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事故》作者:欲燃心 文案: 穆清余丢失了上一年记忆,醒来后发现自己装O在网上找了一个超帅的alpha老公,浪到飞起。 可关键是,他明明也是个alpha。 什么玩意儿。 * 作为荣德高中的纨绔代表,陆归晚是众人眼中出了名的不好惹,他这几天的心情很不好,消失很久的网恋对象单方面和他分了手。 甚至后来跟他自曝自己是个A,还是一个大猛1。 注:AA恋、不生子、偏日常向、部分地方有私设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豪门世家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穆清余,陆归晚┃配角:预收《驯服渣的白月光》求收藏┃其它: 一句话简介:明明白白的一个网恋渣男 立意:有梦者事竟成 第1章 是个不错的天气,落日呈红。 两个大约十六七岁的男孩跌跌撞撞穿过长廊,一路风风火火往前冲。 门被猛得推到底,白炽灯光打得病房一片惨茫茫。 被他们围在中间、躺在病床上的穆清余身穿一套宽大的病号服,头发乱糟糟,睁大一双杏子般的眼,警惕地一动不动。 漂亮的alpha懵了,看着忽拥而至的发小,慢慢张开嘴。 穆清余的身形偏瘦削,躺在病床上已经有半月有余,由于长久没见到阳光,脸色比以前还要白几分。灯光一打,白度近乎失真,人一白,更衬着一双唇饱满红艳。 唇上沾着隐约的水光,是他自己茫然后咬出的痕迹。 叶想率先扑到床上,嘴一瘪就要落眼泪,胖乎乎的omega是水做的家伙,压得穆清余快喘不过气。他一看到这幅阵仗头就疼,好在楚其很快捉住叶想的后颈把人提起来:“快被你压晕过去了。” 叶想哦了一声乖乖站起来,站在楚其身边乖乖地没了气。穆清余仰首,慢慢开口:“我怎么了?” 他痛苦地敲了下脑袋,须臾后又谨慎追问:“我16岁,读高一,身高180,alpha,哦,对,我叫穆清余?” 叶想立即打了一个诧异的嗝。 楚其惊讶:“醒醒宝贝,一大把年纪装什么嫩呢,你快成年奔二了,高考现役军,现在还在放暑假。喂,吓懵了?” 穆清余终于露出一副“老子傻了”的表情,叶想茫然一会,问:“我们叫医生过来?” 穆清余谨慎躺回去,盖住被子闭上眼,任由叶想仔仔细细地替他掖好被角,拍了拍他的手说小清别怕。 穆清余拧眉,嫌弃地拍开他:“我怕什么,活了十六年,就没怕的。” 叶想提醒道:“十八。” 穆清余一惊一乍:“那我现在一米几?肯定高了吧。” “定住了。”叶想叹气,“还是180。” 穆清余无语地踢了下被。 医生过来后给他做了一系列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至于失忆,对方摇头,说是意料之外。不过他们又宽慰道,会恢复的,至于什么时候会恢复,这事谁都没个准数。 楚其送走医生回到病房,推门进去后穆清余看向他:“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他不问还好,一问楚其就觉得一言难尽,表情丰富,穆清余耸耸肩:“说啊,我又不是扛不住事的人。” “查过监控,平地摔跤。” “哈?” 平地摔跤的字面意思,就是脚底一滑四仰八叉,摔到了后脑勺,被拉进医院时不省人事,直接半死不活躺了十五天,伤得实在没有价值,很不光荣。 穆清余要脸,听了一会就把耳朵捂住,人也缩进做好的被窝里两腿一蹬,但楚其偏要掀开他的壳:“别躲,我还没说完,你谈恋爱了,自己记得吗?” 穆清余傻逼一样地摇头,叶想在旁边补充:“自从你谈恋爱以后就越来越骚包,你可以理解成自己孔雀开屏,或者铁树开花,能想象吗?” “然后,出事那天你去专柜买了一堆omega专用的香水,因为摔跤全撒身上了,医院里面就你一个病人香得独领风骚。” 叶想想起那天的场景心有余悸,又道:“还以为你终于熬不住a变o呢,楚其来医院的时间闻到你身上的信息素,差点被你搞死,他们A都闻不了。” 穆清余的一双眼瞪成了一对杏仁,纯粹被吓的,在白炽光下脸色呈现不正常的白:“开玩笑吧,骗我,一点都不好笑,喂喂喂,都别骗我啊。” 楚其白了他一眼:“我还宁愿这是个笑话,算了,你先安心养伤,剩下等恢复再说。” 穆清余在医院里又耗了五天,才终于出院,除了脑子受伤之外其余正常,四肢健全活蹦乱跳地回到家。按密码进门,摁亮灯,家里久没有人烟气,进厨房翻了一圈,果然没人来过。 因为生气,他把锅碗瓢盆扔得满地都是。 他一个人站在厨房里,灯光拉长他的背影,因为心中郁结,头顶明晃的光像密麻的针,刺得穆清余眼都红了。 他爸妈的生意重心放在邻省,两人分别有自己的公司,平时住在那儿的时间占大半。这对表面夫妇早就貌合神离,夹在其中的穆清余里外不是人,索性就自己住在了这里,天高皇帝远,乐得自在。 他在医院醒来后的这五天,穆恒和崔玉匆匆来过几次,见面时对着他,左一口我的小宝贝右一口我的小心肝,没过一会接到电话,一个处理公务一个跑去出差,转眼又不见人影了。 家里一个人无聊至极,穆清余转身跑到楚其家。 他跟楚其叶想两人从小一块长大,几家房子挨得近,走几步就到了。 叶想也在,咬着筷子看了他一眼,当自个儿家一样热情招待:“来了啊。” 他埋头吃得欢快,脸又胖了一圈,穆清余过去捏了一把他的脸,拜托,小祖宗可别再吃了。 吃完饭后三个男孩跑到书房打游戏,打得磕磕绊绊的,穆清余玩得也不高兴,玩了几局,楚其顺口说起他们的学业。 他们目前都升高三,同在一中一个班读书,三人当中穆清余成绩最好。叶想成绩排老三,只因做题绕不过弯,但他乐观向上,并且已经找好出国留学的另一条道,心宽体胖,很好养活。 “我之前听阿姨说。”楚其欲言又止,“她……要把你转去荣德,让你在那里多交几个朋友。” “哦,对,有跟我提过一句。”穆清余放下手柄,无所谓地耸了下肩,“随她,我听她的,没意见。” 楚其放心下来:“我还是留在一中,小想跟你一起过去。” 叶想点头:“因为我准备出国,一中气氛太紧张了,荣德比较松,那边适合我。” “而且哦。”他兴奋地看向穆清余,“听说荣德简直是O的天堂,砖头一扔,就能扔到一个极品A。” 穆清余问:“像我这样的?” “你脸皮掉了。”叶想轻轻推了他一把,但说,“对,像你这样的。” 楚其起身,从书柜上拿出几张纸递给穆清余:“荣德的介绍,网上能查到的我都省了,这些是朋友给的,有空看一眼,心里有个数,别进去两眼一抹黑。” 穆清余接过来翻看:“谢了兄弟,我知道荣德,很有名。” 荣德确实有名,它是扶江市的一所私立贵族学校,每年招生人数不多,通过正式招生进去的更是寥寥无几,虽然学生质量参差不齐,但师资力量属实不错。 楚其让他翻到第二页:“有三个人在荣德很出名,你跟小想千万不要惹。” “别惹?”穆清余起了好奇心。 楚其口中的三个人组成了荣德的二代中心圈,名字分别是陆归晚、谢黎和那东东,三个alpha,其中又以陆归晚最不好惹。 他们是典型的权贵子弟代表,家里有钱又有势,楚其说:“还很好看,陆归晚是校草。” 叶想问:“跟我们小清比呢?” 穆清余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懒懒看了叶想一眼,他的眉眼生得艳,但眸色又冷清清,含着淡淡如雾的星光,少年的锐气和干净完美融合。 楚其说:“陆归晚是帅,小清是……懂我意思?” 叶想托腮:“也对,我们小清是漂亮,要是小清是个O,多少A要拜倒在他的裤子下。” 尽瞎说大实话,楚其想,某人又得因为这个“漂亮”两字郁闷了。 不过,穆清余虽然是个alpha,但确实生得很漂亮,五官精雕细琢,皮肤上泼了一层白牛奶,在阳光下白到近乎失真,像块被捂润的玉。 他在暑假的时候做了一个微卷发型,又打了耳洞戴了耳钉,走在街上让人分不出第二性别,于是闹出过不少啼笑皆非的笑话。 可惜漂亮归偏亮,也还是个alpha。 Alpha,和帅气、酷、荷尔蒙、性@张力划上等号,而绝对不是娇滴滴的一句漂亮可以概括。 果然,穆清余对漂亮这词很不满意,穿着袜子的脚踩在叶想屁股上:“夸我比陆归晚酷。还有你们两个别给我一唱一和说相声,尽瞎埋汰我。” 叶想从善如流:“小清比陆归晚酷多了,陆归晚算个屁。” 穆清余轻轻地哼了一声,这才满意,他把手里的纸来回翻了一遍,叶想挨过去和他一起看。 “陆知游居然是陆归晚的哥哥!”叶想突然惊呼,“他可好看了,简直是神颜,我在财经报上经常看到他的照片,那双腿,那个腰,就算是个omega也……简直,唔不行了,我不能想。” “是。”楚其点头,“但是据说陆归晚更好看,总之不好惹,别去招惹他们。” 穆清余翻到最后一页,合上,突然间有些晃神,耳边全是陆归晚这个名字,耳熟。 他忽得头重脚轻,出神地盯着地板上的一块黑点发呆,楚其察觉到他的异样,奇怪地伸手按了一把他的肩膀。 情绪是炮仗,而一个触碰则是引线,激烈的情绪是火苗,轰得穆清余大脑空白。有好久他没回过神来,眼角突兀地红了,不争气似的,像是谁给他委屈受了。 穆清余垂眸深呼吸,收回那些像烟气一样四处溢散的烦躁,他定了定神,继续听。 楚其又简短说了一些:“至于那东东和谢黎,谢黎比较好说话,那东东脾气差,他是荣德的校霸。他们关系很好,从小一块长大。” 穆清余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打完游戏回到家后,穆清余睡不着,他的情绪太反常了。 他怀疑自己生了什么奇怪的毛病,他在闭上眼的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他面前影影绰绰。 空虚和寂寞以最快的速度荡漾开来。 穆清余想着这个身影,犯贱地觉得自己心窝痒。 哪里都痒。 奇怪,alpha明明会在遇到强有劲的对手时,因为印刻在骨子中的基因驱使,本能产生好战的情绪,而他这是……依赖? 空气中逐渐弥漫一股熟悉的气味,穆清余后知后觉迅速跳起来,一拍脑门,发现是自己的周期提前来了。 他起床开了一瓶抑制剂,服用后压下心底那股燥热。因为睡不着,穆清余干脆侧身躺着去玩手机,想从手机记录里寻找丢失的记忆。 他之前早就翻遍几个社交账号,发言都属正常,并没有楚其口里的恋爱对象,现在刚打开登陆页面,才发现自己漏看了一个备用账号。 穆清余打开通讯页面。 宛若被雷劈。 ——这是他的新号,只加了一个人,他和这人交谈甚欢,并且将他备注为:老公。 不止,他又在备注旁边配了一个小小的红心,像所有正在热恋中的情侣那般,而他本人的昵称为:江南小甜甜。 甜,甜什么? 他一个又高又帅的alpha,哪里甜?他浑身上下就没制糖的功能。 人都有七情六欲,他谈恋爱并不奇怪,但穆清余一贯的取向都是女性omega,身为alpha却给自己在外头找了一个老公,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 呼吸加快,刚服用过抑制剂的身体软了下去,闭眼冷静好一会儿。 他心情乱糟糟的,狠狠心点开页面,大脑一片空白,手指快速往上翻,随意点开自己的一条语音听,接着避之如蛇蝎,把手机远远儿地扔在旁边。 话筒中顷刻传来一道声音:“哥哥今天在干什么啊?” 是在撒娇! 不过,女、女的声音? 穆清余有点懵,他又挑着点开了几条,声音源源不断传进他耳朵里。 “哥哥不在的第三个小时,想他想他想他。” “哥哥也太厉害了吧,哥哥是个游戏天才!” 后来点到另一条,轻轻的:“呜呜呜打雷了,我好害怕。” 穆清余被这道声叫得腿都软了。 什么东西,谁在大半夜发骚?谁家鸡笼开了门? 这对狗男女,穆清余急红了眼,气急败坏地想,老子要,杀、了、你、们! 第2章 在第二格抽屉里翻出了变声器之后,穆清余已经有整整两天不敢合眼。 完全吓成一只鹌鸠。 他只要一闭眼,就会幻听到那天晚上自己骚到裤子掉了的语音,那是真的噩梦和魔鬼,这谁能挡得住。 可他想不明白啊。 因为中间清过消息,聊天记录只保留三个月的内容。而在这三月里,他有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教对面的alpha做题目,alpha基础差极了,他什么都不会做。 笨蛋。 他贪图我什么呢? 穆清余自动过滤他使用变声器装女O这件事,试图洗脑自己减轻罪恶感,只想:他肯定是贪图我成绩好。 这和社会新闻里“他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练口语”一样,都是极度功利的,这不是爱情。 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穆清余热情邀请叶想出来喝咖啡,中途他隐晦地旁敲侧击:“我过去一年是不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叶想猛喝一口咖啡,被呛到了,大喘气后幽幽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穆清余耐心听:“那你就长话短说。” 叶想去回想:“有段时间你特别奇怪,神神叨叨的,每天抱着手机在那傻笑。” 穆清余的肩膀架不住脑袋,歪到一边皱眉听,他确实好奇自己的表现。 “然后有一天,我发现你在给别人补习。”叶想肯定道,“那个人是你女朋友,你女朋友笨笨的,不太聪明,但是应该很可爱,你好喜欢她啊。” 穆清余保守问:“我当时怎么说?” 叶想学他的语气和神情说话:“我谈恋爱就是找了个笨笨的小祖宗啊,但是好可爱,没办法,只能烧香供起来。” 穆清余陷入沉默。 “哦!”叶想一惊一乍,“还有一件事情更奇怪。” 穆清余隐约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什么?” 叶想说:“你有一天跑过来问我,因为知道的,我对这方面比较了解,问我是不是鼻子又高又挺,喉结很大的alpha,那方面都比较优秀。” 穆清余没听懂:“什么意思?” 叶想害羞:“就那个意思啊你再仔细想想,你想,你细想。” 穆清余颔首,往后一退靠在椅背上,终于慢、慢、慢、慢地,一点点理解了叶想话里面隐晦的颜色。 那方面等于在床上。 问是否猛如虎。 那么答案就是,鼻子又高又挺,喉结很大的alpha,很厉害。 穆清余气若悬丝:“我快死了,我快要气死了。” 不应当,真的不应当。 叶想手撑脸,顾自道:“那个alpha是不是你的情敌啊,其实小清你不用怕,你一个人干翻对方不在话下,你要有自信。” 穆清余心想我没自信我只想自杀,他是个什么隐藏的大宝藏? 虽然他好面子,真的很不想承认,但按照他在网上装O这件事情来分析,谁干翻谁,恐怕不言而喻。 一大把年纪搞网恋,搞的还是AA恋,他是得了失心疯,荤素不忌了的吗? 穆清余低头继续喝咖啡,食不知味,脸上现出赧色,更多则是不解。 “你跟她联系上了吗,你失踪这几天她估计会很担心。”叶想纸上谈兵的功夫了得,“你呢,多买点东西哄哄她,陪她几天就好啦。” 穆清余被咖啡呛到,擦嘴:“分了。” 叶想跳起来:“什么?” 穆清余随便绉了个原因,轻描淡写:“天天晚上缠着我,哥哥长哥哥短,挡不住,夜夜这样吃不消,为了可持续发展,分了。” 叶想捂嘴惊讶:“我还以为她是清纯挂的omega。” “她曾经应该特别正经。”穆清余代入自己想了想,脸上有点挂不住,捞起咖啡摇了摇,“走了啊,下回见。” 急哄哄地往外走,出门,远远儿的,前面迎来三个男人。 说是男人,或许也是男孩,他们的面容介于青少年和成年人之间,但身上气质已然成熟内敛。 这是三个alpha。 要说样貌,打头那位生得最出众。 穆清余低头快步走,心中思绪如麻,没留意,肩膀一下子撞在为首的alpha身上。 手上的咖啡撒得到处都是,又在alpha的卫衣上泼了重重一笔,深棕淌下来,淅淅沥沥地滴在马路,事故现场惨不忍睹。 陆归晚的步子错愕顿住,低头往下看,看到那一抹深棕,脸色沉得彻底。 那东东惊呼:“嫂子送的卫衣!完蛋了完蛋了!喂,你,走路不长眼睛,这么大条道却偏偏要往我们身上撞过来?” 穆清余回过神跟陆归晚道歉:“对不住啊兄弟,是我走路没仔细看着路,衣服我赔你,转账吗?” 后面的叶想见状也赶紧上前:“对对对,不好意思,是我们不小心。” 说话间叶想抬头,看一眼后目光直了,内心歇斯底里,翻天了。 他是纯粹被帅惨了。 帅得腿软,帅得不能呼吸,帅得恨不得立即自己坐上去。 天菜! 叶想崩溃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又A又飒,他们扶江居然还藏着这么个妙人。 他又悄悄往后面看,发现另外两个也好看。 叶想想,组团出道吗小哥哥,要我命那种都可以。 穆清余道完歉,抬头恰好和陆归晚对上眼,在对视的一瞬间,他的眼睛燃起一丛旺盛的火苗。 这是每一个A印刻在基因当中的本能,不熟时的互相敌视。 alpha们的身上还有未褪去的兽性,他们的领地意识,让他们每个人都像一匹凶恶的头狼,如果不是尚有人性,他们随时都会奋起撕咬。 穆清余一瞬间闻到了对方施压的信息素。应该是很少见的种类,他在记忆库里搜索但无果。 很难描述这种清淡的味道,但对方在体格上的强势给它添了点霸道,让此刻无形的信息素像一把锐利刺过来的刀,穆清余的眼睛跟着危险眯起。 信息素的压制是alpha之间争斗的惯有手段。 陆归晚微微一歪脑袋,似乎没想把这事给翻篇:“你打算拿钱赔我?” 叶想闻着那股信息素,垫着脚羞羞答答的,城门失火:“什么都可以呀。” 穆清余拉他一把,不争气的叶想才大梦初醒:“钱,我们拿钱赔,不是问题。” “我不缺钱。”陆归晚不屑,他的眸色被糟糕情绪染黑,唇角紧闭,低头时几缕碎发顺着额落下来,身高优势给他添了点嚣张的气焰。 穆清余看着他,心情莫名烦躁。 在一触即燃的气氛下,陆归晚眼微眯,视线突然闪烁,他猛地向前一步。穆清余下意识跟着退,杯中残留的咖啡液又倾倒出来,烫了他的手。 穆清余在一种突如其来的危机感之后,又对眼前这人生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熟稔,但情绪转纵即逝,快得抓不住。 “等等。”陆归晚轻喃,混账的命令语气,“你别动,你躲个屁。” 他突然伸手,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惊诧下,单手覆在穆清余脸上,遮住他鼻中以下的全部部位,只露出他的眉和眼。 眉眼是穆清余五官中最漂亮的地方,出彩得亮眼。 还缺点什么,陆归晚心想,缺颗眼下的泪痣。 好像,他们的上半张脸长得实在太像了,几乎一模一样。 穆清余的眉拧实了,不适挣扎,陆归晚又拿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脑勺,前后夹击,这下逃无可逃。偏偏他又完全被陌生人的信息素压制,只能被迫承受。 陆归晚一言不发,漆黑的眼和他对视,穆清余生得很好看,他甚至可以称作漂亮,很少可以用这样一个词汇来形容alpha。 眉眼被画笔细致勾勒,多一分是败笔,恰到好处。 近距离看,皮肤又像滑润的白瓷。 在强势碾压下,穆清余觉得自己很热,他的脸快要烧起来了。他的呼吸困难,喷洒在男人掌心的呼吸反向烧灼他的皮肤。 他的脸越憋越红,灵魂出窍,飘飘然的。一种莫名又有些舒坦的情绪湮没他,可生理上的反应又如让他如处两极,alpha之间信息素的排斥让他厌恶地拧眉。 叶想想救场,被那东东拉住手臂困住不能动,他的眼泪快要憋出来,不断拿手背去擦:“怎么能这样,太坏了,这样太坏了,怎么能动手。” “唉?”那东东手足无措地看了眼谢黎,拔高音调,“别哭了!” 陆归晚低头凑向穆清余脖子:“什么味的,你是alpha?” 嘴被人堵住,穆清余发出一串没有意义的音节,陆归晚松开手,对方劈头盖脑:“你是不是神经病?” 陆归晚面无表情:“不是。” 穆清余指指自己:“我不像A?” 陆归晚低头掸了下手,慢条斯理地解释:“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 操,穆清余抬头看天,咬牙忍了一会:“我打隔离剂了。” “不是,我在这跟你解释个屁呢。”穆清余反应过来,“说吧多少钱,我赔给你完事。” “不用了。”陆归晚朝那东东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松开哭哭啼啼的小白胖子。 那东东放手,他最受不了别人哭,没辙了,问谢黎讨了张纸巾扔给叶想,没好气:“擦擦,又没对你干什么。” 叶想被不清不楚地被哄回了穆清余身边。 眼见他们走开了几步,穆清余追过去,拦住陆归晚:“我不想欠人钱。” 陆归晚拗不过他,但不想要:“我今天心情好,用你的脸抵债。” “哈?”脸? “走路记得看路。”陆归晚指指他的咖啡杯,“不是谁都跟我一样好脾气。” “好脾气?”穆清云重复。 他的话气人,加上他那一脸痞坏的笑,让穆清余无端心里不爽,他被这幅样子吃得够呛,找出钱包拿钱,甩了几张塞进陆归晚手里,气不打一处来:“拿好。” 纸张飘飘然落下,慢慢落在陆归晚脚边,陆归晚低头看了眼,没有去捡。 等穆清余他们走后,谢黎出声:“这不像你。” “是。”陆归晚收敛笑意,“但是他们长得很像。” “他?” “跟小甜甜很像。” “不过眼角没有泪痣。”陆归晚又补充。 “果然还是看在老婆的面子上。”谢黎明白了,“走吧,去洗甜甜送你的衣服。” 陆归晚应了一声,一起往前走。 他其实这几天心情很不好,老婆已经消失很久不见人了。 没过多久,荣德终于开学了,可惜叶想身娇体弱,临近开学发了高烧大病不起,穆清余只好先让司机送他去学校。 平心而论,他还挺喜欢学习。 穆清余单肩背包,慢悠悠地在校园走动,松垮的校服套在他身上,书包晃荡着,里面的东西碰撞在一起哐当作响,看起来挺不良。 铃声响了三遍,他低头看表,早迟到了。 “高三五班。”穆清余一路找过去,终于找到教室,现在正在上自习,他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里面的光头老师眉目凶煞地看过来,开学不久,他准备立规矩,声音拔高:“第一天就迟到!你这个学生简直胡作非为!” “抱歉啊老师。”穆清余挠挠头,从善如流。 他这一声态度好,成功让老师松口,正要被允许放行时,门口地面又立即投下一片阴影,那人声音低很多,混着一点没睡醒的哑,懒散地喊:“报告啊老师。” 两个alpha一起堵在门口,空间变得无比拥挤。 熙熙攘攘的教室在一瞬间安静下来,随后又顿时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啊啊!一个暑假不见男神又帅了!” “他旁边那位新同学是谁,靠,转来一个极品啊。” 第3章 两个alpha挤在门口很不舒服,穆清余往旁边动,手搭到了男孩短汗衫下赤@裸的手臂。 因为肌肤相亲,彼此都有些不适应,各自朝一边侧了身,再低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一点中正正相撞,都愣了一会。 “是你啊。”陆归晚先出声,“挺巧。” “看什么呢!”光头老师拍桌,“看我,都看我,两位怵门口互相看出感情来了?” 全班不敢笑。 “孽缘。”穆清余转过身,和他错开视线。 最后还是因为迟到被老师罚站十分钟,陆归晚因为困,站准了位,脑袋一歪径直睡过去,穆清余站他对面,心想:猪。 走廊有人经过,看清陆归晚脸后脚步停滞,他们用很小声的声音互相说。 “是陆归晚。” “大佬今天怎么肯罚站。” “你猜大佬的心思干什么,走走走快走,小心被那东东看到。” “哎这位同学哪里来的,怎么以前没见到过。” 正说着,有人往后看,看了一眼打一个颤,声音都哆嗦起来:“那东东看到了。” 那东东推开窗,露出半张脸,阴沉沉地笑了笑,吓得一帮人跑得立即没影了。 穆清余的视线扫过去,不动声色地掠过对面alpha的那张脸,想,这家伙就是陆归晚? 陆归晚。 呵,他的胸腔微震。 与此同时手机疯狂震动,穆清余点开和叶想的聊天对话框,看他问自己:“我的老天鹅啊小清你跟陆归晚一起罚站了?还有那天我们撞上的A居然就是他!” 穆清余往四周看了一会,收回视线,舒舒服服地站歪了,打字:“老实交代,怎么知道的。” “荣德的论坛。”叶想给他发链接,“你看看,这比以前咱们的一中论坛热闹多了。” 穆清余点开。 大概是学生自己用框架搭成的论坛,比较简陋,卡在空白页不上不下,穆清余等得有点不耐,页面这才姗姗来迟。 他看了一眼,首页挂着不少陆归晚的帖,他随便点了一个进去看。 标题:校草今天自己骑机车来上的学,下车摘掉头盔的时候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又A又飒太迷人了!妈妈!!!我要当爹了!!! 下面回复五花八门。 “意思是楼主把校草当儿子看了吧……大可不必啊,当老公他不香吗。” “噗,楼上是哪个迷糊小O,楼主的意思是,他被校草看了一眼怀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哦原来是这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楼主的昵称看,他以前说过自己是alpha。” “楼主是alpha???!!!” “哪里混进来的A????”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就陆归晚那副样子,没有AO通杀才奇怪。” “对!我有个兄弟是alpha,但是天天在宿舍对着校草的照片犯花痴,说什么我要是是O就好了,害得我现在都把他当姐妹看。” 穆清余的手指滑到这一段,忍不住乐了,他撩眼皮去看对面的陆归晚,后者刚睡醒,甩了把发,伸手抓了个蓬松的发型,靠墙叠腿,低头玩手机。 敏锐察觉到穆清余的视线,他抬头快速扫了一眼:“笑什么。” 这声调子往下压,品着有点恶声恶气的味道。 穆清余脾气破破烂烂的,准备说辞恶心他:“笑你好看咯。” 陆归晚后脑勺抵着墙,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没说话。他身上的校服敞开着,露出里面的一件黑背心,穆清余的眼神从他平肩上掠过,又落在他脖子间的项链上,打转不动了。 熟悉的项链,他暗想。 穆清余笑陆归晚好看这句话被里面的同学听到了,窗户慢慢开了一点,一个男O探头,小声:“姐妹好眼光,我也觉得大佬好帅,下课记得加个联系方式,拉你进群享福利。” 陆归晚在对面笑得抖了抖肩,心情好了些。 姐什么?享什么福利? 穆清余明白过来立即黑着脸解释:“我是alpha。” 信息素隔离剂总让他闹出这种笑话,难道这些人不能从外表来分辨他? 男孩看他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基佬?” 窗户立即关上了,留下一道扭捏的:“哼,最讨厌基佬了,还跟我们抢alpha,不要脸。” 陆归晚更乐。 “笑什么。”穆清余呛他,“有这么好笑?” 陆归晚这回没恼:“你是哪个学校转过来的,脾气这么差。” 穆清余没好气:“脾气差跟我的学校有关系?” “妈的。”陆归晚偏过头,舔腮忍了一会,才又转回来,“要不是看在你这张脸的面子上我非……” 穆清余打断他,欠抽:“我脸有事?” 陆归晚扯了抹笑,学他的语调礼尚往来:“脸漂亮咯。” 穆清余皮笑肉不笑,一张脸全然冷淡下来:“有没有人曾经告诉过你,不能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一个alpha,没有礼貌。” 陆归晚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只知道人不能撒谎。” 一触即发的气氛互相胶着着,直到老师开门,平息这场潜在的争端。 眼神分开,又对上,陆归晚撞上穆清余的肩膀,先他一步踏进教室。 自习结束穆清余才知道,光脑袋的老头儿是他们的数学老师,真正的班主任另有其人,叫朱明艳,听说比较好说话。 他坐在临时找的空座上慢慢转笔,思绪飘远时一道女声进来,自我介绍:“同学你好,我叫宋音音,是咱们五班的班长,以后有任何不懂的事情可以找我。” 穆清余回神,见一个omega冲他甜甜一笑,弯了弯嘴角。 他也跟着自我介绍,翻开书皮,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 穆清余的字写得很好看,他从小练书法,写字笔走龙蛇力透纸背,一等一得好。都说能从字迹中窥见性格,这么一说,确实和他性情像了七八分。 “喂,哪个穆,班长不要独享啊。”那东东插兜,低头晃悠着步子走过来,随手拎起一张空凳翻转,坐下,“我们都特别想跟新同学做朋友。” 看出穆清余脸上的不耐,宋音音有意帮他解围,忙说:“吉甫作诵,穆如清风里的那个穆,咱们这学期刚学过。” “啊?”那东东茫然地拖长尾音,抬头,“哪个穆啊?” 宋音音头疼地一拍脑袋:“忘了,你都不学习。” 那东东挥手:“算了,我跟你们学霸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我需要学习?” 他抢过穆清余手上那本书,翻开封皮盯了一眼就跑开了,穆清余狐疑转身,宋音音给他介绍:“那是那东东,他平时比较会闹事,最好以后都避着他,有困难可以找我。” “打听到了,穆清余。”那东东在纸上写出歪歪扭扭的两个字,“这是他的名字。” 陆归晚随意扫了一眼:“像omega。” 挺柔的名字。 下课中途穆清余被朱明艳叫出去一趟,回来咬着唇在那发呆。 朱明艳叫她过去,是为了给他安排座位,顺便说些学校的事。 教室里都是单人桌,这就好比俄罗斯方块,放哪儿都能拼起来,但穆清余生得也高,他有正正一八零,坐在前排显然就不合适了。 他回到教室后,单手拉着书桌,慢慢在教室里边挪,流浪。 其实朱明艳在办公室里说了,让他坐到陆归晚的前排。 穆清余说不上是否愿意,但他看着陆归晚就觉得挺烦的,不顺眼,不舒服。 应该能从生理学上去解释,两个不熟的alpha,彼此之间确实总会敌视,这是一种本能。 穆清余把座椅踢到陆归晚前边安了家,陆归晚抬头送他一眼:“巧。” 他在打游戏,刚闷声拿枪淘汰一个人,身上的情绪也因着游戏的激烈而犯冷。 生人勿进,挺不好惹。 穆清余不屑地噤了声。 那东东坐在旁边看陆归晚玩游戏,他知道小晚其实不怎么喜欢玩这些东西。 至于现在喜欢,还不是因为那个至今连样貌都没见过,奔现都带着口罩的老婆。 江南小甜甜,甜尼玛。 那东东说起这件事就怪生气,他总算知道电视剧里婆媳矛盾难搞到底是什么原因,这跟现在有异曲同工之处,比如他想着这位小作精,心里也是老大的不爽。 又嗲又坏脾气又臭,没有本事还爱撒娇,生了副娇滴滴的嗓子,就全用来勾引陆归晚了。 网上恋爱都得这么横,以后奔现不得闹翻天了。 “哎小晚。”他想到这儿,靠过去,“问你件事呗,我好奇好久了。” 陆归晚正忙着,头也不抬:“说。” 穆清余听力好,收拾东西的时候正好听到他们聊天。 那东东:“明明在我跟谢黎面前脾气那么臭,怎么你家那位到你嘴里她就成小可爱了?” 陆归晚失笑:“她会撒娇。” 那东东愤愤不平:“我真的想不出来,她平时到底怎么撒娇的。” 陆归晚手指一顿,半晌才说:“就叫我哥哥。” 穆清余正在喝水,闻言肩膀一抖,差点把自己活活呛死,憋住,才没让后面的人看出端倪。 不是,叫哥哥就是撒娇?怕是没见过omega撒娇吧! 这哥们怎么回事,表面这么酷,背地里这么好搞定? 穆清余笑完之后突然想到自己那段网恋史,他似乎也会在网上撒娇。不对,他想起这一段时猛地打了个寒颤,他那根本不是撒娇,是骚。 骚到裤子都要掉了。 靠,当时脑子简直发大水了,不然真的无法解释他的疯癫。 身后的话题已经转到陆归晚桌上那只平淡无奇的杯子。 那东东手闲不住,拿着那只黑杯子把玩,陆归晚扫了凳腿一脚,让他放下。 随着他们之间对话的深入,穆清余才知道这只杯子一旦加入热水,杯面的图案就会慢慢显露出来。 而杯面图案就是陆归晚的女朋友。 ——是女朋友亲自送的生日礼物。 这股恋爱的酸臭味灼烧人心,连那东东都长长地起来嘁了一声。 穆清余用余光快速扫了一眼陆归晚,后者没再继续玩游戏,盯着杯子,勾了点唇。 还挺深情。 听着别人谈恋爱的那点事,穆清余也慢慢想起了社交平台上的那位“老公”。 满打满算,他已经有二十多天没有回复那个alpha。 十五天的住院加上七天的惊慌期。 他双手抱头,手臂肘撑着桌,不知所措地思考。 要命,真他妈要命,穆清余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处理这种事。 身为alpha的自尊让他不可能开口叫另一位同性老公,但在手机另一端却确实存在一个曾经和他亲密无间的男人,甚至是他的初恋。 逃避可耻但有用。 他的脑袋啪嗒一声砸在桌面上,有气无力地叹了声气,又翻过面来,侧身,怔怔看着远处一点。 因为心里一种像蛀牙那样的疼痛长久折磨神经,穆清余难得想到“真爱”这两个字眼。 他都要想得傻逼了。 他活了快十八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可能喜欢一个alpha,因为他不喜欢alpha。 他觉得大老爷们臭烘烘的,打篮球的时候偶尔有肢体接触,又感觉硬邦邦的胸膛撞得人很疼。 相比之下他还是喜欢软玉在怀的触感,香香甜甜。 然后,alpha有的他也有,裤子一脱大家一个样,谁小谁尴尬,他图什么?穆清余想不明白。 要不,登账号上线看看? 他刚换备用号登录,还没偷偷摸摸点开那些堆积的消息,被他备注为“老公”的那人头像闪烁不停。 消息鱼贯而出。 “终于上线了。” 第4章 这人是雷达吧,抓得这么准。 穆清余心里忐忑,装模作样地清嗓冷静,回复。 回什么,他心里一慌,手不听自己使唤,再定眼一看发现消息已经发出:不是本人。 写的什么玩意儿,拙劣的借口。 对面:? 穆清余只能硬着头皮把谎圆下去:不是本人的意思就是,我是他的daddy。 对面过了一会才回:……叔叔好。 穆清余生无可恋:你好。 根本无话可说。 啊,好尴尬,这事怎么说呢,装女O用变声器骗人网恋这件事,杀人诛心,坏透了。 正因为这样,穆清余才想不出来当初的动机,但不管是真爱也好玩玩也罢,他决定把这段爱情扼杀在摇篮中。 毕竟A和O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AA恋只能完蛋。 他正斟酌措辞时,对面回复:别闹了,玩一会就够了,先说说这几天为什么消失不见。 穆清余狐疑:怎么看出来的。 对面:我会认不出自己的老婆? 穆清余的脑门砸在了桌面上,有气无力地喘了一会,挣扎起来:消失不见这么久,是因为我在思考怎么跟你提分手。 “分手是什么意思?” “分手的意思就是我不要你了。”穆清余激情打字,发送完又觉得这段回复太诛心,撤回重发,说话乖一点,“分手的意思就是咱俩不合适。” “撤回的消息我看到了。” “啊,反正差不多同个意思。”穆清余尴尬,手指动得飞快,胡言乱语,“主要是真不合适,错不在你,你是好人,全部都是我的错,我有点接受不了,具体你也别问我,我怕你更接受不了。” 对面没有回复。 “那咱俩就这样子算是结束了是吧。”穆清余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你别太难过,呐,其实我也挺难受的,毕竟你是我的初恋,我以后应该会一直记得你。” “你也是我的初恋。” “唉。”穆清余看着回复叹了声气,“对不住啊兄弟,真的没办法继续谈恋爱了,我下线了,号以后应该不会再用。” “兄弟?”对面咀嚼这个词语,“你不会真的是甜甜的爸爸?” 可惜穆清余的头像瞬间一暗,早早下线了。 穆清余趴在桌上自暴自弃。 就是难受,还挺丢人的,就这样吧。 说不上来心情如何,还没上课,他打算趴着休息一会,却听身后突然闹了起来,陆归晚把椅子掀翻在地上,整个人低头垂眉,有点说不出的丧气劲。 那东东着急地喊:“去哪儿啊小晚,喂,小晚!” 陆归晚压着一口气,像暗潮翻涌的平静湖面:“你别跟来。” 穆清余迷迷糊糊地抬头,他最后只看到陆归晚踏出教室的背影。 平心而论陆归晚的身形确实完美,骨架风流、肩宽腰窄,仰望他的时候,很有安全感。 不过闹什么呢,都快上课了。 穆清余继续把头低下,脸颊蹭着他的手臂。他慢慢打了一个哈,懒呼呼地看着地面,余光瞥见陆归晚桌上的那只杯子。 想:哦,这恋爱的酸臭味啊! 他今天刚分手呢。 之后整一天陆归晚都没有现身,后来那东东和谢黎跟着失踪,大概也跑去找他了。 下课放学,穆清余站在校门口等司机过来接人,他有点渴,抓人问了路线,起身去超市买饮料,路过旁边一条逼仄的小巷,里面传来凌乱的争斗声。 穆清余探头一看,聚众斗殴? 他耸鼻一闻,空气里泛滥一股极其浓浊的烟草味,这种味道在信息素字典中是上位者的象征,因为代表野蛮、侵占和掠夺。 穆清余丧着眉,他讨厌这股味道。 一堆不良围堵中间的男人,男人生得高,要比他们高出小半头,穆清余只能望到他的后脑勺,他有一头短刺的黑发,气势凌人,大概也是一个alpha。 穆清余拧开饮料,仰头灌了一口可乐,冲鼻的味道让他哈出一口气。 空气中的信息素变了味。 浓郁的烟味被人压制,清淡的青竹破土而出。 穆清余神情一滞,哈,陆归晚? 经过一下午班群的讨论穆清余已经知道陆归晚的信息素是青竹味,这只是它的原始味。AO的信息素味道一共有两种,原始味道和隐藏味道,前者更多如同体味,后者则是闺中趣事,也可称为助兴剂。 当然,没有人知道陆归晚的隐藏味到底是什么。 穆清余闻味辨人,才发现被人堵在中间的alpha是陆归晚。 前面传来衣服摩擦的激烈声音,穆清余在心里哦豁一声,给谢黎的好友申请终于通过,他随手发了地址让他们过来。 谢黎很快给他回消息:十分钟,帮下忙谢谢。 这哥们太有礼貌了。 行吧,同学一场,能帮就帮。 穆清余收回手机,领头那位烟草味的alpha发现他的存在,视线不悦地扫过来。 与此同时伴随一道碾压人的信息素。 这人长得其实怪好看,白肤红唇,面容精致,只是一双眼眸漆黑阴沉,燃着荡动的高高火焰,让人下意识想要疏远他。 “你是谁?”林疏言问。 “陆归晚的同学。”穆清余走过去,对方一共八个人,除了打头这位烟草味的alpha之外,其余生得虎背熊腰,穆清余不确定他们两个人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走近才发现陆归晚喝醉了,满身酒气,穆清余暗想他在发什么神经,手伸过去推了他一把,陆归晚顺势倒在墙壁上,舒坦半合眼。 又从眼缝里扫了穆清余一下,有点生气的模样,状似过河拆桥。 穆清余收回手,后悔救他了。 林疏言仔细观察他:“你是alpha?” 穆清余纳闷:“不明显吗?” 林疏言说的是和之前陆归晚差不多的回答:“闻不到信息素。” 穆清余低头看时间:“啊,因为味道太好闻,怕O都受不了,打了隔离剂。” 林疏言淡淡看了他一眼:“那就滚吧,没有信息素的alpha是一个废物。” “靠。”穆清余的脾气被这阵蔑视激了起来,“废不废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人要是连废物都打不过,那他不是更加没用。” 林疏言朝旁边的小弟使了个眼色,那人猛地扑向穆清余,穆清余灵活侧身躲避,舔了下腮,踢开旁边的石子,双眉危险压下。 陆归晚这才从墙上直起身,拉过穆清余护在身后,淡淡睨了四周一眼,话语混着酒味:“打个屁,林疏言你有病吧,操……” 因为头疼,他低头静了一会,勉强从混沌的醉意中清醒,才又说话:“你还真会挑时候,趁我喝酒……算了,一个个上还是一批上,速战速决,我没时间跟你浪费。” “打得过吗?”穆清余拿胳膊肘捅了一下他的腰,“我们两个,他们八个。” “试试?”陆归晚的唇角下压,压成一道生人勿进的弧线,alpha身上压迫力十足的信息素是一把锐利的剑,穆清余离他最近,腿开始打颤。 臣服,本能让他想要臣服另一个A,理智才让他清醒。 操蛋,这是什么蛮夫,穆清余推在他的后背:“别废话,上吧。” “你找死。”有人看不下去他的蛮横,迅速出拳,狠狠地朝着陆归晚的面门砸下来。 “小心。”穆清余下意识惊呼,就见陆归晚随手挡住他的拳头,握住一拧。 靠着蛮横的力道,他硬生生地把那人胳膊转了一百八十度,同时右脚抬起,飞速照着他的腰侧狠狠一踢。 对方应声跪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来,陆归晚踩住他的小腿,每碾一下,底下的痛叫高一分,直到最后像狗一样地求饶:“我错了真错了,嘶,大哥轻点,喂你们这群王八干看戏啊,快来搭把手。” “爷爷爷爷爷爷我忏悔我求饶,是这个人,这个人说跟他过来揍一个人就有钱拿,我们只是拿钱办事,真的,错了,真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陆归晚垂眸听着,打了个酒嗝,差点往前冲倒。 穆清余这才发现他的身体有些轻微晃动,醉意来势汹汹,虚张声势,他赶紧上前抵住陆归晚后腰,肢体相碰的一瞬间,他被浓烈的青竹味激得打了个颤。 还真是蛮横啊。 林疏言正准备开口,中途接到一个电话,他应了几声,脸色越发沉,和带来的人说:“那东东跟谢黎过来了。” 等一群人离开后巷子明显宽敞不少,穆清余观察陆归晚的状态,在他眼前挥手:“还醒着吗,能撑到他们来?能的话我先走了,我家司机等我等得着急。” 陆归晚的后脑勺枕着墙,眯着眼看穆清余,半晌才吐字:“你是……穆,穆,穆,嗯?” 他抬手摁压眉心,显得疲累:“等下,我想想,我能想起来。” 穆清余插兜,显得不耐烦:“快点,我赶时间。” 陆归晚在他的催促声中闭上眼。 烈酒灼烧他的五脏六腑,侵蚀他仅有的理智,他用混沌的大脑思考这张漂亮的脸蛋,熟悉感铺天盖地。 “你是。”陆归晚猛地抬头,踉踉跄跄扑向穆清余。 搂住他的腰,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 把他按在墙上。 好香,他神志不清地想,什么味的,怎么会这么香。 穆清余瞬间瞪大眼睛:“哈?” 过河拆桥? “痒。”他反应过来,“妈的陆归晚,别蹭我脖子,你属狗的是吧!” “老婆。”陆归晚喃喃,迫不及待,“老婆我好想你啊,你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 “啪。” 穆清余冷静地把一巴掌盖在陆归晚脸上,用尽力气抗拒他,“给老子滚开。” 喝醉的alpha力气像悍马,青竹味四处溢散开,信息素的绝对压制让穆清余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额头冒出点点汗粒,热与冷在他的四肢百骸交替,面前快速闪过一道白光。 丢脸、反感。 他抬头扬手,恶狠狠地警告陆归晚:“你敢动我一下你试试,看清我是谁。” 抗拒让陆归晚从酒意中短暂清醒,他低头凝视穆清余,被火淬过的眼神逐渐转冷,他翻身靠在墙上,喘着气:“抱歉,我认错人了。” “神经病吧。”穆清余从地上爬起来,掸干净衣服上沾着的灰。怒气把他漂亮的眉和眼染得鲜活,透出一股肆意张狂的劲儿,“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操蛋的人。” “抱歉。”陆归晚吐出一口浑浊的气,胸腔起伏,“你跟我对象长得很像。” 穆清余挑眉,锐利地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陆归晚思考,“大概是夸你好看的意思。” “或者,漂亮?”他补充,手指点自己的心窝,很用力地说,“真心话。” 穆清余一言不发抡起拳头,刚落下时被陆归晚伸手握住。 后者皱紧一双眉,长长喟叹一声:“真的跟我老婆好像,你是什么味的信息素?” 穆清余整理弄皱的衣角,捡起地上掉落的书包随手抛在肩上,临走前睨了陆归晚一眼:“是你闻不起的味道,傻逼。” 第二天早上,穆清余来得迟了,到教室时陆归晚已经趴在座位上睡了一觉。 他走到座位抛书包,不小的动静把陆归晚吵醒,后者睁开一条眼缝看他来来回回地忙碌,半晌又困了,翻身合上眼,拿书盖住脑袋。 穆清余感觉陆归晚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丧气劲,颓靡。 可是关他屁事。 他翻书背了会文章,陆归晚从身后拍他的肩:“我有话问你。” 穆清余把身体往后仰,带着桌椅前脚和他一道悬在半空,板起脸听。 “昨天傍晚,我跟你说了什么?” 穆清余立即回头:“你不记得了?” 陆归晚单手撑着额头,迷糊摇头:“我喝酒不太记事。” “啊,是这样啊。”穆清余大大方方地笑了起来,他正愁昨天那些火气没处撒,“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 陆归晚认真看着他。 “就是你跟我告白了。”四舍五入可不是嘛。 陆归晚的两道眉慢慢聚成了川字,眼神锁着穆清余的脸,迷惑极了。 穆清余加一记猛药,信誓旦旦的,漂亮的唇一开一合:“你说对我一见钟情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说我跟你未来老婆长得像,说恨不得跪下来给我,又说要把我娶回家。” 陆归晚没说话。 “但是呢。”穆清余拖长尾音长嘘一声,轻蔑地笑了笑,“太丑了,我们不约。” “还有啊,你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符合我的审美,我对你没有感觉,起不来。” “洗洗睡吧,陆归晚,别做什么春秋白日梦。” 第5章 一放学,穆清余先跑到叶想家,探望生病感冒的小胖子。 叶想病得有点厉害,躺在床上半死不活,额上盖着湿毛巾,脸蛋红肿,像颗偷打激素膨胀起来的水蜜桃,吸溜着鼻子顽强在那刷手机。 手机里正在放段子,叶想苦中作乐惨笑几声,像嘶哑的鸭叫,不是真正的快乐。 穆清余在他旁边坐下,推了一把他的屁股,他翻个身卷起被子蜷缩起来,毛巾掉在他的枕边,因为犯懒,把脸凑过去挨着那点凉,系啦系啦地呼吸,不想动。 穆清余看不下去,伸手给他捡起来敷上去。 叶想声音沙哑:“学校好玩吗?” 穆清余安慰:“好玩。” 叶想吊着最后一口气:“帅的A多吗?” “多。”穆清余尽量给他夸张化,“很多,应有尽有任你选择,像个窑子窝。” “好。”叶想一鼓作气,“等我病好了……” 穆清余拍拍他的脸:“等你病好了,爸爸给你找八个猛A陪聊天,各有各的帅,一天一个不重样。” “好!”叶想忽从病中惊坐起,“我要见一个爱一个。” “好。”穆清余鼓励他,“等你好了浪起来。” 第二天,叶想的病竟然真的好了,他等着穆清余一起去上学,精神抖擞。 叶想胖归胖闹归闹,模样生得还是不错,唇红齿白俏样貌。 他跟小媳妇似地追在穆清余身后,刚一起走进教室,陆归晚的视线先飘了过去,他的周身泛着一圈低沉的气压,因为分手而心情烦躁。 “呦。”那东东倒在谢黎身上玩游戏,枕着他的肩,抽空瞄了叶想一眼,吹口哨,“原来名花已经有主了啊。” 花,他指穆清余。 陆归晚趴在座位轻轻一笑,觉得这个形容很贴切。 难得心情好了点。 谢黎仔细观察他们:“我觉得像父子情。” 在说点什么呢,穆清余路过这排养老区,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扔下书包打开课本。 新学期新气象,又正值高三,早自习上到一半,班主任朱明艳突发奇想,买了一堆彩色便签发给同学们,要大家在上面写一句励志的句子,到时候贴到教室后面的墙壁上。 好中二,穆清余坐在位置上抓耳挠腮,想不出来,句子太装逼,折磨他神经。 “喂。”他转身不情不愿地叫陆归晚名字,手指微屈轻扣书桌,“你写了什么。” 陆归晚把纸翻过面,面无表情地给他看。 ——不好好学习就要回家继承家业。 字体遒劲,但内容傻逼。 行吧。 穆清余半晌才找到声音,竖起拇指:“你牛。” 陆归晚收回便签,龙飞凤舞地签下大名,模样认真。 穆清余干脆起身去看后墙上已经贴满的便签纸,才发现陆归晚这人不是个例。 还有人写道:学习好比谈恋爱,不学习是性@冷淡,玩游戏是找小三。 羞耻感爆棚,太不符合价值观。 他回到座位,提笔时心下一动,起了点戏弄的心思,写完后抖了抖那张硬彩纸,心满意足地过去贴在中间,占据高地。 他站在后墙前仰头,夸自己,心想,穆清余这是打哪来的绝世天才。 没过多久一个同学过来贴便签,匆匆往中间一看,手一抖,手中的纸条飘然落地。 遒劲的字体刺瞎她的眼睛。 “我认为我国人民都应该学习数学。” 这是谁?这在说的什么玩意? 这是杀人诛心的话! 陆归晚撩起眼皮看了石化的同学一会,轻飘飘的视线落在那张被风卷起的纸上。 他刚才看到过穆清余纸上的内容。 有点意思。 不过好像今天数学课,穆清余还因为一道简单的基础题目被数学老师记在本上。 更有意思了,陆归晚垂下眼眸,若有若无地勾了点唇角。 早上上完第一节 课就是大课间活动,一般这个点,大家都会结伴出去打篮球。 因为失恋,陆归晚的情绪还是不对,尽管已经过去一天的缓冲时间。 那东东换上篮球服,抱球拉着谢黎一起劝他出去玩,陆归晚被推着出教室,不像是去打篮球的,倒是像气势汹汹去打架的。 低着头时都要比人高上几分,走在人群堆里十分显眼,穆清余在走廊上时和他擦肩而过,彼此之间一个对视让周围气流不断翻涌。 A与A之间的关系十分奇怪,因为从骨子里泛滥的敌视关系让他们互相排斥,一个眼神就能勾出千丝万缕的讨厌情绪,像种子扎根发芽。 穆清余郁闷又烦躁,他遇到别人也没这么大反应,唯独看着陆归晚这张脸就不顺眼,蠢蠢欲动。 他们一行人在场地上打篮球,穆清余拉着叶想围过去凑热闹。 篮球场上陆归晚刚跳起后仰,进了一个利落的三分球,他换上了一身红黑相连的篮球服,1号,短刺的黑发被运动发套撩至脑后,整张脸庞干净帅气。 微弓着背,眼神锐利盯紧对方手中的篮球,胸腔轻微起伏,喘着气。 他裸露在篮球服外的小腿肌肉结实,爆发力强,投篮时肩胛骨微微下压,呈现一道利落的弧度,举高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他的身体是最完美的艺术品。 穆清余站在最佳观球位置,心里感慨,这简直是陆归晚的个人篮球秀。 厉害,这点他服气。 叶想在旁边感慨:“这么优秀的alpha,也不知道最后会落到哪个omega手上。” 周围气氛热闹,有个omega从场外挤进来,努力挤到穆清余旁边,是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穆清余觉得她面熟,终于想起来这是宋音音的同桌方一萌,性格开朗大方。 “有事?”穆清余看出她的期期艾艾,询问。 方一萌点头:“我们在打赌,都好奇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的,你是不是打隔离剂了,大家都闻不出来。” “打了。”穆清余的视线追随场上耀眼的陆归晚,随口问,“陆归晚的隐藏味是什么?” 方一萌惊讶:“啊,陆归晚的隐藏味?没人闻到过,怎么敢提啊。” 也是,穆清余点头,这种私密的事情,除非是亲近的人才会知道。 不过怎么这么好奇呢。 “那你是什么味的。”方一萌指指不远处的三楼,“到底是什么味啊?我被派来打听的,你就好心说一说,你看楼上,都在等我回去复命。” 穆清余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看过去,整整齐齐一排翘首以盼的。 他语塞。 方一萌看穆清余神色不自然,大胆猜测:“难道是跟阿康一样的榴莲味!或者是铜臭味?消毒水味?辣椒味?天哪,不会是……” 越说越离谱,穆清余摇头,从容自若:“不是,是很成熟的味道。” “呐,就是因为太好闻了怕有人受不了犯罪嘛。”叶想信誓旦旦地插话,“放心啦,小清的信息素特别好闻,不是什么榴莲辣椒味。” 方一萌想说那你偷偷告诉我,刚开口就被突如其来的篮球打断,眼看快要砸到她脑袋,穆清余伸手用小臂挡住飞球,替人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记,自己吃痛滋了一声。 球是班里一个男生的失误,算是意外,穆清余伸手捡球要还回去,余光扫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陆归晚,一愣。 可能是打球打得太凶狠,他的情绪还没完全缓回来,看人时冷冰冰,三两缕碎发遮了点眉和眼,高贵冷艳睥睨和不屑,和这球场里的人烟气儿格格不入。 穆清余单手托球,众目睽睽下朝陆归晚做了一个投球的假动作,陆归晚的瞳孔立即收缩,穆清余嘴角勾了点笑,转身跳高抛球。 一记完美空心球。 方一萌在旁边跳起来:“穆清余你简直太厉害了!” “呐。”叶想是穆清余吹十级选手,当即膨胀,“我们小清当然厉害了。” 那东东草草擦了一把汗,跑过来,远远地朝穆清余勾手指:“过来打一局。” “不要。”穆清余拒绝,拨了拨他额前的发,挑衅地看一眼陆归晚,“懒得打。” 那东东挠头,扫了一眼穆清余离开的背影,压低声音问:“他是alpha吧!” “是吧。”谢黎也不确定起来,“按理来说,应该是,性格像alpha。” 那东东跟他咬耳朵:“可是他没味,而且哪有alpha不喜欢打球。” “说不定和你一样没分化。”谢黎从他手上接过球,问陆归晚,“还打吗?” 陆归晚摇头,短暂沉默,之后拨开人群回教室。 那东东跟在后面,按捺不住好奇心:“你们说,穆清余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我猜是榴莲,就这味绝对要盖起来,小晚,你猜是什么。” 陆归晚听着他们的对话,笑笑,信息素是什么味么,他似乎闻过穆清余的味道,若有若无的香味,在学校旁的小巷里。 他的记忆库里迅速闪过那天醉酒时支离破碎的片段,暧昧的气氛快要从他胸腔溢出来。陆归晚眸光一闪,步子错愕顿住,低头不可思议地紧盯自己的双手。 好像,用这双手做过什么该死的事,想不起来。 “小晚?”那东东探头疑惑,“你怎么了?” 陆归晚摇头:“没,想了一点事,你说他的信息素啊……” 他们正好走到教室,男孩们推攘嬉笑的声音让里面穆清余的视线落在门口的几人身上,陆归晚漫不经心地和他对了一眼又错开,想到刚才他在篮球场上的挑衅,咬着音笑,鬼使神差道:“他的信息素,很甜,跟omega差不多。” “特别甜。”陆归晚看着错愕的穆清余,又着重强调了一遍。 那东东立即给他捧眼:“原来A也有很甜的信息素!” “谁知道呢。”陆归晚朝穆清余抿出一道嘲弄的唇线,耸了耸肩,“A没有甜味吧,所以好稀奇。” 那东东装模作样地竖起大拇指:“极品!” 穆清余一撅蹄子,差点气晕过去。 第6章 一周一次的生理课。 基础知识都讲烂了,生理课听得让人生倦,穆清余的下巴枕在课桌上,懒懒地竖耳朵。 这学期换了新老师来上课,新人新气象,她先开始询问五班同学的信息素味道。 讲求自愿原则,穆清余把嘴闭牢了。 有人举手说自己是榴莲味,平时要靠气味抑制剂过日子,不过大大方方的,在起哄声中努力地漏了一点给人闻。有个家伙酷爱榴莲,扑上去凑他脖子旁边使劲吸,一脸满足地回来,当众宣布自己找到真爱。 旁边同桌让他清醒:“你们两个都是A,而且你的真爱怕是榴莲。” 生理老师立即找到反面教材:“不是老师打击真爱,大家都要有认识,alpha跟alpha,因为生理原因,一直都是被禁止在一起。而且前几天AA婚姻登记制度已经被国家正式取消,目前只认可BB、AO、AB、BO、OO这五种婚姻关系。” 取消是早晚的事,大家并不奇怪。事实上这个制度基本已经形同摆设。由于生理原因,大多alpha之间的信息素本能不合,擦枪走火看对眼的事情少之又少。 再者,A和O的信息素融合也能在那事中产生更高层次的快感,是糊涂了才想跟个同性搞在一起。 穆清余半听半睡,课程过半时鞋上落了一股力,他低头去看,脸立即黑了,陆归晚那双腿又越过界限伸到了他的地盘,踩着了他鞋子上的小翅膀。 他像所有男孩一样喜欢球鞋,尤其钟爱设计浮夸的那些款,脚上这双是他近几月得来的新宠,生着一对剪裁适宜的翅膀,是鞋子上的点睛之笔,他热爱得不得了。 穆清余立即去推打瞌睡的陆归晚,语气不善:“你别踩我的翅膀。” 陆归晚手撑下巴,努力睁开眼,困得迷迷糊糊的:“什么?” 穆清余重复,他有上帝视角,丝毫不觉得翅膀两字缺少限定词:“你别踩我的翅膀。” 陆归晚看了他一会,确定他背后没生翅膀,再慢慢闭上眼:“靠,梦见穆清余卖萌。” 他勾嘴角,从胸腔里发出笑声,压低的声线像低音炮一样撩拨人:“翅膀?笑死。” 穆清余咬紧后槽牙,拳头握紧又松开,还是觉得这事丢脸。 他把鞋从陆归晚脚下解救出来,回头拧了陆归晚手臂一下,让他别做白日梦了。 陆归晚小臂结实,没几两肉,穆清余拧他用了吃奶的劲,实践起来却跟闹脾气一样,甚至不如蚊子咬的那一下,陆归晚睁眼,迷惑:“有事求我?你别撒娇啊。” 穆清余恨恨地趴了回去,翻了个白眼。 他跟陆归晚肯定信息素相冲,怎么这么难。 课继续上着,有个同学举手提问:“老师,那两个A真在一起了,会怎么样?” 老师微笑道:“走不长的,生理上的排斥是他们之间的最大障碍,社会眼光还是其次。” 信息素交合产生的快感甚至高于床事带来的满足,信息素不合,那事就会不和谐,这还是委婉一些的说法了,事实上他们可能连床都上不去,哪里能够长长久久。 全班唏嘘,总觉得有些可怜了。 听到老师的回答,穆清余烦闷地闭上眼。 这课怎么越上越让他心里边发堵,难受。 走读了几天,穆清余和叶想准备住校,荣德校舍为单人间,分ABO三大区域,中间用隔离网间隔开来,基础设施一应俱全。 他独自推着行李箱找到宿舍,正准备找钥匙开门,突发奇想下去看隔壁门上的姓名牌,陆归晚那三个字赫然入眼,真是冤家路窄。 草草收拾好行李,穆清余回教室上自习,荣德的自习没人管,教室里依旧闹闹哄哄,那东东拖着椅子在陆归晚身边坐下,苦恼地咬着唇。 穆清余后脑勺长眼睛,偷瞄了几眼,觉得今天后边的气氛不对劲。 说话声音压得低,但他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 陆归晚失恋了,以及,他的心态崩了。 耳朵自己好奇竖了起来,可惜穆清余没听几句就被朱明艳叫了出去,见他走了,那东东说话的声音才逐渐大起来。 “所以失恋真的好奇怪啊。”他斟酌着一字一句地说,“前几天看你喝醉一场之后缓和了好多,还以为忘记她没事了,没想到今天突然又难受,难道难受这种东西还会循环吗?” 谢黎走过来,手搭在陆归晚肩上,弯下身:“今天怎么又想她了?” 陆归晚撑额,疼:“操场的茉莉开了。” “啊对,她喜欢茉莉花。”那东东捂住嘴,“操,好烦,我记得她还喜欢玩游戏,喜欢吃布丁,喜欢吃奶糖,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喜欢唱歌,以后是不是看见这些东西都会想到她,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陆归晚觉得不对劲,手指微屈轻扣桌面,神情平淡地扫了他一眼:“你怎么记得这么准?” “啊?”那东东茫然地接话。 “是你女朋友还是我女朋友,我谈恋爱还是你谈恋爱?”陆归晚趴下,视线锐利,“把这些东西都忘了,不准记住,你有这空不如多记谢黎的喜好,上次你连他的生日都忘。” 说起这茬,谢黎一言难尽:“我生日是2月28日,你连这个都忘,猪脑子吗,平时白喂你吃那么多零食了,没良心的家伙。” 那东东被左右夹击,心态顿时也崩了,丧气地和陆归晚趴在同一张桌上。 穆清余回来的时候发现这俩哥们的状态似乎比离开时更加差。 过好久那东东才缓过来,继续在枪林弹雨中顽强聊天,他终于换了另外一个话题:“晚上逃出去玩游戏?旁边那个网吧新换了几台好机子,相信我,有了游戏还要omega干什么!” 陆归晚懒懒的:“随便。” 听说附近有网吧可以玩,穆清余立即打开地图去查地址,荣德旁边除了学校就是酒店和饭店,没找到一个娱乐的地方。 他又问了几个人,都面露疑惑,肯定方圆几里没有任何娱乐设施。 大概是个黑网吧,少数几个常玩的才知道,穆清余不太想问陆归晚,更不想一起凑热闹,他打算等晚上偷偷跟出去,小心搭个顺风车。 夜深,宿管查完寝,那东东他们一行人从偏门溜出去,穆清余跟在后面悄悄走,黑路难走,他猫腰,废了点劲终于给跑出来了。 他暗自乐,又走几步跟进了一条小巷里,小巷里遮拦物少很多,他不敢贸然离太近,稍不留神就跟丢了三个人。 巷子长得看不到尽头,没有灯,站在入口看过去,像条沉闷幽长的隧道。 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穆清余连呼出的空气都是凉的,他的喉口下意识缩紧,心脏快从嗓子眼中蹦出来,凉意迅速窜上他的脊背,流窜,胡作非为。 他怕黑,作为一个alpha实在难以启齿,但他他妈就是怕,怕,怕死过去。 穆清余准备原路返回,这时候的巷子又像蜂巢一样错综复杂,他后知后觉自己迷路了,准备拿出手机导航,屏幕刚亮起的一瞬,怪异的声响侵占他所有的听觉。 扭曲的窸窣声像缓慢逼近的怪物。 穆清余扶着墙壁往前走,身体软,腿也无力。 空气中逐渐弥漫一股香甜的信息素味,气味抑制剂在冲击下失效。 在他后面,那东东捂住鼻子,嫌弃地拿手挥了挥:“我就说有人跟着吧,等等,不过怎么是穆清余,他现在这是……被我们吓到兜不住信息素了?” 这也太弱鸡了吧! 谢黎皱眉:“这是什么味?” 陆归晚咬着没点燃的烟笑:“果然很香。” 警惕时释放的信息素具有一定伤害力,和日常生活中散发的不同,那东东刚松开手皱鼻闻,闻了没几下就被谢黎强制戴上隔离口罩。 “尽量别闻,记住你还没分化,最近处于敏感期。” 敏感期的意思是,分化期即将到来,那东东的分化迟迟未来,但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优秀的alpha。 “是是是,上辈子欠你的,爸爸管我妈妈管我,连你也管我。”那东东翻白眼,一肘子猛地捅开谢黎,往陆归晚身侧靠,全副武装定在那思考,“到底是什么味呢,很熟悉。” 他终于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是水蜜桃!我妈特别爱吃这个,说吃了对皮肤好。” 现场短暂沉默。 陆归晚没兜住笑:“噗。” “哎。”谢黎同样笑吟吟,“不是吧,一个A是水蜜桃的信息素?” 陆归晚调整情绪,嘴角终于放下去了:“还别说,我觉得这味跟他挺般配。” 谢黎遗憾:“这个味,不当O真是天理难容,不过我现在很好奇,原始味道既然是这个,你们说隐藏味会是什么?” 陆归晚耸肩:“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更香,按理来说应该会更香。” 谢黎笑笑:“这在床上得香死人吧。” 这头聊得火热,那边穆清余的状态并不好。 他没走几步踩上一颗石子,脚底打滑,摔在地。 腿软了,软成一滩水,没起来。 他丧气地坐在地上垂眉耷眼,想不明白,生闷气。 遇到黑走不动路,是遗传吧,肯定他家老子也怕黑,不关他的事。 可这也太不酷了,说出去忒丢人。 不行,得起来,他想,老子可是穆清余,穆清余的屁股多金贵,不能挨地上。 那东东瞠目结舌:“他真是A?我们A不这样吧。” 谢黎问:“谁去扶他一下?” 那东东想让谢黎去,还没开口就见陆归晚走进一片黑暗。 他们两个你看我我看你,都迷惑:“小晚什么时候爱多管闲事了?” 陆归晚朝地上的alpha走去,越靠近中心,水蜜桃的味道越发蛮横。 甜味无孔不入。 好香。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穆清余警惕,拳慢慢握紧,他调整狼狈不堪的姿势,正要借力起来,啪得一声轻响,身后忽得亮了道光。 微弱的火苗被巷风吹得摇晃,投射在墙壁上的两道身影影影绰绰。 “是我。”陆归晚举高打火机,他吸一口指尖的烟,借助攒动的火苗打量地上穆清余,伸出手,声音低沉又醇厚,像杯让人醉意汹汹的红酒,“起来,没事了。” 穆清余心里一惊,没控制住,缓慢地朝着陆归晚打了一个,水蜜桃味的嗝。 顿时香得不行。 第7章 网吧,陆归晚打完一局酣畅的热身赛。 他很快心不在焉,随手把键盘往前推到旁边,自己朝后靠在椅背上,手间的打火机有节奏地轻扣桌面,望着几步远外亮着的电脑屏幕发呆。 那东东长长呼出一口气,扯衣领,跟谢黎叨叨:“我热,哪里都热,都怪穆清余那个狗屁信息素,把我的火都憋出来了。” 谢黎看他一眼:“你是不是要分化了?” “可能?”那东东不确定。 谢黎角度清奇:“这么说,穆清余还是你的启蒙老师。” 那东东推了他一把:“你妹的,怎么这么肉麻,别把我跟他扯上关系啊。” “话说。”他手撑着腮帮子,去想,“分化的过程会疼吗,不过疼也算了,等分化结束我就是真正的alpha,啊对谢黎,我是不是可以谈恋爱了?” “可以。” 那东东畅想:“变成alpha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牵omega的手,左手小美右手小可,喏,你知道吧。” 他撞撞谢黎:“omega的手特别软,肉肉的,不像咱们alpha,硬邦邦。” “硬邦邦?”陆归晚回神,笑笑,“我刚才拉穆清余起来,他的手也很软。” 软,像握了一团温热的絮棉。 “哇。”那东东发出夸张的惊叹,“他真的是A吗?” 陆归晚无所谓地说:“谁知道呢。” 一行人玩到十点半,陆归晚的烟瘾有点犯了,他往卫生间走。 路过穆清余的座位,远远的:“一群猪,猪头,快来救驾啊操操操操操老子要死了!” “猪头!”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陆归晚听见猪头两个字,脚步错愕顿住,下意识看向穆清余。 松松垮垮的校服套在身上,嘴里叼了一根棒棒糖,坐姿放荡不羁,翘腿用力抖着,鞋子上的那两只小翅膀扑哧扑哧地飞。 浑身散发着不可形容的嚣张气势,他跟他的那对翅膀都要一起飞上天了。 隐隐让陆归晚感觉熟稔,他的女朋友玩游戏时也爱骂猪头。 陆归晚垂下他的眼眸,敛神。 这不可能,尽管他觉得穆清余很眼熟,但他们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性别不同、眼角的泪痣不同、成绩不同。 除了相同的性格,但,娇气的人脾气大抵都类似。 陆归晚脚步流连,驻足看了穆清余好一会,心乱如麻,情绪快得抓不住。 他闪进走廊,正低头咬烟点火时,穆清余踢踏着步子进来放水,刚推开门,他挥开细淡的烟雾,余光瞄到了抽烟的陆归晚。 网吧环境挺乱,灯光也显得暗,暗中又有一些黄,画面像是复古调的老电影,在窄小的空间里,这里的时间被不断拉伸延长,陆归晚站在中央,对视间缓慢吐出一口烟圈。 烟雾若有若无地糊住他的半张脸,轻浮的暧昧在空气里蒸腾起来。 穆清余放慢脚步,错愕:“你抽烟?” 陆归晚:“嗯。” “那行。”穆清余摇头晃脑,理直气壮,“你帮我保密我怕黑的事,我也不跟别人说你偷着吸烟,咱们彼此放过。” “啊。”陆归晚拖长这一尾音,像是恍然大悟,“原来是怕黑,我以为你只是踩到小石子摔了一跤,或者被我们的声音吓怕了。” “怕黑啊,你怎么这么好玩,还有,你平时是不是特别乖。”陆归晚咬着烟笑,“我成年了,当然可以抽烟,你尽管说。” 穆清余剜了他一眼:“闭嘴。”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和我女朋友长得很像。”陆归晚弹落指尖一点烟灰,鬼使神差地叫住他,“你们的眼睛很像,除了眼角的泪痣不同,她在这里有一颗美人痣。” 穆清余古怪转身:“你想说什么?” 陆归晚摇头,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因为你们太像了,我就想找你说说,你就当我……想倾诉吧,你应该知道我刚分手。” 穆清余抱手,怜悯他:“那你说吧,我听着。” “那我先说,她玩游戏不开心的时候也喜欢骂人猪头,她的技术很烂,为了鼓励她我总是说她很厉害。”陆归晚说完,凌了穆清余一眼,这一眼放得很慢。 穆清余被他逗笑了:“打住,那我们可不像,我玩游戏很牛逼。” 陆归晚回想刚才扫到的比分,不动声色:“是吗?” 穆清余心里没数:“是啊。” 陆归晚继续:“她被我夸多了就容易膨胀,虽然技术差,但打心底里不这么想,总觉得自己很牛,一挑五个不在话下。” 穆清余怔住,即使他是个傻子此时也听出来了:“你在内涵我?” “当然没有。”陆归晚含笑,“她这样可爱吗?” 穆清余皱眉:“可爱……吧。” Omega这样可爱是可爱,但总觉得是在骂他,有被冒犯到。 “我也觉得她很可爱。”陆归晚扔掉燃尽的烟,打开流水细致洗手,嘴角勾起嘲弄的笑,“她是我初恋,我很喜欢她,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可是又有什么用。” 虚拟的网恋不是爱情,他们都曾经这么劝过他。 在他甘之如饴的时候被分手,其实这样的下场早在意料之中,但他就是不甘心。 他爱她,陆归晚可以发誓这句话永远出自真心。 穆清余踌躇一会,难得说人话:“喜欢那就再去追,你条件还行。” “只是还行?”陆归晚抬眸。 “操。”穆清余乐了,“别在意细节行嘛,我好心跟你说着呢,算了,果然不能对你太认真。”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陆归晚虚心请教,眉目之间拢着几分探究的意味,他观察穆清余的神情。 他需要最后确认自己的熟悉是错误的,即使他的这个猜测无比荒谬。 穆清余先想到什么,噗嗤一声笑,出骚主意:“反正你家有钱有势房子也多,随便找间空的把人关起来,关个十天半载,随便你怎么着。” 见陆归晚似乎有点不明白,穆清余好心解释:“你知道有种病叫斯德哥尔摩吧,这玩意挺有用的。你先折磨她,过几天再对她好,再折磨再对她好,来个几次她就能对你死心塌地重新叫你哥哥了。” 陆归晚眉眼闪动一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说好。 “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穆清余笑得前仰后倒,“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千万不要当真,把人关起来那是犯罪,陆归晚你简直要笑死我,你还说好,你幼不幼稚,你当法律是摆设?” 陆归晚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 穆清余拿手掩嘴:“好了不逗你了,感情这种事情,你遵循内心就好。” 陆归晚自言自语:“照着心里的想法做,我大概要进局子了。” 因为他的声音很轻,穆清余没听清,继续笑着往里走:“你自己解决吧,不过要我说,你这种条件就该当渣男,见一个爱一个,何必当情种,多亏啊。” 陆归晚的眼眸中迸射出明显的恼意,半晌后,起身往外走。 他现在确定了,穆清余不可能是。 这玩意儿要是是他的网恋对象,不如自戳双目,一头撞在墙上死了算了。 他不可能这么背。 玩到十一点他们各自散场,穆清余刚躺下,手机放在枕边一声接着一声地响,他点开叶想发给他的消息,全是陆归晚的高清偷拍照。 穆清余:? 叶想:啊啊啊啊啊我错了小清,手一滑发错照片了,你就当没看到。 穆清余:半夜睡不着的话,要看也要看我的照片。 叶想:我是在跟人嗑cp呢!三班有个同学叫林疏言,是陆归晚的官配,两个人特别有夫妻相,谁听了不得说一声百年好合呢。 穆清余:给我看那个林疏言的照片。 叶想:照片.jpg 穆清余:……你们管这玩意叫配一脸? 林疏言就是穆清余在小巷里遇到的那个烟草味的小变态,省省吧,穆清余在心里吐槽,他那天还想找陆归晚麻烦。 叶想:针锋相对的死对头,表面上见面你死我亡,实际上背地里暗度陈仓爱对方爱得不得了。又因为他们彼此都是A,感情被现实压抑,各自痛苦万分。还有林疏言的信息素是烟草味,多好闻的性@张力啊! 穆清余:你们O的世界有点神奇。 叶想:我是归零党,坚持发展一百年不动摇。 穆清余:……宝贝你还是睡觉吧。 叶想过了一会又来找他:今天看了太久陆归晚的神颜睡不着,校草哥哥什么时候来上我的床啊。 穆清余打着哈欠安慰他:今晚梦里陆归晚必定来爬你的床。 叶想:嘿嘿,我今天听了好多陆归晚的料,小清你想听吗? 穆清余被他闹得也睡不着了,随便:说说吧。 叶想:陆归晚有个特别宠的学霸女朋友! 穆清余:我知道。 叶想:诶你居然知道,那……别看他现在挺钟情的,其实以前风评不好,大家都说他仗着家里有钱有势风流成性,换老婆像换衣服,薄情寡义。 穆清余这才来了一点兴趣:哦? 叶想:是的是的,外面都是这么说的,因为高一的时候有个女O大着肚子来学校闹事,说怀了陆归晚的孩子,有六个月大了。 穆清余从床上跳起来:然后呢? 叶想:然后陆归晚就说自己不认识她,他的爸爸哥哥都来了,那个小姑娘后来销声匿迹谁也没有再看到过她,你说会不会是……被咔嚓了? 穆清余像在听故事书一样:你想多了,现在是法治社会。 叶想:也是哦,不过他们跟我说,应该是拿了钱私了了,那这个孩子到底有没有生下来就不知道了,说不定陆归晚十六岁就当了爸爸。 穆清余想到陆归晚那副情圣的样子就觉得不可能:是看他家有钱过来讹人的吧,你看陆归晚他像是当爸的人吗? 哪有当爹的人这么不稳重。 叶想:我都是听人说的。 穆清余:三人成虎,以后别听外面那些谣言。 他补充:别看陆归晚这样,说不定连小O的手都没有牵过。 叶想:不过陆归晚还是我们群里的天菜,好多人都喜欢他啊。 穆清余:你喜欢他吗? 叶想:我更想他跟林疏言在一起,我不我的无所谓,主要是要他们在一起。 这天没法聊了。 叶想:哦哦哦还有!陆归晚的妈妈就是连枝,你知道吧,演《巴山夜雨》的那个女明星,可有名了,可惜后来退圈了,也没多少作品。 穆清余想了想:记得。 他去网上搜索照片,盯着他们相似的眉眼看了看,怪不得陆归晚也挺好看,原来有个明星妈妈。 因为熬夜,穆清余早上赖床,他给叶想发消息:被子缠住了我,救我。 叶想:冲冲冲啊! 穆清余终于跟被子分手,打着哈起床,这个季节还有几只不长眼的小蚊子,在他肩膀上叮出了几个红色的包。 “破东西。”他叉着腰站在床前骂蚊子,改了人家的物种继续骂,“一群猪头。” 停顿了一会,又理直气壮地骂:“操!” 骂完之后,精神头终于起来了。 他到洗漱台洗漱,打开发现脸黑没水,想起外面还有接水的地方,端着盘开门出去,打完水刚折回来,一阵风突兀吹起,当着他的面,狠狠把门甩在了他的鼻尖上。 穆清余目瞪口呆,谁他妈出门接水会带钥匙。 他立即低头去看自己的打扮,玩球了,只穿了一条内裤,还是三角的,半个屁股都露着,没没没没穿背心,他昨天发神经了么,不穿背心裸睡? 现在这样穿着跟没穿都一个样,整个人唯有三字可以描述:接地气。 或两字:骚气。 穆清余先捂前面再捂后面,最后决定护住胸前下楼去找阿姨拿钥匙,人背起来就没运气这回事了,阿姨不在。 九死一生后他回到宿舍门前蹲着,觉得要死也要死在故乡。 穆清余正郁闷时,旁边陆归晚的房间传来开门的声音。 哦,他想,我帅气的身子要被看光了。 还是白嫖,好气。 第8章 现在绝对是穆清余人生中值得被写进自传里的高光时刻。 他咬唇盯着地上一点黑斑发呆,直到隔壁房间的关门声重重在他耳边响起。他如惊弓之鸟,小腿用力向上一蹬,快要跳起来。 逃不掉的,就直面它,穆清余想,有什么大不了,大家都是alpha,长得都一样。 不过等下,等下一定要开口问他借衣服,速战速决,说完就闭嘴,不丢脸,嗯,完全不丢面。 陆归晚拎着书包拖着步子走出来,穆清余偷偷抬眼瞄他。 陆归晚气质卓然,走路时挺背抬头,嘴里叼一瓶小牛奶,嗦几口就见了底。他走几步从穆清余面前经过,没看到地上缩成一团的,径直越过了那团东西。 不过,陆归晚边走边狐疑,有什么白到发光的东西从他面前闪过去了。 穆清余:“……咳。” 陆归晚停下来,迟疑地往回看,没看到人。 “这儿。”穆清余没好气地举起手,“我在这呢,低头,在你下面。” 陆归晚的视线落下去,猝不及防和穆清余打了个照面。 地上蹲着只白团子。 穆清余没好气地环住自己,挠挠脸,眉一拧:“别笑,笑了揍你。” 陆归晚看着人,惊讶驱使下,缓慢地打了个奶味儿的饱嗝。 青竹泡奶,让穆清余的脸色彻底转黑,他切一声,倔强地把头拧过去。 “你?”陆归晚难以形容,“一晚上不见,怎么落魄成这样?” “意外。”穆清余烦躁地挠挠头,“都说了是意外,不准笑!” 陆归晚轻飘飘的视线落在穆清余的那双腿上,他的瞳孔立即缩紧,诧异一个alpha生了这么一双腿,无异于omega的漂亮长腿像精雕细琢的玉石。 穆清余觉得腿上灼得慌,默默收腿环抱自己,因为被鄙夷,最终还是开不了口拉不下脸:“你走吧,不用你管。” 陆归晚看了他一会,蹲下和他平视:“所以刚开始叫住我有事?” 明知故问,穆清余默默翻了个白眼。 陆归晚起来倒退几步,穆清余身子不动,眼珠跟随他的动作转动,谨慎而又紧张地偷瞄着他,就是不开口。 陆归晚噙了一丝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像什么?” “像洋娃娃,不像真人。” “皮肤怎么养的。”陆归晚捏一把他手臂的肉,肆意妄为,“这么白,还挺软。” 穆清余耸肩打掉他的手,后背紧绷,肩胛骨落出一道完美的弧度,自暴自弃:“借我件衣服,靠,今天怎么这么背,就偏让我遇到你。” “借一件衣服?简单啊。”陆归晚伸手解衣扣,修长的手指搭在纽扣上。 穆清余的后背撞上宿舍门,门是铁质的,凉得他龇牙咧嘴。他犯懵,眼睛睁成一对杏儿,想了想,最后茫然地护住胸前风光。 陆归晚的身上留了一件显身材的黑背心,他的身体很好,这种好介于少年和成年人之间,肌肉不像拳头一样膨胀,薄薄一层覆盖在劲瘦的身体上,背心勒紧,腰线结实且有力。 挺好的腰。 穆清余喃喃:“你脱衣服干什么?” 陆归晚顺手把衣服抛给他:“借你的。” “不是,我。”穆清余拿起泛着青竹味的衬衣茫然无措,被他玩坏了,“我……” “你能借我点别的吗!”他被逼得终于主动开口,“不是你身上的衣服、裤子、鞋子、袜子,或者借我一个洗脸的地方。” “哎。”陆归晚好笑地揉揉他的那头小卷发,被他打落,“早说不就完了,求人办事的时候应该礼貌点,就这性格,家里人宠出来的吧。” 穆清余龇起牙,凶:“别碰我。” “进来吧。”陆归晚过去开门。 空气里散着一股未冲淡的青竹味,他的房间干净整洁,独居的男孩子凭借这一点拉了不少印象分,穆清余难得正眼看他,撇撇嘴,还可以嘛。 陆归晚扔给他一件黑卫衣和运动裤,又给他找了袜子和牙刷,之后他为了避嫌走进卫生间里吸烟,穆清余趁着间隙快速把衣服套上。 陆归晚的衣服很大,对比之下穆清余的骨架显得十足小。 他把两只手伸直了,都只能从袖口里勉勉强强探出两截手指头,他蜷着手臂四下甩弄衣袖,歪脑袋看镜子,一面迷惑一面又愁云惨淡。 衣摆堪堪擦过他的大腿处,他退远看,想起以前别人常说的,像偷穿了男朋友的衣服。 靠,穆清余被自己高超的比喻技巧麻到了。 算了,他继续麻利抬腿套裤子,套到一半心下一动,缓缓低头看向自己那双腿,咦了一声,碎碎念。 好像刚才陆归晚一直盯着这腿没动,对。 陆归晚带着点萦绕的烟味从卫生间出来,穆清余已经穿戴完毕,人模狗样地对着镜子整理领口。他见到人,晃着一口大白牙,神秘地笑:“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什么?”陆归晚疑惑。 穆清余拖长尾音,突然伸手卷起运动裤腿,撩到大腿根,露出白又直的、不逊色于任何omega的一双腿,大方道:“为了感谢你慷慨割爱,我出卖点色相回馈你,别以为刚才没注意你的小动作。” 像有一道惊雷落在陆归晚头顶,他脚步一顿:“哈?” 穆清余的眼神移向别处,催促:“看吧看吧,看十秒,你帮我这事就抵消了,我不喜欢欠人人情。喂!你怎么突然跟和尚一样。” 陆归晚咬碎一口笑,突然转身把额头靠墙壁上,肩膀剧烈抖动,手握成拳对着墙面猛砸几下,克制不住地漏出几声笑,他自暴自弃,随后越笑越大声。 “你!喂!”穆清余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又羞又燥,穿着白袜的腿虚虚踢了一脚陆归晚,脸色恼红,“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陆归晚提了提嘴角,说实话:“挺好笑。” 他试图去形容那种感觉:“就,反差挺大,想不到,你不是应该爱护自己的身体?” “爱护,身体?”穆清余咀嚼这两个词,后知后觉,“你是说我不自重?” 陆归晚矜持抬头,嗯哼了一声。 “我是alpha,不用在意这种东西。”穆清余话里的漫不经心很明显,“活了十七年,第一次有人说我不自重,挺稀奇。” 陆归晚觉得可笑似地扯了扯嘴角:“也是,你是alpha。” “不过。”他突然低身靠近,声音听在穆清余耳里黏黏的,“我偷偷告诉你,我们这一层有一个同性恋,只喜欢A。” 穆清余警惕后退:“关我什么事。” “记得保护好自己。”陆归晚拍拍他的肩,“尤其是,下次出门穿上衣服。” 穆清余掸掉肩上那抹若有若无的青竹味,追上去,反驳:“我穿了啊。” 内裤难道不算裤子?又没人看到,在意个屁。 他们一起出门去早餐厅吃早点,去得迟了,自助餐区寥寥几人,穆清余随意吞了块糕点果腹,准备去水果区前拿水蜜桃。 远远地看,只剩下最后一个,穆清余小跑过去伸手,刚碰到,一个人撞开他,掌心覆上他的手背,拨开,抢先一步拿过水果。 对方的信息素味大大方方散着让人闻,在相撞的一瞬间味道变浊刻意挑衅。 穆清余被烟草味呛到,低头难受地咳了声,他恼怒直起身,语气不善:“你讲不讲理,没人教过你凡事要先来后到?” “我本来就不讲道理啊。”林疏言嚣张地笑了笑,抛高水果又接住,激怒穆清余,“反正现在在我的手上,你有本事自己来抢。” “虽然一个水果而已,吃不吃无所谓。”穆清余拦住他,“但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林疏言敷衍地笑笑:“所以?” “最好给我。”穆清余伸手,漫不经心的语气,“如果你是因为之前我帮陆归晚揍你们这件事怀恨在心,那我告诉你,你惹错对象了。” “虽然只是一个水果而已。”林疏言慢慢把桃子藏到身后,一歪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但我就是不给你,你能拿我怎么办?” “嘿?”穆清余正要动手,陆归晚从后边飘过来,随手一捞。 “操,陆归晚你傻逼吧,桃子还我。”林疏言展示一个无缝变脸,气急败坏口吐芬芳,“偷袭算什么东西,你又不是真的喜欢吃桃子,我,我喜欢吃。” 陆归晚稳着手不放:“水蜜桃水又多又甜,我从小就喜欢,你不知道吗?” “再说,又不一定要自己吃。” “别理疯子。”他把抢来的桃子抛给穆清余,“哥请你吃桃子,吃什么补什么。” 可能是淫者见淫的问题,穆清余隐隐觉得陆归晚和他开了一个挑逗的玩笑。 什么水又多又甜,什么吃什么补什么。靠,穆清余回味这句话,再想到自己的信息素味,心里边不是什么滋味。 上了几节课,陆归晚和林疏言因为争抢最后一个水蜜桃而差点大打出手的事,像生了翅膀一样在学生堆里传开了,其中最高兴的当属叶想,给穆清余发消息。 叶想:小清,我过年了。 穆清余:哪有年味? 叶想:是归零发糖了! 穆清余:我很认真地告诉你,他们是因为抢水果差点打架。 叶想:我不听我不听! 穆清余:陆归晚讨厌林疏言,不想让他吃到水果。 叶想:我不听! 穆清余:我要大声说出来,你嗑的cp悲剧了!我要向全世界证明,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叶想:你是魔鬼。 穆清余:陆归晚抢水蜜桃其实是为了给我吃,但是我没吃,被林疏言碰过了,脏。 叶想:我先警告你,嗑cp起来六亲不认。 穆清余:所以? 叶想:所以你别给自己加戏,这段关系里面没有你!等等,有点好嗑,他们是为了水蜜桃差点打架,小清你的信息素就是水蜜桃味哎!你和林疏言的cp名可以叫清零,天,连名字都在给自己加戏。 穆清余:……头有点疼,我听课了。 