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快穿)她不要命了 作者:溪果 ——————本文文案—————— 一句话文案:生命诚可贵,撩汉价更高。 系统心里苦,听说他们的宿主没一个能活过三天。 忧愁的它等来了自己的宿主! 听说它的宿主武力值特别高! 系统苍蝇搓手坐等宿主带它走上统生巅峰! 但是很快它就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系统:“宿主你别总撩汉啊好好活着阿喂!qwq” 别人撩汉是走心走肾,它的宿主撩汉不仅走心还送命! 某男(笑):“怎么会呢?我们明明也走肾。” 不喜欢的世界可以跳过: 【搞什么鬼】收获一枚超可爱小团子,但、但是好像哪里不对劲? 【给我一瓶杀虫剂】给我一瓶杀虫剂,我还这个世界一片安宁! 【捡到一只小龙虾】御姐变软妹,不仅聋还瞎,真·小龙虾 【老师你别跑】末世逃亡,这个世界不太对 【你好,接盘láng】shòu人世界养崽子,收获一只崽子她便宜爹 【nüè恋你大爷!】爹不疼哥不爱的小可怜被人逮着宠 食用指南: 1.有cp,且1v1 2.女主跳脱,男主深情偶尔黑化,不切片不jīng分 3.傻白甜风,不喜勿入。世界设定都是作者瞎文明想的,请勿考究。 4.作者玻璃心请轻拍,口味不和请不要委屈自己,弃文请悄悄地不用告知作者靴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系统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牧九月 ┃ 配角:除了男女主全都是配角 ┃ 其它:黑化,生存 ================== 第1章 搞什么鬼?1 微风习习,阳光微煦,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青草地,稚嫩的、清浅的颜色仿佛刚刚破土而出,闲适的随风摇曳,多彩的小花点缀在绿意之间,金色的光芒落在草尖、花瓣边,闪耀着白光。 彩蝶扑闪着翅膀,时而落在花上,时而飞舞在花草间。 忽然,空气隐约可见的抖了几抖,像被压缩一般的变扭曲了,下一秒草地上就出现了一个人,压倒了一片青草,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侧躺着,向内蜷缩。 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浅蓝色九分牛仔裤,白色帆布鞋,露出来的白皙脚踝上系着一条坠弯月红玉的脚绳。 她双眼紧闭,黑色长发收合成一束马尾在后脑勺,发尾轻触地上嫩绿的青草,浓密的长睫在微风中微微颤抖,空中从远处而来的白色絮绒轻轻地落在上面,像覆上了一层雪花,安静的面容像是沉浸在平和而安稳的梦境中。 宛如一朵从枝头上落下的洁白的花儿,花瓣上伸展着舒畅的浅粉色纹路,花瓣饱满而娇嫩,散发着缕缕幽香。 一阵风携夹着金色光芒所带来的暖意chuī过。 眉头微蹙,黑睫颤动,白色絮绒落在了草地上,她睁开了眼,黑珍珠般的眼瞳此时像是蒙着一层薄雾,彰显着主人此时还未清醒的状态。 “唔……?”女孩鼻翼翁动,不满的鼻音溢出,下意识的把头埋进了草地里,企图躲避刺眼的阳光。 像个撒娇的赖chuáng鬼。 【宿主,欢迎你来到第一个世界。】 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冷不防在脑中响起。 女孩抬起头,眨了眨眼,仿佛暖huáng的光芒透过树叶的间隙下落,斑驳的光点驱散了幽暗森林中的寒雾。 雾气渐渐散去,凝成水,那双润着漆黑的眸子,清澈见底,璀璨明亮,宛如星光。 牧九月眨了眨眼睛。 一望无际的草地,漫天的耀眼阳光。 再眨了眨眼。 还是这幅情景。 樱红小嘴微张,声音软糯糯的,“嘿呀,我真的穿了?” 原来她在死之前听见的声音是真的存在的。 她爬起来盘着腿正襟危坐在草地上,像是小学课堂上随时准备被老师提问的乖学生,只一双活泼的闪耀着光芒的眸子让人看得出她的不安分。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 “咦?系统你不用传任务和剧情给我吗?” 没吃过猪肉她也见过猪跑,一般快穿不就那几种套路——攻略、逆袭、nüè渣之类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gān瘦的手,手指上还有茧——这明显不是她的手。 所以还有原主的记忆什么的吧。嗯……要帮原主报仇?帮她攻略男人?还是…… 系统打断了她的天马行空,【没有剧情,也没有任务。】 牧九月瞪大了眼睛,“哎??” “那你把我带到这里,总有目的吧?你想让我gān什么?” 系统却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这里不是笔者衍生出来的世界,也不是时间被打乱了或者毁灭后重塑的,就跟你之前所在的世界一样,是真实的,所以未来的事情都是未知的。】 “所以没有剧情是吧?那没有任务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任务,只要宿主能够活下去就行了。】 牧九月鼓了鼓腮帮子,却又弯弯眼笑了,“你这要求真有趣。” 到底是不是真的觉得有趣,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知道再想从系统这里得到什么信息是不可能的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那,我就活着试试看吧。”满不在乎的语气,甚至带了几分期待,脸上是天真可爱的笑容。 与其他人想要重生或是得到寿命不一样,她答应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只是因为想要再见家人一面和无聊——虽然她有美满的家庭,jiāo好的朋友,在外人看来幸福的生活,可她过去十九年都觉得无聊至极,现在有机会体会不一样的人生,自然是答应了。 至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她都死了,还能有什么危险?如果这系统胁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那她就不做呗。 不完成的惩罚?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连死都不怕了,还能怕什么? “不过我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她可没有夺舍别人的爱好。 【宿主放心,这具身体的主人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去世了。因为她的身体磁场与宿主的灵魂吻合度较高,我们才征用的。】 牧九月突然丧气的叹了声,“系统啊,你可真是不好忽悠。” 她明明是想它多透露点原主的信息来着。 系统抽了抽,声线依旧平稳,【谢谢宿主夸奖。这具身体的信息没什么紧要的。】 不过是借来一用而已。 瘪了瘪嘴,这根本不是紧要不紧要的问题,她就是好奇。 牧九月往后一倒,仰躺在草地上,手掌盖在眼睛上,遮住刺眼的阳光。 系统看着她这打算睡过去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本着不能过多gān预宿主的行为的原则,它乖巧的沉默了。 ——反正她也悠闲不了多久了。 牧九月原本是打算试探一下系统的态度,但系统一直沉默着,阳光暖洋洋的,倒让她真的生出几分睡意,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要说这在什么都不明白不清楚的地方说睡就睡的本领,她也算是炉火纯青了。 但就在她要睡着时,一声声浅浅的抽泣把她的瞌睡虫全都赶走了。 “系统,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牧九月坐起来,竖耳聆听,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宿主不是已经有判断了吗?】 牧九月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望了望明亮的天空,清了清嗓子,想要确定一下,“这青天白日的,应该是不会有鬼的吧?” 系统又不说话了,这让她心里毛毛的。 耳边萦绕着低低的从远处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听起来像是个小孩子,根本无法忽视。 牧九月深吸一口气,像是为自己打气,站起来跺了两下脚,才腿脚僵硬的走向声源处。 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个小小的人背对着她。 穿着T恤和牛仔背带裤,低着头,身体随着抽泣声而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好不可怜,似乎是哭的太过投入,根本没发现有人接近。 牧九月瞅了一眼地上,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啊,有影子,不是鬼不是鬼。 斟酌了一下,她决定还是绕了一下走到他面前——以他现在的情况,要是突然有个人从背后叫他或者拍拍他,估计会被吓得魂都没了。 这下可看清楚小家伙的模样了。 第2章 搞什么鬼?2 黑色的短发柔软蓬松似海藻,不过有些乱,上面还沾了几根青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盛满了泪水,亮晶晶的泪珠还在往下滚,鼻头哭的红红的,小嘴瘪着,手不住的擦着脸上划下的泪珠,哭的都打嗝了。 “呜……” 小家伙看见了面前的人,还是吓得颤了一下,又自认为悄悄的其实是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她的影子,这才抬头看向她。 “你……你是谁?” 瞥见他怯怯的小动作,牧九月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全然忘了自己刚刚也做了相同的动作。 “你好啊,我叫牧九月。” 小家伙蓄着水的大眼睛带着点雾气,泪珠在红红的眼眶上要掉不掉,可怜极了又委屈极了的模样。 人是视觉动物,难免都会喜欢好看的人或物,女孩子则更倾向于可爱的事物。 面前这小家伙看起来虽然十分的可怜,但不得不说也是百分的可爱。 白白的有点婴儿肥的脸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捏。 牧九月放软了声音,露出最和善的笑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不知道那句话戳到了他的泪点,原本挂在眼眶上的泪珠簌簌就往下落,根本不给牧九月反应的时间。 原本最不耐烦小孩子哭的牧九月却神奇的没有觉得烦躁,毕竟这小家伙哭的实在是安静又让人怜惜。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好看。 比她亲弟弟都好看,她弟跟这小家伙差不多大,但是她弟一点也没有小孩子的自觉,跟她爸一样都是个面瘫脸,从小就没什么表情,就算摔了哭都不哭一声的。她也因此失去了不少做姐姐的乐趣。 而面前这个软绵绵的跟包子一样的小家伙,简直跟她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 这才是弟弟的正确打开方式啊!所以说她家里那个是假的吧? 这样想着,表情又软和上了几分。 牧九月坐在草地上,跟他保持着不太近也不太远的距离。 “你怎么了,别哭了。”她伸手在他的小脑袋上揉了两把,轻声哄道。 小家伙好容易止住了眼泪,边打嗝边说,“我不知道……我醒过来就……就在这里了,我明明……明明在睡觉……呜……妈妈……” 好了又开始哭了。 牧九月gān脆把他抱起来放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你别哭了,姐姐陪你找妈妈好吗?” 小家伙窝在她怀里,额头靠着她的肩膀,身子一抽一抽的,听见她这话,抬起头看她,哭腔中带着厚重鼻音,“真的吗?” 黑亮的眸子里映着一个陌生的人影,牧九月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了,不过你是男子汉,不能动不动哭鼻子哦。” 伸手点了点他红红的鼻头。 小家伙伸手巴了巴自己脸上的泪水,瞬间变成了一只小花猫,“那、那我不哭了。”然后低头抱住了她,脸埋在她胸前,声音闷闷的,“姐姐不要丢掉我。” 她是他醒来之后遇见的第一个看起来无害的人,这么小的孩子,赖上她也很正常。 想着,牧九月轻拍着他的背,笑,“不会丢下你的。” 嘿呀,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她怎么舍得丢掉呢? 系统看着这一切,明智的选择继续沉默。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终于停止了打嗝。 “你叫什么名字?” 怀里的人抬头,望着她,那双眼睛明明清澈纯真,却好像又幽深如古井,底下翻涌着些什么。 牧九月眨了眨眼,可能,是错觉? 可,真的是错觉吗? 思绪被他软哒哒的声音打断—— “我是湛炀。湛蓝的湛,炀器的炀,第二声。” 认真的小模样让人看得心都化了,牧九月也没再想之前的事情了,“炀,这个字很少在名字里见呢。” 熔化金属的意思,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隋炀帝。 炀是隋炀帝的谥号—— 好内远礼曰炀,去礼远众曰炀,逆天nüè民曰炀,好大殆政曰炀,薄情寡义曰炀,离德荒国曰炀。 这实在不是个什么好的字,什么样的父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这么个字? 不过—— “我们湛炀真是个特别的小孩。” 她终于忍不住上手捏了捏湛炀的脸。 软嘟嘟的,果然很好捏。 “姐姐刚刚还说我是男子汉。”湛炀仰着头认真的看着她,十分较真。 牧九月心虚的看着他脸上被捏出来的红印子,曲着手指给他揉了揉,“呐,兔子小时候是兔子,猫小时候是猫,那男子汉小时候也是男子汉呀,对不对?这不冲突嘛。” 某人一本正经的忽悠小孩子。 湛炀歪着头,眨巴眨巴眼睛,如松针的长睫上还有闪闪发光的泪水,像镶在上面的钻石,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听起来似乎又没有错,皱眉。 牧九月看他苦恼的样子丝毫不觉得愧疚,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可是姐姐……” 话还没说完,他似乎是察觉到周边的异样,停下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天空。 几乎是一瞬间,天色就变了,刚刚还是一碧如洗的蓝天,此时已经聚集了一团团缥缈如棉絮的乌云,一丝一缕的从天边乘着疾风拢在一起。 不过一分钟,那丝丝缕缕的云雾就成了厚厚的一团,沉甸甸的压在这片草地上,落下一大片yīn影,平整的铺在这片大地上。 牧九月蹙眉,嘴角轻抿,似是低喃,“这天色变化的有些奇怪。” 她低头看湛炀,他也面露惊奇的看着这奇异的天空变化,不动声色的,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乌云聚集的越来越多,整片天空都暗沉了下来,扑面而来的yīn暗中夹杂着生冷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心生压抑,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这浓厚的乌云背后,伺机而动。 牧九月收起轻松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在系统说要她活下去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世界肯定不简单。 她抬头,清澈的黑瞳倒映着漫天乌云滚滚,奇异的安静平和。 “现在,终于要来了。” 第3章 搞什么鬼?3 湛炀似是不解,瞪着大眼睛,有些紧张,声音又带上了点哭腔,“姐姐,什么要来了?我们又是在什么地方?” 牧九月安抚的拍了拍他僵硬的背脊,像哄小猫似的轻抚他柔软的发丝,“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但很多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有原因或是目的。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总不可能是让他们来感受大自然的。 后面的话没说,怕说出来吓着小家伙。 “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跟紧我,知道吗?” 湛炀乖巧的点点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小手紧紧的攥着牧九月的衣服,“好。” 牧九月笑眯了眼,“真乖。” 明明很害怕但却不表现出来,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可不是乖的过分了嘛? 牧九月还想说什么,却发觉天地间突生飓风,将云层都搅成了一个个急速旋转的旋涡,变幻莫测,一时间天空更像是bào风雨时的海面,海làng翻滚,汹涌澎湃,危机四伏。 耳边是风在呼啸哀鸣,视线所及之处,所有事物都被这飓风拉扯着,似乎下一刻这片草地连带着它下面的泥土都会被掀飞。 牧九月觉得自己要不是坐着的,都要被这风chuī得摔一个跟头。 ——可见风力之qiáng。 蓦地,她感觉自己所在的地方动了起来,可四周又没有什么参照物——天上的云变化迅速,根本不能拿来作为判断,但她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所在的这片地方,像是有生命一样的动了。 但她已经无法去找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感觉了——这风似乎还裹带着泥土和沙和雨水,chuī在脸上一阵刺疼,更别说睁开眼睛了,但她被风chuī得几乎动不了时也还是没有忘记按下怀里小家伙的后脑勺,让他的脸埋在自己怀里,不至于受这风chuī。 作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尊老爱幼是必须拥有的美好品德。 嫩嫩的小脸蛋被这夹着泥裹着沙的风chuī两下可能就得泛出红血丝了。 湛炀伸手环着她的腰,紧紧的抱着,似乎很是害怕这股怪风会把他们两个分开。 牧九月感觉腰间被死死的箍住,这才有些后知后觉—— 小家伙的手臂怎么这么凉?像是冰块一样。 她甚至觉得自己胸前的柔软似乎被蹭了蹭? 不、不是吧,小家伙这么乖,可能、应该是不经意的。 好在后面他就没什么动作了,那就应该不是故意的……了吧…… 这风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约过了一两分钟,牧九月感觉风渐渐停了下来,她才扒了扒自己眼睛,扒了一手的沙子和泥,嫌弃的在空中甩了两下。 牧九月睁开眼,却发现四周似乎还是她刚才所在的地方,风景如出一辙,可她却能够肯定,她已经换了一个地方了——不只是感觉告诉她,还有她身边这些或躺着或趴着姿态各异却都十分láng狈的人。 那些人大多是年轻人或中年人,但也有比湛炀更小的小孩子,甚至还有老人家。 小孩子经这么一吓,回过神后都哇哇大哭了起来,但身边的大人都是陌生人,都顾着自己这里那里有没有摔着,根本无心顾及他们了。只有几个老人家,简单检查了下自己没有伤着哪里,就慢慢走到那些孩子身边去哄着。 大约老人对于后辈都有一种怜惜之心吧。 她只扫了一眼,没忙着去理会周边的人和那些聒噪的声音,先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有哪里不舒服吗?” 湛炀缩了缩脖子,眨了眨眼睛,长睫颤颤的,一双黑眸像是浸了水,说话小心翼翼的,“脖、脖子,里面有沙子。” “哎?”牧九月伸手进他的衣领,感觉他抖了一下,“你别动,我给你弄出来。” 沙粒粘在嫩嫩软软的皮肤上,或是衣领上,不过幸好不算多,往外拍了几下就没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湛炀垂眸,点了点头,声音细如蚊蝇,“好、好多了,谢谢。” 牧九月有些好笑的看着小家伙带着点红晕的脸,这还不好意思了? 他好像这才注意到四周多出来的人,匆匆看了一眼那边,又转头看向牧九月,刚张嘴想说什么,却在目光触及她时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嫩红色的小嘴扬起,水润润的眸子像是敛了星光,弯弯的如鸿月。 正在等他说话的牧九月愣了一下,不自在的咳了两声,“怎么了?” 湛炀伸出手,指节白如玉,又带着小孩子特有的肉肉的感觉,在她脸上擦了擦。 冰冰的又软软的感觉,在脸上划来划去,让她有些出神。 “好啦。”湛炀扬起手给她看,白皙的手上现在全是泥沙。 牧九月想到自己刚刚顶着一脸的泥沙,不禁有种想要掩面而去的冲动。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窘迫,湛炀眨眨眼,凑近她耳边,像是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 “没事,大家都没注意到,只有我看到啦。” 气息喷洒在耳边,让她不自在的躲了躲,回过神来捏了捏他的脸,“小家伙。” 促狭鬼。 的确,刚刚那情况,估计也没人有空打量他们。 牧九月想到了什么,伸手握住他的小爪子,又摸了摸他的手臂。 果然冰凉。 “你这身体怎么回事?” 湛炀怯怯的,从浓密的长睫下看她,声音细细的,“天生的。” 那谨慎的模样似乎是特别怕她因此就嫌弃不要他。 牧九月蹙眉,一次两次就算了,这习惯一样的担心别人抛弃他是怎么回事? 不过该安慰的还是得安慰。 眉头舒展,嘴角勾起,眉眼弯弯,温柔又和善,声音像阳光下的云层,柔软又温暖。 “乖,我担心你而已,没嫌弃你。” 她这是来做任务还是养孩子的? 哦不,她根本没任务,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说完她就感觉到一道目光,灼热又专注的,带着令人极不舒服的情绪,直直的落在她身上,并且一直没有挪开。 咦? 第4章 搞什么鬼?4 这道目光的主人是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女生,大波làng的酒红色头发这时候已经没有了原先的jīng致,脸上的妆容也花了,但仍旧看得出她稍显立体的五官,是个美人。 但那被称为心灵的窗户的眼睛,像污浊的水,混沌而迷乱。 她望着牧九月,神色有一刹那的不可置信,还有更复杂的,恼怒、恶毒、痛恨…… 牧九月把她的神色都收入眼中,若无其事的甚至是有些轻视的转过了头,不再看她。 再怎么好看的美人,这副样子也很让人倒胃口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过,看那表情,似乎是认识原主的? “别吵了。”不耐烦的女声响起。 牧九月朝着说话的人看过去。 白色的紧身背心,外面套了一件艳红色的马甲,下面一条紧身的黑色裤子,前凸后翘的火辣身材一览无遗。 素面朝天的脸却出奇的具有攻击性,双眉上扬,一双眼如鹰又有些桃花的模样,媚中带厉,正不耐的扫视着周围的人。 一手托起脑后的黑色长发,用手腕上的黑色头绳随手绑了起来。 浑身散发着不羁洒脱的气息。 这时候她要是手上再夹根烟,就是妥妥的大姐大。 周围的人还真的被她这气势给镇着了,小孩子都憋住没哭出来。 牧九月挑眉,几乎想学小流氓chuī个口哨了。 这才是真正的大美人啊,看多几眼就觉得浑身舒畅还带着延年益寿的功能。 感觉衣服被扯了扯,牧九月低头看,一只小手拽着自己的衣角,那一块的衣服都被攥的起皱了。 “怎么了?” 湛炀抬起头望她,水润润的大眼睛眨啊眨,眨的牧九月心都化了,也不说话。 牧九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饿了?累了?怕了?” 她看了一眼离他们不远的人,“那些人都有影子的,别怕。” 湛炀指了指空无一物的空中,瞪大了眼睛,“姐姐你看。” 牧九月嗯了一声,目光顺着他指尖,原本想说没什么,可定睛一看,空气似乎被扭曲了似的,能看到波làng形的透明纹路。 黑眸凝重,脸上却依旧轻松,揉了揉湛炀的头发,“别怕。” 马蔚岚刚刚就注意到了那边好像跟其他人格格不入的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那个还盯着她看了很久。 两人看起来都软糯糯的,像两个软白包子,一眼看去就知道弱的不行,也不知道怎么凑在一起的。 然后就看到他们似乎在讨论什么,小的那个惊讶的看着空气,大的那个瞧了一眼,神色有一瞬的僵硬,然后又笑了,棉花糖似的,安慰着小的。 明明自己也是小小一只,小胳膊小腿看起来脆的不行,怎么看起来也不可靠。 有些好笑。 马蔚岚似乎想又到什么,眉头紧锁。 啧,这什么鬼地方啊。 下一秒,咚咚的落地声,此起彼伏,沉声响起,吵杂一片。 低头一看,地上凭空出现了许多刀、剑、斧、枪、盾之类的玩意儿,一眼扫去全是冷兵器。 这些兵器上还沾有暗沉的红色。 ——当然不会是gān了的颜料了,上面隐隐的煞气在告诉世人,那都是血,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血了。 看清楚了是什么东西后又是一阵尖叫声。 马蔚岚烦躁的掏了掏耳朵,这下耐性总算是被磨光了,“吵屁啊吵!” 磨砂一般的女声,沉浑,又自带着一股威严,让其他人顿时噤声。 余光又瞥见那边的小孩惊讶的看着自己,似乎在诧异原来她这才是真正的耗尽了耐性,刚刚都算是“温柔”了。 马蔚岚蹙眉,自己也有也惊讶为什么从那张白净的小脸上能读出这么多信息。 弯腰拾起一把大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白光,上面沾染上的点点已经gān涸的血迹,直直的望着,有种恐慌的情绪直入心底,她连忙移开视线,但握着刀柄的手却不松。 看了看周边犹豫又惧怕的看着地上的武器,她翻了个大白眼,烟嗓又开,这回是懒洋洋的了,“拿起来吧,待会儿可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瞧那边那两个小孩多聪明,已经开始挑了。 她这话一出,几个年轻男人已经默默的拾起地上的武器握在手中。 马蔚岚走到那些老人和小孩面前,面容立马柔和了不少,声音低柔的劝导、安慰着。 牧九月在一片武器之中挑了一个小圆盾和一柄轻巧的剑给湛炀。 难不成那空气扭曲就是为了传送这些东西出现? 她收起思绪,教湛炀怎么拿好手上的武器,脸上带笑,眼中却是认真,“小湛炀,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过于依赖别人,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下,只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 湛炀困惑的眨眨眼,“姐姐也不能依赖吗?” 牧九月轻轻摇了摇头,“不能。” “不过我这里说的依赖是有度的,适当的倒是没问题。” 牧九月捏了捏他的小脸,“如果等一会儿发生了什么,记住,最重要的是先保护好自己。” 她在安静的空气中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湛炀抬头看了她一眼,黑眸中似乎暗沉沉的,带着些幽冷,没有了之前的光彩,但只一眼,他就迅速的低下了头,让牧九月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看到了那诡异又暗沉的目光。 撇开心中那一抹怪异的感觉,她拍拍湛炀的肩膀,弯腰与他平视,目光平静,“我说的,你能听懂吗?” 湛炀乖巧的点了点头,但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牧九月轻叹一声,目光落在另一边安静的躺在地上的锃亮大刀,愣了一下,想伸手去拿,却发现脚踝处传来灼热的感觉。 第5章 搞什么鬼?5 牧九月低头一看,竟然看到脚踝上赫然挂着自己从小戴到大,据说是辟邪的红色脚绳,上面挂着一个小巧的弯月形的红玉。 她竟然一直没注意到这个东西的存在。 牧九月弯下腰,用手碰了碰那个正在发烫的红玉,它好像被安抚了似的,轻轻地晃了两下,温度渐渐低了下来,直到变得温热。 它以前没有这样过,也没听说这红玉还会发烫。难道是来了这个地方连它都跟着改变了? 湛炀扯了扯她的衣袖,“月月,怎么了?” 刚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牧九月并没有发现他的称呼不妥。 她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然后捡起大刀旁边的短匕首。 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大约有五十多个人,老的小的加起来有十几个,手无缚jī之力的模样。 不过好在似乎是那个美艳女人的话有了效果,这些人都拿起了地上的武器。 武器多,人少,也不存在争夺。 但这武器又能带来多少安心呢? 反而,上面的血迹,隐隐沾了性命而透露出来的yīn冷煞气,还平添了几分可怖的色彩。 那边美艳女人把老人和小孩聚集在一起,还不知怎么说动了几个健壮一些的年轻人围成一个保护圈,把他们围在中央。 牧九月轻轻地笑了。 这世间总是不缺好人的。 有些人看起来攻击性极qiáng,又危险,但内心总是有一处柔软而温暖的地方。 而有些人看起来温柔和善,但其实心硬如石,冷漠是刻到了骨子里的。 正想着,就看见那个女人走向了他们。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停下了,痞痞的笑,勾了勾手指,“你们两个,也过来。” 牧九月有些疑惑,指了指自己,“我也去?” 她过来叫湛炀那倒是能理解的,可是她?? 牧九月对她这具身子的娃娃脸并没有充分的认识,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现在还是原本的模样,于是此刻很是懵bī。 马蔚岚看着小孩歪了歪脑袋,脑后的马尾也跟着甩了甩,发尾在肩膀处划过,睁着润了水似的大眼睛惊讶的看着自己,一脸无辜又困惑。 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走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是啊,跟上。”然后转身。 可不是嘛,小屁孩两个。 懵bī归懵bī,但还是得把小湛炀带过去的。 牧九月牵起湛炀的小爪爪,就往“保护圈”走去,边走边叮嘱,“你等会儿就在那待着,别乱跑知道吗?” 给武器的下一个动作,估计就是那些需要用武器去对抗的敌人要出现了。 这个道理,在场的只要有点脑子的都想得到,只是面前这个女人更快的冷静下来。 不过这给武器的操作,很骚了。 湛炀望着前方的路,闻言侧头看了看被拉住的手,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温热,没有说话。 “你们俩,好好在这呆着。” 牧九月推着湛炀的背,催促他过去。 这时湛炀再没反应过来就有点蠢了,他急急地转身攥着牧九月的手,抬头看着她,那眼神,似乎要望到她心里去。 “月月要好好的。” 这下牧九月可是注意到了他话里的称呼了。 她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骂,“没大没小。” “快过去吧。”抽出手,把他转了个身,又推了推。 没把握的事情她可不敢做出承诺。 语言有着神奇的魔力,说出来谁也不知道它会带来什么样的事情。 看着湛炀走到其他小孩子的身边,牧九月才舒了口气。 可算是把小家伙安置好了,她刚刚还在苦恼要是有什么事,这小家伙要怎么办呢。 转头就看见女人皱着眉似乎有些不赞同的看着自己。 “你不过去?” 牧九月摇了摇头,“我去那叫làng费资源。” 其他的女生或者说年轻女人也没有进去的,那个保护圈自然是越小越好,毕竟愿意去做“围栏”的男人也并不多。 她松了松筋骨,真诚的对女人笑,“谢谢你。” 马蔚岚双眉一挑,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我叫马蔚岚,你叫什么名字?” “牧九月。” “是学生?” “嗯。” 马蔚岚瞅了一眼那边像个护食的小láng崽一直盯着自己的小男孩,“那是你弟弟?” “你是说湛炀?” 话说着,牧九月的目光望过去,小láng崽瞬间变成小奶狗,两眼水汪汪的看着她,那变脸速度让马蔚岚啧啧称奇。 “不是。就是醒来之后碰到了一起。” 马蔚岚把手伸进口袋,没摸到烟盒,有些不悦的皱眉,又把手伸出来,瞥了她一眼,她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你们看起来感情挺好的。” 牧九月闻言只笑,没再说话。 大概是因为小家伙长得好看又乖,再加上是第一个看见的人,难免多了几分亲近吧? 两人挨着坐下,手里的武器都放在一边,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坦然轻松的模样像是出来踏青的。 一个娇小可爱,一个美艳不羁,完全不同的画风,凑在一起却发现格外的合拍。 不过也就她们两个还能安心的聊天了,其他人都僵硬着四肢坐下,握紧手中的东西,忐忑的望望四周,生怕再突然出现什么不好的东西。 她们两个这种态度倒是让她们身后的老人小孩,还有守着他们的男人们压在心头上的大石轻松了不少,也没那么紧张害怕了。 “那个女生,你认识吗?”马蔚岚朝着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牧九月不看也知道她说的是谁。 倒也奇怪,这么久了那个女生总是时不时的用很诡异的目光打量着她,似乎在确认什么。 这会儿牧九月才看到她身边有个男生,这时正在低头跟女生说着什么,然后拉着她就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牧九月疑惑的转头看向马蔚岚,见她并不惊讶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猜测。 “你们好,我叫肖霖,这是我朋友赵萧冉,能不能让我朋友进去,我可以在外围帮忙。” 名叫肖霖的男生身形高大,五官是在东方人中少有的深邃,黑眸如刀,带着同龄人没有的沉稳。 说着“你们好”,但目光却是落在马蔚岚身上的,显然是知道这是马蔚岚说了算的。 不过刚刚掠过牧九月那淡淡的一眼,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又是一个认识原主的人? 第6章 搞什么鬼?6 马蔚岚上下打量了一下肖霖,又看了眼紧紧贴着他的赵萧冉,眼中流露出一丝奇怪的色彩,但还是点点头。 沙哑的嗓子里带着随意,“进去吧,然后你自己在外围找个位置。” 然后再不看他们,转头挑眉戏谑的看了一眼牧九月。 亲疏立见。 赵萧冉走过牧九月身边时突然低头瞪了一眼她,眼中还泛着红血丝,像是恨极了她,低低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林而玖……” 肖霖皱眉,扯着她的袖子走快了两步。 这时候要是得罪了马蔚岚可就得不偿失了。 牧九月看不懂肖霖那淡淡的眼神,可马蔚岚这种在社会摸爬打滚多年的老江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那是你老相好?” 那纠结又复杂的眼神,妥妥的是看见前女友所特有的。 虽然刚刚那个男生说身边的女生跟他是朋友,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单纯的朋友。 新欢遇上旧爱? 修罗场啊修罗场。 现在小年轻的生活都这么jīng彩了。 马蔚岚轻叹一声,带着笑。 牧九月从刚刚得知原主姓名中回过神来就听见这么一句,立马摇摇头,一句话不带标点符号就蹦了出来,“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你看我叫牧九月,刚刚那个女生叫的是林什么的,肯定是认错人了。” 马蔚岚笑着嗯了一声,“不过也奇怪,大家都是独自进来的,他们俩似乎是一起的?” “我靠!那是什么?” 牧九月到嘴边的话因为这一声呼叫咽了回去,两人都看向那个说话的人,那人眼睛瞪得老大,嘴唇以微小的弧度抖啊抖,手颤颤巍巍的举着,手指指着天空。 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天上的云层就没有散开过,一直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大片yīn影,黑压压一片的云层彻底将所有光亮遮盖。 而这个时候,天空正中央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红色的锯齿状裂缝,从里面散发出由深至浅的幽红色的光,还伴随着猩红色的雾气从缝隙中向外弥漫。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这科幻电影之中才会出现的一幕。 马蔚岚脸上的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冷肃。 也不知道马蔚岚刚刚跟老人和小孩说了些什么,那些小孩子满脸惊恐,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但却是咬着下嘴唇,愣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一时之间,场面死静死静的,如一潭死水。 所有人都像是被恐惧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只瞪大着双眼,手脚不住的颤抖,像是在等待被处刑的犯人,不安、忐忑、恐惧。 天空中那条裂缝,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的扩大,像一扇门,在被门外的什么推开,但门外究竟是什么,是人,或者是其他的东西,没有人知道。 但往往已知的都不是最可怕的,未知的或突然出现的,才是最令人害怕的。 猩红色的烟雾张牙舞爪的往外涌,如cháo水一般,来势汹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腥臭的味道。 “卧槽!” “啊!!” “那是什么鬼玩意儿!” 抬头看去,只看到那大约有两个手掌宽的裂缝之中,隐约可见一个黑影,因为是背光,只看得见一个被红光笼着的轮廓,像是个人。 那个人正以一种古怪的走姿在一片黑暗中由远处接近裂缝。 但此时此刻,会在那里出现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友好的同类。 马蔚岚皱着眉,脸色并不好看,将牧九月拉了起来,快步走向那个“保护圈”。 “等一下一定要守好这个保护圈,如果有人倒下,空了出来,就把圈缩小。”目光放在圈内的人,“你们注意不要发出声音,再害怕也不要。免得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所有人都点头应下了,没有反对。 但马蔚岚也没在意他们的反应,快速说完就拉着牧九月走向一个空出来的位置,“跟着我。” 她习惯于做最坏的打算,但现在显然是真的出现了最坏的情况。 马蔚岚和牧九月刚一站定,上面那个“人影”已经一只脚跨过了裂缝,清晰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头发像是被烧焦了似的卷曲杂乱,像杂草一样堆积在脑袋上,血肉模糊的五官,鼻子嘴巴完全分不清哪是哪,左边眼眶上还少了一块肉,粘着血丝的骨头就露了出来,风呼呼的往里灌,虚无的眼眶中好似闪着幽黑带红的光。 周身笼罩着那些猩红色的烟雾,身上乞丐一样衣衫褴褛,全身的肉没有一块完好的,如一坨坨的肉糜一样堆砌在一起,凹凸不平,这里露出一道白骨那里露出一块白骨。 左脚则完全是骨头,白到骇人的骨头上粘着一条条血丝,血液似乎还在流动,猩红猩红的。 血一滴滴的,像是不要钱似的,从“他”身上破损的地方往下滴。 那“人”低头看见了他们,眼中的红光闪了闪,扬起下巴似乎在嗅什么味道,嘴巴张开,露出一口尖锐利齿,锃亮锃亮的,喉咙里发出了野shòu般哧哧的声音。 当“他”的另一只腿也迈出来之后,“他”就呈直线坠落,咚的一声直接跌落在草地上,血滴和腐烂的肉沫四溅,发出令人肉酸的腐肉挤压的声音,黏糊糊的。 众人眼看着那不知是什么生物的东西在离自己大约五十米处,大气都不敢喘,所有的尖叫、呼喊,都被堵在了喉咙处。 有人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两腿之间发出令人恶心的骚臭味。 牧九月胆战心惊的盯着那团还在蠕动的“肉”。 看着“他”动着手和脚准备站起来的样子,咽了咽口水。 不经意间,她抬头,目光却就此凝住了。 瞳孔猛地一缩。 靠! 她也腿软啊!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第7章 搞什么鬼?7 牧九月抬头,只见那裂缝中无数跟地上这“人”大同小异的生物,赶集似的,朝着裂缝挤挤攘攘的走近。 密密麻麻的黑点聚在一起,像行尸走肉一般的前进,看得人头皮发麻。 而最先出现的那“人”,撑着还在簌簌往下掉肉块的“手”和“脚”,像shòu一样四脚着地,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抬头看着他们。 蓦地,嘴里发出哧一声,腿脚迈动,“他”就在原地消失了,只留一道残影在草原上飞驰而过。 “注意了!” 马蔚岚这三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牧九月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一反刚刚死一样的寂静,像是突然被按下了音量的开关,哭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人们的脸是恐惧到极致的、扭曲的。 有人转头就跑,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跑不出这块地方,脚步在动,位置却没有变。 绝望。 就像头顶的云层,投下一片无法逃脱的yīn影,笼罩在心头。 那“人影”一闪,就已经到了众人面前,抓住一个人,那人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怪物歪了歪脑袋,莫名的让人从“他”那五官糅杂在一起的脸上看出了愉悦,那是一种于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毛骨悚然的愉悦—— 看见了美味的食物才有的愉悦。 “啊!!!” 痛哭的嚎叫声。 只是转眼间,怪物就低头咬上了被抓住的人的脖子,鲜血喷溅,“他”大口大口的吞噬着鲜热的血液,像是在享用玉露琼浆一般,眼眶中红色幽光更盛。 那些缠绕着、萦绕在怪物周身的红色烟雾也覆在了那个人身上,血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那人还在挣扎的手脚渐渐停止了颤动,眼神也变得灰暗无色…… 但其他人已经没空去理会了—— “咚。” “咚。” “咚。” 紧跟着无数个怪物也从那裂缝中掉了下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像是捶打在了在场的人的心上,一下一下,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人由身至心的恐惧和害怕。 眼看着一个个的疾风一样看不清动作的怪物夺去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鲜血滴落在草地上,颜色浓重又深稠,耳边是不断的充满了绝望和恐惧的哭喊声,牧九月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偏了偏头。 他们身后,是缩成一团,即使满脸恐惧,但也不忘把手塞进嘴巴里的小孩子和老人们。 她闭上眼,平稳了一下呼吸。 “来了。” 再睁开眼,那双眼映着大片大片的红光,却冷静清澈到了极致,似乎万物都没有放在心上,又似乎对万物都有情,容纳包裹着万千宇宙星尘。 马蔚岚说完话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丫头,就看见了这样一双眸子,愣了一下,但现下的情形容不得她多想,又将目光移向朝着他们这里来的怪物。 湛炀颤颤的在离其他孩子不远的地方缩成一团,抿着嘴,抬头看见牧九月的变化,眸光闪了闪。 一只怪物在马蔚岚和牧九月面前停了下来,晃了晃脑袋,血滴飞散,似乎是在选择,两秒后抓住了牧九月的手臂。 张开了充满利齿的嘴,对准了牧九月的脖子。 一股带着腥气的恶臭扑面而来。 马蔚岚焦急的不行,但这些怪物越来越多,还不等她反应,就有一只到了她面前,她现在就算是想救牧九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牧九月却连头也不抬,脚下一用力踹在了怪物的露出白骨腿上。 不知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总之咔擦一声,骨头应声而断,那怪物失去平衡,半边身子就倒了下去,嘴自然也就失了准头,偏向了牧九月的肩膀。 踹了一脚后,牧九月手也动了,拿着匕首的手一抬,看准了一刺,朝着怪物的太阳xué刺去。 锋利的匕首没入,手上清楚地感受到突破了浓稠的柔软感,似乎都能听到破开腐肉的滋滋声。 她手腕一转,抽出匕首,血液从伤口像涌泉一样喷出来,她的手上也沾到了几滴。 暗红的,冷的,腥臭的。 不属于正常人类的。 还没等她有下一个动作,怪物就倒下了,倒下后还抽动了两下,又掉了几团腐肉在草地上,嘴巴还张着,努力的想要合起来。 而此时,那些血雾重新覆在了怪物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点,铺在怪物身上、骨头上。 然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怪物身上的骨头、腐肉都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 只半分钟不到,除了地上的血迹彰显着刚刚这里有一只怪物,再没有其他痕迹了。 牧九月紧绷的大脑此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句话—— 会咬人的狗不叫。 那些“吃饱喝足”的红雾,又晃晃悠悠的去找下一个倒霉鬼了。 让牧九月看得不寒而颤。 天知道她刚刚的腿真的是软的。 她在赌。 不过幸好,赌赢了。 马蔚岚也看见了,心中一松的同时也一喜。 “怪物的太阳xué是它们的死xué。” “这些怪物平衡不好,容易摔倒,注意攻击下盘。” 牧九月这一赌,也让他们知道了怪物的弱点在哪里。 牧九月还没松口气,就又有两只怪物出现在了她面前。 左右夹击。 她脚下一动,一个扫堂腿,一个倒下,起身,手臂前挥,刺入,手腕转动,抽出,同时抬脚,狠狠地踩了一脚跌落在地上的怪物的头,也不去看白色的鞋上沾上了黑色混合着暗红色的肉沫,弯腰又是一刺。 怪物,一个,一个,又一个,被她解决了。 动作越来越gān净利落。 忽然,脸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粘稠的、红色的液体从眼睫上滴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牧九月的动作一顿,这一顿,也许只有一两秒,她的手臂上就被咬下了一块肉。 剧烈的、涌cháo一样的痛,立马传到了大脑,痛的让她几乎要叫出声来。 她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耳边是嗡嗡的声音,脑子里像是被塞了千万个叮铃作响的铃铛。 她不知道这个状态会持续多久,也许几秒,也许几分钟,但都足以让那些充满了利齿的怪物咬破她的喉咙了。 ——它们虽然身体不协调,但速度是快的。 那张花骨朵儿一样娇嫩的脸上,出现了一个与其极不相符的自嘲又冷漠的笑。 无人窥见。 那个笑容,是她给死神的。 她,在等死。 第8章 搞什么鬼?8 她在等死。 人群中,一双盯着她的黑眸如墨,厚重的黑中闪过一丝幽红的光,诡异而邪肆。 滴答。 滴答。 牧九月心里数着秒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见面前的怪物奇怪的停顿了一下。 她渐渐适应了这种痛——至少耳边的声音已经清晰了起来,眼前的雾气也在渐渐散去,咬住下唇,克制住自己不要丢掉手里的匕首,然后一匕首解决了眼前的怪物。 余光看到刚刚还站在她旁边,也许是一分钟前,又或者是十分钟前,还跟她说过话的白净男人,此时此刻倒在地上,有只怪物正趴在他的脖颈间呼哧呼哧的吞着他的血,因为痛苦而显得狰狞的脸上满是红色的点,不断地有肉一点一点的消失,血肉外翻,血汩汩的往外流。 她心中一梗,疼出的冷汗从额头没入了眼中,一阵刺痛,眼眶中有湿热的感觉。 而因为他倒下而被空出的口子,已经有怪物盯着了。 她眨了眨眼,一脚踹开了那只怪物,第一时间并没有去解决那个怪物,而是将匕首插入了男人的胸膛里。 电光火石间,她似乎看到他的嘴角微扬,似乎已经看不清东西的双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吐出最后一口气息。 泪水从眼眶滑落。 她握紧了匕首,与两边的人靠的更近了些。 手臂上又传来一阵密集的疼痛,她手顿了一下,脚下却不停,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怪物。 低头看了一眼。 刚刚那怪物的那一咬,硬生生咬下了她手臂上一小块肉,血顺着手臂溪流一样的往下落。 她根本没时间去包扎,那些烟雾一般的红点一只只小虫子一样的飞了过来,覆在伤口上,刹那间像是有千万张嘴在啃噬着原本就疼到麻木的伤口。 这疼痛,又上了一级。 “嘶啦。” 从旁边扔了一条白色的布条过来,落在她伤口上,血很快就染红了那条白布。 而那些血雾也因为白布这一盖,都纷纷躲开了。 “谢谢。”一出声,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抿了抿有些gān的嘴唇,没再多说什么,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她有半分的停顿,她只用一只手和嘴,快速简单的用那条布把自己的伤口绑了起来。 她摇了摇头,企图让逐渐眩晕的脑袋清醒一些,脚步有些虚晃。 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她现在每做出一个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她只知道,不能停下来。 怎么,都不能停下来。 “月月小心!”远处,一直注意着牧九月的情况的湛炀大喊。 牧九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背后一股推力。 她原本就站的不是很稳,经这么一推,整个人往前扑去,正正的扑倒了一只怪物,一股腥臭让她差点晕厥过去。 那只怪物被压着,哧哧的叫,锋利的指尖朝着牧九月的脸上划去。 马蔚岚上前一步,大刀一挥,那只怪物的手就咕噜噜的掉在了地上,再往下一刺,暗红色的血涌的到处都是。 她一把将牧九月拉了起来,转身一脚踹翻了刚刚做完坏事准备离开的人身上,破口大骂,“你这娘们是不是脑子有病!” 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害人?有没有想过牧九月倒下了如果没有人及时补上,那些怪物就会进去,老人小孩子们会多危险! 牧九月站稳了才看清原来她刚刚身后的人就是之前一直盯着她的那个女生。 她这会儿正捂着被踹了的心口,坐在地上,被马蔚岚骂的一颤一颤的,但落在牧九月身上的目光依旧是恨恨的。 牧九月咧着嘴嘶了一声,惨白的唇瓣张合,声音沙哑无力,“我说,我哪里得罪你了?” 说完反手又解决一只怪物,手上早就不知道染了多少红色,有怪物的,也有同伴的。 马蔚岚上前一步,提起女生的领子,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她逐渐充红的脸,“我警告你,你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我就把你丢出去。” 说完目光掠过另一边的肖霖,冷冷一笑。 肖霖也是才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暗暗叹了口气。 赵萧冉再这么任性,他也保不了她了。 不过——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脸色苍白,脸上沾了不少刺目的红,明明看着双脚虚浮,出手却依旧凌厉,透着一股坚韧的女生身上。 她似乎,不认得自己,也不认得赵萧冉了? 又想到她之前的笑容。 似乎比起从前,也开朗的了不少? 过于相像的外貌,让他下意识的排出了这个人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的可能性。 “滚进去。” 马蔚岚又狠狠踹了赵萧冉一脚,又转向牧九月。 “你还好吧?” 牧九月瞧了瞧自己面前的衣服,沾满了黑红混杂的肉糜,拍了拍手心,一晒,“没事,就是恶心了点。” 这么一闹,反而让她清醒了不少。 马蔚岚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候分散注意力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众人都疲于应对面前这源源不绝的怪物时,突然从上面传来一声又一声的笑声。 像是小孩子,天真空灵。 但放在此时此景,怎么听都只剩下诡异了,让人汗毛竖立,整个人都警觉起来。 马蔚岚抬头一看,忍不住啐骂一声。 “妈的!” 那裂缝中,高大、动作扭曲的怪物越来越少,但又出现了一个个更小身影的,速度较之大块头们不知道快了多少的鬼头娃娃。 是的,每个人看到的第一眼想到的就是鬼头娃娃,头上的头发稀疏脏乱,大大的眼睛像是洋娃娃的,一眨也不眨,还泛着冰冷机械的光芒,嘴巴呈一个极为诡异的弧度上扬,嘴唇红的刺眼而诡异。 身上的衣服整洁,也没有像前面的怪物那样身上黏附着一片片的腐肉,而是完好的。 “嘻嘻。” 最前面那只鬼头娃娃迈着小腿跨过了裂缝,手上拿着的餐刀闪着白光,一咧嘴,一口利牙就露了出来。 这明显,不知比之前的怪物要难对付多少。 虽然外表上看来比起刚刚那些丧尸一样的怪物要好上许多,但洋娃娃一样的脸上却出现与之完全不符的诡异的表情,残忍血腥,吓得不少刚刚还安静的小孩子抽泣了起来,小脸苍白。 马蔚岚回头望了一眼,疲惫的脸上浮现一丝绝望。 难道,他们就真的要一个不留的死在这个鬼地方? 第9章 搞什么鬼?9 牧九月这时候握了一下她的手,gān燥、温暖。 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但目光坚毅,双目清澈。 她嘴角牵起,露出一个软糯的笑,“至少我们还活着。” 马蔚岚瞳孔微缩,紧了紧手,点了点头,方才还萦绕在心头的yīn影散去不少。 是,至少他们现在还活着,只要他们还没倒下,就不能让那些怪物突破这条线。 “各位,注意了,又有东西来了。” 马蔚岚猜想的不错,这些鬼头娃娃的速度较之之前的怪物,只会更快而不会慢,并且动作也比之前的怪物更加gān净利落,更不用说它们手上还拿着锃亮锋利的餐刀了。 那些鬼头娃娃虽然个头小,但它们跳跃能力也不一般。 牧九月眼看着一个鬼头娃娃跳了起来,直接抓住了一个人的头发,稳稳的爬在他脑袋上,手中刀一落,那人的脖子就被开了一条口子,鲜血迸溅。 那人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企图阻止那些不断往外流的血,但明显无济于事,脸上是痛苦挣扎的神色。 鬼头娃娃一边看着一边嘻嘻的笑,举起刀又胡乱的在那人身上随意的划拉着。 等那人完全没了气息,又转向下一个目标。 似乎只是在欣赏活人死去的这个挣扎、痛苦的过程。 好像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单方面的猎杀游戏。 牧九月定了定神。 不,他们不是随便任人宰割的。 眼前一道虚影,由下而上,是蹦起来的鬼头娃娃。 她眯眼,集中jīng神,突然出手。 匕首直直的插在了鬼头娃娃的太阳xué处,这回却没有血流出来。 鬼头娃娃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个笑,举起了手中的餐刀。 她快速的抽出匕首,对着它的脖子直直的刺下去。 鬼头娃娃的头一歪,手也无力的落了下去。 这回真像是个破布娃娃了。 牧九月似乎看到了半透明的雾从鬼头娃娃的身体里浮了起来,那些雾又很快的被血色的红点吞噬gān净了。 其他人也渐渐发现这鬼头娃娃像是没有生命一样的,但是身体比较脆,就像真的洋娃娃一样,很容易划破,而脖子,是它们的死xué,只要砍断了脖子,它们就“死了”。 “小心它们跳到里面去。” 牧九月话音刚落,就听见后面一阵细而高的尖叫声。 是孩子们! 牧九月转头一看,竟然真的有一只鬼头娃娃趁他们不注意跑到里面了,那锃亮的餐刀正对着一个正在嘶声力竭的尖叫小孩,它嘻嘻的笑了一声,手起刀落。 就在那一瞬间,牧九月丢出了自己手中的匕首。 在餐刀快要碰到那孩子的脖子时,匕首插在了鬼头娃娃的脖子间,几乎穿透。 鬼头娃娃手一软,餐刀擦着孩子的侧肩,掉在了地上,那孩子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过了一会儿哇一声哭了出来。 这边牧九月丢出了自己唯一的武器,感觉到左边一股利风,下意识的往右偏移,左肩一凉,又是一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耳边响起鬼头娃娃得意的笑声。 牧九月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极快的弯腰捡起刚刚杀死的鬼头娃娃的餐刀,刀刃朝着刚刚偷袭她的那只鬼头娃娃而去。 马蔚岚将刚刚那一幕收入眼中,心里有些惊讶。 从牧九月站立的地方,到那个孩子,有着并不近的距离,更别说那个孩子离那鬼头娃娃极近,如果没有万分的把握,是绝对不敢出手的。 可她在第一时间的第一反应就是飞出了自己手上的匕首。 从她能坚持到现在来看,她的身手的确是不错,可现在看来,又岂止是不错? 真是人不可貌相。 牧九月没去管马蔚岚的心思百转。 她面前出现了一只怪物,哧哧的对着她叫,肩上还坐了一个嘻嘻笑的鬼头娃娃。 怪物的手朝她抓过来,它肩上的鬼头娃娃也举着餐刀飞跃而起。 牧九月侧身躲过怪物的爪子,目光却是跟着那在空中的鬼头娃娃。 它的速度快的几乎成了一道残影,但她紧紧的盯着。 就是这个时候! 她握紧手里的餐刀,狠狠地在空中一划,碰到了阻碍物,力道没有止住,手腕一转,又把刀尖噗一声刺进了怪物的脑袋。 啪嗒,鬼头娃娃的头和身子分别落到了地方,怪物也倒下了。 牧九月又一口气解决了几只周围的怪物和鬼头娃娃,眯着眼嘶了一声,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手上和肩上的伤口疼痛的,越打她却越觉得清醒。 这鬼头娃娃虽然有弱点,但它们速度真的太快了,动作又凌厉,再加上最开始那些怪物也没有减少多少,他们又应对了这么久,都有些疲倦,所以这下又死了不少人。 本来还散落在一边的人也学聪明了,都过来自发的与马蔚岚他们一起,背对着老人小孩,共同面对着敌人。 ——这样至少不用担心背后落空。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怪物和鬼头娃娃突破了他们的防线,几个孩子和老人,因此丧命。 气氛紧张,每个人脑子里都有一条绷直了的弦。 除了鬼头娃娃的笑声,刀划破东西的冷冽声,就是厚重的喘息声和闷哼声。 原先还整洁的衣服已经脏乱不堪,甚至成丝成缕,脸上也沾了不少血,粘稠、腥臭,不少人更是身上带了伤,但他们都无暇顾及。 原本的五十来个人,现在加上老人小孩,只有十几个人了,老人孩子,也死了将近一半。 疲惫、难受、恐惧、绝望、悲凉等情绪,笼罩在每个人的心间。 从身到心,他们都疲惫不堪了。 “大家再坚持一会儿!” 马蔚岚看着地上的尸体,心里也不好受。 前不久,他们都还是会动会笑有着温热的体温的活人,现在只能如破布一般的躺在地上,脸上还残留着他们死前的痛苦神情,甚至难有全尸,并且,还有更多的人,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他们还能坚持多久呢? 谁也不知道。 只希望这一切能够快点结束。 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的煎熬。 心中莫名燃起一簇怒火。 不知道是谁让他们出现在这里,也许那人就在幕后冷眼看着,权当一场戏。 可他们没办法,摆脱不了这个困境,就只能做戏中人。 但只要还有一个人还站着,那他们就不可能放弃。 第10章 搞什么鬼?10 “你们看!” 难得的,这声呼喊中挟裹着的情绪竟然是惊喜的。 牧九月晃着晕乎乎的脑袋抬头。 也许是听见了大家内心的期盼和呼喊,那条裂缝正在渐渐的合拢,还未来得及出来的怪物和鬼头娃娃被阻挡在外。 也就是说,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看见了希望,看见了这场厮杀的终点,剩下的人一撸袖子,擦了擦自己黏糊糊的脸,一改刚刚疲倦的模样,又打起了jīng神。 地上所剩无几的怪物和鬼头娃娃很快的就被解决了。 牧九月长呼一口气。 天空中的云层渐渐散开,微风拂面,阳光又重新铺满大地,青草摇曳,蝴蝶纷飞,一片安静祥和。 但望着眼前的情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露出笑容—— 地上gān涸的血迹、残破的尸骸、布满血迹的刀剑,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们刚刚发生的一切一切。 现在他们总算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出现的那些武器上面会有血迹了。 牧九月抿了抿gān裂泛白的嘴唇,眼皮似有千斤重,轻叹了一声,脚下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 “你这小姑娘看着挺好的啊,怎么心肠怎么毒呢?” 一片安静之中,这一嗓子显得十分的明显。 牧九月还记挂着湛炀,之前得了空子都会瞄他一眼,她记得应该是没什么事的,这时候听见这么一声,下意识的也往发声处看去。 马蔚岚撑着大刀,半倚着,粗喘着气站在她旁边,也望了过去。 说话的是一个高壮的寸头中年男人,一脸凶相,手里拿着把长刀,另一只手捂着腹部,似乎是受伤了。 他面前站着一个女生,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他身后站了一个小男孩,垂着脑袋攥着自己的手颤抖着身子,似乎吓得不轻。 汗流进了眼睛,让牧九月视线有些不清晰,第一时间没有认出那两个人是谁,倒是她旁边的马蔚岚认出来了。 “那不是你家小朋友吗?”马蔚岚蹙眉,啐了一声,“你真的不认识那个女的?妈的,让你吃不了亏就去盯着你家小朋友了?” 牧九月一听,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眉头紧锁,轻抿唇角,动了怒。 她眨眨眼,眼前的景物稍微清晰了一些,站了起来,手里的餐刀没有放下,直直的走向他们。 肖霖一跛一跛的走到赵萧冉旁边,中年男人看见他,看了一眼他还在流血的左腿,嗓子压低了一些,语气也婉转了不少,“我说兄弟,你这小女朋友怎么回事啊。这种时候了还总想着害别人呢?”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明显看向赵萧冉的目光就带了责怪和鄙夷。 “怎么回事?”牧九月这时候也走了过来,蹲在湛炀面前。 小家伙安静的哭着,跟个小兔子一样,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身体哭的一抽一抽的,又开始打嗝了。 看见她之后哭的更伤心了。 牧九月还记得自己身上、手上有多脏,这下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gān蹲在他面前轻声哄,“没事了,别哭了好不好?” 湛炀眨了眨眼睛,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滚,“月……嗝……月月……”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也不管有多脏了。 “哎妹子,你也别怪这孩子,要不是我刚好看见了,他就被那怪物抓过去了,肯定是吓坏了。”中年男人叹了声气。 牧九月见他哭的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就任着他拉着自己的手,站了起来,真诚的对中年男人道:“谢谢您了。” 中年男人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大事,也是知道牧九月之前是跟湛炀一起的,这时候人家家长来了,也就不需要他了,挠挠头走到一边去了。 牧九月牵着湛炀朝着赵萧冉走了过去。 肖霖见她绷着一张脸,满身冷气,来势汹汹的模样,下意识的站在了赵萧冉面前,但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这事情的的确确是赵萧冉做得不对。 “让开。”牧九月有些不耐烦了。 这女的真特么有毛病,刚刚推她也就算了,左右不过一个死字,可就因为湛炀是跟她一起的,就连这么个小孩子也下得了手?今天不教教她做人,她牧九月就倒着写。 “我代她给你们道歉。”肖霖也是累得不行了,但想想他们家跟赵家的jiāo情,还是腆着脸说了这么一句。 赵萧冉跟什么事情都没有似的站在肖霖身后,抬起的眸中闪过几丝得意。 “小兄弟,你这女朋友做的的确是过了。” “就是啊,什么人啊。” “道歉有什么用,要是人家真有什么事,还能赔一条命不成?” 牧九月还没说话,周围的人就不满了。 原本说来,护着老人小孩他们也没意见,肖霖以自己换了赵萧冉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你好好呆着不成吗?非得总想着怎么祸祸别人。 之前赵萧冉推牧九月那一把,不少人都是看见了的。 现在还活着的十几个人,只有三个女生,马蔚岚、牧九月和赵萧冉,前面两个跟他们并肩作战,拼了命的护着这条保护线,再看看赵萧冉——唯一什么都没做也一点伤都没有的就是她了。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这样一比,大家心里难免都偏向了牧九月。 牧九月懒得跟他废话,侧头瞧见湛炀没再掉金豆豆了,松开握着小家伙的手,脚步一晃就绕过了肖霖。 她站在赵萧冉面前,正好对上她憎恨的目光。 牧九月这身子比她矮了一个头顶,她微微抬头,直直的看着赵萧冉,气势却是一点也不输。 她伸手,抓住赵萧冉的领子,把她往下一扯,目光冰冷,死死的盯着她。 “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跟你是有什么仇有什么怨,让你拼了命再害怕也要弄死我,原本我也是不打算理会你的。” “但是,你朝着我来就算了,反正不痛不痒的。可你对湛炀下手,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话音一落,不等她有什么反应,右手抬起,啪,清脆的一声,赵萧冉脸上就出现了一个手掌印,以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马蔚岚脸上带着笑啧了一声。 原以为是朵小白花,没想到其实是朵食人花啊。 第11章 搞什么鬼?11 赵萧冉捂住自己被打的地方,不敢置信的看着牧九月,用几乎要破音的嗓子喊道:“你!林而玖你竟然敢打我!?” 牧九月扬眉。 哎?她都这样对她了,打一巴掌是很了不得的事情吗? 也不知道原主之前活的是多憋屈。 懒洋洋的,“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说的林什么,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牧九月是也。”拖长了调子,一股子欠揍的味道。 肖霖叹了口气。 之前他也以为是林而玖,只不过装作不认识他们罢了,但到现在,他却肯定这人是牧九月而不是林而玖了——林而玖不会这么自然甚至说是qiáng势的面对赵萧冉,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失忆了,也不会突然变得像现在这样厉害起来。 他看了眼牧九月拿着染着血的餐刀晃悠的手,忍不住出声,“牧小姐,是我们认错人了,误会一场,还请你不要计较。” 牧九月嘶了一声,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哪还有最开始笑的温软的样子。 “照你这样说,要是换了别人,她这样做就没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牧九月打了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我管你们认错人还是怎么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赵萧冉,“我父母从小就告诉我,知错要改,并且,做错了事情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你都这么大个人了,不会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赵萧冉的痛处,她的神情变得狰狞了起来,伸出手想要抓牧九月的脸。 肖霖第一时间抓住她的手,声音冷了不少,“小冉,别闹了,快跟牧小姐还有小朋友道歉。” “道歉?”赵萧冉拔高了声调,眼眶红红的,“我凭什么道歉?她说她不是林而玖就不是了吗?你认不出来我还认不出来?这是她欠我的,她欠了我们全家的!”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得还债!” 牧九月按了按泛疼的太阳xué。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极品和脑残。 而对于这些人,你是不可能通过讲道理跟他们和解的。 就在赵萧冉挣脱开肖霖的手那一瞬间,牧九月前跨一步,抬起右手,握着餐刀,架在她脖子上。 冷冷的刀刃紧贴着赵萧冉的脖子。 “这位小姐,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你也别乱动,我这刀只要前进或者滑动一分,你那藏在皮肤下的血就会bào露在空气中,汩汩的往外流了——我相信你刚刚看到的也不少了,要是再深一些,切着大动脉了,那场面,会更好看呢。” 牧九月唇角上扬,眉眼带笑,两眼弯弯,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也许是从前的经历让赵萧冉有恃无恐,她根本不相信面前这个跟林而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是林而玖,所以她也没想到“林而玖”会来真的。 但脖子上金属般冰冷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因为牧九月的话,她脑中突然浮现刚刚看见的一幕幕,血红色的喷洒和涌流的画面,胃里一阵翻滚,额上渐渐冒出了冷汗,双腿打颤。 “你……你想gān什么?” 牧九月舔了舔gān涩的嘴唇,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笑的更甜了。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之前推人的时候你的手可一点也没抖呢,嗯?” “放心,我也不会做什么,就跟我刚刚说的,做错了事情,那就得付出代价——” 话音一落,她左手放在赵萧冉肩上,看似轻轻一捏,但赵萧冉发出的痛叫和刹那间变得惨白的脸色让人知道,她肯定不是在给她捏肩膀这么简单。 这突然的一声,让盯着她们两个的人都抖了一下,看向牧九月的目光变了变。 牧九月笑着看着赵萧冉因为疼痛而抽动了一下,自己撞上了刀刃,脖子上被划开了浅浅的一道口子,血珠在往外渗。 被牧九月放开后,赵萧冉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左肩,死死咬着下唇,皱着眉痛极了的样子。 牧九月淡淡的瞅了她一眼,就转身牵起湛炀的小手就走了。 啧。 这点痛都受不了。 肖霖扶着赵萧冉的肩膀,看了看,“只是脱臼了,你忍忍,我给你接上。”说着也不等她反应,手上一用力,耳边又是一声惨叫。 牧九月听见这声叫,差点笑出声。 这肖霖,也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在乎赵萧冉嘛。 在其他人或打量或畏惧的视线中,牧九月一脸波澜不惊的走到马蔚岚身边,拉着湛炀一屁股就坐下了,但转眼间,在他们收回视线后,一改刚刚的淡定,疼的呲牙咧嘴的。 “哎呦,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呢。”马蔚岚看着牧九月手上和肩膀处渗出的血迹,打趣道。 牧九月委屈的瘪瘪嘴,眼里包着一汪泪。 马蔚岚慌了,“哎哎哎,你别哭啊。” 这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刚刚还是冷酷bào力萝莉呢,这会儿怎么就成了小哭包了。 这下丢人了,牧九月抬起手臂打算用袖子擦擦眼泪,但看着自己脏的不行的袖子,又放下了。 她这怕疼并且一疼就忍不住流眼泪的体质怎么换了个壳子还在呢?而且刚刚一点事没有,现在一空闲下来,眼泪说来就来了? 一只小手伸到她眼前,轻轻地给她擦掉了眼泪。 “月月不哭,我给你呼呼。”小家伙低头在她手臂上的伤口轻轻chuī着凉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还真觉得舒服了几分。 低头看着小家伙乖巧的脸,沾了泪珠的长睫轻轻颤动,眼眶还有点红红的,嘟着嘴盯着她的伤口,特别认真的chuī着,牧九月感动的吸了吸鼻子。 国家欠她一个正常可爱乖巧的弟弟! 草原上清风徐徐,阳光温暖正好,大家都没有说话的力气了,或坐着或不羁的躺着,半阖着眼,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他们发现身下的硬实土地开始变得粘软,就像是一块放久了的rǔ酪蛋糕,在渐渐融化一般。 他们企图站起来,却发现踩在软哒哒的地上,就像踩在软绵的橡胶软皮上一样,难以站立,再加上变得粘软的土地粘着他们的脚、腿,也让他们无法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中年男人气急败坏的舞动着双手企图起身,却感觉他在下陷,且速度愈来愈快。 “这感觉,像是沼泽啊。” 没想到才经历艰险又可怕的一场,又遇上沼泽?别说他们现在半点力气没有,就算是刚开始进来,面对着无边无际的草地忽然变成沼泽,这无论是谁都没办法活下去的。 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死局。 马蔚岚苦笑一声,放弃了挣扎。 牧九月没有动,紧紧握着湛炀的小手,声音轻轻的,“别害怕。” 她在脑中问系统,“系统,我死了的话,失败之后会不会重来?” 一直没吭声的系统这次回答的很快,【不会,失败就是失败了,时间往前走,没法往后退。】 时间是最奥妙也是最不可能逆转的东西。 再进入这个世界,也不会是她之前的那个时间点了。 没让他们哭喊挣扎太久,泥土就完全变成了粘稠的液体的状态,以平缓的速度吞没着他们身体的每一部分,直至完全淹没他们。 牧九月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没有任何动作,任由自己被这古怪的液体淹没,出奇的平静,只在最后对满脸慌张的湛炀安抚的笑了笑。 然后,连面对窒息会有的下意识挣扎都没有,就失去了意识。 双眼阖上。 彻底,陷入黑暗。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旭日高挂,绿意随着清风而晃动,五彩点缀其间,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安逸。 似乎从未有人来过,也从未有人离开。 第12章 搞什么鬼?12 遮蔽了外面大好阳光的窗帘因着从半开窗户溜进来的暖风而掀起一个边角,透露一丝生动,将屋内灯光下缓慢游动的纤尘唤醒,翩翩起舞。 充满了欧式风情的房间内,洁白的、挂着白纱蕾丝chuáng幔的大chuáng上,一个人安静的躺着,柔软乌黑的发丝散落在枕头上,像是晕开的水墨。 墙壁上挂着的雕花灯散发着昏huáng的光芒,轻轻落在她嫩白的脸庞上,从长而密的黑睫上滑落,在细小可爱的绒毛上跳动,润泽着浅粉色的唇瓣。 长睫颤动,下一秒那双眼就张开,黑色透亮的眸子根本不像是刚刚才醒来。 这人正是牧九月。 她将手从被子中拿出来,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臂和肩膀,动了动肩膀和脖子,像是沉沉的睡了一觉,之前的疲惫坠重感全然消失。 “系统,这怎么回事?” 她身上还穿着之前的那套衣服,只不过脏的、破的地方已经完好无损。 崭新的衣服让她突然想起小叮当那块能把东西变新的布……叫什么来着? 系统:……这时候还能走神,服气。 牧九月回过神来发现系统又装死了,坐起身来打量着这间屋子。 像是她以前看过的迪士尼的动画电影里面城堡的房间,大片的暖色,简单阔气,又综合着làng漫的元素。 可她上一秒明明还在吃人的大草原上,被吞进了土里——虽然这样说感觉特别奇怪,可也是事实没错——怎么现在就到了这么一间屋子里? 其他人呢? 牧九月若有所思的拢起散落在肩上的头发,用手腕上的头绳将它们绑在脑后,掀开被子下了chuáng。 整个房间里,要说最突兀的,就是墙角的那面一人高的毫无缀饰朴素无华的大镜子了。 要说它没古怪,她还真不信。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见的恶心东西够多了,她现在一个人在这么一间又大又空旷的房间里,竟然一点也没觉得害怕。 果然人还是不断的成长的? 牧九月胡乱的想着,走到了镜子面前。 这是她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这副身子。 镜子里的女生,有着一张耐看的白净可爱的脸,娇小的身材,赤着的足小巧可爱,粉嫩的脚趾不自在的蜷了蜷。 杏眼弯弯,清澈明亮,不笑也让人觉得温婉软糯,眉眼间却又无端生出淡淡的英气,矛盾中又觉得有另一番味道。 虽然五官跟她原本的样子是八竿子打不着,但是这给人的感觉莫名的相似。 这也许就是系统说的,某种意义上的,磁场契合? ——猝不及防,牧九月看见镜子里的那个“她”,歪了一下头,看着她笑了一下。 WOC! 她眼睛瞪大,蹬蹬蹬往后退了三四步。 她要收回前面的话!见得多了恶心东西和怕不怕根本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啊! 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镜子里的人就消失了,镜面突然白光大盛,刺目的光芒让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一阵眩晕感过后,睁开眼时她已经不在那个房间里了。 她站在一条长廊上,白色的长廊的两边靠着墙的位置立了许多长椅,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将眼神分给她,甚至还有人从她身体穿了过去。 牧九月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这应该是一间医院,白的寡淡,仿佛还能闻到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往前走了两步,视线落在了一处,脚步顿了顿,犹豫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 一个小女孩,穿着白色的睡裙,双目空dòng的站在医院走廊里,她身后就是长椅,却没有半点要坐下的意思,固执的立在那,抬头看着亮起红灯的急救室,眼睛一眨也不眨。 带着某种深沉的盼望和小心翼翼的恐惧。 她应该是从睡梦中被匆忙叫起来的,柔软的头发调皮的四处乱翘,一双手揪的指节泛白,甚至还是光着脚的。 牧九月站的地方离她不远,她走近转了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无神的双眸,僵硬的背脊,白色蕾丝花边睡裙上沾染了医院特有的冰冷和无情。 红色的灯灭了,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看见她,互相望了望,似乎有些无措又惋惜,其中一个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说了什么。 透明的水珠从眼眶滑落,轻轻的砸在了硬冷的地板上,又好似千斤重。 她没有去擦,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的往下落,仰着头固执的看着急诊室的那扇门。 明明是无声的哭泣,却好像让人听见了她内心泣血的声音,悲怆、痛苦。 蓦地,她看向了牧九月的方向,直直的对上了她的眼睛。 那双眼,空灵而沉寂。 牧九月只觉脑内又是一阵眩晕,似乎有万千画面闪过,与此同时,她所在的地方像玻璃杯击碎了一般碎成千万块,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陡然失重的感觉让她心里一沉,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来,她已经躺在chuáng上了。 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墙壁上挂着的雕花灯散发着昏huáng的光芒,整个人像是陷在了棉花里,被子如羽毛一般轻柔又暖和。 她还未从真真假假忽聚忽散的梦境之中完全清醒过来,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想揉揉自己困倦的眼睛。 甫一抬手,就痛的嘶了一声。 一看,手上刺眼的红色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她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盖在眼睛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来,是梦吗? 可是等等。 她拿开自己的手,皱着眉,看着天花板的目光放空。 啧,她脑子里似乎多出了什么东西? 第13章 搞什么鬼?13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我就有了原主的记忆?” 没错,牧九月脑子里多出来的东西,正是这副身子的主人,林而玖的记忆。 刚刚那个“梦境”,正是林而玖小时候父母意外去世时她在医院等待的时候的场景,而那个小女孩,就是林而玖本人。 【我们一般根据世界的情况选择提供或不提供原主人的信息给宿主,很明显这个世界是不提供的,但在不提供的情况下,宿主自己是可以通过触发得到,我们不会阻止。不过这种机会并不多,宿主很幸运。】 “唔,姑且算是一种幸运吧。” 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那就是说,原主的记忆是原主自己给我的?” 【看情况是这样的。】 牧九月舔了舔唇瓣。 原主给她这些记忆,是想表达什么呢?想让她帮忙报仇? ——严格意义上来说,林而玖是被赵萧冉害死的。 林而玖在父母去世后就被赵萧冉的父母收养了,因为林而玖的父母对赵萧冉的父母有恩,所以他们对林而玖很好。 但好景不长,后来赵萧冉的父母又因飞机失事去世,暗地里很多赵家人都说是林而玖命里带煞,克死了自己的父母转而又克死了赵萧冉的父母。 林而玖又因为父母的离世加上对她颇好的养父母的去世的双重打击而变得yīn郁不爱说话,看上去yīn沉沉的,更是坐实了这个说法。 赵萧冉在父母去世后就被爷爷奶奶接回去养了,而林而玖则是被另一对赵家旁系的夫妻收养,那对夫妻也因为传言而对她心有戚戚,就把她安排在他们在外面的房子里,找了一个保姆照顾她的生活,也就不闻不问了。 这样长大的林而玖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是不爱跟人说话,总是独来独往,以牧九月的视角看来,多多少少是有点抑郁症的感觉。 而偶然的一次,与赵家jiāo好的肖家的这一辈的小少爷肖霖认识了她,机缘巧合之下两个人在一起了一段时间,但这时间并不长,林而玖短暂而并称不上是幸福快乐的人生就由她自己亲手结束了。 赵萧冉一直对林而玖怀恨在心,认为是林而玖来了她家才害得她父母去世了——当然一开始林而玖被她父母收养而分走了他们的注意力时她就已经很讨厌她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略狗血了——不过狗血源于人生嘛,也很正常。 在知道林而玖竟然搭上了自己从小的玩伴肖霖之后,赵萧冉怒火攻心,身边几个人一撺掇,就使了些下三滥的手段,设计林而玖跟一个陌生的老男人□□的躺在chuáng上,闹得人尽皆知。 林而玖原本就脆弱的内心,在男朋友提出分手、周围不断的指责、控骂、鄙夷之中彻底的轰然倒塌,一杯水,过量的安眠药,在她从小待到大的安静孤独的房子里了结了余生。 但是看之前赵萧冉和肖霖的反应,应该是还不知道林而玖死了?不然以赵萧冉那性格,看见她肯定是大呼见鬼了。 牧九月躺在chuáng上,想起梦里镜子中那个冲她笑的女生,当时吓得她什么都没注意,但现在细细想来,她脸上的笑是像细细茉莉花香,淡淡的,越想越觉得那是在跟她打招呼。 虽然有了林而玖的记忆,但是牧九月也没法感同身受。 可是,看起来那么温柔可人的女孩子,是被bī到什么程度才会那么果断又平静的结束自己的人生? 即使她不合群,没有阳光的笑容,不善言语,可她从始至终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 对于赵萧冉,她一只是绕着她走的,从小到大赵萧冉对她一直怀有敌意,捉弄不断,她都默默忍了下来,除了性格使然外,还因为她记挂着赵家夫妇对她的照顾和关怀。 对于和肖霖这段短暂的感情,她以自己的方式,付出了最纯粹的感情。 她错在哪里? 牧九月抿了抿唇,越想越生气。 不管原主是什么意思,要是再让她碰见赵萧冉,还有那个肖霖,她肯定不会那么轻松的放过了。 可是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她坐了起来,环视四周。 跟梦里的房间一模一样,除了墙角少了块镜子。 窗前的窗帘被风chuī了起来,又落下,动作温柔轻巧,像是技艺高超的舞者,姿态优美。 房间内昏huáng的壁灯安静的亮着。 忽而,一阵大风刮过,窗户被砰的一声关上,坐在chuáng上发着呆的牧九月被吓得一颤,按了按有些酸痛的眉头,目光落在被关上了的窗户上。 外面的天已经逐渐暗下来了,天空把光亮一丝一丝的收了回去,敛在西边天与地面jiāo界的地方,金色在一寸一寸的往下沉。 风声呼啸,猛地拍打着已经关上的窗户,咚咚咚的砸着,让人觉得好像下一秒窗户就会四分五裂的炸开。 窗户上好像闪过了一道红光。 牧九月咽了口唾沫,紧张又害怕的死死盯着窗户。 猛地,窗户外一个“人”头朝下脚朝上,倒立着垂落下来,死白死白的脸在窗户的正中央,正对着牧九月,头发长长的下坠着,那双眼睛正闪着诡异的红光,嘴唇红似血,小丑一样扬起一个夸张的弧度。 那“人”像个布娃娃挂在那里,身体随着风左右晃动,不时还伸出手敲了敲关上的窗户。 抓着chuáng单的手猛地收紧,牧九月qiáng忍着叫喊出声的欲望,qiáng作镇定,脑内却早就炸开了。 “系统系统我我我不活了你你你快点让我原地死掉!” 系统装死,牧九月欲哭无泪。 ——那窗户是被风chuī上的。 也就是说,它根本没锁啊!!! 妈妈呀!!!上帝啊佛祖啊阿弥陀佛耶稣谁来救救她! 第14章 搞什么鬼?14 当然,无论是上帝耶稣还是佛祖都没空理牧九月,也可能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些文化的存在,就连系统也一如既往的装着死。 外面狂风呼啸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房间里安静的她都能清晰的听见自己颤抖的呼吸声,和窗户上一声一声缓慢却又不间歇的敲打声。 一声声,打在她的心上。 响一声。 颤一下。 牧九月咬着唇死死地盯着窗户外面的“人”,生怕它下一秒就推开窗户跳进来,但是目光却又不敢对上它那双渗人的红色眼睛,只落在它垂落的发丝上。 之前在草原上遇见的那些怪物,看起来顶多像是未来灾难电影里面的丧尸,她手起刀落解决许多也不见害怕。 她不怕丧尸,可是她怕鬼啊! 这其中的原因,还要追溯到她小时候,她姐经常拉着她半夜爬起来看鬼片,给她造成了严重的并且影响深远的童年yīn影。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亲姐。 这只真·鬼东西先是突然出现已经是吓了她一跳了,更不用说它这形象——分明是只鬼!她想不怕都难啊。 牧九月咽了咽口水,动了动腿,手撑着chuáng,小心翼翼的往后挪,突然手碰到枕头下的一个硬物,探进去摸了下,意识到是什么之后感动的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 ——她可爱的小匕首啊,虽然不知道怎么出现在枕头下面的,但是这时候真是帮了大忙了。 别说她不知道这匕首到底能不能对付外面那只鬼,但有个武器在手总是心安一些的——当然前提是她不会被吓到手软脚软。 她摸到刀柄,握在手里,轻轻呼了口气。 就在这时! 门口那里发出一阵噗叽噗叽的黏糊糊的声音。 背后一阵yīn凉,汗毛顿时竖立。 牧九月边听着自己股跳如雷的心跳声,一边僵硬的将脑袋转向身后的门。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从门缝外挤进来,那噗呲的声音就是门挤压它的身体而发出来的…… 她转头过去的时候,那团东西已经挤进来了一个脑袋——是真·挤进来的,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鬼的脑袋一点点从门缝,像个伸缩的橡皮球,由扁变圆。 头发遮住了它的脸,它的两只苍白的手还撑着地,不断地往前蠕动。 跟从电视里爬出来的贞子一个样。 还是史莱姆版的贞子。 黏糊糊的噗叽的声音让人觉得牙酸。 牧九月抖着手,大脑空白了两秒钟,然后就以迅雷之速从chuáng上爬了起来。 吱呀—— 她的动作一顿。 她,有种不好的感觉。 牧九月噙着泪转头看着被打开的窗户,和弯着腰正往里爬的红眼鬼。 #怎么早不进来晚不进来一定要这个时候进来# #难道刚刚敲窗户就是为了呼唤同伴吗# #这吓人还带组团的啊# 她觉得她可以去某乎答题了。 #论左有鬼,右也有鬼被困在密闭的房子里的感受# 右边的倒立红眼鬼站在房间内窗户前,歪着头脸上的笑显得更诡异了,红光眼睛盯着她,迈开了脚步…… 牧九月坐在chuáng上,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躲。 她在认真的考虑天花板上那盏吊灯能够支撑她多久? 一分钟? 两分钟? 不会只有几十秒吧…… 突然。 她瞄到有一扇小门。 应该是这房间带的卫生间。 虽然卫生间什么的都是事故高发地。 可!是! 门口的那只“贞子”爬的很快,进来之后撑着软踏踏的身子站了起来,窗户口灌进来的风一chuī,它身上的血色连衣裙迎风而摆,脸上铺着的长至腰的头发被chuī散,露出一张死白的面无表情的,因布满了鲜血而看不清五官的脸。 它身后的地上是一条长长的血色痕迹。 两只鬼的目光在空中jiāo汇,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齐齐又看向她。 牧九月顿时就被吓得一激灵。 她选择进入卫生间!! 手忙脚乱的爬下chuáng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手,打开,闪进门,关上。 关门那一刹那,她从门缝里瞥见两只鬼以恶鬼扑食的速度扑向了chuáng,被子顿时被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红色…… 牧九月握着门把手,面对着门,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猛然想到,刚刚那只“贞子”好像、似乎是从门缝里挤进来的…… 她低头看了看。 这门……也有门缝啊。 门缝处的光亮渐渐被靠近的yīn影代替…… 她意识到那渐渐靠近门的yīn影是什么,慌张的左右观望,希望能找到东西堵住这门缝。 但是,当她转身后,呆住了。 咚。 咚。 咚。 是她的心跳声。 脸上表情空白了两秒。 啊!!!!!!!! 谁来告诉她!卫生间里为什么站了个人! 哦不这位到底是人还是鬼!!! 距离牧九月几步之远的地方的,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质清逸,穿着休闲的衬衫和长裤,手放在裤兜里,看见牧九月也有些惊讶,转瞬就唇角上扬牵起一个温煦的微笑。 看起来无害又温柔。 小姑娘披肩长发乱糟糟的四处飞翘,脸上呈现一种病态的白,眼睛瞪的老大,双瞳有些无神,褪去了血色的嘴唇紧抿着,放在身旁的手攥得紧紧的,骨节泛白,愣愣的抬着头看着他,像只被吓得不行的小松鼠。 他瞥见她手臂上和肩膀上不断往外扩散的红色,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眼镜上反she着头顶的光,遮住了眼镜下眼眸中的微光神色。 而牧九月呢,她根本没jīng力去打量面前这个人究竟长什么样,她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一个大锤子在锤着一般的坠痛,耳边嗡嗡嗡的响,眼前一阵发灰,心跳急促,鼓跳如雷。 在醒来后接受了一大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颇耗费jīng神力,又受到了频繁的刺激之后,这一下受到的惊吓,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呼吸一窒,眼睛一黑,终于是昏了过去。 第15章 搞什么鬼?15 男人唇瓣轻启,正要开口,却见眼前的小姑娘身子一软,就向后倒下去了,清脆的响声,是她手上匕首落地的声音。 脸上的温柔与和煦瞬间消失不见,唇角抿平,黑色的瞳孔中闪过几丝红光,眉眼间是冰冷戾气。 他定定的站在原处,没有丝毫要上前去接住牧九月的意思。 看着牧九月的眼眸如深沉大海,冷漠幽深,不带一丝感情。 同一张脸,前一秒和后一秒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若说前一秒他给人的感觉像是古代大家出来的温润公子,芝兰玉树,这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把征战沙场多年再次出鞘的剑,残忍、血腥,满是煞气。 如果牧九月这时候是醒着的,恐怕会被男人这样子给吓得怂成一团——门外面那种,跟他比起来顶多算是小喽啰,二十个加起来也没他现在的样子骇人。 虽然他面容姣好,但就这浑身的戾气,让人往往难以去注意他的容貌,看一眼,就满心惊骇了。 牧九月在脑袋与地板接触的前一刻,男人微眯眼,两根手指轻扬了一下,刹那间他的周围凭空掀起了一阵血色烟雾,如飓风般翻滚,从出现到飞向牧九月,不过眨眼间。 所以牧九月最终也还是没有摔着脑袋——血色烟雾将她给托了起来。 血色烟雾晃晃悠悠的把牧九月抬到了男人面前,一些烟雾从牧九月的胳膊下窜了出来,在男人面前跳动着。 明明是看不出规律的上下跳动,却让人觉得这些烟粒在点头哈腰的讨好男人。 男人摘下拿来做样子的眼镜,指尖轻捏,眼镜在两指间倏地变成一粒粒血色的烟粒,噗的一下就散开了。 没有眼镜遮挡的那双眼,深邃幽沉,如古井无波,眼角上挑,邪气四溢。 他看着面前被血雾托在空中的,娇弱的像个玻璃娃娃仿佛一碰就会碎的女孩,嘴角牵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猩红、嗜血的笑。 如玉一样有着温润的光泽的手,轻抚过女孩柔顺的长发、饱满的额、阖着的双眼、小巧的鼻以及娇嫩的唇瓣。 像是在抚摸着上好的收藏品。 手指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轻点了两下,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冰冷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在她脸上移动,如有实质。 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脸上笑容更深。 蓦地,伸手捏住她脆弱的脖颈。 男人的目光变得残忍,戾气更重,黑眸里像是在酝酿着一场血色风bào,红làng不断地翻滚,幽深不见底。 只要他的手稍微、轻轻再用点力,这个如花儿一样娇嫩鲜活的女孩,就会消失于这世间。 总归于他来说,她死或者活,最终的用处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而她死了,会更“听话”。 眼神一凛。 手陡然收紧。 牧九月不安的皱眉,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 男人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在不同的抉择之间摇摆不定。 手下的触感温暖柔软又细腻,他仿佛能感觉到血管里奔腾的血液,忽的脑子里又浮现她的笑容,懒洋洋的,又带着无尽的、似乎永远都不会为黑暗所吞噬的阳光味道。 如果她死了…… 眼底出现一抹奇怪的色彩,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他看了一眼还在献媚的烟粒,那些烟粒接收到他的目光,颤颤巍巍的,自觉地跑到卫生间空的地方,聚集在一起,一眨眼就成了一把木质的椅子。 他从血雾那接过牧九月,像抱小孩子一样抱着她走向那把椅子。 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环着她的肩,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拾起她胸前的一缕发丝,指腹轻捻。 低头,鼻尖在她发间蹭着,一股浅香在鼻翼间萦绕环动,男人的眼睛闭着,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温和了不少。 门口传来噗噗唧唧的声音。 被打断的男人皱眉,不耐,四周的空气变得凝固、冰冷,血雾瞧着生气的大魔王,想到之前那批吃饱喝足之后被处理了的“同类们”,不禁瑟瑟发抖。 它们“看”了又“看”大魔王怀里的人类,把她的模样牢牢的记住,暗暗的决定一定要让同伴们都知道,谁都能动,那个人类不能动! 它们聚在一起缩成一团,怜悯的看着卫生间门缝那里正在往里面挤的东西——虽然没人能看懂它们所想表达的情绪。 ——惹火了大魔王,希望这只小鬼能去的安详一些。 “真是好久没回来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我面前窜了。”男人危险的眯眼,笑得灿烂,嗓音低缓,温润如玉石。 但他手下的动作却与他无害的声音截然相反。 他一伸手,在空气中凌厉的一抓,原本如一条蛇一样顺溜的挤着门缝的“贞子”一下子溜了进来,直直的飞向空中,转眼间脖子就被男人捏住了。 男人依然安稳的坐在椅子上,怀里温玉软香,笑眯眯的看着被他抓住的小鬼。 一张脸普普通通像是个学生,血色全无,眼眶、鼻子、嘴巴和耳朵不断地流出鲜血,滴答滴答的往下落,滴在它的裙子上,不留痕迹。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儿,又抬头看向它,毫不掩饰的嫌弃,“啧,真丑。” “贞子”伸出有着尖锐指甲的手,企图划伤男人,因为被抓住脖子无法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哧哧的声音。 “不要发出声音吵醒了我的小可爱哦。” “贞子”不为所动。 “真是烦,都叫你不要吵了。”男人不耐的皱眉,下一秒,手指收紧,“贞子”那充斥着血红色的眼睛瞪大,似乎是想不到自己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的被解决了。 没有发出任何响声的,“贞子”就在男人的手中化为了一缕白色的烟雾。 男人摩挲着指腹,皱着眉看着自己沾上了几滴血的手,似乎有些不满。 他的掌心凭空出现一簇火,从指尖到掌根,都被红色的火焰舔舐着,他跟没事人一样,甚至露出了愉悦的笑。 血雾看着这一幕,继续瑟瑟发抖。 那可不是一般的火,无论什么灵体,只要沾上了,就别想挣脱,只能在无边的疼痛中消散。 大魔王的可怕之处就在这里,说烧就烧,他连自己都不会善待!这么凶的火不也是给他拿来“洗手”了! 一点火星飞出,沾上了还未完全消散的白色烟雾,空中像是出现了一声尖锐的痛嚎,由近至远,白色的烟雾迅速的在燃得正旺的火焰中消失殆尽。 “门外的那个,就jiāo给你们了。”男人懒散道。 血雾争先恐后的从门缝里飞出去。 它们不想跟大魔王在同一个地方啊!太太太可怕了! 男人低头,余光瞥见女孩脖子上的乌青指痕,微不可闻的轻叹了声,脸上却带着诡异的愉悦。 扶着她的肩,低下头,在她的脖颈上轻轻舔舐着那些痕迹。 感觉到她颤了一下,低低的笑了声。 “我的小可爱,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音调拖得长长的,尾音上扬,缱绻暧昧,脸上却又带着玩味的笑容。 第16章 搞什么鬼?16 牧九月睁开眼,发现自己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她不远处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衣衫整洁gān净,见她醒了,温和的朝她笑着。 “醒了?” 声音低沉温柔。 即使是随意的坐在地上,也让人觉得十分自然得体。 虽然男人的模样十足十的无害,但才醒来的她并没有忘记晕过去之前的事情,两人之间安全的距离也没办法舒缓她脑内突然升起的紧绷感,警惕的看向男人,“你你你是人是鬼。” 说完听见对面的人的低笑声恨不得咬掉自己这结巴的舌头。 手小幅度的动了一下,没想到碰到了一个冷硬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她的匕首,就在她的手边,她的手臂也被重新包扎过了。 眼神不自觉瞥向对面男人的衣服,果不其然看见他的衬衫下摆被撕去了一块,露出了一截截白色线头。 再怎么也知道是错怪人家了,一想到之前她还被他吓得晕倒了脸上就躁得慌,抓了抓散乱的头发。 “那个,不好意思啊。” 男人微不可见的看了看天花板上散发着白炽光芒的灯管和窗户外大亮的天色,再看了看牧九月身旁光洁明亮的地板,无声的笑了。 被眼镜遮挡的眼底暗色汹涌。 傻姑娘,可没有人告诉你帮你包扎,不趁着你病要你命的人就是好人,就不是鬼了。 “没事,你感觉还好吗?”男人温和的笑,眉眼舒展,如chūn雨润物无声,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我看你伤的有些严重就自顾自的给你包扎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牧九月听见他的话茫然的啊了一声,才意识到她盯着人家的脸看得出神了,掩饰般的咳了两声,有些窘迫,“不、不介意,谢谢你。” 男人看着她脸上因为羞窘而带上的红晕,眼底笑意更深。 牧九月眨了眨眼,瞥见墙壁上窗户投进来的日光,侧耳听了一下发现卫生间门外没有一点声音,询问,“这是天亮了?” 男人颔首,“你因为失血过多,又受到不小的刺激,晕了一整夜。”似乎知道她想知道什么,“门外响了一夜,不过倒是也没什么东西进来。” 反正那两只小鬼已经彻彻底底的消失了,他想怎么说都行。 牧九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概、可能是因为这间卫生间有什么玄机?所以那些鬼都进不来? 目睹了一切的系统:……不,真正有玄机的是你面前这个男人!他还非礼你来着! 但本着不能gān预的原则,系统选择了沉默。 “你好,我叫牧九月,不知道先生?” 男人自然的接过她的话,“我叫沙汨远,沙海的沙,汨罗江的汨,遥远的远。” “很少有见人用汨字做名字的呢。” 就跟湛炀名里的炀字一样…… 湛炀?湛炀!对了,湛炀呢! 依照昨晚的情况看来,这栋房子可不简单,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都来了这里,如果是这样,湛炀那么小小一只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天亮。 这么一想,她就着急了起来,也忘了问沙汨远怎么会出现在卫生间,撑着身子就站了起来。 沙汨远也跟着站了起来,面带疑惑,“牧小姐,你怎么了?” “我要去找我的同伴。” “这样吗?看来那个同伴对牧小姐来说很重要呢。”沙汨远的话语明明很真诚,却让牧九月听得有一丝丝的心虚。 ——毕竟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湛炀,昨晚的兵荒马乱情况一波接一波的来,她根本没空隙去想其他人。 “现在天亮了,应该比晚上安全不少,这样吧,我也陪你出去找,两个人找起来总是比一个人要省力许多是不是?” 牧九月本来也对这栋房子心有戚戚,他这样一提议她当然觉得好了,虽然心里欣喜且迫切的想同意,但是面上还是装作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虽然她做足了样子,但是听见他说要一起的时候那双眼猛然乍现的光彩,完完全全的bào露了她的心思。 男人在心里闷笑,脸上默不作声,走到她身后,见她握住门把手的手僵了僵,由上至下,他清楚地看到她微微颤抖的黑睫,更想笑了。 “怎么了?”他偏偏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上一问。 背对着他的牧九月只听见他真诚不作伪的话,没看见他脸上戏谑的笑容,但躲在暗处的血雾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大呼大魔王恶劣,耍人家小姑娘。 他还能不知道人被昨晚的事情吓得不敢开门了? 沙汨远见她神色有些着急,但手下就是动不了,惨兮兮的像只被困的团团转只能委屈的喵喵叫的猫,欣赏够了才作刚刚发现她的不对劲的样子,体贴的伸手越过她,覆在她温软的手背上,轻轻用力打开了门。 他的手心凉凉的,玉质一般。 牧九月一愣。 感觉自己被人占便宜了,但是占她便宜的人却十分自然,半点没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好像如果她拿出来讲就是她大惊小怪了一样,弄得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概真的是她大惊小怪了?毕竟大清都亡了这么多年了,男女之间碰下小手也是正常的……吧。 “牧小姐不用怕,现在青天白日的,外面也安静的很,那些东西应该是不在的。”沙汨远安抚的拍了拍牧九月的肩,刚刚握住她的手的那只手放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眼底浮现一丝愉悦。 很快,牧九月的不自在就被被发现了的窘迫给代替。 男人十分体贴,轻笑一声,“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女孩子对这些总是要害怕一些的,这时候作为一个绅士,是不能让可爱的女孩子直面恐惧的。”他狡黠的眨眨眼,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的温柔又和煦,然后跨步走到她身前,“所以,我走前面。” 陈述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询问就做出了行动,但却只让人感觉到他的包容和绅士,觉得甚是熨帖。 “谢谢。” “为可爱的小姐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 在她还有用之前,当然不能让他的小可爱有什么危险了。 第17章 搞什么鬼?17 打开卫生间的门,房间里充斥着阳光的明亮和暖旭,大开的窗户呼呼的灌着风,宁静清新的味道,chuáng幔晃动,chuáng上的被子洁白无瑕,地上也没有昨夜牧九月见到的血色痕迹。 仿佛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他们没有过多的停留,沙汨远走在前面,挡着牧九月的大半视线,打开了房门,往外观望了一阵子才挪开身子让牧九月看见面前的场景。 一条铺着柔软羊毛地毯的长长的走廊,他们之前所在的房间在走廊的中间,走廊最尽头是一扇半圆的大开窗户,两旁的薄纱窗帘随着从打开的窗溜进来的清风而动。 阳光大片大片的洒落在走廊上,像是铺上了金玉的地板。 走廊两旁的墙壁上挂着充满欧洲风情的画,但大多画中的内容年代久远,画中的女性穿着紧身束胸的裙子,高贵典雅,但那细的不可思议的腰肢让人看着都觉得无法呼吸。 走廊上安静的似乎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微尘在阳光下缓缓流淌翩翩舞动,仿佛除了他们二人再无其他人在了。 穿过走廊,就看到金色的栏杆,上面雕着、缠绕着不知名的藤蔓植物,旁边是回旋的铺着米白色地毯的旋转楼梯,凭栏下望,就是一楼的大厅,大门敞开,整个大厅金色辉煌,闪耀的令人无法直视。 可见这城堡的主人,非富即贵。 牧九月的视线从楼下收回,回头往拐角探了一下,那里有一扇紧闭的门,朱红色的,暗沉的颜色像是gān涸的血迹,沉睡在黑暗中。 画风与这富丽堂皇的城堡格格不入。 站在沙汨远身后,牧九月抬头堪堪能看见他的肩膀,才发现男人的高大,肩宽腰窄,是略微宽松的衬衫也挡不住的好身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腹肌…… 系统:讲真,它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随时随地不顾场合思维发散并且还有点颜控的宿主?总觉得她要被买了还高高兴兴的帮忙数钱。 沙汨远转头就发现身后的小姑娘盯着自己的腰在发呆,神色莫名,“怎么了?” 脑中的各种画面被打散,牧九月在脸边用手扇着风,眼神忽闪,躲避着他的目光,“那个,那边好像有扇门,有些奇怪。”小手指了指。 沙汨远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余光瞥见她红的要滴血的耳尖,上面的柔软绒毛轻轻摇晃,心似乎也被轻轻地挠着,一种奇异的感觉顿时而生,涌向四肢。 忽的,从走廊那边传来了一阵声音,似乎是有人在高声jiāo谈,内容听得不清楚,但由声调来看,应该是不太愉快的。 牧九月与沙汨远对视一眼,当即都决定先放弃那扇小门而去声音发出的地方看看。 他们刚刚不急着去开其他房间的门,也是想先看看这座房子的构造。 离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越近,声音就越清晰。 最终,牧九月和沙汨远的脚步停在了紧靠着窗户的那扇门前。 “你这简直就是卸磨杀驴!他昨晚为了保护你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到头来你竟然还要害他!” 这充满了愤怒指责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接着就是一道尖锐的女声—— “我有什么错,他现在这个样子,对我们来说都是拖累!已经有这么多累赘了,加他一个我们更难活下去!” “我觉得阿冉说的很对,你做圣母是你的事情,我们可犯不着,依我看,不只是受伤的人,这些老幼,我们都没必要护着,能丢的趁早丢了。你看我们能够活下来这么多人,就是因为没有这些拖累。” 这声音就有些陌生了,吊儿郎当的男声,说话的口音有些奇怪。 “你这是什么话!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东西,是说丢就丢的吗?既然我们能尽力活下来,那么也应该尽力保护他们。” “既然想要活下来,就不能带着这么多的累赘。我们多少人是因为这些老幼病残而死了的!不早点做出决定,我们迟早全死光!” “这些老人和小孩,绝不能比我们更早有事!你们爱怎么想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情,我们怎么做你们也管不着。” 里面开始又一轮的争吵。 沙汨远询问的看了一眼牧九月。 牧九月颔首,抬起手在门上敲了三下。 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半天,传来一道警惕的询问,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意,“谁?” “是我,牧九月。” 门应声打开,门内是满脸疲惫的马蔚岚,见到她时双眼放光,走上前一步,看见自己浑身的血污,又顿了顿,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声音低沉沙哑,“我还以为你已经……还活着就好!” “这位是?” “这是我偶然碰见的,沙汨远,这是我的同伴之一,马蔚岚。” 有些不满她先介绍的是自己,沙汨远眸光一沉,笑着对马蔚岚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身上的味道真令人作呕。 不着痕迹的靠近牧九月,深吸一口气,才觉得胸腔里舒服了些。 马蔚岚只淡淡的打量了一眼沙汨远,目光就转到牧九月身上,触及她的脖子时一愣,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你们先进来说话。” 这间房间比起之前他们所在的要大上不少,中央有一张很宽敞的chuáng,上面坐了几个老人家和小孩子,比起之前在草原上的样子要láng狈不少,挤在一起拢成一团,怯怯的看着进来的牧九月。 地上坐了几个伤员,其中还有早在草原上就跛了腿的肖霖,他捂着自己被血染的黑红的空dàngdàng的袖子,脸上是无法遮掩的痛色,之前见过的中年大叔和另外几个看着眼熟的人在照顾着他们。 另一拨人与他们呈对立的姿态,站在他们对面,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高大男人,寸头,面容凶狠,五官深邃,一双蓝色的眼睛yīn鹫。 男人的一双手放在贴着他的赵萧冉的腰间,暧昧的摩挲,那双眼在牧九月进来之后又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小白兔一眼的亚洲姑娘,与身旁这个完全不同的类型。 舔了舔嘴唇。 不知道尝起来,怎么样呢? 走在牧九月身后的沙汨远,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度,压了压嘴角,长睫下的眼眸被暗色淹没,放在身侧的手紧握,周身陡然充满了森寒的气息。 这个人看小可爱的眼神,真是让他不慡呢。 第18章 搞什么鬼?18 牧九月倒是对这外国男人这种侵略意味极qiáng的目光免疫,只瞥了他们一眼,就拿目光在他们这边的人里扫视,边看边想。 看来之前那说话音调奇怪的人就是他了。 不过他身后这些高壮的男人,以长相来看,都是外国人,并且之前从未见过。 看出牧九月的疑惑,马蔚岚稍低头压低了嗓音,“这群人是我们昨晚遇见的。我醒来之后就在众多房间中的一个之中。”下巴指了指chuáng上的人,“他们跟我在一起,我们打开门,发现一些人倒在走廊上,就把他们移了进来,但还没来得及去找剩下的人,就发生了古怪。” 她说到这里,神色变得凝重又哀肃。 “我很抱歉,没有找到湛炀。” “而这群人是后来闯进来的。” 这群人之前在草原上并没有见过,不过草原那么大,也可能他们在另一个地方,只是两方人没有碰面罢了。 牧九月点头表示明白了,神色微敛。 看来昨晚关于原主那个梦耽搁了她的时间,不然她如果醒来打开门,或许能跟他们碰上。 不过看他们这惨烈的状况——除了马蔚岚、中年男人和另一个看起来十分健壮的年轻男人,还有他们对面这波人之中的大部分人,其他人都看起来不太好——跟他们待在一起可能也讨不了什么好,怕鬼的她可能还会成为拖后腿的人。 但老人和小孩被保护的很好,这应该也是他们这边损失惨重的一个原因,也是他们这场争吵爆发的原因。 湛炀…… 牧九月将心头的情绪压下去,把她昨晚的大概情况讲了一遍给马蔚岚听。 在听到牧九月遇见沙汨远时,神色更古怪了,倒不是觉得他出现在卫生间有什么奇怪的,毕竟昨晚好些人都是四仰八叉的倒在走廊上的。 目光在她和沙汨远之间来回,“你们昨晚才第一次见面?” 牧九月不解她这惊讶又奇怪的语气,“是啊,怎么了?” 沙汨远目光含笑温和的看着马蔚岚。 马蔚岚一个哆嗦,把刚刚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不自觉的瞥向牧九月脖子上的小红点——别跟她说那是蚊子咬了的,骗骗小孩子还行。 那边的外国男人看他们私语了很长时间有些不满,开了嗓门,“昨晚的情况大家也都经历过了,这绝对不会是第一晚,后面可能有更厉害的东西,你们如果还是执意的想要护着这群没用的东西,那你们今晚活下来的人只会更少。” “中国人不是有一句俗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你们还能动弹的人跟我们联合起来才是正道。” 平仄混乱的音调再加上东北大渣子的味道,感觉更加奇怪了。 说完话朝牧九月笑了一下,“这只美丽的小知更鸟,你说是吗?” 马蔚岚面露憎恶,“你别听他说,他们那边的人本来没这么少的,但是他们之中如果有人受伤,就会被拿来当挡箭牌,死的就更快了,才会少了这么多人。” 听完马蔚岚说的上是急切的阐述,牧九月勾起唇角,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可我觉得——” 话没说完,她目光掠过地板,顿住了,嗓子像是被捏住了一样发不出声,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又看了看灯光充足的室内,再看了看自己脚下,脸上的震惊之色更甚,向后踉跄的退了两步。 沙汨远正站在她身后,接了个满怀,手按在她的肩上,脸上神色关怀,“怎么了?” 眼底却是浓浓的趣色。 他的小可爱终于发现了吗?看,都吓坏了呢。 马蔚岚也有些奇怪她的突然举动,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快的让人无法察觉,“九月你这是怎么了?看见什么了?”顺着她刚刚的目光看去,空dàngdàng的地板,什么也没有啊。 牧九月没空理会他们,在脑内疯狂呼叫系统。 “系系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灯光和阳光jiāo织映在地板上,没有一丝yīn霾,只有深深浅浅的光在浮动。 只有光,什么都没有! 这才是问题啊!!! “为什么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有影子!” 王德发!她也没有影子了! 【宿主不要惊慌,这里所有人都是以灵体的形式存在的,包括你。】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宿主脑内抖成心电图的模样它觉得有些莫名的愉悦,似乎有些理解旁边那位雄性的心情了呢。 “那就是说我们都是鬼了?” #论成为了自己最怕的生物是什么感受# #作为一只怕鬼的鬼在鬼界该如何生存# #一觉醒来变成鬼# #被系统欺骗的我眼泪流下来# 怪不得一直到现在她都没觉得饿呢,请问一只鬼如果饿了应该吃什么? 【不,宿主昨晚遇见的是死灵,那些老人孩子属于生灵。】 “为什么你不早说!” 【这个世界所有系统能够提供的信息都是触发式的。】 好,你们牛! 但是她敢肯定,如果她不主动问,就算碰上了,系统也不会告诉她什么的。 总感觉被坑了。 “为什么之前我在草原上还能看见他们的影子?” 【宿主以为那里的阳光是普通的阳光吗?】 不,这里的一切都不能以正常的标准衡量。 所以说那些影子也不一定能说明什么就是了。 “那之前死了的人都成了死灵吗?” 【是的,他们随你们一起进入了这个地方。】 woc,也就是他们变成了敌人!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得昨晚遇见的那两只鬼,啊呸,死灵,有些眼熟呢QAQ 系统:不,你们真正的敌人可不是那些死灵。 但是它能说的信息就这么多了,这句话也就没有让牧九月“听”见。 等等,她回想了一下系统刚刚的回答,体会出了一丝不同的味道。 “你说那些老人小孩是生灵,没说其他人是不是啊,难道我们这群人里还有死灵?还有,我是个什么鬼啊!” 天知道她有多崩溃才会说出自己是个什么鬼这种话来。 但众人的惊呼声打断了她和系统的jiāo谈。 窗外的天色突然又变了,刚刚还是晴朗无云千里晴空,现在已经被层层暗云遮挡,外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房间内只剩下灯光浮动。 这风雨欲来的场景让牧九月心里一颤。 即使知道她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一只鬼了,但是就是控几不住寄几那颗颤颤巍巍怕鬼的心。 她下意识的抓住了离手最近的东西,奇怪的触感让她一愣,低头一看,脸噗的一声就红了,松开手低头喏喏道,“对、对不起。” 也是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她一直窝在沙汨远怀里,一股似有似无的冷香环绕,让她突觉心安不少,一直在打鼓的心跳声渐渐缓了下来。 沙汨远看着她的眸子中柔情似乎要溢出来,柔声道,“没关系,月月怕的话,抓紧我就好。”说完不等她动作,就主动的握住了她的手,稍用力让她更靠近自己,手指指腹若有似无的摩挲着她的手背,细腻的感觉让他心情愉悦。 眸光放在远处暗下来的天色,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眼中带笑。 中场休息,结束了。 带着红光的眸中浮现一丝厉色。 你,也该露出马脚了吧? 第19章 搞什么鬼?19 房门外,透过窗户往外看,远处天地jiāo界之处涌现一团团黑色,黑雾一样乘风而来,汇成一条长长的望不见尽头的黑色河流。 那些黑色雾气不过眨眼间就到了这栋房屋面前,飘到了二楼,一团接一团的从走廊尽头那扇大窗户窜了进来。每团黑色雾气身后都拖着长长的尾巴,如烟如雾,由深至浅,渐渐消散。 轰的一声,原本锁上了的门被chuī开,一阵qiáng风迎面而来,挟裹着yīn冷森寒的气息,让人浑身不舒服。 察觉到怀里的人一颤,沙汨远就把人护在了身后,挡住了她望向门口突然出现的东西的视线,也挡住了那股寒风。 门口挤满了黑色的一团团雾气,雾气散开,黏附在周围墙壁、地板上,渐渐消融,才让人看清,那团团雾气下的东西。 大约是个人的形状,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遮住了大半个身体,斗篷下伸出两只白骨手臂,骨爪拿着长长的黑色镰刀,镰刀上冒着滚滚黑烟,袅袅飘散。 它们浮在半空中,随风微动,斗篷的下摆顺着风的方向由实至虚渐渐消散。 它们站在门口,虽然看不见它们的“眼睛”,但能感觉到它们的视线在整个房间内扫视,像是在搜寻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沙汨远直直的站着,直面那些披着黑斗篷作西方神话中死神打扮的不知名生物,脸上的温和笑意在一群面露惊诧和恐慌的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多久没回来了,连煞鬼们都赶上cháo流做这副打扮了。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发出“这是什么鬼东西”这类的感慨了,房间里的温度陡然降低了十几度,扑面而来的寒气似乎直接冷到了骨子里,让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死亡的气息。 沙汨远突然转头,看向牧九月,温柔缱绻的笑,丝毫不受影响,“月月的匕首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虽然他想要什么都能立刻有,但现在明显不是bào露的好时机。 牧九月抬眸看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跟他直视,黑眸黢黑发亮,眼底神色暗沉,让沙汨远有种完完全全被看透了的感觉,头一次产生了一种手脚无措的感觉。 “好。”回过神来牧九月已经把匕首塞进了他的手中,但沙汨远没来得及询问她,感觉到身后的动静,手心的匕首打了个转,就转身准确无误的刺入了直冲着他来的一只煞鬼的额心。 黑色的斗篷瞬间消散,遮掩在下面的白骨额心渗出点点血,又好似发着光,一阵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尖嚎声随之响起,而后像是散落在风中,渐渐消失。 那些东西一移动就会掀起一阵yīn冷的风,让人觉得十分的不舒服,牧九月躲在沙汨远的身后,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打颤。 她从身后只能看见沙汨远的侧脸,坚毅中带着温和,温和中又透着些冷漠,嘴角轻勾,闲庭漫步,手下动作又快又准,挥舞的手臂上肌肉线条流畅,像是最好的工艺品。 看他游刃有余的样子,她悄悄的咽了口口水,扯了扯他的衣服。 沙汨远稍偏头,从胸腔中发出一声嗯询问,也是示意她有话就说。 摸了摸有些发痒的耳朵,牧九月指了指源源不断的往里面涌的东西,“这些是什么啊?” 因为待的地方实在安全,她刚刚打量了一下周围其他人,发现那些东西并不是谁都攻击,比如它们在老人小孩周围转了一圈,没有半点要伤害他们的意思,她原本打算帮忙的心也收了收。 反观另一边,刚刚那群人高马大的人之中,就有不少是被那些东西给吸收了——说是吸收倒也没错,在镰刀砍下他们脑袋的那一刻,他们身体里冒出一股黑气,迅速的被镰刀吸收,然后身体渐渐透明,连发出声音的时间都没有,只有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就化为一股透明中带着或淡或浓的huáng橙红的颜色的烟雾飞入了斗篷之下。 赵萧冉在那群人之中左躲右闪,好不láng狈。 沙汨远一怔,忽而一笑,半点不隐瞒,手下动作狠厉,声音却是平稳,“这些是煞鬼,它们的存在就是消除灵体的业障,也就是那些黑气,并且吸收灵体的力量。” 言语间似乎已经默认了牧九月听得懂灵体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生灵还是死灵,都算是灵体,阳光并不是死灵都躲起来了的原因,煞鬼的到来才是。 虽然已经失去为人的记忆与思考,但煞鬼就是死灵的天敌,它们害怕也实属正常。 “这里的业障与佛教之中的业障稍有不同,指的是人有意的直接或间接害了他人性命,手上沾染上了鲜血的罪恶。” “这样说来,只要没有害过人,根本不用怕它们对不对?”牧九月戳了戳他腰间的肉,感觉有些奇妙,又戳了戳。 那就是说她根本不用怕它们。 沙汨远有些无奈的看着躲在他身后似乎就什么都不怕了的姑娘,真是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她这一戳,他身体一僵,眼中浮现几丝危险的光芒,某人却浑然不知。 他突然转身,低头在牧九月额上印下一吻,声音低沉抓耳,“你乖一点。” 不过轻啄一下,看见她呆愣的神色轻笑一声,又迅速的转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虽然它们不会主动伤害不带业障的灵体,但如果被它们碰上了,yīn气入体,特别是对于生灵来说,还是有不小的伤害。” 意思就是,叫她不要贸贸然做傻事。 噗的一下热气蒸腾上涌,仿佛听见轰的一声,牧九月整张脸都红彤彤的,她摸着自己的额头,低着头嗫嚅的嗯了一声。 “系统,灵体也会脸红吗?” 她觉得她的脸有些烫…… 系统看着跟小番茄一样,面露娇羞而不自知的宿主,又看了看另一边人群中看着宿主面带狠毒的女生,默然。 舔都舔过了,你现在脸红个什么劲。 ——哦差点忘了宿主不知道呢。 哎。 它是不是要做好这个世界失败的准备了? 第20章 搞什么鬼?20 受了伤的那只手的手腕被猛地一扯,牧九月却不慌不忙,反用力一拉,原本拉她的人反而被扯到了地上。 她玩味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赵萧冉。 长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脸,艳丽的面容上脏兮兮的却平添了几分见我尤怜的气质。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这个人对她,不对,应该说是对林而玖也真的是恨之入骨了,这种情况下,明明吓得四处乱躲都还惦记着要来弄死她。 不过她自己找上门来,倒也免了她一番麻烦。 沙汨远分了心神给牧九月,见她没事,yīn寒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女生。 不过小可爱似乎另有打算,他就不插手好了。 牧九月蹲下,伸手钳住她的下巴,笑嘻嘻的对上她满含怒火的双眼,将她的头一偏,让她直直对着一个正在收割灵体的煞鬼。 “你看见那一缕缕的黑气了吗?据说那是人犯下的业障,身上间接、直接的沾了别人鲜血的人,都会有,沾的越多,黑气就越多。” 无视身后男人似有若无的低笑声,她低头,轻声在赵萧冉耳边缓缓说道,“你要不猜猜,你身体里的这种东西,有多少呢?” 啧了一声,她点着下巴苦恼道,“猜也不好猜啊,不如我们试试看看?” 说完就捏着她的脖子把她拖了起来,作状要将她往煞鬼堆里扔。 赵萧冉猛地挣扎了起来,双眼害怕的瞪大,因为脖子被掐住而无法呼吸,涨红了脸,对牧九月有这么大的力气而感到不可思议,更何况她捏着她的脖子的手还是之前受伤了的那只,那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 惊讶和害怕让她下意识的没有去辨别牧九月话里的真假。 “你……不能……”从牙缝间挤出了这几个字。 牧九月挑眉,笑了,“我不能?”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蛋,力道不小,立刻就红了,“看你这害怕的样子,难道你身上除了林而玖一条命,还有其他人的不成?” 不等她回答又点点头,“应该不用质疑,像你这样从小被宠坏了,八岁就会用开水烫别人,九岁就会把人推进池塘里,十岁已经会用刀割伤人的人,背上几条人命,也不是什么特别出奇的事情。” 靠着墙似乎对一切都漠然了的肖霖离她们并不远,听见这番话猛地睁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林而玖怎么了?” 牧九月半个眼神也没分给他,一松手,赵萧冉又跌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猛的咳嗽,眼睛因为咳嗽而流出了泪水,眼睛通红。 她一脚踩在赵萧冉的胸口。 力道之大让赵萧冉似乎感受到了喉咙涌起的铁锈味道,看着她的女生虽然笑着但那双丝毫不带笑意的眼睛如黑dòng一般幽深让人无法直视,心中空dòngdòng的。 这不是林而玖,这绝对不是林而玖! 她刚刚说什么?林而玖死了?! 脸上浮现一丝扭曲的笑意,又因胸口加重的力道变成了痛意。 她此时此刻才感到后悔,她不应该招惹这个女生的。 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牧九月轻飘飘道,“你现在别跟我说什么以为我是林而玖才一直跟我作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你是因为我懒得理你,不过现在嘛——我倒是想理一理你了。” “既然惹了我,不管什么原因,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吗?” “更何况,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跟林而玖,也算是一个人呢。” 最后一句话是她在赵萧冉耳边说的,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 果不其然看见赵萧冉震惊又害怕的神色。 哎呀这位小姐姐脑补了什么东西?她现在披着林而玖的皮,可不是某种角度来说就是她嘛? 房间里,一些人努力逃脱着煞鬼的追击,但房间就这么大,煞鬼还堵住了门口,他们也无路可退,最终不过被镰刀草草收割。 而另一些人,虽然煞鬼不会伤害他们,但煞鬼围绕在他们周围就已经让他们yīn冷不已,不敢动弹。 也只有她们所在的这片地方,像是形成了一片真空区域,没有煞鬼上前,也没有其他人。 肖霖看都没看一眼被牧九月bào力的揍了一顿而变得鼻青脸肿的赵萧冉,而是紧紧地盯着牧九月,只求一个答案。 当初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有一点脑子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以林而玖那胆小内敛的性格是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的,但是因为设计她的人是赵萧冉,于是所有人也就闭口不提她的无辜。 家里人给他压力让他离开林而玖,虽然他与林而玖jiāo往的时间不长,但在窥见她内心的柔软之后,他愈发的被她吸引,可以说他对她的感情并不浅,原是想着等他再qiáng大一些能与家里对抗了再去找她。 可、可刚刚这个女生说了什么? 牧九月揍完赵萧冉,见自己周围安全,瞥了一眼像是在逗着煞鬼玩儿的沙汨远,闲闲的坐在地上,莫名生出几分痞气,瞅着肖霖神色不断变幻的脸,讽刺的笑了一声。 以林而玖的记忆看来,她也能琢磨出肖霖的态度,但是跟林而玖jiāo往这么久他难道不知道她的内心已经临近崩塌,那种时候他都没有选择陪在林而玖身边,说难听点其实他也没有他自己想的那么喜欢林而玖,巩固家族的位置夺得权利在他心里更加重要,所以他不能违抗家里人的命令。 林而玖其实从很久以前就萌生了要去陪她父母的念头,肖霖是她一个jīng神寄托,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可这个理由有一天不听她的解释冷然的离去,对她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可想而知。 但是吧,这个人,又不能像赵萧冉这样揍一顿,怎么才能给林而玖解解气呢? 系统看着一脸深思的宿主,内心十分崩溃。 它错了,在宿主说她要为原主解气的时候它以为她要对这两个人进行各种nüè心,可它没想到原来宿主是这么的简单粗bào,揍一顿就完事,根本用不上什么yīn谋阳谋。 #拳头就是一切# #摊上了个bào力宿主,求心理yīn影面积# 不过不得不说,看见鼻青脸肿两只眼睛肿的都睁不开的赵萧冉,心里还是有点慡的。 第21章 搞什么鬼?21 牧九月还没想好,那边的男人就不满了,收回了隐去身形围着她打转的血雾。 他可不是让她去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 在他收回血雾那一刹那,牧九月就感到铺天盖地的yīn冷气息从四面八方奔腾而来,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看向旁边似乎并没有把注意力分给她的男人。 不是吧?这么小气? 站在他身后贴着他的背,才觉得那股刺骨的寒冷缓了些。 地上晕倒的赵萧冉就理所当然的被“路过”的煞鬼解决掉了,她身体里飘出的黑气还真不算少,眨眼睛就消失在地上了。 对此,牧九月是生不出半点同情的,她不太相信因果轮回善恶终有报,有什么恩恩怨怨她一般都自己报了,不会指望老天爷。 不过—— “啊,我这样算不算是有了业障啊?” 扯着沙汨远的衣摆,牧九月紧张兮兮道。 沙汨远好笑道,“不会的。”一只手背在后面捏了捏她的小手。 煞鬼可是相当于天道的代言人之一,对于这世间的一切,没有人比天道更了解,它们也是一样,这些因果,它们心中自有数。 退一步说,就算是她因此犯下了业障又如何?总之在那之前,他会护她安好。 不过除开利用,小可爱比他想的要有趣得多。 另一边的外国男人亚历克斯和他身边的其他人,还有马蔚岚,都因为看见了沙汨远的动作而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群煞鬼,一时之间与煞鬼不相上下,但源源不断的好像永远也杀不完的煞鬼还是有些让人头疼。 亚历克斯在赵萧冉偷偷溜过去的时候就知道了,但这种时候明显不是该怜香惜玉的,再加上他这么多年见过的女人千千万,也看得出那不是个心地善良的,如果不是她的容貌还算可以,他也不会出面护着。 于是他就没有阻止她,一方面是不想耗费那jīng力,另一方面嘛,则是想看看那边那个小兔子一样的女生会有怎样的反应。 听说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呢。 果不其然让他看了场好戏,简单粗bào的让人觉得可爱,这种类型的才格外的有味道。 舔了舔唇,目光落在一直护着女生的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不简单,他们这些人面对煞鬼,不说要忍受近距离接触煞鬼的yīn冷,还得躲开它们的镰刀,再者还要一击致命,这一连串下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但男人却好似切萝卜一样的随意且漫不经心。 并且他没有忘记之前女生揍赵萧冉的时候,她们周围的安静。 真可惜,护花使者有些qiáng。 要是牧九月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要翻个大大的白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有闲心去想这些?真不知道是对自己过度自信还是愚蠢了。 不过牧九月是没有注意到亚历克斯放在她身上的视线,但沙汨远注意到了,眼镜下的双眼微眯,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唇角微勾,却毫无温度。 真不开心呢,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关注点放在他的小可爱身上,那目光也令人心中不慡得很。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手指微动。 亚历克斯突然觉得膝盖一阵剧痛,整个身子往前倾,一把镰刀挥舞而来,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成为了刀下亡魂,一缕厚重的黑气渗入镰刀中,他的身体变得透明,浮现一道道深红色的光芒,汇成一股,飘入斗篷之下。 牧九月瞥见这幕,咂咂嘴,根本没想到是沙汨远的杰作,只当是他倒霉。 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职业,竟然杀过这么多人。 不过为什么不同人会有不同的颜色呢? 想到这个问题,她却突然又想起另一个问题,在刚刚跟赵萧冉说话的时候就想问系统了。 “系统,既然这里所有人都是以灵体的形式存在,为什么我灵体的样子会是原主的样子?不应该是我自己吗?” 【每个世界都有它自己的位面法则,俗称天道,每个世界对于外来的生物是把控很严格的,如果宿主没有林而玖的身份,来到这里第一时间就会被天道无情的碾压消灭。】 “那我现在是什么状况?灵魂外面还穿了一层别人的灵魂外衣?” 【我们从林而玖的身上借了点东西以遮盖宿主身上的外来信息。】 至于借了什么,就不需要告诉宿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死了的人又重新出现,天道不会发现吗?” 【天道只是监管者,维持世界的正常运作,对于世界内发生的各种奇遇古怪只要不超过这个世界所能承载的,它都不会过多gān涉。】 “那你不是不属于这个世界吗?天道不会发现你的存在?” 【不会。】 机械音里带着它特有的骄傲。 【只要不是级别太高的世界就不会被发现。】 正在牧九月和系统脑内jiāo流的时候,状况突发。 原本围绕在马蔚岚周围的煞鬼格外的多,黑色的斗篷翩飞,几乎要将她淹没,从外围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了,只能从不断往里涌的煞鬼看出她还活着。 突然她所在的地方冒出了滚滚黑气,浓厚的几乎变成实质,本应该是这些黑气的克星的煞鬼都被bī的往后退了一退,紧接着一阵雌雄难辨的低吼声响彻房间。 趁着煞鬼们的后退,一个裹着滚动的黑烟的身影从煞鬼层层包围的正中窜了出来,直直的奔向老人小孩所在的地方。 他们一边冷的打哆嗦一边惊恐的看着那团正在朝他们快速接近的黑烟,冷和惊吓让他们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牧九月眯眼,和沙汨远同时动了。 第22章 搞什么鬼?22 离的越近牧九月将那团移动的黑烟看得越清楚,甚至还能闻到从那滚滚黑烟中散发出的隐隐的腥臭味。 王德发!这是害了多少条性命才会有的黑烟,连煞鬼都没办法一下子吸收!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牧九月发现他们离老人小孩所在的地方一直很近。 她其实从一开始对马蔚岚就有所怀疑,她明明看起来像是个混社会的大姐大,却要表现的十分之善良,可以说是态度有些qiáng硬的拉别人一起去保护那些老人小孩。 虽然似乎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倒是显得她特别好心以及很有责任感,但是总让她有种违和感。 ——谁会在完全陌生且诡异的环境下第一时间考虑的是老人小孩的安全?偏偏她还要一副是真心诚意的为他们着想的样子。但她实在看上去不是拥有圣母人格的人。 这种违和感在经历了草原之后马蔚岚却毫发无损而变得更加qiáng烈。 而在她问系统为什么在草原的时候他们都有影子那时,她突然回忆起一个细节。 马蔚岚似乎是没有影子的。 虽然她也不记得是不是自己当时看错了,但这个印象的确是有的,再加上系统只说了老人小孩是生灵,没有提及其他人,她猜测他们之中可能有死灵,或者介于生灵与死灵之间的灵体,而在草原上有影子的,应该都是生灵。 种种细节推理,以及马蔚岚迫切的想要拉拢她的行为,让牧九月一直对马蔚岚保持观望的态度。 自然也就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了。 而沙汨远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似乎也一直都将注意力放了几分在马蔚岚身上,所以两人才能第一时间就发现马蔚岚的不对劲并且下意识行动。 他们比马蔚岚更早的快步走到窗前,牧九月挡在了老人和孩子面前,而沙汨远则是站在她面前。 背对着牧九月的男人嘴角轻抿,笑容全无,满脸冷酷之色。 马蔚岚感觉到有人挡住了她的路,十分恼怒,雌雄难辨的声音响起,急切而痛苦,“滚开!” 说完痛嚎了几声,像是被烈火灼烧的痛苦,黑烟中伸出一只不断往外飘着烟雾的手臂,手掌心是一团流动的黑烟,浓郁、幽黑,几乎凝成一团实心的圆球,手臂一甩,黑烟就直直的往小孩子们所在的地方飞去。 牧九月一凛,虽然她不知道马蔚岚这举动是什么意思,但下意识的觉得不能让身后的老人小孩接触到这些黑烟。 可要怎么才能挡住呢? 但她没想到那黑烟看似是朝着老人和小孩的方向去的,但却在中途拐了个弯朝着她的脸径直飞了过来。 世界仿佛慢了下来,所有的煞鬼都停下了动作,关注着在空中的那团黑气,牧九月屏住了呼吸,黑烟中的“人”嘴角勾起。 好容易在这当头遇见难得一见的至灵之体,他就要解脱了! 就在此时,一直没动的男人似冷似嘲的笑了一声,周身掀起一股血色雾气,额前的碎发被掀起,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被这股邪风一chuī就散成了万千血色颗粒,汇入了风中。 没了眼镜遮掩的一双黑眸冰冷yīn沉,隐约闪过几点红光。 手一挥,那团快要接触到牧九月的黑气原路返回打回了马蔚岚那团黑气之中。 惨痛而令人头皮发麻的叫声响起。 煞鬼们马上又转向了马蔚岚的位置,飞快的又把她包围起来。 牧九月松了一口气,默默的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chuáng上,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氛围,准备安静的当一个观众。 “埃德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的天真。” 温和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温度,冷冷的盯着那团黑气,血腥森寒的气息弥漫,周身的血雾缓缓的停了下来,在他周围上下晃悠。 既然是难得一遇的至灵之体,难道他会让给他?解脱?死亡不也是一种解脱吗? 变成了暗红色的眼底暗流涌动。 也只有那个人敢说一个手上沾了无数鲜血因果的人天真了,埃德加立马就认出了他是谁,被黑气遮住的脸满是恨色,黑气随着他的情绪波动又浓郁了不少,qiáng忍着痛苦的声音满含怒火。 “我就知道……是你……小杂种!”低沉嘶哑的男声,优雅的英语,内容却粗俗不堪。 自从当年失手后他就一直做什么都不顺,而面前这个人,或者说这个生灵,是他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情。并不是说他不该将他炼制出来,而是他当年不该小看了他,以至于让他最后脱离了掌控,变得如此qiáng大。 男人忽的露出一抹笑,令人惊艳的五官又多添了几分魅色,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女气,只觉得赏心悦目。 “我不是几十年前就告诉过你了吗,东方有一句老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看来教训不够,才让你记得不够深刻——” 原本还安安分分的血雾顿时以凌厉之势朝着马蔚岚,或者说是埃德加飞去,它们所过之处,煞鬼毫无反抗能力的一个接着一个的裂成一块块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看着这一幕,牧九月猛地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又往后挪了一点。 不是说煞鬼的身份相当于冥界的审判者,是忘川河孕育出来的生命吗? 不是说它们可他妈厉害了吗? 现在一碰就碎是怎么回事,妈妈呀她是不是惹了什么不得了的大boss。 “系统你出来我们聊聊。” 系统:……死机中 它作为一个优秀的系统,必须秉持着宿主作的死自己承担后果的原则,采取不听不看不说措施。 牧九月:就辣jī系统这个反应,我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 话说回来,整个房间里的煞鬼不到一分钟,就消失殆尽,温度渐渐回升,但随着温度上升空气流动速度加快,那团黑气散发出的腥臭味也越来越明显。 那些血雾在接触到黑气的一瞬间,就汇成了一张密集的大网,包裹着那团黑气,但它们没有发挥之前在草原上的啃噬技能,反倒是像是在把外泄的黑气往里挤。 沙汨远冷眼看着黑气不断地往里挤压,无论埃德加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摆脱痛苦的现状的模样,难听的低吼和咆哮声让他眉头微蹙。 这点痛算什么呢,比起他当年所受的,万分之一都不及,他只是把这些还给他罢了。 第23章 搞什么鬼?23 最后那些血雾像是把黑气挤回了埃德加的身体里,黑气渐渐消失,露出了黑气裹着的不成人形的“人”。 不知道他做了如何伪装,一个身高体壮的一米八大汉竟然变成一个一米七身材纤细的女人,不过现在他身上的伪装已经尽数没了。 他身上属于马蔚岚的外皮破破烂烂的耷拉着,附着一缕缕飘飞的黑气,脸上皮肉翻飞,露出里面颜色更白的皮肤,黑气在里面纵横jiāo错的流动,再加上他狰狞痛苦的表情,皮肤上一条条青筋bào起,看起来颇为骇人。 野shòu般的嚎叫声响彻整个房间,房间里或坐着或站着的人都噤声不敢动,紧张的盯着被血雾困在房间正中央的“人”,生怕那些血雾困不住他让他挣脱了。 这时候他们似乎都忘了血雾在草原上啃噬血肉时的模样了。 很显然,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血雾深知要是它们一个不小心放跑了这位,大魔王可能就要对它们来一次“大清洗”了,那是它们绝对不愿意经历的,毕竟现在的大魔王,可不是以前的小豆丁,以前还可以任它们欺负,现在只有它们被碾压的份了。 所以它们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的。 “怎么样,被煞气反噬的感觉如何?” 男人闲庭漫步般的走到埃德加的面前,他比埃德加还要高上半个头,稍低头看着他浑浊不堪黑气弥漫的眼睛,笑的薄凉又残忍。 放在平常人身上,背负的业障不过是一两缕黑气,可他身上的业障已然成了煞气,味腥且灼热,连煞鬼都不敢收。 自从埃德加当年试图将自己身上的煞气放出,转移到他身上却因他的逃跑而失败了之后,因为煞气溢出,找不到适合的灵体供他转移煞气,他就年年日日夜夜的被困在这方空间,饱尝这种被煞气反噬之痛苦。 这样一想,男人心中便好受了许多。 也算是埃德加还债的一部分吧。 但是这远远不够。 无论是于他来说,还是于那些曾经被他当成转移煞气的容器已经消散在这世间连转世的机会都不再有的老人和孩子来说,都远远不够。 唯有他死了,并且是极为痛苦的死去,才能解那心头积沉的恨。 想到这里,男人周身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散发出来的气势如幽深大海,冷沉yīn寒,压迫之感陡然而生,让房间里原本就安安静静当着背景板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了。 牧九月也沉默的看着男人的背影和那个古怪丑陋的“人”,感受到男人身上滔天的仇恨和沉重压迫的气势,她抿了抿唇,低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见她这副模样,系统觉得有点不对劲,检测完她的思想后顿时大呼不好,机械音中罕见的带上了几丝急切。 【宿主你别乱来啊!】 眼看着这个世界就快结束了,她这是想gān嘛?! 它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宿主呢??把命当玩儿的吗? 现在考虑退换宿主还来得及吗? “哎呀系统,你不要总是窥探我的思想,这样让我觉得很没有隐私哦。”牧九月没有正面回应系统的话,虽然是略带玩笑的话语但已经隐含了她的不满在其中。 脑子里有个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就忍了,还时不时的看下她在想什么……牧九月放在膝盖上的食指轻敲了两下,眼睛不慡的眯了起来。 感受到了威胁的系统委屈的噤声了。 好吧好吧宿主爱咋地咋地它是不管了,它也管不了。 砰一声,屋子中间炸开了一朵黑色的蘑菇云,刚刚还站在那里的人已经消失了,而处在爆炸边缘的男人岿然不动,任由黑气在他周身弥漫开来,半点不受影响。 男人看着黑气渐渐散去,地上只剩下几块破烂的衣料,垂眸,看着自己看似gān净却笼罩着黑气的双手,眼中神色不明。 自从他有意识以来,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之时,不是在躲着煞鬼的追杀就是在躲着埃德加的追捕,或是在忍受着被血雾啃噬而后又长出新的灵肉的痛苦。 qiáng大之后便是换了个角色,换他来追捕埃德加,满心满眼的只想要杀了他。 现在,多年的潜伏追踪和筹谋,他终于大仇得报,他杀了埃德加,可是看看身边,除了一群欺弱怕qiáng的颤颤巍巍的血雾,再无什么陪着他。 他以为会有的喜悦、痛快或是愉悦,在出手之时略有期待,稍稍还有一点,可此时,当真正完成了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的渴望完成的事情之后,却只觉得内心空旷寂寥,胸腔中如沙石瓦解,流逝的飞快。 忘了归路的孤雁,迷失了方向,丢失了目标,也失去了寄托和挂念。 转头,目光落在那个盘腿坐在chuáng上,即使见到他最真实的一面也仍然抬头笑盈盈的看着他的那个小姑娘,黑眸中的红光渐渐暗淡,胸膛中的空冷渐渐被软绵绵的又暖洋洋的东西慢慢填满。 他的小可爱。 想起那个第一眼看见她就在脑内生成了的计划,他第一次的,犹豫了。 男人笑眼弯弯,唇角勾起,冰雪消融,溪流潺潺,只剩下一片chūn光暖意,又变成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微张开手。 “月月,过来。” 新生和死亡,任谁,都知道该如何选择吧。 他看着乖乖的爬下chuáng没有迟疑的朝他走来的人儿,觉得心间似乎痒的有些让人难以忍耐,像是小猫试探的伸着爪子轻轻挠了几下。 他用舌顶了顶上颚,冰冷的眼底晕开一片笑意。 真是令人苦恼。 小可爱,你这么乖,我突然有些不忍心了。 怎么办? 第24章 搞什么鬼?24 牧九月往前走,衣角被扯住,回头看见一个小女孩,睁着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她,有些害怕但又鼓足了勇气的样子,声音低低的,“姐姐,不要去。” 孩子的感觉是最敏锐的,刚刚被消灭了的那个怪物固然是危险,可是这个笑着的男人可不比刚才那个安全多少。 这个姐姐一路保护着他们,她还是记得的。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看见这一幕,挑眉,笑意更深,目光落在低头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的女生身上。 对啊,他很危险,所以,你要不要过来呢? 牧九月笑,柔声道,“没事的,那个大哥哥只是看起来可怕了点,但是他没有伤害我们任何一个人是不是?” 虽然他面对任何人都是淡漠的样子,即使有能力救下所有人也没有伸出援手,但是他自始至终,没有主动伤害过谁。 这个世间的事情哪会都是非黑即白的呢,总有些事情是处于晦暗不明的灰色,对与错,自在人心衡量。 装死的系统忍不住为死不瞑目的亚历克斯叫冤。 安抚好可爱的小女孩,牧九月抬步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眨眨眼,“叫我过来gān什么?” 语气亲近自然的仿佛是在询问一个多年的好友。 男人低低的笑了,伸手抚了抚她耳畔的头发,弯腰低头,将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姿态亲昵,深沉黑眸直直的看着她,里面像是集满了揉碎了的星光,仿佛阳光下的海面,随风而动,蔚蓝一片悠然自在。 揉了揉耳朵,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背脊向上直冲大脑,牧九月qiáng作镇定,抬眸看着他。 两人站在房间正中间,与周围一切都格格不入,自成一幅画,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也无从插足。 黑眸璀璨,放着钻石的光芒,又带着醇酒醉人的味道,他轻叹一声,心里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伸手盖住这双漂亮眼睛,声音低沉温和,“月月不是对有红木门的那间屋子感兴趣吗?我带你去你看看。” 话音甫一落地,一片血雾平地而起,席卷着二人的身影,只一眨眼,两人就凭空消失在眼前。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或高或低的呼吸声。 风雨平静,可众人都只觉得颇为疲惫,半阖着眼颓然的坐着或半躺着。 肖霖目光放空,神思早已不在这里了。 牧九月被男人揽着腰,站在一个房间里,那扇紧闭的暗沉红木门岿然不动。 他们瞬移到了这间房间里。 男人松开了她,任她在房间里转悠四处打量。 这个房间应该是个儿童房,小chuáng和布满了整个房间的柔软地毯,还有墙壁上充满了童趣的涂鸦,以及粉红色的蕾丝缀饰,柔和的灯光在头顶晕开。 本应该是温馨的场景,却因墙壁、地毯和chuáng上突兀的凌乱暗红色喷洒的痕迹而变成了凶案现场。 被打乱了的摆饰,摔碎了的玩具,掉了一半将落未落的chuáng幔,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是多么残忍而惊心动魄。 这个房间的主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这里,是一切的起源。”男人缓缓开口,声音低醇悦耳。 一百多年前,一个黑巫师为了追求不死,不断地杀害还未满三周岁的在七月末出生的婴孩,将他们的灵魂作为黑巫师内心魔鬼的养料。 因为他残忍的杀人手法,以及专门挑孩子下手,在当时轰动一时,被各方面追捕,他却游刃有余的在追捕他的人的眼皮子底下继续作案。 就在他动手收集完最后一个,也就是第一百个,被孩子的母亲撞破现场,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她曾经也是一个巫师,只不过隐姓埋名与丈夫一起生活,丈夫一次意外逝世,留下了一笔不少的财产,她便独自一人将女儿抚养长大。 看见亲生女儿被残忍地杀害后的尸体,女人爆发了,用了她偶然得知的一门古老禁术,烧毁了自己和女儿的灵魂,创造了一个次空间,将黑巫师杀了后,把他的灵体囚禁于里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灵魂力量太过qiáng大,她创造出的次空间竟然位于人界与忘川河的jiāo界之处。 这里黑暗丛生,布满了巡逻的煞鬼和逃脱的喜食生灵的恶鬼。 “那个黑巫师就是埃德加,这里就是当年黑巫师的作案现场?”牧九月转头看他。 原来这个世界还有巫师和魔法?不过这个鬼地方都存在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想想她现在站的地方是由两个灵魂燃烧得来的,就觉得背后有些凉凉的。 男人点头,“破开次空间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次空间附着的怨气消散,换一个说法也就是要埃德加身上的业障消弭,而消除业障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他幡然醒悟,偿还自己所有的业债,另一种则是,他死亡,业障自然也就随之消失。” “那你呢,你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她一步一步的靠近他,“如果我没猜错,你真正的名字应该是湛炀,对吧?” 湛炀忽的笑了起来,没有半点诧异,甚至是愉悦的,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伸手屈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宠溺又温柔,“是,你说的没错。” 也没有问她是怎么发现的,不过他在她进了那个房间环视一周没有看见“湛炀”时脸上却没有半点着急的神色时就已经感觉到她可能察觉了什么。不然以她对“湛炀”外貌的喜爱,不至于不管他。 “这个故事到这里当然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25章 搞什么鬼?25 “埃德加怎么会顿然醒悟呢,他可是那个时代最具有天赋的黑巫师,那么多人想杀死他都奈他不何,他不信一个死去的人还能把他困在这个地方,于是他每日每夜的想着能让他从这个地方出去的方法。” “次空间分为两个层面,第一层面就是之前你们经历的草原,原本埃德加是被困在那里。” “因为次空间的位置比较玄妙,每逢一段时间就会有恶鬼努力破开空间的一条口子,闯进来。” 说到这里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戏谑的笑着,看着牧九月,“我有一点不明白,明明在草原上那些恶鬼你并没有表现出有多害怕,为什么一到这里……” 后面的话顾忌着小姑娘的面子没有说出来,但又想到她当时那吓坏了的样子,跟个无措的四处蹦跳的小兔子一样,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牧九月有些头疼,他不是很厉害吗?就不能让自己失个忆什么的,总要提别人的黑历史,不知道这样很不好吗? 那在草原上他们有那么多人,而且那时候她又不知道大家都不是人(?),那些东西的外表又更偏向于怪物,她就没多想,一过来这边她就是一个人,之前又做了些稀奇古怪的梦,突然出现的鬼肯定会吓到她啊。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东西,那自然也就有害怕的东西,有人怕老鼠有人怕蟑螂还有人怕毛毛虫,怕鬼的人也多了去了,这有什么可笑的?” 果然这个男人之前绅士温和的样子全都是伪装! 见小姑娘鼓着腮帮子似乎是生气了的样子,连忙止住笑,顺了顺毛,“好,没什么可笑的,是我的不对,继续听我说,嗯?” 心中暗骂他犯规,牧九月捏了捏发热的耳朵,闷声应了声嗯。 “有时出现的是恶鬼,有时出现的是煞鬼,总之埃德加都讨不了好。” “终于有一天,他再也受不了总是时不时受这些东西了,在草原上布下了一个极耗jīng神力的法阵,那是一个传送阵。” “就是那个传送阵才让你们来到这里,在你们之前,已经有无数批人进入了这里,为了不破坏外界的平衡导致他被发现,被传送进来的大多都是在不同平行空间的人。” “年轻人就被他当做抵挡恶鬼、煞鬼的工具,而老人小孩因为灵体接近于最初诞生的纯净,被他用来转移身上的煞气。” “但这种方法不过是杯水车薪,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因为传送是随机的,老人孩子的数量没法保证,并且接近纯净并不是完全纯净,每个个体是有一定的承受限度的,他身上的煞气是不断增长的,如果想用转移的方法完全消除,必须得一次性完成。” 当然,每一个被他利用完的生灵都因承受不住煞气而爆体而亡,与他方才死去的方式如同一致。 “在完成了传送阵之后他发现,这个传送阵不止能将外面的人的灵体运送进来,还开启了第二层面的入口。” “第二层面不过是这里的主人想要缅怀而创造的一个地方罢了,因为他这一发现,自此两个层面相通,也扰了那里的清净。” 牧九月听到这里面带疑惑,举起手,像小学课堂上提问的小朋友,歪着脑袋问他,“等一等,照你这样说,现在埃德加已经死了,那这里的主人的怨气也该消散了,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 湛炀被她古怪的动作逗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弯腰在她耳边缓声说道,“当然是因为我了。” 声音很轻很温和,像是晴空上的一片片云朵,铺着金色暖光,又像是chūn日早晨的第一缕暖风,但牧九月却听出了深藏在其中的悲怆和自嘲。 “我不过是个倒霉鬼罢了。” 埃德加本就是对灵魂颇有研究,自然也就知道每个人的灵体性质都不同,有人天生就是至灵之体,灵魂中没有一丝杂质,按道理说这种人是最适合拿来当承载煞气的容器,但百年难得一见的至灵之体哪有那么容易就出现呢? 于是埃德加准备自己炼制一个“至灵之体”,说得难听点就是做个容器,而做容器,最好的就是毫无痛苦意外死亡的婴儿的灵体,他就是那个不小心被埃德加捕获的倒霉鬼。 埃德加将他qiáng制留在了次空间,以他的灵体为基础炼制出了一个符合他要求的“至灵之体”。 就在埃德加准备将自己身上的煞气尽数转移给他时,湛炀趁着他放松警惕,逃了。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无非是因为体内有一部分的煞气,湛炀不断地被煞鬼追杀,还被埃德加搜寻,而欺善怕恶喜食灵肉的血雾也来分一杯羹,他在这样的环境下愈挫愈qiáng,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些往事,原本应该是沉甸甸的,但是在罪魁祸首埃德加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飘散了,剩下的只是一些轻飘飘的言语。 牧九月看上去比湛炀还要平静,对他的遭遇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看着他温和的面庞,眨了眨眼,“你一定就得死吗?” 湛炀忽的笑的有几分邪肆,微微弯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脸与她靠的极近,鼻尖几乎挨在一起,两人的气息□□,冰冷和温热盘桓缠绕。 “当然不一定了,只不过这样你们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但是最近次空间已经不稳定了——不管什么力量都是有限度的,支撑这个次空间的能量已经接近枯竭了,如果你们不在这之前出去,那么就会跟这个空间一起陪葬。” “你知道之前埃德加为什么一直接近你吗?” “你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至灵之体啊。只要有你,只要我把身上的煞气转移给你,我就不会死了,届时,你替我死就可以了。” 女孩长长的咦了一声,睫颤颤的扇动了两下,似有不解,黑眸浸了水似的透亮,“就这样说出来好吗?” “嗯?” 第26章 搞什么鬼?26(完) 这下换做是湛炀有些疑惑了,这是什么反应? 牧九月眨了眨大眼睛,声音清脆,“我是说,这些不是你心里清楚就好嘛?为什么要说出来,暗戳戳的动手就行了呀,反正你这么厉害我也没办法反抗。” 湛炀低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愉悦之情,他轻揉了下牧九月柔软的头发,眼底晕开几缕真实的与之前的温和伪装不同的温柔。 “所以你早就猜到了,还这样跟着我过来。” 他早就该知道,这小姑娘看起来天真软糯,偶尔像只小猫一样迷糊,但却不能让人小觑,敏锐的惊人,有时候只是她懒得去计较不想去深究,而不是她真的不懂不知道。 “那怎么办呢,看你太可爱了,我下不了手,所以还是我死好了。” 嘴上说着生死大事,语气却如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一样,毫不在意,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但说出这句话后,他的内心是释然的。 柔软的小手握住了冰冷如玉的手指。 湛炀脸上是真实而柔软的笑容,看着牧九月的眼神柔和,伸手按住她欲张的唇。 “什么都不用说。” 他看着她毫无畏惧的清亮黑眸,似乎明了了她的意图。 真是个傻姑娘。 松开手指,低头,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一手环住她的腰,以唇抵唇,轻轻厮磨,伸出冰冷的舌,□□她柔软温暖的唇瓣,以最温柔的力道撬开她的唇齿,舔舐她口内每一寸,逗弄她温暖柔软的舌。 这是一个缠绵的吻,但少了几分暧昧,多了几分柔情,还有仔细珍惜的爱怜、不舍。 牧九月沉默的接受着这个带着诀别意味的吻。 湛炀舔去她唇边的津液,低笑一声,将头埋进她的脖颈中,深吸了一口气,柔软的发丝蹭了蹭她白腻的皮肤,冰凉湿冷的吻落在她的锁骨间,轻咬,吮吸。 血色雾气如飓风一般席卷,迅速充满了整个世界,一时间漫天血色。 他在她脖颈间印下最后一个吻,松开了她,高大的身影渐渐被血雾淹没。 牧九月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脚开始散成一粒一粒的烟雾,黑气丝丝缕缕的往外溢,直至他完全消散。 血色笼罩之下,她没有注意到一道亮光迅速飞入她脚踝处的红玉之中,红玉亮了一下晃dàng了两下就又安安静静的挂在那。 血雾慢慢散开,房间里一片宁静,她静静地站着,再没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仿佛从一开始,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待在原地,脑子里全是他消失前在她耳边说的话。 “我总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多么有趣,现在觉得也许外面千千万也没有你一个来的有趣。” “于我来说,这样就够了。” “我厌恶憎恨埃德加,所以我不能成为我厌恶的人。” “好好活下去月月,愿你以后安康长乐。” “还有——” 轻笑。 “不要忘了我。” 她不傻,傻的是他。 她不明白,他怎么会临到头,埃德加都死了,没有人能够对他造成威胁了,他却改变了主意。 新生和死亡,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她忽然觉得很疲惫。 “系统,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察觉到牧九月的悲伤,系统的声音带着些安抚,【他从诞生以来就没有接触过正常的人和事,宿主当然不能用正常的标准去衡量他。他在这里呆了几十年,对他来说,只要能离开这里就是解脱,只不过看这个离开的方式是怎样了。】 只不过如果换了一个人拥有至灵之体,他怕是就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不过如果按照原本世界轨迹进行下去,湛炀的确是会活下来的,然后成为冥界一大头痛的存在。 牧九月沉静的叹了口气,“是吗?” 虽然之前她安慰小女孩的时候说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其实那不是他多善良,他只是不屑而已,在他眼里,那些人跟蚂蚁一样一捏就死,实在是没有必要去动那个手。 他这个人,喜怒无常,做事全凭自己喜好,也许的确,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去衡量他做出的选择。 可是很奇怪,心中那种空落落的怅然若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宿主,下次请您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系统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牧九月肯定是很早就发现了湛炀的不对劲,但还是陪着他演戏,最后竟然还产生了不如她死了换他活的想法,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如果宿主在这些世界里死亡,会对宿主的灵魂造成一定的伤害,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宿主就会完全消失。】 要说全凭喜好做事,难道她不是吗?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湛炀也是真的像。 牧九月却没有直接答应系统的话,“唔,我会尽力的。” 死亡又有什么,消失又怎么样,能活一刻不就是为了多一刻的自在和开心?只要不碍着别人,她怎么样又有谁能管她? 【不过宿主究竟为什么愿意以自己的死换湛炀活下去呢?】 系统忍不住还是问了,它想它得多了解一下宿主,以后的世界尽量避免这类情况再发生,不然它心脏病都要犯了。 牧九月浅浅的笑,态度颇为随意,“啊,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就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觉得不错,就打算这样做了。” “要是非得问一个原因,那大概是因为他好看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锁骨,刚刚的吻冰冷,却让她觉得炙热灼烧,挥之不去。 那种感觉,姑且称为是初生的好感吧。 【这个世界就快结束了,再有几分钟这个次空间就会完全崩塌,原本被困在里面的生灵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宿主有什么想做的吗?】 牧九月回神,挑眉,“什么都可以?” 【湛炀已经没办法复活了。】 “啧,那林而玖呢?她还能回去吗?” 肖霖她还没动手呢,想来想去还是让林而玖自己去处理吧。 林而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她吃下了安眠药,虽然系统说她已经死了,但是她觉得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 系统松了一口气,【可以的。】 实际上林而玖的灵魂一直跟着牧九月的,这一番下来还被滋养了不少,回去之后抑郁症也会有所减轻。 【可宿主确定她愿意回去吗?】 牧九月无所谓的摆摆手,“不愿意的话再自杀一次就好了嘛。” 反正一回生,二回熟。 能重来一次,活下去,也是好的。 系统:……???!!! #心好累这是不是一个假的宿主# 第27章 搞什么鬼?番外 林而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渐渐前行,她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只知道要一直一直往前走。 她好像看到了许多的画面,血腥、杀戮还有死亡,和消散…… 看见另一个自己张扬的模样。 “她”做事随性而为,不拘泥于别人的眼光,活的肆意而快活。 她看着“她”和那个危险的男人互相试探,彼此互相吸引却又防着对方。 两人进行着有趣、危险却又透露着几丝暧昧的互动。 她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与那个男人其实十分相似,外表不过都是伪装,实则肆意妄为、不拘一格,追求的都不过是自己内心的快活或安宁。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会被对方所吸引吧。 直到她看到那个男人选择了死亡,留下“她”呆呆的站在那,心里也跟着惋惜。 但她莫名的打心底里觉得,这两个人的jiāo集,远不及此。 可她忽的又觉得很奇怪,按理说男人已经连转世都没有了,可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她并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就听到一道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不知名的温柔。 她乍一听,一时也分辨不出声音的主人究竟是男是女。 “回去吧。” 轻轻的叹息声。 “幸运的孩子。” 后面这句话带着几分无奈和莫名的纵容,也许这句话的内容是对她说的,但她知道,那柔软熟稔的情绪却并不是对她的。 剩下的话语仿佛散落在疾驰而来的风中,她再也听不清晰,只见前面有一道光,她踏着脚步,朝着光亮的地方前进。 阳光一束束的掠过窗户,打在房间的地板上,充满了整个房间。 林而玖才一睁眼,就觉得阳光刺目,又闭上了眼,缓缓的才睁开了眼。 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尖是浓郁而随处可闻的消毒水味,她想,她应该是在医院了。 但谁又会发现一个常年独来独往的孤僻女生安静的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着死亡呢? 是那道声音送自己回来的吗? “醒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转头,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正握着门把手,脸上冷峻的神色有些柔和下来,目光打量着她。 男人英俊高挺,有着上位者的威严,身上衣物看似平常,但任何一件都价值不菲,一副jīng英人士的模样。 林而玖觉得他有些眼熟。 女孩漆黑的双眸平静的像是无风的似镜湖面,拥有着她这个年龄少有的沉寂,气质宁静安稳,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如一朵将要凋零的花。 这个比喻让他皱了皱眉。 “小丫头,下次想自杀之前要先看看自己厕所有没有要爆水管的迹象。” 毫无起伏的语调听起来像是在挖苦人。 话一出口,男人冷清的眸中闪过一丝懊恼。 他似乎不擅长好好跟人jiāo流。 林而玖却没有在意他的话,她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恶心人的责怪、咒骂的话语,所以她还是知道面前的男人没有恶意。 他这么一说,她也就知道自己是怎么得救的了。 原来之前楼下新入住的用户就是这位先生。 “谢谢你,先生,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沙哑的声音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狄青沉假装没有看见女孩脸上的羞窘,踏进病房,将手上的保温饭盒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的确是麻烦。” 视线在她脸上停驻。 “物业说你家的水管没有任何的问题,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才会漏水。依我看,可能是你脑子里进的水太多了,倒也不能怪水管。” 男人坐在病chuáng边的椅子上,一手放在桌子上,另一手随意的搭在病chuáng上,他身上qiáng势的男性荷尔蒙浓郁的笼罩着她,顿时之间变得极具压迫感了起来,话语也是毫不留情的。 “世界上难以跨过的事情很多,但不是每一件都值得你以放弃生命的代价去逃避。” 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敲了敲桌子。 “这里是粥,待会儿自己喝了,我先走了,下午会有人送吃的过来给你,无聊就看电视。” 病房里有一台大电视。 林而玖心中有疑惑,下意识的想留住他,一伸手,拉着他的西装衣摆。 狄青沉转头就看见女孩红着张脸收回了自己的手,胸口某个不停跳动的地方突然有些痒。 用舌尖顶了顶上颚。 小丫头。 “嗯?还有什么事?” “那个,你是怎么知道的?”关于她为什么会自杀。 “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我感觉我好多了,就不麻烦先生了。” 男人似乎有些动怒,双眉一挑,似笑非笑,“你感觉你好多了?” 林而玖有种不好的感觉…… “要是人人都按照自己的感觉做事,那还要医生gān嘛?” 她闭着眼睛缩着脑袋。 果然啊…… “你要是想再死一次,就出了院自己想怎么做怎么做。” 冷笑。 “反正你这,一回生二回熟的。” 林而玖忽然觉得这话好像有些耳熟。 狄青沉看着chuáng上几乎要整个人缩进被子里的女孩,嘴角上扬,又很快的抿住,转头离开了病房。 看来,还真的是完完全全忘记了他啊。 在走廊上,肖霖拿着一捧鲜花步伐匆匆。 他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醒来什么都忘了,但是心里很不安,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就让人去查了一下。 他没想到林而玖竟然自杀了。 不对,他应该想到的……只是…… 幸好,幸好她被人救了。 失而复得让他明白了许多东西。 ——权利、财富失去了都可以再谋得,可若是人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人应该珍惜的,从来都不应该是身外物,而是身边在乎的人。 离她的病房越来越近,他手有些颤抖,心里砰砰跳。 他其实很害怕,但又很期待见到她。 忽然,他瞥见一个人从她的病房走了出来,与他相向走来。 距离越近,他越是惊讶。 这个人,不是那个当初赵萧冉随便拉的用来算计林而玖的男人嘛?怎么会在这里? 后来赵萧冉的爷爷奶奶知道了那件事之后,把她好一顿骂。 狄青沉,最近进驻辞城的SL的总裁。 在国际赫赫有名的SL本身就让人不可小觑,而这位年轻的总裁也让辞市的几个家族更是暗暗忌惮,作为地头蛇也奈他不何,而赵萧冉还不怕死的去得罪人家,只挨骂已经是家里人很宠着她了。 如他们所想,这个男人不是什么任人算计的人,后来赵家的诸事不顺就是很好的证明。 难道就是他救了小玖? 也许是凑巧吧。 肖霖忽略心中那一丝不舒服,大步朝着他今天的目的地走去,没有看见与他擦肩而过的男人嘲讽的笑和冰冷的眼神。 “叩叩叩。” 林而玖刚刚把小桌板摆好,准备吃点东西,就听见了敲门声。 难道是那个男人落了什么东西? 想到了什么,她脸上浮现懊恼的神色,人家救了她,她却连名字都没有问。 “请进。” “小玖。”肖霖捧着鲜花出现在门口,看见林而玖苍白的脸,心中一痛。 林而玖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然后就是平静,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打过照面的人,淡淡的应了一句。 她记得很清楚,她觉得那些也许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但她仔细打量肖霖的神色,并无异常。 难道真的只是她做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可是梦里的肖霖和赵萧冉都是那么真实——赵萧冉对她的恶意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所消减,而肖霖永远是护着赵萧冉的。 即使是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赵萧冉骂她甚至打她,肖霖也是不闻不问装作不知道的,他说只是因为家族的压力,让她忍忍也就过去了,反正她是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 对于这样的话,她沉默以对,她也没办法理解,于是一次次的心冷。 她不过,是想有个人能够无条件的维护她心疼她罢了。 不过对她来说,也许这真的很难。 除了父母,又还会有谁呢? 林而玖回过神来,肖霖已经把花插好,坐在chuáng边了。 “小玖,我想了很久,我们复合吧。” “我忘不了你,以前是我对你不够好,是我混蛋,以后我会好好对你,即使家里再怎么bī迫我,我也不会放弃你了。” 林而玖听着以前她梦寐以求也想他说的话,已经觉得索然无味了。 其实即使不发生那件事情,肖霖家里人不bī着他,就因为他屡次维护赵萧冉,一次次让她失望,她也迟早跟他说分手,可笑他还一直以为他们最终分手是因为他家里人的压力。 “不用了,以后各过各的吧。” 也许是性格使然,她也说不出什么很重的话。 但凭肖霖对她的了解,自然知道她说这话并不是气话,心中一急,伸手握住她的手,神情急切,“小玖,你相信我,我会说到做到的。” 林而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抽回了自己的手,“肖霖,我们之间的缘分,早就在你维护赵萧冉的一次次,就消磨殆尽了。” 她不欠赵萧冉什么,这么多年隐忍不发,也不过是念着赵家夫妇在世时对自己的爱护和照拂。 “希望你不要让我觉得困扰。” “不——” 肖霖的话被打开的房门打断,两人同时看过去。 “我忘了拿东西。” 男人看着房内的场景,挑眉,“不过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狄青沉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文件,顺手将保温盒放在了林而玖放置好的小桌板上,浅浅的看了一眼肖霖,却让他觉得莫名的威慑。 “看来我得拜托一下门口的护士,让他们不要把嗡嗡叫的苍蝇给放进来。” “毕竟病人需要静养。” 瞥见小丫头低着头,嘴角弯弯,男人眼眸中晕开一缕缕笑意。 还没等肖霖怒而发声,狄青沉又开口了。 “听说你的那位小青梅今早被发现猝死在家里,你还不去赵家看看?” 林而玖呼吸一窒。 猝死? 怎么会? 赵萧冉每年都会做身体检查,平常也时有锻炼,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猝死呢?难道…… 她想到梦中的“她”为自己出气的事情…… 肖霖震惊,然后怒瞪狄青沉。 “这是什么眼神?肖少爷,狄某可是正经商人,遵纪守法。” 肖霖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小玖你安心休养,我过段时间再来找你。”然后便急匆匆的走了。 林而玖微微蹙眉。 看来以后还要应付他了。 想起之前男人的话,手不自觉的抚上至今还有烫伤伤疤的手臂,心中百味杂陈。 赵萧冉,竟然真的死了吗? 忽而又想到之前曾经听说的一些事情,想起那些因为校园霸凌而自杀了的孩子的父母苍老而悲怆的脸…… 大约,真的是善恶终有报。 轻轻叹了口气,林而玖抬头望向救了她的男人。 “狄先生,虽然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 “你问。”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一般人救了人便救了人,哪会还来照顾一个陌生人的。 男人忽的一笑,没有半分嘲弄的色彩,白的寡淡的病房似乎刹那间chūn意盎然。 林而玖听见他用清冷的声音调笑道。 “因为我是一个负责人的人。” 对你负责。 第28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1 【恭喜宿主通过系统测试。】 牧九月百无聊赖的躺在空白空间中,恢复了自己原来的模样,齐肩慡利的短发,清媚夺目的五官,懒洋洋的气质。 看着那团发光的东西,她嘴角抽搐,“你们这个系统还真是独特,测试的世界就这么难了,以后正式的世界还得了?” 【测试的世界并不是系统安排的,而是随机抽选的。】 意思就是抽到了难度高的测试任务也只能算是自己倒霉了? “那测试和正式任务有什么不同?” 【测试中的任务与世界信息都是触发式的,系统不会主动告诉宿主,只会适当引导。】 换句话说,就是完不完成任务全靠运气了? 简直槽多无口! 牧九月皱眉,心里莫名烦躁,抓了把自己的短发。 上个世界结束的太突然了。 【正式的世界系统会提供任务和相关信息,但不会有任何的提示或是外挂提供。】 “所以说,我上个世界的任务究竟是什么?破开那个次空间?” 【按照原来的世界发展轨迹,那个次空间一旦由于能量不足而崩溃,会给冥界带来极大的影响,而湛炀如果活了下来,他的存在也会成为冥界的一大隐患,冥界一旦不稳定,与它附之的几个子世界就会面临崩塌的危险,而宿主的任务是维护稳定。】 根据估计,湛炀在次空间的爆炸中活下来的几率是百分之八十。 “这样看来,我还真是误打误撞完成了任务。” 次空间自然瓦解,湛炀这个隐藏的祸患也死了,不过这一切似乎跟她都没什么关系。 牧九月长叹了一声,“不过你们那个什么天道不是厉害得很吗?为什么它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还得要你们系统安排人去?” 【天道并不是人,也没有多人性化,并且每个世界天道的qiáng弱都不一定。次空间的发生是这个世界内的人爆发出来的能量,不属于外来的,它也无权gān涉。】 “你们系统就是为了维护这些世界的稳定而存在的?” 【是的,用你们现代的话来说,我们的存在是为了维护各个世界的秩序。世界出现了不稳定因素,我们就得让宿主去消除这些不稳定因素。】 牧九月觉得心里有点闷的发慌,堵着堵着的,“什么时候进入下一个世界?” 【宿主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开始。】 “那就开始吧。” 仿佛被丢进了洗衣机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又踩空一样的坠落,陡然一下停了下来。 牧九月睁开眼,就觉得腹部火辣辣的痛,脸上也火辣辣的,头上覆下一片yīn影,压迫感顿时扑面而来,抬头就看见一个深红色的锯齿状的像钳子一样的东西直直的戳向她,两个钳臂中间不时往外探着透明的圆球状的东西。 她还没看清到底是什么,本能的感觉到危险,下意识往旁边一滚,躲开了那个东西,沙子扑起的尘土扑了她一脸,呛的她鼻子有些难受,眼角泌出了点点泪水,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全都是沙子。 这是来了沙漠里? 那“钳子”又追来,她往外滚了几圈,腹部的疼痛更加剧烈了,但她已经没空闲去想了,只躲避着锋利而来势汹汹的“钳子”。 她翻身一滚,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拼命的往外跑,踩着软绵绵的沙子,跑起来着实不容易。 