书名:(快穿)为臣之道 作者:大白牙牙牙 文案: 正经版: 封易被君臣系统选中,在三千世界中穿梭并成为那些遭沙雕又极品君主猜忌的臣子 呵呵,君要臣死? 封易露出了阴沉扭曲的笑容。 口水版: 君要臣死,臣寿与天齐 君要臣死,臣谋朝篡位 君要臣死,臣一统江山 内容标签: 系统 快穿 爽文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封易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1 【检测到宿主条件吻合】 【君臣系统开始绑定】 封易这一觉睡得有些昏沉,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里有一道卡齿转动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随后是一道刺耳的机械音在说些奇怪的话。 “别吵。”封易在睡梦中蹙起眉来。 【请宿主选择立即执行任务,还是延迟执行任务。】 机械音稍微放大,封易迷迷糊糊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抬手插在头发里理了理柔软的头发,摇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 【请宿主选择立即执行任务,还是延迟执行任务。】系统又重复了一遍。 ……原来不是梦吗。 封易是一个心脏病患者,家里有矿衣食无忧,出于兴趣会兼职写些悬疑类,无聊之下很喜欢玩游戏。近来银河游戏公司推出一款游戏,玩家可以自行选择成为里面的某个人物做生存任务。 与一般人选择成为皇帝妃子不同,封易极为喜欢走臣子逆袭路线。 他玩过各种类型的臣子路线,将军、谋士、皇子、文臣……但无一例外,每个角色都死得很惨! 在又一次死亡之后,封易冷着脸狂敲万字小论文强怼游戏公司丧心病狂,游戏体验感极差! 结果晚上他就遇到了这件灵异之事。 “君臣系统是做什么的?如果我执行任务又有什么好处?”封易没有失去冷静,他抿了抿唇,望着前方的虚空说道。 看多了,在医院里待久了,封易对各种灵异事件保持着极高的接受度。 【一些里,君王出于某些特殊原因会将忠心耿耿的臣子残害。读者对此的怨气极大,君臣系统就是为了改变臣子的命运而诞生的, 系统会寻找合适的人进行绑定,穿梭于三千世界中,修改那些臣子的悲惨命运,同时将烂尾不合常理的结局改写】 “改写?” 【是的,宿主的所作所为会被编写进里】 封易眉梢微扬,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但他还有一点顾虑,“与你绑定对我有什么坏处吗?” 【请宿主放心,我可是时空管理局出品的正规系统。宿主可以选择何时开始进入世界,若是不想再进入世界,可与系统解开绑定】 “好,那我同意了。”封易唇角微微勾起,听着挺有意思的不是吗,而且他还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答应系统后,封易没有立即进入世界,而是先在现实世界里多停留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闲暇时间他全都跑去图书馆翻阅史书,将一个朝代的兴衰史都通读过之后,封易合上厚厚的史书,对着虚空道:“开始任务。” …… 剧情如潮水一般涌来。 这个世界的女主戚若涵是一名穿越女,家道中落的戚家嫡女。里描述她长得玉雪国色,性格开朗活泼,是“一股与古代被拘束的呆板女子完全不同的自由清流”。 这绝对是古代女子被黑得极惨的一次。 戚家虽然现在家道中落,但二十年前,在这帝都也是赫赫有名的。 戚老太爷死前官拜尚书,与一等世家封家封老太爷有过命交情,又恰好两人的孙媳妇同一时间怀孕,两人便做了口头约定,若两个孩子都为男子,便结拜为兄弟;若是为一男一女,便定下婚约,两家也可为秦晋之好。 戚家生下来的女孩便是戚若涵,封家这边则是封易。 很自然的,在两人满了周岁后,两家便互相交换了信物定下婚约。 戚老太爷死去后,戚家衰败下来,封家依旧辉煌。而封易这个孩子,自幼便展露惊人的天赋,被誉为封家更进一步成为最顶尖世家的希望。 虽然觉得封易的未婚妻身份平庸了些,但世家大族最重风骨,封家自然不可能背弃婚约。 待封易十六岁时,封郎的美名已经名动天下,无数闺阁少女把他视为梦中情人。 戚若涵刚穿过来时就被封易的姿容所惊艳,暗暗庆幸自己成为对方的未婚妻。因为青梅竹马与婚约的原因,封易对其它女子都不假辞色,唯独对她耐心十足。 这样一个美男子只对她一人特殊,戚若涵十分欢喜自得。 但身为穿越女,不沾点花惹点草,再写点小诗做些离奇出格的事,都有些对不住穿越女的身份了。 在这过程中,戚若涵俘获了温润如玉的医仙、翰林院掌院家的公子、将军家的公子、霸道腹黑的侯府世子等出众人物,更是让皇帝唐彻对她念念不忘。 身为皇帝嘛,咆哮着“朕爱的女人怎么能不属于朕”,然后就直接把戚若涵弄进了宫里,还封了德妃。 说实话,若是皇帝先使些手段让戚若涵与封易解除婚约再把戚若涵弄进宫里,那自然没谁说闲话,就连封易本人也能接受这结果。 封易虽对戚若涵有好感,但由世家严格教导出来的最出众子弟,风骨天成,素来守礼,更看重家族的存在,对戚若涵特殊也是因为对方是他的未婚妻。 但这种狗血完全没有逻辑,皇帝就觉得像戚若涵这么美好的女子,封易肯定不会同意与她解除婚约,于是为了“不失去自己心爱的女人”,皇帝就直接把戚若涵拐进宫里了。 封氏封郎,就此沦为满帝都的笑话。 原本才情出众、风姿天成、被家族寄予厚望的翩翩郎君,因为此事仕途渺茫。 封易心情郁闷之下,决定暂时回老家散散心。结果在一段本应该十分安全的官道遭遇皇帝安排的马贼,死无全尸。 女主得知消息,在宫中为他留下几滴鳄鱼的眼泪,又惹来皇帝的嫉妒。两人纠缠纠缠着就倒到了床上。 后来,每逢皇帝对女主不好,女主就把封易拉出来说上几句,又惹来皇帝的吃醋…… 在这样,走向了完美的大结局,男主为女主遣散后宫,独宠女主一人。女主为他生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最后在史册上,帝后情深佳话不断,男主更是与女主携手开创了一个盛世。 封易接收完剧情后,整个人的脸色都黑了。 臣子明明什么都没干,就被皇帝厌弃,而且死后还成为男女主感情的润滑剂。 ——站在他的角度看文,这剧情简直把人恶心透了。 最恶心的还不止于此,就这沙雕皇帝的沙雕操作,竟然还能开创盛世成为盛世明君? 这盛世明君是自封的对吧对吧对吧?! “郎君,该起床梳洗了。”外面,有人卷起珠帘,轻声道。 封易暂时把剧情抛到脑后,命人进来给他梳洗。 梳洗之后,封易换了一身玄色的礼服,腰间配一条素色的腰带,本就如月如辉的姿容因为盛装打扮,更显出风姿。 用过早膳,封易就出门和同族的堂兄弟一道去赴宁荣大长公主的赏花宴。 封易靠坐在马车里侧,想起一会儿就要见到女主,他眼底划过几分兴味盎然。 女主这时候刚穿来古代不久,宁荣大长公主的赏花宴上,她一首《春曰宴咏白海棠》惊艳四座,戚氏才女的美名很快传遍上流圈子。 戚若涵还因此得了宁荣大长公主的青睐,还和小郡主有了交情,这两位贵人每有诗会都会派人送她贴子,这为戚若涵后面认识王爷、世子、狗皇帝等人创造了条件。 封易一行人很快到了公主府,被下人引去男子坐席。 “快看快看,封郎到了。” “姚姐姐,瞧你这春心萌动的模样。” “陈妹妹可别取笑姚姐姐了,她不用胭脂脸都比你我红了。” 几个打扮端丽娇俏的女子笑闹成一团。 戚家势微,戚若涵和堂妹戚若思坐在女席极靠后的位置,和几个大族的庶女邻近。 戚若思年岁还小,听到上首那几个女子的笑闹,她凑近戚若涵怂恿道:“涵姐姐,封易哥哥过来了,你可要去和他打个招呼?” 那些贵女看不上她和戚若涵又怎么样,她们口中仰慕的郎君可是她堂姐的未婚夫,她堂姐能光明正大上前与封郎打招呼,那些女子却只能在这里悄悄打量对方。 戚若涵的目光也正落在那缓缓走来的俊秀身影身上,听到戚若思的话,戚若涵就想起了那日她撞见封易,对方的姿容以及与她说话的柔和,俏脸微红。 这么俊秀的郎君居然是她的未婚夫啊。 想她在现代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公司小职员,来到这里却能拥有这么好的未婚夫,戚若涵心头微热。 “那我去与易哥哥打声招呼。”戚若涵站起来,往封易一行人小跑过去。 之前还在议论着封易的女子们注意到戚若涵的举动,姚甜脸色微沉,“那个戚家的女子举止竟如此粗鄙。” 她们哪个走路不是一步步走着,偏她小跑。 “也不知道她运气怎么这么好,竟能和封郎订婚。” 这边,封易也注意到了向他跑来的女子。 他定眼一看,猜出那个风风火火过来的人定是女主戚若涵。想起刚刚接收到的那恶心人的剧情,封易下意识停住脚步。 “易哥哥。”戚若涵大声喊道,脸上满是笑容。 然而,封易却没有像她所想露出宠溺温和的笑容,而是微微蹙起眉来,“五娘,这是大长公主府,你的举止该收敛些。” 戚若涵脸上的喜色顿时僵住。 这这这,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伯母等人应当已教过你赴宴的礼仪了,一会儿莫要再失态了。”说完,封易丢下一脸懵逼的女主,施施然离开。 在这种正式场合做出不合时宜又失礼的举动,也不知道女主金手指有多大,才能让男主男配觉得她冰清玉洁,觉得她不合世俗,觉得她纤尘不染…… 果然是沙雕剧情配沙雕人物。 第2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2 封易对待戚若涵的态度素来温和,这一次却截然相反,堂弟封泽有些奇怪,“易堂兄,这可不像你往日的作风。” 封易轻描淡写笑道:“五娘今日的举止浮躁了些,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我又不在跟前及时护着,她吃了亏可怎么办。” 谈话间,封易一行便入了席。 男席与女席位置靠近,有一道浅溪缓缓从中间流过,再象征性隔了轻薄的帷幔。但男子女子都能透过帷幔隐约打量到对面的场景。 但凡有人说话高声了些,对面的人都能听见。 赏花宴不过是个聚会宴饮的名头,主要还是为帝都里适龄的男子女子提供一个相互认识、展示自己的平台。稍微寒暄一番,宁荣大长公主那边便命人给女席送上几盆海棠,提议诸位贵女以海棠为命题赋诗。 至于诸位权贵公子,就随意聊着天,等着为贵女作的诗投票,选出其中最佳的三首。 从封易那里回来后,戚若涵就有些神情恍惚,不过封易说话声不大,没什么人听到,她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自然没太多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堂姐,封易哥哥对你说了什么?”戚若思好奇道。 戚若涵紧了紧手指,随意说了两句话把戚若思打发了。 明明前几日相见时封易对她的态度还十分温和,今日怎么一见面就训斥起她了? 听他刚刚的说辞,难道封易是喜欢那种一言一行都像从模板里刻出来的古板女子? 戚若涵有些不屑地暗自哼了哼。 没恍惚太久,海棠花就被下人端上来了,戚若涵深吸口气调整自己的思绪,等着接下来自己的惊艳四座。 春天赏花无非就是以那几个物象作诗,她身为穿越女,虽然不会制作肥皂玻璃这些工艺,但背几首诗的技能还是有的。 到时候封易看到了她做的诗,定然也会被她惊艳到吧。 大长公主府的侍女鱼贯而入,为诸位贵女奉上墨宝。 戚若涵在现代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毛笔字,再加上原身留下的记忆,也写得一手好字了。她提笔,故作思考一番,便落笔写下一首《春日宴咏白海棠》。 很快,戚若涵便搁笔,轻轻将纸张放到一旁晾干。 戚若思那边还在苦思冥想,就见戚若涵已经提笔写就,她凑头过来,细读一番,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叹,“堂姐这首诗写得真好。” 感慨一句,戚若思就坐直继续去构思自己的诗歌了。 一刻钟很快过去,公主府的侍女上前收走一众东西,而诸位贵女所做的诗歌则被公主府的人重新撰写一番,送去给对面的公子投票。 封家在帝都这权贵聚集之地也算名门,封易的坐席十分靠前,他很快就被分到了几首。 封易虽不会写诗,但被家族培养多年,品鉴诗歌的能力还是有的。他手上这几首诗写得都还可以,但很显然这种水平绝不是女主会选的。 认真翻看完,在其中还不错的一首诗上划下一横投票,封易正转身将手中的纸张递给旁边的人,就听到他下方席位的男子发出一声惊叹,“这首诗做得实在是巧妙。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以梨花、梅花为衬托,将海棠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封易偏头看了一眼对方——翰林院掌院家的公子李轩,原著里爱慕女主的男配之一。 李轩在纸张右下角划了一横,表示自己投了票,动作轻柔地把它递来给封易。 封易随手展开,通读完整首诗,唇角微扬。 《春日宴咏白海棠》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这首诗若是他没记错,应当是《红楼梦》中潇湘妃子所做,现在倒好,直接被女主剽窃来用了。 这女主的智商,有点意思啊。 封易同样在纸张右下角画了一横,然后递给了另一个人。 不意外,《春日宴咏白海棠》这首诗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一些人还小声交谈猜测起能做出这一首诗的女子当是何人。 大概两刻钟过去,前三的诗歌终于被评选出来,《春日宴咏白海棠》这首诗毫不意外地以满票拿下了魁首。 “接下来该公布做出这首诗的贵女身份了吧。”封泽摇了摇手中折扇,感兴趣道。 封易笑了笑,突然略扬起声音,“在公布这首诗之前,易有一个疑问想要询问做出这首诗的贵女。” 打脸嘛,女主现在名义上还是他的未婚妻,要打脸自然得在没公布名字之前打。 大长公主府那边的人将封易的话传去给大长公主,片刻后大管事跑回来道:“公子请说。” “易入席前曾瞥见过大长公主府备着的几盆海棠,记得其中并无白海棠。这首咏白海棠的诗虽是上上佳作,但和今日的宴会并不太沾边吧。而且湘帘、西风、夜昏这几个意象又该作何解?” 抄诗容易,但抄诗之前还能把诗的背景、意象等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这就十分困难了。更何况大长公主府的海棠并无白色,女主留下的漏洞太大了些。 封易出版过好几本悬疑,本人有些逻辑强迫症。面对这样处处是破绽的女主,如果不戳穿她,实在是对他心理的强大挑战。 大管事听完封易的疑问,行了一礼便往女席走去,对着女席众人行了一礼道:“诸位小姐,得票最高的三首诗已经被评选出来。”大管事将三首诗的名字复述出来。 戚若涵脸上已经洋溢起了笑容,果然头筹是她的。刚刚她隐约能听到男席有不少人都在惊叹某一首诗写得出众,想来就是她写的这一首了。 “得票最高的《春日宴咏白海棠》,不知是哪位小姐所作?”大管事问道。 戚若涵矜持而温柔笑道:“是我。” 顿时,女席这里有低低私语声响起。 大管事转过身面向戚若涵,问道:“这位小姐,有一位公子称您所作的诗乃上上佳作,但他对这首诗存在一些不解,希望小姐能为他解惑。” 嗯。 嗯? 戚若涵脸上笑容一僵,这种宴会不是只要作诗就好了嘛,为什么还要负责帮忙解惑。 戚若涵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道:“不知那位郎君有何疑惑?” 大管事再行一礼,复述道:“那位郎君说,今日宴会呈上来的海棠并无白海棠,不知小姐为何会选择白海棠作为意象作诗。而且那位郎君有些好奇,湘帘、西风、夜昏这几个意象该作何解?” 白海棠…… 戚若涵直到此时方才正眼去看之前那几个盆栽,一看之下险些吐出血来,果然,那几个盆栽里的海棠开得艳丽绚烂,但为了喜庆,选的都是颜色艳丽的海棠。 她手心里渗出汗来,故作从容道:“只因我平日比较喜欢白海棠,作诗的时候就下意识选了白海棠来吟咏,当时想着都为海棠应当无碍……” 戚若涵也不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话说得有些磕绊,“那位公子实在心细了些。” “噗呲。” 好几个女子用帕子捂着嘴偷笑起来,这理由用得实在是有些妙啊。 戚若涵耳朵发烫,她努力使自己稳下来,但还是感觉到一阵心烦意乱。 “至于那三个意象,是联想到我昨日在家中的场景。” 大管事察觉到戚若涵的失态,哪里还敢细问,行了一礼就退下了。戚若涵坐下来,只感觉今日好像有人专门克她一样。 她来到古代已经有大半个月了,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活得十分惬意,今日竟然连着栽了两个跟头。 姚甜伸手捻了块桃花酥放入嘴里,咽下一口后,对着大长公主府的人笑道:“戚家小姐的诗夺得魁首,是否也该公布出来让我们众人品读欣赏一番?” 听戚若涵刚刚的回话,明眼人都能猜出来她这首诗背后有猫腻。姚甜现在这么说,就是在明晃晃打脸了。 戚若涵银牙一咬,但她心计也深,知道这时候闹出什么事情难看的还是她,顿时低下头装作没事发生的样子。 小郡主的诗作被戚若涵压了一头,屈居第二。若是对方真有真材实料的她也就服了,现在这明显有猫腻,以她的身份地位还用忍吗。 原著中一直与戚若涵姐妹相称的小郡主现在直接开嘲起对方了。 小郡主直接命人将戚若涵的诗作呈上来,伸手抖开,瞥了两眼,嗤笑道:“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戚姑娘这倒有些像闺怨诗,怎么,你刚刚不是去见封郎了吗,竟灵光一闪写下了这么一首诗?” 嗤笑一声,小郡主把诗作随手扔回到下人手里。 戚若涵的答案实在太过勉强,大管事尽力将戚若涵的答案修饰一番,前去回复封易。 封易心中一乐,他就知道这穿越女主稳不住,后面能当上皇后都不知道是作者开了多厚的女主光环。面上他依旧维持着良好风度,点头道:“原来如此,麻烦了。” 李轩就坐在封易旁边,自然把大管事的回禀听得一清二楚,眉心不由暗暗蹙起——即使是以他不问世事的性情,也都品出了其中一些猫腻。 席上一些人原本还好奇那首诗是哪位贵女所做,听完大管事的回禀也都失了兴致。 不久宴会结束,封易离开的时候恰好和戚若涵、戚若思两人碰上。 戚若思年纪尚幼,只有十二岁,但也能察觉到当时宴席上的尴尬气氛,所以一直到退席,她都低着头走着。直到瞥到封易的身影,戚若思才眼前一亮,“堂姐,是封易哥哥他们。” 戚若涵早就看到封易了,她咬了咬唇,想起封易刚刚的态度,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上前。 他是给女主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吗?啧,看来女主这段时间太顺风顺水了。 封易心下感慨,往戚若涵两人走去,面上含笑道:“五娘,八娘,你们今日在宴席上感觉如何?与诸位贵女相处可融洽?” 戚若涵低下头,眼眶微红,“易哥哥,我并无大碍。” 封易好像没看出来戚若涵神色的异样,给出了非常标准的直男答案,“那便好,天色已不早了,两位妹妹还是早些回府比较好。” 听到封易这个答案,戚若涵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微微张嘴还没能说些什么,封易已经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开。 第3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3 封府。 封易回自己的院子里换了身常服,半倚在软榻上。 在原世界里,他曾经玩过各种类型的臣子逆袭路线,每一回都会努力去刷皇帝好感,去刷同僚好感,甚至还走过后宫路线想要让后宫妃嫔帮他吹枕边风…… 但无一例外,最后他的角色还是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死法的不同。好点的就一杯鸩酒,惨一点的就五马分尸…… 现在他穿进里,不就像在进行一场真人版的臣子逆袭游戏吗? “系统,如果我在这个世界出了意外,原世界的我不会受到影响对吧。”封易问系统。 他穿进来的这个世界,就是一部彻头彻尾的。他看似身处于真实之中,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就是一支笔,走到哪里,就在改写哪里的故事。 这个世界,不过是系统搭建出来的一组数据。所以如果玩崩了也无妨。当然,他输了那么多回,还是很想能翻盘的。 【是的,在宿主的结局定下来后,宿主就会回到原世界。无论改写结局是成功还是失败】 这个世界里,男主沙雕,女主智商不妥,全靠女主光环给配角降智。 比起去刷男女主好感,还不一定能避免自己的死亡结局,封易觉得他倒不如玩得潇洒愉快一些。 ——比如搞事。 这样就算最后还是落得一个死亡的下场,至少在中,封氏封郎的形象会更加饱满更加抢镜。 打游戏嘛,以前他都是做各种努力,这一回他佛系一些,多搞事一些。 晚间凉爽的风从半开的窗户吹入,燃起的烛火在风的吹动下跳跃着。 封易托着腮继续思考。 论皇帝讨厌的臣子里,御史一定占据有一席之位。 论本文女主讨厌的人里,那种看破并说破她行事不妥的人一定占据有一席之地。 OK,那这个世界他的路线就这么决定了。 男主那里,他得从翰林院调去御史台。 ——那个沙雕皇帝敢随便出宫,话不多说一本参上;如果敢随便就把女主纳进宫,他更是要怼到沙雕皇帝服为止。 御史台御史——在线暴躁怒怼皇帝。 女主那里,平常他不掺合不理会,但如果女主主动凑到他面前秀智商下限,那就不能怪他强迫症一犯,维持着自己高冷又毒舌的人设了。 心中定下这个世界的路线,封易从软榻上起身,往他父亲的书房走去。 他这具身体的父亲官拜兵部尚书,乃封氏一族的族长,无论是在家族还是在朝堂都很有话语权。 “父亲。”向父亲封信行过礼后,封易才把自己的来意娓娓道来,“我想要离开翰林院前往御史台任职。” 这具身体现在只有十八岁,一路科举连中六元,在十六岁那年高中状元,乃大雍朝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 殿试之后,按照惯例他被授予翰林院修撰。翰林院清贵,内阁阁老基本都在翰林院待过,待在翰林院可以说是为以后的晋身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资历。 但封易已经决定要调去御史台了。 这个决定让封信有些不解。他上了年岁依旧显得温和儒雅,不减风采,即使是蹙眉的神情也没能损伤他的风采。 “易儿为何会突然做这个决定?若是在翰林院待三年,散馆考试后凭你的成绩定能入六部任职,熬个十多年资历,再得些功绩,便有机会拼一拼六部侍郎的职位。此后进可为一部尚书,退也可在各地任封疆大臣,为何会突然决定去御史台?” 凭封家的地位和封易的才能,若是按部就班来,二三十年后封家定然又出一个阁老。 封信没有直接回拒封易,还是因为他了解这个儿子从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这么想,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封易笑道:“父亲,御史台同样清要,比起在翰林院里修书,我更希望自己早些进入朝堂,谋定而后动。反正我如今年岁还轻,若是在御史台得不到历练,父亲再为我谋划就好。” 世家子弟不同寒门,他们生来就有最佳的出仕途径,有家中长辈铺好最平摊的道路。封易现在想换个路线走,也许会走些弯路,但这么一些时间,他完全输得起,封家人也愿意给他些时间历练。 所以封易并不意外自己的提议会得到父亲的首肯。 两日后,封易如愿从翰林院挪去了御史台,担任从六品侍御史。 书房里,封易懒懒托着腮,思考着自己的第一封奏折该写些什么内容。 剧情里有很多不合逻辑的地方,比如为了给女主开道,皇帝不仅和皇后脾性不合,还清心寡欲,后宫空虚。 清心寡欲就清心寡欲嘛,什么极品沙雕皇帝都有,但问题是在碰上女主后,皇帝都忘了自己有清心寡欲这个人设了,里描述他各种“如狼似虎”,和女主生活各方面都很和谐。 既然他觉得不合理,那他就上封奏折抢了礼部的工作,恳请狗皇帝选秀吧。 封易抬笔,依照着原身遗留的记忆,在奏折上写下流畅端丽的字。 过了三日,终于到了一旬一次的大朝会。 封易一大早就穿上侍御史的官服,整装好后,与父亲、叔父几人一道上了马车。 国无大事时,朝会一般都比较沉闷,封易揣着怀里写好的奏折,悠闲听着各部尚书汇报工作,也算是为后续的任务积累经验。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内侍尖锐的声音在朝堂上响起。 原本已经有些困倦的封易顿时打起精神来,他摸着袖子里揣着的奏折,将奏折举过头顶,从队伍后尾出列,“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端坐于高位上的唐彻微微眯起狭长的丹凤眼,对内侍总管颔首,内侍总管下去将奏折接过,又呈上来给唐彻翻看。 “陛下如今后宫空虚,臣以为陛下当着令礼部举行选秀扩充后宫,及时诞下皇嗣,以安天下民心。” 唐彻把封易的奏折看完,他将奏折握在手里,“朕每日处理公务,哪里有时间顾及后宫。” “御史台封易”,这好像是他亲政后亲自点的状元。 当时看封易姿容俊秀,唐彻还想把人点为探花来着。 别的不说,这封奏折倒是上得挺好。他一个立志于做盛世明主的帝王,当然不能主动提及扩充后宫,然而他不提,其他大臣也都像瞎了一样。平常各种盯着他,在这件事上却完全没有和他心有灵犀。 唐彻虽不好色,但……咳咳,后宫多些妃嫔他其实也是乐意的。 封易根本不知道唐彻的想法,他按着自己之前打好的腹稿继续说下去,礼部尚书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道:“臣附议,此事实为臣想得不周全,委屈了陛下。” 礼部已经出场,封易见好就收,深藏功与名往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缩了回去。 * 帝都的深秋素来多雨,天气已经有些转冷了。封易穿得厚实,坐在檐下边听着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边翻阅手头的书。 结合了原身的记忆,他已经越来越习惯古代的生活。 御史台平日的工作还是很清闲的,闲暇时封易就练毛笔字、翻阅书籍,结合原主的记忆去加深理解。 不管是为了后面的世界,还是对充实他本身来说,习字、典籍都是极好的选择。 至于女主和男主? 封易暂时都抛到脑后了,他现在正在惬意享受着拥有一副好身体的悠闲日子。 “郎君,外面有位姓黄的公子找您,说是您的朋友。”下人脚步匆匆,撑着伞冒雨过来回禀。 封易懒懒抬了抬眼,姓黄?他怎么不知自己有姓黄的朋友。 “那位公子打扮富贵,腰间盘着的玉佩据门房禀告也是难得的奇珍。”下人又补充道。 虽然不知来人是谁,但看来对方非富即贵,他还是出去看看为好。 “黄……公子。”内侍总管有些磕绊地称呼唐彻。 唐彻穿着一件黑色的常服,腰间挂着一块极品墨玉,气度温雅中又显出几分霸气。 虽说这皇帝沙雕脑回路还非常不正常,但从扮相上来说还是很符合言情文男主配置的。 “难得出来一趟,一会儿定要让封易带本公子四处晃晃。”唐彻在泛着凉意的深秋里摇着折扇,自以为儒雅。 内侍总管有些懵,陛下微服私访之前明明说了要去武威侯府的,谁知在路过封府门前时却突然顿住了脚步,还让他上前扣门。 他伴在陛下身边多年,竟也不知封府这位郎君何时得了陛下的青眼。 唐彻……嗯,唐彻就觉得封易这人挺有想法,在一众只会对他说教的臣子中,他是第一个提出这么合自己心仪提议的臣子。 对于这么有前途有想法的臣子,唐彻觉得自己可以向他表达表达善意。 另一边,封易懒洋洋换了身玄色常服,才撑着伞穿过细雨,来到大门前。 雨雾有些遮挡视线,封易远远望去,只能看到几道身影背对着他,其中一道身影正手持折扇欢快地摇着。 “……” 封易抬眼看看路边那被狂风刮得乱颤的大树,再看看自己被风吹得翻飞的衣摆,下意识抬手裹紧了身上的衣物。 第4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4 封易抬步走上台阶,刚到大门位置,背对着他站着的几道身影听见动静,纷纷转过身来。 唐彻? 封易眉梢微扬,这什么情况,唐彻为何会微服私访来找他。 “封兄,一段时间不见,你风姿依旧。”唐彻上前两步,与封易拱手问好。 封易没有行大礼,只是深深作揖,“原来是黄兄。” “今日闲来无事,我与仆从随意出来闲逛,正巧走到封府门口,便过来拜访你。”唐彻道,“若你方便,可否带我在这帝都城内四处走走。” “易自然有空。”封易虽然猜不到唐彻的来意,但唐彻已经这么说了,他也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便顺势应下来。 封易接过仆从手里的伞自己撑着,在前面为唐彻引路。 戚若涵在家中待了一段时间,细想封易对她的态度,觉得对方应当没能感受到现代女子的魅力,于是她在家中练了几天的歌,今日便出门来寻封易,想着用跨越千年的歌曲魅力蛊惑封易。 她和婢女绿芽都特意换了男装,刚走过拐角来到封府所在的街道,迎面就看到了撑着伞在雨中翩翩走着的封易。 戚若涵眼前一亮,“易哥哥。” 封易脚步一顿,下意识就想回头看唐彻。 剧情大神的魅力啊,男女主第一次见面的时间竟然提前了。 戚若涵也注意到了封易身后站着的男子。 男子身材高大,气势惊人,容貌俊美,戚若涵的目光与他对上,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心跳加速,目光久久不能移开。 唐彻心底同样一震,他也不知道为何,就觉得这个身穿男装的女子十分特别,好像有一股旋涡吸力,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 “咳,原来是五娘。”封易脚步微动,挡在了唐彻和戚若涵中间,阻隔了他们的视线。 “五娘可是特地来寻我?” “是,我近来学了两首歌,想要唱给易哥哥听。”戚若涵笑得大方又灿烂,和现在笑不露齿的女子的确不同。 可……封易就是没办法感受对方的魅力,只觉得对方的智商岌岌可危。 ——入乡随俗低调而为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好吧,这么出头蹦跶还平安无事也就是因为她是女主了。 “今日我有友人到访,倒是有些不方便。”封易变相拒绝。 “无妨,我可以陪着易哥哥还有,还有这位兄长一道走走。”戚若涵有些娇羞道。 封易:“……” 他在心底对系统道:“系统,帮我记一下,以后我做任务,和女主说话时一定要直来直往!” 否则对方根本听不懂他说话。 “只要封兄和这位……兄弟方便就好。”唐彻摇着折扇,风度极好回道。 虽然他已经知道对方是女子,但还是很给面子地称呼戚若涵为“兄弟”。 三人走着,封易在前面带路,戚若涵有意无意地与唐彻并排走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封易论容貌精致更胜唐彻,但戚若涵就觉得唐彻这一款更合她心意! 如果说她喜欢的只是封易的容貌,那么唐彻的身材、气势、容貌,全都是她吃的款。 古代也太多美男了!能穿越过来简直太好了! 戚若涵心底炸开了花。 “黄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戚家二房的嫡长女,我的未婚妻。”封易笑得温雅友好。 唐彻摇着折扇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摇着,“原来是戚姑娘,我姓黄。” 戚若涵瞥了封易一眼,以为对方吃醋了,心底有些纠结,一个是俊雅的美男子,一个是气势霸气的俊美男人…… 封易注意到女主脸上露出的些许纠结之色,想起里描述的女主心理活动,不由紧了紧手指。 还真是……有些烦躁。 “到了,我们就去那间酒楼吧。”终于走到了朱雀街上,封易一瞥见朱雀街上临街的客云居,连忙指着客云居招呼众人过去。 客云居乃帝都有名的酒楼,掌柜的认识封易,殷勤上前,将封易几人的位置安排到了二楼临窗的位置上。 刚点好茶水,对面的医馆就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戚若涵坐不住,几乎趴到窗边去看对面的情况。 封易和唐彻都没有动,医馆那里的人说话有些大声,隔着一条喧闹的街道也能隐约听到说话声。 “你这条腿已经废掉了,我们大夫说了没办法治。”医馆年轻学徒走出来,脸上有几分不耐烦。 他明明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对方怎么还在他们医馆前苦苦纠缠,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影响生意吗。 头上包着粗布的年轻农妇跪着学徒面前,哭得悲恸,“大夫,求求您了,您就行行好吧,我丈夫是我们一家的支柱,若是他的腿废了,我们一家可怎么办啊。” 在她旁边,躺着抱着腿哀嚎的丈夫,而他们的儿子年纪还小,堪堪能落地,正跟着母亲一道放声大哭。 “哎呀我说你,你这人怎么就听不懂话呢,我师父是真的治不好,治病花销你们也负担不起,有那钱还不如拿去给你丈夫补身体。”学徒也急了,跺一跺脚。 封易听到这动静,瞥了眼趴在窗前眉心微蹙的女主,隐约能猜到女主要做什么。 他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就听到戚若涵让婢女绿芽提高声音喊道:“他治病的费用我们公子出了,你且先治着。” 医馆前凑热闹的人还有学徒、农妇几人全都扭头往酒楼二楼看,戚若涵回过头,笑道:“易哥哥,黄兄,酒楼饭菜还没上来,我们下去看看如何。” 第5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5 就在三人下楼的一会儿功夫,一个身穿粗布麻衣、背着医箱、温润如玉的男子从人群中穿出来,“他腿上的伤我可以治,若是医馆方便,可否借我个地方让我为这位病人施针。” 医馆学徒瞥了两眼男子,看出他这身打扮应该是个大夫。但比起医馆坐馆的大夫来,这人实在年轻得过分,“你是何人?” “在下蓝宴清,师从医仙谷。” 男配之一,医仙谷传人出现了。 “医仙谷……”医馆学徒有些拿捏不住,他可没听过什么医仙谷啊。 里面坐馆的老大夫听到“医仙谷”三个字顿时坐不住了,连忙往门口跑来,目光早早落在蓝宴清身上,“原来是医仙谷传人,老夫久仰医仙谷方神医大名,只可惜一直未能拜会过方神医。” 蓝宴清点头,谦逊笑道:“家师近些年隐居南山下潜心研究种种外伤和疑难杂症,这位病人腿伤我可以治,也能保证治好后他的腿部功能可以完全恢复如初。” “这……”老大夫有些迟疑,他治不好,蓝宴清治得好,这实在有些损伤他的名声了。 “你在迟疑什么,既然这位大夫能治,那你就让他试试。”戚若涵三人已经走了过来,听出老大夫的迟疑,戚若涵蹙眉道,“若是嫌占了你的场地,大不了本,本公子连场地费也一道出了。” 她还记得自己此时穿了男装,虽然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女子。 蓝宴清听到戚若涵的话,对她点头笑了笑。 美人温雅一笑,戚若涵感觉自己脑袋都有些晕了。 “那就治吧。” 老大夫也就是有些顾虑,但也没想过拒绝,听到戚若涵这般不客气的话他脸上已经带出了些不满,只是因为看出对方身份不一般才勉强压下怒意。 伤了腿的男人被抬起医馆里。蓝宴清将自己的医箱放到凳子上打开,取出一卷细针,从中抽出一根粗的针,在烛火上灼烧片刻,猛地刺入男人腿部穴道。 “啊!”男人猛地大声叫唤起来,额头上渗出些冷汗。 蓝宴清动作极快,很快就将一根针没入穴道,随后又取出另一根针,烧过之后再次没入男人的腿部。 “啊!”又是一声痛苦的尖叫。 医馆学徒很快取来干净的粗布给男人咬住,封易等人站在旁边,听着那透过粗布传出来的破碎嘶吼声,再看看男人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竟然也觉得心底有些发寒。 “为什么不给他用麻药呢?”戚若涵嘀咕一声。 封易心道,很简单,这个世界还没有麻药。 蓝宴清足足刺了一刻钟,男人到后面已经浑身脱力,身上全是冷汗。 接过学徒递过来的手帕,蓝宴清擦了擦手,微微吐了口气放松身体,突然望向戚若涵,想了想,礼貌询问道:“这位公子,你刚刚说的麻药是何物?” 被这么一个俊美的男子询问,戚若涵努力展示着自己良好的仪态,“我想着是不是能炮制出一种药,在下针前服用,病人短时间内就会被屏蔽掉痛觉。” “公子所说的麻药与家师正在研究的止痛草药原理上是相通的,没想到公子对这方面竟有一番独道的见解,若是家师知晓,定然会很想见公子一面。”蓝宴清温柔夸道。 被这么个美男子搭话,戚若涵绞尽脑汁想着现代的一些医学知识。 突然,她回想起穿越里女主经常会提及的一种外科手术,“神医觉得,若是女子难产,可否先将她的肚子剖开将孩子生下,然后再用针线将女子的肚子缝合起来?” 这一句话简直就是惊天之语,蓝宴清和唐彻都一脸惊讶扭头望向戚若涵。 戚若涵心中自得,正想细细介绍,一直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封易咳了咳,说道:“五娘奇思妙想。但问题是,战场上将士受伤都很容易感染发热,更何况是先将孕妇肚子剖开再缝合?若是处理不当,定然会出现问题的。” 蓝宴清细想片刻,冲封易点头道:“这位公子所言有理。将士受伤之后容易发热,本就很危险。若是孕妇用缝合之术处理,刚生完孩子再发热,无法用药,处境定然会更危险。” 戚若涵这时候只觉得封易有些呆板,“他们发热是因为受到细菌感染,只要杀死细菌就不会感染了。” 封易同样觉得戚若涵脑子不清。 “只要杀死细菌”多轻描淡写一句话啊,在这没有抗生素的年代,简单熬煮纱布、用热水处理,都只能起到简单的杀菌作用而已,最后拼的还是运气。 蓝宴清正要询问什么是细菌,就听到封易淡淡问道:“那五娘可否告知我,该怎么才能杀死所谓的细菌?” 戚若涵张张嘴,一时之间竟然说不下去。 封易瞥她一眼,眉梢微扬,“在我看来,一项医术的进步必须经过许多研究,也许五娘提出了一个很好的方向,但不要把这事说得太轻描淡写了。” 轻描淡写,高高在上,好像说得出就很容易做得到一样。 戚若涵说这些话的时候,把那些为了医术进步孜孜钻研攻克一生的医者置于何地。 “蓝大夫师从神医谷,易久仰方神医大名,这些年方神医应该一直在潜心闭关研究止痛的草药,不知多少年才出了成果?” 蓝宴清久居谷中习医,没听出封易对戚若涵的不满,倒是唐彻多看了封易一眼,眼中流露出几分兴趣——封易好像不是很喜欢他的未婚妻? 他也不知为何,心底在见到戚若涵的第一眼就觉得对方很特别,和他以往所见的任何女子都不同,但……听听封易和她的对话,唐彻觉得对方的智商……好像有点不足。 “师父研究了数千种草药的特性,足足花了八年时间,如今方才有了些眉目。” “方神医大德。” “实在不敢当这位公子的夸奖,师父也只是出于兴趣罢了。” “以后的大夫和病患,定会铭记方神医的贡献。” 封易三言两语,展现着自己良好的风度,蓝宴清与对方聊天只觉得如沐清风。 要知道这年代,医者还是属于下九流,这位公子看着出身高贵,却没有端着身份与他交谈,显然是个值得结交之人。 戚若涵咬了咬唇,在封易身后站着。沉默片刻,她怯生生问道:“易哥哥,虽然不知为何,但……你是生我的气了吗?” 封易轻叹,转身道:“五娘,你说话前当多思多虑。你近来可是发生了何事,我观你比平时浮躁了许多。” 他眉心微蹙,脸上适时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戚若涵心中一震,连忙垂下头不再多言。 第6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6 等戚若涵付了医药费,封易已经有些不耐烦身处这种男主女主男配都在的场合了。 他转头望向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唐彻,“黄兄,今日我身体有些不适,怕是不能再奉陪了。” 唐彻乃嫡子,自出生起就被册立为皇储,身边多是阿谀奉承之人。封易的推辞让他有些讶然,但转念一想,唐彻又觉得自己此时是微服私访,封易没有强撑身体不适直言,应该也是把他当一位普通的友人了。 只能说对一个人看得顺眼和不顺眼,同样的行为做出来会有完全不一样的解读。 “那封兄先回去歇息,我且去拜访另一位朋友。”唐彻道。 封易对着三人颔首,带领自己的侍从离开了医馆打道回府。 至于戚若涵,正因封易刚刚那话而处于恍惚状态。等她回过神时,唐彻已经离开,蓝宴清正和医馆里的大夫交流诊治心得,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她。 戚若涵跺一跺脚,也没有了闲逛的心情,“绿芽,我们回府吧。” 这边,封易已经回到封府。 换了身干净的常服,捧着刚泡好的温热茶水,封易懒洋洋躺在软塌上,命人支起窗户,从他的角度正好能欣赏到窗外的斜风细雨。 他今日出门也不是别无收获,至少封易发现,在酒楼听说书人讲故事还挺有意思的。 只可惜今天他只听了一耳朵就去管了医馆的事,等下次休沐日他定要去酒楼待上半天体验生活。 这么原滋原味的酒楼生活,在现代即使有钱也享受不到。他得此机会进入这样的世界,不多体验一些事情,都算是辜负了这场机缘。 五日过去,休沐日便到了。 封易推了封泽郊外踏青游玩的邀请,带着侍从往客云居走去。 结果一上到客云居二楼,封易就在心底后悔自己为何不接受封泽的邀请,而要跑来这客云居。 只见二楼靠窗的桌子正坐着一身男装打扮的戚若涵,她对面还坐着一个身材精瘦、气度不凡的年轻男人。 封易认得对方——武威侯府的世子,男配之一嘛。 “公子?”掌柜的见封易突然停下脚步,侧身疑惑道。 封易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掌柜的,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丢下这一句话,封易从容转身,打算留下个潇洒的背影给掌柜。 “封兄。”一只手突然斜插过来,刚好挡住封易的去路。 封易定眼一看,很好,女主没发现他,男主倒是挡住了他的去路。 “没想到我们又在这里碰面了,看来老天都要成全你我的一顿饭。”唐彻摇着折扇,轻笑道。 不,老天瞎了。 封易面无表情想着,唐彻自发脑补成封易是看到他一时有些震惊而没有缓过神。 唐彻越过封易往二楼走去,刚一到二楼,视线立马被戚若涵和裴务两人吸引。 裴务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只一眼就把唐彻认了出来,连忙站起身。 “原来是裴兄。”唐彻先行开口。 裴务不懂怎么称呼,正要含糊过去,就听到他对面的佳人惊喜道:“黄兄,几日不见,没想到又在这里碰到你了。” 唐彻眸光一转,落到戚若涵身上,含笑道:“当日情况有些乱,所以不告而别了,还请戚兄莫怪。对了,封兄也过来了。”唐彻侧了侧身子,把他身后面无表情的封易露了出来。 封易极为喜欢玄色,他今天还是一身玄色常服打扮,虽然面无表情,但周身气度温雅从容,是那种十分能让人心生好感的形象。 可戚若涵看到对方的脸,就想起对方当日的话,心底莫名有些虚。 她当然知道封易和原身自幼相识,青梅竹马长大,但她的异常就连戚家人都没有指出来过,没想到那天猝不及防之下竟然会被封易指出来,害得戚若涵这几日行事都极为小心翼翼。 封易原本抱着兴致过来品茶听评书,现在兴致被搅扰,即使是唐彻在,封易的态度依旧显得有些敷衍,“诸位。”拱一拱手就当做是见礼了。 唐彻已经在戚若涵他们那桌落座,四人桌子恰好还空出一个空位,显然是留给封易的。 封易像是没看到一般,自顾自在最靠近自己的桌子上落座,美名其曰:“这里视野极好,恰能看到底下的说书人。” 他话音刚落,就到了说书人上台评书的时间。 一个戴着斗笠、身姿曼妙的少女在说书人开讲后默默坐在了高台角落,素手搭在琴弦上,轻轻拨弄琴弦。欢快柔和的琴音顿时在酒楼里响起,转移了唐彻等人的注意力。 “没想到在这酒楼里也能听到如此美妙的琴音。”唐彻端起手边刚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夸赞道。 裴务听到这话,突然抬手对一直守在旁边的掌柜比了个手势。 掌柜小跑过来,“裴世子,不知你有何吩咐?” “一会儿你问那位姑娘可愿意上楼为我们抚琴一首?”裴务从袖子里抽出一锭银子放到桌子上。 按照剧情的惯性,接下来也许会出现个恶霸强抢民女的剧情,那抚琴的姑娘可能还有着一段悲惨的身世,性情善良又仗义的女主当然要挺身而出,义正言辞把恶霸怼退,再然后解救下抚琴女子,给她一笔钱财或是收留她为自己府中的乐师…… 封易把玩着杯子,脸上神色看着认真,但思绪早就不知偏到了哪里。 他对这种套路文实在没什么兴趣,这些剧情还没有说书人的评书好玩——至少那些评书要更为新奇些。 这一桌的人身份显然都不一般,掌柜不敢耽搁,小跑下楼。 等抚琴的女子抚完一首曲子休息之际,掌柜招手把她叫过来,交头私语一番,很快那个女子就跟着掌柜上了二楼。 不对。 望着那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封易脑海里灵光一闪而过。 他突然想到了原著里的一段剧情。 第7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7 没有武功的情况下面对刺客,该怎么做? 封易慢悠悠给自己添满茶水。温热的茶水倒入杯子里,盛满至杯沿。 “姑娘稍等。” 抚琴的女子正好走到封易的桌子边,距离裴务有五六步的距离,这是用剑等武器也够不着的距离。 “公子?” 封易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抚琴的女子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封易。 她有一双极温柔极漂亮的眼睛,寻常男人被这么望上一眼,怕是身体都要酥了一半。 “姑娘,抚琴罢了,没必要走这么近。那一桌的几位公子可不是美色能迷惑的人,你若是想要青云路怕是挑错了人。” 裴务笑骂道:“好你个封郎,平日在宴席上看你温和有礼,没想到私下竟这般促狭。” 抚琴的女子微微按住手底下的琴身,目光怯怯望向封易。 封易不为所容,随意指了个靠楼梯的角落,“就坐那里吧。” “……是。”抚琴女子盈盈行了一礼,转身往封易指定的地方走过去。 封易举起茶杯,用杯子挡在嘴边,视线望向裴务、唐彻等人,比了个口型——刺客。 戚若涵还一脸天真托着腮等着听琴女的曲子,唐彻身后的侍从已经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护住唐彻。 裴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桌上的茶杯甩出来,往女子背影暴射而去。 “啊!”酒楼二楼传来一阵骚闹声。 女子抱着琴,却好像是听到了后面传来的破空声。她一松手,手里抱着的琴猛砸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一柄软剑从琴身里侧抽出。 女子转身,用软剑将茶杯挡去。 “啊,刺客!”戚若涵脸色猛地变惨白,一把从凳子上站起来,手足无措。 女子手里持着软剑,环视四周—— 唐彻、裴务、封易三人带来的侍从正小心上前试图将她包围。 “狗贼,拿命来!”女子娇喝一声,直往裴务的方向冲刺而去。 软剑抖动,折射光线,恰好有些迷了裴务的眼睛。 戚若涵正要往旁边退去,突然,她一脚踩在滚动的茶杯上,惊叫一声整个人往裴务身前倒去。 武威侯当年因战功封候,于边境异族中赫赫有名,而武威侯世子也继承了武威侯的骁勇,年轻时陪同父亲几次出征都夺下很大的战功。 异族之人对武威侯一脉深恶痛绝,这个琴女体内有异族血脉,虽在京城长大,但早就被培养成为异族的杀手。 原著中这一次她也来刺杀裴务,而有女主在身边的裴务……智商一路下滑,最后险些栽在刺客身上。结果女主无意中挡在他面前,这不小心的举动却被裴务误以为是女主要舍身为他挡剑。 误会总是美妙的,然后刺客被解决了,男配也沦陷了。 而现在……裴务在前有刺客的情况下,看到戚若涵倒下的第一反应却是伸手一揽将人的腰揽住。 按照正常的套路,裴务该一手揽着美人一手阻拦刺客的。然而…… 裴务他接下戚若涵的时候,下意识把手里的剑丢弃了…… 他,丢剑了! 封易、唐彻、侍卫:“……” 有没有搞错。 封易眉心微蹙,视线环顾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身前的桌子上。 他猛地伸手,将身前的桌子用尽全力往前一推,女刺客没想到此刻会有桌子推来,她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两步避开,剑势也稍微被阻拦。 这两步的功夫已经足够唐彻等人的侍卫扑过去将刺客拿下了。 “狗贼裴务,你不得好……”女刺客瞪着眼睛,漂亮的脸已经变成一派狰狞。 话没说完,就被堵住嘴带下去了。 自始至终被侍卫挡在身后护着,以至于将各处场景都尽收眼底的唐彻已经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他眉心微微蹙起,不满的目光在裴务身上隐晦扫过,扫过封易时唐彻眉心微展,对封易的观感更高了。 在同一种混乱情况下,封易与裴务的处理方式简直高下立见。 他看没看一眼被带下去的女刺客,走过来用折扇敲了敲封易的肩膀,“封兄临机应变的能力极强。” 封易刚刚用尽全力一推桌子,这具身体缺乏锻炼,现在封易只感觉自己的手有些抽筋了。 这具身体的痛觉很敏锐,这种感觉总能让封易想起以前在医院待着的日子。 他真的很不喜欢自己受伤。 封易脸色有些淡淡的,朝唐彻拱手,“黄兄无碍就好。” 果然,按照剧情,不管是和男主还是和女主凑在一起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另一边,裴务已经放开了戚若涵,他自己也意识到当时的不妥,如果不是封易临机应变…… 这么一联想,裴务都有着死里逃生的感觉。 “刚刚的事,麻烦封兄了,明日我会备好重礼上门道谢。”裴务脸上有些讪讪,对封易拱手道。 封易拱手回了一礼。 “掌柜,店中的损失,你稍后派人去武威侯府取。”裴务主动揽下赔偿。 掌柜连忙赔笑推辞。 笑话,他的酒楼出现刺客,武威侯世子不追究他的责任他就该谢天谢地了,真没那个胆子去要赔偿。 酒楼已经乱成一团,众人自然没办法吃饭饮茶了,又是刚遭遇刺客,几人还没心大到又换个地方吃喝玩乐,纷纷打算打道回府。 虽然这次刺杀不是针对唐彻,但以他的身份已经够虚惊一场了。琴女刚被押送下去,京兆尹的人还没过来时,唐彻就被护送着回宫了。 等京兆尹的人过来,裴务把身边的侍卫派过去跟着京兆尹走一趟,他们三人则离开酒楼先行回府。 酒楼大门前,裴务理好凌乱的衣襟,风度翩翩对戚若涵道:“我与戚兄同路,我送戚兄回府吧。” 武威侯府和戚府隔了一条街,勉强来说也能算是同路。 此时封易和戚若涵、裴务还在一起,戚若涵听到裴务的话,原本顺口就想应下。 但不知为何,戚若涵瞥见一旁站着的封易,想起他之前对她的态度,心底莫名有些发虚。 “两位告辞。” 封易毕竟不是个纯古人,对此根本没多想,也不知道女主的心态变化,拱手之后,撑着伞率先步入雨雾之中。 等封易回到府中,也不急着用午膳,一头钻进书房写东西。 不多时,封易从书房走出来,将装好的信递给下人,“将这封信送去戚府给戚大人。” 悠闲用过午膳睡过午觉,封易又进了书房,挥笔写了一封奏折后就躺在软榻上翻看书卷。 等晚上父亲封信从衙门回来,封易过去寻他。 “听闻你今日遇袭了?”封信跪坐在书案前,关切的目光在封易身上转了几圈。 毕竟事涉武威侯世子,其中还有陛下在,以封信的人脉要知道此事并不难。 “我并无大碍,父亲不必挂怀,母亲那里还是别告诉她让她担心了。” 封易将一封奏折从袖子里抽出来,递给封信。 “父亲,帝都近日有些不太平,陛下出宫的次数频繁了些。”封易忧心忡忡,一副关怀帝王的臣子模样,“为了陛下的安全着想,我认为陛下还是减少出宫频率为好。” “你这奏折?”封信伸手接过来。 封易垂眸,唇畔微扬,温和雅致,“我打算上书规劝陛下,但大朝会还有几日才能到,这份奏折希望父亲能帮我递上去。” 帝都这么乱,戚若涵还是好好待在戚府修身养性,唐彻还是好好待在皇宫处理政务比较好。 没有男女主效应,他的生活一定能过得惬意又安稳。 第8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8 戚府。 裴务护送戚若涵回戚府,难得与佳人同行,裴务谈天说地,再聊些大漠风情。 后面戚若涵兴致起了,裴务还陪着戚若涵在朱雀街集市那里逛了一圈,买了一堆精巧而无用的小物品。 两人这么一耽搁,以至于封易的信反而先一步送到了戚府。 转过街道拐角,往里面多走几步,裴务隐约看到前面几步开外的府邸牌匾上刻着“戚府”二字。 果然,戚若涵道:“裴兄,戚府已到,今日麻烦你了。” 裴务命侍从把手上的东西都递回给戚若涵的侍女绿芽。他听到戚若涵的客套话,摇头笑道:“你只带了个小厮出门,帝都近来混入了一些贼人,我既然顺路自然要送你回来的。” 戚若涵脸上露出几分明媚而灿烂的笑意,“那我就先回府了。”带着绿芽往戚府大门走去。 “戚兄留步。”裴务突然出声。 戚若涵回过头,披散下来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扬起,然后又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裴务盯着那抹秀发飞扬的痕迹,只觉得心底一阵发软。 裴务有些出神,戚若涵没等到对方说话,微微偏了头,语调微微上扬,带着点疑惑的鼻音,“裴兄?” 裴务心绪大乱,看到戚若涵凑近的在他眼前盛放的脸,勉强自己稳住心神,拱手道:“我是在想不知戚兄何日有空。原本说了要请戚兄吃顿饭赔罪,裴某自然不能言而无信。” 戚若涵抬手勾了勾肩膀的碎发,眉眼笑弯,“我明日就有空。” 裴务心中欢喜,“那我明日过来戚府寻戚兄。” 两人约好明日一道吃饭,戚若涵便往戚府大门走去了。裴务站在原地目送戚若涵走进戚府,这才转身离开。 戚若涵和绿芽走进大门,往内院走去。 “小姐,那武威侯世子比封易公子要体贴许多。”绿芽对戚若涵感慨道。 以前的封易对待戚若涵进退有礼,只是礼数周全。今日裴务将戚若涵放在了心上,事事以佳人优先,绿芽身为侍女,自然也能感觉出一二。 戚若涵抿唇笑了笑,还没出声,只听到前方有一声暴喝声传来,“孽婢,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绿芽脸色大变,戚若涵抬眸看去,脸色也微微发白,福了褔身子行礼道:“父亲。” 戚恪年过四十,一张国字脸方正又严肃,身上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脚步匆匆往戚若涵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下人。 “原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瞧瞧你现在的打扮,简直成何体统!”戚恪将手背在身后,目光发冷落在戚若涵身上,“既然你母亲教不好你,那就让我来教你戚府的规矩。” 戚若涵脸色微变。 她虽是嫡女,但戚恪与正妻不合,更为宠爱侧室,她外祖家又落魄了,这些年她母亲一直居于正院礼佛,何时管过她分毫。若不是因为她与封易的婚约,她在戚家能不能维持住嫡女的脸面都难说。 “在你院中禁足一个月,等你何时意识到自己的错就何时再解除禁足。” “若是觉得待在戚府没事做需要女扮男装到外面惹是生非,不如我给你指个事情做。”戚恪只要想到封易派人送来的信就觉得心下一阵恼怒。 封易在信上没有画蛇添足,如实说了今天的事,但在戚恪看来,被这么个小辈写信,就好像是问到他脸上戚府教养何在一般,戚恪瞬间就有些着恼了。 心下恼怒的时候撞到戚若涵,又听到她的婢女这么评价封易和武威侯世子,戚恪的怒意直接就被点燃了。 “一会儿我会命人给你送些《女诫》《佛经》一类的书,这一个月内你给我各抄上十遍。至于你这个侍女……”戚恪冷厉的目光落在绿芽身上,绿芽承受不住戚恪的威压,颤巍巍跪倒在地上。 “我暂且罚她半年月俸,若是我管不住你,我也不罚你,就让她代你受罚,反正下人为主子受罚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戚若涵俏脸一变,心中只觉得有股郁气在升腾。 她指着戚恪,跳脚道:“父亲,你这是独.裁,我有我自己的自由。从小你就没有管过我,凭什么指责我的做派。” “混账。”戚恪气得差点想要抬手往戚若涵的脸上招呼而去,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怒意,但他的脸色依旧十分铁青,“你看看你都被教成了什么样子,我没管过你,你的教养嬷嬷不是我为你找的吗!我没管过你,你在戚家的锦衣玉食是谁给你的!” “看来你对我的处罚心有不满,那就禁足三个月,再敢多言,禁足半年。”丢下这么一句话,戚恪拂袖而去。 “父亲!”戚若涵在他身后大喊。 戚恪多走了几步,偏头望向大管事,冷冷道:“五小姐也快到要成婚的年纪了,怎么还能让她如此胡闹,还胡闹到封易眼前让他看了笑话,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认为我戚府管教不严?” 大管事擦着汗赔笑。 后宅的事,他一个前院的大管事自然插不上手,大管事也知道老爷只是气糊涂了。 戚恪缓了缓,冷哼道:“五娘禁足这三个月里,给我寻一个从宫中出来的教养嬷嬷过来好好教教她礼仪,也磨磨她性子。” 此时,戚若涵还在原地大呼小叫,根本不知道自己自由自在的好日子即将告别。 “小姐,别闹了,奴婢看老爷刚刚很生气的样子。”绿芽瑟瑟跪着,此时听着戚若涵那对戚恪非常不客气的话,俏脸一变,不敢再耽搁,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小心扶着戚若涵。 “绿芽你别怕,若是我爹真敢教训你,我一定护着你。”戚若涵哼道。 我的小姐哎,老爷如果要下令整治一个婢女,哪里是您能护住的。 绿芽心底泛苦,她是戚家家生子,若是惹怒了家主,这对她、对她父母兄长又有什么好处。 但绿芽贴身伺候着,也知道自家小姐这段时间变了,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性情柔顺,只得顺着戚若涵的话道:“好,那小姐我们先回院子吧,老爷正在气头上,您莫要这时候去触他眉头。” 戚若涵哼了哼,拂袖大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折腾了大半天,戚若涵午膳还没有用上,回到院子就让绿芽去厨房寻些吃的来。 在院子里等了半天,绿芽才带着一个饭盒脚步匆匆走回来。 “绿芽,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戚若涵迎上去,眉梢微扬,疑惑道。 绿芽唇角泛苦道:“小姐,现在已经过了午膳时间,奴婢让厨房的人重新为您抄了一些菜。” 绿芽一一在桌子上铺开。 戚若涵一看到绿芽摆出来的东西,眉心就忍不住紧蹙起来。 在古代这段时间,她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嘴巴早就被养刁了,这些菜看着就不够新鲜,分明炒过了火候。 勉强按捺下自己的性子,戚若涵抬起筷子夹了一块笋放进嘴里,刚嚼了一口戚若涵脸色就黑了。 她“啪”地一声把筷子放下,冷声道:“这是在糊弄谁呢,这么个炒老的菜也敢呈上来给我吃。” “小姐……”绿芽声若蚊蝇,“厨房的人说那都是老爷的吩咐。” 一盆冷水直往戚若涵头上泼,把她这段时间的得瑟张狂和嚣张气焰都给狠狠浇灭了一半。 静静坐了一会儿,戚若涵猛地站起身,往院门走去,“我要去找我爹。” “小姐!”绿芽在她身后喊了两声,小跑追出去。 戚若涵大步流星推开院门,刚要往前走就发现院门两侧站着两个身材粗壮的婆子。 那两个婆子看到戚若涵走出来,纷纷伸出手将戚若涵拦下,“我的五姑娘,您现在正在禁足,老爷说了禁足不结束您就不能踏出这院子一步,还请您别为难我们做下人的。” 戚若涵脸色一僵,硬声道:“我要见我爹。” “这……老爷公务繁忙,他说了小姐有什么想和他说的都留到三个月后,他现在没时间听。” 封建!独.裁! 戚若涵心底咆哮,却再也不敢像刚刚那样大喊大叫出来。 来到古代将近一个月,戚若涵直到此时才真正意识到——她到底来到的是怎样一个世界。 这并不是她所以为的看看美男、悠闲享受生活的世界。 而是一个夫为妻纲、父为子纲的封建社会。 第9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9 封易派人把信送去戚府,再把奏折交给封信后就没有再多过问了。 最近一段时间接近年底官员考核,御史台这边的事情也变得多了起来。封易初入御史台,又没有太多的官场经验,每天都被各种任务折腾得半死。 偶尔不注意出个错,上官因为他的身份不多说什么,但封易本人有些强迫症,能力范围内还是在尝试做得更好。 七日后,终于又到一旬一次的大朝会。 已经参加过两次大朝会,封易对大朝会没有了任何好奇心,位置靠后的他缩在御史台的队伍里,微微垂下头闭目假寐。 唐彻坐在龙椅上,冕旒垂下微微挡住他的眼睛,正在做汇报的吏部尚书只觉得唐彻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几圈,又落到不知道哪个地方。 总感觉陛下今日的心情不太美妙,吏部尚书暗暗提了口气,出声汇报吏部这段时间的工作时用词更为讲究。 唐彻的视线在整个太和殿巡视了一圈,终于在太和殿靠近门口的地方发现了一道穿着嫩绿色正六品官员服饰、低头闭眼假寐的封易。 嫩绿色这种颜色,一般人很难压住,反而穿得不伦不类。也就封易姿容出众、气质温雅,这一身官袍穿在他身上,反而衬得他身姿挺拔,颇有种鹤立鸡群的效果。 比起面前站着的吏部尚书,自然是封易让人看着更为顺眼。 唐彻的注意力慢慢就有些分散了。 然而……只要想到封易写好并且让封信递上来给他的那封奏折,唐彻就忍不住咬牙。 他把封易当兄弟,结果兄弟竟然和内阁打他的小报告,害他最近只能呆在皇宫里,完全找不到偷溜出去的机会。 两天前唐彻打算溜出去,内侍总管哭爹喊娘,后来唐彻刚换好衣服跑到玄武门前,就被匆匆赶过来的内阁首辅苦口婆心说了两个时辰—— 从先帝说到太.祖,从当朝说到汉武,从秦皇说到三皇五帝…… 内阁首辅凭借自己强大的文学素养,成功把唐彻绕晕屈服。 等唐彻反应过来时——天色已经暗了,该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老匹夫真是奸诈! 封家封郎也当真是混蛋!朕必须要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下一回该站在谁那一边。 “臣汇报完毕,还请陛下示意。”吏部尚书总算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唐彻就等着他这句话呢,故作沉吟片刻,点头道:“张大人退下吧。” 吏部尚书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户部尚书正要抬步往大殿中间走,汇报户部的工作,就听到唐彻以一种十分威严、暗含威胁的语气冷哼道:“我看底下一些大臣,似乎有些困顿?可是国事繁忙,让诸位近日没能好好歇息?” 不少大臣听出唐彻语气的变化,纷纷两手并举到身前,微微垂下头俯下身子。 这样一来,站得笔直的封易就有些显眼了。 封易闭着眼胡思乱想,太和殿上各种声音一直没有停过,封易也没发现刚刚唐彻出声说话了,直到他周围都安静下来,封易才悄悄抬了一只眼。 这一抬眼,就对上了上首直楞楞瞪着他的唐彻的视线。 封易下意识把两只眼都睁开,视线在左右游离一圈,连忙垂下头学着他们的举动俯下身子。 “哼。” 站在唐彻身边的内侍总管听到陛下暗自冷哼了一声,随后陛下以一种还算满意的语气道:“好了,朝会继续。户部尚书,你来汇报户部的工作。” 太和殿凝滞的气氛这才又恢复了正常。 经过刚刚的事情,封易下意识集中注意认真听户部尚书汇报。但他才听了不到一刻钟又开始走神,头又慢慢垂下,闭上眼睛假寐了。 每次大朝会唐彻都非常受累,要戴上几斤重的冕旒,还要穿上正式的礼服,在龙椅上笔直坐上两三个时辰。 他对于刚刚吓到封易非常满意,精神劲恢复了些,凝神去听户部尚书汇报工作。 但听了一段时间,唐彻也忍不住有些走神,视线下意识往封易站着的地方望过去。 这一看,好家伙,封易才刚认真没一会儿,竟然又走神低头睡觉了。 朕在这辛辛苦苦端坐着,你这家伙告朕的状后不仅不缩着脖子做人惶恐不安,竟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偷懒。 “咳,咳咳咳!”唐彻猛地咳了几声。 滔滔不绝的户部尚书被唐彻这几声咳嗽打断,连忙俯下身子,“不知陛下可是哪个地方有疑问?” 封易听到上方的动静,睁开眼扫视一圈周围,没发现什么异常,不由定下心来,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站着,又重新闭上眼。 唐彻:“……咳咳咳,朕今日偶感风寒,身体有些不适。”所以你们汇报工作汇报得快些。 他看着封易那懒洋洋的做派,牙已经痒了。 户部尚书也是老狐狸了,后面的长篇大论直接被他拦腰掐掉,他用最后几句话总结陈词,施施然退回到队伍中。 后面的人汇报工作时也都加快了进度,能一句话说完绝对不用两句话来废话。 小半个时辰后,大朝会结束。 封易呼了口气,睁开眼理了理身上的官袍,和几位同僚并肩走出太和殿。 “诸位告辞。”封易与几位同僚拱手,刚要往父亲、叔父几人的方向走去,一个看着很面善的内侍小跑到封易身边,拦下他道:“封大人,陛下有请。” 封易停下脚步,心下有些疑惑。 唐彻寻他有什么事? 封易寻思了一圈,联想到奏折上——难道唐彻要和他算账吗? 作为御史气节何在,不就体现在直言不讳吗,反正唐彻又不能随随便便因此事干掉他。 嗯……虽然原著里唐彻就是因为一些狗原因干掉他的。但从现在来看,没有受到女主弱智光环长期影响的唐彻智商还是在线的,至少不会随随便便就做出暗害臣子的事情。 “还请公公带路。”封易客气道。 皇宫不愧是天下权势汇聚之处,深秋已至,皇宫的景致依旧别致优美。 没有太多皇权至上思想的封易走在皇宫里,本着一种打卡景点的心态,垂下头悠闲欣赏起原汁原味的皇城景观。 比起被历史熏染后遗留下来的皇城遗址,现在的皇宫巍峨森严。 雕栏玉砌,贵不可言,威不可攀。 走了有将近一刻钟,“御书房”的牌匾映在封易的视线里。 引路的内侍小跑到御书房前,对着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低声说了些什么,一个侍卫小跑进御书房里,片刻后退出来,俯身对封易道:“大人请进。” 封易整理了一番刚刚走动扯出的衣服褶皱,抬步迈过门槛,绕过屏风走进御书房。 封易走进御书房后没细看,即使是他没有受过古代这种忠君爱国的思想熏陶,但被这样的环境影响着,封易本人心底的一些散漫态度也收敛了起来。 他认真行了一礼,“臣封易,参见陛下。” 端坐在桌案前的唐彻似乎打量了他好几秒,这才缓声道:“平身。”给封易指了身前的位置,“封大人坐吧。” “臣惶恐。”封易道,身子俯得更低。 “哼!”唐彻好像就等着他这句话一样,“既然你惶恐,那就告诉朕,你因何惶恐,哪里错了?” 封易:“……臣,不该上那封奏折。” 唐彻冷笑,“封大人可是御史台侍御史,上奏折规劝朕应当是你的职责所在,封大人何错之有。” 封易:“……” 对,既然唐彻这么说了,那他其实也很想问,自己何错之有。 然而他不傻,自然不会硬刚。 唐彻等了半天,封易还是弯着腰俯身摆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却久久没有说话,唐彻不由冷哼得更大声,“封大人!” “臣在。” “你难道就没什么要对朕说的?”唐彻重重问道。 封易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脑回路正常的人,完全跟不上唐彻的思路,“嗯……臣不该上那封奏折。”还是和刚刚一样的回答。 顿了顿,封易补充道:“臣下回应该直接把奏折上呈给陛下。然而以臣的官职,上呈的奏折肯定要经过内阁的手。臣想着还不如直接就麻烦兵部尚书……” 唐彻沉默几秒,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封易说得有道理。 这时唐彻再一看封易那一身嫩绿色的官服,就觉得以封易的容貌,穿这么个颜色实在委屈他了。 哪个官职能让封易随时向他进言,而且官袍颜色还不错呢? 嗯? 唐彻突然反应过来——他今天把封易叫过来,是想要和他算账的! 现在剧情怎么就发展到想要为他升官了?!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这个故事里,原女主负责降智,皇帝负责沙雕_(:з」∠)_ 第10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10 唐彻“啪”地一声抬手拍在桌案上,站起身绕出椅子走到封易面前,指着他道,“快平身,你这是摆给谁看呢,这里就你我君臣两人,不必居于虚礼。” 封易这才缓缓站直。 结果封易刚站直,唐彻又指着他笑骂道:“封易啊封易,枉朕视你为好友,你却出卖朕,还给朕上了那封奏折,害得朕前两天想要溜出皇宫解闷,结果先是被内侍总管拦着,后来又被内阁首辅拉着教训了两个时辰。你说,你该当何罪。” 还挺惨。 那封奏折效果看来还是挺不错的。 心里这么想着,明面上封易已经惶恐道:“臣……” “行了行了,你封郎在宫外的时候可没这么多规矩。朕也就是气你竟然出卖朕,这宫中哪有宫外有趣。”唐彻摆手,自说自话,“朕也知你担忧朕的安危,近来这帝都的确是危险不少。” 封易面无表情听着。 唐彻绕回到书案后方,指着封易身后的凳子道,“坐吧,难道还要朕再请你一次。” 封易便坐下了。 唐彻靠着椅背,略提高声音喊道:“来人。” “陛下。”一个内侍稍稍推开御书房的门,轻手轻脚走进来。 “给封大人上茶。” 内侍很快将茶端过来,然后又退下去了。 唐彻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坐姿有些散漫,完全不像人前端正威严的模样,“近来朕没能出去,这宫外可有什么趣事?” 唐彻这是在与他闲聊吗…… 封易发现唐彻对他的印象好像还挺好的,言谈之间颇为亲近。 刚刚那种笑骂的态度也不像是帝王对臣子,倒像是友人之间熟稔的对话。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刷了唐彻的好感……男女主的感情线还没什么动静,他倒是先在唐彻这里刷出了友情线? 封易想了想,随口回道:“近来宫外并无大事。” 唐彻斜睨他一眼,暗示道:“朕怎么听说裴务曾去过戚府拜访?” 男配去找女主不是很正常吗,封易点点头,“臣并未留意过。” 唐彻有些恨铁不成钢,“朕怎么听说戚恪对裴务的态度似乎不是很友好。” 戚若涵不是他的未婚妻吗,他倒是对裴务去找戚若涵没什么反应? 封易的作风很合唐彻胃口,再加上唐彻见证过好几次戚若涵的掉智操作,此时他早就把第一次见面时对戚若涵的好感抛到了脑后。 封易想想自己写的那一封信,以他对戚恪性情的判断,戚恪顶多也就是禁戚若涵的足,再让她抄抄书培养性情,再多也不会管了。 而且戚恪谨言慎微惯了,在朝堂上素来是颗墙头草,谁都不得罪,如今怎么去得罪裴务了? 说来还是绿芽那一句“武威侯世子比封易公子要体贴许多”的原因。 戚若涵与封易的婚约满帝都权贵都知道,戚家现在隐隐还靠着封家提携,戚恪对两人的婚约十分看重,现在却突然发现戚若涵和武威侯世子扯在了一起,武威侯世子还在他禁足戚若涵的第二天上门,话里话外想要寻戚若涵出去逛街吃饭。 戚恪是心大到什么程度才能同意裴务的请求! 然而心里只念着佳人的裴务智商已经不在线。他担心佳人难以承受禁足之苦,与戚恪几番拉扯交谈,戚恪不耐烦之下说话自然就重了些。 “为何?以臣对戚大人的了解,他当不会得罪裴世子才是。”封易反问起唐彻来。 唐彻:“……” 是他想要让封易八卦,现在封易怎么反倒问起他来了。 不过对于封易这个问题,唐彻还是好生琢磨了一番,推测道:“戚家应当很看重与封家的婚约,在家族利益面前,得罪裴务又如何?世家与将门,本就有如天堑。” 文武对立的局面在历朝历代都不少见。比起与将门联姻,戚恪本人自然更倾向于与世家联姻。而且封氏的荣光也不是一个武威侯府能比得上的。 唐彻的分析入情入理,封易打量唐彻片刻,莫名有种抬手抚额的冲动。 他发现自己有点儿受原著剧情的影响,以至于总觉得唐彻为人沙雕。但依他这段时间与唐彻的接触来看,唐彻本人绝对是个受过严格教导的帝王。 “陛下所言有理。” 唐彻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 从皇宫里出来,封易打算打道回府。 马车途经热闹的朱雀大街,封易掀起车帘往外看,感受着古代的氛围。 马车路过一家医馆时,封易发现这家医馆正好是他们前段时间遇到蓝宴清的医馆。 今日的医馆有些冷清,但有一个年轻农妇搀扶着一个腿脚包扎着的男子,凄惨站在医馆门前,不知在与医馆学徒哀求着什么。 医馆学徒似乎有些着恼了,说话的嗓门大了些,“我已经和你们说过了,那天那位贵人我们也不知道是谁,他没有付钱就走了。既然药是用在你丈夫身上,我们医馆让你们还钱有什么问题吗?” 农妇抹着眼泪说道:“可我们家中已无积蓄,不仅没办法偿还欠医馆的费用,还想问……还想问医馆能否暂时赊药给我们,待我丈夫腿脚好全,农妇与他一定好好做工偿还医馆的债务……”越说到后面,农妇的声音越轻。 蓝宴清开的药方虽然不算贵重,但家中的男人受伤不能出工赚钱,本就没有积蓄的家只出不尽,不过短短半个月,就已经到了束手无策的时候。 “芸娘,罢了,我的腿就这样了吧,这都是我们这些人的命啊。”男人脸上满是憔悴,摇头叹息,本就有些佝偻的背脊更是弯下来。 “停车。”封易坐在马车内,略提高声音喊道。 马车停下,封易对守在马车外的小厮道:“去打听打听什么情况。” 小厮闻言小跑过去,打听了一圈又跑回来,“公子,小人打听好了,听闻是一家农户的主人伤了腿,医馆给他抓了半个月的药。原本有位贵人允诺帮他们出医药费,结果那贵人好像有事,急匆匆就离开了,并没有为他们付医药费。医馆的人就把账算在了他们身上。” 封易算是知道了,当日戚若涵承诺要为那个贫苦百姓出医药费,结果在他们离开后,戚若涵完全把这事忘了,也跟着离开。医馆找不到戚若涵,他们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开善堂的,自然把账算到了这对夫妻身上。 对女主这波操作,封易心下实在有些无语。 要么就别给人希望,要么就该把事情好好处理完。 “那他们在求何事?我怎么听到帮工一类的字样。” “小的听说是他们想问医馆需不需要帮工田歉收,他们想用这种方式偿还债务,同时和医馆再赊半个月的草药。” “他们可曾出声抱怨过那位贵人?” “这倒不曾。” 封易点头,吩咐下去道:“府里不是要招人吗,你先去帮他们把医药费垫上,明日让他们到封府做事还债。” 马车正好停在客来居旁边,封易干脆就圆自己之前的打算,下了马车往客来居走去,上了二楼点了茶水和点心,在靠窗的桌子坐下。 朱雀街上人来人往,封易目光随意在街道上扫视,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背着药箱的身影走进客来居。 封易沉吟片刻,对身后守着的侍卫道:“去一楼把一位背着药箱的公子请上二楼。” 侍卫闻言小跑下去,过了一会儿,他领着蓝宴清走上来。 蓝宴清一看到封易就想起他是谁了,“这位公子。” “我姓封。”封易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蓝大夫请坐。” “那看来刚刚为那对夫妻伸出援手的应该就是公子了。”蓝宴清左右一联想,恍然道。 “不过顺手而为罢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公子高义。”蓝宴清感慨道。 封易听着他这一句感慨,突然有些好奇蓝宴清对女主的看法了。 “蓝大夫可还记得那位女扮男装的戚公子?” 蓝宴清抬头,有些错愕道:“自然记得,不过封公子为何要这么问?” 封易打量了一番,并未从蓝宴清脸上看出什么或是痴迷或是眷恋的神色,他的脸上是平静中带着几分突然被问及的疑惑与惊讶。 于是封易也只摆了摆手,“随意问问,不知蓝大夫入帝都是打算做些什么?” “此次从医仙谷出来,我是打算云游天下。途径帝都多耽搁了几日,今日已经打算离开帝都继续南下了。” “原来如此,山水有相逢,我祝蓝大夫医道大成。” “承公子吉言。”蓝宴清拱手笑道。 原著中,蓝宴清因为爱上戚若涵,放弃了他曾经云游天下济世悬壶的打算,心甘情愿为戚若涵留在帝都,还为她入了太医院。 面对他师父的来信指责,蓝宴清依旧一意孤行,最后更是与他师父恩断义绝。 终此一生蓝宴清都未再踏出过帝都,曾经云游天下济世悬壶,著一本医书的打算彻底被时光掩埋。 及至暮年,望着孑然一身的落寞处境,也不知他可曾心有悔意。 第11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11 戚府。 戚若涵已经被禁足在院中足足有五天时间,她从穿越过来就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几次挣扎想要走出院子去找戚恪理论,但始终被婆子拦着。 挣扎了几次,戚恪还派了一个教养嬷嬷来折磨她。 原身自幼与封易定了亲,家族是以一族宗妇的标准来培养她,礼仪方面本不用过分纠正,但戚若涵根本受不了古代的拘束,即使知道怎么做动作才算规范,但她习惯了大摇大摆,根本扭转不过来自己错误的礼仪。 更何况她还对这些礼仪心有抵触,认为这些东西都是些封建糟粕。 教养嬷嬷调教了几日,戚若涵半点进展没有,教养嬷嬷对戚若涵的进度大为头疼,寻了机会将此事告知戚老夫人。 戚老夫人闻言撩了撩眼皮,淡淡吩咐道:“既然五娘把以前学过的东西都忘了,那就麻烦嬷嬷再教她一遍,一直到她学会再解除禁闭。我戚家的姑娘虽然不才,但绝对是循规蹈矩之人。” 戚老夫人的话传到戚若涵耳边,戚若涵当场就觉得头晕。更让她崩溃的是,戚恪为了让她听话,进一步削减了墨兰院的用度。 老爷不待见,夫人在戚府又像个透明人,戚若涵只感觉自己的待遇直线下降,她不仅没办法在厨房里随意点自己喜欢的菜,有时候吃的菜还是已经被放凉的。 此外,戚府的姑娘每季会做六套新衣,裁缝似乎把戚若涵给忘了一般,一直没人过来她的院子帮她量身形,让她挑选布匹。 这时候戚若涵早就把自己之前有过的那种“古代生活美妙滋润”的想法抛到脑后了。 她不停在心里骂着古代的制度,骂着戚恪,骂着戚老妇人,心底郁气堆积。 “啪。” 教养嬷嬷手里的鞭子戳到戚若涵手肘,戚若涵身子下意识一抖,原本勉强站直的身体又歪斜了。 “五姑娘,不过是一个简单的站姿。就连您族中年纪小的姑娘都学会了,五姑娘资质出众,当用心才是。”教养嬷嬷看出来戚若涵对于学习这些礼仪心有抵触,但哪家的闺秀不是这么过来的,在这世道里哪里容得下她不学。 “五姑娘再好生琢磨琢磨我的话吧,今日的训练就到此为之,奴婢告辞。” 等教养嬷嬷出了院门,原本面无表情的戚若涵再也按捺不下心中的思绪,脸上显出几分不耐烦。 突然,院子旁边传来一阵小声的动静。戚若涵偏头看过去,发现有一封书信轻飘飘从院子外面飘进来,缓缓落到草坪上。 戚若涵起身,趁着没有人注意时将信捡起来,脚步轻盈走到自己的房间,随手将信拆开。 信的落款是裴务的名字。 