叶想:拜拜~~~ 上了几节课,到午自修回来穆清余突然感觉浑身不适,他像条被太阳暴晒烤干的咸鱼,脸蛋燥烘烘,热得不行,贴着冰凉的桌面才舒服。 陆归晚从他身边经过,青竹味漫进他鼻腔,浑身细胞像游鱼遇到活水,叫嚣起来。 身体开始造反,气味抑制剂好像快要失效,他都能隐隐闻到身上漫出来的甜水味,穆清余难受得眼角沾了一尾红,连发、情的周期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把嗓子眼都呕吐出来。 他跑到卫生间干呕了一会,又感觉胸前一块地方痒,趁四下没人他把衣服掀起来,看到前面起了不少红疹子,样子挺能吓唬人,穆清余的脸色立即白了。 靠,陆归晚的衣服是有毒吗? 校医院,老医生皱眉询问情况:“早上借同学的衣服穿,下午身上就起了红疹子?” 穆清余点头:“心情还很烦躁,就手痒,想跟人打架。” 医生再问:“好心的同学是alpha?” 穆清余说是。 医生追问:“为什么要借同学的衣服穿。” 穆清余愣住:“……啊,这跟生病有关系吗?” “可以说有关系,也可以说没关系”老医生放下笔,“你就当我个人单纯好奇。” 穆清余:“…………” 医生抬高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架,解释:“我怀疑是两个alpha之间的信息素互相排斥造成的病症,这种情况很少见,但是具体需要你们两个去医院做AA匹配度测试,等数值出来才能做具体的判断。” 医生露出同情的表情:“做好心理准备,结果可能不会太好。” 穆清余懵着,没想到借件衣服居然能牵扯出这么多麻烦。 现在的意思是,他跟陆归晚的信息素互相排斥? 他跟医生道谢,回头找到陆归晚,麻烦他跟自己去一趟医院,因为听他捏着鼻子可怜兮兮的,陆归晚同意了。 医院里面规矩多,光是测试就做了不下五个,中间抽了两趟血。 等了半小时结果就出来了,两个人被医生叫进办公室,面前递上一张报告单,穆清余没来由得紧张,他把单子推给陆归晚:“你先看。” 第9章 现在医院里关于信息素的匹配检测一共有两种,AO匹配度检测和AA排斥度检测。 前者婚恋用途居多,测试双方是否适合成为伴侣,后者适用日常生活朋友之间的检查,简言之,判断两个alpha能否成为朋友,alpha之间信息素的排斥反应大,如果无法兼容,只能分开。 毕竟谁能逃得出基因的吸引和排斥。 报告递到自己面前,陆归晚翻开,讶异地挑了下眉,看一眼后没说话,穆清余让他直接说结果,陆归晚读给他听:“信息素匹配度数值,百分之零。” “等等。”穆清余眨眨眼,“你确定零后面没有别的数字?” 医生打断他们:“确实0%,很罕见。” 面前两个alpha陷入天大的沉默。 医生露出职业笑意,安慰道:“其实100%和0%都算一种缘分。” 穆清余抢过报告,自己完整翻阅一遍,他不死心:“医生确定没问题吗,我对他平时没有太大的排斥反应。” 医生解释:“排斥反应包括生理和心理,你们可能不懂,我准确点来说,你们是不是看到对方有时候觉得莫名其妙很烦,特别是手心痒,想打一架。” 陆归晚往后一靠,大爷似地点头:“是,有。” “喂?”穆清余霍得转头,“可以不用这么诚实的。” 陆归晚状似无辜地耸了耸肩。 “那我也不装了,摊牌了,彼此彼此。”穆清余托腮,声音黏黏地说,“很多时候我都特别想揍你一顿。” “是这样的。”医生保持职业微笑,“这不能怪你们,这是信息素在作祟。” 从医院出来,两人肩撞肩,并排站在路边等出租。 穆清余刚挂完针,身上的红点这才消了,他身体稍缓,闲下来,正在认真研读医生给他列举的注意事项。 “第一点。”他顺便念给陆归晚听,“尽量避免过度、持续时间较长的□□接触。” 旁边没有详细注明,穆清余自己猜想:“也就是说,普通接触是可以的。” 陆归晚就站在旁边,扩展:“亲吻、性@行为要避免。” 穆清余觉得可笑,提了提嘴角:“用不上。” 他继续:“第二点,发@情期尽量不要接触,如果要接触,请做好防护准备。” 陆归晚漫不经心道:“可以。” “第三点。”穆清余甩了甩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尽量收着自己的信息素,过度释放信息素会影响对方情绪。我每个月都会去打隔离剂,除非刚好到周期才会控制不住。” 陆归晚懒懒地抬眸:“不太想收。” 穆清余狐疑地盯着他。 “你知道的。”陆归晚敷衍地笑笑,“像我们这种alpha,比较厉害,不释放信息素,会憋死。” 穆清余翻了个白眼:“自恋狂。” 因为身上的症状已经消了,还能再凑合着过,穆清余懒得再去宿舍换衣服。他撑着下巴翘腿在算题目时,那东东沾了一身汗,手指转着篮球回来了。 他经过穆清余身边,又错愕定住,慢慢转过身,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噘嘴耸鼻,弯下腰凑近闻了那么两三下,肩膀瞬间垮了下去。 穆清余在百忙之中赏赐他一个眼神,刚正面和他交锋,就见那东东脸色大变面目衰败,把篮球往地上一砸,自己扭头跑了出去。 “喂!”穆清余没叫住他,只好踩住弹跳的篮球,往后一勾卡到了陆归晚的座位下。 莫名其妙。 他继续低头做题。 那东东站在天台吹凉风,今天风大,风把他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 谢黎抬眸看了他一会,玩游戏的手指动作不停,那东东用余光扫到他,一脚踢过去:“玩个屁,没看到我心情不好。” 谢黎躲开,语气无奈:“我的祖宗啊,就算有天大的委屈,到现在也该停了吧。” 那东东两手下垂趴在铁栏上,有气出没气进:“现在就是觉得做人没意思,很没意思。” 谢黎指着下面:“跳下去,跳。” 那东东茫然地抿唇。 谢黎适时提醒他:“左手小可右手小美,生活怎么会没有意思。” 那东东道:“顺序错了,左手小美右手小可。” 谢黎乐了:“这还有区别?” 那东东哼笑:“你不懂,左手比右手更加靠近心脏,说明相比小可我更喜欢小美。” 谢黎点了下他的脑袋:“天天在想什么。” 那东东矜持地白了他一眼。 谢黎抱手,后背随意靠着栏杆,问原因:“所以到底是谁惹我们小霸王不高兴了?” 那东东说名字:“穆清余。” 他把穆清余穿陆归晚衣服这件事跟谢黎说,谢黎错愕:“就这件小事?” “这是小事?”那东东不悦,凑过脑袋悄悄地说,“你有没有觉得小晚对穆清余很特别,还借衣服!我都没穿过小晚的衣服!” 谢黎奇怪:“你好端端为什么要去穿他的衣服。” 那东东也跟着奇怪:“你不想吗?” “我他妈为什么会想?”谢黎发现自己跟那东东的思路根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他苦恼地仰头望了一会天,败下阵来,“你每天一个人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在对视的沉默中他立即福至心灵:“你不会是……”不会喜欢小晚吧。 那东东懵懵懂懂地看他:“不会是什么?” 谢黎尽量说得委婉一点:“你是不是对他有好感?” 那东东被风吹成傻逼:“?” 谢黎试图说服他:“你是不是没发现自己哪里不对劲,不然按照正常逻辑,你从教室里面跑什么,你为什么会因为借了一件衣服就生气,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谢黎开始肯定:“对,你喜欢他,我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那东东:“?” 他整理完思路,犹豫地问:“你是说我喜欢穆清余?” 谢黎:“?” “我去你的!”那东东火冒三丈,“谢黎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是不是阿姨天天给你吃补品把你的脑子吃坏了,我跟穆清余才认识几天,还有我是A,A!A!!!我从来不搞AA恋!哦对了,老子喜欢一个人,至于一直跟他对着干吗?” 谢黎有点被他带偏了:“打是亲骂是爱,再说你也还没分化,谁知道是A还是,等等。”他为那东东的理解力崩溃,“我没说你喜欢……” 那东东撒腿就跑,不听:“绝交,我们玩完了谢黎,臭孙子!” 他把天台的门重重甩上:“臭孙子!” 谢黎没追不上那东东,忍不住停下来骂:“傻逼,你给我回来!操,那东东你这个傻逼!站住!” “臭孙子!”那东东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传来,“刚才叫我小祖宗,现在叫我傻逼,你的川剧变脸哪里学的,还有两幅脸,绝交!” 谢黎重重一拳砸在墙壁上,烦躁地抓头发。他怀疑是不是小时候,他跟小晚两人哄着那东东用脑袋砸核桃,把他的脑子砸坏了。 穆清余今天受了一下午的罪,总觉得如芒在背,他起先只当是早上的事故留下的短暂后遗症,直到有一次转身,恰好发现那东东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那东东才微微回神。 穆清余无声问:“看我干什么?” 那东东迅速把头低下,埋进手臂弯,露出一头毛糙糙的黑头发,耳后根红了一大片,穆清余狐疑地嘀咕一句,正准备转身回去,又见后者偷偷抬了只眼瞄着他。 穆清余抛了张纸过去:“喂?” “不用理他。”谢黎的手掌按在他的课桌上,挡住两人之间的火热视线,他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无声解释,“他这里有病,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子。” “哦。”穆清余终于转过身了。 晚自习,他出去放水,卫生间建在一层楼的拐角,他刚走到那里,正面迎上从楼下上来的林疏言,穆清余和他擦肩而过,烟草味的信息素在一瞬间释放到顶点。 他忍着心底的烦躁。 alpha之间惯常使用信息素进行挑衅,本来这事司空见惯,但到了穆清余这里就无比困难。即使他个人对水蜜桃味并不介怀,但耐不住这味对于alpha来说实在拿不出手。 人家拿刀他拿蜜?太掉价了。 林疏言的视线追随穆清余,直到消失不见,他回头问朋友:“他跟陆归晚什么关系?” “前后桌。” 林疏言笑笑:“信息素是什么味,我都勾他两次他还没反应。”讲到这儿他着重道,“你说他是不是不行?” 朋友也笑:“可能是真的不行。” 林疏言提了提嘴角:“废物。” 他转身往卫生间走,顺便拉过暂停使用的警示标志拦在路中央,又朝朋友使了个眼神。 他那位朋友无奈地笑了笑。 林疏言要做的事,除了陆归晚那几个人之外没人拦得住,他骨子里不少肮脏龌龊的东西,他们最知道他的情况,但明面上还要把他捧得高高的。 这位家里和陆归晚家是世交,来头同样不容小觑。 穆清余刚挂断电话,背后传来的关门声让他心头莫名一惊,回过头时先看到林疏言打在地上的投影,穆清余的视线往上移,对上他的眼,皱眉:“有事?” 在完全封闭的空间里,烟草味的信息素立即弥散开。 穆清余迅速捂住鼻子,在高压下,满是敌意的信息素侵占他的神经,呼吸如同被人用手紧紧勒住了,理智站在悬崖边。 “你的信息素呢?”林疏言不屑地勾起嘴角,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庞睥睨面前无力的alpha,“不释放出来的话,打算一直被我这么压着?” 穆清余软得双腿像块烂泥巴,跑到窗边将头探出去,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舒缓过来后他愤怒转过身,眼角都红了:“林疏言你是疯了吗,这里是学校!” 林疏言挖了挖耳朵,不听。 穆清余头疼地摁住额头,他警惕提防着林疏言,但身体渐渐力不从心。 信息素像烟气,从他的身上弥漫了出去。 林疏言皱眉,怔住:水蜜桃? 第10章 林疏言很喜欢水蜜桃,源于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时候他刚满七岁,一年以前被父亲接到身边亲自管教,他是入不了台面和卑劣的私生子,身份低微,母亲曾经教导他,要学会察言观色、忍气吞声。 但他的脾气完全继承了那个顽劣不堪的父亲,像炮仗,一点就燃,他的上面有一个哥哥,哥哥视他为眼中钉和肉中刺。 林疏言和他吵和他闹,积攒的委屈终于爆发,他有一天突然不想回到林家,于是躲开前来接他的司机,独自一个人沿着回家的方向走,足足走了几公里,想要找到他的妈妈。 可是他才七岁,站起来甚至不到大人的腰。 天色渐暗,倦鸟归巢。 林疏言开始觉得饿,他走不动路,路边的烧烤摊实在太香了,他蹲在旁边默默掉眼泪,边哭一边嘴巴流口水,又冷又饿,大水漫金山。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只手在慢慢推他:“你怎么了,你别哭啊,哎哎哎,别哭!” 林疏言愣愣地抬头,随之撞进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那人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他穿一件短短的白棉衣,黑裤子、黄袜子,头戴绿色小圆帽,圆帽衬得他两腮肉嘟嘟。 这是一只寒冬天里的可爱糯米团子。 糯米团子微微皱眉,露出很不高兴的样子,从兜里抽出纸巾认真给他擦拭口水,老气横秋地问:“弟弟,你是饿了才哭的吗?” 林疏言说:“我不饿,还有我不是弟弟。” “那你流口水了啊。” 林疏言又反驳:“这是嘴巴自己流的,我不饿。” “哦哦。”小男孩虽然点着头,但很快拿着一百元过去买烧烤,他嘴甜惯会叫人,把老板哄得乐不可支,多给他加了不少烧烤。 他很快举着一大把烧烤串回来,烧烤之多两只肉手握不住,伸到林疏言面前献殷勤:“全给你吃,吃了就不要再哭了,天哪你是男孩子啊,你要知道男孩子是不能哭的,我以前摔倒超痛都没哭鼻子。” 林疏言死鸭子嘴硬:“我没哭。” “好啦我知道你没哭,是因为风太大眼睛里进沙子了,而且眼泪是眼睛自己流的不关你的事。”小男孩乐得几乎不见眼,唇微开,露出没有门牙的笑,“那你快吃了它们,我有很多钱,这是我请你吃的。” 林疏言这才接过来吃,他谨慎地道谢,摘了手上的手表递给他:“我们交换,你给我烧烤,我把最喜欢的手表给你。” “好的哦!”对方戴上手表,放在夕阳的余晖下面盯着看,表盘的碎钻折射熠熠的光,他嘟了一下嘴,说,“好看的!我好喜欢,谢谢你。” 他鼓着腮帮子,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一只瓷白的仓鼠。 林疏言突然也跟着笑了,飞速咽下嘴里的肉串,尽管他觉得这里的烧烤并不好吃,又油又腻,还有一股怪味道。 小男孩玩够了表,再蹲下来,托腮看着林疏言吃烧烤,他自我介绍:“我小名叫桃桃,他们都喜欢这么叫我,我最近在学弹钢琴。老师说我的手指特别长最适合学钢琴,以后我要当一个钢琴家。” 林疏言羞赧:“我不会这种东西。” “我的信息素是水蜜桃味,你喜欢吃水蜜桃吗?” “信息素,水蜜桃?”林疏言疑惑不解,“不过我喜欢吃水蜜桃。” 他决定,从今天开始他就喜欢吃桃子了。 男孩立即想起来了:“哦!我发现你还没分化呢,我已经分化了,医生哥哥说我很厉害的,分化的时候要打针,我都没有哭,当时一起的有好多人只有我没哭。” “对了。”他神神秘秘地靠近,语气挺唬人,“我给你算过啦你以后肯定是一个alpha,而且味道一定特别酷。alpha可以跟omega、beta他们生小宝宝,是大爸爸,要做好榜样,不能哭的。” 林疏言懵懵懂懂地听着,听男孩给他上了一节基础生理课,毋庸置疑这节课上得毫无价值,六岁的小孩同样对第二性别一知半解,充其量只知道些最基本的,比如omega会生孩子,alpha是大爸爸之类。 林疏言抓住重点问他:“那你以后会生小水蜜桃吗?” 小男孩愣住了,他正要说自己是酷酷的alpha以后是严肃的一家之主,当然不会生,不过这时候他的奶奶在不远处喊他回去:“桃桃,快点跟上来啊你这个傻孩子,奶奶都要找不到你咯。” 小男孩只好松开林疏言的手,跟他挥手后仓促离开,他边跑边喊:“我来了奶奶,我刚才碰到一个小哭包,他、他好可怜啊,他都没东西吃。” 我才不可怜,林疏言沉默地反驳,看着对方愈来愈远。 绿色小圆帽的背影深刻记在林疏言幼小的脑海里,汲取时间的养分后茁壮成长、深根固柢。 那是七岁时的一个冬天,世界如同泼墨的油画,落叶铺出金黄大道。 林疏言在那一天丢失了一只价值百万的腕表,被他的父亲严厉呵斥,但这个秘密成为他幼年时心里唯一的甜蜜。 关于对方的信息,林疏言只知道三点:小名叫桃桃、信息素是水蜜桃味、会弹钢琴、是一个漂亮的omega。 omega的意思就是,以后会给他生小水蜜桃。 至于为什么一定认为对方就是一个omega,林疏言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在其中,废话,哪个妈妈会给一个alpha取名叫桃桃,这个名字太温柔了。 至于他和陆归晚之间的恩怨,说来话长—— 林陆两家是世交,林疏言七岁回到林家,认识的第一个玩伴其实就是陆归晚,他们玩了将近有一年,彼此称兄道弟关系好得不得了。 转折是在有一天,他问陆归晚喜不喜欢吃水蜜桃。 陆归晚说喜欢,因为水蜜桃又甜水又多。 林疏言于是立即叫他不要再吃水蜜桃,他的独占欲已经初见雏形,他固执地认为水蜜桃只属于他。 陆归晚莫名其妙:“可是我也喜欢吃桃子啊。” 他们才八岁,正是脾气一触即燃的年纪,陆归晚不听他的话,那时候的性格已经坏得冒黑水,干脆掐着林疏言的痛点重复:“我喜欢,因为水蜜桃又甜水又多,我喜欢吃。” 林疏言挥手就是一拳,被陆归晚快速躲开。 那天打架打得挺狠的,从二楼翻到一楼,又一路滚进泥堆里,彼此身上都挂了彩,被匆匆赶来的长辈拉住这事才停歇,只是谁都拉不下脸去道歉,关系从此开始生疏。 小孩忘性大,顺其自然的,陆归晚渐渐就把林疏言忘记了。 十岁那年林家搬家,林疏言和陆归晚在高一开学典礼上再次见面,此时已经完整过去六年半,当年的恩怨成为一个历史遗留问题,矛盾又在彼此相处中不断加剧,最后水火不容。 意料之外的信息素味道勾带出了林疏言尘封已久的记忆,他停下脚步,望着穆清余的眼神错愕无比,他抿紧唇:“你真的是alpha?” alpha的信息素味道不可能是这样。 只有omega,只有omega才会香到令人心脏狂跳。 他怀疑穆清余伪造了第二性别的资料,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过。 林疏言带着不确定的脚步靠近,话中带有显而易见的蛊惑和吸引:“你跟我说说,你是A,还是O,你跟我说,我就放了你。” 穆清余努力去收溢散的味,他张了张嘴准备说话,林疏言双眸明亮,认真等待他回答。 穆清余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傻逼。” 林疏言的脸色登时一变。 穆清余即使蹲在地上,依旧把头仰得高高的,不服输是刻印在他基因里的本能:“傻逼,老子当然是A,如假包换的A,别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林疏言发现他的脖子如同天鹅长项一样漂亮,他露出怀疑的眼神。 “你他妈不信?”穆清余烦躁地挠头,释放迟来的信息素,试图压制林疏言。 林疏言蹲下身和他平视,穆清余流失的力气渐渐回到身上,但依旧比不上毫发无伤的林疏言,他正要躲,双手被他用力反剪到身后。 穆清余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操。” 早知道就不藏着信息素,也不至于现在被压一头,真无语。 林疏言松开力气,但依旧不给穆清余喘息的机会。他把手往穆清余的脖子上摸,因为先天体温低,冰凉的触感像缓慢爬行的蛇,爬到穆清余的后脖上,瘆人。 穆清余一拳打在林疏言脸上。 林疏言不躲,伸手摸到他平坦的后脖,屈指,在omega腺体应该存在的地方敲了几下门,见没反应,眸光微闪,脸色变化快得让人抓不住。 上一秒还有点真心实意的笑,下一秒嘴角挂满讽刺的讥笑。 他像碰到什么肮脏的东西,立即用力甩开他,站远开,低头看了穆清余一会,才嫌弃道:“真的是个alpha,脏死了。” 穆清余站起来和他扭打在一起。 “打起来了!” 陆归晚拉住走廊上飞奔的一个人,奇怪:“什么事?” 那人气喘吁吁道:“啊,就是林疏言他……” “你慢慢说。” “我就偷听了一点,林疏言他把厕所门关了,然后跟穆清余在里面打起来了,他还故意放出自己的信息素,那边走廊上全是烟味,靠,真受不了,我得去打一阵抑制。” 陆归晚过去的时候正好碰到林疏言开门出来,他刚抬起本欲踢门的腿果断换了方向,用力踹在林疏言腰上。 林疏言捂住疼痛的地方,语气泛冷:“陆归晚,你他妈敢踢我腰。” “别别别。”陆归晚说,“小孩子才没有腰。”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还是个弟弟。”陆归晚把他堵在门口,先问穆清余的情况。 穆清余沉着声音:“打了一架,死不了。” 陆归晚扇开面前的空气,刻意忽略那抹甜:“你先跟我说,他对你做了什么,我替你一笔笔地讨回来。” 穆清余咬牙:“他、他。” 林疏言大大方方一笑,接话:“我摸了他的脖子,你要替他讨回来?” 陆归晚皱眉看过去:“主动邀请我摸你的脖子?” 林疏言嘴角的笑容滞住。 陆归晚拒绝:“太丑,不约,要不要脸,还想勾引我?你自己弯了也别带坏我。” 打嘴炮林疏言从来都比不过陆归晚,他想要离开这里回教室,陆归晚抬了抬腿挡住他,语气不善:“把人欺负完了就想走,没这么容易吧。” 因为该死的好胜心,穆清余在里面不服地解释:“我没让他欺负,打架他根本打不过我,好了我说完了,你继续。” 陆归晚这才继续警告林疏言:“我现在比以前脾气好了很多,已经很少生气,但是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有本事,先跟你说好穆清余是我罩着的人。” “哎。”穆清余的声音从里面幽幽传来,大概对“罩着”这俩字有极大意见。 林疏言说:“如果我……” 陆归晚打断他的话:“没有如果,我报警了。” 这下连穆清余都开始惊讶:“什么,这东西还能报警?” “报警的理由是释放大剂量信息素施行校园霸凌,似乎不是第一次了吧林疏言,剩下的话,留着慢慢去跟警察说。哦对了,听说你最近又多了一个好弟弟,恭喜你。” 林疏言脸色不变:“似乎并不是一件值得恭喜的好事。” 陆归晚:“我道我的喜,我说得开心,关你屁事。” 穆清余开始跟着头铁地鼓掌,一唱一和,不嫌事大。 等林疏言忍不下去终于离开后,陆归晚回头询问穆清余的情况,变故在一瞬间发生,空气中弥漫的清甜味猝不及防产生变化,陆归晚错愕抬头,不太确定:“穆清余?” 穆清余同时反应过来:“靠!我要宰了林疏言这个王八蛋!” 陆归晚眉目一闪,立即快速锁上门,防止味道扩散。 落锁声急促,浓密的信息素味道构搭一张密实的丝网,陆归晚被他们缠得烦躁,0%的冰冷数值在现实中被具体化。 他紧捂鼻子,压下心头的烦绪:“隐藏味是,奶味?” 疯了,奶味? “你是不是小时候很爱喝牛奶?” 第11章 荣德联谊论坛,一个红帖飘在首页。 【靠!刚知道一个内部消息!因为在学校违规释放信息素,陆归晚报警把林疏言给抓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什么神仙剧情!现在大佬吵架都流行报警的么!!!】 “怪不得!刚才门口停着一辆警车。” “违规释放信息素?林疏言强迫陆归晚?他的路子也太野了吧!” “我就知道……林疏言终于还是出手了。” “话说这样是不是能闻到隐藏味,太好奇了,校草的隐藏味到底是什么!” “弱弱说林疏言真的有痴汉的潜质,一般人谁会这么做。” “楼上我觉得林疏言更像是病娇!但是不管病娇还是痴汉,陆归晚遇到这种人跑都跑不了,只能乖乖接受咯。” “emmmmmm怎么就跑不了了,这不就报警了么。” “楼上太狠,一刀子捅死cp狗。” “这两个都是A吧,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上次去食堂正面遇到过陆归晚,校草气质绝了,当场断腿,林疏言怎么可能拿得下他!” 十多分钟后楼主带着消息姗姗而来:“看大家讨论得这么激烈我都不好意思插话,是这样的,林疏言强迫的不是陆归晚,到底是谁我还在问,暂时没问到,别催我,我比你们还要着急,上课睡了一觉喜欢的崽进警局了。” “林疏言有别的狗了?” “这个BE来得猝不及防。” “小变态到底在想什么啊,这样子搞,以后追夫路漫漫!” “两个A确实没结果啊,迷途知返就对了。” “其实我很想说,五班之前转来一个叫穆清余的alpha,跟陆归晚挺配的。” “我知道,那位也很出名,可是也是A啊,就不能给陆晚晚配个柔柔的omega吗!” “陆晚晚哈哈哈哈哈哈。” 过十分钟楼主又来了:“还是没问到,大家都散了吧,问出来的可能性不大,那位估计是水蜜桃味omega。林疏言应该会被关几天,时间不长,就看他到时候会去找谁吧。” “我刚才去过三楼的卫生间,那时候味道还没散,我敢肯定是个A!是A的信息素味道哎!” “楼上逃生理课了吧,我们A没有水蜜桃味。” “但是当时闻到我的腿就软了QAQ。” “周期到了,去打点抑制剂,你们O都不注意自己的周期么。” “算了下好像是哎,谢谢嗷我明天就去(可爱^-^可爱)” “好萌……几班的,下课哥哥来找你。” 穆清余点开叶想甩给他的链接,一路翻到最后,头疼地抹了把眼睛。他应该庆幸当时周围没有人,自己的信息素味也一向捂得严严实实。 但在论坛上看到自己零零散散的信息,即使侥幸没被人猜出来,都觉得像是被扒光衣服在裸,奔。 Omega。 我们A没有水蜜桃味。 靠,见识真少。 讲台上数学老师正在上课,穆清余听得心不在焉的,他复盘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得出结论这是工伤,是当初帮了陆归晚的后遗症。 被闻了隐藏味的底气于是又足了,他单手托腮,转身去看陆归晚,挑了一个暗示的眉。 陆归晚和他错频了,接受不到他的讯息。 “味道。”穆清余只好无声解释,“保密。” 陆归晚胸腔微震,笑了。 穆清余恨恨转身,翻开书包把手探进去,胡乱摸了一通掏出一把牛奶糖。 这糖是老牌子了,甜味最足,糖体又软。 穆清余没觉得爱吃甜食是件丢脸的事情,他从小吃到大,最夸张的时候兜里随时装满糖,小时候走一步掉三颗,后面跟满一串小朋友。 他把满手的糖放在陆归晚的桌上,粗粗估计有六颗,财大气粗:“封口费。” 陆归晚扫了一眼包装上的口味介绍,明知故问:“什么味?” 穆清余:“奶……靠,是爸爸我的味道。” 陆归晚恍然大悟:“爱吃奶糖?” 穆清余翻白眼:“爱吃不吃,我送出去的糖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收了,就代表你得答应我保密。” 陆归晚懂了:“强买强卖。” 穆清余嗯哼一声:“不服告我。” 陆归晚问他:“你知道一个人送和自己隐藏味相同的礼物意味着什么?” 穆清余得意的笑中立即添了一点无辜和恼羞成怒,两眼瞪圆了,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立即先发制人让他闭嘴。 陆归晚闭了一会嘴,在穆清余放松警惕的那一刻:“意味着他想勾引对方,想求欢,难道你不知道?” 穆清余的耳朵聋了。 陆归晚这个魔鬼。 穆清余把糖一颗颗地收回来,低头碎碎念:“没良心的,喂狗都不给你吃。” “行了。”陆归晚轻敲桌面,“我会替你保密。” 在学校里闷了一周,周末姗姗来迟。 陆归晚上车,司机跟他闲聊家里的情况,说,老爷夫人感情都好,二十几年情比金坚,同样的话陆归晚每周都得听,听得耳朵快要生茧, 车开在回家的路上,急驰的车轮飞速碾压柏油马路,天刚下过一场雨,路上积水飞溅,陆归晚烦绪顿生。他去看窗外一闪而过的沿途风景,觉得没意思,总提不起什么劲,干脆摁亮手机百无聊赖地刷着。 手指无意识中遵循本能,点开废弃已久的另一个社交账号页面,陆归晚低头看到那些复盘过不下十遍的聊天内容时,脸色登时就黑了。 他完完全全保留了将近六个月的暧昧信息。 这是他的初次恋爱,自诩成熟的男人对待初恋有着满腔虔诚的热爱,他坦言,爱她爱得快要死了。可是他被莫名其妙地甩了,甚至没有告知他一个合理的理由。 这种事情不能多想,想多了陆归晚就觉得心里边压了一丛火,理智随时都能崩盘,他把手机扔到手边,闭上酸涩的眼睛。 陆归晚在餐厅用好餐,和恋爱的父母见了一面,上楼又叫那东东谢黎陪着玩了几把游戏,因为实在无聊,看了两部电影后,很早就睡了。 到第二天早上,他下楼,陆知游才踏着晨露回到家。 陆知游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哥哥,omega,比他要大四岁,长相随他明艳动人的母亲,他比陆归晚要矮快半头,但脸生得十分漂亮。他的发型同样十分亮眼,半长的头发刚垂至肩角,笑得风情万种时挺迷人,活脱脱一个人间尤物。 陆归晚听见动静抬头,看到他哥进来,眉皱紧了。 因为通宵加宿醉,被司机接回来时陆知游像一团瘫软的烂泥,他眯眼站在光亮处思考半晌,认出坐在桌旁那位是他弟弟,于是放心大胆蹭过去,含糊不清:“弟弟,作业做完了吗?” 陆归晚挺骄傲的,呛话:“我现在从来不做作业。” 陆知游被这回答噎住了,长长哦一声:“那你要做作业的呀,长兄如父,哥哥现在是你的爸爸,你要听话。” “别。”陆归晚拒绝,“咱爸还健在,小心妈听到了过来揍你。” 陆归晚最终给他盛了一晚解酒汤,让他醒醒别做梦。 陆知游被迫喝完,之后半死不活趴在桌上,一双眼睛瞪大了不知道在想点什么,他可能是因为越发委屈了,才想倾诉:“我今天在酒吧遇到谢余令,他欺负我。” 陆归晚情绪淡淡的:“他的欺负不叫欺负。” 陆知游下巴搁着桌面,有气出没气进:“就是欺负。” 陆归晚又推给他一碗汤:“他只是想上你。” 陆归晚把脸埋臂弯:“不要。” 陆归晚于是道:“那就不要,你下次看到他的时候就说,omega是不能跟alpha一起玩的。”他又补充,“你就说这话是我说的,我不让你跟他玩。” 陆知游喝醉了,有点无理取闹:“不要,但是他欺负我。” 陆归晚叹气:“那他欺负你,我替你砍他。” 陆知游愣住,唇抿实了,也不愿意:“不要,你不要砍他。” 这天没法再聊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陆归晚把陆知游扔到一边,起身去遛狗。 他遛狗的时候顺道拐进谢黎家,那东东穿着睡衣匆匆赶来,三人打了一天的游戏。到接近傍晚陆归晚接到他妈的电话,说家里要有个同龄弟弟过来做客。 高速行驶的车内,穆清余百无聊赖地听他父亲穆恒点头哈腰地跟人打电话:“是是是,我们是快到了,我家那个臭小子这次也跟着来了。对,年纪都差不多,巧了,我家这个也在荣德读书,到时候让他们互相照应,好好好,没问题我跟他说。” 穆恒结束通话后扭头:“陆归晚你了解吗?” 穆清余的双眉拧实了,心想,没这么巧吧。 穆恒警告他:“等会到了陆家嘴巴甜一点,见人就喊知不知道,爸爸做生意不容易,你要多学着点,把人哄开心了一切都好说话。” 穆清余支吾了几声,没再应。 车子很快开到陆宅,走进大厅后穆清余看到白墙左侧挂着一张全家福,上了年纪的alpha男性两边分别坐着陆知游和陆归晚,前方中央则是一个温婉的女人,穆清余看过她的电影,著名影视演员连枝。 照片大概是很多年前拍摄的,陆归晚的模样显得幼龄,面部轮廓柔和,还带一点婴儿的肥,十足像个乖乖崽。 可爱,想捏一把他的脸。 见惯他日天日地的气势,这幅样子的陆归晚穆清余还是头一回见着,不禁稀奇无比。 穆恒强行把穆清余拉到座位上按着,教他等会见人时要好好叫,他先喊了两声伯父和伯母,之后又叫陆知游哥哥。轮到淡定坐在对面的陆归晚时,穆清余努力张了张嘴……但叫不出口。 穆恒推了他一把。 穆清余无语,自暴自弃:“哥哥。” “嗯,什么?”陆归晚此时也觉得缘分挺神奇,逗他玩,状似讶异地看着他。 没完了是吧,穆清余闭着眼睛大声地喊:“哥、哥。” 陆康放筷:“所以你们是同学?” 陆归晚抬头看了眼穆清余,穆清余接话:“我们是前后桌,不过刚认识。” 陆康和穆恒对视一眼,像在打哑语般:“缘分啊,这俩孩子长大后还能自己碰上。” 穆清余抓住重点:“我跟陆归晚小时候认识?” “认识认识,何止是认识。”陆康笑呵呵的,回忆,“是你几个月大的时候,对对对,八个月,被抱着来叔叔家找小晚玩,见过面。” “小清你不知道,你那时候特别胖。”陆康比划那个尺寸,“我当时一看就奇了,怎么几个月的小孩子胖成这么大一坨肉,衣服都装不下,也不给他减减肥。” 穆恒哈哈大笑:“养孩子嘛,要当猪养,当猪养没那么多忌讳,定点喂食,能吃得下去就好,你看我们小清,现在多么活蹦乱跳,都是小时候的功劳。” 陆康说:“是是是!” 穆清余拿筷的手微微颤抖,仔细去看陆归晚,发现这哥们老稳了,丝毫不慌。 陆康接着道:“当时我们把你跟小晚放在沙发上一起玩,后来你饿了,一饿就看上小晚背包里的牛奶瓶,要抢着喝,你猜怎么着?” 穆清余下意识问:“怎么着?” 这事,连陆归晚都暗中好奇听着。 陆知游皱着一双漂亮的眉,神情恍惚地打量穆清余,他突然想起一点什么,敦实的胖小子在他脑海一闪而过,陆知游的双眼猛地睁大了。 娘的,居然是这个倒霉蛋。 陆康想起当时那些事就乐得紧:“小晚他把奶瓶转了一圈给你看,问你想喝吗。” “你以前居然这么好。”穆清余侧身,跟陆归晚悄悄咬耳朵。 陆康又说:“然后小清你当时还不会说话,伸手爬过去想接奶瓶,小晚话一转,说想喝也不给你喝,当着你的面把牛奶全嗦了个精光,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一边跟你打架一边打奶嗝,可逗死我们。” 穆恒附和:“当时就觉得这孩子太古灵精怪了。” 陆归晚:“…………” “额。”穆清余被饮料噎到,缓了好一会,记仇,“我收回刚才的话。” 陆知游本来闷声吃饭,说起这些事他也兴致勃勃,加入话题:“他们两个经常打架,有一次穆清余仗着自己胖,和弟弟拼体重,坐在弟弟脸上把他坐哭了。” “然后。”他幽幽看过来,“我的手也被小胖子抓伤了,真的好凶,又凶又奶,长大果然是个alpha啊。” 得了,这顿饭没法吃了。 吃完饭,穆清余被要求上楼和陆归晚一起玩游戏联络感情,锁上门后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穆清余张了张口,视线在游戏室梭巡一圈,盘腿坐在白绒毯上:“玩吧。” 玩了几盘穆清余靠窗休息,他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风把香味送了进来,穆清余低头往花园里看,一大丛茉莉入眼。 陆归晚看到解释:“女朋友喜欢茉莉,种了一点。” 说起这个人,穆清余按捺不住好奇心:“真跟我很像?到底有多像,给我看一眼照片呗。” 陆归晚懒洋洋地直起腰:“自己去照镜子。” 穆清余打开手机前置看了一会,拨弄他额前的发,由衷夸:“你女朋友也太帅了。” 陆归晚提了提嘴角:“要点脸吧,不过如果真要说像,她眼角有一颗泪痣,你没有。” “这颗泪痣,你说过很多遍。”穆清余漫不经心地走过来,拿起手柄,他敛眉沉思一会,突然道,“我听说有泪痣的人都很好哭,原来你喜欢这种调子。” 陆归晚笑笑:“我喜欢,我只喜欢这种。” “流氓。”穆清余嘀咕一句。 真是直A癌。 过了一会,在一片沉默下,陆归晚开口问:“刚才桌上听叔叔说,小名叫桃桃?” 穆清余怔住,扔掉手柄否认:“过去的桃桃已经死了。” 陆归晚玩味地看他:“嫌弃名字不好听?” 穆清余靠过去,和他挨得近了一点,眼神直视陆归晚。他们靠得实在太近,几乎身体相贴,信息素的排斥让彼此都感觉难受:“你老实告诉我,平时会不会有信息素歧视?” “比如?” 穆清余以自己为例:“比如觉得水蜜桃这种味道只有O才能有,私底下把我当成omega。” 陆归晚的视线掠过两人相贴的皮肤,敷衍地笑笑:“当然不会。” 穆清余伸懒腰,观察他的神色,片刻神情松懈下来:“我可当真了。” 陆归晚漫不经心地回:“比黄金还真。” 周末结束后,周一,荣德论坛热闹了起来。 叶想打听情况回来:“今天是在投票选校草和校花,一共有六个投票区,对应六种性别,男A那边我选了陆归晚!还有小清你在第二!听说一中有不少人偷偷来给你投票。” 穆清余点开链接,这破东西游客不登录只能浏览无法投票,等他好不容易注册上了,听叶想实时播报,说陆归晚的票数又激增了几百。 他的意思是,男A这边的结果毫无悬念,陆归晚的身上压了大多数的投票一骑绝尘。 其次就是被几个一中学生推上去的穆清余,再是谢黎那东东和林疏言,这三人的票数咬得紧。 男A投票区,穆清余刚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陆归晚的那张偷拍照。 照片中陆归晚身穿一件普通的校服,但他天生衣架子,衣服穿在他身上格外有味道,他的视线从枝叶缝间落了下来,像把刀,一刀扎在了穆清余的心窝口。 叶想看一眼照片红一次脸,喃喃:“谁不想给陆归晚生孩子啊!生出来的小孩子一定特别好看!对了小清你知道么,我一个朋友跟他幼儿园是同个班,他说陆归晚小时候就是园里最可爱的宝宝。” 穆清余被逗笑了:“最可爱,有多可爱?” 叶想想不出形容词:“就特别可爱啊,哦还有呢,他说陆归晚从小就说自己以后要当影帝,说他妈妈是最厉害的明星,哈哈哈哈哈居然该死得萌。” “哦,说起这个。”穆清余继续浏览,头也不抬道,“我小时候把陆归晚坐哭过。” 叶想张大嘴:“啊,哪个做?” 那东东的脚步错愕顿住:“做哭?” “什么?”敏锐察觉到身边情绪的变化,穆清余愣愣抬头,他把手机扔在桌上,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想哪去了,坐,坐下的坐,我坐他身上,把他坐哭了。” 那东东眨眨眼,轻飘飘地骂了一句不要脸,又慢慢飘走了。 莫名其妙,穆清余赏他一个好走不送的眼神。 叶想继续捧着手机刷新票数,冲在吃瓜第一线:“男O那边的第一还是辛清流,女O是,诶!我看群里说,女O今年出了黑马,现在票数飙升,快超过第一的方一萌了,叫什么,叫穆小余,等等,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叶想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呢?”穆清余撑着腮帮子问,好奇,“给我看一眼黑马,我对妹子有兴趣。” 叶想干笑,颤抖着手,把手机送了上去。 穆清余认真扫了一眼,画面正巧停在穆小余的投票页面。。 是张蓝底证件照,照片里的女孩一头大波浪卷发,慵懒迷人,有对类似杏仁儿的漂亮眼睛,睫毛在高清镜头下根根可见。她的唇形最显眼,用评论中的原话来讲,叫:适合亲吻。 穆清余看了一眼,浑身血气冲向头顶,立即推开座椅站了起来。 这他妈的。 他脑袋里一根名为“安分守己”的弦,瞬间断成稀巴烂。 穆清余咬紧后槽牙:“谁给我p了照片放上去的,怎么没人跟我说?” 叶想茫然地刷评论:“他们是都在说跟你好像,但是都以为是你的妹妹,还以为你妹也转来荣德读书了。” 穆清余的棺材板都盖不住了。 他现在只想让那个乱P他照片的傻逼走黄泉路,灌他两口孟婆汤,一脚踢下畜生道。 叶想赶紧按住他:“我去查我去查,有后台账号,肯定跑不了。” “妈的。”穆清余愤怒地出了一拳,用力捶在桌面上。 陆归晚靠墙,指间夹一根快要燃烧殆尽的烟,叠着腿靠在那,百无聊赖地听那东东划着手机播报动态。对于这次投票结果,那东东愤懑不平:“林疏言就是沾了你的光,票数才会这么高。” 陆归晚一言难尽:“我是怎么跟他……凑一块的?” “他倒贴。”那东东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你这是扶贫。” 谢黎过来看一眼,吹了声口哨:“穆清余这张照片拍得不错,听说他是一中的校草。” “一中的校草还不是要来荣德被小晚压。”那东东哈哈大笑,但又不满,“不过夸他好看的是不是太多了。” “本来是好看。”谢黎道,话音刚落,余光扫到陆归晚投来的视线,不解地笑笑。 安静了一会,那东东突然倒吸一口气:“穆小余?靠,真的是穆清余,谁这么有才,我把照片发给你们了,你们快看。” 陆归晚打开对话框,放大那东东发给他的照片,他的眸光微闪,连呼吸都错乱几拍,猛地从倾斜的姿势中直起身。 他低头喃喃,黑发遮住他的眼睛:“好像,真的好像。” 是谢黎最先发现他的异样,提醒:“小晚,烟烧到你的手指了。” 那东东心疼:“很痛吧。” 陆归晚弹落指尖的灰,视线望向别处:“不痛,没什么感觉。” 他又克制不住地补充,“但是我现在看着穆小余这张照片,有感觉。” 谢黎问:“哪方面?” 陆归晚往教室走:“都有。” 第12章 叶想交际面广,很快查到恶作剧的那个人是谁,那人算是自投罗网,跟别人显摆自己p了穆清余的照片传上论坛,正好被叶想的朋友听到。 问到那人在三班,穆清余一言不发起身过去,推开门,迎面正好撞上陆归晚。 撞在结实的胸膛,被撞疼了,穆清余搓揉额头抱怨道:“这么硬。” 陆归晚不让路,像座山似地堵在门口。 因为不知名的情绪染上眼眸,四周暗波汹涌,从穆清余的角度看过去陆归晚好像发了疯,被黑发遮掩的眸光给他添了一点幽幽的气息,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个善茬。 穆清余压着气:“让让。” 陆归晚垂眸看着他,他这时候才发现穆清余的唇形十分好看,他盯着那张唇,觉得它像冬日雪景里的一点梅,艳丽的红点燃了他漂亮的五官。 陆归晚浑身热血冲冠,理智一脚踏出悬崖摇摇欲坠。 他们实在太像了。 那张照片激发他内心对前伴侣所有阴暗、见不了光的想法。 陆归晚紧了紧拳头,咬得腮帮子酸疼。 “有事?”穆清余试图推开他,“让让,我现在心情不好。” 陆归晚调整情绪,终于慢慢让开一条道,穆清余狐疑回头看了他一眼,带着一身怒气转身,往三班走去。 陆归晚跟在他的身后,叶想也巴巴地追上去。 穆清余进门,视线在教室梭巡一圈,问:“谁是丘上天。” 叫做丘上天的alpha就在穆清余手边,满不在乎地举了举手:“我在这,嘿我说哥们,我就一恶作剧,犯不着亲自来逮人吧,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显得自己多没面儿。” 穆清余皱眉:“恶作剧?这就是你给我p图的理由?” “大不了我把图删了。”丘上天站起来活动筋骨,不在意地撇撇嘴,“这事过了呗,别那么小气,以后在荣德我罩着你。” “操!”教室里声音此起彼伏,压低了互相传,“这是穆小余?老子的初恋没了。” “刚才还说我恋爱了!” “怎么是个alpha,不过还别说,就算是A也还是漂亮,戴上假发确实是校花吧。” “在我眼里就是校花。” 穆清余烦得要命:“闭嘴,吵什么吵,穆清余,不叫穆小余。” 论坛那张照片是基于原图修改的,基本没大动,只是假长发柔和了穆清余的面部轮廓,让他看起来更像女孩儿。他现在草草环视一圈,眉间沾染的怒气让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有人捂住鼻子,顶风作案:“就算是A我也可以,大不了就搞同性恋,这么漂亮死也值了,喂,留个联系方式呗!” 陆归晚不悦地站直了。 穆清余露出一抹笑,朝那个嚣张的alpha勾勾手:“你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 陆归晚不动声色地瞄了穆清余一眼,拳隐隐握紧。 “怎么突然笑得这么风情万种,来来来,来了。”那个alpha嘀咕,但禁不住诱惑站起来,一脸喜气,旁边觉得不对劲的同伴拉不住他,只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穆清余眯出一尾笑,待人靠近时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抵在墙壁上,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他一眼,从嘴里吐出嘲讽的话:“同性恋?是O不够漂亮还是你太美。” “你说我……”那人气得哆嗦唇瓣。 穆清余放开他,掸了掸手心,又露出那抹人畜无害的笑:“对,说你丑,滚吧,下次别乱嚼舌根。” 他随即拖过丘上天:“当着大家的面道声歉,我当这事过去。” 丘上天立即不服气地骂道:“让我道歉?娘了吧唧的,你还是A吗?” “会不会出事啊。”叶想挨到陆归晚身边,“要不要劝住小清?” 陆归晚仿佛第一次正眼看到这样的穆清余:“没关系,出事我顶着。” “好好好。”叶想忙点头。 穆清余给丘上天最后一次机会:“道歉。” “我日你……” 穆清余眸光微变,冷冷插话:“你日谁?” 他迅速抓住丘上天的手腕往下使劲一拧,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在地上,稍稍一用力,就把外强中干的alpha按得哭爹喊娘似地叫了出来,穆清余蹲下和他平视:“道不道歉?” “不道!”丘上天嚷嚷,“让我给一个不A不O的人道歉,死了这条心吧,你连信息素都不敢露,恐怕不是一个A!” 穆清余这回笑了:“是吗?” 他抬起右腿把人踢得踉跄不稳,再捉住他的脖子往地上放倒,中间过程快不过几秒,穆清余随后捉起alpha的两手剪至身后,半跪下去,膝盖顶着那人的背,让他以狼狈的姿势横趴在地面 “承认我是alpha吗?” 丘上天这才怕了,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穆清余捉住他的后领把他提起来,快速出一拳,打在他的小腹,动作狠厉,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微笑:“现在呢。” 脸面他妈能当饭吃啊,丘上天松口求饶。 陆归晚斜靠在墙上看着穆清余打架,刚才混沌快要发疯的大脑,被一捧冷水浇得彻底清醒过来。 眼前的穆清余,他是一个alpha,alpha的意思是,他们是同性。 他打架蛮横,力道瘆人,骨子里还残留着alpha的兽性。 陆归晚刚才因为这张相似的脸,产生“穆清余其实很漂亮很可爱”的诡异念头。漂亮么,漂亮,可爱么,不,现在的穆清余彪悍到根本无法用“可爱”这个词汇来形容他。 陆归晚低头去看手上的照片,他的热情逐渐被熄灭,穆清余和“她”的眉眼反反复复重合又分开,陆归晚心中的困惑拧巴着,直到穆清余挥拳的声音把他如云团的疑虑彻底打散。 他们不是一个人。 陆归晚想得快要发疯了,在他试图努力忘记这段感情时,总有不期然的事情出来刺激他的神经,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感情已经变质,变成难以触碰的独占欲。 “走了。”穆清余擦净手,叫陆归晚的名字,“快点走,等着老师过来抓人啊。” 陆归晚回神,警告了一眼地上的丘上天,并排和穆清余离开,叶想先走一步,穆清余拉着陆归晚来到三楼的拐角。 “有个事情问你。”他烦躁地挠头,“我看起来像alpha吗?” 陆归晚勾唇:“当然像,没人比你更像了。” “比你也像?”穆清余反问。 “那还差一点。”陆归晚往后靠在墙上,双腿交叠,随意的姿势,“别跟我比。” “不要脸。”穆清余骂着他,他送了陆归晚肩膀一拳,让他评价刚才自己打架的表现。 “没感想。”陆归晚提不起多少情绪,末了才道,“打人的那只手给我看看。” 穆清余不解,伸出右手。 陆归晚张开自己的手放在他旁边,对比,喃喃:“真白啊,不过红了。” 穆清余苦恼地收回手:“从小就白,容易出红印。” “挺不错的技能。”陆归晚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因为打架这件事,穆清余被秋后算账,处罚是打扫礼堂。 傍晚的时候陆归晚过去找他,刚走进空旷的礼堂,从前方传来潺潺琴声,他循声慢慢走过去,看到穆清余背对着他正在弹琴。 日落前的最后一丝余韵打在他身上,发丝上落了点调皮的阳光。 葱白的手指在琴键上快速移动,音乐如同流水倾泻而出。 陆归晚又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穆清余,收着他所有的傲气,挺拔而内敛。 他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出于自己说不清的原因慢慢听,陆归晚仰头,眼睛被灯光刺得微微眯上,他的胸腔震动,听到自己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情绪微松。 音乐戛然而止,陆归晚立即睁眼,起身看到穆清余迅速跳下舞台,朝着他奔来。 “你过来怎么不叫我。”穆清余踢出藏在座位下的垃圾桶,给他看,“打扫的战果。” 陆归晚看了一眼:“你扫了一平方的地?” “答对了,扫地是不可能扫地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扫地,这里弹琴超好玩的。”穆清余懒散地背上书包,伸懒腰,打着哈含糊不清道,“走了啊。” 陆归晚的视线从他微露的那截腰身上掠过,捻了捻指尖:“走吧。” 他们并排走在路上,地上打出两道长长的投影,偶尔交错。 陆归晚突然出声:“你会弹钢琴?” “当然会,我很喜欢这些。”穆清余说到自己的爱好滔滔不绝,“我从小就学钢琴。” 陆归晚勾唇角:“是么?” 穆清余道:“对!我以后想做音乐,其实我最近一直在看学校想学音乐,不过跟我爸妈有冲突。他们平时不管我,关键时候跳出来,这不行那不行,非要我以后跟着他们管公司,烦人。” “挺好的。”陆归晚说。 穆清余敛眉:“你觉得好?我觉得一点都不好。不对陆归晚,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 “有点。”陆归晚抬手按压眉心,“想到一些事,心情不是特别好。” 穆清余识趣地没问原因,切话题:“那你以后想干什么,你有什么特别想要做的爱好。” 陆归晚说:“以后跟着我哥进公司吧。” “哦,也对。”穆清余揶揄他,“毕竟不好好学习就要回家继承家业嘛,我还记得你那句座右铭呢,可逗死我了。” 下午,穆清余去受了一顿批评后凯旋而归,他刚好赶上第一节 的体育课,教游泳,过去的时候课已经开始了,穆清余换好衣服下水。 陆归晚刚游过一次,坐在岸上玩手机,他坐的位置靠近泳池边,没注意,首当其冲被溅一身水。陆归晚抬头去找肇事者,看到穆清余兴奋地朝着他的方向拍水面。 不仅用手还转身用腿,为了吸引陆归晚注意力无所不用其极,见人看过来时脸上扬起一抹笑,挥手:“嘿!刚才叫你你都听不到!等等等等,靠,你的身材绝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块腹肌,这怎么练的?” 陆归晚一言难尽:“你给我找单数的腹肌出来。” 穆清余又看了一会:“八块,数错了。 ” 穆清余喜欢水,一下水就兴奋,此时闹得不行:“陆归晚,下来比一场。” 陆归晚没什么兴趣,拒绝,他和吵闹的穆清余对视,视线缓缓向下。 他的视线像会打转,它有自己的意识,从穆清余的脸上移到了腿上,因为受到某种神秘的召唤,它定住不再动了。 陆归晚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alpha,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迅速捂住鼻子,克制地转身。 水里这腿,绝了。 这腿笔直、修长,关键在于白,很白。 第13章 穆清余沉在水里只露出一张脸,眼睛被池水打湿,沾着隐约的水光,两腿在泳池里不断踢,踢得陆归晚面前水花乱溅。 一滴忽得落在他的睫毛上,陆归晚微眨眼。 “哎!”穆清余突然一阵惊呼,他游到陆归晚身侧,攀着他的膝盖撑起半边身子,微低脑袋垂眸看着他,吃惊,“你的睫毛好长。” “别刺激我。”陆归晚挥开他的手,“滚下去。” “小气。”穆清余背对着他游开了,他瘦削的身体在泳池里完全打开,漂亮的肩膀落出一道完美流畅的线条,灯光一打,肩背上的水滴给他渡上一层薄薄的光。 陆归晚凝视他的背影,缓缓慢慢地发出一声:“操。” 挨得太近,刚才他都闻到了穆清余身上微甜的气息,心口被人挠了一把,痒。 这双腿……他收回自己的视线,心猿意马,他经由这件事想到了他的女朋友,他又在他们的身上找出一个共同点——腿。 那是他们约定好的第一次见面,他最先看到的不是对方的脸,而是腿,因为实在瞩目,笔直修长,迷你裙,红白长筒袜到膝,肌肤雪白。 斜靠在老梧桐树旁的女朋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为陆归晚的梦中情人和亵渎对象。 没有人能低估一个十八岁alpha的想象力。 扶江这几天正值雨季,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陆归晚起身往外走,他决定出去淋一场雨来清醒。 他跟女朋友是在半夜的一场匹配游戏里遇到的。 那个人,那时候顶着一个叫“江南小甜甜”的昵称,看性别标识是个小姑娘,刚上场就一言不发往前冲,她打得很烂,偏偏不自知,精神可嘉越挫越勇。 那东东在队伍里开麦骂她,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致敬,对方振振有词:“我说你至于吗这位朋友,你说我自己想死吗,我肯定不想死,谁不想活着。但是对面把我杀死了,这能怪我?你就应该去骂对面那个咬着我不放的傻逼。” 那东东:“你等等,有点道理。” 过了一会那东东想通了,回来:“狗孙子,你自己技术不行你还怪别人杀你,你知道对方为什么看上你杀个不停,就因为你是菜鸡!” 那人:“我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打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我们和气生财,一致对外行吗?玩游戏最怕遇到你这种,逼逼个没完 。” 那东东吐血三升:“你哪里买来的账号,你一个新手你来玩最高的排位?” 可能是自知理亏,他的气焰稍弱:“我不知道,别人给我账号让我玩,说打排位刺激最适合我。我们能赢吧,我的第一次不能输。不过我看另外两个兄弟打得不错,你也别逼逼了,我现在要去对面偷只野兽,没时间跟你在这耗。” 那东东喊住她,气急败坏:“你回来,长眼睛啊,野兽那边有人,算了,跟紧我。” 那次游戏体验简直是个噩梦,好在最后终于还是赢了。下了比赛他们正要再开一局,那人兴致勃勃地邀请他组队。 陆归晚本来要点拒绝,按的时候没留意点成了同意,对方进来后在组队框中和大家打招呼:“兄弟们又见面了,晚上好,玩到几点,我在家一个人,挺无聊的。” 那东东刚才和她相爱相杀骂上瘾了,脑子一抽道:“那就带着吧。” 玩到快半夜,结束时对方信誓旦旦保证:“以后有空我还来找你们玩,加个游戏好友。” 那东东在群里吐槽:“说得好像我们还要等她翻牌子来宠幸一样,她嫖我们她付钱了吗?小晚,下次别跟她玩了,怎么这么自来熟。” 陆归晚戴上卫衣帽,沿着操场跑道慢慢往前走。 后来,那个人尤爱黏着他,中间她终于得到一张改名卡,兴致勃勃说要改名,陆归晚有一天看到她把昵称改成我超A的,但没过几天又换回去了。 陆归晚走过半圈,回忆落在他和女朋友的第一次见面。 是在确定关系的一个月后,因为同在扶江,她兴奋地安排见面。 见面之后陆归晚才发现她长得很高,甚至有180上下,她有一头漂亮的长卷发,戴一面口罩,露出渲染过的眉眼,以及眼下那颗戳中陆归晚心脏的漂亮泪痣。 她的说话声音不像omega那样清亮,带有一点压低的哑,和平时聊天时的迥然不同,她解释说是得了感冒。 在见面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在夜景下互相拥抱,陆归晚到现在依旧清晰记得那时自己响如擂鼓的心跳声,以及那人隔着口罩亲吻他下巴时的柔软触感,她说:“我好喜欢你。” 那真是十分美好的一天。 体育馆内,游泳课结束,五班几个人换上衣服分两队打球。 篮球砸在地板的声音沉闷无比,无数人奔跑在硬质地面上,黑隆隆的弧形屋顶笼罩整片体育馆,它像一张天罗地网和一座巨大的死坟,乌泱泱地压在那东东心头上。 那东东拿肩撞谢黎,推了推他:“你说小晚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谢黎往下看人打球,随口问:“你怎么知道。” 那东东道:“父子连心。” 谢黎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古怪:“为什么不说母子连心。” “我欣赏你问了一个好问题。”那东东挺起胸膛,“因为我是一个A。” 谢黎把他脑袋往旁边推:“你还是看球赛吧。” 下面在进行一场简陋的篮球比赛,穆清余也在里面凑热闹。 那东东看了眼垂涎:“你还别说,穆清余这么看是真的很漂亮,他早上那张照片你也看了吧,水蜜桃味,你的沉香木心不心动?” 谢黎没理他。 那东东更凑近了点:“我想好久了,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穆清余。” 谢黎咋舌:“什么?这事怎么还没过?” 陆归晚正好上来,听见他们的对话,插话:“你喜欢穆清余?” 那东东吓了一跳,告状:“怎么可能,谢黎这傻逼说的。” 陆归晚看向谢黎。 谢黎锅从天上来,从球赛中回过神:“啊,什么?……哪个?那个?卧槽那东东你是傻逼吗,我他妈没说过,我是说你喜欢……靠,不说了,对,我说你喜欢穆清余,但是现在确定你不喜欢。” 那东东说你看吧,模样挺横。 陆归晚坐在他们旁边看了一会球赛,问:“穆清余进了几个球?” 谢黎没数,那东东知道:“四个,他打得还行。” 陆归晚盯着他:“弹跳力不错。”过了一会他有点控制不住地评价,“腿也不错。” “对!”那东东附和,“我一直想说,穆清余的腿就不该出现在一个A身上,绝了!” 他说起这些滔滔不绝:“又白又直,还特长,比辛清流那腿都要漂亮。还有,穆清余的腿上没什么毛,哪有男的不长毛,难道是跟他的信息素是水蜜桃有关?那他会有发。。情期吗?” 谢黎的手往那东东的腿上一搭,撩起他的裤腿:“你看看自己,也没有。” 那东东打了他一下。 陆归晚问:“你看到过?” “看到过啊,很多次了。”那东东回忆,“穆清余他特别浪,他每晚都光着腿在走廊上面跑来跑去,还不太穿衣服。” 陆归晚:“?” “每晚?”他重复,“我再确定一遍,你是说每晚?” 那东东点头:“对,每晚,穿着到屁股的睡衣,那件衣服白毛毛的,特别衬肤色,都不知道好多人把眼睛黏在他的腿上。自从他搬到宿舍,那群傻逼天天站在门口等他出来,他自己都不在意。不过当然,他是A,也不会吃什么亏。” 陆归晚:“!” 那东东继续:“我总觉得以后要是有人喜欢穆清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他的腿打断,不过,真的有人能管得住他?” 陆归晚:“!” “小晚。”谢黎过去搭他的肩搂住脖子,“嘿,回神了。” 陆归晚回神,神色淡淡:“没事。” 晚上,陆归晚站在门口,看着穆清余来来回回地从他面前经过。 “有事?”穆清余古怪地扫了他一眼,“你怎么一直站这看着我。” 陆归晚抱手斜靠在门上:“没事,你继续。” “不对劲。”穆清余嘀咕,走了几步偷瞄他一眼,顺着陆归晚凝住的视线往下看,步子错愕停住,狐疑,“你是在看……我的腿?” 陆归晚没否认,只说:“我在研究为什么你的腿这么长。” 凡事带上研究两字就少了点色0情的味道,即使借口冠冕堂皇但穆清余依旧没往别处想,他了然点头,右腿往前迈了一步,趁火打劫:“研究也行,给钱,看一眼一百。” 陆归晚抿出一点笑:“所以摸一次多少钱?” 穆清余想了想:“五百。” 陆归晚伸手去探口袋,末了摊手:“忘带钱包了。” 穆清余装模作样地和他玩了一会,突然想到一件事,让陆归晚等下后跑回宿舍,过半分钟他又出来,拿了颗长梗樱桃给陆归晚看。 “我新点亮的技巧。”他咬开樱桃梗含嘴里,腮帮子鼓鼓地看着陆归晚,没过一会他探出舌头,舌尖上下动了动,兴奋道,“看!” 他把樱桃梗打了一个结。 陆归晚吃惊地挑了下眉,他的后背紧贴冰冷的墙壁,墙壁的凉意被他体内汹涌的热染温,陆归晚的脑海因着对方放肆浪荡的动作轰得一声,浑身血气涌向头顶,有根紧绷的细弦断裂了。 喉结上下滚动,他夸穆清余:“挺厉害。” 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学这些稀奇古怪的技能。 夜间活动结束,穆清余正准备回房间,他走几步后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的气味开始变化,浓郁的青竹味像一场来势汹汹的雨,它赋予信息素更多求偶的含义。 这是? 穆清余错愕转身,对上陆归晚同样不可思议的眼神,深吸一口气:“你是,那个来了?” 陆归晚闭眼感受:“似乎是来了,提早了。” “怎么这时候来啊。”穆清余捂住鼻子走过去,“搞得像是我把你弄发,情了一样,我愧疚。” 第14章 好在宿舍楼有一间隔离室,专门应付紧急情况。 陆归晚的信息素太蛮横,又浓烈,不仅穆清余觉得燥,整栋楼里的都有点受不了,这里关着年轻气盛的A,此时沉闷得像座监狱。 穆清余站在一米开外,看着陆归晚慢慢将抑制剂推进体内,等针筒注空后他才松了一口气,靠墙轻喘着气。 他觉得他刚才闻着那股味,燥得差点打陆归晚一巴掌。 青竹本来没有什么味道,它更多类似阳光、雨水、春风等诸如此类的混合产物,穆清余说不上它具体是什么,但还挺好闻。拥有这类信息素的alpha大多性情温和,像陆归晚这样的很少见。 穆清余放他一个人在隔离室,嘱咐:“今晚我提供私人服务,有事打我电话。” 陆归晚抬眸,冷冷应了一声,额发微垂遮住了他的眼睛。 处于发0情期的A易燥易怒,情绪敏感,周期往往激发他们内心潜在的东西,例如孤独、偏执和暴力,穆清余看了他一会,推门出去:“行吧,忍着呗,加油挨过今晚。” 陆归晚的唇抿出一道死气沉沉的弧度,目送他离开。 “哦,对了。”穆清余折回来,扔给他一颗糖,“赏你的。” “滚吧。”陆归晚把头转回去。 穆清余甩着钥匙往回走,路过那东东的宿舍,他停下来敲门,准备把陆归晚的情况简单跟他们说一声,有特殊情况也好应付。 敲了三声门,没人应,他又去找谢黎,也没人。 那东东现在根本没空理他,因为刚才陆归晚的信息素刺激,他猝不及防地分化了。 来势汹汹,都没空给他挪窝,家里给他准备好的分化室、医生,牢记于心的各种技巧都用不上,他现在循着本能在床上打滚,疼。 疼,力气被突然抽去,骨头被用力打成三段,整个人浑身上下只有一张汗津津的皮肉支撑着,疼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搅弄床单的手指死白,茫然望着头顶那盏吊灯发呆。 疼得满身大汗,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抓起手机给谢黎打电话。 谢黎关水,摸了半天手机:“在洗澡,找我?你不是有我钥匙,直接进来就行了,我听不到,吵,你等下我挪个地,好了,你说话。怎么没声了,那东东,东东,宝贝?” 被那声宝贝唤得回了神,那东东摸一把额头的汗,望着水淋淋的手指尖发呆:“我要分化了。” “什么?”谢黎擦干身体。 “操,怎么办啊!”那东东茫然,“疼,谢黎,真的疼,你快过来,我疼死了,我看他们的经验上没说会疼啊,是不是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那什么,A中A?” 谢黎随手抓起一件衣服,穿上出去。 他闯进来的时候衣衫不整,拖长的白色睡衣用带子草草系住,那东东惨着一张脸笑话他:“你这幅打扮,我都以为你是来给我接生的。” 谢黎观察他的状态:“你一个A不会生孩子,忍着点,我去给你拿块毛巾咬着,分化会疼是因人而异的事,很正常,家里的医生还有二十分钟会过来。” 那东东握着他的手,像是交代遗言般,咬着毛巾含糊不清地说:“等我分化结束,周末我们就去测试信息素的匹配度,看看咱们三个的信息素排不排斥。” 谢黎应得快:“行。” 那东东继续:“然后还要再去alpha管理局登记,你说我的信息素味道会不会跟小晚一样特别稀少。对了还有,你陪我去找小可玩,找小可还是小美?” 谢黎想了会:“小可吧,你看起来更喜欢她,不过小可到底是谁?” 那东东喃喃:“我不知道,小可是泛指。疼,现在很疼,谢黎,你记不记得很早之前你让我用脑门砸核桃给你们吃,真的好痛啊,但是我还是听话地砸了,你说我当时是不是傻,你怎么可能这么对我,你跟我道歉。” 谢黎:“我错了我错了,用力。” 那东东抬眼疑惑:“用力?” 谢黎茫然:我说了用力?靠一紧张说错嘴了,安静,不是用力。” 那东东愤愤甩开他的手:“滚开,你是不是真当自己在给我接生?” 谢黎掐表算时间,等了五分钟他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劲,上网去查。 他记得那会他跟小晚分化都十分迅速,几分钟之内就会完事,alpha的分化时间和omega有很大差异,只有omega才…… 谢黎抿唇,对上那东东疑惑的眼神,迟疑,斟酌着给他解释:“按照现在这种情况,你难产了。” 那东东:“我现在没力气,等我生完……操!等老子分化完找你算账。” 谢黎胡乱给他擦了把脸上的汗:“那你加油,我等你。” “怎么突然这么温柔。”那东东一阵肉麻,身体往床那侧蜷缩,“你这样我都不适应了,算了,我还能再撑一会等医生过来。” 过了一会,他兴奋道:“应该快好了,我都闻着那味了,是血橙。” 谢黎闻到空气里那股清淡的味道,这才放心:“不过怎么是水果?” “血!血、橙!”那东东给谢黎把这水果名字拆开来读,蔑视道,“你懂我的意思?” 谢黎给他打完结束的药剂,再给他捧场:“懂,血橙,听名字就霸气。” 那不还是水果,他在心里想道。 “啊。”那东东翻了一个身,有气无力地趴着,手指戳弄软被上的一个角,“现在不太痛了,你叫医生他们别来了,大晚上的我自己能应付,周末再去找他们做检查。对了,我这边床都湿了不能睡人,等会去你那边挤一晚。” 谢黎抓起他的头发给他擦汗:“万一我们的信息素互相排斥。” 那东东任由他摆弄自己,又拉了拉他的衣角:“那你努力闻闻成熟男人的味道。” 谢黎仔细闻,脸色登时就变了,那东东像是从汗池里边给捞出来的,浑身汗津津,但神采奕奕地追问:“怎么样怎么样,好闻吧,我自己觉得特好闻。” “不是……”谢黎立即捂住鼻子,视线往他的后颈瞄,迅速往后大退一步。 那东东的手垂在半空摇摇晃晃的,笑容滞在嘴角:“怎么了,你嫌弃我?” 谢黎:“……我得跟你说一件事。” 那东东手撑床面,背靠墙壁坐起来:“准奏。” 谢黎:“你分化成了一个O。” 那东东愣住,摸他的后颈:“怎么可能。” “这这这这什么啊!”他摸到一片奇怪的东西,新生的腺体触感柔软,他吓得慌了神,语不成调,“你转过来给我看看,怎么你没有,你们怎么会没有这个?” 谢黎给他解释:“alpha虽然有腺体,但不会外显出来。” 那东东踉跄地下床,漫无目的地走:“我不相信,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不是A。” “那我是不是B?”他又追问,“我不是O吧,谢黎你跟我说,说我是B。” 谢黎过去死死按住他:“你别急,是O也没事,AO都只是一个性别,我跟小晚又不会因为你不是A就不跟你玩,是不是,没事啊,别难受。” 那东东咬着唇。 谢黎斟酌着说:“你上次不是想抢我那个签了名的篮球,送给你好不好,你还要什么,我去给你买,要不,我给你去小晚那里抢手办。” “丢人。”那东东说,“变成O,丢人,他们都会笑我。” “不会,学校里给你保密。”谢黎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别怕啊,没什么好丢人的。” “可是我不想变成O!”那东东有气无力地坐在床上,人往下倒,脑袋磕在墙壁上,喃喃,“我的人生完蛋了。” 好一会儿他才消停,谢黎看过去,原来睡着了。 穆清余半夜的时候被梦惊醒,他抓过手机眯眼看时间,两点半,嘀咕了几句正准备继续睡,想到陆归晚,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似乎他的发0情期反应很强烈,穆清余想起关门前他的最后一眼,被冷冷的眼光戳到心尖儿泛凉,他认命地穿上衣服,找来气味隔离口罩戴上,悄声出去。 打开隔离室的房门,穆清余放慢呼吸,适应黑暗后视线在室内梭巡一圈,没找到人,他古怪地往里走,脚被东西绊倒,忽得往前冲。 “我操。”穆清余下意识惊呼。 衣领被人拽紧,陆归晚稍稍用力把他拉回自己身侧,推着穆清余坐下,用力道把他困实了。 “半夜来我房间,有事?”他啪嗒一声摁亮手上的打火机,神情晦暗不明。 穆清余伸手正正口罩,就着仅有的火苗打量四周环境,吃惊:“你怎么坐在地上?” “睡不着。”陆归晚敷衍道,“坐地上看风景。” 穆清余跟着看出去:“一片黑,有什么好看的。” “看我老婆在哪里。”陆归晚说。 “一条可怜的单身狗啊。”穆清余叹气。 陆归晚看了他一眼,提了提嘴角:“数学老师教的量词?” 穆清余顿时语塞,半晌后他撑着地起来,摸到墙面上的开关打开,室内顿时一片亮堂。 地面狼藉,陆归晚的脚边烟头散了一地。 他的上身只着一件黑背心,紧身衣勒出身上漂亮的肌肉线条。 “呦。”穆清余吹了声口哨,盘腿坐下,神神叨叨的,“这么着,我会看手相。” 陆归晚狐疑地投去一眼。 “我给你看手相。”穆清余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算算你的老婆现在在哪儿。” 陆归晚一言不发,垂眼,任由他摆弄自己。 温热的指尖在他手心指指点点,清亮的嗓音响在耳畔,在特殊的时期任何动作都像挑逗,即使对面只是一个alpha。 陆归晚忍着那波痒意,不动声色地蜷起右腿。 “生命线、事业线,哦,这是爱情线。”穆清余叨叨,他抬头递给陆归晚一个挑衅的眼神,说,“我算出你命里缺什么了。” 陆归晚饶有兴趣地抬头。 “命里缺我啊。”穆清余哈哈大笑,无意识地骚了他的手心一把,“你说对不对啊陆归晚,命里是不是缺一个我。” 陆归晚身体一僵,用力缩回手:“不好笑。” “没劲。”穆清余撇嘴,他屈指敲敲墙壁,“发0情期的时候脾气这么差,没平时幽默,你还是一头撞死吧,没救了。” “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陆归晚问。 “老实说呢。”穆清余承认,“我因为比较担心你,所以半夜过来看你一眼。” 陆归晚意外。 穆清余打断他的思考:“以前发0情期的时候有人陪着吗?” 陆归晚说没有,因为习惯一个人。 “那我勉为其难陪你一会,我把口罩都戴上了,没事。”穆清余拉他起来,“别坐地上,我大发慈悲陪你聊会天,不收你钱。” “不过。”他话锋一转,严肃,“有个请求,不准发出非常古怪的声音,你要是忍不住就去厕所打飞机,不能当着我的面,我怕别人听到,到时候传出误会。” 陆归晚看着他:“最后一点我不太能理解,古怪的声音?” “古怪的声音就是。”穆清余摸到开关关灯,亲自给他演示,“啊~啊~~啊~~~这样子。” 这一声,声音压得低,尾调却又拖得长,像有人在耳边拿着羽毛徐徐图之。 痒,克制不住觉得痒,连身体都忍不住战栗了一下,一股酥麻感冲至头顶。陆归晚在黑暗中屏住呼吸,他的喉结滚动三下,终于堪堪克制住了,过去打开灯。 穆清余觉得灯刺眼,拿手挡住眼睛,不悦:“关了。” 陆归晚咬紧后槽牙:“我现在需要开灯告诉自己,你是一个alpha。” “你发0情期的时候怎么这么不好玩。”穆清余走过去倒在床上,“啊~啊~啊~~~” 第15章 “早。”被半夜赶出房间的穆清余于清早拎着早餐准时出现在隔离室门口。 “我都被自己怪死了。”他拎高那袋早餐面露疑惑,“我真的从来不知道穆清余同学有这么这么这么乐于助人,喂陆归晚你说,我们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好的。” 陆归晚洗了一把脸,抹掉额头泛湿的水渍:“你生病陪你去医院那时候。” “那行。”穆清余把早餐扔给他,“吃吧,还热着,我特意跑去食堂给你打包的东西。” 陆归晚看了眼手中的糕点,转向穆清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口味?” 穆清余从手机屏幕前抬头:“啊?我当时脑子一热,觉得你肯定喜欢吃,就买了。” “凑巧吧。”陆归晚敛去眼底的疑惑。 穆清余坐在座位上休息,翘了一腿看陆归晚吃早点,他莫名产生一种投喂成功的乐趣,说不上来,就觉得看他吃饭也挺好玩。 吃相真不错。 “对了。”他想起一件事,“刚才过来的时候,在走廊上闻到omega的信息素,不是特别浓,但就是有那味。” 陆归晚抬头:“是吗?” “有,水果味的,具体不知道是什么,挺香。”穆清余耸了耸肩,又想起谢黎,“过来的时候还碰到谢黎了,跟他打招呼都没反应,我真没夸张,跟幽灵似的,背着书包飘着在走路,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这样。” 陆归晚古怪地皱起眉,决定到时候去问问。 穆清余刚走进教室,隐约觉得气氛不对,正准备去问叶想,先收到了对方的群聊邀请。 他奇怪回复:大清没亡是什么群聊? 叶想:你先进去看一眼,我再给你解释。 穆清余刚加入群聊,无所适从时被一群刷屏的尖叫砸晕了脑袋,恰好这时叶想私聊解释:大清没亡=晚清=陆归晚+穆清余。 穆清余:我跟陆归晚的cp名??? 叶想:今天早上刚兴起的邪教势力,我在替你打探情况。 穆清余:……为什么不叫鱼丸,看不起谁? 叶想附和:就是!不过你……昨天真的陪陆归晚去隔离室了?他们都在这么说。 穆清余:你说过不对身边的人下手。 叶想无理取闹:难道想想就不能关心一下他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吗! 穆清余警告他:最好是这样。 叶想:下次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跟alpha呆一间。 穆清余: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陆归晚。 叶想:? 穆清余:他被我折腾得今天没办法来上学。 叶想:想想不太懂。 穆清余:小孩子不要听,想想乖。 他和叶想聊完天,转身点进新加入的群聊。 对于这件事他倒没有太大的反感,毕竟当初在一中的时候也经常出现,只是跟一个alpha凑一对,穆清余觉得无比稀奇。 这怎么搞,这都能嗑起来? 消息框闪烁不停。 “听我男朋友说,昨天陆归晚的周期来了,穆清余过去隔离室跟他呆了一晚上。” “没说完整吧,我补充一个猛料,昨天外面有人听到穆清余在叫,你懂吧,那边的隔离室主要是为了隔离气味,不隔音。” “我也来补充!而且今天早上有人在路上看到穆清余,嘴巴是肿着的!” 穆清余:“!” 他问人借了镜子打量自己,嘴唇压根没肿,好好的。 “卧槽真的有情况啊!我老早就觉得这俩人不对劲了,穆清余有一天穿了陆归晚的衣服,带他的青竹味儿。以前我都没地说!今天终于找到组织了!” “狗鼻子么这都闻得到。” “校草的信息素你闻过会忘?而且就穆清余那个身板,穿这么大的衣服当法衣吗?” 穆清余的一张脸都皱成一团了,神他妈法衣。 “他们两个真那个过吧,以前在食堂遇到过一次,感觉气氛特别默契,这么一对比,陆归晚跟林疏言真的屁都不是。” “对,穆清余看陆归晚的眼神都不一样,很有味道,小媳妇一样腼腆,他要是个O就好了,是个O还能给校草生宝宝。” “喂,A怎么了,不要看不起A啊,AA配多好嗑,张力十足,白天是兄弟,晚上床上叫哥哥。而且A特别耐受,各种花样随便折腾都不喊一声疼,O能做到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画面感都有了,别搞事啊。” “怪不得啊,我刚想说,以校草的能力,怎么穆清余今天还能从床上起来!” “喂,你们别搞颜色,嗑归嗑,这种事情不要乱说!适可而止!我们是有原则的!” 穆清余眨眨眼,看成一个傻逼。 靠……他跟陆归晚? AA恋? 他,下面?看不起谁? 都他妈给我说清楚! 穆清余的额头搁桌板上,有气无力地静了一会,想退出群聊眼不见心不烦,手指在按钮键上徘徊片刻,又收了回来。 他决定留下来,看看这群人还能掀出点什么风浪。 终于挨到了周末放学,恢复正常的陆归晚叫住穆清余,说是他哥为了感谢他的照顾,特意请他去吃晚饭。 陆知游亲自过来学校接人,脸上挂了副墨镜,单手插兜靠在车边,脑袋高高扬起,看起来骄纵又放肆,。他的头发半长垂在肩边,总有那么一点风流劲,刘海挑染了一个色,又很不良。 总之,像只漂亮的花孔雀。 陆归晚走到一半,嫌弃地拿出口罩戴上,又扔给穆清余一只。 陆知游订好了位置带他们过去,菜刚上齐吃了没几口,陆归晚咳一声,眉往上挑,过一会眼又往下低,很刻意的动作。 穆清余不懂,却见陆知游扭头往后一看,再回来时气势汹汹。 “出门就得看黄历,居然这么背。”陆知游反复嘀咕,苦恼地挠头,问陆归晚,“怎么办,哥哥根本不想看到他,他怎么这么烦,我走哪就跟到哪。” 陆归晚把醒好的红酒斟入高脚杯,慢条斯理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不是偶遇?” “我感觉他特别喜欢我啊,毕竟你哥我魅力难挡。”陆知游伸手撩了撩发,“当然,老屋子着上一次火就够了,铁树开花不容易,我得理解他,老男人嘛,那方面不行很正常。” 穆清余迷惑地看着这只花孔雀。 陆归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多了啊哥哥,做人不能太自信,我记得谢哥正值壮年。” “那让小清来评评理。”陆知游两手托住脸,朝穆清余抛了个含情脉脉的媚眼,问,“你觉得我好看吗?” “哥。”陆知游放下刀叉,“喂!” 陆知游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又不是在勾引你老婆。” 陆归晚咬牙看了会窗外,气急败坏地用掌心捂住穆清余眼睛:“不准看。” 陆知游狐疑:“我不太懂,你们什么关系。” “同学关系。”穆清余躲开陆归晚的桎梏,打落他的手,心里也奇怪。 陆知游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被叫做谢哥的男人很快经过,他的个子生得极高,好似不弯身就会撞上天花板,身影像山,沉沉地压下来。他穿一身深蓝西装,别了根精致的胸针,刘海悉数往后梳,鼻梁高挺,轮廓流畅立体,像混血儿。 就是,穆清余计算他的年纪,三十往上走?挺成熟。 谢余令看到陆知游没反应,不动声色地绕过去,陆知游有点愣,抓着桌面的指尖泛白,气不打一处来,抓起钥匙就要扔过去,质问:“叔叔看不到我?” 谢余令才返回来,声音沉沉,视线掠过穆清余:“好久不见宝贝。” “哥。”陆归晚招呼他,“一起吃顿饭。” 三人餐变成四人食,四周气氛怪异,穆清余吃得食不知味,他俯低身体给陆归晚发消息:“这位是?” “谢黎的哥哥。”陆归晚回。 “几岁了啊。”穆清余问,“挺年轻,但是又很成熟。” “31。” “怪不得,我就觉得应该三十往上走。”穆清余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哥叫叔叔,你叫他哥?” 陆归晚过好久才回:“可能是他们之间的情趣。” 哎,穆清余笑吟吟地抬起头,挺有意思。 吃到半途穆清余离席去洗了一趟手,回来的时候他正经过陆归晚,因为地面湿滑,整个人没稳住重心,猝不及防地朝前栽倒。 “我操。”穆清余发出遗言。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稳稳当当地一屁股坐在了陆归晚的大腿上。 尴尬,令人窒息的尴尬扑面而来,陆归晚手中的餐具错愕落地。 “当。”刀叉落地的声音害得穆清余一个激灵。 唉,这不太对劲啊,难堪归难堪,但穆清余白着脸感受一会,屁股微微挪了一寸地。 操…… 他回原位坐着,埋头缓了会尴尬劲,在网上私聊陆归晚:“以前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说这个世界上有公平吗?” 陆归晚回他:“说人话。” “以前我觉得上帝一定是公平的,比如某些人,家世好样貌好身材好。”穆清余幽幽道,“所以我总觉得上帝一定把他那里整小了。” 陆归晚:“?” 穆清余嫉妒道:“我可以给你点一份可乐吗?” 陆归晚:“为什么?” “因为可乐杀精。”穆清余说,“答应我,多喝点好吗宝贝?” 第16章 晚饭结束,陆归晚识趣地先带穆清余离开。 临走前穆清余回头看了眼并排端坐的那一对,亦步亦趋跟在陆归晚身后,追上问:“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哥说,他跟那个人的AO信息素匹配度是百分之百。” 陆归晚来来回回地抛高手上的钥匙串,点了下头。 穆清余奇怪:“百分百都没在一起啊。” 陆归晚的步子停住,穆清余来不及刹车,和他撞在了一块。 “穆清余。”陆归晚叫他的名字,认真转过身,“我很好奇你的择偶观。” 穆清余略一沉吟:“我的?这简单,首先要符合我的审美,其次,我们的匹配值必须要高,起码要七十以上,七十以下的话,我再喜欢也只能免谈。” 陆归晚继续往前走:“我和你相反,我不相信这些东西。” 穆清余嘀咕道:“可是现在谁谈恋爱不得用机器把自己测一测,你为什么偏要搞得特立独行。生理课上老师不是说了,信息素的那什么也有快感,你不心动?” 陆归晚垂下眼皮子看着他:“你心动吗?” “当然。”穆清余爽快道,“我都快成年了好吧,除非是性@冷淡……” 他上前一步,压了点嗓音,痞里痞气道:“才会不喜欢这种大人的游戏。” 陆归晚垂眸对上穆清余明亮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吞咽口水。 他的择偶观其实简单,不过两个字:听话。陆归晚喜欢一切听话的活物,他骨子里的强势基因让他习惯在任何一段关系中占据支配地位,爱情中更甚一步。 但穆清余让他看到了鲜活的背面,那是完全的两个极端,他不可控,嚣张霸道,alpha的身份给他添上一层保护衣。 可是挺好玩,陆归晚收回视线:“等你成年,我帮你挑一个。” “再说吧,这事不急。”穆清余摆摆手,快步往前走。 得赶紧走,不能让他看出自己是嘴上的王者。 因为是在市中心,两人吃完饭无所事事,准备稀里糊涂地逛会街。 手机恰好响了,看清来电后穆清余眉目紧蹙,好心情一扫而空。 接起电话没说话,只听到崔玉女士冷淡的声音:“我可能要跟你爸离婚,你这几天好好想想要跟谁,我建议你最好是跟我,我能照顾你。” 穆清余的脚步停在陆归晚被路灯打出的投影上。 陆归晚跟着停下。 穆清余缓了好一会,质问:“你怎么照顾我,给我用不完的钱?” 电话里的声音公事公办,情绪毫无起伏:“抱歉桃桃,是妈妈最近的工作太忙,等下次,妈妈空下来带你出去玩,你要知道,妈妈永远爱你。” 穆清余冷淡地回应:“哦,我也爱你。” “桃桃乖,妈妈这边有事先挂了,等下次,下次再好好跟你说。”崔玉说了几句立即挂断电话,穆清余原本还要说点什么,声音卡在喉咙里,胡乱地咽了下去。 陆归晚识趣地等了他一会,才伸手在他面前招了招:“回神。” 穆清余茫然地咬唇,目光空洞。 “喂。”陆归晚凭空打了一个响指,叫他小名,“桃桃。” 穆清余愤怒地剐了他一眼:“你肉不肉麻,叫我有事?” “踩着我影子了。”