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点24 作者:野蛮奶贝 文案: 8点24只是一个开始,不是结束。 “Don’t leave me in all this pain.” 时光时光,他不是光。 8点24是云城的一个酒吧,那里聚集着各个年龄段的人,他们的好与坏,通通忘却。 所有人沉浸在光怪陆离、灯红酒绿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人关注你的过去,舞池的热闹,卡座的对饮,只在一朝一夕的碰撞,擦肩而过的瞬间,你永远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些躲在角落里的蚕蛹,裂开缝隙也不会有光照耀,可怕的噪音,浑身缠绕着欲望,酒精麻木神经和疯狂边缘的临界点之后,又为自己披上铠甲。 平凡与否,无人知晓。 今晚月色很美,他们的故事也注定是不平凡开启... 内容标签: 强强 花季雨季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光 ┃ 配角:全是帅哥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是温柔本身 第1章 光怪陆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是之前发过的,已经完结,也不想让它积灰。“学...学长,我喜欢你。” 在那个温暖的午后,少年迎着暖光,弓着腰板儿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面前的人,汗珠布满了他白皙的额头,时间分分秒秒的度过着,面前的人却沉默了片刻。 “你不觉得恶心吗?” 少年的身子微微一震,将手中的情书攥紧了几分,低着头的他看不见那人的表情,视线里那双小皮鞋慢慢的离开了这里。 - “时光?时光?” 少年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你怎么了?可别告诉我你喝多了?”文杉嬉笑地看着时光,他可不会相信他会喝醉。 时光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有些心不在焉的坐了起来,耳边充斥着嘈杂的音乐,像是要把人的心给震出来。 “我去趟洗手间。” “哦,你快点啊!” 时光摆了摆手,穿过人海拥挤的舞池,气氛有些燥热,他拉了拉衣领想要透气,兜里的手机震了又震,时光没有去管它。 从厕所出来后,五颜六色的光芒有些刺眼,啤酒的气味充满了整个鼻腔,还有些许吐酒后有些恶心的味道。 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的流着,他撑在手池边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有些泛红,医生说过不让他喝酒,但他总是抑制不住,晃眼的灯光下,他再次注意到了脖子上那个红红的东西。 “阿时你在这儿呀。” 时光面不改色,只听声音就知道是谁,除了边愿也没谁那么说话撩人,像只猫儿一样让他心里痒痒的,时光喘了口气挂上笑脸,透过镜子,他这才看见边愿穿着一身西服倚在门口看他。 “宝贝儿,那么想我吗?” 边愿将手机装回了衣服里,走了几步从身后将时光抱住。 “阿时,我真的好想你。” 语气里带些撒娇,时光喜欢的就是这一点,他记得初次遇见边愿的时候,是在大二的文学竞选上,边愿穿着一身制服,手握话题在台上演讲,而他,坐在人群之中,将边愿的一举一动都印在了脑海里。边愿最勾.引他的,是他手如柔夷。 时光安抚着边愿磨人的性子,转过身将他抱在怀里。 “去哪儿了?” 边愿抬起头看着时光,他颈肩的那个格外的眨眼,但他还是装作没看见。 “演讲比赛,阿时我回来晚了,对不起。” 边愿情绪低丧没有抬起头看着时光,时光颤了颤眸子,他可不舍得他的小宝贝委屈成这样。 “乖,去喝酒吗?” 边愿比他矮了半截,他窝在时光的颈肩,细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不得不说,总是那么迷人。 “边愿!你回来啦!” 回到座位上时,文杉一眼就看见了跟在时光身后的边愿,他很干净,跟时光在一起的时候像只小白兔,他不记得时光带边愿来过这里,以前的时候,时光总说边愿太干净了,不愿意让他来这里。 “杉哥。” 边愿乖巧地打着招呼,卡座上的人都是熟人,对于时光来说这是这样的,对于边愿,时光就无从得知了。 卡座上的人依旧在成群结队地玩儿骰子,时不时斜睨着眼睛看着边愿,文杉给边愿开了瓶酒,却被时光猛地拦下,他将桌上的旺仔牛奶递给了边愿,文杉调侃地看着时光,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说喝酒吗?” 边愿虽然问着,但还是将他手中的牛奶接过。 “喝酒伤身,喝这个,这个和你一样。” 时光说着,眼神里泛着柔情,边愿有些慌张的低了低头,时光知道他在想什么,嘴角扬了扬没有说话。 “阿时喜欢我就喜欢。” 时光嘴角一扬,朝着边愿的额头落下亲亲一吻,他转头看了一眼文杉,再次将手搭在边愿身后的沙发上。 “边愿,会玩儿骰子吗?” “不怎么会...” “来,杉哥教你。” 文杉对他招了招手,边愿转头看着时光,他在等时光说话。 “去吧,输了算我的。” 边愿tian.舐了一下泛着粉红嘴唇,然后加入到了那群人的欢乐之中。 时光宠溺地看着边愿的背影,不自觉的摸了摸颈肩的那个痕迹,狭长的眼睛微微一闭,整个酒吧都显得那么光怪陆离。 “时光。” 文杉喊了一声时光就明白了,夹杂着边愿有些许抱歉的眼神下,时光喝了那杯被文杉加了伏特加的洋酒,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一边看着边愿一边喝了下去。 “乖,玩开心就好。” “啧啧啧。”文杉撇了撇嘴,所有人再一次进入了欢乐。 - “阿时你没事吧。” 边愿跟在时光的身后,虽然知道他酒量很好,但看着文杉在那个杯子里加着各种酒,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事。” 边愿一把挽住时光的胳膊,那种香味儿又出来了,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欲言又止,时光知道,但他也没有提起,心照不宣,皆是绝口不提。 “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边愿站在街口看着时光,明明他喝那么多,却还是把自己送回去,时光总是那么温柔。 “唔...” 本是准备离开的时光猛地将边愿揽进了怀里,边愿闭着眼睛,明明没有喝酒,口腔里还是一股酒味,时光的身体很热,散发着酒气的热,在这个入秋的时节,让边愿感受到了异样的温度。 “我走了。” 时光放开了边愿,却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边愿主动的在他嘴角小啄了一口,真的像是啄木鸟,生涩又青秽。 “我爱你。” 街道两旁的路灯一闪一闪的,时光抬起头看了一眼,手表指向2的方位,现在已经两点了,但对于时光而言,算早,若不是要送边愿回去,他此刻应该还在酒吧。马路上只有时光一个人,他不是很想回去,文杉的那群朋友很吵,他觉得比酒吧还吵。 他恍然间想起边愿对他说的那三个字,不禁有些失笑。 从衣兜里拿出了手机,他才发现未接号码里,没有边愿的名字。 “你不接我电话,就是为了他?” 时光微微一震,转过身才发现,正是未接号码上的那个人,施奈。 “他是我朋友。” 时光的话永远都是那么真诚,他带着笑脸看着施奈。 施奈有些生气,他穿着一身制服,时光这才想起来,他们英文系去别的学校交涉了,而施奈就在其中。未等时光有所反应,施奈扣住了时光的脑袋,向他刚刚对待边愿那样对待他,时光没有躲开,而是回应他,难得他家施奈主动起来,不然他还差点把他和边愿当做一个人了。 “朋友会这样?” 施奈质问着时光,时光只是笑了笑。 “我们也是啊。” “我们不是,我们是上下关系。” 时光笑得厉害,施奈和他差不多高,唯独他生气的时候,才会格外粗鲁,会让人以为他有多爱你,那是吃醋吗?时光觉得不是,而是一场猎物与食物的追逐。 “谁上?谁下?” 时光欢脱的问着他,施奈微微一震,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时光知道施奈在想什么,那晚明明是他在上,这个小可爱怎么说的好像是他? 施奈低了低头,将面容笼罩着阴影之中,他对时光,又爱又恨,他很温柔,在床.上也是温柔的,哪怕他没有达到时光想要的感觉,他也还是会亲吻他耳垂,在他耳旁说没事。他也很残忍,因为他从不肯将自己展露,所以关于时光的事情,无人得知。 片刻后施奈才缓缓说道。 “时光,我们分手吧。” 第2章 斯文败类 时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挂了,索性今天早上没有课程,他起来的时候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火辣辣地疼,从厨房接了杯热水后,他才接到了文杉的电话。 “喂?” “时光,你怎么回事?学校论坛把你都刷爆了!” “怎么了?” “上个星期你是不是和陆学姐一起吃饭?” 时光皱了皱眉头。 “哪个?” “陆湘,大三英文系的。有人说你们在谈恋爱,你赶紧安慰一下你家边愿,他直接去女生宿舍找陆湘了。” 时光挂断了电话,觉得眉心有些痛,明明喝的是热水,却还是感受不到温热,他点开了成云大学的论坛,如文杉说的一样,他的名字被挂在了第一个。 而边愿,自始至终都没有打来一个电话,他知道边愿相信他,所以只是去找那个女生的麻烦,时光将手机扔在了一边,他也并不打算出门也不打算拦住边愿,边愿的性子他不清楚,但表面还是看得明白。 虽然论坛里很少有人在骂他,想必都是三观跟着五官走。而陆湘想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但他从不理会,上个星期在食堂吃饭,那个女生在坐了过来,她明明是将汤汁洒在了裙子上,想问问时光有没有带纸,没想到还能扑风捉影,看样子她也是故意的,否则他可解释不清楚。 时光闭了闭眼,躺在沙发上,眼光洒进了窗户,照在他的身上,他才觉得有些暖和。 “咚咚。” 敲门声让整个屋子陷入了诡异的氛围。 “阿时。” 时光刚打开门,边愿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宝贝?” 时光安抚着他,全然不提及他知道论坛的事情。 “阿时,我怕。” 边愿将时光抱得紧紧的,打死都不松手的样子,他将门轻轻关上,低声询问着边愿。 “怎么了?” “我怕我们分手。” 时光浅浅一笑,将边愿带去了沙发,那个少年半身撒着金光,那束光照进了窗户,将边愿显得格外耀眼。 “今天没上课吗?” 时光回避了边愿的问题,从冰箱里给他拿出了一盒牛奶。 “上完了。阿时,你想吃什么?” “吃烤肉吗?” 时光转而问着边愿,少年点了点头,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对着时光笑。 成云大学永远不缺的就是八卦,就算是全国一等一的高校,但生活还是一般无二,时光在大一的时候就搬出了学校,起因就是因为长得太帅,虽然成云不缺乏帅哥,但是时光还是脱颖而出,他长得精致,不少人以为他整过容,直到大一和大二的篮球交流赛上被人不小心打出了鼻血,才让这些谎言不攻自破。 时光长得好看是其一,更受关注的是他的成绩,他以全国第一考入了成云大学英文系,曾经最冷门的选修课也因为他成为爆满,时光面对女生是以冷漠出名,所以他的身边,只有文杉一个人。 大一因为被同寝室的人欺负,搬出了学校,这件事情在论坛掀起狂热,但没过多久那个人便被退学,原因不明,无人得知。 时光的冷漠来源于他的心,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脸,又或者似一波春水拂过,让人感受到了温柔。 “那不是时光吗?” “对面是谁?” “好像是边愿。” “果然,帅哥只跟帅哥玩儿。” 时光将熟肉剪半,放进了边愿的碗里,边愿像只小仓鼠一样,嚼了又嚼,看着时光呆呆一笑。 “阿时,我爱你。” 中午的烤肉馆人不多,边愿的话说的轻微,却还是入了时光的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边愿每天都要和他说一句,我爱你。 时光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将肉夹给了边愿。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三个月,那是过了情人节不久后,在8点24酒吧,文杉被时光的摇骰子输的只剩内.裤,而边愿就在那个时候出现,向他表白,时光并没有想过边愿会主动找他,毕竟那不是他自己的风格。 - 时光到达教室的时候,文杉正埋着头呼呼大睡,不用多猜,他们那群人肯定又是玩通宵的那种。座位上不论男女,在时光进来的时候抱着打量的目光,许是都想起了论坛的事情,还在猜测陆湘会不会出现,然而事实却是,一下午的课结束,都没有看见陆湘的身影。 “握草!” 文杉爆了句粗口,讲台上的老师并没有搭理,大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文杉的大惊小怪以及不认真听讲。(ps:大家好好学习,不要不要认真上课。) “时光。” 文杉戳了戳时光的胳膊,将手机递给了他,那张照片,是一个男生抱着另一个男生,时光只认识一个人,那就是施奈,照片显示是在前天。 “他不是你的吗?” 文杉低声说着,他对时光的事情算是了如指掌,甚至还能帮忙打掩护,所以有人发给他这张照片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在昨晚他们已经分手了。 “不是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 文杉默不作声,这典型就是被绿了,文杉实在有些生气,他能允许自己的兄弟绿别人,他可不允许自己的兄弟被别人绿。时光转动着手中的笔,思绪猛地回到了昨晚,施奈说分手的时候,不可否置,他还是愣了一下。 “如果你想,我们就分吧。” 他记得他是这样的回答的。 前天的照片,时光低着头不自觉的一笑,前天他们还在一起,施奈在厨房给他做饭,而他在沙发上看着书,然后,就是施奈昨晚说的上下关系,原来那天,他也去见了别人。 “晚上在8点24见,小爷给你介绍新的。” 文杉拍了拍时光的肩膀,以为他有些难过,但时光转过头一脸正经的看着文杉。 “有边愿就够了。” 文杉见鬼的表情看了一眼时光,然后又开始趴着睡觉。 - 施奈再次出现在时光的视线,是在8点24的那个吧台,他一个人,看起来有些失落。 时光接到边愿的电话,说是来不了8点24,于是时光跟着文杉去了他们的卡座。 “他还真敢来?” 时光笑了笑不语,倒是一旁的人开始了操心。 “时哥,今天心情不好吗?喝杯酒啊。” 来敬酒的,是文杉的朋友,今年升高三,他长得很显小,喜欢穿一件宽大的卫衣,端起酒杯找时光的时候,像极了边愿,时光笑了笑,和他碰杯。 “你叫...” “我叫沈白,杉哥的朋友。” 时光点了点头,文杉在外的朋友很多,多到头发丝儿一样,但这么小的朋友,时光是第一次见,尽管来这儿没几次,但时光还是记得他。 “时哥,杉哥说你心情不好,让我陪陪你。”沈白说着,仿佛文杉交给了他一个大任务,时光皱起眉头一笑,让沈白坐在了他的身边。 “我没有心情不好。” 沈白看了看时光。 “也是,看着也不像不开心。” “你高中没毕业,怎么认识文杉的?” 沈白眨了眨眼睛,许是灯光有些晃眼,五颜六色的舞灯在整个场子照射,看起来有些扭曲。时光这才看见,沈白端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分明,修长而又好看。 “我是被欺负的时候,杉哥救的我。” 时光挑了挑眉,似乎是有听文杉说起过,之前路过云中的时候,有人在校园.暴力,只是时光没想到,会有人对沈白这样的白白嫩嫩的男孩下手,这般想起来了,倒是有些怪心疼的。 “时哥。” “叫我时光。” 沈白愣了愣,单眼皮下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时光,他棱角分明,鼻子优越,眼睛狭长而又深情。 “时光。” 时光听见沈白在叫他,只是低声呢喃的模样,让他再次想起来白绒绒的兔子。 “嗯?” 尾音挑高了一节,让沈白心里痒痒,他的喉结动了动,将手中的小半杯的酒喝了下去,但口腔还是有些干涩,喉咙依旧是干燥。 “杉哥说,你被绿了。” 沈白还是说出来杉哥当时找他的原因,他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时光生气暴打他,毕竟杉哥那么暴力的人,他最好的兄弟下手应该也不轻。 “嗯。” 时光只是轻声嗯了一下,算是回应,沈白抬起头并没有再时光的脸上找到任何生气或是不悦的表情,在他脸上能看见的,只有温柔和帅气。 沈白想起昨天时光带来的那个人,他记得杉哥叫他边愿。 时光对他很温柔,说话也温柔,连亲他额头的时候,也是温柔的。 “时光,我想和你在一起。” 第3章 替代后补 云城的夜晚,总是寂静的出奇,唯独8点24这个酒吧,让人并不觉得孤寂,文杉回到卡座的时候,只有沈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桌上的酒又空了几瓶,文杉就已经知道,时光的心情不好了。 “他人呢?” “去洗手间了。” “你怎么不跟去?” “他不让。” 文杉心下了然,拍了拍沈白的肩膀,将他拉去了舞池。 水龙头里的水依旧哗啦啦的流动,时光喘了口气,酒精上头让他脸颊泛红,看起来有些秀色可餐,对,在施奈的眼中,就是这样。 “你是后悔了?” 时光抬起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施奈,从他跟着自己进入洗手池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施奈目光涣散,看着时光的时候,还是如当初一样的眼神,时光想起来了,是勾.引他的眼神。 可是现在,却让他格外的陌生,他的确对谁都似乎是一样,一样的温柔一样的从容,但他也不希望最后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难怪文杉之前总是让他不要这样,会让人误解他是玩儿玩儿,然后接近他,也是为了玩儿玩儿。 “你为什么要同意?” 施奈问他,话语里有几分委屈,他戴着初见时的那副金丝眼镜,他记得时光说过,他喜欢自己戴这副眼镜,能让他想把自己征服的冲动。 “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我只是希望你快乐。” 时光说的话,只是简单的阐述,却在施奈的耳中,变成了最残酷的情话。 洗手池的单间让他们俩的对峙没有了外界的骚扰,施奈一把掐着时光的脖子,将他抵在门上,那种眼神像是要把他杀死,但他没有用力,只是将力气放在手上,却没有狠下心。 “为什么你就不能偏爱我!” 透过施奈的眼镜,时光似乎看到了他眼里的雾气,他抬起手想抚摸一下施奈,却被他摁在了身侧。施奈并没有用力,所以时光也没有呼吸不畅,他依旧能抬起那双深情的眸子,将施奈愤怒的表情看在眼里。 “你不是找到偏爱你的人了吗?” 施奈微微一震,不曾想从时光的口中还能得到回应,施奈低下了头,不知是是该哭还是该笑,时光这是醋意上头了?竟也分不出那人是谁? “我想要的,是你的偏爱。” 时光还想说些什么,施奈猛地将头埋在时光的颈肩徘徊。时光好不容易等到它的痕迹消失,施奈出现的时间恰好,让它再次印在了上面。颈肩热乎乎的,湿漉漉的,时光对于施奈并不生气,这让施奈更加烦躁,因为他从没有对任何人生气过,连吵架也没有。 “你真是个斯文败类。” 时光缓缓道出这么一句,却让施奈再一次心悸,这句话,时光对他说过,也是在这个酒吧,在这个洗手间。他说,‘我喜欢你的斯文败类。’ 可是现在,他不喜欢他了,却还是对他那么温柔。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施奈早已经觉得时光把他看穿了,他想要什么,他都知道,时光不会阻拦不会生气,自己爱做什么他都可以同意,他要什么时光也都给,可唯独一样,时光不会给,谁也不给。 施奈阖眼,微微启齿道。 “大一文学系社团的人要出去比赛,时光,我想和你做..爱。” - 时光揉了揉头发,回到了卡座上,所有人都还在,包括沈白。时光心情如旧,沈白坐在边缘有些低沉,时光这才想起,刚刚他拒绝了沈白。 那是他第一次拒绝人,拒绝的那人也是应该拒绝的。 “沈白已经喝了很多酒了,我可从没见他这样过。” 文杉坐在了时光的身旁,朝他嘀嘀咕咕地说着沈白的情况。 “我拒绝了他。” “为什么?” 文杉缩了缩脖子,尽管灯光昏暗迷离,却还是看见了他脖子上的痕迹,以及身上的香水味儿,文杉嗅了嗅,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见过施奈了。” “嗯。” 施奈的身上有一股独特的香水味儿,是以前时光最喜欢的,后来遇见了边愿,边愿有鼻炎闻不了,时光便很久都没有喷过了,文杉记得,他以前和施奈在一起后,施奈就开始喷这个香水。 他现在不用了,施奈还是在用。 “沈白很好,比施奈好。” “他太小了,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文杉微微一愣,他差点儿忘了,沈白跟他说过,他要考帝都的大学,那是全国最好,比成云大学还要好的学校,他怎么差点儿把这茬儿给忘了,一想起施奈出轨时光,他许是就有些气的很,什么都没考虑就把人往时光眼前送。 但文杉清楚的一点是,时光也不是来者不拒,他有自己的选择,他像是在给他们分类,那一个是白玫瑰,那一个又是红玫瑰,白玫瑰放在花园里生长,红玫瑰摘下,刺伤了自己也没关系。 “行,我知道了。” 时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却不曾想在这里遇见了那个人。 陆湘。 文杉的嘴角抽搐了几分,看到陆湘的时候反应有些激烈,并不像时光一样冷静,陆湘可是英文系出了名的美女,喜欢时光的这件事情也是出了名,仿佛有她在的地方,都能倒吸一口凉气。 “师姐好。” 文杉喊得没有底气,时不时的瞥向时光,但他没有任何动作表示,文杉便只有硬生生的抗下。 “原来你们也在?” 陆湘的声音娇媚,听得人头皮发麻,文杉这一桌全是男生,虽不全是成云大学的学生,但也都听文杉说起了论坛的事情,不得不说的是,陆湘乍一看就不像个省油的灯。 为此,他们对于陆湘并没有什么好感。 “我姐妹在旁边那桌,要过去喝酒吗?” 陆湘指了指身后的卡座,清一色的女生面带微笑,看着他们的时候眼里都在发光,似乎男女之间在酒吧的交流,就是这么简单,酒就是最好链接两人之间的关系,仿佛能诱发出灵魂的碰撞,让彼此都神魂颠倒。 她转过头想对时光说些什么,他却猛地站起身说道,“我去买包烟。” 然后就离开了这里,没有一点留给陆湘搭话的机会,随即,沈白也跟了出去。 “师姐,我们这里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也不方便啊。” 文杉抠了抠脑袋,谎话连篇地拒绝着陆湘,身旁的人纷纷应和点头,陆湘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饶是看着时光离开,她也没什么兴趣了。 文杉拍了拍胸口,幸好陆湘离开了没有刁难他们,他最搞不定的就是女生,要是陆湘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今天怕是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就在他们拉着文杉准备继续玩儿的时候,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文杉的视线中。 “是施奈。” “杉哥。” 身旁的人喊了喊文杉,他摆了摆手还是拒绝了,毕竟时光最讨厌打架,回头把他惹毛了就不好收场了,但按照时光的作风,他是分手也不会刁难前任的人,施奈和时光看起来像是一个德行的人,但文杉就是偏袒时光,对,就是这样! - “喂,奶奶。” 时光才出了大门,就接到了奶奶的电话,那头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一直在跟时光说些什么,让他的眉头不由的皱在了一起。 “奶奶,我明天回来再说,你快早点睡觉。” “好,我知道了,嗯,我不和他吵。” “嗯嗯,好,晚安奶奶。” “时哥。” 沈白喊了一声时光,他拿着烟站在酒吧外没有进去,转头便看见了沈白,他将手机踹回了兜里,心情有些欠佳,但沈白的及时出现,让他暂时远离了那些繁琐复杂。 “怎么了?” “那个女生,是论坛上的那个吗?” “你也知道?” “杉哥跟我们说了。” 时光点了点头,将烟盒的透明胶撕开,从里面抽出了一根。沈白很有眼力见的为时光点燃了打火机,那一刻,时光在沈白的身上,再一次看见了边愿的影子。 那团小火苗就那般燃烧着,时光也没有将头伸过去,而是将它插.回了烟盒,他记得边愿不喜欢他抽烟,他闻不了,他便不抽了。 沈白的手僵住了,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 “你怎么有打火机,你要抽烟?” 沈白摇了摇头,将打火机收回了兜里。 “杉哥说让我备一个,给他们点烟,我有鼻炎,闻不了。” 少年笑了笑挠头,他的话让时光再一次愣住。 街上吹起了晚夏的风,撩动着沈白的碎发,他看着时光的时候,总觉得在看一只心爱的猫,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比如陆湘,比如施奈。 “我们回去吧。” 沈白点了点头,将时光的手牵住,他的手很大,沈白牵起来觉得暖和,手指间淡淡的茧硌着他的手,厚实温暖的不像话。 时光没有拒绝,只感受到沈白的手将他握的很紧。 这不是暧昧,也不是时光认同的方式,沈白的手似乎在传递着温度给他,一遍一遍地告诉时光,他很喜欢他,真的很喜欢。 - “喂。” “边愿,你想知道时光脖子上的草莓是谁种的吗?” 那边愣了半晌没有说话,紧接着便是一声急促的嘟嘟声,他挂了电话。 站在洗手池的人亲眼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低着头笑了笑,只觉得有意思,他不明白为什么都像是飞蛾前仆后继,他承认那个人真的很有魅力,但是他不太开心身边有太多人了,他是自己的,一直都是自己的。 第4章 何以为家 时光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在遛狗。 他本是趴在阳台上抽烟,却没想那人牵着一只萨摩耶从他的视线经过,时光不记得他们这一栋楼有这一号人,晚上在这儿的时候,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遛狗。 那个人穿了一身的黑衣服,若不是萨摩耶浑身雪白,怕是时光也分不清楚,毕竟他有些轻微的近视。 他揉了揉眼睛,转身准备去睡觉,刚一上床就接到了边愿的电话。 “阿时,你在干什么?” “我在想你。” 多么敷衍随便的回答,电话那头还是笑得很开心,时光听见了声音也跟着他浅浅笑了笑。 “阿时,明天下午我们要出去比赛,我想见你。” 时光愣了愣,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凌晨1点,不得不说他今天回来得确实有些早。 “我在家等你。” “好!” 那边挂断了电话,时光想起明天他要回家一趟,所以还是打算和边愿现在见面,夜里已经没有了蝉鸣,秋天确实快来了。 边愿到达时光家的时候,是半个小时之后,时光晚了一些时间正在给边愿热牛奶,想让他睡个好觉。边愿并没有笑着脸进来,他的脸色很差,仿佛刚刚电话里兴高采烈的不是他一样。 “宝贝,喝完热牛奶去睡觉。” 时光把牛奶杯子递给了边愿,他觉得暖和,便抱了许久,时光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好,但边愿不说他也就不问。时光喜欢心照不宣的感觉,仿佛是和所有遇见的人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一起做着那些心照不宣的事情。 时光的碎发湿漉漉的,边愿看得出他洗了个澡准备要睡了。 “阿时,我们上.chuang吧。” 边愿低声来了这么一句,时光没有说话,他们在一起三个月了,所有的亲昵只限于牵手、拥抱、接吻。时光不知道为什么边愿会说这句话,只觉得今天的边愿是真的奇怪。 “怎么了?” 边愿不语,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快要冷却的牛奶,他记得时光总是说他像牛奶,因为他单纯干净,可是... “阿时,我真的很爱...” 那声爱,在唇枪舌战之中戛然而止,边愿的手僵住的刹那牛奶倒在了裤子上,边愿的手被时光紧紧地握住,他仿佛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触碰时光,一切都因为他们的身体都变得滚烫而变得异样起来,边愿努力的回应着时光的亲吻,没有粗鲁没有疼痛,是温柔且旖旎的亲吻。 “时光...” 边愿喘了口气,喊了喊时光的名字。 “乖,别说话。” 边愿的脸是肉嘟嘟的,时光很喜欢揉他的脸,但是现在,更多的,是两人之间最暧昧的距离和最暧昧的动作。 边愿娇.嗔的声音响在整个房间,勾起时光心中的一团火焰,而那把火越来越大,只有边愿才可以见他扑灭。 时光一直不舍得碰他,因为对于他来说,边愿就像是他的宝贝,怕他疼,怕他哭,他记得以前施奈就哭的很伤心,尽管时光一边安抚着他,一边停下了动作,但施奈还是很难受,所以,他不想边愿太难受,他不说他也不提,就这样也挺好的。 时光房间里的很单调,除了白色就是黑色,窗户并没有关上,外面吹来的风只让他们觉得舒服,边愿皱起了眉头,感受着后背的时光落下轻吻。 “时光,我想要你的痕迹。” 边愿yin逸的声音传入了时光的耳朵,他今天的举动似乎全都出乎了时光的意料。他朝前慢慢地动了动,伴随着边愿的一声娇.嗔,时光轻咬了一下他的耳畔,那声音像是羽毛的酥酥痒痒划过边愿的心窝。 “好...” - 时光睡醒的时候,边愿已经离开了,他起得很早,文学系的比赛是参赛人一起乘坐校车前往目的地,所以天才微微亮时,边愿就离开了,他走前的动静很小,但时光还是醒了,他侧着身子将边愿搂在怀里,感受到脸上片刻的温热之后,怀中就变空了。 时光睡不着了。 阳台上的星火一亮一亮,伴随着白色烟雾缓缓升起,路上的灯熄灭了,现在,是七点四十分。 【文杉:我查到了,和施奈一起的那个人叫陆承,是陆湘师姐的哥哥】 【时光:你查他做什么?】 【文杉:他是你家宝贝的前男友。】 时光没有再回消息,边愿的前男友,陆承。 他似乎没有在学校里听过这一号人物。 八点半,时光离开了屋子,今天他要回老宅,源于昨天奶奶的电话,他记得上次回去是在大学刚开学的时候,现在大三,这样想来确实也很久了。 他不喜欢那里,若不是奶奶在,他连想都不会想。 老宅位居在云城中心,尽管在最繁华的地方,但那栋别墅还是很宁静,奶奶不喜欢热闹,只喜欢和他打电话聊天,哪怕他很久没有回家,奶奶也很理解,或许没有人比奶奶更加理解了。 “奶奶。” 时光才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许佩佩,还没到秋天,她就已经裹了层厚实的外套,奶奶怕冷,他也是。 “阿时,你可算回来了。” 许佩佩看见时光就哭,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但时光还是忍不住心里刺痛了几分。 最爱他的只有奶奶。 “阿时,回家住好不好,奶奶怕你吃不好睡不好。” 许佩佩拉着阿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惹得时光不知道该哭该笑,她揉着时光的碎发,看起来像是鸡窝,可许佩佩喜欢,就像小时候的时光,一样的让她觉得可爱。 “奶奶你去不去医院,阿时送你去。” “不要,奶奶不喜欢医院,摔了一跤而已,奶奶就是想看看你。” 时光明白,说自己摔了事儿小,想看他是真。 未等时光说话,二楼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步伐一轻一缓,却在时光的心上扎了一把刀,一深一浅般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时光没想到他在,若说他今天在老宅,时光不管说什么都不会回来。 男人是个跛子,时光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为什么是个跛子,那套昂贵的西装穿在男人的身上,只让他觉得人模狗样,他面露凶恶,尽管放松了面部的肌肉,可还是看起来凶巴巴的,或许就像他本人一样。 时光不去看他,惹得男人觉得有些被轻视的感觉,颠簸地冲下了楼,将时光从许佩佩的怀中将他扯了出来。 “读大学就是读了个目无尊长?” 时光不反抗,倒是许佩佩吓得大叫,尽管这个场景在三年前已经是日常,但许佩佩还是觉得当他拉起时光的时候,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你答应我不出来的!你把我孙子放开!” 时光懂了,是他让奶奶给他打电话的。 “尊长?你?” 时光眨了眨眼睛,觉得他在开玩笑,温临志?他算什么东西? 温临沉重的呼吸喷洒在时光的碎发上,他知道温临志很生气,可是在时光看来,他根本没有资格。 “啪—” 那声耳光清脆,直接将许佩佩的泪光吓了出来。 时光的头伴随着男人有力的动作偏了过去,他的脸颊被打出了五指印,但他却感受不到疼痛,时光知道,不论过多少个六年,这个男人永远也改不了这个毛病。 “奶奶,阿时走了,下次回来看您。” 许佩佩拉着正指着时光破口大骂的温临志,时光走得不紧不慢,但仿佛将温临志的话语全部屏蔽了。 才出了老宅没多久,本是晴空的天暗了好几个度,乌压压的一片让人喘不过气,坐上回家的车的那刻,时光觉得风有些大,吹得眼睛干涩,竟生生的流了几滴眼泪。 - “时光?” 他推开门的刹那,明晃晃地灯光差点晃瞎了他的眼睛。 “小施。” 施奈等了他半个小时,在做好一切之后,等到了时光,时光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一切都是那么的对他胃口,就像以前一样。 时光这才发现,施奈变成了寸头,还穿件白衬衫和牛仔裤,时光颤了颤眸子,低着头换鞋之后,然后重新挂上了笑脸。 “你的脸怎么了?” 施奈看得很清楚,时光那张白皙精致的左脸上,赫然印着五根手指印。 “我没事。” 他笑了笑,转而看向桌上的饭菜,顿时觉得有了胃口。 “辛苦了小施。” 施奈微微一震,他刚才怎么没注意,时光叫他小施,那么曾经多么亲昵的称呼,是他多久都想要在得到的一次称呼。 时光并不意外施奈的到来,只是想起在老宅发生的一切,竟在此刻显得多么强烈对比,他夹了一筷子盘中的红烧鱼,那味道也还和以前一样。 施奈的寸头将他的表情一览无余的展现了出来,那双明眸之中,皆是时光自己的影子,时光恍然间想起和施奈第一次见面,在8点24的酒吧洗手间,少年一头栗色的碎发,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那身白衬衫和牛仔裤在酒吧显得多么格格不入。 他主动拦住了时光的去路,却被时光拉住了手反扣在后,本是处在上风的施奈瞬间败下阵。 时光白皙的颈肩,是施奈早就看上的。 他喜欢时光身上的香水味,埋在他颈窝的时候,像是贪婪的吸食他的一切,就像是恨不得把他揉进骨子里。 施奈身上的香水味儿充斥着整个屋子,这是时光最喜欢这个味道,但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在用过,施奈不是不知道原因,只是当初他不舍得,所以从未提过。 是啊,当初,明明是那么不舍。 “时光,别离开我好吗?” 第5章 乐队主唱 时光惊了一身汗,那个梦又出现了,明明是在温暖的午后,夹杂着些许迷人眼的视线,可对是来说,就是一场噩梦,将他包裹在黑暗之中,慢慢的沉溺其中。 “时光?” 施奈被时光的动静吵醒了,他摸着施奈有些扎手的脑袋,安抚着他有些起床气的性子,眼眸一眨一眨的,将施奈看着。 “乖,我去洗个澡。” 施奈拉住了时光,感受到了他一身的汗,他的睡梦被打乱了。 “时光...” 施奈像是梦呓,轻声喊着时光的名字。 时光低头亲了亲施奈,然后才离开去了洗漱间。里面放水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不知为何,施奈觉得心安,仿佛一切都在,时光也在。 窗外忽然下起了大雨,施奈翻过身抱着被子浅浅入睡,上面有时光的味道,让他更加能够睡得舒坦,窗外的雨声,屋内的洗澡声,关于时光的一切,他再次感受到了。 云城迎来的初秋,是在文学系结束比赛的第二天。 这短短的半个月,边愿没有一次联系过时光,连条短信也没有,时光亦是如此,两人像是默认的不联系,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校庆?” 文杉狰狞地吼出这四个字,惹得食堂的人纷纷朝他看了过来。 “不是还早嘛?怎么提前了?” 厉宝儿白了一眼文杉,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说师弟啊,你没听说吗?学校论坛早就在讨论这件事情了。” 文杉大惊,立马掏出手机开始翻阅,倒是时光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继续吃饭。厉宝儿瞥了一眼时光,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奇怪。 “时光,文学系比赛的人都回来了,你不去吗?” 文杉愣了愣,顺着视线看向了时光,时光停了筷子,然后抬起头准备要说些什么,就在他们三人的视线里,走进了一个熟悉的人,这个人正是许久没联系的边愿。 “那不是边愿吗?” 厉宝儿嘀咕着,还准备朝他招手,却不想他的身边跑来了一个男生,两人看似有些亲昵,他甚至于更加依赖边愿,时光面不改色地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他恍然间似乎想起了他是谁。 “是陆承。” 文杉说着,和厉宝儿一起看向时光。 陆承,是边愿的前男友。 “时光...” “我吃完了,先回教室等你们。” 时光说着,端起餐盘就离开了,厉宝儿撇了撇嘴角,和文杉相视一眼。 “我家时光怎么回事,最近感情不顺啊。” 厉宝儿道,“要不去给他烧香?” “好主意,我们挑个黄道吉日。” “行,我把森森带上。” 文杉眨了眨眼睛,几分嫌弃的语气传入了厉宝儿的耳中。 “你不说我都差点儿忘了你和戚森复合了。” 厉宝儿翻了个白眼,继续蒙头吃饭。文杉和厉宝儿也算是多年好友,她并不介意时光的一切,反而觉得他是一只刺猬,见到女生就会竖起刺的刺猬,但她还好,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也有人误以为他们俩有什么事,但速度论坛的热度远远赶不上厉宝儿换男朋友的速度,她对时光并不感兴趣,若非是好朋友,不然学校遇见都是绕道走的那种。 - 时光回到教室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这堂选修课的人少,文杉是陪着时光的,不然他铁定是去网吧打游戏,或是在寝室蒙头大睡等着夜晚的降临。 【文杉:乐队队长找我,我在音乐教室等你。】 文杉在二十分钟后来了条微信,时光抬了抬眉眼,乐队... 时光记得文杉之前是学校乐队的键盘手,是宝儿师姐的男朋友戚森上任新队长后,因为文杉常常不来乐队,鬼混酒吧就把他换掉了,那个时候文杉还大闹了一场音乐教室,还被记了个处分,以至于厉宝儿为了这件事情和戚森分手,后来戚森对着她死缠烂打,厉宝儿受不了他才选择复合了。 厉宝儿是个精明的女生,她擅长徘徊在喜欢他的男生之间,是时光之所以并没有将她划分在冷漠区域之内,是因为他一直觉得厉宝儿和他很像,那种感觉仿佛厉宝儿是他的亲姐,他从来没有姐姐。 音乐教室在另一栋楼,时光本并不打算过去,饶是那边猛地围了一堆人,才让时光有几分好奇,他也喜欢凑热闹,不然也不会跟着文杉去混8点24了。 “是他吗?好帅啊,好久没听到他唱歌了。” “啊啊啊,我真的要被帅晕了。” “之前代表学校去比赛拿了第一,又帅又优秀。” 又帅又优秀... 时光朝前走了几步便听见了一群女生嘀嘀咕咕的花痴着,教室里传来的歌声是当下最流行的乐曲,能够翻唱成这样,可见实力也是一流的,但他有几个调有些跑音,像是喉咙里有些沙哑,并没有将声线发挥到极致。 时光站在人群中,也避免不了那些女生注意到他,喧闹声再起,不是因为那个主唱,而是因为时光。 “时光,是时光,他怎么在这儿?” “时光!” 坐在教室里面的文杉被声音吸引了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人群中高了一个头的时光,他招了招手,示意时光过去。 厉宝儿和戚森都在,只是点了个头算作打招呼,文杉拉着时光坐了下来,那个主唱依旧在彩排着。 “这儿不需要你你来做什么?” 文杉感觉自己的心被时光狠狠的扎了一刀,一口老血都能吐出来。 “是戚森把我找回来的,之前顶替我的键盘手跑路了。” “学校也能跑?” 文杉撇唇,说时光聪明吧也不算。 “校外的,跑了,带着键盘一起。” 时光觉得有些好笑,戚森确实比上一任队长更有责任,可这事儿也太不走心了。 那首歌的戛然而止,来自于戚森将音乐教室的门猛地关上了,他觉得吵闹,时光也是。 “时光,加入我们吧。” 戚森说得直白,倒是让时光有些受惊。怎么又突然找他就加入乐队?时光眨了眨眼睛,朝文杉看去,文杉躲避着时光的视线很是及时,就那一刻时光就知道了,一定是文杉把他供出来了。 “我不会。” 戚森仿佛知道时光要这样回答。 “我们主唱声带受损,医生让他修养一段时间,文杉举荐你,当主唱吧。” “......” 时光看了看那个背对他的主唱,并没有像戚森那样的穿着打扮,在乐队里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 “时光,我也在乐队里,一起嘛。” 文杉拉着时光的袖子,像是再和他撒娇,若是被人说不定还能行得通,文杉?不行,时光一看他学着撒娇的样子就想抽他。 “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说话的声音确实有些沙哑,时光抬头看去,那个男生长得格外清秀,那双眼睛带着笑意,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仿佛和刚才唱歌的他是两个人。 “啊,这是我们主唱,季秋。这是时光。” 戚森介绍着两个人,想让他们赶紧熟络起来,文杉向他提起时光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之前在酒吧时光当过驻唱,若不是文杉说他,他还差点忘了,他听过时光唱歌,总的来说,很适合他们乐队。 “时光?这个名字很好听。” 第6章 独一无二 时光加入乐队的事情,很快就在学校论坛掀起了一场小风波,只说乐队又添一个帅哥,还有人还留言问着乐队缺不缺打杂的。似乎关于时光,总是那么多的话题在孜孜不倦的谈论着。 那天晚上文杉为了亲祝自己和时光加入乐队,又在8点24酒吧搞庆祝,时光知道,他就是在给自己玩乐找借口,但没办法,戚森和厉宝儿的赞成,让他根本跑不掉,其实他也没想跑。 文杉似乎看得出时光不想参加这场聚会,毕竟在今天食堂发生的一切,他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按理说边愿回来的第一件事情肯定会是找时光,但道现在为止,边愿没有来过一个电话。 而事实就是,不止是电话,连短信也没有。 8点24酒吧营业很早,八点二十四分之前都是属于清吧类型,他们乐队的人除了键盘手文杉,吉他、贝斯、鼓手来的都很早,戚森和厉宝儿一样,都在B区聊天,算上时光是八个人。 厉宝儿不喜欢酒吧,一直嚷嚷着想去打麻将,毕竟八个人刚好两桌,但戚森和文杉一直坚持,厉宝儿也只有作罢。 时光坐在吧台没有去管他们,调酒师递来了一杯长岛冰茶,时光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看他,觉得有些好笑。 “我觉得你需要。” 调酒师阿齐在8点24待了三年,热衷于调酒,他看见时光的时候下意识就觉得他需要,所以他没有问时光,便擅作主张给他了。 “很明显吗?” “不明显,只是感觉。” 阿齐认识时光的时候,是在时光大一的入学晚会,他和文杉一起来的,阿齐比较话少,那时候的时光坐在吧台和他聊了好久,他也给了一杯长岛冰茶给时光,但那杯长岛冰茶的伏特加阿齐只会加1盎司。 “给我一杯橙汁吧。” 时光摆了摆手,没去看那杯鸡尾酒,阿齐依旧面不改色,将橙汁又递给他。大一的时候,阿齐非常沉默,他说十句话,阿齐才会说出一个嗯字,他调侃阿齐是哪儿来的间谍被安插在8点24,阿齐只是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状态不佳?” 阿齐说着,将时光的状态看在眼里,确实今晚的他感觉得状态不佳,以前在这里的时光虽然也是坐在卡座或是吧台沉默,但他的沉默是撒发着诱人的魅力,不管男女都会蜂拥而至,而此刻的时光,沉默的像是一块石头。 橙汁里飘来酣甜的酒香,很清淡,想必阿齐还是给他加了点酒,似乎是他今天的冷漠有点不讨喜,连阿齐都看不下去了。 时光正低着头想些什么,阿齐突然转身离开了这边,他抬了抬头才看见,一个身着黑色卫衣的男生朝他走来,耳畔的流行音乐余音绕梁,仿佛一切都在音乐教室里的一样,他手握着话筒唱着歌。 “时光。” 季秋来得晚,文杉那边已经在A区疯狂的时候,流行音乐渐渐的减小了音量,顺接而上的是带着节拍的打击声,季秋朝他走来的时候,仿佛每一步都印在了他的心上。 “你怎么不去文杉他们那里?” 季秋说话很温柔,和他一样。 “他们太吵了。” 时光笑了笑,说的很轻松,他的确不喜欢太吵闹,就算待在8点24,他也喜欢待在B区,这个地方,远离舞池远离A区,是个喝酒悠闲的区域。 季秋坐在了时光身旁的高脚椅上,看着时光手握一杯橙汁,而一旁还放着一杯长岛冰茶,这画面有些违和。 “你点的?” 时光还没来得及回答,季秋便拿起了那杯长岛冰茶,他似乎并不介意酒的浓烈,至少喝了一口他就发现伏特加的味道并不浓重。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都觉得亲昵。 “阿时。” 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又亲切的呼喊,时光微微一震,一偏头就看到了边愿,他穿的是学校的白色制服,像是特地来找他的一样。边愿看见时光的身边还有一个男生的时候,眼神变了变,连看着时光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宝贝你怎么来了?” 季秋并不惊讶于时光对边愿的称呼,他再次喝了一口长岛冰茶后觉得口腔里的伏特加变得浓烈了起来。 “我过去等你。” 时光点了点头,季秋便离开了吧台。 “宝贝。” “阿时,你和他?” “刚认识的朋友,学校乐队的。” 边愿点了点头,想起学校论坛是说了这件事情,但他看见那个男生在和时光说笑的时候,心里不是滋味儿,他觉得那个人会抢走时光。 “阿时,你想我吗?” 两人没有打过电话,没有发过消息,但边愿还是开口就问了问时光这个诡异的问题,时光摸了摸边愿的脑袋,他的回答,意料之内。 “当然想你。” - “时光喃?你不是去找他了吗?” 季秋回来的时候,文杉正好奇他怎么一个人,季秋耸了耸肩。 “边愿来了。” 厉宝儿和文杉停滞了一下,两人都想起了在食堂的一幕。 季秋平淡的话落在两人的耳朵倒是多了几分怪异,文杉看得出季秋的感觉,他似乎对时光很感兴趣,他猛地想起施奈和时光的事情,到又多了几分打算。 时光回到卡座的时候,文杉喝得已经差不多了,厉宝儿和戚森已经离开了酒吧,说是戚森喝多了先回去了。文杉躺在沙发上将乐队的那个贝斯手田天拉着,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时光哥,我把杉哥送回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啊。” 时光点了点头,看着田天把文杉带走了。他们都住在宿舍,这样也方便,文杉只去过他的小公寓几次,觉得太冷清,不像宿舍热闹,所以时光也不打算把文杉带回去,毕竟文杉也不喜欢他那冷清的小公寓。 8点24的洗手间,永远都有好戏,时光记得以前还调侃过阿齐,带他去看戏,他嫌弃的摆了摆手并不想掺和,时光对于这里的洗手间并没有多在意,若不是当初想让阿齐看起来不那么自闭,他也不会去掺和。 “你在这儿?” 季秋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时光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为什么总是在洗手间遇见那些人,比如边愿,比如施奈,有比如现在的季秋。 “你没走吗?” 时光在卡座上没看见季秋的影子,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在等你。” “等我?” 时光有些轻微的讶异,季秋在等他? “嗯。” 时光垂了垂眸子,对于季秋的话语既好奇又能接受,他只是没想到季秋和他一样,只是有哪些具体他还要慢慢摸索,主动送上门的猎物,猎人怎么会放过这个开枪的机会?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时光带着笑意点开的刹那,明明是微微的震惊却还是没有任何情绪表露,季秋看得出来他手机里的东西非同一般,但时光始终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细小的微动季秋能够捕捉,像是夏季里猛地下了场雪,天方夜谭的惊讶。 季秋朝前走进了几步,他贴着时光的身体,见他手中的手机抽走,再放入了时光的衣兜,一切都是那么顺手。 “和我说话的时候,不要分心。” 时光微微一震,这话从季秋的嘴里说出来他有些好笑,季秋比他矮了一点,可就是那么一点,让时光做不到无动于衷。 两人视线的交流并没有停止,耳畔传来女人娇.嗔的声音,阿齐说的没错,8点24的洗手间,好戏从没断过,也难怪他不喜欢在这儿上厕所,每次都要跑去对面的便利店。 “你等了我那么久,我是不是该还给你?” 时光唇齿间像是云波一般轻柔,酥酥痒痒地勾起季秋的欲.火,从音乐教室见面起,他在时光的身上感受到的,是无形的吸引着他的魅力,是随地随地的从不间断。 就在时光微微偏头的刹那,季秋像是害羞一般退了小半步,他的眼神有些躲闪,洗手间头顶的那束暖光打在时光的脸上,他的眼神看起来永远那么温柔。 “你不回宿舍吗?” 季秋明明是欲拒还迎地小把戏,但对时光来说,就是羞涩的娇柔,似乎在他眼里谁都是这样的。 “我不住宿舍。” 季秋的眸子动了动,这听起来似乎话里有话。 “那个小可爱不适合你,时光。” 时光面不改色的将季秋看着,明明两人相距如此之近,可在那一刻时光又觉得他们俩隔得好远。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少年的碎发靠近着季秋的鼻尖,他闻到了清香的薄荷味,仿佛瞬间将他瓦解。 季秋闭了闭眼,唇齿间的流动让他沉迷,时光的魅力不仅仅在于他的皮囊和深情,而是那种无形的力量将你拉向他,仿佛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就只有他,季秋想起来了,那是,时光独一无二的温柔。 他不会让自己也深陷这个沼泽,他倒是想拉一把时光,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拉出一毫米也可以,他总觉得时光很痛苦,明明是阳光的少年,却他却看见黑暗里无数的手臂撕扯着他,他却感受不到痛,又或者是说,没有痛。 第7章 论坛风波 “那个小可爱不适合你,时光。” 季秋的声音再次盘旋在时光的脑海里,其实他早该想到的,可为什么自己总是这样,自欺欺人像是在麻痹自己,他不会难过也不会伤心,就算真的看见,也是在一份爱之中前所未有的信任,那是信任? 时光不知道。 他只是不想伤害边愿,也不想伤害任何人,就连他很喜欢施奈的时候,连说分手都是想着他的意愿,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答应着,他们就不会难过。 如果,当初那个人也是这样就好了。 时光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焦虑,他不该这样的。 手机安静的躺在床头柜上,季秋从洗手间离开的时候,时光并没有阻拦,季秋只是摸了摸时光的头,他说,‘我在。’ 他很温柔,就像是羽毛落地时候的温柔,就算被撕裂的时候也是温柔的,季秋或许没有想到那一步。但他靠近季秋的刹那,时光的脑海里浮现的是手机里的匿名照片,从季秋收起手机的那一刻,他就喜欢上了他。 只是喜欢。 那不是背叛,时光只不过是学着他的样子,做着和他一样的事情。他不记得施奈在离开小公寓的那天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是和好了还是没有,他都不知道,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不联系也是常事,他们总是如出一辙的过着自己的生活,互不打扰,也相互思念。 在学校的双休日之后,成云大学迎来了不喜不悲的周一,时光到教室的时候很早,文杉发来短信说下午要排练,时光在教室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文杉,想来昨晚疯的很晚应该是起不来了。 教授进教室的时候,班里加上时光也凑不上十个人。 教授似乎习以为常,本来就是冷门选修课,人少也在情理之中,倒是每次上课都能看见坐在窗户边的时光,这让他有些意外。 时光看上去不是那么爱上课的人,他的做法也永远都和别人想象的相驳。 “我去,不是吧,真的假的?” 教室人很少,身旁几个人尽管再小声的谈论。除非时光和教授是聋子,否则不可能听不见。他们拿着手机交头接耳,仿佛学校又出了什么大事情。 时光不去管那些窸窸窣窣的事情,教授在黑板上的书写就已经够他繁忙了。 临近中午,时光才从教室和教授谈论完国.际商法,才抱着一沓书去了食堂,文杉约好了在那儿见面,食堂人多,吵闹声让时光有些无措,等了许久才等到了文杉,厉宝儿端着一盘饭菜匆匆忙忙地坐在了时光对面,眼中的打量让时光误以为他脸上有什么东西。 “怎么了?” 厉宝儿微微一震。 “你没看论坛?” 时光不语,文杉喝了一口排骨汤也没有说话。 “陆承被曝光了,说他嗑.药,天啦,鬼知道陆湘是不是也嗑。” 厉宝儿摇了摇头,像是在对着时光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时光听后是有些震惊,想来在教室的那群人应该也是在论坛看见了。时光偏了偏头,看见一旁的文杉佯装悠闲的喝汤,他似乎就明白了什么。不过陆承这件事情在论坛上愈演愈烈,那么等待他的只有开除的决定了。 文杉和厉宝儿在圈子里都是出了名的八卦,这么大的事情文杉居然都不觉得惊讶。要是以前,铁定又是嘴巴跟机关枪一样停都停不下来,从天谈到地,几百年前的八卦都像是考古一样翻了又翻一定要再扣出细节似的。 时光垂了垂眸子,额上的几根碎发垂到了眼前,头发似乎长长了,要找个时间去剪了。 “戚森在教室等你们,吃完一起去吧。” 厉宝儿说着,却突然愣了愣,文杉以为她看见了什么,转头一望,恰好看见了陆湘,她端着一盘饭菜朝另一边走去。 她似乎对于别人的指指点点并没有什么感触,反倒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异常。学校论坛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陆湘肯定不例外,她是英文系大四的学生,陆承是文学系大四的,两人都是成云大学的人,也难怪会有人说三道四。 “戚森联系的吉他手什么时候就位?” “快了吧。说是季秋的朋友,隔壁学校的,就帮一次。” “谁呀那么大架子?” 时光瞥了一眼文杉,他总是戾气很大,时光不喜欢他这样,就像是高中的时候喜欢打群架,时光一点都不提倡暴力解决,所以就算文杉真的忍不住要打谁,那是一概不许走漏一点风声到时光的耳朵里。 厉宝儿看得出时光的眼神,文杉也只有讪讪的闭了嘴, “不认识,听说吉他弹得很好。” “靠谱吗?” 厉宝儿将餐盘里的茄子挑了出来,然后抬头看着文杉道。 “比你靠谱...” - “你瞒我瞒?” “嗯,就这首。” 戚森郑重其事地点头,时光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在想参与这个乐队究竟是对是错,这首歌他一点儿也不喜欢。 文杉正在调音,听着时光和戚森的谈话有些纳闷,他也没想到戚森会选择这首歌,但时光什么也没说,他也不好去找戚森,毕竟这件事情还是时光的问题。 这一次戚森把音乐教室给关了,避免了那些围观人的吵闹,戚森选这首歌是季秋给的意见,他本来是要来教室的,但貌似听说他去医院检查了,便没有赶过来。 时光很久没唱歌了,毕竟这也不是他爱的事情,若非文杉把他供出来,他也只会袖手旁观,他不喜欢凑热闹,也不喜欢抛头露面。 “我之前请来帮忙的吉他手应该明后天就来了,实力不错长得也帅,就当为我们乐队拉拉人了。” 戚森说着,将音箱从小仓库拖了出来,他总觉得摆放太明显不安全,毕竟也是花了钱的东西,总归要藏起来才心安,就比如他的厉宝儿,也生怕是别人多看一眼,巴不得把她藏起来似的。 乐队的排练一直到很晚才结束,文杉兴致浓烈的邀请他们去8点24,但大家都拒绝了,包括时光,今天今天喉咙干涩得很,也难怪季秋嗓子遭不住了,他打算回去喝点热牛奶就早些睡觉,在文杉死皮赖脸的情况下,他依旧坚持不去。 时光喜欢一个人走在回小公寓的那条路上,除了微亮的一排路灯,那便是悬铃木,像是每夜都陪伴他走过这条僻静的小路里,最好的伙伴。 临近小公寓门口的时候,那盏路灯下靠着一个身影,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他低着头在等待,时光喘了一口气,才走到了他的跟前。 “宝贝?” 边愿闻声抬头,他等到了时光。 二话不说直接扑进了时光的怀里,时光扬起了嘴角,轻轻的摸着他的脑袋,那头碎发酥酥痒痒,这让他欢喜,只是他不希望,边愿是在这种情况下,才来找他。 “阿时,我觉得他要抢走你!” 边愿说的很直白,时光也知道边愿口中的他是谁,他从来不觉得边愿的执拗和使小性子是坏毛病,反而是一种可爱的表象,就像你养了一只小白兔,不管它做了什么,你还是会伸手去抚摸他。 “不会的宝贝。” 边愿嘟囔了几声,挽着时光的手臂上了楼。 身后,小公寓的另一旁,那牵着一只萨摩耶的男生在草丛里等待着狗狗撒尿,他低下头笑了笑,只觉得有趣。 - 【陆承,你别特么来烦我。】 【我连找你聊天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你最好把论坛的事情处理好。】 【你又回到他身边了?】 【我一直在他身边。】 【那我算什么?】 时光的手指滑动着聊天记录,然后再关掉了手机。 洗漱间的洗澡声停止了,窸窸窣窣之后,便是边愿推开门的声音,时光正躺在床上看书,瞧他出来了,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怎么了?” 边愿他裹着浴巾,用毛巾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他被盯的发憷,像是自己裸.着身子被他观赏一般的奇怪。 “没事。” 时光轻声说了说,朝着边愿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他将书合上,默默地等待着边愿。 边愿将毛巾一扔,立马钻进了被窝,时光搂着他只感受到他湿发的冰凉。 “陆承嗑.药的事情你知道吧。” 边愿微微一愣。 “嗯。” 生硬的一声嗯,印证了时光所有的想法,本是平淡无奇的回答,却在时光的脑海里是无数的可能性,却偏偏没有他想要的那个可能性。 边愿似乎察觉的了什么,反过来搂住时光,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颈肩,蹭了蹭时光几下,像只求爱的小白兔,边愿感到疲惫又觉得轻松,他是矛盾体本身,对他是,对时光也是。 他从不觉得时光会离开他,他也从来没有危机感,在任何一段恋爱中,他都是被动方,他不喜欢别人对他死缠烂打,但他却这样对时光,时光像会上瘾的花,让他甘愿沉迷在其中,不醉不醒,日渐沉沦。 “时光,我一直在你身边。” 第8章 颠三倒四 成云大学的校庆,定在了10月初,以前都是1月份的事情,开完就放寒假。但是听人说学校要装修才提前开校庆,许是要准备明年的新生,提前装修也算是晒房去甲醛,果不其然,临近时光要出去实习的大四,学校就要装修了,似乎学校都喜欢搞这么一出。 大三的最后一年,时光依旧在教室食堂小公寓三点一线,甚少去8点24鬼混,小公寓要交房租了,所以他休息的时间,都沉浸在同声翻译的工作里,文杉也识相的没去打扰他,毕竟时光已经脱离家里自己生活。 戚森从外校找的替补吉他手来过一次,那天时光在上课,也就没有见过面,戚森说能够配合的上,时光也就放心了,毕竟文杉找他过去顶替,做事也不能太多敷衍。 他偶尔和边愿一起逛一逛操场,和他一起回小公寓,这半个月的日子也还算平淡。 半个月里,想必发生最大的事情,应该就是陆承被开除了。 学校发的通知很低调,其实有有许多人都还不知道陆承被开除的事情。尤其是大三的学生,就像是时光一样,全身心扑在学习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儿,要不是文杉和厉宝儿在群里叽叽喳喳半天,时光或许也是生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 那天陆湘并没有出现在学校,有人说在酒吧后街看到了她,至于在做什么,那就不是很清楚了,对于陆承被开除这件事情,学校论坛似乎反常的没有公开去讨论,这让厉宝儿一行人觉得奇怪,之前在微信群说了很久之后,直到现在大家都默认一般,甚至说对于这件事情只字不提。 然而事情的转变,是在校庆的那天。 校庆那天,整个成云大学的气氛在两种极端之中徘徊,知道的和不知道的,期待校庆的和注意力在别的事情上的。 节目单里乐队的表演排在中间,不上不下的阶段让戚森和文杉都有些头疼,结束太早的话可以去8点24,结束太晚的话,可以先去8点24,可现在这个尴尬的时间段。 时光坐在等候室里,静静地听着音乐,他们属于中场过度的节目,所以压力也并不是很大,倒是文杉和戚森有些按奈不住性子,厉宝儿从外面带了一些奶茶回来,跟着她的还有一个大家再熟悉不过的人。 是季秋,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背着一把吉他戴着口罩,全副武装的样子还以为是那个大明星,季秋朝他指了指地方,接着就走到了时光的身边。 “给。” 时光偏了偏头,瞧着季秋手上拿了一听旺仔牛奶,时光忍俊不禁。 “待会儿不要太紧张了。” 季秋像是在安抚一个初次登台的小孩子,时光看着他的侧脸,嘴上的那抹笑意有些牵引着他。时光没有告诉季秋,他根本不惧怕这种舞台,只是觉得有些疲惫,想要闭目养神,他摘掉耳机放进了兜里,继续听着季秋说话。 - “你瞒我瞒。” 时光唇齿间像是麻木地唱出这首歌,舞台灯打在他的身上格外的耀眼,但他却觉得异常燥热,脖子后表露的皮肤像是被火灼烧,耳畔的音乐盖过了台下的呼喊声,仿佛眼前那片灰蒙蒙的世界,突然下起了大雪。 纯洁雪白铺满了大地,冒着烟火的汽车侧翻在马路上,那片刺眼鲜红的血迹,就一点一点的侵入到了雪里,鼻腔里充斥着腥味儿,将自己的血液牵引不能动弹,那血液像是一根粗拦的绳子,将他的脖子紧紧拴住。 那一刻心脏仿佛被扎满了无数的针,让他不能呼吸。 时光睁开眼,看不见台下的一切,他撇了撇头,便看见正面带笑意看着他的季秋,仿佛在那个深不见底的雪地里,带着唯一的热度,前来迎接他。 “我说过,他从来不是只有你。” 边愿站在最外层的角落,看着台上的时光没有说话。陆承拍了拍边愿的肩膀,只觉得台上唱歌的他格外碍眼,只是真心话,不是为了挽留边愿的话,他真的觉得时光和边愿不是一类人,或许看上去有那么片刻的相似,但陆承深知,他们真的不一样。 “我要去问他。” 边愿攥紧了手机,低声皱眉朝着后台走去,陆承站在身后不语,而那似笑非笑的嘴脸,仿佛是血口大张的怪物,让人渐渐迷失。 “刚刚表现很好。” 季秋笑着夸他,乐队排练没有多少次,这个配合打得不错。倒让人对时光刮目相看,他一点也不像个业余的,反而是受过训练,格外的高水准。 “8点24!戚森请客去不去!” 他们欢呼着终于迎来了结束,校庆过后还要在上一段时间的课程才会放一小段假,厉宝儿和戚森在那头吵着什么,未等他们有所反应,厉宝儿拽上了挎包转身就走,戚森皱了皱眉头,偏头一看都在望着他,除了报幕员的声音,他们便是鸦雀无声。 “走吧。” 文杉眨了眨眼睛,想问着时光和季秋。 “我送珈西回家,我就不去了。” 季秋指了指身后正在收拾吉他的那个人,文杉有些好奇,似乎也没看他把口罩取下来过,记得戚森说过长得帅,难不成还真是什么明星? “他是我朋友。” 季秋的话让时光不禁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季秋似乎在和他解释关系,也是在和文杉解释他不是明星。 而自始至终,那个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阿时。” 四人的背后传来了边愿的身影,文杉知道时光的小麻烦来了,也就赶紧灰溜溜撤离现场,走前让时光处理完事情后和他联系,季秋打了个招呼就和那人一起离开了,仿佛大家都跑得很快。 时光点了点头,转过头看着边愿,那抹笑意习惯般挂在了脸上。 “怎么了?不是说晚上有事情吗?” 后台人多眼杂,边愿一边拉着时光,一边朝外走,他不确定时光会不会去8点24,但至少现在,他还是要问清楚,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迫切,迫切地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离开学校的这一路,边愿都很沉默,时光有些奇怪的跟在他身边,饶是文杉不停的发来消息,吵得时光不得不关上了静音。 “阿时你是不是和家里人闹翻了?” 校外的路灯在天还没黑下来的时候就已经亮了起来,校庆的舞台离这儿很远,但还是能看见星星点点的光晕,也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细微音乐。 “谁告诉你的?” 边愿陡然一滞,他默认了。 “学校论坛上的。不过被人压下来了。你的小公寓,是被包养来的吧。” 这一次,换作时光一震,他从没想过这两个字会从边愿的嘴里说出来,他仿佛撕开了那一身白绒绒的皮毛,露出了长着獠牙的嘴,一身灰色,在微微照射的路灯下沉寂。 边愿知道时光一直在校外住,但他从不过问时光的钱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在这里买下一个舒适的房子,又是怎么在这个高消费水准的城市一边读书一边大手花钱,他一直以为时光是哪儿来的富家子弟,时光的样子,确实很像,但他从没有这样说过。 “你是这样想的?” “照片也有,你不承认?从大一你就搬了出去,那个找事儿的室友也莫名其妙被开除,时光,你瞒了我多少?” 瞒... 他恍然间想起了刚刚在台上唱的歌曲,到现在看来的确是讽刺。 “照片喃?” 边愿的拳头紧了几分,他没有解释,而是在想着那些证据。 手机上的光亮被拉到最低,边愿看不出时光的表情,就像是在酒吧的时候,他也一样看不清楚。他仿佛觉得时光在8点24的时候,更加的让彼此更亲近,唯独离开了那里和小公寓,一切都变了。 时光缩了缩脖子,才入秋没多久倒是很冷。 “时光,你骗了我。” 边愿走的时候,时光并没有去挽留,边愿的话语像是在时光的心上来了重击,骗吗?他摇了摇头,看着边愿走出了他的视线,可是边愿,你又骗了我多少喃? 时光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条宽敞的大路恍然间只剩他一个人,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长到他难以呼吸。 