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穿书)怀了师祖的娃 作者:五师兄 文案: 钟念一朝穿书,成为活不过三章的炮灰女配。 为了活下去,意外卷进师祖的情劫。 命保住,剧情却变了。 更要命的是钟念对大佬一见钟情。 撩男神的同时怀了娃。 一家三口幸福团圆的结局出现钟念眼前。 没想到此时,大佬魂飞魄散。 三年后。 钟念看着曾经高冷大佬变成一张白纸。 内心毫无波澜,根本撩不起来。 白纸学习能力强,没多久拥钟念入怀,“考不考虑再生个娃?”。 钟念:请把禁欲男神还我。 生无可恋.jpg * 1:沙雕甜文,开心就好 2:前期女追男,蛇精病女主 内容标签:女配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念 ┃ 配角:下一本《影帝金屋藏妻》 ┃ 其它: 第1章 穿书 “咚咚咚”,急促地敲门声连续不断。 钟念从床上艰难爬起,眯缝双眼下床,大脑一片混沌,推开门冷风嗖的一下进来,瞬间吹散睡意。 门外站着一位古装造型的女子,长发飘飘,“师妹别睡啦,赶快梳妆,去晚了师父要训我们不守时”。 钟念眨了眨眼睛,身体没动。 女子抬手轻轻推了推她,“我先回去收拾,半个时辰后来找你”。 关上门,钟念环顾四周,一间古香古色的屋子,空气里夹杂熏香的味道,红木床榻挂着幔帐。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懵辽。 有些轻微头疼,闭目按压太阳穴,脑海里浮现昨晚在机场回家路上,男助理推荐一本女频修真小说,书中有角色跟她同名。 同名女配是女主闺蜜,炮灰中的炮灰,第三章死掉,男女主救她过程中产生情愫,她的存在只为主角的感情线做铺垫。 钟念读五章直接弃文,闭目休息。 “钟小姐小心”,司机话音刚落,车不受控冲向道路两旁的栏杆,钟念在疼痛中失去意识,醒来便是刚才一幕。 师妹? 钟念双眉微蹙,大脑迅速运转,古代、师妹、师父,几个关键字联系一起,发现穿到昨晚看的那本小说中,变成同名炮灰女配。 一穿过来就要死,这是什么霉运? 钟念双眸暗淡无精打采往铜镜前走,文中对女配外貌没任何描写,总要看看长什么样子。 镜中女孩一双杏眼晶莹透彻不染尘世,雪白瓷肌,前凸后翘身材有料,钟念对镜中女孩亲一口,黯淡的眼眸有了光泽。 仙女颜值能清扫霉运,让即死之人满血复活。 死什么死,好好活,不妄穿来一趟。 半个时辰后。 齐潇潇再次敲门。 钟念推门浅笑,“师姐”。 齐潇潇轻嗯了一声,二人并肩往山上走,风吹动树叶草丛沙沙作响,白纱裙随风舞动。 钟念余光撇见她妆容精致,时不时用手按住裙摆,小声抱怨天气的模样,很像宴会里那些因天气或服饰出丑的小姐们。 山路两边郁郁葱葱,偶有鸟语蝉鸣。 沉默地走了一会儿,齐潇潇开口,“听说师父会从我们三个中选出一位,去万州峰给师祖送青玄会请柬”。 “哦”,钟念踢脚下小石子,心不在焉。 “师祖闭关四百多年,除了师父无人见过他,师妹不想见见?”,齐潇潇偏头看她。 钟念连连摇头,迎上她的目光,“不想”,语气笃定,眼神坚定。 “百闻不如一见,我倒想看看师祖究竟什么样?”,齐潇潇遥望万州峰,满眼期待。 钟念做了二十几年富家女,混迹各种名媛圈,对女人的小心思摸得门清,一眼看穿齐潇潇这番话的言外之意,“我帮师姐跟师父说好话”。 齐潇潇转身抱了抱她,笑容洋溢,“谢谢小师妹,等我见到师祖,带你去山下寻美食”。 拥抱、笑容、语气全部真情实意,她和原主果然情如姐妹,钟念回应她同样真切的笑,挽手前行。 青玄派规定徒弟见师父和师祖,不可用飞行法器,需用双足一步一个脚印攀登到山顶,原主送请柬回来的路途中,不慎坠入山崖摔死。 请柬是原主的夺命符,避之不及,女主有主角光环死不了,齐潇潇去送请柬是解决惨死问题的最好办法,即可活命又送女主一个人情,一举两得,钟念心间天地柳绿花红,春意盎然,步伐跟着变得轻便,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宫门匾额高悬,写着石岩殿三个大字,钟念跨过高高门槛进殿,紫檀木长椅摆放殿正中,一侧摆放七把红木椅,另一侧三把,殿中大师姐已经在等候。 钟念按辈分坐最后一张椅子,三人各怀心事,空旷殿内寂静无声。 “哒哒哒”,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远处传来,两位师姐不约而同起身搀扶师父,“都松开,这路我每日走数次摔不着”。 两位师姐互看一眼,火光四起,敌火蔓延。 眼前三位分别是书中男主、女主、女配,男主眼盲看不见两位女弟子间的敌意。 女主和女配自幼关系不合,此时女主未对男主动心,单纯的和女配争一争。 “为师今日找你们来,是为青玄会给师祖请柬一事”,冷沉声音回荡殿内。 齐潇潇偷偷对钟念眨眼,“徒儿进门多年,关于师祖事迹听闻诸多,想一见师祖尊颜”。 师父笑笑没说话。 大师姐猜出齐潇潇心思,眉眼尽是嘲讽,“万州峰又高又陡,二师妹身体瘦弱恐怕难以爬到山顶,女弟子中徒儿辈分最大,理应替师妹们着想,请师父让我去”。 师父默了半晌,问道:“念儿,你为何不说话?”。 吃瓜群众钟念,正看戏神游,忽然成为众人焦点,有种上课神游被老师点名又回答不出问题的窘迫,一时找不到完美理由,吞吞吐吐道:“万州峰太高,我......爬不上去”。 殿外风吹动窗户吱吱作响,师父拧着眉不知想什么。 师父的决定关乎生死,钟念下意识屏住呼吸,手指揉搓衣角,时间被拉长一分一秒漫长无比。 钟念不忘帮齐潇潇说好话,“师父,二师姐体力比我好,她更合适......我真不行”。 “念儿去”,师父起身,拐杖点地面往外走。 钟念心一沉,扑通一声跪下,“徒儿体弱爬不了那么高的山,会累死在半路,师父是想徒儿死吗?”,入殿前的喜悦不翼而飞,顾不上辈分,眼神幽怨,语气带火。 齐潇潇以为钟念为她顶撞师父,低声在她耳边说:“算啦,你去吧”。 别人去是送请柬,她去是送命,“师.......父”,拉长尾音似在祈求。 师父没理她,径自踏出殿门。 这是什么假师父? 绝望.jpg。 大师姐鼻腔发出一声呵,带着嘲讽看一眼齐潇潇,跟随师父脚步踏出殿。 钟念眼望师父背影,一脸愁容,责备自己大意。 “爬到万州峰山顶要一天的时间,你快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早上路”,齐潇潇把她扶起。 钟念万念俱灰,从齐潇潇的话里听出几分死前临别的味道。 钟念回自己房间,摸摸铜镜里女孩,“改不了你惨死的炮灰命运,再见啦小仙女”,走了几步,身体后仰瘫在床榻,左翻右翻,平躺放空大脑,休息片刻,重新思考对策。 现在情况没到必死无疑的地步,原主下山时天黑路窄不慎跌入悬崖,如果在山顶睡一夜,天明后下山就解决了,这么简单刚才怎么没想到,空郁闷一场。 苍苍茫茫的群山峻岭中万州峰最高,钟念站山下仰视,叹气连连,这么高的山爬到山顶不死也残了。 特么的,哪个脑残规定的弟子见师祖不能用法器?腹诽几句,往山顶走。 日落登顶。 钟念四处巡视,未找到师祖的祁远殿。 师祖是青玄派创始人,四百九十九年前把门派交给大徒弟,自己跑到万州峰闭关,期间无人见过,书中他的存在仅是传说。 或许万州峰根本没有祁远殿和师祖,一切都是为了要女配的命,胡乱猜想,身体严重透资,钟念脑子停止运转,倚靠树干闭目小憩。 醒来时明月高悬,皎洁月光照山间。 钟念揉揉眼睛,起身拍打身上尘土,活动筋骨,小步向前移动,观万州峰夜景。 远处有宫殿亮着光,与万州峰相连的山环绕一起形成圆,中央一座孤峰鹤立,光的发源地,难道祁远殿在那? 面前吊桥随风晃动,钟念环抱桥口的树干,伸出一条腿试探,吊桥摇晃一下心悬高一节,两只脚站上去,心提到嗓子,双腿微微颤抖,退回安全区,眺望孤峰宫殿,如果明早回去说没见到师祖,师父会不会再让来一次?再爬一次万州峰和死之间,她选后者。 横竖一死,钟念朝吊桥走去,左摇右晃,全程土拨鼠尖叫,脚踏入地面的瞬间石头落地,劫后余生的幸福感涌出。 宫殿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还要再走一段路。 这段路狭窄陡峭的程度,着实震惊钟念,仅能容一只脚,双脚外八分开,身体贴紧山壁,大气不敢出,小碎步缓慢移动,垂眸便是万丈深渊,土拨鼠失声叫不出,心里一会骂脏话,一会给自己加油打气,幸亏路短,不然不死也精神分裂。 祁远殿映入眼帘,钟念看到希望,这一天比去游乐场还刺激。 敲门无人回应,她推门而入。 空旷大殿五六岁男童坐蒲团修炼,“何人?”稚嫩童声中透着一股沧桑。 师祖闭关是为修炼返老还童术? “弟子奉师父之命来给师祖送请柬”,她规规矩矩双手奉请柬。 男童接过请柬,“你回吧”。 钟念不动。 男童盯着她,“为何不动?”。 “天色已黑,下山路陡,弟子能否在殿中借宿一宿?”。 “不能”,男童斩钉截铁。 钟念:“......”,哪个幼儿园跑来的熊孩子? 踏出祁远殿,钟念边走边思考接下来何去何从,殿内不让留宿,干脆在殿外对付一夜,她往跟来时路相反方向走,谁知那边也是只容一只脚的险路。 深吸一口气像来时一样紧贴山壁走,不知何处飞来一只猫头鹰带着凄惨叫声,钟念一时慌神跌入山崖。 极速坠落,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大脑空白无法思考,她仿佛听见重物着地,骨头碎裂的声音。临近谷底坠落速度忽然减慢,轻飘飘像跟羽毛,缓缓落入谷底金色光圈中。 钟念双脚着地,毫发无损,难以置信。 光深处,一袭黑袍的男子坐玉床修炼。 这是何处? 他是何人? 钟念抬腿朝光深处的人影走去。 第2章 梦一场 越往光深处走,步伐越轻巧,内心越欢愉。 男人宽大黑袍遮住半张玉床,衣尾银线绣制祥云,上下打量一番,视线落入他脸上,剑眉,鼻峰高挺,薄唇,侧脸线条流畅,五官精致得不真实。 某种难以启齿的念头心底疯狂蔓延,快要将意识吞没,钟念抬手用食指轻轻触碰男人薄唇。 “过来坐”,男人睁开眼,放开盘坐的腿,白晃晃的手搭腿上,修长手指随意舒展,骨节分明,指甲干净,满目柔情望着她,低沉略沙哑的声音像钩子一样,勾住钟念的心。 钟念跨坐,双手紧搂他脖颈,偏头轻靠他肩膀,低声呢喃,“你吃什么长大的?长这么好看”。 男人胸腔颤动闷笑两声,“吃你”。 钟念挺直脊背,手指沿他额头划过侧脸落到下颚,“那我好怕”。 “别怕”,男人微凉手掌抚过她乌黑发丝,像在安抚受伤的孩子。 钟念的心化成一摊水,指肚揉搓他耳根,“万州峰是我派禁地,你从哪来?”。 男人桃花眼清澈明亮似一汪清泉,直视她双眸,“从你心里来”。 钟念脸颊泛红,“好一张抹了蜜的巧嘴”,牙齿轻咬他耳垂,松开嘴又心疼似的给他揉揉。 男人含笑不语,低头含住她绯红似桃花的唇|瓣,一寸寸侵占。 钟念身子酥麻,瘫软在男人怀中,你来我往,回应他的侵占,唇齿撕磨。 细碎的光散落四周,风吹鸟唱虫鸣,精细的时光中万物运转,只是光圈中的人看不见听不着,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那里只有你我。 陌生的身体,熟悉的灵魂,一起融进光里,虚幻成一场梦。 ....... 钟念躺在男人臂弯里,伸出手与他的手掌重叠,掌心纹路交错在一起,“你的手比我大好多”。 男人手指穿过她指间,十指相扣。 钟念晃动紧握在一起的手,“像一把锁,把我们锁在一起”。 男人轻吻她发丝,“我们去那边玩秋千,好不好?” 钟念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谷底微光蒙蒙,玉床下青草野花肆意开放,花香弥漫,远处一棵大树枝繁叶茂,粗壮的枝干横长,下面吊着秋千。 男人弯腰抱起钟念,赤脚走向秋千,“抓紧绳索坐稳”。 钟念有轻微恐高,男人的话像定心丸,不仅没了恐惧,还对悠荡起来的感觉多了份期待,双手抓紧两侧绳索,对他点头。 男人站钟念面前,弯腰额头抵额头,彼此瞳仁里只有对方,“如果害怕记得喊我”。 宽大的衣摆落钟念脚面,丝滑冰凉,微凉的冷气扑来,双手勾住他脖颈,亲了亲唇,“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路祁”。 “我叫钟念,思念的念,记住了吗?”。 路祁含笑点头,绕去钟念身后,秋千缓缓飘荡,发丝、裙摆、纤细雪白小腿随风跳舞,尖叫欢笑声声不断。 “路祁”,钟念把尖叫换成他的名字,喊一次,山谷回音一次,乐此不疲。 钟念玩累席地而坐,依偎他胸膛,耳边传来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抬眸看他,恰巧他垂眸,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 路祁的凉唇再一次覆盖她双唇....... 折腾两次,钟念又累又困,像八爪鱼一样缠他身上。 “路祁,这是梦吗?” “亦梦,亦是劫”。 “梦醒了,还会见到你吗?” 路祁没再说话。 钟念等待中睡了,醒来时穿戴整齐,身躺两树间的吊床,天已大亮,远处树、秋千、玉床全部消失。 路祁背对她而站,光穿过树叶洒落黑袍,影子被拉的修长。 她悄悄下床,双手穿过手臂与腰间空隙,偷偷在背后抱他,“路祁”。 良久。 一双冰凉的手解开她环在路祁腰间双臂,转身瞬间,她不禁打一个寒颤。 路祁眉眼间透着冷淡,“你是何人?昨夜为何闯入谷中?”,勾人心弦的声音变得冷漠不带情绪,字字如寒风贯耳。 钟念:“......”,先发制人,睡后不想负责的典型,空有一张皮囊的渣男。 “青玄派严石师尊第十弟子钟念,奉命来给师祖请柬,夜黑不慎跌入山崖落入谷底”,钟念狠狠瞪他,没好气的说。 “你又是何人?为何闯我青玄派禁地?”,翻脸不认人谁不会,她不甘示弱。 路祁不语。 “不说就与我去见师父”,钟念拉住他手臂往前走。 路祁挣脱,“你先考虑一下,怎么从谷底出去?”。 钟念仰头四面陡峭山壁,谷底之人像困在井底的蛙。 “玷|污了你的清白我有错,你可以杀了我”,腰间抽出剑递给她。 他的行为和眼神,钟念看得出是认真的,敢作敢当,别当渣渣就好,怒气随之消散,一夜|欢愉,第二天各不相识的事,她在现代见多了,双方自愿,无需谁负责,穿来第一天睡了一个大帅B是喜事,因祸得福,不想见血,再说长这么好看,下不去手。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想办法送我出去,不然我师父师姐会着急”。 路祁单手抱住她腰,彼此间刻意空出一点距离,带她往上飞。 第一次真人高空飞行,钟念害怕紧紧搂住他,往后可能不会再见,扬起下颚,目不转睛看他,勾紧脖子吻了过去,刚碰到凉唇,他扭头错开。 “躲什么?昨夜又不是没亲过”,嘟起下唇,“你看这里被你亲破”,小脸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像只小猫。 路祁垂眸扫一眼,唇|瓣内侧有一处颜色加深破了皮,昨夜是每百年会经历一次的情劫,对情|欲的释放,如果有女子闯进来,定会酿成大错,怕有人误闯才去谷底渡此劫,防不胜防。 “对不起”。 “让我亲一口就原谅你,否则我回去告诉师父有人擅闯万州峰”。 路祁:“......”。 钟念得到想要的,满意一笑,不再纠缠。 万州峰山顶路祁没停,一直给她送到山下。 “再见”,钟念挥手洒脱道别,走了几步,回头偷瞄。 路祁已经消失。 靠!果然男人下|半|身动物,事后一点不留恋。 钟念一路踢石子回去,打算先洗澡再去跟回禀师父,院门口齐潇潇迎过来,“怎么去这么久?”,上下打量她,“有没有受伤?”。 “二师姐”,钟念抱住她,一天半的疲惫、惊险、欢快、难过,众多情绪参杂一起,在拥抱中融化。 齐潇潇轻抚她后背,“等会师姐帮你烧水,好好泡个澡去乏”。 “谢谢师姐”。 “先去回禀师父,免得他着急”。 “好”。 “见到师祖没?”。 “师祖......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齐潇潇一脸好奇,“哪里不一样?快给师姐说说”。 “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回想男童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样,补充道:“还是那种不友好的孩子”。 齐潇潇瞪大眼睛,“孩子?”。 “嗯,师祖闭关为了修炼返老还童术?”。 齐潇潇摇头,“师祖闭关的原因,只有师父知道”,停顿片刻,“在万州峰你还见过其他人吗?”。 古人思想保守,估计接受不了这种事,避免节外生枝,决定暂时不对齐潇潇说实情,“没......就师祖一个”,钟念一会看脚下尘土,一会看头顶树叶,眼神飘忽不定。 齐潇潇皱眉,“听说师叔陪师祖在万州峰,你去的时候师叔可能正好不在”。 路祁? 师叔? 难怪他可以随意出入万州峰。 眼前浮现路祁的脸庞、笑容、黑袍的丝丝冰凉,指尖仿佛残留他的体温。 啊啊啊!要死了。 停住不能想,这事谁先想谁就输了,还会被骂玩不起。 钟念立即清除杂乱思绪,回答齐潇潇其他问题,一问一答闲聊到山顶的石岩殿前。 第3章 师祖 “师父,我是钟念”。 “进来”。 七位师兄正在殿内与师父议事,钟念进门众人目光齐聚她身上,“徒儿已将请柬交入师祖手中”。 “师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念儿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又对众人说:“你们也回吧”。 弟子们齐喊道:“是”。 踏出殿门,师兄们将钟念团团围住。 “小师妹,快讲讲师祖长什么样?” “师祖,会不会来参加青玄会?” “万州峰可有凶兽把守?” ...... 青玄派七位男弟子,相当集团高管,各自部门下员工众多,这群人竟对师祖搞个人崇拜。 钟念:小屁孩魅力这么大?迷的男弟子都如此八卦。 “师祖五六岁的模样......”,师兄们的问题,跟齐潇潇问的大同小异,钟念不好驳师兄们面子,耐着性子又讲一遍。 “五六岁孩童?”大师兄带疑问的语气低声自语。 大师兄在门派地位仅次师父,他的话迅速一起大家注意。 “怎么?大师兄也见过师祖?”。 大师兄摇头,“我见过师叔......小师妹在万州峰可见过师叔?”。 钟念:别跟我提师叔,一提就肾虚。 手指卷弄发尾,眼盯发梢,“没见过”。 大师兄早年见过师叔,现在脑海只有模糊的身影,记不清容貌,没再多说。 “大师兄你知道的最多,多给我们讲些师祖的事”。 “师祖创建青玄派,诸多人慕名而来拜他为师,本派迅速成为修真界第一门派,蒸蒸日上,后来一场变故全门被灭,师祖的徒弟非死既伤,师父的眼疾在那时患下,后来师祖带师叔去万州峰闭关,再未出现,师父留下重振青玄派”。 “那变故为何事?师祖早已经飞升成仙,有谁这么大胆敢来灭门?”。 大师兄拍拍小师弟头,“数你问题多,好奇心重”,压低音量,“现在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早年外面传言是真火”。 闻言众人色变,普通的火烧不死修士,真命之火可让修士瞬间魂飞魄散,幸好现在无人会真火之术,不然大家真要提心吊胆过日子,小师弟想象前辈被烧死的惨景,黯然伤神,“师祖会气象之术,下场真雨方可浇灭真火,怎么会——”。 “具体怎么回事,只有师祖、师父、师叔三人知道”,话题沉重,众人面色阴沉,大师兄叹气,“这些事莫让师父知道”。 没人愿意扒开师父的伤口,众人纷纷点头。 聊天期间,钟念发现三师兄总偷看她,眼睛几乎没离开过,看的她浑身不自在,瞪了几眼他才收敛。 齐潇潇见大师兄不再讲师祖的事,挤进人群,拉走钟念,“小师妹要回去休息,你们让开”。 众师兄这才反应过来钟念靠人力爬上万州峰,急忙道歉,搞得钟念有些不好意思。 “师姐稍等,我找三师兄问些事”。 钟念担心三师兄是原主恋人,如果原主有恋人,她穿来却睡了师叔,那真太狗血,快速搜索原主的记忆,万幸原主年纪小情窦未开,没跟任何一个师兄有感情瓜葛,她松一口气,师兄们未走远,大步追过去,“三师兄请留步”。 许巍然回头,面露惊讶,“小师妹”。 “刚才三师兄为何一直看我?”。 许魏然一怔,随后笑了笑,目光依旧停留她身上,仿佛要将她扒皮去骨看个通透,“女人脸蛋生来就给男人看的,小师妹是女人,我是男人,看你有何不妥?”。 钟念:黑人问号脸。 这是什么鬼理论? 色迷迷眼神,钟念想给他一巴掌,“请自重”,要点脸别跟没见过女人一样,后半句卡喉咙没说出口,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为妙。 许魏然不怒反笑,眼神片刻不离她,“小师妹,一起去吃饭?”。 钟念:你让我没有胃口,告辞。 挽起齐潇潇的手臂,“师姐我们走”。 齐潇潇看远处三师兄背影,带着狐疑,“你找他问什么?”。 钟念摸了摸发尾,“问他看我做什么,三师兄年岁不小怎么没成家?”。 齐潇潇捂嘴一笑,“你喜欢三师兄?”。 钟念:“.......”,我喜欢他离我远一点。 “不喜欢,我看师姐和三师兄倒很般配”。 “别胡说,我喜欢有能力有担当的男人”。 钟念歪头看齐潇潇,“比如师父那样的”。 “去去去,不理你啦”。 一路打闹嬉笑回院中烧好洗澡水,钟念采摘一些花瓣扔进浴桶,温热水温褪去疲惫,后背倚靠桶壁,随手捞起两片花瓣贴眼睛,天然眼罩。 昨夜又浮现眼前,磁性略沙哑的嗓音,修长干净的手指,薄唇的冰凉触感,寒眸冷面的禁欲模样,躲避她亲吻的假正经.......一言一行勾着她的心一跳一跳。 艾玛,再想下去钟小姐脸烫的快能煎鸡蛋。 钟念胡乱摘掉眼皮贴的花瓣,低头瞧见锁骨下方的吻|痕,暗骂一句,“靠了,钟念你玩不起”。 光滑白如雪的背部,顺桶壁滑到低,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扑来,无法承受一刻,从水底钻出,大口吸气,混乱不堪的思绪,憋死在沉闷水底,短短几分钟,钟念认清一个问题,她对路祁动心了,一见钟情的俗套剧情。 自嘲一笑,如果有微信的话,群里那些塑料小姐妹一定炸锅了。 【万年铁树开花,哪个男人这么倒霉?】 一个能当你们祖宗的老男人,而且还是.......算了,给他留点面子。 【快来说说,有男人的感受】 感受嘛?挺好。 【哪好?】 【我替钟念答:活好】 ........ 钟念双手捧水洗脸使自己清醒,穿书后拥有两个世界的记忆,稍不留神大脑就乱套,真容易把人搞分裂,严重怀疑小说里那些练功走火入魔的人,全是穿书过去的。 * 青玄会十弟子每天早晨去石岩殿开会,内容跟公司晨会差不多,各本部负责人给老板汇报前一天工作进度,女弟子不允许收徒弟,也没业务,每天去纯是凑数。 天微亮,钟念被齐潇潇喊醒强拉硬拽往石岩殿走,早起毁一天,师兄们讲那些事一件没听进去,眼皮不受控向下耷拉。 “师祖会来参加本次青玄会,获胜者师祖有额外奖励,诸位徒儿务必努力修炼”,师父语气平淡。 弟子们瞬间沸腾,三三俩俩窃窃私语。 钟念困意全无,“师叔来吗?”。 师父点头。 土拨鼠尖叫到嘴边,抿唇咽回去,众人注视下,钟念假笑,“太.......好了”。 师父:“别高兴太早,你们师叔看着可爱,实则调皮得很”。 “师祖哪天来?” ....... 师兄们提问环节开始,钟念安静倾听,心里噼里啪啦放烟花,幻想再见面场景。 早会散去众人热情未减,齐潇潇:“师祖送的奖励一定是世间珍宝,我想要”。 “我也想,只是——”,不想要珍宝,想要路祁。 “你想赢?小师妹修炼很苦的”,齐潇潇略带惊讶看着她。 原主在门派里懒出名,等级是弟子中最低的一个,远道而来的钟小姐更懒得惊人,这样的情况想赢的确有困难,为抱得美人归,有困难她也要克服,“我不怕苦”。 齐潇潇:“......”。 半山腰户外修炼台,大师姐抢先一步到达,钟念找靠边的角落坐下,两位师姐的等级在后镜晚期,她在后镜初期,想赢不容易,双腿盘坐,双手搭落膝盖,慢慢进入状态。 嗯? 修为长了好多,一夜长到后镜晚期,是和路祁双修提升的。 忽然长到和师姐一样的等级,这要怎么解释? “师妹,专心修炼,别偷懒”,齐潇潇小声说。 “哦”,她声音小如蚊蝇,只有自己听得见,形在修炼,心已飞远。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钟念面前,“你们还有心思修炼,师祖来了”。 齐潇潇第一个站起来,“在哪?”。 “石岩殿,大师兄他们正陪小师叔玩呢”。 钟念站立拧小师兄耳朵,“小师叔?他比你大多了”。 小师兄捂着耳朵,“小师妹没见过师叔,怎会知他比我大?”。 钟念:“......”。 “师叔......肯定比你大,总之不许你说他”。 齐潇潇牵起她的手,“别和他斗嘴了,我们快去石岩殿”。 钟念没动,心里乱糟糟,真见面却不想见了,怕紧张,怕尴尬。 齐潇潇不理会强行拉着她往石岩殿跑。 殿外几个师兄围成圈传出阵阵笑声,齐潇潇和钟念挤进人群,师祖和大师兄在斗蛐蛐。 钟念恭恭敬敬喊一声,“师祖”。 男童回头看她冷笑一声,没说话。 钟念:“......”,欠收拾的熊孩子。 大师兄:“小师妹你喊错人了,这是咱们师叔”。 钟念:“.......”。 “那.......师......祖呢?”。 “师祖在殿里跟师父聊天”。 齐潇潇立刻拉钟念往殿内跑。 “师姐.......我”,话说一半,脚已经踏进殿里。 “慌慌张张做什么?”,师父严声厉色训斥。 齐潇潇:“我和小师妹求见师祖心切,一时乱了规矩,请师父和师祖恕罪”。 钟念低头看地面,感觉有道冷冽目光盯着自己。 “这些弟子见师父来了,分寸全乱”。 “无妨”。 简短两字使钟念心脏狂跳,仿佛要撞出体外,竟然睡了门派大佬。 “别站着了,坐吧”。 钟念坐稳抬头,路祁和师父聊天,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不认识一样。 她倒不在乎,盯着路祁看,傍晚的柔光穿过窗户,肆意洒落在他黑发黑袍上,一双冷眸染上柔意,衬的肤色更白,衣摆的祥云与天边的火烧云相连相衬。 “师妹,你笑什么?”,齐潇潇小声在她耳边嘀咕。 钟念:哈?我笑了?没有啊。 整理面部表情,“我没笑,师姐看错了”。 齐潇潇:“......”。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师父始终没向师祖介绍她们,齐潇潇等不急,决定毛遂自荐,“我是严石师尊第九弟子齐潇潇......久仰师祖多时”。 路祁没开口。 严石笑笑,“女弟子平时娇惯些,管教的没男弟子严,另外一位是我最小的徒弟钟念,上次送请柬师父应该见过”。 钟念客客气气道:“师祖”。 殿内安静片刻,“你们先出去,没事不要来扰我”。 钟念:“......”。 作者有话要说:等级:前境-->中境-->后境-->圆满境 第4章 不闹 钟念闷闷地走路,脚下小石子轻轻一踢滚下山,带起一阵灰尘。 “你怎么把师叔当成师祖?”,齐潇潇望着天边晚霞若有所思,“师祖......跟我想象中差不多”。 “当时祁远殿只有师叔一人,所以认错啦”,钟念耷拉脸,机械地走路,毫无生机。 齐潇潇笑笑,“今天师姐心情好,带你去山下寻食”,牵着钟念踏上飞行法器,须臾间到宁寒城,夜晚街道两旁叫卖声不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宁寒城依附青玄派,城中由低等修士和普通百姓组成,市井街道既有修士用的法器、丹药,又有普通人衣食住行所需的生活品,饭馆、酒馆、茶楼应有尽有。 巴掌大的圆形小灯泛着荧光,长着五官和翅膀,夜间落在肩膀照明,又能聊天排解寂寞,钟念和齐潇潇各捧一个爱不释手。 “星辰灯五百灵石,买贵包退”,老板手握扇子,漫不经心。 齐潇潇摸摸口袋,看向钟念,“我只有一百灵石”。 “我五十”。 短暂的安静过后,老板起身夺回星辰灯,“本店不砍价,两位姑娘去别处看看”。 钟念:“......”。 “师叔快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几个师兄簇拥师叔进门。 “小师妹你们怎么在这?”,大师兄问道。 钟念可怜巴巴,“我和师姐想买星辰灯......灵石不够”。 大师兄故作威严,“大家都把灵石拿出来给小师妹”,随行师兄纷纷拿出随身携带的灵石凑到一起,“正好五百拿去买”。 “谢谢各位师兄”,钟念抬手接的一瞬间,脸上喜悦消失,“五百.....只够买一个,我和师姐俩人需要一千灵石”。 大师兄又摸摸口袋,双手掌心向上,“一颗都没了”,眼珠转向师叔对钟念挤眼。 “师叔”,钟念伸出手掌,“你的灵石呢?”。 “我没有”。 信你个大头鬼。 钟念和齐潇潇相视一看,抢劫手伸向师叔,在师兄们帮助下,从他口袋里翻出上千灵石,买下两盏星辰灯,满意而去。 饭馆。 “师叔会不会跟师父告状?”,齐潇潇担忧。 钟念一手托腮,一手指尖敲打桌面,“等回去咱们取灵石还他”。 齐潇潇点头,过一会儿笑了,“师叔刚才被我们弄得好惨”。 整治熊孩子,不要太爽,钟念心里畅快,独饮一杯酒,窗外灯火通明,圆月高悬,望着月色想起那夜有些黯然。 齐潇潇抬手在她眼前晃晃,“小师妹想什么呢?”。 钟念故作神秘,“秘密哦”。 齐潇潇转头望向床外,“你说明天还会见到师祖吗?” 闻言钟念放下手中星辰灯,又饮一杯酒,如果知道会穿书,来之前应该上网查查女追男攻略,情绪被牵着走的感觉超不爽。 “别喝多啦”,齐潇潇抢过她手里酒杯,“咱们回去”。 * 回房间钟念睡不着,带着星辰灯漫步青玄山,不知不觉走到山顶,侧殿一片漆黑,“怎么会走到这?这么晚一定睡了”,钟念喃喃自语,转身下山走几步又退回来,“既然来了就待一会”。 “多待一会”。 “睡一觉明天走”。 “啊哦......哇哦......”。 星辰灯自言自语说不停。 “好吵,”钟念把它摘下握在手心,灯光渐渐熄灭,变成很小一个球塞进口袋。 酒精作用下情绪忽高忽低,寂静无声的夜适合悲伤忧郁,钟念想应景做个忧郁女青年,可躁动的心没给她机会,莫名高兴。 漆黑夜里,空旷山间,即兴一段钟氏rapper。 “你很吵”。 钟念:嗯?谁在说话? 高大黑影笼罩眼前,抬眼瞬间躁动的心更加躁动,“师祖是被我歌声吸引来?”。 路祁:“......”。 钟念坐路边石头,手托腮歪头向上看,路祁双眸像浸过水的琉璃珠清澈明亮,目视前方凝望茫茫夜黑,“路祁......原来你是师祖”。 “嗯”。 “那天怎么不告诉我?”,起身站他对面。 路祁视线被女孩绯红脸颊挡住,带着淡淡酒气,“天凉回去睡吧”。 钟念摇头,“屋里闷,山顶凉爽,我要睡在这”,手指身旁石头。 路祁:“……”。 钟念微微扬起下颚看他。 “看什么?” “看你……好看……师祖……好看”。 “你醉了”。 “没有哦”,嘴说没有,头却晕乎乎,脚跟站不稳,腰被有力手臂揽住,身体向上飞,双手下意识搂住他脖颈,头轻轻靠他肩上睡了。 翌日醒来,轻拍额头缓解头疼,手顿然停住,昨晚路祁出现把自己抱回来,他会不会趁机做什么?停住的手掀开被角,穿戴整齐,床榻整齐,莫名生出几分失落。 钟念:一定是疯了。 青玄会在即,全派卯足劲修炼。 “近日师祖观察你们修炼,愿指点一二,切要认真听”,师父话落,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各露喜色。 路祁指出男弟子的问题,可谓一针见血,被点评过的人全低头反思,到女弟子这边,语气变轻松,气氛稍稍缓和。 走到蒋意身边,稍作停顿,“用力过猛”,没等她及仔细思考,路祁已经到齐潇潇身边,“心浮气躁”。 齐潇潇脸上笑容尴尬的挂着,满眼期待的神情渐渐消失,羞愧地低头。 路祁抬眸看钟念,留下一个“懒”字,未做停留转身走了。 “懒”字变成一片羽毛,随着细腻柔和的风吹进耳朵,他修长的背影,宽大黑袍,令人着迷,说来奇怪他的一言一行,都能把钟念拿捏死死的。 “念儿,师祖的话你可记在心上?”。 师父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徒儿牢记在心,谨遵教诲”。 路祁:“往后每日你比别人多练一个时辰”。 钟念:“......”。 众人纷纷对小师妹投去同情的眼神。 特殊待遇,说明他心里起了水花,钟念反倒高兴,水花代表希望,就怕一摊撩不起来的死水。 “蒋意、潇潇、念儿修为较低,你们做师兄的理应帮衬一把,有谁愿意带她们一起修炼?”。 先富带动后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师父管理理念超前,师兄们对一帮一活动表现出积极高涨的热情。 许魏然第一个发言,“师父,我愿督促小师妹每天修炼”。 师父一个好字,把钟念嘴里的不愿意硬给憋回去,“不敢劳烦三师兄”,刚张开嘴,齐潇潇抢先一步开口,“徒儿心性未定,问题最重,师兄们恐怕爱莫能助,斗胆请师祖亲自教导”。 空旷的大殿霎时安静,大胆的请求震惊众人,静默等待师祖的回应。 “无空”,毫无感情的二字回荡殿内,人已经消失。 大师姐冷笑两声,借机嘲讽一番。 师父察觉齐潇潇情绪不对,“师祖还有其他事处理,叫其他人帮你”。 “是”,齐潇潇退出殿内。 女弟子各怀心事,对一帮一活动提不起兴趣,钟念找好多理由搪塞许魏然,奈何他不依不饶,每日来找,并扬言要告诉师父说她懒惰不改。 逼得没有办法,钟念硬着头皮和他一起修炼。 中午强拉她去吃饭,碗里清汤面提不起食欲,迟迟不动筷,许巍然坐对面盯着看了片刻,起身离开不知从何处拿回一碗辣椒酱放她面前。 无辣不欢的钟念立刻提起精神,挖一勺放面里,清汤变红看着充满食欲,吃到一半停住筷子,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 “乱猜的”,许巍然碗里的面一根没动,目光始终在钟念身上。 钟念放下筷子,不悦道:“总看我干什么?”。 许巍然笑而不语,这才拿起筷子吃饭。 钟念心绪不宁修炼时总走神,无法专注。 “意识集中,你这样是不可能赢的”,许魏然一旁指导。 钟念:闭眼就是路祁,没办法专注。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 许魏然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钟念别过脸躲开他目光,“今天练到这,我先回”。 许巍然扯住她胳膊,“不许回,师祖让你每天多修炼一个时辰”。 钟念不耐烦道:“别跟老妈子一样,烦不烦?”任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许巍然的手,一阵冷风袭来,风像一把刀切断许魏然的纠缠,黑袍遮住她的视线,耳边低沉冰冷声音,“我亲自教她,你走吧”。 许巍然怔住,张几次嘴才说出“师祖”。 路祁没说话,摆摆手示意他走开。 “师祖怎么知道我在这?”,钟念笑颜逐开,歪头看他。 “路过”,路祁转身背对她。 绕半圈又站他面前,不安分的小手握住他腰间玉带扯了扯,食指指肚轻抚玉带,暧昧气息油然而生,蔓延在空气里。 路祁拧着眉,一脸严肃,“不许胡闹”,冰冷声音打碎暧昧。 钟念收手,“好,白天不闹,咱们晚上闹”。 路祁:“.......”。 第5章 青玄会 门派重建后师祖初次下山,后辈的弟子为见他一面努力,七位圆满镜的大弟子为得到师祖的奖励而努力,全派早出晚归修炼,气氛像高三学生。 路祁出现只短暂解救钟念,隔日修炼场许魏然又坐身边盯着她,看的光明正大,从不闪躲,一半男人欣赏女人的眼神,另一半阴晦莫测,有时候看得入神会皱眉,像陷入沉思或回忆。 钟念隐约不安,再一次回忆原主的记忆,原主和许魏然无感情纠纷,交情也淡如水。 名义在修炼,实则各怀心思,许巍然察觉钟念在走神,“师妹可有家人?”。 钟念摇头,狐疑看他一眼,“孤儿,师兄问这个做什么?”。 许魏然笑笑,“随意问问你紧张什么?我也是孤儿”。 钟念:找共同点套近乎?难道是失散多年兄妹相认的糟心剧情?边想边脑补,不对,不对,他看人的眼神不像兄妹。 头大。 “你们聊什么?好像挺开心的样子”,齐潇潇悄悄凑过来,又打趣道:“三师兄对小师妹偏心”。 钟念连忙拉起齐潇潇离开尴尬现场,“师姐,别拿我和三师兄打趣,我对他没想法”。 “他有”,说完想起什么转头看钟念,“后天青玄会,师妹又不能和我们一组”。 百年举办一次青玄会,门派弟子按等级分组比赛,跟学生期末考试差不多,每组第一名会得到奖励,往年原主跟晚辈弟子一组,没机会参加后镜晚期的比赛。 “我最近努力修炼,修为提升……一些,今年能跟师姐一组”。 齐潇潇抓起她手腕,运用灵力感受一下,唇角弧度收起,神色渐渐凝重,“怎么会这么快到后镜晚期?” 纸包不住火,修为猛增的事,早晚会公开,平时表现大家有目共睹,没有一个信服的理由,容易使人怀疑,钟念左思右想没找到一个合适理由,“我最近修炼很努力”。 齐潇潇沉默不语盯着她,“小师妹说谎,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直接从后镜初期跳级到晚期”。 不小心睡了门派大佬,闺蜜应该能理解,钟念鼓足勇气,“去万州峰那天”。 “我度修为给的她”,清冷声音身后传来,伴随一阵凉风,路祁不知何时站她们身后。 最近总空降她身边,“师祖在跟踪我?”钟念脱口而出。 路祁:“.......”。 齐潇潇手肘轻轻撞她一下,“别胡说,师祖没事跟踪你做什么?”。 钟念:做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喽。 路祁侧身背对她们,眺望远方苍松翠柏,神色融进翠绿中隐晦不明,“她不慎跌入谷底受重伤,我便度了点修为给她”。 钟念:“........”,大佬说谎都与寻常人不同,风轻云淡,看上去跟真事一样。 齐潇潇深信不疑,“师妹回来怎么不说?有没有留下疤痕?”。 “无大碍.....师姐不用担心”,显然路祁不想别知道那夜的事,钟念只好放弃告诉齐潇潇实情的想法,心底生出一股愧疚感,对闺蜜说谎真难受,狗男人陷我于不义,暗骂几句,表面依旧保持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就好”,齐潇潇站路祁对面挡住他视线,眼带期望,“师祖给女弟子准备的奖励为何物?”。 路祁冷瞥她一眼,“你先赢”。 “我一定会赢”,齐潇潇志在必得。 钟念上前一步,“如果我赢了”。 话说一半,被路祁打断,“你想赢很难”,冰冷声音像机器。 一盆冷水浇到底,真是心飞扬透心凉,想从大佬嘴里要个爱的鼓励好难。 钟念:我太难了,哭唧唧。 沮丧片刻,重新燃起斗志。 * 备受瞩目的青玄会连开三天,诸多外门修士来青玄山观看,弟子们按等级分组,前镜组弟子先比,两两对决,获胜者会进入下一轮,低等弟子期盼站擂台一刻能目睹师祖真颜,但前两天师祖根本没出现会场,只有一个五六岁孩子跟在严石师尊身边。 严石座下十弟子是前两天比赛的评委,每人有正负两张牌子,晚辈弟子比试完成一场,分别对选手亮出正或负的牌子,等正数较多的人获胜。 围观群众把擂台层层包围,烈日下人声鼎沸,像沸腾的热水冒着滚滚热气,三声鼓响,人群安静,选手入台。 钟念坐在高处俯视下面人群,仿佛置身演唱会现场。 第三天群众比前两天多一倍,评委席众人变成选手,这天没有评委,失败者自动退赛,赢者和其他人继续比。 比赛开始前钟念四处寻路祁不见踪影,只见小师叔一人在二楼看台扶手上走来走去,打发赛前时间,生怕他站不稳跌下楼,转念一想小师叔非寻常孩子,跌下楼也不会摔伤,便不再理会,擂台周围仔细找两圈不见身影,只好作罢。 第一轮钟念和齐潇潇。 “师妹认真点,我可不会让着你”,此刻她眼里只有对手,没有其他关系,为这场比赛准备多时,绝不能失败,心里叮嘱自己。 “好”,钟念干脆回答。 “咚咚咚”,三声鼓响。 女弟子可选的法器不多,齐潇潇和钟念同时选剑,相互行礼,比拼正式开始。 钟念平时散漫,比赛时却非常认真,成败无所谓,态度认真是对自己和对手的一种尊重。 齐潇潇节节逼近,仿佛想一招获胜,钟念没机会出手四处闪躲,擂台俩人像猫捉老鼠,台下出现窃窃私语。 她被逼退到角落,齐潇潇仍然不给她机会,直逼过来的寒光如同捕猎者的眼睛,充满杀气,恍惚间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与往日挽手说笑的师姐判若两人,看的出她想赢想得发疯。 如果别的事情,她会立刻放弃圆师姐一个梦,但这次不同,师祖的奖励诱惑太大,无路可躲的某个瞬间,脑中蹦出冷冷的声音“心浮气躁”。 浮躁必会出漏洞,钟念躲闪过程中细心观察,齐潇潇招数快、准,但情绪易受外界干扰。 “小师妹一招没出,二师妹有点欺负人”。 “是啊”。 两位等待上场的师兄在一旁闲聊。 钟念抓住机会反击,一招直逼心脏,可惜动作稍慢一点,齐潇潇躲开。 钟念的还击惹怒齐潇潇,她一招接一招想把逼钟念逼下台。 钟念半只脚悬空仍在周旋,没有认输的意思,齐潇潇急了出剑指向她脖颈。 一道银光过来,银光后的双眼比剑还锋利,是她不曾见过的样子,台下观众寂寞无声,耳畔有风轻轻吹过,一半身体悬空在擂台边缘。 躲剑身体会跌入台下,失败。 继续反击,齐潇潇会更加疯狂,胜利的欲望快吞没她的理智,剑逼过来的紧要瞬间,钟念身体后仰跌下擂台。 钟念后仰的一瞬,空中刮起一阵凉风,二楼看台有黑影极速飞下,揽住钟念腰横抱飞走。 群众一脸懵,没搞懂怎么回事,二人已经消失大众视线。 同样懵的钟念:师祖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下来”。 略沙哑透着些许凉意声音,萦绕耳边,余光撇见不耐烦的眼神才清醒,从他身上下来,“谢谢师祖”。 路祁没理她,坐回位置看其他人比赛。 二楼看台无桌椅无摆设,空空荡荡,只有地面两个蒲团,路祁倚靠中间的柱子,盘坐蒲团,下面的人很难看见他。 钟念在他身旁坐下,手肘轻轻碰他,歪头低声唤“师祖”,靠的近少许发丝落入黑袍。 余光里女孩面容桃花,杏眼弯弯笑的极好看,路祁轻轻“嗯”了声。 钟念像得到某种允许,食指顺着肩膀滑动到手背,勾住他的食指,越发肆无忌惮,身体里的灵魂来自时光远方,与这里人不同,行为更大胆一些。 在远方的世界,她肆无忌惮惯了,想要的东西伸手可触,时间久了日子索然无味。 路祁越冷淡,越能激起她兴致。 禁欲系大佬,最勾人。 路祁收回手指,微微皱眉,“为什么不早点结束?”。 钟念低头摆弄刚刚和他勾过手的食指,“因为我也想赢,赢了能得到师祖的奖励”,一阵穿堂风吹过,吹乱头发,抬手整理。 路祁淡淡道:“想要什么奖励?”。 整理头发的手停住片刻,“还没想好,或许是一个吻”。 路祁:“......”。 没再说话。 钟念闹腾一会也累了,倚靠台柱小憩。 * 凉风吹散齐潇潇胜利的喜悦,师祖抱走师妹场景,重复眼前回放,一遍又一遍,挥之不去,好像没什么奖励比怀抱份量大,强烈胜负欲轰然坍塌,第二轮比赛心不在焉,几招被大师姐打败,下了擂台直奔二楼看台。 