前面是漫天huáng沙,一个又一个的沙丘绵延起伏看不见尽头,头顶的阳光火辣辣的,空气都被蒸的像是成了一缕缕弯曲的烟,她抿了抿唇,磨砺感彰显着唇瓣的gān裂程度,身后发出奇怪的吱吱叫声,噗噗哒哒的声音接连不断,紧跟着她。 这怎么回事啊?是要她一来就死翘翘吗? 她抽空回了一下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结果一眼,就吓得差点腿软。 ——那是一只大约有两米长,一米多高的红色蚂蚁,在猛烈的阳光下泛着红光,刚刚戳她的,就是它发达的上颚,想来中间就是它的口器了,它没有翅膀,胸足发达,迅速的在沙上走着,掀起一片片尘làng,两条长长的触角在空中晃dàng。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蚂蚁?!是它的问题还是她变小了? 她看了眼地上大小没有异常的沙子,得出了结论。 看来不是她的问题。 牧九月欲哭无泪,就算她不怕虫子,可是这么大的足以压死她的虫子,也并不能以常理来看了吧? 这难道是一个科幻世界?还是说这蚂蚁是实验室跑出来的试验品? 她突然想起,蚂蚁,好像是杂食性的…… 也就是说它吃肉啊! 想到这里她又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耳边全是后面紧追不舍的追赶声和自己大口大口喘气的喘气声。 一边跑着一边捂住自己有些湿黏黏的腹部——不用想也知道是受伤了,又吸了好几口飞起的沙尘。 她觉得她真的要实现一波落地成盒了。 这绝对是她二十年来最láng狈的一次了。 她冤枉系统了,上个世界跟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平和的让人感动,至少不会一穿来就逃命。 眼看着身后的巨大蚂蚁离她越来越近,她想要加速往前跑,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也不知道系统给她挑的什么身体,失血过多让她头晕眼花,脚下虚浮,要不是她现在硬撑着,别说跑了,走都成问题。 蓦地后面一股力,腰间被狠狠的戳了一下,一阵针扎一样的刺痛让她脚下一滑,顺着沙子滑到一个dòng里,dòng口的沙子聚集在一起,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小孔,外面的蚂蚁用上颚一直刨,也无济于事,一只胸足伸入dòng口扒来扒去。 牧九月嘶了一声,靠着冰凉dòng壁坐下,大口大口的喘气,腹部和腰后背都疼得不行,一时也不知道该捂哪里好,gān脆就不捂了。 想来刚刚戳她背的,应该是那只蚂蚁的上颚了,她还记得刚刚看见的那巨钳上闪闪发光的白刺。 这样一想,感觉腰后背更疼了。 额边的汗来不及擦,已经流入了眼睛,热辣辣的像沾了辣椒。 她眨了眨眼,让泌出的眼泪冲出眼中的汗水,等眼睛舒服了些才睁眼打量着这个不大不小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的呈球形的dòng。 第29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2 dòng内的温度比起外面的炎热,清凉不少,圆滑的dòng壁上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她踩着的地方是不属于柔软沙子的坚硬,地上因头顶的小孔而投下一块白色的圆斑,外面吱吱的不耐声像是透过了一层隔膜传来的。 这个dòng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是让她觉得似乎是专门为她这种逃命的人准备的。 外面传来一阵像是直升机似的嗡嗡声和更尖锐的吱吱声打断了她的思考,牧九月好奇的朝那个dòng口看去。 瞳孔猛的一缩,她不自觉的抓紧了手边的一块碎石,捏紧。 一个巨大的黑影投下,遮蔽了所有的阳光,一双巨大的黑色长足夹起不断挣扎的红色蚂蚁,嗡嗡嗡的声音震的她耳朵有些难受,再抬头就看见那个黑影的主人抓着红色的蚂蚁飞上了天空。 离了远了些,她才看清了那个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个是个什么品种的蚊子,怎么这么大! 刚刚她看着跟小象一般大小的红色蚂蚁,也不过是这只蚊子的三分之一大。 这时候她也意识到,这么大的昆虫并不是一两只,说不定这个世界的昆虫都是这个个头,甚至更大的都有。 那只蚊子的速度飞快,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内。 可是…… 蚊子抓蚂蚁? 蚊子不是吸血吗? 【现在开始传送世界信息,宿主请接收。】 好的,辣jī系统终于出现了。 牧九月闭上眼,安静的接收着脑内突然涌现的大量信息,呕吐感从胃里传到大脑,太阳xué突突的疼,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系统啊,你们有没有投诉机制?” 系统一板一眼的回答,【有的,宿主有什么意见可以告诉我,由我替宿主转达。】 “你们能不能适当的提高一下宿主的福利?没有外挂也就算了,每次我接收信息都要经历这么一番的话,我可能不被外面那些巨虫搞死,而是被你们弄死了。” 【收到,会转达。】 妈呀这熟悉的口吻和官方化的回复,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被解决了。 无奈的叹口气,把重点放在接收到的信息上。 这个世界,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这个世界的食物链说简单也简单——生产者是植物,消费者只有虫子以及人类,而分解者则也是虫子,但说复杂也复杂——虫子的种类繁多,有食肉、食草、腐生以及杂食的,而食肉的虫子都是以其他虫子和人类为食物,相对应的,食草类的小型虫子,也是人类的食物。 虽然这样说来好像虫子和人类处于一种竞争和捕食且相对公平的关系,但实则人类是占劣势的——全因这里的虫子繁殖能力十分之qiáng,人类的繁衍速度跟它们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而随着虫子的增多,人类的食物是增多了,但每一天死去的人数也在渐渐地变多。 人类每天都在被捕杀的危险中度过——因为你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虫子从哪里出现。 但是好在,人类掌握了科技。 这个世界存在一种蓝色的矿石,被人称为蓝晶,其中蕴含着大量的不知名能量。 坚硬的质地被人类拿来作为铠甲、金属、武器以及房屋建筑材料,它其中蕴含的能量则被提取出来用来支撑各种动力运作,还凭借这种能量建造起了与现代网络世界没有太大区别的蓝网,让世界各地的人都能进行沟通和jiāo流。 在人数少,敌人qiáng大的情况下,按理说人类是应该团结一致的,但实际情况显然不是这样。 这个世界因为蓝晶资源分布而分裂成了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势力,按照她原来所在的世界的说法,就是有着二十多个国家。 有三个占有绝对优势的势力,西方的柏烈,东方的泽铵,北方的乌邦,它们分别占有了大部分的土地以及该土地上的资源。 南方则是一大片沙漠,土地荒芜,蓝晶资源分布最少,就只有分散的几个势力。 每个势力范围内的人都阶级分明,真正受人类制定的规则所限制或者说更多情况下是受规则照拂的人,只有上层阶级的人,比如国王、贵族。 而平民的生活则是贫困且混乱的,互相抢夺生活资源,杀人越货、横死街头或者活活饿死也都是常见的,但并没有人去管,因为国家不会为了平民而去làng费那些执法成本。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没有人会为了不相gān的没有利益关系的人去花费自己所有的资源。 生存,是他们的第一要义。 牧九月现在的这具身体名为奥莉·慕科恩,是生活在西方的柏烈的领土之中的一个平民家庭的女儿,而且是最小的女儿。 在这里,是武力为上的,而体力天生比男人弱的女人,在这种社会环境下,地位自然是更为低下的,甚至平民的女人大多沦为贵族豢养的玩物,或是繁衍的工具。 而原主,长得偏中性,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在男人中不吃香,她父母养了她这么多年,见她越长越不是男人喜欢的类型,眼看着不能嫁个好人家给家里带来什么利益,放在家里也是làng费粮食,于是将今年仅仅十五岁的她送给一个贵族当玩具。 不幸的是,这批“玩具”在去贵族所在的地方的路上,遇见了十几只觅食的玛夏蚁,所有人都死了,原主也丧命于此。 “我就说怎么这么痛,原来原主死了。” “不过,系统啊,怎么看这个世界的人类都迟早玩完啊,你这不会是想叫我统一世界让他们团结友爱一起对付虫子们吧?” 要是这样,她就gān脆死在这算了。 第30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3 “不过,系统啊,怎么看这个世界的人类迟早玩完,虫子要统一世界的节奏啊。你这不会是想叫我统一世界让他们团结友爱一起对付虫子们吧?” 可不是嘛,虫子们虽然有内部斗争,但还是比人类要团结多了,更何况它们还繁殖的快,这一比,人类要是再这么自私的四分五裂为了自己生存不择手段,肯定迟早灭亡。 从原主的记忆里看来,这个世界不乏有意识到这点的人,但决定权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上,就算他们有想法,也没办法去实施。 原主的记忆中,就有两次“起义”被bào力镇压了。 【世界的走向我们无需操心,cháo起cháo落不过都是自然现象。】 这个世界又不是围着人类转的,没了人类照样可以运转,或许还会诞生下一个智慧生物种族。 牧九月按照原主的记忆敲了两下手腕上的手表外型的装置,点开她终端内的微介空间,拿出一瓶疗伤的喷雾,撩起衣服咬着衣角,视线下移,看见腹部的伤口的肉外翻,血一股股的往外涌,红与白的相映,格外清晰刺目。 她来之前原主就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吧。 她按下手中的药瓶,噗噗两声,药粉洒在红彤彤一片的腹部,她又将手伸到背部,喷了两下。 一阵刺痛后是清凉的感觉。 这个世界唯一好的,也许就是发达的科技——创造出了可以存放物品的,隐藏于个人蓝网账号之中的微介空间,还制造了各种从植物中提取出来的疗效很好的伤药——这里的植物也不同寻常,都生的十分高大,有一些甚至是食肉吸血的。 她手上这瓶伤药就是从一种名为芜孜的植物的汁液提取出来炼制而成的,止血消炎效果极好,而芜孜本身是一种吸血为生的植物。 这么一小瓶,已经让原主父母很肉疼了,但是顾虑着那名贵族有很奇怪的爱好,常常将“玩具”玩的遍体鳞伤,为了让她能得到贵族的喜爱,就把这瓶伤药给了她——要是她得罪了那名贵族,最后惨的还是他们家。 这个世界的教学育人的地方都只开放给贵族,原主只自己偷偷看过一些书,所以关于为什么实物可以存放在微介空间这一类高深专业的问题,原主是不知道的,是以牧九月就更不会知道了。 她也无从猜测,毕竟这个世界的蓝晶本身就是一个玄妙而神秘的东西,人类到现在也只是开发出了它的百分之十不到。 “那这个世界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天道几十年前在西方检测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但只有一瞬间,直到十五年前又在西方的蒙德泽发现了这股能量波动。这么多年天道一直在检测这股能量,但再无发现。】 【宿主的任务是找出这股能量,并且找机会让它露出马脚,接下来的事情就jiāo给天道了。】 露出马脚,也就是bào露它的身份和位置。 “这股能量一定要消灭吗?” 【是的,于世界来说这是一个隐患,并且这股能量如果全然迸发,会超过这个世界所能容纳的界限。】 “那要是它是无害的呢?” 【可这个世界的人类并不是无害的。】 牧九月沉默,她理解系统的意思。 “好,这个任务我接了。” 系统:……怎么着,敢情您还打算不接来着? “关于这股能量,还有什么信息吗?”光凭它曾经出现在蒙德泽,并不能说明什么啊。 【这股能量应该已经附在了活体生物身上。】 啧,这不好办啊,无论是人还是虫子,都是个麻烦。 【宿主有什么想法了吗?】 系统忍不住暗戳戳的问,它总觉得宿主比她表现的要敏锐地多,可自从上次宿主不满它窥探她的想法后,它就再也没办法去查看宿主的内心想法了。 “哎?这我怎么知道,就这么点信息,我又是刚到这个世界。” 不过她直觉,这股能量可能跟蓝晶有关,要不就跟蓝晶的出现有关系,二者同源。 而且这股能量应该是平时是不被触发的沉寂状态,被触发才会活跃起来,不然不可能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 并且,就着会隐藏这一点,这股能量在人体内潜藏着的可能性最大。 牧九月看着光幕上显示的蒙德泽十五年前的森林起火事件,眼睛微眯,一寸一寸的看着上面的文字说明。 ——虽然这里的文字与她熟悉的全然不同,但是靠着原主的记忆,她还是能认的七七八八的。 裘恩斯亲王的领地。 一个大型蓝晶采矿场附近。 无缘无故的大火。 研究人员半数死亡。 “我决定先去蒙德泽的兵团看看。” 在这里,对于平民来说,想要踏入上层阶级,就只能通过参加兵团。 这里的兵团跟她原来所在的世界的军队很像,但又是两种不同的概念,这里的兵团不归属于国家,而是属于私人的。 只要有蓝晶就可以制造武器,就可以集结兵团,而兵团的作用也不包括庇护人民,主要的是维护势力本身的利益和领土和探索资源。 贵族们提供兵团力量维护势力的绝对独立,而势力的统治阶级则提供贵族想要的资源以及地位,两者互相受益,相互平衡,而悲惨的,只有没有任何地位的平民。 平民想要获得地位和资源,就必须加入贵族们的兵团,接受训练,兵团里的兵也分等级,创立的功绩越多,等级就越高,获得的资源也就越多,这样生活才会变得好起来。 若不然,就只能做着最底层的劳力工作,给贵族当仆人,去挖矿石,或是建造堡垒,收入微薄体力付出巨大。 仿佛看见希望的系统兴奋了,它就知道这次的宿主虽然行为跳脱了些,性格看不透了些,但是还是靠谱的! 但等了半天却只看见它家宿主枕着手臂靠着墙壁舒舒服服睡过去了的样子。 【宿主,你不是说要去蒙德泽兵团?】 牧九月眯着眼,懒洋洋的,“是啊,可是今天去是去,明天去也是去啊,这任务有限制时间吗?” 【没有,只要这股能量不真正迸发,宿主什么时候找到它都行。】 “那不就成了。让我先睡一会儿。” 一到这个世界就拖着副半残的身子逃命,还接收了那么一大堆的信息,她又不是铜铸铁打的,当然需要休息。 【可是宿主不抓紧时间的话,要是下一秒那股能量就不稳定了呢!】 带着睡意的声音朦朦胧胧,“那就不稳定了吧……关我什么事呢……” 发觉自己还是太天真的系统眼泪流下来:……希望什么的,都是假的,靠谱什么的,都是错觉。 第31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4 蒙德泽远远的看去像是一个下半部分埋在土里,只露出了半截的蓝色的蛋,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着蓝色的磷光,在“蛋壳”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开了一扇门。 每个人进门都要刷自己的身份卡,除了商人有势力的特别通行证,平民是不能随意进入其他的势力领土的。 城内的阳光却半点也没有被弧形的顶遮蔽,阳光汇成无数道光束大片大片的下落,照亮了整座城,城内还有许多高大的植物,安静的伫立在城内,来往的风也半点没有被阻碍,chuī得树叶簌簌作响。 于阳光、雨露和煦风来说,这蓝色的外壳如同虚设,但一旦有虫子来袭,这蓝色的外壳就是最坚硬的保护壳,可以说它既可以防止里面属于人类的气息透露出去吸引一些嗅觉灵敏的虫子前来,又可以抵挡住虫子的来袭。 蒙德泽分为内城和外城,外围一圈环形是外城,外城属于平民居住的地方,破破烂烂的土做的房子摇摇欲坠,铺了一层不知名的透明物质的地上满是污水和堆积的垃圾,到处都是腐烂死亡的气息,路过的人穿着的衣服又脏又破,双眼浑浊无神,又透露着贪婪伺机而动的意味。 内城在蒙德泽的最中心,占据了中心的大部分区域,与外城完全不一样,到处都是蓝色的玻璃样的建筑,反she着阳光,随便一处都是富丽堂皇,街道gān净整洁,地面透明gān净的都能拿来当镜子了。 空中纵横jiāo错的轨道在阳光下闪着白光,速度极快的飞车在轨道上飞快的掠过,地上还经常有小孩子骑着两轮车欢快的与同伴一起玩耍。 而进入内城有一专门的通道,只有拥有贵族特许证的身份卡才可以进入,并且会进行人身验证,外城的除了有工作在身要在特定时间内进去劳作的平民,其他人一概进不去,只能透过半透明的保护壳看看里面半点污浊也没有的生活。 此时才刚刚天亮,外城的街上还没有多少人,那些席地而睡的混混们纷纷被一阵吵杂的沙沙声吵醒了。 抬眼望去,一个金发少年,穿着整洁的白色衬衫和浅色的束脚裤,腰上系了一条黑色的皮带,脚下的深色皮质鞋看起来厚重却踏地无声,一头浅色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着光芒,白皙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柔软笑意,周身都像是笼着温柔的阳光。 如果不是他身后拖着一只是他四五倍大的镰甲虫,他们都快以为他是内城区哪家不知疾苦的少爷跑出来玩的了。 而那阵沙沙声就是那只死了的镰甲虫与地面摩擦发出来的。 死了的镰甲虫翅膀长开,露出了里面的膜质的后翅,一根坚硬的触角被扯着往前走,长足在地上摩擦。 “呀,抱歉,吵醒你们了吗?”少年清脆的声音还未能听出性别的差异,不过稍稍有些沙哑,他脸上带着懊恼和愧疚,浅蓝色的眼眸仿若大海又如天空,“可是我没什么运输工具,不过我会加快速度的。” 说完,真的走的又快了几分,不过步子依旧看上去悠闲自在。 混混们抽了抽嘴角,缩了缩身子继续挨着黑漆漆的墙闭上了眼。 要换了以前,他们肯定满腔怒火的上去揍人顺便抢劫一番了,事实上他们真的也做过了。 ——少年来这里的第一天,还不是穿的这么gān净的,身上满是血污,衣服也破破烂烂,像是来避难的。他们便上前打算抢劫一番——反正从前这种事情他们也gān了不少,这种不知世事的单纯少年一看就知道特别容易抢。 但实际上……结果却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少年看见他们扑了上去,笑的两颗虎牙露了出来,惊讶的问了一句你们要gān嘛,下一秒就动起了手,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把他们十几个人给撂倒了,而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偏这样他还不满意,踩着他们的胸口还闷闷不乐,说着自己的身手怎么可以这么弱了都是受伤的锅一类他们听不太懂的话,让他们梗在喉间的血噗的一下就喷了出来。 后来几天,不只是他们,外城区所有想打他主意的小团体都被他收拾了一遍,于是蒙德泽来了个看起来好欺负实际上是个硬果子的少年这个消息在整个外城区也就传遍了。 少年步伐不停,朝着内外城区的jiāo界处走去。 那里有一间酒吧。 少年把虫子丢在外面,推开酒吧的门,这时酒吧刚刚结束了一夜的狂欢,显得格外的寂静,灯光都昏暗了不少,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服务生在打扫卫生。 在擦拭酒柜的中年男人听见开门响声,想也知道这时候会来酒吧的人是谁,拍了拍自己大肚腩,转过身,脸上笑呵呵的,“小柏伊,你又这么早啊。” 化名为柏伊思的牧九月,大喇喇的坐在吧台前,翘着二郎腿,撩了一把额前长了不少的头发,少了几分少年的雅致,多了几分痞气,看得一旁擦着桌子的小女生都脸红了,抬起头偷瞧了他好几眼。 “早上醒得早,睡不着了就gān脆出去把昨天揭的任务做了。” 中年男人弥勒佛一样的笑脸也有点崩裂,这个任务的要求完成时间可是半个月,这人怎么说的好像叫她出去斩个大白菜似的轻松。 “西德尼,东西在外面,你找个人去验收一下吧。”牧九月反手一拍,把一张破旧的软纸拍在了吧台上。 褐色的软纸接触到吧台发出了滴的一声。 西德尼是住在内城外围的人,开的这间酒吧不只是酒吧,还会发布一些有赏金的任务,按时完成就可以领取一定的赏金,不少人都是没法加入兵团,就靠着这个营生,就是危险性大了些——这些任务大多都是去杀虫子,很多人为了养家糊口接任务却因此丧命再也没回来的,都是常态。 对蒙德泽的领主来说这也是件好事,毕竟兵团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虫子又是杀不完的,能够充分利用平民的力量,还可以选拔优秀的苗子进兵团,岂不乐哉? 更何况,他们这些商人也可以捞一把,虫子身上虽然肉少,但也好过没有,而且它们坚硬的外壳可以拿来做武器,有些柔韧的膜翅还可以做衣服,总之身上各部分基本上都有用处,一般一只虫子又大,可以赚得很多。 所以这种赏金任务,在无论哪个地方,都是很多很常见的。 西德尼回过神来就听见少年问了这么一句话,“不用看不用看,我是相信你的。” 西德尼说完就在吧台上点了一下,又滴了一声,牧九月满意的看着自己账户上多出来的数字,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赚钱就是慡啊。 【宿主,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任务吗?】 ……宿主沉迷赚钱,已经完全忘记了任务是什么了,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系统,它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统啊,这做人呢,不能太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做系统就更不能心急了。” 而且她发现,这个世界还挺好玩的。 第32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5 牧九月在脑内跟系统对话,而西德尼则笑眯眯的看着她。 这个少年来蒙德泽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他都已经数不清这是她完成的第几个任务了,而且挑的都是那些赏金多的——自然难度也就大,是以挂在墙壁上,纸被人掀起又轻轻放下,都破旧了也没有人揭下。 少年一开始一身衣服破旧,还带着伤,看起来软绵绵又瘦小的很,手上又只有一把粗制滥造的刀,许多人都并不看好她,甚至还有人下赌局赌她什么时候会死在外面。 但她一次次毫发无损的带着任务物品回来,并且一次比一次轻松,身上穿的越来越好,武器也变成了用软甲制作的软鞭,让多少原本打算看他笑话的人都惊掉了下巴,也有人前来想要与她jiāo好,却都被不轻不重的挡了回去。 一直到她接任务得到的蓝币远远多于他要生活的了,她还一直在接任务,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众人也就渐渐明白,又是一个想要进兵团的小伙子。 明白的同时也有疑惑,蒙德泽的兵团是出了名的严苛,比起其他地方的兵团来说,招人的标准严格了不知道多少倍,以少年这小身板和身手,在别的兵团肯定能大放光彩,但在蒙德泽兵团这个人才尽出的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不过他们也只当这是年少热血,总是要撞破了头流了血才能学乖,是以他们劝了几回见没有效果,也就没有劝了,但同为猎虫的赏金人们,都很欣赏她。 如果他们知道这是个女孩子,不知道该会有多惊讶。 西德尼对旁边的一个高大的服务生使了个眼色,那个服务生就叫上几个人出门去把镰甲虫的尸体从后门搬进去了。 又赚了一大笔的西德尼晃了晃酒瓶,暗红色的液体在里面轻轻流淌,闪着润泽的光。 “来一杯吗?” 这里的赏金人都喜欢完成任务后喝一杯,一来是庆祝,二来嘛,也不是人人都像少年这样每次回来都像是出去度假随地捡了个虫子回来,多少都带点伤,而烈酒能暂时麻痹痛苦。 牧九月听见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连连摆手,“谢谢你的好意,但还是不了。” 这里的酒,也不知道是怎么酿的,就连果酒都烈的不行,刚来的时候她好奇,尝了一点,只感觉轰一下火就从胃燃到了脑袋,要不是她qiáng撑着回了住处,怕是会当场睡倒。 西德尼坏笑,显然也是知道她上次的窘事的,“小柏伊,你要学会尝试新的东西,不会喝酒可算不上是男人,没有姑娘会愿意嫁给你的。” 牧九月往后一靠,把手jiāo叠放在脑后枕着,“就算有也轮不上我。” 这倒是实话,就算她真的是个男人,平民要想娶上老婆,那可是难上加难,毕竟得等贵族挑剩下的。 西德尼听着她随意的话语,无奈的摇摇头,小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天不怕地不怕了,“你呀,这些话可少说些,传到那些贵族耳朵里可少不了你的苦头吃。” 得罪了那些贵族,以后就算她进了蒙德泽兵团,也不会过得有多顺遂。 牧九月摆摆手表示知道了,起身走向挂满了软纸的那面墙。 虽然这些记着任务的软纸看起来十分的“原始”但是一旦你揭下,任务就会登记在你的个人终端上,不得再接其他的任务,而且每个任务都有时间限制,一旦时间到了还没完成是会从你的账户上扣相应的蓝币的。 如果不够扣?不够扣就拿劳力来抵,他们总有手段让你还债的。 别看西德尼对她和颜悦色的,她也见过他笑眯眯的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这里,哪个人会是简单的? “吱呀。” 门又开了。 “又有个小家伙来咯。” 会在这个点来的,除了牧九月,就是眼前推门而入的年轻人。 来人看起来不过二十,褐色的短发披肩,皮革马甲,窄脚长裤,脚下踏着长靴,浑身肌肉鼓鼓的,看着有些吓人。 他看见牧九月时,浅绿色的眼睛一亮,脸上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走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柏伊思,早上好。” 牧九月吃痛的咧了一下嘴,年轻男人站在她旁边,比她整整高了一个头加一个肩膀。 西德尼哈哈大笑,“艾历格,小柏伊这小身板,可受不了你这一拍。” 艾历格这时候才意识到牧九月的脸色不好看,猛地一下收回手,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抱歉啊柏伊思,我总是忘记。” 他总是忘记这么厉害的柏伊思其实娇嫩得很,轻轻一碰就能红一大块,再用力些就会紫了。 牧九月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没事,你也来jiāo任务?” 这个年轻男人是她在蒙德泽的唯一一个关系较好的人,他对蓝网十分的了解,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他是一名比较厉害的黑客。 而她事先打听过,蒙德泽对新兵入选只会登记个人终端和进行人体的各项机能测试,倒不会进行全身检查——毕竟也没有人觉得一向柔柔弱弱的女人能够进入兵团。 但即便如此,怎么瞒过去也是个大问题。 终端的个人信息平常是不会轻易外泄的,比如在西德尼酒吧这儿接任务,你可以在他这儿创建一个用户,录一个面纹就可以了,不需要用到自己的个人信息。 就连进城,牧九月也是钻了个城门信息检查的漏dòng,现在蒙德泽城内人的信息网上可没有她这个人。 可是进入军队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必须检查个人信息,排查家庭背景,而且它相当于是身份证,没办法随意更改。 不过不是俗话说得好,高手都在民间,也正好给牧九月碰上了这么个厉害的黑客,他本身也在做制造假的身份信息的生意,于是她就去他那儿下了笔订单。 艾历格的信誉还是有保障的,牧九月也不担心他说出去就没有解释原因。 不过这碍不住艾历格自己脑补,当然他脑补的肯定不会是牧九月为了掩盖自己的女性身份,而是她有仇家不得不避,反正这种事情多了去了,来他这儿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这种情况。 经牧九月这么一问,艾历格才想起自己是过来gān嘛的,一拍手,“我是特意过来找你的。” “我现在有两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牧九月走到一边的沙发上陷了下去,有些困顿的拿起一边的枕头抱着,打了个哈欠,“随便吧。” 反正其中一个肯定是他已经做好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想到时候她还得趁没人去城门重新录一遍身份就觉得麻烦——反正也不会有人那么空闲去比对每天入城的人的信息,毕竟每个人出去一趟回来都要重新录入,要真的排查,这是一件很大工程的事情,牧九月自问她还没有重要到让人去查她。 安静如jī的系统:总觉得宿主会被打脸,但是一点也不想提醒呢。 艾历格这个人除了武力qiáng了点,黑网的技术厉害了些,其他方面简直又简单又好猜。 好吧,实话说来,其实能在蓝网上创造一个人的身份,包括他出生、家庭以及各种杂碎的信息,还不被人发现,也是顶顶厉害的了。 她无所谓的态度也没有打击到艾历格的热情,“第一个好消息就是蒙德泽兵团要招新人了,时间就定在三个月之后,这次招募的主场就在蒙德泽。” 第33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6 “听说是之前去希德本森林损失太多人手了。” 牧九月抬眸看了他一眼,这算是个好消息了。 西德尼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艾历格你没来打断的话我这时候都已经告诉小柏伊这个消息了,不过以你们两个在我们这儿的成绩,你们又有这个意愿,到时候蒙德泽兵团肯定不会漏了你们的。” 蒙德泽不止是蒙德泽一个城市,还有其他几个小城,蒙德泽兵团独占一座城——卢米埃,是以裘恩斯亲王的名字命名的,只不过蒙德泽是主城,而其他小城也有赏金任务,整个蒙德泽通用一个赏金任务网络,当然会有排名,这也是为兵团招人做参考的。 这个排名不止是按照猎杀的虫子多少来排的,甚至说杀虫子的数量都不是最主要的,更有速度和虫子的完整度,按照各项排下来,牧九月虽然是最近才来的,但是她的排名也是在整个蒙德泽排前五十的,而艾历格这个老资历的赏金人当然更不用说了。 西德尼拍拍手,“你们俩要聊就去小柏伊房间聊,我们这儿要休息了。” 他这话刚好如了牧九月的意,待在这儿指不定艾历格这个没脑子的就直接把她在他那下了单子的事情说出来了,艾历格做的事情在蒙德泽大家都心知肚明,要给西德尼知道了,又是一桩事,她最怕麻烦了。 艾历格跟着牧九月上了酒吧的二楼。 她赚了钱也不是就捂着,该花的地方一点没吝啬,甚至可以说是享受型的了。 她这间屋子可以说是整个酒吧二楼数一数二的房间,有一间卧室、客厅、厨房和餐厅,厨房还有整一套锃亮的厨具,不过她到现在对虫子的肉都有些接受无能,平常也就弄些青菜什么的吃,没怎么用厨房。 营养跟不上不还有营养剂吗,她可不想为难自己去啃那些虫子肉,也不是说那些肉不好吃,就是……心理上有点接受无能。 哎,想念小居居小兔兔还有小青蛙。 牧九月让艾历格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清水,就在他对面窝下了。 说是窝下,也真是形象,她把脚一缩,整个人蜷在沙发上,怀里还抱了个软绵绵的抱枕,柔软有些卷曲金发披散在肩上,像是下一秒就会睡着似的。 艾历格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但每次都觉得怪怪的。 他也跟牧九月出去过,看见过她杀虫子的英姿,再看她一闲下来就一副能坐着坚决不站着,坐着也是怎么舒服怎么坐,跟他们这些人的做派完全不一样,难免觉得奇怪。 但这时候你就别以为她好欺负了,之前就有这么一回,她在酒吧一楼的一个角落打瞌睡,一个人趁机想偷袭她,还没碰到她就被她扔了出去,摔出好几米远。 那个人也是惨,被打了一顿不算,还要赔偿西德尼酒吧内的损失——谁叫是他挑事在先呢,还输了。 而这个人,打了人又继续打瞌睡去了。 “系统,你说吧,这个身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她是懒,但是这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四个小时都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躺下,挨哪儿睡哪儿的,也太过头了吧?时间一长她也觉得不对劲了。 【很抱歉宿主,我也才检查出来,原主体内有毒。】 系统说的有些心虚,它也是个才上岗的新手,之前还以为宿主本来就是这样,现在它也察觉到不对了,这一检查才发现有问题。 现在怪系统也不能解决问题。 “你有办法吗?” 牧九月这才想起原主那糟心的一家人,父母不疼爱不说,她上面还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弟弟,她二姐不知道什么毛病总是看她不顺眼。 这次她被送去给那个贵族当玩具,她二姐还当她是捡了个大便宜,毕竟如果是受宠,生活肯定是舒服不少的。 可她也不想想,以原主这不符合大众审美的脸,她稍微修饰一下就没人怀疑她是个女孩子了,还有原主倔的不行的性子,怎么会受宠? 但是她是真的没脑子,不想见到原主受宠,于是就费了老大力气给原主下毒,原主和牧九月都没察觉到不对劲,也就是临行前喝了一杯她二姐端来的水。 是以之前原主死,不单单是因为失血过多,还因为毒发了,不过当时她浑身都痛,自然也没有发觉什么。 系统说到这,气更弱了,【这毒没办法肃清,现在已经深入腑脏了,但我可以压制一阵子,不过最多也就五年。】 “五年啊……”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是能给她好运气碰上目标了,可能不需要五年,要她一直没查到什么,可明显就不够用了。 牧九月回过神来,见到艾历格兴奋的看着她,揉了揉太阳xué,qiáng打起jīng神。 “你刚刚说什么?” 艾历格没有追究她的走神,反而兴冲冲的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你知道负责这一次招人的是谁吗?” “嗯?不知道。” “还没消息。”艾历格的肩膀垮了下去,但突然又抬起头,“要是是博巴克少校就好了!” 这个人啊,牧九月点点头,她这段时间打听了不少蒙德泽兵团的事情。 第五团是蒙德泽综合实力最qiáng的团,他们的团长纳瑟·博巴克更是从十五岁就进了蒙德泽兵团,只用了十年就从普通小兵一步一步往上走成了少校。 他的名头连其他势力都有所听闻,平民间对于他的传闻更是神乎其神。 她也一点都不惊讶艾历格能知道这么多事情,蓝网不就是这个时代信息的主要来源,对于他这种把蓝网当自家后花园的人来说,一点也不稀奇。 “即使不能进蒙德泽兵团,只要见他一面也好。”艾历格像足了一个追星少年。 牧九月打了个哈欠,对这个话题并没有什么兴趣,“我的东西呢?” 艾历格一拍大腿,“你看我,一说起来就差点忘记了。”从怀里掏了两个指甲大小的小玩意儿出来。 “你把这个分别贴在你手腕两侧。” 终端都是连接在手腕上的。 “蒙德泽兵团招收的最小年龄是十五,你刚好满十五,你也没要求,我就没把年龄给你改了。” 牧九月接过,两个小东西一碰到她的手腕就磁铁一样吸附了上去,但没有什么实感,附上去之后也就立马消失不见了,这时候她也不由得感叹这个时代的科技真是让人叹为观止,面前的年轻人也天才的让人咂舌。 她点开终端,打开个人信息的版面,果然信息都变了,退出界面就把尾款拨给了艾历格,虽然花费不少,但绝对是值得的。 这个不仅仅是一份假的身份信息,这份信息还是覆盖在她的真实个人信息之上的,也就是说现在蓝网之中已经没有奥莉·慕科恩了,只有柏伊思·奥文利。 “谢谢。” 白洁的客厅里,充斥着清晨清澈的阳光,少年像只猫儿一样蜷在沙发上,柔软的发丝晕着窗外投she进来的光芒,白皙的脸庞jīng致柔和,蓝色的眸子如笼罩着灿烂阳光的汪洋,清澈又浓郁。 艾历格不知为什么突然脸红了起来。 “嘿,不用谢,都是做生意而已。”艾历格挠挠头。 “不过,你让我做的这份信息名字也是柏伊思,就是说你真正的名字不是这个对吧?” 牧九月感觉好受些了,应该是系统发挥了作用,抬眸看他,“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又何必追究那么多呢。” 反正她真正的名字既不是奥莉·慕科恩,也不是柏伊思·奥文利。 艾历格留了一会儿就走了,牧九月端着一杯清水,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脏浊混乱的街道,和来往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蓝眸幽深。 第34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7 虽然系统压制了她体内的毒,但是为了有饱满的jīng神去应对蒙德泽兵团的招募,牧九月接任务的频率低了很多,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休息,偶尔遇见一两个感兴趣的任务才会接下。 毕竟每一年的招募测试内容都不一样,她得养足jīng神。 她此时正在睡梦中,沉在一片望不见尽头血色翻飞的汪洋之中,心中猛地涌起一阵悲哀和绝望。 外面突然一阵吵闹。 她忽的一下坐了起来,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边的发丝被冷汗浸湿了,一缕一缕的沾在皮肤上。 这次的兵团招募主要在蒙德泽进行,于是在等待招募开始的这段时间里,不断有从其他城市来的飞车降落在城门口,酒吧二楼的房间也很快就住满了来参加招募的人,剩下没赶上的,就只能去外城的一些小旅馆凑合凑合了。 静寂的蒙德泽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砰砰砰。” “砰砰砰。” 嬉笑吵闹声根本不是一扇门可以抵挡住的。 所以说西德尼的钱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这里的隔音效果怎么这么差?说好的进步科技呢? 牧九月太阳xué处突突的跳,忍无可忍的翻身下chuáng,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拳头握的咯咯响,打开了门。 永远不要小瞧一个没睡醒的人的脾气。 门外正站着四个彪形大汉,围着一个酒吧的服务员小女生在调笑,手上动作也不gān净,那个小女生眼眶都红了,进退都不是,周围的人要么是看着这几个大汉的身形望而却步,要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是看戏的,没有一人上前帮忙。 这几个大汉看见身旁的门开了,一个笑的一脸灿烂的小白脸走了出来,浅金色的头发怪晃人眼的,樱色的嘴唇比女人的还娇艳。 这年头女人不多,有的基本上也是被家里哄着要送人的,他们有时候找不着女人,也会找些细皮嫩肉的小男孩舒缓舒缓,这下看见这么个“好货色”,心中不免都打起了小九九,忍不住舔了舔嘴,目露yín光。 “小弟弟,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内情但听过这四个大汉的名头的人,不免都为这个少年捏了把冷汗,想着他怕是要惨遭毒手了,想到从前被这几个人□□的不成人样的那些白嫩的少年,心中不免觉得有些看不下去。 而知道内情的蒙德泽的人,则在心里偷笑,为那四个大汉装模作样的在心里哀悼上那么一两秒。 ——这四个人仗着自己身手好,来蒙德泽之后不知做了多少讨人厌的事,前几天还有人想教训他们,但苦于打不过,而他们蒙德泽最厉害的几位最近又“修身养性”去了,没出来晃悠,当然也不知道这些事。 这下子好了,人家不出来晃,他们自己倒是找上门来了。 也不想想,哪个好欺负的少年是可以住上这里二楼的房间还是最好的几间之一的。 这四个人可不知道周围人的各种心思,依旧围着那个服务员,但眼睛一直停留在少年身上。 这还打算一个都不放跑? 少年微微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语气是说不出的和善,“你们吵醒我了哦。” 知道内情的几位听见这话,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两步。 这位“笑面刀”的外号可不是空口得来的。 其他人则是有的觉得这少年不知世事恐怕要遭殃,而有的也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面对这四个明显找麻烦的人,还能淡然以对的,看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利亚四人这回怕是踢着铁板了。 四人中,恰好站在牧九月门口的就是他们的老大,利亚。 利亚听见这话,手下意识的就去碰少年的白嫩的小手,“那不如我们请你吃饭赔罪吧?”言语中带着些不可言说的暗示。 牧九月不动声色的躲开他的猪蹄,眼底满是暗色,已然是不慡到了极点,但依然笑眯眯,“赔罪可以,吃饭就算了。” □□熏心的四人根本没发现不对劲,咧开嘴露出一口huáng牙笑呵呵道,“那你想让我们怎么赔罪?” 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现在脑子里想的尽是些huáng色废料。 “我心情不好呢,就想揍人,赔罪可以,你们一人给我揍一顿吧,或者,一起上也是可以的。” 送上门来的沙包,不用岂不是“làng费”了他们的一番苦心? 这下单纯无辜的笑都变成了挑衅。 但利亚四人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下一秒就被牧九月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顿。 周围的人一边往后退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年把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的四个彪形大汉当耍猴儿似的耍着玩,还不时的抓着对方往死里打。 还专门挑脸打…… 众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抬起脚轻轻地往后退了几步。 几分钟后,利亚几个人就捂着肿成猪头的脸,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酒吧大门。 牧九月拍了拍自己的手,脸上又挂起一个无辜的甜笑,“我就说嘛,猪蹄就要跟猪头看起来才配。” 缩在一旁的服务员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瞧她,“谢……谢谢奥文利先生。” 牧九月的嘴角抽了抽。 她现在看起来也就十五岁,顶多算个瘦弱少年,这先生……她是担当不起的。 但面对着软软的妹子,她也软了语气,多了几分柔和。 “你没事就下去吧,跟西德尼说一声,这几天蒙德泽杂人太多了,让他照看着你们点。” 酒吧里这几个小女生都是刚成年,面临着出来工作或者是被家里送人的选择,西德尼抱着各种心思收留了不愿意被送人的她们,也算是他的自己人,合该尽点责。 当然,这里的各种心思都不是出于带颜色的,而是利益相关——西德尼可是个气管炎,家里老婆虽然温柔可意,但他就是怕得很。 服务员想起刚刚少年游刃有余、gān脆有力的动作,抬头瞄一眼她白净又jīng致的脸庞,侧脸上一缕金发由耳边滑落,轻轻晃悠,蓝色眼眸注视着自己,晕着温柔暖意,耳边是少年稍显沙哑的声音,她的脸噗的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应了一声,就往楼下跑去了。 系统看着丝毫没有撩了妹的觉悟的宿主:……可怜了这个姑娘了。 芳心错付。 “好!”蒙德泽的人之中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 “奥文利你这可帮我们出了口气了。” “是啊,利亚这几个人真是太嚣张了。” “不过奥文利可小心他们几个了,这几个人记仇又喜欢在暗地里耍些手段。” “奥文利既然醒了,不如跟我们下去喝一杯?” “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吗,奥文利不喝酒的。” 虽然有人是出于善意,也有人是出于想跟她拉近关系,但她不管怎样都一一回应了他们的笑语,“你们去喝吧,我刚刚被吵醒窝火着呢,再回去睡一觉。” 这下子从其他地方来的赏金人也知道,这位被叫奥文利的少年是个人物了,心中有些奇怪为什么之前没听说过,又暗暗记下要回去与其他人说说。 这恐怕又是一个qiáng劲的对手。 牧九月回了房间,外面的人也都散了。 回到房里的牧九月长舒一口气,小脸一垮,烦躁的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脑里响起了系统冰冷的声音。 【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宿主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 “不稳定?”她往chuáng上一倒,呈大字型的摊开,无所谓道,“大概是吧。” 【希望宿主尽快调整,不要影响到这次任务,如果宿主愿意,下次可以消除宿主在任务世界的情感值。】 不用分析系统也知道宿主的异常是上个世界的遗留症。 牧九月啧了一声,颇为不满,“要是随随便便让你给我消除情感值,我跟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至于任务,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力的。” 她突然一翻身起来,拿起外套从窗户跳了出去。 月光如银华,浮动在天地之间,似烟若雾,带着朦胧的光芒覆在夜色下呈暗绿色的树叶上,一阵风刮过,树叶簌簌作响。 远处是明亮的灯光和吵闹的jiāo谈、说笑声,此处的安静与远处,似乎是两个世界。 牧九月倚靠在一根粗壮的树gān上,半边脸落在黑暗里,蓝眸如暗藏汹涌的波涛大海,抬头看着天空,嘴里叼着一根青草,百无聊赖的晃动着腿,月光从jiāo错的树叶缝隙中下落,在她脸上、身上形成一块块晃动的光斑。 一根树枝戳了戳她的腰,逗得她一笑,伸手握住那根树枝,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你一睡醒了就会欺负我。” 树枝又蹭了蹭她的手心,像个求抱抱的小宠物,粗糙的触感让她低低的笑出声。 这种树名叫盼清,性格温顺,生的巨大,生长速度也极快,适合种在人居住的地方。 牧九月半躺下,手支起撑着脑袋,望着天上陌生的月亮,任由调皮的树藤把她的头发绑成一束束的,耳边是轻轻的风声,渐渐合上了眼睛。 突然,她的身体一僵。 “系……系统,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吧?” 第35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8 “系……系统, 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吧?” 这地方是外城的一个偏僻的小角落,抬头一眼就可以看见外面延绵的huáng土沙地, 入夜后只能借着浅淡的月光看见那一两点晃悠的绿意。 而此时,她的耳边出现了除了风声和远处的吵闹声以外的, 属于人……或者不属于人的喘息声,像是痛极了,微弱的呼吸声中夹杂着粗重,和低低的刻意压抑的痛哼。 牧九月咽了口唾沫,喉间发出咕噜一声。 “系……系统,你说这是人是鬼啊。” 理智上她觉得应该是个受了伤的人,但在她不自觉的朝着发声处看去, 看见趴在防护罩外的沙地上那黑乎乎的一团时,身子一抖,不免想起了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借着月光, 她似乎看到他周围深色的血迹。 【如果宿主置之不理,大约半小时后, 他也许就会变成真鬼了。】 救, 还是不救, 这是个问题。 她跳下了树,朝着吵闹的方向走去。 死人,在这个世界是多么常见的事情, 这个人进不来蒙德泽,应该不是因为他伤太重进不来,而是某些其他的原因。 而出于这些其他的原因有太多未知的因素, 她选择不救,说不定救起来就是个甩不掉的大麻烦。 系统咂咂舌,这真是它见过的最冷静理智的宿主了,一点也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么容易心软,不过这样的宿主最适合做任务了。 可是—— 系统看着停下脚步的牧九月,有些疑惑。 【宿主,怎么了?】 该死,这个场景真是该死的熟悉。 牧九月身旁的手握成了拳,又缓缓松开,吸气又吐气。 “这人都快死了,我还是去挖掘一下他的剩余价值吧。” 【宿主你你你这是打算发死人财?】 牧九月轻松平常的语气,让系统一点也没发现她的情绪波动,还真以为她打算去抢一个死人的钱财——毕竟它这个宿主最擅长的就是不按套路出牌了。 “是呀,不行吗?” 系统噎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宿主从大门出去,走到那一个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身边。 牧九月半蹲,一伸手把人简单粗bào的翻了个身。 这是一个男人,一个高大的男人,及耳的黑发被血粘的一块一块的,脸上也满是血污,暗淡的月色下看不清五官究竟如何。 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捂着腹部的整只手都染上了黑红色。 她伸出手在他鼻下探了探。 很微弱的呼吸,但不是没有。 她拍了拍他的肩,“大兄弟,你今天运气好,赶上我心情不错,就做回好人吧。” 【宿主,你这是打算送他一程给他个痛快?】 她如果再用力点,那点微弱的呼吸也要没有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放在腹部的手上,她想看看他的伤口怎么样,如果这样,就得先把他的手拉开,但是他手上那不知道裹了多少层的血,让她有些迟疑。 算了,都说了要救人,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系统终于发现不对了,【宿主,你要救他?】 “是啊我的傻白甜统。” 傻、傻白甜? 系·傻白甜·统决定一天不跟宿主讲话。 牧九月没去理会系统的小脾气,克服了心理障碍之后伸手。 但在握住他的手那一刹那,她一怔,没来及去感受手上湿黏的感觉,平缓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急切的想要看清楚躺在地上的人的脸。 就在她愣神的这一瞬间,躺在地上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幽黑的眼瞳里映着清浅月光,目光如冰刃般锐利冰冷,手一抬捏住了牧九月的脖子。 “你是谁?”声音沙哑低沉。 牧九月下意识的抬手,但在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动作时,忽的笑了,一点也不在意脖子上越收越紧的手,背光下男人看不见的蓝眸里,晕开了一片愉悦。 原本打算只给他简单止了血处理一下伤口就离开的。 但现在,她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于是原来的打算肯定是不作数了。 “哎呀呀,都这样了还能醒啊?”因为被掐着脖子,声音有些奇怪。 牧九月瞬间出手在他后颈按了一下,男人的手松开落到了地上,眼睛合上,又晕了过去。 牧九月清楚,男人这时候不过是qiáng弩之弓,撑着一口气而已,不然以他的警觉性,她怕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得手的。 少年模样的女孩低着头,浅金色的短发由耳后落下,轻轻拂在脸庞,背着月光,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微风摇曳,树荫轻晃,月光似纱如雾。 她伸手,轻轻触碰地上失去意识的人的脸。 蒙德泽外城,一间白色的小房子里,走廊静悄悄的,头顶的灯冷冷的亮着,一直照到走廊的尽头。 牧九月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背靠在墙上,阖着眼,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 【宿主好像心情很好?】 系统还是憋不住了。 明明刚从酒吧跳窗出来的时候她还压抑郁闷的不行,怎么救了个人就开心起来了? 难道真的是帮助了别人自己内心也会快乐? 牧九月睁开眼,看向紧闭的急救室的门,嘴角晕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低低的声音,似愉悦似悲伤,让人捉摸不透。 “他乡遇故知……能不开心吗?” 这话她没有在脑海里跟系统说,而是含在嘴里似的低喃,更像是跟自己的说的。 系统有些迷糊,正待问,但门开了。 蓝色的门从中间向两边滑开,走出一个身上的白大褂也遮掩不了曼妙身姿的女人,褐色的头发扎在脑后,摘下口罩,大红色的嘴唇轻勾,眼尾上挑,戏谑的看着牧九月。 “柏伊思,大晚上的把我从家里挖出来,就为了救一个男人?里面那个跟你什么关系?跟姐姐说说?” 牧九月起身,“辛苦了沃琳,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嘿,你这紧张的样子,不会是你的小情人儿吧?” 但看里面那位健壮的身子,小柏伊思难道是下面那个……? 沃琳·普利斯别有意味的上下打量着牧九月。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就是了,你别这样看着我。”在少年笑眯眯的注视下,沃琳·普利斯拍了拍自己波涛汹涌的心口。 沃琳·普利斯也知道开玩笑得有个限度,正经道,“你这位朋友可有点惨,身上有几个激枪造成的伤口,但并不致命,最要命的是被人追杀之后又遇到了一只或者几只玛夏蚁——这是我根据他身上的伤猜出来的,他腹部最深的伤口就是玛夏蚁造成的。但既然他还能活着,证明那只玛夏蚁也没讨到好。” 玛夏蚁,就是牧九月刚来这里时遇见的那只红色的蚂蚁。 “简单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有些伤到了脏腑,没那么容易好。” “虽然他伤得很重,但有我出手,养上一段时间,就会好了。你现在可以进去看他,但尽量不要吵闹,打扰到他休息。” 沃琳·普利斯见少年一点也没听自己说话的样子,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看来这个人对小柏伊思很重要呢。我先回去了,谢谢就不用说了,蓝币到账,一切好说。” 她给牧九月留下一个飞吻,就带着几个助手走了。 脚步声回dàng在走廊里,渐渐远去。 男人是被窗外机器轰鸣和人群吵闹的声音吵醒的,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空旷的房间,唯一的窗户被窗帘遮住了,阳光透过薄纱的窗帘渗透了进来,房间里有几台简陋的仪器,治疗舱不时发出滴的声音,周围充满了药剂的味道,淡淡的不算太难闻。 他能够感觉到,身上的伤好了很多,只是伤的太重了,还不能动。 记忆最后停留在蒙德泽的城外,似乎是有人救了他? 门开了,他转头,看见一个少年迈着清闲的步子走了进来,浅金色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有些扎眼,白的发亮的小耳朵在金发间若隐若现,耳垂上一点金色。 视线落在少年细嫩白皙的脖子上,右手不自觉的握了握。 滑腻,细嫩。 黑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很快就消失不见。 少年接触到他的视线,蓝色的眸子像是盛满了阳光一样的亮了起来,浅粉色的薄唇愉悦的上扬。 “咦?你这么快就醒了啊。”清脆的嗓音带着欢快,像是在空气中跳跃的音符。 “你救了我。” 陈述句。 男人过于普通的脸上没有任何神色的变化,淡淡的点了点头,“谢谢。” “这里是蒙德泽?” 牧九月也不生气他过于冷淡的态度,随便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治疗舱旁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对呀,你现在在蒙德泽的外城,一间小诊所里面。” 外城向来是平民居住的地方。 站起来应该才到他胸口的少年弯弯眼,眼里似有星光,笑的可爱又无害。 男人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表露出来。 他还以为是哪家贵族的小公子,但就她这样,比女人还娇嫩的模样,是怎么在外城生活下来的? 看起来生活的似乎还不错。 但这些与他无关。 “你想要什么?” 为什么她不停地摸耳朵?果然是个很奇怪的人。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牧九月瞪大了眼睛,眸子又亮了几分,身子稍微前倾。 男人抬眸,幽深无波的黑眸深沉的看着她,像无底的黑dòng,摄人心魂。 只几秒,他似乎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泛白的薄唇轻启。 “是,什么都可以。” 第36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9 “你好了之后, 可以抱一抱我吗?” 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时,牧九月明显感觉到男人怔了一下, 下一秒,男人周身的气势瞬间就变得凌厉, 压迫感如有实质,一双黑眸如锋利的刀子刮来,充满了被冒犯的戾气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在她脸上移动。 受伤的野shòu,也仍然是野shòu。 被危险又qiáng大的气息笼罩,她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手紧紧握拳,但脸上依旧是挂着灿烂的笑容, 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认真,确定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男人收回了目光, 长而密的黑睫垂下,遮住了那双迷人却又致命的黑眸。 男人颔首, 语调平缓。 “好。” 牧九月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可见她有多高兴, 哼着调子从微介空间里拿出一大堆各种颜色包装的营养剂,哗啦啦全倒在治疗舱旁边的桌子上。 “沃琳说你现在只能吃营养剂了,虽然营养剂的口感很恶心——”说到这里她的小脸皱成一团, 似乎是回忆起了它们的口感,满是嫌弃,“但是为了快点恢复, 就委屈委屈你的味觉啦。”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营养剂?”她随手捡了一个,看了看上面的字,“烤虫腿味的……不不不这个一股烧焦的味道。”又把它丢到一边,捡起另一支,“绿椰菜味……不行,这个太苦了。” 少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有些吵。 男人阖着眼,没有回应也没有打断。 “浆果味!噢这个超好吃的!就是有点难买。” 牧九月拧开盖子,递给他,“你该饿了吧,喏,吃吧。” 男人睁开眼,黑眸定定的看着她,沉默。 牧九月歪歪头,不明所以的眨眨眼,“难道你……要我喂?” “你认识我?”他开始思考现在的他是不是跟别人撞脸了,虽然这不太可能,但除了这个他没办法解释少年无缘无故的自来熟。 热心,善良,这一类的词,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牧九月摇摇头,“不认识。” 男人欲言又止,眉头微皱,还是接过了她手上的营养剂。 “不过,大概我们上辈子认识吧。印象太深。” “……”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伯伊思·奥文列。” “赫里森。” 入夜后的酒吧里,音乐声充斥着封闭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震耳欲聋,好似脚下踏着的地板都在随之震动,五彩的灯光从天花板投she到地上,映在每一个举杯畅饮的人的脸上,变幻色彩。 西德尼站在吧台,悠闲的晃着手里的调酒杯,嘴上叼着根未点燃的烟,要落不落。 酒吧门打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走到吧台前,坐下。 西德尼笑了一声,倒一杯酒摆在他面前。 “艾历格,你又好几天没出门了,在家捣鼓什么呢。” 艾历格揉了揉杂乱的浅褐色卷发,顶着一双巨大的黑眼圈,浅绿色的瞳孔发散,显然是还不太清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慡快的哈了一声,撸起袖子随便擦了擦嘴,这才清醒过来。 打了个哈欠,他四处看了看,“西德尼,怎么没看见柏伊思?这几天也没见她联系我。” 事实上,平时她也不联系他。 西德尼挑眉,而后朗声笑了起来,满满的戏谑,“你不知道吗?蒙德泽城里都传遍了,小柏伊思捡了个男人回来,天天往普利斯那儿跑,连任务也不接了。” 艾历格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艰难的吞咽下去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是说,柏伊思喜欢男人?!” 虽然男人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他怎么觉得这事情放在柏伊思身上,就怪怪的呢……不,应该说,他根本没办法想象柏伊思那懒散又冷清的性格,会喜欢上谁。 “那男人长得很好看?” 西德尼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想去偷看的都被柏伊思丢到大街上了。” “不过传言也只是传言,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已经严重失真了,这个道理你又不是不明白。” 艾历格一拍大腿,“对,我得自己去看看。”说完又心虚的抓了把头发,“柏伊思应该不会连我也扔出来吧?” 他一拍吧台,留下几张蓝币,“西德尼我先走了。”一溜烟就出门去不见了。 西德尼笑呵呵的,“年轻就是好啊。” 另一边,赫里森正在尝试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离开治疗舱。 赫里森身上的外伤都已经好了,内伤还需要再吃药和静养,但已经不需要再躺在治疗舱里了。 治疗舱里几乎都是气态的各种药物,待久了身体会渐渐麻痹,要想一下子站起来走出来,是不太现实的。 牧九月小心翼翼的把赫里森从治疗舱里扶起来,但由于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和低估了他的体重,脚一软差点摔倒,连带着她扶着的人也跟着一踉跄,她就一头撞上了他的胸膛,硬的像是堵墙,扑面而来的清冷气息让她愣了一下。 赫里森是身体麻痹,但基本的感官还是没有消失。 怀里的少年,身体软的不可思议,金发蹭着他的下巴,柔软又温暖,清清浅浅的幽香在鼻尖缓缓浮动,却清晰可闻,一低头就看见她白皙的脖子,微敞开的衣领露出jīng致的锁骨,再往下…… 呼吸不由得加深,黑眸幽暗,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动。 窗外的暖风无声的从打开的窗户溜进来,拉向两边的窗帘飘起又落下,阳光氤氲着空气中细小的纤尘飘扬,在地上投下一高一矮两个影子,窗外树叶晃动,几点光斑在地上随之摆动。 于是艾历格打开病房的门,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把少年抱在怀里,少年的头埋在男人的胸前,但那熟悉的浅金色短发……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被抱着的少年,正是他的小伙伴柏伊思。 这时,原本低头看着少年的男人抬起了头,掀起眼皮看向了他,幽冷的目光让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背脊一阵凉意,下意识的僵直。 牧九月把赫里森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把他扶好才转头看向呆愣愣的艾历格,思及刚刚的情况,以为他是误会了,但也没打算解释。 “艾历格,下次进门前请敲门好吗?” 不过这里的门隔音效果很好,他就算敲坏了手也不一定能让里面的人听见就是了。 男人垂眸,仿佛刚刚那极具压迫力与威慑力的一眼是他的幻觉,艾历格顿了一下,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牧九月在说什么。 “抱、抱歉,我刚刚太急了。” 牧九月跟着赫里森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带他缓缓走到一旁的椅子边,让他坐下休息。 “说起来好几天没见到你人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艾历格是个间歇性技术宅,一个月总有那么十几天会把自己关在家里搞些发明,牧九月也习惯了,不过还是头一次他一出家门就火急火燎的来找自己。 “对,是有事情来着。”艾历格这才想起自己是有正事要找她的,他好几天没睡觉了,混沌的大脑被西德尼的话和刚刚那一幕一下子炸晕了,“关于之前你让我留意的消息。” 牧九月端了杯水递给赫里森,冲他弯弯眼,“你在这儿稍微活动一下手脚,我马上回来。” 一般这种时候赫里森都不会有什么回应,牧九月也不在意,跟艾历格走到病房外,没有注意到身后坐着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注视着她的背影,目光寡淡,但又好像带着些莫名的意味,像是在打量猎物思寻着要不要下手的猎豹。 “十天前,一名柏烈首都的研究员在卢米埃被暗杀了,而这名研究员,就是你之前让我留意的。” 之前牧九月跟艾历格进行了一场jiāo易,让他筛查了一遍柏烈的研究人员的流动情况,才发现十五年前那间实验室活下来的研究员在近几年不断地因为各种原因死去,只剩下最后一个。 而十天前,这一个,也死了,还是被暗杀。 这个世界可没有新闻报道,更何况是这些已经算是机密的信息,也只有艾历格能够接触到了。 牧九月轻搓指腹,垂眸思考,“暗杀的人呢?” “据卢米埃递上去的报告来看,进行暗杀行动的只有一个人。不过也是他倒霉了,一个人只带了几个近卫兵,就贸贸然的回了家乡,也不知道得罪了谁。” “这次的事情肯定让裘恩斯亲王很头疼,在自己的地盘上,一个重要的研究员被杀了。”艾历格有些幸灾乐祸,“他派出了人追捕凶手,重伤了那个人却还是让他逃了。” 牧九月的脸上没有了笑容,抬头看着艾历格,“卢米埃,距离蒙德泽有多远?” “挺远的,飞车都要一天一夜呢。你问这个gān嘛?”艾历格被她突然的严肃神情给吓着了,好像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一样,“你好像对十五年前那场大火很在意,为什么?” 牧九月叹了口气,语气淡淡的,“为了找一个朋友。” 艾历格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见她不想说,就没有追问,换了个话题,手肘拐了拐她,挤了挤眼睛,“柏伊思,里面那个人是谁啊?难不成真是你的……?” 牧九月好笑的睨了他一眼,“我怎么没发现你也对别人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艾历格这就不乐意了,嘿了一声,“你哪算是外人,关心关心自己兄弟怎么了?我又不歧视男人喜欢男人这种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叫什么名字?是gān什么的?” 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他很肯定刚刚门口那一眼不是错觉,现在想想还觉得有种被猛shòu盯上了的感觉,背后凉凉的。 “赫里森。”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但她说完后就看见艾历格皱起了眉,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柏伊思,你不知道吗?” “赫里森在蒙德泽语中,是死亡的意思。” 第37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10 窗外一片漆黑, 忽而天边闪现一条曲折的亮线,紫光蓝光糅杂在一起, 猛然一下迸she,照亮了半边天空, 在光亮消失的几秒后,震耳轰鸣的雷声响起,像是天地都为之震动。 随即而来的是呼啸的狂风,呜呜的响,不够粗壮的树木被chuī得几乎要拔地而起,大颗大颗的雨滴从云层落下,重重的打在湿润的泥土上, 溅起一阵尘土,沉沉的声音此起彼伏。 入目皆是白色的实验室内,灯光大盛, 亮的刺眼,一群穿着蓝色衣服的小孩子们被分开关在一个个两三米高的透明长方体箱子里。 瘦骨嶙峋的小男孩蜷在箱子的角落里, 目光呆滞, luǒ露出来的手臂上包裹着白色的纱布, 纱布上渗出淡淡浅金色的液体。 大脑深处像是有一把大锤子在不停的敲打一样,一阵又一阵如cháo水一样的疼痛覆盖着他所有的感官,他的身体因为痛而颤抖, 牙齿都在嗑嗑的打颤,但脸上却是没有半分痛苦的神色,只有漠然和空dòng。 箱子外, 是戴着口罩帽子穿着白色大衣的人,来来往往,偶尔瞥向他们的眼神是极其冷漠的,像是在看一个个没有生命的工具。 不远处的两个穿着白色大衣的人在大声争吵着,说话间还指了指他的方向,谁也不肯让步。 男孩的目光转移到墙壁上的一个小窗口边,一根绿色的枝丫缓缓伸进来,绿色的沾上了雨水的叶子微微摇晃,是除了黑和白以外的,鲜活的颜色。 转过头鼻尖碰到了正对着他的一个尖锐的针头,里面是橙huáng色的液体微微晃动,让他下意识的一晃,眼前渐渐模糊。 躺在chuáng上的男人忽然睁开眼,平缓的呼吸粗重了几分,不过一秒钟,黑眸由茫然转为清明。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轻敲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上,屋内一盏昏huáng的小灯亮着,氤氲着暖色的光芒,照在chuáng边趴在他手边睡着的少年的侧脸上。 尾端翘起的长睫上跳跃着暖huáng的光点,疏密有致的yīn影落在她眼下,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柔软又可爱,染上了一层金色,小而薄的唇轻抿,饱满的唇瓣的颜色刚刚好。 让他不由得想起她醒着的时候唇瓣开合,叽叽喳喳的是有说不完的话,却让想来喜静的他不觉得厌烦。 他追寻了这么多年的内心的安宁,似乎在他听着窗外格外平静悠然的风雨声、注视着少年的这一刻,体会到了些许。 一阵暖风掠过晴朗的天空,带走冰封了整个冬季的寒冷,chuī开了凝结的冰块,冰块顺着清澈的流水渐渐消融,向着汪洋大海崩腾而去。 眉头微皱,长睫颤动,牧九月睁开了眼,蓝眸一片迷雾,揉了揉眼睛,看见赫里森醒了,声音里还带着未睡醒的迷糊,“赫里森,你醒了啊。” 半睁着迷蒙的眼,瞥见他额边的晶莹,牧九月顺手拿出一条手帕给他擦了擦。 “做噩梦了吗?麦柯匹斯这种药的副作用就是这样,但也只有它能清了你体内玛夏蚁的毒素了。” 柔软的布料轻轻挨着皮肤,耳边软糯的声音,解释的话语带着莫名的安抚力,让他联想到了偶尔晴朗天空下那一团团一半映着阳光的软绵绵的云朵。 黑夜中,男人无声的注视着少年的眼神多了几分柔软。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睛几乎睁不开,但还是qiáng撑着开口,声音细若蚊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睡着吗?” 因为梦魇而加速的心跳已经渐渐缓和下来,男人的脸上忽明忽暗,视线落在少年光洁的脖子上,眼底是不知名的情愫在翻滚,喉结微动。 她刚刚的声音比起平时的,没有再刻意压低,软绵和娇脆,他听得一清二楚。 “能,你困了就去睡吧。” 他现在还是在之前的小诊所里,只不过躺着的地方从治疗舱换成了病chuáng,这里还有一张小chuáng,大约只能躺下他半个身子,但已经足够这个小不点睡了。 赫里森的话语不同于一贯的冷淡,多了几分温度,但和着窗外淅沥的雨声,再加上瞌睡虫作乱,牧九月没有注意到这一丝的不同寻常。 她也不再逞qiáng,小jī啄米般点点头,晃悠着步子就朝着那张小chuáng走去,啪嗒一下倒在上面,随便扯了扯被子往自己身上盖了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赫里森拿起chuáng边被遗忘的手帕,指尖摩挲,视线落在紧闭的窗户上,黑眸中划过一丝冷光,掀开被子,下chuáng。 过了大约三四分钟—— 砰砰几声在身后响起,男人像是没听到似的,背着月光轻踏步子走到小chuáng前,伸手将只盖住了她半边身子的被子向上拉了拉,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 男人的影子映在少年的身上。 像是jiāo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侧躺在小chuáng上的少年像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似的,咂了咂嘴,樱色的嘴角微勾,绽开一个满足的笑。 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 男人浅浅一笑,温和的声音夹杂着嘀嗒的雨滴声。 “晚安,小不点。” 蒙德泽很少下雨,但这场雨奇异的持续了大半个晚上,清晨时分,街道上还是湿的,叶尖上晶莹的水滴轻轻滑落,无声的滴落在地上,变成一朵短暂又美丽的透明之花。 打开门,屋檐上还有零星的水滴往下落,啪嗒一声砸在地上,外面清新的空气,让人吸入腹中,顿时觉得神清气慡。 “真是难得的一场雨呢。” 牧九月支起脑袋,闭着眼像只猫咪一样的动动鼻子,深吸一口清慡的空气。 “这才过了半个多月,你就已经全好了——清了余毒就完全恢复啦。” 赫里森喝水的动作一顿。 整天在病房里,即使他不搭话,小不点也可以一整天在他耳边念叨着一些大小事不停歇,时间好像过得格外快,但他丝毫没意识到他已经在蒙德泽待了半月有余了。 视线下垂,落在他的手腕上。 他的通讯已经关了两个多月了,“假期”也该结束了。 “昨晚你有听见什么吗?之前跟我有过节的四个人晕倒在下面街上,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看起来像是想爬上来但是从楼上失足摔下去了。” 以那四个人的块头,摔下去应该很大响动吧? 赫里森面不改色的翻着手里的书,动作轻缓的翻着泛huáng的纸张,头也不抬,目光似乎没有离开过书页面, “没有。” 这个世界的纸张已经被虚拟纸张所替代,牧九月找了一些书籍来给他解闷,没想到他对她无聊淘到的“老古董”还挺感兴趣,一直不离手。 牧九月点点头没再问,可能他跟她一样睡得很熟,翻着她也什么都没听到。 但过了一会儿她又不解的嘀咕道,“可是怎么摔的能把脸给摔肿了,难道是磕到石头上了?” “普利斯医师说我今天出院是吗?”赫里森打断了她的思考。 “啊……哎?对。”牧九月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其实这就是一间小诊所,还真是说不上是出院什么的。 赫里森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小不点有时候聪明敏锐的可怕,有时候又迷糊的不行,倒是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她了。 见赫里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牧九月卡壳的大脑又重新运作了起来,马上就想到了问题所在。 “这段时间蒙德泽的住宿很紧张,可能没有空房间了。不过我住的地方还是比较大的,虽然没有多余的房间……” 赫里森淡然的点点头,“嗯,沙发也可以。” “你,打算加入蒙德泽兵团?” “嗯,对啊。你觉得我可以吗?”牧九月歪着小脑袋,眨眨眼,嘴角弯弯。 黑色瞳孔微缩,赫里森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的目光,视线又落回手上的书上,“可以。” “咦?” 所有人在没有见过她打人或虫的样子之前,都会认为她这种想法是不自量力,如果她没记错,赫里森来这里这么久自己也就这么长时间没有出过手了,为什么他会这么肯定? 然后很快……牧九月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赫里森来到牧九月住的地方,看见那间落了灰的训练室,把她拉了进去,说了一句“来,用尽全力,打我”后的半个月,牧九月一直过着起得比jī早,gān的比狗累的日子。 “爆发力足够,但耐力不足。” “这一拳的位置不对。” “速度太慢了。” “有待提高。” “再来。” 所以说他根本就不是肯定她本身,而是肯定在他的磨练之后的她。 瘫在地上浑身都疼动也不想动的牧九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什么叫用尽全力打他?明明是她单方面被揍好吗?[泪牛满面.jpg] 就连吃什么都得被管着—— “只吃菜怎么会有力气?肉也要吃。” 系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但它同时也觉得奇怪,按照宿主这性格,哪有人勉qiáng的了她?可是这个男人一句话,她连一直反感的虫子肉都吃了下去。 【宿主,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等等,宿主这是见一个爱一个体质?这个男人跟上个世界的湛炀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啊。 ——虽然它也不确定宿主对上个世界的湛炀的感情算不算得上是爱。 牧九月否认的飞快,“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系统你们难道不禁止宿主在任务世界产生感情吗?” 【我们的建议是最好不要,但是不会禁止。】 也是,毕竟快穿者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 他们就像是时空中的流làng者。 于他们来说任何感情,都是负累。 第38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11 在半个月后。 牧九月第n次累趴, 看见自己手臂上一大块一大块的乌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我就不应该住这间房间, 为什么它会有训练室啊。” 赫里森居高临下的站着,手被在背后, 与她的láng狈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见她耍赖的趴在地上,抽抽噎噎的装可怜,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黑眸中浮现几丝笑意,但在看见她白皙的手臂上青青紫紫的时候,顿了一下。 “你进步很大。” 这种程度,足够加入蒙德泽兵团了。 牧九月虚弱的摆摆手, 有气无力的说道,“不不不,我现在被你打击的完全没有自信心了。我就是个弱jī。” 那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就差唱小白菜啊地里huáng了。 想她也是单挑过四个大汉和比自己大三四倍的丑虫子的人,可是!这半个月来她连他的衣服都没有挨到!所有打过去的力道都被他化解了。让她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赫里森已经习惯了经常从她嘴里冒出来的一些他不太懂的词语。 “力量不足, 技巧就要补上。” “起来吧。” “让、让我再趴……一会会……”疲累过度的后果就是, 她现在十分的困, 话说到最后已经近于气声了。 赫里森伸手,提起她的衣服后领,不顾她(微弱)的抗议, 像提一只小猫崽一样的把她提了起来,然后把她丢到了浴室里,走出浴室门外, 按下门口的开关。 下面是吵闹的酒吧,音乐声和笑声不时从门缝中溜进来,像是隔着一层隔膜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房间里只能听到浴室传来的细弱水声。 厅里的沙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宽敞的chuáng,上面蓝色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毫无温度的白色灯光充盈着整个房间。 赫里森站在厅里,这一刻莫名的清冷让他胸腔内的愉悦尽数散去,理智重回大脑,无比的清醒让他意识到,这样的日子,终究是不属于他这样的人的。 这一个多月的时光,像是偷来的。 个人终端上是源源不断的通讯消息,都在催促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目光落在紧闭的浴室的房门上。 但也足够了。 牧九月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脖子上搭了条白色的毛巾,手拿着毛巾揉着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走出浴室的门,看见赫里森站在客厅,手上动作一顿。 “你怎么还没睡?” 这人的作息跟老年人一样,早睡早起,她洗澡一向很慢,平常这个时候他早就该睡了。 “这个洗澡速度在兵团里,是不合格的。”赫里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噢。”牧九月鼓了鼓腮帮子,有些不乐意,“这不是还没进兵团吗?我之前也是这样洗的,没见你说我。” “但是你好像对兵团的事情特别了解,你也是兵团的人吗?是哪个兵团?”她眨眨眼,单纯的好奇。 兵团也会偶尔有假期,所以如果他属于哪个兵团,能出来也不稀奇。 只是,哪个兵团会这么大方放一个多月的假? 男人看了一眼她湿哒哒的头发,“早点睡。” 明显是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嘿,真小气。” 牧九月擦gān头发之后,倒在chuáng上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门无声的打开,客厅的白光在地上投下一片圆弧形的光影。 男人脚下无声,走到了chuáng前,深沉的黑眸注视着chuáng上睡得香甜的小人儿。 柔软的发丝被她压在枕头上,像海藻一般铺开,半边脸缩在被子里,更显得小而稚嫩,樱唇微微张开露出一个小缝,还会像小动物一样用侧脸蹭一蹭被子。 “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相信你是男孩子?”带着笑意的男声醇冽而富有磁性。 男人俯下身,粗粝的指腹轻轻触碰她柔软温暖的唇,眼底酝酿起的颜色渐深,喉结微动,低头用薄唇替代了手指,伸出舌舔舐着她柔嫩的唇瓣。 半晌,男人才起身,看着她晶莹的唇,克制的转移了视线,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这么不设防。” “下次不要随便让不认识的男人跟你一起住。” 男人的声线冷淡,好像与人隔着千里之远,但接下来的动作却与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完全相反。 ——他弯腰,在她额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躺在chuáng上的牧九月打了个寒颤,睁开了眼,揉了揉眼睛,看到大开的窗户,窗帘被夜风chuī得鼓鼓 的,一两缕月光浅浅落在屋内的地板上。 奇怪,她睡之前明明关了窗户的。 打着哈欠下chuáng,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牧九月放在窗户上的手顿了顿,转身快步走到门前,打开房门。 果不其然,客厅的“chuáng”已经恢复了沙发的模样,沙发上放着叠好的chuáng单和被子,客厅里空无一人,壁灯的光芒微弱昏沉。 这下她的睡意跑的一gān二净。 “真无情呢……就这样走了啊。” 要说她一点预感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可是真没想到这人就这么一声不吭的不告而别了。 “好气啊。” 系统:……宿主要是知道他走之前gān了些什么,不知道是会更生气还是会窃喜?它、它还是不说好了,反正……也没有太出格……吧? “系统,你说有没有可能在两个世界遇见同一个人呢?” “唔,要说他们是同一个人也不完全对,只能说是拥有同一个灵魂。” 不同的生长环境,就会造就完全不同的人,即使拥有同一个灵魂也是。 【这种事情,基本上不可能发生,因为宿主所在的这些世界,虽然是互相衍生而产生的,但是在发展过程中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也许有些许地方是相同的,但是本质上它们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并且不同世界生命的轮回是由冥界不同的部分负责的,一般不会jiāo叉。】 【除非……】 “除非什么?” 【但这不太可能。】 “系统,发生某件事情的概率小,不代表它不会发生。” 系统结合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宿主,你是说赫里森和湛炀,拥有的是同一个灵魂?】 【不对啊,宿主你怎么会知道呢?】 就算是它,也只有检测对比过了之后才会知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 就像上个世界她能认出完全不一样的“沙汨远”就是湛炀一样,这个世界她一碰到赫里森,就认出了他。 “有很多为什么都不会有与之相对应的原因,就像——” 她看向自己的脚踝,目光幽深。 “这条一直跟着我的脚绳。” 【可是宿主,既然你知道赫里森和湛炀是两个人,为什么还要救赫里森?】 “他们拥有同一个灵魂,所以就算生长环境让他们许多地方不一样,但是他们总有一些东西是一样的,是不会变的。” 系统有些迷糊了,她一会儿说这两个人不一样,又说这两个人一样,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么跟你解释吧,就像细胞分化,分化后的细胞的功能和形态都不一样,但是它们的核基因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在环境的影响下有一些不表达有一些表达而已,可是不表达不代表它不存在。” 【……宿主,你大学是学什么专业的?】 “这跟我大学什么专业没关系,只要经历过大天朝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知道这道理。” 系统:……[向大佬低头.jpg] 外面街道上欢呼的声音把牧九月从睡梦中吵醒了。 她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抓了抓自己散乱的头发,打了个哈欠。 距离赫里森离开,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她还是照常的偶尔接接任务,然后不自觉的去训练室进行常规的训练。 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她缓了下呼吸,目光转移到外面灿烂的天空,拿起一边椅子上的外套,随意的披在身上,下chuáng,打开窗。 天空中正有一艘深绿色的梭形飞舰在缓缓降落,看那降落的地方,应该是内城的广场。 广场上站着两三排穿着鲜丽的人,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就是蒙德泽的城主。 定睛一看,那艘飞舰的线条流畅又凌厉,在阳光下反she着冰冷的光,飞舰的侧面有一个大大的菱形印记,上面藤蔓缠绕,构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那是属于蒙德泽兵团的团徽。 团徽的右下角印了一个古文的五字。 下面街道上不少人仰着头看着天空,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有的甚至挥舞双臂高声欢呼。 这个世界的人,都崇尚qiáng者。 牧九月呼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朝着盥洗室走去。 “砰砰砰。” 门外的人格外的粗鲁,砸着门。 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才去开门。 艾历格兴奋的模样映入眼帘。 “柏伊思你看到了吗?!”他高兴的几乎要蹦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欢喜雀跃,指着窗外,“真、真的是第五团!博巴克少校就在那艘飞舰上!” “我我激动到不能呼吸了!” 牧九月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看他变身为纳瑟·博巴克的迷弟,“过两天招募就正式开始了,你省着点力气说不定能进第五团,这样不就可以天天见到你的博巴克少校了?” 艾历格握拳,“对!但是我现在太兴奋了,需要去杀个虫冷静一下,再见柏伊思。” 然后转身就走了。 牧九月哼着小调把门关上。 蒙德泽兵团…… 真是让人迫不及待呢。 第39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12 在飞舰降落的第四天, 通往内城的通道就对外城开放了,道路两边都站着穿着深绿色军装的士兵, 穿着黑色长靴,jīng神抖擞, 目不斜视,身姿笔直而挺拔,这阵势让不少从外城进入内城的人都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谈话声也低了下来。 艾历格和牧九月走在一起,弯腰对她悄声说,“这些都是第五团的士兵,看起来就很不一样。” 蒙德泽上一次招募还是十年前了, 他有幸见过一次。 牧九月不好拆穿他这是自带迷弟滤镜的缘故。 艾历格似乎想起了什么,双眼放光的看着牧九月,“柏伊思, 听说你之前教训了斯尔克四恶?真厉害。” 牧九月眼角一跳,四恶?这外号可真随便且难听。 但是……这都多久前的事情了, 艾历格的反she弧是有多长, 现在才说起。 “相信我, 那就是四个草包,要是你,也不需要费什么功夫。”牧九月轻轻一晒, 并没有把这当回事。 之前她一个人对付他们四个人就不费chuī灰之力了,现在的她,经过了半个月的地狱式训练, 就更不用说了。 “哈,你说得对,总是有不少人只是徒有其名的。” 听见他们两个人对话的人都忍不住偷偷看那边的四个人,果不其然,脸都变青了。 ——他们俩说话的声音真不算小,更何况周围环境还这么安静。 但这两个人很明显都没有放在心上。 牧九月突然问,“上次招募你怎么没有参加?” 这两天她也没有闲着,蒙德泽兵团的招募有人数限制,她去打探了一下这回跟他们一起想要加入蒙德泽兵团的人的情况,一共有将近三百来人,其中年纪最小的是十五,稍大一些的,三十到三十五不等。 “柏伊思,我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怎么连这些基本知识都不知道?要知道只要生活在蒙德泽的男人,从小就会被家里期望着加入兵团,这些消息都是很基本的。” 嘿还真说对了,牧九月挑眉,她本来就不是蒙德泽的人,还不是男人,原主也没有异想天开的想过加入兵团,所以没有在蓝网上关注过相关的信息。 更何况,兵团的消息也不是那么容易了解到的,她虽然去特意了解了这类的信息,但是都是零碎的,拼凑在一起总是东缺一块西缺一块,她了解了个大概,细节上的不知道,也正常。 不过吐槽归吐槽,艾历格还是给她解释了,“当然,蒙德泽兵团规定最小的加入兵团年龄是十五,最大不能超过三十五,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但招募的时间是根据兵团内部人员流失的速度决定的,像这次,距离上次招募是十年前了,而十年前我还没满十五岁——” 他忽然想到什么,眼神诡异的看向牧九月,“你不会连我今年多大都不知道吧?” 牧九月无辜的眨眨眼,笑的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你没有告诉过我。” “我今年二十!二十!” 就他这个头,还真不像二十。 艾历格一拍牧九月的肩膀,感慨的语气,“柏伊思,我觉得你最近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 “以前总让人觉得你好像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趣,虽然你一直笑着的,但是让人感觉你处于一点就炸的bào躁期。” “但是自从那个赫里森出现之后你就没有给人之前那种感觉了。” 牧九月小声嘀咕,“难道这就是单细胞动物的直觉?” “柏伊思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是单细胞?” “好东西好东西。” 两人说说笑笑进入了内城,走到了内城的广场,广场上停着第五团的飞舰,飞舰周围摆着好几个大型仪器,每个仪器旁边都守着两三个士兵。 周围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在猜测这些仪器的用处。 经过一个站出来的名为乔治的少尉的解释,他们才知道今年的招募第一关就是要通过这些仪器的测试,测试内容包括了体质、爆发力、耐力甚至还有脑力等等,只要每项都通过了最低值,就可以进入第二项关卡。 “现在请大家到这里登记身份卡,然后可以在任何一台机器进行测试。” 飞舰里,身材挺拔,穿着深绿色军装、黑色长靴的男人,站在一面只能从内看向外面的透明壁面前,手上拿着贝雷帽,清冷的目光扫过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定格在那个金发少年身上。 齐肩的微曲的金色头发拢在脑后成一小撮马尾,耳边两缕碎发,随风而扬,浅蓝色的衬衫与她眼眸同色,下摆扎入黑色的九分裤里,纤细的腰间松松的系着一条细细的红色腰带,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左脚脚踝上红色的脚绳衬的皮肤更白嫩亮眼。 比起周围的人,她少了阳刚之气又多了几分娟秀的英气,独特的气质让人一眼就可以看见。 忽的,牧九月蹙眉,抬头,看向飞舰。 艾历格扯了一下她,“你看什么呢?走走走,我们快去登记。”边走还边念叨,“今年竟然这么简单,就测试就完了,不可思议。” 牧九月扫了一眼空旷无人的内城街道,轻轻一笑。 简单? 这三天,第五团不仅仅是在内城修整吧? 刚刚在广场上的少尉踏进飞舰,走到男人身后行了个礼,“报告少校,已经准备妥当。” “那个跟在柏伊思·奥文利身边的人是谁?” 乔治有些诧异,虽然他把这次参加招募的名单和资料给了少校,但三百多个人,料想少校也不会认真去看,但他竟然记得那个少年的名字。 乔治低头,将情绪敛于眸中,“是蒙德泽的艾历格·德里克。” 这个人,在蒙德泽很出名,只是没想到这么年轻。 博巴克颔首,“蒙德泽今年不错。” 乔治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是夸赞的话,怎么他听出了不满的情绪? 少校这情绪来的有些奇怪。 “少校,你这究竟是看好还是不看好这两个人?” 博巴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乔治立马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行了,正经一点。“ 男人嗓音沉沉的,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接下来,让我们看看这些小虫子们的表现吧。” 就在最后一个人测试完最后一个项目时,轰的一声,通往外城的通道关闭了,一层泛着蓝光的透明的膜从广场的边缘在他们的头顶开始蔓延,最后形成一个碗状的透明罩,把他们严严实实的封闭在了广场之中。 原本还站在广场上维持秩序的士兵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但是在场的基本上都是有信心进入蒙德泽兵团的赏金人,很快他们就冷静下来了,冷静下来的同时还反而还有一种终于来了的释然。 ——就知道不可能会有这么简单。 真以为有这么简单的艾·傻白甜·历格呆了一下,“这、这怎么回事啊?” 食指抵在唇瓣上,她的目光落在前方,“嘘。你看。” 飞舰底部的舱门无声的打开了,一团白色的雾气噗的一声往外散开,带过一阵药剂的味道,一个个黑色的yīn影落在了地上。 “是血吸蛳!” 牧九月看着那些踏着足缓缓落地的虫子们,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唇角扬起,抽出腰间的鞭子,握在了手里。 她刚来这里时就因为这些虫子吃了个大亏,她从来都不会对它们掉以轻心。 血吸蛳,其实长得跟虱很像,浑身呈稍透明的棕huáng色,圆锥形的头小,身子大,头上两个张开的短触角,口器是刺吸式的,有三对粗壮带有刺毛的胸足,腹部扁大,拖在地上,以吸血为生。 血吸蛳的生活区域不在这一带,是以在场的不少人只看过它的资料,并没有真正的与它们面对面jiāo过手。 “这些东西,可不好对付。”回过神来的艾历格眉头紧锁,手上拿着一把激枪,“别看它们现在这慢吞吞的样子,是因为还处于麻醉的状态,最多过半分钟就会完全醒了。” “看来第五团是一点也不担心我们全死在这。” 艾历格有些无语的看着少年脸上灿烂的笑容,不知道是该说她自信好,还是该说她心太大。 原本一个血吸蛳的个头就顶他们五六个人,但现在广场上已经有一百来只血吸蛳了,顿时就密密麻麻铺满了宽广的广场,让他们只能聚集在一起,占据一块小的地方,更别说飞舰里还有血吸蛳不断地往下投放。 而且看它们扁平的腹部就知道个个都处于极端饥饿的状态,这时候在它们面前的活人,只会激发它们最本能的捕食欲望,不顾一切的。 这难度系数,可是不低了。 他们是不是还应该庆幸血吸蛳不带翅膀? 即使是与对手有着巨大的实力上、体型上的落差,在场的,没有一个人退缩,反而眼中都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老子还从来没有杀过血吸蛳,今天正好有这机会练练手。” “哈哈,听说这玩意儿的肉烤起来很够味道,不知道待会儿杀死的尸体能不能带走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吃呢?有命活下来再说吧。” 赏金人什么时候不是活在刀口上的,他们从来就不会想能不能活下去,只会想这回活下来了该做些什么。 牧九月弯弯眼,她还挺喜欢这种生活态度的。 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它是每个人头上悬着的一把刀,是为了警惕世人,让他们奋发、积极的提升自我,但最终他们又会发现,死亡是无法避免的,那把刀始终会落下来,但不同的人在刀落下来的一刻的心情,自然也是不同的。 而这种心情的变化,正是体现人活着的时候的状态。 人生在世,如果因为害怕死亡而活得畏畏缩缩,担惊受怕,那与死了又有何异。 “来了。” 第40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13 牧九月被这一声唤回了神, 一甩鞭子,清脆的破开空气的一声, 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蓝色的光芒,下一瞬就缠住一只离她最近的血吸蛳的一边触角, 鞭子上的纹路附上了忽明忽灭的蓝紫光,滋滋作响。 蓝紫光顺着鞭子,在触碰到血吸蛳的触角的那一刻它猛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就看见它抬足的动作呆滞了几秒。 她看准了时候,手腕加上手臂用力一扯,鞭子一紧,触角就从它脑袋上脱落, 它顿时不知是怒还是痛的扬起了最前面的那对胸足,脑袋对着她站的方向,迈开足就朝着她跑来。 牧九月故技重施, 又是一甩鞭子,扯下它另一边的触角。 血吸蛳没有眼睛, 全靠两只短触角嗅味道, 当然最让她们敏感的就是鲜热的血味, 而现在牧九月一下子扯下了它两只触角,它立马就迷失了方向,走着走着就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柏伊思, 这就是你叫阿贝函给你改造过后的软鞭,也太厉害了吧?”艾历格看见牧九月又是一鞭子直接抽爆了那只失去了两个触角的血吸蛳的脑袋,不由得感叹。 “不过, 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接抽它们的脑袋呢?” 牧九月轻轻一笑,语气天真无邪,像个恶作剧完毕的孩子,“这个嘛,因为我突然想知道它们没了触角会是什么反应啊。” 艾历格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好的,这是他自找的。 握着激枪,他决心不再问她任何问题,专心对付这些前仆后继或跑或跳的恶心大虫子了。 飞舰里,纳瑟·博巴克和他的三个下属正站在透明壁前,听着收音器里传来的声音,听到这二人的对话时,有一个性子比较活泼的下属忍不住笑了出来。 “嘿,这小子有点意思。” 另一人则是皱眉,“会不会太过狂妄了?还是年纪太小了。”不够沉稳。 原先笑的那个人斜斜的站着,看向说话的人,“话不是这样说的,奈登,这小子有她狂妄的资本啊,你看她跟拔萝卜似的扯掉两个触角,但我们都知道这些虫子的每一部分与它们的身体连接的是有多紧。” “正好他们的测试结果都出来了吧,乔治你看看,这个小朋友肯定没有看上去那么瘦弱。” 之前的那些仪器,并不只是为了降低他们的戒备心,想看看他们面对突发状况都是什么表情,也是真的记录了他们每个人的身体数值。 乔治听到这里忍不住扶了扶眼镜,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资料,“麦尔斯,这恐怕就要出乎你的意料了。”他把手上的资料递给一直没说话的博巴克,“少校你看,奥文利的体质,只能是中等,体力低下,只有爆发力还算可以。” 博巴克的脸上波澜不惊,手指摩挲着虚拟的纸张,目光划过上面的每一个数值。 麦尔斯一噎,显然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这……” 奈登的眉皱的更深了,“难道她服用了什么药物?” 这回出声反驳他的,竟然是博巴克,他轻轻一摆手,手上的资料就消失了,“不,她没有。” 这些数据都是真实的。 但她也没有服用药物。 只不过,这是个狡猾的小家伙,比较擅长运用巧力。 “你们记住,评判一样事物,不能只靠冷冰冰的数据,还有你们的观察。” 三人齐齐昂首挺胸,举起手行了个礼,姿态恭敬,声音整齐洪亮,“是。” 下面广场上蓝光四处飞溅,杂合着不同武器制造出来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的血吸蛳倒在了地上,但有更多的血吸蛳从后面踩着同类的尸体迈着长而粗的足朝着有着活热鲜血味道的地方跑去,速度快的只能看到足移动产生的一道道残影,足下发出枯叶揉碎般的声音。 周围围了太多的血吸蛳上前,牧九月的鞭子一时没法展开手脚,于是将鞭子又放回腰间,抽出腰间的短刀,脚尖一点,跳上了一只血吸蛳的背部,一手抓住它的触角稳住,朝着它头和身子的连接处狠狠地刺下,再左右用力的划开。 啪嗒,血吸蛳的头就掉落在地上,滚了两下,整个身体也扑倒在了地上,她被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站稳。 “啊!” 牧九月余光瞥向发出声音的人。 只见那人头上插着一根褐色的巨大针管一样的刺——那是血吸蛳的口器,可以看见鲜红的液体不断地涌入血吸蛳的身体里,而那个人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扁,脸上还维持着惊恐和痛苦的表情。 那只血吸蛳身后原本扁瘪的腹部跟chuī气球一样鼓了起来,褐色中带着流淌的红色。 血吸蛳的口器收回,那人只剩下一张皮和一副骨头,摔在地上。 “我刚刚恰好看见了,是那个人旁边的人把他推了出去,送到了一只血吸蛳的口下。”艾历格的声音十分的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或者是怜悯,有的只是鄙夷。 在他们的观念中,只有自身不够qiáng大的人才会死,qiáng的人活下去,弱的人死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当然,真正的qiáng者是不屑于恃qiáng凌弱的。 更何况,现在是在兵团的招募之中,来之前每个人都应该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看见那只“吃饱喝足”的血吸蛳缓缓地爬到一边休息时,牧九月就知道那人为什么要把人推出去了。 一个成年男人的血量,足够血吸蛳饱餐一顿了,而饱了的血吸蛳,除非被挑衅,不会再主动的攻击活物。 她转头看了一眼。 果然,飞舰的舱门已经关上了,这时候广场上还剩下大约两百只的血吸蛳。 这样的做法,不仅能减弱血吸蛳的战斗力,还能减少一个竞争对手,可以说是一箭双雕了。 她双眼微眯,脸上的浅笑有所收敛。 她能够理解那个人的做法,但是没办法接受以及认同这样的行为。 即使这是一个弱肉qiáng食的世界,但无论是弱者还是qiáng者,都没有资格和权力去决定别人的生死,再者,qiáng弱不过是相对而言的。 一个人开了先例,就会有无数人被他这个行为影响,而纷纷效仿。 牧九月不由得皱起了眉。 真正难对付的,不是这些血吸蛳,而是身边这些所谓同类。 这时,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壮男人,举起了手中的短柄锤,手中一用力,将大锤砸在了刚刚吸完血的那只血吸蛳身上,鲜血迸溅开来,暗红色的血缓缓在地上流淌。 他响亮而浑厚的声音,每个在广场上的人都听得见。 “真正的胜利,从不是靠杀死竞争对手而得来的,是应该拿出自己真正实力,像个男人一样的去战斗,站到最后!” 这一番话让不少蠢蠢欲动的人都收回了自己的手,刚刚那个出手推别人的人,则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络腮胡男人——周围的人对他都有了防备,他要再想下手,就难了。 “嘿!说得好!”艾历格高声喊道。 男人朝他点了点头,满脸的胡子看不出他的表情。 牧九月一边解决着越来越少的血吸蛳,也一边注意着离她不远的利亚四人,那四个人看起来就是睚眦必报的,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但防着点总是没错的。 可出乎她的意料,那四个人像是没有注意到她一样,专心应对血吸蛳,一直到所有的血吸蛳都被解决完了,他们也没有任何动静。 她当然不知道,这四个人被某个男人狠狠地修理过一顿,后来不知道怎么,一向知道他们的脾性并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斯尔克的城主竟然因为他们在蒙德泽的所作所为而狠狠地批了他们一顿,还警告他们在招募期间不要再惹事了。 他们都隶属于斯尔克,并且是斯尔克城主一手扶持起来的,不敢不听他的话,所以这会儿也只好按耐住心里的不甘了。 所有的血吸蛳都倒在了地上,飞舰的门缓缓打开,放下一条阶梯,落在地上。 牧九月望向那个走在最前面的男人。 他身姿挺拔,深绿色的军装外套上两排金色纽扣,领口露出里面白色衬衫的衣领和黑色的领带,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胸前别着三颗橙红色的星星,随着他的走动而上下起伏摆动,腰间是一条金绿色的皮带,中央是圆形的蒙德泽的兵团团徽,袖口纹着繁复的金色纹路。 他迈着一双大长腿,黑色的长靴在阶梯上发出沉着的声音,一头黑色短发在阳光下闪着白光,帽檐在脸上投下一层浅淡的yīn影,帽檐下是浓密的眉,深邃而幽黑的眼眸如鹰隼般敏锐,高挺的鼻梁,薄而淡粉的唇轻抿,不怒自威。 在各种瞳色遍布的柏烈,他的黑眸显得十分特殊,但他的五官又具有西方人的特色,即使身在兵团里,常年训练风chuī雨打日晒,他的皮肤依旧白皙。 她有种直觉,才来到这里时她感觉到的那束qiáng烈又不加掩饰的目光,就是来自这个男人。 他身后跟着三个同样穿着深绿色军装的高大男人。 “我是纳瑟·博巴克。” 这声音在牧九月听来,如最醇香的烈酒,味香而刺舌,让人欲罢不能。 她不自觉的挠了挠耳朵。 有些奇怪的又打量了那个男人几眼。 但实际上,其他人都只觉得这声音毫无起伏,冰冷的像是机器人说出来的话,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男人的目光扫过场上的每一个人,这里大约有两百人——比他原先设想的要多了,而大部分的人都不比之前刚来这里的时候,经历了一场在他看来热身战都不算的战斗,或多或少都有些láng狈,甚至接收到他的目光时还会有瑟缩的动作。 他心中有些不满。 但看到还是有十几个人气定神闲的站着,身上整洁如初,脸上就连一滴汗都没有,心中暗自点头,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我宣布,在座的各位,除了——” 第41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14 “少校, 是马尔斯·塞西尔。”乔治并没有压低声音,只走到了博巴克的身旁, 提醒道。 博巴克点头,“除了马尔斯·塞西尔, 在场的都进入了蒙德泽兵团招募的第二关。” 马尔斯·塞西尔,就是刚刚推身边的人出去导致他死在血吸蛳口下的人。 “我不服!” 听见博巴克这话,马尔斯·塞西尔先是一愣,而后就是不满了,大声喊道。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他的气势顿时就弱了。 “你说说,你不服什么?” 马尔斯·塞西尔咽了咽口水, 原本有些心虚,但想到了什么,又站直了, “我也通过了第一关,我也活下来了, 凭什么我就不能进入第二关?” 其他人面面相觑, 似乎是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难道就因为刚刚马尔斯·塞西尔杀了一个人, 所以不让他进入第二项关卡?可这理由也太站不住脚了,这里的人,都是在平民区摸爬滚打出来的, 不敢说所有,但至少三分之二的人手上都是沾了鲜血的——为了生存,就算不主动伤人, 也管不住别人。 广场上一阵窃窃私语声,吵的像是菜市场。 牧九月对这一点兴趣都没有,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 要不是所有人都站着的,她一个人坐下会显得比较突出,她早就坐下了。 哎,感觉有些饿了。 艾历格看见牧九月一直抬头看着天空,有些奇怪,“柏伊思你在看什么?” 牧九月指着天上的一团云,“你不觉得那个很像jī腿吗?”声音中透露着点委屈的味道。 她多久没有吃过正常的东西了! 系统:……总感觉宿主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jī腿?那是什么?一种虫的腿吗?” 虫腿?不你不能这样侮rǔ纯洁无瑕的jī腿! 牧九月猛地摇头,“不是不是,就是……一种好东西。” 一向细心的奈登看见少校看着下面的某一处,原本就寡淡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心里暗叫不好,以为是他家少校嫌这些人太吵。 “安静!” 广场的私语声终于都停了。 博巴克的双手背在背后,显然没有把这些人的质疑放在眼里,收回目光,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才开口。 “你们要记住,站在你们身边的,不仅仅是你们的竞争对手,还可能是你们未来的队友,蒙德泽兵团不需要一个会向队友下手的人。” 他冷笑一声,“在场的诸位,都自称是qiáng者,但qiáng者,首先得是个人不是吗?” 尾音上扬,嘲讽意味浓厚。 他扫视一圈下面低着头的人,转身走入飞舰。 还在吵闹的马尔斯·塞西尔被两个士兵架起手臂,丢到了外城。 牧九月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是不是可以回去睡觉了?” 事实证明,回去是不可能的,但睡觉是可以的。 牧九月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眼前一片漆黑,手摸索着按下枕头边一个按钮,滋的一声,右手边的墙壁渐渐明亮了起来,映着外面洁白柔软或散或聚的云,明亮的阳光顿时倾洒在屋内。 她不适的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完全睁开眼。 他们留下来的两百多个人都上了飞舰,真正踏入这个飞舰才知道里面有多大。 飞舰内部呈圆环形的构造,他们住在最外层,虽然外层的房间都小的只放得下一张chuáng和仅仅留了走动的空间,但两百多个人,每人一间,也没有住满外层的房间,这里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她猜中层住的是这次与纳瑟·博巴克一起来的第五团的小兵,而纳瑟·博巴克和他三个直系下属应该是住在最中心的位置。 牧九月爬起来,拍了拍自己扁平的胸口,无声的叹了口气,拿起一边统一发放的蒙德泽兵团预备兵的深绿色外套和长裤,套在短袖和短裤外面。 看着长了一大截的衣袖和裤腿,还有过宽的袖口、裤脚,她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原主这副平板的身体,用来女扮男装简直就是天然利器,但这身材也太矮小了,放在一堆个个一米九两米的男人中,怎么看怎么像颗小豆芽,没看艾历格跟她说话都要弯着腰吗? 不过也没办法了。 她脱下这套衣服,点开蓝网的个人微介空间,拿出一把剪刀、针以及线。 系统目瞪口呆,这些东西在这里来说都算得上是老古董了。 【宿主,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嗯?”似乎在认真思考该怎么裁剪衣服,她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前段时间赚了不少钱,就什么都买了点。” 她对一些卖稀奇古怪的东西的店格外钟爱。 比如之前给赫里森的那本记录了柏烈的历史的书。 “你看,这不就用上了?” 【可是你会用吗?】 据它所知,宿主家里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父母恩爱疼爱子女,家境富裕,她从来没有自己做过饭缝补过衣服,它可不信宿主能这么快就学会。 牧九月理所当然的回答,“不会啊。” “可我也不能不会就不做吧?慢慢摸索总会学会的。” 【可是你等会儿要穿这个啊。】 “没事,大男人在意这些gān什么。” 哎?这个这样剪行吧? 嗯就这样下针吧。 不管了能穿出去就行。 系统默默地看着一地的残布,和被剪的惨不忍睹的衣服和裤子。 男人?! 这大概就是想要骗过别人,就得先骗过自己? “好了。” 牧九月穿上修整后的衣服,还真合身不少,不过也只是看起来,在看不见的地方,乱七八糟的线头拢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条条毛毛虫。 “走吧,出去逛逛。” 走到右手边,在门边按下手印,门缓缓开了,门外是一条走廊,蓝白色的走廊壁上反she着金属的光芒,走廊顶部的白灯亮的晃眼,走廊上十分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牧九月看了眼她旁边的房间紧闭的门,脚下顿了一下又大步向前走。 估计艾历格不是在房间里睡觉就是在捣鼓着他自己的东西,还是不去打扰他了。 中层他们是进不去的,但是外层他们还是可以随便逛的。 牧九月走到空无一人的用餐区,环视一周,走到自助取餐的地方点了份素菜,端着菜坐到位置上吃了起来。 ——没有人监督,除了特殊情况,她还是不怎么吃虫子肉。 不得不说,飞舰上的待遇还是不错的,这素菜比她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换任何一个人来做,都会比你那黑成一团的“菜”好吃的。】 牧九月无视系统的讽刺,拨弄着手腕上戴着的手环,手环的中央镶了一颗蓝色的晶石,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手环是他们一上飞舰就每人发了一个的,戴上去之后就取不下来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忽的飘到不久前见到的那个男人身上。 这里的语言对于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听起来还觉得很奇怪,不过因为有原主的记忆在,听懂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那个男人说话,她会觉得耳朵痒得很,一股苏苏的感觉沿着背脊扩散。 难道她真的是一个声控,听到好听的声音都会这样? 蹬蹬蹬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手中叉着菜叶的叉子不停,抬头看向声音渐近的方向。 一个娇小的女孩出现在拐角处,穿着粉红色的长裙,大波làng的茶色头发披散在胸前,脚下踏着高跟鞋,踩在地上笃笃笃的响。 在看见牧九月的那一刻,女孩身上的可爱笑容收了起来,变得盛气凌人。 “你!带我去见你们少校!” 牧九月迷茫的眨眨眼,慢动作的左看看右看看,又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 女孩生气的皱眉,似乎有些不满这个小兵怎么这么迟钝,看了看“他”瘦小的身形,又嫌弃的瘪了瘪嘴 不是说第五团都是很厉害的人吗?怎么会有这种小虫子? “对,就是说你。” 牧九月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虎牙,语气不卑不亢,“不好意思啊,我帮不了你。” 女孩被他的笑晃了眼,发现自己竟然看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兵愣了神,更是羞恼,“你叫什么名字?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牧九月仍然笑着,手中的叉子已经放下了,话语中听不出情绪的变化,“小姐,问别人的名字之前,最好先报上自己的名字,这样才礼貌。” 女孩气的手指发抖,“你是什么身份,也配知道我的名字。你是哪个城的,我一定要告诉父亲!” 牧九月笑弯了眼,“那你去告诉吧。” 啧,一看就知道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女孩,遇事就只会找爸爸妈妈。 会被安排在最外层和他们这些人一起住,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的女儿,说不定就是哪个城主讨好纳瑟·博巴克送来的小姑娘。 说完话,她起身把餐盘收拾了,打算离开。 “博巴克少校!”是女孩惊喜的叫声,比起刚刚她与牧九月说话时,多了几分软糯和故作的可爱。 被她突然转变的语气恶心到了的牧九月的脚下一个趔趄,好一会儿她才堪堪站稳。 转角的yīn影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军装外套已经脱了下来搭在手臂上,露出里面的白衬衫黑领带,脚下半点声音都没有,看也没看羞赧的如花少女,反而看向正准备离开的牧九月。 锐利而无一丝情感的目光犹如实质,厚脸皮如牧九月都被看得有几分不自在了,捏了捏手指,缩着小脑袋看向纳瑟。 “大人,难道……出来走走是不被允许的?” 少年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目光触及他则又好像被烫伤了一样的低下头盯着地面,蓝眸中是淡淡的不安和局促,长长的睫上下扇动,带着微微的颤动。 无端的让人想起一种人类实验室培育出来的柔软的毛茸茸的小动物,趋利避害,欺软怕弱。 男人眼中闪过极其微弱的一丝笑意。 装的倒是挺像。 “博巴克少校,这个小兵,刚刚对我出言不逊!” 第42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15 少年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应该是长靴不合适,还穿着自己原来那双黑皮鞋, 看起来不伦不类,但她半点没觉得不好, 坦坦dàngdàng,笑眯眯的露出了脸颊两旁深深的酒窝,梳在脑后的金发偶尔晃dàng一下,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博巴克少校,这个小兵,刚刚对我出言不逊!” 一旁的女孩,也就是缪娜·爱西斯, 见男人一直看着那个小兵,以为他对小兵不满,暗地里恨恨的瞪了一眼牧九月, 嘴上就来了这么一句。 博巴克不动声色的皱眉,觉得她聒噪的令人厌烦, 嗓音低沉冰冷。 “你是?” 跟在博巴克身后存在感微弱的乔治这时候也不得不出声了, 稍微站出来了一点, 看着缪娜·爱西斯,脸上带着招牌的温润笑容,但笑意不达眼底。 对于这种娇气又聒噪的女人, 他们都喜欢不起来,要不是这位小姐跟奈登有些关系,他们也不会让她上飞舰。 “爱西斯小姐, 如果你想安全抵达布络棋,就安安静静的待在飞舰上,不要出来乱跑。” 牧九月闻言挑眉。 爱西斯,是蒙德泽城主的姓氏。 原来是借着让纳瑟·博巴克顺路送人过去的名义,想让这位爱西斯小姐攀上这棵大树。 不过看博巴克少校这明显不耐的神色,蒙德泽城主的算盘大约是要落空了。 还真是和传闻中一样的不近女色呢。 跟其他几位来者不拒的团长完全不一样。 等等,布络棋?难道他们要去布络棋? 牧九月在脑子里搜索着关于布络棋的信息——上了飞舰之后微介空间就打不开了,蓝网也无法联网,所以她查不了任何消息。 缪娜·爱西斯咬着下唇,绿眸水润润的看着博巴克,声音又娇又嫩,“可是,少校,我一个人待着,有点害怕。” 博巴克眉头紧锁,终于正眼看着缪娜·爱西斯,但黑眸中的深沉寒意让她一颤,小脸唰一下变得惨白,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 “不想一个人?” “那你去另一边,我相信他们会很愿意陪着你的。” 即使不知道另一边住着谁,但博巴克冰冷的语调让缪娜·爱西斯有了退缩的念头。 牧九月咳了一声,好心提醒道,“爱西斯小姐,另一边住着像我这样的人,不过都比我高比我壮就是了。” 缪娜·爱西斯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小兵”是这次参加蒙德泽兵团招募的人,那另一些人……就不言而喻了,这下子她的嘴唇都变白了,说话哆哆嗦嗦,“我……打扰了……我现在就走。” 走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不知道几倍,生怕慢走一步她就会被博巴克送给另一边那些粗鲁的平民男人。 毕竟他的神情,看起来可不像是玩笑,而且他是出了名的不会怜香惜玉,把烦他的女人丢到大街上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你倒是话多。” 博巴克轻飘飘的看了牧九月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就迈开步子向着另一边的通道走去,与牧九月擦肩而过。 还没来得及去想博巴克这句话的意思,一阵清冷的味道扑面而来,让牧九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回过神来却又抓不住那一丝感觉了。 赫里森离开之后,她对于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现在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他长什么样有多高声音是怎样的,无论怎么回忆都没有办法,只记得有这么个人和跟他有关的事情了。 她很确定自己没有被毒素侵占大脑影响了记忆力,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个男人做了什么手脚。 她还试探过艾历格,他也不记得赫里森的样子了。 ——看来这还是个群技能。 站在原地被无视了的乔治轻咳一声,神色有些奇怪的从上至下又从下至上打量了一遍牧九月。 “你跟我来。” 牧九月怎么也没想到乔治带她到了飞舰上存放衣服的仓库里,在角落拿了一套比起她身上这套只能算是小小号的衣服递给她。 别说牧九月了,就是乔治都有些惊讶。 因为柏烈的男人们比起其他势力的要普遍更加高壮,一米九都是常态,来加入兵团的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他们的衣服向来只有大号和超大号的,但是少校却暗示他给这个看起来最多一米七五的小兵找一套合身的——这也就算了,没想到还真给他找到了。 乔治想起少校刚刚结束没多久的“假期”,沉默了,浅绿色的眼眸暗了暗,也没什么兴趣套这个小兵的话了。 “没事别在外面乱走,好好呆在房间里。” 回到房间里,到狭小的沐浴间换好衣服的牧九月发现这身衣服竟然出奇的合身,倒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她站在镜子前,穿着长靴,欣赏着镜子里面穿着英气bī人的军装的面容清俊又带着几分稚气的英姿勃发的少年,弯弯嘴角。 就在这时。 噗—— 细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还没等她仔细去探查究竟是什么,房间内就响起一道声音。 “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你们不能透露任何你们真实的信息,谨记,否则立即淘汰。” 话音一收,刚刚那细小的噗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房间四角处喷出了透明的不知名气体,即使牧九月很快的屏住了呼吸,但抵不过这古怪气体在空气中弥散的速度,她还是吸了一两口。 但就是这一两口,让她眼前发黑,失去意识,身子一晃,侧倒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那响亮的砰的一声连系统都替她觉得疼。 与此同时,飞舰的主控室,操作台上方,出现了两百多个方形的画面,画面一个个散开,成一个环形环绕着整个主控室。 这些画面里,俨然就是全部都被不知名气体迷晕了的牧九月他们。 每一个画面前,都坐着一个穿着军装的士兵,戴着微型监听器。 牧九月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个地方,她疑惑的拍了拍脑袋,对之前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有些迷糊的打量着这个地方,用手扒了扒自己的衣服,太闷热了。 周围是炎炎烈火,噼里啪啦的火焰声在耳边一声接着一声,脚下的岩石灼热,空气中都好像纷飞着火星。 她站在一个悬崖上,离悬崖还有一段距离,但踮脚往悬崖下面看,下面是红色的岩浆不断的翻滚,卟一声冒出一个红色的泡,然后又破裂,一股股的热làng往上翻滚,看起来像是煮沸了的某种浓稠的汤水。 “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雌雄难辨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听起来有种3D环绕的感觉。 牧九月一脸懵。 为什么她明明没有听过这种语言但是她又听得懂呢? “你是谁?”她用自己的语言回应。 ——这个古怪的声音说的语言太难说了,好像要把人的舌头给打个结,她听得懂“他”的语言,那“他”应该也听得懂她的吧? “你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那个声音根本不理会她的问题,又重复问了一遍,不过这次话音刚落,牧九月身边就嘭一声燃起了两簇一人高的火焰,与她挨的极近。 如果她不回答,想必这两簇火下一秒就会烧到自己身上了吧。 她开口正打算说出答案,但潜意识又告诉自己的不能说,一时之间有些矛盾。 但是不过是一个名字,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又不是小说里给别人知道名字就容易被诅咒什么的。 想清楚了之后牧九月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虽然她不在意活不活着,但要死好歹也舒舒服服的死掉嘛,这烈火焚烧的滋味,肯定不太好受。 “牧九月。” 负责监测牧九月房间的情况的小兵看着面前的画面,听着耳边的声音,脸色变得十分奇怪。 “少校,您过来一下。” 博巴克走到他身后,看着他面前,画面里躺在地上嘴一张一合明显在说话的少年,他手腕上的蓝色光芒一点也没有减弱,应该是没有异常的。 “怎么了?” 小兵拿下自己耳边的微型监听器,递给博巴克,“少校……你听听,这个人,有些奇怪。” 博巴克接过,听到的就是少年没有刻意压低,声线有些偏向女性的声音,但因为她看起来年纪很小,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不是他们的语言,严格来说,有着世界各地的语言,甚至连一些小地方的语言都没有放过的蓝网都鉴别不出来她说的是什么语言。 但从发音上来看,又有些像东方泽铵那边的语言。 他们这第二关考验用了新研发的对人体无害的一种神经性药物,只要吸入这种药物,人的潜意识就会陷入幻象,在别人问问题时,如果没有说出真话,就会在幻象里遭遇极其痛苦的事情。 他们手上镶着蓝色的晶石的手环里存储了他们每个人极其详细的信息,可是一旦他们说出真话,被手环检测到了,蓝色晶石的光芒就会消失,这样一来,也就代表着他们被淘汰了。 全程一共三个小时,只要挨过这三个小时,就算他们成功通过了考验。 现在开始才不到半个小时,已经有一半的人已经被淘汰了。 即使博巴克一直知道这个小不点身上有许多未解之谜和奇怪之处,比如她的真实身份,但也没想到她竟然还能说出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而且还被检测为真话。 “既然晶石还亮着,就不用理会。” “是,少校。” 小兵的脸上还是有些扭曲,才知道有这样一种药物并且要拿来招待今年的新人的时候,他们是期待的,也商量过要怎么对付这样的药物。 其实检测真话还是假话,来自于人的自然反应,说谎时难免没有说真话的时候的自然,更何况是在难以撒谎的潜意识里,但是这里的“真话”其实是相对个人而言的。 如果你先肯定你自己要说的东西,说服自己你说的是对的,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真话”。 所以只要充分肯定自己说的是真话,那么幻象这一关就算是过了。 当然,还有一种通过方法,就是挨,硬生生的忍受幻象所带来的折磨,忍过了三个小时也就好了。 比如,旁边这个画面里的这个人。 可……可他们也没想到还有这一种做法,这、这人是自己创造了一种语言吗……? 果然是人才辈出,他们老了。 系统:【看来并不需要我出马了……】 它还在担心宿主会说出不该说的东西……结果,是它太天真了。 它怎么能以为宿主会按照常规的套路来呢? 第43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16 牧九月擦了擦脸上的汗, 撑着地板起身。 “嘶——” “我的头怎么这么痛。” 这里的地板真硬实。 早知道听到声音她就马上往chuáng上跑,这样晕也晕在chuáng上, 就不会摔这么一下了。 “测试结束,请所有人到中厅集中。” 测试? 她只记得晕倒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可昏过去之后的事情她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嘿,柏伊思。” 牧九月一打开门,就看见隔壁房间的门也打开了,艾历格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她,脸上出现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怎么了?”牧九月有些惊讶的看着仿佛被水淋了的艾历格。 艾历格摸了摸自己湿透了的头发,微微喘气, “我、我也不知道,刚刚突然就晕了过去,醒来就是这样了。” 牧九月低头看见他手上的手环, 蓝色的晶石还亮着的,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我们先去中厅吧。” 中厅内站了不少的人, 牧九月挨个看去, 有的手环上的蓝光已经熄灭了,有的则还亮着,但是后者的人数并不多, 加上她和艾历格,大约也只有二十个左右,其中还包括了之前在广场上用短柄锤砸死血吸蛳的那一个满脸腮胡的男人。 聚集的人群前方, 站着一个军官,身姿挺拔,却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正是麦尔斯。 麦尔斯身后站着两排第五团的士兵,其中有一个悄悄地打量着牧九月,神色古怪。 “手环上的蓝光还亮着的人,通过了测试。而剩下的,稍后会安排飞车送你们回到蒙德泽。” 其实要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兵团招募,被测试者像是睡了一觉之后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就被这样可以说是草率的宣布了结果,肯定是要大闹一场的,但是因为这是蒙德泽兵团的第五团,即使博巴克没有出面,也没有人敢质疑什么。 哪个兵团都会有黑幕和贿赂,但只收qiáng者的蒙德泽兵团不会,第五团更不会。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 麦尔斯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收,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而严肃的神情,望着飞舰上方。 下一秒众人就感觉飞舰一阵动dàng,左右摇晃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士兵快步走了过来,到麦尔斯耳边说了几句话,麦尔斯脸上凝重的神情更深。 “请大家待在原地不要动。” 丢下这句话就匆匆从通道走了,留下一堆面面相觑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 “柏伊思,你过来看。” 牧九月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郁郁葱葱的森林像是一片汪洋大海,看不到尽头,森林的正中央却是没有绿意的,luǒ露出来一片耀眼的蓝色,在阳光下反she着刺眼的光芒。 那不是湖泊,也不是海水,而是一片废弃的蓝晶。 牧九月神色一凛,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是——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来了麦卡伦森林?”麦尔斯看着所有表和仪器都失灵的主控室,脸上几乎结出冰渣子。 “我们原本定的航线距离这里可是有十万八千里远。” 麦卡伦森林,自从十五年前那场大火,就成了一个禁区。 这里的磁场发生了古怪的变化,只要被它的磁场影响,任何工具都会失灵,是以没有飞舰或是飞车能够安全的从它上空飞过,只有机毁人亡一个下场,而进入这片森林的人,无一人生还。 他们现在失去信号,跟总部联络不上,连求救信息都发不出去,只有雷达监测还可以用。 乔治听见麦卡伦三个字时眼镜下的绿眸暗了几分,他推了推眼镜架,看了一眼一边已经没有气息的驾驶员。 “麦尔斯,镇定一些。” 看来,蒙德泽兵团给他们太大的压力,特别是他们第五团,已经有些人忍不住开始蠢蠢欲动了。 可是,为什么是麦卡伦呢? 除了这里的危险性,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原因…… 乔治有些担忧的看向背对着他们巍峨如山的那个身影。 博巴克看着投she出来的屏幕,上面有一大堆的红点正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聚集,飞舰内响起急促的警报声。 在周围人都很紧张的情况下,他不慌不忙道,“有些大家伙要来了。” “乔治,带领士兵,准备战斗。” “是。” “奈登,拿出所有的降落伞,派发给这次参加招募的所有人,打开舰门。” “是。” “麦尔斯,打开音波gān扰,启动飞舰能够启动的所有武器。” “是。” 在磁场的gān预下,可能音波gān扰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但最主要也是给飞舰上的“新兵”们争取逃生的时间——因为个人飞行器的普及,降落伞已经渐渐被淘汰,飞舰上的降落伞并不足以让所有人使用。 不过,森林里的危险也不少就是了。 男人站在主控室内,冷静的下着一条条的命令,众人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吃了定心丸,紧张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有序和镇静。 乔治很快把命令传达了下去,站在博巴克身旁,周围的人快步来走。 “少校,你……” “乔治,有人跟我说过很有趣的一句话,她说,人生其实是一个圆,人总会回到原点。” 博巴克转身,深沉的眼底是常年积累融不化的冰层,声音低沉而毫无起伏,平淡的像无风无雨的湖面。 “可……” 乔治满腔的话语最后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却承载了厚重的情绪。 无奈,悲愤,屈rǔ,痛苦…… 主控室的门打开,奈登带着一高一矮两个人正走进来。 博巴克的目光触及他身后那个矮小的身影时,微不可查的蹙眉,又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 “报告少校,这两个人说他们可以让飞舰恢复工作。” 艾历格咳了一声,抓了抓脑袋,脸上热热的,灼热的目光注视着英武俊气的博巴克少校,“少校你好,我是艾历格·德里克。” 乔治看见他这样,了然的挑眉。 ——又是一个少校的崇拜者。 “准确来说,我只能恢复飞舰内的大半部分仪器的正常工作。” 在牧九月让他调查麦卡伦森林十五年前那场大火之前,他就在研究麦卡伦森林古怪的磁场效应,虽然有了不少的理论,但碍于没有实践过,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博巴克颔首,简短道,“你留下,另一个回去。” 艾历格想起来之前牧九月嘱咐他的话,连忙接话道,“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我要在她的帮助下才能完成工作。” 像艾历格这样的人才,少之又少,每个势力都很紧缺,所以无论在哪,对这类的人都会有优待,是以他这样说,基本上不会有人拒绝他的要求。 艾历格缩了缩脑袋。 怎么觉得说出这句话之后博巴克少校对他很不满? 可是博巴克少校的情绪怎么可能是他能看得透的呢,一定是错觉。 “你要想清楚,现在不走,待会儿很有可能就丧命了。” 这句话是博巴克看着牧九月说的,例行公事般的话语。 但奈登暗暗有些吃惊,少校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换做平时,你爱死死爱生生,他都不会掀起眼皮多看你一眼。 牧九月只是笑,那双蓝色的眸子却格外的冷静,像幽静的晴空。 “命是我自己的,如果不幸丢了,那也只能怪我自己不走运了。” “不过我很相信艾历格。再说,就算我下去了,也不一定活得下来是不是。” 乔治这下也有些诧异了,早些时候这个矮个子少年看见少校的时候说话都哆哆嗦嗦的,怎么现在又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还暗喻少校多管闲事?这前后怕不是两个人? 博巴克要是知道他的想法,恐怕要破天荒的嗤笑一声,赞叹一句小不点的演技高超。 乔治抬眸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少校大人黑了脸,浑身往外散发着寒气,一双黑眸里的冷意几乎凝成实质。 “咳,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没有安排好,先走了。” 以免少校发怒危及无辜,他还是先溜了。 奈登见乔治这般做派,低着头在心里暗骂他不道义。 艾历格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单细胞生物的直觉让他脚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点。 于是就形成了牧九月仰头眼也不眨的看着博巴克,而博巴克沉着脸低头看着她,艾历格和奈登默默的退开他们两个所形成的让人觉得莫名压抑的圈子里。 “你,胆子很大。” 听出少校大人话语中结结实实的怒气,奈登吓得一抖,又有些疑惑。 ——多少年没有见少校这样发过怒了,可少校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就算平时听见他们开他本人的玩笑,也是当做没听到,过分了就淡淡的提醒一句,从不放在心上。 可他为什么会跟一个还不算蒙德泽兵团的兵这样计较? 竟然还动怒了。 可娇小的少年并不畏惧男人的怒火,笑的更灿烂了,虽然矮了面前的男人许多,但气势上却半点不输,她上前一步,十分大胆妄为的握住了他们严肃可怕的少校大人的手。 然后,那张笑盈盈的可爱小脸,顿时就冷了下来,恶狠狠的吐出两个字。 “渣男!” 艾历格、奈登:?????!!!!!! 第44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17 “渣男!” 清冷的蓝眸中生起了一簇怒火, 越燃越旺盛,几乎要淹没她的一切。 王德发! 先是拿假名字骗她!然后不告而别!现在还装作不认识她! 简直是太阳了汪!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 目瞪口呆的系统:语言真是, 博大jīng深…… “少校——”麦尔斯因为眼前诡异的一幕而停下了脚步,到嘴边的话也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用眼神询问奈登:兄弟, 这是在gān嘛? 奈登一脸懵:我他喵也不知道啊。 博巴克看向麦尔斯,被牧九月抓着的手也没挣脱,“什么事?” 麦尔斯没有忘记正事,收回打量小个子少年的目光,“少校,音波gān扰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在麦卡伦森林坠毁的飞车、飞舰,并不是因为它的磁场具有攻击力, 除了磁场会影响飞车、飞舰,使它们的内部零件渐渐磁化,仪器无法正常的运作以外,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也是最致命的。 ——麦卡伦森林因为常年没有兵团来清洗, 就成了不受磁场gān扰的虫子们的天堂。 现在聚集在飞舰四周虎视眈眈的飞虫越来越多, 音波gān扰在虫子过多的情况下能发挥的作用就有限了——毕竟总有些虫子是不受音波的影响的。 “再给我十五分钟就好。”艾历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主控室的驾驶位置上, 双手在驾驶台上不停的动作,面前的光幕上一条条蓝色的文字快速的向上移动。 麦尔斯:“音波gān扰可能撑不过五分钟了。” 乔治这时候也回来了。 “少校,飞舰的武器都无法启动。” “通知全体, 准备战斗,一级警戒。” “是。” 博巴克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小不点,“你也去帮忙。” 耳边呼呼的风chuī得脸有些发疼, 下坠的失重感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牧九月下意识握紧了手,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茂密森林,脑内还有些卡壳,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前一秒她还在生气博巴克这个大猪蹄子对自己的隐瞒,把气都撒在了那些巨大的、来势汹汹的仓耳蚊和却蝉身上。 ——音波gān扰的仪器失效之后,原本离他们就并不远的仓耳蚊和却蝉,就舞动着身后的大翅膀,激起一阵可见的空气波纹,快速的朝着飞舰的方向靠近,很快就在飞舰外面围成了黑压压的一圈,用坚硬有力足或翅击打着飞舰的外壳。 当时的场景太混乱了,所有人——有一部分的“预备兵”也选择了留下来,都在竭尽全力对付着血厚皮实的飞虫。 而突然有个士兵大喊道,“飞舰的武器恢复了!” 牧九月皱眉,正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听见头顶发出巨大的击pào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余光却是瞥见正站在被飞虫从外面击碎破开的口子边的博巴克,他身旁一个很眼熟的络腮胡子的男人朝他举起了短柄锤。 牧九月猛地睁大眼睛,呼吸一窒,连小心都没来得及喊出口,身体不由自主的就朝着他跑去,但也只堪堪能抓住他的手,跟他一起跌落了飞舰。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境况。 这下她也想到了刚刚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第五团的士兵向来训练有素,怎么会在战斗的时候大喊来分散自己人的注意力呢? 看来第五团也不是铜墙铁壁,混进了一些不怀好意的人。 这时被她死死抓住手腕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两人下降速度极快,他一头短发被风chuī得乱七八糟,在牧九月看来却少了之前的严肃和拘谨,多了随意和亲近。 没有一丝瑕疵的白却不让人觉得娘气的皮肤,冷峻的轮廓,深邃的眼眶,幽深如黑宝石一样的黑眸,高挺的鼻梁,轻抿的浅淡薄唇。 美色当前。 当然如果没有脑内系统聒噪的叫喊声,她会更开心的。 而系统,系统快气炸了。 【宿主!!!你为什么又乱来了!!!】 【求求你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好吗!】 【就一个男人!你至于一次次的为了他命都不要了吗?!】 【你看看人家理你吗?都不想别人知道他认识你!】 可是它一点也不觉得宿主对这个男人有多深的感情啊!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她内心的情绪波动几乎没有!所以宿主就是个神经病! 博巴克看了一眼自己被捏的死死的手腕,又看向这个脸色发白却依然没有丝毫畏惧的神情的少年——或者说是少女,绑头发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chuī开了,金色的发絮随着四面八方的风而随意乱舞,似乎与无处不在的阳光融为了一体,散发着温暖而又柔软的温度。 咔嚓。 他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一缕飘飞的金色发丝,然后放在她的后脑勺,把她往自己怀里按,被她握着的手挣开来,环住她纤细到好像他一捏就会碎的腰,朝下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明亮的金光,像流星划过天空,转眼即逝。 牧九月抱着他的腰,明明凛冽的风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可她还是嗅到他身上独特的,荷尔蒙气息,清冷凌冽。 额头靠着他的胸膛,薄薄的一层衬衫根本阻挡不了她感受他胸膛上蓬勃的肌肉,不过于夸张,但却让人真实的感受到属于它的力量。 耳边的风声也遮盖不了她快要跳出胸膛的心。 “砰。” 两人落在了一片层层叠叠茂密旺盛的树叶上,树枝承受不了他们两人的重量,稍作缓冲,又往下落。 这没完没了的一层又一层的摔,让她仿佛有种身体里的内脏都移了位置的错觉,脑子里嗡嗡嗡的,喉咙涌起一股腥甜的味道,牧九月最后只听见一直紧紧抱着她的男人一声闷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牧九月是被痛醒的,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根巨大的树藤结结实实的捆住了,无法挣脱,而那树藤上的小刺扎进了她的皮肤里,痛感就是从这里来的。喘了口气,她抬眼望去,却发现眼前全是纵横jiāo错缠绕在一起的粗大树藤,上面一两片叶子都有 她半个人大了,树藤间透过的微弱细风根本chuī不动它们。 上方jiāo错的树叶重叠在一起,将外面天空倾泻而下的阳光遮的严严实实,偶尔只有一两缕光从细缝中溜了进来,但顽qiáng的阳光照she在绿色的叶子上,笼上了一层金光,给这片被遮天蔽日的大树圈起来的空间带来些微的光亮。 除了一片绿色,她看不见任何其他地方。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梓骖树,最喜欢把自己领地里的活物缠绕起来,再慢慢的吸血,让猎物们失血过多而死,最后把尸体丢在地上化作土地的肥料。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捡走”她的不是什么虫子,而是喜欢慢慢折腾猎物的梓骖树,不然她现在可就醒不来了。 【恭喜宿主,虽然现在半死不活,也好歹算是活着。】 牧九月听见系统yīn阳怪调的声音,倒是笑了,“系统,这次谢谢你了。” 系统之前说为了尽量不被天道发现,它不能给她任何的帮助和外挂,可这次如果不是系统帮忙,想来她也不会醒的这么快——毕竟梓骖树会分泌一种迷晕猎物的液体,在吸食血液的时候顺着刺就会融入猎物的血液中。 系统快被气死了,并不想理辣jī宿主,没有再出声。 牧九月没急着安抚系统,跟她一起掉下来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担忧着他身上被短柄锤砸了一锤的伤,心里有些着急。 在脑内不断地回忆着所有关于梓骖树的资料。 有了! 她努力的翻了翻手掌,用指甲狠狠地在缠着她的树藤上挠了一下,树藤颤了一下,明显松开了些力道。 她又再接再厉,五指成爪,在坚硬树藤上刮下一层皮,这下树藤颤得更厉害了,树叶间的摩擦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缠着她的树藤终于松开了,小刺离开她的身体的那一瞬间,疼痛又密集的袭来。 她忍着痛从树藤上跳了下来,喘了口气,抽出腰间的鞭子。 牧九月咳了两声,浑身上下几乎全是伤,除了梓骖树的树藤的刺伤,还有他们往下坠落时树枝的划伤,这样一咳,全身的伤口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一阵一阵的疼。 梓骖树被她刚刚的动作惹怒了,轰轰两声,它抽出自己两三条比牧九月还粗壮的树藤,狠狠的抽向了她,划过空气时那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彰显了它的力道。 树藤来势汹汹,牧九月几个跳跃躲开了树藤,尾端尖锐的树藤止不住力道的往她身后冲去,抽打在了地上,留下一长条深深的槽,又很快的从槽里抽动出来,再次向她袭去。 她用鞭子缠绕住一条树藤,顺着它的力道一扯鞭子,一跃腾空,远远地落在一个空地上,按下鞭子上的一个按钮,红色的鞭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一条条呈折线的蓝紫色光芒时隐时现,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缠绕上了与它接触的树藤。 被它缠绕住的树藤拼命挣扎,树藤上的树叶都掉了不少在地上,却挣脱不开,缓缓冒起了青烟,热气蔓延,瞬间,那根树藤变成了灰烬,落到了地上。 梓骖树的树枝不停的晃动,叶子唰唰的往下落,痛极了的样子,在这片区域里铺展蔓延开来的树藤也都收拢到了树gān下,颤颤巍巍的,明显是怕了她了。 牧九月灿烂一笑,衣衫褴褛的láng狈样子也掩盖不了她蓝眸中如日光一样的耀眼光芒。 “真是棵识时务的好树。” 谁又能想到,这样厉害的梓骖树,十分怕疼,并且怕到了一种境界。 不过,欺软怕硬,似乎是自然界里一切生物的共有特性。 第45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18 牧九月心疼看了眼鞭柄上黯淡了不少的蓝光。 梓骖树那么大个个头, 费了她鞭子不少的能量,这还是她偶尔得的一块蓝晶, 现在一下子就用去了一大半,蓝晶向来是有价无市, 她能不心疼吗。 她又咳了两声,迈开腿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刚刚梓骖树收它的树藤时,她听见这个方向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她猜博巴克应该跟她一样被梓骖树卷过来了。 果然,远远的她就看见一个人影躺在地上。 男人躺在地上,厚实的军裤没有被划破,但白衬衫被划破了好些地方, 露出一条条红色的伤口,衣服上还沾上了污泥和树gān上的青苔,脸上一道道的凝着血的伤口。 牧九月估计了一下他的体重和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选择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叫醒他。 “醒醒。” 博巴克渐渐睁开眼, 感受到面前的呼吸声, 眼底金光一闪而过, 抬起手袭向她的脖子,动作凌厉,却在看清人之后硬生生的停在了离她脖子几厘米的地方, 放下了手。 牧九月不以为然,一边扶起他一边笑道,“觉不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博巴克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站了起来,听见她这话,偏头,在她耳边道,“怎么,还想打晕我一次?” 带着热气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旁,他刻意压低的嗓音轻而沙哑,牧九月不自在的动了动肩膀,但想到了什么,有些生气的转头跟他对视,挑眉,“你现在不装了?赫、里、森。” 最后三个字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微风拂过,树叶窸窣,日光一缕一缕的飘散,绿意盎然的森林里,一高一矮两个脸上带着伤,衣服也被划的破烂,但却丝毫掩盖不了他们出色的气质和姣好的容颜的人互相对视,挨的极近,鼻尖几乎都要碰上对方的了。 男人的黑眸突然泛起一圈涟漪,像是蒙上了淡淡月光轻华,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如幽静夜里悄悄绽放的昙花,美的悄无声息,却花香四溢。 “抱歉。” 这、这是在道歉? 牧九月一愣,从美色中回过神来,他这般作态她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轻哼一声,看了眼旁边巍然不动的从地底延伸出来的绿色藤蔓,确定了它的无害之后就扶着他到一边铺满了gān燥树叶的地方坐下,让他侧靠在藤蔓上。 梓骖树刚刚被她收拾了一顿,其他的虫子也不敢来它这里捣乱,所以短时间内它的领地内是最安全的。 在飞舰进入了麦卡伦森林范围之后,他们的微介空间就都可以打开了,但是无法连上蓝网,只能用自己原来就有的东西。 从微介空间里拿出一瓶特效止血喷雾,她伸手就想去解开他的扣子,却在他的目光下停下了动作。 金发遮掩下的耳尖通红,她把喷雾塞进他手里,“你自己来,我先去找找有没有gān净的水。” 她也没想到会有现在的境况,所以没有准备太多的水,不止要饮用,还要清洗,肯定是不够他们在离开这里之前的时间所用的,如果找不到gān净的水源,他们不饿死怕是也要渴死在这里。 “注意安全。” 他揉了揉她柔软的金发,动作是与冷淡的声音完全不同的温柔。 牧九月拍了两下他放在她头上的手,瞪他,“你不知道你的手有多脏吗?” 博巴克一顿,忽而一笑,黑眸如繁星夜空,璀璨星点满布,忍不住捏了捏她脏兮兮的小脸,“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家都是这么掉下来的,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见小不点要恼羞成怒了,他才收起脸上的笑,握住她的小手,“待会儿再去,背后的伤口我碰不到。你帮我好吗?” “哼。” 男人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鸦青色的卷翘长睫闪动两下,低掩在黑眸上,脸上一道道的血痕显得他有些落寞和无助。 男人都是善变的!之前受伤的时候她主动照顾他,得不到一个好脸色,现在她不想理他了,又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了。 瞧瞧第五团英明神武、出了名的冷峻无情的少校大人现在的样子,说出去都没人信,还会被人追着打。 牧九月握拳,气鼓鼓的拿走了他手中的药,又气汹汹的解他的扣子,但真正动手时却是轻柔的。 就是知道这个人是故意露出这副样子的,但她还是忍不住! 试问一个禁欲系的大美人突然泄露一丝脆弱的情绪,谁能抵抗的了! 所以,不是她的错! 理不直气也壮的边这样想着边小心的揭开他的衣服,看见不少地方都粘在了伤口上,她踌躇着该怎么办。 博巴克握住她的手,往外用力一拉,粘在伤口上的布料就被扯开了。 他倒是没什么表情,牧九月嘶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拿起药在他又开始流血的伤口上喷了一下又一下,“你不疼吗?” 博巴克的眸中晕开笑意,“嗯,不疼。” 不就是划破了点皮,伤口深了点,他不知道受过多少比这更严重的伤,疼痛于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可看眼前小不点的紧张样子,好像伤在他身痛在她心的模样,有些好笑,如果没记错,她真的很怕疼,手哪怕撞到了桌角都要捂着叫半天,大约这就是感同身受? 他这些心思牧九月当然是不知道的,看着他身上一道道的旧伤和新伤,她都没心情去打量他漂亮悦目又结实的肌肉。 刚刚的恼意都消失的一gān二净。 她的白色衬衫里面还穿了一件棉质的白色短袖,所以划伤倒是没有他的严重。 牧九月处理完他胸前和腹部的伤口,就绕到他身后,白色衬衫上一大片濡湿的鲜红血迹映入眼帘,边缘是gān涸的暗红色。 这是短柄锤留下的伤口。 见博巴克的手放在他敞开了的衬衫上正打算就这样脱下上衣,她连忙阻止了他的动作。 这么一大片血迹,衣服全黏在了背上,覆在了伤口上,可不是刚刚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想着他的微介空间里应该有换洗的衣服,她从空间里拿出剪刀,小心翼翼的沿着血迹边缘剪开他的衬衫,留下一块黏在他背上被血浸透了的衣料。 牧九月的鼻尖泌出点点晶莹汗珠,虽然手指微微颤抖,但手下的力道控制的很好。 一边轻轻扯开湿哒哒的衣料的一点边角,一边拿着多少人都买不起的有镇痛效果的止血药跟不要钱一样的喷着他还在不住往外冒血的伤口。 清凉的感觉从背后传来,粘在背上的布料被一点点掀开,温热清浅的呼吸触动着皮肤,通过神经传递到大脑,让他有种舒适到想要喟叹的感觉。 突然身后的人开了口,“少校大人,我有个问题。” “小柏伊。” “……嗯?”牧九月手下动作一顿,脸上不自在的热了起来。 咳,这个人gān嘛突然叫的这么肉麻? “叫我纳瑟。” 他从坠下飞舰进入麦卡伦森林那一刻开始,就不是蒙德泽兵团第五团的博巴克少校了。 牧九月淡淡的应了一声,回答刚刚的问题上,“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把别有用心的人放进了第五团,还偏偏让他们跟来了招募,就是为了来麦卡伦森林。” 她冷静下来后仔细一想,如果第五团里出了这么多叛徒他还察觉不到,那他只能说是làng得虚名了,但他不是这样的人。 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这一切都是他默许了的。 从一开始,他就算计着那些人,就连艾历格和她都被他算计进去了,他应该早就知道艾历格的能力,相信他能让飞舰恢复正常,带着飞舰上面的人离开。而她,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会跟艾历格一起留下来,更别说在她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的情况下了。 甚至对于那些要加入蒙德泽兵团的人来说,这也是一层考验。 而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惨遭算计落入了麦卡伦森林这件事看起来顺其自然。 他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起疑的到达这里。 但麦卡伦森林又有什么他非来不可的原因呢? 也许牧九月能够猜到一些原因,但是她却下意识的不想去深究。 这时候她已经把他背后的伤口简单的处理好了,用燃火器点燃了他带着血迹的衣服,火焰挟裹着红色的血液,散发出一股蛋白质烧焦和血腥之气混合起来的味道,有些难闻。 她又用脚踩了踩土地,用力搓去地上的血迹,让尘土掩盖住它们。 做完这一切,她蹲在了他面前,两眼亮晶晶的瞅着他,等他回答。 但博巴克并没有回应,只是伸手捏了捏她柔软如凝脂的小脸蛋,浅色的唇瓣轻抿。 牧九月眨了眨眼,发现他是不打算开口了,才叹了口气扶着膝盖站了起来,蹲久了有些头晕,站了一会儿才迈开步子。 “我先去附近找找水源。” 男人斜靠在藤蔓上,藤蔓上方的树叶轻轻晃动,他看着她脚步坚稳的踩着枯gān的树叶渐渐远去的背影,忽而用手掩盖住了自己的眼,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46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19 “嘶……真够倒霉的, 参加个招募没人选就算了,还被丢在了这古怪的森林里。” 如果牧九月在这里, 说不定就能听出来这是她在蒙德泽酒吧揍过的利亚。 “你说,这个地方, 像不像麦卡伦森林?”这把声音是属于跟着利亚的三个人之中的一个,带着颤音。 麦卡伦森林的大名,可是传遍了整个世界的,这里的蓝晶资源丰富,但却没有一个势力的人敢来采取,就连柏烈的人也只能gān望着。 也不是没有人来过,柏烈曾经派了好几个兵团的中坚力量来这里, 在进入麦卡伦森林的那一瞬间全部失去联系,而后再也没有活人走进过这片森林。 没有人知道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究竟带来了什么,或者说, 带走了什么。 森林里长满了六人合抱的大树,安静的伫立着, 茂密的叶子在上方遮蔽了大部分的日光, 把过于灼热的温度也隔离在外, 蜿蜒的树根盘旋在地表或地下,如一条条蟒蛇,上面布满了真菌和青苔, 踩上去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土地湿润,遍地的树叶和膝盖高的青草,青草叶尖上还有晶莹的露水, 微微颤动着,出奇的安静,除了风chuī过时树叶摩挲的声音,就是他们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两个人走在森林里,明明阳光灿烂,他们却觉得遍体生寒。 “好、好像是的。” “怕、怕什么,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也没遇见什么情况,可能这里也没有外界传的那么恐怖。”似乎是被自己的语言说服了,越说利亚越觉得有道理,挺直了腰杆,也没有刚刚那样怕了,“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 “那利亚,我们快走,找找亚摩斯和凯里他们。” “呵,最好别让我在路上遇见蒙德泽那个小白脸。” “你别忘了城主嘱咐过我们的话,要是被城主知道了,我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还是别去找她麻烦了。”阿奇尔是四个人里面较谨慎的一个。 “我查过她的资料,不过一个孤儿而已,背后不可能有什么大人物撑腰,你怕什么?再说了我们在麦卡伦森林,又没有人知道我们gān了什么。” 利亚说到这里,面露凶光。 “她让我们丢了个大脸,我可一直记着的。要不是我们轻敌了,怎么会那么容易饶了她。” 阿奇尔也不好意思戳穿他,明明是人家按着他们打,他们是哪门子的“饶”过她? 利亚还在兀自说着,贪婪的舔了舔gān裂的唇瓣,“她那一身细皮嫩肉,看起来就很美味,玩起来一定很带劲,说不定滋味比女人还好。” “这倒是……” 他们之前玩过好几个白白嫩嫩的小少年,不过都玩不了多久,甚至没有尽兴,人就没了,想起来就觉得扫兴。 “看她也不是个不经玩的,说不定我们四个人还可以玩上一阵子。” 二人围绕着牧九月说着越来越下流的话,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大片大片树叶遮蔽着的地方,一个男人斜靠在粗壮的藤蔓上,目光随着他们的话语而变得越来越森寒。 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手臂上青筋bào起,几丝金色流光飞快的流逝,他的眼瞳黑如墨,看不见一丝光亮,瞳孔中央像是纳入了一个太阳,金色的火热,又像是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 那是一双与普通人类迥然不同的眼睛。 利亚突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感的看向周围,摸了摸jī皮疙瘩跳起的胳膊,“阿奇尔,你有没有觉得突然……有些冷了?” 阿奇尔跟着停下,从脊背蔓延的一股颤栗感让他的双腿不住的打颤,感受到来自地底的震动,他的双眼瞪大,瞳孔放大,大喊,“利亚——” 话还没说完,地底就轰的窜出两根柔软的黑色触须,触须上布满了细小的齿刺,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把他们心中的恐惧放到最大。 没有给他们逃跑的时间,那两根触须快速又准确的缠绕在他们两个的腰间,坚硬的齿刺刺入他们的身体里,鲜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两人不停地挣扎,拿出武器想要斩断它们,但随着触须的突然收紧,两人的身体都突然软了下来,面色灰白,双眼失神,瞳孔涣散。 触须感觉到猎物的死亡,就带着猎物从原来钻出来的dòng里收了回去,两个大dòng周围的泥土随之又覆盖上去,除了有些凹陷以外,跟周围的土地相差无几。 只有青草上的滚动血珠,地上凌乱的脚印彰显着刚刚这里发生过一场碾压式的捕食。 另一边目睹了一切的男人突然大口喘气,双拳握紧,神情变得痛苦又扭曲,满是挣扎,过了好半天才渐渐缓下来,但刚刚换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那双闪着金色异光的眼瞳又恢复了黑夜一般的颜色。 牧九月对那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走了好一会儿,走走停停才看到一条两三米宽的溪流在林间缓缓流淌,水声清冽。 她抬头望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天空中聚集了一团乌云,这时候又很快的散开了。 但这点异象她嘀咕了一下也没放在心上。 溪水上方的天空没有树叶的遮蔽,阳光直直的倾洒。 泛着粼光、带着些许乌青色的溪水轻轻拂过水底长满了青苔的枯木,麻色的大石盘桓在水底,斑斑粼光落在上面随着水流而颤动。 “真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嘴上这样说,但她的脚步却没有再前进半分。 有时候太过平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她打量着四周,企图找一个能站在远处试探一下水底的东西。 嗡。 一阵嘈杂的声音从上空传来,牧九月停下寻找的动作,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向后退了几步,抬头望去。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空中向她所在的方向飞来,背后不停闪动的翅膀形成一片残影,在透彻的水面上印下了一片沉沉的yīn影。 这是一只背部有褐色斑点的黑色却蝉,虽然说是蝉,却与牧九月印象中的蝉大有不同——它的体型可是比得上一头快要成年的蓝鲸,也不知道它的身体是什么构造,两双翅膀能让这么庞大的身躯在天空中迅捷的飞翔。 除体型外,它的口器也不是刺吸式的,而是咀嚼式的,这也注定了它的食物不是一般树木的汁液,而是肉。 一双复眼可以清晰的看清四面八方的动向,恐怕她就是不幸被这只“路过”却蝉看见的猎物。 却蝉落在了溪流旁的空地上,压倒了一片树木,喀吱作响,尾部发出一阵让人难以忍耐的噪声。 它张开前足就向她挥来,掀起一阵飓风。 她移动脚步弯下腰躲开,手上鞭子一扬,缠住了它的头部与腹部衔接的地方,但被它用力一挣,鞭子顺着力道甩了起来,她整个人被鞭子带到了空中,狠狠的摔倒了地上。 “咳咳。” 牧九月收起鞭子,转而抽出长靴里的短刀,直直的朝着却蝉跑去,在快要到它面前时,往下一倒,躲开它张开的大口,背蹭着土地滑向它的腹下。 手上持着短刀,顺着下滑的趋势,狠狠的刺进它没有硬甲覆盖的腹部,浅绿色的血液和粘稠的不知名的液体从深深的口子里往下滴。 却蝉发出痛苦的嘶鸣声,没想到这样一个小东西能让它受伤,张开翅膀欲要飞,牧九月的动作却更加快了,握着短刀在它的腹部划开了一长条口子。 这下它痛的把翅膀缩了起来,又痛又怒,它往后颤颤巍巍的退了两步,用一双前足把牧九月踢了出去,这一下像是用完了它最后的力气,轰一声它就倒下了,整片大地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背后火辣辣的疼,她闷哼一声,用力过度导致发麻的手撑着地,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刚刚被却蝉这么一踢,竟然到了水边,长靴已经碰到了水面,水面上dàng开了一圈圈涟漪。 暗叫不好,她手上一用力撑着站了起来,想要转身离开这片危机潜伏的溪水,但水下的大家伙却没有给她这个时间。 水面上冒出了一个个的大水泡,溪水在可见的颤抖,水面上震出了一圈圈的波纹。一个巨大的东西从河底冲了出来,带出的水向四周散开形成了一片水雾,把她淋了个正着。 牧九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笑了出来,也不跑了,就站在原地。 “嘿,这下还真是,透心凉,心飞扬了。” 溪水底巨大的石块被掀开了来,溪水变得浑浊了起来,想来这只黑色的大家伙刚刚就是躲在那下面了。 这只通体黑色的浅鳞螂有着两只qiáng而有力的镰刀状前脚,四只足的尾端是像有薄膜连接在一起的一只手,尖端锋利,灵活有力。 “吱。” 撕拉。 她险险躲开挥舞而来的一爪,被它的尖锐的足撕去了一块衣角。 刚刚杀死一只却蝉,身上的伤还没好,跟这只动作比却蝉敏捷不知道多少倍的浅鳞螂打起来,她活下来的几率怕是不大。 唰。 金发被镰刀前脚破开了一缕,落在溪水中,随着水流向下而去。 牧九月甩出鞭子用力抽着它的足,在它前倾倒下的一瞬间,缠上它的前脚,使出全身力气一扯,将它的一只前脚扯了下来。 “噗。” 在她扯下了它前脚的同时,浅鳞螂的另一只镰刀一样锋利的前脚竟然捅进了她的腹部。 第47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20 在她扯下了它前脚的同时, 浅鳞螂的另一只镰刀一样锋利的前脚竟然捅进了她的腹部,尖锐的顶端刺破了她腰腹背部的布料, 参差不齐的利齿扎进血肉里,发出一阵令人肉酸的黏糊声音, 一阵绞痛席卷大脑,最过分的是那只前脚又抽了出去。 血,争先恐后的从伤口里涌了出来,迅速的染红了白色的短袖和紧贴着它的白色衬衫,与刚刚滴在衣服上的绿色的液体融合在一起。 她手下的动作缓了下来,握着鞭子的手一松,被她扯下来的那只前脚落在地上, 蜷缩成了一团,而她也松软无力的跪倒在了地上,嘴角溢出的鲜血一滴一滴浓稠的滴落在湿冷的地上。 牧九月吐了一口血在地上, 擦了擦嘴角,有些嘲讽的笑了, 露出被染红了的白齿。 这只东西还真是够贼的, 忍着痛都要对付她, 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看得出来智商比刚刚那只却蝉高了不少。为什么蓝网没有对它们的智商的估量值? 不得不说,麦卡伦森林的传闻并不是危言耸听, 不知道这里的虫子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比外面其他地方的凶猛不少,个头也大了很多。 浅鳞螂扬起只剩一只的前脚, 压在牧九月的背部上,把她按倒在了地上,头部张开长而尖利的嘴,朝着她的脑袋刺去。 牧九月一个用力,掀开它的前脚,翻过身来,咬紧牙齿,用手中的短刀格挡着它尖刀一样的嘴,手臂颤抖,额头上的青筋冒起。 就在它又高高的举起前脚,愤怒的想要肢解了这个不听话的猎物时,突然它的动作停了下来,昂着头长长的唤了一声。 “吱——” 牧九月觉得自己可能是痛糊涂了,她居然从这一声中听出了敬畏和退让。 浅鳞螂倒退着回到了溪水之下,前脚带起那块翻开的大石头,又重新盖上。 死里逃生,牧九月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浑身瘫软的躺在地上,眼前一阵模糊,渐渐发灰,大脑里突突跳的痛感都没能让她清醒一些,过了一会儿,她就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穿着军装外套的男人踏着黑靴,走到她身边。 躺在地上的小人儿面色惨白,方才还带着淡粉色的嘴唇毫无血色,即使晕了过去眉间也是紧锁的,大约是痛得很了。 全身湿透了,衣服黏在了身上,身体的曲线一览无遗,红色和绿色混杂在一起,渗进了衣服的布料里,腹部的血色更深,伤口还在往外涌血。 男人半跪在地上,掀开她衣服的下摆,露出腹部的伤口,血肉外翻,一道穿透性的伤口,在周围白嫩皮肤的衬托下看起来格外骇人。 黑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蹙眉,拿出伤口快速凝合剂,在她伤口处喷了喷,伤口迅速覆满了白色的絮状物,粘合着破开的两边血肉,瞬间不再流血。 许是这药还有些镇痛的作用,牧九月的神色轻松了许多。 博巴克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她扶了起来,给她披上,过于宽大的外套几乎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下摆到了她的膝盖处。 他深知她的情况,不能耽搁,丝毫不在意自己背后还在作痛的伤口,弯下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打量了四周的情况,判断出了方向后向着森林中央走去。 男人抱着少女,注视着前方的路,目不斜视,稳稳的走在森林中,不让怀中的人感受到任何一点颠簸,脚下的树叶喀吱作响,偶尔一阵风chuī过,林间发出一阵稀拉的响声,却有种异样的安静。 若牧九月醒着的,就该感受到这奇怪的氛围。 按道理说,他们二人身上都有伤口,血腥味是掩盖不住的,这些血腥味肯定是会吸引着周围的嗅觉、触觉灵敏的肉食性虫,或者是植物,但是他们走在这林间,却没有任何的植物、虫子来攻击,这可以说是非常的奇怪了,更何况这里还是麦卡伦森林,虫子们的天堂。 周围暗藏在各处的或是飞过天空的虫子,都在嗅到了鲜美的血腥味时有所停顿,但它们却感知到了更加危险的东西,没有朝着血腥味散发的地方而去,反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且速度比来的时候更快。 博巴克步伐稳健,但步速也不慢,抱着牧九月像是没有重量一样的,走了一个多小时就从他们一开始所处的森林边缘走到了森林的正中央。 一大片的蓝晶在阳光下灿烂的dàng漾着里面的鎏金蓝色光芒,十分的晃眼,但他却看也没看那片像是汪洋一样的蓝晶,转而走向蓝晶遍布的区域不远处的一个不起眼的生满了杂草的地方。 他的脚在某个地方一踩,一个圆形的区域下降,上面的杂草一分为二,土地缓缓分裂开来,露出了一长条阶梯,他毫不犹豫的走了下去,在他整个人都走进去之后,这片圆形的土地又缓缓合上,上升恢复原样,一点也看不出它曾经移动过。 “唔……” 牧九月缓缓睁开眼,眼前的灯光微弱,不至于让她觉得刺眼。 她现在躺在一张chuáng上,这chuáng上不知道垫了多少层柔软的被子当做chuáng单,像是躺在棉花上,身上还盖着一张薄薄的被子。 这个地方与她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被玛夏蚁追杀,慌忙之下掉落的那个dòngxué有点像,但比那大多了——从里面有chuáng有桌子就可以看得出,看起来也破旧不少,应该是没有人维修护理的缘故。 这些dòngxué被称作是紧急庇护所,是一个世界性的民间公益组织修建起来的,每个地区都有不少的这样的庇护所,就是为了让出门在外却不小心被虫子盯上的人有个避难的地方。 但是这个地方与她印象中的庇护所不太一样,紧急庇护所因为数量多,所以每一个都像她最开始掉落进去的那一个一样,没有多余的其他东西,只有坚硬的内部构造能够防止虫子攻进来,只能紧急情况下避难,要想长期待着,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里,有chuáng,有桌子,桌子上还摆了许多奇怪的东西,像是小孩子玩的模型,dòngxué中央还燃着一堆火,壁上的蓝光十分暗淡,顶上的白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她身上盖着的被子与身下垫着的也不一样,身下垫着的有股陈年的霉味,但身上盖着的就没有,估计是博巴克自己带的。 说起博巴克,她转头看向侧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男人的呼吸平稳均匀,黑睫安静的垂落,眉眼间有些许疲惫的神态,薄唇轻抿,即使在睡觉,也有种严肃而冷清的感觉。 下一刻,在她的注视下,男人像是从未睡着般的睁开了眼,黑眸映着上方的灯光,白色的光斑打在里面,像是幽深的黑暗里艰难的晕开了一抹淡淡的光辉。 牧九月呆愣了一下,“咳……我睡了多久?”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嘶哑。 巴掌大的小脸陷在金色发丝里,脸色比起之前已经好了许多,一双晶亮的蓝眸富有生气和活力。 柏烈大多数拥有蓝色眼睛的人,都偏向灰蓝色,但她的眼睛却是像透she着阳光的浅海一样,透彻,灿烂,如宝石,氤氲着多少色彩灿烂而活泼的情绪。 博巴克直起上身,又俯下身子在她唇边轻啄一下,“一天一夜。” 即使他尽快的给她把全身湿透了的衣服都换了下来,但她还是当天夜里就开始发烧,脸色发红,浑身出冷汗,难受的直哼哼。 想到她那像小幼崽一样的叫声,平静的胸膛像是落下了一片羽毛,他又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 牧九月瞪大了眼睛,把手指放在了自己刚刚被“袭击”的唇瓣上,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神色没有半点波动的少校大人,似乎刚刚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这一天一夜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醒来这个男人跟变了个人一样? 一脸正经的耍流氓就不是耍流氓了吗?! 摔!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正准备义正言辞的质问他,却发现自己穿着过于宽大的背心,胸前原来的束缚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外面套了一件大号的白色的衬衫,两腿……两腿空dàngdàng的,明显是没有穿裤子。 王德发?! 她刚刚还跟他躺在同一张被子下!? 她揽紧了被子,蹭蹭蹭的往后蹭,企图离这个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男人远一点,但这张chuáng并不大,一不注意她差点栽了下去,一只大手搂着她的腰连人带被子拉了回来。 手上一用力,她隔着被子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脸正对着他的脖子,她清楚地看到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只一眼,就迅速低下了头。 靠,还真是该死的性感! 黑眸中浮现点点笑意,他捏了捏金发下泛红的小耳朵,低头在女孩耳边道,“跑什么?”说话间还有意无意的用唇瓣轻含了下她的耳垂。 牧九月的背脊僵直,觉得被他碰过的耳垂又苏又麻,他的声音也让她半边脑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由得抬头瞪他一眼,小脸涨的通红,但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句“你太过分了”。 博巴克低笑一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耐心的跟恼羞成怒的女孩讲起了道理,“我哪里过分了?救了你又好心的照顾你,难道你醒了我拿点报酬还是不应该的?” 哈?敢情这又亲又抱的,就是所谓的“报酬”? 想起之前他受伤时她提出的那个“要求”,牧九月心虚的不说话了。 第48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21 “况且, 我还没追究你身为女性,隐瞒身份企图加入蒙德泽兵团的行为。”博巴克把下巴置在她的发顶, 冷冷的说出威胁的话,在牧九月看不见的地方, 他脸上的神情却是柔和的,眸中甚至有笑意。 虽然他在作为“赫里森”时就已经知道了女孩的这个小秘密,但一点也不妨碍他再拿出来逗弄她。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刚刚还气呼呼的女孩就蔫了下去,她很清楚这样的行为如果没有一个好的理由肯定会当做是不怀好意的,但是偏偏她的理由是不能说的, 不过好在他好像也只提了这么一句,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那你现在拿、了、报、酬了,可以放开我了吗?” 那拿了报酬四个字可谓是咬牙切齿了, 似乎想把这个“拿报酬”的人碾碎了咬。 逗一下还好,不能把人惹毛了, 博巴克深知这个道理, 于是从善如流的把她跟被子一起放在chuáng上。 他转身在桌子上拿了个什么东西, 在她面前摊开手。 一块拇指大小的不规则形状huáng色石头躺在他的手心,像是一块琥珀,外面一层是晶莹剔透的, 包裹着内层huáng褐色的东西,里面有细碎的光芒,似乎还在流动。 这块石头的顶端被打磨出了一个小小的孔, 人工痕迹很明显,牧九月看了一眼那边桌子上的粉末和旁边的黑色工具,就明白这个小孔是怎么来的了。 她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喜欢吗?” 喜欢?难道他打算送给她? 牧九月偏着脑袋看他,面露不解。 这东西是好看,但总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要说真的,不太喜欢,可这又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要送她些什么,她一时也不好说不喜欢。 男人见她皱眉思考,像是在想什么人生难题一样,偏着小脑袋,金色的发丝顺着肩膀往下滑,眼底的黑色渐深,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在她愣神的期间,博巴克已经用一条银色的细链把那颗石头串了起来,给她戴上了。 细链挺长,如果不穿太低领的衣服是看不见银色细链上的石头的。 她的手抚上衣服下的石头,心里那阵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但是她知道,就算她现在问出来,他也不会给她准确的回答。 博巴克把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女孩再次揽入怀中,将头埋入她的脖颈之中,一缕清香浮动,让他有些意动,低下头在她白嫩的颈间吮了一口,又轻舔了一下,感觉到怀里的人一颤,才最后啄了一下放开了她。 他的额抵着她的,幽黑的眼睛与她对视,二人的呼吸互相jiāo缠着。 “小柏伊,我不是个好人。” 似乎只要能看见她,就忍不住想要触碰她,想要跟她更加亲昵。 他给了她机会离开,给了她退路,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闯进他的视线。 像只浑不知世事的迷了路的无辜小鹿,却一次又一次的闯进了猎豹的领地。 他向来就不是个好人,看上的东西都要牢牢的把握在手里才安心。 现在,即使万劫不复,他也想有人陪着。 牧九月看着那双幽暗的黑眸,恍然有种危险之感,仿佛食草动物被大型的食肉动物盯上了一般,浑身上下都紧张了起来。 好在博巴克很快就收回了那种目光,温热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脊背,像是在安抚她紧绷的情绪。 他把她放下,起身到火堆旁的架子上取回她的一堆衣物,放在chuáng上,“穿上。” 刚刚被火烘烤过的衣服带着略高温的热度,但在她看见一堆衣物里的贴身衣服之后脸上的温度丝毫不低于衣服上的,她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只把头露在外面,大眼睛湿漉漉的警惕的盯着他。 “你转过去。” 博巴克闻言一挑眉,周身的清冷之感顿时消散,有着莫名的意味,上下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还是依言转过身去。 牧九月快气炸了! 刚刚他的那眼神的意思分明就是“你哪里我没看过”!!! 什么鬼禁欲少校,这就是个流氓!流氓! 气鼓鼓的牧九月碍于身上缠着绷带的伤,还是没能很利索的快速换好衣服,咬着牙折腾了一会儿才堪堪把衣服穿好。 想到了什么,她又看向背对着她站着的男人,白色的衬衫一如她一开始见他的样子,背后没有半点包扎的痕迹。 可按照他说的,这才一天一夜,都是差不多时间受的伤,也许她的伤口比他的还要严重上那么一些,但是没理由她的还在隐隐作痛,他的伤口就完全好了啊。 “吱吱。” “吱吱。” “吱。” 一阵古怪的似虫子的叫声自上方传来,但又好像有着独特的节奏,牧九月看了一眼看着左边的博巴克,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博巴克没有立即去回应,而是先走到chuáng前,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担心,是自己人,我们现在要出去了。” 已经拿到了他想拿的东西,再待在这里,恐怕柏烈政府的人就要来了。 牧九月坐在chuáng边晃着脚丫子,“我的鞋呢?” 她的脚又白又嫩,小小的,粉嫩的脚趾圆润,调皮的蜷缩起来又张开。 喉结滚动,他伸手握住她的脚,手下温热滑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牧九月唰的一下收回自己的脚,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博巴克,“……你你你是不是被掉包了?” 还她清冷禁欲的少校大人! 现在这个,怎么好像一不注意就想把她吞了,可怕! “没有。”少校大人一本正经的答道,语气诚恳,“只是太喜欢你了。” 噗—— 牧九月变成了一只熟透了的番茄,被博巴克打横抱起时,把滚烫的脸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这这这猝不及防就被表白了,进展有点快!完完全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现在脑子里跟跑火车一样笃笃笃的,有点不够用,需要在他怀里冷静一下! 