他没有解释,毕竟证据就摆在他的眼前,边愿在气头上,一来就给他下了罪,时光沉默的回想着一切,他才发现,边愿一点都不相信他,他低头失笑,信任这个词,又怎么会用在他们身上? 从认识起到现在,他们又有多少了解彼此的地方吗? 那些颠三倒四的东西也下了咒,除非他们解开了这个咒语,否则就只剩下欺骗与不信任,时光是明白的这一点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却也比任何人都做不到,所以,边愿更做不到这一点。 但他有些难过,就像文杉对他说的那样,他觉得自己第一次对一个人那么认真,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片面的认识了边愿,片面的喜欢他,片面的把他当做自己。 良久后,时光才掏出手机后,看了十分钟前文杉发来的消息。 【文杉:爱妃!速来救驾!】 第9章 昏天黑地 时光赶到8点24的时候,酒吧乱做了一团,最为明显的声音不是A区的舞池,而是停在门外的警车,红蓝相交的灯光闪晃着每个人的眼睛,警笛在时光的耳朵里,像极了他们在舞池时候放的音乐,一样的让他心里颤动。 【时光:你在哪?】 【文杉:烤肉店啊。(定位)】 时光皱了皱眉头,仿佛透过屏幕能够看见文杉那张狡诈的嘴脸,定位也不远,就在马路对面街道,是那家云烤肉店。 戚森和文杉他们都在,不出意外厉宝儿不会出现,刚才在后台的时候两个人就吵架了,厉宝儿也不是个容易被哄好的主,只是奇怪的是戚森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厉宝儿追回来,现在吵架了戚森却又不管不顾跑来喝酒吃饭。 “那边怎么了?” 文杉将时光拉到了身边的位置,尽管离开了酒吧也免不了喝酒,时光才靠近一点的距离都闻到了文杉身上的酒味儿,特别浓烈。整个酒桌上的氛围看起来似乎是格外激昂欢喜,但时光隐隐约约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说是有人涉.黄,我们前脚刚走后脚警察叔叔就来了。” 文杉打了个酒嗝,惹得时光不禁皱了皱眉头,没去酒吧依旧染了一身酒气,这就证明只能文杉能让时光变成这样。 “你家边愿喃?” 文杉不提,时光还差点忘了。 “学校论坛的帖子你删的吧。” 文杉陡然一滞,心里像是漏了两拍,原来边愿找他,是说这事儿? “那本来就是假的。” 时光将文杉给他导的一小杯酒干了,戚森正和他们谈天论地的说着什么,说乐队以后怎么这么,无人在意时光和文杉有一些不是那么愉快的对话,这倒是让俩人都轻松了几分。文杉看着空落落的酒杯,便主动又为他续上了一杯。 “他找你就是为了这事儿?” “嗯。” “特么...” 时光瞥了一眼文杉,知道他又想爆粗口,但他不喜欢,所以文杉只有再次悻悻然地闭了嘴。这算是和平分手?时光不知道,只是将面前的那杯酒再次一口饮尽。这样想来,也不算是因为文杉才染了一身酒气了。 “他们想做什么,我答应就好。” 他口干舌燥地说了这么一句,文杉并不感到意外,他似乎越发地理解时光,在那段混乱不堪的回忆里,走出来的他本就不是原来的他。 深渊里将他撕裂开后重组,这并没有让他变得冷血无情,他散发的一切,都是岁月不曾给予的。太阳落下到升起后,他便是那晨初的一抹光辉,一切都是闪闪发光。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文杉一脸纳闷,一脸绯红的偏着头看着时光。 他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任何事情,他都不会困扰,他想的很清楚,清楚到麻木。 一行人闹哄哄地走出了烤肉店,8点24的警车早已经离开,街道上也没有了多少人,戚森喝得有些多,搭在田天的肩膀上踉踉跄跄地走着。时光和文杉跟在最后,倒显得和他们不是一起来的。 “宝儿...” 大家以为戚森又开始酒后风言风语之时,抬头就发现厉宝儿正站在烤肉店的侧门,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就出了门,连脚上的拖鞋穿错了左右脚都没察觉到,昏暗的视线下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她有些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像是哭过一样。 “能别一喝酒就给我打电话吗?” 田天很有眼力见,瞧着厉宝儿一来,直接撒手不管事,这才让戚森一头栽进了厉宝儿的怀里。文杉拍了拍田天的肩膀算是说着—兄弟辛苦了。 “不是分手了吗?还找我干什么?” 戚森抬头傻笑,一身酒气惹得厉宝儿很不开心。 文杉和田天相视一眼,没想到他俩今天吵架那么严重,居然都提到了分手? 记得戚森在大二追到厉宝儿之后,厉宝儿提过一次,那次戚森默不作声,尽管他不愿意,却还是不想强迫,后来他重新开始追求厉宝儿,一直到前段时间才复合,期间从没吵过架,倒也不知戚森今天吃错药了居然对厉宝儿提分手? “宝儿,我不想分手,我说的是气话。” 就在戚森说完这话之后,他竟躲在厉宝儿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时光站在最后面,依旧是默不作声,恍然间思绪像是飞到了别处。戚森哭得很是撕心裂肺,他们从未见过,这是第一次,文杉和田天倒是愣了愣。 “我先走了。” “时光。” 一旁被戚森缠住的厉宝儿突然喊了一声他。 “陆承和边愿现在在一起,那件事应该是陆承搞鬼。” 时光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他的背影像是黑暗里的孤魂野鬼,文杉总是这样形容晚上的时光。 “你确定?” 厉宝儿点了点头,文杉似乎清醒了不少,秋天的风变得刺骨起来,想必今年的冬天,肯定又是一场大雪。 - 小公寓的灯泡突然坏了,是时光慢吞吞回家后才发现的,因为这个导致房间跳闸,黑乎乎的小公寓让时光有些毛骨悚然,他懒得去打开总阀,也懒得多走几步,尽管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只有凭借着手机微弱的亮光才坐在了沙发上。 他不习惯全黑,就算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至少窗外的月亮是能够将月光洒进屋子的。 时光喘了一口气,手机的电量显示还有百分之八。 今天,仿佛有些不顺。 窗台外传来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尽管到了深夜,依旧还有车流声,那扇挂着白色窗帘的玻璃门嘎嘎作响,秋风来的太过凌冽,仿佛已经到了冬天。 时光裹着小杯子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他又看见了那个穿着一身黑衣深夜遛狗的人,那只萨摩耶是真的很可爱。 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微亮的震动了几下,但站在外面的时光根本没有注意到。 【文杉:早点休息!】 【小施:你在哪?】 【季秋:晚安 】 【沈白:晚安哥~】 【宝贝—未接电话 】 - “真的假的?被打了?谁打的?” “不知道,听说是外校的,今天他不是没来上课嘛。” “时光也没来,听教授说是生病了。” “怎么最近我们学校帅哥出事的出事,生病的生病啊,我想看帅哥!” - “时光生病了?” “好像是,昨天跳闸了他身体不舒服。” 戚森弹着吉他的手愣了一下,一脸迷茫道,“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厉宝儿一巴掌打了戚森。 “时光有夜盲症。” 文杉耸了耸肩膀,表示你被打反正跟我没关系。 厉宝儿将手中的拨片递给了戚森,她抬起头问着。 “你干的?” 戚森眨了眨眼睛,又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厉宝儿和文杉俩人。 说实话,戚森之前一直把文杉当做自己的假想敌,就是因为他和厉宝儿的关系很好,虽然时光和她的关系也不差,但厉宝儿和时光并没有走得很近,但文杉就不同了。 所以直到后来他俩在一起了,戚森才知道,厉宝儿和文杉也算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但好在俩人并没有朝着青梅竹马发展,而是争先恐后相当对方大哥或是大姐... “是我干的。” 厉宝儿知道是他,但还是想问问,没想到文杉那么爽快就承认了,要放在以前他是打死不承认。 “你们在说啥?” 戚森渴望知识的眼神都要掉出来,厉宝儿和文杉还是没有理他。 “你干嘛打他?” 文杉盯着眼前的键盘有片刻沉默。 “我只是觉得,他们不该那样对他,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他明明很痛苦却什么都不说,他什么都是一个人受着。” “他们配不上他。” 厉宝儿对于时光的事情,并不是了解很多,因为就像文杉说的一样,他什么都一个人扛,他从不表露太多自己的情绪,似乎在他的脸上,只有面带微笑那一种表情,就哭都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她曾经以为时光什么都不怕,直到后来得知时光有夜盲症。她第一次见到时光的时候,人如其名,时光和‘时光’一样温柔,他白天沉寂在自己的功课上,夜晚被文杉死皮赖脸拖出去‘鬼混’,但他一样是顾及周到,从不会对任何人发火。 他不怕身边的没有朋友,也不怕被人伤害,也不怕疼和痛,就连之前时光劝架文杉和戚森吵架的时候,被误伤了他也一样没有责怪任何人,他只是不喜欢暴力,那不是怕。 他唯一怕的,是黑。 “时光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文杉耸了耸鼻子看向厉宝儿。 “我巴不得他生气动手骂人都好,我真怕他自个儿憋出病!” 第10章 澄静缄默 “你特么就是个人渣!” 那一拳头狠狠地打在了边愿的脸上,只是那一拳他便挂了彩。 文杉记得时光说过,边愿细皮嫩肉的,千万别和他推推搡搡,要是摔到哪儿了,他会很心痛的。 可这一拳头,文杉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扎扎实实地打在了边愿的脸上。 文杉一身酒气充斥着边愿全身,他都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不是觉得痛到站不起身,而是恍然间觉得好累,他真的好累。 “是阿时叫你来的?” 文杉哼了一声,看见他这个样子觉得恶寒。 “他对你的事三缄其口,就连我打你的时候,我的脑海里都是他告诉我,你在的时候我不要太马马虎虎,因为你娇弱。试问你边愿真的娇弱吗?你特么背着时光和别人上.床的时候你娇弱吗!” 边愿依旧蜷缩着身子在地,他一声不吭像个死人,街道上的车流声极大,若是寂静无声的地方,或许文杉还能听见边愿细小的呼吸声,伴随着哽咽和颤抖... “时光和你的事情我不想说什么谁对谁错,只是你不该因为那些颠三倒四的人,来质疑时光对你的喜欢。我从来没有看他对谁那么偏爱过,从来没有...” “他们一直都觉得他温柔,他能不温柔吗?特么的半条命换来的!” “他用命在迁就你啊!” - 边愿揉了揉眉心,一抹冰凉附上了他的脸颊,那个红肿的印子一直没有消减。 “你滚吧。” 陆承微微一震,可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他看着边愿肿肿的脸颊很是心疼。 边愿的皮肤很细腻,哪怕被轻微的磕绊都会紫了一大片,所以文杉这次将边愿打成这样,他自然是很不舒心。 “阿愿。” “别叫我,你赶紧滚。” 边愿恶狠狠地冲着陆承说话,那气势和时光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同。 就算陆承说的都是真的,自己也一样和他不会再有结果,时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向他解释什么,可这是他的风格,什么事都不解释,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真的很难受,仿佛他从没走进过时光的心里。 “我玩腻你了,滚吧。” - 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卧室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时光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不动,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响声。 今天没有太阳,时光懒到下午都还没有起床。 “我给你买了饭,快起来吃吧。” 施奈的声音压得很低,他看不清楚时光有没有醒,所以只是试探的问了问,没想到时光顿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细算来,施奈消失已经一个月左右了,抬头看向他的时候竟然瞧着有些憔悴,整个人病恹恹的样子,毫无精神可言。 “你怎么了?” 施奈扶了扶眼镜框。 “时光,你先吃饭。” 要说了解时光生活习性的,除了文杉,应该就是施奈了。 他们认识比边愿还要早,来小公寓作客也是不计其数的,他知道时光喜欢喝什么吃什么,连他最喜欢用哪款牙膏和沐浴露都是很清楚。 “总闸我给你打开了,以后吃饭也要看着时间,不要又忘记了。” “啪—” 时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像是怒摔一般的沉重,将施奈的话塞回了嘴里,时光可从来不知道施奈会那么矫情的嘱托他一些什么东西,但这一次,一反常态的施奈让时光愕然。 “说。” 就算他言语有些强硬,抬起头看向施奈的那一刻,还是那双狭长的眼睛泛着星光一般的柔情。 “我要去当兵了。” 施奈的寸头让时光霎时间反应过来,他就说为什么当时施奈要去剪个这样的发型,也难怪它消失了那么久的时间,应该是去做准备了。 “我哥说,我妈病的很严重,早些时间本来都要痊愈了,但最近好像复发的严重了些,所以我想去去当兵。” “在哪儿?” “西藏。” 时光陡然一滞,他似乎是听施奈说起过他的母亲,他眨了眨眼睛,想起那天在食堂文杉给他看的照片,他怎么没认出来,那个人是施奈的哥哥来着,他记得施奈的哥哥长的非常阳光,只是那一眼,照片里的人和当初简直是天壤之别。 “需要钱的话,你可以告诉我。” 正在给时光夹菜的施奈颤抖了一下,那一夹的鱼肉掉在了桌上,时光垂了垂眸子,将那块鱼肉夹了起来,又放进了嘴里。 施奈去西藏当兵,虽然苦了些,但是福利不错,更何况当兵是每一个人男人都想做的事情,施奈也并不觉得那里不妥,保家卫国,既能为国也能保家... 施奈有些说不出话,明明时光是好意,这句话却总是勾起他无限的难受,每一次都是,那块沉重的大石头再次狠狠的砸在他的心上,他似乎无法将它移走。 只要他还待在他的身边,便永无可能。 “以前追你的是我,所以,这次先走的也是我。” 天知道施奈说出这句话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在他心里,这句话他明明可以忍着不说,尽管在一起的时候施奈提过无数次分手,但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离开过时光,施奈不舍,因为习惯了有他。 他不后悔追逐着时光的每一次。 所以,他也不后悔自己要选择离开,既然时光的身边有了新的一盏灯火,而时光从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他便可以熄灭为他而燃的灯火,不再让他难以抉择,又或许他早就已经选择好了。 时光知道,施奈这一次,是认真的。 “可是时光...” “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 在大一那个明媚的下午,时光在学校厕所的隔间点了一支烟,施奈刚拉上裤子就看见了时光,他被白色的烟雾包裹住,扎眼的阳光透过小窗户撒了进来,明明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却还是觉得他格外的好看。 他是英文系的新生,名字叫时光。 这是施奈初步认识时光时,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可那时候,时光还没有注意到他。 “我叫时光。” 那声自我介绍的四个字,施奈到现在还记得,依旧是在那个厕所,他堵住时光之后,时光灭掉了手中的香烟,抬起头轻声的回答,他说,他叫时光。 时光,转瞬即逝的时光,能证明一切的时光,代表着温柔的时光。 他喜欢去8点24看时光孤僻地坐在他们身边,他喜欢坐在吧台边点着时光最喜欢的烈酒,他喜欢跟着时光去上老教授的冷门课,但他无法牵走进时光的心。 “时光,是不是我杀了你,你才是我的?” “我一直都是你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别人见面!” “我们是朋友。” 施奈猛地掐住时光的脖子,他第一次那么渴望能真的把他掐死,这样,时光就是他的,再没有人能抢,连文杉也不可以。 纵使时光憋红了脸色,他的眼睛还是弯弯的,摸着施奈有着泪痕的脸颊。 “乖,别吃醋。” 时光,你知道我嫉妒心强,可你为什么不舍得偏爱我一些? 时光,你知道我喜欢你到发狂,可你为什么不舍得偏爱我一些? 施奈抽起小公寓厨房里的那把水果刀,抵在了时光的肩头,那是燥热的夏天里,唯一的冰凉,弥漫在全身的冰凉,可时光不觉得冷,只觉得这个孩子太执着。 是,为了他,施奈真的很执着。 “我真的好想杀了你...” “小施。” 时光有些难受,施奈并没有再用多大的力气,他握着的水果刀的手指关节泛白,他把气撒在了刀上。他抬起手臂握住了施奈的手,将那把水果刀扎进了肩膀,施奈吓得将水果刀往回抽,落在地上的那把水果刀的刀尖上,还有时光的血迹。 “你疯了!” “这样我就是你的了。” “我们去医院!” 伤口并不深,只是在时光扎进去的刹那,施奈反应迅速的拔了出来,但那个伤口还是在时光的身上留下了淡淡的印记。 时光总是笑着说,这下小施就真的在他身上,想也忘不掉了。 后来,施奈再也没有用那些锐器伤害过时光,就算把他逼急了,他都只会佯装掐住时光的脖子,他想让时光感受到他的痛,可时光,却从来不会痛。 - 施奈离开后,时光才又倒在沙发上,他这才看见他们发的消息,和边愿的一个未接电话。时光挨个回了消息,却始终没有回一个电话给边愿,他有些累了,便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初三的夏天。 得到成云附属高中的通知书,本以为迎来的是花开满山的季节,却不曾想,是在炎炎夏日吹过的以第一场冬雪。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痛,不是脸颊的红肿,也不是划过皮肤的尖锐,而是像是冬天里在柜子角撞到了脚指头,钻心的疼。 他孤注一掷的搬出了家里,在高中住校,只有文杉陪着他。 高中的时候,他就跟着学校音乐队的人出去比赛,多多少少也得到过些小钱,许佩佩从国外度假回来的时候才知道时光和温临志决裂的事情,老管家将其全盘托出,许佩佩去学校找他,时光死活不回去,后来许佩佩每个月才都给时光打钱。 文杉一直知道时光初中发生的事情,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一直很僵,所以他也只是以为时光是被赶出来的,直到后来...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澄静缄默的时光,温临志狰狞的嘴脸一直到现在都在文杉的脑海里挥散不去,而时光,就站在那个十字路口,像一个没有感知的人,又或者,像是一个不会疼痛的木偶。 后来的时光,彻底的变了... 第11章 时光未寻 施奈离开的那天,时光完全不知情。学校那条大道旁的树叶变黄了,就连风拂过脸颊的时候,都是割脸的冰凉,文杉跑来找时光的时候,正是他刚下课,他一把圈住时光的脖子,嬉皮笑脸地问着。 “时光,最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时光抬眸看了一眼他。 “你发财了?” 文杉收回了手臂,郑重其事道,“之前参加比赛,有幸得奖了。” “你不是才回去吗?” 文杉缩了缩脖子,将外套拉紧了几分。 “呃...” “给我买栋楼吧。” 时光敷衍地回答,趁机想打发了文杉,他正掐着时间要赶回去做翻译,也没兴趣和文杉扯犊子。文杉在背后扯了扯衣角,像个小媳妇儿一样不开心,时光转过头去,便看见文杉这个傻样儿,他倒是也习惯了,走回去拍了拍文杉的肩膀。 “你记得你会做红烧鱼来着。” 文杉撇了撇嘴角,叉着腰道,“废话,老子为了你学的。” 时光浅浅一笑,好像是这样的,之前刚搬出宿舍的时候,时光生了场病,发烧发糊涂地嚷嚷着要吃红烧鱼。 在医院打点滴几天之后,文杉捧着一盘香喷喷的红烧鱼让他尝,原是文杉特地去找了奶奶问她时光想吃的红烧鱼怎么做,后来才知道,那道时光最喜欢的红烧鱼,是他妈妈唯一会做的菜,也是时光最爱吃的一道菜。 “那你做,我等着吃。” “我不去你那小公寓!” 时光笑了笑,推着文杉往前走,纵使他佯装不想去小公寓,但还是挎着步子任由时光把他推出了学校。 - 那天的成云大学发生了一件大事,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突如其来的事情。 陆湘死了。 死在E区一教,监控室显示她是一个人去的13楼,也是一个人跳下去的。这是成云大学的第一次‘自.杀’行为,作为大四即将毕业的英文系学生,有着良好的就业前景,却还是不假思索地跳了下去。 学校论坛,再次掀起了一场狂热。 陆承和陆湘,一个被开除,一个自.杀,前后相隔短短两月不足。 “真的?” “废话,120都来了,能是假的?” “她怎么想不开?” “我怎么知道?” 男生一头栗色碎发,慢慢的走过交头接耳的人群,却刹那间转移了她们的视线,他身着学校的制服,清爽而干净,他有着一双桃花眼,硬挺的鼻梁下是小巧的薄唇,若要说他的帅,肯定是能排上学校前几,然而所有人都没有见过他,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是转校生。 可成云大学作为云城数一数二的大学,几乎没有过转校生的例子,他那一身学校制服,足以说明一切。 “是转校生。” “真的是转校生?” “对呀,当时我就站在办公室,我绝对没听错!” “哪个系?我们学校不是不收转校生吗?” “不知道,不过我在医学系见过他了。” “他叫什么?” “不知道,我去的时候还听见主任说是转校生。” 陆湘的消息和转学生的事情都是热度不减,还真的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兴奋。 - “我先说清楚,这次谁要是走漏了风声,我特么打死谁!” 文杉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唯有打死这两个字几乎靠吼,8点24可真不是个适合商量事情的地方,文杉身旁围着一群小老弟,都是他这些年来认的兄弟,沈白站在最里边,听得不能再仔细了。 “时哥过生日...”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坐在吧台的时光,这仿佛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参加集体活动,听杉哥说他是拿红烧鱼将时光诓出来的。 “沈白!” “你发呆做什么。” 文杉一把手将小巧的沈白捞回了卡座。 “你不是要考试了吗?怎么还出来玩儿?” 沈白点了点头,“我也想给时哥过生日了。” “嘘~” 文杉抬起手将沈白的嘴巴捂住,生怕走漏了风声似的。 “文杉,时光听不见,你赶紧吧小白放了!” “我跟你讲,现在你考试最重要,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次期中没考好,你就等着挨打吧。” 文杉‘威胁’地看着沈白,时光过生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一群哥们儿凑热闹玩儿玩儿,沈白还在高三,要说给时光听,他也一定会让沈白回去学习,就像刚才,时光跟文杉来的时候看见了沈白,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他赶紧回家。 沈白默不作声,舞池的音乐很大,振聋发聩地让沈白有些晕乎乎的,时光是看见他在这儿之后才去吧台喝酒的,他和那个调酒师聊得很开心,比待在卡座开心。 “杉哥,我走了。” “赶紧回家学习!” 文杉摆了摆手,他向来咋咋呼呼地,也不想因为他们吧沈白带坏,来这儿的时候他看得出时光有些不悦,所以文杉一直催促着沈白赶紧回去。 文杉掏出了手机,给厉宝儿发了条短信,问他们什么时候来,厉宝儿一直没回消息,他抬头一望,本是在吧台的时光突然没了影子,酒吧里的氤氲实在是让他无法立刻找到时光,接着他又给时光发了条短信。 【文杉:在哪儿?】 【时光:被缠住了。】 文杉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酒吧的后街,他想到了一万种见到时光的可能,被打?被抢?被劫色?但他唯独没想到,现在的时光,居然... 正抱着一只萨摩耶笑开了花。 “这...” “被它缠住了。” 时光揉了揉那只萨摩耶的脑袋,那双杏仁眼直勾勾的将文杉盯着,嘴角上翘,粉色的舌头掉在嘴外,看起来有些憨气。 “这谁的狗啊。” “不知道。” 时光的确不知道。 他觉得里面有些闷,便想出来抽根烟,然后就看见了这只萨摩耶,它独自在这里坐着像是等待,时光靠近摸了摸它的头,就再也没能溜走了。 “球球!” 少年的声音拥有磁性带着朝气,那只萨摩耶突然起了劲儿,拔腿就朝着那个人跑去,显然,他是主人。 “我找了它好久,谢谢。” 那人挂着一脸冷漠,但他的感谢并没有让时光和文杉觉得不妥。 “我也是在这儿遇见它的。” “我叫沈未寻。” “时光。” 文杉一脸纳闷的看着俩人交集,那叫沈未寻的人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当然时光亦是如此。沈未寻一身黑衣站在他们面前,倒让时光想起了每晚在楼下遛狗的人,牵的狗也是一只萨摩耶。 - “他谁呀,怎么看他的眼神,感觉你们认识?” 时光摇头,倒是卡座上没了沈白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你最近不会去哪儿吧?” 文杉试探的问着,他可不想希望到时候给他庆生的时候,又跑去哪个地方没了影儿。 “你说喃?” 时光抬头看了眼文杉,文杉愣了几秒钟后,才猛然想起什么。 他差点儿忘了,时光不喜欢过生日来着,所有的时间仿佛回到了那天,文杉拍了拍脑门,暗叫不好,要不是自己话多,时光提醒了一下,他差点把命给丢了。这事儿还得从六年前说起。 初三那年,时光的母亲去世,而那天也正好是他和她的生日,很巧,时光和她母亲是同一天生日,细数多少年来,都是时光觉得最美好的一天,而这一天的欢喜却在初三的那年秋天戛然而止。 时光的母亲,也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女人,文杉有幸见过几次,她的言行举止无不透露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她隽秀温婉,文杉一直说以后也要娶一个像她那样的人当老婆。 那天,时光的母亲乘车去给时光买生日蛋糕,却不料出了车祸当场身亡,连同那个司机,一起葬身于交通事故,这件事情在当时并没有多少人关注到,最后只是归结于汽车老化刹车失灵,而那个另一个撞车的司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时光也无从得知。 时光最爱的是他的生日,也恨的也是。 只是文杉差点儿忘了,他总觉得最近记性不好,晚上给时光做红烧鱼的时候,居然连盐都忘了放。 “时光,那天你回来得早,就来8点24吧。” 文杉说话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询问,似乎对于这件事情,文杉不会那么强势。 “好...” 时光点了点头,也不想拒绝文杉的好意,他仰着头喝了一口放在桌角的旺仔牛奶,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酒吧内部四面八方的旋转闪烁,晃的得时光只能眯缝着眼睛,可他却在那一刻看见了一个人。 沈未寻。 第12章 破釜沉舟 “陆湘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文杉手中的动作一停,看着在一旁说话的厉宝儿一顿吃惊。 “就昨天。” “学校论坛没动静?” “鬼知道,倒是你们在做什么秘密的事情!” 厉宝儿斜睨着眼睛看着文杉,她当然知道文杉在秘密的想给时光过生日,只是她奇怪,明明时光不喜欢过生日来着啊。 “没啥没啥。” 文杉尴尬地扣了扣头,他可不想希望把这么丢脸的事情告诉厉宝儿,肯定是免不了一顿无休止的嘲笑。 “时光喃?” 就在所有人再次准备排练的时候,音乐教室里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并没带着愤怒而来,而是一脸的阴霾,仿佛他的头顶正下着狂风暴雨。 自从文杉知道他是边愿的前男友,对他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你找他干什么?” 陆承的脸色很不好,他们都看得出来,厉宝儿刹那间惶恐,突然想起陆湘跳楼的事情,难不成陆承以为是时光害的?虽说陆湘喜欢时光是真的,可这两者之间根本毫无关联才对,陆承跑来找时光,这更加是个奇怪的地方。 “他在哪儿?” 文杉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陆承,他长得很清秀,但脸色难看的时候,也是真的难看。 “关你什么事?” 陆承抬起头看着文杉。 “你打了边愿的事情,时光还不知道吧。” 未等文杉说什么,身后的厉宝儿猛地站了起来,戚森瞧着自家媳妇儿的样子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紧跟着站起身。 “陆承,你别特么找事儿。” 厉宝儿蛮横了一句,要说厉宝儿发火,这还真没见过,就连和戚森都没有,她最擅长的不是吵架动粗,而是冷暴力,只是戚森‘诉苦’的时候说的,简直是难受。 陆承看了一眼厉宝儿没再说话,而是转头离开了,他知道在这儿是问不出什么了,毕竟他们都是一起的。他来找时光无非就是想问他一些事情,陆湘一直都开明,绝不可能有寻死的想法。 “喂,帮我查一下时光的住址。” 陆承打了电话,只觉得仿佛冬天马上就要到了,大道两旁的树枝几乎临近与光秃秃的状态,这个冬天,不止是刺骨的冷,而是钻心的疼痛。 - 时光生日的前一天,他依旧在家里做着同声翻译,电脑上的日期显示,11月9日晚上7点。他在桌前做了接近一天,文杉给他发了消息,说是陆承来找过他,他愕然的回复问是什么事情,那边简洁明了的两个字,陆湘。 他也觉得奇怪,陆承因为陆湘的事情来找他?他和陆湘没有什么交集,就算有那也是陆湘一个人的单相思,他坐在电脑桌前有些九,摘下眼镜后揉了揉鼻梁,再次躺在沙发上闭眼,他在想...待会儿吃什么。 “叮咚~” 他顿了一下,再起身去开了门。 “快递,签收一下。” 时光看着快递员抱着一个大箱子,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上面穿了几个小孔,看起来有些奇怪,时光签下了名字,接手之后才发现意外的重,貌似...是活的。 箱子开口并没有被封得很严实,他正打开箱子的刹那,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奶奶:生日快乐,阿时。】 “喵~” 未等时光回消息,闻声看去,是一只猫,正扒拉着箱子内部,探头探脑地朝外面打量。 是一只英短金渐层。 时光有些呆滞,他没想到奶奶居然把它送来了。 “叮当。” 叮当看了一眼时光,他慢慢的朝叮当伸出手,叮当嗅了嗅时光的味道,便立马认出了他。 叮当是他之前在美国的时候,妈妈买给他的,后来妈妈去世,便把它留在了美国,原来奶奶之前说是去旅游,其实是去吧叮当带回来。 【时光:谢谢奶奶。】 时光将屋里的灯光打开,顿时宽敞极了,叮当面对新环境并不是很适应,倒是紧跟着时光的步伐,寸步不离,他摸了摸叮当的脑袋,就像当初没了母亲他独自跟在奶奶身后一样,也得到了一个安慰的抚摸。 - “时光?” 沈未寻的声音传入了时光的耳朵,他正牵着球球散步,只是试探的问着,没想到真的是时光,看着他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些奇怪,走进了才发现全是猫粮。 “你养猫了?” “嗯。” “我能去看看吗?” 时光怀中的东西被抽走了大半,沈未寻像是主动得很,先入为主就把时光压的死死的,让他拒绝都无法拒绝,球球喘气地看着他,杏仁眼里似乎充满了期待。 “时光!” 就在两人一狗准备上楼的时候,这个不速之客,再次出现了。 时光站在原地不动,平淡地看着陆承,陆承气势汹汹地来,他找了好久才找到,他只觉得可笑,他和边愿才分开没多久,居然就又有新欢了? “这么快就有新欢了?” 时光陡然一滞,本以为他是来说陆湘的事情,这话简直给了时光当头一棒,她并没有去看沈未寻的表情,只觉得陆承现在的样子,让他有些恶心。 “你找我做什么?” “我妹死前是不是联系过你?” “她是联系过我,但是我不知道算不算死前?” 时光的话依旧说的平淡,这倒是惹怒了陆承。 陆承仿佛看见时光握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匕首,一手推下了陆湘,一手将刀子刺进了边愿的心脏,时光依旧平淡冷漠,他那一身染上血迹的制服格外的骇人,时光转过身看着陆承,仿佛自己就是下一个。 “你为什么不回她?他那么喜欢你!” 陆承有些激动的拉住了时光的衣服,那些猫粮零零散散地掉落在地,他像个木偶一样仍有陆承扯着他。 “你在说谁?” 时光木讷地问了问,让陆承哑口无言,他在说谁?他是说陆湘...还是边愿?他到底是为了陆湘来找他,还是为了边愿? 陆承的手被猛地抓住,时光和陆承纷纷抬头,却看见了一手抱着猫粮一手拉着陆承的沈未寻。 “要下雨了,你该走了。” 沈未寻的话幽幽地传入两人的耳朵。 他暗自用酒地扯下陆承拉着时光的手,有些霸道地将时光护在身后,陆承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未寻,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他背后的时光俯下身子去捡拾那些猫粮,三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沈未寻说的没错,开始下雨了。 从滴滴答答到噼里啪啦,只有短短的两分钟时间,看样子陆承是冒雨回去了,沈未寻好像回不去了。 他住在时光对面的那栋楼,就算他要走,但考虑到球球,也只有推迟,但是这雨,似乎并没有要停的意思。 “我很抱歉。” 时光拍了拍衣肩上滴落的小水珠,还好淋的不是很多,球球站在门外甩了甩有些湿润的毛,一进门就看见了正窝在沙发上的叮当,它比时光还要迅速地冲了过去,尾巴摇得快要断了似的。 “不用客气,谁也没想到会下雨。” 沈未寻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时光。 他只是低着头在玄关处换上时光为自己准备的拖鞋,白色的,像是一次性,看来应该是很少有人来他家里。时光的家里很整洁,没有一点乱七八糟的样子。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常住这儿。 “你饿吗?我看你一整天都没出门。” 时光愣了愣,倒是没想到沈未寻会说这样的话,一整天没出门,他一整天都在家里待着,要说吃饭,他的确还没有。 时光并没有矫情,他点了点头,便看见沈未寻朝着厨房走去。 奇怪,大家都会做饭吗? 沈未寻看到了冰箱里有条鱼,转头看向时光的时候,看起来他正在回消息,球球还趴在沙发边沿望着谁教的叮当,猫罐头已经被扯开了。 【陆承:这事儿没完。】 第13章 心甜意洽 沈未寻做完饭,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时光和文杉发了消息,说是陆承来找他了,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陆湘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能让陆承这样破釜沉舟的追着他。若说他们在一起过,也还行得通,就因为那通电话真和他有关系,警察可不就早找上门了。 “吃饭了。” 沈未寻喊得一点都不客气,像是本来住这儿似的。 叮当在吃完猫粮后继续翻身睡觉,时光也不记得它是不是那么爱睡觉,但好像又确实是那么一会儿事,可能在倒时差吧。 桌上的饭菜很简单,一碗白米饭,一道土豆丝,还有一道,是时光没有想到的。 红烧鱼。 沈未寻似乎发现了时光在发呆,便开口解释道,“冰箱里有鱼我就做了,你...” “谢谢你,沈未寻。” 时至今日,沈未寻想起那天时光喊他的名字,也是如痴如醉的沉沦,他真的温柔似水,在他一潭冰水里掀起波澜。 味道不一样,明明是同一道菜,但味道还是不一样,施奈做的红烧鱼醋味儿有些重,文杉做的红烧鱼有时候太咸有时候太淡,而沈未寻做的,和母亲的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味道有些甜。 他记得母亲做菜的时候,最喜欢放的不是盐,而是砂糖,他以前吃得少,怕得蛀牙,牙疼起来是要命的,尽管母亲会减少糖量,但她还是会放,从前母亲做菜不怎么好吃,她怕时光嫌弃,便放了些糖。 后来就改不掉了。 “好吃吗?” 伴随着窗外唰唰不停的雨声,沈未寻这声似弱非娇的声音传入了时光的耳朵。 时光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他的头发看起来有些黏糊,应该是淋了雨之后没有擦干。 “好吃,你去洗个澡吧。” 沈未寻微微一愣,时光的话题转的有些快,思绪飞跃地让他有些跟不上。 时光反复呼吸,将心口的那股气顺了下去,这话怎么听都让人想歪,他笑道,“你头发有些湿,怕你生病赖上我。” “浴室有浴巾,看样子这雨不会停。” 时光的这些话倒让人有些觉得在委婉解释,沈未寻点了点头。 “我去接个电话。” 【奶奶:温蕴她们母女回来了,明天下课后我让张叔接你回来吃个饭。】 时光细嚼慢咽着鱼肉,看着奶奶的短信有些茫然,他打了个不去二字,想了想又删了。 【阿时:好。】 去吗?时光不是很想。 关于温蕴和方蓉的事情,时光似乎也是处于尘封阶段,许是那件事情很久之后,她们母女也很少在国内待着,温临志其实也不想让他们接触的,时光很清楚。尤其是关于方蓉,他的记忆里,这个女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妖娆做作,她和母亲,是完全不一样的。 至于温蕴,他们只在时光高一的时候见过,那个时候的温蕴在时光眼中,就是个固执倔强的奶娃,都小学三年级了,见到他的时候除了笑就是哭,一哭起来跟不要命似的。 现在算来,是有大概六年没见过了,奶奶不喜欢方蓉,但是很喜欢温蕴,这一点,时光很明白。沈未寻的电话还没打完,桌上的饭菜几乎被时光吃完了,看样子,确实很合胃口又或者,是他太饿了吧。 窸窸窣窣将碗筷收进了洗碗机,等待着它自己转动,等时光会过身的时候,沈未寻已经打完了电话。时光略过他朝窗外看去,果不其然,还在下雨。 - 沈未寻在客房睡着,时光在主卧醒着。 他睡不着了,没有原因。 窗外已经黑了,半掩的窗帘一晃一晃的,被风吹的摇摇欲坠,时光脑海里放空了一切,却还是睡不着。屋外突然传出了声音,时光坐起身来沉默,水杯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时光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还没睡?” 时光问着,走到了厨房的石桌前,沈未寻给自己倒了杯水,看见时光后,将水杯递给了他。 “睡不着。” “我也是。” 时光回答着,看着杯中像是龙卷风一样的水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沈未寻的喉结很性.感,时光抬起头的时候,正巧他的喝水,喉结上下滚动的样子让时光移不开视线,那火苗势头正涨,此刻他任何一个动作,都能将时光葬身火海,葬在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在哪儿读书?” 时光询问着,想自我调节,沈未寻实在是诱人,他不像别人软嚅,看起来颇有几分独特和个性,这是时光没有接近过的人,因为他们这类人,带着致命的刀刃,能将掉入他们牢中的的猎物,一点点的剥离,直到看见那颗心真的在他们手中跳动,他们认定那颗心,只属于他们之后,才会善罢甘休。 “成云大三医学系。” 时光微微一顿,医学,果不其然和他想的一样,他仿佛已经能够看见那把刀刃离他只有分毫的距离。 “我怎么没见过你?” “转校生。” 两人简洁的对话像是在客套,唯有倒水的声音没有将周遭的氛围结冰,时光想起来了,前段时间都在讨论的转校生居然是他。 “你为什么要转学,以前的学校不好吗?” 沈未寻突然一滞,他撑着手臂目不转睛的看着时光,扬起了认识这么短时间以来第一个笑,那个笑夹杂着打量和痞坏。 “问那么多,你是喜欢我吗?” 时光陡然一滞,两人的对视在厨房幽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暧昧,他只是想缓解尴尬,却没想沈未寻会这样问他。手中的水温仿佛变的炙热起来,沈未寻那双黑耀一般的眼神似乎要把时光盯出个洞,想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点头的样子。 “是...唔...” 时光双孔猛地瞪大,看着眼前沈未寻放大的脸有些茫然,他本想说,‘是我给了你什么错觉吗?’最后的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却被站起身的沈未寻扣住了脑袋,嘴上的温存不减,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升温,一切又仿佛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沈未寻...” 这话不说还好,偏偏这三个字是从嘴里呢喃出来的,时光只是想让沈未寻冷静,却不知这三个字在沈未寻脑中成了娇.嗔之音。时光被亲的晕头转向,但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沈未寻很霸道,这是时光看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肯定的事情。 沈未寻绕过石桌子,将惊慌失措的时光猛地打横抱起,直端端地朝房间走去,他看着沈未寻的侧脸,线条分明,微弱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的感觉,越发的勾引人。时光被粗鲁地仍在床上,沈未寻的力气很大,他欺身压过来的刹那,时光一把抵住沈未寻的肩膀。 “你想干什么?” 他好不容易顺下心里的那口气,正常的语气讲这句话说出来,沈未寻低了低头揽住时光的腰,他有些意乱情迷的埋在时光的颈肩,狠狠地在他白皙的脖子咬上了一口,时光吃痛闷哼一声,耳下传来一声轻柔又勾人的声音。 “干你。” 鱼水之欢后的时光,是默不作声的,他并不是在意痛不痛的事情,他是真的,第一次不是上风的人!这让他耿耿于怀,沈未寻坐在他身边烟雾缭绕,氤氲之中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将手中的星火掐灭后,他附身看向时光。 “很好。” “......” 沈未寻在欣赏他的杰作,像是勾勒的山水图一样让人赏心悦目。 “沈未寻你是疯了...” 时光言语轻缓,像是没缓过劲儿来,沈未寻的睫毛很长,他埋头亲吻时光的肩膀的时候,睫毛在肌肤上忽闪忽闪的,让时光有些心痒痒。 “你以后会知道我疯没疯。” 沈未寻看不清楚时光的神情,他翻过身越过沈未寻伸手去拿床头的烟盒,沈未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时光在沈未寻的眼中,只看到了禁欲二字,唯独刚刚的那一刻,像个释放天性的野兽,他有些发呆,沈未寻却猛地掐住时光的脸颊,虎口抵着他的嘴唇,时光有些难受。 “你在想别人?” 时光又是一愣,这一刻,他和施奈一样,一样的疯狂,一样的像个斯文败类。 “我看你是欠.操。” 刚点燃的香烟被沈未寻打落在地,烟头的星火灭了,但床头的火苗才刚开始燃烧起来,那些可控或者不可控的东西,时光已经顾不得了,他翻身压过沈未寻,他发誓,刚才是他第一次在下,也是最后一次! 第14章 生日快乐 一大早,文杉和厉宝儿就马不停蹄是真的去了云城的寺庙。 今天的人并不是很多,寺庙也格外的宁静悠远,整个寺庙里传来淡淡的檀香味儿,那些人有模有样的做着文杉和厉宝儿不懂的礼教,红墙内传来的钟声在霎时间让文杉和厉宝儿觉得来对了地儿。 上次他们说好的要挑个黄道吉日,奈何俩人都不会看日历,便只能选在今天,今天是时光的生日。 厉宝儿是女孩子,不太方便给时光烧香拜拜,倒是帮自己男朋友戚森烧了个香,也算是帮自己。 倒是文杉买了大包小包的高香,寺庙前前后后都拜了个遍,他不懂这些礼教,只带着一颗诚心前去,拜了好久才拜完,点了香学着别人的样子,面对神像,双手举香与额相齐,躬身敬礼之后插在香鼎里,一遍一遍重复着一点都不觉得累一样。 做完了这一切,回头厉宝儿才来告诉他,白来了一趟。 “请高香要自己请,我才问了人!” 文杉撇了撇嘴角,看着慢慢飘起的冒着的天然香头大,他们没来过也不知道规矩,时光忙得很也没办法自己来,文杉又赶紧拜了拜,心里祈祷着,那就让自己变好运传给时光吧,他最近是真的倒霉。 文杉道,“要不买些什么东西?避避邪?我总感觉的时光最近被下降头了。” 厉宝儿摆手道,“你怕是忘了时光不会戴这些的。” 文杉挠头,“我们戴?靠他近些,帮他避避?” 厉宝儿眨了眨眼睛,“此话在理,走!” - 午后的阳光,似乎是秋天唯一的恩赐,便随着凛冽的风,抛洒出最柔软的光芒。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柔,时光眉宇之间和她几分相似,那种骨子里的笑,却是不同的,那束微香的百合靠在冰冷的墓碑上,时光蹲下身子看着照片上的女人,他摸了摸墓碑,就像是摸着她的头发。 “我很想你。” 墓园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时光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倚靠在车门上的男人,他眉目和蔼,一身正装盯着时光,看见他的刹那,立刻扬起了亲切的笑容。 “少爷。” 张叔一直跟着奶奶,从国内到国外,他像是奶奶的守护者,无论多少年都不会改变。车内的氛围不冷不热,张叔时不时从后视镜看一眼时光,然后才说道。 “时小姐知道你来看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嗯。” 时光点了点头回答,他也这样认为。 从前的张叔跟着母亲,后来母亲走了,他便又回到了奶奶身边,张叔算是看着母亲长大,也是看着他长大,奶奶就她这么一个孙女,把她当做温室里的花儿,生怕枯萎,可到头来,还是被人摘走了。 “温小姐她们已经在老宅了,老夫人在花园,少爷可以直接去。” 张叔总是在提醒着时光,那对母女回来了,但是可以不理她们,直接去花园找老夫人就好,时光明白。 除了墓园没多久,阳光就散去了,来得快去得快,就像他的心情。 【文杉:记得要来哦,我在学校遇见沈未寻了,就顺便邀请了他,阿齐说他调了新酒,晚上请你喝!】 【时光:好。】 沈未寻。 一想到他是个就不禁打了个冷战,这个男人着实可怕,昨晚的一切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滚烫,好在沈未寻并没有要和他必须分出个上下的决心,否则他可能真不是沈未寻的对手,没想到沈未这么快就融入了文杉,看样子还真不简单。 轿车七拐八拐绕进了林荫小道,只是树枝黄的不像话,一点也不让人心里自在,时光不喜欢这个季节,更不喜欢今天。 时光走进老宅的时候,没有看见温蕴母女,温临志也没看见,他舒了口气朝着花园走去,奶奶坐在椅子上,穿的很厚,身上还盖了条毯子,她身旁的女孩正和她说着什么,奶奶被逗笑的合不拢嘴。 “哥!” 温蕴看见了她,她一身云城一中的校服,扎着马尾辫,整个儿一优秀学生的样子,许佩佩闻声望去,正好看见站在门口的时光。 “阿时,快来。” 花园里除了温蕴和许佩佩,没有其他人,这让时光稍微放松了神经。 “奶奶,要进去吗?外面风冷。” 温蕴抬头看了一眼时光,她没有说话。 许佩佩摇了摇头,愣是长在了这个椅子上似的,她盖着毯子舒服,哪儿也不想去,看见时光来了便把他拉在身边,开心得不得了。 “阿蕴,你继续。” 温蕴愣了愣,一旁的时光正在替许佩佩黏着毯子,并没有在意她什么。 温蕴继续和许佩佩说着刚刚的话题,时光充耳不闻,只是靠在许佩佩的身边闭上了眼睛,唯有奶奶的身边让他踏实舒心。 方蓉和温临志从二楼下来的时候,时光正扶着许佩佩往屋里走,偏偏就这样撞上了,时光不喊人,大家都知道,许佩佩也不会说什么,她不喜欢方蓉,也是谁都知道。 饭菜在桌上冒着热气,许佩佩偶尔给时光夹菜,偶尔给温蕴夹菜,这一顿,吃的有些糟心,时光不用抬头看,都知道头顶上两道炙热的视线是谁传过来的,今天是时光的生日,温临志不记得,方蓉不记得,桌上五个人,只有他们三个知道。 “时光。” 被温临志点名的时光一愣,他头也不抬的回道。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这般敷衍的问题,让时光有些犯恶心,碗里的饭菜突然就没胃口了。 “就那样。” 温临志有些想发火,时光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虽是常态,但他还是不能容忍,今天是家宴,但时光还是丝毫不给面子,方蓉看得出温临志生气,她并没有劝阻,也没有插话,而是继续吃饭。 “阿时,多吃点。” 许佩佩出声制止了温临志的怒火,时光抬头看了一眼奶奶,莞尔一笑。 温蕴在一旁吃的也没胃口,她总是不明白他们父子俩为什么会闹那么僵持,也不明白母亲对待时光为什么那么见外,她三年级之前都在老宅,她很喜欢时光,于她而言,时光是个很好的哥哥,但方蓉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时光这个人,很坏。 她问她坏在哪儿?方蓉却又答不上来,她只说时光的妈妈死了,他脾气不好会打人。 会打人吗?可是他也曾温柔的抱起哭得稀里哗啦的嘴自己,然后细心安抚啊,她从没见过时光打人,时光很温柔的。 这顿饭,还是吃的不欢而散。 时光走前和温临志在书房吵架,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温临志一个人的狰狞,温蕴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有几句话她听到了车祸,听到了母亲的名字。 时光给许佩佩告别之后,便离开了老宅,天并没有黑下来,时光一出门,就看见了温蕴。她换了校服,穿的是最正常不过的毛衣长裤,她似乎在等他。 “哥,你要去哪儿?” 温蕴问得清楚,看着时光的时候,也是不躲闪的。 “去找我朋友。” 时光是这样的回答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告诉了温蕴,以至于现在温蕴坐在他身旁的时候,他有些后悔。 文杉没想到时光居然有个妹妹,但时光说出同父异母的时候,文杉的脸色骤变,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时光心真大。 但事实却非如此。 沈未寻在吧台和时光说话,阿齐递来的酒里五颜六色的样子让时光有些嫌弃。 “你带的女生是谁?” 沈未寻问了问。 “我妹。” 沈未寻点了点头,阿齐愣了一下,便转身继续工作。 - “你叫什么?” “温蕴。” “看起来很小啊。” “我初三,不小了吧。” 文杉啧啧了几声,看温蕴的样子和时光的关系说不上好,但也不坏,时光并没有抗拒温蕴跟着他来,这就说明了一些事情。 “小妹妹,你会喝酒吗?” “别给她喝。” 时光的声音很大,他断绝了往昔的温柔,只是刹那间又恢复了平静,温蕴愣了一下,没想到时光会这样说话。 “酒吧本身查的不严格,不要毁了人家的店。” 时光撂下一句话,像是解释,又像是在与自己别扭着,然后才从卡座上拿起外套又去了吧台。 文杉咽了咽口水,道,“对哈,我差点儿忘了你不是未成年嘛!” 温蕴扶额,没想到时光的朋友反射弧也太长了。 那天时光喝了很多酒,但他没有醉,他回到卡座之后,便倒在沈未寻的肩膀上小憩,他今天有些浮躁,脑海里很混乱,文杉和他们和得不亦乐乎,是不是和温蕴开着玩笑,少女的干净是透着骨子里的。 沈未寻知道时光没睡,他低头在时光的耳边说道。 “时光,生日快乐。” 时光睁开了眼睛,他还没说些什么,正站在卡座的温蕴突然拼了命的大喊道。 “哥!生日快乐!” 接下来,便是一抹奶油,被挂在了时光没有表情的脸上。 生日快乐,阿时。 第15章 忍无可忍 卡座上的气氛在零点推至高.潮,他们都在最后一刻,送上了最诚意的生日祝福,既然时光不喜欢,那就将这份浓烈推至最后,厉宝儿来的晚,看见温蕴的时候有些惊讶,直到文杉告诉厉宝儿温蕴之后,她更加惊讶。 时光正在洗手间洗脸,奶油很油腻,时光不喜欢这个味道。 沈未寻倚靠在门边将时光盯着,这让时光浑身不自在。 “我可以给你舔干净。” “...” 沈未寻说起荤话是真不要脸,他露骨且混蛋,可偏偏时光还着了他的道,那种新颖的感觉,时光来不及避开,边愿离开了,施奈也走了,明明一切都要回到正轨了,沈未寻就突然出现了。 像是古装剧里突如其来的飞镖,没有人知道它要飞去哪儿,它的目标有是谁。 “我刚刚看见陆承了。” 沈未寻想了想,便说了出来,他早看见陆承在这儿了,但一直没说。时光关上了水龙头,从镜子里,看见了满脸水渍和一脸冷静的沈未寻。 “你难道...” “他在哪儿?” 时光打断了沈未寻的话,他这才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都夹杂着不悦,似乎从遇见沈未寻这短短一天起,他接近暴走的阶段,他变了,被沈未寻带偏了。 洗手间里,传来舞池的余音,时光恍然间有些厌烦这里。 绕过几个卡座,时光和沈未寻便看见了这一幕。 文杉和一群人正群殴着一个人,他倒在地上不知道是谁,音乐不停但愤怒的声音也不停,两者像是死磕一样,温蕴被厉宝儿抱在怀里,一切和刚进去的完全不同。 “文杉!” “哥!” 温蕴惊慌地喊着时光,她没有哭,只是有些害怕,厉宝儿一脸的戾气时光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人赶上去劝架,直到文杉他们停了手,时光这才从慌乱中看见了被打的那个人。 不偏不倚,正是陆承。 “怎么了?” 时光询问着,他知道文杉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更何况他还在这里的情况下,文杉的冲动只说明一件事情。 陆承犯贱。 “你特么自己说!” 陆承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身旁文杉的朋友都将他看着,只要他有其他的动作,照打不误。 “你杀了我妹,我就杀了你妹。” 陆承当时冲过来的时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温蕴惊慌失措的状态下,被陆承一把掐住了脖子,他嘴里念念有词,说要杀了温蕴。 只因为他听到了温蕴在人群中大声地喊着时光,哥。 就在所有人看着时光沉默的片刻,文杉接过了时光手中的烟,在所有人的震惊下,再次拳揍了陆承一顿。 陆承的血渍飞溅,鼻血喷涌而出,温蕴是没有想到,时光现在这个样子,和她原本认识的那个温柔少年,完全不同。 “时光!” 文杉见时光打了他并没有阻止,只是他越打越起劲,真的怕打死人。 沈未寻见文杉拉不住时光,他抬腿朝前走了几步,将时光拉住了。 陆承眼睛肿了一边,抬起头看向时光的样子像个猪头,他依旧笑得癫狂,像是悲伤到极致,沈未寻将时光的手拉的死死的,他不是害怕,只是不想脏了时光的手。沈未寻从卡座上抽出了纸巾,擦拭着时光手上的血渍,沉默且温柔的不像话。 “哥,我没事。” 温蕴并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时光将温蕴拉在身后,再次看向陆承那张恶心的脸。 “陆湘的死和我没关系,你要再敢动她,你的命就真的和我有关系了。” 文杉知道时光的话说完了,摆了摆手让人给他叫个120,今晚在场的人都看见了发生的一切,可这件事情,是陆承开头惹事,文杉之所以敢打架,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只是让他们奇怪的是,陆承一口一个时光杀了陆湘,这没有证据的事情,他居然也敢乱说话。 - 温蕴被张叔接走后,卡座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当然不是回家,而是去了派出所,不知道是谁报了警,没过多久就把他们带走了,文杉给时光发了消息,他很快就出来,时光知道文杉的意思,便和沈未寻一同回了小公寓。 两点多,时光才回到了家里,沈未寻提着一包装满药物的东西敲响了时光的门,叮当依旧在沙发上睡觉,不知昏天黑地一般。 “擦药。” 短短两个字,时光来不及反驳就被沈未寻拉进了屋里,时光打陆承的时候是真的狠,没有一拳是打空气上的,又或者,他像是在发泄,那些陈年旧事的积压,让他无处躲避,而这一分毫的力量,都在报复。 【文杉:出来了,别担心。】 【时光:谢了。】 【文杉:兄弟,别客气。】 沈未寻瞄了一眼时光发的消息,他歪了歪头看着时光。 “这么快就出来了?” 时光关掉了手机,转头看着手上贴满的创可贴有些无语,看起来有些奇怪。 “是他爸。” 沈未寻没再说什么,只是这三个字就明白了。 “你已经有两天没上课了。” 沈未寻不咸不淡的来了这么一句,时光这才想起,不仅是课业落下了,他的工作也落下来。 “我还有事,你回去吧。” 这是在赶人?沈未寻猛地将棉签仍在桌上,这一举动引起了时光的注意,他的脸色变了,沈未寻不开心,他看得出来。 “我有工作,不然没钱。” 沈未寻愣了半晌,才悠悠地说道,“我养你。” “......” 时光可不是听到这话能感动到痛哭流涕的人,他缓缓扬起嘴角,看向沈未寻的时候,多了几分原来的样子。 “乖,听话。” 沈未寻真的不好哄... 时光怎么也甩不掉这个狗皮膏药,他怎么之前没发现他那么黏人?单人椅子根本坐不下,沈未寻还偏偏要贴着他,就坐在他旁边看他工作。 “你明天不上课吗?” “...” “你也没去上课了。” “...” “你...” “你要我堵上你的嘴?” 时光悻悻然地闭了嘴,怎么到沈未寻这儿他就焉儿了? 时光做完一切,依旧是凌晨五点过,沈未寻趴在他的腿边睡着了,想只猫儿一样,呼吸均匀,很安静。他紧紧的贴着时光,像是生怕时光就从梦中跑了一般,时光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一个狐狸精儿。 “我好看吗?” 时光陡然一滞,他盯着沈未寻看出了神儿,全然没发现他已经醒了。 “赶紧睡觉,明天要上课。” 沈未寻从地上站了起来,慵懒的伸了个腰,然后才说道,“你困了?” “嗯。” “那我们睡觉。” 沈未寻拉着时光就朝房间里走,时光愕然,但他完全挣脱不开沈未寻,慌慌张张一般提醒着沈未寻。 “我累了,要睡觉。” “我知道,我不累,我来动。” “...” 叮当被时光的声音吵醒了,房间里噼里啪啦地传来响声,叮当翻了个身继续睡觉,手机在客厅闪烁着,上面显示的是一串号码。 而房间里,时光的声音再次传来。 “沈未寻把你的狗嘴拿开!” “你别撕我衣服,很贵的!” “我的伤还没好!” “沈未寻你属狗的吧!” “时光,你对我怎么不温柔了...” “不喜欢就滚,我要睡觉了。” “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样与众不同。” 第16章 一夜知秋 时光睡醒的时候,沈未寻已经做好了早饭,他今天特别的疲惫,但沈未寻似乎精神抖擞的厉害。 “豆浆油条。” 不,这样看来应该他是买好了早饭。沈未寻穿着不合身的围裙,将冷掉的豆浆热了一遍,时光扫视了厨房,果然,只有豆浆油条,他不给他选择,就像沈未寻本人一样霸道。 时光吃的有些慵懒,他穿了一件风衣,个子高到像是穿短款,他坐在那儿看着沈未寻,橱柜上的小窗打开后,时光这才看见,沈未寻比橱窗高了些,但自己之前站在那里的时候,是和橱窗一样高的。 “我知道你在学校的风采,给我老实点。” 时光差点把半截油条卡在喉咙里,连忙喝了几口豆浆才抬头看他。 “你调查我?” 他有些不可思议,沈未寻确实有些疯,但这种行为是特么的变态啊! “你猜?” 沈未寻歪起嘴角笑了笑,抬头替时光擦掉了嘴角的是豆浆奶渍,他的笑容并没有让时光觉得暖阳,而是一种刺骨的威胁。未等时光说话,他将围裙脱下离开了小公寓,时光打了个寒颤,怀疑今天是不是穿少了,起身回了房间后又加了件毛衣。 今天老教授看见时光坐在教室里有些愕然,毕竟他逃课两次了,今天再不来他或许...会想放过他,在今天的到课表上不记录他的名字,但好在最后一天,时光来了。 【文杉:今天排练,就不陪你吃饭啦,爱妃。】 【时光:嗯。】 时光从不介意是否有人陪他吃,但他正用筷子夹着他不爱吃的茄子往餐盘上角放的时候,沈未寻坐在了他的对面,时光有些懊恼,他怎么差点儿忘了还有沈未寻这个人。 食堂顿时掀起波澜,只能还是那句话,果然帅哥只跟帅哥玩儿。 沈未寻瞧着时光挑剔茄子的样子,便将碗中的小鸡腿夹给了时光。 “多吃点。” 时光的手顿了顿。 “你不做实验?” “嗯...下午有解剖学,你要去吗?” 时光闭了嘴,看样子沈未寻总喜欢煞风景,吃饭吃的好好的,他这一句话,时光的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 【文杉:你和沈未寻在一起了?】 时光抬头看了一眼正埋头吃饭的沈未寻。在一起了吗?床都上了,能不在一起吗?沈未寻这个天杀的,霸道专横得很。 【时光:嗯。】 【文杉:难怪,学校论坛都在说你们。】 时光抬了抬眉眼,沈未寻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怎么了?” 时光快速地将学校论坛点了出来,沈未寻看了半天,才缓缓扬起一个微笑。 “我们是在一起了,不是好朋友。” “...” - “你笑什么?”厉宝儿将傻笑的文杉死死盯着,他已经傻笑五分钟了,简直不像话。 “在一起了。” 厉宝儿了然,也难怪文杉笑,只能说时光的动作是真的快。不过,按照以前时光和他们的速度也不慢,但时光前期也会带着来见他们,这一次没有,难道时光转型了? “边愿?” 厉宝儿和文杉循声望去,田天正在调音自己的贝斯,抬头想看看戚森他们怎么还不回来,然后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边愿。 文杉的脸色像是吃了屎,上一秒正开开心心的收到时光和沈未寻在一起的消息,下一秒就看见了边愿,厉宝儿对于他们的事情,或多或少都听文杉讲了,她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边愿的反差那么大,从前怎么没看出来。 “森哥买饭太慢了,我去瞅瞅。” 田天眼力见好,找着借口就溜了出去,厉宝儿站在文杉身后不语,一边想看看边愿要说什么,一边又随时准备阻止文杉动手,昨天才出了局子,今天要再进去,那可就是放入水里的纸巾,瞬间化了,捞都捞不到渣的。 边愿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看起来很低调,纵使文杉之前打了他,他还是来了,伴随着犹豫和不忍,又来了。 “来干什么?” 文杉的语气很不好,厉宝儿拉了拉他,想让他听边愿说完。 边愿低着头不语,他握紧了手中的手机,看见论坛的消息着实有些难受,他原以为不会再这样,直到陆承找到他,他看见陆承的伤,可他说,时光也打他了。 是吗?他从没见过时光打人,连骂人都没见过,可偏偏在时光身边的不是他,是沈未寻。 边愿垂了垂眸子,将手机递给了文杉。 厉宝儿也有些好奇,那条短信上的照片,是时光和温临志,从照片的角度看去,两人关系很亲切。 “这不是时光他爸吗?” 边愿陡然一滞,文杉的话,压到了最后的理智,那是什么一种感受,边愿不清楚,只觉得有人在掐着他的脖子,打伤了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度过的时间,格外的漫长和恐惧。 “你记下这个电话。” “为什么?” 边愿不语,只是将文杉看着,厉宝儿觉得文杉反应着实有些慢,便用自己的手机记录了下来,边愿讪讪地收回手机,文杉和厉宝儿看得很清楚,他在颤抖。 “小心沈未寻。” 他轻轻地声音伴随着风飘入两人的耳朵里,边愿似乎也变了,他那双眼睛不怎么亮堂了,像是只被挂在菜市的兔子,被扒光皮毛,只剩下表皮组织的光秃。 “那帖子你不是让人删了吗?怎么边愿还有?” 厉宝儿问着,文杉摇头,就在两人稀里糊涂不知道边愿最后在说什么的时候,戚森他们终于把饭买回来了。 “刚刚那个是边愿?” “嗯。” 戚森眨了眨眼睛,写满了迷糊。 “怎么不像啊,感觉没有以前看着顺眼。” 文杉从鼻子哼了一声,然后嘀咕着,“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厉宝儿坐在一旁翻来覆去的想着边愿说的话,小心沈未寻...小心他做什么?他和时光已经在一起了,难不成他想插足?手机里的那串电话很陌生,厉宝儿没去管它,接着便是坐在戚森身边和他们一起吃饭。 “对了,季秋喃?不是一起买饭去了吗?” 戚森嘴里包着饭,含糊不清道,“季秋要走了,好像...我也不知他去哪儿。” - 云城的秋天,堪比冬天,仿佛没有过渡期,一下子就到了。时光庆幸今早混账的沈未寻,这才让他多穿了一件,除了脸颊吹得有些疼,其他都还凑合。 吃完午饭,时光就回到了教室,那本放在窗户边课桌上的书被翻开了,面前坐着一个熟悉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季秋。 季秋唐突的出现,让时光诧异,上次见到季秋,还是在校庆的时候,明明都在一个区域的教学楼,却偏偏还见不着。 “你怎么在这儿?” 季秋笑了笑。 “我要走了。” 让他想想,上次是谁,好像是施奈说他要去当兵了,这一走就是几个月,一个消息都没有。 “去哪儿?” “蓉城。” 时光不说话,他不想问什么了,季秋看得出时光的沉默,他记得他们之间似乎也没见过多少次,唯一值得提及的,便是在8点24吧,那个时候的时光和现在不一样,他才多久没见时光,当他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刻,季秋就感受到时光的变化。 在音乐教室的初见,是季秋见到最温柔的时光,他仿佛向阳而生,被所有的美好孕育着,让人看不出他一丝一毫的异常,他将自己封闭在有着太阳的温室里,而那个温室,只有他一个人。 但刚才,就在上一时刻,他仿佛看见时光眼中微闪的戾气,它在与从前的时光拼命,想争夺哥你死我活,季秋只看着一眼,便觉得时光的身上充满了禁欲且独特的气息,那不是温柔的定义,是属于时光的定义。 “今晚吃饭吗?算是为我践行。” “好。” 时光答应地很迅速,是不假思索的。 “晚上我朋友也在,介绍给你认识。” 季秋笑得好看,他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是夜里的白月光一般皎洁。 【沈狗:宝贝儿,今晚实验室忙,你回家早点睡觉。】 【时光:滚。】 【沈狗:好勒!】 沈未寻的短息不偏不倚,来的正好,他正巧在想怎么跟沈未寻那个死霸道说这事儿,他走不开也就省了这些麻烦。 下课后天几乎黑完了,秋天总是夜长,时光拉了拉衣服,朝着季秋发好的定位赶去,很奇怪,他没有订在8点24,若是文杉他们在,一定是死活要去的,绝不放过一次名正言顺的聚会借口。 