陆归晚插兜。 穆清余疑惑低头看:“什么,所以?” “影子说,疼。”陆归晚提了提嘴角,好笑地说,“你往前走,别踩着它。” 穆清余迷惑地朝前走了几步,缓慢得像是只提线木偶,陆归晚追上他的身影,从后单手搂住他的肩,和他并排,半拖着他往前走:“带你去逛街。” 扶江的市中心有号称全国最繁华的商业街,穆清余磕磕绊绊挤在人堆里,心不在焉地低头。他身上散着一股可怜的颓靡劲,让人忍不住想在他那张漂亮但又灰败的脸上添点光。 奇怪和莫名其妙的保护欲,让四周萦绕着轻浮的暧昧。 “没劲。”穆清余突然大声说,“没劲,我想回家,你不用管我,不用你管。” 他试图去躲陆归晚搭在肩膀的那只手,路人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纷纷绕远站开,后背陌生人灼烧的视线让陆归晚心生不适,他松手:“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冲我喊干什么。” “反正别管我。”穆清余倔强地偏过脑袋,“你先走,我自己静静。” 陆归晚砸了砸嘴,品着他的话:“行,是我多管闲事。” 穆清余朝他挥挥手:“走走走。” 陆归晚的嘴角牵起一丝嘲讽的笑,慢慢往后退,咬着音挤出一道声:“操。” 等他离开,穆清余背着书包漫无目的地随着大流走,他属实有点茫然,脚下步子虚浮,一不留神被人撞到了肩膀,踉跄着撞在前面人的背上。 “抱歉。”他低声道歉,继续跟幽灵似地飘着到处走。 半晌他回神,迷迷茫茫地想,刚才是不是跟陆归晚吵架了,是吵架了,他的记忆定格在陆归晚沉如水的脸上,难得有一丝懊悔。 他想道歉,手指在键盘上踌躇,打出对不起三个字,又被他一点点慢慢地删掉。 正好停在一家酒吧前,穆清余踌躇好久,决定进去。 不好跟人说,他其实本质一乖宝。 不抽烟不喝酒,叛逆的事儿很少干,这还是他第一回 来这里。 穆清余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几杯酒,酒入口辛辣,呛得他直吐舌。 一整杯下肚腹腔火热,脸颊染上一层红,处于持续兴奋状态。点的有几杯酒里加了冰块,穆清余含了冰块在口腔,冰气撞上酒气,腹中冰火两重天,愈发不清醒起来。 他躺在那,觉得似乎有点儿漏信息素了。 水蜜桃可真香,他迷迷糊糊地想,都想吃了自己。 喝醉酒了要干点什么,穆清余先爬起来给他爸妈打电话,叉着腰含糊不清地分别骂了两人好一会,他强行挂断后又去找陆归晚,头一回没人接,他不服气地再接再厉。 意识已经开始不清醒,各种模糊的回忆和现实交错,穆清余委屈地想,陆归晚怎么能不接他的电话,陆归晚怎么可能,陆归晚怎么敢。 陆归晚是谁啊,陆归晚那是他的男朋友,是他装O也要谈下去的对象。 初吻都给他了。 渣男,不要脸,提上裤子就跑。 穆清余的脸颊贴紧手机,不耐烦地听着话筒里短促的消息提示音,他的呼吸粗重,脸憋得通红,空出的一手不安分地撑在膝盖上,揪弄那条可怜的裤子。 快接快接快接快接,这里的味道好难闻,快来接他回家。 还要干什么,哦对,还要道歉,不应该赶他走。 打了好几遍,陆归晚的声音这才冷淡地出现在话筒:“有事?” “喂。”穆清余懊恼地拍脑袋,他又有点儿记不起来了,“你是……谁啊?” 经过电话线处理的声音有些失真,和他本来的音色很有差别,醉酒后反而温顺下来。 嘟囔着,又柔又软,带着点上翘的可爱尾音,仿佛不谙世事的稚子。 陆归晚立即转身往回走:“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 穆清余艰难地想,终于想起来了:“我在小葵花幼儿园。” 陆归晚一怔:“什么?” 穆清余嚷嚷:“小葵花幼儿园,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在幼儿园门口,老师牵着桃桃的手,等爸爸你来接我。”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轻了下去,用让陆归晚血脉喷张的语调撒娇:“别的小朋友都被他们的爸爸妈妈接走了,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桃桃啊?” “噗。”陆归晚扶着墙站住,憋笑。 电话那头轻慢的呼吸声勾得他有一瞬间失了神,陆归晚努力稳住心绪,手把手教他:“你把手机给随便经过的一个人,让他跟我说在哪个酒吧。” 又故意占他便宜:“然后桃桃乖乖等爸爸来接你,电话别挂,听话。” 白捡了个儿子啊。 穆清余的酒品确实不好,他在醉酒状态下思绪混乱,电话那头一会叫爸爸,一会又要妈妈来,吵着闹着过了好久,中间偶尔清醒,脸贴手机含糊不清地讲话,终于认人了:“陆归晚,我好像在给你打电话,我好困,我的信息素味出来了。” 陆归晚走得快:“我快到了,你别睡觉,有人搭讪不要理。” 穆清余的思绪跳跃:“我想,刷题。” “什么?” 穆清余兴致冲冲:“我想,刷题,我带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陆归晚觉得他怎么这么好玩:“……不是这么断句的,你考一年就够了,不用三年。不过想刷题?你什么都不会做,刷题?” 穆清余:“我不管,我刷题,等你来,接我。” 他的声音又轻了下去,“你快来接我,然后我,要跟你道歉,我今天,不该凶你。” 陆归晚的心猛地一跳,他那副被所有人认为嚣张跋扈的性格在此刻穆清余的面前收起了爪牙,他像被撸顺的大猫,说:“没事。” 穆清余紧张地坐在卡位上,举着手机等陆归晚过来接他,他头重脚轻,酒气蒸腾烧入他的大脑,他迷迷糊糊地摇头,这时有人过来拍他的脸。 他勉强睁开一道眼缝,龇牙:“干嘛!” 那人露出猥琐的笑:“小可爱,一个人来喝酒吗,要不要哥哥陪陪你。” 陆归晚低骂了一声操,又听到电话那头穆清余强行凶恶的声音:“你不要过来,我在跟人打电话,你知道,他是谁吗?” “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马上就要来接我回家了。” “滚开,小心我男朋友揍死你。” “我男朋友能一打十。” 第17章 陆归晚踏进酒吧的时候还感觉浑身难受。 男朋友那三个字只是穆清余醉酒时的胡话,算不了真,但就是……肉麻,尤其,这是从一个alpha嘴里脱口而出的亲昵称呼。 他沿着过道找人,找到穆清余时看到他仰面躺在沙发上,呼声断断续续,脸上盖了一本紫色习题集,浑身散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水蜜桃甜味。 甜和酒气相撞,滋出旺盛的火苗,他这幅模样,像幼童携宝过市。 四周贪婪的眼神让陆归晚心中不悦,他快速过去拉起穆清余。 刚把他的半边身体拖出沙发,穆清余伸手迅速拉住他的手腕往下用力,陆归晚猝不及防,一腿半跪和他挨在了一起。 信息素在一瞬间被撞散了,像道道丝线紧密交缠,穆清余感觉不适:“难受。” “难受也受着。”陆归晚毫不手软地把他摇醒,等穆清余睁开一道眼缝看他,问,“接下来去哪里,我送你回家?” 思绪混乱,穆清余茫然地看着他,笼罩他的、影影绰绰的高大身影填补记忆中那片空白残缺的画面,醉酒后的情绪是被引线牵引的炸弹,一触即燃。 他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依赖感。 穆清余拉住陆归晚,讨好:“我不想回家,家里没人。” 陆归晚嫌弃他满身的酒味:“难道去我家?” 穆清余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好啊,去你家。” 陆归晚毫不留情:“不去,我不会把外面的醉鬼带回去。” 穆清余摇着他的衣摆,声音黏黏的:“可是我不是外人啊。” 陆归晚怀疑自己听岔了:“什么?” 他半跪下来,抢过穆清余的书包,让他直视自己:“你告诉我,我是谁,认得出我吗?” 穆清余停下收拾的动作,慢慢歪头打量他。 他们的视线在半空汇聚成点,四周放浪的声音悉数消失,在时间的分秒流逝中穆清余的眼睛突然诡异地放亮。 酒吧中光怪陆离的灯光不断从他脸上错落而过,这幅模样足够迷人心智,他兴奋地指着人,丢失的记忆短暂回来:“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啊,你是我的男朋友,是我老公。” 陆归晚怔住,握不紧的手机滑落在地上,他正低头去捡,穆清余从正面扑过去,陆归晚猝不及防被他扑得满怀,被迫向后踉跄。 穆清余紧贴着他,胡乱地叫:“老公,男朋友,小宝贝,都是我的,我的,都是穆清余的。不准抢,谁都不准抢,抢了打死他。” 陆归晚的肩角被穆清余的脸蛋软肉不断磨蹭,他哭笑不得地拍拍他后背:“行行行,你的你的,现在先起来。” “那我能去你家吗?”穆清余抬头问,“我不去你家我会哭出来的。” “你哭,哭得让我满意了我就答应。”陆归晚示意。 穆清余跪坐在沙发上,装模作样地嗷了几嗓子,又拿手背擦擦脸,陆归晚有趣地看着他,拿出手机录像:“叫声老公。” 穆清余乖乖地叫。 陆归晚又说:“叫声爸爸。” 穆清余也听话地叫了。 “叫声哥哥。” 穆清余瘪着嘴,任由他摆弄自己:“哥哥。” 陆归晚心满意足收回手机,颔首,背过他的书包:“走吧。” 陆知游把车留给他了,陆归晚自己开车回去,途中穆清余又犯了病。 他垂手坐在副驾上,双目无神地目视前方,在短暂的思考后转身承认自己的错误:“其实你确实不是我的老公,是我弄错了。” 陆归晚挑了挑眉:“你一个alpha叫别人老公?” 穆清余没理他,自言自语:“你是我媳妇,我是你老公。” 陆归晚急刹车,停在路边:“穆清余,别惹我生气。” “我好想搞你啊。”穆清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以前天天都想把你骗到床上,我觉得你好可爱好好看,我想把你关起来。” 陆归晚咬着音骂了一声操,他都不知道穆清余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完全醉得糊涂了,连A和O都分不清楚。 穆清余说完长长的这一段,朝陆归晚打了个水蜜桃味的酒嗝,他紧盯着陆归晚,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沾染了莫名其妙的占有欲,让他看起来像个小变态。 “总之。”穆清余认真总结,霸气十足,“我,喜欢你,你,也要喜欢我。”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陆归晚吓他,“我喜欢文静听话的。” “我改。”穆清余被他吓得脸色惨白,唇瓣哆嗦,“改,我都改。” 他拿指尖轻轻捻着陆归晚的一片衣角,用可怜的语调说话:“不要不喜欢我。” 陆归晚不上心地道:“行,你先好好坐着。” 确实安静坐了半程,但意外又接踵而至,穆清余爬过来,手像蛇一样缠紧陆归晚的腰,说话如同下咒,碎碎念地蛊惑着人:“好热啊,老婆,我摸摸你好不好,我忍不住了。” “我操。”陆归晚瞪大眼睛,下意识往旁边一躲,果断抬腿踢在穆清余的侧腰上,穆清余一阵痛呼,掀起衬衣低头看,一身白皮上红印明显。 他的心脏碎成一瓣瓣的了:“你这是家暴。” 陆归晚咬着这个奇怪的词:“家暴?” 穆清余去掏手机,气得手都在抖:“你对我不好,我要打电话给我妈妈告状,说你打我,你打我!” 最后一声几乎是吼着出来的。 陆归晚确实茫然了一会,他把车停在路边,决定不跟疯子计较,他的耐心快要耗费殆尽,忍着想要把人赶下车的冲动,膈应地揉了揉穆清余的头发。 “乖。”他面无表情地安慰,“我最喜欢你,我特别喜欢你,但是现在我在开车。” “回去一起睡觉好吗?”穆清余得寸进尺,“我跟你睡觉是天经地义的事,警察都管不了别人家的家务事。” 清晨第一声鸟鸣刚响,陆归晚睁眼,满床酒气呕得他难受,他伸手去床边摸手机,摸到一丛毛绒绒的东西。 是头发,他定眼看,松手,穆清余被他拎起的脑袋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床上,他把头埋进被里哼唧一会,说不要起。 他嘀咕着在说些话,陆归晚凑近听,听到这狗在撒娇:“不要,我在长身体,再多睡一会儿。” 装尼玛嫩。 陆归晚微笑地克制自己的脾气,起身离开时垂眸踢了穆请余一脚,把他从这头踢到那头,赤着身体去浴室洗澡。 他离开不久,穆清余悠悠转醒。 初次醉酒并不是一趟好体验,他下地时膝盖一弯差点跪下去,直起身时眼前视线天旋地转,眼一翻差点就要交代在这里,也没来得及管这儿是哪里了。 他被憋得慌,想找地放水,眯着眼睛一扇扇门推过去,他此时的精神状态跟智障没有两样,听见水声人就兴奋,不管里面有没有人在,像猴一样开门窜了进去。 门哐当撞上墙壁反弹后,一阵白而细的朦朦雾气糊住他的眼睛,雾气快速散去穆清余睁眼一看,陆归晚来不及披上浴衣,瓢泼的淋浴流水把他的身体打湿。 穆清余瞳孔地震,人也被震醒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靠,这个身材绝了,名品。 虽然以前在游泳课上勉勉强强看到过,但像现在这样毫无遮盖还是头一回,从头看到尾,这种身材是天赋,穆清余心想,他他妈就是练个几百年,上帝也给他少撒了点“通过运动练出八块腹肌”的圣水。 陆归晚抓起浴衣披上,厉声:“出去。” 穆清余讪讪摸鼻子,自知理亏,也没闹什么,头昏脑涨地转头离开,离开时脑袋砸到了反弹的门。他更晕,智力差点被撞没了,晕乎乎地回头瞪了陆归晚一眼,把错归在他的身上,踉跄地走了。 这脾气比我都差,陆归晚心想。 他洗完澡出去,视线在卧室梭巡一圈,在床上找到了叠腿横躺的alpha,过去之后,陆归晚才发现穆清余正在努力滴眼药。 “哪来的?”陆归晚虚虚踢了他一脚,“眼睛疼?” “不是,脏,药水书包里常备着。”穆清余幽幽道,“看了不该看的东西,长针眼了,拿水洗洗眼睛。” “我去你妈。”陆归晚微笑地骂出声,俯低身体,一只膝盖顶住穆清余的软肚子,结结实实地压住他,眸危险敛起,嗤笑一声,“知不知道你昨天喝醉酒之后,对我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穆清余挣扎,“别压着我。” 见陆归晚没说话,他不甘示弱地调笑道:“难道我昨天强抢民男逼良为娼了?” 陆归晚沉默之后问:“你谈过恋爱吗?” “啊?”穆清余犯了难,“算有,也算没有吧,准确点来说,没有。” 陆归晚了然:“你想谈恋爱?” 穆清余不清楚他哪来的狗屁猜测:“不想,一个人挺好。” 听他这么回答,陆归晚也有点想不明白:“所以你昨天为什么叫我老公。” 他挑最狂野的句子补充:“你说想亲我,上我的床,你是同性恋?” 穆清余听成一个傻逼,木讷地眨眨眼:“不可能!靠!就你那个信息素,我闻着都有危机感,我还敢亲你?我是多伟大啊能为爱情献出生命?” 陆归晚漫不经心地笑笑:“你要真不信,叫声老公,听听熟不熟悉。” 第18章 穆清余硬气:“叫就叫,谁怕谁。” 他买一送二连叫三声,正要嘚瑟时神情忽得变得悲怆,捂住胸口:“真他娘的熟悉,这怎么搞,玩大了。” 陆归晚起身远离他:“所以你是同性恋?” “我不是啊。”穆清余拍拍脑袋,撑着床面坐起来,解释,“我只喜欢O,还得是漂亮小姑娘,再说,你没胸又没屁股,摸你都嫌咯手,性别也不符,我图你什么?” 他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玩味地笑笑:“难道图你大?” 陆归晚的眼睛危险眯起:“也不是不可以。” “别了吧。”穆清余满不在乎地招手,从床头爬到床尾,踩着鞋子站起来,斜斜看了他一眼,“谁能上得了我,凭你?不,你不行,别做梦了。” 洗漱完穆清余回拨父母的电话,冷淡地表示自己已经安全回家,那边大概顾忌他的感受,又说要把离婚的事情延迟推后,不过无所谓,随他们。 早饭留在陆归晚家吃,吃完后他磨磨蹭蹭不太愿回家,在花园里闲逛时,楚其给他打电话,担心他,问他现在在哪儿,家里怎么没人。 穆清余说跟陆归晚在一起,昨晚睡他家。 楚其奇怪:“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听小想说,你们之前……” 穆清余打断他:“其实陆归晚人还不错,就是嘴皮子厉害了点,但很热情,嗯,我的腰怎么这么疼,我看看。” 楚其很快听到那头传来的一阵炸耳的惊呼,他的心立即提了起来,担忧:“怎么回事? “陆归晚打我?”穆清余掀开上衣下摆,死死盯着腰侧那抹红,昨晚隐约的记忆一闪而过,喃喃,“楚其,陆归晚打我,你敢相信,他居然打我?” 楚其愤怒又紧张:“什么,打你?” “算了。”穆清余喃喃自语,又重重坐下,丧气,“昨天是我先闹的事,原谅他一次,可是他疯了吧,踢我腰。” 楚其不太明白,但穆清余话题跳跃,没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他饶有兴趣地问其他事:“一中喜欢陆归晚的小O多吗?” “多。” 穆清余压低嗓音:“你既然查过陆归晚,那知不知道他的隐藏味是什么。” 楚其下意识心一跳,有点追不上他跳跃的思路:“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啊。”穆清余撇撇嘴,“荣德这边没人知道,困扰我好久了,他的原始味是青竹,你还别说,他那个性格居然会是青竹味。” 楚其听到忧伤:“不是,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他为什么打你,算了,你没事就好,不过……” 他话锋一转:“你真的好好上过生理课吗?” “上过啊。” “一般不会主动去问别人的隐藏味道。”楚其教他,“课上说,这意味着他想向那个人求欢,你懂我的意思?” 穆清余大大咧咧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们怎么都这么说,上次陆归晚也……哦,没事,总之,我觉得没事啊,那我下次不问了,可是我就是好奇,好奇死了。” 楚其不太放心他:“有空我来荣德找你。” 又闲聊了几句,穆清余的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黑,他抬头,陆归晚站在窗前撑手站着,默契让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一点中正好相撞,火花子滋啦乱飞。穆清余想起腰上的伤,缓缓朝他竖了个中指。 陆归晚拇指朝下,做一个鄙夷的动作,互不相让。 陆归晚你完了,你摊上大事了,穆清余做威胁的口型,凌空一脚。 陆归晚猛地把窗户甩上。 清清居然输了,穆清余失魂落魄地想,惨败。 楚其叫了好几声穆清余才回神,问他在干什么,穆清余皮道:“跟人打眼啵,打得正激烈。” 是他自己发明的名词,楚其听不懂:“反正你注意点。” “行。”穆清余挂断电话站起来,回头看了眼紧闭的窗,他又开始好奇,好奇他现在在干什么。好像关于陆归晚点一切他都有着蠢蠢欲动的探究心。 穆清余迈步往楼上跑,想去堵他,在台阶上和一人一狗撞了个正着,陆归晚的手中牵了一只白色萨摩耶,毛发修得长,整洁且干净,像散开来的棉花糖。 穆清余扑上去,自来熟地搂着狗不放,他把脸埋进狗毛里,摇了摇脑袋,喟叹一声:“爽。” 陆归晚说:“和我前女友一起领养的狗,养在我这儿,随我姓。” “叫什么呢?” 陆归晚把绳子借给他:“你溜它一会,叫陆甜甜。” “女孩子?” “男的。” 穆清余无语地撇了撇嘴,但快乐地牵着萨摩耶往外跑。 九月中,天气逐渐转凉,雨水泛滥起来,秋雷在远处重重叠叠,天还没有完全暗,乌云翻滚漫天,天色一半灰,一半又被耀眼的光照得白茫一片。 陆归晚推开窗,雨水打在窗沿边,淅淅沥沥,溅在他手背。 下楼问阿姨有没有看到穆清余,说是出去遛狗还没回来。 雷声愈来愈响。 激烈的动静激起陆归晚的回忆,他的女朋友也怕打雷,这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弱点之一。 她现在会躲在哪儿,会害怕吗? 陆归晚的思绪飘远,想她。 想她想她,克制不住得好想好想,察觉到危险的信号后陆归晚找墙面壁。 这是他“自我控制”的方式,每每到这个时候他内心的阴暗面总被无限放大,他有理智地在压抑自己,但明白持久紧绷的细弦总有一天会断裂。 好想把她绑回来,反正房子多。 他站在阳台等了一会,决定出去找人,刚撑伞走进雨帘,前面颤巍巍地走来黑黑的一人……和一狗。 “你是?”陆归晚停下,勾起嘴角,远远地喊。 “是我,我好端端地走路,结果突然下雨了,你家狗碰到雨就开心,我没拉住它,一起摔在了泥堆里。”穆清余一拐一扭走过去,受伤让他的移动速度无比缓慢,他没好气地抱怨道,“破天气他妈还打雷,看不起谁?” 话刚落,雷声轰隆,穆清余单腿跳起来,下意识短促地叫了一声:“妈耶。” “你怕雷?”陆归晚敏锐地察觉端倪。 “怕雷?”穆清余不屑反问,“说的是人话吗?你觉得我会怕?” “妈的。”话刚落他突然又发出一声叫,步子停在原地,缩了缩脖子,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尖,“陆归晚,你往上看,雷是不是打我头顶上了,你说实话。” “嗯。”陆归晚望着远处重叠的亮,骗他。 穆清余快速道:“好的那我承认,我是怕雷,但是没有什么大不了,怕就怕了,不怕点东西那是人吗,是人就会有弱点,陆归晚你肯定也有害怕的东西,所以谁也别笑话谁。” “所以?”陆归晚开口。 浑身被雨浸湿,沾着一身泥的穆清余远远地朝他伸出手:“过来,接我。” 接我。 他难得的示弱讨好了陆归晚,陆归晚撑着伞往前走,目光逐渐变得柔和。 雷电一打,不知道打坏了宅子里的哪条线,穆清余回到陆家准备洗澡时才发现停电了。 他摔得满身湿淋淋,又沾了一身泥,不得不洗,可又黑又有雷,只好速战速决,没擦干净湿哒哒地就出来了,借了一套陆归晚的新衣服。 陆归晚坐在外边等着他,手机亮光草草描了他的轮廓,一双长腿最是瞩目。在半黑暗的环境中他的存在极富有攻击性,让穆清余忍不住一面擦拭身体,一面又去偷看他。 挺好,怪不得那么多姑娘小伙子喜欢他。 陆归晚以后会找一个怎么样的omega,穆清余心猿意马地想,清纯的、或者是艳丽无比的? 他套上短裤,再准备去拿挂在旁边的背心时,头顶灯光快速闪烁,屋内光线时而明亮时而昏暗,气氛跟鬼屋没什么两样。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穆清余心中警钟大作,他知道他完蛋了,灯光立即大开,他笔直地站在陆归晚面前。 来、电、了。 人生真是四处都是意外。 陆归晚把手机倒扣在床上,抬头,他嘴微张挑了挑眉,表情显得尤其惊讶,低头骂了一声操,把视线移到别处。 穆清余迅速穿好衣服调整情绪,尴尬地笑笑:“我好了,你看过我我看过你,扯平了。不过怎么样,对我的身材有什么感想?” 陆归晚回头,他想了一会:“你问我感想?真要说,那现在的感想就是,你怎么就四块腹肌” 穆清余的笑容立即僵在嘴角:“……” 什么毛病,他就是只有四块腹肌的啊! 谁规定A必须要有八块腹肌的,A只要床上厉害就完事了。 “还有,很白,你怎么会这么白。”陆归晚露出一抹玩味的笑,“腰,你的腰很细。” 他凭空做了一个握腰的示范:“我想我能够用两只手握住你的腰。” 穆清余打断他,质疑:“我怀疑你在跟我开黄腔。” 陆归晚无所谓地笑:“是你让我说的。” “那也不能说这个。”穆清余的嘴突然没劲了,“你闭嘴吧,别往下想。” 他转过身去,心想,握腰啊。 这他妈怎么越想越色情。 他的腰,很细吗? 穆清余都想自己上手试试了。 第19章 穆清余怕雷是有原因的。 小时候父母打拼事业,他从小被锁在家里没人照顾,有一次外面刮风下雨闹得厉害,他趴在窗口突发奇想,要给父母送伞。 那时候才六岁,一个人穿好雨靴雨衣锁门出去,踩着湿哒哒的地面,没走几步就被雷电吓得哇哇大哭。 后来被好心人送到警察局才回家,心病就此落下了,甚至连带着也怕黑。 这件事穆清余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傻逼,细节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会儿乌云快要压到他身上,雷电吓得他四处尖叫逃窜,有一个穿灰色小马甲的小男孩从他身边经过,神情冷漠:“你哭什么,胆小鬼。” 你全家才是胆小鬼! 啊,桃桃真是气死了,六岁的穆清余握紧拳头,真想全揍一遍。 行了,他把回忆就此打住,有雷,不想回家,穆清余今晚依旧睡在陆归晚家里。 他低头去翻手机时间,七点,还早,但他有一点困了,他想睡觉,可是听着外面的雷声一声接着一声地打,又不敢。 陆归晚看出他的为难,在这件事情上他无法共情:“为什么要怕雷,雷又打不到你。” 穆清余顺口说了小时候的事,陆归晚嗤笑一声:“那时候几岁自己心里没点数,就敢一个人跑出去,你怎么这么不省心。” 穆清余不服气:“难道小时候你没觉得自己是个小超人,无所不能。” 陆归晚鄙夷:“幼稚,还小超人。” 穆清余忍得手心痒。 陆归晚站起来:“其实怕雷这种事情很好解决,你听没听过脱敏反应?” “什么?” 陆归晚给他解释了大概,大意就是关在门外直面恐惧,问他愿不愿意试试,穆清余犹豫地说好,他走到阳台上,房门落锁,外面雷声轰鸣,穆清余僵硬回头,闪电从云间奔下,利剑划开滚黑的天。 他呆滞片刻,随后情绪如山崩塌,克制不住地尖叫,用力去拍玻璃门:“陆归晚,放我进去,陆归晚,喂,喂,我要死在这儿了。” 陆归晚顺手拎起椅子坐下,和穆清余仅隔一扇玻璃门:“忍一会。” “我他妈后悔了。”穆清余弯腰捂住脖子,被雷吓得想要呕吐,“你看我都吐了。” 陆归晚无动于衷:“我发誓,昨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操。”穆清余听出他话里的颜色,鄙夷,“没发生?是陆大少爷不行吧。” 陆归晚无动于衷,反而跟他打嘴炮:“随你怎么说,也可以认为躺在我的床上烂醉如泥的你,对我还是没有任何吸引力,是你魅力不够,不然我AO通吃。” 穆清余瞪着他:“我才不是同性恋。” 陆归晚忽视他的眼神,循循善诱:“你看,雷电不会打在你的身上,为什么要怕,不用怕。” 穆清余长叹一声:“吾命休矣!” 陆归晚说:“不会死。” 穆清余没理他,自言自语:“狼入虎口!” 陆归晚靠在椅背上,和他说:“其实我前女友也怕雷。” “呦。”穆清余的肩膀耸一下,从蜷缩的角落探出头,和陆归晚对视,讽刺道,“你也就对我能这样了,你女朋友怕雷,你拿这个方法治过她吗?” 陆归晚说实话:“我舍不得。” 穆清余醋味十足,酸溜溜道:“A不如O,双标狗,对我就舍得。” “你又没跟我谈恋爱。”陆归晚沉吟片刻,“不然,打雷天我就护着你。” 穆清余身体一抖,浑身麻了一下,他立即利落站起来:“我觉得你比雷电更可怕。” 陆归晚的唇角露出一道不高兴的弧度:“你挺嫌弃我。” 穆清余送他一道白眼:“能不嫌弃吗,命都被你吓走半天了。” 这整个周末穆清余都借住在陆家,他的父母和好半天,随后继续闹翻,穆清余头疼,懒得理会他们的电话,随后银行卡被停,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地发,非要逼他从里选一个。 选个屁! 穆清余掰断被停掉的银行卡,决定自力更生出去打工。 他说干就干,很快找到一份周末给奶茶店发传单的工作,是个特殊工种,要带兔子玩偶套装可爱,行,玩偶套一带谁又认识谁,穆清余接下了。 发了小半叠他就开始喊累,身上东西重,像绑沙袋跑八百米,气喘吁吁,关键还要装可爱,他没经验,根本走不了卖萌路线。 他决定停下来休息一会,前面一条路边挤了几个人,穆清余走过去,凭借身高优势发现那是在玩套圈游戏。 街头上这个游戏差不多已经绝迹了,小时候穆清余很喜欢玩,可惜总是套不准。 他抽了几张传单垫屁股,正面对着套圈摊盘腿坐下来,看热闹。 好巧不巧就这么遇到了老熟人,先进来的是谢黎,谢黎拉着那东东,那东东再拖陆归晚,拖家带口一串儿地挤了进来。 平时最热闹的那东东这次低头丧气没什么活力,穆清余想起他已经一周多没有来上学。 谢黎买了几个圈递给陆归晚,问那东东:“你要什么,让小晚给你套。” 那东东摇头。 谢黎捏他的脸:“在家呆一周还没发霉啊,难得出来玩开心点,笑一个看看。” 那东东打落谢黎的手,渣男式敷衍般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那……”谢黎的视线在四周绕一圈,最终停在盘腿坐着的穆清余身上,“让小晚把那只小兔子套了给你好不好?你看一眼,挺可爱的,最近不是睡不着么,晚上抱着它睡觉。” 穆清余环顾一圈摊位,没看到小兔子。 他还没反应过来,陆归晚的动作先他一步,他感觉头顶落下一股轻巧的力,随后听到有人拍手道:“第一个圈就中了,厉害啊。” 穆清余的两眼珠子转了一整圈,最后对上陆归晚探究和疑惑的视线。 似乎……似乎吧,小兔子是他。 他被陆归晚套中了? 不是,活、活人!眼睛呢!小兔子叫谁呢!他明明那么大! 莫挨老子,走开。 那东东撩眼皮看了一会:“不要,丑,晚上抱着我怕做噩梦。” 这兔子是挺丑的,丑萌丑萌。 摊主咦了一声:“可是我没进这么大的兔子,谁家的玩偶放这里了,喂,谁家的,快过来拿走,耽搁我的生意了。”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穆清余身上。 人,是人!穆亲余迅速站起来,初始身高加上头套高度,让他站起来时特唬人。 还小吗? 那东东盯着地上投射的巨大阴影,愣了一会:“小晚,你套中了一个人耶,好刺激。” 陆归晚收回手:“……我看到了,我怕他对我以身相许。” 穆清余摸到兔子耳朵上的套圈,摘下来往陆归晚头上扔,他技术不好,本来没想着能中,可能连老天爷都在帮他,套圈歪打正着落在了陆归晚的脑袋上。 哦豁,带他头上真像天使圣圈。 陆归晚的脸色立即沉下来,穆清余撒腿往外边跑。 离开那群人,穆清余坐在长凳上休息一会,随后继续在街上游荡发传单,中途路过一家咖啡厅,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 陆归晚对面坐了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孩。 看起来和他们同龄,符合穆清余的审美,黑长直的头发刚刚到腰部,侧脸精致,身材窈窕,动作淑女。 彼此之间气氛融洽,谈笑风生,连一向对生人冷漠的陆归晚,嘴角都有显而易见的笑意。 穆清余双手环抱柱子看他们打趣,蹭了一会无聊扣起墙皮,对面情况停滞没什么进展,他因为好奇索性把这里当做驻扎点。 他抽了几张传单放在地上就坐下去,伸手给路人发传单,一面频繁扭过头打探情况。 陆归晚的余光扫到他,和他对视,他的视线冷冷清清,眼神冷漠态度疏离。穆清余有一瞬间被他怵住,在对视的第一瞬间他觉得:好凶。 他特别讨厌这样的冷淡。 这么一对比,以前的陆归晚是嘴炮天使吧。 穆清余带着头套无所畏惧,玩心顿起,他偏要让陆归晚疏离的眼神染上一点其余情绪,心生一计,伸出一根中指竖到半空,手指微屈弯了弯:你有本事过来啊。 陆归晚没什么反应,眼皮微合,垂眸看他,穆清余麻溜爬起来,侧了个身,冲他拍了拍屁股。 不满足于这样的浅尝辄止,穆清余更得寸进尺,他伸出两手,在陆归晚冷冰冰的视线注视下,半蹲下来,两手伸至头顶,脑袋一歪,做了一个夹风带雨的巨大爱心。 谢黎差点喷出来:“套圈套来了一个老婆,还真对你以身相许了?” 穆清余玩上头了,又转过身来学拉丁舞扭屁股。 陆归晚的眼神终于开始迷茫。 穆清余最后叉腰,原地转上一圈,朝他抛了一个浪到极点的飞吻。 首秀完美结束。 陆归晚略歪脑袋看了会,想到什么,突然起身站起来。 第20章 穆清余撒腿就跑,陆归晚在身后追。穿过拥挤的人群上演惊心动魄的你追我赶,因为套着玩偶服身体笨拙,穆清余最终很快被陆归晚逼进角落。 他立即自暴自弃地靠墙蹲下来抱住脑袋,陆归晚垂眸看他那双露在空气中白净的手,心中了然,他拿脚背踢玩偶屁股,让穆清余被迫朝上颠了颠,抬头愤怒瞪他一眼。 “我知道是你。”陆归晚伸手摘掉他的头罩,“挺浪啊穆清余。” 穆清余被迫和陆归晚对视,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露他不由微微眯住了眼睛,头发被汗粘在额上,眼角因为长期在头套里闷着而沁出一点红,跟要哭似的。 “一头汗。”陆归晚嫌弃,想起之前他说过卡都被家人停了,了然,“你出来打工?” 穆清余抢过头套戴上,正了正:“体验生活,顺便赚钱。” 陆归晚点头:“工资多少?” “时薪三十。” 陆归晚惊讶:“你怎么这么便宜。” “那你买我回去,我给你打工。”穆清余没好气,“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清楚,现在打工都是这个价。” “好啊。”陆归晚随后应,“你把刚才那套动作再做一遍,我给你三百。” 穆清余护住自己:“卖身不卖艺,做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您请回。” “卖身?下不去手。”陆归晚状似踌躇,“想卖艺了记得找我,随时奉陪。” “哎我操。”穆清余推着他走,“去去去,别打扰我工作,你跟你的大美女聊天,我继续发我时薪三十的传单。” 陆归晚背对着他挥挥手,真走了。 最近本来已经逐渐降温,结果气温反弹,倒灶天气反而热得更厉害,热从脚底一路溢散,蒸得穆清余在玩偶套下昏昏欲睡。等发完传单他瘫成一团,随便找了一张长凳坐下。 他给陆归晚发短信。 第一条发:结束了,累,走不动。 第二条:哥哥在?我不想奋斗了。 陆归晚回:“过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穆清余脑子一昏,真乖乖跟陆归晚进了一间酒吧,有前车之鉴他没敢喝酒,怵在那儿犯困,陆归晚叫了杯冰饮料让他贴着脸,之后消失一会,很快带了一个年轻人过来。 介绍说是朋友,叫顾秦,是这家酒吧的老板,酒吧目前正好缺一位周末两晚有空工作的钢琴师,报酬丰厚。 工作时间太凑巧,全合着穆清余的方便来,他都怀疑是不是陆归晚没事找事逼老板招人了,但看他样子坦坦荡荡,也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像模像样地走应聘流程,老板让他上去弹一首,曲目自定。 陆归晚在二楼靠窗坐下,点了一杯酒,他抿一口,随后往下看。 这个角度能够让他完全俯视穆清余,穆清余坐在舞台右边的钢琴前,灯光流转,冷白光打在他的身上,他挺背抬手,音符倾泻而出。 在正式场合他弹了一首《爱之梦》,琴声像他的外表一样柔和,可惜陆归晚不懂音乐不会欣赏,他单纯看脸,觉得此时的穆清余漂亮得不像话。 这是陆归晚第一次认真用目光勾勒穆清余那张漂亮的脸,因为以前很多时候他都觉得他好烦,由此衍生出的情绪让穆清余在他心里没有眼睛鼻子和耳朵——懒得看他脸。 现在他屏住呼吸,觉得穆清余脸润如玉,身形似松,气质一等一得好。真要从他身上吹毛求疵找出一点缺点来,大概就是不是O。 可惜这种漂亮不能当面讲,连欣赏都无处可诉,按照穆清余的性格,他永远都听不得漂亮这个词汇和他关联。穆清余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腿也很好看,每晚不自知地在走廊上面来回跑,让所有Alpha的视线落在他的双腿上。 陆归晚想到这里,神情一怔,他回忆起学校里还有一个公共澡堂,希望穆清余别犯浑。 顾秦在旁边眼神直了,直拍大腿惊呼:“操,极品!看得我鼻血都要流出来了,这么漂亮,有没有对象啊,兄弟,看在从小认识的份上,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还有机会?” 陆归晚的脸色沉下去:“他是A,你下得了手?” 顾秦神秘笑道:“其实我哪个都不忌,A也不是不可以,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搞你朋友,发誓,你快坐回去我好怕。” 陆归晚这才重新坐下,哼了一声。 顾秦贴紧窗户往下看,鼻子抵在玻璃上变成猪鼻子,不懂,“不过就这小子真是A?好可惜,他是不是缺钱出来打工,小可怜儿,真是一株坚强的小草。” 他说得肉麻死了,毕竟美人哪里都能夸一夸。 陆归晚露出“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他换话题:“这里一晚上多少钱?” “得看陆少爷你要什么人咯,极品的话,都是供不应求,话语权大,一般人他们瞧不上,得自己亲自挑主顾。”顾秦回来坐下,老神在在道,“但是像你这种,往那一站放点自己的信息素,多少人爬也要爬到你身边,谁不想跟你春风一度。” 陆归晚嫌弃:“我是说,弹琴一晚上多少钱?” “啊,哦,四百。” “太少了。”陆归晚不满意,“你给他八百一晚,剩下的钱我来贴,别告诉他,问起来你就说他弹得好,他很好骗,你随便糊弄一下就当真了。” 见顾秦露出怀疑的神色,陆归晚不自然地着重强调:“朋友。” 顾秦乐了:“行,陆少爷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酒吧另一边,林疏言的欢迎派对,他们占了几乎一半的地方。 “哥。”有人敬他酒,骂骂咧咧献忠心,“陆归晚他忒不是个东西,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还有那个被他护着的叫穆清余是吧,得嘞,大哥你尽管吩咐,怎么来,都听你的。” 林疏言的身体深陷在沙发,随之思考折磨穆清余的八百种做法,他没办法动陆归晚,至于穆清余,那就看他想不想玩,放他妈的狗屁,这梁子他结定了。 外面那些舞台音乐呕哑嘲哳,听得他心里更加烦闷。林疏言长舒一口浊气,身体往后仰,找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后,再问:“先不说这个,让你们找的人有结果吗?” 围着的几个面露难色:“这……暂时还没有。” 林疏言:“范围太小?” “有一点。” “omega、水蜜桃味的信息素、差不多跟我同个年纪、家住行兰道附近。”林疏言一条条地慢慢举例,“七岁之前就分化了,喜欢弹钢琴。” 他站起来,视线缓慢凌迟着人:“这很难找?” 这他妈怎么不难找啊!多少年过去了,行兰道附近根本没这人! 而且,水蜜桃味的O数不胜数,在大街上一砖头下去,就能砸中一个。 可惜小弟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道:“会、会努力的,保证完成任务。” 林疏言重新坐下,乱糟糟的音乐忽而不见,耳朵在某一刻短暂失聪,紧接着一道钢琴曲取而代之,声音如潺潺流水,让林疏言莫名失神。 他下意识走过去,穆清余在台上演奏,光只打在他的身上。 林疏言静静地站在那儿,尽管他很难理解这种情绪由来,但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坦和释然瞬间湮没了他,像自己已经跨越时间,站在了十年前的马路边上。 他独自朝着那道仅有的光亮一直走,所有生来背负的枷锁悉数消失不见,摆脱阴冷的家庭、醉酒的父亲和源源不断的弟弟,他的步子难得轻快,就快要走到那里了。 然后他忽然一怔,抬头,看到二楼上的陆归晚朝他露出警告的目光,他举手,遥远地做了一个枪毙的动作,无声道:“滚。” 林疏言回到包间,他头皮发麻,静了好一会才回神。 原来穆清余也会弹钢琴,他心想,水蜜桃味的,是都有弹琴的天赋吗? 好想找到他,不知道桃桃现在在哪里。 穆清余的酒吧首秀完成度不错,谈好工资是一晚八百,穆清余没怀疑,只以为酒吧环境特殊所以价格高,甚至不用顾秦像模像样去骗他,就欣然答应了。 聊了会天,穆清余中途出去放水,途经一扇未完全合实的房门,从缝隙里溢出的浓郁信息素把他定实在原地,很突然。他努力走了几步,各种信息素味道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把他狠狠挤压。 他后知后觉身体出事了,想速战速决,刚进卫生间就感觉异样,穆清余敲敲脑袋,努力压抑心底突涌的狂躁和阴郁。 他低骂一声妈的,再迟钝现在也明白过来了,受刚才信息素的冲击,他的周期被迫提前,且来势汹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惨烈。 穆清余像一头困兽,在脚下的方寸之地内来回徘徊,A的周期总是这样,充斥暴力和破坏欲。穆清余的脖子像被一只手卡紧了,他离开卫生间封闭的环境,来到走廊的通风口喘气,他松松领口,愤怒地扯落了衬衣的纽扣。 不行,意识到连隔离剂都无法隔绝的水蜜桃甜味正在冲破桎梏倾泻而出,穆清余转身一拳打在墙上,试图让疼痛唤醒自己但无果。他抓起手机用力地握住,长呼一口气,解锁后拨通陆归晚的电话。 快点过来。 第21章 从卫生间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快速离开, 陆归晚把穆清余带进酒吧里alpha专用的隔离室, 给他打了一阵抑制剂, 穆清余停下来靠在墙上,仰头喘气。 他因为忍着这阵突袭的狂躁而身体微微战栗, 看在陆归晚眼里又是另外一种与omega截然不同的风情。 陆归晚的视线打转后往下移动, 依次掠过穆清余精致的唇形和带着美人沟的下巴, 随后停在因为领口崩坏而暴露的锁骨上, 陆归晚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气血一下子涌上头顶。 冷白光打在穆清余的皮肤上,让他看起来像雪那么白,他靠在那儿烦躁地喘气,嘴唇微微张开, 双眼并不清明,染上显而易见的“想要”。他用后脑轻轻撞着墙壁,五指本能屈起扣墙皮,忍不住,低骂,“操。” “忍着点吧。”陆归晚说, “谁都有这种时候。” 穆清余停下来看他, 好奇:“你平时怎么度过这段时期?” “熬,熬过去就好。” 陆归晚回答,退后一步,拿手在面前扇了扇, 尽量挥开穆清余的信息素,他还记得因为信息素排斥他们需要尽量避免接触这件事。 他停了停,又说:“我有极热期,也很难受,所以都难受。” “极热期?”穆清余品着这个词,分神思考但无果,摇摇头,“没听说过。” “你果然没好好上过生理课。”陆归晚咬着根烟低头点上,慢慢吸了一口,后脑枕着墙壁,厌恶地回忆极热期时的表现,“会很不舒服,像火在烧,不过隔几个月才会有一次。” “哦。”穆清余茫然地应了声,他沿着墙壁蹲坐在地上,抱住双腿,下巴枕在膝盖上,垂眸看着地面。他的眼睛被汗水浸湿了,又因为反光而被涂上一层明媚的亮,分外诱人。 明明深受周期反应折磨的是穆清余,但陆归晚觉得自己的极热期也像要到来了。 穆清余静了一会后突然出声问,“你是同性恋吗?” “当然不是。”陆归晚下意识答,这时候穆清余又打断他,“分手了是不是?” 陆归晚掐灭烟,眸光不悦:“什么意思?” 穆清余头疼,按了按眉心,神志恍惚下控制不住自己本能,乱说话,他朝陆归晚笑了笑,展示自己作为alpha特有的用来咬破omega腺体的尖牙:“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刚才皱眉的样子好性感,想咬你一口。” 陆归晚沉思:“所以你才是同性恋?” “不不不,我不是。”穆清余脑内稍稍清明,低头抱住自己脑袋,喃喃自语,“我不是同性恋啊,靠,那我为什么会觉得你性感,我肯定是疯了。可是,靠……妈的,真性感。” 陆归晚无奈地抹了一把脸,随后又听到穆清余垂头丧气道:“我不活了,我刚才说了什么,我还是死了算了,太难熬,根本熬不过去,我要死了。” 陆归晚叹了一口气,从松垮的姿势中站直,上前扶起胡言乱语的穆清余。 穆清余的身体热得像火炉,迷迷糊糊的信息素泄出来,水蜜桃的甜像玫瑰的刺,给予陆归晚一定的排斥反应,但更多让他在甜味中迷醉。 他近距离直观地受到香甜信息素的冲击,心里的疑惑逐渐被放大,他想,穆清余真的是个A吗? 为什么会有A的信息素是讨好的水果味,在周期来临时眼含春水。 陆归晚屈指在穆清余后脖敲了敲,没摸到腺体,一晃神的功夫他又看到了穆清余嘴里alpha才有的尖牙,疑惑才逐渐消失。 他把人扶正,问他现在要去哪儿。穆清余跟家里人闹翻了,回家去也没人照顾,陆归晚决定把他带回陆家,家里有专业的医生和齐全的试剂。 走了几步,穆清余突然抬头摇尾乞怜道:“我可以咬你吗?你好熟悉。” “什么?”陆归晚皱眉,低头,眸光落在穆清余抓住他衣角的那双手上。 他随后立即睁大了眼睛,没有腺体的后脖被牙齿刺穿,被胡乱咬疼,被注入甜蜜的信息素。这是一个完全的标记流程,虽然A并不能标记他的同类。 穆清余的强势在这时候显而易见,陆归晚清晰意识到,尽管穆清余的外表再不像一个alpha,隐藏在他骨子中A的基因也无法被抹去。 “妈的。”陆归晚下意识反击,手下用力,猛地把穆清余推倒在地上。 他冷冷垂眸,单手捂住流血的后脖,眼里迸出愤怒的光,但他的目光随后撞进穆清余茫然但又强势锁定的眼底,心里的愤怒突然没理由地化成了绕指柔。 “起来。”他最后伸手。 陆归晚开车送穆清余回去,不知道他以前的周期情况如何,但这次显然来势汹汹。穆清余一会清醒,一会又陷入贤者时间迷迷茫茫,他躺在后座上哼哼,嚣张地蹭着座椅。 “忍着点。”陆归晚出声,声音沉如水,打破室内旖旎的气氛,“几分钟的路程都受不了,废物。” 穆清余不满地扫了他一眼。 陆归晚的视线往下移,移到穆清余那双被黑色牛仔裤包裹的双腿上,他的目光流连片刻,随后警告:“别弄脏我的车。” “怎么可能!”穆清余大声地反驳。 陆归晚收回视线,车轮轧过马路,极速驶向远方,车窗悉数被摇下,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带来清凉,吹散了车厢内浓烈的水蜜桃香味。 回到家后陆归晚把穆清余扔进隔离室,随后合上门离开,他在楼梯拐角遇到陆知游。 因为闻到弟弟身上浓烈的陌生信息素味道,陆知游下意识后退几步,捂住鼻子疑惑地看向他。 陆归晚解释:“穆清余的味道,他在外面打工,周期突然来了。” “唔。”陆知游点点头,正要背向走,这时候他的眼神掠过陆归晚的后脖,下意识一顿。 陆归晚后脖上面出血的牙印触目惊心,A没有外显的腺体,无法被标记,后脖都是脆弱的皮肉。 陆知游立即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的弟弟,他的心里掀起狂风巨浪,久久沉默不语,直到陆归晚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陆知游才转身我靠一声,又快速道:“妈耶!” “alpha果然都逊毙了,这么粗暴。”他碎碎念,“都咬出血了。” 周期的来势汹汹暂时打破穆清余和父母之间的矛盾,他被他们接回家安置在房间。平常周期时间差不多一两天,但这次的格外漫长,且又难熬。 穆清余有气无力地躺在家里,觉得人生无聊透顶,他睡醒想起那天咬陆归晚的荒唐事,脸上又烧了起来,恨不得长眠在床上不起来。 叶想带着楚其来找他连麦打游戏,穆清余爬起来拿手机下载,这次玩的是款新游戏,叫《保卫我们的城市》。 这款手游大半年前就已经面世,近几天被广泛传播火了起来,玩法独特,互动性强。简言概之就是通过成长和外部装备提高能力保卫城市,除此之外,还能进行恋爱、结婚生子等简单社交活动。 等游戏下载完毕,穆清余注册时发现该手机号已经存在相关用户,他奇怪,试图找回密码耽搁了时间,还没登上去,先听到那边叶想一惊一乍。 “天,小清,你听我说,系统有给我推送手机通讯录好友,你以前居然玩过,昵称叫江南小甜甜?等等我看看你资料,怎么是个女性omega!” 叶想哇哇乱叫:“小清!你这个账号是已婚的身份,你有个老公!” 这事越说越离谱了,穆清余听成一个傻逼:“哈?” 楚其的声音淡淡飘来:“是真的。” 他又补充:“难以置信,你自己上来看吧。” 另一边,陆归晚的手机响了几声,是游戏推送。 【你的老婆江南小甜甜上线啦,快去和她打招呼吧。】 穆清余从最初的茫然中回神,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估计跟那位有关。 他登录发现自己果然以“江南小甜甜”的女性omega角色身份和一个名为“用户5277”的男人喜结连理,注册时间是半年前,最后活跃在一个月前,时间全都对上了。 江南、小甜甜么?穆清余试图回忆那段让他无法直视的往事但无果,只是这个甜腻的称呼让他本能感觉不适,他点开5277的信息栏查看。 资料页面一片空白,人物衣服都没怎么穿,穷,家徒四壁,带着老婆小甜甜住小茅屋,出行全靠三轮车,没出息,就张捏的脸蛋还算帅气点。 对面两个鸦雀无声。 穆清余尴尬地等了一会,先说话:“可能是意外,不过你们知道情况,我记不起来。” 对面继续安静,有个想法在楚其心里一闪而过,他欲言又止:“你?” 穆清余半忏悔半开玩笑:“我不装了,我是渣男,专门装O骗人感情,我天打雷劈。” 这番真心实意的剖析反倒让叶想哈哈大笑:“小清你太会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会是渣男呢,我都能想到你以后妻管严的下场,你要是遇到喜欢的,肯定死心塌地对她好。” 穆清余愣住:“是吗?” “是啊,我还不了解你。”不用穆清余再通一通,叶想先自己想通了,“楚其,肯定是意外,你也别多想了,你说我取什么名字好?” 楚其静了一会出主意:“你就叫乐观的傻子,我就叫王者带不动青铜,我好想单飞。” 叶想慢慢打字:“乐观的傻——等等你怎么骂人啊,小心我告诉阿姨。” “多大了还告家长?” 叶想在那边单方面吵了起来,这给穆清余一点喘息的机会,他在5277的人物页面上戳戳点点,试图寻找熟悉的感觉。 愧疚排山倒海而来,经历最初发现自己装O骗人感情的茫然和逃避后,到现在穆清余终于肯直视这件荒谬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他都觉得自己好渣,可又骑虎难下找不到任何好的解决办法。 他怎么会喜欢alpha呢,再从另一方面说,对方也是一个alpha,是因为欺骗才有这一段感情,他要是知道真相,还会喜欢他吗? 会打死他吧,不,会不会被打死无所谓,主要是他说不出口。 这号玩不下去了,穆清余准备删号重来,刚点击设置时收到系统提示:您的丈夫“用户5277”已上线,快去找他玩耍吧。 穆清余手一抖,动作快于思考,再一次下线逃跑,后知后觉惊出了一整背的冷汗。玩个游戏像偷情一样,他彻底萎了,冷静几分钟又觉得不行,准备上线认真和对方聊聊一程。 可惜新一轮的周期反应来势汹汹,穆清余扔掉手机,彻底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等再想起来是挨过发情期的几天后,穆清余做足心理准备上线,想着能聊则聊,把事情好好摊开说一说。 他挂机在那等5277收到上线通知找过来,对方没让他失望,他那个光秃秃的名义老公把他堵在了小茅屋门口,私聊:“上线了?” 穆清余尴尬地打招呼,踌躇半天,一分钟后:“嗨!” 用户5277:“有事?” 穆清余心想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他以为那天对方上线快是为了来逮他。 小甜甜:“没什么事,就上来看看,我马上就走,快上课了。” 用户5277:“是本人?卖号了?” 穆清余一惊,立即想起他给自己打造的人设。 小甜甜:“哥哥[可可爱爱.jpg]甜甜怎么可能会卖号呢!这里全都是哥哥以前跟甜甜的回忆!是无价之宝qaq,甜甜不舍得卖掉的。” 用户5277:“上次提分手那个也是你?所以聊聊你突然跟我分手的原因,我想听实话。” 穆清余踌躇片刻,决定摊牌。 小甜甜:“我骗了你,对不起。” 用户5277:“骗我什么?” 小甜甜:“我的第一性别是男性,不是女性,我装女孩子骗了你。” 用户5277:“?” 用户5277:“等等,男的,你是男性?” 小甜甜:“对啊,你没发现我特别高吗,我有180。” 那头开始回忆,不再有回复。 小甜甜:“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找你坦白,我就实话实说,其实我这个人性格天生有缺陷,脾气很大,我横起来特别六亲不认,没有那么特别可爱。” 等了两分钟那边才有回复:“这句是实话,你脾气确实不怎么样。” 我日,穆清余忍了一会:“所以我们这样算是分手了吧?” 用户5277:“分手?不,没分手。” 小甜甜:“哥们你在说什么,你不介意???” 用户5277:“你是人吗?” 小甜甜:“……是,你骂我干嘛?” 用户5277:“物种相同就行,别的我不介意。” 小甜甜:“哥你等着,等我组织语言。” 等他组织半天,消息才姗姗来迟:“我说实话了,兄弟,我是一个alpha,不是为了让你死心才骗你,我真的真的是个A。alpha的意思就是,我强调一遍啊,就是我跟你脱光衣服长一样,你有什么我也有什么。” 过了好久,用户5277:“?” 穆清余不想给他缓冲的机会,一鼓作气道歉:“我是真的愧疚所以才想坦白,我觉得我们不能再继续了所以跟你分手,开始没告诉你原因是怕你接受不了,对不起啊哥们,之前很抱歉。” 用户5277:“什么?” 小甜甜:“还有,我不装了,我实话实说,我猛1,脱掉裤子比你还大。” 小甜甜:“猛1 的意思就是我是上面那个,咱俩撞型号了,懂吗,我还技术奇差无比,上了我的床,哥哥走路要扶墙,能接受吗?” 小甜甜:“我给你发几则新闻你看看。” 他随后转发几条链接,标题惊悚。 《震惊,两男子新婚之夜大打出手,一检查发现两位竟然都是A。医生:怪不得!》 《结婚现场被送绿帽,当事人:现在就是很后悔,再也不碰AA恋》 《结婚三年,alpha浑身都是伤,警察上门调查,意外发现惊人一幕》 穆清余再接再厉,倾家荡产:“真的很抱歉,只要你开口,我愿意赔偿你所有的损失。” 用户5277:“你是人吗?” 小甜甜:“都说了是啊。” 用户5277:“不,你不是人[微笑]。” 用户5277:“出来,让我打一顿,这件事就过去。” 小甜甜:“哎……其实我不想被你打,但是好像不打一顿是说不过去。” 对面语气似乎稍缓:“出来见一面吧甜甜。” 怎么还叫他甜甜啊。 穆清余盯着这个称呼,心里面不是滋味,愧疚快要溢满出来。 他乖乖认怂:“真的抱歉,我嘴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对不起啊兄弟。” 对面川剧变脸:“笨?你要是嘴巴笨,我能被你骗得团团转?” 小甜甜:“你打人疼吗?” 用户5277:“疼,我能把你往死里揍。” 小甜甜:“唉。” 他刚准备说再考虑考虑,对面的头像立即暗了下去,穆清余一刷新页面,就见他把游戏昵称改成:丧偶。 丧就丧吧,穆清余也丧,不过那还约不约架了,临走前也没说清楚,他刚做好挨打的心理准备,准备同意见面的邀请,横竖不过一顿打,能让人消气就行了。 穆清余丧着一张脸趴在桌上,无聊地滑动为数不多的聊天内容,他的灵光忽然一闪。 5277,我爱清清。 妈的,他屈起手臂抱住脑袋,分个手而已,怎么心里边这么难受。 穆清余托腮,咬着糖,心不在焉地刷题,从背后传来的一声不算小的响动成功打断他的思路,他转过身,对上陆归晚通红的眼。 可怕,这是穆清余的第一反应,他的身体微往后仰,惊诧:“睡觉做噩梦了?” 陆归晚茫然地张了张口:“大概是做了一个噩梦。” 穆清余放下笔,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对陆归晚,骑在椅子上:“做了什么噩梦把你吓成这样,跟我说说,我会解梦。” “我梦见把人打死了。”陆归晚颔首,冷硬道,“你解。” 穆清余眨眨眼,没想到他真接了自己的梗,犹豫片刻转身去拿手机:“等等。” 他低头搜索,打肿脸充胖子,末了抬头:“那个人是谁?” “我女朋友。” “那这个梦的意思很简单。”穆清余照本宣科地读,“梦见杀了自己妻子,说明你只要把握适当的机会和她求婚就会成功,你们之间的婚姻会有着落。” 陆归晚伸手:“给我看看。” 他接过扫了一眼,可笑似地提起嘴角:“求婚,婚姻会有着落?” 他品了品这些句子,从胸腔里发出笑声:“以后别信这种东西,假的。” “假的就假的呗,还不给你算了。”穆清余嘟囔,宝贝似地把独家解梦秘籍收了回来。 陆归晚随后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他趴在位置上睡觉,因为看他样子萎靡不振,穆清余难得去关心他,陆归晚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句,手习惯性往胸前上放,没摸到他的那条项链,脸色顿时大变,起身往外跑。 从穆清余第一次和他见面就看到他一直挂着那条戒指项链,从来没有离过身。那条东西单从外表上来看普普通通,大概意义深重。 穆清余放下笔追出去。 教学楼旁边有条湖,湖旁是块小草地,陆归晚一寸寸地翻过去,穆清余陪他找,顺口问:“是很重要的东西?” 陆归晚踢开脚边的小石子:“前女……前任送的,不能丢。” 穆清余停止寻找:“哦,那我不陪你找了,我不喜欢她。” 陆归晚低头:“那你先上去,我要把它找到。” 穆清余深呼吸,紧盯他越走越远的背影,从心底泛起一股腾腾的火气,他知道不能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这个道理,但即使越界他也要拉住陆归晚:“你站住。” 陆归晚停下来。 穆清余不解:“项链多少钱,纯金的,还是大牌子,值得你这样找?” 陆归晚:“不值钱。” 穆清余拿出手机搜索,他凭借记忆翻出那款烂大街的产品图:“九块九,偏远地区都包邮,你懂我的意思吧。” 陆归晚看了一眼,唇抿实。 他知道这根项链是不值钱,但没想到会便宜成这样。 他不死心,借着穆清余的手机往下翻,翻到正版,标价二十万,他指给穆清余看,自己心里也没谱,穆清余更不信:“你那只土味杯子网上最便宜的价格,一样是九块九全国包邮,巧合吗?” 这要说不是巧合陆归晚自己也不信,他要脸,沉默。 “当然,送礼物最重要的是心意,钱多钱少无所谓。”穆清余沉重地拍他肩膀,“只是能不能想开点,我当你是我朋友才冒死劝你,你不适合当情种,真的,一棵树上吊死没必要,你为她都寻死觅活多少次了,上次喝醉酒还在外面被林疏言堵上了。” 陆归晚油盐不进:“先找到再说。” 穆清余瞪眼:“你要是我儿子我现在抽死你。” 过犹不及,他懒得再管这件事,转身要回去,走了几步脚下踩到硬块,无心插柳柳成荫,穆清余弯腰捡起烂泥里的破项链,用纸巾擦干净,放在阳光下微微眯眼看。 项链上的戒指坠子顺风轻轻慢慢晃,一种熟悉的情绪在穆清余心床上打了一个滚,他怔了片刻,掌心收缩握紧项链,任由硬铁搁着他的皮肤。 这就是一堆破铜烂铁,什么都不是。熟悉是因为……对,是因为项链太常见了。 他撑膝站起来,顺便捡了一块小石头握在手心,冲陆归晚喊:“我给你找到了。” 陆归晚立即回头,穆清余给他看了眼项链,趁他大步流星过来的时候,迅速把定情信物扔出去:“找到了也不给你,找到就是我的,气死你。” 旁边就是一条湖,东西直直坠进去,荡开的涟漪层层叠叠,不消片刻湖面又平静如初,陆归晚的步子错愕定住,他立即抬头去看穆清余。 凶,这是陆归晚给穆清余留下的第一感觉,他的眼角因为突如其来的怒气而泛红了,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给穆清余一种随时要扑上来撕碎他的错觉,愤怒耀武扬威有了实体,穆清余往后退一大步。 但他不怕:“扔了就扔了,等我赚钱送你正版。是是是你现在肯定觉得我特别烦,心想傻逼穆清余我谈恋爱关你屁事,对啊我也觉得我好烦,可是我就是看不下去,我再不说我憋得就要爆炸了。要不你现在打我一顿我们绝交,或者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陆归晚不做声,穆清余闭眼催促他,走近几步:“打吧打吧,不过轻点,我靠脸吃饭,先说好不能打脸。” 之前有人想打他他都没答应呐,便宜陆归晚这个臭崽子了。 面前依旧没有动静,穆清余偷睁开一条眼缝。陆归晚原本面无表情,却被这个小动作给逗乐了,不知道想到什么,气势一松,人也笑了。 对视间,穆清余也莫名其妙地乐了,两个人隔着一两米的距离,互相笑。 “喂。”他调整情绪,脸又绷紧了,“你到底打不打,不打我就要回去了。” 陆归晚往回走:“那就回去吧。” 穆清余得了便宜,恬不知耻地凑上去:“不打我啊真不打我啊?” 陆归晚认命,被他磨得没了脾气:“我不打你。” “好哥们,就知道没有看错你。”穆清余乐得不行,扑上去搂住他的肩,大半力道压在陆归晚身上,不会独立行走般,“是不是觉得项链没有我这个兄弟重要?不用否认,我知道你的心意,以后我们,谁先脱单谁是狗,我陪你做单身狗,仗义!” 陆归晚主动离他远一点:“小心排斥反应。” “这种程度没关系。”穆清余不在意,他松开一直紧握的手心,一颗坠子落了下来,被光一打这条九块九全国包邮的项链也似乎变得昂贵起来,陆归晚胸腔微震,“你没扔?” “我有底线好吧,别人的东西没经过允许我怎么敢扔,让你看清自己内心而已。”穆清余把东西扔给他,“拿着吧,找个地方装盒子埋了,毕业后再来看现在就会知道自己有多幼稚。” 陆归晚:“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道理?” 穆清余:“天生的,我是国家二级爱情理论学者。” 陆归晚握紧项链,他下定决心,用力把它抛进湖中,定情信物在半空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被光一照就消失不见。 穆清余跑过去看湖面,回过头竖起大拇指:“你更狠,牛逼啊!” 陆归晚站在原地没有动:“其实最近知道了一件事,让我很恶心,被你一闹我想通了,让他去死吧。” 穆清余质疑:“真想通了?你们以后会不会复合,你们要是复合了那我多尴尬。” “不会。” “再复合你就来跟我负荆请罪,操场裸奔跑一圈,大喊我对不起穆清余。” 陆归晚被他逗笑了:“不会发生这种事,我说话算数,放心。” 看他笑,穆清余的心里泛起一股古怪的情绪,他抬头看着陆归晚漂亮流畅的下巴线条,忍耐性磨了磨牙,直到一个“他是alpha”的认知才让他迅速清醒过来。穆清余从错愕中回神,微弯眼角笑了:“那就祝你今天单身快乐。” “不过你女朋友是什么性格,让你以前那么念念不忘?” 陆归晚尝试回忆:“很可爱。” “有多可爱?”穆清余好奇。 陆归晚认真去想,想到后来有点绝望:“跟你性格很像。” 穆清余更乐了:“你说我长得跟她也像,性格也像,你会不会对我移情别恋。” “不会。”陆归晚停下来,他的目光直视穆清余,像要在他的脸上烧出一个孔来,他语气坚定,“你们不一样,我能分清,他的眼角这里有一颗泪痣,而且你是alpha。” 妈的,陆归晚突然绝望地想到,那个也是男性alpha。 穆清余不知疲倦地再接再厉:“上次我听你跟那东东讲话,说觉得可爱是因为他叫你哥哥,我没偷听,我就是碰巧听到了。” 陆归晚点头:“是。” 说话间他们已经快要走到教室门口,穆清余没察觉,他突然快步挡在陆归晚面前,歪头,两手托腮,做作地叫了一声:“哥哥。” 陆归晚身躯一震,瞳孔地震。 “这样的我可爱吗?”他又在胸前比了一个笨拙的红心,“有没有打动你的心。” 陆归晚牵了个笑:“不太敢说。” 穆清余乐了:“你还有不敢说的事?” 陆归晚没接话,抬了抬下巴让他注意背后,穆清余转身,看到叶想站在门口,表情一言难尽,数次努力张口但又闭上。 “小孩子别看大人玩啊。”穆清余朝他招手,“回去回去。” 叶想茫然地转身,一头撞在了门板上。 日子继续过着,很快到了周末,周六是陆知游的生日,地点就设在陆宅,这位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纨绔子弟平日最爱纵情声乐,他试图把一个普通生日会办成一场声势浩大的晚宴,并宴请了市内几乎所有的同类纨绔。 穆清余收到对方亲自送来的请帖,当天陆归晚过来接他,他开一款招摇的大红跑车,自己改造过的车型,底盘低到吓人,停在那儿挺招人眼光。 穆清余下楼,远远地就看到了他,陆归晚屈腿靠在车边,穿一身黑色西装,头发做了发型往后梳,和以前的打扮截然不同,更成熟,也更有魅力。 穆清余低头看看自己穿了什么狗屁玩意,又看一眼陆归晚,脸在烧,人没了,陆归晚过去把他拉回来:“先去买衣服。” 他们随便找了一家店进去,穆清余身材正,衣服并不难挑,他生得白,白色更加衬他肤色,但是黑色又有一种另类反差感,款式什么都挑好了,只在颜色选择上举棋不定。 服务员在旁边笑着夸他:“先生穿白色看起来特别像小天使,黑色像小恶魔。” 穆清余被这种夸张的修辞手法麻到了,他准备拿一件白色,手刚接触料子就停住了,他看了会颜色,问服务员:“这件衣服的款式,和旁边这位先生身上的是不是很像?” 他指陆归晚,服务员看过去:“是有点像的,先生。” 穆清余好奇:“黑白是情侣色吗?我跟他穿上,会不会特别像情侣?” 服务员犹豫一会,奇怪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那就黑色吧,我们是朋友。”穆清余把衣服递给她,“麻烦包起来,谢谢。” 陆归晚出声制止:“在这里换了。” “哦。”穆清余接过衣服,进去换好出来。 等他们走后,服务员和她同事咬耳朵:“你觉得刚才那两位是什么关系?” 同事猜:“我觉得是情侣。” “我也觉得,虽然都是alpha,但真的很配,可能是不好意思承认吧,皮肤白的小帅哥好可爱,看起来特别听他老公的话。”服务员说道,“让他换他就换。” 穆清余打了一个喷嚏,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 陆归晚提议他再去做一个发型,他们刚进店,陆知游的电话火打过来,说找来弹钢琴的家伙误机了,问能不能请穆清余来帮忙。 陆归晚询问穆清余的意见,他说好。 因为需要上台表演,就不单单是做发型那么简单了,造型师建议稍稍打粉柔化五官,陆归晚在门外等他。 穆清余任由对方摆弄自己,他对化妆一窍不通但并不反感。他在家里曾经翻出过一整套并不属于他母亲的化妆用品,他猜测自己曾经用这套东西出去诓骗过那位可怜的alpha。 按照他的性格,由此可以推测他以前的化妆技术十分娴熟,不然不敢出去见人。 这真的是……并不是一件非常令人高兴的事情。 “好了。”化妆师最后扫完粉,手抵下巴认真思考,他拿起眼线笔,解释,“我给您在眼下画一颗泪痣,先生,相信我的判断,您特别适合这一款妆,会给您增分不少。” 泪痣?穆清余一个激灵。 陆归晚女朋友也有一颗眼下痣。 鬼使神差下他说好,他的手仿佛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从对方手中接过眼线笔,自发迅速地在眼角适当位置点了一笔,动作一气呵成且娴熟无比。 化妆师眼睛目瞪口呆,感叹:“先生原来您很会啊,这个位置挑得不错,非常好,我在您的脸上已经找不出任何瑕疵。” 穆清余矜持颔首,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明明就是他的脸,但又让他感觉陌生。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再回头,盯着镜子里的模样发呆,脑海里光怪陆离什么都有,偏偏他又回忆不出任何东西。 化妆师推着他往外走:“好了,你的朋友在外面等你,他可千万不要被你惊艳哦。”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有泪痣的人超会哭,所以四舍五入陆哥的趣味很直男。 下一章更新应该是在明天的凌晨呀,不是中午十二点了,祝看文愉快! 第22章 看到穆清余出来,陆归晚斜靠墙壁的身形骤然笔直。 他的错愕暴露无遗, 一双眼紧锁着穆清余, 要在他的脸上烧出一块大洞来, 他大步朝前一迈,杵在穆清余面前像是一座山。 穆清余对上他黑漆漆的视线, 犯嘀咕, 他不适地往后退了退, 谨慎:“你干什么?” 陆归晚伸手, 试图用指腹触碰他眼角的泪痣, 穆清余亲眼看到他的身体发抖,手背青筋毕露,指骨泛白。 他同时也跟着懵了:“陆,陆归晚?” 陆归晚问:“你是谁?” “我是谁?”穆清余吓了一跳, “我他妈不就是穆清余吗还我是谁,你想吓死我?” 陆归晚沉着眸看他:“你不是,你不是穆清余。” “对对对我不是穆清余。”穆清余从善如流,“我是你的小心肝是你的大宝贝。” 陆归晚没说话。 “犯病了?”穆清余用手背碰他额头,诊断着,“也没烧啊。” 后半程声音被他囫囵吞进肚子, 他瞪大眼睛, 茫然地被陆归晚强迫搂在怀里。 懵了,他兄弟抱他?众目睽睽下。 陆归晚收紧手臂的力道,差点勒得穆清余喘不过气,他在极端下释放的强势信息素让穆清余双腿像面条一样发软, 只被动听到对方喃喃:“你是谁,你不是穆清余,你们好像,真的好像。” 穆清余眨眨眼,他的记忆回到小巷胡同那天,想到醉酒又强势的陆归晚。 还真喜欢她啊,喜欢那个和他模样相似的姑娘,然后,把他当成对方? 真是让人老大不爽,穆清余用力擦掉眼痣,忽视店里几道异样的目光,声音带着浑,试图敲醒陆归晚:“是我,穆清余,你别在外面给我来这出。” 力道更紧。 “唔。”穆清余闷声痛呼。 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穆清余在脑海里快速盘算着脱身的方法,他忍辱负重地试过去:“如果我不是穆清余那我就是桃桃,记得桃桃吗。” “桃桃?”陆归晚在他耳边轻轻喘气,“水蜜桃?穆清余?” 穆清余忍着一拳把他拍晕的念头:“醒了是吧,清醒了,肯做个人了是吧。” 陆归晚难堪地应了声,穆清余才发火:“你在外面发什么神经。” 陆归晚松开抱紧他的手:“抱歉,是我失控了。” 他们一起从店里出来,穆清余憋了一路的话,上车之后终于没忍住:“有照片吗,给我看看你的前女友,我们到底是有多像,像到都能把你逼疯。” 陆归晚:“没照片。” “那算了。”穆清余找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抽了张纸细致擦干眼角的黑色,“其实我不太高兴,你在侮辱我的脸,我问你,我跟你女朋友哪个好看?” 陆归晚扫了眼镜子里的穆清余:“其实你很好看。” “但是没有你女朋友好看咯。”穆清余替他接下下半句话,“我懂,情人眼中出西施。” 他不甘寂寞地追问:“可是你明明说不喜欢她了,我看不到你的不喜欢。” 陆归晚握紧方向盘,敷衍地笑笑:“我很矛盾,中间发生过一些事,他又让我感到很恶心,总之,算了。” “下次别犯浑了。”穆清余直接切入话题,心有余悸,“壮得跟头牛,推都推不开。” 车一路开到陆宅,畅通无比。 穆清余跑去弹钢琴,陆归晚上楼见寿星。 陆知游已经换好衣服在等人,无所事事地翻着一本相册集,看到陆归晚推门进来,乐得把相册往他身上扔:“穆清余原来从小就这么横。” “里面有什么?”陆归晚翻开相册。 “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奇妙。”陆知游给他解说,“刚看相册我才想起来,你一岁抓周那会选了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东西。” 陆归晚翻过一页:“什么?” “你爬过去抓了穆清余!”陆知游乐不可支,“我那会五岁,过去想把你们分开都没办法,你抓着不肯放还咬我,刚会说话,一直说,我的我的。” 陆知游学他的口气,贱贱地说:“我的,是我的,哥哥,坏!打你!哈哈哈哈哈!” 陆归晚翻页的手一顿:“注意点形象。” “什么嘛,又没外人在。”陆知游继续,“你等等我还没说完,穆清余那时候虽然胖,但是是只灵活的小胖子,爬得比螃蟹还快,他不想被你抓,好不容易逃了,你又屁颠颠地追在他后面不肯放。” “然后当然被我能干的弟弟抓到咯!”陆知游低头翻着相册,“你拖着他的连衣帽子把他从桌底下拉回来,绕着大家走了一圈,然后想要抱他走,没抱动。穆清余那会的表情,哎终于翻到了,这什么表情,三分茫然三分委屈外加四分的我不想活啦,小时候真可爱。” “小晚,你看一眼啊。”陆知游把照片怼到陆归晚脸上,“多好玩的事,你逃什么。” “别。”陆归晚拒绝,但他最终无可奈何,从陆知游手中接过相册。 他的视线落在照片中那张肥胖的脸上。 “当猪养”这个概念在他的心目中终于有了实体,陆归晚发誓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巨大的……婴儿身体,在那张肥到看不到棱角的脸上已经能够依稀看出穆清余未来的影子,但茫然的表情和流着口水的嘴角又让人心想:这怎么可能会是穆清余。 可是还是好可爱。 “好玩吗?”陆知游邀功地问。 “挺可爱。”陆归晚从相册中扯出这张照片,不动声色地放进西装口袋,解释,“我拿走了,下次逗他玩。” “看了一张就把持不住了?”陆知游看透他的心思,冲他眨眨眼,“那你往后翻,你会被萌吐血,我真的没有夸张,这么可爱的小宝宝怎么分化成了alpha。” 陆归晚顺坡下,继续翻看。 在几张陈旧的照片里夹着一个神气十足的穆清余,陆归晚以前草草看过这些照片,没认出人,现在再看就觉得有趣。 这张,穆清余脚踩一双小黄袜、黑皮鞋,身穿一套连体牛仔衣,剃一个干净的寸头,脸蛋几乎胖成方形,笑起来时不见眼,偏偏叉腰迈腿,正在仰头努力狂笑,闹得气势十足。 再这张,围着白兜兜的胖婴儿被家长放在沙发上,垂下鸦羽般的睫毛,湿哒哒地吸着奶,模样有几分说不出的惬意。 穆清余以前实在太胖了,胳膊如一节节的断莲藕,肉有好几层,身体被硬塞进衣服里,挺起背时小肚肚鼓鼓,和现在修长的身材大相径庭,但就是这样巨大的反差,让陆归晚忍不住心头一跳。 可爱,可爱,可爱,可爱。 陆归晚单手握成拳,抵在唇边闷笑了一声。 他离开房间时陆知游叫住他,张了张口一言难尽:“那什么,小晚啊。” 陆归晚停下步子,回头。 “照片拿太多了,西装都撑满了。”陆知游嘀咕,“哥哥理解你的情绪,但你回房间把照片藏藏好,别带到楼下去,不体面。” 陆归晚捂住鼓胀胀的口袋,面无表情地离开。 等接替弹琴的人匆匆赶来,穆清余把位置让给他,愉快下了台。他找一圈没看到陆归晚,随便在一个角落坐下,还没来得及抿一口饮料,一个漂亮男孩就坐在了他的对面。 穆清余认出这是谁:“辛清流?” 他是荣德男性omega中评选出来的、公认最漂亮的那一位,穆清余曾经在叶想那边看过照片,现在看到真人,更要柔弱不少,显得楚楚动人。 “啊,原来你认识我啊!”辛清流托腮,甜甜地笑,“我也知道你是谁,穆清余。” 穆清余点头:“我在五班。” 辛清流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哥哥弹琴的时候很帅,我在下面看了很久。” “唔。”穆清余停下吃甜品的手,“你会弹钢琴吗?” “我会一点,不是特别会,但是我会跳舞。”辛清流可惜地笑笑,“弹钢琴的话,我没有那方面的天赋,其实我很喜欢,所以看到才会着迷。” 穆清余叫住侍者,给他点了一份甜品。 “我最喜欢草莓乳酪。”辛清流吃了一口,“说起草莓,我的信息素就是这个味道,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的?你是alpha,味道一定很酷吧。” 穆清余矜持点头:“保密。” “哦。”辛清流遗憾地拖长尾音,嘟囔起来,“可是我好想知道啊,问了好多人他们都摇头,我第一眼看到哥哥的时候就觉得特别投缘和舒服,我们的匹配值一定很高。” 穆清余皱眉,他终于听出辛清流的意图,之所以起先没察觉,是因为对方在学校风评很好,高冷端庄,遇事矜持,但…… 辛清流看出他的想法,从侍者手中接过饮料,一手懒懒拿勺搅弄,解释:“我平时确实不是这样,但是我知道遇到真爱要勇敢追求这个道理,所以穆清余,我对你一见钟情哦。” 穆清余抚额:“抱歉,刚看出来,嗯……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匹配值这个东西……”他急于寻找借口,继续说,“其实我的信息素,一般和青竹味的最配,不是草莓味。” “别急着拒绝嘛。”辛清流不满,“你都还不了解我就急忙说抱歉,很不绅士哦,我觉得吧,我们可以尝试着处一阵子,你喜欢花吗,喜欢的话,下次我天天送你。” 穆清余正要接话,余光忽地掠过二楼,扫到了头顶不知道在那边站了多久的陆归晚。 毫不掩饰自己的偷听行径,陆归晚大大方方一笑,却说:“上来。” “抱歉啊。”穆清余立即松一口气,朝辛清流点了下头,委婉拒绝。 辛清流拉住他的衣角:“你能加我好友吗,我有你的联系方式。” “穆清余。”陆归晚又喊,像是有点不耐烦了,“上来。” “叫个鬼哦。”穆清余不耐烦地跑过去。 陆归晚垂眸看了会辛清流,过去楼梯接穆清余。 辛清流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心中的困惑拧巴着,越想越觉得怪。 这次陆知游的生日聚会,那东东和谢黎也在场,他们一起加几个陌生人,围桌吃了一顿饭,酒足饭饱就是玩游戏时间,几个人十□□岁年纪相仿,提议玩狼人杀,输的那伙会有惩罚。 玩了几轮,有一次那东东和一个alpha作为狼人输掉游戏,他先讲:“我出生的时候很胖。” 众人笑:“这不算秘密!” “没完呢,急什么。”那东东道,“胖到压坏了医院里的新生儿体重秤。” “……过,下一个。” 轮到那位alpha说话,他思索一会:“其实,我的第一次是跟一个alpha。” 陆归晚听到,立即坐正。 “可以啊,讲这么大的秘密!”众人哗然。 “还好,主要我心态比较好,不就是搞同性恋,多大点事,老子自己高兴就完了。”alpha抿了一口酒,继续,“其实AA恋哪有他们说的那么可怕,你要是真喜欢他,那还不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当小祖宗一样地供着,动都不敢动他。” 众人纷纷:“有道理。” “不过也分情况,我跟他们的匹配值很高,差不多有七八十,所以不会排斥。”alpha回忆数值,“匹配度低的确实不行,你要是匹配度0,那上床等于毒杀,能活着从床上下来的都应该被送去做研究,为人类的薪火传承做贡献。” 哦呦,穆清余凑热闹地听着,显得饶有兴趣。 有人举手发问:“所以跟A上床是什么感觉,看他们说很痛苦。” “骗人的,别信。”alpha托腮,认真科普,“其实吧,回味无穷,A有A的好,不用担心怀孕还很耐受,O都太柔弱了,还没碰他就哭得泪汪汪,实在下不去手。 “哇。”穆清余仿佛被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陆归晚在桌底踢了他一脚,叫他矜持点。 “喂。”穆清余赏他一眼,手肘慢慢移向陆归晚,推了推他,“你也在听吧,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有点兴奋,很热,我脸红吗?” 陆归晚看着他:“红。” “你不觉得很刺激吗,这种事情!”穆清余快要靠上他,“你听了有什么想法?” 他说着,眼中的疑虑变大:“陆归晚,你好像没反应?你真没反应!这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陆归晚道,“我又不是同性恋,你在激动什么?” “这种事情啊!”穆清余的眼睛像明亮的星星,隐晦地和他交流,“让人听了很燥热。” 旁边他们还在科普,断断续续的黄色废料灌进陆归晚的耳朵里,那些事情、面前的人、令人上火的对话,让他的喉结缓慢上下滚动。 陆归晚依旧自持。 穆清余等不到他的反应,恹恹地垂眸,转过头去继续听,头顶冷白调的光正好打在他的左脸颊,照亮他漂亮的轮廓。 陆归晚凝视他的侧脸,一股恼人的情绪快速抓住心窝,他突然变得移不开视线。 可是,陆归晚心想,穆清余才17岁。 接近十二点晚宴才结束,穆清余回到酒店给陆归晚发消息:“到了。” 洗漱完他上床,翻来覆去滚了一会没睡意,干脆捞过手机百无聊赖地玩着,玩游戏时接触到的消息太刺激,他心里又好奇,点开浏览器,输入:跟alpha谈恋爱是什么感受。 最出色的答案:跟看小黄0文一个道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刺激。 过了很久,一双葱白的手搭上旁边小床柜,这双手指骨泛白,胡乱摸着桌面,曲起又松开,抽了几张纸巾,手握不稳,停在半空晃了好一会,才又慢慢收回去。 穆清余长手长脚瘫在床上,陷入所谓贤者时间,一脸茫然,曾经那双漂亮眼睛瞪成对杏儿,唇微开,额头满是憋出的虚汗。 头顶灯光晃眼,他用手背盖住眼,胸腔微微起伏,喘息着,然后艰难翻过一个身,把头埋在手臂弯,心里五味杂陈。 是因为跟一个alpha谈过恋爱的缘故,所以看到会兴奋? 不太想见人,难堪,他不干净了。 房间内时针沙沙走动,打破这片静谧,穆清余从短暂的失神中回来,他起身准备再次洗漱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热意让他腰间一软跪倒在床上,眼前的视线迅速被雾气糊成一团。 熟悉的感觉,燥热淹没了他。 什么?穆清余抖着手去摸手机。 医院。 他茫然地坐在椅子上,对面医生细心询问:“最近是否有跟omega近距离接触?” 他摇头,询问陷入僵局,穆清余想到陆归晚,试探着跟医生说明他跟对方的情况,医生若有所思:“能不能联系到他来做一个测试,这很重要。” “太晚了。”穆清余低头看表,已经半夜两点。 医生皱眉:“真的联系不到?那你的家属现在在哪里,你这种情况很特殊。” 穆清余咬着唇,安静地缩在大衣里,垂眸:“那我试试。” 他被暂时打了一针抑制,但因为信息素紊乱收效甚微,抑制剂带来的凉意和周期的高温在他体内叫嚣碰撞,他发着抖,努力拨下通话键。 陆归晚的声音带着困意:“谁?” “我。”穆清余看一眼医生,压低点声音,“我的周期又来了。” “穆清余的周期来了?不是前几天刚来过。”陆归晚含糊不清,声音带着困,“原来我在做梦,操,我他妈怎么又梦到穆清余。” “不是做……”穆清余还没说完就被陆归晚打断,“乖,别闹,我在睡觉。”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耳边一阵忙音。 对面医生诧异地伸长脖子,连写字的手都顿住了:“你这个朋友……挺无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对,没错,你在做一个噩梦,噩梦就是:你老婆没了。 第23章 陆归晚快速跳下台阶,风风火火, 大衣下摆卷起一道风。 “你的周期上次刚来过, 我又睡得熟, 搁谁身上都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打开车门坐进去,打开手机通话免提键, 油门踩到底, 车子如离弦的箭, “差不多二十分钟到医院。” 陆归晚快速越过一条弯, 夜间两点的风猎猎作响, 路上鲜少再有行人。 一路都没挂电话,穆清余唔唔应了几声,等他来,这时候他后知后觉, 擅长抓住细节:“刚才电话里,你说又梦到我?” “什么?” 穆清余肯定:“你说了一个又,意思就是,你经常梦到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陆归晚否定,“我梦到你能做什么,我也有一个问题, 你这次周期又来, 信息素紊乱,是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穆清余的注意力被移走。 