戚若涵看完信的内容,眼睛一亮,整个人由原本的病恹恹而变得精神起来。 第二天早上,齐若涵难得在规定的时间内达到教养嬷嬷的要求。等教养嬷嬷满意离开后,戚若涵让绿芽假扮她待在房间里,而她则换了一身下人的服饰,依照着裴务昨日信上所言偷偷溜出去。 一刻钟后,穿着男装的戚若涵与裴务并肩走在朱雀大街上。 “几日不见,戚兄似乎消瘦了许多。”裴务眼里带着些心疼。 他也不知为何,明知戚姑娘与封易有婚约,但他靠近戚若涵时就是没办法阻止自己心中的绮思。 见到她笑,他便也欢喜,见到她恼,他便也无措。 眼前的姑娘就好像带着一种魔力,他不见时想念,见时又觉得有些患得患失。 戚若寒苦笑,“我无法忤逆父亲。” 闻言,裴务眼里的心疼更浓。 两人一道去酒楼用过午膳,禁足这么久,戚若涵还是第一次吃上如此美味的饭菜,没控制住就有些吃撑了,还小小打了个饱嗝。 裴务全程只动了几次筷子,多数时间都是在打量着戚若涵。瞥见对方打了个饱嗝,裴务心里还觉得她真实不做作。 第二日裴务依旧去戚府后边的街道接戚若涵。 玩了两天,戚若涵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裴务望着重新恢复活力的佳人,心情愉悦。但想到他要离开帝都几天,有几日见不得戚若涵,裴务的心情又沉了几分。 “戚兄,我明日要离开帝都一趟,怕是要好几日才能回来。” 闻言,戚若涵脸色一垮,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又要好几天不能出门了。 裴务瞥见戚若涵眉间的沮丧,自作多情认为她是担忧他,声音越发放柔放缓,“戚兄不必担忧。还有,若是戚兄想要出门,就溜去后厨寻那个采买的人出去便可,我已吩咐好他。” 戚若涵脸色这才又恢复过来。 她想起裴务刚刚的话,笑得极甜道:“裴兄此行多注意安全。” 裴务的心便又多漏跳了几拍。 第三日,戚若涵依旧跑出戚府。 此时,待在皇宫的唐彻终于寻到一个契机躲开内阁溜出皇宫。 这一回,因为上次的前车之鉴,唐彻没有再去找封易,而是自己带着侍卫在朱雀大街上走着。 唐彻一身玄色常服,手握折扇,腰间盘着玉佩,做寻常权贵子弟的打扮。他边走边东张西望,观察着朱雀大街的热闹,神情闲适。 猝不及防之下,唐彻一把和迎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隐在唐彻身后的暗卫就想要上前,唐彻眉心微蹙,低头瞥了一眼,就把女扮男装的戚若涵认了出来。 据唐彻所知,戚若涵现在应该还在禁足吧,但她此时却换了身下人的衣服在外游荡。 不知封易得知此事会做何感想?唐彻心中起了些兴趣,想着下回大朝会见到封易时,一定要把此事透露给他。 既然是认识的人,那就没什么威胁。唐彻抬手比了个手势,拦住暗卫的行动。 戚若涵穿着戚府普通下人的衣服,脸上却画着精致的妆容。 她撞到唐彻怀里,下意识后退一步,也没有抬头看清唐彻的脸,而是下意识伸手抓住唐彻的袖子,提高声音惊喜道:“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奴才寻你寻了好久。” 唐彻眉梢微扬,视线在戚若涵脸上游走。 不知为何,唐彻望着近在咫尺的戚若涵的脸,心中竟然升起一股陌生的绮思。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戚若涵的容貌不算顶尖,礼仪不算很好,智商也不够出众,而且她还是封易的未婚妻,但他几次见到她时心底都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产生。 戚若涵身上似乎有些古怪。 唐彻走神之余,追着戚若涵的人也已经绕开人群跑到唐彻和戚若涵面前。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富贵的年轻公子哥,他身上跟着四五个小厮,看着就是一副纨绔子弟做派。那个年轻公子哥眼底有些发青,脸色苍白,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这位小兄弟,你刚刚撞到我们公子,难道不应该向我们公子赔礼道歉吗?跑什么跑?” 身为纨绔子弟,没点忠心的狗腿下人都不好意思出门。公子哥旁边的一个小厮望着戚若涵,调笑道。 戚若涵往唐彻身后缩了缩,拽紧唐彻的袖子,“公子,我不认识此人。” 唐彻还没什么表示,那个年轻的公子哥就已经吊着一双三角眼盯着唐彻,冷哼道:“不管你是谁,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你可知我父亲是谁。” 说实话,唐彻活了这么多年,从皇后嫡子到东宫太子再到九五至尊,还真没人敢问他“父亲是谁”过。 唐彻有点想发笑,于是他便也顺从心意勾唇笑了起来。 拼家世拼背景拼到他身上,也实在有意思。 “那不知这位公子的父亲是谁?” 这种问题自己回答肯定显得不够有气势,还是刚刚出声的小厮冷哼回答道:“我家公子乃京兆尹衙内。” 京兆尹主管帝都治安,结果他的儿子却如此嚣张,唐彻倒是有些好奇京兆尹是如何教育家中儿子的。 唐彻懒得为这样的人浪费时间,甩了甩手里的折扇,冷声道:“那就把这位京兆尹衙内押送到京兆尹面前,问问他该治这位衙内何罪?” 身后早就虎视眈眈的几个暗卫从暗处显出身形,有两个人上前将那个年轻公子哥扣押住。 戚若涵听到那温雅低沉的声音,脸颊就先红了一半。直到这时她方才抬头,瞥见唐彻的长相时眼睛微微睁大,“黄兄,竟然是你救了我。” 这不就是英雄救美吗。 望着唐彻轮廓分明的侧脸,戚若涵心脏猛地跳动几下,脸颊上的红晕更深。 “今日的事麻烦黄兄了。”戚若涵盈盈行了一礼。 “无妨,我与戚兄相识,又有封兄的面子在,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戚若涵听到对方提起封易,心中第一念头是对方可能在吃醋,脸上又添了一些红晕。 不知为何,唐彻看着对方脸上的红晕,心脏不可控制一般猛烈跳动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每回见到戚若涵,心绪好像都会失控。 唐彻并非不懂男女之情,可若他当真对戚若涵有这方面的意思,为何他只有在看到对方时才会感到心绪失控。 这实在太过异常! 唐彻心底升起一丝警惕,打量着戚若涵的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12章 被抢未婚妻的的臣子12 又是每旬一次的大朝会。 唐彻这一回是在御花园见封易。 天气逐渐入了冬,封易身穿官服,官服底下已经添了厚衣服。等他在内侍的牵引下来到御花园时,远远就看到被一众宫人围在凉亭里的唐彻……手里依旧拿着一把折扇在摇着。 封易下意识抬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臣参见陛下。”封易走到凉亭下,俯身行了一礼。 唐彻摆了摆手示意封易不必多礼,待他在对面入座后,唐彻摆弄着桌子上的棋局,出声问道:“听闻封郎书画双绝,不知棋艺如何?” 在现代时封易因为心脏不好不能轻易动怒,为了修身养性平心静气,他家人在他小时候就把他送去少年宫学习下围棋。这么多年过去,再加上原身的记忆融合,封易的棋艺还算是不错的。 见封易点头,唐彻抬手握住棋盒里的黑子,“那便陪朕手谈一局。” 唐彻执黑子,封易执白子。黑子先行。 封易下棋只为宁心静气,素来不执着于胜负,不过是做打发时间和修身养性之用,所以他落子极快,不假思索。 倒是唐彻,对于胜负比较有执念……奈何,棋艺差得不行。 封易随便下下,小半个时辰后,白子的局面已经大好,再多落几子就要屠龙分出个胜负了。 封易随手落下白子,唐彻捻着颗黑子,沉吟片刻突然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这盘棋难分胜负,天色也不算早了,今日的棋局就下到这里吧。” 一抬手,快速动了几下把棋盘打乱。 下棋耍赖什么的,还是唐彻平生第一次。毕竟,也没多少人敢和他下棋的时候诚心让他输,而且输得如此惨烈。 见识到了封易的棋艺,唐彻默默从陪他下棋的名单中把封易的名字删掉。 为了转移注意,唐彻出声问道:“封易,你可知朕昨日在朱雀大街上遇到了谁?” 戚若涵此人给他的感觉实在古怪。 他昨日面对戚若涵时,心脏几次加速跳动。察觉到异常后唐彻没有与戚若涵多呆,派了个侍卫将戚若涵护送回去,他自己也回了皇宫。 等回到皇宫后,唐彻回想起戚若涵来,却再也没有那种心跳加速的失控感觉。 两相差异,由不得唐彻心底升起警惕。此时会出声询问封易,唐彻也是想得知封易可曾遇到过与他一样的事情。 封易的关注点却在“朱雀大街”四字上,“陛下昨日出了宫?” 唐彻摇着折扇的手不由一顿,连忙咳了咳,“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朕昨日遇到了戚兄。”他可不想封易再上奏折了。 封易眉梢微扬,也不再纠结唐彻出宫之事,对于唐彻会遇到戚若涵也不算很意外。 以女主的性情能安安心心被禁足才是怪事,而且男女主彼此间天然有吸引力,帝都再大,剧情也会为他们制造相遇的机会的。 “兴许是戚大人疼爱,所以早早接触了戚姑娘的禁足。” 唐彻摇了摇折扇,“昨日戚兄可是穿着下人的衣服。”顿了顿,唐彻又问道:“你与戚兄接触时,可感到有什么异样?” 封易没想到唐彻会这么问,下意识抬头望了眼唐彻,这才缓缓垂下眼睛。 “不知为何,每当朕看到她时,心绪都会受到她影响。但朕回到皇宫中再想起她,却又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封易心下微惊,唐彻这是察觉出些许不对了吗? 转念一想,应该是唐彻与戚若涵接触不多。前两次唐彻和戚若涵接触时,他都在场,而且两相比较,衬托出了戚若涵智商不太高…… 男女主虽然天然有吸引力,但也不是说什么剧情也不走直接就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的。戚若涵两次在唐彻面前都没太大存在感,唐彻智商没受到太大影响的情况下知道她是臣子的未婚妻,自然不会轻易越了界限。 但莫名其妙的,唐彻面对戚若涵时心绪竟然会变乱,可离开戚若涵之后又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两种感觉差距太大,唐彻自然就起了疑心。 封易道:“臣以为,陛下还是离她远一些比较好。她身上应该有一些异常。” “封大人也察觉到异样了吗?” 封易垂眸,沉吟片刻说道:“回陛下,臣本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但臣觉得武威侯世子的性情变了许多,以前臣虽然和他没有私交,但也知晓武威侯世子沉稳进退有度,哪里像现在,竟然会和戚大人产生口角。” 唐彻心底提了起来,点点头,“那朕知晓了。” “陛下,臣以为您近段时间还是少出皇宫为妙。”封易说道。 唐彻打了个哈哈,“封大人何必杯弓蛇影,不过一弱女子罢了。” 顿了顿,唐彻想起眼前人身上的另一个身份,连忙正色道:“封大人所言有理,朕晓得了。” 封易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口。 晓得有什么用,该出宫怕还是要出宫吧。 封易离开皇宫坐上马车,马车刚绕到朱雀大街,封易掀起马车帘对车夫道:“去内阁首辅府上。” 从内阁首辅府邸出来,封易又去寻了礼部尚书、左都御史,这才上了马车回封府。 内阁首辅、礼部尚书、左都御史三人,朝堂俱知的啰嗦。 被这三人盯上,他就看唐彻下一回怎么偷溜出宫。 第13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13 对于戚若涵没有安分禁足在家中,而是跑出大街的行为,封易本人没有再画蛇添足写信告知戚恪。 打脸这种事,打一次就够了,真要再给戚恪写信说明这件事,这和直接说戚恪教女不严,往他脸上打一巴掌有什么区别。 反正以戚若涵的性格再次闹事的可能性极大,比起自己挑事,封易更喜欢顺势而为。 而唐彻那里,在皇宫待了几天就觉得腻歪了。这一天他处理完政务后,换了身寻常衣服就往玄武门走去。 但距离玄武门还有段距离,望风而来的左都御史和礼部尚书就将唐彻一把围住了。 唐彻:“……” 封易误朕! 甭管这时候唐彻怎么咬牙切齿,反正大朝会每旬一次,封易一个正六品侍御史,无事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凑到唐彻面前。 最后唐彻强行忍受了左都御史和礼部尚书长达一个多时辰苦口婆心的洗脑方才拂袖而去。 唐彻回到御书房,喝了两盏茶还是觉得意难平,干脆就让内侍总管为他研墨,他提起袖子就一口气写了好几封信谴责封易。 言辞凿凿,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封易怎么对他了。 然而,唐彻期待了许久的回信上只有短短四个字——职责所在。 身处御史台,可不就靠着找皇帝、找臣子的茬宣召存在感了嘛。 唐彻认真把信纸翻看了好几遍,内侍总管都要担心封易惹怒陛下了,正在心底暗自为封易擦把汗时,唐彻突然一把拍在桌案上,气势汹汹站起身。 升官!必须升官!必须把封易给朕调离御史台! 御史台留此人不得。 * 与此同时,戚府。 戚若涵自从那天碰到唐彻后,这几天都安安分分待在戚府没有出门。而教养嬷嬷教她的东西她心里虽然不屑,但为了自己好过些,戚若涵还是像前几日一样顺从学了。 今天,她刚完成教养嬷嬷布置的任务,一个人待在院子里枯坐,突然,有一道极轻的猫叫声在院子外响起。 这是她和裴务约好的信号。 戚若涵一听便知道是裴务回来了,连忙把绿芽寻来,乔装一番戚若涵就轻车熟路到了戚府后门处,刚出戚府便见到了正站在墙下等她的裴务。 “戚兄。”裴务一见到戚若涵,连忙迎上前。 他今早刚从数百里之外的甘城赶回帝都,没来得及休息,就忍不住来戚府见日思夜想的佳人了。 “裴兄,你回来啦。”戚若涵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一只手抬起想要搭在裴务的肩膀上。 裴务身材高大,戚若涵这具身体虽然高挑,但也只是相对女子而言,她这一番举动做来有些勉强,最后顺势握住了裴务的手臂。 这举止在虽然正在学男女七岁不同席却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戚若涵看来,不过是个寻常举动,但在裴务看来,却是戚若涵对他有意的征兆。 若不是对他有意,何至于与他一道同游帝都城;若不是对他有意,何至于与他举止这般亲密…… 后续两人逛朱雀大街,裴务全程都有些晕乎乎的,一直到回了武威侯府才算清醒一些。 将武威侯交代的事情向他汇报完毕后,气势威严的武威候点了点头,道:“你母亲寻你有事,待洗漱过后便去寻你母亲吧。” 裴务退下,洗漱之后,前去后院寻武威侯侯夫人。 母子两一起用过晚膳,武威侯夫人命婢女将一沓画卷拿过来,亲自递到裴务手边,“我儿年岁已经不小,当初你父亲希望你先建功再成家,如今你年纪轻轻已经身负战功,前途可期,该到说婚事的时候了。” “这段时间母亲一直在为你物色帝都闺秀,如今已经挑选了好几位闺秀,从家世到人品再到长相全都与我儿相配,不知吾儿可有心仪的?” 武威侯夫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说到“心仪”二字时,裴务眼前立马闪现出戚若涵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心头一时间止不住雀跃跳动。 然而……戚若涵和封易有婚约,戚府又败落下来,裴务想都知道母亲挑中的女子中绝无可能会有戚若涵。 念及此,手里的画卷就变得烫手起来。 裴务神色一僵,硬声道:“母亲,我暂时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武威侯夫人绝没想到自己儿子会是这个反应,当下大惊,蹙眉道:“你父亲与你一般大时已经与我成婚,如今我也不是让你马上成婚,只是想先让你定下婚约罢了。” 想了想,武威侯夫人试探问道:“我儿难道有了心上人?可是那女子家世不够突出?” 除此之外武威侯夫人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裴务唇角泛苦。这几日他远离帝都去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原本这趟任务父亲预计的时间是十日,却被他生生压到了六日就赶回来。原因就是因为他实在想念戚若涵,想念到了六日未见便已有了度日如年之感,所以他方才会一入帝都,没有好好休整就去见戚若涵。 裴务自然知道戚若涵和封易尚有婚约在,而且戚家与封家自有一番默契,但裴务察觉到戚若涵似乎待他有意…… 若是自己一番心意并非水中月,那裴务自然要竭力争取周旋。 裴务拱手道:“不瞒母亲,我的确已有心上人。但她身份有些特殊,暂时不能告知母亲……” 武威侯夫人当下大为蹙眉,“务儿,你自幼聪慧,当知晓母亲与你在府中的处境。那贱人所出一直对你的世子之位虎视眈眈,你如今虽然已被册封为世子,但无论如何也要寻个门当户对的亲事才是。” “母亲,我少年时就随同父亲上战场厮杀,我的世子之位不是靠娶一门姻亲巩固的,而是靠自己的战功让父亲庶弟都无话可说的。”裴务坚决道。 “务儿!” 裴务抿了抿唇,脸上多出几分坚决之色。 武威侯夫人迟疑片刻,还是把画卷伸手夺了回来,“也罢,你刚回到府里,且先去好好歇着吧。” 裴务自然知道自己没办法那么快说服母亲,但现在母亲变相服软,就说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裴务心下欢喜,脸上也带出几分喜不自禁,俯身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等裴务的身影消失在内院,原本面色柔和的武威侯夫人眼神一冷,“把贴身伺候务儿的人给我寻来,我倒要看看是谁笼络了我儿的心。” 左右询问了一番,碍于裴务管教之严,武威侯夫人除了知道对方是个中等世家的嫡女,竟然没能再问出别的消息来。 “中等世家的嫡女……”武威侯夫人微微蹙起眉来。 这距离她的心理预期还是差了不少的。 她的儿子青年才俊,在这帝都也是鼎鼎有名的,而且已是受过朝廷册封的侯府世子,日后的侯爷,完全可以争取到更好的婚事。 “夫人,要奴婢说,您暂时先顺着世子的心意,另一边派人寻出那位姑娘的身份,从那位姑娘的身上下手,如此方才不会伤了母子情分。”武威侯夫人的心腹嬷嬷劝道。 武威侯夫人沉吟片刻,“也罢,就按嬷嬷说的来,也免得为一个女子伤了我和务儿的母子情分。” 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画卷,武威侯夫人摇头遗憾道:“那看来务儿的婚事还得晚上几个月再说了。” 武威侯夫人想要让裴务求娶名门闺秀,裴务也想要尽力周旋寻到一个好的方法求娶戚若涵。 然而,谁也没想到不久之后,事情会以一种难以把控却莫名合封易心意的方向发展去。 第14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14 临近年下,封易恰逢休沐日。 封母派婢女过来询问他是否要陪她出去逛街,封易闲来无事便应了下来。 富丽的马车悠悠碾过青石地板,行进到朱雀大街,最后在琳琅阁前停了下来。封易率先下了马车,越过婢女亲自将封母扶下马车。 封母笑嗔他一眼,“倒算是贴心。” “被母亲教出来的,能不贴心吗?”封易轻笑了笑。 封母被封易的话逗笑,脸上的笑意越发舒展,她一只手搀扶着封易,另一只手搭着婢女,“那便进去吧。” 琳琅阁乃帝都极有名的首饰铺,以封府的权势完全可以让琳琅阁的掌柜亲自将首饰送去,不过既然自家儿子难得陪她出来逛一趟,封母也就打算亲自来店铺里逛逛了。 琳琅阁共有两层,第一层稍显拥挤,摆放的饰品也都略次。封母一走进琳琅阁,守在门边打着算盘的掌柜就把人认出来了,连忙迎上来,“封夫人,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封母笑了笑,指着她身边的封易,“我儿今日休沐,便陪我出来逛逛。” 掌柜顺着封母的手看过去,对着封易道:“哎呦,封公子今日来我琳琅阁,实在是让我琳琅阁蓬荜生辉。” “封郎!”突然,有几道娇俏的女子声音惊呼起来,是一些正在挑选首饰的客人把封易认出来了。 封易目不斜视,对着掌柜颔首示意。 “我引您和封公子一道上二楼吧。”掌柜连忙在前面引路。 一上了二楼,视野顿时开阔起来。靠里一些的位置摆着几张桌椅供人歇息,就连饰品的摆放也更为讲究。 琳琅阁的人连忙为封易和封母奉上茶水,封易端着茶杯直接往椅子上一坐,任由封母自己去挑选。 冬日的太阳总是显得懒散敷衍,从大开的窗户投射进来打在封易身上,勉强有些暖意,倒也让人觉得有些懒洋洋的。 封易懒懒眯着眼,托腮望着虚空处。 他进入这个世界已经有好几个月,原著中封易的命运主要是和男女主牵扯在一起,最后被智商下线的唐彻牵连得引为帝都城笑话,还被唐彻派去的人害死了。 但归根结底,只要唐彻不爱上女主,后续的一系列事情都不会发生,该他的荣华富贵,还是他的荣华富贵。 按照现在的趋势来说,唐彻已经对女主起了疑心,而且对他观感颇好,只要后续彻底断了唐彻对女主动心的可能性,那么他的命运就能改写大半了。 剩下让他觉得有些棘手的,大概就是他和戚若涵的婚约了。 封易正沉思着,封母突然走过来,手里还握着一根造艺精湛的镂空蝴蝶金钗,“易儿,你看这只金钗如何?” 这支金钗不算贵重,但胜在造艺精巧,封易以为是封母喜欢,便出声附和道:“颇为精巧,若是母亲喜欢便让人包下来。” 封母满意地笑了笑,把手里的金钗递给掌柜,“我也觉得心思极为精巧。那这支金钗便包下来,待过两日你亲自送去给五娘。” 正低头喝茶的封易动作微顿,送给戚若涵? 封母站得有些累了,就在封易对面坐下来,“说来五娘最近很少过来封府寻你,我也不见你像往日一样为她置办礼物讨她欢心。今日正好碰上个不错的金钗,也算是你的一派心意。你可莫要像你父亲当年那般,似个闷葫芦撬都撬不开。” 封易干笑了笑,也不反驳封母的话。 母亲想买就买吧,反正这支金钗能不能到戚若涵手里还不是他说了算。 “掌柜,将这支金钗包起来吧。”封易冲一直站在旁边赔笑的掌柜点了点头。 掌柜答应了一声,两只手小心捧着金钗,刚要过去把金钗放入盒子包装,一道娇俏的女声突然欢喜道:“那支金钗造式颇为独特,掌柜的,给我瞧瞧!” 封易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偏头看去,发现来者竟然是穿着一袭黄色长裙的戚若涵。 视线微微往后瞟,果不其然,稍微靠后戚若涵小半步,与戚若涵姿势亲密的男子正是裴务。 封母顺着声音偏头看去,只能看见戚若涵的侧脸,一时之间觉得有些面熟。 再定点一看,封母惊喜道:“五娘怎么今日也过来琳琅阁了?” 话音一落,封母才注意到跟在戚若涵身后与她姿态亲密的裴务,面上添了两分疑惑,“这是五娘族中兄弟吗?我却是没了印象。”顿了顿,封母笑意盈盈偏头去问封易,“易儿,你可还认得?” 戚若涵一时之间没认出封母,但瞥到她身后的封易哪里还有认不出的道理。 也不知为何,此情此景下戚若涵心底竟莫名涌上两分心虚,“封伯母……” “哎。”封母笑着应了一声,亲昵地上前挽住戚若涵的手,“刚刚我还和易儿提到你。你也觉得这支金钗好看对吧,这是易儿亲自挑给你的,正打算晚些把它送到府上给你。” 封母话里话外都在为封易刷好感。 直到这时封易才算是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机会怎么说……实在有些千载难逢。 封易连忙起身,挽着封母的手,出声介绍道:“母亲,这位是武威侯世子裴务,帝都年轻一辈有名的青年才俊。” 封母脸上的笑意顿时一缓,然后慢慢收敛,一时之间竟显得有些面无表情,“原来是武威侯世子,之前不得相见倒是一时没有认出来。不知五娘和武威侯世子怎么会一起来这琳琅阁?” 裴务脸色微微发白,正要上前挡在戚若涵面前说话,戚若涵已经抿唇轻笑道:“裴兄是觉得我在家中禁足多日,近日表现好了祖母解了我的禁足,裴兄便邀请我来这琳琅阁散散心。” 语气娇俏柔和,恍若溪水溅在石上碰撞出的清脆悦耳声音。 但这话一出,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顿时凝滞。 裴务上前一步,张张嘴正要出声补救,面无表情的封母却已经将手微微往下压,不动声色望向一旁不断擦着冷汗的掌柜,“掌柜,这只金钗我们不要了,既然这位姑娘喜欢,那便让这位裴世子买给这位戚姑娘吧。” 丢下这么一句话,封母一把扶住封易的手,笑得端庄淑丽,“吾儿,我们换家店去看看,这琳琅阁着实让人待着烦闷。” 说完,率先迈步而出,潇洒扬长而去,原地只剩下一脸尴尬的掌柜和裴务,还有有些懵逼的戚若涵。 第15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15 “裴兄,我刚刚……”戚若涵迟疑地望向裴务,她自己也已经意识到她说话的不妥了。 可!可她和裴务只是好朋友,又没做出什么失礼的动作,封易的母亲竟然就这样给她甩脸色! 想到后面,戚若涵原本的惶惑就渐渐定了下来。 裴务有些狼狈笑道:“五娘,莫忧……” 这事怎么怪五娘,她素来都是这般纯粹,对那些弯弯绕绕之事不太上心,当时也不是存心的。 戚若涵这才把心落回到原地。她偏头去看掌柜,“掌柜,把这支金钗装起来吧。” “是。”掌柜擦着冷汗退了下去。封夫人最后丢下的话分明是在嘲讽,结果这戚姑娘倒好,也不知道是没听懂嘲讽还是脸皮实在够厚。 罢了罢了,他们这些贵胄家中的事情,他这个平民老百姓还是别太关注,把它烂在心里好了,以免惹祸上身。 另一边,刚出了琳琅阁,原本面无表情的封母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好啊,在家中禁足多日,就算是待得烦闷了,难道不是该让你陪她出来逛逛吗。倒不知怎么的,竟然邀请武威侯世子同游,好好好,实在是好,戚府的教养实在是好。” 一连几个“好”字,封易便知道母亲是气上头了。 他连忙把封母扶上马车,亲自给封母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母亲息怒。” 封母接过茶水,没有顾忌礼仪,直接一口饮尽。她握着杯子慢慢冷静下来,出声问道:“当日五娘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禁足。” 眼见封母这么愤怒,封易心底轻叹,握着封母的手轻声道:“她女扮男装出府,惹了些事端。当日武威侯世子也在场……” 封母另一只手攥紧手帕,半晌冷笑道:“封家与戚家的婚约不说满帝都都知道,上层圈子应当都听闻过一二吧。武威侯世子陪同五娘一道逛首饰店,他们是觉得琳琅阁的掌柜不认识他们,还是戚氏女与武威侯世子欺我封家太甚呢?” “我倒是想知道戚家是如何教女的。东勾着你,西又要勾着武威侯世子,怎么,难道戚家是有人想当将军,要让一个婚约在身的姑娘帮联络武威侯世子不成?” “还是说戚氏女想要不顾婚约待价而沽?若是如此,实在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但我封氏数百年清誉,却绝不容许戚氏这般盘算。” 封母一连丢下好几句嘲讽,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在感慨自家母亲端庄淑丽,实乃古代贵妇人典范的封易:“……” 很好,他想说的,没想到要说的,母亲全都帮他说完了。 在琳琅阁偶遇戚若涵和裴务后,封母着实没了再闲逛下去的心情,匆匆让车把式驾车回府。 “……吾儿对这件事如何看?”封母这时突然意识到,她这个局外人生气,但她儿子名满帝都,素来骄傲矜贵,又出身高贵,怕是第一次遭受这样的打击。 封易摇头轻笑,“母亲,易与五娘的一纸婚约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说有什么深厚的感情着实空谈。如果五娘有负于这段婚约,那这纸婚约便解了吧。” 这段话,是他为原身说出来的。原身与戚若涵虽有一纸婚约,但戚若涵从头到尾负的,只是这一段婚约。对于素来风流雅致崇尚隐士风采的原身来说,大抵就是一种“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的境界。 但在原著里,下了降智光环的那些人,没一个懂他。 即使是素来与他交好的友人。 可这笑容在封母看来,虽然有着释然,却是不想让她担忧的故作轻松。 封母越发恼怒,但还是勉强压下愤怒,轻叹道:“解婚约这件事莫要轻易挂在嘴边,不说封府数百年盛名容易受到牵连,就说解婚约无论错在哪一方,都是要将女子逼上死路。我且先去问责戚府再议其他。” 流言可杀人。 封易一想到这,点头认可了封母的做法。 谈话间,马车就缓缓停了下来。封易扶着封母下马车,把封母送回院子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结果封易待在书房一本书没看完,堂弟封泽突然跑过来寻他,屏退下人和他私语道:“易堂兄,虽然君子暗室不私语他人,但我想了想还是得告知你一声,我今日撞见戚五娘与裴务同游郊外,姿态……有些亲密。” 封易眉梢微扬。 他对封府的教养自有一番认知,能让封泽不顾“君子暗室不私语他人”这种礼仪,而是跑过来特意与他说一声,怕是“有些亲密”的界限挺大吧。 “你看到了什么?” 封泽挠挠头,“就,就两人同乘一马。当时与我同游的其他人也都撞见了,我是担心明日帝都城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这才提前过来与兄长说一声。” 封易:“……” 裴务的智商到底被戚若涵牵连到了何等下限! 若是年轻夫妻同乘一马游郊外也就罢了,可你们不仅不是夫妻,戚若涵还是别人的未婚妻啊…… 封易无奈扶额,“我去与母亲说一声,免得明日她从别人口中听闻此事更要生气。”把书卷往旁边一搁,缓缓从软塌上起身。 走到封母的院子里,父亲封信正坐在院子外的梧桐树下饮茶。天气稍微有些寒冷,封信特意穿得厚实,听到院门的行礼声,一抬眼就看到了身穿一袭玄色大袄,踏着雪色缓缓而来的郎君。 “怎么特意过来了?” 封易行了一礼,“父亲,我来寻母亲说些事。” 封信脸色顿时有些冷,“戚府的事?” 看来母亲是把事情告知父亲了,封易点头,也没掩饰,“今日泽堂弟等人在郊外碰见戚五娘与裴世子一马同游,担心明日帝都会有流言纷纷,所以特意提前把事情告知于我。” 封信听完,脸上倒是有些不辨喜怒起来,“去寻你母亲吧,她明早要亲去戚府一趟。” 封易想了想今日在马车上封母的言辞,有些遗憾自己不能围观封母力战戚府众人的盛况。 * 第二日一早,封易难得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封府前去府衙办公。 封母一大早上就起来焚香更衣,穿了一身端肃有余亲近不足的礼服,到了上午便命马车驱赶去戚府。 封母昨日就递了拜帖,今日早早就有人在戚府大门候着她,一见封母过来,连忙迎上前招呼,语气亲近,倒是封母语气不冷不淡,惹得对方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在门口待多久,封母就被引去了后院。 因为封母乃朝廷一品夫人,所以今日戚府的女眷来得都挺齐——除了戚若涵没到场。 戚老妇人遣婢女前去寻戚若涵,却得知对方没有待在院子里,而是又出去了。 戚老妇人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昨晚就派人通知过她封夫人要过来,一大清早又跑哪去了。刚解除禁闭就整日跑出去生事,看来她的礼仪还没有学好啊!” 被派去寻戚若涵的婆子不敢多说,垂下头喏喏不语。 戚老妇人拨弄着手上的念珠,终于摆摆手,“先退下去吧,顺便遣一些下人去把五娘寻回来!” 婆子如释重负地跑开了。 戚二夫人就坐在戚老夫人下首,自然把婆子的汇报听得一清二楚,她微微蹙起眉来,“娘,封夫人过来,五娘不在是不是有些不妥?” 当年怎就是戚若涵与封易定下婚约呢,她的女儿就只晚了戚若涵三个月出生,却错过了这么一门上好的婚事,戚二夫人一直耿耿于怀到今日。 戚老夫人深深望了戚二夫人一眼,吓得她连忙低下头把自己的小心思全都压下。戚老夫人这才哼了一声,“已经派下人去找了,帝都城虽大,但五娘能去的地方也就是这么几个,应该赶得及。” 正说话间,封母已经被戚三夫人和几个婢女迎进了内屋。 天气寒冷,内屋几个角落全都燃起了炭盆,驱散了一路踏雪而来的寒意。封母甚至都没将身上沾雪的毛皮披风解下来,直接往内室中间走去。 “巧环,给封夫人倒杯茶水。”戚老夫人面上含笑,招呼站在她身边伺候的婢女,然后语气亲近道,“这天还下着雪,怎么突然就过来了。昨日原本已经派人通知五娘了,谁知道她今天好像有事又出门了,我现在已经派人去寻五娘,应该很快就能把她寻回来。” 封母一听这话,连坐都不坐了,直接在椅子旁站好,脸上泛起冷笑,“老夫人还是别去寻戚五姑娘了,说不得她现在正在郊外与哪位青年才俊一马同游呢?” 这话一出,内室众人纷纷色变,戚老夫人听出了封母话中的意思,面上倒还稳得住,“封夫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明面上的意思。”封母平淡道,“当年封氏仰慕戚氏门风,这才为我儿与戚五姑娘许下婚约,但昨日所见所闻,皆让我怀疑起戚氏门风来?难道自戚老太爷之后,戚氏不仅门第没落下去,连门风也都丧失了吗?” 戚老夫人这下坐不住了。 世家标榜门风,如今戚氏却被朝廷一品夫人、一等世家封氏的宗妇质疑起门风来,若是此话传出去,戚氏女该如何在婆家立足,戚氏的儿郎又该如何在朝堂立足。 “封夫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戚老夫人握着手里的拐杖,重重在地板上敲了两下,语气彻底冷了下来。 “我想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若是戚氏不满意与封氏联姻,转而看上了武威侯府的权势,可以直接说出来,两姓联姻结的是秦晋之好,而不是结为仇人。” 封母丢下这么一句话,戚老夫人差点气得脸色发白,武威侯府?这件事怎么又和武威侯府扯上了关系?! 憋了一晚上的怒火得到发泄,封母脸色逐渐阴转晴。她甚至有心情打量这满室人的表情,姿态娴雅端丽,“既然已经把话说完,那我就先告辞了,我想现在老夫人也没心情接待我。” 丢下这么一句话,封母在婢女的搀扶下扬长而去。她气势十足,一时间满室没人反应过来要拦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封母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之中。 戚老夫人抬手指着封母离去的背影,手狠狠抖了几下,最后重重一拍落在梨花木椅扶手上,“把家中下人都给我派出去,立刻,马上,把五小姐给我抓回来!”最后几个字,生生气到了变音。 昨日戚若涵与裴务去城郊别院踏青,然后对骑马产生了兴趣,回去的时候便央着裴务教她骑马,裴务自然柔声应下,傍晚就为戚若涵寻到一匹温顺的母马,第二天一早上就带着戚若涵去别院练马。 两人一直练到太阳快要落山才赶回帝都城,因为时间紧张,所以还是裴务与戚若涵一马同骑。 刚到城门口,裴务刚要把戚若涵放下,哗啦啦五六个身强力壮的仆人突然往裴务骑着的这匹马涌过来,当头一人叫道:“五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夫人都找您大半日了。” 戚若涵认出当头一人是府里的一位管事,好奇道:“祖母寻我何事?” 她对自己那位祖母可没什么好印象。 说着,戚若涵被裴务小心扶着腰从马上下来。 管事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还请五小姐快些回去。” 裴务瞥了他一眼,察觉出一些异样,但也没说什么,只冲着戚若涵温柔笑了笑,“你先回去吧。” 戚若涵点头,刚转身迈了一步,又扭头指着裴务道:“裴兄,可别忘了帮我喂我的马。” “放心,戚大小姐的马,我怎么可能会饿着呢。”裴务连忙作揖,与戚若涵调笑起来。 两人调笑的时候根本没注意看旁边的人,自然没发现戚府管事和几个下人的脸色越发古怪。 “走吧。”戚若涵挥了挥手,招呼戚府管事。 一路不停,戚若涵被戚府管事领着从侧门进后院。刚踏入戚老夫人的院子,戚老夫人就已经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出来,她身后乌泱泱跟出来不少人。 戚老夫人一看到戚若涵,当头一句话就是,“孽女,给我跪下!” 戚若涵顿时懵了,左右环视一圈,却发现跟在戚老夫人后面的人脸上也多是愤怒,与她年岁差不多的戚六姑娘脸上却是愤怒与幸灾乐祸并存。 “我戚氏满门数百年声誉,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女子!世家以身立家,你一人便使得我戚氏满门沦为帝都笑话,戚若涵,你当真好样!”戚老夫人冷声大喝,却把戚若涵给喝懵了。 她下意识道:“祖母,我没……” “不跪下是吧,把她给我摁在地上。” 两个站在戚若涵身边的下人连忙上前,直接把戚若涵按跪在地上。 “你们敢!”戚若涵大声叫起来,戚老夫人脸上的温度越来越低,“为何不敢,这戚府莫不是你说了算?” 戚若涵大声道:“祖母,你这是在滥用私刑。” 戚老夫人差点被她这话给气歪了鼻子,“我教训自己的孙女,传出去谁说我滥用私刑。你自幼也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调教出来的,以前看着也是个明白的。我不求你多出众,但至少拿出手别丢人现眼!现在这样,简直不堪入目!” 戚若涵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这具身体娇生惯养,被这么重重压着跪在青石地板上,膝盖上已经有疼痛蔓延上来,戚若涵下意识眼睛就一酸,连忙挣扎,但她越挣扎,那两个下人用的力气就越大。 “看来我是与你说不通了。”戚老夫人瞥见她的丑态,脸上的怒意突然一敛,冷声道,“来人,把五小姐关进柴房里饿她两天,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戚若涵嘴巴张大,还要再哀嚎,戚老夫人摆摆手,“把她的嘴给我堵起来,带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有点刹不住车2333最近忙着复习,明天暂时没更新了么啾 第16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16 “祖母,祖母!”戚若涵拍打柴房门口,嘴里不停尖叫着,原本婉转动听的声音因为她之前的嘶吼已经变得嘶哑,隐隐约约还有些狰狞之态。 然而她不知道,关进柴房只是道开胃菜。 戚恪下午时就在衙门里听到了昨日戚若涵和裴务一马同游郊外的事情,当下气个好歹。 他坐在室内办公,偶尔瞥见其他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都觉得他们是在暗地里笑他教女不严,笑他戚氏没有教养。 好不容易熬到下衙,又被一些事情耽误,一直到天色逐渐变黑戚恪才回到戚府。 马车停下,戚恪怒气冲冲掀开马车帘走下来,大步流星往府门走来。 “老爷。”戚府大管事已经早早候在了门口,一看戚恪这煞气冲冲的样子,不由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才连忙迎上前。 戚恪微微停下脚步,阴鸷的眼神落到戚府大管事身上,“五姑娘现在在哪?” 戚府大管事觉得自己的脑门又湿了,也不敢抬手去擦,只好微微垂下头,“已经被老夫人命人关进了柴房。” “关进了柴房?”戚恪冷笑,心下怒意勉强一缓,正要说些什么,又见戚府大管事颤着声音道,“还有一事,老夫人让奴才过来告诉老爷。” 他的亲娘哎,封夫人打上门和五小姐顶撞老夫人的消息要他怎么开口。 戚府大管事勉强把早就打好的腹稿说出来,全程都用了修饰的语法。 然而再修饰,事情还是那件事情,封夫人就是上门指桑骂槐了一通,他家中下人甚至亲眼见到他的好女儿与裴务在城门口姿态亲密。 “五小姐被带回来,老夫人要她跪下,她还与老夫人顶撞了几句……” “她顶撞了什么。”戚恪冷淡道。 戚府大管事只能复述,“姑娘说……说……老夫人这是在滥用私刑。”戚府大管事干脆一咬牙一口气说完了。 戚恪神色狰狞了一瞬,“滥用私刑?祖母教训孙女也叫滥用私刑,我的好女儿怕是没见过刑部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戚府大管事喏喏不语,这都牵扯到刑部私刑了,老爷总不能把五小姐打死吧。 打死自然是不会打死的,他明日还要带戚若涵上封府赔罪。戚恪冷淡地用手帕擦了擦手,“柴房周围的灯全都给我撤掉,不许留一丝光亮。还有,今夜不许给五小姐送吃的。” 这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来说,未免有些难以承受了。然而老爷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去触霉头多劝。 “是。”戚府大管事连忙退下。 他刚往外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极力压抑依旧愤怒难耐的声音,“我戚氏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孽障!她的教养呢!她的脑子呢!” 戚府大管事不敢再听下去,埋头快步离开,不多时就到了柴房那里。 “五小姐可用了晚膳?” 听到留守的下人说还没有,戚府大管事点点头,“那就不用给五小姐端来了。” 然后又吩咐一声,柴房外走廊的灯笼和周围的几个灯笼全都撤走,下人也不用在门口守着了。 戚若涵本就缩在柴堆角落,这还是大冬天,她又冷又饿,下午的大声怒骂已经让她声嘶力竭,如今只能靠着角落昏昏欲睡。 但没想到,在戚若涵快睡过去之前,她发现自己眼前越来越……暗? 戚若涵猛地睁大眼睛,然后惊恐大叫,“怎么没有灯了,灯呢,灯怎么灭了。” “啊啊啊啊啊啊来人啊,是不是你们把灯撤走了。” “祖母,父亲!你们好狠的心……” 暗夜里,柴房外早已没有人,只有她一个人的怒吼声在柴房里回荡。 但根本持续不了多久,戚若涵就捂着嗓子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吱。” “吱吱。” “吱吱吱。” 突然,从柴堆里传来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让戚若涵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败,“老,老老老鼠!” 她一把跳起来,猛地扑到门前剧烈拍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祖母祖母,我愿意跪下来,我以后再也不敢顶撞你了呜呜呜呜呜……” 柴房之外,只有一株梧桐树被风吹得乱颤,久久没有回话声。 戚老夫人临睡前从大丫鬟那里得知了戚恪对戚若涵的惩罚。 她眉梢淡淡,“让五娘长长记性,这都是为了她好。” 在下人的伺候下躺下。 而柴房里,一身狼狈的戚若涵已经喊不出来,她只能靠着房门,手里握着一根粗的柴火,借着透进来的淡淡月光神经质地盯着周围,深怕老鼠靠近她…… 第二日,封府。 封易猜到今日戚恪可能要带戚若涵过来赔罪,特意请了一天假待在家里,结果他和封母一直等到下午,也不见戚府的人递上拜贴。 封易与封母面面相觑,封母反应过来,咬牙道:“戚氏莫非真要与你解除婚约?” 封易沉吟片刻,刚打算派人去戚府打听打听,就见他贴身伺候着的下人小跑进院子里,来到封易和封母面前,“郎君,夫人,戚府派人过来传话说,原本戚大人是要带着戚五姑娘到我们府里来,结果戚五姑娘昨夜好像受了些惊吓,竟然高烧不退。” 封易:“……” 牛了,戚大人戚老夫人好手段啊。 不过女主也太不经折腾了,就她这胆子这脾气,也敢在古代不计后果横冲直撞。 啧啧。 “退下吧。”封母挥挥袖子让下人退下,扭头去看封易,只见他呆坐在位置上,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封母心底一疼,刚因为戚若涵生病而降下去的怒意又漫了上来,“易儿,昨日戚五娘又与裴务同游郊外了……她这是把封府,把你置于何地?” 封易回过神来,拱手道:“母亲,若是有机会,我想与戚五娘解除婚约。 孩儿虽然不愿做个背信弃义之人,但别人欺到孩儿头上,孩儿并非圣人,已经不愿委屈自己,继续履行与戚五娘的婚约。” 既然是封易所想,其中也不是没有可以运作的地方。 而且就连封母自己,只要想到未来儿媳妇是个能随便与男人一马同游的货色,就忍不住心生隔阂。 封母刚想说她今夜与丈夫商量商量,但她转念一想,这样一来戚五娘岂不是能嫁入权势极重的武威侯府? 心里又有些呕血。 封易看出了封母在想什么,他缓缓摇头,可不认为戚若涵嫁去武威侯府是种幸事。 ——以武威侯府的权势,裴务就连公主都尚得,就算裴务本人乐意,武威侯夫人就乐意? 所以裴务与戚若涵还有得磨,就算最后磨成功了,武威侯夫人能喜欢这个勾引她儿子与她顶嘴争吵的狐媚子? 以戚若涵和武威侯夫人那绝对不可能相合的性子,戚若涵嫁去侯府后肯定得鸡飞蛋打各种热闹。 人不做死不会死,就算当真有天大的姻缘送到戚若涵面前,她拿不起的,就是拿不起。 原著中所描述的,裴务对戚若涵那天崩地裂的真爱,能敌得过岁月与争吵的消磨吗? 他很是好奇。 第17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17 朝会如期而来。 封易昨日请了假待在府里没去衙门,今天在上朝会的时候,他周围那几个御史台同僚纷纷向他投来安慰性的目光,趁着早朝没开始能随意走动之时,有的人还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封易全程面无表情,偶尔扯了扯嘴角当做回应。同僚们当他心底烦闷不高兴,也都识趣地没有去计较。 裴务是武官,在封易隔壁那一列站着,位置比他稍微靠前一些。从背影去看,背脊不像往时那般挺得笔直,隐约有种深受打击的颓废感。 不知为何,裴务突然回身往后看了一眼,似乎在寻什么人,没寻到就又飞快转回去了。但在那瞬间,封易还是看清楚了裴务的正脸——满脸憔悴。 看得出来他这两日也挺煎熬的。 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封易就默默垂下头闭目养神,把所有在他和裴务身上打转的打量眼神屏蔽掉。 这样的场面一直持续到唐彻出现。 唐彻高坐在龙椅上,冕旒之下的视线忍不住投到封易身上。这回他打量封易的目光着实有些明显,一些臣子心下暗自嘀咕,陛下难道连臣子的婚事八卦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看来当真不能小瞧了他们陛下的手段啊。 封易低着头,完全没注意到上方打量的目光。 而唐彻望着封易,只觉得素来直爽的封郎今日有些异常低沉,眉间似乎带着几分郁气与憔悴。 也是,正常男人遇到这种事情,谁能够心宽放下。 这么一想,唐彻又更觉得封易可怜了。 他和裴务认识得还要更早一些,但裴务本人忠君思想浓厚,对唐彻百依百顺,这样的人唐彻身边多得是也就不够稀罕了。倒是封易,屡屡上书害他不能出宫,然而……唐彻就是觉得封易这人懂得变通还很有趣,对他自带滤镜了。 更何况这件事封易还是受害者,帮理帮亲,唐彻都倒在了封易这边。 大朝会正式开始,待六部尚书分别汇报完事务,唐彻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朕昨日巡视宫中,发现御林军存在玩忽职守的情况。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御林军拱卫皇城,就是这么回报朕的信任吗?” 不辨喜怒的声音在殿内回响,御林军总督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陛下为什么突然把怒火对准他,但还是连忙出列俯身请罪。 顶着唐彻冷厉的目光,御林军总督统心底思索着昨日负责调动皇城御林军的人选,那好像是武威侯世子裴务吧。 御林军总督统一瞬间明了,这是陛下在借着他敲打武威侯世子啊。 裴务立在朝臣队列之中,一直低垂着头,神色不明。 一些消息稍微灵通的人都在彼此交换着眼色,心底通明。 “昨日在玄武门当值的御林军全都罚俸三月以儆效尤,若是让朕发现御林军还有玩忽职守的情况,你这个御林军总督统兴许该退位让贤了。”满殿打量目光之中,唐彻的声音再度响起,看似把这件事轻轻放下,但敲打之意十分明显。 满意达成自己的目的,唐彻目光游离落到裴务身上,倒是能看出来裴务的脸色更白了些,然而封易…… 唐彻非常想知道,大朝会很催眠吗? 他刚入殿内时,封易在闭目养神,大朝会都快结束了,封易还在闭目养神…… 封家是缺他觉睡了还是怎样? 稍微走了一会儿神,唐彻这才用眼神示意内侍总管上前宣旨。 临近年底,官员考核之事已经结束。吏部干脆趁着准备过年,早早拟了一份升迁名单呈到唐彻面前。 唐彻早就动了要把封易调离御史台的念头,拿到那份升迁名单后大笔一勾,爽快在上面添了封易的名字。 于是,内侍总管尖细起伏的声音在念那道升迁圣旨时,走神的封易突然从里面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御史台正六品侍御史封易,考核上上,升至从五品户部员外郎。” 尚未加冠便已官至从五品,这样的官职就算是有家世加成,但也能让不少人为之侧目了。 封易自己也有些惊讶,紧闭了很久的眼睛缓缓睁开。 惊讶之后封易也慢慢反应过来。 他太了解唐彻的秉性了,虽然他升了官,但这么一来,他就要被调离御史台了,就不能总是大事小事上书给内阁了。 而这就是唐彻所想要的结果。 然而他们这位陛下是不是忘了——上书规劝帝王可是每个臣子该尽的义务。 无论在不在御史台,他都一定会好好履行自己的义务! 宣读完旨意后,今天的朝会就结束了。封易与同僚一道往外走,没走几步封易就被一个人拦住了——是裴务。 近距离看,裴务比封易以为的还要憔悴很多。 下巴的胡茬没打理好,眼底青黛,嘴唇偏白,与当日在酒楼所见的神采飞扬的年轻将军相去甚远。 封易停下脚步,略扬起眉打量着裴务,脸上露出几分好奇之色,“裴世子寻我何事?” 不少官员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转过头小声私语。武威侯一看,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快步迈出去想要把裴务带走,却被封易的父亲封信一把拉住,“侯爷,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解决,你我何必掺和,你说是吧。” 武威侯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顺从止步了。 “……”裴务抿着唇沉默。 这两天他也非常不好过,戚若涵被困,他们同游郊外的事情整个帝都上层都传遍了,待在家中要忍受父亲责备的目光,母亲歇斯底里的反对,这让素来心高气傲的裴务深深体会到了落差。 臣子无故不得缺席大朝会,裴务今日是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才来参加大朝会,但来到大朝会后,他要顶着那些打量讥笑的目光,又被唐彻当众敲打,若不是脑海里还有一根弦,他很可能会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 但这根弦在看到封易与他的同僚有说有笑的一幕时,就断掉了。 “封易,你又何必咄咄逼人。”裴务沉默片刻,突然开口。 2 封易觉得好笑,便就笑开了,“裴世子,我若是你口中那种咄咄逼人之人,你今日还敢站在我面前与我说话?难道不是越发理亏吗?怎么,看你这理直气壮的模样,难道你当真不觉得心虚吗?” “我对你神交已久,虽然一文一武交集不深,但也听过你的名字。只是没想到,本人不肖传闻多矣。” 裴务原本脸色发白,被封易这么一怼,脸色反倒慢慢涨红起来。封易瞥见他嘴唇微动,先一步补上最后一刀,“我颇为失望。” 转身挥袖离开。 “封易,你知道何为真心欢喜吗?你乃世家出身,自当知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一类的诗。我不相信我与戚姑娘的事情没你封家参与能这么快传遍满帝都城。”裴务突然略提高声音,神色有些阴沉。 之前他们的说话声都偏低,周围人只能隐约听到几个音节,但裴务这句话,他们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啊…… 瞬间,又有窃窃私语声响起。 封易对裴务的话颇为嗤之以鼻。八卦这种东西,需要他多做什么手段吗,当日有那么多贵族子弟看到他们一马同游,早早就帮裴务和戚若涵宣扬开了。 更何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我为何不知,《诗经》有教导过你我去追求他人的未婚妻?难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不是先贤名言吗?” 裴务身体彻底僵住,而武威侯再也站不住了,一把将封信的手甩开,大步向裴务走过来。 封易瞥见这一幕,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抬步就要往封信走去,却先一步被一个小内侍拦住,“封大人,陛下有请。” 御书房里唐彻正在作画,等封易行完礼后,唐彻这才缓缓将手中的笔搁下,示意封易在他对面坐下。 “朕听闻了宫外之事。”唐彻平静道。 封易平静颔首。 唐彻上下打量他几眼,见封易闭口不言,不由微微蹙起眉来,“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 不应该啊,朕升了他的品阶,他怎么这么无动于衷呢,难道他猜出了朕先前的用意?可朕敲打了裴务又给他升官,难道他没联想得更远些,没发现朕这是用委婉的手段安慰他? 唐彻顿时有些不满,封易不关键时候精明,关键时候糊涂,这如何要得。 “臣多谢陛下。”封易突然起身,俯身拱手行了一礼。 唐彻这才勉强满意。 封易其实……没发现唐彻在安慰他,但他了解唐彻的脑回路啊,反正唐彻升了他的官,他道个谢也不吃亏。 待封易又重新坐下,唐彻突然沉声道:“朕听闻了太和殿外发生的事情,你在刺激裴务?” 封易心底一个激灵,突然警惕。直到这个时候封易才有种不能完全依赖的感觉。 里的唐彻经常做些掉智操作,但封易本人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他深深感受到了古代世界这些人的手段都不简单,往近里说的例子就是封父封母,往远一些说就是唐彻。 幼年被册封东宫,少年登基,若是唐彻当真没有几把刷子,朝堂会这么平静,会不多出几个因为帝王年幼而产生野心的权臣? 封易低垂下漂亮的眼睛,没有掩饰,“是,臣与父母已经商议过,想要与戚家姑娘解除婚约。” 唐彻瞥他一眼,脸上带出些玩味的笑意,“你想刺激裴务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然后你就能掌握主动,以受害者的姿态解除婚约。” 被唐彻这么一说,倒像是他心机十足一般。然而封易还是坦然笑道:“臣的确是想通过此事解除婚约,但受害者不受害者的,难道在这件事上最无辜的人不是臣吗?臣不是受害者吗?难道因为臣刺激了裴务,臣就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再说,臣出言刺激裴世子,但若是裴务本人没有那么些念想,戚家姑娘能够安安分分待字闺中,臣所期待的事情还会发生吗?” “陛下,这一切都是对方自找的。有没有我今日之言,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他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善人,若他当真是个善人,当初也就不会答应系统进入里改变命运了。 但也正如他所言,一切都是对方自找的烦恼忧愁。 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虽然很多时候是无稽之谈,但偶尔也是很有些道理的。 而很快,封易所期待的事情就发生了。 第18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18 被关在柴房一晚,受了惊吓的戚若涵第二天早上就病倒了。吃了两天的苦药才勉强能下床。 这样的情况原本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是,但戚恪却打算让她把这一次的教训深深记住,戚若涵才刚能下床,就迎来了戚恪派过来的教养嬷嬷。 教养嬷嬷继续磋磨戚若涵,在戚恪的死命令下,要让戚若涵把该学的规矩,该知道的伦理全都深深印在脑海里。 戚老夫人听闻了此事,但对戚若涵败坏戚家门风的事情十分气恼,也就放任了戚恪的决定。 若不是戚若涵大病一场,她与裴务同游郊外的事情绝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揭过去。 可这件事在戚府很多人心里都没有翻篇。 尤其是被戚若涵牵连以至于带坏了名声的戚家其他待字闺中的姑娘们。 戚六娘与戚若涵就相差三个月,就因为这三个月,她生生错过了与封氏封郎的大好姻缘,现在婚姻还没有着落。但以她父亲的六品官职,丈夫的身份地位绝对是没办法与封易比的。 若是戚若涵当真样样优秀,戚六娘也就心服了,但论长相、论教养、论才艺,戚若涵都不拔尖。 所以戚六娘从小就与戚若涵互别苗头看不惯对方,如今在她挑选未婚夫的关头戚若涵又传出这么一个香艳绯闻,戚家二房的二夫人和戚六娘都恨透戚若涵了。 用过午膳,戚六娘领着自己的侍女,快步往戚若涵的院子走去。刚到院子门口,院门突然从里面推开,戚八娘挥着手帕风姿绰约从院子里走出来。 “六姐。”戚八娘瞥见戚六娘,施施然行了一礼,“你也来啦。” 语气平淡,对戚六娘的到来一点儿也不奇怪。 戚六娘点头,笑问道:“五姐如何?跟着嬷嬷可有好好学习礼仪?” “五姐可是与封郎订婚约,以后进出宴会都要与高官贵妇交际,所学的礼仪自然该比你我学的还要难上一些。这件事我已经提醒嬷嬷了,所以五姐现在还没完成今天的任务,一直从早晨饿到了现在。”戚八娘抬起帕子按住自己唇角,笑得分外无辜。 戚六娘同样抬起帕子按着唇角娇笑,“八娘所言有理,五姐本就比你我聪慧,多学些礼仪也是好的。但八娘怕是还忘了一件事情。” 戚八娘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我倒是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还请六姐指教。” “五姐最近《女诫》一类书读得少了,倒是迷上了那些书生小姐的话本。为了五姐好,我得去提醒嬷嬷多督促五姐抄写《女诫》才是。 还有,五姐心性不定,最近略有些浮躁,我以前浮躁时都是抄佛经以求心静。最近五姐不是禁足吗,刚好有时间多抄抄佛经,也能给祖母祈福。” 戚八娘应声道:“这倒是,祖母可被五姐气坏了,若是五姐多抄些佛经,可能祖母和大伯会看在她心诚的份上,早日解除她的禁足。” “那就不与六姐说了,我先走了。六姐自行去找嬷嬷吧,也劝一劝五姐,让她早早想开。五姐作诗那么好,得陇望蜀这个词她该是听过的,也该警醒警醒。” 什么人,看着碗里的,还搀着碗外的! 还真当天下男人都围着她转,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实在不知廉耻! 她都有些可怜封家那位郎君了,摊上这么个未婚妻,本来这婚事就是她堂姐高攀,结果高高在上深受帝都闺秀爱慕追捧的郎君还被她那得陇望蜀的堂姐牵连了名声。 戚六娘含笑目送着戚八娘离开,这才慢悠悠抚了抚头上的发簪,扶住婢女的手,抬步往院子里走去。 结果戚六娘刚一在院子里露面,就对上了正站得笔直的戚若涵怨毒的目光。 戚六娘用帕子捂住唇角,笑得花枝乱颤,“五姐这是听到了我与八妹的对话?” 她和戚八娘可没刻意压低声音,反而略有抬高,就是想趁势压一压戚若涵的。 都是一族姐妹,谁比谁高贵,戚若涵做错了事情,难道还不容她们私下里嘲笑敲打一番? 她这五姐现在还不是封夫人呢! 戚若涵目光越发愤恨,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戚六娘可能早就被戚若涵杀死了。她正要说什么,一旁站着的嬷嬷立马上前,手里的长鞭微微颤动,显得虎视眈眈,“五姑娘,还差一些就能完成今日的任务了,还请您坚持。” 戚若涵想起她这几日的遭遇,只能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勉强把心底的怨毒压下。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告知五姐。之前祖母与封夫人约定过,这几天封夫人会过来戚府商量你与封郎的婚约,结果昨日封夫人派了下人过来传信说封郎被西山寺的大师算过一卦,他未加冠前都不能商议婚约,否则可能会有杀身之祸。” “五姐比我聪明,你和我说说,封氏这是想要悔掉你与封郎的婚约了吗?” 戚六娘一口气说完,看着戚若涵那涨青的脸色,心底一阵畅快。 憋了那么久的郁气,一瞬间散尽。 有些人,就是你给她一手好牌,她也能彻底打烂。所以她这么多年,到底为何要羡慕嫉妒这位堂姐呢? 实在不值得。 戚六娘再度笑了笑,对静立一旁的教养嬷嬷笑道:“嬷嬷,布置功课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这都是为了五姐好,当然,若是你担心,可以去找祖母请示一二。” 教养嬷嬷俯身行了一礼,回道:“六姑娘所言有礼,奴婢会好好参考六姑娘的建议。” 戚六娘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挥挥袖子转身离开。 她刚转身要抬步离开,突然,在戚六娘身后传来几声刺耳的尖叫声,隐约还有婢女叫道:“六小姐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 戚六娘还没反应过来,就察觉到身后有一阵风刮过,然后是一个分量不轻的人砸在她后背,带着她一起直接往凹凸不平有着不少碎石的地上倒去。 “啊!来人啊!”院子里一阵惊慌尖叫声响起。 而地板上,却有淡淡的血迹蔓延开,然后渗入泥里。倒在地上的两个贵女,一个迷迷糊糊天旋地转,一个脸色狰狞心态不稳…… 祸端就是这么埋下的。 戚若涵因为被父亲祖母责罚怀恨在心,再加上六姑娘出言挑衅,所以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跑上前伸手将六姑娘推倒在地,让六姑娘撞破了头,当场昏死过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彼时戚恪还在衙门处理公务,戚老夫人得知消息后,一边派人去请大夫,一边派人去将戚恪和戚六姑娘的父亲从衙门里喊回来,一边命人封锁消息。 这样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那还得了,戚府的百年声望是真的要彻头彻尾沦为一场笑话了。 可当时场面太过混乱,又有很多下人在场,戚老夫人虽然很快反应过来命人封锁消息,但消息还是隐隐约约传了出去。一些听到风声的人联想到戚府两位大人午后突然告假离开衙门,大概猜到这件事情是真的。 而自那日朝会后被武威侯强行告了一个月病假,禁足待在武威侯府里的裴务,也从贴身小厮那里得知了这件事。 裴务心里震动之余,脸上流露出几分心疼之色,“定是她们欺五娘太甚,现在五娘处境如何?” 贴身小厮望着世子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焦虑,不由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自己瞒着侯爷夫人过来给世子通风报信这件事对不对。 但瞥见裴务脸上的催促之意,小厮只好硬着头皮出声道:“回禀世子,我托戚府一个认识的婢女帮忙打听,听说戚五姑娘现在又被关在柴房里了,而且戚家二房的人因为戚六姑娘之事迁怒戚五姑娘,戚老夫人也对戚五姑娘颇有怨言……再具体的就打听不出来了。” 小厮知道自家世子喜欢戚五姑娘,所以不好开口说戚六姑娘现在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在昏迷不醒,而且脸上还破了相。对女子来说,破了相那是多难受一件事。 这件事分明就是戚五姑娘的错处…… 可是望着自家世子的脸色,小厮大概也能猜到世子心里所想。反正肯定是在为戚五姑娘找借口推脱并且心疼就是了。 裴务心底发酸发疼,只觉得有一双手在紧紧拽着自己。 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了当日戚若涵做的诗——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她在戚府的处境本来就不好,如今因为自己情难自禁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个时代对女子本就苛责,她该如何才能在戚府自处。 而封易,已经不要她了。她身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裴务脸色几番变化,最后对小厮点头道:“你退下去吧。” 小厮脚步迟疑,走了几步又转身跑回来,“世子,夫人也是为了您好,戚五姑娘毕竟还与封氏有婚约,奴才知道您喜欢戚五姑娘,但她是别人的未婚妻啊。” 说完这句心里话,小厮还没松口气,背后隐隐升起些毛骨悚然之感——世子现在的眼神太可怕了。 于是他只能磕磕绊绊补救道,“……世子殿下若是还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奴才。” 裴务沉默片刻,突然冷笑挥手,“退下吧,我冷静冷静。” 说完,裴务合上房门,转身坐回到凳子上,捧着已经完全冷透的茶杯。 冷静? 他心仪的女子现在正在受苦受难,这要他如何冷静。 在这种极端不理智的情况下,裴务做了一件足够震惊所有知情人的事情——他竟然在入夜之后,闯入戚府,摸索到柴房去寻戚若涵。 封易听到这个消息,即使深知女主弱智光环对男主男配等人的影响,还是忍不住目瞪口呆。 夜闯私宅,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在裴务和戚若涵看来,估计还挺浪漫吧。 当然,女主男配的心理回路如何,封易本人并不是很关心他只知道一件事,解除婚约的时机已到。 作者有话要说:dbq最近三次元有点忙,一会儿还得码字去赶一个小程序 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后面会努力日更 鞠一躬 第19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19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第二日就是戚老夫人七十大寿。戚家现在虽然没落了,但戚老夫人因为丈夫的原因,身上有个二品诏命在,在帝都老夫人里也是排得上号的。所以她的七十大寿办得非常喜庆,戚府已经忙忙碌碌筹备了有小半个月,不少拉着菜品、柴火的车子在后厨那里进进出出。 在这种忙碌的时候,裴务想要混进来还是很简单的,毕竟他出手足够大方。 裴务早就摸清楚了戚府的布局,柴房距离后厨又不算远,裴务很快就找到了柴房。 柴房里光线很暗,只有一个灯笼在夜风中徐徐摇晃着,里面的灯火要亮不亮,吊着一口气随时都可能灭掉的模样。 裴务军队出身,对于很多折磨人的酷刑都有所了解,心下暗恨戚氏竟然用如此歹毒的方式对待一个弱女子。 这么想着,裴务心里又再度蔓延上来不少心疼。 他轻轻走上前,手刚按在柴房门上,年久的柴房门就发出咯吱一声响。 这声音惊动了正蜷缩在角落里的戚若涵,她大惊道:“谁?” 女子的声音因为几日的嘶吼哀嚎,已经不复初时的明媚动人,带着沙哑。但这样的声音在许久未见戚若涵的裴务听来,依旧能让他为之魂牵梦绕,“五娘,是我。” “裴务!?”戚若涵站起来,顾不上腿脚发麻,小跑到门前,“你怎么过来了?是我父亲、祖母他们要把我放出去了吗?” “我是偷偷溜进来的。” 戚若涵沉默了一瞬,又冷笑道:“也是,他们根本就不管我了。若不是他们刻意冷待我,若不是戚六娘一直挑衅我,我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情……到头来,他们只知道寻我的错误,却忘了我也是受害者,如果真的有加害者,那最开始的加害者明明是他们才对!” 戚若涵越说到后面越激动。一开始戚六娘头上冒出血来,看着戚六娘昏迷不醒的样子,戚若涵还感觉到后悔害怕,但戚恪他们根本不听她解释,不理解她事出有因,把一切错误归到她身上,又把她丢到柴房里关着。 这几天里,她吃不好睡不好,戚六娘的母亲戚二夫人还刻意多给她苦头吃,下人送来的饭甚至有变馊的…… 来到古代后,原本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是女主角,众人都应该围着她转,谁知道她现在几乎众叛亲离,过得甚至没有现代顺心。 这么大的落差已经够戚若涵对戚府所有人升起了怨怼之心,也恨上了封易、封母两人,若不是他们,她怎么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她现在能死死抓住的,也就裴务了。 戚若涵原本还很激动,慢慢地,她又沉默下来,只有低低的啜泣声顺着门缝传到裴务的耳朵里。 裴务心中大惊,“五娘,五娘,你可是哭了?” 戚若涵没回话,只是抬手捂着嘴继续抽噎着,半晌,她声音低而媚道:“裴郎,我只有你了……” “所有人都不要我了,我只有你了。” “你会不会也不要我,会不会因为别人的偏见而抛下我?” 本就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如今戚若涵又这么说,即使是这个处境,裴务还是忍不住心神荡漾了一瞬,声音也柔了下来,“五娘,今后我裴务必不负你。你稍稍退开,我想办法破开柴房的门进去寻你。” 裴务有拿了□□,但他本人没专门研究过如何用铁丝一类东西开锁,半天寻不到门径。门里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佳人,两人刚刚又互通了心意,裴务哪里还能慢慢开锁,他干脆把手里的东西丢到地上,对戚若涵道:“若涵,你稍微退开些,我寻个方法把门破开。” 柴房没什么失窃的可能性,大门年久失修,早早留了不少痕迹。裴务左右环视一圈,从柴房院子边寻来一个趁手的小铁锤,几锤猛砸下去,柴房门已经摇摇欲坠。 裴务干脆把锤子丢掉,一脚踢过去,大门应声而倒,柴堆旁俏生生站着的,就是容貌有些狼狈的戚若涵。 裴务小跑过去,一把将戚若涵抱住,以解多日相思之苦。半晌,他才稍稍松开力道,右手轻柔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若涵,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戚若涵抬手,摸着裴务起了些胡茬的下巴,有些咯手,但正是这有些难受的触感,让戚若涵感受到眼前的男人是真心爱慕她的。 裴务被戚若涵摸得心头发热,有些情难自禁地抓住她抚在脸上的手,递到唇边轻轻啄了一口,又啄了一口。 戚若涵轻笑,真是个纯情的男人,她来到古代最大的幸运其实就是碰到他了吧。 “裴郎,你低下头。”戚若涵突然低声道。 裴务听话地低下头,戚若涵迅速踮起脚,主动把自己的嘴唇送过去。 她在现代也有过几个前任,接吻这件事难不倒她。一开始裴务还有些害羞震惊,吻技也有些青涩,但慢慢地就反客为主,主动搂住戚若涵的腰,让她的身子彻底贴近他,以便两人吻得更加深入。 “二管事,我刚刚听到柴房那里传出很大动静,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个下人对他身边的戚府二管事笑得谄媚。 身为府里的管事,虽然消息已经被刻意封锁,但二管事对五姑娘、六姑娘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也知道五姑娘现在被锁在厨房里。 二管事刚刚正要领着他身后的十几个下人去找大管事汇报今日的工作,结果半路就碰到这个下人汇报出事了。虽然觉得心里晦气,但二管事还是领着人往柴房走去。 柴房那里很暗,二管事一行人手里提着三个灯笼,一走进柴房院子里,就把院子给照亮了。而这个动静,已经完全投入完全忘我的裴务戚若涵两个人自然是注意不到的。 而注意不到的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悲剧了。 跟着二管事过来的下人中,有封易收买的下人,对这件事自然没什么好帮隐瞒的,在帝都里大肆宣扬了一番后,拿着封易给的赏金快速带着离开了帝都。 这件事情传扬出来后,帝都众人都震惊了。如今临近年节,大家都准备着过年的事情,这么一件事爆出来,无聊许久的帝都上层瞬间就把这件事宣扬来了。 武威侯府和戚府想压也压不下,大朝会的时候唐彻看在武威侯的份上给武威侯留了面子,但对戚恪就没这么手软了。 戚恪由六部正四品侍郎直接被撸到了一个清闲衙门,还是正六品官职。以他的年岁来说,这辈子的仕途估计也就这样了。 这个消息传回到戚府,原本还能强撑着的戚老夫人瞬间就病倒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封府上门来解除婚约,也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本就是戚府高攀,以封氏的地位,在出了这些事后真不用对戚氏手下留情。 所以与戚府退婚的事情很顺利。 但即使是这样的顺利,也不能让封夫人的心气变顺。 即使她早就想解除封易与戚五娘的婚约,但戚五娘闹出与裴务幽会的事情,好像看不上她儿子一般,封夫人一直为自己儿子而骄傲,哪里能忍此事,一时之间封夫人就在想要不要使手段搅黄裴务与戚若涵的好事。 是的,在这件事传出来后,戚若涵除了成为裴务的女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她自然会紧紧抓住这么一根救命稻草。而裴务也没有辜负之前的深情,硬是盯着父母的压力,强行让武威侯夫人同意他迎娶戚若涵入门,还不是纳妾,而是明媒正娶的武威侯世子夫人。 倒是封易安慰道:“母亲只看到戚五娘嫁了一门好亲事,难道忘了武威侯夫人、武威侯对戚五娘的态度吗?” 这时候的婚嫁之事,哪里只是嫁给一个人,如果戚若涵与夫家不合,让裴务一直夹在中间,再深的爱被这些生活中的琐碎所折腾,还能剩下多少。 封夫人一想,倒也勉强顺心下来,拧着帕子冷笑道:“如此也好,与这般人计较动手,我反倒觉得是脏了自己的手。” 就在封府安抚完封夫人的第二日,武威侯夫人硬是顶着张黑脸前往戚府,想要为自家儿子求娶戚若涵,以便平息帝都的流言。 而在那日柴房出事后,戚恪已经猜到此事对自己前途的影响,甚至都没心思再教训戚若涵,挥挥手把她赶回院子里。而戚老夫人病倒之后,一大家子忙着照顾老夫人,也没心情再教训戚若涵,这段时间戚若涵倒是过得极为顺心。 一直到武威侯夫人上门当日,戚老夫人顶着病体,把一直待在院子里清净养身体的戚大夫人请了过来,还命人将戚若涵也请过来。 武威侯夫人的礼仪样样挑不出差错,但她的举止与态度都十分敷衍,旁人都能看出她对这门婚事十分不乐意。 而一开始坐在椅子上低头做娇羞状的戚若涵也忍不住拧紧了帕子,目光发冷。 “戚府有好女,我今日为我儿上门求娶。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希望五娘在出嫁前能多读些《女诫》一类的书本,好好学学该如何相夫教子。”武威侯夫人告辞离开前,对着戚若涵笑眯眯道。 说完,在戚若涵身体僵住还没反应过来前,婢女已经扶着武威侯夫人离开。而戚老夫人看着这一幕,丢下一句“家门不幸”,也在婢女的搀扶下离开。 等戚若涵回过神后,室内仅剩下她一个人。 莫名地,回想起刚穿越过来时,她也曾经和姐妹相处融洽,祖母对她虽然冷淡,但也并非不闻不问。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不,她不能后悔。 她就要嫁给裴务,就要成为武威侯世子夫人,未来的武威侯夫人,以戚府如今的情况来说,日后会轮到他们来求她的。 第20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20 武威侯府和戚府的笑话让帝都上流看了不少笑话,但很快这些笑话就暂时销声匿迹了,因为春节到了。 封易陪着父亲外出交际多日,终于有一天能清闲下来。他随手抽出本话本,躺在床榻上翻看,突然外面有匆匆脚步声传来。 封易懒懒抬眼,发现来人竟然是封府大管事,不由理了理衣襟端坐好。 封府大管事一路疾走,停在封易面前时还有些气喘。 稍稍调息之后,他出声道:“郎君,老爷让我过来寻你去一趟他的书房,他说是黄公子过来了。” 封府大管事虽然一开始不知道黄公子是谁,但见老爷这么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大概也猜到是宫中那位贵人了。 毕竟以他老爷的身份,这天下还真没几个年轻人当得起他如此大礼。 封易眉梢微扬,有些惊讶唐彻竟然出宫了。 “我知道了。”应了一声后,封易便唤婢女进来为他更衣,换了身稍微正式些的常服后,封易才不紧不慢赶去封信的书房。 “陛下。”封易解开身上披着的斗篷,拂去眉间落下的一片雪,先对唐彻拱手行了一礼。 唐彻摆摆手示意封易免礼,“既然今日是微服私访,封易你也不必太过拘泥于礼数。” 封信在旁边观察着,对封易与唐彻的交好颇为满意。 “既然犬子过来了,那臣便先告退了,也不打扰陛下。”封信一笑,起身拱手,在唐彻颔首应许之后便缓缓退了出去。 等封信走后,封易才在唐彻身边的凳子上坐下,“陛下怎么过来了。” “多日不见你,又听闻了武威侯府与戚府的闹剧,便心血来潮出宫走走。”顿了顿,唐彻似笑非笑斜睨封易一眼,“朕今日出宫,封尚书已经知道,封易你不会还要特意再向内阁告状吧。” 心思被戳破,封易不由讪讪一笑,“臣也是担忧陛下的安危,陛下九五至尊,哪里能轻易涉险。” 唐彻无语,这封易倒是会说话,不过,哼哼,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封易的小心思。 “待日后我朝铁骑踏破异域疆域时,封易你就不必总是担忧朕的安危了。”唐彻戏谑道,既是依照封易的话回他,也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自己的抱负。 封易倒也从容,一笑而过,没理会唐彻话中的调侃之意。 唐彻摇头,换了个话题,“朕还以为你会阻挠裴务与戚五娘的婚约。” “陛下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您面前的人有求财有求权有求地位,那以您的眼光来看,裴务与戚五娘相配吗?” 唐彻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手心。 是的,折扇。 封易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往唐彻手里的折扇瞟去了,大冬天拿折扇做装饰……这品味这想法,只能说不愧是皇帝了。 “朕与裴务相识多年,对裴务子承父业颇寄希望,原本以为这是一柄快要磨好已可出鞘的宝剑,可谁知道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剑,竟被个女子迷惑至此。”唐彻唇角一抿,神色显得有些严肃。 封易:“……” 你以为原著剧情里你能比裴务好到哪里? 好吧,封易也懒得吐槽了,他没有评价裴务本人,只是道:“寻常人家若是娶得这么个儿媳妇,怕是都要嫌上一嫌的,更何况武威侯府的门第比戚府高上如此之多,他们的婚事还是裴务强求来的。 待日后裴务夹在父母妻子之间,我很好奇裴务对戚若涵浓烈的爱意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是的,只是裴务对戚若涵的爱意。 戚若涵待裴务,不过是把他当成自己的一株救命稻草,能让她离开戚府的救命稻草。 兴许是有好感,兴许是会感动,但那都不是爱,女主的爱哪里会轻轻易易就交付给男配呢。 唐彻继续用折扇敲打虎口之处,“如此也好,那就让朕拭目以待吧。” 顿了顿,唐彻又感慨道:“可惜皇室没有适龄的公主,不然朕定要把你召为驸马。” 这时候没什么驸马只能领清闲职务的规矩,尚公主是件政治投资非常划算的事情,这也就导致皇室的公主都很抢手,唯一一位适龄的公主早就定下驸马了。 然而……唐彻想让封易当他妹夫啊,若是日后封易还敢向内阁告他的状,他就可以让自己皇妹教训教训封易。 然并卵,他没有皇妹可以嫁了。 这也太可惜了点。 封易对尚公主可没什么想法,听唐彻这么一说反应平淡,默默移开话题,两人又把关注点移到了裴务和戚若涵身上。 年节一过,封易、唐彻两人关注的裴戚两家就将成婚之日定在三月份,花费的时间比起正常的流程来压缩了起码一半。 谁都知道原因。 这不是裴务和戚若涵的香艳绯闻还没彻底过去嘛,等他们成婚就能稍稍堵住旁人的嘴了。 而他们的婚约,祝福的人少,看热闹的人多。 成婚当日,武威侯夫人坐在上首,脸上的喜色非常勉强,就像是有一张面具贴在她脸上一般。 她听着宾客道喜,说着什么“佳儿佳媳”“佳偶天成”,都觉得他们像是在嘲讽她,在看武威侯府的笑话。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想到戚若涵那张脸,武威侯夫人脸色扭曲了一瞬。 原本她是不乐意大摆宴席的,丢脸丢了那么久还不够吗,但一来裴务是她独子,二来戚若涵不乐意一直在闹裴务,逼得裴务过来求她。 武威侯夫人最后虽然妥协了,但自家儿子没顺着自己的意思而是偏帮那个女人,这还是没嫁进来,等到嫁进来可还得了。 武威侯夫人望着在她面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的新人,不由抓紧手中的帕子。 礼成之后,新娘送入新房,裴务则去前院招待客人。 因为裴务这段时间名声都丑了,同辈中根本没谁乐意劝酒,这显得他们和裴务关系好像很好是的。所以最后裴务回房时身上只是带着淡淡的酒意。 走完流程,裴务梳洗一番,才去新房与戚若涵温存。 戚若涵可不是古代那些贵女在床上像个木偶一样,她很懂得男人的需求,也知道自己得牢牢把着裴务,于是即使这具身体是第一次,戚若涵还是努力迎合裴务。 身下的佳人是他心心念念这么久的,又这么主动,裴务哪里忍得住。 两人一时间闹得太欢,第二日早晨本该去给武威侯、武威侯夫人敬酒,结果两人都迟到了。 戚若涵娇羞地捶了捶裴务的胸,裴务揽过她柔声安慰一番,两人这才起床梳洗。 另一边,早早在主院里等着的武威侯、武威侯夫人左等右等都没见到戚若涵和裴务的身影。 武威侯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倒是武威侯夫人好像已经对戚若涵的秉性有所了解一般,脸上神色淡淡的,面无表情。 不一会儿,武威侯夫人派去催促裴务、戚若涵的婢女脚步匆匆走进来,先行了一礼,方才走到武威侯夫人身边附耳低语一番。 武威侯夫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也不顾武威侯在场,直接骂道:“这狐媚妖女,还是什么戚府精心□□出来的名门贵女,实在可笑!” 难怪封府在一出事就忙不迭和戚氏退了婚,也就她儿子把一棵杂草当一块珍宝了。 一想到这,武威侯夫人就觉得心里隔阂,脸色也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又等了一刻钟,裴务、戚若涵两人这才姗姗来迟。 “父亲,母亲。”裴务跪下行礼磕头。 “父亲,母亲。”戚若涵跟着行礼磕头。 然后是一个嬷嬷将两杯茶水端到戚若涵身边,提醒她奉茶给公公和婆婆。 戚若涵端起一杯茶,递给武威侯。 武威侯虽然不满意这个儿媳妇,但毕竟这人是他儿媳妇,一个妇道人家,武威侯也不好多难为她,冷冷接过,示意婢女给戚若涵递了见面礼便敷衍了过去。 戚若涵端起另一杯茶,递给武威侯夫人。 但茶杯悬在半空中,坐在椅子上的武威侯夫人却没有什么伸手去接的冲动。 端得久了,戚若涵捧茶的两只手微微颤抖起来。 “娘!”裴务蹙眉,小声催促道。 武威侯夫人哂笑一声,抬手懒懒接过茶杯,也不饮茶,随手搁在了旁边。 裴务脸色也有些不好了,“娘,这杯茶是五娘敬您的媳妇茶,您不是早就盼着要喝上儿子的媳妇茶了吗。” 裴务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武威侯夫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她的媳妇茶难道你以为为娘想上赶着喝吗?” 戚若涵对武威侯夫人今日会有刁难早有心理准备,她知道这种时候与武威侯夫人闹起来自己绝对讨不了好,而且也不容易把裴务争取到自己这边。 所以戚若涵只是微微红了眼眶,脸色发白,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哟,这可怜劲,难不成我欺负你了吗?”武威侯夫人冷笑一声。 什么玩意,戚若涵这些招式可都是她当年玩剩下来的,放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能稳坐武威侯夫人之位,底下那些妾室一个也蹦哒不到她面前,武威侯夫人本身的手段绝对是出众的。 然而很遗憾的是,戚若涵的招式蒙蔽不了武威侯夫人,却足够糊弄裴务了。 裴务心底又多添了几分心疼,他原本说了要好好护着五娘,谁知道单是在自己家中,他就没办法护住她不受任何委屈。 冷眼旁观多时的武威侯终于开口说话,“就这样吧,也到了用早膳的时间了,我一会儿还要去衙门。” 武威侯夫人听丈夫这番话,也不想惹他生气,只好端起茶杯勉强抿了一口。 武威侯没有在府里用早膳,因此饭桌上只有武威侯夫人、裴务、戚若涵三人。 “我们侯府不比戚府规矩宽松,侯府有侯府的规矩,五娘刚嫁入侯府,自然该守侯府的规矩。”刚一坐下洗干净手,武威侯夫人边用帕子擦着手,边轻笑着道。 戚若涵便知道武威侯夫人这是要磋磨她了。 戚若涵心底暗恨,面上却不显,笑吟吟道:“我伺候娘用早膳。”往武威侯夫人身后走去。 然而戚若涵哪里会伺候人,武威侯夫人被她伺候得彻底没了胃口,也不知道戚若涵是不是故意的。这么一想,武威侯夫人更是生气,最后怒气冲冲领着婢女走了。 裴务等武威侯夫人一消失在房间里,立马走到戚若涵身边,温柔摸着她的脸,“让你受累了。” 戚若涵眼圈一红,却是慢慢低下头,没有外露自己的难受,故作轻松道:“毕竟是长辈,我自然得好好孝顺。等爹娘了解我的秉性后,我相信他们就不会带着偏见看我,会喜欢上我的。” 裴务抬手摩挲戚若涵光滑动人的脸庞,心中一动,柔情顿生,“得妻若五娘,夫复何求。” 封易听到武威侯府里他的人传回来的这句话,瞬间没了吃佳肴的胃口。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这么一句话用在戚若涵身上,这句话会哭的。 第21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21 事情如封易所预料的那般发展着。 在戚若涵主动而又大胆的挑逗下,裴务对她柔情更盛,而另一边,因为武威侯夫人屡次为难戚若涵,裴务都选择站在戚若涵那边,神色间对她还颇有埋怨之意。武威侯夫人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反倒是越积越盛。 没过两天就到了戚若涵三朝回门的时候。 戚若涵特意换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裙,与裴务同坐一辆马车回到戚府,然后裴务去前院寻戚恪等人,戚若涵回后院寻戚老夫人等人。 戚府虽然门第衰败下来,但瘦死的骆驼总归比马大,戚府的府邸景致还是颇为漂亮精致的。在数月前虽然还是冬天,但戚府的花草树木都被下人精心伺候着。可现在也不知道是下人偷懒了,还是府中主人没有了赏花的心情,花草都笼罩着一种衰败的感觉。 就像如今的戚府一般。 身为世族,族中最高的官职却只是六品官员,还是个闲差,这几乎让戚恪看不到任何晋升的可能性。任谁都知道,戚府是没落下来了,即使是戚府自己人也不得不承认此事。 戚若涵的胡闹败坏了她的名声,但最后却是戚府为此付出了代价,戚若涵却嫁入侯府觅得好夫君。两者的不公平不知让戚府多少人心生怨恨。 戚若涵被一路引进内室,戚老夫人、戚二夫人等人早早坐在了里面等她。 内室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在戚若涵出现那一刻,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顿时出现了片刻凝滞。戚老夫人脸上淡淡的笑容也消失了,面无表情指着下首的空位道:“今日是五娘三朝回门的好日子,五娘就在我下首坐着吧。” 的确是好日子,就是室内完全没有人真心觉得欢喜。 “多谢祖母。”戚若涵脸上挂在灿烂而得体的笑容,迈步走过去,在戚老夫人底下坐着。 戚若涵的确嫁得好,即使戚府今日的局面是她一手造成的,但戚老夫人是何等心机,对戚若涵礼仪到位,给足了武威侯府面子。倒是年轻一些的,如同戚六娘等人望着戚若涵的神色就不是很好了。 “五姐面容含羞,想来婚后与世子感情不错。以五姐的教养,与武威侯武威侯夫人感情应该也都不错吧。”戚六娘笑道。一开始还是好话,但后面就是在戳戚若涵的心肺了。 但戚若涵也不是一点儿心机都没有,她用帕子捂着嘴娇笑,羞道:“六娘客气了,世子待我的确不错。” 只字不提武威侯夫人。 戚二夫人面容极冷,此时嗤笑道:“五娘,婶母身为过来人,也提醒你一句,侯府规矩大,自然更喜欢规矩的媳妇,你作为新嫁娘穿这些衣服成何体统,若不是认得你这张脸,你刚刚进来的时候婶母还以为是你祖母请了卖唱的回家给你庆贺,毕竟你素来喜欢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三朝回门的日子穿些低胸的长裙,也不知道是想露给谁看!呸! 戚若涵脸色一僵,有些难看起来。这戚府如今一日不如一日,她今日回府本来是有耀武扬威的意思在,谁知道屁股还没坐热戚六娘和戚二夫人就一直在出言嘲讽她。 还说她像下九流卖唱的? 呵,难怪她那二叔不喜欢二婶,后院里有一堆妾室。性格又不好还不会穿衣打扮,若她是男人她也不会喜欢。 想到这,戚若涵又平静下来。这两个人都是跳梁小丑罢了,若是日后裴务成了侯爷,以后有的是他们求她的时候,“婶母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关心六妹的婚事?” 一提到自己的婚事,戚刘娘脸色又不好了,她父亲官职不高,如今她额头又留了一道疤,婚事还要再低一等,若不是戚若涵……若不是戚若涵…… 戚六娘低下头,掩去自己的厌恶愤懑。 而戚二夫人脸色也有些不好起来了。她的儿子年纪还小,闺女也是从小宝贝着长大的,如今却要把闺女低嫁,这搁谁谁心里能够痛快。如今罪魁祸首反而拿这件事来笑话六娘。 戚二夫人也不知道戚若涵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 室内不少人也是抱着和戚二夫人一样的想法,她们也不知道戚若涵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拿戚六娘的婚事说笑。 族中姐妹受她牵连,婚姻市场一下子变得非常冷门,她难道心里没有点数吗?她难道不会羞愧内疚吗?她难道不为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感到丢人吗? 戚老夫人懒得再看她们斗嘴,好好的家因为出了这么个人,戚府满门百年声望被她葬送,戚老夫人见天的老了下去,也预感到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实在不想在人生最后关头看这些糟心事情。 “好了,还嫌这个家不够闹是吧,非要闹得鸡犬不宁你们才甘心是吧!给我噤声!”戚老夫人狠狠砸了下拐杖,怒声道。 戚若涵撇了撇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另一边裴务没戚若涵这么厚脸皮,处境也就没戚若涵这么好了。明明是三朝回门的大喜事,但戚恪等人脸上大多都是面无表情,全程应付了事。 裴务一开始还带着笑意敬酒寻话题,后面就识趣地默默一个人自斟自饮了。 等天色黑一些,裴务和戚若涵就告辞离开了。 刚上了马车,裴务原本还算平静的神色顿时难看起来,戚若涵一问得知是此事,不由冷笑道:“我父亲他们实在看不清,戚府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难道不是该好好讨好你吗?不然我那些弟弟们出仕时该怎么办?” 裴务一怔,没想到戚若涵会这么说。他今日被冷待,这段日子飘飘忽忽的心情被打回到实处,这时候裴务还是有些理智的,比如他能感受出来戚若涵这句话存在逻辑上的问题—— 戚府的人会对他保持这种态度其实裴务是能理解的,这时候五娘理直气壮说戚府的人该讨好他,但若不是他情难自禁,戚府也不会闹到今日这地步吧。 所以应当是他欠戚府的才是。 戚若涵瞥见裴务神色不对,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但还是连忙把身子倚过去,靠在裴务身上,一只手不安分地勾着裴务的头发,“夫君在想什么?” 她今日的衣服好看是好看,但实在有些暴露,如今动作这么大,胸前一片春光若隐若现,裴务的视线不由被吸引,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顺从身体的本能将戚若涵的唇吻住,不多时马车里就传出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来。 武威侯府管家的还是武威侯夫人,等武威侯夫人从下人那里得知戚若涵今日在戚府的表现时冷冷一笑,竟是毫不惊讶的样子,“贱人我见多了,像这种明明是自己的错还偏生觉得自己无辜又高高在上的还真是第一次见,我这儿媳妇当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而得知裴务与戚若涵在马车里的胡闹时,武威侯夫人就没有刚刚那么淡定了。 她坐在凳子上思考片刻,招呼婢女进来,“去寻侯爷过来,就说我有事要寻他。” 武威侯正在书房里研读兵法,听到武威侯夫人的传话,大概猜出是他儿子和儿媳的事情。 对这个儿子,武威侯原本是寄予厚望的,但他这半年多来的表现却让武威侯极其失望。裴务现在完全就是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已经不理会前程等事,身心都丢在了戚若涵身上。 即使身为公公不好评价儿媳妇,武威侯也得说,他这儿媳妇实在像极了个不安分的妖女! 不过不管怎么样,武威侯夫人派人过来寻他,武威侯还是得过去的,在这个时候他还是觉得这个儿子能救的。 听完武威侯夫人的话,武威侯沉吟片刻点头道:“也行,最近北方有些不安分,我会和陛下请旨,派务儿去边境走一趟,也能让他攒攒功勋。” 而封易也从唐彻那里听闻了此事,他眉梢微扬,决定出手助武威侯一臂之力,给裴务寻了个好差事。 真的是好差事,好到即使裴务色令智昏,也都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唯一让裴务头疼的是,他这一去起码得三个月,而他刚与戚若涵成婚大半个月,如今说是把命丢在戚若涵身上都不为过,哪里舍得离娇妻太远。 而戚若涵得知此事,却是直接闹了起来,“你我刚刚新婚你就要外出三个月,裴务,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在家里的处境,父亲母亲都不喜欢我,你不在府里护着我我该怎么办。“ 裴务听戚若涵这么一说,虽然觉得这番话有冒犯了父亲母亲的意思,但对戚若涵这么依赖自己,裴务还是很满足的。 他抬手摸了摸戚若涵的脸,“最多三个月我就会回来,这次机会实在难得,若是把握住了机会我就能晋升,我还要为你挣来诏命荣耀呢。“ 裴务好说歹说,戚若涵还是担忧自己一人单独呆在府里会被武威侯夫人寻机会教训,一时之间咬着牙不愿意松口。 这还是两人成婚以来第一次口角,可大概对于女主来说,没什么事情是不能在床上解决的。反正这件事最后还是在和谐之中解决了。 等裴务随着押运粮草的队伍远离京城后,封易就将目光放在了武威侯府上,他很想知道武威侯夫人会出手做些什么。 以武威侯夫人的性情,之前容忍了戚若涵这么久,如今裴务一离开,有这么好的处置戚若涵的机会,她哪里会轻易错过了。 “把戚氏给我抓过来。”武威侯夫人冷声道。 她院子里的两个婆子被派去戚若涵的院子里,彼时还在上午,戚若涵昨夜与裴务运动狠了,这时候还在熟睡,完全是被两个婆子从被窝里抓出来的。 “世子夫人,夫人让奴婢们把您带到她面前去见她,可您正在熟睡,奴婢们只好出此下策冒犯您了。” 被人从被窝里扯出来,即使这时候天气已经转暖了,只穿着肚兜的戚若涵还是被凉意激起了鸡皮疙瘩,尖叫一声从两个婆子手里挣脱来,重新缩回被子里,“世子爷刚走你们就敢对我无礼,不怕世子爷回来找你们算帐吗。” “姑娘这话就错了,奴婢也是奉夫人之命,便是世子爷也不能随便违背夫人的意思吧。”一个嬷嬷冷眼看着戚若涵,假笑道,“还请世子夫人动作快些,莫要让夫人久等了,不然夫人怪罪下来可不好。” 说完后,两个嬷嬷便退了出去,等戚若涵刚把脸洗完,两个嬷嬷就带着只穿着一身简单素衣的她走去武威侯夫人的院子。 武威侯夫人坐在上首饮了一盏茶,戚若涵方才姗姗来迟,武威侯夫人面上带着几分冷意,“怎么,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还要让我这个做长辈的久等你。” “娘,昨夜我与世子歇息得晚了些,今日就起晚了。”戚若涵上前两步,随口说道,也不知道是在和武威侯夫人炫耀还是在干嘛。 她走在武威侯夫人下首,一屁股就要在凳子上坐下。 “啪”! 茶杯狠狠被武威侯夫人砸在地上,猛地碎开,里面的茶渍溅开,有些落到了戚若涵的裙摆上,这些茶渍在戚若涵的素色长裙上十分显眼。 一片狼藉之中,武威侯夫人冷声道:“跪下。” 戚若涵一怔,没反应过来。 “我说跪下!” 没反应过来没关系,刚刚那两个嬷嬷已经帮助戚若涵跪下了,还是跪在茶杯旁边,虽然没有碎片,但茶水蔓延开,把戚若涵的手掌都蹭脏了。 “娘,你!” “今日我就教教你做媳妇的规矩。做人媳妇,对婆婆要恭顺有礼,平时要立规矩,还不能和婆婆顶嘴。”武威侯夫人冷飕飕一笑,“我知道这些你都不懂,但这不是有三个月时间吗,足够我教你了。我听说你之前在戚府也经常学礼仪,但戚府对姑娘家的手段还是温和了些,根本没能让你学好。所以就让我亲自教教你规矩吧。” 武威侯夫人一个眼神过去,她身后站着伺候的贴身婢女连忙将一根细长实心的棍子递去给一个嬷嬷。 “连跪都不会跪吗?张嬷嬷,她哪里跪不好你就打哪里,打到她跪好为止。当然,我这媳妇是个贵女,不好让人看出来她身上有伤,你知道怎么做吧。”武威侯夫人重新捧过一盏新的茶,慢条斯理用茶盏刮着浮起的茶叶,抿唇轻笑道。 哪家府里没些肮脏事,这些跟了她几十年的老嬷嬷最会的就是打人让你觉得疼却不会有伤口痕迹出现了。 “那世子夫人,奴婢就得罪了。” 戚若涵望着那根棍子,神色间带出几分惶恐,但她勉强稳住心神,色厉内荏道:“你敢!啊!” “你……唔。” 连着被打了两下,疼痛从右手手臂一路往上蔓延,戚若涵眼睛都有些红了,死死盯着那个对她动手的嬷嬷和武威侯夫人,身体不停挣扎。 然而没什么用,被制服着的戚若涵怎么挣扎都逃不开禁锢,只能硬生生被打,疼到后面,若不是一口气死死撑着,戚若涵早就要向武威侯夫人低头了。 “哟,没想到还是个倔强的硬骨头。那也不错,今日就到这里吧,嬷嬷把她送回去,记得吩咐婢女给她好好上药,用我侯府最好的药。”武威侯夫人冷眼看着,觉得差不多了就淡淡挥手吩咐道。 当然要用最好的药了,戚若涵这种女人就是欠收拾,她必须得给戚若涵多些教训,这才能让她深深记住这些事情。 然而武威侯夫人没看到,在戚若涵被扶着带下去后,她垂下来的眼睛里有止不住的怨毒在流淌。 类似的做法持续了足足半个月,武威侯夫人才来了一个大的——她命人在武威侯府的偏院里开辟了一个菜园子,让戚若涵每日去里面顶着夏日的大太阳劳作。 她儿子不就是喜欢戚若涵的皮相吗,若是红颜皮肤不再娇嫩,她倒要看看她儿子对这个女人还能保持多久的新鲜度。 戚若涵没想到武威侯夫人会这么对她,但没有裴务在,凭戚若涵的根基根本没办法反抗武威侯夫人,她甚至都不能和戚府抱怨,让她祖母他们帮她讨个公道。 这时候,戚若涵反倒又埋怨起了戚府的无能,不能护着她一个出嫁女。 顶着灼灼烈日,戚若涵这具身体娇生惯养惯了,平日里出门都怕晒着,哪时候不打着伞。午时过去不久,在一天太阳最灼热之时,戚若涵被押着伺候地里的杂草。 刚晒了不到半个时辰,戚若涵就觉得自己的脸烫了一片,灼热得难受。她抬手用手背一蹭,立马尖叫起来,“让我回去让我回去,我不要做这些事情,我是世子夫人,你们怎么能让我做这些事情!“ 然而,那两个负责看守她的嬷嬷还是说着同一句话,“世子夫人,这是夫人的吩咐。” “这是夫人的吩咐“”这是夫人的吩咐“”这是夫人的吩咐“…… 同样的话语戚若涵这些天听了不下百遍,武威侯夫人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诉戚若涵,在这个侯府里,若是当真有个女主子,那个人只能是她。 封易看完下人的回禀,猜到武威侯夫人的心思后,也不得不在心底感慨武威侯夫人好手段。 这攻心的计策简直是用得炉火纯青,即使日后裴务回来了,怕是戚若涵都会一直记着这段时间的折磨,心里总会下意识顺从武威侯夫人所说的话。 稍稍关注武威侯府的事情,知道戚若涵和武威侯夫人还在两两过招后,封易就把注意力从这里放开了,他现在正在忙着户部的事情。 在现代的时候,为了进入世界,封易有好好研读史册,类似于河道的治理,农具的改革,制度的改革等论文他都背下来了不少。但等到自己亲自上手,封易才知道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但在忙碌之时,封易心底也升起满足感。在现代他很少会有这种忙碌整日的时候,生活看着空闲但也无趣,现在的生活虽然累了些,但倒是颇为充实。 而他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封易希望自己在不出阁的范围内能多做一些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还有一更 第22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22 古代农业为重,封易所能想到的就是在改进农具方面下一番力气了。 为了不出格,封易还想了一个理由出城一趟,回来时就对父亲封信等人说他遇到了一位老农,深感农业的艰辛,和老农聊过之后,他想要试一试改进农具等物,若是能提高粮食产量当然再好不过。 封信对封易的突发奇想觉得奇怪,但封易言之凿凿,封信也不好拒绝,便放任了封易去做,反正做不出来也没有什么损失,封易有想法就是最好的。 为了让自己的行为更加顺理成章,封易还让封信帮他运作一番,于是在户部还没待得屁股发热,封易就收拾收拾包裹到了工部。 研发农具这件事本就和工部有关系,封易刚进入工部头两个月,一直在翻阅工部有关农具改造方面的资料,想要结合如今工部的进度和自己超越时代的知识,提出意见去改造农具。 在封易翻看资料之际,时间缓缓流过。 在戚若涵日盼夜盼之下,裴务终于快马加鞭赶回了帝都。 回到帝都交接完手头上的任务后,裴务便急忙赶回武威侯府,一路迫不及待当街纵马,也幸亏他骑术高超,这才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唐彻和封易正坐在临街酒楼二楼饮酒,唐彻一低头,只瞥见一道身穿玄色衣袍的年轻男人驾着马闪过去,不由端起酒杯冷笑道:“我都没当街纵马过,这人倒是潇洒。“ 封易早早就把人认出来了,此时笑了笑道:“若是我没认错,那人应当就是武威侯世子了。” 唐彻转念一想,嗤笑道:“家有娇妻,难怪如此迫不及待了。” 也不知道是该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该说裴务没有定力。 亏他以前还觉得裴务值得栽培,如今看来不过了了。倒是封易尽心尽责颇为出乎他意料,平常在衙门就研究农具,休沐日就到郊外农庄上研究作物种植技巧,勤恳用心得根本不像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 是的,一开始封易说他要研究改进农具寻找合理的种植方法时唐彻还觉得他在开玩笑,但封易已经用他的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封易想了想戚若涵风吹日晒两个多月的模样,对娇妻两个字抱着深深的怀疑。 他是真的有些好奇裴务见到戚若涵的第一反应。 裴务见到戚若涵的第一眼,简直难以置信。 三个月前,他的妻子肤白胜雪,如凝脂玉,如今虽然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五官,但却比之前黑了许多,看着也就是比裴务白一些,甚至都没有她身边的婢女白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裴务的错觉,他竟然觉得戚若涵的身材从弱不禁风盈盈姿态变得……有些壮了? 裴务摇摇头,把自己脑海里恍惚的想法抛之脑后。而在他把那些念头压下后,积压了三个月的思念顿时涌上心头,裴务柔情万千道:“五娘,我想你了。” 他抚摸着戚若涵的脸,像是摸着一块稀世珍宝那般温柔,眼里带着点点疼惜,“我不在的时候,娘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戚若涵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当然知道男人喜欢什么,别说爱了,爱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很肤浅,它要搭建在物质和外貌等基础上,可武威侯夫人硬生生把她那一身引以为傲的皮肉给晒黑了! 但这时候裴务刚回来,戚若涵还是知道不该闹脾气,她缩到裴务怀里,与他娇声说话,然后两个人说着说着,也不知道在谁的主动下又倒在了床上。 一番**之后,裴务和戚若涵三月未见的一点点生疏就此消失了。 两人沐浴之后抱在一起,裴务这时候已经去掉了身上的风霜之色,戚若涵这才开始抱怨,“裴郎,你一定要答应我,日后就好好在帝都当差,不能再往外面跑,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侯府里。娘她让嬷嬷打我,还让我日日在田里劳作,你定是要嫌弃我如今的长相了。” 两人这还在床上,裴务自然好言好语,还连连保证自己以后定然会好好护着戚若涵。 他摸着戚若涵的手臂,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两人刚成婚那时戚若涵的皮肤要比现在顺滑多了。 心底叹息一声,裴务抱着戚若涵又是一番闹腾,一直到后半夜两人才歇下来。 第二日,裴务穿戴整齐,特意去寻武威侯夫人说了此事,“母亲就算要教五娘规矩,也不用使这些手段。五娘在家中也是娇生惯养的,她哪里能受得了日吹风晒。” 武威侯夫人经过这三个月的思考已经冷静下来了,她知道硬着来是没用的,她必须争得儿子的偏向才行。没有了她儿子的偏向,戚若涵在这侯府里什么都不是,只能任凭她拿捏在手里。 所以武威侯夫人连连应声答应下来,还温声道:“我也是希望五娘能好,她是你的妻子,若是她礼仪学不好,难道丢的不是你的脸,不是我们武威侯的脸面吗?” “若是她学好了礼仪,我自然不会待她这么苛责,你也该体谅体谅母亲的心思,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父子吗?不然我何必要做这些事情,传出去之后我还要担个恶婆婆的名声。” 武威侯夫人段位多高啊,这些话合情合理,把她儿子安抚得妥妥贴贴。 戚若涵听完裴务的话,从他的脸色中判读出他的心思,只能暂时捏着鼻子认下,勉强笑道:“我知道母妃待我一番好意,只是下地劳作这些事我怎么都做不来,这也不是我娇生惯养,实在是我自幼学琴棋书画,哪里学过这些下等人要做的事情。” 说着,戚若涵漂亮的眉轻轻拧起,引得裴务连忙柔声安慰。 现在裴务还在府里,武威侯夫人自然不可能当着裴务的面教训戚若涵,而戚若涵刚刚跌了那么大的跟头,她已经深深意识到自己在侯府里能依靠的只有裴务了,满心思都是怎么笼络裴务,哪里有时间去顾及武威侯夫人。 因此,两人一时之间相安无事。 封易手头的农具改造进度喜人,唐彻经常出宫跑去郊外看那些封易用科学方法种植的作物,越发惊喜地发现用封易的方法种植的作物生长得更好。 “若是这些简单做法当真能增加作物产量,封易你可就立了大功。”唐彻眼里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封易含笑点头,打量着唐彻脸上毫不作伪的喜色,封易突然心中一动——这样体恤民生的唐彻,是真的有成为一代明君的可能。 沙雕是沙雕了点,但体恤民生这点足够把沙雕本性掩埋了。 而在研究一切顺利,只需要花时间去等待成果出来后,封易终于抽出时间去关注裴务和戚若涵。 这四个月里,裴务和戚若涵你亲我侬,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晒伤了,养了四个月戚若涵还是没有养白回来。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封易再次在幕后运作一番,而唐彻也十分配合他,给裴务派发了一个要外出帝都一月的任务。 这次任务可容不得裴务拒绝,戚若涵也明白这一点,但这几个月有裴务在,她在侯府里过得十分顺心,谁知道若是裴务离开之后,武威侯夫人会对她做什么,因此戚若涵一直在闹腾,不想让裴务离开帝都。 武威侯听闻此事后,直接拂袖而去,冷冷丢下一句“若是务儿不乐意去,我可以豁下我这张老脸请求一番,让陛下派你几个弟弟过去,他们可巴不得有这次机会呢。” 被武威侯这么一说,不仅是裴务,就连戚若涵也反应过来——她的一切尊荣都是在裴务成为武威侯后才能真正实现的,她可以闹,但裴务可不能失去武威侯的栽培看重。 这么一想,戚若涵也安静了下来。 戚若涵终于不闹了,裴务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担忧,亲自去武威侯夫人那说了一通,得到武威侯夫人保证绝对不会对戚若涵做些什么,裴务这才离开帝都。 然而……武威侯夫人可不是那种看重承诺的人,裴务前脚刚离开帝都,后脚戚若涵就被抓去继续劳作晒太阳了。 “夫人,若是世子回来得知此事,他会不会生气?”武威侯夫人心腹婢女沉声道。 武威侯夫人用帕子按着嘴角轻笑,“这还不简单,男人嘛,总是喜新厌旧的,更何况那个女人的一身皮肉都被日晒风吹弄得粗糙了。” 第23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23 裴务以前经常在军营里待着,武威侯管教严格,武威侯夫人担心把那些美貌婢女放在儿子院子里,有些不安分的婢女会勾得她儿子移了性情,所以裴务近身伺候的婢女相貌都平平,只是清秀看得过去罢了。 在武威侯夫人看来,裴务就是因为见识得少了,所以才会在接触戚若涵不久就被她下贱不要脸勾走了神魂,迷得那叫一个神魂颠倒的。 这时候武威侯夫人反倒后悔自己为什么担心移了她儿子性情,所以没有早早为她儿子安排些妾室了。 若是裴务花草丛中过得多了,那个妖女哪里还能这么拿捏裴务。 此时后悔倒是无济于事,不过武威侯夫人手段高明,而且既然认识到了自己棋差一着输在哪里,这一次她可不会再错了。 早在两个月前武威侯夫人就已经选好几个身姿曼妙长相妖娆的女子放在别院里为裴务留着。 其中有两个女子还是按照戚若涵的类型去寻的。 裴务不就是喜欢这种类型吗,若是戚若涵被晒得皮肤发黑粗糙,没有上好的手感,又有其他几个娇美妾室的对比,武威侯夫人倒要看看戚若涵还怎么拿捏她的儿子。 戚若涵暂时还不知道武威侯夫人的打算,她现在要面临的还是武威侯夫人的压制。 裴务前脚刚走,武威侯夫人后脚就把两个嬷嬷派了过来。 戚若涵看到那两个于她而言十分眼熟的嬷嬷时,脸上甚至都没有太多的惊讶,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我就知道娘不会老老实实放过我。” 她之前会勉强答应让裴务离开,只是因为她知道裴务其实还是想去的。将门之子嘛,抱负总不会拘在一门一府里,温柔乡会沉迷,却不会把他的志向埋葬了。 所以她最后又闹了一通,让裴务从武威侯夫人那里要到承诺后才勉强答应他离开。 武威侯夫人想要压制她,难道戚若涵就不是想着法子在裴务面前给武威侯夫人上眼药,离间母子的感情吗。 一个嬷嬷听到戚若涵这句暗含怨气的话,脸色有些难看,嘴里阴阳怪气说道:“世子夫人这话可就错了,夫人派我们过来是教导您学习礼仪,是为了让您成为合格的侯府世子夫人,一门心思俱是为了您考虑。您如今这话若是传出去,可是要遭人戳脊梁骨的。” 古代以孝为天,当今天子待太后更是至孝,引为一时佳话,戚若涵这番话若是传出去,可是十分大不敬。 “是啊,谁能有娘考虑得周全呢。”老妖婆一门心思都在对付她呢,可不是考虑得周全妥当! “可我今日已经给祖母递上拜帖,想要回戚府住一段时间。正打算过去与娘说一声,没想到娘就把两位嬷嬷派过来了。”戚若涵低下头轻笑,“行李我已收拾好了,也已派下人去准备马车,祖母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府里等着我了。” 裴务不在侯府里护着她,这侯府又是武威侯夫人的地盘,难道她还会像前几个月一样傻傻待在侯府被武威侯夫人刁难? 就算在戚府住着,暗地里有人对她阴阳怪气,也好过在侯府里日日被武威侯夫人压着去伺候农田吧。 两位嬷嬷听完戚若涵的话,彼此对视一眼,一时有些迟疑。 “这……世子夫人还是先禀报夫人吧,世子刚离家,他定然也是希望世子夫人能留在府里伺候侯爷和夫人的。”一位姓吕的嬷嬷要机灵些,很快想出了应对的话,想要阻止戚若涵回戚府。 可戚若涵怎么可能答应,她神色一黯,“两位嬷嬷既然在,便为我禀报了娘吧。家中祖母身体不适,老人家年岁高了,可不就是想多见见晚辈?爹娘这里的确需要我,不过我也只是回戚府住上几日就回来,这几日里两位嬷嬷且先为我伺候好夫人。” 吕嬷嬷暗地里撇了撇嘴,还“想多见见晚辈”,以前她随着夫人进出宴会时也曾见过戚老夫人几次,那位老夫人身子骨硬朗着呢,若不是被戚若涵闹出的这些丑事牵连让戚府门第衰败下来,那位老夫人哪里会终日多病? 如今倒好,他们这位世子夫人不仅不为之感到羞愧,还以此作为借口。 啧啧啧,她一个下人都懂得礼义廉耻,倒是这位世家出身从小接受贵女教育的世子夫人好像不太懂啊。 但戚若涵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一个下人也没办法再拿捏着阻止世子夫人回娘家。她若是敢拦,就是落了把柄在这位世子夫人手上。 世子夫人可是早就想和她算一算账了,只是夫人护着她,世子夫人才一直没能得手。若是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夫人也没办法护着她了。 “世子夫人请自便,奴婢们就先告退了。” 等吕嬷嬷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戚若涵连忙起身,招呼她身边的绿芽,“马车应当已经备好了,拿上行李,我们马上回戚府,省得那个老……省得娘不舍得我。” 戚若涵余光瞥见院子里洒扫的下人,连忙把嘴里不干不净的话咽下,换了个委婉的说辞讽刺道。 绿芽嘴唇微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等武威侯夫人从两位嬷嬷那里听到这件事时,她神色一冷,嘴角微微勾起,“倒是有点心计,还懂得回戚府避一避。” 吕嬷嬷听出了武威侯夫人话中的讥讽,连忙出声道:“夫人不必担忧,世子夫人在戚府也不会讨得到好。 且不说戚府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与她有关,就说奴婢之前打听过了,戚府六姑娘因为脸上破相的缘故,婚事一降再降,没能和官宦人家定亲,最后和帝都郊外一户地主家的儿子定了亲事。现在二房怕是要恨死世子夫人了。” 武威侯夫人用染着丹蔻的指甲理了理盘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悠悠笑道:“我怎么会担忧呢,我这个儿媳妇啊,还是小瞧了我的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宅斗能手武威侯夫人PK现代女 两者的宅斗技能明显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嘛 第24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24 马车从戚府小门进去,一路到接近内院才停下来。 戚若涵被绿芽扶着下马车,左右环视一圈,却发现戚老夫人那边连个老嬷嬷都没派过来迎接她,只派了个脸生的小丫头,一看就不是戚老夫人身边得用的人。 戚若涵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小姐?”绿芽扶着戚若涵,轻声道。 戚若涵神色慢慢和缓下来,点了点头,“走吧,我们先去后院见祖母。” 东西由其他婢女收拾着,戚若涵由绿芽扶着,和小丫头一块儿往戚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一行三人刚穿过一处庭院,接近戚老夫人住的院子时,小径对面,刚从戚老夫人院子里走出来的戚六娘与戚若涵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想到那门让自己心理落差极大的婚事,戚六娘脸色有些晦暗。又想起祖母刚刚病恹恹躺在床上告诫自己的话,戚六娘只想回自己的院子里冷静冷静。 她刚要主动避开戚若涵,可余光却瞥见了戚若涵脸上的自得与惬意,还有那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骄傲。 戚若涵望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着路边一根杂草一般,带着嘲笑与轻蔑无视。 戚六娘心底猛地升起一股戾气,她被婢女扶着的手微微动了动,脚步一顿拦住戚若涵,“五姐,五姐夫刚离京出外差,这一头你就回了娘家,若是五姐夫回府,你怕是不太好和他交代吧。” 戚若涵抬起帕子压着唇角微笑,“你五姐夫素来宠我,他这一次出外差也是蒙陛下看重,原本他还有些舍不得我,但我这不是担心他的前程嘛,最后还是劝着他去了。对了,我听说六妹已经定下亲事,六妹夫家产丰厚,又能一直陪在六妹身侧,六妹比我幸福许多。” 她来到古代快一年了,虽然瞧不上古代女子说话总是绕来绕去绕好几个弯,还各种口不对心,但让戚若涵学她们说几句暗讽的话,戚若涵还是能说出来的。 此时她话里话外全然在嘲讽戚六娘的婚事太差。 戚六娘眼底的晦涩更深,她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落在戚若涵身上,戚若涵不知为何,那一刻竟然有一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下意识想要后退开半步,拉远自己与戚六娘的距离。 然而下一刻戚六娘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唇畔含笑,姿态轻柔,缓缓俯身行了一礼,“还要承蒙五姐关照,若不是五姐,我哪里能得这门婚事。” 若不是戚若涵,她哪里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家族败落,脸上留疤,婚事变差! 她的未婚夫身份地位不如裴务,长相身材不如裴务,前程远景更是不如裴务。 她哪里都不比戚若涵差,而且比起戚若涵来,她知书守礼,琴棋书画样样俱通,老天爷凭什么这么不公平,什么好处都落到了戚若涵身上。 她实在不甘心。 她当然要承蒙戚若涵的关照,戚若涵加诸在她身上的种种,有朝一日她定要一一奉还回去。 心中念头已经落下,戚六娘缓缓直起身子,步履从容从戚若涵身侧走过去,也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轻轻撞了戚若涵一下,让她脚步微微踉跄,勉强倒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你!”戚若涵当然知道戚六娘是故意的,她眉梢微扬,面上含怒。 戚六娘偏头,略带无辜地瞥了戚若涵一眼,额上的伤疤原本是被刻意披下来些的头发遮住,但在此刻,有一阵风吹过,不小心将戚六娘额前的头发拂起,戚若涵的视线便下意识落在了那块略有些狰狞的伤疤上。 戚六娘察觉到了戚若涵的视线,她抿唇微微笑开,“这都是拜五姐所赐。”扶着婢女离开了,只留给戚若涵一个娇俏柔婉的背影。 “小姐,五小姐这么对您,她要在家中住着,我们是不是和夫人说一声,让夫人为您出口心中恶气?”戚六娘的贴身婢女锦竹压低了声音在戚六娘耳边道,“五小姐回娘家住着就是不想被武威侯夫人压制折腾,让她不能在戚府久留,不顺从她的心意不就好了。” 戚六娘抿唇轻笑,眼里一点点漫上戾气,“何必让娘亲来,我亲自解决掉她就好。不过我有事需要请一个人帮忙。” “何人?”锦竹脸上露出些许好奇之色来。 戚六娘轻轻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入V当天三更奉上 因为要上夹子,首订很重要,养肥的小可爱能先订阅一波就最好啦_(:з」∠)_ 安利亲友的文: 《我不是精神病》乌浪浪: 简介: 辛城的富豪圈里最近发生一件大事。 白家那位大小姐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了! 但是她的病不仅没好,听说还更严重了! 辛城众人:惹不起惹不起,赶紧躲。 * 著名天师白曦曦抓鬼意外踩空身亡 穿越到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精神病人身上 这是一个奇怪的世界 所有人都说她有病 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直到她开始直播抓鬼…… 【现代架空沙雕文,不讲逻辑】 【两个不想谈恋爱一心搞事业的人不知不觉被对方吸引的故事】 【有一点直播、娱乐圈元素,主打惊悚搞笑,偏种田风】 第25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25 次日恰好是封易的休沐日,他依照平常的习惯,一大早上就骑马往城郊外的农庄赶去。 他在现代时,十几岁的时候和堂兄堂弟们去旅游,堂兄的朋友在那附近开了马场。当时堂兄询问他意见,他面上含笑说让堂兄他们随意安排,不必理会他,但心中却是难免有些黯然的。后来到了马场,堂兄弟们潇洒跑马,他只能安安分分坐在一旁消磨时光。 这段记忆已经被时间消磨得差不多了,但那种黯然封易却是一直记着,这让他来到古代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后,对骑马这件事颇为情有独钟,能骑马的时候都不会选择坐马车。 他的马匹在经过朱雀大街附近时缓缓降下速度,慢悠悠走着。封易坐在马上,姿态悠闲,随意眺望四处的热闹景致。 突然,一个白色面纱缓缓从临街酒楼二楼向下飘来,恰好掉到了封易前方不远处。封易下意识顺着面纱方向往上望去,一张有些面熟的女子的脸映入他的眼底。 脸庞柔和秀美,眉眼却带着些冷厉之色。 这好像是……戚府的六姑娘吧。 封易终于从遥远的记忆深处寻出对戚六娘的印象。戚若涵和戚六娘年岁相近,经常一起出席宴会,封易偶尔也瞥到过戚六娘几眼,见了几次这具身体记忆力又好,自然就记住了。 他冲着戚六娘微微颔首示意,稍稍抬起马鞭,想要让马匹加快速度往城门方向走去。 “封公子。”面纱掉落下来的戚六娘却突然略提高声音喊住封易。 她的这一声呼唤有些大了,酒楼二楼和路边不少路人都纷纷往她看过去。戚六娘的眼睛却只盯着封易。 封易停下马匹,扭头与戚六娘对视一眼,眼睛微微眯起。 他与戚六娘不熟,但很显然,戚六娘现在是专门来此处候着他的。心中思索一番,封易心中大概猜到戚六娘寻他何事了,总归是与戚若涵有关,而且还可能是想要借他的力量去做些事情报复戚若涵。 原著中被戚若涵坑的人里,下场最惨的还不是被坑死的原身,而是眼前这位戚六娘。 戚六娘自幼就与戚若涵互别苗头,两姐妹能攀比能计较的就一直在攀比计较,戚六娘很多方面都能压戚若涵一头,就是婚事始终是戚六娘心中的一道坎。 后来戚若涵穿过来,勾搭上翰林院掌院公子、侯府世子、王爷、皇帝等人,明明是不知廉耻的做法,但因为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护着,戚若涵反倒攒尽了好名声。 而戚六娘却因为看不惯此事嘲讽戚若涵水性杨花,戚若涵“顺口”在那些男人面前委屈一二,那些男人就忍不住要为心尖尖出气了。 最后戚六娘被设计,在宴会上丢了清白给宁国公嫡幼子。又因为宁国公嫡幼子已经有正妻,且正妻娘家势力极大,戚六娘只能被一顶小轿子抬进宁国公嫡幼子的后院成为妾室。 因为心怀怨恨,在后院里又惨遭各种冷嘲热讽,想不开的戚六娘生生在绝望之中一条白绫了却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封易下了马,把马缰丢给酒楼小二,理了理衣袖迈步往酒楼二楼走去,最后在戚六娘面前坐下,同时把自己刚刚顺手捡起来的面纱递回到戚六娘面前。 “多谢封公子。” 戚六娘身后站着的婢女锦竹上前将面纱拿走,戚六娘柔声向封易道谢。 “举手之劳。”封易抬一抬手,温声道。 小二给封易上了杯温热的茶水,封易端起来抿了一口润润喉。 看到封易把茶杯放回到桌面上,戚六娘这才缓缓开口,“以封公子的才智,定然能猜到我今日的来意。” 封易点头,“略有猜测,却不知自己心中的猜测是否正确。” 戚六娘想了想,“一半一半吧,公子心中所想与我所求,大抵会有些出入。我也不卖关子,我今日来的确是有些不情之请。我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寻思一圈,有这个能力又有可能愿意为我伸出援手的大概只有封公子了。” 封易眉梢微抬,示意戚六娘继续说下去。 戚六娘却没明说,只是把手里紧紧拽着的纸条往封易方向递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紧张还是怎么样,那张纸条被手心渗出的汗弄湿了些许,稍稍渗出些墨迹来。 封易抬手将纸条接过,打开一番,原本还算轻松的神色不由一肃,“戚六姑娘可是认真的?” 第26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26 戚六娘纸条上写的内容并不多, 概括起来就是一件事——她想让封易为她寻个神医, 能让她身上暂时出现些严重病情的症状,借此来推掉她身上的婚约。 戚六娘听到封易的问话, 神色严肃, “我已是深思熟虑过。” “冒昧问一句, 戚六姑娘的用意是什么?” 戚六娘微微垂下眼, 避开封易的问话,“封公子若是愿意帮忙那便帮上一帮, 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只是用意我实在不方便透露,兴许公子以后就知道了。” 只是不知道那时候的封易会不会鄙夷她。 对于眼前这个清隽温雅的男子,她因为与戚若涵互别苗头时常关注对方的事迹,慢慢地,也就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入了心。 念及此,戚六娘微微垂下的睫毛快速颤动。 听到戚六娘这一番话, 封易算是肯定了一件事——戚六娘要退掉身上的婚约, 定然与报复戚若涵有关。 说实话, 封易从来不觉得为了报复一个人而把自己的生活也搞得一团糟是一种高明的做法。 可就像是戚六娘刚刚说的一样,她做这件事已经是深思熟虑,她放弃了家族为她选好的一条兴许会平坦许多的路, 而选择一条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的路, 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以封易和她的交情, 多问上一句“用意”都是看在剧情里戚六娘悲惨遭遇的份上。 他其实只需要回答上一句“好”,或者是“不好”。 封易没有再迟疑,干脆点头, “好,这一次我可以出手相助。” 戚六娘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缓缓站起身,俯身行了一礼,“多谢封公子。” 封易将茶杯里的茶水饮完,起身拱了拱手就下楼,骑着自己的马往城郊外跑去。 如今已是秋收季节,田庄里的庄稼渐渐都熟了,收割的时间就定在今日。 城郊外,唐彻早早就到了。封易的马远远跑过来,停在田垄畔,封易将马缰随手递给身边的下人,自己甩了甩衣摆往唐彻这里走过来。 秋日高照,灼灼挂在高空之中。一片种满小麦的田垄畔,唐彻负手而立,目光一直紧盯着地里成熟的作物。一个小内侍撑着伞站在唐彻身边,为他遮挡那投射下来的太阳。 注意到动静,唐彻终于舍得把自己缠绵的目光从小麦上移开,扭头一看,发现来人果然是姗姗来迟的封易,“你今日可是有事耽搁了?” 封易点头,“让陛下久等了。” 两人站在一起望着田里的农人收割作物,等到用午膳的时间两人才离开地里去用午膳。 一直收割到晚上,两块同等大小的农田终于被收割结束。这两块农田里种植的作物,一块是用寻常的方法去种植,一块是用科学种植的方法去种植,但同样的面积,后者收获的作物要比前者多上两成。 两成这个数量别看落到纸面上轻飘飘,好像一点儿也不多。 但这两成的数量却不知道可以使多少家吃饱肚子,可以让他们家中多些余粮,可以让他们在面对自然灾害的时候应对得稍微从容些。 多了这两成食物,天底下有多少人不需再因缺乏粮食颠沛流离背井离乡。 唐彻眼中划过明显的惊喜之色,他居然亲自越过内侍,催着那还跪在地上的老农带他去现场亲眼看一看。 一片被打扫干净的空地里,堆着两大堆泾渭分明的作物,全都是已经装入筐里,唐彻没有细数,只是粗粗多看了几眼,也能判断出来右边那一堆的数量比起左边多了十几筐。 “好好,当记爱卿一大功。”唐彻转身,望向封易惊喜道。 然后他难得搓了搓手,显出几分迫不及待来,“若是这科学种植的方法可行,户部改进的农具也能出来最后的成果,那这必将是天下百姓的福音。” “恭喜陛下。”内侍总管等人机灵,俯下身去行礼恭贺。 封易后知后觉,刚要俯下身子,唐彻已经先行一步扶住他的手,阻止他的行礼,郑重道:“朕一直觉得爱卿清隽风雅,望着似神仙中人不理俗世,没想到爱卿爱民之心远超朝中诸多大臣,更是能有如此多奇思妙想。” 还是难得看到唐彻这么郑重其事的与他说话,封易微微垂下眼,“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也是臣对百姓的一番心意。在其位总归是要谋其政,做些造福民生的事情。 况且臣也只是提出了一个设想,摸索的过程都由其他人在忙碌。” 唐彻大笑,摆摆手,“参与这些事情的所有人,朕必然都重重有赏。” 所有人,包括封易,都行礼口称“陛下英明”。 秋收之后,工部那边的效率明显更加快了。他们手上改进的这一批农具,唐彻已经下了最后期限要在今年年底出成品,到时候要配合着科学种植的方法一起推广到民间,让百姓在来年开春种植时使用。 研发的事情和封易已经没有太大关系,只是因为他是创意提出者,工部那边经常有人把图纸或者半成品拿过来让他帮做个点评,而封易往往能给出不错的意见。 此外,封易一直在忙的事情就是筹备该如何推广科学种植方法和农具。 以前他要做的事都是衙门内部的,还没有面向过天下做一些事情,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好他父亲、叔父等人都是朝中重臣,对这些事都不陌生,偶尔点拨封易一两句,以封易的资质,慢慢地也就有了些方向。 在忙碌的时候,封易也没忘记帮戚六娘寻找所谓的神医。 戚六娘需要的其实不只是神医,而是需要一剂药,一剂能让她重病的药。这样的药寻常医者是不会有的,封易干脆派人前往医仙谷求药。 等药求回来后,已是过了一月有余,天气到了深秋。 秋意深深。 裴务这一趟外出本只需要一个月时间便能回到帝都,但中途出了些岔子,他们这一行人回到帝都时帝都郊外已经寻不见半点绿意,漫山枫叶灼灼如火。 戚若涵在戚府呆了将近两个月,这段时间她待得十分不自在。 每当她盛装打扮走出自己院子时,她总感觉有异样的打量目光落在她身上,但等她偏头去看时,下人们纷纷低头做着手上的事情,神色毕恭毕敬,让她想抓个人杀鸡儆猴都做不到。 而戚老夫人、戚府二房、三房等人,则完全视她为路人,就算在路上碰见了,对方也会远远绕开一路,仿佛她身上有什么病毒一样。 若是她想要带着绿芽出门去玩,还没见到戚府大门,戚府二管事就姗姗来迟,话里话外在劝阻戚若涵不要随意外出,如今老夫人身体不适,五小姐本就是回来探望照顾老夫人的,哪里能随便外出游玩呢。 若是她提出想要到别院待上几天,戚府二夫人就假惺惺冷笑,说什么出嫁女哪有不和夫家说一声就随随便便独自去住别院的,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戚府和武威侯府虐待了她的。 戚若涵这段时间那叫一个不顺心,这也做不得那也做不得,稍微穿上一件精致些的衣服,戚八娘等人就是一通冷嘲热讽,那些下人望着她的视线似乎也含着鄙夷。 总之,不管她想做什么,其他人好像都能寻出理由反驳她阻止她一样。 若不是侯府有个更加可怕的武威侯夫人,戚若涵打死也不想待在戚府。 临近一个月时,戚若涵就在盼星星盼月亮扳着手指数裴务什么时候会回来,但她足足盼了快一个月,盼到心里积攒着满满怒火时,裴务总算回到帝都城了。 戚若涵一刻也不耽搁,连忙让绿芽等人收拾行礼,她要从戚府回到侯府了。 戚若涵正在热火朝天收拾行李时,戚六娘突然过来了。 戚六娘额上本有一道伤疤,这道伤疤破坏了她脸上的美感,显出几分狰狞来。但这段时间戚六娘心思精巧地顺着伤疤的痕迹画了一道暗色红梅。 灼灼如火的红梅盛放在她的额头,眉间点着一点朱砂,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戚六娘沿着小径走到戚若涵面前时,戚若涵一时间竟然因为戚六娘的美艳而微微怔忪。 “五姐。”戚六娘捂着嘴轻笑,“一段时间不见,你是认不出我了吗。” 不知为何,望着那笑得一脸无害的戚六娘,戚若涵心底竟隐约生出一股危机,这股危机在她心底叫嚣着,让她渐渐升起一股戾气来。 “六妹说笑了。” 戚六娘继续笑,“五姐这是听说了五姐夫回到帝都的消息,所以想要回侯府了吗?” “是又如何,六妹难道不是讨厌我不想我留在家里吗?” 不,这可就错了,至少今天,她是巴不得戚若涵留在戚府里。 不然好戏要怎么上演呢。 “五姐,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祖母近日身体恢复了些,她明日想要让我们陪她去西山寺祈福,五姐不必急着回去,明日去完西山寺再回侯府也无妨。”眼见戚若涵唇角微启,想要拿武威侯夫人做筏子,戚六娘补充道,“此事祖母已经与武威侯夫人提过了。” 戚若涵狐疑地打量戚六娘一眼,却不知道戚六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五姐是在怀疑我的居心吗?”戚六娘没有避让她的眼神,轻启唇角,无奈一叹,脸色带着些许不甘,又有些讨好之色在里面。 “是,我从小到大都不喜欢五姐,尤其是五姐有一门极好的婚事。 但我如今想开了,我的丈夫没有前程可言,我的娘家又败落了,若是我以后有了儿子,为了他着想,我也要与五姐处好关系……所以祖母要派嬷嬷过来与五姐说此事时,我主动把这件事揽过来了。” 戚六娘上前两步,亲昵挽着戚若涵的手臂。 戚若涵下意识想要避开,手臂却先一步被戚六娘挽住。她偏头,能清楚看见戚六娘脸上的讨好之色,心底慢慢升起一阵畅意—— 无论是原身还是她来之后,戚六娘都处处与她斗气,显得一副很骄傲的样子,现在不还是对她低头了吗。 这股畅意慢慢酝酿开,让戚若涵无法抑制地嘴角扬起。 戚六娘瞥见戚若涵唇角的笑意,自己脸上的笑意也加深了—— 她当真是喜欢戚若涵这副天真无知的模样,已然落入圈套依旧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会输给这样的人,实在让她无法甘心啊。 * 裴务回到兵部交接任务,等他从衙门回来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裴务一身风霜之色,匆匆去后院拜见过武威侯和武威侯夫人。 武威侯夫人望着黑瘦了不少的裴务,脸上慢慢浮起心疼之色,“你看看,都黑了瘦了。” 裴务无所谓一笑,安慰道:“娘,儿子看着比之前更精神了。” 说完,他视线稍稍游离,却没能在内室里发现那道魂牵梦绕的身影。 武威侯夫人的脸上原本满是心疼,瞧见裴务那模样,神色一转冷笑起来,“你那媳妇这两个月在戚府待得可顺心了,哪里还会记挂着回来。你不在的时候,她可是视侯府为洪水猛兽。” 这件事裴务还真不知道,但他也能理解戚若涵的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为戚若涵开脱,“娘,你怕是误会了五娘,兴许是戚府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她回去。” “是,戚府里未出嫁的女孩子这么多,就缺她一个出嫁女,还一缺缺了两个月,怎么都不乐意把她放回我们侯府。”武威侯夫人冷笑,“务儿,你和你那媳妇当真好样,这是把你娘当傻子戏耍是吗。” “娘……”裴务脸上浮起几分尴尬之色,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五娘怎么不在?” 武威侯夫人抿了抿唇角,冷声道:“她明日要陪戚老夫人去西山寺上香,你心心念念着人家,我看我那儿媳妇倒是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 武威侯看不下去了,重重咳了一声打断母子两的对话,“够了,务儿刚刚回来,你且让他回去沐浴休息一番,他媳妇的事情迟些再说也行。” 武威侯夫人冷冷一笑,垂下眼端起手边的茶杯。 裴务心底无奈,只好拱手退下,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叫下人为他备水沐浴。 一个身姿曼妙的婢女俯身行礼,柔柔应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 裴务瞧着这个婢女有些眼生,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有下人进进出出备水,刚刚退出去的那个婢女又重新走回到裴务面前,笑得大方,“世子,奴婢为您更衣。” 裴务这才看清对方的脸。 所谓灯下看美人,这个婢女虽然身份低微,但这张脸的姿色却十分出众,肤如凝脂,眼睛明亮而又璀璨,脸上的笑容大方开朗,五官与戚若涵有些相似,但比起戚若涵,她的眼里却是怯生生的,只是努力在裴务面前扮出一副从容的模样。 裴务的性格从来都是宽容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婢女与戚若涵五官相似的原因,还是室内的气氛实在是好,裴务下意识顺口问道:“你是我娘刚派过来的吗,我以前从未见过你。” “原来伺候世子沐浴的那位婢女一月前与府里下人成婚了,夫人看奴婢懂事,便把奴婢派过来伺候世子。”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清月。” 清月这个名字与她的气质倒是十分相符,裴务点点头。 两人说话之间,清月已经帮着裴务把身上外衣都脱掉。 水已经备好,裴务走进里面,进入浴桶沐浴,两只手搭在木桶边头微微靠后靠在木桶边,闭目养神。 这两个月一直奔波劳碌,裴务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郑重其事沐浴了,一时之间舒服得他差点要靠着浴桶睡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一双柔嫩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后背为他擦拭后背,带来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不难受,却莫名让人喉咙微微发痒。 随后,那双手慢慢从后背移到肩膀,捏了几下,力度不大但十分恰到好处。再然后,那双手移到脖子前,为裴务擦拭着脖子。 对方的动作不算熟练但很舒服,裴务下意识发出舒服的喟叹,直到那双手碰到他的耳朵。 一股酥麻的感觉直直从背脊窜过去,裴务的耳朵本就是很敏感,又许久没有碰过女色,一下子就起了反应。 他猛地睁开眼,一把将那只还停留在他耳朵的手抓住扯到身前。 清月被他扯得站不稳,身子往前倾撞在浴桶上,直直往裴务身前撞。 裴务意识到不对,抬手去扶着清月,但他动作稍微慢了些,清月上半身有些碰到了水面,那漂亮柔软的嘴唇还不小心碰到了裴务的右脸颊。 清月一声惊呼,猛地要直起身,却没有借力的地方,身子又是一阵踉跄,嘴唇往上一划吻到了裴务的耳垂。鼻息喷洒在裴务耳朵旁,引得他身体反应更大。 裴务身子顿时一僵。 “世子……你可以先松开奴婢的手吗?”这时清月没有刚刚说话那么从容了,她的声音里夹杂着抖音,十分怯怯。 女子的嘴唇还停留在他耳垂畔,气息全都喷洒在他耳朵上,裴务气息有些凌乱起来,他勉强压住自己的**,松开清月的手。 清月一站直,连忙跪下请罪,胸前的衣物全都被水打湿,胸前弧度若隐若现,反倒更具有视觉冲击。 裴务狼狈移开眼睛,“你怎么会在这?” “世子忘了吗,奴婢要伺候世子沐浴。”清月为自己辩解。 是了。 只是…… 裴务微微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嗓子十分干燥,心底莫名上涌起一阵烦躁来。 “世子……”清月突然又出声。 裴务移过眼重新看她。 “水就快凉了,让奴婢为您擦拭身体吧,若是您因此着凉,夫人一定不会绕过奴婢的。” 对此,裴务只是闭上眼睛默认下来。 清月眼中闪过惊喜之色,站起身为裴务继续擦拭身体。 刚刚没什么感觉时,清月这样的伺候裴务只觉得舒服。但他现在**起来了,清月的手在他身上游走,裴务闭上眼,反倒越发放大了触感。 无奈之下,裴务只好睁开眼睛,“我已经沐浴好了,你且退下吧。” “……好。”清月眼神黯淡下来,默默退出去。 等裴务穿上衣服,披着**的头发靠在软塌时清月又走进来,拿着一块软布为裴务擦拭头发。 裴务视线一移,却发现清月的衣服依旧是湿着的,他的眼睛狼狈移开,“你怎么没有去换一身衣服。” “……奴婢担心世子会着凉。” “你回去吧,这里用不到你。”裴务摆摆手,让清月退下。 清月却被吓得直接跪下来,“世子可是厌了奴婢?可是嫌奴婢伺候得不好?还请世子莫要嫌弃奴婢。” 裴务无奈,只好摆手让她继续。 女子身上带着淡淡的幽香,这股幽香的味道有些奇怪,却并不难闻,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裴务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想要去判别这股香味具体是什么香,但他刚吸完,原本渐渐平复下来的**又起来了。 清月擦完头发,将手移到裴务耳边,轻轻擦拭。裴务迷迷糊糊抬头,恍惚以为那人是戚若涵,一把将女子揽到自己身前,用嘴唇将女子的惊呼声堵住。 等裴务神志稍微恢复些时,他身下的清月胸前已经露出大片春光,面色潮红,衣衫不整。 裴务身体一僵,默默把停在清月胸前的手移开。 感觉到裴务的动作停了,清月面色潮红将眼睛睁开。 “你……”裴务正要起身。 清月一把将裴务身体扯住,唇已经迎合上去,裴务想要抽身,清月反倒贴得更紧,那股奇怪的香味再次涌入裴务鼻尖,裴务的意识又有些混沌了。 第二日天色微亮,裴务轻轻睁开眼睛,手指微动就摸到一片光滑的肌肤,这触感让他的意识彻底回笼。 他猛地睁开眼,只见那张不大的软塌上,躺着他和衣衫不整的清月。 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清月睁开眼,迷迷糊糊就伸手去抱住裴务。 裴务头疼,猛地从软榻上起身,而清月也被他的动作弄得清醒起来。 “世子……”清月脸上的羞意全在看到裴务那阴沉的神色后消失,脸色猛地变得惨白。 瞥见清月胸前的春光,裴务默默移开眼,“你且先把衣服穿上。” 等两人各自穿戴整齐,裴务坐在凳子上,而清月正跪在地上,“世子……” “昨夜你给我下了药?”裴务面无表情,只是平静问了一句。 清月闭着眼,面无血色,“是,奴婢对世子心存爱慕。” “这是我娘的意思吗?”清月与五娘容貌上有些相似,若不是他迷迷糊糊把人认错,他自问自制力还算不错,哪里会出现昨日之事。 清月垂下头,“不敢欺瞒世子,这的确是奴婢自己的意思。奴婢乃府里家生子,世子高大英俊,奴婢早早对您心生爱慕之意。奴婢年岁到了,爹娘要把奴婢许配给家中下人,奴婢不愿,这才请夫人把奴婢调来伺候世子,然后趁着世子夫人不在府里,做出了这等错事。” 裴务猛地站起身,神色冰冷,“你是做了错事,难道你以为本世子占了你的清白,就会纳了你吗?” 清月俏脸微微发白。 “穿戴整齐滚出去,昨夜之事,本世子不希望从任何人嘴里听到,尤其是不能让世子夫人听到。” 等清月狼狈退出去,裴务把下人唤进来收拾内室的狼藉,最后再把昨夜留在院子里守夜的人全都叫到内院,冷声警告道:“昨夜发生的事情,我不希望再从别人嘴里听到。你们若是把这件事传到夫人耳里,现在跪在这里的人就全都发卖了。” 警告下人一番,裴务换了身衣服,洗漱之后去向武威侯夫人请安。 他到的时候,武威侯夫人正在和一个管事娘子说话。 裴务也不急,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慢悠悠喝着下人端上来的茶。 “福瑞家的,你家清月也到了年龄许配人家了吧。”武威侯夫人突然道。 听到“清月”这个名字,裴务动作微微一顿,方才恢复正常。 福瑞家的应道:“回禀夫人,奴婢最近正在为小女相看着。她自幼被我宠惯了,眼界就高了,这个不满意那个不乐意的,奴婢为她的婚事愁得头疼。” “清月这丫头我还记得,性格颇对我胃口。她现在应该是在务儿院子里伺候,若是她看上了哪个你就告诉我,我为那丫头做主。”武威侯夫人笑道。 “奴婢替小女谢谢夫人。”福瑞家的行了一礼,见武威侯夫人没什么事要吩咐,这才退下。 武威侯夫人关切打量裴务几眼,突然微微蹙起眉来,“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莫不是有人敢给你气受,娘看你神色不是太好。” “……”裴务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无事,五娘现在应当已经出发去西山寺了,儿子今晚就去戚府把她接回来。” 武威侯夫人见裴务提到戚若涵,顿时没有了谈兴,默默低下头饮了一口茶水。 用晚膳之前的一个时辰,裴务特意跑去戚府把戚若涵接回来。 戚若涵一路上没给裴务什么好脸色,若是往时裴务定然已经哄上了,可如今他心里挂着事,哪里有心思去哄闹小性子的戚若涵。 而戚若涵见裴务居然没哄她,原本只是拿捏姿态,这下子是真的气了,等两人回到内院,戚若涵冷着脸坐在床榻上不说话。 裴务进到他和戚若涵的房间,瞥见那已经被下人收拾干净的软塌,想起昨晚的事情,心底又逐渐泛起一丝烦躁。直到他的视线移到戚若涵身上,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戚若涵闹性子了。 “五娘……”他柔声道。 “莫要喊我,你之前哄我一月便会回来,我在帝都翘首以盼等了你足足一个多月,你知道我有多挂念你吗。” 裴务眼底泛起几分愧疚之色,“五娘,我公务有些繁忙,刚刚是在想公务的事情。” “公务公务,又是公务!”戚若涵气呼呼站起身,推了裴务一把,“你先去沐浴。” 裴务无奈,只好走出内室去沐浴,却发现伺候他沐浴的人换了,已经不是清月,而是一个姿色普通、眼生的丫头。 “怎么不是清月当差而是你?” “回禀世子,清月姐姐就要成婚,所以去向夫人推辞了差事,夫人就把奴婢派过来了。” 裴务点头,任由婢女伺候他沐浴完。 待戚若涵也沐浴完,她特意换了一身贴身的衣服,凑到裴务耳边去吻他。 两人顺理成章倒在床上,裴务抚摸着她手臂的肌肤,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昨夜那更加顺滑的触感。 第27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27 戚若涵不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 若是其他事情, 她定然不会发现得如此快,唯独床第之间, 男女的迎合之事, 戚若涵很容易就能察觉到裴务的变化。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裴务这一次完成任务回到帝都后, 床第之间待她明显没有以前热情了。 若是以前她欲拒还迎施展手段,两人早早腻作一团, 但现在裴务却是时而热情如火时而又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 几次还好,次数一多戚若涵就察觉出不妥来。 休沐日,裴务坐在院子凉亭处翻看兵书上的批注,因为已到冬日,天气寒冷下来,裴务换了身厚的衣物, 但这依旧衬得他身姿挺拔器宇轩昂。 戚若涵亲自端了一杯茶过去, 站在他身侧, 问他,“渴了吗?” “有些渴了。”裴务视线没有从兵书上移开,只是把余光落到了戚若涵手中的茶杯上。 戚若涵慢悠悠饮了一口茶, 将唇送过去。 裴务心中一动, 伸手一揽让她换了个姿势坐在自己怀中, 低头吻下去。院子里站着的下人们都有些见怪不怪,纷纷低下头只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等裴务吻得意乱神迷感觉到自己的欲.望起来后,他微微抬头烦躁地扯了扯领子, 然后身形猛地顿住。 在凉亭底下,风雪之中,俏生生站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婢女,她微微垂下头,漂亮的脖颈稍稍从厚衣物中露出些许,反而更衬得她楚楚动人。 这时候她垂着头,神色恭敬之中又带着几分苦涩,眼睛微红,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正是清月。 裴务不由更加烦躁地扯了扯领子。 “裴郎……?”戚若涵已经被挑起了情.欲,她埋在裴务身前,微微哑着嗓子催促。 “我且抱你回房。”裴务起身抱戚若涵回房,同时一个眼神示意贴身伺候他的一等婢女,让她去向清月打听所来为何事。 走着走着,待裴务快要走入内室,不知为何,他心中一动,突然扭过了头,去看那在风雪中依旧俏生生的清月。 清月也正好在看他,眼神温和又缠绵。但两人视线接触那一刻,清月恍若被烫到了一样,急匆匆把视线偏移开,恭敬而又端丽的站着。 但她越是这般姿态,裴务越发想起那晚她妩媚入骨的姿态。 将戚若涵抱回内室,裴务已经没了心情,安抚戚若涵一番哄着她睡觉,裴务就走出院子把他的一等婢女叫到身前,“清月过来我们院子有何事?” “回禀世子,清月姑娘说她要成婚了,奴婢与她关系不错,她是特意过来与奴婢说的。” 裴务把人挥退下,自己绕道进入书房翻阅刚刚还没看完的兵书,越看心思越乱。 虽然他很清楚自己爱的是五娘,但清月已经是他的女人,又这般心慕于他,只要想到她有朝一日要承欢在其他男人身下,裴务就忍不住升起烦躁。 这就是他这段时间一直恍惚的原因。 念及此,裴务又忍不住抬手扯了扯衣服领子,心中只嫌这身衣服设计不好,勒得他胸口有些闷气。 “来人,进来伺候本世子更衣。”裴务忍不住提高声音喊道。 有人推门走进来,捧着一身衣物,女子自带的淡香在室内弥漫开来。 裴务闭上眼背对那个婢女站着,双手张开等着她换衣服。 因为在室内,里面炭火很足,裴务早早就把身上的厚衣服除了,此时婢女再把他身上的外衣脱掉,裴务便只剩了一件里衣。 裴务正等着婢女帮他重新穿上衣服,谁知先感受到的,却是一个带着湿意的吻落在他脊背上。 一股电流猛地窜遍他全身,裴务睁开眼,转过身一把抓住清月的手。 “你……”裴务蹙起眉来,清月却不管不顾,径自上前紧紧抱住裴务,踮起脚胡乱闻着裴务的脸,把他吻得措手不及也意乱情迷。 待裴务反应过来拉开他与清月的距离时,才发现清月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无声无息顺着脸庞轮廓往下流,“世子当真如此绝情吗?” 裴务不作声,冷冷望着她。 清月抬手,一把将自己的腰带扯掉,原本就束得不稳的裙子微微散开,胸前有大片春光泄露出来。 “清月已是世子的人,且知世子待世子夫人情深义重,因此不敢奢求太多。但我如今已被我娘许有婚约,过段时间就要成婚,与世子的这段往事注定要被死死埋在心里,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世子也不愿再给我做一场美梦的机会吗?”清月颤着声音说道,话里带着哭腔和浓浓的失落。 “可是世子不喜欢我这张脸,还是不喜欢我的身子?”说话间,清月抬手,在裴务没反应过来前,已经脱得上半身只剩下一件亵衣。 粉色的亵衣和略带粉色的肌肤凑在一起,和谐又吸引人的目光。 “世子……”清月突然咬了咬唇,“清月冷……” 裴务紧紧闭上眼睛,上前一步要为她披上衣物,清月已经踮起脚抱住裴务的脖子,将他一把推到旁边的软塌上,然后自己压了上去,毫无章法去吻他。 裴务本就心思动摇,这时候清月这么一番作为,他下午时压制下去的欲.望再度漫上来,竟是有些失了理智,根本忘了自己身处何处,眼里心里只有此刻的清月。 他抚摸着清月这一身比戚若涵柔滑的皮肉,这段时间在床第上的失落全都被这样亲密无间的触碰填满了。 他一把翻身将清月压在身下,两人慢慢交缠在一起,喘息声暧昧地在书房里响起。 午觉一般都睡不长,戚若涵睡了小半个时辰就从床上醒过来了。她把绿芽唤进来伺候她梳洗,绿芽走到戚若涵面前,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戚若涵微微扬眉,“你这是什么模样?怎么欲言又止的?世子呢?” 绿芽听到戚若涵后面一句发问,猛地跪下来,“小姐,奴婢刚从外面回到院子里,只知道世子现在在书房,但书房里似乎有些奇怪的动静。奴婢还没细看便得知小姐醒了,只好先过来见小姐。” 奇怪的动静……戚若涵没反应过来。 在她心中,裴务爱自己爱得极惨极深,两人之中分明一直是她占据主导地位,所以虽然是在古代世界,但戚若涵从来没觉得裴务会背叛自己,就根本没往那一方面想过。 戚若涵随手抓了抓头发,懒洋洋道:“那我去书房寻世子。”起身往书房走去。 靠近书房时,戚若涵只见原本该守在书房门口的侍卫都稍稍离书房远了些,而书房里传出来的奇怪动静——却是让人耳红心跳的喘息声。 戚若涵脸色一变,吃人的目光落在两个侍卫身上,脸色发黑,“里面是何人?”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各自低下头。 戚若涵顾不上他们的反应,直接小跑到书房门前,把之前学的什么端庄礼仪都忘得一干二净,心底气得发狂,直接一把抬起脚狠狠踹门。 书房门本来就没有关实,被这么一踹直接应声打开。 戚若涵刚把门推开,鼻端便能闻到一股欢爱后特有的味道。 她绕过屏风,只见软榻上清月正抱着被子光着身子缩成一团,而裴务也衣衫不整,正在手忙脚乱整理身上的衣服。 戚若涵神色扭曲起来,快步走过去,“啪”地一声,干净利落的一巴掌落在裴务左脸。 她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裴务应对不急,一时之间被打得有些晕头转向。 戚若涵再度抬手,还没落下,清月已经尖叫着扑过来要护着裴务。 她这一番动作大了,原本遮挡身体的薄衾全都没办法遮挡身体,这时候那些欢爱的痕迹便清晰映入戚若涵眼里。 戚若涵直接被气了个好歹,手指指着裴务的鼻子骂道:“裴务,当日求娶之时你是如何答应我的,你说你必不负我,你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说红粉骷髅,爱慕的是我的性格与心思,即使有朝一日红颜老去此心不改。男人的话说出来之后都会让狗吃了去吗?” 裴务捂着脸,戚若涵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现在他半张脸火辣辣的疼。 可戚若涵怒气冲冲,反倒是把他的气势压了下去,让裴务生气也不是,宽慰也不是,只好苍白道:“五娘你听我解释……” “呵,你不如让这个小贱人给我解释解释?” 面对着戚若涵吃人的目光,清月稍稍退后几步,抓着薄衾挡住自己身前的春光,这才用她那还残留着几分情.欲的眼睛去看戚若涵,“世子夫人,奴婢与世子只是一时情难自禁……奴婢身上已有婚约,今日只是希望世子能给奴婢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并无破坏世子与世子夫人感情的意思。” “……”戚若涵都要被这人的无耻惊吓住了,只是情难自禁,只是想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 这样的发言,何止是一般的婊里婊气! “你给我滚!”戚若涵指着门口怒吼道。 她此时气到失态,而清月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无辜的姿态。即使自己心底发虚,但裴务还是下意识偏向了清月。 他也知道清月的说法有问题,但他此时被戚若涵吼得脑子发涨,心底又下意识认同清月的说法,便点头道:“五娘,今日之事只是意外,我待你之心天地可鉴!” 此时此刻,望着刚与其他女人被翻红浪就对她摆出一副深情模样的裴务,戚若涵只觉得恶心…… 戚若涵一抬起手,又想给裴务再多来个对称的一巴掌。只可惜这时候裴务反应过来,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落掌下来,连忙往旁边避开。 三人互相推搡之间,武威侯夫人姗姗来迟。 她对书房里发生的一切好似不震惊,从容让下人守在书房外,独自一人走进书房里。 