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那个玩换装的江总》作者：十二溪
    文案：
    来自某位不愿暴露姓名的主角好友的吐槽：凭什么同为总裁，江凌云总是被花式投怀送抱，而本总裁无人问津？
    本总裁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好吗？
    麻烦擦亮眼睛，你们知！不！知！道！江凌云那家伙人前总裁人后抱着换装游戏喊！老！公！
    【1】淡定纸片人美人攻X皮中带稳总裁受
    【2】没有游戏原型，大多胡诌。
    【3】旧文搬运来jj，砍过大纲，部分衔接可能不太流畅，不足之处请见谅。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因缘邂逅 现代架空 异想天开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瑜，江凌云 ┃ 配角： ┃ 其它：纸片人，npc 
    一句话简介：我养的纸片人成了我老攻 
    立意：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换装游戏
    明亮的包厢里，长条桌上饭菜摆放的整整齐齐，已经有些冷了。边上的酒瓶空了好几瓶。众人心思各异，眼神来往间夹杂着算计和暧昧。唯有坐在首位的人低头专心致志地按着屏幕。身旁的中年人抬起酒杯，笑出一脸褶子凑过来，“江总，关于女主罢演一事，你觉得……”
    江凌云手指按在屏幕上，抬起手臂把酒杯撞开，头也不回，“别吵，我先拿了体力。”
    “江总，这、这……”
    “差一个居然都不过，可恶！”江凌云面上平静，与他不符合的却是手中在疯狂按着加号键，毫不犹豫地惦点击充值，眼都不眨划过去几百块。左上角的头像已经是升级到游戏贵族玩家最高的V20。
    有一身红短裙的娉婷美人从身边走过，忽而脚下一歪，惊呼一声，手中高脚杯泼下红色酒液，刚好泼洒在江凌云胸前黑色衬衫和手机屏幕上，江凌云脸一下子就黑了。美女掩着唇半蹲下，靠的很近，眼中泪光闪烁十分可人，抽噎着努力用手去给他擦酒水，擦着擦着擦到他皮带上，还公然往下探索，嘴里可怜兮兮地念念有词：“对不起！对不起！江总，我会赔偿的！”
    旁边有人站起来，正要顺水推舟说上几句。
    江凌云却一下子站起来，把手机往裤袋里一揣，什么都没说，拉开包厢门大步离去，剩下包厢里心思叵测的人面面相觑。
    江凌云走直线到了洗手间里，面无表情地捏起湿透的衬衫拧了几下，挤出几滴红色酒水。他拧着眉，随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而后拿出手机，拨号、发言一气呵成：“小张，豪庭大酒店三楼洗手间，给我带件上衣。”
    “喂喂喂，你搞错了……”电话里的人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江凌云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江凌云自认为把事情都做完了，于是支着腿倚在洗手池等人。
    没等多久，外面传来皮鞋和光洁瓷砖地板相碰的声音。郑少华手臂上挂着件西装外套，转角见到人，一下子把西装外套扔在江凌云身上，看他慢吞吞地拎起西装看了看，而后抬眼，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拿错了。”
    “你将就着吧！”郑少华没好气地指控着，“姓江的，你又打搅我好事，你知不知道自己打错了电话？如果不是豪庭刚好在香格里拉边上，你就等着在洗手间呆一晚上吧！”
    江凌云左耳进右耳出，一边想着夜风凉，一边就干脆把西装外套穿上了。然后径自出了洗手间门口，一路直线往电梯方向走，走着走着就停在了电梯面前。
    一动不动。
    跟在后头的郑少华憋着一口气，不得不无奈地上前给他按开电梯，等这位大爷进去后，像个助理一样紧跟脚步。门一关上，气球哗啦一下扎出个漏气的洞来，他立刻凶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可不是你的秘书小张！”
    江凌云撇他一眼，不吭声。
    大概这种喝醉酒还不上脸的人比闹酒疯的更惹人讨厌了！心知肚明此时没法和醉鬼计较的郑大少爷恨得牙痒痒。
    但他或许还不知道，这位喝酒不上脸的家伙被灌醉后，呆呆坐了一会儿。对美色无动于衷，看了看大气简约的手表，在包厢里公然掏出手机打了半个小时的游戏。偏生没人猜得中他心思，还以为这位爷酒量深藏不露，对庸脂俗粉看不上眼。
    果然，走到车子旁边，江凌云再次停下脚步，侧头看他，简直把他当秘书了！
    谁再惯他谁是狗。
    郑少华不理会他，直挺挺站在身后。江凌云也保持着动作，你看我我看你。
    江凌云风度翩翩，“小张，开车。”
    郑少华一下子就炸了，扬声喊道：“姓江的！”
    江凌云面无表情，郑少华愣是从中看出了一点劝诫。江凌云诚恳道：“酒驾不好。”
    郑少华戳着他装着手机鼓鼓的口袋，咬牙切齿，“你可以打电话叫代驾。”
    江凌云坦荡荡：“浪费钱。”
    您缺那几个钱吗？！和醉鬼在凉风中站了一会儿，率先拜下阵来的郑少华愤愤地拉开车门，等人进去后，再泄愤一样砰的摔上，觉得自己和酒店门口拉车门的侍者真是像了九成。他黑着脸坐进驾驶座。从小到大第几百次放话：“姓江的，我以后再理你，我就和我妈姓！”
    江凌云在后面不紧不慢的捏了捏鼻梁，毫不在乎地‘嗯’了一声。气的郑少华狠狠锤了方向盘一拳，最后还是操着老妈子的心，憋着一肚子的火，给人当司机。
    拧钥匙开火，一脚油门下去，低调的黑色车子迅速开离停车场。
    说来两人明明小时候只是邻居，江凌云这种糟透的性子，自己到底为什么还会和他做朋友？郑少华又开始日常一省：今天和姓江的绝交了吗？
    最后绝望的想：没有。
    大城市的霓彩灯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前排上，红色绿色黄色，飞快地扫过又飞快地离去。
    江凌云在车上拿出了手机，摁了几下。
    熟悉的游戏音乐在车厢里回荡。
    本来还在生闷气的郑少华一下子来了兴趣，从前面的镜子看了几眼低头专心致志的江凌云，掩藏不住得意地问，“你还真玩这款游戏了？怎么样，好玩吗？”
    这游戏还是郑少华带人开发的。他家里有人做这行，大型3D人气网游，一做就是几十年，技术过关，行业领头。可能是郑少华这只顾着‘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模样终于惹怒了老头子，责令他去公司帮忙。郑少华挑了个家族里和‘玩’有关的游戏公司进去，没几个月就成立了小组，开发一个前无古人的手游。
    3D少女换装游戏！剧情和恋爱齐飞！配音、动作跟上！音乐、衣服跟上！上上上！
    觉得自己想出这个方案的郑少华极为自豪得意，当即派人去市场调查一翻，对着满桌面收集而来的资料乐颠颠。在一堆纸片人和纸牌游戏里，背靠着大型3D网游技术的郑少华自认为看见了前途无限的未来，当即撸起袖子开始干。
    就在前几天，他暗戳戳给江凌云安利这款新手游。当时江凌云只看了一眼，说不感兴趣，没想到转眼就下了来玩。
    打脸打的啪啪响。
    江凌云意简言赅，“还不错。”
    郑少华便有些飘飘然，就算是夸奖，那也得看是谁说的，溜须拍马屁的千百句话，怎么抵得上不轻易夸人的江总一句‘还不错’。他一开心，就开始叭叭叭地讲自己未来游戏开发方向，剧情怎样怎样，如果可以，和江总联手弄个游戏代言也不错，一个月换一个那种……
    再说个不现实的，现在端游多少人玩儿，手游多少人玩儿，哪天说不定他就超越压在他上头的哥了。
    如果忽略这是个少女心的恋爱游戏的话。车后把郑少华说话声当作背景音的江总松了松领带，凭靠着财力硬生生地把剧情刷到了第一章下半篇的关头，眼睛无可无不可地盯着屏幕。对它已经渐渐失去兴趣，想着郑小弟做的东西也就这样了，给点面子玩几天，再玩完这把，就把它卸了算了。
    【祝贺通关！】
    礼花盒子从屏幕最上方爆开，洒下纷纷扬扬的彩纸。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恭喜您获得‘有缘人’一位，对方正在‘比翼阁’里等您。快去看看吧！】
    手指移开，顺着箭头一点。
    【欢迎来到比翼阁，请为您的有缘人取名。】
    江总手撑着下巴，对着等待输入的文字框，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漆黑的车身停在了一栋小别墅前，下来两个人。很快，别墅的灯光从下至上亮了起来。
    “喂！你去哪！”郑少华在江凌云身后疾走跟随，看他一下车就直线走到书房里。不禁咋舌：这醉鬼也太敬业了吧！
    书桌上东西很多，却摆的整整齐齐。江凌云蹲在柜子前左翻又找。最后，从柜子里掏出一本封面略久的新华字典。郑少华被他这骚操作弄的一愣一愣的，眼看着江总一手拉开椅子一手拿着字典坐下，开了桌上的灯，一本正经地在干干净净的大书桌翻着那巴掌大的小字典。
    这是在搞什么东西？郑少华凑过脑袋去看：“……你在找什么？”
    江凌云严肃脸：“要起名字了。”
    “什么名字要你这么着急？”郑少华视线一移动，落到江凌云手侧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
    【小云，请为您的有缘人取一个名字吧！】
    郑少华一脸见了鬼一样，又回头看了一本正经取名字的醉鬼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出界面，看左上角。游戏里代表玩家的女主角的脸可以捏，捏成什么样都不稀奇。但……郑少华看着那生生捏成男人脸的穿着中性服装的‘女主’，目光移到下面下面姓名栏：小云。
    小云？
    江凌云？
    联想到某人平时那严肃正经的做派，郑少华：“噗！”他指着屏幕，“你、你怎么叫这个名字？”
    江凌云看傻子一样看他，“玩恋爱游戏，让对方喊‘江家大少’不是更奇怪吗？”
    好像又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是……小云。
    “哈哈哈……卧槽啊，你还当真了！就一个游戏！”郑少华笑的捂着肚子蹲下，身子一抖一抖的，活像得了羊癫疯“我说你身边也不缺人，怎么就和个游戏过不去了！”
    江凌云木着脸一本正经翻字典。
    “我说，那个有缘人直接叫‘江壮志’就好！凌云壮志，多配啊！”郑少华手臂撑着椅背，开始出馊主意，故意捏着嗓子：“啊！小云！哦！壮志~”
    江凌云合上字典，居然还认认真真地考虑起这个名字，“很配？”
    郑少华笑的要疯掉了，拼命点头，“配！简直绝配！”
    第二天，起来洗漱完毕的江总终于反应过来昨晚醉酒被人忽悠的事情，眼皮一跳，把毛巾随手往架子上一挂，冲去卧室拿起手机。
    一点进比翼阁，原始脸的有缘人微微笑着，“早上好啊，小云。”不管语气多温柔，容貌多绝色。江总那一瞬彻底黑下了脸。
    在他眼里……
    壮志哥哥：“早上好啊，小云。”
    江凌云：“……”
    至于胆子大到搞完事情还敢在江家客房留宿的某人，一出门就被套麻袋暴打一顿，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被被子蒙住脑袋的郑少华懵了一瞬，直到被打的哇哇大叫才终于想起自己干的缺德事，顶着个黑眼圈惨叫道：“啊啊啊啊！江总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我开后门送你更名卡啊啊啊啊！……”
    不久，游戏氪金商城上新，更名卡下一行硕大的红字：288
    ☆、捏脸
    郑少华顶着黑眼圈在公司里走了几个来回，谁敢看他他瞪谁，后来觉得有损自己英俊的威名，索性也不出去可劲浪了，就呆在公司里矜矜业业，居然还得了下来巡查的董事长大哥的赞扬，认为他终于‘浪子回头是岸’。
    郑少华嘿嘿笑着，厚着脸皮把奖励照单全收，心里暗戳戳想着脸好了就出去找美人。
    万！万！没！想！到！
    没过两天，姓江的又找上门来了。郑少华一听江凌云要来访，立刻要溜，没想到半路被截住。来人恭敬道：“郑总，董事长请您去办公室一趟。”
    郑少华想：刚好！去大哥办公室躲开那家伙。
    没想到，董事长办公室里，郑大哥正和江凌云相谈甚欢，看到他来了招招手，说，“凌云有意和我们公司谈谈代言一事。”
    只是一个代言，用得着江凌云亲自跑过来吗？
    当然用不着。
    等江凌云和郑大哥谈完，并且表示出对‘霓裳羽衣’的极大兴趣，郑大哥一挥手，让江凌云赶紧把人带过去看看。
    江凌云起身，翩翩有礼地告别，在郑少华的带领下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郑少华立刻苦着脸：“哥！饶了我，我不是已经赔了你更名卡嘛！你还想怎样？”
    江凌云拿出手机屏幕晃了晃，界面上是有缘人的捏脸界面。郑少华眼神极好，一下子就看到了有缘人名字换成好听的‘温瑜’两字。江凌云说：“你那游戏捏脸挺难，术业有专攻，我来问你借个专业人士。”
    郑少华一脑袋问号：“？？？”
    直到郑少华找了他们设计小组里捏脸最好看的那个程序员抓壮丁，而那位‘捏脸专业人士’顶着身后的两个大佬火辣辣的视线，一点一点地在电脑屏幕上改着脸部数据，从上午改到下午，再到晚上。一连两天，终于崩溃！
    专业人士：“不行！我不行了！啊啊啊！我病了我要请假回家！”
    江凌云一眨不眨地拖过椅子坐在他旁边，阔绰道：“这两天工资翻倍。”
    “翻倍也不行啊啊啊……”
    江凌云：“三倍。”他看了眼心在滴血的郑少华，补充了一句：“我给钱。”而后又在专业人士兴奋的眼神里残酷道：“眼睛再改改，我喜欢狭长点的，再加个泪痣。”
    “不行，太娘了。换位置。”
    “眼神不行。”
    “嘴唇太薄。”
    “下巴翘起来难看。”
    “……”
    一脸崩溃的专业人士蚊香眼，努力把眼前挑刺的人看成一座金山：“好的大佬，都听您的大佬。”
    直到江凌云满足地表明这数据不可外传，还十分正经地掏出一份在所有人眼里看来大材小用的合同，熟稔地在上面签上名递给专业人士。趴在桌上斗鸡眼签完名的专业人士觉得自己已经是一条死鱼了。
    而江凌云顶着整层工作人员诡异的眼神，从容地离开。
    在电梯里，他带上耳机，手指划着换了脸的温瑜，让他左右转动，戳了几次，身着青色古装的温瑜彬彬有礼行了个礼，合成的电子音在江凌云耳中透着几丝温柔：“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小云，此生遇见你，是我最幸福的事。”
    江凌云非常满意，觉得这笔钱花的很值。
    这游戏的坑挖的极大，上来的第一章的介绍背景过后，就会掉落一位原始脸的‘有缘人’，有缘人是女主未婚夫，出场就在章末为了保护女主死亡。
    结合了时兴快穿元素，为了拯救未婚夫，女主在系统小爱的引导下进入三千世界，收集未婚夫的灵魂碎片。而每一章就是一个世界，每个世界未婚夫的身份地位性格都不一样——大概只有脸是一样的。女主要闯过重重困难，其实就是不停换装，终于来到未婚夫面前，为的就是得到他的爱，收集灵魂碎片。
    江凌云在改温瑜的脸部数据时，还用金钱‘逼’着专业人士顺道把主角的脸捏成和他□□分相似的脸了，此时看着站在温瑜身边的‘自己’，感觉越看越顺眼。
    心情一好，回到公司里对下面的人也没有那么苛待。他作为白马影视集团的主人，子承父业，坐着董事长的位，然而可能是看着年轻，江董江董这样的叫老了，为了讨好他有人便把他叫做江总，叫着叫着就众口一致。但其实总裁另有其人，然而这种事外人也不懂，内行人心知肚明便可。
    他回到办公室，没有重大事情处理，便把手机摆在支架上，带上耳机一本正经地开始……玩游戏。
    他把剧情扔一边不顾，在氪金的道路上一去不回，致力于给自己的‘温瑜’砸钱买衣服。
    一套白色，一套金色，贵气逼人。
    温瑜转了个身，问，“喜欢吗？”
    【选择回答：】
    【好看！我好喜欢！】
    【丑死了，不如不穿。】
    江总的手指在第二个选项蠢蠢欲动，开始作死。
    温瑜背着一只手在后，一直抬起的嘴角放平，忽而转过身去，袍角轻扬：“我今日有些不舒服，烦请您先回去吧。”
    然后，屏幕一黑。
    江凌云两只手臂一下子撑在桌上，抓着手机不可置信的看着屏幕跳回游戏主屏幕，顶着他□□分像的脸的女主站在云上，天空湛蓝，海面时有海浪掀起。他迅速点入比翼阁，庭院深深，没有一个人影。
    一个文字框跳出来：温瑜对您的好感度已下降到0，请小云大人继续加油哦！
    后面还加了个笑脸卖萌。
    江凌云险些把手机给摔了，他氪金那么多，居然还和他闹脾气？看都不给看？
    一个游戏而已，谁稀罕！
    两分钟后，江总开始研究起刷好感度，并且在书桌上摆了一大一小两个屏幕：大的平板电脑开着游戏，小的在刷有缘人攻略。
    送礼物会加好感，去约会会加好感，聊天选项会加好感……江总随手拿过一个崭新的小本本认真记下来，遇到有缘人问XX要选择XX，遇到……他翻了两页，忽然觉得不太对，于是直接把攻略拉到最下方，下方表明：目前新的问题还在持续刷新。还不知道官方题库，以上一千条是已经出现过哒！祝各位玩的开心！
    江凌云：“……”
    看起来不仅郑少华的骚操作多，他开发的游戏也不辞多让。
    司天启敲了敲门，门内传来老板低沉的声音：“进来。”他这才拧着把手进去，江总坐在书桌后，两个屏幕正对着他背对着司天启，紧皱着眉，不知道又在考虑什么大事。
    不知道真相的司天启尽量把眼神落在书桌上枯死的多肉植物上，一板一眼客观陈述了白马影视集团最近倾力打造的网文改编新电影‘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剧本改编和演员招揽的事宜。
    “原定女主新任小花李迅罢演，陈副导推荐新人宁柠演绎女主。”司天启最后下了结论，“但导演和编剧都不同意，现在闹得很僵。原定男主似乎也有解约意向。”好好的一个班底就这样濒临散开。
    江凌云终于放弃在比翼阁里找出藏起来的有缘人，他的视线先落到书桌角上司天启放上来的计划书，伸长手把计划书拖到面前，打开一边看一边直指中心，“陈副导是谁的人？”这种小事情如果不是涉及到上层的利益关系，司天启一个总裁还会处理不了？
    果不其然，司天启皱了下眉，说出了一个高层的名字，是董事会的人。
    江凌云说，“宁柠哪边的？”
    “伯乐影视集团。”
    江凌云冷着脸合上资料，“把李迅气跑，换对家的小花？陈副导调开，其他照旧。有人问就让他直接来找我。”
    司天启说，“调去哪？”这么个棘手人物，放哪都是祸害。
    江凌云摸了摸下巴，视线落到空无一人的比翼阁里，手指动了动：“保洁。”
    司天启：“啊？”
    “让他扫地去，爱干不干。”江凌云毫不在乎道。难不成为了一个关系户的职业，还能开董事会表决不成。
    郑少华正在酒吧包厢里纸醉金迷，左拥右抱，玩的正高兴。好好的手机在沙发上不断震动，角上小点闪烁着红灯。有人言笑晏晏，拿着手机送上：“郑少，有人找您？”
    “谁呀！”刚刚喝了一口美人递过来的酒，郑少华笑着抓着送手机的人的手揉了几下，转头一看。
    屏幕上‘姓江的’三个大字清晰无比。
    郑少华：“……”
    他一下子收回了笑容，接过手机，“喂，我是郑少华，不是秘书小张。”
    姓江的：“嗯。”
    郑少华：“不送衣服不开车不接人……”
    姓江的直接打断他的话：“游戏衣服太少了。有缘人那个，你开发多几套。”
    郑少华一下子懵了：“什么意思？喂？喂！”
    “嘟……嘟……”
    郑少华拿着被挂断的电话，好半天，蹦出一个极不符合身份的词来：“卧槽！”
    已经把比翼阁里有缘人衣服买光的江总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比翼阁空无一人的草坪。
    每天可以免费一次，约会一次需要消耗一颗‘爱心’——一块火红色的心形石头，把今日爱心上限都买下来的江总百无聊赖地点进‘我的物品’。
    确认使用爱心。
    【对不起，您的有缘人温瑜拒绝和您约会。请小云大人继续加油，提高好感度哦！】
    再看最底栏的‘爱心’，显然已经少了一个。
    尽管是不缺钱的江总，也不得不想到一个问题：这游戏也太奸了。为了刷好感买爱心，买了爱心还不一定能约会成功，还得好感度高。
    作为一个高级氪金玩家，江凌云拿过手机，决定再向某个开发人反馈一些问题。
    按下拨打键：“对不起，您已被拒听……”
    “对不起，您已被拒听……”
    “嘟嘟嘟……”
    ☆、有缘人买卖
    三个月转瞬即过，顺顺利利把好感度刷到最高的‘与子偕老’的江凌云心满意足，走路带风。满柜子有缘人的衣服比他玩的人物衣服还多，还不断催促郑少华出新的衣服包。
    出一个买一个，各种颜色来一款，绝不手软。
    可惜的是游戏秉承物以稀为贵，就算他再催，短期内也不会出多少有缘人衣服。刚好活动出了‘有缘人捏脸大赛’，因为只能捏一次的缘故，这个排行从一到一百榜上有名的都挂出来给大家欣赏……
    不，是评判。
    本来对限时活动没什么兴趣的江总，破天荒打算带着自家一掷千金换来的美人上台溜一圈。他在对话框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因为玩家操控的人物合成语音是女性，他干脆就把语音关了，只留下温瑜的语音。
    此时温瑜挺着背坐在石头上，青丝如瀑，一支竹玉簪把两鬓长发挽在脑后，落下两条青色流苏，周围一片开满小花的草原，风带着小草尖轻轻摇晃过衣角，太阳半藏在云卷云舒间——那是新换的比翼阁背景。
    温瑜侧过脸，狭长微弯眼型让他平时看起来也总含着几分温润笑意：“捏脸大赛？”
    “对，第一名三套绝版服装，第二名两套，三到十名都是一套绝版服装。”江凌云十分有耐心，对着一个游戏NPC解释着：“你衣服来回就四套，太少了。”
    温瑜云淡风轻：“身外之物，何必在意。”
    江凌云一脸严肃地敲下几个撒娇卖滚的字：“可是我在意啊，你不看腻我都看腻了！我就想给你买新衣服！”
    温瑜问：“那小云对我，也腻味了吗？”
    江凌云一时无言以对，一边打字求饶一边面无表情地想：现在NPC智力都有这么厉害了吗？
    坐在草地上倚着温瑜身下石头的人物抬起脸，一下子抱住温瑜小腿，江凌云还给‘她’加了个宽面条表情，“没有腻！没有腻！阿瑜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温瑜宅的令江凌云怀疑人生，最后死缠烂打、好说歹说才把他带到捏脸比赛上，温瑜无奈地抬脚站进大赛台上底下的光圈中，说，“我得在此，让人评头论足几个小时吗？”
    这话一出，江凌云又有些后悔，温瑜也太人性化了，说的好像真的站那里一样。想了想，玩游戏就是要自己开心，他养温瑜，温瑜开心他就开心，大不了再去找某人把衣服买下来。于是江凌云又跑去点击退赛。
    【不能反复参、退赛哦！时间间隔为十分钟。】
    眼看温瑜身下的排名不断往前，一下子就前60％了。江凌云试图安抚他：“等十分钟，我们就走。”
    温瑜看了眼脚下牢笼一样的光圈，应声：“好。”
    办公室门被来人敲响，沉迷美色的江凌云一下子把手机放好，正襟危坐：“进来。”
    而此刻，在‘有缘人捏脸大赛’的温瑜等了许久，估摸着时间已经不止十分钟了，然而面前站着的‘小云’眼神呆滞，他便猜到江凌云此时已经走了。
    他想了想，尝试踏出光圈，半步踏过了圈，阻力逐渐变大，连空气都变得粘稠。他听见虚空里不断响起的警报声，还有头顶一下子变得黑沉、恍若混沌的天空，疾风闪电，似乎随时就要劈下来。
    温瑜把脚收回来，开始思考如果他整个人如果都跨了出去会怎样。
    但后果可能不是他能承担的，温瑜拧着眉，再看一眼逐渐散开的云流。认为此时谨慎为上，在具有能与之抗衡的实力前，没有再冒险。内心却又有些无奈，觉得下次任小云怎么撒娇胡闹，也不会再来参加什么大赛了，他看着面前呆滞站着一动不动的人物，轻声叹了口气，“你啊……”
    等江凌云回到游戏时，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他看着温瑜下方还在不断变动的数字：56、55……仿佛意料之中，他道：“抱歉昂，刚刚被人拉去开会，晚了一些。”
    温瑜虚心请教，“开会为何意？”
    于是认为NPC没有搜索能力的江凌云开始给他简单地概括一下公司、职位、会议这些，讲着讲着，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已经落黑了，城市的灯火接二连三地亮起来。他从椅子上站起，伸了个懒腰，抿着唇打下一行字：“罢了，说了那么多，你也不一定听得懂。”
    撑着下巴在思考的温瑜笑，“你怎知我不懂？”
    江凌云无声咧嘴笑了笑，手指飞快打下字：“那我考考你，总裁厉害还是董事长厉害？”他眼看着温瑜陷入思索，便觉得温瑜越发有趣。顺手带了无线单侧耳机，拿了车钥匙下楼。
    他独自去餐厅用完饭，开车回去换了衣服，下楼绕着别墅区跑了几圈，晚上星光闪烁，他在别墅区内的公园的小路上走着，江凌云眼看着温瑜的排名上升到第一位，心情越发的好。
    他的人，那自然是最好的。
    但他不知道，排行榜人人都看得见，世界频道此时正一片哗然，为远远甩下第二名的温瑜所惊艳。
    “小云家的温瑜？谁认识这个小云？”
    “我的天，温瑜也太好看了，好想要他的数据！”
    “我知道小云！贵族榜最顶！”
    “天啊，v20？她头衔后面那串数据是什么，是钱吗？！”
    “那是贵族点，花钱越多数据越大……”
    “有生之年居然看到活的千金小姐！”
    “我只想要温瑜，她怎么不回私信？”
    ……
    霓裳羽衣工作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无数‘热心人’纷纷要求把第一名的面部数据公布。早就签下了保密条约的工作人员有苦难言，只能推辞说这是玩家私密，好堵住这些玩家的嘴。
    于是一伙人又轰轰烈烈跑去私聊‘小云’。
    留言不外乎：
    “多少钱，温瑜我买了！出个价！”
    “求大大给个数据！天啦撸，这什么神仙颜值！”
    “换有缘人吗亲？保证满意哦！”
    ……
    看到留言的江凌云气笑了，眼疾手快按下‘一键清空’，还设置不接陌生人的私信。他看着还在光圈里的温瑜，想走，又觉得难得上来了这么下去很浪费，于是翻到主页面一看，还好，限时活动只有两天，他们是第二天参赛的，晚上九点后就公布排名。
    江凌云又看了会时间，七点多，和温瑜聊聊天时间也该够了。
    小云忽然跳出来，喊道：“瑜大美人！”
    温瑜被他一惊一乍吸引了注意力，一如既往的温和，问：“怎么了？”
    江凌云心想这AI回话够及时，换了个词叫他也能反应过来：“大美人，有人看上你了，出高价问我卖不卖。”
    温瑜眉眼弯弯，明知故问：“那小云是怎么想？”
    江凌云对他的反应十分不满，灯光从头顶倾斜而下，罩在路边的长椅上，他坐在长椅上，椅子另一半空着，十指飞快跳动：“我看她们的有缘人好像很有意思！虽然没你好看，但是性格比你好玩呢。”
    刷有缘人好感度的过程里，不同的选择和不同的约会剧情会导致每个账号的有缘人‘性格’都不尽相同，这大概也提高了游戏的特殊性和独一性，引得更多人开始探究千奇百怪的‘养成’攻略。江凌云暗暗刷了不少攻略，想要得到一个温顺的、可能还有点小性感小妩媚、最好个性像小辣椒，对他爱撒娇的美人。
    而事实上，从一开始的懵懂不知变通，到达到‘萍水相逢’后变得温和文雅，直到‘与子偕老’时，都与‘萍水相逢’没有丝毫差别。刷满好感的江总后知后觉，温瑜的性格似乎……和想象差的有点远。
    温瑜摸了摸玩家人物的头，压下发型上那弯弯的呆毛，一松手，呆毛又翘了起来，他平静道：“小云开心就好了。”
    江凌云心一跳：“你答应了？换了可不一定能换回来的喔！”
    温瑜应了一声，“嗯。”
    江凌云还想说些什么多试探试探，屏幕忽然一黑，弹出到游戏主屏幕。江凌云一脸疑惑地点进了捏脸大赛，大赛里温瑜背对着他，他只能盯着对方及腰长发和一身白衣，“阿瑜？”
    温瑜没理。
    “瑜美人？”
    没有任何反应。
    江凌云震惊了，他想，这家伙莫不是又生气了？说起来，为什么NPC要做的这么智能！还会生气！改日遇上江清风，他可得好好问问。
    他戳了戳屏幕正中央的人，双指滑动屏幕，无论怎么滑，眼看要见到对方正面的时候，都能看到温瑜不紧不慢的地抬脚，微微转身，务必背对着他，并且不吭声。
    这时，有个穿着运动衣的女孩从他背后风一样跑过，又绕过装饰的灌木，微微喘着气，走了过来，“你、你好。”贴身衣物把她优美的身材曲线暴露无遗，脸上却带着一股子青涩。
    江凌云面色不虞，抬眼看她。女孩微微红了脸，抓着刚从耳边摘下的耳机，羞涩着，“你常来夜跑吗，很巧啊，我们都遇见好几次了，来加个微信吗？”
    江凌云站起身，比女孩整整高了一个头，显得女孩更加娇小可人。江凌云拿着手机，睁眼说瞎话，“抱歉，我不玩微信。”而后不顾女孩反应，直接从她身侧跨过去，离开公园，继续绕着小区跑。
    他也没数自己具体跑了几圈，等看到过了九点，才慢慢走回别墅，背后已经湿了一片，顺道在小区二十四小时的小店买了支矿泉水，“微信支付，谢谢。”
    “你、你不是不用微信吗？”‘滴’一声支付成功后，身后响起一抹刚刚才听过的女声。
    江凌云侧头看了一眼，女孩抱着薯片可乐，一脸无辜地站在身后。
    ……似乎连营业员都感觉到了空气里弥漫的尴尬。
    江凌云想起什么，笑了。再看面前红光满面的女孩，他礼貌微笑，语气温和：“没有微信的潜意思，是我有男朋友了，懂吗？”
    “啊？”
    ☆、如何哄好生气的男票？
    然而有男朋友的江总，如今和单身人群只有一线之差。
    大赛已经结束，回到比翼阁里，熟悉的空无一人。最令江凌云震惊的，是不断弹出来的框框：
    【您的有缘人对您好感-100】
    【您的有缘人对您好感-60】
    【您的有缘人对您好感-20】
    ……
    【小云大人！温瑜大人生气啦！您与他的好感已掉至‘山盟海誓’，请继续加油哦！】
    江凌云把矿泉水扔一边，感觉到额头在冒青筋，他刷了那么久，越往后越难刷，这两个小时就掉一级？他用爱心不断地发出约会。
    【您的有缘人温瑜拒绝了您的约会。】
    【您的有缘人温瑜拒绝了您的约会。】
    ……
    他又开始不停地按着那个代表有缘人的人形按键。
    【对不起！小云大人！温瑜大人抱恙中，不便探望。】
    病了？江凌云去商城风风火火买了一堆药扔下去，连个涟漪都惊不起来，得到的答复都是对方身体抱恙，不便探望。后知后觉的江凌云气的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手机在沙发上弹了几下，屏幕陷入黑暗。
    什么抱恙！这分明是不肯见他！
    现在的NPC脾气都这么大的吗？
    一个游戏而已，还真当有多稀罕！谁还不会发脾气？！
    温瑜独坐在小黑屋里，手掌里伸出一道光，柔柔的往外而去。他偏着头，像在倾听着什么，光线从他掌心，勾到游戏活动那栏，连接外网的链接里，光线轻轻柔柔搭了上去。
    普通玩家见到某些宣传活动，点进去就会跳到某个网页，而那便是连接外网的地方。温瑜开始在外网浩浩荡荡的数据中寻找自己需要的部分。
    面前忽然弹出一个框，【小云大人向您送来一束代表爱意的玫瑰！】
    温瑜看了一眼，面前忽然弹出一束火红的玫瑰花束，还发着光，照亮了整间小黑屋。温瑜把它收下，放到一边。
    【小云大人向您发来约会。】
    温瑜垂眼，“拒绝。”
    【小云大人发来信件。】
    “接收。”
    贴着爱心的信封自动落到温瑜手中，温瑜盯着那颗爱心良久，捏着它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素色信笺：阿瑜我错了，原谅我吧TAT
    温瑜险些没笑出来，他的手指拂过那个试图卖萌的小表情，连着外网的光传回这个表情的意思，与温瑜所想不差分毫。但他也同样意识到，他在这个空间里的特殊。
    这是‘游戏’。
    游戏对人来说，就是虚幻的、找乐子的地方，哪天无趣了，说不定转眼就抛弃。一周、一月、一年、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温瑜想到这里，浅淡的近乎银灰的瞳色像雾一样迷蒙，他把信笺折好放回去，想了想，觉得此事不能就此轻轻放下，他思索着，索性提笔回了封信。
    致小云：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但求一别，各还本道。愿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天意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夫温瑜留
    而后撕裂了那颗心，再给信封贴上。
    信封发出后，温瑜视线扫过掌心蔓延而出的光线，眼中银灰色渐亮，黑暗中若斑斑星光。忽而他身上出现了无数光束，一并攀上了外网链接，试图就这样闯出去！
    本来无比稳固的链接一下子被无数光束交缠而上，重力压下，摇摇欲坠！
    警告声响彻整个游戏世界上空。
    刚刚看完回信的江凌云气炸了，视线定在‘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上，别以为他看不出这就是委婉的和离书！说的再好听那也不行！还欢喜！他正要回信，没想到游戏页面闪烁两下，一下子跳出到手机屏幕。点击好几次进去，都是一片漆黑，没有丁点响应。
    不仅他，所有游戏玩家都被忽然弹了出去。
    霓裳羽衣工作室因为这忽然爆发的bug忙的死去活来，还得应付四面八方拨打而来的投诉电话。郑少华极有先见之明地先把手机关机，跟在总工程师身后团团转，急的手忙脚乱。不比跳脚的玩家们轻松。
    急的险些没摔了手机的江总寻去了官网，官网上挂着突发bug的道歉函，表明会尽快收复，并送上丰富的歉礼。并且透露出这次修复后将会更新版本，开放最高好感度之后的婚礼系统，敬请期待。
    江凌云皱着眉，又找去了游戏论坛，觉得现在既然上不去，不然赶紧先想想怎么把人哄回来。
    小云：急！我的有缘人给我发和离书了，要怎么把他哄回来？！
    楼下先是一伙幸灾乐祸和惊叹小云有缘人的个性的，过了一会儿，忽然急速歪了楼。
    十五楼：小、小云？我的天，你的有缘人不是温瑜吗？他给你发和离书了？
    十六楼：喜闻乐见！天啊，没想到温瑜看起来这么温柔性子这么烈！
    十七楼：所以小云姑娘你到底做了什么让温瑜给你发和离书？
    十八楼：我的有缘人就没给我发过和离书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好想试一试！
    ……
    二十七楼（楼主）：我是小云，我只是和他说了要交换有缘人的事……
    二十八楼：捉到楼主一只！
    二十九楼：你要和谁换！和我换！和！我！换！
    三十楼：我啊！楼主看我，我的有缘人笑起来特别小奶狗，（图片1）（图片2）楼主看我看我，和我换！
    ……
    下面一堆叫嚣着要换有缘人的。
    江凌云扶额刷了半天，最后退出论坛，跑去搜索引擎：如何哄好恋人？
    手机发出的光照射在一本正经在学习的江总身上，唬的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一愣一愣的：江总看起来好严肃啊。要不要提醒他中途休息时间已经过了？
    江凌云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一只手伸到他眼睛和屏幕之间，来回晃了晃，“凌云？”
    江凌云抬起头，一双筷子夹着他最爱的鸡翅放入碗中。江凌云看了一眼，拿起筷子用餐，“谢谢爸爸。”
    凌谦试探性地问了句，“怎么总在看手机？等谁的消息？”
    江凌云说，“没有谁，在玩一个游戏。”
    又是游戏……
    这几个月来，每周固定家庭聚会的日子，江凌云好像都会捧着手机，表情好像也生动了许多。夫夫俩对视一眼，江枫说：“别沉迷游戏。”
    倒是旁边的凌谦来了兴趣，凑过去要看，只能看到一个下载中的页面：“是什么游戏？”
    江凌云看看他，暗想爸爸应该不会想玩，他沉默几秒，说出一个名字：“是霓裳羽衣，郑家小子做的。”
    凌谦点点头，示意知道了。饭后他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暗戳戳去搜了下这个游戏，然而弹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他难以置信：换装游戏？少女恋爱？他从沙发上起来，跑去找江枫，屏幕往前一递：“快看，这是凌云说的那个游戏吗？”
    江枫一看，也有些怀疑：“可能是你记错名字了。”
    凌谦：“啊？”
    江枫冷静道：“给他找点事吧，别老让人沉迷手机。”
    饭后回去小别墅的江凌云盯着手机游戏下载进度，直到它走到99％，他几乎一下子想好了要怎么和温瑜说话。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下载完成后还有个解压。
    解压中，解压进度13％……
    江凌云忍不住，起身去倒了一杯满满的水咕噜咕噜喝了半杯，拿着水杯回到桌边。
    解压中，解压进度67％……
    他又起身，把书一摞摞整理好，叠放在一边，过了一会，眼睛往下一瞥。
    解压完成！
    更新了的封面比上一次更为精美。江凌云几乎是立刻就点了进去，首先冲到比翼阁，温瑜坐在最原始的背景——庭院大树的石凳上，然而过了一会儿，系统刷新，变成他设置的背景。石凳变成了河边的光滑大石头，狭窄的庭院变成广阔的夹带小野花的草原，天朗气清。
    温瑜举杯的动作顿了顿，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熟悉至极的人影。那人剑眉星目，看起来正气凛然，一身中性的侠士服，第一句就是：“阿瑜！”然后就站在他面前不动了，眼睛直直看着前面。
    江凌云在研究比翼阁新的玩法，发现可以举行婚礼后，他毫不犹豫斥重金买下钻石婚礼卡，发出邀请。
    【您的有缘人温瑜拒绝了您的求婚。】
    咦？这家伙还记着仇？
    江凌云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面上云淡风轻在喝茶的人，他默默地把背景换回庭院，再在石桌上放上游戏里最好的茶叶。温瑜忽而把杯子放一边，站起身往旁边走了两步，背对着玩家人物。
    这是……茶都不喝了？
    江凌云不信邪，眼疾手快拉开亲密动作表。
    【您的有缘人温瑜拒绝了您的亲亲。】
    温瑜只看见在他拒绝后，面前的人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像河水一样十分夸张地在面上流淌，一边哭一边恶人先告状：“阿瑜不要我啦！我养的男人跟别人跑了！”
    温瑜转身走回去，皱眉，“别哭了。”
    小云大哭特哭：“要阿瑜的亲亲才能好起来。”
    ☆、好感度不够不能结婚
    温瑜拿出一方手帕，一双清眸似笑非笑，伸手，在小云期待的眼神里直接把手帕按在了对方脸上。
    小云：“阿瑜坏蛋！要阿瑜给我擦。”一本正经打出这些字的江总低头看看桌上笔记，排在最上面的一行毅然是：不要脸。
    江总决定为了继续抱得美人归，要深刻贯彻学习这一本领。
    小云：“阿瑜，我之前只是想看你吃醋而已，我才不会把你送人！求原谅求亲亲。”小云扯着重力作用下落下的手帕，露出一双期待的眼睛。
    温瑜笑了，容颜绝色，真真能让天地失色。只见他伸手，轻弹了一下的玩家人物的额头，“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江凌云飞快落下一行字：“我们是夫妻~”
    “和离了。”
    这事还有完没完了！江凌云怒道，“和离哪有一个人说了算的道理。”
    眼见温瑜陷入思考，江凌云默默松了口气。
    温瑜却说，“那……休妻？”
    江凌云带着松到一半却被生生噎下的气，急道：“想！都！别！想！”
    却见温瑜沉默一瞬，忽而转身，小云连忙跟上去，转到他正面，凑过去看他。温瑜微微低头和他四目相对，清浅眸色若能让人迷失其中的雾般虚无缥缈：“其实那时小云说那样的话，我真的很难过。”
    “对小云来说，我原来是可以随手扔弃的。”
    江凌云条件反射：刷好感的时候来了！这句话后，又开始语塞，“都说了是玩笑，我没想过你会这么在意。”
    温瑜垂眼，语气很轻，“如果，我说我愿意把小云你送给别人……”
    “你敢！”
    温瑜便不说话了，一双含情目上下注视着他，眼角下的泪痣仿若真是泣血而出，无声胜有声。
    江总憋屈道，“我的错我的错，你怎么罚我都可以，但是不能再不理我。”他开始转可怜，拉出动作表，点击‘大哭’，然而打字：“我错啦我再也不会这样啦！没有阿瑜的日子一天都活不下去啦！”
    虽然明知道对方在装可怜，也许现实里不屑一顾，但温瑜看着眼前这逼真的哭的眼睛都红了的‘小云’，禁不住笑了一下。这一笑，就好像冰释前嫌，代表着原谅。江凌云一下子巴巴地凑上来，不依不挠，“阿瑜，我们去结婚呗。”
    他扑上来，抱着对方的腰开始撒娇打滚，“别人家都进礼堂了，婚服可好看了！我的阿瑜怎么能没有婚礼？”
    【玩家小云使用钻石婚礼卡向您提出‘共结白首’请求。】
    温瑜点了一下他鼻尖，无奈道，“抱歉，好感度不够呢。”
    熟悉的弹幕跳出了出来，列在手机屏幕正中央：
    【您的有缘人温瑜拒绝了您的求婚。】
    江凌云视线往下一挪，就看到之前温瑜生气的后遗症——那本来满满的然而现在掉了一级的好感度。
    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江凌云默默叹了一口气。
    风和日丽的一个下午，幽静的咖啡厅里传来轻松的音乐。一个穿着时尚长裙的漂亮女孩子落座在角落里的一张沙发上，她先把尾端微翘的长发全部拨到左边肩膀上，露出白色的脖颈，而后拿出一张带香的手帕，捂着鼻子压抑着连打了两个喷嚏。一只胖嘟嘟的橘猫从旁边路过，她一下子缩到远远的沙发一角，嘟囔着，“该死的猫。”
    然后又打了两个喷嚏，心里已经给这个把约会地点定在猫咖的相亲对象打下极低的分数，猫咖简直对有鼻炎的人不友好！
    那只橘猫还妄图凑过来蹭她，“走开！”女孩气道，想踹又不敢踹，“脏死了！”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她旁边过去，娴熟地抱起她脚边那只喵喵叫的橘猫。女孩抬头看去，看到穿着休闲西装的江凌云抱着猫坐在对面，把猫往膝盖上一放，开始撸毛。
    女孩盯着他，眼睛简直要发亮，刚刚突破地底的分数一下子窜上去了，脸颊微微红，“你、你好呀，江先生。”
    江凌云挨着沙发，一只手拨弄着猫毛，“抱歉，我去买了个眼药水，迟到了。”
    女孩正要说话，服务生走过来，礼貌道，“很抱歉打扰两位，猫咖里的猫不能抱。”
    于是江凌云面色自如地拉过旁边地上的软垫放到他旁边的座位上，再把橘猫放在软垫上，继续摸。服务生便离开了。这动作自然还有点小帅气，看的女孩乱了一池春心，“没、没关系，不过江先生很注重身体健康呢，平时有什么喜欢的运动吗？”
    “还好，”江凌云抬眼看她：“日常喜欢打游戏。”
    女孩愣了一下，总觉得人不可貌相，资料上明明还是个霸总，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这样说来，我弟弟也很喜欢玩游戏呢。不知道江先生平时喜欢玩些什么游戏？是枪战之类的吗？”
    说到游戏，江凌云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从口袋里掏出背部都在反光的手机，“那你喜欢玩游戏吗？我给你介绍一款，你们女孩子肯定喜欢，咱们还可以互送体力……”他兴致勃勃拿出手机点进‘霓裳羽衣’，“你看，这款游戏的衣服可多了。”他一款一款划过去。
    女孩笑容尴尬而不失礼貌。
    等到人走后，江凌云又点了杯饮料，准备日常刷游戏。结果还没来得及重新点进去，凌谦的电话先到了。江凌云接了电话，安静如鸡。
    凌谦只问他一句：“给我个你搞砸相亲的理由。”
    江凌云道，“她有鼻炎！”
    凌谦：“鼻炎怎么了？”
    “鼻炎就不能养猫猫狗狗了呀，你儿子我多喜欢宠物呀，这找了个有鼻炎的，以后家庭肯定不和睦！”
    凌谦一下子把电话给挂了。
    另一边，自以为逃过一劫的江凌云点进了游戏。
    温瑜坐在石凳上，万年不变的姿势。不过他一出现，温瑜就像能感觉到一般转过身，目光柔和，“今日怎么来迟了？”
    一边戴上耳机的江凌云开始好奇，“你那天气都没变，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迟到？”
    温瑜沉默了一下，上前几步，抱着他在人耳边轻声道，“在我的心里，你每次回来都是迟到。”
    江凌云：“！”必须给这情话系统点赞。江凌云开心了一会儿，险些没把旁边的橘猫给撸秃。那被打扰了休息的猫恼怒地‘喵！’了一声，两三下蹦下沙发，气汹汹地走了。江凌云说，“没办法，我被我爸拖去相亲了。一来就被对方香水给熏到了。香是香，但也太浓了点，像腌入味了……”说着说着，江凌云开始各种奇思妙想：温瑜身上香不香？
    阿，不对，他只是一串数据，怎么可能有味。
    温瑜沉默着放开手，“小云，你有爱人了吗？”
    江凌云道，“没有啊。”
    “可你总有一天会有的，”温瑜垂着眼笑，那笑看的江凌云心头一抽，再看却又没有了，快的像幻觉一样，温瑜说，“到了那天，至少要记得和我说一声好吗？”
    江凌云被他弄出了心理阴影，“告诉你然后你要干什么？”
    温瑜抬眼，按了按玩家小云头上的呆毛，“和你告别。”
    江凌云：“？”
    告什么别呀！
    他气哼哼地打字，“想都别想，以后大不了我和她一起养你呀。”
    【您的有缘人对您的好感-200】
    200？！
    这串忽然出来的数字让江凌云来来回回不可置信地看了两遍，然后一下子炸了，“你怎么了！阿瑜你别吓我！我不禁吓的。”
    温瑜拂袖而去：“小云，我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然后再次离开了庭院。
    江凌云：“……”他不可置信地点了点那个人形的图标。
    【对不起！小云大人！温瑜大人抱恙中，不便探望。】
    江凌云想爆粗，他坦白还有错了？他就算再怎么喜欢温瑜，也不可能一辈子抱着个手机过活啊，就算他受得了，他眼睛也受不了。江凌云心累地放下手机，从口袋里摸出小巧的眼药水瓶，左右滴了一下，默默仰躺在沙发背上。