陆归晚正色道:“你是不是回去看了片。” 沉默,一言难尽的沉默,那边的电话立即被挂断了。 过了一会, 穆清余发来消息:“没有。” “好吧,其实我跟你说实话。”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 “实话就是,看了一会,就几分钟。” “必须保密。”他警告。 陆归晚笑了,等红灯的机会他抽空回复:“就几分钟?” 穆清余的电话立即打过来,陆归晚晾着他,晾到快断时才接过来,那边声音气急败坏,:“谁他妈说就几分钟的,有前戏,靠,我说什么呢,反正你不懂就闭嘴,你个性0冷淡!” “前几天夸我超强哦。”陆归晚不要脸,“今天说我冷淡,一套一套的。” “闭,闭嘴。”穆清余耀武扬威地炸起毛。 到医院后医生先让他们做一个常规的匹配度检查,数值很快出来,医生拿着报告在那写写停停,因为穆清余紧张的缘故,他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格外沉闷。 就唯恐下一秒,医生会说出“你们以后尽量别见面”、“教室里面分开坐”这种话。 医生脸色凝重,让他先出去输液,有话要单独跟陆归晚说。 陆归晚坐下,医生抬眼镜,说:“男朋友缠人也不是一件好事啊,甜蜜的负担不是么。” 陆归晚否认:“我们是同学。” “你们不是情侣?”医生惊讶,立即低头查找病例资料,翻出穆清余以前的就诊记录,“半个月前你们做过匹配度测试,那时候的结果是0%。” “现在,你看报告。”医生把薄薄一页纸推到陆归晚面前,“0.03%。” 陆归晚讶异地拿过报告。 医生解释:“你可能会以为只是一个微小的0.03,四舍五入接近没有是不是,其实不是的,从0到0.03,是从无到有,出现这种变化的可能性接近于零。” 陆归晚把纸放下:“所以他的信息素紊乱也跟这个数值增长有关系?” “是这样的。”医生点头。 陆归晚不解:“为什么会有变化。” 医生道:“简单来说,患者觉得你很有安全感,但是这种安全感并不是跟慕强有关,它是基于纯粹的情感需要才会产生,患者很喜欢你。” 陆归晚理清头绪:“所以说,他依赖我?” 医生点头:“可以这么理解,因为依赖和信任,所以他的信息素会下意识和你融合。我再打一个比方,资料上患者的信息素显示是水蜜桃,而你喜欢橘子味,当患者知道你的喜好后,信息素会逐渐向这个味道变化。当然这是一个比较夸张的说法,只是原理类似。” 陆归晚觉得这事匪夷所思:“我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其实他并不依赖我。” “我觉得刚才他就很依赖你。”医生有眼睛,自己会看,不过他还是留有一点余地,“信息素是一门很大的学问,各种可能都会出现,患者对你应该是一种潜意识里的依赖,没有办法通过药物改变。现在主要目的是治疗他的紊乱症,紊乱这是小事,不用太担心。” “记得定期做检查。”医生在诊断书上落笔,签上姓名,“信息素融合很少见,不确定是否有严重的副作用,一定要及时来检查。” 陆归晚点头,他拿着诊断报告走出房间,过一会又原路折返,认真询问:“医生,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所以我跟他因为0%的匹配度而产生的排斥反应,现在是否还存在?” 医生想了想:“相斥是因为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过低,只要一直过低,就会一直存在。” 陆归晚点头明白了,他出去后给穆清余买了一点糖,在输液室找到他,后者缩在大衣里一言不发。深夜三点的市中心医院依旧人满为患,但像穆清余这样独自前来的寥寥无几,他掺在其中显得醒目而又凄惨。 陆归晚把糖递给他,在旁边坐下,先说紊乱的事,“信息素紊乱不是大事,你吃几个月药就好。” “行,今天谢谢你了。”穆清余松了一口气,快速道谢,激动地发誓,“以后你有困难找我,半夜三点我都爬来找你,随叫随到。” “光说没用,穆清余。”陆归晚突然喊他名字,“你知道吗,我喜欢香草味的信息素。” “什么?”穆清余疑惑,“你是说,让我帮你找对象,找个香草味的omega?” 陆归晚改口:“骗你的,我比较喜欢水蜜桃。” “呦。”穆清余眉飞色舞地吹口哨,“可惜水蜜桃不喜欢你。” 陆归晚没好气:“挂你的水吧,少说话。” 输了一会液,穆清余有点渴了,陆归晚下去给他买了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他,穆清余没什么力气,懒得动,抬了抬下巴,示意陆归晚给他灌点水。 陆归晚把水瓶送到他嘴边,穆清余咬住瓶口, 在喂水的慢动作里,陆归晚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冷静地慢慢抬高水瓶,穆清余小幅度抬起下巴,随着他喂水的动作上下吞咽,喉结滚动。 这是一个alpha。 陆归晚垂眸看他,穆清余抬头和他对视,在视线相撞的一瞬间周围的喧嚣悉数烟消云散。陆归晚胸腔的心跳声响如擂鼓,眼前的画面被他看出潮湿的味道,他无法控制心底的心猿意马,加大了掌心的力道,直到一阵拍打让他回神。 “够够够了。”穆清余的嘴里被迫灌满水,腮帮子鼓鼓像只胖仓鼠,他仰头不让水从嘴角溢下,含糊不清,“真的咽不下了,那个零食,塑料袋,给我,快给我,我死了。” 陆归晚把袋子递给他,穆清余立即弯腰咳嗽。陆归晚轻拍他的后背,后者因为难受战栗不已,薄薄一层肌肉覆盖他的躯体,陆归晚发现穆清余有一对十分漂亮的蝴蝶骨。 他对穆清余没有友情之上的情感,他可以肯定,即使在看到他难受干呕的时候,也没有应该有的心疼情绪。但不可否认他的躯体在此刻给予他极大的吸引力,他吞咽口水,无法控制的心理反应源源不断地在心底腾起。 但是,现在如果把任何人换成穆清余,在这具漂亮身体的视觉冲击下,他应该也会有同样的反应,陆归晚这样给自己解释,他很快释然。 一番折腾下来,穆清余病恹恹地仰躺输液,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余下大半时间,陆归晚才给穆清余解释信息素紊乱的真正原因,穆清余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胡说。” 陆归晚摊手:“反正就是这些。” “我真不依赖你。”穆清余一笔笔地解释,“半夜两点钟找你是因为必须要做测试,上次周期来了打电话给你是因为你正好也在酒吧里,宴会的时候一起去买衣服是因为你来接我去你家,至于你为什么来接我是因为……” 穆清余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他挠头:“是因为……” 他很快不敢置信,震惊自己的发现,无话反驳:“我发现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过就一点点地依赖你,这话怎么这么肉麻啊,两个A,说什么依赖不依赖,陆归晚你说是不是。” 陆归晚把糖塞进他嘴里:“闭嘴吧。” 输完液,又去补了一针试剂,再吃药,这次紊乱带来的反应终于下去了不少。 周一,穆清余上学时步伐沉沉,头昏脑涨地踏进教室。 今天是数学老师管早自习,老人家手背身后站着盯梢,穆清余吃过他的厉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立即蹲在后门不敢轻举妄动。 老爷子没有察觉,依旧虎视眈眈盯着教室。 穆清余屏住呼吸龟速移动,胜利就在前方时数学老师突然转身。变故让穆清余精神紧绷,猝不及防,膝盖一弯朝前跌去。 那是他人生中值得静止的高光三秒,大概能和“我的信息素居然是水蜜桃味的”并驾齐驱,他两腿跪地,下巴正正好枕在陆归晚的大腿上。 陆归晚睡得正熟,不适让他皱眉醒来。 低头对视一眼,在长久的沉默和无语后,他出手拎住穆清余后脖,带着浓重的起床气:“起来。” 穆清余把头埋下去,重重一靠,再把露在桌椅外的鞋子藏进来,语气郁闷:“老师在,现在是不是在朝我们这里看,借我躲一会,我不想被他念,烦死了。” 陆归晚:“唔。” 疼,这傻逼,往哪靠呢。 “我以为你全身都是硬的。”穆清余捏他大腿上的肉,“没想到还有块地方是软的。” 陆归晚低头看这个傻逼:“心脏是软的,脸也是软的。” 穆清余眼皮低垂往下看,意有所指:“嗯,你这里也是软的。” “你还是去死吧。”陆归晚出手迅捷,死按住穆清余的脑袋往下用力,穆清余奋力反抗,反抗中抱紧他的大腿耍无赖,晃晃alpha特有的尖牙,警告,“我咬你了啊!” 陆归晚无所畏惧:“你有本事咬,过敏别找我。” 朗朗读书声盖过他们的争吵,老爷子狐疑地看了这边一眼,有个老师在外面找他,他开门出去。 “没看你了,回去。”穆清余终于被踢走。 他身上套一件松松垮垮的校服,庞大的袖口擦过陆归晚桌上那只黑杯子,堪堪就要把它扫落在地上,陆归晚眼疾手快接住,这才注意到这只历史遗留物。 忘记扔了。 他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起身往垃圾桶走,穆清余赶紧拉住他:“先给我看看你前任的照片呗,到时候再扔也不急,我记得上面有照片。” 陆归晚没动,穆清余从他手里接过杯子,拿出今早刚泡好的蜂蜜热茶往里倒,在静默片刻后杯身终于慢慢显示彩色图案。 穆清余大惊:“靠,这狗东西长得跟我是真像。” 杯子上的omega带着严严实实的口罩,仅有半边脸暴露在空气中,犹抱琵琶半遮面,从露出的眉眼来看他们的相似度极其之高,令人咋舌。 穆清余问人借了一面镜子,边对比边啧啧惊叹,因为太过震惊,他又翻出量尺和计算机,对着照片和镜子中的自己量量算算,口中念念有词。 陆归晚奇怪地看着他。 最后穆清余停笔:“1.87657、1.86759,3.98543、3.99237,2.7897、2.7899。” 陆归晚问:“你算出什么了?” “数据表明我们是真的很像,比例几乎差不多。”穆清余把杯子放回去,“扔了吧,我好奇完了。” 陆归晚接过杯子,手指摩挲上面那张彩色图案,他的心里又凹陷下去一大片,手下意识往胸前探,没摸到那条熟悉的项链。 “算了。”他把杯子扔进抽屉,“先放着,下次见面再还给他。” 穆清余怂恿道:“你送过她什么,也全还回来,我带着计算机陪你去。” 陆归晚看了他一眼:“再说吧。” 穆清余终止讨债这一个话题,叹气:“唉陆归晚,我死了,怎么这么像。” 陆归晚:“死不了。” 穆清余推推他:“我要炸了。” 陆归晚头也不抬:“炸不了。” “真的,陆归晚你看看我。”他开始自己的表演,“看,boom,我炸了。” 他在心里把自己炸成了一朵烟花。 陆归晚被他烦得难得翻开书:“省省力气吧。” “看来书都比我有趣。”穆清余无法无天地霸占他的大半张桌子,趴下。 陆归晚忍了一会,重新拿出杯子,指着那点泪痣的地方:“这里不一样,你没有。” “不是吧。”穆清余笑了,“该说你单纯还是什么,陆归晚,泪痣谁都能点,说不定她就是觉得嘿真他娘的好看呦我一定要给哥哥看看我有多漂亮,然后就拿笔点上去了,omega都臭美嘛。” 陆归晚一怔:“你说什么?” 穆清余手撑下巴,贱兮兮道:“我笑你太单纯。” “泪痣谁都能点上去。”陆归晚低头重复这一句话,他突然抬头,质问穆清余,“你笑什么,笑我太单纯?” “哈?”穆清余直起身,尴尬,“我不笑难道还哭给你看吗?” 陆归晚死死盯紧他:“你是不是在跟我……暗示什么?” 穆清余没反应过来。 陆归晚抬了抬下巴,说:“我懂了。” 穆清余觉得陆归晚一定是又发病了。 早自习后半程,陆归晚出教室后一直没有回来,穆清余想不明白他到底在发什么疯,但出门像模像样地找了他一次。 没想到真被他找到了。 陆归晚有抽烟的毛病,一直没改,但当着穆清余的面抽烟统共也只有两次,穆清余皱眉,用手扇开面前的烟团走过去,循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看到一群打篮球的alpha。 “我不太喜欢打篮球。”穆清余开口。 陆归晚顺口问:“为什么?” “讨厌肢体接触。”穆清余说完察觉到陆归晚狐疑的视线,又补充,“他们身上那股运动完后的汗味,臭。” 他说完可能也觉得自己特别矫情,讪讪摸鼻子,走了,忘记想给陆归晚心理疏导这回事。不过也没差,他根本疏不出什么来。 穆清余离开没多久,那东东拉着谢黎也找过来,陆归晚叫住他:“帮我查一件事,先查,我想想,就先查穆清余以前在一中的表现。” 那东东虽然奇怪但没多想:“包在我身上。” 谢黎欲言又止:“为什么要查他,是因为你……” “我有一个奇怪的猜想。”一烟燃尽,陆归晚将烟蒂高抛扔进垃圾桶,回头紧锁着眉,“希望是我猜错了,不然我可能真的……” 如果是真的,他不确定自己在冲动下会干出什么事。 所以最好不是真的,不要让他生气。 那东东这才觉得哪里不对劲:“为什么不直接问他,你想知道什么,我帮你去问。” 陆归晚否决:“如果这件事我猜对的话,他只会否认,不过应该不可能。” 晚上洗漱结束,穆清余上床躺尸,睡不着,顺手摸到手机解锁,点开几个群聊,群内聊得热火朝天,其中最热乎的又属那天通过叶想偶然进去的“大清没亡”。 这个群在穆清余这儿一直吃灰,今天他因为好奇点进去看一眼,本来想着窥屏之后很快退出,视线一直,定住不动了。 有人在群里搞事情,发了一张从片子里截出的动图,动图短短几秒,两个alpha的体型差格外引人注目,肤色对比展现蓬勃的张力,荷尔蒙爆棚。 群里顿时嗷嗷嗷地翻倒了一大片。 “我把陆和穆的脸代进去,awsl,这对真的太好吃了。” “代入想一下,我们小晚的臂力一定更加逆天,托举的姿势啊,重心都在那个上面。” “AA恋真好,白天是哥们,晚上叫哥哥。” “既能当0又能当1的受才是真绝色啊!!!虽然自从遇到小晚之后儿子反攻无望。” “幻肢硬了!小晚请用力蹂躏我儿子!!!医药费妈妈管够。” “你们叫大佬小晚真的好吗?” “哈哈哈哈哈大佬一脸迷惑 :哈,我哪里小?你们居然在我老婆面前说我小?” 穆清余看得脸红心跳,一句一句在心里反驳那些荒谬的聊天对话,他跟陆归晚?陆归晚上他?靠,这他妈怎么可能。 他的唇被他咬得死死的,拉高被子一头栽进去,在静谧黑暗和封闭的环境里穆清余重重地呼吸,手机被他压在胳膊下,发出微弱残喘的光。他又猛地翻起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一闪而过,他瞪大眼睛:“靠!” 有人发了一张软件合成照,上面是一个洋娃娃似的小婴儿。 睫毛像一把浓密的扇子,小卷发毛糙糙地贴在头皮上,婴儿的眼睛漂亮如葡萄,皮肤白皙,像掐一把就能嫩出水,樱桃小唇微微张开,略微歪头,对着镜头幼稚又可爱。 穆清余的手机立即掉在被子上。 并不是生气,他只是惊讶,惊讶这是一张他跟陆归晚的合成照,在婴儿的脸上可以完全发现两个人的影子。他们的五官合在一起恰如其分,丝毫看不到人工雕饰的痕迹。 是他跟陆归晚的,这个隐秘的认知让他躁得恨不得立即找条地缝钻进去。 穆清余抚额苦恼,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踢着被子睡不着,他决定去祸害陆归晚,把照片保存后发给他:“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他慢慢地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穆清余等得终于困了,迷迷糊糊睡着时,贴脸的手机震动吵醒了他,他拿起来接听:“干嘛?” “谁的照片?”陆归晚问他。 “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睡着了,你先猜是谁?”穆清余含含糊糊地说话,“猜完我再告诉你。” 陆归晚:“哪里来的?” 那边没再说话,穆清余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他说到一半睡着了。陆归晚返回去看照片,他的手指摩挲照片里那张过分肥胖的脸蛋,他在这张眼熟的脸上看到了两个人的影子,毫无疑问这是一张人工合成的照片。 他把手机扔在桌上起身去洗澡,出来擦拭身体时从桌上传来穆清余像猫一般的哼哼唧唧 ,梦里的梦呓格外撩人心弦。 陆归晚才想起刚才忘记挂断电话了。 听着那头轻慢的呼吸声,他突然生出无限的好奇,好奇穆清余睡觉时的状态究竟如何,于是干脆存了私心把手机放在床边,打开睡眠记录软件。 一夜好眠。 陆归晚早起时电话还没挂,他打开软件发现里面有一条持续时间长达一分钟的梦话记录,他的手指刚移开确定键,呢喃声像过年的烟花,噼里啪啦地在陆归晚的耳边炸开。 穆清余在撒娇:“亲亲,啊!” 之后是他一阵折腾人的踢被和翻身声,在播放进度快要到头时穆清余的脸贴手机,他的声音是快要化开的冰山水,用他平时从来不会用的声线和声调哼哼:“老公。” 像是真的用尽所有温柔和缱绻,在陆归晚的耳边这样说话。 “操。”陆归晚低骂了一声,手微微不稳。 一大早,他扔掉手机又去洗了一遍澡。 上了几天学,按照学校传统,荣德的运动会如期而至,宋音音开始在全班统计想要参加的人数。 五班一共有9个alpha,7个omega和30个beta,alpha和omega的参加人数远远不够,宋音音一个个地找过去,先找到了叶想这个小胖子。 宋音音问:“想想你跑步吗?” 叶想是个运动废:“想想跑不动的。” 宋音音再问:“考虑跳远吗?” 叶想摇头:“其实我是实心胖,我飞不起来。” 最后叶想挑了个相对简单的铅球,欢天喜地地走了。 宋音音拿着登记单来找穆清余,穆清余决定报跑步,他转身问陆归晚报了什么项目,陆归晚看了他一会,指指自己的心脏:“先心,没报名。” 穆清余听得怀疑人生,身体后仰,一脸狐疑。 “等等。”宋音音一脸茫然,忙去翻手上的表格,“陆归晚你没先心啊,体检的时候你壮得像头牛,上次我还听医生说就没看到过像你这么健康的alpha,你还在我这报了3000米!去年运动会,你这个项目也是第一!” “嗯。”陆归晚点头,“你别急,我逗他玩的,我没有心。” 宋音音惊恐:“大佬你别闹。” “哈哈哈哈哈!”穆清余去碰陆归晚放在桌上的手背,来回地摸,皮道,“乖,别闹,等哥哥忙完事再陪你玩。” 宋音音受到惊吓,看不明白他们之间的互动,她惊恐不定地盯着穆清余那只多余的手,怀疑下一秒陆归晚就会出手把他作乱的爪子拧断,这很有可能,不,这是一定的事,陆归晚最不喜欢别人碰他啦。 出乎她的意料,陆归晚反摸住穆清余的手,力道紧了紧,之后才松开:“滚吧。” 穆清余嘻嘻哈哈地滚了回来,拿笔填写报名表,目前只剩下1500米的跑步项目,他直接勾选了这一条交给宋音音,想了想又补充:“其实我以前不太跑步,但是我应该很厉害,只是懒,放心交给我。” 宋音音点点头,脚步虚浮地离开。 运动会一共开三天,穆清余的1500米安排在最后一场,这也是比赛白热化最严重的时候,对于比分相差无几的班级而言更是如此。 穆清余所在的五班和林疏言的三班积分数相差无几,同时遥遥领先,互相争夺最后的名次。 林疏言,穆清余心想真是好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现在一听到,气得牙痒痒。 他在等候区舒展四肢,算了算时间觉得陆归晚的3000米应该差不多已经结束,于是随手捉了一个同学问情况。 那人拿着相机气喘吁吁:“你说校草啊,校草第一,破纪录啦!哇那个腿跑起来不是人,腿长真的了不起!我相机里有拍照片你要看吗?” 穆清余说不用谢谢。 照片已经快怼到穆清余脸上:“看看嘛。” “好。”穆清余一转身,差点和陆归晚的照片亲上,他瞳孔微缩,视线从放大的脸上移开,敷衍道,“很帅。” 那人跑开之前还在安利:“同学同学,我是校报的记者,我拍的照片特别好看到时候报纸上都有哦,你一定要看!一定要看啊!记住啦!” 穆清余被她的活跃感染:“好好好,一定看。” 记者的声音渐行渐远:“今天又是为校草颜值尖叫的一天啊啊啊啊姐妹们快来看照片!林疏言呢!林疏言怎么还不来,姐妹们帮我找找林疏言,今天一定要拍到他们的合照!” 原来这是一个归零党,穆清余的肩膀耷了下来,顿时兴致缺缺。归零党的口号是什么来着,他思考,想起来了,是:世界归零,但我归你。 他跟陆归晚那词好像是:大清没亡,盛世有你。 靠靠靠这他妈怎么这么肉麻到爆炸!恶恶心心,给老子爬开! 陆归晚和林疏言,这两个人是死都不会在一起的。 他跟陆归晚,也绝对绝对绝对没有可能。 穆清余正天马行空地想着时,林疏言终于开门进来,他身上挂着和穆清余同样的号码牌,穆清余这才知道三班临时换了选手,现在他的对手换成了曾经的仇敌。 林疏言把门合上,穆清余见状冷笑一声,随后看到后者冲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行,你有种,穆清余礼尚往来,朝他竖起中指。 负责人过来集合选手,他们一起到起跑线做准备。穆清余正巧和林疏言挨一块,两人手碰手肩擦肩,过于接近的距离让彼此都感觉不适,他们抬头互看一眼,硝烟暗暗涌动。 穆清余想,这下清清能输吗!清清不能输!死、死也要跑出第一名。 他低头去看自己的双腿,又打气,这么长的腿会输吗?不会,绝对不会! 枪声一响穆清余立即就动了,他因为心里忍着一口气所以特别有干劲,拿出一百米的冲刺速度一下子就甩开众人占据第一,他在二号跑道遥遥领先正风光着,五班的同学却急得不行。 那东东心焦如焚:“没有人告诉过穆清余前期应该慢点跑积攒实力吗?” 有人说:“我以为穆清余会知道。” 是啊,谁都以为穆清余会知道,这谁会不知道呢?这他妈不是常识吗? 这玩意儿在干什么,他从小的长跑难不成都是别人代跑的? 那东东四处去找扩音器。 穆清余跑过半圈跑得正嗨,回头一看,跑道上的人都不见了,他大惊,再扭脖子才发现一拨人都卡在弯道处竞争,密密麻麻挤作一团,在他和那团人之间,林疏言占据第二的位置。 搞什么玩意,跑这么慢。 切,辣鸡。 那东东抢过扩音喇叭,边喊边跑:“穆清余你跑慢一点!你慢点,慢慢来!还有好多圈,你会没力气,没力气知道吗!” 穆清余慢不下来,他觉得自己现在完全可以,今非昔比,膨胀了。 “完全听不进去。”那东东气坏了,但又不能不管这个铁憨憨,这时候手上力道一松,扩音器被陆归晚拿走,那东东震惊地睁大眼睛。 陆归晚的声音经过扩音器的处理有些失真:“穆清余,跑慢点。” 穆清余朝他看过来,他们之间隔着一段并不远的距离。 “慢点。”陆归晚的声音让他平静,“听话,储存力气。” “靠靠靠!”那东东激动地跳起来,“穆清余他妈终于减速了!小晚,他听你的话!他听你的话!等会有什么情况你快劝他,我真是服了这个神仙。咦,不过他怎么会这么听你的话?” 是啊,陆归晚的视线循着穆清余奔跑的身影而移动,想,怎么就这么听我的话。 快跑到终点,因为前期跑得太快,穆清余的体力像被开了一口正在接受凌迟的气球,渐渐干瘪了下去,他回头去看林疏言,发现后者和他只差几步的距离。 穆清余的体力在流逝,而林疏言一直积攒着实力。 那东东在场上喊得嗓子快哑掉:“还有一百米!!!穆清余,快快快!小晚,喇叭呢!” 陆归晚一直看着穆清余,穆清余从他身边经过,他跟着一起开始陪跑,穆清余现在处于第一,他还在加速。叶想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抖动,他正在给楚其直播:“快到了!快到了!你难以想象小清跑了一千五!” 楚其逃课躲在空教室里看直播,心情像爸爸看儿子:“小懒蛋居然也有今天。” 穆清余的腿被灌了铅水,落步像踩在棉花上,他很想停下来休息。林疏言迈开一步终于追上他,穆清余咬紧后槽牙,不行不行。 陆归晚和他平行陪跑,在他力气快要续不上的时候出声喊加油,穆清余有点儿晃神,眼神不稳地看过去,只看到一团模糊的人,但又听到他承诺:“冲过终点,我在前面等你。” 穆清余突然就精神了,他的力气回光返照,他还在持续加速! 直到真的冲破终点线。 五班的同学爆发出山崩地裂的尖叫,宋音音举着横幅喊到声音发哑:“啊啊啊穆清余!是第一!!!我没看错吧!我们是第一!” 穆清余一头栽倒在陆归晚的怀里,他的心跳响如擂鼓,血腥味充溢喉咙,但随之而来的青竹味冲淡他喉口的那抹腥甜。穆清余在剧烈的跑步运动后反应迟钝,还是陆归晚拿出手帕捂住他的鼻子:“不能闻,会过敏。” 穆清余喘了一会气,他的口鼻被人虚虚按住,全身重心倚在陆归晚身上。 陆归晚扶着他,掌下触感柔软,穆清余的那张唇,唇形好看,唇色又是极淡的粉,十分适合亲吻。 他于是想到有一天晚上那东东抱着被子找他聊天,期间说到谈恋爱,他伤感:“我今天打篮球的时候和他们聊天,他们说omega的脸颊最软乎乎,你们觉得呢。” 陆归晚那时候快睡着了,全凭本能说:“可能是嘴唇最软。” 谢黎叹了一声气:“我们都快十六了。” 他们都快十六了,这种事都要从别人嘴里听说,实在好可怜啊。可是恋爱不是随随便便的小事,又不想将就。 不过,嘴唇真的最软吗?穆清余这时候的身体同样软得像能够令人随意搓揉的面团,陆归晚开始心猿意马,他敏感察觉到最近自己的异常。他认为,因为他们长得太像,他把穆清余和那位弄混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喂,陆归晚。”穆清余叹气,“我没力气了我好累啊。” 陆归晚试图让他开心:“你是第一名。” “我虽然是比林疏言厉害。”穆清余先夸自己,又说,“可是我再也不想跑步了!” 陆归晚替他轻拍后背,他们在终点处旁若无人,这个亲密举动让周围人不敢过来打扰,只有近处的人才能听到陆归晚正在用极佳的耐心哄着穆清余开心:“那不跑了,以后再也不让你跑了。” 穆清余突然憋红了一张脸:“好肉麻啊。” 林疏言一脸阴郁地走过来,他们站在终点距离不远,穆清余从余光里瞥见到他,灵机一动让陆归晚给他一瓶矿泉水。 陆归晚拒绝:“跑步之后不能立即喝水。” “不喝,你先给我。”穆清余接过拧开的水瓶,隔空喊林疏言的名字,“喂,那个黄毛,我有话对你说。” 林疏言看过来。 穆清余把水泼在地上,地面一片泥泞:“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爸爸给你放的那片水,你太弱了。” 运动会结束当晚是自由活动时间,不受校规约束,五班几个alpha在宿舍组了一个局,带了啤酒和牌,说要玩通宵。中途有其他班的alpha过来凑热闹,一共分了两张牌桌。 几个alpha聚在一起无比狂野,不赌钱也要赌点别的东西,他们赌贞操,说是输五次脱一件衣服,先上衣再长裤,总之,最后输到底裤都丢光了才能停。 穆清余就爱凑这热闹,率先附和,叫得最欢的就数他,原本还想叫陆归晚过来一起玩,回他说自己对一群没穿衣服的alpha没兴趣。 没人管的穆清余最后输到上半身只剩下了一件小背心,白条条地坐在人堆里。他对自己还有残留的信心,相信只要不抛弃不放弃,裤子和背心就会不离不弃。 无比幼稚。 听说有好玩的事,那东东想拉着谢黎摸过来看牌局,被谢黎堵在门里不让出,他愤懑:“凭什么?” “alpha太多,宿舍很闷空气不流通。”谢黎死守住门,犹如守住那东东的最后清白,“你听话,现在情况还不稳定,你又不肯每周打针,压不住怎么办,你想自己是O的事情暴露?” 那东东捂住耳朵往后退,愤怒到极点:“都说了我不是omega,你不要跟我说这件事!你别管我,你管我干什么!不要你管!” 争执间谢黎同样面色不善:“你从小就只会用脑门砸核桃,这种智商我不管你谁管你,疏导课不好好上,针不好好打,天天想着跑出去打架。你是真长能耐以为自己能翻天还是怎么着,生理课上都讲过吧,这时候出事情会怎么样,这里全部都是alpha。” 那东东朝他扔了东西:“不要说了!我叫你闭嘴,闭嘴!” 谢黎躲开,火上心头,一脚踢翻旁边的椅子,又推了那东东一把:“操,行,你要出去我不拦你,我管你干什么,以后再管你我他妈就不姓谢。” 他的狠话刚放完,那东东应声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顿时白了脸。 他茫然坐着,不敢置信,喃喃:“谢黎你居然推我,你居然推我了,你推我!” 谢黎无辜地低头看自己的手:“不是,我根本没用力,你别碰瓷啊。喂那东东你先起来,我扶你,你别坐地上。操,讲不讲道理,是你先踢我我才动手的!” “别碰老子,我们玩完了。”那东东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拍干净手,夺门而出,离开前他在门口停顿,趾高气昂地蔑了屋内的谢黎一眼,从鼻子里出气。 “滚滚滚。”谢黎朝他摆手,“滚得越远越好。” 这小傻逼。 那东东过去时牌局已经到白热化的阶段,他会看牌,绕了一圈觉得穆清余必输无疑,尽管穆清余手上拿了一副好牌,但他牌性不行,太冲又不懂得收敛,横冲直撞。 问了问赌注,他觉得今天有好戏可看,发消息给陆归晚:“小晚快过来看穆清余出糗。” 陆归晚问他什么事,那东东一五一十地跟他复述,拍照片给他看:“猜哪个是穆清余?” 陆归晚:“最白那个。” 那东东仔细看照片:“白得简直亮瞎我的眼,我要是掐他一下,他皮肤上的红印是不是特别明显?” 陆归晚威胁他:“你可以试试。” 那东东跃跃欲试:“那我去试试,掐哪里好又不会被发现?” 陆归晚无奈:“算了你回来,住手,我是叫你别试。” 那东东收回爪子,因为面前投下一道阴影,穆清余转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手甩出几张牌:“三个六。”打完之后他才惊呼瞪眼,“靠,老子打错了!完了完了完了。” 过了几分钟,陆归晚推门进来,颀长的身体挡住光,视野一下被遮实了。他拉过椅子在穆清余身边坐下,瞄了一眼他的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的背心还有救吗?”穆清余侧过去,给他展示自己手中的那副牌。 陆归晚露出同情的表情:“你先打着,说不准。” 穆清余敏锐从他脸上看出“你已经完了”的讯息,他对陆归晚难以察觉的依赖让他迅速暗中抓住对方的手放在腿上,一边看牌,一边缓慢在他的手心写字。 一笔一划,SOS。 陌生的指尖像羽毛轻抚过手心,带着一丝轻浮的暧昧。 陆归晚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腕,甩开他后身体往后仰,退开一段距离。 穆清余努了努嘴,切一声,回去自暴自弃接了几张牌,懒懒地报数。 陆归晚缓过神,低头发现穆清余手腕上被他握出的、整整一圈醒目的红印子。 穆清余皮肤白,白到极致后就是脆,像禁不起碰的白瓷,陆归晚不过用了点不起眼的小力气,就能在他的身上留下红印。 难以想象别的……陆归晚盯着那一圈移不开眼睛,他随后伸手接过穆清余手中的牌,和他对换位置:“这局我来,输了算我的。” 牌早被拆得七零八散,陆归晚再厉害也救不回颓势,在一片起哄声中他脱掉外套扔到一边,背心下的身体骨架匀称。 穆清余想了想,拿过外套替他暂存着,小媳妇似得搞后勤,惹得陆归晚看了他一眼。 玩了几局陆归晚觉得没意思,让那东东过来代替,那东东欣然同意,穆清余不满:“那就接着让我玩啊,我还没玩够,难得的。” “有事找你。”陆归晚不由分说把他拉走。 穆清余爱玩一些刺激的东西,在这方面易上头易激动,容易被拿捏得死死的,陆归晚看清他的本质,问人要了几颗骰子,说要和他来赌一局。 穆清余大大方方站在门口:“可以,没问题,赌什么?” 陆归晚很直接地切入正题:“赌互相交换手机。” 穆清余想起那些奇奇古怪的群聊,犹豫,陆归晚见状补充:“看指定一部分的内容。” “成交。”毕竟富贵险中求嘛。 第一把平局,第二次穆清余就输了,陆归晚拿过他的手机:“看你的聊天号。” 穆清余心里一惊,大脑空白片刻,本能伸手和他去抢,陆归晚观察他古怪的神情,抢先一步打开,他的希望很快落空,这并不是他前男友的那个账号。 他切到登录列表,只有这一个账号。 “喂。”穆清余抢回手机,“看完了啊。” 陆归晚恹恹地瞪了他一眼,突然问:“大清没亡是什么?” “啊,哦,你看到了?”穆清余转过身,挠挠发,莫名有些个心虚,“就晚晴文学研究,我比较喜欢这方面的东西,几个同好一起组了一个群。” 靠,太吓人了,他决定回去之后把大号退出,拿上次那个小号再加群,省得再发生这种人间惨剧,忒丢脸。 陆归晚没再继续追问,信了,他心不在焉地摇骰子,这次输了。 “轮到我了。”穆清余得意地伸手,“解锁,给我,我要看你浏览器的搜索记录。” 陆归晚皱眉,穆清余一看就乐了:“嘿陆归晚,有情况啊,让我猜猜,是不是晚上看了点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可是你不是不太行嘛,上次你哥生日会上都没感觉。”他的声音拔高一度,“但是那也得给我,说好不准耍赖。” 陆归晚抛给他,轻描淡写:“看吧。” 穆清余兴致勃勃打开,一眼后神色立即僵硬,半晌回不过神来,陆归晚尴尬,轻咳一声:“看完给我。” “请问陆归晚同学。”穆清余一言难尽,“你有几个值得被你记住的好朋友,那东东、谢黎、上次酒吧那个老板、我,还有别的吗?” 陆归晚偏头,眼神飘向别处,显然不想说。 “不是我吧,这个不是说我吧!”穆清余的情绪激动起来,“陆归晚你千万不能乱来,我发誓我对你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陆归晚拿过手机,逐条删去那些记录,轻飘飘地劝他:“是意外,你当没看到,不是你。” “我他妈敢信这是一个意外吗?”穆清余起身,“你悠着啊,年纪轻轻开朗点,我跑完比赛腰酸,走了。” 陆归晚没送他,人快走到门口才道:“晚安。” 等回宿舍锁上门穆清余才松了一口气,他过去水池前洗了一把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得、慢慢打了个寒颤。 陆归晚是真的不是人啊,狗是真的狗。 浏览记录第一条是:好朋友要是骗了我? 第二条是:打身上哪个部位会最疼。 穆清余弯腰揉他的膝盖,嘀咕:“真熊啊。” 可能剧烈运动加上脱衣服吹了风,第二天,穆清余好巧不巧就生病了,是感冒。 他浑身哪哪都是酸的,这酸跟他身体细胞契连在一起,让他连翻身都无比痛苦,穆清余有气无力瘫软在床丧,盯着天花板上一块小黑点发呆。 他真的痛得快要死掉了。 不仅身体疼,脑袋也疼,气管被人堵住了,张口发不出声音,鼻子一只不通气,他又只能用嘴来辅助呼吸,胸腔烦闷快要爆炸。 穆清余挣扎着起床,草草用水打理自己,之后翻出秋冬的厚衣服套上。他不太会照顾自己,只凭本能把他裹成一只木乃伊,木乃伊机械地捞起书包背上,迷迷糊糊往外走。 此时此刻,心中只想着学习二字。 一只圆滚滚的穆清余走到门口被空气绊倒,朝前冲了几步,站在走廊口突然失去了梦想,他停下步子,酝酿片刻后一点脑袋打了个喷嚏。他于是立即后悔了,往回走,准备请假休息。 掏裤袋找钥匙时那东东跟着陆归晚过来,那东东看到穆清余的打扮挺震惊,轻推了他一把,疑惑:“怎么不动啊,上学快迟到了。” 他的手刚碰到穆清余,也没用力,就见穆清余的身体猝不及防朝前栽倒,前额撞在房门上,发出结结实实的好大一声响,就跟一只破布娃娃似的,静止不动了。 那东东惊呆了:“小晚……是穆清余碰瓷,我没用力气,我举报,这是犯规,你千万别信他,喂,穆清余,穆清余你别给我玩苦肉计,我们不吃你这一套。” 穆清余烧红了一张脸,茫茫然地转身:“你推我是不是!” 那东东百口莫辩:“我那叫推吗?” 穆清余耍无赖:“不管,你就是推我了!” 那东东擦了一把脸,忍住心头无语的情绪,他似乎有一点点理解昨天谢黎的反应了。 陆归晚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察觉到异样:“穆清余,你怎么了?” “啊,我?”穆清余找到声源处,一双眼被烧得眯不开,“我还活着?” 那东东凉飕飕道:“死了,欢迎来到天堂。” “陆归晚,你摸摸我。”穆清余没理他,只跟陆归晚说,“摸我额头,我发烧了。” 陆归晚走过去,一手穿过他腋下把他撑住,手背碰他额头:“是烧了。” 他让那东东先走,翻到穆清余兜里的钥匙开门进去,穆清余脚步踉跄,自己摸到床铺躺上去。在一阵令人作呕的天旋地转后,他躺在软被上舒服地叹了声气。 陆归晚给他喂了点热水,问他接下来的打算,穆清余懒懒的:“想睡觉。” “睡觉可以。”陆归晚说,“先吃药。” “不要,不吃药,躺一会就好。”穆清余把身体弓起缩成一团,他的脸颊被生病蒸得润润,眼睛浸水湿漉漉,后颈的皮肤被光一打,白得像是覆了一层雪。 他在那儿纳闷:“我身强体壮怎么会生病?不用吃药,睡一觉就好。” 陆归晚强调:“吃药。” “不吃。”穆清余像一头该死的倔驴,和他硬碰硬,也不清醒,本能逃避,“吃药我会哭的。” “哭你个头。”陆归晚说累了,不想管他,“行,那你躺着,我去上课。” 穆清余脸红红的,一撅蹄子把脸埋进被窝里,用嘴哼唧哼唧地出气。 完了,真被烧傻了。 陆归晚走到门口,手碰上把手,停顿一会转身:“我去上课,你一个人可以吗?” 穆清余擦擦鼻子,瓮声瓮气道:“只能保证我还活着。” “呦。”陆归晚被他逗乐了,回来,“那行,两个选择,你在这里等死,或者我送你去医务室,你为什么不想去,我陪你去过两次医院了,没见你排斥。” “那我还是选择等死。”穆清余身体一松两手空空,安详。 陆归晚在他旁边坐下:“穆清余,你这么黏人?故意说那些可怜的话不让我走。” 穆清余郁闷:“谁生病时不都这样,没有力气,脑子很乱,反应迟钝,想睡觉。” “不,我生病的时候不会这样。”陆归晚的掌心探上穆清余额头,捂了一会,“烧得有点严重,真会烧傻的穆清余,你要是烧傻了以后就是漂亮蠢货。还有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穆清余摇头:“没有。” 陆归晚问:“所以想吃什么?” “肉。”穆清余眯着眼睛认真描述,“一口咬下去,滋啦滋啦冒热汁的肉。” 他继续神志恍惚地回想:“还要吃城北王记包子铺里刚出炉热腾腾的混沌,他家馄饨里面的汁水都是现熬的,一口咬下去特别鲜,要三份。” 陆归晚皱眉:“等等,我确定一下,是城北的店?” 穆清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从被中探出的脑袋不断点着,毛糙糙的碎发贴在他额上。 “你就饿着吧。”陆归晚呛他,“要绕半个城,太远不去,矫情。” 穆清余的眼皮子登时耷拉了下来,一股子埋怨的味道:“那你问我干什么?” “谁知道你……”陆归晚说道一半心塞,妥协,“那你等等,我叫人送过来。” “我很喜欢吃有水的东西。”穆清余迷迷糊糊地说着,突然一敲床面,开玩笑地大声道,“可能因为我是一只水蜜桃吧!” 陆归晚听到了,脚步踉跄,差点撞在柜门上。 烧傻之后就是这样? 温饱问题解决,穆清余开始注重享受,他见陆归晚好说话,试探性地伸出酸疼的右腿,搁在陆归晚腿上蹭了蹭。陆归晚对上他大大方方坦率的视线,不太明白:“干什么?” 穆清余哼唧:“酸,揉腿。” 那双腿白如凝玉,陆归晚按摩的手举至半空迟迟不下。 他的额上泛起点点热汗,火气上头。 过了一会穆清余烧得有点糊涂了,控制不住信息素,甜味四下溢散开,空气中独特的味道让他迷糊睁开眼,眼中雾气点点,他喊陆归晚的名字,说口渴。 陆归晚把水递给他时,低头看到穆清余不知道什么时候扯开了前襟的扣子,因为热,这虽然情有可原,但…… 他迅速转身,好不容易压下心底那股烦躁的、印刻在alpha基因里的冲动,耳尖,又听到穆清余在那边给自己捶腿,哼哼唧唧,软又糯的调子,像有人在耳侧喘息。 陆归晚背对着他:“你在叫什么?” “什么?”穆清余幽幽,“我捶腿,爽了还不让我叫啊?” 操! 妈的真操蛋! 陆归晚喊他名字,问:“穆清余,你现在是感冒还是发烧?” 穆清余:“发烧啊。” “不是发烧。”陆归晚忍无可忍,“你应该是,发……” 他把每个拼音字母拆开重读:“s、a、o ,sao。” 穆请余在床上被骂成一个傻逼,瞪大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飞奔而来,怕你们没注意我要特意说,这章有1w4!本来只想更1w但是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之前因为夹子鸽了一天,所以补偿大家。 说明一下更新时间,以后是晚上九点,如果你们觉得太迟的话八点七点什么都可以,拖到这么晚才更是因为体验了一下夹子,超级奇妙的一天紧张又刺激,不过终于结束了,以后都正常更新,之前写了请假条,但是请假条太偏僻了不小心去了第二章 所以大家都没看到,是我的错,祝看文愉快啊。 第24章 穆清余吃完送来的馄饨后睡觉,陆归晚到傍晚再来看他, 量了一遍体温, 不增反减, 可他就是不想去医院,草草吃了点药又躺下。 因为怕苦, 他让陆归晚从桌上给他翻出一罐子奶糖, 可能因为信息素影响, 他对奶甜的味道没有抵抗力, 不过很少有人知道他这个喜好, 也没什么丢脸的地方。 陆归晚回头看到他抱着枕头靠在床上,捧着一满罐子的糖,一大把一大把地嚼,嗑糖嗑到几近昏迷, 腮帮子鼓鼓,像偷食的仓鼠。 他拿穆清余这幅脾气根本没有办法,衡量了自己能从他手中夺过糖并且不伤人的可能性后,问他:“除了糖之外,你有什么最喜欢的东西?” 穆清余耳朵竖起来。 陆归晚强调:“我问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穆清余努力去想:“有挺多的,钢琴、学习、车、手办、鞋子。” 陆归晚淡淡:“学习就免了吧, 继续。” 可能是生病之后话就多, 穆清余哑着喉咙也要说:“有段时间我特别喜欢摩托车,咱们旁边有个赛车道你知道吗,我以前很想去那里玩车,人都找齐了车也看好了, 结果那边出事摔死人,楚其他们就不让我玩了。” 陆归晚愣住:“是我朋友,那天我也在。” 穆清余兴奋的话堵在喉咙口:“抱歉。” “没事。”陆归晚回神,“喜欢的话,下次带你过去。” 穆清余仰头,“好啊!一言为定!” “先不说这些。”陆归晚打住这个话题,“你刚才说喜欢手办?” 穆清余点头。 手办?陆归晚往四周看,看到第二层柜子上有一只,指着问:“那只喜欢吗?” 如果是以前的穆清余应该会发现端倪,但他现在反应慢,只循着本能点头:“这只最喜欢,底部还有制作者的签名,是小想送我的生日礼物。” “最喜欢啊。”陆归晚念着他的话,露出莫名其妙的笑意,“那就好办了。” 穆清余警觉:“你鬼附身么,怎么笑得这么奇怪。” 陆归晚没理他,径直走过去,穆清余见状挣扎起来,一脚刚落地,看到陆归晚拿起桌上的剪刀,张开,两片刀刃虚虚放到了手办的脑袋上。 穆清余震惊:“陆归晚,你要干什么?” 陆归晚残忍道:“给你一分钟,收拾跟我去医院。” 穆清余:“?????” 啊啊啊啊啊这他妈哪里来的流氓,太过分了。 “起来。”陆归晚加重语气,“不然,头剪掉,我说到做到。” “你有种。”穆清余咬紧后槽牙,“居然想出这种损招。” 陆归晚嚣张道:“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你剪!”穆清余和他硬碰硬,“你有本事剪给我看!” 陆归晚展颜一笑,又从他的桌下踢出一双鞋子:“除了手办之外,不去医院,踩脏你的宝贝鞋。”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他话里的漫不经心很明显,“这叫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穆清余气得差点发出鸡叫。 他妥协,忍辱负重,但又想刁难陆归晚:“去医院可以,但是难道我不想去吗,是我的腿不想让我去。” 陆归晚收剪刀,看了一眼他标准的单膝跪地姿势,明白过来:“腿软,又酸?” “穿好衣服,我抱你过去。” “大清亡了”群聊里,消息提示闪烁不停。 有人在群内投下一颗雷:“我男朋友跟陆归晚他们一起住在一号楼,早上出门他看到陆归晚抱着穆清余从宿舍出来,注意,是公主抱的姿势!” “睡在一起了????” “我错过了什么!” “怎么这对暧昧进度条飞涨,都不给我扣糖的机会。” “我来啦!他们居然睡在一起了!!!” “不是啦,不是睡在一起,重点是公主抱的姿势!” “重点难道不是睡在一起吗?” “……好吧,好像是这个重点更劲爆。不过我又去了问了我男友,这个小辣鸡没看清他们到底是从哪间房里出来的!” “哪间房哪张床不重要,两个人整整齐齐才算好,姐妹转告你男友辛苦了。” “哦对了,我男朋友还说,陆归晚抱穆清余出来的时候碰到林疏言了。” “想起我曾经入股过归零……感觉归零气场不合我就撤股了。” “我观察过,归零几乎不可能,不知道那群人为什么这么疯。” “所以姐妹你男友怎么说,那时候什么情况?快说快说,我有个朋友说他再听不到就要死了!” “我在逼问他呢,他说那时候林疏言一直盯着穆清余看,穆清余“羞涩”地把头埋进陆归晚怀里,脸蛋红红的。我的妈呀,这个直男现在都学会给我用形容词了,笑死。” “然后呢!姐妹努努力!” “然后就没然后了,他说等陆归晚走后林疏言还站在原地没动过,有点失魂落魄。” “唏嘘,但凡林疏言你当初努努力,今天躺怀里的就是你。” “曾经的归零党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歪一下,感觉林疏言和穆清余也好配,林穆,林木,独木不成林,老天鹅,他们的名字怎么都这么配!” “姐妹!头可断血可流,我的cp不可拆啊!” …… “爬完记录了,就这?等他们doi了再告诉我吧。” 校医务室。 穆清余笑不出来,一脸阴郁,坐在那儿挂生理盐水。他因为右手被挂针封印没办法移动,眼睛紧盯几步远外站着的陆归晚,越想越郁闷。 陆归晚问:“不服气,想打我?” 穆清余黑漆漆的视线望过去,放下狠话:“陆归晚你完了,你摊上事了,你居然用手办和鞋子来威胁我,等我好了之后……” 陆归晚一点不怂,打断他:“你现在就来打我,我站着不动。” 穆清余呕了一口血:“现在怎么可能打得到啊臭傻逼。” 陆归晚露出得逞的笑意,他缓了一会,再认真说:“你以后离林疏言远一点。” “有事?”穆清余还气着。 “我只提醒你一遍。”陆归晚重复,“离他远一点。” 穆清余狐疑地看向他,心想我离他远个屁,他压根就没跟林疏言近过。 陆归晚解释:“林疏言他从小有一个癖好,偏爱信息素是水蜜桃味的O,听说小时候受过情伤。我知道,你别激动,我知道你是A,但是你刚才。” 穆清余打断他,心里一阵窒息:“我刚才怎么了?” “你刚才还真……算了,很难描述,你应该多注意林疏言看你的眼神。” 穆清余回想刚才他们在走廊上对上面的细节,心里卧槽一声,问陆归晚要镜子。 陆归晚去外面借了一面递给他,穆清余盯着自己的脸愣了一会,面无表情地还回去,身体默默蜷在一起,伤到了。 “我是A吧?”穆清余似乎对自己的外貌有了一些正确的认知,但话刚落他又立即呸道,“操,我当然是A,我不是A你们也不是。” “你是A,不用怀疑自己。”陆归晚难得安抚他,“你没有腺体,身高有180,信息素的成分属于alpha,你完全是一个A。” 就是长得怪好看,陆归晚没说这一点,皮肤白又嫩,五官漂亮精致,如果单从外貌上来评判,穆清余更像是A和O的综合体。 “我是A。”穆清余肯定,但又问,“为什么我的信息素会跟你同化?” 陆归晚试图纠正他的说法:“不是同化,是相融。” 穆清余反问:“有区别吗?” “同化是一模一样,相融是……” 穆清余打断他:“相融是可以找对象的那种相融?” 尴尬,对面没声音了。 穆清余讪讪:“还真是,所以我的信息素为什么会跟你相融。依赖你?不可能,那我为什么不跟楚其相融,明显我更依赖他。” “楚其是谁?”陆归晚耳尖地捉住了这个名字。 穆清余无力托腮,累了:“一好哥们,我跟他从穿开裆裤的年纪就认识,关系可铁了。” 陆归晚挑了一个位置坐下,穆清余在旁边做心算:“其实相融也不错,至少以后不会排斥,我算算,一个多月0.03%,那么0.1%是3个月,3000个月250年,以70%为分界线,到70要175年。” 穆清余被大额数字噎了一下。 他叭叭一串算下来,愁眉苦脸:“陆归晚还是算了吧,相融也没什么好的,真融上我们也早凉了,现在这样挺好。” 陆归晚看了他一眼:“谁想跟你融了,在医院的时候我都纳闷你怎么会赖上我。” 穆清余愤愤。 医生过来调整流速,估计还得花一小时输液,穆清余让他先去上课,陆归晚反倒摸出手机打开游戏,现场开了一局。 他玩的是款枪战类游戏,穆清余晕3d,凑过去看了一会就受不了,给他推荐换游戏:“你玩那个保卫我们的城市,最近很火,玩法也很独特。” 事实上这个好玩他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自从跟用户5277说拜拜后就没登录过游戏,他还记得对方想要打他一顿的请求,可以是可以,但暂时没找到适合挨打的黄道吉日,没脸上号见人。 陆归晚操纵人物的手指一顿,晃神间,被对面一枪爆头带走。 他面不改色,又利索地开了一局,穆清余继续怂恿他:“真特好玩,我教你,我们先去边缘城市捡垃圾,再去主城市用垃圾换装备。” 陆归晚利落打出一枪,没听他的话,穆清余放弃,无聊下他选择继续观战。因为喜欢钢琴的缘故,他对手有一种特别的执着,看到漂亮的手走不动路,隐性手控。 陆归晚的一双手修长又骨节分明,手背上偶尔凸显几条青筋,穆清余觉得alpha有青筋的手是最完美的艺术品,因为象征着一种力量,让人很有安全感。 好看,想舔。 发什么疯。 想舔。 想舔舔舔。 穆清余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到游戏上,游戏实在不对味,看一阵就困了,他的脑袋无意识中慢慢往旁边靠,陆归晚的肩上突兀落了一股力。 轻薄的呼吸打在陆归晚颈边,空气中染了一点若有若无的香甜,陆归晚动作一滞,缓慢低头看向肩膀上的穆清余,这人睁着一双被困意湮湿的眼,怔怔看着游戏界面,像洋娃娃。 陆归晚突然觉得穆清余不是人。 这是一枚炸@弹,一颗移动的春@药。 游戏人物在页面静止,陆归晚深呼吸:“你靠椅子去睡觉,别靠我肩上。” 穆清余打哈欠:“看你打完这局我再睡。” “你不喜欢这个游戏。”陆归晚试图拨开他的脑袋,“不用勉强自己。” 穆清余后知后觉:“是不让我靠?就一会,又不会过敏。” 陆归晚试图调整紊乱的呼吸:“肩膀只给女朋友靠。” 穆清余拖长音调:“男的不可以吗?” 陆归晚不给他希望:“可以,但是你不可以。” “懂,是我不配的意思。”穆清余回到座位老老实实坐着,疑惑,“我说陆归晚,我真的想不出你谈恋爱时的状态,难以想象你会找一个omega天天围着她转,你会特别宠她吗?肩膀只给她靠?” “O会给你生小O吧,或者小A,A跟O能生出B吗?”穆清余更好奇,“生理课上过,但我忘记了,能的吧。” 陆归晚退出游戏:“有一定几率会有beta。” 穆清余:“你会生几个?” 陆归晚:“没想过,那么远的事。” “也不远了,现在结婚普遍都早。”穆清余说,“再过一段时间,我们都要做大范围的信息素匹配,说不定就找到那个100%了,其实我一面祈祷暂时别找到,一面又好奇百分百的匹配度到底有多神奇。” 陆归晚冷淡着一张脸:“我没兴趣,我一直不信那些数值。” 穆清余挂完水蹦跶了几下,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他收拾完东西跟陆归晚回教室,途中遇到不少古怪的眼神,连叶想过来时都欲言又止,让他打开那个大清没亡看记录。 穆清余疑惑点进去看,先快速刷到陆归晚的一组偷拍照,拍摄时镜头晃动,他的侧脸有几重叠影,但模模糊糊显得更加有美感。Alpha一身红白相间的运动服,纵身一跳,篮球从他手中高高抛出。 画面定格。 这是几张极富有运动感和魅力的照片,让他相信陆归晚的校草头衔名不虚传,他开始对陆归晚的好看有一个更深层次的认知。 穆清余看着这些照片有点上头,他目光怔怔,经由照片泛滥的种种古怪情绪把他湮没。他开始头重脚轻,整个人像被强行倒转过来,穆清余忍住想要作呕的冲动,趴在座位上缓了好长时间。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好比有人把他的头骨打碎,在裂缝里撒下种子,种子生长破土而出,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断断续续闪过,但头又很痛。 他把照片一张张地保存起来,趴在座位上慢慢地翻,几张快要被他翻烂了。 陆归晚的喉结还蛮棒的,鼻子也挺,啊,面相好好。 穆清余于是想到在他刚从医院出来那会,在咖啡厅中约叶想吃饭询问失去记忆那段时间的情况,叶想曾经和他说过一件事。 叶想说:“你有一天跑过来问我,因为知道的,我对这方面比较了解,问我是不是鼻子又高又挺,喉结很大的男人,那方面都比较优秀。” 答案显而易见的,虽然没有明确说法但一般不会有差。 也就是说,厉害,猛如虎。 靠,为什么会想起这件事。 这件事——他的噩梦,不管出于什么好奇的原因,意味着身为alpha的他,曾经有可能肖想过另外一个同性的身体。 穆清余摸自己的喉结,他碰自己没有感觉,像是在摸一块多余的器官。他盯着照片里陆归晚的喉结吞咽口水,放肆的念头燃了起来,碰巧这时候陆归晚回到座位坐下。 这就是块肉,他试图压抑自己。 但冲动无法控制,仿佛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穆清余压下手机屏幕转身,手一伸就碰到了陆归晚的喉结。 陆归晚错愕看他,刚运动完的男生眼里还有一丛火,胸腔起伏的粗气喷在穆清余手背,很热,像热蒸汽那样烫人。陆归晚微微扬起脖子咽下口水,穆清余的手随之起伏。 他的手指尖轻微拨动:“我这么碰你喉结,有感觉吗?” 陆归晚面无表情:“你知不知道alpha的喉结有个别称叫人生重启按钮,你用力一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反正我不知道。”穆清余耍无赖,轻巧的力道按压他的,“到底是什么感觉?” 没有人注意到这片小天地里快要燃起来的气息,陆归晚的一双眼眸沉下来,浓烈的欲@望染上眸子,他警告:“感觉就是,我现在想做了你。” 哪个做啊,穆清余看着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就这? 至少使劲摁回去啊!!! 第25章 发烧过后,穆清余终于正经起来, 也不缠着陆归晚闹事了。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出格, 尽管他确实把陆归晚撩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周六, 他照例去酒吧弹琴,中途休息时远远看到了陆归晚, 后者一个人挑了个偏僻角落坐下, 暂时没人过去打扰他喝酒的兴致。 穆清余私底下觉得陆归晚好浪, 字面上的意思, 既抽烟又喝酒, 不正经。 弹了差不多快两小时,有人过来接他的班次,闲聊了一会,中间不知不觉聊到报酬, 那人嘴快说漏一句,穆清余这才暗暗吃了一惊。 吃惊之后上网去查平均工资,穆清余盯着快少一半的数字,细想有点明白了,他跳下台子,径直朝陆归晚走去。 陆归晚远远地朝他举杯:“来一杯?” “不要。”穆清余在他对面坐下, 开门见山, “别人工资一晚四百,我八百,你说我凭什么比别人多四百?” “是我弹得好吗。”穆清余又补充,“凭实力拿八百?” 陆归晚抿酒的动作一顿, 不动声色放下酒杯:“是吧。” “当然不是。”穆清余看着他,“凭我有个财大气粗的好兄弟,活该比别人多一倍。” 陆归晚冷静否认:“我没插手。” 穆清余狐疑,拖长尾音慢慢地问:“是吗?” “是。”陆归晚面不改色,“很奇怪你会怀疑我。” 穆清余说:“按理来讲你的性格是做不出这种事情,难道真的是我弹得好?” 陆归晚赞同。 呵,穆清余看了他一会,不相信自己今天撬不开这厮的嘴巴。他起身去柜台要了一杯饮料,舀出里面那块冰,握紧,冰凉掌心后,抿了点意味深长的笑。 他看向陆归晚,手伸过去。 陆归晚的身体往后仰,想避开。 触感快速落在他的脸颊,酒热和凉意相互碰撞,他有一点受不了:“别闹。” 穆清余视若罔闻,手顺着陆归晚的脸颊往下移动,挑逗的动作无师自通。时间分秒过去,这种缓慢的动作像酷刑那样折磨人心。陆归晚斥道:“穆清余,你腰不要了是吧。” 穆清余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小孩子才没有腰,大人就会说谎话。” “……操!”陆归晚忍得哪里边都乱,用力推开他,但防不住穆清余路子野,手直接往他衣服里面伸了进去,冰块径直滑进他的领口,像蛇一样贴上去,上衣肉眼可见得濡湿了一大片。 “你是不是骗我了?”穆清余看准时机,这时候再问。 陆归晚没好气:“是。” “四百一晚上?”穆清余快接近胜利。 陆归晚恶狠狠地盯着他:“四百?两百一晚上。” 穆清余终于重新摸到冰块,手从陆归晚的的衣领里收回来,顺带给他整理了弄歪的衣服,陆归晚挥开他的手:“离我远点就行。” 穆清余坐回去,笑:“不带这样的吧,陆归晚,这怎么还降价了?” 陆归晚抿了一口酒:“因为你不配,两百一晚都算便宜你了。” “哦。”穆清余点头表示明白,伸手叫了一杯饮料,他低头喝了一会,在陆归晚放松警惕的瞬间,咬着吸管突然表白,“陆归晚,你人好好哦!” 陆归晚猝不及防被呛到,转身剧烈咳嗽。 “真心话。”穆清余眨眨眼,掏心窝子地说,“想不到,我,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你给的,你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应该叫你一声爸爸,或者干爹,你还缺儿子吗?” 陆归晚冷淡摆手:“不必,不缺,只缺老婆。” 穆清余托腮,由衷道:“你真的是个好人!” “别。”陆归晚见招拆招,“我坏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穆清余叹了一声气,忧郁:“别对我太好了,小心我赖上你。” 陆归晚的神情一愣,晃神间听到穆清余放肆大笑:“我跟你开玩笑的,陆归晚,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赖上你!你又不是人民币。” 陆归晚的左手努力按住右手,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穆清余笑到一半突然停了,声音戛然而止,陆归晚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alpha站在那儿,表情肉眼可见得一言难尽,视线在他们中间来回转动。 “楚其?”穆清余赶紧站起来,“真的是你,你来干什么?” 楚其解释:“你一直不回家,听你说在这里打工,担心你,过来看看。” 陆归晚皱眉,想起了这个名字,这位大概就是穆清余心目中如果变成O头一个谈恋爱的目标对象。不是,陆归晚一愣,无奈抚额,他在脑补什么呢。 穆清余跟着楚其走出去,嘻嘻哈哈地和他碰了碰肩膀,楚其顺势握紧他的手腕把他往外拉。陆归晚看到这一幕,视线一凌,口中的酒顷刻索然无味。 走到没人的地方,楚其松手,穆清余转动酸疼的手腕。 楚其认真打量他,奇怪:“你一个人在外面流浪,居然还胖了。” “也不是胖。”他又纠正,“是红润了。” “事实证明我一个人也能照顾自己。”穆清余哼哼。 楚其道:“不应当。” 过了一会他欲言又止,犹豫之后问:“你现在跟陆归晚很熟?” 穆清余点头:“还行吧,他人不错。” 楚其勉强放了半颗心。 穆清余问道:“看到你我就想起一件事,我有个朋友跟人约架,规定他不能还手,这种情况怎么才能把伤害值降到最低?” 楚其:“先说,这个朋友是不是你?” 穆清余思考一会,选择坦白:“……确实是我。” 楚其惊讶:“你是裸@贷还是抢人女朋友了?” “我怎么知道啊。”穆清余挠着他的发,心情糟得一塌糊涂,“我根本想不起来我是怎么跟他认识的,完全是个噩梦,楚其,你知道吗,我把一个alpha掰弯了,是我理亏,是我的错,但是我根本不是同性恋,这怎么办?” 楚其想起那天玩游戏时他半真半假的坦白:“所以你A装O骗人谈恋爱这件事,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发生在你身上的真事?” “半年前的穆清余是这么做了。”穆清余丧气,“但是半年后的穆清余完全是无辜的。” 楚其问:“你喜欢那个人吗?” 穆清余死死摇头:“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A!” “现在的穆清余不喜欢。”楚其学模学样道,“不代表以前的穆清余不喜欢。” 穆清余沉默,过一会咬唇,声音不再有底气:“以前的穆清余应该也不喜欢,他可能只是觉得好玩和刺激,他寂寞了,你知道的,他一直都比较寂寞。” 楚其摇了摇头:“说不准,我跟小想都觉得你很喜欢那个人,你可能想象不到那段时间你的状态,小清,你是真的恋爱了。” 穆清余看着地面,像被老师批评的好学生,手足无措:“可是我只是一个弱小的、不到十八的小孩子,我承受不起。” “哎我操。”楚其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跟你说正经事呢,别开玩笑。” 穆清余叹气:“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算了,还是挑个黄道吉日让他打我一顿出出气。” “同性相爱是条很艰难的道路。”楚其口气认真,“想不起来就忘了吧。” 穆清余丧气:“人家也不见得一定喜欢我,自从知道我是A之后,他恨不得咬死我,他还把昵称改成了丧偶,骂我不是人,说要狠狠揍我一顿。” 楚其翻了个白眼:“是我我也要骂你。” 他们又聊了几句才分开,穆清余进去找到陆归晚,闷闷不乐地坐下,陆归晚见状好奇:“你朋友找你有什么事?” 穆清余单手托腮,拨弄面前的饮料杯:“聊我一个人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苦,劝我快点回家别总住酒店了,至少应该租一间固定的屋子。另外问我钱够不够用,就这些。” 陆归晚说道:“关系不错。” “是啊。”穆清余趴在桌上,抬起脑袋,“我跟他还有小想从小一块长大的,我们几乎就没分开过,小其年纪最大,小想第二,我老三。” “居然是你最小。”陆归晚惊讶。 “但是我最稳重。”穆清余说屁话不打草稿,脸上复又逐渐神采飞扬起来。 陆归晚道:“说回正题,你准备租房?” “租房吧。”穆清余点头,“住酒店我也觉得好麻烦,租房自由,不过一周住两天是不是太浪费了,大多数时候都在学校。” 陆归晚随意道:“不考虑来我家?” “如果住你家,那我为什么不去小其小想他们那里借住。”穆清余摇头,“不行,首先我要独立,不然我爸妈还以为我在过家家,跟他们闹着玩呢。” 陆归晚想说,我看你浑身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地方看着是能独立行走的样子,但他考虑到对方难搞的自尊心,忍了:“我陪你找吧。” “没问题,但是……”穆清余看向他,警告,“不准再做暗中帮忙的举动了。” 陆归晚没好气:“我现在非常不想帮你,好心没好报。” 过了一晚,周六白天,陆归晚陪穆清余去看房,现在租房淡季房价不高,一月三千就能租到一间不错的一室一厅,距离市中心不远,干什么都方便。 等陆归晚松口说可以,穆清余迅速签满了三个月的合同期。 东西堆进屋子里还没收拾,陆归晚接到电话,他应了几声挂断,问穆清余跟不跟他一起出去,问干什么,他说打拳击,之前预约了这个时间。 穆清余这才知道陆归晚学过不短时间的拳击,除此之外,他学过跆拳道、散打、泰拳等诸如此类的各种项目,穆清余听得咋舌:“因为喜欢?” “还行。”陆归晚开车,“从小就学这些,习惯了。” 穆清余兴致勃勃:“记得教我,听起来很有趣,我特别喜欢这些,可惜小时候一直学钢琴没有时间。” 陆归晚点头,说好。 拳击馆人流不大,偌大一个场馆看起来有些空旷,陆归晚拿来自己的拳套和护具,又给穆清余找了全新的一套扔给他,让他带上小心受伤。 今天陆归晚不准备上手,时间主要用来教导穆清余掌握一些基础的动作。 他屈指点了点沙袋,让穆清余用力踢一脚,穆清余蓄势待发,一拳下去后,沙袋幼稚地前后小幅度摆了摆。 穆清余大吃一惊:“什么玩意儿,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我用了八成的力气。” 陆归晚让穆清余再踢一脚,观察后有了判断:“你发力的角度不对,没用到点上。” “不打了,怎么这么多规矩。”穆清余气急败坏。 “等等。”陆归晚蹲下,他在擅长领域格外认真,“我帮你调整,你放松。” 他的掌心刚碰到穆清余的大腿外侧,穆清余就下意识绷紧了身体,下半身一下子失了力,轻飘飘地立在原地。外来的压迫让穆清余感觉不适,握紧他的掌心比热铁还烫人。 穆清余思来想去,觉得错在陆归晚:“你的手太热了,难受,你别碰我。” “热吗?”陆归晚抬头看了他一眼,“A的体温都是这样。” 穆清余伸手,把掌心递到他面前:“我的,正常体温。” 陆归晚握紧他的手又松开:“你太虚了。” “你他妈。”穆清余笑着,拿脚背虚虚碰了他一下,“我这么厉害,身强体壮,怎么可能虚,不存在的。” 陆归晚嗤之以鼻。 他替穆清余调整大腿的发力点后,穆清余再踢一脚沙袋,重新找回自信,看他兴致勃勃,陆归晚又教他一点出拳的技巧。 在拳击运动中,腿、腰和脖子的用处十分关键,大腿用来发力,腰部是传输力量的通道,而灵活的脖子则可以帮助选手躲避攻击,缺一不可,需要协调配合。 穆清余听完理论知识后有点不明白,扭了扭腰,问陆归晚:“这个发力对不对?” “不对。”陆归晚的双手拢在穆清余的腰两侧,从后面靠过去,“你再试试。” “还是不对。”他收紧掌心的力道,循着穆清余的腰线往上寻找出拳的发力点,“这里,有感觉吗,你仔细感受,你的力要落在这里。” 可能是互相贴得太紧了,那股熟悉的潮热又席卷了穆清余的身体。从上次医院出来后,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尽管依旧排斥陆归晚的信息素,但偶尔却觉得—— 青竹味,好闻。 很好闻。 很好很好闻。 腰部被人紧紧握住,穆清余由此想到了停电那天,陆归晚朝他凭空做了一个双手握腰的动作,说,我想我能够用两只手握住你的腰。 握住腰。 遥远的话在此刻得到验证,穆清余郁闷自己会想到这些,他不适地动了几下肩,在陆归晚的催促声中打出一拳,沙袋的摆动幅度终于大了起来,但还不够。 陆归晚摁实了他腰上的肉,他在喜欢的事情上变得专业又执着:“继续。” “我不想踢了。”穆清余突然间就萎了下来,“我觉得我们现在这个姿势好奇怪,你的信息味也好明显,我不想打了。” 他连说了两个不想,像小孩子闹脾气了。 陆归晚准备放开他,余光扫到旁边的一面全身镜,他下意识看过去,和镜子里穆清余的眼神碰了个正着。 穆清余也看到了这面镜子,他心头一热,他眼睛好像也被这阵突如其来的热意润湿了。 陆归晚透过镜子看着他,他后知后觉这个暧昧的姿势,像紧紧环拥在一起。 粗重的呼吸落在穆清余脖颈间,后者的身体顷刻抖了抖。 心情大起大落,陆归晚迅速退后一步,狐疑地看向穆清余,淡淡的甜味萦绕在他身侧,陆归晚的脾气急躁了起来。 穆清余和他对视,茫然:“你怎么了?” “没什么。”陆归晚捂住鼻子,强调,“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你有事。”穆清余想去碰他,“你到底怎么了,看起来很奇怪。” 陆归晚躲避他的触碰,他心中的困惑拧巴着,肉眼可见地开始变得狂躁和暴怒。他像一头被压抑的困兽,在方寸之地团团打转,蛮横的信息素味道无孔不入。 穆清余担心:“不对劲。” 陆归晚强调自己没事,让穆清余先等一会,自己找了一间房间锁上门。 等在外面的穆清余很快收到他的消息。 “我的周期来了。” “我有点控制不住,叫我哥哥过来。” “你别过来,一定不要过去。” 靠,陆归晚卸去全身紧绷的力道,疲倦地靠在墙壁上。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这两个alpha之间真的好奇怪哦。 第26章 陆知游带着隔离剂和保镖,匆匆过来把人接走了。 紧闭的房间里充斥一股还未散去的青竹味, 穆清余光站在门口吸了一鼻子就有点受不了, 信息素的味道浓了之后就显得稠, 像一张紧密缠绕的丝网。 他退后一步,懊恼地摸了把鼻子, 眼看四周没人, 穆清余如同偷腥的耗子, 开门溜进那间陆归晚曾经待过的临时隔离室。 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何种隐秘情绪的驱使, 可能只是单纯觉得陆归晚的信息素好闻, 在被他环着腰教导拳击动作的时候,这个渴望就如雨后春笋冒出了头。 像得了肌肤渴望症一样可怕。 穆清余裹紧大衣蹲站在地上,茫然地汲取最后一丝味道,他眼中困惑无比, 等空气净化后才回神,眨眨眼,思路停滞半晌,懊恼地送了自己一巴掌。 AAA,他是个A啊。 他是变态吧!他蹲这儿干嘛!他还是人吗! 不过,是因为医生说的信息素相融的缘故吧? 穆清余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 回到拳击馆的训练室, 把胡思乱想的精力发泄在沙袋上。 三天后,穆清余百无聊赖地坐在课桌前,转着手中的写字笔。 按理来说,无论A或者O, 发@情期一般都是一月一次,一次一至两天,除非有结合热等特殊情况才会拖长。 三天……难道陆归晚是难产了吗? 穆清余的思路跑远,想到半个月前在酒吧,陆归晚曾经说过自己有很痛苦的极热期,他思及此,拿出手机搜索,看了一会介绍,顿时咋舌。 极热期使人浑身处于持续高温状态,目前没有任何药物可以舒缓,只有高匹配的omega信息素才能有一定安抚作用。极热期和结合热需要被抚摸的情况不同,这是实打实的燃烧,让经受人感到痛苦、狂怒、暴躁和不安。 甚至有人评价,这种钝痛像针在神经上跳舞。 穆清余单看描述就觉得难受,喉咙被人掐紧,无法呼吸,他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余光瞄了身后的空座一眼,难得寂寞。 周二傍晚放学,他跟朱明艳请完假,拎着一篮子水果,打车跑到陆家探望可怜的陆归晚。没想到吃了一个闭门羹,据家里阿姨说,这种时候小少爷一向不见人。 穆清余准备折回的时候碰巧遇到回家的陆知游,对方邀请他留下来吃顿晚饭,再让司机送他回学校。 陆知游把他迎进家,穆清余问他陆归晚现在的情况,他黑起弟弟毫不嘴软:“习惯了,每年总有那么几次,现在好好关着,跟疯子一样,不过没事,过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穆清余才放宽了心,陆知游见状坏心肠地逗他玩:“这么想我弟弟啊,想到专门请假跑来看他,学校离这里超远的,过来要一小时吧。” “没,没想。”穆清余尴尬,“我给他带卷子。” 陆知游乐了:“他从来不做作业啊。” 穆清余尴尬地拿手指卷着书包的背带,没吭声。 等饭的空隙,他跑到后花园里看茉莉,经过陆归晚亲手栽培的茉莉生得正旺盛,穆清余蹲站在花丛堆里,闻着那股香,又想到了种花人陆归晚。 不知道陆归晚现在在哪间屋子里渡劫。 裤袋里的手机叮铃一声响,穆清余点开消息栏,发现是陆归晚给他发来的讯息:“拉好衣服,提上裤子。” “哈?”命令式的口气让穆清余疑惑。 他扭过头往后看,看到因为蹲坐的姿势而露出的小半个后背,穆清余不甚在意地站起来,提上卡在胯骨处松松垮垮的牛仔裤,跳了几下拾掇好自己,抬头环视一圈没找到陆归晚,打字问他:“你在哪个房间?” 陆归晚没告诉他,消息沉默,穆清余等了会,继续蹲站在原地,后背被风吹过,凉。 陆归晚才回复:“站起来,往后看。” “哪呢?” “往前走几步,抬头。” “嗨,陆归晚!”穆清余终于看到在四楼的他,跳起来挥手,“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得到吗陆归晚!” 陆归晚看了他一会:“上来,见一面。” 穆清余蹬蹬往四楼爬,跑到数好的房间前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陆归晚扔给他一张气味隔离口罩,穆清余戴上后进去。 是一间定制的隔离室,层高有几米,弧形穹顶,显得室内极其空旷,因为空旷而阴冷,冷在人的心尖上打着颤,让人踏入时感觉不适。 陆归晚顾自走到窗边吸烟,窗户微开一道缝隙去烟味,他刚才就是在这里看到了穆清余露出的那截腰。 穆清余环视一圈四周,双眼立即睁大,被角落中意外出现的铁笼吸引了全部的视线。 铁笼高宽大约都有两米,焊在墙壁上无比严实,主体用不锈钢材料建成,灯光一打折射冷冷的银光,像一把锐利刺过来的剑。 它的存在实在奇怪,里面墙壁上的划痕纵横交错,给整间屋子添上阴暗的气息,散落一地的碎片和它相比,无异大巫见小巫。 “额。”穆清余惊诧地打了个嗝。 陆归晚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一烟燃尽他抽出第二根叼在嘴里,低头找打火机,因为翻遍口袋找不到,他的眉使劲儿地拧住了,隐隐烦躁起来。 “等等。”穆清余忙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半跪下去给陆归晚点了根烟,微弱的火苗攒动,在对视的时间里,他半跪在地上的姿势像无比虔诚的信徒。 陆归晚朝穆清余的脸上吹了口烟,拉住他问:“要不要来一根?” 穆清余挥开面前层叠的烟雾:“不要,未成年。” “行,你祖国的花朵。”陆归晚咬着烟笑,喊他名字,“没想到你还挺乖的,乖乖崽,是吧。” 穆清余蹲在地上慢慢往后挪,和他错开一段距离,询问:“旁边的笼子是?” 陆归晚无所谓道:“关人的,具体点说,关我的,我有极热期,有时候用得到。” 穆清余回头打量那只斑驳的铁笼,眼中充满不可思议。 陆归晚弹落烟灰,抬头淡淡睨了他一眼:“这么好奇的话,要不要把你关进去试试?” 穆清余露出“老子傻逼了”的茫然表情,陆归晚顿时觉得有趣,恶作剧的心思暂时压抑他心里被持续放大的暴躁和阴郁,他借力站起来,捉住穆清余的双手往前一推。 掌心滚烫,像被烧融的铁。 靠,靠靠靠靠靠靠,穆清余的大脑里现在只剩下四个大字:狼入虎口。 这个极热期的alpha有病吧!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穆清余挣扎,“你这叫强买强卖!” 陆归晚和他周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进alpha的房间,尤其他还……。” 穆清余打断他的话,音量拔高:“你要是把我关起来我就打掉你的头。” 他疲于玩这个你捉我藏的猫鼠游戏,想要速战速决,因为铁笼正门打开着,穆清余算准力道和方向,突然侧身用力撞在陆归晚背上。 陆归晚猝不及防,被他推得往前急冲,门用力关上,震得相连墙壁微微颤动。 穆清余松气,火速拔出钥匙握在手心,扬了扬,有恃无恐地乐了。 陆归晚错愕站了一会,慢慢抬起头,从里往外看出去。 条条铁栏切割穆清余的视线,只有陆归晚的一双眼睛黑漆漆地反着光,在许久的沉默后,穆清余倒吸一口气:“你这样真的很像一个变态。” 陆归晚问:“是吗?” “是啊。”穆清余盘腿坐在地毯上,仰头,“医生怎么说?” 陆归晚手间的烟雾袅袅:“医生说我有病。” 穆清余被他这句噎了一下:“嗯……我当然知道你不用这么诚实,我是问,医生有没有说过缓解的办法,极热期,你很疼吗?” “缓解的办法?找一个匹配度高的omega。”陆归晚跟着盘腿坐下,和穆清余平视,“疼,当然很疼,所以要不停抽烟,不然我会揍人。” 穆清余看着他这幅颓靡的模样,心被针尖狠狠刺了一下:“你这幅样子跟平时都不太一样,这么一对比,平时真的脾气太好了。” 陆归晚咬着烟耸了耸肩。 气氛胶着着,穆清余鬼使神差,突然伸手碰了碰陆归晚紧抓栏杆的手指,他被那股热烫坏了,指尖一抖又立即缩回来,凝视他,想着:碰一下就这么烫,烧在身体里会有多难受。 他说等会,往楼下跑,过一会又气喘喘地回来,“哐”得在陆归晚面前放下了一大盆的小冰块,解释:“你贴脸上,可以降温。” “有用的话我为什么不泡冰水里。”陆归晚敷衍地笑笑,“不过谢了。” “没用么。”穆清余喃喃,他不死心地抓了一把往陆归晚的手心上放,掌心隔着冰块和他紧贴着,“你握紧,试试看。” “有用吗?”穆清余再问,看到陆归晚摇摇头,眼里的希冀暗淡下去,他有点失望,急,“破东西,怎么这么没用啊,哦,我不是骂你,我骂这些冰。” 陆归晚看着他,鬼使神差道:“有点用。” “什么?”穆清余的情绪顿时高亢,“那你把脸贴过来。” 陆归晚垂眸,乖乖把脸贴上去,隔着一道铁栏,穆清余伸手按在他的脸颊上,冰凉顺着每一条神经蜿蜒而下,像一粒生根发芽的种子,四肢百骸被舒爽的凉意侵占。 陆归晚惬意地眯起眼睛,这幅模样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慵懒的大猫。 他的后脑勺一跳一跳的,不可思议地看着穆清余,穆清余拍拍他的脸,得意道:“舒服得傻了吧,我就想怎么会没用,明明物理降温最靠谱。” 陆归晚唇瓣蠕动,欲言又止,他压下眼底复杂的情绪,任用穆清余摆弄自己。 穆清余偶尔和他对视,仿佛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缱绻的情绪,这不对劲,他回瞪陆归晚,这场眼啵最终以他胜利而告终,陆归晚扯了扯嘴角,不再说话了。 陆知游坐在客厅忐忑不安地玩手机,直到穆清余下楼他才立即“刷”地站起来,紧张地问:“小晚让你进去了?” 穆清余点头。 “这不对啊。”陆知游自言自语,“嫉妒差点让我失去理智,不行,我要冷静。” 穆清余不解地看着他。 陆知游又认真劝自己:“哭着也要搞好关系,我一定可以的。” 他立即表演一个川剧变脸,自来熟地搂住穆清余的臂弯:“清清,一起去吃饭,做了你最爱吃的甜品,小晚特意跟我说的,你喜欢吃甜食。” 怎么突然这么肉麻,穆清余在心里抖了抖。 吃完晚饭,陆归晚情绪稍好,出房间,带穆清余在家四处逛逛。 他有一间专门的陈列室,穆清余跟着他进去,放眼一望,神情立即变得惊艳。 陆晚晚是小富豪! 他擦擦眼,一屋子他曾经梦寐以求的,鞋子、手办、漫画册、小赛车,应有尽有,琳琅满目,说这里是一个小型博物馆都不为过。 穆清余眼神幽幽,回头嫉妒道:“有一瞬间我想娶你回家当老婆,我可以,完全没有问题,我吃得消,我的腰力特别好。你知道么,我公狗腰,一夜七次不是梦。” 陆归晚垂眸看他的腰。 穆清余站在门口张开手,说胡话:“买一送一,这些当嫁妆,嫁给我吧!” 陆归晚突然上前一步,抵在穆请余面前,两手以猝不及防的速度钳住他的腰。穆请余“唔”了一声,不知道被按到了腰上哪儿的开关,整个人忽得没了力气。 “公狗腰?”陆归晚反问,他屈指敲了敲穆清余后腰的软肉,“我觉得改成小蛮腰比较合适,我可以接受。” 穆清余从陆归晚手里夺过衣角,冷笑:“晃晃你的脑袋,去听自己脑子进水的声音。” 陆归晚退后一步靠在门口,漫不经心地道歉:“我错了。” “唔,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原谅你了。” 在房间逛了一会,穆清余跑到一扇柜门前,趴在玻璃柜上恋恋不舍:“我能摸摸它们吗?这个我小时候在杂志上看到过,那时候要照着杂志上的地址打款才能邮寄给我,我太小了不会买,让阿姨转钱她给忘了,之后就再也没看到过。” “可以全部给你。”陆归晚突然开口,“手办,嫁妆,答应的事要做到。” 穆清余反射弧迟缓,过一会迷糊转身:“我答应你什么了?哦!你说这个啊。” 陆归晚打断他:“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这些手办可以给你。” 应该是在开玩笑吧,穆清余心想,他跟陆归晚之间总爱开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他在此时突然莫名心慌,心跳慢了一拍,耳朵里嗡嗡直叫,他立即哈哈大笑地插科打诨:“哦!我还没成年呢,不用为自己的话负责。” 陆归晚的笑容僵在嘴角。 手办全部扔掉。 穆清余偷瞄他一眼,手上的手办顿时无趣。 穆清余回校后上了几天学后,荣德的秋游如期而至,因为极热期的缘故陆归晚已经缺席不少天,穆清余在手机上问他是否参加,那边说还没过去。 算时间差不多快有一周,穆清余趴在座位上闷闷不乐,相较于心理,他的生理更加不适,穆清余甚至觉得他的身体出现了很大的毛病,比如,因为信息素相融而导致的后遗症。 他怎么就这么想闻到那股阳光下的青竹味,想得快要变态了。 秋游地址选在邻城合远市,合远靠海,气温湿润,大家一共玩三天,坐的是学校联系的大巴车,一班一车。早上过来拉的人,天蒙蒙亮,一群小姐少爷还没睡醒,稀稀拉拉站在路边。 那东东蹲在路旁打瞌睡,他心里还跟谢黎置着气,没好。 谢黎放慢脚步过去走到他身边,拉过那东东放在脚边的背包,里面东西不多,离开别人他根本不会拾掇自己,谢黎翻开自己的背包,接着把里面的零食往那东东的包里倒。 薯片、糖果、巧克力,塞得那东东的背包鼓鼓胀胀,怀孕了似的。 谢黎拉上拉链正准备要走,余光扫到那东东睁开一道缝的眼,这么大的动静他是早该醒来了,谢黎看着他这幅做贼的模样忍俊不禁,脚背虚虚踢了他一下:“喂。” “喂,干嘛。”那东东拿过背包抱在胸前,没好气,“呦,我的包怎么胖了不少。” “我认输。”谢黎蹲下和他平视,“以后我就叫那黎,跟着你姓。” “我家才不要你这么大一个便宜儿子。”那东东嘀咕,伸手,“拉我一把,睡得腿麻了,起不来。” 谢黎拉他起来,那东东顺势往他怀里靠,下巴枕着他的肩,迷迷糊糊道:“你别动,我靠你再睡会儿,车来了叫醒我。” 快要上车前陆归晚给他们打电话。 那东东被铃声惊醒,迷迷糊糊接起来,陆归晚问他秋游的情况,他说挺好,还火速报告了自己跟谢黎和好的消息,当然着重强调谁先主动的过程。 现在才早上六点半,太早了,那东东不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但谢黎一向心细,他觉得奇怪,拿过手机疑惑:“有别的事?” 陆归晚叹气:“我已经一周没有来学校了,你知道吧。” 那东东和谢黎抢着手机:“那我不去秋游了,我过来陪你,其实秋游没意思啊,不如我和你一起玩游戏。” “不用。”陆归晚利落干脆地拒绝,“你老实呆在原地,别动。” 感觉他欲言又止,谢黎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你是不是想某人了?” 那东东翻白眼:“拜托,我跟你都在这里,他还能想谁?” 陆归晚打断他自信的话,跟谢黎说:“你给我拍几张穆清余的照片过来,或者……”他稍稍停顿,得寸进尺,“你直接开视频通话,我看一会,不用问我原因,我也说不上来,你就当我突然发疯,我周期还没过去,我难受。” “诶……”那东东拖长音调,显得疑惑不解,他在旁边茫然地站了一会,挤进谢黎举着的镜头前,急迫,“看穆清余干什么啊,看我啊,小晚你看我,你看我新买的衣服。” 陆归晚无奈:“挡着了,我看你干嘛。” “两只眼睛一只鼻子和嘴巴,你有什么好看的。”谢黎把他拖过来,“嘘,别挡着小晚求偶的目光,不然他准跟你急。” 那东东一愣,看向镜头前的穆清余。 穆清余低头正在玩手机,面前落下的阴影遮挡他的视线,令人难熬的信息素味存在感十足,他抬头看到林疏言的脸,眉下意识蹙紧了,抿唇,起身离开。 林疏言堵死他的路,扯出一抹笑:“聊聊?” “聊个屁。”