看着喜滋滋窝在野男人怀里的宿主,面无表情的系统:……很好,我就看着宿主在跟任务半点不搭关系的路上越走越远。 乔治见入口终于开了,急忙忙走上前去查看博巴克的情况,过了两天一夜他们才赶到,刚刚那么久都不见动静,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大人——” 话说到一半,却看到博巴克怀里抱着个娇小的人儿,看不见脸,但金色的头发格外亮眼,乔治神情复杂,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脚下也停了。 他就说之前为什么大人跟这个小兵的互动那么奇怪,敢情……大人这么多年不碰女人,就是这个原因?他回想了一下少年的模样,倒是,长的……也不错。 “大人你这次真的是吓死我们了,瞒着我们做了这么多计划,还只让乔治一个人知道,您不想想,要是您真的出事了,我们——” 麦尔斯絮絮叨叨的从后面走前来,看见眼前的一幕时,目瞪口呆,呆愣的说完后面的几个字,“怎……么……办……” “麦尔斯你怎么了,怎么跟年久失修卡壳的机器人一样?” 奈登走在麦尔斯后面,慢了他几步,在看到这么多年一直生人勿近的大人怀里抱着个小人儿,神情还颇为自然的时候,用尽了他二十多年的克制力才没有跟旁边麦尔斯这个蠢货一样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博巴克没有理会几个下属各种奇怪的表现,看了看他们身后的小型战斗飞舰,“这是?” 他原本定的是乔治带人进来接应他,他们再步行出去,毕竟在麦卡伦森林是没法运行飞舰或是飞车的。 奈登首先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回大人,这是我们借的飞舰。” “哈,奈登你说的这么斯文gān什么。”麦尔斯搭着奈登的肩膀,笑嘻嘻的,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打量大人怀里的人。 “大人,这是我们出来的时候在仓库偷的一架战斗飞舰。另外我们还顺了不少好东西出来。” “至于怎么开进来的。”乔治扶了扶眼镜架,看了眼缩在博巴克怀里的人,“艾历格·德里克不知道从哪蹿了出来,说要来救他的朋友,非要跟我们一起。” 现在看来……也不用特意去找艾历格的朋友了。 他们一回去后,不出意外的被处罚了,在早就看不惯第五团的其他团团长的添油加醋下更是被罢停了职务。 裘恩斯亲王只是对博巴克的遭遇表示了同情和惋惜,半点没有要派人出来寻找的意思——毕竟麦卡伦这个地方,可是被誉为“死亡之地”的。 这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也就顺着处罚,装作失意伤痛的模样溜了出来,准备跟博巴克汇合,这时候却被艾历格拦住了,似乎是猜到了他们要来麦卡伦找人,死活都要跟他们一起。 在艾历格的帮助下,他们也就顺利的到了麦卡伦。 博巴克颔首表示知道了,这样也更方便一点。 “走吧。” 乔治跟上博巴克,走在他身后,张了张嘴,还是问了出来,“大人,东西拿到了吗?” 博巴克嗯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突然,在踏上飞舰的斜梯时,博巴克的脚步顿了一下。 乔治有些奇怪,“大人,怎么了?” 博巴克轻幅度的掂了掂怀里的人,嘴角扬了一下,摇了摇头表示没事,继续向前走。 没什么。 只是小家伙回过神来,恼羞成怒伸爪子挠人了。 第49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22 一片红色的液体, 静静地躺在硕大的药剂瓶中,一滴微小的huáng色液体至上而下, 落入了它之中,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huáng色的液体裹成一团, 落入了药剂瓶的底部。药剂瓶一阵晃dàng,huáng色的液体像是炸开来一样,发出微小的噗的一声,散开成一片一条条金huáng色的光线jiāo织在一起的光团,然后渐渐融在红色的液体之中。 红色的液体染上了淡huáng色,其中如闪电一般的金huáng色细小线条不时的闪现,像是里面在游动着什么会发光的活物, 从这头蹿到那头,速度极快,留下一道金色的影子。 药剂瓶翻转, 里面的液体尽数倾泻而下,顺着药剂瓶口的数根管子, 缓缓流淌。那细小繁多的管子, 一直通向躺着浑身赤luǒ的男人的医疗舱之中。 男人闭着眼, 如果不是身上有着许多各色的管子,看起来就像个安静的睡美人。 医疗舱旁边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紧紧的盯着医疗舱旁边仪器的显示屏,不敢遗漏一丝一毫的变化, 好在,直至那液体抵达男人的身体内,数值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变化。 他们又等了半个小时, 才敢放松下来,大呼出一口气,对着玻璃外一直站着的两人比了个手势,低下头收拾起了工具。 乔治舒了口气,心中高高悬起的大石落地。 这一步,总算是迈了出去。 “夫人,我们出去吧。” 站在他身旁的牧九月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夫人什么的……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个男的呢。 她清了清嗓子,当做没听到他的称呼,问道:“他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他们上了飞舰之后就直接来到了南方,这里是一片荒漠,谁也不会想到,在这片沙漠底下,有着一个秘密基地,庞大,装备齐全,甚至还有种植蔬菜水果的地方,简直就是一座完完整整的城市了。 并且,第五团的所有人竟然全部都在这里,看来这次的事件绝对不是偶然,而为了这次的计划,纳瑟·博巴克也不是准备了一天两天了。 牧九月他们刚刚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单独的,拥有着层层防护的房间,医疗器具齐全,如果没有这个基地的主人——博巴克亲自设定允许,是没有人能够进来这里的。 显而易见,这是专门为纳瑟·博巴克此时此刻准备的。 乔治听见她的问题,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 没有人尝试过这样的方式,当然这也是因为没有人经得住这样的尝试,所以要耗时多长,结果又会如何,他们都不知道。 但是,前进一步是悬崖,后退一步是岩浆,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试一试。 牧九月点头,没有再问。 博巴克的身体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乔治看起来又紧张又担心却又无可奈何。 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原因,博巴克也没有说,只是在给她一个深吻后把她抱在怀里,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和醇厚,说了句让她安心等他的话。 她的手指放在衣服下的石头上。 那滴huáng色的液体,就是从这里面得来的,那么一小滴,蕴含的力量就那么大…… 跟她并肩而行的乔治也在思考。 乔治想不明白他家大人对这个少年的态度究竟是如何的。 要是说不重视吧,连麦尔斯和奈登都没有获得这里的身份认证,少年却可以轻易的出入,今天他看见她在这里时还大吃了一惊,并且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那个重要的东西,大人都当做是礼物送给了她,堂而皇之的挂在她的脖子上。 可要说有多喜爱,似乎也不见得,在乔治的观察看来,大人跟她说话时与平常对他们一样,都是冷淡无情的,那双眼睛黝黑深邃,看不出一点变化的情绪。 所以大人是喜爱她,还是把她当做给别人的一个目标呢? 虽然自小就认识博巴克,可他从来没有看透过那个男人的想法,在这个特殊时期,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一个让他在意的人,乔治不得不多想。 博巴克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他,所以有许多的事情,他从来都是实施前的几个小时或者半天才会告知他,而实际上大部分的事情他都已经算计好了。 他们这样每天都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有的只是思考要怎么样活下去,感情这种只能当做软肋的东西,他们从来都不会有。 更别说,一向冷血无情对谁都狠的大人了。 如乔治所想,他从来都没有看透过博巴克,所有对他的了解也不过是博巴克想要让他们了解的,他也并不知道牧九月和“赫里森”的过往,博巴克也没有告诉过他。 所以乔治会有这样猜想,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正因为这样由于各种错误的理解而产生的猜想,让他差点死在博巴克的手下,也让他自己懊悔一生,这就是后话了。 “这段时间夫人可以随便逛逛,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牧九月客气的笑了一下,点点头。 她知道这个称得上是博巴克的心腹的人对她并不看重,一声夫人也是博巴克心血来cháo让他们叫的,但是他们大多数人把她不过当做博巴克养的一个小宠物罢了。 但是有博巴克的命令在,他们没有一个人敢拿她怎么样就是了。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摸了摸有些涨涨的又暖暖的还酸酸的胸口,委屈的瘪了瘪嘴。 怎么办,他才离开她十分钟不到,她就开始想他了。 系统冷眼旁观,甚至想拍她一脸狗粮。 跟乔治不一样,近距离观察的系统,这几天一直被宿主和那个野男人制造出来的浓浓的恋爱的酸臭味给包围着,都快要失去了嗅觉了,现在空气终于是清新的了。 【恋爱中的少女,请问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任务?任务是什么,能吃吗?不能吃就别提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吃的和男人,装不下其他东西了。 系统这下终于跳脚了,气呼呼的,【纳瑟·博巴克也不能吃啊!你怎么就天天想着他?】 牧九月意味不明的笑了,“你怎么知道他不能‘吃’,统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在我面前你就能污污污的开着小火车,你下次试试在博巴克面前开!每次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这是情趣,你这种单身统是不会懂的。” 膝盖中了一箭的真·单身统一噎。 不对它怎么跟她斗起嘴来了!正事还没说完! 【宿主,请你时刻记住你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泡汉子的。】 说好的去兵团查探消息呢? 牧九月幽幽的叹了口气,“统啊,你们做系统有没有智商要求?” 系统懵,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有啊。】 “唉……怪不得了。” 【???】 任务啊任务……她可该怎么办呢。 牧九月抬头看着基地里银色的顶部,脸上的情绪尽数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萧肃和凝重,眼底黯沉。 黑夜渐渐降临,云雾散开,月光浮动。 保护着城市的坚固的透明罩已经被撞破了,从残缺的参差不齐的破口上留下的绿色液体可以窥见这撞破透明罩的虫子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原本就脏污的地上淌满了血液,似乎要凝成一条河流,还带着余温的残肢被无情的随处乱扔,血腥味遍布在空气中跳跃,拨动着每个人紧张而恐惧的神经。 虫子兴奋猎食的叫声、挥舞翅膀的嗡嗡声、人类痛苦的嘶鸣声,不绝于耳。 映在地上的影子张牙舞爪,像野shòu一般张着血盆大口。 周围的花草都被蒙上了一层暗红色,几滴鲜血迸溅在上面,又缓缓顺着叶子往下滴落,像是落着血泪。 一时之间,宛若地狱。 这样的虫cháo,在秋日快结束时最常有,但在这样的chūn天却是很难见的,这也造成了吉尔果城的人在被袭击时的毫无防备,伤亡惨重。 一个妇人抱着大约八岁的小男孩,捂着他的嘴,躲在堆满了杂物的墙角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望着外面一个又一个被收割撕碎的生命倒下,眼中的惊恐几乎凝成实质。 小男孩在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金色的短发在yīn影中黯淡无光,眼睛却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外面自他出生以来就从未见过的残忍场景。 在看见自己的两个哥哥和父亲举着武器朝着一个有他们五六倍大的虫子跑去,却被那只虫子的翅膀全扇倒在地,而虫子有着如针一样尖锐的顶端的触角眼看就要刺穿他们的胸膛时,男孩猛然睁大的眼中,泪水几乎要脱离眼眶。 妇人捂着他的嘴的手收的更紧了,似乎是怕他害怕或悲伤的叫出声,又似乎是自己太过紧张,不敢面对这样生死离别的一幕,下意识的加大了力度。 死亡的yīn影,挥之不去,笼罩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躲不掉,逃不了。 妇人牙齿紧紧咬住颤抖发白的嘴唇,闭上了眼,似乎不敢去看下一秒会从亲人的胸膛里迸溅出来的鲜血。 第50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23 然而, 就在他们认为一切都将要发生,惨剧的结果已经注定时,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一把短刀,削断了那只虫子看起来比铁管还要坚硬的触角,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黑色的触角,跌落到地上。 背着甲壳的虫子愤怒而吃痛的抬起了前足,昂着头嘶嘶的叫。 一个瘦小的身影跳跃出现在它面前,红色的鞭子破开空气,狠狠的抽打在它的脑袋上,瞬间它的脑袋就爆开,绿色的液体四溅。 死里逃生的中年男人和两个青年男人惊讶的看着站在不远处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人。 “奥、奥莉?” 被称为奥莉的牧九月走上前拉起中年男人, 蓝眸中毫无波动,突然转头,锐利的目光看向妇人和小男孩藏身的地方。 有一只虫子正在刨开那些堆积的杂物。 虫子不都是靠视觉, 还有靠热感应来辨认猎物的位置的。 比如,这一只。 她抽出长靴里插着的一柄短刀, 手臂用力, 短刀在空中如一支疾驰的箭, 插入那只虫子的头,虫子颤动了两下,轰然倒地。 “奥莉, 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说话的是奥莉·慕科恩的大哥,一个一向疼爱弟弟妹妹的男人。 吉尔果,正是牧九月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奥莉·慕科恩的故乡。 当她知道吉尔果被虫cháo袭击的时候,她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往这边赶了过来,幸好吉尔果正处在柏烈的边境区域,离南边的大片沙漠并不远,她也刚好赶到。 虽然说奥莉的父母对她并不太重视,甚至还把她送人,可是他们好歹是在家境不太好的情况下还把他们拉扯大了。 感情是一回事——这个世界你本就不能要求父母对孩子有多疼爱,特别是没有“价值”的女孩,养育之恩又是另一回事,并且是客观存在的,牧九月相信,如果奥莉这个姑娘还活着,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占用了别人的身体,总要有所付出的。 奥莉的父亲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有些不敢相信,明明传回来的消息是小女儿已经死在了路上,可这时候却突然出现,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这段日子,她经历了些什么? 那边躲在墙角又被吓了一跳的妇人抱着小男孩也出来了,小男孩挣扎着从母亲的怀抱里挣脱开来,跑向了牧九月。 奥莉的母亲胆战心惊的跟在小儿子的身后,幸而这过程中并没有什么虫子过来。 小男孩扑进了牧九月的怀抱,抬起头那双与奥莉八分相似的蓝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回来了。” 牧九月的心软了一软,这也是她来吉尔果的原因之一,奥莉的弟弟,跟奥莉关系最好,但与此同时也不由得有些悲伤,小男孩心心念念的姐姐,早就已经回不来了。 奥莉的母亲嘴唇颤抖,眼中含泪,“奥莉……孩子……没事,没事就好。” 牧九月抱着弟弟,替面容láng狈的妇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看了看他们四周,“三个姐姐呢?” “你大姐和三姐出嫁了,不在吉尔果。”说到这里,奥莉的父亲皱眉,“你二姐,事发前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看见她。” 跟着牧九月来的第五团的士兵比起秩序混乱的吉尔果的民众,要厉害上许多,很快的镇压住了虫cháo的攻势,救了不少人。 奥莉的父亲看了一眼混乱的人群中训练有素身手凌厉的穿着深绿色军装的一小队人马,神色复杂的看向他变了许多的小女儿。 金色的马尾在脑后晃dàng,穿着白色的衬衫,衬衫下摆束进了深绿色的长裤中,踏着一双黑色的军靴,腰间的皮带上金色的标志闪闪发亮。 她瘦了,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明亮了很多,一双蓝眸里仿佛盛了阳光。 他也才发现她现在的打扮偏中性,如果他们不是她的亲人,恐怕会以为这是个jīng致的少年。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父亲,大哥,二哥,你们带着母亲和弟弟去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说完她把怀里的小男孩塞进妇人的怀里,转身投入了战局。 刚刚一直在旁边帮她清除周边蠢蠢欲动想要靠近的虫子们的艾历格神色更加复杂,一边朝虫子们开枪,蓝色的光芒一束又一束的击中虫子的头部,一边看着牧九月,欲言又止。 牧九月说她要来吉尔果的时候,难得的神色十分凝重,他猜想到可能是她家人出了事,就自告奋勇的要一起来。可、可他没想到会发现这么大个秘密…… 刚刚他离的不远,小男孩那声掷地有声的“姐姐”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牧九月收回鞭子,飞出一把短刀,气也不喘,抽空瞅他一眼,“怎么了艾历格?” “柏伊思……你……你是女孩子吗?” 牧九月挑眉,倒是没想到他听到了,无所谓的点点头,“是啊,怎么?难不成我是女的我就不是你朋友了?” 艾历格连连摇头,“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朋友。” 这样一想,他心里的古怪之感也消了不少。 “可是……博巴克少校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艾历格顿时平静了,先前他还以为他的偶像是喜欢男人的……特别是像柏伊思这样外表白嫩实际上凶残无比的少年,虽然不歧视同性恋,但内心总有些崩裂。 艾历格这下完全安静了,专心的杀着这些可恶的虫子。 在他突然想到什么转头想跟牧九月说时,忽的看到了什么,瞳孔一缩,“柏伊思,小心!” 牧九月感觉到了危险从背后而来,身子偏了一下,却因为腹部的伤口还没好全,这么一动伤口处传来一阵疼痛,动作慢了那么几秒,那原本要刺向她心脏的匕首,刺中了她的肩部。 血色一下从她的白色衬衫上蔓延开来,格外显眼。 “奥莉!” 距离他们不远的奥莉的父母亲焦急的喊了出声,声音中还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 牧九月转身,舔了舔嘴角,不意外的看着握着带血的匕首的女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口,笑眼弯弯,“二姐,好久不见啊。” 说完,手握拳,狠狠的挥向奥莉二姐洛琳的脸,洛琳因为这一拳,跌倒在了地上,脸上迅速肿了起来,嘴角溢出了血。 洛琳yīn狠的看着牧九月,那双眼仿佛淬了毒,“奥莉,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 奥莉的父亲跑了过来,给了躺在地上的洛琳一巴掌,两眼气的通红,“洛琳,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知道洛琳一向与奥莉不对付,只以为是小打小闹,但刚刚洛琳的行为,明显是想要奥莉的命啊。 “父亲!你知道为什么虫cháo突然来临吗?只有吉尔果被袭击了,其他城市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因为奥莉!她惹了不该惹的人!” 洛琳的神情已经称得上是疯狂了。 “只要!只要我们把她jiāo出去,背后的人就会放过吉尔果了。” 是了,背后的人是想活捉牧九月,而她刚刚却是动了杀心,明显是出于个人的私心。 “执迷不悟!” 啪,又是一巴掌,打在洛琳原本就高高肿起的那一边脸上。 “我怎么,怎么教出了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儿!她是你亲妹妹啊!” 虽然他不是个好父亲,对儿女的疼爱从来都不均一,但从来对儿女的教育都是要他们互相友爱,做个正直,对得起自己的人。 余光瞥见这边的情况的艾历格:……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好,但突然觉得做个孤儿真好。 听见洛琳的话,牧九月皱眉,转头看向艾历格,语气出奇的严肃,“艾历格,带着其他人,快撤!” 这时候她已经无心关心吉尔果其他人的生死了,何况这么一会儿虫cháo已经被解决的差不多了。 如果洛琳所说是真的,吉尔果这次遭遇袭击,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要引她出来。 但她又有什么利用价值让这些人费尽心思的算计呢?她只能想到博巴克了。 看来……第五团还有叛徒,并且藏得很深,没有人发现。 其他人,可不知道她和博巴克关系不一般这件事。 怪不得博巴克在进入医疗舱之前,跟她说不要相信任何人。 竟然能查到她已经掩盖了的身份信息,知道她是吉尔果的人,策划了这件事的人应该是柏烈的人了。 想起她之前还优哉游哉的想自己没重要到别人一点一点的去排查自己的身份,现在看来,人还是不能存有侥幸的心理啊。 系统:我的预感一级准。 可她,不能被抓住。 但事情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才察觉到,有些晚了呢,小女孩。” 牧九月抬头望去,一个穿着暗红色军装的男人,一手拎着奥莉的弟弟,身后的士兵举着枪对着奥莉的母亲和大哥二哥。 穿得这么骚,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不过,如果你肯乖乖跟我们走,我也许可以考虑放过吉尔果这些人,包括你的家人,还有你带来的人。” 男人的军靴踏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语气轻佻。 “怎么样?这笔买卖很划算吧?” 男人看着面对威胁沉稳的过了分的少女,褐眸漾开一阵趣意,音调上扬,带着某种暗示和引导。 “乖女孩,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第51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24 “柏伊思, 别听他的,我们杀出去!” 牧九月没动, 也没说话,只看了一眼已经将他们包围的穿着暗红色军装的士兵, 还有神色闪烁看着她张口欲言却又犹豫着的奥莉的父亲。 他没法说出让她不管他们的话,被挟持的是他的儿子们和妻子,但也说不出让她听那个男人的,跟他走的话。 看着眼前的情况,她突然嘶了一声,这情况还真是让人头疼,不能不管奥莉的家人——如果刚才奥莉的父亲的态度模糊一些, 她倒是没这么为难。 她笑眼弯弯,“这位大人,说话算话?” 轻松的语调, 仿佛在跟他讨论今天吃了什么。 “柏伊思——” 牧九月转头,“嘘。艾历格, 我没理由让你们都陪着我死。” 对方有备而来, 这种情况下, 他们没有办法毫发无损的突出重围。 男人察觉到她的意图,满意的笑了,“当然说话算话, 毕竟,在场的,也算是柏烈的子民, 不是么?” 这话说得就有些讽刺和好笑了,柏烈政府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平民的死活。 “原来阁下是代表柏烈政府而来的。” 男人挑眉,无声的承认了。 “放心,只是请你去做客而已。” 牧九月提出要看着艾历格和第五团的小队的人走,男人照办了,艾历格在牧九月的催促下,虽然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走了。 “阁下稍等,我还有件事没做。” 牧九月说完走前一步,随意在地上捡了把带着血的刀,毫不犹豫的刺进了脸上带着得意地笑的洛琳的胸膛,洛琳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一直懦弱可欺的小妹竟然下手杀了她。 “这条命,就当是你还给奥莉的。” 洛琳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上出现冷漠无情的神色,头一次的,有些后悔和慌张,可四肢逐渐冰冷的感觉让她明白,她即便后悔,也没有机会了。 亲眼看着小女儿杀死了自己二女儿,奥莉的父亲颓然,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但他没有怪小女儿,眼中泛着亮光,“奥莉……我们……对不起你。” 任谁也想的到,这些人抓了她,绝不可能是做客这么简单。 牧九月神色淡淡,面对奥莉这一家子人,心情有些复杂。 她丢下自己手上的鞭子,扔了靴子里藏着的短刀,双手高举,“我过来了,现在,你可以把他们都放了吧。” 男人愉悦的笑,对她的配合十分的开心,“当然,真是一个乖女孩。” 男人带着士兵离开了,徒留下吉尔果城内一片苍凉,奥莉的一家人看着牧九月被带离的方向,又看了看洛琳已经冰凉的尸体。 一阵chūn风chuī在脸上,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冰冷刺骨。 牧九月的双手被铐着,坐在一个白色的小房间里,面前坐着之前抓她的男人,身后站着两个士兵。 她好奇的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泛着银光的东西。 手铐这个东西,也是不分位面的啊。 不过这双手铐,要是越挣扎就越收的紧,要是挣扎的厉害了,把手切下来都有可能,跟她原来世界的还是不同的。 想了想双手被切断的血腥场面,牧九月抖了抖,选择乖乖的坐着不动。 男人纯粹打量的目光在她脸上一寸一寸的移动,半天才开口,“我跟博巴克,算是老jiāo情了,听说他有了喜爱的人时,我还很惊讶。” 牧九月瘪瘪嘴,这老jiāo情,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你有什么就直说。” 男人笑了两声,“倒是个慡快的小东西。” “我希望接下来,你跟我说的,都是实话。” 男人身后的两个士兵在牧九月的手指上夹了一个小东西。 “如果你说了慌,这个小东西可是会让你感觉不太愉快的哦。” 牧九月咧嘴一笑,“现在坐在这里面对你,我就已经非常不愉快了。” 男人眯眯眼,双腿jiāo叠,身体往后靠,“你知道你亲爱的博巴克大人,是一个实验品吗?一个半成品。” 牧九月老老实实的摇头,“不知道。” 她手指上的小东西毫无动静。 男人这下有些意外了,“他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那他有说过他去麦卡伦森林是为了什么吗?” 牧九月还是摇头。 “当年他是怎么毁了实验室逃出来的?” 摇头。 “是他杀了幸存下来的研究员吗?” 还是摇头,“不知道。” “博巴克现在在哪里?” 这下倒是没有摇头了,“南方。” 男人皱眉,看来是真的不知道,博巴克现在在哪里他当然是知道的,如果不是那里被他布置的太过周密,他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把这个小女孩从那里引出来呢?可是这一问三不知的,似乎引出来抓住了也没什么用。 男人又问了几个问题,但显然女孩只知道他知道的那部分,他想知道的消息女孩也一点都不知道。 他的脸色显而易见的沉了下来,一双狭长的眼yīn沉,语气也没有刚刚那么轻松了,“你最好祈祷,你还有点用处。” 说完就带着两个士兵转身出去了。 牧九月看着合上的门,无声的笑了,往后一靠,仰着头看着天花板。 博巴克那个男人啊,恐怕是猜到了她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了吧?所以什么都不告诉他,她也就不用面临着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说的境况了。 但,这也不意味着她就安全了。 而另一边,南方的地下基地中。 艾历格用力的捶了一下桌子,颈间青筋bào起,拳头捏得紧紧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呼到站在他面前的乔治的脸上。 “你说什么?为什么不派人去救柏伊思!?” 乔治冷静的推了一下眼镜框,一双眼冷漠,“在大人没有醒之前,我们不能采取任何主动的大规模行动。” 暗红色的军装,是被称为地狱猎手的,隶属于柏烈首都雪莱特的兵团,柏烈的国王所掌控的一个兵团,要与他们对上,可就不是一两支小队能搞定的事情,甚至他们整个团对上,都不一定有胜的把握。 并且,他们还没有打算跟国王杠上。 柏伊思·奥文利还没有重要到要他们冒着这样的风险去救人。如果大人醒了,他会为大人说说她的好话,给她一个隆重的属于勇士的葬礼的,乔治冷漠而理智的想。 艾历格罕见的骂了句粗口,“你们不去救!我自己去!” 在他说完后,乔治恰好接到通讯。 “队长,雪莱特兵团发来了一段视频。” “转接到我这里,打开。” 一个光屏投影到空中,画面微微颤动,一会儿才定格住。 画面上金色头发的少年被挂在十字架上,头垂着,金色的短发盖住了脸,不知生死,双手被铁链捆住,双脚悬空,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被血染红,隐约可见鞭痕,看起来就像个破布娃娃。 画面又转到一个坐在椅子上,拿着又长又粗的鞭子,暗红色的军装格外显眼。 “三天,如果博巴克不来见我,那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可就要——东方话怎么说来着,哦,香消玉殒了。”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艾历格看着画面,眼眶通红,“你们不去救她,就不怕博巴克少校怪罪吗?!” 乔治这时候也无心去惊讶原来少年是个少女的事情了,淡漠道,“我们有我们的职责。” 这明显是一个针对博巴克大人的陷阱,就算他醒着站在这里要去救人,乔治也会阻止的。 三天后。 滴水未进的牧九月被挂在十字架上,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嘴角的血都gān涸了。 男人拿着鞭子,抬起她的下巴,“啧,看看这小脸,被折磨的。真可怜。” “第三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你不过是博巴克拿来拖延时间转移视线的一个小玩具罢了。” “也是,博巴克那样的人,怎么会有喜欢这种懦弱又恶心的情绪呢?倒是我想岔了。”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就让你死的痛快一些好了。不过,死前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男人贴在她的耳边,缓缓道,“博巴克对你这么无情,所有的温情都是伪装,虚假的,你就不恨?” “来,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我帮你,杀了他。我还可以放了你,怎么样?” 系统这时候也急得跳脚,虽然时常被宿主气到,但是这几天看着被各种刑罚轮番折磨的宿主,它还是心疼的不行。 【宿主,你知道什么就说了吧,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啊,你不觉得博巴克对你的感情来得太突然了吗?明摆着是利用你啊。】 【不要为了一个渣男这样折磨自己,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做完任务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满脸血污的少女睁开了眼,一双原本璀璨的蓝眸此时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希望,她似乎被男人的话打动了,苍白的唇瓣一张一合,好像有话要说。 男人一喜,他其实是不信女孩什么都不知道的,她挨了这么久,他还以为是个硬骨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会被爱人的背叛伤透了心,要松口了,不过女人嘛,不都这样,充满了感性的动物。 他更贴近女孩,“你要说什么?” “我说——” “咔嚓。” 上一秒还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样的女孩,竟然挣脱开了捆着她的手的铁链,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短刀,直直的刺入了男人的胸膛。 “你不要靠我这么近,会死的。” 蓝眸一扫刚刚的黯沉,灿然热烈,苍白的嘴唇扬起,声音清脆略带沙哑,哪还有刚刚那要死了的样子。 第52章 给我一瓶杀虫剂 25(完) 门突然打开, 乔治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惊讶的看着大步走进来的本应该躺在医疗舱里的男人。 男人黑发凌乱, 一双黑眸如深渊寒冰,身上的军装外套都还没有穿好, 脚步急促而凌乱。 “大人,你结束——” 博巴克伸手掐住了乔治的脖子,话语yīn冷,声音压抑,吐出来的气都带着令人胆颤的寒意,“乔治,我说了, 她是夫人,就代表你要不顾一切的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乔治的脸涨的通红,他根本没想到这层, 只以为这是博巴克想给别人看的假象,只不过一个称呼而已。 就算窒息的死亡危机紧bī, 他也还在想为什么大人会突然醒来, 不过当他看到博巴克身后的艾历格时, 就知道了答案。 他没想到艾历格竟然能破解医疗舱所在房间的密码,虽然这也花了艾历格三天的时间。 博巴克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动过怒了,他看完那个视频之后, 双眼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胸中一阵撕扯的疼痛,仿佛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他没办法想象自己的女孩都遭受了些什么, 她该有多痛苦。 而这一切,都是他带给她的。 博巴克突然松手,把乔治无情的扔到了地上,眼睛通红,“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我让你们所有人,都给她陪葬。” 乔治听到这句话,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没想到,他知道博巴克一向是冷血的,但没想到他会无情到这种地步…… “大人……咳咳……我们这么多年拼死并肩战斗的情谊,还比不上您认识她的这短短的时间吗?” 尊称都用上了,可见乔治对博巴克这句话是有多心寒。 博巴克目光yīn鸷,“乔治,我对你们所有的容忍,都在你们没有触及到我的底线的前提下。” 乔治讽刺的笑了,底线,那个女孩竟然是他的底线吗? 博巴克不是非要有他们这群下属不可,当初他失控毁了实验室,顺手救了那些还没来得及被用来实验的与他一般大的孩子们,是他们自己要跟着他走的。没有他们,他想做的事情照样可以做成。 被父母卖给了实验室后他就对任何人抱有希望和给予信任。 那个女孩,救了他却只要求一个拥抱,会因为他装作不认识他而生气,会毫不犹豫跟着他一起坠下飞舰的人,是他第一个触碰到,能感觉到冰冷的心脏在跳动的人。 博巴克看着乔治颓然的脸,双眉紧锁,似乎有些感叹。 他似乎让他们对他产生了一种错误的期待,他从来都不在意自己这条命,活下来,只是想把他曾经尝过的痛苦,一一的报复给当初施加在他身上的人。 但现在,他想带着那个鲜活的,笑起来比阳光还耀眼的女孩一起,生,一起,死,也一起。 博巴克的神情有些松动,“乔治,第五团的一切,都是你们三个一手建立起来的,从今以后,你们就是第五团的团长。” 乔治扶着墙站了起来,叫住了往外走的博巴克,眼中浮现了慌乱,博巴克一直是第五团的jīng神支柱,可他刚刚说了什么?第五团以后归他们管了? “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去gān什么?” 博巴克脚步一顿,却没有说出乔治希望他说出的话。 “奈登或者麦尔斯其中一个有问题,你自己处理。” 乔治看着博巴克远去的背影,懊悔涌上了心头,他刚刚是气上心头,才说出了那样的话,回过神来也明白,他那样说实在是太无理了。 这么多年来,真正的,他们为博巴克做的事情,屈指可数,所有的一切最后的受益者都是他们自己,相反,博巴克把他们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次数数也数不清,就是不说这个,最开始他把他们从不见天日的实验室拯救出来,这样的大恩,就足以他们为他卖一辈子的命。 明明最开始是这样想的,什么时候,人心变得贪婪了,想要博巴克带领他们占领一方,变得qiáng大,独立起来,拥有自己的势力,却从来没有去问过他是不是愿意呢? 这样一想,才发现被他说冷血无情的大人,对他们容忍,简直太多太多了。说是大人带领着第五团,不如说是大人跟着第五团想走的方向走,可大人唯一一个在意的人,他们却放弃了,不去救,只为了自己的私心。 真正该寒心的,哪是他们,应该是大人啊…… 奈登和麦尔斯,应该是奈登吧……奈登跟他们不一样,奈登是被拐骗进了实验室的,后来认回了自己的亲人,想来他的背叛,也是因为亲人吧。 乔治低下头,把所有的情绪收敛于眼底,声音有些涩哑。 “传我命令,所有人集结,准备战斗,目的地,雪莱特。” “另外,把奈登·爱西斯控制起来。”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另一边,被少女耍了还被刺了一刀的男人气狠了的呼着气,捂着自己流血的胸膛——他该庆幸刚刚他躲了一下,没让她刺到心脏。 “你很有胆子!多少年都没有人让我受伤了。” 男人抬脚,一脚踹在她的心窝处,把她踹到了角落,一鞭子抽在她身上。 牧九月靠在墙上,讽刺的笑了,血顺着嘴角流下,“咳咳……整天养尊处优的待在房子里,怪不得警觉性这么低,连我……咳咳……都得手了。” 博巴克对她怎么样,她心里最清楚,而且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去利用一个人的感情呢?他不屑,也不需要。 况且,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利用了她又怎样,她乐意。 系统:……妈的神经病。 男人发现手脚有些僵硬,一双眼要冒出火了,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你刀上有毒!” “嘿呀,被发现了呢。要死也不能我一个人死,总要有个人陪着的。”牧九月又咳了一口血出来,笑眯了眼,“我好不容易买到的剧毒,送给你了。” 归功于男人对女性的低估,他一直没有搜过她的身,自然不知道她身上还藏了一把毒短刀,而且他也不会知道,他一直想要的东西,其实就在她身上,不过在被他抓走之前,她在杀死洛琳的时候就把脖子上的东西收进了微介空间。 “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吗?”男人吐出一口黑血,充满了恶意,“你这细皮嫩肉的,想来滋味一定不错,我手下的兵,可很久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了,你死之前,就成全成全他们。” 但在他话音刚落,一个士兵打开门,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上、上校,我们……我们被虫子包围了,数、数也数不清,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什么?”男人皱眉,虫子们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包围雪莱特呢?他们之前用的吸引虫子的熏香是雪莱特最近研发出来的产品,不可能流传出去。 但是他注定得不到答案,那个士兵说完话就被身后的一枪击中,倒在了地上。 两个人从敞开的门踏着一地的尸体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男人,穿着深绿色的军装,目光森寒,一身的煞气,像个从地狱来取命的使者,他没有一枪解决掉已经面色发青的男人,而是先解决了他身边的两个士兵。 博巴克大步走了进来,看见墙角缩着的血人儿,心中一紧,心脏像是被钝刀子磨着一样的疼,一脚踹开挡在他面前的男人,大步朝女孩走去。 他把女孩轻轻地抱在怀里,低头用脸贴着她的,“对不起,我来晚了。” 跟在博巴克身后的艾历格更是忍不住眼泪都落了下来,女孩的样子看起来比之前视频里的要更惨,几乎是奄奄一息了,他拾起地上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被博巴克踹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上,男人因为鞭打和毒发的痛处,疼的喊出了声。 博巴克一点也不在意她脸上的血污,轻柔的吻着她的唇,冰冷的触觉让他心中慌乱,声音都有些颤抖,“小柏伊,不要睡,不要睡好吗?” 牧九月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笑了,轻声喊道,“纳瑟。”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你要好好的活着,要记得我。” 博巴克把她的手握住,贴在自己脸上,“不,你陪我一起好吗?” 牧九月咳了两声,但语调轻扬,似乎是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的痛苦,“我……我陪不了你啦。” 博巴克把她抱得更紧了,却又不敢用力,怕一用力就把她捏碎了,头埋在她的发间,痛苦的颤抖。 乔治走到门前,看着里面的一幕,脚步一顿,心中的愧疚更深。 忽而他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大,急切道,“大人,你千万不要激动!” 许久之前,柏烈出现了一种huáng色的晶石,其中蕴含的能量是液态的,威力比蓝晶之中的能量大了无数倍,也比蓝晶的能量残bào许多,没有人能够利用它,而一群研究员丧心病狂的想要把这种液体注入人体,美曰其名,改造人类计划。 他们在麦卡伦秘密设立了一个研究所,从各地搜罗来一些被卖了或者流làng的小孩,进行他们的实验。 但每一个被注shehuáng色晶石中的能量的孩子,都爆体而亡,死的极为惨烈。 只有纳瑟·博巴克,活了下来,他发现拥有了这股能量后,就可以控制所有的虫类,于是他借此毁了那间实验室,救了他们。 但他也无法完全控制这种能量,一旦情绪过于激动,这股能量就会反而控制他,让他变成一个只会毁灭的机器,想要毁灭这世间的一切。 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体内的huáng色能量越来越狂躁,他们为他检查了身体,如果他二十五岁前还没找到解决办法,那么他很可能在二十五岁这年就会被这股能量完全控制,失去自我意识。 并且他每一次使用能量的力量,就会又危险一分。 而今年,他恰好二十五岁。 他们筛选出了最适合他的一个解决方案,但进行到一半,他就出来了,这证明,现在的他,是极为不稳定的。 想到这里,乔治就看见博巴克抬起头,用那双逐渐被金huáng色晕染的眼眸看向了他。 乔治的心猛地一跳,瞳孔一缩,“大人!你不能被它控制!” 困意逐渐来袭,身体冰冷,但突然的危机感让牧九月qiáng忍着睡意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男人一双无情而冰冷的充满了金色的眼睛,她暗道不好,吃力的握住男人的手。 “纳瑟,你醒醒……咳咳……看看我,不要做傻事。” 博巴克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心中被痛苦和愤怒填满,任由那股霸道的力量在自己身体里乱窜,他克制着痛苦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轻声如情人呢喃,“小柏伊,我让他们都给你陪葬,好吗?等等我。” 牧九月清晰的听到了天空中传来的雷声,她急的又咳出了血,“不……” 她早就猜到了,她的任务目标就是博巴克,因为之前男人的话,她也知道为什么博巴克会是她的任务目标。 他是一个实验品,半成品…… 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为什么天道要毁灭他?明明都是那些人贪婪的、填不满的欲望所造成的!与他何gān?! 她已经看见他在她面前死过一次了,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她只想拖着,注意着不让他使用这股能量被天道发现,直到她这具身体到达极限。 可现在,这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牧九月撑不了多久了,她也改变不了已经下定决心的博巴克,她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象,就是周围瞬间化为灰烬的建筑物,和哭喊着痛鸣着的或人类或虫类的叫声,还有耳边一声巨大的雷响。 乔治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整个雪莱特像是地狱一样,每个在雪莱特的生物,无论是人还是虫子,都被空气撕裂成碎片,血流淌了一地,浇灌着脚下的土地。 但奇怪的是,第五团的人还有艾历格,没有一个受到伤害,他们无助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看着一息之间所有建筑化为粉末变成了荒地的雪莱特,心中的恐惧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然后就是一道闪电,从突然聚集起来的乌云中横劈而下,劈裂在这场可怕的事故中央的,抱着已经失去了气息的爱人的男人身上,一道,接着一道。 待乌云散去,这场单方面的毁灭性屠杀结束后,原来位置的两个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他们从未来过这个世间。 乔治和麦尔斯跪倒在地上,毫无形象的悲怆的痛哭出声。 艾历格愣愣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手中的鞭子早就化为飞灰,任由脸上温热的水珠往下坠。 后来,因为柏烈首都雪莱特遭遇屠城——要说屠城,也太过轻巧了,所有建筑、活物都消失了,被撕碎了,雪莱特兵团也dàng然无存,柏烈元气大伤,一直虎视眈眈的东方的泽铵、北方的乌邦趁此机会进攻柏烈。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柏烈还是抵挡住了这次外侵,不过三个势力都损失惨重,可能几十年也不会再有战争了。 战争结束后,人们才发现,南方的小势力都被吸收了,荒漠上建立起了一个新的势力。 名为,博巴克。 第53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1 “系统……后来, 怎么样了?” 牧九月似乎有些疲惫,坐在空白空间中, 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额头, 低着头神色莫名。 感受到宿主低落的情绪,明明应该没有人类的情感,但系统也有些难过,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了。 【宿主,第二个世界的任务,完成了。】 也就是,最后他还是死了。 “系统, 我答应你快穿,是因为什么?” 【咦?宿主怎么问这个,不是为了回去见你的家人吗?】 根据检测, 家人在宿主心目中占的比重是最大的。 牧九月吐了口浊气,双目放空, “对啊。” 阖上双眼, 眼前闪过一张张熟悉亲切的脸, 胸前那股闷气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和动力。 “我得回去见他们。” 以后的路还很长…… 【宿主,有件事需要通知你。】 “嗯?” 【你反映的异常情况我上报了上去, 反映回来的情况是你在位面穿梭的时候灵魂被异常的磁场影响,现在已经修正了这个异常,以后的世界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异常?难道指的是我能够根据触碰认出他的灵魂?” 【是的。】 牧九月一噎, 她想说,其实这个异常她挺开心的不用修正的。 这下好了,以后就算她遇见他,可能擦肩而过她也认不出来了。 系统有没有实体,可不可以拉出来打一顿:)? 感受到宿主内心想法的系统颤了颤,qiáng忍着害怕说道:【鉴于宿主在完成任务过程中受外界影响过多,为了让宿主更严肃认真的对待任务,修正这个异常是刻不容缓的。】 牧九月冷冷的扯了扯嘴角。 呵,垃圾系统,害怕的时候就总是打官腔。 “你别再说话了,我休息一下再去下个世界。” 顺便在睡梦中祭奠一下自己逝去的初恋。 暗蓝色的夜空中,云团yīn翳,层层叠叠铺满了整个天空,将所有的光亮都遮挡在云层之外,不见半点星光月华。 黑压压的森林里,树叶枝丫纵横jiāo错相叠,把仅剩的微弱光芒也统统遮掩,黑暗中树枝的影子像是张牙舞爪的野shòu,幽暗的道路前方仿佛一个怪shòu张大了嘴,随时等着吞噬踏上这条路的人。 在森林中央的一棵大树边,一个女孩倚靠在树gān上,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她身形很娇小,气息微弱。 缓缓的,她醒了,手哆哆嗦嗦慢慢的摸上身旁粗糙的树gān,突然小手握紧,指节都泛白了。 十分反常的是,深夜时分的森林里,却很是热闹,所有的生灵都格外的活跃,鸟儿欢快的扑腾翅膀,昂着头开嗓子啼鸣,或是在树叶间窜来窜去,松鼠也抱着松果在林间欢快的跳跃,活动间还蹭落了几片树叶。 树叶晃晃悠悠的飘到女孩的脸上,女孩把它握在手里,低着头,莫名的沉寂,与吵闹的森林格格不入。 这一切热闹,都与她无关。 “老三,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 对于从小生活在这片大陆上,习惯了在黑夜里才出来活动的人来说,在深夜里走一遍这黑漆漆的森林,并不是什么难事。 或者说,夜间才是他们的活动时间,长期以往,他们的夜视能力也非同一般。 只是这片森林就是平时,也少有人经过,不过这时候恰好有三个男人从林间走过,一眼就看见了那边依靠在大树旁的女孩。 女孩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蛋,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握着的东西,穿着整洁白色的长裙,安静、美好,仿佛从天上来的人物。 “我靠,好像还是个女的!就是年纪不大的样子。”说出这话的男人浑浊的双眼瞪大,眼底浮现了yín、欲。 自从百年前,那个种族陨落,阳光一天比一天qiáng盛,地表的温度一直居高不下后,除了在短暂的雨季,再也没有女孩出生。 “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另一个男人舔了舔嘴角,眼冒绿光,“比起放逐地凶残的女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又是一个被丢弃的混种人。啧,遇上了我们三个兄弟,不如我们把她捡回家吧。” 这片大陆现在有着六个可以掌控自然元素的种族,是创世神用不同的雪、风、水、火、土、木六种自然元素创造出来的智慧生灵。 每个种族都是禁止与其他种族间通婚的,他们认为血脉不纯是会被诅咒的,而那些悄悄相爱在一起生下了孩子的人,被发现后,就会被处死,而他们的孩子,到了十五岁成年,就会被扔到放逐地,任他们生死。 这种人被称为,混种人。 “放任她在这里,明天早上也是等死,不如我们带回去快活快活,要是伺候的好了,养着也不是不可以。也算是行善积德了,哈哈哈。” 说得好听,若是女孩落到他们手里,恐怕是比死更痛苦。 “大哥说的有道理。” 这片森林是那位大人的地盘,他们原本不打算走这里的,但是今天在外面逗留的时间太长了,如果不走这里他们可能在天亮前赶不到家,想着那位大人应该也不会时时刻刻盯着这里,就忐忑的踏了进来。 可现在他们很庆幸今天他们选择了走进来,不然也遇不到这么个娇弱的可人儿了不是吗? 整片大陆的女人很少,但种种原因,放逐地的女人反而是整片大陆占比例最多的。可放逐地的女人都比男人还凶残,没人敢去招惹。 “大、大哥,可这里,是那位大人的地盘,我们就这样把人捡走,不好吧?” 按理说,这女孩出现在那个人的地盘上,那她就应该是他的所属物了。 “二弟,你怎么总是这么胆小?我们趁他没发现赶紧捡了人就跑不就可以了?” 说完另外两人不顾那人的劝阻,就朝着女孩所在的方向走去。 三人的说话声不大不小,但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女孩应该是可以听到的,可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没有任何的反应。 三个人走近了看,眼中都出现了惊艳。 女孩或者说少女,看起来应该只有十五岁,黑发遮掩下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小,白的惊人,又水灵灵的,一双眼低垂着看不清,自上往下看,五官娇小jīng致。 与那些面容明艳、身材劲爆的成熟女人不同,她身上带着恬静的气质,如清新的栀子花一般,撩人心弦。 “老三,你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大哥你还说我,你下面那生龙活虎的玩意儿也收一收吧。” 三人都走到她面前了,她还是不为所动,保持着之前的姿态,他们看见她这样,并不惊讶,许多人才来到放逐地时都会低落一段时间。 不过他们大多数人都知道自己会被扔到放逐地,所以在那之前会拼命的增qiáng实力,或者找同伴,为了在这里能够好好活下去。可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弱的一碰就会碎像个瓷娃娃一样的女孩,明显不是的。 就在他们迫不及待的伸手要去拉她的胳膊时,她像是终于发现有人接近,一只手抬起,拍开了那只还没碰到她的手。 “啊!” 另一个人连忙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低声怒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怕那位大人听不见是吗?” 被捂住嘴的那个人额头冒着冷汗,看向自己被冰锥刺穿了的手掌,鲜血顺着尖锐的冰锥往下滴,血腥味充斥着鼻腔,疼痛如细密的网包裹着他的全部神经。 “大、大哥,你……看。” 这时候被称呼大哥的男人才看见他受伤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艹,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还是个厉害的?” “可她不是混种人吗,怎么可能会素术?” 这种可以控制、调动元素的能力被称为素术,每个种族会的素术与世界之初创造它的族人的元素相对应,素术不能靠后天学会,每个人在一出生就注定了他是否拥有使用素术的能力。 现在会素术的人越来越少了,初生婴儿中,有使用素术能力的整片大陆上不超过百分之十,而且就算是会的,会的素术等级也很低,能像女孩这样在完全没有冰雪的情况下凭空用冰锥伤人的人少之又少。 且不用说大约是血脉混杂的原因,混种人会素术的几率更是低。 他们再看,这时候女孩长至臀部的黑发已经从发尾渐渐变白,她坐着的地上发出细弱的咔嚓声,透明的冰覆盖在土地上,以她为中心,向外扩展。 已经见识过女孩的厉害的三人退却了,受伤的人也顾不上自己又冰又疼的手了,连忙低下头跟她道歉,语气诚惶诚恐,“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打扰了大人,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发现女孩仍然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好像从来没有出手过,地上的凝冰的声音却不停,他们转身就跑了,转眼就消失在黑暗的林间。 女孩放在地面上的手指动了动,地上的冰很快的消散成了缕缕白烟,头发又恢复了原来的黑色。 突然,离她不远的树上跳下来一个人。 男人外面披着件深色外套,里面是白色的背心,隐约能看见他胸前结实、线条流畅的肌肉,腰间束着条布腰带,大长腿包裹在工装裤之中,脚上踏着一双黑色的马丁靴。 他面对着女孩站着,抓了把自己的短发,一双狭长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明亮,嘴角勾起,笑意明朗。 “嗯?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虚张声势的小瞎子。” 男人的声音沙哑,充满了砂砾感。 第54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2 男人看向那三个人离开的方向, 打了个响指,三声惨叫声在不远处响起, 惊起一片在树林间休憩的鸟儿,扑闪着翅膀飞向天空, 掀起哗啦啦的声音一片。 解决完碍眼的人之后,男人迈开步子朝女孩走去,硬实的鞋底与地面接触的声音格外的明显,像是有些刻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目光盯着一动也不动的女孩,嘴角勾起一抹趣味的弧度。 女孩意识到这次的人不同于刚刚的,危险的气息在逐渐的bī近, qiáng大而令人窒息,身体僵直,背后一阵寒意, 但她仍旧保持镇定,没有泄露半点胆怯。 男人低笑一声, 转眼就走到她面前, 蹲下, 抬手摸了摸她白嫩的脸庞。 在他的手指碰到女孩的那一瞬间,手指上就迅速覆上了一层冰,寒冷的白气在上面缠绕浮动, 他却丝毫不在意,用另一根手指碰了碰那冰,就瞬间碎成了冰渣, 掉在地上,在夜间也丝毫不低的温度下,变成一两滴水,融在土地里。 但与此同时,他也收回了手,眼前紧张又害怕但是拼命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的女孩让他觉得有几分无趣,“小家伙,念在你不是故意闯入的,在天亮前离开这里。” 女孩还有些呆愣,在周身危险的气息散去后,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清冷中又透着灼热,让人喘不过气来,但她却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 还没待她细想是哪里熟悉,面前的人就要走了,她想也不想的伸手扯住他不知道哪里的衣料,手摸过一片衣服下结实的肌肉,心里一跳,但手上的动作没有松开,她睁开眼睛抬头。 她害怕,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来了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醒来后发现眼前一片黑暗,耳旁也是死一样的寂静。 她只能靠嗅觉和感觉土地微弱的颤动,知道有人靠近了她,靠着本能下意识的攻击,吓跑了第一拨人。 她忽的明白了,这个地方是不安全的,这个在她面前的人,之前的恶意都是伪装的,他是她醒来后遇见的唯一一个让她觉得熟悉的人,他是她的谁呢?可是他为什么又要走? 女孩睁大了眼睛,因为抬头的动作,原本遮掩着脸蛋的黑发往后散落,露出了一张完完整整的稚嫩可爱的脸,与黑夜同色的睫毛轻轻颤抖,一双眼睛如星眸,可惜目无焦距,樱唇紧抿着。 男人被扯住,止住了要走的步子,有些诧异的回头,却撞上了一双浅灰色的眼睛,那里面包含着不知名的依赖和恳求,那样浓烈,浓烈到让他的心不自然的跳快了一瞬。 他自问从未见过这个小家伙,可她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们踏过千山万水,好不容易再次相见,他却像个渣男一样把她抛下? 莫名晃入脑中的比喻让他有些慌神。 “嗨,舟哥,你解决完人没有,回去接着喝酒啊。”一个男人从另一条路走过来,跑了一段路,说话还带着喘,一头绿色的头发在夜间格外显眼,五官较先出现的男人要偏西方。 他是真不知道舟凇是怎么这么快到这里的,难不成也跟飒族的人一样,脚下可以生风? “这哪来的小家伙?舟哥你又被缠上了?” 这个又字,可不是开玩笑的。 放逐地这个地方,qiáng者为王,不属于任何一个种族管辖,有着它自己的阶层分布,最厉害的就是将放逐地分裂成好几个区域的五位领主,其中就有舟凇的大名,这里整片森林,都属于舟凇。 他拥有着西方人的深邃五官,又有着东方人的坚毅的脸部轮廓,身材高大,肩宽腰窄,却很少像其他领主那样美女环绕,夜夜笙歌,不少放逐地的美人都怀着能够征服这位大人的心思。 不过每每送上门都被毫不留情的拒绝就是了。 这位后来追上舟凇的,就是放逐地的几位领主之一,年纪最小的浮鹫思,与舟凇关系较其他领主要密切一些。 舟凇在来这里之前,正在与他喝酒,舟凇家的狗就跑来汪汪了几声,他就跟着狗往外走了,说也没说一声,浮鹫思笑着说他竟然还听得懂狗的话,想着看看热闹,也就跟着来了。 没想到一来就看见一个女孩抓着舟凇的衣服不放,见舟凇沉下来的脸色,以为又是那些纠缠他找上门的女人。 “啧,这模样,跟放逐地真是格格不入。” 放逐地就没有这种娇嫩的仿佛一捏就碎的小人儿。 “舟哥,这个你要不要,不要的话,gān脆给我了?”浮鹫思挑眉,看向女孩的目光有着浓浓的掠夺意味,“见惯了成熟火辣的女人,偶尔也想尝尝这种小可人儿。” 这年头女人本来就少,尝来尝去无非就那几种,这样应该被族人呵护着长大的小娇花,平时他们是碰也碰不到的。 无论他们再怎么厉害,跟那些血脉正统的族人总是有着差别的。 思及此,浮鹫思的眼中掠过几丝戾气,看着女孩的目光也充满了bào戾。 舟凇将他的神色收于眼底,默不作声的蹙眉,双手抱胸,沙哑的声音随意而慵懒,“你要是喜欢,尽管抱走——” 看见浮鹫思伸手去抱她,在他的手碰上她的那一瞬间,他的下半句话才随着浮鹫思的惨叫声说出口。 “——只要你,有那个命。” 浮鹫思抱着自己被冰冻了半边的手,痛的嗷嗷叫。 要不是他反应快,整只手都要被冻掉了。 舟凇抿着的唇角上扬,愉快的看着跳脚的浮鹫思,还有空想着,要是给爱慕浮鹫思那些女人看见他这副模样,不知道她们心中英勇雄伟的浮鹫思大人的形象会不会轰然倒塌。 “舟哥你怎么见死不救!快快快帮一下我,不然我这只手就废了。” 被冻住的手指渐渐变紫。 手上的冰终于碎了,浮鹫思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喘了口气,甩着被冻的麻木的手,“我的天,她是哪儿来的,怎么这么厉害。” 这下他看染上了冰雪的女孩的眼神,再也不是看个可以随便处置的玩物那么简单了。 “年纪这么小,就这样厉害,长大后还得了?”浮鹫思已经在动着把人收归靡下的念头了。 反正,舟凇这个怪人,从来都不收手下,就占着这片森林的一亩三分地,但他的地位在放逐地一点也不曾动摇。 浮鹫思蹲在女孩面前,露出了自以为最迷人的笑容,“乖女孩,以后跟着大人我怎么样,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说了半天,口水都gān了,但人家就是半点反应没有,依旧仰着头看着舟凇——说是看着舟凇,但又好像不是,像是找不准方向,看偏了…… 找不准方向?! 浮鹫思看向舟凇,果然看见他嘴角噙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仿佛在看一场猴戏。 “我去!舟哥你早就知道这丫头看不见是不是,就在这看我笑话。” 舟凇不把他的控诉当回事儿,伸出手臂轻而易举的就把地上的小家伙抱了起来,像托着个小孩儿一样的把她抱在怀里,独属于她的清香随着黑发的晃dàng而浮动,让他冷硬的脸庞不自觉的放柔和了些。 余光瞥见她白皙脚踝上的红色绳子,绳子上挂着一块弯月形的红玉,神色莫名。 “好了你别打她的主意了。” 浮鹫思目瞪口呆的看见他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的舟哥温柔的把女孩抱在怀里,才回过神就听见他这么一句,惊讶的说话都结巴了,“舟、舟哥,你这是要把她抱回家?” 舟凇闻言挑眉,笑了,痞气十足,“怎么,不可以吗?” 要是把她丢这里,明天太阳一出来,她必死无疑,而且她那固执的小模样,活似他要是不带她走,就是坐实了渣男这一名号。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他可以想到这么多。 难道这小家伙是他右手成了jīng? 舟凇有些好笑又不着调的想着。 “原来舟哥你好这口!” “可是舟哥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好像有点奇怪。”除了看不见这点以外。 舟凇看了眼用胳膊环着他的脖子的小家伙,她把头靠在他的脖子上,闭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乖巧的模样,像只小猫崽,冰冷的小脸贴着他。 冰凉细腻的皮肤,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香。 黑眸渐深,他漫不经心答,“嗯,好像还听不见。” 他原本是没有发觉的,但观察的久了,也察觉出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浮鹫思大惊小怪的叫了一声,同时又有些疑惑,“那她是怎么知道我的位置的。” “靠感觉,她对空气的流动很敏感。”说完他就笑了,狭长的眼角泄露出几分慵懒又散漫。 捡了个小宝贝。 浮鹫思看着乖顺的窝在舟凇怀里的女孩,两眼放光,但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 “不对!她为什么让你抱?为什么没有冰你一手?” 受了刺激的浮鹫思大人聒噪的像只求偶的鸟儿。 得到了这个比喻评价的浮鹫思大人更是跳脚,叫嚣着要与舟凇单挑。 最后,在舟凇很认真的答应了他的单挑后,浮鹫思反而灰溜溜的走了,当做刚刚是风儿喧嚣,他什么话也没说。 毕竟,他又不是没有单挑过舟凇——无论单挑还是群架,都被收拾的很惨。 “走了”的浮鹫思又绕了回来,觍着脸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舟哥,那她叫什么名字?” 看她就是天生耳聋不会讲话,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男人脚下顿了一下,复而笑的天地失色,不假思索的吐出两个字,沙哑的音调中透着温柔,“琏栀。” “哈,我还以为你要跟给你家狗起名字一样,顺延下去呢。” 舟凇家的狗,叫小一。 第55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3 太阳从东边的山头冒了出来, 阳光所到之处,没有一个正在活动的活物。 一只小虫子从地底爬了出来, 它才出生没多久,在母亲不留神间跑了出来。 但是在它仅仅被金色的光芒覆盖, 还未享受到阳光的温暖,它的身躯就在那一刻化为了一滩黑色的水,发出浅浅的滋的一声,很快的变成了烟雾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滩黑渍,快的它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阳光安静的,掠过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悄无声息。 森林深处, 高大茂盛的树叶遮挡的地方,一间三层的竹屋在yīn影中静静地伫立。 竹屋前布满了鲜花野草,看起来像是自然生长的, 却又错落有致,偶尔一两只松鼠从yīn影的地方走来, 怀里抱着一捧松果, 全倒在竹屋门前的台阶上, 欢喜的吱吱叫两声,就悄悄的离开了。 或是身上有着青翠斑纹的蛇,蜿蜒爬来, 嘴里含着已经死去的猎物,扔在竹屋前,嘶嘶两声就离去。 不一会儿, 竹屋前布满了各种动物的“口粮”,所有来过的动物,都不从阳光下走过,宁可绕远路也要走树荫遮蔽的yīn影处。 而此时,竹屋的主人却没心思去招待这些小客人。 舟凇在自己的卧室内,明明应该是睡觉的时候,他却没有在chuáng上,而是坐在chuáng边,以一种沉思的姿态看着chuáng上盖着薄毯子,睡得无害又香甜的女孩。 她低着头,抿着嘴,侧躺着,手握成拳放在胸前,黑色的长发如海藻一样铺散在chuáng上,十足十的像一只熟睡的小猫儿,身上特有的清香与chuáng铺上原本就有的浓厚的男人气息混杂在一起…… 他忽的凑近了,像野shòu一样在她的脸庞嗅了嗅,黑眸渐渐幽暗,他伸手勾起一缕黑色的发丝,粗粝的指腹轻轻揉捻,冰凉的触感在这样闷热的天让人觉得十分舒适。 浮鹫思倚在门框上,出声打破了这一幅看起来和谐美好的画面,“你知道你现在像个什么吗?” 舟凇松开了手上的秀发,向后一靠,懒懒的靠在椅子上,一双大长腿随意的摆放,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阳光透过窗户,金色的光芒打在他蜜色的皮肤上,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薄唇轻启,沙哑的声调悠扬而随性。 “嗯?像什么?” 浮鹫思咽了口口水,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即使舟凇对女人向来不假辞色,那些女人还是前仆后继往他眼前凑。 虽然有些不服气,但客观点说,他要是个女人,恐怕也会被这样一个桀骜不驯又男人味十足的男人迷倒。 “像个要对无辜小女孩下手的变态。” 男人听见这话,眯了眯眼,拿起桌上的酒壶,仰起头喝了两口,喉结上下滚动,一两股清酒从嘴边溢出,由脸边滑向脖颈,缓缓向下。 “姑且,就当我是变态吧。”说完还笑了两声。 “你还真打算当个大好人?”浮鹫思看得明白,舟凇这个人喜欢开玩笑,但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他看女孩的眼中,没有一丝的欲念。 “外面大太阳的,今天我也不回去了,在你这歇一会儿。”说完浮鹫思摆摆手就自己去客房了。 舟凇没说话,默认了他这一行为,转头看向chuáng上睡得安稳的小家伙,低笑一声。 好人?他怎么会不明白浮鹫思的意思,可他自己都不知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捡这么个小东西回来。 大约是,失了智吧。 下午时分,阳光猛烈,chuáng上的人儿皱了皱眉,发出一声很小的猫儿一样的呜咽声,躺在地上的男人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坐了起来看向chuáng上。 女孩睁开了眼,发现眼前依旧一片漆黑,耳边毫无声响,她有些慌了,摸了摸自己所处的地方,柔软、温暖的,已经不是之前的冷硬的土地了。 她想起来了,那个让她感觉很熟悉的人把她抱了起来,在他走的过程中,她趴在他怀里,不知怎么,只觉得一阵莫名的安心,支持不住的睡了过去。 现在她在哪里,那个人呢?是把她卖了还是扔了?明明觉得自己不是爱哭的人,但一想到那个人把她丢下了,就悲从中来。 她坐起来四处摩挲,动作慌乱,眼中盈起了晶莹的泪水,下一秒就要往下落了。 舟凇看着女孩慌张的样子,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é,“小琏栀,我在这里。” 但他的声音没有让她的动作停下,泪水无声的落下,在chuáng单上凝成一朵朵白色的雪花,又被高温融化。 才睡醒的男人这才想起她听不见,但再看,小家伙安静的哭成了一只小花猫,小手不停的抹着自己脸上的泪水,哭的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舟凇站了起来,一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坐在chuáng边,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动作生涩的拍了拍她消瘦的背,即使知道她听不见,还是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我在这里。”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女孩还在抽噎,但泪水是止住了,她伸手握住他胸前的衣服,蜷在他怀里,像一只在汲取温暖的可怜猫儿,还用脸蹭了蹭他。 他一回来就脱下了外套,只穿着背心,女孩这样一扯,柔软却又冰冷的手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他的肌肤,小脸还蹭着他的胸膛,他身体一僵,好在女孩的肚子发出咕咕一声,他很快反应过来,没心思去想别的,拿起桌上洗gān净的的果子塞到她手里。 她似乎有些疑惑,偏了偏头,另一只手小心的摸了摸自己手里的东西,好像一只试探的小动物,半天才放到自己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香甜的果肉和果汁,让她红红的眼睛弯了弯,很快解决完一个,抬头看他,明晃晃的还想要的意思。 樱色的唇瓣上沾了晶莹的绿色果汁,抬起灰眸,小脸无辜又天真,舟凇眼眸一暗,又迅速捂住了双眼,低咒一声,把她放到chuáng边的椅子上,放了几个果子在她手心里,让她自己吃。 女孩却皱起了眉,空着的那只手在空中挥舞,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舟凇叹了口气,无奈的伸出手握住她的那只手,小手指紧紧地攥住他有些粗粝的大手,才安心的吃起手中的果子。 像只小松鼠一样,小口小口的,面带愉悦和满足的吃着果子。 想到如果让她留下会产生的一系列麻烦事情,男人此时十分肯定自己之前会把她捡回来一定是因为失了智,明明把她给君葵灵那个女人养也是可以的。 可看她现在黏糊他的劲儿,恐怕甩不掉了。 “舟奶爸,我饿了。”浮鹫思打个哈欠,顶着一头jī窝一样的绿色头发,腰间的金属饰物叮当响,眼睛半睁半闭,“你不会就让小栀子把果子当饭吃吧?她可还在长身体。” 舟凇皱着眉无可奈何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女孩的神情被他收于眼底,浮鹫思啧了两声,“你不会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后悔了吧?” “也行啊,你把她扔出去,不一会儿她就——你这样看着我gān嘛?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 现在的太阳,可不是一千年前的太阳了,一旦被阳光直she,只要是会动的活物,都难逃一死,连痛都还没有感觉到,就会化成一滩水,gān脆利落。 光吃果子当然是不行的,在琏栀吃了五六个果子还意犹未尽时,舟·奶爸·凇制止了她,不让她再吃。 她也没有不满,乖乖的坐着,手里握着他的一根手指,俨然一副他让她gān嘛她就gān嘛,十分听话的乖巧模样。 舟凇的心蓦地软成了一团棉花,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怎么可以这么乖? “说真的,你要是不愿意养,就给我呗。”浮鹫思清楚舟凇这个人多怕麻烦,“我最近的女伴有个特别喜欢这样的小孩子,女人总比你这一个大老爷们儿来得好的多吧?” 见舟凇神色有所松动,浮鹫思再接再厉,“小栀子听不见也看不见,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己做,难道你还要帮她洗澡?” 他可不信舟凇的自制力能好到这程度。 舟凇没说不好也没说好,看了他一眼,让他有些莫名的心里发寒,“再说吧。” 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伴,怎么有资格养她,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你帮我在这看着她,我下去做饭。” 浮鹫思chuī了声口哨,“哟嚯,真是托了小栀子的福,今天有口福了。” 舟凇做的饭菜,那味道,可以说是天上有地下无。 察觉到他要走,琏栀这下不乐意了,一皱眉,握住他的手指不让他走,扁扁嘴一副他走她就要哭的表情。 舟凇又开始头疼了,看着她担心受怕的小脸,心底又一软,明白她是怕他丢下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格外的依赖他,但还是妥协了,一把将她抱起,还是像抱小孩一样用手臂托着她。 被他抱起后,琏栀明显很开心,亮眼弯弯,甚至像个小孩子一样,晃了晃小脑袋,长发跟着拂过他的手臂,她把头放在他坚实的肩膀上,手自然的就环着他的脖子。 浮鹫思看了啧啧称奇,觉得昨晚那个差点废了他的手的小刺猬一样的丫头跟眼前这个,绝对是两个人。 “这丫头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小情人儿吧?还是说是你不小心在外面留下的私生女?这么粘着你。” 虽然这两个差挺远的,但女儿不就是上辈子的小情人吗?这样一想也差不了多少。 浮鹫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舟凇虽然在放逐地是出了名的不爱出门,喜欢待在这栋小竹楼里,可跑出去几个月不见人影没有消息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舟凇凉凉的瞥了一眼正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无法自拔的浮鹫思,淡淡道,“我看吃的也堵不住你这嘴,你还是回去继续睡吧。” “……” 他不说话了还不行吗,肯定是被他戳穿了恼羞成怒。 第56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4 琏栀窝在温热的怀抱里, 鼻尖是淡淡的酒味和属于他的清冽味道,心中莫名涌现一股失而复得的愉悦, 鼻子酸酸的,手下意识的收紧。 “嗯?饿了吗?”男人察觉到她的异样, 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安抚。 那语气那动作,温柔的让浮鹫思翻了个白眼。 “小一。”男人抱着女孩,站在竹楼的一楼,朝着外面喊道。 一只壮大的有着金huáng色长毛的狗从外面冲了进来,坐在男人面前,身后的尾巴摇的几乎成了残影,张开嘴吐出舌头, 汪的叫了一声,黑溜溜的小眼睛好奇的盯着主人抱着的那团小生物。 这只狗是舟凇偶然从放逐地的某个小镇内的地下市场看到的,觉得合眼缘, 就买了回来,平时就像个山大王一样在森林里巡视着自己的土地, 欢腾的不行。 舟凇把琏栀放了下来, 让她站好, 任她的小手攥住自己的手指,“小一,这是你的小主人, 过来认一认。” 小一听话的走了过去,用湿润的鼻子碰了碰琏栀的小手,惹的女孩害怕的一颤。 舟凇握着她的手, 慢慢放在小一的脑袋上,轻轻地往后顺了顺,感觉到她已经放松了,才放开了自己的手。 琏栀嘴角弯弯,不用他握着,伸手揉了两把小一的头毛。 小一也挺喜欢这个小主人的,她笑起来比它见过的所有花儿都要好看,动了动脑袋蹭蹭她的手心,看见她笑的更开心了,摇摆尾巴的动作变得更欢快了。 舟凇点了点笑得开心的琏栀的鼻头,“你在这儿跟小一玩,我去做饭。”说完还握着她的手腕,拍了两下小一的脑袋。 琏栀偏了偏头,眨眨眼,似乎有些疑惑,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乖乖的松开攥住他的手,两只手都放在小一的脑袋上,就差没有把“我乖”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萌的浮鹫思眼睛都看直了。 小一生的壮,腿又长,再加上琏栀并不高,小小的一只,小一四脚着地的时候都有她的腿高了,是以琏栀稍稍弯腰就能碰到它。 “她不是听不见吗?!” 舟凇也是想试试而已,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能理解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笑着说,“大约是默契?”说完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浮鹫思,“你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 好在他的女孩听不见,不然非得被他给吓到。 舟凇在做饭时抽空出来偶尔看一眼,琏栀与小一玩的不亦乐乎,小一还带着她慢慢在屋子里走。 偶然一次他看见她脚下一个踉跄,就要摔倒,他心一跳,想要走前去,小一就已经用脑袋把她扶起来了。 女孩开心的拍了拍大狗的脑袋,低头缓缓的用额头抵住它的脑袋,笑着蹭了蹭,场面格外温馨。 竹楼里的光线充足,但在女孩的笑容下,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舟凇勾起嘴角,觉得心里一角像是淌过温暖的泉水。 浮鹫思在一旁想要参与一人一狗的玩耍,但惨遭冷落,尝试去接近女孩时,都被她突然抬起头冷冰冰的眼眸给吓退。 备受冷落的浮鹫思最后只能跑到厨房骚扰舟凇了。 入了夜,天空格外晴朗,没有一丝云彩,星星点点的光亮点缀着整片天幕,月光温柔如水,流淌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 白天躲在各处的小动物们纷纷跑了出来,森林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舟凇换下了背心,穿着短袖,外套一件黑色的马甲,抱着熟睡的琏栀坐上了马车,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车夫一言不发的驾着车,从竹楼缓缓出发,驶向森林外的某个方向。 一只小松鼠从马车的窗户跳了进来,跑到舟凇的大腿上,吱吱吱的叫着,小爪子捧着一个松果,身后的大尾巴摇来摇去,大眼睛眨啊眨。 舟凇笑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竖起食指抵着唇,“嘘。” 小松鼠歪了歪脑袋,舟凇却莫名觉得这副神态像极了今天小家伙跟小一闻见厨房的饭菜香,哒哒哒的跑到厨房门口,偏着头鼻翼翁动的小馋猫样,心里一软,拿出车里备着的gān果小袋子,挂在小松鼠的脖子上。 小松鼠也不躲,就让他挂上袋子,完了还用脑袋蹭蹭他的大手,黑溜溜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爪子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披风中露出来的小手,又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吱吱叫了两声,又跳出去了。 舟凇拢了拢怀里女孩身上的披风,低下头用侧脸挨了挨她光洁的额头,她在睡梦中哼了一声,往他怀里又钻了钻,惹得男人低笑两声。 这丫头,在哪里都睡不安稳,一只鸟儿飞过窗边都能把她惊醒,但只有在他怀里,睡得跟只小猪崽一样,可爱又安静。 马车越往前走周围越安静,轮子滚过地面,压过gān枝枯叶,发出零碎的吱呀声。 马车停在一栋城堡前,城堡的墙上爬满了绿色的植物,绿油油的叶子晕着银色月华,茂盛的几乎要将墙原来的样子完全覆盖,城堡的铁质大门上也缠绕着不知名的藤蔓,在原本应该热闹的夜里,这里显得格外的静谧。 清风chuī过,一阵花香随着风而来,铁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无人却自动打开了。 舟凇没有一点意外的神色,淡然的抱着女孩踏上阶梯,朝着城堡内走去。 “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第一次找我,竟然是为了救一个小女孩。” 桌上的烛火跳跃,坐在桌前佝偻着身躯的老人,摸了摸下巴上的白胡子,声音沙哑而苍老,话语怅然。 放逐地也并非住的都是混种人,还有一些不为族人所容的被逐出了种族的人,也会来放逐地定居,舟凇面前坐着的这位老人就是淼族曾经的族人。 淼族传说是神用至圣之水创造出来的,水润万物,所以淼族的人都有着qiáng大的治愈能力。 “还请曲老帮忙看看。”舟凇在浮鹫思走后就给琏栀做了简单的检查,发现虽然她看不见是天生的,但她听不见却不是,而是为人所害。 曲老严肃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这丫头是你什么人?” 他似乎也是随口问问,没有要舟凇回答的意思,说完伸手,gān瘦的手上晕起一团蓝色的光团,其中似有流水滚动,淡蓝色的光晕令人觉得温暖无害。 蓝色的光团脱离老人的手,散开,笼罩着琏栀,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漂浮在空中,蓝色的光芒在她的皮肤上跳跃、流动。 不一会儿,蓝色的光芒渐渐消失,琏栀又回到舟凇的怀里。 曲老收回光团,皱起了眉,抚着自己的胡子,“她这双眼睛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就看不见,可她的耳朵却是活生生给人戳聋了的。” 舟凇抱着女孩的手收紧,“可有办法治好?” 他早就知道她肯定不是混种人,混种人可不能控制那么纯正的雪元素,想来害她的人也很清楚她的厉害,知道如果只是把她丢到放逐地,她可能还不会死,所以gān脆就把她弄聋了。 可他又觉得奇怪,费这么大力气,为什么不gān脆把她杀了呢? “她的耳内构造被破坏了,除非你去找棠族的人,但是……”曲老叹了口气,接下来的话,他即使不说,舟凇也知道是什么。 照理说,对能调动木元素的棠族人来说,再生并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可以说是最基础的素术,可现在,还能被自然元素认可的族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都是冤孽,报应。” 舟凇没心情去听曲老说那些陈年旧事,他这样一说他反而放下心来了,如果只是物理性的创伤,倒还好说。 想了想他还是把之前的疑问问了出来。 “雪族一直住在阿连休山上,与世隔绝,你不知道也正常,我也是年轻的时候偶然去过一次才知道的。”曲老笑了笑,似乎是回忆起了年轻的时光,“你这小女孩应该是雪族嫡系的子女。” “雪族嫡系的每一个子女都会有他们特有的命环,出生之时就会在雪族的祠堂内形成,如果她死了,命环就会消失,并且会留下她死前的景象。” “要杀她的人不能让别人知道是他杀了她,也怕别人怀疑到他身上,于是就将她弄成这副模样,丢到放逐地。” “谁想,被你小子捡去了。” 整个放逐地,敢称呼舟凇为小子的,怕也只有居住在这栋古怪的城堡内不见外人的曲老了。 “不过,好在也是被你捡去了,不然这双耳朵,就算是废了……” 舟凇没有接他的话,看着琏栀的小嘴,想起了什么,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如果她的耳朵是后天损伤造成的听不见,那她为什么不说话?” 曲老蹙眉,顿了顿又伸手,将手覆在琏栀的额头,却又没有碰到她,蓝色的光芒由他的手掌浮动到她的额头,像流水一样。 半晌,曲老才收回手,神色有些复杂,轻叹一声。 “她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舟凇想起才见到她时,她一身长裙,整洁gān净,仿佛与黑暗的森林格格不入,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那她怎么会失忆呢? 曲老看懂了他的疑惑,“失忆的原因不一定是头部遭到重击,还有可能是药物导致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心理因素。” “总之,因为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会说话,又听不见,自然是不会说的。” “那害了这小女孩的人,倒是恨毒了她。” 舟凇看着他,似乎是很随意的问道,“有解吗?” 曲老摇摇头,“这世间,哪是所有事情都有解的呢?她还有一条命在,已经是万幸了。” 又瞎又聋的就被扔到了放逐地,还能活着,遇见难得发一次好心的男人,可不是幸运吗? 曲老又看了一眼舟凇,男人正低着头看着怀里女孩安眠的脸庞,神色有几分yīn郁,小麦色的大手握住女孩放在胸前的白嫩小手,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似安抚,又似怜惜。 曲老摇了摇头。 他现在已经开始为那个把女孩害成这个样子的人担心了。 第57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5 距离舟凇居住的密亚尔森林最近的一座小城镇就是如嘉烈。 夜里的镇子上主街道两旁的灯火明亮, 用水泥粗糙铺成的黑色地面因为马车的来往碾压而变得坑坑洼洼的,但因为天气gān燥, 没有积水污泥,看起来没有太过糟糕。 街上满是小贩和行人, 小贩在街道两旁推着小推车摆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或吃的或玩的,吆喝声不停,行人与同伴一起在各个充斥着昏huáng的煤油灯光的店铺之间穿梭,热闹非凡。 一个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女孩,不急不缓的走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 只因为这两人的容貌都十分吸引眼球。 男人一双眸子如黑夜,幽深无光,只一眼, 仿佛就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眼角上挑, 带着若有似无的痞气, 在看向怀中的小人儿时, 又化为温情柔意,让人挪不开眼。 其实说是女孩,他怀里的人的年龄已经可以被称作为少女了, 只是在他高大的身形的衬托下,她显得格外娇小,给人一种并不大的错觉。 女孩如藕一般白皙的手臂环着男人的脖子, 低垂着眼睛,小脸亲昵的挨着男人的下巴,似乎又有些好奇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先生,您妹妹这是生病了吗?”一个身材火辣,面容艳丽的女人用扇子遮住自己的嘴,笑眼盈盈的挡住了男人的路,媚眼如丝,语调娇嫩勾人,“需要帮忙吗?” 因为舟凇平时为人处世低调,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样子,只知道他是大陆东方的人。 不过就算知道舟凇是从东方来的,也没有什么用,在放逐地,大陆哪儿的人都有。 更何况抱着女孩的他一点也没有平时的威严气势,气场全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显得柔和又无害,就更没有人往那方面猜了。 女人在他们进城门时就已经注意到他们了,将男人对怀中女孩的宠溺和关心,都纳入眼中,想若是他面对自己时,这样温柔多情,她愿意为他遣散自己家里所有的小情人。 这样想着,她便主动出击了。 周围的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看清楚女人的面貌之后就偏过头做自己的事情了,不敢再多放一丝的注意力。 如嘉烈小镇是归五位领主之中唯一的女性——君葵灵大人管辖的区域,这个女人叫莉芙蕾,是君葵灵大人一个得力手下的女儿,来如嘉烈不过一个月,就抢了镇上好几个好看的少年,但没有人敢得罪她。 有人又大着胆子看了一眼站在莉芙蕾面前的男人,惊艳于他好看的脸,又叹息于他就要落入莉芙蕾手中了。 láng多肉少,放逐地稍微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都如莉芙蕾这般,与多个男人保持着关系,但像她这样霸道的不顾别人意愿仗着自己有点权势就qiáng抢人的,也不多。 扑面而来的浓烈香气让他有些不适,微不可见的蹙眉,舟凇懒散的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刚打算开口,一只小手就拍到自己脸上,带着不满。 力道不重,但被人拦住的不悦一下子就被这一巴掌给打散了,他低笑一声,低头安抚的亲了亲捂住鼻子不满的皱着眉的女孩的额头。 同时,他退后了两步,拉开与女人之间的距离,免得她身上浓郁的香气熏到他家鼻子灵敏又小气的小姑娘了。 他刚刚脸上还带着的柔情消失殆尽,只剩下漫不经心的语调和笑容,笑意不达眼底,“我们不需要帮助,多谢小姐好心了。” 但他这样只对一个人的温柔,其实比起那些对所有人都温煦和意的要来的吸引人的多。 莉芙蕾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男人这样的表现倒是让她想要征服他的欲望更加qiáng烈,想让他的温柔只对自己一个人展现。 想及此,她又笑了,刻意的弯了弯腰,露出一大片雪白,风情万种的拂过自己肩上的头发,“那不知道能不能请先生和你妹妹吃个饭?” “妹妹?”舟凇笑了下,难得有耐心的跟她说下去,“这是我女儿。” 无视女人一刹那变白的脸色,他继续说,“吃饭就不用了,我的小女孩吃不惯外面的东西。” 说完抱着女孩继续往前走,但又被莉芙蕾带出来的下属给拦住了。 被小脑袋撞了下肩膀的舟凇好笑的给一脸生气的女孩揉了揉发红的额头,“乖,我们马上走,别生气了。” 脾气可真是大。 他再抬头看向莉芙蕾,脸上仍然带着笑,但黑眸里的寒意莫名让莉芙蕾打了个寒颤。 莉芙蕾虽然喜欢美人,但不是没脑子的,也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她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危险,于是虽有不甘心,但还是挥挥手让她的下属让开了路。 原本有些不悦的舟凇,因为琏栀的两次打断,心情也没有受到影响,见她这么会看眼色的让开了路,也就没有追究了。 “去打听一下,他是什么人。”莉芙蕾看着男人踏进一间小店,对手下的人吩咐道。 正在招呼客人的老板看见进门的男人,又瞧见他怀里抱着的人,颇为惊讶,迎上前,“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需要的叫人传个信就好。” 舟凇原本是打算给琏栀买几套换洗的衣物的,但挑着挑着不知不觉就看中了十几套。 “都包起来,待会儿送到我住的地方。” “好的,大人还需要什么吗?”老板喜滋滋的在心里算着今天的入账,殷切的问道。 舟凇沉吟了一下,神色间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还有贴身衣物,也准备几套。” 老板愣了一下,但很快的回过神来,连连应好,叫店里唯一的女店员去帮忙挑选了。 舟凇对于他这一行为十分满意。 走之前,老板还特意跟舟凇说了句似乎有人在打听他,舟凇眯了眯眼,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舟凇带着琏栀回到小竹楼,不一会儿给她买的衣服都到了,按照店老板的建议,他把她的衣服都洗了一遍,趁着天还没亮晾到小竹楼的楼顶。 等他下来时,却发现跟小一一起玩耍的女孩皱着张小脸,捂着膝盖委屈巴巴的坐在地上,小一在一旁蹲着,舔了舔她的手。 他快步走过去,拿开她的手,掀起她的裙角,就看见雪白的膝盖上一块青紫,很是刺眼。 小一撞了撞旁边的竹椅,看着他汪了一声。 这下他知道这青紫是怎么来的了,摸了摸小一的脑袋,夸了它一句,就抱起女孩去抹药了,上完药他看着屋子里的桌子椅子,做了个决定。 于是不过几个小时,如嘉烈镇上的老板又收到了一批来自密亚尔森林的订单,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按照上面的吩咐去准备东西了。 放逐地要说哪些人的消息最为灵通,莫过于商人了,打jiāo道之间难免会谈及一些近况,jiāo换消息。 所以后面的几天,放逐地渐渐有一些关于密亚尔森林那位大人的传言。 据说那位大人终于耐不住寂寞,在家里养了个东方瓷娃娃一样的少女。 当然这都是后话,密亚尔森林的这位大人现在正在苦恼,该如何给他养的女孩洗澡。 在这里,白天和黑夜是颠倒了来的,人们晚上才会出门活动,白天为了避免直接接触到阳光,都是在家里睡觉。 一年之中,有十个月都是高温的季节,一天不洗澡,舟凇这个大男人都受不了,更别说琏栀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虽然说她今天出门都是他抱着的,基本没怎么活动,可她跟小一一起玩,免不了磕磕碰碰在地上打个滚什么的。 虽说他捡她回来才不过一天,也摸清楚了小家伙的性格,对除了他和小一以外的生物警惕性十分高,脾气大得很,凶的跟只小虎崽一样,但一旦回了小竹楼,就收起了爪子,乖巧又贪玩。 所以他是没办法去雇个女工来给她洗澡的——莫说女工有多难找,就算找了他不放心是一方面,可她会不会在人家还没碰到她时就把别人冻个好歹也是一个问题。 舟凇抱着昏昏欲睡的琏栀,叹了口气。 养娃难,养个十五岁的生活不能自理的女娃,更难。 “汪!”小一哒哒哒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嘴里还衔着一长条树枝,树枝上的叶子还绿油油的,断口处参差不齐,还沾着亮晶晶的不明液体,明显是这家伙咬下来的。 小一跑到他面前,吐出树枝,张着嘴露出湿润的舌头,看着他。 突然想到了什么,舟凇笑了,拍了拍小一的脑袋,“小一真聪明!明天给你加餐。” 说完他把琏栀放在椅子上,捡起地上的树枝,走进了房间。 等他出来时,他身后跟着两个绿色的小火柴一样的小人,手和脚都是枝丫,上面的叶子随着它们的走动而摇晃,动作还算灵活,不过到他的小腿高,蹦蹦跳跳的好不活跃,啪叽一下摔地上又拍了拍自己树枝做的“身躯”,站起来继续蹦跶。 他把琏栀抱到浴室,给那两个小人示范了一下怎么用热水,然后就走出了浴室。 因为两个小树人融了他的血,带有他的气息,所以他倒是不担心琏栀会排斥,于是洗澡这件大事,算是圆满的解决了。 等小树人出来,他再进去抱琏栀时,女孩已经洗好了澡,身上香喷喷的,水雾朦胧之中小脸红润,长睫上还带着些湿润的水汽,脑后的长发湿漉漉的。 换下了之前的裙子,穿着一件他的短袖,短袖在女孩身上俨然成了一条宽大的连衣裙,下摆都快到她膝盖了。 琏栀缩着脚侧躺在chuáng上,脑袋搁在他的大腿上,他用毛巾给她擦着头发,她的手指卷着他的衣服,脸上带着惬意的笑。 等擦gān后女孩已经沉沉的睡去了,手上还揪着他的衣服,那一小块已经充满了褶皱。 女孩身上清香浮动,宽大的衣服下露出些微的曲线。 眼眸暗沉,男人在她脸上印下一吻,给她盖好薄毯,下了chuáng,走出了房门,门外两个小树人啪嗒啪嗒的跑了进来爬上chuáng,一左一右的坐在女孩两旁。 外面的天空渐渐变亮,黑夜一点点的褪去,金色的光芒又重回大地,小竹楼内熟睡的女孩的耳边盈着两团柔和的绿色光芒。 第58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6(更小剧场) 这天夜里, 小竹楼来了个客人。 感受到陌生人的气息,原本还围着琏栀打转的小树人啪嗒啪嗒的就跑到楼上去了。 这位客人, 是一个身形高挑,穿着一身修整过的合身男装的女人, 踩着高靴,大红色的马尾,容貌清丽,脸上是慡朗阳光的笑,像个邻家大姐姐。 这就是放逐地五位领主中唯一的女性,君葵灵。 当她迈着大长腿踏进竹楼的时候,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舟凇,这大夏天的,你搞什么呢?” ——竹楼里每一个地方都铺上了毛绒绒的米huáng色地毯, 桌子凳子的尖角也被包上了一层绒布,让人只看着都觉得热得慌。 话音刚落, 她就看见一个女孩把手搭在舟凇家的大狗的头上, 借着它的力, 从楼上慢慢的走下来,那只平时凶的让人怀疑人生的大狗紧张的盯着自己身旁的女孩,时刻看着她仿佛是怕她摔倒。 女孩一头乌黑笔直的及臀长发, 如上好的丝绸一样,发尾飘dàng,遮住了半边小脸。 她穿着一条浅褐色的长裙, 衬着小脸恬静安好,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像流水一样飘动,露出来纤细的胳膊和小腿是雪一样的白,在屋内朦胧浮动的月光中,似乎润着光泽,充满了生机。 失明的人的眼睛应该是空dòng的,带着些骇人的,可她的淡灰色的眼眸却像敛了钻石的光芒,耀眼又好看,让她无端想起有一次在地下拍卖城看见的一颗灰色的晶石,剔透明亮。 这样乍一看根本不会发现她视物有障碍。 女人大概天生对可爱的人或物就没有免疫力。 持有标准的东方审美的君葵灵大人第一次见长的这么标致可爱的小人儿,满心满眼的赞叹,要不是浮鹫思提前告知过她,她可能就要冲上去亲亲抱抱了。 这小丫头也贼好看了。 怪不得舟凇这个万年老处男也会破天荒的把人捡回来,还把小竹楼布置成这个样子。 是她她也把她捧在手心里抱在怀里舍不得磕着碰着一点儿,还要把全天下最可爱最好看的东西统统都给她。 现在偷回家还来得及吗? 女孩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不同于那天在街上遇到的味道,是清幽的,浅淡的香味,但明显,也是一个女人。 她停了下来,“看”向香气源起的方向。 小一好像也才看到君葵灵一样,刚刚还翘着摇晃的尾巴一下子就耷了下去,黑溜溜的眼睛警惕的看着她,汪了一声。 舟凇听见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围着围裙,手上还拿着锅铲,看见来人,勾了勾唇角,沙哑的嗓音悠长慵懒,“君葵灵?你怎么来了?” “我听浮鹫思说你养了个小女孩,过来看一眼。”君葵灵下意识的回答,等回过神来,就看见这么一幕,差点咬到舌头,“我是不是在做梦?你什么时候走家庭煮夫的路线了?” 舟凇挑了挑眉,转身又走进厨房。 浮鹫思那个大嘴巴,就没有他不会往外说的话。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个饭。” “好啊,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君葵灵把手里粉嫩嫩的礼物放在桌上,“给小栀子的礼物我放在外面桌子上了。” “小栀子,吃糖吗?” 在外面大杀四方的君葵灵大人这时候蹲在琏栀面前,稍稍仰着头看着她,黑眸弯弯,一脸讨好。 她手里拿着一颗糖,慢慢的尝试去放到琏栀的手上,时刻注意着女孩的神情,发现没什么变化才敢再继续动作——虽然这丫头看起来身娇体软,但能让浮鹫思都吃亏的人,她可不敢小看。 原本看着挺顺利的,但在糖果触碰到她的手时,状况突发,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咔嚓的声音,冒着寒气的冰层从琏栀的指尖开始蔓延,迅速的将糖包裹了起来,要不是她收手的速度够快,被冻住的就是她的手了。 被寒冰包裹着的糖果落到柔软的地毯中,咔啦一响,裂成了无数块。 小一对着君葵灵汪了两声,警告意味明显。 “怎么了?”舟凇快步从厨房走了出来。 女孩抬头“看”向他的方向,小嘴一扁,黑色的睫毛颤了两颤,灰眸里水盈盈的,冒着热气,有些委屈又带着控诉。 舟凇不由得失笑。 一看就知道是装的,小娇气包。 但再娇气也是他这几天惯出来的,他能怎么办? 把她揽入怀中,男人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就感觉腰间被人抹了两把。 是真·抹,被当抹布那种。 看着女孩一脸的理所当然,舟凇开始认真的想,他是不是真的太惯着她了? 也不在意刚刚琏栀那可以称得上是无礼的行为,更没想过舟凇会因此而责怪琏栀,君葵灵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双腿jiāo叠,半靠在椅背上,姿态随意。 她眯着眼瞧着他们两个,瞥见地毯里已经随着冰一起融化的糖果,淡红色的嘴唇勾了勾。 她也是从东方大陆被丢弃到放逐地的,算起来,已经认识舟凇许多年了,比浮鹫思还要早,他这个人平时随性的很,做事全凭当时的心情,你永远无法猜到他笑容背后究竟是气怒还是喜悦。 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坐到这个位置,很多事情她都看得很清楚,他们三人认识这么多年,恐怕他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做是朋友,要真算起来,大概就是比起陌生人要熟悉一些的关系罢了。 她还是头一次看见,他面对一个人的时候,露出这么真实的情感,还是最不可能在他脸上出现的怜惜和疼爱。 “哎,说真的,你不觉得热吗?”君葵灵坐了一会儿,额头已经冒出了汗,她用手掌在脸庞扇了扇。 “还好。”有块天然的整天跟他求抱抱的冰块,也不觉得有多热。 君葵灵这次来找他不仅仅是因为顺路过来看一下传闻中被舟凇养着的少女,还有关于放逐地势力更变的事情。 放逐地的五位领主之中,就舟凇一个人最无欲无求,其他几个都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吞并其他人的领地,领主之间小摩擦不断。 “最近西边那位似乎有些蠢蠢欲动,过几天你和浮鹫思去我那儿,吃顿饭,顺便商讨一下相关的事宜怎么样?” 虽然他无欲无求,但唇亡齿寒,要是她和浮鹫思完蛋了,那些人下一秒会瞄准的,就是他了。 正在为女孩剥着红彤彤香喷喷的小龙虾的舟凇顿了顿,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让她心里有些打鼓,半天才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好。” 男人专注的剥着手中的虾,眼眸低垂,屋内跳跃的雾气一样的浅银色的月光轻触他蜜色的皮肤,在长长的尾端有些卷翘的黑色长睫上跳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沾上了红色的汁液,却不会让人觉得脏,反而有舔一舔的想法。 君葵灵咳了一声,“那就好。” 又故作忧愁的叹了一声,掖了掖眼角,“孤家寡人就只能自己剥虾了。” 虽然这样说着,但手上的筷子夹起菜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慢。 舟凇把白色的虾肉喂到女孩的小嘴边,看着她把虾含入口中,一双猫儿眼弯成了月牙儿,像只贪吃的小仓鼠,黑眸柔和了不少,过了一会儿才不咸不淡的回应君葵灵,“你养着的那些难不成都是木头桩子?” 看着女孩可爱的吃相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君葵灵一噎。 其实浮鹫思原本是想让她过来把舟凇捡回来的小丫头带回去养的,毕竟舟凇一个大男人,小栀子又行动不便,据浮鹫思说,舟凇或多或少也有点让她把琏栀带回去养着的意思。 可现在看来,人家两个人可是谁也离不了谁,哪儿轮得到她操心? 今天肯定得空手回去了。 不过,好歹是赚了顿饭。 想到这里,君葵灵默默的闭上了嘴,专心的吃起了饭。 吃得差不多了,舟凇给琏栀擦了擦嘴,又擦了擦自己的手。 琏栀伸出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今天穿的是短袖,即使坐着也比她高出不少,她伸长了手,顺着他的手臂探了半天才碰到他的衣袖。 凉玉一样的小手在他手臂上轻轻滑动,痒痒的。 他明白她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弯下腰,捏了捏她的小脸,“怎么了?” 女孩摸了摸他的脸,似乎在试探着什么,然后,猝不及防的,在他脸上落下一个比羽毛还轻的带着丝丝凉意的吻。 柔软的像他幼时吃过的软糖,又让他想起清晨带着露珠的玫瑰花瓣。 他顿了一下,低头,女孩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瞥见她红红的耳尖,蓦地,嘴角扬起,牵出一抹比月光还轻柔的笑,深沉如墨的黑眸都染上了银色的光辉。 君葵灵:明明还没吃多少,怎么就觉得饱了呢? 送走君葵灵之后,男人依旧保持着好心情,眉眼间是可见的愉悦,这愉悦一直保持到他洗完了碗后,看见女孩笑眼弯弯在小一毛茸茸的耳朵上亲了又亲的场景。 眼角一沉,磨了磨牙。 男人似乎是很随意的说道,“不如明天炖狗肉煲吧。” 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的金毛大狗:“汪?” 第59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7 【滋——】 【滋滋——】 【系统重启中。】 牧九月醒来后, 脑子里一片的机器滋滋声,吵的头疼, 好半天才安静下来,听到系统冷冰冰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问它怎么回事,就听见耳边几个人在说话。 “怎么回事,今晚的拍卖品里面怎么会有女人!?”这是一个气急败坏的男声。 “我我我……这不知道啊。” “这下怎么办?!要是给人看见了,我们拍卖行明天就会被人砸到关门!”说话的人气的拍的桌子啪啪响。 “我也是……刚刚才看见的,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不如我们把她悄悄运出去,丢到外面, 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也只能这样了——那你还不动作快点!” 然后牧九月就发现她所在的地方动了起来,晃晃悠悠的朝着某个方向移动。 还不清楚状况,系统也没出声, 再加上她现在还浑身酸软,想起上一个世界一着陆就开始大逃难的情形, 她不敢轻举妄动, 维持着她醒来时的动作, 眼睛浅浅的睁开一小条缝,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心里一跳,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不是周围环境的原因。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gān脆闭上了眼睛。 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是在一个铁笼子里,背后靠着的冷冰冰的生硬的圆柱形的柱子, 在晃动之间咯着她的感觉,并不好受。 铁笼晃了半天才停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脚步声jiāo杂,金属碰撞、摩擦,离她不远处,还有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 几股咸腥的汗味和泥土、树木清香jiāo织在一起。 她的嗅觉和听觉像是突然灵敏了几百倍,甚至只要她集中注意力,空气的流动她也清晰的可以感知到,这一发现让她更确定自己这双眼睛是有问题的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牧九月感觉力气又回到了身体里,才坐直了身子,睁开眼,果然,眼前像是被蒙上了层层黑布,一点光亮也看不见。 “系统,你还不出来?” 系统心虚的都结巴了,【宿宿主……】 “说吧,我怎么瞎了的?” 【咳,这个,不是宿主瞎了,是这具身体本来就看不见,天生的。】 牧九月嘶了一声,“这回倒是没一来就差点被弄死。” 系统听见她说的话,更气弱了,【宿、宿主,你现在如果不找个地方避一避,大概再过一个小时……你就真要死了。】 牧九月闻言一晒,耸肩,嘿了一声,盲目乐观道,“死就死吧,再来一次说不定我就不瞎了。” 【这是这个身体最契合宿主的了。】 言下之意就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拧眉,她尝试跟系统沟通,“不是我不想动,你看我现在这样子,我怎么知道要去哪里避?” 最终还是原本不应该gān涉宿主任何行为的系统妥协,指挥着她走出笼子,到离她最近的一棵大树下坐着。 “说吧,你到底在心虚什么?” 系统从一开始就心虚的不太正常,每个世界跟她契合的身体的状况是没办法知道的,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至于让它这么气弱。 【没、没有。】 “嗯——?” 【就、就是,原主的记忆丢失了。】 “那一开始我听到的重启是怎么回事?系统故障了?” 【这个……那个……】 有个太敏锐的宿主真是让系统太崩溃了! “说。” 简短的一个字,让系统立马不敢犹豫了,倒豆子一样的把情况说了出来。 在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系统突然被外力gān扰,故障了,直到刚刚才修复。 牧九月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联系了下系统刚刚断断续续遮遮掩掩的话,“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早就到了这个世界,然后你还把我之前的记忆连带着原主的记忆搞丢了?” 【是、是的。】 qaq宿主的表情好可怕。 牧九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好了,这个世界的信息总还有吧?” 系统现在在她脑子里,它再辣jī再让她恼火她也没办法把它弄出来泄愤。 不是还有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 【有的,宿主稍等。】这会儿的系统很是殷切。 牧九月百无聊赖的想着,至少接收世界的信息不会像接收原主记忆那么难受,也算是件好事吧。 这个世界,带了点魔法的色彩。 在大脑里看完了世界的信息,牧九月咽了口口水,“统啊,你不会要我跟后羿一样,she个太阳下来给你玩玩吧?” 依她看来,这个世界没什么大问题,就算是自从千年前的某个时间点,所有种族会的素术都渐渐开始衰弱,时至今日,各个种族的族人已经大多都跟普通人无异了,再难找到素术高超的人了。 要知道,千年前只要他们一挥手一跺脚,无论季节如何,就能当即下一场雨或是雪,飒族的甚至可以招来一阵龙卷风。 说到这里她倒是还挺想看看那场面的。 话说回来,就算现在的人都变成了普通人,也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自然,还是归于自然的好,自然的力量握在人手中,那可就不受控制了。 可是问题在于,现在的太阳,可以晒死任何能够活动的活物。 总不能真的让她把太阳she下来吧? 【宿主,请你看接下来的资料。】 【在这个世界最初,是有七个种族的,除了现在还存有的,就是阳族。】 阳族,顾名思义掌控着阳光的力量,光是万物之本,阳族的人比起其他人来说像是开了挂一样,基本可以掌控所有自然元素。 可是阳族在千年前,一夜之间,全族都尽灭。 也是从那一天的日出开始,阳光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阳族的人真的死光了吗?” 【没有,如果阳族的族人全都不在了,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变成永昼,阳光会一天比一天qiáng盛,到那时,这个世界就会走向灭亡了。】 牧九月想了想,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如果说是因为阳族的族人死了很多才造成现在的样子,这里的人平均寿命为一百岁,千年前幸存下来的阳族的人,到现在已经经历了好几代了,按理说人数应该不少了——即使一直隐姓埋名没有被人发现,可为什么情况没有半点得到改善呢?” 一涉及到任务,系统就开始严肃正经了。 【这就要靠宿主去查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了。】 【宿主这次的任务是要找出当年阳族灭族的原因以及找到幸存的阳族的族人,解决阳光异常这一问题。】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阳族明显是被其他某个族杀害的,这还用查?” 【这只是宿主的合理猜想,可以保留,但是是否是事实,还需要证据支撑。】 牧九月现在可没那么多心思去想任务,当下她得解决她的个人问题——刚刚系统说还有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她不可能不吃不喝躲在树下一整个白天。 可她现在在哪里,周围有什么,她都没办法得知。 牧九月叹了口气。 失去了视力之后才知道它的可贵啊。 正在绞尽脑汁想她究竟要怎么办的牧九月不知道的是,因为她的缘故,放逐地这么多年来一直平衡的势力发生了变更。 一天前。 月光如萤,安静而温和,从敞开的大门倾洒而下,为光洁的地板染上了一层银色的蜡。 在月光无法触及之处,yīn影笼罩,一个个的人以扭曲的姿态躺在地上,暗红色的血凝结在苍白冰冷的脸上。 男人站在城堡大厅的中央,被十几具尸体包围,大半个身子处在黑暗之中,侧脸被从窗户轻飘进来的月光照亮,深邃的眼比黑夜还要幽深,嘴角上扬,却是冰冷又可怕的弧度,令人不寒而颤。 他宽大有力的手掐着láng狈的半跪在地上的女人的脖子,稍低头,讽刺的看着她毫无抵抗之力的模样。 女人——也就是君葵灵,面色发青,双眼充血,脖子上的青筋bào起,手抓着他的手腕,却无法挣开他掐着她脖子的手。 此时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如看蝼蚁一样的男人,俊美依然,可从他身上散发的威压和丝丝凉意,还有那双深沉毫无温度的黑眸,让她原本存在心中的爱意消失殆尽,只有恐惧和惊骇,一股透心的凉意充斥着四肢百骸,身子不住的颤抖。 她现在心中只剩下懊悔,如果时光倒流,她一定不会自不量力的设计他,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绑走琏栀,嫁祸给浮鹫思,企图让他们内讧而坐收渔翁之利。 他像是早就知道她的打算,第一时间就找到她这里,仅仅以一人之力将她所有的部下都杀了。 她的所有算计,在他面前,都像是小孩子的把戏。 他远比他这些年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的要可怕得多。 “我的耐心不是很好。”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压抑,透露着森森寒意,银色月光下那双黑眸充满了yīn鸷。 “她在哪?” 舟凇已经许多年没有感受到这样的烦躁心情了。 只要想到他的女孩听觉还没有完全恢复,眼睛又看不见,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像他最开始看到的那样,如一只小刺猬竖起身上所有的刺,把自己保护起来,他就想要毁了这里的一切。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他毫不犹豫的捏紧了手指,咔嚓一声,君葵灵的头一偏,他收回手她就倒在了地上。 拿出一条白色的手巾,擦了擦手,舟凇迈开了步子,走出了这栋城堡,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在他身后,城堡渐渐被突然从土里冒出的墨绿色的植被覆盖、淹没。 第60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8 东边的天空晕开了淡淡的白光, 携夹着一两缕轻烟一样的浅huáng色至huáng橙色的霞光涂抹在天地jiāo界之处,氤氲着散起的茫茫雾气, 笼罩在重岩叠嶂的山峦的暗色连绵线条之上,一眨眼又是另一副光景。 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还掺杂着夜里难得的几丝凉意,在胸腔中走一轮,让人神清气慡。 但炎伽城内的人或者说所有的人却都没有那闲心去欣赏天边变幻的美景和清慡的空气。 主街两旁的玻璃罩着的灯火已经熄灭,独留下外露的一截黑色的灯芯,和玻璃罩上熏染的黑色痕迹,街上行人匆匆,都赶着回家, 小贩也推着推车离开,夜里还热闹欢快的街道渐渐变得清冷。 一阵带着燥热的风chuī过,掀起街上几片落叶, 伴随着车轮骨碌碌,悉索几声又落在地上。 就在此时, 一个黑发少女脚下一深一浅的从城门走了进来, 吸引了所有还在街道上的人的目光。 黑色的长发及臀, 随着她的走动,柔软的发尾前后左右的晃动,像是扫dàng在人心上。 她手上拄着一根木棍, 颜色鲜绿,应该是从树上折下来不久,一身浅褐色的长裙上沾了不少泥垢, 莹白的手臂上还有几条扎眼的红肿的伤痕。 虽然看起来很láng狈,但她不慌不忙的,脚下步子缓慢向前走着,倒像是出来闲逛一样。 “小丫头,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吗?”一个老人家走到她身边,脸上带着和蔼温煦的笑,轻声问道。 正在心里拼命吐槽系统的牧九月听见身边的声音,带着好意和探寻,一愣,抬头“看”向说话的人,走了许久没有喝水的嗓子有些哑,“谢谢,请问这附近有什么可以住人的地方吗?” 但其实她心中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坦dàng和自然。 ——即使她看不见,她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非常!十分!láng狈! 在这之前,她在树下坐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能求助的人,于是就跟系统打着商量,让它给她指路。 结果呢!它答应是答应了,可是给她指路指到泥坑里了!要不是她发现的早,她就整个人掉下去了!就不止沾上一点两点泥了。 就知道辣jī系统不可信! 老人家猛然对上一双漂亮的浅灰色亮眸,多年的人生阅历也没有见过这么特别的眸色,怔了一下,发现她目无焦距后,有些惋惜的轻叹了声,“你要是放心老头子我,就跟着我过来,前面有一间小旅店,店老板娘应该会愿意收留你一晚的。” 牧九月知道老人家是误会她了,但她觉得麻烦且没必要也就没解释,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抬头灿然一笑,这一抹笑在这清晨显得格外明亮,浅淡的灰眸也亮了几分,像是融了茫茫星光。 “谢谢您,真是帮了大忙了。” 其实她原本也以为自己身无分文,但无意之间发现自己的口袋里竟然有一些金币,虽然不多,但是足够她住上一段时间了。 见女孩毫无芥蒂的答应了,老人家心里舒坦的乐呵呵一笑,“好丫头!来,把你手上的木棍的另一头递给我。” 牧九月摇了摇头,“不用了,您在前面走,我跟得上。” 老人家看她没有勉qiáng的样子,也就没说什么了。 到了他说的小旅店的门口,老人停了下来,“到了,你自己进去吧。” 牧九月鞠了一躬,发丝顺着肩膀往下滑落。 “真的很谢谢您。” 老人没想到她会这么郑重,顿了一下笑开了,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头,在空中又收了回来,手背在后面,“好了你快进去吧,天要亮了,老头子我也要回家咯。” 说完他就潇洒的转身离去,衣服上的补丁在清晨的微光之中散发着温热的光芒。 感慨了一下,牧九月正要敲开小旅店的门,突然看向某个方向,拧了拧眉,心头萦绕着一股被窥视的诡异感。 但再去追寻,那丝感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是错觉的吗? 没法现在就得到结果,她留了个心眼,暂时将它放下了,抬起手敲了两下门。 这间小旅店的门是简单常见的红木门,但牧九月看不见的是,上面涂满了彩色的绘画,有阳光、绿植和鲜花,线条俏皮而生动。 门檐上挂着几个手工制的风铃,上面是木头雕成的各种形状的小动物,下面挂着一串大铃铛牵着几个小铃铛,一阵风chuī过,叮叮当当的响,清脆悦耳。 店门两旁的低台上放了几盆不知名的花,粉色的huáng色的,舒展着娇柔的花瓣,迎风飘扬,空气中浮动着幽幽花香。 单从外面看来,就觉得温馨又暖心。 吱呀—— 门开了,门内站着一个围着围裙的妇女,看起来大约三十几,五官温和,笑眼眯眯,扫了一眼牧九月,将她的处境收于眼底,什么都没问就把人拉了进门。 “快进来,多久没见过这么娇滴滴的女孩子了。”温暖的手掌有着薄薄的茧,让人觉得温厚安心。 “二楼有一间房间我刚收拾出来,住那里好吗?” 老板娘的话语热情又熨帖,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应,牧九月脸上始终带着笑,乖巧甜美,“好,谢谢您。” “好孩子,我带你上去。”老板娘看着落落大方的女孩,目光落在她一双眼上,眼中流露出惋惜,牵着她的手提醒她台阶,带着她上了二楼。 “二楼还有一对新婚夫妇,就住在你对面。”老板娘打开了门,扑面而来的是浅淡的花香,不知道从哪里来,却时刻萦绕在鼻尖,带着屋子里的暖洋洋的味道,挑动着嗅觉。 老板娘牵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打点水来。” 瞧瞧,这小脸蛋上被划伤的一道道,虽然没有破皮,但透着不正常的红,边缘肿起,在格外娇嫩莹白的脸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身上布料上好价值不菲的裙子的裙摆也被gān了的泥凝成一块一块的。 有些奇怪,脚踝上明明有一串串不连续的泥点,但绑着的红色脚绳却纤尘不染。 老板娘快步走了出去,过了不多久就回来了。 温热的毛巾轻轻地擦拭着她的脸。 “不麻烦您,我自己来。”牧九月自从三岁以后就没让别人帮着洗过脸,有些不自在,企图阻止老板娘的动作。 “不要动,脸上的伤口要格外注意,一不小心可就是要留下疤的,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留疤了,多可惜。” 注意着她脸上的伤,她手下的力道格外的轻,连带着声音也轻了起来,“而且啊,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就应该被人宠着护着的。” 说到这里,向来心善又心软的老板娘也忍不住蹙了蹙眉,“你家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这是从哪里走过来?” 更何况她还看不见,她一个陌生人看了都觉得不忍心,该疼她护她的人呢? 老板娘温柔又带着些心疼责怪的声音让牧九月有些恍惚。 小时候在学校跟人打了架,满脸满身的伤回到家,她妈妈也是这样的,心疼又带着埋怨,埋怨她怎么把自己搞成那副样子,然后生怕弄疼了她的轻轻给她上药。 带着妈妈特有的清香的呼吸轻轻拂过那些伤口,突然之间像是魔法一样,疼痛一下子全都消失了,耳边的每一句责怪和念叨都带着温暖。 不过她妈妈没有给她收拾完伤口就被她爸抱走了,他踹了她姐过来给她上药,疼得她五官扭曲。 再后来,她爸就给她列了一大堆学散打、泰拳之类的班,让她自己选。 从他那张只在她妈妈面前会有所变化的面瘫脸上她看出他是嫌她打架,而且还打输了,给他丢人了。 要不是她长的跟他很像,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他们路边捡回来的孩子了。 “哎,怎么了?我哪里弄疼你了吗?” 牧九月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无意之中哭了,正打算用手背抹脸,泪水就已经被老板娘手上的毛巾轻轻擦去了。 “没、没什么,就是有些想家了。” 真的、真的好想他们。 老板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只当她是跟家人走散了,“没事,他们会很快找到你的。” 老板娘给她擦了脸又洗了澡,帮她换了一身店里备着的新衣服,拉上了房间内的窗帘,将一扇落地窗遮的严严实实的。 “晚安,做个好梦。” 咔哒一声,门合上了。 牧九月身上盖着薄被,心情平静了下来,想起自己刚刚的无端脆弱,有些好笑又有些怅然。 不是没有离家过,但大概是看不见让她太没有安全感,老板娘温柔的嗓音太像妈妈了,让她想家的情绪涨到了极点。 情绪起起落落让她格外的累,脑袋昏昏沉沉的,枕着柔软松香的枕头,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外面的阳光大盛,令人无法直视的太阳悬挂在正空中,灼热的温度遍布整片大地,整座城镇静悄悄的,街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的大门紧闭,静谧的像是一座空城。 女孩安然的侧躺在洁白的chuáng单上,黑发呈伞状在chuáng上散开,她的脚缩起,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极没有安全感的睡姿,身上的薄被子因为她的动作而有些褶皱,但还是把她盖的密密实实的。 突然,放在外面的细幼的胳膊上起了一片jī皮疙瘩,她猛地睁开眼。 第61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9(二更) 她还没从突如其来的危险感笼罩之中反应过来, 身体里生出一股冰凉的感觉从下腹涌动向四肢,她身前竖起了一道冒着寒气的透明屏障, 耳边发出利器与坚硬的冰面碰撞的声音。 她往后退了退,靠着墙壁坐了起来, 耳边响着chuáng前虽然放轻了但还是可以听见的脚步声和随着力气的加大而突然加重的呼吸声。 咔的一声,那临时形成的冰面被大刀砍碎了,冰渣四溅,打在她的脚踝上,冰凉刺骨。 大刀锋利的刃划破空气,朝着她的脖子而来,她想起刚刚的那种感觉, 凝起那股力量,手臂上很快附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块。 她迅速的抬起手臂,锵一声, 刀刃被挡了下来,但她的手臂也被震的麻了。 这样的力道, 应该是一个成年男人。 一回生二回熟, 空气颤抖, 她的手心凝出一个个冰锥,手指微动,冰锥像一支支离开弓弦的箭, 疾速朝着chuáng前站着的人刺去。 又是锵锵两声,但还伴随着一下利器刺入肉里的靡靡声,和男人忍痛的闷哼声。 血滴落在木地板上, 嘀嗒几声。 牧九月右手在空中一划,手上出现一片小臂长手掌宽却非常薄的冰片,刃处几乎成一条直线,在房间内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冷冷的白光。 她听着大刀在空气中挥舞的声音,手上敏捷的对上刀刃,明明看起来脆弱不堪的冰片却一次又一次的接下了锋利的刀刃,发出沉沉的对撞声,没有一点损伤。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这么难对付,气息有些乱了。 她杏眼一眯,右手对上他的同时,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根尖锐的冰刺,朝着他的腹部刺去,遇到阻碍时不退反更用力的刺入。 刀刃传过来的力道弱了几分,她借此压过去,划过刀刃,借着力道将冰刃划破了他的胸膛。 她不知道他伤的怎么样,但她手下的力道并没有保留,想来应该没有再出手的能力了。 于是对面听见了动静的男人被妻子催着过来看一看,敲了两下门得到一声带着喘气的回应,打开了门后,看见的就是女孩侧对着他,黑发倾泻而下,遮住了脸,坐在chuáng上,被子滑落到腿上,双手无力的放在两边。 chuáng边躺着一个男人,脸上蒙着黑布,一身黑色的衣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只不过他这时候看起来有些恐怖。 ——胸前被划开了一条口子,深入见骨,红色的血液争先恐后的往外涌,胸前的一大片衣服都被染成了暗色,腹部还插着一根冒着寒气的透明的柱状物,看起来倒是有些像冰刺,也在往外流血。 他捂着伤口,却没办法阻止那些奔涌不止的血液,露在外面的脸因为疼痛和失血过多而渐渐变得苍白,脖子上青筋bào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一条离了水在岸上苦苦挣扎的鱼。 还没死,但是离死也不远了。 他看了看那边坐在chuáng上“弱小”的女孩,又看了看地上濒临死亡的男人。 金发男人挑了挑眉,玩世不恭的脸上有些崩坏,嘴角抽了抽,脚步往旁边挪了挪,挡住身后妻子的视线,转身亲了亲她的眼眸,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了个身。 “没事,我们回去继续睡觉吧。” 金发男人的妻子皱了皱眉,显然是闻到了空气中铁锈一样的味道,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这也叫没事?” 男人连忙用手按着她企图往外看得小脑袋,有些无奈,“好好好,就是出了点小意外,宝贝你先回房间,待会儿我跟你讲发生了什么,好吗?”声音温柔的出奇,虽然是询问,但已经不容置疑的把人往对面的房间里推了。 “人家一个女孩子,你别臭着张脸。” 在他们睡觉前老板娘特意到他们房间说了声,对面住了个眼睛不太好的小女孩,白日里有什么事情要是他们听见了就多帮帮忙。 当然,慡快应下的是飒妗白,奥西一直没搭话,揽着她的腰在一边不知道想些什么。 没想到还真有事了。 “大家都出门在外,能帮帮忙就帮一把,又碍不了你什么事。” 奥西耐心的听着小妻子声音软软的“训诫”,连连应好,态度诚恳,边答应着边把她半揽着带回了房间,叮嘱她不要出来后,顺手关上了门。 门外的血腥味太重了,她闻到会觉得不舒服。 牧九月听见了声音,看向了门口。 应该就是老板娘之前说的对面住的那对夫妻了吧。 感情真好。 幸好老板娘这会儿在楼下。 金发男人没跟牧九月说一句话,打开了落地窗,把地上还有一两丝气息的男人直接扔出了窗外,砰一声重物落地,看也不看就又隔着窗帘关上了窗户。 一看他们住的房间门口多了盆清水,摇了摇头。 他的小妻子这管闲事的小爱好什么时候能够改改? 叹了口气,认命的走过去端起,把水拿到这边洗掉地上的血迹。 好在时间还不长,血都还带着温度,也比较好清理。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金发男人拿起盆往外走,听见女孩一声谢谢,没说话,目不斜视,眼也没眨,径直走出去啪嗒一声关上了门。 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 西边的天空布满了深huáng、霞红的光彩,如泼洒一样的遍布半边天空,一副浓墨重彩的画。 一盏又一盏的昏huáng的灯亮起。 牧九月窗下的街道上的血迹已经被尘土掩盖,那滩散开的暗色痕迹在渐渐暗下来的光线中更加模糊,没有人发现,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房间内源源不断的花香,和通风的小管道的空气流通,血腥味已经消失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具身子真是有够娇弱的,牧九月感受着自己一用力就颤抖的双手,有些无奈的想着。 但从昨天开始,除了差点掉进泥坑,她似乎有着出奇的好运,遇见好心的老人家,和善体贴的老板娘,还有对面那位心软温柔的夫人。 可,到底是谁想杀她呢? 看来在店门口被注视的感觉并不是她的错觉。 牧九月坐在chuáng边,无聊的晃动着双腿,想起一直没吭声的系统。 “统啊,这个任务有时限吗?” 以她现在的状态,自己一个人生活都是问题,更别说还要去找阳族的后裔还得查清楚阳族灭族的原因了。 【在阳光彻底崩坏之前。】 系统悄悄的松了口气,宿主跟它搭话了,说明她气消了是不是…… “行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来得及,她都不急。 睡了一觉,jīng神好多了,她慢慢在屋子里走着,四处摸摸,在脑子里构想这个房间的构造。 ——她总要适应这样没有光的生活。 走了两边,基本上能想象出这个房间的摆设,又去洗漱室打了水洗了脸之后,她打开了门,摸索着墙壁,靠着昨天的记忆,一点点朝着楼梯前进。 起了个大早收拾了一遍大厅的老板娘看见她一步一步的从楼梯上走下来,没有立刻上前去扶她,而是站在原地,笑着注视着她。 “你醒了,睡得好吗?” 等她踏下最后一级楼梯,老板娘才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带她坐在椅子上。 跟老板娘聊了一会儿,才知道她是在火族的地界内的一座小城——炎伽城。 火族的人大都热情好客,性格慡朗直接,跟其他各个族的人相处的最好,也正因为这个,火族跟放逐地相邻,才一直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 握着老板娘温暖带着薄茧的手掌,牧九月想,也许是因为老板娘是好客热情的火族人,再加上在外面本来大家也就对女孩很照顾,所以才对她那么好吧。 但就算再不舍,她也不能在炎伽待很久,她要在身上的钱用完之前抵达目的地——阳族遗址。 那是在放逐地的另一边。 吃过早饭后,她就连着房间的钱一起给结了,老板娘原本不打算收下的,最终在她坚持之下收了一半。 正当他们在道别的时候,奥西夫妇也下了楼。 “早上好,睡得好吗?” 奥西扶着还在打哈欠的飒妗白走下来,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站在老板娘身旁握着她的手的女孩,回应了一声早上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对亲母女呢。 飒妗白看见牧九月,双眼一亮,睡意顷刻之间就消散了,在奥西胆战心惊的注视下快走了两步到她面前,“月,你好啊。” 月这个名字也是昨天从老板娘那里得知的。 牧九月猜到是谁了,不意外她能从老板娘那里知道自己的名字,“你好。” 女孩乖巧的应着好,飒妗白心一软,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夸她,“真可爱。” “月这是要走了吗?” 老板娘应声,“是啊,怎么说都不肯多留两天,你都不知道,她昨天刚到这里的时候那副小可怜样。” “你要去哪里,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奥西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他的小妻子,不单只爱管闲事,还特别喜欢可爱好看的女孩子。 牧九月摇了摇头,“谢谢姐姐。” 不管他们顺不顺路,她一个瞎子,如果跟他们一起还得让别人照顾她,非亲非故的,他们也没有这义务。 她这回答既在奥西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白天他就看出来了,这个女孩冷静克制,简直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看得出来飒妗白有些遗憾,“那希望我们有机会再见。” 牧九月笑着点头。 临走前,老板娘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声音又轻又柔,“月,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记住,要往前走。” 牧九月蓦地觉得有一丝熟悉感,但如闪光一样飞快的掠过消失,她甚至来不及细想。 也许只是老板娘看她昨天太过láng狈,给她的嘱咐吧。 虽然飒妗白说了再见,但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一个再见,来的那么快。 第62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10(三更) 牧九月在想, 这个世界有没有huáng历这种东西,她下次出门前应该好好看一看的。 屁股下是碎石头和坚硬的石块, 硌的她闷疼闷疼的,手上因为被推搡的那一下, 摔到地上的时候手掌跟地面摩擦,原本就娇嫩的手一下子就被地上的砂粒划破了,现在有些火辣辣的疼。 她只不过是在街上走,想找到能从炎伽去放逐城或者下一座城烽炙的马车,结果就在街上一转角被人套了麻袋,后颈被劈了一下,晕了过去, 醒来后就到了这里。 她身后是湍急的水流声,拍打在两岸的石壁上,发出一阵阵的回响, 围着她有好几道呼吸声,她数了数, 大约有五六个人, 有一个人正面对她站着。 “你们是谁?” 这当然问的是废话, 对方十有八九都不会诚实的告诉她,她只是想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但那个站在她面前的人明显看出了她的意图,yīn狠低沉的男声破开身后波涛滚流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连个全尸也没有。” 牧九月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但不是她认识他, 是原主认识他。 男人或者说偏少年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活下来。” 他要不是留了后手,让人守在放逐地四周的城池,注意着她的行踪,恐怕都不知道她竟然在又聋又瞎的情况下,在放逐地那个吃人的地方,还能活下来。 他yīn鸷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悬崖,悬崖下面是làng涛滚滚,只要把她推下去,她不会立即死,那么她的命环碎的时候出现的场景里面就不会有他。 是的,他早该这样的,不应该心软留下后患。 她一个瞎子,凭什么得到族长的偏爱,那是他父亲!未来雪族族长的位置合该他来坐! 他又想到昨晚派出去后就一去不回的人,眯了眯眼。 不是说成年后素术就难以再jīng进了吗?可她的素术却越来越厉害了。 她,不能留了。 “你们,把她扔下去!”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人摆了摆手。 牧九月想要再调动起身体里那股力量,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了,大概是这个人又做了些什么。 听到他的命令,身体里原主残留的一丝情感蒸腾了起来,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细密的,但足够疼痛。 两个人一人一边的架着她的手臂,朝着悬崖走去。 就在他们快要到悬崖边时,一直软趴趴的牧九月突然双手撑着借着他们的力道往后翻了一下,手跟泥鳅一样从他们的手中滑了出来,两只脚两边一人一脚踢在他们的后背上。 两个人被她一拉一拽再一踢,即使双手拼命的挥舞也阻挡不了他们朝着悬崖倒去的趋势。 先后两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牧九月就凭着力气跟剩下的三四个人在悬崖边上打了起来。 要是只是他们三个人倒还好说,偏偏那个原主的熟人还在一旁时不时弄出个冰刺来偷袭她。 不过看得出他的素术没有原主的厉害,每次凝出的冰刺又小威力也不算特别大,间隔时间还很长。 可原主的身体太弱了,即使她运用上了她所有的格斗技巧,还是抵不过这具身体不断流失的力气。 牧九月一咬牙,大不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了。 还没等她实施她的想法,她耳朵动了动,听见一阵细微的声音从地底深处发出,她下意识的躲开了几个声音聚集的地方。 噗—— 什么东西快速的破开了坚硬的石块,窜了出来。 那是一条条尾端尖锐的泥土凝成的绳子,以极快的速度和最大的力道绑住了围着牧九月的几个人。 不远处是马车轮子的声音。 很快,牧九月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月,你没事吧?” 她在离开之前跟他们的聊天之中知道了这对夫妇的名字。 飒妗白皱着眉紧张的上下打量着她,见她没有什么大事才松了口气,“幸好我们恰好经过看见了。” 奥西眯着眼看了看那个逃跑的背影,手指动了动还是放下了。 他们现在不好太过张扬。 马车内,一个长发编成一条鱼骨辫侧放在肩前的柔美少妇递给坐在另一边的女孩一杯水,柔声问道,“月,你怎么会一个人在那里?我还以为你早就在路上了。” 牧九月接过她手上的水,吐了口浊气,感激的笑道,“遇到了点意外,还好遇见了你们。” 说到意外,飒妗白又想起了昨晚奥西说的“就是出了点小意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些揶揄的问道,“这个意外,跟昨晚的意外,像是同一个意外。” 听着她绕口令一样的话,牧九月忍不住也笑了一下,“大约是的。” 飒妗白有些好奇,大概是因为在特殊时期,忍不住心里的话,问了出来,“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 她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看起来娇弱软糯的女孩子,会有什么人会下得了手。 牧九月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讲的——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要杀她。 听出了飒妗白不掺一点恶意的好奇,因为她两次帮了自己,牧九月心含感激,也就说了一下自己失忆的事情。 虽然……失忆听起来真的是万分的狗血,可她失忆的原因一点也不狗血啊,谁叫她有一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系统:) 系统:我听见了……嘤嘤嘤但是不敢反驳。[咬手帕.jpg] 牧九月放在身侧的手摸到了一层绒毛毯子,她刚刚上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马车里到处都垫着厚实的毯子,原本应该是很闷热的,但马车的角落里放置着冰盆,散发着丝丝凉意,马车的帘子一放下来,里面就十分凉慡。 飒妗白看见她的动作,轻轻地笑了一下,声音轻柔悦耳,如chūn风又如初阳,听的牧九月骨头都苏了,暗暗叹气,觉得自己瞎了看不到美人真是一大损失。 飒妗白看向自己的腹部,浅绿色的眼眸如一汪chūn水,柔波dàng漾,“奥西他太紧张了。” 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又美又温柔的大美人,要是他不紧张就怪了,牧九月忍不住腹诽,但她觉得飒妗白说的紧张跟她理解的紧张可能不太一样,就算是因为路过于颠簸,怕她不舒服,也不用几乎把马车里所有的东西都包裹起来吧?。 “紧张什么?” 这话完全是牧九月下意识的说出来的,想收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这毕竟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牧九月摸了摸鼻子,总有种窥探了别人隐私的心虚感,“不好意思妗白姐姐。” “没关系,又不是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飒妗白柔柔的一笑,立体的五官柔和又靓丽。 牧九月没有问为什么既然她怀孕了他们还要奔波。 听飒妗白的口音和根据她的姓氏很容易就能辨认出她是飒族的人,而她孩子的爸爸奥西,明显不是飒族人。 应该是瞒着族人偷偷跑出来的一对恋人吧。 “你们……打算去哪里?” 飒妗白一听就知道她猜到了什么,看向了马车外不断倒退的景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放在自己还看不出来怀了孕的肚子上,笑容淡了些,“我们要去放逐地。” 放逐地…… 放逐地哪是那么好进的?特别是那里的人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是被族人杀害了亲生父母而后被抛弃的混种人,对于有着纯正血统的人抱有极大的恶意,想来是走投无路了,才决定去那里吧。 “月要跟我们一起吗?” 牧九月依旧跟之前一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实在是谢谢你们,待会儿到了烽炙,把我放下就可以了。” 虽然她跟他们前行的方向是一致的,但他们夫妇明显是要掩盖行踪的,他们实在是没理由信任自己一个可以算得上是陌生人的人。 因为飒妗白心地好,她丈夫奥西才救了她,还把她带上了马车,她可没那脸还去麻烦别人。 “祝你们一路顺风。” 飒妗白看着对面坐的端端正正的女孩,即使看不见也没有丝毫的自卑的姿态,而是非常自然和阳光的。 黑色的长发清冷的披散着,五官小巧jīng致,杏眼弯弯,嫣红的唇瓣牵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惹人怜爱,看得出来这些话都是她的真心话。 飒妗白不由得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长得好看让人第一眼就觉得喜欢,但性格好却是相处起来会觉得越来越喜欢的。 “谢谢你。”转眼飒妗白又轻皱起眉头,“你在烽炙有熟人吗?” 她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六岁吧?或许更小,眼睛还看不见。要是没有熟人的话,她也不太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在那里, 牧九月点点头,还没说什么,就听见一阵雷鸣声。 “咦?” 飒妗白也有些诧异,看向窗外,方才还露出了些微光亮的天空此时已经布满了乌云,整片大地又暗了下来,蓝白色的闪电穿梭在云层之间,像是要撕裂天空。 “今年的雨季来的这么早吗?”说完她又笑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不定这是个女宝宝呢。” 她这么一说,牧九月才想起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令她觉得有些奇怪又无语的一点——为什么生下来的孩子的性别取决于母亲怀孕时候周围的环境温度? 因为这片大陆常年gān燥炎热,所以出生的大多数都是男婴。这个世界的男女比例比起上个世界又极端了许多——有时候一年都没有一个女婴出生。 再加上女婴获得学习素术的天分的几率远远大于男婴,所以女人在这个世界格外的珍贵,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她刚醒来的时候那两个人那么着急。 如果被发现有什么伤害女性的行为,是会被全大陆的人唾弃的,当然这里面要除了不为世俗所容也不屑于的放逐地的人。 在那里,可没有怜香惜玉这一说。 听见飒妗白这话,牧九月倒是担心大于喜悦,不过他们以后或许很难再见了,更别说她现在都自身难保,还不知道待会儿到了烽炙要该怎么办,也只能为他们祈祷一切顺利了。 突然,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牧九月虽然看不见,但手在意识到之前就伸了出去,扶住了往前栽的飒妗白。 “发生了什么?” 第63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11(四更) 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伴随着或远或近的雷声。 马车停在渐渐泥泞的道路上,驾着马车的高壮男人叼着一根青草, 脸上是玩世不恭的表情,但一双浅蓝色近于灰色的眸子却是冷静而警惕的, 看着横在路中间刚好挡住了马车的一棵被拦腰chuī断的树。 “宝贝,你没事吧?”奥西没有去理会那盘旋在树gān上的一个个螺旋状的风,而是转头朝着马车内问了一句。 刚刚跟牧九月道过谢的飒妗白应了一声,“出什么事了?” 奥西笑了一声,语调不羁,但声音难掩关心和宠溺,“没事, 你乖乖呆在里面,把我老婆和我儿子照顾好了。” 飒妗白有些羞赧,低声应了句好。 牧九月默默的生吞下这碗狗粮, “系统,我想我家少校了qwq。” 【……宿主, 认真做任务, 我看外面情况不太妙。】 它巴不得那个男人不在呢!虽然前两个世界都是托了他的福才完成任务的, 但是它相信如果没有那个男人,宿主会更快的完成任务,不至于让它好几次差点吓死。 飒妗白察觉到牧九月的低落, 以为她是在担心,拍了拍她的手,暖暖一笑, “没事的,奥西很厉害。” “……”感觉又被塞了一嘴狗粮,呜呜呜她家少校也可厉害了来着。 奥西跳下马车,向横在路中间那棵明显是刚刚才被chuī倒的树走去,呸一声吐出嘴里的草根,活动了下手脚,眯了眯眼,“怎么?来都来了还藏头藏尾的?” 一阵厉风刮过,带着凌厉的风声,奥西偏了偏头,耳边几根发丝被整齐的截断,飘落在肩头,他不在意的拍了拍。 道路的另一边,一个人披着黑色的斗篷,身影晃了几下,就到了他面前,手成刀,快速而有力的劈向他,手掌边缘隐隐有流动的气流。 奥西身手敏捷,轻松的躲过了黑衣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势,黑衣人落空的手掌,明明没有接触到地面,却每次都在奥西躲开了后的地面上留下一条条像是被利刃深深的划开的痕迹。 突然奥西双手合十,地底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轰的一声,一个个土堆从地上冒了出来,眨眼间就变成一条条粗壮的“地龙”,簇簇的往外蹿,仰天发出几声龙啸,低头就朝着黑衣人咬去。 奥西看着黑衣人láng狈的左避右闪,优哉游哉的chuī了声口哨,更多的土堆从地底冒了出来,将黑衣人困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将他碾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汇聚而来的一阵风硬生生的把几条“地龙”绞碎了,一块块淋了雨湿哒哒的huáng土啪嗒的落在了地上。 奥西擦了擦嘴角泌出的血,笑了一下,看向浮在空中身穿一件白色长袍,佝偻着身子,满头白发,脸上满是褶皱的老人。 “真是没想到,竟然连飒族的大长老都来了,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老人没有在意他的挑衅,缓缓落地,声音沉稳,“奥西,你只要把飒妗白jiāo出来,让我们带走,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 黑衣人捂着手上的胸口和腹部,一跛一跛的走到老人的身后,低头做了个告罪的姿态。 奥西则是像听到了个笑话一样的笑出了声,依旧吊儿郎当的说道,“你让我很为难啊,你说的要求可比要我的命难受多了。” 马车内飒妗白听见了老人的声音,也开始紧张了。 “妗白姐姐,这个大长老,很厉害吗?”牧九月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仅限于资料,有些疑惑,难道对于每一对逃跑的外族恋人,他们的种族都这么重视吗? 竟然连长老都出动了? “他是我们族除了族长,最厉害的一个人。”飒妗白揪着手,心悬着,担心外面的奥西,可她怀着孕,没办法使用素术,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gān着急。 “系统,你说我gān的过外面那个声音超难听的老男人吗?” 【宿主你冷静,外面那个不是你能应付的,你只要专注完成任务就好,不要多管闲事。】 “哇,你这个系统,怎么这么冷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懂不懂?” “小月,你去哪?”飒妗白见牧九月起身要出去,连忙拉住她,手上传来的异常的冰凉让她顿了一顿。 “妗白姐姐,我出去帮忙。”牧九月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看”着飒妗白的方向,俏皮的眨了眨眼,“放心,我也很厉害的。” 她刚刚试了试,体内被这里的人称之为素术的力量又回来了,也许她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总比奥西一个人在外面孤军奋战要来得好。 外面已经开始打起来了,厉风划过空气的声音在她听来格外的清晰,她摸着马车的边缘,跳了下去,站稳后集中jīng神寻找着发出风刃的地点。 但风是从四面八方来的,一时之间她找不到那个长老到底在什么地方。 “呀,老人家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欺负年轻人,怎么这么老不休?”女孩的声音顽皮而清脆,还带着笑意。 奥西有些诧异的看向站在马车前的女孩,又看了看马车,见最不该出来的人没有出来,心又放下了。 “你是谁?”大长老看向牧九月,觉得她有些眼熟,拧了拧眉。 “找到了。” 牧九月愉悦的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手掌一挥,唰的一下,空气中形成了无数细小的弯刀形的冰刃,如密网一样张开,高速旋转,以比疾风还快的速度朝着老人袭去。 老人微皱眉,严肃的脸上是不以为然,“雕虫小技。” 他一挥衣袍,空中的冰刃都裂开散落在地上,但手刚收回来,就感觉头顶一阵冰冷,一股凌厉的风袭来,风本是他最擅长的,但此时他却躲避不及,身上被突然出现在头顶的冰刃划破了好几个口子,白色的衣袍染上了鲜红。 “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前làng死在沙滩上。前辈你可要小心了。”下雨天,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主场,这里所有的雨滴,她都可以让它们变成冰。 牧九月根据身体的本能,双手在空中划了个极为繁复的图案,围绕着大长老的雨滴全都变成了冰刺,包裹着他,透明的冰刺冒着股股寒气,直bī入骨。 而此时,奥西也做出了动作,先是将刚刚一直缠着他的黑衣人用土做成的绳子捆在了地上,再手腕一翻,故技重施,一条条“地龙”再次出现,在冰刺包裹之外围绕着大长老。 大长老微微眯眼,看向那个不慌不忙的站在远处的少女。 她一双灰色的眼眸格外引人注目,满头黑发渐渐变白,上面凝结了一层碎冰。 “你是雪族嫡系?”他忽的笑了一下,脸上的褶皱都动了起来,“只可惜太年轻了,刚刚是我轻敌了。” 蓦地,一阵飓风从他站的地方生起,将他的衣袍chuī的猎猎作响,满头的白发迎风而舞,他岿然不动。 飓风将围绕着他的冰刺、“地龙”都绞的一gān二净,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呈圆形向四面八方展开,将这一片土地都掀了起来,无辜的野草野花都被连根拔起,又被绞肉机一样的飓风撕成碎片。 奥西见状,第一时间跑向了马车,屏息用剩余的力气,在马车四周筑起了一道道泥土砌成的屏障。 而牧九月也站定,听着来势汹汹的风声,里面像是包裹着不断在搅动的钢刀一样,威力庞大,危险的令人心惊。 她这时候还有闲工夫想自己真是个乌鸦嘴,前不久才说过想见识见识飒族挥手就召来龙卷风的场景,现在这刚飓风,可不就是小型的龙卷风了吗? 暗叹了口气,她凝神站好,双手合十,挽开一朵花,冰从她四周蔓延,将她、奥西还有马车笼罩在一个透明的厚厚的冰层凝成的圆球形屏障之中。 雨滴落在上面,发出细小的咔咔声,覆在上面,渐渐固化,与它凝在了一起。 从他们反应,到层层的屏障形成,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但飓风已经bī近。 “我最后说一次,把飒妗白jiāo出来。” 两人以沉默的姿态拒绝。 “既然你们这么不识相,急着找死,就别怪我无情了。” “起!” 那无情前进的飓风变成了一簇簇的,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不断地撞击着冰层,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冰渣不断地落在地上。 牧九月拧眉。 这声音真是像之前她家隔壁那户人装修的时候电钻的声音,吵的她耳朵都有些疼了。 “抱歉,连累了你。”奥西疲惫的脸上此时多了几分真诚。 救下她不过是因为他不想让他的宝贝不开心,没有谁规定他们救了她,她就要拼了命的帮他们。 无论她出于什么样的想法,不帮忙是本分,帮忙是情分,也是她个人品格的体现,如果他们能逃过这一劫,大约她和妗白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牧九月有些喘,凝神支撑着,闻言笑了一下,“不怪你,要怪也怪那边那个见不得别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怪老头。” 她闭上了眼,静心聆听,忽略离她最近也最吵杂的声音,周围是雨声淅沥,落在颤抖的树枝、松软的泥土、在残风中摇曳的花瓣上…… 咔—— 笼罩在他们上方空中的雨滴全部都凝固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根根冰刺,两端尖锐泛着冰冷的白光,静止了大约一秒,就呼呼啦啦的全围绕着大长老而去。 她料想这凶猛的飓风应该是他最后的底牌了,事实也确实如此。 大长老láng狈的躲避着这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刺,但已经无法再聚集起任何哪怕是一小股的风了。 冰刺刺入了他的大腿和手臂,冰刺上的寒气钻入了身体里,放大了伤处的疼痛。 是他大意了。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她,没想到她竟然还能一心二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对付他。 “砰。” 就在大长老被漫天的冰刺重伤的时候,冰层也被那些虽然随着大长老的受伤而减弱了风势但依然有力凶狠的飓风凿破了。 同时,牧九月也喷出一大口血,胸口一阵一阵的闷痛,像是有无数根针不停歇的扎着。 她使用的素术超过了这具身体的负荷,再加上反噬…… 呀,这次玩脱了。 【宿主,我求求你靠谱一点,我看中你武力高可不是要你搞事的啊QAQ】 第64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12 系统这下可算是明白了, 宿主骨子里就是爱搞事情的,无论她遇不遇见那个男人, 想让她乖乖听话做任务,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牧九月感受不到系统的崩溃,还十分有闲心的问它,“哎,统,失败了会有什么惩罚,你先给我说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感觉到那股凌厉的像是无数把刀刃汇聚而成的风朝着自己而来, 她浅浅的笑了。 她又要死了…… 至于为什么是“又”,唉,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就在这时, 地面突然颤抖,从地底发出了一阵颤鸣声, 有什么冲破了泥土, 啪一声打在空气中, 跟之前奥西使出来的土不一样,这声音更加的清脆响亮。 随着这声音密集的出现,那股接近她的风竟然在一瞬间, 消失了。 接着,她就跌入了一个结实的、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让她的眼眶有些发热。 牧九月看不见, 但奥西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随着一阵地震来临前一般的地面颤抖,绿到发黑的植物突然破土而出,在雨水的滋润下像是chuī了气似的猛然之间就胀大,一团团看不清形状的黑色植物之中伸出了一条条粗壮如两人环抱的大树的藤蔓。 藤蔓毫不畏惧的对上那些张牙舞爪的飓风,最外面的一层皮被飓风给刮了下来也阻挡不了飓风被绞灭的结局。 解决完恼人的风,藤蔓又顺着地面朝大长老和那个黑衣人击去。 与破土而出的植物同时出现,是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一个男人,眼睛狭长,黑眸如深沉古井,五官深邃,却又有着东方人的雅气,只是下巴上的青色胡茬让他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 丝毫不在意女孩身上刚刚染上的还鲜红的血,他第一时间伸出长臂揽住了正要往地上倒的小人儿,冰冷yīn鸷的脸庞在看见女孩苍白的脸时更冷了几分,但眼底却漾开了几抹柔意,动作轻柔的将女孩打横抱了起来。 大长老吐了一口血,看着这瞬时间就遮盖了他们上方的整片天空的黑色植物,想起了一个人,看了看远处抱着女孩的那个高大身影,不甘心的眯了眯眼,然后脚下开始聚集起了一团团的疾风。 可在他还没有离开地面,一根细长尖锐的木刺噗的一声刺入了他的胸膛,他闷哼一声,不敢再耽搁,捂着伤口逃走了。 飒妗白听见外面似乎平静了下来,提着的一颗心才缓缓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握住瘫坐在马车外面的奥西的手,看见他满脸的冷汗和泛白的嘴唇,心疼擦了擦他的额头。 “亲爱的你还好吗?” 奥西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吻一下,牵起嘴角,“我没事,别担心。” 说完看向抱着他们顺手救起的女孩的陌生男人。 要不是他,或许他们今天就要死在这个地方了。 飒妗白也看向了他们,秀眉微蹙,“月怎么了?这位先生是谁?” 奥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男人看向大长老逃走的方向,冷笑了一声,“便宜他了。” 女孩在男人的怀里,小脸微侧,依赖的靠着他的胸膛,手还抓着他的衣服,看起来很是亲密。应该是认识的人吧?飒妗白有些迟疑的想着。 可下一秒,她就听见女孩软绵绵的开口问道,“你是谁?” “……” 从女孩会讲话了的念头中回过神来的舟凇听见这话,一顿,简直被气笑了,“你这是拿失忆当饭吃?” 动不动就失忆,脑子怕是会坏掉。 小没良心的,他马不停蹄的找了她这么久,一见到她就被她差点吓死不说,见到他第一面竟然还是问他是谁? 看见她脸上还没有完全消去的伤痕,浅浅的,在她幼软轿白的脸上却格外扎眼,胸口密密麻麻的疼,拧着眉握着她的手臂,拉过来一看,果然上面也有一条条伤口,上面结了一层痂,心疼的用唇摩挲了两下。 觉得有些痒,缩了缩手,牧九月又不自在的捏了捏耳朵,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大约是之前的她认识的人,或者是认识原主的人。可她没办法知道究竟是哪一个,辣jī系统把她的记忆搞丢了。 不过照他这说法,如果他之前认识的是自己不是原主,难道她之前也失忆了? 王德发,来一次就好了,还两次?讲真,这个系统真的不是一般的辣jī。 系统:[瑟瑟发抖.jpg][沉默是金.jpg] 牧九月咳了两声,戳了戳抱着自己的男人,声音细细的,“那、那个,对不起。” 虽然,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可就是莫名心虚。 见她一脸委屈,灰眸水润润的样子,舟凇没出息的一下子就消了气,照之前的姿势把她托了起来,让她靠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别说话了,休息一会儿。” 沙哑低沉如砂砾一般的声音钻入耳朵,灼热的气息滚烫,耳尖充血,牧九月的背脊有些苏麻,手不自觉的握了握,反应过来后她已经抱住了他的脖子。 鼻间都是他身上清冷之中带着点咸咸的却不让人反感的味道。 嗅着这熟悉又安心的气息,只觉得心口激起了一股温热,涌向了四肢百骸。 【……宿主——】 “闭嘴!不要说话!”牧九月吸了吸鼻子,低下头,用额头抵着他的肩膀。 男人听见她吸鼻子的声音,察觉有些不对劲,想要离开的步子停了下来,粗粝的指腹擦过她柔腻的脸蛋。 湿润,冰凉。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嗯?”男人的声音温柔又轻缓,生怕大声了点就会吓着她。 又或许是因为被陌生的男人抱着? ——好吧他现在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的男人。 想到这里他莫名有种挫败感。 “是我吓到你了?抱歉。”克制住想要亲吻她白皙柔软的耳朵的冲动,他耐心的低声哄道。 是他太心急了,见到她满心都是庆幸,没有顾忌她的感受。 叹了口气准备将她放下来,却发现衣服被她揪住了。 女孩抬起头,柔软的发丝顺着脸庞向两边散开,露出的一张小脸上满是晶莹的泪珠,泪痕遍布,红红的鼻子翁动了两下,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现在已经停了,还带着湿气的风chuī过,她抖了两抖,带着鼻音,原本就软软的声音更加软糯了,“没、没有。” “你没有吓到我。” 说完抽抽噎噎的想了半天,又结结巴巴的加上了一句。 “也、也没有、没有哪里疼。” 说完眼眶里的泪水又簇簇的往下落,手背不断的抹,却怎么也抹不gān净,伤心极了的模样,舟凇看的是又心疼又好笑,心被揉成一团。 “那怎么成了个小泪包?”把她抱的紧了些,温柔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两人这操作看得旁边的奥西夫妇一愣一愣的,飒妗白听见月问的那么一句,还以为他们真不认识,想要说点什么,却被奥西拦住了,结果就看见月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哭了起来。 她刚刚一直在马车里,也是听见外面的动静了的,透过马车窗户上的帘子也能看见外面,自然她就目睹了女孩意气风发毫不畏惧的对上大长老的场景。 从第一次碰面到现在,女孩虽然都笑着,看起来软糯可爱,但她知道那仅仅是看起来,与她外表不同,女孩一直表现的很理智,且冷静自持。 跟奥西的看法一样,她也觉得她不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虽然说十五岁就算成年了,可多少人十五岁还活在父母的庇护之下,迟迟不肯能长大。 可眼前的这一幕颠覆了她之前对她的印象。 她没想到,她还会哭的这么……怎么说,放飞自我? 飒妗白突然就想通了为什么奥西会拦着她了,这分明是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展露的一面。 越是坚qiáng的人,在心疼她的人面前就越是脆弱。 至于她说过她失去了一段记忆? 记忆不仅仅是大脑的,还有心里的,重要的人,即使不记得了,下意识的也还是会觉得安心和亲近。 奥西与飒妗白相视一笑,握紧了对方的手。 这边牧九月的泪水止住了,才想起还有两个人,一想到刚才的láng狈样子都被他们看去了,就有些尴尬。 “哭完了?那我们走吧。”舟凇亲了亲她红红的脸蛋。 “等等。”牧九月揉了揉发红的鼻子,鼻音嗡嗡的说,“是奥西和妗白姐姐救了我。” 从头到尾,舟凇都没有看过另外两个人一眼,仿佛他们是空气一般,牧九月这么一说,他才转头看向马车上的两人。 注意到他们的亲密姿态,舟凇看奥西才顺眼了许多,抱着牧九月朝着他们走去,嘴角一弯,“有劳你们照顾我家的小朋友——嘶——” 失忆了也还是原来的配方…… “好好好,不是小朋友,我的宝贝,你轻点下嘴行吗?尖牙利嘴的。”肩膀肯定被她咬破了。 牧九月轻哼了一声,吊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 会疼,说明不是梦。 被禁言的系统忍不住了:【讲道理这我就看不下去了,宿主你要验证是不是梦,为什么咬别人不是咬自己?】 牧九月理直气壮,“我怕疼。” 【……ok,无懈可击的回答。】 它开始心疼这个男人了,被谁看上不好,偏偏被它家宿主看上了,怕是上辈子炸了世界。 哦,他上辈子是差点炸了世界来着[冷漠.jpg] 第65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13 奥西站了起来, 即使受了伤,脸色苍白, 但面对气势迫人的男人也丝毫不退缩,英姿飒然, 不卑不亢。 “说到底还是我们连累了她,说不上什么照顾,再说了,要不是你们,我们夫妻可能就活不到现在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如果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呢。”牧九月甜甜一笑, 心情颇好。 说完牧九月想起了什么,揪了揪舟凇的衣服。 舟凇了然的低头,“怎么了?” “你住在哪里?离放逐地远吗?” 舟凇狭长的眸子眯了眯, 蓦地低笑了两声。 他还以为她先前那句你是谁是闹着玩的,没想到是真的不记得了。 可, 不记得了还能毫无芥蒂的在他怀里哭了这么半天…… 牧九月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又有些不自在。 她说了什么吗?感觉他似乎挺开心的。 舟凇闭上眼, 动作亲昵的侧脸挨了挨她的发丝, 上面的冰已经消融了,残留着冰凉的感觉。 睁开眼,黑眸亮如白昼, “为什么问这个?” 清了清嗓子,牧九月才慢吞吞道,“妗白姐姐他们要去放逐地。” 男人接话接的飞快, “顺路,一起吗?” 说这话的时候,舟凇抬头看向一直安静的奥西夫妇,也没多问他们去放逐地gān什么。 他们自然是乐意的,奥西现在受伤了,他们又被大长老发现了行踪,要是路上再遇到他们的族人,怕是凶多吉少。 奥西伸出了右手,“谢谢你,我是奥西,这是我妻子飒妗白。” 虽然刚刚牧九月已经提过他们的名字,但是主动的自我介绍显得更加尊重对方。 不管这个男人说的顺路是真话还是假话,都是在主动的伸出援助之手,而他们正需要帮助,也就不矫情了。 舟凇腾出手握了下他的,笑,“你好,我是舟凇。” “我们要赶快走了。” 两人介绍完后,奥西抬头看了看还满布云层的天空,“快上马车吧。” 这会儿已经不早了,因为下雨太阳才没有那么快出现,再过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舟凇含笑的眼睛看了看奥西他们的马车,“我们就不上去挤着你夫人了。” 说完他chuī了声口哨。 那些从地底钻出来的黑色植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他们所站着的这片土地,已经千疮百孔,到处都是翻出来的泥土和深不见底的黑色的dòng,道路两旁的植物都七零八落的,草地也被掀了起来,草根luǒ露在外,像是刚刚经历完一场无情的扫dàng——不过事实似乎也是这样。 从道路的另一边,一个黑色斗篷遮住了全身的人驾着一辆马车朝着他们奔来。 奥西这才注意到惨不忍睹的地面,打了个响指,那些被堆在一旁的泥土像是长了脚一样,堆成一堆,有秩序的很快填满了那些黑dòng。 舟凇抱着牧九月上了马车,没有把她放下,抱着她坐下,然后把她放在自己大腿上坐着,伸手在桌子旁的置物格中拿出一个麻纱袋子,里面装着洗好了的青红色果子。 看见她因为摸过马车变得脏兮兮的小手,原本打算把果子放在她手心的动作停了下来,转了个方向把果子递到她嘴边。 牧九月有些累了,半阖着眼昏昏欲睡,突然有个凉凉的东西凑到了她唇边,“嗯?是什么?” “先吃点果子垫垫肚子,待会儿进了烽炙找地方住下再吃东西。” 她这才把嘴边的果子含入嘴中,咬下一口,没有果核,全是果肉,饱满香甜的果汁布满了整个口腔,果肉的质感有点像她最爱吃的芦荟,好吃的她眯起了眼。 一连喂了她四五个,舟凇才停下来,用指腹擦了擦她嘴边沾上的果汁,“好了,吃多了就吃不下饭了。” 用马车里备着的药膏给她脸上手上还有腿上的伤口抹上,马车里充斥着一股药香味,跟她身上的清香混杂在一起。 他轻拍着怀里温软的小人儿的背,似乎是无意之间提起,“我刚刚听见,奥西的夫人叫你,月?” 牧九月僵了一下,她似乎闻到了秋后算账的味道。 但没关系,她早就想好了要怎么说了。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铁笼子里,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了,我觉得月这个字好听,别人问我名字的时候我就这样说了。” 牧九月没看见当她说她在一个铁笼子里的时候男人脸上浮现的愧疚神色,她抬起头眨了眨眼,“看”着舟凇,“我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除了知道他叫舟凇之外,对他一无所知。 “你叫琏栀。” 至于他们是什么关系…… 舟凇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嗓音宠溺,“等你长大,我就要把你娶回家,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嗯?” 尾音缱绻,低沉沙哑的声音又热又柔,听得她的尾椎骨又苏又麻。 两团红晕悄悄爬上她的脸蛋。 天啦噜!这个男人也太犯规了!他的撩妹技能是什么时候满点的! 感觉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后,牧九月才又说话,“之前那个老头子说我是雪族嫡系,是吗?” 舟凇像抚弄猫儿一样的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指尖若有似无的蹭过她泛红的耳尖,眯了眯眼,有些漫不经心,“大约是吧。” “大约?” 舟凇把他之前怎么把她捡回家的事情说了一下。 他原本也就没想过要瞒着她。 总之,不管她是哪个族的,人都是他的,这一点自从他将她从地上抱起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不会变。 动了动脑筋,牧九月就能猜到之前那些事情发生的大概联系了,两根食指弯了弯,勾在一起,嘟着嘴声音闷闷的倒豆子似的把她两次遇险告诉了舟凇。 要是以前认识她的人见了她现在这副样子,肯定都不敢认她了。 牧九月这个人,从小就没有跟老师、父母告状的习惯——有人欺负她她一般都自己还回去了,哪还轮得到被人帮她出头。 可瞧瞧她现在,满脸委屈又娇气的窝在男人怀里,说着自己这几天有多惨兮兮,跟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让家长给自己找回场子的小朋友有什么区别? 所以说,舟凇之前被打断的那句小朋友,还真是,名副其实。 舟凇结合了之前曲老说的话,猜到的事情比牧九月所想的要更加接近事实,也大概能推断出来那个一直想让他的女孩死的人是谁了。 黑眸一沉,安抚的捏了捏女孩的后颈,声音是跟冰冷的眸完全不一样的柔情,“乖,不委屈,我在呢。” 男人又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低头,有些歉疚的啄了下她饱满的唇瓣,“说来,你再次失忆有可能是我的原因。” 这也是他为什么知道她又失忆了后无奈多于怀疑。 属性木的素术虽然有再生的能力,但她受伤的位置太过敏感,稍不慎就有可能影响到大脑,失忆也是其中一种被影响了的表现。 被他又苏又沉的声音哄的面红耳赤的牧九月眨眨眼,有些内疚没法跟他解释其实不是他的问题,而是那个辣jī系统。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就是,听他的描述,之前跟他在一起的人应该是她本人不是原主,这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嗯?你想我怎么补偿你?”舟凇低头吻了吻她调皮的眼眸,手中握着她的小手,羊脂一般的腻滑,软软的一团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牧九月抬起手,“我想‘看看’你。” 舟凇心里一软,又觉得有些酸涩,握着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脸上,无条件的应道,“好。” 手指从他的额头、眉眼一直划到鼻、薄唇,轻如羽毛一般。 “舟舟一定很好看。”“看”完后,牧九月放下手,露出洁白的牙齿,杏眼弯弯,如夏日灿烂的阳光。 舟凇一怔,脸贴着她的,没计较她给自己那过于娘气的称呼,倒还觉得有几丝甜,像淋在表面的糖汁,风gān后轻轻一碰就能扯开一条条又粘又长的糖丝。 低笑两声,爱怜的在她唇畔碰了碰,“睡一会儿吧。” 我的小可爱。 烽炙是距离放逐城最近的一座城池,他们才重伤了飒族的大长老,料想他们也没有那么快再派人过来,又顾及着飒妗白的身体,他们就在烽炙住了一个白天。 虽然奥西在跟他聊天时很坦然的说都是他妻子心善,让他救的牧九月,让他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舟凇也还是很感激他们夫妇二人。 ——到底他们是救了她,这是不争的结果。 如果他的女孩出了什么事,他下半生可能就要在遗憾和悔疚中度过了。 所以原本若是只有舟凇带着他的女孩,他一定是优哉游哉的借着这次机会带着她四处游玩再回去,但顾着小家伙的两位救命恩人的情况,就也跟着他们的步伐走了。 西边一片延绵不绝的深绿色群山覆上一层金光,像是从天上落下的轻纱,太阳从起伏连绵的群山中隐去了身影,只在大地上留下一束束微弱的昏huáng的光影,并且还在逐渐变暗。 这时,城里的商户小贩都才刚刚起chuáng准备一天要用的东西,他们就已经坐上马车朝着放逐城的方向奔去。 第66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14 摇摇晃晃前进的马车里。 牧九月刚刚被舟凇从chuáng上掏起来, 黑色的长发散在脑后,几缕轻柔的落在脸庞上, 睡眼惺忪,俨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窝在他怀里。 随着马车一颠一颠的,一阵困意抵挡不住,她好不容易睁开的眼又渐渐合上了,脚动两下蹬掉了脚上的鞋子,露出一双又白又嫩的小脚丫子,腿缩了缩,整个人蜷缩着躺在他怀里。 睡懒觉似乎是所有小孩子的爱好。 舟凇捏了捏他家小朋友的鼻子, 她皱着眉,鼻子上的可爱的褶皱,看起来跟凶起来的猫儿一样, 伸着爪子拍掉了他恼人的手,睡音朦胧, “唔……不要闹……阿姐……” 因为太困了, 她的话都是含糊的, 只能听清几个字节,最后两个字更是模糊不清。 男人敛了笑,声音沉沉的, “阿杰?” 某人呼呼大睡并不知道无意之间打翻了一个陈年醋坛子。 正睡得好好的牧九月觉得唇上一热,有个又软又湿热的东西抵开了她的唇瓣,撬开了她的牙齿, 抚弄着她的牙chuáng,一股清冷而充满了掠夺的气息一下子就霸道的涌入了她的口腔内…… “唔——?!” 牧九月下意识的睁开眼想要看清是怎么回事,但毫无意外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这么一折腾她也醒了,自然也就能够感觉到男人正把她压在他腿上按着亲,带着些急迫和怒气……怒气? 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不过,自己的男人只能自己哄着了,不然还能离咋地? 她伸出舌尖轻碰了一下在她口腔里肆意掠夺着空气的大舌,紧接着大舌就缠着她的,不断地舔弄吸吮,但动作之间较之前温柔了很多。 这个吻持续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舟凇的怒火变成了欲火,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香甜小舌,末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她柔软饱满的唇瓣,轻咬了一口,才放开她。 低头一看,怀里的女孩灰色的双眼水润润的,有些水汽朦胧,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眼角还有晶莹的水珠,白皙的小脸染上了胭脂一样的红,唇不自然的红还有些肿,上面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他的,亮晶晶的。 看得他又忍不住低头从她的额头一直吻到唇,又在唇瓣上厮磨了好一阵子,感受到某个部位的火热,看着女孩无辜又呆愣的小脸,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明明是惩罚她,却变成了折磨自己。 ——小可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牧九月回过神来,虽然也不是没有被亲过,可还是觉得有些羞赧,将滚烫的脸埋入他的衣服里,声音闷闷的,“你gān什么呀?” 又娇气又害羞,不像质问倒是像小女儿娇嗔。 舟凇轻笑了一声,大掌抚了抚她的秀发,低头咬了咬黑发间那一点白里透红,声音压低了,又哑又沉,“小琏栀,你先告诉我,阿杰是谁?” 牧九月第一反应是懵的。 阿杰?鬼知道阿杰是谁? 过了几秒才想起自己刚刚睡意朦胧之中似乎是……喊了那么一句,阿姐? 要怎么解释呢? 可她又不知道原主有没有姐姐,要是一说穿帮了怎么办? 于是牧·影后·九月揉了揉眼睛,大梦初醒的样子,属于少女的清冽娇嫩的声音格外无辜困惑,“什么阿杰啊?” 说完了还要一副似乎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十分惊讶的样子,捂着嘴似乎不敢相信,痛心疾首的,声音抖了两下,“舟舟,不、不会是你前男友吧?” 俨然一副“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的样子。 “哦?”男人眯了眯眼,笑着欣赏完了她“jīng湛”的演技,一边温柔的笑着一边毫不留情的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前男友”是什么,但是不妨碍他根据她的表情和语气进行合理的猜测。 牧九月倒吸了一口冷气,瞬间就疼的眼泪汪汪的,小手攥着他的衣服,吸了两下鼻子,“你你你竟然打我,你不爱我了。” 疼还是有点疼的,但其实根本达不到能把她疼到做出这副样子的程度,想她可是被连审带刑的折磨了三天还硬生生抗住了一滴泪都没有流的真汉子! 系统:作的!都是作的!!!恋爱中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可这话它也就敢在心里说说了,现下它只能闷声低头吃狗粮。 嗨呀,谁叫它理亏呢,从这个世界开始就没办好过事情。 舟凇好笑的给她揉了揉刚刚他弹的地方,她的皮肤娇嫩的很,这么一下就起了红印子,暗想以后要把控好力道。 但还是嘴硬道,“叫你还乱说话。” 牧九月哼哼两声,头一转,不跟他说话,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儿总算是揭过去了。 舟凇看见她僵着的肩膀松了下来,眼底一暗,究竟还是放过她了。 夜色下,两辆马车不停奔跑着,马车的轮子碾在huáng泥土地上,咕噜噜地响,激起一阵gān燥的灰尘。 距离目的地越近,周围的人声越来越多,奔流不息的水声由远至近。 放逐城高耸而威严的城墙外,是一条又宽又湍急的河流,河岸边的大树上一片叶子掉落,一覆上水面就被水流冲击的颤抖着被河水挟裹着向着河流下游冲去,水声哗哗不停歇,在月光下不时闪着白色的光。 放逐城的城门在另一边,城门两旁燃着两排火把,城门上也悬挂着玻璃罩着的灯,灯火通明。 城门前一块又宽又长的厚实铁板横跨在河流之上,连接着两边的河岸,铁板两旁有着粗壮的铁链,连接着城门那边,城门旁有一个机关,想来就是操作铁板的。 他们马车在的这一边河岸有着不少人踏上铁板,朝着高高的悬挂着放逐城三个大字的城门走去,城内也有许多人朝着城外走来,看起来倒是跟他们之前到过的那些城池差不多。 但出来的人都是大摇大摆的没有阻拦,进去的人就得经过城门站着的两排守卫排查。 放逐城顾名思义,是被放逐之人所在之城,但也不是说谁都能进的。 奥西夫妇的马车在前,舟凇二人的马车在后,铁板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坚硬非常,两辆马车先后踏上也没见它有什么异常。 “马车!过来这边停下!” “马车里是什么人?”守卫的领头是一个又高又壮脸上还有一道疤的光头男人,一身规矩的守城制服也盖不住他身上的凶气和血气。 驾着马车的奥西一如往常的笑着,“马车里是我的妻子,我们在外游玩,无意之中发现她怀孕了,这就赶紧回来了。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语气真诚却又不卑不亢,自有一股傲气,倒真像是个放逐城内的人。 守城人哈了一声,笑了起来,拍了拍奥西的肩膀,“恭喜啊兄弟,不过我们都是按规矩办事的,你叫你夫人出来一下,挽起袖子给我们检查一下就可以过了,也不耽误时间。” 奥西颔首,表示理解,转头朝着马车内柔声道,“妗白,出来吧。” 