武威侯夫人先是看一眼裴务与清月,蹙眉道:“你们先把衣服穿好再过来说话。”然后装模作样去询问清月事情的经过。 从清月嘴里得知她与裴务的奸情是在哪一天开始的后,戚若涵吃人的目光落到了武威侯夫人身上。 面对戚若涵的目光,武威侯夫人心情愉悦了几分,嘴角带着几分毫无温度的冷笑。 她望着裴务,说道:“清月是福瑞家的闺女,虽然是下人,但自幼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如今清白既然给了你,也不求你给个什么名分,一个妾的位置还是要有的。” 清月脸上闪过惊喜,裴务面上迟疑,没有表态说什么,戚若涵已经先尖声叫起来,“这个女人本就是娘你安排的对吧,为了离间我与裴务的关系娘你也是煞费苦心了,竟还要与我六妹等人联手。” “五娘!”见戚若涵说得不像话,裴务不由蹙眉道。 “裴务,你曾在娶我之前答应过我不纳妾室,如今若是你要娶清月,那君若无情我便休,我戚若涵还是有骨气的。”在这个时候,戚若涵还是知道自己最吸引裴务哪里。她语气有力坚定道。 她虽然对裴务的行为感到腻歪,但在武威侯夫人朝她冷笑时,戚若涵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已经走到这个地步,能死死抓住的就只有裴务了。 家族没她的地位,她又已经嫁了人,若是失了裴务的心,她这一辈子就当真完了。 一个靠色相勾引的婢女罢了,要解决掉她,实在容易得紧。 “我戚府虽然败落了,但我祖母还是二品诏命,有入宫的资格。戚府百年世家,也有不少关系亲近的姻亲在,我好歹也是戚家女,娘莫要太过欺我!” 武威侯夫人满满的气势就被戚若涵这一句话压了一下。 戚若涵丢下这两句话,决绝转身,只留给裴务一个孤高的背影。 裴务望着戚若涵的背影,心底莫名空了一大块。 他一把越过清月,追着戚若涵的背影而去。 戚若涵已经出了书房走到风雪之中。 她走得极快,裙摆飞扬而起,恍若随时都有可能会消失在裴务的视线之中。裴务心底一疼,快步走过去抓住戚若涵的手,掰过她的身形让她正对着他时,裴务才发现戚若涵已经泪流满面。 裴务心底所有念头尽数化为心疼,他伸手揽住戚若涵,叹道:“五娘……我错了。” 戚若涵埋在裴务怀里,鼻尖隐约还能闻见属于另一个女子的熏香味。 她神色冰冷,一点也没有在裴务面前表现出来的难受劲。原本她对裴务还有不少感觉,觉得他是个可以倾心托付的男人,但裴务今天的表现实在太让人作呕失望了。 果然,男人啊就是靠不住。 不过她还是要死死抓住他,让他越发为她意乱情迷。她的尊荣富贵,还是绑定在裴务身上的。 想到这,戚若涵的脸色方才柔和下来,伸手紧紧抱住裴务的腰。 * 按照武威侯夫人的意思,原本她是想把清月直接塞给裴务当妾室。但裴务却硬是没松口答应此事。 武威侯夫人最后冷笑道:“娘是怕你后悔,你的房中人若是要嫁给别的男人,你会乐意此事吗?” 裴务还是冷着一张脸,“反正儿子是不会纳清月的。” 武威侯夫人执拗不过裴务,最后轻叹妥协道:“那也罢了,我先将清月安置到城郊一处别院里,若是后面她打算嫁人了我再为她安排。” 说话间,武威侯夫人一直用余光打量着裴务的神情,果然瞥见裴务神色间微微动摇。 她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轻轻笑开,男人啊总是这般,务儿对清月未必有太深的感情,但因为清月已经是他的女人,他便不舍得脱手了。 她那儿媳妇是拿捏住了务儿,但还不够了解男人啊。 夜晚,等武威侯从衙门回来,武威侯夫人掐头去尾把清月的事情告诉武威侯。 武威侯听完之后,微微蹙起眉,却是懒得理会,毕竟只是一个婢女罢了,“你自行处置吧,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侯爷放心吧,一切有我。”武威侯夫人抿唇笑开。 自那日之后,戚若涵待裴务变得有些若即若离起来。 裴务原本很吃戚若涵这一套,但两人现在已经成婚一载有余,戚若涵这些手段拿捏出来反倒是让裴务不喜,只是他刚做了错事,不好再惹戚若涵生气,只好顺着她的勾引摆出相应姿态。 这么一来久了,在衙门里要终日忙碌,回到家又要作态,连房第之间也都要作态,裴务面上不显,心底却是有些疲倦无奈了。 他原本意气风发,这段时间外人瞧着倒是觉得憔悴了不少。 封易远远瞥到过裴务一眼,心中也在感慨武威侯夫人和戚若涵的威力。 渐渐日子就临近年关了。 武威侯夫人要带着戚若涵去西山寺上香,裴务已不需要再去衙门当差,便护送两位女眷出行。 戚若涵嫁到家中一年多肚子都没有动静,武威侯夫人虽然不喜戚若涵,却绝对不会和自己的孙子过不去,到了西山寺便领着戚若涵去上香求神。 裴务不跟着两人,独自挑一些僻静的地方散步。 这时候除了武威侯府的女眷外,不少其他府中的女眷也会到西山寺祈福,有些女眷还会在寺庙里多住上几日。 因此寺庙后山处的厢房里住了不少娇客。 裴务以前倒是经常陪武威侯夫人过来,走到厢房附近便止住了步伐,往附近的梅林走过去。 冬雪正浓,红梅盛放似火。 裴务漫无目的走着,目光随意打量着枝头上盛放的红梅,慢慢地也没了什么兴致,就要绕出红梅林往回走去寻戚若涵等人。 “小姐,您走慢些,地上滑。”一个婢女的声音突然在空寂的梅林里响起,裴务听觉敏感,下意识抬眼往声音来处看出。 然后,他的视线里就迎来了一位身穿一袭红色长裙,披着红色斗篷的女子。 女子眉眼含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活力与魅力,这让枯寂了多日的裴务的内心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他莫名心跳加速起来。 女子已经察觉到了裴务的存在,但她不避不闪,径自往他走过来。 红裙盛放于雪白的天地间,与枝头的梅花恰好交相映衬,勾勒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来。 待她走得近了,裴务才发现她额头上勾勒着一朵红梅,这朵在额上盛开的梅花恰好与天地景致相合,裴务几乎要以为这是个话本故事——这片千年梅林化成精怪降落到他面前勾引他。 恍惚片刻,红裙女子已经走到他面前,微微俯下身子行了一礼,“世子。” “姑娘认得我?”裴务莫名觉得自己呼吸乱了几分。 那个女子明明已经听到了裴务的问话,却只是笑着瞥他一眼,好像猜到了他心中的隐秘心思一般,踏着满地白雪跑开了。 待裴务回过神时,眼前已经没有了那个女子的踪迹。 就连之前被踩出来的脚印,也都被降落下来的雪覆盖到看不清痕迹了。 难道刚刚所见那名女子,只是他的错觉? 裴务不由晃了晃头,视线在四周打转一圈,突然定格在一个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素色手帕上。 裴务走上前将手帕捡起来,轻轻抖落手帕上的细雪,将手帕摊开。 手帕上绣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红梅,手帕右下角绣着一个“楠”字。 “楠?”裴务无意识重复了一声。 他凑近去闻,手帕还染上了女子身上的淡香,味道清幽香甜。 他正出神想着什么时,一阵脚踩到枯枝枝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裴务的沉思。 他扭过头去,只见刚刚的红裙女子正俏生生站在一株梅树下,抬起纤纤玉手指了指他手里的手帕,“麻烦世子把帕子拿来还我。” 语气娇俏之中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裴务便很理所当然的朝她走过去,把手帕递到她面前,“姑娘拿好。” 红裙女子,也就是名字为戚若楠的戚六娘,她抬手接过裴务手里的手帕,同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接过手帕时,食指指尖若蜻蜓点水一般划过裴务的手心。 裴务下意识收手抓住。 她的手便被裴务握在了手里。 两人动作俱是微顿,戚六娘这才笑斥道:“你松手。” 裴务心中一动,却不愿意出声唐突了戚六娘,只好默默把手松开,“刚刚冒犯……” 他话没说完又再次顿住,是因为他发现戚六娘在他松手之后,换了个姿势抓住了他的手。 裴务莫名心跳加速起来,抬眼去看戚六娘,却不知自己该摆出何种表情。 戚六娘打量一番裴务,心中嗤笑,这就是她那五姐的男人?原来竟是如此不经挑逗吗?还是说经过清月之事后,他尝到了这般偷偷摸摸的滋味了? 念及此,戚六娘一把将手帕扯回来,从容往梅林外走出去。 裴务没阻拦,也没阻拦的资格。 这位姑娘披散着长发,一看就是未出阁的贵女,而他家中已有娇妻…… 刚刚那样的挑逗,不过是一时顺从心意罢了,再多也就不能了。 想到戚若涵,裴务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他晃了晃头把这些思绪全都抛到脑后,原路返回去寻戚若涵和武威侯夫人。 武威侯夫人已经定下要在西山寺里住上几天,衙门已经不用再过去,裴务便陪着武威侯夫人和戚若涵一道住在西山寺里。 第二天用过午膳,戚若涵去午休,裴务一个人枯坐在厢房里,手里的书看了半天也没能翻上一页。 他枯坐许久,坐立不安,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起身往昨日的梅林走去。 他到了昨日的地方,左右环视许久却一直没发现那道倩丽的身影,心下微微叹息,又有些释然。 直到他突然转身。 红裙女子已懒懒倚着梅树,目光柔和又通透落在他身上,带着些欲拒还休的意味。也不知道她站在梅树下望了多久,笑了多久。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么一句诗,突然跃上裴务心头,让他心头涌上欢喜。 这抹欢喜点染了他的眉眼,裴务脸上弥漫开笑意来。 “姑娘,好巧。” 戚六娘唇角嗜着笑意打量他几眼,抬手理了理额前的发,让额上画着的那朵梅花显露出来,“我觉得不巧。” 戚六娘鼻子一皱,“我就是来寻你的,没想到你当真来了。” “世子,你家中已有娇妻,动了这般心思可不好。” 裴务只是怔怔看着她。 戚六娘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裴务面前,走到与他相隔一步的距离。 裴务的呼吸紊乱起来。 戚六娘嗤笑一声,抬手摸了摸裴务的脸,手从他的脸颊一路滑过去,滑到鼻梁,滑到眼睛。 在戚六娘靠近时,裴务的身体已经僵住,理智告诉他此刻他该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但心情上他却不舍得,两种矛盾的心情让他只能静静站在原地,任由戚六娘动作。 “我喜欢世子这张皮相。”戚六娘勾唇笑道,“也喜欢世子的身份和地位。” 直白,毫不掩饰。 “世子喜欢我这张脸吗?”戚六娘稍稍踮起脚,把脸往裴务面前送,眼里笑意盈盈,恶意满满。 这张脸因为你亲爱的妻子狠狠一推在额上留了伤疤,害得我婚事一降再降,与自己的预期相去甚远。 你亲爱的妻子本有着让我羡慕而不得的婚约,却轻易放弃,后来又觅得你这样的亲事。 她怎么能一直幸运下去呢? 这样对我也太不公平了。 世子喜欢我这张脸吗?若是喜欢,若是知晓我的身份,又该是何等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更新_(:з」∠)_ 最近作息成谜,一会儿还有一更 新入V,留评都给大家发红包,笔芯 第28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28 年关将至, 工部终于在唐彻下达的最后期限之前把能改进的农具全都改进了一番。 封易披着玄色斗篷, 陪着唐彻一起站在田垄边观看工部研发出来的灌溉水车、耧锄等物。 灌溉水车、耧锄这些农具改进研发出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提高劳作效率, 大大节省人力。 耧锄等物只是在原来农作物的基础上加以整合, 技术含量不高, 早早就被工部的能工巧匠做出来了, 只是为了取得一鸣惊人的效果,也为了后续推广便利, 并没有早早将它们公示出来。比较耗费时间去研发的是灌溉水车等物。 封易虽然知道具体原理,但他不好直接把图纸画出来,只能用口述,因此速度就慢了下来。 唐彻、封易还有内阁几位重臣、工部几位大臣都在,这时候他们都顾不上自己的身份形象,在看到这几样农具的效果后, 纷纷下田里亲手操作。 即使他们早就从能工巧匠那里得知了不少事情, 对这些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当具体效果呈现在这些人眼前时,他们还是为此而震惊了。 “这是天佑陛下,天佑我大雍。”内阁首辅激动得俯身行礼。他本就是农家子出身, 自科举一途走到今日虽然惊才绝艳, 但一直深知百姓疾苦, 自然知晓农具的改良以及科学种植方法的普及可以惠及多少百姓。 “封大人生了个好儿子。”内阁首辅没有收敛自己的激动,转而去看封信,封信连连摆手称客气。 内阁首辅又转头去看封易, 这时他脸上满是看到优秀后辈的满意,“你十六岁六元及第时,老夫便知我大雍要得一个天资出众的年轻臣子。如今看来,老夫对你的评价还是太低了。” 封易连忙正色拱手,“不敢当大人如此夸奖。” 他面上含笑,分明是高兴,但却没有半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这落在内阁首辅等人眼里,又拔高了他们对封易的评价。 事实上封易真没什么好骄傲的,他所做的,无非就是用自己远超时代千年的知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他只是个拿来者,因为农具改良成功的欢喜是有,但骄傲就不必了。不然这和剽窃了诗文沾沾自喜受着别人夸奖的女主有什么区别? 唐彻本是高兴,眼下见内阁首辅等人夸奖封易,莫名又觉得骄傲——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封易这个小老弟就是能给他挣脸面!不错不错! “既然如此,推广农具和科学种植方法的事情就由工部总揽。”唐彻看向工部尚书,“方尚书全权负责,封易比较了解其中流程,也有大功于此,朕就安排他在你身边打打下手。” 工部尚书本就是这般打算的,自然一口应下。 “参与这些事情的所有人,朕都重重有赏,内阁这几日且为朕拟定一份封赏名单。”唐彻又看向内阁首辅。 把事情一一交代安排下去,众人就打道回府了。 封易回到家当晚,封母就派下人过来与封易说明日去西山寺的事情。 春种的事情要到过年之后再操心,封易现在身上没有任务,便爽快应下来。 但第二日早上,封易刚用过早膳,就有下人来报一位姓黄的公子来找他。 大冬天的,唐彻倒是挺无聊。如今接近年下,宫里祭祀繁忙,也不知道唐彻是怎么抽出空来寻他的。 不过腹诽归腹诽,面上封易倒是礼仪周全,换了身常服才走出去迎接唐彻。 唐彻今天穿着一身湛蓝色锦衣,这样的颜色衬得他英姿挺拔,而封易一身玄色长袍,面如冠玉,两人站在一起完全就是不一样的类型。 唐彻远远看到封易的身影,甩了甩衣摆,快步往封易走过来,身后的内侍小跑着给唐彻撑伞挡雪,却有些跟不上唐彻的脚步。 封易自己撑了把素色油纸伞,脚步轻缓踏着满地白雪往府门方向走来。 “封兄,我好久没过来寻你了。”唐彻拍了拍封易的肩膀,直接往封易的伞下钻。 封易无奈,还好两人身高差距不大,便默默倾了半边伞到唐彻头顶上,免得他们这位尊贵的陛下因为淋雪而染上风寒。 “我们昨日才见过。”封易也没客气,这一年多来他越发摸清楚唐彻的秉性了,私下聊天时两人说话都说得比较随意。 封易骨子里可没什么位卑位尊的想法,有意识时自然会好好谨守君臣之礼,但在私底下就比较由着性子来了。 “你今日可有安排?”唐彻边说着话边打量着路边盛放的梅花。 皇宫的梅花虽然也开得艳,但多了几分精雕细琢的匠气,倒是封府这里的梅花,全是任其自由生长。 此时白雪落红梅,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再过半个时辰我就要陪同母亲前往西山寺,不过既然黄兄过来了,我派人去与母亲说一声,让我家中堂弟送她过去,我就陪着黄兄。” 唐彻一听西山寺,顿时来了精神,“不必如此麻烦,客随主便客随主便。” 封易嘴角微抽,问出个可能性很差的问题,“客随主便的意思是……黄兄你要走了吗?” 唐彻瞥他一眼,似乎是在谴责他没有猜出自己的心思,“久闻西山寺的名声,朕……真没去过西山寺,一直觉得有些遗憾,今日既然碰巧赶上了,那便陪着封兄一道送伯母前去又如何?” 封易现在在认真考虑他爹在不在家。他爹贵为兵部尚书内阁重臣,若是有他爹在,唐彻一定蹦跶不了了。 然而……他爹今日一大早好像就外出访友去了。 唐彻冷哼,“不凑巧吧,我今日就是逮着你爹不在时上门的。” 封易:“……” “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唐彻再哼一声,双手抱胸坚定自己的心思,“侍卫也带得足够,你且放宽心。” 反正他放不放宽心唐彻都要去。封易摇摇头,就不在这件事上纠结,当做默认下来。 唐彻就是喜欢封易这样的性格,满意一笑,催着封易快些走回院子里做准备。 两人回到院子里没有坐多久,封母那边就派人过来询问封易准备好没有。封易准备好了,便带着唐彻一道前去寻封母。 封母经常参加宫宴,但宫宴的时间大多是晚上,又不敢太直视帝王,这一下子见到唐彻只觉得他眼熟,却没把人认出来。 但封母看出他气质不凡,又是封易的好友,对他的态度颇为友好,也不介意唐彻与他们一道过去西山寺。 既然已经准备妥当,一行人便往西山寺赶去了。雪下得有些大,封易与唐彻就没有骑马,而是坐进了温暖不颠簸的马车里。 封易坐在马车里有些无聊,便握着一本书随意翻看着。唐彻瞥了一眼,认出是《春秋》。 “封易你当年科举主治的应当是《礼记》吧。”唐彻稍微想了想,倒是从遥远的记忆里回忆起这么一件事来。 “的确如此,不过我对《春秋》也挺感兴趣的。”封易将书本合上,搁到自己身侧。 “我还未问过爱卿的志向?”唐彻突然开口。 本是个寻常的问题,封易却不由一怔。 他进入世界的目的只是想要改变原身的命运,顺便体会体会不一样的精彩生活。如果说志向,他应该是没有的。 但如果没有半点想法,他为何要出力气去研究科学种植、提议改良农具呢? 其实他心底,也是存着做出一番作为的念头吧。虽然这并不是他所在的那个世界,虽然这只是一本构建出来的世界,但他还是想在这里留下些什么东西。 “……臣的志向,大抵是与这天下有关。”沉吟片刻,封易有些不确定道。 “大抵?”唐彻咀嚼着这个词语,慢慢地也有些清楚封易的想法了。这个十六岁六元及第惊才绝艳的封氏封郎,对于自己未来要做的事情,还是心有迷茫的。 “爱卿年岁与朕相当,性情又与朕相合,不知爱卿可愿与朕一道共迎盛世?” 封易慢慢抬眼,正对上唐彻那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眉眼。 片刻,封易抬手扶额,然后笑开,“我辈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若陛下真当有此目标,臣自然会尽心辅佐陛下。” * 马车颠簸了一路,终于到了西山寺。 封母和封易的堂妹等人去叩拜佛祖,封易与唐彻没有同往,两人随意在西山寺周围散着步。 后来封母那边有事寻封易,唐彻便让封易赶过去,他自己随意走走就好。 在西山寺里,又有这么多暗卫护着,封易也不担心唐彻安危,拱手行礼后就去寻封母等人了。 唐彻自己随意走着,鼻尖突然嗅到了一缕红梅暗香。他顺着香味绕过一条小径,一片梅林便出现在唐彻眼前。 唐彻往梅林里走出。梅林外围还有零零碎碎的人影,稍微往里深入走些就没有什么人影了,周围安静得很,因此当一男一女的声音在梅林里响起时,唐彻很轻易就捕捉到了他们的声音。 这时候一男一女出现在梅林里,莫不是在幽会? 唐彻心中起了看戏的念头,放轻脚步踩着积雪往声音来处走过去。 梅树底下,一个玄衣男人背对着唐彻站着,正在欢喜仰头与他面前的女子说着些什么。 他对面的女子一袭红裙,站在高处,视线轻飘飘落在玄衣男子身上,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挑.逗之意。 唐彻靠近了,男人的声音逐渐清晰传入耳朵里。 “楠儿,昨日你说喜欢我这副皮相,也喜欢我的身份与地位?” 唐彻眉梢一扬,这声音……好像是裴务吧。 等等,“楠儿”又是谁,哟吼,裴务之前爱戚五娘爱得死去活来,爱到成为帝都笑话,这才过去了多久,就被另外一个女人勾引走了神魂? 啧啧啧,所谓的真爱啊,真是不堪一击。 虽然心中嗤笑,但唐彻还是起了看戏的心思,不由隐在梅林之后,侧耳去听他们的对话。 戚六娘那抹红唇勾起几分弧度,“世子,我昨日不过是说笑罢了。再说了,我出身不高,许下的未婚夫没你高大英俊,没你这般身份地位,我说喜欢你的皮相、身份和地位又有什么不可以。” 她抬手,轻飘飘勾起裴务耳边垂落的头发,轻轻吹出一口气,“我就是这般爱慕虚荣的女子,世子可是对我改观了?” 裴务轻笑,“初见之时我还以为你是这梅林所幻化而成的精怪。” “是啊,不然也不会试图在这里勾引走世子的神魂。”戚六娘收回手,捂着唇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却也把裴务笑得呼吸有些紊乱起来。 “可我已有妻室。”裴务也不知道自己是存了什么念头,才会在楠儿面前把这句话说出口。 戚六娘却无所谓笑笑,“是啊,我也有未婚夫了,过了年就要与他成婚。” 裴务心底一跳,面上不动声色,“那你这几日为何要挑.逗我?” “因为心有不甘,因为心存他意。” 戚六娘话音未落,裴务便已经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疼!”戚六娘娇呼一声,裴务下意识把手松开,脸上升起几分歉意,“抱歉,楠儿我……” 戚六娘揉了揉手腕,目光落在裴务身上,“世子不弄清楚我的身份就在这梅林与我私会,难道就不怕我的身份会吓到你吗?” 裴务一怔,顺着戚六娘的话问道:“楠儿是什么身份?” 戚六娘捂着嘴娇笑起来,“你猜啊。” 裴务便笑了,笑意浸入他的眼底,像是一块上等的美玉,“你又调皮了。” 语气宠溺纵容。 戚六娘还真想让戚若涵也听听裴务这话啊。若是以往裴务应当只会对戚若涵用这般语气说话吧,现在在她面前,他却也是这般温柔小意的。 想到戚若涵眼中喷火的场景,戚六娘只觉得心头一片畅快。 戚六娘视线转了一圈,落在裴务腰侧。裴务顺着她的视线低下头,便瞥见了自己腰侧挂着的那块玉佩,“你喜欢吗?” “既然是你的贴身之物,我自然喜欢。”她当然会喜欢,后面的戏可还需要这些东西才能进行下去呢。 裴务被她这一句话撩得心神动荡,忙不迭伸手将腰间玉佩解下来递到戚六娘手里,“你若喜欢,我便赠给你。” “世子,私相授受可不好。”戚六娘这么说着,却是将玉佩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眼见裴务还要得寸进尺说些什么,得到了玉佩的戚六娘微微眯起眼笑道:“世子,天色已晚,你该回去了,我可不希望被世子夫人发现你我在这梅林里幽会。” 她这么冷淡说上一句话,裴务竟觉得自己的心都有些轻颤起来,一瞬间难受得紧,“楠儿,你……明日可还会来此?” “我喜欢赏梅。”戚六娘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偏过头去看身畔开得正热闹的梅花。裴务得了她这么一句话,只觉得心情瞬间从跌入云端又再度跃回云端。 “那我明日再来寻你。”丢下这么一句话,裴务便离开了。 戚六娘折了身前的一枝梅,放在鼻端轻嗅,脸上露出胜券在握之色。然后,她手中的梅花轻飘飘落到地上,她顺着与裴务完全相反的方向,也离开了梅林。 等戚六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唐彻才从梅树下走出来。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裴务被撩得心驰神曳,唐彻站在远处却能看出来那个红裙女子将裴务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肆意散漫。 若两人是私相授受,唐彻定然会对两人都没什么好感。但唐彻明显能看出来那个女子姿态间的抽身事外,虽然不知那个女子心中的盘算,但心底不由对她升起了几分欣赏之意。 没了好戏看,唐彻也回去寻封易了。他按捺不住,又知道裴务与封易素有过节,便把今日在梅林里发生之事告知封易。 封易听完唐彻的复述,便猜到了那个女子的身份。 “那个女子应该是戚六娘。” 唐彻微微挑眉,“戚五娘的堂妹?” “是,两人素有过节。”封易简单给唐彻介绍了一番。 唐彻摸着下巴,“这个戚六娘倒是有些意思。” 明显对戚六娘起了些兴趣。 “朕倒是有些好奇戚六娘会怎么走下去了?她若是要嫁入武威侯府与戚五娘争风吃醋,那实在可惜了些。不过看她今日那漫不经心的姿态,朕倒觉得她不会做那些把自己赔进去的亏本买卖。” 封易见唐彻起了兴致,不由笑道:“那陛下不如随手帮一帮戚六娘的忙。” 帮一帮也好,不过是个可怜人。 唐彻颔首。凭着他对戚六娘起的兴趣和好奇,随手帮上一帮倒是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更新 为臣明天要上夹子,今晚会修文捉虫,然后明天的更新会挪到晚上十一点半 安利基友的文 《我在修真界玩大富翁》悲剧初始化: 简介: ——长生大道眼前摆,唯有财富可问路。 话本里的长生路,或为逍遥,或为逆天,而唐糖的长生路,却要与金钱挂钩。 别人的长生路,是吸灵气夺灵兽抢灵宝,而唐糖的长生路,是在玩真人版大富翁中通关的。 *我若暴富,便可长生。 *精英流修真文 *主剧情,有男主 *非穿越,非重生,女主为本土女 第29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29 唐彻是皇帝, 在西山寺还没待到天黑就被暗卫催着回皇宫了。 而封易还陪封母等人在寺庙里住着。 寺庙用晚膳的时间比寻常人家早一些, 这一天封易用过晚膳后天色还不算昏暗。 “易堂兄,你陪我们随意逛逛可好?”封倩笑着指了指她和封柔。她今日穿着一身黄杉, 面容娇俏。 封母要来西山寺祈福自然不可能只有她自己过来,其他房的女眷也都过来了。寺庙清幽,晚上没什么可娱乐的, 虽然临近冬天,但西山寺的梅花素来是帝都一绝, 封倩等人陪同长辈礼了一天的佛,现在空闲下来都不愿意早早回厢房休息,便想让封易带她们外出去逛逛。 封易原本打算回厢房练字, 听到封倩的话不由偏头去看两人。他看清封倩和封柔脸上的期待之色后,嘴角微弯,眉眼柔和下来, “好啊,护卫两位美人同游寺庙, 也是一番美事。” 封倩和封柔都捂着嘴笑起来, 一左一右站在封易身边, 拥着他往外面走去。 梅林就在厢房隔壁, 这时候梅林十分热闹, 封倩和封柔走着走着就碰到了自己的手帕好友,与封易打了声招呼就往那些相熟的贵女跑去。 封易站在梅树底下,欣赏着腊月寒梅,顺便等着封倩两人。 这几位贵女身份地位相去不远, 不然也不能凑在一起玩。里面就有对封易心存爱慕的贵女。 封倩和封柔走过去后,几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时不时偏过头看封易一眼,等封易注意到这边的动作扭过头来看时,她们又连忙移开视线,互相笑闹成一团,而一个女子被笑得红了脸,猛地跺了跺脚,然后又被其他人安抚下来。 封易察觉到她们的动静,无奈笑笑,倒也没说什么。 梅林这里的气氛十分和谐,直到厢房那里突然有惊慌声传来,动静闹得还挺大。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有一位年长些的贵妇人微微蹙起眉,出声询问道。 其他人也都左顾右盼,想要知道发生了何事。 封易看这附近有些骚乱,而封倩两人还站在那里不动,不由走到那几位贵女面前,先是对众人行了一礼,这才悠悠望向封倩和封柔,“我们出来也有段时间了,天色已晚,这时候寺庙的灯笼还没挂上,两位堂妹且先回厢房吧,免得母亲、叔母她们担心。” 封倩与封柔知道封易说得有理,封倩年岁大些,与几位手帕交道了别,拉着封柔脚步轻盈跟在封易身后。 在封易过来寻封倩、封柔的这段时间里,众人已经打听得知发生了何事了。 “听说有某户人家的贵女突然咳血昏迷了?” “不是吧,是谁家的贵女?年纪应当不大吧。” “好像是戚家。”一个人有些不确定道。 “戚家?这帝都有哪个高官大族姓戚吗?”说着说着,那个人又反应过里,嗤笑道,“原来是那个戚家。武威侯世子夫人倒是令人羡慕,出了那等肮脏事也能嫁入侯府,倒是可惜了戚府。” 封易带着封倩两人穿过人流,一边听着这些人的说话声,顿时知道是戚六娘动手了。 他微微垂下眼,等回到厢房后,封易把自己的心腹侍卫叫过来,“戚府六姑娘额上曾经留下伤疤,为了遮挡伤疤在额上画了一朵红梅,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对了,一定要保证让东厢房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武威侯府分到的厢房就在东侧。 天色暗了下来,裴务在厢房待得闷了,不由走出厢房在院子里透气。 这几日里他对楠儿的确产生了几分情丝,不同于对清月那种单纯的男人的占有欲,对楠儿则是征服欲中夹杂了一些心动。 他以前与五娘初见时,觉得五娘灵动与世俗那些平庸女子极为不同。但两人成婚之后,除了五娘偶尔会冒出些精妙绝伦的诗句外,裴务只觉得五娘也变得普通起来。 但楠儿不同,她是灵动的,刁钻的,浑身气质又恰好介于妩媚与清纯之间。 裴务从楠儿的话语里得知她家世不高,而且未婚夫没有官职,要说裴务心里没些把楠儿纳为妾室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可五娘那里是个问题。 裴务抬手,摸了摸自己跳动的脉搏。他有时候会厌烦五娘的一些做法,但她靠近亲近他时,他还是忍不住会动心,他舍不得楠儿,更舍不得五娘。 没等裴务想太久,他就得知了戚府六姑娘晕倒的消息。再然后,裴务就听说戚府六姑娘额上有一朵红梅。 难道楠儿……就是戚府六姑娘? 裴务心乱如麻,有对戚六娘身体的担忧,有自己居然被小姨子勾引的慌乱…… 他想要派人去打听打听戚六娘的身体情况,但望向厢房里戚若涵透照到门上的那一道剪影,裴务又按捺下了自己的心思。 封易从侍卫那里听闻裴务的一系列行为后,不由嗤笑一声,随意摆摆手,吩咐侍卫,“退下吧。” 看裴务此刻的担当表现,也不知他是被女主消磨了心性还是本来就不堪造就,只是以往的光环掩饰了他的毫无担当。 寺庙在山上,没什么好大夫,当晚戚六娘的身体情况稳定,没有好转也没有再恶化,戚家人便带着她连夜下山去求医,而由始至终戚若涵都没露面去探望戚六娘一眼。 等戚六娘回到戚府,戚府派人去请大夫。 戚六娘本来就有安排,又有唐彻和封易在暗地里帮她,戚府请来的大夫正好是封易寻来的大夫。大夫诊治后开了药方,但私下却和戚二夫人说:“六小姐心存死志,这种病人是最难救活的,老夫也只能尽力而为。” 戚二夫人的眼泪就直接掉下来了,“六娘年纪轻轻,怎么就心存死志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戚老夫人拨弄着手上的念珠,沉吟片刻,出声道:“把六娘的贴身婢女寻过来。” 一番盘问下去,戚六娘的贴身婢女不敢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复述出来。 戚二夫人眼前一黑,“你是说在西山寺的时候有个已经成婚的男子勾引了六娘?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争执,六娘从梅林回来后就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这这这,她的女儿到底糟了什么孽啊,竟然接二连三遇到这种惨事。 大抵总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戚二夫人和戚老夫人还没从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时,下人过来禀报说戚六娘的未婚夫和他的母亲上门探望戚六娘。 戚老夫人神色间染上了几分欣慰,“六娘如今这个情况,也算他们有心了,把他们请进来吧。” 大管家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戚老夫人撩了撩眼皮,淡淡问了句。 “老夫人,何家……好像是想上门退掉与六小姐的婚约。” 戚老夫人眼前发黑,若不是被身边的婢女扶着,险些要一头栽倒在地,“何家不过一小地主家,竟也敢欺我戚氏至此。好,好,好!” 连说三声好字,戚老夫人勉强稳住心神,对大管家道:“我算是看清了何家,六娘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绝不能嫁到这种人家。你和老爷说,我同意推掉婚事,但让他一定要好好收拾何家。” 六娘与何家的婚事本就是何家高攀了,如今六娘刚一出事,生死还未知,何家就如此迫不及待。 竟能落井下石到这般地步,好,当真是极好! 说实话,何家会这么干脆退掉和戚府的婚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何家自身原因,另一部分却是唐彻的人在暗地里动了手脚。不然何家哪里敢随随便便推掉婚约。 戚府是败落了,但也不是他们一个普通地主家能欺到头上的。 没多久,戚家姑娘被地主家退掉婚约的消息又传扬开来,再次让不少人看了笑话。 裴务听到这话,却是神色一乱,被手中的利剑轻轻划破了一道口子。 包扎好伤口后,裴务沉吟片刻,跑去寻戚若涵,“五娘,戚府如今乱成这样,我们是不是该回去看一看?虽然戚府待你一般,但毕竟是你娘家……我虽知你苦处,但旁人不知,我担心你会因此而遭受流言困扰。” 裴务话里话外皆是为戚若涵考虑。 戚若涵心中恨极戚六娘和武威侯夫人联手算计她,得知戚六娘突然晕过去生死为知时心底反而还暗爽了一下。如今戚六娘已经昏迷快十天,估计谁都无法救回来了,她这个时候去做做样子欣赏欣赏戚六娘的狼狈也不错。 于是戚若涵抿唇轻笑,柔声道:“裴郎,我知你心意,我们明日便去戚府吧。” 第二日一大早上,侯府的马车就到了戚府。 裴务跟着戚若涵进入布置清幽的闺房。女子闺房本是熏着淡淡的香,但裴务走进来只能闻到浓浓的中药味。 只是嗅着,就觉得苦涩难耐。 走到床榻前,裴务往床上瞥了一眼,就看到那个在他眼前素来神采飞扬的女子如今一脸苍白躺在那里,那双灵动到会说话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 而她的额头上总是勾勒着一朵红梅,这时候卸去妆容,裴务只能看到额头上有一道浅红色的伤疤。 戚八娘一回头就看到站在戚若涵身后的裴务,被吓了一跳,“五姐夫,你先出去吧。” 裴务点头,他虽然是来探望病人,但毕竟是男人不好久待,与戚若涵说了一声就退出去了。 裴务退出去时,为戚六娘诊治的大夫恰好走进房里,与裴务擦肩而去。 走过去时,大夫瞥了裴务一眼——按照戚六小姐的吩咐,这位武威侯世子到了戚府探望她,她也该“恰好”病愈了。 大夫走进去不久,裴务突然听到房里传来一道惊呼声,“六小姐醒了!” 这道声音就像开启了一道开关,原本冷情的房间突然热闹起来。 裴务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抬步走进戚六娘的房间,这时候室内乱糟糟的,也没人注意到他的举动,就算注意到了也没人会多想。 在众人的注视下,戚六娘缓缓睁开眼睛。 清醒过来那一刻,她的目光恰好落到刚走进来的裴务身上——空寂又悲哀,不知为何又带着些愤怒与憎恶。 裴务的呼吸一窒。 刚刚清醒过来的戚六娘,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你们要救我,就让我这么干脆死了不好吗?” 戚二夫人心底一酸,握着戚六娘的手,颤声道:“六娘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是想要了娘的命啊。” 这段时间家中一直乱糟糟的,戚六娘又莫名其妙得了重病,戚二夫人整个人看着比之前苍老了五岁不止。戚六娘心底微微发酸,但很快稳住心神。 “娘,我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我的婚事被退掉了是吗?一波又三折,以后女儿还怎么嫁人?”戚六娘死死咬着唇,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但她越是这般,越是让旁人觉得难受。 戚若涵站在旁边看着,一只手挽着裴务的胳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好像是在欣赏着戚六娘最后的挣扎。 而戚六娘好像是被戚若涵这个眼神刺激到了一样,她猛地挣脱戚二夫人的手,勉强坐直身子,一只手指着戚若涵,“你在得意什么?若不是因为你,我哪里会落得今日这般地步。” 戚若涵眨了眨眼,摆出无辜的神色,“六妹你……” “你别装无辜了,看着真是令人作呕。”戚六娘抿唇笑了笑,“五姐,你一定不知道一件事吧……” 当戚六娘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时,裴务心底一咯噔,然后他就听到戚六娘用他极为喜欢的柔魅嗓音低低说着那会把他打入尘埃的话语。 “你可知道你的丈夫,在不知我身份之时勾引了我。甚至还想用他的身份为我解除婚约,纳我入他的后院。” “我被他的无耻气到,回到厢房后就怒极攻心昏迷过去。刚刚也是察觉到他靠近了我,我才挣扎着想醒过来将他这正人君子的假皮相撕开,让世人都知道武威侯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勾引妻妹,这个罪名够大了吧!” “五姐,这就是你的好丈夫!” 戚六娘这冷冷的几句话抛出,戚老夫人、戚二夫人等人大惊,戚若涵在呆怔之后竟是猛地尖声一叫,往戚六娘扑了过来。 戚六娘冷静往旁边避开,在婢女的搀扶下站起身,俯视着戚若涵,眼里明晃晃写着恶意——我要武威侯世子跌入尘埃。而你因他而得的尊荣,也会因此而彻底失去。 那时候我青云直上,且在高处轻蔑笑你。 作者有话要说:拔自己头发.jpg 又又又拖延了 第30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完) 戚六娘所说的这番话有漏洞吗? 有, 漏洞很大。只要细细考虑,里面的很多说辞就会不攻自破。 比如武威侯世子不知道戚六娘是他的妻妹, 那戚六娘知不知道裴务是她堂姐的丈夫吗?若是知道, 两人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而产生交集的? 可是这很重要吗,至少对于八卦的帝都众人来说,他们更感兴趣的是“武威侯世子勾引妻妹”“垂危昏迷的戚家六姑娘因为武威侯世子假惺惺过来探望她而生气到从昏迷中清醒”这些劲爆又足够抓住人眼球的消息。 如果说深夜闯入宅中与未出阁贵女幽会还能以情不自禁作为最后一块遮羞布, 那么勾引妻妹这个消息又该拿什么遮掩? 这就是赤.裸裸的人品问题了。两姐妹共侍一夫听着好像不错,但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家, 谁乐意让你这么糟蹋他们精心教养出来的女儿家。 这个消息传出来时还是白天, 武威侯在兵部任兵部左侍郎,他刚午憩好打算去处理没处理完的公务, 但一路走过去时,他总觉得同僚们看着他的眼神怪怪的,一些人甚至边打量他边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武威侯心下生疑,还没在心中做出判断, 他的前路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那人身穿正二品官服,正是当朝兵部尚书, 封易的父亲封信。 封信摸了摸打理整齐的胡子,眯着眼轻轻笑道:“侯爷生了个好儿子啊,这帝都也是许久没这么热闹了。” 武威侯一怔, 心下更是狐疑万分,只好顺着封信的话风问道:“不知尚书大人此话何意?” “原来侯爷还不知道啊。”封信笑了笑,“侯爷去打听打听就清楚了,如今帝都可是都传遍了。不过我想和侯爷说的是, 既然世子当年真心求娶戚五姑娘,怎么这心意变得如此之快,薄情寡义对男子来说虽不算什么太坏的名声,但终归有些影响。” 武威侯被说得糊涂,但他算是听明白了一件事——裴务定然又闹出了什么大事,而且听着,难道他这儿子又勾搭上了哪家贵女? 念及此,武威侯脸色顿时黑了,只是不想让旁人看了笑话,这才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面无表情,“封大人的话臣听明白了。” 封信笑了笑,转身离开。而武威侯在原地站了会儿,正要往自己处理公务的房子走过去,就见一个穿着侍卫服饰的人小跑进来,正是他贴身跟着的侍卫。 侍卫凑过来在武威侯耳边说了几句话,武威侯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一股怒意直直冲上心头。 “勾引妻妹”这么个名声传出来,是一句“风流”能解释的吗? 裴务的前程不要了吗?武威侯府的名声不要了吗? 武威侯被气得眼前发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世子在哪里?” 得知裴务已经回到侯府,武威侯怒得连假都没有请,直接甩袖离开衙门。 * “孽子。”武威侯一巴掌直接打过去,打得裴务一个踉跄险些撞在桌子上,“你告诉我,戚六娘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裴务唇角已经肿了,有些撕裂开渗出血迹,显得十分狼狈。 他眼里暗淡无光,也被今日的种种打得措手不及,听到武威侯的质问,下意识开口为自己辩解道:“爹,儿子都是被蒙蔽的,儿子不知戚六娘竟然存着如此歹毒的心思。” “她是存着歹毒的心思,但你若是不存着别的心思,她那些小算盘能成功吗?”武威侯指着裴务,冷冷把他的遮羞布掀开。 裴务一阵难堪,低头不语。 戚若涵一直静静坐在旁边,神色怨毒,偶尔抬头瞥一眼裴务。 武威侯夫人膝下就武威侯这么一个儿子,若是裴务废了,那么世子之位就难说了。若是被那些庶子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武威侯夫人能够被气死。 她心思正乱,瞥见戚若涵那怨毒的神情,脑子的弦顿时崩掉,起身指着戚若涵怒道:“若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戚六娘怎么会存着如此歹毒的心思。” “娘错了吧,是我让我丈夫去勾引我族中堂妹的吗!”裴务和清月的事情被她抓奸在床时,戚若涵就险些疯掉,若不是顾忌着自己的尊荣,那件事戚若涵定不会轻易揭过去。 可她的退让换来的是什么,是裴务的得寸进尺! 尤其是裴务选谁不好,选的人居然是戚六娘! 戚若涵这一次都要疯掉了。 她脑海里不断回想起戚六娘那轻蔑嘲笑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理智。 在戚若涵心中气恼之余,武威侯那边已经坐了下来,冷冷道:“事到如今只能把所有脏水都往戚六娘身上泼,就说你不知道她的身份,是她因为对你媳妇怀恨在心所以存心过来勾引你,想要毁掉你。” 裴务一怔,回想起戚六娘的容颜,她那娇媚又充满魅惑的脸与冷酷无情的脸不断在裴务眼前交织,一时让他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也是这样的冷酷无情,心动与恨意交织在一起,反倒让裴务更难忘掉戚六娘。 “裴郎是舍不得了吗?”戚若涵突然轻轻笑了一声。 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却再也没有往日的娇媚,反而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不断缠绕在裴务心间。 “五娘你……”不知怎么的,裴务突然想起了戚六娘额头上的伤疤。 他心底升起一股危机感,但还不待他做出什么反应,戚若涵已经一把从椅子上站起来,猛地朝他跑过来,一把将他往旁边的桌案推去。 桌案上还摆放着茶杯和茶壶,壶里有滚烫的茶水。 裴务面朝下直接往桌上撞,茶壶被撞翻,滚烫的茶水恰好流下来触碰到他的脸,而且有锐利的茶杯碎片刺到他的脸。 “是你说的,把命给我都可以。”戚若涵冷冷尖叫道,“可你为何一次又一次背叛我,我明明都没有背叛你,你怎么就敢这么对我!最开始可是你自己要主动给我承诺的,男人真是恶心,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武威侯夫人看到裴务那惨状,整个人都惊了,连忙站起身尖声道:“快来人,快去请大夫。还有把这个女人给我抓拿下去。” “啊!”裴务抬手捂着自己的脸,发出一阵阵哀嚎之声。 一片混乱。 武威侯府发生闹剧之时,封易在见一个女子——正是戚六娘。 她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身子还虚弱,但为了避开流言蜚语,戚府的人把她送来了别庄。 封易得知消息后,主动过来别庄寻她。 “封公子怎么会过来见我?”戚六娘有些疑惑不解。此时两人在戚六娘的房里,为了避嫌,房门大开,戚六娘的两个心腹婢女也在里面。 封易微微垂下眼,没有直视戚六娘的脸,“我猜戚六姑娘会需要我的帮助,便过来了。” 虽然在封易看来,戚若涵迟早自取灭亡,但戚六娘也算是间接帮他解决了戚若涵,所以他力所能及范围内可以出手帮戚六娘一把。 戚六娘一怔,没想到封易会这么说。她迟疑片刻,问道:“封公子不怕我提出什么过分的请求吗?” 封易笑了笑,“戚六姑娘是个聪明人。” 他是乐于出手相助,但又不是欠了人情一定要还。 戚六娘笑了笑,有些释怀,“听闻明年初宫中要进行选秀,我的年龄有些大了,家族又败落下来,若是可以,希望你能把我的名字塞到选秀人选里。封公子的大恩我会一直铭记于心。” 她刻意退掉婚约,所为的不过就是进宫,争一争青云之路。 那条路是坎坷是艰难,但至少走那一条路她有机会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已经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这个回答,其实并没有太出乎封易的意料之外。 “祝姑娘好运。”封易起身,说道。 戚六娘一笑,靠在床上冲封易颔首微笑,然后目送着她自少女时便开始的一场美梦走出房间,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姑娘……”戚六娘的贴身婢女锦竹有些紧张道。她是知道自家小姐的一些心事的。 戚六娘回过神,偏头看了锦竹一眼,“锦竹,真好。” 她记忆中的那么多东西都面目全非了,唯独她自少女时所爱慕上的男子,依旧是她记忆那般模样。 真好。 锦竹不知自家小姐为何会这么说,但看着小姐嘴角那温柔的笑意,锦竹不由放下心来。 至少封公子来过之后,小姐的笑里多了几分温度,而不像之前,看似在笑,却总是笑意不达眼底,显得薄凉万分。 封易回到封府后,就听说了裴务的事情。 “你是说裴务毁容了?还是被世子夫人推倒的?”封易微微扬眉。 得到下人肯定的答复,封易一阵无语。 不得不说戚若涵先前的人生太过顺风顺水了些,以至于受了如此刺激,心底的戾气就被彻底激化出来了。 “裴务人品瑕疵,竟然对妻妹起了心思,这样的人若是身居高位简直就是天下百姓的灾难,岂能留他在朝堂。 还有他的世子之位,武威侯这一侯爵因战功获封,一个闲居在家的人被册封为世子武威侯还会乐意吗?”封易悠悠一笑,话语平静,回禀消息的下人却硬生生抖了抖。 第二日朝会上,封易上书,顶着武威侯吃人的灼热目光请求唐彻罢免裴务的职务,然后让唐彻考虑考虑裴务的世子之位该如何处置。 下了朝会,武威侯直接往封易和封信两人走来,冷声笑道:“好啊,封尚书果然生了个好儿子。”心思竟如此歹毒,裴务已经落得如此下场了,他还要出手多推一把,将裴务彻彻底底逼上绝路。 封信没说话,封易先扬眉笑起来,笑得温雅又谦逊,“侯爷过奖了,我不及裴兄多矣。” 武威侯被封易这么一怼,话语一滞,竟是直接拂袖离去。 次日,武威侯上书请唐彻罢免裴务的世子之位,而把世子之位落到了他庶长子身上。 消息传回到侯府,素来威风凛凛的武威侯夫人眼前一黑,竟是承受不住这般打击晕了过去。 戚若涵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若是裴务不是世子,身上又没有差事了,那么她的尊荣,她想要的高高在上岂不是都没有了? 倒是当事人裴务听到这句话后很平静。他抬手摸了摸缠着纱布的脸,仿佛还能透过纱布触碰到那极深的伤口。 他察觉到戚若涵惊恐的神色,偏头去看戚若涵,咧着牙笑了笑,神色阴冷,“五娘在想些什么?这不就是你所想要的吗?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两年之前,临街酒巷,若他没有在马上回身,若她没有含笑回眸,他定然还是那高高在上的武威侯世子,而不会如现在这般彻底废掉了。 他当真后悔了。 可后悔已经晚了。他若是在阴冷角落里沉沦,她凭什么独自一人脱离苦海。 她既然口口声声也说爱他,能与他共享富贵,也该陪着他一起互相折磨。 戚若涵被裴务脸色的阴冷之色吓到,她稍稍后退两步,裴务却大步逼近她,一把捏住戚若涵的下巴,“五娘在怕我吗?你这样的态度太让我难过了。如果你让我难过,那你就陪我一起难过好了。”抬手一把将戚若涵身上的衣服撕开。 戚若涵尖叫一声,却怎么都推不开裴务。 还在室内的下人面面相觑,但看着裴务那阴沉诡秘的神色,没人敢上前拦着他,最后所有人都退出去,把门紧紧关上。 没过几天,武威侯府就有下人传出流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让不少帝都闺秀惦记的武威侯世子裴务,疯掉了。 而他的妻子虽然没疯,但被这么个疯子捆绑在身边,估计距离疯掉也不远了。 封易听到这个消息时,恰好是元宵这一天晚上。他陪着族中堂妹们一道出来参加晚会。 喧嚣的人群之中,许久未曾听到的系统机械声在他脑海里响起。 【任务已完成,请宿主选择是否脱离世界】 封易一怔,垂眸想了想,“再等等吧。” 等他把推广科学种植和推广新式农具这两件事忙完。 系统又沉寂下去,封易抬起头,只见昏暗的天空中突然间被璀璨烟火点亮。 而在璀璨烟火的映照下,唐彻走上高台,站在高台上对百姓发言。 封易站在人群之中,能听到他身边有普通老百姓出声感慨。 “那就是咱们陛下啊,陛下看着真年轻。” “听说朝廷研究出了新式农具,年后就要推广,这都是陛下的仁政啊。” “咱们这位陛下当真是年少有为……” “……” “易堂兄,你怎么还站在那里,快些过来。”隔着人流,远处的封倩朝着封易招手。 封易抬手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唇角露出几分笑意,“等我。” 衣摆略微扬起,封易快步朝众人走过去。 烟火在他头上绽放开,转眼又要迎来一个极好的春天。 刚过了元宵,封易就投入到忙碌的公务中,而选秀大典也缓缓拉开了帷幕。 唐彻的注意力都在春耕上,等他回过神去关注选秀进度时,太后和皇后已经把秀女筛选得只剩下二十人,唐彻只需要在最后时刻露个面确认一下这二十位秀女的去留就好。 在二十人中看到戚若楠时,唐彻眉梢微扬。 戚若楠的事情封易与他说过一次,唐彻本人对戚若楠的选择不算赞同,但她家族衰落,她又被牵连进这些事情里坏了名声,世人多刻薄,入宫对她来说已经是绝境中能抓住的唯一希望了。 唐彻抬手指着出列的戚若楠,懒洋洋道:“留下。” 他还算欣赏戚若楠的手段,后宫既然空虚,且留给她一个位置又如何。但他的欣赏也仅此而已。 至于日后如何,就看她的造化了。想来这么个不甘命运摆布的女子也会是个聪明人。 选秀结束之后,春耕也结束了。外出忙碌了两个多月的封易被晒黑了一圈,到御书房后遭到了唐彻的嘲笑。 “封易,你若顶着这张脸在帝都城里绕一圈,怕是半数帝都闺秀都要移情别恋了。” 封易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耸耸肩,“无妨,臣的母亲已为臣定下了婚事。” 唐彻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神色,“是哪家闺秀?” 他是真的遗憾自己没有个妹妹能许嫁给封易。 封易现在年纪轻轻就因为进献科学种植方法和改造农具方法而得封侯爵位,本人又有能力,还是他的好友,若能成为自己的妹夫亲上加亲该多好啊。 然而他驾崩的父皇不够给力。 对此,唐彻只能说无奈,非常无奈。 “礼部尚书姚大人的孙女。”封易回答唐彻刚刚的问题。 姚尚书的孙女姚甜之前就对他心存爱慕之意,只是因为他身上的婚事而空耗一番情丝。后来戚若涵自己作解除了和封易的婚约。 最近这两个月,在封母一透露出想要寻儿媳妇的心思后,姚家那边立马也透露出了心思。 两家门当户对,姚甜也是帝都有名的闺秀,封母自然乐意这门婚事。所以封易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唐彻听到是礼部尚书家的孙女就知道这是门当户对的亲事,虽然没有尚公主那么好,但也不错了。 “可要朕为你二人赐婚?”唐彻转而问道。 若是能赐婚当然最好,虽然等成婚的时候封易已经脱离了剧情世界,但他的故事还会在里落笔写完结局。 “那就麻烦陛下了。”封易笑道。 两人跳过这个话题,边聊天边下棋,待几盘棋下完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封易离开皇宫,走上马车。 车子出到玄武门时,封易将车帘微微掀开,抬眼望着那巍峨森严的皇宫,唇畔不由露出几分笑意来。 皇宫威严聚拢天下权势,皇座上的帝王,同时也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结交到的好友没有如原著那般沙雕弱智,而是逐渐成长为了一位合格的帝王。 凭着让百姓吃饱肚子的功绩,唐彻在史书中也可被称颂为一代明君了吧。 而他的命运也已经被改写。 兴许之后的史书之中,他会作为一位重臣列于史书之上。 封易将窗帘放下,在略有些颠簸的马车中缓缓闭上眼睛,轻声对系统道:“脱离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完了 以后更新时间是每晚十二点,晚安!!! 标注一下,下个世界不是女尊世界 第31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 【请宿主选择继续进入任务世界还是回归现实世界休息一段时间?】 封易刚脱离世界, 系统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里响起来。 封易缓缓睁开眼睛,左右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都很熟悉, 是他的房间。 他现在正躺在床上, 身上还盖着空调被,房间里开着空调。封易坐起来,手指插在头发里捋了捋,另一只手懒懒将手机拿起来,点亮屏幕一看——14:30。 回到现实世界之后, 系统会将他在世界里的记忆慢慢淡化掉,而把现实世界的记忆加强。封易略微回忆了一番, 发现他虽然在世界里待了三年, 但在现实世界只过去了一个小时, 恰好是睡个午觉的功夫。 梳理清楚记忆之后, 在系统再一次重复问封易是否要继续进入任务世界时,封易这才出声道:“先缓缓吧。” 他分得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任务。 在任务里他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也可能会遇到爱他的家人、至交,但那都是纸上的人, 再重也重不过他真正的亲人。 封易换了身衣服, 推开房门走下楼梯。这时候家里没有人在,封易直接让司机开车把他送去市图书馆。 这一次封易在现实世界里待了快两个月,除了陪家人外,他还连载起了一本新书。 这本新书他转变了风格,没有走悬疑风, 而是写了一本古代权谋文。因为在古代生活了许久,这本新书一在杂志上连载就引来不少追捧。连编辑都说封易是不是早就准备转型了,不然怎么能写出这么娴熟高超的权谋情节呢。 对此封易只是笑了笑。 他其余空闲时间都在图书馆翻阅史书,或者查阅一些相关论文,为自己下一次穿进任务世界打下基础。 …… 新的剧情涌入脑海里。 封易这次来到的剧情世界有一点特殊,帝王是一个女子。这个世界不是女尊世界,帝王会是女子也是机缘巧合。 女帝姓温,全名为温桑若。先帝原本有五个皇子一个公主,这位公主又是先帝宠妃所生,自然是被先帝如珠如玉珍宠着。 封易乃镇西大将军封理之子,在封易八岁那年封理战死沙场,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亡,所以封理死后,封家就只剩下了封易一个独苗苗。 先帝当年是皇子时曾与封理结拜为兄弟,能登上皇位也多赖封理支持,封理战死的消息传到帝都后,先帝怜惜封易的身世,将他从将军府接入皇宫中亲自照看,待封易比几位皇子还要好。 封易就是在那时候与温桑若认识,他比温桑若大了三岁,把温桑若当妹妹照看,而对先帝在敬畏之余也心生濡慕之情。 封易被教导得很好,十七岁那年就成为了帝都的风云人物。他十八岁那一年,五位年长的皇子对储君之位的狙击进入白热化阶段,先帝身体突然衰弱更是让他们的争斗摆到了台面上。 后来,三皇子逼宫将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杀害,五皇子在混乱之中伤了腿脚。关键时刻是封易领着禁卫军护住先帝,将三皇子拿下。 三皇子目无君父到这等地步,又亲手弑兄弟,先帝震怒将三皇子贬为庶人,流放千里。收拾好这一片狼藉之后,先帝就面临一件事——储君之位该如何处置? 仅存的五皇子腿脚留下残疾,不能立为储君,除了五皇子外先帝膝下只有公主没有皇子了。 难道……他要从宗室里择定储君吗? 先帝操劳过度再次病倒,纠结多日依旧下不了决心从宗室挑选储君,可他如今的身体估计是再也生不下皇子了。 纠结许久,先帝最后做出一个让朝臣震惊的决定——他将大公主温桑若册立为皇太女。 满朝哗然,无数老臣跪下请求先帝收回成命,但先帝此意已决,他将自己视若亲子的封易召进皇宫,把辅佐皇女的任务交给封易。在册封完皇女不久,缠绵病榻多时的先帝撒手人寰。 那个时候,温桑若这个登基为帝的女帝面对的是满朝不认可她的臣子和因为先帝身死而动荡的边境局势。 封易肩负着先帝的嘱托,未及弱冠之龄便站在朝堂上为女帝清扫障碍,后来还出征平定边境局势。他耗尽心血,日日不得安寝,耗费近五载光阴,终于让女帝大权在握,君临天下。 然后,在封易终于松一口气打算和自己的未婚妻成婚时,女帝突然约他在御花园见面。 御花园里,女帝褪去帝王龙袍,换上寻常衣裙,屏退所有宫人站在封易面前俏生生道:“朕心悦封哥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娶皇夫也是在等封哥哥。” 封易大惊,他心有抱负,而且他只把女帝当妹妹当君主,自己还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于情于理,他哪里敢回应女帝的心意。 得到封易的拒绝,女帝凄惨一笑,仓惶离去。 封易以为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谁知三个月后,在封易婚礼前夕,封易的未婚妻上山求佛祈福,她的马车却在经过一段山路时意外滑下山坡,尸骨无存。 封易悲痛之余心有怀疑,暗地里多加探查却一直查不出什么事情。而且他想到女帝对他的心思也不敢随意娶妻,推脱了所有上门的媒人,对外只说自己要为惨死的未婚妻守孝。 然而半年之后,未婚妻的家族因勾结外族的罪名被株连九族。 封易当时就察觉到不对,但没等他细查,边境发生动乱,他被女帝派去平定战乱。等他平定叛乱准备班师回朝,等来的却是勾结外族的罪名以及女帝的赐死。 将军惨死,而帝都皇宫红烛烧得热烈,年过二十二的女帝正是在今天迎娶皇夫。 女帝迎娶的皇夫乃是帝都中与封易起名的齐氏郎君齐钧泽。两人婚后,齐钧泽与女帝之间各有交手,惺惺相惜,且齐钧泽早就爱慕女帝,一直没有成婚也是在等着女帝。 相处久了女帝被齐钧泽所打动,爱慕上她的皇夫,甘愿为齐钧泽空置后宫、与他共享权势。 世人传唱女帝与皇夫情深义重,中大篇幅在写女帝与齐钧泽的你来我往、甜蜜日常,那个因为女帝因爱生恨而惨死的年轻将军只被轻飘飘带过,他曾为之抛洒热血的边境百姓更是恨他入骨,连带着他父亲的一世名声也被毁掉。 …… 接受完剧情,封易再次黑了脸。 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他原本以为上一个世界的唐彻已经够沙雕了,没想到这个世界就给他来了个玩“因爱生恨”套路的女帝。 封易这段时间看多了史书,自然知道历史上被“狡兔死,走狗烹”的臣子屡见不鲜,但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不代表它就是应该的。 臣子为帝王抛尽热血,可称英雄,最后却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悲惨落幕…… 封易闭了闭眼睛,把自己心里的杂念都摒弃,好好思考起这时候剧情进展到哪里了。 他今年只有十五岁,女主只有十二岁,还好还好,一切剧情都没开始,他还有挽回的可能性。 封易正打算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突然有宫人绕过屏风走入室内,俯身道:“公子,陛下派人宣你去演武场。”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补更 最近天气太热了,图书馆空调开得足,冷热交替之下昨天胃病就犯了,吃了药也难受,没状态码字只好请假了QAQ 大家待在空调底下还是多穿件薄外套防止着凉比较好,我身边好多人都中招了 今天的更新在十二点 我个人还挺喜欢这个世界的设定,毕竟狡兔死走狗烹什么的……每次看到这种就好烦 第32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2 当今帝王名为温始, 是位性情宽厚、儒雅温和的帝王。 他不算一位多有雄才伟略的帝王,但绝对爱民如子,待臣下宽厚,在中他人生唯一的败笔大抵就是没有处理好储君之位,以至于几位儿子反目,最后无可奈何的温始只能推温桑若上位,还拜托自己视若亲子的封易辅佐温桑若。 封易边走边想,其实也没想太久, 在前面领路的内侍就转过身告诉他演武场到了。 封易颔首,停步理了理衣襟,这才走进演武场。 演武场东侧是专门开辟出来的马场,此时马场分外热闹, 有一红一黑两队人骑着马打马球。温始坐在一旁的高台含笑望着下方, 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坐在一旁陪着温始观球。 封易在远处往高台瞥了一眼, 心下了然, 想来在打马球的两支队伍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两人率领的队伍了。 封易才走到高台边, 温始就注意到他了,远远冲他招手, “易儿,快快上来。” 上了高台来到温始身边, 封易刚行完一礼,温始打量他一眼,含笑道:“近半个月不见,你瞧着清瘦了不少。”指着自己左手边的位置, “且站在这里观球。” 这个位置很靠近温始,是封易一贯站在温始身边的位置。他没有表现出异样,垂下眼走到温始身边站好,心下却在轻叹:陛下待他,着实恩重。 温始膝下有五子,但身为帝王注定有很多东西是不可为的,比如在择定出储君之前,不能随意过于偏爱某一个儿子。而且他与几位儿子,不仅是父子还是君臣,这就注定很多普通人家的父子情深在皇宫里是看不到的。 所以温始才会格外偏宠身为公主的温桑若,也格外偏宠被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封易—— 温始在封易身上耗费的心血比他几个儿子都要多,择人教他文武,亲自教导他做人的道理,闲暇时教导他下棋…… 你在一个人身上耗费的精力多了,自然就会格外偏宠他。尤其是这个孩子在他的教导下越来越出色,允文允武,同辈之中温始还没见过能比封易更出众的孩子。 另一边,马球比赛正进行到精彩之处。 封易在现代自然没玩过这么激烈的游戏,但这具身体很擅长马球,封易站在原地走了一会儿神就被下方的比赛吸引去了注意力。 “啪!”一场比赛结束,大皇子直接将手上的马杆摔在地上,面色有些愤愤地瞪着三皇子温慕。 温慕穿着红色骑装,坐在骏马上,夏风吹拂他额前被汗濡湿的头发,他整个人显得分外意气风发。 瞧见这一幕,温慕翻身下马,俯身捡起被摔在地上的马杆,伸手递到大皇子面前,“大哥,不过是场小比赛罢了,何至于此。” 大皇子心下懊恼,但他余光扫见高台上站着的父皇,不好再动怒,只能压制着自己的脾气,抬手猛地把温慕手里的马杆抢过来,转身往高台走去。 温慕无奈,把手上的马杆递给内侍,先是温声夸赞了一番身为自己队员的禁卫军们,再往高台下方走过来。 “父皇,儿臣先去换身衣服再过来。”温慕向温始行了一礼,得到温始颔首后才走去换衣服。只是在转身前,温慕抿唇,冲封易笑了笑。 色若桃花的少年因为刚刚打了场马球比赛神色有些严肃,但这一笑却冲淡了他神色的严肃,使得他眉眼柔和下来。 封易对上温慕柔和的视线时不由微怔,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这具身体已经本能地回了温慕一笑。 得到这具身体之后一直没有好好接收过的记忆随着这一笑而复苏,漫上封易的心头。 封易与温慕年岁相近,同样是能文能武。封易的资质比温慕更高一些,但他很小年纪就知道自己要藏拙,每次都表现得不会抢了几位皇子的风头。后来还是温慕意外发现封易的才能,便单方面开始和封易较劲,较劲着较劲着两人就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慕儿这孩子啊……”封易身边的温始突然摇了摇头,轻声叹道。 封易听到这话,思绪被打断,暗暗抬眼去打量温始的神色,却发现温始脸上的表情——像是对温慕很满意? 封易心下蹙起眉来。 原著一开始的时间线就是女主大权在握,对封易的事情都是穿插着简单提了几句,更何况是当年的宫变往事?难道中提到的宫变还藏着什么隐情吗? 看来他还得好好探查才行,毕竟这一次他提前剧情线这么多年来到这个世界,而且陛下的身体还康健,封易可不打算让旧事重演。只要五位皇子中有人没有出事,那么皇储之位就不会有温桑若什么事了,她还是好好当她的公主吧。 当日,里温桑若害他那么惨,他可不打算让温桑若过得太顺心。 夏日一阵风拂过,空气都是闷热的,封易瞥见温始额上渗出了些汗水,不由道:“陛下,您先坐下喝杯茶吧。”亲自给温始捧了杯茶水。 温始笑,“宫人就在旁边,哪里轮得到你做这种伺候人的事了。”说是这么说着,但他对封易的行为很受用,坐到椅子上接过封易手里已经放凉的茶水,又吩咐宫人,“去给易儿还有四位皇子取酸梅汤来。” 温慕刚好换了身衣服走到高台底下,恰好听到这话,嬉皮笑脸高声补充一句,“父皇父皇,你且低头看一眼儿臣,儿臣也到了,你可不能让宫人漏了儿臣。”四位皇子的话可没把他包括在内。 温始听到声音低头看了一眼,笑骂,“你在宫中用度不缺,宫人可是少了你一碗酸梅汤了?” 温慕这时已经走到了高台上,他凑到封易身边,在封易旁边的空位上坐下,顺口回温始刚刚的话,“这哪里能一样,一个是宫人的本分,一个是父皇对儿臣的关爱。” 温始摇头不说话,但神色间颇为愉悦,显然被温慕哄得很开心。 几人坐下来饮了碗酸梅汤解热,这时候天气太热,马球比赛又已经打完,温始就起身让众人回去。 封易正要行礼退下,温始突然抬手指了指封易,“易儿陪朕去御书房,这段时间你在宫外忙你母亲的法事,已是许久没陪朕下棋了。” 前两天是封母的祭日,为了封母的祭日封易特意出宫去寺庙住了一段时间做法事祈福,今天才从城外赶回皇宫。 温慕也有小半个月没见封易了,他正打算一会儿好好安慰封易一番,这时候见父皇开口和他抢人,顿时无奈道:“父皇,儿臣也有多日没见封易了。” 父皇哎,下棋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让他安慰安慰兄弟。 温始瞥他一眼,“那慕儿你也过来,旁观朕与易儿下棋。” 温慕的功课极好,唯独下棋一道着实没天赋,反正任凭封易怎么让他都赢不了。一听温始这话,温慕原本神采飞扬的眉眼顿时显得有些灰溜溜的。 但父皇话已经说出口,温慕只好低头垂脑跟在封易身边,一行三人一道往御书房走去。 封易看他那一副被打击了的模样,面上端着,心底不由一乐。 但想到剧情里温慕的结局,封易又微微蹙起眉来——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到底为何会在三年后逼宫弑兄弑弟? 书册未提及的历史过往中,又埋藏着什么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33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3 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 来到御书房后封易与温始对坐, 温慕则坐在一旁围观两人下棋。 封易怕他无聊, 对温始提议道:“陛下, 不如让宫人再上些甜点?” 他下棋讲究心静, 下棋过程中连茶水都很少碰,更何况是甜点, 温始知晓他是为温慕问的, 心下满意封易与温慕的感情, 而机灵些的内侍已经快步走去端甜点水果。 封易执黑温始执白,两人对弈,落子速度都极快。 不过片刻, 棋盘上已经排布着不少棋子, 黑白交错。 温慕下棋不行, 观棋的眼力还是有的, 边吃着甜点边观棋, 渐渐地就发现封易落了下风。 白子再度落下,场面瞬息一变,封易已是败了下来。 封易手中还捻着棋子, 显然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输得这么快,只好无奈一笑, 顺手把指尖夹着的黑子丢回到棋盒里。 “半月未与易儿下棋, 易儿下棋的进攻性倒是更强了。”温始静静看着封易低头收拢棋子,突然出声道。 封易身子一顿,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里原身虽是将门公子, 但他本性温雅,比起征战沙场更喜欢游山玩水、漫游杏花林间。后来走上战场厮杀也是阴差阳错,时也命也。 这时候原身还在少年,又有帝王为他撑起一方净土,原身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谓观棋可观人,原身下棋的棋风不免多了几分守势,在进攻意识上略有不足,封易下棋则是比较随意,窥到机会时还是会尝试进攻,这样一些细微的差别就让温始感受出来了。 不过封易也不慌,他轻轻一笑,随意说了句话揭过这个话茬。 棋子已经收好,两人又重新开了一盘棋。下完这盘棋后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封易和温慕陪着温始用过晚膳,这才一道往皇子居所走去。 是的,封易的住处也在皇子居所那里,直到今年入秋他才会回将军府住着。 两人刚走到御花园,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温慕扬眉轻笑,“前面的定是桑若。” 温桑若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提起裙摆就往温慕、封易这里跑来,宫女在她身后追着。 她今年只有十二岁,面容还很稚嫩,但五官已经长开,隐约可见日后的倾城之貌。 “易哥哥。”温桑若先是脆生生与封易打了声招呼,这才扭头去看温慕,敛袖规规矩矩行礼问好,“三哥。” 温慕被她的举动逗笑,“明明你我才是亲兄妹,谁想倒好,几个妹妹都是更喜欢往封易身边凑,莫不是封易这家伙的长相比我更得几位妹妹的心?” 温慕无奈摇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是属于那种棱角分明、神采飞扬的长相,而封易的长相则略显文弱温雅,更符合时人审美。 “三哥莫要促狭。”温桑若凤眼微瞪温慕,这才扭头去看封易,眼里微微发亮,含着期待,“封哥哥,多日不见,你可想桑若?” 她这时候只有十二岁,又是与封易一道长大的,问出这个问题他人也不会想到别处。 封易:“……” 女主这眼神?别告诉他女主十二岁就对他动心了? “我日日忙着母亲的法事,公主说笑了。” 温桑若受了挫,依旧不依不挠问道:“易哥哥,我想学打马球,你可以教我吗?” 封易下意识往温慕身边挪了一步,拉开与温桑若的距离,这才抿唇轻笑道:“我请了半月假,如今功课拉下了不少,近段时间怕是没空教公主打马球。” 温桑若眼睛一黯,像是想起什么,再度提议,“如今天气炎热不学也罢。等到秋日来临,那时候易哥哥应该有空教我了吧。” 不好意思,当然没空。 封易再度扬眉轻笑,“公主不如让三皇子教你,三皇子的球技比我要高上许多,定能教好你。” 温慕听到这话,立刻揽下来,“桑若若是想学便来寻你三皇兄,封易的马球还是我教会的。” “时候已经不早,我与三皇子该赶回皇子住所了,公主告辞。”封易俯身行了一礼,与温慕一道离开。 温桑若痴痴目送着封易离开的背影,突然一把将宫女手上的长鞭抢过来,往身旁花丛狠狠一甩。 破空声凌厉,边上开得正艳的海棠花被这毫不留情的一鞭摧残,满目狼藉。 挥完这一鞭子,温桑若才感觉心气顺了一些,她偏头去看身边的大宫女瑶夕,“大长公主府后日举办赏莲宴,听闻秦阁老的孙女秦舒也会去是吧。”温桑若冷笑一声,“那我倒要去见一见她。” 瑶夕埋头不语,心里想着秦阁老的孙女秦舒好像是封易公子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吧……公主此举…… 想起公主平日的做派,瑶夕连忙把心底的念头都压下——主子要做什么,不是她这个做下人的该想的。 这时候封易还不知道温桑若心里盘算,这个世界不像第一个世界一样剧情完整,他如今所知道的只是结局,其余什么都不知道。 但两天后封易就知道了,因为有关秦舒的消息传遍了半个帝都。 秦舒在赏莲宴上裙子先是不小心被茶水泼中,新换上的衣裙不知为何划破了一道口子,她险些在诸位贵女面前走了光。接连出了这两件事,年岁十三的秦舒最后是红着眼眶与母亲一道匆匆离开大长公主府大的。 温桑若小小年纪,手段倒是狠。 宫人跪着向封易禀报此事,隐约听到上首的封易好像冷笑了一声。 封易指着自己桌案上开得正盛的海棠,吩咐宫人,“起来吧,你将这一盆海棠送去秦府给秦姑娘压压惊。” 等宫人退下后,封易坐回到椅子上。 他现在倒是期待自己能早些出宫回将军府住着了。在宫里有陛下护着,他样样顺心,无人敢对他不敬。 但有一点很不方便,他父亲留给他的人手全都在宫外,那些人虽然对将军府忠心耿耿不会背叛,可是封易在宫里也不能命令他们。 另一边,两个身体强壮的内侍抱着半人高的海棠花往宫门外走去。 温桑若昨日整治了秦舒一番出了心头恶气,此时正惬意地在御花园凉亭里听琴师抚琴。直到她眼尖瞥见封易宫中的两个内侍抱着一盆海棠花,看方向正是往宫外去的。 既然是往宫外去的,这一盆海棠花是送给谁的还需要思考吗。 “今天这荔枝不太新鲜啊。” 温桑若冷冷一笑,将手中正掰着的荔枝扔到地上,雪白的荔枝肉滚下台阶,沾染上尘埃,在炙热的太阳底下微微颤抖。 “也别弹琴了,听着烦心。”温桑若起身,自己轻轻提了提裙摆,领着一群宫人走去御书房寻她父皇。 温桑若到的时候,封易正在与温始下棋,两人正在聊着出宫后的事情。 除了封易,温慕、四皇子也要出宫住皇子府,而大皇子、二皇子更是在两年前就出宫住了。温始对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没什么好叮嘱的。 唯独对封易,温始多说了几句,“你在上书房的课业已经完成,也该出来当差做事了。朕打算先将你安排在禁卫军里攒攒资历,也做锻炼。 等你再大一些,若是想学你父亲征战沙场,朕再将你安排到几位老将军手底下历练,若是想着边境苦寒不适应,就继续在这禁卫军里熬资历,日后一个禁卫军统领也不算埋没了你父亲的威名。” “当然,朕也知你文武双全,如果想要当文官那便拿国子监的名额直接去参加春闱,考个进士出来,朕也好为你安排。” 一番话已是将方方面面都为封易考虑好了。 寻常人哪里能从帝王口中听到一个“打算”,他们面对的素来都是帝王说一不二的决策。 封易稍稍抬眸,望着这位儒雅更胜文士、在他面前没有端着威严的帝王,总算知道为什么里原身愿意为了帝王的一番话征战沙场、朝堂落棋。 如果说将封易接进皇宫,护他周全,给他接受到最好的教育是看在封易的父亲封理的情分上,那么为封易考虑官位出路,就是温始对封易本人的关心了。 帝王君临天下,恩威四海,唯独在他面前像一位平易近人的长辈。那么晚辈为了长辈临终遗言舍生忘死,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了。 “臣也打算先在禁卫军中历练几年。”封易调整好心下的情绪,回道。 他会这么选择不仅是因为封家乃武将门第,人脉也都在军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禁卫军拱卫皇宫,如果当真出了什么差错,他肯定能第一时间介入局势。 两人正在说话间,宫人进来禀报说大公主过来了。 温桑若走进来,行过礼后在封易身边坐下,她先是与温始说了几句话逗温始开心,正要扭头去与封易说上两句话,谁知封易突兀站起身,对温始行礼,“臣与三皇子约了要一道赛马,既然陛下这边已无事,臣先行告退。” 温始摆手,“那便先退下吧。” 温桑若目送着封易离去,银牙微咬。但温始还在她面前,她不敢太暴露自己的心思,略一调整自己的神色,扭头对温始抱怨,“父皇,易哥哥最近是不是太忙了,总是没时间陪我。” 当年封易和秦舒还是温始亲自下圣旨赐婚的,温始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偏宠的大公主居然对封易有这种心思。 温始只当温桑若从小跟在封易身后长大,把封易当自己的兄长,最近封易突然忙起来没时间陪她她有些不适应,“易儿入秋就要搬出皇宫,将军府多年不住人,虽然一直有下人打扫,但也要忙前忙后,还有学业的事情要忙,这几日哪里有时间陪你。” 温桑若心下一噎,不敢再抱怨。 她其实很清楚她父皇的性格,不然后宫中公主有六七个,为何只有她最为受宠。 所以在温始面前,温桑若是绝对不敢暴露自己对封易的觊觎。 秦舒! 若是没有了这么一个人拦在她面前,以父皇待易哥哥的看重,定会考虑让他尚公主。而她作为年纪最大的公主也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温桑若心底戾气顿生。 第34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4 酷热的夏日很快过去, 在第一场秋雨到来之前, 封易已经从皇宫搬出来住到将军府里。 将军府已经空置多载, 只有老仆一直住在里面照看, 但有温始关照,旁人也不敢怠慢,封易住进将军府后只觉得处处妥当。 第一场秋雨下起来时,封易已经在将军府里住习惯了,今日无事, 他用过早膳之后就懒洋洋坐在凉亭里,听着滴滴嗒嗒的雨声饮茶。 温慕撑着伞走进院子里,瞧见封易这懒散劲只觉好笑。 “殿下怎么过来了。”封易早就从下人那得到禀报温慕过来了, 此时见到他并不惊讶,也没起身,只是坐在那里随意与温慕打了声招呼。 索性温慕也习惯了, 他走到凉亭里, 把手里的伞递给内侍,在封易对面坐下。 “我与四弟刚出宫建府,你也刚搬出来,得办场酒席庆祝热闹一番才是。不过为了避免麻烦,我觉得不如我们三人一起办一场酒席, 收三份礼, 你看如何?”温慕眉梢微扬,笑着提议道。 办一场酒席受收三份礼,能想出这么省事提议的也就只有温慕了。 封易觉得好笑, “都听殿下的。” 反正以陛下的性情定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斥责他们,只要陛下不斥责,两位皇子如何做事还轮不到大臣们说三道四。 “这就好。对了还有一事,桑若十三岁生辰要到了,她说想在自己生辰当天举办一场马球比赛,特意来问我意见了。”温慕突然想到这事,出声对封易道。 封易想了想,抿唇一笑,大概猜到了温桑若的盘算。 温桑若想举办马球比赛,但她现在还没学会打马球,那么很自然而然地,得有人教她打马球。 温慕这个人选原本会很合适,但温慕过段时间要去礼部当差,自然没时间,而封易要进入御林军当差,当差的地方就在皇宫里,抽出时间陪公主练马球还是可以的。 年纪还这么小,心思就这么绕来绕去的。难怪温桑若在最后能大权在握,只怕除了原身的帮助之外,她自己的手段也不容小觑。 封易主动提议道:“殿下,公主要举办马球赛,但她还不会打马球。你最近要准备进入礼部当差,又不住在皇宫里,不如在御林军中寻一个打马球打得好的侍卫教大公主打球。” 轻飘飘把自己从人选里摘了出去。 温慕寻思一圈,笑着抚掌,“陈陶倒不错,就是他了。” 封易颔首,微微抿了口放凉的茶水——反正不是他就好。 等消息传回到温桑若那里,温桑若气得直接将温始刚赏赐给她的珠宝摔在了地上。 苏贵妃踏进宫中,一颗圆润的夜明珠恰好滚到她的脚边。 她弯下腰将夜明珠捡起来,眉梢蹙起,先斥一句,“你啊你,又在闹什么脾气?”再瞥向其他宫人,“全都退下去。” “母妃。”温桑若快步走到苏贵妃面前,挽着她的手道,“我好不甘心。” 她身为最受宠的公主,人间至宝捧到她眼前她都不一定会抬眸多看一眼,可她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人却总是有意无意避开了她。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难道易哥哥察觉出了自己对他的心意? 温桑若微微咬唇。 “你啊,就是太急躁了。秦家的小姑娘现在才十三岁,等她与封易成婚至少还要等两年,两年时间难道母妃还不能够让你如愿以偿吗?”苏贵妃抬起那只染着艳丽丹蔻的手,狠狠点了点温桑若的眉心。 温桑若吃痛,但却顾不上其他,眼睛发亮望着苏贵妃,“若是母妃能帮我那自然最好。” “我膝下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帮你谋划要帮谁谋划?”苏贵妃嗔她一眼,“也不知道封易给你下了什么**汤。” 虽然这么说,苏贵妃本人对封易这个人选还是满意的——将门世家,又深得帝心,性情温和有礼,长相风流倜傥,倒是堪配桑若。 安抚下温桑若,苏贵妃才问道:“怎么生这么大气?” “我原本想让易哥哥教我打马球,谁知三哥居然和父皇说要让一个什么叫陈陶的人来教我。”温桑若简单解释道。 苏贵妃心下生疑,“不过此事罢了,你若是想让封易教你,为何不直接问他,他待你不是极好吗?” “之前易哥哥拒绝过我。”温桑若道。她担心他再次拒绝,这才想使些手段达成目的。 苏贵妃也不纠结于此,她想了想,道:“你父皇那里已经发话,打马球的事就算了。你生日将近,我让封易陪你逛一逛宫外吧。” 温桑若眼睛微亮,凑到苏贵妃面前,娇嗔道:“还是母妃待我好。” 很快,在封易进宫陪温始下棋时,他就发现温桑若也在御书房里,而温始随意与他聊了几句后,就把让封易陪温桑若逛街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话从温始嘴里说出来,那是不能推辞的。 封易瞥温桑若一眼,见她一脸娇羞垂下头,心下反胃,面上含笑道:“陛下,昨日三皇子与四皇子正好与我讨论该如何给大公主庆生。大公主想要出宫逛逛,恰好两位皇子这几日都有空,不如我们三人都一起当护花使者护着大公主?” 温桑若脸上娇羞之意一僵,一句“不可以”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蹦出来。 虽然皇家的温馨亲情总是表面功夫大于实际,但温始也很乐意看到他们兄妹亲近,对封易这个提议自然含笑应了,吩咐内侍总管,“去把这件事告诉三皇子四皇子,时间你们就自行安排吧。” 安排什么啊,明日阴雨密布,恰是最好的时候。 “择日不如撞日,陛下,大公主,不如就明天吧。” 温桑若嘴角微僵,勉强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大早上,温桑若就坐着马车出了皇宫,四人在温慕府上汇合。 这时候天色有些灰蒙蒙的,看着随时都可能下雨。温慕一边和封易嘀咕他不会挑选时间,一边拉着他和四皇子出皇子府接温桑若,带温桑若去朱雀街闲逛。 昨日受挫,今日再见时温桑若已经调整好状态。她今天穿着一身黄色长裙,款式素雅,这身裙子越发衬得她面容娇俏。 温桑若走在封易身边,突然指着一个卖小饰品的摊子,“易哥哥,我们去这个摊子上看看吧。” 这时候天色阴沉,天气难免沉闷,封易特意带了一把折扇出门,将折扇打开,挡住不断抽搐的嘴角,“大公主请自便。” “既然已经出宫,易哥哥还是唤我桑若吧。你我青梅竹马长大,喊大公主未免太不亲近了。”温桑若又往封易这边凑,眨着一双圆亮的眼睛期待望着封易。 若不是很清楚温桑若皮相之下的恶毒心思,只看她此时做派,谁能想到她居然能设计陷害秦舒,日后更是能弑杀功臣呢? 封易抿唇轻笑,笑声如雨后清风拂过山涧,轻柔而温和。 温桑若几乎要沉浸在这个笑声中,等她回过神时,几人已经走到小摊子前,而刚刚的话题自然而然被揭了过去。 温桑若气得险些跺脚,暗自咬牙看了封易一眼,只好按捺下自己的性子站在摊子前挑选首饰。 身为公主,温桑若什么世间珍宝没见过,摊子上的东西材质粗糙,若是往日她看到定然不屑一顾,但若这样东西是封易买下给她的,又有了不同的意义。 所以温桑若挑选得极为用心。 四皇子和温慕同岁,两人一直被坠在身后。四皇子摇着手里的折扇,一路上都在打量封易和温桑若。 此时温桑若在低头挑选首饰,四皇子拉着要上前帮忙挑选的温慕,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三哥,你有没有觉得桑若待封易太过亲近了些。” 温慕对这些一向迟钝,而且他也知封易是什么为人,绝不可能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和别的贵女有牵扯。 听到三皇子的话,温慕眉间微蹙,“桑若与我们一道长大,而且比起你我,封易性子更好,诸位妹妹都亲近他更甚你我。” 四皇子看着温慕说这话时还挺自豪的样子,心下无语…… 他这三哥,怎么说呢,资质上佳,唯独性子有些天真,能不深想的事情从来不深想。 这样的性格,在这宫中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四皇子摇摇头,把一直落在温桑若身上的打量目光移开。封易有婚约一事桑若也是知道的,可能只是他太过敏感了吧。 挑了许久,温桑若终于挑好一根发簪,发簪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料打磨而成的,整体成黑红色,纹路间夹有杂色,但这些杂色反倒衬得它更为精致。 温桑若把发簪举到封易面前,面容含羞笑道:“易哥哥可以帮我把头上的发簪取下,再为我戴上这个发簪吗?我想看看效果如何?” 封易的目光原本懒洋洋落在虚空,听到温桑若这话,他第一反应是抬眼去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婢女,“为小姐把这个发簪戴上。” 温桑若勉强一笑,“易哥哥……” “我怕弄乱了你的头发,我这婢女手巧,让她来比较好。”封易解释一句的功夫,婢女已经款款走到温桑若面前,抬手想要接过温桑若手里的发簪。 温桑若猛地收回手,脸上的娇俏有些挂不住了,唇角紧抿,显得气质有些冷厉。 封易瞧着,却觉得她这副模样比之前那刻意装成小白花的模样顺眼多了。 毒蛇再会伪装成小白花,依旧是一条会吐着信子的毒蛇。 “不用试了,我很喜欢。”温桑若绷着声音道。 封易轻笑,示意婢女退下,悠悠抬手摸向自己的袖口摸钱,顺口问小贩,“这个发簪怎么卖?” 小贩从他们的衣着中知道这些全都是贵人,当这些贵人围在他的摊子前时,小贩一直很紧张,直到封易再度问了一遍,小贩才颤着声音回道:“公子,一,一两。” 封易点头,继续摸钱,神色突然一僵。 温慕瞥见封易的神色,笑道:“你可是忘了拿钱?”顺手把一两银子丢到摊子上,“那这个殷勤就让我给桑若献了。” 封易转身与温慕道谢,温慕摆手示意无恙。 温桑若险些被温慕这一手气到,她可是想让易哥哥出钱帮她买下簪子的,否则这么一个便宜的发簪她有必要买下来吗?她宫中哪一个发簪不比这个要精美? 封易抬起扇子,挡住自己唇边的笑意。 给女主花钱?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转眼之间,天色昏暗,风雨欲来。这样的天气当然不好再逛了,封易一行人直接往帝都最大的酒楼客来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温桑若不是恶毒女主,小易易这样的做法就是在线演绎钢铁直男 第35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5 温慕早就在客来居定了包厢, 掌柜殷勤在前面引路, 封易四人走在后头。 包厢在酒楼二楼尽头,封易坠在队伍最后, 刚在二楼路面,靠窗口位置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惊呼声,“封易?” 封易、温桑若等人都听到了这道呼唤声, 纷纷扭头看过去。 在封易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 温桑若最先把那个女子认了出来, 脸色一瞬间有些难看——他们居然在酒楼里遇到了秦舒! 她调整得极快, 但那一瞬间神色的变化还是被四皇子收入眼底,他有些玩味想着:那个女子是谁, 怎么会让桑若出现失态? 封易许久没见过秦舒,但他认得秦峥。因为他与秦舒的婚事,秦家小一辈和他关系都还不错。 “秦凡兄。”封易上前走到秦舒和秦凡面前,拱手行了一礼, 又扭头望向秦舒,想了想, 还是选了个亲近些的称呼,“秦舒妹妹。” 秦凡和秦舒乃亲兄妹, 今日秦凡休沐,他见秦舒自那日在大长公主府中出事后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的, 就打算带着妹妹出门散散心,谁知两人屁股没做热,一口温热的茶水没喝上, 封易一行人就出现了。 封易常年住在宫中,但宫外的宴会只要温慕等人去的,他也一次不落都去了。 秦舒碰到过封易几次,虽然私底下没和封易相处过,但早早就把未婚夫的相貌记在了心上。 她刚刚惊鸿一瞥认出封易,声音快过脑子,下意识就惊呼出声,这才有了最开始那一幕。 秦舒今天穿了一身男装,素来披散着的长发此时被高高束起来,她的五官不同于温桑若的妩媚柔和,而是显得明媚大方,让人一见之下很容易生出好感。 “封易哥哥。”秦舒起身,回了封易一礼。 双方这样一见礼,温慕和四皇子哪里还猜不出对方的身份。 温慕与封易关系极好,心下想着兄弟还没怎么见过他的未婚妻,今日正好碰上,倒是可以给两人制造些相处的机会。 于是温慕走上前,朗声笑道:“既然刚好在这里遇上了,不如一道用个午膳?” 封易能感觉到,在温慕说完这句话后,他身后的温桑若朝着秦舒投来一道极其阴冷的目光。 封易怕秦舒被吓到,脚步微移挡在了秦舒身前,替她隔去了温桑若的目光。 秦凡自然认得温慕等人,他听到温慕的话原本有些迟疑,但瞥见秦舒那暗含期待的目光,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只怕叨扰了诸位的兴致。” “都是朋友,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温慕笑着,示意那个一直站在原地的掌柜继续引路。 一行六人走进包厢,温桑若自然是在封易身边坐着。温慕把封易左手的位置留给秦舒,秦舒俏脸微红,但也没有太过扭捏,在封易另一边坐了下来。 温桑若唇边的笑莫名有些冷—— 看来她给秦舒的教训还不够,不然才短短一个多月,秦舒怎么就敢出门了呢,还硬要凑到易哥哥身边。 她看上的人,被其他人觊觎,当真是让人心头恼怒。 酒楼店小二给封易等人端来茶水,温慕把招牌菜都点了一遍,就让掌柜退了出去。 温慕点菜之时,温桑若一直缠着封易说话,封易谈兴不高,总是轻描淡写说几句就把话题揭过去了。他见秦舒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想起她一个多月前在大长公主府出的事情,也不好冷落秦舒。 沉吟片刻,封易柔声问道:“我派人送去的那盆海棠,你可还算喜欢?” 秦舒听到封易的声音,抬眸,目光落在他耳朵的位置,没有与他对视,但嘴角露出几分柔和笑意来,“我很喜欢,那盆海棠是难得的珍品。” 她视线微抬,与封易对视一刻,又匆忙挪开,“我很少养花,一开始还担心自己会养不好。刚收到海棠那几日夜晚下雨,因为担心它出事,我还半夜醒来去看了一眼。” 说着说着,秦舒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烫。 这样的囧事原本她是不该和封易说的,但对方笑得实在温柔,她不知不觉就心生一种想要和对方倾诉的念头,然后话不过脑就全都说了出去。 说完之后,秦舒悄悄抬眼去打量封易的神色。 封易没注意她的动作,他大概能想到那副场面,不由轻笑,“海棠虽娇弱,但也自有其坚韧,小小风雨打击算得了什么。” 秦舒听着封易这句话,一时也拿捏不住他是不是一语双关。 若是一语双关,那便是封易在安慰她夸奖她了。 秦舒俏脸微红,正要回话,温桑若突然一把伸出手挽住封易胳膊,“易哥哥,我也想让你给我送海棠。” “海棠不适合大公主。”封易淡淡道,同时抬手握住茶杯送到自己嘴边,不着痕迹挣脱开温桑若挽着他的那只手。 “那什么适合易哥哥就送什么吧。” 你自然是适合食人花了——形貌扭曲,心思歹毒。 封易腹诽,面上微微蹙眉,“我已为大公主备好生辰贺礼,难道要临时换一个生辰贺礼吗?” 四皇子听了一耳朵,轻笑道:“多加一盆花在生辰贺礼上就好,哪里还需要换一个生辰礼这么麻烦?你刚刚那话可不够潇洒。”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瞧着桑若这样子,莫非她是对封易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温慕正要接着说一句好,就挨了封易冷冷一瞥,温慕下意识往后一缩紧闭住嘴巴。 别看封易性子温雅,那是在对方心平气和的时候。温慕知道,真要得罪了封易,连他大哥二哥都未必能讨得了好。 被四皇子拆台,封易也不好再拒绝,只好拱手笑道:”大公主金枝玉叶,能配得上大公主的花自然也是矜贵得很,且让我好好挑选一番。“ 温桑若听封易这么一说,心下舒畅,瞥了秦舒一眼,心底的恶气稍微缓了缓。 秦舒接收到温桑若略带挑衅的眼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人家乃皇族贵女,真要对她有什么意见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受着。 至于封易刚刚那番话,秦舒是真的没觉得什么。公主的确是金枝玉叶,矜贵万分。 而且比起矜贵的评价,她更喜欢娇弱且坚韧的海棠花。 掌柜知道包厢的都是贵人中的贵人,所以厨房很给力,不过片刻功夫菜都上齐了。 几人开始用午膳,食不言默默吃完饭后,外面还在下着细雨,眼看逛街是逛不成了。 温桑若只是随意吃了几口,没怎么动筷子,眼见温慕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她将筷子搁在桌子上,起身道:“下雨败兴,我想回宫了。” 有秦舒在,她气都气饱了。况且她实在不乐意封易与秦舒有太多相处机会。 温慕他们本就是陪温桑若出来逛街的,结果当事人兴致败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便打算送她回皇宫。 秦凡瞥了秦舒一眼,脸上带着些许询问。 秦舒挽住秦凡的胳膊轻笑,“大哥,我们也回府吧,下雨天的确没什么好逛的,我心情好上许多了。” 刚刚她和封易相处话虽不多,但封易待她温柔细致,这样的态度足以宽慰多日闷闷不乐的小姑娘了。 * 封易等人将温桑若送回皇宫,这才打道回府。 最先到的地方是四皇子的府邸。 这时候雨已经越来越小,四皇子甩了甩衣摆,翻身下马车站在风雨中,抬头对封易露出一个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封易,你艳福不浅啊。” 在里,因为原身待温桑若的态度一直都很亲近,温桑若表现得平和很多。不像现在一样,因为太年轻手段粗劣而露出端倪,这就让四皇子察觉出了些许异样来。 封易听到四皇子这话,只是轻轻一笑,把这当做是四皇子对秦舒的夸奖。 四皇子见他依旧是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啧”了一声,颇感无趣转身走了。 随后就到了三皇子府。封易不急着回自己的将军府,而是与温慕一起进入他的府里。 两人进入院子里,下人刚把茶水奉上来,温慕就屏退周围的下人,低声问封易,“你可是有什么心事?我瞧着今日你好像一直在避着桑若,四弟刚刚也一副话中有话的样子。” 封易这几日一直在想他要怎么处理温桑若。 温桑若乃公主,身上有帝宠,母妃又是把持后宫事务的贵妃,他虽然烦温桑若,并不惧温桑若对他的手段,但秦舒那里不同,只要温桑若想,她能经常在宴会上遇到秦舒。 若是温桑若暗地里做些手脚,秦舒怕是连自己怎么栽的都不知道。 可他要如何做才好…… 这时候封易听到温慕这么问他,心头不由浮起一个念头——他不如把温桑若对他有意这件事透露给温慕,再透露给陛下。 当年他与秦舒的婚约还是陛下赐婚,以陛下的性情,定然不会允许其他人存着破坏这场婚约的想法,即使这个人是他最为宠爱的公主。 况且温桑若待他有意这件事四皇子也看出了端倪,不用担心陛下会不相信。 心中念头一定,封易捧着茶杯,温声道:“温慕,你可知晓大公主对我心存爱慕之意?” 温慕错愕,“你是说……” 封易点头,等温慕本人顺着他这一句话去联想。 联想到前段时间打马球的事情,联想到今天温桑若态度的变化,联想到四皇子那明显话中有话的样子……温慕有些坐不住了。 “我听说秦姑娘前段时间在大长公主府上出了事情。是了,大长公主身份尊贵,只要她想查出来是谁在她府邸动手很难查不出来。她怕是在存心包庇。” 而能让大长公主包庇的,在这帝都之中能有几人。 封易点头,“大公主的手段,失于磊落,阴诡难防。我不惧她冲我来,但她偏生挑着对秦姑娘动手,这才有些担心。” 对封易的评价,温慕倒是没说什么。 他这个皇妹平日表现出一副无辜的做派,但温慕对她的一些行为并非没有耳闻,只是身为兄长不好多说什么罢了。 温慕蹙起眉来,“此事你打算如何?” 封易说道:“大公主过了生辰就十三岁了。若是有合适的青年才俊倒是可以为她早些定下亲事,反正只是订亲不是成亲。” 听到这话,温慕含笑瞥了封易一眼,“你这还是有备而来?作为兄弟你这可就有些不厚道了。” 封易含笑摇头,他还真没有备而来,但他的确有一个极佳极佳、让陛下和苏贵妃等人都挑不出问题的人选。 “你觉得内阁首辅的嫡长孙齐钧泽如何?” 原著中女主的皇夫,与封易并称一时的齐氏郎君齐钧泽。 第36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6 温慕自从得知温桑若对封易的心思后, 好几日都忧心忡忡的,反倒是当事人自己十分悠闲, 弹琴下棋骑马,过得比以前还有滋有味了。 作为兄弟, 温慕心理顿时不平衡了。 “封易, 你打算怎么把这事告知父皇。”这一天,温慕逮着封易问道。 自己的亲闺女觊觎一个有未婚妻的男子,以他父皇的性子一定会动怒吧。也不知道封易要怎么委婉把这件事透露出来。 封易原本是打算和温慕说的,但看温慕一副焦急上火的模样,反倒不乐意说了, “山人自有妙计, 明日我入宫见陛下之后再告诉你。” 这副悠闲的姿态气得温慕想掐死他。 “不行, 我现在就想知道!” 然而任凭温慕怎么追问,封易就是打定主意守口如瓶。 第二天一大早, 封易换了声正式些的玄色衣袍进宫。 马车刚行驶出将军府,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一下, 在封易还没反应过来时,温慕已经一把掀起车帘跳上来,在封易身边坐下, 还非常大爷地翘起了二郎腿。 对上封易哭笑不得的视线,温慕嘿嘿一笑,提高声音吩咐外面的车夫,“走吧,时间不早了, 快些到皇宫还能在父皇那里蹭上一顿午膳。” “若是陛下生气,你这不是就一头撞上去了吗?”封易出声劝他,想让温慕改变主意,“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下马车吧。” 封易这么一说温慕就不乐意了,这显得他多没义气啊,“不行,我就要陪你入宫。万一父皇大怒,我还能为你求求情,作为兄弟怎么都得够意思。” 马车在温慕的连声催促下倒是行得很快,温慕和封易两人到的时候,温始宫中的宫人刚开始备菜。 “你们两倒是来得巧,先陪朕一道用午膳吧。”温始看到两人,轻轻笑了笑,倒也没有怪罪温慕不请自来。 三人用完午膳,封易和温始开始下棋。 下棋的过程中,温慕坐在旁边围观,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情一直坐立不安—— 他实在担心父皇会对此而震怒,牵连到封易身上。 在这件事上兄弟可是很无辜的。 自家兄弟优秀到有未婚妻也能让他妹妹动心,温慕又不是那等脑回路清奇的人,他难道还要怪封易太优秀? 简直笑话! “慕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事情要求父皇?”温始含笑瞥了他一眼,还以为温慕随着封易进宫是有什么事情要求他。 温慕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讪讪一笑,正要想个借口糊弄过去,封易就开口了。 他一开口,温慕更加坐不住了。 因为封易以一种极为平常,就像在问温始今日身体如何的语气开口道:“陛下,三皇子会坐立不安,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向您透露大公主好像对我有意一事。” 这时候殿内只有封易、温始、温慕和内侍总管四个人,封易这句话说完之后,温慕总觉得他周身的温度降了好几度。 殿内一时沉寂。 半晌,温始把手指间捻着的棋子落下,棋子撞击棋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温始以一种不辨喜怒的语气问道:“怎么回事?” 封易垂首,心里在斟酌用词,就怕一不小心会触怒陛下。 温慕擦汗,也想好好缩着,然而温始的视线已经朝他瞥过来,“有些事情易儿不好对朕说,慕儿你乃桑若的皇兄,你来说。” 温慕:“……” 听着他父皇这句话,温慕突然后悔了—— 如果他今早没有出门,没有跳上封易的马车,现在他估摸着是躺在软榻上,悠闲翻看话本吃着西域葡萄呢! 他为什么要顾及兄弟义气,为什么要进宫待在他父皇面前,兄弟情本来就该塑料一些才是! 封易余光瞥见温慕惶恐不安的神色,嘴唇微动:兄弟,你自求多福。 原本温慕不跟着过来,这锅封易是打算甩到四皇子身上的,结果温慕偏要这时候出现在陛下面前,他也救不了温慕。 温始神色里多了几分不耐,温慕不敢耽搁,连忙开口说道:“……父皇,是这样的……” 温慕把前几日的事情大致复述了一遍,当然在说到温桑若对封易的心意时,温慕用词非常讲究,基本都是“好像”“可能”“儿臣怀疑”…… 求生欲可谓十分旺盛。 温慕说完之后,温始沉默了片刻,突然冲封易抬了抬下巴,“易儿,这棋局早就到你落子了。” 封易一怔,随便挑了个空的位置,将指尖捻着的黑子落到棋盘上。 “啪”地一声,温始落子,封易一看,嘴角微微一抽。 他刚刚落子没注意懒,犯了个极大的错误,现在温始落子,直接把他的后路堵了大半。 封易再度落棋,没过几个回合,大龙直接被屠,惨败下来。 温始指尖点了点温慕,“你与易儿换个位置,与朕对弈一局,朕要看看这段日子你的棋艺进不了没。” 然后,温慕惨败,又换了封易上场,再次惨败。 两人各自惨败了四局棋,被屠龙屠得对下棋都有了些阴影,温始这才高抬贵手,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口茶水,“对于桑若一事,你们既然来找朕,就说明你们心底有解决方法了,且先说一说。” 封易与温慕对视一眼,心下稍稍松了口气,知道陛下/父皇心底已经揭过了此事,不会怪罪他们。 封易这一回没让温慕出头,自己拱了拱手,恭敬道:“臣以为,公主年岁虽不大,但这帝都青年才俊就这么多,若是有合适的人选,提前为公主赐下婚事也无妨。” 温始微微眯起眼,“易儿可有合适的人选?” “内阁首辅之孙,江南这一届秋闱的探花,齐钧泽。” * 江南素来是文教昌盛之地,私塾、书院极多,人才辈出。 今年秋闱已过,江南公布中举的人选时,不少对江南秋闱稍微关注一些的人都被解元的年岁震惊了。 十五岁的解元,又是出自江南一地,着实当得起一时青年才俊之称。 当然,所有的震惊在得知这位解元的身份时稍稍收敛——内阁首辅之孙,翰林院大学士之子。这样的名门子弟,自出生起就一直接受着最出众的教育。 齐钧泽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众人是既惊讶又觉得合理。 在江南众人还为齐钧泽所取得的成绩而瞩目时,齐钧泽已经坐着马车从江南赶回帝都。 马车悠悠碾过青石地板,碾碎官道旁飘落的桂花,齐钧泽稍稍掀起马车帘,一张温雅柔和的脸露出来。 他最让人瞩目的大抵是那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明明气质温雅,却因为这双眼睛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魅惑风情。 齐钧泽眺望着那逐渐映入眼里的帝都城门。 这个帝都城威严而厚重,承载着的除了悠久的岁月,还有升腾于其上的权势。 自他九岁随祖母回到江南,在江南老家苦读六载后,终于回到了帝都,还是以十五岁江南解元这样的光环归来。 随着马车临近城门,齐钧泽缓缓将窗帘放下,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 马车刚进入帝都城门,在城门处侯着的的堂弟齐钧平和齐家下人纷纷围了上去。 隔着马车帘,齐钧平对齐钧泽扬声笑道:“大堂兄,欢迎回帝都。” 齐钧泽掀开马车帘,从马车走下来与齐钧平见礼,两人正要寒暄一番,就听见身后有纵马之声由远及近逐渐传入耳里。 “驾!” “驾!” “前面的人给本郡主闪开!”一个身穿红色骑装的女子冷声斥道。 在她身侧,还有两匹马并列而行。不过即使是郡主之尊,她的马匹也稍稍落后了另一匹马半个身位——因为那匹马上的人身份比她还尊贵。 骏马疾驰过市,惊扰不少街边商贩和过路行人。 齐钧泽的马车停在路边,但他这辆马车体积颇大,占了小半个道路,以温桑若她们那样嚣张地并排纵马很容易撞到马车。 温桑若手中的长鞭裹挟着凌厉破空声狠狠打在马车上,她猛地拉停身下骏马,她旁边另外三位跟随她的贵女也一道拉停马匹。 自那日出宫后,温桑若又有好几日没见过封易,这一次她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出宫,温桑若直奔将军府,谁知将军府的下人却说封易去帝都郊外游玩,不在府中。 温桑若心底积了不少火,又不甘心直接回皇宫,干脆就去找了几个和她关系不错的贵女一道去郊外跑马。 迎风骑马,回城时温桑若心底的怒意倒是衰减了不少。 但现在这辆马车挡住了宽敞的路,若是平日也就罢了,这个时候温桑若瞥见,原本按捺下去的火又冒了上来。 “大堂兄。”齐钧平扯了扯齐钧泽的袖子,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这几个都是帝都身份一等一的贵女。” 可不是嘛,陛下爱女大公主,长公主之女,公府嫡女,郡王嫡女,只看她们爹的身份,就知道她们不是好惹的了。 温桑若没看到齐钧平的动作,她只是冷冷抬了抬手里的长鞭,那张还未完全长开已可窥见日后风华脸上满是冷意。 这样的冰冷却让齐钧泽心中微微一动。 “你的马车挡着本公主的路了。”温桑若冷声道。 她坐在马上俯视着齐俊泽,神情冷淡高高在上。 齐钧泽抿唇轻笑,他笑起来时桃花眼微弯,眼底风华更盛,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小郡主俏脸微红,凑到温桑若身边道:“公主,这人长得真好,姿容可与封易媲美了。” 封易? 这个名字,齐钧泽不算陌生。 他人不在帝都,但对帝都不少出众人物也都了然于心。 原本面色冷淡的温桑若在听到小郡主这话后,突然白了小郡主一眼,再次认真打量齐钧泽一番,冷笑,“这世间男子,谁人能和易哥哥媲美?” 丢下这句话,温桑若见小郡主对眼前这个男子有几分好感,也懒得再计较之前的事情,微微转了马头纵马扬长而去,小郡主等人对视一眼,也纷纷骑马跟着温桑若离开。 原地,齐钧泽目送着温桑若她们离开,眼睛微微眯起。 “大堂兄?”齐钧平见齐钧泽有些走神,不由出声道。 “那位就是大公主吧。等过几日空闲下来,我倒要好好会一会封易此人。” 作者有话要说:前世能对女主动心并且和女主he的男主难道是什么正常脑回路吗/摊手 最近三次元比较忙,考试月也要来了,我这两天试着调整稳定更新dbq 刚刚有一件特别高兴的事情,我点开夹子后,发现自己喜欢了好久的一个大大居然带着新文回归了!!! 太开心了,猛汉落泪 第37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7 封易不知道齐钧泽刚入帝都就对他起了兴趣, 他此刻正和温慕在皇家别院山脚下打猎。 前几日在皇宫中提心吊胆了好长一段时间,回到皇子府后温慕咬牙切齿,一定要让封易陪他去郊外打上几天猎。 封易只能应了。 不过在打猎上手之后, 封易倒是喜欢上了打猎的感觉——手持长弓,箭无虚发,看着猎物不断变多, 封易心里逐渐涌起一股畅意。 打猎到下午, 瞧着猎物已经堆成小山, 封易和温慕打马回别院,等下人把猎物清洗干净后, 封易和温慕亲自动手烧烤猎物。 上好的蜂蜜被涂抹在兔肉上, 烤得有些干巴巴的兔肉碰到蜂蜜后发出嗞嗞声响, 蜂蜜的甜香味弥漫开, 温慕嗅着那味道更饿了。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烤肉技术这么好!”温慕抱着肚子, 眼巴巴在旁边等着。 在刚刚吃到封易烤的鹿肉后,温慕立马放弃了自己动手的想法, 果断把这事交给封易。 “天赋异禀。”封易语气淡淡, 却听得温慕又想跳起来掐他了。 两只兔子烤好, 封易把一只兔子递给温慕, 两人就着别院里存放的上好烈酒吃起兔肉来。 “你还真敢赌。”温慕突然叹了口气, “父皇虽待你亲厚, 但封易你莫要忘了,父皇恩威四海,毕竟是帝王。” 赌一位帝王的心吗? 当年他的母妃被册封为丽妃, 宠冠六宫,何等风光,不依旧……落得个驱逐冷宫白绫赴死的下场? 温慕握着刀的手突然用力,刀柄咯手,反倒让温慕慢慢回过神来。 封易没察觉到温慕的异样,他笑了笑,“我自然知道陛下是帝王,但陛下也是位明君,他看着我长大,亲自为我开蒙,教我习武弯弓。他知我是何等人。” 说白了,他是温始教着长大的,温桑若虽然受宠,但可没这般待遇。 “殿下,陛下教我做人道理,他绝不会信我是那等人。”也绝对不愿意信。 温慕一怔,随即勾唇笑起来,“你还记得小时候大哥、二哥他们一直在暗地里针对你吗?父皇待你的好连大哥二哥都嫉妒了。” 封易抿唇笑了笑。 当年他母亲难产而亡,他父亲年年出征,封易小时候时常会被接进宫中住,说他是在皇宫中长大的也不为过。 在他四岁那年,有一天暴雨倾盆雷电轰鸣,他从睡梦中惊醒,哭得泣不成声,宫人怎么劝都劝不住,眼看都要哭得喘不过气,无奈之下宫人只好跑去寻温始。 那时候温始在自己的宫中就寝,听到宫人的禀报声冒雨赶来,封易看到温始那一刻立马不哭,死死拽着温始的袖子,不哭不闹,但就是不放他离开。宫人大惊,唯独温始纵容了他的胡闹。陪他睡到天亮才轻轻挪开他的手去上朝。 从那件事之后,温始在封易身上投注的心血,越来越多。 有时候封易也琢磨过,原身当年所为是有意还是无意?毕竟当年雨夜的一场哭闹,可是为他挣来了十几年恩宠。 见封易不说话,温慕也不乐意再提这事,身为儿子还没有封易受宠,嘲笑大哥二哥的时候难道没有连他自己也嘲讽进去吗。 温慕哼了哼,“其实我倒是知道父皇为何会这么宠你。文武双全,带人温和有礼,年纪轻轻就进退有度,对比我们兄弟几个,你简直优秀得过分,还懂得收敛锋芒……” “殿下就别夸我了,兔肉该凉了。”封易不由轻笑。 行,温慕觉得自己还是好好吃肉吧。 封易垂下眼吃了几口肉,这时候气氛太和谐,封易沉吟片刻,突然抬头问温慕,“殿下的志向是什么?” “志向?”温慕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想想啊,再过几天我就要去礼部当差了,我之前和你说过,打算先好好在礼部学习几年,等我……” 顿了顿,温慕瞥见封易郑重的神色,他不由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说话时的嗓音有些干涩,“你是指……有关那个位置的志向?” 封易认真点头。 最开始接收这个世界的剧情时,封易是打算在几个皇子中挑选一人辅佐,但因为三皇子逼宫弒兄之事,封易最开始是排除了温慕。可从这三个月的接触来看,温慕怎么都不像会狠到逼宫弒兄的人。 他与温慕关系亲近,如果温慕立志当一个闲散藩王,那日后解决掉温桑若后,他就去为温慕打理藩地。如果温慕对那个位置有想法,那么他也会竭尽所能为他谋划。 看到封易点头,温慕反倒沉默了下去,心底不断挣扎。 封易没有催,只是低下头喝了一口酒润喉。 这时候季节已经进入深秋,桂子要掉不掉挂在枝头,被风送来的桂子香味闻着有些过分香腻。梧桐叶子轻轻飘下,有细碎的叶片掉到了封易头上。 封易没有察觉,依旧在喝酒,温慕突然摇头轻笑,起身为封易拂去头上的叶片,轻笑了笑,“封易,你知道我母妃是怎么死的吗?” 丽妃? 封易眉梢微扬,传闻中丽妃是残害皇嗣,被打入冷宫后畏罪自尽而死。但看温慕的神色,这其中大概有不少隐情吧。 “我母妃是被人陷害的。虽不知是何人,但能陷害她的,无非就只有后宫那几个人罢了。”温慕垂眸,明明在笑着,笑意却薄凉到没有丝毫温度。 封易见惯了眼前少年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模样,还真不习惯他此刻的低沉。 “饮酒吧。”封易递了壶酒给温慕。 温慕接过,又重新坐下来,“我算是知道了,手上没有权势真的只能任人宰割。” “那你……” “可争那个位置,得从很多人的尸骨往上爬吧。” 回想起原著中的剧情,封易低低应了一声。 两人相对坐着饮酒。 “试试吗?”封易突然轻声问,问得有些没头没尾。 “试试。”当然得试试。 温慕大笑起身,一把抽出放置在身侧的长剑,在梧桐落叶之中舞起一段剑舞。 剑势凌厉,张扬。 封易抽出腰间别着的紫箫笛,吹奏应和。 * 齐钧泽回到齐府刚刚沐浴完毕,就有下人来报说他祖父要见他。 婢女把他的头发擦干,齐钧泽换了身常服这才赶去书房。 互相见礼问好之后,祖父的一句话让齐钧泽脸色一肃。 “钧泽,陛下有意为你和大公主赐婚。” 齐钧泽心底闪过温桑若那张冷若冰霜的俏脸。 本朝驸马不会影响仕途,相反,尚公主之后驸马和皇室有了联系,于仕途上只会更加顺利,所以本朝的公主绝对不愁嫁, 齐钧泽权衡了一番尚公主的益处,正要开口说什么,他就瞥见自家祖父神色间没什么喜色,反倒带着几分疑惑之色。 齐钧泽问:“祖父因何不喜?因何担忧?” 齐铭简轻叹,“大公主年方十三,陛下为何要匆匆下旨赐婚?” 皇室的公主不愁嫁,就算公主十六七岁才开始挑选驸马,也能择到一个杰出的才俊。 听到这句话,齐钧泽方才稍稍警醒,这件事的确是有些奇怪。 想了一日也想不通此事,齐铭简看自己最为得意的孙子陷入沉思,摇头轻笑,“兴许陛下是看中了你的才能,这才想着早早为公主定下亲事。陛下已经说了,待你明年春闱高中,他再颁下赐婚旨意,如今只是先与我通个气。” “你刚回府,先好好休息,再凝心准备春闱,莫要记挂此事。” 齐钧泽起身应是,拱手退下。 忙了两日安顿下来,齐钧泽待在府中继续苦读准备春闱。一直埋头苦读到除夕夜,齐钧泽才稍稍放松。 这日,他把自己写好的文章拿去给他祖父批改,齐铭简看完之后满意颔首,勉励齐钧泽几句,又说,“你文章气候已成,上元佳节将近,帝都的上元节素来热闹,你且松快松快,与堂兄弟们出门逛逛吧。” 齐钧泽束手应了。 上元节当日,封易在温慕的怂恿下,换下了自己最喜欢的玄色衣袍,穿上了一件暗红色的长袍。 他的气质温雅,平日里多穿着素雅的颜色,还是第一次尝试这般有些浓烈的颜色。 温慕看到迈步走出的封易后,忍不住左手握拳砸了砸右手手心,咬牙道:“凭什么你封郎穿什么都好看,难怪能让这帝都小娘子们天天吹捧你。” 封易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袖子,“这个颜色会不会太艳了?” 无论现代还是古代,他都没试过这么艳的颜色呢。 温慕嘿嘿一笑,“不艳不艳,今晚我带你去寻秦家小娘子,让你迷一迷你家未婚妻的眼。” 封易一笑而过,倒也随他。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新文刚起步,这段时间我努力多更些 在微博弄了个六一儿童节抽奖,毕竟六一也是仙女的节日 大家感兴趣可以去我的微博看看,简介那里写有我的微博名么啾 第38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8 雍朝上元节素来也有为未婚儿女牵桥搭线的意味在。 上元节宫中不设宴,封易与温慕随意吃了些糕点, 见外面天色已暗, 两人各自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面具出门。 封易的面具走的是一贯的简洁路线, 仅能遮挡住半张脸的木制面具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 但打磨得很好,与他整张脸贴合, 反倒把露出来的半张脸衬得更为瑰丽。 配上他这一身纹路繁琐的红色衣袍,颇有些惊心动魄的美感。 温慕的面具倒是在走狰狞路线, 但他气质爽朗, 勾唇笑起来时会冲淡了那种狰狞之意。 他们从内城走到朱雀大街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夜间素来安静的朱雀大街难得各处人声喧嚣, 灯火璀璨。粗糙或是精致的灯笼随意挂在半空, 戴着面具、穿着一身新衣服的年轻男女来来往往,有衣着华丽的也有衣着简陋的,但每个人摩肩接踵走着,这是个难得的普天同庆的日子。 上元节猜灯谜是一项习俗,温慕和封易随意走着, 遇到自己喜欢的灯笼方才亲自下场去猜。逐渐地, 两人靠近国子监摆的灯谜摊子。 国子监摊子上作为奖品的灯笼都极为精美,但相应的,国子监出的灯谜难度也要更高,所以围观的人不少,下场的人却不多。 温慕刚扯着封易挤进人群,两人还没站定, 温慕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三哥哥。”温桑若快步走过来。她今天穿了一件紫色长裙,脸上的面具与长裙同色系,手上的灯笼灯罩用紫纱做成,过了年后她长高了不少,倒是显出了些许风情。 温桑若虽然朝着温慕走来,但目光一直落在封易身上,直到走进了,她抬手捂着嘴,有些惊讶道:“易哥哥?” “红色艳俗,常人穿上素来喧宾夺主,易哥哥站在人群中却越发耀眼了。只是你往日喜欢素雅些的衣服,我一时间有些不敢确定是你。”温桑若眉眼笑弯,走到封易身边。 这两三个月里,在苏贵妃的教导下温桑若学乖了不少。她已经学会了好好收敛自己的觊觎。 封易扯动嘴角,姑且当作是回应了。温慕咳了咳,脚下动了动,把封易和温桑若的距离隔开不少,“桑若只夸封易不夸你三哥我,实在让三哥伤心。” 温桑若捂着嘴,笑得眼里发光。 齐钧泽与自家堂弟堂妹们站在不远处,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温桑若三人身上,当他看清温桑若眉眼之间透出的笑意时,不由用指腹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大公主在他面前时何等骄傲冷漠,在封易和三皇子面前却只是个娇俏的女子。 那个一身红衣的,就是封易吗? 齐钧泽打量的目光顺势转到封易身上。 单从气质来说的确很出众,芝兰玉树君子方正。可一个武将世家子弟却是一副文臣模样,怎么看怎么有些不伦不类。 齐钧平正与堂妹说着话,一直没听到齐钧泽的声音,不由偏头去看他。 齐钧平顺着齐钧泽的目光看过去,笑道:“大堂兄,那就是我和你说的封易了。你刚回帝都,要不要我为你与封易引荐一番。” 齐钧泽心底升出些许兴致,语气略有些玩味,“若是可以引荐一番自然最好,我也挺好奇这位闻名帝都的封郎。” 两拨人距离不远,齐钧平让下人看着堂弟堂妹们,他带着齐钧泽过去寻封易。 封易对齐钧平有印象,因此,那个跟着齐钧平走过来,一身白衣翩翩从容的男子是谁也很容易就能猜出来了。 双方见礼,齐钧泽含笑望着封易,“在江南时就听过封兄的名声,今日相见方知何谓见面更胜闻名。” 封易轻笑,“齐兄客气了。”却一点儿回以商业互吹的想法都没有。 夸男主? 莫得感情。 场面一时有些冷下来,温慕突然噗嗤一笑,引得众人齐齐偏头去看他。 温慕抬手推了推面具,恢复从容,“我与封易也早就听说过齐兄的名头了,江南文教兴盛之地,十五岁的解元可不多见。” 唉,作为兄弟,封易不乐意夸回去,他只好临时救场了。 也不知道这姓齐的哪里惹了封易。 “早听闻封兄文武双全,若是有兴趣下场一试,未必不能取得如此成绩。”齐钧泽拱手笑道。 “我挺喜欢待在御林军的。”封易摇头道。 齐钧泽两次寻话题都被封易驳回,他在心底降低了对封易的评价,面上依旧笑得温和。 尬聊之际,秦舒和秦凡也到了。 秦舒今天穿着一件粉色长裙,面具上有轻纱勾勒出盛放的花朵模样,手里没提着灯笼。 “封易哥哥。”秦舒含笑与封易打招呼。 封易扭头看她,打量两眼问道:“刚出来吗,手里怎么没提着灯笼?” 秦舒因为激动眼睛极为明亮,正要说话时秦凡插了一嘴,“封易,关于这件事你可不如我,我都看得出来我妹妹是想要你去猜谜送她一盏灯笼。” 说完,秦凡还朝着封易挤了挤眼。 封易进入御林军后刚好和秦凡搭档,两个人原先关系就不错,现在更熟之后,秦凡自然更敢出声调侃了。 温桑若眼神一冷。 封易哑然失笑,眼见秦舒恼羞成怒,出声为她解围,“秦凡兄提醒了我,站在旁边观望了那么久,我是该下场去答题,也好为秦舒妹妹赢个灯笼回来。秦舒妹妹喜欢哪一盏灯笼?” 秦舒悄悄抬眼打量封易,见他眼中只有笑意没有不耐,心中欢喜。 秦舒左右环视一圈,指着一盏华美精致的玉兔灯笼,从容笑道:“封易哥哥文采风流,我只好为你提高难度,挑选那盏作为一等奖的灯笼了。”必须答对所有题才能赢下一等奖。 封易正要笑应一声好,温桑若突然笑道:“那可有点巧了,易哥哥,我也看上了那盏灯笼。”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热闹的气氛一时间冷凝下来。 秦舒与秦凡对望一眼,秦舒知道对方贵为公主之尊,正要出声退而求其次,温桑若又道:“易哥哥,我也想要你为我赢一盏灯笼。以往我们出宫来玩,你赢得的灯笼都是给我的。” 场面就更尴尬了。 “桑若!”温慕重重念了一声温桑若的名字。 她以为公主对有未婚妻的男子动心是多光彩的事情吗?皇家对此掩饰还来不及,她偏要在这个时候与秦舒斗气! 温桑若恍若没有听到,目光依旧落在封易身上,偶尔瞥向秦舒时,目光阴冷又恶毒——秦舒这个女人,当真是碍眼得很。素来和她争抢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她那些要和她争抢父皇宠爱的妹妹们是,秦舒也不会成为例外。 “大公主,我已答应了秦舒妹妹。不如等我为秦舒妹妹赢得灯笼后再多下场一次?”封易不愿大好的上元节因为温桑若而被搅和,耐着性子问道。 温桑若还没开口表态,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齐钧泽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不如我与封易兄一道下场比试吧,我将自己赢来的灯笼送给公主。”齐钧泽目光落在温桑若身上,眼神温柔又包容,“公主想要那盏玉兔灯笼是吗,我会赢下来送给你。” 封易:“……” 就温桑若这刁蛮模样,齐钧泽到底是什么时候对温桑若有了好感的。 实在想不通封易干脆就不想了,他不能强迫自己的思维和脑回路不正常的人同步。 不然脑子会哭给他看的。 温桑若抬眸看一眼齐钧泽,突然勾唇冷笑一声,“也好,齐钧泽对吧,本公主倒要看看盛名之下是否为虚士。” 既然如此,封易与齐钧泽各自去交了银子,一人从东一人从西开始解谜题。 两人猜字谜的速度都很快,一共有五十道字谜,但不过一刻钟,两人就已经解了超过二十道字谜。 终于,两人相遇,各自对望一眼,齐钧泽先将中间那道字谜取下,沉吟片刻写下答案,然后与封易擦肩而过。 封易拿起那道字谜多看了两眼,正要低下头写下答案,突然笔尖微顿,又重新把那张字条拿起来。 他盯着这道字谜有足足小半刻钟,方才有些迟疑地在纸上落笔,然后继续解下一道题。 这个时候,齐钧泽已经只剩下最后十道题了。 “唉,封兄这是要输给齐兄了吗?”秦凡微微扬眉,从目前的局面来看,封易因为一道题卡住,齐钧泽却非常顺利,封易的答题进度明显慢于齐钧泽。若是两个人答题正确率一致,高下就是从答题速度来判断了。 “封易/易哥哥/封易哥哥怎么会输!” 三个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齐齐朝秦凡吼。 秦凡:“……”他默默缩到了后面,不敢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十二点有第二更 昨晚舍友发烧,陪着她在医院待了好久,欠的二更这两天会补回来 六一快乐么啾 第39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9 秦舒目光紧盯着封易,但看封易明知齐钧泽快答完了, 答题的节奏依旧不紧不慢, 她又在心底松了口气。 温桑若虽然因为呕气而应下了齐钧泽的话, 但她根本不愿意封易输。 终于, 齐钧泽答完五十道题,这个时候封易还剩下十道题。 齐钧泽把写有字谜答案的纸张交给国子监学子。翰林院掌院之孙司谦乃负责人, 他接过纸张,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齐公子, 不如我们先等封公子猜完灯谜再一起评判你们的答案。” 齐钧泽眉梢微扬, “公子自便。” 这一边,封易只剩下最后一道题。他看了两眼写下答案, 却没有马上走过去把纸张递给司谦, 而是回到前面, 把之前写下来的一个答案改掉。 司谦接过封易递给写有答案的纸张,和其他同窗一起对答案。 这时候温慕等人已经按捺不住,直接凑上前去观望。 “感觉如何?”温慕勾着封易的肩膀,“你若当真输了, 就给我烤一个月兔肉吧,也好让你记住这一次教训。”顺便满足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当然,顺便的到底是满足口腹之欲还是让封易记住教训,这就难说了。 封易摇头,“且等着结果吧。” 小半刻钟后,司谦把答案比对结束, 笑眯眯看了齐钧泽一眼,“齐公子,可惜了。” 齐钧泽脸上笑意微僵。 “封易,恭喜了。我在那道题挖的坑,可是连我祖父都没看出来。”司谦扭头,笑眯眯看着封易,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 这齐钧泽仗着自己是江南解元,一副表面谦和实则心高气傲的模样,可是让他这个国子监领头人不爽很久了。 封易拱手一笑,“你这番心意倒是精巧。”那道题的答案颇有些模凌两可,若是只看几眼不细细斟酌,很容易就会出错。 齐钧泽求快,于是就一脚踩进了司谦挖的坑里。 司谦嘿嘿一笑,他费尽心思想出这么个坑,要坑的可不就是齐钧泽这样的人吗。他指了指玉兔灯笼,“那个玉兔灯笼归你了,去拿吧。” 封易上前,抬手取下灯笼。 拿近了看,这盏玉兔灯笼更加精致。 玉兔两条前腿往前蹬空,勾到了镂空设计圆月上,烛火被放置在圆月里,而玉兔的眼睛和神态被勾勒得栩栩如生,细节生动,封易握在手里甚至心生一种玉兔要脱离他的手往天上飞去的感觉。 齐钧泽在这短短时间里已经调整好了姿态,他笑道:“玉兔灯笼已拿到,不知封兄要将这盏灯笼送给哪位佳人?” 封易将灯笼提到自己近前,柔和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他侧头沉吟了一番,突然勾唇轻笑,“这盏灯笼我留着送给自己吧,毕竟是我从齐兄手里辛苦赢下来的。” 在场众人都没猜到封易居然会是这种应对。 惊讶间,封易快步往家中下人走去,从他们手里取了两盏自己之前赢的灯笼。 他把一盏绘有海棠花的灯笼递给秦舒,把一盏绘有嫦娥奔月图的灯笼递给温桑若,唇畔勾起几分笑意,“大公主和秦舒妹妹觉得我此举如何?” 温桑若对封易此举当真闹也不是不闹也不是,她看一旁的秦舒已经含笑应了声好,也只好跟着秦舒一道违心夸奖封易的处理方式。 这时,齐钧泽也取了自己的奖品——一盏芙蓉花灯笼。 栩栩如生的芙蓉花之上,烛火燃烧。 齐钧泽将灯笼往温桑若面前递,“公主可喜欢?” 温桑若的性情会在封易面前收敛,在他人面前可不会。她下巴微抬,淡淡道:“不喜欢。” 齐钧泽平静将芙蓉花灯笼收回来,好好提在自己手里,“的确,一个二等奖的灯笼配不上公主的金枝玉叶。” 他话音未落,天边突然被烟火点亮。 封易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天上烟花璀璨,把黑夜映照成白昼。 这一场繁盛至极的烟花燃放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当天边烟花稍弱时,温始登上搭建好的高楼,对这下方黎民百姓发表讲话。 待他说完话,天边又再次燃放起烟花来。 “咱们去寻父皇,陪父皇一道在福清楼用元宵。”在烟火爆炸和喧闹的人声背景音下,温慕几乎是凑到了封易耳边吼道。 封易点头,离开前却稍稍放慢了步伐,凑到秦舒身边,对她和秦凡道:“一会儿用完元宵,秦舒妹妹与秦凡兄可否在朱雀大街东门口等我片刻?” 秦凡微怔,还在考虑此事,秦舒已经坚定点了头。 望着封易快步离去的背影,秦舒突然高声喊道:“封易哥哥,上元节快乐。” 她喊话时,天空中的烟花爆炸璀璨到极致,背景音极为嘈杂。 封易依旧快步走着,明显没听到她的声音。 秦舒不由轻叹,但她一口气没叹完,就见快要被人群挡住的封易突然回身,对她喊了一句什么。 秦舒没听清声音,但她看清了封易的嘴型。 ——上元节快乐。 封易、温慕、温桑若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温始开始用元宵之前抵达了福清楼。 到了温始面前,封易正要抬手摘下手中面具,温始却喊住了他,“没想到红色衣袍也如此适合易儿,这个面具颇好,易儿且戴着它陪朕一道用元宵吧。”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怅惘。 这个孩子着一身红袍戴着木制面具缓步走到他面前时,那一刻温始恍惚看见故人踏着岁月归来。 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原来易儿已经这么大了。原来……他已经老了。 封易与温慕对望一眼,虽不知温始心事,但封易还是没有摘下面具。 室内只有封易没有摘下面具,温慕在二皇子下首坐下后,顺手又把自己的面具戴上了,“父皇,儿臣觉得自己还是戴着面具更霸气,您就允许儿臣今日戴着面具陪您用元宵吧。” 温始哑然失笑,斥一句“胡闹”,倒也没让温慕再把面具摘下来。 下一刻,温始的话题突然落到温桑若身上,“上元佳节,桑若,你怎么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 温桑若一听这话,连忙从位置上站起来,凑到温始身边抱着他一只胳膊,把刚刚灯笼的事情绘声绘色给温始描述了一番,末了道:“父皇,易哥哥与我一道长大,以往他赢得的灯笼都是给我的,今日毫无征兆就要把灯笼送给秦舒姑娘,您可要为我惩罚惩罚易哥哥。” 她以一种女儿娇俏的姿态说话,听这话中抱怨,若是不知道她对封易的心意,这话就只是一个觉得自己被忽略的妹妹对兄长的控诉罢了。 但很可惜的是,温始对很多事情一清二楚,因而温桑若这一番炉火纯青的表演着实白演了。 “原来如此。”温始语气颇淡,“秦舒?若我没记错这是易儿的未婚妻吧。” 封易点头应了声是,温始又道:“听说这位秦姑娘被教导得颇为出众,你恰好提到她,朕便趁此佳节赏赐她一番。” 在座之人没反应过来时,温始已经命内侍总管上前,吩咐他等会儿给秦舒送些首饰,并且夸奖秦大人秦夫人教女有方。 温桑若:“???” 她的手还挽着温始,脸上带着几分撒娇之后的娇俏。温桑若面对着诸位兄长妹妹投过来的打量眼神,只觉得自己脸皮有些发烫。 她刚刚做错了什么,父皇以往最吃她这一套,依照往日的经验,若是她这么抱怨了,父皇定要口头为她说一说封易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封易&温慕:“陛下/父皇好样的。” 很快,元宵被端上来。封易因为刚刚的事情胃口那叫一个好,和温慕哥俩吃得津津有味,让温始笑说看到他们两吃得这么有滋有味自己的胃口也好了不少。 反正除了温桑若,在座众人吃元宵都吃得颇为满意的,温始还大大赏赐了做元宵的御厨。 用完元宵,温始等人打道回皇宫。封易和温慕行礼送帝王离开,这才打道回府。 封易手里提着那盏玉兔灯笼,他和温慕一路脚步不停走到朱雀大街东门。 这时候夜深了,上元节最热闹的时候已经过去,道路不再像刚来时那么拥挤。走到朱雀大街东门时,灯火阑珊的角落里,秦舒提着封易送给她的海棠花灯笼站着,秦凡守在她身边。 “秦舒妹妹,秦凡兄。”封易缓步走过去。 停了有几日的雪不知何时又从天上飘了下来,细雪极为轻柔地落在封易肩头、头发上。 秦舒就这样静静看着封易踏雪走到她面前。 封易把握在手里的玉兔灯笼递给秦舒,“海棠花灯笼只是将就,既然你喜欢这盏灯笼,我现在把它送给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到啦,晚安 等会儿去更隔壁锦绣 第40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10 上元节之后,春闱就近了。 封易出门闲逛时, 总能看到不少进京赴考的学子或是在酒楼里辩论, 或是饮酒赋诗聚会,发展自己的人脉。 没多久,春闱开始, 春闱之后名单公示, 齐钧泽位列会元。又过半月殿试开始, 殿试之上齐钧泽风头大出, 被点为状元。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今科进士游街之日, 封易早早就定好了临街酒楼的包厢,与温慕坐在包厢里围观游街盛况。 齐钧泽坐在白色高头大马上, 眉目俊朗,他每到一处, 都有热情的女郎向他扔花扔手绢。 “啧啧啧,状元真出风头, 当年就该把你打回老家去考科举。”温慕喝了两口酒,把手搭在封易肩上,摇头晃脑道。 封易笑了笑, 知道温慕在胡闹, 默默移开了话题, “金榜题名时已有,洞房花烛夜虽早,但尚公主的赐婚旨意也该下来了。齐钧泽短短时间内就完成了人生两大喜事, 这才叫出风头。” “走,那我们进宫吧。”温慕嘿嘿一笑,“你不是想看好戏吗,兄弟我带你进宫看。” 封易白他一眼,进宫这件事还要温慕带他? * 今科进士游街之后,入宫授官。 状元初入仕途,授予的官职基本都是翰林院修撰,齐钧泽也没有例外。但授完官职后,内侍笑眯眯道:“状元郎请稍等,陛下还有一道旨意赐给您。” 后方等着授官的其他进士互相对视,都有些惊讶,唯独齐钧泽早有预料,俯下身子恭敬道:“臣接旨。” “……嘉庆二年状元齐钧泽,文采风流,行孝有嘉……朕之长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二者年岁相合,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朕特赐婚二者……” 苏贵妃宫中,温桑若在内侍提到齐钧泽的名字时脸色顿时煞白,在听到“赐婚”二字时更是跪不住了。 内侍总管看到温桑若那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心底暗叹,皇家的公主的确尊贵,但也不能胡闹啊,大公主喜欢上封易,那不是胡闹是什么。 他已经念完圣旨,抬起右手把圣旨往前递,“大公主,接旨吧。” 温桑若猛地站起来,眼前却一阵发黑,苏贵妃给身后的宫女递了个眼神,宫女连忙上前扶住温桑若。 “早闻今科状元乃内阁首辅苏大人的长孙,文采风流出身名门,本宫当时还在想这般儿郎得是哪家闺秀才能招去当夫君呢,倒没想到陛下会让状元郎尚公主。”苏贵妃可不是等闲之辈,她笑着与内侍总管说道,显得非常满意这份婚事。 封易出身不错,又有帝宠,桑若也喜欢他,苏贵妃自然乐意两人能成事。但现在有更好的人选摆在面前,苏贵妃自然也乐意顺水推舟。 “母妃!”温桑若猛地尖叫一声,扶着她的宫女忍不住抖了抖。 苏贵妃冷冷瞥了温桑若一眼,“你父皇已赐下圣旨,你这孩子还不快快接旨!” 温桑若被苏贵妃这暗含警告的眼神吓得一激灵。母妃是宠她,但有一个前提,母妃绝不会为了她而得罪父皇,下了父皇的面子。 她能拒绝吗?她有抗旨的可能吗? 这道圣旨已经在前殿三百位进士那里宣读出来,她敢抗旨,母妃就敢硬压着她接下圣旨。 “儿臣……”温桑若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接旨。” 封易和温慕两个人假装溜达,溜达着溜达着就到了温桑若的寝宫外面。两人从小在皇宫闹到大,稍微一绕就避过了不少宫人的注意。 他们凑得近了些,就听到从温桑若宫殿里传出来的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滚!给本公主滚!” 隐约还能听到温桑若的尖叫声。 温慕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耳朵,“这气势,够强。” 这话促狭得很,封易都被逗笑了,“的确够愤怒的,不过在我看来,倒是意难平的成分更高。” 温桑若对他,说白了不过是一向顺风顺水的公主,不甘心被别人抢了自己喜欢的物件罢了。 与其说是爱慕,不如说里面夹杂的是意难平,是心有不甘。 “三殿下,封公子,你们二位这是在干嘛呢?”一道苍老和煦的声音突然在温慕和封易身后响起。 两人身子一僵,下意识对视一眼:他们对这道声音可不陌生。 温慕最先扭头,抬手挠了挠头,讪笑道:“这不是陈大官嘛,您老人家怎么过来公主寝宫了?” 内侍总管陈忠回道:“我的殿下,陛下让奴才过来给大公主赐些东西。倒是殿下与封公子,你们二位身份高贵,怎么往树丛里钻了呢。” 封易跟着讪笑,“多年没钻过树丛了,我这是在和三皇子回首往事呢。” “对对,回首曾经,回首曾经。”温慕连忙补充。 最后,两人被抓去御书房,被温始喷了个狗血淋头。 等温始骂完,两人端水的端水,锤肩的锤肩,十分殷勤。 温始原本想板着脸再吓吓胆大包天的两人,见他们这副模样也板不住脸了,指着两人扭头对陈忠道:“看看,看看,这死皮赖脸的劲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如果放出去让别人见了,岂不是要笑朕没教好。” 封易把茶杯放回去,“也就在您面前这样,其他人哪敢让我俩端茶锤肩啊。” 温始这下被哄得开心了,指着对面的椅子让温慕、封易两人坐下,“心里乐就算了,还想去看戏,下不为例。” “陛下,臣二人过去其实是为了印证一件事。”封易连忙道,“臣知道大公主心气不顺,但依臣看来,大公主年纪尚轻,对臣……恩,她在宫中能接触到的青年才俊只有臣。” 他含糊了一下又继续道:“齐状元肆意风流,又清俊儒雅,游街之时不知迷倒了多少京中女郎,若是让大公主和齐钧泽多些接触,大公主必定会满意这一赐婚的。” 从原著来看,温桑若信奉的是得不到就毁掉,这道圣旨只会越发激起她的不甘。让齐钧泽和她多些接触,温桑若一定会把火气都撒在齐钧泽身上。封易倒要看看这样的两人还怎么成就眷侣。 封易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合情合理,温始虽然知道他是在瞎扯,但也被说动了,“就如易儿所言,朕得想些办法,还是得让桑若顺心才是。” 封易低下头,无奈笑笑。 好一个顺心。 只可惜陛下的一番慈父心思要被辜负了。以温桑若的性情,只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遭。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时间三次元在忙着复习和准备大作业,纠结很久还是打算先请一段长假 原本想先写完这个世界再请假,但码字状态不是很好,更新肯定是断断续续,还不如状态调整之后一口气更完好 请假道这个月29号恢复更新,到时候会保证每日两更 笔芯 第41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11 “公主, 您就用些东西吧, 您从昨天开始就没进食。”大宫女瑶夕亲自捧着玉碗,碗里装着温热的小米粥,跪在温桑若身边,神色哀求。 身为温桑若的大宫女, 瑶夕对温桑若的一些心思还是揣摩得到的, 现在看温桑若采用这种方式表露自己的不满, 瑶夕除了唇角发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温桑若靠着软榻, 脸色有些难看,她深沉而冷厉的目光落在瑶夕身上,不发一言, 瑶夕却生生被温桑若的目光盯得后背发寒。 “公主……” 殿门被推开, 苏贵妃缓步走进来, 一身紫色长裙衬得她矜贵无双, “她若不想吃就放在旁边,这般好的赐婚她偏生要闹脾气,是要死要活给谁看呢?” 她那染着艳丽丹蔻的手伸出去, 把瑶夕手里的碗接过来,自己慢条斯理搅动着小米粥,吩咐瑶夕退下。 等殿内所有宫人都退出去后, 苏贵妃在温桑若身边坐下,“怎么,还要让母妃亲自喂你?” 温桑若嘴角微动,但在苏贵妃的注视下她没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而是默默接过小米粥,吃了小半碗才放到一边。 “……母妃,你明明知道我爱慕封易哥哥。” “你啊,说是爱慕,不过是因为求而不得罢了。你自幼就顺风顺水,只在封易身上摘过,又只接触过他这么一个优秀的外男,方才会对他起了心思。”苏贵妃出声点破温桑若的心思。 温桑若没有就这个问题和苏贵妃辩驳什么,她只是硬声道:“就算是这样,他也只能是儿臣的。” 苏贵妃蹙起眉来,说不上是劝告还是警告,“你已经在宫中闹了一天脾气,多大的心气都该磨平了。” 温桑若抬头直视苏贵妃,“儿臣还是不服。” 听到温桑若这么说,苏贵妃神色立刻冷了下去,“赐婚圣旨已下,对方又是内阁首辅之孙,断无更改毁约的可能,在我面前闹就罢了,不要把你的脾气带到你父皇面前。你该知道你父皇不会喜欢你那样。” 你父皇喜欢你这么做。 你父皇喜欢这样的女儿。 你父皇不会喜欢你这么发脾气,丢了皇室的威仪。 在母妃面前这样也就罢了,不可以在你父皇面前说这种话…… 从小到大,她与母妃之间的对话从来都逃脱不了话题。她因母妃的尊位而高了其他公主一头,母妃也要靠她来巩固父皇的恩宠,以至于她在父皇面前处处小心谨慎,不敢做出任何让父皇不满的事情。 只要父皇夸她一句,母妃就会待她如清风温和,但若是父皇对她露出些许不满之色,那几天她都要忍受母妃的脾气…… 到了现在,她明明有心仪的男子,却被父皇赐婚给一个不认识的人,母妃没有安慰她,嘴里所说的依旧是“你父皇如何如何”…… 这样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她真的是受够了! “母妃,你爱的,到底是父皇和我,还是爱的是权势。是不是对我的喜爱,也是在依仗我争宠?”温桑若嘴角微动,突然抬头,冷而平缓地开口问道。 苏贵妃神色一变,怒道:“混账,因为一个男人,你就这么对母妃说话?“ 温桑若垂下头没说话。 “你看看你几位皇妹再看看你,宫中哪位公主能如你这般?千金难求的东西只要你喜欢就能有!本宫自认待你尽心尽力!”苏贵妃丢下这句话,猛地站起身拂袖而去,“这几天你先在宫中好好冷静冷静,如果心气不平就抄抄佛经,恰好你皇祖母千秋要到了,等你抄完就把这些佛经送去给她祈福。” 殿内再无声音。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一直枯坐的温桑若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明亮若秋水的眼里尽是阴诡,“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好用的东西是权势对吧。” 只要有了权势,生杀予夺。 只要有了权势,母妃不会对她发脾气,而是像对父皇那样,对她极尽关注与温柔。 只要有了权势,她所心仪的人无论甘愿与否,都只能是她的。因为得不到,至少还可以毁掉。 “来人,进来伺候本公主更衣。”温桑若缓缓从软榻上站起身,姿态翩翩,满是皇家公主的威仪。 换了一身娇俏而又华美的粉色衣裙,温桑若在宫人的搀扶下走出自己的寝宫,往御书房走去。 刚踏出寝宫,温桑若对大宫女瑶夕吩咐道:“你去母妃宫中,就说我先去御书房向父皇请安再过去寻她。” “父皇。”宫人通报之后,温桑若走进御书房,在温始面前款款行礼。 温始把处理好的奏折放到手边,抬眸冲温桑若微笑,“桑若怎么过来寻父皇了?昨日你接了圣旨并未亲自过来向朕请安。可是,不满朕的赐婚?” 最后那一句话,温始放缓了语速,意味难测。 温桑若往温始身边凑,抱住他一只胳膊,“儿臣即使在宫中,也听闻过齐家郎君的美名,十六岁三元及第,又有一副好相貌。况且首辅齐老大人乃帝国基石,父皇能为儿臣赐下这门婚事,实实在在是对儿臣充满恩宠,儿臣怎么会不辨好坏对这道赐婚不满呢?” 说到后面,她还冲着温始皱了皱鼻子,一副娇俏女儿做派。 温始听她这么说,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朕以为你会怪朕把你赐婚给一个不相熟的人呢?” “原本是有些气的,所以昨日才没有过来。不过母妃劝了我一番,我就想通了,父皇的安排都是为了我好。”为自己昨日的行为解释了一番,温桑若又继续道,“若是父皇担心,不如父皇私下安排一番,让我与齐钧泽多些接触。儿臣也很想提前了解一番齐钧泽,若是他不如传闻那般,儿臣可是不依的。” 虽然话中说着不依,但她脸颊微红,一脸娇羞,显然对自己的这番要求有些不好意思。 温始看她这副做派和话语,心下稍松,看来桑若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了,她待易儿大概是兄妹之情多于爱慕吧,现在能想通最好。 况且温桑若的要求与封易所说不谋而合,温始自然不会不答应。 “这样最好,齐钧泽乃朕钦点的状元郎,怎么可能不优秀?”温始再度朗声笑起来。 温桑若状若娇羞地低下头,挡去眼里的阴霾。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 这是第一更,等会儿先去码隔壁的锦绣,二更稍晚,大家别等了 第42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12 等苏贵妃午睡醒来后, 大宫女上前边伺候苏贵妃边轻声向她回禀, “娘娘,大公主过来了。” 苏贵妃懒懒抬眼,“这时候过来干嘛啊,是嫌之前气我气得不够吗?” 大宫女轻笑道:“娘娘, 母女哪有隔夜仇。大公主是您教导出来的, 现在缓过来知道您对她的好了, 还不得赶紧过来向您道个歉。” “你倒是会说话。”苏贵妃起身, 整理好后,往寝宫前殿走去。 温桑若坐在榻上,吃了口新鲜的葡萄, 瞥见苏贵妃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温声哄着苏贵妃, 向她道歉。等温桑若离开宫殿时, 母女两已经和好如初。 “看来桑若是真的转性了,你也不用担心她总是缠着你。”温慕把从宫中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封易,在他身边坐下, 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封易端着茶杯,在手中转了转。 这件事若是温始提出来压着温桑若去做,封易反倒不会多想。但与齐钧泽多接触这件事是温桑若主动提出来的, 封易反倒顾虑起来。 温慕和温始都不够了解温桑若的秉性,读过原著知道温桑若手段有多狠厉的他会不知道吗。 求而不得宁可毁掉,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这样的人能轻易放下自己的执念吗? 封易嘴角微抽, 也没隐瞒自己的判断,“我觉得你还是别太乐观。” “怎么?” 封易没有多解释,“先看下去吧,我只是有点担忧。” 温慕白他一眼,“嘿,这倒好,以前你最偏疼桑若,现在反倒视她为洪水猛兽了。” 不过温慕也理解封易,就连他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时都被吓到了,一国金枝玉叶喜欢上有未婚妻的人,但凡是个惜命的人都会惶恐。 封易摇头,“且不说大公主那边,你如今已入礼部当差,感觉如何?” “殿试那段时间比较忙,如今倒是清闲。” “殿下是觉得礼部清闲吗?” “礼部乃六部之一,掌管五礼之仪制及学校贡举之法。无论是仪制还是科举都是国之大事,我自然不会因为此时的清闲就小瞧了手上的差事。” “殿下,您既然有心要争上一争,就该多争取争取帝心,了解帝心若何。”封易郑重道。 两人极少以这种严肃的语气对话,温慕抬头,封易平静回望他的目光。两人对视片刻,温慕轻叹,“帝心吗?” “陛下所看重的,朝臣所希望的,百姓所期许的储君,当是躬行节俭、慈仁爱人,同时又能有一番经纶于心。这些东西不用我说,你也知晓。你所要做的,就是把你的优点在陛下面前展示,也把你的缺点在陛下面前展示。同时,努力把你所负责的事情做好,打磨自己的才能。” 这些事情,是他通读史书之后总结出来的一番心得,虽不能说完全正确,但纵观史册种种,也有一定的道理。 这些心得说起来简单,但真正要做到却也不简单。 温慕听完之后,若有所思。 两人在沟通交流如何争取帝心时,皇宫演武场里,齐钧泽正在教温桑若射箭。 君子通习六艺,齐钧泽虽然是文官,但射术不错,况且温始命他闲暇时过来教温桑若射箭,也不是想让他把温桑若教成百发百中的神射手。 长弓被拉满弦,温桑若手一松,箭头飞出,严重脱靶,坠落在距离靶心两米开外。 有内侍为温桑若重新递上一支箭,温桑若搭好弓,瞥了齐钧泽一眼,冷冷说道:“齐状元,你本人射术极佳,教人的本领好像只一般啊。” 她的眉眼俱冷,虽然并不拒绝齐钧泽教她箭术,但身体呈现着一种抗拒的姿态——即使齐钧泽今日特意换了身衣物,他本就若桃花潋滟的容貌越发令人惊艳,也不能让她的眉眼变得柔和分毫。 “公主不想学,臣教得再好您也学不下去。”齐钧泽笑了笑,直接出言戳穿温桑若。 他不知道温桑若在做什么打算,主动提议让他与她多些接触的人是她,如今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姿态的人也是她。 欲拒还迎吗? 不像,身有帝宠,大公主是最不需要采用欲拒还迎手段的人。以她的身份,就足以让人敬她护她爱她。 那么她为何要在陛下和他面前摆出两副完全不同的姿态?越来越有趣了。 温桑若冷冷一笑,“若是不想学,我会陪你傻站在这烈日底下一个时辰,六元及第的贵公子连承认自己教不好的勇气都没有吗。” 齐钧泽没说话,只是突然上前一步,抬手以一种把温桑若环抱住的姿势握住她的两只手,瞄准远处的靶心。 在温桑若没反应过来时,齐钧泽已经松开手,让箭飞出,正中靶心。 “若是公主不介意,兴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教学方式。”齐钧泽压低了声音,原本清雅的声音变得略带低沉沙哑,反倒异常的蛊惑人心。 温桑若后退一步,一脚踩在齐钧泽的脚背上,从容脱身。 “齐钧泽,你可笑了。” 齐钧泽眼神微暗,目送着温桑若缓步离开。 温桑若走到马场高台边,微微仰头,就见上方站着一个一身玄色骑装的男子,正是封易。 “易哥哥,你怎么过来了?”温桑若微惊,不知道封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扭头看向身后跟着的瑶夕,眼里流露出几分怒意,易哥哥过来马场这件事她身边的人居然没有提前告诉她。 瑶夕连忙低头,她也不曾注意过封公子是何时过来的。 “刚过来,看到大公主和齐大人在练箭就没有过去打扰。你这是已经练完了?”把刚刚那一幕尽收眼底的封易低头看向温桑若,温声问道。 “站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个时辰,射术还是没什么进步,齐大人的射术不如易哥哥和三皇兄远矣。”温桑若随口说道,话语娇俏,像是在和封易撒娇。 封易抿唇轻笑,好像不曾听懂温桑若的抱怨与撒娇,“大公主又不是要练什么百步穿杨,齐大人肯定能教好你。” “你先回去歇息吧。” 封易“关怀”道,连忙把温桑若打发走。 温桑若把这话当作是封易的关心,冲封易柔柔一笑,领着身后的宫人离开。 齐钧泽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目光隔着虚空落在封易身上。 距离隔得有些远,他只能看到一个身穿玄色骑装的俊秀男子负手而立,与他对视,然后漫不经心移开了视线。 虽然看不清容颜,但对方身上那种气质足够让人心折,轻易移不开视线。 第43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13 五六月正是莲花盛放的好时节, 大长公主府再摆赏莲宴。 去年的赏莲宴上, 秦舒出了些事故,原本今年的赏莲宴她是不打算过去的,但听兄长说了封易也会过去后,秦舒沉吟片刻还是打算随同族中姐妹一并赴宴。 而待在宫中日日嘲讽齐钧泽来寻些许乐趣的温桑若在得知秦舒会亲自赴宴后, 抬起自己的手捻了颗荔枝剥皮, 轻轻放进嘴里, “在宫中待久了, 这场宴会本公主也去凑凑热闹。” 瑶夕想起去年赏莲宴上的那场闹剧,微微垂下头来,“是, 公主。” 赏莲宴当日, 封易和温慕很早就坐着马车到了大长公主府。 他们如今已经住在宫外, 来往方便, 自然要给大长公主面子,受到邀请便亲自前来赴宴了。 “封易哥哥,三皇子殿下。”秦舒一下马车, 就注意到前方停的马车是三皇子府的马车,果不其然,马车里下来的人正是温慕和封易两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 封易扭过头,与秦舒、秦夫人以及秦家另外两个小姐见礼。 正巧碰上,温慕冲封易挤了挤眼,主动提议道:“恰巧碰上, 不如一道进府,夫人以为如何?” 秦夫人自然笑着答应。两边人递上拜帖走进大长公主府,到了宴会举办的地方后,被分开安置到自己的席位。 温慕和封易身份高贵,坐席靠近上首,被安排在大皇子二皇子下面。 再过一会儿,齐钧泽进来了,手执折扇,白衣翩然,位置也极靠前,与封易、温慕不在一边。 温慕瞥了齐钧泽一眼,嘿嘿笑道:“听说他被桑若折腾得挺惨?” 封易端起酒抿了一口,“被踩了不少脚。” 除了第一脚是齐钧泽故意贴近遭到报复,后面就是因为温桑若踩上瘾了…… “啧啧啧,我感觉齐状元倒是乐此不疲。”温慕摇摇头,不能理解齐钧泽这种上赶着的行为。 “……”齐钧泽大概被点亮了某种隐藏属性吧,封易该如何向温慕介绍这种名为抖M的隐藏属性呢。 他摇摇头,把酒杯放下,“对你的脑子好点,本来就不够灵光,若是还想要和齐钧泽的思维同步,你可能会变成傻子。” 温慕咧嘴,差点扑过去把封易掐死。这句话够狠,一下子把齐钧泽和他都给损了。 不过温慕斜睨封易一眼,齐钧泽好歹也是六元及第吧,到了封易嘴里就像个不正常人一样,也不知道他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这时候宴会已经热闹起来,邻座的大皇子凑过来与温慕说话,封易便自己寻着事情做。 酒过三巡,这里多是勋贵子弟,倒也没玩什么作诗这类文雅的事情,而是可以离席游逛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乃陛下亲姑,颇受陛下尊敬,她的府邸素来是帝都一景,有不少值得观赏的地方。 “封易不出去走走吗?”大皇子见封易坐在那默默饮酒,意味深长笑道,“我听闻秦家小姐也过来了,你不去看看?” “也好,我与封易出去逛逛,赏赏莲池盛景。”温慕说道,同时站起身。 大皇子笑着摆摆手,“三弟,封易是去看秦姑娘的,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啊。我、二弟还有你多日不曾聊过天了,不如在一起饮酒作乐?” 封易听到这番话,抬眸看了大皇子一眼。往日大皇子对他和温慕颇有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今日居然这么反常,主动提议封易去看秦舒,还说要与温慕、二皇子把酒言欢。 事出反常必有妖,封易与温慕交换了一个眼神,封易笑道:“这般安排倒也颇好。” 说完,他大步迈出席位,从容往宴席外走去。 大皇子目送着封易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后连忙招呼温慕和二皇子,“来来来,饮酒饮酒。” 封易刚走出男席就碰到了温桑若,她站在凉亭底下,夏风吹拂她耳畔的挂坠,若是单看这幅场景,倒是颇为美好。 “易哥哥是要去寻秦姑娘吗?”温桑若迈着轻盈的步伐靠近封易,撇了撇嘴,“果然是有了未婚妻就忘了妹妹,我也许久没见过易哥哥了。” 说完,她还摇头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 “你有看到秦姑娘吗?”封易顺着温桑若的话问道,想看看温桑若和大皇子在合谋什么事情。 温桑若按捺下心底的烦躁,随手指了一个方向,漫不经心道:“在那里,易哥哥要过去看看吗?” 封易点头,没说去与不去,只是主动出声邀请温桑若,“要一道逛逛吗?大长公主府上有颇多美好的景致。” 边说着话,封易左手背在身后,对着某一个方向打了个手势。 温桑若一怔,没想到封易居然主动邀请她,心底漫上丝丝酸楚,“易哥哥,你已经许久不曾与我这般亲近了。” 温桑若乖巧地跟在封易身后,脸上笑容静谧柔和。 两人走了几步,温桑若奇道:“易哥哥,这条路不是去寻秦姑娘的吧。” 封易笑了笑,“我也有多日没见你了,听闻大长公主府的莲花乃帝都一绝,且先陪你去赏一赏莲花。” 温桑若心中欢喜,随后眸光一闪,她扭头看向瑶夕,瑶夕会意,悄悄退了下去,看她去的方向正好是温桑若刚刚指的方向。 对于瑶夕和温桑若的眼神交流,封易尽收眼底,心头有些烦躁。他知道温桑若肯定又针对秦舒做了些什么事情,如今想引他去看,不过是想让他看到秦舒失态的模样,让他与秦舒心底留有疙瘩。 若是他亲自过去,不知道温桑若会做些什么,倒不如从最开始就不按温桑若的布局来,让他的婢女芷草跟过去看看。