穆清余翻白眼,“咱俩最好井水不犯河水,要不是陆归晚把你捉去局里蹲了几天让我消气,不然这事没完。” 林疏言并不恼,反而笑了:“我是过来跟你道歉的,以前的事,我有错。” 穆清余狐疑地看向他,警惕:“你别叽叽歪歪跟我说些没营养的话了,有什么事等陆归晚回来再说。” 林疏言问:“为什么要等陆归晚回来,你很依赖他?” 穆清余一愣,嘴硬:“谁依赖他了,你让开,给我让开,我就说一遍。” “你很有趣,信息素也很好闻。”林疏言站那儿没动,感慨道,“我上次在酒吧遇到你,原来你喜欢弹琴啊,我认识一个水蜜桃味的omega,他也喜欢弹钢琴,你们给我一种很像的感觉。” 穆清余心里古怪,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推林疏言。两个alpha肢体相撞的一瞬间,那东东的手机镜头正好晃到这一幕,屏幕里的陆归晚把眉拧实了。 身上的青竹味浓度瞬间飙升至顶点,快要失控。 这在生理上可以认定为,已经进入防御阶段。 穆清余上车后坐在叶想身边,拿出眼罩戴上,倒头就睡。 快要上高速前车子忽然停了一会,几分钟后上来一个戴着帽子的黑衣男人,那东东和人唠嗑的嘴跟装了封条似得不动了,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擦擦眼不敢置信:“小晚?” 陆归晚点头,背包往穆清余身边一放,示意叶想换一个位置。 大巴开上高速,前几天刚下了几场雨,地面潮湿,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淅淅。渐渐得车厢里安静下来,陆归晚抄手眯着眼补觉,肩膀上突兀落了一个脑袋,他回头,唇险险擦过穆清余的额头。 那东东跟谢黎坐在他后头,想靠上去说话,陆归晚转身,中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那东东改发短信:“不是还在周期里吗,身上的信息素也闻不到了,怎么回事。” 陆归晚回他:“打了针。” 谢黎倒吸一口气:“你疯了?小游哥怎么没劝住你。” “对!”那东东生气,“会不举!” 他狂发链接:《无法忍受痛苦,一alpha打针提前结束极热期,父母斥责:不肖子孙!》。 手机震个不停,陆归晚郁闷地摁灭屏幕,回头赏了那东东一记爆炒栗子。 那东东委屈地嘟囔:“本来就是嘛。” 大巴压上石头颠簸了几下,穆清余在睡梦中身体一抖,立即惊醒。他迷迷糊糊地靠着,手往叶想身上伸,想找表看时间,觉得手感不太对,疑惑:“你怎么瘦了?” 陆归晚没说话。 穆清余摸摸索索,不小心按到了一块地,陆归晚的身体瞬间紧绷,倒吸一口气,费劲把他从身上扒拉开了,推到一边。 力道太大,穆清余的半边身体撞到旁边的窗户,发出结结实实的一声闷响。 “干什么啊。”穆清余刚睡醒,声音绵绵的,跟棉花糖一样软,没多少唬人的气势。 陆归晚稳住情绪:“是我,不是叶想。” 穆清余立即睁开眼睛,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陆归晚,又低头凝视自己的手,捏了捏空气,放在衣服上面搓了搓,搓掉那些异样的手感,故作冷静:“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软的,大腿?手感不像,应该还有别的,不是那个吧。” “不是那个对不对?我没这么运气差吧!” 陆归晚咬牙:“去你的。” 穆清余的身体往座位下滑,懒懒散散地嘟囔,试图消减局促:“挺大的,哈哈。” 陆归晚拎住他的衣服拉他起来:“坐好。” 车继续平稳向前行驶,穆清余皱眉嗅了嗅,疑惑:“你身上的味呢,周期过了?不是,你怎么坐我旁边了,小想呢,你把小想搞哪去了。” 陆归晚示意:“后面。” 穆清余转过头去人堆里找,找到那个谈笑风生的小胖子才放心,他看了会陆归晚,突然伸手捏了捏自己手背,察觉到痛意才放手,嘟囔:“跟做梦似的。” 目的地一到,谢黎拉着陆归晚往旁边走,那东东见状紧跟其后。 来到一个隐秘的地方,谢黎开门见山:“小晚,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东东朦朦胧胧有点懂了,愤慨附和:“是啊!” 谢黎道:“不像是你的性格会做的事,你对穆清余的脾气是真好。” 那东东激动:“是啊!” 谢黎让他到一边去:“除了说是啊这两个字你还会说什么? ” “我是什么性格?”陆归晚插兜,鞋底挑着泥里的小石头漫不经心地玩着,“我觉得我对所有人都挺好的,我性格特别好。” 谢黎一言难尽:“先要点脸吧。” “嗯?”陆归晚挑眉看他。 “算了。”谢黎就此打住,“我们来说说穆清余,你是不是对他?” 那东东忙补充,提醒陆归晚:“他是alpha。” 陆归晚摊手:“我知道,他是alpha。” “你喜欢他?”谢黎问。 陆归晚笑了:“这让我怎么回答,问题太直白了,那我想想,我不喜欢,我不可能喜欢穆清余,我不会喜欢一个alpha。” “他不喜欢。”那东东激动地拉着谢黎,“你猜错了,小晚怎么可能喜欢穆清余!” 谢黎任由他扯着自己的袖口摇摇晃晃,继续:“小甜甜呢,你现在对她是什么感觉?” 陆归晚低头,周身气压短暂低沉,他叹气,心里的困惑拧巴着,纠结:“我不知道,谢黎,实话说,我真的不清楚,我想我应该……” 不管以前跟穆清余信誓旦旦保证过什么,即使他说得再坚决和果断,一旦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被短暂封存在记忆中的情感总会被快速触发链接。 喜欢他仿佛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但随之而来,还有埋怨、愤怒、说不清的厌恶。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逼得陆归晚狠狠咬紧了他的后槽牙。 “不过。”陆归晚又补充,“他们两个很像,真的很像,我可能把他们弄混了。” “好吧,你还是喜欢。”谢黎若有所思,“我不问了,对了,上次你让我们查的穆清余的资料,让东东查完给你,他这几天犯懒。” 等陆归晚走后那东东着急询问情况,谢黎无奈:“我怎么知道,按理来说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喜欢两个人,这是渣男才会干的事。另外他对穆清余的感情,感兴趣、有好感、喜欢、爱,我哪里知道他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谢黎停顿后补充:“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东东皱眉:“那怎么办?” 谢黎斜斜睨了他一眼,警告:“你不要故意摆出这幅恶毒的表情想蠢事,你的智商洗洗睡吧,当反派不适合你,再退一步说,如果小晚真的喜欢穆清余,无论如何你都应该祝福他,而不是去做拆散他们的任何坏事。” 那东东不同意:“可是两个A谈恋爱是同性恋,A应该跟O在一起,同性恋的道路很艰难。” 谢黎嗤他:“那你呢,你现在是O,按照你的逻辑,你必须跟A在一起,你愿意?” 这是那东东第一次没有因为谢黎说他是O而生气,他突然陷入难以言喻的恐慌中,慌慌惑惑,心里油浇火烧,以至于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他两唇微颤,双眼猛地睁大了。 “东东。”谢黎回神,按住他两肩,“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紧张。” 那东东摇头,喃喃:“我他妈以后不会真得找个A吧?” 谢黎安慰他:“不会,你也可以找一个O,找beta也可以,没有规定omega必须找一个alpha,这是大家传统的想法,你不用非要听他们的。” 那东东一惊一乍:“omega会生孩子!” 谢黎点头。 那东东又道:“那我他妈不是会生孩子!从我肚子这里,可以出来一个小孩子?” 谢黎被他搞得无语死了:“你刚反应过来?你的反射弧也够长的。” 那东东无力地说:“当时心里乱糟糟的,我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我变成omega了,我变成O了怎么办怎么办,肯定会被那堆人嘲笑,但是变成一个O具体会有什么事我还没考虑到。” 他后知后觉,自闭了。 大家原地等了一会,班主任过来说明秋游的详细计划,以自由活动为主,可以自行安排时间和路线,定时定点集合就好。 穆清余带着叶想,跟陆归晚他们混成一个行动小组。 合远市背靠海,风景秀丽,作为至今保存完好的五朝古都,这里文化氛围浓厚,山环水抱,风景独美。 因着悠久的文化底蕴,这里庙宇众多,香火鼎盛,算姻缘成为合远的一项传统项目,听说还有不少外市的人专门跑来求桃花,还愿者不在少数, 路边有人拉客介绍庙中的情况,都说自家庙里姻缘算得最灵验。虽然大家都不迷信,但耐不住这事好玩儿,领了号码跃跃欲试。 先轮到叶想,报了生辰八字又看了会手相,慈眉善目的师傅说他一生顺遂稳稳当当,叶想开心地退到一边,把小马扎让给那东东。 师傅扒拉着那东东的掌心看了一会,乐了:“你在家里是不是独生,家境很好,父母和睦。” 嘿,还真猜对了,那东东点头,师傅看着他又道:“没结婚前父母宠你,结婚后你的伴侣宠着你,是一辈子都被宠的好命啊,走到哪里都不用担心。” 那东东茫然,觉得这话有点离谱:“宠我?” 这不对啊,哪哪都不对劲,对象错了。 而且,要真说宠,也是他那东东宠着别人,使劲儿宠着。 那东东起开后轮到穆清余,师傅拉过他的手心看姻缘线,又算了会八字,眉头一敛:“最近招桃花吧?” 穆清余摇摇头,师傅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可惜都是烂桃花,诶,不过也说不准,你的桃花运挺好的,现在就已经有一个了。” 穆清余虽然不信这种事,但听着还是郁闷:“烂桃花啊,能避免吗?” 师傅微眯眼笑道:“究竟是不是烂桃花也不好说,人各有命,咱们算命只能见皮不见骨,具体都要看自己造化,参不透的。小伙子,我只能给你一个忠告,你要是身边有什么性格极端的人,赶紧远离他,越远越好。” 穆清余迷迷糊糊地点头,起来后把陆归晚拉过来:“师傅你再算算他。” 这师傅给陆归晚算,算完就笑了,回头看看穆清余又看看他,眉头的笑意显得更深:“小伙子你平时性格很极端啊,是不是易燥易怒,私底下控制不住自己情绪?” 陆归晚沉默一会,抬起头:“师傅,你这样子让我怎么答?” ——你要是身边有什么性格极端的人,赶紧远离他,越远越好。 ——小伙子你平时性格很极端啊。 空气里像打了麻药似得尴尬,谁都没有说话。 这两句话放在一起,横看竖看都该死得和谐,陆归晚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好在师傅是个明白人,反应过来后就不再纠结极端这回事。 倒是身边的穆清余在经过复杂的一系列反应弧后,终于明白过来了,他撞撞陆归晚,笑眯眯的:“师傅叫我远离极端的人。” 陆归晚向他靠近:“极端的人不是我。” “也是。”穆清余挠挠头,压低嗓音告诉他,“我其实不太信,而且你对我脾气挺好的。” “可以信。”陆归晚严肃,很快找到背锅的人,臭不要脸地笑笑,“极端的是林疏言,你应该远离他。” 林疏言在远处打了一个喷嚏,突然很不爽,目光沉沉地往四周看。 算完姻缘后他们又参观了一会当地的庙宇,等一起从庙里出来时天已经暗蒙蒙,穆清余找了一会陆归晚没看到人,问谢黎也说不知道,给他打电话没人接,这么大个人,居然还和大部队走散了。 穆清余回去找他,在走廊上和他偶遇,他小跑过去,抱怨道:“你去哪了。” 陆归晚站在原地等他:“抱歉,遇到一点事。” “什么事?”穆清余问。 陆归晚翻口袋,把手心的东西摊开给他看:“求了一个平安符。” 一片薄薄的纸,没什么稀奇的地方,穆清余指着这片东西:“要挂脖子上?” “对。”陆归晚捏起上面的那条红绳,放在穆清余面前晃了晃,“我给你挂上。” “什么?”穆清余惊讶:“给我的?你给我求平安符干什么?” 陆归晚低头耐心解线,问他:“有人给你求过这玩意吗?” 穆清余摇摇头。 陆归晚打趣道:“那我还是第一个,过来,把头低下。” “怎么这么不对劲。”穆清余喃喃,“那什么,陆归晚,还是算了吧,怪肉麻的。” 他愣在原地没回神,陆归晚解释:“过来的时候顺便看到了,随便求了一张。” 穆清余不肯伸脖子,陆归晚属实烦躁起来,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行,你当我发神经,不要我就扔了,没办法送给别人,我求的时候念了你的名字,认主了。” 他作势就要把那张薄薄的纸片捏成一团,穆清余忙拉住他的手:“哎,等等,我要的。” “要的要的。”他又补充,乖乖低头。 陆归晚环住他的肩膀给他戴上,又给他弄平平平安符上的那些褶皱,穆清余被动任由他摆弄,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教过他的话。 在他还没分化前,奶奶以为他会变成一个O,于是总是苦口婆心地灌输他各种道理。 其中,奶奶说,以后不能收不认识哥哥的礼物。 还有,在她的家乡,送红绳子的意思是你属于我,你是我的。 红色编绳有些粗制滥造,卷起的边缘刺着穆清余的脖子,很不舒服,他的心里同样不适,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和陆归晚之间太暧昧了,不应该发生在他们身上。 会失控,会不会控制不住? 但依赖,他对陆归晚的依赖让穆清余僵硬着身体压下这阵敏感。平安符被赋予很多的寓意,这是有人第一次特地为他求来一份幸运。 眼神契合间,穆清余感觉自己的情绪被狠狠贯穿。 陆归晚也太好了,他发誓,他一定一定一定要跟陆归晚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真做一辈子的好兄弟,恐怕以后你要天天以泪洗面 第27章 听说合远的东区晚上有一场流星雨,百年难得一见, 大家都跑去一起凑热闹。 穆清余他们一行人过去的时候已经迟了, 最佳观星点早被一抢而空, 他跳起来往上看,看到零零碎碎的一点火星子, 都不尽兴。 旁边有小男孩嚷着要看小星星, 他的父亲把他抱起来骑在肩膀上, 只有两三岁大的孩子拍手大笑:“星星掉下来了, 好好看啊爸爸!” “爸爸, 星星会疼吗,星星掉下来一定疼死了。” “不会哦我的宝贝。” 穆清余羡慕地看着他们。 许是观察到他低落的情绪,兴致缺缺的陆归晚问他:“你想看?” “想看啊。”穆清余心不在焉道,“百年难得一见, 谁不想看。” 他想看两字刚落,腰被猛地抱紧了,还没反应过来时双腿瞬间悬空,失重感让他短促地尖叫一声,下意识搂住陆归晚脖子,下一秒又被天空中爆发的绚烂美得失语。 流星像一团团燃烧的火, 没入地平线尽头。 这是穆清余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流星, 他立即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叶想跳起来:“小清,还有吗还有吗,好看吗,我也好想看。” 他叽叽喳喳像一只鸟, 那东东开玩笑:“要不我和谢黎抬你起来?” 叶想震惊回头:“你一个人抬不起来?你一个alpha你肾虚么?” 那东东难以置信:“你对自己有点儿数,到底要不要看?” 一天玩下来,叶想逐渐跟他混熟了,不再怕他,此时听了翻白眼:“不要!” 那东东呛他:“不要就不要,我告诉你你还没人要。” 叶想叉腰:“你有人要吗!” “有!”那东东的争强好胜在这种小事上已经初见雏形,他转身在人堆里找谢黎,把茫然的对方拉回来给叶想看,又跟谢黎道,“你抬我起来,我要看流星。” 谢黎无语地怔了一会,最后勉为其难蹲下身。 那东东胜利了,对着叶想耀武扬威:“看到没有!” 叶想气得不想理他,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人,他心想,幼稚死了!以前亏他还以为那东东是一个特别高冷的校霸。 明明就是一个小学生,幼稚鬼! 谢黎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那东东的小腿,后者突然触电般抖了抖,被周围狂欢的尖叫声掩饰的尴尬顿时无处遁形,沿着小腿往上攀爬。 那东东干巴巴地笑,眼神往四周瞄,纳闷自己为什么不敢直视谢黎:“操,这事怎么这么尬,算了算了,我还是不看了,又没什么好看的。” 穆清余拍了不少完美的照片,因为沉迷观星,他还没从陆归晚身上下来,旁边骑在爸爸肩膀上的小男孩闲下来盯着他们看。 他直白的视线实在太明显了,穆清余转头和他对视,后者立即朝他做鬼脸。两三岁的小孩子连话都说不清,含糊地吞着音,却会开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嘲讽技能:“你羞羞。” 穆清余开始没听清,奇怪。 小孩继续,一字一顿地努力发音:“你羞羞,这么大了还让哥哥抱着你。” 可能怕穆清余还没听清,他又用力重复一遍,拳头紧握脸涨得通红,尽力了。 穆清余顿时脸颊发烫,确实羞了,挣扎着想从陆归晚身上下来,原先一言不发的陆归晚反而抱他抱得更紧,脸色沉下来,显得不高兴。 旁边的家长忙跟他们道歉,小男孩不明白:“为什么不让我,唔。” 叭叭的嘴被家长无情捂住了,他的爸爸厉声教训他:“你现在跟哥哥们道歉,爸爸以前怎么教你的,在外面要讲礼貌。” 小屁孩歪头,疑惑地啾咪了一声,不太明白,决定装可爱。 “喂,小鬼。”陆归晚放下穆清余,拉住他的后领不让他跑,拴在身边,又对小男孩说,“你是爸爸的小宝贝,所以你爸爸抱着你看流星,是不是?” “是啊。”装可爱的小男孩点了点头。 “那么这个是哥哥的宝贝。”陆归晚拉过穆清余,强行搂住他的肩,“他想看流星,哥哥难道不能抱着他吗?” 男孩懵懵懂懂地应着:“可、可以,我错了哥哥,星星很好看。” 等他们走后穆清余翻了个白眼,气急败坏:“喂,陆归晚,说清楚,谁是你的宝贝?” “喏。”陆归晚忽略他的怒气,摊开手心,“刚才那个小鬼赔你的糖,你喜欢的口味。” “要不要脸啊。”穆清余掐了他一把,“欺负一个两岁的小孩子,你好意思拿他的糖。” “他欺负你啊。”陆归晚无辜地摊手,把糖扔进穆清余的左侧口袋,拍了拍,“拿着吧,小鬼给你的精神损失费。” “才不要。”穆清余嘟囔,他走几步后突然朝天喊了几嗓子,“好丢脸啊啊啊啊!” 陆归晚慢慢跟在他身后,觉得好玩,他看到这样的穆清余,心里有种隐秘的、通过欺负他得到的满足感,甚至于,他觉得还不够,远远得不够。 他突然很想欺负穆清余,这种像变态一样的念头在此时疯狂折磨他的神经,陆归晚沉下脸,在心里骂自己一句流氓,把阴暗的想法强压下去。 但他晦暗不明的目光藏在夜幕的伪装下,快要冲破桎梏倾泻而出,他快步追上对方,收敛心思,和他并排离开。 秋游进行到第二天早上,班主任朱明艳过来组织大家参观进化博物馆。 这座博物馆是合远市的一大特色,专门用来记录人类进化的种种瞬间,沿途有专人进行详细解说,几个同学挤在一块认真听着。 讲解员走到一座雕像前,介绍:“大概在100多年前,我们的社会只有两种性别,男人和女人,没有现在众所周知的alpha、omega和beta。其中,只有女人和一部分双性人有生育能力,男人无法孕育胎儿。” 穆清余隐隐约约有听说过这一段进化历史,不过不是特别明白。 讲解员继续道:“在那时候的社会里,男人和女人结合组成一个家庭是大部分人的选择,当然,两个男人或者两个女人同样可以在一起,后者就是大家常说的同性恋。” 有人举手:“可不可以类比过来,那时候的同性恋,其实相当于现在两个alpha或者两个omega在一起?” 讲解员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那。”问题七嘴八舌地起来了,“那时候同性恋的下场是什么,他们可以在一起吗?” 陆归晚远远地站着,但认真听这一个回答。 讲解员说:“那时候当然可以在一起,不过很多迫于现实压力会选择和爱人分开。这种情况到后期才逐渐好转,但很快两性社会就被我们现在的性别模式取代。” 陆归晚皱眉。 有人又问:“好像现在的同性恋同样不受大家认可,上个月AA婚姻制度已经被正式取消了,明明现在更加开放。” 讲解员叹气:“这种情况其实跟信息素有关,两性社会的同性恋迫于外界压力无法在一起,而现在的AA恋,大多由于信息素的互相排斥,从生理上就不可能在一起。” “可是有些人的匹配度挺高的!” 讲解员说:“但是大多数的都不行,所以才想从源头制止,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穆清余沉思,在短暂的沉默中他突然想到了陆归晚,想到他们之间0%的匹配度,又想到信息素的相融,想到医生嘴里那个从无到有的奇迹。 仿佛心有灵犀,等他抬头时,恰好对上陆归晚从人群边缘投过来的视线。 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一点中正好相撞,迸发激烈的火花,穆清余和他打了会缠绵的眼啵,转过头继续听着那些科普。 前面讲解员还在滔滔不绝这个社会的信息素制度,穆清余举手,他不明白:“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讲解员停下来听他说话,示意他提问。 穆清余疑惑:“进化是越来越自由对吧,书上都是这么讲的,人有需求,才会进化。” “是这样没错。”讲解员点头。 “那老师你觉得,信息素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是约束,还是意味着更自由?”穆清余说出自己的答案,“是约束对不对,是一种倒退,不是进化。” 为什么会这么想?事实上这个想法突如其来,他在这场讲解突然感觉到狗屁信息素的无用之处,AO周期的存在,已经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们的生活,包括求偶。 如果一个alpha真的喜欢另外一个alpha…… 为什么要用信息素作为评判能不能在一起的标准?穆清余十七年的认知在这一刻被猛地打碎,他开始怀疑以前的判断。 他烦躁起来,心情郁结。 讲解员扯出一抹笑,略带迟疑地点头:“其实我抱有跟这位同学同样的想法,确实是这样,也可以这么来理解,是一种倒退。但是不多说了,因为无解,我们继续往下讲,大家跟紧我。” 穆清余没再听下去,独自往博物馆外走,陆归晚见状跟在他身后。 他们一前一后走了有一段距离了,穆清余率先出声打破沉默:“有烟吗,我想抽烟。” 陆归晚的手下意识往裤袋里掏,掏到一半又松手:“我不能荼毒祖国的花朵。” “花朵枯萎了。”穆清余沉着脸,继续往前走。 “所以为什么心情不好。”陆归晚追上他,“我有点跟不上你的思路。” 穆清余挠挠发,被他拉住后,整个人才从毛毛糙糙的糟糕情绪中缓过神来。 他摇头,吞吞吐吐:“我也不知道,就,突然这样了。” 陆归晚拿他当小孩子哄着:“跟川剧变脸一样,笑一个。” 穆清余朝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尤为勉强,他的心情很不好,丧着脸耷着肩,没什么精神气。 陆归晚若有所思地一顿,跟穆清余说等等,跑开了,过了十多分钟他才回来,穆清余本来等得很不耐烦,这时候抬头,鼻尖抵上一团巨大的白色棉花糖,淡淡的香甜味萦绕在他鼻子边,是白糖的清甜。 他惊讶,身体微微往后仰,嘴角随之狠狠抽了一下。 陆归晚给他去买糖了?这是什么拙劣的哄人手法。 “给你,别不高兴了。”陆归晚平时嘴巴灵活且厉害,但不太会哄人,说这些话时生疏又别扭,他的一手插在衣兜里,额前的碎发因为刚才的奔跑而显得凌乱不堪,掉下来了一绺。 有种莫名其妙的好看,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但,怪好看的。 穆清余伸手接过,说谢谢,慢慢地抿了一口糖,甜在口腔里四下散开,蛮横地占据了他全部的味觉,嗜糖的喜好让一场暴风雨悄无声息地被平息。 陆归晚状似不经意地问:“甜吗?” 穆清余说甜,看到陆归晚轻轻松了一口气。 “其实。”陆归晚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雾的同时笑道,“怕你依旧不高兴,我还准备了一点秘密武器。” 穆清余往他手上看:“是什么?” 陆归晚张开手,淡淡的烟味萦绕在他的四周,他仰头:“你自己翻。” 穆清余下意识伸手掏他的口袋,从里面掏出满满一兜的糖果,都是他爱吃的奶糖味。 怪别扭的,哪儿不对。 穆清余一愣后仓促放开手,他心想,陆归晚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陆归晚看他失神,掌心在他的面前挥了挥,重重打了一个响指:“回神了,在想什么?” “在想,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在学校这么受欢迎了。”穆清余剥开糖纸,把奶糖扔进嘴里慢慢地嚼,试探他,“你对他们也这么好吧。” 穆清余乐了:“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对别人也这么好,不然你怎么这么会。”穆清余一字一顿努力把音发清楚,“给买糖,你有给别人买过糖么。” 陆归晚立即正色:“什么?” 穆清余迅速往前走,他明显感觉自己已经发昏了,他试图制止那些荒谬的、搬不上台面的想法:“没什么,你什么都没听到。” 陆归晚显然听到了,他好笑地追上去:“我确实给别人也买过糖。” 果然,穆清余心想,他确定自己很不高兴。 “给东东买的,小时候,三岁的时候,他指着阳台说吃不到糖就从二楼跳下去,我和谢黎偷偷跑出去,给他买了一袋子的水果糖,一直吃到他四岁还剩过期的几颗。” 穆清余的步子猛地定住了。 陆归晚的语调懒洋洋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以为给人买糖是我泡omega的手段?” 穆清余搓了搓他的耳后根,脸红心跳,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陆归晚似乎从这次秋游里找到了欺负穆清余的乐趣,他堵在穆清余的前面,语气混蛋:“可是你又不是omega,我泡你干什么?” 别说了,穆清余想堵住自己的耳朵,他伸手试图推开陆归晚,身上警惕的水蜜桃味快要克制不住。 看他越发害臊,陆归晚此消彼长地觉得更好玩,不过他懂得可持续发展的道理,玩坏那就不好了,说了几句就识相地闭上嘴,垂眸看着他。 穆清余在暑假烫过一次头发,如今顶着一头被叶想曾经戏称是“小奶狗”的小卷发,卷发毛毛糙糙的,被他一挠翘了几根,陆归晚这么看着,突然觉得他有点可爱。 用可爱来描述一个alpha,是对他的一种羞辱,没有一个心高气傲的A愿意被这样形容。 但他妈的,真可爱,可爱死了。 想把认真舔着糖的穆清余用力抱在怀里。 陆归晚的眸光逐渐困惑,他怎么了?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小清!!!买糖就是在泡你哦!!! 第28章 他们继续往前走,前面一家小摊四周人流拥堵, 是射击摊, 穆清余举高棉花糖一路挤进去, 正好有人连中几只气球,欢呼声炸开来, 听得他跃跃欲试。 陆归晚过去买了五十枪, 买完才发现旁边出风头的那人眼熟, 冤家路窄, 是林疏言。 林疏言也看到了他们, 与此同时他利落地打出一枪,气球应声而破,橡胶片洋洋洒洒地飘下来,他朝着陆归晚投去挑衅的视线。 林疏言的枪法很准, 几乎百发百中,他的面前已经堆满一窝毛绒玩具。 穆清余放下手中的糖,拿起游戏枪,放在手心掂了掂重量,林疏言朝他扬起下巴:“比一场?看谁射中更多的气球。” 穆清余年轻气盛,即使没玩过也准备应了, 陆归晚看出他的冲动, 又怕他因为输了比赛而生闷气,夺过他手上的游戏枪,替代他的位置,和林疏言比肩而战:“我跟你比。” 林疏言看了他一眼:“行, 你还帮着他啊。” “你知道我跟他是什么关系吗?”陆归晚轻描淡写,说话间迅速先出了一枪,中了,他才转过头去挑衅林疏言,“凭着我跟穆清余的关系,我不帮他难道帮你?” 这话说到了穆清余的心坎上,说得他浑身舒坦。 就是,他心想,不帮我,难道帮着你这个小变态? 林疏言错愕,眼神逐渐晦暗不明:“你们什么关系?” 陆归晚一笑,又不说破。 他转过身去,身形挺拔,少年的锐气和成年人的体魄完美融合在一起,让他在此时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致命诱惑力。穆清余的视线落在陆归晚的身上,凝视他张狂的侧脸。 陆归晚站直身体目视前方,微眯起一眼,神情专注,在短暂的停顿后他一歪脑袋,迅速摁下扳机,又中了。 他这才放下枪,语气倒是不客气,接上林疏言先前的话:“我们什么关系,你猜。” 林疏言被他连串的挑衅气到,本来端枪挺稳的手一抖,接连失误,他勉强露出一点笑,暗暗压低声:“陆归晚?” “不用比了。”陆归晚语气一凌,丝毫不给他在外面留面子,“因为我不会失误,而你已经输了,如果不想输得太难堪,识趣点,别过来打扰我们的私人空间。” 林疏言咬牙:“是我先在这里好端端地玩枪。” “我不管,我赢了。”陆归晚蛮横不讲道理,“现在,你走。” 林疏言把枪用力往摊位上一搁,放弃之前赢的那些战利品,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林疏言离开后陆归晚拿枪杆子戳了戳穆清余肩膀,喊他名字:“帅吗?” “帅。”穆清余走心地竖起大拇指,他上前,“不过林疏言这几天惹你了?你看起来更讨厌他。” “不是讨厌。”陆归晚甩了甩手腕,想起昨天镜头前林疏言对穆清余的搭讪,心情忽然间沉了一下,改口,“好吧,他确实惹到我了。” 穆清余没再继续问下去,他拿起另一把游戏枪,装模作样瞄了一会,没打中。 “你这样不对。”陆归晚把住他的枪头,站在穆清余身后,两手拢上去,借用一套亲密的姿势,“我替你瞄准,我说开枪你就开,你试试我给你找好的角度,还有,右边的眼要眯起来。” 穆清余等着他的口令,他兴致满满:“你真把把能中?你除了不会生孩子之外,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我以为这是alpha的天赋。”陆归晚的半边脸颊贴紧穆清余的卷发,声音比平常要低一些,像醇厚的酒,“你不会?” “靠!”穆清余往后稍稍退一点,用力踩在陆归晚的鞋子上,动气,“总说我不像alpha,老子真想脱裤子给你看,谁小谁尴尬。” 陆归晚胸腔微震,轻轻哼了一声。 “说到这个我可就精神了。”穆清余拿手肘捅他腰,“找个厕所呗兄弟,比比。” “好,你像alpha,哪里不像了,是我错了,你最厉害。”陆归晚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敷衍地哄他,“打吧,这个角度可以,能中。” 一枪过去,气球爆裂。 “怎么做到的?”穆清余的好胜心被激起,乖乖站好,“厉害,你再教教我,我听着。” 周围人多嘴杂,频频投过来的好奇视线让陆归晚心生不悦,他从身后拢住穆清余,挡住大部分人的目光,旁若无人地教他打枪,一个认真讲,一个认真听,气氛融洽。 轻微的后坐力让穆清余的身体稍稍朝后仰,不自觉地靠进陆归晚的怀里,他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亲密,是不正常的社交距离。 “有件事我很好奇。”穆清余分神跟陆归晚闲聊,“林疏言为什么看起来性格好古怪。” 陆归晚言简意赅:“他家里的情况复杂,受家庭环境影响很大。” “你跟他小时候是好朋友?”穆清余问下去,“因为什么原因吵架了?” 陆归晚短暂思考:“因为我喜欢水蜜桃。” 穆清余嗤了一声,不太信:“肯定不止这个原因。” “我说水蜜桃水又多又甜我很喜欢。”陆归晚只好努力去回忆,“他不准我喜欢,跟我打了一架,然后闹翻了,我再想想,是七八岁时候的事,穆清余,你说我惨不惨?” 穆清余被这个回答逗乐了,笑得七倒八歪,把浑身重力压在陆归晚身上,站不稳:“真的惨,好可怜啊陆归晚,小时候打架谁赢了?” 陆归晚因为他这种下意识的依赖弄得心情大好,有种说不出的舒坦,声音开始飘:“我赢了,我把他揍得连他爸都没认出来。” 不过这是实话。 “那还有个问题。”穆清余跟他咬耳朵,说悄悄话,“你上次说他以前受过情伤,有这回事?” 陆归晚隐约不悦:“今天怎么全是林疏言,林疏言林疏言,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他了?” 穆清余眼一瞪:“不许吗?” “行行行。”陆归晚翻出这段道听途说的陈年往事,“他回家之前林叔叔送他一只几百万的手表,后来被别人骗走了,骗走的那位据说是一个水蜜桃味的omega,林疏言很喜欢他,七岁时候的事情了。” 穆清余错愕:“七岁……不是十七?” 陆归晚耸了耸肩。 “牛,太牛了。”穆清余竟然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件事,“七岁我还在玩泥巴。” “是很牛。”陆归晚调整他执枪的手势,分神说,“我估计他现在还是喜欢那个人,所以偏爱一切水蜜桃味的东西,比如你,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小心别让他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林疏言他……说坏其实也不坏,就是脑子有点问题,看到他绕道走就行。” 穆清余郁闷:“我可是A,谁动的了我?” 陆归晚笑了笑,弯腰略微低下身体,他身上的信息素味被暂时用药物抑制住了,清爽的沐浴露味道取而代之,也怪好闻。说话时的气息像把钩子,若有若无地勾着人:“记得保护好自己,穆清余,其实你看起来真的很好欺负。” 穆清余气结,陆归晚按住他挣扎的肩膀,笑意满满:“我继续教你。” 穆清余嘟囔:“我都气饱了,怎么回事,气我几句你心情好?” 陆归晚伸手在口袋里摸,摸到一颗糖,快速撕开糖果的外包装,趁穆清余没注意的时候塞进他的嘴里。 穆清余舔了下舌,糖果的甜味充盈口腔,他乐了:“你往我嘴里扔了什么?” “能让某人消气的东西。”陆归晚搂住他,调整枪杆瞄准的位置,“继续吧。” 在街上四处逛了一会,到晚上天暗蒙蒙的时候,那东东拉着谢黎找过来,说要请客去酒吧玩,穆清余给叶想打电话,那边说是在逛夜市,没办法过来。 到酒吧没一会,那东东嗜酒,抱着酒瓶喝得快要站不稳,谁劝都不准。 谢黎重重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嘀咕地骂了他一句,那东东喝酒的动作一滞,猛地回头朝他嗤一声,龇牙咧嘴像头凶兽,很不好惹。 “劝不住。”谢黎把他从身上推走,一脸嫌弃,“滚远一点,一身酒气别沾着我。” “挺好玩啊。”穆清余看了他一眼,“那东东喝醉之后就是这幅狗样子?喝酒像喝奶,抱着奶瓶不肯松手,有点可爱。” 谢黎被他这么一说,再看过去时真觉得有点像喝奶。 他跟那东东从小一块儿长大,各种意义上的一块儿,很小的时候他被爸妈放着跟那东东养在一起,睡同张婴儿床,喝同瓶奶,晚上盖同条小被子。 还有据说,据说的事是,小时候两家还给他们订过娃娃亲,说要是性别互补那就在一块,肥水不流外人田。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真认真这么想,但这事吧,强扭的瓜不甜,加上那时候两个看起来明显性别相冲,渐渐地就没人再提了。 谢黎思及此,动作柔下来,把他东倒西歪的姿势摆正,那东东回头冲他噘嘴mua了一下,差点亲到谢黎脸颊,气得谢黎那坏脾气又快藏不住。 过了没多久,那东东在沙发上咕噜一翻身,人摔在了地上。他又立即愁眉苦脸地坐起来,两腿一盘坐如弥勒,定住不太动了,穆清余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有点担忧:“这不对啊,会不会傻了。” 陆归晚看了一眼,毫不奇怪:“他喝醉酒就这幅样子,谢黎以前经常玩他。” “对,看好了。”谢黎坐端正了,朝那东东招招手,“东东,过来爸爸这里。” 那东东耳朵一动,屁颠颠地走过去,乖乖在他身边坐下,双手安分守己地垂在膝盖上。 谢黎哄骗他:“乖,叫爸爸。” 那东东听话地喊了他一声,末了嘿嘿嘿地顾自傻笑。 谢黎的快乐如此简单,他顿时乐得不行,又拉过那东东转向穆清余,挨个介绍过去:“这是你小叔叔,这是你大叔叔。” 那东东依次认真地叫过去,从穆清余那里拿到了几颗糖的见面礼,喜得小嘴跟抹了蜜似得甜,最后干脆认了穆清余当干爸,乐得穆清余也跟着合不拢嘴。 “绝了。”他竖起大拇指,问谢黎,“你就不怕他醒来打你一顿?” 谢黎揉揉那东东的头发,又冷漠地捏把他的脸,自信:“他醒来不记得这些事。” 穆清余若有所思:“不记得啊。” 谢黎看见他这幅表情,警惕:“你想干嘛?” 却敌不过穆清余速度快,后者闪到他们跟前半蹲下来,语带调侃:“干儿啊,你妈呢,你怎么只有一个爸爸没有妈妈?” 谢黎抬腿虚虚踢了他一脚:“别玩他。” 穆清余躲开:“太没意思了,那东东是你一个人的?我们不准玩?” 为什么没有妈妈?那东东低头看看穆清余又抬头看谢黎,眉死死地打了结,谢黎刚准备换个说法哄他时,穆清余手卷成喇叭状,唯恐他听不到似的,在他耳边喊:“那东东,你妈妈不要你啦!你、好、可、怜、哦!” “我靠。”谢黎惊了,“喂,穆清余,你别吓他,他现在会当真的。” 穆清余腰一闪,避开谢黎的攻击范围,他躲到陆归晚身后,从他后头探出脑袋,略略略地吐舌头,玩心大起。谢黎看向陆归晚,疑惑:“他真的是alpha?” 陆归晚放下酒,点头。 “你检查过?”谢黎不信,“这他妈是A?O都没他这么闹腾。” 陆归晚肯定:“他是A,我看过检查报告。” “小晚,你别护着他。”谢黎看着瘪着嘴泪汪汪的那东东就头疼,没好气道,“穆清余,他是你弄哭的,你出来哄他开心,你不准逃,你叫他别哭了,我□□头疼,哎哎哎。” 陆归晚想了想,默默伸出手挡在穆清余前面,又把他露在外面的腿推回去,严严实实地护紧了他,像条忠心耿耿护主的狗。谢黎一歪脑袋疑惑,陆归晚用眼神向他示意:你去。 靠,夫妻档了不起啊,哎呦我的小祖宗,别哭了。 “真好玩,以前怎么没发现那东东有这么这么这么有趣。”直到酒吧散场穆清余依旧回味无穷,谢黎先送那东东回酒店,穆清余和陆归晚继续逛夜市,两人肩并肩一起走,他问,“私底下就这幅样子,怎么全校那么多A都怕他。” 陆归晚言简意赅:“他凶。” “好凶哦!”穆清余学模学样地说话,快被逗死了。他快步走到陆归晚前面,转过身和他面对面,背着手,一步步倒退,“那你觉得我凶吗?” “不凶。”陆归晚看了他一眼,“可爱。” “哈?”穆清余被可爱两字砸得有点愣,他揉了一把脸,表情严肃,“你再看看。” “再看一百遍还是一样。”陆归晚和他面对面走,毫不动摇,“我说了,可爱。” 穆清余气懵,腮帮子鼓起,嘴里发出低沉的吞音,像只蓄势待发的小老虎:“现在呢。” 陆归晚看着他这幅张牙舞爪、气咻咻的模样。 “哦。”他简直坏透了,满肚子坏水,“更可爱了。” “操。”穆清余追着他跑,“给老子站住!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叫穆清余!” 他们你追我赶闹了一阵,缓过来后继续逛街,穆清余走进路边一家手办店。 店里琳琅满目,穆清余认真挑过去,他一直以为没有一个alpha能够躲过手办的魅力,但显然陆归晚属于后者,从进店开始就一直兴致缺缺,提不起劲。 如果不是穆清余表现得太喜欢,他甚至愿意躲到外面抽一根几分钟的烟,也不想呆这儿浪费时间。 “所以。”穆清余无法理解,“既然不喜欢,你房间里那么多手办买着干嘛?” 陆归晚臭不要脸地笑笑:“攒着娶媳妇的。” “万一媳妇不喜欢怎么办?” 陆归晚轻描淡写:“扔了,全扔掉。” 穆清余登时倒吸一口气,声音拔高一点:“扔了?” “嗯?”陆归晚回头。 “给我啊!”穆清余激动,“我给你钱,你卖给我,我不白拿你东西。” 陆归晚想了一会,斩钉截铁:“不卖。” 穆清余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啊。” 还是那个回答:“留着娶媳妇的,媳妇不要就扔掉。” 穆清余拉住他:“可是一般omega都不喜欢这种东西,准确点说,大多数O都喜欢香水和包包,哦,还有口红!” “那就扔掉。”陆归晚说,像在刺激穆清余似的,盯着他强调,“全扔掉。” 穆清余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行行行,扔吧扔吧。 这家店里的手办大多是普通的款式,穆清余淘了半天也没见到一只喜欢的,正准备要离开,路过一排小柜子前,双眼猛地发亮了,他大步流星,抓起其中一只翻来覆去地看。 “喜欢?” 穆清余的话里藏不住欣喜:“很喜欢,我有一套只缺这一只,等等,这里一排全是绝版。” 陆归晚虽然无法理解他的激动,但也明白人各有不同的爱好。趁穆清余在前边挑挑拣拣时他百无聊赖地环视一圈四周,余光扫到点奇怪的东西,咦了一声,走过去看。 这家店除了贩卖手办外,还会捎带点cosplay的东西,不少都是毛绒绒的小装饰。陆归晚在一对绒白猫咪耳朵前驻足,拿了过来。 他由这对白绒绒的东西想到穆清余,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 穆清余很白,在灯光下白到近乎失真,此时细碎的刘海遮住他的眉眼,碎发贴在脑袋上,灯光一打,在他身边打出一圈极淡的、漂亮的金边来。 陆归晚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他叫了一声穆清余的名字,趁对方抬头的瞬间,立即把猫耳朵头箍戴在他的脑袋上。做完这一切后陆归晚歪了歪脖子,淡棕色的瞳孔里,满满都是对自己幼稚举动的疑惑不解。 可是真好看,他的理智几乎分崩离析。 穆清余戴上它,像只慵懒的、漂亮的猫,乖巧、认真。 “什么?”穆清余困惑抬头,他对上陆归晚黑漆的视线,下意识往脑袋上摸了摸。 入手一片毛绒的触感,他顿时面色不善,作势就要摘下来。 “别。”陆归晚用力握住他的手腕,“别摘,挺好看的。” “没想到你好这一口。”穆清余晃了晃脑袋,“怎么,喜欢毛绒玩具?” “那……你喜不喜欢这样的。”他拖长音,狡黠地笑笑,突然学猫叫,“瞄。” 两手举至半空,并拢成爪,招财猫式上下摆了摆:“瞄~瞄~瞄~” 他玩心大起,但很快觉得不对劲,穆清余一愣,猛地一头栽进青竹味的信息素里,被浓烈的味道激得双腿发软,站不稳,他错愕抬头,撞进陆归晚滚烫的视线里。 被药物压抑的主周期滚滚而来,陆归晚心里一根名为“克制”的弦彻底断裂。 “靠!”他头疼地撑住额,“怎么又失效了。” 陆归晚来之前已经打过一针试剂,再补加一针效果微乎其微,得加大剂量,用更野蛮的才可以。但这种药已经处于三级违禁品行列,只有去医院才能拿到。 他们一起去医院,拿到购买资格后补加一针,陆归晚单手撑着额,垂眸低头,坐在椅子上等药剂缓过去,穆清余等在旁边欲言又止。 “你说。”陆归晚示意。 穆清余问他:“极热期是不是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单纯的发@情期?” 陆归晚点了点头。 穆清余一鼓作气:“要不你去测下自己的信息素水平,你不觉得这种情况很不对劲吗,到底是你太厉害了还是信息素本身失调,我们一般都只有一两天的。” “什么?”陆归晚疑惑。 穆清余委婉地给他解释:“那个,时间,太长了,听说这个跟那个挂钩。” 有一种普遍的说法,周期的时间越长,床上越厉害。 “你几天?”陆归晚问。 穆清余挠挠头,强烈对比下的落差让他本能有点羞赧,他努力为自己辩解:“一至两天是正常时间啊,都是这样的,你不要理解错以为我不行,其实我也蛮……啊操,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陆归晚盯着他那一张叭叭不停的嘴巴,漂亮的唇色,适合亲吻的唇形,精致的下巴,四周光怪陆离的灯色像给他镀上一层金。陆归晚眼里的穆清余被不断放大,本来像雨点密集的喧嚣声渐渐平淡,只有他说话的声音如同经久不息的梵音。 汹涌澎湃的拥挤人潮仿佛一下子退去。 陆归晚无奈地捂住眼睛,他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声气,周身萦绕着一股散不去的燥热劲。 不能看,太漂亮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穆清余完全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像是给他私人打造的玩具。 “不用。”陆归晚垂眸,掩去眼角的光,回答穆清余刚才的问题,“我有医生专门管理我的身体指标。” 穆清余眼巴巴地问:“所以怎么样?” “是过高。”陆归晚承认,“如果数值再往上走,要做克制训练,我知道,你没好好上生理课,不知道这是什么。” 穆清余确实不知道,陆归晚给他解释:“是前不久刚推出的一种模式,通过模拟刺激,不断重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克制冲动,不过过程很痛苦。” “哎,好可怜啊。”穆清余心疼他,“你怎么有这么多的毛病,克制训练,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陆归晚冷哼一声,用骄傲的调子说话:“是我太厉害了,不是病。” 穆清余心想:可是伤肾啊。但他不好意思说。 从医院出来后,他们打车回集合的酒店,因为叶想无奈要去陪他胆小的同桌,穆清余这几天一直跟陆归晚睡一间房间,不过分床,还不至于落魄到睡一块去。 等宋音音过来点完名,他们一前一后进浴室洗漱完毕。 洗漱完毕,各自在床上躺了一会,长夜漫漫,穆清余提议看一部电影,他挑挑拣拣,在一众片中宠信到了《少年游》,据说是得奖的名作。 陆归晚看了眼电影名,讶异地努努嘴,欲言又止,这部他曾经粗略看过一点。 是挺过线的一部剧,他有印象。 穆清余点击播放,镶在墙上的巨幅屏幕咻得暗了下去,紧接着,漆黑的画面被撕碎,一点亮光逐渐蔓延,人物登场,故事娓娓道来。 开头冗长沉闷,主角扮演一位年少辍学的打工者秦小游——男性omega,随大流流浪进城,片中年纪只有十八。 起先,他躺在床上打着电话,镜头由近及远,逐渐让人窥见这间狭窄逼仄的出租屋全貌,堆得如山高的衣物挤压人的生存空间,窗帘紧闭,房间一片幽黑。偶尔间,才有亮光努力挤进窗户缝,但又很快被满屋的漆黑融化。 光是看着这一幕,就让观影者不由得呼吸绷紧,本能产生一抹不适。 秦小游翻了一个身,面对镜头,嘴角勾起一点蛊惑的笑,骂了电话里的人一声:“讨厌,就知道欺负我。” “哎我去,声音好柔啊。”穆清余咬了一口薯片,拿肩撞撞陆归晚,“这个秦小游长得不错,是不是别人经常说的什么,就那个……嗯,电影脸!” 陆归晚品了品他的话:“你觉得好看?” 穆清余点头:“好看啊!这怎么不好看了,跟你哥一样好看,” 陆归晚转过身,不怎么想说话了。 穆清余此时反应迟缓,陆归晚的异样如同不起眼的毛毛雨,他继续咬着薯片看下去。 故事逐渐铺展开,秦小游在荣成大学附近的餐厅找到一份端盘的工作,与此同时,经人介绍他结识了大学生姜震元,经过一周的试探,两人很快结成情侣。 “真好看。”穆清余又夸,“我想认识他。” 陆归晚抢过他的薯片倒进嘴里,愤愤地嚼着,他过一会忍不下去,冷不丁开口:“其实我跟我哥长得很像。” “什么?”穆清余从剧情中短暂脱身,“刚才没听清。” “我说。”陆归晚深吸一口气,“我跟我哥长得很像,我们像吗?” “不像啊。”穆清余仔仔细细地打量他,“好吧,嘴巴有点儿像,但是别的八竿子打不着,omega会更像妈妈,alpha比较像爸爸,你像你爸。” 陆归晚问:“所以你喜欢我哥那种小白脸类型的?” “是吧。”穆清余说完看了他一眼,又严谨地补充,“白不白脸的其实也无所谓,主要是我喜欢O。” 陆归晚立即转过身,继续寡言。 电影播放到后半程,穆清余把眉皱得死死的,突然觉得不太对劲:“等等,这里面激情戏怎么这么多。” 他后知后觉似乎选错片了,这部电影前头手法含蓄,着重刻画的激情片段并不多,到后面像干柴碰烈火一触即燃,色气满满。 画面切到下一个镜头,明暗对比的构图充斥整张屏幕。 公路旅馆、咯吱作响的床、摇摇晃晃的灯、铺陈下来的白月光。 若有若有的声音,在黑暗里像一座醒目的灯塔。 穆清余诧异睁大眼睛,“哎,哎,哎哎哎陆归晚。”他喊陆归晚的名字,抓了抓他的手臂。 陆归晚侧身,看向他。 “有点尴尬啊哈哈。”穆清余单手捂住眼睛,另一手紧张地揪着沙发皮,“就,没跟好朋友一起看过这种东西,挺稀奇,我自己一个人看的时候不是这样。” 陆归温坏心眼地逗他:“只是一部含蓄的文艺片,你这都受不了?上次谁还说喜欢大人之间的游戏,我还以为你有这么这么浪。 ” “这部片不挺开放的嘛。”穆清余喃喃,不肯松开捂紧眼睛的手,耳后根慢慢染上一层红,“都漏光了你还说含蓄?反正我不看这种,我一个人可以看,跟别人不行。” 就是啊,本来就能看这种片,他连更惹火的都看过,但并排坐着的对象换成陆归晚之后,穆清余看着这些画面,心里面生了点无名火,浑身难受,热。 “还有几个月成年。”陆归晚突然问。 “嗯……”穆清余认真去想,“四个月吧,过年那会是我成年的生日。” “四舍五入已经成年了。”陆归晚故意把电视声音调高,让整间房间充斥此起彼伏的呢喃,又和指缝里传来的目光对视,流氓似地笑,“穆清余,那你装个鬼的纯洁哦。” “混蛋,王八蛋。”穆清余气急败坏地骂他,又不解气,伸腿想要踢他的腰,陆归晚眼疾手快地握住,往上一抬。 穆清余痛得发出惨叫:“放我下来,放放放我下来啊傻逼!” “柔韧度怎么这么差。”陆归晚嫌弃地松手。 “我能劈叉。”穆清余气咻咻地扫他眼刀子,“我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舞蹈。” “芭蕾。”他补充,“我可以给你原地劈个叉。” 陆归晚抓起沙发抱枕扔向他:“看你的电影吧。” 电影快要接近尾声,在往后的三分钟里,混乱的房间、凌乱的床单、缱绻的拥抱和高亢的声音不断反复。 穆清余故作镇定地抄手,盘腿靠在沙发背上,绷紧脚背,挺直后背,面无表情地评价:“这个跟秦小游好上的alpha也不错,嗯,肌肉漂亮,身材好,极品。” “极品?”陆归晚咀嚼他的评价,“我记得你说自己是直男。” “当然。”穆清余点头。 “直男还盯着别人的身材和肌肉看。”陆归晚说,“臭不要脸。” “不看他,好,那我看你。”穆清余转身迅速掀开陆归晚的衬衣下摆,就着灯光看了一眼,顿时吹口哨,“你也不错哦哥哥。” 真情实感的夸奖,比穆清余以前大部分话都要用心点。 近距离的直视比以前远距离的一瞥更要诱人,已经成年的alpha斜靠在沙发上,这个坐姿让他的腰腹微微紧绷,肌肉线条漂亮流畅。穆清余在看到的第一眼,脑海里浮现“暴力”、“力量”这两个词语,它们完美地和陆归晚融合在一起。 身材太好了。 穆清余屈指在他腹肌上敲了敲,心满意足地放下。 陆归晚从沙发上直起身,理了理衣服,腹肌上温热的触感像牙齿的钝痛一样折磨他的神经,他用余光看着穆清余。 毫无波澜的情绪在看到那人漂亮的脚踝时忽然炸了开来,在他平静的湖面掷下一粒炸@弹,空气里被打了一针青竹味的麻醉针药,陆归晚转过头,眼眸里的浓黑一闪而过。 他的脑子里全是有颜色的废料,思路也都被这些垃圾堵实了,可能是一部开放的电影激发了他被久久压抑的欲@望,不然陆归晚无法给自己解释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动,明明刚打过抑制剂。 他迅速起身往浴室走,穆清余古怪地目送他离开,身体慢慢滑下沙发,双手张开,舒舒服服、没心没肺地占据了陆归晚原本的地方。 一个人躺着看电影,爽快。 电影结束,穆清余看了眼时间,陆归晚已经进了浴室有快十五分钟,奇怪的时长,他过去敲门,问:“在上厕所?没事吧,怎么没动静了。” 里面停了好一会儿:“没有。” “你的声音有点奇怪。”穆清余肯定,“像哑了,你感冒了?” 又是好久一会的沉默,重复:“没有。” “那你快点啊!”穆清余砰砰敲门,趴在门上面耍无赖,像个讨债鬼似得喊,“陆归晚啊陆归晚,快点出来,我憋死了,我刚才喝了一大瓶的可乐,快快快我受不了了。” 里面的人脖颈间青筋毕露:“别吵!” “那你在干什么啊。”穆清余无辜蹲下来,顾自猜想,“你是不是在抽烟?” “对,我在抽烟。”声音急促。 穆清余猛地站起来,继续锲而不舍地敲门:“你别抽烟啊,抽烟有害健康。” “你、你别管。”陆归晚简直被他气坏了,差点儿……咬紧牙才忍住,“你去看电影。” 穆清余又蹲下,双手托腮:“电影看完了,我想上厕所,我真的难受。” 没理他。 穆清余索性蹲着不走了,准备等他出来,他拿出手机刷了点叶想分享给他的搞笑链接,一个人咬着唇在那儿笑得发抖,乐不可支。 “喂陆归晚。”他想把快乐分享给他,“我给你讲个笑话,刚看到的,真的特有趣。” “不要。”陆归晚咬着音,声音泛冷。 穆清余不理它,强买强卖,大声地读:“请听题,子涵在学校把梓涵打了,班主任子晗叫了子涵的爸爸浩然来学校给梓涵的和他爸爸昊然赔礼道歉,请问题目中一共出现几个人。” “不好笑?你怎么没有声音呐。”穆清余讶异,“怎么会有人逃得过笑话的魅力。” “陆归晚,你好没意思。” “我好难啊。”里面突然回应他,“穆清余,你别讲笑话了。” “为什么?” “你不懂,闭嘴。” “闭嘴!穆清余!我……” 作者有话要说:打一顿吧,真没救了,打吧打吧打吧(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 ps当我努力憋出这个笑话的时候觉得它好冷,但是配合一下吧,嗯! 第29章 “神经。”穆清余挪回床上放松地趴着,迷迷糊糊睡了有快半小时, 门才咯吱一声开了, 陆归晚沉着脸从里面出来。 “穆清余。”他咬牙切齿地叫他名字, 爬上床默然一会,突然伸腿踩在穆清余的后背上, 用了几成力, “给我起来。” “什么?”穆清余揉着惺忪的眼, 意识回笼, “你踩我干嘛?” “我他妈想踩死你。”陆归晚微微用力, 突然听穆清余“唔”地呼了一声,捶床,“舒服,你多踩踩, 我背上酸,往上,对对对就那里。” “妈的。”陆归晚被他气得后脑勺一跳一跳的,往他的屁股上用力踩了一脚,“你给我讲个屁笑话,你信不信我把你打成笑话。” 穆清余立即疼得发出一声惨烈的鸡叫, 咻得回头看, 眼角都被气红了。 他在床上挣扎,被踩疼的身躯柔软,陆归晚低头看着他,心里瞬间塌陷了一块, 头顶冷白的灯光把穆清余的白照成漂亮的绸缎,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江南小甜甜,现在想起来都索然无味。 他终于决定把前任抛之脑后。 第二天早上,穆清余和陆归晚下楼吃早点,远远地看到那东东和谢黎,刚走到旁边,听到那东东语气抱怨,跟谢黎在说:“从醒来开始我总觉得有点不太高兴。” 穆清余拉住陆归晚,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让他安静。 谢黎脸色不变,故作淡定:“为什么不开心?” “不知道。”那东东摇头,指心口,“就是难受,这里堵。” 谢黎问:“做噩梦了?” 那东东茫然:“不知道啊,真不知道,感觉被人欺负了。” “很委屈是吧。”谢黎像一个医生,循循善诱。 那东东点头:“对,有一点。” 谢黎乐了,伸手给他加菜:“多吃点,不开心的事情不要去想。” 那东东立即被他哄好了:“对,你说的有道理。” 穆清余一脸我操的表情,他这个便宜臭儿子知不知道自己昨晚认了一个爹。 那东东转身去找座位,差点撞上身后的穆清余,他当即往后远远地跳开一步,嫌弃地哎一声:“穆清余,怎么又碰到你了,冤家路窄。” “你先过你先过。”穆清余给他让开位置,笑得肩膀轻微抖动。 那东东眼中的茫然更甚,经过时故意撞了一把他的肩。 四个人坐一块一起吃了一顿饭,中途穆清余看到谢黎抽了一张纸巾给那东东擦嘴,那东东扬起脸,心安理得地任由谢黎为他服务,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 就好像他从小就认为,谢黎应该偷偷给他买糖,不买他就可以哭,也可以闹。 “他们真的不是一对吗?”穆清余轻声问陆归晚。 陆归晚扫了一眼对面,有点兴趣:“好像可以是一对。” “你吃慢点。”那东东吃饭狼吞虎咽,谢黎忍不住出声提醒他,再一看,却见这狗逼吃得更快。 这傻逼……他想起这人的坏脾气,说反话:“吃快点。” 那东东狐疑地一顿,偷偷瞄了他一眼,当即细嚼慢咽,动作斯文。 谢黎气得捂住额头,不再试图和那东东空灵的智商做斗争。 三天的秋游终于结束,当晚回去大家都宿在学校,穆清余因为有点晕车早早睡下,他饿得实在受不了,醒一次后他汲着鞋爬起来,翻箱倒柜找了一圈,烦躁地踢了脚凳腿。 没找到吃的,但他饿,前胸贴后背。 他打开班级群聊求助:“江湖救急,有没有人有充饥的零食,快要饿死了。” 再求不到,明天就等着陆归晚来给他收尸。 陆归晚,我要饿死了。 发完消息后他扔掉手机,躺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天花顶,迷迷糊糊地想,陆归晚现在在哪儿,陆归晚知不知道他就要饿死了。 穆清余饿得快要出现幻觉,突然听到一阵急迫的敲门声,他反应迟钝地竖耳仔细听,听到陆归晚在门外喊他名字:“穆清余。” 这声音就是黑暗里照进来的一束光,穆清余立即跑去开门,门打开,看到他手上的零食,张开双手就扑到陆归晚身上,结结实实地搂住他,喃喃:“你也太好了吧陆归晚,你简直就是小天使。” 陆归晚被他扑得往后倒退几步,手里的零食掉在地上,最难拿稳的果冻滚得到处都是,走廊的声控灯猛地熄灭,又在穆清余的呢喃声中缓慢亮起,白光在一刹那照亮整条长廊。 不远处的门忽地开了,那东东黑着脸走出来,扔了一袋不明物体给穆清余,又委屈地转向陆归晚:“现在真的没有了,一点都没有了,都给你们了。” “乖。”陆归晚哄了他几句,拉穆清余进门。 “给了什么?”穆清余低头翻开那东东扔来的袋子,“哎我操,肉,生的。” 陆归晚解释:“谢黎平时会给他做夜宵,冰箱里放着食材,最近没采购,就剩下这些。” “够了够了。”穆清余自然而然地把肉递给他,点菜,“方便面里帮我多放点肉,小厨房里学校给我们配套的东西我都没碰过,应该还有,明天请你吃饭。” “我不会做饭。”陆归晚说。 穆清余和他面面相觑:“巧了,我也不会。” “算了。”陆归晚最后妥协,边往厨房走边捋衣袖,视死如归,“我现学。” 一阵兵荒马乱后,陆归晚从厨房探出脑袋:“我学会了,等我三分钟。” “我还活着,能坚持住。”穆清余盘腿坐着,拍拍胸膛让他宽心,拆了包薯片慢慢地吃,“饿不死,还能再坚持三分钟,你甩开膀子放心干,哎哎哎,多放点肉啊。” 厨房里开始飘来肉香味,穆清余汲着拖鞋蹭过去,借力靠在陆归晚背上,连体婴儿似地搂着他的肩,看他忙忙碌碌地颠勺,神志不清地盯着那点肉,眼里冒光。 陆归晚弯腰关火:“应该可以了。” “我试试。”穆清余着急地拿筷子夹了点放嘴里,还没尝出味,先被烫得吐舌头,胡乱抓陆归晚衣服,含糊不清道,“水,帮我拿瓶水过来。” 陆归晚忙把水递给他。 穆清余仰头含了一口冰透了的水在嘴里,鼓着腮帮子站在那里慢慢等疼缓下去,他的脖子白皙秀颀,线条流畅漂亮,但因为过分白,看起来又十足脆弱。 陆归晚盯着他的喉结看,产生“我仿佛能轻而易举捏断它的”暴戾错觉。 等穆清余缓过去之后,陆归晚快速泡了一碗面,再把炒熟的肉条倒进去,第一次下厨并不完美的夜宵准备完毕。穆清余邀他一起过来吃,因为洗碗太麻烦,他们干脆合吃一碗面。 头碰着头,连气息都快缠在一起,空气里牵出丝丝暧昧的线。陆归晚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他有点后悔,不应该嫌麻烦而合吃一碗,心猿意马下食不知味。 很快汤见底,穆清余咬着最后一根面,“咦”了一声,抬头。 “我们吃到了同一根面。”他吞着声音解释,趁陆归晚没反应时迅速起身,侧过身体,贴近、歪头。 呼吸擦过陆归晚脸颊,唇被人轻轻碰住,又很快松开,咬断了相连的面条。 一个偶然的吻,但又像极蓄谋已久。 “完美。”穆清余咽下最后一口夜宵,重新躺倒在座位上,抽了张纸胡乱地擦嘴,擦得一双唇越发艳红,红得像能滴血。他打着饱嗝,拍拍肚子道,“好饱,你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陆归晚起身去洗筷子。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头一回做家务事,指尖被冷水一泡才清醒过来。 我就不该出现在这儿,我替他洗个屁筷子,陆归晚用力把筷子扔进水池,扔出一道响声,又低头想,我就不该对穆清余这么好,好到让他无法无天爬到了他头上。 他想转身毫不留情地走,但最后又认命地替穆清余清洗干净了厨房,难道这就是天生劳碌命? “谢啦兄弟。”穆清余送他出门,趴在门边上朝他挥挥手,“去吧,我已经拜托蚊子今晚来梦里亲你了。” 陆归晚在关门前送他一个“我去你妈的”的笑脸。 时间过得飞快,几天后,陆归晚终于拿到了上回让那东东帮忙查找的关于穆清余在一中时的资料。 资料有厚厚一叠,其实大部分是照片,送资料的人说穆清余在一中很出名,喜欢他的人有不少。那东东听后不服道:“我怎么就没听到过这号人物,说明他这个校草当得也一般般嘛,来荣德还不是被我们小晚碾压。” “一家人内部的事能叫压吗?”谢黎在旁边轻轻道。 陆归晚没听见他们咬耳朵的声音,他随手翻开一页,一张照片落在他脚边,他弯腰去捡,目光随着照片移动。 照片旁边有备注,是高一开学的学生代表演讲,穆清余作为代表上台发言。 白衬衣、黑西装,两年前的穆清余和现在已经毫无差别,肩宽腰窄。 陆归晚的拇指摩挲照片中他的脸,不动声色地把它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生怕有人要跟他抢。 此时那东东和人聊完天,放下手机时眉头紧皱:“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他去翻陆归晚手上的那沓资料,指着其中一页,“他们说穆清余是一中的考神,成绩特别好,好到人家考试前都要跑到他面前拜一拜。你们看这里,成绩单这里!” 谢黎循着看过去,惊讶:“两年第一,联考第一,竞赛第一。” 那东东惊呼:“他搞什么啊,难道是为了跟我们合群?可是明明我看他平时都在学高二的旧知识,上次老师问他题目他都不会。” 陆归晚沉默地盯着那页纸,发了发呆后说:“他确实没说过自己成绩差。” 那东东说:“可是他看起来就挺傻的啊。” 陆归晚继续沉默,他的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想,只是猜想过于惊悚和不切实际,让他强压下这个不合理的念头。他闭眼平复心情,暂时失去翻看资料的兴趣,让那东东看完代总结,那东东草率读了一遍,一五一十复述。 “总结就是,穆清余在学校很受欢迎,成绩很好,但是一直单身没有对象,没有对象的原因是因为择偶标准太高,他的择偶标准是……是……是什么呢。” 卡在关键处不上不下,陆归晚自己夺过资料翻看:“择偶标准是漂亮的女性omega,黑头发白皮肤,最关键的是成绩一定要好。还有,他说要等大范围匹配度测试的时候,找匹配度最高的那一个谈恋爱。” 陆归晚咀嚼那几个词:“大范围匹配度测试?” 谢黎想起来:“我们这一批的测试,不是都快到了。” “对。”那东东点头,“我都记着的,是快到了,应该就这几天的事了。” “大范围匹配度测试”这个项目,说得通俗点,就是用来帮助适婚AO寻找合适的结婚对象,充当婚恋机构的角色。 每年国家会对条件合格的AO进行信息素样本采集,并录入上传至数据库。等统一收集完毕后,系统根据采集来的数据分析结果,自动为各位人员匹配合适的结婚对象,一般四至五个,按匹配度从高到低排列。 虽然说按照自愿原则进行,但根据国家公布的数据,每年的参与度高达97%,大家都愿意尝试,知道和自己天生一对的人是谁这件事,在任何时候都有不可阻挡的诱惑力。 陆归晚垂着眼皮听他们说话,他心情不好,脸像一块硬铁,冷冰冰的,能把水都冰凉了。他们此时一起坐在操场的观众席上,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这几天天气渐渐转冷,风里夹着磨人的凉意。 一片枯叶正好摇摇晃晃落在陆归晚的手边,他随意接过,握紧掌心碾碎了它。 “算了啊。”在一片沉默中谢黎先站出来,拍拍裤子上沾着的灰,准备撤退,临走前他安慰陆归晚,“说不定穆清余运气差,压根就没跟他天生一对的人。” 陆归晚否认:“我不是因为这个。” “咦,你们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结束啦?”那东东从手机屏幕上抬头,拉住谢黎,“都先别走啊,给你们看一个东西。” 陆归晚先侧过身看:“大清没亡?” 那东东老神在在地问:“小晚,你知道这是什么群吗?” “知道。”陆归晚曾经在穆清余那里看到过这个,“晚晴文学交流的群,对吧?” 那东东差点跳起来:“你居然知道!那你怎么没反应!” “嗯?”陆归晚疑惑,“我知道很奇怪吗?” 谢黎挤在他们中间:“所以到底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文学交流群。” “小晚和穆清余的cp群。” 几乎异口同声。 “嗯?”短暂的沉默后,陆归晚说你等等,“什么群?你再说一遍。” “你和穆清余的cp群啊,意思就是说,在这个群里面,大家相信你和他是一对,并且特别想要你们两个人在一起。”那东东把手机递给他看,着重强调那两个字,“陆归晚、穆清余,晚晴,他们都这么取名字。而且不止群,连学校论坛上面也有不少。” 陆归晚茫然地接过,随手翻了一会。 “我也是最近刚知道的。”那东东滔滔不绝道,“可真的是气死我了,你随手给穆清余一杯水,他们都能看出爱情的味道,我呸,还说你们间接亲吻,肉麻死了啊!” 这厢义愤填膺,那边却忽然没了动静,那东东怪异靠过去:“看到什么了?” 陆归晚滑动的手指定在屏幕上,面目错愕:“这个号。” “号有问题吗?”谢黎跟着看过去。 陆归晚冷着脸拿出手机,找到小号登录,之前他和小甜甜不熟的时候,对方来问联系方式他就给了这一个,嫌麻烦一直没换过。 “这个号。”那东东霍地直起身,看看陆归晚屏幕又瞅瞅自己手机,满脸不敢置信,“不不不不不就是你老婆的号么,她她她她她她怎么在群里,她有病吧,她还吃自己老公跟穆清余的……” 随着陆归晚身边泛起的一圈冷,那东东的声音逐渐小下去:“当我没说,你也知道我一般说话都……” 谢黎觉得这个走向有点神奇:“所以到底什么情况,她也是荣德的学生?” 陆归晚合上手机,面不改色道:“首先,我必须跟你们说一件事,他不是女的。” “也不是omega,他是alpha。” “我再说一遍,是,男性,alpha。” 作者有话要说:陆哥:又一次在我的心口撒了一把盐 冲耶陆晚晚!!! 第30章 “所以也就是说,一个男性alpha装O骗你谈恋爱, 觉得不行又把你甩了, 失踪好久后摇身一变成为你跟穆清余的cp粉?”谢黎总结。 那东东愤怒到极点:“他死了!” “他死了。”陆归晚说, “不管用什么方法,你把他骗出来, 我现在在想, 他是不是……” 是不是穆清余,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个猜测让他如鲠在喉, 陆归晚疲倦地揉捏眉心:“我累了, 现在先回教室了。” 那东东远远地朝他挥手,让他放心:“保证完成把他骗出来的任务。” 回到教室后,陆归晚盯着穆清余的后脑勺发了一节课的呆。穆清余的头发许久不剪有点长了,末端稍带一些卷, 看起来柔柔软软手感颇好,陆归晚开始蠢蠢欲动。 是因为如芒在背才让穆清余警觉,他转身看向让他感觉不适的目光来源,撞进陆归晚燃烧的视线中,一怔,立即笑了, 手指微屈敲敲他的桌:“干嘛看我。” 陆归晚面无表情:“没看你, 是因为落枕脖子动不了,只能这个角度。” “哦,那你好好休息。”穆清余起身去接热水。 他走到陆归晚的右边,发现他的脑袋随着自己的行动轨迹转了整整九十度, 看到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且又无辜地看着他,顿时气急:“你不是落枕了吗?” “嗯。”陆归晚说。 “嘿!”穆清余头疼,但随之放弃,“算了算了,你高兴就好。” 下午的时候,课间穆清余趴着在休息,右手门边传来的起哄声把他吵醒,他躬了躬背,侧过身,把衣服拉高盖在脸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叶想跑过来推着他:“小清醒醒啊,是辛清流,辛清流过来找你了。” 穆清余还没醒,陆归晚听着这个名字先醒来了,他扒了扒发,烦躁得不行:“辛清流来找他干什么?” 叶想羞羞地说:“好像是告白。” “什么?”穆清余揉着惺忪的眼醒来,“谁找我,辛清流?” 他披上衣服,跟着叶想出去了,门外又是一阵掀翻屋顶的起哄声,人越聚越多,陆归晚往窗外看了一眼,扎堆的人群里穆清余生得最打眼,下午刚刚好的光在他身上渡了一层灿烂的金边,陆归晚的困意消失殆尽。 那东东抱着篮球踢门进来,陆归晚叫住他:“外面发生了什么?” “辛清流在跟穆清余告白。”那东东拧开瓶盖猛灌大半瓶的水,畅快地长出一口气,才接着说,“他说对穆清余一见钟情,问能不能做他的男朋友。” 陆归晚开门出去又回来,突然置气,“不见了,跑到哪儿说悄悄话了。” 那东东神神秘秘道:“肯定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说悄悄话,怎么可能给别人听到,小晚,你觉得辛清流漂亮吗?” 陆归晚提不起太大的兴趣,“一般般,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长得都一样。” “可是我觉得他好好看啊。”那东东拎过穆清余的椅子坐下,好好地跟陆归晚讲,“他长得真的好标准,我听他们说,有种古典的美,哇,巴掌脸,我一只手就能盖住他。” 陆归晚瞄了一眼那东东的手掌心,估算着面积:“这脸得有多小。” 他想到什么,桌下的手五指并拢虚空一抓:“脸小?穆清余的脸也很小。” “什么?”那东东困惑极了。 “没事。”陆归晚敛下情绪,“我问你,是穆清余好看,还是辛清流好看,客观地评价。” 那东东卡壳,他愁眉苦脸地苦思一阵,下不了决心:“好像都好看。” “我觉得穆清余好看。”陆归晚盯着黑板发呆,一点点地列举,“他皮肤好,皮肤又白,眼睛大睫毛长,鼻子挺嘴巴又小,多好看。” 完完全全地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好看也没用。”那东东仰头喝水,含糊不清地说,“他都要跟辛清流在一起了,说不定现在在打啵,没人的地方容易擦枪走火。” 陆归晚的笑顿时停在嘴角:“你说什么?” “亲嘴啊。”那东东奇怪,“你怎么了?” “我知道意思,不行,他们不能在一起。” 他走到外面冷静,但再次在心里执拗地确定,穆清余怎么可以跟辛清流在一起。 他露出的那截腰那么细,皮肤白得像牛奶,嘴唇又软得像果冻,陆归晚克制不住地去想,这样的穆清余,怎么和辛清流在一起。 一根烟快要燃烧殆尽,陆归晚突然看到了楼下角落里的穆清余,距离有点远,只看到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很乱,挡住了漂亮的侧脸。 我相信穆清余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alpha,陆归晚告诉自己,他看得出神,甚至没察觉到谢黎的突然出现,谢黎不知道在他旁边站了多久,拍拍他的肩膀:“你是真的喜欢穆清余啊。” “嗯?” “因为我闻到了一股醋味。”谢黎肯定,“你现在知道他要谈恋爱了,所以不高兴,这就是占有欲,那么我现在再问你,你已经一点都不喜欢小甜甜了,是吧。” “我不知道。”陆归晚的声音闷闷的,这很难确定,如果把喜欢比作一粒正在破土而出的种子,他要如何正确分辨它的成长阶段呢。 “如果让你在小甜甜和穆清余中间选一个,你会选谁?”谢黎问,然后他旋即又补充,“不准说两个都要,这是不负责任的话。” 陆归晚下定决心:“穆清余。” 他的心里豁然开朗,如同拨云见日。 对,原来他变心了,他喜欢穆清余。 穆清余很快回来,他果然拒绝了辛清流的告白,陆归晚暗自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好消息不断传来——鱼上钩了,小号那边的小甜甜答应晚上见面。 那东东陈述他的操作流程:“我想着他肯定对你有点兴趣啊,所以就说我手上有你的□□照,问他要不要买,他以为我是群发消息想赚钱,就过来跟我商量要要把照片买断,让我不要到处发。” 陆归晚默默地听着。 那东东迷糊极了:“嘿,你说他这都什么意思啊,到底是喜欢你还是怎么着,聊天的时候感觉对你还是挺有意思的,说什么钱尽管提,只要不把照片传出去就行。” “谁知道呢。”谢黎道,“晚上在小操场是吧,到时候一起过去。” 终于等到晚上,月黑风高,适合揍人。 两拨人马各自拎着杀器游走在犯罪边缘,齐聚小操场。 小操场是学校一个隐秘的约架地点,常年没有灯光,夜色遮挡下,穆清余耳聪目明,手上拎着棒球棍,警惕地留意身边的动静。 从收到一则贩卖照片的消息后他就开始不淡定,憋着气,为了陆归晚的清白着想,他得把那个傻逼狠狠地揪出来送警局。 应该快来了,他立即开始竖起耳朵,拉高口罩。 可是他的视线在操场内完整梭巡一圈,依旧没看到靠近的人影,难不成是被放鸽子了,穆清余心想确实有可能,他的情绪刚松懈下来,变故却在一瞬间发生。 他的脖子被身后突然出现的手臂用力抵住,身体被迫往后仰,棒球帽掉落在地,露出一头细软的卷发,随后口罩被人拉下。 “卧槽。”穆清余低叫一声, 音刚落,钳制他的力道立即凝固。 什,什么? 陆归晚曾经想过很多次关于穆清余是小甜甜的可能性。出于对他的信任,他相信这种猜测毫无依据,因为他了解穆清余。 但是,这他妈? 兜兜转转一整圈,最后告诉他,这他妈真是同一个人? 陆归晚来不及细思,错愕和愤怒吞噬他的理智,他抬腿用力踢向穆清余的后腰,把准备不及的穆清余踢翻在地上,随后往回跑,身形立即闪入草丛,等穆清余缓过劲去找人时,哪里还找得到那个偷袭的傻逼。 “靠!”穆清余重重一拳砸在地上,大声喊,“谁啊!不是,打都打了,至少把照片给我留下吧,不对,兄弟,你打我干嘛!我带棒球棍只是为了防身,没想干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更气了。 “你跑什么啊。”草丛里,那东东拉住陆归晚,困惑不解,“人都抓到了,再跑又没了。” 陆归晚心乱如麻,喘着粗气:“他是穆清余。” “什么?”那东东抬高音量,被谢黎伸手捂住,“别叫,轻点。” “他是穆清余?”那东东含糊不清地询问,舌尖抵着谢黎的掌心,“我再确定一遍,你前桌,穆清余?” 陆归晚的手垂在身侧,用力握拳,结实的小臂青筋毕露,他呆站在原地,身体直直坠入冰窟,迷惑、不解、愤怒,再或者是其他压抑的情感缓慢折磨他的神经。 这太操蛋了! 他转身和谢黎对视一眼,挑起一边眉,表情困惑,谢黎看到他歪了歪脑袋,声音从牙缝里边挤出来:“妈、妈的?” 是啊,这种事情谁听了不得骂一声操蛋,谢黎陷入沉默,许久才想安慰:“我。” 那东东打断他:“所以为什么要跑?” “我不知道。”陆归晚的掌心抵着额头,困惑,“下意识的事,我他妈跑什么,这事又不是我理亏,我就应该把他的脑袋摁到水里去。” “这……”谢黎难得词穷,“那你……我……” “我去打他一顿好了。”陆归晚激情犯罪,气势汹汹拨开草丛。 月光洒落一地,外面空无一人,陆归晚当即不满起来,挑刺:“他居然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你跑什么啊陆崽,流下不争气的眼泪。 对了,谢谢大家之前的雷和营养液!集体感谢一波! 第31章 谢黎拉住他:“我们先好好理一理思路,他是想玩你还是说只是巧合?可是这事太巧了, 真说是巧合我也不信, 而且你们见过面, 他肯定第一眼就能认出你。” 陆归晚低头敲了敲脑袋,疲累:“他的演技真好啊。” “谁年轻时不得碰到几个人渣呢。”那东东说, “虽然这事是惨了点, 是奇怪了点, 但我们一定能挺过去。” 陆归晚没说话。 挺不过去。 一烟燃尽, 他叹一口气, 绝望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从现境中脱离。 他还是挺喜欢穆清余,喜欢开了一个头后源源不断地止不住,如同瀑布里倾泻而出的流水。他开窍晚,仅有的一次恋爱一趟暗恋送给同一个人, 这份情是他身上无法割舍的一块肉,割下来伤筋动骨,万箭穿心。 陆归晚拿鞋尖拨弄脚边的小石头,终于下定决心:“你们先帮我瞒着这件事。” 谢黎问:“你有什么打算。” “他在玩我。”陆归晚拧眉,“但我知道穆清余现在不喜欢我,打破现状可能会有反作用, 所以最好维持原样, 等以后再说,等以后吧。” 他说给自己听:“他应该会喜欢上我。” “但是。”他低头,单手撑额,忍不住, “妈的,骗子。” 陆归晚走进教室的时候穆清余早趴在位置上闷闷不乐,他受了这种委屈不好跟人讲。本来是想帮陆归晚扫清隐患,结果翻船。他跑到卫生间叼起衣角看,受伤的地方擦红一块。 就连镜子里自己的眼睛,都委屈地染上了一抹红。 他气势汹汹过去质问那个卖照片的傻逼,那人居然把他删除了好友。 这怎么回事小老弟,从来就没碰到过这种事儿,简直匪夷所思。 他带着这份愤怒快要睡着了,凳子突然被人用力往前踢,凳角被迫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拖长响动,穆清余霍地从桌上起来,往后看,瞪眼:“你踢我干什么?” “腿抽筋了,控制不住。”陆归晚敛下复杂的神情。 穆清余讶异地把身体往后仰,不敢置信:“你这几天怎么浑身都是病,你要不要去医院做一个检查。” 陆归晚轻描淡写:“谁知道呢,一切都是命,看不好。” 穆清余犹豫一会,纡尊降贵地说:“要不我给你揉揉腿?” 陆归晚一愣。 他这样看着穆清余的时候好漂亮,又认真,眼睛像墨色的玉,里面盛着如雾的星光。 陆归晚觉得可笑,提了提嘴角,克制想要抓住穆清余头发把他脑袋撞在桌上的冲动。他在失控的瞬间移开视线,冷着声说:“不用了。” “不用就不用呗。”穆清余奇怪他的态度,顶了下嘴。 陆归晚没理他,趴下睡觉。 这大起大落的一天,终于在诡谲的气氛中结束,可是发现穆清余和小甜甜是同一个人这件事后劲好足,陆归晚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他突然没有出息地想跟穆清余睡觉。 只是睡在一张床上,搂着他就好,他单方面宣布他们并没有分手。 陆归晚爬起来,大晚上脑子发昏跑到隔壁敲门,里面毫无动静,他给穆清余打电话,那边懒懒地接了:“我在网吧啊。” 那东东听见动静汲着鞋子跑出来,边走边打哈:“去网吧啊,那你等等,我收拾一下。” 好尚网吧。 陆归晚站在穆清余的视角盲区,看他打游戏。 “气死了。”穆清余不断喃喃,“猪头,一群猪头,妈的。” “为什么不救我!”他扑到电脑前,手指飞速拨弄键盘,一顿操作猛如虎,陆归晚定眼一看比分面板,0比5。 没出息,他心想。 在激战中败北暂时死亡,穆清余颓废地趴在桌上,他身上拢一件宽大的衣服,弓起背时有着一对十分漂亮的蝴蝶骨。 陆归晚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目光终于逐渐柔和,他确定自己依旧无法摆脱这个骗子的魅力,他再一次沦陷在穆清余的糖衣炮弹中。 站了没多久,穆清余很快发现他的存在,他扬手朝他喊:“这儿。” 陆归晚过去的时候游戏正在白热化阶段,穆清余匆匆推给他一瓶饮料,视线又回到战况激烈的屏幕,他利落打出一枪,没瞄准。 尴尬,穆清余皱眉,他问陆归晚:“这个游戏你擅长吗?” 陆归晚瞄了一眼:“可以赢。” “上分局,救命。”穆清余忙把他拉起来,推着坐下,“陆归晚,带我飞吧。” 陆归晚握住鼠标但不动,勉为其难道:“我飞不起来。” “哈?”穆清余不太懂,“飞,飞不起来?” 陆归晚单手托腮,想到以前那些快乐的时光,恶劣地反击:“除非你说哥哥加油,哥哥好厉害,我就带你飞。” 像以前那样,不是很喜欢吗,不是最爱玩这套? 穆清余疑惑地歪头看着他:“您有事?” “没事。”陆归晚被他奇怪的眼神一看,兴致顿时消了。 “别玩了啊,好吧,为了游戏我忍了。”穆清余走到他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肩,下巴抵在他发上,抱着他摇了摇。 “哥哥超级厉害。”他说,“快带带我嘛。” 这个天生的调情高手生着一副太棒的嗓子了,像羽毛轻挠心窝,陆归晚的喉结上下滚动,带着不可名状的悸动。 可是,他又是穆清余抽屉里的玩具,是他大海里一条微不足道的鱼。 陆归晚想到这里,兴致顿缺。 在不远处偷偷目睹这一切的那东东惊讶道:“难道这就是千里送自己?送货上门还被玩弄,小晚实在太惨了吧!” 这苦,甚至不好跟人说。 结束游戏局,在荣德两米高的围墙外,穆清余裹紧身上的外套,奇怪:“你们不回去?” “不回去,还有事。” 陆归晚等他跳下围墙,转身沿着小路往前走,他的两个发小紧跟其后,谢黎先问:“现在去哪里,我们陪你去酒吧喝酒,或者我跟东东跟你去打拳击,这种事情需要发泄,发泄出来会舒服很多。” 陆归晚一一否决,漫无目的地闲逛,他的视线在触及到路边某处时猛地停住,谢黎和那东东跟着看过去。 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心理咨询所,路边的小店看起来很不正规,灯牌暗了一个字,墙漆脱落下来,场景衰败,破旧不堪。 陆归晚推门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年轻的女性alpha,站起来自我介绍说是值班医生,陆归晚在空位上坐下,让谢黎和那东东等在外面。 对陌生人倾吐那些私密事在情绪崩溃的此刻并不是一件难事,虽然事实上在一开始,他甚至连发小都不曾透露。 “请稍等一下。”咨询师放下笔,“您是说,您曾经有一位相恋半年的网恋对象,自称自己是女性omega,结果最后发现他是男性alpha?” 陆归晚嘴角下压,点了点头。 咨询师镇定,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她微微颔首,做倾听姿势,嘴角的职业微笑却逐渐凝固:“您是说,您后来遇到一个alpha,疯狂喜欢上了他,但最后发现他们是同一个人?” 陆归晚冷漠地嗯一句,他开始不适。 他很快从屋里出来,那东东追上去问:“怎么样,有没有感觉浑身通畅?” 陆归晚摇摇头:“她没收我钱。” “哇,这也太好了吧。”那东东说。 “她说做不起我这单,让我找别的医生。”陆归晚神色一凛,认真问谢黎,“我能砸了这家店吗?” 谢黎叹气:“小晚啊,我们还是去喝酒吧。” 穆清余洗漱完上床,睡前打开手机,“大清没亡”这个群聊依旧热热闹闹,但今天似乎比之前更加活跃,好奇心驱使他点开进去。 