兜里的手机响个没完没了,时光掏出手机一看,依旧是那个人,他是闲得慌吗?一直给自己打电话。 “喂。” “马上给我回来!” “我现在有事。” “有事?是带着你妹妹去和你的狐朋狗友玩儿?” 时光愣了片刻,温临志的声音暴躁且凶恶,像是要把他碎尸万段。听他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昨天的事情,温临志知道了,但是...他不信是温蕴说的,那奶娃他看得出来,不像是那种告状的熊孩子。 “温蕴告诉你的?” “你妹偏袒你得很,她会告诉我?赶紧给我滚回来!” “嘟嘟...” 时光没有回他,而是直接挂了电话,昨晚在场的人都是文杉的朋友,温蕴不会去说,那又是谁? 时光加快了脚步,却还是在思索着,他知道温临志疼爱温蕴得很,尽管他成了跛子,但风华依旧,放在人堆里依旧很显眼,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模狗样的东西,纵容的毁了他的一切。 【小蕴:哥,不是我说的,我昨天听见有人给爸爸打电话,然后他就知道了,真的不是我!】 【时光:我相信你。】 他相信温蕴,却没有人相信他。 【时光:8点24的人你都认识?】 【文杉:不全,怎么了?】 【时光:温临志派人监视我。】 【文杉:卧槽,不是吧!】 时光刚放下手机,一片枫叶便从他的眼前飘落,他出气时冒出的白色雾气,遮住了他片刻的视线,他还是感受到有人在关注着他,在那无边际的黑暗里,像是一双绿色的阴眼,将他死死的盯上了。 他揣起手朝前走去,路灯很高,站在灯侧的话,影子会被拉得很长,像一块黑色的柱子拦住了时光的去路,他抬头看了一眼,却微微愣住,少年乘风而来,已不复初见灿烂,冷飕飕的风狂吹入衣领,像是把冰刀抵在身上,让他一动不动。 “边愿?” 第17章 退藏于密 那天季秋等了很久,只等到了时光的抱歉,他和他的朋友将那顿饭吃完了,他不知道时光为什么突然来不了了,但他知道,能让时光突然失信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就像现在,时光坐在沙发上,叮当瘫在时光的怀里,桌上的手机不停地闪烁着,没有震动没有声音,屋里的一切都很寂静,寂静到听不见那轻浅的呼吸。 沈未寻,你究竟是什么人... 【文杉:我没发现...】 时光不予理睬,他理解也明白,手机上的电话接踵而来,没完没了一般让他头疼,像是温临志一样。 沈未寻,希望你不是。 时光去找季秋的时候,是三天后。他没有联系上季秋,便去了教室,但音乐室里大家都在,除了季秋。 “时光?你怎么来了?” “季秋喃?” “走了啊。” 时光沉默,他错过了,错过了和季秋辞别。 “文杉。” “怎么了?” “你是不是打了边愿?” 厉宝儿眨了眨眼睛,盯着时光的一举一动。 文杉点了点头,就像他对厉宝儿说的那样,文杉巴不得时光动手打他,但那天在8点24,文杉缩了缩脖子,他想清楚了,要是时光现在打他,他一定还手! 时光并没有说什么,似乎也没有生气或是愤怒。 “边愿让我小心沈未寻,我怀疑沈未寻...” “他?你确定?边愿也是这样跟我们说的。” “...我不确定。” 文杉和时光同时沉默,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却都不如这一件消息来得骇人,温临志监视他,这代表什么?代表着温临志一直掌握着他的动向,只是他不说他也没提,这就是父子的默契吗? 时光宁愿不要。 - “为什么不接电话?” 沈未寻一身白褂站在他家门口,额间还冒着汗水,他一脸严肃的问着时光,最近缺了课,靠这几天加速补上,这对沈未寻来说是小菜一碟,但还是要花费打量的时间,时光已经好几天不接电话了,这让他很烦躁。 时光不动声色的看着沈未寻,想在他的眼眸中找到一丝一毫的波澜。 什么都没有。 片刻之后,带着沈未寻的疑惑进了屋里,他倒了杯水给他,才慢慢地开口说话。 “你喜欢我什么?” 没头没脑的一问,让沈未寻陡然愣住,眼前的他很沉默,只是竖着耳朵想听见沈未寻的回答,他仿佛没有勇气抬头看他,叮当钻进了时光的怀里,圆圆的眼睛将沈未寻盯着,只是刹那间,让沈未寻眉目抽搐了半分。 叮当的样子,像他,不是时光,是那只小白兔,被他扒了皮的小白兔。 “我喜欢你,只因为是你。” 时光等了很久才等到沈未寻的这句话,他闭阖之后,等待着时光的问题,沈未寻知道,时光的视线在他身上,他也仿佛能猜到那个问题是什么。 “我只问一次。” “嗯。” “是不是温临志派你来的?” 沈未寻的眼睛猛地睁开,时光那张诱人的脸倒映在他的瞳孔里,伴随着微弱的光芒,变得有些模糊迷乱。 “不是。” 时光将沈未寻的所有举动都看在眼里,他想看倒什么?时光恍然大悟的想着,是或不是,他究竟想看什么?与其和文杉没头没脑的猜疑,不如直接的问他。 沈未寻眨了眨眼睛,将时光的举动也看在了眼里,他以为时光要问其他的,却问了一个他不知道的,监视他可以自己做,为什么要帮别人,对沈未寻来说,那不是监视,是掌控,将他保护周全,护在怀里,不移视线,永远温柔。 “沈未寻,我...” 那句难过,时光憋了好久,沈未寻没有多说什么,便一把抱住了他,消毒水的味道瞬间充斥着时光的鼻腔,他扭了扭身子给怀里的叮当腾地方,叮当却在下一秒跑出了他的怀里,沈未寻笑了笑,亲吻着时光的碎发。 窗外的月亮躲进了云层,时光藏匿沈未寻的怀抱。 原本发光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间退出了这个世界,有些人会被发现,而有些人一直如此,他们渐渐的收起自己的锋芒,关上了那扇拥抱太阳的门,不再一发而牵制全身,总有人在发光,却没有人一直发光。 黑夜给了我们无数的可能,在这片领域,有人欢喜有人惆怅,无数故事里的情绪变成灯红酒绿一闪而过的星光,在月明星稀的时刻,散发出光芒的路灯,成为了点亮道路的唯一希望,徘徊在漫漫长夜孤独的人群里,擦肩而过也是一种无声的拥抱。 - “咚咚咚。” 敲门声是白昼里呼喊时光的声音,他昏昏沉沉的起了床,却没有看见沈未寻的身影,或许昨晚他睡得太沉,没有在意沈未寻何时离开。 “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时光并不记得自己买了什么东西,直到看见那个寄件地址是从西藏来了的,便也心中了然。 那两个字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是一方净土,洗涤着他身上的脏乱,时光觉得,他应该会很喜欢那里吧,带着虔诚与爱,与旁人无关的爱,感知着世间的纯洁,沐浴着温煦的阳光,聆听风雪物语,将曾经的一切尘封。 施奈:这里的格桑花开了。 装在盒子里的,是用更小的盒子尘封,时光想了想时间,从那个时候他寄来,已经两个月了,他腼腆地笑了笑,难怪那么久不和他联系,那朵格桑花时光没有去打开它,而是放在了小桌上,他闻不到花香,触不到花瓣,他只需要知道,看见它就能想起施奈。 施奈一定很想他,但是施奈也过得很好。 时光从学校回来后,便继续开始了翻译工作,文杉也没有打扰他,这些日子,总感觉很清净,沈未寻实验室的事情很多,那晚分开之后也没有再见面,时光想着要不要给他发消息,犹豫很久之后,还是放下了手机,叮当在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阳光透过窗户撒进房间,一切本都是那么美好安宁。 【奶奶:时光,回家一趟。】 奶奶从不叫他大名,从来没有过。 继上次温临志发狂过去很久,时光也没有和任何人再联系,但这条短信上,奶奶字里行间仿佛都透露着生硬与强势,他穿了件厚实的外套后,便匆匆出门了,他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比如,现在正坐沙发上,全身裹着像个粽子的许佩佩,她脸色不是很好,但时光走进来的时候,她还是胁迫着自己放松几分,时光很茫然,他无法断定奶奶要和他说什么,就像他无法断定事情的转折究竟出现在哪儿。 时光透过那扇玻璃门,这才看见奶奶早已经让人把花搬进了院里的小屋,他恍然间才反应过来,这个秋天,原来已经过了。双手通红的他感受不到痛,仿佛依旧麻木,许佩佩朝他招了招手,时光将手揣进兜里,慢慢坐了过去。 “阿时,我知道,我们照顾你的时间很少,但是...” “奶奶,你喜欢格桑花吗?” 那生长在西藏的格桑花,已经开过了,只是瞬息万变的太快,转眼间,想起了它绽放的美丽,就像有人在遗忘,有人却死命的让你记起。 - “你怎么了?感觉你最近有些奇怪。” 阿齐将倒好的温水递给了时光,他面色有些苍白,坐在这儿的时候,仿佛让阿齐再次看见了复活的木乃伊。 “你想他了?” “没有...” 阿齐突然失笑的摇头,有些无奈,“我都没问是谁...” 时光愕然,阿齐的套路让此刻低沉的自己来不及思索,想他了?他又是谁? 他坐在高脚椅上,低头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手中的温度伴随着那杯温热的水慢慢渐长,几个月前没有去给季秋践行的那天晚上,刺骨的风毫不留情的钻进他的领口,那个站在路灯下等他的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他无法想象此刻的边愿就是真实的边愿,他确实那么想过,或许那不是想,那是事实罢了。 “阿时。” 时光不答,他的眸光不带半点起伏的看着边愿。 “阿时,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可是我却不能再说其他。 时光低头浅笑,他不觉得荒唐,他从无数分开的人口中听到说想他,想他的温柔,想他炙热的拥抱,想他低声喊一句宝贝,想他们之间的鱼水之欢,他们从来没有争得过他的同意,将曾经好与不好硬塞进他现在与他们无关的生活。 他有毒,带着致命的毒。 他不说情话,却还是像个行走的罂粟,带给人希望或是绝望,那是他们最片面的了解,对时光也只是片面的喜欢。 他在找寻,找寻一个真正懂他的人,他遇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不,是过客。他从来不会拒绝,来者不拒让他深处大海一般茫然,他这才想起来,什么叫做大海捞针。 “阿时,我错了。” 那天的边愿带着秘密而来,却没有一道口子能让他说出来,时光这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的边愿就像他一样,隐藏着所有的东西,无法倾诉出来,面对浑然的一切却找不到一处乐土。 在一切未知的因素下,贸然的掏出一颗跳动的心脏,便容易被碾压,于是有了自我消化,有了自我调节,这便成了现在的模样,所以,这又是谁的错。 - “我一直在想,高一之前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阿齐有些诧异,他从没听说过时光会怀念以前。 “去问问文杉?” 时光摇了摇头,“他们口中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他今天很异常,是前所未有的异常,阿齐默默地给文杉打了个电话,他只是觉得或许现在的时光,更需要文杉所在。 第18章 曲高和寡 文杉来的时候,8点24的A区都还没有开,阿齐给他打电话说时光心情不好,他问阿齐怎么个不好法,他答不上来,直到文杉赶到之后,他才发现阿齐说的没错,他也看不出来,此刻的时光正端着杯中的酒一口一口的喝着,神志清醒,举止正常,确实让人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 有几个女生端着酒杯前去勾搭他,时光冷漠得不像话,文杉觉得他变了,又觉得好像没有。 文杉默默地坐在时光的身边,眸子的冷光都要把那些女生冻成了冰块。 “阿齐叫你的?” 文杉点了点头。 “乐队的人都来了,听说今天的驻唱请假了,有人要来顶替,好像是季秋的朋友。” 时光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再次饮了一口酒。 “你怎么了?” 时光忽而一笑,笑得让文杉有些发憷。 “不知道是谁告诉我奶奶我的事情。” “啊?” 文杉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时光说的是什么事情。他眉头紧锁的看着时光,一把抢过了酒杯。 “你来买醉?老子帮你去查,你别特么这个样子。” 时光一时间不知所措,手上空了,他倒是有些慌张。 “是陆承。” 时光说了出来,陆承之前一直在跟踪他,他差点儿忘了这一茬儿,他能告诉边愿那些照片的事情,就已经说明了他知道老宅的位置,想要毁掉他,这一件事情就足够了。 “特么的王八蛋!那奶奶怎么说?” 文杉气得心口冒火,上次把陆承打成那样,他居然还能找事儿作死。 “可惜陆承失策了,奶奶并没有怪我。” 文杉的眸子颤了颤,许佩佩宠爱时光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能在这件事情上退步,许佩佩究竟是有多爱他。若是换做他自己,未必会有人会像许佩佩这样不责怪吧。 “陆承就是温临志派来监视你的?” 时光闭阖,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不是,温临志要找也会找你这种的,陆承那样他看不上。” 文杉感觉有被冒犯到,撇了撇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8点24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仿佛都在等待着那个临时驻场出现,时光扫视了一眼B区,有穿着吊带裙,摸了胭脂水粉的,有扎着马尾穿着校服的,形形色色的人汇聚在一起,这架势任谁都好奇。 “戚森他们来了,待会儿记得过来!” 文杉扭头就看见了戚森和厉宝儿,那边招手让他们过去。 时光点了点头不语,继续把小舞台看着,他到想听听今天这个临时驻场究竟有多好,能让那么多不同类型的人来围观。 “时光怎么不过来?” 戚森摆弄了一下放在桌上的酒,转头看着文杉。 “他心情不好。” “怎么了?”厉宝儿问着,谁知身旁的戚森突然扯了她一下,两人一脸茫然的看着戚森。 “你关心时光咋那么积极。” “...” 文杉和厉宝儿双双翻白眼,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吃醋吃到时光头上。 “没事儿,回头我在安慰一下。” 文杉扬了扬下巴,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是时光的事情,也不方便拿出去闲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在场。 “哦对了,季秋一直说珈西的歌唱的好听,我听说824老板和珈西认识,他就来帮帮忙了,回头乐队有什么问题我也让他来了。” 戚森腆着脸笑,到有些不要脸又有些娇羞。 厉宝儿问道,“季秋走了,你们这段时间谁主唱?” “本来是想找时光的,但是文杉不让,我就让沈白来顶替了,还别说,唱的挺好听。” 文杉道,“人家要高考,你找他干什么?” “他同意的,说了劳逸结合,不会耽搁他~” 厉宝儿扶额,没想到戚森还真把沈白给找来了,她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根本管不了戚森,要是她在,也决不会允许戚森这样‘拐孩子’的行为! “哦对了,听季秋说,珈西好想签约了经纪公司,可能要封闭训练了。” “他还真的是明星!” 文杉瞠目结舌,之前他和时光还说来着,没想到还真这样了。 “你见过他?” “林珈西?” “对啊,他长得确实好看,身材管理也好,就是个明星料子,可惜性子冷淡,对谁都不冷不热,他和季秋认识很多年了,不然我也不会认识他。” “他直的弯的?” 厉宝儿一口酒喷了出来,戚森抽搐着嘴角,两人都没想到文杉居然会问这个? “我特么怎么知道,你自己去试试呗!” 文杉嫌弃的撇了撇嘴角,“老子是直的。” 戚森道,“那你问这个干什么?” “关你屁事。” - 那个人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戴着口罩,聚光灯下,阴影笼罩着他半边脸,那双像猫咪一样的嘴唇启启合合,穿过空气穿过话筒,穿过人群进入了时光的耳朵。 那是首不算老的歌,当他唱着那句,“Don’t leave me in all this pain.”的时候,时光承认,他有刹那间心动了,对于那个唱出这首歌的低沉嗓音心动了。 这算是他很喜欢的一首歌,也是充满了他整个高中的一首歌。 高一的那个夏天,他坐在教室的最后,带上随身听的耳机,用校服遮掩着耳机线,听不见教室里的闹腾,只听得见耳朵里传来“Without you i just can’t go on,Can’t go on.”。回过头看向手中的课本,温暖的阳光倾斜在纸上,浓浓的书香气铺满鼻腔,上面写满了... “时光?” 文杉没想到时光竟然睡着了?还是在卡座上?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时光睁开眼睛的时候,还好室内灯光昏暗,但他还是在混乱中,看到了刚刚在舞台上唱歌的人,他想起来了,那天校庆上,临时来的吉他手,也是季秋的那个朋友。 “时光,你没事吧?” 文杉隐隐约约觉得时光反常,他最近总是发呆走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去洗手间。” 时光并没有抬头张望,只觉得需要稍微安静一下,林珈西唱完歌之后刚好8点24,A区开放,舞池人满人患。 水龙头放水的声音冲刷着时光的记忆,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却又始终没能抬起头来,仿佛镜子中,或是边愿或是施奈亦或是谁就会站在那里看着他,他们撒着娇过来求抱抱,时光硬着头皮对他们温柔的笑着。 身后走过几个有些上头的人,有人不小心撞了一下时光,嘟囔着几声抱歉便混了过去,时光并没有理睬,倒是耳边传来一声询问。 “你不舒服吗?” 那声“Don’t leave me in all this pain.”仿佛还在余音绕梁,时光关掉了水龙头,这才看见身旁站着一个人。 他并没有从时光的眼中看见任何不满,眨了眨眼睛后,才想起了什么。 “我叫林珈西,是季秋的朋友。” 他的声音很微弱,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一头栗色的碎发有些许酒泡,闻上去是香槟的味道,许是戚森那群人说要开香槟就故意对着他,时光笑了一声却没有看他。 “我叫时光。” “我知道,季秋说过你。” “...” 时光竟不知说什么好,但他脸色极差,稍微有人看得出来应该都会和他一样询问一声。 林珈西是个内双,眼眸里泛起的微光像是星辰,他看着时光的时候,倒有几分深情的样子,时光知道,近视眼看谁都深情,就像他一样。 “我喜欢那首歌。” “什么?” “Don’t leave me in all this pain。” “我也是。上次那首歌其实我是拒绝的,我不喜欢那首歌,甚至有些讨厌。”林珈西自顾自的说着,觉得有些好笑,毕竟是帮季秋的忙,也不会多说什么。 林珈西低头笑了笑,时光和他隔得很近,林珈西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酒窝,像是蜜罐,他全身都散发着那种香甜呃味道。 “我也是。” 林珈西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时光的看法和他一样,林珈西遇见的人里,没提到这首歌的时候,很多人都表示喜欢,但时光是第一个和他看法一样的人,这让他有些许愉快。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去叫文杉。” 时光猛地反手拉住了林珈西,他并不是很像让文杉知道,他清楚最近的事情太多,的确有些影响他的情绪。 “你受伤了?” 直到时光闭上眼睛之前,他的脑海里都在不停的想着那首歌,他看不清楚林珈西的表情,只觉得头很晕身体很重,他仿佛听到许多人在喊他,时光,阿时,还有那声温柔的女声,叫着他儿子... 黑暗之中,他看见了两束没有源头光芒,一盏微亮,一盏闪闪发光,耀眼的不像话让他睁不开眼睛,微光和闪光渐渐相遇,眼前的氤氲才慢慢散去几分,它们缠在一起,像是相互交流,相互欣赏,却渐渐地,那束微光退了出来,然后渐渐消失不见。 时光在想着,究竟最后是微光不接受闪光,还是闪光不接受微光。 它们像是两个个体,可以相遇可以错过,却绝不可以融合。 第19章 青脸獠牙 花圃里飞来了几只白蝴蝶,少年穿着一身蓝白色的校服,直接进了厨房,果不其然又是一阵饭菜香,一楼没人,桌上的饭菜都冒着热气,想必应该是都在二楼,少年扔下书包便要上去,走到一半便听见了陶瓷摔碎的声音。 少年吓得移不开腿,只能僵在原地,楼上的吵闹声久久未停,女人的抽泣声和男人粗狂的谩骂声,在整个别墅显得格外刺耳。 男人急匆匆的从楼上走下来,他提着公文包一身西装,看见正坐在饭桌上默默吃饭的少年后,只是轻蔑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然后便离开了这个。 “阿时回来了?”女人的声音响在少年的身后,夹杂着几分哽咽,片刻后她便走到了厨房。 “好吃吗?妈妈做的?” “有点咸。” “不会吧,我放了糖呀,怎么会咸?” 女人拿起手中的筷子点了点菜盘里的汤汁,然后放进嘴里,她砸吧了一下嘴,并没有觉得很咸。 “妈妈,我要中考了。” 女人陡然一滞,然后继续笑着说,“好,你安心复习,考完我们去找奶奶。” 少年点了点头,将头埋得更深了。 “妈,我...” “怎么了?” “没事。” 少年摇头,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及这件事情,他无法告诉母亲,他看见父亲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那天下学之后,他和朋友一起走回去的路上,那条卖着奢侈品的街道,他看见了熟悉的车辆,店内是父亲和一个陌生的女人。 “阿时。”女人沉默了片刻,“你不会离开妈妈的对吧。” 少年抬起头看了一眼女人,布满血丝的眼眶红彤彤的,连鼻头也是红的,白皙的颈肩有一块淤青,现在正值夏天,却穿了一件高领衣,但还是没有遮住。 “我不会。” 我永远不会离开您... 花圃里的白蝴蝶飞走了,花香四溢的院里没有人进去,任由花香飘满整个院子,却始终没有人去看它一眼,因为大家都自顾不暇。 - 时光醒来的时候,是白花花的天花板,以及满身的消毒水的味道,左手挂着点滴,但他没了知觉,只觉得右手很沉重,抬头一看,才发现手腕的地方裹得像个萝卜。 “醒了?” 护士正写这什么听见声音后,抬眉看了一眼时光。 “我在医院?” 小护士撇嘴角,用笔头敲了敲本子。 “你在酒吧被人割伤了,失血过多,你不知道吗?” 时光呼了口气,沉默的摇头,小护士的眉头皱了皱,让时光好好休息便出去叫医生了。 割伤吗?时光闭了闭眼睛,好像在洗手间的时候,确实有人碰了他,但是他没感觉,右手实在是抬不起来,这让时光有些难为情,像是左右手都断了。 “时光!” 文杉跑进来的时候,时光恍惚间瞄到了门外好像温临志的身影,文杉担心得很,完全不理会时光在看什么,抱着他的右手手臂开始狂哭,惹得时光有些烦躁。 “好啦。” “时光啊,谁想谋杀你?老子去把他杀了!” 时光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脸转了过去。 “温临志来了?” “嗯嗯。” 文杉不敢说话了,早知道刚开门的时候就不要太用力,现在时光的心情肯定非常不好! 林珈西提着一篮子水果来时,正好看见了门口的人,医生护士,还有一个面色难看的人,那个男人的注意力一直在医生说话上,林珈西低了低头,却发现那个男人是个跛子,他穿了一件昂贵贴身的西装,上前签字的时候挪了挪步子,他看得出来,他和时光确实有几分像,可散发出来的感觉又完全不同。 林珈西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些什么,他记得那个医生在说什么隐性遗传病... “你怎么才来!” 文杉嘟囔了几句,时光偏过头便看见了他,林珈西,若是沈未寻出现,时光都能理解,但林珈西出现在这儿,这让他有些不明白。 林珈西将水果递给了文杉,然后才解释道,“那天幸好我看见了,不然你就失血过多了。” 时光看着文杉忙里忙慌拆着水果篮的样子有些笨拙,他似乎想起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来,他好像没出过什么大事。 “辛苦了。” 林珈西摇了摇头,他并没有要将刚才看到的人听到的事告诉给时光的打算,毕竟外面那个男人看起来有些凶恶,给人有些压抑的感觉,时光的脸色不好,若是他想见他,应该早就问了。 “对了,学校放寒假,你受伤的时间也太精准了吧。” 文杉打趣地说着,想让时光笑一笑,奈何时光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林珈西和文杉随着他一道沉默,却被病房的门给吓了一跳,男人很用力,像是将脾气带到了门上,时光点了点头让文杉和林珈西出去,至少,他不想让温临志这个疯子迁怒他们。 “那是是时光的爸爸?” “嗯。”文杉生硬的扯出了这个字,是吗?他根本算不上一个称职的父亲。 “他妈妈怎么没来?” “去世了。” 文杉眨了眨眼睛,竟鼻头突然一酸,想起温临志刚刚的样子,真是后怕他能在里面动手打时光,他不是也这样做过吗? 文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时光的家里,时光的奶奶是个和蔼的老妇人,文杉去作客的时候,正值高二文理分科,那天时光下楼去准备果汁,文杉安安静静地在楼上等着,却不料楼下传来杯子打碎的声音,让人振聋发聩。 文杉以为时光不小心摔了杯子,但接踵而来的,是男人粗暴的怒吼声,文杉躲在二楼偷偷的看着,地上的玻璃密密麻麻,一看就知道使用了劲儿摔的。 时光的手上流着少量的血迹,但男人一点儿也不关心,他隔得有些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那是文杉第一次看见温临志,一个青脸獠牙的温临志,他像个扒了皮的怪物,正在用力的撕扯着时光。 “你在学校读书就是读成这个样子?” 温临志的语气并没有很恶劣,但态度很强势,那种质问的感觉,让时光仿佛像在监狱里被审讯,但他没有犯错,却还是被‘关’了起来。他没有说话,温临志也意外的没有气得跳脚,两人像是打着暗架,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你妈希望你变成这样?” “你不配提她。” 温临志有些生气,他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竟被时光的这五个字堵到说不出话。 “时珊珊的死...” “时珊珊?”时光觉得可笑,“这才六年的时间,温临志你居然叫她时珊珊?” “你别逼我打你。” “打我?你打我打得少吗?要么就把我打死,要么就给我滚出去。” 时光说的平淡,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激动的样子,他面对温临志早已经是麻木,对待这样的怪物,何须狰狞丑态和他争执,那只会是徒劳... “你现在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对你不需要,我妈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你不追究还瞒着奶奶,那只有我来。” “我也没有追究你,时光,你最好安分些。” 时光的嘴角轻轻扬起了几分,每一根神经都在抽搐,他像在笑却又想在哭。 “我妈丢的是命,你不过是瘸了一条腿而已。你最好把监视我的人撤掉,再求求我怎么别对那个女人动手。” “!!!” “艹!你特么放开他!” 文杉听见了病房里的动静,他并不惊讶与眼前的一切,只是想扯开正伤害时光的温临志。 而令林珈西瞠目结舌的,便是此刻像个疯子一样的男人,正恶狠狠的掐住了时光的脖子,仿佛一切都变得扭曲起来。 那不是他的父亲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时光... 温临志是被保安架走的,文杉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他只能说幸好刚才自己没有离开,否则这个人当真能杀了时光。 如果现在时光醒着,应该会和林珈西道歉吧,文杉是这样的想的。 “他...” 文杉替时光捻好了杯角,他道。 “这算好的,我还见过更可怕的。” 文杉并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林珈西听到这句话,就已经浑身冒汗了,他从见到时光到现在已经三天过去了。这三天,他们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能算出来,而他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还要多,仿佛这三天比三年还要漫长... “时光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林珈西轻声的问了一句,文杉喘了口气才说了个是。 “从初三他母亲去世后,时光高中就搬了出去,但他爸还是会找他麻烦。” “我刚刚看见那个男人的手上有戒指。” “他再婚了,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时光的奶奶护着他。怕是早被那个王八蛋打死了。” 林珈西的心里猛地一震,竟被牵扯着神经一样刺痛,躺在床上的时光闭着眼睛,若不是仔细的观察他胸口微不足道的起伏,他都怀疑时光是不是真的只是睡着了。 时光的脸色被月光衬的惨白,眉头紧皱的样子像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他记得在校庆见到时光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他似乎并不悲伤从不难过,仿佛做什么都是快乐的,他对任何人都是带着笑意,微颤的眼眸里,全是温柔。 第20章 秉烛待旦 时光再次苏醒的时候,是在半夜。 病房开着小灯,他睁开有些干燥的眼睛才看见,他的床头坐的并不是文杉或者林珈西,而是许久未见的沈未寻。 “要喝水吗?” 时光点了点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沈未寻将病床摇了起来,才倒了杯热水递给时光,他面色凝重,就连刚刚那句话,都是夹着嗓子说出来的,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被时光捕捉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学校做实验吗?” “请了假。” 时光沉默,他知道医学系的事情很多,现在正值大三,还有半年就要开始摸索实践,他也不想耽误沈未寻。 “谁把你弄伤的?” 时光微微一愣,沈未寻的声音低的吓人。沈未寻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脖子上尤为明显的痕迹不是他留的,那是被掐出的淤青,只是看着,都让人窒息。 “别人不小心弄伤的。” “我说脖子。” “...” 病房陷入死寂,时光不说话,沈未寻也不说话,两个人都在等,一个在等答案一个在等转移话题,沈未寻接过时光手中的杯子,他的眼睛有些红,仿佛熬了好几个通宵。 “你要不先回去休息,我一个人...” “谁弄的?” 沈未寻纠结着不放,他不问文杉不问其他人,他只想问时光,关于他受伤的事情,他只想从时光嘴里听到。 “沈未寻...” “时光,我把你留在我的身边,不是让你受伤的。” “...” 时光不明白沈未寻的话,或许在很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如果现在反应过来了,又或是早就知道,那他一定不会说出来,后知后觉的错误选择,才是时光最为折磨的固执。 “温临志。” 沈未寻的拳头紧了紧,他只需要得到一个名字,一切都很好办。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时光被沈未寻周身的低压冷到说不出话,窗外刮着大风,此刻才吹得玻璃呼呼的响,时光偏头一望,这才看见,外面泛着白色的光亮,车流不息灯红酒绿的云城,迎来了初雪... “时光,我想爱的,是揭开全部伪装之后,原原本本的那个你。” - 时光出院是在云城的雪连续下了两天之后,医生嘱托他回家之后要多注意休息,他现在是处于贫血阶段,麻烦的办理完出院手续后,文杉和时光才一同回了小公寓。 街道上,已经铺盖了一层薄雪,天空还在飘洒着,尽管很美,却还是冷得吓人。时光不在的这几天,都有让文杉来喂猫,叮当仿佛许久未见时光,更是黏人得很。 “我看你这几天也是够忙的,要是缺钱就告诉我。” “知道啦,你走吧。” 那一刻,仿佛又看见了之前的时光,他温柔的赶着他走,也温柔的说着话,抚摸着叮当的猫毛,似乎是真的笑了。 “行吧,有事打电话。” 小公寓很快陷入了一片死寂,沈未寻回学校做实验也没联系,时光不好去叨扰,仿佛整个世界,唯有他和叮当在小公寓行动着,出院之前吃了一些饭菜垫肚子,这些天文杉也是寸步不离,时光有些自责,他爱去医院也不喜欢自己生病,他也不想身边的人迁就,更何况,他身边也没有多少人。 时光继续做起了同声翻译,大三的最后半年,时光并没有做好计划,关于大四的提前实习,他也没有概念,唯有时间,在一直流逝着,且督促着他接下来该做什么。 而原本平淡生活的转折,发生在一周后。 那天,是圣诞节,也是边愿的生日... 文杉那天只是给时光发了消息,大意就是他爸找他,从他出院后,文杉最近都是找不到人的,他家是家族企业,文杉的爸爸本想让他继承家业,奈何文杉不同意,偏要和他一起读英文系,这些三年来插科打诨也就过了,时光板着指头都知道文杉在这儿也没学到什么。 8点24在每个节日都会part,邀请所有常客光临不说,还能在吧台的消费免单,文杉和戚森他们是死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可偏偏,文杉确实没来。 