芷草出身将军府,自幼习武,又是个女子,身手敏捷,最适合跟过去探查。 封易和温桑若两人一道走着,随意寻着话题聊天,心思却各异,各有盘算。 宴会举办的地方距离栽种有莲花的湖泊并不远,很快,绕过一处假山,他们就到了湖泊边,见到了湖中盛放的莲花。 红莲似火妖娆,白莲似月皎洁。 齐钧泽站在湖边,手摇折扇。他今天穿着一身月牙色锦袍,气质卓绝,目光落在湖中心,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径自落在温桑若身上,缠绵而多情。 然而没什么用,温桑若根本没接收到齐钧泽的眼神,满目柔情全都放在封易身上,不断发出愉悦的轻笑声。 齐钧泽这才缓缓把目光落到封易身上。 他有一种预感,眼前之人会是他平生大敌。无论在朝堂,还是在情感上。 封易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目光微转,瞥见齐钧泽时心中微动,“齐公子,好久不见。”又扭头去看温桑若,“大公主,齐公子也在。” 温桑若早就注意到齐钧泽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正眼去看去关注对方,此时听到封易提及齐钧泽,才缓缓把目光移到齐钧泽身上,“齐公子,正巧,你也来赏莲。” 齐钧泽将折扇合上,邀请封易两人来到他的位置赏莲,他来得早,这处地方视野极好,“以前我一直住在江南,如今既然来大长公主府赴宴,自然不能错过这里的莲花美景。” “怎么不见三皇子?”齐钧泽看向封易。 “他有事没来,我便陪大公主一道过来赏莲。如今既然碰到齐兄,那我便先告辞了,不打扰二位。”封易一笑,摆了摆手,从容离去。 温桑若银牙暗咬,面上依旧笑盈盈,“易哥哥,说好了要陪我赏莲,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封易停下脚步,抬手蹭了蹭鼻尖,无奈笑道:“有人陪你,我自然就无用了,齐兄觉得我说得可对。” 把锅丢到齐钧泽身上,齐钧泽果然顺着他的心意笑着说了句“封兄请自便”,然后封易便从容离开了。 他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想起秦舒那边的事情,对温桑若的厌恶越发浓了。 第44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14 温桑若目送着封易离开, 直到封易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温桑若才扭头去看齐钧泽,“忤逆本公主的心意,齐钧泽你有胆量。” 齐钧泽轻笑了笑,凑近温桑若, 压低声音道:“公主殿下, 若是封易不走, 你都不会正眼看臣一眼。臣说得可对?” “收起你的所有算盘, 本公主的事不是你该窥探的。” 齐钧泽勾唇笑了笑,“臣自认才能不输封易,姿容不弱封易, 公主为何不多看臣一眼?封易早有未婚妻, 公主芳心错付, 求而不得, 不如……” 后背猛地撞在结实冰凉的石柱上,齐钧泽发出一声闷哼,脸上的从容和调笑全部被错愕与疼痛取代。 “本公主的事情, 岂容你置喙?齐钧泽,摆清你的位置。”温桑若微扬下巴,嗔怒道。 因为身份问题, 他们周围几米开外都没什么人站着,在旁人看来,只会觉得他们的举动亲近,品不出两人之间的硝烟味。 “臣乃公主的未婚夫, 这个位置不够吗?” 温桑若轻笑了笑,像是在嘲笑,直接转身离开。 齐钧泽没阻止,默默目送着温桑若离开,眼底明暗交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封易刚回到宴会举办的地方,缩在角落等着他的芷草立马上前,“公子,果然出事了。” 封易眉梢微沉,问道:“出了何事?” “奴婢快速跑过去之后,发现那条路通向的地方是一处僻静的院落。刚隐藏好身形,就发现秦舒姑娘被人打晕,一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把她半托半抱过来,然后陈醒公子紧随在后面跟过来了。” 芷草简洁明了把事情交代清楚。 陈醒以前与封易一起玩过,所有芷草对他有些印象。 通往那个地方的路弯弯绕绕,沿途有不少景致,但沿着路不断深入,却是越深入越荒凉。她一路抓紧时间过去,前脚刚到那里,后脚秦舒就被人带过来了,然后陈醒也跟了过来,鬼鬼祟祟,举止怪异,兴奋中夹着几分惶恐。 芷草见陈醒凑过去与那婆子嘀咕了几句,然后要伸手抱住秦舒,便不再等候,快速跳出去把陈醒和那婆子都打晕绑起来了,然后把秦舒唤醒,问清楚情况。 “秦姑娘说是因为有人给她递了张字条,她认出字条上的字迹是您的,便与秦夫人说了一声就离席了,结果刚出来没多久就被人打晕了。 奴婢还在陈公子身上寻到一种有催情作用的药粉。” 封易神色微沉,但始终静静站在那里听芷草把话说完,直到此时方才开口追问道:“秦姑娘现在在哪?” “奴婢已经将她送回女眷席位,亲眼看着她与秦夫人等人汇合这才过来这里等公子。” “如果我没记错,陈醒是工部左侍郎的嫡幼子。” 工部左侍郎是温慕的亲舅舅,陈府是温慕母族。 若是陈醒当真侵犯了秦舒,那么封易必然会与温慕生出间隙,以封易在陛下面前的受宠程度,只要他不经意间表露出什么,那么对温慕就会产生致命的打击。 所以说温桑若和大皇子联手了吗?一个想要败坏秦舒的名声,一个想要离间封易和温慕的关系,减轻温慕对储君之位的威胁。 封易垂眼,目光微沉。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我去寻三皇子。”封易出声说道,但芷草刚退后两步,封易又道,“秦姑娘那里,可有说什么?” “秦姑娘并未说什么,在她进席前倒是让奴婢与公子说一声不要挂怀,今日之事她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害人之心难防,此事也许是因公子而起,但与公子其实并没有多大关联。”芷草垂下头,柔声回应道。 封易微叹,不再多言,挥挥手示意芷草先退下,他则一甩衣袍,快步去寻温慕。 “你怎么回来这么快,见到秦舒了?”温慕被大皇子和二皇子灌了不少酒,不过酒量不错,只是脸微微发红,眼睛倒还清明,看到封易这么早就回来,轻笑着问道。 “是啊,封易有佳人相伴,怎么还这么早回来了?”二皇子也不由出声。 大皇子端起酒杯,调笑道:“莫不是惹恼了人家姑娘,这才急匆匆赶回来寻三弟去当救兵?” 封易目光落在大皇子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大皇子的错觉,他居然生生被那阴沉冷厉的目光吓得打了个冷颤。但等他凝神去看,却发现封易的目光和平时一样温和。 他紧了紧衣服,担心自己是不小心入了寒气。 封易皮笑肉不笑道:“大皇子还真说对了,我打算寻三皇子去当救兵呢。” 大皇子闻言,眼底顿时精光一闪,一点儿挽留的意思都没有,挥手道:“那去吧,你的终身大事更为重要。” “多谢大皇子体谅。”封易抿唇笑一笑,一把抓住温慕的手,把他从席位上拉起来,“走吧。” 温慕了解封易,能感觉到他在平和之下掩藏着的怒意,那怒意更是对着大皇子的。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突然灵光一闪,心头微跳,难道秦舒出事了? 温慕顺着封易的力道站起身,两人快步往宴席外走去,而芷草已经等在那里。 “易哥哥,三皇兄,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温桑若正巧赶回来,她看到封易脸上喊着几分薄怒之色,心中一喜,难道那件事情成功了?而封易已经听闻到风声了? “无事,随意走走。”封易没停下脚步,颔首应了一句就与温慕快步离开了。 温桑若正要紧跟在后面,脸色煞白的瑶夕突然猛地从角落跑出来,拦在温桑若面前,把她拉去角落,“公主,事情暴露了,我发现封公子的婢女居然出现在那个地方,救下了秦舒,还把那个婆子、陈三公子都绑住了。” 温桑若脸色立马大变,她眉梢一竖,“什么意思?易哥哥的婢女比你还先到那里?” 瑶夕没想到公主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她略微迟疑,温桑若立马含怒大声道:“本公主问你话呢,聋了吗?” 察觉到各方向她投来的打量目光,温桑若立马收敛脸上的表情,面无表情盯着瑶夕。 温桑若的凝视带给瑶夕很大的压力,她咽了咽口水,沉声道:“回禀公主,的确如此,奴婢去到的时候,陈公子已经被拿下,奴婢怕被人发现,便小心藏在草丛后,然后就见那个婢女把秦姑娘护送离开,奴婢便跑进房里把那婆子带走了。陈公子身份已经被人知道,奴婢便没有把陈公子放走。” 听到瑶夕的处理,温桑若神色稍缓,“不错,你做得很好。”陈醒那边是她大皇兄出面,那个婆子才是她的人,只要不牵扯出她就还好。 可是……为什么易哥哥的婢女会先到那个地方?易哥哥……怀疑她了吗? 他,察觉到她的心意了吗? 温桑若心尖微颤,竟说不明白自己这一瞬间是激动还是惶恐。 在路上时,温慕就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他恨恨咬牙,对陈醒心生厌恶,“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竟然被人钻了这么大的空子。不对,他怕是本就对秦姑娘心生觊觎,才会惹出这等事端。封易,今天的事是兄弟我对不住你。” 封易神色已经缓了下来,他听到温慕的话,摇头道:“这件事和你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如果我怪你,才是真的中了大公主还有大皇子的计谋。” 温慕抬手锤了锤封易的肩膀,“反正这件事与我也有些关系,秦姑娘那里,日后我会对她多些照拂的,这一次最无辜的人就是她了。” 的确,整盘棋局里,最无辜遭受牵连的人就是秦舒了。 封易有些头疼,被温桑若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人暗中窥伺惦记,实在不是一种多美好的体验,看来他得另外多做些事情,而不是静静看着时局演变,等着未来的事情发生。 “这一次是我错了。”他低声道。 “什么?”温慕没听清。 “没什么,已经到了。”封易看着眼前的房间,而芷草已经快步上前把房门推开,独自一人先进去探查情况。 不一会儿,芷草退出来,脸色微微发白,向封易请罪,“公子,在我之后还有人过来,把那个婆子放走了。” 封易一怔,静思片刻,他想温桑若既然要布局害秦舒,那么在事情发生后肯定还想要毁掉秦舒的清白,估计她还在暗处另外布置了人手。 “无妨,就算抓住了那个婆子,现在也没办法做什么,倒不如这样也好,让对方心存侥幸。”封易摇摇头,对芷草说道,在心里给温桑若多记了一笔。 “我们进去吧。”温慕咬牙,磨了磨拳头,“先用陈醒出出气也好,那小子只要不死,兄弟你爱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都算我的。” 如果事情真的成功,他就要被陈醒害死了,这小子就算不死,他也要陈醒混个半死。 封易冷冷一笑,“急什么,听说陈醒要去禁卫军当差?这样的人当官绝不是百姓之幸,废了他一条腿,让他老老实实在家待一辈子吧。我给你留个面子,只废一条普通的腿。” 只废一条普通的腿…… 言下之意…… 虽然封易没有付诸行动,但温慕还是莫名觉得两腿间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终于给力了一回呜呜呜 第45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15 房门已被芷草推开, 封易和温慕大步走进去。 “不用客气,直接把他扇醒吧。”封易冷冷望着那个被捆绑在凳子上昏迷过去的陈醒, 吩咐芷草。 芷草应了声是,迈步上前, 对着陈醒的脸大力一掌扇下。 “啊,谁!”芷草从小练武, 力气就是比寻常男子也要大。她一巴掌下去,陈醒立马惨叫着醒来。 房间没人说话,只有芷草的又一巴掌落了下去。 “啊, 哪个混蛋王八羔子敢动老子, 你不知道我爹是谁吗?”陈醒怒骂一声,睁开眼睛。可惜他两边脸已经被芷草扇肿,脑袋发晕,一时没注意到站在他不远处的封易和温慕两人,只看到了对他动手的芷草。 “是你这贱婢, 凭你也敢动老子, 就连你家老爷也不敢对老子动手!”他记得芷草, 刚刚就是芷草把他击晕带走秦舒的, 所以陈醒下意识以为芷草是秦舒的婢女。 封易冷笑一声,抬眼看他, “是吗,她家老爷不敢对你动手?别说我爹了,我就算废了你陈老爷也不敢说什么。” 陈醒听到说话声,这才逆光去看站在门口的那两人。等他看清封易和温慕的长相后, 那肥胖的身体立马抖了抖,“封……封易,表哥。” 温慕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 封易也懒得和这等糊涂人说话了,他只道:“芷草,继续。他既然还有力气说话,你就不要停。” “是,公子。”芷草应声,继续加大力气。 等陈醒被扇得脸全都肿起来,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后,封易才轻描淡写道:“废了左腿吧。” “啊!”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响起,陈醒生生疼得从昏迷中醒来,然后再次昏过去。 “行了,去把陈府的人叫来吧。就说我和三皇子在这里等着。”封易坐下来,把玩着一只茶杯。 半刻钟后,陈府的人急忙赶来。因为是赏花宴,所以过来的多是女眷,不过陈府嫡长子,陈醒的亲大哥陈麟也来了。 陈夫人一进屋看到陈醒的惨状,脸立马煞白,嘴里高呼“我的儿”就往陈醒身上扑了过去。 还是陈麟沉得住气,他先是朝温慕行了一礼,这才看向封易,“不知封公子为何对我弟弟下如此狠手?” 因为事涉秦舒,芷草过去寻陈夫人时并没有说清楚情况,只是让陈夫人过去一趟。一行人赶过来时正好碰上出来透风的陈麟,陈麟就跟着一道过来了。 “看不顺眼。”温慕抬眼,冷笑一声道,“理由如何,陈醒和我们彼此心知就好,陈府的人最好还是别多问,就算知道也都给本皇子烂在心里。否则,表哥请记住,陈府赔进去的人可能就不只有一个陈醒了。” 似是威胁似是劝告的话让陈麟彻底变了脸色,再也维持不了刚刚的沉稳淡定。 陈麟还没说话,一直抱着陈醒哭的陈夫人就忍不住了,她尖声叫道:“殿下,陈醒是您的表弟,您怎么能坐视别人对他滥施私刑呢?就算我儿真做错了什么事情,也该去寻大理寺、寻刑部才对。” “夫人。”一直坐着没动的封易终于抬眼,轻而不带丝毫烟火气地瞥了陈夫人和陈醒一眼,声音轻缓而温和,“这就叫滥施私刑吗?您知道吗,您越是这般在我面前哭闹,我心头的火气越重,已经是陈醒一条腿填不平的了。” “夫人,陈府是三皇子母族,若陈醒当真什么事都没做错,他会不拦着我吗?是您高高在上太久了,只会先哭诉先无理取闹,而非我做错了什么。” 封易起身,“既然陈府的人已经来了,温慕,我们回去吧,酒席也差不多该散场了。” 温慕跟着封易出去,一只手拍在封易肩膀上。两人迈过门槛走出去,温慕出声问道:“还想怎么出气?” “我要大皇子和大公主付出代价,这三个罪魁祸首,一个都别想逃。” 这是进入快穿世界以来,封易第一次动了真怒。 因为身体原因,封易的性情比较平和,做任务如果无非必要,他已经决定要佛系做任务。可这些人算计他也就罢了,偏偏去算计秦舒,牵连无辜的人,这就触碰到封易的底线了。 温慕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你打算怎么做?” “把他们所在意的,全都毁掉。” 温桑若身上的帝宠,大皇子所觊觎的皇位……既然德不配位,那便让他们彻底断绝了希望吧。 封易唇角紧抿,神色严肃,他快步往席间走去,拐过一个弯,恰好碰上了秦府众人。 封易微怔,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挂不住,竟不知该摆出何等表情去看秦舒。 秦舒被秦夫人半搂着,秦夫人神色严肃,秦舒则微微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封公子,三皇子殿下。”秦夫人看清封易和温慕后,眉梢微动,终究还是没有失了礼数。 秦舒听到封易的名字,抬眼去看他。 封易嘴角勉强扯出几分笑意看她,秦舒一看到他这表情,噗呲一声笑了,“母亲,我想与封易哥哥说几句话。” 秦夫人一叹,还是应了。 天气炎热,烈日高挂,两人走到树荫底下。封易上下打量秦舒几眼,确定她身上没有出现什么伤口,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秦舒抿唇笑了下,明明受到伤害的是她,这时候却在出声安抚封易的心情,“封易哥哥,你还记得我让你的婢女传给你的话吗,这件事也许是因你而起,却不能怪你,你又何必自责?” 封易苦笑一声,“是我高估了自己,我以为我能运筹帷幄,事事掌控,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我无法预料到的事情发生。” 虽然这个世界他没有提前知道很多剧情,但还是像上一个世界一样,他太过于放松,也太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了。 事实上这虽是一本构建出来的世界,但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若是他不注意,就会像现在这样狠狠翻一个大跟头。 “我会让所有对你出手的人都付出代价,而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遇到这种危险。”封易郑重而严肃道。 “好,我信你。”秦舒认真点头。 两人对视,全都笑开。这时候的笑方才没有了勉强。 “回去吧,好好待在家里,等着看我让他们付出代价。” “好。”秦舒应了一声,冲封易摆手,往秦夫人那里走去,脚步越发轻快。 她今天穿了一件嫩黄色的长裙,外罩轻纱。如今踩着石子路,脚步轻快,轻纱随着她的步伐扬起,就好像象征了她此刻的心情。 封易放松下来,随后想到温桑若和大皇子,眉眼再度冷厉。 他朝温慕走去,“我们进宫吧,这件事不必瞒陛下,该让陛下看清楚那两人的真面目。” 失德的皇子与公主,还如何争取帝心。 失去帝心,这只是第一步。 第46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16 皇宫, 御书房。 温慕待在外面没有进来,御书房内只有封易与温始两人。 温始低头批改着奏折, 奏折上一行字刺激到了他,温始直接把奏折拿起, 狠狠摔在桌案上,“这些人, 食君之禄不能分君之忧,朕要他们有何用!” 太阳穴猛跳,温始抬手按住太阳穴, 轻轻揉起来。 封易看到温始紧蹙着眉、手指按在太阳穴的模样, 连忙上前为他轻轻按摩两边的太阳穴。 “非要把朕气病了才甘心是吧。”温始又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那些大臣还是骂封易。 封易没说话,只是轻轻为温始按摩。半晌,温始终于不耐烦摆手道:“行了,不是说要向朕告状吗?怎么一直傻站在这里不说话, 难道是觉得朕给你脾气受了?小小年纪的脾气比朕还大。” 封易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 便恍若清风拂面般柔和, “陛下若是气我,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此时他没有自称“臣”, 而是随意自称为“我”。因为接下来所要谈论的事情,是私事而非公事。 “就你会说话。”温始摇摇头,语气终究缓了下来,“那你说吧。” 封易便以一种不辨喜怒的语气把今日在大长公主府上所发生的事情告知温始, 还提及了去年赏莲宴上发生的一切。 等封易话音落下后,御书房的气氛陡然冷峻下来,压抑得人难受。 温始闭着眼,脸色铁青难看。封易在温始身边生活了十几年,极少见到温始这般动怒。因为这位陛下虽有富有四海之地,却素来是宽容的。 半晌,温始睁开眼睛,那来自上位者所独有的冷峻威严也向封易逼来,“你告诉朕,你是怎么想。” 目光之中,也含着几分让人难以忽视的疲惫。 这件事涉及到大皇子和温桑若,甚至是素来受到温始尊重的大长公主也牵涉其中,若不是有大长公主的默许,大皇子和温桑若怎么可能在大长公主府里做这些事情。 皇家之中少有温情,但温始还是愿意相信那些表面的温情,直到如今,封易在他面前把一切都□□裸撕开摆在他面前,让他不能够再自欺欺人。 温始便难掩疲惫起来。 封易直视着温始的眼睛,嘴巴几次张开又合起来,莫名觉得有些委屈,而后又为温始感到难受,觉得自责。 觉得委屈是因为—— 从小到大,他在陛下面前都是被偏爱的那一个,但如今事涉陛下最看重的儿子与最喜欢的女儿,陛下还会一直站在他面前,向幼时那样为他出头吗?之前气上了头,他怒气冲冲直接进宫,赌陛下是明君。但如今冷静下来又有些不敢赌了。 毕竟君王也是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 会为温始感到难受,觉得自责是因为—— 他这样,算不算在逼这位疼爱自己十几年如一日的帝王,要他在儿女、姑母和自己之间做一个抉择。 说到底,封易还是享受起了这位帝王的偏爱。他会如此有底气,敢废掉陈醒,敢威胁陈府,更是要叫板大皇子和温桑若,所依仗的,更多还是温始的偏爱罢了。 封易猛地垂下头,咽下了到嘴的所有话。半晌,在温始那依旧温和如同以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后,封易轻叹,抬头道:“陛下,对不起。” 温始一怔,没想到封易会这么说。 随后他又轻叹,拉着封易的手,问他:“明明从小到大,你都是被偏爱的那一个,怎么突然就这么敏感了呢?是不是住在宫中,始终没有在自己家中自在?” 这一句问话,就好像跨越了时空,直接让封易不知所措起来。在现代时,他心脏不好,虽然因为身体问题总是处于一个被偏爱的位置,但始终会被特殊对待,也总有人以一种特殊的眼光来看他。 所以虽然被偏爱,但依旧心思敏感。 封易猛地在温始身边蹲下,像小时候那样紧紧抓着温始的手,“陛下,在您心中,会觉得我和大皇子、大公主亲疏有别吗?” 温始哭笑不得,用自己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封易的额头,“从小到大,你在英儿、荣儿那里吃了亏,哪次不是朕帮你去训斥他们两人的?还有你捉弄他们两人,朕每次都偏帮你,从来都是对你轻拿轻放,就这样了还怀疑朕对你亲疏有别?” 温英、温荣,分别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名字。 封易嘿嘿笑了一下,“可如今不同。陛下,我接下来说的话,您可不能怪罪我。” “说吧。”温始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了,这家伙倒是胆大。 “我知道在诸位皇子中,陛下对大皇子最为看重,毕竟他是长子。但以大皇子的心性,的确不适合为储君。” “哦?那你觉得谁合适。” 当然是温慕。但这话不能这么直白来说,即使温始心知肚明封易的答案。 所以封易不过勾唇轻笑,继续刚刚没有说完的话题,“若是陛下想要立大皇子为储君,定然不能让他背上这样的名声。所以您即使知道我受了委屈,也会把这件事压下去,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我才迟疑不敢多说什么。” 温始摇头,看透了他的心思,说着不敢多说,但其实最开始封易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复述完毕后,就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说完了。 “你不用多想,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惩罚。这是朕以前教过你的道理,朕身为你的长辈,既然教了你这个道理,自己也该以身作则,不然以后该如何让你信服,又该如何令天下信服。”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虽然口号胜于实际,但在某些时候,还是自有一番道理的。 “这件事是个丑闻,就算是为了不牵连秦家姑娘的名声也不能传出去。你自幼就心有成算,告诉朕,你想要怎么处理此事。” “我听说兵部左侍郎、吏部右侍郎两个人和大皇子走得颇近,陛下不如把他们两个人外调出去吧。”封易轻笑,“还有,大皇子如今在兵部做事,我听说他手里牢牢抓着兵部油水最肥的两个部门,我觉得这样的话会导致兵部尚书的威信降低,不太好。” 虽然说话委婉,但意思已经透露出来了。 他想要让温始将兵部左侍郎,吏部右侍郎两个人贬谪外调出京,以此打压大皇子手中势力。而让兵部尚书的威信提高也很简单,只要大皇子交出手中的差事,回自己的皇子府中多待上一段时间就好了——其实暗地里就是希望温始夺掉大皇子手中差事。 秦舒的父亲秦大人是兵部右侍郎,兵部左侍郎下去之后位置正好能空出来。 温始没应好还是不好,他只是接着问道:“姑母那边呢?” “大长公主是长辈,我本不该多说什么,但既然陛下让我说我就和您说说心里话。” “滑头。”温始骂一句。 “大长公主身份尊贵,这些年您待她颇为恩重,但您别忘了,也该提醒她莫要过了那条线。” 属于大长公主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她如今所依仗的不过是帝王的尊重罢了,还这般爱插手划足,想要搅和进皇储之事,实在是有些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温始的反应和刚刚一样,没应好还是不好,再度接着问道:“那桑若那边呢,你想要怎么处理。” 封易轻叹一声,“大公主那边,我只希望她进出皇宫不要那么频繁。若是她能放下对我的心思就好了。” 温始便笑了,“你啊你,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吃不得半点亏。行了,滚回你的将军府吧,朕可不打算留你吃饭。” 封易站起身,“不留就不留,皇宫的饭没有将军府的吃着舒坦。在皇宫里什么都要先顾着您的口味,在将军府可是要最先顾着我的口味,我早就让人给我做了最喜欢吃的几道菜了,就等回府大吃一顿。” “嘿,你这小子,日后莫要留在朕得皇宫吃饭,还敢嫌弃皇宫的饭,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都是您给惯的,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吧。” “若是朕不惯着你,你以后又像刚刚那样委屈得在朕面前要掉眼泪怎么办。”温始打趣他。 封易撇了撇嘴,难得这么活泼和他顶嘴,“我爹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你就没见过你爹!”这臭小子,还敢把他爹拉出来当靶子。 “托梦给我的,他老人家可想我了,说如果我受了委屈,您还不帮我,就让我骂您。” “你骂朕一句试试。”温始挑眉看他。 封易知道自己刚刚口不择言说错话了,笑着不说话,只是盯着温始。 “行了行了,退下去吧,是朕欠你这个兔崽子的。” “陛下,骂人可不好,您见过像我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兔崽子吗,我好歹也是无数帝都闺秀心中的如意郎君,这样评价不好不好。”说着说着,他两袖一敛,懒洋洋冲温始行了一礼,就退出了御书房。 “走吧。”封易走到温慕面前,冲他扬了扬下巴。 “哟,看您这得瑟样,一定没出什么事。”温慕上下打量他几眼,得出这个结论,随后又有些不平起来。 唉,亲儿子没这个家伙受宠,心莫名好累啊。还好是自己兄弟可以随便揍。 封易笑了笑,因为现在还在御书房门口,所以封易没有和温慕多说什么。 内侍总管陈忠就站在温慕旁边,看到封易这副难得神采飞扬的模样,笑着插话:“封公子今天看起来真精神。” 对这位简在帝心的内侍总管,即使是封易也没怠慢,更何况陈忠对他和温慕确实不错。 “多谢陈大官夸奖。”封易眉眼微弯,与温慕一道离开。 等到了宫门,封易和温慕上了马车,封易突然压低声音在温慕耳边说了一句“大皇子没希望了”,随后缓缓坐下来,闭目养神,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温慕眼中流光一闪,瞥了封易一眼,心中暗骂一句“老子果然不需要担心你”也跟着闭上眼。 另一边,御书房内。 陈忠走进御书房,亲自为温始换了一盏温热的茶水,然后冲正在闭目养神的温始笑道:“老奴刚刚看到封公子神采飞扬的模样。这几年他一直是风度翩翩、进退有度的模样,已是许久没有这般精神了。” 温始哑然而笑,摇了摇头又说道:“他那是因为得偿所愿了,借朕的刀来杀人,倒是会算计。” 陈忠一笑,“这可不能怪封公子,若是您不愿意,谁能勉强您啊。”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只要看三皇子和封公子傍晚急忙进宫,也能猜出发生了大事。 可就算是这样的大事,陛下最后还是站在了封公子这边。 “他啊……”温始摇摇头,感慨一句却没有继续说完。静坐片刻,温始抬手吩咐陈忠,“为朕研磨,朕要拟旨。” 第47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17 第二日早朝, 温始在朝堂上呵斥兵部左侍郎、吏部右侍郎两人行事不端,随后把两人外调出京。同时训斥大皇子疏于差事, 夺了他手中权势,让他在家禁足三月反省反省。 早朝上, 众人纷纷噤声,没想到陛下竟对大皇子如此不留情面。疏于差事的皇子啊, 得到这个评价,距离储君之位岂不是遥远了。 大皇子站在朝堂上,听完宣读的圣旨后, 整个人身体有些摇摇欲坠的。 “大哥, 还在上早朝呢,莫要失态了。”身后的温慕抬手扶住大皇子,等大皇子回头看他后,温慕压低声音,冷笑说道。 大皇子生生打了个冷颤, 直直望进温慕的眼睛里。 这一切, 就是来自封易的报复吗?明明他才是父皇的儿子, 为何父皇要偏帮封易, 为何父皇要断他当储君的希望? “大哥你怕了吗?”温慕微微歪头,笑着看大皇子。 这样的人, 若不是占着长子的位置,当真是连把他视为对手的念头都没有。 大皇子猛地站直,不再让温慕触碰自己。 温慕感受到从上首投来的目光,垂下眼, 不再做任何多余的举动。 早朝结束后,旧居深宫吃斋礼佛的太后难得露面,宣大长公主进宫,把温始的意思透露给大长公主。 离开皇宫时,大长公主的脸色都是苍白的,没有了刚入宫的矜贵自持。 另一边,陈忠亲自走上一趟,向苏贵妃和温桑若宣读温始的旨意。 在圣旨中,温始亲口点评温桑若“行事不端,性情肆意”,罚她“禁足一年”,并且要在帝都郊外的白马寺吃斋念佛一年,为皇太后祈福。而苏贵妃“教女不严”“管理后宫不利”,从贵妃尊位被贬为从四品苏嫔。 旨意宣读完毕,陈忠将圣旨收拢好,望着那一脸惨败的一对母女,温声道:“苏嫔,大公主,请接旨吧。” “不可能,陛下怎么可能下这般旨意,陈大官,陛下怎么可能会这么对本宫。不行,本宫要去见陛下,要问他个清楚。” 陈忠束手站着,稍稍为边上退开一步,没有让不顾形象扑上来的苏贵妃碰到他的衣角。 陈忠望着那雍容华贵的苏嫔,心中轻叹,陛下会对苏嫔荣宠至此,更多的是看在她入宫伺候自己多年,而且性情沉稳大度,但这样的性情却是流于表面,苏嫔让陛下失望了。 苏嫔做的很多事情根本不经查,昨日温始让陈忠去查了一下苏嫔这几年做的事情,当即怒气上头。 尤其是知道苏嫔还曾经想要帮温桑若得偿所愿嫁给封易,要置秦舒于死地后,温始就更加容不下她了。现在她还能是从四品嫔位,这已是温始看在她伺候自己这么多年的份上了。 “苏嫔,陛下在旨意中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些年您做了什么事情,您该心里清楚。” 苏嫔一震,她这些年做了什么…… 是啊,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打压一些年轻受宠的妃子不过是常态。而三年前,宫中有一位受宠的徐婕妤突然跳井而亡,这也是她的手笔。 可陛下从来不怎么关注后宫之事。他乃天下雄主,自来很少关注后宫,更不会派人去查这些事情,为何这一次……为何这一次…… 教女不严? 苏嫔凶狠的目光转向了温桑若,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冲着温桑若吼道:“是你,是因为你对不对!告诉本宫,是不是因为你,什么教女不严,你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 温桑若跪在地下,沉浸于自己居然会被父皇赶到白马寺的哀怨情绪中。她昨日还心生侥幸,觉得封易没有把自己的人留下来,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和自己有关系,今日就突然发现东窗事发了。 他为何要这么对自己,明明以往,他是待她最好的人。 皇宫中母妃对她的好掺杂着利益,父皇待她也好,但只是相对其他几位公主来说,唯独封易一人,每次她受了委屈他都会为她出头。 可如今,为何他不仅疏远了她,还把刀刃指向了她? 温桑若头痛欲裂,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待她疏远的呢? 好像是……她对他升起了不该有的觊觎之心之后。 原来如此吗?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温桑若陷入自艾自怨情绪之时,就听到了苏嫔对她的大吼。温桑若身子一颤,不敢面对这般歇斯底里的苏嫔。 陈忠望着这几乎像是母女反目的闹剧,轻叹一声,冲着两人行了一礼就退出去了。 宫殿之外阳光明媚,懒洋洋洒在大地上,但这皇宫之中,又埋有多少肮脏的事,又有多少阳光透不进去的阴霾角落呢。 宫殿内,苏嫔依旧在追问温桑若昨日发生了何事,温桑若死死咬着唇不敢说出来,若是她说出来,母妃估计会恨死她吧。 即使现在苏嫔已经恨死她了。 “你不说是吧,好,瑶夕那贱婢呢,让她滚过来与本宫说。若是她不说,那就把她的舌头拔掉,十指砸断,然后直接投井而死吧。” 苏嫔环顾四周,见没有宫人动起来,脸色有些扭曲,“怎么,是觉得本宫朝不如夕不乐意听本宫的吩咐了?就算本宫只有从四品,也是你们的主子!” 那些呆呆站在旁边被吓住的宫人才各自走动起来,不敢再留在殿中。片刻后,殿中只剩下了温桑若和苏嫔母女二人,而瑶夕被其他宫人叫进殿中,神色惶恐地从宫门口走到温桑若身边。 中途她还因为害怕踩到自己的裙摆摔了一脚,怕苏嫔呵斥,连忙手忙脚乱爬了起来。 “母妃!”温桑若猛地大叫一声,神色惶恐望着苏嫔。 “告诉本宫,昨日到底发生了何事!”苏嫔歇斯底里吼道。 她明明还是那副尊贵的贵妃打扮,明明还是那般容貌秀美端丽,但可能是因为壳子里的心态变了,温桑若望着此时的苏嫔,竟觉得她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温桑若颤抖着嘴唇,半晌一把坐在了地上,身上全都没有了力气。她招招手让瑶夕上前,示意她把昨日的事情全都告诉苏嫔。 等瑶夕说完后,殿内的气氛一时凝重,温桑若闭着眼等着苏嫔的怒骂,但苏嫔一直没有动静。 突然,瑶夕惊叫道:“公主,公主!娘娘不要啊!” 一双冰冷的手掐上温桑若纤细修长的脖颈,“本宫就不该纵容你。” 温桑若猛地睁开眼,神色惊恐,“母……母妃……” “放心,本宫还没有疯,不会真的下手掐你。你还有些价值,那个什么封易,忘了他,给我牢牢抓住齐钧泽的心。 齐钧泽六元及第,又有一位首辅祖父,仕途定然一帆风顺,桑若啊,母妃日后就只能靠你了,你可莫要辜负了母妃的期望。” 苏嫔吐气如兰,两只手放在温桑若脖子上,虽然没有用力,却像是毒蛇缠在她的脖子一般,让她止不住地心慌颤抖。 两只手冰凉,那种冰凉的温度从脖颈一路往下蔓延。明明是炎热的夏天,温桑若却觉得整个人都像置身于冰窖一样,刺骨冰凉。 “母妃您放心,您说的我一定会照做的。”温桑若不敢乱动,只好顺着苏嫔的话说道。 “你怎么在抖呢,怕母妃了?你的手段可不弱于母妃啊,当真是母妃的好女儿。”苏嫔把手一松。 温桑若猛地往后倒去,背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明明不疼,她眼里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她明明是这个帝国最为受宠的公主,明明有着位份最高的母妃,为何一夕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温桑若神色茫然,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第48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18 秦阁老昨晚已知道秦舒在大长公主府所遭遇到的事情, 气了个仰倒。 他好歹也是一部尚书、内阁重臣,结果大皇子就如此视他、视秦家为无物, 居然这般去谋害他的亲孙女。 欺人太甚! 当时秦舒被秦阁老的反应吓到了,连忙跑去为秦阁老顺气。秦阁老看着孙女娴静的侧脸, 轻叹道:“舒儿,祖父会为你主持公道。” “祖父, 封易哥哥说了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秦舒说道。 她这句话一出,秦夫人、她的父亲秦大人还有亲兄长秦凡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在他们看来, 若不是因为封易, 秦舒怎么会出现这些事情。 “他们?”秦阁老捕捉到这个词,“出手谋害你的人除了大皇子还有别人?好啊好啊,我倒要看看封易要怎么做,若是他不能很好给我秦家一个交代,那这门婚事不结也罢, 我秦家的孙女矜贵得很, 不是任由这些权贵子弟来糟蹋的。” 秦舒一怔, 不过想起封易那坚定的态度, 她又觉得封易肯定能给出一个让家里人满意的答复。 其实说真的,昨天的事情她又哪里不惶恐呢?若是这件事没有被阻拦下来, 那她就真的要失去清白了。在这个世道失去了清白,即使她才是无辜者,唾沫星子也能把她淹死。 昨天在封易面前,她不过是强撑着, 不想让他自责罢了。 第二天,秦阁老强撑着身体上朝。看到那站在前方的大皇子时,他眼底深沉,心里已经打算若是陛下不处置大皇子,他便要在早朝后亲自去寻陛下。 随后早朝开始,陈忠上前宣读圣旨。听完圣旨的内容,秦阁老阴沉了一天的神色才算缓和下来。 封易让大皇子付出的代价,让秦阁老很满意。对一位野心勃勃的皇子来说,直接就绝了他登上储君之位的可能,还有比这个更狠的报复吗? 下了早朝,秦阁老缓步往殿门走出。刚出殿门,提前出来在这里侯着的内侍总管陈忠连忙往秦阁老走来,“秦老尚书,陛下命奴才等候在此,要告诉您一些事情。” 随后,陈忠把温桑若、大长公主受到的惩罚都复述出来。 最后,陈忠笑道:“昨天傍晚封公子着急进宫,在御书房与陛下谈论了许久。” 他画蛇添足多说了这一句话,也是希望封易在秦家那里好过些。以封易的性子,他和陛下都能猜到肯定会上门亲自去向秦家人赔罪。 秦阁老扶着长须点头不语。坐在马车上,秦阁老掀开马车帘,遥望皇城。 以他的阅历,怎么可能看不透这件事。若这件事牵扯到的人不是封易,陛下一定不会如此重罚大皇子、大公主还有大长公主三人。 世人皆说帝王家无情,但这位陛下,待封易的确恩重。 秦阁老缓缓放下手,马车帘垂下遮挡住刺眼的目光,他闭上眼昏昏欲睡。 早朝之后,封易提着厚礼亲自上秦府赔罪。 封易上门的消息被门房那边传过来后,秦阁老眉梢微动,轻叹道:“把他叫进来吧。”又让人去寻秦舒、秦凡、秦夫人和秦舒的父亲秦大人过来书房。 封易被下人引进书房后,就见书房里坐了五个人。五个人的目光此时正在齐刷刷望向他。 对于这副场面封易早有心理准备,他从容走进室内,对着上首的秦阁老、秦大人和秦夫人行了一礼,向他们问好。 “你今日过来之事,我已经知晓。”秦阁老冲他点点头,没有试着用冷待这种方式对待封易,而是直接开门见山提出昨天的事情。 这么多年官海沉浮,以秦阁老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阅历,还真不至于使用如此低劣粗糙的手段对待一个后生晚辈。 “是,这件事情我很抱歉。”封易含着歉意地目光落在秦舒身上,随后又看向秦阁老,“我会尽力弥补此事,秦家对我要打要骂我也都会受着。虽然我可以保证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但若是诸位还是担忧,我与秦姑娘的婚事可以退掉,一切责任全都在我身上。她身上不会背负有任何骂名,我还会为她争取来县主封号,让她可以定下一门更好的婚事。” “若是大人还信我,愿意坚持这门婚事,日后我绝对会好好待秦舒妹妹,定不负她,此生唯此一人相伴终老,绝不纳妾,也不移情。” 说到退婚选择时,他称呼她为“秦姑娘”。后面一番话,他则称呼她为“秦舒妹妹”。秦阁老望着在他面前进退有度、应答得当的封易,暗暗点头。 其他几人反倒被封易的承诺惊到了。尤其是秦夫人,她原本神色冷淡,是看在秦舒和秦阁老的份上才会一直坐在这里,但听到封易这番话后,她猛地站起身,“此话当真?” 这个世道对男子宽容对女子苛责,男子三妻四妾实在正常,像封易一般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又有几人?后宅之争的确空耗无数女人年华,她深有体会。 若是封易此言当真,虽然发生了那些事情,秦夫人也倾向于让秦舒嫁给封易。 封易点头,“我可以立下字据,若日后我违背承诺,便要我封家百年名誉尽毁。” 封家从他祖辈开始就争战沙场,如今封家的权势,尽是祖辈父辈的血泪换来的,所以他这个保证已经算是极重。 “我信封易哥哥。”自封易进门以来,秦舒第一次开口。她的话语坚定到铿锵有力,“我不会答应退婚的,希望你也莫要再有这种想法。” 封易一怔,拱手致歉,“是我愧对你……” “我不需要你的愧对。”秦舒快速出声,堵住封易后面要说的话。 秦阁老轻轻咳了一声,示意秦舒和封易到此为止。他们这些长辈还在场呢,两人就算是未婚夫妻也该收敛些才是。 听到秦阁老的咳嗽声,秦舒脸颊微红,退回位置不再言语。 封易哑然失笑,被秦阁老瞥了一眼这才敛去脸上的笑意。 * 接到圣旨后,温桑若宫中的宫女们就开始收拾行李。 “这边,这个花瓶是公主最喜欢的,装进行李一道带去。”瑶夕点了一个小宫女,让她把眼前这个花瓶收好。见小宫女毛毛躁躁的,瑶夕狠狠瞪了她一眼,“怎么回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是这里有一样东西摔了,我唯你是问!” “不好意思,瑶夕姐姐。”小宫女连忙道歉,然后小心把花瓶抱起来拿去装好。 温桑若坐在上首,抽出花瓶里开得正艳的花,一瓣一瓣把花朵掰开扔在地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瑶夕见众人手脚伶俐起来,也不再一直盯着,亲自为温桑若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公主,喝些茶水吧。” 温桑若随手把已经秃掉的花枝扔到地上,没接茶水,褪掉手上的珍珠手链放在手心把玩,“后日就要启程出发了吧。” 从接到圣旨到出发去皇宫,总共只给了她五天的时间。 瑶夕还没开口回话,陈忠那边就带来了温始的口谕。 以陈忠带来的温始的口谕,说她去白马寺是修身养性为太后祈福,自然不该耽于享乐,生活清贫方才能更好的让佛祖感受到她的虔诚。 听完这道口谕后,温桑若手指一用力,珍珠手链被紧紧攥着,珠子把手心磕得生疼。 疼痛一点点漫上来,温桑若面无表情道:“知道了,多谢陈大官提醒,本公主正有此意。”随后出声让人把那些贵重的物品全都撤走,连衣服也都让人全给换成了寡淡的颜色。 瑶夕欲言又止,陛下这也太绝情了,完全不顾父女之情。公主往日最喜欢艳丽的衣裙了。 马车驶在官道上,前面一辆坐着温桑若,后面两辆则是装着行李。这样的排场对一位公主来说,算是十分简陋了。 温桑若掀开马车帘,目光空洞,望着外面的宫墙走神。 直到视线触碰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温桑若的视线方才恢复清明。 封易和他的同僚一起走在官道上,身上穿着御林军的服饰,面容俊秀英挺,完全没有被身上的衣服压下气势。 温桑若觉得,可上马杀敌,可下马作诗,大抵说的就是封易这样的人了。他太过美好了,每个人在皇宫里都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变得有些面目全非,只有他站在那里,就自成一方岁月静好。 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封易抬头,正好对上温桑若的视线。 以往他望着她的视线,都是温和含笑的,不像现在,连掩饰都不愿意掩饰了,淡漠得像个无关紧要的人。 温桑若垂下窗帘,眼里一点点渗出眼泪来。她觉得自己心里空洞得很,有些后悔,但又说不上哪里后悔。若是让她重来一次,她觉得自己还是会想要占有这个人,还是会为了他不择手段吧。 所以明知道如果她跑去向秦舒道歉,父皇那边待她一定不会如此绝情,温桑若还是没有低下头。 马车行到城门,还没出城就被人拦下了。 “公主,我来送你一程。”齐钧泽站在马车边,负手而立,一袭白衣风姿出众,吸引了旁边不少女子的注意。 马车里,温桑若淡漠的声音传出来,吩咐车夫,“启程吧,再不快些,到白马寺时天色就要暗了。” 车夫看一眼齐钧泽,想起温桑若的脾气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让马车重新动起来。 齐钧泽眸光深沉,突然快步上前,直接迈步上了马车。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车夫吓了一跳,连忙停下车。 齐钧泽站在车夫旁边,俯下身掀开车帘看温桑若,“如今他已经放弃你了,为何不多看我几眼呢?”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温始全都压下去了。不过因为齐钧泽和温桑若的婚事,他还是给了齐家一个说法,但也把温桑若的行为美化了,说她因为与秦舒有些争执,失手推倒了秦舒,他因此震怒,想着把温桑若送去白马寺修身养性。 涉及到秦舒,很容易联想到封易,齐钧泽便猜出来了温桑若对封易的感情。 温桑若垂下眼冷笑,是啊,易哥哥放弃她了,父皇放弃她了,母后也放弃她了,那她就更不会多看他几眼了。 齐钧泽这个人啊! 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对他动情。 这种人只爱两种东西,一种是征服不了的,这会激起他的征服欲,求而不得便会辗转反侧;一种便是权势,为权势而来,为权势而去,醉心于权势之中。 “说完了吗?说完就退下吧,本宫要出城。” 齐钧泽失笑,“为何不喜欢我?” 温桑若终于正眼看他,“齐公子是觉得这天下女子都该围着你转吗?” “不,我只希望你围着我转。” 温桑若冷笑,心底不耐烦起来,提高声音道:“御林军何在?有人拦下本公主的车驾,你们就是这般在旁边看着?” 齐钧泽见她开始唤御林军,没有再坚持,从容下了马车,目送着马车逐渐出了京城。 * 温桑若前往白马寺,大皇子被夺去手中权势后,朝中逐渐风平浪静起来。比较特殊的大概是二皇子的言行越发猖獗起来,甚至好几次堵住封易放狠话。 封易不断退让,静静等着二皇子作死。 一年的时间,封易连跳几级,温始以他表现出众、尽忠职守为理由,两次提拔他。如今他的手底下掌控有一千兵马。 这一年里,温慕总是进宫去孝顺温始,还经常拿些问题与温始讨论。温始偶尔兴致来了就出声点拨他。 温慕的资质还算不错,偶尔一点就透,偶尔要多点拨几句骂上几句也悟了,这让温始颇有成就感。 点拨一句马上就懂,这会让人教得没有成就感;但怎么点拨都点拨不通更不行,帝王哪里有这么多时间指点。最好的就是温慕这样,既能让温始教得有成就感,又不会觉得不耐烦。 父子两的相处越发融洽,感情也逐渐加深,一些原先绝不会告诉给温始的事情,温慕也在尝试着与他敞开心扉沟通。 此外,这一年间齐钧泽趁着休沐日去了白马寺三次,但每一次温桑若都闭门不见。后来齐阁老等人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对,齐阁老更是亲自寻齐钧泽过来谈话。 一年之期已到,自皇宫而来接温桑若的马车停在白马寺门前,齐钧泽也跟着过来了。 温桑若被瑶夕搀扶着,看到他出现时并不惊讶。两人没有说话,直接擦肩而去,直到温桑若一只手扶上了马车帘,突然回头对齐钧泽抿唇一笑。 在白马寺一年,她的容貌已经完全长开,本就是极其艳丽到骨子里的姿色,突然这么一笑,恍若夏风都变得妩媚了。 齐钧泽眼中划过惊艳之色,还没来得及细看,温桑若已经被瑶夕扶上了马车。 “公主,一年不见,今日我颇为欢喜。”齐钧泽的声音从马车外传进来。温雅的声音中夹杂着明显的欢喜之色,瑶夕听了都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但温桑若依旧很冷淡,“出发吧,我有些倦了。” 齐钧泽哑然而笑,翻身上马,示意马车先行,他的马匹不紧不慢跟着温桑若旁边,时不时说上两句话,温桑若则全凭心情回他。 “公主,您……”瑶夕有些小心翼翼,又怕外面的齐钧泽听到,便压低声音说道,“您是不是待齐公子太冷淡些了。” 毕竟圣旨已下,两人定是要结为夫妻的。 也是这一年温桑若的性子没有以前那么偏激,瑶夕才敢说出这句话。 温桑若睁开眼睛,讽刺地笑了笑,“瑶夕,对这种人动情,才是真的什么都抓不住了。” 那种咄咄逼人、带着侵略意味的眼神,即使掩饰也还是被她看了出来。 对这种人动了情,才真是讽刺。因为她一旦动了情,齐钧泽便不“爱”了。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高高在上,冷眼看他。 马车抵达皇宫,温桑若被人引着去见温始。 封易正待在皇宫里见温始,他半蹲着为温始按摩手腕,边与他絮絮叨叨说着话。 温始靠着椅背享受着封易的按摩,好似不经意间提到一般,“易儿,桑若要回来了。” 封易点头,“陛下是想问我打算如何对大公主吗?” “桑若在寺庙里的表现很好,她毕竟是朕的女儿……”温始轻叹,“朕知道她做错了事情,但子不教父之过,朕罚她禁足一年,去她身上的荣光,便心软了。” “陛下,我知道的。”总归是宠过那么多年的女儿,只要温桑若表现出想变好的姿态,温始自然会心软。 他的陛下本就是个宽厚仁慈的帝王。待臣下仁慈,待自己的子女自然也是如此。当年他不就是仗着陛下的宽厚仁慈来让温桑若、大皇子付出代价吗。 “陛下,让大公主与齐公子尽早完婚吧。”沉吟片刻,封易提议道。 温始微讶,没想到封易会说出这个提议,“你原谅桑若了?” 温桑若留在皇宫中,陛下就算对她没有了昔日的宠爱也会庇护她。但若是嫁出去,就要面对更多的矛盾。 该说他的本职工作不愧是写的吗,对感情戏也有所研究,他看懂了温桑若和齐钧泽之间畸形的关系。 若是温桑若付出感情,齐钧泽便淡了。若是温桑若如现在这般冷淡矜贵,就要面对来自齐家的压力。所以还是提议让她嫁出去吧,既能让她过得不那么顺心,也能满足陛下的打算。 等温桑若到御书房求见温始,封易正好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 温桑若站在台阶下看着那拨开珠帘从容走出宫殿的少年,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年的吃斋礼佛,扭曲的爱被淡化,直到今日再看到他,温桑若又觉得心口在锥锥的痛。 她垂下眼,与封易问好,“封公子。” 称呼疏离。 进到御书房,温始正在批改奏折,他抬眼看向从容行礼的温桑若,轻叹道:“平身吧,回到宫中先好好休息,也去看看你母妃,她这段时间精神头不是很足。” 温桑若起身,笑容明媚,“父皇也要好好休息才是。” 温始看着她这副和以前一样的笑容,想起她对秦舒做的事,对宫女的态度,心底刚升起的柔情又全都下去了。 他摆摆手,“退下吧。” 温桑若一怔,她原以为温始会留她吃顿饭,或者是问上几句在白马寺过得如何,没想到却是让她直接退下。 她咬了咬唇,行礼退下,去苏嫔的宫中看她。 在苏嫔的宫殿没有待多久温桑若就出来了。这一年里,苏嫔偶尔会让人给她送东西,但那都只是一种姿态,表现给温始看罢了。 撕开表象,母女之间的感情变得无比冷冰冰,再也没有那种亲近感。 温桑若回宫一月后,温始颁布圣旨,让齐钧泽与温桑若在四月后完婚。同时,温始为温慕赐婚,他的未婚妻是兵马大元帅的孙女。 这个赐婚就好像是一个讯号一样,让不少朝臣都坐不住了,时常有人上三皇子府拜见温慕。但除了以往就亲近的人家,其他上门的人全都被温慕打发走了。 实在是烦不胜烦,温慕就躲到了封易这里。 “都是些投机取巧之辈。”温慕道。 “说到底不过是权势动人心。权势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妖刀,谁能握在手里,就会有无数人簇拥在他身边,挡也挡不住。” 温慕摊手,“放心,我自然知道,但如今立储圣旨还没下,我就开始结党,那才正是自找死路。” “对了,齐钧泽也来接触我了。”温慕突然说道。 封易抬眼,并不算惊讶,不过他特意和温慕强调了一句,“你应该知道,我不待见他。” “嘿嘿你放心,这天下人才济济,齐钧泽就算有大才,你不待见他我就不搭理他。”温慕勾住封易的肩膀,冲着他挤眉弄眼,一点儿也没有在朝臣面前的肃穆威严。 四月后,齐钧泽与温桑若完婚。 婚礼当日,温桑若待齐钧泽极尽柔情,当齐钧泽以为自己有了突破进展后,第二日见完齐夫人他们后,温桑若的态度又冷了下来。 新婚一个月里,温桑若待齐钧泽忽冷忽热。一个月后,态度就更加冷了,甚至不让齐钧泽踏入公主府,不过在人前依旧维持着恩爱假象。 齐钧泽脸色几次扭曲,终究还是把自己的脾气压制下来。他现在的心思主要在仕途上。 温始从入冬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明明只是个小小风寒,他以为自己能熬过去,结果第二天就开始发高烧缠绵病榻。 等清醒过来,温始便召三皇子温慕进宫侍疾。这道旨意一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温慕的储君之位稳了。 齐钧泽也将宝押在了温慕身上,他年纪与温慕相仿,又是六元及第才华极佳,身后还有齐家,还有自己的祖父内阁首辅。齐钧泽自信满满,认为若是他释放一个友好的信号,温慕定会与他交好。 但没想到温慕待他不冷不热的,根本就没想去拉拢他。 齐钧泽制造了好几次偶遇的机会,但温慕对他的态度都很冷淡。后来有一次被纠缠得烦了,温慕眉间更是流露出几分烦躁之色。 当场,齐钧泽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了。回到齐府,齐钧泽去齐阁老的书房寻齐阁老谈话,祖孙两交谈了很久,第二天齐钧泽就和五皇子详谈甚欢了。 封易也随着温慕在宫中侍疾,不过因为他今年已有十八,原著里就是在他十八岁这一年宫中发生惊变,所以封易分外关注宫外的动态。 当得知齐钧泽与五皇子搭上线后,封易冷冷一笑。 第49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19 温慕最近一直待在宫中侍疾, 凡事亲力亲为,不过半个月就瘦了快十斤, 素来神采飞扬的眉眼因这一遭,变得沉稳下来。 看完手中的情报, 温慕抬手按了按眉心,敛去眉间的疲倦, “若是齐阁老出手我还估计一二,齐钧泽太高看自己了。他想要搅乱储君之位的浑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几斤几两。” “他的身后未必没有齐阁老的身影。”齐均泽怎么说也是齐家这一辈最优秀的子弟, 绝不会轻易被家族拿来当弃子的。 “暂且静观其变, 宫外的事就劳烦你先帮我盯着了。”温慕拍了拍封易的肩膀。 “你先休息吧,我去照顾陛下。” “好,就辛苦你了。如今这宫中我信的人不多。”温慕应了一声,就去后殿歇息了。 因为受到原著的影响,封易在温始病倒后一直暗地里命内侍总管陈忠彻查宫中用度, 揪出来不少人, 如今未免有人混水摸鱼, 温慕和封易对于进温始身的人都很小心。 宫殿里, 温始躺在床榻上,那双每次望向封易都温和亲近的眼睛紧紧闭着, 脸色青白流露出几分病色。 “陛下……”封易蹲在床榻边,握住温始一只手。这段时间太过劳累,他慢慢就靠着床榻睡了过去。 温始病得很严重,一场风寒来势汹汹, 等到引起重视时,他已经病得起不来身,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等下旨让温慕来侍疾后,就一直昏迷到现在未醒。 迷迷糊糊之中,温始好像在做一场很长很长的梦。这一场梦真实到,温始以为自己身处的方才是现实,那大病一场方才是梦。 直到他如现在这般,在梦中大病了一场。 梦中,大皇子还没有被他废掉利爪,温桑若还是他最宠爱的公主。他缠绵病榻,被太医院院正定言最多熬不过半年时限后,五位皇子纷纷露出爪牙。 关于立储之事温始想了很久,人选主要是在大皇子和三皇子温慕之间纠结。 病中,三皇子温慕侍疾极为用心,再加上不少事情,温始那时就已决定立温始为储君,也暗地里让陈忠和内阁首辅齐裴一起立下立储圣旨,暂时秘而不发,只等他身体稍稍恢复一些。 亲眼见着陈忠拟好圣旨,盖下玉玺之印,齐裴拿起圣旨小心收好,温始又昏迷过去。 昏昏沉沉之际,温始好像听到温慕带着哭腔问他,“父皇,我母妃可是被苏贵妃所害?您明明知道真相,为何依旧恩宠那毒妇!” 温始手指轻轻动了动。丽妃之死和苏贵妃有关系?当年丽妃是他最宠爱的妃子,惨死之后他也曾经几番探查,但什么证据都没有找到。 但身体太过难受,温始再次昏睡过去。 等他恢复一些清醒时,只听见陈忠在他耳边道:“陛下,大皇子知晓您立下圣旨要立三皇子为储君……如今他……他居然率兵逼宫!想要趁您昏迷之时抢夺皇位啊……有人给三皇子传信去了,三皇子现在应该已经出宫调动军队去阻拦大皇子……陛下,您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温始听到这句话,意识彻底清醒,但无论他怎么挣扎,这具身体都不能清醒。 他急得团团转,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只能躺在那里,心烦意乱听着外面喊打喊杀的声音。 中途,陈忠几次出去打探消息。 过了大概两个时辰,陈忠踉跄着跑进宫殿里,“陛下,不知为何,三皇子居然被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人团团围住,他们还称三皇子谋逆,私自调兵闯入宫中。三皇子莫非是……中了他们的计策?” 温始听到这番话,更加挣扎起来。一切都很明显,什么大皇子逼宫,怕都是他们刻意传出去的假消息,想要逼慕儿领兵入宫,接机铲除掉慕儿! 他的眼皮微微动了动。但因为动作太过细微,陈忠并没有察觉到。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有一个内侍跌跌撞撞跑进宫殿,嘴里大喊着“义父,大事不好了,不好了。” 陈忠骂了他一句让他不得喧哗,方才问道发生何事。 “三皇子率领的军队与其他四位皇子的兵马交上手了。” 温始最怕出现的就是这种情况,他继续挣扎着,但这具身体就是没办法睁开眼睛。明明心急如焚,而且意识清醒,却只能躺在这里听着这些消息。 不多时,喊打喊杀的声音距离温始的寝宫居然越来越近。寝宫外的侍卫纷纷拔出手中的剑戒备,盯着远处的喊杀声。 “温慕,你亲手射杀四弟,该当何罪!”大皇子的吼声在这黑夜里非常清晰,如平底一声惊雷,震得人心底惶恐起来。 “我有何罪!本是想要进宫镇压谋逆,没想到反而被你们扣下谋逆罪名。好,既然我只有这一条死路走,我便走这一条死路又如何!”温慕怒吼道,“你们不顾念兄弟之情,我又为何要顾念。我身上被你们砍出来的剑伤刀伤又少了吗?” “成王败寇,被你们算计至此,就看最后谁能笑到最后吧!” 厮杀声再次响起,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即使温始不断凝神,也听不清他们的说话声。 唯独有几句话听得真切。 “大皇子殿下小心!”“殿下!” “二皇子殿下!!!” 这几声凄厉至极的怒吼声让温始的心彻底提了起来。 “三皇子殿下!!!” “逆贼已经被射中心脏,诸位,镇压逆贼手下兵马。若是你们……”这是五皇子的吼声,掺杂着极为明显的喜悦在里面,如今五位皇子中就只剩下他一人,他如何会不欢喜。 “不!!”一阵怒吼传来,五皇子惊惧道,“我的腿!” 温始的心彻底提了起来,挣扎得越发用力。但外面的动静刚刚平复,乾清宫的殿门突然被人推开。 “这几个内侍,知道得太多了,把他们都杀了吧……唔,五皇兄不知道此事与我有关,纯粹是想要浑水摸鱼,那就只废掉两条腿就好,废掉腿的皇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储君的吧。”一个女子的声音,娇媚到了骨子里,在这帝王寝宫响起。 听清话中的意思后,却让人胆寒起来。 这个声音温始并不陌生,是他最宠爱的女儿——温桑若! 陈忠等几个留在殿内的内侍脸色发白,但温桑若身后侍卫的长剑已经出鞘,抹了他们的脖子,带出血迹,沉重的身躯还没有倒在地上就被人接住拖出去。 “三皇兄不仅逼宫,更是派刺客潜入寝宫想要谋害父皇。幸而有忠仆护住,父皇这才等到了我这边派过来的援兵。” 温桑若两手合击发出清脆的掌声,有人拖来几具尸体,把他们扔在温始床前。 外面的喊杀声原本已经静了下来,突然又放大不少。 “好像是易哥哥领着禁卫军赶来了,快走。” 乾清宫外,封易领着兵马围住所有人,亲自捉拿温慕。当他看到浑身是血的温慕时,封易眼睛血红,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温慕,告诉我,你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温慕心脏中了一箭,箭尾直接把他的心脏贯穿。失血过多,此时他的视线已经模糊成一片,根本看不清封易的脸。 他抬手,想要抓住封易的手。 封易避开,没有让温慕触碰到他。 “封易,他们……联手……设……” “救我……还我……”清白啊! 我不反抗方才是只有死路一条! 我怎么会……起兵逼宫,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即将触碰到封易袖子的手,缓缓地,缓缓地,无力垂下。 再之后,封易平定宫中谋逆,太医强行施针唤醒温始。温始已经知晓大概真相,外人都说是三皇子谋逆被诛杀,在争斗过程中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丢掉性命,五皇子废掉两条腿。 然而,从头到尾三皇子都是无辜的,笑到最后的人是温桑若这逆女才对。 但当温始要说话时,他却发现说出口的话和他真正想要说的相去甚远。 他想让人去捉拿温桑若,说出口的话却是好生安抚温桑若。 他想要洗去温慕身上的骂名,说出口的话却是在骂温慕是“狼心狗肺”“逆子”。 他明明知道所有真相,却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温桑若、苏贵妃、齐阁老哄骗,把皇位传给温桑若。 他明明想让封易小心温桑若这个弑兄的恶毒女人,弥留之际却是握着封易的手,对他说:“易儿,你要好生辅佐皇太女,朕把她交给你了。 没过多久,他就驾崩了。驾崩之后,温始却发现自己的魂魄没有投胎转世,而是逗留在封易身边。 他眼睁睁看着封易因为许下的承诺,辅佐温桑若立足于朝堂上,后来更是出征平定边境局势,耗费近五载光阴让温桑若大权在握,君临天下。 看着封易班师回京后被邀请到御花园,温桑若在那里向他表明心迹,看着温桑若被拒绝后恼羞成怒设计杀了封易的未婚妻秦舒,诛杀秦氏满门。 最后……温桑若更是因爱生恨,在封易头上扣下勾结外族的罪名,一杯鸩酒赐死这位看着她长大、辅佐她执政的少年。 封易死的那一天,帝都大雪而至,皇宫红烛烧得热烈,温桑若与皇夫齐均泽成婚。 温始眼睛血红,如有万箭穿心,却无力回天。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50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20 “易儿不要!”温始大吼一声, 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脸色苍白,额上渗出冷汗。 封易就靠在床榻边熟睡, 听到温始的声音,迷迷糊糊转醒, 惊喜道:“陛下,您醒了!” 温始望着近在咫尺的封易, 颤抖着抬起手,把手抚在他的眉骨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他许久。意识回笼, 温始这才稍稍放松了口气。 “陛下, 陛下,您……”陈忠就守在宫殿门口,听到殿内的动静,连忙推门进来,看到温始醒来, 眼中含泪激动道, “您终于醒过来了。” 温始摆手, “你们都退下去, 朕有事与易儿说。” 还没等陈忠退下,温始又补充道:“对了, 派人去将慕儿和内阁众人都寻来。” 封易和陈忠心头一震,他们都知道温始这个吩咐意味着什么。在这种时候召见内阁,还把三皇子寻来,立储之意不言而喻。 等殿内所有人都退下, 温始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封易身上,一如既往的温和,但里面似乎夹杂了几分庆幸与愧疚。 封易暗自蹙起眉来,不明白温始为何会这样看他。 “易儿,朕昏迷时做了一场梦。”温始轻叹一声。 封易下意识觉得不对,“陛下,您梦到了什么?” “一场永远不会发生的噩梦,不提也罢。”温始沉吟片刻,如此说道。 那一场梦太过逼真,他在梦中眼睁睁看着温桑若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踏着她几位兄长的尸骨登上皇位,而封易为了他临终之言付出所有,却落得个无处埋忠骨的下场。 梦虽然醒了,但那些悔恨和怨愤的情绪依旧在他的心头激荡着。 封易点头,见温始的脸色越发苍白,没有再追问有关梦的事情,而是扶着温始小心躺下,又喂他饮了水,再命太医进殿把脉。 “易儿,温桑若和齐家近来可有什么大的动作。”温始突然问道。 封易注意到了温始对温桑若的称呼——直呼全名,他心中更觉古怪,“您病后,大公主入宫侍疾过几次,其余时候都住在公主府里。齐家并无什么举动,不过齐钧泽近日和五皇子殿下走得极尽。” 说完,封易小心打量一番温始的神色,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不多时,温慕和内阁众人一并到了。 “父皇,您终于醒了。”温慕快步走到床前,握住温始有些冰凉的手,“您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和封易都很担心您。” 温始回握温慕的手,“扶朕起来。” 坐直起身子后,温始看向内阁众人,目光在内阁首辅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方才自然而然的移开。 “朕刚苏醒,这段时间还需静养身体。如今朕身体虚弱,储君之位空缺,朕觉得是时候立下储君了。”温始开门见山,把众人早已猜到的说辞说出口。 “朕的几子中,大皇子才学疏浅,二皇子性子顽劣,四皇子喜好玩乐,五皇子年纪尚幼,唯有三皇子,性情宽厚、勤于政事,是朕最属意的储君人选。” 温始说完,指尖微动,示意陈忠研磨拟旨,写下圣旨昭告天下。 “陛下,储君之位不同其他,应当慎重才是。”齐阁老蹙起眉,站出来出声劝阻,内阁其他几人也这么想,纷纷点头附和齐阁老的话。 关于储君之事,陛下的态度一直很模糊,现在怎么突然下定决心了?可这也太快了,简直打得人措手不及。 就连温慕本人,也都被这个消息砸得措手不及,站在封易身边,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之前在朝会上苦苦相逼朕立储的是你们,现在朕心意已定,你们又觉得不妥了?” “陛下,储君乃一国之本,自然该慎之又慎。臣以为立储之事该在朝堂上商议一番才是。”户部尚书站出来,出声说道。 “立储之事在朝堂上已经商议过许多回,今日,这就是朕给你们的答复。五位皇子中,唯有三皇子最具备储君资质。” “可陛下……” “朕意已决!”温始硬声说完一句话,一口气喘不上来,连连咳嗽,“陈忠,拟旨。” “陛下!”齐阁老高声道。 温始的目光素来是温和的,而这一次落在齐阁老身上的目光,阴冷,狠厉,让齐阁老这个久经官场的老狐狸都忍不住抖了抖,下意识止住所有的话语。 “是朕往日对你们太过宽容了吗?如今朕尚且病重,朕视以为心腹的几位朝廷重臣就在这里与朕争吵,你们是嫌朕病得还不够重吗?” 这等诛心之论一出来,齐阁老他们纷纷跪下来,温慕和封易也跟着一道跪下,“臣惶恐。” “既知惶恐。”温始抬手指着齐阁老,“爱卿,你亲自拟旨。” 到了这时候,齐阁老还能说什么,他颤着身子站起身,接过陈忠递给他的毛笔,笔尖落在空白圣旨上时,心中有些后悔当日他居然会支持齐钧泽接近五皇子。 明明陛下对立储一事态度暧昧,怎么一病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储君之位定下来。 ——棋差一招啊。 待立储圣旨写完,内阁众人全都被温始挥退,温慕关心了温始几句,也被挥退。 殿中只留下封易一人。 封易凑到温始面前,紧紧抓着他的手。 他心里有种预感,温始可能知道剧情了。但无论他在心里怎么呼唤系统,都没办法联系上系统。 “刚刚院正和你说,朕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封易指尖轻轻一颤。 “不必瞒着朕,朕已有心理准备。”温始轻叹,在梦中,逼宫那日之后,他多活了五个月。 “朕最多只有半年可活,对吗?” 封易呼吸一窒,勉强克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却没有再隐瞒,“是。” “那好,这半年时间够了,朕会为慕儿和你,还有这天下,消除一些隐患。”温始点头说道。 话刚说完,封易还没来得及回话,温始那边已经靠着枕头闭上了眼睛,动静全无。 封易颤抖着指尖,扣住温始的脉搏。 脉搏很轻,但依旧在跳动。 封易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背后全部被冷汗濡湿。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51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21 立储圣旨昭告天下, 内务府开始着手修葺东宫。 入夜,齐阁老回到齐家。他刚到书房, 一直在等候消息的齐钧泽就过来求见。 “祖父,储君一事……” 齐阁老指尖按在眉心, 齐钧泽难得从他脸上看到几分疲倦之色。 沉默了许久,齐阁老方才恢复成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出声说道:“此事多说无益。储君之位既然已经定下,你与五皇子那边的联系就断了吧,这时候你们牵扯也不是太深, 只要你有才, 又有祖父我在,还担心没有你出阁拜相的机会吗?” “……” 齐阁老没有与齐钧泽多说,挥手示意齐钧泽退下。 齐钧泽思绪繁杂,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贴身伺候的婢女红袖迎上前, 柔声道:“公子, 奴婢依照您的吩咐将牡丹花送去给公主殿下, 但公主殿下那边没有收……” 齐钧泽神色一暗, 原本就心情压抑,此时发现温桑若又是这般拒他于千里之外, 齐钧泽心底顿生烦躁,没有了往日那种能笑看温桑若闹脾气的心情。 “退下吧。”齐钧泽摆手,正要跃过红袖,余光突然扫到红袖的手。 纤细的左手包扎起来, 可今早伺候他洗漱的时候红袖手上还不曾有这伤口。 齐钧泽神色一冷,“怎么回事?红袖你怎么受伤了?” 红袖比齐钧泽大了五岁,自幼一直照顾他长大,后来未婚夫出了意外死掉,她就自梳永不出嫁,一直待在齐钧泽身边伺候他。所以红袖在他心中,和其他下人的地位完全不同。 “无事,只是今日我不小心打碎了花瓶,收拾的时候划伤了手。”红袖稍稍拉下袖子,若无其事笑道。 齐钧泽神色冷了下来,点了一个跟在红袖身后的婢女,“你来说。” “公子……”红袖脸色微变,出声道。 那个婢女被齐钧泽阴冷的视线一扫,后背冷汗冒了出来,不敢耽搁,一五一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红袖姐姐把牡丹送去公主府,谁知公主府那些侍卫不让红袖姐姐进去。红袖姐姐与他们出声争论,不小心被刀划伤了手。” “公主府的人敢对你拔刀!” 红袖一直伺候着齐钧泽长大,熟知他的脾气,连忙道:“公子,奴婢无事,一点小伤只要敷药静养几日就好了。公主府的人也不是有意的。” 齐钧泽没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拍了拍红袖的肩膀,温声说道:“这几日你就好好静养。”一挥衣摆,迈过门槛走进房间里。 第二日上午,温桑若正被伺候着梳头,就有宫女跌跌撞撞着跑过来,“公主殿下,不好了,驸马他,驸马他……” “驸马他怎么了?”瑶夕蹙着眉问道。 “驸马命人把公主府守门的那几个侍卫全都拿下,现在正带着人往内院来。” 温桑若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簪子,对着铜镜照了照,扶着瑶夕的手站起身,“出去看看。” 她刚走到院门口,远远就看到齐钧泽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公主。”齐钧泽行了个礼,没等温桑若说一句起身,齐钧泽已经快步上前,手扣在她的下巴处,迫使她以一种仰视的姿态看着他,“公主,你我夫妻,已有多日不曾亲密接触过了吧。” 温桑若眼神冰冷,“怎么,你还想强迫本公主?” “强迫不敢当,我想问问公主,可知昨日公主府守卫伤了我婢女之事?” “本公主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齐钧泽,你别告诉本宫,你今日气势汹汹上门,就是为了一个婢女来讨要公道?或者说你心中早已对我不满,只是想借此生事?”温桑若眉梢轻挑,冷声道。 齐钧泽放轻了手上的力道,让温桑若往后退开拉开两人的距离,“公主如今还爱慕封易吗?” 这句话一出,周围所有下人纷纷低下头,恨不得自己不在现场没有听到这么一句话。 温桑若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他会把这件事直接摆在明面上。 “封易待你绝情至此,我记得我说过,你该念着我,只有我会待你好。”顿了顿,齐钧泽笑道,“公主可是觉得若对我动了心,我就会冷待厌弃你?”直接把她的心思挑明。 “生个你我的血脉吧。公主,你以为你这般作态,我就能一直忍你忍一辈子吗?” 温和与深情表象撕开,内里就是如此不堪。 你看,齐钧泽,你连伪装都做不好,怎么能让我弃封易对你动心呢? “齐钧泽,你敢拿捏本公主?” “这不是拿捏,公主,这是威胁。驸马不能纳妾,但若是公主不愿与我圆房,我想陛下也会对我纳妾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齐钧泽平静道。 他的话语很轻很淡,让人有些摸不透其中意味。 温桑若知道,齐钧泽绝不会把两人房内之事传出去,如今这么说也是在威胁罢了。 可这已经表明了齐钧泽的态度。 明明几日前他还愿意与她玩欲擒故纵的游戏,今日为何就翻脸了呢? 是因为那个婢女的事情? 不,那个婢女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一定是他在朝堂上受了挫。骄傲狂妄把天下豪杰小觑的人,如此轻易就掩饰不下去了。 走多了顺风路,遇到逆风路比一些孩童都不如。 “齐钧泽,”温桑若笑起来,眉眼柔和惬意,“你比本公主想象的还要不堪。” 周围气温一下降到极点,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纷纷低下头减少存在感。 温桑若抬手用手帕掩着唇笑,越笑越愉悦,清脆如铃,好像嫌弃刺激齐钧泽不够一样,她继续道:“齐家麒麟子,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第52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22 齐家麒麟子, 不过如此。 下了早朝,齐钧泽退出殿门, 守在一旁。待见到温慕从容走出殿内后,他快步上前, 向温慕行礼,“太子殿下。” 温慕瞥他一眼, “齐大人不必多礼。” “不知太子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齐钧泽笑道,良好的教养风度展露无疑。 “怕是有些不方便,本殿下已有约。”温慕婉拒。 齐钧泽已经连续三次向温慕表露自己的顺服之意, 第一次他暗示得不够明显, 温慕直接当作没听懂离开;第二次他话刚说出口,温慕就被封易拉走;第三次时就是现在,连他说的话都没听完,就直接说不方便。 齐钧泽见温慕有要离去的意思,连忙出声道:“殿下对臣可是有不满?” 温慕停下脚步, “诧异”道:“齐大人何出此言, 齐大人文采风流, 连父皇都看好你。” “那殿下为何对臣如此冷淡?”这一次齐钧泽是打算直接挑明了来。委婉不行, 那就直接问吧,若温慕真打算与他翻脸, 也该掂量着得罪齐家的下场。 “只是因为合不来。”封易的声音从齐钧泽身后传过来,“齐兄,这合不来,是谁都没办法的。” 齐钧泽听到封易的声音并不算惊讶, 他侧了侧身体,望向封易,语气温和道:“那我与封兄,也合不来吗?我原以为自己能与封兄成就一段佳话,帝都最负盛名的两位公子若是交好,又是一文一武,该多好。” “但很可惜,没有若是。交友一事完全看眼缘,封某勉强不来自己。”封易轻笑。到了现在,温慕的太子之位已经落定,他可不需要再掩饰自己对齐钧泽的态度。 储君已定,若是齐钧泽再与温慕不合,齐阁老第一个不会放过他。齐钧泽是一位优秀的家族继承人,家族轻易不会放弃。 可也只是“轻易”。 “殿下,走吧。”封易下巴微抬,招呼温慕。态度极为随意。 温慕失笑,摆摆手跟上封易。 齐钧泽望着温慕和封易两人的背影,目光灼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这么刺激他,真的好吗?”温慕问道。 封易抬手理了理出现褶皱的衣襟,“我对他不喜,他也知道,如今不过是把这种态度流露到明面上罢了。况且,他还没到那种值得我忌惮的程度。” 温慕哑然失笑,“你变了许多。” “嗯?”封易尾调上扬。 “感觉你好像脱离了束缚,更加愿意表露自己的内心了。以前你心中即使有事,也是一个人憋在心里。” 他还记得,小时候封易被大皇子等人欺负,也许是因为父亲病逝要生活在陌生的皇宫里,让他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待人接物总是小心翼翼,即使受了委屈也不会主动告状。 等更大了,君子之道熏陶着他,让他正直端方,让他温雅从容,也让他更加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如今这般肆意张狂的模样,多么难得。 温慕感觉封易此时,就像是从一个笼子里挣脱出一道口子,愿意把自己的性子放出来透透气了。 封易没想到温慕会这么说,脸上表情微微怔住。