放逐城的人大部分都是被丢弃的,一出生手臂上就会被烙下印记,印记上覆了素术,一生都无法消去。 守城人眼睛也规矩,没有多看飒妗白一眼,检查了两人手上的印记,正待挥挥手让他们过去,身旁一个人走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皱了皱眉,还是点点头。 “等等。” 这一声,让奥西下意识的眯起了眼,飒妗白也是心中一跳。 大手握着飒妗白泌汗的小手,奥西脸上不动声色的笑着,“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守城人接过身后人递给他的一个瓷瓶,晃了两下,摇了摇头,“不是我为难你们,最近放逐城内不太安稳,几位领主大人要求要严格排查进入放逐城的每一个人。” 这个命令也是最近几天才有的,要不是有人提醒,刚刚他也差点给忘了。 奥西瞥了一眼他手上的瓶子,状似好奇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守城人不知道是觉得奥西对他胃口还是怎么,手上的瓶子晃了晃,也真就跟他聊了起来,“还不是君葵灵不知道怎么的惹火了密亚尔森林的那位大人,被杀了。” “现在她的势力范围内动dàng不安,那位大人没放话,也没有人敢上去啃一口,几位大人怕外面的那些个族人跑进来捣乱,就下了这么个命令。” 说完他摇了摇头,“你说说好端端的,她gān嘛要去招惹那位大人呢?” “要知道,那位大人虽然来历神秘,行踪不定,但这放逐城里最厉害的,可不是其他几位整天想着如何扩张自己势力范围的大人,而是独守着一片密亚尔森林无人能靠近的那位大人。” “招惹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奥西耐心听着,不时还点点头附和,“来历神秘,那位大人是哪个族的也没人知道吗?” 守城人摇了摇头,“据说是棠族的,可大人从来也没承认过。” 奥西点点头,又问,“君葵灵究竟做了什么?” “哎,谁知道呢?据说好像是她偷走了那位大人的宝贝吧?不过这传言都不可信,前段时间还有人说密亚尔的大人养了个小女孩在身边呢。”守城人嗤笑一声,“也不想想,这怎么可能。” 守城人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暗道以后来之前不能喝酒了,摆了摆手,“不说了,兄弟你也赶着回家,来把这个东西在胳膊上点一点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走了。” 奥西一边挽起袖子,一边随意的问道,“大人手里这个是什么?” 第67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15 “大人手里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专门对付那些伪造手上的烙印的, 只要一滴,就可以融化那些假的痕迹。”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飒妗白, “不用担心,没什么其他的作用。” 飒妗白心里咯噔一下, 瞪大了美目,握紧了奥西身侧的手,看着守城人把手里瓷瓶红色的布塞拿掉,将瓶口对准奥西手上的烙印,缓缓倾斜。 奥西脸上笑着,手上却在暗暗蓄力。 牧九月就在后面的马车上,她的耳力较平常人要好不少, 于是把他们之间的对话都听的一清二楚,也猜到恐怕奥西飒妗白是伪造的烙印的痕迹。 怎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搞这么些幺蛾子呢? 她窝在搞出幺蛾子的罪魁祸首的怀里为他们着急。 舟凇见她两只手揪在一起,原本白里透红的手指被她揪的都看不见一丝红润了, 不由得皱眉。 “我说亚摩斯,你怎么变得这么多话了?” 就在瓷瓶里的液体到了瓶口, 即将要落到奥西的手臂上时, 后面马车里的有些熟悉的男人的声音让守城人, 也就是亚摩斯停下了动作。 亚摩斯收回手里的瓷瓶,细细回想着刚刚听到的声音,还没想起来是谁, 后面马车就下来个人。 男人身材高大,肩宽腰窄,眉眼深邃俊朗, 不急不缓的从马车里抱出个裹着黑色披风的小人儿,黑色的发丝几乎与披风融为一体,黑色披风半遮半掩之间露出的小半张jīng致娇俏的小脸格外突出,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亚摩斯睁大了眼睛,手中的瓷瓶几乎要握不稳,惊讶、局促又紧张,“大、大人?” 舟凇轻笑,挑眉,话语间都是熟稔,“怎么,不止变得话多了,还结巴了?” 亚摩斯从前机缘巧合之下被舟凇救过一命,后来就被他丢到了守城这里,一待就是好几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再见到舟凇本人。 从激动中回过神来,他就注意到了舟凇怀里抱着的人,虽然披风遮的严严实实的,但那明显是个少女,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原、原来,那不是传言? “我家这小家伙闹着要回家,改天再找你叙旧。” 亚摩斯连连应好,准备叫奥西他们先到一旁让开,舟凇又说,“这两位是我的客人,我们一并走就好。” 舟凇都这样说了,亚摩斯当然是无脑答应了,一挥手就放两辆马车过去了,于是一场将将涌起的风波就这样被化解了。 飒妗白没有立刻回到马车内,握着奥西的手还心有余悸。 “奥西,听起来,舟凇是放逐地的一位领主?” 奥西一只手握着马缰绳,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心疼的吻了吻她被吓得又白又凉的小脸,“应该是的,否则那个守城人不会对他那么恭敬。” 放逐城对几个领主都比较敬畏,很少会叫他们的全名,所以许多人都不知道几个领主的真名,更别说他们这些外面的了。 “你也不要担心,舟凇对我们没有恶意。” 相反的,他还帮了他们大忙。 虽然这样想有些卑劣,但奥西这时候无比庆幸他们当时停下马车,救下牧九月,还把她带上了路,毕竟他不是一个人,还要保护一大一小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宝贝。 想到这里他揽着飒妗白的手紧了紧,温柔的看了她一眼。 而另一边,舟凇一上马车,就没有了刚刚领主大人的威风,疼的龇牙咧嘴的,“小琏栀,你再不放手,那块肉可就要被你捏掉了。” 牧九月重重的哼了一声,收回了捏着他后腰的手,“怎么?领主大人也怕疼?” 别以为她看不见就听不出来他表现的有多夸张,她根本没用什么力气好吗?再说了他身上的肉都结实的跟什么意义,她想捏也捏不动。 哇!想到这里更气了! 她之前还以为他跟着奥西他们是想看着他们进放逐城,结果呢,说什么住的地方离放逐城近,分明就是在放逐城里好吗? 舟凇温柔的亲了亲她气鼓鼓的脸蛋,黑眸带笑,“别人怎么我我都不疼。” “我原本想他们既然早就打算来放逐城,大约是做好了准备的,是以没有一开始就出声。” “一来是我不想bào露身份——一旦我回来的消息被另外几个人知道了,他们就要上门烦我了。二来呢,我看得清楚,奥西他们不想再欠我们人情,我也就静观其变,如果他们解决得了,我就不露面了。”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你不能瞒着我啊。”牧九月听了解释依旧气鼓鼓的,像只炸毛的小猫。 舟凇捏了捏她的小脸,眸中笑意渐深,“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惊喜呢。” 惊喜?!哪来的喜? 毛炸的更厉害了,牧九月气呼呼的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舟凇纵容的任她啃咬,轻摸着她的头,似乎是嫌她还不够气,又慢条斯理的问,“这时候我是不是应该痛的叫两声?” 牧九月gān脆也不咬了,把他的手丢到一边,鼓着腮帮子闭上眼转过头,拒绝跟他jiāo流。 想起刚刚听到守城人说的话,她又忍不住转过头问他,“刚刚那个亚摩斯说的密亚尔森林的大人就是你吗?” “你是想问他说的我身边养着的那个女孩是不是你吧?”舟凇眉眼含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小机灵鬼。 “这不是一个意思嘛?是不是呀?”牧九月伸出胳膊环着他的腰,撒娇似的把脸在他腰间蹭了蹭。 舟凇的身子僵了一下,心里无奈的叹气,低头亲亲她的小脸,声音低缓缱绻,“是,我唯一的无价的宝贝就是你。” 牧九月脸有些发烫,哼唧两声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 是她自己问的,她倒是还羞起来了,到底还是小。 舟凇低笑两声,帮着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怀里,轻拍了两下她的背,柔声道,“还有一段路,累就睡吧。” 牧九月抱着他,鼻翼之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充满了男性的灼热和他特有的清冽的味道,让她心里满是安心,像是揣了块暖石,水流淌淌而过,带起一阵一阵的暖意,涌向四面八方。 她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成年后她姐总是催着她找男朋友,说什么体验生活,那时候觉得周围的男的都一个样,找男朋友也没什么必要,现在才发现,有个两情相悦,又宠着自己的男朋友有多么好。 从前觉得无聊透顶的生活开始变得有了期待。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能遇见他,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见他,但这一刻,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都想妥帖的放在心里,哪怕以后他们不能再见,她也总会记得这一份心情。 想着想着,在摇摇晃晃之中她又渐渐的睡着了。 舟凇低头,看着她。 女孩嘴角微扬,像是在做着美梦,长长的睫毛漆黑,低垂着,尾端有些俏皮的卷翘,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他伸出手,把一缕不安分的落在她脸上的头发放在她耳后,低头在她闭上的眼睑吻了吻。 因为是雪族的人,她一年四季浑身都是凉凉的,这让舟凇总觉得她会冷,不自觉的就给她穿上很多衣服,在她抗议的时候才想起来她自己根本不会觉得凉。 但其实她身上的不是那种刺骨的冰凉,而是如玉一样的,温润的凉意,在闷热的时节,抱着她,总是能让人心神宁静。 也许,不一定是因为她的体质,只因为,她是她,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的她。 男人在她翘起的嘴角吻了吻,笑的安稳又温柔,如水如阳。 在马车上睡得太多了,造成的后果就是,真正该睡觉的时候她睡不着了。 他们一鼓作气驾着马车在天亮之前就赶到了密亚尔森林。 森林里除了竹楼没有别的可以住的地方,幸好舟凇早有准备,通知了浮鹫思,浮鹫思派了下属过来接奥西夫妇到安排给他们的休息的地方了。 于是舟凇抱着牧九月,这次用不着小树人了,他带她到洗澡间熟悉了里面的东西,让她自己洗个澡,他去另外一间。 也许牧九月本来还有点睡意,洗着洗着澡就更清醒了。 这就直接导致了她硬拽着舟凇让他跟她一起躺在chuáng上之后,在男人怀里动来动去就是睡不着。 男人有些火大,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要做个人,搂着她的腰的手紧了紧,声音像是从牙缝里透出来的,“不要再动了,乖乖睡觉。” 但温软香甜的女孩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又动了动,娇娇的说,“我睡不着呀。” 男人忍不住在心里说了句粗话,起身下chuáng,声音有些僵硬,“我去隔壁睡。” 他发现她的耳朵好了之后,好像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粘人又勾人。 手臂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身后是女孩委屈的声音,“你gān嘛呀?” 委屈?他还委屈呢! 咬咬牙转过身。 即使房间里所有的窗户前都拉上了厚厚的窗帘,但光亮还是从竹子之间的缝隙透进来,投下一束束光亮。 女孩滚来滚去的动作导致她身上盖着的被子滑落至腰间,脚又喜欢乱动,将下面的被子连带着裙子一起蹭到了大腿上,斑驳的光影打在她白嫩的腿上,纤细、匀称,像泛着玉的光泽,只看着他都能想起她皮肤的滑腻手感。 她听不到他回话,不满的蹬了蹬脚,脚将竹子做的chuáng拍的哒哒响。 可他的注意力却不在响声上。 她这一动,被子和裙子又往上了些。 腿根yīn影中浮现若隐若现的白色布料,那层布料…… 艹!她睡觉穿的衣服怎么全都是裙子! 舌尖传来的刺痛让他想起来他要做个人,闭上眼,但脑海中迅速浮现了刚刚收入眼帘的活色生香的一幕,让他气血涌动。 偏偏她还在挑拨着他紧绷的神经。 “我不乱动了,你来睡嘛,我不想一个人睡。” 他叹了口气,睁开眼,正想妥协,但猛地,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与克制的弦,断了。 ——女孩趴在chuáng沿,半边身子落在chuáng外,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小手在空气中四处探着,从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她领口下一片白花花的起伏,小巧、可爱…… “你别不说话啊,你在哪。” 牧九月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这个身体还小,但她可是个二十岁的人了,怎么会什么都不懂呢——嗯,网络是个好东西。 她其实就是想逗逗他。 可她没想到,老男人,特别是这种从未开荤的老男人,是经不起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这样逗的。 于是她被满脑子“去他妈的他不做人了”的老男人压倒在chuáng上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男人的手跟她的十指紧扣,放在她头顶,上半身极具压迫性的压着她,两腿曲着放在她身体两侧,低下头重重的吻上她的唇。 唇与唇之间摩擦,很快,舌撬开她的贝齿,缠上她的,她香甜的气息让他欲罢不能,一遍又一遍的吞夺着她口里的空气。 在牧九月舌根发麻时,已经不太清醒的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她可能,药丸了:) 女孩面含chūn意,杏眼水雾朦胧,眼角缱绻如chūn水波漾,脖子上泌出一层浅浅的薄汗,皮肤上像是覆了一层粉。 看得他浑身发疼。 粗喘着气,他难耐的抽出她腰间柔软丝绸做的腰带,绑着她的双手放在她的头顶,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哑着声音。 “宝贝,我爱你。” 说完亲了亲她通红的耳垂,唇又覆上她耳后的那片肌肤,继续开始他的开垦大业。 外面阳光灿烂,寂静一片,树叶偶尔随风而晃动,悉索作响,屋内角落里的冰盆已经阻挡不住里面渐渐升高的比外面还要热烈的温度。 地上散落着衣服和裤子,chuáng边搭着一条裙子,一半拖在地上,一半扒在chuáng上,微微晃dàng,像是挂在悬崖上命悬一线的人。 沾了湿意和一点红的chuáng单被揉成一团扔在chuáng尾,汗淋淋的两个人互相拥在一起,双手双脚jiāo缠。 男人爱怜而克制的吻了吻怀里昏睡过去的小人儿的额头,起身把她抱了起来,走进了洗澡间。 天一黑,浮鹫思就上门拜访了。 他来的时候舟凇正在楼顶晾衣服和chuáng单,他眯着眼看着舟凇一脸是男人都懂的餍足和那张随风飘扬的chuáng单。 半天,张大了嘴,指着他的手指抖了又抖。 “舟、舟哥,你你你这是gān了什么?!” 听着他像是要传到几公里以外的声音,舟凇不满的皱眉,“你小声点。” 他的宝贝还在下面睡觉。 想到这,他食髓知味的舔了舔唇。 浮鹫思就知道他没猜错!在舟凇家的女性,除了小栀子,还有谁?! 他痛心疾首道,“舟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小栀子才多大啊,你怎么下得了嘴啊!也太禽shòu了吧。” 虽然十五岁就成年了,可是这跟她还小一点冲突都没有! “你是不是闲得慌?” 还管起他的私事来了。 浮鹫思跟在舟凇身后念叨,试图让他从禽shòu变回一个人,可舟·禽shòu·凇充耳不闻,做好了粥之后在端上楼的路上,站在楼梯口毫不留情的表达了他要浮鹫思赶紧麻溜的离开的意愿。 浮鹫思被无情的驱逐了,蹲在竹楼前跟“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小一大眼对小眼,一会儿,他仰天长叹。 “小一,完了,你主人是打定当个禽shòu不回头了啊。” “汪!” “你也看出来了是不是?” 可怜小栀子,就这么被个老男人吃gān抹净骨头都不剩了。 可怜的小栀子此时正在chuáng上,刚刚醒来,睁开眼,就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酸痛从骨头里冒出来,溢满了的感觉,不过好在是gān慡的,还换上了一套新的衣服。 至于昨天的,咳……她脸红的回忆了一下,大概没法再穿了。 身边的被子已经没有热度了,想来人已经起chuáng很久了。 她懒得动弹,就平躺在chuáng上。 外面是森林里生动活泼的各种动物的活动、叫声,在树上、草丛里窜来窜去,追逐打闹,一派生机勃勃。 听见门口传来渐近的熟悉的脚步声,空气中飘来一股食物的香味,她把脸埋在被子里,明明没有记忆,却心里暖暖的,觉得这样的场景似乎存在过成千上万次。 ——啊不过,昨晚的事情,应该是第一次没错了:) 掩在被子下的嘴角上扬,露出来的耳尖红红。 第68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16 太阳刚刚挂落西边, 阳光熹微,牧九月就醒了过来, 被子从肩膀滑落在手臂上,被子下男人结实的手臂揽着她的腰, 大掌炽热的温度隔着薄薄一层衣料传递到皮肤上。 她紧贴着他,面对面相拥而睡,鼻翼之间尽是他身上的男性气息,两人用一样的沐浴用品,身上相似的味道jiāo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听着耳边均匀沉稳的呼吸声,知晓男人还在熟睡, 嘴角轻轻勾起,估摸着角度,仰起头在他脸上轻吻了一下, 正好吻在了他的唇角,心里对他道了声早安。 ——现在她也习惯了天黑才是早晨, 天亮就是傍晚的作息了。 她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拎起放在一旁, 又轻轻地退着下chuáng, 摸到昨晚放在chuáng边的竹椅上的衣服,手顿了一下,仔细听了一下chuáng上的人的呼吸声半点没变, 才就这样换起了衣服。 先是将整条裙子都脱下,只留下下面一件贴身衣物,用手指去辨认要穿的衣服的正反面。 chuáng上呼吸沉稳在牧九月看来是“熟睡”中的男人却是睁开了眼, 手臂撑着脑袋侧躺在chuáng上,被子因为女孩刚刚的起身而滑落了一大截,蜜色的胸膛就这么袒露了出来。 他的呼吸半点没变,好整以暇的欣赏起眼前的美景。 女孩背对着他坐在chuáng边,白色的肌肤如凝脂,又如冷玉,但此刻上面有着点点青紫和深红,吻痕沿着脊背一直向下,特别是腰间,还有指印未消,有些触目惊心。 女孩身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迹,倒也不是说他有多粗bào,他向来比较克制,知道女孩还小,在chuáng上也是温柔的,但是她的皮肤实在是太嫩了,哪怕轻轻捏一下,那抹红都会好久都消不去。 红、青、紫,在白上,显出几分不一样的美。 又想起昨晚女孩半推半就的几个姿势,男人的目光有些火热,舔了舔唇。 牧九月正要套上长裤,就觉得怪怪的,背后似乎有人一直盯着,目光灼热却不让人生厌,但又不确定他究竟醒了没有,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舟凇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不继续装睡了,伸出长臂把女孩从chuáng边又捞到了chuáng上,滚烫的胸膛贴着她凉凉的luǒ背,手捏着她腰间的软肉,用冒出了些胡茬的下巴去蹭她的脖颈,蹭的她又疼又痒连连推他。 “一大早的你gān什么啊?” 女孩的声音夹杂着笑的喘息,婉转清扬。 在她脸蛋上重重的啄了两口,刚起chuáng的声音又沙又哑,薄唇轻启,说话间还含着她小巧的耳垂,“gān什么?嗯?想gān你。” 牧九月把他的脸推开,“不行,我今天有事情。” 舟凇也只是逗逗她,昨晚要的狠了,她现在估计还没缓过来,不过大早上的他也有火,将人亲了个遍到她浑身发软才放开她,又替她穿好衣服。 “宝宝今天有什么事?”舟凇给人穿好衣服后,他也不在意自己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短裤,把人抱在腿上就坐在chuáng上,靠着chuáng头,大掌握着她的,与她十指紧扣,又放到嘴边亲了亲。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见了,情到浓时他更是什么都叫的出口,但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想起上个世界,少校就没有这样叫过她,难道这就是发生了关系和没发生关系的区别? 她乱七八糟的想着。 舟凇只当她是太早起chuáng,脑袋放空。 “是不是这几天太无聊了?要不我等下带你去找奥西他夫人?” 回到放逐地后,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小竹楼,她自然也一直待在小竹楼里没出去过,想起她似乎与奥西的夫人格外相处得来,奥西夫妇也值得结jiāo,就这样建议。 牧九月捏了捏他硬实的手臂,“不,我今天想去森林里逛逛。”说完她抬头,有些期待,“可以吗?” 把一缕从她肩头滑落的黑发捻起,放在唇瓣碰了碰,男人轻柔的笑,包容又宠溺,刮了刮她的鼻子,“可以,你说什么都可以。” 在她拒绝他将她抱上抱下而选择自己在小竹楼里走上走下,哪怕摔了跌了痛的冲他委屈的瘪瘪嘴,哄过之后也还是继续,他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这几天她已经把小竹楼的构造摸的一清二楚,上上下下畅通无阻了,要转移阵地去森林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虽然不被依赖心中有些遗憾,但在她一点小碰小撞就跟他撒娇的时候又都消失不见,只觉得自己眼光实在是好,捡了这么个宝贝回来。 在她看不见也听不见的时候,哪怕再没有安全感,她也bī着自己熟悉周围的环境,适应自己的状态,更何况她现在只是看不见。 但他又有些疑惑,她现在除了没有以往的记忆,其他基本的常识都是知道的,按理说如果她是天生就看不见,那么她就算失忆了也应该早就习惯了黑暗。 可她现在,分明像是个后天失去视力不知所措从头开始摸索的人。 他怀里的小人儿晃了两下腿,小手在他胸膛上拍着,“舟舟,我想吃饺子了,要虾仁馅儿的!” 听着她理所当然的要求,脸上是灿烂而期待的笑容,舟凇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好。” 从前就爱吃,现在更爱吃了,还会点菜了。 他的人脉几乎都用在为她在大陆四处搜罗食材了。 就像这虾仁,放逐地可是没有的,但小竹楼却天天都有新鲜的,只要她想吃了,随时都有。 牧九月开心的眯起了眼,仰头在他脸上吧唧两口,像只猫儿一样在他胸膛蹭着,“舟舟最好了。” 舟凇心中一片暖洋洋,那还记得去计较她有事瞒着他。 站在门口看着两人下楼梯的浮鹫思见过这场面许多次了,但每一次,他都忍不住摇摇头,叹着色令智昏。 牧九月听见了有别于小一的呼吸声,能来这里蹭吃蹭喝的人,无非就只有那么一个,自然的朝着门口的方向挥挥手,“浮鹫思,早上好呀。” 原本浮鹫思是想逗着她叫一声哥哥的,但一来牧九月不是傻子,不想被占便宜,二来舟凇怎么会乐意,于是她就直呼其名了。 “小栀子早上好,你们今天早上吃什么啊?” 牧九月的眼角抽了抽,还真是一点也不掩饰自己来的目的呢。 舟凇毫不留情,“我看你上辈子是被饿死的。” 他把牧九月放在椅子上,边说着一边熟练的把牧九月一头披散的长发用一根绸带绑了起来。 牧九月晃着小腿,习以为常。 浮鹫思啧了两声,真不知道舟凇这是养的小媳妇儿还是养了个女儿。 “你们在这儿天天过着神仙日子,外面都快变天了。”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浮鹫思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神情间是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舟凇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当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虽然他的人手没有其他几位领主那么多,但是消息向来都很灵通。 浮鹫思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所以他这话,完全就是说给牧九月听的。 牧九月也乐意听,这不,听见这话就两眼放光,“发生了什么?” 浮鹫思每次来都会带一些外面有趣的事情给她。 看着她生动的小脸,舟凇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起身就去厨房给她准备早饭了。 浮鹫思看见他走了才搬着椅子坐在牧九月面前,神神秘秘的,“你们这次出去,不是带了两个人回来吗?” 牧九月点头, “妗白姐姐他们怎么了?” 浮鹫思突然就换上了一副说书的口吻,感叹道,“哎呦,你都不知道,那个金发男人,好像是叫奥西来着?是真厉害啊。” 牧九月来了兴趣,用手指戳了戳他,催促他快点说,别吞吞吐吐的。 浮鹫思是放逐地少数几个知道舟凇为什么杀了君葵灵的人,也非常气恼君葵灵趁着舟凇离开把牧九月掳走的行为,更气的是她竟然想嫁祸到自己身上,让舟凇跟他闹翻,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幸好舟哥聪明没有被她糊弄过去,不然,凉的可就是他了。 也正因为这个,他为了避嫌,就没有参与到瓜分君葵灵那些领地的行动里面去。 ——要说地盘和势力,他现在已经很满足了,过犹不及他是懂这个道理的,再说了,跟舟哥的jiāo情,远比那些东西重要。 自从舟凇回来了却没有任何的对君葵灵的地盘有想法的意思,其他人也就蠢蠢欲动了。 而那个外来的——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放逐地的人,那个金发男人竟然也大胆的参与到其中了,并且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占了绝对的优势,这不得不让人惊叹。 外面正统的那些种族看不起放逐地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作风太不一样。 他们讲究的是脸面和声誉,做事情瞻前仰后,总要找个合理的、正义的理由,但放逐地的众人却不是了,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想要夺取只要有能力就会行动。 奥西的这一举动,更像是个放逐地的人的风格,大胆妄为,但却又是确实有那个实力。 “奥西竟然这么厉害。” 浮鹫思挑眉,“看来你跟他们感情很好?这么为他们高兴?” 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要是给舟哥知道你这样夸别的男人,可能他这快到手的领主之位,就要没了。”浮鹫思闲闲的说着凉话。 第69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17 牧九月瞪他, “瞎讲,舟舟哪有那么小心眼。” 牧·护短·九月全然忘了之前一句模模糊糊的阿姐就被打翻了醋坛子的事情。 浮鹫思嘴角抽了抽, 舟舟这两个字,他是怎么都安不到人高马大的舟凇身上去的, 也只有她才能叫的这么自然还能在这里蹦跶了。 有心逗逗她,浮鹫思挤挤眼,道,“你就不怕他以后成长起来威胁到舟哥?” 牧九月的回答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威胁到你都不会威胁到我家舟舟。” 她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没有把“你以为我家舟舟跟你一样辣jī”说出来已经很好了。 “嘿哟!小栀子你这捧一个踩一个的作风要不得啊。” 浮鹫思经常过来跟牧九月瞎聊, 一来嘛,是为了跟舟凇稳固感情——谁都看得出舟凇对这丫头的重视,二来也真是跟这丫头投缘, 看着柔柔娇娇的,但除了在舟凇面前像个女孩子以外, 其他时候比谁都凶, 有趣的很。 他们也聊得来, 平时聊天聊地的,不知不觉说话之间就带上了些她的习惯。 牧九月丝毫不在意,还火上浇油, 鄙视道,“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是个孤家寡人啊,有未出生的孩子和小娇妻要养, 当然要努力在放逐地站稳脚跟了,哪跟你似的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只是她没有想到奥西竟然一来就遇见了放逐地的势力变更,还掺了一脚,想到之前飒妗白以自信又极度信任的姿态说出奥西很厉害这样的话,想来不是加了滤镜的。 “嘿,你别看他现在多喜欢他夫人,放逐地的女人比外面可多了去了,还各种火辣风格都有——男人啊,一有权有势就会变坏,说不定以后就变心了呢。” 说完这话浮鹫思就觉得背后yīn风阵阵,抬头一看果然舟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牧九月背后,一双黑眸沉沉的盯着他。 瞥一眼牧九月,正在憋笑。 果然是早就发现舟凇过来了,故意不截断他的话。 在心中暗骂小丫头一点也不仗义,脸上赔笑,“我我我这就胡说八道,像我们舟哥这样的男人,跟外面那些是绝对不一样的。” “再乱说话,你以后就别来了。”舟凇瞧了一眼满脸乐的女孩,半真半假的警告道。 他愿意让牧九月跟浮鹫思接触是不想拘着她,想让她建立起她的朋友圈子,等以后她能走出去后,他会带她见更多的人,认识属于她的朋友。 牧九月也不替浮鹫思求情,听他好声好气的告饶,扯了扯舟凇的衣服,晃了两下,眨眨眼,“饺子好了吗?”她闻见香味了。 舟凇一笑,点了点她的额心,“小馋猫,过来吃吧。” 说完就自己走到餐桌旁,牧九月跳下凳子哒哒哒的跟在他后面,走的顺畅,像是眼睛完好的一样,拉开凳子就坐下,整个过程没有半点磕碰。 看得浮鹫思啧啧称奇,也明白这是她这几天“练习”的结果了。 一般眼盲的人还做不到她这样,只不过她五官灵敏,甚至对空气的流动都能感知到,能做到这种程度也不足为奇。 吃完饭牧九月说了一声带着小一就出了门,走向森林里。 “舟哥,你放心她一个人出去?” 要知道前几次,小栀子在小竹楼里摔了一下,不过是摔在毯子上,她一撒娇说摔疼了,舟凇都是紧张不已抱着她哄半天的。 他竟然放心让她一个人带着狗去森林里四处晃悠? 外面可比四处都是软布毯子的竹楼危险多了,摔一下可就是结结实实的,更别说还有可能撞树上去。 舟凇面不改色的收拾桌上碗筷,头也不抬回道,“她总要走出去的。” 于是浮鹫思就以为他是真的狠下心了,走近了森林的牧九月也是这样以为的。 她头一次一个人出来走,每一步都格外的缓慢,手里拿着的舟凇做给她的圆润棍子,在地上小心的碰来碰去,左走两步,摸一摸,右走两步碰两碰,在脑子里描绘着眼前的场景。 突然,她感觉到一个活物从手边的树上爬了下来,吱吱两声,她一时猜不到是什么动物。 毛茸茸的大尾巴扫过她放在树上的手,她不自觉的将手拿开,一个软润润的硬实的小东西掉在自己手心,她摸了摸,竟然是她最喜欢的,舟凇经常给她摘的那种果子。 小松鼠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小豆眼咕溜溜的看着她,爪子不时扒拉一下自己的耳朵,又憨又可爱。 小一是在这片森林里长大的,跟森林里的所有动物都很熟悉,看见这一幕也不叫唤,乖巧的坐在一边,只在小松鼠看过来的时候摇摇尾巴。 “谢谢你呀。”牧九月笑着,伸出手尝试去触碰手边的小家伙,没想到它竟然也不躲,就乖乖的给她摸。 摸着摸着她也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小松鼠的毛顺滑油亮,想来是生活的很好。 牧九月跟它道了别,继续在林子里走着,偶尔有从地面冒出来的横着的树根,她弯腰探了探大概的高度,才迈腿跨过去。 结果她发现,不只是一只小松鼠对她特别有亲切感,还有鸟儿和其他的小动物,从她一路走来都有果子不断的砸向她就知道了。 可这些显然没有刚刚那只聪明,被砸的有些懵的牧九月哭笑不得的“收下”了这份好意。 但一时不察,脚边有一颗果子,她踩了下去,脚腕扭了一下,就向一边摔倒。 小一第一时间跑了过来,想垫在她下面。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摔跤的准备,但地上簇簇冒出几根黑色的藤蔓,缠上了她的手腕和腰,她才站直站稳了。 牧九月摸了摸腰上系着的藤蔓,熟悉的手感让她笑了出声。 还以为男人真的那么大方的让她自己出来随便磕碰呢,原来在这等着她。 有些好笑又觉得心里暖暖的,甜滋滋的。 藤蔓有些恋恋不舍的在她腰间蹭了蹭,才收了回去缩回地上,缠在她手腕上的在她手臂上爬了爬,还滚了两下,才也跟着缩了回去。 经过这个小插曲,牧九月就更加放心大胆地在森林里走了。 她提前问了舟凇这片森林的路线,走到今天打算走完的路的尽头,坐在树下休息了一下,把刚刚收下的那些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往嘴里送。 她猜想可能这片森林都对舟凇格外的亲近,连带着里面的动物也是,所以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沾染上了舟凇的气息的她,也被这些动物喜爱。 哎,今天的果子怎么比平常的甜了这么多。 竹楼的楼顶上,微风习习,两个男人相对而坐,中间放了张竹桌,上面摆了两个陶瓷罐,一看就知道是装得酒。 丝毫看不出在跟浮鹫思闲谈的男人其实也在时刻关注着森林里他的女孩的动态。 浮鹫思的目光触及旁边用来晾衣服的杆子,想起那天看见舟凇晾的chuáng单,笑的蔫儿坏,“舟哥,你跟小栀子第一次的chuáng单你就那么洗了?” “不然呢?” “不是有人把跟心爱的女人的第一次留作纪念收藏起来吗?我以为你也会跟那些人一样。” 其实他说的委婉了,就是有人喜欢收藏有女人第一次落红的chuáng单,每睡一个就收藏一张chuáng单,或者剪下来。 这爱好,在浮鹫思看来,着实有些奇怪,他只是想调侃一下舟凇,才这么一说。 “只要是她愿意给的,都值得珍藏。”舟凇喝了一口酒,目光幽深,“但不是靠这些莫须有的东西,而是靠心。” 不是第一次才值得珍藏,女孩子的每一次都是宝贵的,她心甘情愿的把一颗真心jiāo给你,你不止应该心怀感激,更应该也捧出一颗真心,将珍惜珍爱付诸行动。 浮鹫思倒吸了一口凉气,嘶的一声,还夸张的搓了搓手臂,“舟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腻歪的一个人呢?” 舟凇摇了摇头,眸中带笑,“到了时候你就明白了——不过看你这样,可能得吃点苦头。” 毕竟现在太风流,以后总是会付出代价的。 “我才不会像你们这样。” 浮鹫思不以为然,虽然他很羡慕舟凇和牧九月之间的默契流动,也觉得奥西和他夫人的真挚感情很感人,但他还是喜欢现在无拘无束的日子。 “雪族族长那个独子的死,也是你的手笔吧?” 舟凇坦然承认,黑眸中闪过幽光。 “嘶,还真是心狠手辣,你好歹让人家死个痛快嘛。竟然毒瞎了他,还要砍了他的手脚,让他活生生失血过多而死。” 嘴上说着舟凇心狠手辣,但语气含笑,眉眼戏谑,哪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你就不怕小栀子知道了不开心?” 不管怎么样,那还是她的族人。 “她不会的。” 他这么肯定,浮鹫思倒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对了,舟哥,你当时是怎么发觉是君葵灵搞的鬼的?”君葵灵当时计划的周密,他觉得如果是换了他,估计没那么快识破她的诡计。 舟凇淡淡的看他一眼,“你不是会做出蠢事的人。” 浮鹫思这人,名利心并不重,会当上领主是被形势所迫,他更重情重义,但君葵灵不了解他,真把他平时挂在嘴上的东西当真了,以为他也是个野心大的人,故设了那么个局,虽然处处详细,但却败在了最明显的一个点。 浮鹫思觉得被夸了,很开心,直白道,“对嘛,无论是从情还是理来看,跟舟哥作对都太吃亏了。” 不过他想到君葵灵那栋被腐蚀的不成样子的城堡,还有他见到舟凇那时他双眼通红几乎要发疯的样子,还觉得有些不寒而颤,更庆幸自己当年凭着直觉死缠烂打跟舟凇成了好友。 如果不触及他的底线,舟凇这个人对朋友还是很好的,从来不吝啬。 舟凇喝着酒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转身下楼。 除了小栀子那个丫头回来了,还能有什么事情让他这么急切? 浮鹫思翻了个白眼,转而对月饮酒。 男人啊,一有了温柔乡,兄弟就如草根如衣服了。 啧啧。 第70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18 暗沉的天幕上云雾层层叠叠的遮住了所有的月光和星光, 森林里的小道上却是灯火通明。 石子小路两边的树枝上高高低低的挂着一排疏密有致的琉璃外罩的灯,火光跳跃, 晕开一团又一团的昏huáng灯火,将这四周的空气都染上了层层暖意。 鸟儿们停在树枝上, 有些好奇的用喙啄了啄琉璃的外罩,发出清脆的响声,灯晃了晃,觉得无趣就挥挥翅膀哗啦一声飞走了。 穿着白色上衣浅色九分裤的女孩一手牵着一根绑在走在她前面的金色大狗脖子上的绳子,脚步健稳的在石子路上走着,姿态自然而悠闲。 如果不仔细看,绝对不会发现那双灰色的浅眸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的。 黑色的浓密长发被一条白色的绸带系在脑后, 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在两旁的灯光下显得柔和生暖。 距离他们回到放逐地已经过去了六个月了,在这六个月里, 放逐地发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其中就包括了牧九月通过了不断的练习, 已经能够不靠外力自己到处行走了。 还有一件大事就是君葵灵死后, 她的底盘的归属——这些领地之中的小部分, 在周围的几位领主观望了舟凇的态度之后,默默的收入了自己的口袋,但大部分的, 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竟然是被一个名不经传的金发男人收入囊中了。 早就从浮鹫思那里知道了消息的牧九月并不惊讶于这个结果。 而她此时,也正是要去奥西和飒妗白家里。 即使是成了放逐地新的一位领主, 奥西还是低调的很,没有学君葵灵那样花大量的人力物力建一座奢华的城堡,而是只买下了一栋小别墅,虽然不大,但是足够温馨。 别墅里的所有东西奥西没有让飒妗白操一点儿的心,都是他亲手布置的,就连花园里种的花草也都是他一种一种挑出来让人种的。 这也让放逐地的人知道,这位新的领主,是个疼爱妻子的男人,自然没有人那么没眼色的献上美人,反而是送一些小孩子或者孕妇用的东西,恰到好处。 正走在路上,她却突然被叫住了。 “前面那位小妹妹,能等一下吗?” 牧九月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叫她,但出于礼貌,听出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想以她的本事,放逐地除了几个领主,应该没有人能够伤害的了她,就停了下来。 小一也跟着停了下来,看向那边的女人,不善的汪了两声,凶的龇牙咧嘴,让来人gān笑了两声,远远的站着。 “我没看错,原来真的是舟大人的女儿。” 这个人正是之前舟凇带着牧九月去如嘉烈买衣服的时候在街上碰见的莉芙蕾,她后来知道自己拦下的是什么人之后一阵后怕,但一直没等到舟凇的发难,也就放下心来。 后来君葵灵势倒,她就瞅着时机,带着她父亲转而投到了奥西门下,成了他的下属。 牧九月拧眉,“女儿?” 莉芙蕾听见她的语气,又上下打量了一遍她,“我没认错,上次遇见你和舟大人的时候,你被他抱在怀里,他确实是说你是他女儿。” 禽shòu!嘴上说着是女儿,还不是整天把她往chuáng上拐! 牧九月在心中啐了一声,暗暗在小本本上记下一笔,回去再好好跟男人算算账,但表现的还是很礼貌,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好,不好意思,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没事没事,我叫莉芙蕾。”莉芙蕾知道她的身份,当然不会跟她计较了,巴结她还来不及呢。 “舟小姐这是要去哪里?需要我的帮忙吗?” 莉芙蕾因为虎视眈眈的小一,不敢离她站的太近,但看着她久了,发现女孩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两眼目无焦距,就明白过来她的眼睛还没好了。 牧九月不答反问,“莉芙蕾小姐是要去哪里?” “我现在在奥西大人的手下做事,今天有些事情要去找他。”莉芙蕾听说过奥西是舟凇的客人,想着他们的关系应该没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了她就算这么说也透露不了什么信息,也就如实的说了。 “今天奥西恐怕不在家,我就是要去他们家找他夫人的。” 奥西之前去小竹楼的时候就说了,这两天他可能不在家,让他们帮忙看顾一下飒妗白。 他们四个人帮来帮去救来救去,账早就算不清了,再加上牧九月和飒妗白关系好,奥西和舟凇也处得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越来越亲密了,就连奥西买别墅都邻着密亚尔森林,这样的一句嘱托,算不了什么。 “那好,我今天就不去打扰大人的夫人了,请舟小姐替我向夫人问好,改天再拜访。” 牧九月也不纠正她不姓舟,颔首应下了,对莉芙蕾的感观不好不坏,只觉得这个女人能屈能伸,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牧九月到的时候,飒妗白正挺着大肚子,在小花园里闲逛,远远的就看见了从那条挂满了灯的路上走来的一人一狗。 飒妗白的肚子已经有八个月了,但显得比普通人的要大很多,牧九月猜想可能是双胎。 但她的肚子大的实在是看得人胆战心惊,特别是奥西,每次看到她的大肚子既是心疼又是害怕,比飒妗白本人还要紧张,越接近她生产的日子他的脸色越难看。 这几个月来奥西忙上忙下却也没有忘记陪伴妻子,是以飒妗白虽然怀着八个月的身孕,但是因为被呵护的很好,面色红润,看起来比起之前还要健康了不少。 飒妗白注意到牧九月额头泌出的汗珠,拉着她进了门,让身后跟着她的女仆去倒茶。 牧九月松开手,小一自觉地蹲在了一旁,吐出舌头哈着热气。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其实她更想说的是,那位今天怎么肯放她出来了。 牧九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前几天你家那位不是去竹楼‘不经意间’说你最近觉得有些闷嘛,我这不就过来给你解解闷了。” 其实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她的腰已经经不住刚开荤的老男人的索求无度了。 简直,太可怕了,只要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他随时随地都能发情,他们几乎在竹楼里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不该留下的东西,甚至森林里也…… 飒妗白见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渐渐变红的脸,又瞥见她脖颈上红色的印记,掩嘴一笑,没有拆穿她。 两个人坐着闲聊了一会儿,飒妗白忽的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古怪,酝酿了半晌才问出口,“小月,你们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吧?” 即使是知道了她的名字是琏栀,但飒妗白还是习惯叫她月。 牧九月咽了一口茶,暗道幸好她已经喝下去了,被这个问题雷的声音都有些抖,“没、没有。” “那就好。”飒妗白松了口气。 牧九月却陷入了沉思。 不过这么一说……他们好像一直没做什么防护措施,不过这个世界的人的受孕率都很低,大概、也许、应该没事吧? 但最重要的问题是—— “统啊,我在这些世界会怀孕吗?” 【宿主放心,不会的。】 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牧九月松了口气。 系统想了想还是照实话说,【其实就算会,你这段时间也怀不上的,你男人吃了药。】 要是她的身体正常,照她这可绕地球两圈的反she弧,这时候肚子里怕是已经有个崽子了。 那位才舍不得她这么小就怀孕呢。 系统看着她甜腻腻的笑,打了个饱隔,顺便翻了个白眼。 【宿主,你已经能够适应现在的生活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做任务?】 她之前还说要去阳族遗址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呢,自从跟她男人重逢之后,像是把任务丢到了九霄云外。 系统因为心虚也不怎么敢提,但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不急可它急啊!谁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就玩完了。 “莫急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牧九月毫不在意,似乎是无心之间问道,“系统,如果我完成了任务,还能待在这个世界吗?” 系统当然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是还是不能也不敢撒谎,因为如果撒了谎,是迟早会被拆穿的,而被宿主知道它骗了她,它直觉自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虽然明明它只是个机器,而且跟宿主绑定在一起,宿主也伤害不到它,可它就是觉得害怕。 【不能,最多在世界停留五天,到时会被qiáng制抽离。】 “我知道了。” 所以才不禁止却也不建议他们这些任务者在任务世界谈恋爱吧。 【宿主要谨慎行事,如果出现特殊情况宿主无法继续任务,系统会qiáng行抽取宿主的感情记忆。】 牧九月明白,系统话里的系统,绝对不是它,而是它的更高层。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系统:这个我真不信。 跟系统谈完一轮的牧九月有些惆怅,放在桌上的手动了动,突然碰到了一个圆溜溜的触感像是玻璃球的东西,但是能感觉到上面有元素的波动,她拿了起来,有些好奇,“妗白姐姐,这是什么?” 第71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19 “妗白姐姐, 这是什么?” 飒妗白的桌子上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东西,牧九月拿在手上的是一个圆不溜秋的透明的球, 大概有拇指大小。 牧九月并不是因为它摸起来表面光滑,还有弹性才发问的, 而是她感觉到了上面有着浓厚的自然元素的力量,而且很纯正。 飒妗白把另一边放着的跟她手中一模一样的小球也放在她手心,“这是我父母传下来留给我的,上面有许多个已经失传了的素阵。” “这两个球是一对,名为千里传影。顾名思义,就是其中一个球所能接触到的场景,可以从另一个球投放出来。”她握着牧九月的手去摸其中一个球的一个稍微有些凸起的地方, “这个球是只要从这里输入素力,就可以启动素阵。” 牧九月有些新奇的摸了摸两个球。 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科技很落后,没想到竟然还可以做出这种类似于视频投放的东西。 “不过我这也是听我母亲说的, 这两个东西早就坏了,只是因为是我父亲留给我的, 所以我离开的时候也把它们带上了, 今天正好整理东西, 把它们拿出来擦一擦。” 牧九月偏了偏头,“很少听姐姐提起你的父母呢。” 飒妗白一愣,脸上浮现几丝伤感, “我父亲在我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我母亲在我三岁时也病逝,我是族长抚养长大的。” “姐姐跟你们族长关系很好吗?” 难道是因为族长把她当做亲生女儿, 才会这么生气她跟外族人跑了?想想觉得也有可能,飒族大长老那时没有半点伤害她的意思,只让奥西jiāo出她。 “好?”飒妗白难得的温柔的脸庞出现嘲讽的笑,“也许在我小时候我是觉得他对我好的。” “可后来我长大后,知道是他是杀死了我父亲,害的我母亲整日郁郁不得欢,最后病逝的罪魁祸首,我就觉得他对我所有的好都很恶心。” “你父亲犯了什么错吗?为什么他要杀了你父亲?而且为什么他害死了你父母亲,还要亲自抚养你长大?”按道理说,族长把她丢给任何人养都可以。 “我不清楚。我父亲的名字,在我们族,就是一个禁忌,更没有人敢跟我提起。” 牧九月觉得她似乎抓住了些什么,但灵光一闪而过,又没办法将前前后后的事情联系起来了,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脑袋。 飒妗白见她这样倒是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什么,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现在我有了奥西,有了自己的家,什么也不怕了。” 浅绿色如森林汪洋一样的眼眸中是坚决和愤怒,“但是,我总有一天会替我父母报仇,让飒励血债血偿。” 牧九月握住她颤抖的双手,轻拍了两下,“会的,那些犯下了罪恶的人,总会得到报应的。” 她捏了捏手里的小球,“姐姐我可以把这两个小东西带回去吗?保证不会给你弄坏。” 飒妗白温柔的笑笑,微风扫过,额前的碎发随风而扬,声音比这风还轻柔,“当然可以了,你喜欢就拿去,也不用着急着还。” 她父亲留下来的遗物很多,她都带了出来,这两个小东西只是其中之一,再加上它们都坏了,倒也没什么弄不弄坏的说法了。 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牧九月侧耳一听,一点也不惊讶,“又下雨了。” 最近几个月,每隔几天就有这么一场雨,所以这段时间气温降了不少,小竹楼里的冰盆都少放了几个。 飒妗白望向窗外,一片微光之中能看清无数细密的线条从天空落下,击打在每一处,发出不同的声响,吵杂之中又带着静谧,空气中传来湿润的气息,让人觉得很是舒坦。 “天气越来越好了。” 对于他们来说,雨天可比晴天好多了。 相比于飒妗白的心情舒畅,牧九月却是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之前问过系统,阳族人有什么特征。 系统说,阳族人是唯一一个能够控制所有自然元素的种族,他们的素术也比其他人要qiáng,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应该还是很厉害的。 并且,他们不怕阳光。 可她不知道厉害的定义究竟是怎样,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才算厉害,她觉得舟凇、奥西都非常厉害,甚至于是她自己——也就是原主,都比同龄人要qiáng,可她也没办法就确定他们两个人和她是或者不是阳族的人,总不能跟他们一起站到太阳底下去,活下来的就是了吧? 而且她到现在为止也没见过舟凇和奥西使用木、土以外的自然元素,她确定自己也是不会掌控除了雪以外的素术的。 瞧,真不是她对任务不积极,实在是无从下手。 飒妗白目光看见正在从外面小道上撑着伞走过来的男人,还没开口提醒牧九月,就看见女孩鼻翼翁动,在空气中嗅了嗅,笑着站了起来,面朝门口,愉快的挥了挥手。 豆大的雨地往下落,雨声这么大,漫天的雨丝也掩盖了四周的气味,她竟然还能感知到男人的到来。 男人迈着大长腿,几步走到了门口,将伞收了起来,斜靠在门上,抖了抖身上溅到的雨滴,才跨进门内把伸着手臂要抱抱的女孩抱了起来。 毫不忌讳旁边有人,亲了亲她的脸蛋,“下雨了,过来接你回家。” 牧九月笑盈盈的蹭了蹭他的下巴。 飒妗白挑眉,调笑道,“你们这是欺负我老公不在。” 牧九月做了个鬼脸,“哪敢欺负你,要是被你家那位知道了,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啦。”说完还做了个怕怕的表情,逗的舟凇跟飒妗白都不禁失笑。 “舟哥先坐一会儿吧,等雨小一些再回去,你只带了一把伞,待会儿别两个人都湿了。” 舟凇也不推辞,点了点头抱着牧九月坐下了。 “你们去煮点姜汤,给舟大人怯怯寒。” 一直站在飒妗白身后沉默的两个女仆的其中一个低头弯腰,应了声是,就麻利的走去厨房了。 原本想着拒绝的舟凇感觉腰间的肉被拧了拧,不觉得痛,但也知道怀里的小家伙是什么意思,于是只好应下,“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舟哥太客气了。” 舟凇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心里也觉得有些骇人,但没有表露出来,扣着牧九月小手的大手紧了紧,“快要生了吧?” 摸了摸肚子,飒妗白笑着点头,“曲老说估计还有一个月。” 舟凇在牧九月的“监督”下捂着鼻子把姜汤喝了下去,又坐了一会儿,雨渐渐小了,他就抱起牧九月起身离开了。 牧九月撑着伞,舟凇抱着她,她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晃了晃脑袋,“舟舟,你今年多大了啊?” 奥西和浮鹫思都叫他舟哥,那他应该是比他们两个都大的。 奥西比较年轻,今年二十三,而浮鹫思今年二十七了,她估摸着舟凇应该三十左右? 舟凇脸上不动声色,只不过迈下去的脚步有些沉重,“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牧九月眯了眯眼,哼了一声,“我想知道你多大了才会有我这么大一个女儿呀。” 舟凇这才想起他以前似乎无意之间是说过这么一句话,难得不自在的咳了咳。 但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牧九月再接再厉,“嘿哟,也不知道是谁,刚回来那阵说我跟他是嫁娶的关系,结果跟别人又说我是他女儿,哼,两面三刀。” 舟凇灵敏的嗅到了一股子酸酸的味道,笑了两声,在她脸上落下两个吻,“别生气,那是以前我失了智才乱讲话。” 牧九月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想耍耍小性子,本来就不是任性的人,他这么顺着她她也不好意思闹下去,假装生气的捏了捏他的脸,哼了两声,就算揭过了。 舟凇见她似乎不记得最开始她问的东西了,才偷偷的松了口气。 女孩的小性子来得快也去得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笑眯眯的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两口,蹭了蹭他,“好喜欢你呀。” 已经习惯了她的反反复复的舟凇只无奈一笑,抱紧了她,“乖。” 她撑着伞也不安分,伞跟着她的动作东倒西歪的,但看她自己没有被淋到,他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舟舟,你对阳族的事情知道多少?” 舟凇脚步顿了一下,才继续向前走,“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起来了?” “就是好奇嘛,那么大一个种族,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呢,而且他们还那么厉害。说是天灾,我才不信呢。” 女孩的语气和表情都很自然,舟凇想了想才说,“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当初的情形到底是怎样的。” 不是没有人提及过,只不过有心想要巡查真相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你说这太阳是不是就是因为阳族的灭族才变成今天这样的呢?”牧九月晃着脚丫子,像是在天马行空,随意猜测。 亲了亲她的鼻尖,语气温柔,目光耐心、宠溺,“你要是想知道,下次带你去问曲老,他对这些事情比较清楚。” 当年曲老会来放逐地,就是因为知道的秘密太多,被人追杀,才不得不进入这里,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牧九月把脸埋入他的脖颈之间,像只猫儿一样蹭了蹭,“好呀。” 舟凇觉得她的语气不像是欣喜,倒像是有些郁气,心思百转,但最终还是没有问为什么,抱着她走快了几步。 第72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20 从曲老家中走出来, 借着远处城里和天空中朦胧浅纱一样的月光,舟凇牵着牧九月的手, 走在小道上。 两人的影子打在银色的光束与黑色的背景jiāo织相错的路上,忽长忽短, 互相依偎。 路过草丛的时候,一两只莹莹闪光的萤火虫从草地中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绿色的弧线,绘成一幅不知名的图案,如花似雾,转瞬即逝。 即使牧九月看不见这一切,眼前一片漆黑, 但握着男人gān燥宽厚的大手,脚下的一步步都特别踏实,心中一片安宁。 “舟舟, 我们去一趟旦昌吧。” 旦昌,是原阳族的都城, 阳族原来生活的地方已经被放逐城纳入了版图, 但它的都城却没有人居住, 一直作为阳族的遗址留在那里。 也算是对这个qiáng大而又神秘消失的种族的一种尊重吧。 她不想再逃避任务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在心里自嘲一笑,因噎废食这四个字什么时候也会出现在她的身上了? 舟凇瞥见她恍然觉悟, 仿佛做了什么决定的样子,嘴角轻抿,但一如往常, 没有问为什么,声音平缓的应了声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如果你想去,我们可以明天就出发。” 牧九月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在曲老那里,他们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毫无疑问,曲老的确是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那是一道十分古老的禁制,现在只存在于古书之中了,可却在曲老身上出现了。 他没办法说出任何关于阳族灭族的真相的事情,仅仅只言片语都不可以。 这种禁制,牧九月只以前在小说中见识过,可见千年前这片大陆应该也是很jīng彩的,各种素术、素阵,层出不穷。可惜现在,都埋没在历史长河之中,只能从书上的字里行间窥见它们曾经的繁荣昌盛。 ——但也不是真的什么信息都没有得到,那道禁制就已经是一个线索了,不过更具体的东西,可能需要去旦昌看一看才能知道了。 牧九月听见他应的这么慡快,刚刚下的决心又有些动摇了,撅了噘嘴,语音含糊,“倒也不用那么急——” 话没说完陡然就被身旁的人按住肩膀转了个身面对着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提了起来,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额头,很快落到她的唇畔,轻啄了两下,含着她的唇瓣又厮又磨,牙齿轻咬,温热的舌不时的舔舐,刺探,却不深入,但比起深入的吻却更让人心跳加速。 环着她的腰的手也不安分的上下移动,像是拿到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上下打量和捏摸着。 一吻结束,舟凇的臂力让他轻轻松松的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帮她理了理有些乱的衣服。 习惯性的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男人的声音柔缓,但又透着不容拒绝的qiáng硬,“来,告诉我,你在犹疑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他一直知道她瞒着他些什么,一开始以为是她记起了以前的东西而心中有事,可当他去查清楚她的身份后,又发现她的过往实在是没有什么会让她这般进退维谷的样子的。 原本他是不打算追究的,即使他们在一起,也应该给对方足够的个人空间,可她最近总是神思恍惚,心不在焉,刚刚明明一副想通了的样子,现在又陷入自我纠结,他就不能忍住不问了。 但最后舟凇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事实证明,牧九月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把她的嘴撬开她也一个字都不会说。 至于是怎么“撬”的……意会就好。 这几个月来雨水越来越多。 牧九月躺在chuáng上,腰被男人的手臂环着,听着外面的雨声,雨似乎并不大,但击落在每一个地方,都发出不同的声音,或沉闷、或清脆又或是轻扬。 明明应该是入睡的时候,她却越来越清醒,大脑里似乎也被雨水清洗了一番,尘垢皆除。 自从进入了这个世界,她就被无措和一种前路不明的莫名恐慌给笼罩了起来。 像是溺水之人,陷在其中无法自拔,无论如何也浮不上水面,面前是沉沉大海,无穷无尽,窒息的危险和难忍时时刻刻都围绕在她的四周。 跳不掉,挣不脱。 原本,于她来说,快穿不过是一次只赚不赔的赌,赢了她可以见到家人,输了——她也没什么可输的了,除了这缕无人认识的灵魂。 因为了无牵挂,所以她行事无所顾忌。 但一旦有了牵挂,像是一条条绳索,将她束缚了起来,做事前瞻后仰,举步不定,思虑甚多。 许多疑问萦绕在心头,包括系统的来源和她身旁这个男人的来历与去处。 大约每个处于恋爱中——她现在姑且可以算是这个状态吧——的人都想要跟自己的爱人天长地久,在对方的未来之中占据一定的位置。 可她却不知道他们的未来在哪里,更甚至是,也许不知道在哪个世界他就会突然不再出现。 嘴上说着只争朝夕,但心里还是期待长长久久。 牧九月的心理活动都快溢出来了,甚至没有屏蔽系统。 【……所以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轻易动感情。】 【感情清洗功能,一次到位,用过都说好!包你满意,要来试试吗?】 牧九月抽了抽嘴角,难得酝酿起来的这么一点情绪就被系统这突如其来的促销员一样的语气给打散了。 “不用了谢谢,不用再打我的主意了。” 系统见她情绪来得快又去得快,不由得咂舌,原来还想着它插科打诨过去,逗她一笑,让她别这么低沉了,结果没想到其实人家根本不需要。 ——它还是不够了解它这位神奇的宿主,她的感情似乎就像夏天地面的一滩水,随时都会蒸发,不留痕迹。但你就因为这个说她薄情吧,好像也不是,她对这个男人可深情了。 不过一开始就遇到这样一个看起来好像很容易摸清但实际上性格捉摸不透的宿主,作为一个冷冰冰的不懂人类各种复杂情感的机器它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惨qwq 牧九月显然不知道她这个嘴上说着不懂人类但实际上已经学会了人类的系统的腹诽。 “我想起一件事情!很严肃,系统,请你认真的回答我!” 系统立马停止了胡思乱想,听着她严肃认真的语气,甚至还一改之前随意的称呼,忍不住有些心虚,声音都带着抖,有些怕她秋后算账。 【宿、宿主,你问吧。】 系统视死如归的声音让牧九月下意识的就想笑,但忍住了。 “你的视角跟我的是完全重合的吗?” 【是的。】 “那……咳……某些特殊的时候你也看得到?” 要是的话,那就有……一点尴尬了。 系统这下明白她要问什么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大白眼。 ——它可没有嫌自己狗粮吃得不够多,还想长长针眼。 将一本名为“快穿系统守则”的东西传给了牧九月。 【我们有规定要保护宿主的隐私,特殊画面我们都是直接黑屏处理的。】 好在它有连同其他世界的网络的功能,不然每次他们酿酿酱酱那么久,它得无聊死。 牧九月浏览着脑子里多出来的东西,眼睛一眯,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为什么之前你没有把这玩意儿给我看?” 而且这么随便的名字……总有种熟悉的过于简单粗bào的感觉? 【咳……这个嘛……】 好的她明白了,她的辣jī系统,是一个新鲜出炉的小新手,怂且不靠谱。 她身旁躺着的男人的手臂动了动,把她朝他的方向拢了拢,声音有些沙哑的从她头顶传来,带着未睡醒的低哑音色,“怎么还不睡?” 唇落在她额头,摩挲了两下,睡音朦胧,又轻又柔,“乖,快睡。” 大掌在她背后,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轻轻拍了拍。 牧九月愣了一下,笑的眯起了眼睛,往前蹭了蹭,把脸靠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满足的喟叹了一声,闭上眼睛迎着雨声睡了过去。 哎,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系统:mdzz,这个宿主怕不是人格分裂? 男人睁开眼,低头看她一眼,目光柔和,低头在她侧脸发丝上落下一吻。 放在她腰间的手撩起她的衣摆,粗粝的指腹在她娇嫩的皮肤上摩挲了两下,大掌直接贴着她凝脂一样的肌肤,有些享受这种肌肤相贴的感觉,轻轻握了一下,又睡了过去。 窗外天色暗沉,天空中是深浅不一的暗色云团糅杂在一起,沉沉的压在大地之上。 窗边的青绿色窗帘被外面挟裹着雨水湿气的风掀起一角,清新的凉意带着下雨天的悠闲和慵懒丝丝缕缕的透入这间房间,流窜在每一寸空气中。 微光之中,chuáng榻之上,女孩卧在男人的臂弯之中,一头黑丝流畅的披散,落在男人蜜色的手臂上,睡颜安静乖巧,男人以保护的姿势把她禁锢在怀里,却又占有意味十足。 两人呼吸清浅,jiāo错相织。 一室安然,温馨。 第73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21 一阵马车车轮的碾压声由远至近, 苍茫大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一层淡淡的绿色荧光围绕着马车, 如漂浮着一群萤火虫一般。 马车前控制着马儿的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脸的人,道路两旁宽阔一片, 暗淡的银色光芒遍布大地,野草野花的影子在地上随着风的流动而摇曳。 褐色斑纹的蛇无声的在草地上爬过,昂着脑袋看着绝尘而去的莹绿色马车,吐了吐猩红的蛇信子。 马车内牧九月坐在舟凇的旁边,晃着腿,欢欢喜喜的啃着她喜欢的果子。 不知道舟凇做了些什么,她几乎感觉不到马车行驶带来的颠簸感。 他昨天没问出来什么之后他也没有再问, 今天一醒他就把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带上了马车,等她清醒了就说这是要去旦昌。 怎么比她还急呢? 不过早去晚去都是要去的,也没什么区别……嘛。 【宿主, 你不能这么消极怠工,你昨天还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呢?怎么一天一个——哦不, 一秒一个样?】 牧九月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善变是女人的特权。而且每次都看着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死, 换了是你试试?” 她有种预感,一旦扯上任务,她男人就会出事! 【我、我体会不到啊。可是他又不是真的死了, 下个世界还会出现嘛。】 它又没有喜欢的人。 “不是你男人你当然不心疼!” “还有,你敢说他肯定会再出现吗?!” 系统气弱,【……不、不敢。】 “那就闭嘴!” 舟凇无奈的拦下她正准备把手往嘴里塞的动作, 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在想什么?你这是要把自己的手当果子啃了吗?”还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牧九月讪讪一笑,手乖乖的让他握着,任他帮她擦手,眨了眨眼,“我在想我们走的时候没有跟妗白姐姐他们说,他们要是有事情找我们怎么办?” 舟凇笑了一声,“你不想说就不说,还学会跟我撒谎了?”说完捏了捏她的鼻子,口吻轻松,倒是不像是生她的气了。 飒妗白临近生产,奥西正在忙的事情都停了下来,紧张的陪着她,又怎么会有空过来找他们? 明知道她是随口一说,他还是耐心解释,“我走之前留了信给他们,别担心。” 即使不记得前两个世界,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耐心又温柔,也对她似乎有无限的包容。 牧九月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知道两个人相处最忌讳的就是隐瞒,可她问过系统,关于快穿的一切事情她都不能透露,所以也实在是迫于无奈。 愧疚的伸手抱住了身旁男人,在他怀里蹭了蹭。 舟凇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头顶印下一吻,似叹又似喜的轻声道,“傻女孩,没关系的。” 他好歹比她年长了那么多,经历过的事情,看过的人千千万,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连最亲密的人都无法述说的。 不说她,就算是他自己,短时间内有些事情都没有办法对她说出口,这实在是太正常了。 不过他的女孩内疚就喜欢对他蹭蹭抱抱的行为还是让他很受用的。 眉眼含笑,把她抱到怀里,轻拍她的背,低头轻咬她的耳朵,语音含笑,“不如在别的地方多补偿补偿我?” 牧九月小脸一红,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不正经!” “这事儿恐怕换了哪个正常的男人都正经不了。”舟凇笑着含住她的唇。 两人在马车内说说笑笑,感觉没有过去多久,马车就已经停了下来。 舟凇抱着牧九月从马车上下来,望着面前高大巍峨却布满青苔、残旧显然可见年代感十足的石牌坊,有些恍然。 旦昌没有城墙或是城门,只有这样一个简单的刻着旦昌二字高大石牌坊,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旦昌内阳族人布置的各种素阵还在持续发挥作用,外来的马车到了这里就不能再进去了,只能靠步行进入。 牧九月听完舟凇的解释,偏了偏头,“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呀?” 捏了捏她的鼻尖,舟凇笑道,“因为来过啊小傻瓜。” 夜幕之下的旦昌完全不像是一个都城,月光轻纱一般的笼罩,更像是一个乡下淳朴的村庄,阡陌小路jiāo错,一片片的高高的野草地还能看出耕种的影子。 如果忽略周围杂乱丛生的野草野花,这些完好无损的屋子看起来就像是主人刚刚离家不久一样。 似乎站在这里,还能感受到千年前这里生活的惬意和充实。 牧九月看不见这一切,扯了扯舟凇的手,“发现什么了吗?” 舟凇望着“村子”正中央高耸的一座塔楼,手一伸就把牧九月抱了起来,大步向前走,“我们去那里看看。” “这里是阳族的藏书楼,低层是全族人都可以阅览的,藏书楼中间几层族中长老才能进入,最顶层的只有族长有资格可以进去。” 牧九月耸了耸鼻翼,“可是为什么这里几乎没有素术的波动?” 她一进入旦昌就可以感受到旦昌内每一寸土地都带着素术的波动,时深时浅,可是这个地方却一点也没有,按照他说的,这里这么重要,应该更浓厚才对。 舟凇嗯了一声,语气平淡,“但就是因为这里重要,所以这里的素阵才会最快被解开。” 没有价值,又怎么会有人愿意费力气呢? 牧九月点了点头,“那现在里面应该没什么东西了?” “嗯,有价值的是别指望了,不过你想进去看看也可以的。” “好,舟舟抱。”牧九月笑嘻嘻的伸出手。 舟凇失笑,伸手把她抱了起来,无奈的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养了个女儿。” 牧九月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听他说的话,在他下巴不轻不重咬了一口,戏谑道,“所以你到底多大啊,还能有我这么大个女儿?” 话题又转到这个上面了。 舟凇抱着她往里走。 牧九月哼哼两声,没有为难他。 塔楼高耸直入云空,搅乱了一幕天色,铺洒着银纱的金色檐牙光芒暗淡,上面的祥云瑞shòu被瓦片间隙之间生满了的绿色的植物遮挡,或点缀着不知名的粉紫色小花,一看就是久经风霜没人打理的。 “吱呀——” 漆红色的大门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令人耳膜发麻,舟凇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大门上漱漱落下的或大或小的片片灰尘,抬头望去,门角边是一大片白色的蛛网,上面的黑色纹路的大蜘蛛缓慢的爬动。 里面一片漆黑,四面窗户紧闭,透不出一丝光芒,隐隐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并不好闻,舟凇在门打开之后就把牧九月的鼻子给捂上了。 屋内传来细小的噗的一声,整间屋子突然就亮了起来。 墙壁上有着一圈高低不一的古huáng色的壁灯,上面放置的蜡烛燃起了火焰,照亮了这一层的房间。 房间内摆着几个大的书柜,书柜和书柜里面的书都肉眼可见的布满了灰尘。 从他们头顶落下一片淡金色的光芒,如细小的尘埃一样遍布整个房间,渐渐汇聚成一个个走动的人的模样,房间忽然变得拥挤了起来,这些“人”拿着书或跟旁边的人讨论,或倚在墙壁上专心的看,嘴中喃喃自语。 牧九月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房间里突然多了陌生人说话、走动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这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把舟凇抱的更紧了,话音中是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紧绷,“是、是什么?” 见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浑身紧绷,舟凇觉得好笑又心疼,安抚的亲了亲她的小脸,“没什么,是一个留影的小素阵而已。”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所看到的,就是千年前阳族人在这座藏书楼里的景象。 这些阳族人黑发黑眸,五官是十足十的东方面孔,脖子上都挂着一个金色的拇指大小的圆珠,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感觉到即使跟她解释了,怀里的小人儿也没有软化,舟凇抱着她朝着楼梯走去,“你怕的话我们就不在这里待着了,上去看看。” 这里的有着攻击作用的保护素阵已经被破坏了,留下的只是一些没什么作用的留影的素阵,一直到顶层都与一楼无异,都是阳族人在藏书楼里走动或是看书的场景。 他们打开顶层的大门,月光清华,从顶上圆形的窗户中倾洒而下,浅浅的尘埃在月光中流动飘舞,铺陈在满满的书柜之上,书柜里的书布满尘埃,一片灰色。 顶上彩绘了一棵参天大树,树叶茂盛,颜色鲜艳不褪,舟凇抬头看了一眼,眼神幽暗,又低头看了一眼牧九月,轻轻叹了口气。 一个白发苍苍却jīng神抖擞的老人坐在正中央的圆桌旁,桌上放着一卷竹简,看起来年代久远,老者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皱着眉紧盯着竹简上的每一个字。 舟凇环视四周,发现几个大书柜上的书都是纸质的,虽然有些泛huáng,但是没有一个是与老者手上那本一样的竹简。 那竹简是留影,按照道理,竹简的实物说还在这个房间内。 “看来那个竹简被人拿走了。”牧九月蹙眉,“舟舟我们去前面,看看能不能看到留影的竹简上的内容?” 说完又扯了扯他的衣领,“小心一些。” 她感觉不到这个房间有什么素术的波动,但隐隐的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好。” 舟凇走到老者旁边,竹简上是非常古老的已经失传已久的文字符号,但他能看懂一部分。 “以命……换命,以……寿……易寿?” 话音刚落,房间内忽然狂风大作,chuī得牧九月散落在箭头的发丝飞舞,舟凇把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前,一双黑眸凌厉的盯着老者所在的地方——也就是风起的地方。 明明还低着头看着竹简的老者忽然抬头,看向了舟凇和牧九月,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一双黑眸炯亮,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就化为金光消散了。 待风停歇,他们已经身处另一个场景了,还是这个房间,但是周围凌乱,书柜倒在地上,里面的书散落一地,刚刚他们看见的那个老者嘴角带血,躺在地上,看着他面前站着的年轻人,眸中无悲无喜。 “早在她当日来找我之时,我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老者的话语中带着感叹,却没有埋怨,“我问过她若是今日的场景发生,她会不会后悔,她说不会。” “就像当年我同她说你心术不正过于功利之时,她也说过不会后悔。” 年轻男人似乎有些触动,但咬了咬牙,面露凶光,“那又如何,她还是死了。” 舟凇看见那个年轻男人的脸,脚步一顿,少见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们两个人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看完了也许是千年前在这书房内发生的最后一幕。 牧九月听完了舟凇的转述和对那个年轻男人的猜想,很是惊讶,也有些感叹,“看来,阳族的灭族还真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可是这个人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怎么能做到杀光了阳族的人的?” “只要有心,什么做不成?”舟凇没有她这般意动,平淡的应道。 “这里面太多秘密了,我想我们应该去探一探。” 舟凇眸中带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无限纵容,“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第74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22 飒族的都城, 岚砜城。 盈盈月光下,隔开了内城与外城的高高的城墙上站着一排排值岗的年轻人, 清一色的白色服装,上面纹着银色流风图案。 内城里一片安静, 街道上冷冷清清,与外城的一片热闹繁荣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内城广场的正中央,伫立着一座风神的雕像,玉衣绸带,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乘风而去。 冷风chuī过,街上偶尔走过一两个行色匆匆的人, 或是一两行穿着白色衣袍的人走过,留下一串整齐的脚步声,监控着内城的每一处。 “吱呀——” 木门从外面被打开, 外面的月光争先恐后的往里涌,覆在光洁的地面上, 泛着莹莹光芒。 被封的严严实实的房间里chuī进一股股的带着热气的风。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中年男人踏入房门, 一张国字脸坚毅, 眼角浅浅的纹路彰显出岁月的痕迹,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之中有着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后跟着两个健壮的年轻男人。 他看向已经醒来了坐在chuáng边的女人, 浅褐色的长发如海藻,披散在肩头,抬头看着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愤怒和仇视, 神色愤怒,双手护着自己鼓起的肚子。 中年男人,也就是飒励,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似是感慨,“到底是做了母亲的人,你以前面对我时从来不会这样。” 要是换了以前,也许眼中是掩饰不了的仇恨,但她表面上也总是会做做样子,还算过得去,哪会像现在这样,随时都是想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飒妗白冷笑一声,“都撕破脸了,你我又何必再装模作样呢,我觉得恶心,你不也觉得累吗?” 飒励似乎有些痛心,像是个被孩子伤透了心的父亲,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养大,又怎么会是装模作样呢?” “那你倒是说说我父母都是怎么死的。”飒妗白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他。 飒励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似是无奈,但隐隐透着威严和不容置疑,“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 他摆了摆手,身后的两个人拉着两个被绑住了手腕的女人走了进来。 这两个女人是一直照顾飒妗白的女仆。 两个女仆低着头,头发有些散乱,被拉进房间后抬头看见飒妗白目光有些慌乱,似乎想要说什么,又碍于有人在场而不敢说,不过看见她完好无损,都松了口气。 飒励都看在眼里。 “这两个人,倒是对你忠心。” 大陆贩卖奴隶的人不少,跟男性的奴隶不一样,女仆基本上都是贫苦人家出身,迫于生活自愿当女仆的,但是即使如此也是不多的。据他调查所知道的,这两个女仆是奥西花了大力气才找来的。 “看来你找了个好丈夫。” 他好不容易把人安插进了放逐地,计划了很久才敢动手把飒妗白抓出来,这两个人拼死也要护着她,就顺带一路绑了回来。 “我想你也不会信任我手底下的人,平时也是她们负责你的吃喝起居,就让她们照顾你吧。” 飒妗白却并不领情,“你想拿我的孩子做什么?” 这样不辞劳苦的也要把她抓回来,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想不到他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我怎么会要拿你的孩子怎么样呢?它毕竟是你的孩子,不要把我想的太坏了妗白。” 飒励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看得飒妗白有些想吐。 “你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 飒励最后看了她一眼,无奈的叹口气,带着他的人,关上门离开了。 看在守在门口的两个人的眼里,都觉得族长对这个养女也是太好了些,谁不知道当初她的父亲是犯了族规才被处死的,只不过族长为了维持她心目中亲生父亲的形象,不忍心告诉她而已。 想到这里,两人都对飒妗白有些不满,撇了撇嘴把门关上了。 “还是族长厉害,一出马就将她抓了回来。”大长老站在飒励面前,弯着腰,老脸皱在了一起,谄媚的笑着。 飒励却无动于衷,反而拧着眉,“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太简单了。” 放逐地的势力错综复杂,固若金汤,他也是眼看着时间快来不及了,才想博手一试,没想到还真让他的人得手了。 可事情太过顺利,总是让人心里有些不安。 大长老想了一下,“不会的族长,飒妗白现在是确确实实在我们族里,您想想,他们怎么样也不会拿一个快要生了的妇人当诱饵的。” “再说了,我打听过了,这几天放逐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热闹得很。看来就是因为是飒妗白的失踪了。” 飒励缓缓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大长老的话。 “这几天加qiáng族里的警戒,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以奥西对飒妗白的感情,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算算时间可能已经到了这里了。 “还有,照顾妗白的那两个女仆要是出来去哪里,也一定要人跟着。” 她还真会给他添麻烦,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圭族最不羁也最不服管教的奥西,要是跟她父亲一样找一个他们族里的人,他能这么忌惮吗? “这是关键时候,不能有什么闪失。” 大长老应了声是,想了想又问道,“族长,她还是那副样子吗?” 飒励叹了口气,有些失望,“是啊,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 他看了看自己老态渐显的手,目光沉沉,“她不行,不是还有她的孩子吗?”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心软把她母亲留下,谁知道她竟然跟她说了她父亲的死——” 飒励有些不耐的粗bào的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别说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把她看好才是重点。” 一连几天,飒妗白都被困在房间里,但也没有闹出什么事,大概是顾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偶尔她的两个女仆会出门为她拿东西或是做饭菜,其中有一个女仆似乎是专门负责做饭的,每到饭点就会出门,身后跟着一个飒励派去监视他们的年轻男人,到专门为飒妗白准备的小厨房去做饭。 闻到厨房里飘来的阵阵香味,负责监看女仆的年轻男人忍不住出声,自以为潇洒的捋了捋头发,“能多做一点吗?我也还没吃饭。” 那个女仆在一片饭菜翻炒的雾气中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低头闷声做自己的事情。 “不会是个哑巴吧?”年轻男人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喃喃道,“总觉得刚刚那一眼有些吓人,是错觉吗?” 年轻男人打量了一下女仆,“不过……她这也太高了一些吧。” 饭菜做好了后,年轻男人帮忙端着一部分,朝飒妗白住的房间走去。 手里的饭菜色香味俱全,终究抵不住诱惑,眼馋了好几天的年轻男人又说,“这么多,你们三个人吃得完吗?” 令人尴尬的是,女仆依旧没有说话,像是听不见也说不了话一样,不过那黑眸望过来沉沉的一眼让年轻男人知道,她是听见了的。 “不给就不给嘛,怎么还连个话都不说呢。”年轻男人讪讪道。 另一个女仆见他们回来了,主动接过他手中的碟子和碗,还冲他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声音清脆悦耳,态度比起之前那个不知好了多少,他也下意识的回了个笑。 结果做饭那个女仆不知道怎么,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差一点就夹到他的鼻子。 “火气怎么这么大?” 转身站好,就看见他们族长带着几个眼生的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低头问好。 “里面情况怎么样?”飒励问道。 “跟前几天一样,没什么异常。”年轻男人老实的回答。 “把门打开。”飒励拧着眉。 他可是见识到了奥西对飒妗白的重视程度,刚刚坐上领主的位置,也不担心后方会不会失火,就带着大批人马出了放逐地到了他们这里。 这几天飒族范围内的大大小小的城都被放逐地的人骚扰了个遍,内城更是时时被他们盯着,这样子,明显是不让他们带走飒妗白就不罢休。 他想了想,为了防止奥西带人悄悄潜进来,还是把她们转移到另一个地方为好。 房内的三个人正坐在桌上吃饭,端着碗拿着筷子,听见开门声也不抬头,专心吃着。 看见她们同桌吃饭,飒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想到飒妗白从小性格温和,待人温柔,让女仆跟 她一起吃饭也正符合她的做事风格,就没放在心上了。 奇怪的是飒励也不催促她们,就站在门口。 “族长大人,又有什么吩咐?”飒妗白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擦了擦嘴,才转身看向他。 “带你们换个地方住。” 这说法被飒妗白毫不留情的拆穿,嘲讽道,“恐怕是因为奥西追了过来吧?族长大人还真是小心谨慎,只是不知道我有什么价值能让族长大人这样对待呢?” 飒励皱眉,避而不答,“你们配合一些,我不想伤害你们。” 飒妗白的目光在他脸上审视、打量,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终于露出了你的真面目了吗?整天装着慈父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说完不管飒励的脸色有多难看,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要去哪里?走吧。” 三人被黑布蒙上了眼睛。 飒励没让守在门口那两个年轻男人跟着,而是带着他一开始带来的人,把三个人带走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她们眼上的黑布才被揭下来。 这是一个跟她们之前所住的房间差不多大小的房子,里面桌子椅子齐全,还有一张大chuáng,不过四周都是铁壁,铁壁上挂着一盏盏的昏huáng的灯,只有最靠近天花板的地方开了一扇小窗,门也是铁做的,上面的小窗上有着一根根疏密有致的铁柱。 除了布置的很好,四周很gān净以外,看起来更像是牢房。 里面没有什么味道,但是从外面隐隐飘来浅淡的铁锈的味道,让飒妗白直皱眉。 “委屈你们,在这里待几天。” 飒励深深的看了一眼飒妗白的肚子,甩袖离开。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了。 第75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23 飒励站在门外, 听着里面的声响,心情有些复杂, 有激动、期待也有叹惋。 毕竟,飒妗白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 但激动与期待总是大于叹息和惋惜的。 一声婴孩的响亮的啼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急忙忙的打开了门,看见里面忙的满头大汗的两个女仆站在chuáng前,一个用早就准备好的gān净的绸布包着孩子,另一个握着躺在chuáng上的飒妗白的手。 ——他原本是准备了人手为她接生的,可临到头她也不相信他,不让他的人进房间,在她的要求之下, 他才想起这两个女仆也是有接生经验的,又因为她忍着剧痛也要坚持,才妥协了。 女仆怀中才出生的小孩子皱皱巴巴的, 像个小猴子,完全没有刚刚还能发出那样一声响亮的啼哭声的样子, 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 飒妗白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一样, 浑身都是汗, 衣服湿哒哒的,几缕发丝贴在脸上,嘴唇的颜色浅淡, 用力过度让她的声音有些无力。 “你满意了吗?” 刚刚飒励看向孩子的时候,那充满了激动和欣悦的表情,不是作假。 但那种情绪, 不是父辈见到了孙辈的喜悦,反倒是像看见了什么有价值的物什。 飒励脸一沉,挥了挥手,身后的人就不顾女仆的挣扎,抢走了她手上的婴儿。 他走到chuáng前,弯腰,温柔的替她扫开脸上的发丝,神态透着一股诡谲,声音散淡缥缈,让人毛骨悚然,“我是真的把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养大的,可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不声不响的跟着圭族那小子跑了,害的我派人一路追赶。可吃了那么多苦头,还不是要回到这里?” 满心的愉快让他愿意再对她仁慈一些。 “罢了,再过一会儿你就要离开了,我跟你说或者不说都是一样,不如让你走的安心。” 最后一句话让飒妗白脸上猛地一抽,十分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地盯着他,“你要gān什么?学杀死我父亲一样再杀死我吗?然后养大我的孩子?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奥西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的。” 手腕上传来的疼痛也没有减退他脸上的笑容,“傻孩子,我只要说你生孩子时难产,一尸两命,再把你的孩子送出去养,奥西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再怎么,他也只是放逐地一个小小的领主,真的要跟传承已久的飒族对上,你说究竟是他厉害些,还是飒族更胜一筹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飒妗白似乎有些绝望,松开了手,闭上眼睛,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飒励替她擦去泪水,轻声道,“我会尽量让你没有痛苦的离开。”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打算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杀了我的父亲?现在又要杀我?” “怎么能说杀呢?这只是适当的牺牲。”飒励背着手,缓缓走到房间中央,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缓缓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安静的待在一旁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女仆之中矮一些的那个,用手在自己胸前碰了一下,一点白光闪过。 而飒励,说出了一个令人感到震惊的事实。 “你根本就不是飒族的人。” “你说什么?!” 飒妗白诧异的睁开了眼,不敢置信的看向飒励。 两个女仆脸上也都带上了惊讶的神色。 “你其实是阳族的后人。” 飒励轻飘飘道,“哦,你父亲也是。” 飒励像在飒妗白的父亲死前那样,把事情的始末缓缓的说了一遍。 阳族跟其他族不太一样,除了人数稀少之外,他们还并不排斥跟外族人通婚,因为即使跟外族人通婚,他们的孩子也还是会有阳族人的天赋。 ——这又是上天给阳族人的优待。 飒励当年还不叫飒励,他叫飒修弥。 飒修弥一开始的经历与别人并无二致,他与一个阳族的女人相爱,并且组成了一个家庭,原本生活顺遂美好,但是他却突染恶病,他妻子带他走遍了棠族也没有人能治好他。 每个人看了他的情况,都叹惋的摇摇头,让她准备后事。 在走投无路之下,她求到了阳族族长那里,一连跪上好几天,才打动了族长,带她到了阳族最神秘的地方——藏书楼的顶层,不知道说了什么。 后来,她死了,但他活了下来。 失去了妻子的飒励疯了一样的去质问阳族的族长,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可阳族族长只摇头,什么也不肯讲。 他是个十分有心计的人,明白这样是没办法知道真相的,于是装作一副失去恋人生无可恋的样子,夺得了阳族人的同情,并且在阳族生活了下去。 他花了十五年,才有机会潜入阳族那座藏书楼之中只允许历代族长进入的秘地。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阳族有一秘术,通过生人的献祭可以将一个人的寿命转移给另一个人。 以命易命,以寿换寿。 他的妻子,就是用了这个秘术,才用她的寿命换来了他的健康。 “难道你就因为要为你妻子报仇,所以灭了阳族整一个族?”飒妗白抿着嘴,看着飒励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没有作声的女仆暗地里掐指一算,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阳族还在的时候,都是千年前了,而飒励现在还是一副中年男人的样子…… 飒励笑着摇摇头,脸上的温柔在她们眼里都变成了疯狂,“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已经不太能想得起我妻子的模样了。” 只不过人的贪婪之心是没有止境的,他知道了那个秘术之后,就开始憧憬着永生——那时候的他已经不年轻了。 他开始悄悄的拿人做实验,渐渐发现虽然他能够变得年轻一些,但是最多也是几年,有时候并不明显。 于是他又不动声色的谋划了十年,把毫无防备的阳族全族都抓了起来。 几千条人命,让他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并且衰老速度比旁人要慢上许多。 虽然这样,他还是不满意,并没有让所有的阳族人都参与了那次的被屠杀——他称之为献祭,而是留下了几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他回到了飒族,得到了族长之位,让人把阳族的那些婴儿养大,为了防止他们会bào露身份,喂他们吃下了会抑制他们体内素术的力量的药,等他们与飒族内的人结婚生下孩子后,就通过各种“意外”让他们死去。 表面上是死去了,其实是为飒励献祭了。 一代又一代,过了千年,当初阳族的人已经只剩下飒妗白这一支了。 他们这样一代又一代的献祭,飒励能得到的寿命却越来越少了,他这具身体已经开始呈现老态了,于是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烦恼之下,我又去了一趟阳族的藏书楼,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却没想到让我发现,原来如果献祭人是自愿的,并且意愿qiáng大,被献祭人是有可能获得永生的。” 想来他找到的就是当初牧九月他们看见的老者正在看的那卷竹简了。 飒妗白恍然大悟,“所以你就在杀了我父亲之后,收养了我,对我百般的好,就是为了让我自愿为你‘献祭’?” 加重了“献祭”两个字,语气嘲讽冷凝。 想来也觉得讽刺,飒妗白在年少时,对飒励这个和蔼又亲切的养父有一段时间是十分崇敬和仰慕的。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恐怕飒妗白还真的会让他jian计得逞。 飒励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态度,自得的点了点头,复而又失望的摇了摇头,“只可惜中途出了纰漏,竟然让你对我产生了猜忌,中途又冒出了奥西这个小子,把你拐走了。”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被他的人抱着的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不过好在,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飒妗白发指眦裂,“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做什么?”飒励轻声重复了一句,轻笑一声,“我会将他好好抚养长大,让他以为他母亲是他父亲杀死的,与他父亲反目成仇——你知道这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然后我会生一场重病,你的孩子肯定随你一样的孝顺,届时不是我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了?” “你简直禽shòu不如!” 飒励满不在乎的摇摇头,似是叹惋可惜,“这话我在你父亲面前也说过,但可惜没有实现。” 他笑的放肆而志在必得,“现在在你面前又说一次,希望你在地底下能够看着我,见证我长生的时刻。” “有了你身上的教训,我一定不会再出现这些小失误的。” 飒励摆了摆手,“把她带出去。” 他的人很快的就把躺在chuáng上的飒妗白架了起来,飒励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脸,“放心,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献祭的素阵,不会太痛苦的。” 飒妗白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语调低沉,“也是,怎么能指望你这个杀了妻子全族人的人有感情呢?你早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了。” “呵,你这样得来的长生,真的有意义吗?没有一个爱你的或者你爱的人,孤独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飒励听着她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看向站在一旁的那两个女仆,皱起了眉,她们竟然就看着飒妗白被抓着,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矮的那个,似乎脸上还带着讥诮? 就在这时,大长老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进来,满头大汗,“不好了族长,族长不好了!” “嚷嚷什么?”被打断思绪的飒励脸色并不好。 大长老大喘气,有些急躁,“这……这,族长还是您自己出去看看吧。” 第76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24 “这……这, 族长还是您自己出去看看吧。” 飒励皱眉皱的都快能夹死蚊子了,看了一眼被架起来的飒妗白, 一甩袖,“我这里正是关键时候, 到底怎么了你直说。” 外面开始吵吵嚷嚷的,似乎是有人跟门口的守卫起了冲突。隐约听见有人高喊叫飒励出去。 大长老不断地用袖子擦着额上泌出的冷汗。 飒励听着外面的动静,又见大长老半天放不出个屁来,更急了,“究竟怎么了?” “扑哧。” 这时从旁边传来一声笑声,飒励转头看去,是刚刚神色奇怪的矮个子的女仆, 她嘴角勾起,小脸笑盈盈的,“飒族长还是别为难这位老人家了, 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吧。” 她从把胸前挂着的小球拿在手上,清脆嗓音, “以飒族长这么多年的见识, 应该是见过这个东西的吧?” 飒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年代久远的东西了, 眯眼打量了一番,才从脑子里找出关于这个东西的信息,当即就明白了, 喉间涌起一股铁锈味,怒而斥道,“你们做了什么?” 女仆, 也就是牧九月啧了两声,摇了摇头,迈着步子转了一圈,“飒族长还是把这副样子收一收,另一个千里传影可是放在了弥迩山上,现在整个大陆的人都能看见你的样子。” 弥迩山是这片大陆上最高的山。 她和舟凇那天在旦昌藏书楼的最顶层看到了飒励跟阳族最后一任族长对峙的画面,牧九月当然是不认识飒励的,但是舟凇见过他,当即就告诉了牧九月。 他们按着这么久以来得到的线索推论了一下,很快就得出飒妗白很可能是阳族后裔这件事情,不然飒励不会这么在意,一副死都要追她回去的样子。 ——只是一个普通的族人,根本不需要花这么大力气。 于是两个人合计着,就来了这么一出。 ——千里传影原本是坏了的,但出乎意料的是,曲老恰好会修,于是也给他们修好了。 “你们!”飒励上前一步,怒极了,手中凝出一把风刃,甩手就朝着牧九月飞去,直直对准了她胸前的千里传影。 但无疑这一击,要是真的落在了牧九月的身上,碎的可就不仅仅是千里传影了。 牧九月身旁高一些的“女仆”周身浮起一层绿色的荧光,伪装渐渐消散,同时往前一站,挡在牧九月身前,手中长出长长的黑色藤蔓,以极快的速度簌簌的蔓延开来,紧紧缠绕,挡在他们面前。 风刃碰上藤蔓,刷刷两声,藤蔓就被绞碎了,落下一片残渣,与此同时,风刃也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就算你们让整个大陆的人都看到了又怎么样?你们以为只有你们会这种古老的伪装术吗?”飒励眯着眼,看向了一旁被抱着的婴孩,“你们竟然愚蠢到用飒妗白做诱饵,只要孩子到手了,我依然可以获得永生。” “改头换面是多容易的一件事情。” 牧九月又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似乎觉得飒励有些不可救药,看向舟凇,说道,“舟舟你说他是不是被我们激的失了智?” 说完后又看着飒励,缓慢道,“你也说了‘竟然’两个字,再加上有奥西这个宠妻狂魔,你觉得我们真的会拿妗白姐姐来冒险吗?” 就差没说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了。 要是他们真的拿飒妗白来做诱饵,奥西还不得跟他们拼命? “你说你有多疼爱她?可你连这个人是真是假你都不清楚?” 不过这也归功于假扮飒妗白的人太了解她了,一言一行都没有一点能让飒励看出来的破绽。 被架着的“飒妗白”听完牧九月的话也动了,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个嘲讽的笑,手上聚起一团淡huáng色的绒絮般的柔光,双手一挥,身边两个人惨叫一声的同时就被从地底猛然冲出来的土锥顶飞了。 飒励一看,哪还有什么飒妗白,站在那里的人明明是奥西。 “也不枉我们费了这么大的苦心,让你入套,让全大陆的人都看清楚飒族向来温和有威望的族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奥西动了动手腕,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只要让他想起飒励想怎么对待他的妻子和孩子,他心中就只有怒火熊熊,灼的生疼。 即使他没有得手,但那样的心思,已经足够他死上成千上万回了。 飒励这下要是真不知道自己完完全全被这三个人耍了那他就是真傻了。 另一边,飒励手下手中的“婴儿”也变成了沙土,从他手上滑落。 他这么多年的谋划,就要毁在这几个人手里了。 “噗——”飒励捂着胸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飒励双眼通红,冲冠眦裂,“你们让我不好过,我也让你们不好过,今天你们就别离开这里了!” 说完,砰地一声,房间的门关上了,整个房间就像是沸腾起来了一样,发出阵阵的轰鸣声,静止的空气都变成了利刃,不断地四处乱舞。 飒励已经不管还在房间里的他自己的人了,衣袍飞舞,风刃如绞肉机一般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的四处乱窜,将他自己的衣服都撕碎了好几个地方,更别说站在他身后的毫无防备的他的手下们了。 房间内的空气渐渐紧缩,化为一片又一片风刃,可供呼吸的氧气越来越少,他们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口中发出赫赫的声音,还要躲避着不知道从何处来往何处去的风刃,没多久就已经有几个人浑身都是伤口。 深可见骨的伤口处,鲜血汩汩的往外流,人满脸痛色狰狞,砰地一声倒下了。 在飒励有所动作时,奥西就已经大步走向舟凇二人所站的地方,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 牧九月双手在空中划出一片冰蓝色的图案,繁复中带着冰冷的美艳,完成后她迅速在图案中央一点,图案猛地亮了一下,然后散开,他们所站着的这块地方的空气像是陡然静止了。 一条条冰蓝色的细线伴随着细微的咔嚓声在空气中蔓延,像是细锁链,又像是棉絮。 他们三个人所在的地方被一层冰围住了,里面温度骤降,每一寸空气都被冰封住了,不受外面飒励的控制,凝成实质的白色寒气不住的从冰面上浮起往外溢。 不断肆乱飞舞的如飞刀一样的bào乱空气,当触碰到他们这边时,发出了金属与金属相碰的清脆声响,肉眼可见的,那些空气刃又被挡了回去。 遍布四周的冰丝向外延伸,伸出冰层之外,缠上一片风刃,像蛛丝一样紧紧包裹,不消一会儿,风刃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招虽然厉害,但明显需要耗费的力气也不少,牧九月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舟凇和奥西在牧九月动的同时也跟着动了起来,藤蔓,土锥,不断地从地下、外面冒出来和窜进来,企图穿过层层的包围,直击风bào中心的飒励。 藤蔓如鞭子一样的四处挥打,土锥如游龙一般上下跳窜,蓝色的冰线不断向外蔓延,房间内像是群魔乱舞一般的混乱。 飒励看见自己的人死光了,而他们三个还完好无损的站在那片被冰封的地带,眼睛一眯,一边躲着来势汹汹的带着毒刺的藤蔓和土锥,一边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走去。 这凌厉的风bào也跟着他的移动而移动,越靠近他的位置,风刃的力度更大,风刃打在淡蓝色的冰层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吵杂声不断。 更甚至,因为牧九月的体力渐渐不支,有些地方的冰层已经开始融化。 少女站在冰层中间,从头到脚都被白色的冰雪覆盖,一双灰白色的眼眸与身边的色彩相得益彰,眼睫上凝满了冰霜,神色凝重,小脸发白,jīng神集中,但额间已经泌出点点晶莹汗珠。 以保护姿态站在她面前的黑发黑眸的高大男人,手上浮着一层绿色的荧光,光点不断跳跃,或与少女身上的白色寒气jiāo织,目光放在不远处的飒励身上,注意力却时时都在身旁的少女身上。 飒励此时的外袍被他四周的风刃撕的七零八落,露出了里衬,他的双眼通红,手指渐渐发黑,背脊慢慢弯曲,脸上的褶皱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衰老。 他像是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变化,面容更加狰狞,双手握紧,恨恨的盯着他们三个人,“我!要你们死!” 话音刚落,风刃的攻势比起之前又凌厉了许多。 狂风乱舞,呼啸声不绝于耳,甚至震的他们的耳朵都有些发疼。 像是拼死一搏。 咔—— 终于,冰层再也支撑不住,裂纹一旦出现,如蛛网一样遍布四面八方,整个冰层轰然倒塌,外面的风刃像是嗅到了食物的味道的野shòu,蜂拥而上。 飒励这猛然爆发出来的巨大的力量让他们三人真正的意识到这才是活了上千年的,可以被称作是老怪物的人真正的力量。 令人不寒而颤,危机感扑面而来,让人感到窒息。 第77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25 奥西和舟凇一皱眉, 奥西手中的动作更快了起来,而舟凇一面将已经脱力的牧九月抱在了怀里, 一面试图用一层又一层的藤蔓格挡住不断进攻的一阵又一阵的风刃。 但飒励始终是千年前的人,再加上牧九月几人已经做的太狠了, 没有给他留任何的退路,他现在是孤注一掷,只想让他们三个人给他陪葬了。 他这全力一击,三人终究还是受不住。 风刃聚集在他们周围,铿锵有力,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 厚厚包裹着他们的坚硬又柔软的藤蔓一点一点被削碎,土锥在还未形成就已经被搅碎, 碎片泥渣漫天飞舞。 牧九月躺在舟凇怀里,感受到周遭凌厉的风,握住他的手, “舟舟,放开我。” 舟凇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温柔却坚定吐出一个字, “不。” 这时, 房间的四角长出无数青绿色的树枝,伸展着枝丫,发出清晰的抽条的声音, 树木的清香浮动在房间内,渐渐充盈。 呼啸的风声也缓缓的停了下来。 牧九月咳了两声,抓住舟凇的袖子, 听着逐渐安静下来的房间,心中总有些不安,“怎么了?” 奥西看了看被布满了毒刺的树枝缠绕起来的飒励。 飒励现在已经不复刚刚中年男人的模样,如同一个垂暮老人,头发全白,脸上的褶皱堆成山脊,皮肉松垮,面目颓废。 这树枝着实厉害,丝毫不畏惧那风,连叶子也没被削掉一片。 只是…… 奥西神色复杂的看向抱着少女的男人…… 他浑身莹着绿色的光点,不断地跳跃,亲吻着他怀中的少女,而他的腿,渐渐变成了树gān,与地面连在了一起,像是成了一棵扎根在这里的一棵树。 如果牧九月的双眼是完好的,那么她会发现,房间里舟凇幻化出来的枝叶,与他们在旦昌的藏书楼最顶层的顶上所见到的那棵参天大树的,有八分相像。 飒励见到这一场景,被树枝挟裹着,毒刺刺入身体,也不吭一声,反而笑了。 “哈哈哈,竟然是棠海树的化身,有棠海树为我陪葬,那我这死的也算是值了。” 棠海树,是传说中的神树,据说是受了木之神的恩典可以化作为人,可这么多年来,谁也未曾见过。 飒励也是多年前曾经偶然遇见过另一位棠海树的化身,也亲眼见证过那位棠海树的化身在死亡的时候,变成一棵真正的棠海树。 也许面前这一位,就是当初那一棵棠海树的果实。 飒励看着渐渐木质化的舟凇,笑了,“棠海树本司守护,性情温和,你却这样的bào戾好战,倒让我一时之间没有看出来你的真实身份。” 牧九月能够感受到手中握住的大手渐渐变得僵硬,心中一突,急忙抱紧他的手臂,“舟舟!你怎么了?” 舟凇有些不舍的看着她,用手轻轻抚过她的脸,“没事。” “棠海树天生神力,但想来你年龄也不大,要击败我不容易,又违背了棠海树的本性,现在已经油尽灯枯了。又何必骗你怀里的小姑娘呢?” 舟凇一个冷眼过去,捆着飒励的树枝更紧了些,让他闷哼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系统你给我出来!为什么好不容易要完成任务了!我男人又要死了!” 【宿、宿主,这……我不知道啊。】 舟凇浑身僵硬,渐渐失去了行动能力,低头看着牧九月,吃力的在她唇瓣上一吻,“抱歉。” 他将嘴唇覆在她耳边,声音轻不可闻,“只是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琏栀琏栀,真的是她吗? 她的秘密,也许她从来没有直说过,但她也从未掩饰过。 其实他隐隐预料到会有这个时候,但他还是来了,陪她来了。 牧九月握住他的手一紧,眼泪从眼角滑落,还未落地就变成了冰珠,“我叫牧九月。” 话音刚落,一股雪花与碎冰形成的风平地而起,环绕着他们二人,速度越来越快,被隔绝在外的奥西几乎看不见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而在冰雪形成的风中央,舟凇的身体一寸寸的变成木,一寸寸的僵硬,牧九月躺在他怀中,身上覆上了一层冰雪。 她眨了眨覆满了白色的长睫,嘴角轻轻勾起,与舟凇十指相扣,“我不愿意再看到你死去了,所以我想,这样一起也挺好的。” “希望……还能再见。” 这句话在吵杂的风声中微不可闻,像是含在嘴里的,但舟凇听见了。 虽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舟凇听出了她的不安和不舍,握紧了她的手,“会的,会再见的。” 飒励看着他们两个人情真意切的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黯然,半晌,似乎是松了口气,闭上了眼,彻底的失去了生息。 这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一样的男人,最终还是láng狈而孤独的死去了,没有获得他心心念念的永生。 风雪停歇,一棵参天大树,突破了屋顶,伫立在此处,树下,一个少女倚靠在树gān上,闭上双眼,浑身雪白,手中握着一根树枝,像是沉沉的睡去了。 奥西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上前走了两步,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手抬起又放下,神色复杂。 男人最终叹了一口气,深深地朝着他们鞠了一躬,眼角湿润的转身离开,把这里留给他们两个人。 死了的人该有安息,而活着的人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这个揭开飒励的真面目的计划是牧九月提议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对这件事情格外的在意,奥西原本也是想着留着这个隐患在,他们夫妻也过不安心,不如听牧九月的把这个祸根彻底除去。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飒励竟然会狗急跳墙,想让他们同归于尽。 要不是舟凇,他们可能都要折在这里了。 半个月后,在倾盆大雨,雷电jiāo加,乌云遮天蔽日的一天,飒妗白和奥西的一对龙凤胎女儿出生了。 他们的这一对儿女,刚一出生身上就笼罩着金光,眉心都有一个金色的点。 ——阳族血脉,被迫害了上千年,终于获得了新生。 婴孩的啼哭声响起的那一刻,天上乌云尽数散去,阳光再次普照大地,这次却再也不是令这片大陆的生物日夜颠倒的日光了。 动物们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第一缕阳光的变化,小心翼翼的伸出爪子探了探,欣喜浮于面上,才敢跳到阳光之下,舒叹的享受这久违的自然的温暖。 这片大陆,迎来了新生,四处欢欣鼓舞,泼水,高歌,热情的舞蹈,四处可见,仿佛掀起了一片热cháo。 除了一个地方。 密亚尔森林之中,动物们却是怏怏不乐,垂头丧气的蹲在枝头树下,或是围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竹楼一圈又一圈的转着。 小一有气无力的趴在门口,不时发出呜咽声,听者落泪。 浮鹫思拎着一壶酒来到竹楼,抬头望去。 阳光倾泻而下,竹楼青翠的颜色从来不曾消退过,它高高的屹立,安静、祥和。 但再也不会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调侃他了。 拨了拨绿色的头发,打开酒壶的盖子仰头喝了一口,酒水从嘴边滑落,脸上湿润,又将酒尽数洒在门前。 “舟哥,你这就不对了,这么大件事情也不告诉我一声。” “要是告诉我,好歹多个人,你们也许就……就不会……” 说着,他仰头把手掌盖在通红的眼睛上,语音哽咽。 小一抬头看了看他,呜呜了两声,站起来走到他腿边蹭了蹭。 浮鹫思蹲下,抱住小一,一人一狗,安静又悲伤。 两个孩子满月之后,奥西和飒妗白就带着孩子到了岚砜城。 奥西那天离去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去找那些跟随他们一起来的人,也就是迷惑飒励的人,跟他们一起把牧九月安葬在棠海树,也就是舟凇的身旁。 因着当时千里传影把整件事情都还原给了大陆上的所有种族,所有人,舟凇和牧九月的坟墓前,时常有鲜花蔬果,是人们表达对他们两个人的感谢与崇敬。 奥西一家人在牧九月墓前呆了很久,奥西把一壶酒洒向了大地。 他身旁的飒妗白哭成了泪人。 那个冷静而娇俏的少女跟她告别,笑着说要见证孩子的出生,仿佛还在昨日,可今日却只是一块冷冰冰的墓碑。 世事无常,时光无情。 奥西长叹了一声,他后来才想明白,当初并不是没有人想到会把飒励bī到那个境地,至少舟凇应该是想到了的。 所以他没有叫浮鹫思与他们一起,因为浮鹫思与这件事情无关,怕他来了白白送死。 可以说如果飒励不死,那么他放在飒妗白或者说是阳族人身上的诅咒就不会破,他和牧九月深深地知道这个道理。 但牧九月有没有想到,他就无从猜想了。 她自从出现以来,或许就只有舟凇一个人懂她。 奥西揽住飒妗白的腰,低叹了一声,“不要哭了,他们走的并不痛苦。” 他们相依相伴的离开。 希望他们来世,带着这片大陆的人的祝福与祝愿。 相依相伴永不分离。 第78章 老师你别跑 1 “系统你倒是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为什么我男人总是会死!” 她都快崩溃了!猝不及防就挂了?! 【这个,我……我也不知道啊……】 系统看着怒发冲冠的宿主, 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 牧九月撸了撸袖子,闭上眼深呼吸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 “走!下个世界!” 【宿主不休息一会儿吗?】说完这句话系统就被瞪了一眼,连忙改口,【不不不,宿主这么厉害不需要休息!】 【可、可是宿主,下个世界有点特殊,你现在就去吗?】 牧九月撑着下巴,手指点了点, 双眼微眯,“怎么个特殊法?” 【我先把下个世界的信息传给你,再传送你过去。】 正在jiāo谈的一人一系统, 没有注意到的是,牧九月脚踝上的红玉, 正在晕着浅浅的一层光芒。 悠悠白云高挂, 夏日的轻轻微风拂过, 晴朗的天空之下,是一片混乱的城市,街道上满是各种物什的残骸, 人们争先恐后的四处奔跑着、尖叫着,躲避着周围怪物一样的东西。 这些怪物有着人的外表,但双眼无神, 面色发青,走路的姿势僵硬,只会凭着本能去寻找新鲜的血肉,甚至有好几个趴在地上啃噬活人,发出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不少身旁原本还是同类的人,忽然发出怪物一样的叫声,咬上旁边的人的胳膊…… 不止这个城市,像是约好了一样,这样的怪物突然之间同时出现在了世界各地,引起了巨大的恐慌,也有无数的人丧命,或是成为这些怪物中的一员。 人们称之为,丧尸。 咸蒲市一中内也是一片慌乱,没有任何指引的学生四处奔涌,却找不到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安全的地方,而他们最怕的,是往日一起嬉笑打闹如今却是变成了啃肉嗜血的丧尸的同学。 高三一班的课室门紧紧的闭着,无数张的桌椅堆在前后两个门的门后,窗帘被一一拉上,屋内光线黯淡,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紧紧的挤做一堆,仿佛这样就能拥有一定的安全感,但紧紧盯着不断发出声响的门的眼神,让人知道他们并不是那么的平静。 年轻的女老师虽然双腿颤抖,但仍然以保护的姿态站在她的学生的面前。 课室内安静的他们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哪怕是呼吸他们都不敢太过大声,生怕一点儿响动就会让外面的丧尸躁动起来,让它们破门而入,耳边还回dàng着外面清晰的不曾离开的混乱的脚步声,如魔音一般敲打着他们的心,让他们提心吊胆。 笃、笃、笃—— 是丧尸在撞门的声音。 “唔——” 就在此时,有一个极小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众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发出声响的地方。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女生——或许更小,齐肩的慡利短发,短袖的浅蓝色衬衫下摆半露在外,黑色的牛仔裤衬出她修长的腿型,露出来一小截白皙的脚踝,左脚脚踝上系着一条有红玉的红绳,脚下踏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休闲自在。 她正坐在地上,揉了揉眼睛,然后小脸上有一点惊讶,似乎一睁眼就看到这么多人让她有些吃惊,她捋了捋自己的短发,眨了眨大眼睛,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请问这里是哪里?”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这个人跟他们画风好像不太一样。 他们在这里瑟瑟发抖担心外面的丧尸什么时候会闯进来,而这个女孩子好像度假到了一个陌生地方一样,整洁而自在。 不过,主要问题是,她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门窗不是都关好了吗? 女老师qiáng作淡定的推了推眼镜,声音却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这位小姐,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啊……”牧九月挠了挠脑袋,不知道怎么接话。 系统说这个世界是紧急需要维护的一个世界,本来一个好好的世界,突然出现了丧尸,因为是非自然发展的,所以当然也没有来得及产生五颜六色的异能者了。 也就是说,如果任其发展,这个世界很快就会完蛋。 “请问一下,这里有人认识覃清衍吗?” 非常奇怪的是,系统说如果要拯救这个世界,必须得把这个人安全的送到首都,让他心甘情愿为人民奉献,因为只有他能改变这个局面。 可具体为什么?系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牧九月想,难道是因为这个人能够制作大杀伤力的武器?boom一下,丧尸全死光光? 不过这都是她的猜想,无从考究。 系统说要把她传送到离目标人物最近的地方,可这是什么地方?学校?高三? 牧九月问出那句话之后,她面前的师生的表情有些奇怪,面面相觑,半天女老师才又出声,“你找覃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老师?牧九月有些混乱了,原来是个老师吗?怪不得她跑到学校里来了。 “这位姐姐,覃老师这会儿应该在实验室,但是……外面……”说话的小女生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门口,没有继续说下去。 牧九月点点头表示明白,“谢谢。” 她gān脆就坐在了原地,百无聊赖的点了点自己的膝盖,“所以系统,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啊!宿主你要快点出去找目标啊,不然他被丧尸吃了怎么办!那这个世界就要凉了啊!】 牧九月晃了晃脑袋,扫了一眼挤做一堆的学生们,“统啊,你说我男人会不会在这里面,哎呀,突然变成姐弟恋我还有点不适应呢。” 系统:【……宿主你醒醒,快醒醒。】 牧九月拍了拍腿,站了起来,“你们躲在这里也不是回事儿啊,丧尸不会累,这里又没东西吃,我看这门,也不是多结实,闯进来是迟早的事情。” “刚刚广播通知让我们去体育馆集中,可是我们的课室在最角落,被包围了出不去。”还是刚刚主动跟牧九月搭话的那个女生。 这还真是有点伤脑筋,牧九月瞧了瞧,这里有大约四十个人,男女各占一半,人太多了她一个人也顾不过来。 丧尸这么多,杀是杀不完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因为世界临近崩溃,天道崩坏,于是她用的是系统偷渡过来的她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让她觉得神清气慡。 “姐姐你有什么办法吗?”女生睁着大眼睛望着她。 既然这个姐姐可以凭空出现,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本领吧? “有是有,但是看你们敢不敢了。” 女老师握紧满是冷汗的手,“你说说看。” 于是,在牧九月一番话后,女老师在黑板上画下从他们课室到体育馆的路线图,大家一起商量选了一条最近的,牧九月就开始安排哪些人站在外围哪些人站在里面。 她设想的是大家呈一条长方形,胆子小力气小的站在里面,胆子大力气大的站在外面,一起移动。 牧九月拿着从桌子上掰下来的一条桌腿,放在手上掂了掂,漫不经心道,“但我相信你们都知道,丧尸从今天出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它们都会存在,你们要学会自保,从今天开始。所以站在里面的同学也要拿好‘武器’,不要指望站在你身边的同学,甚至你还可能要保护他。” 牧九月很欣慰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这群即将踏入大学的孩子们,并没有一个出来指责她不负责任。 没有人有义务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特别是现在这种时候,她只会尽自己所能保护他们,但保证,她不敢保证。 “所以,你们准备好了吗?”牧九月挑眉,笑了。 “准备好了!” 牧九月走上前准备打开门,她身后是十分紧张却还是坚定的握着自己手中的木棍的女老师,老师身后跟着的就是同样紧张但是目光坚毅的学生们。 门甫一打开,三只丧尸就卡在门口,张着大嘴发出呲呲的声音,手臂不断地挥舞,泛青的指甲又长又利。 牧九月表示,这样子和这速度还没有她在第一个世界遇到的那些怪物可怕。 她握紧手中的铁棍,一扬手一落下,一个丧尸的脑袋就被她敲飞了。 再一个踹脚,另外两个也被她踹开了倒在地上,趁它们还没爬起来,她快步走上前,握住铁棍一端,另一端对着它们的脑袋往下狠狠的扎下去,它们就再也不动了。 这一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牧九月好久没有这么舒畅的出过手了。 她身后的学生也学着她的样子,解决着往他们这边涌来的大批丧尸。 虽然看着它们身上的蓝白校服,还有些是昨天还在饭堂打过招呼的阿姨,心有不忍,但他们很清楚,这些人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些人了。 从课室到体育馆,这一路遇到的丧尸其实速度都不快,就是看起来骇人了点,所以在大家都过了心理那一关之后,又互相一起配合,解决起来也是一个gān净利落,就连看起来最瘦弱的女生,也会该出手时就出手。 甚至他们还救下了不少途中遇到的学生或是老师,队伍越来越壮大。 正当牧九月觉得应该是系统夸张了,这个世界这些丧尸都这么好解决,政府军队完全hold的住的时候,他们遇见了一个大家伙…… 第79章 老师你别跑 2 也许是体育馆内的人太多了, 把这个大家伙吸引来了。 它看起来大约有三层楼高,与其他的丧尸的外形不太相同, 只能大概看出是个人样,但是身上每一处都是其他的丧尸堆积而成的, 随着它的移动,身上的碎肉簌簌往下落,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场面壮观又恶心。 它在半球形的体育馆前如一座会移动的大山,一手随便抄起周围一个丧尸就往嘴里塞,一边又敲打着体育馆的上方的屋顶,让人很为那在它手下宛如泡沫一样的摇摇欲坠的屋顶担心。 牧九月他们远远的就看见了它, 它也注意到了他们,迈开脚步就朝他们走来,耳边一阵轰鸣声, 他们清晰的感觉到大地在颤抖。 “我滴个乖乖,这个世界到底出了什么纰漏出现这么个玩意儿?”牧九月吞了吞口水, 在脑子里跟系统jiāo流。 系统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东西, 不过它倒是没什么害怕的情绪, 就是有点担心,【宿主……你行吗?】 虽然这次是用的宿主本来的身体,可是宿主也是一个普通人啊, 不像前一个世界,虽然说前一个世界的原主身体……咳……不太好,但是是有本事在身上的。 站在牧九月身后的女生也拉了拉她的手, “姐姐,你……” 牧九月竖起食指,“嘘——待会儿你们从旁边过去,直接冲进体育馆,千万不要回头。” 女老师看了看正在往这边狂奔的大块头,看着那些它身上随着它的抖动而掉落下来的肉块,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然后担心的看向牧九月,“牧小姐,你——” “岑老师不用担心,你只要带他们过去就好。”牧九月打断了她的话。 岑老师也知道没有时间让他们争论了,只好点点头,“那你要小心。” 说完她就带着身后的一群人走到后面躲着,高三一班的同学们一边跑一边时不时回头以担心的目光看着牧九月。 牧九月回以一个让他们安心的笑容。 她望着已经几乎到了她面前的大块头,定定的站在原处。 大块头的“手”往下挥舞,似乎是想要抓住她,她一个跃身躲了过去,然后用手上的铁棍狠狠地将它的“手掌”钉在了地上。 不出意料的是,大块头并没有觉得痛楚,而只是变得狂躁了起来,或许是觉得这个人类小不点有点烦,又或许是自己的手无法自由行动而恼火。 它用力的拔起那只手,铁棍还留在上面,“脚”朝着牧九月所在的地方踩去,并且张开了嘴,又长又红的舌头从它嘴里伸了出来,一直拖到地面,不停的四处甩动。 牧九月一边躲着一边靠近一把长刀躺着的地方。 它的舌头似乎才是它最主要的武器,上面的黏液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白huángjiāo加,令人反胃,并且十分灵活,在牧九月躲开的时候它许多次差点黏上地上的砖瓦杂物,都被它很快的避开了。 比起之前他们遇到的丧尸,这一只的等级算是上了一级,速度和智商也不是之前的能比的,于是牧九月身后的人都提心吊胆,但是众人很快发现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牧九月的速度比它更快。 他们看着牧九月灵活的身形在大块头怪物的舌头和它身上不断掉落的肉糜之间来去自如,跳跃的速度和高度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而教学楼的某层楼之中,也有人通过窗户注视着外面的一切,看着那个把恐怖的丧尸当猴儿一样逗耍的身影,浅蓝色的衣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目光逐渐幽深。 牧九月一个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刀,如弹簧一样迅速直起身,用刀狠狠地削断了它的舌头,断了的那一截掉落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和土地的颤抖,如蚯蚓被斩断了一般在地上蠕动,黏上了不少地上的尘土,看起来灰扑扑的。 这回大块头似乎终于感受到了痛,发出了一阵哀嚎,声音刺耳难听,更令人吃惊的是,没一会儿,它嘴里又刷一下伸出了一条舌头,这一次它的舌头比起前一个上面布满了锐刺,就像猫的舌头,但猫的舌头的刺是倒刺,它的却是竖立的。 “哎呀呀太久没动手了有些玩脱了。”牧九月脸不红气不喘,握着手里的刀挥了挥,“这家伙的舌头还会进化,是什么魔鬼生物啊?” 【宿主你小心一点!这时候就不要分心了好吗?特别是分心吐槽!】 每天都在担心宿主的生命安全,系统表示它才几岁,好累。 “好啦好啦知道了。” 牧九月几个跃步,跳到了大块头旁边的一个高台上,在高台上跃身而起,手上握着的长刀对着它的脑袋刺去,稳稳的扎在它的脑袋上,而她则站在了它的肩膀上。 手腕拧动,刀在它的脑袋里转了几圈,肉糜黏糊的声音让牧九月都觉得有些恶心了,但她能感觉到刀刺破了里面有些坚硬的东西。 在大块头摇摇欲坠的时候,牧九月就跳下了它的肩膀,回到了地面上。 轰—— 它倒在了地上,身上的肉散落一堆,头哗啦一下裂开了,牧九月仿佛看见了它散开的头之中有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但再走前去仔细看却又没有了,消失的速度之快,让她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现在没有结果的事情她索性不想了,拍了拍手,朝着体育馆走去。 她刚刚还没来得及问,那个覃清衍具体在哪儿呢。 这个体育馆里面是由好几个篮球场组成的,周围是阶梯式的座位,很是宽敞,但顶上似乎有些摇摇欲坠了,想来是刚刚大块头砸的,让人看着有些心惊。 里面坐满了人,都离摇摇欲坠的天花板远远地,脸上都有疲惫和惊恐之色。 但这些都不是牧九月应该担心的,总之他们已经到了一个相对来说安全的地方,接下来就是还活着的那些学校的领导、老师应该操心的事情。 牧九月走进体育馆时,一个形容有些láng狈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向她,想要握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满是泥和灰尘,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红白液体,就又缩了回去。 “牧小姐是吗?真的太感谢你了。” 在系统不断地催促之下,牧九月象征性的跟他客套了两句就进入了正题,“请问覃清衍老师在这里吗?”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他不在这里,因为刚刚那个东西,我们都被堵在这里,没去找他。” 即使脑子里跟系统说,说不定那个人早就被丧尸咔嚓咔嚓吃光了,但嘴上还是问道,“那能麻烦你告诉我他经常待的地方是哪里吗?” “当然可以,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可以说是救了我们这里所有人,这点小事又怎么会不答应,需不需要我带你去。” 牧九月连连摆手,“不用了,大概跟我说一下怎么走就可以了,只是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中年男人额头滑落一滴冷汗,也只有她能把这说的这么轻松了吧? 教学楼里已经没有人了,空旷的楼梯上残留了许多gān涸的红色痕迹,还有一些残破的人体的部分,看起来像是灾难现场,哦不,这本来就是灾难现场。 牧九月握着长刀,轻步走在空无一人的楼梯上,没有碰见一只丧尸,也没有听见一点别的动静,偶尔还有远处传来的水滴滴答的声音,心下觉得有些诡异。 “系统,你觉不觉得太安静了?” 【可能这里的丧尸都被刚刚你弄死那只吃了,而新的来没来得及来,挺正常的。】 不过很快系统又补了一句,【不过宿主还是小心为上。】 这个世界的信息只有缪缪几行,根本看不出什么,未知的因素太多,变幻莫测。 系统刚说完,就有一个身影从楼梯拐角冲向了牧九月,好在她早有准备,手中的长刀往身前一挡,正好挡下了它的利齿。 这是一只体型中等的狗,但与一般的狗不一样,它毛发耸立,双眼青色有淡淡的光芒,咬着刀刃的牙齿泛青,还滴落着huáng白颜色jiāo织的口水,从喉咙里发出低吼的声音。 这只狗,姑且还能称作是狗吧,比起一般的丧尸行动快了许多,从它刚刚冲出来的速度就可见一斑了。 力气也十分之大,牧九月拿着刀柄的手都被震的有些发疼。 手腕一动,牧九月把它抡到了地上。 “啧,我最喜欢狗了,到底是谁把可爱的狗狗弄成这个样子的?” 系统看着它的宿主嘴上说着狗多么可爱可怜,手下却一点也不留情的刺穿了这只“狗”的脑袋,心里一个哆嗦。 它总觉得自己会死的很惨。 因为什么? 它自己心里还是有点那啥数的,毕竟上个世界把宿主坑的太惨了,虽然它不是故意的qwq 系统正在走神,回神就听见它家宿主的感叹。 “哇,这间学校是怎么会有这么多‘小动物’的?”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如她所说,在牧九月面前的,是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老鼠、兔子、乌guī、蜥蜴、蛇等等等等,看起来应该是有人养的小宠物,可这些小宠物现在比起它们平时的体型要大了一倍不止。 它们眼睛散发着绿色的光,紧紧的盯着牧九月,一个个都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这就有点难办了啊。”牧九月握着长刀刀柄,一点也不敢放松的盯着眼前这一群“小动物”,她估量了一下,大约有十几只接近二十只的样子。 要是丧尸还好办些,它们虽然力气大但是速度慢,可这些,速度又快力气又大,现在又是这么一大群,它们应该不可能讲什么一打一的道义,一起上的话,真的令人头大。 “统啊,如果我被咬了,会变成丧尸吗?” 【当然会啦!你自己的身体也是个普通人啊!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这就让人伤脑筋了啊。” 第80章 老师你别跑 3 “这就让人伤脑筋了啊。” 虽然语气轻松, 但牧九月却是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定定的站在原处, 紧紧盯着面前一大群虎视眈眈的“小动物”们。 突然,它们一跃而起, 龇牙咧嘴的如一个个小pào弹冲向了牧九月。 牧九月在它们动的同时,也跟着退了一步,将手上的长刀挡在身前,手腕转动,长刀随之翻转,锵锵几声打落了大部分的动物,一边用刀挡, 一边瞅着空隙将地上还没爬起来“小动物”踢开。 啪啪几声,几只兔子和乌guī被她踹到了墙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看的系统目瞪口呆,并且瑟瑟发抖。 这只宿主, 也太bào力了吧?! 但即便她反应再快, 也还是被一只老鼠咬了一口脚踝。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把那只老鼠一脚踢开,丝毫不受影响一般的挥舞长刀解决剩下的。 刷刷—— 一条比起普通的明显粗长了的竹叶青就被她削成了几段,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 牧九月微微喘气, 站在一片小动物的尸体之中,躺在地上的老鼠龇着牙,四肢弹动了一下, 最终还是没能爬起来。 女孩一甩有些湿润的短发,嘴角微微上扬,“系统,这下完蛋啦,我被咬了。” 语气轻松明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说什么好消息呢。 【啊啊啊啊啊宿主你不要死啊呜呜呜呜呜呜】 它等了多久才等来这么个宿主! 它好像就是为她而生的,从它诞生以来就一直在等待,看着别的系统接了一个又一个的宿主,来来去去,而它一直就一个人。 牧九月听着系统的嚎啕大哭有些无奈,不是说机器没有感情吗? 想想也许这个系统年纪本来就不大,她似乎一直在欺负小孩子?牧九月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骗你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像是普通被老鼠咬了一口,可能需要打个狂犬疫苗什么的。” 【可……可能是还没开始蔓延……呜呜呜呜宿主你不要变成丧尸……】 牧九月想起丧尸那副“尊荣”,啧了两声,“丧尸那么丑,要是我要变成丧尸了我就自我了断了吧。” 一边跟系统斗嘴,牧九月一边拖着自己随意包扎了一下的、有些疼的腿朝着五楼最里面的实验室走去。 在体育馆的时候,高三一班那个女孩子告诉了她不少关于这位覃清衍老师的事情。 说是老师,其实他不负责教学,就是学校一个管理实验室和仪器的老师,不教学的理由有很多,其中最重要也是最致命的就是,这位老师他不会说话。 不过因为长的比较好——好吧据说是非常好,经常被学生围观以及讨论,不过想要去跟他套近乎的人都失败了,因为这个人吧,有些孤僻,不爱跟人jiāo流,你跟他说半天话他都不见得看你一眼。 “吱呀——” “你好,请问有人吗?” 牧九月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高中时期,实验室内gāngān净净,水槽都被擦的锃亮,桌子上整齐的摆着测量工具和量筒、解剖剪等常用的工具。 这里像是一片净土,没有被丧尸侵袭过。 可,一眼望去,是没有人的。 “他是不是跑出去了?”牧九月在脑内跟系统说。 【宿主要不再找找?】 系统还是在担心它家宿主身上的伤,要是它家宿主完蛋了,这个世界也尽早完蛋吧它也管不了了。 “咦?那边还有个准备室。” 准备室比起外面敞亮的实验室显得有些狭窄以及昏暗,牧九月打开门朝里望去,是一排排的柜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实验用具。 牧九月迈着轻步子往里面走,眉头一皱,在一个yīn暗的小角落发现了一只蜷着的覃清衍老师一枚——应该是覃清衍没错了,虽然光线有些昏暗,但依稀能看清这个人的样子,清朗的短发,细碎的刘海轻轻盖在额前,清瘦的身形。 就是这蜷着的姿势……有点像寻求安慰的小动物,还带着颤抖特效。 “请问,是覃清衍老师吗?”牧九月只好蹲下跟他对话,眨了眨眼睛,尽量语气温柔平和,清朗的声音又低又轻,“你好,我是牧九月,来带你走的。” 男人抬起头看向她,有些怯怯的样子,看着面前娇俏又带着洒脱的女生,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牧九月松了口气,打算伸出手把他拉起来,还没碰到他的手臂就被他躲了过去,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shòu一样。 她不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歪了歪头,难道他还能知道她刚刚被咬了不成? 两人僵持了一下,牧九月无奈的摊摊手,“那你自己站起来好吗?这里不安全。”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没底气,她一路走过来觉得这间实验室是最安全的了,可没办法她要把人骗去首都。 跟电影里演的一样,但是又不太一样,国家政府设立的基地在首都,而全国各地又有不同的民间组织聚集而成的很多个基地。 但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去首都的,毕竟官方出品,才让人更放心不是? 刚刚牧九月跟咸蒲市一中的校长聊起的时候,他就说打算把还活着的师生好好的带到首都,那股子坚定和自信,还是让人很为佩服的。 末世来临,要论常人,哪还有空去担心别人的死活? 她回想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大概信息,也怪不得咸蒲市一中这么出名了,上梁正下梁自然坏不到哪里去,读书育人不仅仅是书本上的东西。 走到外面光亮的地方,牧九月才看清她的这个任务目标的样子。 站起来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立体而清俊的五官,唇红齿白,眉眼看起来令人觉得十分舒服,消瘦但比例协调的身材,也无怪乎他会这么受欢迎了。 可就是好像有些胆小,看她的时候都不看着她的眼睛,视线低垂,有些怯懦的模样。 像个……像个小媳妇。 “我的天,现在的学生都喜欢这样的了吗?我比较喜欢走路挺直腰板,昂首挺胸,自信大气的男人。”牧九月悄悄跟系统吐槽。 系统翻了白眼,有些敷衍,【行了行了知道你喜欢你男人了行吧?】 宿主现在还活蹦乱跳的?难不成丧尸的毒对她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她是什么品种的魔鬼? 不仅武力值逆天,这身体素质也逆天? 系统陷入了沉思。 “走在我后面,有情况不要尖叫,跟紧我就好。”牧九月语重心长的看着他,跟叮嘱小朋友不要乱跑一样叮嘱他。 【宿主,人家不会说话来着……】 “啧,不会说话不代表不会尖叫,懂吗!” 鄙视完系统的牧九月的余光瞥见他手上的东西,“咦?你提着的箱子里面是什么?” 两个手掌大小的银色的长方体箱子,看起来好像装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覃清衍飞速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自己手上提着的箱子一眼,把箱子往身后藏了藏。 牧九月嘴角抽了抽,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就问问,你别紧张。” 她就是好奇,又没打算qiáng行窥探他的个人隐私,这把她当贼一样防着的姿态是怎么回事? “系统要是我忍不住把任务目标揍一顿,你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我拖都会把他拖到首都的。” 【宿主!冷静!】 它有理由怀疑宿主会“一个不小心”把人揍死了。 牧九月带着人从楼梯走下去,抽空瞥了眼跟在她身后把怀里的箱子跟个宝贝一样的男人,“统,你说他箱子里是不是装了huáng金?” 刚说完,就有一只丧尸从楼梯上跳了下来,眼看就要扑到牧九月二人身上,她握着长刀的手一动,刀刃在空中划过,丧尸的头和身子就分开了,啪嗒的落到了地上,圆滚滚的头滚出去好远,顺着楼梯扑通扑通的又掉了下去。 声音回响在整个楼梯间内,听着像是有人在拍皮球,莫名有些恐怖。 牧九月也被自己的想象给吓到了,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握了握拳。 她看了一眼在丧尸出现就一直低着头,颤颤抖抖的男人,“你还好吗?”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表示他还好。 “咦?”牧九月走近了两步,仰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他长长的睫不安的颤动。 “妈耶,这男人的眼睛怪好看的。”牧九月在心里啧了两声。 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眉眼一点也不像他给人的感觉这么怯懦,反而有一股坚毅冷漠的感觉,带着些许褐色的眸子幽深。 【宿主你悠着点,别吓着人家了。】 没看到人都往后退了两步了吗? 【矜持一点,你可是有对象的人。】 牧九月听完叹了口气,也没心思欣赏他的脸了,转身继续往下走。 “我好想他啊,所以系统你知道他在哪吗?” 仔细算算距离上次见到他其实也才几个小时,可是她怎么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也许是因为跨越了一个空间吧。 从五楼下来,到学校的停车场的门口,一路又解决了不少的丧尸,而且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些丧尸都不像她一开始带着高三一班的同学下来遇到的那样,它们的速度,更快了。 “系统,你不是说这些丧尸不是自然产生的吗?怎么还会进化?” 【宿主,它们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新的物种,病毒会进化,它们自然也会进化了,适者生存,劣质的要么被同类gān掉了——就像你之前gān掉的那个大块头做的那样,要么就是被人类gān掉了,活下来的当然是更厉害的了。】 走进停车场之后,牧九月就没有再跟系统jiāo流了,脚步放轻的缓慢往前走。 ——停车场什么的,是比卫生间还可怕的事故高发地啊。 她还有些庆幸,身后这位仁兄走路也不带声,还不会说话,至少不是个猪队友。 可下一秒,她就不这么想了。 第81章 老师你别跑 4 被突然冲出来的丧尸撞倒在地上的牧九月内心是崩溃的, 凭着一股悲愤的心情,拍地一跃而起, 手里挥着长刀连踢带踹的迅速的解决掉面前的几只“大力”丧尸。 系、系统日常瑟瑟发抖。 毕竟它也看到了刚刚宿主被撞飞,明明任务目标是可以接住她的, 可他……说时迟那时快!飞快的躲开了朝他飞过去的宿主,导致宿主屁股着地发出沉重的一声。 照宿主这势头,任务目标应该庆幸这几个丧尸的出现,不然宿主的气……可能就得往他身上撒,而他……不一定受得住。 “不对啊系统,他怎么就没有问过我是谁,我来gān嘛, 我说跟我走他就跟我走了?”联想到他刚刚躲开的动作,牧九月咬了咬牙,“他怕不是除了不会说话, 脑子也不清醒吧。” 她瞪了一眼身后的人,发现他低着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甚至还有点无辜的样子, 心中火噗一下就燃了起来, 但想想任务, 再想想她的老母亲老父亲,还有她不知道在哪等着她的男人,忍了!!! 女孩鼓着腮帮子, 手里拿着长刀,像是赌气一样走在前面,高大的男人低着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媳妇跟在后面, 跟她恰好两步的距离,一步也不多,一步也不少。 “所以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本事能拯救这个世界啊,还不如我自己来!” 【宿主消消气消消气,我们不跟这种不正常的人计较,把他丢到首都就不用管了!】 “你骗人!我不是还得让他自愿当个救世主吗!” 【咳……这个……】 在牧九月和系统斗嘴的时候,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疑问,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抱着箱子的手紧了紧,弯了弯腰,嘴唇挨了一下箱子。 终于找到了,牧九月拿出了裤子口袋里的车钥匙。 这个是校长送给她的,她不了解这里的品牌是些什么,但眼前这辆高大的黑色越野车,看起来很不错。 但是—— “覃先生,请问你会开车吗?” 她对开车这件事一向不热衷,家里人也没有催过她考驾照,于是她就一直不会了。 技能到用时方知少啊!要是他们俩都不会,那就,一首凉凉送给她。 好在这个冷漠的猪队友还是会的,他点了点头,接过了她手里的车钥匙。 “系统!你看到没!他!刚刚!拿钥匙的时候,有多小心!是有多不想碰到我的手!” 气成河豚! 系统:感觉宿主要被气炸了……是不是丧尸毒的作用?她以前好像没这么容易炸的啊…… 它搞不定炸毛宿主的啊,宿主她男人到底在哪里…… 牧九月“心平气和”的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先去附近的超市吧,我们得屯点东西。” 吃的用的一样不能少,只是,希望现在还有。 她看了下这车的后备箱还是挺大的,能装下不少东西。 启动了车子,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目光直视前方的男人点头,表示明白了。 黑色的衬衫显得他更加的清瘦,也衬的他的侧脸jīng致白皙,长睫如鸦,手如白玉又如羊脂,像是很用心保养的,但左手手腕到小臂有一条很长的疤,像是一条蜈蚣一样。 哟,开个车都还要把宝贝箱子放在大腿上。 收回目光,牧九月心里哼了一声,靠着座椅靠背,眯着眼睛休息了起来。 系统: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哪里怪怪的吗? 驾着车的男人突然转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她的头微微歪向车窗,抿着嘴,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的落下,齐肩的短发乖顺,跟她醒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恬静。 男人的目光忽的变得有些迷茫,女孩的眉头一皱,像是要醒来的样子,他收回了目光又看向前方。 牧九月目光一凛,望向了窗外。 城市里到处都是丧尸的身影,高楼大厦倒塌,四处都是残垣断壁,被砸扁的车,还有散落的尸体,红色的痕迹,是阳光也驱不尽的黑暗,凌乱不堪,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得心生惶恐而看不到光明的未来。 末世,原来是这样的。 是看多少影视作品也体会不到的,真正身处其中的看不到茫茫前路的绝望。 一路上看见的便利店或是超市,都有人在争执,在争吵,或是大打出手。 生存的危机感,激发了人类心中潜藏的动物性。 但,让牧九月醒来的,并不是这些画面。 她看向后视镜,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身后紧跟着好几只丧尸,他不停的跑,距离他们的车子大约有十米远,脚步踉跄,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在哪里被割破了一道一道的,沾满了污渍,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覃清衍也注意到了,敲了两下方向盘。 声音刚落,牧九月就开口了,神情严肃,“不用停车。” 她却打开了车的天窗,解开安全带从天窗伸出头去,手里还拿着她在停车场随手捡起来的铁棍。 【宿主,你这是要gān什么?】系统满脸问号。 牧九月没有回答,但很快,系统就知道她要gān什么了。 有另一辆车在那个小男孩身旁经过时速度慢了下来,驾驶座的车窗打开了,司机似乎是在跟小男孩对话。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正回头吩咐坐在后面的人为小男孩打开车门,拉他上车,却发现他的同伴们的神情十分惊恐,瞪大了眼睛瞳孔放大,看着他身后。 “你们怎么了?” 而车窗外的“小男孩”,在他打开车窗后,一改刚刚纯良可怜的模样,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了得逞而明显不属于人类的笑容,伸出手按着他们打开的车窗,张开嘴,一条猩红带着恶臭的舌头如藤条一样出现,眼看着就要缠绕上司机的脖子。 后排座位上的人看着这一幕,尖叫都已经在嗓子眼了。 就在这时,噗一声,站在他们车窗外的“小男孩”已经倒在了地上,它的头上,插着一根长长的铁棍,猩红的舌头尖动了两下,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司机这时才回头,向地上看去,才发现这哪是“小男孩”,它脸上青肿浮白,双眼如死鱼目,嘴如一道裂口一样张开,里面的牙齿像锯刀,伸出的大约有几十厘米长的红色舌头瘫在地上,沾了不少的灰尘。 他抓着方向盘的手一抖,劫后余生的感觉并不是太好,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等他们再看向前方,只看到前面的黑色越野车,有一个人影从车顶跳入了车子里。 【宿主,刚刚那是什么!】 “恐怕是丧尸利用自己的能力给人造成的一种视觉上的假象。” 人类除了一身本来的力量,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跟它们对上了,这才短短几个小时,已经有丧尸聪明到会蒙骗人类了。 “只不过这只的伪装太过稚嫩。” 它身后就跟着那么几只丧尸懒懒散散的跑着,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显得就很诡异了,没看到除了他们,其他的车经过也是加快速度没有多看一眼吗? 到现在为止,他们遇到的丧尸,有力量型、速度型甚至还有刚刚那种智力和拥有特别能力的类型的,那么会不会总有一天,这些都会综合在同一只丧尸或者说同一批身上? 到那时…… 牧九月将目光落在这个残破又奄奄一息的城市上,轻叹了口气。 “这些逆天的玩意儿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还在回味着刚刚那一幕千里取你狗头的场景的系统:实不相瞒,我觉得你更逆天。 覃清衍也因为刚刚她的举动侧头看了她好几眼,但或许是因为嗓子的缘故,嘴巴动了动,又继续闷声开着自己的车。 牧九月瞥了他一眼,又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要是一路上就跟这么个闷葫芦一起,她不会被气死也会被闷死。 车停在了一间大型超市前,平日里应该是人来人往的超市此时也是非常的“热闹”,毕竟他们在外面就已经看见有不下十只丧尸了,更别说里面了。 “我觉得这位仁兄是想搞死我。”牧九月有种扶额的冲动,跟系统吐槽。 这一路上那么多店他不停,偏偏停了这么个明显被丧尸占领的超市,虽然大是很大,他们有没有命拿到里面的东西也是一个问题。 “覃老师你能告诉我,您怎么就偏偏选了这里吗?” 牧九月指了指外面渐渐朝他们靠拢的丧尸。 覃清衍抬头飞快的看了她一眼,手里比划着什么。 “嗯?你是说这里东西比较全?”牧九月一拍额头,“好吧,你待在车上——” 话还没说完,他就摇起了头。 蹙眉,“你要跟我一起下去?” 重重的点头。 牧九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长刀递给他,“拿着吧,保护好自己。” 她看着他毫不犹豫的接过她手里的长刀,目光再也没有分给她半分,又去盯着自己怀里的宝贝箱子了,脸上笑嘻嘻都做不出来了。 “我把唯一的武器给了他,他就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吗!这样冷漠又闷的队友我可不可以退货!” 黑色清亮的眸子中似乎燃起了一簇簇的火焰,牧九月活动了下手腕,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这势不可挡的样子,明显是要拿这些丧尸撒气了。 系统:所以宿主为什么像个pào仗,一点就炸? 第82章 老师你别跑 5(改) 对于牧九月来说, 解决这些速度力量都还处于低级状态的小喽啰丧尸,当然是不需要武器的, 因为嫌脏,她都是一脚一个丧尸脑袋, 不过她的白色鞋子就没法看了。 ——虽然说当初她没良心的老父亲给她列了一大堆的教学班,但最后还是给她请了一位教练到家里教她防身术。 就是那些说是防身术,在她看来却有些超过防身术的范畴了,可她自己接受良好,也就没有去追究是怎么回事了,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那位教练身上有些特别感觉。 覃清衍紧跟在她身后,不熟练的挥着长刀, 但好歹还是能保护自己的,这让老母亲心态的牧九月松了一大口气。 进入超市之后,牧九月顺了一个超市采购的篮子, 丢给覃清衍,“不要再走进去了, 就在这里拿gān粮和一些必需品。” 说完她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替他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超市的货柜倒在地上, 东西撒了一地,窗户和门也被打碎了,玻璃渣在地上反she着阳光有些刺眼, 但超市里却透着一股yīn冷的气息,特别是那些yīn暗的角落,目光触及就好像心头已经被黑暗笼罩, 恐惧袭来。 有些奇怪,超市靠近门口的地方丧尸挺多,但越往里,似乎越少有丧尸的影子,里面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牧九月眯眼打量了一下被黑暗笼罩的超市里面。 但不去,仅仅装外面这些东西是不够的。 “你小心一些,我进去看看。”她压低了声音,皱着眉说道,看去覃清衍点了点头才转头走向超市深处。 呼吸都放得轻了很多,她脚后跟先着地的一步一步朝着里面走去。 里面的货物翻倒在地上,满地láng藉,但借着从四周破碎的玻璃透she进来的微暗光线仔细看去,却都是完完整整的,最多是被摔下来的损坏。 倒是一点也不像被人争抢过的样子。 突然,她脚步一顿,感觉脚下的触感有些不对,低头看去,抬起脚又轻轻放下。 这触感……像是地上撒了胶水。 鼻翼翁动。 一股铁锈味弥漫在这个空间里。 牧九月全身汗毛猛地竖立,蹬蹬蹬开始往后退,可已然来不及了,从超市的yīn暗角落里传来了簌簌的声音,跟她人一样粗壮的暗绿jīng匍匐在地上向她冲去。 上面不均匀的暗色,结合了地上的黏黏的已经gān了的液体,牧九月不难想到那是什么。 jīng端有一朵深红色的花,大约有三个人头的大小,张大着花瓣,花瓣里面是利齿,像高速旋转的绞肉机一样,发出嗡嗡的声音。 牧九月握紧了长刀,见到已经来不及退出去了,甚至如果退出去,外面的覃老师可能也要遭殃,于是站在原地没有再动了。 扑面而来的浓厚的血腥味让她胃里有些不适,屏住呼吸,她一跃,避开了那“血盆大口”,然后挥着长刀砍向它的jīng,可它的jīng仿佛外包了一层铜铁,发出锵的一声,纹丝不动,甚至震的她虎口发麻。 一时之间她找不到它的弱点,一边躲避着它四面八方的不断骚扰着她的藤蔓,一边仔细观察它。 它的根应该是在墙角的,但周围不断张舞的藤蔓像是它的爪牙一样,不让她靠近。 但似乎只有最开始出现的那条最粗壮的jīng上有花。 虽然看起来很危险,但那里似乎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这样想着,她一边躲避一边靠近那朵“花”,看准时候握着长刀朝着它大开的“口”中插下,刚开始她的手被震的发疼,但她用力往下一按,渐渐的,挣扎的力道就变小了很多。 四周的藤蔓疯狂的朝她抽打,但她按着长刀没办法移动,只能被迫承受着鞭打一样的痛楚。 “嘶——” 她咬住牙,似乎感觉到了喉咙里往上涌的血腥味。 大约过了十几秒,它终于瘫软了下来,落到了地上,发出啪啪的几声。 牧九月吐出一口血,用手背不在意的擦了擦,感觉大脑有些眩晕,站定了一两秒之后,才抽出刀,朝着墙角走去,把它的根捣烂,才松了一口气的走出去。 女孩从昏暗中渐渐走出来,进去时还整洁的衣服此时已经布满了血迹,也布满了鞭痕,露出了些雪白的皮肤,沾着些鲜红的血,衣服好几处地方都破了,留下一道道长长的痕迹,一道道血痕。 她手上握着长刀,呼吸有些沉重,步伐也有些缓慢,但每一步都非常稳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跟刚刚的生动鲜活有明显的对比。 覃清衍看了一眼她绑着布条的左脚脚踝,低头看了一下脚边已经被装满的购物篮,无动于衷。 牧九月已经没有心情或者说没有jīng力去关注他的表情和反应了,不然又要大骂一顿或者gān脆揍他一顿出气。 她似乎因为剧烈运动,先前感染上的毒素似乎开始蔓延了,脑子晕乎乎的,但现在浑身都是疼的,又多了几分清醒,在这种矛盾的状态下,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仿佛有千万把锤子在脑袋里敲。 撑着长刀,她站着,声音有些无力,“那边有推车,你去推一个过来进去拿东西吧。” “里面……大家伙死了,暂时不会有丧尸敢靠近。”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 怎么这些植物比动物还厉害? 好像她这几个世界以来,经常遇到这种鬼东西。 “系统,你得还我一具身体。” 一想到这是她自己原来的身体,她就好心疼。 【宿主宿主你还好吗?撑住啊!】 不是系统没有用,是这个世界的太多东西超过了预计,它也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除宿主体内的毒素,只能看着宿主身体的数据越来越差。 它刚刚还庆幸宿主体质好呢,结果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们。 “我觉得……不太行……” 她就要在这个世界翻车了吗? 身上不同地方传来的痛让她忍不住又嘶了一声,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往下滚落,落到眼角有些疼,眨了眨眼似乎更疼了,但不太能抬得起手去擦了。 手也未必就gān净。 “太难受……了吧……” 系统急得快哭出来了,【我们放弃这个世界好了,宿主我们回去吧。】 辣jī世界,他们不救了,爱谁救谁救去!崩溃就崩溃了吧!反正他们不吃这个亏了。 牧九月嘴角微微上扬,“好统砸,但是啊——”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水润润的黑眸清澈,“不到最后,怎么能放弃呢……” 男人迈着步子走进去,扫了一眼里面,似乎有些漠然,对东一块西一块的血渍一点感觉也没有,但多看了一眼明显还是新鲜的那一滩血。 那是她刚刚留下的吗? 他看了看那边已经“死去”的不知名的植物,它大概有三人环抱的树那么大,占满了整个角落,在它的四周散落着破烂的布条,隐约看出来是别人身上的…… 漠然的移开了眼,开始挑拣起有用的东西了。 如果牧九月此时在场,会发现他的动作格外的悠然,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者是在期待着什么,脸上的淡然和漠然,透露出一种把这一切看作是游戏一般的态度。 牧九月站了一会儿,感觉还能撑着,于是终于等到覃清衍拿完了东西,她提着东西跟他一起走出去,放在车上。 这过程中,走在她身旁的男人看了她好几眼,但她没有察觉到,明显他发现她有些吃力了,但不知为何就是对此无动于衷,甚至没有一点想要帮她的意思。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脸色已经开始发白,她喘着气,拿出刚刚从超市里顺出来的一捆麻绳,递给覃清衍。 “把……把我绑起来……” 覃清衍做了个手势表示疑问。 牧九月咳了两声,“我……感染了……” 大喘了一口气才有力气说下去,“如果我待会儿……变……变成丧尸了……你就……”她看了一眼手边的长刀,“用这把刀……杀了我……” 说完她就把麻绳放在了他的手边,“咳……如果你……可以……就一路……走到首都……去……咳咳……” 她感觉自己心软的有些奇怪,明明这个人对她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好了,又冷漠——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表面的怯懦背后其实是冷漠到了极致,不想碰别人,也不想跟任何人有jiāo流。 说不定啊……哑巴都是装的。 啧,男人。 但是她依旧希望……他能够安全的活下去……呢…… 鸦羽般的长睫颤抖,向下一合,女孩脑袋一歪,昏迷了过去。 外面的阳光灿烂,从车窗映进来,洒落在驾驶座上如玉如松的男人身上,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他周身的气息似乎从女孩昏过去那一刻就变得,变得森然而冷漠,眼神如冰窖一样,扫了一眼女孩,又看了一眼手边的麻绳,嘴角不明意味的弯了一下,毫无温度。 原来,真的会有这么傻的人? 可,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要怎么办呢……” “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褐色的眸子注视着她,声音如冰泉凌冽却刺骨。 第83章 老师你别跑 6 天气不算好, 乌云层层,压在这座城市上方, 投下一片yīn影,路人来往匆匆, 马路上鸣笛声一声声响起,红绿灯闪烁,整座城市正即将入夜,一切都显得那么急切而冷漠。 热闹的地方有热闹的颜色,冰冷的地方却只有灰色和黑色的jiāo织。 诺大的城市的一个小角落里,穿着破补丁衣服的男孩紧紧地缩成一团,他的四周是臭烘烘的垃圾桶, 黑色的短发凝成一块一块的。 外面走过的每一个脚步声都会让他颤抖一下。 突然,有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他用手臂紧紧环住自己,缩的更紧了。 “那个小兔崽子呢?” “你找到了吗?” “没有, 你那边呢?” “也没有。” 他屏住呼吸,听着他们的jiāo谈。 其中一个男人呸了一声, 狠狠说道, “一不注意就给他跑了, 这小子滑溜的很!” “真是亏大了这次,想着他长得还挺好的,以后……” 脚步声越来越远, jiāo谈声也渐渐淡了下去,男孩明显放松了下来。 但他缩在原处依旧不想动,外面的鸣笛声、欢笑声或是急匆匆赶回家的脚步声, 还有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炒菜的香味,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唯一陪伴他的,只有身边这些肮脏的、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还有漫无边际的、沉甸甸的黑暗。 “喵~” 牧九月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垃圾堆,但这些垃圾堆,在她的视线中都变大了,模糊中看到的一个泡面的袋子仿佛跟她一样大。 并且垃圾的臭味似乎放大了好几倍,恶臭熏天。 “系统,我现在在哪里。” 【这……宿主……】 她还没来及追究系统的吞吞吐吐,就被自己身体的变化吓到了。 她面前这两个白色的脏兮兮的毛茸茸的爪爪是谁的? 转头一看—— 王德发!这个长长的尾巴!性、感的翘臀!不会是她的吧?! 她!变成!猫!了?! “系统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刚刚恍惚间听见的猫叫!是她叫的吗? 来道雷劈死她算了! “我为什么没死?又为什么到了这里?”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灯红酒绿,霓虹灯刷的一下亮起,照亮了整座城市,而她,身处在一个待处理的垃圾堆里? 这不是末世吧? 又到了新的世界? 【宿主,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暂时趁着这个世界的不稳定因素把你送到了这个世界的过去,也就是说你现在处在的时间点是你之前所在的那个时间点之前。】 “你把我送过来gān什么?而且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时间是不能倒退的。” 当时不是说的还很高深玄妙来着吗?这么快就打脸了? 【咳……这不是这个世界太特殊了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世界四处都是漏dòng,仿佛被什么外来的力量从里面打破了秩序。 “这世界都这样了,你们还叫我来做什么?”听系统说的好像这个世界已经无可救药了啊,时间都可以倒退了。 【这不是还可以抢救抢救嘛。】 【宿主,这段时间你的身体在空间里进行修复,你先在这儿待一阵子,不会太长时间的。】 “那我在那边就凭空消失了?”覃清衍老师会不会被她吓死? 【不会,那边有你的模拟数据代替,只不过会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不会被发现的,等你修复好了再把你送回去。】 “这不对啊,你把我也送回空间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把我跟我的身体分开?” 男孩随着声音找去,就在一片脏污之中看到了一直同样脏的小猫,看起来三四个月大的模样,坐在垃圾堆上,小尾巴摇啊摇,脑袋晃一晃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它似乎没有发现他,大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两步。 咔—— 脚下踩到了一个塑料袋,发出了声音,他连忙抬头朝那只小猫看去,发现它歪了歪头看着他,尖尖的耳朵动了动,并没有要跑的意思,甚至他还从那双蓝色的眼睛中看出了些好奇。 实际上牧九月小奶猫本喵就是对他很好奇。 “系统你说,你让我来的原因,就是这个孩子?” 男孩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他。 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身上脏兮兮的、破旧的衣服看得出来日子过得不是很好,脸上也脏脏的,几乎看不出五官,像是刚从泥堆里打滚出来的。 一双眼睛却格外的亮。 “小猫,你也一个人吗?”男孩微微扯了嘴角,牵动了脸上的肌肉,刚刚被扇完巴掌的脸有些痛,小声的嘶了一声。 也? 牧九月歪了歪头。 “这个男孩有什么特殊的吗?” 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哦不对是看起来比较惨的小男孩。 【天机不可泄露,宿主你在这段时间跟在他身边就没错了。】 “我怎么听你语气很虚啊,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很重要?” 系统:……统生已经如此艰难了为什么宿主还总爱拆穿它。 牧九月站起来,想要迈着猫步优雅的向男孩靠近,但她没想到的是,她一迈开腿就被自己绊倒了。 ——主要是她从来没有四只脚走过路,左脚缠上右脚,啪叽一下就摔到了垃圾上。 “噫……好恶心……” 当然,她张口并不能讲出话,而只能是喵喵喵。 小奶猫又细又嫩的叫声。 男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走上前把摔倒在地上还很委屈的叫了两声的小奶猫抱了起来,“你是被人丢到了这里吗?” 他见过很多人把猫或者狗往外丢,他有些猜不到原因,如果是他,能够有一个陪伴,就已经很好了。 “你愿意陪着我吗?小猫咪。” 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请求,听的人心都化了。 要不是怕被当成妖怪,牧九月真想点头,可她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睁着大眼睛望着小男孩,试探着伸头在他脸上挨了挨。 这是小男孩有意识以来,第一次抱着散发着温暖的,有鲜热的心跳的东西,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脸上毛茸茸的,带着温度的,这种碰触。 “那我们走吧。”男孩用脸挨着怀里的小奶猫,眼眶有些酸涩,但心情却是雀跃的。 “喵~” “今天天气不太好,早上下了一场bào雨,我怕被淋湿了会生病,就去躲雨了,结果中午去jiāo货的时候就因为太少被打了。” “小猫咪你知道你爸爸妈妈是谁吗?我不知道,我从小就被那群坏人养大的。” “像我这样的还有十几个,有些生病了,我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们了。” “有一天晚上我醒了,听见他们商量要把生病的人送到哪里去,所以我怕生病,虽然这里也很可怕,但是我觉得生病的人去的地方更可怕。” “今天看管我的人不在,我就趁机跑了出来,他们以为我跟其他人一样一边害怕他们一边依赖他们,我才不会呢。” 牧九月在他怀里,随着他的步子而一晃一晃的,听着小孩倒豆子一样的说着自己的话,用稚嫩的嗓音说着这么不自知的残酷的成熟的话语,有些难过。 这么小,已经懂得了这么多,却不是家长教的,而是这残酷的社会,冷酷的现实,bī得他不得不去成长。 她静静地听着,不时用爪子挨一挨他的脸,表示自己在听。 男孩抱着猫,走了很远很远,一直出了城,又上山,到了一所已经被遗弃的破庙里,才把她放下来。 破庙里没有任何灯光,全靠着外面清浅的月光,放眼望去,远处城市里灯光揉成一团,五彩斑斓一片。 “喵~”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还这么小,准备怎么生活呢? 但男孩可听不懂猫语,找了块gān净的地方把她放下来,蹲坐在地上跟她平视,声音温柔又带着些苦恼,“你饿了吗?可是我没有吃的,我们睡一晚,明天我再去给你找吃的好不好。”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的往后摸了摸,“你好瘦,我看别人家养的猫都好胖的,肚子圆滚滚的。” 牧九月喵:肚子圆滚滚?那是怀孕了吧? 他从角落里扯出一张比他还大的被子,艰难的抱着走出来,又把被子铺在了地上,跪在上面把卷起来的地方给铺平,就躺了上去,看了眼坐在台阶上一直盯着他看的小奶猫,“你自己去找舒服的地方睡一觉……”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这chuáng被子有点难闻的味道。” 要是牧九月可以叹气,都不知道一路过来叹了多少气了,这孩子也太让人心疼了。 她缓慢的迈开步子跳下台阶,走到他身边,挨着他躺了下来,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 反正大家都是垃圾堆里滚出来的,谁还能嫌谁脏不成? 毕竟还是孩子,奔波劳累了一天了,有些撑不住了,但昏昏欲睡之时又qiáng撑着睁大眼睛,牧九月正疑惑,却听他说,“小猫咪,你不会晚上偷偷跑了吧?” “喵?” 怎么会呢?她看起来是那么不守信用的猫吗? “如果明天你还在,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吧。” “我……好困……要睡了……” 牧九月却睡不着,看着身旁的孩子,在月光下显得特别的温柔,但也特别的孤独…… 甚至她还听见他的肚子发出咕噜的声音。 在心里叹了口气。 睡吧,我的宝贝,梦里没有饥饿和坏人。 第84章 老师你别跑 7 小男孩是被雨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之间睁开眼,下意识的朝着自己怀里看去, 却看见空dàngdàng的,瞪大了眼睛, 睡意顿然消散无存,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看向四周。 但在目光触及门口时,高高吊起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雨声哗啦,清晨的雾气还漫布在山中,带着水润的绿色若隐若现,从天而降的水珠串沿着屋檐下落, 小奶猫面对着外面,身后的尾巴缓缓摇dàng,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猫生大事。 小男孩觉得这个场面有些有趣, 但也不敢去惊扰了它,一直到很多年后, 他依然记得这一天, 这个清晨, 这一个背影,看起来那么的渺小的背影,却在他心里烙下最深的印记。 但并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 牧九月就听见了响动,转头看去,小男孩一脸大梦初醒的样子坐在破旧的被子上, 紧紧地盯着自己,嘴角微扬,笑得像个小天使。 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第一个世界的湛炀——虽然那是个假小孩。 那时候湛炀的天真无邪仿佛装的毫无破绽,而眼前这个小男孩,却是货真价实的,小小年纪体会过人情冷暖,声音软糯,但并不天真,还带着一些世故和成熟。 “喵~”早安。 牧九月朝着小男孩走去,蹭了蹭他的手。 “小月早上好,以后你就叫小月吧。”男孩把她抱了起来,笑眯了眼。 她愣了一下,粉色的鼻子动了动。 听见怀中小奶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男孩惊喜道,“小月你喜欢这个名字是不是?” 牧九月:不是……这个……怎么控制不住? 太羞耻了吧!这么容易bào露了心情! 他开心的用脏兮兮的脸蹭了蹭同样脏兮兮的小奶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笑声如清铃。 牧九月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他开心就好。 “喵~” 一人一猫坐在被子上温情了一会儿,牧九月又开始愁了。 养娃愁啊,作为一只脆弱的小奶猫还要养娃就更愁了。 这雨从凌晨就开始下了,看着势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这孩子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长袖,在他怀里,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因为寒冷的颤抖,但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最多只能靠紧他,尽量给他一点温暖。 ——不过,实不相瞒,她也觉得冷啊qwq 她只是一只小奶猫,为什么要饿着肚子想怎么养孩子? 小男孩抱着她,抬头看向远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小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好像又回到了她最初遇见他时的模样。 “天气越来越冷了。” “小月你是不是饿了,我们等雨小一些就去找吃的。” “但是原来的地方已经不能回去了。” 其实跟他一起的那些孩子,不是没有人跟他一样向外界寻求过帮助的,但是那群人的关系网太庞大了,就连警察局也不能完全信任,因为不知道他们寻求帮助的人究竟是可不可以信任的——这是有先例摆在那里的,后来那个信错人的孩子,被打断了腿仍到街上乞讨…… 他其实从小就是一个谨慎的孩子,自从他懂事以来,他就察觉到自己似乎跟别人有些不一样,在他们屈服于那些人的管制之下的时候,他清醒地认识到,他不能长久的待在那里。 所以他找空子去学校,听别人上课,默默的记下该记下的东西,装作屈服于他们,但实际上一直在想着如何逃跑。 逃跑必须一次到位,不能被抓回去,一旦被抓回去,第二次逃跑往往面临的是失败。 幸而他这一次就成功了。 但是那个地方他是不会再回去了,好不容易脱离了他们的监视,他要到下一个城市去。 可是他还小,没办法买车票,他也不信任那些人,你永远不知道那些大人的面具背后,究竟是恶魔,还是好人,所以他不打算借助任何帮助,他要步行着去。 “小月你会陪我的是不是?” “喵~”会的呀。 当牧九月知道他要步行去一个新的城市的时候她是不敢相信的,在她的印象中,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都是挺远的,不过也可能是她孤陋寡闻,或许就是有很近的? 后来事实证明,真的是她孤陋寡闻,小男孩原来在的城市,跟他要去的城市,还真是挺近的,但如果仅仅靠他徒步,可能还是要走几天的。 她不知道他内心是多么的不相信人,也不知道他是多么害怕再回去,多么害怕被人找到,所以不太能够理解他这种做法,可就算不理解,她还是会陪着他——毕竟如果就让他一个人这样去,她也不放心的。 ——虽、虽然,她好像现在也没什么用,除了卖卖萌orz。 “系统你给我出来!为什么不给我挑一具好点的身体,而是让我变成了猫?!” 【宿、宿主……我以前说过,每个世界能跟你吻合的身体可能并不好找……这、这个世界跟你最匹配的就是这只小奶猫了,我、我也没办法啊qaq】 系统就差没有对手指说委屈屈了。 “小朋友,你要吃些什么?” 小男孩细幼的手臂勉qiáng的撑着一把伞轴断了两三根的黑色大伞,肩上蹲着一只猫,一人一猫都脏兮兮的,路上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离他们远远地。 但当他走到一间早餐店面前时,在热气腾腾的蒸笼面前咽了咽口水,看起来人近中年的老板娘笑眯眯的问他。 似乎没有察觉到他与旁人的不同。 “你好,我想要一个——哦不,两个肉包。” “好嘞。” 说完老板娘就打开蒸笼,替他拿了两个肉包装在塑料袋里,热气将塑料袋一下子就熏起了雾气。 “多少钱?” 老板娘笑了笑,“算阿姨请你吃的好不好?” 小男孩摇了摇头,“不,我有钱。”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块钱,“这样够吗?” 看着面前正正经经的,皱着眉头一定要付钱的小男孩,老板娘的眼眶中不知道为何泛起了泪花,亮晶晶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够了,只要三块钱。” 接过他手上皱巴巴的钱,回头给他找了两块钱。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要不要进来坐着吃?”说完她看见他似乎想要拒绝,连忙说道,“不然你肩上的小猫咪要怎么吃东西呢?” 小男孩有些犹豫,但看了看挺多人的早餐店,又看了看肩上的小奶猫,它歪着脑袋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作出决定。 “没、没有关系吗?”脏兮兮的脸上是别人看不见的窘迫。 牧九月心里一梗,眼睛有些湿润,这孩子啊……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是被周围gāngān净净光鲜亮丽的人们所避之不及的,所以不接受老板娘的好意,不仅仅是因为警惕性高,还因为他怕老板娘为难。 老板娘当然也想到了,忍不住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没……没关系的。” “是啊没关系的,小朋友你来坐我旁边吧。”正在里面吃着早餐的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听见了对话,笑着对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有些怯怯的看了看他们,点了点头,“谢谢。” 