二楼空荡宁静,柱子后传来香甜酣睡声,齐潇潇闻声过去,扶手站着边高大黑袍遮住光,黑袍下的阴影里钟念睡的正香,“弟子来寻小师妹,谢谢师祖刚刚出手相救”。 “带她回去睡”,路祁转身消失空中。 齐潇潇望着他站的位置发愣一会儿,蹲下身推了推她,“师妹”。 钟念睁开睡眼,模糊的视线中齐潇潇失落神情,比赛结果她大概猜到,“师姐……”。 齐潇潇笑笑,“差点误伤你,对不起”。 “没关系”,钟念心里萌生一个念头。 第6章 以后不许看我 青玄会结束的当晚举行宴会,众弟子欢聚一堂,谈天说笑热热闹闹,一袭黑袍门外走进,带进殿内一阵微凉的风,众人纷纷闭嘴凝视他,暖黄光中他锋利的侧脸线条柔和了,但眸中光依旧冷如冰,不容人靠近。 钟念恍惚,似乎那一夜真的是梦。 众人目光随着路祁身影移动,像公司年会,董事长出现大家自觉安静,等待他总结发言,或者讲几句鸡汤鼓舞人心。 路祁面无表情望着众弟子,拿出两样法器放入桌面,径直踏出殿外。 钟念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默默竖起拇指,她父亲是董会长,平时很少在公司,年会还是会现身发言,搞搞官方套路,而路总一言不发,放下奖品就撤了,真是修真界霸总。 总裁不少见,这般禁欲的很少,多数都是油腻型的,美女如云,金钱如山的环境里,想不油腻也难,路总不同,闭关将近五百年,每天在青山翠柏,鸟语花香,自然环境中修身养性。 路祁身影消失殿内,思绪就此停止。 师父将法器颁给年度最佳员工大师姐和大师兄,俩位喜色难掩,在众弟子羡慕眼神中回到座位,“不要闹到太晚”,师父丢下一句话走了。 大领导不在,众弟子沸腾,围上大师兄和大师姐,“给我瞧瞧”。 蒋意从人群中走出,坐回女弟子这边,将法器放齐潇潇面前炫耀一番。 齐潇潇冷哼一声,白了蒋意一眼,“当时我担心小师妹受伤,一时荒神才给大师姐机会,不然谁输谁赢不一定呢”。 “二师妹不服气,我们可以现在比试一场”,蒋意比齐潇潇早入师门一个月,二人年纪、资质相仿,就因早一个月,蒋意便是大师姐,师父命她看管两位师妹,师兄们对她高看一眼,齐潇潇心生不满,多年来二人你争我夺,众人已经见怪不顾。 “比就比”。 钟念起身横在中间,“两位师姐算了,师父刚走我们闹事会惹他生气”,拿她们最在意的人出来果然管用,蒋意静默半晌坐下。 齐潇潇忽然笑了,“某些人心悦师父,真是自不量力”。 蒋意一愣,“你什么意思?把话讲清楚”。 “什么意思,师姐心里最清楚”。 “你.......”,挤压心底多年秘密被别人公开,蒋意口中苦涩,说不出话,那年她父亲将她卖给年近花甲的盐商做妾,她不愿意与家人闹翻偷跑出来,躲进青玄山不敢出去,以野草野果为食,在山中生活数日,少女变成野人。 严石把她带回殿中,命人给她清洗打扮,收她为徒重回正常人。师父像一束光照亮她的黑夜,她感激爱慕却不敢说。 师兄们围在一起聊天,没人发现师妹们的战火,钟念拉起齐潇潇往外走,“这样说大师姐的秘密不好”。 齐潇潇甩开她,没好气道:“敢喜欢就别怕人说”。 “难道二师姐不喜欢师父?”。 “我?”,齐潇潇迟疑一下,“师父的眼睛——”,停顿片刻,“一辈子照顾他的眼疾——”。 断断续续的话中,钟念听明白她的意思,对师父有一丝爱慕的心,但十分介意眼疾,不想一辈子照顾盲人。 严石眼疾在那场灭门灾难中照成,他失去的不仅是光明,还有众多同门师兄弟,漫长难耐的黑暗中,总能看见那天的场景,真火由少及多蔓延青玄山,常年青翠的青玄山变成一片火海,张牙舞爪的火光像毒蛇的獠牙,火海中不断传来惨叫声,这声音近五百年来,每天夜里环绕耳边,像噩梦挥之不去。 一夜间青玄山由翠绿变火红,再变成黑漆漆一片,漫山灰烬,是他们师徒三人的梦魇,有时候活着比离去更难。 多年来严石不去万州峰,路祁不下山,用各自方式遗忘。 这次路祁下山,师徒三人久别重逢,齐聚一堂场景始终没出现。 路祁总一个人站山顶眺望。 严石忙招待宾客和青玄会诸事。 景梁成天跟晚辈弟子在一起玩闹。 无形中的疏离彼此间达成的默契。 “二师妹进来”。 齐潇潇被大师兄喊进殿内。 钟念逃离身后的喧嚣,沿山路漫无目的散步,一阵晚风拂过,丝丝凉气扑来,神清气爽,深深吸气,纯天然景区空气真好。 远处山崖边一道身影,使她宁静片刻的心躁动。 以前男明星和商业大佬没少见,见过大风大浪的钟小姐,此刻呼吸加重,手心一层细汗。 心道:别跟没见过男人一样,淡定。 ....... 一番心里建设后,钟念放弃了,淡定不了就秃头上。 “师祖”。 “嗯”,路祁目视远方不看她,似乎早知道她的存在。 钟念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月光像层薄纱散落群山翠树间,朦朦胧胧,偏头侧望,他眉眼间好似也被蒙上一层薄纱,淡淡的。 “师祖在赏月?好雅致”。 “今夜月不圆弯弯的像勾子”。 “晚宴师祖怎么不吃晚饭?”。 ...... 见他之前的紧张消失,总有一堆话想说。 路祁淡淡撇她一眼,“聒噪”。 豌豆射手不停吐豆子的模样浮现眼前,钟念下意识捂嘴,不能变成话唠。 路祁望着远方,她望着他。 忽然眼前被一条白绫遮住,伸手去扯,扯不掉,钟念有些急躁,耳边传来低沉笑,浅浅一声,她不悦道:“师祖”。 白绫消失。 路祁垂眸,月中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漆黑眼仁像墨,一根根卷桥睫毛紧紧相连,他喉结上下滚动,抬眸望向她身后群山,“以后不许看我”。 “为什么?”,钟念抬脚试图挡住他视线,身高不够,额头撞到他凉唇,蜻蜓点水般一吻,使她心跳加速,慌乱中提高声音又问一遍。 路祁说不出清楚为什么,只觉得心烦,抬脚欲离开。 钟念上前一步抓住他手腕,“弟子有一事相求”。 手腕从她温热手掌中抽离,“何事?”,漫不经心。 “二师姐仰慕师祖多时,能否也送她一件法器?”,齐潇潇的努力和失落钟念全看在眼里,她是原主唯一闺蜜,由衷希望她开心。 “不能”,路祁拒绝的干脆。 钟念:“.......”。 “师祖法器宝物那么多随便拿出一件,又不是什么难事”。 路祁上身微微前倾,对视她双眼,一字一字道:“规、则”。 钟念:“......”,大佬惜字如金,多说点会死么? “规则是人定的想改就改”,她低头小声嘀咕。 刻板、老古董、翻脸不认人的渣男.......心里把他骂个痛快。 “骂我也无用”,路祁转身独自往山下走。 钟念追过去,安静走一段路,问道:“师祖会......读心术?” “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钟念耳边响起一首歌,“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的心,就不用假装无辜的表情.......”。 尼玛,又串频了。 长长吐一口气,把自己拉回来,不会读心术就好,“几家欢喜几家愁,师祖难得下山一次,为什么不让大家都开心?” 钟念踢走脚下一颗小石子,石子沿山路滚过路祁脚边,卷起地面尘土朝山下滚去,黑袍衣尾的祥云图染上尘土变得混浊,她连忙蹲下身把衣尾卷起。 “钟念你在做什么?”,齐潇潇从山顶跑过来,满是责备。 嗯? “师祖衣服脏了,我帮他卷起来”。 闻言路祁回头才发现衣尾被她卷起,露出少许里裤,把衣尾从她手里扯出,看了她一眼。 钟念在他眼里读出“不许胡闹”几个字。 路祁挥手消失在黑夜。 钟念:“......”,没胡闹呀。 “小师妹怎么可以无礼师祖?” 钟念:“......”,掀一下衣服就无礼,那睡了师祖,岂不罪该万死?妈呀,万恶的封建社会。 “我......我.......”。 我自闭了。 钟念整理一下情绪,“不是师姐想的那样,我见师祖衣服”。 “别解释了,我寻你这么久,你竟然偷跑此处勾引师祖,真让我失望”。 钟念:和师祖是偶遇,缘分让我们相遇。 耳边又响起一首歌。 停!能别老配乐吗? 今晚没对路祁动手动脚,说她勾引可真冤枉,“我出来透气,无意间”。 齐潇潇不听她解释,甩衣袖走了。 钟念:“......”。 钟念踢小石子独自走路,胸口有点闷,在尔虞我诈环境生活多年,心一天比一天硬,能称之为朋友的人越来越少,穿到这边没有利益冲突,师门和睦,对她来说像度假,身心轻松。 一直告诉自己,齐潇潇是原主闺蜜,要好好相处,好好对待,日子久了,真把她当成好姐妹,被好姐妹误会,心里自然不好过。 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和闺蜜拌嘴吵架常事,哄闺蜜开心有一堆法子。 回房间钟念翻箱倒柜找原主珍藏宝贝,原主是个穷鬼,翻到深夜,只找到一颗夜明珠,珠子成色不错,夜间发着朦朦微光。 “把夜明珠送给我,我会变得更亮”。 “我想要”。 “为什么不能送给我?小气鬼、狗逼主人”。 ...... 星辰灯叭叭叭讲不停。 体会到路祁说她聒噪时的心情,关灯消音,世界瞬间清净了。 翌日早会。 师父带笑容进殿,众弟子暗自猜测师父有什么喜事。 第7章 承诺 严石拿出法器、丹药、灵符等十余件宝贝,“师祖已回万州峰,他见大家近日修炼不易,特命我把这些东西拿出来赏给大家,人人有份”。 弟子们齐谢师祖。 按照辈分依次上前选取,钟念作为最小弟子没得选,拿一丸丹药回来,路过齐潇潇身边,见她满面笑意,猜她气消了一半。 散会后她凑过去拿出夜明珠,“师姐送你的”。 齐潇潇撇一眼她手中珠子没接,“前年师父送的生辰礼物,我也有一份”。 忘记看原主记忆,钟念尬笑收回珠子,“昨晚师姐误会了”。 齐潇潇手捧灵符,左右欣赏,“师祖已经被你无礼回万州峰,以后我们都见不到他”。 钟念油然生出几分失落,“是哦,见不到了”。 齐潇潇收回灵符,笑道:“以后我们偷偷去万州峰见他”。 钟念:恭喜师祖,收获两枚迷妹。 师祖的礼物挽救一段姐妹情。 大师兄收获两件稀有法器心情大好,张罗带大家去山下吃酒。 高管聚餐自然去上等酒馆,私下聚会气氛活跃,划拳喝酒,中途钟念跑出去透气,街道熙攘吵闹,她运用一点法力飞去屋顶,坐着赏月。 夜空中的星辰好像路祁的眼睛,眼前不觉地浮现那夜,他慌乱中带着温柔,懵懂探索中透着的可爱,欢愉将意识吞没时,她仍记得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像夜里星辰。 树下躺在路祁丝滑微凉的黑袍里,他有了经验像似换一个人,带给她前所未有,又难以形容的感觉。 “小师妹”。 回忆被打断,好像做什么见不得人事被抓了现形,钟念脸颊发烫,回头许巍然站身后,“三师兄有事?”。 “见你出去许久未归,不放心过来看看”,许魏然在她身边坐下。 钟念悄悄向左移动,跟他拉开距离。 许魏然笑,“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挤在一起热”,钟念敷衍。 许巍然摇了摇头,望向远方,宁寒城灯火通明,前面院中屋舍,开着窗户,屋内一家四口围着餐桌吃饭,其乐融融,“小师妹想过自己的家人吗?”。 钟念怔住,原主是孤儿流浪街边,跟一群小乞丐混一起到处抢食,一天小乞丐们围住一位瞎子,欺负他看不见,抢光他身上钱财和食物,原主阻止无果,反受连累被打,事后她主动送瞎子回家。 瞎子笑笑,“我家在高山上很远”。 “我不怕”,原主清脆的童音回答。 那位被小乞丐们欺负的瞎子是师父,原主自此留在青玄山,师父和师兄弟就是她家人,对于亲生父母从未想过。 钟念父亲商业奇才,拥有数亿资产,但感情方面一言难尽,私生活混乱,妻子娶过三任,最新一位继母仅比钟念大两岁。 钟念母亲陪丈夫白手起家,后被小三上位丈夫抛弃,一时想不开自尽走了,她的童年在各种保姆中度过,其中一位保姆患身患重病,死前祈求钟念父亲收养自己儿子,那男孩接替母亲工作留在钟家照顾她,一块长大但没有青梅竹马的故事,成年后男孩成了她的助理,他们仅有工作往来。 原主没有家人,她对钟家毫无留恋,坚定回答,“不想”。 许巍然又问,“小师妹可想嫁人?” 这个嘛,想是想但有点难,嫁给门派大佬算嫁入豪门,原主的身份想嫁入豪门有难度。口是心非道:“不想,嫁人无趣”。 许魏然看着她笑了又笑,“女子早晚要嫁人,小师妹尽早打算才行”。 “我现在一心修炼,无心想其他,等我飞升成仙以后再考虑个人问题”,钟念鬼扯一通。 “成仙虽可长生不老,但不能成亲生子,规矩诸多远没有做修士快活”。 钟念:那还修炼个鬼。 “师祖已成仙,他......不能成亲?”。 “师祖不算真正成仙,仙人谱上没他的名字,修为已够但天君不接纳”。 钟念:感谢天君不接纳路祁之恩,否则要当一辈子望夫石。 “天君为什么不接受师祖?”。 “不知,小师妹对师祖的事很感兴趣?”。 “师祖的事谁不敢兴趣?刚才吃饭大师兄还讨论呢”,钟念瞪他一眼。 “你们俩偷偷出来约会”,齐潇潇在楼下听见钟念声音训来,坐钟念另一侧,手肘撞了撞她。 “二师姐.......又拿我们打趣”,钟念无奈。 “小师妹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二师妹别多想,我先告辞”,许巍然重回楼下。 齐潇潇不依不饶,“三师兄处处帮你说话,肯定心悦你”。 钟念:“......”。 “师兄们都喜欢小师妹”,齐潇潇呢喃。 “啊?”,钟念没听清追问。 “我说师兄们都喜欢小师妹,我也喜欢”,齐潇潇挽着钟念胳膊,头轻靠她肩膀。 二人和好初如。 * 青玄会结束,有数月钟念没再见过路祁。 这一天无意间走到万州峰山脚下,抬头仰望高耸的山,忽然有上去的冲动,原本山间有结界,弟子们无法擅自闯入,送请柬那天师父告诉她打开结界的口诀,默念一遍结界打开一条缝隙。 打开结界进来,又要面对第二个问题爬山,日出到日落,登到山顶累得半死,倚靠树干休息片刻,天色彻底黑下来,路才走完一半。 黑暗中吊桥随风飘摇,钟念打了退堂鼓想回去,又不甘心,在吊桥入口前来回踱步,深吸一口气,向吊桥走去,风吹吊桥动,人也跟着晃动,一颗心悬在半空,尖叫声不断。 身后传来微凉的触感,回头是思念中的脸,“师祖”。 路祁没说话,揽着她的腰向下飘落,落入谷底,松开手背对她而站,“你来山上做什么?”,语调平稳不带感情。 钟念绕到他面前,大言不惭,“这些天徒儿深刻反省,睡了......”,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天的事徒儿有罪,徒儿应对师祖负责”。 路祁:“......”。 路祁不语,钟念环视谷底,谷底月光稀薄,淡淡微光,前方草丛中一汪清池,波光粼粼。 “嗯”。 “放心,我”。 话说一半被他打断,“我对你负责”。 “不敢、不敢,错是弟子犯的,弟子负责”。 “错是我犯的,责由我来负,莫要再说胡说”。 钟念:“......”。 “师祖打算如何负责?”。 路祁沉默。 她又追问一遍。 “你能否等上一年?”。 “师祖是说明年对我负责?”。 “嗯”。 “师祖先说如何对我负责?”。 “成亲”,路祁直视她双眸,语调说的很重。 钟念脸上笑意渐渐收敛,其实没想过让他负责,来万州峰承不住思念的折磨,只是来看看他,没想过其他别的,见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说起负责那些胡话,没想到他竟说出成亲。 路祁见她忽然蔫了,问道:“不愿意?”。 钟念抬脚搂住他脖颈,“愿意,弟子愿意”。 路祁嘴角向上弯了弯,很快落下变得平直。 钟念扬起下颚去碰他的唇。 他别过脸躲掉。 钟念松开手,不悦,“师祖说要成亲,为什么又不让亲?” 路祁微微弯腰,视线和她在一齐,离的近五官被放大,更有立体感,他深邃的眼窝,像水中漩涡能把人吸进去,“一年后成亲,期间不许来找我,不许靠近我,更不能碰我”。 钟念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水卷进漩涡里越陷越深,他的声音被水流声覆盖听不清楚,靠的这么近,纯心勾引人犯错,身体向前含住他凉唇。 速度快动作准,路祁没机会躲,推开她的双手不听使唤,无力动不了,柔软触感唇间向外蔓延,心底火苗越燃越旺,抬手抵住她后脑,由被动变主动。 小姑娘不安分的手触碰到皮肤,他猛然清醒过来停住,松开手,和她保持距离,“不许胡闹”。 有了成亲的承诺,钟念更加肆无忌惮。 “为什么不能亲,不能碰,不能胡闹?”。 “我不要等一年”。 她任性随意惯了,不懂得隐藏情绪,喜欢就敞开心怀拿真心给对方,不喜欢拒绝的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现在喜欢他,时刻想跟他在一起。 一年等待,她不愿意。 路祁眉眼间透着冷淡,万事不惊,眼眸像黑色洞口,看得清万物,万物却看不清他,“我送你回去”,淡淡一句,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钟念怀疑成亲是自己的幻听,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拿不起放不下,欲罢不能。 她想不明白师祖心思,干脆不想。 “以后不来找你......今晚能不能不走?”,钟念八爪鱼变身,双手环抱他,头在他胸膛蹭来蹭去。 路祁:“......”,哪来的磨人小妖精?我竟然拒绝不了。 “不可胡闹,只能坐在这”。 “好”,钟念抬头笑对他。 “松开我”。 钟念:“......”。 身后草丛中出现一张玉床,钟念坐下手摸了摸床面,丝丝冰凉,“这是那天晚上”。 “嗯”。 回想那天情景,钟念不自觉弯唇角,“师祖今年千岁有余,为何还是......以前没有心悦的女仙子或女弟子?没人告诉过师祖这方面的问题?那天第一次......一言难尽,不过师祖学习能力很强,孺子可教”。 路祁耳根泛红,如此私密的事,小姑娘讲起来,脸不红不白。 他不语,小姑娘靠近,手肘轻轻撞他,“讲讲嘛”。 “讲什么?” “明知顾问”。 “没有心悦的女子,没人讲过如何——”。 钟念闷笑两声,摸了摸他耳坠,又笑了,“师祖可心悦我?”。 他又不语。 八爪鱼的爪子缠住他脖颈,“不说,我可要无礼你了”。 路祁涨的脸又红又热,挤出两字,“不知”。 他不知什么样才算心悦一个人,只觉得被突然冒出的小姑娘,扰得心烦意乱,忧喜参半。 钟念松手,歪头轻靠他肩膀。 “一年时间有点长哦”。 “我忍不住想见你,怎么办?”。 ...... “师祖,我困啦”。 “睡吧”。 “睡着了,你不要走哦”。 “嗯,不走”。 第8章 铃铛 散了早会,齐潇潇几次来寻钟念没找到人,师兄们也没见过,夜间仍没回来,她睡不踏实,清晨跑去院门前等候,远远瞧见师祖抱钟念朝院门走来,目前搞不清楚状况,悄悄躲在树后观察。 路祁把钟念放入房间很快离开。 确定他走远,齐潇潇从树后出来,房间床榻里钟念正熟睡,没有喊醒她,坐一旁思考师祖为什么抱小师妹回来? 钟念醒来揉眼睛,耳边传来铃铛响声,右手腕绑着一只小小的铃铛,摇晃手腕,铃铛发出清脆声响,师祖送的定情信物?另一只手掌捂住小铃铛,会心一笑,余光扫见齐潇潇托腮看她,立刻坐起,“师姐”。 “你昨天去哪里?我找了你一天”,齐潇潇不满。 钟念低头,“我......去......万州峰,师姐别跟师父说”。 齐潇潇起身站她面前,“擅闯万州峰,你疯了?”。 钟念:“......”,好像是。 “你又去无礼师祖?”。 “没......有,我到山顶天色已黑,不敢独自下山,倚靠山间树干睡一觉,不知怎么醒来就回来了”。 “早晨我见师祖抱你回来,这是怎么回事?” 和师祖的事信息量太大,还需一点点渗透,“我昨晚做梦,梦中师祖说以后会娶我,估计他听见我说梦话把我送回来”。 被师祖娶这等不知廉耻话,小师妹竟说得这么自然,齐潇潇瞪大双眼,“师祖娶你?小师妹真疯的不轻”。 稍稍试探,齐潇潇的反应让她不敢说实话,如果说出来,唯一的朋友也没了,“我做梦啦”。 齐潇潇训斥道:“这种事千万别出去说,会被人笑死”。 钟念点头,“师姐今天帮我梳头?”。 洗漱后坐铜镜前,齐潇潇手捧如瀑的黑发,铜镜中黑发衬得小脸愈发小巧精致,眉眼透出纯真,这张脸好看又不失纯真,师兄们宠她,擅闯禁地师祖竟然亲自把她抱回来。 师祖对所有女弟子都这样,还是只有她?齐潇潇边梳头发,边问:“小师妹,你怎么破的万州峰结界?”。 “上次送请柬,师父告诉我的口诀,轻轻一念结界会裂开一道口”。 齐潇潇熟练挽起发髻,“能否告诉师姐?”。 “师姐别告诉其他人”。 “好”,齐潇潇笑了,“我帮师妹画眉”。 钟念梳妆好拉她坐下,“换我来帮师祖画眉”。 齐潇潇躲开,“不用,以后师妹不可再擅闯万州峰”。 “知道了”,昨天头脑一热便去了,万州峰毕竟是禁地,以后不会轻易去。 “等会我回去自己画眉,今天有事下山一趟,明早回来,你无聊找师兄们玩”。 “好,师姐下山注意安全”。 钟念没去找师兄们,独自留房中看手腕铃铛发呆,轻轻摇晃,定情信物?还是有什么特殊用途? 会不会是电话? “喂、喂”,对小铃铛喊两声,没有回应。 乱猜一顿小铃铛没任何反应,看来只是普通饰品。 平时齐潇潇每天早晨喊她起床去参加早会,今日迟迟未到,钟念动身去找她,“师姐开门”。 “别喊,快进去”,身后一双纤细的手沾满泥土开锁。 钟念回头见她头发凌乱,裙摆沾染灰尘,脚下鞋湿透,“师姐,怎么了?”。 “早晨山路难走,快进去”,齐潇潇推她进门,不想在外面多待一分钟。 “师姐下山没用飞行法器?”,钟念疑惑。 齐潇潇没说话,忙着换衣物洗漱。 钟念见她面色不对,没继续追问,等她洗漱完毕,一起去石岩殿。 师父端坐长椅,轻低头手指按压太阳穴,双眸像谭死水毫无波澜,“明日药临府林枫掌门千岁寿辰,谁想同我一起去?”。 林枫和路祁多年挚友,两派是友派经常走动,弟子们对药临府很熟悉,府中满是药味,无人愿去。 “师父我想去”,只有后来的魂灵感兴趣。 “好,念儿随我去,还有谁?”。 钟念看齐潇潇。 药临府空气里参杂炼制丹药的难闻气味,齐潇潇不想去,假装没看见她的眼神。 “师父,小师叔去吗?”。 “他去帮师祖去送寿礼”。 小师兄:“我随师父去,可以跟小师叔玩”。 齐潇潇:“师祖会去吗?”。 “不清楚,往后不许任何人打扰师祖,如果有人擅闯万州峰,立即逐出师门”,严石面沉如水,众弟子不敢再说话。 钟念低头大气不敢出,生怕师父下一句说,“钟念擅闯万州峰勾引师祖,逐出师门”。 齐潇潇想去碰碰运气,“我也随师父去”。 许魏然和蒋意也去,最终五人随严石去药临府。 当天下午药临府派一大一小两辆仙车来接,“念儿,过来跟我坐”,被领导叫去单聊,钟念有种不好的预感。 上车坐师父对面,双手揉搓,打量师父。 “别看了,为师眼盲心不盲,你们的小心思我都知道”。 “弟子不该擅闯万州峰,请师父别把我逐出师门”。 师父手握一把折扇,不断重复打开闭合的动作,“万州峰结界口诀我已换掉,日后不许靠近半步”。 “是”。 “如果再去打扰师祖,我必将你逐出师门”,师父闭合扇子,严声厉色。 “为什么?师父不许弟子去,总要有个理由”。 刚刚一副温顺样子的小弟子,这一会儿竟丝毫不畏惧,大胆来问原因,“师命不可违,回去抄百遍门规给我”。 为了演好原主,不引人生疑,钟念只好收敛脾气,听从师父的话。 “停车,你回去,把潇潇叫来”。 “哦”,钟念知趣退下。 踏进药临府大门,各式丹药味道飘来,林枫出来迎接,小师叔骑在他后背,不肯下来。 “师弟,不可无礼”,严石呵斥。 林枫笑道:“无妨,他跟着路祁难得下山一次,随他闹不必拘于理数”。 “谢谢林掌门”,一行人随林枫往院里走。 “师父可随师弟一起来?”。 “有来,不过到这就不见踪影”。 严石双眉紧蹙,若有所想,没说话。 齐潇潇:“师祖也来了?”。 严石脚步一顿,沉声,“你拿为师的话当耳旁风?” “徒儿不敢”,齐潇潇低头。 路上钟念被领导训话,心情不好,跟在队伍后面,饭后分好房间,各自休息,她心里乱糟糟睡不着,推开后窗,一片竹林,竹叶随风飘动。 跳窗而出,沿竹林小路散步,穿过竹海来到一片桃林,漫天桃花香气,闻不到一丝药味,心旷神怡,随便找颗桃树坐下,抓起身边野花,花瓣一片片摘掉,边摘边嚷,“一年什么时候能过去”。 树上飘落下一片花瓣,伸手掌接住,吹一口气,花瓣飘走,双手环抱双膝,头枕靠手臂,“以后见不到师祖了,怎么办?”。 “等一年,我会疯掉”。 抽出一只手臂,晃动手腕的小铃铛,“师祖也来药临府,他在哪?”。 ...... “你很吵”。 钟念:熟悉的台词,熟悉的声音。 抬头,绣着祥云图的黑袍出现眼前,“师祖”,伸出的双臂停在他脖颈两侧,“师父不让我打扰你”,又收回手。 “师祖又跟踪我?”。 路祁手指向上,指着桃花树,“我在睡觉被你吵醒”。 钟念顺他指尖看过去,桃花树有枝横长粗壮的枝干,讪笑,“要不我补偿师祖一觉?”。 路祁:“......”,听着怪怪的,不敢要。 “师祖可以拿我腿当枕头,保证不打扰”,腿放平坐,拍打大腿,示意他枕过去。 “胡闹”。 钟念眼疾手快,双手拉住他,“我困了,不然师祖给我当枕头”。 路祁:“......”。 “谷底的话,你可记得?”。 “不打扰师祖......可今天是师祖打扰我”,钟念不松手,“师祖打扰我赏花的雅致,不能一走了之,要补偿我”。 路祁:“......”。 “快坐”,钟念用力拉他坐身旁,头枕在他腿上,下颚上扬,“师祖这个视角,能看见你鼻孔”。 路祁:“......”。 转头看别处。 钟念坐起遮挡他视线,食指顶起鼻尖,做猪鼻子动作,“我的鼻孔比师祖还大哦”。 路祁转向另一侧笑了,又很快阴沉下来,“你睡不睡?不睡我走了”。 “睡,马上睡”,重新枕着他的腿,“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晃动手腕,“小铃铛是师祖送我的?”。 “不是”。 “不信”。 “再不睡,我走了”。 她双手食指嘴前交叉,奔波一路,当真有些困顿,没一会进入梦想。 钟念:见到师祖就想睡觉是什么毛病? 第9章 再一次 生辰前一天,林枫命人摆一桌酒菜,与路祁单独吃饭。 路祁幼年在母体内吸收营养不住,出生奄奄一息,其母听闻药临府掌门医术高明,还有各类奇药,命人把他送来,整个幼年在药临府度过,与林枫关系胜似亲兄弟。 药临府给他第二次生命,无论身处什么境地,林枫千岁生辰,他都会过来。 林枫倒满两杯酒,“上次一别,你我有近五百年没见,若不是这次千岁生辰,还不知多久能见”。 路祁抿一口酒,“假如今年不见,明年出关我自会来看你”。 林枫笑叹一口气,“再有一年刚好满五百年......你怎么样?”。 “还好”。 林枫伸手握他手腕。 路祁收回手的动作少慢一拍,被林枫握住,久别重逢的喜悦渐渐消失,他面色凝重,连连摇头,“不好,心绪凌乱”。 路祁用力撤回手,没吱声,低头整理衣袖,他自幼的心思比同龄人沉稳,遇事不慌,轻重有序,做事井井有条,情绪很少外露,悲也好,喜也摆,全咬碎咽进肚里。 林枫知道他的性子,对其所作所为不会多问,但这次心绪乱成这样,不得不问,“看守桃林小徒跟我说,有女子枕你腿入睡,我以为那小徒眼花,看来是真的”。 路祁不语,倒满一杯酒欲喝,林枫拦下,“借酒消愁,不是你的作风”,抢过他手里酒饮入自己口中,“严石的女弟子?青玄会你就不该下山”。 “嗯”。 “动心了?”。 路祁摇头,“烦躁,像有千万蚁虫来啃食”。 “严石也是胡闹,那么多弟子,偏偏让女弟子给你送请柬”。 路祁摆弄手中酒杯,“那女弟子懒惰,严石想磨练她意志”。 林枫手摸了摸下巴,皱眉,“我听景梁说,那女弟子把他当成你,请柬送到后就下山了”。 “下山路中她不慎跌入谷底,当时我正在谷底度情劫”。 林枫张了张嘴巴,“你们已有......夫妻之实?”。 路祁轻点头。 林枫明白了,他有仙族的清冷性子,眉眼间无意间流露出的冷淡,已将人拒之千里,儿女私情方面一直未开窍,早年有女仙子主动找上门,全被他拒在门外,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对方。 突然闯进来的女弟子像把钥匙打开男女之情的大门,情如洪水冲提涌出,想控制也难,倘若旁人早气息大乱,他能维持这般实属不易。 林疯搓手,一遍遍重复,“这可如何是好?”。 “我有分寸”。 林枫停住,手指敲击桌面,“我怕那女弟子没分寸......还差一年,万万不能出差错”。 路祁轻咬下唇,“我已经与她说好,一年内不会再见,今日是意外”。 “你的心绪不可再受干扰,如果不能度化他,你会被反噬,后果.......不敢设想”。 路祁无言,闷喝一杯酒。 另一边。 青玄弟子和药临弟子齐聚一桌用餐。 药临弟子常跟外界接触,话锋幽默,钟念常被逗笑,左边坐齐潇潇,右边坐三师兄,气氛融洽,她心情好多喝几杯。 酒局后半场,大家都醉了,酒后百态,她头晕乎乎,闭目倚靠座椅靠背休息,“小师妹喝掉杯中酒,师兄送你回去睡觉”。 睁眼左边齐潇潇位置已经空了,右边许巍然端酒等她,晕晕乎乎举起酒杯,碰撞喝掉,“不劳烦师兄,我自己可以”。 许魏然不放心跟在身后。 钟念头晕,心思明清,知道回去的路,走路脚跟不稳,跌跌撞撞。 “小师妹小心”,许魏然上前一步扶住。 “松开,别碰我”,钟念挣扎。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许魏然解释。 “谢谢,我自己可以,师兄先走”,钟念坐路边不肯走,非让许魏然先走。 交谈之际,小师兄从后面追来,“师”,话没说完,蹲路边狂吐。 过来一个真醉的,许魏然没办法,只好先送小师兄回去,叮嘱她等在原地。 钟念冷笑一声,独自往回走,越走越燥热,五脏六腑好像被点燃,体内燃起大火,某种念头体内攒动,每根细小的神经全染上这种疯狂念头,意识到不对劲,加快脚步往回走。 林枫和路祁酒后散步,迎面走来的人影,双手撕扯领口,走路摇摇晃晃。 “好像是”,林枫话说一半,路祁已经走远,他大喊:“路祁,你回来”。 “她不对劲,我去看看,你先回”。 林枫长长地叹一口气,“没救”。 路祁横抱钟念往她房间走,衣领被扯开,露出锁骨下一片白皙皮肤,“热,我好热”。 将她放入床榻,“病了?”,额头滚烫,手掌被女孩纤细白净的手抓住,向下移动,划过脸颊脖子,一路向下,他意识到不对,猛地抽回手,“谁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体内一团火把她意识世界烧成灰烬,仅留一种念头,耳边路祁的声音,使她疯狂,无法控制,像疯了一样。 双手紧路祁脖子,胡乱亲过去。 路祁推开她,“清醒一点,告诉我谁给你吃了什么?” 门外响起许魏然的声音,“小师妹,睡了吗?”。 路祁想出去问他怎么回事,可小姑娘整个人缠他身上走不掉,只得熄灭灯。 外面响起离去脚步声。 路祁强行把小姑娘从身上扒下去,保持一段距离,“坐着别动,我出去找解药”。 刚起身,小姑娘从后面抱住,在他耳边低喃,“好难受,你别走,我不要解药,要师祖......师祖就是我的解药......路祁”。 小姑娘软糯的声音,脖间温度,心中烦躁,加上酒精推波推澜。 轰!全盘崩塌。 转身迎合她的疯狂...... 钟念躺在他臂弯,逐渐清醒,“师......祖”。 “嗯”。 “这......怎么回事?”。 路祁撇她一眼,“忘性这么大?”。 过程记得,起因模糊,“记得师祖一次比一次......优秀”。 路祁:“......”。 “往后别轻易相信他人,如果昨夜遇见别人——”,后面的话说不出口,更不敢想。 “究竟怎么啦?”。 “你被人下了情毒”。 钟念惊住,觉得全身汗毛直立,心久久不能平静,宫斗剧里下作手段,竟出现在自己身上,“明早我去找他问清楚”。 “谁?”。 “许魏然,最后一杯酒跟他喝的”。 路祁摸了摸她头,神色疲惫,“我会处理,你安心睡一觉”。 幔帐里钻进少许月光,微光中钟念看见他眉间,一朵红色火焰图案,若隐若现,手指向眉心点去,“师祖这是什么?”。 路祁转头躲过去,“睡吧,乖”。 狠狠折腾一次,她也十分疲惫,依偎他臂弯里睡了。 第10章 眉心火焰 清晨醒来路祁已不在,枕边残留温度,钟念拉开幔帐,推门出去环视一圈,没发现踪影,回去洗漱梳妆,去找许巍然问清楚。 钟念怒气冲冲站许魏然面对,“无耻下流之徒”。 许魏然懵,食指指向自己,“小师妹......在骂我?”。 钟念没好气道:“屋里还有旁人吗?”。 “我哪里......得罪你?”。 钟念讥笑,“昨晚给我喝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许巍然皱眉,片刻后眉心舒缓,“小师妹不胜酒量喝多,怎么反来怪我?” “你......”,情药说出口后面的事自然会被猜到,难以启齿,万幸那人是路祁,如果是别人,此刻和许巍然早已刀光相见。 “下次再用这种阴损办法,别怪我不客气”,狠狠瞪他一眼,摔门而去。 回去路上,巧遇见齐潇潇和小师兄聊天,谈笑风生,“你们聊什么开心的事?”。 “小师兄讲昨晚酒后糗事”,扭头看她,“昨晚我去外面透气回来,你和三师兄全不见了,你们去哪里?” 钟念:“各自回房间睡觉”。 小师兄抓了抓头发,“三师兄送我回房后说回去找你,他没去么?”。 “好像去了......我喝多记不清”,昨晚的事钟念没有多少印象,残存记忆跟路祁有关,全不能想那种,随便拉出一段都是小电影。 “别管昨晚的事,今天药临府会来很多客人,师妹我们去外面玩”,齐潇潇挽起钟念胳膊往走,“五大门派掌门今日会在此聚齐,听说魔尊也来,希望有机会见一面”。 钟念神游,闻言回过神,“哈?魔尊来做什么?”。 “药临府炼制的丹药每样只有一份,功效自然不必说,大家为各取所需当然会来讨好林枫,魔尊应该为真气丹而来”。 “真气丹是什么?”。 齐潇潇无奈看她一眼,“你怎么对自己前途一点不上心?”。 钟念:这跟前途有毛关系? 含着金钥匙出生,零花钱不断吃喝不愁,只要不犯法,想做什么肆意去做,前途对她来说大概是活一天享受一天。 “你想一辈子留青玄山做个小徒弟?”。 钟念点头,做小徒弟挺好,不用为生计发愁,又没有豪门那些狗血揪心事,逍遥自在,简直世外桃源。 “没出息.......假如我是师父或师祖的夫人,大师姐还敢这样对我?到时候我便把她逐出师门,眼不见心不烦”。 “这事......看缘分”。 “自己不努力等着天降缘分?如果三师兄对你有意,干脆嫁给他算了,找个人替你思虑周全”。 钟念:“......”。 人各有志,没再多说。 午时。 药临府宾客越来越多,各派掌门坐内厅,小辈坐院落看表演,钟念心不在焉,悄悄搜寻路祁身影,找不到。 齐潇潇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师姐去哪?”。 “嘘”。 绕过众弟子,沿院落内侧小路,转到内厅后门,厅内传出严石和林枫的声音,钟念站住不动,修真大佬的会议偷听不得,低声道:“师姐走吧”。 “嘘!我看一眼魔尊就走”,齐潇潇偷偷打开一道窗缝。 有限的视野里钟念看见所想之人,他端坐正位,似乎在思考什么,双眉紧拧,双眸像深不见底的潭水,目光紧锁站在厅中间的男人。 男人双眼赤红,眼神轻蔑,嘲讽对他笑,二人无声的对视,像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男人轻哼一声,“咱们走着瞧”,转身卷起一股黑风消失,厅内众人神色舒缓。 齐潇潇关好窗户,摆手示意离开,逃离大佬们聚会内厅,钟念长出一口,紧绷精神松散。 “魔尊果然是红眸”,齐潇潇自言自语。 魔尊看路祁眼神不友好,钟念对他没好感,不愿多说。 “真火之术乃魔族秘术,听闻想炼成此术必须拥有真气丹,这等能引起霍乱的重要丹药,林枫丧命也不会交出来,魔尊如此光明正大来取,愚蠢至极,难怪魔族会日渐败落”。 “那该怎么办?”。 “该......讨论这做什么,我们又不是魔修”,齐潇潇打住不说。 摊手,你先讨论的。 到了众门派送生辰礼环节,大佬们内厅走出,路祁没在其中。 钟念偷偷溜出人群,重返内厅后门,空旷厅内他一人坐着。 昨晚因她扰乱路祁回万州峰计划,今早来和林枫告别又遇见魔尊等人,迟迟未走。 “早晨为什么不辞而别?”。 小姑娘杏眼弯弯盯着他。 “回万州峰”。 “师祖……能否带我一起回去?”。 “不能,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冰冷语气快把人冻住,昨晚温存半点不存,起身往外走。 钟念抬抓住他食指,紧握不松。 纤白手指盘绕,温热指间蔓延,警告目光碰上小姑娘倔强眼神的一瞬败下阵。 僵持不下之际,景梁进来,见眼前一幕愣住,“师父......我们......走吗”。 钟念立即松手,“师叔”。 景梁:“你在勾引......我师父?”。 钟念急忙双手摇摆,“师叔误会了,师祖手指受伤,我帮他瞧瞧”。 路祁:“......”。 手指藏在宽大黑袍内,景梁看不到,警告地看钟念一眼,“敢来勾引师祖把你逐出师门”。 现在熊孩子这么猖狂? 钟念皮笑肉不笑,“不敢,若真有什么也是师祖勾引我”。 路祁:“......”。 景梁察觉到路祁微妙的情绪变化,秒变严肃脸,行礼,“师父千万别被这女弟子迷惑”。 钟念从他戒备的眼神中看出一个妖艳贱货的女人,来勾引国宝师祖。 唉!是有些小心思在勾引,但师祖不接招,小心思经常被原方不动退回,这个妖艳贱货当的很失败。 “我们回”,路祁不理会她,余光瞥一眼,擦肩而过。 擦肩短短瞬间,钟念伸小指勾住他小指,结成一个扣,他稍稍停住,偏头无奈扫一眼,强行抽走小指,宽大黑袍走过之地,带起一阵微风,最终他也像风一样消失眼前。 * 回青玄山钟念总恹恹欲睡,提不起精神,连续几日齐潇潇不知忙什么没来,她独自前往石岩殿,走一半感觉乏累,找一块巨石倚靠休息,晨间青玄山秀丽宁静,灵气充沛,沁人心肺。 “昨日我见师父眉心出现火焰”,稚嫩童声回荡山间。 钟念抬头,严石和景梁一高一矮站巨石之上,未发现她的存在。明知偷听别人讲话不礼貌,脚却迈不出,火焰?眼前浮现路祁眉心若隐若现的红色图案。 山间清风略过,鸟鸣划破寂静。 严石紧锁眉心,“四百多年师父心绪一向控制的很好,近日怎会突然受扰”。 童音加大声量,“那天在药临府,我看见你的女弟子勾引师父”。 严石疑惑道:“念儿?”,过一会儿摇头,“就算念儿有心,也不会扰到师父,早年来山上寻师父的女子还少吗?哪个得到过他好脸色,更别提干扰”。 在药临府桃林见过师祖笑,算不算得到好脸色?如此想来她在师祖心里和其他女子不一样,钟念暗喜。 “不管何原因,我担心......他苏醒反噬师父”,童声中透出些许沧桑。 严石长叹一口气,“你我的担忧起不了任何作用,无人能帮师父”。 良久的一阵沉默。 “师兄我怕他会卷土重来......近五百年那天的场景夜夜萦绕眼前,挥之不去,那张扭曲的脸俯视青玄山,他说跟着路祁你们都要死——”,景梁的声音微微颤抖。 “师弟别怕,师父绝不会被他反噬”。 钟念鼻子一酸,竟有些感动,听出事态严重,扼杀掉溜去找路祁的想法。 早会散去,齐潇潇挽着钟念往山下走,神神秘秘地说:“师姐带你去个地方”,山下踏上飞行法器,眨眼间到万州峰北侧。 钟念环顾四周,满山草木没什么不同。 “看那”。 闻言顺着齐潇潇手指方向看过去,万州峰结界破一个洞。 “我们进去”,齐潇潇拉着钟念往里面走。 她不动,“今早无意间听见师父和师叔说话,咱们师祖身体好像出了问题,不能上去打扰,如果惹出祸端,师父不会轻饶我们”。 齐潇潇反倒来了兴致,“师叔下山必有要事......可师祖怎么会身体出问题?”,眼珠一转笑道:“师祖身体出问题,我们做弟子的应该去侍奉才对”。 钟念想去看路祁,又担心带去麻烦,犹豫不决。 “快走”,齐潇潇推她肩膀,一同进了万州峰。 第11章 宠物 万州峰北侧草木杂生,无路可爬,齐潇潇拿出飞行法器。 “师姐我们已擅闯禁地,再擅用法器……会罪加一等”。 “胆子真小,北侧无山路可走,攀登到山顶需穿过丛林,我们会累死在半路”。 钟念:“……”。 胆小? 钟小姐世界里初次听见这个词,没有土豪爹撑腰,初来乍到,书中后面内容又没看,自然万事小心。 飞到万州峰山顶,一束光远处照来,将二人笼罩光内,有上次和路祁谷底的经历,钟念对光格外敏感,“师姐这光哪来的?”。 齐潇潇忙着飞行,未放在心上,到了山顶法器落地,光从上空笔直照下,将二人牢牢圈住,脚无法踏出。 从天而降的光是阵法,敢在万州峰用阵法的人,只有师祖和师叔,钟念伸手试图冲破阵法“糟糕,我们被发现啦”。 “蠢货”。 闻声齐潇潇和钟念不约而同低头,一袭白衣男童,双手掐腰看她们大笑。 齐潇潇在口袋中翻出一块糖,握于手心,“师叔……放我们出去这块糖归你”。 景梁轻哼一声,径直走到钟念面前,讥笑,“又来勾引我师父?”。 钟念:“……”,竟无言以对。 “师叔误会,我们见北侧结界破了,特前来禀告”,齐潇潇解释。 景梁眉梢上挑,“用你多嘴?”,手一挥把齐潇潇变成一只龟甲一米二以上的大龟,笑得前仰后合。 钟念:“.......”,还有这种操作? 齐潇潇眼望景梁,心道:他笑什么? 垂眼一双纤纤玉手变成粗糙龟抓,上面染着泥土。 啊啊啊! 怎么用力也喊不出声音,心中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景梁弯腰拍打厚重龟壳,“叫你多嘴”,抬腿盘坐在龟壳,上身前倾,手掌在龟|头前重重落下。 大龟害怕缩回脑袋。 景梁收回手,“哈哈哈......缩头乌龟”。 齐潇潇听得见说不出口,气呼呼伸出脑袋,晃动身体试图把背上景梁甩出去。 景梁好似用胶水粘在上面,任凭她怎么晃动都掉不下去,又一次抬手梓比划打头动作。 她下意识缩脑袋。 又是一阵笑声,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钟念:“师叔作为男子,这样折腾女孩,有损君子作风,严重影响师叔在弟子心中形象”。 景梁收回笑容,从龟壳上蹦下来,双手掐腰仰头对视她,“我是孩子,不是君子”,一副熊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作死模样。 双臂环抱胸前,审视她。 钟念隐约有种不好预感,立刻笑脸相迎,“师叔消消气,我和师姐马上走,不在这碍您的眼”。 “先破解我的阵法走出来再说”。 钟念:“......”,居然有落到熊孩子手里的一天,欲哭无泪。 “说吧,你为什么勾引我师父?”。 钟念:睡了师祖纯属意外,哪有为什么。 “魔尊派你来的,对不对?”。 钟念:??? “师叔......误会了,我没勾引师祖.......更不认识魔尊”。 景梁点头。 钟念稍稍松一口气,吐气瞬间看见白绒绒的爪子。 心道:我被变成什么?在线求解。 抬头对上齐潇潇的龟|眼,从她瞳仁中看见一只雪白九尾狐。 一龟,一狐,四目相对,画风清奇。 景梁再次盘坐龟壳,俯视钟念,“越看你越像青丘狐妖”。 钟念:“......”,狐妖你四舅姥爷。 “你与何人说话?”。 清凉微风袭来,吹动九尾狐雪白毛发,钟念看到希望,心中大喊,“路祁是我,钟念”。 “北侧结界被人破坏,溜进两个妖族余孽”。 发不出声声音,钟念用力摇晃尾巴,引起路祁注意力。 路祁盯着她们看一会,“这狐妖的尾巴不错,剪下一条留着天冷时用”。 钟念:“......”,尼玛。 没想到师祖高度近视。 告辞。 九尾狐尾巴耷拉下来,阵法内四处乱撞。 路祁嘴角轻扯,弯腰把狐狸抱在怀中,手掌抚摸雪白毛发,“小妖胆大得很,暂且由我管教”。 “师......父,她——”。 人已消失。 甩手一巴掌拍在龟壳上,“傻站着干嘛?去追”。 大龟迈着笨重步伐一步步前行。 景梁翘二郎腿仰躺龟壳,嘴里叼着路边随手摘来的狗尾巴草,慵懒晒着太阳,龟车虽慢步伐很稳,山间漫步的必备神器。 窝在他臂弯,钟念感觉看到希望,一定路祁认出她,故意把她抱走,幻想跟他亲一亲,不要太幸福。 谷底阴云弥漫,无风,闷的人不透气,路祁把她放在谷底草丛中,独自去一边打坐。 钟念:“......”。 跑过去趴在他双腿,用头蹭他手掌。 任她怎么撩拨,路祁全视而不见,一动不动打坐。 撒娇打滚各用一遍,就引不起他的注意,钟念急了,张嘴对准他手臂咬下去。 嗯? 怎么咬不动? 好像咬住一块铁,抬眸路祁没纹丝不动像一尊石雕。 她松嘴,活动牙齿。 “你是狐狸还是狗?”,石雕开口。 钟念:路石雕,请你带上眼镜看清楚,我是你未婚妻。 路祁一手抓住她后脖颈,从腿上拎起来,放在身旁草从里,“自己去玩,听话”。 钟念:真把我当狗拎呢?假笑脸。 低头毛茸茸的双抓,回头九条雪白尾巴晃动,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动物。 真特么神奇。 谷底天阴空气沉闷,很有睡觉气氛,钟念摇晃尾巴走去池中洗游一圈,甩掉身上水珠,找一块软乎草坪,卷缩身体睡了。 醒来日落西山,肚子咕咕乱叫,路祁仍在打坐,走去他身边,翘起尾巴蹭他脸和脖子。 过一会儿,石雕缓缓睁眼,抬手拨开脸颊两侧毛尾巴,“过来”。 狐狸蹭的一下钻进怀中,小爪子扒他衣襟。 路祁:“......”。 抱着她飞出谷底。 祁远殿。 景梁侧躺龟壳上,单手托腮,欣赏夕阳。 大龟走得稳,停得牢,能坐能躺,他找到新乐趣,全天在大龟背上没下来。 钟念依偎路祁怀里,稍稍低头,撞见齐潇潇冒火的眼神,如果景梁是普通孩子的话,此刻齐潇潇能杀了他。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谁也帮不了谁,钟念悄悄躲避她的眼神。 路祁:“这龟怨气太重,不如拿来煲汤”。 钟念:“......”,拿这么大一只龟煲汤喝,师祖你是有多虚? 齐潇潇:“.......”给师叔当坐骑我很开心,别煲汤行吗? 景梁:“师父.....想喝乌龟汤?煲汤......我......舍不得”。 路祁无奈摇头,“狐狸肚子饿,你去给她们弄点吃的”。 “师父......其实她们——”。 路祁打断他,“快去”。 卧室门口放下怀中小狐狸独自进门。 钟念:师祖卧室,我要进去。 “当”一声重响房门关闭。 她用身体把门撞开一条缝钻进去。 路祁换好衣服,正低头系扣子,小狐狸扑过去,爪子解扣子,解不开乱挠一顿。 路祁:“......”。 “再胡闹,马上送你下山”。 “嗷”,小狐狸发出一声叫,乖乖从他身上下去,卷缩在床榻看他。 路祁不慌不忙系扣子,整理好衣袍,垂眼瞧她,伸手抱起来,手掌抚摸小狐狸后背毛发,“这样才乖”。 钟念:师祖把我当宠物了吗? “师父,我采摘到一些果子”。 路祁抱她出去,拿起一颗放她嘴边,“吃吧”。 景梁学师父拿起一颗果子,蹲在大龟面前,递出果子,“吃吧”。 大龟张嘴。 “乌龟不喜欢果子”,景梁收回果子塞进自己嘴里,“真甜”。 齐潇潇:“......”。 景梁抱来毯子铺在龟壳上,“我今夜睡在这”,躺上去左翻右翻,又蹦下来扯掉毯子扔一边,“算了,龟壳太硬”。 万州峰的生活太寂寞,大龟的出现成了他的乐趣,用力把大龟翻过来,推着龟壳原地转圈。 大龟变成熊孩子玩具,笑声不断。 间隔一道门,钟念仍然能感受到齐潇潇的愤怒崩溃。 “嗷”,可怜巴巴望着路祁。 他开口,“景、梁”。 门外笑声停止,灯熄灭。 钟念在他怀中蹭来蹭去,以表感谢。 被子叠好放在床榻一角,路祁把她放入叠好的被里,警告道:“只能睡在这”。 狐狸扭头不理他。 熄灯。 床榻幔帐拉下,黑漆漆一片,小狐狸蹑手蹑脚往他身边走。 “回去”。 钟念:“......”。 怄气睡着,夜里瑟瑟发抖冻醒,胡乱抓被子钻进去,手指变灵活,活动几下后确定变回人,无意触碰到师祖的膝盖,顺势向上是师祖大腿......手腕被抓住。 “我不胡闹,手腕好疼快松开”。 路祁松手,她直接扑过去。 不胡闹才怪。 只亲了亲,路祁眉心火焰又出现。 回想师父和师叔的话,不敢再乱动,乖乖从他胸膛翻下。 “怕了?”。 “嗯,怕影响师祖身体健康”。 路祁:“.......”。 翌日醒来,已经回到自己房中。 钟念赶快去找齐潇潇,门外听见叮叮当当摔东西声音。 “师姐”。 齐潇潇不理,边摔东西边骂,“景梁大混蛋,如果有机会我要把他变成蚂蚁踩死......不行,不能让他死的这么容易,我要活活饿死他......”。 钟念:“......”。 齐潇潇骂够,坐下休息片刻,“师祖竟然抱你去他房里睡,你们有没有做什么?”。 “没做什么,他让我睡在床榻一角不许动”。 提起师祖齐潇潇心里气又上来,“臭景梁凭什么把变成乌龟......”。 “师叔会不会把这事告诉师父?”。 齐潇潇骂人的嘴瞬间合上不动,二人不说话,沉闷地往山顶石岩殿走。 第12章 吃醋 石岩殿。 大师姐一身男装站厅内,怀中不知抱着什么东西,师兄们围绕她而站,低头窃窃私语。 钟念和齐潇潇挤进人群。 “你们在看——”,话说一半,钟念瞥见大师姐怀中乌龟,后面的话咽回去。 齐潇潇紧咬下唇,推开身边师兄,伸手去抢,没好气道:“哪里来的乌龟?”。 蒋意身子一扭搂紧怀中乌龟,“哪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乌龟?”。 齐潇潇:“......”。 钟念:“二师姐昨天被乌龟咬了,对它有......心理阴影”。 蒋意白了齐潇潇一眼,“矫情”。 憋了一肚子气的齐潇潇瞬间被点燃,重重一掌拍在打龟壳上,速度快,力量大,蒋意一时没抱住,乌龟跌落地面,“当”一声龟壳着地,四脚朝天挣扎。 乌龟地面打转,翻不过来身,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勾起,齐潇潇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对龟壳踢过去。 蒋意抢先一步蹲下身抱起,抚摸龟壳道歉,抬眼狠狠瞪齐潇潇,“乌龟跟你有仇?”。 “有仇,我这辈子不想再看见乌龟,赶快拿走”,齐潇潇毫无畏惧瞪回去。 “吵什么?”,低沉平静的嗓音,伴随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 众人散开各自回座,齐喊:“师父”。 严石把拐杖放长椅旁边,摸索长椅扶手坐下,双手散落双膝,左耳朝外缓慢向右转头,“今日少一人”。 钟念这才注意到对面小师兄的位置没人。 蒋意怀抱乌龟起身往长椅旁走,“师父......小师兄被蛇妖使幻术变成一只乌龟,弟子修为有限无法解不开”。 昨日蒋意扮男子去宁寒城游玩,偶遇小师兄,询问得知他在山上嗅到妖的气味,一路追随至此,城中人多味杂,一时找不到妖的去向。 有妖来青玄山定是没安好心,蒋意不放心跟随他一起找,夜间在一家青楼找到,未曾想那妖有千年修为,法力远比他俩高,不仅没抓到,反被蛇妖用幻术把小师兄变成乌龟。 严石听完不急不慢道:“蛇妖可穿黑色衣衫,腰间系着红腰带?”。 蒋意瞪大眼睛,“师父怎么......知道?”。 千年前蛇妖是青玄山的一条小蛇,被山下村民打伤,奄奄一息,路祁经过把她救活,这条小蛇对他产生情愫,修炼成妖后回青玄山报恩,多次被拒绝仍然不死心。 “那蛇妖来自幻境洞,她的幻术,为师也无能为力”。 “小师兄怎么办?”,众人担忧。 小师兄比自己还惨,齐潇潇一肚子怒火渐渐平息,幸好景梁的幻术浅薄,仅维持一天,若和蛇妖一样厉害,那真不用活了。 “去请师祖下山”,这次严石没再用女子弟子,点名大师兄去。 “把它给我”,严石接过乌龟放身旁,面朝女弟子这边,“近几日你们仨不用来殿内,不可见师祖,违命者重罚”。 “是”,钟念声若蚊蝇,喊得心不甘情不愿。 独自在房内待一天,傍晚齐潇潇唤她去山下散步,山门旁一块矩形石头,二人背靠背坐石头上,各怀心事。 原主入门晚年纪小,严石命两名女徒弟照看她,蒋意性子随意不拘小节,没有齐潇潇细腻。 照顾原主日常起居等小事全由齐潇潇负责,修炼方面蒋意负责,管得极严,稍有差错便会惩罚,原主自小怕大师姐,和二师姐更亲密依赖。 钟念转身挽住齐潇潇一只胳膊,头轻轻靠在她肩膀,“谢谢师姐这些年照顾我”。 齐潇潇轻笑,“等我老了,换师妹来照顾我”。 “师姐年长我七岁而已,我们会一起变老,到时候让孩子来照顾我们......师姐想成婚生子,还是飞升成仙?”。 成婚生子享受凡人之乐,却不能长生不老。 成仙长生不老,又不能享凡人快乐。 两者皆不完美。 齐潇潇欲|念杂多,贪恋世间繁华,自知难成仙,“我想成婚生子”。 “师姐喜欢男孩女孩?”。 “女孩”。 “我以后生个男孩,等他长大娶师姐的女儿,以后让他们一起照顾师姐”。 齐潇潇偏头轻靠她头上,“先找到人成婚再说”。 “我明年会成婚的”。 齐潇潇闷笑两声,肩膀轻轻颤动,“跟三师兄?”,眼望远方宁寒城灯光沉思片刻,“林枫掌门生辰那天,酒后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回想那天钟念脑中只有路祁身影,小电影片段使人面红耳赤。 齐潇潇侧身看她,“你脸红什么?看来三师兄对你做了混蛋事情”。 “师姐......想多了”,钟念低声说。 “女子清白只有一次,你若不嫁给他,以后怎么办?”。 钟念:“他说一年后会娶我”。 “还算个男人,为何一年后?”。 “没说,好像他身体出现了问题”。 齐潇潇秒变八卦脸,“不能行房|事?” “能的......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 谈话之际身后传来嘶嘶声,“什么声音?”,齐潇潇四处寻找,手掌碰到丝丝冰凉的东西,垂眸一看,掌心下一条粗大黑蛇,登时尖叫。 黑蛇对她们嘶嘶吐信,钟念倒吸一口凉气,悄悄抽出随身携带的皮鞭,挥舞过去,大喊“走开”,手腕小铃铛发出连续响声。 皮鞭抽在黑蛇头上,黑蛇挺起蛇身,空中俯视她们,张开血盆大口。 巨大蛇嘴一点点逼近时,钟念想起早晨的事,仰头问,“你来青玄山究竟有何事?” 闻言黑蛇停住,幻化成一女子,黑衣红腰带,扭动腰肢走来,“小姑娘,路祁在山顶对不对?”。 钟念点头。 “想办法让他下山,我就放过你们”。 “没办法的,师父不让我们见师祖”。 “我不管,见不到他,别怪我不客气”,蛇妖抬手准备使用幻术,手腕被人抓住。 路祁高举手抓着蛇妖手腕,衣袖向下滑落一段,露出手腕皮肤,白得晃眼。 钟念:师祖防晒做得好,真白。 小姑娘盯着手腕发愣,路祁猜到她在胡乱想,松开蛇妖手腕,清咳两声。 钟念回过神,拉着齐潇潇躲在宽大的黑袍身后。 蛇妖见到路祁凶相全无,眉眼尽是妩媚,柔声细语,“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路祁偏头淡淡瞥一眼身后小姑娘,转过来眸寒如冰,“以后若再来青玄山扰我派弟子,别怪我把幻境洞铲平”。 蛇妖一愣,向后退一步,“铲平幻镜洞?”,她难以置信,“心中牵挂你才会来……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你说我该怎么对你?”。 蛇妖瞥一眼路祁身后两个女弟子,默了片刻,低声说:“两情相悦……长久在一起”。 路祁眼眸平静如潭中水,“无情何来长久?”,身后小姑娘身体紧贴,柔软指肚在他腰间轻抚乱碰。 有点痒。 嘴角向上轻扯,回头警告钟念一眼。 蛇妖:我好像看见他笑了,幻觉吗?黑人问号脸.jpg 小姑娘知趣收手,身体仍紧贴,探出半个脑袋,面朝前方,眼神向一旁偷瞄。 路祁眉眼略弯,带着浅浅笑意,黑夜中无人看见,冷沉声音响起,“还不走?逼我动手?”。 蛇妖不情愿地离开。 路祁移动脚步,躲开小姑娘身体,准备往山上走。 “师祖”,齐潇潇喊住他。 路祁脚步略停,算回应。 “刚刚弟子不小心扭到脚,现在疼得厉害……师祖能否送我回去?”。 “过来”。 看守山门的弟子急忙跑来,面带喜色,“师祖”。 路祁瞥一眼齐潇潇,扭头对小弟子说:“把她送回去”。 齐潇潇:“……”。 守门小弟子有幸见到师祖,像粉丝见爱豆一样兴奋,乐呵呵搀扶齐潇潇“二师姑走吧”。 齐潇潇用力甩开他“别碰我”。 “哦”,小弟子不再敢说话,畏畏缩缩跟她身边。 路祁独自往山上走,夜风微凉吹动衣袖,身后空荡荡,一点声响没有,轻微偏头,小姑娘站原地没动,他没说话,放慢脚步。 追师祖? 独自回房? 钟念犹豫不决。 路祁脊背笔直,身姿挺拔,撑起宽松黑袍,走过之处带一起一阵微风。 嗯? 师祖脚步变慢,在等我? 钟念抬腿追过去,跟他身后悄悄走着。 默默无言,走了一段山路,小姑娘没动手动脚,也没八爪鱼上身,低头脚踢着小石子,闷闷的,路祁莫名涌出一股烦躁,“你跟着我做什么?”。 钟念抬头正对他冷冽的寒光,又看前方山路,不知何时走上通往她住所的路,“我的房间在这条路尽头”。 路祁:“……”。 他脚步一顿停住,微微弯腰上身前倾,靠近钟念。 她不觉地屏住呼吸,心跳加速,唇快贴过来时,闭上双眼,周围异常安静,清晰听见自己呼吸声,时间像掌心的细沙,一粒粒缓缓滴落,每一粒她都看得见。 耳畔的风轻轻拂过透着丝丝凉气,带有质感嗓音摩挲耳边,“若再敢像今天这般胡闹,我便不会再下山”。 发现自己想歪了,钟念脸颊发烫,“师祖腰怕痒?”。 路祁:“……”。 直起腰转身欲走,被钟念拉住,“我的话你全当耳旁风?”。 钟念松手,“蛇妖……以前……跟师祖什么关系?”。 路祁:“……”,一路不说话,竟因为这个。 径直往前走,不理她,“没关系”。 钟念微愣,加快脚步追上去,展开双臂,背后抱住他,“弟子以为是师祖以前恋人”。 路祁:“……”。 拿开她缠在腰间手。 “师祖”,小姑娘绕到身前,向上抬脚,双臂搂住脖子,她温柔气息萦绕脖间,欲|念顿时涌出来,扰乱心绪,气息不平。 “别、碰、我”。 不带一点怜惜的冰冷语调快把钟念冻住,收回双臂望着他,面沉如水,眸光似刀,杀气腾腾。 路祁眼神虽冷但没有杀气,面前的他好像变了一个人,眉间火焰出现,火焰颜色比上次更深,仿佛真的似一把火在燃烧,眼底有红色蔓延。 钟念震惊之余不忘喊他,“师祖身体不舒服?”。 等一会儿没回应,“路祁、路祁……”,不知喊了多少声,他眼底红色褪去,杀气减退。 “师祖,以后我再不碰你啦”。 路祁看她一眼,小姑娘脸色发白吓得不轻。 他没说话,抬手一挥消失在钟念面前。 第13章 药 青玄山连续数日阴天,像一个巨大罐子压在上方,沉闷又压抑。 钟念闲来无事去藏书阁翻阅书籍,其中《仙族秘事》很像现代的八卦杂志,引起兴趣,回去阅读。 回去路上阴沉的天,下起淅沥沥小雨,她跑去山路旁一间小房子避雨,许魏然和大师兄坐房里聊天,桌面摆放一摞书籍。 “小师妹也来取书看?快来坐”,大师兄倒满一杯水,召唤她过去一起坐。 钟念放下怀中书,抹掉脸颊两侧小水珠,喝一口水,“谢谢大师兄”。 许魏然看一眼她放桌面的书,“小师妹对仙族感兴趣?”。 钟念眼看窗外,不理他。 许巍然笑,“仙族的事大师兄最了解,想知道什么问大师兄”。 “三师弟说笑,我只了解跟师祖相关的一些传言”。 钟念眼带笑意转头看大师兄,“师祖跟仙族有什么关系?”。 “师祖有仙族血统,小师妹不知?”。 钟念摇头。 “传言师祖生母是天帝女儿清瑶仙子,她下凡历劫遇见当时魔尊路一州,二人一见如故互生情愫,清瑶仙子偷偷与魔尊成亲生下孩子,天君发现时孩子已经十几岁,一怒之下派天兵天将包围魔域,决斗中杀死路一州,清瑶仙子被封在北海之下,那个拥有仙魔两族血统孩子,本是活不成的,他天资聪颖改变天君想法,留了他一命,但永不得列入仙谱”。 钟念:“师祖眉心火焰是魔?”。 大师兄:“火焰?师祖眉心没有火焰,小师妹眼花?”。 钟念回忆只有单独相处,或发生亲密行为时火焰会出现,“记错了”。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窗外阴云遮住阳光,雨越下越大,不知何时能停,钟念把书藏在衣袖内,准备冒雨回去。 许魏然:“冒雨回去,淋湿衣物容易生病,小师妹再等一会”。 钟念:“我不想一天被困在这”。 大师兄叹口气,“青玄山的天气全由师祖控制,最近总是阴雨连绵,不知他怎么了”。 钟念重新又坐下,“天气怎么和师祖有关?”。 “幻象术由心绪控制,心绪影响修炼者周围天气,自我入门以来,还是初次遇见师祖心绪不宁”。 钟念不由地回想那晚路祁眉心火焰和眼底的红色,陌生的样子像变了一个人,令她恐惧不安,隐约觉得他的变化和自己有关。 起身离开躲雨小房子,回房间衣服被淋湿,泡热水澡换干爽衣服,去床榻躺着休息,近日总觉得困乏,沾床就睡,睡醒头晕乎乎不舒服。 * 万州峰谷底草木结冰,空中飘雪,路祁席地而坐,闭目打坐,雪花散落黑袍,纤长卷翘睫毛有雪花停落。 一阵急促铃声耳边回响,睫毛颤动,眉心火焰浮现,散落睫毛上的雪花融化,双眉紧拧,片刻后路祁睁眼飞出谷底。 山顶。 景梁悬坐树干,“师父下山去找钟念?”。 路祁:“……”。 景梁从树干飞下跪在他面前,“请师父三思,还差一年时间,万不可有变故”。 “嗯”,路祁抬腿欲走,景梁双手抱住他小腿,萌萌大眼睛眨着,小嘴巴嘟着,“师父”。 路祁:“……”,撒娇?几百岁的人,你怎么好意思? “她遇见一点麻烦,我去去就回,别担心,我会控制好他”,路祁耐心解释。 景梁搂紧不松,“那女弟子会狐媚妖术,师父每次见她都会心绪凌乱,他已经出现复苏迹象,徒弟害怕——”,眼泪眼眶打转。 路祁弯腰抱起他,摸了摸头,“因为害怕所以景梁不想长大,师父保证过去的事不会再重现”。 一起生活在万州峰近五百年,路祁一直话少冷淡,经常独自在谷底打坐修炼,有时景梁会忘记他的存在,忽然亲密倒有些不适应,脑袋坚定摇头。 耳边铃铛响声愈发清楚,路祁放下景梁转身消失。 景梁:“……”。 钟念整个下午窝在床榻,无食欲不想动,怀疑自己淋雨染上风寒,翻出丹药吃下一颗,傍晚又昏昏欲睡。 睡梦中路祁坐床边,抬手摸她额头,衣袖触摸脸颊,丝丝冰凉触觉。 “师祖?”,钟念抓住额头的手,握紧不松,手心里凉凉的。 小姑娘抓得紧,路祁抽不出,“不舒服?”。 “嗯,不知怎么总想睡觉不愿动,昏昏沉沉睡不醒,可能淋雨受了凉”,钟念松手抱住他胳膊,脸颊贴紧贴衣袖,笑颜逐开。 “我带你去找林枫”,路祁坐床边目视前方,一只胳膊任她抱着。 钟念:梦里师祖的声音温柔似春风,一点不冷,好听极了。 双手勾住他脖子,跨|坐他双腿,鼻尖贴鼻尖,“师祖就是我的药,包治百病”,轻轻一吻。 路祁:“不愿动?”看不出来。 钟念偏头轻靠他肩膀,唇在他耳边轻说:“师祖不主动,只能我来”。 路祁:“……”。 正欲说话,小姑娘含住他的唇轻吻。 路祁心中城墙一点点被攻破,原本不放心,只来看看,未曾想…… 钟念没等到回应,失落离开他唇间,却反被按住,粗暴的回应,使她快窒息,强行推开,“师——”。 他眼底红色迅速蔓延,双眸赤红,嘴角挂着奇怪的笑,手指勾起钟念下巴,“小姑娘谢谢你”。 有上次经验,钟念相对淡定大喊路祁的名字,直到他眼神恢复往常。 “师祖……是不是得了不能和女子亲热的怪病?有没有办法医治?”,梦里师祖也是这样不能靠近,看来病得不轻,钟念不敢靠近,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往后我不会再下山,你照顾好自己”。 简短一句,钟念听出慌乱,再抬眼屋内已经空空。 * 景梁紧随路祁离开万州峰,找师兄再议此事。 严石叹气,“你我跟随师父多年,对他性子最了解,我们应该相信他”。 “我相信师父,不相信钟念,还是想办法控制一下,等一年后师父顺利出关,那时他们再见也不迟”。 严石点头,“师弟先回去,念儿这来想办法”。 翌日早会散去,钟念被严石留下。 第14章 变化 众弟子离开后,殿内空旷寂静,亦如严石的双眸,他面朝前方,“念儿最近可见过师祖?”。 钟念侧身望着他,师父品性温和,气质和师祖截然不同。 路祁的清冷是浑然天成,仙族特有的距离感不容人靠近,严石不同,他温和如玉,富有亲和力,正是这样温文尔雅,没有距离感的性子,才吸引神经大条的蒋意心动。 钟念想起小时候考试不理想,回家被父母约谈的情景,油然生出严肃感,皮不起来。 梦里见过师祖算不算? “怎么不说话?”。 “近来没见过师祖”,钟念莫名心慌,好像模仿家长签字被发现。 “师祖毕生的心思全在青玄派,所收弟子均为无家可归孤儿,给了我们家和第二次生命,他的爱是大爱,近千年未见他对男女私情的小爱动过心思,如今师祖对你有心,作为徒弟我是高兴的”,停顿片刻,转向钟念,“但现在不行……五百年前我派上千弟子葬身火海,青玄山一夜间变成灰烬,万万不能悲剧重演,为师希望你能理解”。 “师父误会了。师祖没对我动心,是徒儿对他动了心思,徒儿有错,愿接受师父惩罚”,好像早恋苗头被家长发现,苦口婆心劝说,把小苗扼杀在摇篮。 严石笑了,“我对师祖了解比你多。暂时你先住石岩殿,为师亲自督促你修炼”。 钟念:惨了,师父亲自监督,以后想见师祖一面真的难啦,哭唧唧。 “师父我认床……晚上睡不着”,垂死挣扎,不放过一点希望。 “我叫人把你床榻和用品全部搬上来,你呀,该静静心认真修炼一段日子”。 钟念:“……”。 “我现在修为跟两位师姐一样”。 “那就努力超过她们”。 钟念:“……”,这特么躲不过去了。 下午修炼回去,侧殿房间摆设跟她房间一模一样,一比一还原,钟念没法子,只得先住下,倒有一点好处,每天早会不用爬山,其他师兄弟爬上山顶,她才睡醒,惹来不明原因的师兄们羡慕不已。 * 钟念住石岩殿,每天师父亲自管教辅导她修炼,几乎不给休息时间,四处游荡的闲散日子结束。 齐潇潇没了同伴,闲来无趣又跑万州峰北侧找结界漏洞,寻了半日未找到,阴沉天空忽然电闪雷鸣,下起大雨。 她躲进亭内避雨,手托腮姚望万州峰,一步之遥仿佛两个世界,一侧大雨磅沱,另一侧的满天飞雪,万州峰树枝被积雪压弯,听不见鸟虫鸣叫,看不见野兽出没,万籁寂静,死气沉沉。 青玄山气象由师祖控制,不知何事能使师祖心绪凌乱成这样子,传言师祖有仙魔两族血脉,心绪不宁,心魔难控时会变成魔。 魔能修炼真火之术,师祖亦仙亦魔,当年的灭门真火,会不会是他自己放的火?不然大火烧一夜,他为什么不用幻象术控雨? 如果修炼成真火之术,会另所有修士闻风丧胆,想想就很爽,齐潇潇东扯西扯,胡思乱想, 大雨从日出下到日落。 雨停齐潇潇回去直奔山顶石岩殿,神色凝重,“小师妹,我在外面看见万州峰下雪,师祖会不会出什么事?”。 钟念合上手中的书,“师祖修为那么高,不会出事的”,倒一杯水递到齐潇潇面前。 齐潇潇目视窗外,抿一小口水,摇头,“不对,师祖心绪便是青玄山天气,万州峰飘雪足矣看出师祖现在状态不好,你说他会不会成魔杀了我们?像五百年前一样”。 “师父刚与我说师祖毕生心思全放在青玄派……他怎么会杀我们,师姐别乱说”,钟念相信路祁,语气笃定。 齐潇潇放下水杯,不屑地瞥她一眼,“我随便说说,师妹激动什么?好像你跟师祖很熟一样”。 “不熟,但我相信师祖”。 齐潇潇笑了,拉过她的手,若无其事,“相信也无用,师祖又不会知道你的心思,快跟我说说,师父为什么留你在石岩殿住?” “为了……提高我的修为”。 “少鬼扯,你这样子这么多年,师父都没管过,忽然管你肯定有原因,怎么师姐也信不过?” 齐潇潇是原主闺蜜,也是她在这的第一个朋友,自然信得过,暗恋男人本该闺蜜间分享的趣事。 “你住在石岩殿,把那个贱人气得半死”,齐潇潇扯嘴笑了笑。 “我心悦师祖”,钟念低声说。 齐潇潇没听清,钟念重复一遍。 “别做梦了,你和师祖不适合”。 钟念:“……”,适不适合也睡过了,好像越睡越适合。 “师妹已经非清白之身,又与三师兄有婚约,师祖不会心悦这样的人?”。 “师姐误会了……我与师祖”。 “行了,以后这样的胡话千万别再与人提起,会被人笑话”。 钟念:“……”。 “别再动歪脑筋,师祖这次不对劲,我打算去万州峰一探究竟,你先乖乖待在这”。 钟念拉住她,“师姐别去,如果再被小师叔发现又会——”。 齐潇潇怒瞪双眼,手掌怕打桌面,“对,现在不能去,等我治得了景梁时再去”。 钟念:“……”。 昏昏欲睡多天,齐潇潇走后,钟念睡了整个下午。 翌日早会,师兄们向师父汇报情况,守门弟子急冲冲赶来递给师父一封信。 师大师兄帮忙读完信,面沉如水,“近来有何人离开过青玄山?”。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昨夜药临府真气丹被盗,偷盗者非魔,林枫掌门认为,偷盗者为隐藏各门派中的修士,现在请各门派查此事”,转头看向严石,“师父?” “关乎大家性命,我派务必彻查,此事由你负责”。 大师兄:“是”。 散了早会,师兄们不愿离开,聚集一起议论此事。 “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人对真火之术不死心”。 “怎么会修士所偷?我认为还是魔族的人”。 “如果有人练成真火之术,所有修士都有危险”。 …… 钟念听众人讨论,精神不振,无心参与,哈欠连连,想回去睡觉,全身骨头松散无力,唯有躺床上休息才觉得舒服。 许魏然见她精神萎靡,不像平时那般活泼,人群里走出到她身边,“小师妹真气丹被偷”。 钟念点头,没什么兴趣。 “如果真气丹落入魔族手中,有人用它练成真火术,修士的生命会受到危险”。 “我先回去睡觉,你们慢慢讨论”。 许魏然:“……”。 挡她面前,拦住去路。 “不舒服?我带你去山下医馆瞧瞧”。 钟念从他身边绕过,“不用,我可以”,话没说完身子一软,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许魏然及时扶住,“你先回房,我找人过来给你瞧瞧”。 近来身体确实出现异常,今天尤为严重,钟念没再拒绝。 第15章 喜脉 白发白胡老者一手给钟念诊脉,一手摸着胡须,“姑娘的脉象是喜脉”。 两位师姐不约而同看着她,满眼疑问。 老者的话如一道惊雷,从空中震到屋内,一瞬间安静的诡异。 喜脉、怀孕、师祖,几个词在钟念脑中打转,微张嘴巴说不出话,表情冻住,过了一会儿,手掌捂住嘴巴,手指缝里蹦出一句话,“您会不会搞错?”。 不能验血,没有B超,仅凭老中医一句话,没有说服力,钟念有一丝期盼老中医诊错了。 老者再次把手指按在她手腕,目视前方,蹙眉,三位女弟子目光齐聚老者身上,屋内寂静无声,门外许魏然和几位师兄踱步声响骤然放大。 老者收回手,摸着胡须,“错不了,现在已两月有余”,语气笃定。 蒋意瞥钟念一眼,目光落在诊脉老者,“我师妹未婚,此事乎名声,望老先生不要诊错”。 老者意味深长看一眼钟念,“这些年老夫诊过的喜脉不计其数,绝对错不了……是否做过此事,这位姑娘最清楚”。 “还请老先生暂时别对旁人讲实情,待我们把事情搞清楚自会与他们说”,蒋意素来刻板严厉,不苟言笑,犀利目光立刻投向钟念。 未婚先孕在钟小姐世界里很平常,无非就打掉或结婚,可在这像犯了大错,不觉地涨红脸,下意识低头,躲避大师姐的眼神审问。 老者点头应下,边收拾医药箱,边叮嘱钟念不能过度疲劳,不能吃寒性食物等。 钟念脑子空白,记不住老者讲的话,不停点头示意,居然怀了师祖的娃,恍惚间像一场梦。 初次走进师祖情劫,如梦似幻,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像有种魔力,使人意乱情迷,难以自拔,那种情况根本想不起避|孕。 第二次药物使人丧失理智,更不会想起,从日期来看正是那次。而师祖在这方面小学生水平,想不到那么多,于是两个新手司机,双双翻车,翻出一个娃。 诊脉老者背着药箱推门而出,等在门外师兄们围过来询问。 “染上风寒,休息几日便可”。 闻言众师兄放心,纷纷散去。 “小师妹,你怎么回事?孩子是谁的?”,蒋意打断钟念沉思。 不知师祖现在身体状况和处境,她不敢说实话,又担心此事传出去有损青玄派名声,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蒋意叹口气,“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应该揪出那个混蛋,让师父惩罚他”。 钟念:“……”,师父惩罚不了那个混蛋。 蒋意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自师祖创建我派,从未发生过这等事情,小师妹,你莫袒护他,这种败类不该留在青玄山”,越说越气愤,声音愈发高。 钟念:“……”,正是败类创建了青玄派。 “并非大师姐想的那样”,钟念手掌轻轻抚摸肚子,“一切都是意外”。 “你……无药可救,肚子一天天变大,此事早晚会暴露,我先禀报给师父”。 钟念拉住她,“大师姐,先别跟师父说,我还没想好留不留这孩子”。 蒋意瞪大双眼注视她,“亲生骨肉哪有不留之理?再说吃打胎药很伤身体”。 钟念思想超前,大师姐无法理解。 她在破碎家庭中长大,深知父母和家庭环境对孩子的影响,如果不能给孩子一个圆满有爱的家,宁愿不生。 没跟师祖讨论过孩子的事,不知他是否喜欢孩子,能否接受钟念腹中孩子……未知因素太多,不敢冒然决定。 “当母亲责任重大,我没做好心里准备,害怕照顾不好孩子”。 蒋意:“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告诉我是谁,师姐帮你讨回公道”。 钟念:“……”。 齐潇潇在蒋意走后凑过来,扯过被角盖她身上,“你好好休息,其他事交给我,不能等一年后成亲”。 只剩下她俩人,钟念稍稍放松一些,逐渐接受怀孕事实,腹中竟有和师祖的孩子,孕育新生命很神奇,但现在见不到师祖,好多未知的事得不到解答,又另她心慌,半喜半忧,“师姐,我还没想好”。 齐潇潇坐床边,“当然要他负责,有什么可想的?” “现在……没办法跟他说……”。 “我帮你去跟他说,如果现在不成亲,过几个月肚子变大,看你怎么见人?”,齐潇潇起身往门外走。 “师姐你回来,不是——”,齐潇潇不理,径直出去关上房门。 钟念急忙追出去,门外已没有齐潇潇身影,动用法力追随到许魏然屋前。 齐潇潇双手掐腰站他对面,“一年后?女子时间宝贵,一分钟都等不起,三师兄别让我看不起你”。 许魏然懵逼辽。 茫然看着她,又看看站门口的钟念,脸上写满问号。 钟念拉齐潇潇往外走。 “师妹别拽我,你这样包庇他,只会害了你自己和肚子——”,话说一半被钟念捂住嘴,低声在她耳边说:“孩子不是三师兄的”。 齐潇潇扒开捂嘴巴上的手,转身面对她,双眼瞪如铜铃,气势凌人,“那是谁?” “我们出去说”,钟念扯她往外走。 身后传来许魏然的声音,“小师妹赶快回去休息,外面风大,风寒别严重了”。 出了院子,齐潇潇用力甩开她,“许魏然为了得到你,往酒里下情|药,怎么不是他?”。 闺蜜间知道彼此的事多,不易隐瞒,有个知道实情的人陪着,一起想办法也好,“是……师祖”。 “师祖怎么了?这跟师祖有什么关系?”,齐潇潇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皱眉,用一种难以言喻眼神看钟念,冷笑一声,“孩子是师祖的?”。 钟念轻嗯了一声。 “你怎么能勾引师祖做这种事?”,齐潇潇严声厉色。 “我没勾引师祖,是因为情|药,那晚小师弟醉的比较严重,三师兄先送他回房,我独自往回走,不巧遇见师祖,后来……”。 齐潇潇仍然难以置信,“服药的是你,又不是师祖,人人皆知他不近女色,如果你没勾引,他怎么会?” 药物作用下,钟念失去理智,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种情况下哪有心思勾引,或许是强|迫,回想那天情景脸发烫,幸好不记得怎么逼迫的路祁,不然没脸见人。 “小师妹”,齐潇潇催促。 “当时药物发作,师祖可能为了救我”。 “救你,也不能——”,齐潇潇甩袖离开。 钟念站原地望她身影渐渐变小,莫名有些失落,一心念着和她一起面对,哪怕陪自己说说心里话也是好的。未曾想她会不悦,仔细想来她一直是师祖粉丝,得知爱豆被别人睡了,不高兴倒可以理解。 无太多心思考虑齐潇潇,当下最重要想办法见路祁一面,他对孩子的态度很重要,冒然生下娃不是最佳决策。 独自往万州峰走,山下结界严密,无法登山,明知这个结果不愿离开,徘徊半天欲离开,远处万州峰飘下一道人影。 第16章 火焰的秘密 万州峰飞来的人影是景梁,飞落到钟念面前,脚踩大石头,视线勉强和她水平,神色淡然,少了平日那副熊孩子模样,双眸显现出时间洗礼过的痕迹,“万州峰在飘雪”。 钟念沿他的目光看过去,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原本翠绿草木变得枯黄,树枝草丛积雪堆积,往日郁郁葱葱万州峰不复存在,问道:“怎么会这样?”。 景梁抬头仰望阴沉沉的天,“整个青玄山脉的气象全由我师父心绪控制,万州峰飘雪足矣看出他状态很差,所以......暂时你不能见他”。 “为什么师叔可以,我却......不行?”。 景梁垂眸冷看她一眼,眼神在说原因你不清楚? 钟念真不清楚,坚定地看他轻轻摇头。 无声的眼神交流中景梁败下阵,“心动则神乱,来万州峰闭关为的便是静,身静心静方能化解欲,无欲则无魔”。 “心动?师叔是说师祖对弟子动心了?”。 景梁:“......”,这是重点吗? 转身欲走。 钟念拽住他,“师叔听过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庄姻这话么?我和师祖两情相悦,你不许我见他,一心想拆散我们”。 景梁笑道:“对我说这些无用,执意相见只会害了他”。 钟念握住他衣袖不松手,“师叔一定未对女子动过心,不明其中的感受,真对一个人动了心,不见面也会心绪烦乱,而且越阻止越乱”。 景梁不理她,径直往前走,小孩走路慢,钟念几步追过去,伸手扯住他脑后的头发,“我有重要事跟师祖说,只见一面可以吗?” 景梁:“......”,先松手,头发快被薅秃了。 钟念意识到熊孩子眼神不对,立即松手露出标准假笑。 景梁手一挥原地消失。 “我不是有意的,师叔别走.......”,想说的话一字未说出来,耳边全是“汪汪汪”的声音。 嗯? 快步跑去河边,低头见水中倒影,直接飙脏话,熊孩子把她变成一条疯狗,控制不住想狂叫和咬人,牙齿严重地包天长相极为丑陋。 忽然理解齐潇潇被变乌龟的心情,想弄死熊孩子。 师叔的幻象术仅能维持一天,钟念远离院落,躲到草丛中,准备等变回人身再回去,无法控制的狗叫没给她这个机会,很快引来一群弟子。 众人手持法器围着她。 “哪来的疯狗?”。 钟念抬头,周围的人全是大师兄徒弟。 疯狗你妹,我是你师姑。 “汪汪汪”。 “师哥离远点,小心疯狗咬你”。 钟念:“......”,生无可恋.jpg 你们开心就好,别管我死活。 耳边传来稚嫩的孩童笑声,是狂笑,笑到直不起腰那种。 钟念好气,对面前众人一通乱叫。 “赶快杀了这只又丑又疯的狗,别让她咬伤人”。 竟然敢说师姑又丑又疯,钟念张嘴咬住说话弟子的裤脚。 “我稍走一会,你们便偷懒,嗯?”。 闻声众人自觉散开,那弟子晃动腿试图甩开她,甩不掉开口道:“师父,这有条疯狗”。 “疯狗?”,大师兄蹲下身,细细打量一番,狗前爪系着一颗小铃铛,手指在狗额头虚点,笑颜逐开,又向地面轻点,钟念被装进笼子,“我来处理,你们快回去修炼”。 众人离开,大师兄肆意笑了一会,“虽没办法帮你解除师叔的幻象术,但这笼子可控制乱叫乱咬,你在此安心睡一觉,明早变回真身笼子会自动消失......放心,我不会把此事告诉别人”。 钟念:“......”。 大师兄嘴角挂笑,双手背身后,往徒弟们的修炼厂走。 钟念闷闷吐一口气,折腾一天有些累,笼子里暖暖的很快入睡,醒来时已变回真身,往回走路中胃里翻江倒海,昨晚没吃东西,吐不出什么东西,干呕一阵。 初次有怀孕的感觉,不太美好。 她没回房间,先找大师兄道谢,“昨天......谢谢大师兄”。 “小师妹怎么会惹到师叔?”。 “我......有事想去万州峰找师祖......他不许我去”。 大师兄抬头看一眼灰暗天空,“师祖近来状态不好,轻易别去打扰,况且师父不允许我们私自去万州峰”。 “师祖为什么闭关?”,钟念喃喃自语。 “估计跟五百年前有关,师祖的事林枫掌门最了解,但不会与咱们说,师父也不许咱们乱问”,稍稍停顿,自言自语道:“千万别出什么乱子,重建后的青玄派刚刚恢复生机,经不起任何折腾”。 林枫和师祖自幼一起长大亲如兄弟,肯定知晓师祖的秘密,去万州峰见他也比自己容易,钟念豁然开朗,冲忙告别大师兄。 回房给林枫写信,将怀孕之事如实说来,第二天收到药临府邀请。 严石见她近来身体不适,又担心她偷见路祁,收信后立刻派人送钟念去药临府。 林枫亲自出门迎接,备好饭菜与她一同享用。 钟念无心吃饭,开门见山,“我此来为两件事,还请林掌门帮我解惑,第一件事成年男子对女子动心,思念之情扰的心绪烦乱实属正常,为何师祖不行?”。 林枫独饮一杯酒,不慌不忙,“你们已有孩子,作为妻子也应了解他的过去”。 “我知道师祖生母是仙子”。 林枫夹一口菜,点头,“清瑶仙子是天帝独女,自幼捧在手心里长大,可惜她偏偏心悦魔尊,偷偷与他交往,后来清瑶仙子怀了双生胎,其中一个胎儿吸收掉大部分母体养分,另一个出生便奄奄一息被送来药临府,我父亲救活了他。自幼寄养在别人家,得不到父母的关爱,路祁心智比同龄人成熟,他隐忍,喜怒不形于色,小小年纪把一切看得通透,水至清则无鱼,活着还是迷糊一点比较快乐......像你这样”。 钟念:“......”。 “他这人心间有座城,那城的围墙高耸坚硬,少有人能走进去,或许你意外的闯入,让那城有了色彩,清水里有了鱼,方才使他失控乱了心绪”。 最需要父母的年纪得不到关爱,对孩子来说非常残忍,钟念经历过深有感触,跟路祁相反,她没闷在心里,全部表现出来,少年钟小姐叛逆,张扬无所畏惧。 正因感同身受,所以心更疼。 心口闷闷的,像堵着一块石头。 “师祖有个双胞胎兄弟或姐妹?”。 “那人不提也罢”。 “师祖眉心出现火焰,双眼变赤红,因为体内魔族血统?”。 林枫摇头,“没遇见你之前,路祁自控力极强,体内魔性早已清掉。早年有恶人趁他不在山上,放真火毁了青玄山,为防悲剧重现,他将恶人的灵魂封禁体内,五百年内可净化掉恶人的魔性,所以需心静神宁,稍有差错会被反噬成魔”。 “眉心火焰是恶人的真火之术?”。 “嗯”。 “这样的人怎么不直接杀了他?”。 林枫笑而不语。 钟念又问几个相关问题。 “莫急,有些事以后他会亲自知道你,说说你的第二件事?” 计划中第二件事见师祖,亲口告知怀了他的娃,但现在不想见,不想说了,如果师祖被反噬,真火之术重现,青玄派乃至整个修真界都有危险,如大师兄所言青玄派再经不起折腾,她不能因为私欲害了整个门派,一年说快也快。 “谢谢林掌门解惑,钟念已没有第二件事”。 林枫笑笑,“他没看错人”。 谈话间小师兄急冲冲来寻钟念,“师父叫你马上回去”。 告别林枫,与小师兄回去,“师父找我什么事?”。 “不知,但很急”。 钟念下了飞行法器,石岩殿外深吸一口气,忐忑推门而进,严石端坐长椅等候。 “师父急唤我回来,可有什么事?”。 严石面沉如水,声音冰凉低沉,“你怀了师祖的孩子?”。 钟念默了半晌,“是谁......告诉师父的?”。 第17章 去或留 严石眼盲,耳朵灵敏,从钟念语气中听出慌乱委屈,无论什么原因怀的娃,小姑娘承受压力都很大,作为师父应宽慰她,不能一时心急施加更大压力,他神色恢复以往,语气变温和,“念儿莫紧张,为师没有责怪你,我只想知道真假?”。 钟念微微低头,“是真的,徒儿怀了师祖的孩子”。 “我师父非贪欲之人,你们因为什么原因?”。 “随师父去药临府那天,我被人下情药,师祖......为了救我”。 “你打算怎么办?”。 “暂时没想好”。 “安心在石岩殿住着,我已经吩咐蒋意和潇潇来轮流陪你”。 钟念行礼,“谢谢师父”。 “先别谢我,此事暂时不能告诉师祖”。 路祁肩上是青玄派乃至全修真界的命,这比五指山还重。 怀孕有了娃,肩负一命都很忐忑,生怕照顾不好孩子,肩负千万修士的命,她不敢想,但这样的男人,值得爱。 钟念点头,“师父,我能否给师祖写封信?不说情爱之言”。 严石静默一瞬,“写吧”。 钟念找出笔墨写完信折好,交给师父。 侧殿。 蒋意等候多时。 钟念进门,她急忙迎过去,“小师妹还好吗?”。 “我很好”,话说一半,胃里又一阵翻腾,捂嘴跑去外面狂吐。 蒋意没跟孕妇接触过,初见孕吐慌了手脚,自言自语道:“这该怎么办?水、帕子……水,哪里有水?”。 钟念:“水壶……有水”。 “水壶?哪里有水壶?哦,在屋里的桌上”。 钟念:“……”。 漱口,嘴角擦拭干净,蒋意扶她起身,“怀孕好恐怖”。 她余光瞥见蒋意脸上余留少许慌乱和惊恐笑了,捉妖打怪都不怕的大师姐,居然被孕吐吓到,“生娃才恐怖,师姐现在就怕了,以后自己怀孕怎么办?” “我不生”。 “给师父也不生?” 蒋意松手,“别拿我打趣”。 钟念:“.......”,话题终结者。 “你去药临府是不是为求堕胎药?孩子来了是缘分,别轻易隔断这缘,我担心你做傻事......一时心急告诉了师父,对不起”。 原本挺气的一件事,大师姐诚恳说完,钟念气也消了,毕竟师父没有怎惩罚,还同意她写信,“没关系,大师姐怎么知道孩子是师祖的?”。 闻言蒋意瞠目结舌,沉默片刻,“你睡了……师祖?”。 钟念:“……”这么直接,我不要面子的。 “师祖为了救我,是场意外”。 蒋意忽而笑了,轻拍她肩膀,“能睡到师祖,小师妹可以呀!” 钟念:为什么听出一些荣誉感? “娃继承师祖的仙族血脉,不用像我们这般苦苦修炼,小师妹千万别做傻事,等师祖明年出关定不会辜负你”。 “大师姐喜欢小孩?” “一般。你想做傻事时候,就想想师祖的仙族血脉,和你肚里的娃,他/她生来比别人高一等,这是何等幸运,为了这份幸运也要生下来”。 钟念:“……”,谁把大师姐洗脑成师祖的说客? “我这人粗糙惯了,不大会照顾人,你有时事就唤我,随叫随到”。 原主和蒋意接触不多,记忆里全是她严厉管教,还有她和齐潇潇争宠误伤原主的情景,这样的大师姐还是第一次见。 没听到路祁亲口认可,钟念多少有些心慌,原生家庭阴影笼罩下,担心照顾不好孩子,孕初期焦虑缠绕她,无法摆脱,偶尔会蹦出打掉孩子的念头。 严石得知怀孕的事后,给她放了长假,不用参加早会,不用修炼,林枫派人送来抑制孕吐和保健胎儿的丹药。每天睡到自然醒,到吃饭时间低级弟子过来送饭,平时无聊两位师姐轮流来陪聊。 短短数日,小师妹一跃成为青玄山待遇最高的人,恍惚间回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现代生活,她体会到一点点给门派大佬怀娃的快乐。 这些天钟念忙着怀娃的事,没时间去哄齐潇潇,过了几天,她自动消气来陪钟念,闲来无事,二人坐院中闲聊,那些黑压压遮住太阳的乌云终于消失,露出阳光,暖阳洒山间,草木都有了光泽。 “师祖知道孩子的事么?”。 “不知,我见不到他”。 齐潇潇微微仰头看天,“师祖怎么忽然状态变好?”