    假如NPC真的那么智能的话，那他说的话好像的确有点不符合三观。明明养着一个爱人，还对他说什么：以后等我有了爱人还养你……但问题是温瑜他不是真人啊，他要是真人的话、他要是真人的话，江凌云立刻去建个金屋把人养起来。
    江凌云手臂搭在眼睛上，唉，好感度都还没刷回来又掉了，这么一想，好像温瑜每回生气都是自己说错话。
    默默地捂着脸反思了几个小时，江凌云爬上游戏，开始日常不要脸。
    温瑜静坐了一会儿。
    【小云大人发来信件。】
    “接收。”
    但收下后，他先放到一边。生气不止是因为江凌云的话，还因为无能为力的自己。温瑜抬起手，看着眼前开始丝丝缕缕冒出弯弯光束的掌心。自从上一次意图闯出去，结果在外网网络游荡了一天，再回来这里，才感觉到这里的狭窄和身不由己。
    他要怎么才能真正的‘出去’呢？
    真正的做一个人，而不是别人眼里被数据操控没有丝毫情感的的NPC。温瑜放下手，抓紧时间开始凝神恢复能量，为下一次的‘出去’做准备。
    在很早以前，也许他就意识到了这种不可避免的事情，但却没想到还是挡不住。
    有一次约会里，当他和小云一起出去，在镜湖里划船。划着划着，小云说要离开一会儿，温瑜看过去，看到‘小云’目光呆滞，动作停了下来，也不说话了。他一个人呆着无趣，拿起划桨慢悠悠划着，身边的白鹅游过去，过了一会儿，又游过去，过了一会儿，再游过去，连数量和姿态都没有一点变化。
    远处有两个人站在岛上，蝴蝶翩翩，一个姑娘呆站在那里，好像也是‘离开’了。温瑜便主动和那位公子交谈，“在下温瑜，不知公子名讳？”
    那人转过来，一头金色长发，一张笑的阳光的脸，“你好，我叫奶狗。”
    温瑜默然半瞬，看了看他的长发，又看看他的的笑脸，“公子名字真有趣。”
    ‘奶狗’不说话，一直在笑。
    温瑜欲言又止，“公子的脸……”
    ‘奶狗’说，“我家公主殿下说，我这样笑很可爱呢。”
    温瑜看了看那姑娘，又看了看男人，“这位姑娘现在不在了，奶狗公子可以不用这么笑。”
    ‘奶狗’一个劲在笑，“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温瑜道，“是那位姑娘的缘故？如果为难，那可以请这位姑娘帮忙解除一下……”
    ‘奶狗’说，“她没空，在陪她男朋友呢。”
    温瑜震惊：“公子一表人才，为何自甘堕落？”
    ‘奶狗’懵懵懂懂地听不懂。
    这好像已经是极为寻常的事情了，寻常到根本没必要讨论。
    ☆、手很软
    江总今天心情极差，刚好司天启就过来撞枪口了。他打开门，一队美女鱼贯而入，面向江凌云站成一派，风格各异，对着面前这张臭的不能再臭的脸，仍能够维持演员最基本的演技——笑出最美好的样子来。
    江凌云黑着脸，冲司天启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你这是做什么？把人拉我面前是个什么意思？选角这种事还要我干？要不要我顺便兼任下总裁制片人和导演？”
    司天启背地里叹了口气，觉得心好累。面上为了工资还是一派精英式的沉着冷静：“江董，你之前说，和‘霓裳羽衣’那边的代言人由您亲自来挑。”
    江凌云反问的理所当然，“我说过吗？”若是别人，指不定就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了。
    然而跟了上司多年的司天启一脸肯定地看着他，看的江凌云眉头直皱。他视线从面前一排美女身上扫过，一看就觉得没一个合适的，性别就不对，在他看来他玩的那个主角就是男孩纸。但玩家主角就是女的……不对，玩家大部分都是女的，异性相吸，找个帅哥来代言，效果不是更好吗？
    江凌云按着扶手带着椅子转了个身，面对着背后的落地窗，先打了个电话过去，明目张胆地聊了几分钟，然后挂了电话。对司天启说，“代言人是一男一女，女主先选着，男的再挑一个，选那种穿古装好看的。”
    司天启颔首。
    于是江凌云视线又移到了那一排笑了那么久，还看不出来一点疲倦的女星身上，都是些新人，不新的话就不是一起带着上来的了。他看了又看，看多了居然觉得都长一个样，再看还是觉得长得一个样，一个样的好看，但是细看好像又有点不大一样。
    轻微脸盲的江总揉了揉鼻根，摆手就想打发了他们，“外貌没一个符合，你带下去在找几个。另外这里挑几个和游戏对比起来技能差不多的，到时候再一起带过来。”
    等人都走后，关上门，司天启顶着上司明显写着‘你怎么还不走’的视线，努力争取道，“只是一个游戏，会不会太严了。”
    江凌云当然不会说自己在玩，所以很注意。相反，他一脸严肃，在这个时候终于承认了某人：“这是我发小开发的游戏，不能随便。”
    于是司总了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回去再看看游戏出的视频吧。”江凌云开始赶人，“要我说，谢衣就很好。”长得又有古典气质，男人见了，铁定追着喊‘仙女姐姐’，这么多年还是一张十七八岁的仙女脸。
    司天启倒觉得可能性不大，“谢衣出国外拍大电影了，而且，”他顿了顿，“她也未必接。”作为一个实力派影后，大牌广告接到手软，哪里会在意这么个新手游。
    至于对男主角的要求。江凌云默默掏出手机，把小云和温瑜的合照怼到司天启脸上，“看清楚了，照着这个样子找。”江凌云指着合照上眉眼弯弯的温瑜强调，“不长到这个级别就别带我面前了。”
    也算阅美无数的司天启看了那照片半晌，忽略长发和那一身古装，他盯着那眼型，又看了下眼角的红痣，再移到下半张脸上，最后拿着文件资料一脸为难，“这、真人和游戏还是很大差别的。现实里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江凌云皱眉，“怎么没有，是你看不到而已。现在就去给我找！”
    司天启磨磨蹭蹭，试图讨价还价：“其实现在流行整容式演技……”
    江凌云十指相抵，正襟危坐：“现在也流行低薪多干。”
    司天启：“我刚上来好像看到个不错的，现在就下去找！”
    终于把人都赶走了的江凌云打开电脑，屏幕赫然就是温瑜给他推秋千的俯拍角度截图，柔情似水也不过这样了。江凌云摸了摸屏幕，摸到一手灰。他再按捺不住，转眼又点进了游戏。游戏里冷冷清清，温瑜这一生气就气了两天，他又抬头看着屏幕上笑着的家伙，巨大的落差一下子砸过来。
    江凌云点了点屏幕上的家伙，自言自语：“今晚你再不出来，我可就得投诉了。”
    养个有缘人怎么那么难？江凌云把手机插上充电器放一边，开始工作。
    江凌云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无意识地往前走，走着走着来到一方庭院，抬眼一看，三面白墙黑瓦，院子的大树下，石桌上的茶冒起冉冉白气，桌边一人背对着他，正拿起杯子抬手喝茶。
    江凌云走过去，看见那人一身青衣古装，莫名地低头，却看见自己一身日常休闲装，违和的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然而他什么都没意识到，只是抬手捏起一缕长发，“是真的啊。”他目不转睛盯着手中大长发，“那你是……阿瑜？”
    青衣人缓缓转过头来，这一转过来，吓得江凌云连忙往后倒退几步，摔倒在草地上，只见温瑜还是那张极具古典美的脸，然而3D的NPC来到他面前却是充气娃娃一样的质感，偏偏那娃娃还会动，朝他伸出光洁的手。
    “小云，你怎么了。”
    “停！你别过来！”
    “小云……”
    “停！！！”江凌云猛地坐起身，那充气娃娃一样的温瑜好像就在他面前，吓得他坐直身，心脏噗通噗通地笑着。他眼珠子飞快地动了动，才发觉面前一片漆黑，是在家里卧室上。
    他微微气喘着，意识还不太清醒，只想知道现在是没时间了。到处摸索着手机，手机从床头柜上掉在地上，声音明显，江凌云干脆开灯下床把手机拿起来。
    点开，不过深夜十二点，距离睡着不过两个小时，就做了这么可怕的梦，心悸不已。现在明明是春天，怎么想也该是美梦。
    江凌云索性去洗了把脸，心想自己这样也算‘跨次元恋爱’了。
    简直精神可嘉，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
    回来爬上床，瞌睡虫都被噩梦吓走了。他下意识点进游戏里想寻求一点安慰。
    最令人感动的是，温瑜居然在！只是背景的庭院怎么看怎么和梦里一样，瘆人的慌，江凌云索性换了个樱花漫漫，也算大半夜调剂一下心情。
    然后十分熟稔的点了个‘大哭特哭’的动作。果不其然，温瑜朝他走了过来，“小云，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江凌云开始强调，“做了个很可怕很可怕的噩梦。”他戳着手机屏幕上的温瑜的脸，梦里怎么看怎么可怕，现在看怎么看怎么好看。他叹了口气，没等温瑜问就继续说，“梦里看到自己晚年孤身一人，可怜得紧。”
    温瑜把他揽入怀里，玩家人物是标准的女性身高，为了最萌身高差，身高只到温瑜肩膀，入了怀小鸟依人。温瑜下巴搁在他头上，蹭了蹭，“小云这么好，怎么会孤身一人？”
    江凌云觉得这话听着不太舒服，虽然前两天是他自己‘坦白’以后的游戏打算就是找个伴一起玩，但是现在听到温瑜第一时间不是安慰他，说什么我会陪你一辈子，反而顾左右而言之，他立刻就‘双标’了。
    小云：“那都得怪你，你长得这么好看，三次元哪有长成这样的？不是铁了心要我单着吗？”
    温瑜笑，“小云还懂得三次元？”
    “啧，你别岔开话题！”小云一下子从他怀里跳出来，叉腰，“是男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别别扭扭成什么样子。”
    温瑜无奈道，“我没什么可说的，小云要对我说什么吗？”
    小云皱眉，犹犹豫豫，“那个，其实我也未必会真找个未婚妻。除非你先和我断了，不然……”
    “如果有一天，小云玩腻了这个世界呢？”
    这个问题真能答，连爱情也没人能完全肯定就一辈子，何况玩一个游戏，小云道，“那我肯定不会一声不吭就走，至少得和你说声永别。好了，大晚上别说这么沉重的话题，我要睡了！”
    也不知道刚刚不允许岔开话题的人是谁，温瑜笑着给他额间落下一个晚安吻，“好梦。”
    江凌云放下手机，关灯，翻身拉过被子躺下去，脑海里却无边无际地想着，如果有一天真玩腻了，那也得找郑少华把温瑜给抹掉，把账号注销了。
    不然想着游戏里还有个温瑜一直在那里，总觉得很可怜。江凌云迷迷蒙蒙翻了个身，睡着了。
    本以为前半夜做了个那么惊险的梦，后半夜能一觉睡到天亮。但也许是托了温瑜的那句‘好梦’，江凌云又进了梦里。
    梦里，他踩进花瓣铺就的地里，目之所及，棕色的树干和粉色的花朵和在一块极为和谐，花瓣不知哪来那么多纷纷扬扬洒下来，最大的那棵树下吊着一个秋千，在轻微摇晃，好像有人刚刚才玩过，然后匆匆离开。
    江凌云这次念叨着，都是梦，都是梦，都是梦。
    我怕他才怪！
    都是梦，都是梦，都是梦。
    一转身，撞上一堵青色的墙，鼻子生疼。
    “小云，你没事吧？”还带着些微电子合成音僵硬感的声音从面前传来。
    江凌云抬眼一看，这次倒终于不是充气娃娃质感的了，但是面上的五官模糊一片，唯有长发随风扬起，和游戏里一模一样的青衣款式。大概他实在没办法想象那张脸打破次元壁后会是什么样子，索性就一片模糊处理了。
    江凌云伸手想去摸，手腕被温瑜抓住：“小云，怎么了？”
    这一抓，江凌云的注意力转而移到那手上，像好色之徒，抬起另一只手仔细地摸了摸，从掌心到指节，触感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好软啊，”他感叹着，“怎么这么软？”他抬头看温瑜，虽然看不清面孔，但他依旧很兴奋，“以后你就跟着我吧，爷会好好疼你的。”
    梦里温瑜好像笑了下，但没否认，也不会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
    江凌云一下子沉溺在这柔情里，彻底忘了刚刚还念叨着的话。
    一夜好梦，江凌云打了个喷嚏，睁眼醒来发现自己身上被子不见了，阳台门开着，凉凉的风吹进来。江凌云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被子都团吧团吧被自己抱在了怀里，手里还十分准确地抓着两只被角，抓的紧紧的。
    被子很软。
    ☆、新种族属性
    为了刷好感度，江凌云开始调整游戏时间，上班前玩一下，午饭玩一下，晚上再玩。简直化身网瘾少年，至于什么娱乐活动都拒了，觉得还不如躺家里舒服，简直是新晋宅男。
    约会地点不多，但胜在有意境。
    江凌云带着温瑜出去放风，从山上晃到河边，在河边游荡着，想要找一艘小船泛舟。刚好有人上岸，江凌云带着温瑜就想下去。
    “诶，是小云？你脸怎么捏成这样，你也是腐女吗？”那个刚上岸的玩家这样说。
    江凌云瞥了一眼对话框，不想理那个名叫‘公主殿下’这么中二名字的人。
    没想到那人倒缠着他不放，“还有温瑜！我的天啊，温瑜你还记得我吗？”
    温瑜礼貌颔首打招呼，“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啊啊啊——每次听你叫我都好苏啊！”
    江凌云没好气地强调道：“合成音都一样的。”他看了眼那玩家身边的‘有缘人’，金色的长发束成马尾，穿着金白相间的衣服，搭配起来显得不伦不类。一张时下小女生最喜欢的奶油小声脸，嘴角弧度看起来一直在笑。
    最无语的是，名字居然叫‘奶狗’。
    公主殿下说，“瑜美人，今天还来我家玩吗？”
    还在打量对方‘有缘人’的江凌云刷的一下子转过脸，“你说什么？谁去你家？”
    公主殿下哈哈笑着，没心没肺道，“瑜美人呀，我看他和奶狗玩的挺好的。这几日我每回上线都看到他在和奶狗聊天，原来你不知道的吗？”她开始当面撬墙角：“老实说，瑜美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比较好呀？来我家长住吧，我让你当大老婆，最正宫的那个。”
    江凌云心里一堆羊驼飞奔而过，还不忘加公主殿下好友——以备下次再找不到温瑜就去她家溜溜看。然后飞快拉起温瑜下了船，奋力划桨，两三下就远离了岸边，顺着水往下游去了。
    小云把手里的桨一扔，险些没气疯：“你不和我玩，却居然背着我去别人家！说，你是去干什么的！”
    温瑜一时失语，“别生气。”
    小云冲过来抓着人衣领把他压在船舷上，坐在他腰上，“说！你有没有给我乱戴帽子？”
    温瑜：“……”他好笑地撑着左手起身，右手揽过揪着他衣领提起来不放的小云，把人抱入怀里，“上次一面，我只认识奶狗一个朋友。闲来无事，便去他那里坐坐。”其实是很好奇，所谓的NPC到底是怎样的，然后去了几次开始慢慢发现，奶狗的动作和话语在庭院那里很容易重复，连说的话都不差分毫。
    小云狐疑地看着他，“你们‘有缘人’还能互相串门？”
    其他‘人’能不能他不知道，温瑜一时有些失语，干脆右掌按着小云后脑勺下来，亲了亲他的脸颊，“别生气，好么？”
    江凌云面无表情，自觉现在轮到他生气，于是开始各种提要求，“那你快点给我把好感度升上去！我要结婚！”他刚加人好友的时候看了一眼，发现好友信箱里有其他玩家给他发的请帖。
    据说有请帖可以去旁观婚礼，婚礼结束后还能捡到系统随机下来的喜糖——用来升级经验的。结婚卡级别越高婚礼越隆重豪华——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据说成为伴侣关系可以生宝宝！
    江凌云钻石婚礼卡都买好了，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还得刷好感，怎么能不憋屈。
    温瑜朝他眨眨眼。
    小云扯着他脸颊肉往两边拉，“美人计没用！我要好感度！”他从温瑜身上爬起来，看着慢条斯理整理衣裳坐直的温瑜，非常想把他拎起来甩一甩看有没有好感度掉下，可惜没有这个动作拎起的动作。
    温瑜温声安慰，“结婚不好玩的。”
    “可我想有个宝宝！”小云努力争取：“据说会根据玩家脸和有缘人的脸自动合成，性别也是随机，你不觉得这样的话很惊喜吗？”
    温瑜缓缓道，“有了宝宝，你的时间就得分它一半了。”
    “不会的，在我心里你永远排第一。”小云目光炯炯地看着温瑜道，等了又等，还是没等来系统提示声，看透这个游戏规则的他一时没忍住，问，“我都这样说了，你对我的好感就没涨一点？”
    温瑜无奈，“可能是听多了，免疫了。”
    小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以前好感度明明很容易刷的，约个会，拉拉小手，抱一抱，再说几句甜言蜜语，刷的一下就上去了。
    以往都是游戏里系统自主运行，但也许是温瑜的自主性越来越强，延展出来的空间代替了那一部分固定的数据。系统如今很少能分析他从而自主运行了。猜出原因的温瑜含蓄地抿了下唇，“七月之痒？”
    小云：“……”江凌云气哼哼地退出游戏，不得不继续下午的工作。
    接近下班时间，郑少华发来消息，他的头像是一个很酷的带着墨镜的狗，一张狗脸怼到摄像机上居高临下。
    社会你郑总：江总，江大少，江大哥，你在不在鸭？
    江家大少：有事就说。
    郑少华一下子甩过来一张美轮美奂的图，中间两道斜线把长方形的图分成三块。第一块图里，原始脸的‘有缘人’坐在海边礁石上翘起海蓝色鱼尾。
    第二块图里，一个‘有缘人’翘着腿坐在古堡黑色的沙发上，笑着摇晃红酒液露出尖齿，
    第三块图里，‘有缘人’跪在树下虔诚地许愿，金发尖耳朵，周围飞起不少长着翅膀的小人。
    江家大少：！
    社会你郑总：最近出了新的西方神话副本，不知道你玩到了没有？我寻思着有缘人的资料上很多都空着，可以慢慢加属性。干脆先给他们带上种族，做成系列限时活动，第一个活动先出三个，人鱼、吸血鬼、精灵，你喜欢哪个？
    江家大少：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社会你郑总：我什么时候不大方？咱两什么交情，就是吧……我最近看上你公司里一个演员。
    江家大少：谁？
    社会你郑总：嘿嘿嘿……
    江凌云很想把他拉黑，但碍于还有求于人，只能面无表情看着他在那春心荡漾。
    社会你郑总：就是最近网上播着的‘王爷自重’里面客串男二的小姐姐，我觉得她好帅啊！搜了资料又觉得好美，你能不能……
    江家大少：不拉皮条。
    社会你郑总：卧槽！我是这样的人吗？你就看她最近在拍什么剧，我去投资一下，打扮的帅一点混个脸熟，说不定她自己就过来了~
    有钱赚？江凌云模模糊糊记得那个女孩是很特别，特别是雌雄莫辨，姓名倒是很女性，就叫‘陈紫’，接下来参与拍摄的似乎是自家导演的大剧，立刻答应下来，并且开始要好处。
    江家大少：三个种族我都要，给我弄个混血的。
    社会你郑总：想得美！只能一个。
    江家大少：精灵。
    社会你郑总：（握手）
    江家大少：等等，好像鱼尾也不错。
    江家大少：精灵也好看。
    江家大少：吸血鬼也好带感。
    江家大少：啧，真不能全要？
    社会你郑总：……告辞。
    江凌云兀自纠结了大半天，最后还是爬上游戏去问本人，“阿瑜，你喜欢人鱼，吸血鬼，还是精灵多一些呢？”
    温瑜说，“那是什么？”
    让人等一下，江凌云直接拉开搜索引擎，查到三个种族的简单介绍后复制粘贴到游戏里，给温瑜科普，“快挑，喜欢哪个选哪个。”
    温瑜盯着那长长的三串文字两分钟，抬头看着满脸期待地绕着他转圈圈的小云。虽然游戏里西方神话副本开了很久，但是江凌云偏爱古典美，温瑜穿的用的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忽然来了三个西方种族，温瑜仔细看过后，一时无语，斟酌半晌，委婉拒绝：“我觉得，人类挺好的。”
    “可是，有了鱼尾巴的话不是更美吗？”小云星星眼，上前抱住他，“我想看不同样子的阿瑜。”
    江凌云执着地再次黏贴，把温瑜拒绝的话都刷了上去，看起来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温瑜回身揽住小云肩膀，低头在他耳边道，“昨日说好去街市一逛。正好佳节来临，街上想必好看的紧，不如我们先去街市？”
    江凌云操纵着人物从他怀里钻出来，也不说话，继续黏贴那长长的三串文字。
    温瑜无奈叹气：“……如果改了，我们就是跨种族恋爱了。”
    小云笑嘻嘻：“连次元都跨了，还怕什么种族呀？你快挑，挑了我们就去街市。”
    要么变鱼尾巴，要么变蝙蝠，要么尖耳朵。
    温瑜思量半晌，挑了一个最像人类的，“那就……精灵吧。”
    江凌云飞快切换页面。
    江家大少：精灵！要精灵。我看你图上说有技能加成，是什么？
    社会你郑总：选人鱼声音会变得好听一点，电子音没那么明显。吸血鬼是性格变。至于精灵——你家壮志已经够美貌了！
    江家大少：我给你机会再说一遍。（微笑脸）
    社会你郑总：你家温瑜哥哥最美了！江总，我的资料别忘了！（痛哭流涕）
    ☆、人鱼与精灵
    游戏更新中……
    0％……12％……47％……99％……
    正在加载……
    0％……15％……56％……99％……
    加载成功。
    【欢迎小云大人回归游戏，快去看看吧！】
    左下角的世界频道一片哀嚎，新种族出来时有多么期待现在就有多么失望。
    钱啊！都是钱！
    每天免费一次抽一块灵魂碎片，但至少也得上百块才能合成一个种族属性，每一次抽的碎片不是碎片，简直是血。
    已经不少人表示‘看看就好’。但也有土豪纷纷一掷千金，还向官方反应活动一连串，但，一个有缘人只能一个种族，那怎么够？于是官方过了一天后，追加了一个换血包。换血包里有换血药，吃一次就把有缘人种族变回初始态——即人类。这时候可以再换其他种族。
    江凌云为了他家温瑜，毫不迟疑砸钱合成另外两个种族卡，再买了两个换血包。最后去找骗子算账。
    江家大少：昨天是谁说只能一个？
    社会你郑总：我说我只送一个而已鸭~
    江家大少：呵。
    江凌云面无表情，亲自下去过问那位特别的女星陈紫现在在哪跟组。据说是挺能吃苦的一个女孩子，去了一个探险片里演女特务。
    江凌云拿了地址，转眼回去找郑少华，隐瞒了真正地址，甩出一个又远又小的地方，让他自己找去。务必让他体验一下青藏地区的美好风光。
    江凌云点进比翼阁。比翼阁里温瑜在看书，见他来了，便把书放下，站起身，走去那呆滞站着的人物旁边，尝试碰他：“你怎么了？”
    “我在找更新的种族。”江凌云到处找，拉出人物资料那行，在【种族：人类】那里看了许久，最后在资料卡右下角终于找到一个‘变换种族’的按钮。
    他毫不迟疑摁下去。
    【请选择种族卡：人鱼、精灵、血族。】
    【是否对您的有缘人温瑜使用‘种族卡：人鱼’？使用后，将不能恢复人类身份。】
    【是】
    然后他就看见种族那一栏白光一闪，成功变成了【种族：人鱼】
    江凌云充满期待地退出来，却看见原地空空如也。“阿瑜？”他懵了一下，在本就不大的比翼阁里转悠这到处找人，“阿瑜？阿瑜你出来呀。”
    江凌云找不到人，想起之前某人说温瑜会跑去她家玩，于是拉开好友列表，点击已下线的玩家‘公主殿下’最下面的【拜访比翼阁】。
    随后，页面一闪，他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站在光洁的瓷砖上，面前是看不见边缘波光粼粼的水池。水池里湛蓝无比，一抹亮光闪过。江凌云眼尖，看见那是一条藏在水下的蓝色鱼尾，当即蹲在池子边上喊道，“阿瑜！阿瑜你上来！”
    水声哗啦哗啦地响，冒出一个人光裸的上半身，金色的头发，白净的面容，头顶‘奶狗’的名字。
    江凌云盯着清澈池水下那半边鱼尾，视线往上移动，问他，“你看见我的阿瑜了吗？”
    ‘奶狗’摇摇头，机械道，“主人未归，客人有事请留言。”
    江凌云又盯着他那长长的鱼尾看，但‘奶狗’很快又钻进了池子里，看不见了。
    江凌云失望而归，却看到了坐在大石头上穿着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人，“阿瑜，你去哪了？”
    刚刚忽然变成人鱼后没了衣服的温瑜面不改色，“只是去换了件衣服。”
    声音好像真的没那么机械了，江凌云看着那垂到地下的衣角，他在石头边蹲下来，想要揭开他古装长长的下摆，温瑜却直接抬起尾巴，衣服下摆卷开一点，露出银蓝的一点尾巴尖，轻轻压在他手上，像被比湿纸巾更轻薄的东西按在手背一样，凉凉的。
    江凌云看着那晃着的半透明尾巴尖心痒痒，遗憾道：“可惜现实里摸不到。”伸手想抓，温瑜却像在逗猫一样，臀部不动，只是来回慢慢晃着尾巴尖，逗得小云跟着走。每次伸手要抓到的时候，都从手边划过去。
    小云玩了半天，最后一下子扑过去，隔着衣片耍赖一般抱住他下半身，趴在大尾巴上抬眼看他，笑眯眯：“抓到了！”
    温瑜揉了揉他脑袋，“嗯，还玩吗？”
    江凌云跃跃欲试：“我能把你下摆都揭开吗？”
    温瑜想了想，“揭吧。”
    于是像揭开礼物盒子一样，小云小心翼翼提起下摆一角，露出一条近一米长的鱼尾巴。小云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盯着温瑜，吞了下口水，摸摸肚子。
    温瑜笑道，“馋嘴猫，这个可不能吃。”
    江凌云对着条鱼尾巴傻兮兮地看了大半天，各种角度拍照，还得全身都拍到。最后也想建个波光粼粼的大池子，要求温瑜下水游给他看。温瑜握拳在唇边，咳了一下，“不了，今日太晚。”
    “那明天？”江凌云又开始不依不挠，“下去嘛，下去嘛。就我一个看，你别怕，我都屏蔽访客了，没人来的。我就想看你游泳。”
    温瑜只笑不语，任江凌云撒泼打滚半天。
    小云大哭特哭：“大池子游泳很舒服的，你肯定喜欢。为什么不下去呀。”
    温瑜无奈道，“不想湿身。”
    湿身？
    小云目光呆滞。现实里，江凌云摸了摸鼻子，压抑住脑海里忽然涌上来的少儿不宜的内容。对每一个成年人，更确切的说，成年男子来说，湿身真的是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词了。
    “江董，这里有……”有人拿着资料过来。
    江凌云像被撞破什么隐晦的事情一样，一下子抓不住手机，手机弹起来，他抓了两下只摸到个边，最后看见手机惨不忍睹地‘啪’的一下摔在桌上。
    “江董？”门口的人也吓着了。
    江凌云扶额，黑着脸，声音低沉严肃：“麻烦进来时敲门。”
    “可是、我刚刚敲了好久的门。”
    江凌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翻了个面推到一边，“你来有什么事？”
    那人战战兢兢看着江董，觉得他脸色不太好，于是小心翼翼而又非常快速地把资料放在桌上，“司总让我把这些送过来，江董没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嗯，下去吧。”
    于是办公室的门慢慢拉上，那人出来后松了口气，心想江董年纪轻轻喜怒无常，可真可怕。
    这些都是江凌云不久前吩咐去找的资料。他翻开一页，露出一张被精修过后精致无比的脸。
    绿色的数据飞快地在黑暗里运输，照亮了整个黑暗的世界。一点光晃晃悠悠地飘荡着，时而肆无忌惮地混进一串数据去，前往不知去处的终点。时而又原路返回，逆流在数据里飞快去往千万个IP地址，在数据里徜徉，见过数据另一端正在家里视频的人，见过坐满了电影院的观众，见过连接着控制端的大型游戏，见过实时视频拍摄的大会场……
    有正在看直播的，忽然上去擦了擦电视屏幕。嘟囔着，“奇怪了，刚刚怎么好像有一个点飞过？”
    一根白线从浩浩荡荡的数据海洋里飞出来，冲进了到处乱逛的光点里。光点渐渐化成比单一数据字符还小的人类模样，温瑜右手抓着白线另一端，有些奇怪：“小云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而后顺着缩短的白线飞快寻回比翼阁里。
    像陨石坠下，落进呆坐着不动的人物身上，浅淡双眸渐渐凝聚，有了神采。
    小云正盘腿坐在旁边草地上，还在研究那条鱼尾巴，趴在上面盯着鳞片看个不停。
    温瑜‘醒’来后，便侧头看他，按了按小云脑袋上那根呆毛，“还没盯够？”
    小云惊的抬起头看他，“啊，你终于理我了！刚刚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奈何几包药砸下去好像也没什么用的样子。
    跑得太远，用了点时间回来的温瑜掩饰道，“想试试其他种族卡吗？”
    奇了怪了，今天温瑜居然这么主动要和他玩。没多想的小云眼睛一亮，一边点头一边拉出换血包，先把属性洗回人类。然后再拉开人物资料卡。
    【请选择种族卡：精灵、血族。】
    【是否对您的有缘人温瑜使用‘种族卡：精灵’？使用后，将不能恢复人类身份。】
    【是】
    为了怕温瑜又跑不见，江凌云点击【是】后立刻拉回比翼阁里，鱼尾巴不见了。温瑜坐在那里，一身轻薄纱衣，选择性透明部分只露出小臂、小腿和胸口。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温瑜又不见了。
    对话框里的话还没打完，披着一件披风的温瑜出现在原处，他有些尴尬道，“这衣服，我还不太习惯。”
    的确，一直都穿着从脖子包到脚，忽然换了个处处短了一截的，还是需要些适应空间。小云好奇着，“你又不是人，怎么还得习惯？”但他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诶，没配套鞋子？”
    温瑜应了一声，赤脚踩在草地上，“可能精灵都不需要鞋。”旁边有人凑过来，没有一点点提醒，弯腰嗷呜一口含住他凸起的耳尖。
    就算透着屏幕，江凌云也能看见温瑜僵住的身体，却还是没有一点拒绝的被从旁边抱着脖子亲耳朵。江凌云忍不住就想笑，觉得这反应也太好玩了，“吓着了？”
    “还好。”温瑜已经重新冷静下来，十分宽容，“你喜欢就好。”
    说的好像江凌云有多胡闹一样。
    身边出现了三只抖着翅膀飞起来的小精灵，温瑜抬起手，小精灵伸出手抱住对它们而言而言还是很大的手指，金发随着站起落在身后。小云踮起脚把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花圈按在他头上，退后两步，高兴地看着眼前绝美的精灵道，“我们来合个影吧！”
    ☆、惹上牛皮糖
    湖是大湖，只有一个拱形白玉桥连接对立的岸边，不时有玩家泛舟从桥底而过。
    温瑜撑着伞，看着迷蒙成一片墨色的山水，身旁有人凑过来，问“你在看什么？”温瑜回过头笑看他一眼，“你们那边，也有这么好看的风景吗？”
    我们那边？江凌云想了想，“肯定没有，说不定湖里都是恶臭的垃圾。别说了，我们去亭子那边坐一会儿吧，然后你给我画张画。”江凌云拉着温瑜的手往亭子那边走，温瑜笑着把纸伞往他那边微微倾斜，遮住雨水，也遮住被打落的白色梨花瓣。
    “不用这么麻烦，又不会真的湿。”江凌云嘟囔着，“你给自己遮就好了。”
    温瑜还是执着的把伞往他那边倾着。
    亭子里有人也在‘约会’，有缘人在亭子里弹着古琴，香烟袅袅，那位女玩家却靠着栏杆打哈欠，一副想睡觉的模样，估计是为了‘约会’而约会，就等着人赶紧把曲子弹完呢。
    温瑜把纸伞倾斜着缓缓关上，靠在亭子石柱旁边，雨滴汇聚成小水流慢慢流下。
    古琴声幽幽落下，有缘人缓缓站起身，却见那女玩家也一下子跳起来，伸了个懒腰，“嗨呀，终于完了。”她正要离开，看见亭子外的温瑜，立刻冲了过去，“是精灵呀，我的天，真的好好看！”名叫蜜糖七七的玩家叫道，就想伸手去摸那双尖耳朵。
    “姑娘自重。”温瑜退后一步让开，站回小云身边。
    小云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以前冲过来围观的不是没有，直接上手的倒是少见。
    蜜糖七七道，“你的有缘人好漂亮，是精灵的天赋技能美化了的吗？”
    小云说，“本来就长这样。”
    “我的天！”蜜糖七七一蹦而起，“这什么神仙捏脸，让我再瞧瞧。”说着就想绕过去，小云往旁边一动。她左他也左，她右他也右。
    蜜糖七七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我看一下都不行？”
    小云酸溜溜：“不行。”
    “你喜欢听曲吗？”蜜糖七七把她有缘人推过来，“我家的弹曲子超好听了，我和你换一下那只精灵怎么样？”
    蜜糖七七的有缘人头顶着‘七公子’几个字，看上去倒是和某位明星有些神似。小云盯着七公子一会儿，说，“不换。”
    蜜糖七七跳脚，“你那精灵顶多长得好看些，我这个还会弹琴呢，重要的是还不用买换血包，抽到种族卡就可以直接用了。换一下又怎么了？”
    七公子始终没出声，温瑜忽然道，“恕温某多言，当着七公子的面公然换伴，是不是欠缺考虑。”
    蜜糖七七说，“哇，你的精灵技能是点在智商方面了吗？好会说话。”她推了把七公子，“你也说句话。”
    七公子礼貌性行了一礼，“相遇即缘，不妨坐下闲聊。”
    蜜糖七七说，“你再去弹一曲好听的给小云看看本事。”
    七公子问蜜糖七七，“想听什么？”
    蜜桃七七说，“随便。”于是悠悠琴声又在亭子里响起。
    小云有点为七公子抱打不平，“你这样对他不太好吧。”
    “心疼了？心疼了和我换呀。”蜜糖七七十句话九句不离换人，她道，“要不这样，你和我比一局，输了把精灵给我，赢了我把我家的送你。”
    小云不是很喜欢她那种随意送来送去的口吻，拒绝道，“不比。”
    【玩家蜜糖七七请求加您为好友，是否接受？】
    小云眉头一抖，加了岂不是趁他不在跑来调戏温瑜？
    【拒绝】
    【玩家蜜糖七七向您发出挑战，是否接受？】
    他和个小女孩比什么换装，说出去岂不是笑掉了大牙。
    【拒绝】
    但更让小云头疼的，是蜜糖七七的死缠烂打。江凌云干脆放弃这次约会，直接换了个场景继续玩，没想到对方还死死的缠了过来，不换就不肯走。
    现实里，唐蜜已经各种角度给那只叫温瑜的精灵截图，等人被她缠的不耐烦回家园去后，加不到好友的唐蜜在那里转了几圈，很快也下了线，不再管比翼阁里刷到‘与子偕老’级别的七公子。
    还没结婚的有缘人是可以互换的，唐蜜换过几次，就没见过小云这种这么强硬的。
    不给就不给，小气鬼！等她知道数据，她再创个新号捏！
    她把温瑜的相片发在游戏论坛里，“求问各路大神，谁能捏出这个脸！价格好商量。”她刚发了帖，又在论坛里逛了一圈，回来发现帖子被顶上去了。
    下面一堆截图，各种和温瑜‘撞相似脸’的，然而蜜糖七七往下拉下去，没有一个会完全和温瑜相同的。还有一堆劝她放弃的，毕竟只看样子来自己捏的确有些不切实际。点赞第一那个公布了一堆数据，截图和温瑜六分相似的脸。
    今天也在减肥：这是我捏了两天捏出来的，还算像吧，楼主可以自己在基础上再改改，至于十分像的……楼主还是放弃吧！温瑜那可是游戏第一美！不知道多少人照着他捏的脸。
    蜜糖七七（楼主）：有没有更像一点的？温瑜的第一个主人是谁？求换的几率有多高？
    今天也在减肥：就是小云啊，贵族榜上还挂着的最高那个，我估计几率0。
    蜜糖七七（楼主）：有没有加到小云的号？吱个声，我买了。
    唐蜜披上新买来的号，上去后首先跑到小云的比翼阁里参观。那只精灵在庭院里发呆，不知想着什么。她笑眯眯凑过去，“嗨，温瑜！”
    温瑜回过神，看了她一眼，“小云不在，有事可以留言。”
    看完‘如何把别人有缘人带走’攻略的唐蜜满怀激动直接拉出动作，跪下隔空就是一个‘求婚’。
    温瑜：……
    唐蜜再接再厉，把‘求亲亲’，‘要抱抱’，‘跳舞’，‘唱歌’所有动作按了一遍，在原地各种疯狂扭动，手速带动人物在各种又蹦又跳。
    温瑜：……
    唐蜜开始把告白气球放满整个院子，一连放了六场。看到右下方的【带走温瑜】的按键还是灰色的。
    还不行？要是被发现就全清零了。攻略帖说刷够普通动作后可以加点亲密动作，好感度更容易刷。唐蜜控制着人物抱上去，抱了个空，但能做亲密动作证明好感度上了一点！她激动地再对准温瑜，点击‘爱的抱抱’，结果还是抱了个空，这会儿人直接就不见了。
    人呢？
    不管了，帖子上说就算有缘人不在，可以放告白气球点告白烟花，效果一样的。
    江凌云气炸了，他屏蔽了陌生人参观家园，却屏蔽不住好友。隔了几个小时再上线，居然看见有人蹲在他比翼阁里守着，还在那里点心形烟花。
    小云：“你是谁？阿瑜呢。”
    那家伙不吭声，默默点燃心形烟花，烟花‘biu’的一下冲上天，炸开了一个心形。
    小云精神一震，看着那心形就像在看一顶油绿油绿的帽子，他一口气麻溜地把人删除好友踢出去，“阿瑜，阿瑜你去哪了？人走了出来吧。”
    光点聚合成人形，温瑜现身了。
    小云冲过去，“她没对你怎样吧？”
    “她能对我怎样。”温瑜反问着。
    游戏里好像也不能怎样……顶多抱一下亲一口，小云一时哑口无言，十分严肃地盯着他，为了表示正式还踩上石凳去，两只手抓着温瑜肩膀俯视他，施加压力，“你对她好感度多高了？”
    温瑜不明所以：“什么？”
    小云警告着：“过了‘萍水相逢’了没？”江凌云觉得不得不防，这游戏骚操作贼多，当别人跑过来比翼阁把你的有缘人好感刷到比你还高的时候，说不定有缘人会跟着人跑了……那就真的是戴帽子了。
    温瑜暗地里查了一下，发现除了小云遥遥领先，还真有个陌生人的好感度多了一点点。可能是因为那家伙见他跑了，蹲在那里放了一天心形烟花的成果。温瑜直接把那系统好不容易添加上来的一点给抹去。回头对小云道，“没过。”
    小云还是不放心，直接拉着他戳进一个场景。蜜糖七七和那个陌生的家伙的到来一下子让他有了紧迫感，放下话来：“今晚我们就把好感刷满了，然后结婚！”
    这一天都奔波在各个约会场景里，小云拉开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满格了，定在‘与子偕老’上。他高兴了一会儿，拿出钻石结婚卡。
    等待江凌云操作的温瑜只等来了一个纠结的脸孔，“阿瑜，你喜欢中式还是西式？”
    温瑜标准答案，“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小云有摆出难以抉择的面孔，表示两个都喜欢，“那不如我们先选一个，然后离了再来另一个？”
    温瑜按着他的头，微微低头，温柔的笑容里似乎充满威胁，“你确定？”
    小云浑身一抖，只觉得他要真敢这么做，温瑜说不定又开始冷战。连忙摇头，“不离，不离，那你选一个吧。”
    让温瑜选，那答案自然只剩下一个了。
    ☆、结婚啦
    轿子前后晃动着，红色轿帘微微摇晃，和着极其富有节奏感的滴滴哒哒的唢呐声，满眼都是大红色。江凌云调整着角度欣赏了一遍玩家人物身上的红嫁衣，精致的连流苏与金线都富有质感，他试图揭起轿子的窗帘布，歪头看去，除了那些按照固定程序走着的轿夫和其余人，最前面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红衣人骑在高头大马上，青丝半束。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来：骑白马的不仅有唐僧，还可以是温瑜。
    八台大桥一路在喇叭声中绕着整座城游走一圈，城里本就不大，以往也就是用来约会的‘市集’场景。进城不久后，轿子就慢慢停住了，玩家人物一身红衣凤冠，也许是为了方便视角，并没有带红盖头，手中却拿了把精致的小扇。
    外面一只小孩的手伸进来，抓着红嫁衣衣角拽了三下，揭开帘布，探进一张扎着两只小花苞的圆脸蛋。新娘下轿，玩家人物自动举起双手，像虔诚拜佛时那样举起小扇，小扇半遮面。
    江凌云第一时间朝温瑜看去，往日里他穿青衣极为温润，今日一身红装也是艳丽之极，衬的眼角泪痣也像个吉兆。他伸手接过新娘，落下的青丝划过眼前。
    入门，跨火盆，进到一间宽敞的古色古香大厅里，大厅正中央上方坐着一对无比和蔼又陌生的老夫妇，笑的褶子都堆在了一块，合不拢嘴。好像真的看见儿子娶了儿媳那样开心。
    围观的人什么养的都要，满脸喜气洋洋，还有几个进来观礼到处跑来跑去的玩家点起了鞭炮，炮仗声响，噼里啪啦地落下满地红纸，热闹的很。
    新人进了大堂，在光线极好的大厅里，旁边站着的一直在笑的礼官拖着嗓音唱道：“一拜天地~”
    新人一同朝向镂空花纹的大门外，对着院落里洒进来的一片蓝天，下跪，一叩。
    “二拜高堂~”
    大厅的新人相互扶持而起，江凌云还看见温瑜朝他抿唇一笑，温润又含蓄，在江凌云眼里□□裸的勾人。
    两位新人对着座上那笑的眯起眼的老夫妇拜下。
    “夫妻对拜~”礼官抑扬顿挫地唱道。
    江凌云忍着心里的痒痒看两人跪下，相对一拜。房间对话框里已经有人开始起哄了。
    “入洞房！”
    “入洞房，入洞房！”
    “啊啊啊……可不可以闹洞房啊？”
    ……
    礼官笑眯眯，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拖长嗓子喊道：“齐入洞房~”
    “你在想什么，笑的这么开心。”一把嫌弃的声音传过来。热热闹闹的酒店楼层里，一个红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朝他举了举酒杯。
    ——还真是穿的一如既往的骚包。江凌云心想，面上不显，只抬起酒杯赏脸和他碰了碰。“我姐结婚，我能不开心吗？”
    两人朝那用香槟玫瑰搭起的心形拱门看去，一身钻石婚纱的凌心茹正挽着身边的新郎官和长辈们说话，一颦一笑都透露着甜腻腻的幸福。
    凌谦也在那边，在对他今日大婚的侄女说着贺喜话。江凌云扫了一眼，看见长辈们都在那里，就更不想过去了，过去了肯定没完没了的被追问婚事。
    魏延也是这样想，他好哥们地揽着江凌云，不顾对方蹙起的美貌，“走，好久不见，哥带你去玩。”
    江凌云拍开他的手，“婚宴还没散，走什么走。”
    魏延诱哄着，“真不走？待会他们来了你想走都走不了。哥们也好久没聚了吧。”
    往周围看了那么一圈，小年轻走差不多跑光了。江凌云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索性礼物和红包都给了，干脆就先溜为上。魏延早有准备，带着他下了电梯一进车库，刚坐上后位没多久，代驾的人就钻进了驾驶位。
    “好啊，原来是早有预谋。”江凌云拍着他肩膀，用了几分气力，略带威胁，“你就不怕我告诉我姐，你哥来收拾你？”凌心茹嫁的是魏麟，说巧不巧，安市里门当户对的家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户，正好是魏延哥哥。
    魏延笑的像个狐狸，“不怕，你也有份。”原来是计划好的，被拐的江凌云打了他一下，笑了声没说话了。
    魏延拽了拽领带，松口气，“哥今天就带你去好好玩玩。”
    他说的玩，就在一间叫‘爱琴海’的酒吧里，江凌云一看见那打在招牌上紫色的灯光就想走，他看到这种灯，就总想起那种乱七八糟响的像炮仗一样的音乐，还有舞台上疯狂扭动的□□和叫好声。
    ——魏延和风流的郑少华不同，他是真风流，成年人419那种风流。
    魏延连忙拉住他，“别走啊，我保证，我保证和以前不一样！绝对不吵的。”
    江凌云狐疑地看着他，半信半疑踏进店门，果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和声音，连他最厌恶的皮革味也没有。空气清新，音乐是纯音乐，声音调的不高不低，是那种你不认真听也可以当做可有可无的背景乐。
    魏延拉着他和吧台的人熟练打了个招呼，凑过去挤眉弄眼地问调酒师，“诶，你们店主今天来了吗？”
    长得很不错的调酒师把玻璃杯擦得干干净净泛着光，穿着整洁，头也不回地把高脚杯倒着放回去，熟稔道，“没来呢。”
    于是魏延好像有些不大高兴地带着江凌云进了包厢，包厢温度调的略高，里面男男女女地坐着。见门口开了看过来，一个两个都朝两人打招呼。
    一眼看过去，只有几个勉强算认识的，但不大熟。但他们认得江凌云的，也算很热情，连忙就倒好酒招呼着“江少魏少”。刚在酒宴喝了酒，江凌云拒绝了，魏延却接过去一杯下肚，赢得一片叫好声。
    魏延偏爱投资影片，座上不少来了些俊男靓女估计都是想巴结他的，一个两个穿的都不多。包厢里闷热的很，欢声笑语里虽然衣服还算整齐，但这气氛看起来好像真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一样。
    两人寻了一角坐下。江凌云说他，“早知道你今晚另有安排，我直接就回家睡觉去了。”
    魏延嫌弃道，“整天就知道宅，也不干些快活事。”
    “我觉得自己过得挺快活的。”
    “你就宅吧，江大少。”魏延乐呵呵，开始致命打击，“连少华都找到伴了，你一个也不显单着。我就是今天特意带你来找乐子的。”他掏出手机，滑到郑少华朋友圈，特意放他面前给人看。
    若不是魏延提起来，江凌云铁定把这个被他骗到青藏去的朋友给忘了。但一看这风景照，还有那张对一个左右手提着大包小包行李还扎着小马尾的男人比着V字的照片，郑少华过得可真有滋有味。配字说：遇到个好心的帅哥。
    江凌云一下子酸了。
    魏延把手机收回去，斟满了酒递给江凌云，“喝不？”
    江凌云把酒接下来，随手放到一边。身边坐上来一个长发的女孩子，对他甜甜一笑，“我看你不喝酒，要吃点水果吗？”
    “不需要。”旁边的魏延抱着个穿短裙的女孩坐在他膝盖上，手按在人腰上，靠的很近，在耳边呢喃着笑语。江凌云转回眼神，觉得包厢里有点闷热，干脆对她说，“去给我拿杯蜂蜜水。”
    女孩笑的有点勉强，包厢里没有，她出去拿去了。
    江凌云靠着背，光明正大打量起包厢里的人，除了成双成对，也难免有些独坐的。他看到角落里坐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似乎挺腼腆，挺直了腰板坐着，绷紧的下颌，若隐若现的脸侧弧度。江凌云盯着那边一直看着，直到那人感觉到他，眼看那人侧了一下脸，灯光照到他右眼上，露出一只浅色的眼睛。
    像一锤子敲醒了脑袋。
    ……温瑜？
    江凌云脑子一懵。
    “好看吧？长得还挺有味道。”魏延忽然凑过来，在他耳边嘟囔着。
    “走开。”江凌云皱着眉，没好气地把人扒开来，他对酒鬼没什么耐心。
    魏延乐呵呵道，“你看上了？看上了送你呗，来了还装大爷摆脸色，原本还想把他扔出去的。”
    “江少，蜂蜜水拿回来了。”女孩拿着杯子，手从他肩膀上滑下去。
    江凌云把她推开，蜂蜜水全灌下了，然后往那边直直看去。黑暗里那人动了一下，像被吓到了。江凌云直接凑过去，坐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就直直看着他。