厉宝儿和戚森来的时候,感觉两人的氛围有些奇怪,田天跟在最后,他和沈白站在一起,这一堆人时光都认识,但走得不太近。 “怎么了?” 时光问着厉宝儿,她和戚森两人都没坐在一起,可以断定的,是他们吵架或是冷战,但绝不是分手。 “嗯?你伤好了吗就出来喝酒?” 厉宝儿打着岔,想起时光前段时间住院,要不是文杉告诉她,那么现在时光出现在这儿她也不会过问,他那么风流倜傥的样子,身边从不缺人,但这几天他也是怪怪的。 “好多了。” 时光敷衍的回答着,他并不是好奇厉宝儿,而确实是听说了一些事情。 “就那样啊。” “你真的要去当交换生?” “就一年的时间,也不长啊。” 一年吗?时光觉得很长了,她和戚森两个人分分合合也是常态,这一走怕是临近分手的阶段,也难怪戚森的脸色难看成这样。 随着一声热烈的鼓掌,不知何时起,戚森居然去了舞台,在上次林珈西的位置,拿着话筒不知道在干什么。 要说这个情况,时光也不是没见过,但是见过几个高中生在这里表白的,他们说着动人的情话,说什么要永远在一起,永远又有多远却没人知道,这些年来,那些曾在8点24见证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又去了哪里,是否真的还在一起,也无人知道。 话筒的电流声有些刺耳,但很快戚森就调节了一下,他从来没坐在上面过,和厉宝儿表白的时候,也是在学校的篮球场,他挥洒着汗水,将阳光和热烈演绎的淋漓尽致,而此刻却像个忧郁的小王子,坐在话筒前,所有人都等待着他的唱歌或是发言。 “厉宝儿。” 那三个字夹杂着轻微细小的电流声,传遍了8点24的所有地方。 时光看着厉宝儿,她的神情冷淡,只是将戚森默默地看着。 她给戚森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不理解,这很正常,在他面对厉宝儿患得患失的时候,厉宝儿决定出国交换,如果是换个人,也是他这般。 厉宝儿独立得很,从不依靠任何人,时光听文杉说过厉宝儿的男朋友,最多能谈两个月,她和戚森在两个月的时候的确分手了,但她重新和戚森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她也是让步了。 戚森不是那么细心的人,但他很喜欢厉宝儿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偏偏厉宝儿不知道,在时光看来,厉宝儿和戚森确实不那么般配,却又在某一瞬间,让人觉得又是天作之合。 “厉宝儿,你出国我不想拦着你了,因为我才发现,我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的想法,我喜欢了你三年,很短也很长,说实话,我从没有想过要和你分手,但这一次,我把自由还给你。” 时光愣住了... “这一年的时间,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我不纠缠也不阻止,你有你的喜欢,我有我的热爱,若我一直强扭,倒头来伤害的是我们两个人。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你了。厉宝儿,如果你单着回来,大四毕业,我不会追求你。” 时光看不见厉宝儿的脸色,但他能感受到厉宝儿微变的情绪,戚森没有喝醉,他不是赌气也不是闹情绪,他很认真,比追求厉宝儿的时候还要认真。 “我会向你求婚。” 戚森给了厉宝儿想要的自由,她喜欢英文系,那他就陪着他上课,他喜欢音乐,那她就听着他唱歌,都说男孩子比女孩子成熟的晚,但在那一刻,戚森变了,他变得比以前更加优秀了。 - “想喝什么?” 阿齐问了一声,从刚才戚森下台后,时光坐在吧台就没有说话。 “一杯百威吧,不然你又要调酒。” 阿齐笑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递给时光,“我本来就是调酒师啊。” “时哥。” “沈白?” 时光看着沈白坐了过来,他没有将手中的烟灭掉,他只是不解的看着沈白,少年的书香气息很重,他在这个圈子里格格不入。 眼前的氤氲有些碍眼,阿齐递了一杯温水给沈白,时光有些失笑,连阿齐都看得出沈白像个孩子。 “时哥,我听杉哥说你受伤了?” 时光看着右手手腕上的绷带,比起在医院的萝卜绑法,现在看起来的确好多了。 “小事。” 沈白愣了一下,时光的语气变了,他眉眼之间的温和也变少了,从他第一次看见时光带着施奈来8点24,开始到现在是三年的时间,他变了。 “我听说你和沈未寻在一起了?” “嗯。”时光没有一点犹豫。 沈白并没有去碰那杯温水,他道,“时哥,我会好好考试的。” 时光骤而一笑,伸出左手摸了摸沈白的脑袋。 “好好考试,前程似锦。” “时光...” 沈白低着头喊了一声,时光没听见,周遭的音乐声太大了,时光眼前烟雾缭绕,便随着灯红酒绿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恍惚。 “时光,你放心,我没有在等你,我只是还没喜欢别人...” 时光捏了捏沈白的小脸,他的呢喃时光没有听见。他用自己装满啤酒的而杯子碰了碰沈白的温水杯子。 “生日快乐~” “沈白,考完试之后,让你杉哥带你去玩儿。” 第21章 十目十手 沈白离开后,时光就接到了文杉的电话,他这里有些吵闹,但他不想动,只有硬着头皮听他说话。 “你怎么那么吵!” 电话那头的文杉有些抱怨,知道时光在8点24里玩自己却没能赶上。 “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前天沈未寻来找我,问了问你的事情。” “你说了?” “对啊,他不是你的人吗?” “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跟他说了温临志和方蓉。” “方蓉?你说她做什么?” “啊?他问了我就说啦。他可能想了解你吧。” “你没看见他问我脖子的事情他那个脸色差成什么样了。” “我怎么知道!” 时光撇了撇嘴角,“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清楚,我爸让我接手公司,这几天缠得我没完,不说了,回头联系!” 时光嗯了一声,便断了电话,他可没见文杉那么忙过,就连组乐队每天至少都能见一次。 厉宝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戚森和田天他们正喝的上头,沈未寻突然发来消息,说他在小公寓等他,或许是文杉告诉了沈未寻他家的密码,他回了消息,和戚森他们告别后就朝着小公寓走去。 刚一出门,一股冷风就灌进了领口,今年的初冬实在是堪比最冷的阶段,今年的天气都像是疯了一样,让人分不清楚秋冬,时光一想到沈未寻在家等他,他便加快了步子,他甚至有些期待回家,这是他从没有过的事情,就连施奈还在这里的时候,他都没有过。 现在是12点48分,时光已经走到了小公寓楼下,小区里已经没人了,连街边的路灯都是一闪一闪的,黑色的汽车停在一旁,让时光有些压抑,那些不好的思绪涌上心头,偏头便看见了飞蛾在与烛火斗争,它扑闪着翅膀想要抓住星火,时光垂眸拉了拉衣服,乘着电梯上楼了。 “沈未寻,你怎么进来的?” “穿墙术。” “...” 沈未寻捧着一碗刚煲好的汤放在桌上,嫌弃的看着时光,他闻到了他的一身酒气,有些不悦。 “把汤喝了睡觉。” 沈未寻的语气有些强硬,但时光并没有觉得不舒服,他总是这样不是吗,一切都按照他的思想来走,想找他了便找,想走了就不联系,时光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为什么面对沈未寻会有这样的想法? “待多久?” 沈未寻似乎看出了时光的情绪,他撑着桌子将时光盯着,轻声细语道,“怪我没陪你?” 时光觉得汤很甜,到了嘴里却有些涩,就像六年前的那碗饭菜。 “我不走了,时光,我们去大理玩儿吧。” “就我们俩?” “就我们俩。” 小公寓安静极了,隔了半晌沈未寻才看见时光点了点头,出去玩儿,应该是最好的放松方式了。时光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出生到现在,他几乎都没有出去过,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去补习的路上,他一直好好学习就不是想让母亲担心,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我们怎么去?” “我开车。” 时光有些惊讶,沈未寻说他开车,他还真怕沈未寻要和他同归于尽。 “实验室你不去了?” “做完了。” 沈未寻的脸色有些憔悴,时光恍然大悟,他许是熬了好几个通宵,就为了腾出时间来陪他,自己却还有些闹别扭,沈未寻的确很疯,但他的疯,似乎都关于自己,似乎遇见他起,自己就没办法用以前的方式来面对他,他对沈未寻不温柔,对他也不坦诚,但沈未寻还是容忍,或者,是宠溺。 时光恍然间想起那天自己在想得事情,不,现在的自己,也不是高中的自己,不是从前的自己。 “沈未寻。” “嗯?” “去洗碗。” “好。” 很巧的是,球球正和叮当一起趴在窝里睡觉,时光摸了摸球球的白毛,心里瞬间软了一片,球球很喜欢叮当,就像沈未寻很喜欢他。 【温临志:你太令我失望了,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想对小蓉下手。】 时光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接着便弹来了温临志的消息,这句话看的时光云里雾里,他没有对方蓉下手,那天和他说的话只不过是想让温临志滚出去。 【温临志:小蓉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逃脱关系!】 温临志带给时光的暴躁,在这两句话后消失了,温临志的话像是在时光心上狠狠的扎了一刀,他果真是为了方蓉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可是他根本没有要对... 时光陡然一滞... 想对方蓉下手?他从来告诉任何人,那天在病房只有他和温临志,最近能提到方蓉的,也只有沈未寻和文杉,可温临志又是怎么知道,沈未寻说过他不是温临志派来监视他的,时光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洗碗的沈未寻,又想了想文杉。 他们最近一次提到方蓉,是在8点24... “沈未寻,我们什么时候去?” “后天,我把实验室的资料交给教授之后。” “好。” “怎么了?” 时光摇了摇头,沈未寻收拾好后,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时光的头发有些长了,低一低头就能遮住眼睛。 “困了吗?” 时光点了点头,他的确有些困了,大脑像是毛线一样乱糟糟的,根本无从下手整理,他只想明天去一趟8点24,他找到了线头,一切似乎就在眼前了。 沈未寻二话不说,直接将时光抱了起来。 “早些睡觉。” 时光没有挣扎,他只是觉得累了不想动了。 “沈未寻,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嗯,不会。”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像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坚定有力的给了时光一层厚厚的保护。 “晚安。” - 今天时光去得很早,8点24此刻连B区都还没有开始营业,他就已经坐在吧台了。 酒吧营业之前来的客人不少,这已经是店员们习以为常的事情,自几年前开业,生意便火爆到不行,外加之后成云大学有不少帅哥来这里,更是带了不少的客源,为此,这家酒吧对待帅哥的态度是绝对好的。 “帅哥,要喝什么吗?” 调酒师看见时光在这儿坐了许久,便跑来问了问。 “阿齐什么时候来?” “阿齐吗?他辞职了。” “辞职?” “嗯,不过现在应该在办公室填资料,他走的急,领班也是才赶来给他填资料的。” “你让他来见我一次。” 调酒师愣了愣,便转身离开了。 时光本是不确定,但听说阿齐辞职,心里便多了几分肯定。 他走的匆忙... 他为何之前不走,偏偏现在,昨晚他和文杉打电话的时候,阿齐也在吧台,他说话的声音不小,文杉那边一直嚷嚷听不清楚,扬了几分声调后,阿齐是能听见的。 时光等了一会儿,身旁边有一道黑影压了过来。 “是你吧。” “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阿齐说的坦荡,并没有隐瞒,他不在意时光是怎么知道的,时光也不在意他究竟是什么表情。 时光觉得有些可笑,他大一的时候还开玩笑说阿齐是哪儿来的间谍安插在8点24,那时候他没有回答,时光是以为他还是不善言辞的话少。原来那时候,就已经被他猜对了,所以阿齐才不说话。 他和文杉一起在成云大学读书,在大一的时候才知道8点24这个酒吧,没过多久后,阿齐便来了这里,原来这些年,温临志一直在监视他,也难怪上次温蕴出事他都能知晓,他来医院不是来探望他的,是来警告他的。 时光扶额低头地笑了笑,油然而生的无力感穿透着他,阿齐走了,温临志妥协了,他为了方蓉妥协了,却从没有因为母亲妥协过。 “时光,过去的,就让...” “滚。” 阿齐讪讪的闭了嘴,转身离开了酒吧。 阿齐知道他劝不了时光,他也没资格劝他。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人有资格劝他,从阿齐进入到老宅的第一天起,在门口看见了这个固执的少年,他身着附属中学的校服,看起来阳光又干净,他却不知那时的少年,早已经是腐烂的。 他也看见过时光身边有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亲昵且暧昧,仿佛拥有着彼此最好的状态,但他看得出来,没有人真正的懂他,似乎永远都是时光的迁就,而时光,永远都是包容的一方,他们的好与坏,他统统照单收下,他仿佛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就在当下变得格外美好。 - 【时光:我和沈未寻去大理玩儿几天。】 【文杉:记得玩开心,等我回来见。】 【时光:好。】 “收拾好了?” 沈未寻扒拉在门口,抬着头看着时光。 “没有。” “别带太多,把我带上就行,我是你的一切。” 沈未寻说着肉麻的话,从身后抱住了时光,他不在意时光准备了什么东西,他只在意这一趟拥有时光就好。 “滚一边去,我在收拾。” 时光耸着肩推他,而沈未寻却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贴着时光的后背,死活不肯离开,似有些撒娇的语气说着,“不要,我就要抱着你。” “你想挨操?” 沈未寻愣了一下,猛地想起那个秋天,他也说了这样的话,他将头埋进是国度呃颈肩,只是轻轻地咬了一口他,时光一阵闷哼声,虽不是很痛,但还是酥酥痒痒的感觉。 “嗯,我想...” 第22章 风花雪月 又累又困... 时光瘫坐在副驾驶,实在是困得不行,昨晚他是真的后悔问了那个问题,沈未寻就是个狗,居然还咬人,沈未寻现在正悠哉地开着车,全然没有一点疲惫的样子,气得时光抄着手臂侧身不理他。 时光现在,越来越像个小媳妇儿了。 “你睡吧,到了叫你。” 云城离大理不是很远,这也是沈未寻选择自己开车的原因,他怕疲劳驾驶出事,便选了个近处,时光本是开开心心准备今天的旅游,然而却因为昨晚生了闷气,沈未寻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觉得他使小性子的样子格外讨喜。 路程的风景被时光错过了,但这并不妨碍他,他在副驾驶睡得格外舒服,他喜欢舟车劳顿的感觉,喜欢有人载着他去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大理有什么,有山有海,临近黄昏才到达的大理,是格外的冷,沈未寻从后座拿了件厚外套给时光穿上,时光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让沈未寻穿着衣服,像个孩子,沈未寻笑了笑,带着时光去了提前订好的酒店。 时光一路都靠在沈未寻的肩膀,直到进了房间才又开始倒头就睡。 “有那么累吗?” 沈未寻收纳着衣服,有些不解的看着像一滩水一样瘫在床上的时光。 “废话...” 像是梦呓一般,慵懒的很。 沈未寻扬起嘴角,爬上床靠在时光的耳边,他轻轻地在他耳旁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好,下次我温柔点。” 时光将头埋在被子里,将枕头扔向了站起身的沈未寻。 “滚...” 时光睡醒的时候,是第二天了,沈未寻躺在他的身边,两人都很安静,窗帘拉了一半,睁眼就能看见外面的太阳,不得不说,看起来确实舒坦。 他去简单洗漱了一番,出来便看见了桌上打包的饭菜,许是昨天沈未寻叫了他,但是他太累了,便没有醒过来,饭菜已经凉了,但那透明的盒子里,时光看见了那条鱼尾巴,他扬了扬嘴角,然后便坐了过去。 “想吃我重新买,冷了就不好吃了。” 沈未寻的声音从房间传了出来,时光抬头一看,才发现沈未寻正倚靠在门边看着他。 “走路没声儿?” “是你太专注了。” “走吧,出去吃饭。” 沈未寻似乎对这儿很了解,时光晕头转向的找不着北,他却轻轻松松地直奔饭店而去他没有问过时光的意见点了些小菜,但上菜之后,时光才发现都是他爱吃的。 “你对这儿很熟?” 沈未寻看了眼时光。 “以前来过。” “和前任?” 时光的话有些膈应人,好端端地提及前任做什么,但沈未寻并没有生气,只是夹了一筷子的蔬菜放在时光的碗里。 “和我妈。” 时光抬了抬眉,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松了口气,若是沈未寻真的说是,他又该做何表情看着他?时光不知道,他是专注的开始吃东西。 大理在这个季节昼夜温差大,唯有中午的时候会挂上刺眼的太阳,时光有些热,便把外套脱了。 “吃吧,等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沈未寻说的地方,时光本以为会是什么景点,看花看草,双廊古镇,但沈未寻带他来的地方,是一家极简又个性的陶艺馆,大致一看,像个客栈一样,但事实就是,还真是个客栈。 沈未寻进去的时候立马的人似乎认识他一样,一脸笑意的迎接他们,时光仔细的打量着这里,那木桌子下还趴着一只慵懒的橘猫。整个装修古色古香,檀香味儿弥漫在整个屋子,沈未寻和那人聊了半天,这才过来找时光。 “要试试吗?” 时光愣了愣,被沈未寻拉着走,“你认真的?我没做过,我不会啊。” “试试吧。” 沈未寻不顾时光的叫嚣,凡是都有第一次,他喜欢的东西,他也想让时光尝试一下。 两人坐了下来,时光一头雾水不知道做什么,身旁的沈未寻已经将手打湿,搬了一小块陶艺泥上盘,时光咽了咽口水,开始学着沈未寻的动作,那笨拙的样子实在是让沈未寻觉得好笑,他故意不让人教他,就是想看看时光还有什么样子是他没见过的。 沈未寻放慢了动作,等着时光笨手笨脚学习,他转动着盘子调整合适的速度,一点一点的开始轻捏着,时光照做,可那转盘像是不听使唤,泥在他手里,也软的不成样子,根本没有形状可言。 “你怎么不把它直接泡水里?” 沈未寻调侃的语气惹得时光嘟囔了几声,他再你捏了一些泥将它们糅合在一起,这样倒不至于像沈未寻说的泡在水里的样子了。 “想好你要做什么?瓶体还是碗体?” “我做个你!” 时光斜睨着眼睛看了眼沈未寻,他笑得倒是温柔,时光倒是气得不行。 “好,我拭目以待。” 时光的开胚并不是很好,相反,沈未寻倒是游刃有余,他的两只手在胚体上慢慢的靠拢推高,又抬手抬手从胚体里往外推了一截,时光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全然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 “你好像很会做,你们医学系学这个?” 沈未寻笑了笑,“我喜欢陶艺。” 时光不解,“那你为什么学医学?” “我爸是,我妈是陶艺师。” 时光似乎懂了几分,看着沈未寻手中逐渐有形的东西,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一滩烂泥,然后直接扯了一小块下来,在手掌中反复揉搓呈椭圆,他知道要做什么了。 “你就做了个猪?” “我说了我要做个你。” 沈未寻有些无奈,早知道就好好教他一下,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们多久来拿?” “三五天吧。” 东西交给他们之后,两人收拾了一番才离开了这里,沈未寻自然的牵着时光的手掌,像是牵着小孩子,时光的手很嫩很小,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他们找了一家茶馆,沈未寻担心时光有些累了才停留休息。 “这家的茶叶很香,你可以试试。” 时光疑惑地看着沈未寻。 “没想到你好这口?” “哪口?” “当我没说...” 时光悻悻然的闭嘴,却得到了沈未寻的嘲笑,没想到时光那么不仅调戏,一点也看不出像个情场高手,又或是从万花丛中过的人。 “好喝吗?” “这是茶,哪儿有什么好喝不好喝?” “我怕你不喜欢。” 时光愣了愣,像是被扼住喉咙一样说不出话。 “沈未寻。” “怎么了?” “没事...” 沈未寻看着时光的刹那,眼睛里闪烁着星光,明亮且耀眼。 他带着时光去看了海鸥群,每到冬天的时候,那群海鸥就会飞回来,时光拿着沈未寻买的小鱼干去喂它们,一群海鸥飞来争夺食物,饶是将时光的头发拨乱了几分,他依旧笑得开心。 这几天,时光和沈未寻形影不离,他带着时光去了双廊、古镇以及洱海,他们去领陶艺的时候,时光当真做了个猪头,他为它上色,画成了一个粉色的猪头,沈未寻宠溺地看着他,并没有觉得很丑,反而很乐意的手下。 而他,为那个杯子上釉之后,将其上成了浅蓝色送给了时光。 直到最后一个步骤完成,时光才看见,那个杯子上,刻画着一条细细的纹路。 上面写着:time,是时光,是他。 “我会好好收藏的。” 沈未寻笑了笑,低头看着手上粉色的猪头。 “我也是。” - 入夜,便是刺骨的冷,跌破零度的温度让时光有些吃不消,沈未寻开着空调将时光抱在怀里,他开了一盏微亮的顶灯,他知道时光怕黑,所以也迁就他。 “沈未寻,为什么你那么了解我,而我却不了解你?” 沈未寻知道他喜欢红烧鱼,知道他喜欢喝牛奶,知道他喜欢抽什么牌子的烟,知道他怕黑,可他面对沈未寻,却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我爱你比你爱我深。” 时光颤了颤眸子,挠的沈未寻的颈窝痒痒,他收了收臂弯,将时光抱得更紧。 细细算来,他们在一起快三个月了,他真的一点儿也不了解沈未寻。 “沈未寻,让我了解你。” 这是时光,第一次主动了解一个人,以往的他们虽然是时光找上门,但对于了解他们,时光从不感兴趣,他只需要一个大概,便可以对他们无限温柔,他不了解他们,他也不想被他们了解。 “我口中的自己,也未必是真的自己。” 那是一种什么体验,像是一层薄纱改在器皿里,又像是薛定谔的猫,或许你知道你们是什么,但却不能清除的定义里面现在是什么样子,他能感觉到那些过往未必比自己好,却也能感受到他并不隐藏一切,他可以让你看见了解,却无法自己全盘托出。 月光照进了房间里,时光已经沉沉睡去,窝在沈未寻的怀中,温暖又安心。 “喂。” 沈未寻接电话的声音很小,但那边打了无数个电话,他不得不接通,避不开时光,那边只有面对。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沈未寻挑了挑眉头,勾起一丝轻蔑之意,他偏头看了一眼正熟睡酣甜的时光,用手轻轻抚摸了他的碎发。 “好,剩下的交给我。” 他锁了手机,壁纸是时光喂着海鸥,被拨乱了头发时,咧着嘴的笑容。 他喜欢这张照片,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真正的时光... 第23章 固执己见 沈未寻和时光离开大理的时候,是在大理待了一周后。 成云大学迎来了下学期,那天所有人去教务处报到的时候,时光看见了边愿,他的身旁没有任何人,制服外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拿着资料朝着教学楼走去,时光只有片刻的微愣,毕竟在过往之中,边愿绝不会沉默着这样。 “在想什么?” 沈未寻登记好一切后,便跑来找时光,却不想他看着边愿发呆。 沈未寻斜睨着眼睛看了一眼边愿,不知为何,边愿像是感受到了他炙热的视线,转回头看见了他,以及身旁的时光,他的眼神有惊讶,有容忍,将沈未寻复杂的看在眼里。 “走吧。” 时光拉着沈未寻离开,不再关注其他人。 学校食堂热闹的很,开了春倒觉得有些闷得慌,时光不喜欢人挤人的感觉。 “要出去吃吗?” “好啊。” “那是边愿?” 时光和沈未寻还没走出食堂,便听见身边的人在念叨着什么。 “天啊,我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那人在比划着什么。 “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那他之前和时光走那么近?” “时光?我不知道,但我感觉有些像。” 沈未寻并没有在意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一心拉着时光要出去吃饭,时光愣了一下,便被沈未寻拉走了,他清楚的听见那群人在讨论边愿,也提到了他,但具体在说什么,他并不是很清楚。 成云大学的食堂味道算不上特别好,所以周围开满了馆子,两人纠结了很久,才选择了一家小馆子,饭菜很简单,但至少时光不嫌弃还有些喜欢。 这家店老板娘来云城很久了,虽然馆子小,但还是开了好几家,味道很好,香味也足够,虽比不上隔壁烤肉馆人满人患,但客量还是有的。 “怎么了?不开心?” 时光抬起头看了一眼沈未寻,摇头说了句没有。沈未寻沉默了,他看得出时光在想什么,但他只是猜测,若是真的有关于边愿的事情,那他便一定会耿耿于怀。 “时光,刚开学实验室会很忙,我可能陪不了你。” 时光点了点头,他能理解。 沈未寻见他的反应有些平静,便接着说道,“球球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我一定把他养的白白胖胖。” 沈未寻笑了,“它本来就白白胖胖。” “沈未寻,你会联系我的吧。” 小饭店里并不嘈杂,他的声音入耳是格外清隽,沈未寻想起之前和他没有怎么联系,就算有,也是当着面的交谈,他们仿佛很少在短息上说话,就算分开的时候,也没有。 时光,也是没有安全感的吧。 他眯缝了眼睛将时光盯着,时光坦然的回视着他。 “会的。” - “卧槽,他还真是个gay!” 男生推开门碎着嘴,和身旁的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穿的是成云大学的制服,一脸痞气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远离。 成云大学入学分高,能考进去的人也是格外优秀的,但成绩优秀的人,未必素质也优秀,但时光记得,这两个人,是大二的,之前在8点24和文杉起过争执,文杉背着他把他们打了一顿,听说是在酒吧后街打人,文杉才出手制止,他也就算了。 “你从哪儿搞来的?” “不知道,别人发我的。” “老子不是问学校论坛的事情,老子问的是视频。” “也是那个人啊,我是真没想到,边愿那个臭小子,平时拽得很,床上那么浪荡?还是个gay。” 身旁的人跟着他笑,是肆意的嘲笑。 “你要发出吗?老子要看!” “看什么?给我也看看?” “你特么...” “时哥?” 时哥站在他们身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那人脸都白了,但时光没有看见坐在那边的沈未寻,脸都是黑的... “叫时光。” 时光平淡的说着,便坐在了他们身边。 关于文杉这个人,时光的发言权与别人不同,因为文杉对待时光,也是与旁人不同。文杉从认识时光的时候,就是个上课插科打诨的‘尸体’,下课操天日地的‘猛兽’,但他一样能够考进成云大学,这就是他的魅力之处。 文杉不像其他那种野蛮粗鲁的人,相反,他一样的有柔软之心,所以他能救下沈白,能够带着他的那帮小兄弟去酒吧后街乐于助人,他一点也不混蛋,他很正直,用最马虎和粗鲁的方式,做着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事。 文杉最好的兄弟,是时光和厉宝儿,这也是他们看见时光叫哥,看见厉宝儿叫姐的原因。 “时哥,那个...那个没事啊,我们开玩笑喃。” “拿出来。” 时光的语气有些强硬,毕竟在他们面前,时光从不是这样的,比起文杉,他们更怕的时光,他像个戴着笑脸面具的獠牙怪物,一旦惹毛了他,就会比文杉还可怕,比如,上次他打陆承的时候... 那人乖乖地将视频交了出去,时光没有去看那个视频,从他们的对话之中,他能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主演可是他曾经最喜欢的那只小白兔。 时光愣了片刻,便将视频删了。 “时哥!” 那人来不及阻止,只能讪讪缩了缩脖子,心想着,早知道就看完了再来吃饭... “少看没营养的东西。” 时光将手机扔给了他,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人喊住了时光。 “时哥,他背叛了你,把这个视频放出了,不就大快人心报仇了吗?” 时光的事情,就算他们知道,也不敢出去乱说,就算交头接耳,若被抓到了,文杉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不止是文杉,还有... 沈未寻看了看时光,他听见了那个人的问题,他想听听时光如何回答。 “你也知道曾经是我的人,既然知道,那也应该知道我从不做这种事。” - 成云大学图书馆的樱花开了,观赏的人高兴,却让那些打扫的人头疼。 关于一件事情,既有人持一种态度,那就会有人与他们不同,时光从不屑于做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那也是关于名誉的事情就像陆承嗑药,他不能理解却也能理解。 开学第一天,辅导员组织了一场班会,但那天,文杉和厉宝儿都没来,他们三个里,只剩下时光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最后一排,听着辅导员在讲台上碎碎念。 厉宝儿出国做交换生的事情,已经是铁板钉子上的事情了,戚森至今都没有来文学系教室一次,若换做以前,必然是跟着厉宝儿一起来,又或者站在教室后门等待,去年的樱花败了今年的樱花又开了,但去年的事情到今年仿佛不一样了。 走出学校的时候,沈未寻发了消息说在上课,他揉了揉鼻梁打算一个人回去,却在校门口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林珈西... 他站在人群中笑着将他看着,仿佛时光只要转过头他就笑不出来。 “你怎么来了?” 时光跑了过去,疑惑的将他看着,季秋已经走了,他来这儿难不成是来找戚森的? “我来找你。” “找我?” “嗯。” - 那天,林珈西给了时光一张唱歌比赛的门票,他说想让他来替季秋为自己加油,时光突然的沉默,让林珈西没有说话,似乎季秋这个名字,甚少再提及,他只是想让时光容身在热闹之中,却不想他变得更加格格不入。 门票是一张某个节目的比赛,听林珈西说是他哥推荐的,时光知道,林珈西也要进入到娱乐圈了,那是一个离他们很遥远的圈子,充满着心酸与光辉,充满着挣扎与坚持的地方,那是一个耀眼的平台,他曾经也离那里一步之遥,但如今,早已相隔甚远。 沈未寻在学校待了很久,时光没有去找他,他也没有找时光,仿佛那天在小餐馆的话,只是一阵风,你知道它的存在,却无法证明它的存在。 沈未寻说的会,可能只是可能吧。 球球并没有因为没见到沈未寻变得忧郁,似乎有叮当作伴它依旧活泼好动,而叮当依旧是慵懒颓靡,就像他一样。 比赛的那天时光没有课程,他去了,去了林珈西的比赛。 那些人有的身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也有人身着奇特的服装,他们都在表达着对音乐的热爱,但时光还是在乱糟糟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林珈西,他穿了一件白色卫衣,站在眼花缭乱的世界里,格外的显眼。 时光坐在观众席上,无数的摄影机对准着舞台,评委前前后后的到场,都在为这次严肃的比赛做准备,时光觉得无聊,各色各样的人在他眼前晃悠,整个演播厅都变得闹哄哄的,直到导演喊了开始,直到音乐响起,直到比赛正式开始。 林珈西被排在很后面,时光期待的,是这一次,林珈西会唱什么样的歌曲。 不同于上次的平淡,他保持着好奇心,期待着林珈西的上台。 少年弹着吉他,坐在唯一一束的灯光下,轻轻的弹唱。 他散发着光芒,长出纯白的翅膀,他是高高在上的光,穿梭在云层之间,干净且明亮,而那一盏微光,正在逐渐熄灭,它们没法触碰在一起,像是两个世界,再也不相交。 第24章 牧竖之焚 那天之后,林珈西和时光便没了联系,听戚森说,林珈西已经顺利签约了经纪公司,时光知道,迎接他的是前途一片光明,戚森不再很晚都混迹酒吧,偶尔在吧台喝些小酒,乐队依旧在繁忙的参加演出和比赛,沈白开始认真备考,虽然缺了文杉,但戚森还是找了有实力的人顶替,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正规。 厉宝儿离开的一周里,戚森没有提到过她,他们还有没有联系时光也不知道,但他能知道的是,戚森组建的乐队,在一次又一次里得到了很好的成就,他在改变,也在等待。 厉宝儿去了德国,偶尔和他还有文杉还有联系,但这些简单的聊天里,没有提到戚森。时光依旧每天三点一线,沈未寻在学校里很忙,很少给时光打电话,全然当做他忙到昏天黑地,时光也不去打扰他。 文杉回来的那天是3月初,他破天荒的跑到了时光的小公寓来找他,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在沙发上小憩,时光很是无奈,知道黄昏的来临,文杉才睡醒。 “你是几百年没睡觉了?” 