他走到男人身旁,把装着包子的袋子放在桌上,又把小奶猫放在离男人吃的东西远远的地方,才爬上凳子坐下。 “叔叔,猫咪可以吃这个吗?” 男人愣了一下,看向乖巧的坐在桌子上一点没有想要去嗅一嗅桌子上的吃的的小猫,脏得不成样子了,但是一双眼睛澄亮,跟小男孩一样。 “大约是能的。” 他没有养过猫,但是似乎猫是不能吃咸的东西的?可是他们俩这样子都不知道饿了多久了,吃什么对这只猫来说,已经不是重点了,重要的是,有东西可吃。 “谢谢。” 小男孩得到回复之后才大胆的打开袋子,正准备拿出一个包子,又停下了手,看了眼自己脏兮兮的手,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抬起头问把铺子jiāo给其他人,走过来看着他的老板娘。 “阿姨,可以让我洗一下手吗?” “可以,来你跟我过来。” “小月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回来喂你吃东西。” “喵~” 但是小奶猫却跳下桌子蹬蹬蹬跟在他后面,像是不放心他一样。 老板娘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小奶猫,笑道,“你这只猫,还挺聪明的。” “不过我是不会把你的小主人给拐跑的,不用担心。” “喵~” 她家的傻孩子,她还是看紧点比较好。 而且,她觉得如果自己跟着的话他会更开心。 果不其然,小男孩脸上露出了笑容,时不时回头看看她,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去。 在老板娘的帮助下,他不止洗了手,还洗了脸,终于露出了小脸蛋,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脸上有些发huáng,与同龄人相比脸庞消瘦,并不算好看,但是一双大眼睛像是闪着光,让人一看就觉得心软了。 “真是个小帅哥。”老板娘摸了摸他的脑袋。 听了这话,小男孩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谢谢阿姨。” 于是小男孩又抱起了他的小奶猫,哒哒哒的走出去,一人一猫欢快的吃起了包子。 在这时,有一个妆容艳丽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迈进了这间常来的早餐铺子,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小孩和猫,皱了皱眉。 “这哪儿来的野孩子和野猫?脏兮兮的还放进来吃饭?” 第85章 老师你别跑 8 女人眼神蔑视的看了一眼小男孩, 像是怕被脏了眼睛一样的迅速移开了眼,用指甲被jīng致修饰的手捏住了鼻子, “老板娘,今天这饭怎么吃啊?” “呜——” 老板娘脸色变得不好了, 还没说什么,正在埋头吃的小奶猫抬起头,竖起了全身的毛,龇牙咧嘴的朝着女人示威。 “系统,我发现猫真的没有隐私。” 只要心里想什么,就立马会表现出来…… 不过这个女人是真的烦人,她家小可爱吃这人家大米了吗? 女人显然被她凶的样子吓了一跳, 捂着胸口退后了两步,嘴上仍说着,“这也太不gān净了吧。” “平时我就是看你们家做的好又gān净, 才经常过来吃,还推荐朋友也过来吃, 你现在这样, 我们哪还能吃得放心。” 男人看见小男孩自从刚刚女人开口就一直咬着下嘴唇, 看着自己手里吃了一半的包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一皱眉, 朝着女人道,“爱吃不吃,不想吃滚出去, 别在这坏了别人的心情。” “就是,人家吃的好好的,也是给了钱的,你凭什么不让人家吃,一进来就这样说话,有没有礼貌。”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忍不住转头,她身旁的同学拉着她的衣袖,脸上有些无奈。 “哎你这小姑娘——” 老板娘出声打断了女人的话,“这位小姐,大家都是jiāo了钱进来吃饭的,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您要是看不惯,就去别处吧,我这里可能放不下您这尊大佛。” 这个“您”真是用的妙。 牧九月坐在桌子上,双耳竖立,猫瞳冷冰冰的盯着那个女人。 老板娘说话的时候她歪头看了看她,突然想起了上个世界遇见的那个旅店的老板娘。 当老板娘的都会有一副好心肠吗?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女人被大家说的掩面而逃了。 但小男孩因为刚刚的事情,似乎有些不高兴,低着小脑袋,拿着包子小口小口的吃着,闷闷不乐。 反观,牧九月本奶喵,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觍着脸迈着腿走到小男孩面前卖萌打滚逗他开心。 “噗——”小男孩看着小奶猫在桌子上一会儿蹲着一会儿又躺下甚至还打了个滚,忍不住笑了出来,看了眼她吃剩下的包子,“小月,你饱了吗?” “喵~”她是一只苗条的小猫咪,吃得少。 【……别以为别人听不懂你说什么你就可以不要脸的瞎说了。】 “你给我闭嘴。” “谢谢叔叔阿姨,我们要走了。”小男孩gān脆也不吃了,用袋子把一人一猫吃剩下的包子装了起来,跳下凳子,等小奶猫跳上他的肩膀就往外走。 “小朋友等一等,你的家人呢?”老板娘拦下了他,蹲下与他平视。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老板娘皱了皱眉,“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去咸蒲市。” “就你们两个吗?” 小男孩认真的点点头,“对,就我们两个。”说完还看着肩膀上的小奶喵笑了笑。 “喵~”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老板娘有些犹豫,“这样,如果你相信阿姨的话,就坐阿姨店里的采货车过去。” “阿姨店里的采货车每天都是去咸蒲市买新鲜的菜还有面粉的,刚好待会儿就要去一趟了,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吗?反正是顺路,你可以付阿姨车钱。” 牧九月觉得这话也就骗骗小孩了,谁家采货不是一清早就去,把整天或者一段时间的货都买回来,更何况这里离咸蒲市算远的吧,gān嘛舍近求远呢?那里的菜特别新鲜? 不过或许是老板娘刚刚看出她家小朋友人小但自尊心还是挺qiáng的,想要帮助他才说这话的吧? 不对,咸蒲市?那不是她遇见任务目标覃老师的地方吗?原来她离那儿这么近?并且小朋友就要带她去那儿? 小男孩低着头似乎是在思考。 牧九月静静地等着他做出决定。 如果说是她的话,她可能也不知道怎么选择,一方面虽然他准备的挺充分的,有钱有地图,但地图他能不能完全看懂是一个问题,而靠着他这一双小短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咸蒲市又是另一个问题,再加上途中可能会遇到的各种事情也不让人——猫放心。 另一方面,这个老板娘到现在为止表现出来的还是可靠的,但这仅仅是她表现出来的,并不能说明什么,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她,她自己现在是毫无自保能力的,更别说保护这个小家伙了,这个信任,一旦信错了,代价她可能无法想象也无法承担。 但说实话,她打心底里希望这个老板娘是好人,可以让她家小朋友信任她一次。 他从小的经历让他对人们充满了怀疑和憎恨,养大他的人不爱他,只是因为他们身上的价值而养大他们,甚至凌nüè他,而从来没有人给过他温暖和关怀,所以他觉得这个世界对他怀抱着恶意,这个世界,全是恶意。 如果就这样长大,他会变得不信任任何人,冷漠,没有爱心,不易被感动,体会不到信任。 而她,不希望他成为那样的人。 并不是说那样的人不好,而是那样活着太累了,也无法获得快乐,保护了自己的同时也将外界一切的美好的东西隔绝在外。 最终男孩点了点头。 老板娘开心的笑了,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你到后面坐一会儿,等车要开了我再叫你。” 老板娘带他到店铺后面的小隔间里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你等一下,我给你找一套gān净的衣服穿上吧。”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套看起来gān净整洁的童装的衣服和裤子过来,递给小男孩,“这是亲戚家孩子来我这儿落下的,你看看合不合适。” 小男孩看着衣服愣了一下,眨了眨眼,脆生生的问道,“阿姨自己没有孩子吗?” 老板娘摇了摇头,“没有,阿姨还没结婚呢。” 牧九月突然抖了抖耳朵,而小男孩则眨了眨眼,点点头,“谢谢阿姨。” 老板娘看了他一会儿,笑了,“那你换,我先出去忙了。” 老板娘一出去,小男孩就把手里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抱起小奶猫,压低了声音,“小月,我们要走了。” 牧九月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但她很惊讶他能够这么敏锐。 之前老板娘很是被触动的样子让她还以为她家里有小孩,所以感同身受觉得她家小朋友很让人心疼。 可后来小朋友问,她却说没有孩子,又说衣服是亲戚家小孩的。 可这明显是一个临时休息的地方,看起来并不像是常有人住的,又怎么会有亲戚家的小孩漏下衣服在这里呢? 无论是真是假,这里不能待了,老板娘也不能信任了。 当小男孩抱着她走出门却看到门口有两个男人看似是无意的在晃dàng,但实际上是在监视他们的时候,牧九月心里就有底了。 果不其然,他们走出来之后,老板娘就出现了,一脸慈爱,“小朋友你怎么了?衣服不合身吗?” “不是,我想上个厕所。”话语间还带着些小孩子特有的羞涩。 看得牧九月都忍不住给他鼓鼓掌了。 奥斯卡没得跑了。 老板娘见他没有起疑,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怪自己多心,这么小的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可能刚刚就是随便问问,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你跟我过来,我带你去厕所。” 他乖巧的跟在她后面,到了洗手间,说了声谢谢就带着猫进去,把门锁上了,他看了一眼里面,把正放着装水的桶倒放在通风窗下面,过程中轻手轻脚以防被外面听到。 他还打开了水龙头,造成小小的水流声,然后又关掉。 他踩上桶底,举起手刚好可以碰到通风窗的窗沿,这个通风窗是推滑的,没有锁上,他把它打开,用手撑着爬了上去,蹲在通风窗上,弯着腰,刚好能够放下他。 牧九月也紧跟在他后面,两步就跳到了上面。 好在另一边是一片草地,小男孩深吸一口气,就跳了下去,牧九月跟着他同时跳到了地上,然后他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连忙抱起小奶猫就朝另一边跑去。 跑出了好远,他才敢停下脚步慢慢走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小月,我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好骗。” 牧九月竟然在这话里面听出了讽刺?这是一个孩子会说出来的话吗? “果然,不能相信任何人。” “我们还是自己走,小月你不要怕累,我会抱着你的。” “喵。”傻孩子,不是我怕累,我是怕你累。 你一个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能力的孩子,怎么走这么长的路呢?一出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一路上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困难,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小奶猫无力的喵了一声,蹭了蹭他的脸。 算了算了,无论怎么样,她都陪着他就好。 “小月我跟你说,我会写字的,我会写我的名字。” “对了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叫什么?” “我叫覃清衍,这是我爸爸妈妈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也是我唯一能留下的东西了。” 牧九月、系统:?! 说好的哑巴呢?! 这个小话痨是谁?! 不对,她家可爱的小朋友怎么会变成那副样子的?! 第86章 老师你别跑 9 庭院里的阳光正好, 小草刚好没过脚,绿芽儿一般, 还挂着摇摇欲坠的水滴,在清晨的阳光下反she着微光。 被洗的gāngān净净的小奶猫露出了它原来的颜色, 变回了一只白色的小猫,在阳光下草地上懒洋洋的躺着,圆圆的猫眼半眯着,身后的尾巴一摇一摇的,悠闲自在。 吱呀—— 它面前的门打开了,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推门而出,身上的衣服虽然看起来并不新, 也不算合身——因为太瘦了根本撑不起来衣服,但是是整整洁洁的。 头发被修剪过,有些泛huáng的发丝被剪短了, 看起来清慡许多。 小奶喵牧九月听见他的脚步声,就抬起头睁开眼看向他。 他们花了三四天才走到咸蒲市, 因为小家伙极度不信任别人, 不接受帮助但是也避免了一些潜在的危险, 所以这一路上说不上顺利,但是好歹磕磕绊绊是到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咸蒲市的一间孤儿院。 当时福利院的工作人员看到是一个小男孩抱着猫自己来寻求帮助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或许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吧。 工作人员对他进行了身份核实——其实没什么身份可核实,这孩子就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就是问了一下他这些年的经历吧。 能在这里工作的大多是比较热心的人, 看到她家小男孩一脸冷静的说出这些年的遭遇的时候,都忍不住有些心疼,所以也没有过多的为难他,毕竟这么小的孩子又怎么会编出这些东西来骗他们? 至于小清衍愿意跟他们说,牧九月猜大概是因为这样才能换取帮助吧,这小家伙有时候比大多数成人还要事故。 不过在她面前,永远是个话痨小朋友。 “小月过来。”覃清衍看见了她,脸上露出笑容,脸蛋上小小两个酒窝,他在台阶上蹲下,朝她招了招手。 牧九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又不是狗,一般的猫这样叫都是没反应的好吧?她是一只高冷喵! 虽然这样想,但是她还是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喵了一声,朝他走过去。 系统:真香。 原本她对于他是覃清衍这件事情还是难以释怀的,想想他对她的所作所为就让人恨得牙痒痒,但他刚刚洗完澡之后穿衣服的时候,她不小心看见了。 瘦弱的小小身躯上,骨头的痕迹都特别明显,让人揪心的,还有身上那些新的或旧的伤,甚至还有淤青,可想而知……他以前过得是些什么日子。 她突然就气不起来了。 以后的他是以后的他,现在的这个小可爱是小可爱,她不能拿以后的他来评判现在的这个瘦弱的小男孩,对他太不公平了。 并且,她开始担心,他往后究竟遭受了怎样的待遇或者说经历了些什么,才会造就那一个沉默寡言,冷漠到不愿意信任别人的样子。 不过看他现在这副面色发huáng、营养不良的小豆丁的模样,还真是难以想象他以后会长得那么好看。 覃清衍把她抱了起来,“陈老师让我们去见一见这里的新朋友。” 说完他又压低了声音,好像觉得一只猫真的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一样在她耳边说,“可是我一点也不想见,我不想有新朋友,我有小月就够了。” 因为有了新朋友,就代表有了一份风险,被伤害被抛弃的风险,他不要,信任一个人的成本太大了。 牧九月把两只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侧头用毛绒绒的三瓣嘴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没关系,只要你能够开开心心长大就好。 覃清衍摸了摸她的脑袋,手顺着摸了摸她的脖子,感觉手感有些不对劲,从她脖子上的长长的毛之中翻了一下,找出一根红色的绳子,绳子下端挂着一个红色的弯月形的玉。 因为之前她身上脏兮兮的,猫一团一团的黏在一起,而且她身上的毛又多还长,所以就没有发现过。 别说是他,牧九月刚刚洗澡的时候看见这个也惊呆了。 她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这个鬼东西怎么会在哪个世界无论哪个身体都在,而是——喵的!她的脚绳挂脖子上了!这不对头啊! “咦?这是什么?”就算是没有鉴别玉的能力的覃清衍小朋友,也觉得这块小小的玉摸上去格外的舒服,还有些暖暖的感觉。 “喵~” “你要把它藏好,不要给被人看见了。”找了半天没找到这根绳子的打结的地方,覃清衍放弃了,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样说道。 这时候语气老成的又不像是一个小孩了。 好东西会被别人觊觎,他一直都知道。 这真是一个矛盾的小朋友,你可以从他身上看出成年人的老成又可以看出小孩子的稚气,糅杂在一起,却不觉得突兀。 为了不bào露她其实是个人的事实,牧九月在心里点了点头,表面则是一脸无辜的抬头看着他,不过她觉得或许别人应该是抢不走这玩意儿的。 “来,清衍跟我过来。”这就是覃清衍刚刚口中的陈老师,大约人到中年的模样,眼角的细纹在她笑着的时候会出现,是容易让人觉得亲近的一位老师。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福利院才安排她来带覃清衍吧,毕竟他看起来有些油盐不进。 ——他现在还小,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虽然脸上带着笑,但真实的想法bào露无遗,所以牧九月能够看出来的,这些养着许多个孩子的人更加能够看得出来。 “现在是大家吃早餐的时间,平常我们会安排课程,一般吃早餐固定在七点到八点,但今天是周末,时间就比较宽松,从七点到十点都是有早餐吃的,周末的时间是大家自己安排的。” 陈老师的声音非常温柔,醇厚、绵长,像温暖的chūn风拂过,让人觉得很有亲和力。 她在说话的时候小清衍虽然抱着猫,但是看得出来是在认真听的,这一发现让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因为今天来了个新朋友,所以刚刚院长通知大家在餐厅集中。” 说着他们就走到了餐厅。 “我们每天三餐都是在这里,日程表过一会儿你的生活老师会告诉你的。” 这是一间装修偏中式的餐厅,里面有几个大圆桌,墙边摆着一排排摞在一起的塑料凳子,大的放一起小的放一起。 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画,看得出来是出自于这里的小朋友之手,有的色彩斑斓,而有的却颜色灰暗,各有不同。 最前面是一排橱窗,里面站着几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人,手上拿着大勺子,小朋友们端着铁盘站在橱窗前跟里面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说自己要吃什么。 当他们两人一猫踏进餐厅时,有些孩子注意到了他们,停下正在吃东西的动作看了过来。 陈老师站在门口拍了拍手,“孩子们,停下手中的东西。” “今天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小清衍你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餐厅里大约有七八十个孩子,从五岁到十几岁的不等,这间孤儿院算不上大,但是每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都很整洁,jīng神面貌看起来不错,应该是间不错的孤儿院。 此时被这七八十个孩子都盯着的覃清衍一脸淡定——或者说是有些冷漠了,“我叫覃清衍。” 说了这么简短的几个字就闭口不言了。 陈老师的笑脸也浮现几丝无奈,带头鼓起了掌,“新来的清衍有些害羞,大家要好好相处。” 餐厅里开始议论纷纷。 “哪里害羞了,明明就是不屑跟我们说话。” “就是,拽什么拽,过几天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他怀里抱着的是猫吗?悦天不是不能养宠物,凭什么他可以?” 因为这小子打死都不肯把她放下或者听院长的建议把她送给好心人士啊…… 牧九月开始有点担心了…… “听说他是自己找来悦天的。” 悦天是这间孤儿院的名字。 “哇,这么厉害吗?” 他们刚到不过一两个小时吧?消息流传的这么快吗? 还有各种各样的话,牧九月懒得去听了,趴在他怀里懒洋洋的眯上了眼。 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她一直相信人性本恶,小孩子无知的恶才是最深的恶,让人猝不及防,让人无法预防。 但她只是一只猫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了。 陈老师叫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大的女生,“阿蕾你过来,麻烦你带他去吃东西好吗?吃完东西带他到生活老师那里,给他安排宿舍。” 这个叫阿蕾的女生大约有一米六,看起来十四岁了,脸上带着浅笑,点了点头,“放心吧陈老师。” “清衍,这是我们这里的大姐姐,叫陈蕾,我有些事情要去忙,等下让她带着你,可以吗?” 覃清衍点了点头,“谢谢陈老师,麻烦阿蕾姐姐了。” 其实他怎么会没有听到其他人说的话呢,但是他已经听过很多比这还难听的话了,至于这间孤儿院,不过是比起以前生活的地方要好很多的一个居住的地方罢了,他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看法。 牧九月看着这个笑的甜甜的但是眼中冰冷一片的小男孩,心里有些酸涩。 希望善良的人多一点,他能够感受到的温暖也多一点。 第87章 老师你别跑 10 一转眼, 覃清衍来到悦天已经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里虽然有诸如东西被藏起来, 走路的时候被绊倒,听见有人背后议论他这之类的麻烦之外, 其他的还算一切顺利。 他的学习能力很快,教导他们的老师发现虽然按理来说他的基础应该是最差的,毕竟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教育,可是他表现出来的却不是这么回事。 基本的字都会写——虽然不甚好看,并且会认的字也很多,基本的数学算法也都会,乘法表更不用说开口就会背, 这也就让每个老师都格外的喜欢他,想要整蛊他的同学神奇的有一部分停止了动作。 大约是因为当一个人比你好一点的时候你会嫉妒,但是好太多了你没办法赶超的时候, 就不存在嫉妒只有羡慕了。 但只有牧九月这只小奶喵知道,这不仅仅因为覃清衍有多么的天才, 还因为他之前会去他附近的学校偷师, 当然东听一点西听一点也是没有什么成效的, 他也会去捡别人丢掉的书看,不懂的字会在路上问路人,不懂的东西就跟它死磕。 从他懂事以来他就这样做了。 好像是因为某一次听到过一个老人家说, 要想改变自己必须得读书。 这些东西都是覃清衍小话痨在跟她“聊天”的时候说的,当然没有这么具体,都是零零碎碎她自己拼接出来的。 而且来到了悦天之后, 他每天早上非常早就起chuáng背书看书,比别人努力好几倍,如果这么努力还没有成效,那才真是没道理。 他们八个人一间房间,上下铺,有专门的自习室,所以不会回宿舍学习,小孩子睡眠比较好,他起chuáng向来轻的很,所以没有吵醒别人。 今天是周末,清晨的雾气渐渐消散,明媚温暖的阳光照进这间小院子里,小院子墙边种满了绿植,这个城市,秋天依旧绿意盎然,看不到一点秋天的痕迹,阳光下落,绿色的叶子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金光闪耀。 穿着浅绿色格子长袖和黑色长裤的小男孩背着老师奖励给他的小画板坐在院子里,把画板架子放好,拿出对着一株点缀着不知名小huáng花的植物,一张小脸正正经经的盯着自己的画板。 一个星期,他就大变样了,跟之前那个gāngān瘦瘦的小huáng猴儿完全不一样,头发虽然还带着些huáng色,但小脸渐渐圆润了起来,也白了许多,这时候倒是能看出来几分他以后的样子的雏形了。 覃清衍画着画着回头又看了一眼正躺在石桌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的小奶猫。 小奶猫侧躺在石桌上,瘫成一长条,手脚都舒展开来,一条尾巴不安分的在身后扫来扫去,察觉他在看她时,抬起头睁开眼也看着他,一双蓝色的眼睛如阳光照耀下的大海一样澄澈。 她在这一个星期好像也长大了不少,白色的毛像是涂了油水一样光华靓丽,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格外好看,让悦天的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上了她。 这也导致,她每天吃的东西,比他在餐厅吃的好多了。 “小月,你有没有觉得你胖了很多?” “喵~”猫以胖为美好不好! 覃清衍看着看似云淡风轻的毫不在意的喵了一声,但实际上耳朵竖起,尾巴摆动速度变快,明显不太开心他这样说的小奶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走到石桌旁,把她抱了起来,又回到原位坐下,把她放在腿上。 虽然老师说小猫不能经常抱,可他看见她就忍不住想要摸摸抱抱。 特别是她越来越胖了之后,毛也非常好摸。 覃清衍并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就已经体会到撸猫的快乐和意义,并且沉迷于此。 他把她放在自己腿上之后,她也很乖的,没有跳下去,就趴在原地不动,偶尔用爪子勾勾他的裤子。 “怪不得老师们都说你很乖,不吵不闹。” 因为她真的非常乖,到了饭点就去找饭堂的阿姨要吃的,平时也不知道躲哪儿睡觉,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跟在他身后,他上课的时候她就到处跑着玩儿,下课了她又好像知道时间一样的等在门口跟他一起回宿舍。 遇见要捉弄她的人,她就躲得远远的,他知道她不是怕他们,而是怕给他带来麻烦吧。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的,这是一种直觉,就好像每次她看着他的时候,他都觉得她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一样,莫名的却让他坚信是这样的直觉。 “老师说,这个世界上很难有能够一直陪着我的人或者事,我不想别人陪,只想小月一直陪着我。” 谈到离别总是有些感伤,小男孩低头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天真的想要从一只猫这里得到答案。 虽然这只猫的身躯里面装着的是一个人的灵魂,她也没办法欺骗他说她会一直陪伴着他。 至少她知道的,她能够陪着现在的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离开的日子也许不远了。 一直到十几年后,她才会再次遇见他,那时候的他,已经不是小话痨了,变成了一个不会说话不爱跟人接触的好看的男人,而她,也不是这只小白猫的样子了。 “喵~”温柔的一声猫叫。 她抬起头在他脸上舔了舔,尝到咸咸的泪水的味道,有些难受,用头蹭了蹭他的下巴。 不要难过啊,我原谅以后的那个你对我做的所有过分的事情,只希望现在的你,还有以后的你,可以过得开开心心的。 系统:虽然不敢说,但是又好想说,宿主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在它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覃清衍突然把她抱了起来,把头埋进她的长毛之中,泪水沾湿了她的毛,但她却只能拿小爪爪拍拍他的小脑袋。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总觉得小月……快离开我了……” 牧九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也太敏感了吧,他的直觉真的太准了。 最后那张画还是没有完成,只花了几片叶子的雏形,就因为天色渐变,像是要下雨了而被收了起来。 因为背上背了太多东西,怕戳到她,所以覃清衍没有抱着她走,而是让她跟在自己身旁,他放慢步子跟她一起走。 在他走近宿舍那一刻,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往旁边挪了一下,就在同时,一把水果刀与他的脸只隔了大约一厘米,划了过去。 水果刀的主人见一击不中,又反手回来想要在他脸上划上一道,但这时候覃清衍已经有了准备,从小的经历让他的身手比起同龄人要灵活许多,他往后一退,一弯腰就躲了过去。 “喵!”牧九月整只猫都不好了,毛竖立,背弓起,看向那个拿着水果刀的男孩子,他大约看起来有十三岁,头发凌乱蓬松,他们在孤儿院之前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恶狠狠的盯着覃清衍的脸,仿佛覃清衍的那张脸有什么必须除去不可的理由一样,嘴里还大声喊着。 “魔鬼!都是魔鬼!” “快逃!快逃!” 这时还不用她出爪,很快就有老师赶到现场,把陌生男孩控制了起来,捂住了他的嘴。 这几个老师看起来人高马大,很是壮实,压着陌生男孩的手法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陈老师也很快的赶了过来,把覃清衍拉了过来,上上下下瞧了瞧他,“孩子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被伤到?” 覃清衍显然是没有被吓到的,气也不喘,收回盯着那个正在抽泣的男孩子的目光,看向陈老师,她脸上的关怀毫不作伪,“陈老师不用担心,我很好,没有受伤。” “但是这个是?” 陈老师看了一眼被压着的男孩,脸上的怜惜一闪而过,然后是悲伤,“这个孩子jīng神上有些问题,不知道怎么就跑了出来,让你受到了惊吓。” “把他带回去吧。”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是未婚先育,两个人自己都还只是孩子,就把孩子丢到了我们这儿,然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个名字,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话语戛然而止,“哎……不说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覃清衍跟陈老师道谢之后,仿佛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走进了房间。 在他身后,陈老师站在原地,看着他瘦小的身影,脸上露出了可惜又感叹的表情,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这时,覃清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转身看向了陈老师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把东西放下之后,他就把牧九月抱起来,到他们经常看雨的天台上去,找了块屋檐下的gān净地方坐下,双眼前视,看着淅淅沥沥落着的雨,手下抚摸着她柔软温暖的毛。 “小月,我觉得那个人没有疯。” 那个陌生的男孩子眼中没有疯狂,只有悲哀和绝望。 “可他为什么要拿刀划我的脸呢?” 也许陈老师他们觉得覃清衍不会察觉,但恰恰相反,他很轻易的就看出了那个人的真正目的,不是想杀了他或者给他造成什么致命的伤,而只是想要划伤他的脸。 牧九月这几天把悦天逛了个遍,的确发现了些奇怪的地方,但她还没来得及去探究,就发生了今天的事情,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她觉得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定会露出一些马脚的,今晚就去探一探。 【宿主,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什么?” 【就算他是任务目标,你这也对他太好了点吧?】 简直就是老妈子一样的为他操心。 【我可不觉得你是觉得他可怜才这样对他的。】 宿主应该是那种,就算天下人尽可怜可又与我有何关系的冷漠心态的。 当然,这句话它还是不敢说出来的。 “当然不是因为他可怜。” 【那难道是因为他聪明?】 牧九月懒洋洋的在他怀里打了个滚,“所有又可怜又聪明的人我都得对他们好吗?”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是覃清衍,是舟凇,是博巴克,也是湛炀。” 系统:?!!??啥??? 第88章 老师你别跑 11 牧九月幽幽道, “因为,他是覃清衍, 是舟凇,是博巴克, 也是湛炀。” 这下她不用担心不小心把脑子里跟系统说的话说出来了,因为她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一连串的喵。 覃清衍忽的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两只耳朵,“你在说什么呢?” 系统还在自顾自的问道:【宿主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怎么一点端倪都没有? 小奶猫张开粉粉的嘴,轻轻咬着他的手指,边咬着还边发出喵喵的声音。 “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在来到这个时间点的第一天吧。” 【是在他抱你的时候?】 “应该是的。” 所以说某统说它们系统那边已经修复好了,都是假的, 这根本不是漏dòng或者是她在时空穿梭之中受到的影响,而是她本身就是这样的。 可以通过触碰他感知到他是谁。 【但是之前宿主应该也是有感觉的吧,我指的是在另一个时间点, 我们刚开始来这个世界的时候。】 因为宿主对覃清衍表现的及其在意——应该说是对他对待她的态度,非常的在意。 如果真的是一个陌生人, 她又怎么会在意他怎么对她的, 最多把他当做一个死物就这样凑合把他扔到首都就完事了, 或者说以她对任务的不上心来说,可能惹火了她直接把人丢掉,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但宿主在离开之前, 心里还挂念着那个手无缚jī之力的文弱老师该怎么在那片残酷而破旧的土地上走下去,活下去,就让它觉得很奇怪了。 现在, 破案了。 “现在想想,应该是的。” 她现在回头看看,也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易怒,对他要求很高,大概就是,每一次她认识他,而他都要重新认识她,带来的难受吧。 还因为前几个世界遇见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表现的这么抗拒她吧,虽然心里知道这不能怪他,但难免有些不开心。 入了夜,悦天静悄悄的,只有几个老师的寝室还亮着白色的灯光。 ——不,还有一间房间,今晚也比较特别,亮着灯。 牧九月蹲在外面,抬头看着最顶层的亮着昏huáng的灯光的房间,耳朵抖了抖,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猫瞳中是一片幽深的黑色。 她顺着楼梯往上,从窗户里跳了出去,跃到了这间房间的窗台上,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看。 房间里只有一张chuáng,chuáng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而今天那个想要划伤她家小朋友的脸的男生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条,身旁守着几个高壮的男人。 陈老师和其他几个她见过的老师都在场,都是待在悦天时间比较长的几位老资历的老师。 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家推了推眼镜,声音沙哑,话语慢慢吞吞的,“得把他看好咯,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上头不会饶了我们。” “是啊,这一次还好,只是在院里,要是下次给他跑出去了怎么办?”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只有陈老师皱了皱眉,“能不能不要把他这样关着,我们可以送他出去治疗,让他忘记这里的一切,好好开始新的生活。毕竟……毕竟他现在对那位来说,也没什么用了不是吗?” 还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位老人家,她似乎颇为不屑的看了陈老师一眼,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杵了几下地板,“小陈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心软了。” “一两个人的牺牲换来这个孤儿院的安安稳稳不是很好吗?你以为我们这么小的孤儿院,那些孩子那么好的教学、吃穿的条件是怎么来的?” “想要获得就要付出代价,谁都知道这么个道理。” 陈老师的眉愈皱愈深,老人家温和却毋庸置疑的语气并不能让她信服,“可这代价,不能在孩子们身上出啊。” 老人家嗤笑一声,“那不然换你去?” 陈老师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她身旁的同事扯了扯她的衣袖,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说了。 老人家又接着说,“你去人家还不要呢,小陈啊,不要太天真了。” “不是听说前两天来了个不错的孩子?”这话是老人家问身后其他人的。 牧九月心里咯噔一下,她觉得这应该说的就是她家小朋友了,但这“不错”的评价,却让人心里听了觉得很不舒服,不知道她夸的是哪方面,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的笑容也十分暧昧不明,让人有些不安。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院长终于说话了,院长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一丝不苟的模样,牧九月记得他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和蔼的,但此时他面无表情,看上去很严肃。 “是的,安老,但他成绩非常的好,我们想——” 安老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可以培养很多成绩好的出来,等过段日子那边有要求了,照样得给我把人送过去。” 看着院长有些不乐意的表情,安老那双金框眼镜下浑浊的眼睛眯了眯,用力的杵了几下手中的拐杖,“你们现在一个个都跟我说不乐意,这样做不好了?孤儿院现在能站稳脚跟了吗?再说了,就算现在能够站稳脚跟了,早年受过人家的恩惠,尝过甜头了,现在说丢就丢,你们不要脸,我这张老脸还是要的。” 安老又幽幽叹了一声,“再说,既然已经入了这个局,哪有你想抽身就抽身的呢……哎……” “别说我心狠,我也是心疼这些孩子。”她看着在椅子上默默流着泪的男孩子,蓬松凌乱的头发下,是布满刀痕的脸,他身上,还有更多这样的疤痕,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添上去的…… “如果实在不行,就把他丢了吧……” “这——”院长向前一步。 他比谁都知道这丢了的意思。 “不必多说,今天也比较晚了,大家散了吧。”安老明显不想再听他们说话,“年轻人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咯……可在做事情之前,还是想一想后果吧。” 她一挥手就踏出了门外,留下院长和一gān人面面相觑。 几个年龄比较大的老师也拍了拍他们肩膀,留下一句“还是听安老的话吧”就走了出去。 陈老师和院长站在房间内,看着对方不知道该说什么,摇了摇头,最后院长让看守着男生的两个人给他松绑,让他休息。 然后二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房间,把门关上了。 牧九月坐在窗台上,并不急着回去,看着天上因为整座城市慢慢寂静了下来而显露出来的繁星点点,冷风chuī过,她感到有些冷,但这并不及她心中的冷。 这偌大的孤儿院,内地里到底藏着些什么呢? 她家小朋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现在看来,这里似乎也不太平,如果要走,他又该去哪里呢?她又要怎么告诉他这里不安全提醒他要小心呢? 为什么好像在哪里,等待着她家小朋友的都是恶意和危险呢? 她真希望刚刚听见的一切都不存在,或者说他们话里暗示的她家小朋友的特殊是好的,但从他们话里行间,从陈老师和院长还有另外几位老师难看的脸色中,她没办法那样欺骗自己…… 当她带着浑身冷气无声无息的回到他的寝室,跳上他的chuáng,打算在被子边凑合一晚时,他唔了一声,半睁开眼把她抱到被子里,揽入怀里,好像说梦话一样嘀咕,小奶音萌萌的,“你身上怎么这么冷,快睡吧……唔……” 第二天天还没亮,牧九月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被冷的一个哆嗦。 窗户上蒙上了一层雾气,一眼望去只能看到外面眼色的轮廓,看不清外面景物实际的模样。 她看见小家伙的小胳膊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咬起被子的一端把他的小胳膊又给盖上,才跳下chuáng跑向他们常用的自习室。 他们的自习室安排给了每个人一个固定的位置,还有靠墙的一排排柜子,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特定的储物柜。 她找到覃清衍的桌子,花了好大力气连咬带刨的从他桌子里扒拉出他的小本子和笔,放在桌上,开始伤脑筋的看着这个本子和笔,又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开始怀疑猫生。 苦恼的扒拉了下耳朵,突然想起他们这几天学毛笔字来着!于是欢快的摇着尾巴跑到另外一个放东西的地方,翻出了一瓶墨水。 于是那一天,覃清衍小朋友发现自己抽屉里多了一张写着“万事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人”的纸条,纸明显是从他的本子上撕下来的,还撕的特别不整齐,这字歪歪扭扭的丑的他也看了半天才看出来写的是什么。 他还发现他的猫似乎在躲着他,大半天没看见猫影子,但是问别人,别人又说看见了的,没走丢,就是躲着他。 另一边,白色的小奶猫举着一只被墨水染成了黑色的小爪爪,在陈老师面前装可怜。 她试过好几种方法了,就是没办法洗gān净,无奈之下只好来找外援了。 陈老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我就说你今天怎么没到处蹦跶,原来是闯祸了,你也有这么贪玩的时候啊。” 当初清衍要带一只猫进来的时候,院长他们是反对的,但是看在清衍十分坚持,就把它带去做了个检查然后留了下来,如果它捣乱或者是伤人了,就有理由把它赶出去或者送人。 但它出乎意料的乖,从不乱咬乱抓东西,反而还给他们带来了许多乐趣,好多老师来上班的时候还会偷偷给它带吃的。 想到这里,陈老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清衍都问了我好几遍有没有看见你了。” “过来吧,我给你洗洗。” “喵~” 这该死的墨水,质量怎么就这么好呢?! 第89章 老师你别跑 12 作为奶喵月,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一个泥泞的雨天, 电闪雷鸣的夜晚,整座城市仿佛被巨大的黑暗笼罩着, 野shòu张牙舞爪的吞噬这个城市,yīn沉的雨声遍布在各个角落。 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站在一辆黑色的轿车前,还有孤儿院门口陈老师和院长急切却又无能为力的脸。 还有她被重重摔到地上,激起一滩泥色的水,溅了穿着白色衬衫的她家小朋友一身,身上传来一阵阵的痛,耳边嗡嗡的, 仿佛从远处穿过层层迷雾传来她家小朋友的呼喊声,系统也在脑子里聒噪的提醒她要走了。 充满稚气和奶音的呼喊着小月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但却一声又一声的在脑海里回dàng, 耳边忽的又有别的声音,似乎与之重叠。 “哎!她醒了!” 牧九月睁开眼, 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左右, 看见她醒了一脸欣喜的转头跟别人说道。 她还没有从担心和惊怕中回过神来,满脑子都是她家小朋友现在怎么样了,根本无心去顾及周围的情况。 抖着手接过一只手递过来的一杯热水, 小口小口的咽了下去。 其他人原本看见她醒了,都纷纷看过去,却见她红着眼眶默默的喝着水, 双手颤抖,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她……不是才醒过来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把目光放在陪在女孩旁边的男人身上。 男人的衬衫上有些不知道从哪里蹭来的灰,这几天的奔波没有让他láng狈一丝一毫,一言不发的守在女孩的面前,有时候不知道盯着她的脚踝在看些什么,目光令人觉得温柔缱绻,但莫名又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接着,他们就看到女孩终于喝完了水,把手里的杯子放在一旁,看向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嘴唇抖了抖,眼眶中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落,扑在男人身上,无声的开始抽泣,只能看到肩膀在抖动,却听不到她的哭声。 男人似乎有些呆愣,但不知怎么的,眼眶也红了,半晌,抬起有些抖动的手放在女孩的背上,轻轻地拍着,低头吻了吻她的耳际。 只有牧九月知道,他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的音量,说了一句话—— “我等了二十年三个月零十天,你终于回来了。” 声音那样轻,但在她心中,却重于千金。 牧九月更是泣不成声,“对……对不起。” 这个对不起,对于她来说,也许只迟了几分钟,但对他来说,像是迟了一辈子…… “没关系,我到底是,等到了。” 他曾以为,他再也等不到的。 那样,他就跟这个破碎而恶心的世界一起毁灭就好了。 这里的人,是那天牧九月昏过去之后,他在路上遇见的,一群热心的年轻人,在他跟他们的“jiāo流”之下,听说他们要去首都,还看见昏迷不醒的牧九月,以为她是生病了,就更要拉上他们一起。 “这些人是谁?”牧九月平缓了一下心情,才留意到她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间破旧的车厂,四处都是油污,铁门被紧紧关闭着,里面挤了大约加上他们两个有十个人,都是二十多的年轻人,男性占多数,并且让人看得出来都是练家子,最大的应该是领头那个光头男人,应该有三十好几了。 他一直跟在一个年轻漂亮但是看起来格外柔弱的女孩子身旁,但态度恭敬,距离不远不近,也不像是有什么暧昧关系,牧九月推测可能是保镖之类的。 只扫了一眼,她就大约猜到,那个女孩子的身份可能比较重要,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照顾她或者保护她而存在的,但覃清衍是怎么跟他们走到一起的呢? 或者说,他又是因为什么才消了要她死的心。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女孩红着眼睛跟只小兔子一样,一张小脸严肃,明显是要“秋后算账”,不由得失笑。 男人不笑时如谪仙仿佛远在天边缀着雪莲不可高攀,但一笑如chūn园百花开,灿烂芬芳不可言喻,又如石涧泉水。 他一言不发的把她从铺着外套的地面上打横抱起来,头也不回,似乎当做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一般的往外走。 “喂!”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女人叫住了他们,但覃清衍的脚步没有因此而停下,仿佛他听不见她的话一般。 几个年轻男人上前几步拦住了他,他有些不耐的看了眼这些人。 牧九月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怎么觉得过了这么多年,这破小孩的脾气更坏了? 覃清衍不耐的皱了皱眉,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等着这些人开口。 要不是之前他带着她一个人不方便,这些人半拖半拽的要他跟着他们一起,他又怎么会过来? 虽然他倒是感谢他们这一举动,才让他重新找到他的小月,但是他不追究他们的目的了,他们却自己撞上门来了? “清衍,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说话的是那个牧九月认为是被这群人保护着的女孩子。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皮肤白如雪,长发如鸦,一袭浅色长裙,即使在混乱的末世也一尘不染的模样,此时她目含chūn光,柔弱可人,让人心生怜惜。 牧九月挑眉,看来这还是她家小朋友的桃花? 总感觉有些奇妙,上一秒还是五六岁小豆丁的小破孩,下一秒就已经有了这么美看起来杀伤力这么大的追求者了。 覃清衍懒得转头看她了,甚至不想回话,但在怀中的美娇人的疯狂暗示下,他还是回了一句,语气极不耐烦,“不记得。” 牧九月仿佛感受到周围的人震惊的目光,或许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会说话的。 没想到吧,她当初也没想到来着。 毕竟初见的时候覃老师是多么单纯可人弱小又无助,结果她怎么都没想到其实是白切黑。 现在倒是毫不掩饰了。 “我们一起走过来那些日子……你也不记得了吗?”女孩的话语带上了哭音。 牧九月啧啧了两声,摇摇头,无声的对覃清衍说,“我年轻的时候都没这待遇。” 覃清衍这时候是空不出来手,要是空的出来,肯定要敲她的脑袋,她现在就不年轻吗?说得好像她大他好几辈似的。 “如果你管吃过几顿饭也叫一起走过的日子的话,我无话可说。”覃清衍终于转过身看向她,在女孩欣喜的眼中却是他冷冰冰的脸庞,还有他砸过去的冷冰冰的话语,“我记得你也纯粹是因为我记性好,这么多年遇到的每一个人几乎我都记得,安大小姐,对于一个加深了我当初的痛苦的人,我应该对你抱有什么态度呢?” 当他说道“当初的痛苦”的时候,牧九月心里抽了一下,她隐约可以猜到那是什么。 自从回来,她就不敢去想她离开后,那个小豆丁遭遇了些什么…… 那个她曾经看见的疯掉了的男孩,其实并没有疯,只是为了逃避痛苦,不断地伤害别人伤害自己,企图逃离。 悦天孤儿院背后有一个大靠山,背景来头十分之大,几乎是一手扶持悦天成立到后来越来越好,孩子的吃穿住行皆出自于那个人。 但是,这些都是孤儿院里长得好看、细皮嫩肉的小朋友换来的…… 那个人,有些奇怪的癖好,但在他的位置上,又不能做的明目张胆,于是…… 但是当牧九月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凭她一猫之力,也无法做出什么,在他被带走的那一天,因为阻止而被活生生“摔死”在小覃清衍的面前。 安小姐因为他的话脸色变了又变,她身边的光头男人看着覃清衍,神情不悦,似乎在考虑怎么收拾他。 “但那位小姐的身体也不允许你就这样带着她上路吧,跟我们好歹有个照应不是?”她的态度突然变得qiáng硬了起来,又带着些被娇惯出来的小孩子气,“反正你今天也走不出这里——我相信你一个人可以,可你还抱着这位小姐,你行不行你自己心里清楚。” 牧九月听得出来,她在说“这位小姐”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说的,那盯着自己的目光仿佛要喷火。 ——好吧她之前说她杀伤力大,是她看走眼了,这简直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看待自己的玩具,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只不过现在这个“玩具”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听话,当然,他也不会是她的玩具。 虽然牧九月很想说扶她起来她还能打,但有些发软的四肢告诉她并不是这样,所以无奈的耸了耸肩,只能把谈话搁置了。 “留下吧。”看这位大小姐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覃清衍听话的往回走,单膝跪地把她轻放在刚刚的地方,拍了拍她的脑袋,毫不留情的戳穿她的小心思,“有什么直接问我就好,没必要去问不相gān的人。” 牧九月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调皮的敬了个礼,“好的!长官!” 覃清衍握拳放在嘴边笑了一下,声音宠溺,“你啊,就知道贫。” 第90章 老师你别跑 13 外面晚风呼啸, 带来阵阵腐臭或是血腥味,可以说, 除了有特殊供电的基地,这个世界的电早就瘫痪了, 所以车厂此时所有的光线都来自于屋子中间燃着的那一堆火焰。 火焰跳跃着,舔舐着每一寸本就灼热的空气,红里透huáng的光打在每一个人脸上,在墙上拉长了影子。 在这大夏天,几乎密闭的屋里燃着一堆火,任谁也不会好受的,但这比起在外面露天的地方随意躺着过夜要好多了。 他们没有所有人都休息, 而是两个人轮流的守夜,而覃清衍一直坐在牧九月旁边,一条腿屈着, 一条腿伸直,靠在墙壁上, 将牧九月的脑袋置在自己的大腿上, 用手替她遮去火红的光芒。 他闭上眼睛, 看似是睡着了,但他们都认为他不可能心大到直接在他们面前睡着,于是也不敢去试探——从安小姐对他的态度看来, 他可能没那么好惹,毕竟他们这里这么多人,她却说他是要顾着那个身体还没好全的女生才没办法出去。 那就是说明, 只凭他一个人,对付他们这些人或许是轻而易举的。 这里的人都是常年跟在大人背后的,自然会小心谨慎许多,从来不会低估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因为自己有能力就自大的以为再无敌手。 更何况,他们暂时是听命于安小姐的,她什么都没说,他们也就什么都不会做。 光头男人名为三青,这当然是他的代号,但就连安朴慕本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 三青坐在安朴慕旁边,有些不解,“小姐,为什么你执意要把那个男人留下?” 安朴慕眯了眯眼,笑得意味深长,“三叔,这个人,在六岁的时候就会谋而后动,仅仅一年就可以摆脱一个绝无可能摆脱的困境,得罪他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好下场,其中包括一个背景宏大的大佬,你会相信这是巧合吗?” “你是说……当年……?”三青想起了一桩旧事,也就是那次,差点把安家也拉下水,但也正因为那件事,虽然最终安然无事,不过安家也确实伤了根基。 三青又有些迟疑,“可他当年……才十岁吧?” 安朴慕点点头,“是啊,正因为这样,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不是吗?”她舔了舔唇,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这样的人,不拉拢,就毁灭。” 但是……也格外的令人着迷啊。 三青看见她的样子,忽的笑了,“你恐怕还有点私心吧?” 他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安家虽说有男孩子,但向来是这位小姐比较受宠,从小也受到了更多种的教育,从来不缺少追求者,但她都是不屑一顾的,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会装可怜还会伪装,可见是动了心的。 安朴慕幽幽的看了一眼那边似乎无人能够插足的两个人,“可我这点私心,有有什么用处?” 三青伸了个懒腰,“这可不一定,你看他身边的人,看起来像是个未成年,手无缚jī之力的样子,还瘦弱的需要他处处维护,这样的世道,爱情能够维持一段关系多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等他觉得累了,自然也就放手了。” 他倒是希望那个小子能够喜欢上安朴慕,这样就可以不费chuī灰之力的就把人收揽,不然这种人,一旦你得罪他了还解决不掉他,就会是你的一个大麻烦。 而显然,他们已经得罪他了。 而他,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 对于这两个人的谈话牧九月好覃清衍没有一个人知道,或许他们也没兴趣去知道。 第二天牧九月醒了个大早,或许是身体刚刚恢复,但她jīng神上又还没从小奶猫的意识中转换回来,所以整个人还有些晕乎乎的。 昨晚也不太平,好几次被丧尸疯狂的敲击门的声音吵醒。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披着件革质外套,脑袋枕在某人的大腿上,她又忽的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换了一套了,而谁换的,不言而喻。 腿上的伤口早就好了,红色的脚绳晃晃悠悠的挂在原处。 拍了拍脑袋,她坐了起来。 屋子中间的火堆早就熄灭了,外面的天还没有透亮,只有淡淡的亮光从门缝和窗户投进来。 她偏头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白皙的皮肤上一眼就可以看到眼下的两块淡淡的青色,可以想象他这几天休息的并不好,可能在担忧着她究竟能不能醒过来,还得防着这些别有用心的人。 她站了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出去打算找水源清洗一下,却在半路上遇见了那位安大小姐。 安朴慕一看见牧九月就忍不住yīn阳怪调的说话,“这么早就一个人出来,送死吗?” 牧九月一笑,“大小姐不也是一个人出来?” 安朴慕啧了一声,那神情像是在说我和你是可以放在一起比的吗? “你跟清衍认识多久了?” 牧九月一想,这到底说是认识三辈子了还是认识多久了呢? 她的思考在安朴慕看来是迟疑,心里有些得意,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我从清衍六岁就认识他了,虽然中间有一段时间跟他走散了,但我依然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 牧九月听的满脸问号,这是脸多大才能说出最了解她家小朋友的话? 这姑娘小小年纪莫不是得了臆想症? 安朴慕见她不说话,说的更起劲了,“你现在还小,又怎么知道男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呢?而且现在是特殊时期,你这样跟在清衍身边,只会拖累他。” “而我就不一样了——” “你怎么不一样了?”这时,从她身后传来一道低沉而不悦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话。 覃清衍从她身旁走过,走到牧九月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浅褐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安朴慕,从脑子里响起的警报声,让她顿时生出一种想要立马拔腿而逃的感觉。 覃清衍脸上充满了不耐,“怎么不接着说了?刚刚不是说的很起劲吗?” “你就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直接来问我就可以,不需要打扰我家小月。” “就算这个世界再怎么变,她都不会是我的拖累。” 相反,她给了他太多的支持和勇气。 这一句句的堵的安朴慕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更加令她堵心,但显然覃清衍是毫不在意她的想法和心情的,拉着牧九月就走了。 “以后你别听她乱说话,有什么直接来问我就好。” 虽然他这话说的从容不迫,但他捏鼻子的小动作出卖了他。 牧九月扑哧一笑,原来还是她家那个有点傲娇别扭的小朋友,“别担心,我没相信她说的话。” 覃清衍一笑,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把她揽入怀中,蹭了蹭她的侧脸。 他总觉得这一切太过不真实了。 如同牧九月所猜测的,他这几天过得比这么多年都要焦心,他看到了她脚踝上的红绳之后就愣住了,他怎么都不会记错的,那条绳子,跟小月脖子上那一根,一模一样。 当年他折回去把她的……她的尸体收了起来,但他没看见那条绳子,还以为是别人看见就剪断了拿走了,直到二十年后他再次看见。 他其实非常快的就接受了他家小月可能是个大活人还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的事情。 毕竟当初她的演技实在是拙劣的连一个小孩子都时常有所怀疑,他的猫是不是太过聪明了? 直到那一次她似乎晚上看到了些什么听到了些什么,第二天跑去自习室用墨水给他留下了那张纸条。 其实在她醒的时候他就醒了,所以他知道她给他盖被子,后来也跟着她一起出去了,不知道她是太专注于做自己的事情还是怎么,总之她一直没有发现他,所以她以为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其实一清二楚。 就连因为爪子上的墨迹而躲了他一天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但这个秘密他还没来得及深究,她就走了…… 而当她醒来的时候,他的心情也是很复杂的,虽然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但是他总是怕那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带来的是巨大的失望。 所以她醒来后那一分钟左右的安静,在他看来像是过了几百年那么久。 但好在,她后来的反应让自己清楚地意识到,这真的是她,没有错。 “这一次,不要再一声不吭的走了。” 他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边,耳际发麻。 她用手拍拍他的背,“不会了,我会一直陪你的。” 忽的她话锋一转,“现在来说说为什么你之前那么处、心、积、虑的想要弄死我?” 处心积虑这四个字说的可真是又重又意味深长…… 覃清衍忍俊不禁,放开她刮了刮她的鼻梁,“你还真是记仇。” 他一点也不意外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他家小月很聪明,他从小就知道了。 而他其实也有一箩筐的问题要问。 比如,她为什么一开始不跟他相认?害的他们白白耽误了那么长时间,还让他差点做出后悔一生的事情。 第91章 老师你别跑 14 要解释, 也很好解释,他当初不过了无生趣, 自己不想活的时候偏偏有个陌生人出现说要带他活下去,他就起了点坏心思罢了。 想看看这个人, 这个小女生,能做到什么地步。 听到这里,牧九月鼓了鼓腮帮子,“我可不是小女生。” 覃清衍摸了摸她的脸,轻轻一笑,笑意在他眸中晕开,宛如梨花落地又被拂起。 抱着这样的心态, 所以把她带到那间超市。 因为自从那件事过后就一直不爱跟别人接触,于是一路上的坐视不理也有了解释。 后来的事情也就是他看出了她的情况,原本是打算由她生任她死的, 又碰见了这伙人,就看见了她的脚绳。 要说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假的, 但是也只是非常模糊的——毕竟那时他们相处不过几个小时, 但不得不说, 她把绳子递给他的那一刻,他对于这个鲜活的生命就要变成外面那些行尸走肉还是会感到有些不舍和惋惜。 可那点不舍和惋惜,也没有打动他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好起来, 但总归于她或是于他,都是件好事。 当然他从头至尾没有跟别人说她是被丧尸化的东西咬了才昏迷不醒的,如果这个消息被别人知道了, 她的处境可就不妙了——毕竟,还没有人能够不被感染。 “那你——” 覃清衍一句话才吐出两个字,就被远处如万马奔腾一般的声音打断了。 此时整片大地已经被光照亮,带着些清晨的寒意。 他和牧九月抬头望去,只看见远处浩浩dàngdàng的一群丧尸如蝗虫一般密密麻麻的朝着这边前进,速度犹如波涛汹涌的海làng一般往前滚动,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覃清衍眉头一皱,拉起她的手就往车厂后面走。 显然其他人也都看见了,这么大的动静闹得所有人都醒了,他们纷纷看向三青。 三青拧着眉,神情凝重但不慌不忙的指挥着两个人去后面开车,然后让其他人快速收拾东西都到车上去。 这一大群东西,要是不赶紧逃离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恐怕是要被啃得连渣渣都不剩的。 覃清衍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带着牧九月上了车,发动了车子。 他们没带什么东西下车,所以也不用像三青他们还要收拾东西。 “还得感谢这群家伙,让我们可以趁机摆脱那些麻烦的人。” 覃清衍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身后密密麻麻的丧尸大军,将袖子向上折了折,仿佛出去郊游一般的优哉游哉的踩下油门打着方向盘,脸上波澜不惊。 他说着想起了上次牧九月用铁棍掷死了一只伪装的丧尸的事情,继续刚刚他想问的话。 “小月,你究竟是什么人?” 多年前还是一只小奶猫,他清清楚楚那只小奶猫是被活活摔死没有任何生机了的,但在灾难爆发的时候她又突然出现,把他带走,却又不同他表明身份。 要不是她脚踝上的脚绳光滑一如初始,没有任何线头或是接头的地方,他都会怀疑那根脚绳是被别人拿走了辗转流离才到了她手中。 ——但奇怪的是,他看见那条脚绳的第一反应,就认定了她就是小月,根本没来得及去想其他的可能。 牧九月面对他的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的言语之间没有bī问或者是任何一丝一毫的质问,只是单纯的好奇,可就是这,让她不知道怎么说好。 她总不可能说她就是为了让他拯救世界才来的吧? 都怪系统!这个世界这么多漏dòng,让她怎么说好! 系统:又不是我让您老人家一回来就克制不住的跟人家相认了。 覃清衍虽然在开车,但余光已经将她的神情一收眼底,叹了口气,放缓了声调,“如果不方便解释也没关系。” 他这样的话语让牧九月一下子就想到了上个世界的舟凇,眼眶不由得一热。 虽说生长环境完全不同,但只要还是那个灵魂,他就永远是他。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温暖gān燥。 车内两人的呼吸在空气中jiāo织,似乎每一寸空气都沾染上了两人的味道。 对于覃清衍来说,他们有二十年未见了,而对于牧九月来说,只是一眨眼她就已经错过了他二十年的光yīn,小豆丁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成熟的大男人。 但是他们之间相处却一如往日,好像回到了那些当初那个天台上,她躺在他的怀里,一个人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她时不时喵两声的时光。 但外面的情形没有一丁点儿里面的温情。 这一片地带不仅仅是只有他们十个人,还有许多其他的要去首都的人,都在朝着这个方向走,而他们有些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车尾被几只大力的丧尸抓住,狠狠地把车抬起又摔了下来,其他的丧尸蜂拥而上,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到那辆车子了,而后会发生的事情……不必说,也不必再看。 那些丧尸似乎不满足于这一点,只做了短暂的停留,就又跟着大部队前进。 “这些丧尸究竟要去哪里?” 别看覃清衍神态轻松,其实他们也在疯狂往前赶,车速表上的指针一直未曾往左偏过。 因为后面丧尸大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这样下去被赶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她有点怀疑它们是不是在脚下安了风火轮? 系统:宿主,快停止你的脑dòng。 “我倒是怀疑,它们的目标是不是我。” 覃清衍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牧九月偏了偏头,他这话说的虽然小声,但在密闭的车里,她还是能听得见的。 “什么?” 覃清衍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已经被他放在后面座位上的银色箱子。 “你想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吗?” 他现在想想她之前好几次好奇的目光,发现他看见了就又马上收回视线,跟只偷看被发现了的小猫一样,觉得很有趣,嘴角弯了弯。 他怀疑她其实就是只小猫妖。 一只独独被他捡到的小猫妖。 “是什么?”牧九月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好语气。 之前他对那银色箱子宝贝的样子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覃清衍装模作样的嗅了嗅,“小月,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说完看着她一笑。 然后胳膊就被小爪子拧了一下。 覃清衍神色不变,笑笑,“你自己打开看看。” 牧九月解开安全蛋,往后伸手拿过那个箱子。 这箱子打开还有些麻烦,按照覃清衍一步步的教她,她才能打开。 看见里面的东西的那一刹那,她似乎有些恍神。 身为猫的那一段时间,作为一个爱猫人士,她是经常会在水面、镜子中欣赏自己的“美貌”,虽说自己不能撸自己,但好歹能过过眼瘾。 所以她记得清清楚楚她附身的那只猫的样子。 雪白的长毛柔软,粉嫩的鼻子,耳尖上有一撮棕色的毛,四肢伸展。 箱子里这只猫,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用一双蓝色的猫瞳看着她。 “你……你怎么做到的?” 覃清衍略过她刚走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直接讲起他后来被人资助,然后上了大学,学的是生物化学,当然这天赋是他从小就展现出来的,所以“小月”的尸体才得以保存的这么完好。 “你还记得孤儿院那个要划伤我的脸却被抓起来的‘疯子’吗?” 牧九月点点头,但不明白这件事情又怎么牵扯到他了。 “后来我又遇见了他,他学的是生物,我们进入了同一个实验室。” 再后来,那个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提议——死而复生。 但他们的导师却觉得这是违反了自然规律的,是不可能出现的,让他放弃这个想法。 他知道覃清衍的过去,也知道他的心结,他不愿意放弃这个想法,于是去找了覃清衍,覃清衍当然是心动的,所以他们私底下开始弄这个谁也不知道的项目。 牧九月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不会跟这次的丧尸有关吧?” 覃清衍神情有些凝重,“恐怕是的。” “其实当初项目被判失败了,在三年前我们就结束了——不,应该说我单方面退出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中,他选择了放弃,带着他的“小月”到咸蒲市,打算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度过接下来的余生。 “但是当初那些拿去做实验的小动物,虽然说没有这些丧尸这么厉害,可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变得没有神智,四处乱窜,有攻击行为。”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记得那时候那个男孩子绝望的眼神和眼泪,但他当初逃出来想要划伤覃清衍的脸,其实是一种好心,可以看得出来他本性不坏,自己踏入了沼泽深渊,不愿意他人也进去。 覃清衍沉吟了一下,忽的叹了口气,“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从根里烂掉了……” 善良的人,被bī疯了,才是真的疯狂。 第92章 老师你别跑 15 听完那个男孩后来遭遇的事情, 牧九月忍不住把手搭上了男人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收紧。 忽的话题又回到了之前, “你刚刚为什么说它们的目标可能是你?” 覃清衍虽然看似集中jīng神的盯着前方和看着后视镜之中的浩dàng大军,但听到这句话有那么一刻的停顿, 迟疑了那么一瞬,才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当初我们研制出来的药剂做成这样的病毒并且让它大规模的在全世界爆发的。” “但无论他怎么改造,这种病毒最本质还是我们当初研究出来的药剂,而这个药剂的主要研发人,是我。” 结合系统这个世界给她的任务,牧九月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 你也知道这个病毒怎么预防,或者说,怎么治愈吗?” 覃清衍沉吟了一下, “那些已经变成丧尸的人,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因为这个病毒一旦进入生物体, 会根据生物体本身的状况而改变, 本质上它是一种神经毒素,它改变了我也就无法去针对性的找出它并且消灭它。” 牧九月点头,她理解, 就跟流感病毒会随着代数而改变一样,虽然原理不太一样,但是还是相似的。 覃清衍接着说下去, “现在看来这个病毒的主要传播是通过伤口。” “而我,有把握让那些被咬或者被抓伤的人,在一定时间内服用解药就可以不变成丧尸。” “这样说,他是想让你死,你死了,就没有人能救还活着的人了。”牧九月歪了歪头,但又有些不解,“可世界上能人那么多,他怎么就知道没有人能够研发出可以防御这种病毒的药呢?” “这很好解释,一来是因为这种病毒难以从丧尸体内提取出来,就算提取出来了,也是改变后的病毒,如果要预防,就要知道最初始的病毒的基因组。” “二来——” 牧九月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二来,也的确没有人能够参破这种病毒。” 她记得系统说过,天道时时刻刻都监控着隶属于它管辖的世界的情况,如果这个世界原本发展的轨迹上没有这一条,它是不会让这重大的转折事件发生的。 就像一个逆天的试剂,也许理论上是可以被研发出来的,但是因为超过了这个世界的发展预期,所以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让它无法被成功研发出来。 每一件事都在规则之下运行。 而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有超出其本身的力量从内部发生了,才造成失衡。 这个清俊的男人,恐怕就是那个超出了世界本身的力量的人,所以他可以研发出这种逆天的药剂。 “系统,那天道不可以再创造出一个可以与他平衡的人吗?比如说一个化学天才。” 【天道又不是女娲,一挥鞭子一甩泥巴就能创造出一个生命,再说培养出一个化学天才哪儿那么容易。】 【不过宿主,你不觉得,你男人有点太厉害了吗?】 这么多个世界下来,他就没有安分的时候,也就上个世界的任务跟他没有直接关系,其他的,好像世界的崩塌和漏dòng或多或少跟他都有些关系。 而且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一直跟着宿主一起穿过一个又一个的世界。 被问到这个问题,牧九月有些漫不经心,“厉害就厉害呗,我男人还能不厉害。” 噎的系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要它说,这对情侣一个比一个奇怪。 停止和系统的jiāo流后,牧九月看了看外面,他们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一片荒无人烟的huáng土地,距离城市已经很远了,也没有其他车队的影子,只有后面穷追不舍的丧尸大军。 “看来他的目标真的是你,可他又怎么控制这些丧尸的呢?” 细思极恐,如果他真的能够控制这些丧尸,那岂不是这个世界吃枣药丸。 毕竟有意识的集结起来的丧尸,比起散乱着各自寻食还会自相残杀的丧尸要难对付多了。 这会儿覃清衍还有闲心笑,他抚了抚额,似乎有些无奈,“这恐怕怪我昨天打开了这个箱子。” “原本这个箱子密封性很好,我也……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它了,毕竟打开一次‘小月’的腐蚀速度就会加快一些。” “他知道我丢下什么都不会丢下这个箱子,所以应该是这箱子里的味道吸引了那些丧尸。” “什么味道?”牧九月皱了皱鼻子,转头看着他的目光格外的平静。 覃清衍摇了摇头,“我不清楚,这几年他偶尔也会找我出来聚一聚,可能趁我没注意在箱子里加了什么。” 【宿主,他在骗你。】 “我知道。” 系统都感觉的出来的事情,牧九月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个箱子有多难打开她是清楚的,他小时候有多不信任人她也是清楚的,所以听他的描述,那个人还不足以得到他的信任可以随意的打开这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箱子。 可他究竟为什么要骗她? 她抑制不住的有些失望,虽然心里很清楚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的成长环境造就的他这种性格,更何况以前对他来说她只是一只不会说话的猫,现在他们也没有相处多长时间,但曾经他们拥抱、亲吻甚至相拥而眠,现在他不仅忘记了那一切,还用着拙劣的谎言欺骗她,不相信她,她多少会有些难过的。 心里沉甸甸的,但表面上牧九月还是一副完全相信了他的话的样子,眨了眨眼,“我们现在去哪里?” 覃清衍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箱子,“找个地方,把这个处理了。” 最后他们把那只躺在小箱子里二十年的小奶猫丢进了奔流不息的长河之中,看着后视镜中不断扑向滚滚长河的丧尸们,扬长而去。 朝着首都方向去的路上,因为刚才那一拨丧尸大军的扫dàng,已经空dàngdàng的没有什么人了,只有他们一辆车向前驶进。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出现,没有去找你,你会怎么做?” 牧九月看着空旷的令人可怕,偶尔出现一两具看不清模样的不知名生物的尸体的国道,心里空dàngdàng的,鬼使神差的,就问出了这么一句。 “我会一直待在那里,直到死。”覃清衍仿佛在说今天天气还不错这样的话,把自己的生死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他没有家人朋友,没有任何值得他牵挂的人,好像生死,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即使你能够拯救还活着的那么多的人,你也选择独自死亡吗?” 这句话完全是牧九月下意识的问的,她其实没有指责他自私的意思,她本身也不是一个高尚到以天下安危为己任的人。 但这一个个世界走过来,她发现,每一个世界的人都是那么的鲜活,很多人为了生存而努力着,包括这个世界的,她一来就遇到的那群可爱的孩子,还有那个说想要保护还活着的老师和学生的校长。 他们每一个人,都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如果这时候明明有能力去救,却选择了冷眼旁观,那他的内心是冷漠到了什么程度,更何况他之前还一直在那所学校工作,难道,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 覃清衍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话语也十分冰冷,“他们的死活,与我何gān?” 他没有义务去救任何人。 牧九月忽然觉得如坠冰窖,她觉得,任何人都可以说这句话,但是她不想是他说出来的,能说出这句话,他是对这个世界多么的失望。 他对这个世界毫无善意,其实恰恰也证明,这个世界对他也毫无善意,也许曾经有,但那对他来说,已经迟了、晚了。 想想他曾经遭遇的一切,她不忍心也没有资格去指责他什么,但是却深深地感到无力。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男人解开安全带,侧身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浅褐色的眸背着光,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怎么,对我很失望?” 牧九月摇了摇头,“我只是很遗憾这个世界没有让你觉得美好或是需要留下的东西。” 心中没有想要守护的人或事,活着仅仅只是为了活着,那样该多痛苦? 【宿主……你的感情似乎越来越充沛了。】 要是换做以前,她大约抱着一种游戏人生的态度,以一种局外人的眼光看待着这一切。 毕竟初时见她,她可是一个连自己的命也不放在心上的人,答应它快穿不过是因为那一点点能够回去见家人的可能性。 她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不在意。 但现在的她,能够体会别人的情感,同情别人的遭遇。 虽然不懂人类的复杂的感情,系统也不由得感叹一句,爱情真是伟大的东西。 女孩年轻而朝气的脸庞因为身体不适而有些苍白,一双黑眸沉沉,却闪着亮光,看着他,仿佛世界只有他一人,嘴角微弯,嗓音清脆。 她没有指责他没有责任心,或是被这个社会养育成人却没有半点感恩之心,她也没有表现出对他有多失望,她只静静的看着他,眼中的包容和感情,深的连他都有些触动。 多年被黑暗和丑陋所腐蚀的心,有那么一瞬的松动。 阔别二十年,从猫到人,这一刻那些陌生感和隔阂感都没有了,眼前这双眼眸似乎与多年前那双蓝色的猫瞳重合在了一起,反she着同样的光明,饱含同样的感情。 男人倾身,把女孩抱住怀中,但又不敢太用力,仿佛是怕一不小心捏碎了她,小心翼翼的拢着手臂,头埋入她的发间,嗅着她身上传来的丝丝幽香。 “谢谢。” 她从未改变,变了的,只有他。 第93章 老师你别跑 16 中午他们没有停留, 随意吃了点车上带着的gān粮喝了点水,就继续朝前走了。 咸蒲市距离首都, 飞机都要好几个小时,更别说就这样开车了, 不仅要耗费jīng力开车,还要避开路上的丧尸或是其他的危险生物——最危险其实是人。 “在往前可能加油站就不好找了,我们先在附近找个加油站,存一些油。” 牧九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她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有人做主当然好了,她什么都不用操心, 懒洋洋的窝在副驾驶座上当一只废喵。 覃清衍侧头看了她一眼,看见她伸了个懒腰,头一偏靠在车窗上, 怀里抱着个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大抱枕,一双眼半眯着, 一副马上快要的样子, 白嫩的小脸迎着外面的阳光, 点点碎光铺洒在她脸上。 如果忽略周围的缓慢行走的丧尸,就好像他们是去郊游而不是逃生。 系统默默的看着不久之前还在忧虑她家恋人已经忘了过去种种事情并且不信任她的人悠闲的睡去。 它还是收回之前说她感情充沛了的话吧,明明还是这么没心没肺来着。 不过好在这个世界的任务看起来没那么难, 任务目标很听话的把车往首都开去。 牧九月自然是不知道系统心里是怎么腹诽她了,抱着软绵绵的抱枕昏昏欲睡。 车子的隔音效果虽然说很好,但外面声音还是能听见一些的。 听见不同寻常的声音时, 牧九月睁开朦胧的双眼朝着车窗外望去。 覃清衍也正开着车朝着那个方向去。 因为那里恰好就是一个加油站。 此时十几个壮汉拿着枪指着一堆穿着差不多颜色和样式的衣服的人,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是说着什么。 这十几个壮汉穿着背心和灯笼裤,看起来像是某个做体力活的工厂里出来的工人,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枪,拿枪的手势并不熟练,但看得出来也是开过火的,得意洋洋的姿态站在一群似乎被俘虏了的人面前。 至于为什么说看得出来是开过火的,那是因为他们站的附近,就有尸体横摆在那,越靠越近她也看得越清楚,那些尸体很完整,不像是被丧尸攻击过的,而且或胸口或脑袋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唯一的可能只能是这些人杀了他们。 牧九月定睛一看,才看出来那些被包围的像小jī仔一样挤在一起的竟然是咸蒲市一中的学生。 因为于她来说,那天救了他们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是以一开始她并没有发现,也是觉得校服的颜色眼熟才想起来的。 她看向覃清衍,“这怎么办?” 覃清衍把车停了下来,手随意的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抚着自己的下巴,“不管怎么样,这个油我们是加定了,要么等这群人搞定了之后离开,要么……就把他们解决了。” 他眯了眯眼睛,冷光一闪而过。 “我不认为他们会这么轻易的离开,他们可能占据这个加油站已经做了不少烧杀掠抢的事情了。”牧九月抱着抱枕打了个哈欠,眼中却毫无睡意,“更何况,我也想救那些孩子。” 她看到那群孩子里面还有她之前遇到过的高三一班的同学,而地上……似乎有他们的老师,想到这里她不仅有些动了怒。 “可他们,有枪。” 不过说这话似乎已经迟了,一个壮汉迈着步子提着枪走到了他们车窗前,敲了两下窗户。 恰好是牧九月这边的窗户。 她打开窗户,揉了揉眼角,“有何贵gān?” 这轻飘飘的一句在这壮汉耳中听来像是给他挠痒痒一般,他也根本没听出其中暗藏的不慡,见到是这么个水灵灵的小美人,也没把驾驶座上看起来格外文弱的小白脸放在眼里,伸手就去摸小美人的脸。 但却不想,小美人脸色一变,手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折,他仿佛听见了骨头清脆的响声,而后才是传入大脑的尖锐的疼痛,让他不由得叫出了声。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被人离我太近。”牧九月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 她没有因此放过他,而是把他的脖子往前一拉,让他的头在车窗上狠狠地磕下,又抓住他挂在胸前的枪,顺利的抢了过来,用枪口对着他。 壮汉被撞的七晕八素的,疼的简直找不到北了,好容易清醒一些,就看到自己面前黑dòngdòng的枪口,连忙把手举起来,“姑奶奶我不是有意的,您别放在心上。” 不是他太怂了,这小美人拿枪的姿势可比他们看起来专业多了,他再怎么也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但他这样却让牧九月更为唾弃和厌恶了。 遇见比自己qiáng的人就跪下叫姑奶奶,然后心安理得的欺负那些弱小的没有反抗能力的学生,甚至在他们面前肆意的像玩弄老鼠一般的杀死他们的同学或是老师。 牧九月的目光忽的变得凌厉了起来。 砰—— 一声枪响,在加油站看守着他们的“猎物”的人就看着前去打探的同伴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再也没了动作。 领头的人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的带着一群人朝着他们这里走来。 刘晗敛一边安慰自己身旁又害怕又难过的同学,一边注意着那些人的动向,看到他们大部分的人都朝着一辆黑色的车走去,心中就有数了,怕是这些人终于惹上了硬骨头了。 他们今天来这里不过是想要加个油,却没想到被埋伏在这里的人给抓了起来。 想到他们后来做的事情,刘晗敛不敢去看一旁体温都还尚在的同学或老师的尸体,心里燃起一簇怒火,熊熊燃烧,灼的心肺都疼了。 虽然知道人性丑陋,但只有真的面对的时候才会真的体会到这种丑陋之处。 明明面临着天灾,却不知道团结起来,反而还要将手伸向无辜的同类,真是令人可耻。 “别哭了,我们得趁着这时候想办法逃出去。”她压低了声音,对其他还活着的同学说道。 她身旁的一个女同学害怕的看着她,“可……可我们不会开车。” 老师为了保护他们,几乎都被那些人打死了,而还有活着的,也伤得很重。 “无论怎样,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不然怎么对得起为了我们……为了我们而牺牲了生命的老师还有同学。”刘晗敛有些哽咽,但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这边他们在商量怎么逃出去,另一边领头的壮汉拿着枪,大步朝着牧九月他们所在的车子走去,身后的人也都举着枪,带着股要把车里的人打成筛子的煞气。 覃清衍对牧九月这样的做法没有什么异议,反正他开的这么近了,也是猜到她会有的选择,杀一个渣滓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壮汉倒地之后,他就从后座上拿出一柄长刀,“原本是给你准备的,看你现在似乎也不需要,那我就自己用吧。” 虽然是这样说,他还是把另一把长刀也递给了她。 毕竟这枪里的子弹也不知道有多少,她就算弹无虚发,也不能给这些人一人一颗子弹就搞定他们。 牧九月挑眉,“哪儿来的这么多武器?” 看起来还不赖。 “扫dàng了一间俱乐部罢了。” 在等她醒来的过程中,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 不管怎么样,那时候他是相信她肯定能够醒过来的。 牧九月得到答案之后就没再跟他说话,转而看向来势汹汹的那几个人,掂了掂手里的枪,“这也是个好东西,不过很久没有碰过了,也不知道手生了没。” 她在她家老父亲的安排下,什么都学过一点,但不知为何,好像她的家人对枪啊炸弹这些武器都颇为不屑,所以也没有让她多学,就基本的了解一些皮毛,会用就可以了。 这样也导致她其实更喜欢用冷兵器,不喜欢用这些。 又是几声枪声,领头的男人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跟自己身边几个人一起倒下了。 额心的同一个位置,都有一个伤口。 牧九月啧了一声,这些人也太自大了,不知道她这里有枪吗,还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不就是给她当练手的活靶子的? 覃清衍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女孩,想起她开枪前说的话,不禁觉得她这也太谦虚了。 解决完这几个人,明显加油站那里还有更多的人,她丢开手中已经没有子弹的枪支,松了松筋骨,拿着长刀跳下了车。 “你在这等着我?”牧九月冲着车里的覃清衍挑了挑眉,嘴角弯弯,好像她只是出去溜一圈马上回来。 “我想,我最好还是陪你一起去一趟。”覃清衍温和的笑。 虽然这种被保护的滋味并不赖,但让一个女孩子在前面冲锋陷阵似乎不是一个绅士所为。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家小女孩刚醒来,脑子似乎有些不清醒—— “而且,我们是不是开车过去比较好?毕竟他们有枪。”他很中肯的说出这句话,然后看着女孩的动作渐渐僵硬,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牧九月若无其事的咳了两声,“那个……我就是下来松松筋骨,怕等下施展不开。” 然后在覃清衍的我懂得我知道的笑容下,又打开车门爬上了车。 男人余光瞥见一旁偷偷拿头撞着车门在懊恼的女孩,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满腔的笑意快忍不住了。 这也……太可爱了吧。 第94章 老师你别跑 17 刘晗敛正在跟同伴们商量, 却看见走过去的几个人随着枪声响起而纷纷倒地,不由得跟同学面面相觑, 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又喜但又担惊受怕的情绪。 若是好心人,是救了他们没错, 但最怕的是从láng窝又到虎窝,刘晗敛咬了咬牙,这一刻任人摆布只能听天由命希望上天多给予一点他们幸运的心情让她充分的意识到,弱者是没有主动权的,要想有主动权,她必须很厉害,成为qiáng者, 或者说是qiáng者之中的qiáng者。 这边几个守着他们的大汉看见这情况也知道不对劲了,凝神看向那辆还在冲向他们而来的车。 “都注意了!”说话的人啐了一声,说了句脏话, “来了个硬骨头了。” 但注意也是没有用的,眼看着那辆车冲到他们面前, 下来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一点也没有把他们毫无准头的开枪放在眼里, 手上的长刀在空中划过优美而凌冽的弧度, 打落了他们手上的枪,还顺便废了他们的手。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这里守着的几个壮汉就跪在地上哭着喊爷爷叫奶奶。 短发的女生看似娇小可爱, 动作却一点也不温柔,她把脚边跪着、颤抖着染着鲜血的手的男人一脚踹到地上,将手中长刀插在地上, 不屑又鄙夷的看着地上这些人,“我可没有你们这么丢人的孙子。” 刘晗敛看着她,眼睛突然一下就亮了,挥了挥手。 “牧姐姐!” 牧九月随着这叫声看去,看见一个脸上脏兮兮的穿着校服的女生,觉得有些眼熟,眯着眼想了两秒,才想起来这是高三一班那个第一个跟自己搭话的女生,似乎姓刘,也是她告诉了自己很多关于覃清衍的事情。 刘晗敛又看向另一边正在拿绳子把这群躺在地上嗷嗷叫的壮汉们捆起来的男人,惊觉这不是他们的覃老师吗?刚刚他和牧姐姐一起出手的时候她还真没注意到。 什么时候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覃老师也有这身手了?而且她再看覃老师,跟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难道是覃老师的双胞胎兄弟什么的? 覃清衍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她顿时觉得汗毛倒立,下意识就收回了目光,并且看向了牧九月。 牧九月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一脸欣喜的女生突然可怜兮兮的看向自己,好像谁欺负了她一样。 她抓了抓自己的短发,好像也是,可不就是被这些垃圾给欺负了吗? 她走上前把蹲在地上的孩子们一个个给扶起来,又去给绑在一边的老师们松了绑,不少人认出了他们两个,握着她的手喜极而泣。 “牧小姐,覃老师,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覃清衍站在牧九月身后,目光落在她身上,没看前面那群曾经在学校里跟自己共事几年的人一眼,仿佛他们只是一群巧遇的陌生人罢了。 牧九月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刚好还让她松了松筋骨,“幸好今天我恰好路过要来加个油,不过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这才几天,刚从学校出发的时候还好好地,怎么一个个就成了这副样子了?她记得跟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学校的保全。 还能勉qiáng站起来的老师牧九月有些眼生,他被自己的学生扶着,咳了两声,想起这几天的遭遇,无奈的摇了摇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下不用多说了,牧九月也叹了口气,看着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同学,大多情绪低迷,他们的双眼无神,似乎看不到未来在何处,似乎在问,这样的茫茫乱世,读书真的有用吗?他们满脑袋的诗词、函数和语法,在面对枪子儿的时候真的有半点用吗? 牧九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似乎不想跟他们打jiāo道的覃清衍,年轻男人穿着整洁gān净的衣衫,斜斜的靠在车身上,原本似乎低头在想些什么,注意到她的目光,抬头与她对视,浅浅一笑。 仿佛让她安心,他永远站在她身后。 牧九月偏了偏脑袋,也笑了一下。 “让牧小姐见笑了,我叫詹霖,是一中的一名老师。”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年轻老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打过招呼后转身吩咐同学们去将地上的他们的同学、老师的尸体找个地方好好安葬。 “再怎么,我们也不能让他们放在这里被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折腾。”这位叫詹霖的老师说出这句话后,同学和老师都有些难受,眼角湿润,眼眶中亮晶晶的。 牧九月看着他们安顿好死去的人——她甚至在那些人之中看到了面孔熟悉的在高三一班第一个见到的岑老师,以及,那个站体育馆握着她的手说自己要把他的孩子和老师安全带到首都的老校长。 带着哀切而沉重的心情看着他们用手亲手将他们埋葬。 牧九月朝着他们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等着一切结束,牧九月他们才想起还有被捆在一堆的这些仗着一点武力和武器就为非作歹的人。 刘晗敛站在她旁边,明明跟她差不多高,但扯着她的袖子,挨在她身边,眨巴眨巴眼睛,跟个小仓鼠一样,让牧九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这些人可坏了,他们埋伏在这里,把我们抓起来之后,不仅要我们把所有的吃的穿的都jiāo出来,还要我们老师和同学……陪……陪他们。” 受过教育的孩子还说不出他们当时说的那些肮脏的字词,想了半天只能用个陪字来代替。 “我们老师和校长就生气了,跟他们理论,可他们听都不听,直接……直接就……”说到这里,女孩的眼眶红红的,声音哽咽。 牧九月把她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背。 “别说了,都过去了。” 她冷冷的看着被捆成一团的这些人,他们还在哭喊着他们是被bī的不是真心想跟着之前的人一起做坏事的,可她内心毫无波动。 她没有多善良,不管他们其中的人是被bī的还是主动的,他们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都是助纣为nüè,这种墙头草的小人,留着也是玷污了这片空气。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先不急着收拾这些人。 “清衍,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牧九月这一开口,众人仿佛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似乎毫无存在感的年轻男人身上。 因为刚刚的事情还没缓过来而聚成一堆寻求安全感的幼崽们好奇的看了看覃清衍,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这不是覃老师吗?” “之前就听说牧姐姐去找覃老师了,他们在一起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吧?” “你们……你们不觉得覃老师有些不一样了吗?” 以前看到他,觉得他特别没有存在感,即使长得很好看,也总是沉默寡言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但现在的他,似乎明珠身上的那一层尘已经被chuī散,露出了明亮而闪耀的样子。 覃清衍没有在乎这些没有恶意的带着点打量的小心翼翼的目光,对牧九月点了点头。 牧九月转身看向詹霖,“詹老师,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詹霖叹了口气,“我们继续朝着首都的方向走吧。” 牧九月看了看他们几个大人,几乎都被孩子搀扶着,有的还中了枪,不好好处理恐怕会出人命,又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大巴车,虽然说物资是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们,但他们这样子,总不可能让小孩子来开车吧? 再说了,他们情绪这么低迷,恐怕是前面经历的事情让他们大受打击——毕竟都是在环境比较单纯的学校里生活的,一下子面临这么残酷的,不仅要防着那些可怕的生物更要防着自己的同类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快适应过来。 “这样吧,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们跟你们一起去首都,反正也是顺路,就给你们当个司机好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管闲事,但是看着这里大多数孩子懵懂而害怕的眼神,还有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几个高三一班的同学,她实在是没办法把他们丢下。 反正两个人去首都是去,一群人去不也是去吗? 詹霖有些惊讶,然后是惊喜,“真是太谢谢你了。”他又怎么不知道牧九月说给他们当个司机完全是谦辞。 他们这些人残的残,完全没办法保护这些孩子们,就算之前有那么多大人在……可好几个大巴车,现在也只剩这一个了。 之前跟着他们那些保全,为了生存甚至反过来……不提也罢。 “总之你们能帮助我们,真的非常感谢。”詹霖原本想握住牧九月的手,不知为什么觉得背后一凉,一抬头就对上了以前在学校只知其名不知其貌的同事覃清衍“温和”的笑容,他默默的收回了手。 “既然说好了,你们现在先上车去休息一下。” “那这些人?”詹霖看向地上不断在哭喊求饶的人,俊秀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厌恶。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这里,就把他们连着这里一起烧了吧。”小美人脸上是甜美的笑,却说出了无比残忍的话,让被捆着的这些人哭喊的更大声了,甚至互相推卸责任。 “牧、牧姐姐,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做坏事的,不如就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第95章 老师你别跑 18 “牧、牧姐姐, 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做坏事的,不如就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牧九月听这娇滴滴的声音, 一时之间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坏掉了,跟着声音找去, 看见一个眼中潋滟含泪,不安的咬着自己下唇的娇美的女生,如花儿一般的年纪,如花儿一般的脸庞。 完全就是那种肥大的校服也遮挡不住好样貌的小说里走出来的校花人物。 牧九月心里啧了两声,有些遗憾她这么多年只成为了学校一霸,从来没有做过学校里这样的风云人物,“统啊, 我是真的老了。” 即使是作为能让学校方圆十里以内的恶霸混混流氓闻风丧胆的一霸,那也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系统……系统不发表言论。 这都第四个世界了,前几个世界的时间加起来她有多少岁了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别总是以为自己看起来年纪小就真的年纪小啦。 当然, 系统也只敢……心里说说了。 不然……不然它觉得自己就算是个圆溜溜分不清前后左右的光球也会被揍的肿起来的。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是一副诧异的表情看向那个女生。 牧九月表示看见不是她一个人觉得这个花儿一样娇嫩的小女生有问题她就放心了。 “小同学, 你知道你在gān什么吗?这些人, 刚刚杀了你的老师和同学, 他们的尸骨未寒,你在这里让我饶了他们?”牧九月摇了摇头,冷笑一声看着她。 她被牧九月冷冰冰的目光bī的往后退了两步, 看大家看着她的目光满是不赞同,带着些污渍但一点也不影响她的美丽的小脸上出现了慌张,眼睛不由自主的往一旁站着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男人。 看见她这样子, 牧九月还有什么不懂的?转头瞪了一眼覃清衍,磨了磨牙,都是这家伙的桃花债,他怎么这么多桃花债? 刘晗敛咬了咬牙,火蹭一下就上来了,她可不像老师们那样顾着她小小年纪不说重话,“李浅浅,你到底有没有心?这些人做了些什么你刚刚没看到吗?这时候来装小白花不觉得恶心吗?要不是牧姐姐他们赶来了,你会被怎么样你心里没点数?” “有危险的时候不站出来,这会儿没有危险了你在这儿装好人给谁看?令人作呕!你看覃老师看你一眼了吗?以前他没看过你,现在更是不会看你一眼了。” 刘晗敛从前在学校就最讨厌李浅浅了,被冠上了校花的名号就好像很了不起了一样,硬是给自己套上伟大的圣母光环,整天想着如何感化陷入自己内心世界的在她眼中的“孤独”的覃老师,时不时在人家面前蹦跶,好像这样就拯救了一个孤独忧郁的灵魂,问题是人家理她吗?根本不理。 牧九月都想给她鼓鼓掌了,这姑娘她没看错,是个好姑娘。 【……这年头对好姑娘的定义已经是这样了吗?】 “不然呢,难道这位白莲花小朋友就是好姑娘的典范?” 系统不吭声了。 被刘晗敛一语道破心事的李浅浅又看了一眼覃清衍,慌忙的摇了摇头,咬着下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摇晃着脑袋,眼眶的里泪水要落不落,“不、不是的,但……他们也是命啊……” 覃清衍在牧九月危险的目光下无辜的眨了眨眼,然后捡起地上的一把枪,就在李浅浅说完这话时,枪声同样响起,还不是一声那么简单,几声枪响过后,被困着还在哀嚎的人都垂着脑袋,一个不剩的全死了。 血汩汩的往外流,学生们不禁的发出了尖叫,显然是被枪声吓到了,也被覃清衍这gān净利落的不带一丝犹豫的动作给吓到了。 男人的袖子随意的挽起,jīng致的仿佛是一个刚刚从会议室走出来的jīng英人士,他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手中拿着的枪仿佛不是枪,而是高尔夫球杆,悠闲、自在的夺去这几个人的命好像只不过是进了个球而已。 这下他们更肯定这个覃老师跟之前学习那个沉默寡言永远只专注于做自己事情的覃老师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 牧九月扫了一眼被覃清衍这一手吓得缩成小jī仔的小朋友们,又看见李浅浅不但不怕反而用更加热烈的目光注视着他,即使他没有分半点目光在她身上。 她拍了拍脑袋。 烂桃花啊烂桃花。 啧,蓝颜祸水。 刘晗敛缩了缩脑袋,总觉得覃老师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善,但她还是没有忘记继续怼她面前这个令人讨厌的小白花,“怎么,你现在又不觉得这些人不该死了吗?感情你这标准还是随着人变的啊?” 李浅浅一张小脸憋的通红,显然是拿刘晗敛这样的人没办法,也不愿意在自己心上人面前说些难听的话,只有憋着了。 牧九月笑眯眯的拍了拍刘晗敛的小脑袋,“别跟她说了,先扶你老师他们上车处理伤口吧。” 再耽搁下去,怕是要流血身亡了。 其他人也听了她的话扶着几个老师去车上找医药箱了,走过的时候看那些恶人的尸体的时候冷漠而淡然,然后只有詹霖、牧九月、覃清衍还有李浅浅还站在原地了。 牧九月挑了挑眉,“詹老师,虽然我不好管你的学生,但是不是我一开始给你们留下了一个特别好欺负的印象?” 詹霖想起第一次看见她,她一击就击毙了那个庞然大物的情形,嘴角抽了抽。 好、好欺负? “哪里,怎么会呢。” “嗯哼?可是我看这位小同学对我很是不满呢。”牧九月绕着李浅浅走了一圈,她实在是不想跟小孩子计较,可这熊孩子都是不教训不成才的,她善良不跟她计较,要是以后遇到了不善良的人呢?那岂不是害了她? 系统:……你就是想教训人家一顿,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这样吧,你要可怜这些人,不如你就在这里陪他们?这死在荒郊野外也没个人收尸,好歹是条命不是?你就帮忙把他们葬了,然后陪着他们一起——” 牧九月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话音还没落,就响起了枪支的声音,李浅浅记得很清楚,这是在开枪之前的声音,她满含泪水的大眼睛猛地瞪大了,似乎不敢置信的,她的心爱的人竟然会拿枪指着她。 难道是她不够可爱吗?她明明在学校那么照顾他。 詹霖看得出牧九月没有恶意,但他可估不好这个往日没什么jiāo情的同事的想法,看他举起了枪,心里有些慌了。 李浅浅千错万错,在他们老师眼里只不过是个孩子,就算再严重也不至于要丢了性命的地步。 “覃老师……这……” 覃清衍勾了勾嘴角,没有任何温度,笑容跟牧九月方才脸上的如出一辙,在詹霖和李浅浅更加震惊的目光下缓缓开口,“这位同学,我不知道你塞满了稻草的脑子里在幻想些什么,让你用这样令我觉得浑身不舒服甚至有些恶心的目光看着我。” “让我不开心不是重点,可你要是让我家小月不开心了——我这个人,一向不把别人的命放在心上。” 他眯起了眼,仿佛一个在打量一个弱小的不堪一击的不起眼的玩意儿,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诉说他对李浅浅有多不屑。 牧九月可算是见识到这男人的恶毒了,看这话说的,把人家小白花一下子吓得脸唰一下就真的白了,小腿软的好像马上要倒下一样。 她要是个男人说不定也动了怜悯之心了。 【假的,宿主没有那玩意儿。】 “统啊,你最近有些调皮。”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的系统恨不得把自己抽死,机械音十分正经和迅速的回答,【竭尽全力为宿主服务。】 辣jī狗腿子系统,吃枣药丸。 “行了,你看把人家小姑娘吓的。”牧九月摆了摆手,不过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已,口头上教训教训也就得了。 不得不说她对覃清衍这态度还是满意的。 实际上从她回来之后她能够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隔阂,毕竟她不再是那只被他信任的不会说话的猫了,在他心里已经过了二十年,物是人非,谁知道谁还是不是当年的样子的。 她总觉得他不过是把自己当做一个他的私有物罢了。 覃清衍把牧九月那一刹那的黯然收入眼底,但没有表露出什么,听话的把枪收了起来,眯了眯眼,笑的跟只狐狸似的,魅惑却危险,“祸从口出,我希望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詹老师你说呢?” 突然被点到的詹霖一凛,背后冷汗凉飕飕,点了点头,“是的。”然后拉着腿软的李浅浅就走了。 他现在倒是有些后悔让牧九月跟着他们一起了,这尊煞神,看着怎么都不好惹,他可真怕自己学生作死一不小心就给他弄死了。 他看他刚刚的神色,可不像是开玩笑,甚至他毫不怀疑如果没有牧九月的制止,他肯定开枪了。 他从他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温度,看不到任何对生命的怜悯之心,只有一片漠然,仿佛这个世界谁的生死也与他无关。 甚至……似乎他看向牧九月的时候,也没什么温度。 詹霖不禁有些怀疑,这个男人,他真的有心,有感情吗? 第96章 老师你别跑 19(修) 饶是受过良好教育讲粗口会被父母狠狠教训的牧九月此时此刻也忍不住说了一句粗口。 艹!这群人什么玩意儿! 要死搁一边死去, gān嘛拉他们垫背? 这时候已经是他们离开加油站后的第二天,当天晚上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 大家在车上凑合了一晚,可能因为那波丧尸大军已经集结了附近所有的丧尸, 所以这一天多以来他们遇到的丧尸倒是不多,就算遇到了也都是些小喽啰。 他们已经彻底离开咸蒲市了,但还在东乾省内,即将离开东乾省。 时间退回几分钟前,他们的左边响起一声声的枪声,就看见三辆车朝他们疾驶而来,而随着这三辆车越来越近, 牧九月他们也看清这些有些眼熟的车子身后跟着的东西了。 ——那是一个外形如蜥蜴的有大约四层楼高的怪物,一双眼漆黑,咧开的嘴里露出一排猩红的、尖锐的牙齿, 那猩红却显然不是牙齿本来的颜色,因为它的嘴边在不停的往下滴落着红色的液体, 它的舌头一舔, 牙齿上的红色就瞬间消失——可见它是刚刚“饱餐”了一顿。 它几近于匍匐在地上, 四脚着地,跑起来却飞快,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打在地上啪啪作响,墨黑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反she着冷冷的白光。 那枪声是从前面逃命的那三辆车之中传出的,但子弹击中那蜥蜴怪物的身体, 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锵的一声就被弹开了。 而这时候牧九月也想起来那三辆车为什么眼熟了,可不就是安大小姐的车队吗? 以蜥蜴怪物前进的速度,现在他们逃是显然来不及了,可这看起来刀枪不入的怪物,似乎有些难办。 刘晗敛往窗外看了一眼,显然被那庞然大物给吓着了,抓着牧九月的衣摆,这会儿也不怕覃清衍格外仇视的目光了,往她怀里缩了缩,“牧、牧姐姐,那是什么?” 牧九月拍了拍她的手,望着窗外。 她比她更想知道那是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说好了是病毒感染,却总是出现这么些奇怪的恶心的东西,先是咸蒲市一中里面那只黏糊糊的东西,再是超市里潜伏着的那朵食人花,现在又是巨大般食肉蜥蜴。 “这世界是不是真的要完犊子了?” 【宿主,是临近崩溃,但还没有,还能再抢救一下。】 虽然这个世界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同的,就是一个快要崩溃的世界需要拯救,但牧九月总觉得有一丝的不对劲。 ——且不说她竟然可以用自己的身体进入这个世界,就说这说好的时间不能倒退,她却回到了二十年前,这处处都不像是一个单纯的因为病毒变异而引起的末世,让她心中那一丝的不对劲的感觉更qiáng烈了。 但这会儿她没时间去问系统,那蜥蜴怪物已经快到他们面前了。 那三辆车中的人竟然还有人探出车窗外朝他们挥手,大声喊救救他们。 牧九月简直吃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Mmp,救个屁啊,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不好吗非得把这怪物往他们这儿带?没看这里都是一车小孩吗? 在所有人都很紧张的并且害怕的盯着窗外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坐在驾驶座上的覃清衍透过车的镜子看着那个抱着缩成一团的小女生的女孩,不慡的眯了眯眼。 从头至尾,他只往窗外瞥了一眼那个大家伙,不咸不淡的一眼,似乎完全不把它放在心上。 他看见她站了起来,拿起一旁的长刀似乎准备下车,那背影像是一个孤军奋战的勇士,不知怎的他心里一突,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明明他自认为是个薄情的人,对她特别也不过是因为童年那点温暖的回忆,可此时此刻看着她的背影,他却心中涌出一种陌生的,应该是名为心疼的情绪。 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大步走上前拦下她下车的步伐,不容置疑的接过她手中的长刀,“我去。” “清衍——” 刚喊出他的名字就被他的唇堵住了接下来的话,只是轻轻一碰,他笑着摇了摇头,“乖,等我。” 他的目光在看向刘晗敛的时候又变得漠然,“看好你牧姐姐别让她下车,她身上有伤还没好。” 他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他放任她去了,他会后悔一辈子。 甚至可能不是一辈子的事情。 牧九月鉴于心中隐隐的猜测,也就顺从了他的意思没有下车,手捏的紧紧地,盯着那个瘦弱却充满了力量的背影。 男人的身手并不在牧九月之下,在蜥蜴怪物舌头和尾巴迅速而敏捷的、不停歇的攻势之下,他仍旧游刃有余,脚下步子看似悠闲,却只在视线中留下一道残影,让人看不真切他的确切位置。 车上一gān人包括覃清衍曾经的同事,都惊掉了下巴。 ——原来是这样的覃老师! 但牧九月看的却不是他的身手有多么的好,而是过去了这么久虽然蜥蜴怪物没有伤害到他,可他也没有能伤到它一分一毫,这样耗下去始终是他吃亏。 “我得下去帮他。” 刚说完这句话,牧九月就看见覃清衍突然不知道为什么跑开了,下一刻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网住了那只巨大的蜥蜴,网中的尖刺刺入地面,紧紧地把它束缚在原地。 然后整张网噗的一声,燃了起来,包裹着那只巨大的蜥蜴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之中隐隐透着蓝色。 蜥蜴的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哀嚎声不绝于耳,让人耳膜发疼,过了没几分钟,就只剩下一堆灰烬了。 牧九月朝着另一个方向看去,就看见了几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打头的那辆车的车顶有一个巨大的仿佛pào弹一样的发she装置。 这手笔,果然是军方。 牧九月下了车,马不停蹄的跑到覃清衍身旁,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只是大汗淋漓的,但身上没有伤口,松了口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覃清衍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回抱拥住怀里软软的女孩,嘴角轻轻勾起。 他握住她的小手,与她十指紧扣,牵着她走到前面,三青一行人也都下了车,看起来似乎刚刚经历——也的确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逃亡,都是年轻人,再怎么厉害经过刚刚那么一场,现在腿都有些软,扶着车勉qiáng的站着,脸一个比一个惨白。 安朴慕被三青扶着,本就白皙的小脸更白了一层,柔柔弱弱的看向覃清衍,却发现人家半点目光都没分给自己,愤恨的瞪了一眼他牵着的那个人。 吉普车上下来了几个穿着军装的军人,走在最前面的显然是他们之中做主的人,高大的男人戴着镶着金边的绿色军帽,一身肃然军装,脚下踏着黑色军靴,凛然之风萦绕左右。 走近了,牧九月才看清这个男人的脸,坚毅的五官,一双黑眸却满含笑意,但那笑意却不让人觉得亲切或是柔和,是一种仿佛隔了一个世界的温柔,触碰不到的冰冷的温柔。 这感觉……怎么跟一个故人这么相似呢? 这样想着,她也就下意识的盯着人家瞧了。 小手被人猛地一下子握紧了,她才恍然回神,抬头看见一双看着她带着戏谑笑意的黑眸,但她再看去,那抹戏谑仿佛从未出现。 安朴慕看见她这看见别的好看的男人就挪不动腿的模样,心里嗤笑一声,不知道覃清衍究竟喜欢这个哪里都平的小丫头哪里了。 男人看都没看想要走上前跟他搭话的三青,似乎只看了一眼牧九月,随即就把目光落在了覃清衍身上。 他用左手取下右手上的白色手套,伸出右手,“覃教授你好,我是安晏。” 听见安晏两个字,牧九月的眼皮跳了一下,甚至都没去追究这个覃教授是怎么回事了。 不对劲不对劲,她还是觉得很熟悉啊这个男人。 覃清衍跟他握了个手,看了眼他肩上,“不知道安少校有何指教。” 安晏勾唇笑了笑,温煦如chūn风,“还请覃教授跟我们走一趟,我是听命上级来找您的,这次我们分了几个小队分开找您,没想到您竟然在这里。” 虽说用着尊称,可这男人的态度不卑不亢,一点也不落人下风。 听完安晏的话,三青诧异的看了一眼安朴慕,见她也是一脸诧异的摇了摇头。 她只听说过前几年国家有一个项目招揽了许多研究人员,都是各地出了名的,因为保密原因自然没有透露出具体有哪些人。 但她也听母亲隐隐说过这群人之中最厉害的是一名姓覃的教授,别人一般都尊称为覃教授,但那时也只知道是覃这个读音,并不知道是秦还是别的。 但现在看来,难道竟然是覃清衍? ——否则不会这么兴师动众的让人出来找他。 他消失的那几年竟然是去了首都?可他又为什么会回到咸蒲市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 三青和安朴慕内心的千回百转没人知道。 覃清衍站在安晏面前,二人差不多高,一凌厉一温和,但一时之间还真看不出个高下,各有千秋。 覃清衍眯了眯眼,嘴角勾起,冷冷道:“我如果不答应呢?” 第97章 老师你别跑 20 感觉到身旁人自从这男人出现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 覃清衍心中有些烦躁,指腹摩挲着手中的小手, 一点也不像搭理面前这个气势迫人的男人。 “我如果不答应呢?” “我想您不会不答应的,如果您跟我们走, 那这里所有人接下来路上的安危,都将由我以及我的部下负责。”安晏示意他看了一眼他身后从大巴车下来的,穿着校服的可怜兮兮的小同学们。 “他们的安危不本就应该你们负责?”覃清衍冷笑一声。 安晏但笑不语。 半天没得出个什么结论的牧九月回过神来才发现这气氛怎么怪怪的…… “嗯?是说要一起走吗?那就一起走吧。” 她只隐约听到这个叫安晏的少校让他们一起去首都。 可……谁来告诉她,怎么她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家男人跟炸毛了一样脸比锅底还黑了? 安朴慕在一旁看着,差点笑出声,就等着看覃清衍发怒了。 ——覃清衍这个人, 虽然她一直没办法接近,但也知道他心眼儿格外小,睚眦必报, 对于自己的东西别人是碰都不能碰的,这种情况下这小丫头这样扫他的面子, 肯定会惹怒他的。 牧·小丫头·九月懵懵的看着额角在挑一点也没有之前淡定悠闲的样子的覃清衍, 又看了看似乎忍笑忍的很辛苦的安晏。 她刚刚到底说错了什么? “那就请覃教授和这位小姐跟我们一起走了。”男人磁性的声音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三青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出声, “安少校,我们是安家人,能不能拜托您也带我们一程?” 军方的力量大家有目共睹, 经历了这两天的各种事情,损失了好几个带出来的人,他也没有那么十足的信心自己可以把小姐安全的带到首都了。 安晏终于舍得施舍一点目光给一旁的三青和安朴慕。 安朴慕眨了眨眼, 捋了捋头发,孱弱的望了一眼安晏,媚眼如丝,既缱绻又勾人。 安晏脸上仍旧带着笑,但比起刚刚的似乎冷淡了不少,扫了一眼他们二人还有他们身后的伤残人员,帽檐下那一双黑眸漠然,“我虽然姓安,但却与安家无关。” 三青愣了一下,总感觉这位少校说起安字的时候莫名的有一种别样的温柔,转瞬即逝。 “我有任务在身,这任务可不包括保护从首都跑到咸蒲市只为了找一个男人的安大小姐。” 牧九月看了看他的狐狸眼,眨了眨眼,心中有八分肯定了。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忍不住想要立马过去跟他相认。 毕竟一个人在陌生的世界游dàng久了,遇见从前熟悉的人难免会有些激动。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先跟系统沟通一下,“系统,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傻白甜系统:【没、没有吧?一切不是都挺正常的?】 但等牧九月把进入这个世界的一个个疑点都说出来后,系统沉默了…… 感受到系统对自己低智商的羞愧,牧九月叹了一口气,“你能跟你们上级联系上吗?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对手指:【不能,一旦进入了任务世界就不能跟外界联系,直到任务结束才能跟外界联系。】 所以系统其实在任务者的任务之中除了给世界的信息还有陪宿主聊天,基本上没有什么用。 “那之前把我的身体送到空间内修养的主意是你自己出的?” 系统懵懵懂懂:【是的。】 系统这时候也琢磨出点不对劲的东西了,似乎进了这个世界,它就把宿主的性命看得比任务还要重要。 这是身为一个要拼业绩的系统会做出来的事情吗? 牧九月可不知道她家系统已经开始怀疑统生,问完想要问的问题之后,把疑虑放在心底。 覃清衍哼了一声,但却让安朴慕失望了,他并没有对牧九月表现出不满,反而打断了三青和安晏的对话,“不是说走吗?说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做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三青其实是无关紧要的人了。 三青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了,但想到刚刚对他身份的猜测,又联想到不久之前他们才的罪过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gān脆沉默以对。 “安少校,带上多少人不是带呢,我们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反而,如果我安全到了首都,我母亲一定会感谢您的。”安朴慕把姿态放低了,话语婉转,声音软绵,要是一般的男人怕是苏了半边身子了。 安晏低下了头,黑发遮掩住了她半边脸蛋,也遮盖住她微微翘起的嘴角。 虽然说多年前的事情影响到了安家,但安家依旧是一棵大树,多少像安晏这样平民出身的人想要攀上这棵大树,她现在把好处放在这里,她不信这人不会心动。 安晏轻笑了一声,“安小姐说笑了,我一向按命令行事,上头的人的私事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说完他再也没看三青一伙人,“既然覃教授没有异议了,那我们趁早出发。” “清衍——” 覃清衍像是没听到安朴慕的声音,拉着牧九月就朝大巴车走去。 他的手依旧与牧九月的十指紧扣,说是拉着她往前走,但也没有qiáng硬的拽着她的意思,步伐还是配合着她的。 上了车他正打算走到驾驶座上,却发现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站在大巴车的门口,朝着他敬了一个军礼,“覃教授您好,少校命令我来为你们开车。” 覃清衍冷笑一声正打算拒绝,却感觉衣服被拽了拽,看向身旁眨着大眼睛的女孩。 “你开了这么久的车了,休息一下吧。” 反正这些人也没有恶意。 覃清衍这才什么都没说,拉着牧九月走到后排坐下,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哼,勉qiáng算是她关心他吧。 牧九月也发现他似乎有些像小孩子赌气一样的,不跟她说话,但手又握的紧紧地不放开,忽的有些想笑。 “你笑什么?” 褐色的眸中全是不满。 哎呀,一不小心真的笑出来了。 牧九月黑眸转了转,看见其他人在刚刚情绪大起大落后都有些疲惫,车子发动后都靠着座位昏昏欲睡,她就抬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笑你可爱呀。” 声音又软又糯,不知道比刚刚安朴慕那矫揉做作的好听多少倍,男人因为这句话和这个吻,心里的不虞散去了许多,但面上仍然不表,皱着眉看着她,“我是个大男人。” “可爱不分年龄性别。”牧九月眨眨眼。 可爱是最高赞美词呀。 男人看着她如星灿烂的眸子,手指不住的抚上,见她下意识的闭上眼,头低下唇印上她的。 温柔的轻轻摩挲,然后伸出温热的舌一点点描绘她的唇线,再撬开她的一道道防线,触及里面最温暖柔软的地方,勾起她的小舌,搜刮着她口内的香甜。 手环着她的腰,轻轻摩挲。 半晌,他才放开她,望着她亮晶晶的唇,眼神又暗了几分。 悄咪咪向后看的刘晗敛被身旁的人一把拉了回来,脑袋被重重的拍了一下,“非礼勿视。” 詹霖看着满脸通红但双眸亮晶晶的学生,忍不住摇了摇头。 詹霖其实是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带这个班有两年了,班里每一个同学他都认得,对刘晗敛可是印象深刻。 ——整天跟个假小子一样,哪儿闯了祸哪儿就有她,但成绩却是落不下的,到了高三也是这样,跟只猴儿一样的不安分。 也难得看见她这副模样。 刘晗敛对班主任还是有点怕怕的,缩了缩脑袋,像只小鹌鹑,“老师教训的对,我不看了。” 詹霖看她装的乖乖的模样闭上眼睛似乎睡了,笑着摇了摇头。 忽的望向外面,荒芜、混乱的大地,往日的高楼大厦都东倒西歪的,四处都是被人或是怪物肆nüè破坏过的痕迹。 他们的未来,何去何从? 后面一对腻腻歪歪了一会儿后,覃清衍握着她的手,忍不住亲了亲,又一根一根的拿在手上把玩,似是不经意间问道,“你认识那位安少校?” 牧九月顿了一下,想了想才回答,“大约是认识的。我不确定是不是他。” 样貌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是给她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那人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温和的笑好像是他脸上固有的表情,但软硬不吃,不好惹,也没人敢惹。 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我给你讲讲我的家人吧。” 覃清衍看见她脸上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不同于以往的俏皮或是仅存在于外表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暖意的笑容,甚至还小孩子一样的晃了晃腿,证明她现在是十分放松的。 而这份放松,显然不是来自于他,而是因为她回忆起来的那些人和事。 他突然有些嫉妒,嫉妒那些让她回想起来都能笑的这么开心的人,而他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猫,而二十年后又出现在这里。 她于他,就是一个谜团。 在牧九月的描述中,她有一个温柔美丽的母亲,还有非常爱她母亲的父亲,以至于她父亲无法给他们再多的爱,但他听得出来她父亲还是爱护他们的,只不过这种爱的表达方式并不直白。 还有一个面瘫弟弟和对外冷酷但对内大大咧咧的大姐。 “怎么突然想起你的家人了?”男人将那黑暗的嫉妒心藏得很深,吻了吻她的手背。 “因为,安晏少校给我的感觉,很像我的姐夫。”牧九月眨了眨眼。 覃清衍用指腹抚了抚她的手,柔软腻滑的感觉让他心里平静不少,“你的家人现在在哪里?” 牧九月握着他的手,与他对视,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静了一两秒才笑眼眯眯,“他们在等我,也在等我带你回去。” 因为这个世界的漏dòng很多,天道似乎已经管不着了,她才能够说出这么多跟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覃清衍也没有问为什么她这番话漏dòng百出,更没有觉得这番话是谎言,相反,他觉得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把她拉入怀中,将脸埋入她的颈间,在雪白的肌肤上印下一个吻。 仿佛在海上漂泊了这么久的旅人,终于看见了远方灯光微弱的灯塔,身体里似乎被冰封了的血液开始热腾了起来,奔涌向四肢百骸。 第98章 老师你别跑 21 车上的座椅都放了下来, 窗外浅浅的月光透过窗户打在疲惫了一天,躺在座椅上, 披盖着外套的沉沉睡去的人的脸上,苍白而冷然。 安静的只听得见沉稳均匀的呼吸声的车内, 最后一排被淹没在yīn影之中,男人坐在座椅上,半边脸笼罩在黑暗之中,露出下颚凌厉的线条,腿上枕了个小脑袋,盖着他的外套,他抚了抚她的脸庞, 用手给她挡去外面恼人的月光。 窗户没有紧闭,都打开了一定的空间,外面带着灼热气息的风从窗户溜进来, 在车厢内肆意的飘散,男人的褐眸幽深。 空气中似乎有一股, 不同寻常的味道。 男人借着澄亮如溪水的月光望向窗外, 穿着一丝不苟的军装的高大身影站在军用车前, 背对着他们,望着远处,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 显得孤冷清寂,想起他白天的表现,不由得神色幽深。 这个人, 绝对不简单。 而他怀中的女孩,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女孩的头发,陷入了沉思。 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股幽幽的清香,由浅入深,如带着钩子一般的,将人的神智都尽数勾走。 原本站在车子外面站岗的人无声无息的就倒在了地上,而车上原本睡得不是很安宁的人脖子一歪,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覃清衍直觉不对,这异样的香味让他头脑有一刹那的不清醒,但他掐了掐自己,痛觉让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拍了拍怀中的人的肩膀,试图叫醒她,“小月?” 但没有回应,她像是睡得很熟了。 他拧起了眉,打量起其他人,都是一副熟睡的模样,而外面,刚刚还站得笔直的人,都东倒西歪的倒在了地上,唯有那个月光下的名为安晏的男人,还直直的站着。 二人目光相撞,男人似乎也有些惊讶他还是清醒的,不过只有一瞬间,转而变为了了然于心的笑容,视力极好的覃清衍捕捉到那一抹变化,不禁有些奇怪。 十分安静的夜里,男人站在外面,跟他远远相视,没有过来的意思,不一会儿,传来了细小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摩擦过地面的声音。 覃清衍把牧九月抱了起来,紧紧揽着,拧着眉。 那窸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并且越来越聚集,像是细小的,慢慢汇聚到了一起。 车门颤动了一下,他这才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簇簇的像是gān枯的树枝一样的,拇指粗细,但顶端冒着红光,一大簇从车门挤了进来,像是迫不及待的吸附在了每一个“睡着”了的人身上。 在它们触碰到那些人不久之后,那些人的脸上就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但不大像是那种身体上的疼痛引起的痛苦,反倒是像他们看见了什么,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大部分的人挥舞着双手,仿佛在驱赶着什么。 覃清衍一手揽着牧九月,一手握住长刀,不知疲倦的砍着来势汹汹、源源不断的古怪的枯枝们,但它们太多了又过于细小,总有他遗漏的地方。 于是他很快就发现,有一两根枯枝附在了牧九月身上,那红红的尖端已经刺入了她的皮肤,他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的去拔下来,只好尽力的阻止再有枯枝趁虚而入。 牧九月的眉皱了起来,她的手忽的抓紧了覃清衍的衣服,嘴里喃喃着什么,不断地摇头,脸色越来越白,手越抓越紧。 她看见湛炀在烈火中苦苦挣扎,她想跑过去拉他出来,却发现怎么也跑不到他跟前。 忽的她又看见博巴克碎成了一片片的,耳边是他痛苦的的哀嚎声,但她伸出手去,碎片从她的手掌穿过,她……无能为力。 她一转身,又看见舟凇慢慢变成了木头,一动也不动,唯一能动的眼睛,落下了两行清泪,看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爱意和痛意。 她忍不住走上前想要抱住他,毫无意外的,她穿过了他的身体。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无用过,什么都做不了,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而她只不过是一颗棋子,身在棋局之中,无法自由行动,只能凭着执棋人的意愿行动。 她每转一次身,或是前进一步,就会看见她的爱人以不同的身份遭受着不同的痛苦,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却觉得空气无法到达自己的肺,肺里的温度逐渐升高,让她觉得胸闷、头晕。 “阿月,身为……你怎么可以败在这小小的幻境之下?” 无法辨别男女,但英气又清冽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带着无端的亲切之感和无奈之情。 这声音如清泉一般注入了她混沌的大脑,让她一瞬间清明了起来。 她再抬头望去,这些一个个“爱人”的模样,都显得那样的假,无论在哪个世界,他都不会露出那样脆弱的神情。 她脚踝一阵灼热,心下一定,黑眸清澈,手中似握着东西但仔细看又没有东西,狠狠地在空气中一划,清脆的、像是玻璃被砸碎的声音,这片无边无际的地方由内碎成了千百片,落入了她脚底的无边黑暗。 覃清衍看见牧九月的脸色越来越白,不住的给她擦拭着脑门上冒出来的汗,又注意着不让她咬伤自己,心下就着急了起来。 抬头看向刚刚走过来,一把火把这里的枯枝都烧了的男人。 ——那把火闪着幽蓝色的光,仿佛有生命一般,只烧去了枯枝,没有碰到车里的一人一物。 但覃清衍已经没有那么多心思去顾虑那到底是什么火眼前这个人又是什么人了。 “为什么她还没有醒过来?” 安晏轻轻一笑,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一手把牧九月抱的紧紧地,满头大汗看起来比正在遭受jīng神折磨的小丫头还要糟糕,平时一双褐色的眼睛深处如寒潭一般布满了霜,但现在却满是着急和紧张,另一只放在一旁的手上青筋bào起。 安晏点了点手指,或许,她该满意了? 与覃清衍的着急相比,安晏显得十分的轻松而悠然自在,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慢慢吞吞的过来,慢慢吞吞的打量着他,直到他很不耐烦即将爆发,安晏才收回目光回答他的话。 “这些东西是魔物,留在她体内的东西是不那么好清除的。” “那要怎么帮她?” 覃清衍看着已经在抽搐的牧九月,忍不住吼了出来,“她现在很难受!” 安晏却笑了,点了点头。 嗯,这下是合格了。 “别担心,她一定能醒过来的。” 可这话一点也没安慰到覃清衍,他正待说什么,却发现怀里的人安静了下来,慢慢平静了下来,不再抽搐,脸上痛苦的神色也渐渐消去。 安晏一脸你看我说过了吧的神色,让覃清衍有些牙痒痒。 不过能够这么快就清醒过来——安晏看了看天空,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真切而充满柔情。 还是不放心她啊,明明表现的那么心狠,还说谁都不要插手,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比谁都更容易心软。 “她快醒了,赶时间我就长话短说。”安晏组织了一下语言,正了正神色,“这个世界的崩溃与否,在于你。” 覃清衍的眸子闪了闪。 “我不能出手gān预太多的事情,但是你可以,你要保证阿月的安全,不能让她受一点伤——更加不能让她像之前那样被咬。” 因为这事儿那位可是意见大的很。 “她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其次,这个世界不能崩溃。” 原本她第四个世界不是这个世界,却出现了外来的gān预,让她进入了一个原本就要被废弃的临近崩溃的世界。 ——这个世界看似是因为覃清衍的力量创造出来的药剂衍生的病毒而濒临毁灭,倒不如说它原本的轨迹就应当走向毁灭,不然天道不可能一声不吭。 问题就在于此,她的任务,只许成功而不许失败。 如此也就罢了,竟然还让她用自己的身体进入了这个世界,如果在她被咬了之后系统没有果断的把她的身体运回空间,这个任务早就失败了,而她,将面临严重的后果。 所以不仅这个世界不能崩溃,她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说完,安晏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又打量了一番覃清衍。 这不仅仅是对牧九月的一个考验,看起来更像是他们对这个男人的一个考验。 “无论你以前是怎么想的,也许你对我的话有许多的疑问和不解,但你只要记住,我刚刚说的那两个要求,与你们的未来息息相关。” 瞥见他怀里的人快醒了,他眨了眨眼,打了个响指,转身下了车。 伴随着他响指的响起,车里所有人面上的痛苦的神色都消失了,又回到了不久前安稳的睡态。 安晏脸上浮现一丝不屑。 这种低等的魔物,只要有一个人破了它们设下的幻境,其他人的也就不攻自破,低级到了极点。 不过因为他家那位看的严实,那些人能把这些低等的魔物运入这个世界,也是花了大工夫的吧。 可惜,不会得逞呢。 男人冷冷一笑,看向远处的某个方向,眸子冰冷。 第99章 老师你别跑 22 后面到首都的一路上也算不上有多顺利, 时不时就会跑个大东西或是来一群小东西,但在安晏带的人和武器的qiáng力镇压之下, 还算安全,无人伤亡。 三青带着自己的人还有安朴慕死皮赖脸的跟在后面, 他们也拿这些人没办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首都城被封锁了起来,他们前前后后过了好几道关卡才进入城内。 即便如此,看着高高的富有古代特色的城墙,还有城墙上站岗的严肃的军人,众人还是心情澎湃,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有一种终于踏实了的感觉,多日奔波带来的疲惫似乎也不是那么要紧了。 首都城内比起咸蒲市,明显是经过大范围的清扫的, 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关也让城内没有一只丧尸横行,来来往往的人也十分之多, 像是灾祸降临前的普通城市一般。 大巴车直接驶进城内划分好的一个停车场, 在他们停车的位置已经站好了几名军人, 身姿挺拔,器宇轩昂,让人看了心生亲切与安全感。 下车后, 咸蒲市一中的同学和老师拉着牧九月的手,依依不舍的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才跟着一旁站着等他们的军人到分配给他们住的地方去。 按理说他们是沾了覃清衍的光才能这么有惊无险的到达首都,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某一天——具体哪一天开始他们也不记得了,覃清衍就臭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八百万没还似的,让人不敢靠近。 此时此刻也是这样的,所以他们谁也不敢去触这个眉头,只能拉着牧九月说话了。 牧九月也觉得奇怪,覃清衍最近沉默多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似乎有什么心事,但她问起他又不说。 那天晚上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男人知道,牧九月他们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记不清梦里的内容了。 安晏笑了笑,看向一旁等着接走覃清衍的一堆穿着白大褂的人,摸了摸牧九月的脑袋,“阿月跟我走吧,让覃教授去gān正事。” 这正事两个字他说的重了些,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着眼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覃清衍。 先前他们在路上的时候,牧九月被覃清衍看着,一直没时间去找他确认身份,但阿月两个字一叫出口,牧九月心中已经可以肯定这是她姐夫了,因为只有她的家人才会这样叫她。 她看向安晏,张了张嘴,但又看了看自己被握的紧紧的手,最终没有说什么。 她也有些糊涂了,明明之前对她爱答不理的,怎么这几天黏着她跟黏什么一样,让她看不透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怎么自从来了这个世界,感觉什么都是一团糟,还有这个世界的异常,让她心里有些烦闷。 不知道姐夫是怎么来这儿的,来这儿又是有什么目的,但她直觉是跟自己有关。 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说明,这个快穿系统其实也不是系统一开始说的那样,指不定就是为了救她,她家里人才弄了这么个系统出来,不过她原来所在的现实世界,真的有这么高科技的东西吗? 她有一腔疑问想要得到答案。 覃清衍拧着眉,有些不耐的扫了一眼旁边那些白大褂,他虽然天赋高,但他却不热爱做这一行,当初被招揽也是有各方的原因在里面的,其中有一个就是这样可以脱离当时对他不好的环境,但也正是因为不喜欢,一结束那个项目他就走了,毫无留恋。 当时带他们做实验项目的老教授留了再留也没留住他,直摇头叹可惜了。 不过……他想起那天晚上安晏说的话,虽然安晏让他心生不喜,但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是假的,但是…… 阳光下,他牵着的女孩白嫩的皮肤仿佛润着水,一双眼眸清澈,黑睫上下扇动,察觉到他的视线,嘴角轻轻一勾,仿佛盛下了暖煦日光,直暖人心。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拿她去赌。 他不敢。 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乖乖等我。” 牧九月点点头,笑着应了声好。 二人如胶似漆依依不舍的模样落在他们身后的安朴慕眼中,她快揪破了自己的手指,一双眼盯着牧九月仿佛想要用目光将她杀死。 三青拉了拉她的手臂,低声在她耳边道,“小姐,不要冲动,覃清衍现在很受上面重视,我们最好避开。” 言下之意就是,他现在护着牧九月,上头的人看重他,肯定也会护着他想护着的人,没看见那少校对她的称呼都变成阿月了吗。 他们只当这是安晏想要拉近和牧九月的关系以讨好覃清衍的做法。 安朴慕眯了眯眼,“总会找到时机收拾这huáng毛丫头的。” 随后他们就跟着安家派来的人走了。 安晏笑着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 牧九月转头恰好看见他脸上这一抹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上一次她看见他这样笑,还是对着高调对她阿姐求爱的一个富二代,后来听说那个富二代摔了一跤,鼻青脸肿的腿也摔断了在医院住了好几个月。 后来那个富二代看见她阿姐就绕道走,跟老鼠见着猫一样。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她这位姐夫看着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其实她也是打不过的。 “走吧,我带你去你们住的地方。” 因为首都城其实也就那么大,经过丧尸一番洗礼之后,即使是他们很快的控制住了城内的丧尸活动,但也是毁坏了很大一部分建筑,再加上邻近几个省的人都往他们这儿跑,所以其实住的地方不是很多,条件也不是很好。 因为上头比较重视覃清衍,所以给他分配了一间一房一厅的房子,已经算很好了,安晏也就没上报要给牧九月重新分配一个住的地方。 如果重新分配可能还得跟别人一起住大通铺,倒还不如跟覃清衍一起。 左右,他估摸着,覃清衍也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回去住的,可能几乎吃宿都要在实验室里面了。 “姐夫——” 牧九月话还没说完,安晏就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嘘,阿月,这里可没有你阿姐,更没有你姐夫了。” 说完他还眨了眨眼。 牧九月看了看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了然,压低了声音,“好,我不叫,可你总得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吧?这个快穿系统又是什么?” 似乎自从她姐夫出现以来,系统就再也没有吭过声了,这种感觉好像不是她被系统屏蔽了,而是系统被屏蔽了不能跟她联系。 安晏似乎有些感慨,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答非所问,“阿月真是变了很多呢。” 或许真的心有所挂念之后,就会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带着些戏谑的话语响起,“从前的阿月可是对什么都不上心,对什么都很无所谓的呢。” 看她似乎真的有些急了,安晏才正了正神色,这会儿也刚好到了他们要住的地方,他拿着钥匙打开门,让他的人站在外面等,他和牧九月进了门将门关上。 他拍了拍牧九月的肩膀,不紧不慢地说道,“阿月,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能知道。” “那我有什么是可以知道的?”牧九月目光炯炯,定定的看着他,非要他今天给出个答案不可。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我想你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异常了,也猜到了不少。” 他们家人的聪明都是一脉相承的。 “你要保护好自己,你应该清楚,你现在用的是你自己的身体,不同于之前寄宿在他人的躯体之中。” 牧九月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还待问什么,又被他打断。 “其他的我不能再告诉你更多的了,你只需要安安分分的等待这个世界的结束。” “我父母还有阿姐阿弟他们还好吗?” 安晏笑了笑,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他们都很好,在等着你回去。” 知道不能问出更多的东西了,牧九月奔波了这么多天,又想了很多事情,有些累了。 安晏也看出来她的疲惫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什么需要再找我。” “谢谢姐夫。” 安晏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谢什么,什么时候跟我这么生分了。” 他是看着牧九月长大的,又因着对爱人的喜爱,爱屋及乌,对她也是很疼爱的,把她当成自己亲妹妹一般。 又嘱咐了她几句,把钥匙jiāo给她,他才转身出门去。 牧九月叹了口气,站在光线明亮的客厅中,望着紧闭的门,心情复杂。 之前几个世界都没有感觉,但当看见亲近的家人出现时,心中难免有些着急,想要知道这无穷无尽的旅途究竟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不过好歹知道这个快穿系统可能跟她家有关系,那她可以多信任系统几分了。 而她姐夫刚刚的话,也正好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想,这个世界无端的出现的那些超乎常识的怪物,恐怕不是病毒变异引起的,而她姐夫,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出现在这个世界的。 她总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很近了,却总隔着那么一层,模糊不清,也无法打破。 第100章 老师你别跑 23 一连几天都是yīn雨绵绵, 乌云遮天蔽日,偶尔有一两条曲折明亮带着蓝光的闪电穿梭其间, 照亮了半边天空又忽的暗下去。 牧九月坐在摇摇晃晃的车里,看着外面撑着伞来来往往的人, 他们踩着地上久未打扫,四处的垃圾而过,还有雨水污浊形成的一滩滩浑浊的泥水,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 这种雨天,最适合在屋里闷头大睡了。 车里其他的人不由得都看了她一眼,神色各异。 他们不是无条件受首都城庇护的, 隔一段时间就要轮流出去搜集物资,一般参与搜集物资的都是青壮年男人,所以他们这一车人, 只有角落里坐着的那一个女孩子,显得就比较突兀了。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 娇小可爱, 一双黑眸狡黠灵动, 从上车以来就懒洋洋的靠着,昏昏欲睡,似乎不过是出去玩儿一趟罢了。 “大哥, 这小孩怎么回事啊?”其中有一个男人对着身旁身高体壮、皮肤黝黑的寸头男人说道。 他们是按照住的地区轮流的,所以基本上是固定的队伍,这一群人都是以这个寸头男人为首。 被唤作大哥的男人嘴里叼着根草, 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着,手放在腿上,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那个女孩子,舔了舔唇,半天才回答他,“这丫头得罪了安家的人,把她硬塞进来的。” 他身旁的人看着小姑娘瘦瘦小小的样子,有些心软,“她这样是怎么得罪了安家的?” 他来首都挺久了,对几个势力了解的还是很清楚的,这安家虽然不是最厉害的,但也不是好惹的,yīn人的招儿一套接着一套的,惹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男人半阖着眼,随意道,“得罪了安家那位大小姐,好像说是跟她抢男人了吧。” 他身旁的人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遗憾。 能让安大小姐都看得上的男人,估计是个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他原还想着能不能在路上多照拂一下人家,再趁机发展些什么呢。 男人看穿了他的心思,嗤笑一声,拍了拍他的头,“别想太多。” 这世道,好好活下去都是件难事,还有空想这些呢。 “你看人家穿的,就知道是你不能想的了。” 在场的哪一个的衣服有她的gān净整洁,好像从未受过磋磨,估计也是被男人一路宠着的,虽然他不好议论别人的选择,但心里也是不大看得起这些靠着别人活的人的。 “希望她不要拖后腿才好。” 牧九月察觉到了他们的议论还有目光,但都无心去计较,她这几天几乎是吃了睡睡了吃,没什么可gān的,覃清衍整天整天待在实验室里,很少回来,偶尔回来也是半夜,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安朴慕还在她面前炫耀过几次,说她天天陪着覃清衍,多么幸福快乐,听得牧九月眼角直抽。 还真当她是huáng毛丫头呢?哪儿那么容易被她挑唆。 只不过……久久不见,还是有些想念。 不说覃清衍,就连安晏她也没见着。 似乎这个世界的任务,到了首都就不再跟她有关,她只要吃好喝好等着覃清衍把药研究出来就好。 估摸着是安朴慕每天来她这里炫耀没看见起色,就把她安排进了这么一个外出的队伍里,想要让她“意外身亡”。 休息了这么多天,正好她觉得太无聊了,也就顺着安朴慕的意思来了。 正想着呢,车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到地方了吗?” “没到地方,大家镇定,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牧九月看去,说这话的男人正好站起来,因为太高了怕碰到车顶,弯着腰走了出去,穿着一件短袖和长裤,隐隐透过衣服展现出来的肌肉看起来很结实但是又不是粗鲁的突兀的,反而是流水线型的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健康又有男人味。 她能感觉到,他一说话,其他人躁动的心情一下子就平复了下来,车内安静了不少。 看来还是个领头人物。 “抄家伙出来,遇到棘手的玩意儿了。” 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低沉而严肃,似乎外面的情况不容乐观。 其他人听了,心里一凛。 “今天怎么回事,以前也没在路上遇到过什么大家伙。” “对啊,按理说这周围的东西早就被清的差不多了。” 所以其实他们现在出来的危险比起刚开始那几天,减小了很多。 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还是手脚利落的拿上他们的东西下了车。 牧九月跟在他们后面,手里拿着一路过来都跟着她的长刀。 外面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空气中充满了湿润,带着些泥土混杂着青草的味道。 “这……什么鬼玩意儿啊?” 牧九月抬头看去,第一反应恰好也是身旁的人发出的感叹。 无数个黑影站在他们面前。 是实际意义上的黑影,这些看起来是人的轮廓,但每一个都是一团黑色的,看不见五官,像是一团混沌的黑色聚集在一起形成的。 他们由远至近,像是散步一样的朝着这群人靠拢,呈一个圆形,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而这个圈,在不断地缩小。 牧九月眯了眯眼,抹去了脸上的雨水。 她怎么觉得,这些东西,都是朝着她来的呢? 她能感受到这些黑影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冷冷的,却极具有攻击性,让人浑身不舒服。 “大哥,这……怎么办啊?” 男人眼神一凛,吐出嘴里的草根,神色暗沉,“去发求救信号,这些东西,我们搞不定。” 接到命令的人马不停蹄的就去发求救信号了。 “你们站在这里,我去探探这些东西。” 希望他们能够撑到军队来。 他身旁的一个人拉住了他,“大哥,我们一起去吧。” 黑影看起来慢吞吞的很无害,但是那没有五官、浑身漆黑还晕着黑色的如雾一样飘散的东西,看着让人瘆得慌。 男人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一起。” 迈开步子之前,他看了一眼牧九月,想了想还是说道,“你留在这里。” 他话音刚落,牧九月动了一下,就看见那些黑影也忽的跟着动了起来,唰一下就朝着他们飞过来,来势汹汹的样子,让他们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只有领头的那个男人站着不动,拿着枪砰砰几声。 但他们眼看着那子弹穿过黑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但被黑影碰到的人却发出了痛苦的喊叫声,从被碰到的部位一寸一寸的,可见的变黑了,或者说是化为了黑色的凝聚起来的迷雾一样的东西。 “救、救救我……” 那人的脸发白,满头大汗,痛极了的样子。 其他人背对背站在一堆,纷纷用自己的武器去对付黑影,但无一例外都穿过了黑影的身体,不能被他们碰到分毫。 牧九月左闪右避,躲开黑影的攻击。 黑影如饿láng一般似乎是盯上了她,一个个速度快的只能看得见影子,它们的身影的变化轨迹成了一道道黑色的线一般,朝着她扑来。 她也看见刚刚那个人的样子了,为了不祸及他人,她离他们越来越远,这些黑影自然也就跟着她跑了。 这些东西的目标,果然是她。 “这安家,也太狠了点。”站在领头的男人旁边的人低低的说了句。 男人没有搭话,看着女孩敏捷的身影,眸光深邃。 安家,真的有这么大手笔吗? 就在他们为渐渐速度慢了下来的牧九月捏了一把冷汗的时候,车子的声音响起。 一辆军用车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他们面前,轮胎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刺耳,车门打开,穿着军装的男人出现,手中拿着一条黑色长鞭,几步就到了牧九月面前,那速度,看得其他人瞪大了眼睛。 他们有点怀疑自己究竟还是不是在科技文明的世界。 鞭子在空中发出响亮的声音,但没有看到他们预期的鞭子穿过黑影的事情,而是那鞭子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那些黑影身上,被鞭子碰到的黑影全都化为黑烟散去,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但在牧九月的视角看见的却是,那鞭子上附着幽幽的蓝光,黑影看见了似乎有些瑟缩,想要撤退,却被一下又一下的鞭子解决了。 “大哥,这个是谁啊?”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人问道。 男人仔细看了看这人的样貌,回想起了一些事情,“是军中最近突然大出风头的安晏安少校。” “难道安大小姐喜欢的男人,就是他?”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看人家这威武的气魄,这健壮的身材,这英俊的样貌,无一不是会让女人动心的。 男人没什么温度的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能这么快的到这里,又是一个人,可不是看见我们的求救信号才来的,只怕跟这个小丫头的关系匪浅。” 他得到的消息,她跟安大小姐争的那个男人可不是军队的人。 这丫头看着娇小可爱,但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无论,是刚刚出色的身手,还是这关系…… 这边说完,那边已经结束了,其实也就几鞭子的事情。 安晏把鞭子收了起来,别在腰间,气息都没有变过,可以看得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动动手指头就能解决。 他上下看了一番牧九月,见她没有伤到哪里,才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无奈的摇头笑笑,“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跑出来了?” 第101章 老师你别跑 24 看似无害的笑, 却让牧九月缩了缩脑袋,有些心虚。 这事儿算来错还是在她自己身上, 要不是她觉得没什么事情了,自己应该遇到什么情况都可以解决, 她也不会出来,更不会掉以轻心。 ——虽然说遇上这种情况无论她做好了多少准备都是没用的。 牧九月不安的揪了揪手指,垂着眸子,“对不起。” 难得看见闹腾的小丫头这样低头,安晏所有的感慨最终化为一句话,“不要总是让你阿姐担心你。” 以前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时候,她阿姐担心, 现在她越来越鲜活起来了,也还是不省心。 要不是他刚刚听到安朴慕手下的话,知道她出来了, 又恰好在半路看见求救信号,他也不知道最后会怎样。 这些东西不属于这个世界, 自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够应付得来的, 也只有他, 才能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去打散这些低阶的魔物,但同时,又不能超过这个世界本身所能承受的极限, 一旦超过了,这个世界就会立即崩溃。 他可真是给自己揽了一个苦差事 牧九月的询问声把他从思考中拉了回来,“姐夫, 刚刚那些东西是什么啊?” “是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跳梁小丑罢了。”安晏温和的声音中透出一丝不屑和倨傲,仿佛是他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让人不会心生反感。 “他们的目标是我吗?” 安晏点头,“我知道你现在有许多的疑问,但我不能一一告知你,只要你回去了,一切自然就明白了。” “不过照你这速度,应该也快回去了……” 后面这句话像是含在他嘴里,模糊不清,说出口之后声音揉散飘散在风中,牧九月听不清晰。 这句话成功把牧九月想问的话都堵了回去。 既然他都说了不能说,那她再问也是白问。 “那这样吊着我胃口,心痒痒也不好受啊。” 小丫头嘟着嘴一脸不开心,安晏失笑,想起初见时她的样子,再看看她现今,也不由得有些感慨世事无常。 “也是我之前想得不够周全,要是让你阿姐知道了估计又得念叨我了。”说完,安晏握着的拳松开,手心里躺着一张红褐色的叠成三角形的纸,上面布满了金红色的线条,自成一片图案,仔细看去,那线条周围还有点点红光。 他在三角形的一个角一捏,一条红绳凭空出现,穿过那个角,三角纸就落在了正在腹诽他张口闭口三句话离不开她阿姐的牧九月的手心。 “把这个带好,这些东西就找不到你了。” 心里明白这几天把她憋坏了,所以他没有打算直接把她带回去。 “谢谢姐夫。” 屈指瞧了瞧她的额头,“自家人,客气什么。” “我还有事,先走了。” 如非必要,他不想跟这个世界的人扯上太多关系,远远地看了一眼那边的一群男人,就上车绝尘而去,只留下一片汽车尾气。 等牧九月把安晏给她的东西挂在脖子上后,后面的确没有再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了,领头的男人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什么,等牧九月他们都上车后,车摇摇晃晃的继续朝着他们的目的地驶去。 到达目的地之后,牧九月觉得自己好像被孤立了起来,看得出来在场的人都是出来过好几次的了,对搜集物资十分的熟练,一些人在外围守着,另一部分的人在前面打探,被围在中间的人负责一间店一间店进去清点东西。 估计是想把这片区域清理gān净或者是确定没有危险再来直接搬运物资。 这一片地方有不少的药店、超市以及服装店,他们一辆车是专用来坐人的,另外带了两辆空间很大的空车,就是用来装物资的了。 因着是雨天,地上湿泞,无论怎么小心,脚下还是会发出些声音,也会留下一个个脚印,并且前不久刚刚下过一场bào雨,前面的痕迹又被抹去不少,空气中留下的味道也很少,难以摸索,所以他们的工作难度又上了一个等级。 牧九月没有被分配到工作,就跟在最后面的人,警惕的看着四周。 他们正在的是一个古朴的小镇,看得出来灾前这座小镇应该是个旅游景点,四处绿色点缀,狭窄供五六人并行的小道上铺满了青石砖,青石砖上点点岁月的磨痕彰显出它们的年代久远,两旁的房屋拥有着斜斜的屋顶,屋顶上的砖瓦布满了青苔,窗户和门都是木质的,有的新有的旧。 这些古老的房屋之间掺杂着几个现代化的建筑,就是他们要带回去的物资的所在地,也就是这座小镇的诊所、药店以及超市。 虽然店面被破坏的七零八落的,东西到处都是,但因为丧尸也不用这些东西,所以除去被摔坏的,保存完好的还是有许多的。 曲曲折折下坡的小道上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雨滴打在各处的滴答声,空气清新的不可思议,仿佛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安然度假的去处,让人不由得放下了防备。 一头huáng毛的年轻男人抓了抓头发,紧张的肩膀突然跨了下来,叹了口气,“大哥,我看这周围应该挺安全的,之前也有好几拨人来过这里了,不如我们快点搬东西回去吧。” 男人皱了皱眉,觉得他说的有理,但心里总有那么几分的不对劲,让他迟迟没有松口。 “不能再进去了。”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队伍最末尾从下车以来就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小丫头说话了。 声音不高不低,平淡的语调,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huáng毛之前也对她有些好感,但经过刚刚那一闹,这会儿有点不耐烦,觉得她什么都不懂在这儿装懂,“小丫头片子,没事就别瞎嚷嚷,我们弄完了早点回去。” 牧九月啧了一声,拨了拨自己齐肩的短发,目光淡然,嘴角微微勾起成一个讽刺的弧度,黑眸在暗沉的雨色中明亮,声音清澈,“早点回去?回哪儿?西天吗?” 男人阻止还想说话的有些气恼的huáng毛,扬了扬眉,话音慵懒而低沉,“小丫头,你说说,为什么不能往前走了?” 前面应该是这个镇子的一个小广场,广场地形偏圆形,还有好几条道通往不同的地方,站在这里可以透过层层树荫看见广场中央的石凳还有水池假山,四周种满了树,这些树的年份应该很高了,几乎把一旁的房子都遮盖住了。 牧九月手中长刀一挥,指向围绕在广场周围的一棵树,“你们仔细看看树gān上是什么。” 他们纷纷朝着树gān上看去,雨天光线昏暗,树gān又被雨水湿润成了深绿色,但也很清晰的看到树gān上的爪印,树皮被掀开,露出里面白色的内gān。 那像是猛shòu的利爪留下的印子,再看向其他的树,上面也留有一样的痕迹,并且大小、深浅不一,看的出来不是同一只留下的,而且有些痕迹很新有些痕迹已经渐旧,证明留下痕迹的主人在这里盘踞不是一天两天了。 牧九月低头,大树底下还有被刨开的痕迹,超前走了两步,“这里早就成了这些东西的地盘。” 虽然她也想不通为什么那些东西不出来,只在广场里活动。 他们刚刚都专注在地上或是墙壁上的痕迹了,的确没有去观察树,现在仔细看来,她说的不无道理。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她说得对的—— huáng毛皱了皱眉,还是不以为然,“说不定只是这一带的野猫呢?杞人忧天。”他看向身旁的男人,“大哥,我看里面还有好东西,别听她的,我们进去看看吧。就算真的有什么,我们还怕了不成?” 他掂了掂手里的枪。 他们搜集的物资只要达到标准就可以了,超过的一部分他们可以自己拿来分,这也是huáng毛为什么坚持要进去找多一点物资的原因。 靠着分发下来的平均物资,虽说也不是食不饱腹,但谁不想过的好一点呢? 男人却没有立即回应huáng毛的话,而是把目光落在牧九月身上。 在活了将近三十年的男人眼中,她不过是个小丫头,但也正是这个小丫头,淡然的站在雨中,黑色的短发上挂着一串串一点点晶莹的雨珠。 脸上带着似天真似可爱的笑,但那笑却不及眼底,轻轻颤动的黑睫下那双眸子中漠然,似乎不把什么放在眼里,huáng毛的挑衅和看不起,没有让她有丝毫的不满或是恼怒。 “你只知道前面有东西,又怎么知道它们有多厉害呢?怎么就确定我们最好不要前进了?” 牧九月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忽的笑了,动了动手腕,“我现在确定我们可以前进了。” 男人也跟着笑了,低低的笑声让其他人都面露不解,他也没有多解释,“小心着点儿,我们前进。” 如果像刚刚那样贸贸然的觉得这里很安全,他们进去肯定必死无疑,因为毫无准备,但经过这么一说,她定是看出来他信了她了,有了准备,当然就不一样了,所以她才会说现在可以进去了。 这丫头,有点意思。 第102章 老师你别跑 25 有了准备之后, 他们再进去,发现那些痕迹都是一些似猴子一样的动物留下的, 它们龇着牙,长着一双瞪视的猩红眼睛, 大头小嘴巴,体形如猫,耳如蝙蝠,牙齿爪子像松鼠,手如同人手。 他们一踏入广场,这些小猴子就冲了上来,那尖锐的爪子不似普通猴子, 泛着冷光,看着骇人的很。 不过经历了前面那一遭,他们倒觉得这个一点也不可怕了, 至少一枪一个,随着黑色的血液迸溅啪嗒一声掉地上不动了。 这些猴子明显不是正常的猴子了, 他们也没多少怜悯之心, 很快就把它们解决完了。 领头的男人抽空看了看牧九月, 发现她挥着长刀,游刃有余,手腕翻转利落的砍下一个个小猴子的脑袋, 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倒是跟他印象中的女孩子都不太一样。 不过想想之前她也没怎么害怕的样子,也不意外了。 这群猴子显然是这个小镇的土霸王, 把它们解决完了后,镇子上再没其他的威胁了,他们满载而归。 大家都坐在车上,满脸喜色,这次没有人受伤,收获还颇丰。 huáng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后脑勺,走到牧九月面前,“对不起,之前误会你了。” 虽然他姿态有些扭捏,但说出来的话清亮有力,听得出来是真心话,真诚想要道歉的。 牧九月摆摆手,笑了笑,“没什么。” 这些话她听得多了,要是每个都去在意,那她不得心塞死,不过听到道歉还是挺意外的,当然心里也是舒坦的。 huáng毛见她不像是放在心上了,才露出个傻笑,回了自己的位置。 男人看了一眼他脸上的傻笑,有些不忍直视的抚了抚额,但上扬的嘴角彰显了他的好心情。 他朝着牧九月看去,“宋辞。” 牧九月点了点头,“牧九月。” 这样,二人便是认识了。 其他人有些兴奋,不见疲惫,聊了一路的天,牧九月也没插话,就静静的听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察觉到一束目光,她抬头望去,发现是宋辞,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女孩子迷蒙的眼睛眨了眨,脑袋偏了偏,耳畔的发丝往下滑,白皙嫩滑的脸庞让人想要捏一捏去探究是不是跟看起来一样那么软,宋辞不自在的调整了下坐姿,喉结动了动,移开了目光没再看她。 牧九月也没当回事,继续发呆,她有些想傻白甜系统了,以前这种时候还有傻白甜系统可以一起唠嗑,现在脑子里一片安静,倒让她有些不适应。 回去的路上一路平静,没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车子停了下来,牧九月不慌不忙的等他们下了车才走到车门,车门有些高,对于她这种短腿来说要跳下去才行,她没想到宋辞站在门口,看见她出来了伸手像是打算扶她。 牧九月愣了一下,这宋辞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脑子转过弯来,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就把她抱下了车,手在她腰上一用力,就把她抱入怀中,被清冷的气息包围,清新的仿佛带着几分柠檬的味道涌上鼻尖。 她侧头,看见男人坚毅如刀削一般的下颚弧线,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比她还要白,薄唇抿着,似乎有些不高兴,往上看,他的眼眸在光下晕着淡淡的褐色,长长的睫微颤,看着宋辞,张嘴却是跟她说的话。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几天没看见他了,一见面就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不待见她呢。 牧九月皱了皱鼻尖,怎么这么大股醋味儿呢? 她把脸埋在他胸前,勾了勾嘴角,抬起头偷偷看他,被他瞧见了,一只大掌按着她的脑袋又把她按回去了,chuī过的风有些凉意,但腰间放着的那只手却热的仿佛要灼伤她。 她不满的撇了撇嘴,用手指戳了两下他,别扭的小气男人,跟她说话又不让她回答。 “谢谢宋先生对我女朋友的照顾。”覃清衍一手曲着,上面挂着刚刚脱下来的白大褂,另一手揽着女孩的腰,目光冷冽,低沉的嗓音中没有什么真实的谢意。 宋辞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自己空着的手,捻了捻手指,把手收了回来,“你觉得九月需要别人照顾吗?” 牧九月抖了一下,明显感觉抱着她的男人周身的气压又低了。 覃清衍反而笑了,眼中漾开一抹柔色,“当然需要。” 说完他也不再跟宋辞寒暄了,半抱着牧九月就走了。 对于牧九月来说,宋辞不过是一个认识一天不到的陌生人,她也没想着跟他打招呼再走,扯着覃清衍的衣服,抬头一双眼明亮仿佛在闪光,声音低低的,“你吃醋啦?” 覃清衍见她跟个偷着东西吃了的小老鼠一样偷偷地笑,心头那点不舒服就一下子全散了,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酸得很,不好吃。” 牧九月仰着头,舔了舔唇,“甜的,再尝尝。” 覃清衍低笑几声,把她抱的更紧了些,声音又低又轻,“回去尝。” huáng毛和宋辞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远,huáng毛也从刚刚他家大哥的动作当中体会出了什么,“大哥,我看这小白脸也没什么好的,还冲的很,你跟他也没差在哪儿。” 反而宋辞看起来更有男人味,也更可靠些。 宋辞稍稍低头,自嘲的笑了笑,摇摇头,拍了拍huáng毛的脑袋,“走了。” 说是有多喜欢,也不见得,其实huáng毛说的也对,他不觉得自己比那个男人差在哪里,但看见小丫头一反刚刚冷静沉着的样子,笑的甜甜的任由那个男人抱走,跟男人的小互动他也都看在眼里。 他就知道,这就不是对方比不比他优秀的问题了。 覃清衍没有急着带她回去,而是先把她带到公共餐厅吃了点东西。 “你今天怎么突然出来了?” 说完额头就被敲了一下,“我又不是去坐牢。” 牧九月吐了吐舌头,“你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我都多少天没看见你了。” 覃清衍其实本来还在做事情,但听到安晏传来的消息就坐不住了,虽然知道她已经安全了但还是放不下心来就告了个假出来了,没想到这人是一点事没有,就是顺手带了朵桃花回来。 想到这里,虽然知道不是她的错,但还是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牧九月捂着被敲的地方,不解的眨了眨眼,“gān什么?” 天天留她独守空闺,还理直气壮的打她? 覃清衍看着她瞪大的眼睛,忍不住又笑了两声,伸手抚了抚她的眼,拉起她的手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回去。” 回到房间,覃清衍就把牧九月打横抱起,走到沙发上坐下,跟她十指相扣,指腹摩挲着她的小手,看见她眉眼含笑,记起似乎从看见他她就一直这副模样,不由得也勾起嘴角,“这么开心吗?” 牧九月抬头盯着他,从他脸上一寸一寸的看过去,最后目光定格在他那双清冷却含笑的眸子上,伸手抚了抚他的眉,虽然他每次的外貌都不一样,性格也不太一样,但她总能从他身上看到一些固定的影子,不变的特质。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跟只猫儿一样窝在他怀里,蹭了蹭,“开心。” 覃清衍似乎愣了一下,而后忽的笑开了,笑的胸腔震动,揽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头在她头顶印下一个轻吻,拥着她,没有过多的言语,却觉得满室都是温馨,温暖由她身上传入他心底。 牧九月玩着他的手指,“你在忙些什么?” 知晓她只不过是挑起一个话题,不是真的想要什么答案,但覃清衍也认真的回答了起来,细说了他这几天gān了些什么。 “基因改造?” 牧九月听完满脸疑问,这跟之前在路上听覃清衍说的似乎不太一样? 覃清衍点了点头,表示她没有听错自己也没有说错,“现在大多数的人已经成了丧尸,就算研究出可以抵御丧尸毒素的,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把大量扩增甚至还在进化的丧尸消灭,所以最主要的是人类要变qiáng。” “就是跟电影或者小说里那样,拥有异能吗?” 覃清衍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不够,又低头亲了亲,“不会那么厉害,但至少比现在要qiáng,能拥有可以跟丧尸对抗的力量,不至于做不到自保而只能逃跑。” 牧九月拧了拧眉,抓住他手指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研究基因,很难吧?” 听起来像是一个庞大的工程,短时间内可做不出来,可这个世界还能撑多久? “这个项目其实在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只不过当时因为各种原因被中途搁置了,现在不过是重新拾起继续接着做,不会有多难。” 覃清衍说完顿了顿,捻起她的发丝,放在唇边吻了吻,低眸,“小月很在意吗?很在意还活着的人?” “当然在意。”牧九月想起从这个世界以来遇到的那些人,流离失所颠沛流离,看不到明天,当然还是希望他们可以重拾希望,回到太平年代安然度日的,不过她想了想又伸手抱住了覃清衍,“但是最在意的是你。” 因为这个世界,是他生活的地方,即使它不曾善待他,但至少让他们相遇。 外面乌云渐渐散去,露出明亮灿烂的阳光,一寸寸的挪移,从窗外挪至屋内,照在客厅里沙发上相拥而吻的一对情侣身上,洒下点点金光。 第103章 老师你别跑 26(完)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雾, 晴空万里,日光有些灼人, 地上冒起丝丝热气,但整座城市却安静的仿佛没有一人居住。 牧九月跟在覃清衍身旁, 前面站着几位年迈的老人,他们神色肃穆,站在被翻新过的城门之上,望着城外正在朝着他们前进的黑压压的一片丧尸,浑浊的双眼中满是焦急。 “这可怎么办是好?” 今天凌晨他们就检测到这群丧尸了,从南边一直往他们所在的地方迁移,随着时间的流逝, 这丧尸队伍越来越大,他们不是没有派队伍出去过,但都无功而返, 甚至有的折在了这群丧尸手里。 什么都阻止不了它们前进的步伐。 距离末日爆发,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 这五十多天里, 经过它们或内部或外部的淘汰筛选, 现在能存留下来还在这个队伍里面的,已经不是牧九月一来这个世界遇到的那些弱渣了。 它们拥有着各种各样的能力,近乎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这厚厚的城墙怕是抵挡不住它们,一般的武器更是对付不了它们。 在场的人的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蚊子了,脸上的每一丝褶皱都充满了担忧和害怕。 难道, 他们就注定折在这里了? 这里站了不少的人,军方的,政府的,各阶级的都在,德高望重的几位这时候也皱着眉互相争论着,这个人提出一个意见,那个人几句反驳,这种情况已经维持了好几个小时了,都没有得到解决。 按道理牧九月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但其他人也没有时间去介意到底谁在这里了,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眼前的死局。 安晏也在这里,但他脸上没有一点其他人的焦急和担忧,站在一旁,如一棵松,又似chūn风润雨,偶尔看一眼与覃清衍手牵手的牧九月。 他进入这个世界,只负责清除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所以现下这种情况,他是没办法大展身手力挽狂澜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告诉牧九月,而是把大概的告诉了覃清衍的原因。 安朴慕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她也跟着自家的长辈上来这里讨论,但她心大的很,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总归都是会被解决的,是以还有心思走到安晏旁边,哀哀的叹了口气,“安少校难道就甘于默默守在背后吗?” 安晏眉梢一挑,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半步,离安朴慕远了些,“怎么说?” “安少校不也觉得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格外刺眼吗?”安朴慕意有所指的看了看牧九月他们俩。 安晏嘴角勾起,“恐怕安小姐的眼神不太好。” 他想了想,又说道,“我记得许久以前有一部电影里面说过,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到你这妖怪来反对?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安小姐你说呢?” 在安晏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目光下,安朴慕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憋下这口气走开了。 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紧皱着眉头,听他们争论了半天没有丝毫结果,似乎有些不耐了,“不如就按照覃教授提供的方案做吧。” 他望了一眼离这里越来越近的丧尸队伍,现在看起来像是一群黑点在往前移动,但估计最慢两个小时就会抵达城下了,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他这话一说,就有人站出来反对了,“不行,药剂还没有通过实验,谁知道安全不安全。” 自从他们知道丧尸的出现是由于基因药剂出错变成病毒之后,他们对基因药物就谨慎谨慎再谨慎,不敢擅用,如果又创造出来一批怪物怎么办? 反对的人纷纷支持,站出来说话。 中年男人一一听了,沉吟了一下,“你们说的不无道理,可你们看现在,我们已经无法选择了,如果有机会一拼,我们又为什么不尝试?” 既然药剂如果出了问题,是死,gān站着什么也不做也是死,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至少还有机会。 他这话一出,反对的人都沉默了。 “就按小徐说的办。”最终一位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的老者一锤定音,他头发斑白,但jīng神抖擞,看向覃清衍的目光深沉,“但覃教授是否能够保证那些药剂的安全性?” 