。 钟念同她一样仰头看天,没说信的事,阳光洒进心底安抚焦虑。 齐潇潇手托腮看她,“念儿以后想用孩子拴住师祖?”。 钟念一怔,回看过去,“师姐多虑了,我没想过那么多”。 “师姐有句不该说的话……你有点自私”。 哈? 钟念捡起脚边小石子扔向远处,石子砸地激起周围灰尘飞扬,齐潇潇的话亦如石子砸进她心里,“师姐何意?”。 齐潇潇转头看向身旁翠绿竹林,避开她的目光,“师妹在师祖不知情的情况下,冒然生孩子,不尊重师祖更不尊重孩子,假如将来师祖不认孩子,你想过孩子的心情和处境吗?亦或者将来师祖心悦别的女子,却因孩子的存在被迫与你成亲,他又什么心情?口说没想过用孩子拴住师祖,可你私自生下孩子的行为——”。 担心将来发生变故师祖不认孩子是钟念孕期焦虑的主要原因,齐潇潇把隐藏水底的忧虑,捞出水面示众,她的话萦绕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挥之不去,像利刀扎进心中。 钟念猛然起身,“不会的,师祖说一年后会娶我”。 齐潇潇拉她坐下,握手安抚,“你年龄小不了解男人。女人生孩子后身材发福,还会留下一片妊娠纹,听说超级丑”,仔细打量她一番,“你现在年纪轻轻,貌美如花,何必生孩子折磨自己,等你变丑时候,就会知道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二师嫂跟你一样未婚有了娃,二师兄被迫和她成亲,婚后第二年,二师兄在山下养了别的女子,二师嫂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拉不回去丈夫的心,带着孩子自尽。那时你还小不记得”。 齐潇潇的话放大钟念每个细小的忧虑,一时无言以对。 “师妹这孩子留不得,他/她来的不是时候,错误的时间降临只会带给你和师祖麻烦。如果没有孩子,师祖明年出关仍然愿意娶你,可以再生一个,师祖明年不愿娶你,没有累赘你也可去找旁人,各自幸福,有了娃可能会各自不幸,孩子也跟着遭殃,到时候孩子只会恨你把他/她生下来”,稍作停顿,见钟念没说话,继续道:“师姐去山下帮你抓服药打掉算了,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所有的焦虑无限放大,短暂覆盖钟念的意识,害怕、恐惧团团将她围住,没有出口,打掉孩子摆脱一切,当下唯一的念头,“麻烦师姐”。 “咱俩之间客气什么,你坐这稍等,我很快就回”,齐潇潇踏上飞行法器,飞远消失。 钟念坐着无趣,起身院中散步,无意中走进竹林,药临府竹林偶遇师祖的记忆浮现眼前,一阵凉风吹过,竹叶随风晃动,她的衣角发丝也一同吹起,空中飞扬,凉风透过皮肤钻进骨缝、血液,吹走烦乱、焦躁,风过,四周寂静无声,心终得一丝宁静,理智逐渐回升。 师祖创建青玄派,所收之徒多为孤儿和残疾,为师亦为父,给无家之人一个家,让他们停止流浪,如今又身负数万修士的命,这样一个大爱无疆的人,怎么会不认自己的孩子? 至于夫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最差的无非是独自一人做单身母亲,如大师姐所说孩子来了是缘分,为母则刚,母爱能撑起一片天。 钟念抬手摸了摸腹部,小家伙三月有余,已成人形,怎能忍心抛弃他/她,刚刚出现打掉孩子的念头,一定是疯了。 走回屋内稍作休息,齐潇潇兴冲冲回来,手拎一包药,“师妹累了休息一会,我去煎药”。 “师姐.....我”,话说一半被打断,。 “别犹豫了,师姐希望你幸福”,齐潇潇坐床边,扯过薄毯盖她身上,拉过她的手,“别怕,孩子以后还会有,你睡一会儿,等药好了我端过来”。 “我不想——”。 “当、当、当”,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师妹我能进来吗?”,许魏然的声音。 齐潇潇拍拍钟念的手,“让三师兄先陪你一会,我很快就好”,转身出去。 钟念下床整理衣服去外厅。 许魏然焦急道:“伤寒怎么这么久不好?林枫掌门也没办法医治?” “吃了丹药,修养一段时间会好,三师兄找我有事?”,下午在竹林吹了冷风,钟念有些畏冷困乏,不愿过多浪费口舌。 “没事,过来看看你,怎么一直住石岩殿?”。 “石岩殿宽敞又豪华,住这比住我的房间舒服”。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看你闷闷不乐”。 “三师兄多虑了,我很好,无事的话我先去休息”。 “你真无事?”,许魏然不放心,又一次追问。 “吱”的一声门被打开,齐潇潇端药进来,把药碗放桌面,“小师妹趁热喝,凉了没药劲”,边说边看门外,“用真木熬的药,火太旺怕烧到其他东西,我出去看看,三师兄麻烦你看着小师妹喝药,她呀,总嫌弃苦不肯喝,苦口良药,越苦的药效果越好”。 “二师妹放心出去看火,我监督这小丫头”。 许魏然死盯钟念,拿出师兄的威严,“有病怎么能不吃药?赶快喝”。 钟念灵机一动,“每天喝三碗苦药,比生病还难熬,三师兄替我喝一次”,竖起食指,“就一次,拜托”。 “你这样病怎么会好?” “林枫掌门说我这病无需吃药,好好调养即可,师姐这些普通人的药对我无效”,边说边拿起碗往许魏然嘴边送。 “就一次……下不为例”,许魏然接过药,一饮而尽,空碗放回桌面。 “我去睡了,谢谢三师兄”。 许魏然往外走正巧碰见齐潇潇往屋内进,“师妹的药喝了吗?” “喝完去睡了”。 齐潇潇拿起桌面空碗,笑了笑,关上房门。 * 万州峰 路祁闭目打坐,一封信飘落腿上,撕开信封,信中只有简短一句。 师祖: 念儿一切都好,勿挂念。 收好信,嘴角向上弯了弯。 “看见你笑真难,快说说有什么喜事?”,林枫在祁远殿等候多时。 “景梁放你上来的?”。 林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想来,青玄派弟子拦不住,这么多年过去,景梁还不敢长大?” 路祁望着窗外,神色隐晦不明,轻声“嗯”了句。 “这孩子真被吓得不轻”,林枫走去路祁身边,“刚才读的信,钟念写的?” “嗯,让我别挂念她,你告诉她我的事了?”,钟念的个性说出这样的话,必然知道实情,否则她恨不得立刻黏过来。 林枫笑道:“果然什么也瞒不了你,我说了一部分,那丫头挺懂事”。 “嗯,我也没想到”。 路祁冷眸里闪现一丝温情,神色恢复以往的淡然。 林枫仿佛看见以前的路祁,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路祁状态恢复,他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只是未想到这份宁静,并没维持多久。 第18章 精分 隔日许魏然送来绘画的纸笔,叮嘱她烦闷时用来解闷。 钟念手握笔的一瞬熟悉感戛然而生,五岁起学画,国画、油画……全部接触过,童年时用绘画打发时光,少年时每每心情不好会去画室,静坐几个小时,心无杂念完成一部作品,乱怕静,静心过程中烦乱会自动消失。 许魏然送来的绘画用品,陪钟念度过一段宁静时光,殿外花草鸟兽,一一出现在纸上,活灵活现。 过了些时日。 蒋意摘一些新鲜果子送来,放下野果,悄悄走近钟念,拿起散落桌边的纸,“画的很像,小丫头厉害呀!” 闻言钟念回头,“大师姐什么时候来的?” 蒋意随手拉起椅子坐下,“刚到,我在外面摘了些果子”,弯腰拿出一个递给她,“我看书上说多吃些果子对孩子好”。 钟念接过她手里果子,张嘴啃一口,酸酸甜甜味道不错,露出笑容,“谢谢大师姐”。 “别跟我这么客气,听着怪别扭的,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蒋意抬起一条腿,脚踩另外一张椅子,坐姿豪放。 蒋意长得不差,但平时不拘小节,行为豪放,喜欢扮男装,缺少一点女人味,钟念萌生一个念头,“大师姐坐好,我来帮你画像”。 “我……不画”。 钟念按住她肩膀,“画一次嘛,先化妆”,拿出眉笔帮她画眉,重新换一个发型,站她面前审视一番,颇为满意地点头,“坐姿端庄一点,我很快画好”,指间的笔在纸上跳舞,窗外微风吹进,蒋意如瀑的发丝随风微微飘动,一个静坐,一梓个静画,屋内安静无声。 “小师妹”,齐潇潇打破安静,站门口愣住,随后大步走进来,扯过钟念的画,“你为什么给她画像?” 想画就画了,哪有为什么,钟念无语,抬手去拿回画了一半的作品,齐潇潇手快把画藏在身后,“近来你和她走的很近”。 师父命两位师姐轮流来陪,谁来和谁闲聊几句解解闷,初次与蒋意近距离接触,虽对她改观不少,但没有过分亲近,钟念略无奈,懒得解释,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齐潇潇追问,“被我说中了,心虚不敢说话?”。 女生间吃醋妒忌,不比恋人少,三人的友谊本身很难平衡,总会出现倾斜问题。之前钟念跟蒋意是生活在同一空间的两条平行线,互不干扰,淡如水的同事关系,这段时间因为有孕联系一起,情意说不上多深,日常相处觉得蛮舒服。 原本没什么,齐潇潇这么一闹,倒好像自己错了,钟念转身看窗外,深吸气保持平静。 蒋意怒瞪她,没好气道:“有病去药临府,少在这撒泼,谁规定小师妹只能和你走得近?” “小时候她就和我走的亲近,某些人一定嫉妒的发疯,才趁机接近小师妹”。 蒋意冷笑,“心脏,看见的东西也丑陋”。 齐潇潇不屑地看她一眼,展开手中画像,讪笑,“某些人长得丑,涂再多胭脂也无用”,边说边撕碎画像。 蒋意抬手没抢到,“有气冲我来,别破坏小师妹的作品,想吵架咱们去外面,别在这惊扰孕妇”。 齐潇潇再次愣住,甩掉手中破碎画像,上前扯住钟念衣袖强行把她转过来,目光落在微微隆起的小腹,“那碗药你没喝?”,自嘲一笑,“钟念你居然骗我”。 “几次开口都没有机会说,那天你走后,我一个人想了很多,孩子来了是缘分,我无权剥夺她看世界的权利,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不管未来如何,我会尽力把她养大”。 齐潇潇张了张嘴,没说话,红了眼眶。 钟念拉住她的手,“谢谢二师姐的好意,路是我自己选的,无论以后怎么样,念儿对二师姐都心怀感激”。 “呵……用不着”,齐潇潇甩开她,径自往门外走。 钟念抬脚半空停留片刻,又落地,追过去又如何?齐潇潇认为这是欺骗,正在气头,三言两语难解释清楚,稍有差错使她更气,过几天气消消再看。 “小师妹别和她一般见识”,蒋意叹气,“小时候她就这样,希望全派人都围着她转,看不得师兄们对我好,如果哪个师兄多跟我说一句,她立刻找我麻烦,别为她气坏身子”。 钟念笑笑,“大师姐也一样,二师姐就这样的性子,你也别跟她生气”。 蒋意:“生气?我已有了抵抗力,不然早被气死,你休息一会儿,画像下次再画”。 钟念独坐窗前,手托腮望向远处,心口有点闷,正当失落之际,腹中胎儿伸展拳脚,踢走母亲的阴霾。 她笑着低头,喜悦难以言表,掌心抚摸腹部,“你在动吗?”。 胎儿好似能听懂一样,极为配合又动一下,钟念晃动手腕铃铛,“师祖宝宝会动了哦”。 * 铃铛在水中晃动发出的声响,激起水花翻滚的水声,掺杂在一起,连续不断传进路祁耳中,站立万州峰山顶,眺望远处石严殿。 自从收到小姑娘信后,传来的铃铛声与以往不同,他不安,但没有心乱,像石头投入湖中的瞬间会激起一阵涟漪,等石头沉入湖底,湖面归于平静,便再难泛起水花。 不安引不起身体异常,却使人食无味,夜难眠。 夜深路祁仍然站山顶眼望石岩殿,良久,终还是往石岩殿飞去。 侧殿。 小姑娘睡得香甜,两只手臂露在外,稀薄月光中白的发亮,他轻轻掀起被角把微凉的胳膊放进被中,手反被钟念抓住,“师祖是你吗?”。 “是我,睡吧”。 钟念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揉了揉眼睛,低声呢喃,“又在做梦?”,低头看掌心握的另一只手,沿着手掌向上看,视线最终落在他的薄唇,上身前倾,轻轻一吻,熟悉微凉触感。 回身,不是梦。 短暂喜悦很快被忧虑覆盖,盯他眉心看一会,火焰没出现,“嗯?火焰怎么没出现?我可以碰师祖了?”。 微光中路祁嘴角浅浅一弯,很快恢复平直,“尘埃落定,接受结果,心难再乱,最怕飘摇不定的迷失”。 钟念双手勾住他脖子,“接受什么结果?心悦于我?”。 路祁不语。 “不说话等于默认哦,现在我可以亲你了么?”,话音刚落,唇已经堵住。 路祁吻得很深,像要把她融进体内,相爱之人唇舌交融,欲难控。 钟念感受到他的变化时,猛然想起怀孕的事,强行推开,“师祖现在不能碰我”。 路祁:“......”。 铃铛和水声掺杂的声音指引他手摸向钟念腹部,掌心感受到鲜活有力的心跳,“多久了?怎么不告诉我?”,冷静的嗓音中,无人能听出那些微小颤抖,复杂难言的神色融进茫茫夜黑,喜悦也忧虑。 “我......见不到你”。 小姑娘委屈的眼神惹路祁心疼,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对不起,师祖不好”。 钟念抬手捂住他嘴巴,“不许胡说,师祖最好无人能比”。 “念儿,委屈了”。 钟念埋头在他怀中蹭了蹭,又在他唇间亲了亲,“师祖一直对我冷冷的,忽然这样弟子好不习惯,师父他们对我很好,我会好好把小宝生下等你出关,不用担心”。 路祁没说话双臂抱得更紧。 “师祖今晚别走,陪我一起睡”,钟念拉着他躺下,头枕臂弯,把他另一只手放入自己腹部,“小宝给爹爹动一下”,等了一会儿没反应,又道:“小宝可能睡了,师祖手放这里等,说不定过一会,会动”。 “好”。 “师祖小时候肯定是个乖孩子”。 “嗯”,小男孩调皮是天性,他也一样,不过寄人篱下,克制罢了。 “我猜小宝会和你一样乖”。 “不要乖,开心就好”。 钟念:“.......”。 “师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们的,都喜欢”。 钟念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扬起下颚贴近他脖子狠狠地亲一口,“留下印记,你明天怎么对师叔说,他和师父还不知道我们可以见面”。 “不说”,路祁心不安,夜间来偷偷瞧一眼,未曾想小姑娘会醒,虽没发生异常,但还是少见为妙。 说起景梁,钟念想起五百年前的惨案,疼心那些被真火烧死的弟子,更心疼心疼活下来的人,他们终其一生要背负这段往事前行,“我们见面真的没关系吗?弟子担心师祖眉心的火焰又会出现”。 “嗯,以后无事不会再见,如果念儿有事,摇晃手腕铃铛我便会出现”。 钟念摇晃两下,心道:小铃铛果然是通信设施。 “有事我会找师父,师祖安心修炼,千万别被恶人反噬”。 “别找严石,来找我”。 “我怕.......影响师祖”。 “不会,千万修士的命重要,念儿安危更重要,不可有丝毫损伤”。 “师祖.......呜呜呜”,这狗男人平时清冷禁欲的要命,说起情话来又把人心拿捏的死死的,钟念搂紧他,像只小猫躲在怀中。 谈话之际,腹中胎儿动了一下,“小宝动了,师祖摸到了吗?”。 “嗯”,路祁贴在她腹部的手,不受控的微微抖动,心跳随之加速,小姑娘腹部鼓起的包是新生命的力量,是他的孩子,生命的力量和神奇,难以言喻。 这夜,路祁彻底失眠了。 有前几次睡醒不见人影的经历,钟念几乎一夜未睡,守在他身边。 二各自人闭目,看似在睡觉,实则都无眠。 窗外天色微亮,路祁起身下床,钟念抓住他,“师祖要走了?”。 “嗯”。 “再陪念儿待一会”。 路祁回头冷眸瞥她一眼,“莫胡闹”,转身消失殿内。 “照顾好自己”,冷淡无感情的声音回荡殿内。 钟念:“........”,白天和夜间差距这么大,师祖是精分吗? 第19章 和好如初 又过了数日。 钟念孕肚已经非常明显,染风寒休息的谎言破碎,师兄们纷纷知道小师妹怀孕的事,孩子父亲无人知晓,只有猜测。 “师父让小师妹住严石殿没多久就怀孕了,莫非是师父的?”。 “那天在药临府,我看三师兄搀扶醉酒的小师妹往回走……酒后最容易出乱子”。 “都别瞎猜了,也可能外门派修士,小师妹真勇敢,没成亲敢把娃生出来”。 未婚先孕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上青玄派热搜,成为头条,关于孩子父亲,传言最多的是严石。 蒋意看见这些嚼舌根的弟子们,总要教训几句,反倒钟念满不在乎,这些事在网络发达的另一个世界,她经历太多了,堵不住别人嘴,捂住自己耳朵就好,有时候她连耳朵也不想堵,听自己的花边新闻也是一种乐趣。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这些小辈们到处瞎说,连大师兄他们几个也跟着乱猜”,蒋意叉腰,气难平。 钟念微微弯腰,扬起下颚,直视她双眸,“他们说孩子是师父的,这个最让大师姐生气,对不对?”。 蒋意涨红了脸,转头,“没……有,你别瞎说”。 钟念斜着身子追过去,笑道:“大师姐脸红了哦”。 蒋意轻轻推了推她,“我是……热的”。 “那我打开窗户通通风”,钟念故作开窗动作。 蒋意伸手拉住她,“你还有心情拿我打趣?想想以后怎么面对他们”。 钟念就近坐下,倚靠座椅靠背,略显慵懒,拿起桌面摆放的苹果啃一口,“有什么可想的,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可他们——”。 “别理会他们,来吃苹果”,钟念随手抓一个苹果扔过去。 蒋意:“......”。 翌日钟念吃过早饭,低头手掌抚摸肚子和腹中胎儿聊天,“小宝要乖乖的,爹娘都很爱你”。 “她爹爹是谁?”。 嗓音沙哑,语气满是责备,像极了严厉苛刻的父亲,恍惚间钟念仿佛回到现代,做错事等着父亲责骂,抬头一瞬有点想骂人,来的人竟是许魏然,不悦道:“是谁好像和三师兄没关吧”,言外之意,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来许魏然也奇怪,初来时经常盯着她看,平时过分关心好像关系很熟一样,今天语气又像来训话的长辈,这些行为令人生厌,但会在心情烦闷时,准确帮她找到排忧解闷的法子,不经意流露出的眼神又使她莫名熟悉。 大部分时候讨厌,恨不得把他变成球一脚踢走,偶尔也会当成普通朋友对待,或许对于没有眼缘的追求者就是这样,大脑自动放大他的缺点,遮住闪光点。 许魏然意识到她不满,“我一时心急,没别的意思”。 钟念不理他,扭头看窗外。 “独自生养孩子真的很辛苦”。 钟念从他语气中听出几分悲伤,仿佛经历过一般,“我选择生下来,已经做好辛苦的准备,谢谢三师兄好意,请回吧”。 许魏然痴痴地望着她,沉默半晌,“如果那人不愿承担责任,我来娶你,余生尽力照顾你们”。 钟念:“.......”,愿意喜当爹?这是什么痴情剧情?难道他很早前就暗恋原主,在自己穿来后爆发了? 头大。 “他会负责,不劳三师兄费心”。 许魏然暗自叹气,轻点头,“你照顾好自己,我有空再来看你”。 钟念幽幽地吐一口气,对错误的人过分执着,伤人伤己。 * 齐潇潇上次生气至今,二人一直冷战状态,没来看过侧殿。 原主太穷挑不出送人的好东西,钟念亲手画一幅画,挺着肚子拿去找齐潇潇,多日没下山,路上抑制不住有些兴奋,山下房屋低矮延绵,炊烟袅袅,远处宁寒城零星灯光亮起,一派祥和,这样的青玄派别说师祖,换成她也愿拼劲全力守卫。 齐潇潇招呼钟念坐下,没有惊喜和气愤,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跟上次一样,仿佛那些不愉快没发生过。她拿起身边布料继续缝制,过了一会儿,把缝制好的婴儿衣服递给钟念,“给小宝做的衣服,好看么?” 钟念伸出的手僵了一瞬,低头看隆起的肚子,“给他/她的?”。 “当然,这是干娘送给小宝的礼物”,衣服塞进钟念手里,转身开柜拿出一摞衣物摆放桌面,“看我这些天的成果,全部送给小宝”,抽出一条薄被,“包裹孩子的薄被,其他几件都是衣服”。 钟念翻看眼前婴儿衣服,仔细瞧有些地方针功歪扭,看不得出齐潇潇亲手缝制,心底涌出一股羞愧感,这些天她不来侧殿,不是耍脾气,而在做这些,反观自己竟这么多天才来找她。 “二师姐,对不起”。 齐潇潇摸摸她的头,“傻丫头说什么呢,咱俩之间有什么对不起的,这些年我们之间彼此都懂,那天师姐也是一时冲动,你别往心里去。我和蒋意的矛盾,确实和你无关,不应该强行绑架你站我这边。至于孩子,去留都是你的选择,我更无权干预”,拉过椅子坐钟念对面,“别跟师姐生气了,好么?” 齐潇潇的态度,反倒让钟念无地自容,“师姐别这样说,那天换我可能同样会生气,孩子的事,我真的几次想和你说,都被打断没说成才照成误会”。 齐潇潇手指轻轻抵在她唇间,“小师妹别说了,我们好好的,等小宝出生一起照顾,师祖不在还有我,不会让小宝受一点委屈”。 “师姐......”,突如其来的感动,钟念一时说不出话。 “好了,好了,师姐都懂,过去的事我们不提”,齐潇潇伸手抱了抱她,“衣服、薄被已经有了,来看看还缺什么,我们去宁寒城买”。 钟念翻了翻衣服,“我不太懂这些,倒很想去宁寒城吃东西,晚辈弟子每天送来的饭菜差不多,吃腻了”。 “走,师姐带你去城里寻食”,齐潇潇搀扶她起身,“小师妹慢点”。 钟念挣脱自己站起来,“师姐放心,我自己可以的,肚子还没大到需要搀扶的地步,今天我自己从山上走下来,没问题的”。 “你呀,怎么那么傻,自己下来多危险,等我做好衣服会去看你”。 二人乘坐法器飞去宁寒城,钟念多日没出门,城中熙攘人群,贩卖声此起彼伏,美食、购物使人兴奋,穿梭人群健步如飞不像孕妇。 饭馆包厢,餐桌摆满菜肴,齐潇潇夹一块鱼肉放钟念面前,“听说吃鱼宝宝聪明”。 “好”,不客气地塞进嘴里,钟念像出笼的鸟,可劲撒欢。 齐潇潇忙着给钟念夹菜,自己没怎么吃,闲暇时手托腮看她,白嫩瓷肌,乌亮发丝衬得原本不大的脸更小,清澈眼眸像一汪泉水,纤长睫毛颤动,眨眼瞬间使人生出强烈的保护欲,笑起来宛如仙族的仙子,这样的小师妹,别说师祖喜欢,哪个男人能不喜欢? 浅垂眸看自己,脸蛋身段不比她差多少,唯独缺了一点运气,当小师妹的运气,如果当时师父不把她领回来,现在受团宠的人是她,而钟念还不知在哪个角落跟野狗抢食物,或者早已被饿死。 饭后逛夜市、买许多孩子用品,重返山间,齐潇潇不放心她一个人,陪她爬山回侧殿,安顿好才回去睡。 每日观天象已成钟念必做的事,青玄山天气许久没再出现阴雨连绵的气象,风和日丽,阳光洒满山间,虽见不到面,但知道师祖安好,心也就踏实了,安心享受最后几个月的孕期,等孩子出生,过不了多久,师祖便可出关,一家团聚指日可待。 路祁的心淡漠却不冷,钟念相信他能当一个好父亲,愿意把余生和孩子交给他。 快了,离师祖出关的日子越来越近,每每想到一家三口团聚的情景,激动无语言表,很想发出土拨鼠尖叫,不断提醒自己克制、淡定,但嘴角控制不住向上弯。 齐潇潇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傻笑什么?”。 钟念收回笑容,把自己从美好未来的幻想里拖出来,回到现实,“想小宝,不知长什么样子?男孩女孩?”。 “小师妹放心,会是个漂亮的孩子。你现在行动不便,进房间来我来帮你洗澡,水温刚刚好”。 “师姐.......爱你哦”。 齐潇潇笑道,“耍贫嘴,快来”。 钟念长胎不长肉,身材依旧姣好,踏进去浴盆一瞬,齐潇潇发出一声尖叫。 “师姐怎么了?”。 齐潇潇捂嘴,手指她肚皮花纹,“你的妊娠纹好恐怖”。 钟念不以为然,“怀孕都会长,以后会慢慢褪掉,没关系的”。 “褪掉也要好几年,师祖出关......看见你这样.......会吓到”。 钟念脸沉下来,她害怕,吞吐道:“过几天……我去找林枫掌门问问,有没有丹药能抑制妊娠纹增长”,现代各种防妊娠纹精油,穿来修真界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齐潇潇:“听说北海母子岛,有一汪温泉,有孕女子泡里面不仅可以除百病,还能消除这个”,手指钟念肚皮,眼神略嫌弃。 “我没去过北海……师姐带我去”。 “师父那?” “师父只不允许我去见师祖,外出他不会管”,不以为然的钟念,在齐潇潇话中变得恐慌,每个女孩都想给爱侣展示美丽的一面,不愿他看见那些丑陋,她抬脚离开浴盆,匆忙穿上衣服,拉着齐潇潇出门。 第20章 岛 须臾间二人来到一片海域,一座丛林茂密的孤岛,屹立在无边无际的海中,飞行法器停在岛上方。 岛周围温度较低,温泉上空水汽氤氲,按说这温泉水对孕妇有如此功效,慕名而来的有孕修士肯定不少,但眼下除了她们未见旁人,连鸟兽都没有,耳边全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声。 钟念隐约觉得不对,“师姐附近怎么没人?” 齐潇潇不疾不徐道:“我们来的早,旁人还没到”。 钟念再次环顾四周,温泉周围茂密丛林,看不见猴子或蛇等动物,地面杂草丛生却没一条虫子,远处茫茫海面巨浪翻滚,像妖物的血盆大口,眼前一切很像孤岛救生类电影画面,她下意识摇了摇头,呢喃道:“不对”。 忙着观察周围,没留意身后的齐潇潇,“师姐,没有房屋怎么休息?”。 等了一会儿,没有齐潇潇的回应,耳畔呼呼海风和海浪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师姐、师姐?”。 空中传来一声冷笑,钟念徒然一惊,某种强烈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顿时后背发凉,“师姐?”,抬头远处齐潇潇踏着法器越飞越远,成了天空中一抹黑点。 钟念身子僵在原地,心跌入巨浪翻滚幽暗不见底的海里,久久无言,不知道过了多久,紧握成拳的双手展开,白嫩掌心几条细细红印,指甲抠进皮肤后留下的痕迹。 那声冷笑重复回荡耳边,仰头再望齐潇潇飞走的方向,被闺蜜出卖这种狗血剧情,竟然真实发生自己身上,油然生出几分不真实感,忍不住自嘲一笑。 回忆里齐潇潇和原主相依相靠的时光,一眼一笑都透着真情实意,一同修炼、受罚、分享彼此小秘密....... 记忆里钟念找不到问题所在,难道行事比原主张扬,惹得齐潇潇生厌? 穿书后的这段日子,如电影般眼前回放,一帧一帧不放过任何小细节,跟师祖有关的事,齐潇潇的眼神全不对,看似波澜不惊的眼神下尽是嘲讽、羡慕、嫉妒。 劝她别去万州峰,到打掉小宝,再到将她诱骗到孤岛,几件事串联一起,答案便自动浮出水面。 从她决定改变原主命运一刻开始,就消无声息的变了。 炮灰女配没死,缺少促进女男主萌生情愫的情节,女主自然而然爱上别人,这个代替男主的人便是路祁,活下来女配成了女主感情线的阻碍,爱情和友情间女主选了前者。 一切如蝴蝶效应,牵一发而动全身。 命活了下来,却始终是女主光环下的一颗螺丝,钟念又笑,满眼对自己的嘲讽,一心相信剧情,信任女主和原主的友情,熟不知作者塑造单纯可人的女主形象是为讨读者欢心,真实世界里,人都有多面,没点心机和手段,怎么从青玄派众多女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女主? 从小混迹金钱利益圈的钟念,早看尽人性丑陋,满目龇牙咧嘴的丑陋灵魂看久了,会累,身心疲惫,离开现代社会,来到这里对她来说是度假,和路祁的感情像假期里空降的彩蛋。 久违放松、热爱甜蜜、对书中剧情和人物的少许了解,使她忘却防备,一颗炙热真诚的心全部展现给齐潇潇。 齐潇潇把这颗毫无保留的心扔进阴冷海底,亲手切断了多年情谊,既然这样钟念不再有留恋,过往一笔勾销,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想明白原由,认清事实,反倒松口气。 拿起时全心全意,放下时干脆利落,这便是钟念。 没时间悲伤,当下要紧的是怎么从荒岛逃出去,真实版的荒野求生,钟念摸了摸身上,走得匆忙没带任何法器,又摸了摸肚子,“小宝要乖,娘正想办法出去”。 腹中胎儿好似听懂般,踢她一脚,抚摸动作时,手腕小铃铛晃动发出清脆声响,引起钟念注意,抬手盯着小铃铛看,想起那天师祖的话,犹豫片刻放下手,眼看一圈四周,又低头看凸起的腹部,再次抬起手腕用力晃动,以师祖的飞行速度,应该很快到这。 动用灵力想变出软垫坐下休息等,试了几次无用,孤岛上根本无法使用灵力,没办法她就地而坐,静等路祁。 此时风平浪静,孤岛上无人无声,仿佛身在一个真空的空间,分分秒秒被无限拉长,时间变得漫长难耐,钟念大脑仿佛也被抽空,空白一片,在与世隔绝的岛上孤独绝望变得寻常,引不起情绪波动。 太阳下山,未见路祁身影。 钟念隐隐不安,起身四处走动,熟悉环境,她可以几天不吃不喝,但腹中胎儿不行,还有夜间住哪?会不会有妖兽? 一个人如何孤岛生活的系列问题蹦出来,根据主次一一解决。 茂密丛林中没发现常见野果,只有一种从未见过的小果,小指甲大小,一串串五颜六色,远远看上去像长在树上的彩虹糖,色泽诱人。 鸟兽都没有的孤岛,长出这么诱人的果子,谁知会不会有毒,钟念不敢轻易尝试,摘了一些放进口袋,准备等饿到昏厥时再尝。 丛林中发现一条通往山下的小路,钟念手托肚子,沿小路缓慢向下走,半路累了停下休息。 海边天气瞬息万变,海风袭来,风吹草动,半米高的草丛深处白色东西若隐若现,抬脚踏进草丛,往白色东西方向走,脚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艰难地弯腰拾起,一截白色骨头。 动物残骸? 余光瞥见小腿,抬腿拿捡起的骨头对比,大小相仿,再仔细看形状,靠!是人体残骸。 “啊!”,一声尖叫,立刻扔出去,尖叫很快被海声吞没。 钟念刚平静不久的心,再次泛起波澜,倚靠树干,大口喘息,胎儿感受到母亲惊恐,一阵乱动,她克制恐惧,低头摸肚子安抚,抬眼瞬间,一阵大风刮过,草丛被吹开,两具人体残骸显现,手掌紧紧抓着身后的树,担心腹中孩子,没有尖叫,极力克制恐惧,一路小跑到山下,坐海边定神。 这特么穿的不是言情小说,而是恐怖小说啊! 仅人体残骸已吓得不轻,若夜间有鬼怪妖兽出没,恐怕会直接吓死,钟念海边踱步,随着日落降临,心愈发慌乱。 海边没有柔软沙滩,布满各式怪石,她找一块平稳的石头坐上面,眺望海面,这是北海,会不会有北海龙族出没?绝境中幻想能有一丝生机。 巨大海浪隆隆轰轰朝岸边袭来,打湿钟念鞋子和裤脚,夕阳的柔光中,她看清脚边海水,不清澈不蔚蓝,充满浑浊,像是现代那些被化工污染的海域。 不对,北海龙族不会住在这样污浊之地,刚燃起的一丝希望被打碎,卷进海里。 后退几步,回眸望身后丛林,这岛究竟是何地?隐藏怎样的危机? 无人能答。 转头,面前巨大海浪仿佛要把她吞进腹中,下意识捂住腹部,又后退几步到安全区。 天色渐渐暗下来,钟念坐一棵树下,又一次摇晃手腕铃铛。 无果。 希望一个个破碎,惊慌、忧虑掺和一起在心底翻腾,五味具杂,激起的浪不比海浪小。 她开始想念青玄山的日落,宁静柔和,山上弟子们结束一天修炼,三三俩俩说笑着离山,山下房屋袅袅炊烟,充满温热的人间烟火。 此刻遥远的青玄山,尖叫声不断,人流攒动,早已没有钟念思念中的模样。 第21章 路远 那晚见面路祁见小姑娘状态不错,回万州峰把铃铛功能稍作调整,原本她只要有变化铃铛就响,遇见紧急危机或情绪不好,铃响节奏不同。 无法见面,用此来了解她过得好坏。 为在最后几个月专心抑制体内的魔,把铃铛调成她主动召唤时才能听见。 路祁在殿中闭目打坐。 殿外景梁扯童嗓大喊:“长本事了,竟能擅自冲破我设定的结界”。 齐潇潇为破解万州峰结界,花费大量时间专研,眼下好不容易进来,万不能被熊孩子扰乱计划,连忙跪地求饶,一脸真诚,“弟子有急事找师祖,迫不得已才破了师叔的结界”。 景梁冷哼一声,不屑道:“有急事找你师父,莫来扰师祖”,挥手准备将她丢出去。 见情况不妙,齐潇潇仰头朝殿内大喊,“师祖,小师妹不见了,我找遍整个青玄山脉,未见踪影,弟子担忧小师妹安危,才来前来打扰,愿师祖莫怪罪”。 闻言路祁心猛地一颤,骤然睁眼,眨眼间来到殿外,一把握住景梁手腕,双眉紧拧,冷眸溢出的寒光,使人不寒而栗,略沙哑的嗓音像冬季暖屋里钻进的丝丝凉风,“怎么回事?”。 景梁把手腕挣脱从他手掌中挣脱出来,指印按过手腕的地方发白没回血,边活动手腕,边偷瞄路祁,目光依旧平静如无风湖面,旁人看不出任何不妥,只有他知道湖下已涌起波涛,拱手行礼,“请师父将此事交给——”。 路祁没说话,淡淡看他一眼,景梁便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自觉站他身后做摆设,不再多言。 钟念现在一身两命,听闻她失踪师祖连惊讶之情都没有,看来对她没什么感情,齐潇潇沾沾自喜,“弟子今日去找她,未见到人,四处全没找到,小师妹有孕在身耽误不得,弟子赶快来向师祖求救,具体情况弟子也不知”。 路祁转身消失。 齐潇潇:“......”。 石岩殿。 严石正和大徒弟讲话,被路祁打断,“念儿,在哪?” 他从师父语气中听出不对劲,却一头雾水,“师父怎么下山了?,念儿在房里”。 “房间没有,她一直住你的侧殿,怎么会失踪?都有何人见过她?” 失踪? 严实发懵的同时,不忘让大徒弟去喊将意和齐潇潇,“念儿早晨还在房间,怎么会失踪?”。 路祁见他不知情,转身往殿外走的一瞬,耳边响起阵阵铃响伴着海浪声,如非遇见危险事情,她不会轻易打扰。 念儿有危险,不断在脑海里盘旋,扰乱了多日的平静,体内悄然涌出一股邪念,快速钻进血液里,他意识到不对劲,集中意念强行使自己平静,驱走徒然而生的邪念。 根据铃声方可找到她,但这次不行,铃声传来的方位极为隐秘,跟他不在同一境内。 蒋意急匆匆敢来,未进门先闻其声,“师父,我早晨来小师妹还在房中,短短半天怎么会失踪?她腹中怀有师祖的孩子,这要有三长两短可咋办?”,推门直接撞在路祁丝丝冰凉的黑袍,抬头,顿时长大嘴巴,“师......祖”。 蒋意的话如针刺进心里,至今日钟念怀孕六月有余,自从知道她怀孕后,路祁精准记得有孕的天数,人不能伴其左右,心一天没离过,可眼下却找不到小姑娘在哪,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不断浮现眼前,难以控制,刚压制下去的邪念又攒动出来,力量比上一次还大。 路祁眉心火焰若隐若现。 蒋意眼盯着他眉心。 火焰? 糟糕,小师妹失踪,师祖乱了心绪,快跑到严石身边,扯住他衣角,“师祖他眉心又有火焰出现”。 严石:“师父莫急,念儿一个人走不远,我去寻她”。 路祁摇头,“她不在青玄山”。 谈话之际,齐潇潇和景梁追来。 “我想起来,早晨我走时小师妹说去见她”,蒋意手指齐潇潇,大骂,“贱人,你把小师妹藏哪里去了?” 齐潇潇故作无辜,“我未等到小师妹便来找她,才发现不对劲”。 “胡说”。 ...... 两位女弟子相互指责辱骂,路祁心更加烦乱,眼底红色丝血蔓延,“住口”,声音中透出威严,不容抗拒。 齐潇潇和蒋意不自觉低头,不敢再说。 越寻不到声音方位,心越乱,偏偏铃声再没响起过,近五百年来被净化掉的邪念,短短瞬间重回,迅速聚集形成另一个灵魂,挤在体内。 严石和景梁互看一眼,忧虑溢于言表。 景梁:“她会不被魔尊劫去,用此来扰乱师父,故意毁了我们五百年的心血”。 路祁体内另一个灵魂,壮大之速度,让他震惊,两个灵魂共用同一身体,瞳仁时而赤红,时而漆黑。 赤红双眸紧盯景梁,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转瞬又变回原有样子,“不在魔域,她在我追踪不到地方”。 齐潇潇见缝插针,“小师妹前一天跟我说,她......不想给师祖生孩子,会不会跑去打胎?” 此话再次壮大另一个灵魂的力量,暂时压制住路祁的灵魂独占身体,仰天大笑,“五百年了,他还是没办法杀掉我”,笑声戛然而止,路祁变正常。 严石和景梁再次对视,彼此心照不宣。 为防止悲剧重演,严石悄悄安排大徒弟,疏散门派弟子和附近村民。 蒋意被这样的师祖吓到,躲在师父身后。 齐潇潇相反,见刚才的话题无人理睬,又道:“钟念还对我说过,其实她心悦的人是许魏然,而非师祖,或许她打掉孩子后远走高飞了”。 旺火中添了一把柴,帮助另一个灵魂更加强大,“我早说过跟着他,你们都要死”,赤红双眼满是杀气,直逼严石和景梁,“你们苟且活了五百年还是要死,会比上次死得更惨”,瘆人的笑声回荡殿内。 景梁幼小身体向前一步,叉腰,“做梦,如果你不是路远,早就死了,还真以为师父杀不了你?” 路远咬牙切齿道:“那是他欠我的”。 “放屁”。 “小屁孩敢骂我?”,展开手臂向前一挥,一道火在殿内燃烧。 严石护着蒋意向后退一步。 齐潇潇这才惊恐色变,身体颤抖,“真......火?”。 路远大笑,肆意挥动手臂,殿内火光熊熊燃烧,大步走向殿外。 严石和景梁齐喊,“师父”。 路祁消散的意识回笼,五百年前他们也曾这样喊过,那时他远在天宫,未能及时赶回,如今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抛除杂念静心,属于他的力量渐渐回流。 真火蔓延,烧火之地快速化为黑炭。 石岩殿已成火海,往日辉煌不复存在,真火克制灵力无法发挥,火海中四人逃不出,即将变为灰烬。 忽然天空乌云骤变,大雨磅沱从天而降,瞬间火海被浇灭,严石和景梁不约而同松口气,纷纷看向路祁,“师父,你还好吗?”。 路祁顾不上跟他们说话,强行让慌乱的心静下来,思考追寻不到的地方,一定在仙、魔、妖之外的地方。 无人狱猛然出现眼前,那是一片三不管的荒海,海水有剧毒,海底无任何生物,海中央有座无人岛,路祁转身出现在无人岛内,北侧山下见到钟念,悬空的心终落地。 海边风大,小姑娘双臂环抱,嘴里牙齿打架,身体瑟瑟发抖,他的心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屈膝单跪将她横抱起来。 体温的暖热将钟念唤醒,以为今夜会被冻死于此,未曾想心念之人出现,“师祖”,双臂搂紧脖子,头埋在他颈窝。 路祁感到颈窝温热潮湿。 片刻,钟念抬头看他,“我以为师祖不会来了”。 路祁瞥见小姑娘睫毛沾的泪珠,低头一吻落在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对不起,我来晚了”。 钟念连连摇头,“不晚,弟子就怕死在这,再见不到师祖”,凑过去含住他的唇亲了一会儿,今日他唇间没了那股冰凉气息,变得燥热,“怀孕身子重,放我下来”。 “不重”。 “......”。 “弟子不愿回去,怕回去又见不到师祖”。 “不会”。 “师祖不用闭关了吗?” 路远的灵魂慢慢复苏。 路祁眉心火焰重现,没有过多跟她解释,只道:“我们先去药临府”。 把小姑娘轻轻放床上,脱掉被海水浸湿的鞋子,双脚肿得像一块白馒头,弯腰用帕子擦拭水珠。 钟念第一次被男人如此细心的照料,耳根微微泛红,伸手去抢帕子,“我自己来”。 路祁快速擦好,把她双脚放入被子中,“暖一暖”,坐床边上身前倾,亲了亲她额头,“好好睡一觉,乖”。 被子中的暖意直达心底,钟念抓住他手掌,摇头,“睡着你就走了”。 手被小姑娘握住瞬间,路远仿佛从体内消失,五百年前的事也没有发生,过往一抹干净,空身前行,便可全部交给她,“不走”。 钟念抬眼,他眉心火焰赤红,“火焰......师祖”,话没说完唇被覆盖,这吻很温柔,像在安抚丢失糖果的孩子。 吻后低声在她耳边呢喃,“相信我”。 这次钟念乖了,不再纠缠,握着他手掌安心入睡。 路祁听到她香甜酣睡声,才松开紧握的手,推门而出的一瞬,那双清冷眼眸彻底消失,没留一点痕迹,赤红双眸像两团火在燃烧,嘴边挂着奇诡的笑。 第22章 散魂丹 清瑶腹中两子,一个随母,一个随父,两兄弟一仙一魔,出生时为魔的弟弟力量更强,体弱哥哥被送去药临府调理,一别多年,再见时兄弟二人已长成翩翩少年。 清瑶身上仙气被隐藏,混迹魔都多年,终还是被天帝知道。 仙魔本不同道,此事激怒天帝,派十万天兵天将围剿魔都,仗打了十天十夜,魔族子民伤亡惨重,清瑶不愿悲剧发酵,主动与父亲认错,愿回天宫受罚。 天帝要了魔尊的命,战火停息。 清瑶将双生子藏在魔都之外的地方,并将身世告知他们。 天帝早得知女儿生子,带走清瑶后命人四处追寻孩子,兄弟俩藏身之地很快被发现,天兵把洞外团团围住。 留孩子便是留下祸根和口舌,天帝自然不能留下一点有损天庭颜面的事,路祁自知他们无法和天兵相抵抗,当下凶多吉少。 他自幼不在父母身边,魔族知道他存在的人不多,由此大胆猜测天帝也不知母亲当年怀的是双胎,当即决定一个人出去试试,把生的希望留给弟弟。 一身仙骨的少年路祁从洞中走出,威严与生俱来,守在洞口的天兵纷纷愣住,暗叹不亏是天帝的外孙,纵然生长在魔都,却仙气充沛看不出半点魔的影子,不自觉给他让出一条路。 少年气宇轩昂,眉眼流露仙的淡漠无欲。 天帝也一时愣住,万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这般模样,动了心底怜爱之心,给了他一次生存机会,但日后他若为魔作恶,必将其铲除。 天帝一道命,天兵们瞬间撤离,只留下凉风阵阵,石头落地路祁松口气。 进洞弟弟路远正对洞壁雕刻石文,对天帝的恨刻在洞壁,时刻提醒自己莫忘杀父之仇,天帝不仅破坏家庭,还夺走魔族无数无辜子民的命,这恨永生牢记于心。 或许性格使然,或许自幼离家对魔都没什么感情,路祁比弟弟淡定很多,仿佛置身事外之人,“走吧,我们找一无人认识的地方,远离纷扰重新开始”。 路远转头看他,冷笑,“呵,路氏长子竟然说出这等话来,父亲的死就这么算了?是要重新开始,但不是走,而是回,回去壮大魔都为父报仇”。 血浓于水,非路祁冷漠,而是他看的明白,仙与魔结合注定是悲剧,这样的结果早晚会来,父母能朝夕相处十余年,已比其他结合者幸运,纠结于此过不去,只会使悲剧不断重复,正如那句冤冤相报何时了。 思想不同,路不同,兄弟二人自此分道扬镳。 路祁创建青玄派,给无家可归的人创建一个世外桃源。 路远回魔都,继承魔尊之位,在父亲的遗物中发现关于真火之术的记载。 妖、魔、仙每族均有自己的生存之术,魔可用真火毁修士的命,阻碍仙族壮大,而仙可呼唤真雨,克制魔的火,彼此相生相克,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 魔族只有路氏血脉才有修炼真火的资格,服用药临府真火丸可加速修成,路远很快掌握这项本领,到处抓低等修士来验证。 扰的修士们惶恐不安,路祁只身前去魔都劝阻无用,便用真雨压制,救活诸多修士的命,惹怒路远,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会烧光青玄派。 路祁不听,亦如路远不听他的劝告一样,兄弟二人僵持。 路远未等找天帝复仇,先与哥哥结下怨恨。 一日天帝唤路祁去天宫,回来时青玄山已成一片灰烬,对决中路祁把弟弟魂魄封在体内,欲将除去其魔性。 * 门外路远笑道:“以前你无心杂念,我找不到机会出来,如今你心里有了牵挂,再难控制我......想毁我没那么容易”,癫狂的笑声,回荡院中。 另一屋舍休息的严石等人赶出来,闻声便知当下是路远。 “净化魔性是为救你,不知好坏”,童音满是嘲讽。 路远猛地弯下腰,如火的双目在燃烧,紧紧盯着景梁,“一个把杀父之仇抛于脑后的人,会好心救我?笑话”。 林枫:“他为你除去魔性,望你走上正道,这份苦心怎能认为是笑话?” 路远歇斯底里,“为父母报仇才是我的正道”。 林枫摇头叹气,“杀不了天帝的,你怎么不明白,老魔尊的真火之术比你精湛,还不照样死在天宫战神的剑下,报仇只是去送命而已”。 路远双目红色褪去,露出少许平静,“他生来有仙的气脉,我没有,生而为魔是我命,为父报仇亦是我的命”。 林枫一声长叹,“不过是你的执念罢了,清瑶仙子会希望你这样吗?她犯错受了应有惩罚,但你和路祁是无辜的,天帝当时没杀路祁必然也这样想,离开的人已无法挽回,留下的人应该放下过往,好好活”。 “说的简单,如果你的至亲被杀,看你还能不能说得如此轻巧?”,路远短瞬的平静消失,面目愈发狰狞,双眼杀气腾腾。 林枫摸出一粒丹药,握于手心,这魂散丹是路祁闭关前特交给他的,叮嘱如果有朝一日被路远反噬,千万想办法将此药给他服下。 深知路远魔性难控,清瑶为防后患,临别前偷偷将魂散丹交给路祁,服用此丹会魂飞魄散,法力强大者最多支撑三月,这是为保全大局,迫不得已的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使用。 目前路祁、路远合为一体,服下散魂丹,路祁会跟着魂散,林枫犹豫不决。 路远抬手臂欲将放火烧药临府。 紧要关头,路祁控制住弟弟魂魄,对林枫大喊,“林枫丹药,快”。 “你......这......”,林枫在思考其他办法。 “没时间了,再晚药临府会被烧成灰烬,快”。 林枫了解路祁的,心中万般不愿仍然把散魂丹递给他。 其他人不知散魂丹的事,全眼带疑惑,一脸茫然看林枫。 林枫面沉如水,不愿说一个字,双目紧盯着路祁。 丹药腹中散开,路远作为寄居魂难以抵挡这股强劲力量,很快魂魄消散,带着他的执念彻底消失在世间。 支撑过这股最强力量,路祁的可魂拖到三月后再散。 众人见路祁恢复以往,渐露喜色。 散魂丹是天宫惩罚犯了大错的仙人,无解药,三月后路祁的魂必散,林枫笑不出。 “我已无大碍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散去。 林枫走去他身边,黯然伤神,“这散魂丹......无解药”。 “嗯,三个月足够了,往后青玄派还有念儿,劳你多费心”。 “药临府典籍众多,待我全阅览一遍,一定会找到办法,绝不会让你魂散”。 路祁淡然一笑,“刚才还劝阿远放下执念,现在你怎么反倒执着起来,无用的”。 “劝人一回事,自己又一回事”,林枫又叹气,“魂散是仙族的死亡,你怎么笑得出?” “出生我便是将死之人,被药临府救活,活到今日我已心满意足”,有生必有死,路祁看得通透,心中坦然,唯独放不下钟念,转头身后房屋看一眼。 林枫明白他心中所想,“进去吧,好好照顾她,其他的事交给我”。 * 出去前路祁把房间设了静音罩,外面多喧闹钟念一概不知,睡得昏沉,翌日醒来,睁眼看见路祁侧脸,有些不真实感。 他闭眼,睫毛像把小刷子,晨光里鼻尖、薄唇、喉结,构成一条优美曲线,钟念嘴角挂着浅浅笑意,伸出食指去摸颈部凸起的喉结。 睫毛颤动,路祁缓缓睁眼,勾人的桃花眼盯着身边做坏事的小姑娘。 钟念抬眼瞬间跌进他视线里,像跌入陷阱,立即收回手指,“师......祖”,稍作停顿,闪躲的目光又迎面直上,肆无忌惮盯着他看。 反倒路祁像做了亏心事,手掌轻轻捂住她眼睛,“不许看”。 钟念在他手指间扒开一条缝隙,“就看,谁叫师祖长的好看”。 路祁:“......”。 “你是不是只喜欢这副皮囊?” 突如其来的严肃问题,钟念险些掉坑了,幸好反应快,“不是哦,喜欢是种感觉很难说的清,弟子喜欢师祖的全部”,最后两字语气加重。 路祁拥她入怀,没再说话。 这天路祁破天荒的赖床了,景梁在外用力敲门,“师父,大师兄的眼睛好了”,闻声才松开钟念下床。 师父重见光明是天大喜事,钟念也立刻起床跟出去。 另一间屋内,青玄派众人围着严石,见路祁过来,自动散开一条路。 “师父,我的眼睛能看见了”,严石声音微微颤抖。 路祁依旧那副淡然模样,“你的眼因真火照成,昨夜也因它而治愈,是件喜事”。 钟念:为何喜事从大佬嘴里说出来,旁观者完全感受不到喜悦,幸好师祖不是演员,不然这面瘫的演技,恐怕会被观众喷死。 一旁蒋意喜极生悲,暗自抽泣,梨花带雨,惹人生怜。 钟念本就为师父高兴,又被蒋意煽动情绪,一时跟着流泪。 大师兄:“这是喜事,你们俩哭什么?” 众人笑。 蒋意边哭边笑着抹去眼泪,“小师妹你没事吧?”。 钟念这才想起昨天经历的事,“大师姐放心,我不大碍”,答话间发现蒋意裙摆下方破洞,看衣角边缘痕迹像被火烧过。 蒋意打量她一番,毫发未损也放心了,目光落到她凸起的口袋里,“这是什么?” 钟念拿出无人岛采摘的果子,在衣服兜中放一夜,竟然一粒都没破损。 路祁和严石去另一间屋子议事。 弟子们放松,被这串五颜六色的果子吸引,景梁随手抢过去,“这是什么果子?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摘下一粒放嘴里,甜甜的味道不错,随后大口吃进腹中,旁人想吃一粒尝尝味道,他当宝贝一样藏起来,熊孩子不肯分享。 片刻后,景梁额头凸起一颗果子一般大小的红色疹子,接着蔓延至脸颊,上下嘴唇迅速肿成两根QQ肠,小手抓脸,“好痒”。 钟念:“......”,师叔,你好像中毒了。 第23章 妖精 林枫急匆匆赶来,给景梁服下药,片刻后脸颊红疹退下,嘴唇恢复正常。 众人齐松口气。 “你吃了什么东西?如果我晚来一会,你就没命了”。 众人不约而同转头看钟念。 钟念:“......”。 拾起景梁吃剩一半的果子递给林枫,“我在岛上摘的”。 林枫端详掌心七彩果,双眉逐渐聚拢拧成一股,缓缓抬头,“你去过无人狱?”。 嗯? 钟念不知道孤岛的名字,把孤岛所见所闻描述一遍。 “幸好路祁找到你,不然......无人狱里的一切都隐藏巨毒”,林枫拎起剩下的果子,展示众人眼前,“像这种形□□人的果子毒性最大”,意味深长看景梁一眼,“小孩子,莫贪嘴”。 景梁:“......”。 钟念:“......”。 小师兄:“都有毒?那人在岛上怎么生活?”。 林枫:“无人狱鸟兽全无,一花一草皆是毒,人?活不成的”。 小师兄瞪大双眼,“师妹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去这种地方寻死?” 钟念:“......”。 众人狐疑的目光聚集她身上。 钟念的脸色沉下来,环看屋内没找到齐潇潇,“二师姐呢?” 蒋意思忖片刻,“对,那个贱”,考虑到周围几位师兄和林枫,改口道:“昨晚师祖命我们先来药临府,然后再没见过她”。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没人见过她。 蒋意拉钟念去一旁,“她带你去无人狱的?”。 钟念点头。 蒋意怔住,良久,“她想害死你”。 钟念没说话。 蒋意双手叉腰,破口骂道:“平时把她当成亲姐姐对待.......竟做出这种事,还是个人?师父这些年的教导全进狗肚子里了,我早看她不是好东西”。 骂声一顿,余光瞥一眼钟念,“你不生气?” 钟念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徒然一笑,目光向下盯着肚子,“我这个样子能怎么办?带着小宝去追杀她?” 蒋意原本以为她不在乎,是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听到此话,又想到钟念是孕妇身份才明白,心里更气,“那可不行,伤了孩子正如她的意……你千万别动气”。 钟念嘴角挂着淡淡笑意,仿佛在谈论别人事情,看上去温和淡然和往常一样,却莫名使人发冷,“嗯,不气,眼下没什么比小宝重要”,温热的掌心抚摸肚子,孩子带来喜悦的同时,也来带嫉妒,这是她没想到的事。 “你安心养胎,其他的教给我。我和她本就积怨已久,这次新伤旧伤一起算,我要让全派知道她的嘴脸”。 “谁的嘴脸?”,低沉嗓音身后响起。 闻声蒋意眉眼间戾气消散,像瞬间换了一个人,乖巧地行礼,脸颊透着丝丝绯红,轻声细语,“师父”。 严石轻点头,审视面前两位女弟子,脑海中空白身影,慢慢有了模样,“念儿安心养胎,此事师祖已处理妥当,你们不用挂记在心”。 “师祖怎么处置她?”,蒋意快言快语。 “废除灵根,逐出师门”。 屋内瞬间安静了,废除灵根对修士来说意味什么大家都懂,多年修为消失,法力全无,再不能修炼,只能去做凡人或入魔道,这对修士来说比死更痛苦,像坐拥数亿财富的富豪,一夜间沦为乞丐,心里落差会把人折磨疯。 蒋意渐露出喜色,拉起钟念的手,“师祖........够速度”,眼神好似在说,你夫君可以的。 严石轻咳了一声,一时激动忘了形,蒋意急忙松手,师祖追踪到齐潇潇非难事,讪讪,“师祖不愧是师祖,程善除恶,正义的化身........弟子非常崇拜”。 严石:“......”。 钟念:“......”,大师姐这波彩虹屁可以的。 严石浅笑没说话,转身出去。 蒋意畅快笑了一番。 钟念没像她那般明显,倒也觉得神清气爽,垂眸瞥见蒋意被火烧坏的裙摆,“师姐裙子被火烧过?”。 蒋意收敛笑容,叹气,把石岩殿被真火烧光,险些丧命的经历讲诉一遍。 想象路祁被魔控制的模样,钟念刚刚得以舒缓的情绪,又跌下去,“师祖.......他”。 “师祖的情况我也不知”。 整天没寻到路祁身影,夜间钟念翻来覆去睡不着,抬手腕看小铃铛,轻轻摇晃几下,等一会儿没人,暴躁念上线,用力摇晃手腕,小铃铛连续不断发出声响。 这次路祁立刻出现眼前,一脸焦急,探过身去,“怎么了?”。 钟念展开双臂勾住他脖颈,“没事,就想见你”。 路祁:“.......”。 纤细手指,白嫩指肚,轻点他眉心,“师祖还好吗?”小姑娘担心不安的神情,看的路祁心疼不已,三月后魂散消失的事说不出口,抬手摸了摸她头,“我很好,会一直陪在念儿身边”。 钟念抬头,杏眼蒙上薄薄雾气,又透着些许疑虑,“真的?”,手指按了按路祁眉心,“他去了哪里?”。 “他魂散了,彻底消失。真火之术有真火丹不够,还需路氏血脉,如今魔族已无路氏的人,所以不会再有真火,念儿可安心”。 面对面距离很近,气息交融,钟念勾着他躺下,黑袍丝丝凉滑适合当枕头。 路祁翻身侧躺,双臂轻轻抱住她,“念儿,可有什么想做的事?” 她和路祁没恋爱,直接生子,少了些许甜蜜的恋爱趣事,现在说起来,想做的事真是数不完,“想回万州峰谷底和师祖一起看繁星和日出”,顿了顿,略带遗憾,“可惜现在不能荡秋千”。 “谷底的星不好看,明日带念儿去其他地方看”。 钟念微微仰头,在他脖子上狠狠亲了一口,“谢谢师祖,还想去宁寒城”,和男朋友一起逛街吃饭,恋爱必备不能缺少。 “好,带你去比宁寒城更大的地方”。 钟念被这份突然的惊喜砸晕头,兴奋到睡不着,认真想着恋爱约会有没有遗漏的事,现代情侣约会的许多事,这里都做不了,穿来这么久,身边全是母胎单身,实在不知修真界的人如何恋爱,“师祖可有什么想和我一起做的事?” 千年母胎单身,略微愣住,他想做的事是陪在她身边,满足她所有心愿,别的没想过,淡淡道:“只想陪着你”。 温热气息,沙冷嗓音交错融一起,萦绕钟念耳边,充满诱惑。 清冷禁欲,永远风轻云淡的师祖,独处时又像蛊惑人心的男妖精,不经意的一句话,就把人心偷走。 “睡吧”。 “我有点兴奋,睡不着”。 …… 翌日把她叫醒的人,非路祁,而是许魏然。 许魏然被安排留在青玄山处理其他事,才忙完赶过来,搓手等在门外,门开立即迎过去,上下打量,“没事吧?” 他担忧焦急的眼神,钟念很熟悉,却说不出哪里见过,摇头,“我很好”。 连夜赶快,他面色疲惫,一时激动,抬手按住钟念肩膀,“没事就好”,突然手掌一阵钻心刺痛,疼的他不得不松开,皱眉看着自己手掌疑惑。 凉风刮过,宽大黑袍映入眼帘,极白的手从黑袍中伸出,自然地牵起钟念的手,十指相扣,“外面冷,我们回去”。 “好”。 二人身影被房门隔断,许魏然杵在原地未动,仿佛置身冰天雪地,身体冻僵动不得,许久才慢慢缓过来,嘴角挂的笑,是嘲讽。 第24章 最后时光 松开十指紧握的手,钟念才发现路祁另一只手里拎的砂锅,砂锅边沿缠绕绳子,绳子握在他手心,“师祖......这是什么?”。 闻言路祁的手往后背,把砂锅隐藏身后,不语不笑,清黑的眸子像深不见底的谭水,看不出情绪。 钟念抬脚往他身后迈一步。 他转身躲避,眸光依旧波澜不惊。 嗯? 面瘫大佬的心思真难猜。 摊手。 干脆不猜,踮起脚尖,挡住他视线,“欺负我,小宝会生气”。 路祁垂眼看她圆滚滚的肚子,竟然跟小姑娘……荒唐,对自己有一丝懊恼,抬手把砂锅放桌面。 钟念露出满意笑容,迫不及待打开盖子,米粥的香气溢出,沁入脾肺,顿时食欲大增,“师祖为我熬的?”。 “嗯”。 从无人狱回来,钟念发觉他格外温柔,冰山大佬忽然融化,每天都有中彩票的错觉。 盛了一碗粥端在手里,另一手舀起一勺米粥往嘴里送,刚抬起手,手腕被路祁握住,抢过碗和勺“热”,他手握勺子轻轻搅动,待热气散开,舀了一勺递她嘴边。 师祖亲自喂食,艾玛,幸福来得太突然,干巴巴的心,不用盘自己就圆润了。 第一口粥喂过来,钟念有些害羞,全程避开他目光,第四口、第五口后,逐渐习惯了被人喂食的感觉。 害羞? 不存在的,饭来张口的感觉,爽极了。 吃到七分饱忽然停住,眼带歉意望着路祁,“师祖要不要......一起吃?” 路祁:“......”,吃饱了才想起我? 他心中像被什么堵着,闷闷地透不过气,扰得人心烦,犹豫再三,启唇道:“他过来做什么?” 谁? 钟念一时没反应过来,见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酸才明白,独自暗笑了一会儿,手肘杵桌面,手掌托腮,眼望他“师祖,这是吃醋了么?” 路祁:“.......”,别瞎说——实话。 “懂得吃醋说明你进步了,别不好意思承认呀”。 路祁:“......”。 钟念笑够了,“他过来看我怎么样,没别的”。 简单一句话,消除困扰路祁的那些烦闷,举起碗又舀一勺,“还吃吗?”。 钟念推手,往他嘴边送,“念儿饱了,师祖也吃一点”。 这次路祁没再离开,整天守着钟念。 夜色降临,繁星闪耀。 众人熄灯睡去,路祁拿件衣服披钟念肩上,“我们出去走走”。 药临府已灯光全无,陷入一片漆黑,钟念迟疑,“现在?” “嗯”。 走出房间,路祁将她横抱起来,转身向高空飞去。 钟念有些紧张,搂紧了他,“我们去哪?”。 “去看星”。 须臾间飞到空中,路祁停住,把她放下。 钟念的脸埋在他颈窝,双手紧搂他脖子不松,“我不要下去,会摔得粉身碎骨”。 路祁嘴角弯了弯,“不会,跟在地面一样”。 怀抱中小姑娘漆黑眼仁像浸过水的琉璃珠,碧玉无瑕,远比身边发亮的星辰好看。 钟念垂眼看路祁脚下的空气层,不可思议,这世界本就有许多超常理的事。 孕期全程长胎不长肉,身子还算灵活,慢慢从路祁怀中下来,一只脚试探地踩入空气层,果然跟踩地面一样的感觉,这才放心,双脚落入。 那些星零散地铺在脚边,缓慢弯腰拾起一颗捧手心,像会发光的石头,一双杏眼弯弯,远比手中星亮,她像拾到宝爱不释手。 路祁牵起她,“前面还有很多”。 放眼望去,云层中一片零散碎光,脚边云朵漂浮,走在其中宛如梦境。 钟念转身抱住他,脚边繁星点点连成星海,身边温热胸膛是茫茫海中的灯塔。 “如果小宝能看见就好了”。 等她长大我们再来。 这话如鲠在喉,路祁说不出,只抱紧了她。 云海苍茫,星辰触手可摘,钟念依偎在他胸腔感受温柔,“走了,我们去其他地方”,沙冷的嗓音打破这份静谧。 转瞬又来到一座高耸山顶,微光中青松翠柏好似蒙上一层薄纱,朦朦胧胧。 太阳从远方的云海中缓缓升起,钟念下意识抚摸肚子,晨间太阳饱含希望,亦如腹中胎儿,眼前浮现,大手牵小手再来看日出的景象。 * 严石等人回青玄山,重建石岩殿,修复被烧毁的草树。 钟念随路祁在药临府养胎,景梁向来跟着路祁,也留在药临府,他萌萌的大眼睛十分讨喜,惹得药临府弟子喜欢,依靠萌化人心的孩童外表,四处整蛊药临府弟子,每天玩的不亦乐乎。 如果路祁不特意召唤,景梁很少出现。 三个月的二人世界转瞬即逝,期间实现了钟念所有的恋爱小心愿,孕晚期肚子太重,没再外出游玩,路祁陪在她身边,像所有寻常夫妻一样,照顾日常起居。 她沉浸在喜悦与甜蜜中,丝毫没察觉到不妥,“师祖咱们还没拜堂,等小宝出生后要补回来”。 路祁神色凝重,久久无言。 钟念察觉到他甚微的异常,“师祖不愿娶念儿了?”。 他放下手中书卷,走去她身边,掌心抚摸她乌黑发丝,“等念儿生下小宝,我去一趟天宫,许久才回来”。 钟念转头望着他清俊侧脸,“许久是多久?”。 路祁嘴角挂上浅浅笑意,目光温柔细腻,安抚道:“不确定”。 门派大佬日常忙碌,钟念可以理解,没再纠缠,“那你办完事情,早点回来哦,我和小宝会等你的”。 小姑娘懂事了不少,路祁欣慰也惭愧。 傍晚路祁把景梁叫到身边,“待我消散后,路氏血脉仅剩下念儿腹中的孩子,她定不会修炼真火之术,你也可放心长大”,淡淡瞥了他一眼,“往后没有我,你总这样子……不行的”。 景梁抿了抿嘴唇,神色黯然,“林枫掌门说不会让师父消散……再说还有大师兄可以保护我”。 “无用的,支撑了三个月已是极限。如果以后遇见你想保护的人,怎么办?” “那时在长大呀!师父不会消散的,我相信林枫掌门”。 幼童不知愁滋味,路祁没再与他多聊。 当天夜里,钟念小腹隐隐作痛,心中却安耐不住的激动,怀胎十个月终于要见面了。 第25章 消散 最初类似姨妈痛的隐隐痛感,钟念没大在意,闭眼小憩一会,隐隐痛感逐渐规律,每隔几分钟会疼一次,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曾听人讲过,这叫阵痛,临盆的征兆。 前期阵痛像加重版的姨妈痛,能忍受但睡意全无,轻言淡语道:“师祖,我肚子痛,怕是要生了,药临府有没有产婆?” 话落身边男人的身体霎时紧绷,臂膀变得坚硬有力,常年平稳的声音出现一丝慌乱,“该怎么办?” 钟念:“......”。 “产婆”,她再次提醒。 最后一个月,关于临盆的事路祁早已安排好,没想到真到这时候,竟然一时慌乱会忘记了,稍稍调整情绪,起身下床去外面,井然有序地安排相关事宜。 产婆和几位帮忙女弟子陆续来房间等候,安静的夜被匆忙的脚步声扰乱。 路祁跟产婆聊了句后,端坐厅堂,不言不语,目光清冷淡然,看不出在想什么,其他人都不敢说话。 卧房里产婆询问钟念情况,进进出出的关门声,和脚步声掺杂,格外吵闹。 卧房外厅堂的诡异安静和屋内的吵杂,仿佛两个世界。 林枫闻讯赶来,见路祁一动不动的坐着像一尊石像,嘴角淡淡的笑意,“不用紧张,女人生孩子是寻常事情,就算出现意外,这是药临府,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加重调侃语气,“不相信我的医术?还是我的丹药?” 路祁:“......”。 他不语,林枫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两声,“想不到......路祁也有紧张的一天”。 路祁被好友看透心思,无言以对,起身往外走,屋外夜风阵阵,丝丝凉气钻入骨缝,有镇定情绪作用,明知在药临府不会有事,心里还是慌,是从未有过的感觉,难以形容。 钟念等了许久没等到路祁回来,方才想起这时候还没有丈夫陪产一说,再一次被封建思想气到,不顾他人阻拦跑去外面寻他,“还不知道多久会生,念儿害怕,师祖进去陪我”。 路祁不太懂这些规矩,看卧房都是女人,怕自己进去不方便,才迟迟未进。 钟念拉他进来,产婆异样眼光看他们,“暂时有我夫君陪着就够了,麻烦您去外厅等候,有事我会喊您”。 产婆一脸惊讶离开。 加重版的姨妈痛能忍受,不影响正常交流,依偎路祁怀里闲聊几句,迷迷糊糊睡着,睡梦中腹部好像变成沙袋被人用拳头打,她疼醒,额头一层薄薄汗珠,平日温和五官,骤然凑到一起,双眉拧成一股,身体蜷缩。 路祁手被她紧紧攥着,细长五指拧成一股齐发力,难以想象瘦小的身体竟有如此大的力量,手劲越大说明越痛苦,他心疼不已,却茫然无措,不知能做些什么,不停帮她擦拭额头汗珠。 巨大疼痛感快将钟念吞没,“师祖有没有止疼的法术和丹药?” 止疼法术没有,丹药他不知,立刻下床去厅外找林枫。 “没有这种丹药,这是她必须经历的”。 房门再次被打开,产婆等人重新进来,路祁被隔绝在门外。 被人拳打腹部的感觉加重,像有人拿电钻来钻腹部一样,钟念忍不住乱叫,以前电视剧里演女人生孩子鬼哭狼嚎的情节,总觉得夸张,如今体验一番,才发现电视剧演得太轻了,连续不断的电钻疼痛让人绝望。 院中路祁来回踱步,愧疚、自责涌上心头,五味具杂,唯独没有喜悦,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一个时辰仿佛比一千年还久。 紧关的门终于打开,“生了,生了”。 此刻老妇人的话已然变成千年来最好听的一句,路祁紧锁的眉心开打,大步流星冲进屋内,握住钟念满是汗水的掌心,“还好吗?” 钟念虚脱无力,轻轻点了点头,“师祖快看,是个女孩,我们的女儿……”,虚弱的眼神里尽是母爱光芒和爱意。 路祁这才注意到床边襁褓里的婴儿,身体被包裹,露出白嫩小脸,长得像钟念又有他的影子,阴霾散去,有了着地的踏实感,素来平静的眼眸,终有了丝丝波纹,抬手摸了摸小婴儿脸颊,“以后有她陪你,我便放心了”。 钟念眼皮不自觉向下耷拉,极度疲惫身体需要休息,“我睡一会”。 路祁紧握她手心,“睡吧”,随着她们母女平稳的酣睡声,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稍稍打盹。 再睁眼,紧握钟念的那只手周围溢出淡淡光芒,随即手臂也被光笼罩,他松手走出卧房,关门刹那目光停留床榻大小两个熟睡身影,“念儿照顾好自己”。 林枫感觉到异常跑出来,见路祁周身被光包围,“糟糕”,衣袖内拿出一颗丹药递给他,“快吃下去”。 没等路祁询问,药已被林枫塞进嘴边,丹药入腹,人消散,空荡荡院中,没留下半点痕迹,犹如他从未来过这世上。 * 钟念睡醒,床边蒋意目不转睛看着婴儿,自言自语道:“像小师妹,也像师祖”。 “像谁更多一点?”。 “嗳,你醒啦”,蒋意扶额思考片刻,“分不出像谁更多……她怎么都不哭呀?” 钟念:“……”。 起身环顾四周,“师祖呢?”。 蒋意脸上的笑戛然停止,吞吞吐吐,“去……天……宫了”。 若不是相识已久,钟念还以为她是结巴,昨夜睡梦中好似听到师祖告别,“走得这么急,会不会天帝有什么不好的事找他?” 蒋意不看她,不接话,低头注视小婴儿,“起名字了吗?” “没有”。 “叫什么好呢?”,蒋意呢喃。 钟念本想和路祁一起给孩子起名,昨夜太累把此事给忘了,“叫小铃铛,大名等师祖回来再取”。 蒋意:“……”,我怕小铃铛会一辈子没大名。 三月后小铃铛满百日,钟念抑制不住思念,晃动手腕的小铃铛,希望路祁能抽空回来一趟,但晃了数次无用。 蒋意看不下去,把路祁消散的实情说了出来。 摇晃的手腕骤然停在半空,不自觉屏住呼吸,整个人仿佛被抽干,钟念黯然伤神了一段时间,茶不思饭不想,终日郁郁寡欢。 离开药临府前与林枫告别。 林枫见钟念短短数日消瘦很多,猜测她已知道实情,“跟我去一个地方”。 钟念随他去了一间密室,室内仅有一盏灯,火苗在灯罩内燃烧,上方有个小小托盘,托盘中一颗黑色丹药。 “你不必伤心,只要这灯火不灭,丹药会逐渐变小,丹药消失那天路祁会回来”。 暗淡的杏眼,有了光亮,“真的吗?要多久?” 林枫垂眼看一眼盘中丹药,“真的,三年左右”。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要师祖能回来,再久钟念也愿意等。 回青玄山后日子重归平静,小铃铛一天天长大,三年转瞬即逝。 第26章 心如死水 路祁魂飞魄散前,服用了林枫的阴阳丹,此丹药有两颗,汇聚了千万年的日月精华在其中。 阳丹入腹,阴丹放置集魂灯的上慢慢挥发,阴阳相吸,服用了阳丹的破碎魂魄,会汇集在阴丹周围,再由集魂灯收集一起,拼凑成完整的魂魄。 破碎的镜子重新拼凑后,镜面会有条条裂痕,魂魄亦是同理,集魂灯拼凑后的魂魄也有裂痕,裂痕形态不同,对新魂魄的影响不同。 有了完整的魂魄,再用仙族重生香,熏上七七四九天,魂魄外会长出和原来一样的身体。 通过这种方法重生的人,魂魄裂痕有的会慢慢修复,变回原来的性子,有的裂痕加重性情大变,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重生后的路祁会怎样,无人知晓。 钟念不知这些,满心盼望师祖归来一家团结。 “娘”,小铃铛满脸泪痕进门,委屈巴巴的小模样惹人心疼,青玄派弟子都知她是师祖女儿,无人敢惹,除了熊孩子景梁。 路祁消散后,景梁下山跟钟念一块住。 起先钟念不同意,景梁却一改往常,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住她,绞尽脑汁撵不出去,实在没法子才把他留下。 他很少修炼,大部分时间在调皮捣蛋,四处整蛊别人,魔性的童音笑声时常出现。 师父不在,严石对师弟更加宠爱,不惹大祸很少管束他,掌门纵容,下面弟子自然不敢说什么,被他整过的人只能自认倒霉。 调皮归调皮,他其实很少闯祸,不过寻点乐子罢了。 去年开始,不许钟念叫他师叔。 跟个五岁孩子叫师叔,充满怪异感,不叫正和了钟念心意。 擦掉女儿眼角泪珠,轻轻掸掉她衣服上泥沙,“景梁欺负你了?” 不问还好,一问女儿又哭了,豆大眼泪连续涌出,“他......抢我果子”。 钟念:“......”。 拿起新缝制的玩具给女儿,分散小铃铛注意力,门外传来熟悉的魔性童音笑声。 钟念头大。 景梁拎一筐野果进来,“还你果子”,四下张望,“小铃铛人呢?”,床榻横空飞出一个球,砸在他肩膀。 景梁:“......”。 顺着球抛来的方向看过去,钟念身后一双大眼睛眨着,笑道:“一个野果就哭鼻子,没劲”,伸手把一筐野果递过去,“还你一筐”。 望着满筐红红绿绿的野果,小铃铛馋涎欲垂,探出半个身想下床,钟念抬手把女儿揽在怀里,“景梁,我女儿才三岁,作为长辈,你该有长辈的样子,怎么能欺负她?”,护崽子念上线,一副恨不得暴揍景梁的模样。 景梁不以为然,大摇大摆坐下,随手抓起筐中野果塞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吃着,“我才比她大两岁,作为成年人,请你不要对小孩子这么凶,容易给孩子带去心理阴影”。 钟念:“.......”,脸比树皮还厚,可要点脸吧。 “她握着果子不吃,我拿来看看,哇的一声就哭了,这.......说我欺负她,可有点冤枉”。 小铃铛身在曹营心在汉,满眼满心都是那筐色泽艳丽的果子,终没抵住诱惑,从母亲怀抱挣脱奔向野果。 “等会吃,这种果子需要剥皮”,景梁剥开野果皮,果肉递给她,“吃吧”。 钟念:“.......”。 女儿为野果离她而去的一刻,产生一种女大不中留的错觉,“你们出去玩吧,再欺负我女儿,我——”。 景梁耸肩,摊手,“你能把我怎么样?”。 钟念:“.......”。 三年来景梁每天都这幅样子,没有路祁,他像脱缰野马,混世大魔王,生活在同一院落,钟念和他几乎没交集,一次酒后,借着酒劲,推心置腹和他闲聊了几句,“青玄山这么大,师叔为何非跟我一起住?”。 清醒的景梁收敛那些顽劣,目光流露出少许沉稳,“师父魂散前,叮嘱过我要保护你”。 这是钟念没想到的答案,对师祖的思念情决堤而出,三年已到,近来和林枫的书信中,对师祖何日回来的事,只字未提。 明知近在咫尺,却迟迟等不到,最折磨人。 路祁睁眼四周漆黑,香味缭绕,摸索墙壁出去,外面有微光,借着暗沉的光,看清自己身在洞中,沿着仅有的一条路往外走,越往外光越强,到了明亮地方,看清身旁洞壁上雕刻的文字,千年前有人曾被困在这里,洞外布满杀他的天兵天将,文中抒发家破的心痛,和对仇人的怨恨,指肚抚摸洞壁密密麻麻的文字,慢慢往外走,感受留字之人当时的悲愤,情绪随之忽高忽低,洞口强光把他从起伏的情绪中拉出来,朝着光中走去,站在洞口,强光刺眼,手掌遮光,半眯眼,眼前苍茫的群山峻岭。 这是哪? 残缺的记忆片段拼凑出一段信息,他叫路祁,要去青玄山,除此外一概不记得。 出了洞往山下走,又发现新的信息,他会法术,越过群山峻岭根本不用走,眨眼间飞到远处村庄,找村民询问青玄山在哪? 放牛回家的老人,闻言停住脚步,“小伙子去青玄派,拜师做修士?严石掌门原有十大弟子,七男,三女,后来不知因何事,其中一个女弟子被逐出师门,现在十大弟子空着一个位置,如果你能直接拜严石为师,那就一步登天喽”。 路祁问过的几位路人,答案大同小异,只言片语中,确定了去青玄山路线,和拜严石为师两件事。 午后太阳毒辣,弟子们纷纷去午睡。 “轮到这样热的天气当值,真倒霉”,看守山门的弟子额头汗珠顺着脸颊流下,耷拉眼皮,心中颇多不满,暗自腹诽,忽然刮来一阵微风,风中透着丝丝凉气,顿时吹散燥热心旷神怡,远方一道白影,由远及近,须臾间站在他面前。 来的人头戴玉冠,一身淡青色长衣,剑眉星目,器宇不凡,小弟子怔住,好看自不用说,周身散发的气质,浑然天成,像块未被雕琢的玉,那双眼眸像山间泉水,清澈微凉。 “请问这位道友来青玄山有何事?” “找严石掌门”。 “麻烦出示请柬?”。 路祁懵懂地看小弟子,淡淡道:“没有请柬”。 小弟子再次打量面前的人,眉头紧锁,此人气度不凡,不敢轻易阻拦,但来面见掌门的人都会有请柬,或由七位男弟子亲自接见,没请柬又没人来接应,只身一人来前来拜见掌门,还是第一次见,放行担心此人心怀不轨,不放又担心得罪大佬,小弟子左右为难。 另一位看守山门弟子走来,见同伴面前的人是路祁,立即行礼,“师祖”,有次夜间当值,师祖命他送齐潇潇回住所,为此他兴奋许久,对师祖的长相记忆深刻。 未等到师祖回话,这位弟子依然保持行礼姿势,偷瞄了一眼路祁。 师祖眼里满是问号,看来已经不记得他,略微失落,擅自挺直身体,对身旁同伴说:“发什么愣,赶快放师祖进去”。 小弟子连忙退后,暗自松一口气,居然是师祖,幸好没口出狂言。 在两位弟子恭敬的眼神中,路祁带着疑惑踏进青玄山,通山小路,静谧幽深,走在其中莫名心安,行至半山腰远处滚来一只小球,四角绑着小铃铛,伴随清脆响声滚到他脚边,弯腰拾起,放于掌心细细打量,小球布料精美,针工粗糙,看得出缝制球的人用心认真,但针法不敢恭维。 手握小球继续往上走,忽然手被人拉住,“叔叔能把球还我吗?”,软糯的童音像百灵鸟鸣声。 路祁脚步一顿,微微低头垂眼,腿边站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女童,圆圆大眼睛眨着,白嫩小手肉乎乎的,紧抓着他手背,目光盯着小球。 “你的?”。 小女孩点头,“我娘给我做的”,声音甜甜的像蜜糖。 路祁掌心向上,“还你”。 小女孩抓回球,开心道谢,蹦蹦跳跳往山顶走,奈何腿短,蹦跳两步,路祁一步便追上,“你去山顶?”。 “嗯,去石岩殿玩”。 距离山顶还有一半路程,路祁担心小女孩累坏,“到山顶还远,要不我抱你上去?” 小女孩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一眼,“我会法术,可以嗖的一下到山顶”。 路祁被她自带的音效逗笑。 小女孩以为他不信,运用法力,飞了两节台阶停下,“我真的会法术”。 路祁点头,眼神真诚。 小铃铛被全盘信任的眼神打动,“好吧,我目前只能飞两个台阶,嗖的一下到山顶是骗你的,不过景梁可以,他带我飞过,我娘说等我长大了也可以”。 路祁浅笑,弯腰抱起腿边小孩,“所以现在还是我来抱你上去”。 “小铃铛你在哪?”男童大喊,童声回荡山间。 路祁怀中小孩,比划“嘘”的手势,低声在他耳边说:“别让他找到我”。 “好”,路祁抱着她继续赶路,没走几步,树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黑影迅速从树上落下,男童叉腰挡在前面,拦住去路,目光只够落他腰间,“你是谁?”,抬头瞬间愣住,满眼惊奇“师.......父”。 路祁:黑人问号脸。 景梁脸上惊奇转瞬消失,笑颜逐开,“小铃铛喊爹爹”。 路祁和怀中小女孩,四目相对,诡异的安静。 小铃铛听见爹爹一词格外兴奋,一脸乖巧,“爹爹”。 路祁:“......”。 凭空多出一个女儿,连忙解释,“不可以随便乱叫爹”,低头看腿边景梁,“我不是她爹,你可能搞错人了”。 景梁:“......”。 “徒儿跟随师父多年,绝不会搞错”。 守门弟子喊师祖,面前一个喊爹,一个喊师父,路祁彻底懵辽,来青玄山拜个师,莫名多出这么多身份。 孩子的话份量轻了些,他没理会继续前行。 景梁:??? “师父去石岩殿用飞行术即可,不必步行”。 无声。 “师父不认得景梁了吗?” “师父哪天醒来的?” “师父记得钟念吗?” “......” 路祁感觉耳边有只蚊子,“嗡嗡嗡”叫个没完,吵得人头疼,停住脚步,俯看景梁,“你我素不相识,小朋友你真认错人了”。 景梁:“......”。 他没再开口讲话,一路审视路祁,虽然气质和师父有些不同,但这张脸看了几百年,绝对错不了,难道重生后的师父没了以前的记忆?带着疑问随路祁来到石岩殿。 严石见路祁抱着小铃铛进殿,喜出望外,前去迎接,“师——”。 话未说完被景梁拉倒一旁,“师父好像不记得我们”。 严石难以置信的反应跟景梁一样,双眉微蹙,“怎么回事?” 景梁摇头,“派人去找林枫来看看”。 严石立刻安排人去药临府找林枫。 二人谈话间时不时瞥过来的目光,使路祁不自在,整个青玄派好像都怪怪的,以前认识他们?暗自猜测一会,怀中小女孩发出轻轻睡声,不知何时在他肩上睡了,不知她住哪里,只能继续抱着。 严石和景梁走来,重新站他面前,“小姑娘睡了,床在哪?” “我带你过去”,严石边说边打量他,“敢问你来青玄山做什么?” 一路被景梁吵得头疼,一时忘记正事,这才猛然想起,“您是严石掌门?”。 “嗯”。 “在下名为路祁,特来拜您为师”。 严石嘴边挂着尴尬不礼貌的微笑,心道:“这徒弟我可收不起,折寿”。 “我早已不收徒弟......你与我师父容貌颇为相似,看在这缘分上,你若想修炼,可留在青玄山,我会找位弟子带你”。 闻言路祁心中迷雾散去一些,醒来时只记得名字和青玄山,除了这他不知该去哪,“谢谢严掌门”。 听到路祁这样的称呼。 景梁流汗。 严石黑线。 一路沉默到钟念房中,屋内空空无人,路祁把小铃铛轻放床榻盖好被子,规规矩矩站一旁等严石安排。 多年来他一直听命于师父,突然位置转换,严石十分不适,“稍等片刻”。 三人继续沉默,钟念推门而进的刹那,严石松口气,立即把烫手山芋抛出去,“念儿,以后路祁在本派修炼,暂且住你这,闲暇时你多多帮忙”。 钟念看见路祁的一刻,大脑停止运转,严石的话如耳旁风刮过,一字没听进去,待大脑慢慢回归运转,想尖叫,抱他,亲他,睡他...... 三年,师祖终于回来了,不觉地红了眼眶。 严石和景梁知趣的退出房间,给她们一家三口团聚的空间。 关门声响传来耳边,钟念展臂抱住路祁,头埋在胸前,师祖身上没有了黑袍丝丝冰凉的触觉,倒有一种柔软的舒适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抱住的人身体紧绷,没有一点反应,想中的久别重逢的场景没出现。 钟念察觉到异常,缓缓松手,仰头正对路祁满带狐疑的目光盯着她,像现代人看见UFO,极为陌生,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彼此间空出一人距离,“师祖?”。 姑娘二话不上,上来就抱的阵势,一时惊住路祁,没经历过这种场景,不知如何处理,他脊背挺得笔直,到青玄山不到两个时辰,已被几波人认错,到现在他有点习惯了,“我不认识姑娘,恐怕又认错人了”。 钟念:“......”,孩子都生了,你跟我说不认识? “你是我夫君,怎么可能认错?师祖你怎么了?” 路祁无奈,来青玄山拜个师,师父没拜成,凭空冒出妻子、孩子、徒弟。 钟念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看面前的人,仔细端详,很快发现不同,此人容貌和师祖一模一样,但气质完全不同。 师祖眼中有岁月流淌过的痕迹,清冷沉稳,一看便是有故事的人,而且自带疏离感,配上一身黑袍十分禁欲。 面前的人,眸光清澈懵懂,像未经世事的少年,一身淡青色衣衫,素雅温润,周身散发阳光少年,小狼狗的味道。 眼下能解惑的人唯有林枫,钟念推门而出,院门口正巧碰林枫和严石走来,“师祖说他不认识我,林掌门这是怎么回事?”。 来的路上林枫听严石的描述,大概猜测出原因,现在来到院中,先看看本人在确定,“我先进去看看”。 路祁一头雾水,解不开答案,坐床边看小铃铛睡觉,经过前面人的各种反应,已经逐渐适应,林枫进门,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枫没说话,上下打量他一番,又关门出去,走到钟念等人面前把魂魄拼凑后,留后遗症的事讲诉一遍。 听者,豁然开朗。 钟念:烂大街的失忆梗,居然被我摊上了,欲哭无泪。 她愁眉不展,“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恢复记忆?” 林枫无奈摇头,“以前的事他可能一辈子记不起来,也可能往后会慢慢想起,这些无法确定,要看他魂魄自身的修复能力”。 此话像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冲走喜悦,给钟念来了个透心凉,满怀希望等了三年,却回来一个不记得她的师祖,酸楚,失落,无奈.....搅拌一起,成一锅情绪乱炖。 她眼里透出的失望,旁人一看便知。 林枫:“他能回来已经是万幸,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再说恢复记忆还是有希望的”。 钟念轻“嗯”了一声,林枫说的没错,阴阳丹召唤魂魄是有风险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五十,师祖能重生已是幸运,至于失忆和性情有变,还需慢慢消化。 严石:“我们可以在师父面前多提过往,帮助他找回记忆”。 林枫再摇头:“刻意的行为会适得其反,我们能做的只有忘记以前的路祁,重新接纳他,至于回忆的事顺其自然吧”。 谈话间路祁抱着小铃铛出来,一脸茫然,“她娘在哪?” “在这”,钟念接过孩子,耳边安抚几句,小铃铛沮丧的脸,很快露出灿烂笑容。 想不到钟念小小年纪已经当娘,路祁有些意外。 严石过来叮嘱道:“你在这里好生住下,有不懂的地方尽管问钟念”,摸了摸景梁的头,“或者问景梁也可以”。 路祁客客气气道谢。 钟念放下女儿,“去跟景梁玩,娘现在有事,一会再陪你”。 小铃铛点头,拉着景梁跑出院中。 钟念把景梁隔壁屋子收拾干净,铺好被褥,“你暂时先住在这,如果缺什么东西尽管来找我”。 路祁恭敬道:“谢谢”。 钟念:“......”。 话题终止,彼此再无话可说,空气里都是尴尬。 钟念看着眼前的人,脑中全是跟师祖有关的记忆片段,平时高冷的不行,说起情话温暖又勾人,外冷内热的这股劲像钩子,紧紧勾住她的心。 现在他容颜依旧,双眸清澈见底,没有一点光阴流淌过的痕迹,周身散发着暖意的少年感,钟念怎么看怎么觉得现在的路祁像一张白纸,纯白干净没一点污染,完全可以出道做偶像,分分钟俘获一批小迷妹,和各种姐姐、妈妈、大娘粉。 越冷淡难撩,眼里有故事的人,越能激起钟念兴趣,而那种阳光暖男什么的当下流行款,她一点兴趣没有,正如对现在的路祁内心毫无波澜。 盼星星盼月亮,结果盼回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类型,这特么该咋收场? “赶一天路累了吧,早些休息”,留下一句官方客套话,迅速撤离,她需要静静,让自己消化一下,突如其来的“惊喜”。 钟念身姿曼妙,明眸皓齿,是个漂亮女人,路祁没别的心思,单纯合眼缘看着舒服,总结为一句话,第一印象不错,但她临走时看自己的复杂眼神什么意思?隐约察觉到一丝嫌弃,脑海努力回忆这半天的事,找不到哪里惹她不满。 路祁想不明白,干脆不想,诸多疑问抛在脑后,坐床边上身后仰,跌入柔软的棉被中,新鲜的棉絮味溢出扑进鼻腔,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踏实感,其实踏进青玄山一瞬,这种感觉就有了,躺入棉被中踏实感骤然被放大N倍,好像有了回家的感觉。 片刻宁静后,衣角被扯动,“吃吗?”,小女孩的童音。 路祁起身坐直,小女孩站他腿边,手心捧着一颗红彤彤的野果,果子比她小手还大一圈。 “给你吃”,小手又向前递出。 盛情难却,拒绝的话路祁没说出口,大大方方接受小女孩的果子,啃了一口,“很甜”。 小女孩笑靥如花,带着自豪,“最红的一个当然甜”,说话间爬到床边,跟他并排而坐。 路祁偏头垂眼看她,双颊又白又嫩,让人好想捏一下,目光热情真诚,相比她母亲的嫌弃眼神就可爱许多了,“我叫路祁,你叫什么名字?” 这名字小铃铛隐约觉得熟悉,好像听大人聊天时候提起过,但不经常提又记不清楚,“我叫小铃铛”。 “小铃铛?”他低声重复,“大名呢?姓氏?名字?”。 “大名是什么?姓小,名铃铛?”,自有记忆来,所有人都喊她小铃铛,没人为过这么奇怪的问题。 “你娘起名......好随意”。 “我娘手腕戴着一个小铃铛,经常铃铃的响”。 路祁嘴角向上扯了扯,愈发觉得有趣,“如果她戴的锤子、斧子、菜刀这类的,那你惨了”。 “嗯?”,小铃铛发懵,想不通母亲没事为什么带斧子、菜刀在身上。 路祁被小铃铛懵辽的神情逗笑,忽而想到她小小年纪可以随意出入石岩殿,“严石掌门是你父亲?” 小铃铛脑袋摇成拨浪鼓,“大姨母说掌门是我未来的大姨夫”,说完立刻比划嘘的动作,“大姨母不让我对别人说,保密哦”。 路祁:“......”。 不是严石掌门,加重好奇,“那你父亲是哪个?”。 小铃铛目不转睛看他,缓缓伸出食指,指向他。 路祁张了张嘴,食指也指向自己,“我?”。 小铃铛点头。 醒来就在洞中,从哪来都不知,怎么会有女儿,高度怀疑自己是草木或石头吸收某种灵气后幻化成人,而且水中倒影出的自己年岁不大,怎么看都不像是成过家的人,路祁无奈一笑,“他们全认错人了,我可能脸长得像你父亲”。 在小铃铛三岁的人生里,对爹爹一词格外敏感,每次问母亲,得到的答案全是“爹爹有事情在忙,等小铃铛长大一点他就回来了”,失落中慢慢习惯没有爹的现实。 今天景梁忽然让她叫爹,失落的小心脏一下复苏了,爹爹这词第一次形象立体有了影像,她才不管认不认错人,心里认定这人就是她爹。 上下打量一番,这个爹爹还算满意,扯住他衣角,“爹爹陪我出去玩”。 路祁黑线脸,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小女孩直接喊上爹了,“乱叫你娘会不高兴,你希望她不高兴吗?” 小铃铛摇头。 “那就不能随便喊人爹爹,叫叔叔,我陪你出去玩”。 小铃铛乖乖听话,喊了一声“叔叔”。 路祁顿时心花怒放,单手抱娃出去。 小孩玩的东西对成年人来说幼稚些,但多些耐心参与其中,也是其乐无穷,还能找回童心,他用飞行术,让小球像鸟一样空中飞行,风吹动小球边角的小铃铛,发出清脆声响,像个移动风铃,一点点小把戏,把小女孩逗的笑不拢嘴,满院追着小球跑。 小铃铛的笑声很快把景梁吸引来,混世魔王到场,小清新画风立刻跑偏,他运用法术与路祁作对。 路祁让小球往北飞,他偏让小球往南飞,空中小球像脱离航线的飞机,一会猛地飞到高空,一会又突然跌入地面,小铃铛停住追逐,愣住原地,视线随小球四处看。 * 离开路祁房间,钟念如释负重,身心轻松,回房关上门静坐,林枫的话回荡耳边,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回来的人是师祖没错,但某种角度来讲他又不是师祖,或者说不是她爱的师祖。 如果路祁永远都记不起过去,一辈子现在的样子,该怎么办? 没有小铃铛可以桥归桥,路归路,让过往随着师祖的魂散而消失。 有小铃铛就不一样了,他们像两节藕,孩子是中间的丝,永远也别想断干净。 客观来讲现在的师祖她不讨厌,做朋友完全没问题,只是没有恋人间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也没法做些亲密举动,仔细想想当下的情况不算最糟糕,假如路祁记得过去,又变成现在的神态性子,那才是人间悲剧,现在他不记得过去,暂且可以先把他当成朋友,至于其他的事交给时间,这样一想,心里舒畅许多。 屋外欢笑吵闹声,打断了她的沉思,院中路祁跟俩个孩子玩闹,蒋意不知何时进院的,坐一旁暗中打量他,钟念凑过去,“看什么呢?” 蒋意余光瞥了她一眼,感叹道:“师祖终于换衣服了”。 钟念:“.......”。 “素色衣服比祥云黑袍适合他”。 钟念沿着她目光看过去,路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清黑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童趣,以前的师祖情绪鲜少外露,终日板着一张冰山脸,眸光自带冷气,真的很难想象跟面前的路祁是同一人,叹气道:“跟你相反,我还是觉得祥云黑袍适合他”。 蒋意轻轻撞了下她肩膀,略带调侃,“今晚你们可以重温过去,怎么哭丧着脸?嗯?” 钟念读懂她眼里的另一层含义,当即阻断了她的浮想联翩,“他晚上跟景梁一起住,我们暂时......做朋友”。 蒋意一怔,“左盼右等,终于等到师祖回来,怎么......做朋友?不喜欢了?”。 钟念手托腮,望着充满童趣的师祖,“这样子.......怎么喜欢?心如死水,根本撩不起来”。 蒋意疑惑,“我觉得师祖这样很好,之前像冰山一样看着就冷,我都不敢跟他讲话”,微微扬起下颚,指向路祁的方向,“现在多好,会笑还会陪孩子玩,师祖笑起来比冷脸好看多了”。 钟念伸手捂住她眼睛,“他是有娃人士,收起你的花痴笑容”。 蒋意推开她手掌,“单纯的欣赏一下师祖的颜就吃醋,还说不喜欢?” “没吃醋,不喜欢,但他是我娃的爹,必要时候我得站起来保卫一下”。 蒋意:“.......”。 谈话之际,路祁和两孩子走来,停在钟念面前,“你儿子真调皮”。 景梁:“.......”。 钟念:“........”。 蒋意:“哈哈哈哈.......”。 路祁:??? 第27章 小棉袄娘爱你 景梁脸色难看。 换成旁人说此话,他早暴跳如雷,狠狠收拾对方一顿,面对自己师父,一点法子没有,恭敬说道:“不是儿子,是师叔”。 路祁唇角弯了弯,傍晚细碎的光洒在身上,衬得他更加温和,手指推了推景梁脑袋,“小小年纪就口出狂言”。 景梁:“......”。 看景梁有苦说不出的模样,钟念不厚道地笑了,总算来了一个管教熊孩子的人,心里莫名畅快,嘴上帮他说了一句,“他确实是我师祖,不是儿子”。 路祁收敛笑容,再次打量景梁,满眼惊讶。 景梁对他得意一笑,得瑟样子好似在说,“告诉你吧,现在青玄派除了严石,我最大”。 路祁思索一会,学着他刚才恭敬的口吻,“景梁师叔”。 笑容霎时消失,景梁全脸写满了尴尬,“师父......怎么能叫我师叔?” 入戏这么深,看来跟他师父感情很好,路祁想到一个折中的法子,“我不叫你师叔,你也别叫我师父”。 “那怎么能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小孩挺执着,路祁也不松口,“往后同住一个屋檐下,请景梁师叔多多关照”。 景梁:“.......”。 多年来师徒辈分早已习惯,对别人顽劣,对路祁他一直十分尊重,现在被师父喊师叔,浑身别扭,立刻败下阵,“行叭,我暂时不叫你师父,你也别再叫我师叔”。 路祁满意点头。 钟念和蒋意两位吃瓜群众,对景梁投去同情目光。 师徒辩论赛结束,气氛骤然安静下来,没人主动挑起话题,陷入大眼瞪小眼的沉默。 蒋意巡视一圈,目光落路祁身上,开口打破沉默,态度恭敬又严肃,“你从哪来?家里几个人?是否成亲?来青玄派做什么?以后有何打算?”,架势很像探案刑警和街道大妈的结合体,正义又八卦。 一连串问号袭来,路祁微怔,消化了一会,逐渐有了答案,不疾不徐道:“从山洞中来,无家,未婚,来修炼,没打算”。 “未婚?你好好想想”。 “嗯”,路祁坚信自己的判断。 蒋意张嘴还要发问,钟念递给她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这才停止。 天色渐黑,几人散去各自回房,钟念搂着女儿睡前聊天。 “娘,我喜欢这个爹爹”。 钟念:“......”。 纠正道:“爹只有一个,这个爹或那个爹,这种叫法是错误的”,边说边回想,没让女儿跟谁叫过爹,她怎么会有这种叫法,“今天来的叔叔,你叫他爹爹了?” 小铃铛从她臂弯里探出小脑袋,“是呀,景梁说他是我爹爹”。 “那......他......怎么说?”。 “他说只是脸长的像爹爹,叫我喊他叔叔才肯陪我玩”。 显然师祖现在认为自己是单身青年,暂不能接受有女儿这样的剧情,所以小铃铛和他相认的事,还需等一等,心疼女儿见爹的愿望要落空,暗自叹气。 小铃铛搂住钟念脖子,脸贴过去,“那天三舅舅说如果我叫她爹爹,就买桂花糕给我吃”。 童言无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钟念掰开女儿搂过来的手臂,拉她坐起来,严声厉色,“为一块桂花糕随便喊爹,娘以前怎么教你的?” 小铃铛见母亲脸色不对,小嘴憋憋屈屈哭了,“我没叫,也没吃桂花糕......”,边哭边偷瞄她。 一时心急冤枉女儿,钟念愧疚,连忙抱过女儿,“对不起,娘应该相信你”。 闻言小铃铛抹掉眼泪,“没关系,知错就改才是好娘亲”。 平时教育女儿的话,反被她上了一课。 钟念犯的个小错误,归根结底要怪许魏然。 没有师祖的三年里,他时不时来骚扰,在钟梓念这得不到好脸色,目光转向小铃铛,试图用孩子做突破口,来攻破她。 小孩子玩心大,他经常用各种玩具、美食吸引小铃铛,从而搞好关系,钟念很快识破他的计谋,禁止女儿跟他接触,没想到即便这样,他仍然能找到机会靠近小铃铛,而且还做出诱惑小铃铛喊他爹这种龌|蹉事。 门派中晚辈女弟子不少,容貌出挑的也不是没有,不知许巍然为何偏偏揪着她不放,过份执着有时伤人伤己。 许魏然听闻师祖回来后,第一时间去找钟念,未等进院先看见路祁陪小铃铛院中玩耍,小铃铛脸上洋溢的笑容他未曾见过,对她再好仍然抵不过亲爹,心头无限酸楚。 严石听从林枫的话,命弟子们在他面前不要喊师祖,无事别去打扰,把他当成普通弟子对待。 路祁坐石凳上,看小铃铛玩耍,眉眼间透着慈爱,周身威严不减,在许巍然看来和过去没太大差别,只比以前稍稍温和一些。 路祁客客气气跟他讲话时,刚才涌出的酸楚消失,心里无比舒畅,呼吸都变得轻快顺畅,过去的路祁是师祖,高高在上他无法触及,纵然有不满也不敢怎样,现在截然不同,普通低等弟子,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许魏然没理会路祁,弯腰抱起小铃铛,“有没有想三舅?” 小铃铛心急去玩,挣扎要下去,“没有”。 许魏然心情不错,对小铃铛的回答满不在乎,开口大笑,“三舅可是很想你......更想你娘”,后半句故意加重语气,眼瞄着路祁。 路祁盯着地面小铃铛堆砌一半的石头房子,不知在想什么,眼里没波动,果真失忆了,许魏然悬着的心落地,笑容更灿烂,放下小铃铛,“去玩吧”。 小铃铛在他怀里挣扎许久才出来,颇为不满瞪他一眼。 “这股劲真跟你娘一模一样,以前她遇见不愿意做的事,眼神比你还犀利”,眼看小铃铛,嘴在笑,心绪却飘到久远的回忆里。 “我和三师兄以前好像不太熟,你在哪见过我眼神犀利?” 许魏然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恢复平静,继而一笑,“师兄妹多年,彼此什么状态没见过”。 钟念没继续讨论,“来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来看你们”。 “谢谢三师兄挂念,我们很好”,边说边牵起路祁的手,十指紧扣,满面幸福。 许魏然杵在原地,尴尬笑笑,“很好,我便放心,先走了”。 路祁茫然看着紧握一起的手,雪白纤长的手指穿过他指间,掌心紧贴一起,柔软温暖,这感觉还不错。 待许巍然走远,钟念抽手,却被路祁攥得紧紧,抽不出去,“抱歉,刚才一时着急”。 路祁不动,不语,盯着她手看,满眼新奇。 钟念的手仿佛被锁住,紧跟他握在一起,动不了,警告地看他一眼,“松开”。 路祁抬眼迎上她目光,神色坦然,淡淡道:“不松”。 风轻云淡的语气,自带不容拒绝的威严,看似淡然,实则霸道,短短一瞬,钟念看见了以前的师祖,语气神态完全吻合,她微微怔住,换一种语气,耐心解释,“异性间牵手代表爱意,只有两情相悦的人才可以这样”,举起紧扣的手给他看,“我们之间没有爱意,所以不能随便牵,明白?”。 路祁想了一会儿,松开手。 钟念:“......”,白纸有熊孩子潜质,请把禁欲大佬还我。 * 路祁重回青玄山后的日子很平静,每天清晨准点去半山腰修炼场修炼,日落准时回去陪小铃铛玩,非常自律整个一三好学生代表。 修炼场结识许巍然最小徒弟乔一凡,他性子活泼,主动跟路祁说话,带他熟悉青玄山,参观藏书阁,没过几日,路祁把他带回住所,二人坐树下,捧着本书一起研究法术。 师祖性子冷淡,自带疏离感,千年来只有林枫一个朋友,现在的路祁依旧话少,却能这么快交到朋友,钟念觉得不可思议。 乔一凡嘴甜,带人热情真诚,是许巍然最特意的弟子。 他和路祁在一块,一个安静,一个聒噪,不一样的俩人聚一起研究法术,认真模样偏偏格外搭,某种角度看俩人长相竟有些相似。 当晚钟念给林枫写信调侃道:他交了新朋友,你要不要不来拯救一下你的友情? 林枫回复:无论什么样的他,在我心里仍然是那个路祁。 林枫轻描淡写的一句,其实份量很重,他不怕路祁变,那是时间中沉淀下来的了解和信任,钟念不一样,时光没给她充分了解的机会,或者说她只了解路祁的一面,并因此沉迷。 也许路祁从未变过,阳光温和一直是他未见光的另一面,钟念忽然间明白,她要做的不是怀念,而是放下。 放下过往痴迷,重新认识路祁。 眼尾微微上挑,透出的笑意如夕阳柔光,好似在说:“我是青玄派严石师尊第十弟子钟念,你呢?” * 散早会回来,院中空无一人,钟念四处找也未寻到几人影子,有晚辈弟子说,见三人往万州峰方向走,急忙追去,万州峰结界随师祖消散而消散,但仍然是禁地没人敢去。 山中无人居住,钟念踏上飞行法器到山顶,万州峰一切没变,跑过吊桥,闯过峭壁,来到祁远殿,路祁坐正殿闭目打坐,俩孩子在殿外玩耍。 推门而进的瞬间,师祖映入眼帘,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过去,又像梦一般,轻轻走去背后抱住他,“师祖”,不觉已泪眼婆娑。 路祁睁眼,缓缓回头,微微怔住,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安慰道:“不哭”。 钟念哭得更厉害。 路祁茫然,安静地让她抱着,眼泪透过衣服,穿过脊背流进他心里,忽而莫名地烦躁,心绪烦乱。 钟念哭够,松手。 面前的人皱眉,不耐。 “借你肩膀......哭一下,谢谢”,酝酿半晌,钟念挤出一句没什么营养的话。 路祁:“......”。 气氛陷入微妙尴尬,“我出去看看小铃铛”,胡乱找理由逃之夭夭。 路祁继续茫然,奇怪的女人。 “景梁出来”,钟念一声吼。 景梁背着小铃铛从树干上飞下来,一脸嫌弃瞥钟念,“吵什么,没看见师祖在打坐?” 钟念回他一个更嫌弃的眼神,“你这小身板现在能背动小铃铛?等她长大,就得她来背你,也对,你是长辈,她应该尊老爱幼”。 景梁没好气道:“我会长大的”。 钟念更没好气,“谁叫你带师祖回万州峰的?林枫掌门的话,这么快就忘记?刻意行为会适得其反”。 “祁远殿本就是我师父的住所,现在他回来住在这,哪里刻意?倒是你眼眶怎么红了?又使美人计勾引我师父?” “我没有......别瞎说”。 景梁露出胜利的微笑,“你心虚什么?” 钟念:“......”。 一旁看热闹的小铃铛,见母亲说不出话,立刻松开景梁的手,投身母亲阵营,“不许欺负我娘,臭景梁”。 钟念弯腰抱起对女儿,“小棉袄,娘爱你,永远爱你”,嘟嘴准备亲女儿的瞬间,路祁从殿里走出,很快到她身边。 钟念抬眼正对他黑如浓墨的眼眸,好似刚才的话是对他说的。 路祁很自然的把小铃铛从她怀里抱出。 嘟起的嘴唇停在空中,钟念囧。 第28章 吻 师祖消散后,青玄山的天气,单纯是自然现象,近日阴雨连绵,小雨淅沥沥连下几天,下午雨停云散,露出零星阳光,被雨困住的弟子们,本以为这阳光是好兆头,未曾想到了夜间电闪雷鸣,轰雷贯耳,大雨顷刻而下。 小铃铛被雷声吓哭,钟念醒来安抚一番,等女儿睡着,她却睡意全无,伴着雨声和雷鸣,深夜放空,别是一番风味。 窗户被夜风吹的吱吱作响,她起身去关窗,见路祁房间灯亮着,窗户映出人影,低头手扶额头像在思考。 半夜不睡觉,思考人生? 钟念熄灯躺下,眼如铜铃,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么晚不睡觉在搞什么?心有所想更睡不着,干脆去看看,先用静音罩把女儿罩住,随后穿衣下床,走出房间。 路祁和景梁房间挨着,走过景梁窗前,能听见细小呼噜声,再往前走几步,灯亮着听不到一点声音,钟念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窗前人影保持扶额姿势一动没动。 雨水打湿衣角,鞋子浸在水里,钟念不耐烦,重重地敲几下,窗前人影缓缓抬头看向门外,见到她身影,才起身来开门。 门开映入眼帘的师祖,眉头紧拧,眉间刻成川字,脸色苍白,微微咬着下唇,像在隐忍什么,身体站的笔直像棵松,男人该有的硬气却丝毫不减。 钟念关切道:“怎么了?” “无碍”,他站门边,一手把着门把手,等着关门,似乎没有请钟念进来的意思。 钟念衣尾,裤脚全浇湿,不愿在雨下多待一分钟,直接踏进屋内,关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速度极快。 未等路祁疑问,雪白柔软掌心贴在他额头,独自呢喃,“没发烧”,灼灼目光正撞他视线,逼得人无处可躲,“哪里不舒服?” 路祁别过脸,没说话。 一道惊雷滚滚而来贯入耳中,雷声巨大吓得钟念一愣,回过神时,路祁双手按太阳穴蹲在地面,双腿轻敞,头埋在中间,快要低进地面。 钟念连忙蹲下扶起他,“头疼?” 路祁轻嗯了声,嗓音很低,如果不是钟念贴在他面前,根本听不见。 前几天小雨闷雷,他出现心口发闷,轻微头疼,稍稍忍耐不影响生活,今夜暴雨巨雷,头疼跟着加重,像有千百万只蚁虫啃咬大脑每一根神经,剧烈疼痛感快把人活生生撕碎,睡不着,做不了任何事。 路祁有着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和定力,疼得发疯,也没摔东西缓解和惊扰别人,只是默默忍着。 这一声巨雷把疼痛点升到最高,身体几乎站不住,他下意识抱住钟念,下颚抵着她清瘦肩头,额头一层冷汗,好像有人在一点点敲碎大脑。 钟念吓倒说不出话,杵在原地任他抱着,伸手轻抚后背在安抚,“你先躺下忍一会,我去找药”。 “丹药已经吃过,无用”,路祁强忍着说。 丹药不管用,又来不及去找林枫,该怎么办?钟念快速运转的大脑,忽然停住,抬手把他往后推了推,中间空出一点空隙,抬脚,唇亲了过去。 路祁仿佛被冻住,身体紧绷,一动不动,唇间柔软触感,带着酥麻蔓延四肢百骸,整个人好像跌入软绵绵的棉絮中,全身放松,不觉地呼吸加重,眉间川字由深变浅。 钟念停住,抬眼迎上他略带疑惑的眼神,“好点了么?”。 不指望减轻疼痛,能转移注意力缓解疼痛就好,如果有作用,再跟他解释刚刚的行为没别的意思,转念一想别人头疼,绝不会这样帮忙,面前的人到底还是特殊的。 被问男人,眉间川字再次变深,不是因为头疼,而是不爽,像那次牵手一样,刚觉得感觉不错,对方就急于把手抽走,不让给他多感受一会。 “嗯?”,钟念追问。 忽然一双强劲的手臂把她抵在墙上,十指交叉举过头顶,“你做......什么?”,话落的瞬间唇被堵住。 对路祁来说,钟念的吻像把钥匙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门里全是蜜糖,他像个初尝甜味的孩子,沦陷沉迷。 钟念发现这张白纸学习能力很强,她只很浅的吻了吻,而白纸正试图撬开她齿间,探索新领域。 他吻得很深,像要把人吸进去,钟念在这种攻破下,很快力气被吸干像一滩水,没一点力气。 路祁如愿探索新领域后,松开紧扣的手,去探索更多,像个疯狂的侵略者。 钟念发现他微妙的变化,猛地推开。 白纸眼里的侵略|欲,慢慢褪色,最后变成疑问。 “这种亲密行为不可以乱做,只有情侣间”,说到一半忽然不想解释了,囊括成一句话,“不许随便亲别的女孩,我刚刚是为了帮你缓解头痛,现在头还疼吗?” 路祁摇头,眼神清澈干净,带着意犹未尽的遗憾。 钟念头大,丢下一句赶快睡,溜了。 雨停,天色微亮,悄悄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向路祁房间窗户看去,窗前黑影站了一会,房间灯灭陷入一片黑暗,她这才关窗睡去。 隔日清早钟念起床,路祁就不见了身影。 乔一凡推门,见无声站门外的路祁吓一跳,拍拍心口,“吓死我,怎么不敲门?”。 路祁眉头深锁,不说话,眼下轻微发黑。 相识的这些日子,乔一凡已经习惯这位不爱说话的朋友,追问“你昨晚没睡?” “嗯”。 “怎么回事?进来说”,拉着他进门坐下。 “你有没有和女子亲过?”,路祁开门见山。 乔一凡被突如其来的私密问题惊住,缓了片刻,耳根泛红,“我.......没跟女子接触过.........连手都没碰过”。 亲吻的杀伤力,跟牵手不在一个等级,牵手他只觉得新奇有趣,亲吻让他心痒,像有人拿狗尾草来撩拨心脏,使人产生无尽欲|望,折磨人到夜不能寐,所以他要尽快搞清异性之间的所有问题,大清早赶来找朋友解惑,未曾想这位朋友还不如自己。 乔一凡顶着一张八卦脸凑过来,“你和谁亲吻了?咱们门派女弟子?”。 “钟念”,路祁斩钉截铁。 乔一凡瞠目结舌,转瞬换成羡慕钦佩目光,“才来几天就亲到小师姑,你可以的”,默默竖起大拇指。 路祁无心享受他的羡慕,只觉得心烦,需要尽快解开各种疑惑,在乔一凡这找不到答案,起身准备走。 “我在书上看过相关描述,感觉不错对不对?”。 “哪本书?”。 “记不清啦,藏书阁西北角全是这方面的书籍,我们去找找”。 书海中泡了一天,路祁奇怪的感觉一层层被揭开得到答案,而且从中学到得到更多的知识。 * 钟念一整天恍恍惚惚,时常愣神发呆。 蒋意走进院中,她全然未觉。 蒋意一身男装,英姿飒爽,一看便刚从宁寒城回来,“小师妹,你猜我在宁寒城看见了谁?”。 钟念摇头,思绪还停留在愣神中。 将意一字一字道:“齐、潇、潇”。 钟念一下从愣神中出来,曾经熟悉名字,沉寂一段后忽然冒出来,说不出的陌生。 三年来心思全用在女儿身上,几乎快忘记这个名字,“她........还在青玄山附近?”。 “嗯,人不要脸则无敌,不仅在宁寒城,身边还有个男人,看着像魔修”。 齐潇潇当时被师祖废除灵根,不可再做修士,余生只能在凡人和魔修间选择,她的性子做魔修也不奇怪,“她看上去怎么样?”。 蒋意冷哼了一声,讥讽道:“她勾搭男人手段多着呢,身边的男魔修被哄得笑不拢嘴,仿佛捡到一块宝。那男魔修一看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不知又打什么鬼主意,等那男魔修价值被榨干,毫不留情抛弃,卑鄙”,停顿片刻换口气,“师祖呢?叮嘱他近日不要下山,以免遇到那贱人,我们得防患于未然”。 钟念本想说“没那么夸张”,但想到白纸一般的师祖,这话咽了回去,又想起昨晚的事,“他已经一天没回来”。 蒋意立刻紧张起来,“他不会已去宁寒城了吧?” “昨晚.......我亲了他.......今早就不见踪影”。 蒋意瞪眼,“师祖不会被你吓跑了吧?长日漫漫,你急什么?你得耐得住寂寞,放长线钓大鱼”。 钟念:“.......”。 “不是你想的那样,雷声让他头疼,疼到冒冷汗那种,我想帮他缓解,又没办法.......才亲的”。 蒋意瞪大的眼睛恢复正常,“怎么会这样?拼凑魂魄的后遗症?去找林枫问问”。 回想昨晚他头疼得样子,心有余悸,“是该问问,不然下次再这样,我也没法子了”。 “以身相许”。 “嗯?”。 “我说他下次再头疼,你就以身相许”。 钟念:“......”,想太多了,停止你的脑补小剧场。 “等下我去找师父问问,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不用麻烦师父,我直接问林枫”。 “那是他师父,麻烦也应该的”。 钟念扭头看她一眼,“大师姐是借机多和师父多说几句话?”。 蒋意:“我才没有.......别瞎说”。 谈话间许魏然进来,见蒋意在有些打怵。 平日蒋意心直口快,不懂圆润处事,经常说话怼他们,几位师兄见她都犯怵,已经被她们看见,没办法走,硬着头皮过去,“大师妹,也在呀”。 许魏然缠着钟念的事,使蒋意对他没好感,说话毫不客气,“我在不在和你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你家”,顺便白了他一眼。 许魏然笑笑,态度友好不失君子风范,“大师妹说的对,我来给小铃铛送点新摘的果子”,转头看钟念,“小铃铛呢?”。 “和景梁出去玩了”。 爱屋及乌,许魏然一直把小铃铛看女儿,心里所想脱口而出,“小师叔太顽劣,我们小铃铛是女孩,少叫他们一块玩,别把小铃铛教坏”。 此话同时惹怒两位女士,景梁的顽劣是对旁人,也是种外衣,退掉外衣,他内心很柔软敏感,虽然偶尔对小铃铛有小调皮,平时其实非常照顾,朝夕相处,钟念全看在眼里,不然怎么会让他带女儿到处疯玩。 蒋意嘴快些,抢先说:“请把我们一词去掉,小铃铛和你有什么关系?教育问题更不劳你费神,这么多师兄属你管的宽。师祖现在已经回来,小铃铛有父母在身边,没事别总来干扰别人家事,三师兄请摆正自己的位置”。 许魏然哑口无言,像吃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表情极难看,皮笑肉不笑,“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一步”。 “没事别再来”,蒋意对着他大喊,偏头看钟念,二人不约而同笑了。 “之前三师兄跟大师兄的女徒弟是相好,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缠上了你”。 “哈?他以前有恋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事很隐秘,我也是无意间看见的”。 “大概什么时候的事?” 蒋意想了一会,“就你去万州峰给师祖送请柬回来,他就跟那女弟子断了,我还见过那女弟子偷哭”。 许魏然的喜欢,在她穿来之后,钟念微微怔住,隐约觉得奇怪,一时陷入回忆漩涡。 第29章 眼眸 藏书阁出来天已黑,狂补了一堂生理卫生课的路祁没回去,在乔一凡房间睡了一夜。 隔日清新的晨曦洒满院落。 乔一凡手握扫把清扫庭院。 路祁一旁静坐,晨光照在他乌羽般的睫毛上,长而卷的睫毛根根清晰,“你见过师祖吗?”。 乔一凡手中扫把一停,直起腰板,“没见过”,忽而表情僵住,微微张嘴,“听说小铃铛的父亲是师祖”,停顿了一会儿,“你担心亲了小师姑,将来师祖回来找你麻烦?”没等路祁回答,又自言自语道:“师父跟我说过师祖已经消散,仙族消散跟凡人死亡一样,所以小师姑现在是单身”。 平日清澈如水的眼眸,陷入思考时会变得深邃苍穹,看不清,猜不透。 乔一凡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清俊的轮廓下有一颗沉稳的心,这种沉稳非少年老成,而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后的平静,不会刻意展现脸上或眼里,但总能不经意间流出,比如他思考或认真看书的时候,稍稍观察便会发现他的独特。 曾聊起过往,他对自己过往一无所知,乔一凡无法想象,一个成年人回忆区里空白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彷徨?迷茫?痛苦? 除了路祁,无人可知。 被空白填满的世界,像走在冬季的田地里,积雪皑皑覆盖了大地本有的颜色,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望不见远方,看不清过去,怎么想都不美好。 冬天田地里的厚重积雪,无人清扫,唯有等春的到来,漫长的寒冬,他要一个人捱过,乔一凡有些心疼这位新朋友。 “别想啦,以后别再亲小师姑就好”,放下扫把,坐路祁身边,肩膀轻撞了撞他,“想不想认识一下我的小师妹?虽然不能跟小师姑比,但也很漂亮”。 “不想”。 乔一凡:“......”。 无奈地摇了摇头,脑子里钻出一个新点子,又用肩膀撞了撞他,“我们去宁寒城转转?” “宁寒城?”,路祁微微皱眉,看了乔一凡一眼。 “嗯,是青玄山附近最大的一座城,吃喝玩乐,各式法器丹药,应有尽有,去了你就知道”,边说边拉他往外走。 顷刻间来到宁寒城中最热闹街区,门派对低等弟子管教严格,乔一凡来宁寒城次数有限,纯游玩这是第一次,比路祁还兴奋,城中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声声吸引二人。 路祁对乔一凡看那些东西不感兴趣,被一旁雕刻木雕的匠人吸引,匠人一手握着木头,一手握着刻刀,全神贯注雕刻,木头很快变成人偶,惟妙惟肖。 路祁唇角弯了弯,坐匠人对面描述小铃铛的容貌,静等了一段,匠人把雕刻好的人偶递给他,手中人偶眉眼和小铃铛几乎一模一样,付了灵石,把木雕放进口袋,起身没动,站了片刻,又坐下描述钟念的容貌,直到第二个木雕刻好才离开。 四处张望,不见乔一凡影子,雕刻木雕前,他在旁边摊位挑东西,雕刻木雕过程路祁被匠人娴熟手法吸引,没注意他,现在商业街道里人流最多,找到他有难度。 路祁飞去街道旁的屋顶上,站屋顶眺望街区人群,前方有一个四处张望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像,为了看得更轻,他眼盯着像似乔一凡的背景,脚在屋顶向前移动,有什么东西挡住去路,低头,一女子侧躺屋顶,嘴里叼着一颗狗尾草,手托腮看他。 屋顶光线暗淡,看不太清彼此长相,女子开口,“你是什么人?敢来万肴楼屋顶扰我睡觉”,声音略显慵懒。 路祁边望着像乔一凡的身影,边说:“这屋顶又不是姑娘闺房,为什么不能来?麻烦让一下,我要过去”。 女子顿时起身,拿掉嘴里叼着的狗尾草,站他对面,故意堵住去路,“别装了,宁寒城谁人不知万肴楼屋顶是我江阳底盘,说吧是不是我爹叫你来的?” 眼看街道里背影越走越远,路祁心急,没理会江阳,直接从她身边飞过去。 江阳作为修真界第二大门派,扶余派掌门江亦尧独女,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未受过冷落的她,第一次被人忽视,一时不能接受,追了过去,“你站住”。 路祁惦记找乔一凡,飞行速度极快,耳边只有呼呼风声,没听见江阳的喊声,飞到背影前面降落,一张熟悉面孔映入眼中。 同一时间,乔一凡看见他松了口气,“你跑哪去了?” “买木雕”,话说一半,路祁肩膀被人抓住。 江阳飞行速度比不上他,一路追来累得够呛,带着浓重呼吸声,“你跑什么?” 路祁回头,把她抓在自己肩膀的手推下去,不想跟她纠缠,启唇道:“刚才打扰姑娘睡觉,抱歉”,说完扯着乔一凡往前走。 江阳喜欢夜间躺在屋顶,吹清风,赏明月,观市井热闹,宁寒城居民和附近修士都知道,江亦尧掌门的独女喜好,夜间没人去万肴楼屋顶打扰。 到了成婚的年纪,江阳被父母逼婚,所以开始她怀疑此人是江亦尧派去勾引她的,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理她,这种不理睬反而引她好奇,紧跟着追过去,“你是无意路过?”。 路祁没想到姑娘如此难缠,轻嗯了声,没再多说。 街道两旁商铺灯火通明,光照下江阳偏头看他,意外发现这人长的不错,看了一眼他身边乔一凡,“你刚才是在寻他?”。 说话之际,一位黑衣女子从路祁身边走过,热情洋溢,“江阳”。 江阳鼻腔发出很浅一声“嗯”,没理会黑衣女子,眼盯着路祁等他回复。 黑衣女子回头瞬间惊在原地,三年未见依旧心跳加速,转身行礼,“师祖”。 路祁淡淡道:“你认错人了”。 这容貌和声线齐潇潇绝不会认错,三年前同样在宁寒城,他为了钟念寻到她,废除灵根逐出师门,任她怎么认错求饶都没用,冷漠的神情像座冰山,带着些许厌恶的眼神,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石岩殿第一眼看见他就为之心动,一言一行牵扰她,偏偏钟念快她一步认识师祖,还怀了他的孩子,如果孩子出生,她便希望全无,为不让孩子出生她想尽办法,所作所为全为师祖,到最后他却亲手将她逐出师门。 那时她由爱生恨,将路祁这个名字彻底尘封心底。 齐潇潇没想到仅看了他一眼,尘封三年的恨立即消散,石岩殿初见的场景再一次浮现眼前,仿佛就在昨天,仿佛过往都没发生,一切如初见。 她认识乔一凡,但搞不明白师祖为什么会和低等弟子在一起,身边也没有令人讨厌的景梁,三年间青玄派的事她全然不知,目光转向乔一凡,“你不认识我?”。 严石只有三个女弟子,门派上下谁会不认得,只是被逐出师门的人一定犯过大错,乔一凡不愿和她扯上关系,尬笑,“二师姑真认错人,路祁刚来青玄山,长的像师祖而已”。 名字、长相、嗓音全一样,怎么可能不是师祖?齐潇潇笑道:“你见过师祖吗?”。 乔一凡摇头。 路祁桃花眼,眼窝深邃,乔一凡也同样的眼睛,形状,瞳仁颜色跟他完全一样,并肩站一起,仔细观察,二人容貌竟有几分相似,尤其眼睛。 乔一凡是许魏然徒弟,和师祖扯不上半点关系,相似的容貌大概是缘分,没再纠结,思绪又回到师祖不认识她的问题上,看他眼神绝不是装的。 左思右想,师祖不认识她的可能只有一种,他失忆了,至于为什么失忆,猜不出也不感兴趣,师祖失忆对她来说是喜事,齐潇潇笑颜逐开。 莫名来了两个女人纠缠,路祁有些不耐,习惯性皱眉,扯着乔一凡要走。 齐潇潇眼快,及时抓住他手臂,手心一片艳红花瓣,沾到他衣衫。 路祁回头,眼里有零星火光。 齐潇潇松手,笑道:“我住万肴楼后面,下次来宁寒城,可以找我”。 路祁淡瞥了她一眼,转身和乔一凡消失在人群。 江阳心中疑问没问完,齐潇潇突然到来打断,心里不爽,转身要走,被她拉住,“阳妹妹认识刚才的人?” 江亦尧面冷不好客,众多想巴结他的人会从江阳身上下手,齐潇潇便是众多人当中的一个,俩人根本不熟,一个女魔修一口一个妹妹叫得她心烦,没好气道:“谁是你妹妹? 齐潇潇不怒反笑,“我年长你几岁,自然要叫妹妹”。 江阳晃动胳膊,试图甩开她,反被齐潇潇抓得更紧,“松开我”,边说边瞪她。 齐潇潇收敛笑容,面色一沉,目光里的柔全然消失,破带有警告性眼神,迎上她瞪过来的目光,“以后离刚才那个男人远点”。 “呵,该你什么事?”,江阳依旧怒瞪她。 齐潇潇松手,恢复笑容,眼带柔光,“我是为了妹妹好,那男人太危险”。 * 钟念再一次把许魏然有关记忆翻出来仔细回想一番,始终找不到不妥的地方,隐约感觉奇怪却找不出原因,挺多算是痴迷的追求者,至于痴迷的原因只有许魏然自己知道,浪费一番心绪后,无疾而终。 路祁昨晚夜不归宿让她意外,难道被吓跑了?亲一口不至于吧?胡思乱想到傍晚,往日这时他早回来陪儿女玩耍,今天仍然没回来。 为搞清楚状况,钟念出门去找,刚踏进许魏然徒弟所住的院落,听见男性粗犷的嗓音在争吵。 “今天你当值,只有你有钥匙能进我房间,不是你偷的还能有谁?”,一个很胖的弟子,站乔一凡面前大嚷。 乔一凡年纪小,身体清瘦,在胖弟肥硕身体笼罩下显得有些单薄,气势上不输胖弟子,“我早晨打扫干净庭院,和路祁去宁寒城,白天根本不在青玄山,怎么会偷你的东西?路祁全天跟我在一起,他可以为我作证”。 胖弟子不理会,继续强词夺理,“我不管,今天你当值,丢了东西你就要赔偿”。 乔一凡无奈笑了,“师父规定当值只负责房间和庭院卫生,没说要下看守”。 胖弟子一脸怒气,伸手去抓乔一凡肩膀,半路被路祁拦下,他握住胖弟子手腕,看不出用力,胖弟子已疼得面部狰狞,大喊,“你是什么狗东西,敢抓老子?赶快松开” 路祁没动怒,也没松手,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淡然神色跟过往完全一样,钟念不觉地愣住。 胖弟子疼得哇哇乱叫,时而蹦出几句脏话,乔一凡听胖弟子骂路祁,怒气蹭的一下穿出来,一把揪起胖弟子衣领,手抬起来。 “住手”,不知哪位弟子偷偷找来许魏然。 闻言乔一凡回头,钟念站他身后,目光正对,平时少年温和的眼里,满是怒气,眼底有条条红丝,若隐若现。 她曾见过类似的眼睛,师祖心绪烦乱时,眼底先出现条条红丝,接着红丝连成片,双目赤红。 路祁的神色让她想到师祖,或许出现幻觉,揉了揉眼睛,再看乔一凡,怒气散去,少年明亮眼眸,淡然温和,果然是幻觉。 许魏然走来,和她站一排,同时望着乔一凡,“发生什么事?”,偏头对钟念说:“你先回,这里我来处理”。 许魏然徒弟间的矛盾,她也不好插手,扯过路祁衣角示意他离开。 路祁像尊石雕,扯不动,钟念翘脚,小声在他耳边说:“放心,许魏然绝不会冤枉他,倒是小铃铛找不到你,一直哭闹”。 小铃铛三字,让这尊石雕移动了。 沉默走了半路,钟念开口,“你昨天去了哪?”。 “藏书阁”。 “晚上呢?”。 “乔一凡房间”。 “怎么不会去?”。 无声。 “那天我看你头疼得厉害,想帮你缓解一下.......你别多想”,钟念怕他因为那晚的吻才不回去,想解释让他安心释然,又不怕解释不好他心里负担更重,说出的话怎么都不满意。 “嗯,没多想”,对钟念吻他这事,路祁真没多想,心里解不开的结,是自己心里和身体的变化,藏书阁看过诸多书籍,解开疑惑后,这事就过去了,如果没有偷东西的小插曲,他早回去陪小铃铛玩耍。 小铃铛见他进门飞奔过来,扑在身上,像只考拉紧搂住树干,此刻他的脖子化成小铃铛的树干,疯闹一会儿,路祁拿出一大一小两个木雕,小的送给小铃铛,大的递给钟念,“送你”。 钟念如获至宝,捧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儿,抬眼他紧绷的侧脸线条流畅,眉眼间的温和,莫名让人舒心。 “谢谢”。 “不用客气”,路祁一转身,一片红色花瓣从衣袖飘落。 钟念伸手接过花瓣,香气怡人。 这种花瓣自带香气像香水,深受风月场所的女子喜欢,花瓣从路祁身上掉落的,说明他......钟念不敢继续想下去,抬头对上他清黑眼眸,“你白天去了哪?” 第30章 信 “宁寒城”。 钟念晃动手里木雕,“去买这个?”。 “嗯”,路祁怀抱小铃铛,满眼宠爱。 “那......这个是谁的?”,钟念把手心花瓣递他面前。 路祁轻轻捏起,浓郁香气瞬间扑来,香味太浓有些刺鼻,别过脸打一个喷嚏,眼里透着不悦,随手把花瓣扔在地面,“不清楚”。 钟念:“......”。 她换了种问法,“在宁寒城你见过哪些女子?” 路祁想了一下,把遇见齐潇潇和江阳的事讲述一遍。 钟念稍微松口气,幸好乔一凡没带他去那些风月场所,转念一想,寻常女子不会用香气这么浓的花瓣,沾在他衣袖无意还是有意?忽而想到蒋意说看见齐潇潇在宁寒城,刚刚放松的气,又提上来。 “两位女子的容貌如何?”。 路祁看她一眼,转头想一会儿,又看她一眼,像在做精密的人脸对比功能,钟念随口一问,他却认真思考一番,有些小可爱,又想了一会,极为认真道:“没你漂亮”。 女人喜欢被夸赞是天性,他认真的夸赞更让人心花怒放,钟念嘴角轻扯,“不信,你描述一下她们的容貌,我听听”。 路祁把江阳和齐潇潇的容貌客观描述一遍。 听到黑衣女子的容貌描述时,钟念嘴角笑意消失,心里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黑衣女子叫他师祖,预感成真。 本以为过往恩怨随着师祖消散而消散,往后余生不再有交集,未曾想师祖回来她又出现,阴魂不散。 路祁见她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 齐潇潇见过他,必然知道失忆的事,无论恨还是爱,以后她必定找机会再接近,“没什么,往后若再见到那黑衣女子,尽量避开”。 回来路上,乔一凡有对他讲过齐潇潇的事,但为什么逐出师门乔一凡也不知,路祁追问,“她怎么了?” 钟念默了半晌,苦笑一声,决定把关于齐潇潇的事告诉他,以后是否见面由他决定,“她叫齐潇潇,以前是我师姐,后来.......我和小铃铛差点被她害死”。 路祁下意识抱紧怀中小铃铛,徒然皱起舒缓平展的眉心,有火光从眼底穿出。 小铃铛小手在他脸颊捏一下,“叔叔怎么不高兴?” 小铃铛自带降火功能,随口一问,路祁心里火就压了下来,抬手摸摸她头发,“没有不高兴”。 “骗人,叔叔都不笑”。 路祁:“......”。 立刻对小铃铛露出标准微笑。 小铃铛这才满意,在他脸颊亲一口,回了一个更大的笑给他。 路祁心里很暖,眼里也无限暖意,这孩子他真太喜欢了。 原因交代清楚,至于他怎么做,钟念管不到,没再继续这话题。 * 门外吵杂声吵醒午睡的钟念,睡眼朦胧推门而出,刚踏出半只脚,许魏然满身酒气扑过来,嘴里一遍遍喊她名字。 钟念退后一步,和他保持距离,“三师兄喝多了,有事等酒醒再说”。 许魏然手拍心口,“我这里清醒得很,就是太清醒了,所以想见你”,苦笑两声,“钟念,跟我回家吧”,边说边拉她往外走。 “这里就是我的家”,钟念挣脱,“你真喝多了”。 许魏然瞬间被点燃,俯身逼近她,眼里熊熊火光快把人吞没,“这里是你的家?嗯?”,转身手指院落旁的树林,“你睁眼看看,这他妈的荒山野岭怎么可能是你家?”,他在咆哮,歇斯底里。 酒精作用下的许魏然,是钟念不曾见过的模样,像压抑许久后的释放,一举一动透着疯狂。 路祁去修炼场修炼,两个孩子在外玩,整个院落只有她一人,这种情况下,如果惹怒许魏然,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更疯狂事情,钟念态度转为友善,“我先送你回去”。 许魏然抓住她肩膀,“不是你送我回去,是我们一起走,离开这个鬼地方”,上身一点点靠近钟念,双眼直盯着她。 他双手像钉子一样,把钟念钉在原地,挣扎不动,她身体向后躲,别过脸。 躲闪行为又一次惹怒酒后的许魏然,抬手捏住钟念下巴,硬把头扭过来,“躲什么?怕我亲你?为什么路祁能亲你,我一碰下就这个鬼样子?” 原本钟念看他喝多酒,没与他一般见识,只想尽快把他送走,未曾想他语言和行为越来越过份,男女之间体力相差悬殊,没办法挣脱,她快被气疯,瞪着他,不想说一个字。 许魏然捏住她下巴,扬起来,“喜欢你这么久,为什么一直视而不见?我就这么令你讨厌?” 钟念依旧不语。 “这些年我付出这么多,你总要给我点回报”。 他眼里的欲|望,钟念明白,现在处在弱势,如果继续下去后果不敢设想,上半身被他按住不能动,双腿还是灵活的,抬腿对准他□□踢了一脚。 疼痛感让许魏然不得不松手,大嚷“你疯了”。 钟念半个字都不想和他说,转身往门内走。 许巍然见她要走,顾不上疼痛,再一次扑过来,嗯?这次怀中的人,比刚刚庞大了一些,抬头,路祁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靠!怎么是你?”,没了师祖的身份,他真把路祁当成晚辈来看。 路祁冷瞥他一眼,齿间蹦出,“快滚”,根本不把他放眼里。 一个整天跟自己徒弟混一起的晚辈,敢让他滚,直接把在钟念那受到的气,一起全发在路祁身上,抬手运用法力,没等发功路祁一掌击他胸口,一股强劲力量把他推倒十米外,撞在一颗树上,全身的剧烈疼痛,霎时使他清醒了。 路祁关门,转身,钟念就抱了过来,头埋进他胸前,不言不语,安静地抱着。 挂着陪小铃铛玩,他今天早回来一会,正巧碰见许巍然说要回报,钟念私事,他不方便插手,准备走时,二人发生冲突,才看清她眼里的惊恐、无助。 路祁抬手像安抚小铃铛一样,摸了摸她脑袋,“他已经走了,不怕”。 钟念抱得更紧,头埋得更深,路祁身上味道让她安心,不知抱了多久,景梁和小铃铛回来,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先得知齐潇潇和路祁重逢,接着许魏然又耍酒疯,好心情全被吹散,钟念闷闷不乐去找蒋意。 蒋意听后,拔剑去找许魏然算账,钟念拦住她,“估计他现在还没醒酒,跟酒鬼说不出清的,等明天他清醒了,再说”。 “唉,怎么全赶一起了”,蒋意默了半晌,拍了拍她肩膀,“走,我们去喝点”。 钟念:“......”。 “没用的,酒醒后该烦的一样不少”。 蒋意拉着她往外走,“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 没去宁寒城,简单准备几个菜,在蒋意院中小饮,倒格外清净,两人酌了几杯,话语渐渐多起来。 “你干脆和师祖补个婚礼,名正言顺成为夫妻,昭告天下,即便齐潇潇有其他心思,也没地方使”。 钟念双颊发红,抿了一口酒,“现在的师祖......我——”。 “不喜欢?那你郁闷什么?”。 喜不喜欢?究竟在郁闷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心里烦乱,闷头饮了一杯。 “你不要总想着以前的师祖,敞开心扉接受现在的路祁,我看小铃铛就很喜欢他”。 