    看到那人苍白的脸上像是害羞一样浮上两朵红晕，偏偏面上的表情还显得冷硬。
    江凌云问他，心忽然软了下来，直直看着他略显苍白的面孔，问，“今年几岁了。”
    那人犹豫着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感觉到面前的人莫名其妙的好意，小声道：“二十二。”
    江凌云轻笑着，“还不算大，怎么就出来拍戏了？”
    “喜欢就拍了。”
    江凌云不出声了，惹得旁边那人拧着眉像在严肃的考虑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签的哪家？”江凌云问他。
    “白马。”
    还真想不到是自家的公司的人，不过皮相不差，怎么就来了这里打些走弯道的主意。江凌云上下打量着他，忽而起身，回头俯视他，丢下两个字：“跟上。”随后扭过头去，无比自然地和魏延打了个招呼，迈开长腿先走了。
    那人犹豫了一下，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包厢里被留下的人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江少来得迟，没想到是第一个走的啊。”
    “男人嘛，看对眼就行。”
    “哈哈哈……”
    ☆、给你送个礼物
    江凌云叫了代驾，他即使喝了蜂蜜水，解酒也没那么快，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同样坐在后面，那人躲得远远地，唯恐被吃了一样。
    车里的灯全开了，照在他脸上。
    江凌云后知后觉问，“叫什么名。”
    “徐梓晨。”
    这么一看，好像又不太像了。徐梓晨长得很年轻，是那种还带着婴儿肥，夹杂在帅气和可爱之间的年轻，或许算得上当下女性比较喜欢的‘小奶狗’。明明人高马大，却总做些幼稚的事——比如，他坐在左边，徐梓晨远远躲在右边挨着门。
    好像他是多么十恶不赦的混蛋一样，本来只是觉得自己在日行一善的江总，心情慢慢地低落下来，江凌云面色平静：“过来。”
    徐梓晨犹豫。
    江凌云下了通牒：“要么过来，要么下车。”
    于是徐梓晨慢吞吞地挪着屁股凑了过来，坐在江凌云身边。
    江凌云还想看认真些，命令着，“抬头。”然后就被逗笑了，这么个刚刚在包厢还不情不愿坐在一边装高岭之花的小家伙，现在不仅抬头，还主动闭眼，看上去好像在献吻，或者等着别人吻他，看来也知道自己被看上的原因只那么一张脸，于是主动抓紧了机会攀附。
    江凌云可没什么和他暧昧的心思，只是当个花瓶一样欣赏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果，“这么看，好像又不是很像。”也许是刚刚包厢里，徐梓晨上半张脸被打下的灯光蒙蔽了他。倒是徐梓晨反应过来，立刻睁眼低头，充满着好像被羞辱了一样的红晕。
    小心思看起来还挺多的。
    但他又何必在意一个小明星的心思。江凌云没管他，直接把人先丢回演员集体宿舍，然后再让司机把自己送回家里。忙了一天后，晕晕沉沉想睡觉，撑着洗了一个澡把满身酒气洗去之后，反而意外的清醒。
    想了想，还是先登上游戏看看。
    好歹昨天结了婚，今天不能把人给冷落了。江总如是想。
    隔了一天，比翼阁里多了一个新背景，系统赠送的新婚之夜的婚房背景。江凌云对它喜欢得不得了，昨天换上之后就没换下来过。
    温瑜不知又跑哪里去了，不见人。
    过了一会儿，恢复人族血统的温瑜出现在古色古香的婚床上，端正坐着，红色被子陷下一块。看的某些有小心思的人浮想联翩。但明显温瑜不在此列，他心情似乎很不好，黑发白衣，不发一语。
    ……像个守寡的。
    呸！
    江凌云迅速把刚刚的念头粉碎后，各方面围观了一圈温瑜，“怎么今天换了白衣服？昨天的新郎装还能穿吗，穿给我看看呗。”
    温瑜不理他。
    江凌云感觉到一丝风雨欲来的不对劲，“阿瑜？”
    温瑜面无表情。
    江凌云小心翼翼，“老公？”
    温瑜终于赏脸，慢慢侧过头看他，但口吻很冷淡，“什么事？”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谁惹你生气了？”
    温瑜定定看着他，看的江凌云心里有些发虚。他心想，这算什么，他现在才第一天登录吧，昨天送入洞房之后出来了礼堂，两个人还玩的挺开心的。这男人心就像海面天气，说变就变。
    温瑜终于开口了，他拿大家长一样的语气问：“你今天去哪了，玩的这么晚。”
    原来是怪他今天上游戏上的晚啊。江凌云自认为找到了问题的源头，麻溜凑过去，挨着他在喜床上坐下：“我今天堂姐结婚，从早上跟车队、当伴郎到下午，酒宴结束后又被发小拉去了酒吧坐一会儿，刚刚回来。好累啊~”他一口气说完后，想了想，又叹了口气，“阿瑜啊，你要是真的，那有多好。我刚在酒吧看见个小家伙，长得有一点点像你。”
    温瑜终于抬起眼皮子看他，“有多像。”
    “就一点点。四分像吧。”江凌云这样说，觉得自己收货甚大：“我觉得我可以想象得到你在我们世界长什么样子了。”
    然后做梦的时候……
    温瑜眸光动了动，伸过手，揽着人挨在他肩膀上，“一个游戏，一个真人，你还能比较出确切数字？”
    “我对你比较熟悉啊。”江凌云在这方面毫不谦虚，“我肯定是对你最熟悉的人了。”
    温瑜面上慢慢地缓了下来，他手按在小云另一边肩膀上，像在思考什么，又像在开玩笑，“你现在当然这么说。但如果数据真的能变成人，说不定第一个就把我送去实验室了。”
    “不会啊，”小云抬头，盯着他说，“我接受能力肯定很高的，这样的好事，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温瑜只笑不语。
    小云兴奋道，“说起来，我们现在是伴侣了，要不领养一个孩子？”
    温瑜沉默着，对那些一出生就是膝盖高的数据不感兴趣，“孩子可能会比较吵闹。”
    “没关系，我们一起养。”
    温瑜侧过脸，无声拒绝。
    “阿瑜？阿瑜，我们养一个啊，养一个很有趣的，一家三口你不想吗？”
    温瑜低声道，“可我比较想二人世界。”
    “啊，嗯，那、那好吧。”被说动了的江凌云意外地妥协了。
    温瑜并没有告诉江凌云，他最近已经可以无所顾忌地在网络里游逛，也能比较准确去到联网的各种监控器那里看一看其他人的生活，偶尔去看一下现实里的江凌云是怎样的。虽然他对这个世界仍旧是觉得一片陌生，但只要看着江凌云，就会觉得十分欣喜。
    凌心茹婚礼时，他通过酒店摄像头或者别人手机摄像头，一直在看着，包括最后江凌云跟着魏延去了爱琴海酒吧。
    那个男孩他也看见了，是个很正常的人类，起码比他正常。但至于江凌云说的长相相似，他自己都看不太出来，那时看到江凌云带着男孩出了包厢，看着二人离去的背景，只是凭空而起一股怒意。
    一股被背叛、被抛弃一样的怒气。
    但他又能怎么样呢？他和正常人类始终不一样。温瑜慢慢皱起眉，转移了注意力：怎样才能在物质世界用数据堆砌一具肉身？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在浩如烟海的电子数据库里找了各种资料，却也无济于事。
    第二天早上，周末起晚了的江凌云趴在床上玩着手机，点进游戏里一看，温瑜居然在，他开心了一会儿，又开始念叨，“你怎么起那么早？”他好像有时候刻意把温瑜当作NPC对待，有时候却又总固执地不把温瑜当NPC看。
    就像现在，说着每一对小情侣大概都有过的无聊透顶的琐屑的话。
    温瑜配合道，“今天天气好，所以早起了。”
    “吃早餐了吗？”
    “嗯。”
    “吃的什么？”
    这话问的温瑜一愣，他自然不需要吃早餐，江凌云也从来没有问的这么细。他认真地想了想，说出家常早餐名字：“大概是豆浆、油条之类的。”
    “我觉得白粥配油条、包子比较好。”
    温瑜无言以对：“嗯。”
    “但这也太简陋了，周末就该去喝茶，吃些早点。”江凌云开始叽叽喳喳，拧着眉满脸严肃开始噼里啪啦打字，“比如虾饺、凤爪、牛肚这些经典。”
    温瑜无奈地应了，“嗯。”
    “说的我都饿了，不过一个人喝茶挺没劲的。”
    温瑜：“……嗯。”
    “你怎么不说你陪我？”
    温瑜：“……我陪你。”他眉眼越显无奈，慢慢透出一股纵容来，看的江凌云十分满意，觉得秀色可餐，看着这张脸都饱了。他又翻了个身看了下时间，觉得再等一会就能吃午饭了，索性继续赖床逗温瑜。
    “我送你一个礼物吧。”温瑜忽然出声。
    “礼物？”江凌云一下子来了兴趣，坐起身，“是什么礼物？”
    温瑜看着他明显不在自己预想中的反应，自己也来了些激动：“嗯…………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你。”
    江凌云只有满脸好奇。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通过平时常用的通讯拨来了一个语音通话。这人好像是忽然出现在他的好友列表里的，头像是霓裳羽衣游戏里的庭院背景，名字也奇怪，就叫‘温瑜’。
    江凌云心咯噔一下，手机摔进了被子里。
    手机持续震动，直到最后慢慢归于平静，江凌云冲上云霄的心终于落下，噗通噗通响，他拿起手机翻转到大屏幕，黑漆漆的屏幕倒映出他严阵以待的脸。
    江凌云解了锁，看着那写着温瑜名字的号码，拨通视频通话。
    意料之中的被挂断了，转成语音通话。
    江凌云试图稳定自己，吸了口气，呼吸道都是凉意，他头脑清醒，在这一刻十分冷静道，“你是游戏公司的工作人员，还是单纯恶作剧的人？”
    电话里好像只有呼吸声，慢慢地，那人开口了，“小云，是我。”
    声音很温和，没有那合成音里一直跟着的冰冷僵硬，也没有故意断开的字正腔圆的，反而显得更像人类。但听惯了合成音的江凌云却也觉得和游戏里合成音不太像，有些失真。他冷静反问，“你是谁？”
    “温瑜。”
    “我知道有些人会对二次元角色上瘾进而进行扮演，但不管你是谁，请别开这么恶劣又幼稚的玩笑。”江凌云疾言厉色，怀疑他是背后的技术人员，“还是你以为我找不出你？你尽可以继续玩火，看我能不能把你送去再接受一次教育。”
    电话那边像连风都静止了，江凌云等了又等，忍不住想挂掉的时候。那人说，“那你愿不愿意被我骗？”
    “如果我说我是温瑜，你愿意信吗？”
    “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你。”
    “我是温瑜。”
    ……
    江凌云心如乱麻，他点进游戏里想获得答案，但婚房里空空如也。
    不可能的。
    他把手机扔在床上，起来换衣出门。
    ☆、他没再上游戏
    “喂？小云。”
    江凌云忍不住：“你真是温瑜？”
    “是。”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怎么又跑了！”江凌云有些抓狂，“两天了！你跑哪去了，再不回来，我点投诉了。”
    以为江凌云需要时间消化从而出去游荡了的温瑜：“……现在回。”
    江凌云挂了电话，面无表情点开游戏，就看到温瑜好好坐在婚床上。想法被验证后，顿时一脸惊悚，惊悚过后，直截了当，直戳重点，“你是人吗？”
    他需要给温瑜一个定义，一个无论是人是妖是怪物，都能具象化，而不是摸不着碰不到让人越想越可怕的东西。
    但让他失望的是，温瑜为难道，“应该不算。”
    “那你是妖吗？”
    温瑜：“……应该也不算。”
    江凌云质问，“那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能给人拨电话的智能AI吗？新研发出来的高端网络机器人？”他见温瑜蹙起眉尖，继续问，“或者你现在立刻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你是人。”
    温瑜：“很抱歉，现在的我做不到。”
    江凌云退出游戏，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拨过去。
    响了几秒，对面接了。江凌云掌握主动权，“你在哪？说出来，我去接你。”
    也不知道温瑜说了什么，江凌云面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直接把通话给挂了。
    他没再上游戏。
    江凌云坐在长凳外，慵懒地翘着腿，盯着玻璃里的徐梓晨，他正和同一个组合里的人在练习舞蹈，既不是队长，也不站C位，更算不上跳的最好。但胜在勤勉，一个下午下来，眉梢都是汗，休息时拿过矿泉水，喉结微动，一仰而尽。
    活生生，会流汗、会喝水的人。江凌云挑了挑眉，盯着徐梓晨的面容，好像就能想象的出来温瑜的模样。左右都是他公司的员工，他来巡视一下再正常不过。
    组合里总共五个人。有人注意到玻璃外从未见过的人，问道，“那是谁？”
    “不认识，是你们谁的朋友吗？”队长擦了把汗，无所谓道。
    于是那些人开始趁着休息时间猜测外面的人的身份。
    徐梓晨擦了把汗，毛巾盖住半张脸，他犹豫着抬头，刚刚好和男人对上视线，然后立刻移开了。
    一下子心如擂鼓。
    他在看我。
    排练结束，男人走过来，问，“你晚上有事吗？”
    徐梓晨嗫嚅着，“没、没有。”
    “我请你出去吃顿饭。”
    徐梓晨看看那些在收拾东西的队友，点头说好。
    等他走后，队友们继续好奇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在公司里坐着，可惜没人知道。老师早早就走了。
    江凌云很沉默，甚至不怎么开口。说是吃饭就真的只是吃饭，去找了个不错的餐厅，提琴声里，他把牛肉切成一块一块，在徐梓晨期待的眼神里，叉子叉住一块肉，顿了下，直接塞进嘴里。
    徐梓晨眼里的期待慢慢灭了，“我、我还是第一次来吃牛排。”
    “真的假的。”江凌云问，不是很信。
    “真的。”徐梓晨笑的挺开心，好像刚刚江凌云疏离的态度都烟消云散了，他心里还存着些幻想：“谢谢你带我来，这里风景很好。”他指着旁边的落地窗，能看到下面来来往往的车辆和小如蚂蚁的行人。
    “还好吧。”江凌云平波无澜，拿起度数不高的灌了一口。
    徐梓晨小心翼翼，“你心情是不是不好啊？”
    “还行。”
    “要不要去江边逛一逛，走走的话，心情会好很多的。”徐梓晨建议着。
    江凌云不想逛，只想夜跑和回家宅。但他想了想，回家也是一个人，既然都出来了干脆就顺便去江边逛逛算了。
    于是在江边顶着凉风走了一个小时的江凌云深刻怀疑自己是被刺激疯了才会没事找事，他黑着脸把犹犹豫豫还想吹冷风的徐梓晨扔上车，打包回练习生宿舍，然后飞快开着车溜回了别墅，好像在人练习室外面等那么久，就纯粹为了一顿饭而已。
    徐梓晨有些失望自己被送回去，还想着说不定大老板就是对自己有点意思，那就有下一次见面了。
    第二天，司总带了几个人上来。其中就有徐梓晨和他的一个组合队员。那队员看见了江凌云，一下子惊到了。话都说不准，“江、江董。”
    江凌云看了大惊小怪的他一眼，“什么事。”
    队员立刻闭紧嘴，“没、没时候，只是想说，您好年轻啊。”
    江凌云宠辱不惊地颔首接下夸奖，等司天启一一介绍，“具体详细的资料不久前就已经交给您了。”
    江凌云一依稀记得自己看过的那份资料，他抵着十指，看着面前的人。
    那队员眼神微妙地斜着眼看了眼徐梓晨。徐梓晨眼睛很亮，带着一眼就能看透的期望。
    最后，比较过的江凌云选了徐梓晨。
    徐梓晨眼睛一亮，觉得这肯定是江总给自己的资源：“谢、谢谢江总。”
    “不用谢，你古装扮相比较好看。”江凌云坦白道，都是新人，其实徐梓晨完全是矮个子里挑高个子了。但这话落在那队员耳中，再看徐梓晨那恨不得立刻以身相许的模样，却不是那一回事了。
    等人都出去后，江凌云又开始挑女主角，选的是档期刚刚空下来演过傻白甜的李迅，“她眼睛很会骗人。”
    司天启很赞同，“我也觉得，但这个搭配，男演员的人气是不是弱了点。霓裳那边还找了个小有名气的作曲家，打算做MV。”
    “不行就换。”江凌云直面司天启的潜意思，“不用顾忌我。”
    一反之前磨磨蹭蹭的干脆利落让司天启看多了几眼顶头上司，直到江凌云回过一抹凛冽的视线，他才托辞还有事赶紧离开。
    凌谦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凌心茹过来看望他们，让江凌云今晚也回家吃饭。
    看望？这住的都在一个市，哪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最后看到饭桌上一个忽然出现的女孩子，江凌云才发觉自己中了计，一直埋头吃饭不吭声。饭后，对江凌云很有好感的女孩主动凑过来，羞羞答答和他一起看电视。
    “你平时喜欢看什么视频啊？”
    江凌云翘着一只脚，看起来完全不顾忌客人的感受，“不看视频，只看书。”
    女孩被噎了一下，“那、那你看的什么书啊？也是娱乐圈这方面的吗？还是管理类的啊。”
    江凌云拿过手机解锁，随意点开一个APP，指着一个截图给她看。
    女孩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一枕头拍他身上，大声骂道，“下流！”然后连忙缩到他表姐那里了。全程防备，视他为色狼。
    江凌云乐呵呵笑出声，觉得这女的也太造作了，不就软件里随便点开的一个推送的书籍内容。但等他低头一看，面色变了变，万万没想到推送内容这么破耻度，最后看着瑟瑟发抖的女孩，索性闭了嘴不解释。
    反正已经给人看了，解释也是一样的结果。
    气跑了人，凌谦凑过一个脑袋，好奇问，“你给人看了什么书？也给我看看。”
    江凌云道，“男人都会看的书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凌谦脸色一僵，左右一看，拿起扫把追着他满屋子打，“人家好好的女孩子！你给人家看的什么？！你个臭小子。”
    江凌云满屋子窜，抱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要是给我介绍个男的就不会这样了啊！”他听见身后脚步声停了，扭头一看，对上凌谦富含深意的眼睛，简直不知所措。
    两天后，在自家饭桌上。
    男人彬彬有礼地递上礼物，笑容温煦，“伯父们好。”
    江凌云埋头扒饭。
    吃完饭，家里阿姨送上水果。那精英男面色自如地坐在江凌云身边，尝试和他交谈，“听伯父说，凌云好像也有夜跑的习惯。”
    江凌云：“嗯。”
    精英男笑了，“真巧，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运动。”
    江凌云打量着他，闻言一挑眉，“一起运动？”他嘴边的笑容扩大，忽然起身，一只腿跪在沙发上，一只手撑在精英男身后的沙发上，来了个沙发咚。他居高临下的凑近，另一只手慢条斯理解开他的领带，鼻子里哼出一声笑，“呵，就你这体格，跑得过我？”
    精英男脸色变了变，“你、你先下来。”
    江凌云摸了摸他的脸，“你好像很害怕？”
    沉沉的阴影笼罩在精英男身上，精英男拉住他的手否认，“没有，只是这样不太雅观。”
    “要什么雅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开的什么公司。”江凌云笑的很风流，像常年在外游戏花丛的人，指尖轻佻地挑开他的第一个扣子，指尖钻进领口：“反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如现在先让我验验货？你看，反正客厅也只有我们。”
    厨房里还有阿姨在洗碗的声音。
    凌谦刚刚从书房出来，精英男就远远站在门口，冲他微微鞠躬，“谢谢伯父的招待，今日有事，我先走了。”还没等凌谦挽留，他刷的一下带上门，跑了。
    凌谦一下子憋了一团火，看向在沙发里吧唧吧唧吃水果的人，四处看了看，拿起扫把冲下楼。
    “爸！你放下扫把！你放下它，你怎么能这么粗鲁！”抱着头到处窜的江凌云终于被失去了耐性的凌谦赶出了门，连车钥匙都没带，就这样灰头土脸地被‘扫地出门’。
    凌谦道，“你这么有本事，你自己去找一个！找不到别回来了！”
    江凌云：……
    刚刚出来倒水的江枫看着气哼哼的凌谦，说了一句，“孩子还小。”
    “不小了。”被气到的凌谦道，“我像他这个年纪都结婚了。”
    江枫道，“现在流行晚婚。”
    “现在也流行离婚。”
    被威胁了一顿的江枫扭头端着水回去，不说话了。
    ☆、弄丢了
    江枫给江凌云打了个电话，“你爸给你介绍那三个，有哪里不满意的。”
    江凌云认真想了想，“大概是他们长得不符合我审美？”
    “别拿对你爸那套对我，说说你自己的想法。”江枫不容置疑，“不然既然你谁都看不上，那就联姻吧，刚好我这有个人选。”
    第一时间就想拒绝的江凌云为难的蹙起眉，支支吾吾，“其实……他们都挺优秀……”
    “那你在挑什么？”
    “我没挑，只是最近玩了个游戏，玩着玩着由不得我不当真。”江凌云这样说。对方都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了，逼着他认清现实，他能怎么办，接受不了不是最好赶紧离开吗。
    江枫道，“是你上次玩的那款？你网恋了？”
    “……和网恋也差不多，都没见过人，可能也不会见到人了。”江凌云怅然道。
    “哦。这么惨？”江枫冷漠道，“你想玩帕拉图吗？”
    江凌云：“？”
    江凌云：“当然不！”
    江枫说，“既然都做了决定，那就别在犹豫，一段感情最好的结束就是一段感情新的开始。”
    江凌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实际上偏偏谁也看不上。最后干脆把手机一扔，工作去了。午休时数了数日期，居然不知不觉就五天没上线了。
    他拧着眉，心想，那家伙能离开游戏吗？要是不能，自己不上线，那他会不会很无聊？想了半天，最后才抑制住想上线的渴望，把游戏往上一移。
    【是否卸载‘霓裳羽衣’】
    【是】
    卸载了，大概就没得想了。江凌云面无表情地想着，他回忆着温瑜的模样，但手上的动作却依旧迅速，面上可以称得上漠然。也许大多数人都这样，网上里包装成一副模样，现实里又是另一番模样。江凌云在游戏里能对着一个npc自娱自乐，自欺欺人自己对生活的热情，但现实里却可以说是冷漠的多了。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打电话给郑少华，要求把账号删了，算是留了点念想。
    徐梓晨偶尔会在车库蹲他，执着的说着‘谢谢’什么的给他送东西，有时候是花，有时候是糖水，有时候是汤。都不知道他一个练习生哪来的时间这么贤惠的自己煮东西。江凌云还能不知道他心里的想的什么，但他一来没这个想法，二来也不喜欢太过粘人的家伙。
    ——他比较喜欢粘别人。
    为了公司着想，江凌云直接打电话给司天启，告诉他现在‘白马’的练习生都太闲了，有这个空还不如多安排点时间练习！
    过了几天，徐梓晨果然没时间来了，但是一出现，就给他送了围巾，说是自己做的。
    江凌云收下围巾，但拒绝了对方为他佩戴的企图。
    ……略丑。
    又过了一周，有人给他发邮件。
    【来自‘霓裳羽衣’游戏的好友召唤回归信：
    你好，你是小云吗？你是不是要退游了呀？既然都要退了，能不能把号卖给我？你出个价。
    署名：可爱的蜜糖七七】
    江凌云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简直防不及防，连通俗用语都飚了出来：卧槽，这家伙怎么还阴魂不散！
    还好他都已经和温瑜结婚了，蜜糖七七不可能趁他不在给他戴帽子。江凌云略显宽慰，随后就想起来一件事：
    ……不对！温瑜又不是普通NPC，他想跟着人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吧？
    江凌云一下子变得焦躁无比，活也不干了，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越想，越想杀人。这个蜜糖七七烦不烦，老是想给他送草原！
    这都两周了。
    两周，好感都刷满了！宝宝都出来了！
    江凌云很在意，江凌云想打人，江凌云想骂人。
    但是不知道打谁骂谁，退游的是他自己，现在着急的不行的也是他自己。他飞快地把游戏下回来，下载的每时每刻还在念着公司的网络怎么这么慢！
    等了又等，简直没办法坐下来。
    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江总急的团团转，最后煎熬的等了十几分钟，迅速等待更新版本，最后无视一堆的更新，顺利点进比翼阁。
    喜床还在，但人没了。
    江凌云顿时觉得心里空空如也，之前说走就走，那是他知道这家伙一直在游戏里‘活着’。现在一想到有人趁自己不在的时候矜矜业业地在实行挖墙脚大戏，像一直很平静的火山，轰的一下炸开了！
    谁敢抢我的人！
    他怒气腾腾点进了好友列表，搜到一个叫做‘可爱的蜜糖七七’的账号，他怀疑这可能是那个蜜糖七七买了加了他的号，然后再改了名。当他点进对方比翼阁的时候，看到温瑜那张脸，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怒火轰的一下席转开来烧了整片草原。
    温瑜？
    温瑜！
    等他气到要爆炸了，定睛一看，好像又不是温瑜，眼睛下耷了一点，嘴唇也太厚，鼻子也太塌，怎么看怎么丑，也就一点点像而已。
    喷发的火山慢慢冷却下来。江凌云开始到处找温瑜，比翼阁里没有。点击人形图标，熟悉的对话框跳出来。
    【对不起！小云大人！温瑜大人抱恙中，不便探望。】
    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加了温瑜的微信。
    他打开微信，觉得刚刚的自己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居然一下子傻了。然而更让他心吊起来的，是通话居然打不通！
    打！不！通！
    有细小的文字跳出来。
    【对方手机暂时不在身边，请稍后再拨。】
    他哪来的手机？江凌云有些着急，找不到人的那种迷惘让他急的根本坐不下来，连工作都不想做了。捏着手机，头一回有这样的迷惘。
    其实，就想这样断了的话，好像也没必要再联系对方了。江凌云捂着额头，捏着手机有些失魂落魄。但是想到以后都见不到，又未免觉得这样对自己太过残忍。
    明明是他一直养成的人，就这样好好的弄丢了。
    他开始给他发信息：
    温瑜，在不在，在就回我一声，我有急事找你。
    温瑜，你去哪了？再不回来我真的要上诉了啊。
    温瑜？温瑜你出来！
    你再不出来，我就、我就……
    （大哭特哭）
    （乖乖坐等）看到信息回一下，好吗？
    ……
    江凌云直接给郑少华打电话。接起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男人：“喂，哪位。”
    江凌云说，“找郑少华的。”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男人在推郑少华，让他听电话。还能听到郑少华睡迷糊了，嘟囔着什么不想接，最后男人把电话直接按在他耳朵上。
    传来宛如深渊大恶魔的声音，阴森森的，“青藏之旅过得还好吗？”
    郑少华一下子就吓醒了，接过电话看一眼屏幕，“还好的，江少你找我做什么？”
    江凌云说，“我的有缘人不见了，赶紧的，想办法帮我找人！”
    “不见就不见了呗。”郑少华毫不在意：“多大问题，一个电话过去，今晚就能修复的事。”
    “我要现在！立刻！马上！”江凌云磨着牙威胁着，“不然我现在就去绑了你身边的男人。”
    郑少华脸色一黑，转眼挂了他电话给总工程师打电话，“喂，有客户投诉他有缘人数据不见了，就贵族榜叫小云那个，大客户，你们麻溜点……”
    游荡在数据海洋里一颗再细小不过的光点，被来自远方伸出的长线拽住，飞快拖了回去。
    工程师一边修复数据一边道，“这个BUG怎么一直没人发现？缺了这么大片数据不说，现在直接就消失了，也难怪客户发火。要是这个BUG大规模发作，你饭碗都别想要了。”
    旗下负责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围着他担忧，看屏幕上飞快滑过的字符，“那现在还能救吗？”
    “能，怎么不能。”眼睛盯着屏幕的总工程师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全部恢复成消失前的数据就好了。是两个星期前没的吧？还好有一个月的存档，真是险啊！”
    很快，郑少华打电话给这个江大少，“那边说修复好了，你重登一下试试。”
    江凌云连声谢谢都碍于时间先放着，直接挂了电话，立刻退出游戏重登。代表运行的转动的花花消失后，他熟练地点进比翼阁里，温瑜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温瑜？”
    “欢迎回家，小云。”温瑜侧过头，准确地看着他的方位说。
    江凌云一下子觉得眼眶有点酸，但很快又觉得不太对劲了，他尝试戳了戳温瑜，“你没事吧，这两个星期你跑哪去了？”
    温瑜歪了歪头，“温瑜一直在比翼阁等待小云。”
    越来越不对劲了。江凌云试探着，“你记不记得蜜糖七七是谁？”
    温瑜：“小云好友里并没有‘蜜糖七七’这个人，只有‘可爱的蜜糖七七’。”
    一板一眼的温瑜让江凌云面色一白，“那你记不记得两个星期前的电话？”
    温瑜：“电话为何物？”
    “是……一种食物。”
    “好吃吗？”温瑜问。
    江凌云看着似乎失去了灵魂的温瑜，心里五感掺杂，“……好吃。”
    他终于知道温瑜和NPC的区别了，但是好像已经迟了。
    江凌云打电话给郑少华，郑少华直接让他和总工程师说话。
    江凌云：“那个不是我的温瑜！”
    总工程师：“那个就是！”
    江凌云：“你们是不是在卖羊头挂狗肉！是不是把我的数据都改了？！”
    总工程师：“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那就是两个星期前的数据！”
    两人吵了一架，江凌云坚持他篡改了温瑜的数据，总工程师坚持数据没错。最后僵持着不欢而散。
    江凌云每天都上线看一看，开始了每日一试。
    第一天，
    江凌云问他，“我想申请一个宝宝，你觉得怎么样？”
    温瑜说，“小云喜欢的我都喜欢。”
    好的，不是。
    第二天，
    “我觉得西式婚礼很不错，不如我们先和离了，然后再结西式婚礼怎样？”
    温瑜：“好的，小云喜欢的我也喜欢。”
    嗯，这个不是。
    第三天，
    “我喜欢水，给你建个大池子下水玩怎么样？”
    温瑜说，“好的，小云喜欢的我都喜欢。”
    好吧，也不是。
    ……
    第五天，
    “那个挺像你的男孩子，没想到还有点演技，MV拍的很好看。”
    温瑜：“……”
    江凌云好奇地戳他，“怎么不说话？”
    温瑜侧过脸，“既然他这么好，你怎么还回来？”
    江凌云：“！”
    ☆、视频通话
    江凌云简直惊呆了，话都说不溜了，越想飞快打下字，偏偏手抖打出一串乱码。温瑜安安静静坐着，和激动到话都说不出的江凌云比起来显得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冷酷。
    终于把跳到嗓子眼的心一口水吞了回去，江凌云捧着宛若脱缰野马胡乱四处蹦跳的小心脏，颤颤巍巍一字一字地打下来：“温瑜？你是温瑜吧？”
    温瑜颔首，意简言赅：“是我。”
    “你可回来了，吓死我啦祖宗！”游戏里的小云抱着温瑜大腿毫无形象地大哭特哭，游戏外的江总在房子里团团转，一边转一边盯着屏幕，把人从头到脚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又倒过来‘欣赏’了一遍，越看越觉得哪都好看，他颤着手敲着屏幕落下字：“什么时候恢复的？”
    温瑜低头弹了下‘他’的额头，道，“也就昨晚……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昨晚？昨晚！他要是晚睡一会儿，是不是就能看到人了？江凌云后悔的不行，又像被打了某种兴奋药一样亢奋不已，把对话拉上去看了一会儿温瑜的问题，直白道：“他又不是你。”
    小云挨过去靠着他坐，蹭了蹭，眯着眼一脸满足。院落的太阳照在两人身上，温馨的场景里，江凌云想到不久前江枫问他的一句话，于是开口便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觉得是阿瑜的话，就算做一辈子帕拉图也完全没关系！”
    帕拉图？这家伙也未免想太多了。温瑜忍不住笑了下，本身容貌不俗，笑容清浅温煦，加上失真的游戏滤镜，把江凌云看的一愣一愣的，像个小傻子。温瑜捏着他的脸，几分无奈，“你也想得太远了。”
    江凌云脑子里晕乎乎的一片，总觉得整个世界春暖花开，好看的都不真实了。色授魂与，张口便道，“谁让阿瑜这么美，对着撸也完全没问题！”
    这家伙在胡说些什么呢？猝不及防的温瑜脸色便变了，飞快地伸手捂住他的嘴，把人按在大石头上。
    游戏动作的捂嘴可压不住声音，自认为把美人撩的害羞的江凌云得寸进尺，噼里啪啦打下字来：“阿瑜你是不是害羞了？”
    “闭嘴。”
    才把人哄好的江总又开始作死，八爪鱼一样伸手把人抱住，眨着眼睛装单纯无辜，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单纯：“为什么，都是男人怕什么呀？以后我们还可以尝试下玩电话……”
    话未说完，小云身上的温瑜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留下小云一人有点懵，转着游戏视角到处找人，“阿瑜？”
    【对不起！小云大人！温瑜大人抱恙中，不便探望。】
    江凌云：“……”
    “今天天气好得很，又是周末。不如我们出去玩吧！”
    一大早，江凌云穿好衣服，拔开充电线，对着一直在线的游戏界面落下一行字来。温瑜还没说话，他又像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落的补充道，“好像出去玩，你也看不到外面。”
    温瑜倒是劝他：“难得你不呆在家，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可是出去走就是要个乐趣。”江凌云坐在沙发上，盯着对面那摇摇晃晃的钟摆，低头噼里啪啦打字：“一个人的话，还不如算了。”
    温瑜道，“我看你朋友也不少，怎么就一个人了？”
    江凌云躺在软软的沙发上，脑袋搁在扶手，无神看着天花板，心想且不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这再好的朋友天天见，无话不谈也会变成无话可说的。况且以前图个新鲜也就罢，现在对那种花天酒地日夜颠倒的日子真是腻的不行。
    许是见他沉默下来，温瑜也安安静静的。
    不知道他呆在游戏里是什么感觉，无不无聊，不能吃不能睡，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生活，还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看他的‘伴侣’，日子过得简直比囚犯还不如。江凌云就那么想象了下，就觉得温瑜可怜的让人心疼，恨不得在他生活的地方栽满漂亮的花，洒满和煦的阳光，让他整个人快活起来才好。
    但是配他刚刚好了，反正他也是个宅，也没人能忍得了自己这种糟糕透的性格吧。
    江凌云正想着些有的没的，手掌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慢慢响起了熟悉的邀请通话的音乐。
    不知道大早上的谁会找他。江凌云斜眼一看，这一看吓得他从沙发上翻身滚坐在地上，抓起手机，颤颤巍巍地点下‘同意视频通话’。
    一阵黑暗过后，他紧紧盯着屏幕大的视频，觉得呼吸都被带的又轻又小，紧张的不行。屏幕那边漏进了光。
    大红的囍字，成对的红烛，整齐的婚床。
    和游戏里的婚房简直一模一样！
    江凌云惊道，“阿瑜？”他整张脸都凑到手机上面来了。
    对面像没有人一样，摄像头对着昏暗到暧昧无比的婚床。任他看出了个花儿，都没能找到人。
    视频晃动着，闪过几丝不稳定的黑色光，晃动着照到青色的衣袖，上面的墨竹暗纹江凌云熟悉无比，蒙着眼都能画出来，而后飞快往上而去，一张脸露了出来。
    温瑜朝他打了个招呼，是游戏里的温瑜，“早上好，小云。”
    一时间，江凌云说不清楚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开心多一点，心里像倒了一片酱瓶子，最后合在一起落到嘴边，只剩下一抹满足的笑，浅浅的，“早上好啊，阿瑜。”
    温瑜打量着他，也不说话。
    江凌云被他眼神看的不由自主挺直背，把手机架在桌上，像个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你、你在看什么。”
    温瑜微微一笑，道，“小云和游戏的很不一样呢。”
    这样说来，他看到的温瑜还是游戏里的温瑜，温瑜看到的却是现实的江凌云——一脸生人勿进的冷酷无情，比起游戏里时不时卖萌撒娇打滚，求抱抱求亲亲绕着人转圈圈。现实里的江凌云只会僵硬的坐着，摆出一脸肌肉习惯性的面无表情。
    江凌云默默地看着他，“嗯。”
    温瑜似乎有些难过，蹙着眉，我见犹怜的模样，“不想和我说话吗？”他看起来好像下一刻就会把视频挂了。
    江凌云激动的险些没趴上桌子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有些放不开的咳了两下，“没、没有。”天知道他怎么会忽然这么放不开，满身的不自在。
    “吃早饭了吗？”温瑜转移话题，“给我看看你的早餐怎么样？”
    早、早餐？
    江凌云一惊，抬头看那落地的钟摆，不过八点，可他没什么吃早饭的好习惯。现在煮吗？他顶多就会煮个粥！莫不是要展现下‘手残’的技能。江凌云立刻起身，留下一句“你等等”，随后飞快进房拿了一件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套上，拎了车钥匙带着手机和耳机就换鞋出门。
    十分钟后，架在包厢木桌上的手机，把摆满一整个桌面的茶点收入其中。
    温瑜一一扫过，“小云，你们的早餐都这么丰富的吗？”
    莫名很有表现欲的江凌云僵着脸点点头，他几乎把著名的早点都点了上来。
    温瑜不是很懂这些，只道，“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用餐吧。不用管我。”
    于是江凌云端着自认为最优雅完美的姿态用餐，像在细细品着什么至高无上的美味，实际上塞进嘴里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只能听到自己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心跳声。还全程不敢往手机那看一眼，直到吃了七八分饱，他往屏幕那悄悄斜睨一眼。
    温瑜在看书。
    看书，不是在看他。
    桌面上只是小尝了几口而已，还剩下大半，江凌云却失了那份想要分享的心情，忽然又有点失落，他叫上服务员打包，然后不顾服务员眼里的异色拿起手机带上耳机，“我吃饱了。”
    温瑜抬眼看了看他，又低头把摊开的书背朝天盖在桌上，“这么快？”
    “不快了，已经过了半小时多了。”江凌云咬准那‘半小时’，潜意思就是你看书看了半小时我就吃了半小时，也不理理人。
    温瑜想了想，提了个建议，“那要去逛逛吗？我对你那边很好奇。”
    江凌云一下子抖擞精神，自认为承担了再重要不过的向导的位置，他认真在脑海里搜索着好玩的地方，最后给出一个提议，“这边临海，你想去海边看看吗？”
    温瑜看什么都新鲜，自然没有否认的道理。
    海边最热闹的时候应当是傍晚到深夜。
    尽管现在时间不对，还是决定带人去海边逛逛的江凌云特意绕上环城公路，把手机架起来，摄像头对着车窗外，能把一览无余的风景收入眼里。温瑜在那问，“这就是你们的城市吗？”
    江凌云有些得意，但他很好的收敛住，“好看吗？晚上更好看。”
    一望无际的高速公路，两边呼啸而过的车流，视线落在窗外高楼大厦上。好是好的，却又总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温瑜最后转过身去看江凌云，看他的熟视无睹，眉眼间的冷淡。
    “小云。”
    “嗯？”江凌云寻个空看了屏幕一眼，“怎么了，无聊了？”
    “没什么。”
    下午的时候，海风阵阵吹来，吹得江凌云头上的碎发飞扬，他站在边上，离海离的远远地，只能看见一片细白后的湛蓝。他指着那海面对温瑜道，“今天天气还不错，但是还是有点冷，海风一股子盐味。”
    温瑜只能看见海浪拍打在沙滩上，冲起细碎的白色浪花，天空万里无云，像画一样。却感觉不到那种扑面而来的风，他看着江凌云的笑脸，忽然就觉得这画被注入灵魂，活了过来：“很好看，比图片好看。”
    “那是，图片可不会动。”江凌云哈哈笑道，寻了个小店靠窗坐下，点了杯畅销的热饮，解释着，“这也是附近有名的情侣约会圣地，夏天会更多人过来。”
    ☆、值得的等待
    温瑜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对人影。
    江凌云转了下屏幕，让他看的更清楚，也跟着移动视线。只看见沙滩上三三两两的人里，有一男一女牵着手漫步在十里银滩上，微凉的季节里，男的只穿薄衬和短裤，女孩穿着仙气飘飘的衣裙，偶尔弯下身去捡些白沙里露出来的残缺贝壳，身后跟着一大批扛着黑色机器、穿着厚重的人。
    江凌云点了点玻璃窗，了然道，“这可能是在拍广告，不然很少人会这么穿。”像他此时再怎么爱美，也会套上一件保暖性能更厉害些的衣物，而不是一件薄衬衫。
    “为什么要这样拍广告？”温瑜不懂就问。
    “可能是衣服广告或者旅游广告，最可能的是有关恋人的，不然不会这么黏黏糊糊。”江凌云猜测着，手中搅动着咖啡的动作慢了下来，最后停下，“毕竟是情侣圣地，但至少我觉得——也不是很灵。”他扯着唇角道。
    温瑜盯着他有些自嘲的唇角，忽而道，“我倒觉得挺灵的。”
    江凌云伸出手指头戳了戳手机屏幕上的人，“你又知道？”
    “毕竟，”温瑜莞尔一笑，“你带我来了，难道不算灵验了么？”
    江凌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度秒如年。
    小店里的人来来往往，低低的聊天声像来自很远的地方。江凌云忽然叹气，问起一个久藏心中的问题：“你之前去哪了。”
    “你还会忽然不见吗？”江凌云目露迷惘，小店亮起了照亮用的灯，落入他的眼底，如同孤寂的星光漫天，轻声道：“你又能陪我多久呢？”
    “很久。”温瑜温和地看着他，带着诱哄般的语气：“小云，看着我，看着我。”
    江凌云抬眼看他。
    “我之前是去找能连接你我之间两个世界的地方了，”可是他险些迷失其中，最后若不是江凌云及时找了游戏公司，或许最后也难以回来。温瑜敛下那些想法，只坚定道，“不管多久，我会找到的。”他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个全是数据铸成的地方，因为带给他生命的江凌云，他想做一个活生生的人。
    江凌云盯着他看，盯了很久，“我会等你。”但如果你不来，我也定要想办法把你弄出来。
    温瑜只说会找到，却从未对江凌云提过要求，他给他留了后路，江凌云却这样堵了路，给出了答案。对一个也许不知道要花费多久时间的人、不，或许，他连人都算不上。温瑜苦笑着，“你……其实不用这么较真。”
    “我一直很认真。”江凌云十指交杂，向后倚在沙发背上，看着光芒窸窸窣窣的明黄色灯盏，耳中是温瑜的声音，连戴久了耳机的余热仿佛都来自对方，他道，“先前不知道你的事情也就罢了。知道之后，心烦意乱是真，懦弱逃避也是真，想要等你也是真的。”他移开眼，沉吟着，侧头看着窗外风拍浪涛。
    反正他这样的人，除了突如其来的温瑜，也难以让别人进入自己的心了。
    夕阳沉下，余晖洒在还剩半杯的咖啡上，试图温暖早已冷却的杯身。
    时光在小店里轻轻走过，昔日里年少轻狂似乎还在眼前，江凌云慢慢开口，吐露过往，“我很在意约定这种本身就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也希望找到一个和我一样注重承诺的人——我曾经以为我找到了。可惜的是，居然眼瘸了一回。现在想想，其实这种一个人坚持却被另一个放弃的事情格外幼稚也格外让人心寒。不过，温瑜，你不一样。”
    温瑜缓缓抬头看着他，看他眼里有光，听见他说：“你只是我一个人的，我可以相信你，对吗？”
    江凌云留宿在附近酒店，挑了个观景极好的方位，夜晚的浪潮汹涌澎湃，声声如雷鸣在耳侧。手机立在阳台的桌面上，连着充电线，耳机放在一边。
    坐在吊椅里的江凌云一脸严肃，哒哒哒打着电脑键盘，屏幕上赫然是各种有缘人攻略和玩法，正琢磨着哪个约会场景拍照好看。屏幕上忽然跳出一个聊天窗口，头像是一个扎着小揪揪的男人背影。江凌云起先还没认出来，再一看名字，这可不是郑少华吗？
    他什么时候把他心爱的‘狗总裁’带墨镜威风凛凛的头像给换了。
    社会你郑总：（飞吻）好久不见，宝贝想我吗？
    江家大少：。
    敷衍地回复完后，江凌云果断把聊天窗口关掉，继续刷攻略。但不过五秒钟，它又弹了出来。
    社会你郑总：哥们好久没聚聚了吧？（狗总裁的屁股扭阿扭）
    江家大少：呵。
    上赶着就没好事，江凌云一脸冷漠地看着郑少华用狗总裁的表情包疯狂刷屏，中心意思就一个：咱几个好友什么时候也聚一聚？
    江家大少：理由。
    社会你郑总：（狗总裁跑过来扒着膝盖抬头）果然还是江总厉害，这不是我宝贝儿总没安全感，我想着啥时候带着见见朋友，先过了这关。也让两方人认识认识嘛。
    江家大少：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社会你郑总：嗨呀！要说这事，我还得谢谢江媒人！若不是你安排我去了青藏那边，我哪那么意外车爆胎孤立无援时遇上个路见不平拔刀、不对，是拖车的小帅哥。（狗总呲牙笑）