时光倒了杯热水给文杉,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时光抬眸看了一眼他,发现文杉有些小胡子,看起来有些邋遢。 “你是不知道,文建年哭爹爹告奶奶,就为了让我回公司实习。” “不好吗?工作稳定啊。” 文杉放下了杯子,将刚完成工作的时光盯着。 “老子跟着你来这儿读书就是为了回去继承家业?” 时光扬起嘴笑了笑。 “难不成你真要和我一起创业?放着好好的路不走,跟我瞎混什么。” “你要创业?” 文杉有些惊讶,这么久以来,这算是时光第一次提到毕业之后的事情。他知道温临志也有公司,时光也有个能够继承的家族企业,但按照时光和温临志现在僵硬的关系,时光确实是不可能和温临志有什么牵扯。 “嗯。” 时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要做什么?” “我想开一家翻译工作室。” “就这个?” “就这个。” “切。”文杉不屑的哼了一声,“我以为你有什么伟大事业。” 时光不以为然,倒是问起文杉想吃什么。 文杉这才猛地想起来,时光说过,他母亲英文不好,以前在国外的时候还出过糗,后来时光的英语课格外认真,考试也是名列前茅,直到大学直接选了英文系。 “时光,我和你一起。” 时光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桌上的手机猛地响了起来。 “喂奶奶?” “啊,我是文杉。” 文杉接通了电话,上面的显示是奶奶,文杉知道是许佩佩便捷了电话。时光在厨房里煮泡面,文杉和他一致决定吃方便面来的简便。 “什么?” - 云城中央医院里,皆是匆匆忙忙的医生护士,时光和文杉赶到医院的时候,许佩佩和温蕴一起坐在病房内,只是那一瞬间,时光都是懵的。 文杉说,奶奶本是不想打电话来影响时光,这件事出事有段时间了,直到方蓉死了。 是,是在几天前的车祸,温临志和方蓉一同开车回老宅,温蕴已经完全转回了云城的学校,所以他们一家都住回了老宅,许佩佩并没有想到事发的突然,方蓉和温临志在车祸之后陷入了昏迷,不知为何,今早方蓉突然去世了,胸腔积压的淤血太多,医生说是要一次一次排血,但方蓉并没有支撑到第二次就离开了。 “哥。”温蕴浑身是汗,一把抱住了在门口的时光,她吓得不轻,时光也是。 若要说温临志和方蓉出事,时光在之前是巴不得的,这叫恶人自有天收,但真正发生之后,时光只觉得背后发凉。 “奶奶。” 许佩佩沉默的坐在病房的椅子上,病床上,温临志还带着氧气罩,被绷带缠住的脑门渗出了鲜血,不用多问都知道伤得不轻。 时光来不及关注文杉跑去了哪里,只听得温蕴躲在他的怀里,而许佩佩坐在那边娓娓道来。 “那天温临志新签了个合同,喝了点酒,他开的很慢,但还是被车撞了。” “被车?肇事司机喃?” “跑了,警察还在调查。” “医生怎么说?” 时光问的平淡,没有人看得出他是喜是悲,他像个没有灵魂的开口工具,用最冷淡的方式,问着最关心的话题。 “苏醒几率很大。” 这短短的六个字,时光的心里掀起了波澜。 时光安慰着温蕴,像是最亲昵的兄妹,他仿佛在刹那间能理解温蕴的心情,但只是那一刻。 “阿时,回来接手公司。” 时光微微一愣,随即便摇了摇头,他用最轻蔑的口吻说着,“温临志醒来看到我接手他的公司,怕又得气晕过去。” 他缓缓一笑,却让许佩佩默不作声。 明明是流着最亲近的血液,却陌生的不像话,子承父业这四个字,永远不会是建立起温临志和时光关系的桥梁,温临志亲手毁了桥梁的地基,让时光无法横穿大桥,让他无法来到或是走近他的世界。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在时光的鼻子里乱窜,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味道的酸臭,第一次承受了这个味道。时光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什么样的心情坐在那里,他也不知道,他怀揣着怎么样的心思看着床上的温临志。 - 警察的调查不紧不慢,许佩佩一把年纪还是回公司临时就任,警察有了消息便找到了时光,大意是说,那辆肇事汽车停在了废弃产,但人已经不知所踪,他像是有计划的逃跑,让警察无处可寻。 警察调查了与温临志有过节的人,但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那段时间处于傍晚,商业人士的傍晚,是应酬,鱼目混杂的地方,都能看见那些人的存在,这让线索彻底的断了,所有人毫无头绪。 那天时光才知道,尽管温临志不是个好父亲好丈夫,但他是个称职的公司老板,也是个友好的合作伙伴,那些与温临志有过节的人,几乎被这件事情中卷入,倒是检查出了一些公司偷税偷梁换柱,这倒也拖了温临志的福。 时光有些无奈,但那天开始,时光找不到沈未寻了,他有些想他,但沈未寻像是躲着他,找不到人,时光去了医学院,但他们说沈未寻有段时间没出现了。 时光那次之后便没有去了医院,许佩佩找了很好的护理照顾,时光不知道自己究竟希不希望温临志醒来,他直接强制自己忘记这件事情,全身心继续的三点一线。 直到那天下午,时光刚刚结束了短暂的学习,在教室的后排合上了书,窗外便传来了警车的声音,时光听着耳熟,就像那天在8点24的晚上,酒吧门口也停了一辆。 时光并不打算去凑热闹,他抱上书就往食堂去,许是都去凑热闹了,食堂里的人少得可怜,而文杉便出现在了食堂。 “卧槽,时光,你绝对想不到发生什么了!” “难道有人涉黄被抓了?” 时光只是随口一提,就像文杉那天在烧烤店说的一样。伴随着文杉惊恐的视线,时光这才反应了过来。 “而且那群人,还是之前在后街打人的!就是大二的那个。” “...” 时光微微一愣,大二,后街,那群人不就是之前他和沈未寻遇见的吗? “为什么?” “不知道,听说是有人举报了,现在警察都插手了,我们学校最近也太不太平了吧。” 时光看着眼前的饭菜顿时没了胃口。 “文杉。” 时光突然喊了一声文杉,他有些激动,聊起八卦来就跟疯了似的,不用多想,这件事情肯定在学校的论坛置顶,论坛定又是掀起了一场‘狂风血雨’。 “你知道阿齐吧。” “知道啊,就是和你玩儿的不错的那个调酒师啊。怎么了?” “他是温临志派来监视我的。” 文杉顿时不说话了,整个儿哑口无言,他着实没想到,温临志为了监视时光,居然把人安插在酒吧里,想想也是毛骨悚然。 “前段时间,我和他们在小餐馆见过。” “你和他们?”文杉诧异。 “嗯。” “这能说明什么?你自带惩恶扬善的体质?”文杉又摇了摇头,“你最近还是小心点吧,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些后怕,我总觉得除了阿齐还有人在监视你。” 时光点了点头,自从边愿和他分开,前前后后出了太多事情,几乎每一件事情都和他有关,如果说是温临志,但他现在正在医院躺着,也是不可能参与这些不大不小无聊的事情,又或者说,还有别人。 “对了,沈未寻喃?我有段时间没看见你们俩一起了。” “联系不上他。” “???”文杉又是愕然。难道时光谈恋爱的时候都喜欢搞失踪的人? 时光想了想,便又给沈未寻发了消息,文杉抬起眉眼看这外面闹哄哄的场景,只觉得有些头疼,见到时光之后他才感觉,这不是意外,这是事故。 文杉被时光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失手打翻了那碗汤,就在文杉慌慌忙忙想要用纸擦拭干净的刹那,时光才微微抬起头看着他。 “怎么了?” 时光不语,文杉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面无波澜,但还是有轻微的惊讶。 文杉看得清楚,时光的手机停留在短信的页面,沈未寻那三个大字下,时光发了无数的短信沈未寻都没有回复,直到他问了一句在哪?就在刚刚,沈未寻回了两个字。 约炮。 第25章 前程似锦 时光再次遇见林珈西,是在小公寓里,那天林珈西意外的来找了他,这令时光很意外,他穿着一件低调的黑色外套,许是天气回温,林珈西的身上散发出了荷尔蒙的味道,他摘下口罩看着时光的时候,是一脸笑意的。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去问戚森,戚森问文杉,然后告诉我的。” 时光木讷的点了点头,给林珈西倒了杯水,一切都是客气生疏的样子。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珈西微微一怔,时光看起来有些生硬。那天的比赛他得到了第一名,时光在后台笑着送上祝福,那个时候的他看起来格外阳光,没想到隔了一段时间再见之后,时光倒是又冷漠了起来。 季秋很乐意介绍他们认识,他和林珈西说,时光是他见到过最温柔的人,没有之一,他很优秀,是个值得结交的好友,那天在校庆上,他的确看得出时光很优秀,他迎着光背对着他们所有人,像是随着光而来的天使,他降临在人间,播撒着一切的美好,但这个天使,却被人间融合,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 “我向我的经纪人举荐了你,我觉得,你很适合。” 林珈西的话,并没有让时光觉得意外的开心,他反倒很沉默,这对以前的他来说,是无比快乐和令人兴奋的事情,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够过关,他会带着无比闪耀的光走近那个光辉的世界。 但现在,等待着林珈西的回答,只有拒绝。 “为什么?” 时光看着窝在沙发上睡觉的叮当和球球,转而一脸温和的看向林珈西。 “我不是光,我没有资格。” “时光...” “林珈西,你会有很好的未来,我希望,你是前程似锦的。” 我希望,你是前程似锦,与我永不再见的。 - 云城一个又一个黑暗降临的时候,没有了灯红酒绿的喧嚣,只有沉浸在黑暗里的吼叫,它们撕心裂肺的爬出沼泽,却被升起的太阳打回原形,它们一遍又一遍的狰狞,却无人关注,冷漠和恐惧包裹着它们,它们注定,再也回不到太阳升起的地方。 时光接到许佩佩的电话,是在一周后,她说温临志醒了。 温临志很安静的躺在床上,时光没有见过这样的温临志,微颤的眼眸中夹杂着少许泪水,氧气罩里皆是雾气,他没有动弹,他听到了时光的声音,便突兀倔强的动了动,护士嘱托他不要乱动,他便听话的安静了下来。 时光不去看他,他知道,自己是温临志把了氧气罩还想暴打一顿的人,温蕴坐在那边写着作业,而他坐在许佩佩的身边,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许佩佩言语之间,皆是想要时光回公司的想法,但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回避了许佩佩一切可能性。 许佩佩将时光抱在怀里,她很心疼也很纠结。 天边撕裂的的口子,将时光卷入,他置身其中,却茫然不知。 “文杉?” 时光才离开病房,便看见了一脸苍白的文杉,他将手中的资料藏在背后,权当时光是个傻子看不见似的。 “你藏什么?” 文杉撇了撇嘴角,这才垂下了双臂。 “也不是什么大事。” 时光拿过他手中的病单,文杉说的来错,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我上次不舒服,就来检查了一下而已。” “暂时性记忆障碍?” “嗯,医生说我就是气不足,脑子供不上。” “我看你就是昼夜颠倒,加上懒成狗。” “卧槽,你是医生吗?医生就让我多运动运动。” 时光将病单换给了文杉,他抬脚朝外走去,对于文杉有些生气。 “时光,你不想知道沈未寻在干什么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时光能够听见,他的脚步顿了顿,扔下一句,“不想。” - 文杉的病只是暂时的,康复很容易,但他对于文杉的隐瞒还是有些不爽。 那次在食堂之后,时光和沈未寻彻底断了联系,他不想再想起关于沈未寻说的那两个字,只是他没想过会变成这样。 厨房里那个刻着time的杯子被晾在那儿,他不去碰它,但他还是会想起他,沈未寻对他很好,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实在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不管真假,哪怕骗都不能偏一下吗? 时光这才想起来,在去大理之前,他告诉过沈未寻,他还真是说到做到,哪怕不喜欢了,也还记得不会骗他。 时光无奈的笑了笑,球球突然将头钻进了他的怀里,那双杏仁眼将他呆呆的望着。时光揉了揉球球的头,然后才低声说道。 “球球,他不要我们了。” 半个月的时间,时光已经着手开始了解翻译工作室的事情,学校的课程少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接近大四的紧张,春天快过去了,那束格桑花一样完好无损的躺在盒子里。 温临志的事情告了一个段落,听许佩佩说温临志已经可以下床了,他有几次想找时光,但都被时光挂断了电话,他不发短信,仿佛那几通电话就能将时光逼来见他,但始终事与愿违。 许佩佩还说,那件事情温临志没有在追查,权当是一个意外,时光觉得好笑,温临志对于这种事情,还真是顺心顺手,若是温蕴知道,他实在想不出来她会是什么反应。 文杉在慢慢的进行康复,但他还是容易忘记一些事情,那天戚森组了个群发来消息,说是有个比赛很重要,邀请他们一起去加油,时光和文杉答应了下来,想着让文杉找找感觉便去了。 那个比赛比林珈西的规模小,但也是个严肃的比赛,戚森加油打气,想要一战成名,而事实也真的像戚森想象的那样,他们不是第一名,却还是一战成名,接到了不少的商演,在8点24办了一个小聚会。 文杉许是很久没有参加团体活动,那天晚上他格外的兴奋,也喝了不少酒,戚森喝得比文杉还要烂醉如泥,像是借酒浇愁,明明越发靠近了成功,却反而更多的忧郁。 戚森穿着一件写满签名的长袖体恤,将手中半瓶酒不要命的往肚子里灌,那酒沫横飞,像个酒疯子,还一遍又一遍的大喊着厉宝儿的名字,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他们都知道,他一定很想念厉宝儿。 那天文杉和戚森两人一直不间断的往厕所跑,仿佛厕所是他们俩的聚集地。 时光去厕所找他们的时候,意外的撞见了一个老熟人。 边愿。 是在时光得知边愿的视频流出之后,再一次见面,他似乎变成了以前蜗居在时光身边的那个小白兔,他为自己重新找到了一块皮毛,再次伪装了起来,但时光早已经看清楚了被撕下皮毛后的他,反倒让时光没有再过于的冷淡,因为他知道,边愿,始终是那个边愿。 “时光。” “好久不见。” 时光平淡的说着着四个字,可边愿却觉得有些可笑。 他原以为时光不想再看见他,毕竟上次警察进入校园的事情,边愿知道是怎么样的情况,时光再次心平气和的和他面对面说话,他到有些恍惚。 好久不见,这是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四个字。 “我没想到,他会为了你做到这个地步。” 边愿的话让时光微微一愣,他不明白边愿在说什么。 吧台的调酒师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从阿齐走后,时光似乎很少来8点24了,这个地方,倒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手中的长岛冰茶没有少一盎司的伏特加,味道是原本应该有的样子。 边愿抱着一杯热牛奶坐在时光的身边,隔了良久他才说道。 “他一直在关注你,你和施奈的事情,也是他告诉我的,比如你之前的脖子上有个吻痕,比如我和你的分手。” “你和他很熟?” “不熟,一切都是他联系我,包括陆承。” 时光不答,只是喝了一口酒,伏特加的味道他不是很喜欢,但他今天格外的想喝。 边愿道,“那些照片,也是他发给我的。” 时光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怎么证明?” “当初我把这个电话告诉了厉宝儿他们,也告诉过他们。” “但他没有伤害过我。” 边愿不由的笑了笑,低下头很是无奈。 “但他一直在伤害你身边的人。” 时光毫无头绪,只是紧紧地握着杯子。 “视频的事情,我很感谢你,但是时光...” “我知道了。”时光猛地打断了边愿的话,他转头看着边愿,那双握着牛奶杯子的手纤细白皙,手如柔夷的他,却在时光现在的心里,已经不起任何的作用。 【时光:宝儿,边愿给你的电话发给我一下。】 【厉宝儿:你怎么知道?】 【时光:谢了,事情有些复杂,回来再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厉宝儿:嗯好。】 那串电话时光很陌生,他输入到手机里的时候,是怀揣着犹豫的,他有些不敢打,他怕听见是他,时光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明明可以不在乎,但他控制不了,仿佛面对他的一切,时光都控制不了。 “嘟...嘟...” 电话通了,那每一声都在踩压着时光的心情,此起彼伏的波澜,久久不能得到平息。 “喂?” 只是那一瞬间,那扇干净透明的玻璃,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碎,纹路清晰的痕迹印在了时光的眼中,眼前的氤氲一点一点的散开,将他笼罩在黑暗里,仿佛透不过气。 第26章 痛不欲生 看着眼前破碎的一切,时光才恍然回过神。 地上全是陶瓷碎片,那一声重摔将整个屋子掀起一声惊叫,他低着头愣了片刻,才俯下身去捡拾,一抹猩红落入了眼睛,手指被割伤了... 但他似乎感受不到剧烈的疼痛,仿佛是酥酥痒痒的触碰,他变得心如止水。球球和叮当有些害怕现在这样的时光,他变得有些暴躁,从回家的时候起,他就变得格外暴躁,直到他在厨房摔碎了杯子。 叮当窝在沙发上,球球蜷膝在沙发下,一猫一狗像个委屈的孩子,一直把时光盯着。 医箱在卧室,那是沈未寻为他准备的,上次在酒吧的那一出,他明明紧张担心的要命。 时光默默的用创可贴贴在伤口上,他甩了甩手臂,便翻身躺在了床上,整个房间,除了窗外半掩的月光,他没有开一盏灯,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以往的他,总会留一盏灯,就像在大理的时候,沈未寻也会... 他怎么又想起沈未寻了... - 时光接到许佩佩的电话时,是在方蓉出殡后一天。 他没有去方蓉的葬礼,他不想为别的人穿黑衣,他不想看见那些哭哭啼啼的人在墓碑前装模作样,嘘寒问暖的架势让他想要逃离。 时光是和文杉一起来的,文杉复查,他便去了温临志的病房,许佩佩不在,只有温蕴在这里,像是操持丧事太过于疲惫,许佩佩不在这里时光反倒轻松很多,不论是和温临志吵架还是怎么样,许佩佩不在,想必温临志和他的心情一样。 时光推门进去的时候,温临志便转头看见了他,温蕴很聪明的把房间留给了他们,时光坦然,就算温蕴不走,他也会让他离开,毕竟他们俩吵架,也不是值得夸赞的事情。 令时光意外的是,温临志似乎并不打算和他起争执,这倒是这些年来温临志第一次那么冷静。 “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和你说清楚。” 温临志的声音传到了时光的耳朵,男人坐在病床上,外面温和的太阳照了进来,时光转身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俩人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态度。 “你妈妈有先天性无痛症,那年出车祸之后,她是救了回来的,我不是不管。她只是受不了打击自杀了,她没有痛感,所以死亡对她来说,是可见的。 “对于方蓉的事情,我很抱歉,出轨对于珊珊很不公平,我对她一直心怀愧疚。时光...” “说完了吗?” 时光打断了温临志,他来这儿可不是听他忏悔的,他要想真的忏悔,留着这些话对母亲说吧,哦不对,他说不了,他这样的人,应该下地狱,他又怎么会再见到母亲? “只是出轨吗?”时光轻笑,“你的忏悔根本不值一提,你对我妈的所作所为我看在眼里,你能解释出轨,你能解释家暴吗?从你打她开始,你就没有资格忏悔。” “我只是...” “只是什么?喝多了?” 时光不咸不淡的来了这么一句,温临志的话在他耳中就是狗屁,什么喝酒车祸,一切都是狗屁。 温临志的眼眶红了大半,他不是难受,而是忍耐,猩红的眼眶让他刚才一切的解释化为泡沫,时光知道,他从来不会忏悔。 “想打我吗?我遗传了我妈的病,你打死我我也什么都感受不到。” 时光说的轻松,过去的一切,仿佛再次浮现在脑海,尽管他努力的尘封,但一看见温临志,仿佛所以的理智都能瓦解,他变得和他一样狰狞,咆哮的声音跌宕起伏,那段被尘封的黑匣子,总有一天会被打开,而时光,只希望那一天能越晚越好。 “哥。” 时光走的时候,文杉已经复查完了,只要他好好复健练习,一切都会没问题,温蕴喊住时光的时候,是在他们准备驱车离开。 温蕴小跑了一段路,汗珠布满了他的额头,少女的汗水挥洒淋漓尽致,文杉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她和初中的时光很像,一身校服,背着鼓鼓的书包,仿佛每一次的努力都是为了值得的一切。 时光和温蕴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文杉坐在车上等待,少女眨了眨眼睛,良久之后才开始说话,她只是不确定自己究竟该不该说,她在病房门外听得很清楚,尽管面对真相来临,她还是在原本该有的防线之中挖了一个洞,将那些事实埋藏。 “爸爸没有追查,是因为你。” 时光原本想从兜里掏出烟,但听到了温蕴的话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 他无法想象温临志会为了他做什么妥协,他倒是看见温临志为了方蓉做了无数的妥协。 “出事之前,有个男生来找了爸爸,就在老宅。” 时光不语,静静地听着。 “那个男生长得很好看,但他身上却带着意外的冷静,他找上门的时候,爸爸并不在意,反而是将他驱逐了出去,我听得很清楚,他在警告爸爸,他说...他说爸爸伤害了你,他会一一讨回来。爸爸不以为然,其实是谁都不会听进去,爸爸只是让他滚。” “后来喃?” “后来,他找了我。” 时光微微一愣,将拳头紧紧的握住。 “哥哥,爸爸做了很多错事,其实他不想那样对你,但你每次都不肯好好说话。妈妈说,她的确不喜欢你,因为你偏执,你总是不肯忘记过去。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忘记过去,因为那是你的疼痛,是你长大的疤痕。哥哥,你一定很累吧。” 时光偏过头看着温蕴,少女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中一紧,抬起手替她拂去那几滴汗珠,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温蕴。 他累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的温蕴不应该经历这些事情,温临志原本可以将她护在温室里,不被外界打扰,他替自己揭开以往的伤疤,将这颗太阳送到了他的面前,心中的枯萎凋零花,他坚信一定会再开。 这一切,只是温临志所想。 “温蕴,你将来想做什么?” 温蕴瞪了瞪眼睛,不知为何时光会转移话题。 “我想...” “我想当哥哥的避风港。” 少女嘻嘻哈哈的笑着,她抱着时光的刹那,感受到的炙热,是少年猛烈的心跳,是一颗嫩芽生长的松动,总有一天,它会长成一颗参天大树,迎接着阳光,迎接着美好。 “你妹妹和你说什么了?” “没事。” 文杉撇了撇嘴角,埋怨时光的小气。那天回去的路上,两旁的大树看起来格外的清爽,似乎躲在下面很是清凉,那些树像个避风港,给人们送去了燥热的夏天里意外的阴凉。 - 时光不是伤心,也不是发疯,他关掉搜索引擎之后,便有了这个想法。 手臂上的血痕告诉了他真相,先天性无痛症是遗传的,难怪他以前吃饭的时候会把舌头叫出血都不自知,难怪受伤的时候都感受不到,难怪在酒吧被割伤了都不知道。 他将伤口包扎了起来,只想着以后要多多注意,他从来不去医院检查,他不喜欢医院,他总会想起那白布下的脸,是苍白无血色的,医院的墙壁很白,他却仿佛看到了无数的血手印,它们挣扎,它们求救,但却无人理会。 时光为球球和叮当准备好了猫粮和狗粮,以前总感觉小公寓空荡荡的,但这两个小家伙似乎格外的可爱,叮当爱睡觉,球球爱闹腾,他抱着叮当和球球到楼下散步,街道的路灯不知道何时起被修好了,不再一闪一闪的,眼前的视线都变得开阔起来。 他感受不到痛,但他感受得到快乐,尤其是叮当在猫砂里滚了一圈后,跑来他的怀里求蹭蹭,他跳脚要打它的时候,他是感受得到快乐。 那些破碎的瓷片被他摆在桌上,时光想起那天在8点24,他去厕所找到文杉和戚森之后,文杉脑袋抽风说的话。 他曾问时光,难道他不想知道沈未寻在做什么吗? 他说他不想。 “时光...你知道吗?那天沈未寻发来消息之后,我托人调查找到了他。” 文杉打了个酒嗝,趴在时光的身边像摊烂泥。 “沈未寻在家里,他似乎过得很不好,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的确很喜欢你,比我认识你身边的所有人还喜欢你,但是他和你一样偏执!哈哈哈哈...” 偏执,时光在文杉的口中已经记不清他说过多少次自己偏执。 “哦对了!哈哈哈,沈未寻跟我说,他早就看上你了,很早很早,那么早那么早...” 文杉支棱起身子,无限拉长着手臂,仿佛真的和他说的那样那么长... 后来,文杉倒了,和戚森一样倒在了卡座上,时光打了个车和文杉一起回了小公寓,那天文杉睡得很死,但时光却失眠了。 或许文杉说的没错,沈未寻是很喜欢他,他有关于沈未寻的记忆很多,多到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他一个人,这是文杉第一次说谁谁谁很喜欢他,时光笑了笑,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喜欢。 【时光:我很想你。】 在那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他发了一条短信,他不知道沈未寻看没看见,他只是希望能在看见他一次,哪怕他现在不喜欢自己了,也需要一个好好的告别... 第27章 悬崖勒马 温临志还没有出院,时光也没有去找他,许佩佩偶尔打了几个电话问他最近在做什么,许是公司太忙,她才抽出时间询问他。许佩佩从来都很尊重时光的决定,从他决定和温临志分裂开始,许佩佩也是站在他这边的。 许佩佩说很想他,时光便去了公司,那是他第一次去温临志的公司,规模很大,只是才走进大厅就能感受到内部的繁忙,他给许佩佩买了一束玫瑰,他一直都知道,这个爱他的老太太喜欢玫瑰,听母亲说,爷爷还在的时候,每天一束玫瑰,奶奶觉得浪费钱,便在家里开拓了花园,自己倒腾起来。 许佩佩总是说,他和温临志不像,但他和爷爷很像,他们一样的温柔,一样的体贴人,初三的那段时间,是温临志的公司很忙的一段时间,他搬去和奶奶住了一年,而那一年,是离开母亲后,最美好的一年。 他总是在许佩佩嘴里听见爷爷的名字,她说爷爷的温柔,和他一样是从名字就开始散发出来的,也是相同的浪漫。 那天,时光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小时候,住在老宅那段时间里,他常常追着邻家的那个大哥哥乱跑,大哥哥很高,留着一头栗色的碎发,眼睛狭长像只狐狸,抱起他的时候时光会感受腾空而飞,但那个大哥哥总是嫌弃他是个只会哭的奶娃,时光嫌弃大哥哥是个不近人情的包公,但他还是追着他乱跑,他很喜欢那个大哥哥。 后来有一天,大哥哥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哭了很久,时光年少不懂,扒拉着大哥哥亲了一口,在大哥哥惊讶的眼神下,他才说道,“我奶奶亲我的时候我就不哭了,哥哥你也不要哭了,哭起来好丑啊。” 那个大哥哥教他,不要这样亲男生,男生是不可以亲男生的。 他说着说着,却又哭了。 大哥哥哭得很伤心,比他被班上那个大块头欺负的时候还要伤心,那天,他是第一次听见大哥哥坦露真心。 他告诉时光,“以后,千万不要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时光问他,“什么事不该喜欢的人啊?” 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轻声道,“背叛你的,不喜欢你的,还有男的。” 时光不懂,“男生?为什么不可以喜欢男生啊,我就很喜欢大哥哥啊。” 他道,“男生是不可以喜欢男生的。” 时光嘟了嘟嘴巴,满脸的不明白。 “我喜欢他,但是,他不喜欢我,他觉得我恶心。” 时光有片刻的伤心,他抱了抱大哥哥,他觉得大哥哥是一百分的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喃,他那么温柔,又那么帅气。 后来那个大哥哥搬走了,时光也不知道他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直到他在初三毕业的那年,在学校后街的林荫大道下,他弓着腰将那封盛满爱意的情书递给了他喜欢的人,他等待着他的回答,那人却说。 “你不觉得恶心吗?” 少年的心被泼了一盆刺骨的冷水,那个少年离开了他的视线,带着鄙夷和轻蔑,快速地离开了他的世界。 他仿佛知道为什么那个大哥哥哭得那么伤心了,但他觉得自己比大哥哥好,至少,他没有哭,只是心里猛地一紧,再也看不见光明。 - 就像时光说的那样,他见到了消失许久的沈未寻,但并不是沈未寻联系的他。 他想过和沈未寻的分开,也想过沈未寻不爱他了,和别人在一起远走高飞,又或是在学校里低调的和另一个人相爱,在他的面前卿卿我我,但时光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那是在时光和温临志见面后的第二天,警察打了电话,说是肇事司机自首了,需要他出个面,时光匆匆赶到警察局的时候,只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沈未寻,他很沉默,沉默得像个尸体。 “我想和他说个话。” “可以,但是不要太久。” 警察看向时光的时候表示不解,投去鄙夷且轻蔑的眼神,但警察还是允许了。 时光坐在沈未寻的面前,他虽面无表情,但他的心里早已经有无数的话想说,但却不知从何开口,沈未寻低着头没去看他,时光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仿佛曾经的一切都是假象,他难以想象,前来自首的人,是沈未寻。 “真的是你?” 时光刚说完就后悔了,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话就像是脱裤子放屁,他想听到什么?不是他吗?不是他,那他又为什么要来自首? “为什么是你?” 时光轻声问了一句,他不明白,为什么是他。 “我特么问你话喃!” 时光拍案而起,引起了警察的注意力,却不知低头的沈未寻突然笑出了声。 “时光,我没想到你也有为我生气的一天。” 时光陡然一滞,竟不知该说什么。沈未寻的话像是在亲昵之处的调侃,他一直这样不是吗?不管到何种境地,他的眼里都有时光,关于时光的一切他也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为了沈未寻,曾经的生气不过是使小性子,他从没有对谁真心的生气,他的一切,又一次在沈未寻的身上打破原则。 “是我,打电话给边愿的是我,促使你们分手的是我,发论坛和视频的都是我,如果施奈还在,他也一定不会幸免,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和他们在一起,他们配不上你。” 沈未寻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表达着最为强制的占有。 他低头笑了笑,没有在意时光的表情,既然时光想知道,那他就说,既然开了口那就不能停止,就像他做的那些事,有了开端,那就再也结尾... “陆湘是我害死的。” “什么?” 刹那间的愕然,让他身上的血液仿佛停止了一般,就连沈未寻难得一见的微笑,他都是置身于冰冷的穴潭,被无数来自深渊的手掌拉住,那些带血的手臂,一点一点的拖着他,将他带入了无底之洞。 “我没有杀她,但她因我而死。” 那是什么时候喃,沈未寻突然想不起来了,貌似是在他转校之前,他可见不得女生倒贴时光,更何况还是对他的人,沈未寻不过是警告了她,又威胁了她,谁知陆湘本就有病,偏偏死在了学校,还差点牵连时光。 而陆承,他就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他早就该和边愿一起滚出时光的世界,他们所在之地,皆是侮辱的气息。 “那群人我举报的心不甘情不愿,只是因为你为了边愿才出面的,时光,你知不知道,我嫉妒的发狂。” “沈未寻,这就是你的疯狂吗?” 时光颤了颤眸子,轻声地说着。 他曾经骂沈未寻是个疯子,他确实是个疯子,是个爱他的疯子。可他不希望是这样,他不喜欢欺骗,他好不容易接受沈未寻,哪怕当时他真的做了其他的事情,就像短信里说的那样,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也不想去纠结那些事情他究竟做没做过,那些恐惧一点一点侵蚀着他,沈未寻就是个无底洞... “时光,方蓉是我杀的,从我逼问文杉你的事情开始,我就已经筹划好了,我想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消失,我想你继续保持你该有的样子。” “沈未寻!你不怕我恨你吗?” 沈未寻低头看着手腕上冰冷的镣铐,他怕吗?他不怕,从看到时光的第一眼起,一切都已经安排明白了。 “你不是喜欢陶艺吗?你不想开一家陶艺馆吗?” “我爱的,是揭开外衣后那个原原本本的你,如果不是,那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沈未寻的回答,明明牛头不对马嘴,但时光还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过的话,时光都记得,可是他还是要离开自己。