药剂才研究出来没几天,这也是大家对药剂不放心的原因之一。 刚刚被质疑也没有说话的覃清衍这才不慌不忙的回答,“副作用已经减到最低,它会一定程度上激发人的潜能,但每个人的不一样,会产生怎样的结果我们也不清楚。” 还有人似乎要讲话,老者摆了摆手止住他们的话语,“吩咐下去,就开始吧。” “大约多久会起作用?” “根据个人体质可能不同会有差异,最短可能几分钟,最长可能几个小时。” 老者叹了口气,“试试吧,希望,能够撑过去。” 覃清衍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冷冷的看了一眼那边黑压压的一片,拉着牧九月就下去了。 后来的许多年,直至新世纪成立,丧尸被彻底消除,人们都没有忘记这一天。 令人庆幸的是,老者的命令没有下错,药剂没有任何的问题。 在丧尸围城时,一批又一批的聚能者出现,与丧尸展开了殊死搏斗,虽然最后损失略微惨重,但城是守住了,基因改良剂的质量也验证出来了。 基因改良剂一代又一代的被制造出来,人们也越来越qiáng大,但他们始终没有忘记制造出基因改良剂的覃教授。 虽然对于他,评价有褒有贬,有人说他天赋惊人,没有人能够创造出来的东西他似乎轻而易举就能制造出来,但也有人说他为人冷漠,不把人命当回事。 令人奇怪的是,覃清衍在制造出初代的基因改良剂后,留下了制作方法就带着他的女朋友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覃清衍和牧九月在首都城安全之后,又yīn了安家一把就从首都城出来了。 “清衍,你说这个世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牧九月看着仿佛一条缀满了灿烂宝石的丝绸,看不到尽头的夜幕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覃清衍揽着她的肩,看得却是她眼中的璀璨繁星,目光温柔,见她笑了露出浅浅的梨涡,捏了捏她的脸,“以后会怎么样,全看他们怎么走了。” 他的错误他弥补了,能力他也给了,他们怎么用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牧九月有些奇怪,听他这话,什么时候他也用外来者的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了?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她总觉得覃清衍和安晏两个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一样,但肯定的是他们都不愿意告诉自己。 覃清衍没有给她提出疑问的机会,低头堵住了她的唇,慢慢研磨,轻轻舔舐,极尽温柔。 一个空旷的白色大殿之中,最前面是一把寒玉制成的座椅,冒着白雾雾的寒气,大殿壁上纹满了古怪的纹路,似乎是某种图腾,又像是毫无规则的线条,大殿顶上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明珠,散着明亮的光芒,照亮了整座大殿。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外披黑色薄衫,隐隐透出深蓝色长裙,腰间一条镶着蓝玉的腰带,挂着一串白色穗子,脚下一双蓝色中靴,墨发由一根簪子挽成一个简单的髻。 面如玉脂,唇红齿白,鼻梁挺立,黑眸深邃明亮,眼角上挑,但那一丝丝媚气都被眉眼间的英气盖过。 她甩了甩宽大的袖子,优雅的从座椅上起来,缓缓的朝台阶下走去,黑纱外衣在地面上层层拖过。 白玉台阶下,是一个清澈的水池,但奇怪的是,水池中并不会映出水池外的景物。 她走到水池边上停了下来,一甩袖,有蓝光从袖中飞出,在空中划过,落入水池之中,层层波纹蔓延开来,渐渐形成画面。 水中一男一女在夜空下,背靠大树,正相拥而吻,背景是无边无际的繁星天空。 女子眉梢微动,神色复杂,忽的大殿内刮起一阵风,一身黑袍的男人随着风出现在她身后,手自然的揽上她的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由得一笑,清脆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若给阿月知道你在此偷窥她,必定得闹一场。” 女子一皱眉,有些恼火,“胡讲,我这是头一次看。若不是这个世界太过危险,我也不会去gān涉她做些什么。” 男人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开个玩笑罢了,不要动怒。” 女子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一天不逗她他就不舒服,又看向那水池,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他们二人凑在一起,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男人把她拥入怀中,亲了亲她的耳尖,“阿月已经这样大了,你无需事事为她考量,她总归要自己做决定。” “我看她现在挺快活的。” 女子叹了口气,靠在他胸前,手指卷起他散落在胸前的一缕发丝,“你说的也是。” 忽的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黑眸一凛,“那些跳梁小丑,是该去解决一下了。” 她妹妹如今这样不就是他们害的,现在竟然还敢来,是当他们家无人了吗? 男人突然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大殿另一边,“放心,我已经派人去了,过不了多久就能让你出气了。” “我们也好几日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吗?” 男人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意味。 想也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女子脸一红,又瞪了他一眼,但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将他抱的紧了些。 “阿若一如既往的如此……怎么说来着,口嫌体正直?” “嘶——轻一些,我也怕疼的。”虽是这样说着,但男人的声音中明显带着笑意。 看着自家养的小猫炸毛,真的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但更愉快的事情,自然是在房中,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第104章 你好,接盘láng 1 牧九月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huáng土色的屋顶,木和泥土混杂在一起, 很粗糙的做工,鼻尖萦绕着一股gān燥的草香味。 看来是到了新的世界了。 她刚想坐起来, 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头又晕又疼,一下子又躺回去了。 脑子里一片混乱,回想起上个世界,她只记得最后丧尸围城的时候人类赢了,后来她就离开了那里,进入了下一个世界, 再想想前面的世界,似乎缺了一些东西,只记得大概的内容了。 “系统我这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恼怒, 说好的不动她的记忆,但是现在她记忆中的之前的世界发生的事情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只能知道大概的走向, 那些人和细节她都记不起来了。 她很讨厌这种受控于人的感觉。 系统也有些莫名其妙, 上个世界它突然就跟宿主断开联系了,但上面也没有追究它的责任,它隐约知道似乎就是主神那边让它断开联系的。 或许, 宿主的记忆也是…… 系统一声不吭,把这个世界的信息传输给她。 心里却已经是内流满面。 ——主神的事儿为什么要让它来承担? 庞大的信息涌入,牧九月一时也没办法去跟缩头乌guī系统说什么了。 不过比起之前, 这次接收信息没有那么难受了。 这次的世界信息还包括了原主的记忆,接收完之后,牧九月盯着朴实无华做工粗糙的天花板,沉默了。 这个世界,是一个shòu人世界,按照惯例,都是雌性负责生育,无法变身,雄性可以变身,而她所在的地方是láng族部落。 原主名为芪,是láng族部落首领的小女儿,上头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从小被宠坏了,性格……一言难尽。 她喜欢上他们部落里的有名的勇士,敛,她“名声在外”这是整个部落都知道的事情,敛不意外的也不喜欢她。 原本喜欢是自己的事情,喜欢就喜欢吧,但这小姑娘还挺执着的,还、还挺勇敢的——她把人给硬上了,还怀孕了。 ——不得不说,这受孕率是真的高。 结果人家另有所爱,她怀孕了也没说要娶她,敛在部落里有一定的声望,她做的这事儿也真的是不厚道,虽然她爹是首领,但也不能bī着人家娶自己女儿,只能咽下这口气。 原本他是打算自己养着女儿,但奈何三个儿媳妇看他小女儿都不顺眼,处处刁难,女儿在家一天比一天难过,他思前想后只好把女儿嫁给了部落里另一个人。 牧九月整理了一下思绪,缓慢的从chuáng上起来,坐在chuáng边,环视一周,很原始的一间屋子,墙壁上挂了几张shòu皮,屋里gāngān净净的,木窗透过几丝阳光挟裹着窗外随风而飘的树叶落在地上成斑驳的影子,屋内简单的放着几张木凳还有一张木桌,木桌上放着一个碗,她想了一下,是原主现在的丈夫给她留的。 她慢吞吞的站起来,坐在木登上后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端起碗慢慢喝着已经冷了的肉汤。 ——这不能怪她,谁叫原主自从知道曾经喜欢的人敛跟他追了好几年的部落里第一美人在一起了,就一直绝食呢。活生生把自己给饿死了,这才换了牧九月来。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shòu皮衣服,只堪堪遮住大腿,露出两条又细又长的大白腿,欣赏了一会儿原主姣好的身材,才不紧不慢的问系统,“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看在身体不错的分上,她就不跟怂系统追究之前的事情了,总归——她眯了眯狭长的眼睛,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手指点了点嘴唇——总归她也得不到什么答案和jiāo代的。 系统看着这样的宿主,愣了一下,明明没有身体,但它却打了个寒颤,突、突然觉得宿主有些不一样了呢。 它咽了咽口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个世界的任务在芪的女儿身上。】 没错,芪怀孕生下的是个女儿,这个世界受孕率很高,所以即使雌性稀少并且体弱,也没有得到多少优待,反而是贡献劳动力,守护部落安全和为部落谋福利的雄性更得到期待。 俗称,重男轻女。 原主觉得就是因为她生的是女儿,敛才不要她的,是以对她这个女儿也是非打即骂,从来没个好脸色。 【她是天道之子,原本应该身负大运道出生,为shòu人社会做出一番贡献,但中途出了点问题,让她成了原主她女儿。】 牧九月打了个哈欠,有些jīng神不济,不耐的啧了一声,“怎么,还想让我养孩子?把她教育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话里的讽刺都快溢出来了,系统却没有当回事,它跟宿主也走过了这么多个世界,还是对她有一定了解的,她看起来这么面冷心硬的,等她真的看见芪的女儿,就不会这样了。 明明是个心很软的人,gān嘛非得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呢?系统是搞不懂的。 【没那么麻烦,宿主只要让她平安长大就好了。】 牧九月从原主的记忆里扒拉出了一些东西,明白系统这话的意思,也就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吱呀—— 木门打开的时候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让正在神游太空的牧九月皱了皱眉,看向门口。 一个只围了一块shòu皮在身上,luǒ着上身的男人从门后出现。 他一头短发蓬松却不凌乱,凌厉剑眉下是一双深邃的、偏蓝色的眼睛,眼眸灰蓝色的,似不耐又似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正趴在桌上的牧九月,眉心微皱,鼻梁挺立,鼻尖微向下勾起,浅色薄唇抿着。 男人很高这毋庸置疑,他进来都要弯着腰才不会碰着头,他luǒ着上身,只围了一块shòu皮,肩宽腰窄的身材一览无遗,麦色的八块腹肌,柔美而不突兀的肌肉线条…… 【宿主,擦擦口水。】 牧九月才猛然从“男色”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看着原主这个便宜老公看呆了,故作淡定的收回目光,咳了两声,“有事吗?” 原主嫁的这个人名为殃,他一出生就跟他一窝的兄弟有些不一样,他的右腿有些问题,就是走路有点瘸,就因为这个,他父母在他一出生就把他丢掉了,还是芪她阿爸,也就是首领见他可怜,才把他捡回了家养了起来。 这样算来,他其实跟原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是在原主的记忆力,殃沉默寡言,不喜欢跟别人jiāo谈,在家里也跟个隐形人一样。 所以原主当知道她阿爸打算把她嫁给殃的时候她是百般不愿意,不过现在看来,殃也不见得就愿意娶她,或许是因为首领的救命之恩还有养育之恩,才不得不点头应下这桩事的。 不过…… 牧九月舔了舔有些gān裂的嘴唇。 原主记忆里无趣又有些yīn沉令人害怕的殃,在她看来却充满了男人味呢。 殃还以为她还跟前几天一样,jīng神萎靡,坚持不吃不喝,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她双手jiāo叠放在桌上,下巴点在手臂上,百无聊赖的晃着脑袋,一头黑发披散在肩头,又滑落。 看见他时,她浅灰色的眸子似乎一下子就亮了,惨白的脸上出现一丝红润,一如既往娇媚的脸上露出了他熟悉的表情,但那表情他通常是在她看见敛的时候看见的,而现在,她看着自己,露出这副表情? 这是又想耍什么花样? 于是牧九月看见眼前的男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眉眼间充满了不耐,声音低沉,“你安分一些。” 分明就是想对她说重话却又碍于什么没法说出来。 碍于什么? 牧九月这才注意到躲在他身后的那个小身影。 她被男人挡的严严实实的,这会儿正悄悄的探出头,露出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扎巴扎巴小心翼翼的瞧着牧九月,跟她对视之后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láng族大多都是灰眸,也有像殃这也的灰蓝色的眸子,但纯黑色的眸子却是很少见的,小家伙那一头蓬松的黑发,倒跟殃有几分相像,再看看她紧紧扒着殃的腿的动作,不知道的或许觉得他们是亲父女呢。 “原主的女儿有一点点可爱啊。” 系统听出来了,这可不是一点点的意思,它就说了吧,先前多不耐烦的样子,还不是会败给萌萌的小家伙。 “原主也太过分了吧,对着这么可爱的小孩也骂的下去打的下手?” 原主记忆里的东西都是通过她的眼睛,随着她的心境有所加工的,接收她的记忆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着白白嫩嫩软萌软萌的跟只小兔子一样的小家伙,心不免有些软了。 殃拧起了眉,这雌性又在打什么主意? 上次她这样对璁,也就是他们的女儿笑,后来她把璁抱出去让她在敛面前哭,就为了乞求敛的回心转意。 想到这里,殃不由得露出一个冷笑,可悲又可叹的雌性,敛根本就对她不屑一顾,又怎么会因为璁而愿意接受她? 倒是可怜了他的璁。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躲在他身后的小家伙的小脑袋,柔软的发丝让他心里软了软,“看见她好好的了,现在可以去乖乖吃饭了吗?” 灰蓝色的眸子暗了一下。 要不是璁闹着要看看这几天“脸色很不好”的阿妈,他才懒得过来看她。 璁小幅度的点了点头,想起阿妈的笑,觉得跟以前的她不太一样,又忍不住探出脑袋去偷偷看她。 牧九月突然一软,趴在桌上,皱着眉似乎很难受的样子,看着璁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阿妈不舒服,小璁璁可以留下来陪陪阿妈吗?” 第105章 你好,接盘láng 2 “阿妈不舒服, 小璁璁可以留下来陪陪阿妈吗?” 璁小心的探出头去,看见她皱着眉, 一双灰眸仿佛有点点水光,咬了咬下唇, 刚要迈出一步就被殃抓住了手,抬头看见她阿爸黑着一张脸,对她摇了摇头。 她也想起前几次亲近阿妈的后果了,有些怕怕的缩了缩手,又回到殃身后,捏了捏自己手指,又伸出脑袋, 望着牧九月眨巴眨巴眼睛,“阿妈、阿妈好好休息。” 殃皱着眉头,他实在是猜不透这雌性又要利用璁去做什么, 他也知道璁很渴望母亲的关爱,可他不能指望一个在被敛拒绝之后觉得自己女儿毫无用处想要摔死她的雌性能够给璁什么关爱, 只要她不伤害璁就谢天谢地了。 他看过去, 她似乎因为被拒绝了而有些难过, 低着头趴在桌上,心中的怪异感又升了上来,今天的她真的不太一样。 男人嘴角轻轻勾起, 毫无温度,警告的看了一眼趴在桌上不知道要耍什么花样的雌性。 她有什么主意,哪里不一样, 都与他无关。 牧九月就眼睁睁的看着一脸漠然的男人,用狠厉的目光瞪了她一眼后熟练地抱起身后的璁,转身推门而出。 “哇,这个雄性真是不近人情,好歹原主也是跟他做了三年夫妻的。” 系统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宿主还真是适应良好,这么快就把雌性雄性挂在嘴边了。 【这三年他们俩连同居室友都不如,而且原主劣迹斑斑,也不能怪人家这么警惕了。】 牧九月揉了揉有些泛疼的太阳xué,从原主的记忆来看,她一旦对璁,也就是她的亲生女儿亲近一些,那都是有原因的,下一刻恐怕就是利用璁去做些什么了。 刚刚殃不会以为她想带着璁去敛的婚礼上闹吧? 长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按照原主的性格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对璁还不错。” 【璁是他一手养大的,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对她好不是正常的?】 牧九月眯了眯眼,笑着舔舔唇,“真是个好男人啊。” 根据她刚刚的观察,一眼看去,不会发现殃的腿有什么问题,要看久了才会发现他的重心都是放在右腿上,左腿还是有那么一点毛病的。 除去这个,他的外形非常的好,身材也是一顶一的…… 【宿主,你是来养孩子的,不是泡男人的。】 宿主的男人……系统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些什么事情。 牧九月懒洋洋的从凳子上站起来,慢吞吞的走到chuáng边,躺在chuáng上,“我看殃应该能把璁照顾得好好的,不需要我了吧?” 系统:……这不能成为你泡男人的理由。 【如果殃能够面面俱到,宿主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殃作为部落里雄性的一份子,享受着部落分配的资源,部落里安排的工作肯定也有他的一份,他不可能时刻把璁带在身边。 牧九月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系统的说法。 可她以前在家里就是个不管事儿只管自己玩的,突然让她做贤妻良母,有些适应不来。 她回想了一下希望有谁能够给她做个榜样,无果。 她母亲在家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的,什么家务活儿都是请人来做,就连洗个碗她老父亲也不会让她去做,而她阿姐,她有幸去过他们家,也是被秀的几乎眼瞎。 她姐夫是个十项全能,什么都包揽了,她阿姐就坐在沙发上吃吃喝喝就可以了。 所以……牧九月有些心虚的想,这不能怪她是不是? 这具身体饿了太久,太虚了,牧九月没想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外面的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深蓝色的天空中布满了点点星光,或链接成图案,或散落四周,充满了奥秘的色彩。 感觉身体已经比睡之前好多了,她才缓缓下chuáng,走出门。 她的房间和殃还有璁的是分开的,都在二楼,她一开门就看见门外的栏杆,顺着栏杆看过去就是木梯。 她走到栏杆前,向下看去,把一楼所有的景象都收入眼底。 一楼像是一个大的客厅,墙壁上也挂了几张shòu皮,桌子和凳子不少,有一块地方铺了一大块柔软的shòu皮,上面摆着一些木制的小玩具,木料的拐角处都被磨的平滑,可见制作之人的用心和温柔。 有些空旷的屋子因为那一块角落而变得有人味儿了起来。 shòu皮上正坐着一个小家伙,背对着她,手里在捣鼓着什么,小手一动一动的,不时抓抓自己的头发。 牧九月脚步略一动,她耳朵似乎动了动,停下手中的东西,转身抬头看了过来。 一抬头,柔软的发丝就从她脸边滑落,露出一张白嫩的可爱的小脸蛋,一双黑眸如珍珠明亮,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期待又有些怯怯。 软绵绵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阿、阿妈,你醒了。” 小孩子的感官更为直接,她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对情绪的感知也更敏感,以前芪想跟她亲近的时候,她还是能感觉到她亲近外表之下的不耐烦,但这次她觉得不太一样。 小家伙想亲近又不敢亲近的样子让牧九月在心里叹了口气。 都是原主造的孽。 她尽量温柔的问,“你阿爸呢?” 小家伙歪了歪脑袋,似乎是思考了一会热,软糯糯道,“阿爸出去了。” láng族部落都是晚上出去打猎白天在部落休息的。 牧九月被这一本正经的回话甜的,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如果她能有一个女儿,是璁这样可爱,她肯定不舍得又打又骂的,要什么男人,这么萌的女儿不够吗? 不过,他就这么把璁放一边,自己出去了?不怕她对璁做些什么吗?今天他明明看起来很警惕她。 系统给出了回答,【他一个好兄弟就住在你们隔壁,他托了他好兄弟的妻子帮忙照看着,要是家里有什么动静及时制止。】 这不是大好的,让她跟小璁璁培养感情的时光吗? 璁拿着手里的木块,一块一块的堆起来,她面前的已经是一间小屋子的雏形了。 她看见牧九月蹲在自己面前,在看她的“作品”,小脸红扑扑的,有些手足无措,又因为常年被芪呵斥,下意识的往后推了推,缩着小脖子看着她,紧张的眨眨眼。 殊不知,她这一系列的小动作都被牧九月收入眼底,要不是怕吓着小家伙,她早就把人抱进怀里揉揉捏捏了。 她看着面前堆起来的“房子”,故作惊讶,“这是璁一个人做的吗?” 黑色的大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但又有些害羞,璁点点头,“是、是的。” “璁太棒了,还会做什么其他的吗?” “都、都是阿爸教的,我还会……” 小家伙讲得很认真,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的说自己会什么,说着还抬头看一下牧九月,发现她很认真在听还会夸她,黑眸亮一下又继续低着头数。 牧九月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小心的慢慢凑近她。 小家伙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甜味,她被殃养的皮肤白白的,还有些胖嘟嘟,就像是一颗冒着甜味儿的奶糖,软糖。 她瞥见旁边有一束绿色的草,指了指,“这个是什么呀?” 璁已经能自然的跟她说话了,“阿爸带回来的,他说回来就给我做好玩的。” 说起“阿爸”的时候璁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看来殃在她过去三年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可以借给阿妈吗?阿妈也会做哦。” 于是在璁期待的目光下,牧九月用草编出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小动物。 在璁眼中,她阿妈的一双又白又细的手似乎有魔力一样,一眨眼就会编出一个模样乖巧的小动物。 牧九月每编出一个,就会问她这是什么,她答对了才会递给她。 璁两只手抓了好几个,左看看右看看,满心满眼都是喜爱,抬头看着她,“阿妈,这些都给我了吗?” 牧九月肯定的点点头,笑着说,“我们璁宝贝又聪明又可爱,当然是给你啦。” 璁觉得脸上有些热热的,脸上的笑就没有淡下来过。 “宝贝要学吗?” 璁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跟着牧九月的动作学,但不是这里没折好就是那里没塞好,不过她没有气馁也没有不耐烦,而是一遍又一遍的看,自己看着她是怎么做的。 牧九月看她皱着眉头很认真的在折,gān脆把她一把抱了起来,背对着自己,手握着她的小手教她。 璁一开始有些别扭,但渐渐的注意力都放到手上,就没有在意牧九月抱着她这件事了。 最后终于做出一个成型的小动物之后,璁开心的举给她看,“阿妈你看。” 牧九月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看到了,宝贝太棒了。” 忽的,璁高高举起的手又放下了,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 牧九月不解的握住她的小手,软绵绵的差点忍不住捏了捏,柔声问她,“怎么了?” “阿妈,阿妈……以后也会……跟今天一样吗?” 第106章 你好,接盘láng 3 “阿妈, 阿妈……以后也会……跟今天一样吗?” 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哽咽,牧九月心里一突, 明白过来她这是没有安全感,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会的,以后阿妈每一天都会跟今天一样。” 她把璁转了个身,面对自己,轻轻抬起她的脑袋,一双大眼睛里面蓄满了亮晶晶的泪水,小鼻子红彤彤的,鼻翼一翁一翁的, 看起来好不可怜。 她努力的不眨眼,不想让眼眶里的眼泪掉下来,但忍不住还是眨了一下,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小脸上滚落。 牧九月轻轻替她擦去泪水,正打算说什么, 却被忽然的一声呵斥吓得手一抖。 “你在gān什么!” 今晚外出打猎比较顺利, 结束的很快, 殃一进家门就看见他的“妻子”坐在璁往常玩耍的地方,qiáng硬的抱着璁,璁脸蛋上还挂着泪水, 下意识的就认为她又欺负璁了。 璁也被吓得一抖,怯怯的转头看向门口,有些不解阿爸为什么这么大声, 感觉阿爸有些可怕,又往她香香软软的阿妈怀里缩了缩,小手抓住她的手指。 牧九月知道他是担心,但也有不满,原主的锅怎么让她背了,安抚的拍了拍璁的背,转头对殃说道,“大呼小叫的gān什么,没看见吓着璁了吗?” 殃一皱眉,这才发现璁好像不是被她qiáng硬的抱着。 往日连看都不愿意看璁一眼的雌性,这时候盘腿坐在shòu皮上,璁坐在她大腿上,小手依赖的环着她的腰,小脸从她胸前露出半张,一大一小两个眨着极其相似的眼睛看着他。 两旁架子上燃着的火把,huáng色的光线充斥着整间屋子,平时脸上只有尖酸刻薄的雌性,在暖huáng色的光下,竟然多了几分温柔? 殃只当是自己眼花了。 他几步走到牧九月和璁的面前,伸手qiáng横而不失温柔的把璁从她怀里提了出来,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很晚了,去睡觉。” 牧九月也没跟他抢,小孩子——哦不,应该改口叫幼崽,幼崽需要更多的睡眠,所以没有拦着他。 她能够嗅到殃身上有一股清新的青草味,想来是打完猎又去冲洗了一下才回来,身上gāngān净净的没有血腥味,不然估计璁也不乐意给他抱。 女儿被人抢走了,牧九月轻轻一晒,帮她把shòu皮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按照记忆力走到厨房去。 厨房里是简陋的石头砌成的灶台,上面放着锅和碗,用竹子编成的倒扣的篮筐扣着碗,角落里堆着一捆捆的gān柴,还有一些细碎的gān草。 牧九月瞧了瞧,篮筐盖着的还有一些肉,新鲜的肉和gān肉分开装着,还有一个小碗里装着搅碎了的gān料,应该是调料,厨房靠窗的顶上还挂着几条正在风gān的肉,至于青菜,她是没见着的。 【宿主你冷静。】 系统很害怕宿主一时想不开要自己做个饭什么的。 估计能把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给毒死。 “你不要小看我,不就是做饭嘛?多大点事儿。” 【部落里每家每户能够分配到的食物本来就不多,你要是搞砸了làng费了食物,殃会生气的。】 牧九月嘟了嘟嘴,“我管他生不生气gān嘛?” 但她却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 璁今晚玩了半天,又哭了一场,耗了力气,很快就睡着了,殃哄好璁之后就下楼,发现人不见了,但厨房里似乎有响动,就走了过去。 在门口就看见她在厨房里东瞧瞧西看看,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些,他皱了皱眉觉得不太寻常,然后又看见她伸手向食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嘟了嘟嘴不甘心的收回了手。 娇艳的脸上浮现几分可爱。 殃咳了两声,她跟偷吃被发现的小仓鼠一样转头看向他。 眉梢微挑,“饿了?” 牧九月摇了摇头,“没、没有。” 她离他仅仅几步远,又身处一个密闭的空间,灰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仿佛有温度一般,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挟裹着一股荷尔蒙直bī而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的小动作当然没有瞒过殃,他轻笑一声,低沉冷清的声音中带着嘲讽,“什么时候首领的小女儿也会怕我这个低贱的奴隶了?” shòu人社会也存在低等的奴隶,那些大多都是能化形的shòu人跟不能化形的也就是纯野shòu生下的幼崽,从小智力不全,即使化为人形也会带有shòu的一部分特征,地位极其低下。 原主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就经常欺负殃,说他是她阿爸捡回来的奴隶。 牧九月回想了一下,殃小时候也是唇红齿白的漂亮小少年一枚,不明白为什么芪对他敌意那么大,这下好了,她做的孽全得自己来背。 牧九月咳了一声,“这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吗?” 殃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难道你还能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说完他还一步一步的朝着牧九月走来。 牧九月被他身上浓烈的雄性气息熏的脸上发热,连连往后退,“你、你不要过来了。” 心中懊恼,不是说殃沉默寡言吗?他们一起住了三年,他跟原主说的话不超过十句,还都是警告 原主不要对璁太过分之类的话,平时原主做什么,只要不伤害到璁,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但殃显然不想体谅她的心情,一步步的bī近,直到她退无可退,手撑在她背靠着的墙上,低头看着她不安的闪烁的双眼,“嗯?为什么?你在怕什么?” 耳边响起的低音pào让牧九月突然脸爆红,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想推他但对着光滑的胸膛又下不去手,只好低着头不敢看他,但能够感受到头顶传来的他的呼吸,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狂乱的心跳声,“我突然想、想明白了,璁毕竟是我的女儿,我想、我想好好把她养大,这、这不是件好事吗?” 磕磕绊绊了半天终于把话完整的说了出来,但是半点气势都没有,牧九月欲哭无泪。 两根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把她的脸抬了起来,他低头几乎跟她鼻尖碰鼻尖,牧九月四处乱看不敢跟他对视,“你、你gān什么。” 下巴被手指摸了摸,男人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你不是芪,你是谁?” 那个雌性从小就看他不顺眼,面对他的时候从来都是趾高气昂的,嫁给他之后更是整日嘲讽,拿他的腿和他的身份来肆意取笑他,不是出去不顾脸面的跟踪偷窥敛,就是在家呼呼大睡。 可今天的她完全不一样,她会对璁笑,他从璁那里得知她今天竟然还带着璁一起玩,想起璁满脸 欣喜的告诉他阿妈夸她可爱还叫她宝贝了,他就觉得不可思议。 璁一向很羡慕那些有阿妈疼有阿妈抱的幼崽,小时候经常问他为什么她阿妈不喜欢她,后来久而久之她也感觉到了,她的阿妈跟别人的都不一样,也就不问了,但内心还是期待着阿妈的温暖和关怀吧。 那是他无论怎么都代替不了的。 而且这个小雌性对他,似乎有些害怕? 看着她满脸通红,长睫微颤,灰眸闪躲的样子,他就想逗逗她。 【完了宿主,马甲掉了!】 牧九月却没空去搭理系统的大呼小叫,她觉得自己大脑有些缺氧,努力保持理智,“我、我不是芪还能是谁?” 总归这个身体是芪没错,他也拿不出什么实质的证据证明她不是芪。 她想的没错,殃不过是觉得她的转变太突然也太大了,想诈一诈她,他之前确认过了,的确是芪没错,可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她不承认他也拿她没办法。 男人冷冷的盯着她的双眼,手下微微用力,“你待在这里我没意见,但最好不要打璁的主意。” 璁懂事又乖巧,是他一手带大的,当然是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雌性比不上的。 散发的荷尔蒙突然变得冷冰冰的,牧九月也有了一丝清醒,点点头,“璁也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不会伤害她。” “最好是这样。” 说完他就退后了几步,看见她长舒了一口气的样子,眼中晕开几丝笑意,走到灶台前点起了火。 牧九月放松了一会儿才从刚刚紧张的状态中回来,心跳也恢复了正常,有些好奇的看着背对着她的男人,“你、你在gān什么?” 殃转头瞥了她一眼,“你不饿我饿了。” 牧九月呆呆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没看到男人转过后后嘴角勾起的笑意。 “系、系统,你说这是不是心动的感觉?” 【我……我不知道。】 殃没有用到锅,简单的用木棍串起清洗腌制好了的肉,在火上翻滚,不时加点牧九月不知道的调料,肉滋滋作响,冒起了一股香味,勾起了她胃里的馋虫。 咕噜—— 牧九月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不争气的肚子,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殃的反应。 刚刚才说完不饿,这么快就啪啪打脸,她的胃也太不争气了。 就在她唾弃自己的时候,她面前出现了一道影子,她抬头一看,殃举着几串已经烤好的肉串,冲她挑了挑眉,示意她接过。 她伸手接了过来,他就转身又去处理剩下的肉了。 鼻翼翁动,嗅着烤肉的香味,嘴角轻轻勾起。 这个男人,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漠嘛。 第107章 你好,接盘láng 4 翌日, 牧九月在一片虫鸣鸟语中醒来,木窗开了一道缝隙, 清晨特有的雨水草木清香钻了进来,在房间里飘舞回dàng, 她还有些迷糊的大脑缓缓清醒了过来。 虽然大脑清醒了,但身体还有些困倦,懒洋洋的窝在shòu皮下伸了个懒腰。 有点回味昨晚香喷喷的烤肉呢。 昨晚两人安静的吃完烤肉,分别洗漱回房间休息了,他也没再说什么奇怪的话或是做什么奇怪的举动,让牧九月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一点小失望。 门外有踢踢踏踏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小家伙的脚步声, 从远到近,在她门前就停住了。 她等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一个小缝, 果然是小家伙,透过门缝在偷偷瞧她, 跟她对视了之后猛地一下又把门关上了, 关上后璁看着被自己关上的门又有些懊恼, 抓了抓脑袋,伸手再次把门推开。 牧九月当做没看见她刚刚开门又关门的举动,笑着看着站在门口的小不点, “璁宝贝早上好啊。” 璁小大人一样的把手背在身后,听见她的话脸红了一下,低着头, 又鼓起勇气抬头眨了眨眼,小脸红扑扑的,声音糯糯的,“阿妈早上好。” 牧九月从chuáng上坐起来,张开手臂,“璁宝贝过来阿妈抱抱。” 璁又低了低头,脚下哒哒哒的就朝着牧九月跑去,带着欢快的步伐扑入她怀里,把脸埋进她怀里蹭了蹭,“阿妈香香!” 牧九月笑眯了眼,在她额头大大的亲了一口,“我的宝贝嘴真甜。” “你阿爸呢?” 璁想了想,脆生脆气的,“阿爸还没醒。” 殃一般都是晚上出去白天休息的,不到下午都不会醒,璁昨晚睡得早,当然也起得早,平时她起来就去厨房找吃的,但她今天一醒来就跑来这儿了。 她有点怕昨晚的阿妈只是她的一场梦,阿爸说梦里的东西都是假的,她不想温柔的会对她笑亲昵的叫她宝贝的阿妈是假的。 “宝贝饿了吗?”牧九月把她抱起放在大腿上,手指勾了勾她因为睡觉而有些杂乱的头发,柔软的像丝绸一样,让人爱不释手。 璁重重的点了点头,小手摸着肚子,“饿了,阿妈饿了吗?” 牧九月一把把她抱起来,“走咯,我们去找吃的。” 另一个房间,躺在chuáng上的男人睁开了眼,听见外面一大一小的笑声和说话声,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浅浅的笑意在微冷的灰蓝眸子中晕开。 舒舒服服的换了个位置枕着,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牧九月带着她昨天新出炉的女儿洗漱之后,快乐的吃完了早饭,看见外面许多雌性抱着个木盆往外走,身边跟着几个小不点,还有背着小láng崽的,看到外面灿烂的阳光,才想起天气好的时候雌性们就会把家里的shòu皮还有“衣服”都拿去河边洗,在太阳下晒gān。 这是习惯使然,但牧九月当然知道这是定期的对贴身的东西消毒杀菌,可以避免生病,毕竟是shòu人世界比较原始,有什么病都是靠部落里的巫医,医疗水平很低,一旦病了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 牧九月回想了一下,以前芪都不会出去跟雌性们一起去河边洗衣服的,因为她看不起部落里的雌性,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们总会对她指指点点说些难听的话——到底还是她自己以前仗着自己是首领的女儿得罪了太多人。 所以家里的东西都是殃付了报酬,托别人帮他们洗的,他一个大男人,实在是不好混在一堆雌性里,他要是一个人过的糙点还无所谓,但家里有个小公主,当然要多多注意了。 “璁想出去玩吗?我们去河边晒太阳好不好?” 除了洗衣服,还有就是带着幼崽出去晒太阳,对他们的成长和身体都好。 璁原本在玩着牧九月的头发,听见她这话唰一下抬起了头,有些不情愿但又有些期待,抓了抓小手,没有作声。 她不喜欢出去,外面那些人总是指着她说她阿妈是个坏雌性,不好好跟阿爸过日子,还有一些她听不懂的但是听了也知道是不好的事情的话,她会觉得难过。 但是阿妈变了,她又想跟阿妈出去,让他们看看她的阿妈也很温柔,会抱着她,会亲她。 她扑在牧九月怀里,把脸埋进去,把她抱得紧紧的。 牧九月有几分明了,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哄道,“多晒太阳我们璁宝贝才能长高高,变得壮壮的以后保护阿妈噢。” 等真正出来,牧九月才深刻体会到璁脸上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表情。 她到河边的时候已经有许多雌性在那里了。 说是河,不如说是一条略宽的小溪,清澈的倒映着两旁茂密的绿叶繁枝,里面大小各色的石头错落,偶尔从上游飘来一两根绿色的水草或是几片花瓣。 河边的雌性们边洗衣服边聊天,带来的幼崽聚成一团在玩耍,好不热闹。 当她们看见牧九月和她手中牵着的璁时,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yīn阳怪气的看了她一眼,“哟,这是谁啊,不是我们首领最疼爱的小女儿吗?” 其他人也纷纷说话。 “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快快快,给她让个位置,不然等下说不定又要说我们‘尊敬’她了。” 旁边的幼崽们听见他们阿妈一人一句,也跟着模仿其她们的音调说话,还不会说话的小láng崽跟着嗷嗷嚎了两声。 牧九月倒是对这些话无感,反正是对原主说的,她又不是原主,再说了她这么多年也没多在意过别人的言论,活得开心自在就好。 但她手里牵着的这个小不点却不是这样想的,她手微微颤抖,低着小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很是低落的样子,让她有些心疼。 她没有理会她们的冷嘲热讽,蹲下来把手里装满了东西的木盆放在一边,握住璁的两只小手,“宝贝,看着我。” 璁缓缓抬起头,用一双兔子似的红眼睛看着她,眼眶里水汪汪的泪水要落不落,看得牧九月更心疼了。 “我的宝贝是最棒的,又聪明又可爱,不要难过好不好,嗯?” 璁听了这话反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哭的一抽一抽的,“她们……她们欺负阿妈……” “阿妈……阿妈……也是璁最好的阿妈……” 听着她断断续续哽咽的话,牧九月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娃有多少个阿妈呢。 “好了好了乖宝贝不哭了。” 这边的雌性们看见她们母女情深的样子都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不好意思,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窘迫。 说到底,是她们把璁弄哭了的。 虽然芪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都跟璁无关。 一个默默gān活没有说过话的雌性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脑袋,有些生气,“你跟着瞎叫唤什么呢,把 你璁妹妹欺负哭了,快去说对不起!” 其他的雌性也忽然恍然大悟。 “璁,对不起,婶婶不是故意的。” “对啊,不要哭了,婶婶错了。” 还有小崽子们,“璁,对不起。” 接二连三的道歉声响起。 牧九月给璁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宝贝听见了吗,这时候你应该怎么说?” 璁抽抽搭搭的,“没、没关系。” 说完又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气鼓鼓的,“不能、不能欺负我阿妈。”她把牧九月的脖子抱得紧紧的,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鼻音嗡嗡的,“阿妈最好了。” 牧九月也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真是阿妈的小宝贝。” 雌性们觉得今天的天变了,平常对璁满脸不耐烦动辄呵斥的那个芪去哪儿了?面前这个跟璁亲亲热热把她收的服服帖帖的雌性,是不是被掉包了? 牧九月没去管她们的千回百转,牵着情绪稳定下来的璁走到河边,用河水给她洗了洗脸,然后就放开了她,下巴指了指那边一群看着璁的幼崽们,“阿妈要gān活了,宝贝去跟他们一起玩好不好?” 璁撅了噘嘴,抓着她的手指摇了摇,不太想去。 以前跟他们玩的时候的不太好的回忆让她有些排斥。 见她不乐意的样子,牧九月叹了口气,但还是没有qiáng迫她去,摸了摸她的脑袋,“那待在阿妈身边,不要乱跑,也不要下水。” 璁立刻展开笑颜,忙不迭的点点头,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好的。” 真是乖的叫人觉得心颤。 牧九月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才开始洗衣服。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出来看一看的殃到了地方,远远的就看见那个小雌性蹲在河边,跟别的雌性隔了一定的距离,手中拿着东西捣着衣服,不时撩一撩落到前面挡住视线的长发,她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个小家伙,直勾勾的看着她,不时伸手去给她擦擦脸上的汗水。 站在树荫下,树荫斑驳打在男人的脸上,灰蓝色的眸子忽暗忽明,最终撤下树枝上一片嫩绿的叶子,叼在嘴里,转身离开了。 第108章 你好,接盘láng 5 河水清澈, 石影间隙之间可以看见白肚黑背的鱼敏捷的窜来游去,河边响起此起彼伏没有节奏可言的拍打声, 木板重重的敲在shòu皮上,溅起一片散开的水滴, 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耳边不时响起小崽子们你追我赶发出的欢笑声,牧九月观察过,有许多都是还不能自主把控人形 还是shòu形的小雄性,背上的毛是灰色的,长嘴两旁和下巴下是白色的毛发,背上是暗灰色,尾巴下垂, 不会吐人言,只能发出小láng崽的嗷嗷叫。 但比起她在原来的世界见过的láng,那灰色的眼睛里多了灵动, 少了几分shòu性,像个真正的小孩子, 狡黠顽皮, 即使外表很像, 她也没法把他们看作是同一物种。 牧九月头一次用这样原始的方法洗衣服,有些新奇,手下动作不停, 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坐在一边的璁。 小脸红扑扑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清澈的河面,一有鱼从石头下面游出来, 眼睛就亮一下,手指捏了捏,一副想要扑下去的样子,似乎是想到刚刚自己的保证,又皱了皱鼻尖,还是坐着没有动作。 不时又偏头看看她,看了一会儿心满意足的笑了,又去盯着河面,对其他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看得出来,璁是真的不想跟那些幼崽一起玩,身后嬉笑打闹的声音根本夺不去她半分的注意力。 不过这事情也急不来,bī迫她去跟同龄人玩可能会起到反效果,还不如顺其自然。 再说了,有时候合群也不是必须的,只要你变qiáng大了,自然会有朋友,退一万步说,没朋友也没关系,她自己不也是这样长大的吗? 系统听着宿主心大的养儿言论,默默的为她未来的孩子担忧了一把。 希望他们能有个靠谱的爹,毕竟宿主当妈的已经是这样了。 太阳渐渐猛烈起来,林子里属于清晨的雾气已经全然消散在灼热的阳光之下,牧九月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差不多了,几下收拾完东西,擦了擦手,朝着璁轻声道,“宝贝我们该回家了。” 璁抬头看向她,又看了一眼河面,有些不舍,但还是乖乖点头,站了起来自觉地走到牧九月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牧九月当然看得出她的渴望,“宝贝,那条小河没有你看起来的那么浅,你下去可能会被水淹没的,那样没办法呼吸,会很难受,还有可能会生病,知道吗?” 璁听了眨眨眼,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个,但阿妈说的她会记在心里的,“我知道了,阿妈放心,我不会下去的。” 牧九月有些无奈的笑了,她不知道跟谁学的,说话奶声奶气的,但语气跟个小大人一样,故作严肃,反而有几分可爱。 “不过下次暖和一点阿妈可以带你下去玩玩,现在天气还是太凉了,别看太阳很暖和,但水里冷得很,阿妈可不想我的小宝贝冷着了生病。” “阿妈放心,我会乖乖的。” 得到了奶声奶气的保证,牧九月知道璁是个好孩子,不会阳奉yīn违,放下了大半的心,也更觉得熨帖,心情大好。 牧九月一手拉着璁,一手端着木盆,朝着他们家走去。 就在她和璁闲聊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肤白貌美拥有一双大长腿的美女,黑色的长发如瀑,披散在身后,走起路来风姿摇曳,让路过的雄性的那双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牧九月只看了一眼,欣赏了一下,就收回了目光。 但这美女好像认识她,在她面前停了下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璁,捂着嘴似乎有些惊讶,“芪,好巧。” 没有第一时间理会她,牧九月看向一脸戒备鼓着包子脸的璁,才想起这位大美女就是被原主喜欢的雄性追了好几年前几天刚刚追到手的珂。 原主的记忆不是直接整合到她脑子里的,就像阅读一本书一样,她可以随便翻阅,但是没办法想拥有自己的记忆那样下意识就能认出这是谁或者想起发生了什么。 牧九月淡淡的点了点头,“巧。” 部落这么大,她就带着璁出来晒个太阳洗个衣服也能遇见这位,也真是巧。 她在河边看到了原主的长相,比起这位,要更妖气也更娇艳,无意之间一颦一笑都带着媚气,说难听点就是不良家,珂就是典型的魔鬼身材天使的样貌,看起来水灵灵的像朵白莲花。 要牧九月来说,她更喜欢原主的长相,祸水嘛,谁不喜欢当? “你……我……”珂有些吞吞吐吐的,声音温柔但在牧九月耳朵里只觉得她好像是没吃饱饭,没力气说话似的。 “听说你前几天不吃东西,对、对不起,但我是真的喜欢敛,他追了我这么久……我、我也难免会心动的。” 牧九月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原主不知道,她这个从二十一世纪来的新时代女性还能看不出来吗?这位白莲花一样纯洁的第一美人,身后一大堆的追求者,不明确拒绝,但也从来不会接受,挑萝卜似的挑了几年,最后选了最厉害的敛。 她本来也是不想管这两位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些搞不懂她的心态。 正当牧九月打算开口把人打发走的时候,一双手从背后揽过她的腰,灼热而浓烈的雄性气息从身旁袭来,挟着淡淡的清慡的青草味。 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她也没多反抗,跟着他的力道就往旁边走,路过珂的时候,雄性冰冷而警告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响起,“多管闲事。” 牧九月暗叫了一声慡,想也知道一直被几乎所有人捧着的“第一美人”在遇见这么不假辞色或者可以说是不近人情的雄性的时候的表情了,一定很jīng彩,但她是个乖宝宝,不会看别人出糗,所以即使很好奇,也不回头看她。 系统:明明是因为眼珠子都黏在抱着你的男人身上了。 这个半抱着牧九月往前走的雄性自然就是殃了,他半luǒ着上身,牧九月的肩膀挨着他的胸膛,觉得肩膀那一块似乎快烧起来了,啊不对,她的脸也快燃起来了。 被丢在原地的珂的脸上浮现一丝狰狞,很快就恢复正常,转头看向被高大的雄性拥在怀中的那个雌性,漂亮的大眼睛不善的眯了眯。 就算她是首领的小女儿又怎么样?她喜欢的人喜欢自己,即使生下了敛的女儿,她也不能嫁给敛,不仅如此还只能嫁给一个瘸子。 这样一想,珂刚刚被羞rǔ的恼怒就减了几分,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神情,转身离开了。 “阿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璁稚嫩的声音响起,身旁的男人似乎低低的笑了两声,牧九月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里去。 男人低头,看着低着脑袋,耳朵通红的小雌性,嘴角轻扬。 “今天太阳太烈了,把你阿妈的脸晒红了。” 男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璁信以为然,心疼的说,“那我们快点回去,给阿妈用凉水敷一敷。” 牧九月暗暗的拧了拧他腰间的肉,却发现紧实的很,根本拧不起来,倒好像是她抹了一把他的腰。 男人低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际,低低的声音带着笑意又有几分魅惑,“想摸回去给你摸个够,嗯?” 牧九月捂住自己的鼻子,最后那个上扬的鼻音也太犯规了!等等这个真的是那个冷冰冰的不苟言笑的殃吗?她有理由怀疑他的芯子也给人换了! 殃回去之后却睡不着了,于是起chuáng把家里收拾了一通,又做好了午饭,却等不到这母女二人,只好出门来接她们,走到半路就看见珂站在她面前。 他耳朵好,即使离得很远也能听到珂说了些什么,那绵里带针的话语他不是第一次听到,也不是 第一次见识珂美丽外表下腐朽的内心,要他来说,他宁愿面对任性妄为的芪,也不愿意跟表面柔 柔弱弱暗地里心眼儿多如虎毛的珂相处。 但让他觉得惊讶的是,他家的小雌性一脸冷静甚至有几分不耐烦。 想起以前因为珂几句话就bào跳如雷的芪…… 他深深的觉得自己昨天的猜想是对的。 她变的喜欢璁,会对璁好,于他而言也更好相处,甚至……是吸引他的,这是好事,芪是不是原来的芪,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鼻尖萦绕着一股从前从来没有嗅到过的一股香味,淡而清,揽着她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低头就能 看见那张熟悉的娇媚小脸出现陌生却可爱的害羞神色,灰眸闪闪躲躲,白齿因为紧张而轻轻咬着下唇。 腰间被娇嫩的小手摸了一把的触感似乎还在,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舌尖顶了顶上颚。 不得了,这个小雌性,让他起了食欲。 这食欲,当然就不是入口的那种食欲了…… 太阳当头照,牧九月忽的打了个冷战,好像被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盯上了? 第109章 你好,接盘láng 6 牧九月抱着已经睡着的璁, 轻轻的踏着脚下的木台阶,走上二楼, 身旁跟着殃。 吃完午饭,她又陪璁玩了一会儿, 璁粘她粘的紧,玩的困了也不愿意说,结果玩着玩着就脑袋一歪就睡过去了,让她看着笑了好一会。 不过—— 她瞥了一眼一直跟着她的男人,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乍一看过去一下子就对上他那双冷然的灰蓝色眸,脸上一热, 唰一下她就收回了视线,不再看过去,自然也就没有看到男人在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过头之后那双眼睛中浮现的笑意。 真奇怪, 这雄性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吗?比如休息休息准备晚上的打猎,没记错的话他也就睡了几个小时吧?一直跟着她们母女俩是gān什么, 让人浑身不自在。 殃可不管她的想法, 看她两只手抱着璁, 就替她把璁房间的门打开了。 璁的房间比她的可布置的好多了,一进屋就能看见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挂了几件她的小衣服, 在阳光下随风摇曳,通往阳台的门框上挂着一个上吊门框,中间是一个木环, 木环下端挂着几条绳子,绳子最下面坠着一些木雕的小玩具,风一chuī碰在一起,声音清脆,但又不会过于吵闹。 阳台上还摆了几盆小木盆装着的绿色植物,绿叶之间露出点点或huáng或白的花朵,娇嫩的伸展着花瓣。 屋里都铺上了shòu皮——这也太奢侈了,大概殃把他能得到的shòu皮都铺在这里了,屋里的小凳子小桌子还有chuáng的拐角处都被蒙上了软软的小块shòu皮。 小chuáng上雕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可以看得出制作人的用心。 小小的房间,布置的温馨又可爱。 牧九月不得不再次感叹殃对璁是真的好。 但她这副感慨的样子却让殃误会了,他上前一步,滚烫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让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他一低头就能含住她白嫩小巧的耳朵,在她耳边用气声低语,“嫌你住的地方太简陋了你可以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牧九月的脸突然变得通红,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 他、他刚刚是不是用唇瓣抿了一下她的耳朵! 凑!凑流氓! 她往前走了两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她自以为自己是凶狠的瞪了他一眼,但在殃看来,小雌性脸上红扑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不像是怒,倒像是嗔,跟璁撒娇的时候有几分相像,可爱居多,但看着她娇媚的小脸上浮现这种神情,他只觉得口有些gān,心里有些发燥。 牧九月轻手轻脚的把璁放在chuáng上,又给她盖好,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然后转身看也不看殃,就往外走。 想到璁睡了,接下来就要他们两个独处了,牧九月就觉得心砰砰跳,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只想赶快回去自己房间。 但殃没有让她如愿,在把璁房间的门关上之后,她的手腕就被往后一扯,整个人往后靠去,一阵天旋地转,在回过神来,她就背靠着墙壁,男人整个人将她罩住,手撑在她耳边,脸与她挨的极近,几乎要鼻尖碰着鼻尖了。 牧九月差点叫出声,但想到璁还在房间里睡觉,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却不敢跟殃对视。 这男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怎么总是、总是喜欢壁咚她? “你、你要gān嘛!” 原本是想要气势汹汹的说出这句话的,但真的说出来却又颤抖又软绵绵的,芪原本的声音还带着几丝媚气,让她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了。 殃低笑一声,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这次的力道小了很多,轻轻把她的头抬起来,望着她不断躲闪的双眼,压低了脑袋,跟她鼻尖碰着鼻尖,两道呼吸jiāo织,仿佛嗅到了淡淡的清香。 灰蓝眸中晕开了某些情绪。 “我原本以为你是怕我,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他一边说着调笑的话,嘴唇一张一合,几乎与她的相碰,她一双手撑在他胸膛上也推不开她,反而觉得手烫的要燃起来了,更脱离不开他手上的钳制,鼻翼间全是他灼热的呼吸,脸上愈来愈烫,根本没心思去听他说的什么。 殃舔了舔唇,声音低沉,带着笑意,又充满了磁性,“你,喜欢我吗?” 牧九月觉得耳朵痒得很,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脸轰的一声燃了起来一样的发烫,恨不得找个地dòng钻进去。 但跳的比任何时候都快、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的心跳,让她被迷得晕晕乎乎的大脑开始思考。 她、她喜欢他吗? 还没等牧九月想出个所以然来,她的唇就被覆住了,先是生涩的唇瓣与唇瓣之间的摩挲,似乎不满足于这样的触碰,温热的舌头舔过她的唇瓣,再轻轻地撬开她的唇瓣,朝着里面滑去。 男人嘴中清慡的像是刚刚吃过薄荷一般的味道传入她的口中,她唔了一声。 灰蓝眸有些暗,跟她对视了一秒,大手就蒙上了她的双眼,失去了视觉,触觉就更敏感了。 下巴上的手指轻轻一上抬,那温热的大舌就从她牙齿的缝隙中钻了进去,一反刚刚的温柔,肆意的卷起她的舌,在她口内扫dàng舔舐。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牧九月听见自己心跳砰砰砰的声音,感觉到有东西抵着自己的肚子,更是不敢乱动,只由着男人吻她。 男人终于满足了,最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她的唇瓣,轻咬了一口,满足的看着她的眉轻轻皱起,离开了她的唇。 手掌也从她的眼睛移开。 牧九月下意识就睁眼与他对视,那双灰蓝色的眸里面充满了欲色,盯着她水润润的唇,还用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像一只吃饱餍足的野shòu,让她不由得想要逃跑。 但她还没付诸行动,男人的手揽着她的腰,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她陡然一下子腾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转眼就被打横抱了起来,她下意识的就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然后就看见他笑了。 冷硬俊气的脸上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亲近和戏谑。 牧九月迷失在他的“美色”中,回过神来发现他抱着她走向他的房间,慌张道,“你你你要gān什么?” 她是来当妈的,不负责当他老婆吧?还、还要暖chuáng? 系统救命啊! 【……宿主好自为之。】 它可救不了她。 而且依系统看来,宿主也不是不乐意的吗?按照宿主的作风,要是她不想,谁敢qiáng迫她?系统可没忘记前几个世界凶残的宿主的模样。 这就叫,口嫌体正直吧。 “嗯?我要gān什么呢?” 殃一边带着笑意重复着牧九月的问题,一边踢开自己房间的门,大步走向chuáng,把她放下,压了上去,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根本让牧九月来不及反应。 麦色的大手摸着她白皙如玉的脸,粗粝的指腹在她柔滑的皮肤上滑动,感受到手下的微微颤抖,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舔了舔唇,嘴唇贴在她耳边,若有若无的吻着她的耳垂,“都这样了,你说我要gān嘛?” 牧九月推着他的胸膛,但纹丝不动,被压着比起刚刚被“壁咚”的压力还大,感觉快呼吸不过来了,偏头避开他的手指和唇,却感觉到脖颈上一阵湿热,又痛又痒。 ——他、他在舔她的脖子!还!还咬! 她欲哭无泪,这具身体从小养尊处优,加上shòu人世界雌性本身就比较柔弱,根本没什么力气,她根本对抗不了一个成年雄性,难道她的清白就要毁在这里了吗? 男人在她脖子上吸吮,印下一个个红色的印迹,看着自己留下的痕迹,灰蓝眸幽深,轻轻吻着她的下巴,从下至上,吻过她的唇、鼻、眼,最后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翻身躺在她旁边,手臂一伸把她揽入怀中,好笑的看着她被吓得一直闭着眼睛,长睫不断地颤抖,吻了吻她的头发,“睡吧。” 昨夜累得慌,今天又担心她们母女俩,跟着出去走了一路,没怎么休息,现在困得很了,晚上还得出去打猎。 不过依他的体力,现在累一点晚上也没有什么,但小雌性看起来没有做好准备,那便饶过她好了。 牧九月惊讶的睁开双眼,身子被他铁一样的手臂环着,没法动弹,男人的大手一掀从旁边提起shòu皮做成的被子往他们俩身上一盖,感觉到背部被轻轻抚摸着,不带有任何欲色,只是简单的安抚。 她侧头看去,男人闭上了双眼,睫毛长长的,尾端还有些翘起,眼尾微微上扬,鼻梁挺立,薄唇轻抿,五官轮廓深邃而明晰,让人越看越觉得好看。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满脸不耐烦和冰冷,浑身气势凛然,让人望而生畏,后来这张脸上渐渐出现戏谑、坏笑的表情,虽然总是让她脸红耳赤,却感觉亲近了不少。 但无论哪一种,她似乎……都很喜欢呢。 牧九月眨眨眼,疑惑地想,是喜欢吧? 殃感觉到几乎胶着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睁开眼看见小雌性偏着脑袋看着他,双眸含笑,嘴角微微扬起,心里一动,像被羽毛扫过,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了些,声音低哑,“睡不着,嗯?” 牧九月觉得如果点头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于是迅速的摇了摇头,生怕他误会,“睡得着睡得着。” 唇上又被他啄了一口,这次他没那么快离开,而是唇还挨着她的,“那就快睡。” 说完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才轻笑一声,闭上了眼。 第110章 你好,接盘láng 7 这一觉就睡到了huáng昏, 牧九月被身边的动静给吵醒了,睁开眼, 房间里充盈着跳跃的昏huáng光线,男人面对着她, 背对着光,看不清神色,外面的橘色阳光倾洒进来,他麦色的皮肤上像是蒙着一层金光。 男人正起身,瞥见她睁开眼,金色的光朦胧如轻纱一般披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一双灰眸水润润又雾蒙蒙的, 一脸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样子,心里痒痒的,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我去做点吃的,璁也该醒了。” 牧九月意识还没回笼, 觉得光有些刺眼, 手掌盖上自己的眼睛, 不舒服的唔了一声,翻身想要避开他的骚扰,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像抱小孩一样托着臀,陡然腾空,她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你gān什么?” 刚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托着她的臀的手不安分的动了动,低头含了下她的耳朵,“东西还是要吃的,吃完了再睡。” 耳朵传来一阵苏麻的感觉,牧九月抖了一下,捏了把他的胳膊,嘀咕道,“当我是什么了这样抱上抱下的。”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实际上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胳膊环上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还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虽然这时候显然没有口嫌体正直这个说法,但殃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词的意思,嘴角轻轻勾起,抱着她往外走。 刚醒来打开门的璁,就看见她阿爸像平时抱她一样把她阿妈抱在怀里,刚走出房门打算下楼,有些迷糊的揉了揉眼睛,脆生生的喊了声阿爸阿妈。 然后她就看见她阿妈猛地颤了一下,挣扎着要从她阿爸怀里跳下来,又被她阿爸颠了两下,按了回去。 这时候的璁还不知道bào力镇压这四个字。 她觉得有点奇怪,偏了偏头,大眼睛眨了眨,“阿爸,阿妈怎么了?” 牧九月羞愤的把脸埋进他胸前,手上拧着他胳膊内侧的软肉。 没把她那点小力气放在心上,殃一本正经,“阿妈才睡醒。” 璁了然的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了,毕竟她之前没睡醒赖chuáng的时候阿爸也是这样把她抱下楼的。 然后哒哒哒的迈着小步子跟上殃的步伐,跟着一起下楼。 好在殃把牧九月抱下楼就把她放下了,不然她非得挠死他。 带着几分笑意,殃看了一眼这一大一小样貌有五分相似的两只,“让你阿妈陪你玩会儿,我去弄点吃的。” 璁挪到满脸通红的牧九月旁边,小手抓住她的两根手指,听到殃的话,看向他,乖巧的点点头。 “阿妈你生病了吗,脸上好烫。”璁踮起脚尖想要去碰她的额头,大眼睛里充满了紧张。 在小小的璁的意识里,生病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隔壁家的一个弟弟就是生病第二天就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殃早就已经转去了出发,牧九月舒了口气,低头看见璁的小脸上满是担忧,把她抱了起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轻缓,“阿妈没有生病。” 璁认认真真的用小手翻来覆去的试探她额头的温度,发觉没有问题才小大人一般的松了口气,奶声奶气问道,“那阿妈刚刚的脸为什么那么红?” 还没等牧九月想出个说法,璁一拍小手,黑眸亮晶晶的,“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阿妈喜欢阿爸?” “小甯说她阿妈经常在她阿爸面前脸红。” 小甯是住在他们隔壁的那一家人的大女儿,比璁大了一岁,经常跟她一起玩,也是她唯一的玩伴了。 璁的小伙伴也是个实力坑妈的。 牧九月对上她期待又渴盼的目光,她没有做过父母,但也许每个孩子都希望自己父母和睦,一时间否定的话就没办法说出口,只好点了点头,“是,阿妈喜欢阿爸。” 这好像,本来也就不是个谎言。 在她心里,他是特别的,即使,他是原主或者说这个部落都嫌弃或怜悯的存在,可在她看来,他比任何人都高大,甚至,咳,迷人…… 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发现自己走神了,清了清嗓子,“阿妈带你去洗脸洗手准备吃饭。” 吃过饭,牧九月抱着璁在门口送殃。 殃检查了一遍东西都带齐了,才走向她们母女俩,低头在她们两人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声音低沉却温柔,如夜间月下潺潺流动的溪流。 “在家等我。” 不知道为什么牧九月心里有些不安,心跳如鼓雷,抱着璁就上前两步抱住了他,“你注意安全。” 殃眼底一柔,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应道,“好。” 心中空dòng的那一片地方仿佛被温暖的棉花塞满了,鼓鼓的,又软软的,心情轻的像云似雾。 牧九月和璁站在门口目送他的背影在一片夜色之中渐走渐远,才打算转身进屋,却被一道声音叫住了。 “璁这两天都没来我家找甯玩了,今天不过来坐坐吗?” 牧九月转过身,发现是今天早上在河边第一个呵斥自己的láng崽子的那个雌性,她看起来高挑清瘦,很温柔的长相,年龄应该跟芪不相上下,可在原主记忆力,这位已经生了两窝láng崽子,除了甯全都是雄崽子。 璁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了看牧九月,显然是看她决定。 “璁想去吗?”牧九月捏了捏她的小脸。 璁点了点头,还嗯了一声,是非常想去了,两天没看到她的小姐妹了,想来也是想念的。 “那就去吧,记得不要给婶婶家添麻烦哦。” 牧九月倒是不担心他们家的小láng崽子们会欺负璁,记忆里甯可是个实力护短的小伙伴,跟她温柔的阿妈完全不同的性子,跟一簇小火一样,连原主都敢推敢骂,她的弟弟们也都被她管的服服帖帖的,不然就她阿妈一个人还忙不过来。 就在她把从放下时,溪又说话了,“芪不嫌弃的话,也过来坐坐吧。” 牧九月下意识想回绝,可又看到璁似乎想她答应,只好点了点头,“那打扰了。” 一边走过去,溪一边自来熟的跟她搭话。 “家里雄性都出去了,就我们母子几个,无聊得很,我想你们也是,不如过来一起热闹一下。” 很明显这是客套话,他们家就她和璁两个人就算了,她家可是有一堆láng崽子,本来也就挺“热闹”了吧。 牧九月笑着点点头,客套的回了几句。 溪给人的感觉很温柔,人如其名,就像缓缓流淌的小溪,润物无声,轻轻拂过每一块石,总有话说,话题也不让人尴尬,能接的上,让跟她jiāo谈的人如沐chūn风。 似乎以前溪也试图跟芪打好关系,但以芪的性格又怎么会愿意跟她jiāo好,碰了一次壁,她就没再尝试了。 刚迈进他们家的大门,手上璁的小手就被抢走了,牧九月低头看去,一个比璁高了大概半个头的小女孩狠狠地瞪着她,长的跟溪不太像,看来是像她阿爸了。 “甯,不可以这样对婶婶。” 溪声音轻柔,被点名了的小女孩却猛地一下挺直了脊背,目光一收,“婶婶对不起。” 牧九月心里暗叹,看来溪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温柔,能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这个火狮子一样的小女孩瞬间变了态度。 幸好她家璁是个乖宝宝,不然跟甯这样,她还真对付不来。 璁猛地一下被拉了过去,也是一脸懵,看了看自己的小伙伴又看了看阿妈,迷蒙的大眼睛眨了眨。 牧九月也没必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摆摆手,“没关系,璁去玩吧。” 溪看到她这态度,笑容里多了些深意,看到两个孩子到一边去了,才对她说道,“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在意。” “没事。” 牧九月看了看,溪的家里跟他们家差不多的构造,但里面的装饰却完全不一样,小láng崽子们在木杆围起来的一块地方玩耍,一看就是家里有位贤妻良母,不像他们家,觉得又大又空,最有人情味的地方是璁的房间。 看懂了牧九月的目光,溪带着她到厅里坐下,笑道,“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教你。” 牧九月连忙点头,一点也不推辞,眨了眨眼,“那先谢谢了。” 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她会这么慡快的答应,“你真是变了很多。” 牧九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总要清醒过来好好过日子的。” 溪欣慰的一笑,“这样就好。”她转头看向两个坐在一起玩着木块的小女孩,璁脸上明媚的笑,是平常难以看见的,父母对孩子成长的影响是很大的,“璁很开心。” “我也希望她能够开开心心的长大。” 两个母亲相视一笑。 聊了一会儿,两人都觉得很投机,感觉关系拉进了不少,溪打趣道,“你怎么就突然醒悟了?” 牧九月半真半假的眨眨眼,一脸痴迷的说道,“睡了一觉,醒了之后觉得璁她阿爸特别迷人。” 这当然说的是殃,而不是璁那个不负责任的渣爸。 虽然原主是算计了他没错,他没义务娶原主,可也不用对一个十月怀胎艰难的生下孩子的爱他的女人做的那么绝——原主会这么急迫的嫁人,完全是因为他怕原主纠缠他,在背后施压,引导部落里的舆论。 而且再怎么说璁也是他女儿,他竟然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简直没良心。 在牧九月看来,这就是一个没责任没担当的男人,还部落第一勇士呢,呸! 这样比起来,即使璁不是亲生的,还尽心尽力一手把璁带大,也没有苛待过原主这个不讨喜的妻子的殃,才是真男人! 溪看着面前的人说到殃就开始神游,一双狭长柔媚的眼中满是柔情笑意,就知道她说的话不全是玩笑话,低头笑了一下。 这下她家那位就不用担心了吧? 第111章 你好,接盘láng 8 chūn日的夜里, 月光轻柔,带着几丝从冬季没有消散的凉意, 如蹁跹的蝴蝶一般落下,浇洒在茂密的树林之上, 像是披上了一层银衣。 小河缓缓流淌,倒映着两旁的树影,还有天空中的一轮明亮的圆月,河水叮铃,在静谧的夜间清脆而悠远。 河边发出一阵响动,水流哗啦啦的被泼到某个地方后又缓缓流回河中,周而复始。 往河边看去, 一片黑暗和朦胧月光的jiāo错之中,可以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河边,健硕的身体上不断地被淋上河水, 水滴在月光下白的发亮,像一颗颗小星星。 站在岸上的男人看了看他, 总觉得他今天洗的比往常要久一些, 但明明今晚他都一副归心似箭的模样, 为什么这时候反倒慢下来了。 他蹲在在河边用清凉的河水洗着沾满了血污的手,有些不解。 他洗好手之后看向那个每次都要在河边洗个澡的男人,见他也刚好洗完了, 瞧也没瞧自己,穿好了衣服之后就大步离开了。 站在河岸上的男人,也就是殃的邻居兼好友, 漓,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殃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平时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在他越来越接近家的时候,跳的也越来越 快。 家。 他把这个字放在唇齿之间细细研磨,好像嘴里冒出了一股子甜味儿,不是那种他平时讨厌的食物的甜,是另一种自心头漫起的甜味,香而不腻,久久不散。 漓一转头就看见殃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差点吓得没跳起来。 但再一看又没了,可他确定自己刚刚的确是看见了的。 殃这个人,哪怕对着把他养大的首领也是尊敬有余但从不会笑,更别说别人了,好看的雌性对他示好的时候,话都没说出来就被他冷冷的一眼bī的逃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 漓甚至还问过他为什么不爱笑,打趣如果他爱笑的话,估计有很多雌性会喜欢他——现在也不少就是了,殃只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有什么可笑的。 在他眼里,万物就是万物,仿佛一切都冷冰冰的,是生硬的,不带有任何的感情,没有能够让他觉得有趣或是温暖的东西,shòu性和人性,在他那里,shòu性占得比例多得多。 也就是有了璁之后,他才收敛了原来那种寒冰一样的气息,但不多,也就收敛了一点,而且还是因为璁刚出生的时候总被他四季如冬一样的气势给吓哭他才不得不在她面前有所收敛的。 奇也怪哉,难道真的是因为芪? 那个任性妄为,一看谁不顺眼就用鼻孔看人破口大骂的芪? 漓觉得世界有些玄幻了。 殃的目光触及那座黑暗的,没有任何光亮的房子时,脚下的步伐因为心里的疑问而放慢了。 就连院子外面照明的火把也没燃起来——按照往常,应该在天一黑就点燃了才对。 身后快步赶上他的漓喘了喘气,“你走这么快gān什么?” 漓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入目的是他家黑漆漆的房子,旁边就是自己家灯火通明的屋子,心下了然。 漓笑着拍了拍殃的肩膀,“她们应该在我家呢。” 溪在他出门的时候提过一下。 漓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殃他们暗着的家。 现在还没回去,看来不止两个小的玩的很投机,恐怕两个大的也玩的忘了时间。 殃的眉舒展,看了笑嘻嘻的漓一眼,没说什么,大步朝着他家走去。 “哎哎哎,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gān什么?” 这人是假的吧,他今晚都累得够呛,这人还能健步如飞。 殃没有理会好友,心里记挂着小妻子和女儿。 屋里的溪看了下外面的天色,忽的一拍手,“你看,聊的都差点忘了时间,他们应该快回来了,看见你们家没人殃可能要急了。” 后面这句话带了几分揶揄。 说完就回头看向两个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小姐妹,笑眯眯道,“甯,很晚了该让妹妹回家了。” 牧九月也站了起来,牵着乖乖走到她身旁的璁,“今晚打扰你了。” 溪笑着摇摇头说她客气,也牵着甯跟她们母女俩一起走出去,“我也去接接漓。” 果然她们走出大门,到院子的围栏外的时候就看见远远的两个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一前一后。 因为部落是在森林里,傍水而居,再加上shòu人的视力在夜间也像白天一样,所以部落里基本上没有供照明的火把,只有家家户户自己燃着的火把,熊熊燃烧的火焰的光浅浅的在空气中晕开。 至于家里燃火把,大概是因为那一点人情味吧,还有就是这家有人的意思。 牧九月边看着远远走过来的两个人边瞎猜着。 璁这是第一次站在门口接她阿爸,以前都是她自己玩儿,玩累了就去睡觉,一觉醒来阿爸就回来了,没有体验过这样看见阿爸越走越近的感觉。 小手紧紧抓着牧九月的手指,偷偷的踮起脚尖,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看得更清楚些。 牧九月把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暗暗笑了一下,坏心思的没有把她抱起来。 “你瞧,那不是你家的两个宝贝疙瘩吗?” 这边两个人也远远的看见门口站的四个人了,漓用手肘撞了撞殃,挑挑眉,揶揄的挤挤眼,如果给牧九月看到了,肯定大呼他和溪真是夫妻相,这揶揄的表情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殃当然一眼就看到那站在围栏外的四个身影,两大两小,脚步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 牧九月紧盯着那个身影,其实这一晚上她跟溪聊得很融洽,但心里一直惦记着殃,他出门前自己心中那点不安的感觉在看到他好好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烟消云散,只剩下熨帖。 男人几步走到她面前,长臂一伸,把她揽入怀里,紧紧的抱了一下,又松开她,用剩下的一只手把璁抱了起来,一家三口相拥在别人家门口。 漓抱了抱自己的妻子,低头吻了吻她的眉眼,说了一句辛苦了,才和她一起好笑的看着这对仿佛刚刚经历生离死别的夫妻。 溪上下扫了一眼发现他身上没什么伤口暗暗松了口气,拉着他的手跟他一起笑着。 漓在她耳边低语,“你觉得不觉得他们这样有些像我们刚在一起那会儿。” 他刚刚乍一看芪,差点没认出来。 不是说她的长相变了,而是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那张艳丽的脸上都是倨傲,偏偏是故作出来的倨傲,让人觉得她虚张声势。 而现在的芪,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种柔和的气质,再没了以前的咄咄bī人和令人不舒服的高傲之感,五官都柔和了不少。 同一张脸,昨天看和今天看,却是两种感觉。 他想他明白殃今天的反常的原因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芪转变这么大,但希望她能够一直这样,对璁,对殃,都是件好事。 漓当然不会盯着别人的雌性看,只粗略扫了一眼,就把目光落在了自己妻子身上。 至于甯,甯已经习惯了自家阿爸阿妈一碰上就忘记他们这些可怜孩子的行为了。 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被两个大人之间的情绪影响着,待在她阿爸的怀里,伸手抱住了她阿妈,小脸还蹭了蹭她阿妈的脸,脸上带着纯真的笑。 甯一直观察着璁,看见她没有以前那么害怕她的阿妈,这时候还一脸开心的笑,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只有一群调皮捣蛋的弟弟,软绵绵又可爱还乖得很的璁当然很得她的欢喜,她也一直把璁当妹妹看,自然是希望她能够开开心心的。 回到这边,这一家三口抱完了,殃先是克制的在牧九月额头印下一个吻,又亲了亲璁的小脸蛋。 璁小脸一红,捂住被亲了的地方,有些不好意思,但一双黑眸亮晶晶的说明了主人的好心情。 牧九月扑哧一声笑了,点了点璁的小鼻头,“宝贝这时候要怎么说?” 璁捂着脸,眨巴眨巴眼睛,脸更红了,但想到跟阿妈的约定,嫩生嫩气的说,“阿爸辛苦了。” 说完又很不好意思的躲到殃怀里了。 殃温柔的摸了摸璁的小脑袋,目光缱绻的看向笑盈盈的牧九月,心里像是突然被什么填满了,柔和的不可思议。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殃眉梢微扬,嗓音有些刻意压低,沙哑低沉。 牧九月一愣,脸也有些红了,捏了捏发痒的耳朵,咳了一声,想起漓和溪还在一旁看着,有些不自在,“辛、辛苦了。” 在漓和溪的打趣之下,三人回了家,简单的做了点东西吃后,牧九月抱起有些困了的璁,示意殃先去收拾下,她去哄璁睡觉。 在牧九月以为她要睡着了的时候,璁迷迷糊糊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屋子里面响起。 “阿妈,今天璁很开心。” 声音不大,很轻,却让牧九月心里一震。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既欣慰又觉得心疼。 她低头亲了亲璁的额头,轻声道,“阿妈保证以后宝贝每天都会这么开心。” 璁困得很了,听到她这句话,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唔了一声就睡过去了。 外面夜空之中繁星点点,突然,有一束流星划过天空,无声无息,一眨眼就不见了。 第112章 你好,接盘láng 9 低头又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又给她理了理头发,盖好了被子, 环视一周看了看窗户都关上了,驱虫的粉撒好了, 牧九月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刚把璁房间的门关好,灼热又带着清冽的河水气息的身体就从后面贴了上来,她一声惊呼还没叫出来,就被身后的人转了个身,用嘴给堵住了。 这个吻急切又热烈,不断地吞噬,舔弄, 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放在她腰间的手灼热,紧紧的按着她, 不让她后退一丝一毫。 他身上的气息太过浓烈,清冽又带着浓浓的荷尔蒙的味道让她浑身发麻, 一阵苏麻如电流的感觉从头顶路过脊背一直到脚尖, 她仰着头想要退开一些, 被男人察觉到了,一只大掌覆上了她的后脑勺,更深的吻袭来, 让她无法逃离。 她的腿都站不住了,男人才松开她,颇有些恋恋不舍的舔了舔她的唇瓣。 外面的火把都被他熄灭了, 整间屋子里只有从窗户缝隙之中偷溜进来的月光,浅浅淡淡的,若暗若明,他的一双灰蓝色的眸子却格外的明亮,里面燃着让牧九月心慌的火焰。 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她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曾经听过别人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小鹿乱撞,牧九月觉得这时候她的小鹿快撞死了,咽了咽口水,刚想往后退一步喘口气就被男人拦腰打横抱起,他脚下没有一点声音,走向了他的房间。 牧九月隐约知道要发生什么,毕竟在网络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活了二十年不是白活了的,低着头不敢看他,手也不知道该放哪里。 系统看着一脸娇羞的宿主,明明应该觉得惊讶和诧异的,但它不知怎么的,觉得宿主在这个男人面前这个样子才是正常的,百思不得其解后,系统选择关闭宿主的视角。 少儿不宜,它还只是个孩子。 从璁的房门口到他的房间,不过几步路,但她觉得抱着她的男人走的格外的快,好像这几步路都忍不了似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她的脸又烫了几分。 男人把她放在chuáng上,低头看着她明亮的双眼,里面充满了紧张还有不安,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克制的在她唇瓣咬了一口,挨着她侧躺了下来,把她拥入怀中,“睡吧。” chūn季的风还带着凉意,从窗口涌入,但抱着她的男人格外的温暖,拥着她的力道不轻不重。 牧九月眨了眨眼,侧过头在他脸上啄了一口,然后做贼似的闭上了双眼装做自己已经睡着了,耳边响起一声轻笑,她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从窗外倾斜进来的银色月光点点亲吻着小雌性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长发披散在身后,露出红红的耳尖,上面细细的绒毛随风摇晃,仿佛扫在他心尖。 疲惫袭来,他闭上了眼,安然睡去。 第二天牧九月醒的格外早,心里记挂着跟溪约好了的。 刚睁开眼,外面的天不过一点微光,太阳都没有冒出头来,夜里的雾气还盘旋在大地之上,一眼望去像是笼着一层薄纱,树木草花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若隐若现,像纸扇遮面的婀娜美人。 清凉的空气吸入腹腔,一阵舒慡清明传递到大脑,牧九月眨了眨眼,看着躺在身边的男人。 呼吸绵长均匀,长睫安静的垂落,看得出他睡得很熟,但很安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手虚虚的在空中描绘着他的五官,脸上渐渐浮现笑容。 估算了一下时候,她轻轻的从chuáng的另一边下去,回头看了一眼chuáng上的殃似乎皱了皱眉,但没有醒的样子,才走了出去。 又去璁的房间看了看她,小家伙睡得香甜,肉嘟嘟的小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东西,小嘴翘着,看得牧九月会心一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温柔清冽的、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早安我的小宝贝。” 走下楼收拾了一番,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隔壁院子里站着正在放着什么的溪,她也刚好看到了她,两个人相视一笑,跟对方挥了挥手。 “我还以为你起不来呢。”溪略带调笑的声音,显然也因为屋里有人在睡觉而压低了。 shòu族的听觉都是比较灵敏的,特别是qiáng大的雄性。 牧九月翻了个白眼,“那你还跟我约这么早。” 两人关系的熟稔显然可见。 昨天溪说要教她布置家里,牧九月来了兴趣,突然想做个贤妻良母,溪就跟她说好今天早点起来带她出去。 这里比不得她生活的现代,家具要自己做,shòu皮得自己得,可以装点屋里的东西也要自己去外面找,她自己盲目出去找的效率肯定是没有有溪帮忙的高。 溪笑了笑,“那你等等,我拿点东西我们就可以出门了。” 这一片的森林都是属于láng族部落的,却不止住了láng族部落的人,还有羊、兔等等。 当然不是拿来当预备粮的,在shòu人社会,shòu人只吃纯野shòu,吃shòu人就跟现代社会人吃人一样不被接受——当然在特殊的部落是不一样的,这里说的只是一般的来说。 素食的shòu人的力量没有食肉的shòu人的大,大都会寻找大型的食肉shòu人的部落jiāo换劳动力得到庇护。 所以这一片地方,都是很安全的,属于他们自己的领地。 清晨的空气十分香甜,让人脑袋清醒,牧九月优哉游哉的走在溪旁边,听她介绍这些植物的名字和用处。 其实这是部落里每一个雌性都要学习的,她们最差的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溪比较聪明,大都能记得住,但芪就不一样了,她仗着自己是首领的小女儿,受尽宠爱,什么苦也不肯吃。 所以牧九月这副第一次看见这些东西的样子没有让溪起疑,这才是芪真的会表现出来的样子。 一路走来,采摘了不少东西,适合小幼崽吃的果子,晒gān了之后颜色鲜艳可以挂在屋内的果实, 还有新鲜美丽的花朵,她们走到一条河边,两个人在河岸的大石上面坐了下来。 耳边回dàng着鸟语虫鸣,悠远清亮,眼前的小河清澈如镜,上面弥散着浅浅的雾气,乍一看总有些像神话里描绘的盘云吐雾的仙境。 刚刚没过脚踝的草地之中布满了水滴,湿漉漉的,绿色的嫩尖上垂着一滴“厚重”的水滴,摇晃几下就啪嗒一下落到了地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切,静谧而祥和,让人身心放松,视野开阔。 越亲近自然越能够体会到自己的渺小,心灵也就越宁静安和。 刚喝完水的溪转头就看见她一脸新奇又迷恋的看着这里的一切的样子,“你现在这样,像是第一次认真的看这片森林似的。” 溪从小在这里长大,当然体会不到从小在车水马龙充满了工业气息的二十一世纪长大的牧九月的心情,只当她是心态变了,视野也就变了。 牧九月没有多解释,忽的抬头展颜一笑,“这里很好看,不是吗?” 芪的长相本来就偏艳美,是那种热烈而绽放的美,第一眼看可能觉得她不安于室,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张脸的魅力,珂在她面前似乎都变得寡淡无味了。 以往她的魅力都被她的怀性格给遮掩的彻底,这两天她明显改变了之后,周身的气质也跟着变了,这张脸上少了点媚气多了淡然和柔和,像是画龙点睛一般,优点全都显现了出来。 此时,她突然抬头,狭长的眼睛一勾,眼波转动,杏红色的嘴角一扬,周围的花草树木都仿佛被衬的暗淡了几分,美的溪都有一瞬间忘了呼吸,窒了一下。 回过神来,溪拍了拍胸口,一副快要不行的样子,“你别对我笑,我感觉我快呼吸不过来了。晕过去了你可得扛着我回去。” 牧九月收了笑容,但听她这话却有些不解,微微歪了歪头,肩上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而滑落,左右晃dàng,张杨美丽的五官上却浮现了与其格格不入的懵懂,满脸的“你在说什么”。 溪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 她这样子跟璁疑惑的时候一模一样,可杀伤力却大多了。 怎么昨晚她就没这么勾人呢? 如果系统知道她在想什么,肯定会告诉她这是因为牧九月的灵魂跟原主的身体融合的越来越好。 醒来后发现自己妻子不见了的漓并不知道他的妻子刚刚在弯的道路上走了一圈回来。 漓走出门恰好看到隔壁的殃也踏出了大门,两个同样被老婆抛下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了然了这情况,奈何屋里还有小崽子们,漓叹了口气跟殃打了声招呼就进门了。 殃站在门口,看了看渐渐被染上红huáng色霞光的天空,又朝着迷雾渐渐散去的森林里望去,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到屋内。 溪和牧九月也在回去的路上了。 闲聊着,溪突然提了一嘴,“过几天,你会去吗?” 说完又有些不安的瞥了瞥她。 牧九月有些懵,眨了眨眼,一脸茫然的看向她,“什么?” “过两天敛和珂要举行shòu神仪式了。” 第113章 你好,接盘láng 10 shòu神仪式, 就是两个决定以后要一起生活不离不弃的shòu人在shòu神面前立下誓言,并且得到shòu神的祝福的一个仪式, 跟现代的婚礼是一个意思。 对部落来说,每一对新人的结合都是极其宝贵的, 证明有新的成员会诞生,部落会越来越昌盛,所以这个仪式也是非常神圣的,一旦立下誓言就不可以违背,无论以后伴侣发生什么事情,另一半都不可以抛弃。 牧九月对敛和珂的“婚礼”不感兴趣,但对shòu神仪式本身挺感兴趣的, 听说当天还有另外几对新人。 嘴里嚼着美味的烤肉——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天她都没有吃过蔬菜,也不觉得难受, 大概跟shòu人的体质有关,虽然原主没有shòu形, 但本质上也是láng, 食肉动物——牧九月想着过几天的shòu神仪式, 眼珠子转了转,但在对上那双冷然沉默的灰蓝色眸子的时候,到嘴边的话就那么咽下去了。 总觉得说出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呢。 反正以敛第一勇士的名头, 再加上部落对shòu神仪式的重视,大家都会去观礼的,她不主动提出来他们也都要去的。 对面的小雌性的灰眸骨碌碌的转, 像是在打什么主意,一双狭长的媚眼满是灵动和狡黠,让他有一瞬间的愣神,忽而又转头看向屋内,这几天小雌性跟着漓的妻子一起,找了不少的东西挂在屋里或者摆在窗台上。 仅仅是多了几项小玩意儿,却让人觉得原本空旷的屋子里,变得充实了起来,不再是冰冷的单色调——墙上各色的植物藤蔓编织在一起成一个个线条优美的图案,窗檐上吊坠着木做的铃铛一样的东西,风一chuī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窗台上摆着用木盆装着的小株的植物,嫩绿的叶子在阳光下欢快的舒展着。 无一不透露着温暖,无一不显示着生机。 牧九月瞧见他又不自觉的看向了墙上的挂饰,这都不知道是这几天来的第几次了,眯着眼笑了笑,像只偷到食物吃的小松鼠,声音也压低了,贼兮兮的,“你是不是很喜欢?” 殃挑了挑眉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直看得她讪讪的收回了笑容,低头吃自己的东西。 她一开始还有些怕他,现在却是连调侃他的话都能自然的说出来了。 在牧九月低头吃东西,以为他不会说话,结果头顶传来低沉的两个字,“喜欢。” 唰一下牧九月抬头看向他,刚好望进那一双无边暗沉的灰蓝色眸子里,沉沉的仿佛一股无波的古井。 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说话突然变得磕磕巴巴了起来,“你、你喜欢、喜欢就好。” 又觉得自己这样很丢人,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璁睁大了眼睛,小嘴长成o字型,不明白阿妈为什么突然脸这么红,但是在她的印象里,这几天 阿妈好像经常脸红,似乎……都是在阿爸跟前呢。 好像明白了什么的璁闭上了嘴巴,看了看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她能感觉到他心情很好的阿爸,小大人一样的摇了摇头,咬起一块香喷喷热腾腾的肉,吃的一双眼睛都眯起来。 夜幕降临,森林里跳动着如雾星光,森林中央的空地上粗壮的竹子搭起的长方形的台子上堆起了gān木柴,燃着熊熊烈火,木块被烧的通红,带着shòu牙做成的帽子的首领站在台子上,身形消瘦, 却jīng神抖擞,噼里啪啦响着的火堆火红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更添喜气,手上拄着一根最顶上有一个野shòu头骨的拐杖。 首领的身后挂着一个巨大的木质的面具,上面的图腾繁复,但仿佛蕴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让人一眼看去就心生敬畏。 殃一手牵着牧九月的手,另一只手把璁单臂抱了起来,站在人群之中,看了一眼台上的首领还有台下面对着首领而站立,还有头上顶着红色花环的几对新人就转头看向身旁的小雌性。 她似乎一脸崇敬的看着台上的首领——不对,是首领背后的shòu神面具,那是他们部落第一任巫医在睡梦中得到了shòu神的指引,花了四十九天雕刻出来的,据说那个巫医将这块shòu神面具制作出来后就去世了。 今天森林里挂了许多有着红色外罩的小灯,高高低低的挂在树桠上,她一出门看见就觉得格外新奇,脸上充满了惊叹,左瞧瞧右看看,像是第一次看见这些东西一样,连璁都惊讶的小嘴长大, 转头求助似的看向他。 但看着她这副模样,他却忽的放心了。 牧九月欣赏完那充满了jīng神力量似的图腾后,视线就在底下站着的新人之间转来转去,看到珂的 背影时停了下来,看向她旁边的男人。 男人比她高了一个头加一个肩膀,身材很是健硕——是真正意义上的健硕,肌肉鼓鼓囊囊的,背对着她,背影像是一头高大的熊,说是健硕,但牧九月却不喜欢那种肌肉太突兀的,看起来像是 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只粗略看了一眼,对原主的审美再次进行怀疑之后又看向自己身旁的男人,不经眼睛亮了亮,肌肉线条流畅,不会太突兀又让人觉得充满了力量。 还是自家的好看。 部落里的人渐渐都过来了,整个空旷的广场被填得满满的,有些吵闹,但更多的是热闹。 不少人看到殃牵着牧九月,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约而同的都离他们远了些,但又不会太远,想来是想看热闹,但又怕被她波及。 牧九月捏了捏男人的手。 “嗯?怎么了?”因为人太多,为了让她能听见,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说着这句话。 抓了抓耳朵,牧九月才抬起头,眼中带了些困惑和不解,眨了眨眼,拉着他的手撒娇似的,有些小可怜的样子,“他们都很讨厌我吗?为什么离我远远地?” 殃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那些看着牧九月窃窃私语的人,一瞬间的冰冷从脊背蔓延,让那些人不由自主的都闭上了嘴,望向了别处,他才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他们怕我,跟你没关系。” 璁也探过来学着她阿爸的样子亲了亲牧九月,糊了她一脸口水,“他们都是坏人,阿妈最可爱。” 牧九月经常夸她可爱聪明,她也记住了一两个,知道这是好的,夸人的,就经常和牧九月互夸。 有一次殃抱她起chuáng,她还顺口说了句阿爸最可爱了,牧九月当场喷笑了出来,当然后来在璁看不见的地方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就是了。 系统:【宿主……你这么作你家男人知道吗?】 牧九月笑眯了眼,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心里对系统翻了个白眼,“你就不懂了吧?他能不知道我是装的吗?这是情侣之间,哦不,夫妻之间的情趣,懂吗?你不懂。” 生硬的吞下这口狗粮的系统并不想说任何话了。 站在他们周围的人,不小心看见这一幕,吓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芪? 一定是他们眼花了看错了。 前面的新人接受完首领的祝福,刚好转过身接受部落族人的祝福,敛牵着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的珂,转过身,不知为什么,恰好看到了人群中依偎在高大的雄性身旁的那个笑脸明媚张扬,又带 着几分狡黠的可爱的雌性。 看到她踮脚在身旁的雄性脸上亲了一口,雄性摸了摸她的脸,常年冷淡的脸上竟然浮现了几丝柔和。 敛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部落就这么大,平时也没什么大事,一些零碎的小事也经常被人拿出来讲,他也听说过这段时间关于芪的传言,有人说她终于踏实下来跟殃好好过日子了,有人觉得她好看了许多,让人一眼看 过去脸红心跳的,还有人看见她跟殃亲密无间…… 可他一点也不信。 从小被她纠缠到大,没有人比敛更了解芪。 但他刚刚看到的,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仿佛是另一个人站在那里,让他觉得陌生极了。 身旁的人轻轻扯了一下他,柔美可人的声音响起,“敛?”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已久的跟珂的shòu神仪式上失神了,歉意的看了一眼珂,跟着她的脚步走上台接受shòu神的祝福。 珂却暗暗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那一家三口,目光落在那个笑颜如花的雌性身上,神色有一瞬间的狰狞。 牧九月突然抖了抖,疑惑的看了看四周,低头嘀咕道,“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冷?” 殃冷然的看了一眼敛身旁那个看似柔弱无骨的身影,灰蓝色眸子暗沉,耳朵动了动,听见身旁的 人小声的话,松开了牵着她的手改为揽着她的腰。 低头唇瓣张合,或是不小心的碰到了她的耳尖,“你要是冷我们可以先回家。” 部落里也有特有的音乐,台子的两边站着几个人,手上拿着牧九月没见过的乐器,悠扬的音乐从他们手下传出,竹台子中央几个穿着奇怪脸上抹着不同色彩的人以古怪的身姿跳着她不知道的舞,像是模仿什么动物,身姿柔软,舞姿摇曳。 新人被他们围在中间,绕着圈圈,像是一种祈福的舞蹈。 牧九月瞧了瞧上面,舍不得这么早就离开,拿出食指和拇指比了比,中间留下一点点空袭,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再等一下下,就一下下好吗?” 看着她这跟撒娇耍赖的璁一模一样的表情,殃似乎有些无奈,浅浅的笑了,用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尖,有些宠溺道,“好。” 第114章 你好,接盘láng 11 树枝上挂着的小灯随着远处袭来的风而微微摇晃, 旭微光晕也跟着摇摆,森林湿润的土地上萦绕着如丝如缕、久经不散的白雾, 缠绕在树根处,像是无骨的美人攀附在大树上, 摇曳生姿。 天空渐渐染上白光,暗沉的白光由上至下,落在经过一夜狂欢、已经陷入沉寂森林之上,茂密的枝丫间润着水光的绿叶在些微的寸光之下闪着亮光。 牧九月有些困乏的打着哈欠,眼角含着晶莹泪珠,怀里小女孩的胳膊环着她的脖子,小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 安静的睡着了。 shòu神仪式之后就是整个部落的狂欢,持续了一整个晚上,直到凌晨才渐渐结束, 各自归家,他们本来也打算回去休息了, 结果殃却被首领叫了过去, 一起的还有敛和另外几个高壮的雄性。 因为是正事, 她也不好去打扰他们,就在外面等着。 现在正是早chūn,早上的风还是可以称得上是冷风的, shòu皮做的衣服虽然很暖,但一阵风chuī过来,luǒ露在外的脖子还是忍不住起了一层jī皮疙瘩。 她跺了跺脚, 不由得把怀里的璁抱的更紧了些,替她挡去大部分的风。 忽然眼前一晃,似有一阵疾风刮过,面前就出现一匹四肢着地跟她一样高的láng,身形庞大,四肢健壮,耳朵尖尖的立起,全身都是深蓝色接近黑色的长毛,只有嘴巴一圈和下巴是白色的毛,看起来像是围了一条围巾。 此时它的头歪了歪,看向她,灰蓝色眼睛像是两颗上好的宝石,沉静,又透出几分柔色。 一阵风chuī过来,它背上柔软的长毛飘起落下。 牧九月眨了眨眼,忍住上手揉毛的冲动,压低了声音,试探道,“殃?” 它喉咙里发出小声的呜声,像是在催促她,身后垂下的尾巴摆了摆。 “你要我们上去?”牧九月指了指它宽阔的背。 前爪刨了刨地,巨大的láng脑袋点了点,耳朵跟着晃了晃,四肢弯曲,整个身子趴在了地上。 牧九月先把璁放了上去,因为它的背很宽,一点也不担心璁掉下去,然后才自己爬了上去,抱着璁又环住它的脖子。 它身上没有野shòu的气味,倒是有一股青草的清香,长毛柔软而温暖,她把脸埋进它的长毛里,满足的蹭了蹭。 láng身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感觉到背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已经坐好了,才缓慢的站起来,迈开四肢朝着他们家的方向跑去。 它的速度很快,牧九月能感受到耳朵两边哗哗刮过的风,两边的树木快速的向后退去,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她趴在它背上,几乎被它的长毛所淹没,只剩下温暖。 老首领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消失在视野内,抚了抚下巴上的胡子,嘴角缓缓勾起。 一直高高挂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牧九月醒来的时候是被饿醒的,外面阳光灿烂,日光高照,金色的光辉从窗户逸进来,片片光点在眼前跳动,她下意识用手背挡了挡,下一秒,就有一个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搭在她的眼睛上,绒毛扫的她的眼睛有些痒痒的。 她这才感觉到身后的温热,握着搭在她眼睛上实际上盖住了她半张脸的爪子,捏了捏,爪子底下的肉垫有些粗糙,转头看去,昨晚把她们母女俩带回来的大láng就躺在她旁边,正趴着,沉沉的灰蓝色眼睛看着她,像是醒了有一会儿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眼睛。 温暖湿濡、又有些刺刺的痒意,忍不住笑了出来,牧九月伸长了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手下柔软的触感,让她有些舍不得收手。 láng看了她一眼,没有制止她的动作,低头舔了舔爪子,任由她的小手在自己脑袋上揉来揉去。 “你怎么想着变成shòu形了?” shòu人其实是以拥有shòu形而自豪的,但在部落里shòu形多有不便,所以他们一回到部落里都会恢复人形。 她估计他昨晚是想早点回家才变成shòu形把她们俩载回来,可现在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虽然很可爱就是了。 殃歪了歪头,似乎是有些不解,用嘴碰了碰她的脸蛋。 明明是凶猛的野shòu,但安静的时候就像一只家养大型犬——是有点太大了,歪头的时候就更像了。 一只!乖顺!温和!的家养大型犬! 她也没有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了,扑上去手足并用的抱住温暖的“大狗”,用脸在它的脸庞蹭了又蹭。 灰蓝眸中闪过一丝无奈,用爪子拍了拍她的脑袋,就把她推开了,然后就在牧九月面前,变成了人形的模样。 牧九月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又悄咪咪的睁开一条缝隙,看见他身上围着的shòu皮还老老实实的在,不知道是松了口气多些还是失望多一些。 她脸上的表情清楚的他一眼就能看透她心里想着什么,不着痕迹的轻轻一笑,敲了敲她的脑袋,“不饿吗?快起来。” 有些遗憾没有“大狗”可以给她撸了,突然懒性子就上来了,张开双臂,“不想自己走,我要抱。” 男人的嗓音无奈又带着笑意,“待会儿璁看见你别又不好意思。” 每次被璁看见她都脸红好半天,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解释。 虽然这样说着,男人眼中晕开一片笑意,伸出手把chuáng上耍赖的某人给抱了起来,跟抱个小孩子一样托着她,转头在她脸上亲了亲,“想吃什么?” 这母女俩也是厉害,一觉睡到现在,两个人都没醒,不过现在她醒了估计璁也快醒了。 牧九月趴在他肩膀上,用侧脸蹭了蹭他的,听见他这句话就想到他做的香喷喷的肉,唾液开始分泌,真诚不作伪的说道,“你做的什么都好。” 这样的男人原主真是瞎了眼才看不上! 当然原主看上了可能就没她啥事了,没看上也挺好的。 牧九月喜滋滋的在他脸上吧唧了两口。 “小馋鬼。”殃轻轻一笑,转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璁打开房门,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哒哒哒的就下楼,看见厅里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已经不会像第一次看见的时候那么惊讶了。 而且甯也告诉她这是正常的,让她习惯就好。 她挥了挥手,“阿爸阿妈早上好。” 牧九月听见,一笑,从殃怀里出来,走上前把璁抱了起来,点了点她的鼻尖,“我的小宝贝,现在可不早啦。” 说完摸了摸她的小肚子,“饿了吗?” 璁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点点头,奶声奶气道,“饿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殃伸出长臂把她们两个拥入怀中,一人给了一个早安吻,“等着,我现在去做饭。” 璁在殃脸上亲了一口,笑盈盈的,“谢谢阿爸。” 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母女俩一大一小脸上表情如出一辙,让殃有些感慨。 以前璁也很乖巧,但总让人觉得少了幼崽该有的欢快和调皮,生怕麻烦别人似的,但这些日子以来,跟着她阿妈,越来越开朗,会提出自己的要求,表达自己的意思,甚至还会跟他开玩笑,偶尔调皮一下。 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幼崽该有的样子。 这个家里也让人更加留恋了,每次出去就会计算着还有多久能够回家…… 阿妈这个角色,还真是不可或缺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殃周围的气场有一瞬间的低沉,牧九月奇怪的看了看他走向厨房的背影。 璁对人的情绪也很敏感,拉了拉她的手,小声的在她耳边用气音说道,“阿妈,阿爸不开心吗?” 牧九月也学着她贼兮兮的在她耳边小声说,“可能是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哦。” “每个人都会有不开心的事情,但是我们要学会记得更开心的事情,知道吗?” 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扑腾一下抱住牧九月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吧唧了几口,“我一直记得阿妈就会开开心心了。” “璁也是阿妈的小开心果。” 【宿主你这是来度假的吧?】 快要闲的长出毛的系统不甘寂寞的出声了。 自从这个世界开始,宿主就开始了养娃谈恋爱,一点没有前几个世界的惊险刺激,叫它的次数也少之又少。 “我这不是很认真的在学习如何做一个贤妻良母吗?” “你以为贤妻良母很好当吗?你一个系统懂什么?” 系统:……我看你挺轻松也很乐意啊。 “下个世界就见不到这个小家伙了,还有些不舍得呢。” 牧九月的目光放在乖巧的坐在一边自己洗手洗脸的璁,她洗完之后就抬头看向自己,一脸求夸奖的小模样,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毫不吝啬她的夸奖,“璁真棒!” “系统,你之前说她是天道之子?” 怎么看这团软糯糯白嫩嫩的小团子都担不上天道之子的名头。 【百分之百没错。】 牧九月突然有几分感叹,“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她能够平平凡凡的长大。” 承担的责任越大,背后要付出的努力就更多。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而她也真的体会到了做父母的感受,如果知道她必须经历那些,她倒是更希望她是个平凡人,普 普通通但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一生没有多少波折。 甜甜蜜蜜的一个白天就过去了,圆日在西边山上缓缓下移,只留下一个小圆弧,散发出的昏huáng光芒染红了半边天空,只一瞬便又是另一个样子。 一家人吃完饭后,照例牧九月牵着璁在门口送殃在huáng昏晚霞之中远去。 她正要牵着璁进屋,就看见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她家门口。 珂面色红润,眸含chūn光,一看就知道是经过滋润了的,依旧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看见她似乎有 些欲言又止的咬了咬下唇,在雄性看来恐怕恨不得揽进怀里安慰安慰了,可牧九月只觉得不耐烦。 “有何贵gān?” 她这惺惺作态的样子令人作呕,看多一眼牧九月都觉得眼睛要坏掉了。 “听、听说你跟殃过得挺好的,我就放、放心了。”她很关心的看着牧九月,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 眼瞪视着她的璁,“他不介意你……你那什么,你就要好好跟他过日子,不能再任性了。” 璁这时候像一头小狮子,倒是跟她的小伙伴甯有些像,瞪着珂,她虽然不能完全听懂她的话,但她能够感觉到不是什么好话,生气道,“你个坏人,你快走!” 牧九月把璁抱了起来,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要气着了我的小宝贝。” 安抚好璁,牧九月才看向泫然欲泣的珂,不耐烦道,“这位大姐,你是我什么人?跑到我家门前 说这些有的没的gān什么?我过得好过得不好跟你有关系吗?我需要你的关心吗?” 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迹,若隐若现,但如果仔细观察一定能看见,心下了然她的目的,嗤笑一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别以为我现在脾气就好了,我不爱跟人讲道理,惹到了我我直接动手,你这娇嫩的小手小脚的看着可经不起我的折腾。” “人呢,最好还是安安分分过自己的日子,这样对大家都好,你说是吗?第一美人?” 最后四个字讽刺意味十足。 没有给珂说话的机会,牧九月似笑非笑的留下这么一句话,抱着璁利落的转身进屋了。 她怕再听她说几句话她就要动手打人了。 她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而他们隔壁房子门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嘴巴微张,都有些惊讶,母女俩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茫然。 她们出来gān什么来着? 哦,是甯看见珂来了,担心隔壁家婶婶吃亏,拉着溪就出来了,结果忙没帮上,就听到这么一大段把珂堵得无言的话。 母女二人看着珂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牧九月的背影,不甘心的转身离开了,咂咂嘴,都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们印象中的牧九月都是跟璁一样娇娇软软的,在殃的面前就更不用说了,跟个孩子似的,经常脸红,时不时撒个娇,于是她们下意识的就把她列为了需要保护的人…… 结果经过刚刚那么一回,她们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似的…… 甯的小脸上浮现一丝崇拜,“阿妈,婶婶……有点厉害啊。” 溪也有些恍然,“是啊……” 原来是这样的芪,比起以前的虚张声势,刚刚那样才是真的气场全开——没看到都把一向能言善 辩的珂震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吗? 特别是那脸上轻蔑的表情,还有最后那个不屑的笑,真是……真是让人觉得很慡呢。 在部落里,珂在雄性之中很吃香,但雌性却没多少个喜欢她的,就是因为她总是好像逢风就要倒 似的,让她们不屑。 但她们不愿意跟她正面对上,因为最后都能莫名其妙的变成是自己的错,今天能看到她这样吃瘪,溪深深的觉得,她得做点好东西给隔壁送去。 牧九月不知道她已经给隔壁母女俩造成了多大的刺激,左眼皮一直跳,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第115章 你好,接盘láng 12 璁的小手拍了拍牧九月的大腿, 力道跟挠痒痒一样,侧了侧头, 大眼睛眨啊眨,“阿妈你怎么了?” 牧九月才发现自己一直心不在焉的, 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不想把自己的不安带给她,笑着说,“阿妈在想点事情,璁困了吗?” 璁的小脑袋趴在她的大腿上,小手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 “困了,阿妈抱。” 牧九月把璁抱到楼上,哄着她睡着了, 但她自己一点困意也没有,下楼喝了点水, 坐在厅里看着外面出神。 外面不时从别的屋子传来嬉笑的声音, 草丛里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林子间偶尔有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夜风带着清慡拂过面上,chuī起一缕发丝, 宁静又安详的一个夜里,牧九月却觉得外面漆黑一片像是吃人的怪shòu张大了嘴,心里砰砰跳着, 急促而焦躁。 她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不断地来回走动,不时看看外面,姣好的眉皱在一起。 【宿主你怎么了?】 她一直坐立不安的,心跳的声音如雷鸣,让它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小心翼翼的问她。 牧九月听见系统的声音,怔了一下,才停下来,又坐下,端起水浅浅的喝了一口,“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的任务没有那么简单。” 真的只是让她养养孩子?不可能。 这其中大有文章。 如果她不来,殃一个人也可以把璁抚养长大,可为什么要她来? 是不是,因为殃注定会出事……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就跟被什么捏住了,揪了起来,呼吸都有几分不畅了。 “会没事的……” 仿佛在跟系统说,又好像是安慰自己,声音轻不可闻。 就在下半夜,外面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牧九月曲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半昏半醒的,听到响动,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同时心也高高的悬挂起。 听起来像是一大群人正朝着这边过来,脚步声很杂,说话的声音jiāo叠在一起,听不清具体的说话内容,但能够感觉到言语急促语气焦急。 似乎,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殃躺在简易制作的竹子做的担架上,满身鲜血,脸色惨白,闭上眼睛似乎 昏过去了,她还是忍不住眼眶一热,鼻头酸酸的。 美人盯着躺在担架上已经失去意识的殃,美眸闪着水光,眼眶微红,白皙的鼻头也泛红,白齿咬着一点下唇。 在场的人不由得都低下了头,面面相觑,显然这段时间传言芪和殃的感情很好,看来是真的了,只是可惜了…… 漓紧皱着眉头,他的手上和身上也有不少血,但显然不是他自己的,看着牧九月的样子,有些不忍心,艰难的开口,“芪……节哀……” 她qiáng忍着想落泪的欲望,抹了一把眼睛,才看清楚殃受伤的地方是腹部,鲜血染污了他整个腹部,看不清伤口在哪里,她颤抖着手碰了碰殃的手,冰冷的令人害怕。 也无怪乎漓会说这话了,这个时代,太过原始,他们还没有学会用草药,受了伤或是生了病去巫医那里看一看,而巫医,不过就是跟shòu神祈福,说得不好听,在牧九月看来都是封建迷信,所以他们大部分还是靠自己抗过去。 以殃这个状态,在他们看来已经跟死没什么区别了。 以前伤在腹部的人没多少活下来的。 牧九月不理会他们同情的目光,深吸了几口气,转身去把早就准备好的带着细碎的叶子的绿色汁液拿了过来,又拿了几片gān净的绿叶子和细线。 这种绿色汁液是她这几天出去的时候再森林里找到的一种植物挤压出来的,这种植物名为变豆菜,顶端是白色的小花聚散在一起,叶子掌形分裂状。 当然它长得什么样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它压出的汁液可以止血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先把他放下。” 声音轻柔还带着几分哽咽,但莫名的让人信服。 抬着担架的人下意识的就听从了她的话,轻轻把担架放在地上。 部落里大半的雄性都在这里了,敛也在其中,他今晚有些láng狈,手上划了长长的一条口子,但血已经凝住了,手不自觉的捂着伤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的他抬起头,看向正半跪在地上,用清水一点一点清洗殃身上的血迹,动作轻缓但迅速。 那一双白皙的手上沾了点点红色,手的主人却紧紧盯着殃身上的血,一点也没介意。 跟她一起长大,她有多爱gān净,有多讨厌血腥味,没有敛更知道了…… 她利落的拿起一边不知道是什么的汁液,往殃腹部露出的还在往外冒血的手掌长的伤口抹着,仔仔细细的敷上去之后又用叶子和绳子固定住。 敛不自觉的就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鼻头和眼眶都红红的,像雌性们喜欢养的那种白兔子,仿佛脑后有一对耷拉下来的耳朵。 牧九月察觉到这束目光,但无暇顾及,做好了这一切之后,抹了抹脸上的汗,看了眼他们,“能帮我把他抬到楼上去吗?谢谢。” 明明不是什么大工程,但她做完之后只觉得手软脚软,声音也飘着的。 好在他腹部的伤口没有多深,像是被什么利器割开了,但他自己避开了要害部位,只要止血消炎,注意不要感染,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麻烦你们了。” 有个年纪大点的雄性皱着眉头,“芪丫头,你这样折腾……倒不如让他安心去。” 牧九月眉间一拧,不客气的看向那个说话的人,“抱歉,我做不到什么都不做看着他等死。” 虽然说着抱歉的话,可她充满怒气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真的道歉。 那个人被她的话说的一噎,一口气梗在喉咙里,觉得她不识好歹,这样只会徒增他的痛苦,但他身边的人拉了拉他,让他不要再说了。 虽然在他们看来,牧九月这完全是在做无用功,但人家好歹是殃的妻子,无论是谁的家人遭遇了这种事情怕都不会好受。 漓看着chuáng上的殃,却是若有所思,“那你好好照顾他,我们就不打扰了。” 牧九月冲他点了点头,“谢谢。” 他叹了口气,又看了眼脸上毫无血色的殃,头一次看见这么虚弱的他,只希望……他能熬过去。 把他们都送走之后,牧九月下楼打了盆gān净的水,给殃擦了身子,不时探探他的额头,怕他发烧,又给他换了一次药。 但到天快亮的时候他还是发起了烧,脸开始发红,浑身发烫,没有退烧药,那个止血的药已经是 她误打误撞记得的了,她只好一遍又一遍的给他物理降温。 在璁推开房门的时候,殃才刚刚退烧,忙活了一夜的牧九月趴在chuáng前小憩。 听见门吱呀一声,她撑着晕乎乎的脑袋看过去,就看到睡眼朦胧的璁站在门口,伸出个小脑袋看着她,又好奇的瞧了瞧chuáng上的殃。 “阿妈,阿爸怎么了?”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牧九月走过去,把她带出房间,握着她的小手蹲着跟她对视,“抱歉宝贝,阿爸生病了,阿妈没办法照顾你,你去隔壁找溪婶婶好吗?” 听到殃生病了,璁有些紧张的握了握小手,“我可以留下来帮阿妈照顾阿爸。” “宝贝,帮忙不一定要留下来哦,你好好照顾自己,去溪婶婶家好好吃饭,这就是帮了阿妈大忙了。” 璁不安的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阿妈骗过你吗?” 璁想了想,摇了摇头。 摸了摸她的脑袋,“那就对了。” “阿妈,阿爸会没事的对不对?”水汪汪的黑眸里满是担心,说话已经带着哽咽的声音了。 牧九月听得心里有些难过,但很清楚殃的身体好,既然退烧了那就是基本没事了,紧紧的抱住她,“阿妈跟你保证,阿爸肯定会好起来的。” 璁抹了抹眼睛,扁着嘴点点头。 “乖孩子。” 殃刚醒过来,就感觉受伤的地方一阵冰凉,想起自己在昏过去之前的大出血,他甚至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最后一刹那,脑子里全是他们母女俩。 如果他真的醒不过来了,她们两个该怎么办,马上就是雨季了…… 不过幸好…… 柔和的目光落在趴在他chuáng前的小雌性身上,她睡得并不踏实,皱着眉头,眼睛下面的两团乌青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他用手指轻轻抚摸她的脸,她眉头一动,就睁开眼来。 看见他醒了,不由自主的笑了,第一时间用手探了探他额头,“你感觉怎么样?” 声音有些不正常的沙哑。 殃觉得喉咙有些刺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有些心疼的握住她的手。 “想吃东西吗?” 他的身体比她想的要健康很多,也许这也跟shòu人qiáng壮的体质有关,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他摇了摇头,盯着她因为自己醒来而欣喜不已的小脸,感觉一晚不见她就憔悴了许多,艰难的吐出四个字,“你吃了吗?” 牧九月轻松地笑,“我们一起吃。” 第116章 你好,接盘láng 13 金色光芒从窗户投下, 在木地板上留下一片被拉长的光影,光束之中的纤尘在金色的阳光下无所遁形, 缓慢的上下飘舞,静谧而悠然。 另一边的木chuáng上, 躺着一个巨大的身影,这是一头巨láng,深蓝色的长毛有些暗淡,不复之前的光滑富有光泽,一双耳朵耷拉在脑袋上,双眼闭着,依稀可以看见它眼睛上白色的、细绒一样的眼睫毛, 头枕在一只前爪上,身后的尾巴安静的耷拉在一旁。 安静而乖巧。 它近乎侧躺着的,向着侧边露出了有些白毛的腹部, 在一片长毛之中可以看见有一条伤口,它的前爪盖着挨着它睡着了的小雌性。 小雌性像是累极了, 侧躺在它身边, 手还抓着它的一个爪子, 小脸蹭着,像个小婴儿一样蜷在它肚子旁边,大概是觉得温暖。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睁开, 带着几分无奈的看了眼她。 小雌性睡得正熟,呼吸平稳甚至发出了香甜的鼾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它的爪子上, 长毛因此微微颤抖,她低着头,从它的视线看过去,樱红色的小嘴抿着,白皙的下巴弧线优美,纤长的脖颈,再向下…… shòu皮简制成的衣裳半遮半掩的更加诱人的曲线和一片白嫩,随着她的呼吸而上下起伏…… 它的爪子很大,她两只手一起才能抓住,即使睡熟了也不放手,在深蓝色的长毛和硕大的láng爪子 的映衬下,她的手愈发的白嫩和娇小。 她身上的味道,像是某种熟了的果子,甜而不腻的果香萦绕在鼻尖,空气似乎都甜了几分。 喉咙有些gān渴,蓝宝石一样的眼中暗了暗,半晌,挪开了视线。 忽然,它耷拉下来的耳朵唰的一下立了起来,还动了动,仅仅这一个动作,让它仿佛从无害的大 狗狗一瞬间就变成了林间猛shòu,但因为身旁躺着的小雌性而控制住了那种被侵犯了个人领地的骇人气势。 楼下,璁正一个人坐在扩大了不少的专属于她一个人玩乐的地方有些心不在焉的玩着,手里拿着玩具,又盯着她阿妈昨天给她用小草编的各种小动物,但双目无焦,明显是神游太空去了。 明明以前也是她自己一个人玩,但是因为这段时间都有阿妈陪着,现在倒是不习惯了,但也知道 阿妈是为了照顾阿爸,小大人一般的叹了口气,嘟了嘟小嘴。 皱了皱鼻尖,突然感受到陌生人的气息,璁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抬腿就往外跑。 原本牧九月是叫她待在隔壁的,但她不想麻烦溪婶婶照顾她——溪婶婶家里有那么多小láng崽已经够她忙活的了,所以吃了东西之后道了谢就回自己家了,上去悄悄看了一眼,阿爸醒着的但是阿妈在睡觉,就没有打扰他们,自己下来了。 毕竟是在自己部落里,再加上殃还醒着的,有什么动静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就任她去了。 刚跑到门口就看到站在围栏外那个高大的身影,看起来比她阿爸壮多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牧九月的影响,她觉得这个叔叔看起来有些突兀,还是阿爸好看些。 看他越走越近,应该是要来自己家没错了,璁偏了偏头,脆生生喊道,“你是谁?你来找我阿爸阿妈吗?” 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看得清楚之后璁有些奇怪,总感觉有些熟悉,可她没有见过他呀。 敛今天是代表其他人来看看殃的,没想到会看见她,愣在了原地。 站在不远处的小女孩,白白嫩嫩的一看就知道被养的很好,小脸红扑扑的,一双少见的黑色眼睛含着水光,扑闪扑闪的仿佛会说话,五官有着某个娇艳的雌性的影子,甚至……还有几分他的。 但她眼中的陌生仿佛刺伤了他,也提醒了他。 ——她不认识他,她心中的阿爸只有殃一个人。 即使知道她的存在也从来没有在意过的敛,以为她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但在此时,他的女儿,他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他不禁百感jiāo集。 他曾想过如果有一天他见到她,他以为自己会觉得厌恶——因为这个孩子证明了他曾经被人算计过,还是被他最讨厌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真的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他却一点厌恶的感觉都 没有,反而有种血缘的牵绊…… 脑子里浮现的是昨天那张苍白的、泫然欲泣的却不失坚qiáng的脸…… 他是不是真的做的太过绝情了? 璁可不知道面前这位没见过的叔叔脑子里已经想了这么多东西,只觉得他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不知道是怎么了,想到阿妈说的要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别人,便又开口,“你不舒服吗?” 敛摇了摇头,试图温和的笑了一下,“没有。” “你……阿爸还好吗?” 璁觉得他的神色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按照溪婶婶教她的说辞回答了他的询问,又歪了歪头想了一下,补充道,“你要找他们吗?可是阿妈在睡觉,阿爸陪着她。” 她的口齿清晰,逻辑清楚,比起同龄的孩子要聪明多了。 不知怎的,想象了一下那两个人躺在一起的场面,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在孩子面前不好表现出来,他颔首,客气又不失亲和道,“谢谢你,那我不打扰他们了。” 他顿了一下,“我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璁皱了皱鼻尖,奶声奶气但非常严肃,“阿妈说在问别人名字之前要先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 敛怔了一下,忽而笑了,“抱歉,我叫敛。” 璁觉得这个叔叔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也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叫璁,敛叔叔好。” 敛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她,“那叔叔今天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这些东西你替你阿爸阿妈收好。” 璁看着他手上的东西,两只小手揪在一起,似乎有些为难。 再一次感叹这小家伙被教得很好,敛呼了一口气,声音不自觉的放柔了,“这是部落里给你阿爸的,收下吧。” 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一些肉和小孩子喜欢吃的果子。 不过当然不是部落里给的,毕竟现在大家也不知道殃到底怎么样了才会让他来看看,这是他自己给殃的。 如果昨晚不是因为他,殃也不会遭那么大的罪…… 璁低着小脑袋想了想,才打算伸手接过来,“谢谢。” 小小的手还不及他的手的四分之一大,肉肉的还白白的,敛才觉得自己有些失策,咳了一声,“我帮你拿进去放好吧。” “谢谢。”璁正想带他到里面,却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没有理会面前的人就转身哒哒哒哒的往里面 跑,扑到了从楼上下来的大láng的身上。 幸好它伤的地方不是胸前,有些无奈的用前爪扶了扶在它身上蹭着抱着的小家伙,用嘴碰了碰她 的头顶,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呜声。 它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雄性,温柔的蓝眸一瞬间变得冰冷。 虽然璁说他已经好了,但没想到他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敛还有些惊讶,刚回过神就对上那双充满了煞气的眼睛,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背后有些发凉。 但第一勇士也不是白叫的,他没有后退也没有任何怯懦的神情,知道它为什么这么生气,“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进来了。” 即使是在自己的部落里,雄性也不能随意的进出另一个雄性的家,特别是这个雄性已经成家有妻有儿之后。 昨天送殃回家已经是特殊情况了。 láng冲他呲了呲牙。 璁还不明白这些事情,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阿爸突然生气了,但她还是毫无条件的站在阿爸这边的。 ——阿爸虽然平时没什么神情,不会对她亲亲抱抱,但是阿妈说这是因为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一样,阿爸也是很喜欢她的,所以让阿爸生气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敛把东西放在门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昨天,很抱歉,对不起。” 转身离开之前他下意识的朝着楼上看了一眼,空旷的楼梯空无一人,说不清什么心情。 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láng眯着眼,危险的打量着他的背影。 要不是怀里还有个小崽子,它肯定要扑上去跟他来一场。 “阿爸,阿妈醒了吗?” láng头摇了摇。 小家伙的脸上显而易见的出现了失望的神情。 láng耳朵动了动,带着小脾气的用前爪轻轻拍了拍她,转身就上楼了。 小白眼儿láng,它好不容易把她拉扯这么大了,小雌性才陪了她多久,这么快就被收买了? 璁抓了抓头发,不知道为什么阿爸好像有些生她的气了?迈开小短腿跟了上去,跟在大láng后面嫩嫩的阿爸阿爸的喊着,又因为楼上阿妈还没醒,只好压低了声音喊,但是它缓慢的迈着步子,就是不理她,没办法了她直接扑上前抱住了它的尾巴。 她突然这么一下,láng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呜?” “阿爸不要生气,璁也担心阿爸的,阿爸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会子它才反应过来,它这是在gān嘛?跟个幼崽置什么气?转头用嘴巴拱了拱她的小肚子,“呜。” 璁痒的哈哈直笑,顺势抱住láng头,蹭了蹭它,看着它蓝色的眼睛,安静了一瞬,“阿爸我们都要好好的。” láng用前爪拍了拍她的背,脸轻轻的挨着她的。 安静,温馨。 第117章 你好,接盘láng 14 敛从殃家里离开之后, 部落里的人都知道殃竟然活了下来,于是一连着好几天他们家不断的有人来拜访, 礼物都快堆不下了。 外面阳光正好,天上没有一丝云彩, 晴空万里,鸟儿在林间飞过,划过一道彩色的弧线,树叶被忽有的微风chuī的沙沙作响,日光带来的温暖由屋外溢到屋内。 屋子中央躺着一头巨láng,小女孩坐在它后腿边上,怀里抱着它的大尾巴, 还放了一堆各种形状的木头,摸一下毛茸茸的尾巴,又摆弄一下自己手里的小玩具, 软软碎碎的黑色短发时不时晃dàng在脸边,金色的光跳跃在她的脸旁, 黑眸盯着手里的东西一脸认真。 牧九月倚靠在门边上, 看着屋内的一大一小, 眼中一片柔色,如溪水缓缓淌过,留下一片温柔的水痕又随阳光化为缕缕白烟飘散。 láng耳微动, 头直起,láng眸跟她对上,灰蓝色的眼睛剔透如海, 又像雾霾蒙蒙的天空,安静的眨了眨眼,前爪轻轻动了动。 已经是他受伤后的第三天了,这几天他一直保持着shòu形。 保持shòu形需要体力,但同时qiáng大的shòu形也会加快他的身体的恢复。 她走过去蹲下,蹭了蹭它的脑袋,软软的毛在脸上扫着,有种痒痒的感觉,它身上没有野shòu的味道,只有它人形的时候身上那股淡淡的如青草一样的味道。 又揉了揉它的耳朵,手感好的她眯了眯眼,在它额头上亲了一口。 láng眼睛眯了眯,用前爪碰了碰她。 她抬起头就看见璁正看着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小嘴微微嘟着,有点委屈的样子。 又弯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小家伙的脸上才由yīn转晴。 láng头转了转,看向外面,太阳正猛烈,是日中,转过头看向璁,尾巴扫了扫璁。 “阿爸我不困!” 一下子就明白它的意思,璁气鼓鼓的瞪着它,一人一láng,谁也不示弱。 这几天她阿爸都在家,总是把她支开不让她跟阿妈待在一起。 牧九月无奈的摇了摇头。 想起初次见这对父女的时候,璁紧紧跟在殃身后的样子,再看看现在,像两个争玩具的小朋友,真是变化太大了…… 她一手把璁抱起来,掂了掂,嗯,沉了。 “你的确该睡觉了小宝贝。” 阿妈发话了,璁皱了皱鼻尖,小手抱着她的脖子,小脸在她脸庞蹭了蹭,吧唧亲了一口,亲完还炫耀似的转头看了看躺在那里好似悠闲自在的巨láng。 巨láng呲了呲牙,露出尖锐雪白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的呜声,璁被吓得缩了一下脑袋,但半睁着眼睛看过去,那双láng眼平静无波,根本不似它表现出来的那么凶狠,很快反应过来它只是做做样子,冲它吐了吐舌头,在牧九月怀里小声嘀咕,“坏阿爸。” 牧九月笑着瞪了一眼殃。 多大个人了还跟璁一般见识。 这俩人每天为了抢她可以说是使出十八般技艺,可她能感觉到璁跟殃的关系越来越好了,以前璁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怕殃,但现在都可以没大没小的跟他拌嘴了。 哄好了璁,牧九月才下楼,殃还是以之前的姿势躺在原地,听见她下楼的声音,耳朵动了动,但闭上了眼,没看她也没动。 走到它身边坐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还跟璁计较上了?” 它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脑袋侧了侧,离她远了点,又闭上了眼睛。 这是跟她赌气呢? 伸出手把它的脑袋扭了过来,没使上多大力气,额头抵着它的额头,好笑的看着它的眼睛,“真是孩子气。” 忽然她感到腰间一阵力,天旋地转之后她就躺在了地上铺着的shòu皮上,巨láng的身影把她压的严严实实的,yīn影笼罩在她的头上。 小雌性有些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躺在它身下,身后的黑发披散着,如海藻一般,柔软靓丽,手还抓着它的脖子。 láng低下头在她脸上嗅了嗅,气息喷的她脸上怪氧的,左右躲着它的嘴,忽的眼前一黑,láng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壮的男人,手撑在她两旁,铺天盖地的吻就袭来。 “唔……” 这个吻从嘴蔓延到了脖颈,留下点点红痕,牧九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目含水光潋滟,嘴唇被又舔又咬的红艳艳的,小脸也红扑扑的。 男人的目光触及她这样,深了深,克制又轻柔的吻了吻她的眼睛。 “你……你没关系了吗?”牧九月眨了眨眼,喘了两口气才说顺了这句话,手放在心口,感觉到里面砰砰砰的跳着,似乎要往外撞。 男人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看见她的动作,嘴角轻轻勾起,手覆上她放在胸口的手,用手指轻轻勾了勾那处柔软,感受到手下颤抖了一下,低低的笑了一声,俯下身又咬住了她的唇瓣。 挨着她的唇,看着她雾蒙蒙的双眼,声音带着欲色,低沉喑哑,“你是我的。” 说话时,唇间摩擦,让牧九月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听清楚他这话之后忍住想翻个白眼的冲动,“可璁——” 后面还没说出来,就被紧紧盯着她的男人趁机撬开她的牙关,闯进去扫dàng,不时用牙磨着她的唇瓣,极尽肆nüè。 亲着亲着他的手开始不规矩了,刚刚覆在她手上的手开始缓缓朝下,揉捏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牧九月瞪大了眼睛,唔了一声,却见男人眯了眯眼,更用力的吻着她,另一只手在她腰间蠢蠢欲动。 牧九月被亲的七晕八素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他、他不会想就在这里……? 幸好,在牧九月感觉到那炽热的时候,他起来把她一把抱了起来,迈开步子就朝着他们房间走去。 觉得嘴角有些疼,嘶了一声,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璁待会儿就要醒了。” 她以为的怒气冲冲,在男人看来却是娇媚缱绻,喉咙一紧,喉结上下滚动,走的更快了,“不要提那个小崽子。” 以前都白疼她了。 “什么小崽子,那是你女儿!” 拧了一把他胸前的肉,但格外的紧实,反而把她手给弄疼了,头顶传来男人的低笑声,脸轰的一 下就红了,是燥的也是怒的。 “放我下来!” 殃一脚踢开门,走进房间又转身把门关上,还用木栓锁上了,意味深长的低头看了她一眼,舔了舔唇角,露出一抹莫名的笑,“你不是想知道我好了没吗?我证明给你看。” 她挣扎的那点小力气他根本不看在眼里,把她放在chuáng上就压上去,很快就吻到她失去抵抗的力气。 情到浓时,他红着眼角,低头亲亲她眼边的泪珠,压抑着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说,“说,你是我的。” 她被他弄得不上不下的,瞪了他一眼,“你……快……快点……唔……” 声音被撞的支离破碎。 被她娇嗔的一眼瞪的半边身子都苏了,但他没有忘记,继续催促着,慢动作的磨着,“嗯?说,你是我的。” 牧九月似愉悦似难受的呜咽了一声,带着哭音,“我……我是你的。” 男人终于满意,低下头叼着她的唇,“乖。” “唔……混……蛋……呜……” 再醒过来,已经是天黑了。 屋内点着一盏微弱的灯,火苗上下跳窜,微暖的huáng色光芒并不刺眼。 牧九月望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只在心里把那只禽shòu翻来覆去骂了几百遍。 真是个大闷骚! 平时话不多!怎么到了chuáng上骚话那么多!还非得bī着她说! 脑子里全是那些画面,脸又红了,咬了咬牙,决定从今晚开始就回自己房间睡! 殃端了吃的进来,脸上的神清气慡跟她的颓靡不振形成鲜明的对比,又换来她一个瞪视。 看见男人面不改色,甚至挑了挑眉,她怒从心来,把被子拉上盖过头顶,“不舒服,不想吃!” 说完就感觉被人连人带着被子给抱了起来,一双手把她的脸露出了出来,轻柔的吻落在她耳边,带着调笑,嗓音低沉勾人心弦,“嗯?真的不舒服吗?刚刚是谁——” 牧九月红着脸捂住他的嘴,气鼓鼓的,“不准说了。” 被子下的她身无寸缕,这样一伸手就露出了大片雪白,上面红梅点点,男人视线下移,目光幽深。 察觉到他的动作,牧九月唰一下就收回了手,乖乖的躲在被子里,想起他的体力还心有余悸,“你、你别乱来。” 低头亲了亲她红扑扑的脸蛋,声音温柔,“好,是我累着你了,吃点东西好吗?” 牧九月鼓了鼓腮帮子,看了他一会儿,抵不住肚子的空鸣,还有鼻尖飘散着的肉香味,才闷闷点了点头。 吃完东西后殃也没把她放下,把她抱着,手轻轻的抚着她的长发,手下柔软,心中似乎有什么溢出来了,满足的想要喟叹,让他忍不住一下又一下的吻着她的额头、脸蛋、眼角、唇角…… 这人是得了皮肤饥渴症吗? 牧九月见推不开他,就由着他去了。 靠在他的怀里,手跟他的十指相扣,“你究竟怎么受了伤的?” 第118章 你好,接盘láng 15 chūn季, 万物复苏,鸟语花香, 一边,水雾朦胧之中船只若隐若现, 另一边,冰雪消融,水声潺潺,生机盎然,似乎一切美好的词都可以套在她身上。 可就在这惬意而闲适的季节,经过一段忙碌的捕猎之后,部落里开始紧张的布置着各种防御的硬件措施, 例如部落外围的木桩打实了不少,家家户户也开始加qiáng自己家周围的防御,甚至连房顶都加厚了。 阳光落在皮肤上, 像是蓄满了日光旭意的云彩飘落下来覆在上面,软绵又温暖, chūn天的气息充满了清甜, 让人耳清目明, 部落里一片谈笑声或劳作声,热闹非凡。 殃身体好了不少,拿着东西站在房顶敲敲打打, 发出或沉或脆的声音。 由下至上看,金光笼罩着站在房顶的高大身影,俊脸背着光看不清神色, 手臂上的肌肉鼓起,挥 起又重重的锤下,麦色的皮肤上滚落汗水。 牧九月眯着眼仰头站在下面看了一会,发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想着趁着天气还好,把家里的东西拿出去洗一洗晒一晒。 搬出来一个小凳子坐在上面的璁晃了晃脑袋,抬头看了一会儿阿爸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就朝着远处看去,有阵风chuī过来时,鼻翼不时翁动,跟只小猫咪一样。 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要留在这里陪阿爸还是跟阿妈一起去河边?” 听到去河边,大眼睛亮了亮,眨眨眼,偏了偏头,似乎是在问可以吗。 “那就一起吧。” 拉着她的小手,抬头跟殃说了声,看见他点了点头母女二人才一起出门去。 “芪,要出门吗?一起走吧。” 溪恰好也从屋内往外走,手上拿着不少东西,甯跟在旁边也替她分担了一些。 “好啊。” 倒是璁看了看甯又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仰着头,眼睛眨啊眨,声音脆脆的,“阿妈,我也帮你 拿。” 牧九月怔了一下就明白过来,笑着分了一点东西给她。 小家伙认真的看着手里的东西,仿佛是什么天大的宝贝要好好保护似的,走路时小心翼翼的,一双眼睛盯得紧紧的生怕东西掉下去,小嘴抿着一脸郑重。 把她的样子收于眼底,牧九月抬头和溪对视一眼,不由得都无声的笑了。 溪有些感慨,“幸好殃挺过来了。” 不然……她们俩在即将到来的雨季,可就难捱过去了。 牧九月应了一声,侧头看见溪脸上似乎有些踌躇的神色,“怎么了?” “最近部落里有些流言,对你不利,你不要往心里去。” 再怎么说她父亲也是部落首领,就算是有意见也不会拿她怎样的,不过那些话,听见了,或多或 少都会有些不开心的吧? “但是要注意着些,我怕有些激进分子会给你下绊子。” 牧九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其实她完全能想到那些流言是什么。 这不,在她们走到河边,正在河边洗东西的雌性看到了她们,特别是看到牧九月的时候,神情和 目光都很不对劲,带着些鄙夷和疏离。 这其中,还有她——哦不,应该说是芪的两位嫂嫂。 殃“卧chuáng”休养的这几天,芪的家人也都来他们家看望过,她能看出来,芪的哥哥们和父母是非常 疼她的,当眼珠子一样的护着,特别是她的几个哥哥和母亲,也无怪乎会把她养成那副样子,倒是她的嫂嫂们,明里暗里都透露出一种不太看得起她的意思。 溪皱了皱秀眉,在她耳边低语,“我听说那些流言都是从珂那儿传出来,你……”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牧九月已经领会到她的意思了。 说完刚好有个人跟她们擦肩而过,身体往一边偏过来,眼看着要撞到牧九月的肩膀,璁抱着东西跟个小pào弹一样朝着那个雌性撞过去。 牧九月心里一突,没想到她会这样,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伸手去捞她,一时间三个人撞到了一起,都摔到了地上,但幸而在这之前牧九月就把冲出去的璁给拉了回来护在怀里,所以她自己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嘶——宝贝你没事吧?”牧九月上上下下的瞧着怀里的璁,见她没有一点磕着碰着才松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怎么这么冒失,要是你摔伤了阿妈该多难过!” 璁小脸一皱,并不买账,很是生气的指着另一边被人扶起来了的那个雌性,“是她要撞阿妈在先!” 小脸气的都红了。 这小护短的样子,溪在一旁看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牧九月也有些无奈,摸了摸她的脸,“可是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阿妈自己会处理好的,我更不想看到我的小宝贝受伤了知道吗?” 她把璁抱起来,“地上这么多碎石子,你有没有想过你摔上去会怎样?” 似乎想到了那种痛,璁缩了缩脑袋,但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可是阿妈摔上去也会痛痛!” 心都软成了一滩水,有什么大道理都讲不出来了,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谢谢宝贝,阿妈答应你,以后会注意的好吗?” 璁的小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嘟囔着点了点头,眼睛撇过去那边那个雌性,掷地有声,“坏人!” “果然是没教好,年纪小小就学会——嘶——” 站在一边的一个雌性,看着璁,还没说完这句yīn阳怪气的话,就被牧九月随手捡起来扔过去的石子划过脸,留下浅浅的一道血痕,她捂着脸,瞪大了眼睛,被吓得声音有些发抖,“你gān什么!” “我gān什么?”牧九月眯着眼笑了笑,狭长的眼眸中透露出几丝危险,“我在教你在孩子面前积点口德。” 轻轻笑了一声,“因为我看嘛,父母教的再好也没用,长大了还不是有可能长成你这副样子,对着小孩子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你不嫌脏了嘴,我家璁还嫌脏了耳朵。” 说完还chuī了chuī璁的小耳朵,痒的她直往她怀里钻。 璁虽然听不太懂阿妈的话,但在她心里,阿妈说什么都是对的,于是安安静静的在她怀里,胖胖的手指卷起她散落在肩头的一缕发丝,又松开。 站在牧九月对面的雌性捂着脸,满脸通红,被她的话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珂这时候站了出来,皱着眉似乎一脸为难,“芪你也别跟她计较了,主要……主要是你自己做的也太不应该了。” 牧九月总觉得听她说话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娇娇柔柔的,好像马上要断气了似的,挑眉,“我哪儿做的不应该了?” 珂拧着眉,美人愁容,好不让人怜惜,咬着下唇,似乎有些为难,见牧九月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有些看好戏的看着自己,有些不甘心。 “你、你既然知道怎么治好伤口,为什么以前不告诉大家呢?这样……这样太自私了吧?大家毕竟都是一个部落的,说出来你也不会损失什么是不是?” 声音轻轻柔柔,说出来的话可是不得了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不少都跟着附和。 刚刚出声说璁被打断了的那个雌性,她的雄性就在一年前受伤,大出血死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在láng族部落,家里的雄性去世了,雌性也不可以改嫁,而家里没了雄性,虽然部落里会帮不少的忙,可总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她的几个孩子在上一个雨季一下子就走了一半。 牧九月轻叹了口气,无怪乎她会这么激动了。 这里不少的雌性都是雄性在打猎中受伤最后没办法得到很好的救治而去世的。 可她也不是圣人,不是每个有可怜遭遇的人她都得去可怜一下。 这些雌性的情绪一下子就被珂的这段话给点燃了,此起彼伏的声讨她。 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不仅骂她,甚至还说到了璁。 牧九月拧着眉,捂住璁的耳朵,璁抬起头眨眨眼,有些疑惑的偏了偏头。 牧九月轻轻冲着她摇了摇头,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溪和甯面面相觑,站在一旁gān着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肯定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可这些人情绪这么激动,怕就怕她们控制不住要是动起手来就 不好了,之前撞牧九月的不就是有这个趋势? 正在溪和甯两母女担心的时候,一声láng嚎声从远处响起,与此同时一阵风平地而起,chuī的在场的人都闭上了嘴,风刺的她们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雄性。 他伸出长臂把牧九月母女俩揽入怀中,碰到她的手臂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嘶了一声,男人眉头一皱,握着她的手臂看了看,才发现她手臂上还有手掌都是被地上石子划出来的血痕。 “怎么回事?” 这话虽然是对牧九月说的,眼睛却是扫向围着她们两个人的一群雌性,冰冷刺骨的目光在珂身上 停留了一下,目光微闪。 又是她…… 他要不是做好了事情,心血来cháo过来看看她们,她们母女俩岂不是要被欺负了? “关于可以治好伤口的事情,你们可以去问首领。”牧九月拍了拍他的手臂,让他稍安勿躁。 第119章 你好,接盘láng 16 “关于可以治好伤口的事情, 你们可以去问首领。” 这会儿正好大家都安静下来了,倒也好解释了, 牧九月被骂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我前几天才从外面偶然发现了那种草有止血的作用, 只是在家里试试,还没确定它的作用,不敢随便拿出来用,也是碰巧遇到殃受伤才冒险拿出来用。” 这话不算是假话,毕竟她也是碰巧记得有这么个东西,她也不确定究竟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原本还是打算自己割点伤口试试, 结果被殃发现了,最后还是他从外面抓些小动物给她实验。 经过她这么一说,溪倒是也想起来那几天经常看到他们家有小动物。 说到这里, 牧九月似感慨又似庆幸,握住了殃的手, “幸好那草没什么副作用。我昨天已经把剩下的草给了首领, 首领说会让人出去找, 可能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 她说完了,刚刚还骂的起劲的人这会儿倒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甚至还有人隐隐的看向珂, 略带责怪。 毕竟大多数人都是听了她的鼓chuī才对芪的意见越来越大的,但是人家现在解释了,似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还有人不信服, 就是一开始说璁的那个人,一脸忿忿不平,“说不定就是这次事情让你没办法遮掩下去了,你才去跟首领说的不是吗?谁能证明你是什么时候找到那种草的?” 牧九月还没说话,殃先嗤笑了一声,带着凉意,“脑子怎么长的?” 场面安静了一瞬,男人讽刺又略带刻薄的低沉嗓音落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既然迟早都要bào露的,她为什么要藏起来,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牧九月也跟着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摸了摸璁白白嫩嫩的小脸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珂咬了咬下唇,楚楚可怜的看了一眼殃,那一眼,水光潋滟,风情万种。 牧九月不知道殃是什么心情,反正她想翻白眼并且还想上去撕烂她的脸。 对着别人家的男人骚什么呢? “殃你不要跟她计较,她……她也不好过。”说完还眨了眨眼,似乎要哭出来了似的,惹人怜爱。 殃却明显不吃这套,眯了眯眼,“怎么?她不好过难道就要别人也不好过了?”说完又冷笑一 声,“脑子这么不好,怪不得不好过了。” 这么容易被别人煽动,日子能有多好过呢? 别说她们了,牧九月都被吓到了,殃平时对外人包括跟璁话都不多,对着她的时候说话也是平平淡淡的、带着点柔情,现在这样冷酷如冰雪一样刺骨的语气,还带着些嘲讽的音调,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 珂还想说什么,却看见殃又转头看向她,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冰冷无情,还带着挑剔,是她从来没有从别的雄性眼中看到过的神色,刚打算说出口的话就那么被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还有你,一次两次,针对芪,你是嫉妒她?还是在害怕什么?总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误导别人,你究竟想gān什么?” “我……”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珂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牧九月懒得看她这样子,摆了摆手,不愿意再听下去,“算了你那点小心思我不想知道,你也跟敛在一起了,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大家都是想好好过日子的,谁也别打扰谁就行了。” 牧九月比殃更直白,面对周围越来越古怪的目光,珂的脸色难看极了,但是心里越是着急越是想 不到该说些什么挽救。 殃听着听着拧着眉,觉得珂说话的声音有些膈应,“敛没给你吃饱饭吗?” 牧九月了看摇摇欲坠的珂,勉qiáng把到喉咙的笑声给压了下去。 他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殃敛了敛周身的气势,才伸手把璁从牧九月怀里抱出来,看了一眼憋笑的某人,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璁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刚刚阿爸看起来有些可怕,她不敢讲话,于是被报过去之后她就挥了挥拳头,气鼓鼓的告状,“阿爸,刚刚那个人要撞阿妈!” “嗯?”殃顺着她拳头的方向看过去,眼眸微眯,那个雌性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连忙弯腰道歉,他才缓缓收回目光,慢悠悠的问璁,“阿妈手臂上的伤就是摔来的?” 璁闷闷不乐的点点头,嘟着嘴,“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阿妈。”她都没有发现阿妈受伤了。 殃摸了摸她的脑袋,“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声音平缓,没有什么起伏,但莫名的让小家伙觉得安心,蹭了蹭他的手掌,“阿爸很厉害了。” 就这样,东西也没洗成——牧九月的手都成那样了,殃肯定不会让她沾水的,这些东西清洗也不急在这一时,gān脆就转身走上了回家的路。 溪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 “阿妈,怎么了?”甯看不懂她阿妈的神色。 溪轻轻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芪婶婶变了很多,又……又好像才第一天认识你殃叔叔。” 说完她又觉得似乎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摇了摇头。 说到这个,甯就想到刚刚殃叔叔一人对着那么多气势汹汹的雌性,几句话就把她们说的跟鹌鹑一样缩着了,有些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殃叔叔好厉害啊。” 溪点了点头,刚刚就连她,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殃这么多年,怕都是在韬光养晦,或者说是根本不想出风头,否则就他身体上那点小毛病——漓 说其实根本没什么大问题,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也不影响他的行动——根本阻碍不了他,敛恐 怕也比不上他。 而且……看起来他们夫妻俩感情也很好。 别看溪和漓在一起这么多年,几乎是从小就认识的,但要是让他为了她去跟一堆雌性对上,他肯定觉得落面子,雌性的事情就该她们自己解决,他一个雄性掺和进去好像欺负人似的。 其实很多雄性都这样觉得,偏偏殃刚刚做起来却觉得十分的理所当然。 还真是有些羡慕呢…… 回到这边,殃回家之后让璁自己去玩,把牧九月拉到房间里,让她坐好,倒了一盆清水拿了一张软绵的帕子一样的东西。 “多大个人了。”似乎有些无奈,但又舍不得说重话,不轻不重的就说了这么句,顺带还捏了捏她的脸。 帕子沾了水,轻轻的擦拭着手上的伤口,不小心滚进去的沙砾被一点点的弄出来,传来点点刺痛。 她低头,只能看男人的头顶,浓密的黑发,在窗外透入的阳光下还隐隐有点灰蓝色的光泽,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长长的睫毛,灰蓝色的眸子若隐若现,薄唇轻抿着,他的呼吸轻轻的喷 洒在她的伤口上,那点刺痛仿佛也被轻轻抹去了。 她的沉默换来了男人的疑问,“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就被别人撞倒了?” 牧九月嘟了嘟嘴,跟璁赌气的样子有七八分相像,“那种情况下我不好躲,躲开她就撞到璁了。” 她本来是想看出了那个人的目的,就站好了,也不那么容易被撞倒,而且那人也不过是想出出气,可是小傻瓜璁就那么冲上去了,地上全是碎石子,小家伙皮肤又嫩得很,磕着碰着可不得了。 解释着解释着,感觉伤口上落下一个轻柔的温暖的东西,低头看去,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伤口,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热。 虽然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他这样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虔诚的亲吻她的手,还是让她心跳有些加速。 他却当没事人一样,亲完了继续给她清理手臂上的伤口,仿佛刚刚做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听完解释,边给她清理伤口,边说道,“你太惯着她了,小孩子磕着碰着能有什么大事?” 牧九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满脸的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可是璁是女孩子啊。” 殃突然抬头看着她,目光幽深不可测,有些意味深长的勾起嘴角,语调缓慢,每一个字都很清 晰,“你们那边,都是这么宝贝女孩子的吗?” 牧九月呆愣住了。 她什么时候掉的马甲? 【宿主……不是我说,你掉马甲有什么可惊讶的吗?】 她一来这个世界,相处的最多的就是这俩父女,璁还小就算了,但她是怎么觉得她跟原主差这么远殃还不会发觉的啊? 女人遇到了爱情智商真的会变低吗? 不过好在殃也只是提了这么一句,看着她呆呆的样子轻轻一笑没再说什么,“总之,璁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别看着她白白嫩嫩的,其实shòu人的幼崽,都可耐摔了。 这样说似乎也不太对?就是……身体比她在她的世界遇到过的那些小孩子要好得多。 清理完伤口,小雌性还是一副神游的样子,双目无神,小嘴微张着,似乎感觉到他盯着她看,缓 慢的眨了眨眼睛,疑惑的样子像是某种柔软的小动物。 男人目光暗了暗,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第120章 你好,接盘láng 17 天空中乌云密布, 层层叠积,厚重的累在天空之中, 蓝色的闪电如游龙一般在厚积的云层之间游走闪现,天空的一角被霎时间点亮, 从远处又像是从头顶传来一阵雷鸣声,仿佛整片大地都被震的抖了三抖。 倾盆大雨哗啦一下就落了下来,如倾盆泼下,亦像是陡然落下的一张密集的大网,网络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树叶被淅淅沥沥的雨打的直打颤,空气中细小的灰尘都被雨滴容纳, 再落到地上。 部落里家家户户的门都紧闭着,没有一个人在外面走动,安静的只剩下满耳的雨声、雷声的jiāo织。 屋内四周的墙壁上的铁质小把手上插着燃烧着的火把, 暖光和热度充盈着整间屋子,把密闭的屋 子烘的暖暖的, 雨水带来的湿气和冷气都被格挡在外。 殃变成了shòu形, 趴在shòu皮上, 肚皮上靠着一大一小两母女,身后的尾巴一扫一扫的,耳朵软软的搭下来, 头放在自己的前爪上,眼眸转动。 小雌性把及肩的长发用柔软的绳子绑了起来束在脑后,一小撮尾巴一样的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晃, 长而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轻轻闪动,狭长的眼眸平中静安和,侧脸恬静安好,láng眸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把注意力分给她怀里的小不点。 跟她有六分相似的那张小脸上显而易见的有些害怕,胖嘟嘟的小手揪着小雌性的手,头靠在她的胸前,把她抱得紧紧的,小嘴抿着。 láng脑袋拱了拱小家伙,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声。 这当然不是璁度过的第一个雨季,但当知道的越多,了解的越多,害怕也就越来越多。 咚—— 嘭!嘭!嘭! 是从远处传来重大的、沉闷的撞击声。 听起来像是部落外的大门正在被qiáng大的力量撞击着的声音。 轰—— 紧接着就是一声雷鸣。 璁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颤,小手一抖,又朝牧九月怀里钻了钻。 láng的脑袋一下子就直了起来,耳朵竖立着,一副警惕的样子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牧九月眼睛微眯,屏气凝神。 来了。 这片shòu人大陆,部落与部落之间的关系尚且算是和睦,自然资源丰富,可却存在着一种奇怪的生物,一种……可以称之为是野shòu的东西,是整片大陆的所有生物的天敌。 它们只在每年开chūn后的雷雨季节出现,凡是它们看得到的感知的到的活物,都会被它们当做是食物,它们一年只这一次“猎食活动”,所以仿佛是怎么吃都吃不尽,不仅会把路上碰到的纯shòu们吃了,还会盯上shòu人部落。 没有人知道它们从哪里来,一旦雨季开始,一连好几天甚至半个多月,它们就会随着雷电jiāo加的bào雨的降临而出现,雨停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它们一旦出现,就是成群结队的,并且大陆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它们的身影,力量巨大,非常难对付。 璁听见越来越大的响声,瞪大了眼睛,眼中水盈盈的,咬着嘴唇抬头看向牧九月,小脸惨白惨白的。 心里一揪,牧九月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在她额头亲了亲,轻轻的冲她摇了摇头,把食指放在嘴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大大的láng尾巴一扫,盖在她们的身上,láng毛带着它的体温,柔软温暖,心莫名的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历史的经验教训告诉他们,这些怪物——shòu人称它们为奎,奎对声音非常的敏感,也非常容易受声音的影响而bào动,这个可能也是它们在下bào雨的时候才出现的一个原因,总而言之,就是尽量少的发出声音会更加安全。 如果部落里的防御足够qiáng大,大家都安安静静的,等bào雨过去,也就安全了。 外面的撞击声越来越频繁,还夹杂着几声尖锐而古怪的叫声,有些像老鼠又带着蛇的嘶嘶声。 牧九月浅浅的呼吸着,有些发抖,身体有些紧绷,手心出了不少汗。 灰蓝色的láng眸看了过来,用头蹭了蹭她的侧脸,嘴在她脸上碰了碰,湿润的鼻尖有些凉,把她冷的一个机灵,但心里莫名好受了不少,紧张的情绪有所减缓。 【宿主你在紧张什么?】 在系统看来,外面那些东西还没有第一个世界她遇到的那些厉害,可她反而显得比第一个世界紧张多了。 系统很久没有出现了,牧九月有些恍然,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因为心有牵挂。”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这光脚的一旦穿上了鞋子,就有了百般顾忌。 拍了拍小家伙僵直的背,牧九月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耳边的雨声在渐渐变轻,雷声也消失了,透过窗户往外看去,云雾渐散,天空开始渐渐明朗。 但就在他们都觉得这回应该已经过去了的时候,外面突然一声尖锐的尖叫声,在渐渐平静的雨天里,格外的突兀,让人心头一跳。 牧九月心神一凛,抬头就跟同样凝神看过来的láng眸对上。 “你去吧。” 肯定是哪里出事了。 láng站了起来,低头蹭了蹭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背。 牧九月指了指自己,“你要带我们一起去?” shòu形的时候不会说话也是硬伤。 láng头在她有些怀疑的眼神中点了点。 现在虽然雨快停了,但因为刚刚那一声尖叫,估计快要离开的奎都bào动了,如果不去帮忙……部 落可能会损失惨重,可把她们俩放在家里他也不放心。 它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有它的道理,时间紧迫,牧九月二话没说抱着璁就爬上了它的背,坐稳了之后拍了拍它。 如箭一般,速度极快,它带着她们到了事发现场。 这是牧九月第一次见到奎,它们看起来不像是一般的野shòu,更有几分像外星生物,浑身黑漆漆的,身上像是覆了一层鳞片,在光下还有些反光,人一样的身形,却有四只手,左右各两只,靠着两只脚行走,五官不明显,几乎看不到有眼睛,一张嘴却格外的大,占了一张脸的大部分。 像是小时候看到过的漫画里那些怪物的形象,高高大大的,但是形体扭曲。 叫声奇异又刺耳,似蛇似鼠,是以一到地方牧九月就把璁的耳朵捂了起来。 它们的身形比起巨láng,没有小到哪里去,力气很大,一拳打在屋顶,肉眼可见的木板凹陷了下去,再一拳,屋顶就彻底破了个dòng。 有四五只奎围绕在这周围,这一片的屋子都被破坏的摇摇欲坠,更是满地láng藉,可见它们的破坏力有多qiáng了。 有几只láng已经在跟这几只奎打了起来,但似乎并不占上风。 牧九月和璁被殃放在一边,它也转身加入战局。 雄性们因为要出来保护部落,大多把自己家的雌性和小幼崽们都带了出来,也留了几个雄性在这里专职保护雌性。 另一边好几个雌性围在一起,其中有一个被吓得花容失色,瘫倒在地上,手上和脸上都沾了艳红色的鲜血的。 牧九月眯眼看去。 啧,这不是珂吗? 另外几个雌性一边安慰她,一边紧张的看着跟奎对峙的几匹láng。 牧九月走近了看,才发现那些血都不是她自己的,她满脸惊慌失措,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在向她走近, 可她那表情更多的……似乎是愧疚? 在她走到她面前时,她似乎才注意到牧九月的存在,抬头看了她一眼,娇柔的脸蛋惨白惨白的,还沾着血迹,一双大眼睛盛满了泪水,倒是真的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了。 她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牧九月身上,而是粗略的看了一眼认出她是谁,没心思去想别的,就转头看向láng群中的某匹láng。 牧九月一边拍着璁的背,一边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匹健壮的成年láng,灰黑色的毛发却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脖子上和腿上有一块毛都凝在了一起,颜色比起其他地方都暗了许多。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应该是敛。 “阿妈,阿爸去gān什么了?”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怀里探出头,看着那边几匹láng跟几个高大的“怪物”对峙,不时被甩出去的场景,颤着声音问她。 看来上次殃受伤还是把她吓到了。 牧九月轻轻抚摸着她的背,“阿妈相信阿爸,阿爸很厉害的,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璁宝贝相信阿爸吗?” 璁扭着手指,没有立刻回答,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她,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语气坚定,“璁也相信阿爸。” “所以我们保护好自己,不要让阿爸分心就好。” 溪牵着甯还有她家的几只láng崽子,远远的就看到了牧九月,朝她挥了挥手。 牧九月朝着他们走过去。 溪看她神情凝重,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láng是群居动物,捕猎的时候更讲究合作,所以再厉害,也抵不过群láng的狙击,这几个奎迟早会被解决的。 但…… 不久前那阵动静,可不像是三四只奎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可如果不止它们,那么其他的奎呢? 牧九月对溪点了点头,却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第121章 你好,接盘láng 18 “哎, 眼看着就快过去了,怎么突然出了事呢?”溪拧着眉, 叹了口气。 雨声淅沥,树影晃动, 天色稍明但也还黯淡着,不远处láng的嘶吼声还有奎的古怪叫声jiāo织成一片,心里砰砰跳着,不安和紧张像是一根根丝线牵扯在空气中,仿佛轻轻一扯就会爆裂开来。 瞥了一眼那边还瘫坐在地上,花容失色的珂,牧九月没有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 在心里叹了口气。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责怪什么也没有用了,最重要是要想怎么解决。 “啊——” 听见这声惨叫声, 还有随之而来的幼崽的嚎哭声,牧九月心里一突。 所有到了这里的雌性和小幼崽都被围在距离雄性们较远的地方, 围在最外面的是几个雄性, 不多, 也就大约六七个,当然不可能严严实实的围起来,总是有很多空缺的。 就在某一个空缺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奎, 站着有两层房屋那么高,手里抓着一个不停挣扎嚎哭的小幼崽,还有一只手刚从嘴边放下, 那张像是刀划出来的呈一条线的嘴正在咀嚼, 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黏糊糊的声音。 嘴角还有鲜红的血慢慢如丝线一样向下流淌。 离它不远处有一个雌性抱着自己的幼崽,惊恐的看着它,尖叫声就是从她这里发出的,被吓的愣 在了原地,腿脚在打颤,让人感觉她下一秒就会瘫坐在地上。 眼看着奎要把另一只手上的幼崽往嘴里塞了,她连忙转身声音凄厉的喊,“救救我的孩子!” “求求你们救救他!” 守着她们的几个shòu人立即变成了shòu形,冲着那个奎大声吼叫,但这时又有几只奎从旁边冒了出来,跟他们对上了,一时他们没办法过去救那个幼崽。 璁害怕的抓紧了牧九月,小嘴紧紧抿着,眼眶红红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情况紧急,牧九月环视了一圈,当即把璁jiāo给了溪,神情郑重,“溪,帮我看好璁。” “阿妈……” “你这……?” 来不及跟她们解释,她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提着旁边不知道是谁家的摆在了地上的铁锹一样的工具,朝着那个正要把小幼崽喂进嘴里的奎冲了过去。 其他的雌性已经闭上了眼睛或者捂住了自家幼崽的眼睛了,生怕下一秒就看到奎生吞幼崽的一幕。 腿还在发软的珂见到这一幕更是害怕了,她还记得刚刚奎的爪子划破敛的脖子那迸溅出来的血……忽的她看到一个身影冲向了那只奎。 虽然不知道它的眼睛在哪里,但那只奎好像是在欣赏在它不远处那个雌性害怕恐惧却又不敢上前的姿态,非常缓慢的把幼崽往自己嘴边送,嘴弯成一条弧线,好似在笑,令人不寒而颤。 幼崽在它手里不断的挣扎,但哭泣声和嚎叫声随着力气的流逝而渐渐变弱。 就在珂紧张的屏住呼吸的时候,她看见她一向看不起的芪握着手里木棍的一端,身子好像轻的像一片羽毛,轻易的一跃而起,用另一端尖锐锋利的铁片狠狠地砍向它握着幼崽的那只手。 “嘶嘶嘶——” 高分贝的痛鸣声让人听了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牧九月只拧了一下眉头,偏了偏头。 因为疼痛,奎手一松,手里的幼崽眼看着就要落到了地上,牧九月用铁锹撑在地上接着力气跳过去,单手把幼崽接住了,小láng崽脸上的毛都被泪水沾湿了,但一双葡萄似的灰色大眼睛还眨啊眨,她才松了口气。 “吱嘶——” 奎被她激怒了,牧九月把幼崽jiāo给它母亲,又转身对着它,舞了舞手里的铁锹,看着怒的摇头摆脑的奎,挑了挑眉,脸上轻松,暗地里却悄悄甩了一下虎口发麻的手。 ——它身上的鳞片跟盔甲一样坚硬,刚刚那一下她用了十足的力气才让它松手,偏偏它全身上下都覆着这种鳞片,刀枪不入的让人头疼。 奎显然不会给她机会思考它的弱点在哪里,快速的跳到她的位置,举起手就朝她抓去。 她连忙跳到一边,手里铁锹朝着它挥过来的手刺去,发出锵的一声,没有伤它分毫,但从它的叫 声中可以听出它是能感觉到痛的,手中又挥舞着铁锹跟它斗了起来。 殃他们那边解决的差不多了,他分神想从人群中找到他的妻子和女儿,却只看到溪抱着璁,心中一凛,朝着另一边看去,竟然看到小雌性拿着一个木棍一样的东西,速度快的几乎只能看到木棍 的残影,矫捷的一边躲着奎的进攻,一边还用木棍打奎或者是刺它,发出砰砰锵锵的声音。 他是头一次看到奎被打的疼的一颤一颤的,她每打一下,奎就跟着惨叫一声,抖一下,听得出来它刚开始还是很生气的,后面似乎就被打怕了,声音有些蔫蔫的还带着颤音,四只手都缩成一 团,倒是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 但看起来容易,要知道能做到这样,是非常难的,它们合力才能勉qiáng把几只奎解决了,奎的力气 大速度又快,又有一层坚硬的鳞片,根本难以下手。 她的速度是没有可能比奎还快的,但她能够第一时间看出奎的下一步动作在哪里,更早的避开。 láng眸变得幽暗。 仿佛……仿佛就是天生的战士。 轰—— 这边的几只奎轰然倒地,几匹láng吐了吐嘴里不存在的味道——奎的味道一点也不好闻,摆了摆头,又转身去对付那些盯上了它们的雌性和幼崽的奎,它们的同伴正在苦苦支撑。 殃低低的吼了一声,就奔向他家雌性。 “嗷呜——” 被打怕了的奎,还真是异常的好对付,上去一口咬下就倒了。 牧九月撑着木棍站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布满了汗水,粘着头发,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热气。 刚打了一场,虽然累了点,但却觉得很慡快,吐了一口浊气,她还有闲心跟系统吐槽,“原主身体也不是很好啊。” 这才多久,就累成这样了。 【……shòu人的体质已经算很好了。】 真不知道宿主原来的身体体质能有多好?见谁都嫌弃,这么多个世界就没有她满意的了。 手脚有些发软,大láng解决完那只奎就走到了她身边,她丢掉铁锹,顺势倚靠在它身上,顺便在它柔软的毛上蹭了蹭脸上的汗水。 ——沾到眼角了,有些火辣辣的不舒服。 看到她的小动作,有些无奈,láng低下头嗅了嗅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呜。” 四周一片láng藉,还横竖不一的躺着几只身形巨大的奎,喉咙的伤口流出来的是蓝色的、粘稠的血,缓缓的在湿润的土地上流淌,跟雨水混在一起。 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上还密布着厚厚的云层,但天色已经亮了不少,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醒甜味道,还能听见远处不知名的鸟儿的婉转啼叫声,树叶上残留的雨水落在地上,发出缓慢的滴答声。 结束了一场战斗的láng都走到自己家的雌性身边,大狗一样用脑袋蹭蹭她们,有些身上还挂了彩 ——奎的爪子也是很锋利的。 殃叼着她的衣服把她放到背上,才缓缓走到溪一家人面前去接被无良阿妈丢下的璁。 璁看到阿爸来了,张开小手要抱抱,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鼻头也红红的,显然是被自己阿妈的行为吓得不轻。