依旧是些没谱的料,穆清余往上翻。 “从我前线男朋友那里得到的消息,陆归晚今天晚上去找穆清余睡觉了!” “?????” “话筒给你,务必详细说说,老娘今晚不睡了。” “是真的!我的妈耶,陆归晚是真心实意想去跟穆清余困告,他抱自己的枕头,穿着睡衣过去的,但是穆清余不开门,他在外面敲了整整五分钟的门,你们敢信!!!” “太绝望了吧,这种卑微求睡但是被弃之如草芥的的心情我一秒落泪。” “果然,果然,没有人能抵挡清清老婆的魅力,我们清清真是漂亮又美丽,可可爱爱人间小乖宝!我要是行我也想上!” “对!陆归晚都要爱死他了!每晚想他想得夜不能寐!恨不得夜夜疯狂doi!” 穆清余:“???” 他没忍住,仗着自己小号发言无所畏惧,提问:“穆清余为什么会跟可爱两字搭上边?” 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有那么那么man啊! 群内气氛正热,很快有人反问,一阵见血:“所以难道不可爱?” 穆清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四块腹肌,确定它们还在,才放心,他打字,用小甜甜的账号发送消息:“可是我觉得穆清余真的好A啊。” 发完消息之后面带微笑静候佳音,可是—— “你一定是辛清流。” “对啊,你肯定是辛清流,只有他才会觉得穆清余好酷。” “荣德十大未解之谜之一:辛清流为什么会觉得穆余好man。” 我好想谈恋爱:“那个……我才是辛清流。” 话筒离开小甜甜,立即对准辛清流。 “流流啊你不要喜欢穆清余了,别跟陆归晚抢老婆了好不好,赶明儿姐妹给你介绍真正的猛男。” “一个不够来十个!” 我好想谈恋爱:“可是我真的好喜欢穆清余啊,我觉得他好香,闻起来甜甜的。” “众所周知alpha的信息素没有甜甜的。” 我好想谈恋爱:“可是我就是闻得到,我喜欢他,我对他一见钟情。” 哎,穆清余看着不断刷新的聊天记录,瞬间一个激灵,尴尬泛滥至全身,他爬起来洗了把脸,抬头看向镜子,突然觉得有点没劲。 他茫然地盯了一会镜子里的脸,慢慢地鼓起腮帮子,撅着嘴巴,歪头。 穆清余一直都感觉自己挺酷的,没有一个alpha不会这样想自己,这是他们印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自从七岁分化开始,他从一个小小男子汉到长得比他父亲还要高,从来没对自己有过任何怀疑。 但似乎不对,有点不对。 穆清余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他捏了一把脸,松手时发现皮肤上面起了一片醒目的红印子,他诧异地睁大眼睛,半晌之后咬着音骂道:“操。” 皮肤白到轻微的触碰就会起红印,这对一个alpha来说应该引以为耻。 穆清余心情不佳,拖着步子挪到床前,像老头儿一般长长叹了一声气。 另一边,酒吧。 环境喧闹,歌声喧嚣,嘈杂的声音如雷声鼎沸,那东东捧着手机哈哈大笑,指着聊天记录给他们看:“穆清余,卧槽穆清余,他在群里夸自己高大又威猛,他心里就没有什么数。” 陆归晚面前堆满东倒西歪的酒瓶,他慢慢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懒散地看了一眼。 他有点儿醉了,又没醉,意识比身体中用点,身体烂醉如泥,但依旧还记得穆清余这个名字,三个字在他的面前不断被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在他的脑海盘根错节。 辛清流?他依稀听到这个名字,心想,穆清余明明就是他的,自始至终都是他的。 他的,穆清余,是他的他的他的他的。 抢他的东西,他会非常生气。 陆归晚在嫉妒中抓起手机,循着本能拨下穆清余的号码,那头睡得有点迷糊了,过好久才接起。穆清余的起床气还没来得及释放,先听见了那头低低的喘息。 深更半夜里,暧昧沿着电话线爬进穆清余的耳朵里,他听到陆归晚一声接着一声地喊他名字:“我喝醉了,你过来接我好不好,你不来我就找别人,好多人都盯着我。” “我不是没人要的。”陆归晚用生疏的威胁口吻说。 清早第一缕阳光落在人的睫毛上。 “我再确定一遍。”陆归晚睡在卧室床上,重复,“他昨天真的没有过来找我?” 宿醉让他看起来精神恹恹,但震怒又给他的眉眼添了点鲜活,陆归晚用不敢置信的口吻说话:“真的,没有?” 那东东苦恼地说:“因为穆清余给我打电话了,听说我们在一起,他就放心地没过来。” 陆归晚拉高被子,闹脾气地躺下,顾自郁闷去了。 “哎。”那东东叹气,拉拉谢黎,“你说这怎么办啊,这这这?” 他们关上门出去站在走廊上的时候,谢黎跟他比喻:“我觉得小晚像清道夫。” “嗯?” “一种入侵物种,他会咬死穆清余那个鱼塘里的所有鱼,只留下自己。” 那东东想了会,说:“我觉得吧,穆清余这次踢到铁板上了,我看他到时候怎么收场。” 一连几天过去,陆归晚迟迟没有来上学,老师说他身体不适请假几天,穆清余转而去问谢黎和那东东,都对此避之不谈。 他开始担心陆归晚的身体情况,比如是不是那晚在酒吧跟人好上了,结果过度导致肾亏?毕竟本来喝醉酒就容易出事,尤其是陆归晚这样血气方刚的alpha。 所以,靠,敢情他在这儿担心半天,陆归晚却在床上飘飘欲仙? 穆清余的额头“咚”地砸在了桌面上,懊恼地闭眼,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要是陆归晚真开荤了,他应该得为自己的好兄弟高兴,可他莫名其妙乐不起来,甚至连笑都觉得敷衍。 呵呵,他想,呵呵。 就这么埋怨地挨过了三天,穆清余诧异察觉到身体的变化,这种改变很难与人言说,难以启齿,在网上问了医生,是信息素相融的缘故,他开始变得想念陆归晚的信息素。 这种思念如同游鱼离不开水源,穆清余又渴又疲累,恍惚中觉得再见不到陆归晚,他就永远走不出干涸的沙漠,快要脱水而亡。 可是,他是A,A啊,混蛋,王八蛋,他为什么在疯狂肖想陆归晚的信息素,想象青竹味是张网,铺天盖地地把他包围,即使0%的排斥反应会让他无比难受。 但是,但是忍不住啊。 于是在和陆归晚分开的第四天,穆清余铤而走险干出了一件大胆的事——他拿走了陆归晚放在桌上的备用衣服,占为己有。 备用衣服陆归晚几乎没有穿过,上面染着的青竹味很淡,像捧随时都会消散的烟,若有若无地勾着人的鼻尖,引诱为之犯罪。 穆清余拿到手,头埋衣服里深嗅一口,青竹味在此时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清风拂面,阳光驱散阴霾,青草的清香让他头重脚轻迷糊了起来,他抬起头傻笑。 他决定这件衣服就归他了,直到陆归晚回来,偷偷再还回去。 下午体育课,穆清余跟人打了几场篮球,后半节课他兴致缺缺,和叶想挨在一块儿玩游戏,在他身后不远的角落,一只手机高高被举起。 那东东嘟囔道:“小晚你看够了没有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哎,你怎么说弯就弯,半个月前你还是个直男吧,半个月后你看着穆清余的背影都津津有味。” “这叫爱情来得太突然。”谢黎稍稍停顿,过了会问,“什么时候回学校?” 陆归晚说不确定,他专门请了几天假待在家里,因为害怕自己情绪过激暴揍穆清余一顿,为了可持续发展他决定待在可控的地方冷静。 谢黎说:“今天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关于你跟小甜……穆清余。” “嗯?”陆归晚调整姿势,示意他说下去。 谢黎说道:“我本来疑惑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后来我想到一个,陆归晚的资料里有说,他挑选伴侣的前提是成绩必须要好,加上我记得小甜……他以前也一直逮着你好好读书,所以我怀疑。” 陆归晚打断他:“所以你怀疑他是嫌弃我成绩差?” 一阵低气压的沉默在空气里泛滥。 “妈的。”屏幕那头的陆归晚无语地揉捏眉心,低头久久不语,因为他绝望地发现,这真是穆清余干得出来的事儿,虽然匪夷所思但其实细想有理有据,是他风格。 听到屏幕那头的翻被身,谢黎下意识问:“你怎么了?” “起床。”陆归晚咬牙,脸色变得十分难堪,“回学校,学习,不就是看几页书的事,我学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 他起床后去卫生间洗漱,嘴里叼着满是泡沫的牙刷,左手举高手机,凝视镜头那边占据整张屏幕的穆清余背影。陆归晚久久望着,突然觉得哪儿不对,低头瞬间他灵光一现,终于发现违和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陆归晚的衣服有不少是定制所出,图案特殊,而穆清余身上穿着的,就是他放在教室里的那件备用衣服,如假包换,根本错不了。 陆归晚的呼吸一滞,接着被水呛到,剧烈咳嗽了起来。 他速战速决,洗漱完后穿上衣服,立即让家里司机送他去学校。汽车轮胎碾压雨后的柏油马路,一路往荣德飞速驶去。 体育课结束,回到教室的穆清余趴在课桌上睡觉,这是他第一次偷穿陆归晚的衣服,在得到对方信息素的安抚后心情放松,他嘴角上翘勾出微笑的弧度,在舒畅的状态下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 他在梦里要去参加重要的约会,他有一个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的男人,一个帅气的alpha。 穆清余试图从网住他的记忆困境里挣脱出来,但无果,他被想要见到对方的念头牢牢固定在原地。 但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穆清余低头发现自己穿了一套奇怪的衣服,这是一条十分漂亮的黑短裙,再往下,是一双到膝盖处的黑色长筒袜。穆清余诧异地睁大眼睛,尽管现在这样的他的腿是又长又白且又直,但他可是一个男性alpha,这幅打扮根本毫无道理。 他有点儿懵了。 穆清余微微俯身,一缕长发随即垂至他额前,他伸手一摸,原来自己带了一顶假的黑长发,他漂亮的眉耷了下来,无精打采地蜷成一团,靠在身边的枫树上。 可是他到底是在等谁? 对那个陌生人爱慕的情绪像杯子里溢满的水,湿湿嗒嗒地顺着杯沿滴落下来,穆清余在虚幻的梦里甚至也能到他对那个alpha无边际的喜爱。 随后,穆清余猛地从梦境中惊醒,不敢置信地伸手敲了敲脑袋。他刚才是不是梦到了那个人,那个被他的演技骗得团团转的可怜人。 他伸手按向胸腔,在心脏存在的地方,那里的心跳声响如擂鼓。 不是……这……这,穆清余不知道自己该发表什么梦后感言,但他在此刻凭着模糊的梦中记忆察觉到,或许他跟那个alpha,是一对真爱。可惜往事不可提记忆不可追,又是他先和那人分的手,根本没有回头的理由。 说不出具体的感受,但穆清余为此闷闷不乐一下午,直到陆归晚回到学校来上课。 好吧,连陆归晚回来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因为他偷穿对方衣服的行径来不及隐藏,就被彻底暴露在了陆归晚的面前。 陆归晚往前俯身,两根手指揪住穆清余的衣领朝后一拉,明知故问:“我的衣服?” “轰。”一团烟花在穆清余眼前炸开。 被当场抓获,实在太丢脸。 “衣服?”穆清余两眼珠子转了一圈,装作无辜地问,“什么衣服,清清什么都不知道。” “噗。”陆归晚忍不住了,“天哪穆清余,我第一次看到你这幅样子。” “所以?” 陆归晚拖长说话的尾音:“所以真的好可爱哦。” “去你的。”穆清余燥起来,快速把衣服脱下还给陆归晚,眼神往四周瞄但就是不敢看着他,轻飘飘地说,“还你还你,不就是件衣服嘛,这么小气干什么。” 陆归晚的指尖轻佻一片衣角,认真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靠你太肉麻了,我怎么会喜欢一个A!”穆清余惊呼,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原因,穿你的衣服是因为上次医生说的那个狗屁毛病,所以离不开你咯。” “离不开我?” 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穆清余用力地点头:“对对对离不开你。” 他朝陆归晚勾勾手:“你靠过来,头低下。” 陆归晚不清楚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思索片刻后还是乖乖把头低下,穆清余立即搂住他的脖子,以极其变扭的姿势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他随之嘟囔:“你别动,让我闻一闻,我可真太喜欢你……” 穆清余的声音在这里稍稍停顿,陆归晚的心随之重重一跳,但很快听到他说:“……的信息素了。” 陆归晚抿唇,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搂紧自己,穆清余像吸猫一样揉捏他片刻,又揉揉他的头发,不要脸地说:“我觉得几天不见你变帅了,是不是在外面吸了别的omega?” “没有。” 穆清余仔细分辨:“嗯,确实没有,我没有闻到标记的味道,奖励你一颗糖。” 一颗糖被扔在桌子上,随着被扔的动作而在桌面旋转几圈,带着一股小心翼翼的讨好,陆归晚拆开包装纸把糖放进嘴里,甜味充盈他的口腔,但像鱼刺梗在他的喉咙口。 两人之间萦绕一股虚张声势的平静。 今天是周四,每到周四下午都有一节班会,班主任施施然地来,宣布这周的活动主题是友谊。 每位同学花半节课的时间给班级其余同学写一份匿名评价,例如善良、热情或者聪明。 教室里安静下来,唯留写字的沙沙声,穆清余认真写下每一份评价。他吹陆归晚特别帅,写给叶想我的小宝贝,觉得谢黎特别睿智和帅气,最后轮到那东东的卡片,穆清余写道: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 他开始想象那东东收到卡片时惨白的脸色,觉得十分好玩,这种感觉就好比,虽然河豚剧毒,但有时候戳戳他鼓囊囊的肚皮,依旧觉得无比有趣。 评价收集起来再下发,穆清余兴冲冲地拆了几份,像开彩票那样期待着接下来的彩虹屁,然后他很快看到了一排歪歪扭扭的字迹。 漂亮的小宝贝,想把你按在床上狠狠地上,听你哭着跟我求饶。 穆清余:“???” 这些字无疑是用左手写的,所以根本无法从字迹中分辨对方到底是谁,但……穆清余倒吸了一口气,他把卡片捏紧又松开,把它揉成一颗纸球,左思右想依旧匪夷所思,于是转身去找陆归晚,觉得难以启齿,偷偷摸摸地说:“我……我遇到一件事,我怀疑我们班有个变态。” 陆归晚一愣,突然开始剧烈咳嗽。 作者有话要说:变态!tui!感谢在2020-07-14 21:08:29~2020-07-15 21:0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黎黎原上草 20瓶;君栀 6瓶;今天你更了嘛、heitui、今天日万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穆清余把纸球摊开给陆归晚看,差点被气笑:“我觉得我们班有一个变态, 这位是不是对我的能力有点误解, 他想日谁?” 陆归晚接过来, 垂眸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跟着附和:“真是恶心。” “所以会是谁, 我真的完全猜不到, 啊!烦死了, 要是被我知道, 我就把他拖进小树林里狠狠揍一顿, 让他知道我的厉害,什么玩意儿。” 陆归晚说:“首先排除我。” “说不定就是你呢。”穆清余揶揄他,“我看你就不像个好人。” “是啊。”陆归晚微微叹气,话语间萦绕穆清余听不懂的忧愁, “谁能想到呢,我坏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他说着,两手撑住桌面,倾低身体靠近穆清余,唇险险擦过他的耳畔,停留。 “穆清余。”他把纸条塞进穆清余手心, 用仅能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和他说话, “这张纸条很奇怪,我们班上有一个变态,你不害怕吗?” 穆清余抬起头,疑惑:“啊, 害怕?不,我不怕啊,我怕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懦夫干什么?” “可是,就算是alpha,出门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陆归晚的眼里闪烁着穆清余看不懂的光,“据我所知,有些人就是喜欢玩弄A,你一定要小心,这种人心理有问题。” “诶?”穆清余停了停,随后满不在乎,“那我也不怕。” “毕竟有你在嘛。”他拍拍陆归晚的肩,委以重任,“你一定要保护好我。” 陆归晚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捻了捻他的指尖,说我一定会。 穆清余利落地撕碎那张纸,揉成团后精准抛进垃圾桶:“不想了,浪费时间给这种变态不划算,有这功夫不如多刷几道题,害,快期中考了啊,你准备好了吗?” “我这次会好好考。”陆归晚跟他保证,“肯定考得比以前好。” 像变了个人似的,穆清余奇怪地打量他,随后移走狐疑的视线。 一周过得飞快,周末很快又来了,穆清余拎着书包去酒吧打工。 他轻车熟路地坐好弹了几首,中途停下来休息,视线在酒吧室内完整梭巡一圈。 是在那时候发现角落里的陆归晚的,藏匿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独自喝闷酒。 穆清余总觉得请假回学校后的陆归晚有点怪,不开朗、不阳光、不活泼,身上的颓靡劲儿一览无余,仿佛回到失恋当初。 他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踌躇片刻,拉过话筒讲话:“现在是点歌时间哦。” 他等了一会,又接着说:“有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顾客给角落里穿蓝衣服喝闷酒的先生点了一首歌,希望他少喝酒、少抽烟,天天快乐没烦恼。” 指尖按下第一串音符的时候穆清余悄悄挺直了背,他相信陆归晚在此刻一定在看着自己。陆归晚的注视化成穆清余的灵感和激情,像百灵鸟永不枯竭的歌声。 一曲完毕,正好有人过来接班,穆清余把位置让给他,起身跳下演奏舞台,他往陆归晚的角落跑去,跑到一半步子停下,诧异地看向对方身边多出的男孩。 男孩年纪不大,打扮时尚青春,染了一头漂亮的金发,因为他的皮肤太白,坐在那儿快要和灯光合为一体。穆清余很快看清他的脸,一副十分抓人的长相,要命的是,他的眼角有一颗醒目的泪痣。 泪痣,陆归晚可喜欢死了。 穆清余挪动着步子往那边走,犹豫着要不要去打扰陆归晚的艳遇,但他心里实在不爽极了,怪异的情绪狠狠抓住他的心脏。 他在走近时听到男孩酥酥糯糯的声音,在问陆归晚:“小哥哥你今年几岁,有对象吗?” 他的信息素是春天的花香,明目张胆地勾着人。 陆归晚醉意熏天,没说话,男孩伸手去碰他的手臂,又试探性地问:“约吗?” “约个屁。”穆清余快步上前,唯恐再慢一步陆归晚就贞洁不保,他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去瞪那个大胆的男孩,他觉得自己酷毙了,殊不知在男孩眼中俨然正宫味十足。 “那。”男孩一歪脑袋,大胆问,“玩三匹吗,我活儿超级好,一定让你们满意。” “滚。”沉默不语的陆归晚终于开口说话,他看了一眼穆清余,指着他,“那个,我男朋友,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行吧,穆清余摸摸鼻子,男朋友就男朋友,也不能在外面跟醉汉计较这种事。 陆归晚朝穆清余伸出手,穆清余握住后被他拉过去,这股力道让他差点连摔带跑地扑进陆归晚怀里,手又被握得死死的,陆归晚看着他的眼神也发狠。 像喜欢他,又像讨厌他。 穆清余不太愿意说自己疼,这样显得很没男子气概,但陆归晚很喜欢这样紧紧地握住他,用力到要把他的骨头都挤到一块去,他怀疑陆归晚有点隐约的暴力倾向。 “让让。”穆清余挥开男孩的手,把他挤到一边,赶他走,“我要跟我男神坐在一起,别打扰我们亲热,你没看错,对,我是A,这位是我老婆。” 陆归晚笑了,搂住穆清余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腰腹上,蹭了蹭。 男孩不舍地离开,穆清余转身拧了一把陆归晚大腿,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下次你应该直接跟他说家里已经有人了,让他们都别惦记着你。” 说到这儿,穆清余有点不开心起来,不自知地埋怨道:“怎么办呢,外面怎么这么多人盯着你,下次应该在你身上挂一块牌子,就已经有人占座。” 陆归晚继续用滚热的脸颊蹭着穆清余的腰。 “别闹,痒。”穆清余轻轻打他,又好奇,“那个人刚才往你的口袋里塞了什么,嗯……房卡和安全套,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给你选了最大号的套子,哇,原来你在小O眼里这么厉害。对了,他刚才摸了你哪里?” 陆归晚终于有一点反应,把手摊给他看:“手背,这只。” “脏。”穆清余抽出纸巾沾了点酒,细致地低头给他擦手,酒的浓度高,擦在手背有股腾起的热,陆归晚垂眸凝视那双忙碌着的骨节分明的手,心床上落了一点火。 他拍拍脑袋,有种头重脚轻的不真实感,他确实已经喝醉了。 他的耳边环绕那东东说的话:无论你今天喝了多少酒,记得喝完直接就往穆清余的身上躺,不要犹豫,犹豫就会败北,败北就会失去希望。 还有,把东东说:“是他先对不起你,他是个坏心肠的骗子,你直接上了他都没问题,可以被原谅,道德都管不了你们之间的家务事。” 陆归晚于是倒下去。 “哎我操。”穆清余茫然地接住他,“刚才还好端端的,你突然怎么了?” 陆归晚喃喃,声儿轻,透出点可怜来:“我喝醉了。” 穆清余拍拍他的背:“那睡吧,等会送你回家。” 话刚落,下一秒他的视线突然天旋地转,身上压下一股重力,穆清余被迫翻了个面,像条咸鱼般茫然眨眨眼。 一股蜻蜓点水的力落在他脸上,继而往下移,温热的触感缓慢爬行。 穆清余猛地瞪大眼睛,他在被咬到下巴时才反应过来,通身被雷炸焦了,不敢置信地想:陆归晚亲了他一口,陆归晚居然亲了他一口,陆归晚特么亲了他一口! 还叫他老婆?以为他是他那位前女友? 让开,他要杀人了。 不行,穆清余又克制地想,我是个大人了,我必须成熟又稳重……稳重你妹,穆清余在心里暴跳如雷,老子未成年! 他手下用力,试图推开钳制他的陆归晚,推了几次纹丝不动,一巴掌落下去,这才趁着陆归晚被打懵的瞬间,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他的攻击范围。 穆清余拉过书包背上,匆匆而又怒目而视,像只被逼近的凶狠小豹子。 陆归晚翻身,颓废地坐在地上,单腿屈起,手搭在上边,沉沉低头。 酒气比信息素的味道更要浓,穆清余迟疑地叫他名字,后者垂着脑袋低低应了声,挣扎着爬起来,悄无声息地张开双手倒在沙发上,气息颓靡。 他这么看好可怜啊,刚被非礼过的穆清余居然生出这样诡异的想法,他准备上前拉起穆清余时,舌尖舔到了陆归晚残留在他嘴唇上的酒,酒渍偏苦,又辣,他抽出纸巾拼命擦嘴,更加愤愤。 消失的火气又熊熊燃烧,他过去用力踢了陆归晚一脚,没好气道:“不管你了,你自己回家,你干嘛亲我啊,我是真的生气了。” 陆归晚看着他,说别走,他这声更像求着人,酒意让他很不清醒。 穆清余推开门径直出去,陆归晚委屈地瘪着嘴,跟在他后面摇摇晃晃地走。他们穿过一片灯红酒绿的舞区,两人的影子被灯光拉长,重重叠叠地合在一起,生出点隐秘的暧昧。 “你别再跟着我了。”穆清余挥手让陆归晚走,“你就站那,我打电话让你哥来接你。” 陆归晚不说话,穆清余只当他默认了,但他很快发现不对劲,只要他往后退一步,陆归晚就会朝前跟一步,他精密地计算两人之间恰好的距离,若即若离。如果这份天赋用在学习上,穆清余心想,那就好了。 “我不是你老婆啊。”穆清余指着自己大声说话,“我是穆、清、余,你看清楚了。” 没用,还是没用,穆清余烦得要死:“行,你想跟就跟着,今天让你进门我就不信穆。” 他们一前一后地慢慢走,陆归晚的影子追逐穆清余,像山似地沉沉压下来。 穆清余低头看着地面,他心里有股散不开的迷惑,攥了攥手。 公交很快来了,穆清余投币上车,找到座位坐下发现陆归晚还杵在门口。司机催促他快点投币,他茫然地淘遍口袋,摇了摇头,有些不自知的可怜和……可爱,是可爱。 穆清余叹气,过去把他拉过来,按着他坐好。 但是还是不能让他进门,穆清余给自己做最后的心理建设,这是他的底线,他有一种引狼入室的莫名恐慌,他在陆归晚半合上的眼睛里看到让他胆战心惊的情绪。 喝醉后把他当成自己的老婆,基于此,穆清余怀疑陆归晚半夜甚至会来爬上他的床。 他把陆归晚远远地关在门外,简短地在电话里和陆知游说明情况和地点,那边说会叫司机过来接他走,又说抱歉,很有礼貌。 外面的门被不停地撞击,震得相连的墙壁微微颤动,陆归晚很快给他打了几个电话,穆清余接起,只听到那边低低地喘气:“开门。” “开个屁。”穆清余拉上窗帘,倒在床上躺好,“你是畜生吗陆归晚,嘴对嘴亲,我,我初吻啊我靠,我真的被你气死了,你能不能有点志气,你干嘛来祸害我!” 陆归晚声音有点哑,尾调黏连在一起,顾自说话,也不道歉,只勾着人:“开开门嘛老婆,我想进来。” “不开不开我不开。”穆清余闹脾气,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滚,“你能不能别开黄腔,哎我区域,什么开门,怎么听起来都这么怪,你可闭嘴吧。” 那头果真乖乖闭嘴了,穆清余正松气,突然听到噼啪砸窗的声音,他赤脚踩着地过去看,在路边暗淡的灯光下,第一眼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陆归晚蹲在地上,两手撑着地面,身子略微往前倾倒,挑衅地歪头看着他。 他实在是坏极了,笑得肆意切乖张,脚边排着很多小圆泥,是他搓好的子@弹,正在蓄势待发。穆清余觉得陆归晚一定有强迫症,他把那些圆泥放得整整齐齐,像面方正的旗帜。 啪,一颗砸在了门窗上,继而源源不断地发射。 穆清余立即把窗锁上,背过身靠着墙。 老子的宝刀呢,他气得在屋里来回转,计算着陆知游叫司机过来接人和自己忍耐度的时间差,又听到窗外陆归晚高声喊:“穆清余。” “哎,你能不能别叫了啊。” “穆清余!” “哎!在,别叫了我的小祖宗。”穆清余一面应着,一面低头去看手机时间,祈祷陆知游能快点过来,他实在要挡不住了。 “穆清余。” “哎。” “穆清余穆清余穆清余!” “哎哎哎。” “老婆。” “哎。” 穆清余:“嗯?” 一着不慎就入了他的陷阱,他正准备臭骂这个小祖宗时,楼上传来响亮的嗓音:“那位叫穆清余的小伙子,我都替你臊,你老公都这么求着你了,你还不让他回家?” 那嗓音又继续对着陆归晚说:“小伙子,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了你家那位都不让你进屋去躺着,瞧瞧这可怜的样子,要不姐给你扔把键盘你跪上,跪出息了咱也就能回家去了。” 穆清余听得心惊胆战,实在丢不起这个脸,他立即开门出去,抱紧陆归晚的腰把人拖进屋,陆归晚靠在他身上喃喃:“我给哥打电话了,说今晚不回去,不用来接我。” “听到没有。”他又重复一遍,酒气舔着穆清余耳朵,“我跟你睡一块。” “好好好,你先别在外面丢脸。”头顶陆续有窗户打开看热闹的声音,穆清余的脸上燥得慌,几乎对他百依百顺,“你先跟我进去。” “好。”陆归晚乖乖合上眼,放心交给他。 把死猪拖进屋穆清余先给他洗手,陆归晚因为玩泥巴手都脏了,穆清余让他把手摊开。 陆归晚坐在马扎上,双手拢成接水的姿势,一副老大爷看谁都不爽的模样,洗下的污水溅了穆清余一身,还把他的白背心给弄脏了。 陆归晚贱兮兮地笑,他的眉很浓,挑着,刻意挑衅着他。 穆清余气坏了,他拿起长条毛巾狠狠地抽他,不止一下,陆归晚的身体往旁边一闪,躲过了几次,乐了:“打不到!” 穆清余哼一声:“你再不听话我就真打了,下次别来烦我。” 陆归晚立即伸出手,视死如归:“那打得用力点吧,宝贝。” 靠,没救了,喝醉的陆归晚有一种让穆清余完全下不去手的脆弱感,甚至激发穆清余作为A的保护欲。他替陆归晚擦干水渍,又想给他换套干净的衣服,刚解了两颗扣,陆归晚身上的纹身露了出来。 纹身纹在靠近心脏的地方,露出一个角,如云又如雾,撩得穆清余起了邪念。 居然有纹身,穆清余惊讶,他镇定地想,我就看一看,我不摸。 他撩起眼皮,视线落在陆归晚漂亮流畅的下颌线条上,忽略心底那丝迫不及待的痒意,再次催眠自己:我真的就看看,我不摸。 作者有话要说:tui!这话跟我就蹭蹭不进去有区别吗?感谢在2020-07-15 21:08:16~2020-07-16 21:1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原旷野 10瓶;堇由 8瓶;40750627 5瓶;heitui、已上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穆清余立即挑开陆归晚的衣服仔细看,纹身很好看, 那是一对张开的翅膀, 纹在靠近心脏的地方, 这大概是陆归晚年少时的轻狂,觉得好玩所以就纹上了。 纹身是一种很有男人味的东西, 它在穆清余的眼里, 代表叛逆、自由、出格和安全感。穆清余看着这对翅膀, 心底快速掠过一丝熟稔。 他古怪地盯着, 这幅图案在他的眼中不断被放大放大, 他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快要飘到半空。随后意识一头撞上天花板,他一个激灵,猛地从绷紧的情绪中缓过神。 穆清余最终放下衣服, 手脚并用地去给陆归晚倒水喝,喂他喝下后,拉他去浴室洗漱,任劳任怨忙了好久,终于熬到睡觉的时候。 租的地方只有一张床,穆清余也只有一床被, 两人泾渭分明地各睡一边, 信息素的排斥已经缓和不少,似乎同床共枕也不会再出事了。 “你乖点儿。”穆清余拍拍陆归晚的脸,随后关灯,在黑暗中说道, “晚安。” 一觉到天亮。 窗外的鸟啼声是准时的闹钟,穆清余被动静吵醒,踢开被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拿脸压着被,嘀咕几句又想睡去。 可他身上难受,后背酸,腿像抽筋一样疼,浑身提不起任何劲,穆清余略微低头,视线从衣领口掠过,诧异地看到了胸前成片的红色。 他赤脚下床,急忙走进浴室,很快,从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尖叫,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陆归晚立即从睡意中惊醒,循着本能翻身下床,往声源处跑:“怎么了?” 卧室的门被他猛地推开,撞上墙壁又反弹,陆归晚朝里一望,视线立即定在原地。 “啊?”穆清余看到他,诧异地叫了一声,被嘴叼住的衣服下摆重新遮住暴露的腹肌。 陆归晚面无表情地盯着穆清余背心下的那截腰,又回忆着刚才看到的大片风光,在穆清余像白玉的皮肤上遍布艳红的草莓,是吻痕。 他怔了片刻,醉酒后胡闹的记忆开始涌入,陆归晚立即想起昨天的疯狂,让他难以启齿的一幕幕从脑海闪过,那些吻痕全部来自他的手笔。 他暗暗握紧了手,没想到自己喝醉酒会疯成这样,也刚知道原来穆清余时睡熟时真的如同一只叫不醒的猪,安静躺在那儿任由他为所欲为。 “陆归晚。”听到穆清余严肃地叫自己名字,陆归晚立即如临大敌。 “我。”穆清余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我不会得病了吧!” 陆归晚镇定地咳嗽一声,他临危不惧,稳如一条卑鄙的狗:“应该是睡一块过敏了,你忘记上次借衣服的事了?” “可是上次不是这样的。”穆清余低头苦恼,“上次的印子小,这次的……” 他嗦了自己手背一口,举起来给陆归晚看:“像吻痕,真的像吧陆归晚!” “只是过敏。”陆归晚斩钉截铁,“等会出去给你买药,涂上过几天就好了,相信我。” “哦。”穆清余在这种事情上像个傻白甜,“大概就是过敏吧!那你等会帮我买下药,谢谢。” “不客气。”陆归晚镇定地说,“借住在你家,应该的。” 他说完后上前洗漱,接水草草洗了把脸,穆清余给他找来新的毛巾,他接过后仰头擦干水渍,还有些水顺着下巴滑至领口,浸湿前襟。 穆清余盯着陆归晚下巴上的最后一粒水滴发呆,心神被这颗不安分的水珠掠走了,他有些失神,直到陆归晚回头撞进他的视线里。 穆清余一惊一乍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指卷着衣摆茫然无措,他叫住陆归晚,诧异下脱口而出:“我在想一个问题。” 陆归晚示意他说下去,饶有兴趣地听着。 “你觉得A跟A之间一定只是纯粹的友谊吗?”穆清余指他们,“我们的关系,好像有点不对劲,太近了。” 太近了,近到他刚才看着陆归晚流畅的下颌线条,都会产生一股隐秘的兴奋,这大概是因为初恋是alpha的缘故? 穆清余记不清当初谈恋爱的那段时光,但他的记忆里始终残留亲吻对方下巴的零星片段。 喉结、下巴,组成他对未来对象的所有性0幻想,在忽略陆归晚的性别后,他的一切巧妙地融进穆清余突变和难以启齿的审美观里。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兆头,他对此惴惴不安,追着陆归晚想要一个答案。 陆归晚停下开门的动作,他半只脚踏出门外,又收回来:“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就,我们,你觉得暧昧吗?”穆清余追问,“我觉得不太好,过界了,我实话说我有点依赖你,但是……” “我可以回答你,只是纯粹的友谊。”陆归晚看着他的眼睛,催眠他,“也没有过界,你可以放心地依靠我,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我不会嫌你烦。”陆归晚推门出去,声音慢慢地飘过来,“我也很喜欢你。” “当然。”他又补充,“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穆清余完全被他说服,郑重地点点头:“好。” 哎,陆归晚真好啊,他想,一定要跟他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每天起来都要跟自己说一句,不能忘记。 周末过去,转眼又到了上学的日子。 荣德最近的活动有不少,11月2日是alpha团结日,这个节日由来已久,到现在被用来庆祝alpha的勇猛和果敢。学校特意请了一个教授过来做讲座,课名为《AA之间的相处之道》,规定全校的alpha必须参加。 穆清余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陆归晚和谢黎,那东东生病请假没过来,坐下时上面的教授正好开讲,是个年纪不大的alpha,西装革履,满目威严,一派精英模样。 首先,最近情况有些不太平,教授说,随着alpha团结日的到来,有一股极端的B权势力蠢蠢欲动,已经在各地点燃不少纷争,但不用害怕,学校会保护大家。 随后他才正式开讲,他讲的话题老生常谈,由于大多数A信息素排斥的问题,alpha之间的相容性不高,这种结果目前无解,且影响alpha团结。他于是又说,如果生理排斥无法解决,则应该从心理入手,锻炼大家的团结性。 “他讲的是什么啊,稀奇古怪的。”穆清余慢慢打了一个哈,跟陆归晚咬耳朵,“心理,心理什么,这都没有讲清楚,不行,我觉得没意思,你给我打掩护,我睡一觉。” 他靠在陆归晚肩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期间半睡半醒时,为了舒服的睡姿甚至搂住了陆归晚的肩膀。信息素的排斥让穆清余无意识抱怨,但相融又让他下意识加大依偎的力道。 陆归晚状似无奈一笑,看了谢黎一眼,正大光明地勾住穆清余的小指,摇了摇。 他们一行人坐在礼堂最不起眼的角落,大课上到一半,偏偏教授的眼睛像鹰目,扫视一圈就先注意到他们,他目光一顿,喜从心中来,逮着他们当典例:“大家往右后方看,对,那三个穿黑衣服的男生。” 陆归晚一愣,忙伸手虚虚盖在穆清余的脸上,完全护住他,立即警惕。 “没事,我不是为了批评你们。”教授让他不要紧张,“我只是想举例说,alpha之间也可以做到这么亲密,到这一份上,排斥的问题应该可以迎刃而解。” 陆归晚心想,我们这是在谈恋爱当然亲密,跟你们交朋友有什么关系,你们交朋友活该被排斥,这么多管闲事。 他继续不悦地警惕,像只威风凛凛的小老虎,教授拿着话筒有些讪讪,想着这小崽子年纪不大气势挺足,对视一会后终于放弃,摆摆手:“大家转过来,看我看我,不要去打扰别人,我们接着继续。”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教授心想,他清清嗓,继续讲下去。 变故是在讲座快要结束的前几分钟发生的,灯光忽得灭了,随着一道沉闷的关门声,出口两道门被破坏者故意关实,玻璃破碎,什么东西扔在地上飘出甜美的香,溢满空气,剥夺理智。 教授在下一秒立即反应过来,大喊:“大家快捂住鼻子!有序往外跑,撞开门!” “什么情况。”谢黎站起来,“小晚,你闻到没有?” “闻到了。”陆归晚旋即拍醒穆清余,“出事了,我们先出去再说。” “好香,什么玩意。”穆清余疲倦地醒来,他捏住鼻子瓮声瓮气地抱怨,“谁干的啊。” 陆归晚拉着他往出口走:“应该是M3试剂。” 穆清余顿时咋舌。 他知道M3试剂是什么,据说是极端的B权人士制造的能够使alpha失控的药剂,那些极端分子认为alpha和omega都是人类进化的失败品,人数稀少且仍存兽性,信息素控制他们的行为,不自由,需要被清除。 为了佐证这些荒谬的观点,他们经常借用试剂制造纷争。随后通过舆论扩散。 一群傻逼,纯粹吃饱了撑得慌,他好端端睡个觉,醒来怎么就成劣等人了?穆清余沉着脸,紧了紧拳头,跟住陆归晚。 门被人锁实了,出不去,几百个alpha全部堵在出口如同困兽,空气里的气味压迫人的神经,侵吞他们的理智,已经有人控制不住信息素,偌大的礼堂像极了一个焚臭的垃圾场。 在推搡间穆清余和陆归晚谢黎他们走散了,他捂紧鼻子随大流挤,突然有人捏了一把他的屁股,手很热,像滚烫的火钳。 “卧槽。”穆清余低叫一声,下意识往身后看。 不会是那个曾经用纸条骚扰过他的变态吧,穆清余心想。 他借着微薄的光横扫一圈,悉数都是陌生的人,穆清余疑惑转回来,转身撞进陆归晚怀里,后者伸手揽住他的腰,像要把他揉进身体里,热意烫得穆清余一个激灵,回神。 他狐疑地想了一会,切断荒谬的猜想,怎么可能会是陆归晚。 陆归晚干不出趁乱吃他豆腐这种事,他敢保证。 “还好吗?”陆归晚声音闷闷地问,又说,“一定要跟紧我,别走丢了,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应该没事。”穆清余和他贴得紧紧的,摇头,惊慌的心定了下来。 但他还是因为吸入过量的药剂而头昏脑涨,有点头重脚轻地飘起来,陆归晚的衣物上传来好闻的青竹味,像阳光照在他身上,穆清余迷迷糊糊地舔着自己的尖牙,低声耳语:“可是我有点想咬人。” 想咬你,他克制地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我真的会咬人的,穆清余心想,会把你狠狠地咬出血来。 陆归晚开始背对着他,穆清余怔怔望着他的那截脖子,心里的念头在药物的刺激下不断被放大。 想咬,真想咬啊。 穆清余一跃搂住陆归晚的肩膀,张开嘴,靠了过去。 陆归晚的双眼猛地睁大,身体僵在原地。 他的身边不断有暴躁的alpha经过,带着怒气碰撞他,每个人的低喘声揉成一团棉花堵塞他的耳朵,烦躁的气息从陆归晚的身上腾腾而起,但后颈上的刺痛又让他清醒。 陆归晚的眼睛因为难捱而发红,但他要忍着,理智告诉他必须忍耐,他伸出手兜住挂在身上的穆清余,喘了一会气,带着他慢慢退到安全的角落。 他用身体在前面铸建了一座坚固不催的城墙,但脆弱的后颈却完全暴露在穆清余的面前,纵容地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浓郁的水蜜桃香同样包裹着他,在一方小角落里他们的信息素缠绕在一起,陆归晚转过头,借着头顶的灯光,他清晰看到穆清余微颤的睫毛。 他伸手捉住穆清余的脖子让他被迫抬起头,对方嘴角那抹殷红随之狠狠刺激了他的感官神经。 陆归晚的双眼红得仿佛在滴血,他把腮帮子咬得发酸,克制那股咬人的冲动,试图唤醒穆清余,叫他名字:“还好吗?” 穆清余茫然地拍了拍脑袋:“不知道,稍微有点晕,但不碍事。” 他趴下身体,重新靠在陆归晚身上,又想去咬他,强势地说:“你好香。” 他的牙齿都快碰着陆归晚了,在他脖子后面被咬破的皮肤处停留,勉强维持的理智才堪堪让穆清余掐灭重新咬住陆归晚后颈的念头。 从陆归晚伤口源源不断地溢出让穆清余变得晕乎乎的信息素,让他依赖地把身体的重量悉数压在陆归晚身上,在这场兵荒马乱中找到可以依靠的铁墙铜壁。 但他很快又迷迷糊糊地失去了理智。 等安保人员穿着防护服赶来的时候,礼堂里面已经乱成一团。 信息素失控的alpha是一头头□□的野兽,毫无理智可言,凌乱的教授从人群堆里高高伸出手,着急地叫医生过来。 弱小的alpha被打得满脸都是血,茫然地被抬上担架带走了,其余没有受伤的被医生打完针后关进隔离室,防止药物的副作用反噬,以及配合做后续检查。 大型隔离室造得如同监狱,一间间用铁栏隔开,气氛压抑沉闷,穆清余屈腿坐在地上,凌乱的头发遮盖他的眼,身上校服松松垮垮地露出肩,模样狼狈,还没从□□中回过神。 礼堂里的记忆有些浑浊不清了,当时在药物的折磨下他开始逐渐失控,后来干了什么,他痛苦地抓着头发回忆,他一直躲在陆归晚的怀里,陆归晚抱着他不肯松手。 然后他好像打了陆归晚。 不止打,穆清余舔着他的尖牙,目光一怔,立即想起来了。 他咬了陆归晚,咬他的后脖和手,咬他的下巴,他把陆归晚抱得死死的,那种骇人的力道让他在回忆时依旧感觉心惊胆战。 穆清余旋即低头检查自己身上的伤,让他感觉诧异,完全没有咬出的痕迹。 倒是因为接触陆归晚那些过分高浓度的信息素,而在手臂上出现了两三颗小红点,不过这是常态,甚至不用吃药,很快就能消了。 穆清余立即去找手机,他的双手有点抖,想给陆归晚打电话询问他的情况,刚按下第一个键时右边有人敲敲墙,随后轻咳一声,示意他:“这里。” 穆清余连滚带爬地跑过去,隔着铁栏看他的脸。 下巴上有伤,撸起衣袖的小臂上咬痕累累,挺骇人,穆清余忍得鼻子一酸,低低地喊他名字:“陆归晚,陆归晚你还好吗?” “你是狗吗?”陆归晚问。 穆清余摸摸鼻子,安慰他:“我以后可以当你的舔狗。” “你嘴巴抹了蜜了吧,以后怎么舔?”陆归晚偏过头缓了一阵,又问,“我就奇怪了,你咬我后脖和手臂也就算了,咬我下巴是想上天吗?” 穆清余自知理亏:“可能是我嫉妒你的美貌。” 陆归晚无语,轻轻地自言自语:“成,谁叫我他妈偷偷摸你屁股了。” 穆清余没顾着陆归晚说了什么,他的心思放在他的伤势上,一手越过铁栏小心翼翼碰了碰:“还疼吗?” “不太疼,就是烦。” “烦什么?”穆清余问。 “你太香了。”陆归晚烦躁地抓自己头发,抱住脑袋闷闷道,“我刚才都闻着你身上的奶味了,穆清余,你是不是小时候很爱喝牛奶,所以长大后隐藏味道就是奶味。” 根本让人受不了,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味道。 他喜欢得快要疯掉了。 穆清余低头嗅嗅自己,犹豫:“那我……离你远点?” “别动。”陆归晚忙喝止他。 穆清余挪过去,和他背对背靠着,隔离室里灯光偏黄,像盏漂亮的小桔灯,光晕重重叠叠,穆清余看得有点入神,过一会他晃晃脑袋,决定打破沉默缓解气氛:“我给你讲个笑话吧,烦的时候就得听有趣的事。” 陆归晚没说话,他想到了上次卫生间里的那些事,心情更加不好。 “那我开始讲了。”穆清余搜刮了一个最有趣的讲给他听,他眉飞色舞地讲到半途,陆归晚推他后背,忍不住说,“够了。” “嗯?” “给受伤的人讲笑话。”陆归晚指指后脖的伤口,“你想让我把口子继续笑裂了?” 穆清余过了会:“……也是哦。别动别动,让我看看你脖子上的伤口,靠!” 他看到了那些干涸的血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我真是个畜生,疼不疼啊陆归晚,我给你擦擦,等会我叫医生过来给你消毒,不然会留疤的。” 陆归晚说:“留疤也挺好的。” 毕竟是你咬的,但他克制地没有说出这句话。 “哎。”穆清余盘腿坐下,突然感慨,“你要是个O就好了。” “什么?” “我咬了你脖子啊。”穆清余解释,“A咬别人脖子的意思就是标记,你要是有腺体,现在就是我的人了,我肯定不会对你始乱终弃,肯定是会对你负责的。” “会对你负责的。”穆清余强调了一遍这句话,他的视线掠过隔离的铁栏,缓慢地落在陆归晚身上,他说的这些话简直要了陆归晚的命。 陆归晚分不清他的话里有几分假几分真,穆清余给的蜜糖里掺了一点毒,死命掐住他的脖子,又给他一记甜蜜的吻。 陆归晚到现在清楚意识到,他跟穆清余的关系在高压线上跳舞,心知肚明早就越界,彼此都在试探地寻找一个舒适区。他不确定穆清余是否喜欢他,但相信他依赖自己。 骗子,他又想起这个词语,温柔被一瞬间打碎了,陆归晚的神情晦暗不明,转过身去不再看他,疲倦地闭上眼睛。 肯定又在骗我。 安保一批批地带人出去做检查,陆归晚跟穆清余分在同一批,抽完血后他拉着穆清余到另一边,询问医生能否给他们做一次信息素排斥检查。 大半个月前在医院做过一次检查,那时候的数值上升为0.3%,陆归晚估摸着现在或多或少都有升一点,等结果出来他有点愣,老数值,没变。 陆归晚拿着报告单站在那里没有动,指尖把薄薄一张纸掐出几个洞。 他站在那儿挺失态,穆清余把他拉到角落,他失望地凑过去,语调下沉,压着:“没变啊,怎么会没变呢。” 陆归晚把纸撕成碎条扔进垃圾桶:“不用管这些。” 那边的药剂检测结果也出来了,穆清余拿到合格的报告单,被允许放行,有问题的是陆归晚,他血液中的药剂成分大多都散了,信息素浓度却在高处徘徊不下,上了100。 医生解释,信息素浓度过高就如同心跳过快,且会持续亢奋,或多或少都对身体有一定影响,因为不确定是否由礼堂的强效药物引起,需要继续留下观察。 这一观察就直接拖到了晚上,晚自习结束穆清余跟那东东和谢黎叶想几人过来看望他,陆归晚还像一个犯罪分子被孤零零地关在监狱里。 模样看得挺可怜,穆清余扒拉着铁杆朝他挥了挥手,陆归晚抬眸看了过来,他的手臂上带着浓度监控器,随时监测他的信息素数值。 “不用担心。”陪同的医生说,“目前数值已经降到90了,再往下一点就可以出去,小伙子身体很健康,什么问题都没有。” “那就好。”谢黎放心,“麻烦你们了。” 由于得到很快可以出去的承诺,几个人干脆留下来陪着他,他们隔着房间断断续续地讲着话,谢黎突然注意到哪里有些不对劲,他再定眼一看监控器的玻璃屏,发现原本降下去的数值开始攀升。 93、94、95、96。 谢黎顺着陆归晚凝着的视线往后看,果不其然看到了穆清余。 他试探地挡住他,再观察,数值慢慢降下去,谢黎让开,数值升高。 95、96、97。 这他妈?敢情穆清余是移动春@药,看着他就有反应? 谢黎倒吸一口气,想了想,毫不留情地拨过穆清余脑袋,把尚不知情的他推出了陆归晚的视线区域,让他滚到一边去。 97、96、95、94。 一切都在往正轨上走,谢黎正松气时,穆清余抓着栏杆爬回来,跟鬼似地探出半个脑袋,抱怨:“谢黎你疯了吧,推我干什么?” 94、95、96,跟魔咒似得消不掉。 祖宗,穆清余这家伙还真是祖宗,谢黎烦躁地扒扒头发,示意那东东支开穆清余,那东东过了好一会才意会,在陆归晚的数值堪堪就要破百时,强行拉着穆清余到另一边。 谢黎站在房间外和陆归晚对视,过半晌没好气道:“早点出来。” 陆归晚低头拨弄手臂的仪器,谢黎实在忍不住,又问:“还是这么喜欢穆清余?” 他这才低低地应了一声,不知道怎么说,又改口:“可能也不是喜欢,就,不甘心。” “喜欢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谢黎插兜,说道,“早点拿下啊,虽然我觉得穆清余不是一个合格的谈恋爱对象,但毕竟你喜欢,哥们只能支持你。” 陆归晚不太服气:“哪儿不合格了?” 谢黎高声反问:“你觉得他合格?我估计着,他要是进个厨房都能把你家屋子烧没了。” 陆归晚一想也是,郁闷地没再说话了,但他想了想最后又说:“我可以做饭。” 谢黎恨铁不成钢:“你没救了。” 陆归晚轻轻地哼了一声。 一番折腾到晚上十点他才被允许离开,不过由于陆归晚的信息素浓度实在比常人高太多,还得戴好久的检测仪监控。 几个人出去的时候陆知游等在台阶下,朝他们招招手,大步流星地上前,等走近他破口大骂:“那群傻逼吧,我已经叫叔叔处理了,他擅长这个,说会解决。” “谁?”那东东问,“你们叔叔是谁?” “谢黎他哥。”陆归晚简短介绍,“他叔,不是我叔。” 那东东忍不住朝陆知游露出你们好会玩的表情,看一会后脑袋被谢黎拨正。 “他们不是一对吗?”那东东跟他咬耳朵,“为什么还要叫叔叔。” 谢黎轻声解释:“怎么可能,不是一对。” “我看到他们亲嘴。”那东东搂着谢黎的肩,悄悄道,“亲得很激烈,在车库里,嗯我想想,几个月前看到的,害,亲了好几分钟呢,然后你叔,呸,你哥就把他小游哥抱车里去了。” 谢黎:“!” “真是一对。”那东东确定,“他们上车后就没下来,我当时没好意思看下去,就走了。” 谢黎茫然地看了会陆知游,半晌咬牙轻轻骂:“这个老畜生,不要脸。” “靠!”那东东挂在谢黎身上,哥俩好地搂着他,“你哥真的好牛啊!” 陆知游这趟是专程过来接陆归晚回去做检查的,他总觉得不放心,怕有后遗症,人接到才松了一口气。穆清余远远地朝他们挥手告别,突然想到陆归晚的伤,追着喊,提醒他:“脖子上记得涂药,别留疤了。” “什么留疤?”陆知游问,他试图去看陆归晚后脖上的伤口,被陆归晚拿手轻轻挡住。 “标记。”陆归晚嘚瑟地说,“不给你看。” 陆知游倒吸一口气:“……你们?” 陆归晚不再解释,戴上卫衣帽后快步离开。 穆清余是在第二天早上坐在教室里时,才知道陆归晚在网络上火了,“大清没亡”群聊里的消息喷涌而出,他奇怪地点进去看,吃惊。 前因后果很简单,昨天陆知游来学校接人的时候被媒体偷拍到照片,由于他经常在财经杂志上露面,知名度不小,于是连带了身边的陆归晚。 本来约定俗成的,拍到陆家其余人的照片一律删除不得外放,岂料狗仔是个新手,一门心思只想搞出大新闻在狗仔届里站住脚,没来得及核实这位到底是谁,就先为了八卦的时效性,急匆匆地发出了自以为是的“第一手消息”。 并配了一个恶俗无比但效果堪比核@弹的标题:陆总深夜寂寞难耐,好在身边猛A相伴。 穆清余的手指滑到这则标题上,喝水的动作一顿,继而开始弯腰剧烈咳嗽。 猛A?他手握成拳锤着桌面,笑得几乎挤出眼泪。 猛A!!!靠!!! 陆归晚要是看到了不得被气死,什么恶俗的形容词。 他止住好玩的情绪继续往下看,这是陆归晚的照片第一次在网络上被大肆传播,因为模样出众加上陆知游身份特殊,一时间议论纷纷,话题甚至发散到了哪儿的会所里。 到后半夜陆知游亲自登微博发了千字小论文愤怒斥责偷拍,同时认领了弟弟的身份,希望公众给予一定隐私空间,事情才开始逐渐平息。 穆清余跳到社交网站翻看上面的那些评论,有关陆归晚的爆料几乎全被处理干净,只留下些支离破碎的消息,他随手点开一条。 评论一水儿全是夸。 “这个弟弟真的有诱惑到我,好有少年感,姐姐可以等他长大。” 早就已经长大了,穆清余心想,不能再大了,再大适得其反了。 “天哪他真的好苏,一举一动都好苏,露出的一点点脚踝好性感,看镜头的时候那张脸特别有攻击性!谁来告诉我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我马上去买香水!” 嗯,穆清余客观评价那几张偷拍照,确实挺有质量,不过……真人比照片更好看,真人棱角更加锋利成熟,偷拍照里看着相对有些奶,偏可爱。 他再往下翻。 “呜呜呜我真的有被眼神日到,也太好看了吧,不来娱乐圈简直是损失!求求小哥哥出道吧!我已经买好护肝片了!” 出道演戏吗?穆清余想。 他一路风风火火翻下去,终于来到最后一条:“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这个小哥哥啊!” 穆清余盯着六个好喜欢微微失神,本来挺好的情绪像气球被刺破一个口,呼啦啦地瘪了下去,穆清余确定自己不是特别高兴。 为什么,为什么会不高兴? 碰巧叶想从他身边经过,穆清余叫住他问了网上这件事,叶想昨晚熬到半夜就为了吃这瓜,当即狂点头:“刚开始消息没删的时候人不止这些,全夸他好帅好喜欢,有人造谣说他是哪儿的鸭子,那家会所的官网立即被预定爆了。” 不太开心,穆清余想,他抱住手机趴在桌子上,无神地看着地面一角。 “怎么了?”叶想问。 “郁闷,心口堵。” 穆清余抱紧手机,叶想狐疑看了一眼,从他露出的屏幕边上隐约看到了陆归晚的照片,他刚想问一句,穆清余换了个趴着的姿势,转身把背对准他。 真的不开心啊。 他猛地回头,看向陆归晚空置的桌子,上面随意扔着一件他的备用衣服,穆清余左右各张望一眼,见没人,于是放心地把下巴抵在他的衣服上。 他晃了晃脑袋,下巴蹭着那件衣服,来回磨了两下,上面淡淡的青竹味是最好的镇定剂,在几个月的适应后他已经完全能够接受这种程度的浓度,又因为相融而依赖沉迷。 他这幅样子如同偷吸猫薄荷的猫,谢黎远远望到这一幕,诧异,拿出手机悄悄拍了一张发给陆归晚,配字:“要不我把民政局去给你们搬回来。” 陆归晚秒回:“他又搂着我的衣服?” 谢黎问:“对,所以什么时候来搂你,我连份子钱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就在此地不要走动,等我去搬民政局,九块巨款我出了感谢在2020-07-16 21:14:31~2020-07-17 21:1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哇咔咔 13瓶;江南浮客 10瓶;已上羡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闹剧之后,期中考很快就来了。 荣德没有月考, 学习氛围相对轻松, 一学期中只有期中、期末两个大型考试, 偶尔来一个五校联考,不过由于他们成绩, 和外校比拼只是走个过场。 老师很早就通知了考试时间, 叶想被凌迟两天, 快要考前几天受不了来找穆清余诉苦, 靠在他肩头红着眼, 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做,以后一定死定了。 “不哭不哭。”穆清余安慰他,“想想的豆子是金珠。” “我也不会做,怎么办呢?”陆归晚跟着问穆老师。 “干嘛?”叶想把穆清余搂得更紧, 压在他背上,跟争宠的陆归晚说,“你是自己不想学,他们说你特别聪明,我是怎么学都不会,我笨。” 穆清余拍拍他:“好好好你笨你笨, 他聪明绝顶活该掉头发。” 叶想抱紧穆清余呜呜呜地点着头, 穆清余理解这位同学的学习PTSD症,拍拍他的背,又说:“放心啦,我后台都给你找好了。” “我不作弊的。”叶想打了个哭嗝。 “谁说要给你作弊了。”穆清余一身正气浩然, “我给你找了菩萨保佑你。” 叶想愣了愣,把反抗的话吞下肚,半晌才点头:“……好。” 但他确实被穆清余这话逗乐了,咬着唇角在那咯咯咯地笑,陆归晚嫌弃地觉得这笑就像几声鸡鸣,不过想着这位也算是穆清余宝贝,才没把话说出口。 “喂,还有你。”穆清余背着拖油瓶,转身看向陆归晚,“你,考试加油。” 考试加油?陆归晚听着这个好久没有人跟他说过的话,陷入恍惚。 “好好考。”穆清余又认真补充,“相信你自己,还有三天。” 陆归晚低头看了眼时间,想,我不太相信。 下午,那东东哼着歌从陆归晚身边经过,吊儿郎当打招呼时,低头发现他正捧着一本干净语文课本念念有词,上面赫然写着一首古词,他瞄到几句: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陆归晚拉住那东东,后者怔住后苦思冥想,“伯牙心里想着,钟子期这个人我一定会得到他。” 陆归晚抬头看了看他,又低头翻着正确的翻译,过一会后才挤出一声:“滚吧。” “好嘞。”那东东麻溜地滚了,但他很快又回来,诧异,“小晚,我刚才没看错吧,你在学习?” 陆归晚应着:“嗯,临时抱佛腿。” “有用吗?” 陆归晚说:“没用,不过……” 他的目光扫过刚从后门进来的穆清余,压低了声音:“可以抱上某人的大腿。” “学着呢。”穆清余挥手挤开那东东,就着陆归晚的手翻了几页书,“进度有点慢了。” “晚上可以来你宿舍学习。”陆归晚真诚道,“我不怕苦。” 穆清余竖起大拇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好学生,晚上让老师给你做私人辅导。” 那东东觉得自己此刻像个异类格格不入,他恍惚地转身离开了。 所以那句“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边走边想。 第二天,“大清没亡”群聊里众人赶了个早,热热闹闹地讨论着。 “哈哈哈哈哈哈集美们,听说我们小晚哥哥昨晚进了清清的房间一夜未归。” “震惊了,现在A跟A的关系可以这么好吗?【狗头】” “补充一点,早上有听见洗澡的声音哦。” “早起洗澡有故事哦。” “弱弱问一句,你们好像都很喜欢嗑AA恋,为什么啊?” “很简单啊,你不觉得这种无关基因和本能,我只喜欢你的设定很好嗑吗!” “那个……虽然我也嗑但是我还是想解释一遍,是穆清余晚上给陆归晚补习啦,这种可能影响生活的话就不要说啦,我们偷偷嗑。” “补习?我跟他同班的,他成绩不行的啊,上次数学老头出的简单问题都不会。” “补习生理知识倒是可以。” “生理知识有乐到我。” “我震惊了,你们都不知道穆清余是一中的考神吗???” “考神???” “去年五校联考第一就是他啊!” “中考状元也是他啊!” “?” “??” “???” “好的,我确定你们根本就不知道。” “没有人说啊!” “你们没有人问啊!” 群里的消息刷新停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第一个开口说话。 “那,他是不是比林疏言这个第一名还要厉害?” “林疏言不得被气死,我估计以他的性格会暴走,cp被抢了不说,第一名也被抢走了。” “没事,我们小晚会保护好他老婆的。” “跟集美们一起嗑cp真快乐,原来清清这么万能。” “突然开始期待期中考。” 期中考如期而至,考了共三天,出成绩是在周末两天后,学校在公示栏里贴出了完完整整的成绩排名,共400名同学。 “让让让让。”叶想在前面开路,拉着穆清余挤进人群,踮起脚看,“第一哦小清,还有我不是倒数!我在328名,谢黎成绩也不错的!” “有进步。”穆清余仔细去看成绩单,“帮我找找陆归晚在哪儿。” “288名。”陆归晚的声音从身后出现。 穆清余开心:“超级有进步啊,你才认真学了三天。” “是老师教得好。”陆归晚谦虚道。 “以后还学吗?”穆清余试探地问,“你天赋不错,一点就通,就是学习的料子。” “学。”陆归晚认真地点头。 穆清余拿肩撞了撞他,发誓:“我肯定好好教你。” 又有一行人拨开同学走进来,为首那位在校园横行霸道惯了,两边登时自觉给他让开一条道,穆清余见状翻了个白眼。 林疏言瞟了他一眼,抬头去看第一栏,他一顿,双眉立即拧实了,不敢置信地回头。 “嘻嘻。”穆清余露出乖宝宝的笑。 林疏言再抬头去看总成绩,他的总分比穆清余要低二十,对方遥遥领先。 二十分,足够让他们产生质的差异。 四周隐约响起窸窣的议论声,听得林疏言心情尤为不好,他转身对上陆归晚虎视眈眈警告的视线,一愣后再去瞄向穆清余。 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大概是许久不见的缘故,穆清余在他的眼里比前几天要好看不少,林疏言喜欢用这类词汇来描述他,他觉得穆清余漂亮得像个O。 坏心情突然消失殆尽,他的目光柔和下来。 “恭喜。”林疏言开口,“考得不错。” 听他真心实意地道喜,穆清余一愣后立即礼尚往来:“你也不错。” 学霸之间的互相恭维陆归晚插不上话,他更担心林疏言拿他成绩出来鞭尸,只好乖乖闭嘴站在一边。 神游天际的时候他开始反思自己操蛋的人生十八年,发现人确实应该多读书,追老婆时有大用,再说,到最后也不能穷到只有钱,多无趣。 想通的陆归晚果真开始好好看书,到下午讲解试卷时他破天荒地不再睡觉,做了满满一页笔记,岂料学习路上的绊脚石那东东下课拖着凳子挪到他身边坐下,长吁短叹,跟妖精被榨干了精气似的颓靡。 陆归晚合上书:“谁能欺负得了你?” “考太差了。”那东东挠挠头,烦得要死,“谢黎说我前世是猪,猪脑子。” 陆归晚接下去:“既然他这么说的话,那你让他以后有本事都不要吃猪肉了。” 那东东觉得不太对:“小晚你是不是也在说我是猪?” “没有。”陆归晚平静地回答。 “好吧,不说谢黎了。”那东东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卫衣下摆,喃喃,“其实我也觉得考太差了,比之前还差,我这个大哥的脸面丢尽了。” 陆归晚问:“一般不是谁考得最差谁更有面子?” “早就不是这样的啦。”那东东给他科普,“新时代的大哥,要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陆归晚奇怪:“那你是靠什么当上大哥的?” 那东东忙说:“我占了德跟体,综合来说荣德更加需要我。” 陆归晚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有这么多规矩。 “唉。”说到自己的江山那东东快乐了一瞬,但他又很快情绪低迷,在那自言自语,“我就真的想不明白啊,明明我试卷都填满了,老师就是不给我分,他为什么不给我分?” 陆归晚安慰他:“那是老师不行,他们不懂你。” “对啊,我明明也想考好的,但是就是不给分。” 班主任朱明艳刚好从门口经过听到了对话,她无语又震惊地待了一会,实在听不下去两个学渣的惺惺相惜,最后屈指敲了敲门,示意他们适可而止。 那东东愁眉苦脸地停止了悲伤,转身去找谢黎麻烦了。 解决完期中这个大型考试后,一切重新步入正轨。 一天过得飞快,晚自习结束穆清余回宿舍躺了一会,快要熄灯前挣扎着起来,拿好衣服准备进卫生间洗澡,他有每天睡前清洗自己的习惯,这个习惯伴随他很多年。 过去打开水龙头,没水,手机上问了一圈才知道今天宿舍停水了。 群里有人喊他一起去公共澡堂搓膀子,那里没有停水,穆清余欣然前往,抓着衣服和脸盆,踩着拖鞋优哉游哉地去了。在走廊里他遇到那东东,后者警惕地拦住他,问:“你穿这么少去哪儿?” 穆清余说去澡堂,停水了。 他们这儿处于南北交界地带,设施全混合着来,不仅有独立卫浴,也有公共澡堂供学生选择,穆清余从来没有去过那边洗澡,想想一堆人面对面站着,还有点刺激。 那东东憋红一张脸,上上下下看了他好久,欲言又止,最后推了他一把,蹬蹬跑开了。 穆清余进门后聊了一会才脱衣服,衣服刚卡在腰上,一双手推开门。 澡堂里蒸汽盈盈,穆清余的脸颊被这股热蒸得红润润,他的一双眼里沁了一汪水,狐疑地看向突然出现的陆归晚。 他的一截腰在空气中不适地扭了扭,在脱与不脱之间无比纠结。 陆归晚生得高,灯光把他的投影打在墙上,犹如一座乌压压的山,他在此时给这间浴室里的同学带来极大的压迫感,尽管面色如常,但显而易见心情不好。 他的视线掠过一圈黑皮的少年,最终落在夹在中间格格不入的穆清余身上。 白,被蒸汽润过的皮肤白里透着一丝红,像熟透了的水蜜桃,掉在一堆黑泥里。 穆清余眨眨眼,和他对视片刻后,试探性地把衣服往上脱,那截漂亮的腰完全露在空气中,薄薄一层肌肉覆在他的腰腹上。 他的动作卡在这里,对上陆归晚完全沉下去的眼,狐疑地歪了歪脑袋。 陆归晚在一众人惊诧的注视下上前几步,粗暴地拉过穆清余径直往外走。 穆清余猝不及防朝前冲了几步,另一只手抵住陆归晚的后腰才勉强停下,他奇怪:“干嘛啊,我不洗澡没办法睡觉。” 陆归晚只说:“先跟我出去。” “什么情况?”八卦是人类的天性,等门合上后浴室里掀翻了天,“操,妈的,这两个真的是一对吧,我一直以为我女朋友在开玩笑。” “你女朋友也跟你说了?”一个少年指着另一个,“我以为只有我女朋友跟我说了。” 角落里的一个alpha举起手:“其实我男朋友也说了,说他们两个有一腿,我一直以为是他那什么,怎么说来着?” “腐眼看人基!” “对对对,就这个,我平时都当笑话听的。” “我操,那林疏言和陆归晚以前是不是也是真的?” “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我觉得既然穆清余和陆归晚是真的,那陆归晚和林疏言肯定曾经也是真的。” “对,就是这么个逻辑。” “太操了吧,这谁能想得到!” “你们说林疏言跟穆清余哪个漂亮?” “我觉得穆清余吧,刚才你们看到没有,那个腰,那个皮肤,啧,是我我也想试试。” “别想了,小心陆归晚拿刀追你三条街,连他的人你都敢动。” “也是哈哈,那我想想林疏言,这么一说,他还真的很漂亮。” “你有病吧,照林疏言那种性格,小心晚上他来切掉你的命根子。” “噫,死变态。” 荣德附近一家酒店里。 穆清余边换鞋边道:“你带我过来开房就是为了让我在这里洗澡?所以为什么不让我去澡堂,澡堂人多还热闹,特好玩,我还想跟他们唠一唠,比一比。” “跟你说过,我们这层楼有个变态,专门搞A,让你避嫌你怎么都没听进去。”陆归晚抄手靠在门边,看着他露出的那点细瘦的脚踝,又说,“忘记上次班会时候收到的卡片了?” “好吧。”穆清余妥协,捞起换洗的衣服搭在肩上,去浴室时路过陆归晚,奇怪,“你是不是不太高兴,总觉得你有点儿郁闷。” 陆归晚把脑袋撇到另一边,对此置之不理,依旧黑着脸,确实很不高兴的模样。 穆清余离开前他这幅样子,回来看他气还没消,靠着床背在玩手机,抿唇一言不发,叫了他几声也不理人,穆清余头一次看到他的这点少爷脾气,觉得很稀奇。 他过去拨弄了几下陆归晚垂在床边的那双腿,后者纹丝不动。 黑裤子包裹的腿真长,又直又长,穆清余在心里吹了声浪荡的口哨,算作欣赏。 他抄手看了一会,退几步后突然喊他:“喂,床上的大长腿。” 他明显看到陆归晚玩手机的动作一滞,随后微微蜷缩了他的腿,撩起眼皮。藏也没用,穆清余又喊他:“八块腹肌,听到没有。” “噗。”陆归晚终于没忍住,直起身,没好气道,“瞎叫什么,桃桃。” “别喊我这个名字。”穆清余捂住一边耳朵,“再叫就跟你闹。” “怎么闹?”陆归晚好奇问道。 具体怎么闹穆清余就说不出来了,他处于下风,此时说不过陆归晚,没好气地虚虚踢了他一脚:“睡吧,我累了,不想翻墙回去,明天早点去学校就行。” 他们决定今晚睡在酒店,双人间,各睡一张床,穆清余没有认床的毛病,但翻来覆去躺在床上莫名有点睡不着,他睁开一道眼缝偷瞄旁边的陆归晚,后者的床边散着一点手机光亮,也没睡。 彼此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此时晚上十一点,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走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们房间门口,穆清余一个激灵,仅有的困意立即消失殆尽,他竖起耳朵仔细留意着动静。 什么东西被塞进门缝,摩擦着地面滑动一阵后最终停下,与此同时穆清余立即摁亮床头灯,狐疑地看向门口。 “怎么了?”陆归晚跟着起床,看了一眼后旋即明白过来,“卡片。” 穆清余来到门边,抱膝蹲下,看向地面那张薄薄的名片,上面印着一个粗糙的omega人像,旁边是一串五颜六色的艺术字,写道:“二十四小时为你服务,我们这里应有尽有。” “别看。”陆归晚让穆清余回来。 穆清余乖乖回来,他怕脏,也不想去碰那张纸,但路过陆归晚的床铺时兴致突起,停下来后用古怪的调子问:“要深夜服务吗小哥哥,全套还是半套?” 无形的撩拨最为致命,偏偏眼前的人动不了吃不上,陆归晚在心里想:迟早有一天把你弄死在床上。 关灯,穆清余消停下来,俩人终于一夜好眠。 期中考之后难得轻松了几天,周五下午有一节手工兴趣课,做小物件雕刻,学生可以自由报名参加,穆清余听人介绍很有兴趣,拉着叶想一起过去凑热闹,到后半程陆归晚也跟着过来了。 雕刻入门课用到萝卜这些小物件来练手,陆归晚过去的时候穆清余正捧着一根萝卜细致地用刀划出一条痕,上面老师在讲初级技巧,他干脆没听,顾自在玩。 “刻了什么?”陆归晚俯下身,气息盖过了他,叶想见状把空间留给他们,委委屈屈地抱着萝卜去找他的同桌玩。 穆清余撩了下眼皮看他,没直接告诉他答案,只说:“你猜。” 陆归晚猜不出,干脆也拿了一根做起来,他颔首认真听了会讲解,随后找出图片对照,低头开始雕刻。 他的手很巧,十指白且修长,转着刀的时候赏心悦目,穆清余起先用余光偷偷看,对比下觉得自己特差劲,干脆停下手边的动作,专心看他雕刻。 “送你了。”陆归晚最终把成品递给他,“一颗糖。” “我不太喜欢胡萝卜味道的糖果,好吧,谢谢。”穆清余接下那颗看起来还挺像样的东西,转着手里的刀,在一堆练手用材里挑挑拣拣,也想礼尚往来,“那我给你雕根竹子。” 他的刀在手间转得飞快,陆归晚还没来得及说小心,刀子划过穆清余的食指尖,随后哐当落地。 起先只是被蚊子叮咬一口的不适,到后来破了大口的伤口溢出血,穆清余才愣住了,他的痛觉神经比别人要发达一点,眼角登时就红了,像染了大片的红胭脂。 陆归晚忙问前面的同学去借纸巾,回头看到穆清余咬着手指尖。 “松口。”陆归晚拉住他的手腕,再说一遍,“听话,松口。” 纸巾包裹他受伤的手指,陆归晚不嫌脏地按住伤口,被按压的轻微疼痛让穆清余忍不住皱眉,小声地说:“轻点,痛。” 三个字被他说得百转千回,跟撒娇似得没出息,陆归晚看了他两眼:“我按得够轻了。” 都当祖宗似得供着了,还想要他怎么轻。 穆清余没再说话,大概也觉得丢A的脸,他在陆归晚跟前的面子全丢尽了,黑料一箩筐,怕疼、怕黑、怕打雷,什么狼狈样都藏不住。靠,穆清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陆归晚的软肋是什么,这不公平。 他抬头快速看了一眼陆归晚,鼻梁高挺,轮廓深刻,几缕碎发垂在他额前,有点斯文败类的成熟感,具有攻击性的外表和性格完美融合,这种人大概没有什么弱点和软肋。 出于好奇,他问问:“陆归晚。” “嗯?”陆归晚的心思放在他的伤口上。 “你有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陆归晚试探性地骗他,“我们交换秘密,我说一个,你也说一个,我发誓我会替你保密。” 陆归晚直截了当:“没有。” 其实有,但他没法说。 “没劲。”穆清余撇撇嘴,嫌弃。 陆归晚察觉到他若有若无打转的目光,抬起头。 眼睛像墨色的玉,穆清余暗暗想,漂亮。 陆归晚直白地迎上他打量的目光,正要说话,视线往下移,看到了穆清余唇角上沾着的血迹,是他刚才咬指尖时留下的痕迹。 艳丽的红是娇艳欲滴的玫瑰。 这抹醒目的红终于刺破了陆归晚薄如纸张的理智,掀开他伪装的外壳,露出内里疯狂的本质,陆归晚看得有点魔怔了,他再一次认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喜欢穆清余。 戴在手腕上的信息素浓度监控器上的数值不断上升,接近巅峰,自爆了。 “我操。”穆清余听见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往下看,“什么玩意,你什么东西破了?” 陆归晚看了眼报废的残品,不动声色地摘下:“垃圾东西。” 穆清余古怪地看着他:“你有点奇怪,你的信息素……是不是?靠!我闻到你的信息素了,你不会是……” 陆归晚状似无辜地问:“我怎么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不对啊!”穆清余猛拍自己的大腿。 作者有话要说:对,只有看到你才会有感觉。感谢在2020-07-17 21:15:52~2020-07-18 21:0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c 10瓶;乌鸦很像写字台 5瓶;亦生、24498540 2瓶;木木、已上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这是因为信息素浓度过高。”医生说, “如果这样的话,极热期会来得很频繁。” “怎么会突然这样,以前都控制得好好的。”连枝站在陆归晚身边, 他是陆归晚的母亲, 此时正皱着眉, 拍拍儿子的手背, 小声安慰他, “没事啊小晚, 妈妈会给你想办法。” “到周期的时候血液中的信息素浓度就会升高,信息素的气味也会非常霸道,藏不住。”医生解释道,“所以同理,浓度过高说明他持续兴奋, 情绪高昂, 小晚,你是不是……” 陆归晚这才抬起头:“没谈恋爱, 但是有喜欢的人了,看到他很高兴,所以就会这样。妈,别问我他是谁,暂时保密, 你也别背着我偷偷去调查他, 给我一点空间吧。” 连枝说好,不过又问:“那你们的匹配度?” “很不高。”陆归晚接过他哥递过来的水,喝了小半瓶润嗓子,之后萎靡不振地趴在桌上,跟他妈撒娇, “真的很不高,但是我好喜欢他,他真的好可爱,又漂亮。” 连枝不明所以,弯身抱了抱他可怜的儿子,一筹莫展。 医生在旁边觉得遗憾:“匹配度不高吗,那就有点难办了,如果匹配度高的话,绝对可以缓和你的极热期。” “极热期这个先放一边。”陆知游怕陆归晚再说下去就把穆清余的性别都给交代清楚了,虽然他弟一向是个有主见的人,但以防万一,他还是上前阻止,岔开那个话题,问,“韩医生,有没有缓解信息素浓度过高的药。” “有的。”医生点头,“我现在让他们送过来,不用担心,除开极热期,我们小晚的身体非常棒。” 连枝拍拍他儿子手臂结实的肌肉,附和:“能不棒吗,家里的小太子,天天大鱼大肉伺候着,要什么给什么,从小身体就好。” 等药送来陆归晚吃下后他们就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陆知游和陆归晚两个人,陆知游上前,虚虚踢了一脚他小腿,没好气道:“你怎么就承认了穆清余的存在,要是妈知道……” “我要是藏着掖着,妈才会去查那人是谁,主动交代她反而不会怀疑。”陆归晚抛高掌心的药片再接住,反复再三后突然乐出了声,“哎,哥,你说要是妈知道我喜欢一个alpha会怎么样?” 陆知游说:“会被你气死,然后希望你能改正,你别看咱妈表面上挺好说话的,真到了那时候你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月前要是有人告诉我我会喜欢一个alpha,我真的会揍死他。”陆归晚陷入回忆中,“哥,我跟他第一次正式见面是他从咖啡厅出来,不小心撞到我,泼了我一身咖啡。” 陆知游惊讶:“没听你说过,那挺巧的。” “然后开学那天我们因为迟到一起被罚站,他夸我帅。”陆归晚说,“我夸他漂亮,他有点不开心,说我没有礼貌,不愿意做我前桌。” 陆知游想了想:“虽然是漂亮,但确实不能当面这么说一个alpha。” 陆归晚叹气:“好想他。” 他对穆清余的喜欢与日俱增,甚至到了连他自己都为之咋舌的地步,周五半天加周六一整天没见,到周日他就开始按捺不住,借口家里有新游戏,邀请穆清余过来找他玩,那边欣然同意。 像要开始一场盛大的约会,陆归晚一大早起床,坐在镜子前找耳钉,平时不屑这些东西,现在一幅幅地试戴,还去祸害他们的管家:“这幅怎么样?” 管家面无表情地重复之前的话:“好看的。” 好看的这三个字他老管家说都说倦了,何苦为难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陆归晚转过身,单手托腮,手指一点点地敲着脸颊,自言自语:“不好看,太俗气。” 陆知游进来的时候给了他一点意见,临走前忍不住:“就你这幅人畜共愤的帅模样,真的,相信哥,穿什么都好看,穆清余一定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 一番折腾后,陆归晚最后只套了条黑背心和运动裤就坐在窗前等人了,他的心思全在那条穆清余必经的小道上,傍晚的天被夕阳染成一片暖橙色,如同烈烈的火。 可惜还没等到人,雨先来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雷滚滚,雷声越压越近,陆归晚给穆清余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他烦闷,站起来在屋内来回地走,穆清余怕雷,陆归晚觉得他应该不会过来了,现在大概在哪儿避雨,也挺好。但他虽然这么想,心里也跟着下起了雨,心情如此时灰蒙蒙的天。 房间里有飞镖盘,他顺手拿起来掷过去一枚,掷在左边,他默数,会来一次,第二枚中了右边,不会来一次,他一共玩十枚,最后一枚抛出去……不会来六次,一锤定音。 “不会来。” 陆归晚的手垂在腿两侧,浑身丧丧,平白无故显出点可怜劲儿来。 雷声更响了,有一道仿佛落在脚边,陆归晚打着伞出去等,手里牵着他养的那条毛绒绒的狗。这只狗大名叫做陆甜甜,至于狗为什么取了个跟他网恋对像一样的网名,这事也还得怪穆清余。 甜甜是他们当初一起从网上认养来的,算是它的两个爹,穆清余兴致勃勃说要取名,想了一下午,最后决定姓随陆归晚,名随自己,于是综合起来,就叫陆甜甜。 得劲,一听就是他俩的儿子,就是仔细一琢磨,觉得哪儿有点奇怪。 陆归晚低头揉了把狗毛,想到这儿,没好气道:“你爸是骗子。” “就那种,专门骗人感情的骗子,你懂吧,哦,你太小了不懂,但我还得跟你说说。”陆归晚给它解释,“你爹我上当了,怎么办?” 陆甜甜欢腾地朝天嗷了几嗓子,想要冲进雨中玩。 “打他一顿?”陆归晚自觉翻译,“行吗,我怕把他打疼了,他皮嫩,一打就出红印子,搞得像我怎么了他,要不要脸。” 陆甜甜眼里眼白多,乍一看仿佛翻了个白眼,忒嘚瑟,陆归晚一看就来气,俯身揪住他的耳朵:“你帮谁的呢,啊?臭狗。” 陆甜甜继续撒欢。 “我真有病。”陆归晚叹气,对自己生出了点不易察觉的嫌弃来,“我跟你讲这些干什么,你又听不懂。” 他蹲麻了,站起来抖了抖腿,随意朝远处眺望,在稀无人烟的小路尽头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撑着伞在走,雷声追在他的后面,他越走越快。 陆归晚失望的情绪立即一扫而空,手里牵着的陆甜甜也急着要往前面冲,它看起来很喜欢另外一个小主人,从上次小主人带它雨中玩泥巴开始,他们的友情就坚不可摧。 “慢慢来,别跑。”陆归晚垂眸自言自语,说给自己听,也说给这只傻狗听,“追人也要慢慢来,不能急,太急容易坏事,忍着。” 穆清余小跑着过来,喊:“你们站这里干什么呢?” “接你,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陆归晚言简意赅,他克制地不去注视穆清余的眼睛,低头快步往前走,“先进去。” 穆清余跟上去:“电话打不通是吧?打雷天我不敢在外面碰手机,但是我说好过来就一定会过来。” 他们并排走,穆清余跟他讲一些有趣的事:“我发现辛清流人不错。” 陆归晚的步子立即顿住,他目光直直看向穆清余,脚边的甜甜也抬头,一人一狗同时瞪大眼睛,动作整齐划一,显得有点滑稽。 “干什么啊,你家狗都随你样了。”穆清余不解,“我就是想说,辛清流也会弹钢琴,弹得很不错,他上次说没天赋我差点就信了。周五我去酒吧,他也跟着过来露了一手。” 陆归晚冷冷看他:“你的意思是,会弹钢琴等于人不错?” 穆清余点点头:“嗯,主要有共同话题。” 他从小接触琴,钢琴建构了穆清余生命的大部分意义,他对钢琴有一种近乎执着的喜爱,连着容易爱屋及乌,这点很难改变。 陆归晚转身扶额,喃喃自语:“我都不舒服你还这么气我,妈的。” “妈的。”他越来越气,“你走,走走走,别搁我前边晃悠,我现在看见你就烦。” 穆清余疑惑问:“您有事?” 依旧是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穿着宽松的白色卫衣站在门口,身后是逐渐瓢泼的大雨。他刚从雨里来,肩角被水打湿了,鬓角也有雨,样子虽然狼狈,但被水弄湿的眼睛却比之前更加亮,像一块被浸润的玉。 陆归晚看着这样的他,说不出一点埋怨的话,如果穆清余是刀山,那他愿意毫不犹豫地上刀山、下火海。 他最后握住穆清余的手腕:“没事,走吧。” 他们一起玩了几小把游戏,吃完晚饭后穆清余被陆知游拉住,听了一段模棱两可奇奇怪怪的话,他边想边往楼上走,在经过一道虚开的门时,听到房间里面传来凌乱的琴声。 推门进去,陆归晚坐在钢琴前,毫无章法地拨弄琴键,纯属泄愤。 穆清余听了一段,“你刚才弹的是什么?” 陆归晚回答:“我不会弹,我瞎玩的。” “这很正常。”穆清余不懂他脸上的挫败从哪儿来,“你又没学过,当然不会,弹琴还是要讲究基本功,要一直练,熟能生巧。” 陆归晚随意拨弄几下琴键,从他手指下泄出一段毫无章法的音乐,他垂眸,敷衍地笑笑,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提起情绪:“我也没天赋。” “为什么要学弹琴,为什么要有天赋?”穆清余实话实说,“我觉得你的气质就不像个文艺人,你不适合弹钢琴。” 他想了想,面上突然有点错愕:“不是吧陆归晚,你不会是在暗暗跟辛清流较劲?” “是。”陆归晚大大方方承认。 “我不太懂。”穆清余喃喃,“你为什么要跟他较劲,我有点慌,你等等,我理理。” 他和陆归晚对视着,即使一向对感情迟缓,现在也开始隐约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他注视对方平静的眼眸,想从里面找到能够佐证他猜想的蛛丝马迹,陆归晚始终挺直脊背一言不发,任由他剖析自己。 穆清余甚至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还没问出口,陆归晚先无害地笑了起来:“你在乱想什么,嗯,这么说吧,我不喜欢辛清流,所以对于你觉得他不错这件事耿耿于怀,懂吗,我坦白了,我特别爱吃醋。” “有点懂。”穆清余犹豫地回了声,眼里的猜忌还没下去,他不太懂得隐藏情绪,眼神早就泄露他的想法。 陆归晚伸手弹了一把他的脑门:“想什么呢。” “没。”穆清余回神,把自以为肮脏的念头藏起来,他是疯了吧,他想,怎么可以怀疑陆归晚喜欢他,真侮辱人,他是天仙吗,难不成还能把陆归晚掰弯了? 同样,穆清余想,他也不可能喜欢一个alpha,他以后是当一家之主的。 