他带着自己到达天堂,也撇开自己下了地狱,沈未寻用无尽的温柔包裹着自己,但他走了,撕开的伪装想自己袒露,遍体鳞伤的痕迹无地自厝... “方蓉死了,温临志没死。” “可惜了...”沈未寻说着,却让时光的心跌入冰点。 可惜了,他没能让他们都消失,没能让伤害过时光的人全部消失... - “还好吗?” 文杉来接时光的时候,是听说了这个事情,他没有想到,沈未寻会做到这个地步,是为了时光做到这个地步。时光摇了摇头,文杉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他知道,时光的情绪是一直低落的,从警察局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 他不知道时光和沈未寻说了什么,但他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文杉,我真庆幸我们是兄弟。” “???” 文杉微微一怔,他倒是从没在时光口中听见过这样的话。 “你说得对,沈未寻是很爱我。” 文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时光躺在副驾驶睡了过去,文杉没有急着开车走,他有些沉默,在这个燥热的夏天,还是迎来了一场大雨,就在时光睡着后的几分钟,骤转的天气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夏天的意外是真的意外。 豆大的雨点落在车窗上,文杉没有去开刮雨器,雨水模糊了视线让他看不见眼前的一切,时光睡得很舒服,也是格外的安心。 那是一场冲洗炎炎夏日的大雨,从头发到脚底,沉浸在雨水之中的欢愉,终是没人在意那一点一滴的曾经,渐渐忘却,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文杉给时光盖了一条小毯子,他开了小半截车窗,慢慢的点上了一支烟。 第28章 花遮柳隐 温临志依旧没有出院,时光又去了一趟公司见许佩佩,那天温蕴也在,还有一个少女时温蕴的朋友,她们陪着许佩佩说说笑笑,时光恍然间想起,再过一个多月,沈白就要高考了,温蕴也要中考了。 “你不学习吗?” 时光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似乎在温蕴面前,他才像个严肃的哥哥。 温蕴朝后看了一眼,时光进来的时候,她是笑嘻嘻的,身旁的那个少女,眼睛里闪着星星。 “哥!” 温蕴蹦跶了几下,跑过来将时光抱住。时光捏了捏她的脸,抬头看了一眼许佩佩,许佩佩一直保养得不错,但总感觉她的头发又白了不少,许是公司的压力很大,许佩佩老了,也有些扛不动了。 他听许佩佩说,早些年爷爷还在的时候,她也去爷爷的公司实习过,她说她想接触爷爷的工作,但她实在不是很合适,后来就放弃了,奶奶不喜欢这些风云万变的商业战场,但现在她还是要硬着头皮上。 温蕴走的时候,从书包里翻出了一个盒子递给时光,那个盒子粉粉嫩嫩很符合少女的审美。 “哥,多吃点糖,多笑笑。” 温蕴咧起嘴笑,两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周清若快点儿!”身后的少女看了一眼时光,许是觉得他长得好看,然后便跟着温蕴一块儿离开了。 “奶奶,累了就休息。” 时光跑到许佩佩身边,替她捏了捏肩膀。 许佩佩拍着时光的手,到有些老生常谈的架势。 “要是你会这些,就不用我这个老太太操心咯。” 许佩佩只是玩笑之举,却不想在时光那儿变了味儿,他若真的会,也就轮不上温临志还在这儿摆架势了。他曾和母亲说过不喜欢,时珊珊也就随了他去,他也和许佩佩说过不喜欢,许佩佩也宠着他。可他还是让他们伤心了。 “时光啊,我听文杉说,你想开家翻译工作室?” 时光笑道,“他怎么那么多嘴啊。” “那你好好读大学,出来了奶奶资助你!” “不用,奶奶你不知道吧,我可是有小金库的人!” “是吗!那我们去逛街,奶奶先带你适应一下以后和女朋友逛街的生活!” 许佩佩伸了个懒腰,却不想时光猛地愣住了,奶奶的话,总是能一刀刺进他的心脏,让他无言可说。许佩佩许是年纪大了,忘了些事情,就像她之前告诉时光的那样,她不会介意时光喜欢男孩子,就像这个世界上不止是他喜欢男孩子,许佩佩能理解,她只是希望时光以后能永远开开心心。 只是一个简单地希望,便是许佩佩倾尽一切都想给时光的。 - 沈未寻的审判书在两天后下来了。 时光只觉得当头一棒,他知道结果,做好了一切的心理防设,但还是在得知的那一刻,瞬间瓦解。 法院审判,沈未寻蓄意杀人罪,处以死刑。 时光在行刑之前,去见了一面沈未寻,他剃了头发,留起寸头,可还是阻止不了他的帅气和温柔,那一身囚服穿在他的身上也是掩盖不了他的风度翩翩,沈未寻的眼睛有些红,时光不知道那究竟是哭了还是熬夜了。 两人拿起电话却都是沉默,直到沈未寻说了一句喂,才扯回了时光的思绪。 “值得吗?” 他问沈未寻值得吗?为了他背负这样的事情,真的值得吗?时光都替他不值。 沈未寻猛烈的眨着眼睛,时光看见了在他眼睑里的泪珠,他想,沈未寻是后悔的吧。 “时光,你还记得在大理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我那么了解你吗?” 时光顿了顿,他记得,沈未寻说,“因为我爱你比你爱我深。” “时光。其实我害怕,我害怕死,因为从今往后我便不能再陪着你,不能再拥抱你,不能在保护你了...” “沈未寻。” 时光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大哥哥,他说男孩子是不能和男孩子在一起的,他想告诉那个大哥哥,其实男孩子可以和男孩子在一起,只要他们足够相爱,足够一起抵挡那些风雨。沈未寻替他阻挡了风雨,却没有和他一起,他全部都是一个人,自己从未和他一起过。 他还是没能将那三个字说出口,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却仿佛像是隔着山海,再也不能靠近了。 “球球就拜托你了,那是小时候我妈妈送我的礼物,我把它送给你。” “你不要哭,我只是换了一个保护你的方式,我一直都在。” “时光,你要好好的生活,我相信你一切都可以的。” “你以后睡不着的话,就多想想我,不要浪费时间好吗?” “沈未寻...” 沈未寻被时光打断了他的话,他猛地顿了一下,将时光静静地看着,那些话一不停地说着,仿佛要把最后的话语全部说给他一个人听。 “我很想你。” 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很想你。 “时间到了啊。” 看守的人不留情面的打断了沈未寻的情绪,就像这面冰冷的玻璃,将他们隔断在两个世界。沈未寻转身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也没有不舍,他的害怕,只源于再也看不见时光,他不知道死究竟代表着什么,他只是片刻的知道,他的世界,已经没有时光了。 在那个泥巴与阳光混合的某个午后,男孩掏出纸巾擦拭着另一个人脏兮兮的脸蛋。 “男孩子要爱干净。” 那个男孩是这样是说的,他带着一张会笑的脸,一点一点擦拭泥巴,那是沈未寻搬家后的第一天,遇见了那个挚爱一生的人。 “男孩子不爱干净是没有人喜欢的。” “啪—” 沈未寻打掉了男孩手上的纸巾。 “怎么了?” 沈未寻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地上弄脏的纸巾,他默不作声,用暴力的方式赶走了身边所有的人。沈未寻是个偏执的孩子,他待人冷漠不爱说话没有教养,连他父亲都不喜欢他,他没有朋友,在学校连老师也不喜欢他。 男孩从包里又掏出了一块纸巾,他继续擦了擦沈未寻脸色的泥巴。 “乖,不要乱动。” 男孩学着大人的模样哄着沈未寻,他记得小孩子都很吃这一套,自己也不例外,他不爱吃蔬菜,母亲就哄着他吃,眼前的沈未寻不听话,那他就哄着沈未寻。 沈未寻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男孩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他的脸。 “明明很可爱啊,为什么要把泥巴弄在脸上?” 沈未寻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换上冷漠的皮囊想要吓走男孩。他一直都这样,将身边的人赶走,他觉得他们虚伪,他们大人都虚伪,对着自己冷漠,对着爸爸的时候笑脸相迎,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啊,新搬来的?我以前都没见过你。” 沈未寻还是不说话,他觉得眼前呃这个男孩话很多。 “啊我知道了,是你的玩具坏了吗?” 沈未寻将脚边被那些孩子踩坏玩具踢了踢,仿佛是不承认这件事情。 男孩笑了笑,从书包里翻翻找找都没看到合适的,却突然掏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东西塞给了沈未寻,沈未寻低头一看,居然是一个挂件,粉红色的猪头,像是女孩子才玩儿的。 “这是我之前抓娃娃机抓的,你不要嫌弃哦,我很喜欢的猪头送你啦。” 沈未寻眨了眨眼睛,将那个猪头紧紧的握着,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男孩,这才发现男孩一直笑着,温柔亲昵得不像话。 “你叫什么?” 沈未寻开了口,惹得男孩短暂的惊讶了一番,他还以为他真的是个哑巴。 “我叫时光。” - 关上了那扇黄色掉漆的门,沈未寻才回过了头,他透过那扇门,猜测着时光会是何种表情,然后他又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被考上镣铐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沈未寻将它慢慢展开,手掌中是那个粉色的猪头。 沈未寻笑了笑,在大理的时候,时光说要做个他,便是这个粉色的猪头,他说过他会好好收藏,那么他就一定能做到。 “我儿子说什么了?” 男人拦住了时光的去路,他衣衫革履,眉宇之间是和沈未寻有几分相似,他拦着时光的时候,是和沈未寻一样的霸道。时光想着,原来沈未寻的父亲和温临志一样,又仿佛不一样,他们强势且不近人情,冷漠的关心着一切。 “他让我给他的父亲带句话,他说他很抱歉。” 男人说不出一个字,时光无法体会他的感受,他道,“叔叔,对不起。” 是沈未寻说的对不起,也是时光说的对不起。 时光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似乎听到了细微的哽咽声,一个大男人忍了多少,才能放肆多少,时光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外面下起了大雨,他没有带伞,也没有叫文杉接他,夏天的雨总是来得突然,它像是知道什么一样,在这个时候下了起来。 那场雨,或许能冲刷一切,但刻画在骨子里的东西,就算是用火烧毁,也一样的忘不掉,时光破天荒的淋着雨回了小公寓,他渴望着雨能洗涤他的一切,可事实不然。 他这辈子,都无法再忘记那个少年。 他的黑匣子里,再次多了一样东西。 第29章 骄阳似火 在成云大学临近放暑假之前,温临志出院了,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公司让许佩佩休息,许佩佩在家养养花又和温蕴说说话,那天许佩佩还亲自煲了汤把时光叫回来了,前段时间时光看着奶奶气色不是很好,叮嘱了保姆做了些补气血的东西给许佩佩,这次回去的时候,看着奶奶气色确实好多了,人都变得精神起来。 文杉偶尔被他爸叫回去,时光在参加完最后一堂考试之后,便遇见了陆承。 是这件事情之后,再一次遇见陆承,他穿着一身白色衬衫,站在校门口等着时光,有人认出了他,但他还是站在大门口,等待着时光的出现。 蝉声在耳畔此起彼伏,烈日炎炎下,两人坐在咖啡店对视,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时光点了一杯不加奶不加糖的黑咖啡,陆承只是闻着都觉得苦涩。 “尽管我很讨厌你,但是还是想说对不起。” 陆承用小勺子搅拌着咖啡,低着头没有去看时光,他的确很讨厌时光,尤其是他能抢走边愿的时候,他一直以为边愿和他会好好地在一起,但直到他和时光在一起的呃时候,陆承便知道自己输了。 时光有着姣好的面容,他很清秀也能让人欲罢不能,可对于他,边愿就是一切。他能让边愿变成一只乖乖听话的小白兔,可在他面前,边愿却做不到,他只会竖起獠牙和浑身的倒刺,将他驱逐。 “我没想到沈未寻为了你做到这种地步。” 时光的手陡然一滞,这是他第三次听见这样的话了,边愿、文杉、陆承。 得知真相的陆承是真的难以接受,沈未寻的做法在他看来就是个疯子,他一点一点的攻略驱逐他们,让时光的身边只有他的陪伴,可到最后,陪伴时光的,不是他。 “你的身上确实有种魔力,不止是边愿,连陆湘都很喜欢你。” 陆承轻笑,从时光进入这个学校起,似乎一切都开始转变,他是新生的时候,就已经足够风采,他的身边从不缺人,他风光骄纵,但他的心里早已颓靡腐烂,这样的时光让人感到神秘,难怪那么多的飞蛾前仆后继。 “对不起。” 时光的声音夹杂着苦涩出声,那种难以诉说的话只幻化成这三个字,陆承垂了垂眸子,只是笑了笑。 “边愿转学了,在这里,你的过去似乎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转学...他们都走了。 时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或许所有人都想有个新的开始,可有些人,却没有了开始。 “一切都会好的。” 陆承走前,他是这样的说的,他在劝着自己,也劝着时光。是啊,一切都会好的,曾经一切的混乱都被理清,黑匣子打开后变得清晰可见。 时光可以继续三点一线的生活,他会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行,他可以开一家翻译工作室,养着球球和叮当,他可以望着太阳生活,接受着洗礼里,可他却还是没由的难过。 - 戚森发来群消息,说要小聚一下,地点就在8点24,文杉从家里匆匆忙忙地赶来时,发现来的人不多不少,都是关系好的人,他们共同举着酒杯庆祝,像是欢愉的颓靡。 “我们乐队签约经纪公司了,这个暑假要去蹭巡演。” “真的假的!蹭也是好事儿啊!” 戚森和文杉的话鼓舞着他们的乐队的人心,当初要一战成名变成了现实,戚森可以继续做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一边追寻一边等待。 “多久回来?” “大四,就一个暑假,不会太久。” 戚森的脸有些绯红,他酒精上了头,越发的兴奋起来。 “那等你们回来就请吃饭,我要吃大!!!餐!” “没问题!” 戚森朝着文杉比着OK,那些约定和目标都在朝着那群阳光的少年慢慢走来。 时光坐在卡座的角落,秉承着参与热闹但不热闹的习性,他坚信,戚森会成功,他一直都坚信。 “哦对了!” 文杉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拽着戚森的领子,两人又像上次一样开始比划着谁更海量,田天他们坐在一旁头疼,上次喝完酒把戚森抬回去的时候,他吐了他们一身,那时候他们才知道宝儿姐有多不容易,戚森一旦喝上头,就是个酒疯子。 “啥!” 戚森感觉耳朵不太好,冲着文杉喊了一句。 “艹!老子等着你们的喜酒!” 这一喊,原本喧嚣的卡座都沉默了起来,是戛然而止是突如其来的沉默,文杉顾不得戚森那张沉下去的脸色,拉着他在卡座上跳起了舞。 文杉说的含糊,但听者都是清清楚楚的,他们都知道文杉在说什么,喜酒,除了戚森和厉宝儿还能是谁的喜酒? 8点24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高.潮,所有人沉迷在这份喧闹喜悦之中,他们用酒精麻痹着自己的大脑,放纵与享受贯穿全身,或许没有人在意在这个酒吧里的人此刻拥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只需一句喝酒吗?便能让人亲近起来。 文杉喝的不是很醉,戚森他们乐队第二天要早起,这场不算很愉悦的聚会便散了。 时光回到小公寓之前打了个电话,那边派了人把文杉接走了,那群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像是演着黑客帝国一样严肃,时光没有回头,直端端的回到了家,球球和叮当听见声音便醒了。 时光敷衍的揉了揉它们俩,去厨房接了杯水。 那石桌上放着一个浅蓝色的杯子,上面全是支离破碎的纹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破镜重圆,就像这个杯子,满身伤口,就算拼接好了,但还是留下了痕迹,是不可磨灭的痕迹。 时光关掉了灯,他的世界再一次变成了黑暗,他从挣扎到习惯,黑暗是他必经的过程,他闭着眼睛,想象这一切,他仿佛看见了厉宝儿和戚森的婚礼,那个少年梳着大背头,那个少女穿着圣洁的婚纱,看起来如此般配,他在想是不是很久之后也会有个人叫他叔叔,他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天真可爱的孩子。 那天时光睡得很死,文杉也睡得很死,他们没有做梦,没有梦到可怕的或是美好的东西,他就静静地沉睡过去,一切都是那么安宁。 - 时光从学校回来后,便继续开始了工作,临近傍晚,他定了一份红烧鱼来吃,坐在沙发上,和叮当球球一起看着电视。 电视里正放着警匪片,里面的枪声让人振聋发聩,血液飞溅在那些人的脸上,他们紧皱着眉头,带着痛苦,闭上了眼睛。 沈未寻,你痛不痛? 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就像子弹穿过了左心房,命中且无余地。 你在天堂还是在地狱?沈未寻你告诉我,我真的好想你。 时光垂下头揉了揉眼睛,他换了频道不再去想那些事情。 “大家好,我是林珈西。” 电视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时光抬头看了一眼,少年弯弯笑颜,甚是明亮。 时光想起来了,林珈西已经出道了。电视里是林珈西的采访,大意是说他出了新歌,但看起来好像和他的气质不太配。 时光发现杯子里的水没了,他便起身去了厨房倒水。 “这首歌是我写给我的一个朋友,他很温柔很善良,但他过得不好。” “是女朋友吗?” 电视里的林珈西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是我的好朋友。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在乐队里担任临时主唱,那束光打在他的身上,我知道,他满身的光芒被他遇见的所有不好的事情遮盖了,他明明是很优秀的。” 他们还说了什么,时光已经听不进去了,他顺着厨台蹲了下去,手中杯子里水倒了出来,他将自己蜷缩在一团,看不见光芒听不见声音,他将自己抱着,仿佛那双温暖的手臂还在,没有枪声没有血液,他依旧在自己的身边。 那天之后,戚森带着乐队离开了云城,具体的时间戚森没说,他们上飞机之前才通知了他们,文杉说过,戚森不喜欢离别,就像厉宝儿走之前他也全然麻木自己,仿佛这个人没有来过他的世界,也没有记忆。 成云大学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之后,云城又下雨了,学校大道的树枝绿油油的,被雨滴冲洗的声音甚是悦耳,文杉考完试之后说要去看看沈白,他不知道最近的情况怎么样,听说沈白考得不错。 时光并没有和他同行,自从沈白在8点24和他告白之后,他们的距离越发的遥远,沈白前途光明,而他不容乐观,时光垂了垂头,从学校离开后收到了一个快递。 那是林珈西的新歌,专辑的名字叫做《时光荏苒》。 时光荏苒,流逝飞快,用最苍白的话语,表达着曾经相见的点滴,林珈西一直都记得他,这是事实,他没有去听那首歌,也不知道那首歌是怎么样的旋律填写着什么样的歌词,他不知道那首歌是否好听,是轻松的旋律还是压抑。 未知的状态,是最好的状态。 就在时光以为事情可以按照顺利的一切发展时,温临志的电话让他从天堂再次跌落到地狱。 许佩佩突发脑溢血死了。 她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时光的世界。 带着阳光与温暖,彻底离开了时光的世界。 医生说,许佩佩身体一直不好,前段时间疲劳过度,突发脑溢血走了,后来时光才知道,他和许佩佩的那次逛街,她是怀揣着回光返照的精神,她是怀揣着对时光的不舍。 文杉赶到医院的时候,时光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他弓着腰,默不作声,走过他面前的人都难以注意他,没有人敢靠近他,时光像一座冰山,不容许任何炙热的靠近,随着那些轻轻地脚步,他闭上了双眼。 那一刻,文杉宁愿他祷告着,发疯着,嘶吼着,但他没有,他仿佛透明了,在那个喧嚣的世界彻底消失。 文杉把时光送回小公寓后,温临志关切的眼光不是假的,他似乎变了一个人,在时光的身侧环绕,他叮嘱时光好好睡一觉,所有的事情他都会处理好,时光没有说话,他转身离开了,他孤独的身影是个落单的灵魂,找不到寄托,文杉这才反应过来,温临志想要处理的一切都和时光没有了关系。 时光的天塌了,温临志是撑不起来的。 - “文杉,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初中学校的那刻梧桐树下埋了一个盒子?” 文杉喝了一口水,听着电话那头时光的声音,他愣了一下。 “记得。” “你埋的什么?” “嗯...好像是我第一次抽剩下的半根烟。” “我埋的是一只粉红色的猪头。” 文杉想起来,那是他说他原本的猪头送人了,后来他妈妈有带他去抓了一次娃娃机,那次,好像还没抓到,便去买了一只。 “文杉,我想我妈了。” “时光,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电话那头没了声儿,倒是传来水声,时光累得时候,文杉记得他会泡澡来着。 “我也觉得。”隔了半晌,时光才说着。“文杉,沈白考得怎么样?” “看他的样子,应该考得很不错,帝都的学校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 文杉还想说什么来着,那头又开了口。 “文杉,明天来的时候买个灯泡,我怕黑。” “好。” 文杉挂了电话,时间是凌晨两点。他用手机备忘录记录了一下时光让他买的灯泡,他怕忘了。 那天他睡得并不踏实,骄阳似火的夏天,他却感受不到炙热,只有无法触碰的冰冷,他的梦里一片黑暗,没有灯光,没有声音,没有画面,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第30章 生桑之梦 “文总?文总?” 文杉被叫醒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小助理试探的喊着他,生怕文杉发脾气,但文杉只是捏了捏鼻梁,抬起头看着她。 “怎么了?” 小助理眨了眨眼睛,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这是公司收件,是一张喜帖。” 文杉摆了摆手,让小助理离开了办公室,他背后的墙上,写着:time翻译工作室。 喜帖是大红色的,传达着那对人的喜悦。 这封喜帖来迟了一些时间,但他还是收到了,不出意外,新郎是戚森,新娘是厉宝儿,他们都没猜错,也没看错,他们真的结婚了。 云城现在是秋天,公司门外的那棵枫叶树还在掉着叶子,看上去有些凄凉,文杉整理了一下西装,拿起喜帖就离开了公司。 “文总!” 女孩看着出门的文杉,立刻站起了身,她脚边匍匐着一只吐着舌头的萨摩耶,桌上瘫着一只英短金渐层。 “谢了。” “不客气文总。”女孩笑了笑,目送着文杉出了门。 他经常会带它们来公司,又将它们交给门口的小姑娘带着,这俩家伙很听话,不吵也不闹,这也让文杉觉得安心,他不喜欢吵闹,心境格外的平淡。 “叮当球球,我们去见爸爸好不好?” 叮当没有理他,趴在副驾驶摇了摇尾巴,文杉知道它在无声的回答,球球倒是兴奋地叫了几声,文杉系好了安全带,才慢慢地驱车离开。 - 戚森和厉宝儿的而婚礼如期到来,文杉去的时候戚森特别的惊讶,文杉梳起了大背头,看的老同学有些瞠目结舌,他一直都是插科打诨不学无术的模样,如今看起来,倒确实是成熟了几分。 他被安排在了老同学的一桌,文杉看上去很是冷淡,也没有人敢上去和他搭话。 戚森别着一朵香槟色的花,那一小节红条上写着新郎二字。 “杉!时光喃?他怎么没来?” 文杉碰了碰手机,知道婚礼马上开始了,他说道,“可能堵车了吧,我催催他。” “那行,等完了我们过来好好聊天啊!” 一阵喧闹之后,戚森跑得没影了,大家都没看见新娘子,但文杉知道,今天的厉宝儿一定很美,她每次打扮的时候都会花很长的时间,以前是他在等,后来有了时光,再后来这个麻烦事儿落在了戚森身上,但他很是乐意。 婚礼的进行曲不是通俗的音乐,戚森作为当初的乐队队长,自然对音乐有独特的见解,这并没有让文杉感到奇怪。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厉宝儿一身洁白的婚纱慢慢地走进了现场,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一切都像原本该有的那样发展。 文杉不记得他们的誓词是什么样的,但他永远都记得戚森和厉宝儿的笑容,在所有人的起哄之中,两人交换戒指再到亲吻,他们一桌一桌的敬酒,走着通俗的婚礼过场,他们的幸福,充斥着整个现场,让所有人都置身于这份热闹,文杉觉得满足。 直到婚礼散场之后,厉宝儿和戚森才又换了件衣服,厉宝儿看见文杉的时候,也是惊讶的,像以往一样的打了个招呼,整个现场,几乎只剩下他们这一桌。 “今天,就当是个小聚会,能聚齐老同学实在是不容易!” 戚森上着头,说着热闹的话,所有人单独给了份子钱,唯独到了文杉这里,他的红包,比所有人都厚重了一份。 戚森笑着收下,但仍是免不了调侃几句。 “文杉你太够意思了,一个人包两人份!” 文杉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说好大四开学一起聚餐,结果你和时光居然一起转学了!” 戚森拍了拍文杉的肩膀,一身的酒气。 “这三年,你们都不和我们联系,我认了,居然也不跟宝儿联系,同学聚会也不来,是不是我不结婚你也不来呀。” 闹哄哄的人群让文杉默不作声,他喝了一口桌上的酒,将戚森拉着坐了下来,一旁的厉宝儿看着他,也只是看着他。 “我听说你和时光一起开了家公司?混得不错啊。” “你还真给时光买了栋楼啊,小杉杉,我也要。” 戚森扭捏作态的说着,明明的玩笑话,却在文杉的心上狠狠地扎了一刀。 “时光喃?堵车堵那么久啊!” 戚森嚷嚷着,愣是想时光待会儿来了,把他给灌翻的架势。 文杉抬起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人,他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就像是在大学聚会那样,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文杉抿了抿唇,身旁的戚森肆意地挥着手呼喊着。 “时光怎么还不来,我要把他喝翻!” 戚森在咆哮着,文杉沉默着,他颤抖了身子半刻,做所有人的注视下,慢慢的说出来四个字。 “时光死了。” - 时光死了,死在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死在了让文杉买灯泡的那个晚上。 文杉买完电灯泡之后去了小公寓,他开门前,隔壁的住户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烦躁的说着时光家的狗叫了一晚,愣是没让人睡着过,文杉带着抱歉的样子开门进去了。 他没有在床上看见时光,而是在浴室的浴缸里,看见了时光,他看见了一个安详沉睡的时光,他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时光。 法医说,尸体死亡八小时。 文杉抬起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八个小时前,时光还在和他打电话,或许就在那个时候,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看着自己的血液喷涌,他一直在想,时光是不是很痛,痛到和他一边打电话聊天缓解。 直到温临志告诉文杉,时光是遗传学先天无痛症,他才知道,时光不痛,他一点都感受不到痛,就连他的心都不会痛! 那天之后,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低调的去了学校说明情况之后,转学了,他离开了云城,离开了大学,离开了那个回忆满满的地方,仿佛不曾来过,他断掉了与所有人的联系,他想跑出那个将他画地为牢的圈子,但他始终没有离开时光。 时光说,他怕黑。 他不想被埋在阴冷黑暗的地下,他渴望阳光与希望。 他在沼泽里混迹了一生,死后祈祷能到天堂。文杉觉得可笑,时光不会痛,可他却痛的要死,他沿着手腕上的氤氲割下去的时候,文杉仿佛感觉在割着自己,他也躺在浴缸里,看着那些刺眼的红色流逝。 他无法体会时光,因为他怕疼。 他连小时候打针都是苦的死去活来,时光在旁边笑他。 文杉一直不明白,时光的这份心思,究竟是因为许佩佩,还是因为沈未寻。 他后来去云城的中学,他想挖出埋下的东西,他才发现,那棵大树早已经被砍了,他已经找不到那个位置了,一切都成为了过往... 他确实开始跟着父亲做事,他学习商业上的一切,他曾一度不接受治疗,他想忘记,可直到他把球球和叮当接了过来,他只觉得时光和沈未寻这两人很烦,居然还留下让他记得过去的事情。 不能忘记那就算了,文杉全身心的投入到复健,他将时光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段虽是都被揭开的伤疤,他不是时光,他做不了自己的黑匣子,那他只能接受,接受事实,接受时光已经死去的真相。 他恍然间想起了沈未寻,那个面对时光是霸道专横的沈未寻,他若知道自己用命换来的时光还是死了,他究竟会怎么样,他会后悔吗?文杉也不知道。 复健的训练日复一日,直到偶然间他想起来了,在大三的那年,他还欠时光一个生日礼物。 那天他问时光想要什么,时光说让他给栋楼。虽然迟来了多年,但他还是买了,就像时光那个浅蓝的,丑的不像话的杯子。 他取名:time工作室。 时光不是一直想开家翻译工作室吗? 文杉开了,但他也后悔了,工作很忙,忙到一日三餐都有些顾不上,他好讨厌时光啊,为什么总是在他的脑海里。 没过多久,温临志和温蕴离开了云城,他们走的时候,文杉去送了送,他记得第一次看见温蕴的时候,她像是炙热的太阳,但此刻的她,像个落寞的月亮,她挂在没有星空的天上,变得冷清许多。 戚森和厉宝儿一直联系他,但文杉视而不见。时光爱干净,他将工作室打理得井井有条,时光怕黑,他便安了许多的小灯,他希望有一天会有一个少年走进这里,走到他的面前,说要来实习。 他想,如果时光还在,他也会是这个样子,恭恭敬敬的对着领导说话,文杉只是想想就觉得好笑。 8点24依旧在成云大学的那边开着,文杉回云城的时候去过几次,里面依旧是形形色色的年轻人,直到他坐在吧台上冷静的喝着酒,他才发现他也许老了,他没有精力像那群年轻的学生一样,拼酒或是在舞池跳跃。 没有人一直年轻,但总有人在年轻着。 几个少年与文杉擦肩而过,他们不小心撞到了他,明明看起来有些痞气,却还是不停地跟文杉道歉,他笑着摆了摆手,仿佛眼前的一切回到了过去。 他曾幻想着,如果沈未寻和时光都还在,那么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他戛然而止,不敢再想,眼前的氤氲逐渐散去,他才发觉自己的酒量也变差了。 没过多久迎来了冬天,文杉收到了一个来自西藏的包裹,他有些茫然的拆开,那是一束包扎好的格桑花,他看见了寄件人,是施奈。 这三年的冬天,他都会收到一束,他想起时光的小公寓里的确有一束,原来施奈一直都在,文杉本想告诉施奈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但那束格桑花开得甚是艳丽,他删去了手机里的号码,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 那些年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他们或许是渐渐忘记,忘记脑海里那个坐在教室窗边的少年,忘记那个温柔似水的少年,忘记他们曾关注的少年。 那扇紧闭的大门再也没有打开过,樱花开了,春天就来了,等待文杉的,不是消失在黑夜里的影子,而是那个温暖的午后,男孩将手中的书递给他,他的声音软糯可爱,让他不要乱扔课本,在那个杂乱无章的走廊,男孩提起扫帚帮他扫去垃圾的下午,在那个背着书包放学的傍晚,他走在文杉的前面,挥着手叫着他的名字。 时光只是走得快了一点,他带着他的黑匣子一起离开了,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这个孤独的地方。 文杉不再去想太多,他也不再纠结时光究竟是因为谁。时光这个人啊,满身黑暗与痛苦,却还是想着要给他们一点阳光,文杉很无奈,但他此刻只想带着那份曾经的温柔,好好地活下去。 - 文杉走出婚礼现场的时候,最后一缕黄昏早已落入地平线消失,天边绯红的脸颊他看不见了,天色已经黑了。 秋天的天总是黑得很早,街道上依旧是人来人往,那些无处可寻的人,又会赶去哪里,他们在何种境地生活,他们是否也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这场喜悦在黑夜里慢慢地散去,但他知道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文杉抬手看了看时间,8点24分,头上的月亮很圆很亮,今夜一定能睡个好觉。 时光,你能看见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无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