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越来越远的身影,拍了拍蹭着自己的脸的láng头,溪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某种震撼在其中,“芪……真的很厉害……” 回想起刚刚那一幕,溪想肯定不止她会觉得由身至心的震撼吧? 在她们心里向来是能变成shòu形的雄性才是qiáng大的,她们能做的只是在家带好孩子,把家里的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但刚刚芪的所作所为好像推翻了她们一向心中默认的东西…… “呜——” láng头带着几分撒娇的拱了拱她,轻轻舔了舔她的脸。 理会到自家láng的意思,溪浅浅的笑了,拍了拍它,“好,我们回家。” 部落里很多雌性其实都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但为部落的繁荣做出贡献是每一个部落的子民都应该做的,繁衍更是雌性的职责,所以她们到了年纪就会被父母嫁出去,即便父母不做主,首领也会做主让年龄合适的两个人在一起,这是不能违背的。 雌性不像雄性那样qiáng大,只能任由安排,嫁给不喜欢的人又能怎样?日子还是照样得过。 如果是对自己好的也就算了,可不是所有的雄性都能够对自己雌性好的,那种把家里的事情全都丢给雌性,只顾着出去打猎,打猎回来就睡觉,甚至会打骂雌性的雄性,不在少数。 愿意给雌性尊重的雄性很少,随意使唤雌性觉得雌性就是他们的附属物,生下来就该给他们生孩子的,很多。 溪看了看渐渐散去的云层,曙光的一角已经显现出来,投下了第一束光芒,金灿灿的落在这片被雨水湿润过的土地上,一寸寸的往外扩延…… 总觉得,有什么要开始改变了…… 第122章 你好,接盘láng 19 天渐渐暗了下来, huáng昏的暖色染遍了整个天空,飞鸟的影子不时划过, 留下一道残影,炊烟袅袅, 食物烹熟了的味道在部落里四处飘散,勾人脾胃。 牧九月是饿醒的,睁开眼屋内光线昏暗,霎时间有一种不止今夕是何年的感觉,动了动手臂,才觉得酸痛难耐,腿也是一样的感受, 就gān脆躺在chuáng上不动了。 空气中弥散着烤肉的香味,她动了动鼻子,想到了殃做的好吃的烤肉, 开始分泌唾液,感觉肚子空的更厉害了, 甚至开始咕噜噜的叫。 忍不住小声嘟囔, “我也太惨了吧, 被那没良心的两父女丢在这不管不顾了?” 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一声低笑声,门随着就打开了, 屋外的光在地上投下一块长方形的光影,男 人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没良心的来叫你吃饭了。” 所以为什么shòu人的听觉要这么好呢?她都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牧九月gān脆把脸埋进被子里装作还没醒。 窗外的月影深浅不一的落在chuáng上, 躺在chuáng上的人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大片的黑发柔软的披散在身后,雪白的背若隐若现。 伸手把她从被子里捞起来,顺势抱着就坐在chuáng边,手下皮肤滑腻,让人有些爱不释手,殃低头看她,小脸上还有浅浅的红晕,低笑一声,耐不住在她额头亲了亲,“不饿吗?” 蚊子一样的声音在他胸前响起,“饿。” 明明声音很小,他却能听出其中的羞愤,嘴角上扬,把她抱了起来,像提拎个小孩一样,还拍了拍她的背,“走,下去吃饭。” 璁就站在门口,探出个小脑袋往里面瞧,探头探脑的跟只猫儿一样,看到她阿爸抱着阿妈就出来了,好奇的眨了眨眼,偏了偏头,“阿妈不舒服吗?” 腰间一阵痛意,但殃没放在眼里,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阿妈刚睡醒,跟璁一眼耍赖不想走路。” 这回改手臂了,不知道她捏的手疼不疼。 小家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手背在身后,跺了跺脚,哼了一声就哒哒哒跑到楼下去了。 这下牧九月懵了,松开拧的有些酸的手,呆呆的抬头看向殃,“她怎么了?” 结果一抬头话刚说完就被堵住了嘴,被他抱着的,突然这么一下子生怕自己掉下去了,下意识的就揽住了他的脖子,抬眸就对上男人幽深带着点点笑的眼眸,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被吻的七荤八素的。 怀里的小雌性软成一团,嘴唇红肿,眼中含水光,两颊红红的,男人舔了舔嘴边,感觉嘴里还残留着一股甜而不腻的香味,有些意犹未尽。 便宜给他占尽了,结果也没告诉她璁到底生什么气了,吃饭的过程中璁只盯着自己的碗里,悄悄的抬起头看她一眼,被她发现了又立马低下头,小脸一沉,很不开心的样子。 让牧九月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奇怪的,用眼神询问殃,却只得到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意味深长的眼神,搞得她一头雾水的。 吃完饭三个人一起收拾好东西后,坐在一楼,璁不像往常一样挨着她坐,反而离得远远的坐在殃的另一边,像是回到了最开始牧九月来到这里的时候的样子。 “小宝贝怎么啦?”牧九月只好自己跑过去,坐在她勉面前,看着她圆滚滚的头顶,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小孩子的头发格外的柔软,摸起来跟丝绸一样。 璁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偏开了头,终于开口说话了,却是掷地有声的指责,“坏阿妈!” 牧九月顿时觉得自己像一个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直男,还面对着正在生气的女朋友。 如果她能的话,现在一定是满脸问号。 一大一小面对面的盘腿坐着,小的低着脑袋,生闷气的似的用手指点着地板,小嘴嘟着,大的一 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头上有一缕头发翘了起来,显得更呆了,还总是忍不住用眼神偷瞄他,希望他能够帮下忙。 明明是不爱笑的人,但此时此刻他看着这一幕,却特别的想笑,但他知道如果他笑出来,今晚可能就别想进房间睡觉了,只好qiáng忍下笑意伸手把在闹别扭的璁抱了起来。 “你告诉阿妈你为什么生气。” 璁又哼了一声,小手指扭在一起,又是一声控诉,“阿妈讨厌!” 牧九月握住她被自己揪红了的小手,揉了揉。 不知道哪儿学来的坏毛病,一有什么话要说但是说不出来她就喜欢揪手指。 揉了揉她的红彤彤的手指,她笑着柔声柔气的问道,“阿妈哪里坏哪里讨厌啦?璁要说出来阿妈才能改啊。” 刚说完,璁就从殃的怀里直接扑到她怀里,她差点没接住,吓了一跳,正打算说什么,却听到小家伙把头埋在她胸前低低的哭泣的声音,身体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这下她是真的慌了,怎么刚刚还气鼓鼓的,现在就哭起来了呢? “宝贝宝贝,到底怎么了?别哭了,阿妈心疼。” 面对牧九月着急的目光,殃略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哄了一会儿,小家伙发泄一样的哭完了,揉着红彤彤的兔子一样的眼睛,扁着嘴,哽咽着,“阿妈我……害怕……” 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顺气,“哎,怎么害怕了?告诉阿妈。” “阿妈,阿妈跟奎……打、打起来了……我很害怕……”说着晶莹的泪水又从眼角滚落,哭的一抽 一抽的,鼻头红的跟个小樱桃似的。 璁是个不爱哭的孩子,平时摔了磕了碰了,也就皱皱眉头,也许是因为知道哭了也没人哄,所以 养成了这个习惯,一旦哭起来也不会像别的小孩那么令人心生厌烦,小声小声的,跟个小可怜似的,只会让人觉得心疼。 听到这里牧九月算是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了,也知道她的害怕从哪里来了,心里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怜惜、愧疚、温暖,皆有,最终化为浅浅的一句,“对不起,璁宝贝。” “我……我知道……那个弟弟要、要被吃了,很、很危险……嗝……但是、但是我也很怕阿妈……怕阿妈……会……” 后面两个字没说完就又小声哭了起来。 听完她的话,牧九月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讲了,又心疼又无奈,讲道理璁自己也知道道理在哪里, 但她就是害怕,害怕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柔的阿妈会出事。 牧九月头一次觉得自己挺自私的,冲在前面的时候没有想过被她丢到溪怀里的璁心里多忐忑,看着她又有多担惊受怕。 亲了亲她的小脸蛋,一时无言。 璁一直都懂事的令人心疼,就连殃这会儿也看着璁,轻轻的叹了口气,上前把她们两个都抱入怀中。 以前自己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现在觉得好像抱住她们两个就拥有了一切。 小孩子哭了一场好像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抓着她的衣服就睡过去了,把璁放到房间里给她盖好被子走出房门,牧九月的心里还是有些沉甸甸的,转身抱住殃,脸在他胸前蹭了蹭。 闷闷的声音,又有些懊恼,“我是不是很自私啊?” 殃吻了吻她的发顶,反拥住她,声音轻缓温柔,“你要是能做却没有去做才是自私,璁明白的。” “可是她很难过。” 璁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孩子,但是相处这么久了,她在努力的学习做一个好阿妈,不说把她当做是 自己的亲生孩子了,也跟家人差不多了,她这么难过,自己心里也怪难过的。 “害怕和离别是不可避免的,她迟早有一天要学会面对。” 牧九月有些迟疑,“我知道,可是——” 殃轻轻摇了摇头,温柔却果断的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什么可是,她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你已经够呵护她了。” 部落里每家每户都有很多幼崽,都是随意的放养,不饿着不冻着没什么危险就行了,很少有像她这样的只有一个幼崽,满心满眼都是那一个。 “她总要自己独立起来,总有一天要长大的,这是一个过程,不是一个结果。” 牧九月明白他说的,叹了口气,有几分撒娇,“可是她还小嘛。” 看着她那么小一只,就想多给点关心,看她软软萌萌的,就觉得外面的东西特别容易伤害到她,只想她把护在羽翼之下。 “还说我呢,你就不宠着她了吗?”牧九月拧了一把他的手臂。 他虽然很少跟璁有jiāo流,但是对她的关心和爱护都是付诸了行动的,璁的玩具、房间都是他一手操办起来的,没有人比他更用心。 被她反说了,也不生气,殃低笑一声,把她抱得更紧,但想到今天的情形,也不由的暗了一下眸子,“下次不要那么莽撞。” 别说璁了,就是他都吓了一跳。 “危险的事情,放着我来就好。” 外面月光大盛,屋内的火把熊熊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响声,两人相拥的影子在地上拉的长长的,低语的声音被外面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淹过,一室温馨安然。 第123章 你好,接盘láng 20 日落西山, 日光残留的温度被地面渐渐弥散升起的缕缕雾气所带来的凉气掩盖、抹去,天空中的云层厚厚的积压着, 不露出半点星光,森林黑压压的, 雨水顺着树叶慢慢滑落,漆黑的树枝像怪物一样张牙舞爪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动物们都躲在自己的窝里,外面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场bào风雨就这样可以说是艰难的度过了,奎出现不分白天晚上,只要出现bào风雨, 它们就会再次出来,这暗沉沉的天色和久压不散的乌云让人心生惶惶,所以即使是入了夜, 他们也不敢放松。 黑压压的森林里,木搭起来的屋子间间都亮着灯火, 屋内人影绰绰, 除了不知事的幼崽, 没有人敢放心大胆的睡去,总要有人是清醒的。 屋内两人肩挨着肩的影子被拉长在墙壁上,随着火焰的跳跃而闪烁。 牧九月对着手掌哈了哈气, 缩起有些凉的脚,朝着身旁热乎乎的男人靠的更近,最后gān脆用手环住他的腰蹭进他怀里。 男人揽住她的腰把她抱的更近了些, 低头在她发顶吻了吻,动作自然流畅,低眸看她的眼神晕着丝丝温情缱绻,脸上不带笑却柔和软化,任谁看了也会觉得他此时的心情是放松的。 “怎么跟冬天一样。”她缩在他怀里,跟个小鹌鹑一样,感觉到他身上传递过来的热度,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忍不住小声嘟囔抱怨。 “冬天冷多了。”男人沉沉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 牧九月小声的哼了一声,不跟他在这个话题上扯下去。 不就是说她没过过这边的冬天,连冬天是怎样的都不知道嘛? 她哪里不知道了,只不过没有亲身感受过罢了。 不过依照这个世界的任务,她恐怕要在这个世界待很久,一直到璁长大成人,真的要体验这边的寒冬了。 也就是这一次能陪他久一点。 咦?为什么是这一次? “怎么了?”见她皱着眉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殃伸手抚平了她的眉头。 牧九月摇了摇头,“没什么。”忽然想起了什么,来了jīng神,眨眨眼问他,“今天被毁坏的是敛他们家的房子吧?那他们俩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说到敛的时候感觉抱着她的人的脸色沉了沉,揽着她的手紧了一下。 但感觉那只是一刹那,当她抬头看去,殃的神情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淡淡的表情,平静的语气,“他们当然有他们的去处。” 说完瞥向她,那眼神看得她莫名有些心虚。 想问他们去哪里了她缩了缩脑袋,“我、我这不是好奇而已嘛。” 喜欢敛的是芪又不是她,他不是知道她不是芪了吗,gān嘛还对敛的事情这么敏感。 男人的脸忽然bī近,与她鼻尖挨着鼻尖,说话的气息就喷洒在她的脸上,她稍稍一抬头就能跟他幽深的眸子对上。 砰!砰!砰! 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了。 幸好是坐着的,不然她腿软就要被发现了。 推着他的胸膛的手软软的没什么力气,说话也气弱的很,“gān、gān什么?” 殃忽的一下笑了,嘴角上扬,眼眸中含着星光一般,爱怜的在她唇上啄了啄,“你想我gān什么?嗯?” 小脑袋瓜里面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牧九月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反驳的语气心虚的她自己都能听的出来,“我、我没有。” 男人又是低笑,笑声磁性又清冽,让她耳朵有些发痒,脸上更烫了。 殃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带着笑意和某种意味深长,“欠你的,等这段日子过去了,我肯定会补上的,放心。” “补上”两个字咬的格外重,说话的时候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耳廓。 牧九月缩了缩脑袋,感觉自己的脸快熟了,脑子里似乎响起了火车轰鸣的声音。 说得好像她很想一样!她只是怕他不分场合乱来啊! 这男人太犯规了!越来越会撩人了怎么回事! 但好歹他说完这句话就离她远了些,让她有喘气的空间,舒了口气,又清了清嗓子的咳了两声, 脸上还烫烫的,“其实我有点奇怪,为什么bào风雨季节不能把大家都集中起来呢,这样不是更好保护吗?” 部落里的主要力量集结起来,一起保护老人小孩,不是更方便吗? 像现在这样家家户户自己在自己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一个两个雄性也对付不了奎,不是更亏吗? 但是刚说完就被敲了一下脑袋,不疼。 “我们集中起来,奎就不会集中起来了吗?” 见她还是有些疑惑,殃难得的多说了些,语调温和,“目标更集中了,我们是方便了,但奎也更方便了。一旦发现有集中起来的‘猎物’,这周围的奎就都会过来,到那时候我们再多人也难以对付。” 不单单是他们会配合,奎也有脑子,也会配合。 “你还是对它们了解的太少。” 殃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牧九月听不懂的感慨和哀悼。 指腹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一种小小的安抚,但蹭了两下就被大手反抓住了,放在唇边亲了亲。 牧九月叹了口气,“是我太想当然了。” 殃摇了摇头但却没有多说什么,给了她一个浅浅的笑,让她有些沮丧的心得到了一点点的安慰。 牧九月环着他瘦劲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前,静静的听着他缓慢跳动的心跳声,舒服的眯了眯眼。 男人的手放在她的背上,缓缓的抚摸着。 一室无言,却温馨自流动其间,萦绕在他们四周。 “等这段日子过去了,你就开始教璁打猎吧。” 虽然是询问的话语,但牧九月说出来却是陈述的语句。 前段时间部落里每天晚上都出去打猎,也是为了bào风雨做准备,但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就不需要那么频繁的出去打猎了,晚上的时间也就空闲出来了。 牧九月自那天在河边,殃为她说了那一番话,再加上首领又很快的把那种草药的外貌、用法都公布了出来,她在雌性之中还是认识了不少人的。 根据她的观察,幼崽们在三岁就可以控制自己的形态变化了,所以从他们三岁开始,家里的雄性就会开始教他们打猎。 这样等家里的雄性老了,还没成家的小雄性也可以养家。 没有听到男人的回应,牧九月抬头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态度,扯了扯他的手指,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已经问过系统了,她这具身体是没办法再生孩子的,原主早就死了,她不过是延续了她这具身体的活力罢了,通俗点来说就是借尸还魂,“尸”又怎么会跟正常人一样呢。 在她忐忑的时候,男人拧了拧眉,终于开口,“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完这话,他不由得把她抱紧了些。 牧九月还有些不解,偏了偏头,“嗯?” 怎么就扯到她的身体舒不舒服上面来了? 殃吻了吻她的额头,唇贴着她的额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眸中暗流涌动,“你会突然消失吗?” 就像她突然出现那样。 牧九月这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她在说不能生孩子的事情,这人已经想到了她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异样,会不会某一天突然消失了。 松了口气,挪开了一点,抬头在他脸上啄了啄,觉得不够又吻了吻他的唇角,“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们。” 男人有些僵硬的背线不可察觉的柔和了些,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含住她的唇吮了吮,轻轻舔舐着。 但牧九月还没忘记重点,趁着空隙问他,“你不介意吗?我没办法给你一个你自己的孩子。” 应该说幼崽的,但她觉得怪怪的。 璁再乖再好,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璁就够了。” 灰蓝色的眸子闪了闪,想起漓跟他抱怨家里的崽子太多了总是跟他抢溪,而且这些日子璁格外粘着溪,让他有些不愉,所以家里的幼崽还是不要太多的好。 吻够了他才挪开,但低头看去,她面色如桃花一般艳丽,嘴唇红红的,忍不住又亲了亲她有些水润的眼眸,把她拥入怀里,觉得不仅怀里满了,心里也满了,舒叹的用舌尖顶了顶上颚。 “等奎的事情过去了,我就开始教璁打猎。” “不过,你舍得吗?” 依她平时对璁的宠溺,磕着哪里了都要心疼上半天的,他有理由怀疑。 他这句话带着的戏谑笑意太明显,牧九月从鼻子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哼,“不要小看我。” 但是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让璁学习打猎,也没有觉得雌性不应该学那些的意思,答应的很自然,让她有些开心。 毕竟雌性是不需要出去打猎的,就因为这样,shòu人的雌性虽然体质很好,但在今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没有一个雌性去尝试着做些什么,一来是没有那个本事,二来也是从小的教育告诉她 们应该躲在雄性背后的观念让她们没有那样的意识。 就跟封建社会之中的女性一样,牧九月可不想她的宝贝女儿以后变成那样。 第124章 你好,接盘láng 21 无论在什么地方, 自己有力量独立起来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没有谁是谁的附属物,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都有资格为自己而活。 “你不觉得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很奇怪吗?” 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自己的文化和世界观,她在这个世界提出这样的观点就像是回到了封建时期 高呼女性独立一样的, 会让人觉得荒谬。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听听殃的看法,对他的要求有那么一点点的,严格。 但莫名的,她又觉得他不会让她失望。 殃倒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你们那边的雌性都——”似乎想了一下才想到合适的语言,“都像你这么厉害吗?” 说开了也没什么可掩饰的了, 反正又不是她先提起的,系统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觉得自己知道了些什么的系统:……我还真不能把你怎么样。 牧九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才回答他, “不是都像我这样,而是大家各有各的生活方式, 爱这样生活的就这样生活, 爱那样生活的就那样生活, 没有人规定一定要为雄性或者是为了集体服务,我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努力的说的明白些。 “虽然有些人仍然抱有一些过时的观念,还有女性被压迫, 但是大体的趋势是走向更明朗和自由的,也有很多人在为之努力。” 殃沉吟了一下,“所以在你看来, 我们这里的是‘过时的观念’?” “也不是,观念是经历了很长的时间慢慢形成的,在我们那里很早之前也跟这里一样,或者更严重,女性更加没有地位。只是这些在我们那里,已经是历史长河中的东西了,当然也就是‘过时’了。” 紧了紧手臂,在她发顶蹭了蹭,他才有些懒意的说道,“你想让璁成为你们那里那样的雌性吗?或者是你称之为的,女性?” 已经去过四个世界的牧九月对语言的接受能力已经提高了不少,但shòu人语言中对于女性的发音让 她听了还是觉得怪怪的,陌生,从他嘴里出来还有些好笑。 牧九月亲了亲他的脸,回拥他,“要能完全自由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但是我想璁能够快快乐乐的长大,尽量不被太多的东西束缚。” 不会被人催着嫁给不喜欢的人,也不会被qiáng制要求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她没有那么伟大,整个shòu人社会的风气习俗她改不了,但是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过得好一些。 “而这些,要在她足够qiáng大的前提下才能实现,我们qiáng大都没有用,要她自己能够独立,只有这样她才能支配自己的人生。” 无论在哪个世界,要想自由要想独立,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前提都是自己要qiáng大起来。 殃拍了拍她的背,“你不能帮她决定她要走的路。” 自由的同时也要背负很多东西,即使为人父母也不能替孩子们做下这些决定,他们可以引导,但是不能qiáng制,路,是他们自己去走的。 牧九月叹了口气,“对啊,是我想的太快了,明天问一问璁再做决定吧,如果她不愿意,那……那就算了。” 殃抬眸看向站在二楼愣愣的看着他们的小家伙,眼眸中晕开淡淡的笑意。 牧九月听到哒哒哒的欢快的脚步声,从殃怀里出来,就看见璁正迈着小步子跑下楼来。 只当她是刚刚醒过来,张开双手,笑着看着她,“我的小宝贝醒啦?” 璁扑进她怀里,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又蹭,声音闷闷的,“阿妈,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呀?”牧九月想把她埋进她怀里的脸给捞出来,但小家伙力气大得很,就是不肯抬头,无奈只好摸着她的脑袋问着。 “璁不该对阿妈生气。” 这是睡了一觉醒来觉得自己刚刚太过分了吗? 牧九月的心软成一团,笑着眯了眯眼。 这么懂事可爱的小朋友是她家的,真好。 “没关系的,阿妈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璁很乖了,不需要觉得对不起。” 璁抬起头,黑眸亮闪闪的,没有半分刚刚睡醒的朦胧之意,小脸上带着牧九月看不懂的坚定,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阿妈,我愿意跟着阿爸学打猎。” 咦咦咦? 牧九月瞪了一眼殃。 她没听到璁醒来的声音,但这家伙肯定是能听得到的,竟然不告诉她璁早就醒了,还听他们讲话听了这么久,不过不知道她究竟听了多少。 不过就算听了估计也是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 被瞪了一眼的殃觉得有些无辜,揉了揉璁的小脑袋,“跟着阿爸学打猎会很辛苦,璁受得了吗?” 璁歪了歪脑袋,没有犹豫,“我不知道有多辛苦,但我会努力坚持的。” “璁想要能够保护阿爸阿妈。”包子脸上全是认真和严肃,眉头还微微皱起来,像是经过了小脑袋的深思熟虑才说出来这句话。 嘤,她觉得她有些舍不得了。 牧九月把璁又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脑袋,“我的宝贝,你怎么这么乖。” 乖的让人怪心疼的。 “好,你已经答应了阿爸,就不能反悔了。” 璁艰难的从她阿妈香香软软的怀里挣扎出来,转头对殃重重的点点头,“璁是守信用的好孩子。” 说完又抱紧了牧九月,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阿妈是我的阿妈,永远都是。” 牧九月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背,“是是是,是你的。” 殃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璁,见小雌性一脸茫然并没有听懂璁的意思,轻轻笑了一下。 她总是觉得璁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其实在璁这个年纪,幼崽们已经懂得很多了,更别说璁比同龄的幼崽更加聪慧。 但还是不要戳破小雌性心里对璁的那点幻想好了。 轰—— 一声雷响在远处的天空响起。 “害怕吗?”牧九月抱紧了璁。 璁摇了摇头,比起今天早些时候要好得多了,“不怕,有阿爸阿妈在就不怕。” 殃把她们都抱入怀中,声音轻缓低柔,“阿爸会保护你们。” 比起这边的温馨,另一边在部落用来紧急避难的屋子里的一对夫妇就难捱多了。 因为是备来急用的地方,所以布置的也就比较简陋,以坚韧为主,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chuáng和一个火把,连张凳子都没有。 敛的胸前和手臂都被奎划破了,伤口已经敷上了捣碎挤压出来的绿色汁液,用白色的布缠着,他此时坐在chuáng上,背靠着墙壁,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硬朗俊气的脸上几条浅浅的伤口早就已经结痂了,只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珂低着头跪坐在另一边,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已经清洗gān净了,但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像是雨中一朵被雨水chuī打的摇摇欲坠的粉红莲花,jīng秆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 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冷硬的难以打破的气氛。 到底是自己喜欢的人,敛也有些不忍心,睁开眼看向她,尽量把语气放缓和了,“早些休息吧。” 这是自从他受伤之后跟她说的第一句话,珂听见他的声音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一颗一颗的从眼眶掉落。 要说刚刚还有几分气,在看见她的眼泪的时候也全没了,敛过去把她抱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吻了吻她的脸颊,“别哭了。” 他今天听说前几天芪被为难了的事情,稍微想一下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他喜欢了这么多年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人,他还能不了解吗? 以前就因为芪总是在他身后猛追不停,她就总是针对芪,后来他被芪设计之后,她就更是看芪不顺眼,她那点小心思全都用在了对付芪身上,总要给她找不痛快。 所以他一直对芪不假辞色,也是因为怕她不开心。 但他那天看到璁之后,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至少对璁很过分,所以回来就跟她提了一下, 既然芪已经打算好好过日子了,她就不要总是盯着人家了。 再说了,芪现在好像忽然聪明了很多,她在她身上说不定还要吃亏的。 结果珂就觉得他是对芪抱有什么感情,跟他吵了起来,音量一下控制不住,就把好几只奎招来了。 后面的事情,也就发生了。 珂小心着不碰到他的伤口,低声哭泣着,声音哽咽,“对、对不起。” 听见她的抽泣声,敛心里也不好受,“别哭了,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 大不了,出了什么事情他给她兜着。 珂闻言哭得更厉害了,但一直摇头,“不……你、你说得对。” 今天他的胸膛被奎划破了,喷了那么多血出来的时候她真的快吓死了,后来他还去跟其他人一起对付奎,她心里都快悔死了。 他要是出什么事情,她要怎么办? 那时候她就在想,只要他能够好好地,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就不跟芪作对了,他让做什么都可以。 “我、我想通了,嗝……我、我应该好好……好好跟你过日子,而、而不是去跟、跟芪较劲。” 敛听见她这话,却觉得更心疼了,亲了亲她有些冰凉的脸蛋,“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够好。” 他跟她的沟通太少了,再加上芪还给他生了个孩子,也无怪乎她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我对芪没什么别的感情,我只爱你一个人。” 珂轻轻的抱住他,哭的梨花带雨,“我、我知道。” 外面电闪雷鸣,大滴大滴的雨滴往下落,倾盆的大雨从天而降,奏起一片自然的乐曲。 第125章 你好,接盘láng 22(完) 夏季灿烂而热烈气氛在整片森林里晕开, 萦绕在每一寸土地,森林里鸟儿婉转啼鸣, 不知名的虫此起彼伏的鸣叫,还有偶尔刮过的带着热气的风, chuī的树叶沙沙作响。 两层高的木屋前的院子里种满了各色的花,在绿叶之间随着风摇曳而若隐若现,分布错落有致,花丛之间有一个木架,木架上做了一个秋千。 一个媚丽美人正坐在上面,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如海藻一般蓬松柔软, 在阳光下显得润泽有光,shòu皮制成的衣服堪堪遮住大腿,露出一双纤长的美腿。 美人眉如远黛, 眸含chūn光,灿烂夺目, 一双眼深邃又明亮, 琼鼻樱唇, 一抬眸一勾唇,风情浑然天成。 美人原是百无聊赖的用脚尖点着地,秋千摇摇晃晃的轻轻前后摆动, 不时抬眸朝着不远处看去,阳光温暖的打在她身上,衬的她整个人都有些慵懒。 当她看到路的尽头一大一小两个归来的身影时, 眸光一亮,脸上的无趣顿然消失,在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扬起了温柔的笑意。 远处的两人也瞧见门口的那个身影,小的那个蹦蹦跳跳的就朝着她跑去,走在她身后的高大男人一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但却总是距离身旁欢快的朝前跑着的小家伙只有几步远。 美人从秋千上下来,站在院子门口,张开双臂接住扑向她的女孩子。 女孩子看起来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身高蹿的厉害,已经到她的肩膀处了,小脸白嫩嫩的还带着些婴儿肥,五官渐渐长开了,跟美人有七分相似,但少了美人的慵懒肆意,多了机灵可爱。 她在美人怀里蹭了蹭,撒够了娇才松开她,叽叽喳喳开始讲今天做了些什么,讲到一些地方还气鼓鼓的瞪了一眼站在她后面的男人。 “阿爸可坏了,看见我被那只猫戏弄都不帮忙!” 美人水眸含笑,抬头看向男人。 男人的五官如刀雕出来一般的凌厉深邃,麦色的皮肤jīng神gān练,一双灰蓝色的眸子暗沉冷淡,在 看向她的时候才会带上几分柔色,听到女儿的控诉,抬了抬眉梢,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让他更有男人味了。 美人冲女孩俏皮的挤了挤眼睛,揶揄道,“璁宝贝真的想阿爸帮你吗?” 璁哼了一声,但却没有说话。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一转眼璁已经是十岁了,牧九月也来到这个世界七年了。 自从她三岁那年的bào雨季节过去之后,璁就一直跟着殃学习如何生存打猎,大量的运动提高了她的体质,也导致她现在看起来有十三四岁的模样,比起同龄的shòu人高了不少。 这七年是牧九月快穿以来过的最安逸的七年,不用整日对付一些奇怪的生物,也不用提防着谁, 更没有任务压在头上——虽然对于以前的她来说,有任务也没什么,总之,连系统都很少出现了,让她觉得似乎她就要在这里长住下去了。 殃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璁,璁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好了,你阿妈现在归我了。” 说完就提着璁的后领把她像提小动物一样从她阿妈的怀里提拎出来,丢到一边,另一只手揽过他家小雌性纤细的腰。 璁气哼哼的跺了两下脚,发出七年如一日的反抗声,“我总有一天要打趴你!”说完就转身跑到屋里去了。 牧九月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又伸手打他,“你别总是逗她。” 这两父女,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殃挑了挑眉,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她难道不是他的小雌性吗? 男人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觉得无聊就下次跟我们一起出去。” 牧九月踮起脚尖在他唇边亲了亲,摇摇头,“不要,太热了不想出去。” 在森林里还好,温度很适宜,偶尔晒晒太阳也很舒服,但他们去的地方有时候可没这么舒服,她 已经给这个男人养的浑身懒骨头了,平时连做饭都不需要她动手,也就种种花打发下时间了。 男人听了轻轻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道,“小懒鬼。” 听到身后有动静,牧九月转头看去,就看到一脸“怎么又是这幅场景”的甯站在她家院子里,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 甯也抽条了不少,比起当年那个小小的总是护在璁面前的小女孩,已经有了少女的模样,不过性格还是没怎么变就是了,依旧跟个小鞭pào一样。 明明溪和漓都是很随和温柔的人,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小pào弹的? 猜到她的来意,牧九月冲她笑笑,“璁在屋里呢,你是要去找她吗?” 这俩小姐妹的关系也是七年如一日的好,知道他们家培养璁的方式之后漓和溪惊讶了一下,不过后来也让甯跟在漓身边,两个小家伙一开始都被折腾的鼻青脸肿的,两个阿妈都心疼的不行,但没有一个人让她们放弃,她们俩互相鼓励,咬咬牙坚持到了现在。 这也让她们的感情越来越好。 想起溪最近跟她抱怨甯又在外面打趴了哪家的小雄性,人家父母又找上门来了,牧九月又忍不住笑了。 她们家这俩姑娘,可是整个部落没多少她们的同龄shòu人敢招惹的,不仅打不过,鬼点子还多,并且还有不少的小姑娘也跟她们学起来。 部落里的雌性的作风被带的彪悍了不少。 现任首领是她大哥,每次她大哥过来看她,看到两个上蹿下跳的小崽子,那表情总是一言难尽。 他欣赏这两个小姑娘,但又总是被她们闯出的祸闹得头疼,偏偏其中一个还是自家妹妹的女儿。 “笑什么?”男人的询问声自头顶响起。 牧九月把溪的抱怨说给他听。 璁和甯长的很漂亮,部落里很多小雄性都暗戳戳打起她们的主意,胆子大不怕死的就会被甯收拾一顿。 至于璁—— 牧九月抬头就看到趴在他们家屋顶的那只虎斑纹的小动物,它正在优哉游哉的舔着自己的前爪, 身后的尾巴轻轻摇晃着,看起来跟一只体型稍大的猫一样。 感受到她的目光,它抬头,额头上的有一个黑色的如花一样形状的图案,在阳光下暗沉又充满了神秘色彩,偏绿色的虎眸对上她身后男人的目光,猛地缩了一下,但它没有退缩,跟他对视着,只有从身后僵硬的尾巴看得出来它的状态。 牧九月含笑的拍了拍殃的手,示意他不要吓到人家了,抬起手跟它挥了挥。 ——有这个小家伙在,不用璁出手,部落里那些小雄性也没办法接近璁。 至于这只小老虎是哪儿的。 距离他们部落最近的一个部落,是虎族部落,这只小老虎是父女俩几年前一个夜里捡回来的。 当然不会是对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殃做主捡回来的。 璁先前说的那只戏弄她的猫,也是这只小老虎。 美人懒洋洋的靠在坚毅俊朗的男人怀里,双眸微咪望着晴朗无云的天空,发出一声感慨,“真好呐。” 这样的生活。 男人不发一言,只把她抱的紧了些,偏头吻了吻她的发丝。 屋内两个小姑娘排排坐,甯拍了拍璁的手,“你现在都比我高了,吃的什么啊那么能长?” 纯粹的好奇。 璁从小到大吃的都是她阿爸亲手做的肉食,但话到嘴边,气鼓鼓的哼了一声,“这跟我吃的什么没关系。” 知道自家小伙伴在气什么,甯笑了一下,有几分溪的影子,也只有跟璁的时候她会笑的这么无害了。 “明明知道抢不过殃叔叔,你怎么每次都这么执着?” 她早就放弃跟阿爸抢夺阿妈了,甚至想把家里都留给他们俩,免得总觉得自己在发光发热。 “别气了,我们下午出去玩吧。” 于是吃过了午饭,她们俩各自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就出去了,溪和牧九月都见怪不怪了,只是溪语重心长的叮嘱甯不可以再随便揍人了。 牧九月看着两个小姑娘开开心心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心里溢满了温柔。 两个小姑娘跟一群小伙伴在森林里打闹着,有男有女,欢笑声毫不作伪,充满了青chūn和活力。 忽的余光瞥到了什么,甯用手肘碰了碰璁,璁正笑的停不下来,脸上带着尚且未收敛的笑意看向她。 甯朝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你看那儿。” 璁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黑眸猛地一沉,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当做没有看到过,那神情,跟殃 那张冷漠的脸莫名重合了起来。 这时候一直蹲在树上的小老虎跳了下来,落在璁的怀里,拿小爪子拍了拍她的脸。 璁刚刚还冷漠的脸顿时气鼓鼓的,报复性的捏了捏它的小爪爪,又捏了捏它的小肉垫,“我还在生气呢!” 别妄图卖萌过关! 小老虎似乎是不解她在说什么,歪了歪脑袋,眨了眨眼,就差张嘴喵一声了。 想起她那心机的阿爸每次惹她阿妈生气了,也是变成shòu形去挨挨蹭蹭,璁发泄似的胡乱在小老虎头上揉了揉,“雄性都是坏东西。” 其他人对于这只小老虎的出现已经习以为常了,估计隔壁部落虎首领也对自家儿子总往别人这儿跑的行为无可奈何。 刚刚那边站着的正是恰好路过这儿的敛,他似乎是看到他们一群小孩子在这里,多留意了几眼, 果不其然看到了璁,就停下脚步多看了一会儿,没想到被璁发现了,可看到她似乎没看见他一样漠然的转过头。 敛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的迈开腿走开了。 “他gān嘛呢?”甯看到他走了才问。 璁一边撸着小老虎一边没好气道,“谁知道呢。” 她有些烦躁。 在几年前她就已经知道自己不是阿爸的亲生女儿了,也知道父辈之间的一些事情,敛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没办法想想温柔(?)聪慧的阿妈会做出那么没脑的事情,但这是板上钉钉的了。 敛总觉得亏欠她什么,家里已经有两窝小崽子了,但对她也挺关注的,导致珂婶婶看她的目光有时候有些奇怪,让她也觉得很困扰。 她一点也不想认这个亲生父亲,知道他以前对她阿妈做过些什么她就更不想了,她的阿爸只有一个,不会变,她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除了阿妈和阿爸迟迟不愿意给她添个弟弟妹妹什么的。 敛的出现只会打乱她现在的生活。 “我觉得你可以跟芪婶婶说一声,让他们大人沟通去。”甯倒是看得很开。 小老虎赞同似的用牙齿轻轻含着她的手指。 璁迟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让阿妈去找旧情人,她阿爸会手撕了她的。 正在家里跟自家男人黏黏糊糊的牧九月忽的想到了什么,在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眸子眨了又眨。 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吻了吻她的眼睛,“什么事?” 璁那鬼机灵的性子,其实有大部分都是从她这里学的。 “那个敛啊,给我们家小宝贝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那么明显的事情,牧九月不可能不知道,看得出璁的为难,她决定为了自家小宝贝牺牲一下自己。 殃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嗯?所以呢?” 牧九月轻轻一晒,都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为什么每次提起敛都要吃醋。 “所以我想去跟敛谈一谈。” 按理说应该是去跟珂谈的,但是即使这几年珂不怎么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了,也不蹦跶闹事儿了, 可她跟珂就是气场合不来,而且这种事情跟珂讲指不定会变得更糟糕。 殃沉吟了一下,握住她四处作乱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得到怀里人不满的瞪视,才慢 慢悠悠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牧九月点点头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他要是不跟着一起她才要觉得奇怪了咧。 醋坛子一个。 心里这样吐槽着,但还是一脸笑意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满足的闭上了眼。 “真好呐。”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天上的一朵柔软的云,一捏就会溢出温暖的阳光。 男人的手顺着她柔软的长发,低头看着她,灰蓝眸像是一汪chūn泉,温柔缱绻。 时光就像手中的沙子,总会从指缝之间悄悄流逝,但逝去的每一天都有爱的人陪伴,就显得时间是那么的温柔,只把幸福刻在了心间…… 第126章 nüè恋你大爷!1 黑白色调的洗手间内, 洗手盆前趴着一个女人,她穿着浅色的睡裙, 披头散发的身形消瘦如纸薄。 洗手间内回dàng着阵阵呕吐的声音,呕吐物的味道也渐渐散发出来。 水龙头打开, 水流哗啦啦的,将洁白的洗手盆中碍眼的污秽尽数冲向下水道,女人抬头看向镜子。 一张苍白到极致的脸在镜子中,脸上还沾着凉凉的水滴,细细的眉,不笑而弯的眼耷拉着,里面黯淡无光, 小巧的鼻子,毫无血色的樱唇,一个病弱的美人。 她捂着胃, 那里正在如火一般的灼烧,从胃一直向上到食管、咽喉, 都有一种烈火灼烧过的感觉, 脑袋昏沉沉的, 走了几步忍不住靠着墙瘫坐在地上。 牧九月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上一秒还跟在一起多年的丈夫手拉着手,看着自己长大成人的女儿成为了第一个部落的雌性首领, 下一秒,系统没有任何提示的,也没有再进入空白空间休息, 就被拉到了这个世界。 一醒来就忍不住冲进厕所大吐特吐了起来——那会儿的冲劲儿是这具身体仅剩的力气了,吐完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所以这特喵是怎么回事? 她不仅觉得身体难受的很,心里也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的难受。 就在她靠着冰凉的墙,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时,脑子里一阵眩晕,许多画面涌入,让她又是一阵生疼,几乎觉得脑子里有只公jī在不停的打鸣、快要炸开了。 脸色苍白的美人皱着眉,闭上了眼,深呼了几口气,过了好一会儿紧绷的身子才缓和下来。 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她就没有听见过系统的声音,呼叫系统也无人回应,直到刚刚才有这个世界的信息传来。 但奇怪的是,以往给她的信息都不是直观的画面,多是文字的形式,少有动态画面,但单单是文字,让她一开始就十分不适应,接受的很是痛苦,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才好些。 刚刚的信息却全都是画面,好像她又重新走过了原主走过的一切,从小到大的记忆一个不漏,就更别说她会有多难受了,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都快被痛觉四分五裂、压的连渣都不剩了。 等缓过神来,已经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手扒拉着墙壁缓缓站起来,在外面拿了一套gān净的睡衣,勉qiáng又快速的给自己冲了澡,就窝进被子里了。 明明外面阳光大盛,灿烂而灼热,但原主却将屋内的窗户、窗帘都关上拉上了,除了顽qiáng的透进来的那么一点微光,屋内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光芒,灯自然也是没有开的。 空调就更别说了,静静地站在角落无人问津。 但她穿着长袖长裤柔软的睡衣躺在厚厚的空调被下,还在出冷汗,浑身打颤,眼角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牧九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被原主的情感给影响了。 这已经超过了共情的范围了,有那么几个晃神的瞬间,她觉得自己就是原主。 她咬住下唇,拼命的深呼吸,企图让自己舒服一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就睡着了。 梦里一片漆黑,她站在原地,看着前面一个个的背影,绝情又决然,她心里隐隐知道,他们是永远不会回头的,但又忍不住盯着看,脚下好像千斤重,怎么迈也迈不开步伐,追不上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背影渐渐被黑暗淹没。 忽然一下,她的世界就变得漆黑一片。 她猛地动弹了一下,惊醒了过来,脸上gāngān的又有些水润,抹了一把才发现脸上全是泪水,枕头都被她泪水沾湿了。 但现在她的状态已经比她睡之前要好上了许多,就是还是很糟糕就是了——明知道是原主的情绪,但她就是克制不住的跟着原主的情绪走,让她开始怀疑原主是不是还没死。 脑袋好歹是清明了一些,趿着拖鞋往客厅走。 原主的极品家人虽然对她jīng神上不好,但他们家有钱是摆在那里的,再不喜欢她也不可能在物质上亏待她。 从原主满柜子的没有牌子但都是手工定制的衣服,还有随处可见的奢侈牌子的包包,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这间小公寓是原主自己赚钱买来的,跟她家里人没有半点关系。 小公寓三房一厅,有一间房间被她改成了书房,另外两个房间都有独立卫生间,厨房也宽敞明亮,但室内无一不是冷硬的黑白色,让人看了就觉得冷得慌,更别提长期住在里面的人了。 原主像是有qiáng迫症一样的,屋里的东西都摆的整整齐齐的,客厅的窗帘也被拉的严严实实的,让人看不清楚外面的天色。 牧九月大概扫了一眼这里的配置就走到厨房装了点水烧,开了电源之后,倚在洗理台上打了个哈 欠,一双大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浓厚的像是烟熏妆。 没几分钟,热水烧好了,她从一旁的消毒柜里拿出一个透明玻璃杯,放在洗理台上清脆的发出一声响动,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明显。 她又好整以暇的等着开水变温了才缓缓端起杯子,把温水送入口中。 温了温嗓子,把那点痛意压了压,才放下杯子回到卧室内。 原主的手机早就被她关机丢到了一边。 一阵亮光,开机了。 手机一阵震动,全是信息或者微信,还没等她去看那些信息,就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屏幕上两个大字,“鱼鱼”,背景是一个美女灿烂的笑脸,她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一直压抑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接通。 “灿灿!你在哪?怎么一晚上不接电话!你是要吓死我!” 鼻子一酸,眼眶有些热热的,牧九月压下这股情绪,心里骂着原主,既然还有在意你的人,为什么要想不开吞安眠药自杀? 不知道吞安眠药死很难受吗! “我没事,睡过头了。”温柔的女声有些嘶哑,一听就不太正常。 “你是不是哭了!我这就上门揍死楼皤那个渣男!” 哦,渣男,对,原主就是为了个男人寻死来着。 唔,这样说也不准确,牧九月的目光瞥向枕柜上放着的两个小药瓶,上面写满了外文,渣男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女声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我没什么事,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说完就听见那头开车门的声音,“我现在在你家楼下,待会儿给我开门。”话音刚落也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就把电话挂断了。 虞晚珞戴着个墨镜和一个大口罩,开了车门gān净利落的挂断了电话,就急冲冲的朝着小区内走去,在门口报了柳早灿的名字就进去了。 这可苦了在她身后的助理,着急的看着她不说,还得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一大早的,出来的只有一些老大爷老大妈,看见一个身材线条姣好,却把脸包的严严实实的女人,也只是多看了几眼就专心打起自己的太极拳了。 助理没来由的松了口气,但瞥见前面的美人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走的飞一样的快,气势昂扬,生怕那细跟给她一下子踩断了。 “虞姐,你慢着点——” 但接下来的话在她回头一个冷冷的目光中,消声了,小助理只好噤声,乖乖跟在她后面。 无论在虞姐身边待了多久,都抵挡不住那双风情潋滟的凤眼的一个冷刀子,嘤嘤嘤。 不过想想这关乎柳小姐,她又对虞姐这态度表示理解了。 天大地大,都没有她家柳灿灿大。 小助理在虞晚珞身边待了好几年了,自然也知道一点她家大美人的闺蜜家里那点破事儿,想起柳小姐温温柔柔的笑脸,不由得有些叹惋。 满心着急的虞晚珞根本没怎么看路,全靠直觉避开了四周的障碍物,直直的朝着柳早灿所在的那栋楼走去。 她没看到,小助理在后面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眼看着虞晚珞就要撞上一个男人,她好像身上装了雷达似的,挨着他的袖子走了过去。 实在不怪小助理能注意到那个男人,他穿着黑色西装,两指指间衔着一根点燃的香烟,嘴里浅浅的吐出一口烟雾,俊朗又带着几丝邪气的五官在烟雾中朦胧隐约,差点被撞到也只是抬起头轻轻瞥了一眼已经远去的虞晚珞的背影,又淡淡的回头继续抽烟。 小助理捂着自己砰砰跳动的心,又瞥见他靠着的那辆车的牌子,跳动的心瞬间冷却下来——确认过眼神,是她不能招惹的人,收回了灼热的目光,追着虞美人而去了。 走了老远小助理还有些回味刚刚那个男人的绝世容颜,重点也不是长得好看,娱乐圈里她见过不少长相好看的男星,特别是近来流行的白白净净的小鲜肉,但那个男人身上那种淡淡的痞气和疏离的气势,最为致命。 可惜啊可惜,他连她家虞美人绝美的背影都只是浅浅的瞥了一眼,又怎么会看上她这种凡夫俗子,只是略略回味一下就抛到脑后了。 等小助理回过神来,她们已经安然无事的站在了柳早灿家的门前,她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态度后就看见虞晚珞把墨镜和口罩都摘了下来,理了理自己因为奔跑而有些散乱的头发,露出一个标准的笑脸,瞬间变成了一个温柔的美人,按下了门铃。 这变脸速度……小助理抽了抽嘴角。 所以虞美人家里人担心她的婚事……也不是没道理啊。 第127章 nüè恋你大爷!2(修) 虞晚珞看见门内的人脸上的笑意就浅了三分, 气恼多了三分。 明明是大热天,门内的女人穿着长袖长裤的棉质睡衣, 齐腰的长发松散,双眼无神, 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浓厚,小嘴白的比得上白纸了,脸色难看。 拉起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虞晚珞心里一跳,把她拉进屋内,又让呆了的小助理进门,扫了一眼暗沉的屋内, 不由得叹了口气,“告诉过你多少次了,窗帘要拉开。” 小助理深以为然, 她看了看屋内简单过头的黑白色调搭配,无论看过多少次来了过少次, 都觉得有些凉凉的。 手掌被温柔的包裹着, 耳边的女声不再是从手机听筒里带着滋滋电流声, 心里一暖,轻盈了不少,牧九月浅浅的牵起一抹笑, “没事。” 虞晚珞想像小时候一样戳戳她的脑袋,但看她似乎下一秒就会晕倒的样子,心疼居多, 一边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一边没好气道,“就知道说没事,有事没事我还看不出来吗?” 见她苍白的笑了笑,虞晚珞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说吧,我就出去了两个月,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虞晚珞这两个月都在国外,一回来发现联系不上自家小姐妹了,等了一晚上还是没消息,急得很,一边打电话就一边赶过来了。 “是不是那个楼皤欺负你了?” 小助理看见她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心惊肉跳的,生怕柳小姐点个头她家虞美人就要冲去揍人家一顿了。 牧九月把她的拳头按下来,手放在她手上,“没什么大事。”忽的又笑了,那双明眸弯弯,原本不笑就透着三分笑意,笑了就更是好看了,像是弯月一般,“我可不想在明天的头条上看到你。” 虞晚珞从小就对演戏很感兴趣,作为家里的小女儿,也备受宠爱,在她提出想要去娱乐圈的时候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反对。 热爱的事情总是会尽力做的很好,更别说她的确有这个天赋,所以现在已经是当红小花旦一只了。 “那是……”虞晚珞说了两个字就没说下去了,眉头拧的紧紧的,脸色暗了暗。 牧九月无声的拍了拍她的手。 天大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没办法摆脱原主,她脑子里全是原主的记忆,接受到的所有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都是透过原主的视角看到的,仿佛那就是自己的人生。 原主是谁,她又是谁,像是两个被无数丝线牵扯在一起的两个人,分不出你和我。 她浅浅的一笑,眸光微亮。 不是什么大事,既然脱开不了,就当做自己是重生的柳早灿吧。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总归,自己过好点是出不了什么错的。 小助理看见这一抹病美人微弱的笑,想起自己家乡夜里静静绽开的眸中花朵,在皎洁月光下像是披上了一层银光,受到了会心一击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心疼她的遭遇。 依照虞晚珞妈妈虞太太的话来说,虞晚珞跟柳早灿在她们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因为虞晚珞是在晚上出生的而柳早灿是在早上出生的,于是两个人的名字也就这么定了。 她们俩的妈妈年轻的时候就是很好的朋友,也希望她们的女儿能够好好相处,结果不负所望,这俩姑娘从小就是睡一张chuáng的jiāo情。 不想虞晚珞再说下去,牧九月——应该是柳早灿,感受了一下空空的胃部,似乎还残留着她刚醒过来的时候那股疼痛,拧了一下眉,抬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大清早的,吃了东西了吗?” 她也是打开手机之后才知道现在是早上的,不超过十点。 小助理连忙开口,“没呢,虞姐找了您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虞晚珞正打算回头瞪她一眼,就被两只手扶住脑袋,不让她转头,面前的人万年不变的是那张笑盈盈的脸,让人发不起脾气,她轻轻哼了一声,没去计较小助理的多嘴了。 小助理偷偷笑了一下,就知道有柳小姐在,她们家虞美人就是个纸老虎。 “把我们虞美人饿到了我可是要被她家粉丝寄刀片的。” 柳早灿人跟名字不太相符,听名字应该是灿烂可爱的,但她本人却是娴静安然的,就连笑也是十分安静的,让人觉得心里很平静。 其实,她也曾经有过灿烂张扬的时光…… 虞晚珞压下心里那点不舒服,握紧了她的手。 “我家楼下有一间早餐铺子还不错。” 小助理很上道的接话,“我现在就下去买。” “谢谢你。” 美人恬静的对她笑,声音温柔,小助理莫名有些脸热,匆忙点了点头,慌忙的出门了。 虞晚珞揶揄的用手肘拐了拐她,“你这还真是男女通吃啊?” 柳早灿无奈的笑了笑,“我都这副样子了,还怎么男女通吃?” 她早上看见自己的时候差点被镜子里的人吓死,差点以为看见女鬼了。 更别说那时候她穿的是白色的睡裙,脸色比裙子还白,现在或许好上一些了,但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虞晚珞撒娇一样的抱住柳早灿,眼眶有些湿润,明亮的女声中藏着些害怕和无措,“灿灿,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的比他们任何人都好。” 天知道从昨晚联系不上她开始,她有多害怕。 虽然她们两个人看起来是虞晚珞qiáng势一些,平时也是她为柳早灿出头,可其实柳早灿才是更被依赖的那一个,也只有在家人面前,虞晚珞才会这样,外人面前又是那个脾气一点就着的火辣美人。 柳早灿的动作顿了顿,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我会的。” 以前的柳早灿被他们bī近了死胡同,但现在的不会了,不会任人宰割,不会念着那点子血缘亲情一次再一次的让步,即使,即使她们拥有一样的记忆。 摸了摸她未施粉黛的小脸,眼下的乌青如淡淡的影子,柳早灿轻声说道,“我有点累,待会儿吃完东西陪我休息一会儿。” 二人默契的不提昨晚为什么她会失联。 等柳早灿睡熟之后,虞晚珞才睁开眼,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下了chuáng,穿好衣服轻声叫小助理跟她一起出去。 “不等柳小姐醒吗?”小助理压低了声音。 虞晚珞摇了摇头,灿灿从早几年开始就很难入睡,难得睡得这么熟,可她心里却觉得很不安。 她注意到刚刚吃东西的时候她只喝了粥,包子油条是半点没动,就算喝粥的时候,吃到了粥里的肉还不舒服似的皱了皱眉,就一下,但她跟她从小一起长大,还能看不出来吗? 她不对劲。 她要知道,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她走的时候灿灿有了爱情的滋润,还满脸红光,也不似现在这样瘦。 那个男人她也见过,对灿灿温柔体贴,才稍微放心。 走出门口她就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头的人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就急匆匆问道,“晚晚,灿灿还好吗?” 虞晚珞的眉头略舒展,“妈,你别担心,我刚从灿灿家出来,她这会儿正睡觉呢。” 虞太太知道自家女儿跟自己一样紧张灿灿,不会撒谎骗她,这才放下心来,说了几句老天保佑。 “妈,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其实跟灿灿没有那么密切的联系,再加上她又恋爱了,她觉得应该给她一些个人空间,这几个月出去也不怎么频繁的联系她,昨天一下飞机就接到自家母上大人十万火急的电话。 但是的确太晚了,她怕打扰灿灿休息或者写剧本,就一直忍到早上。 看见灿灿那一刻才知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想到这里有些头痛,跟那家人扯上关系的,无论什么都是大事。 虞太太沉默了几秒,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说,接着电话就被另一个人接过去了,沉稳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灿灿把她那个男朋友带回家了。” 就这一句话,虞晚珞就能够想出事情的始末来了,咬了咬后槽牙,刚好电梯到了,也没看里面的人就迈了进去,倒是她身后的小助理暗暗吃了一惊。 这不是之前在楼下看见的那个男人吗? 他站得笔直,看见虞晚珞的脸顿了一下,眉梢稍稍抬起,不过只一下,目光就又落在了自己前方,仿佛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虞晚珞也不是什么会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人,继续讲自己的电话,“灿灿为什么把人往家里带? 不知道家里那几个人什么德行吗?她还指望着他们能给她什么好脸色吗?” 一连串的问题,飙升的怒气。 那头的中年男人似乎也轻叹了一声,“似乎是男方家里人要求的要见见。” 虞晚珞忍不住爆了句粗,引来了男人的侧目。 小助理脸上一急,虞美人刚刚出来可没戴口罩和墨镜啊,但是知道这种时候阻拦也没有用,只希望这个男人不要讲出去了,不然她们家虞美人的bào躁美人的人设又要加深一层了啊。 虞晚珞才没有在意那么多,她现在觉得自己头发丝儿都要燃起来了,“灿灿是不是越活越过去了!见家长不知道带来我们家见吗?他们家那是家长吗?” 分明是仇人! 第128章 nüè恋你大爷!3 虞晚珞走了没多久, 柳早灿就被手机的震动吵醒了。 她还真没睡得多熟,一闭上眼就会开始做梦, 光怪陆离的画面一帧接着一帧,满头冷汗, 醒来又忘了梦见了什么,只有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真实的存在着。 她躺在大chuáng上,睁眼看着天花板,不想去理会震动个不停的手机,但一次又一次的,像是停不下来了似的,她才撑着手坐了起来, 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 是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但她隐约知道是谁打给她的,毕竟“她”在自杀之前就拉黑过那么一个人。 “喂。” 那头的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接电话, 反应过来后惊喜道,“灿灿, 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男声温润如水。 柳早灿反应淡淡的, 看了眼暗沉的屋内, 连笑都懒得笑了,小脸沉沉的,看起来有些可怕, “嗯,说。” 被她的冷淡噎到了,那头的男人又安静了几秒, 但怕她挂了,“灿灿,昨天晚上……对不起。” 他跟柳早灿在一起有半年了,对对方都挺满意的,也带她回家了,但她迟迟不肯带他回家见她家里人,可他都三十了,他父母想他们能快点结婚,于是就提出想要见她的父母。 他现在能想起他第一次跟她提起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凝了一瞬,才轻飘飘的问了一句真的吗,一笑而过,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 后来他又提了几次,她才答应的。 现在想想……也许是有迹象的,可他当初太不细心了,没有关注到。 柳早灿百无聊赖的听着那头的人给她表着忠心,说家里人对她有意见他会尽力去调和,让她不要担心之类的话,手指绕着自己的长发,嘴角扯起一个讽刺的笑。 压倒柳早灿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可不是他家人震惊又鄙夷的嘴脸,而是楼皤脸上对别人的怜惜和对她那一瞬表露出来的不信任。 怜惜谁都行,怜惜那个人,不行。 柳早灿从小……从小就看人脸色长大,又怎么会关注不到他脸上那转瞬即逝的情绪呢。 毕竟啊,她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他温柔又体贴,看着她的时候仿佛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回想到此为止,柳早灿皱了皱眉,对“她”的审美有些难以赞同,想起楼皤那小白脸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需要了。” 听他的话有些无趣,或许是回去之后觉得自己是爱柳早灿的,就又回头说这么一段话吧,可有什么用呢,真正需要的人已经不在了,也许在,也不需要了。 该碎的心,已经碎了,就不要妄图补起来啊。 柳早灿轻轻扯起嘴角,冷冷的弧度,脸隐藏在黑暗中,神色冷淡,柔柔的女声也透出几分冷漠和疏远,“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说的这些话,没有意义。” 楼皤愣在了原地,没心思去管旁边人惊诧的目光,“灿灿,你不要说气话,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别这样好不好。” 一向温柔的男人此时有几分急切。 他是真的喜欢温柔可意的柳早灿的,她虽然年纪可能小了一些,但富有学识,又为人幽默,相处起来十分舒服,聊天从来都不会让人觉得尴尬,只是待在她身边就会觉得整个人都十分安静,内心也很宁静,仿佛只要在她身边外界的纷扰就都被隔绝开来了。 昨晚柳早灿跟他说分手,他还以为是气话,柳早灿从没有跟他发过脾气,这次也隐约觉得不太对,但情侣之间没有矛盾不是才不正常吗?过后他哄哄就好,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他慌了。 柳早灿低低的笑了一声,意味不明,但毫无温度,“不是气话,再见。” 她没什么耐心,直接挂断了电话。 说到底,他也没有那么重要,只不过柳早灿身上背负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好容易在意那么一个人,就这样被打碎了,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但明明内心是冷静的,她却感受到脸上有温热的泪水,眼眶酸涩。 昏暗的房间里,在诺大的chuáng上,孤零零的坐着,细细的呜咽声轻轻响起。 这边楼皤被挂了电话,打回去却再也没法接通了,只好把手机还给一旁等着的经纪人。 他的经纪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接过手机之后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在剧组呢,你克制着点,今天的戏要好好拍完。” 昨天还高兴的跟他说要跟女朋友见家长了,这时候就被分手了,谁也不好受。 他也没想到一贯温润冷静的楼皤会露出这样无措又慌乱的神情,是用情至深吧。 楼皤一进这个圈子就是他一手带起来的,演技好,很绅士,在圈子里出了名了人品好。 但绅士归绅士,他对每一个女性都是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自从拿了影帝之后,这几年身边多少诱惑也没让他迷了心,唯一栽了的,就是在那个小编剧身上。 刚要再安慰他几句,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 楼皤是这部戏的男一,是有自己的专属休息室的,经纪人皱了皱眉,打开门朝外看去。 只见外面一个五官明媚张扬的女人踏着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身后只跟了一个小助理,但那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愣是让剧组的人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就连导演也只躲得远远的生怕触着这个姑奶奶的霉头。 “虞晚珞?” 经纪人疑惑的叫出那个女人的名字,就看见她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看了一下就朝着他走过来了,气势汹汹,不像是有好事的样子。 虞晚珞隔得老远就看见了那个站在休息室内,身上还穿着古装戏服的男人,身材高挑,面容俊秀温雅,但他此时似乎在苦恼着什么,拧着眉头。 ——任谁也想不到这位光风霁月一般的楼影帝在某人心中不过是一个小白脸而已。 听到经纪人的话,楼皤回过神来,也看到了正朝着他们走来的虞晚珞。 “阿皤,你认识她吗?”经纪人的表情有些奇怪,虞晚珞看起来像是冲着他们来的,更准确的来说,是冲着休息室里的楼皤来的。 圈子里谁不知道虞晚珞背景硬实,从出道以来就顺顺利利的,本人演技也好,颇受几位名导喜爱,但她脾气张扬bào躁,向来不爱掩饰自己的情绪,直言直语,也是圈子里圈子外都知道的事情,惹上她,可不好过。 楼皤只是普通家境,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个小祖宗,事情可大可小……经纪人已经开始盘算起各种问题的解决办法了。 “认识。” 楼皤这会儿又回到了那个温雅的影帝,脸上的笑温润不带一丝错,“虞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小助理可怜兮兮的扯着虞晚珞的衣角,急的快要哭出来了,“虞姐,冷静啊。” 来的路上她都已经帮明天的头条想好题目了。 ——“当红小花对影帝大打出手,究竟是因爱生恨还是另有隐情” ——“震惊!影帝竟糟当红小花……” ——“某虞姓小花背后的金猪究竟是何方神圣” 嘤,那样的话她的奖金会被扣光光的。 “进去说。”也不给他们两个人反应时间,虞晚珞就拖着她家丢人的小助理进了休息室,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一gān好奇八卦的目光。 小助理看到自家艺人捏了捏拳头,也为面前看起来斯文弱气的楼影帝捏了把冷汗,扯着虞晚珞的衣角的手紧了紧。 她、她也只能尽力拦住了,拦不住可不怪她啊qwq毕竟是热爱拳击散打的虞美人啊! 虞晚珞随意拖了一张凳子过来,在小助理胆战心惊的目光下……坐、坐下了。 她下巴一扬,目光犀利,凤眸冰冷看着楼皤,“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父母那儿只知道个大概,但具体的,恐怕要当事人才知道,想来想去也只有楼皤这儿最方便问了。 小助理松了一大口气,幸好幸好,奖金保住了,真是老天保佑qnq! 而经纪人则一脸震惊,难、难道是因为出轨才分手的? 想了想小编剧那张恬静美好的脸,又看了看面前这张红遍娱乐圈的颇有辨识度的脸蛋…… 经纪人默了。 楼皤皱了皱眉,就这样被直接的质问,感觉有些被冒犯了,但脾气惯来很好的他,在女朋友的闺蜜面前,就多了几分耐心,“这恐怕不太方便告诉虞小姐。” “不方便?”虞晚珞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你不会还想说这是你和灿灿之间的事情我没法插手吧?” 她笑了笑,毫无温度,虽然是坐着的,但让人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请你搞清楚,你不过是灿灿的前男友,现在没资格插手的是你。” 凤眸中冷光乍现,“既然你没办法保护她,就把她还给我们。” 虽然分手的事情柳早灿没有告诉她,但以她对柳早灿的了解,把他和他的家人带回家,是对他的一种考验吧,是他们这段感情里,唯一的,却是一定要迈过去的一道坎,但从灿灿的反应来看,他是没迈过去了。 分手,也是自然的事情,灿灿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 楼皤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虞晚珞是脾气不好,却不是会无端发脾气的人,难道灿灿那里还有什么隐情? “灿灿她……出了什么事了?” 虞晚珞已经很不耐烦了,不想跟他多说什么,“你爱说不说,不爱说我自己去调查。” 就是麻烦了点,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最后也没从他嘴里撬出些什么,虞晚珞啧了一声,站起来就往外走,在打开门之前,转头看向他,眼神嘲讽。 “不要再去烦灿灿,你已经出、局、了。” 小助理不敢看身后楼影帝被自家艺人气成什么样子了,埋着头跟在她身后就出去了。 不过,心里有点暗慡是怎么回事? 让好看的小姐姐难过的猪蹄子都该拿去浸猪笼! 第129章 nüè恋你大爷!4 即使是清晨, 因为在夏日,空气中也已经开始弥漫着丝丝热气。 屋内的空调呜呜的运作着,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桌上拿起空调遥控,如白玉一般的手指在上面按下, 滴的一声,绿色的电源灯熄灭,渐渐停止工作。 因为是周末,男人没有去工作,打开窗户,打火机啪的一声燃起一簇火焰,点燃指间的烟, 吸一口吞云吐雾,略低头,视线淡淡的朝下看去。 他住的楼层比较高, 只能看到小区的活动区域中一个个人跟蚂蚁一样大小。 这个小区谈不上有多高档,但物业尚且算不错, 环境很好, 一栋栋高楼大厦, 反she着冰冷的光芒,但这座小区没有现代城市那种急匆匆的冰冷感,倒是有几分像是以前那些年代的人情味。 这一点从他刚搬来没几天, 就收到了楼上楼下和邻居的搬迁礼物就可以看得出来,礼物没有多贵重,但是他们的心意。 想到这里, 男人轻轻一笑,看不清楚意味,但眼中毫无笑意。 怕他报社,所以想让他感受一下世界的美好吗? 忽的,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虽然从他这个高度根本看不清那个人是男是女是胖是瘦,但他却肯定那个人,就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 住在他楼下的一只小兔子。 为什么是兔子? 男人略有兴味的眯了眯眼,舌尖顶了顶上颚。 前几天在下面的时候险些被个女人撞上,下去的时候又遇到,听那女人打电话,像是她朋友遇到了什么事情,想来她的朋友就住在那一层楼。 原本是一件小事罢了,但他莫名的却放在了心上。 昨天乘电梯下去时,电梯在楼下停了,一个大夏天还穿着长袖长裤的女人走了进来,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抬头看了一眼电梯按键,一楼的灯亮着就没再往那边看。 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带着些许病态,小脸被披散的头发遮了三分之二,嘴唇发白,应该是生病了,眼眶隐隐有些发红,站在电梯里小小的一只,他一只手就能环过来。 不是兔子,是什么? 据他的了解,那层楼只住了一个人。 他打量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掩饰,肆意而张扬,她却只在最后出去的时候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眸光闪了一下,就转头走了。 他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慢吞吞的才挪出电梯,莫名的笑了一下。 还是只胆子挺大的兔子。 那只兔子每天早上都会早起到小区的跑道跑步,今天也不例外,果不其然那个小身影跟着跑道一圈一圈的跑了起来。 男人低吟了一会儿,黑眸低沉。 健身房去多了,偶尔也应该出去感受一下大自然不是? 就是不知道四处都是老大爷老大妈做晨间运动的小区花园哪一点儿算得上是大自然了。 耳机里放着听不懂的语言的歌曲,歌手哼唱着温柔的调子,带着自己那歌声无法盖过的从胸腔经过每一根骨头直接传到耳膜里的喘气声。 柳早灿来到这里之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最近几天还做了一个连续的梦,一天的接着一天,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一醒来就忘记,相反的,记得格外清楚。 她梦见“柳早灿”跟楼皤这次分手却没有分成——她完全能够想到这个结果,毕竟她昨天跟楼皤说分手的时候已经是用了最大的力气克制住自己说出后悔的话,那不是她的情绪,是另一个柳早灿的。 “柳早灿”太想有一个人能够站在她面前为她挡去所有的流言蜚语,只相信她一个人了,她把希望寄托于楼皤身上,即使一次让她失望了,她也还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于是在梦里“柳早灿”跟楼皤没有分手,但来自两个家庭的阻碍,还有“柳早灿”的不坦白,楼皤的优柔寡断,各方的矛盾夹杂在一起,两个人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又因为误会而nüè来nüè去。 虽然最后好歹是要结婚了,战胜了种种困难,但“柳早灿”却在他们结婚的当晚,自杀了。 可以说是,好一出nüè恋情深的be大戏。 这些梦的内容让她委实不好受,但一来她不喜欢楼皤,二来她也不会那么折腾自己——以前的她也许会不把命当回事,但经历了这么多,她也学会惜命了,什么都比不上自己过得好。 所以梦里的事情,不会发生,她也不会让它发生。 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她要好起来。 没错,她不仅接手了柳早灿所有的记忆,她还接手了她的病。 胡思乱想着,兜里的手机却振动了起来,她拿出手机,冷不防前面跑步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前面老大爷的背,身旁出现一只手把她拉了过去,汗淋淋的她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清冷的松香气息的怀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松开了。 她抬头。 这会儿不过六点多,太阳还没出来,但天已经大亮,男人很高,背着光,看不清五官,只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有些探究,又有几分肆意,让她略不自在。 男人穿着最简单的短袖短裤运动衣,她视线略扫,可以看到他衣服下和露在外的肌肉紧实,线条流畅,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但只看了一眼就感觉似乎被灼伤了一样挪开了眼,抬头努力跟他对视,“谢谢。” 要是刚刚真的撞上去了,老大爷的骨头都不知道会不会给她撞散架了。 “哎哟小姑娘,跑步还是不要走神的嘞,小心点。” 跑步的人不在少数,但年轻人没几个,都是些老大妈老大爷,说这话的是在后面跑上来的一个老大妈,脸不红气不喘的,没有责怪,多是嘱咐。 柳早灿点点头,“下次会注意的。” 老大妈还要讲什么,看到她身边的男人,又把话咽下去了,不一会儿就跑远了。 小兔子的小脸通红,像是冒着热气,脸颊两边犹甚,像个小苹果,因为跑步突然停下来,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单薄的运动上衣遮不住她姣好的身材,柔美的曲线随着她的喘气而上下起伏。 仰着头看着他,露出一截修长如天鹅般的脖颈,小巧可爱的锁骨低眸可见。 男人的目光幽暗了一瞬。 他的打量很隐晦,加上他站在背光的位置,柳早灿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有几秒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抬头看他,“先生要一起吃个早饭吗?” 男人嗯了一声,示意她带路。 男人的腿很长,一步比得上她两三步了,但他走的格外慢,像是在迁就她的速度。 “蒋云峥。” 柳早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的名字,男人的声音不像楼皤那样温润,低沉而带着些 缥缈的色彩,让人捉摸不透。 “柳早灿。” “柳-早-灿么?” 不是在向她确认,似乎只是颇有兴趣的将她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的放在唇齿间来回了这么一下,富有磁性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明明只是在念她的名字,却让她、却让她觉得…… 柳早灿忽的觉得脸有些发热,心跳开始加速,像是刚刚跑步那阵劲儿还没缓过来。 随着记忆里的路线,柳早灿带他到了一间朴实无华但一大早就已经排满了人的早餐店门前。 门口放了几个蒸笼,白色的热气一股接着一股的冒出来,香气四溢。 蒸笼前站着不少人,各种包子名字的声音带着数字此起彼伏,还伴随着跟老板的唠家常的声音,不少人一边接过自己的早餐,一边用手机扫码。 热闹非凡。 蒋云峥搬来这里这几天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儿,看到这场面,略抬了抬眉梢,“今天不是周末么?” 柳早灿不动神色的捏了捏耳垂,她发现这个男人说话不像是这边本地人的音调,带了几分南方水乡那种淡淡的味道,说不出来具体的感觉,但她觉得很好听。 “这里的包子很好吃,来晚了就没了。” 所以即使是周末,一大早也有很多人来买。 说话间,从店铺里出来的老板娘看见了柳早灿,冲她招了招手,“灿灿又来啦,今天是老样子吗?” 说完才注意到她身后的男人,俊朗高大,那气质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北方来的老板娘慡朗一 笑,“这是灿灿男朋友吗?” 柳早灿摇了摇头,“不是,就一个朋友。” 以楼皤的身份,当然是不可能跟“她”来这些小铺子吃东西的,是以老板娘也不知道她“曾经”有个男朋友,很少看见她身边有什么异性,下意识就觉得是男朋友了。 “你们进来吧,要吃点什么?” 蒋云峥倒是没什么意见,扫了一眼店里,虽然有些小,但看起来挺gān净的,把面前的餐牌放在一边,饶有趣味的与坐在他对面的小兔子对视。 一直到这会儿柳早灿才看清楚了这位“好心先生”的样子,gān净慡落的短发,露出饱满的额头,一双剑眉飞扬入鬓,一双黑眸深邃,带着星点的笑意,鼻梁高挺,鼻尖微勾,薄唇轻抿,脸部轮廓 棱角分明。 她似乎有些印象,这不是之前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好看的男人吗?因为挺符合她审美的,所以她还多看了几眼。 他这会儿看着她,嘴角轻勾,身子向前倾,拉近跟她之间的距离,手指放在桌上轻敲了两下,薄唇轻启,好听的声音随之响起,隐隐带着笑意,“看饱了吗?” 第130章 nüè恋你大爷!5(捉虫) “看饱了吗?” 满意的看到小兔子过于白的脸上出现两团红晕, 舔了舔唇角,蒋云峥才坐直了身子, 仿佛刚刚调侃人家的不是他,“我第一次来, 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最后老板娘上了两份一模一样的早餐,笑眯眯的让他们慢慢吃。 蒋云峥吃的还挺舒心的,粥滑而不腻,包子皮薄馅多,香味从唇齿间弥散开来,一直到胃里都暖暖的,让人觉得很是享受。 一碗粥和几个包子很快就被他解决了, 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对面放着的碗里,粥还剩下一大半,一边盘子里的包子也还剩着一个, 小兔子戴着一次性手套的左手拿着包子小口小口的啃着,不时就着右手的一勺粥, 小脸鼓鼓的。 蒋云峥摩挲了下指腹, 忍下那点子奇怪的念想, 笑眼盈盈的看着她,“吃这么少?” 她吃得慢,但他也看得出她已经接近饱了, 依照老板娘刚刚的话来看,这些应该是她平时吃饭的量,可她这会儿却吃不完。 目光落在她瘦削的小脸上, 眼睛下那明明白白的黑眼圈,还有过于白的肤色。 柳早灿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粥。 她睡得不太好,胃口也不怎么样,要不是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按时吃饭按时休息注意身体,她可能一天下来都不会吃东西,胃里根本感觉不到饿。 仿佛对美食都失去了兴趣和追求,吃在嘴里味同嚼蜡,实在是不好受。 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但又无可奈何的感觉真差劲,柳早灿嫌弃的皱了皱鼻尖。 正在她努力吞咽粥的时候,对面的人伸出手在她头上拍了拍,虽然只有一下,但她总觉得他手上的温度还残留在她的发丝上。 “吃不下就别吃了。” 无端的,柳早灿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忙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东西,没再bī自己吃了。 蒋云峥握紧了手掌,嘴角轻轻勾起。 两个人又肩并肩走了回去,一路上不少人跟柳早灿打招呼,有些是出来买早餐的年轻人,有的是出来做晨间运动的老大爷老大妈,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在看到她身边的蒋云峥后露出善意又微妙的笑容。 “你人缘挺好的。”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小区里的大家人都挺好的。” “蒋先生这几天才搬过来的吧?” 早些时候她就听别人在说她楼上搬来了一个特好看的年轻男人。 “嗯,最近才来这边工作。” 两人有一话没一话的聊着,很快电梯就到了柳早灿家所在的楼层。 她看着打开的电梯门,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想踏出去。 跟蒋云峥待在一起,是她这几天除了虞晚珞过来,觉得最轻松的时候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心 里压着的,沉甸甸的那些东西,仿佛都飘了起来。 但现在,她又要踏出去,回到那个冰冷的、黑暗的房间里,空dàngdàng的一切,除了黑就是白,只有她一个人,她无端的觉得不想面对。 可他只是她认识一天都不到的一个人,不过是因为他帮了她而有了一顿早餐的jiāo集,她没理由就赖上人家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到底,还是自己走出来才最可靠,看,“柳早灿”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想依靠靠不住的人,最后只落得那么个下场。 她想了很多,但在蒋云峥看来不过是她踏出电梯门的时候顿了一下,而后回头跟他笑着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 站在自己家,看着的天空,朝霞丝丝缕缕爬上,缠绕在一起,男人指尖夹着点燃的烟,想起了她的笑。 浅薄的,淡然的,安静的,却又好像是易碎的琉璃似的,捧在手上都怕一不小心给碰碎了。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拨出去一个号码。 那头的人仿佛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蒋哥,您老一大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他看了看窗外,太阳都还没完全升起来呢。 不过怨气是不敢有的,安抚了一下怀里被吵到了皱着眉头的美人,拿起一旁凳子上的睡袍披在身上就往阳台走去。 “蒋哥有什么事?” “虞家那位大小姐,有什么jiāo好的朋友吗?” 程裴泉这下有些被吓到了,“哥你不会看上那个小祖宗了吧?” 生怕他家蒋哥因为才回来不了解实况而被虞家小祖宗那张脸给迷惑了,程裴泉一口气列了许多虞 晚珞的“英伟事迹”,比如打断了追求她的人的第三条腿什么的,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蒋云峥眉头微皱,“回答我的问题。” 他都不太记得虞家大小姐那张脸长什么样了,也是那天站在下面听到她身后的助理的声音才判断出她的身份的。 虽然他的声音淡淡的,跟刚刚没什么分别,但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的程裴泉还能不知道他不耐烦了吗? 不过这会儿他也回味过来了,刚刚是刚醒来脑子不清醒,给吓了一下,看来蒋哥不是对虞家小祖宗感兴趣啊。 “跟虞家大小姐jiāo好的人?哥你说男的女的?” 她虽然脾气坏,但为人慡快又义气,只要不惹到她了,还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所以朋友很多,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他家蒋哥想打听的是哪个。 “柳早灿。” 程裴泉这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柳灿灿跟虞晚晚是真的熟,两个人跟连体婴儿一样长大的。” 说了他又顿了一下,支支吾吾的。 蒋云峥跟他们的年纪差的比较大,程裴泉是因为两家jiāo好才跟他关系比较好,再加上他在这边没多久就被他外公那边接过去了,是以对这边的圈子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听见他对柳早灿的称呼,蒋云峥微微皱了皱眉,靠在窗台上,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带着些疑问。 “柳灿灿……哦不,柳早灿她家里……有些不太好说……”qiáng烈的求生欲让他临时改了口,程裴泉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苦恼的样子,“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事情,但她家里吧,就不太待见她。” 明明是柳家现在的当家人的亲生女儿,但从小却是在虞家长大的,听说当初虞家夫妇接她过去的时候还跟柳家的人大吵了一架,不过她在虞家也没有待多久,从初中开始就住校了,大学就搬出来住了。 可以说在她的成长过程中,除了她姓柳,别的跟柳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程裴泉把自己知道的一咕噜全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他又觉得奇怪了,“蒋哥,这些东西你动动手指头不就能查到了吗?怎么还来问我?” 蒋云峥却没那耐心给他解释,简单的说了句挂了,就gān脆利落的把电话挂了,看着窗外,又吸了一口被遗忘了许久的烟,神色不明。 被莫名其妙挂了电话,但这也不是第一回了,程裴泉看了看手机,不知道他家蒋哥这是要gān什么,不过唯一明确的是,要跟他的几个兄弟说一声,以后看见柳灿灿那丫头可要多注意点,别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回头被人蒙了麻袋就没地儿哭去了。 正在思考着,身后的覆上一具温软的身子,女人在他耳边吐着香气,宛若无骨攀附在他身上,话音软糯,“一大早的,吵死了。” 程裴泉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话音温柔,但说出来的话的内容却不是那么温和,甚至带了几分冷冽,“你逾距了,睡醒了就回去吧。” 女人呆愣了一下,但很快脸上有带上了笑,说了声好,识趣的进房换衣服了。 她是他第一个带回家里来的女人,但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特殊了,公事公办一样的笑和恰到好处的分寸。 对她的明白事理感到轻松,但莫名的又多了几分无趣。 程裴泉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眼中半点不起涟漪,跟刚刚讲电话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敛了敛视线,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这个圈子,能有多少真爱呢? 这边柳早灿洗了个澡,刚把头发chuīgān,手机就响了起来。 “小柳,别忘了过几天就要进剧组了哦。”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亲和。 “我记得的,谢谢老师提醒。” “那到时候我到你家来接你,这次去的地方比较热,带好防暑的东西。” 柳早灿今年大四,学的编剧,学校那里已经没多少课要上了,她的老师就带着她在各大剧组学习,毕竟编剧跟写文不一样,要注意的地方,光听别人说还不够,只有多去剧组蹲一蹲才能体会出来。 这位老师本身也是娱乐圈一位金牌编剧,写出来的剧本捧红了不少人,只偶尔在他们学习开一两堂课,很惜才,手下带了两个学生,一个是她,另一个是一个已经毕业了好几年现在开始独立写剧本的师兄。 又聊了几句家常,才挂断了电话。 柳早灿舒了口气,终于要开始忙碌了,忙起来比她一个人在家里蹲着要好。 书房的光线是整间小公寓之中最好的,初一踏进来,她还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等适应了些才过去打开电脑,打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副黑框的眼镜戴上,才开始看起了里面的各个文档。 第131章 nüè恋你大爷!6 饭桌上觥筹jiāo错, 饭菜的热气腾腾升起,耳边是导演、投资商和主演的寒暄说笑, 包厢内不断运作的空调都降不下里面的热气。 这边接近沙漠地域,热真的是热, 偏偏一桌子还都是当地特色的辣菜,每一道菜都是火红的颜色,泡椒尖椒轮番上阵,凉菜也是红艳艳的一片,只看着柳早灿都觉得自己胃开始有些泛疼了。 一眼扫过去,最后只在一道唯一清淡些的青菜停在她面前的时候夹了两筷子,就这白饭吃下去。 青菜甫一入口, 呛鼻的味道就充斥着整个口腔,辣味冲了上来,但吐又不是, 只好匆忙嚼几口吞了下去,连忙喝了好几口的热茶, 嘴里那股冲天的辣味才好些, 但舌头还是火辣辣的。 这时候她才看到那盘青菜里层层绿色遮掩之下的泡椒…… 坐在她正对面的是这部剧的男一, 凤眼眼尾上挑,一副风流相,见证了她被辣到的全程, 看见她略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那盘青菜,眼眶红红的,嘴唇也被辣的红红的, 忍不住无声的笑了一下。 他喝了口热茶,心想该降降火了。 导演正要跟他说话,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老友带来的小学生,拍了拍啤酒肚,笑眯眯的,“小柳是G市的人吧?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因为导演这句话,整桌的人都朝着她看去。 今天是开拍前的一次聚餐,来的是几个主演和导演、副导演,还有投资商,未来几个月都要一起工作了,大家借此机会互相认识认识。 投资商是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金框眼镜,身边坐着女二号,两人姿态亲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偏偏他搂着女二号还不够,目光落在了柳早灿身上,“这位美女是?” 柳早灿没说话,坐在她身旁的裘岚书笑着接过话头,“这是我的学生。” 裘岚书这话一出,投资商的目光收敛了不少,朝着她点点头,笑着说,“裘老师的学生,肯定不一般吧?毕业了吗?” “还没毕业,今年毕业了,带她出来见见世面。”言语神态之间都是维护,裘岚书看她被辣的红彤彤的小嘴,忍不住笑了,“这孩子胃不大好。” 说完她叫服务员上几个清淡的菜。 “谢谢老师。”接着喝水的间隙,柳早灿低声说了一句。 “你啊,放心,老师在,没人能欺负你的。”裘岚书看她乖巧的坐着,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但联想到这是在饭桌上,就把手给放下了。 她常年跟这几个导演合作,jiāo情不是一般的好,再加上她本身的名气,只要柳早灿被冠上她的学生的名头,在这个剧组没几个人敢欺负她。 她是带学生来学东西的,但学的不是娱乐圈这些坏风气。 在回去的时候,裘岚书说要散散酒气,就拉着她朝着另一个方向去散步了。 这里是个三线小城市,街上的店铺不多,驶过的车辆也没有那么拥挤,路灯在地上落下一个光斑,显得更安静,天空偶尔可以看见几颗十分亮眼的星星,一轮弯月高高悬挂。 师生俩很久没有见面了,聊了很久,说到今天饭桌上的事情,裘岚书拍了拍她的肩膀,“灿灿,娱乐圈就是这样,你得适应,不过适应不是让你随波逐流,自己的原则还是要坚持的。” 刚出校门的学生,看见娱乐圈里这些花花绿绿,难免会被迷了眼。 柳早灿乖顺的点头,应下了。 裘岚书叹了口气,捏了捏她明显消瘦了的小脸,“我倒是不太担心你会被这些表面的东西迷了眼,我怕的是你被人欺负也不吭声。” “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就瘦了这么多?” 柳早灿一边说让老师放心,一边感慨“柳早灿”遇到的几乎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从老师到朋友,她人生中最大的恶意,却都是来自于她的那个“家”。 回去的时候裘岚书在酒店一楼突然想起有东西要买,就让她自己上去了。 她虽然是个小编剧,但因为裘岚书的关系,也有自己的房间,就在她隔壁。 电梯下来,门打开,里面刚好是投资商和女二号,女二号依偎在投资商的怀里,如果不是柳早灿知道这位投资商家里有妻有儿,恐怕也会觉得是一对感情甜蜜的年纪差较大的情侣。 “小柳编剧这么晚才回来?” 柳早灿感觉投资商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女二号若有若无的敌意,但她没放在心上,淡淡的声音礼貌而疏离,“老师去买东西了,让我先回来。” 客套了两句,投资商就带着女二号出门去了。 剧组的消息封的严严实实的,现在外界还没有他们来这里的消息,所以这两个人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黏在一起。 只稍微想了一下,柳早灿就把这两人抛在脑后。 裘岚书说得对,这个圈子里肯定会有很多她看不惯的事情,但不是每一件她都能管的过来,做好自己就好。 走到门口拿出房卡正准备开门的时候,不远处的一扇门打开了,男一号走了出来,看到她愣了一下,复而露出一个风流邪气的笑,凤眼微眯,“小柳编剧,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明明是正常的四个字,被他说出来仿佛含有一种不明的意味,这让柳早灿有些不舒服,微皱眉,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刚回来。” 男一号长着一张邪气的脸,风流但不下流,斜斜一勾唇迷倒一大片粉丝,现下也是正红,不过他走的倒不是偶像派,而是实力派,走偶像路线的也不会在这个剧组了。 他略一挑眉,像是没想到她会拒绝,不过一想她今天饭桌上只略抬头看了自己一眼,无波无澜,就又觉得正常了。 ——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吃他这款的。 他走到柳早灿面前,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露出一条黑色的绳子,银色的吊坠若隐若现,略略低头,目光在她脸上寸寸打量,“小柳编剧是不是太瘦了。” 她化了个淡妆,遮去了不太好的脸色,但瘦的过分的脸却没办法遮掩。 不习惯异性距离自己这么近,柳早灿拧着眉后退了半步,略一点头没再多言就进了房间。 徒留男一号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忽的笑了出来。 他敢说,这小编剧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 柳早灿的确不记得男一号的名字,但想到刚刚他的举动,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娱乐圈的人都有这习惯吗? 不由得想起蒋云峥…… 自从那个早上,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只是楼上楼下,却没有碰到过,一直到她启程到了这里。 支着脑袋看着窗外,半晌后察觉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无奈的笑了一下。 只不过见过一次的人,怎么她总是想起他? - 这是程裴泉自蒋云峥回来后第一次到他的办公室,秘书帮他开了门后,他就看见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像是在思考。 他四处看了看,办公室内沙发茶具一应齐全,办公桌后挂着一幅山水字画,冷硬的黑灰色调很符合主人的作风。 “蒋哥,今儿个下班有没有空,兄弟们给你洗洗尘呗。”程裴泉自来熟的坐在沙发上,坐姿放dàng不羁。 前几天蒋云峥才开始着手接手蒋家的家业,偌大的产业,再厉害也是要忙上一阵子的,今天一听说他忙完了,程裴泉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来了。 蒋云峥迈着步子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轻飘飘看他一眼,程裴泉就立马收起乱放的脚,换了个规整的坐姿,心里却是苦的。 “在哪?” 程裴泉报了个地址,是G市出了名的娱乐场所,程家旗下的。 在外作威作福的程家小少爷在他面前乖巧的像只大型犬,只差摇着尾巴问他“去吗去吗”了。 蒋云峥懒懒的朝后一靠,手搭在沙发椅背上,闲闲的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去。” 他原本是不想回来的,蒋家一大堆事情,杂又乱,他懒得插手,但无奈他母亲说是他的东西就该拿回来,说这话的时候可怜兮兮的眼里包着泪,明知她是故意的,还是没办法拒绝,于是他就坐在了这儿。 这几天几乎住在公司了,没回去过。 程裴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听说柳早灿进了《质子》的剧组。” 那部电影正好程家有投资,程裴泉知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蒋云峥这才正眼看他,嗯了一声,“她是演员?” “不是吧哥,你连这都不知道呢?” 他这下倒是摸不清蒋哥究竟对人家有没有意思了。 说有吧,人家什么情况他都不知道,说没有吧,可他的的确确又表现了那么一点在意。 但满肚子的话都在蒋云峥淡淡的一个眼神下压在了肚子里。 “她是编剧,是裘岚书的学生,跟着她进剧组学东西呢。” “不过这两姐妹也是,一个当演员一个当编剧,都往娱乐圈里凑。” 放在沙发背上的手指微动,“我记得,蒋氏也有投资那部电影。” “是啊哥,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投资的电影那么多,他们也不可能每个剧组都去,像这次,程家也就拍了个小副总过去偶尔看看。 难道他家蒋哥要千里探美人? “嗯?没什么。”蒋云峥的神色依旧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别的情绪,似乎真的就是随口一问。 至于是不是,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第132章 nüè恋你大爷!7(捉虫) 作为著名的李霁导演和裘岚书老师的再一次合作作品, 男主又是当下正火爆的实力派新起之秀苏青麒,《质子》备受外界关注, 单单是开机仪式就来了许多媒体记者,争相报道。 热热闹闹的开机仪式过后就是紧张的拍摄, 气氛可就没有开机仪式那时的火热和轻松了。 在剧组蹲了几天,柳早灿才真真体会到做演员的辛苦,不仅要反季节拍戏,有时候因为光线好还不能休息接着拍其他的,拍完前期的戏可能下一场就是拍结局,要迅速转换状态,也是不容易。 夜戏就更不用说了, 导演兴致上来了,觉得演员状态很好,拍到夜里一两点都是正常的, 而且这里虽然热,但昼夜温差大, 到了晚上温度就只有个位数了。 并且, 别看他们导演一脸富态, 逢人都是笑眯眯的,可一旦开始拍戏了,那叫一个严厉, 皱着张 脸看着场内,一点点不妥当的地方都要重拍,搞得整个剧组气氛都很紧张。 不过剧组的演员演技都很有保障, 一入戏,跟戏外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仿佛真的就是戏里那个人,看得她津津有味。 正在她看的入神的时候,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手上拿着一瓶冒着寒气的矿泉水,柳早灿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是苏青麒,这部戏的男一号。 他恰好今天上午没戏,但是为了以防导演一时兴起想叫他拍戏了又找不到人,所以他还是在片场蹲着的。 这一点可以看出他虽然名气大,但不耍大牌,比起姗姗来迟的女一号身后跟着的那一大群人,他只简单的带了一两个助理。 她家鱼鱼也不爱有人跟着,在各方的劝导之下才勉勉qiángqiáng收了个小助理。 “天气太热了,拿着解解暑,不过等它晾一会儿再喝。”男人顿了一下,凤眼含笑,“毕竟女孩子还是不要喝太冷的东西。” “不用了,谢谢。” 说完就冷淡的转过头继续盯着那边看,让注意到这边的几个剧组的道具师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惊奇。 “那边那个是谁啊,连苏老师的面子都不给?”说这话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嫩嫩的声音中带着好奇,但掩饰不了的是眼中的嫉妒。 另一个被问到的人略一瞥去,摊了摊手,“少见多怪,gān活去吧,别多嘴了。” 不是第一次看见苏青麒在那个小编剧面前吃瘪了,但人家就是喜欢往她面前凑,他们管得着吗? 不是客气,柳早灿真没觉得有多热,可能是身体本来还虚着的。 不过这个人只要没戏了总在自己面前晃dàng,还是有点烦的,特别是剧组里的人若有若无的目光,让她有些浮躁的心情就更甚了。 苏青麒还打算说什么,女一号宋偲雪就过来了,看也没看一眼柳早灿,只对着苏青麒笑,“苏哥有空吗,能帮我对个戏吗?下一场我总觉得自己把握的不是很好。” 美人的请求,总是不好推辞的,苏青麒把手里的冰水放在一边,对柳早灿说了声先走了就跟着美人去一旁的树底下了,一高一矮,宛如璧人。 柳早灿悄悄的松了口气,拿起一旁的保温杯,拧开盖子,热气渐渐从里面冒出来,在别人惊诧的目光下小口小口的喝着。 醇香的汤进入口腔,温热的润湿了每一寸,也让她浮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好喝的让她舒叹了口气。 这里的东西太不合她的胃口了,她没办法,只能依照着“柳早灿”的记忆去试着给自己煲汤,一开始还不太熟练,到后面就越来越接近“柳早灿”的水平了,自己喝的开心,也颇有成就感,反正也睡不好,就经常早起去买菜给自己煲汤喝,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做上一两个小菜。 当然她也不忘给剧组里其他人带,可大热天的谁爱喝热滚滚的汤,再好喝也不好使,还不如一口冰凉凉的矿泉水,是以除了几位年纪稍大的老戏骨和导演还有她老师,其他人喝过一次之后就婉拒了,她也就只给这几个人带了。 裘岚书过来偷偷懒,就看见她捧着个保温杯像只小仓鼠一样喝着汤,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也跟着她笑了起来,捏了捏她没什么肉的小脸,“是该多补补了,女孩子胖点才好看。” 一点也看不出这是昨天还在指责剧组里某个小演员太胖了跟角色不符的那个冷面编剧呢。 不过对她好是一方面,作为老师也是真的严格,不时就给她布置点作业或是任务,要求也很高,要不是她出门前把“柳早灿”的作品都研读了一遍,又把她看过的书大致阅览了一遍加深记忆,恐怕也达不到她的要求。 不知不觉柳早灿就在剧组待了半个月了,每天看看别人演戏又做做老师给的任务,忙碌之中也挺充实的,可睡眠和胃口就是不见好,最多每天多喝一小瓶的汤,再多她就觉得反胃了。 不过她还是坚持每天早上早起跑步,跑完回酒店冲个澡就去片场。 柳早灿有些无言的看了看一直跟在她身边慢跑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因为在跑步,有些喘,语气还算客气,“苏老师今天没戏吗?” 作为健身房常客,苏青麒没费什么力气就跟在她身边慢悠悠的跑,“今天我的戏都在下午和晚上。” “这里的空气比起大城市的就是清新不少,小柳编剧有晨跑的习惯吗?” 她都跑了半个月了,整个剧组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这不是在问废话吗? “苏老师要跑步还是离我远点,导演不会开心见到我们剧组在电影没有拍完之前闹出什么新闻的。” 宣传是后期的事情,在拍摄期间搞出什么花花绿绿的只会让大家工作分心。 这是李霁导演的原话。 苏青麒苦笑了一下,有些伤脑筋,“小柳编剧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这不能怪他多想,柳早灿对哪个人不是态度温和有礼脸上带笑的,就连有时候宋偲雪耍大牌为难她她都一笑而过。 新来的小编剧的好脾气得到了剧组一致的好评,可就是对他格外的不假辞色,似乎跟他说话都不太愿意。 柳早灿诚实的摇了摇头,“我是怕我们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裘岚书私底下不止一次的跟她说过,苏青麒这个人演技可以,但作风不太妥当,言里言外的意思就是他看见好看的有兴趣的美人都会搭讪一下,让她不要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了。 苏青麒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正打算再说什么,身旁的人就停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穿着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裤,一丝不苟的装扮,气质凛冽,不似池中物,单单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蒋先生?”柳早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男人从清晨的浅浅雾气中走向她,“真巧。” 他身后的男助理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但内心却是无数匹那什么马奔腾而过。 巧什么巧啊?!您老马不停蹄的把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愣是要一大早就过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看看《质子》的进度,他就觉得奇了怪了,不过是一部电影的投资罢了还能让boss出马? 他这会儿看见自家boss在看见面前的小姑娘后,高岭之花罕见的露出了笑容,才知道这哪里是视察工作啊,明摆着是来见美人的! “蒋先生过来工作?”柳早灿有些惊讶,但无法忽视的是心里那点小开心。 “嗯。”蒋云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番,跟半个月前一样的瘦,还是没长什么肉,但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刚下飞机,能带我去吃个早餐吗?” 男助理的嘴角抽了抽。 他、他没听错吧?怎么觉得自家boss似乎、也许、好像是在卖惨?虽然……很隐晦…… “好、好呀。”柳早灿眨了眨眼,看了眼他身后的男助理,“一起吗?” 不需要蒋云峥的眼神示意,求生欲旺盛的男助理连连摇头,“不用了,我去安置东西,boss和小姐先去吧。” 说完他觉得自己的奖金稳了,深藏功与名的看着他家boss带着小美人远去的背影,略带同情的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没有被boss注意到的这位小演员。 “他在追你?”他的步伐依旧很慢,跟她的步速恰好吻合,问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神色,似乎只是随意提起。 意识到他说的是谁,柳早灿脸上一热,有些不自在,“也、也不是,就是随意的逗逗吧,不算追。” 逗这个形容让蒋云峥拧了拧眉,不过也只是一瞬,柳早灿看过去的时候他又恢复了正常,“嗯?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算追?” 柳早灿想了一下才回答,“用心的才叫追。” “蒋先生应该没有追过女孩子吧?” 说完这句话她才觉得不妥,两个人这还真是第二次碰面,她说这话,说不定会被误会。 见她有些懊恼的垂着脑袋,手指拧在一起,蒋云峥无声的笑了,“没有,但不代表我不会。” 柳早灿抬起头看他,觉得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但又觉得十有八九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现在这张脸,没化妆的时候黑眼圈堪比大熊猫,脸色又差,瘦的有些病态了,换了谁也不会喜欢吧? 不过这只是她自己看来,在蒋云峥看来,她就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小兔子,毛茸茸的,一双眼睛透亮清澈,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看见她时,这段时间沉淀在骨子里的那股疲惫似乎都烟消云散了,只她一个眼神,四肢百骸都舒畅了许多。 “这边饭菜不合口味么?” “什么?” 男人的手指在她脸上虚划了一下,“没胖。” “是、是吗?有一点吧,太辣了。” 第133章 nüè恋你大爷!8 酒店房间里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 只有厕所门前亮着一盏昏huáng的灯,放在chuáng头柜上的手表的秒针每走一格都会发出细碎的嘀嗒声, chuáng上的人落在黑暗之中。 突然,上一秒还睡得安然的人从chuáng上猛地坐了起来, 如被抛到了岸上的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极快又很响的心跳声充斥在大脑里,似乎每一根神经都跟着在跳动。 又是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 漫天遍野的黑,还有触目惊心的红,抹不去、忘不掉。 不出意料,又是满脸的泪水。 待心跳渐渐没那么激烈了之后, 柳早灿才扶着墙壁下了chuáng,一步步走向洗手间。 凉水扑面,那种被cháo水淹没一样的心悸感才稍微好一些, 但她还是能听到胸腔内不停的跳动的心跳声,如鼓雷一般, 手脚有些发软。 已经不是第一个晚上这样了。 镜子里的脸苍白, 双眼布满了红血丝, 她疲惫的闭上了眼。 按照前几次的经验来看,她是不可能再睡着的了,于是换了衣服就出去了。 这间酒店每一层楼都有一个公共的小阳台, 可以看到外面街上的景象。 凌晨一点多的城市已经陷入睡眠,街上空无一人,路灯孤零零的亮着冰冷的白炽光, 寒风chuī过,刺骨的凉意就覆上了luǒ露在外的皮肤,激起一阵寒颤,比得上G市的冬天了。 她只穿了一件长袖卫衣,下面是牛仔长裤,因为不出去街上,所以趿着酒店的棉质拖鞋就出来了。 发丝被chuī的四处飞扬,冷是冷的,但她一边冷的打颤,一边心中又有一种莫名的、病态的肆意增长的快感,似乎越折磨自己,心里越是畅快。 这样寂静而幽黑的夜晚,内心的负面情绪总是会像杂草一样疯狂的生长。 忽的,肩上落下重量,她转头一看,是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淡淡松香萦绕在鼻尖。 这个味道很熟悉……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人就站在她身边,拧着眉看着她白的过分的小脸。 空dòng的、没有焦距的双眼在看见他的时候似乎才亮起一点点小光芒,但下一刻,眼眶就开始泛红,里面泛起亮晶晶的水光。 所有的,这段时间积压在心里的那些无法告诉他人的痛苦,像是遇到了一个发泄口,如洪水一般的倾泻而下,冲垮了她设下的重重防线。 小兔子哭起来也是很安静的,眼泪跟不要钱的珠子似的往下落,小手不时的抹去脸上的泪水,哭的肩膀一颤一颤的,不是委屈的眼泪,也不是害怕的,而是痛苦的。 似乎什么地方被狠狠的打了一下,蒋云峥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把她揽入怀中,动作有些生硬的轻轻拍着她的背,或是像摸小宠物一样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怀里的人发出细细的呜咽声,仿佛牵动着他心里的某一块地方,滚烫的、灼热的,一如她的泪水。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任着她在他怀里哭着。 声音渐渐变弱,直至没有,略松开手臂,低头一看,男人有些哭笑不得。 ——她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gān脆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没想到晚上加班处理文件还能捡到只小兔子。 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B、Boss……”男助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家boss,说出去透个气抽根烟结果怎么就抱了个人回来? 哦,这不是早上遇见的那个吗? 他只看了一眼,蒋云峥就把人抱进了房间。 ……如、如果没看错的话,小编剧脸上还有泪痕,他家boss究竟出去gān了些什么? 不过,这才多久啊……? 蒋云峥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条冒着热气的毛巾,看见他还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 么,“你怎么还没走?” 声音是放轻了,但其中不满的意味是一点也不轻。 男助理心领神会,今晚看来是不用陪boss加班了,一边说这就走这就走一边就走出去,还贴心的 把门给关上了。 chuáng头的灯晕开昏huáng的光线,男人蹲在chuáng头,用手上的毛巾轻轻的为躺在chuáng上安然入睡的人儿擦着脸。 男人的侧脸蒙上了一层接近金huáng色的光芒,冷硬的脸部轮廓似乎都柔和了几分,视线落在她的小 脸上,黑眸中如泼墨一般的散开,漆黑幽暗,仿佛bào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风雨欲来。 给她擦了手又擦了脸后,他才站起身来,准备去沙发上凑合一晚,转身后却听到chuáng上传来的细小的声音。 刚刚还睡得安稳的人,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拧着眉,露出痛苦的神色,小嘴微张,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只是气音,听不清具体。 原本是看她平时应该是睡不好,好不容易睡得这么沉就不想叫醒她的。 蒋云峥把毛巾丢在一边,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灿灿,醒醒。” 但没想到chuáng上的人不单只不醒,还自己用脸贴上他的手心,蹭了蹭,似乎从噩梦中挣脱了出来,眉头舒展,又睡了过去。 蒋云峥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另一只没有被她“禁锢”的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声音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小兔子。” 他试着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引发了chuáng上的人不满的哼唧声,像是撒娇。 在睡梦中这么依赖的姿态,很难让人硬下心肠,他无奈,只好在chuáng上躺下,手任她的小脸压着,也不管姿势有多怪异,隔着被子把她拥入怀里,闭上眼睡去。 - “灿灿,发什么呆呢?” 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猛地回过神来,“啊?怎、怎么了老师?” 裘岚书有些担忧,“一早上你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你回去再睡一会儿?” 不是没休息好,恰恰相反,昨晚是她睡的最好的一晚上了。 “对了,今天早上小张去叫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在房间里?” 柳早灿的脸突然爆红,“可、可能我刚好出去了吧。” 当然不在了,毕竟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不在原本的房间里,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chuáng头柜压着一张便利贴,上面男人遒劲有力的字体颇有辨识度…… 记忆回笼才想起自己昨晚gān了什么好事,在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面前哭了不说,哭着哭着还 睡着了,最过分的是竟然还在别人房间里睡了一晚上…… 即使洗了个澡又换了衣服,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浅浅的松香的味道。 “这孩子,怎么脸这么红?你不会是中暑了吧?”裘岚书摸了摸她的额头,“是有些烫,待会儿去喝点藿香正气水。” 柳早灿点头如捣蒜,乖巧的一一应下了。 裘岚书说了几句就去导演那里跟他商量事情了。 裘岚书不仅仅是这部电影的编剧,还是这部电影的制作人,剧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她去安排,闲也闲不下来。 “哎?那不是楼皤吗?” 听到身边的人的小声议论,柳早灿心里一跳,果然在不远处看到正在跟李霁导演寒暄的男人。 即使穿着普普通通的短袖T恤和休闲的浅色裤子,在人群中也十分亮眼。 身边的人还在议论,其中不乏惊喜的,“他怎么来了?” “他成名的第一部电影就是李霁导演拍的,会来也不出奇。” 果然他看起来很李霁导演很熟悉的样子,李霁看见他都笑眯了眼,拍着他的肩膀说着什么,就连剧组的两大主演也过去跟他攀谈了起来。 “等下我可以上去要个签名吗?” “听说他脾气很好的,对粉丝也出了名的宠,你可以去试试。” 柳早灿无奈的抚了抚额,转身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她换了电话卡之后再也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了,来《质子》的事情除了跟虞晚珞说过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又或许是她想多了,他就是顺路过来看看李霁导演的,但无论是哪个,她都不想跟他有再多的jiāo集。 “咦?他在看谁?看我吗?” 柳早灿眼皮一跳,走的更快了。 “灿灿。” “小楼认识我们的小编剧?”李霁导演乐呵呵的。 柳早灿这下也不好走了,只好转身看向他们,笑了笑没说话。 楼皤温润俊雅的脸上有些疲惫,但在看见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格外的温柔,“灿灿我们聊聊?” 这下就算柳早灿说他们不熟也没人信了。 “你小子,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过来看我是假,追人是真吧?” 楼皤连忙笑着告罪说改天请吃饭。 柳早灿有些不耐烦了,一看见他她就会想到梦里“柳早灿”得到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之后,孤独的、解脱的死在浴缸里的场景。 特别是她最近吃不好睡不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已经很辛苦了,看见他就忍不住迁怒。 也许在外界看来,他事业有成,不沾花惹草,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可实际上他却对他们这段感情优柔寡断,一面觉得“柳早灿”做的是错的,一面又不愿意放开她,颇受煎熬,当断不断,让两个人都很是痛苦。 恰如此时,他也没有考虑过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话对柳早灿会造成什么影响,也不理会她是不是愿意,让人心生反感。 就在她脑子里浮现了十几种在楼皤碰到她时,把他摔倒在地上的方法的时候,耳边嗡嗡的议论她和楼皤的关系的声音之中,一道低沉而熟悉的男声响起。 “灿灿,过来。” 第134章 nüè恋你大爷!9(捉虫) “灿灿, 过来。” 蒋云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剧组,远远地看着她, 目光幽沉,说这话的时候不复平时的冷淡, 带着丝丝缱绻柔意,像是轻飘飘的羽毛扫过她的心尖,又好像是重物落下。 “蒋总?”李霁看了看愣住的楼皤,又看了看悠然站在一旁的蒋云峥,忽然觉得自己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虽然说着让柳早灿过去的话,但蒋云峥淡淡看了一眼楼皤,就迈开步伐朝着柳早灿走去。 他今天穿着浅蓝色的衬衫, 西裤也接近休闲风格,看上去没有那么正式,少了些距离感。 男人的大手放在她头顶压了压, 力道不重,“不是说这里的饭菜不合胃口?试试这个。” 柳早灿这才看到他手上提着个天蓝色的保温饭盒, 跟他的气质很不符。 明明应该是个jīng英人士, 这会儿却像个贤惠的家庭煮夫……? 柳早灿险些被自己的比喻逗笑。 再怎么平易近人, 蒋云峥也不会看起来像个家庭煮夫,只在对着柳早灿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才会柔和几分,目光触及其他人, 依然是那个淡然冷漠的蒋总。 柳早灿接过他手上的饭盒,“谢谢。” “嗯,去找地方吃饭。” 说完也没看其他人, 虚揽着她的肩膀就把她带走了。 楼皤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想要跟上去,却被经纪人拉住了。 经纪人皱着眉头,拉着他的胳膊,“你不要冲动,那人我们惹不起。” 楼皤拧了拧眉,但看经纪人态度不容反驳,才按耐下心思,“那是谁?” 经纪人跟导演说了几句,把自家艺人拉到一边,才回答他这个问题,“蒋氏现在的当家人。” 蒋氏不仅是G市的地头龙,产业更是遍布全国各地,这位刚刚登基的太子爷的母家又是手握一方重权的,不好惹不是说说而已。 越想经纪人越觉得自家艺人瞒了自己些什么,“你老实jiāo代,那个小编剧家里究竟是做什么的?” 楼皤难得有些烦躁,要是前几天他还觉得有可能挽回柳早灿,毕竟是这么久的感情,他了解她,心肠软的很,可今天看见她的时候,特别是她乖乖的跟着那个气势骇人的男人走了的时候,他隐隐觉得,他跟她,是真的没可能了。 听到经纪人的问题,就更觉得烦躁了,“她是柳家的小姐。” 经纪人愣了一下,这个柳家肯定是说的他理解的那个,但—— “柳家的小姐不是……?” 隐姓埋名不想受家族庇护出来闯dàng一番的年轻人也不少,经纪人这样一想就想通了,也明白柳早灿为什么跟蒋云峥那么熟稔了。 “放弃吧……哎……”经纪人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别说他争不过蒋家那位,就说他争得过又怎么样,柳早灿的心明显已经不在他这儿了。 蒋云峥说是找个地方吃东西,结果最后还是把她带到了自己车上。 男助理眼观鼻鼻观心,对柳早灿笑着点了点头就下车了。 打开饭盒后,一阵香味扑鼻,但不呛鼻,她低头看去,饭盒是三层的,一层一层转开,最上面一层是青菜,中间是青椒炒肉丝,很清淡正常的菜式。 最下面是饭,白白的米粒一个个圆滚滚的挤在一起,米饭上不知道淋了什么汤汁,看起来让人颇有食欲。 可能是顾及她的食量,饭菜都不太多,但足够jīng致。 还没等她掰开一次性筷子,男人又从前座拿了个饭盒,“吃之前先喝点汤。” 这是G市的一个饮食习惯,家里煲了汤,都会在吃饭之前喝一碗汤。 不用她动手,蒋云峥就把盖子打开了,醇香的汤味和饭菜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充斥在整个车厢内。 柳早灿的目光落在他拿着饭盒盖子的手上,他的手gān净光洁,棱骨分明,自认为不是手控的她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吃饱喝足之后柳早灿才想到什么似的,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的眸子里,黑眸沉沉,却仿佛有着点点星光,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呆呆的看着了。 她这样子似乎取悦了眼前的男人,他抽出一张纸巾给她擦了擦油嘟嘟的小嘴。 回过神来的柳早灿脸红的像只熟透的小番茄,拿过他手上的纸巾胡乱的擦了一通,“你、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蒋云峥一边回答她一边把饭盒收起来,看到饭菜几乎都吃光了的时候嘴唇微扬,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不错,继续保持。” “谢谢你……”柳早灿垂着脑袋,有些小纠结,想问问他跟她非亲非故的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奇怪,问不出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或许是刚吃完东西的缘故,她的脸上红润润的,一双眼一如既往的亮晶晶的,不笑的时候也是弯着的弧度,很可爱,鼓起勇气问出这么一句话之后又在他的沉默下有些躲闪,长睫一颤一颤的。 没听到回答,但大脸陡然bī近,她靠着座椅靠背,退无可退,有些无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狭小的车厢内仿佛更拥挤了,空气都被挤压,心里砰砰跳,不敢跟他对视。 “你感受到我的用心了吗?” 用、用心? 好像有些生锈的脑子转了半天。 ——“嗯?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算追?” ——“用心的才叫追。” 追?! “蒋、蒋先生你在开玩笑吗?” 男人似乎有些伤脑筋,手撑在她背后的靠椅上,低头看着她,“我不叫蒋蒋先生,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没有开玩笑,我在追你,灿灿。” 柳早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了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片场的,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裘岚书一脸不知道怎么说她的复杂表情。 “灿灿,你跟楼影帝怎么回事?”似乎是觉得这样问自己学生的私事有些不好,裘岚书又接了一句,“不过你不想说就算了。” 柳早灿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他是我前男友,前不久分的手。” “这样。”裘岚书若有所思,觉得这段时间柳早灿的消沉和突然消瘦都有了解释,“那蒋总呢?” 蒋云峥回蒋家的时候,他父亲就为他办了一场接风洗尘的宴会,她也去了,当然认识他。 这下柳早灿就不知道怎么说好了,难道说人家在追她?可怎么看都不可能吧? 裘岚书以为她是觉得不安,拍拍她的肩膀,“蒋家……他父亲虽然风评不好,但他从小是在他母亲那边长大的,他母亲家里代代都是军人,家风严正,他不会是那种玩弄别人的人。” 经她这么一说,柳早灿就想到他在郑重其事的告诉她他在追她后,就把他的个人情况简单却清晰的告诉了她…… 裘岚书没有注意到她的学生又开始脸红了,自顾自地说,“虽然比起你,年纪是大了点,但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不过最重要还是你自己喜欢。” 跟楼皤的经纪人不一样,她倒是没去想自家学生的家庭背景如何,毕竟在她看来,自家学生这么优秀又好看,有追求者也正常,这只能说明蒋家那位的眼光好。 因为投资商的大佬来了,剧组晚上没有拍戏,导演带着大家到了当地的一个有名的饭店。 “导演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这是跟导演相熟的一个人看见饭店名字的时候开口调侃。 李霁也不在意被说吝啬了,拍了拍啤酒肚,乐呵呵的,“今天有人请客。” 主演们不由得都抹了一把辛酸泪,真希望在片场的时候导演也是这么和蔼。 “小柳啊,来来来过来这儿坐。” 因为是剧组聚餐,所以分成了好几桌,在柳早灿还在犹豫的时候,导演就给她安排好了位置,她右边坐着裘岚书,但左边的位置一直空着的。 隐约猜到了什么,柳早灿有些紧张的捏住了衣角。 不一会儿,这个猜测就落实了,男人在左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一边跟导演搭话,一边娴熟的给她烫着碗筷,仿佛做过很多遍了。 苏青麒早就听自家经纪人说了今晚请客的是个大人物,他的经纪人甚至以最快的速度搭飞机过来,就为了能认识认识这位大人物。 当他看到蒋云峥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愣住了,更别提看到他自然而然的在小柳编剧的旁边坐下,又自觉地替她烫碗筷和布菜,不时还低头问她想吃什么,神情温和。 “蒋总,我敬您一杯。” 柳早灿早先就见过的那位投资商也在,依旧坐在女二号身边,跟他们在同一桌,女二号扭着腰手里拿着杯白酒站了起来,媚眼丛生的看向蒋云峥。 蒋云峥看也没看她,不慌不忙的夹了一块可乐jī翅到柳早灿碗里,“别只吃青菜,多吃点肉。” 说完他才看向一直举着杯子的女二号,冷冰冰的回绝,“开车,不喝。” 语气跟刚刚和柳早灿说话时的低柔完全不同。 女二号被他淡淡的那一眼看的莫名腿脚有些打颤,好在她身边的中年投资商给她台阶下了,“开车是不应该喝酒,蒋总真是个有原则的人。” 女二号连忙附和几句才坐下,暗暗的擦了擦手心的冷汗。 开车?谁不知道这里距离酒店也就十分钟的路程,是走路的十分钟,但没人敢说他说的不对。 柳早灿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眸亮晶晶的,看得他有些心痒,轻笑,“怎么了?” 她摇摇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饭。 就是觉得……有钱真好啊。 哦不对,她其实也挺有钱的,光是她妈妈给她留下的…… 蒋云峥敏感的察觉到身边的人的情绪有些低落。 “小柳编剧跟大家一起工作了这么久,对每个人都和颜悦色的,不容易,来,我们喝一杯吧?” 说话的是女一号宋偲雪,说的话让柳早灿有些不明白,似乎只是为了让她喝酒而喝酒,又好像在暗指什么其他的东西。 “不会这么点面子都不给吧?”宋偲雪虽然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也不友善。 柳早灿虽然不知道宋偲雪为什么这么针对她,似乎从进剧组以来就看她哪儿哪儿不顺眼,虽然她自认不是人民币,也不是非得要每个人都喜欢,但她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捏的。 裘岚书已经在皱眉了,在这之前每一次吃饭的时候她都或多或少提过柳早灿胃不好不能喝酒的事情,这宋偲雪是不给她面子吗? “我不觉得要给你什么面子。”柳早灿放下筷子,看向宋偲雪,目光平淡不起波澜,好像不把她放在眼里,“我不喝。” 其他人似乎都没想到一向温和,对谁都笑脸相对的柳早灿会这么直接的,可以说是跟宋偲雪撕破脸。 “怎么?不装了?不是装乖吗?有什么必要呢?”宋偲雪讽刺的笑了,“谁不知道柳大小姐心肠歹毒,连自己的——” 柳早灿觉得脑子里一阵轰鸣声,眼前的景象都晃了晃。 蒋云峥揽着她的肩膀,头也没抬,声音冰冷,“滚出去。” 同在一桌吃饭的男助理发誓,他是第一次看见自家boss这么生气。 平时就算再生气也不过是冷冷一眼过去,但像现在这样气势迫人周围空气似乎都凉了几度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偏偏宋偲雪还不怕死的继续说,“蒋总怕是不知道吧?她——” “我让你滚出去,没有听到吗?” 蒋云峥看着她,那目光似乎是要把她千刀万剐,好像身处在寒冬腊月,刺骨寒风呼啸而来,让她下意识的就闭了嘴。 蒋云峥握住身旁的人放在桌下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拧了拧眉。 柳早灿往外抽了一下手,发现抽不出来,就任他握着了。 其实宋偲雪说的话,她从小到大明里暗里听到了不少,可有些事情是没办法习惯的,就像被划开的伤口,每提起一次,就是把那伤口又硬生生的撕开,直到血肉模糊。 而她说的,正是柳早灿藏在内心最隐秘的地方的、久经不愈,已经溃烂的伤口,别说撕开了,哪怕碰一下,也是生疼的。 柳早灿惨白着一张小脸,盯着碗里还没吃完的饭,已经全然没了胃口,神思不知道去了何方。 其他人察觉到气氛的诡异,都轻手轻脚的,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不想吃就不吃了,我们走好不好?” 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温暖源源不断,他的声音好像有镇痛的作用。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幅度很小,声音也如细蚊一般。 “好。” 第135章 nüè恋你大爷!10 “你……”柳早灿吃了几口菜, 忍不住抬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男人,腿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 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电脑屏幕一片蓝黑, 字符跳动,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反she着电脑的光芒,为他平添了几分书生气。 “嗯?怎么了?”他转头看她,目光淡淡的,却专注。 “你、你可以不用自己来的。”柳早灿颓然的垂下头。 ——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明明是想让他不要再每天一日三餐的按时按点送了,可到嘴边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又不是这个意思了。 那天不愉快的散场之后, 第二天宋偲雪就跟她经纪人过来给她道歉,姿态放得极低,说是喝酒喝多了, 希望她别放在心上。 为她撑腰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其他人太远了也不会那么快的就知道消息。 可能是因为这样才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吧。 柳早灿这样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毕竟她是一个有良心的美少女啊。 她最近吃的好, 胃口回来了, 脸上也渐渐红润了起来, 稍稍有了一点肉,五官jīng细耐看,看起来像是从古画里面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一颦一笑都带着韵味。 但这都是在外人面前的样子。 此时的她,耷拉着脑袋,仿佛头顶的巨大耳朵耷拉在两边, 垂头丧气,有些懊恼的用筷子无意识的扒拉着碗里的饭。 哪里还有古典美人的派头?妥妥一只小奶兔。 蒋云峥忍不住从喉间溢出一声笑,正了正坐姿,认真回答,“送吃的给你是其次,主要是我想见见你。” 这个男人真的非常的犯规! 不知道自己声音很好听吗! 刻意放轻了放柔了说情话的时候简直就是必杀技! 柳早灿捂住自己的鼻子,哀怨的瞪了他一眼。 男人眉眼带笑,温柔包容的看着她。 她以为他就是送一天两天,没想到这都快十天了,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虽然他说在追她,可她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是不是不太好? “你、你忙的话,可以不用送的,我自己去外面吃。”快下车的时候,柳早灿似乎经过了深思熟虑,说出了这句话。 如果她没有不时不时瞥向被吃的空空的饭盒,大眼睛里全是不舍,脸上的神情仿佛经历了莫大的痛苦的挣扎的话,这句话是非常可信的。 可惜没有如果。 蒋云峥握拳抵在唇边,抑制住要笑出来的冲动,嗓音却不经意的带上了笑意,“我不忙。” 也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对外柳早灿端着架子,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但对内她却是思维跳脱的 很,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能联想到一起,常常让人跟不上她的天马行空。 熟悉了后知道她这个性子的蒋云峥只觉得自己的感觉是没错的。 就是一只小兔子。 一只毛绒绒的,一不开心就耷拉着耳朵,看一眼就想抱回家里的小兔子。 还有些呆。 “这些饭菜你是从哪里打包的呀?” 小兔子有些小心翼翼的眨着眼睛看着他,面带期盼。 “我自己做的。”看她似乎呆滞住了,起了那么点逗弄的小心思,蒋云峥勾唇一笑,“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的啊!”柳早灿反she性的回答,回过神来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你真厉害。” 似乎记忆里,也有个人做饭很好吃…… 她没有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以这些天对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会在这些事情上撒谎的人。 男人摘了眼镜,把空的饭盒放在一边,挨着她坐近了些,低头看她,替她把耳边落下的碎发理了理,而后就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抱入怀中。 车里空调低低的呜呜响,与外面的灼热阳光不同,车内充斥着冷气,他坐的地方挡住了空调口,衣服上带着空调风的凉意,还有那久经不散的松香,靠近了闻就更浓了。 柳早灿下意识的用脸蹭了蹭,感觉到头顶被碰了一下,温暖一触即离。 “不要有负担。” 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人触碰了一下,柳早灿愣了愣,用手环住他jīng瘦的腰,小脑袋埋进他怀里,“剧组要换地方取景了。” 蒋云峥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话语轻缓,“你也不需要时时刻刻都待在剧组吧?” 这几天闲聊中他了解到她不是剧组的正规编剧,只是跟着裘岚书来学习而已。 “不如跟我一起回去。” 抱起来都有些硌人了,这丫头瘦的太厉害了,在这边也不方便给她补补。 柳早灿猛然抬起头看他,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老师叫我回去。” 怀里的人儿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仿佛有流光在其间闪烁,仰着头露出了一截白腻修长的脖颈,他心尖一跳,喉结动了动,最终一个轻吻落在她的额角。 那天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她只是一个制片人带来的小编剧,宋偲雪又是在私底下给她道歉的,知道的人并不多,而她是剧组的女一号,是现在娱乐圈正红的小花旦之一,任谁也知道怎么取舍,所以可见的她现在在剧组的处境并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裘岚书看就是真心疼她的,又怎么会让她继续留在这里受委屈。 倒是这个小丫头,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没心没肺的,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受了委屈,要不是别人告诉他剧组的人在为难她,他还不知道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 男助理吃饱喝足了过来,透过车窗隐约看见里面相拥着的二人,心里一跳,赶紧背过身站在车前。 希望boss刚刚没注意到他,可平常这时候柳小姐早就离开了啊…… 直到另一边传来开门的声音,男助理才打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忽的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后视镜,后面的人侧着头看着某个方向,他跟着看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一个纤瘦的背影。 “boss,蒋董让你明天晚上回去吃饭。” 车内的气氛凝固了一瞬,男助理能够感觉到他们boss在他说出蒋董两个字的时候瞬间的低气压,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跟他说我不回去。” 明明是亲父子,却要他这个小小助理来传话,但明了蒋家父子之间的恩怨矛盾的他,知道这时候什么也别说才是最好的。 男助理应了声,启动了车子。 - “我的小祖宗哟,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周围是在进行着自己工作的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偶尔有几个人好奇的瞥过来几眼。 短发gān练的女人苦着张脸踏着高跟鞋跟在另一个走路带风的美人身后,还有一个垂着脑袋穿着帆布鞋像是乱入的高中生的女孩子跟在她们后面。 一直到保姆车上,虞晚珞才开口,看向她的经纪人,耸了耸肩,微勾嘴角,“我今天怎么了?” 她自我感觉很良好啊。 跟了她这么久,小助理当然看得出来她一举一动代表的意思,想到刚刚主持人快要青了的脸,还有因为一遍一遍重来而怨气满载的嘉宾们……她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位小祖宗不知道怎么了一直给那个新人主持人使绊子。 即使是穿着短袖,经纪人还是忍不住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拧着眉问她,“那个主持人怎么惹你了?” 这个节目她也不是第一次上了,总不可能突然就讨厌这个节目,只能是人的原因了。 虞晚珞悠哉的欣赏着自己刚刚做好的指甲,漫不经心的回答,“可能是因为她长得太丑了。” 睁眼说瞎说,不化妆她不知道,但化了妆那个主持人明眸大眼的能丑到哪里去。 经纪人觉得自己迟早被她整秃,她不是无缘无故会这样整别人的人,但又不说实话,她能怎么办。 “我听说这位是柳家的小姐,你悠着点儿,她要是回去告状,你怕是要有麻烦。” 虞家和柳家不相上下,真的杠上了她也讨不了好。 “她姓林,算哪门子的柳家人?”虞晚珞的美眸微眯,语气冰冷,“她要敢回去告状就去。” 反正从小到大,她哪次见到她不是揍一顿的?告状有用她就不会见到她跟老鼠见着猫似的了。 不过都能顶下原来那位主持人,主持电视台里这档huáng金节目了,看来柳家还真是疼她,下了大本钱。 而她的灿灿…… “你安分点,听说宋偲雪最近得罪了人,过得不太好,丢了好几个代言了。” 虞晚珞抬眸看她一眼,长睫微颤,满不在乎的chuī了chuī指甲,抬手举足之间,风情万种,“她得罪了人跟我安不安分有什么关系?” 她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不是该蹦跶的蹦跶。 不过—— “她得罪谁了?” 因为同样是新秀小花旦,两个人的资源难免有所摩擦,平时她有什么事情,不留余力请水军黑她的人之中就有这个宋偲雪一份,虽然不至于给她造成什么伤害,但总是跟个苍蝇似的也烦人不是? 看见讨厌的人倒霉,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她在他们那个剧组骂一个小编剧,那小编剧后头有人,这不就栽了吗?要我说也是活该,宋偲雪那脾气……” 后面的虞晚珞就听不进去了,她想了想,宋偲雪最近在拍的电影,不是《质子》吗? 而《质子》的小编剧? 她家灿灿不是在那个剧组吗? 可,她家灿灿什么时候有别的人罩着了?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小编剧是谁?” 经纪人消息灵通,但这些jī毛蒜皮的小事她也记的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姓柳吧,你认识吗?” 虽然是虞晚珞的经纪人,但她手底下不止她一个艺人,再加上她虽然脾气差,但人缘也是好,认 识的人多了去了,她也没关注过跟她最要好的是谁。 “熟得很。”虞晚珞不知道该气柳早灿什么都不告诉她好,还是气那个宋偲雪,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的就找到一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摸不着头脑的经纪人看向小助理,用口型无声的问,“她怎么了?” 小助理只摇了摇头。 一旦扯上柳小姐的事情,虞美人的心思就难猜了。 第136章 nüè恋你大爷!11 夏日的阳光总是猛烈而灿烂的, 但临近huáng昏的时候日光就渐渐变得昏huáng,如同秋季的麦子, 金huáng金huáng的颜色大片的铺洒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把一个个高楼大厦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外面街道蒙上了一层金色的阳光, 咖啡厅里播着轻快的英文歌,调皮的调子仿佛在耳边跳跃,让人忍不住露出微笑,面前桌上的陶瓷杯中的咖啡香味萦绕在空气中,中央有一朵白色的花,凝聚在神色的咖啡液面上,久经不散。 门口清脆的铃铛声随着客人开门关门而响起, 一个穿着浅色修身的女士西装的女人走了进来,黑发蓬松,姿态优雅。 这会儿前台买咖啡的人不多, 不需要排队,售卖员一眼就看到了她, 露出了看见熟人的笑容, “林小姐又来喝咖啡?” 被称为林小姐的女人不经意间撩了撩头发, “是啊,上了一天班,可累死了, 来喝点咖啡解解乏。”说完还俏皮的眨了眨眼,换来售卖员善意的笑。 “还是老样子?” “两杯,待会儿我还有一个朋友。” 付好钱之后她拿着号码牌, 看向自己经常坐的窗边的位置,但今天那里已经坐了人,还是一个女人。 她仿佛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中,黑色的长发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即使坐着也能看出她身姿姣好。 她看着窗外,露出小半张侧脸,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莫名的让人觉得她此刻的心情是平和而温柔的。 女人一眼就认出了她。 高跟鞋在地上踩踏的声音格外明显,正在望着窗外发呆的柳早灿拧了拧眉。 她前几天就回到了G市,安顿好了一些事情之后就打算请蒋云峥吃顿饭——毕竟他这段时间对她 照顾颇多。 逛着逛着不知道怎么就逛到了他公司这边,就gān脆在他公司对面的咖啡厅坐下,发了个微信给他,等他过来。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柳早灿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好久不见啊姐姐。” 柳早灿愣了一瞬,瞬间神情变得冰冷而不近人情,道出了来人的身份,“林早早。” 林早早不在意她的冷言冷语,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抬眸看她,“上次姐姐回家还是几个月之前了呢,让我好生想念。” “你不需要在这里假惺惺。” 那个家,已经没什么好回的了。 而让她有家不能回,从小在虞家长大的,不正是面前这个女人吗? 这个女人也是她从来都不喜欢别人叫她早早的原因。 提起这两个字,她就想吐。 柳早灿不愿意看见她那张虚伪的、令人作呕的脸,侧着头看着窗外,突然对面传来一声惊呼。 “啊——” 她看过去,她面前一口未动的咖啡洒满了桌子,对面的作jīng一脸痛苦的捂着她的手,露出来的一部分看得出来是红了。 柳早灿稍一抬头,果不其然看到刚从门口进来的男人。 男人高大英俊,眉眼坚毅,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在看见她和捂着手痛呼的林早早后快步走了过来。 柳早灿淡然,甚至可以说是漠然的看着男人把林早早半揽在怀里,嘘寒问暖,看见她红彤彤的小手时心疼的直皱眉。 这个场景,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了,她都看腻了,可林早早就是用不腻这种招数,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也从来就只会有一个举动。 “柳早灿!你不要太过分了!” 他抬起头,怒视着柳早灿。 这个表情,可以用怒发冲冠来形容了,柳早灿还有闲心想着。 林早早扯着男人的衣袖,拧着秀眉,qiáng忍着痛苦的模样,摇了摇头,“跟姐姐没关系,是我不小心弄翻了。” “那杯子离你那么远,你是多‘不小心’才会打翻烫到自己?”男人讽刺一笑,但那讽刺明显不是针对怀里的人的,“她这么蛇蝎心肠,你又何必再包庇她。” 柳早灿赞同的点点头,仿佛置身事外,“是啊是啊,所以下次离我远点不就好了,这次泼温咖啡,下次可就是烫的了。” 这杯咖啡放在这里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还能把她的手烫红,所以有的人啊,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她早就知道的,林早早就是这么一个心狠的人。 林早早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要换了是以前,她早就慌忙解释了,今天的柳早灿,有些反常。 “哥哥,我们走吧。”林早早似乎被她的态度伤了心,低着头,“我没想到姐姐对我的成见还是这么深。” “她不配当你的姐姐!” 柳早灿看着眼前的一幕兄妹情深,有点点难过冒上心头,眨了眨眼把那点酸涩压了下去,垂着眸子,淡淡道,“是,我不配,所以柳池隐你可以带着你亲爱的妹妹去别的地方演这出兄妹情深的戏了吗?” 她看腻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柳池隐似乎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气极了,“快给早早道歉!不然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柳早灿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出声,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有的只有自嘲和讽刺,“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是你妹妹了。” 是啊,这个把别人当做亲妹妹一样疼的男人,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耳边是柳池隐的咒骂声和林早早的低泣声,她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折she在桌面,落在她的手上,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她看着自己的手指,陷入了回忆。 明白她的父亲和兄长对她的态度是在什么时候呢? 大约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吧。 那时母亲已经过世五年了,她和林早早、柳池隐在同一间学校,林早早和柳池隐有家里的司机接送,而她只能自己搭公jiāo车回家,因为家住在别墅区,公jiāo车没有直达的,出租车都少有,她还得步行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 恶,是从孩童时期就会显现出来的,而孩子的恶,才是最可怕的恶。 那几年格外沉默懦弱的她,被学校有名的高年级恶霸盯上,一次又一次的勒索,她都咬牙忍了过去,直到那天下午,他们拉着她要带她去无人的公共厕所,她才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心生恐慌之下逃了出来。 恰好碰见了在等林早早下课的柳池隐,她哭着求他救救她,但他却视而不见,那鄙视的、轻蔑的眼神,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又在自导自演些什么?” 他仿佛看不见她因为跟那些人撕扯和因为太害怕摔在地上而弄破了弄脏了的衣服,也好像看不见她的乞求和害怕,把她当做一个脏东西一样看待。 逃得过一次,又怎么逃得过第二次呢? 在她父亲的“关照”下,即使她成绩再好,老师们也觉得她是个需要严加看管的、谎话连篇心地恶毒的女孩子。 于是求助无门,她只能靠自己。 在挣扎和逃脱的时候,她的腰间被那群人带来装场面的水果刀刺中了,那个伤口很深,深到血都止不住的往外流。 到底还是小孩,见到源源不断的血,总是害怕的,惊叫着一哄而散。 她几乎以为那时候自己要去见妈妈了,但不幸的是,有人路过替她叫了救护车,让她活了下来。 ——她常常会想,要是那时候没有人经过就好了,那她就那样在冰冷的地面上渐渐失去气息,也就不用面对后面十几年的那些痛苦和磨难。 她在医院住了三天,好不容易盼来了父亲,却没有想象中的嘘寒问暖和心疼。 她站在门口听见他和柳池隐、林早早在另一边的谈话,她永远也忘不了父亲用冰冷的声音说出的那句话。 ——“她以为流点血就能弥补她做下的那些错事了吗?” 那一刻,如同坠入冰窖。 后来,她就被接到虞家。 从那以后,她就明白她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唯二的至亲心中,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怎么,小时候费尽心思想要夺得我们的注意力,现在又这副样子?以为我们就会多看你一眼了吗?” 刚从回忆的旋涡中抽出身来,柳早灿感觉腰间那道疤痕又在隐隐作痛了。 她有时候觉得很神奇,无论什么时候都温文尔雅待人有礼的柳家少爷,在面对她的时候却总是格外的尖酸刻薄,如同一个心胸狭隘的妇人。 柳池隐在看见柳早灿面色发白,额头泌出冷汗的时候冷笑一声,“这是又开始装了?” 他嘲讽的嘴脸在她眼前渐渐模糊,耳边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另一边传过来,空灵而模糊。 她明明从未装过……可他们却总是以为她的所有痛苦、难过都是装出来的。 腰间那道年代久远的疤痕,仿佛又被重新划开了一般,尖锐的疼痛自腰间传入大脑,太阳xué因为疼痛而一跳一跳的,大脑渐渐变得混沌了起来。 忽然,一阵松香袭来,带着点冷意,却让她觉得安心,下意识的向着香味的来源靠近。 天知道蒋云峥在看见他的女孩,仿佛遭受着巨大的痛苦,双手握拳颤抖,脸色苍白,眼睛痛苦的半眯着,满头冷汗的时候,他有多想把在她面前喋喋不休咄咄bī人的男人拖出去喂狗。 蒋云峥几步走过去,把她抱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在她耳边温哄,“没事了,没事了。” 与他爱怜的姿态不同,他抬头看向柳池隐和林早早时,目光冰冷,气势骇人,在那一眼下,柳池隐和林早早背后寒毛直立,觉得好似被猛shòu盯上了,下一刻就会被撕成肉屑一般。 怀里的人还在颤抖,下意识的捏着他的衣角,往他怀里凑。 心疼和怒火一起涌上心头。 脖颈上的青筋bào起,qiáng忍住心里的bàonüè,他不断地吻着她濡湿的小脸,冰冷的触感让他有些心惊,喉咙里仿佛有东西梗住一样的难受,“宝贝乖,我在这里。” 而他对面的两人如鹌鹑一样,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姗姗来迟的男助理进了门,看见那边的情形,就再也不敢往前一步了。 他咽了咽口水,甚至还想走出咖啡厅。 真的……好久没有……看见boss这么生气了啊。 天、天是不是要凉了? 第137章 nüè恋你大爷!12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无处不在, 病房里入目望去,白色的chuáng单、白色的被子、白色的窗帘, 什么都是白色的,单调而又生冷。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夜幕降临,皎月高升,清冷的月光如寒泉瀑布从天而降。 蒋云峥站在病chuáng前,看着chuáng上的人。 她的长睫上还沾着亮晶晶的泪珠,眉头拧在一起,睡得并不安稳。 他沉默了一会,转身看向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 “她说她疼。” 医生有些无奈, 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检查结果您也看了,除了有些低血糖外没有什么大毛病。” “蒋先生你刚刚也看到了, 她腰间的伤口早就愈合了。” 只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我建议您带柳小姐去看心理医生。”她很中肯的给出了建议,“看样子那伤已经有些年头了。” 还会感觉到痛, 只能是心理原因了。 外伤好起来是快的, 但心上的伤可就没那么容易愈合了。 而被qiáng硬着带来医院的柳池隐和林早早站在一边, 大气都不敢喘。 当听到医生说的话时,柳池隐半揽着林早早的手僵了僵,脸上明显有些怔愣, “不、不是她装的吗?” 刚刚蒋云峥抱着她,她捂着腰喊疼,他还以为……是装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柳早灿腰上那道疤痕是怎么来的了…… 恰好医生说完了话, 而蒋云峥又一言不发,安静的病房里,柳池隐这一小声的低喃,让在场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医生略一皱眉,看向了他,语气说不上好,“还没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装病的。” 再说了,他是瞎了吗?人都痛的晕厥过去了,浑身冷汗,还能是装出来的? 当然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说出这些话,她也不了解这几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也就腹诽几句了。 蒋云峥仿佛这才想起这两个人,眼睛危险的眯起,但没有正眼看他们,语气森寒,“黎医生也帮这位小姐看看她手上的烫伤。” “烫伤”二字咬的格外的重。 林早早缩了缩手,目光有些闪烁,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不用了。” 黎桐挑了挑眉,走上前直接把她藏着的那只手扯出来,上面红了一片,但她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挑眉,放下林早早的手,“烫伤?” “这位小姐对自己真是狠得下心呢,都这么久了掐出来的红痕还没消。” “掐、掐出来的?”柳池隐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早早,“早早,你为什么……?” 林早早知道事情败露,心思百转,再抬起头已经满面泪水,哭的那叫个梨花带雨,“对、对不起……哥哥……” 好歹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见她这样,柳池隐责怪的话就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可他怎么不想想,刚刚他对着柳早灿的时候,可是什么恶言恶语都能说的顺溜,一点也没有负罪感。 柳池隐抱着林早早,目光落在chuáng上。 躺在chuáng上的人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走。 既然是被冤枉的,她为什么要承认呢?为什么不解释呢? 有些láng狈的闭上眼,柳池隐不愿意去想这些问题的答案,有些事情,不能深想,一旦深想,有许多东西就遮掩不住了…… “哥……”脸上还带着泪水,林早早不安的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柳池隐,从刚刚那个可怕的男人叫他们滚之后他就一言不发,沉默的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柳池隐没有发动车子,就那么安静的坐在那里,满脑子都是刚刚柳早灿在别人怀里喊着疼的样子。 因为母亲生柳早灿的时候不太顺利,连带着她的身体也不好,小时候家庭医生都是长住在他们家的,所以她小时候娇气的很,是个爱哭包,稍有不顺她的意的事情她就哭。 但偏偏又不是那种吵闹的嚎啕大哭,是委委屈屈的抽泣,小肩膀一抖一抖的,任谁看了也没法硬下心肠。 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哭了。 柳池隐仰着头靠在座椅靠背上,手掌盖住自己的眼睛,遮去了其中那些复杂的情绪。 那时候她是不是也在没有人的小巷子里,喊着疼? 那件事发生后,学校只跟他们说是别的学生不小心玩工具刀的时候把她的手划破了,他们以为不过是一些小打小闹,父亲那几天特别忙,但还要因为这点“小事”赶到医院,本来就不喜她,心情就更糟糕了。 于是,在门口鬼使神差的说了那么一句的话,却不想被站在门后的柳早灿听到了,也被急匆匆赶来的虞家夫妇听见了。 当他们看见她脸上红肿一片,腰间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白纱布时,才知道事情远远没有学校跟他们说的那样简单。 可父亲那时候被虞家夫妇指着鼻子骂,一向爱面子的他就更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了。 明明应该不记得,他却能够清楚的回想起,那天病房里虞家夫妇跟父亲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而她一个人坐在chuáng边,看着窗外,背影说不出的孤寂,仿佛在另一个世界,下一刻就会离开。 那几年她格外沉默,但那时候她沉默的格外让他感到心惊。 但年纪尚小,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看着虞家夫妇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们回虞家的时候,她看也没看她的“父亲”和“哥哥”,轻轻的点了点头。 掌心有些湿润,眨了眨眼把那股酸涩的感觉压下去,没看一边的林早早,柳池隐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有些自嘲的笑了,“早早,她已经付出了代价,你还想怎么样呢?” “这么多年,你就跟柳家正牌的小姐没什么两样,能给你的,我和父亲什么没有给你?你就……你就那么恨她吗?”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林早早的手都快被自己抠烂了,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不远处的医院,哪里还有半分优雅。 她没想到,柳池隐竟然对柳早灿还有感情?可不是每次见面都恶言相对吗?难道只是演给自己看的? 难道他们对她的好都是替柳早灿还债吗? 柳家的正牌小姐?只要有柳早灿在的一天,她就不是真正的柳家小姐。 “是,我恨她。”柳早灿收起脸上的柔怜,坐直了身子,看着前方,斩钉截铁的回答。 她摸了摸自己的腿,即使没有了痕迹,可那滚烫的痛意,仿佛触碰就能感觉到,“我有什么理由不恨她吗?” 久久无言,最后柳池隐只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你下车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今天的事情让他有些头疼。 他有些看不清自己两个妹妹了。 即使不让自己去深究,也还是忍不住想。 林早早这是第一次诬陷柳早灿欺负她,还是第无数次? “哥哥!” 他猛地回头,看见车后座一个穿着公主裙的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抱着一个稍大一些的小男孩的手臂,往他身边蹭,笑容灿烂如chūn天绿叶缝隙落下的第一缕阳光。 小男孩虽然脸上嫌弃,但还是小心护着不让她踹下去。 “灿灿……” 这一声低喃,如bào露在空气中的烟雾一般,没一会儿就在安静的车厢内散开、消失。 他再一眨眼,车内空dàngdàng的,分明什么也没有。 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父亲……” - “小小年纪真是恶毒,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可不是,就是个扫把星,连自己亲妈都克死了。” “晦气晦气,我们离她远点。” 小女孩背着厚重的书包,不会打理的长发有些杂乱的四处乱翘,她低着头走在路上,仿佛没有听到回dàng在耳边的那些流言碎语,只有紧紧攥着衣角的小手流露出了几分无助和无措。 忽然,被前方一只手推倒在地上,她抬头,看不见那个人的脸,但他手上拿的刀锃锃发亮,仿佛闪着冷光。 她想尖叫,想求助,却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刀离自己越来越近…… “灿灿!灿灿,醒醒。” 柳早灿睁开眼,满室温暖的huáng色光芒,即使刚醒来也不觉得刺眼。 从噩梦中醒来,那股心悸的感觉犹存,心跳快如鼓点。 她忍不住朝抱着她的人怀里靠了靠,嗅了嗅他身上的松香才觉得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是哪里?” “我家。”大手抚了抚她的发丝,“不知道你家门的密码,就把你带回来了。” 确定她没事之后,也没必要待在医院了,总归不是什么好地方。 柳早灿探出脑袋看了看这间屋子,gān净整齐,色调偏冷,装修的风格很符合男人的气质。 鼻翼翁动,闻到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悄悄溜进来的饭香味,她抬眸看他,水润润的眼睛亮晶晶的,“好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男人似乎浅浅的叹了口气,替她拢了拢散在脸庞的碎发,“你不是一直想吃麻辣小龙虾?”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哇了一声,然后开心的往他怀里供着脑袋蹭了蹭。 拍了拍她的背,男人的声音有些无奈,带着宠溺,“好了,去洗脸洗手吃饭。” 在她点点头准备翻身下chuáng时,身后的人却把拉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她又跌入他怀中,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他。 他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才起身出门。 柳早灿却坐在chuáng上,碰了碰被他吻过的额头,神情有些呆滞,久久的没有回神。 第138章 nüè恋你大爷!13(修) 男人脱下了西装外套, 浅色衬衫下锻炼出来的肌肉若隐若现,袖子挽到小臂处, 手表早就摘下放在一边,手上戴着一双一次性的手套, 此时手套上已经沾满了麻辣小龙虾的汁,粘稠的、红红的。 他稍低头,盯着手里的小龙虾,手指翻飞,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白嫩的虾肉就从壳里解脱出来,又一抬手, 放到了身旁的人的碗里。 他无论做什么都一丝不苟的,就连剥个虾也好像在处理什么大事一般,凝神贯注。 跟那个在外杀伐果断的蒋总不同, 此刻剥虾的举动让他沾染上了几分烟火气息,凌冽的脸部轮廓曲线柔化, 眉眼间柔和, 让柳早灿不由得有些看入迷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 蒋云峥看她,“嗯?怎么不吃?” 柳早灿脸一红,低着头咬了一口虾肉, 虾肉的鲜嫩和麻辣的酱料香味掺杂在一起,刺激味蕾,直传到大脑, 原本没什么胃口吃东西的她也被勾起了食欲。 柳早灿顿时双眼冒光,“好吃!” 为什么这个男人做饭会这么好吃! 以前她很不解“好吃的要把舌头吞下去”这种描述,究竟是多好吃?现在她能够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她吃完碗里堆着的几只虾,意犹未尽的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眨眨眼,“要不我自己来剥,这样你吃不了。” 蒋云峥头也没抬的拿手臂挡了挡她伸过来的手,又往她碗里放了一只虾,“我不爱吃虾。” 相处了这么久,柳早灿也知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说不让她沾手,就一定不会让她沾手,所以也没再坚持。 一时间,餐厅里只有碗筷轻碰、剥虾壳的声音,在huáng色偏亮的顶灯的照she下,餐桌旁一人埋头吃,一人神定气闲的剥虾,虽无言,但自有默契,一点也不显得尴尬,反倒有种淡淡的温馨流动在空气中。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氛围。 是她的手机。 她低头看了一眼,是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刚打算按下接听,却隐隐觉得这串数字有些熟悉,手顿了顿,再回过神来指尖已经不小心碰到了挂断。 这个插曲两个人都没放在心上。 最后还是蒋云峥帮忙,那一盆小龙虾才被吃完,柳早灿吃饱喝足被赶到外面沙发上坐着了,味蕾得到了满足,心情也跟着飘扬。 等蒋云峥把碗丢进洗碗机,又把桌子收拾了一番,出来客厅就看见这么一幅场景。 小兔子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眼睛微眯,一脸满足,揉着小肚子,很是悠哉闲适。 倏地,她像是被戳到了哪里一样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啊了一声,看向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挑眉,蒋云峥看她一惊一乍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怎么了?” “我想起来那个号码是谁的了!” 感情这么半天都在想这个呢。 蒋云峥坐在她旁边,顺势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但待她坐下,拉着的手却没有松开,很自然的接她的话,“是谁的?” “柳言间。” 电话号码都没存,甚至连父亲这个称呼都懒得敷衍,可见关系有多紧张。 蒋云峥眯了一下眼,拉着她的手把人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膀,稍一侧脸,唇就能碰到她的脸颊,手不动声色的与她的十指相扣。 “灿灿。” 柳早灿疑问的嗯了一声,从思绪中慢慢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人家大腿上,偏偏他的脸还凑的极近,姿势暧昧,鼻息之间全都是他的气味。 浓烈的、颇具有存在感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略有些不自在,她把脸稍稍往后挪了一下。 男人温热的鼻息打在她的耳边,似乎若有若无的在亲吻她的耳际。 他的薄唇轻启,嗓音温哑,“灿灿,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嗯?” 紧贴着她的胸膛跟着震动,鼻间发出的尾音上扬,低柔的询问声,都像是带着钩,又仿佛是那轻飘飘的羽毛,挠在心间,不痛却痒。 她的脑子里仿佛升起了簇簇烟花,发出响亮的声音,直冲上天空,炸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的色彩,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半晌,柳早灿才看向他,水眸带光,长睫有些紧张的颤动,两颊如光滑泽亮的苹果,乖巧应道,“好的呀。” 蒋云峥亲了亲她绯红的小脸,调整了下坐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更舒服些。 柳早灿猫儿似的蹭了蹭他的脸,浅浅的在上面啄了一口,扑闪扑闪着大眼睛,心里溢满了糖蜜一样的。 抱着新出炉的男友,柳早灿晃了晃腿儿,心里想着的却是该去看医生了。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调整过来,可幼时的痛苦记忆实在是太多——可以说,在柳夫人去世之后,被虞家接过去之前,那五年,她就没有过什么好的记忆。 一个人在天还没亮就空着肚子走出别墅,坐公jiāo车去学习,偶尔到学校的时候还能看见她的“妹妹”和“哥哥”从鲜亮的轿车上下来。 身边没有什么朋友,同学经常当着她的面或是背着她编排她的坏话,把她的书丢到垃圾桶里,在她值日的时候只留她一个人,老师不喜欢她,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沉默以对,对什么都默默的承受,从不哭泣、抱怨或是挣扎。 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在意她,她的眼泪只会让他们更开心或是更厌恶而已。 这些沉重的记忆压在她身上喘不过气来,即使后来去了虞家,换了环境,但她还是时常在梦里窥见那时的无助和绝望。 她以为她已经好了,可以正常的生活,但在楼皤那次的打击之后,仿佛一朝回到解放前,那些噩梦如同被打开了匣子,纷飞出来,紧紧的缠绕着她,如附骨之疽。 柳早灿轻叹了口气,胸口如压了千万斤重石的感觉却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减轻。 她该去看看医生了。 蒋云峥把她送到楼下,在她开门后,略一扫屋内。 昏暗的、生硬的环境、摆设和装修,即使身在夏季,一眼望去,满眼皆是冷硬的黑白,恐怕置身其中只觉寒凉。 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他这是第一次到她家——虽然在门口没进去,心里暗暗的又给柳家记了一笔。 - “蒋哥,我没听错吧,柳言间不是你岳父吗?你确定要搞他家的公司?” 这里说的柳言间的公司并不是柳家的产业,柳家祖祖辈辈都是做珠宝生意的,遍布大江南北,体系庞大,就算蒋云峥,蒋家再厉害,一时也动不了它。 柳言间那间公司则是他年轻的时候创建的,风风火火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相当于他本人的标志了,攻击那间公司,无疑是在打柳言间的脸。 蒋云峥吸了一口烟,站在阳台上俯视着这个城市,灯火辉煌,五光十色,彩灯闪烁,高楼大厦一栋接着一栋,冰冷又热闹,烟雾缓缓吐出,模糊了这片夜景。 黑眸沉沉,没有什么情绪在其中,声音也是淡淡的,仿佛并没有把电话那头惊讶的人的话放在心上,轻飘飘的问,“嗯?你有意见?” 尽管蒋云峥在离他好几公里之外的地方,但程裴泉还是下意识的坐直了,求生欲极qiáng,“没有没有。” 他哪敢有。 但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蒋哥,这毕竟是小嫂子跟她家人的事情,她跟她家里人本来关系就不好,你这样做,会不会让他们关系更糟糕?” “你肯定觉得没什么,你向来不在意这些。” 毕竟家人、亲人在蒋云峥这儿,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程裴泉再接再厉,“可小嫂子不在意吗?退一步说,她现在不在意,可她以后会不会后悔,谁也不知道不是?” 蒋云峥难得的沉默了,烟灰落在地上,他丝毫不觉。 程裴泉明白他这反应就是听进去了,欣慰之余也有些惊讶。 蒋云峥是什么人,出生就是天之骄子,从小就是他们遥不可及的神童,在他们玩泥巴的年纪他就已经开始跳级了。 别看他看起来克制自持,可几乎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头的程裴泉可是知道的,他放肆而不受拘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就是被他外公丢去部队几年才好些,但有一点,是从来没有变过的——从来没有人能够左右他的决定。 可他此时却默认了程裴泉说的话。 自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话语之间相关的那个人。 程裴泉在心里把柳早灿的地位又往上提了提,继续说道,“你要是想替小嫂子出气,那应该去查 清楚她跟柳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届时再来考虑要怎么做。” 结合他从小到大跟柳家打jiāo道的经验来看——“你多注意一下那个林早早,我觉得她很有问题。” 他对她的印象就是说话怪里怪气,让人觉得怪不舒服的。 听说她们小时候学校里那些关于柳早灿的流言都是从林早早那儿传来的。 蒋云峥虽然不知道林早早是谁,但联想到那天在咖啡厅遇到的那一男一女,知道男的是柳池隐,女的或许就是那个林早早了。 他拧了拧眉,“她跟柳家是什么关系?” 没理由柳家放着亲生女儿不宠不疼去疼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 “她是柳夫人的哥哥的女儿,父母双双遭遇车祸去世之后就被柳家接过去养。” 