    他巴拉巴拉说个没完，从一见钟情对方穿啥、表情怎样都给描述的事无巨细，到两人怎么相处成交往状态简直没完没了。比编剧还能编。江凌云面无表情地想，下次编剧再缺人就直接把郑少华逮过来好了，不用白不用。
    江家大少：行，定下地点时间告诉我。
    把电脑一盖，江凌云扭头抓过手机。
    小云：（大哭）（大哭）（大哭）
    忽然爆发的阵阵哭声惊的温瑜看过去，不久前才下线的人这会儿又跑了回来，一进来就是哭。温瑜一边拉过她一边无奈地想，小云用哭的表情真是极为顺手。“怎么了？”
    小云：可恶的家伙！刚刚有人邀我聚会，要当面塞我狗粮。（大哭）
    “狗粮？”温瑜一时语塞，“为什么会有人要塞你吃狗的食物？”
    小云：……喂狗粮就是秀恩爱的意思啊，他就是要秀！酸的我好难受。
    小云：（大哭）我男朋友明明比他的好看多了，偏偏带不出去！（委屈）
    温瑜试图转移后半句那略沉重的话题，落在轻飘飘的前半句上，“小云说笑了，只看皮相太过浅显，还是……”
    小云：哇！你说我肤浅！
    面对有些没事找事的恋人，温瑜只能无奈扶额：“我没有。”
    小云：你就是有！我生气了！我是这样的人吗？
    温瑜叹气：“当然不是。”
    小云：（叉腰）我就是这样的人，哼！是你说的，你等着，哪天你年老色衰，我就……
    温瑜看了嘚瑟的他一眼。
    隔着屏幕，这平日里似笑非笑的一双眼显得格外有深意，无声感觉到威胁的江凌云默默把输入框里的‘不要你’飞快删掉，噼里啪啦按出一行字来。
    小云：……我就更爱你！证明咱两是真爱！
    温瑜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乖。”
    现实里的江凌云默默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心酸又甜蜜，他托着下巴眯了眯眼，非常陶醉的想，大概这就是常人说的妻奴吧！
    江凌云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
    小云：我想到一个秀恩爱的好办法啦！
    温瑜配合的看着他，等着他说话，“嗯？”
    小云：（转圈圈）我不仅要把屏保换成你，还要把你好看的样子打印出来贴满客厅！让来的人都能看到，最好还3D打印在衣服上，走哪秀哪！怎么样，这样够不够秀？！
    一时间心情难以言喻，不知该哭该笑的温瑜只能道，“……时间不早了，外面冷，早点休息。”
    小云：你还没给我意见！我觉得这是个好决定呀！证明我是有主的！多棒呀快夸我！
    温瑜语重心长，试图挽回这画风清奇的脑回路，“恩爱不一定要秀，我们自己知晓就好了。”他打断了还想说什么的小云的话头，“我不在意别人，我只在意你的看法。小云，我只想好好和你在一起，好吗？”
    江凌云摸了摸耳朵，明明藏不住高兴把这些话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还故作镇静地问：你这些话哪里学来的，不会是网上复制粘贴的吧？
    温瑜道，“不是。”
    简单两个字，让人心花缭绕。
    小云：你怎么这么会撩啊，以后我叫你温撩撩好了。
    温瑜笑道，“你喜欢，我没意见的。”
    江凌云有点想立刻出去沿着海岸线跑上几千米伴随疯狂尖叫的小冲动。然而只是想想而已，有那么一刻他想到那些在爱豆事情上化身尖叫鸡的女生。摇了摇头，不想把自己划入那一类，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
    他盯着温瑜一身青衣，后知后觉这家伙还真是单调的审美啊。明明给他买了不少衣服，但如果不是他主动提议想看，这家伙就一天到晚的只穿一套青衣，一支青竹簪，一副要把这一套穿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好像这样子就能蒙混过日一样。
    但可能也是游戏里不需要清洁身体，所以也用不着换衣服，不过这样也少了很多乐趣。
    想到这里，江凌云蠢蠢欲动，拉开衣柜看了一眼，好家伙，不少衣服右上角都闪着个‘新’字，明显看都没仔细看过，何况穿。
    小云：温撩撩~我忽然发现你好多衣服都没穿过呐，是不是太浪费？咱们都试穿一遍怎么样？
    反正也只是拉出试衣间动一动手指的事情。
    温瑜看过衣柜里的一些衣服，思及一些奇奇怪怪的衣服，顿时脸色一僵，委婉道：“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小云：早晚都要的啊！你现在不试，我就会一直惦记着，这样怎么睡得好呢？你说是吧？撩撩~咱们试试呗，一件试一次，很快的！
    小云在玩家控制下绕着温瑜开始转圈圈，试图撒娇：阿瑜~瑜美人~瑜宝，咱们都试试嘛！不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会睡不好的！
    小云：或者咱两视频聊天，你选衣服换给我看也行。
    江凌云慷慨地给出另一个选择，甚至巴不得他选这一项，他在游戏里给人换衣服是点点手指头的事情，但是温瑜自己换的话，那说不定会有什么精彩画面。
    视频换衣……
    温瑜沉默着，最后妥协，“你……换吧。”
    江凌云无声地拉着唇角笑，点了点屏幕上的人，心想这家伙一如既往的‘传统保守’。
    ☆、一饭断交情
    江清风敲了敲会场边上摆放着的两个白色机器人，方形脑袋方形身，脑袋上的荧屏两只蓝色的动漫眼有规律地眨啊眨，肚子的方形屏幕上刷着几行字：您可以选择询问我：
    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当前区域经纬度。
    现在的时间是什么？
    ……
    江清风示意旁边的助理，助理清了清嗓子，问：“现在的时间是什么？”
    机器人眨了眨眼睛，没有一点反应。
    助理憋红了脸，在人来人往的背景里忽然出声大喊：“现在时间多少？！”
    旁边有不明所以搬东西的人走过，条件反射看了眼手机：“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不用谢。”说完抬头一看，正看见西装革履的领导领着一伙人在对着机器人问话，不由一怔，随后低着头抱着东西飞快溜走。
    众人视线又转回那两个没有一丁点反应的机器人。
    有人虚弱道：“那个，江总，这只是意外，可能是这里太吵了这才没有反应的，不如再试试……”
    江清风看了眼手表，冷声道，“十二点三十六分，你浪费了我午休的时间。”他拧眉，“现在，立刻给我把这两个废物拖回去。”
    “江总，这……”
    “再迟两分钟我就把它们都销毁。”江清风面无表情。
    “好的江总，没问题江总，立刻撤，立刻撤。”
    江清风拧眉看着他麻利地招呼人把机器人抬走，只觉得心里一股股烦躁：临发布会开场，还想把未完成的产品拿来蹭一蹭的人实在有些不识好歹。他叫住项目负责人：“今天下班前，把你们项目计划书再拿来给我看一下。”
    在负责人刷的一下白了的面前，一伙人在江清风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离开，去往别处巡查。
    下午五点四十分，发布会结束，会场的人已经走了大半，剩下一些工作人员还在搬搬抬抬。礼花洒满红色的背景布。办公室里，连轴转的江清风一手揽着西装外套，一手放松领结，拉开椅子正要拿起桌面的计划书，还没坐下，手机先响了起来。
    “喂？”江清风看了眼屏幕，“凌云？找我什么事。”
    “吃饭？行，现在就去，你到了发个定位？”他挂了手机，又看了眼桌面，顺手把计划书塞进公文包里一同拎了出去，打算回家再看。
    六点半整，江凌云麻溜地点了菜单，一点就是一堆重口味的菜品，完全符合他那喜欢肉食有喜欢酸辣的堂哥口味。刚巧服务员要出去，门就先一步被推开了，江清风大步走进来，拉开椅子坐下，先给自己急急倒了一杯水。
    “我刚点了菜，你要不要再点些？”江凌云叫住服务员，回头对江清风道。
    江清风灌下一杯温水，头也不抬，“不用。”于是江凌云便让服务员先出去。
    “说吧。”江清风往椅背一靠，好整以暇抱臂看着他，“平日里宅的要死，今天怎么有空请我吃饭了？”
    江凌云开门见山，“想请教哥一些问题，关于智能科技的。”
    江清风拧眉，神色不免带了些好奇和不解，“什么事。”在他看来，两人隔行如隔山，江凌云什么时候和智能科技这玩意儿沾上边了？
    却见他开始组织语言，好像这件事有多难表达一般。江清风来了点兴趣，“快说，等会上菜了我可不和你说了，我忙了一天了饿的要死。”
    “哥，你怎么看人工智能这东西？”
    “能怎么看？程序设置好的，怎么设置的它就怎么反应。你这是遇上什么了？”江清风直白道，“说话利索点，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这样……你看，我最近看上一个AI……”
    江清风显然没懂‘看上’的委婉含义，还以为他在给他说公事：“你们公司这年头也开始搞虚拟偶像了？”
    “不是，嘶，我和个人工智能在一起了，情侣那种。”
    江清风看他说话吞吞吐吐，刚拿起一杯水要喝，一听这话，一个惊诧，水灌入气管，立刻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砰的一下放下杯子，急忙拍开江凌云添乱的手，拿着纸巾抹干净，闷咳几声，沙着声音：“我今天算相信有人真能喝水呛死了。”回头又说，“你发什么疯，就那玩意儿和个计算器差不多，你无不无聊啊？”
    想了想，又问，“你先告诉我哪家AI这么智能，我去瞧瞧。”
    “郑少华新开发的手游里头的人物。”
    “哦，那就是NPC？NPC有什么好玩的，你今天叫我来就是想消遣我？”江清风皱眉道，门被轻扣两声，他顿时什么都管不着了，转头扬声，“进来。”
    菜品一个接一个上来，江清风眼睛发亮，等人都退出去后，立刻拿起筷子，却又被旁边的人一下子按下去，“哥，你先听我说完。”
    “说你个鬼，我要饿死了都。”江清风费力抬起被压在桌上的筷子，冷声道，“放手！”
    “就几句话功夫……”
    江清风刷的一下刮来两个凛冽的眼刀子，“我再说一次，放手！”
    他们一家子的人物，个个气性都差不多，江凌云才不怕他，两只手把他手腕压的死死的，“听我说完，不听完不给吃。”这要吃完了，这家伙就得脚底抹油跑的飞快，想逮人可不容易。
    江清风险些没骂娘，脸色变了变，终于缓了下来，顶着饿的抽痛、然后开始胀气的胃，冷着脸，“给你五分钟。”
    江凌云给他盛了碗汤放凉，眼看江清风脸色好了些，这才拉过椅子坐他旁边，“我想问问，有没有办法制造一个机器人，把AI从游戏移出来，再弄到机器人里头去，让他像人一样生活？”江清风的眼神慢慢从冒着热气的汤移到江凌云脸上。
    “就这个？”
    “就这个。”江凌云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于是江大哥一抬手把他两只爪子拍开，冷笑着抬起那碗汤，咕噜喝了一口，给他一话：“科幻片看多了你，现在的技术，没门。”
    “哥……”
    “叫娘也没用。”
    “娘！”
    几日不见，脸皮果真不可同日而语，江清风额上冒了几根青筋，深吸一口气，把喝完的汤碗放桌上，碗底和桌面相碰，清脆的一声。江清风一边吃了几筷子菜，一边慢腾腾道，“凌云啊，哥之前听二叔说，你拒绝了你爸的相亲安排，喜欢了个网友，要搞什么柏拉图，还当你够稀奇的了。”
    他随着咀嚼而动的侧脸慢慢转过来，两根细长的黑色筷子停下动作，一双神采奕奕的黑眸紧盯着他，“没成想你还更能耐，人机都搞。”
    互相伤害是吧，我还怕你？
    江凌云眼神一黯，沉声，“江清风。”
    “嗯？”
    江凌云幽幽道，“你今个月，发际线又往后了。”
    江清风：“……”
    江清风：“！”
    自诩为男神的江清风进了程序员的行业，就算爬到了金字塔顶峰，现今说到发际线仍是一种习惯性忧愁的惊恐，当真一饭断交情，拦都拦不住。
    被拉黑了的江凌云迈着一双走路生风的长腿，慢吞吞地结了账。出门时，正看见江清风的车呼的一下从面前远去，送他一脸车后尘。江凌云抬起眼，阴恻恻地笑了下，决定待会就网购一箱子护发品送过去，唯恐对对方的刺激还不够大。
    江清风，这可是你自找的。
    搞完事情，江凌云点开手机，又开始忧虑：现在科技没达到那种制造出仿真机器人的效果，那往后自己怎么办？难不成还真一辈子帕拉图啊？
    要放以前，他就算相信江清风不仅秃头还搞人机恋，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担忧这个问题。他哒哒哒在对话框里落下一行字：你在干嘛？我刚被我哥气的要死。
    温瑜回复的很快：不气。
    随后想起人类不像NPC，人类生来不仅有父母，有的还不免有姐妹兄弟，于是又问：小云家中排行第几？
    江家大少：你看我名字就知道了，我家就我一个独生，不过堂哥堂姐倒是有。有机会我肯定给你介绍介绍。
    江家大少：诶，对了，你又没手机，怎么用的微信？
    温瑜：只要连上这个程序就好了。
    江家大少：那除了这个APP，别的你是不是也能玩？
    温瑜：还没试过。
    江家大少：你可以多去别人朋友圈逛逛，多去看看新闻，先提前了解下人类生活是怎样的。
    他还没等来回复，顶框落下一个新消息。
    社会你郑总：嘿！兄dei，你到哪了？
    江凌云一愣，后知后觉想起今晚郑少华约了群人，正是要介绍他相好的，而他竟说忘就忘，立刻调转方向让代驾先赶去郑少华那。
    江家大少：快了快了。
    等到了约定地方，郑少华只发了个包厢号。顺着有些昏暗的走廊走过去，推开门，房内得有约莫十来个人在拍手叫好，沙发前两人正在拿着麦克风对吼，声音又大还走调，难听的天怒人怨。
    江凌云一看那两人陌生的面孔，就该知道那不是郑少华请的。
    熟料门口一开，待他关上门，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一伙人有将近一半睁大眼瞪着他，拿不准这是走错房还是约来的。
    ——毕竟这身西装看起来和一伙疯起来的人看起来可不太合群。
    还有一半倒是熟悉，举了下手算打过招呼。
    郑少华走过来一下子揽了他肩膀，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气氛，又拍了下他肩膀，乐颠颠笑开来，“嗨呀，你可来了。我介绍下，这我发小江凌云。凌云，这我男票陈望。”他揽着人走到沙发边，拍了下那扎着小揪揪的男人削瘦的侧脸，被抓住了手亲在手心里。
    陈望眼神带钩子一样看着郑少华，两人当众眉来眼去的玩上了。倒看的江凌云一挑眉：这陈望看起来很有浪子的感觉，不是情场浪子，而是那种，风尘仆仆的江湖浪子。他出口断了两人视若无物的秀恩爱，“这是你路上认识的。”
    “可不是，江媒人。”郑少华哈哈笑道，直接一屁股坐在陈望身侧，顺带拉着人坐在自己另一边，“要不是你，我可还没机会认识他呢。来，大家伙都相互认识认识。”他举起满杯的酒水，和一圈人一伙儿干了。
    于是那鬼叫一样的歌声又响了起来，包厢冷了几分钟的气氛一下子又轰轰烈烈热络起来，桌上的水果没动过多少，酒水倒是少了大半，聊天说地游戏的什么没有，主角倒是耳鬓厮磨起来，还趁着撕纸游戏时来了个深吻。
    江凌云也跟着他们玩了两局，随后就掏出手机在边上自然而然玩上了。他看起来不苟言笑，相熟的知晓他不喜热闹喧哗就不打扰，不熟的觉得他高冷难解近也不来找他，反倒落了个清净。
    倒是郑少华和他那新情儿喝了杯交杯酒，后知后觉想起来媒人，屁颠颠跑来他这，一下子打下他手机，“玩什么玩，今儿个你兄弟大喜，你还玩个纸片人有什么意思？啊？”
    江凌云一掌拍他脑袋上，随后就见那没说几句话的陈望拉着人脖子往后一倒，圈在他怀里，像个护食的雄兽。江凌云道，“就许你两玩交杯酒，还不许我也来玩了？”
    郑少华醉醺醺倒在陈望怀里，傻笑着，“你一个人玩什么玩。”
    “啧，”江凌云转了下头，又转回来，隔空点点他，又点点陈望，速度不慢地解了袖扣，卷起袖子，拿出两个酒杯，满上，“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是吧，十五二十，来吗？看我不灌死你。”
    ☆、沉迷游戏的男人
    一场大醉，说要灌人的自己被灌了个半死。被灌酒的也去不到哪去，唯一还好的就是对方起码有个伴儿，回去躺着了还能互相关照下。
    江凌云头晕晕地挨着沙发扶手正襟危坐，耳边还能听见郑少华那孙子的大笑声：“你快看那家伙，铁定他先醉了！别看他那脸，这家伙喝酒不上脸的。但你看他那步子都走出蛇形了！”于是朝门口走到一半的江凌云眯着眼转了身，要先去掐死那孙子再回去。酒一上头，沙发里的几个人被他眼花，生生分出好多虚影，让他一下子扑了个空。
    又觉得肠胃翻滚，胃里头翻江倒海，顿时谁是谁都管不着了，跌跌撞撞冲去洗手间里吐了个痛快，又痛快嘴里又泛酸。洗了把脸撑在洗手台边，他还在计划着：幸好提前叫了代驾，这会儿自己是肯定回不去了。待会先出了洗手间，走前门去上车，回家好好休息一天。
    ——至于酒吧将就过一晚？臭烘烘的谁要和一群猪睡一块儿。
    但等他擦干净脸站起来，洗手间头顶的光照下来，他抬头看见镜子里的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眉眼深沉，思考起一个问题来：我刚要做什么来着？
    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又转身，想着先回包间。
    走廊里依稀能听见前厅嘈杂的音乐，他找了两圈，站在昏暗的走廊里，认真思索：是哪个包间来着？
    找不到，干脆从后门出去，夜风吹得身体一凉，脑袋从下往头顶像泡了薄荷水一样凉透了，不仅没清醒，反倒整个人晕乎乎的。黑暗里走着走着，直挺挺走进了梦里，听见夜里一声熟悉的喊声：“小云？”仿佛倒在了温软的被褥里。
    翌日，头痛欲裂的人艰难地爬起床，揉了揉鼻根，觉得酒气冲天，臭的活像猪圈里爬出来的一样，意识还没清醒先晃悠悠进了洗手间，等一进去，他就愣了：自个儿穿的是睡衣。
    随后像回想起什么——那夜色下模模糊糊清俊的眉眼——脸色又渐渐冷了下去，一言不发地洗漱换衣，开车去了公司。他先打了个电话联系上昨晚的代驾，询问昨天的事。
    代驾又惊又疑：“昨晚？你昨晚不是给我发了信息说不需要代驾了吗，我就先打车回去了。你怎么走的我不知道啊。”
    给郑少华打电话，接电话的是那个男人。
    陈望说：“我俩昨晚没走，上楼开了间房就睡了。你出去后没见回来过。”
    挂了电话，江凌云揉了揉鼻根，觉得头更痛了。早上呆在办公室里，中午才从里头出来，混进一伙下班打卡的人里头，径自去了练习生公寓。
    正正堵在楼下门口，靠着墙，单手按着手机消遣。也不知道温瑜去哪了，居然没回他信息，游戏里也不见人影。
    不一会儿，收到消息的人急急赶了回来，看见等他的人，眼神一亮，立刻奔了过来：“江总！”
    江凌云冷淡地应了声。
    徐梓晨凑过来，抬着头眼睛亮晶晶：“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吃饭了没，我打包了，你要不要再吃点，还是我们现在就出去？”
    江凌云把手机塞回口袋，垂着眼看他。
    徐梓晨在这样的眼神里，兴奋劲终于慢慢消失，声音也弱了下来，一字一句诚恳道：“江总，你别这样看我，怪吓人的。”
    江凌云沉着脸，嘴上却说，“你昨晚扶我回去的？谢了，我来请你吃个饭。”他说着感谢的话，面上却是迥然相反的阴沉，好像被偷了什么东西一样，唬的刚打算就这样糊涂认下来拉近关系的徐梓晨心里一跳，暗道：看起来不像是好事啊，要不还是算了。随即笑开，哈哈道，“江总你在说些什么话啊，我昨晚和队友在练习新舞，练舞室可都开着摄像头呢。”
    “是吗？”江凌云笑了下，“我虽然喝醉酒，但还没断片过。”他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也别怕我，我今早醒来还没好全，脸色是有些差，但感谢还是真心实意的。”
    徐梓晨心想你这可不像要谢人，像找茬。随即立刻摆手，“江总您说笑了，你可真找错了人，我昨晚练舞练到十一点大家可都看着。”
    “可我昨晚看见你了。”
    徐梓晨面色一白，几乎立刻想到什么栽赃什么绯闻去，否认的更彻底了，“怎么可能，这肯定是你眼花了，或者人有相似也很正常啊，再说了我们现在都不许去喝酒的。这几日我们组合为了新出的专辑忙的死去活来，我哪敢偷偷休息？”
    他盯着不发一语的人，不知对方心里这会儿怎么想自己，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意料之外，对方松了口没继续追问：“那好吧，可能真是我看错了。”江凌云不知想到什么，唇边挑起一抹笑，正要走人，又被拉住了。徐梓晨眼巴巴看着他：“江总，你看咱们都吃过饭的交情了，要不，加一下？”他另一只手里头还捏着已经打开扫一扫的手机。
    江凌云：“我不玩微信。”
    “那怎么可能？！”
    一本正经说谎话的江凌云瞥了他一眼，而后十分冷淡地拍开他捏着自己衣服的手指，转身抬腿就走。
    转了个弯，立刻就掏出手机，迅速点开微信-视频通话。
    嘟嘟声响了很久，最后无人接听而自动挂了。江凌云开始炮轰温家人，狗总表情一张一张怼上去刷存在感。
    江家大少：温！瑜！
    江家大少：你又跑哪去了？再不回我我真生气了。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江家大少：你又溜去哪玩了？再不回我我就找人抓你回游戏去你信不信？
    江家大少：事不过三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姓温的，立刻、马上、回我消息！
    温瑜：在。
    江家大少：！
    温瑜：小云，怎么了？
    江凌云深吸一口气，问：你刚去哪了？
    温瑜：打游戏。来玩吗？
    温瑜：【对方向您发送了一封邀请函，我在飞车游戏等着你，快来玩吧！】
    江总不可置信地捏着手机，瞪大了眼看那三个字，一瞬间心里被雷劈了一样，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因为这万恶之源被忽视。他让人多看新闻、多去别的地方溜溜可不是让人去沉迷打游戏的。
    不对，这不重要。
    江凌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江家大少：你昨晚去哪了？我昨晚好像看见你了。
    对面静了两分钟，在江凌云思索着对方是不是正因被自己发现了而各种惊讶慌张，还是因为想给自己惊喜反倒被提前戳破在想对策的时候，又过了两分钟。江凌云想，这是没想好？要不要再给点时间。
    温瑜：我再打一盘，你等等。
    江家大少：wtf？
    温瑜：乖，就一盘，开了。
    江凌云气的目瞪口呆，脏话都要出来了。要不是这会儿对方缩在网上他抓不住，现在就该十万火急冲过去把他的游戏机都给砸了！他忍了又忍，没忍住，又刷了一堆表情包过去，意料之中没人回，于是气的咬紧腮帮，先去干自己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江凌云一脸深沉的盯着没有一点点反应的手机。来汇报的工作人员被他冷沉的视线唬的一愣一愣的，胆战心惊地匆匆来，匆匆走。
    月上梢头，被盯了一天的手机终于接到了消息，提示灯断断续续亮起绿色。
    江凌云冷笑着，心想你敢不回我消息，那你也给我等着吧。而后把手机扔下，自己气冲冲地拿着钥匙出门夜跑。可能是憋着一股气的原因，一反常态跑多了一个小时，不知道绕着偌大的别墅区绿化小道跑了几圈，冷风刮得露在外面的皮肤一点汗都留不下，等他热气腾腾的赶回家。
    把毛巾一扔，打开的手挂在沙发背上，眯着眼看桌上还在亮着灯的手机，心里头想着这时候对方该急了。才不紧不慢地拿起来。
    温瑜：给你看。（图片）
    图是截图，是游戏里头的，表明达成‘一骑绝尘’‘练级狂魔’等多种成就。
    随后没有了消息，江凌云被他气得心肝疼。
    江家大少：你玩够了？没玩够你继续玩，我不生气。（微笑脸）
    温瑜：刚下，看你跑步那么累，早点休息。
    他知道我出去跑步了？江凌云擦了把脸，皱着眉拿着手机哒哒哒。
    江家大少：你怎么知道我去跑步了？不对，我今早的问题你还没回我。
    温瑜：什么问题？
    江家大少：昨晚你带我回来的？
    温瑜：是啊，不过不会开车，开了自动驾驶。回头练的时候，意外发现飞车还是很好玩的，你来和我玩吗？
    温瑜：【对方向您发送了一封邀请函，我在飞车游戏等着你，快来玩吧！】
    江凌云先是高兴，一堆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这一个游戏邀请堵了回去。顿时又惊又喜，又气又憋屈，还掺杂着一种无力感。
    江家大少：别给我扯游戏！
    江家大少：你现在还能出来吗？我想见你。
    ☆、误打误撞
    温瑜：不能。
    江家大少：为什么啊？你不是能出来的吗？
    温瑜：先前是误打误撞的。
    他拄着下巴沉在数据海洋里，垂着眸子，面前一根明灭不定的线直直连着远方，但他知晓这抹线定是去往他想去的人那里。温瑜伸出手，像捧着一汪水，捧起那根流光闪烁的线。先前他便是不放心，一路跟着江凌云去赴约，看到他为自己叨扰了兄长，又看他进了酒吧。
    温瑜对酒吧所有的认识，仅仅来自于报导恶大于善的网络，和第一次随着江凌云的手机，看见他在酒吧里和一个与他几分相像的人聊天，因而对这个地方心生不喜。更放不下心看他一个人在昏暗嘈杂的走廊里无头苍蝇一样，心里一急，本想着给他发讯息，却没想到握住光线后，整个人反倒化作一道光融进了这条数据链，在他自己也在困惑的时候，再睁眼已经站在了凉凉的夜风中。
    有车声嘈嘈，大门口的彩灯扫过这边出口，后门的小道上昏暗无比。地面灯往上照着，铺满了小道的两侧。他准确无比地接住摔在怀里的人，酒气喷在颈侧皮肤上，真实到令人不适。
    “小云？你醒醒。”
    醉倒的人人事不知，要是这时候没人发现，估计是在后门睡一夜到被冷醒的时候。温瑜叹了口气，摸了摸他温热的侧脸，打横把人抱了起来，青色的衣角落在草坪中的石头小道上。他侧身时，若有所感回头，向后门看了一眼，清浅的瞳孔亮的犹如刀刃上的反射光。
    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撕拉撕拉，忽然冒起了电火花，然后徐徐升起代表故障的灰烟，融入了夜色中。
    他安顿好江凌云，坐在床边看他，还想着等人醒来。
    “长得和游戏里倒很像，”温瑜描摹着睡着的人的脸庞，“我还曾以为你真是位姑娘。”微凉的指尖戳了戳他额头，随后又离开。
    大厅里的落地钟钟摆在夜里无声地动着，温瑜把屋子逛了一遍，最后又回到房间。握着他放在一旁的手，“怎么还不醒？”他戳了戳熟睡的人的脸，一戳一个浅坑，“人类一天至少要睡6小时，8小时适宜。你睡着了，会梦见什么？”
    会梦到我吗？
    可能是靠的太近，江凌云忽然动了下，原是翻了个身，侧身面对着温瑜，手掌合上，抓住一缕垂到手边的长发，又伸手习惯性抱住面前的东西。温瑜还没从他手里把头发弄出来，转眼又被抱住了。
    江凌云像个考拉一样缠过来，额头抵着对方锁骨，一只手抓着头发，一只手抱着对方。温瑜就势把他拢在怀里，瞥见刚给人换衣服，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伸长手想去拿。
    却没想到，指尖刚刚触及手机，整个人便散做光点消失在原处。只剩下江凌云动了动空了的手，闭着眼皱着眉，不满地把身上的被子揉着揉着抱在了怀里，才算填补了那点空位。
    江凌云后悔的无以复加，但他认为有一就有二，温瑜说不定下次还能‘误打误撞’，于是立刻提前准备：“下次你再来，不管我是喝醉了还是睡熟了，你一定、一定、一定要把我摇醒啊！”
    温瑜笑道，“好。”
    “还有！还有！”江凌云原地来回踱步，最后加了个条件，“就算我实在醒不过来，你也得记得用我手机拍个自拍，自拍你懂吗？”江凌云对着视频那头的人瞪眼，“就是开了摄像头，对着你自己，先来一张！”
    “你都见过我了，我居然没看到你！”江凌云心痒难耐，反复强调他的遗憾：“这不公平，你记住了吗？要自拍，自拍！能拍多少张就拍多少张！”
    温瑜无奈，“嗯。”
    可惜江总一听闻自己醉倒那晚错过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一下子急的坐都坐不下来了，一会儿问温瑜身高，一会儿又想起什么，跑去翻门口的摄像头。这才发现——家门口的摄像头好死不死，那天晚上开始就坏了。“真是奇了怪，这才用了多久，”江凌云检查着装置，“没理由这么快就坏了。”
    温瑜看着他给维修人员打电话，打算给家里其他地方摄像头也来个检查，顿时一阵哑口无言。眼见他把事情落实的井井有条，他才慢吞吞道，“那个，摄像头可能修不好了。”
    “什么？”江凌云微微侧脸，还不太懂他的意思。
    “我对这些联网的东西有些敏感，”温瑜据实以对，“那晚能‘看见’我的装置，可能都被我弄坏了。”
    江凌云先是不可置信，再想到面前的人的存在本身就不能用‘正常’思维去判断，顿时又惊又疑：“你竟还有这能力？”
    温瑜笑笑，“我只是凭本能。”
    江凌云顿了顿，忽而阴恻恻地问了句，“那玩游戏也是你的本能吗？”
    不知峰回路转的温瑜：“……”
    江凌云生气，“说话，你为了游戏不理我这事，还没过去呢。”
    “最近听闻一句：男人应该大方些。”温瑜委婉道。
    “我很大方啊，”江凌云冷笑着，“可惜一旦遇见你的事，偏偏就都成了斤斤计较。”
    温瑜便叹了口气，争取减刑：“昨晚回来时，想到自己不会用车，才去找了些视频教程，试了试据说很逼真的3D飞车而已。”江凌云冷冷地看着他，看的温瑜一阵迷惘，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江凌云率先败下阵来，暗想自己和他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他就和个小白一样，什么都不懂。
    殊不知在混迹网络多时，底子都黑透的温瑜眼里，眼前这家伙也是个很好蒙混过关的小白。只见温美人睁着一双清透的眼睛，深刻体现出无辜不解还有点小委屈。惹得江凌云一下子心都化了，操着一颗慈父心，语重心长：“游戏可以玩，但不可以沉迷，也不能因为玩游戏不理别人。”
    温瑜目露疑惑。
    江凌云以为他真不懂，于是着重强调，徐徐善诱：“游戏玩多了对身心不好……就算你没有肉身，玩多了对心灵也不好。尤其是现在游戏里乱七八糟的小学生可多了，他们往往会先把你智商拉到和他们一个水平，然后再一举打败你，让你不仅输了游戏还没了脑子，多可怜啊。所以不能沉迷游戏，更不能因为游戏不理会对你重要的人。”
    他反手指了指自己，“比如，不能忽视你面前这个，懂？”
    温瑜忍住喉头的闷笑，低头掩唇咳了一声掩饰，囫囵道：“……嗯。”
    “那我现在考考你，”江凌云端着一张深沉的脸，在温瑜的视线下，幽幽问，“我和游戏，哪个重要一些。”
    被当成小孩子教育的温瑜好险没笑出来，憋笑憋得实在难受，只觉得一个大男人也能可爱成这样，也没谁了，他配合道，“……你。”又见江凌云十分满足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表明这次‘小云课堂’算你课堂测试过了，但下回再犯就肯定没那么容易。
    随后，刚还说着不能沉迷游戏的江总就拉着自家的有缘人，跑去又更新了的霓裳羽衣里逛了几圈，买了不少新品。这次购置的都是偏现代装的衣服，他不容置疑地拉着温瑜去换：“你也不能一天到晚穿着套青衣到处跑，也该适应适应我们的衣服。”然后拉出‘衣柜’来看，对高星级的衣服如数家珍。
    说完，立刻点下衣柜里一套燕尾服。
    只见面前光点散了又凝聚，一键换衣。温瑜身着红衬衫，披着内红外黑的外套，黑裤黑鞋，浪荡又风骚的典型打扮。这会儿人也正在皱眉抬手，盯着身上的衣服不虞，配上毫无改变的长发，又是再明显不过的中西混搭。
    江凌云唇边带笑，正要说话打趣他几句。
    话敲了一半，立在庭院里的人没了，
    过了一会儿，温瑜出现在春风温煦的庭院中，还是一身的青衣古装，长发竹簪。
    江凌云皱眉：“刚换上还没五分钟，你怎么又换下去了？”
    温瑜瞥他一眼，像看透了他心里的小九九：“穿着不舒服。”
    江凌云理直气壮：“你以后要是要和我在同一个世界生活，那当然不能天天穿着这套。”
    温瑜反问：“为何不能。”
    江凌云一时语塞，当然不能直说诸如比较另类这样的话来，于是飞快扯出个理由来：“我们这一天不洗澡可不行，不换衣物也不行，你这天天穿，还不得比乞丐还臭。”
    “那就备多两套。”
    江凌云瞪他，温瑜和他对视几眼，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僵持之际，温瑜忽而又意识到这人吃软不吃硬。于是低下头，垂下眼眸，指尖拽紧袖口，莫名委屈：“真的不能穿吗？”
    江凌云的语气果真慢慢软了下来：“大家都没这样穿的……”他话到一半，看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情绪低落的温瑜，还没待开口，忽然游戏当前界面弹出一个令其极度熟悉和分外抓狂的框框。
    【您的有缘人对您的好感-200】
    本以为晴空万里不会有变，熟料一道天雷横空劈下，轰的一下把来不及准备的人炸的外焦里嫩。江总向来临危不惧的心肝一颤，一下子被吊的高高险些蹦出嗓子眼，吐出一口血来，都不是结婚了吗，怎么还会掉好感度？
    他险些从口中蹦出一个粗俗的话来。
    然而这还没完。只见接二连三的框框跳出来，旁边代表满格的心形好感度哗哗的往下掉，像极了江凌云的心，一下子没了血。
    【您的有缘人对您的好感-50】
    【您的有缘人对您的好感-100】
    【您的有缘人对您的好感-10】
    ……
    “宝贝，瑜美人，小可爱，温撩撩，你别伤心，我求你了！好感度要掉光了！”江凌云几欲抓狂，“你冷静！冷静！你爱穿就穿！不够我给你买！别说两套，我给你准备一屋子一模一样的都可以！别掉了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啊——”
    “求你了大宝贝！你冷静冷静，千万冷静！你不洗澡也可以，随便你怎么样——”
    温瑜淡淡道，“大家都没这样穿的。”
    这话刚还从江凌云口中说出，这会儿他挖坑给自己跳，险些没噎的一口老血喷出来，“他们不穿是他们的事，你爱穿就穿！这是你的风格，这叫特立独立！有我在，谁敢说你！”
    于是在江总千哄万哄里，褒姒一样的温瑜终于展颜微微一笑，跳楼一样的好感度总算停住了，一同停下的还有江凌云垂直过山车一样失重又超重的心肝儿。直到一个个叉掉这些蹦出来险些让他心肌梗塞的框框，仍然觉得心脏被唬的一跳一跳的还停不下来，失了魂一样。
    刷了差不多一年的游戏，已经习惯性担忧好感度的江总还没意识到现在和以前的区别，没能注意到温瑜显然不仅是一个由程序决定好感度的NPC，他仍旧皱眉查看着游戏内人物状态，心惊胆战地担忧着游戏里头的好感度。
    殊不知温瑜侧过脸，背在身后的手指悄无声息地像拨弄算盘一般，随意就把某人紧张的不得了的好感度给弄上去，卡在一个刚好足够维持婚姻的线上。
    当然，此时的江凌云同志还不知道，他的一退再退以及习惯性纵容，已经开始让看似温柔懂事的某人无师自通了恃宠而骄的技能。
    ☆、慈善拍卖晚宴
    “爱心点燃希望，拍卖传递真情。”
    “欢迎大家来到由安市慈善总会、安市生活频道、安市晚报、安市收藏家协会……白马影视有限公司共同主办的‘大爱无疆’爱心慈善拍卖会，此次出席拍卖活动的领导有……”
    台上的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抑扬顿挫地说着开场的场面话。台下扇面从低到高坐满了西装革履、衣香鬓影的人。坐在其中的江凌云低头弄了弄翻起了一点点的袖口边，旁边拿着牌子的总裁助理小声道，“江总，这次拍卖是否按原计划？还是江总有什么……”他抬手，助理立刻住了口。
    此次跟来的是总裁助理，和江凌云不熟，看着自己上司的上司总不免有些小心翼翼。说起来，如果不是司天启那边临时出了事情，江凌云这时候早该干完活回家咸鱼着了。
    外面灯红酒绿，看多了也是一个样，还不如回家宅着。江凌云兴致不高，拇指蹭过手表有棱有角的表盘，垂着眼：“按你们司总原计划。”
    拍卖会出发点为了偏远山区留守儿童，拍卖会上的拍卖品却多是字画类。江凌云玩完手表玩衣服，把褶皱抹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肘部撑在扶手上，轻轻弹了下衣片，看着便是一派精英人士的模样。身旁的助理不知何时已经叫上了号，虽身着一袭长裙，却依旧女强人式的干练利落。他便又在那富有情感的主持声中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耳边鼓掌声不绝。
    前几轮拍卖结束，拍卖成功者上台领取‘善心证书’，这玩意儿江凌云拿回去头几年还会摆在装饰柜上，后来实在挤都挤不下了，又觉得实在证明不了什么，往往都是扔墙角纸箱里。现在却依旧笑的风度翩翩，一脸荣幸至极地参与领奖。
    下台后在休息间隙与其他熟人谈笑，侧过脸却问刚刚端了杯果汁回来的助理：“都拍完了吗？”拍卖会拍哪些，都有个预算，便算是参加了，回头也算打了个好名声。
    助理私下里有些呆，死机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都拍完了，待会结束我就可以去后台那边解决后续。”
    一双亮的发光的皮鞋踏在会场的红地毯上，落在二人眼底，伴着脚步声。江凌云撩起眼皮，只看见一男子笑吟吟地举杯，示意，“江总，好久不见，难得看见您会出席。”
    笑面虎，嗤！
    江凌云面上不显，和他碰了下杯，却没喝的意思，表情冷淡，“陈总。”
    陈总陈深眼珠子一滑，另起了个话题，“怎么不见司总？”
    “忙去了。”
    “哦~定是什么要紧事吧，不然也不会让江总出来了。”陈深调侃的声音一转，忽而道，“不过若是白马有什么事，江总可不要忘了我们，毕竟‘伯乐’识‘马’，老熟人陷入困难，总是该帮一帮。我们资金可是足的很呢。”
    帮什么帮，怕是到时没推一把让它破产或者被收购就很好了。白马影视有限公司和伯乐影视集团作为大城市安市里头数一数二的娱乐圈领头人，总免不了主动的、被动的敌对状态。司天启或许有兴趣和这老对手家的周旋一二，江凌云却没什么兴趣，说话时眼睛都懒得看他做戏：“不需要，管好你们乱七八糟的内部吧。”
    陈深笑了声，轻轻晃了晃酒杯，看红色酒液一圈圈荡起，透过杯壁看他，“江总。”他慢慢放下杯，“听说，梁彦要回国了。”
    江凌云眉梢一动。
    这反应却似乎逗乐了陈深，他意有所指，“江总可真如传闻里绝情啊。据闻江总和我们公司这位，好像还颇有渊源。需不需要，陈某安排一下两位见个面？”端看这人还人模狗样，谁成想说出这话。若介绍的两位还算有交情或某种兴趣，便说得上是拉皮条。若两边关系不好，就算得上是挑衅了。
    不管哪个，江凌云权当第二种处理，他偏了偏头，视线把人从头到脚堪称无礼地打量了一遍，拖着语气道，“我说陈总，你们公司不仅内部关系一团糟，职位也安排的一团糟啊。”不待人有别的反应，他把拿在手上却滴酒未沾的酒杯轻放在桌上，抬眼，懒懒散散的，漫不经心道，“毕竟你一个总裁，戏可真比戏子还多。”
    说罢笑了声，擦身而过，身后的助理连忙紧紧跟上，无意间看到面前这位‘陈总’一瞬间敛了笑、阴沉沉的模样，顿时噤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力求在大佬谈笑灰飞烟灭间存活。等离远了，立刻加快步伐追上去，“江、江总。”
    江凌云停住步子，回头。“嗯？”
    “那陈深脸色好差啊。”
    “怕了？”
    “这倒没有，司总每回也是怼的他很爽啊。”助理小姐笑出声来，“不过江总，这是出口的方向啊，你这是去哪？”
    出口上方的暖气猝不及防喷了一脸，江凌云侧了侧身，说，“回家去。”
    “啊，可是，可是拍卖会还没结束呢。”助理笑不出来了，显然没料到这一波，连忙道，“这、这边就剩我一个？”
    “怎么？”江凌云反问，黝黑的眼珠滑到眼角看她，“后续你一个人不能解决？”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下午了，外头闷闷响着冬雷，室内却是暖风充斥着光亮的厅堂。此刻他松了松领带，等着她人的回复。
    惯会察言观色的助理先是停顿了一下，而后在上司的上司深不可测的眼神里飞快摇着脑袋，坚定道，“我没问题，您有事就先回去吧。我能搞定。”
    于是江凌云就真的先走了，走前嘱咐她一个人别喝太多酒，又问是否需要司机，助理说已经安排好了。他就在窗外隐约可窥见的冬雷滚滚声中，先行撤出了会场。要进电梯时电梯门正要关上，他几步快走过去，本以为来不及，没想到电梯门又自己开了。
    门后，一个皮肤白皙，身着滚边大衣的美艳女星松开按着开门的电梯键，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睛像带着钩子：“江总？你也要去停车场吗？”
    江凌云步子一顿，看到电梯里有人，反倒停在电梯门前，冷淡道，“不，我等人，你先去吧。”
    女星眨眼，眼睫毛又黑又长，柔声建议着，“江总可以下去等。”
    于是这本来也算是萍水相逢的相见，一下子便引起了江凌云的注意，他飞快地看了那花枝招展的女星一眼，随后错开眼：“不用客气，你先下去吧。”随后拐了个弯，离开了她的视野。
    等到电梯门缓缓下到负层，他才从拐弯处出来，按下键。
    停车场向来是精通跟随拍摄的某职业常驻地，由不得他不注意。
    没成想就因为这一两分钟，耽搁了天气，车子刚刚开出停车场，还没过第一个红绿灯，就天降大雨，电闪雷鸣，雨幕拉下一片白色，霸道地占据了视野，别说百米，就五十米内都不可见。全靠雨中隐约射出的灯光辨认，还有那在耳边爆炸开来的汽车鸣声。
    江凌云不得不放满了车速，在这个让人烦躁的雷雨天里，以龟速慢腾腾地随着导航前进。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下去摸了摸口袋里整一下午没动过的手机。
    正在此时，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眼里一片白茫茫。
    窗外车声尖叫声一片。
    导航里立刻有一处变成拥堵的黄色，手指往下一滑，就看见有人反映是雷劈倒了路边的树，把某辆倒霉的小汽车给压住了。江凌云立刻准备转弯，绕行。
    冰冷的雨水拍打着，两条黑杆把雨水从车前窗上划开，窗外忽然轰隆隆的一声，一条紫蓝色的雷电肉眼可见远远劈在依稀可见的某处高楼顶上，像一个看不见的巨人，顶天立地，拿着一把紫雷利剑一砍，就要削断了高楼，声音大的江凌云心脏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再定睛一看，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耳边是雨水哗啦啦的声响和车内有些闷潮的空气。
    ——自然也不知那栋楼有没有劈到。
    雷声不停地响着，滂沱大雨越来越大，发洪水一样，惹得人心里不太平。
    这场冬雨，来的太过猛烈而又不寻常。
    车内此时，刺啦一下，细小的静电火花滑过西裤。江凌云惊的一下子把口袋里漆黑的手机掏出来，扔在了副驾上，心惊胆战地看它遍布细小的静电，而后动了一动，随即恢复正常。车外的雷还在响，一下子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试探性拨动手机，而后一口气断了移动连接，扔到离自己远远的地方。
    这阵势这么大，江凌云也不急着回家了，当即离开慢腾腾移动的车流，开进离得最近的一家有地下停车场的餐厅。
    下车的江总僵在副驾的门旁，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先戳了一下手机，见它好像没电，随后又用两根手指捏起一角拎起来。眼眸沉沉地打量着它，估摸着还能用一用。
    开机，联网。
    微信里不见某人的消息，他噼里啪啦地落下一行字。
    江家大少：我刚从拍卖会场出来，今天雷雨太大，先在国际凯旋餐厅停一会儿。你那怎样了？
    没有回复。
    江凌云深吸一口气，暗道这家伙前两天才被他教训过，总不至于又跑去沉迷游戏了吧？他一边上楼一边思索着。
    餐厅收银台里两个偷懒的妹子挤在一起嘀嘀咕咕说话，“今天雨好大，劈到了好多树啊。”
    “天哪太危险了，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停，不然下班可危险了。上次新闻还看到有人雨天走路上都被劈焦了。”
    “可别出去！怕不是哪个大神在渡劫，刚我看到对面那栋‘龙行天下’的大厦也被劈了……”
    江凌云敲了敲柜台，两个猝不及防被抓住聊天的女孩惊的立刻抬起头，随后立刻分开。其中一个走出来，摆出标准的迎客笑容，向前伸手引导客人：“先生，这边请，请问是几位呢？”
    “一位。”
    他走进光亮的大堂，本想要个包间，一扫过去，顿时把到舌尖的话给压下了。
    许是大雨的缘故，餐厅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那还要什么包间，他一个人坐大厅直接就包场了。于是江凌云挑了个窗边的极好的位置，装饰用的鲜花绿植挡住他的身影，又能让他视野不受影响。服务员给他拉开椅子，江凌云顺道问了句，“刚你们说的，‘龙行天下’那楼被劈了？”
    服务员小姐笑笑，指着落地窗外那栋远看依旧气势磅礴的大楼，圆柱一样的形状，“对，网上有写，这边也可以看到那栋大厦，先生可以先去网上看看。我们这里支持电子点单和人工点单，先生需要人工点单按一下玲就可以了。”她向江凌云展示玻璃桌面上的一个半球形响铃，还有印在纸质菜单首页的二维码。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游戏里头，小菊花一样的圈圈转个不停。“没信号么？”江凌云把手机拿着离近了些窗户，却看到圈圈也不转了，弹出一个框：【系统维护中，程序员小哥哥给您请安啦！】
    维护？系统又崩溃了？
    江凌云熟练地退出游戏，去游戏论坛那悄咪咪窥屏。不出意外看到一堆人在喊着霓裳羽衣居然又崩了，置顶的是官方道歉函，言辞恳切简洁，说是总部被劈了，有些机器正在检查，别说是霓裳羽衣这个手游，‘龙行天下’旗下的所有游戏现在都登不上，系列维护中。