小铃铛没拥有过以前的师祖,现在自然全部心思放在路祁身上,她不一样。 蒋意叹气,“不知道这次齐潇潇又打什么注意”。 钟念举杯对月,冷笑一声没说话,静默了半晌,“师祖,来说点开心的事吧”。 蒋意举起的酒杯,放回桌面,幽幽地望着远处竹林,“最近好像没有特别开心的事”,顿时二人一起忧愁。 过了一会儿,蒋意眼里阴霾散去,忽而笑了,“最近师父和我讲话越来越多,有时候我偷看他,发现他也在看我,这对我来说算一件开心的事啦,可对师妹——” “我也开心,替师姐开心”。 相视一笑,举杯共饮,无声胜有声。 夜幕降临,她们时而爽朗大笑,时而对月忧愁,半醉半醒。 酒精把许魏然的心从里到外翻出来,怨恨、欲|念、野心全部摊在钟念面前,多年心思毁于一旦,险些酿成大祸,酒醒后懊悔不已,前来道歉。 钟念双臂交叠,侧头枕于手臂,昏昏欲睡。 蒋意手托腮望月,若有所思。 彼此不再交谈,进入各怀心思的尾声阶段。 “小师妹,回去睡这里冷”,许魏然弯腰在她耳边低声说。 钟念顿时清醒,猛地起身,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你过来做什么?”。 蒋意端起一杯酒泼在许魏然脸上,“离小师妹远点,别让我鄙视你”。 许魏然怔住,抬手擦掉眼前酒精,视线逐渐清晰,面前的钟念满眼警惕和厌恶,他知道错已酿成,无法补回,“小师妹......三师哥喝多了,对不起”。 酒精在体内迅速分解,钟念双颊绯红,头晕乎乎站不稳,一个踉跄跌进柔软怀抱,仰头对上路祁温和的目光,接着把她横抱起来。 钟念怕摔下意识搂住他脖颈。 怀中没了黑袍的丝丝冰凉,却格外温暖,使人心安忘却忧烦,她缓缓闭眼进入睡梦。 路祁没用飞行术,抱着她徒步往回走。 月色清明,洒满山间,阵阵夜风带来缕缕清凉,他步伐稳健,怀中钟念呼吸均匀,白嫩双颊在酒精作用下微微发红,像颗刚熟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逗笑,防止继续乱想,路祁加快脚步。 钟念醒来已躺在床榻,朦胧视线中路祁正帮她盖被子,“为什么抱我回来?” 他的手顿住片刻,把被子扯到腋下掖好,目光落入她眼里,“有铃声一直在耳边响,吵得我睡不着,找到你,铃音才停止”。 “就因为这个?” “嗯”,目光移到钟念手腕,白皙皮肤衬得铃铛格外显眼,狐疑道:“是它在响?” 莫名的,钟念特别烦躁,一把扯下手腕小铃铛,塞进他手里,“还你”,翻身背对他,冷冷道:“不会有声音再吵到你睡觉,请回吧”。 路祁摊开手掌,看了一会儿手心铃铛,五指回笼把铃铛紧紧攥手心,轻轻关门,离开钟念房间。 夜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路祁睡意全无,飞到屋顶坐着,摊开掌心铃铛,另一手捏起来,晃动两下,铃声响起,心里骤然一紧,又晃动一次还是一样反应。 铃声好像一种不好等预感,只要铃声响心里就紧张担忧,扰得他心绪烦乱,钟念房间灯还亮着,不知道她睡了没? 屋顶飞下,重回钟念房间,她睡得香甜,嘴角一抹淡淡笑像在做梦,路祁不敢打扰,轻轻抬起她手腕,把铃铛重新系回去,系好放下时,她反手抓住他手腕,双眉紧蹙,嘴里呢喃,“师祖别走,念儿想你”。 路祁没动,等她眉心舒展,才试图从她手里挣脱出来,稍稍一动,纤细手指抓得更紧,“师祖别走,别消散,别离开我......”,睡梦中声音略带哭腔。 路祁吹灭灯,静坐床边,手腕任由她握着。 一夜,他未动,她未松。 清晨。 小铃铛睡眼惺忪,见路祁第一句话,“爹爹,怎么不躺下睡?”。 坐床边的路祁不知何时睡着了,闻言睁眼,对小铃铛比划“嘘”的手势,钟念像钳子一样紧的手,睡熟中有了松动,他立刻把手腕抽出来,双手合并贴脸庞,闭眼,示意小铃铛继续睡。 小铃铛乖乖闭眼,在母亲身边躺下,路祁方才起身离开。 钟念醒来,轻微头疼,没等开口,便听女儿在旁边说,“娘,你怎么不让爹.......叔叔,躺下和我们一起睡?坐床边睡好辛苦”。 登时她从床上弹起来,“昨晚......他......在这睡的?” 小铃铛站立伸手穿过她脖颈搂住,身体贴她后背,在她耳边说:“是呀,娘一直握着爹爹的手”,甜美童音带着喜悦。 钟念:“......”,都是酒精惹的祸。 早饭间,她开口,“昨晚......谢谢”。 路祁点头,没说话,钟念也没再提起,好似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乔一凡风风火火跑进来,气喘吁吁,“路祁有你一封信”,说着把信封放他面前,“快打开看看”。 信封写着路祁启,文字下面贴一片红色花瓣,香气扑鼻。 路祁闻到似曾相识的香味,连看也没看,“送回去”。 乔一凡:“看守山门弟子说这信是一阵大风刮过来的,不知谁寄给你的,先打看看”。 钟念看见那片花瓣,心中了然,还真是阴魂不散,随手拿过信撕开。 信中写道:明日酉时,宁寒城万肴楼二层,愿与君一叙。 乔一凡凑过来,“是谁给路祁写的信?”。 钟念笑笑,“一个故人”。 三年了,是该叙叙旧。 第31章 上瘾 宁寒城万肴楼二层包厢,钟念推门而入。 齐潇潇抬头,瞬间色变,“怎么是你?”。 钟念面不改色,倒真像来会见老友,笑道:“叙旧自然是我来”。 “和你没什么可聊的”,齐潇潇起身要走。 钟念展臂拦住她,“我有话想和你聊”。 齐潇潇修魔时间短,法力暂且不能和钟念抗衡,重新坐回,满面不情愿,目视桌面菜肴不看她,“说吧”。 钟念坐下,给面前酒杯倒满酒,一手端着酒杯轻轻晃动,另一手指尖敲击桌面,不急不忙,淡淡道:“师姐不觉得欠我一个交待吗?” 齐潇潇冷笑一声,抬眸狠狠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说:“真后悔当时没看着你,死在无人狱之后再走”。 “我做了什么,让师姐如此恨我?”,钟念对上她视线,声音格外平静。 齐潇潇一掌拍在桌面,猛地起身,上身前倾,贴近钟念,“原本我才是青玄派小师妹,倍受师父和师兄们疼爱,自从你来后一切全变了”,往过历历在目,声音愈发高亢激动,“你不过比我小几岁而已,师父却让我照顾你,凭什么?”,手指勾起钟念下巴,“这张狐媚的脸,不仅把许魏然迷的团团转,连师祖也为之心动”,松开手摸摸自己脸颊,目光再次逼近她,“论容貌我不比你差,凭什么师祖只为你动心?” 钟念安静地听着,与她对视的眼里毫无波澜。 齐潇潇站直,俯视钟念,嘴角挂着讥笑,“怎么不说话?心虚了?那孩子怎么怀上的你心里清楚,如果不用计谋,师祖会跟你?” 钟念不动声色,抬起手里的酒杯泼了过去。 额角发丝被酒浸湿,软趴趴贴在头上,酒珠顺脸颊一滴滴流下,齐潇潇膛目结舌,张着嘴吧,说不出话。 “这些年我把你当亲姐对待,事事无条件信任你,把你当成我在这世界最信任的人,你呢?把我当成假想敌,表面又亲又爱,心里却满是阴暗的嫉妒”,稍稍停顿,脑海里过往的亲密闺蜜情深,像电影般自动播放,那些看上去真情实意的笑,竟全是演出来的,自嘲地笑笑,“怪我眼瞎,没早看清你”。 话落一阵风向脸庞刮来,余光瞥见女人纤细的手,钟念迅速抬手抓住对方手腕,稍稍用力,齐潇潇面部开始狰狞,她甩手松开,“你灵根已经被废,何必自取其辱”。 齐潇潇仰头发疯似地笑了两声,“大师姐受尊敬,小师妹受宠爱,我呢?有谁关注过我?凭什么我要被忽略?我阴暗也是你们照成的。呵!如果不是我大意,现在你早成了一具白骨,和你肚里的孽种,一起死在无人狱,那样我就成了受宠的小师妹,又是师祖的妻子,看谁还敢忽略我?然后再给蒋意那个傻子的饭里下点药,一起送你们去地狱”。 钟念觉得头皮发麻,背后冷汗涔涔,眼前的人已经没有二师姐的影子,陌生地面孔透着疯狂,比双目赤红的魔还恐怖,“没人忽略你,是你的心在作祟”。 “我变成这样全是你逼的,如果没有你和那孽种,师祖会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从知道你怀上孽种的那一刻,我就恨你恨得牙痒痒,给孽种做的衣服里我画满了咒符,只要她穿身上就会一辈子霉运缠身”。 那场真火烧掉石岩殿,连同齐潇潇给小铃铛做的衣服一起化为灰烬,否则—— 钟念闭目,平稳气息,保持冷静,转瞬缓缓睁眼,“说起来,孩子也是被你所赐”。 齐潇潇收起脸上癫狂的笑,语气转为平静,“你知道了?”。 钟念坐下,填满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你把我一个人留在无人岛时就全明白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冷却一瞬,远远看过去,倒真像老友叙旧,“只怪许魏然命不好,不然现在——”,想象另一种结果,齐潇潇嘴边笑意浅出。 过往事情提起一次,像结痂伤口被翻开一次,再久的伤口被翻出来都会疼,钟念不愿过多纠缠,“此次来我只想告诉你,离路祁远一点,别想在他身上动歪脑筋”。 “他失忆,你怕了,所以来威胁我?”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孩子的父亲,这次我绝不允许你搞任何小动作,趁早收起你的心思”。 “现在的师祖就算我不招惹他,也会有别的女人招惹他,你防得了我,防得了别人吗?” 钟念没想过防备谁,假如路祁爱上别人,她会放手,但那人绝不可以是齐潇潇,“别人可以,但你不行”。 “怎么?怕师祖对我动心?”。 钟念冷瞥了她一眼,“师祖对魔的态度你清楚,即便对普通女子动心,也不会对女魔修动心,清醒点吧”。 齐潇潇骤然起身,短瞬平静的眼眸,又现癫狂,“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我过不好,你们谁都别想过好”。 “记得我们在山门见过的那只蛇妖吗?你现在的样子比她还恐怖”。 “是谁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齐潇潇扯着嗓子提高声音,“是你——钟念”。 钟念看着她双眼,想到蛇妖的血盆大口,手中酒杯端起又放下,这样的她,就算泼一桶酒也清醒不了,纠缠下去只会愈加癫狂,“这一切都是你的虚荣心和妒忌所为,路是你自己走出来的,莫怪旁人”。 夺门而出,身后瘆人的笑声像含着泪,充满幽怨。 * 宁静深夜,小雨拍打树叶淅淅沥沥,偶有雷闪过,雷声不大,路祁房间仍开着窗,轻微头疼他睡不着,独站窗前凝望深夜的蒙蒙细雨。 清瘦身影雨中穿行,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转瞬那身影停住,后退一步,“怎么还没睡?”。 她额前有细微小雨珠,双眸如浸过水的琉璃珠,瞳仁漆黑明亮,被雨淋过的唇格外水润,路祁情不自禁回想起那天亲吻的感觉。 嗯? 这种感觉好像有点上瘾。 “我......头疼”。 去见齐潇潇不知几时归,小铃铛这夜由蒋意带着睡,她望了一眼自己黑漆漆的房间,转头跑进他屋内,刚进门路祁递过来一块帕子,没等钟念伸手接,已经帮她擦拭额前雨水。 两人距离很近,几乎贴着彼此,钟念清咳了两声,抢过帕子,“我自己来”,胡乱擦了擦,手指窗外,“这么的小雷声.......也头痛?”。 路祁认真点头,“很痛”。 钟念微微仰头对上他视线,温和平静的眸子里,闪动着几分小雀跃,与上次死气沉沉截然不同,感觉哪里怪怪的。 路祁扶额,手掌挡住目光,指肚轻轻按压。 “你先躺下休息会,我想想办法”,钟念扶着他去床榻,把帕子用清水洗一遍,拧干后贴在他额头。 丝丝凉气,钻进路祁皮肤,降去心间燥热。 钟念衣角被淋湿,站床边思考片刻,“你先忍忍,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路祁:“......”,怎么走了?上次明明不是这样的。 钟念顾不上门规,飞到山顶石岩殿,敲响严石房门,“师父”。 打坐的严石闻声出来,见她衣衫被雨淋湿,急忙开门,“冒雨上来有急事?”。 “每当雷雨天,师祖就头痛得厉害,“师父可有强效止疼丹药?”,深夜来不及去找林枫,为防止小雨转大雨,先来找严石寻药,能暂且缓解就好。 “此事蒋意说过后,我去药临府找林枫掌门寻了两颗丹药,只是.......林枫说这是幻象术照成的,在他没有重新掌握幻象术之前会一直这样,丹药效果甚微”。 “待师祖重新修炼幻象术之后会好?” “嗯”。 “可现在怎么办?” 严石把丹药递给她,“先试试,如果毫无作用,我再想办法”。 “谢谢师父”。 钟念回来时,路祁又站窗边凝望,“怎么起来了?太疼?” 路祁看她一眼,不言不语,继续盯着窗外。 头痛折磨,不开心也正常,钟念没多想,立刻拿出丹药,“先吃了试试”。 路祁不接丹药,不看她。 钟念无奈摇摇头,捏起丹药放他嘴边,“张嘴”。 路祁别过脸,躲开。 “快吃哦,如果吃了有效果,我好回去换衣服”,冒了两次雨,衣服潮乎乎不舒服,她着急回房去。 路祁依旧不动。 钟念往前走一步,挡住他视线,“吃下就不疼了”。 路祁望着她,清黑的眼眸看不出情绪,上次头疼她立刻来吻,这次等这么久,却拿来一颗丹药。 他拒绝苦涩难以下咽的丹药。 满心期待她柔软温润的唇。 钟念踮起脚尖试图把丹药塞进他嘴里。 路祁猛然伸手揽住她腰,另一手扣住她后脑,唇贴了过去,肆意亲吻。 整个过程速度极快,钟念一时愣住,僵在原地,吻从唇角一点点蔓延开,她逐渐不受控地迎合。 唇齿厮磨间,她明白一个问题。 头痛是假的。 骗吻才特么是真的。 第32章 花田 “说吧”,钟念双手抱臂,倚靠墙边,盯着他。 “说什么?”,路祁义正辞严。 钟念:“……”,亲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抓狂.jpg 雨停。 夜风把窗外泥土的清新气息吹进来,透着丝丝寒气,寒气钻进潮湿衣衫,她紧了紧衣服,瞥一眼窗外,“你……根本不头痛……对不对?” 轻微头痛也算痛。 路祁拿起床榻薄被,把她从左到右包裹一圈,只露出脑袋在外面,像刚刚破茧而出的蝶,轻声道:“不对,有一些痛的”,抬手把她横抱起来。 面对不按套路出牌的师祖,钟念也是怕了,挣扎惊呼,“你干嘛?”。 “送你回去,外面冷”。 钟念:“......”。 穿过夜风阵阵的庭院,推门暖气热融融地扑过来,围绕着他们,路祁把她放下,解开薄被,转身欲走。 “等会再走”,不能亲的这样不清不白,需要搞清楚他在想什么,衣服湿漉漉不舒服,钟念先去内室换了身干爽衣服。 路祁站窗前等她,脊背挺得笔直,一身白衣与头顶玉冠极为相搭,仙气凛然,闻声转身瞬间,比夜还深邃的眼眸,流出丝丝清冷。 静谧深夜,四目相对。 钟念垂眸,避开他目光,再次拿出丹药,“我跟师父要来的强效止疼丹药,如果再有雷雨天,记得吃”。 路祁不接。 “嗯?” “丹药无用”。 “不吃怎会知道没用?” 路祁瞥一眼面前丹药,满眼嫌弃,“就是无用”。 钟念:“......”,这副熊孩子模样,毁了一身仙气。 一气之下她说道:“丹药无用,什么有用?” 路祁目光落入她唇角。 钟念:“......”。 自己挖坑,自己跳。 “上次与你说过,这......不能随便亲”。 泥煤,好像在给小学生讲生理科普。 “嗯,我知道”。 钟念腾地一下起身站他面前,“知道你还亲?” “想亲”,面对她的炸毛,路祁神色淡然,语气平和。 钟念愣了一会儿,反被他气笑,“无赖?” “不是,就很想亲”。 强吻被他说出一身正气感,钟念服气。 “看见女子就想亲?”,她闷头笑了两声,“这是病得治”。 路祁立刻纠正,“只想亲你”。 钟念:“......”。 又被气笑,推他出门,“想也不可以随便亲,赶快回去睡”。 路祁被推着走到门口,脚步一停,像座山岿然不动,钟念用尽力气仍推不动,忽然腰被人揽住,唇就贴了过来。 说这么多,全当耳旁风,一点没听见去。 钟念关门,躺床榻辗转反侧,眼前是路祁强吻时的模样,双颊莫名地红了,扯过被角蒙住脸。 * 路祁回房睡不着,飞到屋顶坐等天明,视线停在钟念窗前,清瘦身影弯腰熄灭灯,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雨后的夜冷冷清清,路祁端坐屋顶陷入沉思,耳畔只有微微风声,忽然一声童音打断他,“不睡觉在看什么?” 景梁在他旁边坐下,抬头,夜空无月无星,抓了抓头发,想不明白他在看什么。 路祁没说话,默了半晌,开口,“你是师祖徒弟?” “对呀”,景梁自豪地回答,目光望向远方茫茫黑夜,“那年跟随我娘来宁寒城寻亲,亲没寻到,我娘却染上重疾,没多久便去世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生活在宁寒城,与野狗、野猫抢食,有好心人让我来青玄山,说师父心善专门收养无家可归之人。那时师父弟子众多,我是最小的一个,师父和师兄都对我很照顾,后来——”。 “后来怎么样?为什么会消散?”,路祁追问。 景梁长叹一口气,把过去的事,大概叙述一遍。 关于师祖路祁想过很多次,那些没依据的胡乱猜测经常惹得他心烦,这次知道了实情很震撼,久久未能平静,钟念心悦之人,果然非寻常男子。 他心间五味杂陈,难以表述,良久开口,“等小铃铛长大,知道这些会为他骄傲”。 “快快乐乐陪小铃铛成长,比骄傲更好,我希望师父不要背负这么多,简简单单做个快乐的人”,稍稍停顿,偏头看路祁,“就像你这样”。 路祁:“……”。 这夜他彻底失眠了。 * 自那天许魏然醉酒后,有些日子没来找过钟念。 不知何时起,路祁每天早晨送钟念去石岩殿参加早会,期间等候门外,待散会在同她一起回去。 这日早会散后,蒋意第一个推门出来,见站远处等待的路祁,笑道:“师祖现在很痴情哦”。 “师姐......别胡说”。 “每天早晨送来,散会接回去,风雨无阻,我哪里胡说?” “我叫他别来......不听”。 蒋意忽然转头看着钟念,“他会不会是担心三师兄纠缠你?” “啊?不会吧”。 蒋意手肘轻撞她,挤了挤眼,“试试便知”,拉着她去追许魏然,“三师兄稍等”。 许魏然回头见她们颇为意外,笑颜逐开,目光落在钟念身上,“小师妹找我?” 蒋意往前一步挡住钟念,冷冷道:“是我喊三师兄”。 许巍然收回视线,笑了笑,“大师妹有事?” “也......没什么......”,边说边看远处路祁,看不清表情,见他迈步往这边走,心里疑惑得到答案。 “没事,三师兄先走吧”。 许魏然:“......”。 他脚步未动,视线绕过蒋意又落钟念身上,“我正巧有几句话想说,小师妹能否进一步讲话?” “念儿不会再和你单独相处,有什么就在这说”,蒋意抢先。 “这次……我只想和小师妹说”。 “那就别说”,蒋意拉着钟念往前走。 许巍然朝她们背影喊道:“齐潇潇昨日有找我”。 闻言钟念停住脚步,和蒋意互看一眼,转身往回走,“她找你做什么?”。 “说来话长,还请小师妹同我去另一处谈谈。 那天虽然走得洒脱,但齐潇潇的话让她心里不踏实,果然没多久,便来找许魏然,为了搞清楚目的,钟念决定跟许魏然去谈谈。 “走吧”,刚迈出半只脚,路祁挡在前面,牵起她的手,二话不说往回走。 钟念:“......”。 手掌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你先回,我有事要处理”。 路祁看一眼许魏然,弯腰抱起钟念直接飞走。 许魏然望着他们远去背影扯了扯嘴角,心中答案已明了。 回到院中。 “他有重要事跟我说,为什么把我抱回来?”,钟念有些气。 路祁淡淡道:“没好事”。 “你又不是他肚里蛔虫,怎么知道没好事?” 路祁沉默片刻,“我讨厌他,不愿见你和他在一起”,话落夺门而出。 钟念楞在原地,这是在吃醋? 头大。 这个清晨接受信息太多,她用手指按揉太阳穴,思索齐潇潇找许魏然做什么。 “娘,大姨来啦”,小铃铛声音打断她。 推门蒋意正抱着小铃铛过来。 小铃铛见到钟念,伸手奔向娘亲怀抱,“爹爹不高兴,娘是不是欺负他了?” 钟念摸了摸女儿脑袋,“又乱喊人,娘没欺负他”。 “那他怎么不开心?” 钟念笑笑,“娘不知,或许你去哄哄,他就开心了”,弯腰放下女儿。 小铃铛欢悦地跑了出去。梓 “看来他的确是怕许魏然纠缠你”,蒋意说完独自笑了一会,“师祖现在这样,太有趣了”。 “哪里有趣?”,钟念微微皱眉,嘴角却挂着笑,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忧愁。 “脸上有了喜怒哀乐,这一点就比以前有趣......好似更有人味”。 “师姐的意思,以前的师祖不是人?” 蒋意:“......”,你这样皮,师祖知道么? 凑近钟念耳边,小声说:“以前......确实不像人,像冰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 “师祖本来就是仙”,钟念纠正,满眼仰慕。 “这就为他说话,如果将来师祖恢复记忆,岂不是立刻把我抛于脑后,哼”。 钟念托腮故作思考,过了会儿,认真点头,“师姐所言,及有可能”。 “你......重色轻友”,蒋意转身背对她。 钟念大笑,往前走一步站蒋意面前,“我跟你开玩笑啦,再说师祖现在这样子,恢复记忆遥遥无期”。 蒋意拉起她手,两人重新坐下,“如果你敞开心扉接受现在的师祖,那便快了”。 心无所期,时间的步伐也会格外轻便。 “我已经在接受他,偶尔觉得他这样蛮好”。 “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话锋一转,聊起许魏然,“齐潇潇找三师兄会做什么?” 钟念摇头,“应该没什么大事,如果真有什么勾当,他不会告诉我的”。 “三师兄对你一往情深,齐潇潇是知道的,找他帮忙等于自投罗网,她不会那么傻......干脆我们去找许魏然问问”。 “可......师祖......”,钟念欲言又止。 蒋意方才想起,师祖抱她回来时,那一脸的不悦,拍了拍头,“看我这记性,师祖现在醋味正浓,还是别去见三师兄。齐潇潇一个低级女魔修,翻不出什么水花”。 钟念点头,心里隐约不安。 * 小铃铛从屋里出来,路祁已消失院中。 有个方向指引他去万州峰,山顶空旷无人,风声鸟鸣伴在耳旁,一览众山小的开阔视野,心顿时跟着明朗平和。 祁远殿内穿堂风过,吹动他衣尾,环顾四周,这殿许久没人住,桌面却一尘不染,看的出有人定期来打扫。 侧殿卧室床榻被褥整齐,一桌两椅,陈列简单,柜中只有一件祥云黑袍,摸上去丝丝冰凉,空气没有丝毫霉味,反倒有股清新花草味道,沁人脾胃。 每一物都似曾相识,却说不出哪里见过,莫名的熟悉感从心底滋生蔓延。 在床榻前躺下,特别心安,睡意很快来袭,梦中他搂着一只白狐入睡,夜里怀中白狐变成钟念,相拥而卧,亲密无间。 醒来揉了揉双眼,难以置信梦中都是她的影子,一定中了情毒。 通往祁远殿两侧的路极其陡峭,如果不会飞行术很容易摔下去,峭壁下的山谷深不见底,有某种力量把他往谷底扯拽,闭眼不看不想,拉扯力量减退,快速飞过谷底。 整个青玄山,山脉连连,许多无名山远处延绵,路祁心里闷,漫无目的随意飞,茫茫青山中出现一片红色花田,吸引他飞过去。 绿叶衬托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这花纯白,味道清香,路祁从未见过的种类,弯腰想摘两朵送钟念母女,未曾想□□上长满刺,指肚被扎破,血流出来,沿着□□滴进泥土,瞬间花苞绽放,花色由白变红,花香更浓。 这不知品类的花竟然食人血,花田里一排排花朵整齐有序,一看便知人为播种,路祁陷入沉思。 第33章 毁花 路祁进门。小铃铛展开双臂朝他狂奔过去,扑进怀里。 路祁抱起她高举过头顶,转了一圈。 小铃铛咯咯笑不停,“爹爹去哪里?” 乱喊爹这事,小铃铛属于屡教不改,钟念无奈,呵斥道:“再乱喊,娘生气了”。 小铃铛瘪了瘪嘴,没敢说话把头埋进路祁颈窝,委屈小模样,路祁看了心疼,“随她叫吧,高兴就好”。 小铃铛立刻恢复活力,搂着他脖颈,在脸上狠狠亲一口。 钟念:“.......”。 “爹爹还没说,今天去了哪?”。 路祁一手抱小铃铛,一手拿出两束花,给她一束,另外一束递到钟念面前,食血花他没再碰,却惦记送她们母女花,去其他山摘了两束花拿回来。 钟念犹豫片刻,抬手接过,“谢谢”。 路祁腿边一只小手伸出来,景梁的声音,“我的花呢?” 路祁:“.......”。 小铃铛从路祁怀中下来,抽出一朵花,“分你一朵”。 以前师父最宠爱他,现在经常把他当空气,景梁闷闷不乐,不肯接花。 小铃铛又拿出一朵,“分你两朵,再耍脾气一片叶子都没有哦”。 景梁接过花,把花瓣一片片摘下扔掉,周围地面铺满花瓣。 路祁:“......”。 钟念:“.......”。 小铃铛握住路祁食指,“别理他,爹爹我们进屋”。 晚饭钟念用不太精湛的厨艺,勉强做了一桌丰富菜肴,小铃铛见娘亲摆好的满桌菜肴,兴奋乱叫。 景梁格外冷静,“你惹师父生气了?”。 钟念:“.......”。 偷瞥一眼路祁,他抱着小铃铛,眉眼间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转瞬目光落景梁身上,“就你话多”。 景梁双臂环抱胸前,“师父别吃她做的菜,我带你去山下饭馆吃”。 路祁抱小铃铛坐自己左腿,一手搂着她,一手夹菜放入口中。三双眼睛盯着看,他秒变美食节目评委。 等待评语过程,钟念尤为忐忑。 食物入腹,他轻点了下头,态度诚恳,“味道还可以,勉强能吃,不必去饭馆”。 景梁:“.......”。 钟念:“.......”,违心说几句假话夸夸我,能死? 景梁持着怀疑态度,抬手夹一口塞进嘴里,菜在口中咀嚼,微微皱眉,过了一会儿,眉心舒展,“厨艺有进步”,望着小铃铛,幽幽叹气,“我们能吃到你娘用心的做菜,全是借了师父的光。师父呀,平时无事你多跟她怄几次气,我们好跟着饱饱口福”。 钟念夹起一块肉丸子,扔景梁碗里,眼里暗藏杀气,没好气道:“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景梁嘴欠又毒舌,这性子以后长大成家,那画面不敢想象,哪家姑娘嫁给他真是倒霉,她胡思乱想,操碎了老母亲的心。 小铃铛抢过景梁面前的盛有肉丸的碗,“不吃就出去玩,别在这惹我娘生气”,转头看钟念,“我最喜欢娘做的菜,娘做什么都好吃”。 钟念:“........”,百分百亲生的。 景梁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又把碗抢回来,笑吟吟,“我.......喜欢吃”。 他的怂模样,饭桌其他三人同时露出笑容。 乔一凡进门见到一家其乐融融景象,一时没敢打扰,站了半晌,路祁才发现,腾出位置叫他一起来吃。 钟念与乔一凡闲聊几句,全程不敢正眼看她,稍微看一眼会脸红,典型腼腆少年。 同样少年外貌的二人并肩而坐,乔一凡一眼看过去就很纯粹的少年,路祁则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眼里不经意间会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饭后路祁和乔一凡山间散步。 “你有没有见过一种花,白色花苞,花枝有刺,人血滴入根|茎泥土,花苞绽放,花瓣迅速变成红色”。 乔一凡思考片刻,瞪大眼睛,“你的描述像血连花,不过这种花在青玄山是禁花,你在哪见过?”。 “禁花?为什么?” “血、连、花,顾名思义能把人血脉连到一起,改变原有血脉,如果用你的血来浇灌它,等花绽放后服下,体内便会你的血脉。人血浇花意味死亡,所以自我派建立来,就不允许种这种花”。 闻言路祁背后发凉。 “你在哪见的?”。 路祁手指西北方向,“那边无名山脉”。 乔一凡呢喃,“有人私种禁花,必定是想改变血脉,而人血——” “嗯.......有人会因此丧命,有没有破解办法?”。 乔一凡摇头,“我们去藏书阁找找,关于血连花的记载,或许会找到破解方法”。 话落立刻前往藏书阁,急匆匆的两人进门撞到手捧一摞书的许魏然身上,书籍散落一地。 乔一凡连忙蹲下身捡起,“师父对不起,没看见是你”。 许魏然盯着路祁,眉毛上挑,“你怎么不捡?”,一手拽起乔一凡,“别动,让他捡”。 原来师祖高高在上,钟念为之心动,他万般不愿意也没办法,如今这人已失去记忆,完全把自己当低等门客,却因为小铃铛还能和钟念缠在一起,自己照顾小铃铛三年,到头来还不如这个回来没多久的陌生人,不爽积压许久,正好借此消消气。 抬脚踢走一卷书,“去捡回来”。 路祁望一眼滚远的书没动。 许魏然见他不动更气,双手揪住他衣领,怒吼,“离钟念远一点.......她不属于这里,更不属于你”。 路祁垂于身体两侧的手,五指紧紧握住,用力关节发出清脆响声,神色依旧平静,一拳砸在许魏然手腕。 短短瞬间,许魏然手腕像被碾压过一样疼痛,忍不住闷吼了一声,其实上次他便发现,路祁虽然失忆但法力丝毫没减退,这点小发现很快被怨恨压过,剧烈疼痛又把它从记忆里拎出来。 乔一凡放下手中书,“师父还好吗?” 许魏然没说话,面目愈发狰狞,满眼怒火。 一边师父,一边朋友,乔一凡左右为难,第一次见师父疼成这样,猜到路祁一拳下手不轻,最终目光锁定许魏然,“师父,我先送你回去”。 许魏然上下牙齿紧咬一起,喘着粗气,走过路祁身边时,故意狠狠地撞他一下。 路祁反手抓住他肩膀,手指用力,许魏然表情更加难看。 乔一凡见状,“路祁.......他是我.......师父”,不确定路祁是否会给面子,声音越说越小。 路祁放轻力度,在许魏然耳边,语气坚定,“别让我看见你再来骚扰她”,话落松手,不屑地瞥他一眼,往藏书阁深处走去。 作为严石三徒弟,打不过低等门客,乔一凡理解师父心情,一路沉默不敢多说半句。 “你们来藏书阁做什么?”,许魏然平复心情,首先开口。 乔一凡猛然想起路祁发现血连花之事,急忙说:“门派内有人偷种血连花”。 “何人如此大胆?”。 “徒儿不知”。 “你在哪发现的?” “路祁在远处无名山脉发现的,我们来藏书阁找破解办法,师父可知有什么破解办法吗?” “此花一旦用人血浇灌,无人能改”。 “是谁种的呢?麻烦师父把此事转达给严石师尊,门派里有人起了坏心思,一定要严查”。 “嗯,此事交给我,你别再参与”。 乔一凡幼年入门就一直跟着许魏然,对他很依赖,师徒感情深厚,没再说起此事。 * 路祁一头扎进书海,在藏书阁翻阅一夜,没找到破解血连花的方法,如此看来破解此花吸食人血不可能,现在唯一办,在种花人没行动前,先一步阻止和破坏。 翌日清晨,出了藏书阁,又去无名山脉寻找血连花,再登山顶,纯白花苞随风舞动,清新花香扑面而来。 路祁顾不上思考摧毁血连花的后果,稍用法力,花朵一枝枝连根拔起,直接摧毁风中,化成微小颗粒吹散。 一片血莲花消散,新鲜土地翻出,路祁方才心安,虽然不是青玄派正式弟子,但生活在这以来,门派上下全对他很友好,这样和谐的青玄派,他自然不愿有人从中动手脚。 回去路中经过万州峰,祁远殿前的谷底依旧有种力量拉扯他下去,这次他飞下去。 谷底未见想象中的恐怖场景,反而池水清澈,微风荡漾,鸟语花香,像个与世隔绝的圣地,他颇为惊奇,四处游逛一圈,躺在谷底玉床休息,玉床微凉,丝丝凉气钻进皮肤,浸入五脏,顿时神清气爽,四周山脉峭壁,中间露出少许蔚蓝天空,飘着白云,熟悉感再次袭来。 闭目很快入睡,梦中难以启齿画面把他惊醒,虽说是梦,却格外真实,像真的发生过,路祁蹲池边洗把脸,保持清醒,每次来万州峰小憩,都有做关于钟念的怪梦,他费解。 谷底花红草绿,树叶却金黄,像秋天飘落的黄叶,看着新奇,随手捡了几片带回去。 一片送钟念,一片送小铃铛,这次送了景梁一片。 钟念手握金色树叶,一时说不出话,深深吸口气,“你去了万州峰谷底?” “嗯”。 “可有.......想起什么?” 第34章 胎记 回忆半点没想起。 梦到了些,却不开好开口。 路祁摇头。 钟念轻“哦”了声,紧张的心瞬间松懈,没再多言,失落爬上心头,短短几分钟,跌宕起伏像玩了一圈过山车。 “你可曾去过万州峰谷底?”,梦里场景太过真实,路祁试探问。 “为什么去万州峰谷底?”,钟念新奇。 二人同时发出疑问,相对你看我,我看你,彼此无言,气氛微妙尴尬。 钟念轻咳一声,别过脸看旁处。 路祁低头,看了看脚尖,过了会又抬头,先开口,“每次我路过万州峰,有种力量把我向谷底拉扯,我以为有妖兽作怪,便下去看看,谁知下面鸟语花香,身心倍感轻松,我在玉床小憩一会,后被梦惊醒”。 “梦见什么?”,钟念追问。 “你先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钟念:“......”。 “去过,我和师祖在那相识”,轻描淡写一句话,脑海却把过往重新追忆一遍,每每追忆往昔,总无法避免伤感情绪。 路祁若有所思,静默片刻,“梦见......苟且之事”,别过脸看远处,耳朵火热泛红。 猜出他的梦是跌入谷底,闯进师祖情劫那次,钟念眉眼弯弯,嘴角上扬,来了逗他的兴致,“是和我的春梦么?” 路祁耳根红蔓延双颊,不可思议看她一眼,一个女子竟如此明目张胆说此事,红着脸,却冷言道:“不是”,抬腿往外走。 钟念:“......”,如果敢梦见别人,你死定了。 展臂拦住他去路,“不说实话,下次头疼别来找我”。 路祁脚步一顿,目光落入她双唇,吻|瘾难戒,正因如此,被她抓了软肋,吞吞吐吐“嗯”了声。 “嗯?” “是......你”。 “是我什么?” “和你在谷底......玉床.....双修”。 目光逼得他无处闪躲,白皙的脸秒变绯红,钟念计谋得逞,不厚道地笑出了声,等她笑够,意味深长地说:“你居然脸红了”,眼里是回忆的痕迹。 路祁:“......”。 从她身旁绕过,大步走出去,独自吹一会冷风,绯红才褪去,万州峰奇怪的地方,踏入山顶踏实感扑来,这种归家的踏实舒适可抛除忧虑,安心休息,但每次小憩都会梦见和钟念亲密的行为,扰得他心绪烦乱。 暂时解不开其中疑惑,往后便少去万州峰,闭目打坐,被扰乱的心绪重归平静。 乔一凡匆匆忙忙敢来,打断他打坐,“昨日我走后,你查得怎么样?” 路祁缓缓睁眼,乌羽般睫毛像把小刷子,“找不到破解办法,我直接把血连花摧毁”。 “不对,血连非寻常花朵,它的种子含在魔血兽嘴里,只有杀死魔血兽才能得到种子,说来奇怪,魔血兽生长在魔域,我派与魔势不两立,这花种何处来的?”,乔一凡越说心里越不踏实,隐约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拉着路祁带他去花田看看。 路祁知道他的担忧,带路一同前往无名山脉,到山顶上空,他惊住,一片白色花苞随风摇动,清新花香扑鼻而来。 “这......怎么回事?”,乔一凡同样惊住。 路祁双眉紧蹙,摇了摇头,早晨他亲自摧毁这些花,半天时间竟然全部长回来,人为重新种植不可能这么快,只有一种解释,血连花一旦被种植,食不到人血就永不绽放,永无法摧毁。 运用法力,花田里血连花被连根拔起,漂浮空中,一阵大风刮过,漂浮的花朵瞬间炸开破碎,化成微小颗粒消散。 花田露出新鲜泥土,看不出任何异常。 路祁目不转睛盯着花田,大约半个时辰后,被根|茎翻出的新鲜泥土,自动填回,绿色小苗从土里钻出,迅速生长,花田很快恢复原样。 血连花重新在风中摇曳,散发迷人香气。 一切如所料,路祁心中明朗,“这花不食到人血,永远不会凋零,更无法摧毁”。 “这么说,种此花的人,铁了心要取别人血脉,我已经将此事禀告师父,他会告诉严石师尊的,一定要把这个恶人找出来”。 “青玄派何人有特殊血脉?” 乔一凡快速把入门来跟血脉相关听闻回忆一遍,“只有师祖是仙族血脉,难道有人想杀了师祖,靠血连花转换血脉,一步登天直接升仙?不对,师祖已经消散”。 “已经消散固然没办法拿到他血脉,或许旁人还有特殊血脉,是你不知的”。 “难道是取小铃铛的血脉?不管怎么样,种花的人已经有歹毒之心,我们隐藏在周围,总会抓住这人”。 “种花的人必定知道这花无法摧毁,未取到人血前,他不会冒险出现”。 乔一凡搓手,原地踱步,双手摩擦发出嘶嘶声,时不时往双手间哈气,“这该如何是好?” 路祁望着四周翠绿树林,晴朗天空,又看了看乔一凡,“你冷?” 乔一凡搓手动作停住,笑了,急忙解释,“不冷,习惯而已”。 路祁:“......”,这个习惯一定在冬天养成的。 “唉......我等低级弟子修为有限,有些事想查明真相也难,暂且等等看师父和掌门的决策”。 路祁有修为,但对青玄派内部不熟,查起此事更难,既然已经通知严石掌门,稍稍放心。 两人漫无目的,游走山间,远处一汪清湖吸引他们走去。 山顶水流淌下来,地势低洼山脚处形成天然小湖,湖水清澈见底,小鱼在水草间穿游,正值中午,骄阳似火。 乔一凡跳进湖里,清凉湖水瞬间驱走热气,水低钻出,擦拭眼前水珠,对岸边路祁大喊,“下来一起游”。 路祁纵身一跃,湖面激起层层水花,围绕湖边畅快游一圈,“凉爽”。 “是呀,想不到青玄山还有这样清凉的小湖”,乔一凡露出半截手臂,上臂内侧隐约可见红色花纹。 路祁握住他手臂,衣袖往上推了推,“这是什么?” 乔一凡把衣袖推到最上,露出红色花纹,笑道:“胎记,从我有记忆来它就在”,伸出食指摸了摸,“幸好它长在胳膊上,如果这一片红色花纹长在脸颊,我恐怕一辈子讨不到妻子”。 路祁全神注视他手臂胎记,花纹并不复杂,远远看过去小片血红色胎记,无特殊地方,只是见到胎记一瞬,心像被系绳吊在空中,他手臂红色胎记就是吊着心脏的系绳,绳断心死,似乎有什么把二人紧紧绑在一起,奇怪感觉难以言喻。 乔一凡垂眸看了眼胎记,又看了眼他,搞不懂在看什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见过胎记?游累了我们上去休息会”。 上岸并肩坐湖边,等风吹干潮湿衣服。 眼不见胎记,路祁心中奇怪异样感消失,“你看我时有没有什么奇怪感觉?” “没有”,乔一凡笃定回答。 正常看他,路祁也没有被牵动的异样感觉,抓住他手腕再次把衣袖推上去,见到红色胎记,心底异样感生出。 最近乱七八糟奇怪感觉越来越多,疑惑随之增多,又找不到答案,十分懊恼。 “你......怎么了?我手臂胎记有什么不对?” “我见你那胎记,心脏就像和你绑在一起,同存共亡的感觉”。 乔一凡笑笑,“我们是好朋友,当然会同存共亡,你是个重友情的人才会有这种感觉,别乱想了”。 “也许吧”,路祁没再说话。 各怀心事静坐,等衣服干透,才起身回去。 再回院中,已是傍晚。 钟念坐石凳看,小铃铛和景梁玩耍。 路祁迎面走来,坐她对面,拿出一颗石子,放钟念面前,“送你”。 最近他送东西频率很高,每次出门都会带些花草树叶,奇奇怪怪东西回来,钟念拿起放于掌心,椭圆形绿色灵石,晶莹剔透,仔细瞧看的出,这灵石原本是普通鹅卵石,在灵气充沛地方,常年吸收灵气,日积月累变成灵石,表面光泽度极高,看样子长期泡在水中。 五指聚拢,灵石藏于手心,“谢啦,水中捞的?” “嗯”,水中游时,无意间看见,随手拾起放进口袋,仅有一颗,不知送给谁好,进院一刻,脚步不听使唤,绕过小铃铛奔向钟念。 频繁收路祁礼物,礼尚往来,钟念也该送对方些礼物,直接问道:“你有什么急需的东西么?我送你”。 路祁喉结上下滚了滚,抿紧嘴唇,索|吻,不好意思开口。 老司机一秒看穿他心思,“两情相悦的人才能亲吻,你几时能明白这道理?” 他明白,一直都明白,但吻|瘾戒不掉。 路祁: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 谈话之际,蒋意进来,站石桌旁对他们看了又看,唇角带着笑意,“你们......挺和谐的”。 “师姐”,钟念生怕她当路祁的面说笑,及时对她使眼色。 蒋意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嘴边仍然挂笑,“对了,明日我们九人要随师父去参加万融会,两三天左右,今晚把东西准备好,魔都冷多给小铃铛带几件厚衣服”。 钟念:“万融会?魔都?” 蒋意:“魔尊邀请妖、仙、修士去魔都,说是希望各方和平,谁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35章 她的吻 “那叫师父别去?”。 蒋意叹了口气,“仙族素来喜爱天下太平,望着妖魔少做恶,天帝率先派人过去,有人牵头,其他方谁不去,代表谁不想和平,会被人唾弃”。 “这个天帝脑子生锈?”,话落方才想起那是路祁外祖父,余光瞥他一眼,他正蹙眉不知在思考什么,钟念暗暗松口气,嗯,失忆有利于讲旁人坏话。 蒋意也不解,“谁知道呢,或许天帝想借此摸清现在魔尊的实力,毕竟他才是魔族最大的仇人”。 “大佬们的心思真难猜”。 “嗯,别想啦,先给小铃铛收拾衣物”。 路祁抬眸,“搞不清对方目的,此行有危险成分,别带小铃铛”。 蒋意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我这脑子才生了锈,可我们俩都去,谁来保护照顾小铃铛?” “请其他女弟子帮忙照顾,保护……的话”,钟念目光流落到景梁身上,在青玄山他的法力仅次于严石,有他在小铃铛身边,安危问题完全不用担心,就是不知这位愿意凑热闹的小祖宗是否愿意。 笑道:“小师叔”。 钟念忽然喊尊称,景梁就猜到了,“我要去的”。 蒋意叉腰,俯视他,“小铃铛每天陪你玩,关键时刻弃她而去,有你这样做朋友的?我们喊你师叔,你就该有师叔的样子”。 景梁不服气,“是我陪她玩,她每天像尾巴甩也甩不掉”。 蒋意抱起小铃铛,“听听他说的话,以后大姨陪你玩,咱们别理他”。 “嗯”,小铃铛瞪景梁一眼。 秒怂,“魔都冷死人……我怕冷……不去了”。 蒋意和钟念互看一眼,目的达成,会心一笑。 安顿好小铃铛,钟念整理好衣物,隔日随严石等人,一同前去魔都。 严石命大师兄和许魏然各自带一位徒弟一同前行,带下一代弟子去外面长长见识,此行乔一凡也在其中。 踏进魔都,阴冷潮湿的寒气袭来,侵入骨髓。 这种冷和冬季干冷不同,冷气里带着潮湿,与青玄山风和日丽,天差地别,众人都冻得哆哆嗦嗦,在魔尊安排下住进魔宫。 妖魔两族关系稍亲近些,前来参会的妖,在魔宫肆意走动,仿佛在妖族境内。 魔族曾是仙族的手下败将,此次来参会的仙君,不把众魔将放眼里,随意出行魔宫 唯有各门派修士拘谨了些,毕竟门修真界没统一,力量分散,真与魔族产生冲突,他们人少占下风,其次路远修炼真火术时,杀掉不少修士,使他们心有余悸。 乔一凡很少出青玄山,来魔宫好奇心重了些,拉着路祁溜出来闲逛。 这时的魔宫像旅游景点,魔将穿行,随处可见各式妖怪,偶尔能碰上器宇不凡的仙君,还有同他们一样不知害怕的修士。 他们来到魔宫花园,里面的花全是红蕊黑瓣,花气浓烈。 乔一帆蹲下身去摘,一道黑影挡住花朵,抬头,黑衣女子正对路祁笑,身后跟着几名侍女,上次宁寒城见过这女子,当时她喊路祁师祖,但现在她黑裙镶嵌金丝,头顶饰品也跟那日不同,看着像是魔宫里的夫人。 路祁没什么表情,以为自己挡住去路,礼貌侧身让路。 “宁寒成一别,师祖收到信,为何不来找我?”,女人轻柔甜腻的声音。 路祁这才猛然记起这张脸,是有过一面之缘,“芸芸众生,擦肩而过的人太多,为什么要去找你?”。 突如其来的反问,齐潇潇一时愣住,眸光黯淡一瞬,很快又恢复光泽,微微颔首,“想和你交朋友,没别的意思”。 “我不和女子交朋友”。 “钟念不是女子么?” 