而且,即使他愿意跟alpha在一起,他跟陆归晚也决定不可以,他们之间信息素的排斥已经杜绝了一切的可能,即使有一定几率相融,融上的时候他们也早归西了。 他从这些古怪的念头中抽身,回神后看到陆归晚正低头对照着手机上的教程摆弄琴键,屏幕上是一首入门的钢琴曲谱,穆清余见陆归晚试探地弹了几个音。 但他确实毫无天赋,简单的曲谱被他弹得支离破碎,他紧皱着眉,从眉间延续出去的坏情绪感染了穆清余。 “喂,别弹了。”穆清余按住他的手,“你听我说,虽然不会弹钢琴,但你会打拳啊,你打拳特别厉害,你还会跆拳道,射击也超级棒。” 陆归停下手,迎上他的视线:“所以?” “所以你特别厉害啊。”穆清余的声音像勾着他似得,安抚他潜在暴躁的情绪,他强调,“超级厉害,你也有自己很擅长的事,嗯,不一定非要钢琴。” 他虽然奇怪陆归晚的反常,但还是补充一句:“我很喜欢打拳厉害的人。” 陆归晚完全被他说服了,他好心情地勾起唇角:“是吗?” “是。”穆清余用力地点头,他说得肯定,眼中欣赏的情绪能感染人,他哄起人来简直要了陆归晚的一条命,陆归晚的软肋被他死死握在手里。 对,他说得对,辛清流会弹钢琴,他会打拳。 陆归晚转过身,被辛清流这个名字刺激的坏心情一扫而空,他的耳后根微微红了,像情窦初开,他开始迫不及待。 又聊了会天,已经到晚上八点,陆归晚因为需要检查的缘故打算明天才回学校,陆知游让司机送穆清余先回去,随后神色复杂地回来,走进陆归晚房间,欲言又止:“我……” “有事?” “有事。”陆知游认真说,“我在刚才送穆清余出门的时候,隐晦地问了一句他对你的想法,你猜他怎么说。” “要跟我做一辈子的好兄弟。”这个问题对陆归晚来说毫无困难,“或者说,觉得我是个好人。” 陆知游差点厥过去:“你居然知道,这……你的眼珠恨不得24小时跟着他转,他居然没感觉?但我寻思着他也不傻,而且你们平时的互动,我真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陆归晚没脸把受骗的过程跟他说,只能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陆知游比他还着急,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老婆抢来的才香。” “什么?”陆归晚放下手上的书。 “我知道那个辛清流,刚才听到了一点。”陆知游用两根手指比出一条微小的缝,“真的就只听到了这么几句,没偷听。还有你听我说,喜欢就告白,爱是做出来的。” 陆归晚狐疑地审视着他的哥哥:“做?” 不管怎么样弟弟还是一个小孩子啊,这都不懂,陆知游想,他不由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努力地解释:“就,日久生情,懂吗?” 陆归晚机械地重复他的词,嘴巴一张一合:“日?” 他在讲什么玩意儿,是听错了吗?怎么每句话都往不正经的道路上去。 “对,日!”陆知游拍大腿,激动地说,“强取豪夺,懂?” 陆归晚跟着他的思路:“强?” “对对对对对!”陆知游真心实意地感到骄傲,“不愧是我的弟弟。” 陆归晚收回打量的视线,身体微微往后仰,和陆知游隔开一段距离,他不由地笑了:“你就教我这个?” 陆知游愣住:“有问题吗?” “没,没有。”陆归晚低下头,凝视着地板上的一块黑点发呆,半晌才说,“然后呢?” “然后?”陆知游也还没有考虑到那么深层次的问题,语塞,“就走一步看一步呗,反正都是你的人了,也跑不到哪里去,不过alpha可能会比较难搞,不对,alpha都难搞。” 陆归晚点头:“哦。” 陆知游郑重地安慰他:“一定有效,相信我,我是过来人,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要多。” “哥。”陆归晚突然喊他。 “啊,怎么了?” “谢余令有没有说过你的想法不太正常,你怎么能教我这种东西。”陆归晚终于被他逗乐了,“你是不是也是这么对他的,好坏哦,怪不得他不想跟你好。” 陆知游气急败话地涨红了脸:“你放屁!” “好好好,我胡说。”他们哥哥弟弟的身份仿佛调转了,陆归晚不走心地安慰了几句,才把对面暴跳的人安抚下来,陆知游气咻咻地瞪了他一眼,缩在座位上生闷气。 陆归晚敷衍地说:“别气了,好歹有点哥哥的样子。” “是。”陆知游像个古时候的太监似得拖长单字的尾音,又抱怨,“还知道我是你哥呐,就这么过来气我,迟早被你气死了。” 陆归晚坐端正,认真起来:“我有件事问你,很重要,你一定要帮我。” 陆知游没好气道:“说。” “怎么提高吻@技。”陆归晚又补充,“我是指,在我把握主动权的时候。” “你这次问对人了。”陆知游站起来,来回在屋里走,摩挲着下巴,念念道,“我想想啊,我得好好地跟你说。” “简单点的方法。”陆归晚提醒他。 “简单点的话,那亲@吻就是用舌头在口腔里写字。”陆知游耐心地教育自己的弟弟,倾尽毕生所学,“你试试写一个米,用舌尖。” 他看了会,摇头:“还不太熟练,太僵硬了,家里有果冻,等会我让阿姨给你拿几个上来,有空多练习,这事不难,你学得快。” 陆归晚撑着额,突然默默低头,低低念道:“有点羞耻,我是疯了吧。” 他是哪根神经错乱了,居然跟他哥讨论这种事。 不过,陆归晚思绪一停,敲击太阳穴的指尖缓慢顿住,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 他想到一个月前走廊上的穆清余,当着他的面把樱桃梗用舌尖打了个死结,浮夸地炫耀给他看,他超级灵活。 那时候看到顶多错愕又惊奇,现在回忆起来心境不同,陆归晚想,好像也不用费心练习了,反正他跟穆清余,其中有一个厉害就够了,先富带后富,最后共同富裕。 他躺赢,横竖都没亏。 陆归晚收拾好情绪准备去睡觉,睡前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谢黎发消息给他:“看群聊消息了吗,明天要组织高三进行大范围信息素匹配测试。” “过来管管穆清余吧。”谢黎又说,“我看他听到通知挺开心的,万一匹配出真爱就糟糕了,我觉得他好浪,他现在正在跟人聊这个,停不下来。” 陆归晚的眸色彻底黑了。 一年一次的匹配度检测,只有到规定年纪才被允许,穆清余正值高三,堪堪掉在十八岁线内,差几个月才成年,但老师破格让他参加。 检测地点设在学校的礼堂,高三学生排着队,按照班级顺序进门。Beta不用检测,来的只有一群alpha和omega,人不多,一个班统共也就十来个。 穆清余在门口环视一圈,没找到那东东,问谢黎才知道他放弃参加资格。 他融入到一圈叽叽喳喳的同学中,和他们一起畅想匹配结果出来后的生活,小小数字一锤定音,要是真出现个百分百,穆清余难保自己不会心动。 听说来的,百分百是命中注定,是不可说的缘分,彼此之间一个对视就能知道互相吸引,灵魂被丘比特的箭射中。网上说得可能夸张了点,但穆清余对此抱有期待。 方一萌八卦地问他:“你跟辛清流到底怎么说,他喜欢你这件事全校都传遍了,外校也是,辛清流自己也都默认了,也太坦诚了这个娃。” 五班有个男生叫郭沉,跟穆清余关系还不错,插嘴:“咱们荣德除了陆归晚,第二出名的就是辛清流,多少人劝他都不听,非要吊你这棵树上。” 方一萌绕着他走了一整圈:“来来来,让我好好打量这棵树,行啊穆清余,仔细一看你长得也老帅了,大帅比。以前陆归晚一直怵你旁边我都不好意思看你,有一次特夸张,我就瞄了你一眼,被他老给瞪过来了。” 穆清余问:“陆归晚怎么了?” “陈年旧事了,就感觉挺护着你的。”方一萌对上谢黎投来的视线,顿了一会,“不说他了,说你继续讲讲幸清流吧。” 穆清余转身看向七班的位置,辛清流长相出众,站在人堆里也扎眼,很好找,此时他正笑着在和人讲话,两眼弯弯。 他承认对方确实不错,但穆清余对他就是没有感觉,不来电。 他理解上的喜欢应该是:无时无刻不想和那人黏在一起,有冲动,想和她睡觉,各种意义和各种姿势上的睡觉,想早起睁眼就能看到亲密无间的爱人,亲吻她的下巴,牵着她的手在小路上散步。 穆清余想得有点儿远了,他开始默默回忆上次对性的冲动是在什么时候。思绪刚在某一段画面上定格时,左肩落下一道力,一人随之靠了下来。 对方报复性地把重量压在他身上,带得穆清余脚步不稳,踉跄地往前冲了几步。 “我操。”他抬头去找罪魁祸首,转身撞上陆归晚投来的目光,后者的睫毛上跳跃着一道今早金黄的晨光,额前的碎发也被镀了一层暖色的金。 阳光太刺眼,穆清余拿手去挡,跟做梦似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他这会儿也打了气味隔离剂,靠近了才能闻到从他身上破土而出的青竹味,像流动的甘霖。 自从医生说了什么狗屁的信息素相融后,即使吃了一段时间的药片,穆清余依旧无法隔绝对陆归晚的气味的依赖。这种依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有一天早上起床,擦肩而过之后他开始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对方的信息素。 就,挺好闻的,即使摄入对方过多的信息素会导致他受伤。这玩意儿就好比烟,吸烟有害健康,但它又可以成为一部分人坏心情的镇定剂,跟宝似得。 穆清余看着他,喉结慢慢地上下滚动,被气味笼罩下他的脑袋晕乎乎的,热,难以容忍的热从他的四肢百骸发散,他的腿忽然软了下去。 “嗯,你们在聊什么。” 陆归晚就在穆清余的耳边说话,这道声音像醇厚的酒,穆清余觉得耳廓麻麻的,通身过电,他的心脏比之前跳动得更要快。 “没什么。”穆清余努力从他的辐射范围内出来,低头躲闪,错过了陆归晚警告辛清流的动作。 陆归晚朝辛清流龇了龇牙,像条凶神恶煞的狗,伸手拉过穆清余手腕,用亲密的姿势宣誓自己隐秘的、不能见光的占有欲。辛清流在震惊中瞪大了眼睛,错愕地朝后退了几步。 很快轮到他们检查。 抽血的时候陆归晚排穆清余后面,给他们扎针的是个年轻小姐姐,扎到第三遍还没找准位置,急得一直在擦额头的汗,手抖得厉害。 第四遍了,穆清余虽然微笑着安慰她没事,自个儿情绪却先要溃败下来了,他眼尾红红的,愣着去看那枚落下的针,瞳孔紧缩。 在尖锐的刺针快要刺破他的皮肤时,他的脑袋下意识往陆归晚的怀里躲避,用力闭紧眼睛,空出的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掌心又冷又打颤。 陆归晚顺势搂住他,拍拍他的背,心脏和他贴在了一块砰砰直跳,他忍不住朝护士说:“你轻点,他对痛很敏感,要不我来扎?” “诶?”排在后头的小伙伴一个个地从队伍里探出脑袋。 “没,没事。”护士姐姐长出一口气,第四遍了,这针总算扎稳了。 郭沉是个胆大的,他从后面悄悄伸手拨了穆清余一下,小声地提醒他:“你居然怕疼,咱们alpha不都皮糙肉厚随便折腾都行吗?还有,辛清流在看着你呢,一副绿油油的表情别提多可怜了,所以兄弟,坚强点起来别让我们花魁伤心。” 陆归晚阴沉地扫了他一眼,那一眼别提多带感,直接把郭沉打进了冰窟。 “哎呦今天这天儿真不错啊。”郭沉吹着口哨壮胆,跑开去和方一萌他们集合了。 穆清余要脸,等人走开了开始挣扎,上身却被陆归晚死死困住,挣扎的力道就像螳臂当车,困住他的手垂在他腰间,若有若无地碰着他的敏感区域。 他抬头去看对方的眼,从下往上的视角可以让他很好地看到对方流畅的下巴和深邃的眉眼,陆归晚生了一个好鼻子,高挺得像是雕刻的艺术品。 “别动。”陆归晚在他的耳边说话,声音勾着他,“辛清流在看着我们,你等会就去拒绝他,好好说清楚,说自己不喜欢他。” 穆清余郁闷:“我拒绝过了,可是他怎么都说不通,我也没办法。” “这次可以,相信我。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需要全部信息素录入之后才可以开始进行匹配,过去一上午,到下午大家才拿到检测报告,薄薄一页纸被装进密封的文件袋里,依次送到学生手中。 穆清余和叶想谢黎他们坐一块,盯着文件袋上自己的名字发呆。 叶想拆开袋子看了一眼,失望地耷下眉:“现在还没有百分百出现,目前跟我最高的只有60%,居然连七十也没到,我的人生完蛋咯。。” 谢黎抽出那张纸,讶异地吹了声口哨:“隔壁学校有一个跟我匹配度90%的女孩。” “叫什么名字?”叶想凑到他前边跟他交流,“夏雨,听起来是个不错的omega,你们要见面吗,下面有她的联系方式,先加一个看看,聊了不亏的。” “呼。”穆清余坐直了,长吐一口浊气,压着那张纸不动,实话实说,“我有点紧张,其实我不太敢看。” 叶想扑过去:“看啊,别怕小清,要不我帮你看?” “我帮你看。”陆归晚伸手,穆清余毫不犹豫地把文件袋递过去。 他快速扫了一眼纸张末的信息,周身的气压沉了下去,谢黎轻咳一声,成功让他从失态中回神。他把纸扔给穆清余,没好气道:“你自己看。” “我的天啊,百分百出现了!”叶想扑过去尖叫,“谁谁谁,是谁,诶,怎么会是辛清流,不过怪不得他说对你一见钟情,小清,我超羡慕你,你怎么这么多。” 穆清余的信息素很好配对,除了百分百的辛清流外,还有一个95%和93%。 90%以上都是难得一见的,他却一连出现三个,叶想不禁羡慕地嘤了一声,反复看着自己那页贫瘠的信息表,又去揪揪手背上白嫩嫩的肉,想:要减肥了。 本来还想靠着婚恋系统完成终身大事,现在想想要自己努力了。 穆清余盯着报告上的数字百思不得其解时,辛清流在几个朋友的陪同下走过来,他先看了眼陆归晚,后者警惕的神情让他打心眼里发怵。 他稳了稳神,目光再停在穆清余脸上,希冀地晃晃报告:“我们能去外面讲话吗?” 穆清余跟他离开的时候,腰上被陆归晚结结实实地拧了一把,他回过头,他边走边回头,频频撞进陆归晚的视线里。 他最终跟着辛清流站在拐角处的花园前,斟酌等会拒绝的语言。 辛清流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是真的喜欢穆清余,他身边从来不缺追求的alpha,但他偏偏在看到穆清余的第一眼就喜欢上对方,无法自拔。 认真准备花、早餐和情书,策划着一场谁也不舍得拒绝的告白,这是他的第一次暗恋。 “有点意外。”穆清余还没从看到报告的茫然中走出来,“那个……不是说百分百会一见钟情吗?” 辛清流说:“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 可是我不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穆清余心里想,但他忍了忍,怕打击他自信,换一个委婉些的说法:“好像这个高匹配对我不是特别有影响。” 辛清流垂下眸,伤心,死缠烂打把他的面都丢光了:“说到底你还是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陆归晚吗?” “哈?”穆清余惊讶,“我们之间的话题怎么会扯到他?” 辛清流实在忍不住了,提醒道:“他就好比一条狗,天天追你后边嗅你屁股,你以为他想跟你做朋友,其实是他恨不得往你身上撒尿圈住你。” 一听他说陆归晚,穆清余有点儿不太高兴,彻底丧失交谈的兴趣:“这跟陆归晚没有关系,你别把他牵扯进来,他多无辜。走了啊,我真跟你说清楚了,百分百这个对我真没用。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心思,你呢,以后能够找到更好的,我是认真祝福你。” “哎,我也是真的喜欢你,不过算了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辛清流说完又后怕,“你别跟陆归晚复述我跟你讲的他的坏话,我挺怕他的。” 回到礼堂,老师正组织大家有序离开,穆清余找到队伍挤进去,拿肩跟前边的陆归晚撞了撞:“回神了,在想什么呢。” “在想,为什么抽刀断水水更流。”陆归晚的目光瞄向他,“是我不够凶吗?” 辛清流从外面进来,紧张地定住身体,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仿佛听到什么刀什么断什么水和什么流的,太他妈可怕了陆归晚,长得那么高,凶神恶煞的,一条黏人的哈巴狗。 穆清余品了品,没听懂:“别跟我打哑语啊。” “嗯。”陆归晚简短应了声,“你们聊得怎么样了?” 穆清余贴着他的耳朵说:“你猜得真准,他这次真放弃了。” 陆归晚暗自紧绷的心情终于松懈,他朝不远处的辛清流挥了挥手,示意他走。 “不过我心情不好。”穆清余对他坦白,“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什么?” “不是说百分百是看一眼就忘不了的人吗,为什么我没有感觉。”穆清余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地追在他身后,“匹配度难道做不了数吗,那我的缘分在哪儿。” 陆归晚嗯哼一声:“我一直在说做不了数,所以我不相信这个。” “百分百啊。”穆清余拍拍自己的脑袋,想不明白,“百分百的缘分放在我面前,我他妈一点都没感觉,靠,我不会是性冷淡吧!” 他心里想着这些话,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前面的陆归晚猛地刹车,接着才又恍恍惚惚地走。 算了,跳过这个话题。 穆清余追上去,伸手去抢陆归晚手上已经拆封过的检测报告,好奇占了大半,他急着追问:“你的结果怎么样,有没有人上九十,有吗,为什么不说。” “有,有一个百分百。”陆归晚的检测数据同样好看,“还有几个上九十了。” 穆清余看了他一会,想说恭喜你啊,但忽然间牙根泛酸说不出口,他懊恼地转过身,盯着入秋后枝丫上枯黄的树叶发呆。 树叶过了一轮寿终正寝,被风吹得摇摇晃晃,那抹黄飘飘摇摇地从树枝上坠下来,落在地上又被风吹得打了一个卷,慢慢飘远。 穆清余一个激灵,立即回神。 嗯,似乎不是特别开心,他肯定自己现在并不高兴。 穆清余起先以为这个不高兴只是一件个例,没成想糟糕的事还在后头,周末有空他去找陆归晚打游戏,在楼下碰到陆知游,对方领着一个白嫩嫩的小男孩往楼上走。 男孩年纪看上去不大,脸上还有点明显的婴儿肥,身上的衣服简单干净,但被洗得有点儿旧了。他有些拘谨,一路低头往前走,声音轻得像蚊子嗡嗡叫,不敢和人直视。 陆知游和他闲聊几句,他只会嗯嗯啊啊地点着头,一面又用警惕的眼光偷偷打量穆清余,穆清余稍稍看了他一眼,后者吓得缩了回去,没见着过这么胆小的。 谁?穆清余好奇地上前打听情况,陆知游给他介绍:“小晚的那个百分百,今天刚联系到,把他接过来问问情况。” “什么?”穆清余诧异,“百分百?他不是……” 他不是说不在意匹配数值吗? 他说过的,信誓旦旦,说冰冷的数字没办法左右他的择偶。 骗子,真他妈是个骗子,嘴里就像揩了蜜。 穆清余心里那股糟糕的情绪又泛滥开来了,像春季延绵不绝的雨,他后知后觉自己闹脾气了,哄不好了,可这也太丢脸了,他就这样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发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咕噜声 看了眼存稿,发现明天终于到了下一个剧情点,那么明天见 第36章 既然遇到了那个百分百……那, 穆清余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再打扰的道理,他本来不打招呼径直过来,现在匆匆离开, 背影落在陆知游眼里, 像落荒而逃。 陆知游叫住他:“喂, 小清。” “嗯?” “算了, 没事。”陆知游努力组织语言但最终放弃, 只说, “路上小心。” 周六晚上九点,房间内一片漆黑,唯有拢实的被窝里隐约传来一道光亮,许久后,一双手伸至半空, 缓慢摸到床头灯打开。 穆清余的脑袋探出被窝, 头发凌乱,后脑枕着床头墙壁, 无神地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他失眠,根本睡不着,那种心梗的情绪从中午蔓延至今,甚至像把火,烧得愈来愈烈。 就在这时, 放在手边的手机开始震动, 屏幕亮起,来电显示陆归晚的名字。 穆清余躺下后接起电话,一双空余的手搭在被外,指骨屈起,有节奏地敲着枕边的软被角, 过一会他就觉得有点累了,抓紧被角没肯放,嗯了一声。 陆归晚问他现在在干什么。 “像尸体一样躺着。”穆清余翻了个身,然后对着电话汇报,“一秒钟前我翻了一个面。” “听到了,你是不是一个人呆着太无聊了。”陆归晚笑,“还有,听我哥说,你今天过来找过我?” 穆清余的语气不自觉地有点酸:“遇到你办正事,我当然不敢打扰你,感觉好吗,是不是心里美滋滋特别爽。 这股酸意都快溢满出来了。 “办正事?”陆归晚品着他的这句话,立即反应过来,“你说那个?我当然没答应,是我妈听了医生的话,想用他的信息素来治疗我的极热期。” “为什么不要?”这下轮到穆清余疑惑,“如果有机会就一定要试试,极热期很痛苦。” 陆归晚的声音被线路压缩得有点失真,但他发音清晰,字正腔圆,语气郑重地像是在跟穆清余发誓:“因为我不想身上有别人的味道,我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一定只等他一个人。” 穆清余的心脏在黑夜中猛地一跳,他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你知道自己在等谁吗?” 陆归晚没说话,但他的呼吸声若有若无地舔着穆清余的耳朵,穆清余的心脏跳动愈来愈快愈来愈快,快到他怀疑下一秒自己就会就此猝死。 陆归晚的声音被话筒渲染得过分好听,要命地抓着人的心脏,穆清余觉得耳朵边麻麻的,这阵麻像是手机漏电了般,对,穆清余怀疑手机漏电了。 破手机,迟早把你给换掉。 他拍拍自己的胸膛压惊,决定暂时越过这个深夜话题,他问陆归晚:“明天有时间吗,我约你一起出去玩。” “约?你约我的话,我当然过来。” 穆清余啧了一声:“正经点,别跟我打嘴炮。就是一起去打篮球,现在我想通了,alpha就应该打篮球,我还要去健身房,一起去,我练腹肌。” “其实你的腹肌数刚刚好,不需要锻炼了。” “不,你不懂,你什么都有了,可是我也想要大长腿、人鱼线和三角肌,靠,哪儿出问题了我怎么越说越饿了。” 陆归晚听着,想:可是你有一截好看的腰,像雪一样白的皮肤,适合亲吻的嘴唇。 别想了,他也开始饿了。 第二天下午,他们约了个地方见面,穆清余把具体地点发给陆归晚后,跑到球场跟人打了场酣畅淋漓的篮球赛。 这个地点是他从楚其那儿问来的,一座废弃的小学,一直没重建起来,房屋已经被推倒一半,另一半苟延残喘站在太阳光底下,像一座古时残缺的建筑,屹立不倒。 墙壁上的陈年旧痕依稀能够辨出字迹,有人用幼稚的笔触写下:谢小花我喜欢你。 再往下看,同一个人的字迹,谢小花被用两道横划去,换成了韩美美,之后又变成钟鱼儿,加画一颗老大的爱心,大约动了真心,毕竟比别人多了一颗心,是真爱。 敢情这个小学生的情史这么丰富,绝世海王,穆清余蹲那儿发了半天呆,又想,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懂什么是喜欢吗,连他这个快成年的大哥哥都搞不懂。 穆清余正蹲着没动的时候,前面斑驳的墙壁上投下一片把他笼得结结实实的阴影,他后知后觉一愣,回过头看了眼,是陆归晚抱着篮球站在他身后。 “呦,好俊一小伙。”穆清余当即吹了声浮夸的口哨,站起来上下打量他。 从发梢到脚底,他由衷叹气,确实挑不出一点毛病,硬要说的话是太高了,以后找老婆也得找个高个子,最萌身高差听起来虽然不错,但打啵时困难重重。 陆归晚把篮球扔进他怀里,抬下巴示意:“过去打一场。” “记得别欺负我。”穆清余和他并肩往废物利用的篮球场上走,撞撞他的肩,“我难得复健,别打击我信心,让我几球呗。” 陆归晚勾起唇,心情好:“行。” 他们从下午一直打到傍晚,即使只有两个人也玩得尽兴,到最后穆清余揉着酸涩的肩,先收手,连连退后:“不打了不打了,陆归晚你是什么品种的怪物,体力这么好。” 他悄声嘀咕:“以后谁受得了。” “有水,还有纸巾,你自己拿。”陆归晚指了指放在一边的背包。 穆清余灌了整整一瓶水,才把那股因为运动泛起的热给压下去,他盘腿坐在休息椅上扇风发呆,盯着陆归晚来来回回运球投篮的身影,移不开视线。 他觉得陆归晚今天的穿着尤其青春,一套简单的红白运动装完美击中他的审美,头上的白色运动发带画龙点睛,没有额前碎发的遮挡,精致的五官挑不出错。 今天天气好,傍晚的落日给云层挑染了烈烈的红,像是一团浓烈的火,在火团里有鸟三三两两穿梭而过,天空下,陆归晚仰跳投篮,画面定格。 穆清余收回手机,不动声色地保存照片,留下一张构图绝佳的艺术品。 等等,过半分钟他才回神,想:我刚才干了点什么事?我是不是偷拍陆归晚了? 我偷拍了吗?没有吧,害,清清怎么可能会干这么下流的事。 穆清余把手机打开,不可思议地盯着解锁后屏幕上陆归晚的投篮照,缓缓慢慢地打了一个惊诧的嗝。 我是个畜生,他这样鉴定自己,我可能有第二人格,这绝对不是我干的。 不过照片拍得可真好看。 正在内省,陆归晚踢着篮球朝他走过来,和他分了点位置坐下后,垂眸扫过穆清余手上已经息屏的手机,穆清余不自在地往旁边挪,把东西藏到身后。 他们并排坐在休息椅上沉默,穆清余先出声打破僵局,说:“今天玩得挺开心,你觉得呢,跟我玩是不是特别有趣。” “嗯。”陆归晚仰头喝水。 穆清余说:“那还有件事,昨天那个和你匹配度百分百的omega……” 陆归晚打断他的话:“我不会跟他有故事,放心。” “我放什么心啊。”穆清余抿了一口水来润嗓子,外强中干地说,“要放心也轮不到我来放。” 但他的话虽然这么讲,从昨天开始高悬的心却结结实实地落了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后背放松,通体舒畅了起来。 “那……”他接着说,刚讲了一个字,一只篮球从他身后飞过来,应声砸在穆清余的后脑勺上。 变故几乎就在一个瞬间发生。 啪嗒、啪嗒,篮球落地,有节奏地弹远开去,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过后,一个男孩局促不安地过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可以陪你们去医院。” 穆清余晕乎乎地眨眨眼,左右张望一会,迟缓地摇了摇头。 他的动作比放慢的帧数还要慢几拍,慢到几乎不可思议,像蜗牛。 “穆清余?”陆归晚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又喊他名字,“先告诉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可是穆清余不回应,他垂眸盯着地面上那只小小的垃圾袋发呆,只有陆归晚的掌心靠得太近时,睫毛才会因为不适微微颤动。 他这样甚至太像一个坏掉的洋娃娃了。 陆归晚惊疑不定地看着穆清余,担心他的身体情况。 闯事的男孩也有点怕,一直在旁边局促不安地搓着手,紧张:“不会真出事了吧,怎么办?我以前也被篮球砸过但没有……” “闭嘴。”陆归晚拿出手机给家里的医院打电话,之后他蹲下,背起穆清余迅速往校外的马路上跑去,那个男孩快速跟在他们身后。 “陆归晚。”穆清余在很长一段时间的缓冲期后终于找到一点意识,他轻轻喊着他的名字,“我头好晕,就特别疼,跟有金刚钻子钻着我一样,我不行了我好想睡觉。” “没事的,我带你去医院。” 穆清余靠在他的背上,搂着陆归晚的脖子说,“我这么聪明,一定不能傻了。” “不会的。” “我以前走路也摔过跤。”可能脑子坏了话也多,穆清余甚至把平地摔跤的丢脸事都往外说,一个人唠个不停,“就在医院了躺了好久,特别丢脸,还把以前的事情给忘光了,过去一年的,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陆归晚的步子诧异顿住,他甚至快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医院,六楼。 那东东和谢黎听说穆清余受伤的情况也赶了过来,顺便调来了穆清余过往详细的病历单,他目瞪口呆:“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平地走路也会摔跤,不是吧不是吧。” “而且!”他喘了一口气停顿,又接着说,“摔就摔了,居然还跟偶像剧里演的一样,把自己给摔成失忆了!我一直以为这种事情不可能存在。” 陆归晚走路时一不留神,脑门撞上了墙壁。 他低骂自己一声,揉揉头,来到病房前,努力深呼吸,停顿好久后,开门进去。 谢黎带着那东东自觉退到房间外,不去打扰他们的独处。他们坐在医院长椅上互相对视一眼,都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尽管事情确实荒谬,但由此证明穆清余并不是骗子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就是惊喜。 位于六楼的单人病房整洁明了,墙壁被粉刷成一尘不染的白,床头柜上摆放着一束新鲜采摘的玫瑰花,高调的红艳给压抑的病房带来一丝鲜活的气息。 穆清余侧睡在床上,医生在检查结果显示正常后给他打了一针药剂,药剂里有助眠的成分,他没说上几句话就困了。 陆归晚怀着复杂的心情慢慢来到病床前,他在床沿坐下,垂眸打量安睡中的穆清余,伸手想替他抚去刺着眼睛的碎发时,余光扫到了他手边的手机。 陆归晚在短暂的停顿后快速想到一件被他遗忘的事,他的瞳孔立即缩紧,掌心在半空踌躇、犹豫,最后狠狠心,拿过穆清余的手机。 他没有偷窥他人隐私的欲望,但那是他的穆清余,他曾经得到过他的允许。 陆归晚快速在屏幕中输入自己的生日,在寻找键盘上的数字时,他的心跳声响如擂鼓。 真的解锁成功了。 陆归晚目光闪烁,快速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穆清余,拿着手机起身走到窗前。 楼下人来人往,陆归晚往下俯瞰,情感从破土中迸发,思绪在蜿蜒的记忆长河中流淌,他不由地想到了以前那些被忽视的小事。 那是他和穆清余正式确认网恋关系的第二周,穆清余随口和他提到:“我刚发现我买的手机有第二层私密空间,里面可以放一些秘密,要密码才能进去。” “然后呢。”陆归晚问。 穆清余说:“那我要放关于你的所有东西,密码是你的生日,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下次可以给你看,我允许你来看。” 陆归晚拿着圣旨,正大光明地看。 私密空间的桌面简单干净,并没有安装太多的东西,陆归晚径直点开文件夹搜寻一遍,却被里面的分类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他狐疑地看向病床上安静沉睡的穆清余,定了定神,想:这大概是一个梦吧。 照片先有两个文件夹,第一个是“我偷拍的老婆”,第二个是“别人拍的老婆”。 点开“我偷拍的老婆”,又有四类:“上课的老婆”、“睡觉的老婆”、“打篮球的老婆”、“和烦人精一起吃饭的老婆”。 老婆这两个字看久了,让陆归晚有点生理性的头疼,他用指腹按压酸疼的眉心,勉强压下心底那声咆哮的“我操”。 他眸光微闪,顺手打开“打篮球的老婆”这个子文件夹,映入眼帘的是他所有的运动照片,不止打篮球的瞬间,还有跑步和游泳。 这一个子文件夹显示总数共有375张,陆归晚草草滑了几页,愈发咋舌,每隔几行,照片里的服饰就会变换一套,说明这是穆清余日积月累的积蓄。 他像一只扣扣索索囤积食物、想要努力过冬的松鼠,这些照片好比他的食粮。 陆归晚拍了拍额头,想要笑,但又有点笑不出来,他再点开“和烦人精一起吃饭的老婆”这一层,想要看看他口中的烦人精到底是谁。 破案了,那东东和谢黎,何其无辜。 小甜甜不是挺喜欢他们?也对,那个大方体贴、偶尔耍点骄纵小性子的人,不过是穆清余在网上给自己立着的一个人设,把这玩意当真他也太可笑了。 但现在手机里表现的性格是什么,偏执?痴迷?性格和失忆后的穆清余也迥然不同。 陆归晚快速点开其余几层,拍的都是不同场景下的他本人,角度单一,陆归晚略一思索,估算出穆清余当时偷拍的大概位置。 小可怜儿,把自己藏得还挺好。 至于偷拍是在什么时候,在他查看照片的拍摄时间后这个疑问有了答案,一中和他们荣德的放学时间有差异,穆清余应该是借着这点时间差过来找他。 所以他曾经多次过来找过他? 疑问在深思后一点点地泛滥开来,比如穆清余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其次,他为什么要选择装O而不坦白,在他们恋爱的时候,他在心里究竟想着什么。 试图从这些支离破碎的照片中窥探真相显然是做无用功,陆归晚沉默地看了一会,正欲默默退出,想了想,最终把老婆两字改成老公。 穆清余私底下把他当成老婆这一点显然毋庸置疑,但他受够了,真他妈的操蛋,满屏的老婆看得他头疼,现在他称呼穆清余一句小变态都不为过。 他把息屏的手机扔回床上,站在床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穆清余。 在长久沉默的观察下,陆归晚的情绪高到顶点又缓慢落下,目光缓慢柔和下来。 在知道部分真相后,他甚至快控制不住心中的欲@望,他怕自己疯起来会直接把穆清余压在床上亲个遍,这绝对是他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和心意相通的人做、爱做的事,不是很正常吗?但他怕吓跑了穆清余。 不能着急,陆归晚警告自己,至少要等他醒来。 去他妈的,可是他忍不了了,找个警局把他关起来才有效,他得想想应该怎么控制自己。 陆归晚闭上眼,叹了口气后开门出去找医生询问情况,在这之前他在网络上搜索失忆之后能否全部正常恢复的回答,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门。 可连医生也不能给予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能否全部正常恢复是有一定概率的。”医生看着他,说,“陆少爷,稍后我会给您一份详细的注意事项,您照着上面说的做就行。” 陆归晚从办公室离开后径直回了病房,路上谢黎拦住他,递给他两份晚饭后深藏功与名,拉过那东东出去玩了。 陆归晚拎着晚饭走进病房,开门的动静吵醒了穆清余,他在床上翻了一个身,两手举在空中伸了个懒腰,踢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滚借力起来,随手去找他的手机。 “不用找了,在床尾。”陆归晚提醒他,顺手把晚餐放在床头柜上。 穆清余奇怪地看着他的出现,他略微一歪脑袋,皱眉,这才觉得哪儿不对:“我在哪里?” 陆归晚控制着面部的表情:“医院。” 穆清余摸到手机后坐起来,瞄了眼屏幕上的时间,不敢置信:“哈?我怎么在医院。” 陆归晚挨着他坐下,盯着他,“你还记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意识断片前的事。” 穆清余认真去回忆:“下午的时候我跟你打了一场篮球,然后坐下来喝水聊天,之后……”他试图伸手去敲额头,但被陆归晚制止住了,只好不满地收手,继续道,“之后我就不记得了。” 陆归晚回答他:“你被篮球砸中了脑袋,晕过去了,然后是我送你来了医院。” “不可能!这种小事我怎么会晕。”穆清余明显激动起来,他就差要跳起来反驳,“我又不是瓷娃娃,怎么可能真的一碰就碎了,拜托,你别骗我了,不过这里好像真的是医院。” 陆归晚瞪了他一眼:“你就是瓷娃娃。” “陆归晚,你吃□□了吗今天这么凶。”穆清余抱怨,招招手,“别说了,太丢脸了。” “说起丢脸的事啊。”陆归晚稍稍停顿,突然俯低身体靠近穆清余,他的两手各自撑在床两边,蛮横地用气息圈住他。 “什么?”穆清余不适地往后退了退,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他警惕地观察陆归晚。 不太对,陆归晚很奇怪,眼神里蓄着火,怎么,想跟他打一架? 陆归晚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接着说道:“说起丢脸的事,哪里有你好端端地走着路,结果平地摔跤丢了一年记忆这件事丢脸。” 穆清余眼神闪烁:“你怎么知道。” 陆归晚留意着他躲避自己的小动作,高涨的情绪冷下去,连语气也冷了:“你晕过去前自己说的,又忘了?” 不对,不应该这样,要温柔点,要慢慢跟他说,不要吓坏了他。 可是控制不住,他太生气了,尽管知道失忆这件事无法埋怨穆清余,但他确实气他对自己不适的躲避,逃避的小动作被他的眼睛捕捉放大,陆归晚简直气昏了头。 是穆清余先在网上招惹他的,说喜欢他,说觉得他有安全感,又说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他。陆归晚起先觉得他很烦,删了他一次好友又见他屁颠颠地跑过来,于是不知道是哪颗菩萨善心动了,默许他一切犯规的举动。 最开始是真没感觉,只是穆清余太黏人了,哥哥长哥哥短地叫,陆归晚见识少,觉得他可爱的念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最终酿成这场惨痛的网恋事故。 “你怎么了,突然变得好奇怪。”穆清余疑惑,他想从陆归晚的腋下逃跑,刚翻了身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后背被陆归晚拿手用力一按,按在了床上。 陆归晚随之俯下身,阴影结结实实地拢盖穆清余,穆清余的耳边有杂乱的声音在嗡嗡地叫,他头晕眼花,心慌慌惑惑。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突然脖子被一双手虚虚捏住,陆归晚的声音烫着他:“穆清余,要不我掐死你好了,啊,你看看你怎么这么没用,你他妈走个路都能把记忆摔没了。我真想把你的脑袋往墙上撞,再撞一次是不是就好了,你说是不是就好了?” 啊? 穆清余眨眨眼,觉得自己在床上被骂成了一个傻逼。 “穆清余,你现在再说我是谁。” 穆清余奋力挣扎,怒从心出:“你是谁?你是个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必须跟你们说我昨天的心路历程。 昨天,更新完后我自信地想:下一个剧情点,大家都懂吧,肯定是掉马,让我等会来看看评论怎么样,激动地搓搓手。 过了一会我打开评论,嗯?怎么没有人猜到。 看来是我暗示得不够明显但是姐妹们他们真的没打架,“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只是我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37章 陆归晚被情绪激得眼睛都红了:“我是个畜生?行, 可以,我是畜生你是傻逼,咱俩刚好凑一对, 天生一对, 谁也别嫌弃谁。” “我?你!等等!”穆清余崩溃, “先放开我, 有话之后再说, 陆归晚, 听到没有,你他妈放开我的脖子,我喘、喘不上气了!你今天吃错药了是不是?” “是吃错药了。”陆归晚很凶地瞪了他一眼,但终于还是松了手。 “……靠!”一阵足以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穆清余缓慢地骂了一声, 随后翻身、用力翻身、再翻身, 努力翻出了陆归晚的攻击范围,半掉不掉地挂在了病床边缘。 “喂!”他随后踢了被子一脚, 试图唤回陆归晚的注意力,“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嘘,先让我猜一猜, 我知道了, 肯定跟你那个前女友有关,对不对,因为我们长得像,你上次也不是没有这么发疯过。” 陆归晚突然用力看向他。 他那一眼望得很深,瞳孔的颜色像黑洞的旋涡, 穆清余定了定神,从他热烈的视线中移开,不适但又莫名心虚地看向一边。 “穆清余。”陆归晚喊他的声音咬得很重。 穆清余轻轻地回答了一句:“嗯?” 陆归晚说:“我想跟一个人告白。” 安静的房间因为这句话而被投下一枚@炸@弹,穆清余身体微震,瞳孔随之放大,他立即看向陆归晚:“你说什么?” “我知道了,肯定跟她告白。”穆清余说话的语气别提有多别扭,阴阳怪气的,“上次谁说一点也不喜欢她了,再复合就去操场裸@奔,跟放屁似的。” “跟放屁似的。”他又重复一遍,眼神劲劲的,透着不满。 “对,是我说的话。”陆归晚并不否认这一点,他靠近穆清余,掌心撑在床面上,目光直直射@入穆清余眼底,“但是你必须帮我,帮我好吗?” “不要,而且我能帮你什么呢。” “给我一个面子。”陆归晚远远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耳朵。 被触碰的耳朵很快泛起一层红,穆清余一惊一乍地弹到床外,“咚”一声落地,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他喊疼,但很快两手抓住床沿爬起来,半跪在地上,控诉地瞪着床上的罪魁祸首,他把被子扔过去:“你疯了吧!” 陆归晚只是一直喊他的名字:“穆清余,穆清余。” 像在撒娇,但又不像,语气古怪。 “好好好。”穆清余受不了了,搓搓耳朵,嘟囔道,“怎么回事啊,你别撒娇了,好吧好吧,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不过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 “我怕说错话,模拟一遍,你帮我改告白词。”他的答应在意料之中,陆归晚笑了,“可以吗?” 穆清余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好。” 室内的时间随着他的话落陷入停滞,穆清余盯着陆归晚不断上下滚动的喉结,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正在紧张着。 敌不动,我也不动,穆清余想。 但陆归晚很快动了,他突然拉住穆清余的手,直直望进他的眼睛里,立即入戏:“我喜欢你。” 穆清余酸不拉叽地说:“哦。” “其实我最开始不喜欢你,你超级烦,白痴又盲目自信。” “停停停停停!”穆清余的嘴角抽了抽,高声打断他的深情,“拜托啊我的哥哥,到底是哪个小O倒霉被你看上了,告白的时候不讲究给记巴掌再给颗甜枣这个道理,你得夸她,使劲夸她,把她夸舒坦了这事才能成,重新来吧。” 陆归晚顿了顿,克制地看了他一眼。 “看我干嘛。”穆清余心情不好,凶死了,“我说的都对,你全部都得听我的。” 陆归晚点头:“好,我改。” 穆清余打开备忘录开始记录陆归晚的表现,他的表情难得严肃,做好随时挑刺的准备。 陆归晚继续说:“那就说说我为什么喜欢你吧,因为你太黏人了,黏到最后我都开始习惯有你的存在。最开始我讨厌这种感觉,曾经试图远离你,但是你总是像牛皮糖一样追上来,我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穆清余吓得手机差点都掉了,他在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是个隐藏的恋爱小天才,道理一套一套的:“不要形容女孩子是牛皮糖,也不要说她不要脸,天哪白痴!你这样根本追不到女朋友。” 陆归晚克制地改口:“好,那么就是,我没见过像你这么锲而不舍的人,但是这样很有趣,你还会跟我撒娇,怎么办呢,我觉得你超级可爱。一旦感觉你可爱,这个念头就再也停不下来,我每天都在想你。” 穆清余的肩膀垮了下来,他的笔记已经记录到一半,但觉得索然无味:“差不多行了啊,我觉得到这段足够了,不用接下来说了。” 陆归晚看了他一眼:“好,你说够了就够了,那么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愿意跟我在一起吗,穆清余。”陆归晚又重复一遍。 “别叫我名字,怎么这么别扭。”穆清余关掉笔记,放下手机,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压下那股若隐若现的酸溜溜。 陆归晚却依旧看着他,眼神落在他的身上,生根发芽。 穆清余奇怪:“有事?不是已经结束了,你又想我帮你什么。” 他停顿后又猜测:“不会吧,你也太杀人诛心了,难道还要我去帮你递情书?闭上你的嘴陆归晚,我不可能帮你去追别人。” “我只是在等你的回答。”陆归晚从最终的冲动中平静下来,语气波澜不惊,“穆清余,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他很平静,平静地像在诉说一件和他无关的小事。 穆清余掏掏耳朵,动作停在半空:“停停停,你为什么在跟我告白?不是吧,你在跟我告白!” 陆归晚点了下头。 穆清余吓得差点跳起来,“我是A啊,你知道的啊,我是A,你也是A,等等,我要崩溃了,陆归晚你跟我告白干什么,我们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我们签合同了吗,我们签了合同说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那也不能……”穆清余差点垮掉,好言好语地劝,“那也不能这么搞啊,而且我们的信息素还互相排斥,我们的匹配度太低了。就算现在有个什么狗屁相融,但是等融上也要百八年后,所以有个屁用,我们根本不能在一起。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 陆归晚反问:“需要我亲你一口,让你知道我没喝酒而是认真的?” 穆清余严谨地说:“这就不用了。” 随着他的话落,房间内又再次陷入难以言喻的僵持中,陆归晚想了想补充:“我爱你。” 穆清余抱怨,心乱如麻:“说什么爱不爱的啊,你年纪轻轻知道什么是爱吗,不行,我真的没办法接受,我不能给你回复,我们继续做好兄弟好不好,我现在好有负罪感。” 他看起来确实苦恼极了,漂亮的双眉拧在一起,他的这种好看是从骨子里自信地漫出来,顿时夺走陆归晚全部的注意力。陆归晚犯浑,他在心里幻想自己亲自一件件地脱去穆清余身上的衣服。 穆清余继续说,虽然羞以启齿:“其实……算了我跟你坦白吧,因为你对我挺好的,所以私底下我把你更多定位成我爸爸,真的,真的像我爸,虽然咱俩同龄。我都不好意思说,怕你笑话我。” 陆归晚一愣,随后立即陷入难以言喻的冷漠中,他立即冷了脸。 他没想到穆清余狗嘴里没吐出象牙,但给他吐了一枚巨型@核@弹,一瞬间把他炸得头重脚轻回不过神,他重复一遍:“你把我当爸爸?” 心里那点旖旎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这简直是把他推到了“道德”问题的悬崖峭壁上,进也不是退也不行。他在心里又一件件地把刚给穆清余脱下的衣服给他穿上,不但穿上,还给他加了条保暖的围巾。 他低头揉捏酸疼的眉心,连连摆手:“算了,今天不适合告白,以后再说。” 他过了会又骂,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骂穆清余:“妈的,这怎么这么难。” “别气别气。”穆清余安慰他,想要替他拍背的手举到半空,正要落下时一顿,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补充,“你清醒点。” 穆清余醒来后又做了一遍完整的检查,没有问题后当天就出院回了家,他自己打车回去坚持没让陆归晚接送,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忙碌一天的疲累让他沾床就睡,但因为心事连连,梦里似乎也不消停。 穆清余睁开紧闭的眼睛,入目皆是陌生的环境,他正疑惑时,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开门进来,他的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有压抑的回声,他被灯光打在墙上的影子越来越近。 穆清余想要站起来弄清对方谁,却惊讶发现自己的手脚被铁链捆在床上,他浑身无力,连愤怒的瞪眼都像表达委屈。 他被人囚@禁了。 听着男人的脚步声越发靠近,情急之下穆清余立即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男人走近后把孩子放在床上,拍拍他的屁股:“叫你小爸爸起床。” 白嫩的胖娃娃手脚并用地爬到穆清余面前,肥嘟嘟的手高高举起,奶声奶气地说:“小爸爸早上好,要起床了哦,不乖打屁股。” “孩子都比你听话,小懒猪。”黑衣男人弯腰,宠溺地刮了刮穆清余的鼻子。 穆清余气愤难耐,甚至不管目前处境如何,他立即睁开眼睛想要看清男人到底是谁,这一看让他立即咋舌:“陆……陆归晚?” “叫爸爸。”眼前的陆归晚突然脸色一变,冷冷吐字,“你不是一直把我当成你爸吗,现在给你机会,叫一百遍,叫到我满意为止。” “耶!”胖娃娃在旁边拍手,“叫爸爸。” 穆清余立即看向这个孩子,胖嘟嘟的脸和以前群里那张他和陆归晚的合成照诡异重合,最终,在激荡的情绪冲击下,穆清余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原来这是一个梦。 从梦里醒来后穆清余立即松了一口气,他正准备翻身继续和周公约会时,意外突然而至。 “宝宝。”熟悉的声音阴魂不散,一双手搂过他的腰,把他从床上捞起来抱紧了,穆清余被迫跨坐在陆归晚身上,和他脸对脸地茫然对视。 怎么又是这哥哥? “今天有点不对劲。”陆归晚笑,“怎么傻了?是我昨天做得太过分了?” 穆清余愣愣地问:“做?哪个做?” “当然是。”声音在这边有意地停了,带点说不出的撩人劲,“做死你的做。” 穆清余脸一红,随后愤怒,可惜他的愤怒就像拳头打在轻飘飘的棉花上,激不起一点用处,陆归晚安抚地搂着他,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说:“宝宝今天好厉害,十一点就起床了。” 穆清余傻了:“这叫厉害?我是家里的米虫国家的蛀虫吗?” “以前都是下午起来的。”陆归晚又动手动脚,边亲边解释,“所以很厉害,哪里都厉害,连在床上也厉害,给我生个漂亮的小清清好不好?” 穆清余冷酷地拒绝:“给老子滚!” 随着他的话刚落,陆归晚突然脸色一变,和之前的深情模样判若两人,他冷冷吐字:“叫爸爸,你不是一直把我当爸爸吗,我给你机会,叫一百遍,我不满意不准停。” 哈?穆清余奇怪,到底哪儿出了错,怎么上个梦境的场景又重演了一遍。 他咬咬牙,拼力气又拼不过对方,决定跟陆归晚拼命了。 他本着同归于尽的心情,低头用力朝陆归晚的脑袋撞过去,“啪”! “操,我的头!”穆清余捂着脑袋在床上打滚,因为用力顶在了床头的墙壁上,他彻底从这个恐怖的连环梦中惊醒。 穆清余打开灯后茫然地盯着头顶那片刺眼的光圈发呆,回不过神,他经历的两个可怕的场景都是梦,一环套着一环,诡异无比。 想,想骂脏话。 那个连环梦的后遗症太严重了,到周一上学穆清余还有点魂不守舍,梦里的细节事后回忆起来清晰无比,就连陆归晚亲他时的…… 这事不能再想了,打住,装麻袋沉大海里去,再也不要提。 穆清余冷着脸踏进教室,刚把书包放下,整理课桌时发现陆归晚的书全堆在他桌上压着他的书。 穆清余简直草木皆兵。 他的思想出了很大的问题,面对这种司空见惯的场景居然想:陆归晚的书压着他的书。 压! 脑子里又不自觉地回忆起陆归晚那句:给我生个漂亮的小清清好吗。 “不要脸。”穆清余轻轻地说,伸手拨弄那些东西。 陆归晚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什么不要脸?” 穆清余下意识说:“生小小书。” “生小小书?”后面的声音疑惑地高了一度。 卧槽,穆清余一个激灵,才发现身后站着陆归晚,他立即尴尬地笑笑,搪塞了几句后迅速回到位置坐下,心脏因为突如其来的见面而砰砰直跳,他打开手机准备转移注意力。 熟练登上小号,聊天列表除了每天不停歇的大清没亡外,他还意外看到前男友的消息,穆清余忍不住点进去,只见对方恳求道:“见一面好吗?” “最后见一面吧,我不打你。”那头的语气卑微到极点,“我只是想再看看你。” 消息发自凌晨三点,穆清余恰好看到了。 他想了很久,回复道:“好,我也要亲自跟你道歉,周末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一刻,我愿称呼他们的感情为:感天动地父子情。 第38章 听穆清余过来问他哪儿能买到靠谱的防@狼喷雾、防刺服和刀具时, 陆归晚倒吸了一口气,神色难辨,看着他的时候欲言又止。 “我不是要去干坏事。”穆清余立即解释, “我就是有点急事, 这个是楚其他们教我的, 但是我不知道哪里能买到喷雾, 网上也没有。” 不对, 穆清余下意识求助完后一怔, 他不能总去问陆归晚要怎么办,到最后再问出感情就更麻烦了。他反思后打算默默转过身,张嘴刚想说声打扰了,陆归晚比他先一步点头:“我知道哪里有,周末的时候我带你过去, 离这里不远。” “哦好, 你给我个地址就行。” “我带你过去。” 拗不过他,穆清余只好妥协:“好吧, 谢谢你。” 其实不用这么生疏。但陆归晚的这句话最终被他咽下肚子。 他不着急,真没事,毕竟还有个大惊喜在慢慢等着穆清余,他有足够的时间和他耗。 周末一来,穆请余立即拜托陆归晚带他去找那家靠谱的店铺, 防@狼喷雾这些都是禁卖品, 靠他自己跑断腿也找不到。 买完喷雾和防刺服后,穆清余又掏钱买了一把小刺刀,陆归晚眼眸中露出惊讶:“你真买?我以为你在开玩笑。” 穆清余付完钱,回头解释:“用不上,就是放着壮胆, 我要去见一个人。” 陆归晚的嘴角抽了抽,装模作样地问:“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穆清余打哈哈,“我怕误伤了你。哎开玩笑的,放心吧,安全得很,我过去跟人道个歉,这事确实是我做错了。” 陆归晚没再多问,只是临走前也顺手买了一把刀,是把情侣刀。 他看了眼穆清余,把刀扔进背包,一言不发地走了,表情劲劲的,看着特别有脾气。 周末很快就来了。 跟前男友见面的地点约在市公园的小湖边,周日早上九点,穆清余打车过去的时候超了五分钟,他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身上笨重的防刺服把他捂出一头的汗。 前面不远处就是海棠湖,穆清余跑步的步子戛然而止。 他紧张,漫天的紧张湮没了他,这种紧张不是出自对人身安全的恐慌,而是由于害怕见到那个陌生的Alpha。 心脏鲜活跳动,复杂的情感把他打湿,穆清余放慢他的脚步,背包里东西碰撞的声音也随之安静,他屏住呼吸。 湖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背对着他的男孩,气质卓然、身形高大,单看背影就能知道这是一个体格十分优秀的alpha。 虽然背影让他很熟悉,穆清余在心里奇怪地嘀咕一句。 他走上前和对方打招呼,昨晚对着镜子努力练习的标准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就被扼杀在摇篮中,穆清余瞳孔地震:“陆归晚?” 陆归晚慢慢抬头,他正准备开口。 “我知道了!”穆清余抢先一步说,“你还真自律,大周末不睡懒觉非得跑来公园锻炼,不过也难怪,我记得你家就在附近,那还真的挺方便,赶明儿我也过来跟你一起锻炼。” 陆归晚顿了顿,像看白痴一样地看向他,穆清余自说自话一阵,最后朝他招招手,很乖地说:“拜拜。” 陆归晚终于忍不住了:“你跟我拜拜个屁,你现在要去哪里?” 穆清余没理他,他正在低头跟人发消息,十万火急:“兄弟!哥!你还没到是不是,我跟你商量件事,我们能换个见面的地址吗!” “换个屁。”陆归晚平静地站起来,在很多天的情绪酝酿下他的语气已经平稳得如同在说一件普通不过的家常事,“小甜甜,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抬头看着我。” 穆清余打字的手一顿,承受不住地往后倒退两步,拍拍自己的耳朵。 是幻听吗?不,好像真的听到了。 陆归晚叫他的全名:“江南小甜甜,你抬起头,我在这里。” 被这个甜腻的名字麻了一下,穆清余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是,用户5277?” 陆归晚说:“是我,你在网上给自己找的老公,谈恋爱半年被你甩了的男朋友,还记得吗?” “我……操!”穆清余在断片了大概十来秒后,顿时疯狂地叭叭,像只喇叭,“这太玄幻了,怎么是你!好……巧哈哈。” “你先坐下。”陆归晚用力按住穆清余两肩,按着他在长椅上坐好。 穆清余抬头,依旧没有回过神,不适地小幅度挣扎。 陆归晚在他面前快速打了一个响指:“回神,我跟你聊聊这件事,你准备好怎么表演。” 穆清余拿手挡住脸,身体弓成虾米:“别了吧,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现在也讲不出什么,你让我理理。” 陆归晚站在他边上,悠闲地插兜:“我给你时间,你好好理。” “就在这里?”穆清余面露难色。 “说清楚我们再走。”陆归晚好笑地看着他,慢慢开始翻旧账,“你第一次跟着我去网吧的时候,教我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小黑屋,还记得吗?” 穆清余露出“老子傻逼了”的表情,睁着眼说瞎话,把头摇得像只拨浪鼓:“不记得了,我说过吗?” “好,我只是想跟你说,我房子确实很多,有一套离这里还很近。” 穆清余顿时没声了,偃旗息鼓,撑着下巴在强权下开始努力准备措辞。 完蛋,他在心里想,这事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这下兄弟真成他老婆了? 兄弟好高。 他的腹稿打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你那天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买了把刀?” 陆归晚指指放在旁边的书包:“带来了。” “我也带来了,要不我们先拼一把刺刀?” 空气缄默。 “哈哈,我就是开玩笑的。”穆清余现在就是懵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他乱码一阵,才终于幽幽叹气,“你就别逼我坦白了,你也知道的,我之前摔跤失忆,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就是个傻的吧。”陆归晚狠狠敲了下他的脑袋。 “喂,很痛。” 陆归晚收回手,追随他躲避的视线,突然恶劣地看着他:“要不叫声哥哥,叫完哥哥我就放过你。” “你别这样,我有点不适应。”穆清余中气不足地说。 陆归晚收敛笑意:“好,那我只问你一句话,你那时候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能……算了好难,我错了。”声音渐渐轻了下去。 “我喜欢你。”陆归晚说,“其实我在几个星期前误打误撞就知道了你是他,那时候只以为你在骗我玩,并不知道失忆这件事,偏偏这样我还是喜欢你。” 穆清余抱着他的背包,像傻逼一样坐在长椅上,他努力张了张嘴。 陆归晚打断他:“我知道,你是A,我也是A,我们的信息素还互相排斥,你不用反复提醒我这一点,我很清醒,也没喝酒,年满十八早就成年,我现在能够完全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好、操、蛋。”穆清余憋了好久憋出这三个字,他话刚落又立即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在骂你,我就是说这件事好操蛋,真的怎么都想不到,太戏剧了。嗯……我给你带了道歉礼物,对不起,真的,不管我以前的动机究竟是什么,骗了你真的不好意思。” 陆归晚并没有收下他的礼物,像没接受他的道歉。 穆清余失望地收回手:“那吃过早饭了吗,我请你去吃饭。” 陆归晚终于给他一点反应:“我开车了,带你去。” “好,我请客。” 陆归晚欲言又止:“你把防刺服脱掉吧……” “哦哦哦,好,真的超级热,而且勒得我好不舒服。” “傻逼。”陆归晚转过身的时候轻轻骂着他,但嘴角扬起的笑意彰显他此刻的心情十分不错,他的川剧变脸深得精髓。 穆清余跟着陆归晚来到一条位于城北的步行街,从市公园到这里几乎要绕大半个城,这里位置偏,人也不是特别多,商业气息并不浓重,他和陆归晚并排无声地走。 陆归晚停下脚步,指着一棵簌簌落叶的枫树介绍道:“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你穿了女孩子的衣服过来见我,带着口罩。我想想,条纹的过膝袜,超短裙,你的腿很漂亮。” “哥!你别搞我了啊。”穆清余有气无力地恳求。 陆归晚又说:“你在这里亲了我的下巴。” 穆清余搂紧自己:“哦。” 陆归晚接着回忆:“你说会永远跟我在一起。” 穆清余顾左右而言他:“我饿了。” “饿不死你。”陆归晚挺不爽,但还是让他等在原地多回忆,自己过去买了早饭。 等他离开后,穆清余转身去看那棵枫树。 已经入冬,枫树秃了一半,只有一点火红点缀枝丫,风吹过,又簌簌落了一大片。这里以前举办过一些活动,树上还缠绕着几条未拆除的五彩灯。 穆清余退后几步扩充自己的视野,仔细地观察这棵树。 这里的一切给予他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穆清余想不起来,他越是努力回忆,脑海里越像是有人拿着迟钝的锯子切割他的神经。 穆清余慌慌惑惑,这时候陆归晚的声音从后背传来:“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给。”热气腾腾的早餐递到他面前。 “谢谢。”陆归晚定了定神,接过捂手,他在啃着三明治的同时从包装袋后试探地盯着陆归晚观察,疑惑他的手为什么总放在身后。 “因为我买了花。”陆归晚像能猜透他的心思,他变戏法似地从后背掏出一束漂亮的玫瑰,表情隆重得就差半跪下,说,“送你的,希望你喜欢。” 穆清余一顿,仓促地把早餐咽下。 红色玫瑰的花语是“初恋”,又表示“我爱你”,拿在手里让穆清余觉得烫手,他不太想要。但陆归晚瞪着他,瞪着他的时候像随时会扑上来的狼崽子,穆清余只好收下。 他把放在口袋里捂了好久的手表礼物重新拿出来,用作交换:“你也收了吧。” 买手表的钱是他打工赚来的,不算昂贵但也花了他大几千,陆归晚低头凝视包装丝带上用作点缀的金边,停了一会突然问:“之前你送我的项链……” 穆清余立即想起陆归晚那条在他怂恿下被扔掉的戒指项链,懵了:“送你礼物的时候我还没跟爸妈闹翻,肯定还是个有钱人,所以我一定会送你正品,不可能买条9块9 的敷衍你,那么……” 陆归晚的嘴角抽了抽,但最终说:“算了。” 他伸手收下了他的手表,欲言又止,看起来很想给穆清余一个拥抱,事实上他确实这么干了,他在这棵光秃秃的枫树下前抱紧穆清余,用力地,像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沉默的情感在暴风雨中酝酿。 穆清余闭上眼睛,耳际的风把树叶吹得簌簌作响,四周店铺促销的喇叭声把他们环绕包围,他的凶猛心跳在烟火气中平稳下来,一切都无比熟悉。 树叶的响声、广告词,还有陆归晚身上清淡的味道,穆清余感到无比安心。 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么他或许会勇敢地对陆归晚说:嘿,其实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这种方面我不太懂,要不我们试试? 但时间不会停滞不前,宁静总会被喧嚣打破,穆清余像一个懦夫。 他更像一个不敢做主的小孩子。 吃完早饭后他们逛了一场沉默的街,到下午穆清余才和他分开回到家,他把欲滴的玫瑰装进刚买的花瓶里,随后拖着疲倦的脚步在沙发躺下。 死了一会儿,穆清余勉强打起精神,还魂,起来给玫瑰浇水。 因为受母亲的影响他很喜欢花,尤爱含苞欲放坠着清早露珠的那些花,不过陆归晚送的玫瑰有些还没开,花瓣紧紧闭合,安静蜷在角落里,透露出点楚楚可怜的劲。 他过去拨弄那些花束,手指点点掠过去,指尖突然碰到一块冰冷的东西,穆清余奇怪地拨开那一朵,银器在灯光下泛着冷掉的光。 一枚戒指安静躺在花苞中央。 穆清余失神片刻,举起戒指放在灯光下观察,戒环上刻着他和陆归晚的名字首字母,LM,中间用爱心连在一起。 戒指绝对不是粗制滥造赶出来的,它是某个品牌的定制款,需要提前约好制作时间,那么,陆归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一切? 虽然挺俗,但…… 穆清余心里五味杂陈,他把戒指用力握在手里,戒指的凸面烙着他的掌心,有点疼,他叹了一口气,打开手机找到陆归晚的对话框,反复输入又删除,最终放弃。 他转而发了一条朋友圈:我好像完了,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你完了,你这辈子只能跟5277在一起了。 第39章 穆清余的朋友圈刚发出, 楚其在他们的三人小群里艾特他:“你被日了?” 穆清余提不起劲:“没。” 反正丢脸丢到这份上了,他不介意再丢一次,干脆把匪夷所思的经历统统像倒豆子一样倒给了两个好友听。 对面鸦雀无声。 穆清余等了一会, 敲敲打打, 不甘心:“朋友们, 给我一点反应?” “视频聊。” 群内视频很快接通, 穆清余快速扫了屏幕一眼, 郁闷至极:“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你们别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我,我压力更加大。” 叶想努力张了张嘴巴,但没发出声音。 “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儿。”穆清余自我安慰,“你看我一根头发丝都没掉,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陆归晚才不会打我, 他还开车带我出去逛了街。” 楚其没好气道:“既然这么说,那你干脆从了他, 干嘛还要我们给你出主意。” 穆清余的说话声一顿。 “带你去逛街,才不会打你,你照镜子看一眼你说话时候骄傲的表情。”楚其停了一下,不确定地问叶想,“那叫什么, 骄傲还是傲娇?” 叶想说:“我看是恃宠而骄!” 穆清余神情一滞, 突然立即用掌心盖住前置摄像头,他的心脏因为叶想的那个四字成语而鲜活地跳动了起来。 以至于现在明明是冬天,但却觉得浑身热,他坐在沙发上不安地抹了一把脸。从掌心传递的热量让他相信自己此时一定红了脸,窘态让他根本无法见人。 穆清余把手机盖在桌上, 跑到浴室洗了一把冷水脸,他擦掉额头湿淋淋的水,凝视镜子里的自己许久,恍惚中又想到了陆归晚。 恃宠而骄,哪儿有?没有宠更没有骄,穆清余边走边告诉自己,我是一个A,我是顶天立地男子汉。 然后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头撞在了透明玻璃门上,晕乎乎地转了个圈。 “你干嘛总揉你额头?”楚其说,“不会是因为太想恢复记忆然后急得拿脑袋去撞墙了吧?不至于,真不至于这样。” 穆清余微微发窘,转移话题:“说到那件事,你们给我出个主意,我歉也道了礼物也送了,真心话都讲累了,但是他还是……好烦,我很想继续跟他做朋友。” 楚其想了想:“我建议你把自己洗干净了主动送到陆归晚床上。” 穆清余不乐意,斩钉截铁:“不要,我怎么可能送自己,我是A啊!” “你喜欢他?” 穆清余失神,犹豫地摇了摇头。 楚其的一双眼特尖:“你犹豫了,犹豫就是喜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根本骗不过我和小想。” 穆清余面露难色:“就算假设是这样,但是我们的信息素互斥,匹配度不高,上次穿他的衣服我还过敏了,虽然现在好点了,但我们能亲嘴吗。就这种情况,你说我们俩个在一起那不是慢性自杀,打个啵接个吻那他妈就是毒杀了,不行不行。” 叶想叹了一口气:“好可惜啊,你是不知道陆归晚对我们来说有多天菜!又A又欲。要是把机会让给我就好了,我愿意用身上的十斤肉来交换。” 穆清余激动:“做梦去吧!” 为了防止他们没完没了,楚其忙喊停,他转向穆清余,继续:“所以当初为什么装o骗陆归晚网恋,这件事你一点原因都想不起来?” 穆清余摇头。 叶想慢吞吞地说:“用脚趾头都能想出原因啦,小清以前跟陆归晚他们根本不认识,不存在结仇报复的说法,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见色起意。” 他补充:“小清,你弯了。” 穆清余情绪激动,立即反驳:“不可能,见色起意?不是,我能图他什么呢,我也是A,他有的我也有!我们身体构造都一样,摸他还不如摸我自己。” 叶想说:“那不一样!你馋他身子图他鼻子又高又挺喉结大!” 楚其压根没跟上他们的思路:“什么什么,什么鼻子?” 穆清余想到上次和叶想在咖啡厅的聊天内容,脸一红,猛地下线砸脑袋去了。 他干脆死了算了。 虽然心里百般不愿意承认,但叶想的鼻子喉结论还是给了穆清余不小的冲击,以至于周末一过去上学时,都依旧慌慌惑惑、魂不守舍。 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直视陆归晚,好像……好像那么说,陆归晚的鼻子真的好挺。 到了中午休息时间,太阳光太烈,老师过来把窗帘拉上,室内顷刻暗了一片,午睡在一片黑暗中持续,教室里异常安静,唯有空调的热风呼呼地吹。 穆清余翻了一个面,余光扫到了他的后桌,随着眼神的触碰他的心脏立即鲜活,如鱼碰到水,一发不可收拾。穆清余甚至觉得自己像吃了春@药,对,叶想的那句话就是春@药,他大着胆子转身偷看陆归晚。 视线像把量尺,完完整整地在陆归晚熟睡的侧脸上梭巡一圈,黑暗模糊他的五官,但锐化他的轮廓,穆清余露出惊艳的目光。 他甚至开始承认,或许真正的原因就如叶想所说,他见色起意,以前的穆清余弯了个彻底。现在他的理智摇摇欲坠,同样快要一脚踏进我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陆归晚的陷阱里。 意识到这样的注视不能再继续,穆清余正准备转身,一只手绕过他的脖子忽地搂住他,随后另一只温热的掌心捂住他的嘴,他在一片快要窒息的氛围中听到陆归晚轻轻地说:“既然这么喜欢偷看我,那就一起睡觉。” “没有。”穆清余有气无力地说,但反抗无效,他的脑袋立即被陆归晚按在了桌上。 靠!这是什么莽夫,就这么对他? “一起睡。”陆归晚分了半张桌子给他,摸了摸他的脸颊。 好吧,还挺温柔的,挺像谈恋爱那么一回事。 怕打扰别人午睡,穆清余不情不愿地吞下反抗的声音,手肘和陆归晚相抵,就着别扭的姿势安静闭上眼睛。他和陆归晚靠得很近,近到呼吸融在一起,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占据了穆清余。 他和陆归晚的排斥,会不会可以因为相融而彻底改善,相比于以前穿衣服就过敏,现在明明已经改善了很多,或许以后他们能够接吻而不出事了? 本来除了第一次反应剧烈了点,还有上次陆归晚醉酒后和他一起睡觉外,其他情况下都没有出现那么强烈的反应了,不就说明这在好转。 但想个屁,反正也没办法实践,不如睡觉。 之后的时间一天天地快了起来,很快就要到了元旦,按照传统荣德每年都会举办一场元旦晚会用来庆祝新的一年,晚会节目由各班出力。 宋音音作为班长,开始在班级挑选能歌善舞的人才,朱明艳的意思是一共排两个节目,一个是乐器表演,另一个则是小品演出,一共需要七八个人。 小品演出的剧本改编自一本经典爱情名著,里面暧昧朦胧的桥段有不少,因此选人也要极其慎重,宋音音一个个地问过去,陆归晚那几个帅哥肯定没戏,她先找的是穆清余。 穆清余说好啊,看了眼剧本觉得挺开心,正巧那东东经过,也挨着看了一会,和穆清余反应不同,他的眉渐渐皱紧了,不悦地拍了下剧本:“喂,你要演吗?” 宋音音忙说:“穆清余他准备演。” 那东东抽出穆清余手上的剧本卷成筒子,用它气急败坏地拍穆清余肩膀,一下接着一下,抽打着这个负心汉,又对宋音音说:“你问他没用的,他做不了主,我帮你去问问小晚的意见。” 宋音音惊喜:“他也想演?” “不是他想演,是他批准穆清余演,你懂吧,这种事情要上级批示才行,就这么个意思。”那东东又回头用剧本轻轻抽了穆清余一下,婆媳矛盾仿佛越发尖锐,“你好好反思,不信治不了你了。” 宋音音茫然:“什么意思,穆清余,你懂什么意思吗?” 穆清余无语地摇了摇头,装作不懂,但他确实下意识听话地开始反思。 顾自完整勾勒了一遍陆归晚的反应,好吧,穆清余最终叹气:“对不起啊班长,我恐怕演不了了,要不我来表演弹钢琴吧,我从小学,难的简单的都没问题,肯定也给班级争光,给你们拿个第一名回来。” 宋音音有点失望:“这样啊。” “抱歉抱歉。”穆清余双手合十求她。 “好吧。”宋音音只好去找别人了,她最近期末十分忙,忙着学习和选角,很快就把穆清余和陆归晚这件事抛之脑后,没再细思。 穆清余也开始在学习之余认真练起钢琴曲来,宋音音没说具体弹什么,只让他自由发挥,他弹了几首都不满意,灵机一动想要自编自弹。 他立即把曲名定为:流星。 取名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作曲也是一蹴而就,这场创作酣畅淋漓,穆清余从桌面一堆凌乱的草稿纸中抬起头。 大脑因为长时间运作而被音符堵塞,他眨眨眼,缓慢地思考,想起那天秋游看到的绚烂流星雨、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以及陆归晚那双放在他腰上的手。他创作的灵感来源于此,持续的兴奋直到他落下最后一笔依旧迸发。 穆清余出于一种十分隐秘的心理把创作的原稿郑重其事地送给陆归晚,当做流星雨那晚迟来的回礼,可惜陆归晚看不懂,他只看懂了打头的两个中文字:流星。 他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抖了抖:“所以这些都是你写的?” “我写的啊。”穆清余骄傲地跟他说,“我把我创作的最好的一首曲子送给你了,原稿你要好好藏着,等我以后出名了,这些都超级值钱的。” “这么自信?” 穆清余嘚瑟死了:“就是这么地自信,我以后要学音乐,自己编曲自己写词,然后出一张又一张的专辑,你就等着那一天吧。”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幼稚。”陆归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认真把纸张折叠放进书包,随后鼓励他,“我会为你加油的,我以后努力赚钱,给你出专辑。” “喂!”穆清余把卫衣帽戴上,转过身不太想理他了。 元旦演出的那天礼堂挤满了人,分班而坐,五班分在左上的区域,远离舞台,有视力不好的同学抱怨道:“这么远,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打扰我看美女了。” “刚知道等会表演的时候全部拉灯,我女朋友本来还想找我在哪儿,她说要给我暗暗比个心,泡汤了泡汤了。” “兄弟过分了好吧,全校面前秀恩爱,美不死你。” 陆归晚转身看了那人一眼,若有所思地一顿。 主持人很快报到穆清余的节目,钢琴独奏,曲目《流星》。 黑色帷幕徐徐拉开,光打在舞台中央,洒在钢琴和那人的身上,如银色的月光,钢琴声比月光还要灵活和动人,陆归晚不动声色地呼吸一滞。 他不太想要做人了,陆归晚拿出他的手机,设置屏幕常亮,找到一张闪闪发光的星星图,随后面无表情地举至半空,这点黑暗里唯一的亮光很快吸引穆清余的视线,他立即朝他这里看了过来。 隔得太远看不清人,但穆清余知道那是陆归晚,他潜意识里这样笃定,随后立即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情愫,他手下的音符和他一样开始跳动。 看,那里亮起了一颗星星,一颗金色的漂亮星星,一如陆归晚炙热的内心。 表演结束得还算完美,五班拿到了不错的奖项和一笔奖金,荣德给钱向来财大气粗,朱明艳拿着这笔钱,带大家出去聚餐庆祝。 包间里,趁老师不在的时候,几个好奇的人围着穆清余打听他和陆归晚的关系,关系未免太好了一点,有人叽叽喳喳地开玩笑说这简直是在宣告主权。 叶想作为穆清余此刻的发言人,义正言辞地否认:“就是好朋友的关系,呐,关系好了之后就是这样的,你们不要看什么都以为是在谈恋爱,多破坏他们之间纯洁的友谊,以后他俩生疏了肯定都是你们的错。” 陆归晚挤进中间,他一出现,打听情况的人一哄而散,穆清余的耳边终于清静了点。 陆归晚在他的身边坐下,穆清余搓搓耳朵,斟酌着说:“星星挺漂亮的,谢谢啊,我决定了,以后黄色就是我的应援色,你是第一个给我应援的人。” “你弹得也很好。”陆归晚和他碰了碰杯,仰头一干而净,他身上干净的酒气有蛊惑人心的能力,穆清余的视线和他相撞,立即警惕地移开,他紧张地开始摆弄手机。 手机顶部弹出一则加好友通知,穆清余点进去后看到备注上写:我是林疏言。 “林疏言。”穆清余把屏幕转向陆归晚,询问他的意见,“我拒绝了?” 陆归晚朝他伸出手:“给我,我帮你拒绝。” 他接过手机后点击同意好友申请,不等林疏言开口先自报家门:“我是陆归晚。” 林疏言的“正在输入中”立即消失不见。 陆归晚发表他的正宫发言,贱贱的:“穆清余在我身边睡着了。” 林疏言说:“放你妈的狗屁,你们整个班出去聚餐了。” “他吃太多困了,所以靠在我身上睡着了。”陆归晚不要脸地说,“以后别来找他。” 林疏言:“他交朋友你凭什么管?” 陆归晚立即找到一张龇牙咧嘴的黑色小恶魔表情包扔给他。 “你幼不幼稚!”林疏言酣畅淋漓地骂道,随后点击发送,下一秒屏幕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他被删除好友了。 林疏言咬牙切齿:“妈的,陆归晚就是有病,他烦不烦。” 五班的聚餐在晚上九点准时散场,一行人三三两两地聚成堆,往寝室走去,陆归晚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穆清余不确定他是否喝醉了。 他偷偷把陆归晚拉到旁边,等大部队走远后问他:“还清醒吗?” 陆归晚说他没醉。 但他停顿几秒后突然补充:“不过我现在胆子很大。” “哎呦。”穆清余乐了。 “毕竟喝酒壮胆。”陆归晚步步紧逼,把他抵在墙角,他略微低下头,鼻尖就快碰着穆清余。 这个姿势让他们之间的暧昧无处藏匿,因为连投射在墙面上的影子都旁若无人地互相缠绕。 “我想亲你。”陆归晚说话间的热气喷在穆清余露出一截的脖子,他重复,“想亲你,想亲你。” 他一直重复,像因为讨不到糖果而无理取闹,穆清余被他身上溢出的酒气迷得晕乎乎的,他伸出手捂住陆归晚的嘴巴。 陆归晚啵了他的掌心一口。 “靠!”穆清余发出长长的一声,他放开陆归晚后在他面前反复地绕圈,语气无奈,“不是……陆归晚你清醒一点,我们配不上。” “我不配?” 穆清余忙解释:“不是,我嘴快,我是说我们的信息素配不上,我觉得我们都要冷静一下。” “可是我想亲你。”陆归晚的脸藏在黑暗中,但他的语气缱绻有着无尽温柔,他恳求,“半年前我们约定好了,你说我考试进步几名就亲你几下,这个承诺还当真吗?” 穆清余压根记不起来:“啊?” “你说了。” “哦哦。”有点儿尴尬。 陆归晚不等他回答,给自己打气:“我会努力的。” 穆清余欲言又止,斟酌间手腕被陆归晚伸手握住,听到他说:“你之前跟我说过很想玩赛车,我带你去,不过我喝了酒,得你自己慢慢开。” “好啊,我觉得我开车超稳的。”穆清余毫不犹豫立即兴奋同意,没有一个alpha可以阻挡来自赛车的极速魅力。 陆归晚寄放在赛车场的是一辆蓝色重型机车,停在单独的车库里保管,这辆笨重的怪物在灯光下泛起冷冷的光,某种情况下和陆归晚挺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生人勿近。 穆清余目光惊艳,上手摸:“这也太酷了点吧!陆归晚,简直酷毙了!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陆归晚把车钥匙抛给他,穆清余接住后勾在小指上晃了晃:“等会我带你飞,放心,肯定不摔着你,你超金贵的。” 他上的是新手赛道,人不多,穆清余慢慢开,陆归晚坐在他的身后。 赛道选址好,沿途有山也有水,远眺则是一排火树银花的漂亮风景,穆清余左顾右盼吹口哨,被陆归晚用力拧了一把腰:“专心开车。” “我能开快一点吗!”穆清余觉得不过瘾,迎着风大声地喊,“我想再快一点!刺激!” 他不等陆归晚反应猛地加速。 陆归晚出于惯性立即撞上穆清余的后背,他抬头,迎面的风呼呼地吹,把穆清余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风有一双巧妙的手,衣服勒出他漂亮的腰身和肩线。 “你穿太少了。”陆归晚皱眉。 “我不冷,好爽啊!”穆清余大声地喊,头盔下的声音被风稀释得有点轻,此时的赛道上只有他们这辆车,车轮碾压刚下过雨的地面,淅淅沥沥一路。 陆归晚突然笑了。 穆清余不解:“你笑什么?” 陆归晚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很有趣。” 他说完后身体向前,一双手随之搂住穆清余的腰,他的头盔轻轻抵在他的后背,拥抱的姿势亲密无间。机车越开越快,迎面的风力逐渐变大,吹在脸上如同刀刮,穆清余开始觉得冷,但很快陆归晚的体温像温柔的茧,把他紧紧包围。 穆清余加速的动作一顿,他快速低头看了一眼搂住他腰腹的那双手,随后迷茫茫地抬头,不得不放慢机车的速度,他脚尖垫地停在路边,听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 “不是,陆归晚,我……”他有点儿语无伦次,过了一会才说,“我有点明白我以前为什么要跟你搞网恋了,肯定是你太会撩了,简直了,你怎么这么会,真的超会。” 陆归晚确实迷惑:“刚才我什么都没有做。” 穆清余捂脸说:“你不懂,你刚才搂我的腰,特别有小媳妇的那种反差萌。” 让他作为alpha而拥有的保护欲腾腾而起。 