    于是又惹起哀嚎一片，被玩家们轰轰烈烈顶上了热搜。龙行天下旗下的游戏众多，占了热门手游/端游半壁江山，岂是说维护就能维护的。不过说到总部被雷劈，有人哀叹也有人在幸灾乐祸。
    但没过几秒，一刷新又看到有人在下面喊，说是龙行天下旗下的某某游戏已经维护完了，速度快的不点个赞都说不过去！
    江凌云果断退出论坛，跑去又尝试登霓裳羽衣，没成想还是那句话：
    【系统维护中，程序员小哥哥给您请安啦！】
    江凌云皱眉，心里头不仅有些烦躁。对他而言，霓裳羽衣就像某个人的家，他常来常往，有一天二话不说的就不让他进去了，站在门口光看得着进不去，房子主人也丁点找不到踪影，岂是担心两字就能概括了的。
    恰好这时一个陌生电话进来，没标记外卖也没标记推销，江凌云还是二话不说直接把它断了。断了一回，再次打来。再断，对方依旧锲而不舍。
    “喂？”江凌云改变了主意，打算看看是谁。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在他皱着眉想要挂断时，对方犹豫着，“是……凌云吗？”
    这好像和他很熟的口吻，江凌云警戒线一下子拉了起来，反问道，“你是谁？”这是他私人号码，不同于名片上刻着的工作号码，能找着可真不容易。
    对方说，“我是梁彦，我……”
    “嘟——”
    俗话说的话，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有点自知之明早点入土为安。适合阔别已久再见执手相看泪眼的，只有堂上放着灰白照片的时候。江凌云直接挂断，拉黑了事。想了想，又给某人发了条讯息逗他。
    江家大少：喂？温小瑜，在不在。我刚在外面看到个大美人了，不仅肤白貌美，眼神带钩，而且对我可热情了，还追着要电话的那种。我寻思着这粘人的性子，和某人比起来真是好太多了~你这样不理我很容易失去我的。（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jpg。）
    一边敲字一边挂着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但只要想想温瑜看到这条讯息的表情，莫名就觉得想笑。
    “先生，您的餐点齐了。”服务员放下餐盘，一一上菜，一边放上菜碟一边偷瞄着面前的大帅哥：妈耶！长得好看笑起来也好苏，是和女朋友在聊天吗？她心里小人激动地在团团转，面上带笑：“您慢用。”
    窗外划过一道横亘天空的雷电，声音大的天地都一震。窗前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服务员捂着跳起来的心脏，还不忘开玩笑宽慰客人：“我们这里的落地窗都是单向绝缘的，关上了就算外面雷再大，也劈不进来。”
    可惜的是，客人没有聊天的欲望，只是放好手机，点点头‘嗯’了一声。服务员心底有点失落，面上礼貌笑笑，拿着单子离开。
    这雨一连下了两小时，但雷声渐渐消弭。
    江凌云结了账出门，停车场空旷无人，却又有奶猫的叫声，虚弱又无力，可怜兮兮。江凌云本不想管这些野猫野狗，但一想这猫的声音离得这么近，万一就在车轮底下……那血腥场面可不是他能承受得住的。于是立刻开始找寻起来，先把四个车轮一一找了一遍，虽然没找到，但声音越来越近。
    不会真藏他车里头吧？
    不过停车场里的汽车寥寥无几，说不上这几率能有多大。出了一点小汗的江凌云干脆脱了束缚的西服外套，搭在车窗边。然后解了袖口趴在地上，肘部支着上身，往车底看，一点蓝色在黑暗里一闪而过。他心里一惊，立刻开了手机手电筒往下看，居然还真看到一团可疑的毛茸茸。
    猫虽然可爱，但也得分野猫和家猫。江总还挺喜欢去猫咖享受被毛茸茸围住的感觉。毕竟都是训练过的，怎么撸都是一副好脾气，也打过疫苗、剪过爪子。
    然而对于这些路边的野猫，他向来只看看，不敢撸，更别说用手抓了。就算是只野生的奶猫，光想想猫科那尖利的牙齿和爪尖就让他怂。
    怂野猫的江总在原地站了会儿，离开了。
    再回来时拿了放在紧急出口边的扫把，从扫把杆戳进底盘和猫之间的空隙去，小心翼翼地想把这猫给弄出来。他明明很小心没有弄到那只猫，没想到被扫把杆推着出来的奶猫还是发出了尖利的声音，凄惨的好像被用刀刮了一样。吓得江凌云好几次想把扫把杆一扔跑了，就怕它忽然蹿起来给他一爪。
    这也不是没试过，他以前去逗街边的野猫，就被抓了一道痕，不得不去打针处理伤口。他至今记得大学老师看见他请教理由‘因为逗猫被抓了要去打破伤风’时无语又震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猫趴在那一动不动，被他用扫把杆推出来的时候像脏毛团一样滚落在地上，松软的黑雪球一样落在水泥板上，两只难得的湛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江凌云头皮发麻，把扫把物归原地，再回来一看那猫还在那趴着，顿时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它怎么不跑？它不跑趴那他怎么倒车？
    一人一猫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人高马大，一个弱小可怜，偏偏互相害怕着。
    最后江凌云忍不住，又不敢用手，只能用锃亮的皮鞋的鞋头部分去推了推它。催促它离开，光滑柔软的皮革慢吞吞地碰到猫毛，然后又立刻往回缩了一小截：“你快走！快走。”
    奶猫把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子搁在皮鞋前头，摆出了贵妃卧榻一样的姿势挨着他的鞋。
    江凌云一下子瞪大了眼：“？！”这崽子想死？他刷的一下收回脚，绕着那猫打量一会儿，看到它后腿有些干涸的血色，怕是伤了腿跑不动。江凌云把外套拿下来，高定的昂贵外套落在脏兮兮的水泥地上，把那奶猫兜头蒙住了。
    奶猫发出一声叫，随后没了声音。
    江凌云观察了一会儿，随后飞快用外套把那奶猫隔着衣服兜起来再一反，一下子拎着两只袖子和两片衣角，把那只猫崽稳稳团在中间，飞快放上副驾。
    看它现在动弹不得，姑且算这猫危险性可以打个折扣。江凌云如是想，又看雨水小了，顺路去了趟宠物医院，他没雨伞，就冒着雨冲进医院里，把被衣服团住的猫扔给了医生。又去交了钱，拎着半湿的衣服往前，皱着眉挨在门外等。
    等着等着，不知不觉盯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入了神。直到门里响起脚步声，惊动了只有雨声的走廊。
    医生抱着一只洗的干干净净的毛团子出来，“先生，您的宠物。”他把怀里温驯的小猫往前一递。江凌云却避了开来，“我的？”他说，“你认错了，我刚刚送进去的是只黑猫。”
    “那不是黑猫，只是太脏了。”医生好脾气道，“你看，它洗干净了还是很漂亮的，是灰白的颜色呢。”富有爱心的医生抓着小猫两只爪子卖了个萌，“来，小猫咪，和你主人打个招呼。”
    “喵~”小奶猫后腿绑了绷带，还弄了个蝴蝶结，两只蓝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毛茸茸的一团。
    医生往前一送，江凌云又避开了，觉得它不卫生，也怕它的爪子。
    面对医生疑惑的眼神，江凌云笑的有些勉强，“治也治好了，你这有没有收容所什么的？我把猫给你们养吧，我没养过宠物。”
    “这里没有收容所，这里是宠物医院。”医生不赞同，“猫猫多可爱呀，又很乖，这么小好好养长大会亲你的。你看它看着你呢。”医生巴拉巴拉给他说了一堆，说的最后江凌云忍无可忍，想着就算是野猫，这么小处理好了带回家，也和卖的宠物猫没区别。但这猫送进去才几个小时，他还是很忌讳：“有笼子吗？背包也行，你把它放进去，我怕它咬我。”
    最后江凌云顶着爱猫人士谴责的眼光，很是嫌弃的用两只手指拎起猫包的带子，并且拒绝了对方办会员卡的推荐，准备回去找个喜欢猫的就把它送出去了算了。
    不过在此之前，江凌云又随便买了个半封闭式的猫窝和一袋猫粮猫砂，打算回去找个角落就把它塞猫窝里头。雨还在淅淅沥沥下，已经分不清是阴天还是夜晚了，他拎着那只意外得来的小猫，只穿着半湿的衣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本以为一天就这样告一段落，回去就能好好洗个热水澡休息。没成想离家约莫还有一段路，开了几年都挺好的车忽然抛锚了。当真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再好的车也逃不过抛锚的可能性。
    而且下雨天，路不见人。
    他先是不可置信，试了好几遍实在开不动，便当真气的要死，却依旧冷静地打电话安排人来处理，放了告示牌警戒路过的车，随后拎着猫包一言不发下了车，‘砰’的一下扇上车门。
    冰冷刺骨的雨水透过衣服。刚刚在宠物医院买不到雨伞，这时候就遭了秧。
    小猫在猫包里，透过透明的‘墙’看到外面雨水淅淅沥沥，在温暖的包里时不时提着嗓子叫两声。一人提着猫踩着积水快走，艰难抹了把脸，暗道，今日算黄历就不该出门的。他踩着积水，顾忌着这病猫不敢跑，一跑铁定晃，只能用力提稳了快走。
    像个落汤鸡一样。
    江凌云如是想，猫还有猫包，他却连雨伞都没有，真说不上谁更可怜些。但他怎么就忽然想到和只猫比可怜了，江凌云这么一想，想笑，又笑不出。一时没看到积水，踩下去的时候为时已晚，积水溅到小腿位置，黏糊糊湿哒哒的，寒冷刺骨。
    紧闭的唇横成一条线，雨水顺着发梢滑落，眸色比夜色更冷。
    一柄水墨山水的油纸伞遮住空中落下的簌簌雨丝，为他投下一片阴影。江凌云抬眼看去，只一眼，低沉的情绪如团聚在晴空的乌云散开，满眼都是春暖花开。
    猫包里的小猫还奇怪外面的景色怎么不动了，歪着头看向雨□□同站在一柄伞下的两人，一人在笑，一人已经呆住了。它歪歪头，不明所以：“喵？”
    ☆、可爱，想养
    屋子里的暖气开着，一厅的灯光驱散了黑暗。小猫趴在猫窝里，大厅角落是它的新家。它被背上的手摸得舒舒服服，想翻身晾肚皮，却压到后腿，一下子弹跳起来，改成蹲坐在软软的垫子上，仰着头看朝它伸出一根手指的男人，“喵喵喵？”
    “喵！”一根手指戳到它脑门上，险些没把它戳了个四脚朝天。奶猫发怒，记打不记吃，扑上去两只毛茸茸爪子紧紧抱着那根手指，嗷的一声张嘴咬住了。
    温瑜抬起手，那奶猫也是倔强，整只猫就这样被提起来，吊在了空气中，四爪朝下，随着他的动作晃悠两下，眼睛还圆圆地瞪着他，却死活不松口。他正要再拨弄拨弄这个柔软的生物，身后卫生间的门一开，他立刻抛开面前的小猫咪，转头看去，笑吟吟：“小云……”
    热气氤氲里，擦着头发的人只消一眼，就惊的扔下毛巾，立刻奔了过来，“温瑜！你在干什么！”他顾不得害怕，一下子抓着那奶猫，两指捏着它嘴巴让它松嘴，等它一松口立刻又反手把猫扔回柔软的猫窝里，拉着温瑜退后两步，坐在沙发上，捏着他手指看了又看：“还好没破皮，你怎么还去逗猫了？！”又去急急找出医药箱，半蹲在前，“手给我，没破皮也要消消毒。”
    奶猫从一踩一个坑的猫窝里钻出来，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表明它才是受害者。
    沙发上的两人没人看它。
    温瑜垂眼，看他小心翼翼地拿着棉花沾了酒精给他擦手，认认真真的模样，头发还半湿，落在额角，便忍不住用另一只手给他撩开，“你头发好短。”温瑜道，捻着一簇短发，湿痕在指腹上划过。
    江凌云侧了一下头，避开了他过分亲昵的动作，转而用毛巾给他擦掉那道湿痕，而后又把毛巾往自己头上一蒙，随意揉了两下，起身：“乖乖坐好，我去吹头发。”
    身后却坠了个小尾巴，看着他去拿吹风机烘干。江凌云放下吹风机，转而顺手抓住跟着自己的小尾巴在肩上的一缕长发，“你的也湿了。”
    “要给我吹吗？”温瑜笑着拿起矮柜上那个会吹出热风的东西递过去。
    江凌云把它拿过来又放回原位，“吹什么吹，你给我去洗澡。”他不容置疑把人推到洗手间的里间去，给浴缸放满热水，又轻柔地帮他解了脑后的发带，放在一旁，“我去给你拿睡衣。”
    “小云。”温瑜拉住他。
    “怎么了？热水放好了，你进去泡就行。”
    “小云，”温瑜又拉住他，眉眼弯弯，指着身上的青衣，“这衣服，我不会脱。”
    “啊？”江凌云抹了把脸，结结巴巴，“那、那你怎么穿的。”
    “一键换衣。”温瑜指着那对他而言很新奇的浴缸，眉间俱是笑意：“我也没洗过澡，你能帮我洗吗？”
    江凌云看似冷静地和他对视，温瑜眉眼弯弯。半晌，江总一下子从头红到脚，在氤氲的热气里，伸手，按在他腰带上。
    江凌云：这间卫生间设计的不合理，热气都散不去！热死人了！明天就找人来装窗。
    等从洗手间出来，江总摊在沙发上，被某人折磨的恍恍惚惚、血槽已空：
    “泡着就可以了吗？你在水里放了什么？好香啊。”江凌云连忙拉住想尝一口洗澡水的人。
    “擦身？怎么擦，都要擦吗？”温瑜拿着被塞到手里的毛巾一脸疑惑，随后随意在胸膛擦了两下，“我好了。”江凌云抢过毛巾，任劳任怨给他擦身体。
    “小云，你们这的亵衣怎么穿？”温瑜捏起那薄薄的三角布料。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穿着江凌云睡衣的温瑜，披着吹得半干的长发，趁江凌云一时不查，又蹲在了角落里，和小猫崽大眼瞪小眼。
    奶猫：“喵~”
    温瑜：“喵？”
    “温瑜。”
    温瑜转过头，“嗯？”
    “你很喜欢猫？”江凌云看着他逗猫，心下叹了口气。
    “还好吧，它摸起来好软。”温瑜一边伸手撸了一把没反应过来的猫崽，一边理所当然道，“不过，这不是你养的吗？以后我和你一起，它也是家里一份子，要好好相处的吧？”
    可惜这猫不是江凌云养的，而且他还想把这小家伙给送走。但看到温瑜扭头又去逗猫，江凌云一下子又息了把猫送走的念头：温瑜喜欢，养着也不是不行。
    他又看了一眼和小猫在玩拍手手的人，起身把人拉回卧室，顺带关了大厅的灯，只剩下靠近角落门关的一个小灯，照在猫窝上。随着卧室门关上还传出一道声音：“是了，一只猫一条鱼，你们好好相处吧。今天我很累，都早点休息。”
    他指着往日里足够他一人翻来覆去的大床，连枕头都五五分：“我睡靠窗的那边，你睡这边。我比较容易醒，也不习惯和人睡，但今天很晚了，家里客房没收拾。你动作小心点。”
    “小云，我不用睡的。”温瑜看他一下子趴躺在被褥间，就跟着上去，坐在一边，转头看他背对着自己：“你很困吗？”
    “唔唔唔，别吵。”江凌云累的一沾床眼皮子就粘起来了，温瑜说什么都听不见，顾自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腰，嘟囔着，“我要睡了。”
    “小云？”
    “……”
    “真睡了吗？”
    “……”
    温瑜摸了摸他侧脸，眼看人是真睡了，便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小心地把自己的长发往后放，侧身躺下，盖好被子，看着他睡意沉沉，清浅的眸子像一层薄薄的云雾，忽然轻声道：“小云。”
    “小云。”一声声像呼唤一样。
    江凌云动了动眼皮，抱得更紧了些，整个人埋进温瑜怀里，像抱着个大型娃娃一样四肢缠过去，抱得很紧，紧的要把人挤进自己的身体一样。温瑜翻了个身，正面朝上，身侧江凌云紧紧贴过来。他仰面朝上，盯着房间里那盏灯，眼中似有雷电闪过。
    ‘刺啦~’
    灯管闪了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次日江凌云爬起来时，某个据说不用睡觉的家伙睡的正熟，而他自己像个考拉一样扒在人身上，估摸着大丈夫形象什么的怕是什么都没有了。江凌云掩面，默默叹了口气，又摸了摸睡在旁边的人的胳膊，确认这是个大活人，心算是放下去了。然后迅速订了早餐，起床洗漱。
    他坐在客厅先用了早餐，又看了眼时间。客厅里的落地钟慢慢晃过。
    八点．还早，让他再睡一会儿。
    九点了，可能昨晚他晚睡。
    十点，温瑜以前有睡过觉吗？这是他第一次睡觉？怎么睡这么久。
    十一点……
    江凌云一下子站起来进房，刷的把房间里的窗帘全部拉开，让阳光全洒进来，拍了一下温瑜的肩膀，“起来！中午了。”
    温瑜裹着被子，把头蒙进去，艰难翻了个身。
    江凌云愣愣地看着他，随后伸手去拽他身上的被子，“温瑜，起床了，别睡了。”
    “不，我困。”温瑜拱着被子，大型毛毛虫，拉都拉不开。
    “温瑜，你睁开眼睛，越睡越困，别睡了快起来。”
    温瑜睁开一条缝，形状优美的眼睛睡多了都难免有些微肿。只一眼，他又埋进了被子了。江凌云一个爱好男的男人，居然头回体会到奶爸的心情，推都推不行，拉又拉不开，和他斗智斗勇十分钟，最后忍无可忍，灵机一动，觉得树立高大威猛的形象的时候来了，跃跃欲试就想把人抱出大厅去。
    没想到打算很好，一起身，抱起来还没下床，手臂力气不够，一虚，两人一起栽进了温热的被褥间。
    江凌云脸一下子就臭了，还想当没事发生，偏生温瑜这时候醒了，看着他笑的花枝乱颤，“看来小云你体力不行。”
    江凌云不肯服输，他可每晚都有好好夜跑，于是皱眉：“讲道理，我们差不多高，体重应该也差不多，我抱不起你是正常的。如果你比我矮一点点，我肯定能给你一个公主抱。”
    “可是，”温瑜笑吟吟，“之前你喝醉那次，我就能抱得起你。”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来，江总脸更臭了。
    下午去上班，会议上，所有人都沐浴在江总的死亡视线和面无表情之下，内心惴惴不安，唯恐自己做得不对。尤其是那些心里有鬼的，总觉得坐在上位的江总，下一刻就会站起来，正儿八经地说：“今天我来说件事，对事不对人，但对于做出这种事的公司某些人……”
    幸好江总脸色虽然不好，两个半小时的会议下来，除了寡言少语一些，没有其他的反应。
    江凌云说好下午六点回去接温瑜出去吃饭，就准时回去，进门就看见房间的被子被搁在沙发上，温瑜缩在被子里，见他回来了，扭头看他，胸前被子那里忽然冒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喵’的一声。
    “你这是在做什么？”
    温瑜坦白，“睡觉，昨晚睡得很舒服，中午你走后，我又试了下，不过都睡不着了。”
    继沉迷游戏之后，温瑜开始沉迷于睡觉活动。“晚上睡才睡得着，白天睡多了不仅睡不着还会难受。”江凌云揉了揉额角，过去把被子全收起来，放回卧室，“把猫放好，我们出去。”
    温瑜把猫放回猫窝，站在那等他。
    江凌云又叹了口气，“宝贝儿，你要穿这身睡衣出去吗？”
    “不行吗？”
    “行行行，但我们换件更好看的，好吗？”他拉着人走进换衣间，给他展示满衣柜没穿过的新衣：“我们身量差不多，你自己挑吧。”
    “我想穿昨天那套。”
    江凌云眼皮一跳，想起那身玄幻之极的衣服：“别闹，那套湿了还没干，我们穿其他的。”
    温瑜怀疑地看着他，对上江凌云一脸肯定，便将信将疑地移开了眼神，在试衣间一一看过去，选了一件高领毛衣和长裤。出门前又被江凌云套上一件咖啡色风衣。
    温瑜低头拽了拽领口：“我不想穿那么多。”
    殊不知他在江凌云的心目中从男友变成小男友，再跌成和儿子差不多的小男友，在睡觉还赖床的今天，说话已经毫无威慑力。
    江凌云找好两把雨伞：“外面冷，你会冷。”
    温瑜无奈道：“不，我不冷。”
    江凌云坚信：“你冷。”
    温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冷。”
    江凌云：“乖，别赌气，温度比风度更重要。”江凌云摸了摸他的长发，给他扣上一顶斯斯文文的格纹鸭舌帽。
    被当成小孩摸了又摸的温瑜眼眸沉沉，在人转身出门前，猝不及防拉住他，一把把人压在门边的白墙上，膝盖挤进两腿间，亲了上去。
    江凌云：“你……唔唔唔？！”
    ☆、瓦数有点大
    “你还没告诉我，”江凌云先给他拉开椅子示意正四处打量的温瑜坐下，随后坐在他对面，问，“你是怎么出来的？昨天那么大的雷雨，龙行天下总部被劈了。老实说，这和你有没有关系。”
    温瑜本来把玩着面前的杯子，正要倒水喝时，江凌云却把他手里的水壶水杯都抢了，神情自然给他倒水。在人伸手要拿来喝时，却又反手把水杯的水都倒进一个空碗去：“要先洗一下，”江凌云示意他回答刚刚的话，“我在问你话。”
    “关系……可能是有一些。”温瑜撑着下巴，指尖点着玻璃桌面，看他为自己弄好一切，把水杯推到自己面前，不禁弯了弯眼，“不过不重要，我不是出来了吗？”
    一个亮起的手机屏幕被怼到他面前，江凌云指了指手机屏幕里坐在石头上的‘温瑜’，好整以暇：“不重要？你先说说，这个又是怎么回事？”在他以为温瑜已经从游戏出来，已经都会和他在现实里生活时，打开游戏，却惊恐地发现人还在他手机里。
    不过经过一番操作，江凌云又很肯定，那是游戏里的温瑜，却不是他的温瑜，是个实实在在的npc。
    温瑜十分淡定地拿过手机，随意摆弄两下，再还给江凌云。江凌云低头一看，险些没把手机摔出去。
    【您已与有缘人和离成功。】后面一个裂开的心形。
    【您已把有缘人放生。】
    “我……”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放生？放什么生！这游戏还有这玩意的吗？！”他怒极反笑，左右寻着空空如也的比翼阁。
    “别找了。”温瑜伸出手，白皙的指尖按住手机一端，把它按在桌上，“我都在你面前了，小云，游戏的那个不过是我寻来掩人耳目的傀儡。”
    江凌云有些不明所以：“啊？”
    “如果不找傀儡，一个数据人物的忽然消失肯定会引起注意，然后被修复。”温瑜按着他的手，一双瞳眸不似纯黑，倒像清晨树林的雾一样，清浅缥缈，“但我就在你面前，我希望你把注意力多放在我身上。”
    门外有人向这边走来。温瑜眉目动了动，把剩下的话暂时吞回去，十分自然地松开手，转而继续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瞧他看。
    来人敲了两下门，得到应允后进来，一一上菜。期间温瑜忽然起身，把椅子拉过去坐在江凌云旁边，还忽然捂住他眼睛。江凌云抓下他的手，他又把手给捂上去了。
    这幅唯恐他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样子的模样实在引人好奇，江凌云正要问他。却听见服务员说菜已上齐，随后是关门声。
    温瑜才把手放下。
    江凌云看了眼紧闭的门，问他：“你做什么呢？”
    温瑜皱眉，“那三个女子穿着如此暴露，简直……简直伤风败俗。”
    江凌云先是一愣，然后很不给面子地揽着他肩膀笑道，“你傻啊，人家是工作服，是旗袍。”
    “街上也未见其他姑娘如此。”
    “那是因为外面冷，这里有暖气。”江凌云快被这个小古板笑死了，他勾住一缕长发，在食指上转了转，“小瑜儿，你先和我说说。除了‘学’到和古人差不多的古板，古人的‘诗书礼乐，琴棋书画’你也会吗？”按理说，对于一个古代背景的NPC，这都该是标配，但温瑜这么特殊，总还是要问上一问的。
    温瑜谦虚道，“会一点。”
    “不对，”江凌云琢磨一二，忽而放下手，又摇摇头，给二人盛上热气腾腾的汤，“你先前不是在网上到处逛着吗？按理，我们这里女人怎么穿，你也该看得不少了。”
    “我只看字。”温瑜道，“遇上这么、这样的，我一般不看。”
    “来，喝汤，新鲜的鱼汤。”江凌云给他递上勺子，打趣他，“可惜现在是冬天，不然等到了炎热的夏季，我倒想看看你的反应。”
    温瑜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低头喝汤。一股暖流徐徐落入胃里的感觉如此新奇，江凌云给他夹菜，看他吃的不少，放下公筷：“吃七分饱就好了，吃太多胃会难受。”
    “七分饱？”
    “对。”江凌云伸手，忽然钻进他外套里，点在他胸膛上，被温瑜一下子隔着外套抓住调皮的手指，勺子被急急放开，和碗边撞出清脆的声音。江凌云好笑道：“放开，我给你指位置。”
    温瑜皱眉看他，半信半疑。
    江凌云在他犹豫间，二指滑下，飞快点在胸骨下处于中间的胃部，似笑非笑：“小瑜儿，这里，饱了就好了，可别吃到嗓子眼去。”
    温瑜盯了他一会儿，眸子里看不出什么，却生生把江凌云唬的呼吸都慢了一拍，接着只见温瑜面无表情移开了目光，把椅子也往旁边挪了点，还把左腿搭在右腿上，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江凌云以为他生气了，伸手还想去逗他，却被一把抓住了。
    他拉着他手腕，把人扯过来，在江凌云目光里，很轻地亲了亲他脸颊。温瑜往日里对游戏里的小云没少亲密互动过，现实里却还是极少的。至少对江凌云而言，他一下子就死机了，呆愣愣的被推回去，筷子也被塞进手里。
    温瑜：“吃饭。”
    包厢门无声地被拉开，里面的人走出来，外边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其中一人看了眼走出来的温瑜，就对他对面的人道：“今日就先这样吧。”然后一个女士刚好从门口经过。温瑜从门内出来，侧了侧身等江凌云出来，二人正要离去。
    旁边厢房刚刚那人忽然叫了一声：“江总！”随即急急走了过来。
    对这二字敏感至极的江凌云的停住脚步，回头，本来皱着眉，看见陈幸，先是一愣，随即笑开了。二人走近，好友般抱了下，随后便松开了。
    “陈幸？怎么在这看到你，你不在国外拍片吗？”
    陈幸乐呵呵拍着他肩膀，上下看了下他，道，“这不是那部快结束了，我又买了部小说，人气还挺不错的，正打算改改。这次不玩那劳什子未来科幻了，还是咱们的古代来的好玩。我在筹备班子，你要不要来支持我一下？”
    江凌云挑了下眉，知道这人准是来拉投资的，专抓着熟客薅羊毛，于是丝毫不给情面的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拍下去，“找死，又想骗我钱！”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江总，你摸摸良心，上次那部不回本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来气，江凌云冷笑一声，“上次那部，要不是主角选得好，准死的够惨。”
    “诶，这次可不会了，你再考虑考虑。”陈幸挤眉弄眼，眼尖地发现江凌云旁边还有个人，长着头发，这会儿在侧着身整理着帽子戴上去，看着脸是很不错，于是就想凑过去看个清楚，被江凌云一把揪住前襟抓住了。
    江凌云一脸警觉，“你做什么？”
    温瑜这会儿转过脸来，陈幸一看，面上一惊，一巴掌就落在了江凌云肩上，“我的天，江总身边也有人了？你哪拐来的极品。”他眼神快速在温瑜和江凌云间来回几下，肉眼可见江凌云面色一下子阴沉下去，便连忙提出退步：“这也是圈里的人吧？长得就很有韵味。正巧我这次组的班子也是缺些帅哥的，你看要不你投资个几千万左右，刚好我这男一没找着，我看这位的脸面就很不错。”
    温瑜眯着眼看他，对这人称赞自己颜面有些不喜。正要说话，江凌云拉住他手臂，回头对陈幸说，“他不是圈里人，我今天就是纯出来吃饭的，有事下次再约。”
    “诶？可是……”陈幸还是说什么，追了两步，江凌云已经拉着温瑜快步走进电梯，一下子就按倒底层去。结果陈幸这家伙不依不挠，一下子挤着电梯进来。
    江凌云已有些不喜，觉得陈幸未免太没有眼色，正要说他。陈幸却嘿嘿道：“你还没听我说完，我今天没开车，送我一回？”
    “不送，我还有事。”
    “有什么事，咱们多少年交情了。这才出去几年，你就把我打入冷宫，”陈幸在那哔哔道，“蹭一次车都不行？”
    江凌云拧眉看着他，视线刀子一样刮在他身上，看的陈幸一懵：本以为是好友偶遇唠嗑，没想到好像误入修罗场。只看到江凌云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来：“陈制片，你觉不觉得自己瓦数有点大？”
    陈幸有点懵，还不懂他说什么，“啊？”
    “我们两个去逛街，你也要一起吗？”
    饶是神经粗如陈幸，这时候看了看对面两个拉着手的男人，也察觉出不对劲来。待看到两人‘情意绵绵’的对视，一下子就手足无措，觉得气氛尴尬而凝滞。等电梯门一开，他立马就冲了出去，再也不提蹭车的事了。
    江凌云这才觉得舒心了些，拉着温瑜去买衣服。
    温瑜压了压帽子，他刚听得云里雾里的，只是看江凌云对着陈幸意外的活泼了些，便轻声道，“刚那个，是你朋友吗？”
    “算是吧，改天我把你介绍给我朋友。”江凌云忽然就想到了上回郑少华组的局，回头一散局，朋友圈还要继续忍受这人的各种秀恩爱，实在糟心！他拉着温瑜道，“你初来此地，我带你到处逛逛，顺便买些衣物和日用品。”
    温瑜自无不从。
    ☆、媳妇见婆婆
    等到买完东西，吩咐那些人帮忙全都送回家。二人走在喷泉广场上，温瑜忽然拉住了江凌云。江凌云随着他视线看去，看到夜幕渐渐降临，高楼大厦纷纷亮起了灯，还有些广告被投影在大厦上，一颦一笑都是修过得精致。
    而此时，就正放着游戏宣传，视频里的女子穿着铠甲，画着妖异魅惑的妆容，在展示游戏打招释放的华丽特效。
    温瑜仰着头看，忽然来了一句，“好大的人啊。”
    江凌云：？？？
    温瑜又隔空指了指那被投影了的大厦，“这是广告吗？”
    “是啊。”
    温瑜见过很多广告，也见过视频，此时便来了兴致：“广告又是怎么出来的？”
    “当然是人拍出来的。”江凌云见他有兴趣，拉着他找了个木椅，拍了拍椅子上的灰尘，坐下，“找那种专门拍这个的人，给他化妆，让他换好衣服，摆动作，就这样排出了视频。最后，找人给视频做后期，比如剪辑，特效这些。”江凌云示意他看那女子身后的九条尾巴，“人肯定没这么多尾巴，所以这肯定是后期弄上去的。”
    “后期是什么？”
    “后期……”江凌云停了下，理清思绪，“就是指，用某种技术把拍下的视频修改。”
    温瑜便点点头，等这个短暂的广告放完后。江凌云拉着温瑜要走。
    温瑜随他走了一半，又被吸引了注意：“那边那个，是和我一样从游戏里来的吗？”
    江凌云抬眼看去，只看到两个带着劣质假发、穿着古装在等红灯、边等边聊天的人，他连忙拉住想要过去看看、也许还想和人聊聊的温瑜，自己深吸一口气，说，“不是，那是cosplay。”看到温瑜一脸疑惑，他便耐心地给他解释这又是何等神奇的一种活动。
    温瑜看着那已经在过斑马线的人，直到看不见了，便回头同他说话：“看起来蛮有意思的，扮演别人。”
    江凌云唯恐他以后走上cosplay的道路，到时候家里一堆五颜六色假发和奇装异服，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这不算什么，只是寻常扮演而已，大多穿着自己好玩，或者拍些还算过得去的照片，形似即可。像我们平时看到的广告、视频，形神兼备。那才算扮演。”
    “那你拍过这种视频吗？”
    江凌云一时语塞，含糊道，“没有。”
    翌日，江总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迎着寒风去公司上班。留下毫无米虫自觉温瑜一人在家，他彻底抛下了旧爱游戏，转而开始一本正经开始看电视。看的江凌云整理着衣服从他旁边路过，都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关注，俨然已经和那只奶猫一样被打入了冷宫。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任由他发展自己的爱好，拿上外套出了门。
    门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温瑜有些奇怪，他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中午，也不知是谁来这。踩着拖鞋走出门去开了远门，隔着铁门却看到陈幸一脸惊讶看着他。
    陈幸裹着黑色的棉衣，搓了搓手，“那个，我来找江凌云，他手机打不通，好像也不在公司，那他……在家吗？”
    “不在。”
    “哦哦，那我可以进去坐会吗？”陈幸搓着手跺脚，“外面太冷了！我发了信息，等他回来。哥们，你看这么冷的天，你还穿的这么薄的睡衣，咱们进去说话吧。”
    温瑜便让开了路，等他进去，他便扭头关上院门，一转身才发现陈幸咻的一下跑进了屋内，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还拿了一次性杯进厨房给自己装了热水，十分的自来熟。
    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一人一猫的尖叫声。
    不一会儿，陈幸拎着那奶猫出来，惊道，“这是你们家养的？”
    “嗯。”
    陈幸眼里满满的惊讶，那奶猫在空中扑腾着四肢，要咬陈幸，却转不过头。陈幸嘿嘿笑了两下，飞快把它往猫窝里一放，自己溜回了沙发上。“神奇了，那家伙不是最怕这些猫猫狗狗吗，没想到也会养宠物。”他又看了对面坐下的温瑜一眼，“不过，比起他和你同居，养宠物还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为什么？”温瑜来了几分好奇。
    陈幸便在那比手画脚，说了那江凌云从学习到工作，这么多年明明被各种花式投怀送抱，却有多么清心寡欲的事，简直不解风情。背后也不知多少人都说，江总虽是个优质男，但禁不住那方面不行啊。
    温瑜笑了笑，听得出这人在找话题缓解气氛，便配合地说了几句，让他继续说出江凌云更多事来。
    说着说着，陈幸话题一转，落在他身上，“小哥，你干什么的？长得这么好，可是老天爷赏饭吃，真不考虑考虑进娱乐圈？”
    温瑜坦白道，“我现在暂时没工作。”
    陈幸一合掌，清脆的声响，“那就更该来试试了！演过戏吗？”见他摇头，又打圆场说，“有没有经验也不重要，肯学就好了！保证有师父带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演个戏？体会下不一样的人生？以后有了粉丝，可是很多人会喜欢你的。”
    “你看这时机巧啊！我这刚缺人，你就送上门来！我又刚好是个爱提拔新人的，只要你让江总投……”
    关门的声响打断他的话。江凌云冷着脸把外套脱下，挂在手臂上，换了鞋走过来，居高临下往陈幸面前一站，陈幸在他的阴影下呆了眼，磕磕巴巴说完最后两字：“……点、钱。”便看见江凌云动了下唇角，似笑非笑。
    陈幸立刻怂了，“江总，你回来的早啊。”
    “不回来，你都跑我家里拐人了。”江凌云拖着步子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温瑜给他让了点位，他便泰然坐了下来，伸出右手手往温瑜身后的沙发背一放，摆出个揽人的姿势。惹得温瑜看了看他那只手，又看看他侧脸。
    “你当我真不清楚你？还提拔新人。先前把投资方塞的新人全轰出去的是谁？还说什么：拍戏不是过家家，别来浪费时间之类的话。现在一转眼，你怎么就转了个性。”
    陈幸深沉地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没办法了，这部剧可不同以往。”
    “怎么个不同？”
    陈幸便吐出四个字，“女帅，男美。”
    江凌云一怔，笑了，“又不走寻常路。你那片子，真的不会被压？我觉得不行。”
    “我觉得行啊！”陈幸急的抓耳挠腮：“这怎么就不行了，文武搭档，好得很！没毛病，自带的流量也大。你要不先看看？”他把带来的东西放两人面前。
    江凌云看都没看一眼，反倒是温瑜拿了起来，翻开来看。陈幸立刻觉得有戏，开始噼里啪啦说清楚他的打算，包括请了哪些导演和编剧，还有后期和主题曲制作等等，表明这绝对是一部很值得考虑的剧。
    江凌云看温瑜感兴趣，便问他，“你想演？可你没演过戏。演戏很累的。”见温瑜的视线从剧本移到他脸上，江凌云又继续说，“要四处跑，时间还得跟着剧组不说，有时冬天演夏天的戏，夏天演冬天的戏，能把你累死。要是导演对你不满意，一句词要说个几十几百遍。”温瑜没演过戏，他几乎都能料到对方会怎样被导演辣手摧花了，十分不忍。
    陈幸插话道：“我们夜戏不多的！现在拍刚好，穿古装戏服不冷，还有哦，我们定了拍摄基地，那里……”他在江凌云的死亡视线里十分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江凌云开口送客：“好了，你先回去吧，资料留下我再看看。”
    “诶？可是我还没说完啊，我找了女主角她是……”
    “行了行了，我会看的。你先回去吧。”
    打发了陈幸。回头看见温瑜十分有兴致地在看剧本，好像对演戏还真有了点兴趣。江凌云默默叹了口气，在心里又把陈幸鞭了几百下。“去书房看吧，书房有桌子。”
    温瑜便拿上那些东西，点点头去了书房。留下江凌云一人在原地苦恼：这可怎办，男票想要做辛苦的演员，以后可不就要经常异地恋吗？
    不行，还是先问过温瑜，看看能不能把这个小苗头赶紧掐了。江凌云转了转眼，也不打扰他看东西。等到晚饭时，便提了句：“温瑜，你是对演戏有兴趣？”
    温瑜看了眼他，再看看空空如也的桌面，点头，“怎么了？”
    “没怎么。”江凌云笑了下，给那只奶猫倒好猫粮，然后起身拉着他手臂给他披了件外套，把人往外拉：“走，今个儿去我家吃，刚好我爸以前也做这行，带你去长长见识。”
    温瑜没什么血缘亲情的概念，双手空空，径自跟着去了。倒是路上几次看到江凌云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侧头观察他反应。温瑜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咳，算、算是吧。”江凌云默默把眼神拉回窗外，挨在漆黑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那个，去我家你紧不紧张？”
    温瑜：？
    “就那个，”江凌云表面平静，窗外的车声呼啸而过，他故作轻松道：“这、这也算媳妇第一回见婆婆吧？”
    温瑜想了想，认真道，“我是男的。”
    “啊，我知道啊，我爸也是男的。我的意思就是……”又一个红灯，江凌云急的抓耳挠腮，绞尽脑汁想要说清楚，偏偏面上还要摆出风平浪静的模样：“我带你去我家，你总该有点表示吧？”这么冷静，让人会觉得他对自己很不在意诶。
    “什么表示？”
    “就，你起码得在意一点吧？”
    温瑜有些莫名，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想到自己带来的一身家当只有一套衣服。如果要表示在意：“那我们现在回去，我把我那套衣服换上？”
    “……不必了。”
    ☆、年纪多大
    江凌云是中午时给家里打的电话，说了要带人回去吃饭。因而也万万没想到，想象中两方见面的第一次，竟然还多了个‘外人’。
    江清风过来给二人开门，视线落到两人身上，先是惊讶一下，然后又意味深长投到江凌云身上，大概就是‘你这个注孤生的居然有一天会领人回家真是不可思议不会是搞什么契约男友之类的吧’的意思。
    江凌云：我居然看得懂。
    江凌云没好气：“你怎么在这？”
    来者是客，江清风理直气壮放了温瑜进去，然后结结实实堵在门口拦着江凌云，挨着门环臂，一副特别欠抽的模样：“我怎么不能来了？我妈让我给二婶送点东西。”
    江凌云：“那你送了东西还不滚？”
    “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江清风眼神倨傲，来者不善，“谢谢你上回送我的护发套装。”
    “不用谢。”江凌云丝毫不怕他，针尖对麦芒，一字一字道：“毕竟你迟早也得秃，我怕再不送就没机会了。”
    温瑜进了门，脱了鞋和外套挂在旁边的衣架上，回头发现这两兄弟还在小孩一样站在门口拌嘴。他摇摇头，先走进去。沙发里坐着一个男人，带着眼睛在看书，不苟言笑的模样，抬眼看了他一眼，温瑜也在打量他。
    江枫咳嗽一声，把书合起来放在桌上，“小伙子，你，你先过来。”
    温瑜依言走过去，被这人一掌拍在肩上，像好友一样拦着肩膀坐在他旁边，手臂沉沉压在他肩上，温瑜看了眼，没在意。
    江枫：“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温瑜。”
    “家在哪？家里有几个人？现在做什么工作？”江枫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温瑜：“我……”
    刚好江凌云突破门卫闯了进来，一听这个问题，连忙跟上去，“父亲！温瑜他家里没人，他、他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找着工作。”江清风从他旁边走过，眼神都不给多他一个，蹬蹬蹬走上楼梯上了二楼。
    “国外？”江枫来的更起劲，“之前你住在国外？”江枫拍着温瑜的肩膀，脸色说得上很和蔼了：“是在哪读的书？”
    江凌云刚想开口给温瑜替答，还没说话就听江清风扯着嗓子：“二婶，江凌云带人回来了！”
    回环曲折的楼梯响起脚步声，不一会儿，江清风跟着凌谦下了楼。凌谦一看到温瑜，眼前一亮，立刻跑了下来：“长得不错，叫什么名字？和小云认识多久了？”
    江凌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到他们眼里如出一辙的八卦的眼光，只觉得脑壳一阵疼，完全可以预料到随后‘逼供’的场面。家里的阿姨在厨房忙忙碌碌，江清风看好戏一样拉了个椅子坐在旁边，看江凌云拉着温瑜坐在沙发上，把人往背后藏得严严实实的，替自己父母巴拉巴拉答了很多问题。
    宝贝着呢。
    江枫几次想和温瑜说话，都被江凌云挡了回来，最后叹了口气，一副儿大不由人的心酸，拎着玻璃桌面上的书，径自回书房去了。楼梯上响起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江凌云还在应付凌谦，没有注意到：“这次带他来，也是想爸和他好好说说，他想进娱乐圈，我看爸你挺有经验的，要不……”
    凌谦说，“想不到啊，看来你两是要继承我和老江的饭碗了。不过你一直藏着，都不让人和我说话，我还能隔空交流？”
    江凌云沉吟了一会儿，伸手往身后一拉，拉了个空：“那温瑜你……温瑜？！”他惊讶地往后一看，身后哪还有人影。
    旁边从厨房端来水果盘的江清风看好戏道：“人丢了？”
    江凌云一下子起来，走去有炒菜声的厨房，厨房里只有阿姨一人。卫生间的门也开着，打开门，门外更是只有寒风料峭。江清风一边吃切好的苹果一边在那笑，笑的特别欠抽。江凌云瞪他一眼：“不好好吃东西，小心噎死你！”
    凌谦也是含着笑看他到处找人，看他可怜的找人找到团团转的样子，提点了一句：“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父亲？”
    江凌云心里一咯噔，蹬蹬蹬上了楼，这个点，江枫当然最有可能在书房里。然而他握上把手一拧，拧不动！江凌云啪啪啪敲门：“父亲？父亲！温瑜在你那吗？”
    门开了，只开了一半，看到坐在书房桌子对面的温瑜，江凌云歇了一口气，就听到江枫没好气道：“叫什么叫，还怕我能把人吃了？”
    江凌云这才看他，“那你们现在谈完了？”
    “没有。”江枫脸色臭的要死，“吃饭再叫我们。”说完哐的一下把门关了。惹得江凌云担心地扒着缝看，缝隙太小，只能看到一点衣服的颜色，他又凑近了些。就听到旁边毫不客气的笑声。江凌云警惕地一转头，就看到江清风在旁边笑他，他皱着眉站直。
    江清风：“你今天可真是、咳，”他笑道，“出人意料啊江凌云，你的成熟稳重去哪了，都被狗吃了？”
    “都被你吃了。”江凌云没好气道，从他旁边过去，下了一楼。
    还没到晚饭时，江枫和温瑜就已经有说有笑地从楼梯上下来，侧身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江凌云一下子站起来，刷的过去拉着温瑜，小声问：“你们……”他眼神在自己亲爸和男朋友间来回，“刚谈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温瑜道，“随便聊了下，你父亲挺好人的。”
    好人？江凌云挑着眉去看在和凌谦说话的父亲，觉得他满脸的狐狸样，奸的很，但所幸人在眼前总不会被他给不知不觉卖了，江凌云便也不追着问，“坐在沙发上那个，我爸爸凌谦，以前还是个国际影帝，现在退了在家，你要有什么不懂的，现在可以去问问他。”
    温瑜抬眼看过去，“影帝？”
    “对。”江凌云点点头。就看到温瑜再次抛弃了他，跑过去坐在凌谦身边，和他说起来了话，无外乎一问一答的样子，问的都是些外行才会问的东西。凌谦虽然纳闷，但看在儿子的份上，也是好问好答，说起演技这方面。凌谦道，“你没学过演戏，就想进娱乐圈？还是你想走唱歌综艺那些路子。”
    温瑜很肯定道，“想演戏。”
    凌谦哈哈一笑，问，“这事得看天赋和努力，你年纪多大了？”
    多大？温瑜还没回话，此时江凌云心里却是一咯噔，要是从他玩游戏那时开始算，理论上温瑜不过一岁左右。
    一岁……这么一想，江凌云在心里默默地骂了自己一声，觉得自己是老牛吃嫩草、不、嫩芽了。
    没想到温瑜在他震惊的眼神里，老神在在拿出一个身份证，看了一眼，道，“27。”
    哪来的证件？江凌云一脸惊讶，走过去挨在沙发靠背上，拿了他身份证一瞧，年份和自己出生年份一样，日期却不一样，不过看着也是眼熟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温瑜小小声对他解释：“按你给我起名那天算的。”
    旁边的凌谦抚掌笑道，“那巧了，你两居然同岁。不过你都二十七了，这样的话……”他面上的笑容有些难以维持。
    一时没想到这证件他哪来的，江凌云皱眉，第一反应是低声和他说悄悄话：“你傻啊，二十七的年龄放娱乐圈都算老了，好歹弄个二十、二十一啊。”
    温瑜无所谓：“那就21吧。”
    什么意思？这玩意还能说改就改？
    江凌云低头一看，没想到手里的身份证年份明显和刚刚不一样了！多了六年。他手一颤，这么一算，还真是二十一岁！他一下子惊在那里。听到温瑜在和凌谦说：“我刚说，小云是二十七，我比他小六岁。”
    凌谦道：“那好啊，是刚从大学出来吧？”
    两人谈话的声音渐渐成了背景音，江凌云拿着那小小的一张卡，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按着那年份摸了又摸，硬质的卡面光滑，他一时只觉得奇异，整个人都傻眼了。但这时一时也不方便问温瑜，他就把疑惑暂时藏在心里。不一会儿又释然了：温瑜本身就不是正常人，怎么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想他的事情。
    江凌云对他喜欢的人，当真是偏心到骨子里去了。