顺着温慕的话去思考,他发现温慕的判断是对的。 也许是因为温慕的赤诚相待,温始越发温和纵容的态度;也许是因为知道在这个世界里,他可以不受疾病困扰,总之,他的性子逐渐柔和下来,也愿意表露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不是那种把悲喜爱憎藏在心中,总是以一种温和的笑容来接触他人。 “谢谢。” 等了半天,温慕只等到这么个回应。 * 温慕自入住东宫后越发忙碌。温始虽然清醒,但身体终究是越发衰弱下去,批复奏折多是温慕动手,他出声指点。 这一天,温慕正在处理政务,封易过来寻温始。 温始在喝药,漆黑的药汁颜值不过关,味道更是苦涩,……这段时间他已经喝到舌头麻木。 他一口气喝完碗里的药汁,漱口,又咽了梅子压下嘴里的苦味,这才抬眼招呼封易,“易儿怎么过来了?” 封易帮温始捏了捏被角,“多日没见陛下了。” 温始轻笑了下,“你这是在和朕撒娇吗?”心中满意封易如此情感外露。 其实封易是想问问温始有没有梦到过原著剧情,不然他为何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立下储君,这些日子动作也不停,不断为温慕铺平帝王之路,把其他四位皇子手里的势力削弱。今天早上更是寻了个理由把温桑若的母妃苏贬为六品美人,移居到冷宫附近住着。 温桑若那里,他以齐家的名义私下呵斥一番,并且让温桑若多学学该如何相夫教子,不要妄想一些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还翻起旧账,训斥温桑若性子乖戾跋扈,无公主之德,降其为郡主之位。 “不要妄想一些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对于这一句话,温桑若、温慕等人会觉得温始是让她彻底放下对封易的心思。 只有封易,从中嗅到了一丝诡异。 他今天过来,就是想要旁敲侧击,询问温始是否梦到过原著剧情。 但还没等封易组织好语言开口,温始已经说道:“易儿,你还记得朕和你说过,在病中做了一场梦吗?” “记得。陛下在梦中,是不是梦到了争夺储君之位的惨烈?”封易试探道。 “是。”温始轻叹,也没瞒着封易,“那场梦很真实……真实到朕如今绝不会允许自己重复梦中的事情。” 说到这里,封易已经可以肯定,温始真的梦到了原著剧情。 系统从来没说过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也联系不到系统,封易只好暂时把自己的疑惑压下。 “陛下,梦是梦。”封易轻笑,宽慰道。 温始抬手,那双已经削瘦到有些脱形的手带着凉意,落在封易头上时却是极尽温柔,“易儿如今已满十八,若朕没记错,你的未婚妻也已经及笄。挑个吉日,你该成婚了。” 有关婚事的话题提得让封易猝不及防,他知道温始是想在自己病故前见到他成婚,可这件事,他只能婉拒。 见封易态度坚决,温始也不催了,“不愿意也罢。朕只想你好好的,若要一世富贵,便许你一世富贵;若想建功立业,便为你铺平前路。” 那一场梦,也许只是一场梦,但因他临终一言,便为下任帝王执剑挥刀的情谊,是不会骗人的。 而他也愿意为这样的情谊,一直一直,庇护易儿。 纵使驾崩。 也为他铺好一切。 全这一场情谊。 说着说着,没等到封易的反应,一阵困意袭上来,温始眼睛慢慢闭起来。 他晃了晃头,想要清醒。 “陛下,睡吧。”封易拉着温始的手,轻声道。 温始闭眼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温慕批复完奏折,走进殿内,就看到封易握着他父皇的手,坐在床榻边昏昏睡着。 干净白皙的手。 瘦到脱形的手。 形成鲜明对比。 好像已经昭示着床榻上那位帝王的末路。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更 第53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23 公主府。 温桑若接到宫中传出来的旨意, 听到圣旨上的内容后,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因为当日的错误, 已经丢掉尊荣,被困于白马寺一载有余, 父皇为何还没有消气,还要咄咄逼人至此? 帝王之女, 却只有郡主的身份。从今往后,她在这帝都圈子里还有脸面可言吗? “公主!公主!!”瑶夕见温桑若跪倒在地面上,连忙惊叫着把她扶起来。 温桑若右手扣着瑶夕的手腕, 修剪得极好的指甲嵌进肉里, 瑶夕脸色立马就白了,只是担心触怒温桑若,这才暗暗咬着下唇,强忍疼痛。 有其他宫女递过来茶水,瑶夕接过, 想要给温桑若喂一口茶, “公主, 你先喝口茶。” “啪!” 温桑若袖子一翻, 将瑶夕手里的杯子打翻到地上。杯子破碎,发出沉闷的破损声。 “备马车, 本公主要去寻封易。”这时候她已经不再称呼封易为“易哥哥”。 瑶夕退下,刚走两步,温桑若就猛地起身,“不, 备马车,本公主要进宫。” 马车行到玄武门前,温桑若就被御林军拦下了。 “公主,陛下有令,您今日不得进宫。”御林军左都统擦着汗,拱手对温桑若道。 “今日不得进宫?那明日呢?” 御林军左都统讪笑,“公主,不如您等等,臣进宫询问陛下。” 温桑若险些咬碎自己的银牙,这时候去问这种问题,不是让她自取其辱吗。 “不必了。去齐府。” 马车调转,往齐府而去。瑶夕受不了马车内的诡异气氛,跪倒在地,匆匆忙忙为温桑若倒了杯茶水,“公主,饮茶。” 上首之人始终没有动作,瑶夕一直维持着把茶杯往前递的动作,直到马车行到齐府前。 齐府。 齐府之人也已得知温始下的那一道圣旨。齐大夫人脸色煞白,一开始她儿子和大公主赐婚时,齐大夫人还觉得这是一桩天赐良缘,可现在,有这样遭到陛下厌弃的儿媳,她儿子未来的仕途还能讨得到好吗? “这这这……老爷,陛下怎么会突然下这道圣旨,对泽儿的仕途会不会有影响?”齐大夫人扑到齐大老爷身边,握着他的手臂,惶恐道。 齐大老爷正心烦着,见齐大夫人这副惶恐不安的模样更是烦躁,一把将她挥开,“陛下的心意岂是那么好猜,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大公主到底做了什么,惹得陛下突然动怒削她为郡主。” 呵斥完齐大夫人,齐大老爷抬头去看齐阁老,“父亲,您可知……” 齐阁老摆手,轻叹,“陛下的心意,我已经看不透了。” 齐俊泽坐在末位,低着头不知思量着什么。 这时,外面有下人来报大公主上门,齐府众人出来迎接温桑若。 温桑若走到齐钧泽身边,主动挽住他的手,笑着对齐阁老说:“祖父,我们进去吧。” 齐阁老看着温桑若这般与以往相差甚远的作态,没流露出什么态度,倒是齐夫人,脸色十分难看。 齐钧泽目光落在与温桑若相挽的手上,嘴角突然微微勾起。 齐钧泽压低声音道:“公主怕了吗?” 她之前还能保持若即若离、高高在上,是因为温桑若知道,即使她做错了事情,以温始的心软也会保留她公主的尊荣。 但她猜错了。 若是父皇登基,三皇兄继位,她的处境只会越发落不得好。 等到了这时,发现自己连唯一拥有的尊荣也不保,温桑若就开始慌了,就做不到之前那般冷静,进退有度若即若离。 “公主,你看,你说我不过如此。但你还是对我服软了。”齐钧泽抬手为温桑若别好鬓角有些散乱的碎发,在她耳边轻轻呵着气,“你的矜贵,其实也不过如此。” 遇到挫折,便也消散。 温桑若闭一闭眼,“形势如此,我也不是输给了你。” 齐钧泽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近乎暴虐的快意。心中求而不得的执念一下子就消散了大半。 ——金丝雀被圈养在笼子里,因其矜贵而自傲。如今有人把笼子打开,让她遭受风雨,金丝雀傲骨便轻易被折。 这种滋味,实在让人觉得美妙。 “公主,看到你这样,我实在欢喜。” “为我生个儿子吧,有你我血脉的孩子,一定足够出众。” * 温始病得越发严重,渐渐地连笔都有些握不住,经常和封易、温慕说着说着话就闭着眼睡着,等醒过来后一问时辰,方才知道自己又睡了许久。 温慕原本性情活泼,如今却是越来越有一位为君者的气度。 封易在御林军中的职务又往上提了一级,他又从将军府搬进了皇宫,每天除了出勤,其余时间基本都守在温始身边。 明明知道这是构建的世界,但他生活在这里,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爱有憎,如果他不付出感情,又怎么能让温始待他如往昔,让温慕与他的关系越发融洽。 第一个世界里,他还能小心置身于外。等到了第二个世界,他明明还是能分清与现实的界限,但也有些沉迷于这个世界了。 可心中的警钟刚刚敲响,觉得这般作为不妥,看到温始和温慕时,那些警惕又全都溃败。 “陛下。”封易小心扶起温始,亲自喂他喝药。温始喝着喝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洁白的手帕染上一滩血,渗透整张手帕。 手里端着的药好像一瞬间变得无比烫手,“哐当”一声,碗在地上碎开,墨色的药溅到封易的衣摆,把他身上月牙色的长袍弄脏。 太医院几乎所有太医都被请来,最后是太医院院正亲自道出结论,“殿下,封大人,陛下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怕,怕也就在这几日了……” “什么叫撑不住了,给本殿下开药!” “这……”太医院院正与身后的太医们彼此对视,硬着头皮回道,“陛下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衰弱,臣等如今已经不敢下重药了,只能开些温和的药减轻陛下的痛苦。” 温慕身子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封易扶住他。 “也罢,开药吧。”温慕摆摆手,浑身力气像是被抽调一般。封易闭上眼,疲倦漫上心尖,让他整个人一瞬间有些茫然。 一直到了入夜,温始才轻轻睁开眼。 “陛下……”守在旁边的陈忠轻轻走上前。 温始目光落在头靠头睡着的温慕和封易身上,示意陈忠扶着他坐起来。 “这两个孩子感情越来越好了,这片江山留给慕儿,有易儿时时刻刻在慕儿身边劝诫提醒,朕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陛下……”陈忠眼睛酸涩起来。 “朕病了那么久,你也早该料到这一日。” “奴才……奴才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奴才还能伺候得动,陛下怎么就……” 温始摇头轻笑,“谁又争得过命数呢?” 相比起他梦中所看到的一切,如今他五子安好,边境平稳,储君已立,易儿也能平平安安过好自己的一生。他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温始唇畔染上笑意,目光落在虚空处,视线所及之处明明只有黄色的床幔,他却觉得自己看到了过往诸事,看到了他与封易的父亲少年意气结交的岁月,看到了这万里如画江山…… “陛下,您要不要喝些水?”陈忠轻声问了一句。 床上的人眼睛紧闭,没有回答。 陈忠又出声问了一句。 他意识到不对,抬起手想要去探一探温始的呼吸。 身后有人快步走过来,俯下身子搭在温始的手腕上。 却连那微弱的脉搏声都感受不到。 封易好像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一般,猛地倒退好几步,撞倒身后的桌子。 哐当哐当,桌子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把昏沉睡着的温慕吵醒。 “怎么……”温慕的话语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到,那素来宁静雅致的少年,眼泪流了整整一脸。 嘴唇发白,身体颤抖,无尽的哀伤自他身体透出。 作者有话要说:第五更 第54章 被女帝因爱生恨的臣子(完) 国丧的钟声响彻整个帝都, 山河同悲。 国不可一日无主,齐阁老率先请温慕登基为帝, 维持国都安定,同时安排先帝下葬事宜。 一直忙活了许久, 等温始的遗体葬入皇陵,这才算稍微清闲下来。 国丧之后, 帝都婚娶事宜一下子多了起来,不少被国丧耽误了年岁的女子纷纷许了人家。 封易与秦舒的婚期也提上日程。 封易那边没说什么,温慕就已经给了足够的表示——将秦舒册封为县主, 不过因为秦舒没有功劳, 所以没有封地,只是得了一个尊荣。又亲自命钦天监测算吉日,为封易和秦舒定下成婚之日…… 齐钧泽被温慕冷置,连齐阁老的面子都不看,直接把齐均泽扔去一个清闲立功无望的衙门。作为对齐家的补偿, 温慕将齐家中年一辈和齐家年轻一辈好几个人安插进了好的部门。 这般行事, 即使是齐阁老也再无话可说。 毕竟新帝刚登基, 威严不容冒犯。但凡敢触其眉头, 必有被拿来立威的风险。 温慕如此行事,分明是断他前程。被帝王如此明明白白的厌弃, 素来骄傲的齐钧泽大受打击,行事逐渐偏激,在差事上越发不用心。 连带着,他对温桑若的态度急转直下, 再也不见半年前的柔情惬意。 ——就因为温桑若得罪了封易和当今圣上,他娶了她后,也被一起牵连,所以才会落得这般下场。 这就是齐均泽心中所想。 如今温桑若已经是郡主,公主府已经不在,她只能住进齐家。在齐家没有人对她的态度温和,冷漠视作陌生人已经算是好的。 温桑若已经认命,她想过去找封易服软,去和秦舒道歉惭悔,但当她在街头,看到封易温柔地为秦舒别上发簪时,又退了回来。 回到府里,温桑若站在房间门口时,能清楚听到里面的声音。女子和男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白日里分外明显。 温桑若扭头看一眼那灼灼的太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齐钧泽说她傲骨不在,他难道不也是吗?原本还算一个洁身自好的人,如今伺候他的婢女,但凡有几分姿色,又哪个没有被他碰过,连她身边的瑶夕都敢伸手了。 想到瑶夕,温桑若的神色扭曲起来。 瑶夕自幼与她一起长大,是她最信任的人。曾经她得宠,瑶夕身自然水涨船高,如今她落魄,却连瑶夕都护不住! 父皇可恨,当今圣上可恨,封易也可恨,可现在温桑若最痛恨的人,是齐均泽!!! 他真真正正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温桑若有多痛恨这种感觉,就有多痛恨齐均泽。 “把门给本公主打开。”温桑若神色恢复平静,吩咐道。 “公,公主……”守在门口的齐府下人硬着头皮道。 温桑若一个眼神,给了跟在她身后的侍卫。 两个侍卫都是人高马大,各自往前踹一脚,把门狠狠踢开。门应声打开,有一扇承受不住力道,直接砸倒在地上。 正进行要事进行到紧要关头的齐钧泽被这道巨响吓到,直接倒在了婢女的身上。 “啊!公子!!”婢女尖声叫了起来。 温桑若抬步走进房间,闻着房间里那股浓郁的味道,唇角轻轻勾起。 正巧这时侍卫已经按照她的吩咐提了两桶水回来。 “把水泼到驸马身上,为他降降火。”温桑若勾唇笑起来。 秋日的水带着特有的凉意,光着的齐钧泽被这股凉水一刺激,直接就软了下来。 “什么,齐钧泽……不行了?”封易正坐在温慕对面喝茶,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差点被茶水呛到。 温慕咳了咳,“齐家的人过来告温桑若的状了,你说这事还能有假?” 封易:“……那要怎么处理?” “温桑若坚决要和离,齐家自然不肯,但要朕狠狠处罚她。”齐钧泽如今已经这样了,若是与温桑若和离,他要哪里再去娶一门亲。 封易:“……你是如何处理的?” 温慕冷笑一声,“两人已经狗咬狗起来,温桑若告诉朕,齐均泽在国丧期间致使一个婢女怀孕。这不正好,革掉齐俊泽身上所有职务,永不录用为官。至于温桑若,既然齐家想要朕处罚她,那就将她贬为庶人。” 一个遭到帝王厌弃的庶人,连出入皇宫都不可能,命运不过在齐家一念之间。 “不知道为何,朕这些日子是越发不喜这两人,既然正好撞在朕的手里,那就让他们自认倒霉吧。”温慕冷笑一声,就此揭过这件事。 本就已经是怨侣,接到这样的圣旨之后,等着温桑若和齐均泽的,除了相互折磨,还有什么。 温桑若和齐均泽的结局已经可以预料到,温慕的皇位非常巩固,如今摆在封易面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他与秦舒的婚约。 而此时,已经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 他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过客,无比清楚与现实的界限。 如果是他陪着秦舒度过余生,他只能做到与秦舒相敬如宾,不敢多付出感情。但若是他离开,书中的封易能按照如今的剧情轨迹,与秦舒白头偕老,待她只此一心。 这个姑娘,值得最好最纯粹的感情,而不是他这样畏畏缩缩不敢倾尽所有的感情。 封易隔着花海,看着那手捧海棠对他笑得灿烂的少女,唇角不自觉扬起。 “系统,脱离世界。”他如此说道。 番外: 多年以后,温桑若穿着破旧的衣裙,与齐均泽一起被齐家人关在郊外别院里,她仰头望着那浩浩青天,再低头看自己浑身的伤疤,只觉得恍若隔世。 “酒呢?!你这贱人又跑哪里去了!”房里传出一声宿醉后的怒喝,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温桑若站在厨房里,紧抓起一把磨得锋利的菜刀,一步又一步,走进房间,举起菜刀对准那躺在床上的醉汉。 “死哪里去了,再不回来信不信老子打死你!”床上那人又大吼了一声,似乎是察觉到眼前站着人,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刀劈入肉里,骨里。 “啊啊啊!!”床上的人被剧痛惊醒,但还没能反抗,温桑若已经抽出菜刀,直接往齐均泽的脖子砍去。 “只要你死了,我就解脱了,齐均泽,你怎么还不死!” 温桑若不停呢喃着这句话,一刀又一刀砍下,根本不管床上的人已经断了气。 等齐家送饭的人过来时,被房中的惨状吓得面无血色。 杀人偿命,被押送去菜市场砍头时,浑身脏乱的温桑若好像又看到那一年,她只有五岁,因为触怒父皇被母妃责罚,跪在宫殿外,哭得整张脸都花了。 有人逆光而来,伸出一只白皙的手,递给她一张手帕,“别哭了,要下雨了,快回去避雨吧。” “可……可我做错了事情,母妃不允许我进宫殿。” 那人便撑开伞,为她挡住雨,还亲自去为她说情,让她得以免罚。 从那之后,她便一直屁颠屁颠跟在那人身后。 如果她没有生起觊觎之心,该多好。他就会一直是她的易哥哥,会护着她,宠着她,看着她一世安好…… 可没有如果。 温桑若闭上眼,悔恨的眼泪流了整整一脸。 作者有话要说:第六更,第二个世界完了 第55章 被皇帝猜忌赐死的废太子1 【请宿主选择继续进入任务世界还是回归现实世界休息一段时间?】 封易依旧是在床上睁开眼睛, 他无视系统的问话,反问道:“系统, 里的人物有没有可能梦到原著剧情?” 【不能肯定,这些世界虽然是构建出来的, 但为了保留真实度,构建程度很高, 会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封易:“……” 听起来,这系统很不靠谱。 封易闭上眼,两只手枕在头后, 等着系统将他在现实世界的记忆加强。片刻后, 温始逝世的哀痛、与温慕相交的情谊、对秦舒的怜惜之情就只成为了记忆。 不知为何,那种跌宕的情绪明明已经淡化,心头却留存下不舍,促使着他一遍又一遍回顾着记忆。 他如看幻灯片那样看着这些记忆,却没想到越看下去, 心底原本已经淡去的哀痛再次浮现出来。 陛下、温慕、秦舒……对三人的感情竟然又逐渐清晰起来。 封易猛地坐起身, 手指捋着头发, “系统, 感情被淡化,还能够找回来吗?” 【请宿主相信系统的专业程度】 毫无感情的声音如此说道, 但说完这句话,那道声音又有些迟疑,【系统手册记载有一种可能,感情会被淡化, 但如果记忆够深刻,也许有可能会凭借记忆重新寻回感情。】 “这样啊……” 许久,系统只能听到这位宿主低低笑了一下。 笑声沙哑,意味不明。 回归现实世界后,封易的生活节奏与以往一般无二。花费时间重新构思了一本,不紧不慢把这本上百万字的连载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吗,然后封易方才重新开始进入世界。 …… 新的剧情涌入脑海里。 这一次封易的身份是太子。 确切的说,是一位会被自己的父皇赐死的废太子。 他乃先皇后之子,母族高家是将门世家,战功赫赫,外祖父更是权高到身为镇国大将军,执掌边境二十万精锐。 他父皇封远还是皇子时,因为母妃是宫女出身,所以封远很不受重视。身为皇子,还没有一些地位颇高的太监宫女过得好。 而他母亲高娴乃宁平长公主膝下嫡女,父亲乃工部尚书,祖父乃镇国大将军,家世显赫到极致,锋芒盛到连公主都不敢得罪她。 高娴十三岁时,她的婚事就被帝都各方所关注,尤其是那些有争夺储君位置想法的皇子们。而以高家的权势,高娴也只有嫁入皇室皇帝才能放心。 区别只在于高娴会嫁给哪位皇子。 那年中秋晚宴,高娴入宫游玩意外落水,结果被当时的十皇子封远所救。封远不会水,救了她后,高娴本人没什么大碍,倒是封远病得极沉,高烧数日不退。还是高家向皇帝求情,太医院的人轮番照料,封远最后方才苏醒过来。 高娴出生在将门世家,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自幼就极为受宠,尤其是深受退下战场的祖父的喜爱,所以性子颇为单纯。 因为封远这一救,高娴入宫后时常去寻封远玩,还为他争到了一位皇子该有的所有待遇。 高娴十五岁及笄后,皇后亲自问询高娴的婚事。高家权势已到极点,无意争取从龙之功,他们更属于让高娴嫁给一位没有野心的皇子。 然后高家——选了封远。 恰好,高娴也属意封远。 那时候,高娴觉得,这当真是一场极好的姻缘。 婚后,封远对高娴极为宠爱,高娴在封远的宠爱下,在皇子府的生活比在高家还要舒适惬意几分。 成婚一年多后,几位夺嫡的皇子互相争斗元气大伤,封远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他志在储君之位。 “娴儿,我想要夺嫡。自幼父皇就不看重我,我虽是皇子,在宫中的生活还没有一些宫人过得好。我想要证明自己,也想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 高娴一开始不愿,她知晓高家乃坚定的帝党,只能忠于皇帝,不能偏于任何一位皇子,否则高家很有可能会出现倾覆之祸。 于是她拒绝了。 但封远为何会愿意娶高娴,为何会对她百般恩宠,也许对高娴有感情,但这些感情在权势面前完全不值一提,他更看重的就是高家的权势和高娴的受宠。 那时候两人的感情就出现了破裂。 高娴本就是被精养长大的大家闺秀,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清——封远对她的感情里,也许有些许真情实意,但更多的,还是利益与算计。 甚至那场英雄救美,是否也是封远的设计呢? 她不愿再这么想下去。自欺欺人也罢。 高家不会站队,但封远有时候搬用高家的名头来处理事情,这些事高娴并没有多管。 又过一年,高娴怀孕,最后生下封易。 那时候皇帝上了年纪,身体越发不好,夺嫡之争进入水深火热。在其他几位皇子因为相争导致各自实力大损的时候,暗中蓄积力量的封远就这样崭露头角。 封易出生后,封远倒是表现出了一番慈父模样。因为他经常过来看封易,夫妻两就重新和好。 借着封易,封远与高家彻谈一番,那时候作为高家支柱的高老爷子身体已经越发衰弱,高家下一辈中没出现什么很惊才绝艳的人物,高娴的两位嫡亲兄长就打算支持封远争夺储君之位,要那从龙之功庇护高家几十年。 高老爷子得知此事,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他之后的高家注定会衰落,这些晚辈想要寻一条新路无可厚非,而且那时候看来,封远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封易三岁那年,在高家的支持下,封远被册立为储君。没过多久,龙椅上那位接连病逝,封远登基,因为高家的存在,封远登基后不久,就将封易册立为储君。 在封易被册立为储君不久,高老爷子病逝。 封远登基后花了三年的功夫巩固朝政。然后因为边境出现动乱,封远把高家子弟接连派到战场。 父亲战死,长兄战死,次兄战死,高家满门儿郎,只有刚满十二岁的幼弟活了下来。因为噩耗一个接着一个,高娴的母亲哀痛过度,累倒在灵堂上。 再之后,高娴也因“哀痛过度”病逝,只留下年仅七岁的太子封易。 高家已无成年男丁,当年权势赫赫的高家一族在帝都逐渐销声匿迹,少有人提及。封远那时候已经大权在握,看身为太子的封易就不顺眼起来。 但封易乃先皇后之子,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身后有清流也有将门支持。太子乃储君,储君则是一国之本,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封远根本不可能随随便便废掉一个太子——即使他是皇帝。 外祖家接连出现祸事,封易本就早慧,在太子之位上过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没让人捉到任何把柄。他十六那年,封远最宠爱的妃嫔柔妃诞下十二皇子。 在享受中越发昏庸荒淫无道的封远极为宠爱十二皇子,想要将十二皇子立为储君。 皇宫都在封远的控制范围内,若封远当真狠心下死手,始终能找到机会动手做些什么。 那天封易被自己最信任的内侍下了迷药,昏昏沉沉时被人扶走。等他醒来后,一个“与自己父皇妃嫔有染”的名声扣到他的脑袋上。 废太子变得顺理成章。 在幽禁在冷宫五年,世人淡忘废太子后,他被一杯毒酒夺了性命。 …… 接收完剧情,封易缓缓睁开眼睛。 他现在对于任何恶心剧情都能接受了,脸上连一丝细微的表情都没有改变。淡定地按照原身往日习惯让宫人进来伺候他梳洗。 用过早膳,封易就开始处理政务。 他今年十七岁,来到的时间点是废太子前一年。 如今十二皇子未满两岁,封远在柔妃的怂恿下已经打算对他下黑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七更 太子对臣子而言是君,对皇帝而言就是臣了 这时候爬上来发文是想说一句,操作骚还是阿江骚 再顺便完结预警,这是最后一个故事了 这本文断更太惨烈,打算先告一段落去准备新文,为大家带来更好的体验 我努力这两天完结掉,笔心 第56章 被皇帝猜忌赐死的废太子2 封易处理政务极为得心应手, 甚至比原身做得还好几分。 把所有批复好的文件放到右手边,封易这才命一个内侍进书房听他吩咐。 原身毕竟在太子之位多年, 手上还是有些得用的人,封易吩咐此人暗地里去搜寻孙安的消息。除了吩咐这件事, 他没再出手做什么,依旧按照往日的节奏行事。 不久, 孙安身为东宫的大太监,却盗取东宫物件贩卖到宫外谋夺私利的事情东窗事发 封远得知此事后“大怒”,想要惩戒封易一番。封易却先行“自断一臂”, 把收集到的孙安的罪名一一道出, 然后命人处理了孙安,这才去向封远请罪。 封远看着跪在下首,一脸恭敬的封易,随手把奏折砸在书案上,冷哼一声, “你倒是好手段, 处理得如此迅速。” “儿臣得知此事后就分外惶恐, 正巧有人向儿臣检举孙安的行为, 两罪并罚,只赐孙安一杯毒酒赴死还是看在他伺候儿臣多年的份上。”封易垂下头, 掩去神色中的冷漠。 在原著剧情里,孙安原本是皇后特意安排来伺候封易的人,但后来得知封易没有了希望,就干干脆脆转投柔妃, 帮着柔妃来陷害他。 对这种卖主求荣的人,让他干干脆脆去死,的确是手下留情了。 封远眯着眼,认认真真打量封易一番,却因为封易低着头而看不清他的表情。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听到来自上首的话,封易抬头,神色平静,但眼睛里含着几分清晰可见的“哀痛”。 “退下去吧。”封远摆手让封易退下。 第二天就是早朝朝会,封易身为太子,自然也要上朝。 天还未亮他就换上了朝服,往金銮殿走去。 在里提到今天要发生一件事。因为这件事而导致了一系列后果,他被人陷害,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极差,风评一下子降到了极点,不少对他满怀信心的朝臣就此失望。 将已经想好的说辞重新回顾一遍,封易从容走进金銮殿,站到最前列的位置。 内阁首辅方大人已经老神在在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恰好就是在封易身后。他闭着眼睛养神,胡子和头发全都花白了,但精神头很足,看着就觉得他还能站在朝堂上十几二十年。 以往,为了不让封远觉得他结党营私,封易从来不会与朝臣有太多牵连,就算是那几位教导他的老师,他在课余时间也很少会与他们接触。 但这一次,封易转身,与方阁老行了一礼,“方大人。” 方阁老睁开眼,眼中流露一抹精光,“殿下。” “青州半月前出现雪灾,朝中虽说已经拨了不少救济粮下去,但这半月来本殿下发现帝都的气候越发寒冷。从一些商人那里打听得知,青州这段时间已经被大雪封路。我想青州的雪灾应该是越发严重了。” 以往这位殿下都是韬光养晦,今日为何在他面前说出这一番话? 方阁老唇角含笑,柔和的目光落在封易身上。 “这一次朝廷若是要采取行动,应当会派一人前去赈灾。我身为储君,忧心此事,更想要为父皇、为百姓分忧。若朝中考虑人选,希望方大人能向父皇提议让我前去。” 方阁老摇头轻叹,“殿下,您乃储君,储君无故焉能出京?” “这……”封易面带迟疑,“若是情况特殊,也是能放宽这个条件的吧。” “不过是一地雪灾,又不是那等关乎到社稷生死存亡的大事,哪里需要殿下亲自出马?朝廷养我们这些臣子就是要为君主分忧的,这些事自然该找个臣子前去。”方阁老摇头道,他原以为这位殿下是在韬光养晦,没想到提议如此鲁莽,不考虑到实际。 被方阁老这么一说,封易脸色有些讪讪,“是本殿下多虑了。” 恰好这时,朝会已经差不多到时间开始。封易便转身,结束了这场对话。 朝会开始,要商议的事情果然是青州雪灾。 商讨着商讨着,就到了赈灾人选的事情上。 “青州此次雪灾乃是百年难遇的灾害,受灾范围极广,受灾程度极深,青州各地甚至出现不少流言。臣以为此次赈灾人选,当挑选一位身份极贵重之人前去青州,如此方才能安抚住青州各地的百姓。” 有臣子走出位列,朗声说道。 方阁老眉梢微扬,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的目光在臣子和封易身上徘徊,最后悄悄落到了最上首的封远身上。 “爱卿此言有理。”封远淡淡道,肯定了此人的发言。 又有人出列,“臣附议。依臣看来,身份贵重,又能代表陛下的,最好是选一位皇子出行。” 这个提议一出,不少人都开始发言,就连几位皇子也表现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在他们看来,他们前去青州主要是安抚百姓,这不相当于白捡一个功劳吗? “陛下,臣举荐太子殿下前去青州。太子殿下乃储君,若有他出面,青州定然无恙。” 祸水终于引到了他身上,封易低下头哼笑一声,等着后续的进展。 “荒谬,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焉能轻易离开帝都?”翰林院掌院听到这话,出列而来,吹胡子瞪眼反驳提议的那位臣子。 提议的臣子品阶不算高,不过被一位正二品官员这么一呵斥依旧理直气壮,“青州只是雪灾严重了些,却并无危险。太子殿下只是离开帝都前去青州住几天,然后就能打道回京。” “况且太子殿下此行,能扬其名声,让百姓越发感念太子、陛下的恩德。可谓是一举两得。” 听到这里,方阁老终于确认,这些想要让封易去青州的,都是陛下安排的人。 可封易为何要在朝会开始之前对他说这么一番话?他是当真忧国忧民,还是早有准备,只是想着将计就计呢? 若是前者,方阁老已经预料到封易此行的结局。若是后者,兴许他当真有可能笑到最后…… 方阁老抬头去看封易,恰好此时,封易回头,抿唇冲方阁老轻笑起来。 与其让别人算计他,把他引到坑里,不如他先行出击把握主动。若是他能去青州,那么他不仅会让封远、柔妃的算计落空,还能趁机去发展自己的人脉。若是不让他去,他也能多些时间去做安排。 不过最好的还是留在帝都,因为前去青州,若想完全避开算计,他势必要揭露很多张自己的底牌。 可这时候还早。 接下来,就看方阁老会不会对封远说出今早朝会前发生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八更 第57章 被皇帝猜忌赐死的废太子3 最后, 前去青州的事情落到了三皇子身上。 封易作为储君,依旧留在帝都。 方阁老并没有隐瞒两人的对话, 一五一十全都告知封远。封远本就多疑,听到这话极度怀疑封易要有大手笔, 而且高家的老家就在青州,难说高家人会不会给封易留了什么东西在青州。 为了避免事情脱离他的掌控, 封远更倾向于把封易困在帝都这座城里。 而这,恰好都在封易预料之中。 “那是谁?”柔妃正懒懒坐在凉亭里听乐师弹琵琶,远远看到一行人往御花园行来, 眉梢微扬, 看向她身后站着的宫女。 “回禀娘娘,那是太子殿下。” 柔妃闻言,坐直身子。她入宫三年,对于这位太子殿下早有耳闻,但两人一直没什么机会碰上面, 只有宫宴时柔妃曾远远看过封易, 但也看不大清楚他的容貌。 可以说这是她第一次与封易打照面。 迎面走来的人, 身材挺拔, 眉目俊雅。明明身份极高,但气质疏朗柔和, 更像是个在杏花林间游山玩水的雅公子,而非是在权势堆里沉浮之人。 当真是,生得一副极好的容貌。 虽然巴不得这位太子殿下被废,但柔妃眼中还是划过一抹惊艳之色。 封易远远看到柔妃, 询问身旁的宫人那是何人。 得知那就是柔妃,封易脚步顺势一转,往另一条小路走去,打道回东宫。 倚在软榻上,封易思考着自己该如何找寻理由经常出宫。 皇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看似繁华,却困着他,让他没办法施展太多手段。这让他会很被动,若不是得知剧情,他在宫中怕是会举步维艰。 “绿儿,你听说了吗,陛下又给柔妃娘娘赏赐了大笔东西。” “这算什么,前几日柔妃娘娘突发奇想,想要在冬日看见桃花。听闻陛下听到柔妃娘娘的话后立马派人快马南下,打算为柔妃娘娘寻来桃花。” 一墙之隔,宫女的声音隔着书房的窗,飘进封易的耳朵里。 “柔妃娘娘真是好命,只是县令之女,还是个庶女,陛下微服私访的时候却对她一见倾心,然后她就被记为嫡女抬进宫,一直恩宠到现在。” “可不是嘛,十二皇子还是个两岁的小娃娃,可那尊贵,当真是顶顶的……” 那两个宫女聊到这里,声音就彻底听不见了。 封易坐直身子,扶着腰间的玉佩。 如果有人能影响封远,让他同意自己经常出宫,这个人选大概只有柔妃了。 * 一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团子步履蹒跚走在官道上,他身后跟着好几个宫人,目光紧紧跟在小团子身上,生怕他不小心摔倒。 才两岁的小团子走得跌跌撞撞,有趣的是身体一直没有失去平衡。 突然,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小团子脚步飞快,哒哒哒跑了起来。 “殿下,殿下!”宫人们大喊一声,连忙跑过去想要把他抱住。 然而已经有人先一步把小团子抱住。 几个贴身伺候十二皇子的宫人顺着衣摆往上看,便看着抱着十二皇子的人身穿黑色缎袍,金丝滚着衣袍的边缘,上面绣着张牙舞爪的蛟龙图案。 不必看清脸,几个宫人连忙跪下行礼,“太子殿下!” 封易把他按照现代记忆命人做的摇铃递给怀中的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胖胖嫩嫩的小手抓着摇铃,上下一晃,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他发出愉快的笑声。 封易捏了捏十二皇子肥嘟嘟的脸颊。在几个跪着的宫人惊惧惶恐的目光下,轻轻把十二皇子递回给一个宫女。 等十二皇子一行人回到柔妃的宫殿,柔妃看到十二皇子手中制作精美让他爱不释手的摇铃,问道:“这是谁做的?” 之前她可没看到过这个摇铃。 “回,回禀娘娘,这是太子殿下送给殿下的。”有个宫女硬着头皮说道,嘴角苦涩。 柔妃的脸色立马冷了下去。她的大宫女墨雅非常懂眼色,把那几个跟着十二皇子出门的宫人喊下去盘问。 片刻后,墨雅走回来,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知柔妃。 “这个摇铃造型精美,款式更是从未有过的,一定是那位特意准备的。他这是想怎么样,愚蠢得要对祚儿下手?以为祚儿出现意外他的太子之位就能保住了吗?”柔妃神色阴狠,她原本是极其艳丽的容貌,因为心绪激荡,容貌越发妖艳。 即使墨雅看惯了这副容貌,还是会忍不住被蛊惑。她垂下眼,心想:难怪这位娘娘能让阅遍世间美色的陛下如此迷恋,就这么一副姿容,哪怕是再心如铁石的人都要为她而动容。 “你之前说什么来着,太子手底下有人来接触我们宫中的人?”柔妃问道。 得到墨雅肯定的回复,柔妃嗤笑,“他难道还想对本宫不利?” “兴许只是想在娘娘这里安插眼线,太子却不知道娘娘身边固若金汤,这些人都是陛下给您安排的,一个个忠心耿耿,绝不是太子能收买的。”顿了顿,墨雅问道,“娘娘可要将此事告知陛下?” “这件事还不必劳烦陛下。”柔妃偏头去看墨雅,“你有什么想法?” 对于墨雅的能力,她还是颇为信任的。 * 身为太子,不住东宫,而是在宫外另外开辟一处太子府,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陛下猜忌太子,在刻意打压太子。 站在朝会最前列,封易顶着身后那些打量的目光,笑得从容雅致。 对于此举,不少清流和武将都站出来求封远收回成命。 有老臣高呼,“陛下,太子不住东宫,与废太子何疑?” “放肆,此等诛心之论,尔等也敢随意出口!”封远目光冷了下来,他有什么心思,看透不说透也就罢了,摆到台面上来,这些臣子莫不是已经彻底倒向他这个儿子了? 封远的神色变得危险起来。 出来声援封易的大臣,拥护的不一定是他,而是他所代表的正统血脉。封易未免这些未来的助力再说出什么导致祸从口出,斜移一步往大殿中央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儿臣叩谢父皇。待宫外太子府休整完毕,儿臣会与太子妃等人搬出东宫。” 封易目光湛然,含笑说道。 身为内阁首辅的方阁老一直在暗暗打量封易,瞧见他这般表现,心下暗自思量,这到底是太子殿下养气功夫极佳,还是说本就是他谋划好的。 搬出东宫,这可能给人释放一种信号——太子储君之位不保。但换一个角度思考,在宫外能做的事情,比在东宫多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九更 第58章 被皇帝猜忌赐死的废太子4 下旨之后, 封远好像一刻也等不及那般,不断催促内务府早日休整好太子府。 太子府是在一处空闲下来的亲王府基础上改造的。府邸多年不住人, 大修有大修的做法,小修也有小修的做法。 反正一个月后, 内务府那边便有人来东宫汇报:宫外太子府休整好了,三日后便是吉日, 太子殿下可从东宫移去太子府。 “内务府什么时候也做钦天监的工作了?还为本殿下算好了搬出东宫的日子。”封易用茶盖拨弄着漂浮在水面的茶叶,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喜怒不辨。 内务府总管暗暗给自己擦了把汗, 这还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回禀太子殿下, 这是钦天监算好的,只是顺道让……” 封易抬手打断他的话,冷然道:“顺道让你帮忙带话?怎么,钦天监好大的胆子,他莫不是觉得这东宫不值得他屈尊驾临?若真是如此, 本殿下倒想要与钦天监监正好好聊一聊。” “砰”地一声, 内务府之人跪倒在地上, 后背冷汗顿生, “殿下,是臣与钦天监监正考虑不周, 还请殿下赎罪。” 早知道他就不要听信钦天监监正的话,为了讨好柔妃娘娘来下太子的面子了。这位太子虽然被陛下忌惮,东宫之位岌岌可危,但他终究还是东宫啊。 封易猛地把手中茶杯摔出去, 身体微微向前倾,形成一种极重的压迫感。 满满的茶水随着茶杯的破碎四溅开来,有些滚烫的茶水溅在内务府之人手背上,这股温度让他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不必向本殿下赔罪,因为本殿下,不会放过尔等鼠目寸光之辈。”封易抬手,示意他身后伺候的内侍,“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告知给内阁诸位大人。” 他手上没有势力,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但没有关系,他最擅长的本就不是冲在最前面,而是借势—— 借他人之势,达成自己的目的。 等内务府总管被强行架出东宫,封易才让众人开始收拾整理东西。 天色未暗,他便听到消息,内阁首辅、礼部尚书两人进宫不知与封远说了什么,反正等他们出宫后,内务府和钦天监这两个地方被换了不少血。 其中内务府总管和钦天监监正这两个极力讨好柔妃的人全都被处以仗刑,贬谪到帝都外。 此外封易还听到一个消息,柔妃曾为钦天监监正求情,但素来对柔妃恩宠有佳的封远这一次居然对柔妃避而不见。 封易夹起面前的一块藕片,咬了一口,笑道:“这道菜做得不错,赏。” * 新任钦天监监正很快上任,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恭恭敬敬前往东宫拜见封易,告知他从东宫移驾太子府的时间。 三天时间已到,封易正式移出东宫,住进太子府。 乔迁素来都会摆上宴席,但封易住进太子府后,除了上朝,从未迈出过太子府一步,更别提办什么乔迁之喜。 帝都乃天下权势中心,风云变化万千,汇聚在太子府的目光,历经一个月的平淡也逐渐消退了。 这一天,太子府某处极偏僻的小门走出来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他身后跟着一个容貌俊俏的婢女。 年轻公子摇着手中折扇,脸上戴着一个遮挡住半边脸的面具,嘴角似笑非笑,视线不时在路边那些容貌出众的小娘子身上停留,像极了京中最常见的那种纨绔子弟。 这两人走到朱雀大街,漫无目的晃着,走到客来居时正好是晌午时分,年轻公子抬手摸摸自己的肚子,一甩折扇走进客来居。 懒洋洋靠在柜台那里拨弄算盘的掌柜瞧见他进来,殷勤迎上前,嘴里念叨着“少爷过来啦,您请您请”,把封易带上二楼,来到长廊最里面那间包厢。 掌柜的和婢女都留在门口,封易推门进去,顺手把脸颊上的面具摘下来。 他望着对面坐着的那个气宇轩昂的青年,轻笑着与他打了声招呼,“舅舅。” 如今这个世界上,能被他称作“舅舅”的,只有母族高家唯一幸存下来的,他母后的亲弟弟,高柳。 高柳神色冰冷,抬头看到封易时,方才柔和了脸色,“你来啦,我许久不见你,长进不少。” 封易一甩衣摆,在高柳对面坐下,亲自为两人倒酒。 “搬出东宫住到宫外,可是你的打算?”虽然甥舅二人许久不见,高柳并没有与封易叙旧,而是直接切入正题。 高家的衰弱,离不开封远的算计。高家只活了高柳这么一个男丁,这样的仇恨自然也由他背负着。 封远自傲,对已经衰败至此的高家提不起什么戒备的心情,除了限制高柳和封易的接触外,并没有时刻派人盯着高柳。 所以,高柳对外表现出一副醉生梦死的形象,但暗地里凭着祖父、父亲留下的人脉,经营了一股不大不小的势力。 在朝廷中有人提议让太子搬出东宫前一天晚上,封易曾让人给高柳送信,信上只有一个字:稳。 ——结合第二□□堂上发生的事情,自然不难猜出封易是让高柳不要提前暴露手中的底牌来阻止这件事。 封易并不意外高柳会猜到,“的确是我的打算。待在东宫,除了一个名存实亡的太子名头,得不到半点好处,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是千难万难。我倒不如跳脱出来,以退为进,在宫外布局。” 手边的茶水已经有些凉了,高柳听着封易这番好似宣誓一般的话,心跳瞬间加速起来,“你能有这样的决心,我很欣慰。” 他知道封易为什么要寻他出来了,“高家留下的所有人脉,你都可以动用。你所想做的,我都会尽力为你周旋。” 封易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第十更,嘿嘿 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后面的内容是码好一章就会更一章 第59章 被皇帝赐死的废太子5 回到太子府,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封易从侧门走回前院书房,基本都是走大路, 并不担心被人看到他出府,这足以见短短四个月来他对自己府中的掌控程度已经极高。 回到书房, 封易先派人去告知太子妃迟些要过去与她一道用晚膳,慢条斯理换了身干净衣物后, 封易这才过去太子妃的住处。 太子与太子妃不合,这在整个帝都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太子妃出身高贵,乃士族清河崔氏嫡支嫡女, 身份尊贵程度比之公主也不差什么。 据说当年清河崔氏与另一百年世家陈平贺氏要联姻, 太子妃便是联姻的不二人选,而她与贺氏郎君更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岂料在两家交换名帖前不久,太子封易想要得到清河崔氏的支持,主动请旨求娶太子妃。 原身不知清河崔氏与陈平贺氏的联姻,封远却是知道的。他不愿世家强强联手坐大势力, 也不愿原身得到一个势力强大的妻族支持, 但太子的身份又注定了太子妻族不可能是那等小势力。 让太子娶了崔氏女刚好一举两得, 所以封远果断赐下圣旨。 圣旨已下, 断无更改的可能性,原身与崔氏女就这样完婚。 原身得知真相后对崔氏女心中有愧, 完婚之后,两人一直拖着没有圆房。 同住在一个府邸两人却一个月都很难碰上一面,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让人去传话要与太子妃见上一面。 晚膳已经摆好,封易到时刚好能吃。本该是最亲近的夫妻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 坐得不近不远,食不言用完晚膳。 等用过晚膳,封易对太子妃道:“让这些奴婢先退下吧。” 太子妃贴身伺候的婢女一听这话,迟疑望向太子妃。 倒是太子妃本人,虽然被原身害得无法嫁给心上人,却也知道原身的骄傲,绝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太子妃抬手挥退屋中的婢女,方才问道:“殿下今日前来,可是有事寻臣女?” “正是。”封易起身,直白道,“后日崔姑娘思母心切,要回崔府住上两日陪伴母亲。” 太子妃也不问为什么,只是道:“好,臣女会安排好这些事。不过臣女有言在先,清河崔氏很少站队,臣女只能为殿下搭一次线,别的无能为力,也不可能成为殿下的助力。” 两人面对着面,一个称呼其为“崔姑娘”,一个自称“臣女”,泾渭分明毫无瓜葛到此。 “已经足够了。”封易拱手行了一礼,“本殿下还没有到利用你才能成事的地步。若当真如此不堪,这太子之位被废也罢,如此还是天下人之幸。” 太子妃站起身,回了封易一礼,“有些话,早就想与殿下说了,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今日既然碰到,殿下可愿听我说上几句话?” “崔姑娘请讲。”封易轻笑,重新坐回去。 “你我的婚事非我所愿,也许这么说殿下会觉得难堪,但事实就是如此。” 封易点头,并不介意她的直白,“若我真能成事,我愿封崔姑娘为郡主,待你若亲妹,许你另嫁。若我不能成事,也会提前为你安排好退路,让你能安全抽身。” 终究是他有所亏欠,所以封易愿意为她想好退路。 “多谢殿下为臣女着想。不过,若殿下当有那日……”太子妃含糊了一下,才道,“我希望殿下能给我安排个女官职务,让我能在朝堂上做些事情。” 封易眉梢微扬,没想到她会有这种打算。 “贺三兄已经娶妻,臣女对嫁人一事已经没有执念。臣女自幼被父亲当做男儿教养长大,不敢说一身才学,但自问不比天下男儿差多少,只可惜这世道不允许女子抛头露面,更别说为女子提供一条施展才华的途径了。” 说到这里,太子妃深深吸了口气,淡雅的神色褪去,显得有些紧张局促,“殿下,您说,这世道禁锢女子,是对的吗?” 她眼里的光明明灭灭,这让封易有种感觉,若是他答上一句“对”,眼前的女子也许会深受打击。 而且从现代来到这里的他,怎么可能回答一句“对”。 封易摇头,“是这世道错了,而非你的想法错了。若日后当真有机会,你之所请,我便应下了。” 而且会做得更多。 太子妃提起的一口气终于放下,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疲倦的状态。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真诚道谢,“多谢太子殿下。” 走出太子妃的院子时,天上飘起了细雨。酝酿了一天的雨水下得极快极猛烈,眨眼的功夫雨水就由小变大,噼里啪啦砸下来。 封易仰头看着那连绵不绝的雨水,唇角缓缓上扬。 这帝都,多少人沉溺于温柔安逸乡,可知即将已是风雨欲来之势。 “殿下留步。”有婢女在后面喊道。 封易站在雨中,负手而立,侧过身子向后望。 婢女先行一礼,再将手中一柄油纸伞递给封易身后的内侍,“雨势渐大,小姐让奴婢为殿下送来一把伞。” 封易却亲自接过这把伞,撑在头顶上。 “一伞渺小,只能庇护一二人。这时代有幸来过,身居高位得尊贵。也罢,尽一份力以手中权势化为伞,大庇天下,也就不枉来过一遭。” 这最后一个世界,怎么说也该更绚丽些。不再是做个幕后辅佐之人,而是站到台前,真真正正为这天下做些什么。 ——纵使这只是一本构建出来的世界。 ——但这里的人,在他眼中都是活生生的人,这就够了。 两天后,听闻崔夫人病重,太子妃忧虑过度,回府探望崔夫人。 后院里,太子妃陪着崔夫人絮叨了半日闲话,直到下午,前去书房与崔家主密谈的封易方才出现在太子妃面前。 “我先回去了,你就留在崔府吧,何时想回去再何时让崔夫人病愈。” 太子妃一怔,没想到封易会这么干脆,正要起身向他道谢,封易已经摆手退出屋内,大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第十一更 你们发现了吗,封易的手段被这个时代影响了 这个世界最开始,他就不动声色解决了一个在原著中背叛他的内侍 第60章 被皇帝赐死的废太子6 无论哪个人坐上皇位, 世族都可以冷眼旁观。 所以储君与帝王之争,崔家并没有兴趣掺合。 但封易本就不指望崔家马上站队, 甚至不站队也可以,只要崔家能给封远添堵让封远暂时无暇顾及他就好 ——在书房里, 封易信誓旦旦告诉崔氏族长,那一位要对世家出手, 收拢权势于他一人之手。 “若崔氏族长不信,且拭目以待。” 当了十几年皇帝,封远早就想要对世家下手了, 这件事封易不信世家无人察觉。而最重要的是, 就算封远不打算对世家下手,封易也会让世家以为如此。 “世家传承数百年,人才多自世家出,治理天下还要多仰仗世家之势啊。” 最后,封易如此意味深长道。 看似是在暗示世家, 若他日后登基, 定会好好倚仗世家, 其实封易什么都没有承诺, 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不过人总是喜欢脑补,喜欢把一句话往自己期待的方向靠拢。 三个月后, 封远的亲信左督御史上书,状告上河于氏、石洛何氏在内的几个中等世家私挖铁矿,有谋反之心! 封远当下大怒,直接下旨将这几个世家夷三族。 世家关系盘根错节, 清河崔氏、陈平贺氏的人奔走疏通,却败在了“谋逆之罪”上,任凭他们手段在通天,也无法让这几个世家避开灭族之祸。 到了午后,宫中更是传来圣旨,命崔氏族长进宫面圣。 崔氏族长不知封远心中有什么算盘,提心吊胆进宫。 封远冷置了崔氏族长半个时辰,慢悠悠批复完奏折后,方才吩咐崔氏族长坐下。 “听闻崔大人今天颇为忙碌,登门拜访了不少大臣。”封远喜怒不辨道。 他原意是敲打崔氏族长,让他知道谋逆之罪决不可恕,那些小动作该少点。 但崔氏族长在进宫路上就一直想着那天和封易的对话,越想越心惊,此时听到封远这番话,又想起左督御史是封远的亲信,直接以为封远这番话是在威胁他。 崔氏族长压下所有思绪,俯身行礼,“回禀陛下,上河于氏、石洛何氏与我崔氏乃世交,臣奔走一番只是怜惜这些族中幼儿,希望能尽力保全他们……” 顶着上方阴沉的目光,崔氏族长补道:“是臣错了,天威不可犯,陛下圣旨已下,臣与几位老友不该心存侥幸,还请陛下恕罪。” 半晌,封远喜怒不辨“嗯”了一声,缓和了语气,“爱卿,朕知你是好心,但这私挖铁矿,你该知是什么罪。谋逆之罪,谁沾上了都落不得好。” “陛下所言极是!” 等马车离开皇宫,崔氏族长靠在马车壁上,沉吟片刻,他吩咐道:“先不回府,去贺府。” 与陈平贺氏的族长密谋一番后,崔氏族长这才回了自己的府邸。 与此同时,封易与高柳正在客来居的包厢里饮茶。 “左督御史是你的人?他居然会上这道奏折,就不怕引起世家的反弹吗?”高柳问道。 他只知道封易想要得到世家的支持,逐步架空封远手中的权势,但一直不知道封易要怎么做,直到封易的布局露出冰山一角,高柳才能勉强看出一二。 封易摇头,“左督御史是那位的亲信,那位如今正值盛年,我能给的并没有那位给的多,他怎么可能转投于我。不过是借势罢了。” 借势二字一出,高柳是聪明人,瞬间就懂了。 封易只是寻了个机会把私挖铁矿的消息送到左督御史手里。 左督御史因为幼年的遭遇,平日最看不惯世家,此时拿捏到世家的把柄,直接就在朝会上披露出来。封易是算准了这一点。 而且最妙的地方在于封易选的这两个世家。 上河于氏、石洛何氏只是中等世家,但他们的人脉极广,财力丰厚,若是一朝出事,会有很多人对他们施加援手。 而这样的做法会激起封远的怒意牵连。封远一牵连,再结合封易的话,就由不得这些所谓的“聪明人”不多思考了。 封易不怕他们聪明,就怕他们不聪明,因为越是这样自视甚高自以为聪明的人,越容易想得多,越容易掉到他的布局里。 “好手段!”高柳赞道,“你下一步打算落在哪里?” “且先等等,等到事态进一步发展。”如今刚刚东窗事发,时机尚早。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大半年。 原著里,这个时间点封易已经被废掉。但现在封易依旧活得潇洒,焦头烂额的封远暂时没有心思去对付封易。 因为素来低调的世族终于在封远面前露出了獠牙。 他们没有主动做什么,但暗地里伸一伸手,就足够封远的政令无法下达到地方。 无法掌控地方,天子与架空何异!? 直到这个时候,封远发现,他还是低估了世族盘根错节的势力。 此时的封远,醉心于风花雪月醉酒高歌,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为了皇位杀伐果决、凶残狠厉又有能力的人了。 * 临近年下,封易的第二步棋早已布好,就等着时间一到落棋。 这一天朝会上,祭祀事宜被提起。 封远点名礼部,“这件事就由礼部负责,依照往年惯例即可。” 礼部尚书行礼应喏。 礼部尚书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礼部右侍郎斜移一步迈出,走到大殿中央。 “陛下,太子殿下身份极贵,祭祀大典绝不可少了殿下参与。” 封远眉心微微蹙起,“朕何时说过不让太子参加祭祀!荒谬!” “如今太子依旧住在宫外,东宫空置已久,废太子的言论在民间被有心人传得沸沸扬扬。 陛下,太子住宫外,非国之幸啊!” “平时也就罢了,如今祭祀大典在即,若太子不入住东宫,天下百姓该如何看待太子?陛下该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放肆!”封远猛地一拍扶手,怒斥礼部右侍郎,“你是觉得朕此举会让先辈怪罪吗?当日朕让太子移出东宫,你可有出声劝阻啊。怎么,今日又是谁给你胆子,让你站出来说出这一番话的?” 说着说着,封远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封易身上。 封易垂下头,仿佛这番话中的主人公不是他一样。 “陛下,臣以为礼部右侍郎这番话言之有理。”有人附议。 “陛下,臣附议。”这是拥护嫡长子的清流。 “臣附议。”世族之人。 “臣附议。”被高柳提前打了招呼的武将。 “臣附议。”内阁大臣出声说道。 封远坐在龙椅上,听着这半朝附议之声,目光最后落回到封易身上。 却只能看到封易毫无表情的脸。 那张脸的五官像极了他的母亲。 “身为人子,若父皇以为我该住在宫外,我便没有异议。” “身为臣子,君父所言,皆不会背驳。” “请父皇,驳回所有人的不情之请。” 作者有话要说:第十二更 飞机晚点两个小时,酒店说接不了机让退房 今天是可以睡在机场了 手机码字效率好低,继续去码下一章了 大家晚安 第61章 被皇帝赐死的废太子 “请父皇, 驳回所有人的不情之请。” 此言一出,满朝俱静。 臣子, 内侍,帝王的目光全都汇聚在封易身上。 猜忌, 震惊,质疑, 什么情绪都有。 而说出这句话的当事人,依旧平静,等着上首的帝王做出他所期待的反应。 封远已经被朝臣附议之势逼得下不了台, 他的话刚好给封远递了一个台阶, 让他顺势下台。 但许久以后,封远宁可他当日应许封易住回东宫,也不想顺着封易的话驳回群臣谏言。 有了半朝臣子的附议,有了封易于臣于子两种身份考量的退让,连番对比下, 封远这位帝王的表现应对就太差了。 他把自己对封易的不满, 把自己废太子之心彻彻底底摆在台面上。 若之前冷待封易还可以说是磨练封易, 让封易搬出东宫住进太子府是让封易体察民情, 那么在半朝人都反对的情况下还是让封易住在宫外,封远的心思彻底被揭开那最后一层遮羞布, 赤.裸.裸暴露在天下人面前。 “我以为你会顺势回到东宫,没想到你是想利用舆论,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吗?”高柳问他。 冬雪飘落,亭子里高柳与封易对坐着煮水泡茶。封易一番泡茶动作行云流水, 令人赏心悦目。 他把泡好的茶倒入杯中,推了一杯到高柳面前,“利用舆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他利用舆论,是为了达成目的。 而不是如高柳所猜测的那样,使舆论偏向他。 “那什么才是你的目的?” “利用舆论,废掉我的太子之位。” 所谓舆论的奥秘,这个时代很难有人比他这个从现代来的人懂得多。 高柳瞳孔一缩,刚递到嘴巴的茶杯因为握不稳而向旁边倾倒,有几滴茶水落在他的手背上。 “废掉太子之位!?为何,这些年你为了保全太子之位,一直战战兢兢,现在却要主动废掉?”高柳根本想不透,他只是觉得荒谬。 “现在舆论在同情我,但同情只是一时的,皇权大于天,他们尊敬也畏惧着天子。”封易轻笑。 “舅舅以为什么才是能让我登上皇位的好手段呢?封远猜忌我,时刻想要废掉我,除非我下毒或者派人刺杀他,令他死于非命,我这个太子才能顺理成章登基。” “但怕只怕,封远早就在等着你我下毒与行刺他呢。他正愁着寻不到废太子的把柄,我若有这样的异动,就有现成的把柄送到他面前了。” 高柳蹙眉,“可我手上有不少武艺高强之人,真要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兴许……” “这太冒险了。”封易摇头,高柳本人依旧是武将思维,虽然因为灭族之恨一直在培养自己的计谋,但终究还是差了些许火候。 “假的都能被说成真的,更何况本就是真的呢。舅舅,如果真要行阴暗之事,很难不被人察觉。” 明明有更保险的手段,以他的性子,是不会轻易冒那些险的。 “况且,我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夺得皇位。我既然是太子,这皇位,无论封远想不想给,都只能是我的。” “也该让天下人瞧瞧我的手段。如此,方才能让他们畏惧与臣服。” 高柳嘴唇微微一动,最后只化作一声轻叹—— 姐姐,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死前一直放心不下的儿子。他已经,成长到足以落子天下的程度了。 封易端起茶杯在指尖把玩,慢悠悠递到唇边抿了几口茶水——这次的茶,泡得恰到好处。 * 高家的人脉几乎都交到高柳手里,凭着高家的势力,让酒楼在各地扎根开花不算难。所以高柳手底下有不少酒楼。 从大半年前开始,封易就告诉高柳,让他好好培养说书人。 如今这些花重金培养的说书人全都派上了用场——他们让那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 这时候消息传播很难,基本走不出一城之地,但别的地方不说,反正在帝都,几乎每家每户都知道当今圣上不喜太子的事情。 “你们听说那件事了吗?陛下为何不喜太子殿下?” “对啊,这是为何,听说太子殿下为人宽厚仁善,能力出众,若他能登基,肯定会是一位圣明的天子。” “不是说之前让太子搬出皇宫住是为了让太子深入民间体察民情吗,亏我当时还被陛下的决策感动了!” 有人不能理解当今圣上对太子的态度。 “嘁,你们连这都不知道,我听人说啊,陛下是想废掉太子,让十二皇子当储君。平常人家里都是更宠幺儿,看来这皇帝也不能免俗。” “好像不是这个原因吧,我听说过一件事。”说话的那人说到这里,左右观望,欲言又止。 “陈狗剩,话不能只说一半,你消息灵通,快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好吧!”被叫做陈狗剩的人一咬牙,“你们还记得高皇后吗?” “怎么不记得,高皇后当年嫁给当今圣上的时候,那嫁妆多得啊,小老儿是亲眼所见。而且帝后情深可是一段佳话呢,不知道有多少话本都在传颂,小老儿听都听腻了。” “嗨,什么帝后情深啊,当年陛下娶皇后娘娘,都是为了得到高家的支持。” “什么?那个高家?说到高家就可惜了,现在好像就剩下一个人了吧。” “可不是嘛,英雄荣光,落幕凋零,怪惨的。” “这算什么惨,高家满门凋零,和……”陈狗剩一只手指指向高空,嘴角一撇,“可脱不了关系。所以他对当今太子能满意?” 类似的言论不断在民间发酵,等朝臣有人得知此事脸色大变要上报给封远时,帝都的舆论风向却在眨眼间转变了。 “你说什么!太子殿下当时会搬出太子宫,是因为他想要对十二皇子出手!?” “可不是嘛,柔妃娘娘当时都被吓惨了。” “啧,十二皇子当年还不到两岁吧,对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动手,那说太子宽厚仁慈的,都可以闭嘴歇歇了。” “难怪陛下动怒,这还没登基呢就敢对威胁到他地位的弟弟动手,如果等他登基了,新仇旧恨一起算,那些皇子们还能讨得了好。” “这么说的话,太子是有些德不配位了,陛下给了他机会,谁想他现在还在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你的意思是说……之前那些言论都是太子让人放出来的!?这这这……” “惊讶吧,我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不敢相信。” 有之前的流言作铺垫,帝都百姓对有关太子的消息都很关注。这件事一穿出来,没到一天的时间就在帝都传得沸沸扬扬,并且顺利直达上听。 皇宫里,封远低头翻看下面人递上来的情报。 繁杂的情报汇聚在一起,最后在封远脑海里化成一句话——百姓对太子不满,质疑太子德不配位。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烙印在封远脑海里,与他早有的念头交汇在一起,让他心头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封易技能:操控舆论 小剧场: 封易:这什么沙雕技能 大白:这是根据你临场表现巴拉巴拉巴拉总结出来的,总之巴拉巴拉巴拉(最后得出结论)爸爸,带我飞带我浪带我走上人生巅峰! 封易默默摘下耳机,恰好听到大白再三重申的最后那句话。 于是现实世界里,封易创作一本玄幻 配角白芽 人设:废物 特点:话唠 最喜欢的事情:躺尸抱大腿 ——封易如是写着 第62章 被皇帝赐死的废太子8 从御书房出来, 封远直接去了柔妃宫中。 十二皇子正是最闹腾的年纪,在各处跑来跑去, 由小太监小宫女陪他闹着。柔妃靠着软榻,宫女为她按摩肩膀。 封远过来后, 柔妃让身后宫女退下,起身向封远行礼, 但刚刚俯身,封远便先一步扶住她的手,牵着她坐下, “爱妃不必多礼。” 柔妃顺势坐下, 力道适中为封远揉着手,嘴里随意问道:“陛下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往常这时候,封远是在处理政务才对。 “想你与祚儿了,正巧这段时间没什么要事,朕便过来了。” 柔妃垂首娇笑, 明明备受恩宠, 却露出一副小女儿作态, “陛下, 这里还有不少宫人呢。” 然后好像是在转移话题那样,柔妃招手让宫女把封祚抱过来。 封祚正沉迷于拆手中的积木, 被人打断包子脸鼓起来,但看到封远时立马阴转晴,脆生生喊道:“父皇,你来看我和母妃啦!” “对啊, 祚儿想不想父皇。”封远也不讲究什么,直接把封祚抱到怀中,拿着玩具逗弄封祚。封祚果然很快就抛弃了之前一直在沉迷的积木,转而盯上了封远手上的玩具。 父子两玩闹了一会儿,封远示意宫中所有人退下。于是宫中只剩下他、柔妃、十二皇子封祚三人。 柔妃有些惊疑,不知为何又莫名有种大事落定的欢喜,她等待着封远接下来的话,等待着他说出她期待已久的话。 ——“祚儿见过太子哥哥吗?” 封祚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见过。” ——“你觉得太子威风吗?” 封祚两只手合在一起鼓掌,“太子,威风!哥哥,厉害!祚儿也要!” 这都是柔妃往日强行灌输到他脑海里的,封祚还不到那种能辨别储君之位高贵的年纪,但有人日日在他耳边念叨,听到封远的问话时,他下意识就这么喊出口。 封远原本严肃的脸变得柔和下来,他揉着封祚的头,夸道:“祚儿真乖。” 柔妃心头漫上欢喜,陛下突然这么问,难道说…… 她勉强压下所有思绪,出声问封远,“陛下,您怎么突然这么问,祚儿他还小,什么都不懂呢。” “柔儿,朕会给你和祚儿最好的。”封远只是如此承诺。 柔妃终于无法克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笑意染上她的眼角眉梢。 储君之位,甚至是皇位啊,都摆在她儿子的面前,在那触手可及的位置了。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年老色衰失去恩宠,因为她有这么个即将身为储君的儿子。 在这个世界上,丈夫会背叛妻子,但孝道之下,儿子不会抛弃他的母亲。 心里如此想着,面上柔妃还是问道:“陛下,废太子一事千难万难,臣妾虽然也希望祚儿得到最好的东西,却不希望陛下为我母子二人冒险。” “朕乃天子,什么冒险不冒险的。”封远摆手,细细把舆论之事告知柔妃。 这一头帝妃二人在为废太子前景欢喜着。 另一边,客来居。 高柳安然坐在位置上饮茶,武威将军在他面前急得团团转,眼见他还在这般悠闲的饮茶,终于受不了,一把抢过高柳手中的茶杯,用力搁回桌子上,“子浩,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饮茶。” “什么时候?难道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 “可不是火烧眉毛吗?这般阴险狠辣的舆论一出,太子殿下的形象可以说是跌到谷底。之前百姓有多追捧他,现在舆论的反弹就越是厉害。有了民心的加持,当今只要一句德不配位,就能强行废太子了!” 这高子浩,太子之位都要被废掉了,还说不火烧眉毛! 若是太子当真被废掉,他们这些与太子交好的武将还能讨得了好?别说前程了,不被清算都要称一句陛下圣明。 高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若是废了太子,岂不是正好?” “什么!!!”提高了几十分贝的吼声在包厢响起,对上高柳不满的视线,武威将军这才讪笑着坐下,“你说清楚,什么叫废了太子正好!?” 他算是品出来了,难道说废太子一事还是在预料之中? “成远,殿下他的手段,可不是你我能窥明的。” 武威将军眼中的光明灭不定,半晌,他一咬牙,“也罢,你今日寻我来定是有要事,你就说我要做什么?这一把,我赌了!” 如今天下逐渐承平,武将被帝王放在高位,看似恩宠,实际上却阻断了他们的晋升之路,再也达不到祖辈那样的荣光。 武候侯府传到他这一代就要削爵了。所以,他要夺那从龙之功。 高柳唇角缓缓勾起,对武威将军的回复并不意外, 高柳冷声道:“一定不能让陛下立马废掉太子,起码要拖延上一个月时间。” “虽殿下未说,但必要时刻,你我可行非常手段。” …… 如武威将军这样自以为看出太子危机的朝臣不少,他们都感觉得到太子大难将临。但有如翰林院掌院、礼部尚书等拥护祖制的臣子,却也有自己的坚持。 “什么谋害十二皇子,你我在朝堂,难道不清楚太子从东宫移居到太子府是为何吗?” “太子殿下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于情于理,陛下都不该为了十二皇子废掉太子殿下。” “你我为人臣,当竭力阻止此事。” “此一事,只要能成功阻止,便是荣光至极。莫要惜身!” 类似的言论在不少地方响起。有些人胆怯退缩,担忧牵连仕途家人,也有人为利益考虑,想要搏从龙之功,更有人是纯粹的直臣,只因封易是太子,便愿竭尽心血维护他。 这世道,有着种种限制,却也有着无法掩饰的,纯粹的,足以灼目的,可歌可泣的直臣们。 他们就是这个时代的气节。 这也是封易为何敢如此行事的原因。 看似是一场豪赌,实际上他的胜算非常非常大,除非已经失去獠牙的封远能再现当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血洗朝堂,堵尽所有反对之声,成为彻彻底底的暴君。 另一边,方府书房。 书案上摆着专门让人收集来的消息。明明只是些坊间闲汉闲妇的谈话,方阁老却像在看一篇出色的策论一般,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看完了。 放下第一份消息,又拿起第二份翻看起来。 布置雅致的书房里,只有极轻的书卷翻动声在响着。 许久,方阁老终于把手头上的内容全部放下。 “父亲,可是发生了何事?”方大人就坐在方阁老对面,一见他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连忙出声问道。 这些消息他也全都翻看过,但并没有看出什么大问题。不知道父亲为何这般郑重以待。 就连青州雪灾的消息传回帝都,也不见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方阁老露出这般凝重之色。 “你从这些情报里看出了什么。”方阁老问道。 方大人早知父亲会问他,一听到问题,便将思考许久的答案说出口,“陛下早有废太子之意,这一次怕是要以太子无德为理由还废掉太子了。” 方阁老轻叹,“是啊,我初时也是这么想的。” 初时? 方大人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可如果,不仅第一条舆论是太子殿下放出来的,第二条也是呢?”方阁老说完之后,手握成拳抵在唇边,用力咳了许久。 方大人无暇顾及父亲的身体状况,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方阁老那句话吸引。 这是什么意思,太子传出舆论说自己无德,他想要让陛下废掉他? “父亲……”半晌,方大人呢喃出声。 “别问我,我也看不透。他是太子,只要不做那等忤逆谋反之事,你我只需要观望他与陛下落子博弈就好。”最后,方阁老如此道。 为这一件事下了结论。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和皇帝都是君,方阁老这老狐狸惜身,看不透局势就打算暂时袖手旁观,等着事态演变下去 可能会有bug,不过我尽力了QAQ,写得不好是我智商不够,不怪易哥哥 第63章 被皇帝赐死的废太子9 各方有各方的打算。 最后所有的私心与打算都汇聚到这一次朝会。 朝会当天, 封易起得比往常时候要早了半个时辰。命宫人细细打理一番,再换上太子蟒袍,封易这才从太子府赶去皇宫。 他到金銮殿外时, 天色还没有亮。 方阁老来得很早,现在正站在台阶下闭目养神,等着时候到了进金銮殿参加朝会。 “方阁老。”封易走到方阁老身边,与他打了声招呼。 方阁老暗暗打量封易一番,见他精神气十足, 笑道:“殿下睡得可好?” “本殿下睡得好不好,方阁老应该能看出来。倒是听闻方阁老会看面相, 不知可否为本殿下一观?” 一个太子让臣子为他看面相, 这与询问臣子是否看好他站队在他这边有何区别。 方阁老淡淡笑道:“殿下之颜不可冒犯, 臣不敢。” “方阁老说笑了, 今日之后, 本殿下兴许连那太子府都住不得了。”封易仿佛自嘲一般, 淡淡笑道。 已经有其他人到了,说完这句“自艾自怨”的话, 封易就闭上眼睛养神, 不再与方阁老搭话。 所以他没有看到,方阁老正在抬眼细细打量他, 眼中有惊有疑,许久不曾平复。 “上朝!” 随着内侍这一句尖锐的叫声,已经排列好的朝臣依次走进金銮殿,恭恭敬敬向封远行礼。 “有事启奏, 无事退朝。” 内侍的话音刚落,就有人站出来,是一位御史。 “臣有奏。” 御史富有监察之职,这个御史品阶虽低,但御史台比较特殊,他同样能位列朝会上。 得到封远的允许后,御史俯身,将市井闲谈一一道来。 封远在朝会之前,就已经让人细细打听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虽然也嗅到了一丝诡异,但这么大好的机会就摆在自己眼前,封远站在高处久了,就失去了该有的警惕,直接忽略掉那丝诡异,开始出手废太子。 听完御史的复述,封远沉下神色,大殿的气氛顿时陷入凝重。 但封远还没来得及开口,礼部右侍郎就先一步站出来,哀声道:“陛下,不过是市井闲谈,定然有人在背后控制舆论想要陷害太子殿下啊!” “太子为人宽和,礼贤下士,爱护手足,怎么可能会对十二皇子不利!?”说到后来,礼部右侍郎狠狠瞪向那个说话的御史。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啊陛下,您不要听信一些人的胡言乱语!”武威将军同样站出来,冷声反驳。 “陛下,帝都风向两次转变,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为的就是挑拨陛下与太子的父子之情啊,还请陛下明察秋毫,莫要让那些宵小之辈的计谋得逞。”翰林院掌院站出来哀声道。 “陛下……”不少武将、清流都站出来,连太子妃的父亲崔大人也都站了出来。 御史摆出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模样,梗着脖子“舌战群儒”,“诸位大人,公道自在人心,若不是太子有失,怎么可能会有这些流言传出来,俗话说得好,空穴来风,非是……” “我呸,污蔑就是污蔑,除了这等市井闲谈,你可还能拿出什么证据?说太子殿下陷害十二皇子,证据呢?你这沽名钓誉之辈,还说是文官,比那市井闲妇还要长舌妇。” 武威将军是武将,可没文官那么讲究,一气之下直接就骂这御史是“长舌妇”。 那个御史脸色难看起来,“将军,你我同朝为官,却在金銮殿上对同僚如此不客气,未免太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 岂料武威将军的脸色比他还要难看,“听信小人谗言,污蔑太子殿下,你又把君臣之别放在哪里?” “年将军,这是金銮殿,不是你家,该注意言行举止才是!”封远冷声喝道,把朝堂弄得像泼妇骂街一样,简直荒谬,“你难道就如御史所言,不把朕放在眼里,眼中只有太子这么一位君吗?” 武威将军惶恐跪下,“陛下恕罪,臣只是一时怒意上头,并非有意冒犯。” “也罢,你就此退下吧。朕念你初犯,又是护君心切,只罚你半年俸禄。” 御史听到封远的话,垂下来的头露出些许洋洋得意之色,他果然赌对了,只要这一遭成功,他的仕途必然一路光明! 武威将军十分不甘心,但封远已经这么说了,他只好硬声行了一礼,退回自己的位置。 “有关民间舆论的事情,朕全都清楚了。御史有一句话说得好,空穴来风非是无因,太子,你可有话要说?” 被点到名,一直沉默的封易只能站出来,他垂着头沉默,在封远再次催促,封易这才出声,声音低沉仿佛深受打击,“父皇,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我知您宠爱十二皇弟,您让我住进太子府我同意,可这般污蔑,恕儿臣……” “放肆!你说朕污蔑你!”封远怒喝,“这般话你也敢说出口,封易,你可是要做那等目无君父之人,看来百姓说你德不配位果然没错。” 一些本就同情太子的朝臣都听不下去了,若不是陛下苦苦紧逼,曾经说出过一番“于臣于子”言论的太子殿下怎么会如此冒犯。 “陛下,太子乃高皇后所出,是嫡子也是长子,自幼就素有贤名。立储君本就是立嫡立长立贤,太子三者皆符合,无端怎可废太子。若是高皇后泉下有知,怕也要对此寒心啊陛下!”翰林院掌院跪在地板上,哀声道。 封远脸色难看,只是隔着冕旒有些看不大真切,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周身缭绕的黑色低气压。 “大人不必如此。”封易上前,亲自扶起翰林院掌院,示意他退下。 眼见封易这般作为,封远就要呵斥出声,然而“砰”地一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素来骄傲的太子两只膝盖狠狠着地,额头抵在地上,长跪不起。 “请父皇恕儿臣失态,但事实如此,儿臣只为自己鸣一番不平。若是当真德不配位,不用父皇说,儿臣也会把储君之位让出来,但如今……儿臣不甘!” “士可杀,不可辱。若陛下要废掉儿臣,儿臣也只能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好,好,好!”封远怒到接连说了三声好,手指颤抖着指向封易,“来人,给我把这个目无君父的混账拉……” “陛下,不可啊!” “陛下,请您三思!” “陛下,太子殿下也是心情激荡,这才说出这般冒犯的话语。” “父皇,太子也是因为担心您被小人蒙蔽啊!” “父皇,太子待我等兄弟素来温和亲近,绝不可能做出那等弑弟的惨事。” 不仅是朝臣,就连那些已经够年纪上朝的皇子们也纷纷出声为封易说话。 比起一个还在喝奶的皇子成为储君,还是这个温和有礼、身为嫡子、在储君之位上坐了十八年的长兄做储君更能让这些皇子心服口服。 那十二皇子连路都没走稳,母妃出身低贱,让这么个兄弟爬在他们头上,就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封远听着满朝的反对之声,生生咽下了自己的怒意。 他早就料到废太子一事不能如此顺利,不过没有关系,为了废掉太子,他也做了不少事情。 第64章 被皇帝赐死的废太子10 ——比如真正落实封易陷害十二皇子的事情。 “朕当日让太子移去太子府, 到底是何原因,太子应该心中有数。”封远突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如此作态,反倒让朝臣疑惑起来, 左右对视一番,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他们不信太子会自乱阵脚去陷害个未满三岁的孩童,但…… 封远话音刚落,封易便猛地抬头,“父皇, 您非要置儿臣于死地吗?