路祁语塞,钟念是列外,跟她在一起不觉得麻烦,反而很舒适,至于原因他也搞不清楚。 乔一凡一旁帮忙解释,“掌门命小师姑照看他,自然走得近一些”。 齐潇潇目光转向乔一凡,上下仔细打量一番,“你是许巍然徒弟?”。 “你记得我?” 齐潇潇轻笑两声,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想不记得也难”。 二师姑在门派时,向来性子高傲,别说他们这些低等弟子,就连师父许魏然,她都看不上眼,很少来他们这边,怎么会记得他,乔一凡疑惑。 钟念找不到他们二人,担心意外,和蒋意出来寻人,远远瞧见齐潇潇一身华服,面带笑意和路祁说话。 蒋意快步上前挡路祁前面,冷言冷语,“你在这做什么?” 齐潇潇回头看了看身后侍女,又不屑地瞥一眼蒋意,讥笑,“这是我家”。 “你......”,蒋意惊讶到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你竟然勾搭上了魔尊?” 齐潇潇把手伸在眼前,摆弄手上饰品,魔尊送的手饰,是蒋意和钟念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想到此心里格外舒畅,她笑了笑,“有些人想勾搭也没机会”。 “我蒋意就算死掉,也不会跟跟魔勾搭上”。 灼热的目光落在齐潇潇身上,燃起一层火,“别急,你早晚会死在我手里”。 蒋意抓住她的手,“想杀我现在就动手,我们可好好比试一番,别在背后搞阴招”。 齐潇潇不怒反笑,甩开蒋意,嫌弃地吹了吹她碰过的手指,上身前倾,在她耳边说:“有跟我较劲的时间,不如琢磨琢磨怎么把严石追到手,否则要单恋一辈子喽,可怜呀”。 蒋意推开她,紧咬下唇,“可怜也比下贱强”。 “下贱我可比不过小师妹”,齐潇潇扬起下巴,满眼嘲讽目视钟念,“是吧?小师妹”。 钟念跟上次一样冷静,“我早已不是你的小师妹,你不配做我师姐”。 齐潇潇扭动腰肢,在她们四人面前走过,对跟在她身后的侍女说:“呦,你们听听,我堂堂魔尊夫人,竟然不配给她做师姐,这话要是传到魔尊耳朵里,万融会怕是开不成了”。 恩恩怨怨,上次已了结,钟念不愿跟她冷嘲热讽下去,扭头看路祁和乔一凡,“我们走吧”。 四人转身往回走,留给齐潇潇一排整齐背影,四周渐渐安静,没了言语争锋,酸楚从心底涌出。 青玄派成了她回不去梦,严石十大弟子在修真界无人不知,高高在上倍受尊敬的二师姐,竟然变成自己曾经唾弃的魔。 费劲心思才到魔尊身边,付出很多才在众多魔妃中脱颖而出,得到魔尊宠爱,如今整个魔族没人敢对她冷嘲热讽。 重新找回的高位置,钟念等人竟然毫不在乎,此刻她才明白,现在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法得到修真界的肯定,因为驱出门派,灵根被废除,这事已经成为修真界笑话,永远抬不起头,像噩梦缠身,只有无尽苦楚。 这一切都是钟念照成的,她恨,恨得牙痒痒。 扭头对身后侍女说:”派人盯住他们几个,有情况马上跟我汇报”。 “是”,侍女退下。 另一边。 蒋意愤愤不平,不断重复,“她居然勾搭上了魔尊”。 齐潇潇作为书中女主,容貌不差,演技好,勾搭上魔尊,钟念不意外,不过以她的性子,成为魔尊夫人肯定不会因为爱,这样做目的才是她担心的事,包括这次万融会是不是她在背后策划的。 蒋意气得是表现,而隐藏在表现下,不为人知的心思才最可怕。 人心莫测。 四人并肩走了一段路。 “我去那边摘一朵黑色花瞧瞧,你们先回”,乔一凡没见过魔宫这种黑色花,心里惦记,独自跑去另一侧。 路祁本想一同前往,但天空乌云积压,偶有雷电闪过,担心头疼加重没去追他,径自回房休息,无法预知气象,忐忑不安。 乔一凡蹲下身摘花,花丛中传来一声“喵”,黑色花枝有半米高,扒开花丛,一只橘和白混色的猫趴在地面,猫尾巴血淋淋。 “你受伤了”,乔一凡抱起它,“我带你回去涂抹药”。 “喵”,怀中小猫发出叫声。 “这是同意了?”,手掌轻抚猫身,猫尾巴仍在滴血,橘猫耷拉眼皮,无精打采趴在他怀里。 “是谁伤的你?很痛吧?再忍忍”。 “天要下雨,我走快些,会有些颠簸”。 乔一凡抱着猫自言自语一路,回房找出止血药帮橘猫包扎好,尾巴裹着白布,轻轻放地面,“涂了药,你回吧”,魔宫各路妖怪众多,这橘猫没准是猫妖原身,他不敢轻易留在身旁。 “喵”。 橘猫不走,调头往他怀里钻。 “你想留下?等伤好再走?”,他胡乱猜测。 “喵”。 他蹲着跟猫讲话,橘猫一跃钻进他怀里,猫头蹭来蹭去在讨好。 乔一凡见橘猫实在可爱,不忍心拒绝,“暂且跟我住几天,等你伤口彻底好了再走”。 “当、当、当”,门外有人敲门。 乔一凡放下橘猫去开门,“师父......快进来”。 许魏然进门,身后跟着另一名男子。 乔一凡打量他身后陌生男子,身材清瘦,五官清秀,容貌看着非常面熟,喉部没喉结,再看对方脸,忽然清晰了,是刚刚见过的魔尊夫人齐潇潇。 “二......师姑?” 齐潇潇扯下粘唇边的假胡须,看一眼许魏然,“你这小徒弟眼力不错,头脑也灵活”。 许魏然不理她,“一凡,为师记得你手臂内侧有块红色胎记,魔尊夫人有去除胎记的灵药,你撸起衣袖给她看看”。 胎记长在手臂内侧,平时无人能看见,乔一凡没想过去除,但师父有命,便撸起衣袖,露出胎记给齐潇潇看。 齐潇潇怔了一瞬,贴近仔细瞧了瞧,点了点头,“这等普通胎记,涂抹两次会消失”,拿出小瓶药,“抹不抹你自己决定”。 胎记是爹娘给的,没长在脸上,乔一凡不想去除,摇头,没接药。 齐潇潇收回药,“既然这样,我先走了”,无意间瞥见床榻里橘猫,“这猫......怎么会在你房里?” “它尾巴受了伤,我抱回来帮它抹药”。 齐潇潇颇有意味看一眼橘猫,嘴角带笑,没说话走出去,许魏然紧随其后。 见房间无人,橘猫探出头,“喵”。 乔一凡抱起它摸了摸,“下雨了,如果这时候你还在花丛里,尾巴伤口一定更痛”。 * 轰隆一声巨雷,穿过屋顶,钻进路祁耳中,顿时头疼欲裂,千万蚂虫再次侵入大脑,啃食神经。 他双手握拳,紧咬牙根,闭眼忍着,雷声像张大嘴,一口口把他生吞。 每次雷响钟念都会心头一紧,忍不住站窗前望向路祁房间,窗前空空,见不到他身影,十分担忧。 上次严石给的止痛丹药他没收,钟念一直带在身上,顾不上大雨,一口气冲进他房中。 门被人撞开,钟念湿漉漉站门前,“还好吗?” 路祁蜷缩身体窝在床榻一角,闻声强行坐起,点了点头。 额前已有冷汗渗出,强忍着痛的表情,一看便知他不好,非常不好,钟念心猛地痛了一下,像被人用利器敲打了一样。 她擦掉脸庞雨珠,坐床边拿出丹药,“快吃下去”。 路祁手指捏着丹药往嘴里送,一道震耳欲聋惊雷闪过,手一抖丹药掉落,双手捂住脑袋,巨大疼痛快使他失去意识,模糊的眼前忽而出现清晰的画面。 画面中的男子和他容貌像似,眉眼间又有些像乔一凡,男子双眸赤红漂浮空中,“跟着他,你们都要死”,身下熊熊烈火,火光中连续不断传来尖叫和求救声。 路祁痛得分不清眼前场景是虚幻还是现实,随着火光中的叫声一同喊了出来。 他看上去比上次更痛,钟念急忙捡起丹药,再次递在他嘴边,试图强喂进去,疼痛使他不安,一直在动,根本喂不进去。 她把丹药轻含唇间,双手按住路祁脑袋,唇贴过去。 路祁丹药入腹,含住她双唇肆意索取。 她的吻,便是他的药。 第36章 三师兄的真面目 雷雨未停,到凌晨雷声变小,路祁才睡着。 耳旁熟睡呼吸声均匀,钟念悬着的一颗心落地,轻轻拿开紧抱着她的手臂,慢慢移动身子,刚挪动一点,男人有力手臂像钩子,把她抓回固定怀中。 窗外哗哗雨声,床榻光线暗淡,侧头垂眼看他,睫毛纤长卷翘根根清晰,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 熟睡得路祁没发现,手臂仍紧紧搂着她。 这夜相拥而眠。 清晨钟念醒来,路祁手臂仍搭在腰间,这次刚准备拿开,手臂自动收了回去,“你醒了?” “嗯”,距离太近,睁眼便看见钟念白嫩脸颊,目光相撞。 钟念意识到什么,抿嘴隐藏双唇。 “这么怕我亲你?” 原本有些怕,此话入耳,瞬间松懈,放开嘴唇,露出严肃面孔,“不能随便亲”。 “已经亲过多次”,路祁漫不经心。 钟念:“......”。 路祁向前靠近她,中间一点点空隙被侵占。 钟念下意识往旁边躲开,警惕地看着他,“你......干嘛?” 一股暖洋洋热流袭来,像暖风拂过耳旁,痒痒的,男人略带质感的沙哑嗓音耳边响起,“你压着我胳膊了”。 钟念这才意识到,脖颈下路祁的手臂,连忙坐起,有点囧。 路祁嘴角上扬,眼里是小调皮后的得意,“胆小鬼”。 “谁......胆小鬼?”,钟念提高声音,表示不服。 他耸耸肩,摊手,没说话。 表情动作很欠扁,一点像不师祖。 钟念伸腿轻踹他了一脚,“你嘲笑我?” “我在嘲笑胆小鬼,你是么?”。 “不是”。 路祁露出洁白牙齿,放开了笑她。 钟念急了,展臂搂住他脖子,亲了过去。 吻后路祁手掌撑在床榻上,盯着她,笑了又笑。 醒来后他一直在笑,但这次是奸计得逞的坏笑。 又被骗吻。 钟念反应过来,抓起身边棉枕朝他砸过去,“无耻”。 “嗯,是有一点”。 这份坦诚倒有点师祖的影子,只是坦诚得让人无话可说。 “你......怎么会有你这种人?”,钟念转身下床,双脚刚碰地面,身后男人宽大温热身子贴过来,双手环她腰间。 “生气了?” 钟念扭头,露出应对长辈的标准假笑,一字一字道:“没、有”,言外之意赶快松开我。 不知是没懂她的意思,还是故意为之,明显感觉腰间手臂更用力,直说“松、开”。 闻言路祁松手,“别生气,不然我亲你一次,这样我们一比一算平局”。 钟念:“......”,画满套路的白纸。 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她的身影消失眼前,路祁嘴角的笑才渐渐收拢,起身去找乔一凡。 出来开门的乔一凡,睡眼朦胧,“你醒好早”。 路祁瞥一眼清晨太阳,“是你太晚了”。 乔一凡随着他目光看过去,不好意思笑笑,“昨晚一夜无梦,睡得太熟”。 路祁踏进屋内,怔在原地。 “进去呀”,乔一凡关好门,抬头,找到路祁不动的原因,床榻上躺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正睡得香甜,顿时长大嘴巴,“她是谁?” 路祁:“......”,睡在你房间,你问我她是谁。 “我......我......”,乔一凡涨红了脸,百口莫辩,“不对,昨晚我搂着花园里捡来的小猫睡的”。 “魔宫妖族四处流窜,你确定捡的是普通猫?” 乔一凡醒悟,“猫......妖”,顿了顿,又道:“还挺漂亮”。 路祁:“......”。 院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脚步声,男人粗犷有洪亮的嗓音,“每个房间仔细搜索,一定要把猫王小公主找出来”。 众魔将一齐喊,“是”,脚步声四处分散。 床榻女子丝毫不受影响,依旧熟睡。 路祁:“外面魔将来找她的,快叫醒她”。 乔一凡手指自己,“我去叫?” 路祁:“......”。 抬手推了他一把,乔一凡上身前倾,迈出一步站稳,走到床边背过身,反手推了推猫妖,“醒醒,外面有人找你”,声若蚊蝇,脸比熟透的苹果还红。 路祁:“......”。 他运用法力,打开一扇窗,冷风呼呼吹进,风向直吹床榻,幔帐被吹起飘扬空中。 猫妖一个冷颤,顿时睁眼坐起身,直面而来的风,吹散睡意,昨夜乔一凡搂着她而睡,怀抱的温暖使她放松,睡着睡着竟化成人身。 “抱歉占了你的床”。 乔一凡回头,看见猫妖漂亮五官,身体僵住,微微颔首,“没关系”。 路祁:“......”。 如果被魔将发现猫妖在乔一凡房里,必然会给他带去麻烦,“赶快走吧,外面有人在找你”。 “父亲逼我嫁给魔尊做夫人,把我当成礼物讨好魔尊,我不愿意,他派人强行抓我,昨天我费尽心思才逃出来,我不能被他们抓到,求你们帮帮我”。 乔一凡看向路祁,心思全部写在脸上。 “如果帮她,可能会给你,甚至青玄派带去麻烦,你自己决定”。 乔一凡思虑片刻,抬眸,“魔尊不是已经有夫人?”。 “整个春仁宫全是他夫人,那么多女子,定是要争风吃醋,我讨厌和别人共享夫君,你们是青玄派修士?” 乔一凡点头。 “使用隐藏气息法术把我藏起来就好,拜托了”,猫妖可怜兮兮。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法术你懂得多,你施一个隐身术”。 路祁不怕妖魔,只怕这事给乔一凡带去祸事,迟迟不愿动手。 “路......祁,他们要进来了”。 乔一凡焦急的样子,路祁无奈,施用隐身术把猫妖隐藏。 房门猛地被踹开,几位魔将手握兵器进来,“奉命搜索一位女猫妖,多有打扰”。 路祁躲开,任他们随意搜查。 领头魔将嘴念一串口诀,是破解隐身术的,乔一凡心悬到嗓子。 路祁神色平静,眼里带着几分轻嘲,对自己的隐身术很有信心。 领头魔将口诀念完,屋内没发生任何变化,对身边几位摇了摇头,其他几位魔将已经把屋内大致翻一遍,没有收获,也在摇头。 “打扰二位,多有得罪”。 众魔将离开房间,礼貌地关上房门。 乔一凡身子一软,坐到旁边椅子上,手拍了拍心口,默默对路祁竖起拇指。 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路祁解开隐身术,猫妖仍然坐床榻,“魔将去了别处,你走吧”。 猫妖不肯动,“我受了伤,你们能不能帮我离开魔宫”。 路祁:“......”。 隐身这类法术,只能维持片刻,刚刚已冒着风险,“抱歉”。 路祁处理问题时偏理性,猫妖法力一般,在妖魔联手的环境里想改变命运很难,即便帮她离开魔宫,出去后她一样会被魔将或者猫王手下抓住。 乔一凡低下头,脑中两个声音在打架,扰得他摇摆不定。 此时许魏然推门进来,“一凡今日跟我去——”,话未说完见猫妖定住,“她怎么会在你房里”。 路祁抢先一步说:“我把她安置在此”。 听见他声音,许魏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嚷道:“你在害他,害整个青玄派,五百多年前被你害死的弟子少吗?今日又来害我们”。 路祁严肃时,周身散发威严,令人生畏,“安静点”。 这次许巍然莫名有点怕,拉住猫妖往床下扯,“赶快离开,妖魔素来不与我们同路,作为妖你是知道的,所以不管因为什么得罪魔尊,我们都忙不了你”。 猫妖曾经亲眼看过父亲杀掉修士,明白许魏然的意思,没再多说,离开前恋恋不舍看乔一凡。 “师父,她与别的妖不同”。 话未说完被许魏然打断,“猫妖、狐妖最能蛊惑人心,离她们远一点”。 乔一凡不再说话,满目不舍。 整天没见到乔一凡,房间也空空无人,路祁不放心出去寻找。 通往花园路上,乔一凡鬼鬼祟祟往宫外走,路祁拦住,看清他怀中小猫,心已了然。 乔一凡放不下被赶走的猫妖,一个时辰前,独自出来寻找,魔将忙着各宫殿搜索,忽略小花园,猫妖幻化成原身,藏在花丛中,他踏进花丛中时,听见一声猫叫,是猫妖在呼唤,直接蹲下身抱起。 明知这样出去很危险,也要试试,谁知刚走几步,被路祁堵住。 “你们这样出去等于送死”。 “我知道......但不帮她这个忙,我寝食难安”。 路祁:“......”。 伸出双手,“把它给我”。 “你......”,乔一凡不想连累朋友,犹豫不决。 路祁看穿他心思,直接抢过来,“你回去”。 “喵”,橘猫对乔一凡叫了声,是在感谢。 不亲自看猫妖离开,心里便不能踏实,“我随你一起”。 路祁不再言语,用法术将小猫隐藏,二人并肩往宫外走。 乔一凡的心一路悬着,每次与手持兵器的魔将擦身而过,心就悬空一节。 隐身术维持时间较短,路祁也有些忐忑,担忧会事情暴露,给青玄派惹麻烦,连累其他人,但跟乔一凡比起来显得镇定许多。 一路平安无事,到宫门口隐身术失效,路祁衣袖露出一条猫尾。 把手守宫门魔将法力浅,眼神却犀利,一眼看见路祁衣袖猫尾,“那是什么?” 路祁迅速施法再次用隐身术把猫妖隐藏,幻术变出一条与猫尾颜色一样的狐尾,缠绕手腕,撸起衣袖,“狐尾护腕”。 魔将仔细瞧了瞧,“出去吧”。 乔一凡暗自松口气。 到宫外路祁没停直接飞出魔都,把猫妖放在妖魔仙以外的地方,“这地方妖魔不容易找来,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以后莫来寻......他”。 到此乔一凡心才落地。 猫妖幻化成人身,是个清秀俊美的女子,妖族女子素来大胆,展臂抱了抱乔一凡,“谢谢你”。 乔一凡心脏狂跳,“你.......小心”。 猫妖笑笑,转身变成橘猫,跑进茂密丛林。 乔一凡失神。 * 万融会接近尾声,大佬们连开几天会议,最后一晚,歌舞声声,前来参会的各族弟子欢聚一起。 夜晚魔宫的更阴冷,钟念畏冷,对魔尊安排的歌舞也没兴趣,便和蒋意分开,提前回去休息,众人全聚在宴会,魔宫小路格外冷静。 路行走一半,身后有人拽住她,“小师妹”。 钟念甩开,瞪了他一眼,“又做什么?” 许魏然这次没喝酒,清醒冷静,“钟念跟我走吧,离开这里,我带你回家”。 记忆里许魏然曾说过类似的话,“明天回青玄山,不急这一晚”。 “青玄山不是你的家”。 “我女儿在那,那我就我的家”。 “女儿、女儿,你心里只有女儿,生养你的父母,陪伴你的朋友,在你心里一点位置没有?”许魏然稍稍失控,言语激烈。 “父母?自幼长在青玄山,被师父养大,父母的模样我都记不清,至于怎么对朋友,用不着你来教我”。 许魏然长出一口气,调整情绪,态度平和了些,“你入戏太深,真的把自己当钟念了,好不好想想你是这个钟念吗?”,难掩的失落,抬腿往回走。 日子久了,假戏演成真,忘记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钟念。 许魏然的话在脑中重复,连自己都快忘记的现代钟念,他怎么会知道。 快步追上去,拦住他,“你是谁?” 许魏然不语。 “你不是三师兄.......你到底是谁?”,短短片刻,激动的人换成钟念。 “我是谁,对你来说重要吗?原来到一切,已经被你忘的一干二净”。 钟念静默一瞬,遇见师祖有了女儿,不知不觉现代生活就被遗忘。 原来的钟念太孤单,整日靠挥霍金钱寻求安慰,身边的朋友多是因为钱才和她走在一起,那个钟念不快乐,所以很快被埋藏,埋久了连自己都不记得。 许魏然见她思绪被拉回过去,趁热打铁道:“跟我们回去吧,回到那个有网络、商场、各种名牌包的世界.......” 刚穿来时,她想过回去,但穿书这事本身很玄幻,如何穿来的都搞不清楚,怎么才能回去?时间久了,回去的想法抛在脑后。 “怎么回去?我们回不去的”。 “我在书中找到相关记载,能否回去,试试便知”。 “那你先试,等你成功,我再决定”。 许魏然:“......”。 藏书阁找到相关书籍,对魂穿的描述少之又少,而且回去的方法真假难辨,一旦成功了,他没办法再回来找钟念,语气坚定,“我们必须一起走”。 钟念沉默。 “该死的修真界没手机,完全与外界脱轨,这群呆子整天做梦成仙,长生不老,荒唐至极,还有乱七八糟的法术,根本不符合科学,这里简直是梦......噩梦。离开这,你可以满世界旅行,喜欢孩子,我们回去生一个,有月嫂、保姆,不会让你受一点累......嗯?” 修炼的法术虽然不符合科学,但飞行术、幻象术、幻形术都很有趣。 亲自照顾小铃铛的辛苦,跟她带来快乐相比,微不足道。 许魏然突然亮出真面目,钟念一时难以接受,心里乱成一锅粥,“我回去想想”。 第37章 失踪 魔宫最后一夜,钟念失眠了。 初来时许魏然盯着她看,抛弃前女友来纠缠她,各种奇怪举动和言语......如今一切都明了,他们曾是故人,对钟念性格、家庭、日常生活、喜好全部清楚的故人。 钟小姐身边狐朋狗友众多,追求者也不少,虽然知道许魏然同自己一样从现代穿越过来,但一时猜不出究竟是谁。 回想过往洒金如土,消费带来的快乐,转瞬即逝,橱窗里华丽商品,拎回去摆在家里衣帽间后暗淡无光,当时的吸引力全无,像落魄公主。 那时朋友散去,空荡别墅里只有她一人,经常手端红酒站窗前,凝望城市夜景,人流不息,车水马龙,即便夜里繁华都市仍在快速运转。 万家灯火照不亮她心。 孤寂的背影是金钱填不满的落寞。 如今生活在山间,远离城市喧嚣,门派弟子和睦,彼此真诚相待,这份质朴和纯真,使人永保赤子之心。 这是现代人向往的生活,是理想国度,在这种环境下,没有如魔鬼搬的抑郁症纠缠,多数时候她睡的踏实沉稳,快乐而是由内到外散发。 如此相比,她更爱现在。 隔天。 众人随严石回青玄山,小铃铛见到钟念扑进怀中不出来,“娘我好想你”。 钟念亲了亲她额头,“娘也想你”,双手搂紧女儿,短短几天没见像过了很久,母女连心,不敢想没有小铃铛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拥抱女儿的一刻,仿佛看见远方的万家灯火,那时她不明白家的意义,现在模糊的意识清晰了。 手指在女儿脸颊轻捏了捏,“这几天有没有调皮?” “我很乖哦”。 景梁在一旁欲言又止,不知为何他有点怕小铃铛。 路祁进门,小铃铛立刻从母亲怀中出去,奔他而去,“爹爹我好想你”。 钟念:“......”。 路祁摸了摸她脑袋,“猜我给你带什么回来?” “糖?” 路祁摇头。 “花?” 他又摇头。 “我猜不到”。 他浅笑,拿出两块魔宫特有的糕点,给小铃铛和景梁每人一块,糕点用魔都特产的果子做成,酸酸甜甜入口即化,两个孩子边吃边笑。 钟念看着他们三人堆满笑容的脸,心里暖暖的,平凡简单生活是她曾经的梦寐以求,现在握在手里,怎会轻易松开。 过了些时日,小铃铛四岁生辰。 师兄们纷纷送来礼物,饭间钟念拉着女儿的手问,“想要娘送你什么礼物?” “想要爹娘再给我生个弟弟或妹妹”,清脆童声。 钟念:“.......”。 路祁:“......”。 景梁端碗的手停住,偷笑了声,眼珠左右转动,观察两位主角表情。 钟念:“这个......有点难,你换一个”。 路祁:“好”。 两人几乎同时回答。 “娘......”,尾音拉长,摇晃钟念胳膊撒娇,“爹爹都说可以了”。 钟念轻声咳了两声,提醒白纸不要入戏太深。 路祁勾着唇角,若无其事,继续吃饭。 “娘?”,小铃铛不依不饶。 “路、祁”,边说眼神边发出警告信号。 对方像带了眼罩,把警告信号屏蔽在外,放下碗筷,“喊我干嘛?小铃铛的心愿,我没问题”,对小铃铛微微扬起下巴,眨眼。 小铃铛接收到信号,又央求钟念。 “娘考虑一下,听话”,钟念对女儿保持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万马奔腾,这狗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满满套路。 小铃铛满意松手,跑去路祁怀里,提醒母亲,“你们快点生,等我长大就不愿跟弟弟玩了”。 “爹全听你娘的”,端起小碗,挖一勺饭,递到小铃铛嘴边,“张嘴,吃饭”。 钟念:“......”。 静静看了父女二人一会儿,虽然画面温馨美好,但小铃铛已经四岁,无需喂食,“小铃铛现在是大孩子,应该自己动手吃饭”。 小铃铛轻哼了声,“喜欢爹爹喂我吃”。 “嗯,爹愿意喂你,来张大口”。 父女俩一唱一和,把她的话当了耳旁风。 钟念好气,准备等会找他聊聊。 饭后路祁三人没了踪影,她更气,决定去寻他们,石岩殿找一圈没寻到,直奔万州峰,祁远殿空空无人,谷底传来女儿笑声,拿出飞行法器,下落至谷底。 谷底树下,景梁在一旁推小铃铛荡秋千,路祁躺玉床闭目养神。 “醒醒”,钟念推了推他。 路祁坐起,让出一半位置给她,暗暗松口气,幸好刚刚躺下没睡着,否则再做上次的梦,那就尴尬了。 “你这样娇惯小铃铛,会把她宠坏,还有在孩子面前别胡说”。 “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她,我没有胡说,她所有的生辰愿望我都会满足”。 钟念:“......”。 谷底微风拂过,身后孩童爽朗笑声,望着远处峭壁,回忆爬出心底。 * 许魏然找准路祁不在时,来问钟念思考的怎么样。 “我不回去,不管你曾经是谁?以后请离我远一点”,既然决定留下,钟念不愿再跟现代有任何瓜葛。 许魏然似乎早已猜出答案,神色平静,“我尊重你的选择”,转身离开,往后没再纠缠。 事情如此顺利的解决,竟有些不真实感。 * 景梁陪伴小铃铛去学堂上课,半月回来一次,路祁整天去藏书阁,空荡院中钟念一人发呆放空。 路祁急匆匆回来,溜进房间不出来,钟念正想上前询问,天空就下起雨,伴着雷鸣。 这样天气他最难熬,快步跑去他房中,路祁手肘抵桌面,手掌扶额,双目紧闭,拇指按揉太阳穴,看得出很痛苦。 钟念坐他对面,“又头疼?” 路祁抬眼,轻轻点头。 “上次的丹药还剩一粒,先吃下”,她拿出丹药放路祁面前。 这次倒是很乖,直接拿起放入口中。 “去床上躺会,这雨看着像雷阵雨,等会能停”。 路祁乖乖躺下,钟念把被子给他盖好,“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转身刚踏出一步,窗外一道惊雷,震耳欲聋,小雨变大。 路祁眉心深刻成川字,见过他前几天头疼的模样,钟念有些心疼,靠床边坐下,握住他一只手,“忍一忍,这雨下不大”。 又一道巨雷,大雨倾盆而下。 钟念:“......”。 路祁坐起,单手把她拥入怀中,亲了过去。 钟念:“.......”。 大雨连续下三天,钟念守护他身边,寸步未离,第四天终于放晴,早早去参加早会,不敢再耽误。 蒋意:“这几天跑哪里去?” “连下三天的雨,师祖头疼,在家照顾他”。 蒋意皱眉,“下雨?”。 “是呀,闪电加雷雨,把他折磨得不轻”。 蒋意懵辽,怀疑自己跟她所生活的不是同一座青玄山,“这几天.......万里无云,哪来的雨?” 哈? 闪电雷雨全是她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大家生活在同一空间,蒋意却说万里无云。 二人为此讨论一番,没出结果,等到其他师兄进殿,钟念每人问了一遍,师兄们所答都和蒋意一样。 门派上下除了她没人见过雷雨,又和众师兄们讨论一番,得出结论,她见到的雨是受幻象术所制,而门派会幻象术的只有师祖一人。 又被套路王,套路了。 钟念抓狂。 回去找他算账时,路祁不知跑去哪个角落修炼,不见踪影,因此躲过一劫。 五天后小铃铛从学堂回家,钟念见女儿的喜悦冲淡被套路的事,路祁这时才现身,套路她的事偷偷翻篇。 四人在院中重回往日生活,门外有低等弟子进来,“小师姑,掌门让......路祁.......现在去趟石岩殿”。 钟念:“可有什么事?”。 小弟子摇头,又吞吞吐吐道:“江亦尧掌门带女儿来青玄山,好像是他想见路祁.......我就知道这些”。 钟念赏他一些灵石,“谢谢你”。 闻言小铃铛央求路祁,“爹爹我也想去石岩殿玩”。 路祁单手抱起她往外走,“带你去”。 江亦尧最近被宝贝女儿搞得头疼,那么多主动来提亲的男子,她全看不上,偏偏要找在宁寒城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茫茫人海何处去寻。 上次万融会江阳见到齐潇潇追着问男人的事,得知那人是路祁时,青玄派众弟子已经走了,她不甘心,嚷着叫江亦尧带她来青玄派。 江亦尧不好意思表明实情,便说找路祁有私事请教,严石不好过多问,派人把路祁请来。 江阳见路祁抱着三四岁小姑娘进来,立刻不淡定,跑过去问,“她是谁?” 路祁已经忘记江阳是谁,出于礼貌,答道:“我女儿”。 “你已经成婚了?”江阳不愿相信眼前事实。 “还未成婚”。 “那怎么有女儿?” 路祁:“......”。 严石:“此事说来话长,江掌门有何事在此说就好”。 江亦尧不好意思笑笑,“其实没什么大事,常听小女提起他,特前来看看”。 路祁:“我与您爱女并不相识,为何提起我?” “你.......你这人忘性怎么这么快,在宁寒城万肴楼屋顶,你打扰我的休息”。 路祁有些印象,没想到一面之缘她这么久还记得,而且来追来青玄山,“姑娘找我可有什么事?” 江阳语塞,他怀中的女儿,让她嘴里话说不出口,静默半晌,下定决心表明来意,不然白跑一趟,“我想与你成婚”。 江亦尧:“.......”。 严石:“........”。 “爹娘已经答应给我生弟弟,所以不能和你成婚,请回吧”,小铃铛伶牙俐齿。 江阳不把小孩话放心上,盯着他等答案。 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突然提出成婚,路祁觉得此事荒唐至极,“我女儿已经替我回答”。 江阳想不明白,明明没成婚哪里的女儿,而且还很宠爱的样子,“她非亲生女儿?” 江亦尧看不下去,“既......既然路祁已有妻女,你莫要纠缠”。 关于女儿江阳看得出是个复杂问题,需要更多时间去了解,“严掌门,我可否留在贵派数日”。 “江阳不可胡闹”。 江阳撒娇道:“爹.......”。 江亦尧立刻没了声音,目光投向严石。 江亦尧亲自登门的事,严石没办法拒绝,点头答应,安排江阳住客房。 路祁和小铃铛刚出石岩殿的门,蒋意已经把消息给钟念带到,“江阳来向师祖提亲,你危险了”。 江阳她听过,但她什么和路祁扯上的关系,还真不知,心里稍微惊慌,脸上完全看不出来,“郎才女貌,师祖如果喜欢,我成全他们”。 蒋意轻嘲,“有你打脸的一天”。 钟念:“不可能”。 蒋意:“呵呵,走着看”。 路祁这边琐事缠身,乔一凡那边不知在忙什么,没来找过他。 两人有数日没见面,却传来乔一凡失踪的消息。 第38章 终(修) 乔一凡真的失踪了。 青玄山大大小小的脉全找不见,山下宁寒城路祁寻过多次无果,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就人间蒸发了。 有人说在山下看见猫妖来找乔一凡,一时谣言四起,说他跟猫妖私奔了。 路祁不信,四处寻猫妖,最终在魔宫里寻到,她偷溜出来找乔一凡,被猫王发现踪迹,强行送去魔宫。 猫妖对乔一凡有好感,也说过私奔的话,乔一凡拒绝了,说没动过心是假的,但路不同很难走到一起,不愿看见鱼死网破的结果,他早早断了念想。 得知他心思,猫妖没过分纠缠,此后二人没再见。 路祁没有过多说,了解详实情后,急匆匆走了,没给猫妖提问的机会。 连续数日没找到乔一凡,路祁有些失落,独自去了曾经一起游泳的清湖,坐湖边向湖里一颗颗投石子,他无父无母,除了青玄山还能去哪? 顺着清湖往上走,那片血连花,花朵被人摘取只剩叶子,随风摇曳,边角落下几株没摘小花,白色花苞,悄然绽放,变成鲜艳红色,显然种花的人,用人血喂过这片花。 人血? 路祁隐约有了不好预感,发现这片花时,乔一凡说此事已经转达给严石,怎么这花还在?严石没采取行动? 路祁指尖在花根旁泥土挖了一下,指尖凑近鼻子闻了闻,泥土中混杂人血腥气,噗通一声心沉到湖底,他揉了揉眉心,马上飞回石岩殿质问。 闻言严石惊讶之余全是愤怒,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种禁花,立即找许魏然来询问此事。 许魏然一脸焦急进门,手掌拍了拍脑袋,“那些时日徒儿太忙,把这事给忘了,愿受师父惩罚。” 路祁冷笑一声,碍于严石面子,难听的话没说出口。 许魏然:“这事和小徒失踪有关?” 严石没理他,偏头看大师兄和二师兄,“即日起此事交给你们,无论如何把种花之人找出来。” 大师兄行礼,“师父放心,我一定把这个大胆之徒找出来,轰出去。” 严石摆了摆手,三位徒弟出去。 “此事和乔一帆失踪有关?” 路祁拧着眉,“不确定,乔一帆可是什么特殊血脉?” 当年有人在守门弟子交替班的混乱时间,把乔一帆放在山门处,随后被守门弟子发现,关于他的亲生父母的事,严石全然不知。 “门派里有没有弟子拥有特殊血脉?” 严实目光落入他身上,“只有路氏血脉特殊。” 路祁怔了半晌,“有何特殊?” “为魔者可修炼真火之术。” “可乔一凡不姓路” 严石:“嗯,最近查得怎么样?我听说他见过猫妖,还和同辈弟子吵过架”。 猫妖和吵架的同辈弟子,路祁全见过,不可能是他们带走乔一凡。 离开石岩殿,他做了个大胆猜想,假设灌溉那片血连花是乔一凡的血液,现在他已经死亡,那么尸体一定还在青玄山,见人见尸总要有个说法。 路祁再一次去种植血连花的山顶,在周围四处仔细查看一番,右侧树林深处,一块土地被翻新过,稍稍运用法力,地面泥土自动分散两边,渐渐露出白色衣服,接着一具有些腐烂尸体出现,那面容他最熟悉不过。 他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手扶住身旁大树,呼吸加重,心像被人割掉一块,疼得喘不过气,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握一起,关节咔咔作响。 是谁? 究竟是谁? 幽深的眸子望天的瞬间,乌云席卷而来,遮住太阳,明明是正午天却黑的像傍晚,雷电交加,大雨落下。 这些天没见乔一凡,因为无意间发现幻象术书籍,忙着专研修炼,此法术可去除头疼的毛病,起先只能控制小范围天气,慢慢情绪会影响气象。 天降暴雨,弟子们纷纷进屋躲雨,青玄山变得格外冷清。 轻微腐烂的尸体被雨水冲刷干净,路祁抱着他进石岩殿,严石惊住,“他......他......哪里找到的?”重重地一掌拍在桌面,“师父放心,我一定把这混蛋找出来。” 路祁脑中空白,没在意严石叫他师父的事,放下乔一凡尸体,清黑的眼眸像潭深水,看不透情绪,一个人他还会发泄一下情绪,旁人在场愈发冷静。 严石了解师父,越冷静说明事情越严重,马上下命令,让九位弟子敢来。 九人赶来见乔一凡尸体,皆是膛目结舌。 许魏然上前抱住爱徒尸体,当众哭了起来,众人看着心里难受,大师兄搀扶他站起,安慰几句。 消息散开门派上下陷入恐慌,九位弟子投入查找真相。 钟年独自走在路上,许魏然从身后拍了拍她,“小师妹随我来个地方。” 她回头见许魏然有些惊讶,“去哪?” 许魏然抓住她手腕,“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钟念挣扎,“我不去。” “小铃铛在那等你。” “胡说她在学堂。” “你去学堂看看她还在吗?” “你把我儿女带去哪里?你要做什么?”钟念喊道。 “嘘!安静点,跟我走”。 距离主峰最远的一座山,钟念看见女儿毫发无损,正和小兔子玩耍,心落地,大喊:“小铃铛”。 女儿仍低头和小兔子玩,好似听不见她说话,“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她为什么听不见我讲话?” “别激动,用了隔音术而已。” “许魏然你究竟想怎么样?直说吧。” “跟我回去” “你这人像狗皮膏药一样,我不回去,纸醉金迷的生活我早厌倦了”。 “不、你不属于这里.......不走就别怪我了”,许魏然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双目由黑变红,抬手小铃铛周围燃起火苗。 “真火之术?许魏然你疯了,马上停下来。” “钟念走吗?” “走,你把火停下来,我马上跟你走”。 许魏然抬手,火光中小铃铛消失,他拉着钟念往火里走。 “那是真火,进去我们会没命。” “只有这身体死了,才有机会离开这鬼地方......” 越来越近的火光,耳边他的声音把钟念的思绪拉回久远的现代,模糊的身影,忽然有了轮廓,车子撞向路边时,她身边坐着李明亮。 李明亮的母亲在钟家做十几年保姆,人到中年时患上癌症,离世前请求钟父收留独子,此后他成了钟念助理,伴其左右处里琐碎事情。 李明亮对钟念日久生情,自知配不上她,暗恋多年未敢表白,那天出了车祸,醒来穿到书中,他成了许魏然。 惦记钟念安危,他想回去想得发疯,直到见了修真界的钟念,碰上她眼睛的一瞬,猜测到钟念也穿来了,经过多日观察,得以确定钟念跟他一起穿越过来的。 现代悬殊的经济差距他没办法跨越,但书中修真界不同,在这他的身份比她还高一些,多年暗恋终于可以表露出来,暗喜了多日,那时对穿书一事他满是喜悦,以为余生他们会在这结婚生子,现代社会想都不敢想的事,在这都会变成现实。 师祖两字打碎他所有的幻象,钟念和路祁不仅相爱,还有了孩子。 只要能和钟念在一起,他愿意接受小铃铛,即便已经低到尘埃里,仍然得不到她的心,路祁回来,浇灭他仅有的一点希望。 大梦初醒,他开始怀念现代生活,至少可以每天陪伴她身边,有时候她心情好还会对他笑,和他一起吃饭...... 他萌生回去的念头,有段时间整日泡在藏书阁,翻找想关书籍,有记载原主死亡,灵魂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他决定试一试。 能让修士死亡的方法唯有真火术。 修炼真火术需要成魔,路氏血脉,真火丸,对他来说哪一样都得不到,苦思冥想许久,准备放弃时,齐潇潇给他带来希望。 两个盼望钟念在这里消失的人,一笔勾掉过往的不愉快,成为合作伙伴。 齐潇潇当年去药临府参加林枫生辰,嘲笑魔尊愚蠢后,萌生偷出真火丸的念头,空闲时间跑去跟看守丹药的弟子闲聊,混熟后行动方便许多,稠密计划一番,骗过守药弟子,把真火丸偷到手。 被逐出青玄派后,齐潇潇浑浑噩噩过了几年,再见到师祖心里扑灭的火重新复燃,偏偏有钟念在中间挡路,为不让她过消停,齐潇潇勾引魔尊,成为魔尊夫人,找到靠山,拥有了权力,还差一个助手,助手必须是青玄派的人,这样才能里应外合。 能和钟念接触上的弟子中,许魏然最佳人选,两人一拍即合。 齐潇潇在魔尊那听说,路远当年跟凡人女子有过私情,女子为他生下一个男孩,此事极为隐蔽,只有路远身边亲信知道。 魔宫换主多年后,魔尊摆宴请年老魔将欢聚,其中有路远以前的亲信,酒后把此事说了出来,第二天派人去凡间寻找。 时间飞逝,老魔将口中的孩子已经娶妻生子,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他知道逃不出魔尊掌心,一家人选择放火自|焚。 一家老小尸体中缺少他妻子的尸体,原来他妻子怀了身孕,混乱之际偷偷溜走,凡人和魔结合的后代,身体会留下红色胎记,发怒时双目变红,根据这两条线索,魔尊派人寻找多年,始终没找到路远唯一的后代,久而久之放弃了。 齐潇潇把消息传给许魏然,两个线索都在一个人身上见过,他徒弟乔一凡,万融会的目的便是验证乔一凡身份。 验证通过,许魏然找机会把向来尊师的乔一凡骗到山顶。 乔一凡法力无法与他抗衡,最终死在自己师父手里,献血灌溉给血连花。 拥有路氏血脉和真火丸,成魔就简单了,把修炼时压制的邪念放出来,欲|念难控,吞噬本心,魔就出来了,早期魔气很浅,不易察觉。 乔一凡失踪的日子里,他每晚苦练,终将真火术练成。 * 许魏然望着熊熊火光,笑了,“念念,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回家。”边说边拉着她往火光里走,钟念迟疑了一下,脚步未动。 他立刻敏感起来,“如果你不走,我会让整个青玄山全燃起烈火,到时候不仅小铃铛,青玄派所有人都会死,你想看他们活活被烧死?” 钟念克制不住去想那场景,只有路祁能控制真火,而他现在还不能全部掌控真雨术,眼下除了她去送死,别无方法,踏出脚步,沉重果敢,“我跟你走。”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眼,随着许魏然跳进火光中,刚感受到灼热,一双有力手臂把她拎出来,放在一旁无火的地方,昏迷前她看见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 满身火的许魏然从烈火里飞出来,发疯搬的抢钟念,快要挺不住时候,用最后一口气把路祁拽进火光中。 路祁在火里感受不到疼痛,眼前幻象一个接一个,顷刻间过往的记忆灌入脑中,填满空白,忽然天降大雨,火苗被浇灭,雨中跑去一个身影。 众弟子齐喊道:“是师祖。” * 钟念睁眼,床前站立的背影,一袭黑衣,如瀑发丝散落,她揉了揉眼睛,“师祖是你吗?” 路祁缓缓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坐床边,“念儿醒了。” 钟念瞬间眼眶红了,坐起身抱住他,“你想起来了?” “嗯,在火光中我看到了过往......这几年念儿辛苦”路祁手掌轻抚她后背,又轻声说:“都过去了。” 钟念埋头在他颈窝,泣不成声。 路祁轻轻推开她,指肚擦拭掉她脸上泪珠,“乖,不哭了,我们今晚就拜堂。” “我不”钟念别过脸。 “嗯?你不愿和我成婚?” “谁要和一个不是消散,就是失忆的人成婚。” 路祁嘴角微微扬起,“不会了,青玄派已经交给严石,如果你想留下,我们继续生活在这里,如果不想,我们就走,去哪你决定。” 钟念慢慢转过脸,一双杏眼残留泪痕望着他,“真的?” 路祁点头,展开双臂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相信我。” 钟念不再说话,安静相拥。 “许魏然......消散了?” “嗯,不会再有人打扰你。” “师祖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带我走吗?” “不想,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师祖我们留在青玄山吧,我喜欢这里。” “好,听你的。” 这夜过后,床榻里由两人变三人,小铃铛实现睡在父母中间的心愿。 路祁和钟念侧身,每人伸出一直胳膊,抱着女儿。 “爹爹给你起了个名字。” 小铃铛转头,“叫什么?” “路安安,爹娘愿你一生喜乐平安。” “安安、路安安,我喜欢这个名字,谢谢爹,也谢谢娘,我太爱你们了。” 路祁和钟念嘴角同时在夜里扬起笑容。 转眼又是一年。 路安安五岁,和景梁同龄。 这些天景梁总是闷闷不乐,担心再过几年小丫头长得比他还高,不再需要他的保护。 “师父。” 路祁放下手中书,抱起小徒弟坐他腿上,“在学堂过的不开心?” “没有。” “小铃铛欺负你了?” “不是。” “那是谁惹你不高兴?” “师父我想长大。” 路祁笑笑,“你终于想通了。” “嗯,我想陪安安一起长大,不想以后被她当成小朋友。” “好,师父尊重你的决定。” * 路安安五岁生辰这天,钟念梦见许魏然,他浑身是水像刚刚淋过雨,衣服容貌还是临别那天的样子。 “那天车祸我们三人,无一存活,小姐,我们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 梦中钟念后退一步,“别过来,你是人是鬼?” “念念别怕,是我的错,我没脸来见你,但我要去投胎了,喝掉那孟婆汤,就再也不记得你。” “你......”钟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看你过的幸福,我便安心了,替我对小铃铛说声生辰快乐,我走了,钟念再见。” 钟念猛地醒来,坐起身大口喘气。 路祁把衣服披她肩膀,“做噩梦?” 钟念转身抱住他,“师祖。” 路祁低头吻她发丝,双手用力抱紧,“念儿不怕,我一直你身边,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