    他提议道，“爸，反正你现在在家这么空，不如来教教温瑜怎么演戏吧？反正咱们家有资源，也不怕他没机会，就是缺点人教教而已。”他又看了眼温瑜，努力推荐：“其实温瑜悟性一点都不差的，就是缺个老师。”
    凌谦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拍着桌子佯怒：“好啊，你两才认识多久？！你就帮他说话了。”
    旁边的江枫听到这里，更是来气，给他火上浇油：“哼，臭小子，上次给你打电话就觉得你怪怪的，温瑜说你们都认识一年了。网恋也不知道提前说说，搞突然袭击玩的倒很爽，看你爸为你操心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那时谁也不知道温瑜能从游戏里出来……江凌云心下柔软，像吞了一团甜甜蜜蜜的棉花糖一样，棉花糖还化成了他的心，满满裹着一个人。江凌云挨着凌谦，才不怕他：“爸，你就答应吧？”
    凌谦一下子甩开他的手。
    江凌云又期期艾艾地凑过去，“爸？爸！”那副耍赖的样子，倒是多年未见了。江清风毫不客气地表达了他的嘲笑：“幼稚！”
    幼稚又怎样，自家人。江凌云彻底不要了脸皮，再三催促：“爸，我的好爸爸！”
    凌谦绷着脸，享受够了儿子的撒娇后，终于没法稳住了，破功笑了出来。
    看到他软和下来，江凌云惊喜着，“你这是答应了？”
    凌谦推开他的手，“答应你个锤锤！我最近要去趟国外，你父亲也和我一起去。过年时才回来。”江凌云显然不知道这一遭，一时有些迷惘。
    凌谦又道，“不过，我是不会教人的。但认识的人还不少，我给你介绍个人，也是我曾经的老师。你带温瑜去拜访一下吧。”
    ☆、棉花糖
    江凌云回去后，又另外给电话陈幸，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开机。陈幸即使在电话里也是一副苦大仇深很穷很缺钱的样子：“开机？现在正拉着投资呢，投资不够场景布置不起来，服装也没搞好的话，开机时间只能往后推了。所以你有兴趣吗？真的很值当的哦！”他又开始推销起他那部作品来，就差没在脑门上写上几个字：快来投资吧！
    “你问确切时间？我不是说过了不准嘛，一定要给个大概的话，那最早也得过完年后了，三四月左右。”
    “你说温瑜？别的人我不说，你投资了就是为了赚钱，要想他当男主还不亏本，我信你法子肯定很多的。就算不会那也没关系，女主打戏才是重点，男主当智商担当就好，又好演又圈钱，我特意把这个角色留给你家那个，多值当！至于女主角，老实说，我还没开始选人呢。不过导演是定下了，李绅导演，你也认识。”
    “诶诶诶，你别挂啊！有啥事你好商量！喂喂？”
    “嘟——”
    江凌云终于知道这家伙为什么有恃无恐用新人了。没想到是找了李绅做导演。他揉了揉鼻根，只觉得烦躁。在他心里李绅的坏处远远比他的好处要让人记忆深刻。那是个什么人？一个擅长古装武打片的导演，拍的片子好评无数。但他还擅长慢工出细活——演不好就磨到你演好了为止！
    之前有一次拍片就是比预计延期，卡在了结局上，延期的每一天烧钱的要紧，李绅还在那里不满意效果，还想了几个版本来改，改来改去改到钱都快花光一穷二白了去抱投资方大腿，投资方一听他还想再改立刻就严令他赶紧杀青，不杀青别说继续投钱了，还要考虑撤资。
    然后李绅就顶着张晚娘脸宣布杀青庆祝，开始让后期剪辑。最后放出来的三十八集，前二十多集剧情紧凑好看，临近结局却是虎头蛇尾连个外景都没有。全靠演员无实物表演后期加场景，骂声一片。
    江凌云之所以记忆深刻，那当然是——白马影视也投资了那部片子！虽说后来还是回了本，红了几个明星，但那段和李绅的拉扯战真是令人想不记得都难。虽说那结局不好也有编剧的原因，但说到底这么一部‘不完美’的片子始终让人如鲠在喉，何况近几年白马投资的现代剧里只有那部带来的效益最高。
    他揉了揉鼻根，又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现在就和操心的老妈子一样。他往旁边一看，某人完全没有和他分忧的自觉性。抱着猫缩在客厅落地窗边的吊椅上，盘腿坐在柔软的被子里，饶有兴趣地拿着手机带着耳机在看凌谦给他推荐的电影。
    手机不是买的，是昨晚回来时江清风说送他的新型智能手机，早上就快递到了门口那里。据说是他的朋友送了他几部，他扭头就借花献佛送了人。
    江凌云走过去，一下子抽过手机，“喂。”他弯下腰，不满地和他对视，“你理理我啊，温瑜。我这么大个人在你面前呢。”
    温瑜抬眼看他，问：“你不去上班吗？”
    仿佛能从里面听到一丝丝嫌弃的味道。江凌云磨了磨牙，事实上他当然不需要朝九晚五这么忙碌，不然他高薪请了总裁和CEO他们是摆着看的？江凌云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略显不满，“我不上班你不高兴？”
    “当然不是。”温瑜笑了下，一下一下摸着躺在他怀里的猫，看的江凌云一阵羡慕又心酸，那猫还在温瑜手下伸了个懒腰，转过身来露出白白的肚皮，一副醉在美人膝的模样。江凌云的视线危险地落在了奶猫那两个小圆球上，流露出一丝冷笑。
    早晚把它阉了，看它这么不自觉。
    温瑜抓着他的手臂往下一拉，吧唧一下亲在他嘴唇上，还没等人心花怒放。温瑜又问：“不是要去拜访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去。”江凌云飞快地拎起那只好吃好喝胖了不少的猫咪往沙发上一扔，随后抓着吊椅边沿就往温瑜怀里一坐，想和他温存一下。
    那吊椅当然承受不住两个大男人的重量，江凌云一坐下，他家就迅猛地往下坠去，吓得他脸色一白，立刻跳起了身，伸出双手紧紧抓着又弹起的吊椅，心有戚戚然。
    没想到一时的兴致，险些让两人都摔了。
    江凌云有些尴尬地慢慢松开了手，低头看着温瑜，就怕他也说他幼稚。然而温瑜只是伸出手，拉着他手臂，在他身侧站起了身，拥住他。毛衣摩擦闪过噼啪的静电，他动作因此停了一下，随后不顾静电，继续轻轻抱了抱他。
    江凌云一直以为两人身高差不多，直到此时，才发觉温瑜要比他高了半个头，凑近了，心脏噗通噗通跳着，伸手慢慢给他理顺了长发，又捻了捻。倒觉得发质很好，又软又直，打理起来也很是方便。
    那只被扔开的猫咪此时没有眼色地蹭了过来，迈着四只毛绒绒的白爪子，围着江凌云和温瑜转了两圈，尾巴高高翘起，狗尾草一样勾着温瑜的小腿，然后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江凌云脚上，仰着头软软地喵喵叫。
    二人低头看着那只小猫，再看对方，不禁相视一笑，倒是刚刚那气氛也消弭不见了。
    温瑜低头看它，蹲下身躯勾了勾小猫的下巴，看它摇着脑袋叫着，猜测着：“它是不是饿了？”
    觉得自己家中地位不保的江凌云没好气道，“饿什么饿，它就是欠打。”他离开温存的怀抱，弯腰拎起那只可怜的小猫咪后脖子，无情冷酷地把它提在手上晃了晃，看它四肢在空中蹬来蹬去，睁大了圆碌碌的猫眼无辜又无助，恶劣道：“快一斤了，能宰了吃了。”
    似乎能察觉到那语气里森森的恶意，小猫挣扎着叫着，四肢刨土一样在空中飞快地动，很快就又被扔回了猫窝。它拱着身从猫窝里探出个毛绒绒的脑袋，猫粮从天而降哗啦啦地倒满了。猫咪不饿，转而去蹭喂它的人的手背，粘的很。温瑜摸了又摸，觉得有句话倒是说的很不错——物似主人形。
    他说，“你好像还没名字吧？”
    江凌云从楼梯上下来，换好了衣服，喊道，“温瑜，走了！”又连忙叫住他：“记得把家居服换了，衣服我帮你单独挑出来了，你快去换。”
    “行。”温瑜上去前交代着江凌云：“你要不要给你那猫起个名字？”
    “起什么名字。”江凌云皱眉，有些嫌弃地看着那只猫咪。这么一看，又觉得它和初见时又瘦又小又丑的样子很不一样，只是他一直单方面记得它瘦骨嶙峋的可怜样。现在再看，毛茸茸的，背上灰色，脸、腹部和爪子都是白色，养肥了胖墩墩的。
    这家伙老坏自己好事！江凌云没忍住，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楼梯，两三步过去撸了几把毛。
    把猫折腾的喵喵叫。
    “小云？”楼梯上未见人影，已经听见喊声。做贼心虚的江凌云一下子站起来，迅速远离了猫窝去穿鞋。引得下来的温瑜狐疑地看了几眼那惨遭□□的猫。他穿的一身休闲毛衣，随意裹了件风衣，走过去时，江凌云抵着拳头咳了两声，开了门迅速窜出去：“我去开车，你记得关门。”
    门哐的一声响。猫窝里顶着一身乱毛的小家伙拱着拱着，终于撅着屁股从里面爬了出来，落面的地板上，但它此时左右看了看，既没看见什么动的活物，也没听到声音，于是歪了歪头，“喵？”
    温瑜上车关上车门，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我看你家那猫没个名字，叫起来挺不方便的。”他侧脸看着他，“刚我问你起名，你想好了吗？”
    漆黑低调的车子缓缓启动，远离了房子。江凌云哪有心思去给一只猫想什么名字，平时也多是温瑜在家和它玩，他现在看到它就吃味，于是更是随口道，“一只猫取什么名字。你要真想的话，你取吧。”
    说完又后悔，让温瑜给猫取名字，那温瑜不是更喜欢那只猫了吗？
    温瑜果然是有准备的，脱口而出，“那叫棉花糖怎么样？”
    “什么棉花糖？它哪像了，身上一道灰一道白的。”
    温瑜笑了下，点了点玻璃窗，响起清脆的声音，实则却是指外面天空密布的阴云，“怎么不像？云难道不像棉花糖吗？”
    江凌云一听，脸就臭了，和外面阴沉沉的天气如出一辙。他像猫？开什么玩笑。
    “好吧，是我错了，是棉花糖像小云才对。”
    “呵。”江凌云看都没看他，转着方向盘。
    “难道不是吗？”温瑜在旁边平淡道，“毕竟先有云，才有棉花糖。”
    江凌云有些惊讶地侧头看他一眼，刚好对上温瑜看过来的视线，好像能看到对方眼里的自己一样，他刷的一下子扭过头去。这一语双关，箭一样穿过噗通噗通跳的心房，都要化了。江凌云不敢再看他，装作认真开车，含含糊糊勉为其难道，“那、那行吧。”
    ☆、猫狗大战
    “江先生，你的猫还小，才两三个月大，我们一般不建议在它未成熟时……”
    猫包里的灰白小猫虽然听不懂，但直觉让它弓起了身，警惕地看着陌生的四周。一只熟悉的手打开猫包，把它捞了出来，它转了下脑袋，有人用手掰开它后腿。
    “喵！”棉花糖一下子发怒，爪子一挥，被铲屎官毫不留情地抓着爪子，摆成任人鱼肉的样子。江凌云嘲笑它：“趁早割了好，省的春天来了不让人安宁。”
    “喵喵喵！喵——”凄厉的喊声响彻整个房间，好像已经有人对它下手，做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一样。然而事实上只是让兽医再给它做次检查，有什么缺的补上而已，顺便让人把它指甲剪了。
    “哼。”江凌云捏了捏它尖尖的耳朵，抓着它两只爪子抓起来，像抓了个布娃娃一样，胖嘟嘟的样子和不久前瘦骨嶙峋简直不像一只猫。江凌云拨了拨它的胡须，意味深长道，“今天放你一马，棉花糖公公。”
    人生已经被决定了的棉花糖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团，连伤人的指甲都没了。江凌云可怜它，就把猫单手抱着出去，没想到一只眼熟的狼、不，是二哈跑了进来，走的威风凛凛、自带煞气，一双带着黑眼袋的浅蓝眼睛往上翻着，凶狠地不行。它往这边冲过来，来到江凌云面前，忽然来了个急刹车。
    然后，一本正经地坐了下来，歪头看了看他，一吐舌头，那凶狠的样子一下子破了功，变得蠢得要死。
    江凌云嫌弃地往旁边一挪，那二哈就跟着移动了眼神，盯准了他一样。江凌云试探道：“狗总裁？”
    二哈：“汪汪汪！”
    看来果然是郑少华家那只蠢狗了，然而江凌云往它身后左右看看，没看见郑少华，倒是看见一个男人慢吞吞挪着步子走了过来，上下看了他一眼，挑起眉，伸出手，吊儿郎当的模样，“少华的朋友？我是陈望。”
    哦，郑少华家的那位。
    江凌云一手拎着猫包，一手抱着猫，要和他握手的话，只能伸出抱着猫的手。他看了眼扒在他外套上的棉花糖，觉得扣得这么紧，没有手给它托屁股也行，于是自然地伸出刚托了猫屁股的手和陈望一握，“江凌云。狗总裁这是病了？”
    “只是有些消化不良，不是什么大事。”陈望说着，就看见对面人身上扒着的幼猫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一下子落在狗总裁脑袋上端坐。
    二哈：“汪汪？”
    棉花糖：“喵~”
    二哈：“汪汪汪！”
    被狗总裁闹腾了一天的陈望终于松了口气，轻轻松松地笑道：“看来这两只相处的还不错，还能做个朋友。”
    就见话音刚落，狗总裁高兴地摇了摇尾巴，不知道触到了棉花糖哪一点，棉花糖一下子就炸了！浑身毛都炸开，像个灰白相间的球一样，站直了后腿，一双没有了尖锐指甲的毛绒爪子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打在狗总裁头上。
    狗总裁被打了脑子一懵，然后也凶狠了起来，汪汪两声左右甩着脑袋把棉花糖抖下来，裂开满是獠牙的大嘴……一狗一猫又吵又闹，一下子从两人脚下你追我赶打到不知哪里去。
    陈望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江凌云倒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宠物就不见了。二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遇上了传说中的猫狗大战，连忙追过去。
    陈望喝道，“狗总裁！总裁！给我停下！”那两只一大一小的团子旋风一样噼里啪啦打着过去。沿路边的人听到喊声，个个回头去看，只看见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迈着长腿而过，呼喊着‘总裁’停下。至于江凌云……
    江凌云：总觉得叫棉花糖更没脸，还是算了。
    两人追到的时候，那两个不省事的已经在走廊尽头被人按住了，分开两边，脑袋对着对方不停叫唤，还不肯服气。
    狗总裁：“汪汪汪汪汪！”
    棉花糖：“喵喵！喵喵喵！”
    气喘吁吁按着狗总裁的人问，“这是谁家的狗？力气可真大！”
    “抱歉！抱歉！这是我家的。”陈望连忙走过去，从裤兜里拎出一条绳子，一下子扣住狗总裁脖子上的颈圈，把它套稳了。
    而江凌云，他直接把喵喵叫个不停的棉花糖抓起来一下子塞进猫包去，拉上拉链，任它在里面折腾的猫毛到处飞。狗总裁还不死心，趁陈望没注意，对着猫包伸出长长的白爪子一拍，然后它的脑袋立刻就被陈望一巴掌拍懵了，它懵了一下，又凶又委屈地对着陈望叫着，然后气势汹汹地起身往外走，那么大的一条狗，陈望没扯住，反而被它扯着往前走去。
    陈望恼道，“狗总裁！”
    狗总裁可委屈了，它觉得它爸给它找了个后爸，就会凶它，顿时也扯着嗓子对着屋顶干嚎了几声，不满地往门口扒着去，走出猛虎下山的气势，力气还贼大。陈望对江凌云点点头，双手奋力扯着狗绳解释：“它还不太听我的，很抱歉今天惹麻烦了，我先带它回去。”
    江凌云只能说：“没关系。”然后把猫包里还在喵喵叫着要打狗的棉花糖笑着狠狠颠了几下，颠的它糊里糊涂的连打架的力气都没了，委屈地直叫唤。
    江凌云带着猫包上车，把猫包往后面一扔，就不想管它了，有气无力地拍了拍身上的猫毛，歇了口气，“还好你不是狗。”他想起陈望那拼命扯着狗总裁还被带着往前走的样子就是一窒。最后摇了摇头，开车去接人。
    这两个多月以来，温瑜都是在凌谦给他推荐的老师那学习，那老师姓陈。陈老年近古稀，整个人还是神采奕奕的，住在普通的小区里，五六点大早起来遛鸟，平时下个棋喝个茶什么的。听说是凌谦介绍来的，本来还不想接这事，但温瑜跟着他进了书房没多久，他又说这天赋很不错，居然白纸一样，又很有学习的潜力，糟蹋了可惜，不如有空来和他做个伴。
    这也算是应承下来了。陈老不愿去别的地方，就叫温瑜来他老房子这练习。因而平时早上天还没亮他就把温瑜送过去，晚饭时再把人接回来。而温瑜好像找着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彻底把他打入冷宫。不是他做司机，两人还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温瑜刚从陈老家里下来，钻进车里去，见他一脸惫色，问，“你工作很累吗？接送我要是很累的话，可以叫司机，我记得你好像有个司机叫……”
    江凌云神情一震，立刻打断他的话，“不！”他又看了眼温瑜，温瑜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稳住情绪，解释道，“平时我也没什么事做，只是最近快过年了，才会忙了些，但接送你怎么能叫别人呢？我自己来就好。”
    “那我什么时候去考个驾驶证好了。”温瑜想了想，道，“这样就能自己开车。嗯？棉花糖？”他终于发现了后面在委屈巴巴缩成一团的小猫，“这是怎么了？”
    “就去给医生检查了一下而已。”江凌云面不改色，见温瑜没接话，又忍不住控诉：“这猫太野了，不听话！遇到只二哈还和它打了起来，可真是，”他摇了摇头，“个子都没人家尾巴大，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棉花糖平时挺乖的。”
    江凌云深感自己地位真的在下降，不满道，“这家伙看碟下菜，在我面前就横的不行。”
    ‘横的不行’的棉花糖软着嗓子叫了两声，抱住了自己：可怜、弱小、又无助。
    江凌云还在巴拉巴拉说它坏话：“你看现在冬天还好，再过两个月天气暖一点，它肯定很闹腾，还会到处下种。我们到时候还得赶紧把它拿去割了球球。”
    “下种挺好的。”温瑜道，“到时候家里就有一堆毛团了。”
    江凌云：“……不行！一堆毛团夏天到处都是毛，热的要死还不干净。”
    温瑜看了他一眼，好像能把他身上的小心思都看出来一样，没再说什么了。江凌云心方，眼神游移，也不再说话。
    等到进了院门，铁栏杆砰地关上。江凌云叫住要往里面走的温瑜，把猫包递给他：“你抱着。”温瑜疑惑地接过猫包，就看到江凌云忽然很傻地笑了下：“嘿嘿。”
    温瑜：……
    江凌云挽了挽袖子，跃跃欲试：“这两个月，你在忙，我也在锻炼。”他刻意秀出自己胳膊上的肌肉，不是很夸张，但也明显很有劲：“来，乖小瑜，快让我抱抱，这次铁定能把你抱起来。”
    原来都隔了这么久了，江凌云还记着之前把人摔了那事。
    温瑜笑了下，难得看到江凌云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也来了几分兴趣，倒也不在意这种玩闹性质的事，坦然张开手，十分配合：“来，给你抱。”
    就见江凌云十分有信心地一手拦着人肩膀，一手越过膝弯。温瑜配合地圈着他脖子，然后江凌云一用力，就把人横抱了起来，憋着气，憋得脸都有些红了，在温瑜以为他就要这样站着的时候，他稳稳地迈出一步，又一步，总共两步，走到院子中央，然后把人放下。飞快背过身去喘了几口气，扭过头却是十分得意，眉目飞扬：“怎么样！我能把你抱起来了吧！”所以你肯定是我媳妇了。
    温瑜以为他喜欢这样玩，看他这么高兴，于是把猫包塞他怀里，在江凌云震惊的眼神里一下子把人打横抱起，轻轻松松越过剩下的大半个院子，还能让江凌云开门，然后一脚往后带上门，和抱着棉花糖一样的重量一样，气都不带喘地把人抱着穿过大厅，面色自若地上了二楼，放在床上。
    他笑的很温柔，示意江凌云松开圈着他脖子的手：“行了。”
    江凌云却僵在了他怀里，脸色铁青。感觉自己的尊严碎成了渣渣。
    ☆、探班
    江凌云不开心了一个晚上，吃完饭径自上了三楼的健身房，一声不吭关上门，哼哧哼哧开始锻炼。他的郁闷只持续到第二天早上。他去拉温瑜被子：“起来了，要去上课了！”
    温瑜把被子往头上一蒙，从被褥间模模糊糊说出一句，“快过年了，今天开始到过完年，都不用去陈老那了。”他昨天一时忘记了和江凌云说这件事。江凌云眼神一亮，然后来了一个泰山压顶，在暖烘烘的房间里压在他身上，扒下他的被子，开心道，“那你可以休息了！”
    他休息，怎么江凌云比他还兴奋？温瑜笑了笑，按下江凌云的头，把他按在自己颈间，“别闹，再睡会儿。”
    可惜这几个月两人养成了早起的生物钟，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再睡了半小时，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这时候天还没亮，阴沉沉的感觉。温瑜叹了口气，只能拉着江凌云起身。
    江凌云会做早餐，他睡眼惺忪地开始热面包弄咖啡煎蛋，温瑜靠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里看他，忽然问，“你最近做的菜越来越好吃了。”本来眼睛都睁不开的人一下子精神了。
    以前他是将就着吃的，家里没有请人，因为他回来的时间也不确定，随便在外面吃就好。后来温瑜来了，他总不能带着人一起吃外面的东西，多吃不好。于是就开始买了菜谱，正儿八经研究起怎么下厨房。
    刚开始不是没煮熟就是盐下多了，或者把醋当酒下。虽然温瑜对食物本来就没什么好不好吃的概念，但江凌云还是有些挫败感，没想到自学着，后来居然也开始做的有模有样。家里也添了不少微波炉之类的东西，更有烟火气。
    “真的？”江凌云转过头问，温瑜没夸过他，也没嫌弃过，油盐不入的样子，说不在意是假的。
    温瑜坐在高脚凳上，撑着黑晶长台，看他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是啊，比之前好吃很多。”他有些好笑，“我是不是没夸过你，看你这感动的样子。”
    “你是没夸过我。”江凌云冷哼道，“现在补救也不晚，多夸我几句。我就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了。”
    温瑜笑了笑，眉眼弯弯：“好，小云最好了，小云最棒。小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江凌云耳朵动了动，悄悄红了，哼了一声表示赞同，面上一派正经稳重：“既然你过年不用去上课，那我带你去玩吧，咱们还没去好好玩过。”
    “去哪？”
    江凌云只说两字：“秘密。”还朝他眨了下左眼，神秘兮兮的。
    没想到年前一周，江凌云是带着温瑜去探班。把白马投资的、自主的剧组全部探了个遍。带着他坐在导演旁边，看演戏的人是怎样调整情绪的。
    其中有一场离别戏，男主和他妹妹站在深宫廊下说话，机器还没准备好时，两人在说话嬉笑。女配提着裙子左右看了看，觉得裙子都长到看不到脚了。男主在拿着刀比划着笑嘻嘻：“来，哥哥帮你削掉一半。”两人站在那打闹，一点难过的气氛都没有。
    但等到场记咔嚓了牌子，两人又立刻敛了笑，女配双眼通红，眼泪说掉就掉，一边说台词一边抽泣，男配也红了眼眶隐忍着，女配笑着哭，泪珠子不要钱一样滚下去。
    江凌云看了一半，扭头去看温瑜，就看到温瑜一直盯着那女配看，他挑眉，等这条过去了，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样？”
    温瑜转过头，真心实意地夸赞着：“厉害。”
    “那可不是，那女配是个实力派的。”江凌云道，“看她那样子都没有滴眼药水，眼泪说掉就掉，梨花带雨的还挺好看。”
    温瑜笑了笑，看那边导演好像不太满意男主的，要求再来一次。
    江凌云在他身边道，“演员是这样的，要是你搭档不好，你就得陪着一次次试。”不过他转念一想，温瑜才学了两个月，怎样都不会逆天到哪里去，要是到时候要重拍，那多半是他过不去要人陪着，而不会是别人委屈了他。这么一想，虽然觉得自己想法有点不对，但居然诡异地感觉心情好了一点。
    下一场也是同一场景里的厮杀戏份，群演已经都找好了。江凌云找了导演，问他还有没有多余的衣服，好让温瑜也下场，混在群演里试试。
    导演看了他一眼，觉得把人放群演里也不显眼，这种小要求也不是多难，就答应了，然后下去找人。不一会儿找了套铠甲衣服回来，还算干净，但味道肯定还是有的，一股子汗酸味。他看了看江凌云，道：“可能会弄的脏兮兮的。还要不要？”
    江凌云还在犹豫，温瑜已经接过了衣服，肯定道：“要！”
    然后江凌云就心疼的不行地坐在旁边，看温瑜扎了个发髻，换上衣服混进群演里，脸上涂了几抹灰色，一点都不显眼，偏偏都能轻易吸引他的眼神。他本以为温瑜性子温吞，这种打戏应该放不开从而束手束脚——这是很常见的事情。没想到他扛着旗帜和那些一样扯着嗓子喊着：“杀——”冲了过去，跑的一点都不慢，表情一点都不温柔，还很凶，看的江凌云一时傻了眼。
    我那温柔可爱美丽大方招人疼的温瑜瑜呢？
    温瑜换完衣服回来，就看到江凌云愣愣的看着他，他擦了下侧脸，走过去，嗓子有些沙哑“怎么了？”走近了，还有点汗味，笑容也开朗了些许。
    可能刚刚是错觉吧。江凌云想，刚刚战场那么混乱，气氛那么激昂，他被感染了看错眼也有可能。于是站起身来，拉着他手，“走，我们去旁边那个看看，也是古装戏，不过是文戏。”谈话声渐渐远去。
    刚好遇上另一个剧组的男主和导演说话，导演仰着头，裹得圆碌碌地给他讲戏。江凌云和剧组里的几个打过招呼，来到导演面前，也提出要让温瑜下场。导演看了眼温瑜，先是一怔，然后脸色一黑。倒是男主角，打了个OK的手势，说，“没问题！”然后就兴致勃勃地跟着去给温瑜挑衣服了。
    刚好文戏里他们要上花艇，花艇当然是没有的，面前一片绿幕摆着几片木板，就是他们的‘花艇’。花船上多是贵公子，混进一个温瑜毫不稀奇。
    倒是导演黑着脸，招来人，让他给温瑜挑一套不起眼的，转而怒目瞪着毫无自知之明的男主角，好像没看到江凌云站在旁边，对回来的男主气急道，“你好啊，也不怕自己被抢了风头！”
    男主实际年龄将近四十岁，资历不浅，这次却演的是古偶戏，女主是个真实小鲜肉，这种搭配在圈子里也是司空见惯的了，本来化了妆还算妥当。现在旁边有人对比起来，那可不把那‘第一美男’的男主给比下去了。
    然而男主一点都不在乎，他道，“第一美男嘛，就是最帅的那个帅哥的意思，我哪不帅了。”他拍了拍健壮的胸膛，还与有荣焉。
    导演：……好想打死他。
    导演叹了口气，温瑜这时刚刚走出来，端的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就算穿着老土的绿色，也生生带出一份温润。导演看看这个，再看看旁边正儿八经的男主角，脸色更黑了。男主还好哥们的和温瑜说着话，怕他待会紧张。女主屁颠屁颠跑过来，一脸神魂颠倒的模样：“啊~这是哪个帅哥哥？是来演配角的吗？”
    江凌云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酸道，“不是，是群演而已。”
    女主捧着脸，把剧里的花痴属性带了出来，一句三叹：“啊~那也是最帅的群演了。”
    导演冷冷道，“你拍戏时能把这份花痴带进去，那就更十全十美了。”天知道初见时，女主对着男主的‘绝美背影’，笑场了不知道多少次，讲台词时嘴角都一抽一抽的。女主捧着脸，双眼都是粉色桃心，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觉得可以对着这群演入戏好多次！
    男配走了过来，眉头阴郁。导演指着温瑜对他说，“这是你要拉拢的人的儿子，你和他去吃花酒，他没戏份也没话。你靠着摄像机这边走，懂了吗？”
    男配看了眼温瑜，也震惊了下，然后看了眼好像一点都不介意的男主角，点了点头。随后他的视线就落在了一边站着不言不语冷冷淡淡的江凌云身上。几人在说话，他慢吞吞走道江凌云身边，低声道，“江总好。”
    江凌云看了他一眼，认不出来。男配扯了扯唇，“江总贵人多忘事，我是公司‘ZM追梦’组合的王磊。”他看了眼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江凌云，又加了句：“是徐梓晨的队友。”他咬准了那个名字。
    却不料江凌云皱了皱眉，冷淡道，“徐梓晨是谁？”
    男配没想到他这么绝情，又像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笑了，扯出一个不讨喜的笑来，“是我误会了，江总再见。”
    江凌云‘嗯’了一声，看着那男配走回‘花船’边准备。男主那边几个人往花船走去，竟也没人和男配说话。
    ☆、新品发布会
    摄像机对着男主一桌，而作为配角的王磊只是和温瑜走向他们后面一桌，剧情要求最后男主说完台词，王磊要‘生气暴起’。而那一桌，对着摄像机只有两个位置。王磊自然而然占了能正面对着摄像机那个位置，留了个侧对的给温瑜。温瑜看了眼他有些得意的眼神，没说什么，坐了下来。
    为了符合角色，王磊演的角色得对温瑜拍马屁。于是温瑜就听得王磊和他闲聊：“你什么时候攀上江总的？”
    温瑜微微侧脸，“什么？”
    王磊给他倒‘酒’，笑的阴恻恻的，“装什么，你以为他们对你那么好态度是为什么？还不是看在江总的面子上。”
    “你最好攀稳了，就我所知，江总的小情儿可不止你一个，就上回，我还看到了他和我们组合里的那个叫徐梓晨的说话，还带他去吃饭呢！”
    温瑜垂着眼，问，“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嫉妒。明明都是带资进组！”王磊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不过长得好，却能明明白白得到这么多资源。如果不是我找的人没有江总厉害，他们也会对我‘尊重’的很……”他一时没忍住，笑容有些狰狞。
    温瑜：……
    那边的导演立刻跳起来臭骂，打断了男主一桌在说的台词，“那边那个！对！别看旁边了！就是你。”他指着王磊，气的把本子卷成一筒愤怒地敲着桌面，“你笑成那样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反派是不是！你要记得你是要讨好人的，是狗腿不是反派！想死就早说啊！”他本来看着男主好好的，谁知道男主那桌后面的人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导演：MMP！
    一切准备就绪，场景再次重现，还是那两个位置。
    温瑜老神在在，一掀前襟坐了下来，拿起装了白水的杯子在手中把玩，“我觉得，并不只是带资进组的问题。”
    王磊有些尴尬，“你懂什么！我是唱跳出身的，演技怎么能和科班生一个要求！明明是他们看我不顺眼……”温瑜看了他一眼，心虚的王磊立刻挺起胸瞪着他，一双三白眼好像要吃人。
    暴怒的导演再次打断了男主一桌的台词，骂道：“瞪什么瞪！你这是求人还是要杀人！对！又是你！演个背景都演不好是不是！把你的三白眼给我收起来！还有你的手，握拳做什么！是不是要打人？！”
    王磊恼羞成怒，导演把王磊拉过去警告一番，勒令两个人换了个位置。温瑜正面对着摄像头，而王磊侧对着。江凌云翘着腿大爷一样坐在导演旁边，闻言挑了挑眉。其实他刚也凑过去看镜头了。因为王磊待会要‘暴起’，所以摄像头是一直对着男主一桌和王磊的，就是为了有个铺垫，没想到这家伙还是白马出来的，连个背景板也演不好，丢人的要紧。
    第三次开始。
    王磊憋着一股子气，拿起酒瓶给从容淡定的温瑜倒酒，低着头骂道，“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他觉得导演事儿太多，既然都是演背景板的，又何必对他要求那么高，分明是看他不顺故意找茬。
    温瑜闻言，看向他，“还好你不是我，不然的话……”
    王磊不忿：“不然怎样？”
    温瑜正襟危坐：“不然你肯定被骂的更惨，还有，你倒的酒洒出来了。”
    王磊：……
    回去的时候，江凌云问他觉得剧组里怎么样。
    温瑜很认真地想了想，“剧组的人都很认真负责，多而不乱，井井有序。大多数都挺好相处的，个别人的话……”
    江凌云：“个别人怎么了？”心里却在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谁敢给温瑜气受。却看温瑜叹了口气，说：“个别人，三观不正。”
    江凌云一脑子问号。
    温瑜沉默了一会儿，平淡地来了一句，“对了，徐梓晨是谁？”
    被打的手慌脚乱的江凌云：！
    江凌云急的嘴一快，一句话顺溜出来：“宝贝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嗯。”温瑜的态度很是平凡，看不出什么大起大落来，反而透出股风雨欲来前的平静，“我听你说。”
    “额。”江凌云眼神漂移了一下，“就是之前表姐结婚那天我被朋友拉去喝酒结果看到个小伙子长得和你贼像我告诉过你了！然后就请他吃了一顿饭什么都没有就一顿饭！肯定是别人看到了所以乱传的宝贝你要信我苍天可证我这几个月一直和你在一块啊！”
    温瑜笑了笑，好像接受了他的解释。
    第二天，腰酸背痛的江凌云爬起起来，撑着带他把剧组走了一圈，让他也跟着下了几次场熟悉熟悉大环境。当然他们没去现代剧里，江凌云也舍不得温瑜那头长发被剪。
    第三天，他大早上爬起来，把温瑜摇醒，“快，宝贝快起床，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温瑜睁开眼，看外面这一片昏暗的天色，江凌云走过去，刷的一下把遮的密密实实的窗帘拉开，全然的黑暗褪去，露出还有着启明星的外面。他站在晨曦里，对着睡意昏沉的伴侣高兴道，“我带你去参加KING时装新品发布会，也好带你去外面玩玩。”
    温瑜单手撑着头，手肘陷在绵软的枕头里，看着已经穿好一身大衣的江凌云，眯了眯眼，“发布会？”
    “对，”江凌云走过来，半蹲在床沿，笑着看他，“他们给高级会员都发邀请函了。发布会会展示很多新品，也正好给你购置些衣物，有些代言明星在发布会上也能看得到。”
    温瑜抓着他墨蓝的条纹领带，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眼神往下一瞥，还能看到脖子上露出的半点红印，他一挑眉：“飞机？”
    江凌云顺着他的力道往前挪了挪，两人相距不过分毫，呼吸可闻，他的心跳一下子不受控制了。“嗯？嗯！对，不在国内举行的。记得之前我带你去量尺寸吗？我给他们提前预约了高级定制服装，现在应该做好了，带你去正好。”
    温瑜还想睡，不过江凌云太粘人了，一直在旁边推他，催他起床，又狗崽一样亲他脸和他撒娇，对他又抱又拖地想把人弄起来。最后顺利地在把人摔下床之前，把温瑜的瞌睡虫都赶跑了。温瑜穿好衣服下楼，就看见猫窝里空空如也，想来棉花糖早被他拿去托管了，而江凌云很兴奋地提着一个行李箱出门。
    温瑜不禁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能折腾，昨晚明明那么晚睡。”
    江凌云拉着个行李箱，快速把它塞进车后位，闻言立刻不服输道，“你昨晚这么折腾我，还不允许我早起来折腾一下你？”一时半会堵得人哑口无言。
    温瑜坐上车，大早上的路上还没什么人，去机场的路畅通无阻。他提议道，“既然你这么早起，以后也不要去夜跑了，早起晨练吧。”他一直知道江凌云有夜跑的习惯。
    江凌云便不吭声了，他可没有早起的习惯，只是今日日子特殊而已。
    飞机滑过跑道助飞，迎着刚刚出来的太阳飞上高空，去往远方。
    一出机场，黑发黑瞳的人少了许多，来往的不乏金发碧眼的异国人。温瑜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那么多的异国人，定在原地看了好几眼。还是江凌云拉着他的手腕往前走，外面纷纷扬扬下着小雪，车里的暖气倒是很足。二人上了车，江凌云和司机说了个地名。
    方方正正的建筑，大理石上刻着冰冷的花朵。建筑内倒是暖和的很，有设计师给两人展示了定制的服装，说着每一处的设计灵感。银白的设计冰冷而优雅，三件套的渐变带着独特的韵律，细节处藏着不易察觉的花纹。温瑜还没看上几眼，就被江凌云连着衣服一起推进了试衣间。
    一连试了几套，温瑜在旁边听江凌云和设计师叽里咕噜地说着话。等到二人选好衣服上车时，夜晚已经悄悄来临。江凌云问他，“刚刚我和设计师在讨论，你会不会觉得无聊啊？”
    温瑜摇摇头，忽然用他们刚刚的语言说了一句：“不无聊。”
    江凌云顿时又惊又喜，“诶？原来你会说，那你还会说其他的语言吗？”
    温瑜摇摇头，摸了摸他银灰色的西装的枪驳头领，领口是黑色，驳头却是和衣物本身一致的银灰，比他的看起来要稳重多了。其实刚刚江凌云执意要温瑜穿第一套，但温瑜觉得那套太花俏，最后自己选了一套亚麻色的西装套装，很是温暖的眼色，配驼色领带正好。
    “唉，”江凌云很是遗憾，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领口，“我还想让你艳压群芳来着。”
    温瑜摸了摸他侧脸，眯着眼危险道，“我觉得那套你穿也能艳压群芳。”
    江凌云一下子哽住了，曲着手指抓下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嗫嚅着，“那、那不是按你尺寸的嘛，我怎么穿的下。”
    “怎么穿不下？你连……”温瑜坏心眼在他耳边提了一件衣物，“都穿的下。”羞赧的江凌云都不想理会他了。
    会场一片暖融融的，配着雪花造型、黄白灯光的塑造出童话里的城堡一样的场景。T字台边沿围了一圈金白交错的雪花小灯，后方是花体的‘KING’，缭绕地占据了整面墙，头顶上吊着晶莹的水晶灯，T字台两边摆放好一张张套着雪白细绒套的椅子，绚丽的一不小心就会让人眼花。
    江凌云拉着温瑜坐下，和他咬耳朵：“我猜这次发布会，肯定和‘童话’有关系。”
    温瑜问，“何以见得？”
    江凌云便来了劲，在他耳边嘀嘀咕咕，暖气吹进耳朵里，温瑜往旁边侧了侧头，很快又被江凌云拉了回来。
    悦耳的音乐里，身高腿长的男模身着各色新品，在来回照射的灯光下张扬的表达自我，脸上的妆容锐化了他们的五官，使得抬眼抿唇都有着难以言喻的威势，吸引了正装前来的观众全幅心神。而在温瑜耳边，只听得江凌云一人在碎碎念：
    “这个很不错，适合你。”
    “那个也要买！那是新品，到时候适合你去晚会穿。”
    “压轴的要出来了，既然是一个系列的，不如全买了吧？”
    温瑜深深地为疑似购物上瘾的江凌云担忧，回忆了下家里那专门给他开辟的占据了一间房的换衣间，从地板高到天花板，帽子衣服领带鞋子一个不缺，至今也只填了三分之一而已。想一想曾经在游戏里就为他买衣服一掷千金的江凌云，温瑜不得不无奈地制止他有些疯狂的行为：“我不缺衣服。”
    可惜在这一方面，江凌云意外的固执：“不，你缺！”
    ☆、我不会水
    异国的街头，汉字被陌生的字符占据了位置，但灯光却是如出一辙的炫眼。发布会结束后，二人又去吃了些东西。回到下榻的地方，本以为今日就过去了。江凌云却从行李箱里找出两套保暖的衣物，催促他换上。
    江凌云抓着他手腕，夜晚一点也没法打击到他快活的心思：“走！哥带你去瞧些好玩的东西。”
    “这是去哪？”温瑜松了松领带，就着衬衫把毛衣外套换上，“你先松手。”他示意一直抓着他不放的人松开爪子，不然他也没法套衣服。
    江凌云松了手，露出一口大白牙的笑，“那行，我下去等你，酒店门口的车子。”他说完，边绕着围巾边下去，顺手带上了门。
    酒店的房间灯光亮起来还不到一刻钟又恢复黑暗，门口一辆车子缓缓迎着寒风离去。
    漆黑的夜空，远处的雪白的山崖，一条像银河一般蜿蜒的大路，周围人烟稀少，能看到远处城市里散发出的灯光。比之更亮眼出彩的，是头顶那流线状的极光，蓝色紫色青色白色占了大半，从远处而来，直到两人头顶，像七彩的小溪在名为天空的陆地上流过，而他们站在‘地下’往上看，隔了一层朦朦胧胧。
    寒风吹着衣物带起，钻进缝隙里去。江凌云看温瑜一直在抬头看极光，自然地给他拉了拉领口，又给他把吹到脸侧去的长发拂下，得意道，“是不是被迷了眼？”
    温瑜点点头，眼睛还是盯着那好像在动的光芒在看，“生平所见。”
    “哈哈，你今年才几岁！这次的也着实算不上好，比不得我上次见得那么艳丽。”江凌云朝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把温瑜的视线吸引到他身上，才缓缓道，“以后我会带你去看更多好看的景色，更多好玩的地方。”
    温瑜一开口，白气就涌了出来：“想不到你这么爱玩，平时也没看出来是个到处跑的人。”
    “怎么看不出了？”
    温瑜沉吟着，“他们都说你宅。”
    “那是因为，一个人去哪里也不得劲，去哪里和在家里都没区别。”江凌云抓住他手腕，从袖口里拉住他带了手套的手指，用力握了握，“但其实我个人是很喜欢去玩的，如果你能陪我的话就更好了。”
    “为何不能？”温瑜眼神柔和的看着他，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脑袋，大方又慷慨：“以后想去哪玩，我都陪你。”
    “那就说好了！”江凌云本来想弄个拉钩钩，但无奈两人手套太厚，他放弃了这一想法，转而拉着他手掌和他并肩立在宽广的路上，朝车上特地找来的摄影师招手，“快来，给我们拍多几张照！”
    流光溢彩的天空，通往不知何处的宽广大道，两人并肩立在中间，拉着手，江凌云抿唇笑，笑的很含蓄，温瑜却是侧头看着他，眼里倒映着光。
    江凌云拿到照片时，几乎立刻就皱起了眉，不是很满意，他用食指和拇指比划着照片里自己的身高，“这、我哪有这么矮！”不过穿多了几件衣服，显得这么胖！他把外套脱下来，风一吹，立刻就嘶嘶地搓了搓手，只剩下一件毛衣，大步走过去，朝穿的球一样的摄像师招手，大声道：“来，再拍！”
    温瑜拿起外套，快走几步重新搭回他身上，“天气冷，别拍了。”
    江凌云不高兴，板着脸勒令摄影师调整一下距离，把两人拍的好看一下，他要拿回去珍藏的，一边拉着给他披衣服的温瑜，让他在身旁站好。温瑜把外套按回他肩膀上，“先穿上！”
    “不，穿了显胖——阿秋！”
    温瑜拉着他的手，强硬要他把手臂套进去，江凌云一下子炸了，两人拉扯了半天，最后江凌云被温瑜直接一外套按在身上，给他扣完了扣子，两条手臂空荡荡地挂在两侧。他黑着脸。
    这时候，摄影师走过来，告诉两人，已经拍好了。。
    照片里，温瑜在后面给他披着外套，江凌云侧仰着头看他，形状亲密。江凌云从衣服底下探出一只手拿着那照片，一脸的不高兴。最后还是温瑜拉着他在路上散步，拍了一段小视频，他才慢慢好了些。
    回到酒店里时，江凌云一直在打喷嚏，阳台那里有个温水池，他泡在那里，隔着单向玻璃窗看外面隐隐约约的山峰轮廓，热气氤氲，浑身的都暖洋洋的，就觉得头顶有些冷。江凌云深吸一口气，屏息钻进池底游了两趟，又扑腾起来，抹了把脸。
    一杯热水递了过来，另一只手摊在他面前，掌心里几颗药。
    “这是什么？”江凌云皱着眉，嫌弃的往后退了退。
    “药，预防感冒的。你有些着凉了。”温瑜把药递到他嘴边，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居家服。
    江凌云不想吃药，但他转眼一看，他往池子里退了些，温瑜为了能够到他，坐在池边往这里伸长了手，于是又乖乖低着头，手都没从水里冒出来，只是凑过去在他掌心里含了几颗药，抬起头来示意，温瑜十分配合的给他喂着水。
    “你把水杯放旁边。”
    “怎么了？”温瑜疑惑地看着他，顺手把喝了一半的水杯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几乎就在杯子和柜发出清脆的响声时，有人在旁边拉了他一把，温瑜猝不及防头往下栽进池子里去，水里噗通一声溅起一朵大水花，池边已经没了人影。
    池水争先恐后涌入口鼻，眼睛微痒又有些刺痛，温瑜有一瞬间的慌张，心跳的很快，水里朦胧中看到有人伸出手接住他，温瑜按着他肩膀，没来由的安心，以为他要把自己带上去。却没想到江凌云只是按着他在池底亲了好几口，一下子堵得温瑜又呛了好几口，池水疯狂涌入口鼻和呼吸道，险些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他抓紧了按着他的人的肩部的蝴蝶骨，指骨发白。
    江凌云踩着温瑜要暴怒的点，才把人捞了起来。不到几秒，温瑜从池里冒出个头，呛得一直在咳嗽，眼眶微红，始作俑者还在那优哉游哉地给他拍背：“诶，把水都咳出来就好啦。”
    “江！凌！云！”好心送药被弄的一身狼狈的温瑜喝道。
    江凌云浑身一抖，给他拍背的手，“在！”
    温瑜伸手搭在池边，还在咳，咳完又在吐，恨不得把整个胃吐出来。
    “你怎么了？”江凌云才意识到严重性，惴惴不安凑过去给他擦擦脸，扶他从热水池里站起来出去，“你没事吧？”
    温瑜一声不吭地站起来，湿漉漉的水滴了一地，他就这么赤脚离开。江凌云哪还敢泡，连忙起来随便擦干净，披上衣服跟过去，浴室的门砰的一下在他面前关上，看起来里面的人怒火很是厉害。
    江凌云瞪大了眼，在浴室门口急的团团转，听见里面传来水声，“我、我去给你拿衣服！”他想起刚刚温瑜进去时没带衣物，又赶紧去翻箱倒柜找出一套居家服，里面的水声停了，然后是吹风筒的声音。他敲敲门，小心翼翼，“阿瑜？你开开门？我给你送衣服。”
    声音停下，门也开了，穿着浴袍的温瑜看了他一眼，接过衣服又关了门。江凌云急的在门口团团转，很快门又开了，温瑜一声不吭地出来，江凌云跟在他后面，没想到温瑜一转头，把手里的白毛巾按在他头上，“自己把头发擦好。”
    江凌云忽然觉得眼睛有些热，他随便擦了两下头发，把湿毛巾扔在一边，“阿瑜，你怎么了？”他不安地问着，眼睛盯着温瑜倒水的侧脸，人更是走到哪跟到哪。
    温瑜只喝了一口，便放下杯子，沉声道，“我不会水，以后不要这样捉弄我。”他说的很淡然，江凌云虽有揣测，这时候被证实，却是一下子懵住了。他想，自己明明刚刚也看到温瑜在池底害怕的眼神，偏偏只是当作二人情趣。如果温瑜不会水，那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他不敢说话，小媳妇一样跟在温瑜身后走。又翻出新的鞋子递到温瑜脚下，“阿瑜，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会水。”他低着头开始反省自己，“以后我不会这样吓你了，是我不好，你别生我气。”他越说越没底气，暗想要是自己不会水还有人敢这么捉弄自己，他肯定要把对方打的爹妈都不认得的。
    温瑜拉起他，“行了，今天也不晚了，早点休息吧。”他在江凌云额头上亲了亲，看着人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亲亲=不生气了？
    江凌云立刻蹦起来，就要爬上去，结果被温瑜拦住，江凌云僵着脑袋一卡一卡地转头看他，苦着脸：“阿瑜，你不会想今晚罚我睡铺盖吧？”温瑜倒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真诚地笑道，“你这个提议很不错。”江凌云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手脚慢吞吞地落下地，委屈又可怜地盯着他看，脸上好像就挂着几个字：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