您是天子,您想要什么结果, 就必然会得出什么结果。 儿臣问心无愧, 若问及原因, 儿臣只能想着因自己是高家外孙, 所以便一直不被父皇所喜。” “放肆!”封易将那些过往赤.裸.裸说出来, 就好像遮羞布被揭开一般, 让封远下意识就呵斥反驳,“你在质疑朕?” “是。” “好, 好, 好,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来人, 把那些证据念出来。若太子无话可说,便将太子请去宗人府住上一段时间,让宗正彻查此事。”封远吩咐。 宗人府的职责是管理皇家宗室事务,让宗人府涉足此事, 的确无可厚非。 “若太子与诸位爱卿担心只有宗人府彻查此事会出现纰漏,可三司会审。” 所谓三司,乃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刑部受天下刑名,都察院纠察,大理寺驳正”,三司会审多用于一些特大案件。 “陛下……”刑部尚书硬着头皮出声,太子可是君,让他们这些臣子审问太子,这可如何是好。 “三司会审,够对得起太子的身份了吧。”封远冷漠地瞥了刑部尚书一眼,把他后面所有话都逼了回去。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等人不敢再说话。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封易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勾唇笑道:“那请父皇把你的证据摆出来,让儿臣和朝臣无话可说,然后再决定是让宗人府审儿臣还是让三司审儿臣。” 封远只当封易是在故弄玄虚,他一个眼神过去,内侍总管上前一步,展开书卷,把上面的内容一一念出。 有十二皇子奶娘的证词,说了封易曾经给过十二皇子一个玩具,有接触便会中招的慢性毒附在那个玩具上,如果多接触超过半个月时间,就会毒入膏肓,再无可救。有太医院院正的证词,证明了有毒这件事。有来自柔妃宫中三等打扫宫女的证词,说封易宫中的人曾经收买过她。有柔妃最信任的宫女墨雅的证词,也说封易曾经收卖过她…… 这么一番证词念出来,朝堂暂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封易身上。 “封易,你可还有话可说?” 出乎封远的预料之外,封易对此非常平静,他抬起头,从容问道:“除了这些证据,父皇还有什么证据?” 封远眉心蹙起,事到临头这个孽障为何还这么平静?是故作姿态,还是……当真有所底气? 到了这时候,封远也不得不承认,糅合了封氏血脉和高氏血脉的孩子的确出众。 只可惜,封易越出众,越是留他不得。 “自然还有其他证据,但如今这些,已经够让宗人府介入调查太子了吧。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好,儿臣请求父皇让这些人前来金銮殿,儿臣要亲自与他们对峙。” 封远目光一凝,不知道封易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不过事情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不信事到如今封易还有翻盘的机会。 “这……陛下,与礼不合啊!”内侍总管提醒。 封远好像没听到一样,干脆回道:“好,如你所愿。朕就让你无话可说。”命人将这些提供证词的宫人和太医寻来。 封易依旧跪着,背脊挺得笔直,嘴角缓缓勾起,笑得从容又雅致。 花了大概半个时辰,这些人全都被带到。所有人都有些不安,缩在朝堂一旁。 内侍总管将他们的证词复述一遍,然后为了确认,出声问道:“这是你们的证词,对此可有异议?要知道,如果你们说有异议,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不行。翰林院掌院等人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太子被收监到宗人府,这会对太子的威严产生严重打击。 翰林院掌院深吸一口气,理了理他的衣襟,刚要往旁边踏出一步,谁想那些证人中,有一个宫女打扮的人上前一步,盈盈行礼,“奴婢乃柔妃娘娘宫中宫女墨雅,不敢欺瞒陛下、太子殿下以及诸位大人,当日的证词,是墨雅迫于陛下与柔妃娘娘的威势做的假证词。 虽知这是在欺瞒陛下,但奴婢是担心自己说了真话,这些真话会被掩埋,无法在朝堂上说出来。奴婢这条贱命不足为惜,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蒙受这等冤屈。” 墨雅言语清晰,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说道。 “贱婢,你在说……”内侍总管怒喝一声,正要打断,太医院院正也跟着说话了,“臣与墨雅姑娘的苦衷一致,那些证词只是权宜之计,老臣是想留着这条贱命为太子殿下辩驳,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 那个摇铃上没有任何毒,老臣以我苗家百年医学世家的名誉起誓,所言句句属实。” 又是一番狠狠打了封远脸的发言。 朝臣们左顾右盼,面面相觑。 这事态的发展也太猝不及防了。 封远的脸色已经扭曲了,但他没有瞪着那些证人,而是把目光落在封易身上——这些人,全都被封易收买了? “奴婢……” “奴才……” “臣……” 带来的八个证人里,有五个人推翻之前的证词,为封易证明他的清白。 满朝鸦雀无声。 直到一直跪得笔直的封易突然站起身。 他抚了抚衣襟,从上到下整理衣服,从容行一礼,朗声笑着转身走出金銮殿。直到靠近金銮殿的大门,这才猛地转身,掷地有声道:“父皇,这八个证人,儿臣保下了。若是他们或者他们的家人出了事故,儿臣无法对天下人交代,就只能怀疑是父皇恼羞成怒解决了他们。” 事到如今,撕破脸皮又何妨。 金銮殿上所有人,目送着这位在储君之位上十八载的太子,一步一步走出金銮殿,消失在太阳冉冉升起的地方。 恍惚之中,有人似乎看到,有一条蟠龙扶摇而上,于九天化龙。 第65章 被皇帝赐死的废太子11 金銮殿内好似仍在回荡着封易的声音,寂静得过分, 朝臣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异动。 “御林军何在?给朕拿下这个逆子!”封远咆哮道。 门口的御林军自然听到了封远的吼声, 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惊疑不定。一个御林军暗自咬牙, 就要往前迈出一步,但他的手就要摸到刀柄上, 身旁已经有同伴握住他的刀柄。 封远不见有御林军动起来, 而封易的背影已经要消失在殿外台阶,气急败坏道:“怎么,朕的话没人听吗?你们是要株连九族吗!” “陛下!” “陛下!!” 武威将军带头跪下, 那些为封易说话的大臣见到他的举动,也跟着跪下。 “陛下,太子殿下只是一时气怒之言, 万万不可当真啊。”有老臣在心底叹着这皇家父子之情的脆弱, 但嘴里还是很好的在为封易辩驳。 “是啊,陛下, 李大人说得对。” “太子殿下年少气盛, 这才说了此等大逆不道的话。陛下!” 封远眼里几乎冒火,他登基十几载,自以为掌控了朝堂, 却没想到这段时间朝臣们屡屡因封易的事情顶撞他, 违背他的意志。 他这个儿子,对朝堂的渗透已经这么深了吗?明明一年多前,封易还没有任何还击之力。 若封易知道封远的话, 定要嗤笑一声。如果说这半朝臣子都效忠于他,那他哪还需要步步谋划,直接改天换地又如何? 他所利用的,是人心。 这些朝臣不会眼睁睁看着太子被责罚,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有一个人跪下为太子求情,其他人只要不想暴露自己对太子的敌意,都会顺势跪下。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封远所见的大半朝附和的局面。 面对这般情况,封远面色铁青起身,拂袖离去。 * 封易刚回到太子府,正巧碰上太子妃的马车。 “停下。”马车里传出太子妃的声音,等马车停稳,一身素雅装扮的太子妃从马车上走下来,来到封易面前,“殿下,您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自从封易给出承诺后,太子妃与封易的关系和缓了不少。两人的相处虽然不可能变成夫妻那般,但已经能做到像是寻常友人那样相处。 昨晚上太子突然命人向她传话,让她回娘家住一段时间。有关太子的事情,她父亲曾经点过她一次,那时候太子妃就觉得不对劲。听到太子的传话后,太子妃觉得这就像是让她回去避难一般,心头一直不安。 但昨晚太晚了,太子妃现在才看到封易。 “最近乃多事之秋,不过于本殿下无碍。”封易摇头,催促太子妃上马车,“不必留在这里担惊受怕,回你娘家吧。” 听到封易这么说,太子妃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下一些,她用力点头,“那臣女就等着殿下的好消息。”被婢女扶着上了马车。 目送着太子妃的马车离去,封易方才进府。 回到府里,封易把他书房里的几封书信取出来,确认无误后便将这几封书信全都锁进密室,态度极为小心。 一夜好眠。 第二天,有关朝堂上的事情完完全全在帝都传开。即使封远已经下旨堵住所有流言,但人心就是这样,越是放着掖着不让听闻,越是想要去探个究竟。 而流言传开后,封易那已经彻底触底的名声开始反弹。比以往的声势来得要更加大,如同旋风一般席卷。 百姓好像忘记了他们曾经对太子的不满,而且为了证明他们这些“有识之士”之前只是暂时遭到蒙蔽,这些人把太子捧得更高,说什么的都有,说者与听者几乎都被弄得深信无疑了。 高柳难得没有坐在包厢里,而是坐在酒楼二楼,听着那些客人放得特别轻的讨论声。 这些明明互不相识的客人像是形成了一个组织一样,他们居然让一些已经了解事情始末的人去酒楼门口放风,免得有官差过来,其他人则凑在一起聊着这些事情。 高柳嘴角抽搐,他发誓,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这些百姓的自发行为。 他想起封易当日的感慨,自言自语起来,“这就是舆论的力量吗?” 神乎其神玩弄舆论的手段,不知不觉收买人心让那些人倒戈,甚至利用好了姐姐当年在宫中留下的人脉为他做事,太子殿下,成长得未免太快了。 这般布局闻所未闻,哪怕是如方阁老这种老狐狸,怕是也难以料到这一切吧。 高柳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宣泄着自己心中的欢喜激动。 终于,终于,封远那狗皇帝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成王败寇,当年是高家输了,赔上近乎满门性命,今时今日该轮到封远还回来了。 宫外的舆论越是压制,反弹越是大,到了下午,封远终于坐不住了,他把内阁全部寻来,与内阁众人商议着这件事。 但有两个传旨的内侍很快回转,战战兢兢回禀道:“翰林院掌院/礼部尚书称身体不适,已经上书请休病假。” 封远的神色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他们敢!好啊好啊,那孽障已经笼络到两个内阁大臣站在他那边了吗?” 孽障这种词都出来了,内侍缩着身子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盛怒的帝王牵连。 封远嘴巴微张想要说话。这两个人不是称病了吗,只要不是病到要死了,抬也要把他们抬过来。 但转念一想,若是他这般行事,与逼这两位肱骨大臣去死有什么区别。他还不想这时候闹得个暴君的名声,不然那些朝臣就更要站在那孽障的一边了。 封远无力摆摆手,“也罢,就这样吧。”等这件事过后,他再一一清算,这个时候朝堂还不能出现太大动荡。 挥退所有内侍,封远坐在御书房里,目光落在虚空。不知不觉就回想起了他年少之时身为一个无权无势皇子的时光,然后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封易的母后高娴。 他年少时最值得回首的时光,全都与那个女人交织在了一起。 封远一只手搭在脸上,阻止自己去回想那些过往。 御书房外突然传来些许细细碎语,等封远睁开眼睛,就见内侍总管小心走进来,“陛下,内阁诸位大臣已经到议事殿了。” 封远便起身,往议事殿赶过去。 议事殿内,缺了翰林院掌院、礼部尚书这两位阁老,其他人却像是失明一样,眼观鼻鼻观嘴,完全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 封远走进议事殿,开门见山,“以诸位爱卿的才能,应该都知道朕寻你们过来所为何事吧。” “既然如此,那就想个办法为朕分忧。” 议事殿内一片沉默,无人应答。 等了大概一刻钟时间,封远不耐烦的指着兵部尚书,“陈爱卿,你先来。” 兵部尚书硬着头皮起身,刚要说话。 “陛下!”内侍总管匆匆走到封远面前,潦草行了一礼,就要凑到封远身边回禀消息。 “有什么消息直接说,在场几位都是我大雍朝的肱骨之臣,有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的。”封远眼皮微抬,瞥了内侍总管一眼。 “是……”内侍总管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一身素衣,坐在了宗人府门前。” 殿内众人都是一惊,纷纷抬头。 封远蹙眉,“这逆子去宗人府干嘛?” “殿下说,他说……”内侍总管迟疑片刻,“他自请入宗人府,请宗人府彻查他陷害十二皇子一事。” “哐当”一声,一个茶杯在地板上碎成几块。封远一手狠狠拍打桌案,“这时候自请入宗人府!这逆子!!!”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66章 被皇帝赐死的废太子12 “来人, 将那些证据念出来。若太子无话可说, 便将太子请去宗人府住上一段时间, 让宗正彻查此事。” 这是昨日朝会上,封远说过的话。 然而结局是,那些所谓的“证据”彻彻底底沦为了一番笑话,连带着他这个皇帝。 但在已经证明那些证据是捏造的, 太子并没有陷害十二皇子的第二天, 太子突然自请入宗人府以证清白,这不是在引导言论让人以为当今天子又想了什么法子要对付太子, 太子无法, 只好自请入宗人府保全自己吗? 好啊,好啊,这个逆子是想让朕失去民心, 让他自己得到百姓和朝臣的同情吗? 当真是……可恨!高娴若是知道她的儿子只会使些阴诡手段, 不知道她九泉之下做何感想! 宗人府。 门口外, 担任着宗人府宗正的礼亲王哭笑不得,站在封易身边劝道:“殿下身份尊贵,住在宗人府里, 若是哪里磕着碰着可如何是好?” 封易站在礼亲王面前,瞥了一眼身后被守卫堵着的大门, 笑道:“十四叔, 你这宗人府不欢迎本殿下进去坐坐吗?” “这,这自然是欢迎的,但易儿进去可不只是单纯坐坐而已, 你这不是为难叔叔吗?” “十四叔也知道昨日的情况,我也不说虚的,实在是昨日在朝堂上口不择言,得罪了父皇,为了让父皇息怒,只好出此下策。” 礼亲王:“……” 太子殿下还真好意思说出这种话,不仅是好意思,还能说得如此情真意切。 他忍不住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把心底的吐槽压了回去。 对面的封易继续说道:“当然,若是能顺便借此洗刷自己的冤屈就更好了,毕竟一国储君于情于理都不该出现这等谋害兄弟的名声。” 储君乃一国之本,何为国本?本固方可国安。公然宣称一国储君谋害弟弟,这不是把国家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吗,还是陛下自己扔的,扔完之后也是他自己跳上去蹦踩得最欢。 礼亲王擦汗,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陛下的所作所为了。 ——这种糊涂事也做得出来,实在是让人无力吐槽。 礼亲王知道这位殿下肯定在做布局,还有后手没有暴露出来。而这就是他为什么不乐意让太子进入宗人府的原因。 当年封远的登基,可是踏着不少大臣和兄弟的血骨上位的,礼亲王早就被杀怕了,他现在在宗正位置上待得好好的,既不想得罪太子也不想得罪陛下。 “太子,你是清白的,没人会怀疑你啊。若还有人敢怀疑你,十四皇叔第一个不答应,这样行了吧。。” 封易瞥了礼亲王一眼,似笑非笑道:“不论本殿下好说歹说,十四叔都不想让本殿下踏入宗人府一步是吗?” “殿下……”礼亲王擦着汗,刚要出声再劝,却见封易已经抬起右手,猛挥而下。 封易身后的侍卫越过他和礼亲王,手中长刀半露,与宗人府的侍卫对峙,气势汹汹。 “本殿下要进宗人府。”封易沉声说道,不再是商量口吻,而是赤.裸.裸的命令。 礼亲王被他的气势所摄,下意识退开一步把路让出来。 宗人府的侍卫不敢再拦,更何况还有太子府的侍卫在一旁虎视眈眈,只好眼睁睁看着封易迈过门槛,步入宗人府里。 随后,一身素衣的封易突然转身,对着礼亲王和看热闹的百姓俯身行礼,“我的名声,事关朝堂的声望,容不得污蔑与怀疑。请诸位,助我!” 未以尊称自称,而是用了一个拉进身份的自称。 “太子殿下放心,没人能污蔑得了你。” “太子仁厚,在朝堂上失言也只是一时失态,我们都相信太子殿下绝不会做出那等无君无父之事。” 不少围观的百姓举起拳头,为封易声援。 礼亲王静静看着封易的所作所为,听着身后百姓的反应,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经过这些事,他这位侄子的太子之位,想要撼动就越发难了。 是的,经此一事,他的太子之位,想要撼动就越发难了。 除非…… 除非封远恼羞成怒,不再顾忌脸面,直接用阴诡手段将他杀死。 ——再得民心再得朝臣同情再身份尊贵的太子,一旦身死,那些声望也就没有了意义。 而封远会这么做吗? 封易轻笑,这就要看柔妃的了。 * 内阁首辅方阁老赶到宗人府的时候,礼亲王正陪着封易在宗人府的主殿里饮茶。 看到方阁老赶来,礼亲王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健步如飞走到方阁老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方大人,您能上门真是让我宗人府蓬荜生辉啊。” 方阁老:“……” 好好一个超品亲王,这是被吓成什么样子了。 礼亲王才不管方阁老是怎么编排他的,他紧紧握着方阁老的手,像是看到毕生知己那般,眼里好像能挤出泪花来,“方大人,您来了就好,快劝劝太子殿下。我宗人府庙小,太子殿下来饮杯茶就算了,住下来可如何是好?” 方阁老顺着礼亲王的话说道:“殿下,您身份贵重。老臣已经与陛下商量好了,陛下对自己听信小人谗言污蔑了您一事十分愧疚,已经下令让内务府的人打扫东宫,等您收拾收拾就能搬回东宫住了。” 让封易搬回东宫,这已经算是封远的退让了。 封易听完方阁老这一番话,只是笑了笑,没有回话。 方阁老只好继续硬着头皮道:“殿下啊,您昨日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哪里还需要来这宗人府呢?” 封易轻笑,“本殿下昨日顶撞了父皇,今日来宗人府也是想要向父皇赔罪。” 太子住进宗人府,更让陛下暴怒好吧。 方阁老擦汗,心里吐槽一句。 “方阁老可是觉得本殿下口不对心?大人莫要忘了,昨日父皇是千方百计想要让本殿下进宗人府的。为此不惜打破规矩让宫人和太医上金銮殿。不管过程如何,最后结果本殿下都住进了宗人府,可不是合了陛下的意?” 方阁老听到封易这句话,微微一怔。他抬眼去看封易,却只能看到一张平淡的脸——太子殿下的布局,每一步都有些天马行空,出人意料。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因为没有人能看透太子的布局,所以只能跟着他的节奏来。 真是可怕的谋划。 “方阁老请回吧。”最后,封易反客为主,下了逐客令。 方阁老站起身,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背对着封易,沉吟片刻,对礼亲王道:“亲王殿下,能否让老臣与太子殿下私下里说上几句话?” 等礼亲王出去后,方阁老悠悠出声问道:“殿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有什么老臣能帮您的吗?” 这个时候,他不介意多卖点好。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那就请方阁老,不要同意父皇废了本殿下的太子之位。” “殿下这是畏惧了?” 但身后之人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轻笑了一声。 蔑视的,嗤笑。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卡文卡到秃头 第67章 被皇帝赐死的废太子13 方阁老受命而来, 无功而返。 第二个过来宗人府的是与封易关系不错的三皇子。 三皇子过来的时候, 礼亲王已经放弃挣扎了,正在指挥着人给封易布置房间, 力求让封易住得舒服满意,怎样精神面貌进来的怎样出去。 “大哥。”三皇子凑到封易身边,挠了挠头憨笑。他如今正是十六岁的年纪, 眉眼神采飞扬,与故人有些许相似。 封易瞥了他一眼, “怎么, 要来劝我回太子府?” “父皇是这么吩咐的。”三皇子接下来的话却有些出人意料, “不过我知道我劝不动大哥,又不敢推辞父皇的命令,只好过来做个样子应付了事,大哥你留我喝杯茶我就走了。” 封易失笑,宗人府的人倒是会看眼色, 很快就给三皇子上了杯茶。 兄弟俩坐着一起喝了杯茶,礼亲王那边听说三皇子过来了, 连忙赶来主殿见三皇子, 但他到了主殿, 却发现只剩下封易一个人。 “三皇子殿下呢?” “三弟回去交差了。”封易悠闲道, “时候不早了, 十四皇叔不回府用晚膳吗?” 祖宗哎,你就住在这里,我哪里敢安安心心回府歇息, 这得心有多大啊。 “我就在这陪着太子。” “那命人上晚膳吧。”封易起身,挥手让下人去摆膳,比礼亲王这个主人还要像是宗人府宗正。 礼亲王嘴角微抽,就眼睁睁看着宗人府里的人被封易使唤得团团转。 两人用过晚膳,礼亲王带着封易前去看临时收拾出来的住处。 把住处打量一番,封易偏头望着礼亲王,意味深长笑道:“十四皇叔,人人都说宗人府是个清水衙门,没想到布置却颇为雅致奢侈。” 礼亲王倒没把封易的打趣放在心上,水至清则无鱼。再说了,宗人府再清水衙门,他一位超品亲王,底下人怠慢了谁也不敢怠慢他。 “殿下住下吧,明日我再入宫面见陛下。”太子这烫手山芋,还是得丢给皇兄让他拿个主意。 “皇叔哪里用多跑上一趟呢?” “太子这话是何意?”礼亲王要往门外走的步伐生生停住,回头去看封易。 封易没有说话,已经有人给礼亲王解了惑。 “太子殿下,王爷。”咚咚咚的脚步声在这陡然安静下来的夜里十分清晰,宗人府侍卫快步跑进院子,踩过长廊,来到两人面前行礼,“宫中来圣旨了。” 礼亲王下意识抬头,只见外面月色皎洁,夜已深了。他第二个反应就是扭头去看封易。 封易已经从座椅上站起身,随意抖了抖衣摆,“走吧。” 皇兄,你这道圣旨到底是什么内容?你又可知,你已经被你视为眼中钉的儿子看透了。 “……准太子所请,宗人府彻查太子陷害十二皇子一事……因太子身份贵重,兹事体大,责令太子禁足于太子府内,配合宗人府接受调查……” 内侍总管念完圣旨,将圣旨递到礼亲王手里,随后对封易道:“太子殿下,陛下有令,让您在太子府内接受调查,您这就收拾收拾,随奴才回太子府吧。” 封易并没有像内侍总管、礼亲王所以为的那样会态度坚决不回府,而是遗憾道:“宗人府内环境雅致,本殿下还想在这宗人府里多待些时日呢。” 然后就毫不含糊的起身,示意内侍总管带路,扬长而去。 只留下礼亲王一脸懵逼。 太子……太子他到底要做什么啊! 这个问题,方阁老在想,皇宫里的封远也在想。 柔妃温柔惬意的靠在封远身上,亲手喂他吃下一颗葡萄,“陛下,您是在忧心今日之事吗?” 封远搂紧她,刮了刮她的鼻尖,“那孽障也值得朕忧心?” 柔妃皱了皱鼻子,“是臣妾说错话了。” 她握住封远的手,仰头看他,目光崇拜,像是望着自己毕生所能依靠的唯一支柱,“陛下,您是皇帝,君临四海,威震八荒,是这天下共主,理应让天下拜服叩首,当然不可能受制于区区一位太子。” “陛下,您不该念着先皇后,不该念着太子的外祖高家,不该念着太子是您的子嗣,不该担忧对太子出手会影响您的威名,因为您是天子啊。” “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合理的。因为这天下都是他的不是吗,我的陛下。” “祚儿聪慧,长相又与陛下最为相似,再加上年纪最小,陛下宠爱些就引得太子嫉妒,这样的太子若是登上皇位,怎么可能是黎民百姓之幸?臣妾并不觊觎皇位,臣妾自己从一个身份地位的庶女到如今的妃位,还侥幸得到了陛下的恩宠,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但臣妾是一位母亲,作为母亲,臣妾自然希望能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所以在陛下说要让祚儿当太子时,臣妾并没有想着他的年纪会不会不合适,只是想着这就是最好的东西了。” 天下至尊权柄,还能有比这更好的东西吗?所以她一定要为祚儿争取到手。这也是为了她自己。 “陛下,这是一位母亲的私心。臣妾知道把国事牵扯到自己的私心很不好,但……” 柔妃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封远的手反握住柔妃两只柔若无骨的手,轻叹,“爱妃,朕知你心意。朕又何尝不想给祚儿最好的东西呢?你有一句话提醒了朕,朕怎么能受制于太子。太子再有声望,若是出了意外,太子之位注定会空缺下来……” 听到封远一番话,柔妃眼眶里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砸在封远手背上,灼热的温度弥漫开来。 “母妃,母妃,你怎么哭了?”封祚被婢女扶着走进宫殿,看到父皇母妃时小脸扬起灿烂笑容,但下一刻他就看到母妃落泪了,肥肥胖胖的小孩子迈着小短腿跑到柔妃身边。 “祚儿,母妃无事。”柔妃抱着封祚,努力扬起笑容,“有你父皇在呢,谁能欺负得了母妃?” 封祚挥舞着自己肥胖的小拳头,“不仅有父皇,祚儿也在呢。哪个坏蛋敢欺负母妃,祚儿就要用小拳头打他。对了对了……” 封祚扭头去看封远,强调道:“连父皇都不可以欺负母妃哦。” 封远失笑,“父皇宠你母妃都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欺负她?” “陛下,您怎么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话。”柔妃娇嗔他一眼,让封远哈哈大笑起来。 余光瞥见封远彻底展颜,柔妃便放下了自己最后一丝紧张。 借着把封祚带去偏殿休息的借口,柔妃牵着封祚离开。拐过门口前一刻,柔妃轻轻扭头,回望那正倚在软榻上的封远,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来。 她出身低贱,母亲是暗娼,后来被父亲赎身带回后院。但她父亲是个惧内的,根本护不住她和母亲。主母多送了父亲几个美人后,她父亲就更是直接把她和母亲遗忘了,让两个人在后院自生自灭。 那时候柔妃就知道往上爬的重要性。 她唯一依仗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因为容貌出色,她被遗忘自己许久的父亲送到当今圣上面前。然后她就一步步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独得圣宠。 有着这样生活经历的人,脑海里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绝不会把手边的肉放开。如果有人阻拦,那么只需要想办法把拦路的人赶走或者铲除就好了。 至于什么朝堂平衡,什么民心舆论,柔妃不懂,更不会在乎。 她只需要说服帝王,让他手中利刃挥动,为她达成心中所想。 而且,她并不是胡乱说的,她所说的都是陛下心中为自己的开脱之语,是那些陛下想到了却不敢轻易提出的手段不是吗? 她只是在这个关头,多推了一把。 第68章 被皇帝赐死的废太子14 第二天, 圣旨的内容传遍整个朝堂——太子被禁足于太子府,宗人府涉入调查此事。 大半朝臣回顾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都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 先是传出天子命太子搬出东宫,对储君不满的言论。 随后言论反转,天子命太子搬出东宫是因为太子出手残害十二皇子。 然后呢,言论又反转了, 太子根本没有对十二皇子出手,是陛下想要废掉太子, 让十二皇子继承大统, 这才污蔑太子。 再到调查一事上, 陛下拿出太子陷害十二皇子的“证据”要将太子收监宗人府彻查此事,太子悲愤难耐,证人临时反水, 陛下拿出的证据也就不攻自破。 但驳了陛下,搏得臣民同情后, 太子居然自请入宗人府要让宗正彻查此事, 并且摆出一副一定不会离开宗人府的模样, 连方阁老过来请他离开都不理。 随后刚入夜, 接到陛下的圣旨,达成自己的目的,太子就灰溜溜滚回他的太子府了。 这……这种种反转, 是儿戏,还是别有深意? 百姓们把这当热闹看,朝堂的人精们却是往阴谋诡计里想, 但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因此,满朝目光都聚集在这个案件上。等着宗人府进行调查,也等着太子或是陛下落下下一步棋。 太子府内,封易坐在凉亭里听着乐师抚琴。 直到以礼亲王为首的宗人府一行人走进院子里,打破了院子和谐静谧的气氛。 “殿下,叨扰了。”礼亲王众人行了一礼,按照流程调查封易,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但消息传到其他人耳里的时候,就变成了事情有些蹊跷,还要等待下一步调查。 “封远是在拖延时间。”听完暗卫的回禀,封易下了结论。 不过,正合他意,他也在等。 随后几天,宗人府每天都派人过来调查太子府的人,客客气气,来问上几个问题,待够时间就离开。 在进行调查第五日,帝都悄然流传起一个消息——邻国夏野心勃勃,近十年来他们派出了大量暗探打入雍朝帝都,这段时间露出些许蛛丝马迹,异动频繁,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在众人怀疑这个消息真实性的时候,拱卫皇城的御林军居然开始频繁巡逻,更是出现了入户搜查的情况,十分警戒。 夏和雍朝有着血海深仇,曾经连年大战,死伤无数。后来两国损失太大,还有个辽在旁边虎视眈眈,便决定握手言和,两国就一直维持着表面平静到今天。 “难道夏真要和我们国家开战了?”有百姓暗暗嘀咕。 这些年来雍朝休养生息,国富民强,刚有几年安生日子过,百姓们是绝对不乐意看到打仗的。 而身为舆论当事人的夏暗探:“???” 他们明明天天窝在住处里吃雍朝帝王和太子的瓜,等着帝王和太子自己起内讧夏渔翁得利,哪里可能要搞事了?哪个混蛋王八羔子在污蔑他们?? 大战总是最勾动人心,一时之间,封易的案子都没那么惹人关注了。 封易被禁足,但他的耳目铺展极广,这些传遍街头巷尾的消息自然瞒不住他。 想要假借夏暗探之名来刺杀他,事后将所有责任推到夏身上吗? 还真是简单直接而又有用的办法。 若他死了,激动的百姓会将仇恨全都转移到夏身上。雍朝百姓与夏本就有深仇,只要舆论引导得好,封远不仅能把自己从太子遇害一事里摘个干干净净,还能趁机从夏那里捞到一笔好处。 * 这一天,朝会。 有一个御史站在大殿中央,沉声说道:“……太子殿下背负着弑弟的罪名,虽然还没有调查清楚,但确确实实是有嫌疑的。然而一国储君乃国之根基,绝对不能出现这么大的道德污点。 因此臣请陛下暂时废掉太子的储君之位,若日后查出太子殿下是清白的,再重立太子。若太子当真涉足此事,朝廷的脸面也不至于太过难堪。” 他话刚一说完,被周围人死死拉着的翰林院掌院终于挣脱了众人的束缚,朝着这个御史狠狠啐了一口,“你这不忠不仁之人,是把太子的脸面放到哪里了。废太子一事事关江山社稷,当慎之又慎,到了你嘴里却如此简单。可笑,连你这种人都能出仕,这朝廷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搅和得一塌糊涂的。你的座师是哪位,把你这种人选进朝堂,就是你的座师的罪过!” 翰林院掌院虽是读书人,却是个朝堂皆知的暴脾气,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他毫不留情面,把这个邀名的御史骂了个狗血淋头。同时还夹枪带炮,捎带上了其他人。 那个御史被骂得脸色一臊,低着头退回自己的位置站好。 封远并没有示意这些人要提出废太子,完完全全是这个御史自己揣摩“帝心”,想要搏出头而做出的骚操作。 说实话,封远这时候在心底同样把这个御史骂了个狗血淋头。 封远轻咳一声,弥补道:“廖爱卿息怒,朕不会听信此等小人谗言。一切都等宗人府调查之后再论。” “陛下圣明。”翰林院掌院这才算勉强满意,退了下去。 但这件事刚压下去没多久,又有一些品阶不高的官员站出来,把事情往废太子一事上引。 就连左督御史都态度模糊声援了这些人一番。 这下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翰林院掌院、礼部尚书、武威将军……甚至是方阁老都站出来,请封远三思。 封远脸色铁青,狠狠瞪了左督御史好几眼。这家伙往日揣摩他的心思揣摩得多准啊,今天怎么就给他瞎捣乱呢。 左督御史接收到封远那阴沉的眼神,浑身打了个冷颤——怎么回事,昨日不是陛下派人到他府上传消息,让他今天在朝会上提出废太子一事的吗? 是谁在害他? 第69章 被皇帝猜忌的废太子15 为了安抚朝臣, 也为了安抚封易, 封远将那些提出废太子言论的官员全都一贬再贬, 连态度模糊的左督御史都被拎出来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时候夏异动频繁, 不知居心何在。朝廷最重要的是安稳,决不能在这时候出现什么动荡。” “太子的事情有宗人府在查, 只要一日没有定罪,他就一日是皇储继承人!” 封远一改之前的态度, 坚定表达了自己绝不会听信那些人的话废太子。 随后, 封远还给封易赐下大笔赏赐。 封易看着摆满整个大厅的奇珍异宝, 随手拿起一块玉佩把玩,挥一挥手让人把这些赏赐登记入库。 一时之间,帝都的风向再变, 竟然传出天子和太子少了奸人挑拨离间, 关系和缓不少的言论。 没过几天就要到先帝祭日。往常这个日子封远都要亲自去帝陵为先帝上几柱香祭祀先人,但某一天夜里天气突然转凉,封远伤寒入骨, 吃了药也不见好。 “陛下, 风寒只是诱因, 关键在于您忙于政务身体底子亏空, 这才伤病难愈。若要尽早痊愈,还需静养才是。”太医院新上任的院正收回搭在封远手腕上的手,起身恭敬道。 封远摆摆手,有气无力道:“别说这些虚的,先帝祭日在即, 朕的身体可能坚持到郊外皇陵祭祀先帝?” “这……陛下,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出门。” 封远蹙起眉来。 “陛下,您身体不适不好出行,但可以让太子殿下代您前去祭拜先帝啊。”内侍总管出声提醒道。 “太子被朕禁足于太子府,况且身上还背负着案件嫌疑人的身份,朕怎能让太子代朕前去。”顿了顿,封远好像是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情,叹息一声,“也罢,他素来喜欢热闹,被禁足这段日子也够了,这次就让他代朕前去吧。” 他感慨着,“这个孩子,与他母后的性子当真相似。” 代替天子前去皇陵祭祀先帝的消息很快就被送到太子府。 封易正悠闲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到这个消息,一把将盖在脸上的书本取下,坐起身来,“让过来传信的内侍来见本殿下。” 内侍被人引进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封易这才悠悠开口问道:“父皇为何会突然让本殿下代他前去皇陵?” “回禀殿下,陛下偶感风寒,如今已经病沉难以处理政务。太医院院正几番劝阻,陛下这才改变主意,让皇子代他前去皇陵。而太子身份贵重,自然是代陛下出行的不二人选。” 封易为难道:“可本殿下已被禁足不得外出。” “陛下念着太子少年,又想到已故皇后娘娘,怜惜殿下年幼丧母,便决定解除您身上的禁足,让您去皇陵祭拜先帝,顺道看望看望皇后娘娘。” 居然以他已故的母后为借口! 封易眼中锐利一闪而过,但很快平静下来,“本殿下知晓了,你退下吧。” 第二日一大清早,封易来到皇宫时,已经有许多要一同前去皇陵的大臣在规定的地方等着。 看到封易露面时,众人先是惊讶,随后纷纷上前向封易行礼问好。 封易一一让他们免礼,顺便解释起自己今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父皇偶感风寒不便出行,本殿下代他前去祭拜皇爷爷。至于禁足令父皇也已经解除了。” 三皇子也要一同前去,他兴奋上前,与封易打了声招呼。 彼此说了一番话,有品级不低的内侍上前,在封易耳边提醒道:“殿下,时辰已到,该出发了。” 封易抬眼,看了看那破晓的天际,颔首道:“出发吧。”被内侍引着往马车走前。 到了马车近前,内侍一俯身,“殿下,请。” 封易却没有马上上马车,而是将马车细细打量一番,提出质疑,“这辆马车,应该是父皇才能用吧,本殿下用就僭越了。” 内侍讪笑,“太子殿下说笑了,您是代陛下前去祭祀,自然该用帝王规格的马车。” “噢……”封易拖长尾音,表示恍然。 太子一直不上马车,他身后那些臣子也不好上马车,有些人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互相询问之下,才知晓了前面发生的事情。 封易得到解惑,没再耽搁,直接上马车。 有近千禁军护卫在队列两侧,队伍从皇宫出发,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接近皇陵。 封易靠着马车壁,闭着眼养神。 “咻。” 突然,一阵破空声刺耳,打破了马车里的静谧。 上百支浸毒的弩.箭从道路两旁飞来,直接往最豪华的那辆马车飞去。 “啊!!”不少拱卫在马车边上的御林军被射了个正着,发出一声惨叫就从马背上摔下来。 还有不少弩.箭直接刺破马车壁,往马车里面刺进去。 “兄弟们冲啊,把这个狗皇帝杀了!”好像是刺客首领一类的人嘶声喊道。 语调有些奇怪,听着不太像京城口音,倒有点像边境那边的音调。 御林军带队的将领在最前头带路,此时听到动静回头,一看那马车壁居然轻而易举就被弩.箭刺穿,有十几支弩.箭飞进马车,心里当下就是咯噔一声,背后冒出不少冷汗。 “来人,护驾!快,护驾!”御林军将领“铛”地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嘶吼一声,骑马往马车跑来。 御林军将领一把将马车车帘掀开,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具还带着温热的尸体或者是慌乱的太子殿下,却没想到他会直接对上一双锐利深沉的眼睛。 太子身上不知道穿了什么材质的软甲,脸上戴着造型奇怪的头盔。他身边还坐着两个抱剑的御林军打扮的人,正在太子身边戒备着。 那两人的脚下散落着十几支被打落下来的弩.箭。 而太子,坐得笔直,好像此时此刻面对的不是一场刺杀,而是在进行军营巡视,端的是冷静而无畏。 见到有人掀开马车帘,也是一副无波无澜的模样。 “太子殿下,您无事就好。”御林军将领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也没理会那两个莫名其妙出现在马车里的御林军,直接向封易请示,“如今这里已经不安全,您还是先下马车,让臣护送您前去避难吧。” “这位将军,贼人来了多少?” “禀太子,臣未算过,但不下百人之数。” “御林军有多少?” 御林军将领有些慌了,“太子殿下,御林军人数虽多于贼人,但刺杀手段防不胜防,臣等就算誓死护着也很难保证太子殿下一定不会出现纰漏。” 封易突兀笑起来,“这些贼人应该是夏暗探吧。” 御林军将领不知封易在这等危急关头为什么还要说这些话,迟疑道:“应当是,臣刚刚听到他们那边的首领是夏人口音。” “真是奇怪,夏暗探在帝都居然能同时动用这么多刺客,是他们渗透得太厉害,还是帝都的官员太过无能呢?”封易似乎很苦恼这个问题,眉心微微蹙起,目光微微下移,在思考着。 “殿下!”御林军将领急了,正要继续劝说,背后突然被人砍下一刀。 御林军将领后背一痛,反手一刀刺去,将不知何时靠近了马车的刺客斩杀。随后他强忍疼痛,重新跪着劝说封易。 却见外面又是新一轮弩.箭雨。有不少弩.箭没有被拦下,纷纷往马车飞来,更是有很多弩.箭穿透马车壁。 眼见那两个坐在旁边护卫的人抬起手中的剑—— “殿下!!”御林军将领大吼一声,直接往封易身上扑过来。 “殿下您先趴着,贼人要伤害您,只能踏着臣的尸骨过去。”御林军将领沉声说道,不忘表达忠心。 封易脸上似乎有些动容。 御林军将领手腕微微动了一下,悄悄上移,想要从封易的腰侧移到他的心脏位置。 “将军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吗?”封易似乎是笑了下。 御林军将领身体一僵,勉强笑道:“殿下在说什么?”同时手一用力,手腕内侧紧贴着的匕首暴露出来,狠狠往封易心脏袭去。 但他的匕首尖端还没落到封易身上,就已经被人狠狠推开,那人直接翻坐在他身上,将他手一转一送,匕首尖端彻底没入他的心脏,御林军将领很快就断了气息。 封易缓缓坐起身,抚了抚自己的脸,把溅到自己脸上的血迹抹掉。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浓郁的血腥味从马车里还有外界传来,封易不适地蹙起眉。 “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穿着御林军服饰的暗卫悄悄下了马车,那些打斗激烈的人基本都没发生他的存在。 “主上,贼人死了不少,不过御林军也伤亡惨重。” 封易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无妨,这里靠近皇陵,算算时间,皇陵那边的守卫也该赶过来护驾了。” 封易话音刚落,又是一轮箭雨袭击而来。 那个品级不低的内侍不知什么时候偷偷从后面马车爬了过来,见到坐在马车外的暗卫时神色一慌,随后强行镇定下来,“这位大人,太子殿下如今可还安全?” 暗卫蹙眉,不满道:“兄弟们拼死护卫,太子自然无恙。怎么,你是在怀疑御林军护卫不利吗?” “不敢不敢,还请这位大人让奴才进去照顾太子殿下。毕竟奴才是奉陛下命令前来,若是……” 暗卫似乎是思考了几秒,还是选择让开路,“你进去吧。” “是是是。” 片刻后,马车帘被掀开稍许,封易的脸露出来,“为了杀我,父皇还真是手段频出。” 透过那道细缝,能看到一具内侍的尸体倒在地上,与那个御林军将领并排躺在一起。 正说着话,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黑压压近千穿着黑色御林军服饰的官兵从皇陵方向驾马跑过来,烟尘滚滚。 “御林军将领鹤盛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刺客们见有这么多官兵赶来,不敢再耽搁,连忙撤退。但在撤退前,还有不少刺客往马车袭来,想要真正确认封易是否已经死去。 但这些刺客放弃远距离攻击的弩.箭,近身杀来,却根本不能靠近马车分毫。 原来马车边有十来个武艺极其高强的御林军护卫着,之前马车里一直没什么刺客靠近惊扰,就是因为他们根本不能突破这道防线攻来。 终于,这些袭来的刺客彻底被斩在剑下,但也有几名刺客成功逃离。 “陛下,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负责皇陵守卫职责的鹤盛跪倒在马车前,冷汗淋淋,请罪道。 他心里不断祈祷着陛下千万不能出事,不然把他一个人赐死都算是轻的。 马车帘缓缓被人掀开,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容露出来。 封易轻声道:“大人免礼,这次还多亏了大人救驾及时,否则也说不得会出现什么意外。” 鹤盛听到声音,猛地抬头,就看到马车里坐着的是浑身无恙的太子殿下,而不是本来该出现在马车里的皇上。 “臣不知竟是太子殿下亲临,还请太子恕罪。” 封易摆手,疲惫道:“别恕罪来恕罪去了,把这里收拾收拾,将伤员都送去皇陵救治,死者的尸体也搬运一下,把道路让开。免得误了祭祀的时辰。” “是,是。” 马车帘放下时,封易目光远眺,能看到不少倒在马车边,或是为了护着他,或是打着要杀他目的的尸体。 血淋淋,面目狰狞。 却无比真实。 封易抬手按住不断跳动的眉心,默默闭上眼睛,尝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可以冷静布局,可以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但这样的惨死还是他第一次目睹,如果不是心性坚毅到惊人,封易绝不可能只是有些难受,脸色由始至终都没变过分毫。 “还有一事,这些护卫本殿下而死的侍卫,他们的身后事全都要妥善看顾。” 鹤盛原本已经要走开,听到这话又回头,连连俯身应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一更 第70章 被皇帝赐死的废太子16 皇陵占地极广, 苍凉与威严并存。 封易被迎进一处大殿休息, 有从宫中跟来的宫女为封易泡茶。 “殿下请用茶。”宫女半跪下来,手往前送, 将冒着热气的茶水往封易眼前送。 封易身后的暗卫上前一步拦在宫女面前,“你喝一口。” 宫女微微一怔, 随后恢复从容,即使在太子面前也能言善辩,“奴婢身份低微,这种茶只有贵人才能饮用, 奴婢何德何能……” “喝吧, 赏你了。”封易抬眼, 食指敲了敲桌面。 宫女摆出一副惶恐惊喜的模样, 将茶杯往嘴边送,但茶杯即将碰到嘴边前一刻,宫女手腕一动。 “锵”的一声,浸毒的匕首摔在地上, 宫女直接被反剪两手跪在封易面前。 “唔。”被制服后, 宫女闷哼一声, 嘴角渗出黑色血迹,眨眼间就断了气息。 暗卫仔细检查一番, 跪下请罪,“殿下,已经绝了气息,这是个死士。” “在皇陵内也敢命人动手, 当真是猖狂啊。”封易冷笑。 “出手越多,破绽越多,本殿下等着见识父皇的其他手段。” 没过多久,时辰到了,封易前去祭祀先帝,还去祭祀了高皇后。 和封易一起过来的老臣们大多受到了惊吓,勉强陪着封易祭祀完先帝,就再也撑不住。 封易在祭祀高皇后的时候,刺杀失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封远耳里。 他手紧握成拳,猛地砸在椅子扶手上,“这些废物,那么多人出动,却没办法刺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朕的钱可不是用来养一些闲人的。” 柔妃也气恼此事。她没想到封易居然会这么防备,而且他手底下还有这么多武艺极高的侍卫。 也对,高家可是自开国起就一直存在的武将家族,就算现在没落了,但要培养出一些武艺高强的侍卫给封易防身也是可以的。 “陛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只能暂且留这孽障一命了。”封远气怒道。 “这……可如今太子有了警惕,以后再想动手就难了。而且以后再动手,朝臣也容易怀疑太子的死因。” 现在能借着夏暗探的名义光明正大除掉封易,以后这么好的理由就难有了。 封远蹙眉,“难道现在再动手就不会让人怀疑到朕身上吗?皇陵是何等重地,若真有夏暗探渗透到那里,朕的脸面都丢尽了。” 柔妃敏锐察觉出封远心情不好,不敢在这时候触封远眉头,只好低头不语。 但事实就像柔妃所说的那样,沉吟片刻,封远还是不舍得错过这么好的时机。 他握住柔妃的手,“在他回到太子府精神最放松的那一刻,朕要取他的命。” * 马车回程,封易在进帝都城门不久,就悄无声息下了马车,直奔忠亲王府。 忠亲王是先帝胞弟,当今天子的皇叔。因辈分最大,在宗室中有着极高的威望。 自膝下独子死后大受打击,身体每况愈下,几年前从宗人府宗正的位置上退了下来,让给了礼亲王。 忠亲王当年与高老爷子有隙,本人又有些小肚鸡肠,以至于他对高皇后和封易都没什么好感,对于封远和封易的那些事情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封易会选择在这个时机见忠亲王,自然是因为他是此时最为关键的人物。 当年太皇太后把持朝政,因太皇太后最为宠爱忠亲王这个小儿子,曾想让先帝越过自己的儿子,将忠亲王立为皇太弟。 后来忠亲王得知此事据理力争,并且一直在为兄长掌权做争取,谱写了史书上一段君臣之间的佳话。 “母后,这大雍江山,是祖辈们铁血戎马争战厮杀而得。儿臣身为皇室子弟,绝不能容忍任何人扰乱皇室统治,破坏祖辈立下的规矩,致使后世有人以儿臣为借口,也做出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 “儿臣不愿成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兄长想要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也只是人之常情,母后又何必苦苦相逼兄长,苦苦相逼儿臣?” 这两段最为精彩的对话,早已被史官记载下来。封易之前特别调查过忠亲王,也曾几番试探过他,这才决定将忠亲王选定为切入点。 之前他曾透露过一些事情给忠亲王,告知忠亲王朝中有人勾结辽,出卖雍朝重要军情。忠亲王当时并未把这封信函放在心上,只是对送信人的用意有些怀疑。 随后几次,封易再次让人送信,一步步引导,让忠亲王怀疑起皇室中有人与辽勾结,想要谋夺皇位。 按照当时朝堂的情况来推算,最有可能与辽勾结的皇室中人只有封易,于是在没有人察觉到的情况下,忠亲王早已多次派人去调查封易。 ——而这,就是封易所期待的结果,为了让忠亲王不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封易还刻意抛出一些诱饵,让忠亲王一直在盯着他。 这番布局开始已有超过半年之久,一直到昨天,他收到代封远前去皇陵的旨意,才开始真正收网。 昨天傍晚,忠亲王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无意“偷听”到这么一句话。 封易与急匆匆赶来太子府的高柳在主厅里饮酒谈话,一开始还很好,越说越激动。 到最后封易竟是大吼出一声,“勾结辽得到皇位……好手段……陛下他居然……” 提到“勾结辽”,还提到了“陛下”,卧底当下按捺不住,寻了个理由赶在宵禁之前,跑到忠亲王府传递消息。 忠亲王听完下边人的禀报,当即决定第二日就去面见陛下和礼亲王,让宗人府那边彻查太子与辽勾结一事。 结果忠亲王这边正准备出门,另一头就听到太子在前去皇陵祭祀先帝时遭遇夏暗探刺杀。 “那些贼人好像是想要刺杀陛下,却没想到陛下身体不适,临时让太子殿下代他前去皇陵祭祀了。”回禀的人如此说道。 得知封易这一次只是有惊无险后,忠亲王点头,暂时将这件事放到一边。 他正要招呼身边的亲信,让他去问问马车安排好没有,就见这跟在他身边二十多年的亲信突然跪下来,“王爷,太子殿下命奴才给您带一句话,他说今天从皇陵回来后会特意过来府里拜见您,顺便给您看一些东西。” 忠亲王那已经衰老下去的眼睛依旧锐利,冷峻的目光落在亲信身上,“太子殿下命你给本王带话?贺年,你跟了本王二十多年啊,太子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连本王这没有实权的王爷身边都要安插人手。” “王爷,奴才是当年高家故人,因……” 忠亲王懒得听亲信的解释,他摆了摆手,又重新坐回位置,自语一番,“太子是何意?他是知晓了本王暗中调查他之事?罢了,就让本王看看他能拿出什么东西。”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际逐渐被夜色笼罩。 封易不知在何时换了一身便衣,被下人从忠亲王府侧门带进来,悄无声息没有吸引到任何人的注意。 忠亲王用过晚膳后就一直坐在书房里,没等半刻钟,外面守着的侍卫的声音就透过门口传进来,“王爷,客人来了。” 书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俊秀的青年脚步一抬,那张脸缓缓出现在忠亲王视线之中。 “皇叔祖。”封易与忠亲王拱手问好。 忠亲王上下打量封易一番,见他神色平静,身上也不像是有受伤的痕迹,“那些刺客都处理干净了?夏这一次的确太过猖狂了,居然敢在皇陵附近行刺杀之术。” “皇叔祖觉得夏人会这么愚蠢,在这种时候刺杀?”封易反问一句,却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这件事稍后再说,我们先来说第一件事。” 他还是更喜欢自己把控谈话的节奏。 封易直接在忠亲王对面坐下来,从怀中抽出几封书信搁在桌面,一只手按在书信上方。 “皇叔祖这半年来一直在命人调查跟踪本殿下。” “太子知道?” “自然,那神不知鬼不觉就将信放到皇叔祖书房里的,是我的人。让线索指向我,让皇叔祖怀疑起皇室中有人为储君之位而与辽勾结的,也是我。” “……” 忠亲王神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封易说完这两句话,方才将面前的书信推到封远面前,“皇室的确有人为储君之位与辽勾结,但那个人不是我。当然,也不是我那几位弟弟,他们不过刚刚出宫建府的年纪,还没到为皇位铤而走险的时候。” “太子想说什么可以明说,不必拐弯抹角。” 忠亲王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能顺着封易的话去思考。 但如今封易戛然而止意犹未尽,忠亲王不免催促起来。 “十六年前,有人与辽勾结,谋夺储君之位。后来按照约定,被辽人痛恨的高家人全都一一被派去边境,惨死于他们誓死守护的地方。” 忠亲王猛地抬头,呼吸一点点变得沉重起来。 封易看着忠亲王这副难掩震惊的模样,眼底的讽刺越积越凌厉,“这些年来,按照协议,每年都会有大批铁盐等管制之物被运往边境,随后在辽一带离奇失踪。 这些东西数量极大,足以供给十万兵马,却失踪得一点儿水花都没有。很明显,有一个足以只手遮天的人在为这些事打掩护。” “皇叔祖当年说绝不能容忍任何人扰乱皇室统治,破坏祖辈立下的规矩,我今日想问上一句,如果这个危害雍朝统治的人,恰恰就是当今天子,您又该如何?” “如果今天借着夏人之名,想要除掉我的就是当今天子,您又该如何?” 封易手腕微微用力,将书信甩到忠亲王面前,“这就是证据。” 忠亲王按住书信,没有马上打开,缓缓抬头打量封易,“你就不怕我马上让外面的人进来捉拿你,扭头将你押送到陛下面前吗?毕竟论起来,我与陛下的关系比和你之间更近。” “皇叔祖说笑了。”封易懒懒笑道,“一个亲王府还拦不下我,我会试图让皇叔祖助我,只是因为我想要名正言顺清君侧,而非留下一个以下犯上的名声。 ” 书房内彻底陷入沉默。 半晌,那久久压着的书信,终于被人拆开。 然后,书房里的呼吸声变得急促又沉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旅游 之前的更新也都是旅游时抽时间码的 就这两三天行程安排比较紧所以就顾不上更新了(没请假是因为觉得自己能码出来,咳,但往往是倒头睡过去了 不过今天应该能完结(强行完结预警 七夕快乐 第71章 被皇帝赐死的废太子17 封远布置的最后一次暗杀扑了个空。 十几个武艺高强的刺客冲出去后, 马车里早已空无一人。 等他们反应过来要撤退时,守在马车边的暗卫以及太子府侍卫纷纷涌出来将这些人包围。 刺客行阴诡之事, 多是死士,那些被捕的刺客都一一服毒自尽,根本没有留下活口。 很快, 封易从巷子口走出来,被两个暗卫前后护着。他看也不看地上的惨状,神色漠然跨过那染血的地面, 走进太子府里。 随后, 在全城目光汇聚在太子府时, 太子府里传出消息, 宣称太子一天内遭受三次刺杀, 受到惊吓,这几日太子府不接受任何人拜访, 以求清静。 并且太子还怒斥皇城守卫渎职, 严令这些人彻查刺杀之事。 “如果夏当真与此事有关,夏帝是在逼我朝与他们开战吗!?” 怒极之下,还说出要让两国开战的言论。 封远捏着鼻子安抚封易,还要顺着他的话命京兆尹和刑部一同彻查此事。 “何须再查, 本王看就是夏人做的。陛下, 您修一封国书过去责问夏帝,若是他想要再掀起两国战争,我们雍朝上上下下定如太子所言,倾国运一战, 奉陪到底。” 很少出现在朝会上的忠亲王都拄着拐杖,在金銮殿上怒喝。 在封远推诿时,忠亲王更是狠狠将拐杖腿砸在地板上,“陛下,夏人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必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才能让这些狼子野心之辈忌惮! 这一次的事情一定不能轻易善了,夏必须要把参与刺杀事件的人全都交出来,并且赔上高额赔偿。 更是要在国书上对太子、对我朝道歉。” 满朝臣子一同附和。 他们可以有利益之争,有阵营之争,但在这等对外事情上,态度是完全一致的—— 夏人敢刺杀我朝太子,敢欺负到我头上,不和你算算账你都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花有多红了。 “陛下,臣以为当陈兵十万在边境,给夏人施压,让他们尽快给此事做个交代!”有武将站出来叫嚣。 文官也自动请缨出使夏国,责问夏帝。 …… 顶不住朝臣的压力,封远只好捏着鼻子写了一封奏折。反正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把刺杀的事情推到夏身上,没有怀疑是他出手。 然而夏能认这件事吗? 别说这件事不是真的,就说这件事真是他们的人干的,那也不能跳出来承认啊,这不是缺心眼二百五吗? 所以,夏帝果断否认,并且非常机智,体现了一位帝王该有的素质。 他在国书上写道——听闻雍朝陛下与太子十分不合,一直想要废掉太子,这件事不是夏做的,很有可能是雍朝陛下假借夏暗探之名,自己想要刺杀太子,最后把夏推出来顶罪吧。 封易感慨一番敌人的机智,并且帮着把国书的内容在整个天下范围宣传开。 “砰!”瓷器在地面上彻底破碎开,封远暴怒道:“这种话都敢传出去,夏行了个小小的挑拨离间之举,那些愚民就信了?!” “陛下……”内侍总管从宫殿外走进来,不敢抬眼看那满地狼狈,跪下道:“太子上了一道奏折。” “什么奏折?”封远蹙眉,却也没有耽搁,招手让内侍总管送上来。 把奏折展开,一目十行,看到上面的一行字眼后,封远猛地抬脚将内侍总管踢倒在地上,“这逆子,这逆子!” “他敢怀疑朕,谁给他的胆子怀疑朕,还让朕证明清白。朕乃九五至尊,今天居然被这逆子爬到头上了,可恶可恶,来人,给朕把这逆子……” 封远气得一口气有些缓不过来,身体晃了两下,被宫人扶住。 袖子猛地在桌面一挥,噼里啪啦,桌面上幸存的所有物件都摔在了地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陛下,冷静啊。” 封远闭着眼,强行压下自己的怒火,却发现自己此时不仅不能对太子做什么,还得去安抚太子,免得“流言”愈演愈烈。 但他怎么都咽不下那口气,就算方阁老特地进宫与他提了安抚的事情,封远也梗着脖子不乐意。 他是帝王,如果真不乐意低头谁能硬逼着他。最后,方阁老无功而返。 方阁老出皇宫的时候,夕阳余晖已经倾洒下来了。 他看着看着,不知为何,竟觉得自己是在看一位帝王一生最后辉煌的余晖。 * 可刚过了两天,帝都居然又流传出其他流言。比起先前刺杀太子,现在这个流言更让封远心惊不已。 “十五年前高家几位将军战死另有隐情。” 埋藏于岁月中十五载的血案,突然被人翻了出来。 “当年高家成年男丁都血洒疆场,只因为高家荣光鼎盛,碍了一些人的路。” 所有流言最后指向的人是——高家仅存的血脉,当年血案发生时未到年岁上战场的高柳。 他没有藏头露脚,就这么站出来,说出这样一番话。 手握边境十万精锐,在民间威望极深的高家,能碍了谁的路? 细细一想,好像……只有那位依靠高家得到皇位,又在高家失势后得以收拢兵权的帝王了。 封远震怒,一脚将传信的内侍踢翻在地,滚下三级阶梯。 “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也敢说出来,更是传得天下俱知,是朕这些年待高柳太过恩宠了吗?” 内侍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但他身体刚一停止滚翻,就立刻爬起来跪好,努力缩小身形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御林军何在?” “臣在。” “点几个人去承恩公府将高柳捉进刑部大牢,严加拷打,定要给朕问出他是勾结了哪个人,竟敢放出这种言论污蔑朕。”封远咬牙,身上流露出浓烈的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72章 被皇帝赐死的废太子18 “将军做好选择了吗?” 封易正在御林军总统领家中, 与他相对而坐。 身边还有方阁老、忠亲王两人。 御林军总统领看着那封时隔十几年,封远亲笔所写, 私通辽人出卖高家的书信。半晌,他颤抖着手,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 入夜,封远在柔妃宫中用晚膳。 一直到他用过晚膳,沐浴结束,派去捉拿高柳的侍卫还没有回来。封远蹙着眉, 唤来内侍总管, 出声询问一番。 “陛下,那几人的确没有回宫。” “难道高柳真蠢到反抗朕的命令?”封远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他巴不得高柳反抗, 如此,他的手段能更狠些。 “再派一队人马前去高家。如果高柳当真敢反抗,不择手段也要把他给朕绑回来” 挥退内侍总管,封远享受着柔妃喂他吃葡萄的乐趣。另一边,皇城玄武门本应该因为到了宫禁时间而关上,这时候却再次被开启。 “谁在开启玄武门?” “是廖总统领的令牌。” “宫禁时间只有陛下的命令才可以开玄武门,你是听谁的命令?”那个最先发现不对的侍卫怒喝。 噗嗤一声, 刀没入他的身体里。 等封易匆匆从太子府赶到皇宫时, 皇宫那里早已是灯火通明, 喊杀声在各处响彻。 马匹行到玄武门。 封易今天穿着一身玄色轻甲,与浓重的夜色几乎融为一体。这样的打扮削减了他身上温和的气质,加重了凌厉与沉重之感。 封易翻身下马, 挥退那些要上前劝阻他的人。 玄武门四周横陈着很多尸体,血液四溅得到处都是。 他看了一会儿,又默不作声翻身上马,示意自己周围的人一道进入皇宫里。那些人摸不着头脑,但不敢揣测封易的心思,驾着马跟在封易身后。 一行人直接往皇帝寝宫方向赶去,那是喊杀声最激烈的地方。 封远、柔妃、十二皇子等在御林军左统领和宫中禁军的护卫下且战且退,一直来到守备最森严的帝王寝宫。 封远当了那么多年皇帝,轻易被人端了老巢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封易来到这个世界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 不到两年的时间,要如何反杀一个根基深厚的皇帝?这个问题,从封易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在思考。 学李世民那样玄武门之变逼皇帝退位自己登基? 朝臣支持他的正统血脉,不希望封远废掉他,但如果他敢谋逆,这些人绝对第一个调头让封远解决了他以证清白。 他手上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高柳手里残存的部分势力。而且人走茶凉,高老爷子留下的人情,是很难让那些人为他铤而走险的。 没有实力,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凝聚起偌大势力。这就意味着他绝不能轻易发动政变。 或者来个卧薪尝胆? 不可能,委曲求全不是他的作风。更何况只有彻底废掉他,封远才可能会安心。他没有卧薪尝胆的机会。 那么该如何?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思考了足足有半年多时间。直到他利用世族给封远找麻烦,在高柳面前证明了他有手段与封远抗衡后,高柳给了他一个匣子。 ——里面装着的,是封远私通辽人,并且将高家几位男丁送到辽人刀口,导致十几年前雍朝几次对辽战役都全军覆没的密信。 递给他匣子的时候,高柳的眼睛都是血红的。 “你现在知道为何,比起恨辽人,我更恨龙椅上那位了吧。” 把密信从头到尾才看完,封易并不怀疑密信的真实性了,他沉默片刻,还是想不通一个问题,“这些密信是从何而来。” “辽帝派人送给你母后的。” 能把被誉为大雍战神,数十年来一直拱卫雍朝边境,抵御辽朝的高家人杀死,辽帝自然乐意。 但把高家人杀死就够了吗? 高皇后根基深厚,在高家成年男丁死后,一段时间内她都会接手高家的势力。如果让高皇后知道害死她父兄的是她那个借助高家势力登上皇位的枕边人,那么高皇后会不会和封远死磕? 当时封远刚登基三年,还没有收拢兵权,如果真的和高皇后决裂,会不会引得雍朝内乱? 这就是辽朝的打算。 “辽帝算计得很好。但你母后接到密信后,气怒攻心,引得她体内的毒提前发作……” “毒?封远下的?” “自然,除了他还能有谁。你母后病重在床,秘密让心腹拼死把这个匣子带出皇宫交给我。她说了,如果将来你有这个能力,就让我将这个匣子交给你由你决断……” 拿到这个匣子时,封易就知道,这是个机会。 ——他反杀封远,修改原著剧情的机会。 帝王谋害功臣古而有之,但与有着血海深仇的邻国合作登上皇位,每年都给邻国送去大量军用物资,致死无数将士惨死,这就不是一回事了。 这样一来,他清君侧的名头有了,清君侧的实力也可以争取来了。 * 结束短暂的回忆,封易驾着马,被护送着来到皇帝寝宫外。 封远披上了战甲,他隔着两方对峙的军队朝封易怒吼,“封易,你这乱臣贼子,居然敢起兵造反!!” “清君侧,好一个清君侧的名头。朕看朕的身边最该清除的就是你!” 封易缓缓勾起唇角,目光从封远身上掠过,停留在柔妃和她身边哭闹不止的十二皇子身上片刻,悠悠移开,落在远处虚空,懒得再看封远狰狞的丑态。 封远被他无视的姿态气得十足。皇城被围攻,他如丧家之犬这般被困在这里,而做到这一切的,是曾经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最为厌恶的儿子。 “封远,你自己心里清楚,十五年前你是如何登上皇位,又是如何害死我父兄阿姐的。”封易无视封远,高柳却沉不住气了。 他怀着仇恨活了十五年,仇恨在岁月的酝酿下越发浓烈,他却偏偏因为身份地位悬殊,每次见到这人都要对他屈膝。 浓烈的恨与必须的恭敬交织又割裂。 封远瞳孔一缩。他微眯着眼打量高柳,不确定高柳指的是不是自己勾结辽一事。 若是这件事情,那他大概知道,为何御林军总统领会背叛他了。 ——十几年前,高家人惨死于战场上,但一场大战绝不可能只死一个人,还有无数战士与他一同赴死。 御林军总统领的父亲和兄长,都死在了那几场战役中。 “别耽误时间了,夜色深了,早些解决也好早些回去休息。”封易坐在马上,突然高声喊道。 “是!!!”侍卫们举起手中的武器,怒吼出声。 不同于急匆匆的皇宫禁卫军,封易手里的人装备精良,弩.箭充足。 弓.弩手再次准备就绪,弩.箭漫天飞舞,有许多护卫着封远的侍卫倒下。 封易就坐在马上,从头到尾,欣赏完了封远的垂死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给自己求一波预收,这本书存稿二十万字开,最迟不超过年底(默默改了开文时间,**月开太赶了,准备不充分 《我爹是柠檬精首富》 简介: 宁檬是一只柠檬精。 身为一只纯血柠檬精,她以为自己会酸着别人的成就,发奋图强走上人生巅峰。 没想到,这个剧本到了她爹手里! 她爹因幼年时曾目睹过妖皇的威风,酸得一塌糊涂,随后脚踩各路妖王,成功登上妖皇宝座。 而她,人生经历只有两个字:躺赢。 * 某天,宁檬穿书了,成了书中的恶毒炮灰女配 因嫉妒女主容貌不如自己,但家世比自己出众,身边还围绕着四个把她宠到骨子里的“哥哥”而出手陷害女主,最后被凄惨炮灰掉 庆幸的是她爹也跟着穿过来了 穿书第一天,宁檬和老爹站在商场大屏幕前围观首富接受采访 三年后,她爹成了首富 这时候,剧情线开始了…… 第73章 被皇帝赐死的废太子(完结) 封远被捉拿下后, 忠亲王、方阁老、礼部尚书等几位朝中重臣方才在皇宫里露面。 这时候已经过了三更, 封易按了按眉心, 感觉有些疲倦。 忠亲王几人被侍卫引着过来见封易,封易很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 “接下来的事就劳烦方大人了。明天早朝, 我要看到太上皇的退位诏书。” “殿下放心。”方阁老恭敬行礼, 目送封易离开。 “对了。”封易转身,“还有,让太上皇下个罪己诏吧。” 方阁老微微一怔,“殿下是说……” “惨死的十多万冤魂,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忠亲王听到这话, 险些一个心律不齐闭过气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封易面前,抓着封易的手,“殿下, 若是让百姓知道当年太上皇勾结辽人, 这有损皇家颜面啊, 这也会让百姓将对太上皇的怨恨转移到殿下身上, 不利于殿下初掌朝政啊。” 封易扭头, 目光冷淡,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是吗, 那些人血洒疆场与亲人诀别, 永无归期。而本殿下只是想让太上皇下个罪己诏就不可以了?” “况且,那些百姓为何怨恨本殿下,是本殿下还了他们真相!世人皆知本殿下与太上皇不合, 如果他们真要怨恨,那也罢了,无知之辈,何须计较。” 说到这,封易笑起来,“忠亲王是担忧皇室颜面受损?那这样,本殿下给忠亲王出个主意,你与礼亲王商议商议,将太上皇逐出族谱吧。 如此,他所做的事情就牵连不到皇室的名声了,而世间也会传唱皇室的美名。” 忠亲王:“……殿下,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不是由人制定的吗,忠亲王想要什么规矩,你说,本殿下现在就给你定出来。”说得随性又散漫,完全不把那所谓的规矩放在眼里。 方阁老:好手段! 轻描淡写就想要将太上皇逐出族谱。逐出了族谱的太上皇,还能有一位太上皇该有的地位和尊严吗? 空留其名。 封易走到寝宫外面,坐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翘着腿,两只手枕在脑后看着那漫天繁星。 在现代,这样明亮的夜景越来越难看到了,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他要多看看。 “我要母妃,我要母妃……哇,你们都是坏人……” 哭闹声听不大真切,但还是隐约有声音飘进封易的耳朵里。 身边守着的内侍很机灵,一看封易表情有变,连忙凑过去道:“殿下,那应是十二皇子。” 所谓清君侧,指的是清除君主身边的奸人。而柔妃身为妖妃,惑乱封远,刚刚已被拖下去白绫赐死。十二皇子寻不到母妃,又遭逢今日大变,承受不住便哭闹出来。 封易知道,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些人看他得了势,觉得柔妃曾那样针对他,对失势的十二皇子就轻慢了,照顾不周,才会让他一直在那里哭闹。 他虽赐死柔妃,却不屑牵连一个未满三岁的孩子,更不担忧这孩子日后有能力报复他。 封易吩咐下去,“把伺候十二皇子惯了的宫人都寻过来照顾他,这么哭闹下去,嗓子不用要了。” 内侍有些诧异,但突然想起自己就在太子身边,连忙把诧异的表情收好,行了一礼退下。 没过一会儿,哭闹声停了下来,封易也起身,回东宫小憩了一会儿,直到时间差不多,宫人才将他唤醒梳洗。 封易梳洗出来,一夜未睡的方阁老和忠亲王已经在外面等着他。 “殿下,这里有两道圣旨,是陛下退位和传位给您的旨意以及他所下的罪己诏。” 封易接过,确认上面的内容没有问题后,他将圣旨递回给方阁老,“朝会上,这两道旨意就劳烦方大人宣读了。” 朝会上。 封易在龙椅旁边设了个位置,坐在上面冷眼看着下方的一张张脸。 朝会难得如此安静,在场这些人都已经知道昨晚宫中的哗变,也知道封易打着清君侧的名头逼宫,陛下被囚禁,柔妃被赐死的消息。 他们还在观望局势,所以暂且没有人动。但不动,不意味着平静。 是方阁老宣读的圣旨打破了这样的安静。 与辽勾结夺得储君之位,将情报出卖给辽导致边境十几万将士惨死,每年给辽送去巨额物资…… 其中任何一项罪名,都足以让人遗臭万年,更何况,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是雍朝的皇帝。 简直……像是一场笑话。 但它又确确实实是真的。 不然忠亲王不会脸色如此难看,明知这样的圣旨会为皇室抹黑,却没有办法站出来阻止。 金銮殿上窃窃私语声不断,及至方阁老宣读封远退位为太上皇,自行逐出皇室族谱,并让太子即刻登基的圣旨后,完全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表示异议。 他们都还处于震惊和恍惚之中。 “吾皇万岁。”方阁老先行跪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金銮殿内,已无站立之人。 * 圣旨的内容传出去后,举世哗然。 当年十几万将士惨死,牵连到的家庭足有几十万户,朝堂这些年国库丰盈,弥补工作在努力推进。 内务府的人小心过来询问封易太上皇该住在哪里时,封易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件事。 “那就去白马寺陪伴青灯古佛忏悔吧。” “虽然佛祖一定不乐意渡他。”封易嗤笑道。 至于十二皇子封祁,封易对他的待遇与十一皇子差不多。并未亏待,也不针对。 登基后忙活了足足有半年多,封易才算彻底巩固了自己手里的权力。 这半年来,辽和夏一直想趁着雍朝权力更替占些便宜,却没想到雍朝皇室爆发出这些丑闻后,军队的战斗力比以前还要高上许多,将士们悍不畏死。 最后一场试探战役打下来,边境的骚乱就不了了之了。 手中权力已经巩固,封易便开始了自己的改革求变之路。 他结合自己所知道的种种改革求变,从中总结出一条最适合当下雍朝走的路,然后花了五年的时间,一点点为雍朝打下改革基础,并且留下了未来的方针政策。 这五年来,为了铺平改革之路,封易的手段是怀柔与铁血并重,他更是大举任用人才,还极力宣传女子有才乃家门之大幸事,编了不少宣传的故事,告诉世人女子也能学习知识,女子也能站起来,也能与男人走一样的路。 儒生一直在骂这种思想,无奈没法直达天听。至于翰林院掌院他们的念叨,封易避不开也无所谓,他不听那些人还想耐他如何。 铺垫了足足一年有余,封易丢出一个消息——女子也有家中继承权。 面对半朝的反对,举世大半儒生的声讨,封易更狠,他直接下旨,在天下范围内选拔有才德的女子担任女官。 雍朝历史上第一个女官,便是当今皇后娘娘。 有皇后为封易顶着火,封易这里的压力一下子就小了。 他为这事已经铺垫许久,阻力虽有,但这两道命令都在缓慢而有力的推行。 做好这一切,这天夜里,元宵佳节,封易站在城楼上与百姓共赏烟火盛宴。 他看着下方那歌舞升平的热闹,唇角勾起,“脱离世界。” * 眼睛再睁开时,封易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挡在眼前,“系统,你出来。” 【宿主,请问有什么事?】 “第一次见面时你说过,如果我不想再进入世界,可以与你脱离绑定。” 【是的……宿主是要解除绑定?】 奇怪的,封易居然能从系统那机械音里听出“震惊”这一种情绪。 他笑了笑,“对,很惊讶吗?” 【宿主的任务完成度非常高,是我遇见过的最优秀的宿主。系统不限制你在现实世界生活的时间,还能让你体会到不同的健康的生活,你为何要解除绑定?】 【况且,宿主不觉得那种醒掌天下权的感觉很棒吗】 封易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棒,可是也很容易迷失。” 他抬起遮在眼前的左手。手指骨节分明,肤色透着些不健康的白。 “这只手,在世界里,可让人生让人死,所掌控的权力更是让无数人附庸到我身边了。我想要什么都有,这多好啊。” 是啊,多好啊,那宿主为什么要放弃。系统想不明白。 “只要再待得久一点,我就无法回头,无法回归一个平平淡淡的生活了。” 因为感情淡去,记忆还在。而记忆深刻了,是可以让人重新凭借记忆回想起感情的。 这是他在第二个世界时知道的道理。 “这也是你的打算吧,只要我无法回归一个平平淡淡的生活,就会永远与你绑定,永远在任务世界里辗转。 但很可惜,那不是我想要的。度过第三个世界,感受感受其中的风景,确定再继续下去会让我迷失后,我就要解除绑定了。” “说了那么多,该解除绑定了吧。” 【……宿主不怕我是骗你的吗,其实根本解除不了绑定。】 封易呵笑一声,“那你以为你在我的身体里,我就没办法解决掉你吗?” 系统沉默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一声极高昂的“滴”声响起。 “解除绑定。” 这么一句机械音说完后,封易的脑海里再无动静。 他闭上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过去,一觉睡到天黑。 醒来后,封易仰头看着天花板,自语道:“该寻个什么做呢?” 如果是以前,写悠闲度日就够了,现在想想只写,又觉得太无聊了。 “啧,路要从脚下一步一步走,封易,你先起床吃饭吧,把五脏庙神供奉好。” 他自嘲一笑,从床上坐起来,用遥控将窗帘拉开。 外面夜色浓重,星火璀璨。 作者有话要说:求预收,九月中开!!! 《锦绣之路(快穿)》: 简介: 别名《满级大佬进城屠萌新》 享过富贵,掌过权势,曾经杀伐果决,也曾经逍遥度日 衡玉穿梭于时空之中,是时空中最为特殊的旅行者 主角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系列 在快穿世界里,无论开局棋牌如何,我所求只有随心所欲 PS:苏爽文,无论女主拿到什么烂牌,最后都能打好 出场即满级大佬,有女穿男 《锦绣人生》第二部 ,不看第一部也不影响 世界: 【七零年代】 【病弱皇女】 【质子奇货可居】 【剑与玫瑰】 【星际第一指挥官】 【戏中人】 【谍影重重】 【长寿昏君与奸臣】 【执法者】 【失落的英雄】 【官方开挂最为致命】 【建国不准成精】 【宅斗不约】 …… (更新顺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