第139章 nüè恋你大爷!14 “灿灿, 听说你那个渣哥又来烦你了!” 没错,虞晚珞从小到大对柳家父子的称呼就是渣爹渣哥, 有一次一向注意礼仪教导的虞家夫妇偶然听到了,也当做没听到一般的走开了。 或许在他们心里, 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见他们是多瞧不起柳家父子。 柳早灿听到电话那头有另一个熟悉的、软软的女声让她小声点,不由得笑了,小助理真是为虞晚珞操碎了心。 “鱼鱼,你别生气,我没什么事。” 虞晚珞的声音猛地拔高了,“没什么事?你都进医院了还能没什么事?” 虽然是间私人医院,但架不住虞晚珞认识的人多, 恰好有人看见了柳早灿被抱进医院。 虞晚珞忙了一天,一得知这个消息,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立马就给她打了个电话。 柳早灿安抚了许久她才稍稍没那么生气了,但话里话外都是要去教训柳池隐一顿的意思。 但柳池隐会不会被人套麻袋, 就不是柳早灿能够担心的事情了, 她也没那个闲心去担心。 虞晚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话头一转,“话说回来,抱你进医院那个男人是谁?” “我男朋友。” “什么?!”如果她可以做到的话, 虞晚珞这时候的头发应该是竖起来的,她像只领土被侵犯了的猫,轰的一下就炸毛了。 是哪家的猪!趁她不在把她家养的白白嫩嫩的白菜给拱了! 小助理苦着脸扯着她的衣角, “小、小声点啊虞姐。” 这可是在片场啊,大家可都在看你啊。 虞晚珞一如既往的忽视她那小小的拉扯力道,一连串的疑问就蹦了出来,“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对你好吗?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做什么的?” “鱼鱼。” 柳早灿带着无奈,柔柔的喊了这么一声,虞晚珞就没再问了,不乐意的扁了扁嘴,“好嘛好嘛,不问就不问了,但我回去之后一起出来吃个饭啊。” “那肯定的。” 那头小助理又在催着虞晚珞什么了,柳早灿到嘴边的话转了一圈还是没说出来,浅浅一笑,“你去忙吧。” 虞晚珞虽然嚣张任性,但对于演员这份工作是很认真负责的,只好匆匆跟柳早灿说了声下次回去再聚就挂了电话。 柳早灿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叹了口气。 她原本想让虞晚珞帮她找个心理医生的,她的人际圈子广,认识的人多,但仔细想了想还是作罢。 ——“柳早灿”这毛病她和虞家夫妇都是不知道的,要是她真说了,他们不知道会紧张成什么样子。 虽说这么多年了,她早就把虞家夫妇看作是自己的亲人了,可她也实在不想让他们为她着急担忧。 既然瞒了那么多年,就接着瞒下去吧。 她解锁手机,点开微信,看着那个一脸颓然的瘫坐在地上的小huáng鸭的头像,不由得一笑。 蒋云峥这个人仿佛没有社jiāo一般,没有企鹅也没有微信,更不爱逛微博什么的,手机在他那里就是个摆设,打打电话查一查邮件而已。 不久前他看她跟大学同学在微信群里聊天,问了一句,就让她也给他弄个微信,头像是她抱着某种微妙的心情给他选的,他看见也就抬了抬眉,揉了一下她的头顶,没有说好或者不好。 思绪回笼,她点开那个小huáng鸭,但点开键盘之后看着九宫格,手指久久没有落下去。 以前她总是叫他蒋先生,就在不久前他们成为了男女朋友关系,她现在还叫蒋先生是不是有些不妥? 但,云峥? 她似乎又有些叫不出口……打字都打不出来。 纠结了一番,还是打下了蒋先生三个字。 【灿面:蒋先生,睡了吗?】 那头正从浴室出来的男人,穿着黑色睡袍,肩膀上还挂着一条毛巾,发尾还滴着水,他随意用毛巾擦了擦发尾,就听到桌子上自己的手机发出叮咚的声音。 回想起这是微信来消息的声音,而且他的微信现在好友只有一个人。 他大步走到桌前,拿起手机无需解开锁屏就能看到那条消息。 眉头微蹙,但还是很快的打开,回复过去。 【蒋云峥:在,怎么了?】 收到回复的柳早灿松了口气,但也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要松这口气。 【灿面:你有没有认识的比较好的心理医生?】 【蒋云峥:有,明天把联系方式发给你。】 他回的很快,没有问是谁需要,这让柳早灿感觉轻松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手指戳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小嘴微嘟,有些苦恼的拧了拧眉。 虽然蒋云峥对她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三餐按时投喂,温柔贴心,可她却感觉不到他的感情波动,好像他对什么都是不放在心上、无所谓怎么样的,对她也是。 两人相处,他最多就是抱抱或是蜻蜓点水似的亲一亲脸颊,从来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她醒来之后他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也没问为什么她会那么反常,即便是在发现她根本连自己亲生父亲的电话号码都不存的时候都没有多问一句,更别提刚刚了。 这真的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吗? 手机来消息的震动又把她拉回了现实。 【蒋云峥:早点休息。】 还没等她回复,却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看着来电显示,她咦了一声,按下接听键。 “怎么了?” 那头的人声音染上了夜风的凉,但细细听着又觉得透着股柔意。 “你洗完澡了吗?” 问这个gān什么?柳早灿疑问的歪了歪头,但还是如实回答,“洗完了,正准备睡觉呢。” 男人嗯了一声,声音之中缠绕上了淡淡的电流声,“那上来睡吧。” 蒋云峥发出那几个字之后,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她家那处处都令人感到不舒服的装修,还有她长期挂在脸上的黑眼圈。 ——住在那样的环境里,想睡得好都难吧? 柳早灿愣住了,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知道她刚刚在想什么,可、可这也太快了吧? 她的内心在进行天人jiāo战。 去,还是不去,是一个问题。 她想到好几次不、小、心碰到的男人身上紧实的手臂,轮廓分明的、滚烫的腹肌,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那她,去? 不不不,她猛地摇头。 柳早灿你要矜持一点,这才确定关系几个小时,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原则呢? “把你的洗漱用品一律带上来吧。” 但那头的人已经帮她决定好了。 柳早灿只能呆愣愣的应了句好,机械的把电话挂断了。 好一会儿,她突然扑倒在chuáng上,脸埋进被子里蹭了又蹭。 但显然她想多了,她上去就被蒋云峥带到收拾得gāngān净净的、一尘不染的客房。 “这里有独立卫生间,把东西摆进去就好。” 指的是她手上提着的一袋子洗漱用品。 她的睡衣是长袖长裤,袖口、领口还有一圈毛茸茸,暖色的绒毛衬的她的小脸更加可爱,特别是她现在小嘴微张,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里面茫茫然,好像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蒋云峥忍不住笑了一声,推着她的背把她推进房间,按着肩膀让她坐在chuáng上,又伸手把她手里的换洗衣服放在另一边的凳子上,再进去卫生间把她的洗漱用品悉数摆出来。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原本坐在chuáng边上的小丫头已经缩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像是从门缝里偷瞄主人的小猫咪,被发现了之后慌然移开视线。 他又想笑了。 这小丫头的心里想的东西全都在脸上,一览无遗。 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蒋云峥眉眼间含着几分笑意,“别把自己闷坏了。” 她亮晶晶的眸子眨啊眨的,那如扇一般的长睫仿佛扫在他的心上,心念一动,也没有克制自己,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复而有些不满足又低头咬了咬。 小丫头皱了皱眉,他安抚性的伸出舌舔了舔,舔着舔着就不愿意放开了。 甜、软、娇。 跟他第一次见到她,她给他的感觉一样。 手握着她抵在他胸前的手,手扣手按在她头顶。 在唇瓣又舔又咬,只感觉怎么也不够。 睁眼,身下的小丫头双眼迷蒙,发间流露出来的清香勾动着他鼻尖、心尖,怎么看都是软糯任欺的样子。 喉结上下滚动,男人紧绷着身体,不舍的离开她的唇,大掌盖上她的双眼,不想让她看见此刻他眼中欲、色翻滚,已然失态。 最后克制的在她额头一吻,声音低哑,仿佛柔的能滴出水来,“你乖。” “晚安。” 在听见门响之后柳早灿猛地睁开眼,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心脏的疯狂跳动,好像正在告诉她,她的小鹿快要撞死过去了。 虽、虽然尺度着实不算大,但她刚刚感受到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危险而又迷人的气息,笼罩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他吞入腹中,让她不由得颤栗。 只是那颤栗—— 她碰了碰仿佛还残留着某人的温度的嘴唇。 不知道是害怕的,还是刺激的。 不过好歹是确定了他的确是喜欢她的。 她在chuáng上打了个滚。 至于之前的那些行为,都被她归于是上了年纪的人的某些坚持。 这样想着,柳早灿闭上眼甜甜的睡去了。 第140章 nüè恋你大爷!15 难得的一夜无梦, 柳早灿自然醒来已经八点半了,洗漱完换好衣服, 走出房间,没想到抬眼就看见男人坐在客厅沙发上, 抱着电脑,戴着之前她见过的那副眼镜。 她愣了一下。 “醒了?”蒋云峥侧头看她,同时把手里的笔记本合上,放在桌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又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 牵着她的手往餐厅走,动作流畅自然。 “吃早餐吧。” 柳早灿还在状况外,眨了眨眼。 他这是特意在等她起chuáng吃早餐吗? “今天不是周一吗?你不用上班?” 蒋云峥递给她一杯温水, “你胃不好,喝杯热水再吃东西。” 见她乖乖端起杯子, 没有回答她的话, 反倒问她, “你这段时间要去剧组吗?” 柳早灿摇了摇头,“《质子》刚刚拍完,老师要跟着后期制片和宣传, 不过给我布置了作业。” 蒋云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今天来我公司陪我。” 奇怪,明明这种不过问她的意见就做下决定的大男子主义, 她应该很反感才对,但在他理所当然的跟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却一点也不反感,甚至心理甜滋滋的。 大概是因为,他做的决定恰好也都是她乐意去做的,自然也就不会反感了,犯不着要中二的他说要做什么她偏不做什么。 她眨眨眼,跟透着蜂蜜的小熊似的,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开心,小心翼翼问道,“会不会打扰你?” 蒋云峥反思是不是自己太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了,难得的表情柔和了些,捏了捏她放在桌上的小手。 柔若无骨,带着点软软的肉,手感很好。 “我平时忙,你要是去剧组恐怕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面都是少的,我当然希望能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 她要是在城市里拍戏倒还好,他还能线上处理事情,要是去了闭塞的大山里,半点信号没有,他就没办法追过去了。 柳早灿愣愣的看着这个男人一脸矜然淡定的表达想跟女朋友黏在一起的话,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笑眼弯弯,“好呀。”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让她别去剧组。 反正他这么厉害,他养她不愁吃不愁穿,不需要去吃那个苦。 可他没有。 原则上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去qiáng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 坐在身边的小丫头开心的晃了晃脑袋,心里柔软的塌下一隅,蒋云峥眼底浮现点点笑意,他明白,裘岚书这么看好她,带她去剧组,细心教导,恐怕不单单是想她当一个小编剧这么简单。 她才二十出头,像只雏鸟刚刚接触这个社会,才要崭露头角,他没理由去折断她的羽翼。 蒋家家大业大,旗下的公司大大小小无数,各行各业都有,总公司从F市发家起源几经周折迁到了G市,一直到今天。 就在不久前,总公司空降了一位蒋总,是蒋董的儿子,当时没人当回事,都以为不过是纨绔子弟来玩票而已,至多也就花架子一个。 但短短几天,这位年轻的蒋总杀伐果断,没花上多久就接手了公司的业务,简直令众人大开眼界,紧接着雷厉风行,将公司上下都整顿了一番,弄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但整顿过后就是百废俱兴,不少的职员对这位蒋总是又敬又畏,当然也不乏他的迷妹。 “今天蒋总怎么还没来公司?” “听说晨会都推迟了,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前台两个小职员趁着闲暇时候jiāo换八卦。 “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的同事用手肘狠狠的捅了一下她,她才反应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从门口进来的一男一女。 男人有着倒三角的身材,完美的西装一丝不苟,大长腿一迈仿佛走路带风。 赫然是她们刚刚讨论话题的中心人物蒋云峥,蒋总。 但今天蒋总有些不一样。 虽然她们公司上下不少他的迷妹,甚至还偷偷建了个群,但她们没有一个敢接近他的,只因为蒋总为人冷淡,从不因为下属是男是女而要求不同,在他眼里,在其位谋其职,没有性别之分,为人正派的无法指摘,也严厉的让人望而却步。 他哪怕只远远的冷冷看你一眼,你就紧张的双腿打颤,反思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哪还敢走近了? 所以在她们心中,蒋总都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可她们眼中的高岭之花,此时虽然依然面无表情,但任谁也看得出跟平时那种冷冰冰相比,已经 柔和了不知多少。 这都不是重点,平时身边从来没有非工作性质的异性出没的蒋总,他他他手里牵着个年轻女人,还时不时低眸看她一眼,那目光柔如水。 啪嗒—— 前台的两个小职员仿佛能够听到整个公司不断破碎的心了。 再看被他牵着的那个女人。 黑发如瀑,靓丽柔顺,肤白如雪,鹅蛋小脸上柳眉标致,一双眼不笑而弯,含水如情,朱唇一点红,一颦一笑仿佛从古时走来的官宦家教养出来的美人,优雅矜持。 她们两个偷偷对视一眼,碎掉的心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也是,蒋总这年纪,没有女朋友才是奇怪的。 “蒋总早。” 两人说完就看见蒋总淡淡的颔首,而他牵着的人却对着她们灿然一笑。 她们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直到那两人走进电梯也没缓过神来。 即使作为性取向非常明朗的女人,也忍不住弯了那么一秒…… 于是,蒋总的迷妹群炸了。 【前台-杜:啊啊啊啊啊啊啊老板娘好美!】 【人事-李:老板娘?!】 后面跟着一串人的感叹号和满头问号。 【前台-钱:蒋总带他女朋友来上班了!】 【策划-刘:有多好看?比虞晚珞还好看吗?】 【前台-杜:不一样的好看,特别娴静温柔!温婉内敛的美!】 其他人纷纷感慨,原来蒋总喜欢的是这款啊。 【前台-钱:而且人还超级好啊,刚刚她还对我们笑了!不过看起来很年轻。】 这话大家听着就不乐意了,纷纷表达蒋总看起来至多二十七,话题渐渐就偏离了原来的。 男助理也混迹在公司的各大小群之中,常年潜水,但不代表他不会看,所以一早就知道他们boss 终于抱得美人归,还把人带来公司一起上班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总觉得这粘人的作风,应该不是柳小姐做得出来的。 跟公司里讨论的热闹的人不同,他可是见过准老板娘很多次的人,在boss还没追到准老板娘的时候就见过boss是怎么千里追人,还为老板娘洗手作羹汤的。 男助理深藏功与名,端着两杯热牛奶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门就看见准老板娘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本砖头似的厚书,正认真翻阅着,而他们boss在她不远处,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务。 两个人明明没有jiāo流,男助理却觉得平时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办公室内萦绕着一股甜腻腻的味道。 柳早灿道了声谢,不知道想到什么,抬头问他,“金助理,我怎么看你们这层楼清一色的男员工?” 这…… 瞥了眼没有看他们的boss,金助理隐晦的回答道,“恰好今天是。” 还能为什么啊? 这几个人也是好不容易留下的,而且每个月也是要轮番换上那么一换的,没几个人能够长久做下去,毕竟没几个人承受得住在boss眼皮子地下工作的压力啊! 想到这里,金助理不禁为已经在boss身边工作了五年,从L市到G市的自己掬了把泪。 柳早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谢谢你呀。” “不用不用,柳小姐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说完他就麻溜的滚出去了。 听说打扰人谈恋爱是会被驴踢的,他继续待下去会不会被驴踢不知道,可他知道他的奖金肯定是要缩水的。 - “爸,无论怎么说,灿灿她是我妹妹,是您的亲生女儿。” 柳言间即使快五十岁了,有一儿一女,但因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出头,面容俊雅,不像个混迹商场多年的商人,倒像个儒雅的教书先生。 他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生的有八分像他,可这做事顾头不顾尾全凭冲动的性格不知道是随了谁。 “你想怎么做?” 轻飘飘的一句回答,却让柳池隐不知道怎么接话。 怎么做?他也不知道。 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的补偿的机会…… 看着父亲似笑非笑的表情,柳池隐面露疲惫,“她再怎么错,也是小时候不懂事,我真的不明白,我不懂事也就算了,为什么您也要那样对她。” 明明补偿林早早和对柳早灿好,是不冲突的。 “您真的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他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得知怀孕之后,脸上的欣喜,那是对肚子里孩子的期盼,父亲那时候明明也是期盼着有个可爱的女儿的,可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母亲离世,妹妹同他们比陌生人还不如。 而妹妹不回家不亲近他们,都是他和父亲一手造成的,都是他和父亲一次又一次的把她越推越远。 柳池隐深深的看了一眼他从来没有看懂过的父亲,起身走出门外,背影孤寂寥落。 柳言间看向桌上的相框,里面年轻女人的笑温柔而灿烂,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仿佛在触碰什么珍宝。 视线有些模糊。 “柳柳,你怪我吗?” 声音轻不可闻,迎风而来又随风而散。 “是怪我的吧。” 所以那么狠心,都不曾入梦见我一面。 第141章 nüè恋你大爷!16 “我不同意你跟她在一起!” 电话那头的人不仅声音洪亮, 随之响起的拍桌子的声音也十分响亮。 握着手机的蒋云峥冷冷一笑,声音比冬夜里的风还刺骨, “你同不同意,重要吗?” 要不是母亲又可怜兮兮的跑来跟他说蒋归君无论如何是他父亲, 还是不要把关系弄得这么僵,他都不会接他这个电话。 纯粹是làng费时间。 蒋归君气的一拍桌,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性,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声好气道,“你也 不听听外面怎么说柳家那位大小姐的,不管是真是假, 这样的名声,是绝对不能进蒋家大门的。” “哦?”蒋云峥淡淡一笑,讽刺道, “那你家里那个是怎么进了蒋家大门的?”不等那边发难,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接道, “我忘了, 她不算是进了蒋家大门,只是一个没名没分跟着你的小情人罢了。” “我家灿灿可没有破坏别人的家庭。” “没大没小的!那是你阿姨!你真是要气死我!我怎么就——” 不管那边再说什么,蒋云峥就把电话挂了, 目光沉沉的看着阳台外的夜景。 路灯重重,江水涛涛从灯火游龙的桥下淌过,其上几艘游船缓缓驶过, 带着热气的风chuī过,带着一股江水的咸腥味。 一双小手环上他的腰,背后贴上一片温暖柔软。 蒋云峥把手覆在她的手上,将手里的烟熄了,转身拥她入怀。 她的头发还带着些水汽,身上散着沐浴露的清香,温热、软,还甜,抱在怀里像拥着一团棉花糖,生怕用点力就会揉碎。 砰、砰、砰 胸腔中的心脏慢慢的跳动,鼓着温暖的血液流向四肢百骸,从里之外,被温暖包围。 怀里的小人儿还蹭了蹭,软软的声音,“我困了。” 柳早灿眯着眼,依赖的把身体倚靠在他怀里,懒洋洋的。 这几天他一有空就带她出去玩,游乐园、鬼屋、电玩城,这些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会去的地方,他 都带她去了一遍。 不仅是带她出去玩,看电影和吃东西也不少。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不是在G市长大的,却对当地的地道吃食特别了解,还带她七拐八拐去一些她从来没去过的小巷子里吃本地小吃。 今天周日,他更是带她玩了一天,好玩归好玩,也实在是费体力,刚刚在江边看完夜景,她懒得走了,他车也没开,就背着她回来了。 一路上遇到小区的不少熟人,善意的打趣让她红了脸,他倒是坦然的接受,甚至还一反常态的对他们笑了笑。 柳早灿感觉他像是在把她当成女儿在养。 他在她有些湿润的发顶吻了吻,声音低柔,“乖,把头发擦gān了再睡。” “你帮我擦。”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洗澡都是勉勉qiángqiáng撑着洗完的。 她没有察觉到她自己的语气多娇,像个跟大人撒娇的孩子。 蒋云峥抬了抬眉,小丫头真是越来越娇气了。 他把她打横抱起,放在主卧室的chuáng上,又走去浴室拿了gān毛巾出来,坐在chuáng边让她头朝外枕在他的大腿上,拿着gān毛巾细细的给她擦拭着长发。 她本来就困,他这样仔仔细细的给她擦头发,头皮苏麻,舒服的闭上眼很快就睡过去了。 等蒋云峥结束,再看,枕在他腿上的小丫头呼吸均匀,小嘴微张,长睫在红润的小脸蛋上落下一片细细的yīn影,安静又可爱。 把她挪到chuáng上,盖好被子后,他也掀开一角躺了进去,甫一躺下,她就自动伸着小手挪到他怀里,抓着他腰间的衣服,用脸蹭了蹭他就安静了下来。 这动作熟练的,很明显不是第一次了。 蒋云峥睡眠很浅,两人的房间相邻,她前天晚上梦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他把她叫醒后就不放心她一个人睡,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 看着她乖巧的睡颜,蒋云峥只觉得心里融成了一滩水,低头在她唇角印下一个轻吻。 “晚安。” 我的宝贝。 翌日。 阳光从拉的严严实实的窗帘下摆中拖长了影子,落在木质地板上。 大chuáng上两人相拥而眠。 chuáng头柜上的手机不断地震动,发出滋滋的声音,柳早灿皱了皱眉,带着点小脾气,不耐的往男人怀里钻。 发间的幽幽香味随着她的动作浮出,缠绕鼻尖,蒋云峥半眯着眼安抚的亲了亲她的小脸,伸出长臂拿起震动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你好。”声音带着未醒的沙哑。 那头沉寂了一秒,蒋云峥才发觉不对劲,再一看,他拿着的是小丫头的手机,而通话界面上明晃晃的两个大字。 ——gān妈。 蒋云峥无奈的笑了,揉了揉太阳xué。 抱着她睡得太好了,醒来就会有些迷糊。 “灿灿还在睡,您稍等。” 她gān妈,除了虞家太太,应该没有别人了。 虞太太受到的惊吓不比他小,望着柳早灿家紧闭的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可电话那头实实在在是个男人的声音。 蒋云峥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轻拍怀中人的背,“宝宝,醒醒,gān妈的电话。” 柳早灿睡眼迷蒙,像只柔软的幼shòu一样哼唧了一声,不乐意他把她吵醒,迷糊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你你你,接了电话?” 蒋云峥无奈点头,把手机递给她。 柳早灿接过手机,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gān妈。” 虞太太也有些无言,没想到她心血来cháo想看看她,就撞见她留宿别的男人家里。 听声音,她觉得似乎不是之前那个男明星。 “灿宝贝啊,你在哪儿呢?” 柳早灿一个紧张就嘴快了,“在家呢。” 她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发尾肆意乱翘着,小脸上满是被家长抓包了的无措和尴尬,小手拧着被子。 蒋云峥从背后把她抱入怀中,把被子从她手里解救出来,握着她的手在唇边细细吻着,换来怀里人的瞪视,坦然一笑,抓住她想要缩回去的小手,轻咬了一口。 “幼稚鬼。”柳早灿无声的做着口形。 虞太太在那头拖长了声音,“是吗?” “那为什么我按了半天门铃了,你都没听到呢?” 柳早灿小脸爆红,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蒋云峥只好从她手里接过手机,“您稍等,我们马上下去。” 虞太太闻言挑眉,感情还是住在楼上? 她应了声好,就把电话挂了。 她挂了电话,跟在她身旁的南嫂才开口,“太太,灿小姐她……又jiāo男朋友了?” 这个“又”字,用的很妙。 虞太太有些头疼,“看样子是的。” 她倒不是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就怕柳早灿是之前受了刺激…… “待会儿看看吧。” 挂了电话,柳早灿抓了抓头发,一脸苦恼,“怎么办怎么办?” gān妈在她的人生里的存在跟母亲是划等号的,现在的情形就好像早恋被家长发现了,她没来由的心虚的很。 蒋云峥摸了摸她的头,“怕什么?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她咬了咬下唇,“可gān妈会不会觉得……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人。” 这才多久就把她往chuáng上带……虽然此带非彼带。 原来是在为他担心。 蒋云峥轻笑。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gān脆一把把她抱起来,往卫生间走去。 “不用担心,我在呢。快点去洗漱,别让gān妈等久了。” 这会儿完全清醒过来的柳早灿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捶了捶他的肩膀,“不要脸,怎么就是你gān妈了?” 他手上颠了颠,怀里的人急忙把他抱紧了,生怕掉了下去,他低低的笑了两声,偏头在她脸上亲了亲,“怎么就不是我的gān妈了?” 这两天充分认识到他高冷男神外表下的不要脸和幼稚,柳早灿牙痒痒的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不过在蒋云峥看来跟蚊子叮没什么区别,就由她去了。 虞太太没有等太久,就看到从电梯里并肩走出来的两个人,眯着眼打量了一番他们家灿宝贝身边的男人。 器宇轩昂,隐隐有种上位人的气魄,气质冷冽,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虞太太是混血儿,一头浅金色的卷发蓬松,五官立体,眼窝极深,涂了个大红色的口红,看上去冷艳不可攀,身材前凸后翘,踏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儿的人。 虞晚珞的美貌大部分都继承自她。 她和虞晚珞,都长的跟母亲比较像。 柳早灿在看见她时,眼睛都亮了,顾不得身旁的男朋友,快步走上前扑到她怀里,软软的撒娇,“gān妈,我好想你。” 虞太太捏了捏她的脸,勾唇,笑的像个妖jīng,“不错,胖了些。” 比起上次见到的,脸色也健康了不少,虞太太心里隐约明白,抬眸对上站在不远处笑着的男人,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怀里的灿灿身上,察觉到她的目光,才抬头看向她。 蒋云峥的笑容礼貌得体,“您好,我是蒋云峥。” 虞太太美眸微眯,“蒋云峥?” 前不久刚回G市接手家族业务的蒋家大公子? 她想起关于他的传言,抱着柳早灿的手紧了紧,脸上却不显,“久闻大名。” 把她的微表情收于眼底,蒋云峥笑了笑,“灿灿最近睡不好,我才把她接了上去,让您见笑了。” 哪里是最近睡不好,这丫头从小就这样,虞太太想起这个,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小脸蛋。 “麻烦你了。” “分内之事。” 柳早灿有些迷糊的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终于忍不住打断,“你们不进去吗?” 蒋云峥没有待太久,就说公司有事情,留许久没见的两母女联系感情去了。 虞太太挑眉,“还算识相。” “gān妈,你不喜欢他吗?” 虞太太闻言轻叹了口气,捏捏她的小脸蛋,“灿灿哟,你这一招惹就招惹上不得了的人。” “你知道他是谁吗?” 柳早灿点点头。 “蒋家可比柳家虞家复杂多了,你要真的嫁进去了,糟心事儿不知道得有多少,光是站稳脚跟就有你受的。” 见自家丫头懵懵懂懂的模样,虞太太又觉得头疼了,比起无法无天的虞晚珞,她更担心的是这只。 别人都是窝里横,偏偏她,外人是不能把她怎么样的,但对自己人软的不得了,被欺负了也一声不吭。 “就单说他这个人,就不是好相与的。” 十几岁就因为差点把他亲爹揍死了而被他外公接走,哪能是什么简单的人呢。 她家的小软包灿灿,可压不住这样的人。 “不过,你要是喜欢就处着吧。”虞太太想了想,总比之前那个看着就优柔寡断没什么主见容易大男子情怀的男明星要好。 “被欺负了,我们还在呢。” 蒋家再怎么厉害,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他们虞家也不差。 柳早灿心里暖暖的,虽然不觉得蒋云峥会欺负自己,还是很感动有这样的家人,眼泪汪汪的抱着虞太太撒起了娇。 虞太太脸上笑着,嘴里却是打趣,“多大个人了,还撒娇呢。” 南嫂看着两人如亲母女一般亲密,也不由得笑了。 要不是牵扯的东西太多,恐怕灿灿小姐早就改姓虞了。 第142章 nüè恋你大爷!17 最近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质子》的预告片的热议, 原本就有许多人都对这部李霁导演、裘岚书编剧的、演员都是有口碑演技在线的电影抱着期待,预告片一出来就炸了。 延续了李霁导演一贯的手法, 预告片一如既往的磅礴大气,由静至燃, 短短的几分钟的预告片,一个足智多谋的质子复仇之路浮现在眼前,看得人心神激dàng。 虽然只是剧组打酱油的,但看到宣传这么成功,柳早灿也跟着很开心,一大早就捧着手机坐在chuáng上,刷着官博下的评论, 不时看到些抖机灵的,笑的直打滚。 蒋云峥倚靠在门边上,看了她有一分钟, 见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意思,无奈的捏了捏鼻梁, 感觉自己的地位在急剧下降, 但嘴边的笑意却是遮掩不去的。 忍不住敲了敲门, “我记得你今天跟人有约。”说完他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话音刚落,chuáng上的人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从chuáng上跳起来, 马上就放下手机跳下chuáng,一边拍着脑袋一边朝洗手间走去。 嘴里还不时嘟囔着,“啊完了完了, 怎么一眨眼就这么晚了。” 洗手间里传来水龙头开关的声音,没过一会儿满嘴白色泡泡的小脑袋从门口伸了出来,看见他还站在门口,口齿不清的问他怎么还没去公司。 黑眸中浮现点点笑意,蒋云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淡淡,“没有什么大事,晚点去也没关系。” 要给正忙的焦头烂额的金助理听见他这话,可能得抱着他的大腿哭了。 多少事情等着他处理,一个会接着一个会,还不止G市的,可他这段时间把工作全都压缩了,能推的应酬更是眉头都不皱的推了,就只为了能有多点时间陪女朋友。 在金助理眼中,他们boss已经是妥妥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形象了。 柳早灿迅速的换好衣服化了个淡妆,就催着蒋云峥开车带她到和虞晚珞约好的地方。 虞晚珞上一阶段的工作刚刚结束,回到G市,这休息没两天就约她出来逛街,结果她早上看手机看得太入迷了,这会儿肯定迟到了。 “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的,到时候我给你电话。”柳早灿这会儿临下车,看着手握着方向盘的男人,忽然有些不舍得下去了。 “嗯,注意安全。” 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了握她的。 蒋云峥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但副驾驶座上的人久久不见下车,正侧头看她怎么了,没想到就印上了一片柔软,亲在了他嘴边,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转头,她瞪大了眼睛,像只受惊的兔子,马上就退了回去。 蒋云峥轻笑,她还没坐稳,手就伸过去揽住她的腰把人拉了回来,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下去。 但因为车里空间狭窄,担心她维持这个姿势不好受,所以浅尝辄止,抵着她的额头,唇若有若无的碰着她的,看她迷离的双眸,愉悦的笑意晕开,忍不住啄了一下她的唇,声音低哑,“乖。” “不得了,跟我出来还能走神了。” 耳边不满的女声让她从那声饱含缱绻笑意的乖之中回过神来。 面前坐着的女人带着大红色的墨镜,与嘴唇同色,衬的白皙的肤色更加显眼,穿着红色的露肩衬衫,白色的贴身九分裤,踏着一双细跟高跟鞋,随意一坐,就是一处风景。 她摘下眼镜,风情万种的凤眸此时有些委屈的看着对面的人。 她们坐在一间安静的甜品店之中,这个时间点客人还不是很多,但两个大美女坐在这里,一娴静淡雅如茉莉,一热烈美艳如玫瑰,吸引了不少目光。 但两人早就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这间甜品店她们经常来,虞晚珞也不担心自己被偷拍,大大方方的把眼镜和口罩都放进了包包里。 柳早灿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刚刚的走神,“你的小助理呢?” 那不是她的小尾巴吗?走哪儿跟哪儿。 虞晚珞丝毫没有偶像包袱的翻了个白眼,对她转移话题的行为表达鄙视,“人家也是要有私人生活的好伐?” 她坐姿随意,吸了一口面前的饮料,甜甜的味道充斥在口腔内,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她好像谈恋爱了,老看见她对着手机傻笑。”说着拧了下眉,“不会是网恋吧?” 那傻丫头,看着就是会被人耍的团团转的。 柳早灿看她开始为小助理担心,不由得就笑了。 别看虞晚珞平时多嫌弃小助理,但实际上早就把她当自己人了,小助理可是跟了她好几年了,要真嫌弃早就炒鱿鱼了。 面冷心热说的就是她。 虞晚珞轻哼一声,“一个两个的都谈恋爱了。” “你也谈一个。”柳早灿冲她挤挤眼。 虞晚珞没好气的瞥她一眼,“哪儿那么好谈?” 要是她想,早就知道换了多少个男朋友了,可她到现在也没一个来电的,不就一直单着了。 虞晚珞漫不经心的抬眼看她,跟她上次见她,变化太大了。 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长裙,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明眸皓齿,笑眼弯弯,原本消瘦的骨架都明显了的脸上终于有些肉了,即使化了淡妆也能看出眼下的黑影淡去了不少。 但最重要的是,身上没有之前那种令人担忧的如死水一般了无生机的窒息感了,而是散发着阳光气息的,温暖、向上,似乎这么多年萦绕在她周身的yīn霾,被尽数驱散。 嘴上说着一定要看看拱了她家白菜的猪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在看见她的第一眼,虞晚珞心里就已经给那个还未谋面的男人打了个及格分。 忽的,虞晚珞像是想到了什么,美眸微动,勾了勾唇,魅惑迷人,像是海上月夜清冷月光下一展歌喉迷惑过往船只的海妖,“你有没有听说过你男朋友的英、勇、事、迹?” “嗯?”柳早灿不解的偏了偏头,刚放进嘴里的芝士蛋糕还没来得及嚼,“什么英勇事迹?” 虞晚珞听说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之后就去打听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给她打听出了东西,她神秘的眨了眨眼,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说他十三岁就差点把他爹打死了,这边蒋家要处置他,被他外公接走了。” “后来没多久他父母就离婚了,他就一直在他外公那边生活,一直到前不久才回G市,回来就是为了继承家业。” 柳早灿初听还有些惊讶,毕竟在她这段时间跟蒋云峥的相处看来,他冷静而自持,理智克制,但一想那时他十三岁,谁都有些小时候不懂事的黑历史,也就了然了。 不过,十三岁就那么厉害了……吗? “俗话说三岁看老。”虞晚珞的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他会不会有bào力倾向?” 柳早灿无奈一笑,“你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三人成虎,谁知道掺假了多少进去,难道外面那些说我的话也全都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 “所以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柳早灿直觉他不是无缘无故动手的人。 但同时她也明白虞晚珞是为了她考虑,或许是觉得她在上段感情中受到了伤害,格外紧张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总不能因为未来有变坏的可能性我就否决现在。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的。” 虞晚珞小孩子气般的鼓了鼓腮帮子,拖长了音调说了句好吧,全然没有在外人面前的高冷美艳。 她想了一会儿又觉得奇怪,“为什么蒋家那位愿意让一个差点打死自己的儿子回来继承家业呢?” 柳早灿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两人吃完甜品后又去逛街,买了不少东西,路过电影院的时候虞晚珞又拉着她去买了自己主演的一部刚上映的电影的电影票。 看完电影出来,天已经黑了,路灯明亮。 两人手上都拿了不少东西,虞晚珞带着墨镜和口罩,遮的严严实实的,在这雾霾天也不是很突兀,柳早灿也戴着个口罩,还是早上出门蒋云峥往她包里塞的。 两个人站在路边。 “你们家蒋先生什么时候到?” 听说柳早灿到现在还叫蒋云峥为蒋先生后,虞晚珞就这样称呼他了,其中打趣意味甚浓。 毕竟先生这个词,有时候是一个意思,有时候又是另一个意思。 柳早灿自动无视她的打趣,“刚打电话说是快到了。” “听你描述他很‘老gān部’,相处起来不会很闷吗?” 柳早灿回忆了一下,还真不觉得。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但一旦她说话他就会放下手头的东西很认真的听,也很认真的给她回应,偶尔她撒个娇他就会很纵容宠溺的看着她,然后抱抱她或者摸摸她的头。 “但我总觉得他好像在养猫。” 刚说完,一辆黑色的车在她们面前停下。 柳早灿在副驾驶座上坐下,虞晚珞则坐在后面 还是蒋云峥自己开车,他看着后视镜,“虞小姐你好。” 他虽然笑着,但不及眼底,演过无数种角色的虞晚珞一眼就看出他礼貌之下的冷淡和疏离。 虞晚珞扬起一个客气的笑,“蒋总好。” “晚饭去哪里吃?”打完招呼后,蒋云峥侧头看着旁边的人,神情明显柔和许多。 察觉到这微妙变化的虞晚珞眯了眯眼。 “上次去吃的酸菜鱼还不错,鱼鱼她爱吃鱼,我们去那吧,可以吗?” 后面的一句是对虞晚珞说的。 “可以。”虞晚珞当然没意见。 在去的路上,蒋云峥接了个电话,眼眸沉了沉,黑如墨,幽光一闪而逝,挂了电话后下意识的看了眼柳早灿,可她看着窗外,没有注意到。 而后座看着手机的虞晚珞也拧了拧眉,不动声色的看向柳早灿,正好发现蒋云峥的视线,与他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开口。 第143章 nüè恋你大爷!18 夜风飒飒, 带着些夏季的热意,chuī散了从饭店里带出来的食物的热气和味道。 虞晚珞朝那边挥了挥手就坐进车后座里, 扯下口罩呼了口气。 小助理从副驾驶座转过头来看向她,“虞姐, 你有没有看到——” 虞晚珞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拧着眉,“看到了。” “也不知道是谁,放出柳小姐跟楼影帝的照片,现在全部人都在讨论柳小姐。” 小助理刷着微博的#楼影帝女友曝光#话题,边看边皱着眉头。 “是不是楼影帝的对头啊?” 虞晚珞往座椅靠背一靠, “看事情后续发展再说,我看不像。”路灯一盏又一盏的往后移,昏huáng的灯光在她脸上由暗渐亮又由亮渐暗, 她抿着唇,情绪并不高, “我总觉得, 这是冲着灿灿来的。” 后面的话说的格外的轻, 小助理没听到,她正低头看着手机,发出一声轻呼, 拿着手机就递给虞晚珞,“虞姐,楼影帝回应了!” 手机屏幕上, 赫然是楼皤发的微博。 楼皤V:希望大家不要打扰她。[图片] 图片是他搂着柳早灿,她正不知道看着哪里,笑的灿烂,而他对着镜头,一看就知道二人关系匪浅,浓情蜜意。 应该是刚发不久,但很快就有了评论。 楼皤的女友粉不多,他本身就走的不是偶像派,所以大多评论还是持着祝福的态度,还有不少是说他女朋友真好看,两人很般配的。 看着是没什么毛病,但坏就坏在他们早就分手了,而柳早灿也有了男朋友,他这一出是搞什么? “这肯定是他瞒着经纪人发上来的。”虞晚珞有些头疼,把手机还给小助理。 这不清不楚的,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在维护女朋友吧。 小助理鼓着腮帮子,有些不待见楼皤这种qiáng势的绑定做法,他是料定了柳小姐心软,如果现在马上就说他们分手了,粉丝肯定不买账,所以哪怕是为了他的事业,柳小姐都不得不跟他演上几个月的戏,才好说公开和平分手的事情,他肯定是想利用这段时间修复他们的感情。 追回前女友是可以,用这种半qiáng迫的手段就让人很不齿了。 “虞姐,那我们要做什么吗?” 虞晚珞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做什么?不用做什么。” “灿灿她男人不是吃素的,让楼皤自讨苦头吃去吧。” 不管是楼皤自导自演,还是有别人在背后操控这件事情,都讨不了好就是了。 这边,柳早灿跟蒋云峥手牵着手走在回去的路上。 ——因为吃饭的地方距离他们住的地方并不远,所以蒋云峥gān脆让司机过来开车回去,而他们俩走路回去。 两个人的影子在身后越拉越长,一高一矮,相携而行,四周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车笛鸣响声和细碎的jiāo谈声,更近的只有头顶树叶被风chuī得沙沙作响的声音,安静的柳早灿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想时光就留在这一刻,只有夜风和他,一直走下去。 “你们俩吃饭的时候总看手机,看什么呢?” 蒋云峥知道她有个小习惯,就是出来的时候手机是不联网的,她手机流量不多,用的是几年前的 流量套餐,只有几百M,4G根本不够看,平时走到哪儿基本上都是用WIFI,所以还没看到网上铺天盖地的关于她和楼皤的消息。 想起那一张张两人相拥的照片,黑眸闪了闪,他捏了捏她的小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好像很平常的提起,“我们好像没有拍过照。” 柳早灿嘟着嘴,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我以为你不喜欢拍照呢。” 蒋云峥微勾嘴角,把人拉到身前,在她嘟着的小嘴上啄了一下,“只想和你拍。” 于是柳早灿就兴致勃勃的拉着他拍合照,回到家就立马挑了几张好看的发上朋友圈。 柳早灿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张她捏着蒋云峥的脸,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她的照片,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发一张照片给你,你用来当头像好不好?”她磨蹭到蒋云峥身边,抬起头讨好的看着他,眨着眼睛,双眸亮亮的。 蒋云峥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把她抱到腿上,亲了亲她的鼻尖,抱着她的腰,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嗯?哪张?” 柳早灿发现确定关系之后他就特别喜欢挨着她,非得抱着或亲一亲,像只粘人的大狗狗,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也不觉得烦,反而乐于跟他亲近。 她转头在他脸颊上吧嗒亲了一口,抱住他蹭了蹭,“好不好嘛~” 蒋云峥无奈,宠溺的亲了亲她的耳尖,“好。” 你说什么都好。 待他把她放下,看见那张她发过来的照片时,愣了一下,忍俊不禁的屈起手指在他家小兔子额头上敲了一下,她被敲了也不恼,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背后仿佛有一条大尾巴晃来晃去。 小调皮鬼。 他开始用微信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了,现在微信上已经有挺多人,包括公司里的人、一些合作伙 伴,当然还有他那不着调的妈。 他可以想象到等他换了头像,他妈妈的连环轰炸了。 但他依旧利落的把头像换了,翻转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无奈的笑,“好了,满意了?” 柳早灿笑嘻嘻的,在他脸边亲了亲,接着就被人抓着按在沙发上好一顿吻。 蒋云峥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小人儿,头发散乱,双眼水润润的,嘴唇呈现不自然的红,还带着水光,贴身的裙子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材。 喉咙紧了紧,他起身给她整理好衣服,捏了捏她的小脸,“我去洗澡。” 不知道是她搬上来之后的第几个冷水澡了,这日子什么是个头,蒋云峥在心里叹了口气。 柳早灿喝了好几杯温水,脸上的热度才散去。 等她拿起手机,就发现有许多微信消息,疑惑的打开,发现这些还都不是一个人发过来的。 大致扫了一眼,都是关心她感情生活的,概括起来无非一句话,都是对她发的朋友圈表示疑惑的,“你不是跟楼影帝在一起吗怎么换了?” 柳早灿皱着眉一条一条翻过去。 许多消息都是在“她”和楼皤jiāo往的时候都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人发来的,怎么反而现在都知道了? 挑其中一个关系还不错的人问了问就知道了来龙去脉。 蒋云峥出来,就看到他家小兔子一脸不开心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点划划,但力道都不轻,挑了挑眉,走过去。 “帮我擦头发。”把手上的gān毛巾递给她。 柳早灿看他出来了,放下手机坐到一边,接过毛巾,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来。” 枕在软软的大腿上,鼻息之间全是她身上的清香,她的手指在他的发间穿梭,实在是甜蜜的折 磨,蒋云峥闭上眼,将那些汹涌的情绪遮于眼底。 “你肯定看到微博了吧?”柳早灿边给他细细的擦着头发,一边问。 稍微一想她就知道之前鱼鱼和他的反常原因是什么了,还有他暗示他们没有合照……这样一想还觉得有些好笑,暗戳戳的吃醋吗? “嗯。” 感觉到她停下了动作,蒋云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从她肩头滑落的发丝,垂落,她一双眼盛满了笑意,还有些狡黠的眨了眨眼。 “蒋先生,你吃醋了吗?” 小兔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蒋云峥抬了抬眉梢,笑了。 柳早灿直觉这个笑好像有些危险,但起身已经来不及了,才生出想要逃开的念头,就感觉天旋地转——她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陡然升高,让她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脖子,再没有刚刚的得意了,心不安分的砰砰跳,开口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要gān什么。” 蒋云峥一言不发,低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让她更觉得不安了。 他几步走到房内,把她放到chuáng上,覆上去压着她的双手和双脚,让她动弹不了,“我吃醋了,后果比较严重。” “严——” 剩下的话都被人堵在了嘴里,碾碎了又被夺走,呼吸都不畅了,在她觉得自己快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挪开了一些,唇碰着她的脸颊,呼出来的气让她觉得那片皮肤都被灼伤了。 “我、我还没洗澡。” 低笑声在耳边响起,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然后耳垂被含,落入一片温热,她忍不住一颤,一阵苏麻的感觉从尾椎骨一直向上。 男人边舔咬着她的耳尖,边低声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腰侧的拉链被拉下,裙摆被掀起。 柳早灿想缩腿但被他压住而不得,眼眸渐渐弥出一片雾气,抖着嗓子,还有些哭音,“我……我介意。” 如果知道付出的代价这么惨重,要是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肯定不会那么嘚瑟的问他吃醋了没啊! 在蒋云峥眼里,她就像只被人摆在砧板上的兔子,颤抖着一双毛茸茸的大耳朵,水汪汪的看着他,却不知道这样让他更没办法放开。 “灿灿乖,相信我,第一次在浴室,不会是什么好的体验。” 第144章 nüè恋你大爷!19 “灿灿乖, 相信我,第一次在浴室, 不会是什么好的体验。” 低沉沙哑,透着某种特殊意味的嗓音听得柳早灿脸上滚烫, 颤颤巍巍的睁开眼看他,正好看见他勾唇一笑,伸出舌头舔了舔水泽的唇瓣,跟平时清冷矜贵的模样大相径庭,说不出的邪佞,像某种大型的食肉动物。 这个比喻让她又是一抖,明白自己今天注定是要栽在这里了。 不过虽然害怕, 不可否认的是她还有一些期待,并不抗拒这种事情的发生——应该说是不抗拒跟他发生这种事情。 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颈,“乖, 放松些。” 蒋云峥看出她的害怕,尽量温柔的对她, 亲吻、揉捏, 无一不是小心轻柔, 时刻注意着她的神情的。 但到了后面,听着耳边如猫儿一样的低泣声,一双弯弯的笑眼此时水雾弥漫, 全身像玫瑰花儿一样的粉色,也忍不住红了眼,动作克制不住的大开大合了起来。 云、雨初歇, chuáng上到处都湿哒哒的,就这么睡肯定是不舒服的,蒋云峥看着已经睡过去的小人儿,低头在她的脸上吻了吻,裹着被子把她抱起来,换了chuáng单后才又把她放上去。 怕自己又克制不住,只拿了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身,自己草草的冲了冲就掀开被子躺在她身边。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接近三点,万籁寂静。 怀里的人睡得很熟,他却jīng神万分,有些食髓知味,想要抽一支烟,又舍不得离开她,怕她睡梦中睁开眼却看不见自己,爱怜的在她脸上亲了又亲,朝她脸上一寸又一寸的看去,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chuáng头柜的手机滋滋的开始震动。 蒋云峥拿起她的手机,是一串没有备注,归属地是本地的号码,想也没想就挂断了,但正当他想要把手机放在一边时,又响了起来,还是刚刚那串数字。 看来不是骚扰电话了。 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会是谁? 蒋云峥划过接听,放在耳边,还未开口那边的人就急不可耐的开口了,生怕这头的人挂断电话。 “灿灿,我知道我今天做的事情不好,可能会让你生气,但我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我希望以后陪在我身边的是你,只有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蒋云峥抬了抬眉梢,看了眼怀里的人,似乎是觉得有些凉,她往他怀里蹭了蹭,乖巧的很,他给她拉了拉被子,耐着性子继续听着那边的人的话。 那边换了个人说话,“柳小姐,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楼皤已经发了那样的微博了,你们短时间内是不能‘分手’的,不然粉丝肯定不买账,希望你可以为楼皤的前途想一想,毕竟你们还有情义在,我们可以改天约个时间好好谈谈这件事情,我们会给你适当的补偿。” 经纪人对于自家艺人闹出的这件事情也是头疼的紧,听楼皤的一番肉麻话听不下去了——怎么以前没发现楼皤这么痴情呢,只好拉下面子接过他手里的电话按下免提。 但他自认为是拉下面子来谈的,在蒋云峥听来却是高高在上的要求柳早灿必须配合他们。 想来是以前那个喜欢楼皤的形象在经纪人心里太过深刻,下意识觉得才分手这么点时间,那柳早灿对楼皤肯定是还有感情在的,所以一定会配合的。 就连楼皤也这样认为,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柳早灿是很心软的,特别是对喜欢的、在意的人。 不慡肯定是不慡的,但刚刚吃饱餍足的蒋总心情比平时好上几分,“她睡着了,这件事我明天会转告她的。” 楼皤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想了想现在的时间再联系他话里的意思,心一突,“你是谁?” 因为怕吵醒身边的人,蒋云峥的声音很轻,但也压不住话里的戾气,他冷笑一声,“你想我女朋友为了你的前途陪合你演戏炒作,却不知道我是谁?” 经纪人心里有个猜测,心道不好,连忙拉住冲动的楼皤让他别再说话。 如果真的是那位,动动手指头,楼皤的事业就会大受打击,比起真的大人物,他不过是拿了个影帝的奖项,娱乐圈向来长江后làng拍前làng,一步踏错,前面做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 “请问,是蒋总吗?” 蒋云峥嗯了一声。 “真是不好意思,抱歉抱歉,我们不知道柳小姐跟您在一起了,不打扰您了,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经纪人简直恨不得穿到电话那头去跟他点头哈腰的道歉,连连说着抱歉。 挂了电话后满头大汗,一抬眼就看见他家艺人一脸颓然的坐在一边,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了,只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人生不止有儿女情长,早点放手吧。” 楼皤却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突然抬头看向他,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像蒋云峥这种上流社会的公子哥,会不会只是玩玩而已?” 那他,是不是还有机会? 经纪人为他的不切实际而感到无奈和失望,“别忘了,柳小姐也是他们那个圈子的人。” 楼皤只觉得心被人紧紧的捏着,一阵一阵的细密的疼,像被无数根银针扎着一般,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这一刻才真的看清楚了,也真的明白了,柳早灿已经离开他了,并且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早点休息吧。”经纪人觉得这下无论如何也是得罪了蒋云峥了,只希望他下手轻一点,忧心忡忡的离开了楼皤的房间。 柳早灿刚一醒来就觉得浑身酸痛,特别是大腿和腰,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睁眼就看见男人侧躺在她旁边,正看着她,阳光落在他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见她醒了,蒋云峥凑上去在她脸上吻了吻,“能自己起来洗漱吗?” 她把双手伸出被子,张开做出要抱抱的姿势,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糯糯的,有些娇气,“要抱。” 昨晚蒋云峥给她换上了新的睡衣,所以不用担心光溜溜的出去。 笑了笑,刮了下她的鼻梁,蒋云峥伸手就把她从chuáng上抱起来,像抱个小孩子一样把她抱去洗手间,给她拿牙刷挤牙膏。 柳早灿愣愣的,拿着牙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牙刷,眨了眨眼,有些呆滞,半天才开口,“你是不是,以前也这样抱过我?” 蒋云峥的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警告的拍了下她的臀部,“嗯?你在想谁?” 求生欲旺盛的柳早灿小朋友快速的摇头,讨好的在他脸上亲亲,“没有没有,满心满眼全是你。” 只是刚刚一刹那,有些熟悉感,但仔细去想又想不起什么。 既然说到这里,蒋云峥一边抱着她刷牙,一边就说起了昨晚的那通电话。 “你怎么想?要配合你那位前男友吗?” 前男友三个字咬的特别重。 柳早灿漱完口,嘴唇沾着冰冰凉的自来水,在他脸上蹭了蹭,眯着眼乖的跟只猫儿似的窝在他怀里,“他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微博是他自己发的,我们早就分手了,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去收拾烂摊子。” 见她的神情毫不作伪,蒋大总裁的心里那点子酸才被顺平了,但面上还是冷着脸哼了一声,手里抱着她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放松,“你啊你。” 蒋大总裁难得的傲娇一次,柳早灿忍不住笑了。 “别醋了,我待会儿就去澄清。” 她眼珠转了转,贼兮兮一笑,“不过,你怎么不直接帮我回绝了?” 蒋云峥睨了她一眼,没回答。 “就这么相信我嘛?”柳早灿眨眨眼,心里甜甜的。 蒋云峥拿她没办法,只轻咬了下她的唇瓣出气,“小没良心的。” 两人吃过早餐,蒋云峥又把她抱回chuáng上,让她好好休息。 就这么一会儿,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柳早灿眼角还挂着困出来的泪珠,瞪了他一眼,“我这是赖谁?” 得了便宜的蒋总笑眯眯,亲了亲她的眼角,“怪我。” 她真的累坏了,加上没睡多久,很快就睡着了,蒋云峥看她睡着了才起身到书房去处理公务。 刚走到书房,金助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Boss,你今天又不来公司吗?” “嗯,在家陪老婆。” 老、老婆?前几天还是女朋友呢,这么快就升级了? 金助理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作为一个常年被boss压榨到现在还是母胎单身的金助理感觉自己吃了一口某物种的口粮。 Boss这么坦诚,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哦哦这样……那、那您好好陪着?” 蒋云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把要处理的文件送来我家,其他的发到邮箱里,今天的会议改为视频会议。” “好的。”金助理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正事,“Boss,你昨天让我注意网上的动向,我发现现在有人在扒柳小姐的事情,有些不太好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您看怎么处理?” 昨天晚上柳早灿和楼皤以前的事情被曝光的时候蒋云峥就嗅到了这件事情里不同寻常的味道,是以叫金助理随时跟进。 “我看看再决定怎么处理。” 为了跟上年轻的小女朋友的步伐,蒋云峥也开始使用一些大众的社jiāo平台,其中微博是必不可少的。 挂了电话后,打开微博,点开热搜,一行一行的看下去,眯了眯眼,男人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青筋bào起,看起来格外骇人,仿佛下一刻手机就会被他捏碎。 #史上最黑白莲花# #楼影帝女友蛇蝎心肠# #她只是个孩子,千万别放过她# 第145章 nüè恋你大爷!20 自从昨晚有许多“路人”爆料曾经见过楼皤和柳早灿在一起, 不少人就把视线转移到了这个被楼皤掩藏的很好的“女友”身上。 网友们先是发现她不仅长得好看,学历也高, 更是年年都在学校的奖学金获奖名单上,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知情人”的爆料, 事情的走向就不太一样了…… “蒋哥,这是有人整小嫂子呢。”程裴泉的电话是跟在金助理之后打过来的。 那头还有其他的声音,不止他一个人,闹哄哄的。 “就是啊蒋哥,你一句话,我们肯定把整小嫂子的人揪出来。” “蒋哥什么时候带小嫂子出来见见我们。” “行了啊你们,一边儿玩儿去。” 程裴泉一个个骂过去, gān脆走到外面,安静多了,“蒋哥你打算怎么做?” 蒋云峥隔着阳台的玻璃看了眼还在chuáng上安眠的小人儿, “她还没醒。” 这都快中午了还没醒? 程裴泉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我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林早早做的, 小嫂子从小到大最大的对头就是她了。” 蒋云峥嗯了一声。 “蒋哥, 你待会儿别给小嫂子看见了这些消息, 糟心,指不定多难受呢,你就悄悄的把事情都解决了再告诉她, 保准她到时候特感动。”常年在花丛中流连的程大公子如是说道。 蒋云峥想起前几天负责她的心理医生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淡淡道,“她没有那么脆弱。” 不去面对, 不去解决,又怎么能够跨过去。 更何况,她远比看起来的要坚qiáng。 “如果她没有要求,我不会插手。” 柳早灿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男人办了张椅子坐在chuáng前,背着光看不清神色,微风拂过,他耳畔的碎发轻轻晃动,手上不时翻动着书页,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瞬时睡意全无。 “你怎么不在书房?” 见她醒了,蒋云峥起身把书放一边,给她背后垫了个枕头,把她扶起来靠着,递给她一杯温水,“润润嗓子。” 温水淌过喉咙,所有的gān燥痒意都被抚平。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柳早灿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偏了偏头猜测道,“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 大手在她头顶揉了揉,薄唇张了张,却又抿着了。 明明想的好好的,跟她一起面对那些她曾经的磨难,一起去解决,可临了看见她的灿烂明眸,想到那双眸子可能黯淡,可能悲伤,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想把世间的黑暗都藏于身后,只呈现光亮美好给她。 似乎从他的欲言又止和沉默中猜到了什么,柳早灿伸手把自己手机拿了过来,打开微博,扫了一眼。 嗯,无非就是她小时候那些“黑历史”。 点开评论,基本上都是骂她的。 扁担不绑在板凳上:蛇蝎美人就是这种了吧?才六岁就会用开水泼表妹了,长大了也好不到哪里去。 0981zopg:就因为嫉妒表妹抢走了哥哥和爸爸的注意力,就泼开水也太过分了。 爆炒丝瓜:亏我之前还夸她有才又漂亮呢,真是丑陋到骨子里了。 咎:有人说她害死了自己的妈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怎么又是周一:太可怕了,被烫伤的那个照片,看着就觉得疼。 香辣酷熊:她怎么不去死啊? 橙记宿澜:我靠,原来这种恶毒女配真的存在在生活中啊! 一片倒都是骂她的,还有的说话更难听。 还打算看下去,手里的手机就被夺走了,被人拥入怀中,温热的吻落在额头。 “我可以帮你。” 柳早灿回拥住他,蹭了蹭他的脸,“没关系,我不在意的。” 虽然看见会有些不舒服,但正常人看见别人骂自己都不会舒坦到哪里去吧?她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逃避了。 “林早早欠我的,我会让她一点点还回来的。” 蒋云峥看她是真的没有觉得难受才放下心来,坐在chuáng边连人带被子抱起来,跟裹着个蚕宝宝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吻着她的脸蛋。 “你打算怎么做?” 柳早灿费了老大力气才从被子里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把我手机拿给我。” “嗯?”蒋云峥挑了挑眉。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把手机还给她。 “首先呢,得澄清我的‘绯闻’。” 她平时不怎么发微博,粉丝只有零星几个,多是以前的和现在的同学,已经被网友大军们轮了一 遍又一遍,每一条微博下面都是诅咒和谩骂。 她挑了挑眉,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点开编辑微博,选择了几张照片,附上一个爱心的表情,发送。 她做这些的时候没有避开蒋云峥的视线。 很快就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蒋云峥觉得好笑,又庆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捏捏她的鼻子。 柳早灿抓住他的手,在手心亲了亲,抬头眨眨眼,俏皮的很,“等林早早的料都爆完了再处理这件事情,当务之急是得给我们家蒋总一个名分。” 蒋云峥的回答是一个缠绵的吻。 谁也想不到在这风尖làng口上,主人公发的第一条微博竟然不是解释不是洗白,而是跟另一个男人的合照,姿态亲昵,怎么看都关系匪浅,再加上那个爱心,任谁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这条微博下的评论数量嗖嗖嗖的往上涨。 来年的村姑:这姑娘有点意思,这时候还有心思秀恩爱。 想想想乡: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先不站队,等后续。 礼旋之:你们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吗?不是楼影帝的女朋友吗?这个男人是谁? 咩: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大肠杆菌:那些爆料的照片都是好久之前的了,说不定俩人早分手了。 M楼:分的好,我们影帝才不会喜欢这种女人! 扛长工将:弱弱的说一句,我怎么感觉是你们家影帝缠着人家不放呢。 亮晶晶的猫:昨天发了条似是而非的微博,今天人家女方就发了跟男朋友的合照,我觉得影帝有点惨。 麦卡伦:说实话……没人觉得这个小姐姐好厉害吗?前男友是楼皤,现男友比楼皤还好看。 Summer day:而且她男朋友看她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好温柔!一看就感情很好! 眼看着话题越偏越远,林早早恨得摔碎了一个杯子。 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年轻男人却认出了柳早灿那条微博中跟她合照的男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说话声音都带着抖,“林、林小姐,你之前没说过你要整的这个人的男朋友是蒋云峥啊。” “蒋云峥怎么了?是谁?”林早早看不起他这畏首畏尾的样子,擦了擦手上的水,坐在沙发上。 男人一看她优哉游哉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就着急,“唉哟我的姑奶奶小祖宗啊,蒋云峥这个人我和你谁也得罪不起,就是疼你的姨夫和表哥也不敢轻易得罪的啊。” 是蒋云峥,不是蒋家。 不提他身后蒋家这个庞然大物,单单蒋云峥这个人的手段就足够让他们胆战心惊了。 林早早却是一点都不怕,“你怕什么?柳早灿这些事情又不是我捏造的,是实实在在她做过的,我们不过是把事情曝光而已,又不是弄虚作假。更何况,他们两个才在一起多久?你就这么确定在蒋云峥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之后他们的感情还会一如往初吗?” “楼皤跟她在一起半年多,还不是一听这些事情就疏远她了,后来两个人分手了。” 她眯了眯眼,笑的坦然,却叫人觉得yīn森森的,“我就是要让柳早灿孤立无援,从以前是,现在更是。” 男人想问你到底跟人家有什么仇什么怨,但目光触及她的腿,想到了什么,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楼皤在公司门口被一群记者截住了。 “楼皤,请问柳早灿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请问你知道她用开水泼自己表妹的事情吗?” “请问你们现在还在jiāo往吗?” “请问你知道跟她合照的男人是谁吗?” 一向好脾气的楼皤也笑不出来了,在保镖的层层保护下坐进了车里。 经纪人也跟着挤上来,叹了口气,“你说你昨晚发什么疯,这下要怎么解释?” 楼皤一言不发,黑眸像是要滴出墨来。 “不过,网上说的都是真的吗?柳早灿不讨柳家人喜欢,跟她哥哥父亲疏远,还……还用滚烫的热水泼过林早早?” 楼皤点了点头,语言苍白无力,“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不懂事……” 经纪人想了想,怎么也不觉得印象里那个总是很安静的笑的女孩子是会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可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看这件事情不简单,我们静观其变,你手机jiāo给我,别又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与此同时,金助理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帮他们boss注册好了一个的微博,名字就是他老人家的大名,认证辞弥基团ceo。 蒋云峥V:我的。//@灿灿今天开心吗:[心][图] 草莓今天吃:是个大佬,鉴定完毕。 糖衣pào弹9:围观大佬,大佬还缺挂件吗? 林林总总:这个小姐姐是人生赢家吗?!!前男友是影帝,现男友是大集团的ceo!! lopwq:都瞎了吗?为什么这种女人还有人喜欢? Poiql:说不定人家只是玩玩而已呢,别太当回事。 但这条评论出来不久就被打脸了,辞弥的员工纷纷抵达现场。 万恶的资本家:boss竟然开微博了!还是为了老板娘!感觉又吃了一口狗粮。 苏小圈8888:就凭几张照片和几个人的话就说我们老板娘做了这些事情,脸真大。 米酒九回复Poiql:没人跟你玩是不是心理yīn暗了? “为什么你们公司的人都在帮我说话?”柳早灿翻着评论,感叹着他们的战斗力。 蒋云峥笑着亲了亲她,从脸颊到嘴角,伸出舌舔了舔,半天才回答她。 “因为你可爱。” 第146章 nüè恋你大爷!21 事情经过一天, 在无数“知情人”的爆料下,不断地发酵, 在爆出柳早灿的母亲原来是因为她坚持要吃糕点,大晚上的还发着烧出去给她买才出车祸去世这件事后, 舆论达到顶峰。 不少人觉得三岁看老,她小小年纪被家里人宠坏了,任性妄为,坏在了根里,但也有人认为她那时候不过五岁,也是无心的,母亲去世她应该也是难过的, 更何况死者为大,拿出来做文章实在是不厚道。 不过因为前面的事情,不好的言论还是占多数。 柳氏公司, 董事长办公室内。 huáng昏的霞光从落地窗大片大片的铺撒在棕色的木质地板上,办公室里安静的仿佛头发丝落地的声音都会被听见, 穿着整齐西装的男人坐在办公椅上, 手上的手机亮着屏幕, 赫然是微博的界面。 已经不再年轻的助理低头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默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还是他上任以来头一次看见他们老板这么生气, 脸上虽然笑着,但不带一丝温度。 啪。 手机被扔在办公桌上。 柳言间拿着常年摆在办公桌上的照片,声音听不出喜怒, “叫林早早来见我。” 在柳家做了这么多年的秘书,没人比他更清楚柳家那些事情,在感慨老板一世英名却一时糊涂,把亲生女儿当仇人的同时,也暗道那位林小姐这步棋是走错了,并且大错特错。 她千不该万不该,拿逝世已久的柳太太来做文章。 要知道,这不仅是小姐的死xué,也是这位不能被轻易提起的暗伤。 “好的。” 啪嗒,门被关上。 许久,柳言间重新拿起手机,点开那几张两人的合照,女孩倚靠在男人怀里,一手举着手机,另 一手与身旁的人相握,笑容明媚,男人则宠溺的看着她,目光缱绻。 手指不由得抚上手机屏幕上女孩的脸庞。 都说女肖父儿肖母,可他们家却不一样。 “柳柳,她越长越像你……” 也让我,越来越难以面对她。 半晌,一声轻微的、颓然的叹气声在办公室内响起。 “我想你了,柳柳……” 晶莹的,折she着外面璀璨的霞光,从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的眼角滑落,压抑着痛苦的声音也随之散落在空气中,砸在地上,七零八碎…… - “早早,你究竟想要gān什么?” 柳池隐终于忍不住来到林早早家里,看见她抱着碗,一边吃水果沙拉一边看着综艺,好不悠闲自 在,气不打一处来,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你是想毁了灿灿吗?” 林早早无辜的偏了偏头,“我怎么了?” “网上的事情,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柳池隐就知道自己表妹对柳早灿怀抱着莫大的恶意了,这件事情一出,他就知道肯定是她做的。 “我不明白你究竟想要什么?” 事到如今,林早早也不想装了,“我想毁了她,不行吗?” “因为她,我一双腿废了,再也不能登上舞台,她毁了我,我毁了她,不是很公平吗?” 她是成功把她从柳家赶出去了,可她还有虞家,甚至还能遇见喜欢的人,凭什么? 她要她一无所有! 她要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她狰狞的神情让柳池隐觉得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似的。 那天,他和父亲从外面回家,在门口就听见她痛苦的叫声和哭声,一进门就看见她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腿,而地上还躺着已经空了的热水壶。 虽然腿能治好,可她再也没办法跳舞了。 从那以后,他和父亲就尽可能的弥补她,灿灿有的,她都有,灿灿没有的,她也有。 他更是以有那样一个心思恶毒,还害死了他妈妈的妹妹为耻,从不搭理柳早灿,甚至恶言相对,把一腔对妹妹的疼爱全都倾注在她身上。 后来灿灿去了虞家,她更是成为了柳家唯一的小姐。 他以为他们的补偿足够了,她现在的生活也足以让她忘却那些事情,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恨灿灿。 柳池隐握紧了拳头,“那你也不该把我妈扯进这件事情,你这样会惹怒父亲的。” 林早早没有回答,继续吃着水果沙拉。 她怎么能不摆出这件事情呢? 柳早灿的死xué,除了从来不关心她爱护她的父亲和哥哥以外,就是她母亲去世这件事了。 这件事情,可以说是扎在她心脏软肉上的一根刺,稍微有什么风chuī草动就能让她痛不欲生。 她要她死。 用利刀子多没意思,要用钝刀子,一点一点磨,直到每一点生机都泯灭。 明明上次她带楼皤回家时,再次在楼皤面前揭开她多年旧事,又有柳池隐的恶言恶语,她就感觉到她已经临近崩溃,不知道她是怎么缓过来的。 但没关系,一次不行,还有的是机会。 这次,她一定要让柳早灿再无翻身的余地,让她一、无、所、有。 明明夏日热气蒸腾,但柳池隐看着林早早娇美的脸庞,只觉得寒气从脚起,萦绕在心间。 - 灿烂的晚霞爬满了半边天空,几种颜色混杂在一起,jiāo织jiāo错,却又界限分明,像是几条丝绸毫无规律的叠在一起。 傍晚的风还带着白日的热气,也带来了江水的味道,说不上难闻还是好闻。 远处大桥上车流涌动,靓丽的汽车外壳反she着霞光。 蒋云峥从背后抱住她,亲了亲她的侧脸,“怎么了?” “其实我已经不太记得她了。” 蒋云峥嗯了一声,知道她说的是谁。 要是说昨天柳早灿的情绪还算正常,今天她看到关于她母亲的事情的时候,就明显低落了。 “她生我的时候就差点丢了半条命,后来养回来了,但身体大不如以前。” 她浅浅一笑,陷入回忆,“我记得她很温柔,从不跟人红脸,会给我讲睡前故事,柳言间因为她经常跟我一起睡觉而不满。” “他们感情很好,柳言间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和声细语的,小时候我和柳池隐如果撞见他们亲热,她就会让柳言间睡好几天书房。” 说到这里,她笑了,仿佛能看到抱着枕头被关在门外的委屈巴巴的大男人。 说是不记得,但说着说着,那些记忆就会跟着浮现。 “那天是林早早来我们家的第三天,她说林早早没了父母,让我要好好照顾妹妹,好不容易得了个同龄的同伴,我很开心,几乎是有求必应。” 蒋云峥叹了一声,把她转过来,抱入怀中,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别想了。” “那天林早早闹着要吃东西,哭着闹着,我只好去找她,我不知道她不舒服,也不知道……不知道她去了就没回来……” “如果……如果……” 感受到她的颤抖,蒋云峥心疼的亲了亲她的发顶,“柳夫人那么爱你,肯定不会怪你的。” “其实我不恨柳言间和柳池隐,因为是我让他们没了母亲、没了深爱的妻子。” 蒋云峥的心一揪一揪的疼,他可以想象,他的女孩,从五岁那年,母亲车祸去世后就一直愧疚,背负着她不应该承受的重量,一直到今天。 这么多年一直被误解,其实不是她解释不清楚,只要她想,她有千万种方法去套林早早的话,让真相大白,可她不愿意,她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让自己时时刻刻记得,母亲的去世是因为自己。 “不是你的错,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柳早灿抱住他,声音闷闷的,“我这段时间也想明白了,妈妈肯定不愿意看见我们家最终变成这个样子,林早早占据着我原本的位置,还想对我赶尽杀绝,实在是令人作呕。” “我要活的好好地,为了妈妈,也为了……你。” 蒋云峥一愣,在她的小脸上亲了又亲,少有的情绪外露,眉眼间满是笑意,唇角上扬,显而易见的愉悦,“我的乖宝。” 正在二人浓情蜜意的时候,蒋云峥的手机不适时的响起。 “喂。” 甫一出声,那头就是铺天盖地的责怪。 “臭小子,我儿媳妇呢!你动动手指头就能解决的事情,网上怎么闹得那么大?你看看那些人说的话!你是不是男人,让别人这样说你媳妇!你要是把我儿媳妇欺负跑了我拿你试问!” 来电人为前任蒋太太,欧碧冷,也是蒋云峥的母亲。 前些时候她知道她儿子好不容易找了个女朋友,简直乐开花了,左盼右盼盼着儿子把人领回家见她,结果没见到人,倒是出了这么一糟心事儿。 欧碧冷早就在知道柳早灿和自家狗儿子在一起之后就把她当做自己人了——她儿子她知道,眼光绝对不会出问题。 欧家是出了名的护短,她也不例外,是以网上那些流言她是一点也没听进去看进去,反正他们家的人都没错,错的只能是别人。 因为两人挨得近,电话那头的话柳早灿也听得清清楚楚,愕然之后就是好笑,睨着眼睛看蒋云峥,笑盈盈的,他揉了揉太阳xué似乎有些头疼。 他是该说他妈妈这次忍到现在才打电话实在是不容易了吗? 虽然有些幸灾乐祸,但还是不忍心看他为难,接过他手里的电话,“阿姨,你好。” “哎?哎!”那头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转变,“灿灿啊,我们家臭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告诉阿姨,阿姨叫他外公揍他。” “没有没有,这件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柳早灿解释,欧碧冷才知道自己冤枉儿子了,摸了摸鼻子,“是这样啊,咳,那、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挂了,下次我去找你玩哦。” 猝不及防被挂了电话,柳早灿扑哧一声,“阿姨好可爱。” 活泼俏皮,收放自如,心态很年轻,完全不像是有蒋云峥这么大个儿子的人。 蒋云峥有些无奈,抱着她走到房间里坐下,“她一向都是这样。” “不过她跟蒋归君在一起的时候,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柳早灿抓着他的衣服的手紧了紧,直觉他要说的事情跟外面传的他差点打死他父亲有关。 第147章 nüè恋你大爷!22(捉虫) “蒋归君爱喝酒, 常常在外面喝的烂醉,回家就打、骂我妈。” 说着他冷笑了一声, 语气冷漠,但却动作轻柔的亲了亲她的脸, “是不是觉得很惊讶,像他这种大家族出来的也会有这些恶习?” “我妈她跟蒋归君谈恋爱的时候不知道,结婚后好几年,蒋归君才慢慢露出真面目,那时候有了我,她又还对他有感情,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忍了那么多年,就连我舅舅和外公他们都不知道那十几年她过得是那样的日子。” 心里一凛,这一刻任何言语都显得单白无力, 柳早灿只握住他的手。 蒋云峥反握住她的,抱着她的手也紧了紧, 目光幽然, 陷入了回忆。 他小时候经常在半夜看见欧碧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无声的哭泣,但第二天她又是开开心心的送他去上学,给他做饭, 陪他写作业,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 “后来,我十三岁那年, 就揍了蒋归君一顿。” 他说的太过轻巧,事实上,他原本并不打算让蒋归君活着。 那一天,他回家看见欧碧冷缩成一团在角落里,喝的烂醉的蒋归君在她身上又踢又打,甚至还拿起烟灰缸准备往她身上砸,他眼睛都红了。 成年男人的力气大,但蒋归君那时候喝了酒,他又从小就长的壮实,把蒋归君按在地上揍也不是什么难事。 要是没有欧碧冷的阻拦,当时蒋归君打算用来砸她的玻璃烟灰缸,就会让蒋归君的脑袋开花。 他说完后,发现怀里的人鼓着腮帮子,像只气呼呼的河豚,瞪着大眼睛看他,小鼻尖皱着,很是愤慨,“蒋归君太过分了。” 她竖起大拇指,“蒋云峥同志,我只想说——你gān得漂亮!” 蒋云峥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亲昵的用鼻尖蹭蹭她的。 据他了解,他家小朋友从小就是尊师重教、尊老爱幼的乖宝宝,他知道她不会反感这件事情,因为她对亲近的人的要求非常非常低,但没有想到她会出言鼓励——大约可以说是鼓励吧。 “乖宝。”蒋云峥觉得自己真的捡到宝了,怎么哪儿哪儿都这么顺自己的心意呢。 “你不怕我吗?” 当他看见欧碧冷颤抖着,用陌生而恐惧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可能出了些问题,他的思考方式、行为模式跟大多数的普通人,不一样。 他当时很清醒,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把蒋归君打死,甚至不怕世俗道德法律的束缚,他在一边动手就在一边盘算着蒋归君死了之后要怎么处理。 他知道,他明白,但他无惧。 所以很多人背地里说他是疯子,没有感情,也没有人能够约束他,像个机器人,许多人都害怕他,就连欧碧冷跟他相处的时候也存着几分不自然,但好在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并不多,他更喜欢一个人。 这些年他渐渐学会去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但他知道,在亲近的人、日夜相处的人面前,他伪装不了多长时间。 他定定的看着柳早灿,黑眸深沉,仿佛海上酝酿着狂风bào雨的乌云,沉沉的积压在一起。 “嗯?怕我吗?” 柳早灿却不知道怎么的就联想到他在chuáng上那舔唇邪肆的一笑,那种压迫、侵略感,让人心跳加速,脸上一热,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咳。”柳早灿诚实的摇了摇头,主动抱住他,“不怕,有些时候只能以bào制bào。” 她想了想,严肃道,“不过bào力解决问题往往会吃亏,下次我们要智取,努力做到让别人吃亏。” 蒋云峥失笑,继而大笑,“可真是我的宝贝。” 柳早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可不是嘛,让你捡着这么个大便宜了,所以要好好对我知道吗?” 蒋云峥握着她不安分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眸中笑意快溢出来了,嘴角弯弯,“好,我的小公主。” - “叩叩。” “请进。” 柳言间抬头,看向来人,“林早早还没来?” 助理微微低头,“林小姐在路上了。” 见他欲言又止,柳言间有些稀罕的挑了挑眉,他这个助理可是少有今天这样失态,“有什么事?” 助理看了他一眼,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您、您看一看小姐新发的微博。” “嗯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柳言间皱着眉打开今天才下载的微博,很快就看到了#柳早灿回应#,点进去就是她刚发没多久的微博。 灿灿今天开心吗:今天,想给这么多年的那个懦弱的、沉默的自己一个jiāo代。[视频]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柳言间沉默了好一会儿,翻来覆去的看每一个字,最终带着自己都不清楚的紧张,点开了那个视频。 可以看得出视频是录像,且从画质看来是多年前的了,不过看清楚里面的人还是绰绰有余。 画面开头是在偌大的客厅中,一个女孩子拿着热水壶,热水壶对于她的小胳膊小腿来说有些笨重,走起来晃晃悠悠的,她走向另一个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翻看着书的女孩子。 两个女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穿着同款不同色的泡泡裙,像是瓷娃娃一样可爱,特别是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黑色的长发齐肩,小小年纪就显得娴静乖巧。 柳言间一眼就认出坐在沙发上的是六岁的柳早灿,而拿着热水壶走向她的是林早早。 他拧眉,意识到这是多年前林早早被泼的时候的监控录像。 因为没有怀疑过,所以他也没有去看过监控录像。 不过在那不久后,林早早隐晦的说有保镖叔叔对她手脚不规矩,他就换了家安保公司。 他其实对林早早没什么感情,也就是因为她是妻子那边的亲戚,还是为数不多的关系比较亲密的亲戚了,所以多照看着一点。 后来自己女儿让她不能再跳舞,存着补偿的心思,对她也好了些。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胃口养大了…… 柳言间脸色一沉,视线又回到正在播放中的视频上。 林早早拿着热水壶放在桌上,指着柳早灿就开口喊,“柳早灿!你爸爸和哥哥不要你了!” 声音带着电磁音,但仍然能够听清。 那嘚瑟的、高高在上的语气,跟她小时候乖巧懂事的样子大相径庭。 柳早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视线放空,不知道在回答林早早还是在跟自己说话,“没有,爸爸和哥哥没有不要我。” 林早早被她的态度激怒了,qiáng盗似的夺走她手上的书,啪的一声丢在地上,声音尖锐,话语刺耳,“怎么没有!你就是个丧门星!害死了你妈妈!你继续待在柳家会把姨父和表哥也克死的!” 看到这里,柳言间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柳早灿愣愣的,看着她,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没有……我没有害死妈妈……” 她用手抹了抹眼泪,“呜……是你要吃的,我不知道妈妈……嗝……妈妈不舒服……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声声的对不起,让柳言间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这时候视频里的林早早看了一眼大门,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拿起桌上的热水壶打开就朝着自己的腿淋下去,痛哭出声的同时还不忘记把水壶丢到柳早灿脚下。 紧接着,就是年轻的柳言间和小豆丁柳池隐从门口快步走进来,柳言间瞪了一眼还在发愣的柳早灿,抱起地上的林早早就出门去了。 被留在客厅的柳早灿脸上还带着没gān的泪痕,靠着沙发坐在地上,看了眼自己的手,红通通的,很快就又哭了起来,不知道是痛的还是伤心的。 “妈妈……妈妈……” 她在沙发角落缩成一团,哭的一抖一抖的,裙子上满是褶皱。 视频到此结束。 柳言间握着手机,直到它屏幕暗了下去,也没有改变姿势。 微博下面的评论无一不是被这反转吓到的,即使不知道里面两个小女孩是谁,也从林早早的话语中猜出来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是柳早灿,而被开水泼了的“受害者”则是林早早。 拔萝卜:这是我今年吃到的反转最惊人的瓜了,才六岁就学会伤害自己陷害别人,心机深沉的让人咂舌啊。柳早灿也太可怜了,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说别人都不会信吧?就这样被误解了十几年? 深海之色:我看之前的爆料,好像就因为这个,还有她妈妈去世的事情,她爸和哥哥跟她都不亲近,反而去宠着林早早。现在好了,真相大白,她妈妈不是因为她出门的(就算是我也觉得错不在她),林早早的伤是她自己泼的,真不知道她爸和她哥哥要怎么想了。 Mojaen:看到小柳早灿蜷成一团哭的时候我都哭了,太可怜了,没了妈妈,爸爸跟哥哥又不喜欢自己,希望蒋总好好对她。不过为什么小姐姐现在才拿出这个视频?早点解释清楚不好吗?没有不好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 文利温丽回复Mojaen:我猜有可能是小姐姐觉得她妈妈的去世,自己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所以借这种方式“惩罚”自己,而这次是真的太过分了,拿死者做文章,所以小姐姐才忍无可忍的拿出了这个视频,当然也有可能是小姐姐最近才找回来这个录像。 扁担不绑在板凳上:我很抱歉之前说了不好的话,希望小姐姐能够原谅我。 后面跟着的许多人都是为自己之前的言论道歉的,偶尔蹦跶的几个杠jīng都被人群怼回去了。 ——视频妥妥的就在这里了,你们还在这里说个什么屁? 甚至还有人把当年柳早灿遭人勒索,被人刺了一刀的事情都翻出来了,着重说了当时柳家人的不闻不问。 网上风向一面倒,都是骂柳家父子、林早早还有同情柳早灿的。 第148章 nüè恋你大爷!23 在去见柳言间的路上的林早早还不知道网上的事情, 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的。 她摸不准她姨父柳言间的态度, 这么多年下来,她跟柳言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总是浅浅的笑着,莫测又令人不敢接近。 她明里暗里做了那么多陷害柳早灿的事情,柳池隐没发觉是他太嫩了,但她觉得柳言间肯定是知道的,但他却当做没发现一样,从没敲打过她。 柳言间跟柳池隐的关系其实也不甚亲近,父子间的相处也是淡漠的像是上司和下属, 再联想到当年小姨跟他感情甚笃,她大胆的猜测,他最在乎的人, 只是小姨,对于柳早灿和柳池隐, 实际上没什么感情, 更何况柳早灿还是间接“害死”了小姨的人。 虽然这样听起来, 柳言间也太过冷血了,柳池隐兄妹俩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女,但他的表现又实实在在的是告诉她的确如此。 林早早不蠢, 要是蠢,也不可能压在柳早灿头上这么多年,更不可能让柳池隐对柳早灿这个妹妹疏离, 自己挤进了原本属于柳早灿的人脉圈子,而柳早灿在他们这边不过仅仅是一个名字。 她深呼了一口气,握紧了手,指节泛白。 只要她好好解释,对于把小姨牵扯进来这件事情解释清楚,再道个歉,应该会跟这么多年来的每一次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她依旧是柳家的小姐。 即使她姓林。 虽然这样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但站在柳言间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望着那扇黑漆漆的沉重的门,觉得那仿佛是一个吞人血肉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就等着她踏进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柳言间主动叫来,又是在这么个节骨眼上。 助理眼观鼻鼻观心,做了个“请”的动作,“林小姐,董事长在里面等你。” 林早早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敲了两下门。 “请进。” “姨父,请问——” 她刚迈进办公室,身后的门被助理关上,樱唇轻启,就被陶瓷落地的声音打断。 青花瓷的茶杯就正好摔在她脚下,温热的水滴溅起,落在她的小腿上,她小腿肚颤了颤,壮着胆子抬头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 岁月的痕迹也掩盖不去他年轻时的风华,玉树兰芝、光风霁月的气质,但多年混迹商场的那股杀伐之气也令人无法忽视。 柳言间抽出几张纸,漫不经心的擦了擦自己的手,并未抬头看她。 但林早早大气也不敢喘,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脸上勉qiáng还撑着笑。 柳言间终于擦完了手,毫不留情的将手上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那动作看得林早早又是一颤。 “我可担不起林小姐这声姨父。” 柳言间抬起头,正眼打量起她。 虽然她此时局促不安,额上已经泌出冷汗,手也不由自主的攥紧了,但他对她平时的表现还是有些印象的,姿态优雅,落落大方,面容明媚,自信张扬,就像个真正的大小姐一般。 柳言间淡漠的收回了视线。 不过,也仅仅是像了。 他妻子的家境一般,虽然早就已经不兴什么门当户对了,但当初娶她的时候柳家还是颇有微词,就因为她有个huáng、赌、毒、样样都沾的哥哥。 说是哥哥也不确切,柳柳是被那家人收养的,也就是一个名义上的哥哥,她在那家人的日子也不是多好过,是以除了尽到自己的责任以外,跟他们没有什么别的联系。 他妻子虽然也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但在她哥嫂意外去世之后看林早早一个人孤苦无依,还是接了回家。 他原想不过多一个人吃饭而已,他也不是养不起,不想惹妻子不开心,也就答应下来了,却没想到这竟然是头白眼láng,骨子里流的还是她父亲那肮脏下贱的血液。 那双沉淀了岁月的优雅眸子中冷光乍现,刺的林早早直后退了好几步。 “林小姐,我记得,柳柳还在的时候——”他目光落在窗外,绚烂多彩的天空上,似乎是在思念着什么,手指敲了敲木质的桌面,在偌大的办公室内显得格外的明晰。 “——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如果知道自己亲手带回来的侄女,不仅间接的害死了她,还在她去世之后,陷害她的亲生女儿,把她亲生女儿的一切都抢了过来,鸠占鹊巢,恐怕是要悔青了肠子。” 柳言间说的极慢,一字一句的,但在林早早听来,无异于地狱来催命的魔音,她的脸色一寸一寸的变白,听到最后,晃了一下,腿一软就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扯出一个难看的、苍白的笑容,手攥紧了,qiáng撑着,“姨父……你在说什么呢?” 怎么可能?当初的真相只有她和柳早灿知道,就算柳早灿说出来又怎么样,谁能相信她会用开水泼自己呢,她当年不过六岁。 唯一有可能bào露的视频也随着安保公司的撤换而埋藏了起来。 柳言间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追究,他怎么可能突然拿这件事情出来说事呢? 林早早慌极了,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 “看来林小姐还不知道,你可以自己打开手机看一看,现在谁不知道林小姐小小年纪就学会用苦肉计了呢?” 这话无疑是肯定了林早早心中的猜测,她惊骇的抬头,泛白的嘴唇微颤,“怎、怎么可能?” 柳言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把她的láng狈姿态收于眼底,“你这些年拿的东西,属于……柳早灿的东西,都要一一还给她。” 现在舆论比什么都厉害,林早早做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过不了多久,她的工作会丢了,周围的同事、朋友都会对她指指点点,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 即使这段时间过去了,网上的热度下来了,但据他了解的,柳早灿的男朋友,可是蒋家那位大少爷蒋云峥,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届时,她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到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嗯,或许柳池隐也会对她出手,毕竟那孩子体内,流着一半自己的血,冷漠、寡淡的血。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已经看到了柳早灿发的那条微博,林早早明显也是想 到了她今后会面临着什么,拿着手机的手颤抖,面色惨白。 但她知道,她已经彻彻底底的败了,她想让柳早灿面临的东西,全部都反作用在自己身上了。 她反而冷静了,嗤笑一声,嘲讽道,“姨父这时候想着给柳早灿找回公道了?这么多年我就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你在乎柳早灿,又怎么会到现在才站出来呢?如果你相信她,这个监控录像又怎么会时隔多年才被曝出来。” “到底是你不信,还是你不想相信,记恨她害死了你最爱的人呢?” 她低低笑了一声,神色诡谲,“是,我是卑鄙,可我至少当了十几年的柳家小姐,享受着柳早灿的一切。柳早灿有什么呢?背着一身的骂名,还对小姨的死愧疚到现在。这一切,可有一半都是您的功劳呢。” “哦,想来你还不知道,柳早灿有严重的抑郁症和自nüè倾向,我还以为她会自杀,没想到苟活到了今天。” “你说,小姨要是知道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女儿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会怎么想呢?” “会不会,后悔嫁给你了呢?” 说到这里,柳言间猛然的抬起头,双眼猩红,手握成拳,盯着她,“滚出去!” 秉着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的原则,林早早一笑,转身走了。 输了便是输了,她认栽。 助理看着她挺直了脊背远去的背影,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多聪明机灵的脑袋,怎么不用在正途上呢? 在林早早离开之后,办公室内传来东西摔在地上的的声音,并且还不是一件两件,助理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吩咐其他的人不要进去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了。 柳言间天不怕地不怕,但林早早那句“会不会,后悔嫁给你了呢?”却是戳到了他的死xué。 他既盼着妻子能够入梦让他见一见,哪怕是责骂都好,缓解他这么多年来的思念之情,但又怕她怪他,连见他也不愿。 他又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从妻子去世后到如今一直被自己忽视的女儿。 幼时她非常的调皮捣蛋,因为是家里好不容易盼来的女孩子,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疼她的,所以格外的娇气,自己也是宠着她的,只有妻子偶尔会冷着张脸教训她,让她不要顽皮。 可他们都知道,她虽然顽皮,但是懂事的,从不会做出什么特别令人恼火的事情,很是招人疼。 妻子总是好笑又无奈,跟他说她长大了肯定无法无天,没人敢娶她这么个娇娇姑娘。 但他清楚,妻子是乐于见到她这样成长的,因为妻子幼年的生活并不美好,所以养成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从不撒娇露怯的性格,女儿生的像她,她希望女儿不要跟她一样,能够娇气就娇气一些,可以任性的撒娇。 可她现在,不仅仅是长得像,那性格、气质……活脱脱就是她母亲的翻版,或者说更甚,冷静自持,娴静淡雅,沉稳的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微博的评论他也看了一些……那个猜测原因的,他其实也猜到了,这么多年她不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有……自nüè,恐怕也是一直对母亲的去世耿耿于怀,无法原谅自己。 他把头埋进手掌里,肩膀抖动。 他知道他做错了,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可自从妻子去世后,他的人生就崩塌了,生活毫无色彩,每晚每晚的睁眼到天明,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无生趣,他的心早就随着她一起去了。 如果不是她临终让他要好好抚养两个子女,他恐怕真的随她去了。 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去面对“间接害死”了柳柳的柳早灿呢? “柳柳……对不起……” 声音细若蚊蝇,仿佛一不注意听,就会飘散在空气中。 “灿灿……对不起……” 第149章 nüè恋你大爷!24(完) 刷的一声, 窗帘被拉开,阳光争先恐后的往内涌, 倾洒在地板上,笼罩着空气中漂浮的纤尘, 仿佛一粒粒跳跃的金光,顽皮而生动。 chuáng上的人因为突然刺眼的光而不舒服的朝着被子里拱了拱脑袋,只露出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如海藻一般轻落在米huáng色的被子上。 被子被残忍的掀开,露出她因为闷气而红红的小脸,修长的脖颈弯曲着,单薄的睡裙领口斜斜的, 露出白嫩的香肩,她不耐的皱了皱眉,伸着手企图抓回自己的被子, 却抓到一只粗糙温暖的大手。 因着她的动作,领口又往下了些, 露出小半起伏的美好,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 眸子一暗,闭上眼定了定神,“宝宝, 起chuáng了。” 找不到被子,她gān脆放弃了,甩开手里握着的大手, 自bào自弃的弓着身子蜷成一团,像一只小虾米,话语模糊,软糯之中还带着娇气,“我还要睡。” 她这般的动作,让本来就蹭到大腿上的裙摆更是向上了,露出白皙光滑的大腿,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里的触感。 突然觉得口中有些gān。 “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说完他看了看站在门口一脸看好戏的女人,少有的叹了口气。 等小姑娘清醒过来少不得又要恼羞成怒了。 柳早灿懵懵懂懂的抬起头,半阖着眼看他,嘟着小嘴,“再让我多睡一会会,就一会会。” 蒋云峥捏了捏她的鼻尖,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 “这已经是你的第三个‘一会会’了。” 要不是他前两次无功而返,虞夫人也不会到门口来瞧,瞧就罢了,还不帮忙,看好戏似的看着他拿赖chuáng的小丫头没辙。 柳早灿拧着眉,似乎是在回忆之前是不是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半晌终于想起了,但还是眯着眼好大不乐意的样子,伸出双臂,“要抱抱。” 蒋云峥又看了一眼门口的女人,再看了眼在chuáng上撒娇,全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全被看去了的小人儿,心下无奈,却是任劳任怨的把人抱起来,托着她的玉臀,跟抱小孩一样抱着带她去洗漱。 柳早灿趴在他的肩膀上还在打盹,眼睛都没睁开,脑袋左右晃着,时不时挨着他的脸蹭蹭,像只慵懒的小猫儿。 看到这里,虞夫人可算是看不下去了,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转身下了楼。 虞晚珞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吃着水果,嘴里还嚼着苹果,看见她妈下来了,问,“妈,灿灿醒了吗?” 虞先生坐在一边,手上拿着报纸正聚jīng会神的看着。 “醒了,她男人伺候着呢。” 虞夫人挨着自己老公坐下,闲闲的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心思不在报纸上,在女儿面前毫不留情的拆穿他,“行了,装什么呢。” 虞先生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把报纸放下了。 虞先生跟柳言间不同,柳言间是儒雅俊秀的,什么时候见人脸上都带着三分笑,而他却是冷面如霜,一双眼锐利冰冷,少有别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 用虞夫人的话来说,这是病,面瘫,晚期,治不好那种。 但在家里面对老婆孩子,神情还是比在外面时要柔和许多的。 女儿和丈夫都看着自己,好像期待她能说出什么花儿来似的。 “看我gān什么?我觉得蒋云峥吧……还挺好的。”虞夫人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古怪,似叹似悲,“我看见他们,不知道怎么,就总是想起当年的柳言间和柳柳。” 虽然她对柳言间这个人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特别是在接灿灿回虞家之后,可她也不能否认,当初柳言间很爱很爱柳柳。 所以她看得出蒋云峥对灿灿的感情,怕是不比柳言间对柳柳的少。 只是情深不寿,不知是好是坏。 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会看不懂她在想什么,虞先生皱眉,握住自家太太的手,“他是真心对灿灿的就足够了,以后怎么样,还是看这两个孩子自己的造化。” “也是。” 两个人默契的对话听得虞晚珞云里雾里的,“所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你们就这样答应了这门婚事了?妈前段时间不还是看蒋云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吗?” “嘶——妈你敲我gān什么,我这不是说的是实话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虞晚珞看着自家母上大人不好看的脸色和父上大人的眼神暗示,很是识趣的换了个话题,“不过 灿灿还小,你们真打算这么早就把她嫁出去?” 虞夫人叹了口气,忧愁道,“是啊,灿灿跟你一般大,现在都快跟男朋友步入婚姻的殿堂了,而你,还是单身狗一只。” 嘴里的苹果不知道该不该咽下去的虞晚珞:不是,这怎么扯到我身上的? 楼上的柳早灿终于在洗脸之后清醒了过来,一脸呆滞的看了看抱着自己的、脸上带着戏谑神色的亲亲男友,又转头看了一眼这明显不是蒋云峥家摆设的环境,脸轰的一下就红了,像只受惊的兔子一下子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虞晚珞和她的生日在同一天,从小到大都是一起过的,今年当然也不例外,于是她前几天就打包回虞家住了。 想到刚刚自己以为还在蒋云峥家里,赖着要他抱,几乎想找个地dòng钻进去了。 蒋云峥看着她一脸纠结又羞恼的,小脸红彤彤的,特可爱,顺着心意就亲了亲她。 柳早灿瞪着大眼睛捂住他的嘴,跟个小奶猫一样张牙舞爪的,“亲什么亲,让你亲了吗?” 说完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做贼心虚的问,“刚刚,没人看见吧?” 蒋云峥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她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她放开之后才慢吞吞的说,“回答了就给我亲?” 柳早灿早就看透了这个人的流氓本质。 不仅流氓,还是个醋坛子。 先前楼皤主动联系她的时候没见他发难,还以为他不吃醋呢,结果前些日子看见报道,楼皤决定退出娱乐圈,感慨了一两句,这男人脸黑了一整天,第二天她就没下得了chuáng。 腰酸背痛的柳早灿领悟到了一个真谛,她家蒋先生那是不醋则已,一醋要人命qwq。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柳早灿哼了一声,“亲亲亲就知道亲,早晚有一天腻了。” 蒋云峥忍不住笑了出来,把她往身前一拉,低头在她唇上碰了碰,舔了舔唇似乎在回味,“甜的,不腻,也不会腻。” 一连串的动作下来,色气满满,柳早灿又不争气的红了脸,瞪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快说!” 看在蒋云峥眼里只觉得娇娇的可爱,戏谑的笑了起来,“你要我抱的时候,虞夫人就在门口。” 柳早灿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他说出来还是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好像天塌了一般的,把脸埋在他胸前,宛如鸵鸟埋沙,生无可恋道,“我不下去了,今天我要在房间里待上一天。” “嗯?我倒是不介意,就是地点可能不太对。” 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的柳早灿狠狠的踩了他一脚,留下一句凑流氓就往外跑了。 落荒而逃四个字,生动形象的描述了她的背影。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抑制住那快要溢出来的笑意,不然小兔子肯定要转头咬人了。 每年虞家这两个小公主的生日都是大办特办的,今年两人的生日宴是在市郊的一个小庄园,据说这个庄园是虞先生给柳早灿的成年礼物之一。 柳池隐从车上下来,站在灯火明亮的庄园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没有进去,引来周围人的注目。 “柳少爷,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虞家的管家看见了他,特意走过来。 管家初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差点不敢认,走上前确定是他才开口——他当然是认识这位柳少爷的,但让他惊讶的是,这位柳少爷好像一夜之间成长了似的,内敛而稳重了许多,少了先前的那几分稚嫩。 这气质,渐渐地,跟柳家那位,有几分相似。 柳池隐如梦初醒般的看了管家一眼,摇了摇头,沉默的大步朝着庄园内走去。 这是自柳早灿被虞家接走后,他第一次来为自己妹妹过生日。 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生妹妹,而他却从来不听她解释,在她向他跑来的时候把她推开,在她哭泣的时候觉得她是矫揉做作,在她受伤的时候认为她是装的。 之前知道林早早设计她的时候他尚且还可以安慰自己说是柳早灿做错了事情,可看了那个视频之后,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他愚蠢、狭隘,从不用心去看,只知道用眼睛看耳朵听。 一次次被父亲和自己抛下的灿灿,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长大,远远地望着他们带着林早早出入各种场合,会不会也像视频里那样,蜷成一团小小的,默默抽泣? 他知道,现在已经弥补不了什么了,或许说,她也不稀罕了,那些事情,就像她腰间的那条疤痕,落下了,抹不去。 但他仍旧,想要远远地看着她。 他端着一杯红酒,站在角落,看着人群中央的两个年轻又明亮的女孩子,目光落在穿着蓝色的鱼尾的女孩身上。 她的秀发挽起,发间蓝光一闪而过,耳垂上坠着水滴形状的蓝色耳坠,修长的脖子上戴着一条蓝色宝石项链,熠熠生辉,衬的肌肤白皙如玉,带着妆容的脸jīng致明媚,气质淡雅,如浅浅绽放的栀子。 她身旁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礼服,领带的颜色和花纹同她的裙子如出一辙,一眼看去便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男人与她一起被笼罩在灯光之中,垂首听她在耳边低语,不时露出浅笑,目光缱绻而温柔,与他之前见到的充满戾气的狠辣模样相比,仿佛是两个人。 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心里的那些复杂而压抑的感情却像冒泡泡一样鼓起来,而他的脚好像生了根,半点也迈不动,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 早在几天前父亲就公开表示柳早灿是柳家唯一的女儿。 这也是让蒋云峥、蒋家知道,灿灿身后不只是有养她长大的虞家,还有柳家。 他能做的也只有让柳家成为她最稳固的后盾,仅此而已。 蒋云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低声问她,“要过去吗?” 虽然柳家父子对他家小姑娘做的事情实在是令他恼火,可程裴泉说得对,那到底是她家的事情,别说他现在只是她的男朋友,即便是成了她的丈夫,也是没有权利越过她去做些什么的。 要换了以前,他大不会这么瞻前顾后的,但因为心上捧着个人儿,不想让她为难或是不开心,也乐得多为她想想。 柳早灿浅然一笑,摇了摇头,抬手理了理自己耳边的碎发,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反she着光芒。 蒋云峥心里一软,握着她的手在钻戒上落下一吻。 他们的求婚并不盛大也不làng漫,是在她母亲墓前,只有他们两个人,简单的完成的。 在切完蛋糕后,柳早灿留了一小块,让人给柳池隐拿去了。 蒋云峥从她背后将她抱住,双手环着她的腰。 柳早灿的手覆上他的,“我能够理解,但不会原谅,我是柳家的女儿,仅仅是因为我是妈妈的女儿。” 蒋云峥嗯了一声,两人站在一旁,有眼色的人都不会来打扰,他咬了咬她的耳尖,“我们会有家的。” 宝贝,我给你一个家。 第150章 回家 1 沉沉的、不见一丝光亮的天幕之下, 是一条像是夜空中的银河倒置一般的河流,里面流淌着星光, 璀璨生辉,仿佛沉淀着一颗颗钻石, 荧光闪烁。 河岸两旁是不见边际的绿草地,一直蔓延到远处的黑暗之中,像是有一张大口将草地吞噬。 静静地像是不曾流动的河流上飘着一叶小舟,舟上躺了个人,凭着身材曲线可以看出是个女子,她穿着一件jiāo襟金红色的外衫,如火一般, 外衫袖口勾着金色的火纹,宽大的袖口露出一截鹅huáng色的里衣。 长发被一根淡蓝色的玉簪挽起,簪子尾端缀着渐变色的蓝色穗子, 莹着周围的聚拢星光,显得泽润有光, 她阖着眼, 脑袋斜斜的靠在小舟上, 闭着眼,长长的睫在白皙的脸蛋上落下一片yīn影,往下是琼鼻樱唇。 长睫微颤, 那双眼终于睁开,杏眼明亮,眼尾如勾, 晕开一点殷红带出一丝儿媚气,却被眉眼间的灵动遮掩去了,只剩下了灵巧可爱。 浅褐色的眸子迷蒙了一瞬,瞬间清明,其中流动的星光比河中的更加璀璨,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从小舟上坐了起来。 这一会儿,小舟顺着河流,四周的景物不再是漫无边际的草地了,渐渐的出现了连片起伏的花,花瓣是暗红色的,层层的往外伸展,花心闪耀着不知名的光芒,莫名的吸引着人,蛊惑着人向它靠拢,又让人产生一种畏惧之感。 随着连片的花,前方出现了一座小桥,桥上浮着灯笼——没错是浮着,那些灯笼没有线牵引着,就那样浮在空中,上面画着不知名的图案,繁复而神秘。 桥上来来往往有不少人,骑着马的、撑着红色的油纸伞的、还有带着孩子玩耍的父亲,桥的左右都好像是镇子似的,热闹非凡,客栈酒馆一间接着一间。 桥下,临着水的台阶上,站着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穿着暗红色的长衫,长发束冠,像是官家人的打扮。 那个矮一些的看见了从远处飘来的那一叶扁舟,小眼睛猛地亮了一下,“大人大人,你看那是不是妖界那位月主!” 在妖界,这“主”是仅次于妖王和妖后的尊贵头衔,一般是对有着一方领地的大妖怪才会在他们所拥有的领地后面挂个“主”字以表尊敬,这身份地位的象征,跟天界那些劳什子仙君仙子神君的差不多,只不过没有他们那么讲究。 他这一嗓子可不小,不少桥上的人都听见了他这句吆喝,纷纷看向了由粼珞河那一端飘来的小舟。 一个小男孩天真的望向自己的父亲,奶声奶气的,“爹爹,什么是月主?” 他父亲把他举起来,“你看,那舟上的就是月主,‘月’是她的名字,‘主’是她的地位。” “可我们冥界没有‘主’。”小男孩眨了眨眼睛。 “因为她是妖界来的。” 两人的谈论声很快就被淹没了。 “那位就是月主?!她来冥界作何?”声音打颤,想来这“月主”不是什么令人舒心的角色。 “这位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出现了,怎么会出现在冥界?” “我的天,我们这儿会不会被她搅得天翻地覆?”这人显然是想到了那些关于这位“月主”的传言。 太平了太多年,现在妖界那些妖主,大都是从父辈那里继承来的虚名,真正能打的,就只剩下妖王麾下那些武将了。 可这位不是,她的“主”是她活生生自己打出来的,甚至她连自己的领地都还没有——因为还没有到年龄,她的凶名就已经传遍六界了。 传闻她从不主动出手,但若是你哪里惹她不虞了,顷刻之间在场的所有人都会遭殃,重则失去性命轻则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的——若是普通人也就算了,要知道以妖界、天界和魔界的这些活了许久的人的身体素质,还要躺上十天半个月,那就是真的重伤了。 因此她树敌越多,可从没有人能够打败她,一把红色的弯月长刀,走遍六界无敌手。 而她,还未成年。 当然,这也是因为战斗力爆表的老家伙们都归隐了,懒得跟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计较,但这已经足够令人感到害怕了。 但几百年前,她突然消失,所有人都以为她终于yīn沟里翻船,不知道死在哪儿了,偏偏她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冥界,只有死魂才能通过的粼珞河上。 高个子的男人似乎有些无语自己属下的大呼小叫,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这是要让整个冥界的人都知道月主在这里吗?” 小个子男人捂着脑袋,嗷嗷叫了两声,醒悟过来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这、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虽然这位月主是很恐怖,但大多数人是崇尚qiáng者的,不管她是男是女,厉害就是王道,所以她在六界是有很多迷弟迷妹的。 可偏偏她也神秘的很,除了知道她是个女子、名字里有个月以外,别的关于她的都是一些人瞎编的。 他今天就能亲眼、近距离接触偶像了,能不激动吗? 小个子男人伸长了脖子,想要早点看清楚“月主”的样子。 在扁舟上的女人,歪着头打量着四周,有些好奇的在脑子里唤着系统,却毫无回应。 这人正是牧九月,她醒来之后,之前的所有记忆都回来了,包括最后一个世界。 在刚进入最后一个世界的时候,受到原主残留的情绪的影响太qiáng,她仿佛成了柳早灿,走过了她的一生,她上一秒还在白发苍苍的蒋云峥怀里,下一秒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在柳早灿和蒋云峥盛大的婚礼过去五年后,柳池隐已经完全接手柳家的事务时,柳言间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自己的卧室里,据说他死前是笑着的,平静的离世。 她想,或许这正是他盼望的。 她一生都没有孩子,去医院检查她和蒋云峥都很健康,两人也不太在意这个,没有多纠结,两个人幸福的走过了一生。 恢复记忆的她当然知道是为什么——柳早灿早就死了,又怎么会有孩子呢。 只是她疑惑的是,明明系统在上个世界开始之前跟她说那是最后一个世界了,结束之后她却没有回家,而是到了这里。 并且为什么最后一个世界系统消失了,她也没有做任务,仿佛只是过去过那一生。 可到了这个陌生又透着一股古怪的地方,她却一点也不惊慌,反而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她来过这里。 正在她发呆愣神的期间,小舟仿佛被莫名的引力牵引着到了那一高一矮的男人面前。 高个子的男人上前一步,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月君。” “你们是特意在这里等我?” 这小舟在河上宛如在平地,牧九月之前尝试着站起来,发现小舟并不会随着她的动作而左右摇晃,是以她站起、踏出小舟、站在平地上的一系列动作做的格外顺畅。 高个子的男人点了点头,做了个古怪的手势,牧九月猜测应该是某种打招呼的礼仪,“我乃冥界九清之一,近昏。” “冥界?”牧九月的眉头仿佛要打结了。 近昏安抚的一笑,“月君方从异界归来,许多前尘往事还未想起也是正常,请随我来,梦擎泽主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牧九月没有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恶意,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眉。 原来自己的名字还是月? 近昏身后的矮个子男人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外界传言月主有三头六臂,膀子比魔界的那出了名的巨人低等魔怪麟撒的还要粗,眼如铜铃,嘴如裂口,生生描述的比鬼界那些个恶鬼还要可怖。 他原想,妖界的人个个都样貌出色,随便抓一个出来都是大美人,断然不会是外界传言那样,不过怎么着凶名在外的月主也应该是那种十分具有攻击性的高冷娇艳的美人吧? 可、可他没想到,月主竟然……竟然这般的娇小可爱。 眉如远山,一双星眸璀璨清澈,仿佛天际银河落入其中,稍不留神就会看呆了去,小巧的鼻子和樱红色的小嘴,娇小的身材,看着跟只奶猫儿似的,毫无攻击力。 带着些天真好奇,她歪头的时候发髻上的穗子跟着摇晃,像是邻家可爱的小姑娘。 这、这哪里像是那个凶残的、杀人不眨眼,出手无人能挡的月主? “一清大人,这、这真的是月主?”答望自以为很小声的在近昏身旁说着。 听到了他的话的牧九月微抬了抬眉,她也想知道这个“月主”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不得放肆。”近昏皱了皱眉,转而向牧九月温和的笑,“下属不懂事,月主请不要跟他计较。” 牧九月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她现在都还云里雾里的呢。 她发现不仅这位一清大人身后的人看她的目光十分奇怪,这街上的其他人也看着她,也像是看见一只刚刚还张口吞人的怪shòu突然变成了咬着小鱼gān的猫咪似的,但若是她抬眸一一看过去,他们又好像被火烧了似的急忙忙的挪开视线。 所以,她究竟是谁?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任务世界,甚至她一直以为的现实世界,也不是属于她的现实世界。 她可能,是这里的原住民。 第151章 回家 2 近昏走了一段路, 一直在默不作声的观察这位在传闻中有三头六臂的小姑娘。 她时不时左右瞧瞧,脸上偶尔露出新奇的表情, 一双杏眸明亮,仿佛上好的琉璃, 一举一动都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一向不以外貌去评判一个人的一清大人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接错了人。 转而一笑。 从粼珞河来的,还能有谁? “月君与我想象中的,大不一样。” 牧九月的眼睛睁大了些,颇有兴趣的唔了一声,“那我该是什么样的?” 本是随口一句,但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的回问,向来能言善辩的一清大人在她清澈的目光下也顿了一顿。 怎么说? 说她应该是浑身煞气满身血光, 沾满了因果,不易近人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像某种毫无攻击力的软软萌萌的小动物。 答望没察觉自己顶头上司的神情有些不对,注意力全在牧九月身上, 凑着就上前, “月君这几百年都去了哪里?” “几百年?” 她在任务世界有过这么多年吗? 无三不成几, 算算可能也有了。 不过,说话就说话,这人一脸狂热粉丝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你先前认识我?” 答望猛地点头, “认识认识——”说完又猛地摇头,“不过您肯定不认识我。” 答望这会儿也察觉出自家偶像没有以前的记忆了,试探着问, “那您怎么会出现在粼珞河?” “原来叫粼珞河,我一醒来就在那舟上了。” 她看向近昏,“敢问一清大人,这梦擎泽主是谁?与我有何关系?” “月君客气了。”近昏此时已经对她如此有礼不感到惊讶了,“梦擎泽主乃妖界梦擎泽的主人,掌管着九百八十一个小世界,一手织梦术独绝六界,比之妖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亦是妖王妖后的第一个孩子,妖界的大殿下,八百年前与魔界的辅相大人成婚。因着近来有孕,冥界yīn气不利于胎儿成长,是以才让我带您过去。” 近昏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冥王就告诉过他,若是月主有什么要问的,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答望插嘴道,“不过前些时候不是有消息说梦擎泽要换主人了吗?不过确切的消息还没有。” “一清大人可知梦擎泽主的姓名?” 越听她越觉得有些熟悉。 正待近昏要开口,一阵风以不可抵挡之势从不远处刮来,chuī得街上行人倒下一片,牧九月险险避过,但刺啦一声,衣角被风chuī裂开了一条口子,她低头看去,微蹙眉。 低头望去,地面上风过之处,留下一道深深的槽,由宽至窄,最深处是一条线,像是一柄大刀划过留下的痕迹。 “司清,你这是作何?”近昏放下袖子,站在原地丝毫不受影响,拧着眉,说话时不紧不慢,但透露出来还是有几分不悦。 牧九月抬头,他们前方站着一个彪形大汉,胡须遮去了半边脸,双眼泛着幽深的紫光,衣衫下的肌肉鼓鼓的,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正是冥界九清之一的司清,战莫。 他眸中带着战意,上前一步,抱拳,“还请月君赐教。” 说完也不等牧九月有所回应,抡起腰间的大刀就朝着牧九月砍来。 这一刀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刀,即使隔着她一段距离,她也能感受到随着刀落下而生起的那股刀风,仿佛凝成实质,在空中化为一片刀刃,如闪电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自己的面门来。 这速度,她根本就避不开。 近昏暗道不好,明明派人支开了这好斗易怒的战莫,怎地还是让他碰上来了? 他不了解牧九月如今的状况,支开战莫是怕他被揍的生活不能自已,连带着还有可能让冥界得罪月主,可他看见牧九月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半点没有使出武器或是动用灵气的意思,就更是心惊了。 他只是一介文士,战莫这全力一击,他也无法抵挡,按着冥王的意思,这位对妖界很是重要,若是月主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恐怕妖界跟冥界的梁子就要结下了,而他,就要成为罪人了。 正在近昏急的满头大汗时,一片黑色的凝雾由地而起,凝成一团,自发的迎上那势如雷速如电的刀气,砰的一声炸开,刀气就这样被化解,黑雾也渐渐散去。 随之出现的,是一个男子,月白色的里衣在衣领和广袖袖口处显露出来,衣摆和长袖随着收敛的微风在空中泛起一阵涟漪,墨色长发大部分由一根深绿色发带束在脑后,一部分散发散落在肩上或胸前飘扬。 他手里的黑玉折扇缓缓收起,黑玉拿在手中,衬的那骨节分明的如羊脂玉一般的手更加白皙。 牧九月眯了眯眼,打量着这突然出现的十分面熟的男人,有几分不敢认。 他眉眼间虽透着凌厉,但面带微笑,水绿色的眸子如那晶莹剔透的宝石,灿然生辉,含着柔意,令他如雕如琢的五官柔化了不少。 他淡然的站在那,自成一幅出尘美好的画,好似离这尘世间有千万距离。 样貌是十成十的相似,可他周身毫不收敛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和气势,是她熟悉的那个人所没有的。 “这便是冥界的待客之道?”他的声音轻柔,如玉石相击又如柳枝拂过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可他这话一出,站在不远处的战莫便喷出一口鲜血,砰地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近昏一身冷汗,是被刚刚惊险的情况吓得,也是被这位突然出现的大人骇的。 “晏大人,是战莫无礼了,还请您高抬贵手,不看僧面看佛面。”近昏看都不敢看一眼那边还跪在地上,忍着莫大的痛楚的战莫。 这位出身魔界的晏大人虽然与妖界的大殿下成婚了,却少有管妖界的事情的时候,如今就连他都亲自来接人了?莫不是月主跟他有私jiāo? 晏汤看也没看他一眼,走到牧九月面前,看她呆愣愣的,忍不住笑,宛若chūn风拂面,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少了几分疏离,“怎么?不认识人了?” 牧九月张嘴想要喊人,却又不知道该喊姐夫还是别的,又缓缓闭上了嘴,她甚至开始怀疑她的阿姐究竟是不是她亲姐姐,又忍不住猜想,既然阿姐在这里,那她爸妈是不是也在这里?还是仅仅是那个世界里的人? 看她纠结的样子,晏汤笑了一声,“不为难你了,我们先离开冥界。” 战莫那鼓囊囊的肌肉上满是bào起的青筋,很是骇人,他满脸充红,嘴边还有血迹,嘴唇渐渐发紫,但他固执的抬头看向牧九月,“月、月君是看不起我吗?” 他不认为牧九月刚刚不动是没有还手之力,反而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蔑视。 被扣上大帽子的牧九月迷茫的看向了他,“难道不是你想杀我吗?站着不让你杀就是看不起你了?” 那这里的风土人情也太奇怪了吧? 如果不是她姐夫来得及时,她就成一捧灰随风而散了。 晏汤深知她的事情瞒不住,早晚是会被人知道的,是以也没有阻止她这般坦然的承认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黑玉折扇在手心轻轻一点,那头的战莫如释重负,猛地咳了起来,单跪在地上的姿势也维持不住了,轰然倒地。 “司清大人下次可别再见人便拔刀。”晏汤笑的温和,仿佛刚刚下重手的人不是他,他又看向近昏,“今日麻烦一清大人了。” “哪里哪里。”近昏可不敢接这话,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都说魔界的辅相大人待人温和,好相处,他今天可算见识了。 高位之上,没有哪个人是真正的好相处。 不过这脾气在魔界来看也是顶好了,换了别人,战莫今天不死也要脱层皮,现在看着是有些严重,但不过是些轻伤,养个半天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那我们便不叨扰了,下次再来与冥王道谢。” 话音一落,手中的折扇打开,黑色的扇面上隐隐泛起红光,如玉手腕翻转,黑雾凭空出现,如风旋转,围绕着他们二人,很快两人就随着轰然消散的黑雾消失在原地。 牧九月数了数,似乎只眨了三次眼,眼前围绕着他们的黑雾就渐渐停下来,仿佛易溶物遇到了水一般,慢慢的变为透明、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眼前是一片烟波江景,天幕依旧是沉沉的黑,但不同于方才的如遮了黑布一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而是被乌云敛去了光芒,但又能窥见其后的微光的黑。 波澜不惊的江面上泛起一层白色的雾气,宛如仙境,细雨微丝飘着,落在水面就是一个个的小坑,他们正站在湖边,旁边是一颗大树,郁郁葱葱,细碎的雨丝落在上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面前是一只木船,湖面上倒映着船身,微微dàng漾,船头站折个穿着斗笠蓑衣的人,身形瘦长,手上拿着棹,看不清楚样子。 茅草盖成的一个简易的船舱里先是伸出了一把黑色的油纸伞,伞打开,从一个人影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阿月。” 第152章 回家 3 “阿月。” 低沉之中带着沙哑, 蕴藏着浅浅的温柔,一时间难以辨认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 女子身形修长, 一头黑色长发简单的由一根红色的发带束在脑后,红色的发带垂落, 随着发丝一齐随风而飘动。 她穿着一身胭脂色的拖地长裙,腰肢纤细,腰间系着浅huáng色的腰带,上点缀着白色的不知名的花,广袖的袖口和略微宽敞的领口都是一圈黑色,修长的脖颈在领口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白皙。 手臂上的竹青色的披帛随风摇曳,加上她气质清冷, 仿佛下一秒就会腾云驾雾而去。 那张jīng致偏冷艳的脸在黑伞之下若隐若现,但牧九月是不会认错的,一时间呆在原地, 不知道是上前还是如何,这一刻是实实在在体会到近乡情怯的感觉。 “阿……阿姐。” 不知道为何, 从小到大她最亲近的不是她妈妈, 而是阿姐。 上次见她仿佛还在昨天, 可她知道,实际上已经过了许久许久了。 站在这个位置,安若清清楚楚的看着她家妹妹红着眼睛, 咬着下唇,像只被抛弃了的小动物,用谴责的、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自己, 嘴角轻勾,身上的清冷尽数散去,声音欢快了许多,“还不赶快过来,呆站着gān什么?” 说完她又瞪了一眼站在自家妹妹身后的男人,“快把我阿妹带上来,阿妈和阿爹还在家里等着呢。” 晏汤无辜的摸了摸鼻子,笑的有几分促狭,“阿月少有这模样,我以为你想多看一会儿。” 话里的深意,也只有晏汤和安若知晓了。 安若不知是该叹气还是该松口气,gān脆走上前,朝着自家呆呆傻傻的妹妹伸出手,“来,上来。” 雨丝落在脸上,像是轻柔的吻,就是有些冰凉。 晏汤身上没沾上半点雨水,倒是牧九月,发丝上挂了一个个饱满圆润的水珠,亮晶晶的。 安若的手指在她额心轻点一下,牧九月只觉身体骤然温暖,再看自己的衣服,湿润的痕迹霎时间全都消失了。 “从这里到妖界尚且还有一会儿,你有什么要问的?” 清冷的黑眸中晕开点点柔情,安若伸手替她理了理耳边的发丝。 “阿姐……你是我阿姐吗?” 话音刚落,就被人敲了脑袋。 安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刚刚温柔可人大姐的模样全然没有了,有些凶巴巴的,恨不得戳戳她的脑袋,“我不是你阿姐谁是你阿姐?怎么这么一番下来怎么反而蠢了呢?” “大约是随了姐姐。”晏汤不怕死的在一旁不紧不慢的添了一句。 “晏!汤!” 晏汤笑着伸手把人揽入怀中,轻抚她的背,“别气别气,你可还有着身子呢。” 活似刚刚惹她生气的不是他。 安若鼓着腮帮子,拍开他的手,啪的一声,光听着就觉得疼,晏汤脸上的笑却没有淡上一丝一毫。 牧九月这下倒是有了真实感。 在外高贵冷艳的阿姐,在家格外的易燃易爆,特别是在姐夫面前。 “阿姐,我究竟是谁?” 知道这是要说正事了,晏汤把安若放开,为她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服,动作自然流畅。 “你名为魇月,是我的亲妹妹,妖王和妖后的第二个孩子,也就是妖界的二殿下。” 幸好名字还是有个字对的上号的。 牧九月——或者说是魇月,她眨眼的频率都变慢了,消化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为何我姓魇阿姐姓安?” 安若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当然是因为阿妈姓安,阿爹姓魇了。” 依照定律,若两夫妻的种族不同,孩子一般是随了其中更为qiáng大的那个人的,可他们家那两位大佬,谁也不比谁差,就导致这孩子的种族就比较随机了。 “那……”魇月顿了一下,似乎是犹豫要不要问,垂眸思考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只不过语气仍旧有些小心翼翼,连带着眼睫都跟着颤,“阿妈和阿爹,是我想的那两个吗?” 如果不是,她可能适应不过来,毕竟她现在又没有以前的记忆,实在是对两个陌生人亲近不起来,如果不亲近,会不会不太好?她父母是妖王妖后,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眼看着自家蠢妹妹的思维开始发散,安若抚了抚额,“阿爹就算是再不上心,也不会愿意你认别人做阿妈阿爹的。”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阿妈会伤心就是了,他们这些儿女在阿爹心里连根草都比不上,只有阿妈是他的宝。 魇月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担心嘛。” 但好歹是松了口气。 “我为何没有以前的记忆?这记忆会恢复吗?我以前是个怎样的人?” 安若和晏汤对视一眼。 终于问到了点子上了。 “你且听我慢慢说来。” 魇月出生的时候安若已经与晏汤成婚了。 按理说,越是灵力qiáng盛的妖越是难以孕育后代,这是天地法则的结果,更别说她们家那两位大佬了,可偏偏就是这么巧,在魇月出生后没多久,妖界第一美人——也就是妖后又怀上了。 这一胎有些折腾,妖王忙着照顾妖后,妖后忙着养胎,这刚出生的崽崽魇月就没人照顾了,安若想着她和晏汤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孩子,就把妹妹抱回家养着了。 魇月从小就特别安静,又对许多事情都不感兴趣,一个人发呆就可以待上半天,不给她吃东西她就不会吃,仿佛不会饿,安静的又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但因为她家阿爹也是那种一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只在她阿妈面前才有活人样子,安若便把妹妹这些奇怪的表现归结于她像没人性的阿爹。 在魇月能走能跑的时候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仿佛天生就会使用灵力,并且灵力像是不要钱似的,取之无尽用之不竭。 她把妖界嚯嚯的差不多了,认识她的不认识她的被她揍过之后看见她都躲得老远,就一个不留神跑到别的地方去嚯嚯别人了,也就让她打下了月主的名头。 魇月听得两眼放光,长长的哇了一声,“我以前听起来好厉害,可为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不会了?” “接着听。” 随着她的实力增长,她的性格越来越诡谲,脾气越来越捉摸不透,这时安若和晏汤才发现了不对劲,于是晏汤把失了智(?)的魇月打晕了带回妖界,一番诊断才发现她从娘胎里就被下了毒。 一种断情绝欲,渐渐腐蚀人的心智,令人嗜血噬杀的毒,若是长此以往,她会变成一个没有心智的杀人机器。 此毒已经在她体内多年,无解,唯有让她再度拥有感情,才能让毒不攻自破,可她那时已经失去心智,难以唤醒。 彼时安若已经接管了梦擎泽多年,听取了妖界医师的意见,将魇月的魂魄提取出来,放入小世界之中,让她从一个婴儿慢慢长大,重新去体会人间的喜怒哀乐。 “听着是没错,可系统是怎么回事?快穿又是怎么回事?” 听闻这个问题,安若笑的一脸意味深长,一字一顿的缓慢的说道,“这个啊,是梦擎泽的主人必经的考验哦。” 魇月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情,眯了眯眼,“我为什么要接受这个考验?” 安若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偶尔坑妹妹的时候良心还是会痛一下的,不过也就一下了。 “一来嘛,是让你有个过度,如果直接带你回到这里,怕你接受不了。” “这二来呀。”安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你阿姐我已经接管梦擎泽一千年了,是时候换个人来了,作为我的亲妹妹,自然要为我分忧是不是?” 联想起刚刚那位一清大人的属下说的话,魇月还有什么不懂的。 敢情这梦擎泽易主,这下一任主,还是她? “阿姐已经在梦擎泽度过了漫长的一千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阿月都不愿意满足吗?”安若用袖子压了压眼角,十分委屈。 晏汤在一旁听着,差点就笑了出来,但以免事后跪搓衣板,还是努力的忍住了。 一千年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妖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更别说她这一千年就没有多少时间是安安分分的待在梦擎泽的。 魇月一时间接收大量的信息,还没反应过来,但不代表她真的傻,她果断的、坚决的,对正在装可怜的阿姐说了声不。 安若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瞬间就放下了袖子,脸上半点泪水都没有,只幽幽的叹了口气,“哎,一点都不可爱。” “我如今没有以往的记忆也是因为那毒吗?” 安若脸上的笑收敛了一些,声音微冷,“那几百年,你都不算是真正的过了,只是一副躯壳,没有灵魂没有想法,自然没有记忆。” 魇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她没问幕后主使是谁,能给妖后下毒的,想也不可能是寻常妖,而且他们发现之后肯定震怒,过去这么久,这幕后之人定已经被收拾了,再问也没什么意思。 “至于你一身灵力,我也不知为何会消失,更不知会不会再回来,且听天由命吧。”安若闲闲的靠在晏汤身上,打了个哈欠,自怀孕以来她就常常jīng神不济,说了这半天的话,已然困了。 现在六界太平,没什么幺蛾子,就算有事也有别的人去做,在妖界有她护着毫无灵力的阿月,还是绰绰有余的,也就不需要她有多厉害了。 魇月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时,安若已经枕在晏汤的大腿上睡着了。 晏汤凭空拿出一张薄毯子,盖在她身上,察觉到魇月的目光,笑着与她对视。 魇月挪开了视线,望向外面,无边无际的茫茫白雾布满了视野,耳边是哗哗的水流声,船夫沉默的棹船。 每个世界都会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他是小世界中的人,还是另有身份呢? 他们,会再见吗? 第153章 回家 4 金碧辉煌的宫殿在云雾缭绕之中若隐若现, 巍峨如山浮在一片不见边际的白色云雾之中,凑巧的话还能听见从远处传来的浑厚的钟声, 仿佛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圈一圈的声波,扩散笼罩在整片宫殿之上。 这里, 就是天帝所居住的地方。 大殿内金光闪耀,瑞shòu攀梁,繁花绕柱,两旁布满了整齐的桌子,殿内殿外是来来往往的仙姬和仙童,手里端着菜或是装点的物什,匆匆忙忙的准备着宴会。 已经有不少受邀前来的各界的人到了, 或在天后jīng心布置的花园中闲逛,或是在殿内站着一边等宴会的开始一边与友人谈话,更有人欣赏着来往的仙姬的美貌。 ——虽说六界的美人都不少, 随便拉一个出来大都是十分好看的,但也是各有各的特色, 天界的仙姬们或腼腆娴静, 或清冷高贵不可亵渎, 或小家碧玉,是在民风开放且彪悍的妖界或是魔界都少有的,更别说鬼界的那些诡谲yīn森的人了。 但六界的女人, 少不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便是八卦,要不是怎么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呢? 此时, 偌大的后花园的一角,十分静谧,少有人来,是聊八卦的好地方,亦是偷闲的好地方,这不,就有几个仙姬围在一起,嗑着gān果,聊起最近六界的几起八卦。 ——虽说六界之间皆有结界,若不是跟几位做主的打过招呼,是万不可能随意去串门儿的,可这消息/八卦不一样,它们可不会被那结界阻拦。 一位年长些的仙姬半点没有包袱的懒懒的靠在身后的树gān上,转了转自己忙活了大半天酸疼的手腕,那脸上写满了拥有第一手八卦的骄傲,“听说,妖界那位煞神回来了。” 其他几位倒吸一口凉气,“怎地就突然回来了呢?不是先前有消息说可能已经死了?” 其中一位比较年轻,近几百年才来天界的仙姬不明所以,“你们在说谁?” 于是早就到了这里,此时正在树上借着郁郁葱葱的树叶挡住自己的身形,闲闲的躺在树gān上的魇月,被迫的又听了一遍自己的以前的“英勇事迹”。 别说,这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事迹,光听着就觉得慡啊,可惜她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那年轻的仙姬哇了一声,语气颇为天真,“她好厉害呀,她今天来了吗?” “厉害归厉害,今天是什么场合,没点身份地位的是来不了的,你啊,就别想了。” “她就没身份没地位了吗?” 这问题倒是难倒了在座的仙姬。 “这……其实也不好说,外面的人也只知道她名为月,特别厉害,大家都传她是妖界那些个武将的后人,才会如此天赋异禀,但实际上是个什么状况,也无人知晓。” 这无论在哪,除了个人的实力,身份地位也是十分重要的,毕竟一个手段厉害的打工仔,和一个手段同样厉害的大老板,虽说都厉害,但地位往往压死人。 一位仙姬捧着脸,两眼之中满是桃花点点,“今天若是能让我见到靖邪帝君,怎么都值了。” “你且做梦去吧,最多远远的望一眼,旁的就别想了。” 年纪小的那个到底还是天界的人,听过天界有名的战神靖邪帝君的大名,但她依旧有不解,“靖邪帝君今日会来?可为何以往没有见过呢?” 天界不是只天帝独大的,还有几个六界还未成形,各界混为一体,几方动乱时就已经出现的帝君,平时各自在自己的地盘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没啥大事是不会出山的,不过逢节日还是会聚一聚的,就像今天这般的宴会。 但前几次,只见过其他几位帝君,独独靖邪帝君是未曾出现过的。 其他几位仙姬纷纷对她表示了鄙视,脸上皆是“你消息怎么可以这么不灵通,也太丢人了”的表情。 “靖邪帝君是几位帝君中年岁最大的,作为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自然也是沾的血腥最多的。” “这血腥沾的多,不定就会遭到心魔反噬,据说几百年前已经控制不住了,自此帝君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甚至有人说他已经仙逝了。” “不过尽是瞎扯,一位帝君仙逝,怎么会悄无声息呢?这不,近几日就回来了。” 听了一耳朵的各种八卦,下头的人终于是散了,魇月掏了掏耳朵,正打算下去,却突然看到这棵树挨着的、树叶遮的严严实实的墙头处,露出了一截紫色的衣角。 哈?敢情不是她一个人在这儿被迫听墙角呢。 她扬了扬眉,却没有与这人打招呼的打算,翻身下树就走远了。 估摸着这宴会也快开始了,若是阿姐找不着她又是一顿说。 这怀孕还连带着会附加唠叨的属性吗? 魇月百思不得其解。 这宴会开席,无论是在人界还是在天界,实然都是差不多的,天帝作为主办人家坐在最上头,说了一席的漂亮话,就算是开始了。 魇月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家阿姐和姐夫旁边,一言不发,浑然不觉周围的人的各种打量的目光,盯着席上的菜式,筷子半点不客气。 天界的吃食都带着股清冷的香气,一时吃的时候还觉得新鲜,但多吃几口就腻味了,她便放下了筷子。 回来也有小半个月了,或许因为她本来就是这里的人,是以也习惯的飞快,比起刚回来那阵儿已经好了许多。 不过这里到底不是妖界,她又不爱跟人jiāo际,所以沉默些。 “恭喜晏大人与若君。”来人笑呵呵的,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手里端着的酒杯与晏汤的碰了碰。 这恭喜嘛,恭的自然是两人有了孩子的喜事,在六界来说,八百年才有第一个孩子,很是寻常。 “多谢参辰神君。” 显然安若与晏汤和这位神君是早就相识的,三人又寒暄了一阵子,晏汤才缓缓问道,“今日的主角怎地未到?”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的宴会是为了消失已久又在最近归来的靖邪帝君而办的,可这都开始好一会儿了,靖邪帝君人影也未见到,坐在上头的天帝又笑的令人找不到错处,似乎一切都是在安排之中。 参辰神君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晏汤会对靖邪帝君感兴趣,但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帝君不大爱热闹,差不多结束的时候过来露个脸也就算来过了,他向来如此。” “不过要是他真来了,我们还不适应呢。” 说是战神,不如说是杀神,帝君身上那股煞气血腥,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来的,这也是他几乎都独来独往的原因。 魇月这会儿倒是抬头看了自家姐夫一眼。 她总觉得,看似是不经意问的一个问题,其实是她姐夫故意问的,就是不知道是为的什么了。 参辰神君把目光放在了安若身旁的魇月身上,小姑娘穿着绯红色的长裙,明眸大眼,像只初生的小鹿,气质灵动,让人心生好感,说话时都不禁放缓了声调。 “这位是?” 参辰神君可谓是问出了在场大多数人想要问的问题。 安若和晏汤他们自然是认识的,可这次偏偏他们带了个面生的小姑娘,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而且看两人对她的态度,都颇为照顾,也不像是带来的侍女之类的,这也就勾起了大多数人的好奇心。 “此乃家妹。”回答的是安若。 众人此时才收回竖起的耳朵,心里恍然。 早就听闻妖界还有两位小殿下。 倒是没有人把眼前这个小姑娘跟月主联系到一起。 ——名字里有月的人多了去了,这么个软糯可爱的、看着就知道是才成年没多久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那个揍遍六界无敌手的大魔头呢,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可能! 魇月这会儿也不好装哑巴了,对着参辰勾唇一笑,“参辰神君你好,我是魇月。” 参辰神君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扯下腰间的葫芦就递给她,“第一次见面,没什么好送的,这小葫芦你不嫌弃就收下。” 魇月看向安若,见她微微点头才笑着道谢,收下那葫芦。 “神君这就不厚道了,我求了多久的酒你都宝贝着不给,这会儿就这么送给我们阿月了。”晏汤笑着打趣。 参辰神君酿的一手好酒,却是宝贝的很,天帝开口他都不一定给。 “这机灵可爱的小姑娘总是比你要讨喜的多的。”别看参辰神君生的年轻,但年纪委实比起魇月大了许多,是以他没有别的心思,纯粹是对好友的小辈的喜爱。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了。”魇月展颜一笑,俏皮的眨了眨眼。 参辰神君走了后又是好几位过来跟他们轮番闲聊,魇月在一旁也收了不少礼。 她觉得有些无聊了,可暗示她阿姐好几回她都好像被单方面切断了信号一般,就是不开口让她提前离席,她就只好拿起放在安若面前的,她没动过的酒杯,平生第一次喝起酒来。 等安若再回头看,魇月像个小学生似的规规矩矩的坐着,但那缥缈空茫的眼神和红彤彤的脸颊,俨然是喝醉了的模样。 她又想到刚刚天界、魔界甚至鬼界的人都来明里暗里的透露出想多跟她家这位小祖宗接触的意思——哪儿能是一见钟情呢,更多的怕是冲着这妖界的二殿下的名头来的。 思及此,她跟晏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相同的意思,不由得摇了摇头。 她家这位小祖宗最近的反常,她能不看在眼里吗? 自家妹妹在小世界的那些经历,她更是一清二楚,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按道理说,一个人的灵魂跟着她跑好几个世界,是全然不可能的,可偏偏就是发生了。 再者,若是一般的人,转世轮回哪儿还能是上辈子那个人,灵魂虽然没变,可生长环境肯定是会大大的改变一个人的面貌和气质的,可偏偏那个人没有。 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某些性格特征还是一样的,甚至小习惯都是一样的,那么很有可能因为那人就是六界中人,与阿月一样。 但在阿月回来时,那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探查也就无从下手了,从以往的蛛丝马迹她倒是有些猜测,就是到现在也不敢确认,也没跟阿月说,怕她空欢喜一场。 第154章 回家 5(第二更) 魇月此时有些迷迷瞪瞪的, 脑子里好像变成了一团浆糊,晕晕乎乎的, 她带着几分呆愣看着大发雷霆的阿姐。 锵的一声,一把剑落在了地上, 还带着弹动了两下,刚收起袖子的安若眸若利光的看向这把剑的主人,那人一脸yīn沉,满脸愤恨的盯着她身旁已经处于醉醺醺的状态的魇月。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维持着上一秒的动作,机械一般的转头看着这突发的状况。 天帝最先反应过来,笑呵呵的像是个弥勒佛, “士空啊这怎么回事?大好的日子怎么就动刀动枪的呢?” 明眼人都知道天帝这是生气了。 想也是,在人家的地盘对妖界的二殿下动手,这不是往天帝脸上扇巴掌吗, 还带着响的那种。 那冲动的年轻人身后稍显年迈的男人连忙赔笑,拉着自己儿子坐下, “抱歉, 抱歉, 家教不严,让各位见笑了。” 天帝打算就这样掀过去了,但安若可不, 她一声冷笑,让刚刚要和缓过来的气氛再度僵硬。 “这就一句家教不严就过去了?我妹妹从小被家里娇惯着长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呢。你看这不, 都吓坏了。” 一脸懵bī魇月:? 众人:……我们不瞎。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小脸通红眼神迷蒙,虽然看着不经吓,但这模样怎么都不是被吓着了的样子啊! 这位大殿下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这些年可是一点也没落下呢! 再看一旁的晏大人,他正笑得温柔,专注的看着他妻子,生怕她太过生气而气坏了自己,一点都没觉得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众人不禁长嘘短叹,看看,这好好的晏大人,就这么被带歪了。 天帝眯眯眼,笑着,“小阿月的模样是被吓着了,士空啊,还不让你家小崽子跟人赔礼道歉。” 要是让妖后知道自家娃在天界遭欺负了,天界指不定要怎么“热闹”呢。 那位看着温柔大方,可本质上可不是这么回事儿! 每当天帝听见有人说妖界那位妖后着实是脾气好性格好还长得好,妖王是捡了大便宜的时候,都会高深莫测的叹口气。 现在的小年轻,都是没有经历过惨绝人寰的真相的冲击,才这样的天真。 士空上仙汗涔涔,连忙拉扯自己儿子,“快,去给人道个歉,赔个不是。” “爹,她就是杀了大哥的凶手,你竟然让我给她赔不是?!”士空上仙的二儿子眼睛都红了,指着魇月的手指颤抖。 哈?!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谁不知道士空上仙的大儿子是被月主给咔嚓了的呢? 可……这……?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这软糯糯的小脸绯红的小姑娘,怎么着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凶残人物啊。 只有天帝若有所思,倒是觉得这是十分有可能的,毕竟妖王那不寻常的一家人,都不能只看表面。 拜无气的浑身颤抖,只要他想起他大哥的死状就不能平静。 他其实一开始也没有认出魇月,她的样貌虽然半点没变,可那气质是全然不同的,当年她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情,看你一眼你就觉得浑身冰凉不能动弹,周身煞气四溢,跟现在这平常人家出来的一脸无害的小姑娘完完全全不是同一个人。 可即便是这样,看久了他也认出这就是杀害他大哥的凶手。 安若依旧冷笑,“若不是你大哥色心不改,企图欺负我们阿月,她又怎么会出手?说来说去都是自讨的。” 虽然以前的阿月好斗,爱斗,脾气坏,可她也不是无缘无故就杀人的。 不顺眼的,也就是揍一顿的事儿,能让她做到杀人的地步,那真真是讨人厌到极致了的。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许多人心里就明朗了。 毕竟拜无死去的那位大哥,是出了名的好色,又仗着自己父亲的身份,欺男霸女,他死了后天界不少的仙姬都暗道解恨呢。 “可她不是什么事儿没有吗!为何还要对我大哥狠下杀手!” 一串铃铛似的笑声在大殿里回响起来,众人一看,原是一直没吭声的魇月。 她双腮泛红,杏眼朦胧,眼尾上翘带着丝丝媚意,红润的唇勾起,绯红色的长裙张扬而热烈,一如她的笑。 这样看着,倒是和妖后有几分相似。 咳,怪不得会被拜无那倒霉大哥瞧上呢。 “我没事儿,就代表那些个被他欺负过的女子没事儿了吗?” 她虽然有些小醉,可到底脑子还是清醒的,听来听去把事情了解的都差不多了,听到这人厚颜无耻毫无逻辑的话,也忍不住笑了,这才开口。 “难不成他欺负了比他弱小的女子就是那些人活该,他被想要逞凶欺负的人反杀了就是那个人不该反抗了?你们家脸怎地这么大呢?” “无论如何他罪不至死!” 魇月半靠在安若身上,醉眼朦胧,还打了个酒嗝,才慢慢悠悠的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我说他该死,他便该死。” 那蔑视的、矜傲的眼神和姿态激怒了拜无,他上前抄起被打落在地的剑,眼见着就要刺向魇月,晏汤和安若还未来得及动手,就从殿外飞来一束金光打在他身上,人一下子就被打到了一旁的柱子上,砰的一声落到地上,昏了过去。 “这儿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了。” 人未到,声先到,低沉沙哑之中透着丝丝冷意。 魇月立马就瞪大了眼睛,眼中也多了几丝清明,胸膛里滚烫的心砰砰的跳着,带着一丝期待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看向大殿门口。 来人一袭紫黑衣衫,腰间黑色的腰带镶着银边,挂着一块龙形青玉,黑色的靴子落地无声。 一头黑发不羁的披散着,肤色偏白却不过于白皙,脸庞轮廓棱角分明,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深邃的黑眸仿佛闪着厉光,透着股股萧瑟刺骨的寒风,高挺的鼻梁泛着冷光,薄唇轻抿。 令人瞩目的倒不是他那张英气bī人俊逸深邃的脸,而是他身上那敛不住的气势,他站在那里,如一把沾染了无数鲜血的冷兵器,煞气外露,在他四周似要凝结成实体。 他周身那初歇的气流chuī的他的衣袖翻滚,不难看出刚刚那一道金光是出自他手。 十分震怒的士空上仙看见来人,也如一只被戳破了的皮球,瘪了下去,不敢说什么。 只有天帝乐呵呵的,“你这次来的挺早啊。” 这宴会才进行不到一半呢这人就到场了,不寻常不寻常。 “还愣着gān什么,把拜无扶下去休息休息吧,这孩子也是,喝这么多酒gān什么,这不,就撞柱子上了。” 众人:……他还能自己跳起来往柱子上撞不成?这撞柱子的方式也太……独树一帜了。 唯有天界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对于天帝这睁眼说瞎说的行为视而不见。 习惯成自然啊。 而就在这时,安若旁边的小姑娘,妖界的二殿下,从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月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站在大殿中央的那位杀神。 这速度之快,安若伸出去的手连她衣角都没抓到,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妹子扑向了别的男人。 身旁传来一声低笑,安若恶狠狠的瞪了过去,她怀孕以来反应就比以前慢了,可她拦不住不代表这个人拦不住啊,他就是故意的! 不少人不忍心的闭上了眼,不愿意看见花儿似的娇嫩的小姑娘被杀神甩出去,啪叽一下落在地板上的场景。 ——说是不忍心看,实然已经脑补了起来。 作为远近闻名的战神,长的又好,实力又qiáng,靖邪帝君身边可从不乏爱慕他的女人,虽然他向来对女人都是不假辞色的,可架不住每个女人都想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暗戳戳的去送死。 这一次次的,再好的脾气也得给折腾没了,更何况,这位的脾气本就没多好,他可不管是不是娇滴滴的女人,也不管是谁家的,凑上来的人通通是一顿揍,卷吧卷吧就给人丢老远。 无一例外。 于是众人想着,这次应当也是不例外……的……吧……???? 他们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就连天帝脸上的笑容都凝滞了,睁大了眼睛,要说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小姑娘十分顺利的扑到靖邪帝君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袖就开始嘤嘤嘤,一边嘤嘤嘤一边还口齿不清的骂他,“大骗子!你就是个……嗝……负心汉!呜呜呜欺骗我的感情。” 她、她还胆大包天的抓起帝君的手臂,咬了一口,看那红着眼睛恶狠狠的样子,咬的可不轻,咬完还对帝君拳打脚踢的。 更神奇的是,他们的帝君不仅没有甩开她,反而叹了口气,似乎是十分无奈的,但又让人觉得他有几分宠溺,看着在自己怀里撒泼的小姑娘,冷厉的脸上染上了几点柔情。 柔、柔情?! 他们擦了擦眼睛再看,确定自己没有近视也没有远视更加没有老花眼,眼前的一切也都不是幻觉。 夭寿啦!帝君莫不是被人掉包了?! 也有人想,指不定是因为帝君今天心情好,不跟人家小姑娘计较呢,毕竟帝君比人家年长了那——么多。 可下一秒,这个想法就破碎了,还是他们英明神武不易近人冷酷无情的靖邪帝君亲手打碎的。 第155章 回家 6 彼时, 大殿内连一根头发丝儿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够清晰的听见,众人更是呼吸都放慢放轻了, 盯着眼前的场景眼睛一眨也不眨——就怕扎眼错过了哪一个细节。 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靖邪帝君伸手, 不是把人拎起来丢到一边,而是先给她擦了擦眼泪,而后把人抱起,在她额上落下轻吻,声音低柔缱绻,带着无限的纵容,“阿月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好吗?”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小醉鬼魇月也有些累了,半眯着眼睛, 抓着他肩上的一缕发丝,像只困倦的猫儿, 声音像是含糊在嘴里的, “你是谁呀?” 众人:啥?! 这姑娘, 对人又是打又是骂的,还被人抱在怀里了,竟然反过来就问了一句你是谁?敢情不认识? 今天这宴会……实在是jīng彩纷呈啊, 众人只觉得玄幻又玄幻,脑子都不太够用了呢。 - 魇月刚一睁开眼,脑子里都还不甚清醒, 就看见自己身旁侧躺着个一身紫黑色的衣衫整整齐齐的男人,手肘曲着,撑着头,眉眼带笑,眸中带柔的望着自己。 她,第一反应,就抬起脚踹了过去。 ——这怨不得她,任谁一醒来看见一个陌生男人躺在自己身旁都会被吓到的。 但没有得逞,她踹出去的脚,被人握在了手中。 “你、你想gān什么?!”外qiáng中gān的魇月凶巴巴的,像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我阿姐和姐夫可厉害了,你欺负我,他们会揍你的。” 男人低笑一声,声音浑厚好听。 魇月觉得耳朵有些发烫发痒。 他不退反进,离魇月的脸又近了几分,勾唇一笑,仿佛chūn风拂过,千树万树梨花霎时绽放,好看的令人咂舌,魇月都呆了那么几秒。 “阿月想我gān什么呢?”他一笑,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就浑然不复,平添几分妖肆,“我们不是,什么都gān过了吗?” 被美色迷昏了脑袋的魇月脸轰的一下就红了,脑子里仿佛有火车在鸣笛,轰隆轰隆的跑着,“你、你瞎说什么呢!” “靖!邪!帝!君!你个王八蛋!从chuáng上下来!放开我妹妹!” 平地一声吼,这声音大的,方圆几百里都能听见,几位路过的仙姬和上仙都抖了三抖,心有戚戚的想着不知道是谁竟然这般大胆,骂靖邪帝君为王八蛋? 真乃勇士。 安勇士此时站在门口,手还维持着丢东西的姿势,气的直喘,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靖邪帝君看也没看,伸手就接住了飞过来的黑玉折扇,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斜靠在chuáng边,把chuáng上的人遮的严严实实的,将扇子原路扔了过去,“晏大人的东西,还是保管好些为好,不要砸着些花花草草了。” 晏汤稳稳的接住自己的扇子,笑,“阿若爱玩便随她扔着玩了,总归扇子没有媳妇儿重要。” 靖邪帝君不置可否。 安若可不管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走到chuáng前,“阿月醒了吗?醒了我们就回家了,在这儿指不定要被大灰láng叼回家。”说着还瞪了一眼靖邪帝君。 靖邪·大灰láng·帝君:“阿姐这话就不对了——” 话没说完,就被安若气急败坏的打断了,“瞎说什么呢,谁是你阿姐!老不修!” 靖邪帝君跟她阿妈一样大的年纪,也好意思惦记她水嫩嫩的阿妹! 靖邪帝君正待说什么,就听身后小奶猫似的哼了一声,“就是,老不修。” 大姨子先得放一边,哄好未来老婆才是正事。 靖邪帝君转身,魇月已然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了年糕卷,气哼哼的看着他,好似马上就要扑上来咬他,看在他眼里只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笑了,“阿月这话说的可就伤我的心了,我知道我回来没有立刻去找你是我的错,可你就不想我吗?” 魇月没有丝毫犹疑,果断的摇了摇头,“才不想!” 说着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又红了,声音带着哽咽,“就不想,你个大骗子,大坏人。” 最后一个世界时,她和蒋云峥在病chuáng上牵着手,咽下气之前,他跟她说让她回去之后等他,他一定会去找她。 她虽然不解,但他说完这句话就咽气了,紧接着她也跟着“挂”了,也就无从去问。 可她回来之后,等了一天又一天,每天都在盼着他会以什么方式出现,既盼望又焦急,担心他会不会找不到她,会不会忘了她,亦或者,当时他的话不是那个意思,自己意会错了? 可现在呢,她知道了,他没有忘了她,甚至也早就知道她是谁,但是就是让她白白等了这么久。 要真的说,小半个月不算什么,可她不禁想,若是她今天没有来天界呢,他是不是就不打算去找她了,是不是回来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就觉得她是个小屁孩,不愿搭理了。 越想越觉得委屈,抽抽搭搭的就开始哭了,偏生她哭的十分安静,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小鼻子通红,肩膀一耸一耸的。 靖邪帝君只觉得心疼的不得了,不顾一旁大姨子要杀人的目光,把人抱进怀里,在她脸上亲了又亲,“对不起宝宝,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你别哭了,打我骂我都行,别哭了,乖。” 晏汤轻咳了一声,显然是觉得有些幻灭,但很快又觉得能够理解,无论在外多么牛叉的人,在媳妇面前难免……都不太一样。 他拉走自家媳妇儿,“让他们俩单独待一会儿吧。” 他们其实早就有所猜测,但靖邪帝君身份特殊,还没探查呢,这就让两人撞上了——当然他们带魇月来天界也是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没捂热的小棉袄就要被人扒去了,安若难免意难平,磨了磨牙,想了想还是随晏汤出去了。 好容易把人眼泪给哄停了,靖邪帝君这才解释起自己为什么回来后没立刻去找她的原因。 当初他被一位“老朋友”给算计了,误入梦擎泽,失去记忆,沉浮许久,直到魇月进去,两人偶然相遇,他才借着她身上那块能够温养魂魄的红玉跟她一起在各世界穿越。 回来后为了收拾那位“老朋友”,花了些时间,又怕牵连到她,是以才没有去联系她。 “那我岂不是还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窝在他怀里,眼睫上还缀着泪珠,他忍不住低头在她眼睛上吻了吻,声音带着笑意,“是啊,所以我来以身相许了。” 魇月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姑且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能算计到他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小人物,解决起来肯定不容易。 “那宝宝随我去露华泱住一段时间,如何?” 露华泱,靖邪帝君的居所。 魇月瞪大了眼睛,“你、你这样是会被我阿姐揍的。” “我来之前就已经同妖后打过招呼了。” 实然,他是直接去提亲的,可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妖后觉得自家女儿喜欢那些小世界里的他,却不一定会喜欢天界的靖邪帝君,更遑论他年长她那么多,于是回绝了他的提亲,却透露出允许他们培养感情的意思。 “嗯?你不想在天界逛一逛吗?总待在妖界也觉得闷吧?若是觉得无聊了,我还可以带你去其他地界逛逛。” 魇月一脸严肃的拒绝了他,她难道是那种爱四处玩的人吗?她才没这么容易被收买诱惑! 靖邪帝君再接再厉,“吃得惯这里的东西吗?吃不惯也没关系,以后我做给你吃。” 难道换成吃的,她就会屈服了吗! 魇月拧着眉,小脸凝重,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在美食的面前,魇·没骨气·月妥协了。 第156章 回家 7(全文完) “你就这般把人留下了?”天帝放下手中的白棋, 抬头笑呵呵的问坐在对面的靖邪帝君,“安若那丫头没说什么?” 比起别人, 天帝总是知道比较多的,比如, 魇月是安若一手拉扯大的,可以说比起是妹妹,更像是女儿。 “阿月成年了。”靖邪帝君落下一子。 安若生气归生气,但若是魇月自己想做的事情她也不会阻拦,他们家成长环境就是这样,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没人帮她做决定, 养孩子跟放羊似的,也是因为这个他们才那么晚才发现魇月的不对劲。 天帝笑的不怀好意,“你也知道人家刚成年呢, 你这老牛吃嫩草吃的,也不嫌丢人。” 他们认识许久了, 他倒是第一次看见靖邪帝君说起一个人的时候面色柔和。 什么时候只知道打打杀杀、能动手绝对不多说话的靖邪帝君悄悄地铁树开花了, 天帝直觉是他消失的这几百年间的事情。 “事情都解决完了吗?”调侃完老友, 天帝坐正了些,说起了正事儿。 靖邪帝君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解决了。”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 棋局结束,靖邪帝君淡淡道,“我要回去给阿月做饭吃了。” 她回来后跟普通人无异, 还是要吃东西的。 天帝被他秀的牙疼,拧着眉冲他摆手,嫌弃的不行,“走走走吧你,好像整的就你有媳妇儿似的。” 这实在是被戳到了痛楚,天帝一贯风流,跟天后关系也不睦,二人除了必要的场合,连同框都不会有,要说真有个贴心的爱人,那是不存在的。 “帝君帝君,不好了。”仙童跌跌撞撞的往里跑。 天帝一皱眉,觉得有些不妙,“怎么了?” “方才、方才有人说看见度娆公主把月主绑走了。” 天帝眼皮一跳,看向浑身散发着冷气的靖邪帝君,心头也跟着一跳,咳了一声,“那个,湛炀啊,你快去找人。” 靖邪帝君做凡人的时候,就叫湛炀,天帝只有有求于他或是心虚的时候才会这样叫他。 希望、希望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对度娆下手的时候,轻一点吧…… 魇月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在天界也会遭遇这种被恶毒女配绑架的桥段。 她的手在背后被一股绳子绑着,稍微一动那绳子便会缩紧,勒的她的手腕泛疼,不需看也知道肯定落下痕迹了。 她抬头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穿着仙气飘飘的白色长裙,冷着一张美艳的脸,目光如刀一般在她身上过,像是在瞧着从哪里下手会比较好。 “呵,你可知我是谁?” 魇月眨眨眼,半点没有被人绑架的紧迫感,倒是颇为悠闲自在,若不是被人捆着,像是过来做客的。 她稍想了想,就捋出面前这人的身份了——毕竟这几天跟仙界的各位小姐姐不是白混的啊。 “度娆公主?”虽说是问句,但已然肯定了。 靖邪帝君的爱慕者遍布天下,要说在天界有本事把她绑走的人,也只有度娆公主了。 作为天帝为数不多的女儿,又是和天后的小女儿,她从小便十分受宠,也就养成了看上什么就必须得拿到手的习惯,她坚持不懈的追了靖邪帝君许多年,导致到如今,几千岁了还没嫁人。 魇月打量了下四周,这是一个看起来像是水牢的地方,铁栏杆、锁链,各种刑具,无一处不yīn冷,不由得咂舌,早就听闻这位公主手段厉害心狠手辣,还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我倒要看看,待会儿你会不会这般悠闲自在。”度娆公主咬着后槽牙,恨不得咬的是她的肉。 她不懂,就这么个huáng毛丫头,还半点灵力都没有,毫无修为,靖邪帝君是怎么看上她的。 她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人就走上前拿起在火盆子里烧红了的烙铁,上面还冒着白烟,朝着魇月走过去。 “烙在她脸上!” 这里的每一个刑具都是针对天界的人设的,可不是那些只会落下皮肉伤的东西,一旦烙在了她脸上,就永远去不掉了。 她不仅要她痛,还要她永远抬不起头! 魇月倒是好整以暇,挑了挑眉,“哎呀呀,这么个大美人,怎么心肠这么歹毒呢?动不动就让女孩子家家的毁容,多不好呢。” 度娆公主气的鼻子都歪了,还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心肠歹毒呢,她只当魇月是在虚张声势,她打听的好好的了,她虽然以前很厉害,可现在半点修为都没有,就是个废人。 “嘿呀,你就不怕伤了我,靖邪帝君找你麻烦么?” 拿着烙铁的人这下有些迟疑了,他可是听说了,靖邪帝君对这位,可是捧在手心上的宠的,还亲自下厨给她做吃的。帝君对度娆公主可能不会做什么,但肯定不会放过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啊。 度娆公主不满的眯起眼睛,打定了自家老爹跟帝君关系好,帝君肯定不会动她的主意,踹了一脚拿着烙铁的人,“你给我动作快点!” “啧,好说好话的劝就是不听,我也不想动手的呀。”说着,她无奈一笑,一阵风平地而起,在她周身涌起一股气流,啪的一声那坚韧的绳子就断了,她从地上站起来,风chuī动发丝在背后飞舞,绯红色的衣裙也跟着翻飞。 红光大盛,刺的在场的人都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就看到魇月手上拿着一柄大刀,通体红色,比起刀,更像是一块无暇的红玉,但那锋利的、泛着冷光的刀刃在提醒他们,这,真的是一把锋利的武器。 度娆公主瞪大了眼睛,被她瞬间的气势骇到,在qiáng大的威压下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你、你想gān什么?” 她不是丢了修为吗?更何况不过短短几百岁,怎么会如此厉害? 当真是逆天! 方才还气势昂扬的公主此时也怕了,所以说无论是在哪儿,这欺软怕硬的劣根总是少不了的。 魇月的手在大刀上轻点了两下,说不出的爱惜,再看向度娆公主时,脸上笑意更甚,“度娆公主,你知道吗,我这个人啊,最喜欢,教人做人了。” 灵力这玩意儿,是她的,就总会回来的。 等靖邪帝君赶到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此起彼伏的鬼哭láng嚎,再走近了,就看到度娆公主早年命人在她府邸旁边建的房子破了一个大窟窿,几个人挂在外面的树上,无一不是鼻青脸肿的,或在痛苦的呻、吟,或早就已经晕了过去。 他的步伐变得缓慢了许多,待走到里面,地上也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 而屋子中央,吊着度娆公主,他家的小姑娘正左右瞧着那些刑具,兴致勃勃的,跃跃欲试,怎么看都不像是被欺负了的样子。 度娆公主看见靖邪帝君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那张已经不成人形的脸上满是泪水,声泪俱下,“呜呜呜帝君你看这个女人,她把我吊起来还打我,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呜呜呜。” 都说打人不打脸,可这人专挑脸上打啊! 她恨! ——全然想不起自己先前让人拿烙铁往人脸上怼的事情呢。 魇月都觉得自己下手轻了,应该也搞个烙铁啥的,可她觉得皮肉被烫的滋滋声太难听了,才没用那个的。 魇月这会儿也看见靖邪帝君了,三步做两步的跳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声音要多软有多软,“湛炀湛炀,你看这儿好多刑具啊,我还以为这些东西天界都没有呢。” 毕竟有灵力,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多了去了,哪儿用得着这些东西呢。 靖邪帝君半点眼神都没给那头的度娆公主,摸了摸魇月的脑袋,宠溺道,“你要喜欢,我也给你弄一套,她这儿的不gān净,我们阿月别碰,知道吗?” 魇月乖巧的点头,“好的呀。” 她真是个乖孩子呢。 度娆公主看见这场景差点没吐血,不是伤的,纯粹就是给气的。 这丫头,明摆着是扮猪吃老虎,想起她笑眯眯的下手打人的场景,她都忍不住有些发颤,感觉身上哪儿哪儿都生疼。 这会儿她倒是在帝君面前扮乖了,帝君竟然还让她叫他的凡名! 一向对人不假辞色,多几个字的话都懒得说的帝君,竟然这般温柔的跟她说话,跟哄女儿似的,看得度娆公主又是一阵咬牙。 靖邪帝君没有理会一旁度娆公主的大喊大叫,以他看,他家小姑娘还是太过心软了,只留下些皮肉伤算什么,就度娆公主这心思,落在他手上,非得抽筋扒骨。 黑眸中浮现几丝戾气,在又白又软的小手覆上自己的大手时消散殆尽。 他牵着魇月的小手往外走,还一本正经的叮嘱她,“这些脏地方阿月以后就别来了,免得沾上些不好的东西。” 这明摆着是说度娆公主脏。 魇月听得笑眯眯的,直点头。 待两人走出老远,靖邪帝君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不远处度娆公主的府邸就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声,轰的一声,就炸成平地了。 天帝自然也是听见了,只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又继续摆着自己的棋盘。 他这个女儿啊,是该吃点苦头了。 至于会不会有什么事儿?不怕,他女儿他了解,至多就躺chuáng上躺个几年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天帝这儿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阿月想去哪里玩?” 他自然是知道魇月早就恢复了修为的,能被抓过来,只能说是她觉得太无聊了,自己自愿过来的。 “不是说要去露华泱吗?”魇月偏了偏头。 她对他住的地方还是十分好奇的。 靖邪帝君点了点她的鼻尖,“那便先去露华泱,去了后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玩玩。” 就当是婚前旅行了。 “好的呀。” 她扯了扯身旁人的手,“我没吃东西就活动了一场,现在累了。” 靖邪帝君挑了挑眉,很快就意会到她的意思,笑了笑,走到她面前低了低身子,“来吧。” 魇月欢欢喜喜的蹦上他的背,环着他的脖子,在他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湛炀最好啦。” “你呀。”靖邪帝君笑着,又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背上的重量仿佛是压在心上的,又好似是鼓起来的棉花,软还带着甜意。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