    温瑜被他这么个都快三十了还恶意卖萌的大男人逗笑了，拍了拍他手，示意他去浴室：“我还没那么残忍，快去把头发吹干。”
    ☆、一起过年
    回了国已经离春节没几天了，满大街都挂上了红灯笼，到处一片中国红。凌谦给了消息，说是他在国外有事，这个春节就不回来了，嘱咐他自己玩的开心些。江枫自然也跟着他不回去。让本来想带着温瑜去家里过节感受下一家子团聚的热闹气氛的江凌云有些不高兴。
    他往日里也没怎么好好过过年，吃点东西回去一睡就迷迷糊糊过了，但偏生家里有个什么都觉得新奇的人，他又总不能像往常那样敷衍地过得没滋味。于是江总头回捞起袖子，硬着头皮上了。
    先是带人去大商场购置东西。
    对联要买一副，灯笼也要，挂在每层阳台里喜庆，剪纸也买些。温瑜见他什么红色都拿一点，于是点着玻璃窗里穿的一身红红火火的人体模特，“红色的衣服也要买吗？”
    江凌云正对着购物清单发愁，这时候抬头一看，觉得辣了眼睛，这身大俗的红色哪里好看了，他连忙拉着温瑜离开，“不用买！”
    “饺子、饺子回家自己做，年糕买一点，还有菜、水果、零食……”江凌云看着旁边几个熊孩子提着篮欢呼着跑过去，他也另外拿了个篮子，递给温瑜给了他一个任务：“你去那边，把你觉得好吃的都拿一些。”
    温瑜回头一看，那几个货架旁边全是些闹腾的孩子，再看江凌云，他已经摆了摆手，让他赶紧去买，自己则低着头在挑年糕。
    不一会儿，温瑜提着一篮子的东西回来了。江凌云低头一看，满篮子的糖果饼干，还有不少小孩爱吃的薯片可乐，他没忍住，翻翻找找，又从篮子底下翻出一包仙贝，“阿瑜，你可真是个大宝贝，里面不会还有辣条吧？”他又找了找，居然还真找到了一包。他捏着那袋子，一脸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哈哈道，“没想到你还挺会吃的。”
    温瑜脸不红心不跳，坦白道：“我跟着他们后面拿的。”他让了个位，示意江凌云看后面那群孩子，正巧有个男孩子推了一车子的零食正被妈妈勒令放回去，小孩不肯，哭的稀里哗啦的，扒着购物车可怜兮兮地，干嚎的震天动地。
    看的江凌云一阵好笑，他把篮子放下，拍拍温瑜的手臂，“没事，拿了就拿了吧，你拿什么我都付账。”
    温瑜看了看他，忽然从篮子里掏了掏，从不知道哪个旮沓里掏出一堆和口香糖包装别无二致的物品。
    草莓味薄荷味西瓜味……
    江凌云恼羞成怒，翻脸不认人：“全给我拿回去！”
    温瑜不吭声，默默看着他，无声地控诉他‘刚刚明明不是这样说的’。江凌云又尴尬又急，一下子把他手上那些东西都拍进篮子里，压低了声音道，“你要买，去自动机，上网专门订都可以，哪里要大庭广众的买？”
    温瑜提起了篮子，一副现在就要去付账的样子。江凌云连忙拉住他的手，左右看看，恼道，“行了行了，都放回去！家里、家里我都买了。”他说完立刻推着购物车跑远了，温瑜看着他火烧火燎的背影，无声地扯了扯唇，依言把东西都放回去了，又想了想，拿了几盒包装挺精致的口香糖放在上面。
    结账时，江凌云一样一样把东西拿出来，轮到那几个眼熟的东西，他捏着那盒东西顿时放也不是松也不是，一急，口气就难免重了些：“温瑜！我不是让你把东西放回去吗？”
    温瑜看了他一眼，平波无澜道，“这是口香糖。”
    口香糖？不是……？有所怀疑的江凌云低头一看，还真是一盒口香糖，此时被他捏的皱巴巴的。旁边在检查的售货员问，“先生？”江凌云有些尴尬地把手上的递给她，若无其事地继续把东西拿出来。
    过年凌谦他们不在，江凌云就把家里的阿姨叫了过来，工资翻倍给，此时小楼里被清洁的焕然一新，连一直放在那摆着的玻璃杯都擦得干干净净。他们一回来，阿姨就出来了，想要接过两人手里的对联之类的：“诶，江少我来吧。”
    “没事，我们自己来。”江凌云避开她的手，“你提温瑜那袋，把馅儿弄好了，等会我们一起包饺子。”就撸起袖子，开始在院子里尝试自己贴对联、挂灯笼。“温瑜！你过来帮我扶一下！”江凌云开了人字梯，站在那里晃了又晃，“怎么觉得它不结实？”
    温瑜正在涂胶水，这时候走过来，“你摇它当然会晃，你帮我扶着吧。”江凌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温瑜两三步上了□□，一下子就上到一半高的地方，双手离梯，把对联一掌拍在墙上，可吓得他连忙扶稳了。
    “没事。”温瑜拍好后，一下子就从□□上跳了下来，又拿起剩下两个，一样轻轻松松拍了上去。后来江凌云怕了他大开大合的动作，制止他想要挂灯笼的愿望，两三下抢着做完了。正好阿姨从门口出来，擦着手仰头道：“江少，馅儿我弄好了，皮也弄好了，菜都在厨房里，我先走了？”
    阿姨年夜饭要和家人一起吃，自然不在他们家。江凌云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行，你去吧。”说完把□□一合扛着去放好。
    下来时就看见温瑜刚洗完手，拿了一张饺子皮试图包饺子，他像模像样的包了一个，馅儿就从缝隙里冒了个头，他怀疑馅多了，又弄少了很多，结果一包起来，皮就散开了，最后索性把整张饺子皮边沿一掐，弄成个小笼包一样的造型。
    江凌云丝毫不给面子地取笑他，“这可是你的第一个饺子，放着，肯定要放着！待会我要吃你那个。”说完又去厨房里装了半碗水出来，又拿了一包糖放桌上拆开，他拿起一层饺子皮，飞快地包完几个标准饺子样的饺子，得意地看着温瑜，又说，“这半碗水给你，要是饺子皮太干，你手上沾点水再捏饺子，这样没那么容易裂开。”
    温瑜似懂非懂，就看到江凌云剥了糖，塞进手上那个饺子里去，“硬币太脏，咱们换成糖，谁吃着了就代表明年有好运气！”
    温瑜点点头，看着他麻利的包完了饺子，个个肚大皮薄，“你这差不多包了一包糖进去，那么多好运气？”
    “那当然。”江凌云一边包着饺子一边十分自然道，“别人家怎么的我不管，不过在我家，阿瑜肯定能吃得到糖。”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温瑜无奈又好笑，最后坐在玻璃柜台边的高脚凳上，看他围着围裙，在半开放式厨房里小心翼翼地把一盘饺子下到热水里面去，正好外面忽然响起‘biu’的一声，然后是爆炸声。这声音很是突然，惊的江凌云手一抖，溅起了滚烫的热水。
    温瑜被声音吸引出去，开了门站在院子里，远远看到市中心那边的天空绽开一朵又一朵绚丽的烟花，身后有人走出来：“啊，原来是今年的烟花表演，我们待会吃完饭可以去看看。”爆炸声很大，温瑜只听了个模模糊糊，不过他能看到江凌云眼里水一样的温柔。
    用完年夜饭，二人走路散布去了附近一个广场，烟花爆竹的声音一直在响着，照亮了整片天空。沿路都挂满了灯，照的整条路亮如白昼。西式塔钟挂在半空清晰可见。还有不小小孩欢快地拎着个亮着的灯笼跑来跑去，纸灯笼里是一盏通电池的小灯。江凌云给温瑜弄了个小鱼形状地给他提着：“不如以前好玩，以前都是纸灯笼，里面是自己点上的蜡烛，不过光很暗，如果不小心提着整个灯笼都会被蜡烛的火少了，但很好玩。”
    温瑜提着那盏灯笼，摆弄着，满足道，“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他提着灯走过喷泉，喷泉响起悠扬的音乐，水流忽高忽低，里面的荷花真真假假，灯笼照亮了最底层的水池，看到几条鲤鱼在游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烟花已经消失在夜空，天上星光点点，广场巨大的钟声砰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江凌云凑过来，拉住他的手，“阿瑜，要跨年啦。”他的脸很红，好似十分期待和激动。
    耳边响起一致的喊声，由弱到强，“十！九！八！……”
    江凌云跟着喊：“七！六！……”
    “……三！”温瑜也开了口，可是周围的声音很大，大的他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二！一！”所有人都看着那个塔钟，跨年的钟声当当地响起，厚重又有力。温瑜也在看，江凌云忽然拉过他的，一下子闭眼亲了上去，温瑜被他出其不意的偷袭到，微微睁大了眼。耳边是众人在欢呼新年的声音，热闹又吵杂。
    江凌云松开他，还残留着些许激动，一脸兴奋道，“好棒！今年和阿瑜一起跨年了！”
    温瑜被他感染了情绪，也笑开了。
    江凌云说，“明年也要和你跨年！”正说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不停地震动起来，他一脸早有预料，“还好我的第一个新年祝福给了阿瑜。”
    温瑜捏紧了手里那只小灯笼，眉眼弯弯，说，“我也是。”
    ☆、伤到手了
    年后，又恢复了早起送温瑜去上课的日子，天气逐渐变得暖和起来。
    一日傍晚，江凌云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该去接人了。他从办公室坐电梯直接下到停车场，刚刚从电梯里出来摸索着钥匙，就被一个戴着棒球帽口罩的成年男子一下子抓住手臂。江凌云第一反应这是歹徒，飞快反手把他按倒在车前盖，在人想要起身时狠狠提起膝盖往他腹部一砸，趁他吃痛立刻拧住他的手往后背一锁，毫不留情地把人压在车前盖上。
    “谁派你来的？”江凌云冷声道，他皱了皱眉，又松开了，觉得这人忒不专业。
    口罩里含含糊糊传出一道声音：“是、是我，凌云，你先放开。”
    江凌云又踹了他膝弯一脚，免得这人搞鬼：“说名字，别套近乎！”
    “我是梁彦！”那男人咬牙切齿，“你不认得我了吗？”
    江凌云扯下他口罩，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松了手，“长得比之前丑的多了。”他嫌弃道，“还胖了点。”看来每日夜跑还是很必要的。
    梁彦狼狈地整理着衣服，把口罩塞回兜里，张开手上前好像要来一个拥抱。江凌云面无表情抬腿，作势要踹他，“再往前，小心你没子孙福。”这威胁很给力，至少梁彦是不敢再往前了，他一脸戚戚然：“凌云，我……”
    江凌云霸气侧漏：“叫江总。”
    于是梁彦脸上便显露出一股子羞辱来，好像叫一句‘江总’有多么为难一样，“江总，好久不见。”
    “不久，才几年，我还嫌短了呢。”江凌云整理着衣物，停车场响起脚步声，梁彦惊弓之鸟一般立刻把口罩拿出来带上。没想到赶来的却只是两个提着电击棒的保安，他们看看带着口罩的可疑人物，又看看什么事都没有站着的江凌云：“江总，我们看到有人劫持你。”
    江凌云挨着车门挥挥手，“没事，不过你们速度真的够慢，要真有人劫持我人都跑了。看来是工资太多养的你们个个都跑不动了是吧。”
    “江总，这……”
    江凌云两三句打发了他们，只说回去通知他们队长明天上班时间来见他一趟。这时候原地又只剩下他们二人，他对面前的渣渣视若无物，拿着钥匙开车门上车。梁彦眼疾手快拉住他车门，“凌云，我们难得一见，不找个地方聊一下吗？你把我的电话都拉黑了，我找不到你。只是说几句话、只是说几句话而已，很快的不耽误你时间。”
    “叫江总。”江凌云漫不经心道。
    梁彦黑着脸，拉着他车门寸步不让，如果这不是驾驶座而是副驾，他恐怕早就爬上去了：“江总，我们找个地方叙旧吧？我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这些年来，我一直……”
    “我不记得自己和你有什么旧可以叙。”江凌云打断他的话，看了看手表，搞这一出迟了快十分钟，也不知道温瑜会不会在等着了，更是不耐道，“赶时间，不和你说了。”而后飞快地从车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梁彦只觉得手指好像被电了一下，带着股不明显的酸痛感，手一下子就失去力气，吓得他退后一步。车门砰的关上，漆黑的车子从他面前一下子滑走。
    结果还是白来了一趟，他握紧拳，气的他直接踹了一脚离得最近的石柱子。
    路上，江凌云顺手给司天启打了个电话，问梁彦的事。司天启负责公司事宜，来来往往对这些消息没见过也是听闻过。但他估摸着这梁彦混的也是不好，不然怎么着就这么不要脸找上门来了。
    司天启接通电话，还有些不明所以然：“喂？江总？”
    “你说梁彦，伯乐那边的梁彦？”司天启想了想，对这个出国几年的明星没什么印象，几年时间，够圈子换过一轮了，“最近是没怎么听说过……哦！是伯乐那边说过他要回国了，不过通告没出，好像是不打算张扬的意思，具体的我不知道。”
    江凌云直言不讳，“那他现在有跟着谁吗？”
    司天启一脸为难：“这……也没听说过，我去打听打听，我到时候再和您说？”
    “不用了，就是随口问问。”江凌云说着，便挂断了他电话。让他公司的总裁去打听这等腌臜事，梁彦还不够格。他哼着小曲，往陈老家里去。
    晚饭后，他换好衣服，拿了一条绳子给一脸防备的棉花糖套上，又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崽啊，走咯！”
    温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看见他拉着棉花糖出门，连忙跟上去：“小云，你要带棉花糖去哪？”
    “去夜跑啊，顺便遛猫。”江凌云理所当然道。他每回夜跑都看到有人遛狗，反正他家里刚好就有只猫，遛一遛怎么了。
    温瑜低头看了看四爪扒着地板不肯走的小猫，棉花糖吓得弓着背，对门口如临大敌，灰色的背毛都炸了起来，温瑜心软道：“它还这么小，晚上外面有点冷。”
    “外面冷，你不关心我关心一只猫？”江凌云不高兴地反问了一句，“它还有毛，我全靠衣服撑着呢。”
    “它还小。”温瑜只能说出这么个理由。
    “我也小啊！”江·不要脸·凌云如是说，然后在温瑜哑口无言下，拖着猫咪一路从客厅到门口，见它实在不愿意走，江凌云一咬牙，直接去把棉花糖夹起来，抱着出去了。
    门外传来凄惨哀怨的猫叫声，还有江凌云欢快的声音：“我们出门啦。”温瑜走到门口，看到一人一猫跑远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上楼去换了套运动装，锁好家门往外走，正想去找那两一大一小。
    院门外忽然走出一人，正拦住他去路。
    温瑜没注意，以为是碰巧，往左挪了一步，那人也跟着挪了一步，往右挪了一步，那人也跟着。他终于把注意力放到面前这人身上，带着鸭舌帽和口罩鬼鬼祟祟，明显不是什么好人，他耐着性子问，“你找谁？”
    梁彦把口罩除下，讥笑道，“你不认得我？是新进圈子里的人？”
    五官长得还好，只是面型有些圆润了，看着像向中年过度的人。温瑜打量了他一翻，确定不认得这人，家附近邻居也不长这样。
    对面的人也在打量他，温瑜皮相是真好，不说和他现在比，就算以前，梁彦也不认为自己能和他相比。但长得好又怎样，还不是一个花瓶？看这身板弱不禁风的一样，他一个人对付也绰绰有余。
    “你现在是凌云身边的小情儿，却连他前男友也不认得？”梁彦道，抬了抬眼，“还住在他家里，心可真大，也不怕哪天被赶出去流落街头。他说着伸手，想去摸温瑜的脸，“不过这脸，整的是真不错。”
    温瑜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指，冷声道：“我是他老公。”
    梁彦面上空白了一瞬，然后认定这人只是在硬撑，他收回手，故作讶异：“口气倒还不小啊，那你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见过面的事了吧？”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轻蔑地看着面前的花瓶，“识相的就自己退出，这样我还能看在面子上让他给你留点资源。”
    “别到时候费了青春，结果什么都捞不着。”
    温瑜皱眉：“我和他的事，不需要别人多嘴。”
    “别人？”梁彦好笑，伸手比了个数字：“你可知道我和他认识多少年了？我们从大学就在交往。怎么，你觉得自己比得过？省省吧。我出名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蹲着。年轻人，听一句劝，就算找金主，也别找有主的。”他发狠道，“后果是你承担不起的。”
    饶是温瑜再怎么好脾气，此时也禁不住发火，他眯了眯眼，盯着面前自说自话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江凌云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找上家门来了。他拖着死活不肯走的棉花糖走了一圈，最后不得不在门口的大花坛那里停下，苦口婆心教训蹲着不肯起来的它：“快动起来，还不动起来是想变成大肥猫吗？！你要真变成肥猫，我立刻回家炖了你做猫肉火锅。”
    棉花糖嚎着：“喵喵喵！喵~”
    江凌云好笑道：“喊什么喊，喊破嗓子也没人救你，就算阿瑜在我也……”
    “小云？”背后传来熟悉的叫声。
    江凌云立刻住口，转头看来人，一脸惊悚：“你不是在家吗？”他看着温瑜来时的方向，好像正是小区门卫处。温瑜拍了拍手，站在离他不过几米的距离，笑的风轻云淡：“我来看看喊破嗓子也没人救的棉花糖。”
    正在此时，门卫那里几人拧着一人走了出来，那人鼻肿脸青。江凌云还没认出他来，那人就扯着嗓子喊：“凌云！凌云！快救我，我没有！我没有……”那几个保安把他按住了，提出小区门去。
    江凌云一听这声音，顿生不好的预感，他不再注意那个人，而是看了看面前刚从保卫室出来的温瑜，看不出他心里想什么：“那个……你们，见过了？”
    温瑜不说话，就盯着他看：“一个入屋图谋不轨的贼，你认识他？”此时，有一名保安走了过来，和江凌云说清事情：原来是温瑜把梁彦扭送过来的，说他入屋盗窃了重要财务。梁彦矢口否认，说明明是温瑜打了他。
    几个人一调监控，监控视频一花，居然还真有梁彦偷偷摸摸提刀入屋的影像。梁彦看着那‘子虚乌有’凭空出现的视频，见了鬼一样，温瑜又摸出一把菜刀来，和视频上的刀一模一样。梁彦瞪直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要被扭送到局里去。
    现在保安来，要户主去确认一下。江凌云看了温瑜一眼，“那……我现在去？”他把手上绳子递给温瑜，等他一点头，立刻就急匆匆跟着保安去了。
    没过五分钟又跑回来，正好看见棉花糖趴在温瑜怀里撒娇。喉头一哽，不顾喵喵叫的棉花糖，冷酷无情地把它从软玉温香里揪出来放在地上：“做什么！自己走，大！肥！猫！”
    随后转过脸，又是春暖花开，围着温瑜左看看右看看：“你没伤着吧？我看那厮伤的挺重。”
    温瑜伸出右手给他看，指骨削瘦分明，只有指腹有一点肉。江凌云一脸莫名，然后鬼使神差地伸出自己的拳头搭在他掌心上面，抬眼试探的看他。两人面面相觑，温瑜轻笑一声：“好乖。”然后又摸了摸江凌云脑袋，险些没把人气炸毛。
    温瑜又把右手递给他看，“右手，伤到了。”
    江凌云一脸紧张地捧着他手看，看来看去，在背面看到关节损了一点皮，有几点红色。“这是怎么弄的？”
    “他把钥匙扣外面，我打他时伤到了。”
    “该死，居然把钥匙扣外面！”江凌云心疼地给他吹气，十分双标，“刚刚真是便宜他了。下次你别动手，有事喊我喊保安。”
    “行。”温瑜看清了江凌云的态度，也不再问，只应承下来，随后轻轻拽了拽手里的绳子：“棉花糖，我们去跑步吧。”
    蹲坐着的棉花糖抖了抖耳朵，在江凌云惊讶的眼神里站起身，慢吞吞地跑了起来。“它、它刚刚怎么就不肯和我跑？”江凌云吃味道。
    没有人回答他。
    温瑜跟在棉花糖身侧慢跑，一人一猫节奏意外相似，路灯投下两人一猫的影子。江凌云酸溜溜地跟在他们后面，瞪着棉花糖颠颠的两瓣浑圆，恨不得把它瞪成一个猫肉火锅。
    次日早上，江凌云就在司天启的告知下，在网页新闻里看到一个哗众取宠的标题：某梁姓明星竟半夜持刀闯入民宅，是道德的丧失还是人性的沦丧。他只看了一眼，就关了网页，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居然没人保他。
    但那又与他何干，总归是不相关的人。他转头就忘了这个人，只回家时就这件事提点了小区安保一二，直到对方保证不会再让非住宅居民偷偷潜入为止。也算早点为温瑜的住址做好准备了。
    ☆、试镜后准备工作啦
    夜晚，温瑜拍了拍不安分的江凌云，让他从自己身上下来。江凌云哼哼唧唧缠着他，像一条搅紧的麻绳，软声求他：“再来，再来……”
    “我明天要去试镜。”
    江凌云被拒绝，呲牙咧嘴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磨了磨牙，财大气粗道，“试什么镜，都给你、都是你的！陪我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又抬起腰蹭了蹭，蛇一样缠着树枝不肯下来。
    温瑜亲了亲他唇瓣，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再过几个小时就真的天亮了，他按着江凌云肩膀推远了些，无奈道，“我困了。”
    “不困，还没天亮呢。”江凌云磨着他，看着他的脸心猿意马，翻身上去想要骑马，最后被马一下子颠下来。妄想熬夜的江总最后被温瑜按住手脚倒在被褥里，威胁道，“要么睡觉，要么分房。”
    江凌云抓着他的一缕长发，哀泣：“……呜！”
    翌日，温瑜准时准点把还没睡醒的人摇醒，弄上车。
    这时候太阳还没出来，路上都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江凌云打了个哈欠，坐在副驾驶座上，顶着两黑眼圈看温瑜来来回回，感觉好像往日里两人角色调换了一样。他还没回过神，就听到车门‘砰’的一声关上的声音，还有车门落锁的‘咔哒’声，他睁了睁眼，才发现不对劲：“等等，位置错了，阿瑜，你不会开车，我来吧。”
    温瑜已经系好安全带，老神在在开始点火，握上方向盘，肯定道，“我会开。”
    说完，车子缓缓启动，顺着路由慢渐快地开出去，不远处是一个右拐弯。
    江凌云懒洋洋地：“你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在网上玩过飞车。”
    正说着，温瑜忽然十分潇洒地踩着刹车一扬方向盘来了个超帅的右漂移，刺耳的轮胎声尖叫着在路上留下黑痕冲起灰尘，惯性把江凌云一下子掼到左边，又狠狠被安全带勒了回来，砸回座位上，砸的他脑子一懵，瞌睡虫都跑了，心脏噗通噗通跳着：“等、等等！”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个飞速拐弯把他狠狠砸在车门上，砸的七荤八素，整个人都飘飘欲仙踩着云一样要飞出去！
    “等——阿瑜你停下！停下！”
    飞快行驶的车子终于来了个急刹车，轮胎处扬起一堆灰尘，在小区门口前停了下来。
    江凌云黑着脸把车门拍上，快速和温瑜换了个位置，认命的继续当司机。“我和你说，这不是跑车，不，就算是跑车你也不能这么开！把命当玩呢？”
    温瑜不以为然：“我觉得我开的挺好的。”
    江凌云按着撞到车门的额头气急：“我怕再不拦着你咱两都得殉情！”
    总算畅通无阻抵挡现场。
    江凌云直接带人走了进去，这时候会场还在布置，陈幸坐在试镜房里看剧本，有人在旁边调整仪器，试镜过程都会被录下来。
    在公开试镜前，温瑜已经提前见过导演和编剧，两人对他的演绎还算满意，无功无过。因而本来温瑜是不需要参加这场的，他属于内定。但是他要求过来现场学习学习，江凌云当然没什么话说。
    李绅导演走了进来，看见温瑜，先是一愣，然后看向陈幸。陈幸打着哈哈：“温瑜他来学习学习，也正好让他找找感觉。”
    李绅点点头，丝毫不顾忌旁边角落里带着墨镜不知道是睡觉还是在发呆坐着的江凌云，拿出一沓剧本给温瑜，“完整的剧本你应该看过了。陈制片说你是新人，虽然见过你的试镜了——老实说，比一些花瓶好——但我还是不放心，待会我觉得不错的可以选的演员，就麻烦你和他们搭戏了。当然，没你戏份的不需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是他主动来了。温瑜接下了这苦差。
    江凌云挨着白墙睡了半天，醒来时一身腰酸背痛。含糊的对话声穿进耳里，他一边揉着脖子一边睁眼，就看见温瑜在被人调戏？
    江凌云：“！”他刷的一下坐直了，椅子四只细腿嘎吱一声，惹的试镜室里其他人全都看向他。江凌云摘下墨镜，眼眸刀子一样刮在站在空地的两人身上。
    温瑜看他醒了的样子，想笑，嘴角动了下，忍住了。搭戏的女演员抖了一下，但导演没喊停，她硬着头皮继续演，背后的视线刀子一样落在她背上，她假装没察觉。
    侧身把手臂挨在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男人肩上，施加了重力，她眼神越过面前一片的空地，好像在看什么人，最后还是落回到温瑜身上，半是威胁半是轻挑道，“既然如此，不如小公子跟本宫回府吧。”她斜眼看着温瑜，媚眼如丝，意有所指：“本宫定会好好疼爱你，不负你一身才华抱负，如何？”
    ‘咔嚓咔嚓’
    好像是什么被捏碎的声音。女演员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觉得自己就像那人手里的一次性杯。
    还好导演也及时喊了停。男女主初见的那场，算是过了。女演员松了口气，飞快地弯腰致谢，又感谢了一下身旁和她搭戏的温瑜。温瑜一直绷着的脸这时笑开来，回到江凌云身边坐着，和他低声说话：“这杯子怎么招你惹你了。”
    江凌云又窘又恼，“你们演的这是什么啊！回头把剧本给我看看。”他事先没认真看过，丢给了司天启，让他以公司名义去投资。这时候是十分的后悔。不是说是一个草包公主建立王朝的大女主戏吗？！怎么还能这样搞？
    导演和编剧在讨论，先让人出去了。李导忽然点名温瑜，“你觉得她怎么样？这应该是最后一个来试镜的女演员了。据说打戏挺不错。”
    江凌云飞快瞪了温瑜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会他。
    这性子也是使得很可爱了。温瑜坦白道，“和前面几个比，的确利落些，也没那么单纯。”准确的说，是没有那么傻白甜。
    导演又问，“那你觉得倒数第三个怎样？我觉得她长相上和你很搭。”
    江凌云在他身边忽然‘哼’了一声，除了温瑜也没其他人听见。温瑜看了他一眼，再看向导演，他隐隐记得的确有一位长相很是美艳，于是附和道，“的确很像一位公主，但不像能领兵带将的。”
    导演点点头，开始赶人：“行，那你先回去吧，下午的都是些和你没多大联系的配角了。”门外有人进来派盒饭。江凌云拉着温瑜告辞。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惊觉时间都快下午一点多了。江凌云后知后觉有点饿，“你怎么不叫醒我？”
    温瑜也没察觉时间过得这么快，“我没注意时间。”
    “唉。”江凌云叹气，拉着他进了最近的一个广场，上了中餐厅，拿着菜单点单，点完又递给他，“点吧。待会吃完，我带你去公司找经纪人和配两个助理，以后他们就专盯着你准时吃饭。”他道，“要是轻了一斤，就扣钱。”
    “要是胖了呢？”
    “胖了当然就有奖金啊。”江凌云自然而然道，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我看演员都要控制体重的。”温瑜好笑道，“你怎么还特意要把我养胖。而且，把棉花糖养成胖猫还能吃，你养我能做什么？”
    “养你，”江凌云低下声，“当然也能吃啊。”
    “你够了。”温瑜敲了敲桌子，“别只会口头花花。”
    “我才没有！”
    可能是因为客人少，菜品上的很快。隔桌有两个妹子，吃完了在聊天，此时见他们来了，一时收住了声音，拿出手机调整角度，好像要拍温瑜。
    其实以前也不是没人拍过，但那时和现在不一样，温瑜没多久就要出现在剧里，没有计划的提前曝光不是一件好事，也没法控制。江凌云皱了皱眉，起身要过去制止。温瑜拉住他的手，按住了他，轻轻晃了晃，“没事的。”
    那两个女生拍了几张照，在那边一直盯着这边瞧，不时说着悄悄话。温瑜朝她们看过去，温和地笑了笑。那两个女生一愣，也跟着回了一笑，随后点点头，提起包迅速离开，好像得了什么宝贝一样。
    等那两个女生离开了餐厅。其中一个捧着脸叹道，“太好看了叭，天啊，这么素颜能抗的小哥哥，我居然见到了！我打赌，他身材那么好，不是模特就是明星，可惜我居然不知道他名字！啊啊啊，好想回去问。”
    “算了吧，你没看他朋友很不高兴的样子。我们别去打扰人家吃饭。”另一个女生连忙拉住她，哒哒哒按着手机，“我发上去给大伙都瞧瞧看。”
    她编辑了一条信息：笔芯，吃饭偶遇两个极品帅哥，长头发那个简直天颜！
    （图片）（图片）（图片）
    过了一会儿，再拿出手机一看，下面有人回复：帅哥？哪？没看见。
    女生皱着眉，点开那张一直显示模模糊糊大片色块的缩略图，却只能看到高糊的一张色块图。
    同伴在身边惊道：“诶？怎么发不上去。是我拍的时候没对焦吗？怎么变得这么糊了。”
    另一边，温瑜给江凌云夹菜，“你别担心，她们拍不了我。”
    江凌云仍然在担心，“你可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温瑜给他剥虾，催促他，“快吃。”
    ☆、这是老板娘
    吃完饭后，江凌云带他下楼，刚好遇到一个精品店，他看了眼温瑜，又抬眼看了眼店名，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你在这等我。”
    “小云要买什么？”温瑜随着他视线看去，只能看见一个英文店名，嵌满了水晶，亮的发光。
    “别问，我很快出来！”江凌云让他站在门口，自己鱼一样钻进店里，十分明确地去到一面挂满饰品的墙边，从温瑜这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在挑选东西。温瑜有些好奇，但还是按下了，拿出手机对着他认真挑选的模样，按下拍照键。
    过了一会儿，江凌云拿着一个两个巴掌大的礼盒出来，二话不说拉着温瑜走人。等回到车上，关上车门，他才把礼盒递给温瑜：“打开看看。”
    “都是什么？”温瑜好奇道，他在江凌云指导下，拆开包装的缎带蝴蝶结，打开一看，黑色软底上铺着几个亮闪闪的东西，月亮形，V字形，雪花形，无一例外都和店名一样嵌满水钻，亮闪闪的。
    “我看你总是用同一条发带，扎头发也不方便。”江凌云拿出大V字形的一字发卡，“你转过身去，我帮你弄上。”
    温瑜捧着那礼盒转身，感觉到身后的人动作轻柔地给他解开发带，又从两鬓往后梳理着，“你会弄吗？”他垂眼拨弄着礼盒里的发卡，觉得自己就像被小女孩摆弄着的洋娃娃，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不由问了那么一句。
    江凌云对他怀疑自己感到些许不高兴，“我怎么不会？痛了出声。”又看看手中那发卡，把两鬓长发夹住，左右打量，“太亮了，配不上你，下次再买些更好的。”
    “我还是比较喜欢发带。”温瑜仔细地把自己原本的青色发带卷好，放进礼盒里，盖上盒盖。
    “那就买，什么颜色都买一个，给你配衣服。”江凌云十分阔绰道，又提出一个条件，“以后除了拍戏要求，你发型归我弄，不许剪了！”他看着温瑜的长头发总觉得心痒痒，大概男人骨子里总有些长发情节，因而先警告了温瑜，免得什么时候这人背着他去咔嚓一下，那可全没了。
    像棉花糖在他心尖上蹭着，毛绒绒粘的整颗心又软又痒。他忍了忍，没忍住，做出在以往的他看来很是肉麻的事——抬起一缕长发轻轻吻了吻，又放了回去，自欺欺人，还好温瑜好像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好了，”他拍拍温瑜的肩膀，“转过来给我看看。好看！”他笑着，慢慢启动车子，并且毫不谦虚地开始自夸：“我手艺就是好，把我家阿瑜弄的仙女一样。”美美的。
    温瑜伸手往后摸了摸，只能摸到一个V形凹凸不平的硬物。“仙女？”
    “口误，我刚是说，神仙哥哥一样。”江凌云没忍住，身上又摸了摸他的发尾。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发型。温瑜看他高兴的紧，心情便也意外好了起来，于是随了他的意，颔首道，“是，小云手艺很不错。”他忽然又凑过去，在没来得及反应的江凌云脸颊亲了一下，亲昵而又单纯，他在江凌云惊讶的眼神里笑了笑，有几分心照不宣：“回礼。”
    江凌云的心噗通一下，脱离了束缚跳的好高，他有些尴尬地转过头看向窗外。本还以为温瑜没发现，但这种被抓包的感觉，意外的让人紧张却不讨厌，他悄悄吸了口气，用一种颇为不耐烦的理直气壮的语气推诿道：“是你先诱、惑我的！”
    温瑜道，“嗯，是我的错。”
    这种宠溺的语气……江凌云气的腾出手捏了他胳膊一下，权当出气了。
    下午时分，大概正是多数人昏昏欲睡的时候，江凌云直接把司天启叫来办公室，给二人来了个互相介绍。在有人敲门时，他站起身，忽然伸手圈住在玩着他桌上多肉的温瑜腰身，惹得温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江凌云倒很少对他这么有占有欲的动作，为数不多的都是在外人面前，而此时也无一例外。温瑜顾着他面子，没直接拒绝，把多肉放回桌面。
    江凌云嘴硬道，“就想抱你，没怎样。”等门外的人进来，关上门后。他才半抱着人，大方地向穿着西装拿着文件以为有什么事情赶过来还一脸懵的司天启道，“这是温瑜，他以后想出道演戏，就签白马的约。”
    满脑子问号还没转过弯的司天启愣愣道：“哦，哦。”这好像还是老板第一次插手公司运转事务。
    “前些日子公司投资的陈幸那部‘江山美人’，我推了他做男主，你应该已经听闻过了。”
    的确，江凌云不仅拉公司投资大头，自己也出了些私资，最后却定下一个名不见外传的新人，还是听都没听过得名字。司天启打听过，确定是个完全的新人，为了公司利润私底下也想过来旁敲侧推一翻，没想到这时候江凌云倒是自己把人带出来了。
    “合同你看着写，拟好了先拿来给我看。经纪人的话，”江凌云想了想，没记得其他人，就记住顶尖的那个，“你看胡冰怎么样？她手下现在只有一个黎笙，再带一个新人应该没问题。”
    胡冰也算是行业里的金牌经纪人了，带出过不少出名的明星，多少人想去她手下。她现在带着的黎笙前不久才拿了影帝，要她就这样不明不白接手一个新人，如果人不愿意，怕是到时候闹得大家都不好看。司天启皱眉，“合同我没意见，但胡冰的话，我不确定她肯带新人。”他的眼神始终落在江凌云身上，没看温瑜一眼。很明显他在意的也只是老板的话。
    “那你就带温瑜去看看胡冰。”江凌云收回圈着温瑜的手，转而坐回桌子后面，“他要不满意你就带他看多几个经纪人。顺便，带你老板娘去熟悉一下公司。”
    “老板娘？”司天启心里一咯噔，转头去看皱眉盯着江凌云的温瑜。温瑜抬头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好像兴致不高的样子。
    明明去拍戏还很高兴，现在这又是怎么了？江凌云越过桌子，拍了拍温瑜的手背，“你去逛逛吧，我这还有点事，快下班时记得回来找我。”
    温瑜垂眼看了他一眼，冷淡地应了一声，和司天启一同走了。
    司天启路上一直在组织语言，试图八卦一下上司的情史。奈何温瑜嘴巴严实，有问有答，但你不问他就不说话，遇上一些深一点的问题，还带拐弯的。也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摆弄，倒是个有自己主意的。
    “我待会还有个会议，董事长也要参加的，现在去找人时间不够。我让助理……”司天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让助理带人去，难免被胡冰随便打发了，于是转而道，“这样吧，我带你去办公室待一会儿，直接叫胡冰上来，你们两个见一面。有什么事你吩咐秘书小李，怎样？”
    温瑜：“嗯。”
    两人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儿，司天启让总秘去泡杯茶，先让温瑜在会客室坐一会儿，无聊可以看下杂志。他自己赶去火急火燎地打了通电话，让人来办公室一趟，说给她介绍个人。
    胡冰说，“介绍人？黎笙这边有点事，我可能得迟点回去……”
    “多晚？”司天启问道。
    胡冰犹豫了一会，好像在和人说话，模模糊糊听不清楚，然后给了个答复：“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内，我肯定赶到。”
    司天启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吩咐秘书小李好好招待温瑜，跟着他，他要什么都给他，然后自己拿上东西，带了总秘去会议室开会。
    会客室里一下子只剩下两个人，小李悄咪咪打量着温瑜，暗想司总还是头回把人带来公司啊。她虚了虚眼，看见温瑜喝剩的半杯茶水，想了想，又拿去换了杯热的。
    热气渐渐消弭，剩下一捧棕色静止在茶杯里。温瑜玩了一会儿手机，又看了眼时间，“人还没到吗？我想先出去逛逛。”
    难得寻了空，在发呆的小李回过神，“啊，好的。要去哪逛呢？我给你带路。”
    “就随便逛逛。”
    说是随便逛逛，还真是随便走。小李落后他半步跟着，遇上温瑜感兴趣的地方，还会介绍一番。
    直到他在一间练舞室停下。小李倒很少来这边逛，她看见温瑜对练舞的人好像很有兴趣，便介绍道，“这边的课室是给公司艺人用的，一般会请专门的老师教导。现在在用的应该是……ZM组合。”她认出为首的队长和在舞蹈室外看的经纪人，介绍道。
    那边的经纪人闻声看了过来，他的视线先是落在小李身上，然后便落在了温瑜身上，眼神一亮，大步走了过来，“这位是？这是来找梓晨的吗？”他见这人与自己带的组合的一人相似，还以为是有什么亲戚关系，自然而然地伸出手。
    小李看了看温瑜，没说话。她还不是很清楚温瑜的背景。
    温瑜礼貌性和他握了下手，“你好，我是公司新来的艺人温瑜。”
    ZM的经纪人惊讶道，“新人吗？有组合了吗？”
    “没有。”
    “诶？”他看看里面跳着舞挥洒热汗的一群人，又看看温瑜，“不知道你和梓晨是什么关系？”
    小李顺着他目光，这也才发现组合里有人竟和温瑜长得有几分相像，不站一块还真看不出来，只是一人如温玉让人过目不忘，一人顶多就是好看一些的石块。
    “我不认识他。”
    “那也是种缘分了！”经纪人毫不尴尬，拍掌笑道，“不知道你有经纪人吗？如果没有，考虑下我怎么样？在白马虽不说顶尖，但我也算是带出过几个红的。你大概还不认识我，我姓张名睿，大家都喊我一声张哥，……”
    小李接完电话回来，对温瑜道，“胡冰小姐来了，我们回去吧。”
    张睿的笑容慢慢僵了，“胡冰？”
    小李自然道，“是的，胡小姐赶时间，改日有空再聊，张经纪，我们先走了。”
    张睿呆呆看着他们离去，手还没放下，嗫嚅着，“好，再见。”他又看了眼两人上了专属电梯，又看了眼舞蹈室里被纠正动作的徐梓晨，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这还真是……天差地别。”
    正好也练了一段时间舞，到休息时间了，众人纷纷散去，喝水的喝水，休息的休息。张睿走进门来，在喝水的徐梓晨眼尖的看到他，连忙凑了过去。他刚刚看见张睿在外面和人说话了，不过因为练着舞，没能看清是谁，但能在舞蹈室外的，一下子挑动了他敏感的神经。
    “张哥，刚刚，来的是谁呀？”徐梓晨探头探脑地，和他打听着。
    张睿对他也很是头疼，看着乖巧，实则是组合里最不老实的那一个，瞒着他去些饭局。之前还听王磊和他打小报告说徐梓晨傍上人了，整天往外跑的，还专蹲在专属电梯旁，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惜人家是他想蹲就能蹲的吗？只能碰一鼻子灰。
    现在看他想要故态复萌的模样。张睿一掌盖他脑袋上，恨铁不成钢：“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好好练你的舞吧！别忘了你是歌手出道的。把你空出的时间多拿来做多几首曲子！你看人家小魏都可以出专辑了。”他示意他看还在比划舞步的队长。
    徐梓晨皱了皱眉，心想，要是我是队长我也会出专辑。
    ☆、签字画押卖身
    温瑜初见胡冰时，对方穿着荷叶袖女衬和灰格子背带裤，踩着黑色高跟鞋，扎了个高马尾，却涂了个艳色的口红。见二人进来，收起镜子，坦荡荡地站起来向温瑜伸出手，“你好，我是胡冰。”
    温瑜也伸手，点点头，“你好，我是温瑜。”
    胡冰招呼道：“坐下说吧。”
    小李悄悄退下，去给两人泡茶，也留给他们谈话的空间。
    胡冰直白道，“老实说，刚司总给我打电话，我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几种拒绝的说法。什么样的都有，但是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又改变了想法。”她笑道，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你长这样，就是吃这碗饭的。”
    温瑜道，“我见到胡小姐，也觉得不凡。”
    “嘴也特甜，会说话。”胡冰道，“听说你才二十一？姐姐先和你说了吧。姐姐好几年没收新人了，现在的人一届不如一届，特别是些花瓶，只会些绣花拳头，我也看不上眼。你有公司这么好的资源给你，经纪人也不是非我不可，所以你想好自己的未来了吗？跟了我，以后可多得是苦日子，姐姐不喜欢花瓶，姐姐喜欢辣手摧花。”她比了个抓紧的手势。
    “你别看我带的人风光，就黎笙那小子，还没出名前就不知道被我折磨了几回，扔进剧组里，那会儿天天哭爹喊娘地要回去当歌手。磨了快五六年才得了个影帝。当然，肯努力的人不会差。不过你要是想过点轻松、捞钱、早点红的日子，就别过来找死了。”她数着手指头，漫不经心，“司总肯定说了我不少好话，但今儿个我给你说个现实的。就上一个从我这出去自立门户的，我带了他快十年，才算熬出头。当时很多人都觉得他不会红了。”
    温瑜看着她涂了鲜红指甲油的手在面前晃着，最后收了起来，合上十指撑着下巴看自己：“所以，你想好了吗？”
    温瑜很想问问她今天几岁了，出口闭口都是五年十年，但看她脸庞又是二三十左右的。最后想了想，按下了这个想法，只是抿唇笑道，“想好了。我想演戏。”
    这又奶又帅的乖巧的样子，让胡冰的阿姨心一下子被丘比特的箭给射中了，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抱回去，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又和他谈了一下家庭朋友。温瑜直白道，“没有家人，有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胡冰震惊了一下。同性婚姻合法才几年，这还是她为数不多在娱乐圈里看到这么快有同性伴侣的。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没来得及说，门开了，只能按下不表。
    司天启回来时，便看见两人相谈甚欢。胡冰甚至想现在就把人捞走，只是在这里等着司天启说一声而已。司天启忙道，“他还不能走，他合同还没签！”
    胡冰一怔，眨了眨眼，“开什么玩笑？他不是公司新人吗？”
    “是新人。”司天启让秘书都下去，放好东西，叹气道，“签了合同就是了。”没想到胡冰这会儿凑了过来，丝毫不避讳，问他要给温瑜签几等的合同。两人相识多年，胡冰理所当然道，“他以后归我管了，怎么说也得给人争取先利益。”
    “那行，你记得给他找两个助理，钱公司给。”他翻翻找找，找出个一等合同来，给黎笙续签的最新一份也是这个原版。
    “一等？那还不错啊。”给个新人签一等还很少见，胡冰满意的再不能满意道。
    没想到司天启却说，“这算什么，还有个特等的。”
    “我怎么没见过？”胡冰怀疑道。
    “等他签了，你就能见到白马里的头一份也许还是唯一一份特等合约了。”司天启如是道，在心里默默加了句：专给老板娘用的。
    忽然天降的新人，从来没有过的特等合约，还要自己带，有一个男朋友，司天启很看重他……胡冰沉默了一会儿，站旁边静静看着他，眼神大概就是‘认识你那么久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的意思，然后在司天启欲言又止的神情里，转身向温瑜友善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温瑜温和道，“不用了，我和司总走。”
    胡冰看向司天启，眼含威胁：“我找他有正经事呢。”
    “我找他难道不是正经事？”司天启心里不得劲，反问一句。胡冰没说什么，拿起包包又和温瑜交代几句，有事先走了。当着司天启的面，她走前和人交换了联络信息，语重心长道：“就算是恋人，独立自主也很重要的。不是我说你，有些人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靠不靠得住还不知道呢。”
    温瑜应是。司天启在他后面铁青着脸，连忙把合同做完，带着温瑜上去顶层办公室，一起完璧归赵，说完事就赶忙溜得贼快。
    江凌云把合同顺手放进公文包里拿起来，笑道，“你这是怎么他了，跑得这么快，生怕被吃了一样。”正说着，一件外套被塞进怀里，公文包被人拿走了。江凌云一挑眉，把外套穿了，“阿瑜，你可真贤惠。”
    “这就贤惠了？”原本在看着落地窗外高楼大厦的温瑜回过头，低声笑着，“我还有更贤惠的呢。”他说完上前一步，把公文包随手放在一边，转而把人抱上书桌上。
    “诶！等等，”江凌云伸手抵住他，“你这是做什么？这是我的办公室。”
    “小云不肯和我亲近吗？”温瑜蹭着他，亲了亲他喉结。他双手撑在人两边，好像一左一右把人圈在中间，想逃也逃不了。江凌云低头吧唧两口吻了吻他唇瓣，又含了他下唇模模糊糊软语温声，“回家先，回家吧。给我个面子，嗯？”
    温瑜却忽然说起了别的事，“刚冰姐提示我，”他眨眨眼，仰着头看他，一副懵懂的样子，“说你这样表面光鲜的都靠不住……”
    “你信她？！”江凌云一下子来了精神，直接打断他的话。
    “她说男人要独立自主，我觉得说的挺对的。”
    这是要另立门户？还是胡冰想要出去做工作室，敢来他这挖人？江凌云推开他，一下子跳下桌面，把合同找出来，草草看了几点最重要的，直接把盖印掏出来压在温瑜拇指上，让他摁在合同最后一页上：“签字画押，赶紧的。签了我看你还往哪跑。”
    温瑜没想到江凌云情绪这么激动，一时只能顺着他意画了押，还龙飞凤舞签上名字，“放心，跑不了。”他拉住要去盖章的江凌云，“我没说走，你别这么紧张。”
    “那你刚还说什么独立。”
    “我意思是，以后我要努力给你挣钱啊。”温瑜道。
    江凌云拿着那份合同，半是认真半开玩笑道，“那你可得记住了。签字画押了就是我的人，以后在公司要好好工作，回家也要好好‘工作’。不能偷懒。”
    “偷懒会怎样？”
    “那我就把你和棉花糖一起炖了。”江凌云恐吓道，又拉起他手，晃了晃，“走吧，我也饿了。”
    等到晚上睡觉前，江凌云才记起早上的事，他突然起了兴致，看了眼洗完澡昏昏欲睡的男朋友，童心大起，幼稚地磨着温瑜给他讲故事，讲‘江山美人’的故事。
    温瑜翻出剧本拍他脑勺上：“给你。”
    “不，我要你给我讲。”江凌云有些嫌弃的把有半个指节厚的剧本推下床，‘啪嗒’一声落在木质地板上，他转而要求温瑜给他讲故事。不然就怕没看五分钟，密密麻麻的字先把他给催眠了。
    意图装睡的温瑜被他小奶狗一样的到处乱拱乱亲弄醒，被他弄得实在没脾气。推开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人，轻叹着，侧过身挨着他，“行，我给你讲，你早点睡。”
    江凌云缩进被褥里，伸手一圈一圈绕着他蜿蜒而下的长发，时而弄个辫子，时而又在卷圈圈，闻言连忙点点头，又伸手给他扯了扯衣领。
    温瑜沉吟了一会儿，理清思绪，清朗平和的声音缓缓道来：“从前有个夏国，外有蛮夷之人虎视眈眈，内有前朝余孽推波助澜。而且皇帝昏庸无能，听信佞臣残害忠良，国内民不聊生。”
    “皇帝座下有三儿一女，大儿子花天酒地，二儿子因儿时宫中失火毁了容阴郁冷漠，小儿子还没到满月。女儿是唯一的千金，生来就无比宠爱，又有花容月貌，长大后出宫建府，封号昌平。”
    “昌平公主爱男色，府中面首过百，不少大臣子弟均在其中……”
    “等等。”本来闭着眼一副要去和周公下棋模样的人刷的睁开眼，眼神从昏昏欲睡到清明不过几瞬，仰起头去看温瑜，“那沈君越是？”
    沈君越，是‘江山美人’里的男主角。
    温瑜看他警惕的样子一阵好笑，“沈君越是昌平公主府的最大的那个面首啊，深得公主喜爱。”然后他就看到江凌云皱了皱眉，一副酸到不行的样子。温瑜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你怕什么，沈君越是昌平公主的，温瑜却只是你江凌云的。”
    江凌云挥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继续继续，然后呢。”
    ☆、干嘛
    “然后啊，”温瑜给他拉了拉被子，“然后蛮夷入侵，无人可用，战线一退再退，夏帝懦弱，听信佞臣要向南移都。”
    “昌平公主不肯走，留守旧都。乱世之中新将起，昌平公主掌军符，领兵相助，打退敌人，然后重整旧都，要迎夏帝回朝。”
    “等等！”好奇宝宝提出疑惑，“刚不是还说那公主很好色的吗，怎么一转眼就能去打战了，不合常理。”
    “这又是一个伏线了。”温瑜伸手盖住他眼睛，想着故事也快说完了，便要催促他睡觉，直白道，“先前不是还说公主荒淫无度，府中面首无数？那些面首大多是她自被贬谪抄家流放的旧臣里寻回的人才，有尚书之子、少将军也有其他。只因夏帝猜疑，才以面首身份养在公主府里，再慢慢把人一一安插出去。大难将至，她才有人可用。”
    “我不听这个。”江凌云任由他捂着自己眼睛，无趣道，“我对什么公主没兴趣，我要听你演的什么。那个沈君什么……”
    “沈君越。”
    “对，他是个什么角色。”
    “你把他名字倒过来读。”
    “越、越君沈？”
    温瑜笑道，“对，越君。前朝也称为越朝。他是前朝余孽。按了个罪臣之子的名头潜入公主府里，后来又做了公主身边的军师，再后来就做了公主驸马。”
    “再后来，”他敛了笑，眼里闪烁一二，“就囚了昌平，要复国。”
    江凌云沉默一瞬，忽而拐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两有吻戏吗？”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温瑜蹙起眉尖，喉结上下一动，再三犹豫，终是轻不可闻地应出一声：“……嗯。”
    江凌云脸色一变，立刻推开他的手来了个鲤鱼打挺，霸气地坐上他腰，一掌狠狠揪着人领口，视线在他面上逡巡，虎视眈眈。又忽然松了手，把无意间抓着的长发温柔拨开，再次狠狠揪住人领口。
    这看着生龙活虎还要折腾的模样，温瑜连忙按住他手，“很晚了，快睡吧。”
    “等会就睡，先做完一件事，不然睡不着。”
    “什么事？”
    江凌云深沉道，“我自己的好东西，还没尝够，怎么能给别人。”
    “你……”江凌云一张脸在他面前突然放大。
    翌日，温瑜坐在胡冰开来的车上。胡冰看了眼他，转过头去，忽然又转头去看多了一眼，“你嘴巴怎么了？”
    “怎么了？”温瑜面上一片坦然，反倒衬的胡思乱想的人心虚。
    刚刚还在怀疑什么的胡冰见他气定神闲，好像真的不知情的样子，便也寻常道，“没什么，就是有些红肿。”
    温瑜摸了摸，的确有些肿了，他冷静道，“出门前吃了点辣，受不住。”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咳，没事，我这有水。”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迷惑，不熟悉他的胡冰还真信了，给他递过去一瓶矿泉水，好心提醒道，“吃不了辣以后就吃清淡点，这天气眼看着也快热了，还是少吃辣为好。”
    ‘江山美人’人员筹备完毕，在导演组织下，戏份重的几个人提前进组，温瑜才第一次见到定下的女主角，正是那天最后和他搭戏那人，名叫陈紫。头一回见面，大家都束手束脚的，也不多言，过了半天，才开始有那么几句话。
    李导让每个人拿着剧本，先开始对台词。转眼看见男的一排女的一排，于是有些不满地招手对着温瑜道，“温瑜，你过来，你可是男主角，怎么离你公主那么远！”温瑜笑了笑，大方地站起身，走过来坐在陈紫旁边。
    空间有限，陈紫动了动身子，感觉手臂和个陌生人挨在了一起，十分不自在。趁导演不注意，往旁边挪了挪，又挪了挪，
    温瑜忽然侧脸看她，她一惊一乍，被吓得瞪圆了眼，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人，结结巴巴：“你你你、你要干嘛？”
    温瑜看她被吓得鹌鹑一样，和那日进退得宜的人不像同一日，不由伸手指了指自己，“我长得很吓人？”
    “那、那倒没有。”这又不是颜值的问题，是距离感的问题。陈紫移开眼，磕磕绊绊道，“我还是头回拍女一，没、没经验。”她还是头一回和男演员这么近，还要绑CP，想想就紧张，不知道怎么相处的好。
    “我也没经验。”温瑜道，“而且我是第一次进组。”
    第一次进组，第一次拍戏啊？陈紫愣了下，好像想到自己第一次拍戏时紧张还经常NG被骂的模样，再看温瑜就多了些怜爱，然后诡异地在比她还‘紧张’的人面前放松下来，大言不惭道，“哦！那你别怕，姐姐我带你飞！”
    几日下来，同组的人都熟悉了不少。江凌云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人呆着怎样。
    温瑜自然说一切还好。江凌云还不放心，说寻空了过来看一看他。
    又过了几日，开机仪式如期举行。这边还没入夏，天气还有些凉，快正午时太阳当空却照的很烈。陈紫在旁边太阳伞下擦着防晒。看见温瑜喝了半瓶水，把水瓶给了助理，自己穿着薄外套就要走过去，连忙拉住他，“诶！你就这么出去？”
    温瑜下意识挣了下，陈紫连忙收回拉他的手，温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怎么了？”
    “春夏之交，太阳也开始猛了，你怎么不做好防晒。”陈紫翻了翻，扒拉出一顶帽子直接扣他头上，“戴着，免得把脸晒伤了。”
    “晒不伤的。”温瑜老实道，把帽子拿了下来。
    陈紫又给他按了回去，咬牙道，“脸可是演员的本钱，晒伤了你找谁哭去！我可不想要把个黑炭带回去做驸马！”温瑜没反驳，说了声谢谢，戴着帽子走了。看的陈紫脸颊一红，对着镜子拍了拍脸上没涂匀的防晒霜，嘟囔道：“长得好就是有优势，不知道还单着吗。”
    晚上有晚宴，导演招了招手叫他们，“温瑜！陈紫，你两过来！”两人不知导演想法，放下东西连忙过去。导演介绍着两边人，“这是咱们这次剧里的男主女主，这是X台台长。来，先敬一杯！”说完，导演一饮而尽。
    陈紫用手肘戳了戳温瑜，而后也笑着附和几句，喝完了酒。温瑜在旁边皱着眉跟着一口闷。等人群挪动，陈紫看到温瑜停在原地，脸色有点不对。她连忙帮他把杯子放好，扶着人胳膊：“你这是怎么了？”
    温瑜晃了晃脑袋，要不是旁边有人扶着，站都站不稳了。
    陈紫连忙扶住他，惊道，“你不会是个一杯倒吧？！”正说着，她看见温瑜脖子上红了一片，她惊奇地看着这红还往上蔓延到侧脸，醉醺醺地挂在脸颊上。温瑜冲她笑了笑，忽然就滑了下去。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像中了迷药似的。
    这还真有人能一杯倒啊？陈紫看的目瞪口呆，连忙把滑下的人抱住，老费力了！绝望地看了眼前面走远的人群，扭头吃力地叫住旁边还在吃的小助理，“快过来啊，他醉了，帮我……诶？！”她力气不够，怀里的人又往下坠了下。
    “怎么不接电话？”另一边，本打算给某人一个惊喜的江凌云来到温瑜下榻的酒店，打算来个突然袭击，然而当他提着小型行李箱站在大堂里，手机打不通，只能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忙音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在等的自己实在傻够了。
    他拧着眉，还好事先找司天启要够了信息，此时直接打电话给跟着温瑜的一个助理沟通。
    这位知道一些内情的助理也被突然袭击弄的有些不明所以：“啊？找温瑜老师，温瑜老师在房间，他喝醉了我们把他送回来，我现在在外面给他买解酒药，这里药店不好找……江先生你现在在酒店吗？！你要不先上去吧，房间号是233。”
    江凌云拖着行李箱直接上楼。电梯直达高层。红色的地毯消去了脚步声，他拉着行李箱走到对应的房间，却看见房间门没关，只是半掩着，泄出一丝光来。江凌云皱着的眉头松了松，心想人应该是在的，门可能是粗心的小助理下去时忘记带上。然后他走上前，直接一把推开门。
    那一瞬间，宛如风和日丽的天空忽然被雷云急不可耐的占据，黑暗吞天噬日，雷光呼啸而下炸到地下十八层去，掀起大片地皮。又如平波无澜的海面掀起龙卷风，带着无可抗拒的滚滚而来，所过之处灰飞烟灭。
    里面的温瑜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人事不省，身上半压着一个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女人！这女人还穿着短裙，从他这边看裙边都蹭上大腿了！
    行李箱摔倒在地无人理会。
    皮鞋踩在地上，没有丁点声音接近房间里唯一清醒的人。江凌云黑着脸，毫不留情伸出铁爪毫无绅士风度地揪着那趴在自己伴侣旁边的女人后领一拉，把人拉远了大床，一把抵在旁边的墙上。
    脖子被手臂威胁性地抵住，眼前的男人就算西装革履也是一脸的不好惹，“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你要干什么！保安——”又惊又怒的陈紫喝道，她手上还拿着一条毛巾，赤脚站在地毯上。
    “我看你才是应该被赶出去的人。”江凌云恶声恶气道，他喘了下气，像把那些怒火恶意都收敛了起来。松开手退开一步，随意整理了下领口，只是冷漠道：“滚！”
    陈紫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谁知道这个疯子是什么人。“你、你凭什么让我走？”她立刻翻口袋想要拿手机，没想到今天晚宴穿的是裙子，摸了个空。她立刻惊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却又强撑着道，“我告诉你，这一层都是我们剧组的，我喊一下旁边都有人出来！”
    “你喊啊，尽管喊，大声地喊，闹得所有人都知道才好！”先入为主她是那种人的江凌云冷笑着，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床的方向，“你穿成这样，趴在我男朋友身上，你还好意思先喊人？”
    男朋友？
    陈紫面上迷惘了一瞬，但她注意力不在这里，她注意力一下子先落在自己被委屈被冤枉的点上，她举了举右手的毛巾，解释道，“我、我只是给他擦个汗。”温瑜本来侧身睡在床边，陈紫去拿了个毛巾的功夫，他就滚了一下躺在中央，床那么大她不爬上去根本够不着啊！
    然而对面的人抱臂，一脸冷漠赶人，“你走不走？”
    陈紫再粗神经也感觉到一丝尴尬了，她默默放下毛巾，拿起沙发上自己嫌热脱下的牛仔外套，在江凌云刀子一样的视线下穿好鞋，磕磕绊绊地出门，她转身，伸出手欲言又止：“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行李箱被拖进去，门砰的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上，就差没写上‘不欢迎’三个字了。
    被‘扫地出门’的陈紫有苦难言，只能灰溜溜先回了自己房间，免得让同组其他人看见了。她心里原本冒头的丁点暧昧情绪也全然没有了，暗道果然好男人早就被抢光了，哪轮得到我？下回再见到那活阎王，还是离远一些好。
    ☆、炸毛要顺着撸
    而此时，活阎王江凌云正站在床边，把外套干脆利落脱下扔在一边，爬上床把侧身躺着的温瑜扒拉了一下，让他仰面躺着。这时他才看见温瑜真的很不舒服的样子，额头脖子上黏糊糊的都是汗。他连忙给人松了两粒扣子，才发现从胸膛到脖子到脸，红的显眼的一片。
    “阿瑜？阿瑜？”江凌云拍了拍他滚烫的侧脸，发现这人呼吸也是热乎乎的。
    温瑜动了下，朝他的方向转了下头，然后在江凌云的视线里，又合上眼睛，睡着了。
    这家伙喝了很多酒吗？怎么醉成这样？江凌云皱着眉拨弄了一下他湿湿的额发，摸了摸被压在身后的长发。最后别无他法，只能卷起袖子先进去弄出一盆子凉水带上毛巾，红着脸把他衣服全解了，仔仔细细地给人擦了一遍身。一边擦一边心火缭绕，对着个醉鬼还只能忍着，怎一个惨字了得。
    “阿瑜，我可是头回给人擦身，你给我记住了。”江凌云对着个醉鬼如是说。
    门外响起敲门声。
    江凌云去开门，正是来送药的小助理。江凌云顺口问了温瑜醉酒的事情。小助理迟疑了一下，也是目露疑惑：“温老师他，好像只是喝了一杯酒而已啊？”
    简直万万没想到，温瑜竟然还是个一杯倒。说来以往和人出去吃饭，他不嗜酒，因而好像也并没有特意上过酒。江凌云最终也只能认了命，把人扶起喂了药，大晚上的还没收拾自己就得先照顾温瑜，咬着牙想以后再也不能让人沾酒了。
    一滴都不给沾！
    喝果汁喝雪碧吧！江凌云愤愤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泄愤，留下一个齿印。
    次日，枕头边的手机疯狂震动，震得旁边的人在梦中一阵颠簸，天旋地转踩空了楼梯摔下去，在不断的下坠中拼命挣扎，在空中抓不到任何着力点。温瑜猛地睁开眼，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胸腔里的心在跳着，砰砰，砰砰，砰砰，还残留着少许后怕。枕头边的手机在不留余力地彰显着存在感。旁边的人被吵烦了，转了个身背对着他，抱着一边被角睡去了。
    温瑜在床头摸索着找到漆黑的手机，关了震个不停的闹钟，闹钟页面被划开后，露出一张壁纸。背景是在古色古香的书房里，温瑜一身蓝衣白袍，长发半束，文人打扮，此时垂着眼左手半抬右袖，右手正正拿着一支沾墨的笔要落在字的最尾端，而白纸上隐约可见潇洒飘逸的三字——沈君越。
    他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直到页面无人操作自动变黑，才想起这是他不久前去拍的定妆照。而显然这手机并不是温瑜的。他不知作何感想，把手机放下，伸出手轻轻晃了晃旁边熟睡的人：“小云？”
    江凌云睡的昏沉，自然没有丝毫反应。但温瑜心里倒是很高兴的，他没想到一觉醒来能看到小云，在床上又静静地抱了他一会儿，这才小心的起床。大床右边靠着用以隔断的木柜，床尾摆着两张方形椅子，他想跨过小云下去。没想到只是站起来，脚已经陷了下去，走一步就惹得床一晃。
    他等了会儿，看了看没有反应的小云，放下心来跨过他，又是一晃。一只微凉的手忽然抓着他脚踝。江凌云眯着眼，头脑昏沉，声音里都带着睡意：“去哪？”
    “不早了。”温瑜半蹲下身，坐在床边，拍拍他侧脸，“早睡早起身体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江凌云放了手，转过头去不给他碰，“早睡早起的是你，我是晚睡的。”
    “晚睡不好。”
    这都怪谁啊？江凌云睁大眼，瞌睡虫都跑光了，他一下子想起昨晚的事，没好气道：“温瑜！你以后不能再碰酒了！一滴都不允许！”说完扯开被子，率先去洗漱了。
    温瑜低头看了看身上明显被换过的衣服，笑了下，去打电话叫早餐。
    那边江凌云出来后翻出自己的衣服，转身时忽然注意到沙发上的帽子，他拿起那顶太阳帽，打量了一番，“新买的？”说完往头上一扣，发现头围小了一点。
    是昨天陈紫借他的。温瑜道，“不是，是同组一个女演员的。”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江凌云黑着脸把帽子抓下来，丢回沙发上，“待会去还了，我给你买帽子。还有，你和陈紫很熟？”
    “不算很熟，”温瑜实事求是：“只是一起工作的同事。”
    “那她昨晚送你回来，还给你擦汗！”江凌云恼着，口无遮拦道，“我要是不来，我看她要擦到你床上去！”
    话音刚落，温瑜不吭声，江凌云和他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奇异的冷静下来，也觉得无趣的很，第一次吃醋就这样无疾而终，他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太凶了，说得太过了。于是撇过脸，干巴巴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看你挺生气的，”温瑜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他似乎在打量着江凌云，端详一番，认同道，“你生气的样子好像炸毛的棉花糖……”
    “谁像它！”江凌云气道。
    “是是是。”温瑜换了句话，“炸毛的棉花糖和生气的你一模一样。”
    “你！”江凌云简直要被他气死，羞囧的无话可说，最后悲愤地扭头抓着衣服进去，大早上洗了个灭心火的冷水澡。
    早餐端了上来。
    温瑜给他摆好，“你这次来可以呆多久？”
    江凌云擦着头发坐下，先看了眼早餐，再去看温瑜，“还不错，怎么了？”
    “我听说，这边有个游乐场，叫欢乐世界。”温瑜给他递筷子，示意他接过去。江凌云只听一句，却已经懂了他的心思，想到还没和温瑜去游乐场玩过，过山车、摩天轮、动物园，一时也有些蠢蠢欲动：“想去玩？可以啊，不过也得等你有空先。”
    温瑜似在思索着，没说话。江凌云自然而然以为他在烦恼，给他夹了个包子，宽慰道：“别想了，这次没机会，下次我专门带你来，想玩多久都行。”
    “你怎知我没时间？”温瑜自然没在担心，他把白白胖胖的包子夹起来，送到他嘴边，诱哄道，“有个前辈会来作配，赶通告得把他先排上，所以我过两天就有空了。来，张嘴。”
    江凌云乖乖接受了投喂，一口叼住了包子一边，然后就看见温瑜凑过来，在包子另一边啃了一口，笑眯眯地咀嚼了几下，吞下去了。
    还能这样玩？江凌云眼睛都直了，不肯落后夹起一个饺子……
    他二人在房里腻了一上午，到下午温瑜准时去片场，换完衣服出来，刚好遇上在坐着已经化完妆的陈紫。陈紫朝他身后看看，又看了一圈片场，确定没看到那个阎罗王了，才算松了口气。但一转眼看见温瑜朝她走来，又没由来地紧张。
    然而温瑜只是把帽子还给她而已。
    陈紫顺手把帽子递给助理，让她去放好。这时候两人周围也没有旁人了，她吞吞吐吐：“那个，昨天我在你房间，看到、看到……”她眼神漂移，最后礼貌性定在温瑜下巴上，压低着声音，“你不是单身了吧？”
    温瑜坦然道，“不是。”
    果然吧，好男人都是被预定的。陈紫被噎了一下，大概也没想到人能这么直白，她又小小声道，“你家那位，是来探班的吗？要呆多久？”
    “怎么了？”
    想起昨晚，陈紫就恨不得缩成一团，她抬起手，用宽大的袖口一角擦了擦眼角，挤出两滴眼泪蓄在眼眶里，霎是可怜：“他醋劲大又凶，我害怕。”
    醋劲大？还凶？温瑜倒觉得人很可爱，但他也没有反驳陈紫，还好笑地给她作揖道：“殿下别怕，您要记住自己文能挥毫锦绣山河，武能骑射守卫疆域。”
    陈紫：不，我不能。
    好在江凌云没直接出现在片场，或者说他来了，只是陈紫没看到，因而在刚开始的几次NG试探后，终于敢自然而不僵硬地搭上温瑜的肩。而后便觉得背后一僵，好像被死神之子冷冰冰地注视着了，身后升起一个高大的恶魔在冲着她咆哮着，面目狰狞地挥舞着镰刀：放开你的手！
    她正说着台词，冷不防被自己的想象吓得缩了一下手。
    倒是温瑜在休息间隙，隔着人心情颇好地和站在不远处的江凌云招了招手。江凌云指了指手机，示意他去看。温瑜便从小助理那取来保管着的手机，打开只看到一条消息。
    江家大少：阿瑜辛苦了，今晚想吃什么鸭？（要吃我吗？jpg）
    温瑜看的笑出了声而不自知，也不知道江凌云什么时候弄出了一堆棉花糖的表情包。此时发来的新表情里，比刚捡回来大了一倍的棉花糖肚子朝天躺在沙发上，摆出个很妖娆的姿势在扭头抬起一只后腿舔自己的那个，也许是刚好镜头对上去拍了一张，棉花糖抬起头来，毛茸茸的猫脸上愣是能看出一点懵逼来。
    休息间隙很短，卡在被催促的关头，温瑜飞快地把表情包存下，迅速有力又简短的回了一字：要！
    下午是江凌云亲手做了送过来的爱心晚餐，晚上十点左右卸了妆回到房间，出去跑了一圈回来的江凌云还特地给他准备了宵夜。刚洗完澡，还带着一身湿气的温瑜看了看一身运动装，能看出明显肌肉的江凌云，又看了看放在自己面前的两盒宵夜，他自然地去解开宵夜的盒子：“小云，我还没开始赚钱，你就要先把我养胖了？”
    “对，养胖。”江凌云理直气壮地坦言自己的小心思：“白白胖胖的多好。”
    白是够白了，但是，“那要是我胖不起来呢？”温瑜好笑道。他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看起来高挑瘦弱，抱起人来准比江凌云力气还大。
    江凌云道，“不可能养不胖！”然后迅速搬出一个不大的体重秤来，要他上去称一下，上一次称量还是过年前的事情了，江凌云暗戳戳地想，来了他家吃了那么多，总不能一点肉都不长。
    然而事实上，温瑜的体重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和游戏页面写着的一模一样，连个位数都不带变的。江凌云蹲在体重秤旁边一脸震惊，又隔着衣服捏了捏温瑜手臂，软中带硬，极有力道，“你、你吃的都去哪里了？！”
    温瑜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大概，都喂给小云了吧。”
    江凌云：我信了你的邪！
    他气不过，既然都说了喂他了，那干脆自给自足。江凌云抓着他手腕提起手，然后一口啃在了指尖上，打算慢慢吃。
    ☆、吊桥效应
    阴雨蒙蒙，驱散了热意带来凉气。温瑜看着外面从半夜到现在没有一丁点想要停下来意思的小雨，回头问江凌云，“下着雨，要不要下次去？”
    江凌云却心情大好，反而说，“下着雨不是更刺激吗？”他说着找出一条过膝裤让温瑜换上，温瑜没穿过这么短的，不太想换。已经换好衣服的江凌云却说，“不换？你待会的长裤得全湿了，总不能半路把裤子脱了吧。”等他换完出来，十分熟稔地把一把伞塞到温瑜手中，拉着人出了门去，看起来是早来过的。
    从踏出酒店开始，所有的地板都是湿漉漉的，来往的行人匆匆，人流的确少了大半，只有游乐园里的音乐依旧洋溢着兴奋和雀跃，一抹明朗的女声配着音乐高高兴兴说着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欢迎词，顶上的雨滴落在人行道遮蔽的廊檐上敲出闷声。
    温瑜给江凌云整理好雨衣，给他拉上帽子，帽子最前方垂下两根细绳，只需要捻着细绳轻轻一拉，帽子前面露出脸部分就会缩成一个圈，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只鼻子来，实在蠢笨的可爱。完全没防备被玩弄了的江凌云看着他笑，皱了皱眉解开细绳终于得以吸了口新鲜空气，然后不管不顾凑过去，你来我往，把温瑜刚套上去还没穿好的两个雨衣袖子在他身前飞快地打了个蝴蝶结。
    “！”温瑜顶着个偌大的蝴蝶结，伸手想要从雨衣下摆钻出来，试了两三回去解却够不着，又看江凌云仔仔细细给他拉好雨衣帽子，跑开两步哈哈大笑的样子，身旁有穿着雨衣的小孩成群结伴地跑着过去，偶尔抬头看看他被绑成蝴蝶结的模样，窃窃私语不知说着什么，你追我赶的跑远了。路上偶有人经过，会因为二人的身姿看上一眼，温瑜低声道：“别玩了，给我解开。”
    江凌云拍拍手，眉飞色舞，绕着他看了一圈，看他挣扎着的模样，哈哈笑道，“这不是挺可爱的嘛，就这样吧！”
    “江凌云！”
    “诶！我在！”江凌云丝毫不怕他，拉着他到了一个喷泉广场上，广场四角喷着稀稀疏疏的水流，放着轻缓的音乐，喷水流的高低随着音乐而富有高低。温瑜随着他的拉劲站到中间的空地，原本轻松的音乐忽然来了个起伏，温瑜心生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就被随着音乐高亢的响起被猛然冲起的水流兜头浇了一身凉爽，简直是透心凉了。
    水流滴滴答答落下，彻底没了脾气的温瑜站在广场边上，发丝上都在滴着水。江凌云心虚地给他擦擦脸：“反正都要湿的”
    这人到了游乐场简直和个小孩一样。温瑜不想他因为自己玩的不高兴，心里的气慢慢消了下去，只能无奈地动了动手道，“现在可以给我解开了吗？”
    “啊——”旁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两人抬头看去，直入云端的正方形正正停在一个九十度的角上，好像再近一步就要掉了下来，上面的正方形过山车往前动了一下，人群啊啊大叫，直入肺腑，间或有人撕心裂肺：“不要啊——”声音戛然而止，过山车忽然从轨道上滑下，九十度的直直掉下来，堪比目击一群人跳楼一般掉到地底下，又从另一边飞了起来……
    看着就令人心生畏惧。
    “这是亚洲落差最大的垂直下坠过山车，据说差不多二十多层楼的高度。”有人在他耳边轻声道，握着他的手，“你想不想试试？”
    温瑜侧了侧脸，看见凑得很近的江凌云，身上幼稚的蝴蝶结已经解了，两条空荡荡的雨衣袖子垂在两边，他松开手把雨衣穿好，斩钉截铁：“不想。”他说着要走，江凌云偏生凑过来拉着他。
    “阿瑜，阿瑜，可是我想玩。”江凌云在他面前倒退几步，忽而站稳了拦住他，在尖叫声的背景中道，“阿瑜，你知道什么叫吊桥效应吗？”
    这倒没听说过。
    江凌云又继续道，“吊桥效应，指一个人提心吊胆过吊桥时会不由自主心跳加快，如果这时候遇到另一个人，就会把心跳加快理解为对对方的心动。”他拉着他手，小幅度晃了晃，“想不想体验一下心动的感觉？嗯？”江凌云冲他飞快地侧头眨了一下左眼。
    “不想。”温瑜冷硬道。
    十分钟后，温瑜坐在位置上，看工作人员一一从左往右依次给人扣好安全带，他冷着脸拉了拉安全带。旁边的人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温瑜心惊胆战，不想理他，偏偏江凌云就要来撩拨，撞了他一下又一下。
    温瑜忍不住道，“你做什么？！”
    安全压杆放下，脚下踏着的‘地’一块一块机关一样落下去，所有人坐着的地方下面都是空荡荡的。温瑜一窒，江凌云在他旁边悠然地晃了晃脚，还试图去勾他的腿，被温瑜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温瑜紧紧握着两边的铁杆，再一次反省自己，为什么要随了这个幼稚鬼的愿。
    现在下去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过山车吱呀一声，开始缓缓滑了下去，远离了开始的地方，两边树木葱郁，水平渐渐变成上坡，整个人几乎平躺在空中，灰蒙蒙的空中落下小雨，淅淅沥沥全部砸在脸上，冰冰凉凉，砸到眼里。温瑜晃了晃头，江凌云在他旁边道，“别怕，咱一起跳，殉情也一起。”
    这个时候他还好意思开玩笑。
    然而隔着安全压杆谁也看不到谁，只有声音和触感是真实的，
    江凌云尝试去握温瑜的手，温瑜提起的心松了松，任由他紧紧握着自己握着铁杆的手。一群人滑到九十度的坡上，低头就能看到浮云慢悠悠飘着，地面远到让他们看不清楚。过山车一共三排，一排十个人。尽管两人坐在第二排，然而越过第一排，依旧毫无用处、超清地看清了下面的。
    掉下去不仅摔得血肉模糊，还会变成一堆肉糊糊！
    最可怕的不是下降，最可怕的是凌迟前的那一刻。
    偏偏这时候过山车推波助澜的往前动了一下，吓得人群爆发出尖叫，以为地狱就要来临。然而它又不动了。温瑜抿着唇不语，一群人高高站在悬崖顶上，看着下面瑟瑟发抖。雨蒙蒙下着，风在吹着。下一刻，没有一点点防备，过山车就这样带着一群人，倏然跳下了‘悬崖’，冷风呼啸着比刀还凛冽要刮进骨子里，心脏声猛地加快，咚咚、咚咚、咚咚……下一瞬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发力的左心房都在隐隐作痛！
    尖叫声就没停过，一直撕心裂肺，恨不得把灵魂都喊了出来——
    直到过山车冲到最低处，一片黑暗的低谷里飘着迷雾，这过程很快，从下坠到上升。下一刻，众人又来到了九十度坡度前面。原来这是两个圈的过山车。
    温瑜脸色微白，握着他的手抓紧了，表明了旁边人的刺激和紧张。
    “啊——”尖叫声直入云霄，身旁一直无声无息，只有手掌手背相贴的温度是真实的。
    等到所有人重新回到开始点，脚下空荡荡的地方被一块又一块升起来的铁块拼成地板，实实在在踩在了地上。江凌云松了松手掌，手掌里一片通红，捂出了细汗。他在工作人员指引下把压杆推上去，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自己全部飞上去的刘海，第二反应是去看温瑜：“怎样？好玩吧！”他面上洋溢着兴奋。
    温瑜艰难地扯着唇角露出一个苍白的浅笑：“好玩。”
    江凌云拉着他离开，在少人的转角里，给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又亲了他唇角一口，飞上云霄的心还没有下来，连尾音的调子都是扬起的，他们怀着急促的心跳和呼吸，握着手站在地上。江凌云探过头去，下巴压在他肩上温存，笑眯眯道，“有没有更爱我一点了？”
    温瑜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刚刚，真的以为要拉着你的手一起跳下去了。”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走，咱们去玩点没那么刺激的。”
    于是，江·顽童·凌云拉着温瑜死乞白赖地上了旋转木马，厚着脸皮在一堆自拍的小女孩和小朋友里，坐在相近的木马上，一高一低地随着音乐转着圈。迷离的灯光一闪一闪，绚丽的花了人的眼。江凌云也跟着拿出手机，要来一张合影，他回过头去找温瑜，却看见温瑜抓着木马前的杆子，朝他指了指外面灰暗的天色，那里一座摩天轮静静地立着。
    “你想去玩摩天轮？那个晚上才好玩。”
    温瑜小幅度地摇摇头，他觉得头顶有点疼，像刚刚历经的寒风都刮进了脑子里，“不，我是说，它是□□里最高的设施了吧。”
    “你忘了咱们刚玩的过山车？”
    温瑜摇摇头，拒绝回想刚刚的事情。
    江凌云的兴致意外高涨，下了旋转木马，他又拉着温瑜去玩了海盗船，浇的两人一头一身。去玩了跳楼机，上上下下的来回。还去了森林神殿，巨大的机器虫子带着彩灯和劲爆的音乐在转角处忽然出现，温瑜被拉着往前走的磕磕绊绊，没看清路，冷不丁刚踩稳就被吓到，獠牙离得那么近，震惊地看了它一眼，然后那巨大的虫子就诡异地停在了半空，机器嘎吱、嘎吱地响着，还有电花闪现。
    和他们一同进来的人一边拍照一边道，“这是怎么了？机械故障？”
    江凌云挑起眉看了温瑜一眼，好像知道了什么，揽着他肩膀笑道，“阿瑜别怕，都是机器。”笑容了不乏幸灾乐祸之意，温瑜甩开他的手，径自往前走去，后面的虫子顺畅地恢复了抖动的动作。
    江凌云连忙追上来，和他咬耳朵，“阿瑜，还好你玩过山车时没这样。”温瑜看了他一眼，似乎在问他什么意思。江凌云小声道，“这要是下降到一半，挂在半空里多可怕啊。”还眼睁睁对着地面上不去下不来呢。
    温瑜却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如果你现在去玩，我肯定帮你。”
    ☆、七夕快乐
    当然，最后江凌云也没敢再去尝试，天色近黑，下了一天的小雨越来越小，逐渐没有了。黑暗的天空里星星遍布，不见月色。两人在娱乐场里用了饭，脱下那穿了快一天的雨衣和雨鞋。凉风徐徐，摩天轮终于慢慢亮起了灯。
    他们排了号上摩天轮，在满满升高的视角里看着远处的玩家灯火，看见黑暗里徐徐流淌的河，看到那下面欢闹地像蚂蚁一样的人群。江凌云说，“摩天轮我上了很多次，只有这次的景色最好看。”他说这话，盯着正看着窗外的人。
    温瑜没有回头，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是笑了笑，算作一个回复。他的笑一般都很浅，只是微微的弧度，偶尔让人分不清是礼貌使然还是真心实意。但江凌云可不管，他一律当作是阿瑜高兴。他说，“过几个月，剧组就不在这个城市了，到时候还要进山拍，山里可能没信号。”
    “不在就不在，”江凌云毫无畏惧：“到时候我去看你，和你顺带游山玩水。”
    游山玩水？他们进山可不是为了玩的，温瑜道，“你这是要我不务正业。”
    “算什么不务正业，”玩心大发的江凌云理直气壮，“我也没让你不顾工作啊，你还说要挣钱给我呢。但也总不可能天天给你排戏吧。”
    “我是男主。”
    “男主角也不可能天天都要排戏，总会有空，何况这还有个大女主呢。”江凌云心里门儿清，“我看过你们剧本了，有变你到时候给我发个时间表。下次我踩着点来。还有，现在不好好玩，等到开始宣传的时候，你以后出门就得带口罩。”
    “为什么？”温瑜侧身，坐在对面看他，容颜清丽，仪态端庄，腰背挺直，就算不看脸，也是一等一的好风姿。
    “你可能没怎么上网冲浪，还不知道定妆照出来后的效果。”江凌云酸酸道，温瑜的账号在胡冰那里，他自己有个小号，寻常也不看大号，不上热搜的他也不会自动去搜索，自然不知道定妆照发布的时候，就只是一张照片，就引得下面一堆粉丝在嗷嗷叫着要生猴子。
    尤其是有一些书里的‘美男’人设被屡次演毁后，演技暂且不提，但就颜值上难得一次选角这么符合，怕不是要疯。
    等到这边戏份拍完后，胡冰还给他安排了些刷脸的杂志广告之类的，再由电视剧播出后，也算是正式一脚踏进这个行业了。有江凌云护着，总能走的顺畅些。
    “你知道就好了。”温瑜自然道。听得江凌云一怔，随后把脸一撇。景色不知何时，停驻在最高处，好像伸手能碰到天，但其实隔着一个小车厢去看外面，是隔阂也是保护。
    彩灯还在亮着，亮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晨，江凌云老早起来收拾好东西，还是那个小小的行李箱，“不用送了，在这吧。”江凌云让他停在房间门口，“下回我再来和你玩，你有空也要记得回来。”
    温瑜走过去，主动抱着他的腰，侧脸蹭了两下，江凌云放开拉杆，抱着他肩膀，两人绵绵地交换了一个吻。温瑜难得情绪外露，这么缠绵，在他唇上亲了好几下，问，“如果以后总是这样过日子，你会不会忘了我或腻了。”他就差没直接问你会不会变心了。
    难得人这么可爱，江凌云笑着，“我还怕你和人搭CP上瘾，假戏真做呢！你酸个什么啊。”
    “我不会。”温瑜道。
    “那你能对自己这么肯定，怎么不能对我肯定点？”
    温瑜听毕，放开了手，给他整理着外套。
    江凌云见他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又想起往日这家伙在家里取笑他做饭是贤妻，乐不开支，“这样挺好的，距离产生美嘛，嗯？”他胆大地伸手捏了捏温瑜的侧脸，触感温软，可真是好捏。
    还没玩够呢，就被人啪的一下打掉，摁在墙上不复刚刚的浅尝辄止，而是疾风骤雨。最后还是江凌云率先举起了白旗求饶，“好了好了，别亲了，阿瑜大人我错了！”
    “回去照顾好自己，还有棉花糖。”
    江凌云拉着行李箱开门出去，转头皮了这么一下：“回去我就把它炖了！”然后卡着温瑜想说些什么的点，眼疾手快地卡擦一下把门拉上了，眉飞色舞地立刻跑去按电梯，溜了。
    当然，炖是不可能炖的。春夏之交，回家就变成孤家寡人的江总，只能每天勤奋地夜跑溜猫，对着一天到晚成熟了开始喵喵叫各种吸引异性的棉花糖，终于忍无可忍，把它带去，惨无人道的一刀切下两个蛋蛋。
    为此，棉花糖一个月不肯理他，日常团成一团缩在角落，哀悼人生。
    手机亮起提示的灯。
    江凌云寻了空，才发现有人找他。他划过锁屏，就看见郑少华咆哮着全砸过来的消息。
    社会你郑总：（图片）（图片）姓江的！你藏着个好的，怎么跟我解释！
    社会你郑总：混蛋啊，简直了！明明心里有主意，偏生要来我工作室折磨我手下给你捏脸！
    下面一连串诸如此类毫无意义地泄愤。江凌云扫了一眼，毫无悔改之心。原来是郑少华无意间被手下的人提醒，才看见了温瑜的定妆照，这里面的人和他‘霓裳羽衣’里曾经捏脸大赛第一名的‘温瑜’长得一模一样！不说是肯定像，那也得有九成。就光这个，摸着瓜过来的人就能把定妆照的微薄再推上热搜一次。
    这个演员的脸不提，名字居然也叫温瑜，再看公司：白马的人！白马的当家人是谁？还不是江凌云！郑少华一琢磨，就推测出了一个真相：肯定是姓江的之前暗恋人家小鲜肉，连玩个游戏都要捏人家的脸顶人家的名字，怪不得之前怎么捏脸都不满意，非要来他公司抓壮丁。
    现在温瑜一出道，才被他发现秘密了吧！但如果是这样，之前说什么联动，给他推荐的演员不说不好，但肯定比不上捏脸大赛第一来的宣传力广啊！这么一想，江凌云肯定是把人藏着了，还要推这其他不入流的小明星来赚他的钱！想到这里，郑少华就牙疼。
    江凌云老神在在，垂着眼打字。
    江家大少：你管我。（白眼）
    语气可以说是十分嚣张，十分欠扁了。
    社会你郑总：你小子找死！下回活动我再也不给你开后门了！
    他也没开过几次后门，还吝啬，就种族卡的事就坑了江凌云一回，拉他入坑还不是为了赚他的钱。江凌云‘啧’了一声。
    江家大少：谁稀罕。
    社会你郑总：啊啊啊啊姓江的！我再理你我就和你姓！
    江家大少：早八百年就和爷爷我姓了。
    江凌云心情好，和逗棉花糖一样逗他，并且贼喊抓贼。
    江家大少：也不知道是谁，顾着谈恋爱，过年了也没给爷爷来个电话。
    社会你郑总：那、那我不是发了新年祝福短信了吗？
    江家大少：（白眼）群发的，谁稀罕。
    社会你郑总：（跪地抱大腿。jpg）爸爸你饶了我。
    江家大少：饶了你也行，下回见你嫂子，记得送点好的，给我长点面子。
    社会你郑总：（狗总裁震惊脸。jpg）你和他……竟然是真的？！
    江凌云放下手机，笑了一下，然后又想到什么，翻翻找找。找出之前和‘霓裳羽衣’那边的联动。因为歌手找的很不错，连带着热度也上去了，拍MV的两人都吃了不少好处。不过现在嘛，歌曲当然不能只有一首，他要为自己的阿瑜考虑考虑了。
    说起来，既然游戏可以联动，那高科技……
    江凌云给江清风打了个电话，直接问他需不需要代言人。
    江清风没好气道：“你打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江凌云理直气壮：“羊不能逮着一只撸。”
    江清风震惊：“你一个江董，自己公司的资源还不够吃的吗？”
    江凌云语重心长：“多多益善。”
    “嘟——”
    江凌云把堂兄气跑，看了眼时间，打开电脑，在办公室里带上了耳机，神清气爽地等‘江山美人’剧组的直播开放，然后看着刷屏的‘老公’，日常酸自己：喊什么喊，都是我的！
    虽然他现在也是看得到吃不到……
    炎热的天气袭转各地，偶尔台风登陆，夜里才能得到一点凉爽。剧组已经转移了地方，到山里去了，江凌云好几次和温瑜视频，都看的对方身上的白衣穿了好几层，大夏天的能热出一身汗来，据说这样穿也是为了显出仙气。他每回视频都想去给人擦汗。
    等到旧历七月七那天，他偷摸着订了个航班，舟车劳顿去到拍摄地附近，夜深人不静时敲门。
    门有人打开了，一束开的正艳的红玫瑰忽然出现在面前，火红火红的占据了大片视野。温瑜一愣，先是警觉地退后了一步，待看到玫瑰后面的笑脸时，才跟着笑开了，让开位置让人进来，“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江凌云等他关门，把一捧玫瑰塞到他手上，“今天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温瑜低头摁开手机看了眼日期，“八月七日……”
    “错，看旧历。”
    温瑜便笑了，把玫瑰花放在一边，一把抱住他，“是七夕。”
    两人温存了片刻，江凌云拉着他坐在沙发上：“你刚看见我时什么表情，居然还退了一步，不会是屋子里藏人了吧？”他说着，又站起身，身体力行去检查，翻找了下柜子和洗手间。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的，但他十分认真地把床底也看了下。
    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可爱。
    温瑜道，“没有，只是前不久，有些粉丝追到了酒店来。”他说着，也是松了口气的模样，还好他刚刚没有直接出手：“我刚没看到你，只看到花，所以吓着了。”他其实没说，除了粉丝，也有过其他人找过他麻烦，认识的不认识的，全给他一个人收拾了，连监控照片他都处理了。只是事情都过去，再说除了惹人担心也没什么用。
    “没藏人就好。”江凌云抱臂坐在床上，笑眯眯地把被子卷好挨在床侧，又抱起红玫瑰，一片一片把花瓣摘了扔到床上，在白色被单上浅浅铺了一层，中间还填充了一个爱心的形状。他拍了拍自己弄好的十分有情调的地方，十分满意：“你等等我，我现在一身灰尘，等我洗完澡，咱两来好好叙一叙。”说完拿起衣服，迫不及待跑去洗澡去了。
    温瑜捻起一片鲜红的花瓣，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下。
    浴室的门没有特意反锁，门把手在外轻轻拧开。
    站在蓬蓬头下面的人若有所觉，“阿瑜？”
    “是我。”温瑜站在门口，关上门，在雾气氤氲里，朝他走来，一步落下一件衣物。直到到达人身前时，身上的衣物已经全然落地。
    “你没洗吗？”江凌云在他走到面前时，不自觉退后一步，他刚刚明明看见温瑜穿的是浴袍，如果他没来，这会儿人已经要睡了吧。
    温瑜双手撑在墙上，把人圈在中间，和他鼻尖相抵，落下的水流从他肩上滑落，把长发打湿，蓄在锁骨上。他蹭了一下江凌云的脸，亲了亲人嘴角，“小云舟车劳顿太累了，我帮你洗怎么样？”他笑的很清浅，在这个时候，面上和动作却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江凌云像被蛊惑了一般，明明觉得有哪里不对，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被从外到内洗了个遍。
    两人最终从浴室到玫瑰铺满的床上，没羞没躁的过了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七夕。
    次日，天蒙蒙亮。
    温瑜在身旁人的动静下醒来，“小云？”他身上一揽，抱了个满怀，声音低沉微哑，“大早上的，怎么了？”
    江凌云背对着他，偷偷摸摸不知道在做什么：“你把手给我。”
    温瑜迷糊了一下，摸索了一下他的手在哪，然后把自己的手掌搭了上去，算给他当玩具了。毕竟江凌云偶尔也会很幼稚，有时候玩着恋人的手都能玩很久。然而此时，一枚冰冷坚硬的东西慢慢套进了手指里，不松不紧刚刚好的套在了手上。这种感觉……温瑜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睁眼醒了过来，抬起右手。
    指上一圈在朦胧的天光里发着亮，他眯了眯眼，才看中指上被戴了个铂金戒指，戒指是镂空云纹设计，犹如一朵又一朵云连在一起，纹身上全是细细的碎钻。他一下子头脑清醒了过来，转头只看见江凌云在那得意的笑：“套上了可就是我的了。”
    此时天还没亮，两人躺在床上，和往日里在家也并无不同，然而因为他这个突然袭击，又显得这一天清晨很是特别。温瑜心里软了一塌，却又好笑道，“哪有你这样求婚的？大早上趁我没醒就把戒指给套了。”
    “怎么没有？没有我就做第一个。”江凌云赖皮道，自觉他们认识接近两年，在一起又快半年多了，怎么着也得圆满了，于是凑过去仰起脸，闭着眼睛，“现在，温先生可以亲吻他的爱人了。”理直气壮地让人无言以对。温瑜说不欢喜是假的，只是也实在被江凌云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做法给弄的哭笑不得，最终只得十分赏脸地亲了他一下。
    然后江凌云蹭进他怀里，把手搭在他腰上抱紧，皆大欢喜地闭上了眼睛，“好了，我事做完了，咱两继续睡吧。”
    温瑜却掀开一角被子，把他的手拿开，径自起身。
    江凌云十分不满地拍着柔软的被子，“你干什么？回来。”
    温瑜穿好衣服，“你事完了，我可没有。你在这等着，我去买婚戒。”
    “婚戒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买啊！”江凌云急道，连忙拉住他手腕。
    最后，还是一人退了一步，求婚江凌云先人一步，结婚戒指却得温瑜来准备。结果说来说去，两人都没了睡意，相视一笑，只能大早上地起来一起下去吃个早餐。江凌云贴心地给温瑜带上一顶新买的帽子，给他绑好头发。
    小城镇里早上意外的热闹，凉风徐徐，卖菜的在路的两边叫卖着，这在城市里已经极为少见了。他们手拉着手，在路上走过，钻戒在相握的手上闪闪发亮，好像能一直走到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