陆归晚沉默地想了一会,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这种?” “不是,我……”不等他讲完,陆归晚放慢了语速抢先一步,用极具有反差的语气说:“那,哥哥,跟我谈恋爱好不好,这样喜欢吗?” “靠!!!!!陆归晚你正常点!” “谈个恋爱吧,谈谈吧,哥哥好不好?” “喂喂喂,你这样真的犯规了!” 穆清余回到宿舍的时候还晕乎乎的,陆归晚的声音被他脑袋自动录音循环播放,他辗转反侧睡不着,干脆起床跑到阳台透气,没成想又碰到了出来抽烟的陆归晚。 他们两人的宿舍挨在一起共享一堵墙,穆清余站在阳台微微探出头,就能看到另一边袅袅吹来的一缕烟。 他们对视了一眼,十二月的深夜寒气逼人,呼出的气体在半空凝成雾团,天色暗如墨水,夜色遮掩下穆清余放肆地盯着旁边的那团黑。 陆归晚率先喊他名字,问:“睡不着?” “还行,出来透透气,嗯……我就是回来之后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思考什么?” 穆清余大胆发言:“我在思考我们应该撞型号了,就是,这么说吧,我是1,你懂吧。” “真的?” 听出陆归晚语气中的敷衍,穆清余不服:“你说说,怎么就不是了?” “首先打开你的手机,停在解锁页面。” 穆清余照做了。 “然后输入我的生日。” “什么鬼。”穆清余奇怪,但依旧听话地输入那串数字。 片刻后—— “哈?”穆清余在暗处发出怪异的一声,像有人掐住他的脖子让他被迫发声,他手上的手机明了又暗,屏幕上“老公的照片”几字始终未变。 陆归晚把烟掐灭,留下一句好好欣赏我的照片,随后推门进了房间。 “我靠!”穆清余惊奇地捂住嘴巴,手机立即变成烫手的山芋,这怎么可能,他从来都不知道这只手机有第二空间,打开后全部都是陆归晚的照片。 “你馋他身体”这句话甚至立即有了耀武扬威的实体,在穆清余因为用力回忆而疼痛的脑袋上溜了个弯。 这些破照片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他不会真馋陆归晚的身体吧? 还有,难不成他还真不是个1? 如同受到奇耻大辱,他愤怒骂以前的自己:“没出息,你他妈怎么这么没出息,看看你干的好事,你不是人。” 不过话说回来,照片拍得还真好看。 靠,想什么呢,再好看那也是个A,还是个和他匹配度接近0%的A。 穆清余无语地倒在床上,他努力给自己翻了一个面,盯着头顶明晃晃的灯发呆,片刻后他捞过手机,复又百无聊赖地翻起那些分类整齐的照片。 几百张照片同一个人,但却好像百看不厌,他还发现自己特别钟爱运动状态下的陆归晚,他拍照的重点永远放在陆归晚的侧脸和他篮球服下漂亮流畅的肌肉上。 陆归晚是不是会下蛊,怎么就把他搞得快要发疯。 穆清余捂脸苦恼,自言自语:“我这样真的好像一个变态。” 他确实好像一个变态。 算了,睡觉,变态就变态。 元旦晚会过去,日子像踩了滑板一样加速,转眼就到了期末考试。 荣德的期末考是内部考,不和外校一起比分数算排名,试卷出得也算简单,穆清余考了几场觉得毫无难度,他甚至有空中途替陆归晚估算了大致的成绩。 结果回去之后一打听,陆归晚似乎考得比预期更不错,他们那帮人围在一起对答案,他凑热闹地报了几个abcd,居然全对。 这就不得了了,几个人起哄,纷纷跟他打听学习的技巧,陆归晚毫无保留地说:“首先你们要有一个学霸对象。” 整个教室先是诡异静止,随后顿时闹哄哄地掀翻了天,有人扯着嗓子大声打听隐私:“难道陆归晚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这是真的吗天哪!” 陆归晚说:“也可以这么讲。” 确实没有差。 穆清余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又有人在起哄声中站出来问:“所以嫂子是谁啊她好看吗她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天哪我的话是不是特别多,你你你别误会我只是太激动了我……” “没事。”陆归晚难得这么接地气,和他们玩到一块去,他挑了几个重点问题说,“很好看,是我们学校的。” 穆清余站在一边搓他的耳朵,奇怪,怎么突然这么热。 顾自低语时陆归晚的视线毫无预兆地投射在他的身上,穆清余立即一怔,如临大敌,随后他听到陆归晚认真地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他也很可爱。” 靠哦!这他妈也太会撩了。 穆清余同手同脚地往教室外躲,他不能呆在这个地方,简直掐住他的脖子要了他的命。 但陆归晚很快离开教室追了上来,询问:“等下我送你回家?” “我自己可以回去。”穆清余想了想,道喜,“考得应该不错啊,这几天我看你都在认真学,恭喜。” “所以那天的承诺还当真吗?”陆归晚问。 发现他没有反应,陆归晚补充:“亲亲。” 穆清余沉默了一会:“你别顶着这张脸说出这么可爱的叠词,简直犯规。” “所以?” 穆清余不怕死且又炫耀接过他的话:“当然当真啊,但是你有本事先找到我再说,今年我要去爸妈那里过年,你又找不到我。” “你们不是还在吵架?” “喂,吵架也有和好的时候,他们不打算离婚了,嗯,我之前出去住很强势,所以他们跟我道歉了,我就打算最后相信他们一次,等会也是他们过来接我,好吧,那就年后再见了。” 他朝陆归晚招招手,说拜拜,陆归晚站在原地,看着他逐渐走远,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挺不舍的,最后回到车上陆归晚还没回过味。 很快,年关将至。 穆清余确实憧憬了好久一家人一起过年的生活,他为此兴致勃勃做了不少准备,正当他收拾好行李准备跟着去邻城时,一场前所未有的争端在父母之间爆发。 最后的结果就是分道扬镳,离婚又被他们挂在了嘴边,穆清余觉得烦,索性决定留在家里自己过年,安静总比鸡飞狗跳要来得好。 他的十八岁成年生日恰好就在这几天,不称职的父母给他留了一份礼物和一句祝福,接着各自踏上回去的飞机。 窗外炮竹声阵阵,家家户户喜气连连,穆清余拉开窗,眼底映入绚烂的烟火。 大概因为孤独,他开始无法克制地想念陆归晚,他像一个渣男一样想起陆归晚的各种好,冬天里的温度和披在他身上有淡淡青竹味的衣服。 穆清余无比唾弃这样的自己,他决定忍住,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他要和楚其叶想一起出去玩,应该过得开心,他打算去睡一觉舒缓心中郁闷的情绪。 睡得迷迷糊糊时陆归晚的电话打了进来。 陆归晚问他现在在干什么,穆清余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热闹的动静,是陆知游在说话,问他的拖鞋在哪儿。随后则是陆康的声音,大声斥责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接着连枝出现,努力平息了这场风波。 而他这边□□静了,安静到呼吸声都是最响的动静,穆清余屈指敲击床头柜,自卑地想要弄出一点声音填补空白,陆归晚发现端倪,又强势地问了一遍他在哪里。 穆清余自暴自弃地说:“一个人在家。” 陆归晚没说话。 穆清余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忍不住捏紧被角,说:“果然不能对他们抱有期待,我肯定是充话费送的,谁都不要我。” 陆归晚快速道:“我要你。” “什么要不要的啊太肉麻了,陆归晚,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我会跟一个A有这样的关系。”穆清余停顿,话题又转了回去,“你说真的会有一对情侣一辈子都在一起,永远都不跟彼此分开吗?” 没等陆归晚回答,他顾自说下去:“我觉得好难啊,其实我爸妈以前关系特别好,但是后来突然就变了,也没什么原因,可能就是那种七年之痒,你懂吧,跟同一个人一起待久了,他们就会觉得烦,这很普遍。” 陆归晚说:“我爸妈不是这样,所以会有例外。” 他开始推销自己:“我跟我爸性格很像,我像他,所以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 穆清余没接他的话,只问:“你家的狗可以借我玩玩吗?” “我可以带着它一起过来找你。”陆归晚稍稍停顿,回到房间后把门关上,语气郑重地喊他名字,“穆清余。” 知道他要说什么,穆清余叹了一口气。 许久,他下定决心:“陆归晚,你过来找我吧。” 陆归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在邀请你,过来找我。”穆清余捏紧手机,重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心情超级好,从存稿里大方地抠两章出来 第40章 穆清余很快接到电话, 陆归晚说他这时候已经到了楼下,他打开窗往外面看,路灯下的陆归晚心有灵犀抬头, 远远儿地朝他招了招手。 地上的影子也朝他挥了挥手。 只这一眼, 穆清余的心脏开始狂跳。 他用最快的速度下楼, 路过镜子前脚步一顿, 紧张地开始拨弄睡醒的头发, 头发很乱, 他皱眉,不太对,真不对,于是干脆找到剪刀修剪翘起的发丝,但他很快发现这样的自己挺像一个神经病。 哪儿都急, 哪儿都乱套。 穆清余原地踱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外面响起陆归晚的敲门声, 他的心脏旋即因为这阵动静而猛地一跳,强撑的冷静瞬间崩塌, 他立即不管不顾地过去开门,门刚打开,陆归晚直直往前迈了一大步,穆清余撞上了他。 陆归晚闷闷道:“好久不见,抱一个, 快。” “你也太……”太坦率和太猴急了。 但穆清余把这些话吞进肚子里, 听话地张开手:“好吧,你别动,我抱你。” “这有区别吗?” “有啊。”话毕,穆清余搂住他的腰。 不管姿势如何这无疑是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他们交换彼此的心跳和温度, 时间在这场温柔的酷刑中被无限延长。 穆清余屏住呼吸,突然想起很早之前他和陆归晚的一场对话,他质疑两人的感情太过亲密,询问A跟A之间是否有纯洁的友谊,现在答案显而易见,根本没有。 陆归晚对他好,就是想日他,简单粗暴,他大概从很早开始就存了这份心。 穆清余松开他,抬头,唇差点擦过陆归晚脸颊,他后退一步,后知后觉,尴尬地挠他头发,努力去找开场白:“就是……好久不见有点激动,不过你手上的是?” “礼物。”陆归晚言简意赅,他把包装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穆清余垫着脚尖背着手,局促地探出头去看,他本来以为会是游戏机,但只见陆归晚先从里面掏出了一顶红色小圆帽。 这新年礼物有点不对。 陆归晚冲他一笑:“给你戴上?” “你在开玩笑?” 陆归晚顺手一抛,帽子稳稳戴在了穆清余头上,穆清余伸手按住帽檐两边,有点茫然地站在原地,听陆归晚说:“帽子是买衣服送的过年礼物,我的品位没有那么差。” 穆清余一时跟不上他的思路:“衣服?” “过年的新衣服。”陆归晚把袋子递给他,强调,“过年一定要穿新衣服,新年新气象。” “其实不用……”都没人给他买新衣服,他从来不讲究这个。 “不行。”陆归晚打断他的话,“别人都穿,你也要穿,我们又不是没有那个条件。” 穆清余立即被逗笑了:“好吧,谢谢,那我也有新年礼物要送你。” 他们交换了彼此的礼物和祝福,陆归晚又变戏法似地递过一袋神秘惊喜盒,穆清余打开后发现全是曾经梦寐以求的手办。当初他和陆归晚开过玩笑,嫁给我,这些手办当嫁妆。 “这是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穆清余低头愣了好久,突然转身捂住脸,他挥手让后背的陆归晚别过来,他得缓一会。 因为感动而眼眶通红,这对一个A来说实在太丢脸。 送完礼物后他们在楼上打了会游戏,期间陆归晚顺口说起那个考试的约定。 穆清余操纵游戏手柄的动作一顿,尴尬地愣在了原地。 “行吧,我也不勉强你。”陆归晚嘀咕道,“考高了几百名,到最后还不是一点屁用没有,算了,我们出去玩,我骑摩托过来的,带你。” 穆清余站起来:“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反正不能在这儿。”陆归晚的眼神轻飘飘地往他衣领里看过去,意有所指,“这个地方太危险了,我怕我兽性大发控制不住自己。” “做个人吧,想碰我前先得跟我打一架。”穆清余朝他翻一个白眼,不过乖乖换好衣服,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准备过新年的市区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穆清余坐在后座张开手,风从他指间缱绻而过。 他让陆归晚开得再快点。 陆归晚的声音被风稀释得有点轻:“够快了,再快我怕你受不了。” “再快点,这种速度我怎么可能受不了。”穆清余说完后突然一停。 或许他是真脏了,一句平平无奇的话被他听出了一点颜色的味道,他尴尬地闭上嘴巴。 陆归晚猛地加速,穆清余下意识搂住他的腰,思绪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 摩托驶过热闹的二环路,随后一路往桥上开,从桥面向远处眺望,视线骤然开阔和明亮,明月与灯光交相辉映,湖面波光粼粼。 一粒烟花在天际散开,散成硕大流星雨。 穆清余惊叹:“真的有点过年的感觉了。” 陆归晚把车停在路边,和他一起并肩等待江边的烟花秀,十二点一过,天空立即成为烟花的海洋,所有动静被热闹掩盖,陆归晚轻轻地说:“生日快乐。” 穆清余感慨道:“我十八岁了。” 陆归晚意有所指:“成年了,成年可以干很多事情。” 穆清余啧啧一声:“听起来你似乎很期待。” 陆归晚当然期待,他在过来的路上一直想着一件事。 穆清余快速看了他一眼又立即移开视线,他莫名开始变得紧张,声音逐渐飘远,带着一点不确定:“别告诉我你真的在期待什么?” 陆归晚喊他的名字。 “嗯?” “我喜欢你,嗯,出门之前我专门看了黄历,今天能够心想事成,我相信老祖宗的智慧一定不会骗了我。” 穆清余摸了摸鼻子。 陆归晚继续道:“其实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会拒绝我,你担心我们的信息素互相排斥。” 穆清余皱眉:“其实我也不确定因为什么,但是跟一个A谈恋爱,想想太刺激了。好吧你别这么看我,我仔细想想,嗯……可能确实因为排斥,我不敢答应你。” “你要跟我上@床试试吗,反正你已经成年了,如果床上没有排斥,那你可以放心跟我在一起。穆清余,你要知道在你没有失去记忆前,你很喜欢我,当然,现在的你对我应该也有好感,你一直都不太直,是吗?” 上……上@床? 穆清余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他头晕目眩,怀疑自己听错了,以至于断片了十来秒才重新反应过来,但饶是如此依旧不确定:“不是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陆归晚惊讶:“我说出来了?” 穆清余跟不上他的思路:“什么?” “我心里想跟你上@床,可能我太激动说漏嘴了。”陆归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显而易见分明就是故意这样,他甚至又重复了一遍原来的话。 穆清余陷入沉默。 陆归晚看着他的眼睛:“就试试好吗,说不定……我是说我们不一定就会排斥,如果不行,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 穆清余完全像木头一样愣在原地,张了张嘴:“我未……” “你十八岁了。”陆归晚打断他的话,“未成年这个借口在五分钟前已经过时。” 穆清余不知所措地喃喃,伸手探了探陆归晚的额头温度:“也没烧啊,可是这也太快了,不是,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啊。你等等,我考虑一会,我操,真他妈操蛋,我真是服了你。” 他没有直接拒绝已经是最大的希望,陆归晚抿唇,一言不发地等待接下来的审判。 没等多久,他很快听到穆清余试探地跟他说:“那你,先去定酒店?” 说完这句话后穆清余蹲下,转了个身背对陆归晚,丝毫不敢再看他。 “就很操蛋,靠。”穆清余用脏话掩饰自己的慌张,“陆归晚,拜托你好好学做一个人吧。” 陆归晚很快预定了酒店,离这里不远,他把车挪到附近,跟穆清余肩并肩慢慢走过去。 一路上,气氛沉到谷底,谁都没有说话。 陆归晚打破僵持,伸手去牵穆清余,后者虚虚一躲但很快妥协。穆清余飞快看了他一眼,步子迈得更加快,他觉得街上遍布无数人的眼睛,他们的视线落在他和陆归晚相牵的左手上。 毕竟A跟A在一起谈恋爱啊…… 等等,应该是在谈恋爱吧,都答应一起去酒店了,但穆清余有点不确定,难不成不是?那这算什么,算炮友? 陆归晚看了他一眼:“不好好走路想什么呢?” “想我原来这么便宜啊。”穆清余说,“几个手办一套新衣服就把我自己卖了,你说值吗?” 陆归晚想了想,顺着他的话说:“等一会让你很舒服,就值了。” “靠哦,你别给我开黄腔。” 拌嘴之间他们路过一家药店,穆清余立即反应过来:“你准备那些东西了吗?” “什么?”陆归晚有点茫然。 “算了我得原谅你,我去买。”穆清余走了几步又回头,“你多大?” “最大吧。” 穆清余憋出一句话:“臭不要脸。” 尽管他好好儿地骂了陆归晚一顿,但最后确实还是照着陆归晚的说法选好了那些东西。 付款处的收银员是个漂亮小o,看到穆清余过来结账时双眼一亮,他一边录入一边悄悄靠近,问:“约吗?” 穆清余头疼地看了眼外面马路边上如临大敌的陆归晚,顿时警惕:“没兴趣,我有男朋友,你离我远点。” 那人挺失望:“好吧。” 穆清余吹了声口哨,他突然幼稚地想要炫耀,于是接着说:“外面那个是我男朋友。” 收银员朝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惊讶:“那不是alpha嘛。” “但是我们是一对。”穆清余炫耀完毕后推门离开,走到外面迎面撞上风,冷意上脸,他才猛地清醒过来。 他刚才说了什么? 穆清余咬紧后槽牙,头一回觉得丢脸无比,不过,男朋友?这个称呼似乎很不错。 原来他真的恋爱了。 穆清余抬头看到前方大步朝他走来的陆归晚,到这一刻才有一点双脚落地的真实感。 陆归晚接过他手上的袋子,自然而然牵住他的掌心,他们的影子在地上交缠,穆清余盯着它们看,到这一刻才敢承认,他是真的喜欢陆归晚。 喜欢到愿意在成年的第一天,就甘愿被他骗到酒店不仅仅因为新衣服和漂亮手办,而是因为他复杂和欢喜的感情。 其实他也挺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如果没有排斥,或许是一次不错的体验。 刚进到酒店,陆归晚从身后搂住穆清余的身体,这个拥抱带着他的急不可耐,化为穆清余耳边沉重的低喘。 穆清余很快就受不了,他被陆归晚瞬间释放的青竹味逼得快要发疯。 特殊状态下释放的信息素像细密的针,陆归晚却对自己的攻击性浑然不知,他有点着迷地亲啄穆清余的脸颊,伸手往他的领口上摸。 “先等等。”穆清余打断他的动作,收了收自己四下溢散的信息素味道,深呼吸,“不能直接就来,你先去洗澡。” “为什么不能一起洗?” 穆清余推开他,没好气道:“哪有什么为什么当然因为我紧张啊,我怕你到时候变成畜生我也不做人了于是咱俩就在浴室里擦枪走火干起来,多不好,你现在快去。” 他半推半劝地把陆归晚送进浴室,等门关上的下一秒立即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懊恼地握拳敲了敲脑袋。 真的操蛋,他被陆归晚的信息素刺激得被迫进入防御阶段,他根本没有准备好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心跳加快,呼吸开始加速,穆清余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应该把陆归晚当□□人而不是敌人。他的心里拼命叫嚣着想要陆归晚,但他的信息素强势地说老子就不。 天,他想跟陆归晚打上一架。 穆清余双手抱头,望着地面的瓷砖缝发呆,他拿头轻轻撞墙,浴室里的水声逐渐变弱,那是陆归晚准备出来的前兆。 穆清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怕自己还没跟陆归晚打个啵,就先把两人之间的感情打破了。 等陆归晚开门出来,穆清余立即接班进去洗澡,他飞速把门锁上,打开冷水冲在自己的脸上。 他仰头,任由冰凉的水珠沿着他的下颌角滑落,打湿他身上还没脱下的衣服。湿漉漉的布料黏在他身上,凉意让他瞬间清醒。 穆清余一面做着心理建设,一面拖拖拉拉想守到最后,但陆归晚的连番催促最后让他只好放弃鸵鸟心态,穿上浴袍开门出去。 陆归晚找了一部片。 穆清余爬上床的时候视频正放到关键的地方,他看一眼就明显感觉不适,伸手挡住眼睛往后躲,陆归晚从严谨的学术学习中回过神,望过来的那一眼带着显而易见的攻击性。 “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行动派真的永远有魅力! 第41章 跟陆归晚在床上的那种感觉不是特别好。 是很不好。 穆清余在浴室里的时候想过很多种自己的死法, 他毫不怀疑自己会死在陆归晚床上这件事,只是没想到过程如此惨烈和痛苦。 他要被活活疼死了,这种疼比十八年来任何的疼痛都要具体和强烈, 把他扒皮抽筋, 把无数细细的针齐齐刺进他的脑仁里。 信息素的压制让他暴动, 陆归晚的温柔又快要融化他, 穆清余最后忍不住在陆归晚的面前无意识地展露崩溃。 他求陆归晚别碰他, 身体抖得十分厉害, 他努力地往床尾躲,连滚带爬无比狼狈,丢光了作为一个alpha拥有的所有骄傲。 陆归晚挨了打,同样狼狈不堪,他的提议半道夭折, 两个信息素相斥的A, 匹配度0.3%,基因让他们根本无法在一起。 他想要穆清余, 明明心理上的欲@望蠢蠢欲动。 陆归晚用力一拳打在床面上,他咬牙退到安全距离外,一手扶着墙壁,另一手使劲去掐大腿上的肉。 他努力保持清醒,可依旧无法控制地两眼通红地瞪着穆清余, 或许是被他刚才扔过来的枕头气坏了, 又或者是对自身所处境况的愤怒以及不甘心。 陆归晚握紧拳头,合眼片刻最后说:“算了吧。” 穆清余双膝跪地慢慢移向他,双眼闪烁,忍不住说:“或者,我们再试试?我没事, 我真的没事,要不我先把衣服脱了。” 他的手刚碰到衬衫纽扣的那一刻,突然间恍恍惚惚地想,原来我真的很喜欢陆归晚。 喜欢是一种本能,一种类似肌肉记忆的东西,已经深深根植于他的脑海里。 穆清余加快脱衣服的动作,半排纽扣被他悉数解下时,陆归晚弯腰拿被子盖住他的身体,做虚虚拥抱的姿势。 他身上的青竹味道依旧强烈,陆归晚的手掌擦过穆清余脸颊,克制不住地掐紧自己,随后远离,他怕自己失控。 穆清余捏紧披在身上的被子一角,无法控制地激动起来,质问:“你什么意思?” 陆归晚说:“算了吧。” “算了吧?”穆清余咀嚼着他的话,怒极反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虽然说疼但我只是嘴上说说,床上的话又不能当真……反而是你,说好要上我,我努力说服自己跟着来酒店,结果你告诉我你他妈不行?” 陆归晚张了张嘴:“我不是不行。” 穆清余打断他的话:“你就是不行,或者你躺下来让我上,我很行,我现在超行。” 房间内陷入沉默。 许久,穆清余轻轻地哼了一声:“呵。” 他衣衫不整,头发也在刚才的挣扎过程中弄得凌乱,这样半跪在床上的姿势让他看起来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陆归晚背靠墙看着他,喉结克制地上下滚动,他很热,连冰凉的墙面都因为他的体温而变得滚烫无比。 穆清余撑着膝盖站起来,一脚伸出床下勾过拖鞋,他埋怨地瞪了陆归晚一眼,没好气:“现在给你两种解决方法,要不你上我,要不我上你。别忘了我也是个A,有那功能,和你没差,而且来都来了,我今天就要把这件事办成再走。” 陆归晚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会。 信息素的暴动太强烈,他分神去控制,以至于一时间没留意穆清余的情绪,陆归晚缓过神后润了润唇,问他:“我不碰你,你不是应该高兴?你又不是自愿跟我来酒店,只是我太烦了,一直缠着你,你又因为网恋那件事觉得欠了我,难道不是?” 穆清余的表现确实是这样,他在来酒店的路上,表面上多不情愿。 但现在,陆归晚快速察觉到一丝不同。 穆清余把头移开不肯和他对视。 陆归晚喊他的名字:“穆清余。” 对面没动静,不回应。 “穆清余。”语气再次加重。 “哎,在。”穆清余的声音很轻,显得中气不足,他说,“就那样呗。” “什么那样?” 穆清余单手捂住眼睛,随后从手指缝隙中巴巴地往外看。 陆归晚上前一大步,直直望进他偷看的眼睛里,他心里的答案蠢蠢欲动。 “好了好了,我坦白,你让我组织下句子,别总催着我。”穆清余深吸一口气,远远地做出让陆归晚止步的动作,他随后皱眉开始斟酌语言。 “其实我发现我也蛮喜欢你的。” 穆清余停顿,回忆后又说:“就,我不知道你是他的时候,应该对你也有一点好感了,我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去秋游的时候,或者更早,可能我本来就不直?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挺喜欢你。跟你来酒店……其实我也很激动,喂,我已经成年了,真的可以。咱俩不熟的时候你是不是说过我不自重,我现在发现我好像确实很不自重,不过干什么呢,喜欢你和想要你不是同一件事吗?” 陆归晚沉默片刻,才开口:“你是说,你也喜欢我喜欢得要死?” “你还会善用夸张手法啊。”不过穆清余不想扫他此时的性,点了点头,也不反驳,“对,我喜欢你喜欢得要死,所以你过来,关键时候你掉什么链子,不过陆归晚,我现在是不是太主动了?” 何止是主动,陆归晚想说,这是直接投怀送抱了。 “我们A都是这样。”穆清余拍拍自己的胸膛,夸他自个儿,“实诚。” 陆归晚一步步地朝他走近,穆清余抬头仰视他的身影,在对视之间时间被无限延长,一个眼神勾带出千丝万缕的情绪,穆清余吞咽口水。 好帅。 超帅的alpha是他的男朋友。 彻底抛弃那些可笑的心思,把热忱的情绪剖析后,穆清余的情感彻底坦荡。 其实跟陆归晚谈个恋爱,也还不错。 不就是跟个A谈恋爱,难不成还违法了?没有任何丢脸的地方,对,没有。 穆清余成年的这个晚上过得兵荒马乱,他忍着信息素的排斥和陆归晚亲吻以及拥抱,但最终他们还是没有做到底。穆清余在凌晨两点的时候起了不少的红疹,身体滚烫烧了起来,陆归晚慌乱地把家庭医生请来做检查。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神情严肃,做的简易检查快速得出匹配度数据,还好,不知不觉中升了点,1%,虽然四舍五入接近没有,但终于还是看到了希望。 医生疑惑地询问两个刚成年的alpha,到底在酒店做了点什么。 陆归晚面不改色地说:“打游戏。” 医生看了眼凌乱的床铺和陆归晚略微被咬红的嘴唇,心中顿时了然:“这是打野了吧。” 陆归晚微讪,这下没再开口。 医生弯下腰,把药递给穆清余,一面嘱咐陆归晚:“匹配度没到40%之前最好别想那种事,其实……陆少爷,你们的信息素真的不适合在一起,当然这是我的意见,你别激动,你随意,这个吧,等以后应该会有药可以解决。” 陆归晚把他拉到一边,询问:“为什么我跟他的排斥,每次都是他的反应比较大,我除了偶尔有一点状况外其余情况下几乎没有感觉。” 医生想了想,解释:“就算都是alpha,但是信息素也有强势和柔弱的差别,少爷你的信息素,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蛮横,处在上风,所以受到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陆归晚了然,又问:“一直这样会对他的身体情况造成什么影响?” 医生看了眼他嘴角明显的青紫,说:“应该没有,就是会比较疼,我估计那种时候他挺想揍你的。” 陆归晚使劲抿唇,周围气压骤降。 送走医生后房间内显得冷清安静,穆清余躺在床上有气无力,陆归晚靠近时他才勉强撩起眼皮,苦中作乐地笑:“其实习惯了也还行,没事,这点痛我真的受得了。你还别说,这事挺戏剧化的,我觉得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你有没有觉得特牛逼。而且,而且你看,都到1%了,离40还会远吗?” “你还笑。”陆归晚凶他。 “我高兴我才笑啊,不允许我笑?老子今天告白成功了为什么不让我笑?”穆清余理智气壮地把手伸出被子外,指尖刚要摸到陆归晚的手背时被他躲开,陆归晚替他掖好被角,站起来,“我会想办法的。” 穆清余的手停在半空:“你要干什么?” 陆归晚只是反复跟他保证:“一定会有办法的,先睡觉吧,我再去隔壁开个房间,暂时先别接触,我怕你又烧起来。” “我又不是豆腐,一碰就碎。”穆清余嘀咕几句,心里越发不爽,等陆归晚真的离开房间后,他缓慢地咬牙骂出一声操,不敢置信地一脚踢在被子上。 还真走了? 操蛋,他刚弄明白自己的心思,陆归晚反而先做了逃兵。 这人怎么这么怂,臭狗蛋。 穆清余憋屈的情绪到第二天还没完全消下去,见到陆归晚时更加没有好脸色,等付完款并排离开时,穆清余和他打嘴炮:“开两间房也不知道别人背后会怎么想。” “什么?” 穆清余阴阳怪气地泄愤:“会觉得陆大少爷你不行,懂吧。” 陆归晚伸手想去牵他的手,穆清余一扭后快速躲开。 他边躲边连连摇手,把昨天的话悉数奉还:“别别别,我怕过敏,等会又发烧了怎么办,我可受不了。” 陆归晚的动作停在半空,肩膀随之剧烈抖动,憋着笑。 他男朋友是个小炸@弹吧,横看竖看都不像颗水蜜桃。 “笑个屁。”穆清余骂骂咧咧,但对视之间委屈渐消,最后被陆归晚的情绪感染,忍不住和他对着笑,他刚一松懈,陆归晚立即伸手牵住他的掌心。 温柔的力道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男朋友紧紧包裹。 和好了。 他们牵着手离开酒店,准备去马路对面排队打车时,一道惊喜但又略带疑惑的声音在陆归晚身后响起:“小晚,你怎么在这里?” 陆归晚的脚步一顿。 “是小晚吧。”那人渐渐靠近,随后肯定道,“还真是,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穆清余用眼神询问陆归晚:“谁?” “舅舅,好巧,你怎么在这里。”陆归晚悄悄松开牵着穆清余的手,转身和他打招呼。 穆清余局促地把手背在身后,这也太快就见家长了。 被陆归晚称作舅舅的男人看起来大约四十五六岁,alpha,大概常年身居高位,身上气质凌厉,满目威严,他厉声道:“应该是我先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大过年的不好好待在家,怎么跑来酒店了。” 陆归晚说:“我和朋友出来玩,玩得太迟,所以直接找酒店睡了一晚上。” “对。”穆清余反应过来,忙跟着喊人,“叔叔好,我们在一起打游戏。” 脱险后穆清余站在路边跟陆归晚抱怨:“你舅舅看起来好凶。” 陆归晚没说话。 “喂。”穆清余凑到他跟前打了个倍儿响亮的响指,“人傻了?” 陆归晚回神:“我舅舅他刚才应该看到我们牵手了。” 穆清余满不在乎:“两个alpha,牵手,兄弟情呗。” 陆归晚问:“你觉得我是会随便跟人牵手的性格?这又不是小时候手牵手一起放学。” “你是会随便在网上跟人搞网恋的性格,牵个手怎么了,不过,喂,你小时候跟林疏言是一个学校,你跟他牵过手吗?” “你别提他,而且我妈不会相信这个说法。”陆归晚正说着,一通电话打进来,一看备注果然是她妈,他朝穆清余嘘了一声,随后接起电话。 连枝压着声音:“你现在在哪里。” 陆归晚心不在焉地捏着穆清余手背的软肉,一边回:“我马上回来。” 连枝重复:“对,你现在马上回来,现在就回来,妈妈有事情要和你说。” 声音从另一头远远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怒和惊,穆清余无所谓的情绪土崩瓦解。 他在家里紧张地等了两天消息,到第三天时按捺不住给陆归晚发了短信但石沉大海,他曲线救国找了那东东和谢黎,都对此一无所知。 靠。 穆清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觉得委屈,只是和陆归晚谈个恋爱而已,而已,况且他们信息素排斥只能柏拉图,柏拉图都有罪? 又不是干点什么违法的事,至于弄得这么严肃,你死我活? 家长都太不解风情了,他父母估计很快也要被通知这些事,大概会强势把他和陆归晚分开。 可是他就是要谈恋爱,他就是喜欢陆归晚,谁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脾气上来之后穆清余觉得自己就像一头威风凛凛的老虎,他特虎,虎到直接跑去陆宅外徘徊,想要偷偷见陆归晚一面。 但门口有保安巡逻,正常途径根本没法进去,他想找漏洞爬墙,可惜即便是偏僻的角落都装上了防盗网。穆清余踩着东西,垫脚,隔着铁丝间隙朝里张望。 他冒出一个头顶和一双眼,落单的鸳鸯看起来无比可怜。 然后他就被闻讯赶来的保安现场抓获,过程实在一言难尽,在保安们商量着要不要把他送去警察局时,陆知游正巧从里面出来,看到耷拉着脑袋的穆清余,脸上一惊。 他领着穆清余朝里走,穆清余跟他追问陆归晚的情况。 “你们胆子挺大的啊。”陆知游没好气地哼哼,“你也是,刚成年就跟着那个小畜生跑去酒店,你们在酒店干嘛了,别告诉我只是玩游戏?” 穆清余尴尬地摸摸鼻子:“哪有哥哥这么骂自己弟弟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陆知游叹气:“吵了一架,被爸拿棍子打了一顿,然后还是不肯改口,说要做手术把腺体割了,主意很大,我本来也要出去找你来劝他。” 穆清余一晃神,差点一头撞在柱子上。 “割……割腺体?” “对。”陆知游说到这个就来气,“谁劝都不听,非要自己做主割腺体,他当腺体是白菜啊说不要就不要,我都气得想抽他一顿,小清,你一定要劝住他。” 穆清余陷入沉默。 他知道陆归晚为什么要割腺体,alpha虽然没有像omega那样外显的腺体,但内隐的腺体同样充当着信息素的制造以及储存器官。 可是腺体一旦损坏或摘除,一个alpha将失去他引以为傲的信息素,况且这种手术对身体的损害性极其大,几乎没有人愿意尝试。 这人……怎么能…… 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 穆清余心里又酸又涩,他推开卧室门轻轻进去,陆归晚坐在地上,下意识目光沉沉地看了过来,他的手边扔满东倒西歪的酒瓶,状态颓靡。 作者有话要说:别打我!住手!是友军! 还有几章就要完结了,所以不会虐你们,有波折但不虐,毕竟我标的是甜文标签,我会对因为这个标签进来的读者负责。而且其实也虐不起来,因为他们目标明确,彼此知道自己喜欢对方,所以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根本无从下手。 第42章 “是我。”穆清余踢开酒瓶上前的时候, 陆归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在家里靠酗酒和颓靡度日,两天不见但好似把自己折腾成了另外一个人,穆清余站在原地看了他好久, 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陆归晚的眼神把他搓揉, 融化他, 让穆清余无法对一个醉汉说出任何重话。 “你。”陆归晚先开口, 然后要脸地停了停, 立即转身, “我,我先去把胡子刮了。” 穆清余幽幽地说:“其实有胡子看起来更加性感。” 陆归晚不自信:“别闹。” 他去浴室洗漱的时候穆清余沿着偌大的房间空地转圈圈,他心里很乱,急躁并且不知所措,刚才凭着一腔激情爬墙找人的自信荡然无存。 他不知道等会应该说点什么, 或者要求陆归晚干点什么, 好像都无解。 穆清余想去床上躺一会,他自来熟地朝着陆归晚的床铺摸过去, 在床头柜看到一张略微熟悉的合照,他再仔细一看,是他和陆归晚小时候在一起拍的照片,大概一两岁的样子。 指尖捏起那张合照的时候穆清余的心情好了不少,大概是因为那时候的陆归晚坐在胖大的他身边像个受气媳妇包, 这让他由衷产生一种微妙的满足感。 甚至想要穿越到从前把他弄哭, 狠狠地欺负。 缘分很奇妙,穆清余的指腹摩挲着照片中陆归晚的那张脸,出神地看着,他和那双幼儿童真的眼睛对视,迷茫地问他:“你说我要怎么办?” “我不想和你分手。”他倾诉自己的感情, “我好像是真的离不开你了。” 陆归晚大概给他吃了迷魂药灌了迷魂汤。 他死都不会分手。 心有灵犀间,陆归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清晰的果断:“我不会跟你分手。” 穆清余捏着照片的力道骤然缩紧。 “我哥让你来劝我不要割腺体,是吗?” 穆清余立即解释:“不是,是我自己过来找你,在你家门口碰到他了,不是他请我我才过来。还有,你……你不要割腺体,或者说,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陆归晚的语气平静:“排斥对你的身体有损害,你听话,只是一个小手术。” “割腺体对你的身体有损害。” 陆归晚沉默,过一会后坚持:“我要割,现在的技术可以保证我的身体健康,我跟你之间总要有一个人这样做,我愿意这个人是我。” 穆清余摇头,上前想要拥抱他,事实上他确实这样做了,他在陆归晚往后退缩像个懦夫的时候大步走到他面前把他拥紧,下巴枕在他的肩上,脸贴着脸,互相交换体温和力量。 陆归晚的手举起又落下,许久,轻柔的力道落在穆清余的后背上。 “你也听话好不好。”穆清余闷闷地开口,“我都查过了,现在他们在研究那些治疗排斥反应的药,说不定过几年就出来了。而且我们的匹配度一直在升高啊,这就是相融你懂不懂,医生都说不可思议,所以我们活该就是天生一对。” 陆归晚没说话。 穆清余继续说:“而且我挺喜欢你的信息素的,青竹味,多好闻啊,闻到了觉得跟在春天里一样,你要是割了腺体没有信息素你就跟太监没区别,说不定我就看不上你了。” 大概太监这俩字给了陆归晚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回抱着穆清余的力道立即缩紧,疲倦地解释:“你上过生理课应该知道,当然有区别。” “当然没区别。”穆清余在他耳边大声地说,“我承认了我就是弯了我就是喜欢A天生非A不可,上床的时候也要闻着alpha的信息素不然我没感觉,alpha的信息素最好是青竹味,还有隐藏味是酒味的我才会兴奋,你要是没有那个功能了咱俩或许离掰也不远了然后拜拜下一个更乖,等等……你顶到我了!” 陆归晚迟缓地咳嗽一声。 穆清余尴尬后退:“那……” “看见你就烦。”陆归晚嘀咕,气急败坏道,“走走走,离我远点,不割了。” 他被穆清余的绿帽子理论气得哪儿还有颓废下去的道理,这种感觉很矛盾,这人总爱在他的底线上跳舞,偏偏拿他无可奈何,不能揍,不舍得揍,还要把他当祖宗当宝贝一样地供起来,甘之如饴。 穆清余跳到他背上,比一个胜利的姿势,又用力啵唧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陆归晚被他豪放的动作弄得向前踉跄几步,无语又甜蜜地停下,怔怔得像个傻子。 他轻咳一声,忍不住疑惑:“你真是穆清余?穆清余没这么黏人。” “在家里躺了三天的穆清余早就已经想明白了。”穆清余说,“他躺在床上很寂寞的时候就去看外面的天空,看到星星和烟花的时候就想到刚交的男朋友,他觉得陆归晚对他真好,比爸妈对他还要好。” “哦。”陆归晚难得接不上他的话。 穆清余把他夸上天,夸得像朵花:“然后他就想陆归晚真他妈让人帅断腿,那天在床上的时候也好性感,喘的声音很好听,喂我夸你呢,小晚哥哥你给我点反应好不好啊,我现在很认真。” 陆归晚托住身上背着的穆清余,立即下意识站直了,站军姿似地听着。 穆清余的话像羽毛,轻轻骚在他心口。 “后来想到那天在酒店里的事情他就睡不着,他翻了个身去听歌,结果大半夜,越听越来劲,听什么都像在喝春@药。”穆清余停了停,捡回点脸皮后继续,“他琢磨着这很不对劲,不行啊不能一直想着陆归晚,再想下去肾得亏了。” 陆归晚无意识中掐了自己一把,怎么回事,他想,这梦怎么还没到尽头。 穆清余大大方方地承认:“后来穆清余他自己终于想明白了,他就是弯了,一辈子都直不了那种,审美也不会再好了,天知道他以前多喜欢娇娇软软的omega,结果现在满脑子都只有陆归晚的八块腹肌和大长腿,靠,真他妈操蛋。” 陆归晚定了定神,下一秒穆清余的气往下吹在他的喉结上,这种挑逗最低级和直白,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了这些放浪的勾人招式,陆归晚有点不敢和他对视。 哦,原来这真不是做梦。 “当然不是做梦,你吱一声可以吗,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很尴尬,我寻思着我也不是什么妖精吧,怎么就把你的神给勾没了。”穆清余从他身上下来,绕到陆归晚面前,直视他的眼睛,他同样强势,“你看着我,陆归晚。” 陆归晚抬头,那一眼深深撞进穆清余眼底。 不用浪费言语,只消一眼,彼此之间心意相通。 穆清余爽快地笑了:“所以我们俩现在真是一对了,对吧。” “等等。”陆归晚两手捂住眼睛,咬着牙说话,“我以为酒店那时候你已经够坦诚了,没想到还在后面等我呢,你还真让我意外,先让我缓缓。” 他从那种让人忍不住战栗的悸动中挣脱,看着穆清余的两眼红得像要滴血。 “嗨。”穆清余拿手在他面前招了招,突然上前一步亲在他的右脸颊,嘀咕道,“我的男朋友。” 他又强调一遍:“我的。” “对,是穆清余的。”陆归晚跟着笑了,暧昧地捏了捏他的指尖。 在这一刻他们的恋爱最最纯粹,因为爱和欲,他们走在一起成为一对情侣,无视接近零的匹配度,无视一切家庭阻力,遵循本能和少年的冲动。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有多好,陆归晚愿意溺死在这样的温柔中。 “对了,我还有事要跟你说。”穆清余从欢喜中挣脱,情绪不高地点了下眉,“就,先说好我死都不会跟你分手,你肯定也死都不想跟我分手,所以咱俩这辈子锁了,网上怎么说来着,钥匙我吞了,然后……” “嗯?” “我爸妈应该也要知道这件事了。” 陆归晚安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穆清余抬头看了他一眼,快速道:“我估计他们会拿奶奶压我,我奶奶年纪很大了,我怕吓到她,不是因为我不够喜欢你才不想把你介绍给她,你不要误会。” “我没有那么脆弱。” “那就好。”穆清余喘一口气后继续飞快地汇报猜测的情况,“他们应该很快会给我转学,回去之后肯定还要打我一顿,但是放心,我是alpha,一顿打不碍事。到时候我们分隔两地只能异地恋,我会每天都想你的。还有你不能出轨,你要是出轨我也送你一顶绿帽子。” 陆归晚皱眉:“你别乱想。” “怎么回事啊陆归晚。”穆清余突然笑着说,“前几天还是你每天逼着我谈恋爱,我躲都躲不掉烦得要死,现在反而是我拼命要往你的跟前凑。” “可是谁叫我喜欢你呢。”他又轻轻地补充,上前虚虚抱住陆归晚,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无奈地叹气,“要是我们的匹配度高就好了,匹配度这么低,不管我怎么闹,他们肯定不会让我跟你在一起,不过一定会有办法的。” 陆归晚慢慢拍他的后背:“会有办法的。” 穆清余立即警惕:“不准割腺体,你要是割了我也去割,大不了一起完蛋。” 陆归晚跟他保证:“不会,我一定听男朋友的话。” 穆清余又跟他说:“你努力半年,我们考同个学校,以后大学里我肯定好好跟你谈恋爱,谁也打扰不了我们。” 说起遥远的、大学里面的事情,陆归晚的眼光里也带上了点憧憬。 “哦对了还有,你要是极热期难受就偷偷给我打电话,我安慰你,你别自己忍着,那什么,爱哭的小孩子有糖吃,我超宝贝你。” 这话说得越来越离谱了,陆归晚忍俊不禁:“好。” 穆清余和陆归晚分开,回到家没多久,父母的电话就匆匆打来。 一切和他预料的几近无差,他深谙陆康和崔玉的性格,在这点上从未失算,新的学校很快联系到位,混合双打最后变成他们哭天抢地的埋怨。 “我改不回来。”穆清余用力把门摔上,不解气,又开门补充,“我就是喜欢陆归晚!” 二月末,寒假在一片硝烟中终于结束,穆清余拉着行李箱,和崔玉一起登上前往邻省的飞机,与此同时,荣德的开学典礼在一片掌声中拉开帷幕。 陆归晚拉着谢黎和那东东逃学去赛道飙车,赛道广阔,天空无垠,轰隆声掠过天际,陆归晚抬头,一架飞机从他头顶高高越过。 “小晚。”谢黎停车,脚尖点地,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事。”陆归晚强调,说给自己听,“我真的没事,不就是分开半年,没事。” 他们约定好要永远在一起,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事,一辈子有那么长,真没事。 半年后。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半年里发生了很多事,荣德的消息经过叶想的加工,传到穆清余那里多了只鼻子和眼睛,不过勉强能听。 其中最为劲爆的一件,就是原来那东东是个omega。 这事太离谱了,离谱到穆清余初听到时浑然不信,追问细节后才勉强把事情消化。 原来那东东虽然分化成了omega,但内心从来只把自己看做一个A,因此知情的人都帮他瞒着这件事,直到他自己忘记打抑制,被谢黎的信息素在厕所勾到强@制发@情。 陆归晚在微信上跟他补充细节,说那东东气得好了之后追着谢黎绕操场跑了十圈,生龙活虎的,也没人敢把他当成一个omega看待,荣德的校霸没有易主,依旧是他。 这半年里,陆归晚的成绩突飞猛进,他以着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越过林疏言考到了高三理科班的第一名,随后又在五校联考中得到双第一,这是荣德自建校以来从未取得的单人高排名。 他的成绩直指最高学府燕大,而燕大正是穆清余和他约定的目标,彼时穆清余已经拿到了燕大的保送生资格,他放弃了最爱的钢琴,深埋成为一个钢琴家的梦想,又与父母让他学习商业管理的意愿背道而驰,一意孤行地选择了信息素药物研究专业。 高考最后一天,他瞒着父母偷偷离家出走,买了前往扶江的飞机,这件事他谁都没有告诉,打算到时候给陆归晚一个惊喜。 离开只有小半年,但扶江的变化日新月异,荣德所处的郊区地带焕然一新,穆清余趴在出租车车窗沿上好奇朝外看,司机见状和他闲聊:“是过来给朋友高考加油的吧。” 穆清余说是,他翻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手指摩挲陆归晚的头像,回复这个出租车司机:“过来看我男朋友。” 车子在路边停下,荣德到了。 穆清余下车的时候心想,真期待陆归晚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陆:谢邀,人在教室,高考刚结束,长得比半年前更加帅。 第43章 荣德, 高三五班的教室外。 后门微开一道小指大小的缝,从缝隙里飘出庆祝的欢呼热闹声,高考刚刚落幕。 穆清余站累了, 蹲下休息, 他的视线越过那道缝隙, 看到了依旧坐在最后的陆归晚, 教室里的布局始终没变, 他的前桌空空荡荡没有人来。 陆归晚翘起一双腿, 重复以前的无数次,鞋尖微点前排的空椅,勾住凳腿,慵懒地趴下,听朱明艳在讲台上讲话。 那些摇摇晃晃的冬日记忆扑面而来, 穆清余又挪进了一点仔细看。 半年没有见面, 陆归晚似乎变瘦了,他心想。 他蹲得腿麻, 于是敲打小腿试图缓劲,熟悉感让他忽然一怔,这个动作、这些视角、里面的人,都给予穆清余恍惚的冲击力。他回忆起手机秘密空间里那些偷拍的照片,恍然大悟的同时觉得心酸。 心酸之余又感同身受地替陆归晚觉得委屈, 好委屈, 他丢失的记忆是无底的黑洞,吞噬他对眼前这个恋人曾经所有爱恋和依赖,但幸好、幸好一切还能重来。 可是如果记忆能够回来就好了。 穆清余想得出神,再抬头时,猛地和缝隙里陆归晚投来的视线相撞, 陆归晚怔怔看着他,眨眨眼,复又怔怔地看过来。 约摸着彼此对视了整一分钟,陆归晚慢慢抬起右手,掐住自己腰间的肉,用力一拧,穆清余看到他疼得眉头都皱紧了,但随后舒展,下一秒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站得笔直,停留在原地不敢往前迈步,朱明艳在台上喊他的名字,全班奇怪的目光悉数落在他的身上,窃窃私语声不停。 穆清余朝他做了一个浮夸的笔芯动作,像当初给奶茶店兼职时,在咖啡厅外戏弄陆归晚那样,陆归晚追了出来。 “好久不见。”穆清余手撑地,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过去。 陆归晚缓慢朝他走近。 荣德财大气粗,这一层有不少给高三学生预留的空教室,陆归晚拉着穆清余随意走进其中一间,重重关上门,隔绝五班同学好奇的视线。 “外面有人。”穆清余的掌心撑着墙面,一面抗拒陆归晚在瞬间无法控制的信息素,一面小声提醒他。 陆归晚含糊地说着话:“没事。” “哎。”穆清余往后躲,想要躲得远远的,他抱怨得耳后根都变红了,“你别亲我,好久不见我有点不适应你的信息素,你先让我缓一缓。” 他停了停,又补充:“虽然我也挺想亲你的,奇怪死了,我明明之前还挺想你的信息素,要命。” 这句话就像是情愫的开关。 陆归晚的吻胡乱地落在他的脸颊上,把他压在墙壁上,身体的热度快要融化穆清余,那种无法由他自己掌控的悸动让穆清余融成一滩打开的水。可是不行,依旧不行,他们无法进行更加亲密的举动,排斥的信息素试图把他们隔绝开。 从空教室里出来时,两个人都有点乱,外面好奇的同学早被那东东和谢黎支开了,狼狈样子没有被更多的人看到,那东东慢慢跟在他们身后,开口吓死人:“你们是不是那个了?” 穆清余问:“哪个?” “做了?”那东东大胆而又直白地问。 谢黎和叶想上前把他拉走:“你别添乱。” “我好奇啊。”那东东的声音渐渐飘走。 被那东东这么一搅和,旖旎的气氛顿时变了味,穆清余扯平凌乱的衣服下摆,视线在走廊梭巡一圈,实在找不到落下点,再又重新回到陆归晚身上,看着他,提议:“要不我们去操场散步走一圈?” 他们认认真真地在操场散了一圈步,顶着六月酷暑的折磨,十足像两个傻逼,最后穆清余喊停,拉着陆归晚躲到树下去乘凉。 两人对视,忽然都笑了,真像傻逼,但真好,穆清余吸吸鼻子,突如其来的难受情绪淹没他,他转身虚虚抱住陆归晚,下巴靠在他肩上,用着不熟练的撒娇和他抱怨:“我好想你,我每天都想过来找你,看书的时候想你,做题目的时候更想你。” “我也是。”陆归晚说。 穆清余邀功:“我偷偷跑出来的,没告诉他们,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陆归晚用力搂住他,说:“真棒,我也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 陆归晚张开紧握的掌心,穆清余低头看,在他的掌心中央赫然躺着当初那条被丢弃的戒指项链,在阳光下折射熠熠的光辉。 “找到的时候做过保养了。”陆归晚献宝似得递上去,“外面的涂层本来都坏了,修复过之后跟新的一样,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穆清余看了一会,想起当初劝人扔掉定情信物的傻逼行为,燥得慌,他复盘以前的对话,倔强地再次解释:“是正品,不是九块九包邮,我肯定把最好的送给你。” 陆归晚笑了:“对,很漂亮,我很喜欢。” “怎么找到的,你把水都抽干了?” 陆归晚回忆:“有一天我坐在这里散心,突然有种感觉,今天一定就能把项链找到。” “然后你就找到了?”穆清余打断他的话,说,“真迷信。” 他又问:“水冷吗?” “冷,当时很冷。” 穆清余接过他手上的项链,朝陆归晚招招手:“低头,我给你戴上。” 漂亮的项链勾出一尾金色的光弧,像挠人的爪子在穆清余的心床上轻轻一抓,他正了正链条上的戒指,抬头冲陆归晚抿唇一笑。 晚上的时候五班有一场聚会,穆清余跟着过去蹭饭,小半年时间弹指一挥间,曾经的同学情谊尚在,穆清余举着酒杯,挨个和人碰杯祝贺。 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把他拉到边上,压低了声音偷偷问他:“刚才你跟陆归晚打架了?” “没啊。”穆清余奇怪。 直男什么都不懂,语带怪异:“那就奇了怪了,都说你们打架了,从空教室里出来头发都是乱的,脸色看着也不好,我看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刚才我都观察过了,兄弟,危,你敬酒的时候陆归晚看你的眼神也很不善,等会跟着我们一起走,别落单。” “谢谢啊。”穆清余拍拍他的肩,安慰他,“但是我没事,真的。” 他回到位置坐下,突发奇想打开小号去看“大清没亡”的消息,自从他转学离开,这个群聊的气氛逐渐冷却下来,听叶想说是他们又爬墙了,重新爬回了归零党,于是变得冷冷清清,颇有种人走茶凉的唏嘘感。 穆清余手指微动,翻看那些零零碎碎的聊天记录,他闭上眼缓了缓酸涩的情绪,重新关闭群聊,再抬头,陆归晚的阴影覆盖他,询问:“我可以过去跟人打牌吗?” 那东东阴魂不散,又在旁边揶揄道:“真就事事都要跟家里这位商量了?” “半年时间不见你怎么活成了弹幕的样子?”穆清余问他,“小俩口亲热你就在旁边当电灯泡,还要时不时直播一句活跃气氛,你寂寞吗?” 那东东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他就是兴奋。”陆归晚替他解释,“反正就……挺兴奋的,替我高兴。” 穆清余乐了:“我知道,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去吧,打牌。” 陆归晚、谢黎、那东东和另外一个同学凑了一张四人牌桌,过来观战的也有不少,穆清余挨着陆归晚坐下,靠过去看他手上拢着的一副牌。 牌桌上闲聊不断,有人胆子大点,起哄去问陆归晚的恋爱情况,陆归晚扔出一个对,轻描淡写地说挺好,很稳定,那人嘀咕道:“前几天他们把你跟林疏言凑一对,我差点都要当真了,当然当然,肯定都是假的哈哈。” 穆清余吃着葡萄的动作不停。 林疏言林疏言林疏言,怎么好像哪儿都是林疏言,尽管清楚知道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可能但……穆清余错愕地发现自己吃醋了——一个无理取闹的醋,连他自己都觉得如此不可思议。 醋意把他浸得酸酸的,开发他阴阳怪气的口吻,穆清余暗中拧了一把陆归晚大腿,意识飘在半空,听因为吃醋而失去理智的自己说话:“挺厉害啊,招惹了一个又一个。” 陆归晚回以疑惑的表情。 穆清余又拧了他一下:“这么多年了,林疏言怎么还是阴魂不散?” 陆归晚冷静地捉住他的手,压低声音说别闹,穆清余的理智逐渐回笼,这种吃醋的奇妙反应让他五味杂陈,他决定出去透气冷静,刚打开门没走多远,林疏言迎面走来。 呦吼,穆清余在心里吹了声口哨,情敌,情敌来了。 林疏言抬头看到他,脚步错愕停下。 “好久不见。”他先开口打招呼,“当时你突然转学了,一直联系不到你。” 穆清余点了点头。 林疏言又问:“为什么会突然转学?” 吃醋之下穆清余冲动地和他炫耀:“因为谈恋爱被发现了,我男朋友家里和我家都觉得早恋对学习不好,先让我们分开了,真的。” 林疏言朝他走了一步:“你跟陆归晚在一起了?你和他在谈恋爱对吗?” “对。”穆清余还想要把细节摊开了和他说,但他望进林疏言的眼睛里,秀恩爱的所有话如鲠在喉,他被对方情绪感染,突然也变得有点难受。 奇怪,明明他们之前的关系剑拔弩张,绝对算不上好,他最不喜欢林疏言了。 “算是在一起了。”穆清余不想继续,换了一个话题,“你呢,我听说你一直在找一个信息素是水蜜桃的omega,找到了吗?” 林疏言漂亮的眼眸掺着灰败,说:“没有。” “加油。”穆清余僵硬地鼓励他。 “估计找不到吧。”林疏言笑笑,“他小名叫桃桃,我只知道这个,他很可爱。” 穆清余一拍手:“巧了,我小名也叫桃桃,不过都是过去式了,这名字配我有点尴尬,算了我得走了,陆归晚还在等我,嗯……你加油。” 他说完后往回跑,快进包间时回头看了眼,奇怪林疏言瞪着自己的表情,头顶的灯把他站立的投影无限拉长,打在墙壁上凝成嚣张的黑影,穆清余皱眉,随后推门走进房间。 十点半,聚会散场,穆清余坐了好久飞机又闹了一整个夜晚,此时困倦地闭着眼,将身体重量悉数挂在陆归晚身上,由他搂着自己往外走。 他摇摇晃晃并不清醒,最后不知道被陆归晚带去了哪里,等外面热风一吹,街道的吆喝声贯穿耳朵,他才勉强撑开一道眼缝。 “我们现在去干什么?”他问。 陆归晚笑着说:“找个地方把你卖了,怕不怕。” “不怕。”穆清余搂紧他,“我超便宜,一块钱一斤,小晚哥哥买我吗?” 陆归晚警告他:“大半夜的你别搞我啊,我怕等会梦游来你房间把你干了。” “啊,好坏。” “靠。”陆归晚拿他没辙。 “说正事,晚上你控制住千万别动我。”穆清余让他保证,“我完完整整地过来看你,也得完完整整地回去,你要是碰我咱俩都要上医院,到时候你爸妈我爸妈都赶着来看我们,两眼一对多尴尬,到底要叫亲家还是应该为儿子报仇打一架?” 陆归晚跟他说:“我爸妈应该知道我们一直没分手。” “什么?” “他们现在管不了我。” “其实……我爸妈也管不了我。”穆清余欲言又止,“就是,就是我奶奶那边比较麻烦,她年纪很大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很怕,他们总是用奶奶威胁我。” “没事,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谈恋爱吗。” “对,不过有时候我在想,你那么帅,我奶奶肯定也会很喜欢你。” 掀过这个沉重的话题,他们一路往预定的酒店走去,这时候穆清余想到林疏言,顺了一嘴,把走廊上遇到他的事情讲给陆归晚听。 陆归晚沉思:“桃桃?” “他有点奇怪。”但具体穆清余无法形容。 陆归晚让他把对话一字不动地复述一遍,他们正在复盘时,林疏言的电话打进他的手机,陆归晚放到耳边接听,声音断断续续,穆清余听不清他们讲了点什么,只是陆归晚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穆清余等他挂断后开口:“嗯?” 陆归晚缓了一口气:“你以前是不是收到过一块绿色的儿童手表?” “这我得想想。”穆清余在原地绕了一圈,再转回来时点头,“收到过,很小的时候奶奶接我放学,有个小哭包在路上哭,我用零花钱请他吃了一顿烧烤,他就把他最爱的手表送给我……等等,桃桃?靠!你别告诉我那个小哭包就是林疏言?” “不是啊,就……就那时候才这么点。”穆清余用手比划,“真的,这么小,怎么就是林疏言呢,你告诉我林疏言小时候在路边哭得像个傻逼,这谁能信啊。” “他家里情况很复杂。”陆归晚解释。 穆清余消化这件事,冷静下来后再回忆:“所以当初我们秋游的时候去打射击,我问你林疏言为什么喜欢水蜜桃,你告诉我他小时候受过情伤遇到骗子,敢情那个情伤和骗子都是我?这我得解释,我不是骗子。” “我知道。”陆归晚突然弯下腰抱住他,叹了一口气,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穆清余没听清:“什么?” “林疏言说想见你一面。”陆归晚抱着他的力道用得更紧,嫉妒得喃喃着说,“怎么办呢,不想让你们见面,被林疏言盯上总没好事,我要把你关起来。” “啊?”穆清余怀疑自己听到了笑话,什么关起来? 这只alpha不对劲啊。 作者有话要说:林疏言有话说:双双为我吃醋,达到人生巅峰,刺激。 第44章 虽然后知后觉陆归晚这是醋得胡言乱语了, 但穆清余还是应了林疏言的邀约,约定在第二天和他见一面,他回家翻出了小时候的那块手表, 带过去一起还给他。 林疏言不想要。 “陆归晚跟我说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穆清余锲而不舍地把手表推到他面前, “有点尴尬啊兄弟, 我小时候就真的只是因为看你在哭太可怜了, 所以才顺手给你买了一顿烧烤, 我不知道你这是……” 林疏言肯定地说:“就是一见钟情。” 穆清余觉得自己有点儿发麻, 他那会才多大。 林疏言问:“陆归晚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我也是A,你不是同性恋吗?” “我不是同性恋。”穆清余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我就是吧, 我就是纯粹喜欢他, 不管他是什么性别我都喜欢。但是我对你完全没有任何感觉,所以我不是同性恋, 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你懂吗?” 林疏言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在指尖旁放着穆清余推给他的那块手表,多好看,整盘的碎钻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 他把它送给了穆清余。 可是穆清余不要,林疏言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漂亮的脸蛋脸色灰败,萎靡不振。他的外表很有欺骗性,这幅样子又过分可怜, 尽管从他以往的表现里寻觅踪迹,林疏言绝对不是一个脆弱的alpha,他蛮横无理且手段狠辣。 穆清余警惕而又莫名同情他,失语,两人沉默地对峙。 外面的陆归晚等不及了,连发几条消息催促穆清余快点出来,十五分钟已经是极限,他在消息里信誓旦旦,说准备踢门闯进来。穆清余怕他真闹事,草草结束和林疏言的这场对话,起身离开。 林疏言沉默地目送他走远,房间里很快空下来,灯光让他觉得刺眼,林疏言鼻子一酸,卸了肩膀的力气,往后靠在椅背上,疲倦地闭上眼睛,小指缓慢勾着表带来回摇晃。 “我跟他没聊什么,我已经明确拒绝他了,”穆清余出去后和陆归晚汇报,但又感慨,“不过真的很神奇,林疏言哎,林疏言小时候在路边哭,他那时候看起来真的好可怜。” 穆清余吃情敌的醋,但也赞同:“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确实很可怜,所以我一般对他很宽容,但是你们以后少来往,你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然后他就会变态,懂吗?” 穆清余郑重其事地点头:“懂。”尽管他在心里想,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陆归晚放心地搂着他去四处闲逛,最近政府搞了一项文娱活动,在各大街头摆放免费的钢琴供人娱乐,陆归晚路过其中一架,询问穆清余是否想要上去弹一曲。 穆清余摇头,视线努力从漂亮的钢琴上移走,拉过陆归晚离开。 陆归晚觉得奇怪:“为什么?” 他在此时还不知道穆清余临时改换了专业,穆清余从未对医学展露过任何兴趣——他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兴趣,但他想试试。 他那么聪明,总有一天可以研究出匹配的信息素试剂。 “害。”穆清余推着陆归晚往前走,故作轻松地打断他,“钢琴总有弹累的一天,我今天不想弹,真的,我饿,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可是你……”陆归晚狐疑地和他对视,欲言又止,但最终放弃,“想吃什么?” “随便吧,其实不是特别有胃口。” 就这样一起四处走走逛逛过了几天,这次久违的探望最终被穆清余的父母察觉并打断,穆清余被迫回到家后没多久,陆归晚的高考成绩终于出炉。 考得不错,全市排到了第三,相较当初的模拟考,这个成绩略有失误,但上燕大绰绰有余,他填报了其中的金融专业,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穆清余在电话里兴奋地跟他说:“学校见。” 谢黎的成绩依旧中规中矩,最终选择了燕大附近的一所商科类大学学习企业管理,那东东则被旁边那所艺术院校录取,突发奇想地学习了唱歌和表演,立志要做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校霸。他们三兄弟兜兜转转依旧留在了同个大学圈。 而叶想出国留学,楚其去了北方的大学读书,穆清余留在南方,留在燕大。 九月初,全国各大高校开学。 穆清余坐在去机场的车上,心不在焉地盯着外面疾驰的风景,穆恒边开车边阴阳怪气:“别以为上大学后就没人管着你早恋了,你跟陆归晚走不到最后,你们两个A能有什么结果,陆归晚迟早要跟别人结婚生小孩,他家会让他这么胡来?” “是啊,我要是分手你们就开心了。”穆清余的视线移到车内,盯着他爸半秃的后脑勺发了会呆,又说,“你们开心了我不开心,我要是因为你们跟陆归晚分手,我就去死,我活不下去了。” 等红灯的时候穆恒被他这番话气得用力捶打方向盘,穆清余继续往上浇油:“陆归晚要是跟别人结婚生小孩,我就一头撞死在他的婚礼上,我就敢这么做。” “你!”穆恒不敢置信,说话声音都被气得打颤了,他哆哆嗦嗦地挤出后半句,觉得难以启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这么个……变态!你现在这是心理变态!你要看医生的。我就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奶奶,现在就她管得住你!对,你翅膀硬了,你要飞了,我们是都管不住你了!” 穆清余头疼,拿手抱住脑袋缩在后座上,不想再去费劲争吵,他现在也很烦。 后半程路稍微安静了片刻,沉闷不语的气氛又戳中穆恒敏感的点,他复又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说:“我知道你们还没分手,但是我看陆家那个小子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你。” 穆清余不应,穆恒说给他听:“你看啊,我都打听过了,陆归晚那小子昨天就上学去了,他为什么不接你,不等你一起去学校?还有,你们这几天是吵架了吧,冷战对不对,他就是不喜欢你,你们都几天没有讲话了,哎呦我这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啊。” 穆清余有一瞬间怀疑他爸是不是每天都钻他的床底,不过有件事确实被他说对了,他跟陆归晚这几天确实有了一场分歧,始于陆归晚发现他改专业那天,单方面的吵架最终演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冷战。 他听得烦闷与心堵,拿出外套盖在头上,戴上耳机,隔绝他爸尖锐的抱怨,好在很快机场到了。 半小时飞行后,飞机在跑道平稳降落,穆清余随后打车前往学校,他把到校的预估时间打在聊天框中想要发给陆归晚,手指在发送按钮犹豫片刻,最终缓慢点击删除。 吵架的时候陆归晚有句话让他印象深刻。 陆归晚在电话里问他:“穆清余,要是当初我们没有在一起,你是不是就不会放弃钢琴了?那我们之前还不如不要在一起,你为什么要去选医学,你根本不喜欢,你会后悔的。” 穆清余知道陆归晚听到他改专业的消息一定会生气,但不如不要在一起这句话让他始料未及,他的情绪如山崩塌,冲动之下不管不顾地说:“所以你后悔了你要跟我分手对不对?好,分手就分手。” 陆归晚没有应,狼狈地挂断电话,半小时后穆清余的手机收到他的消息,只有简短三个字:不分手。但这条消息就跟放屁一样,他随后几天没有任何的表示,仿佛人间蒸发。 就……谁他妈没有点脾气了,他还觉得委屈呢,穆清余下车,拉着行李箱站在燕大标志性的翅膀大门前,信誓旦旦,想:陆归晚你完了,找到你就把你揍一顿。 然后他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几米外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的男朋友,两个多月没见,似乎越长越帅了,光是这样远远儿地看一眼,穆清余都有点把持不住,还管什么揍不揍他。 被吸引、腿软、想上去和他使劲打个啵,最好把他的嘴唇咬出血。这种勾引和信息素的排斥一样,是无法抵抗的另一种极端。穆清余吞咽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克制又失神地转身。 陆归晚一个大步,挡在他的面前,阴影覆盖穆清余。 “干嘛。”穆清余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可惜嘴巴还硬着,嘴角高高翘起,一副很难哄高兴的模样。 陆归晚语气同样硬邦邦,说:“没干嘛。” 靠,敢情这爷不是来服软而是来给他添堵的,穆清余跨过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陆归晚在短暂的静止后追上他,一言不发,但伸手去抢穆清余左手边的另一只行李箱。 穆清余快步朝前跑,肩上书包里的东西哐当作响。 百米冲刺一段路,他回头看,陆归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清清真的失恋了,穆清余这么想着,垂头丧气地拖起两只行李箱,一路兴致不高,耷拉着脑袋,在迷路半小时后,终于艰难找到了507宿舍。 四人宿舍除了他,其他几个早就到齐了,穆清余放下行李和他们打招呼,凭感觉觉得都是几个不错的朋友,他边收拾床铺边听他们聚在一起闲聊学校的趣事,去卫生间洗了趟抹布回来,就听他们的话题已经转到陆归晚身上。 陆归晚?穆清余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 看起来高高大大的室友翘着腿正在吃苹果,他是一个alpha,但说:“我昨天去食堂买饭的时候,前面排队的是个A,绝了,我还真就没见过这么帅的。” 有人问:“然后呢。” 那人啃了口苹果,咽下后接着说:“后来我找了个位置坐下吃饭,听到旁边几个人说他是金融系的新生,叫,对,叫陆归晚,果然现在颜狗时代,长得帅就是占好处,刚开学立即就出名了。唉,咱也嫉妒不起来,主要是那张脸真的甩了我们几条街,比不上比不上。” 虽然还在冷战中,但穆清余挺了挺背,觉得与有荣焉。 另外一个室友问:“真的很帅?我觉得人吧,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好像都长得差不多,可能是因为我脸盲?” “来来来,这里有照片,说不定能治好你的脸盲症,哥们咱实话实说,这俩平时确实看不到。” 那人一探头:“呦,还真他妈帅,这怎么长的?别人的五官分布好像跟我们的不太一样。” 怎么越夸越离谱了,陆归晚轻咳一声,收回铺床的动作,谦虚地打断他们的吹嘘:“其实也没有那么帅吧,就,还挺好看的这样。” 不要夸得太过分,听起来真的好奇怪。 最先带起话题的室友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脸红什么,我这里有照片,你要看吗?” 穆清余点了点头,晕乎乎地爬下来床,过去看。 “靠!”等看到照片时他这声叫得最响亮,显得比其他人都要激动不少,克制不住地说,“真帅,眼睛瞎了。” “对吧。”室友给他翻到下一张照片,那是推着行李箱的一张偷拍照。 穆清余的眼神顿时直了:“这个腿绝了。” 室友又翻到下一张,穆清余盯着陆归晚白色衬衣下的那截腰,又晕乎乎地夸:“哇,这个腰!这双手,这张脸,绝了绝了,啧。” “夸归夸,可是你脸红干什么?”最先起哄的那个室友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看向穆清余的目光逐渐凝出一丝不可思议,兄弟,这不太对劲啊。 我们直男都不会脸红的。 好在脸红这词很快搪塞了过去,穆清余收拾完宿舍,和几个室友一起去食堂吃晚饭,等电梯的时候,那帮哥们还在为了陆归晚的事情议论不休。 就这?穆清余冷酷地站在一边,捏捏自己耳朵,心想,这看起来比我还弯了不少,而我只是不太直而已。 嗯,非常有理。 进电梯后,话题奇怪地移到了穆清余身上,他长得也打眼,他们几个开始讨论今年宿舍能不能走运出一个系草,大概率没差,他们说:“穆清余,突然发现你长得也超级不错嘛。” 被人夸奖总是心生愉悦,穆清余飘飘然地飞上了天,他好奇问:“你们说陆归晚和我比,谁长得比较帅。” 电梯到了下一层,门忽得开了,陆归晚站在门外中央,听到这句嘚瑟的话后缓慢抬起了头,四目相对,尴尬的气氛在窄小的电梯间内弥漫了开来。 “噗。” 站在陆归晚左边的alpha立即笑了,笑得弯下腰还捂住了嘴,他大概是陆归晚的室友。 作者有话要说:小清同志相比他的男朋友,真的是无比自恋又嚣张。 还有明天的更新我迟几个小时发,不是晚上九点,凌晨的时候发。 我真喜欢写他们甜甜的大学生活,如果有机会可以番外多写点,到时候再看看。 第45章 陆归晚长腿一迈进了电梯, 他的气场强大,507寝室全体成员悄悄往后退,后背抵在墙壁上, 给他让出了站位, 他们一走, 穆清余站在中间略显尴尬。 但偏不走, 他换一个舒服的站姿, 背手, 朝陆归晚送去轻飘飘的一眼,这一眼里带着对刚才被抛弃而不满的嗔怒。他暗中拧了一把陆归晚大腿,岂料陆归晚的手指顺势爬上了他的腰。 这流氓……真是哪儿都能浪起来,穆清余嫌弃地拍落。 电梯没有停留快速下降,很快到了一楼, 陆归晚和他的室友先往外走, 他前腿刚迈出门,突然转身。 “有事?”穆清余止步, 下意识警觉。 陆归晚看着他,回答刚才的问题:“你比我帅多了,你在我心里最好看。” “你耳朵红什么?”学校食堂一角,那个室友再次古怪地问。 穆清余意兴阑珊地夹起一团面,咬一口后咽下, 抬头, 下意识去另一边寻找陆归晚身影但无果,他的注意力这才回到室友的问题上,沉默后坦白:“我要是说,我跟陆归晚是情侣你们相信吗?” 几个头左右摇了摇。 “我们还真是情侣,只是最近吵架了所以在冷战。” “噗。” 几个头又摇了摇。 穆清余放弃。 入学之后没过几天, 军训马不停蹄地来了,九月的酷暑高温折磨人心,这几天的阳光尤其烈,毒辣辣地烧,过了四五天,穆清余照镜子时发现自己黑了整一度。 晒黑之后他自我感觉很有男人味,大洋彼岸的叶想看到照片后变着法子地夸他好,说他这样又酷又帅爆,直把穆清余夸上了天。 这份膨胀直到那天金融系的训练队伍从他们面前经过,而穆清余看到陆归晚望向自己那会眼里毫不掩饰的震惊后,碎得稀巴烂。 难道真的变丑了?也不是,不过记得陆归晚好像喜欢皮肤白的。 可是老子凭什么要按着他的审美喜好来长,alpha就该这么得酷。 抱怨归抱怨,穆清余最后还是问叶想要了一份完整的防晒品清单,准备晚上去超市买一套来试试,他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陆归晚先在军训休息时间里找到了他。 被拉到隐秘的角落,陆归晚先递给他一杯冰西瓜汁凉凉手,随后低头去翻手上的袋子。 穆清余吸一口饮料,冰凉的畅快融化他因着这高温天而燃烧的火气,身体舒坦地放松下来,他懒洋洋抬头,又伸腿,拿脚尖慢慢去够陆归晚脚踝,蹭了片刻,问:“你来跟我和好了?” “我没有想跟你吵架的意思。”陆归晚半蹲下来看着他,“穆清余,我那几天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我很愧疚,你喜欢钢琴,你以后会后悔的,这样值得吗?” 穆清余反问他:“为什么不值得?” 陆归晚刚准备开口,穆清余一脚虚踢在他的肩上,力道没有控制住,下意识带着他的怒和气,陆归晚被他踢得后退几步,双手后撑地面才蹲稳,他茫然抬起头。 “就该这么踢你一顿,呐,我现在出气了,过来,我拉你一把。”穆清余朝他伸出手,但又没好气地抱怨,“你这样子算什么啊,你是觉得我不够喜欢你,还是相信我们以后会分手,所以笃定我一定会后悔?拜托,哥,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好,我觉得值就是值,我愿意,我心甘情愿这么做,关你屁事,谁让你私底下自己愧疚了。妈的。” 说好不生气,但看起来明明更加生气了,穆清余手掌下压冷静一会,又咬牙切齿:“妈的,跟你怎么样都讲不通,你就是头猪。” 陆归晚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神闪烁着看不懂的情绪,他突然笑了。 “你笑个屁,你还来劲了是不是?”穆清余忍不住又爆粗口,伸手去撸他的袖子,“走走走打一架,这里哪里能打架,我怕再这么下去我要气爆了。嗯?” 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陆归晚用力把他抱紧。 “嗯?”悄无声息的片刻后,穆清余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我们刚才不是在说打架吗?你别给我来这一套我不吃,我告诉你陆归晚,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 陆归晚道歉:“我错了。” “哦。”穆清余停了停,尴尬地应完,没声了。 他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好哄,刚才夸下海口说哄不好,转身却被陆归晚轻飘飘的三个字给夺走了魂。他觉得自己就跟个昏君似的没招了,陆归晚就是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即便要星星要月亮,穆清余想自己大概也会甘之如饴地爬上天去给他摘下来。 所以咱俩活该就天生一对,穆清余在心里啧了这么一声。 “对了,你袋子里是什么?”他问。 “防晒霜,我刚出去买的。”陆归晚放开他,从袋子里挑了一瓶打开,他挤出一坨白在手心,轻轻润开,示意穆清余撩起裤腿。 “你就是嫌弃我晒黑了?这叫什么来着,颜狗。”穆清余没好气,不过照做了。 “你那么帅,我嫌弃谁也不敢嫌弃你啊。”陆归晚无奈地哄他,“只是太阳太毒了,你自己要做好防护,我看他们都这么用,你老实点,听话行不行。” “行吧行吧。”穆清余妥协了。 夏末角落里的气氛升温,蝉在鸣叫,不远处的拉练声响彻云霄,这里安静但又热闹,陆归晚半蹲下,认真替他涂抹防晒。他额前的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突然晃湿穆清余看着他的目光,他意识到在这座远离扶江而又陌生的城市里,陆归晚依旧对他那么好。 我很依赖他,穆清余确定。 我想亲他,穆清余更确定。 于是他们在这个热烈夏天的尾巴尖上蛮横地亲@吻,将信息素的排斥抛之脑后,将满腔爱意释放。他们的感情如此赤枕而纯粹,比天更蓝,比海更宽阔。 此时的风也无比浪漫和温柔。 军训刚结束的那个周末就是国庆节,放长假,陆归晚和穆清余像所有情侣一样出去逛街。 这里刚好开了一座大型购物城,周末的时候人头攒动,他们从另一边的楼梯上,正准备去七楼打电动时,陆归晚的余光里敏锐地捉到了一个人——林疏言。 林疏言出现在这里很奇怪,他的高考成绩够不上燕大,最后辗转去了北方的另一座城市,那里离这儿隔着十万八千里,他分明就是有意识的跟踪和偷窥。陆归晚向穆清余指了指林疏言所在方向,随后俩人一前一后地追了上去。 林疏言看着穆清余,说:“好久不见,今天是我的生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今天确实是他的生日,陆归晚记性好,立即想起了这个日期和小时候陪着林疏言过的第一个生日会场景,但他的着力点放在不知不觉那四个字上,顿时无语。 穆清余问他:“所以找我有事吗?” 林疏言说:“我很想你,所以过来看看你,你真的不能和他分手跟我在一起吗?” “你他妈过分了吧。”陆归晚头上绿云密布,“我还没死呢,就站在你面前,你直接当着我的面撬墙角,你够可以啊,你要不要脸?” 林疏言不说话,形影单只地站在那儿,死死地抿着唇,等待穆清余的回答。 穆清余回答他:“不行。” 林疏言于是从一只鼓满勇气的气球开始肉眼可见地萎缩,他无精打采地卸了肩膀的力道,站在那里像一座孤岛,谁都没有说话,直到陆归晚打破这道难捱的沉默。 陆归晚问他:“有没有人记得你的生日?” 按理来说肯定是没有的,这几年间林家的情况发生过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仅多了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流落在外的大哥也被父亲海底捞针地找来了,他的地位开始变得尴尬。 林疏言不肯回答,陆归晚立即明白过来,他说等等,又命令穆清余不准跟他说话,转身跑开了,过了五分钟后他回来,手上拿着一只包装精美的硬盒子。 “给你。”他生硬又别扭地小盒子塞到林疏言手里,不确定道,“你小时候好像喜欢这个口味,太久了我记不清楚,凑活着买的,算是送你的生日蛋糕,生日快乐。” 穆清余祝福他:“生日快乐。” 林疏言拿着蛋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被这份来自情敌的善意砸得懵了,连带着看向陆归晚的目光都带了点欲语还休的古怪味道。 穆清余想到林疏言总爱在这种善意的小事上变得偏执这件事,立即保护性地把陆归晚拉到他身后,警惕起来:“你别这么看着我男朋友。” 陆归晚顿时乐得不行。 “别笑了,走了。”穆清余偷偷打了他一拳。 他们两个人手牵手,慢慢离开了林疏言的视线,林疏言低头去看手上的蛋糕,这是他小时候没有遇到穆清余之前最爱吃的芒果口味,后来他只偏执地喜欢水蜜桃,他喜欢一切水蜜桃的东西,包括颜色和甜味,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林疏言拆开包装咬了一口,蛋糕的芒果味在他的味蕾上跳舞,唤醒他多年前那段美好的回忆,他站在人来又人往的商场里突然笑了,后来眼泪流下来,打湿他的衣襟,林疏言蹲下身,把头埋进膝盖弯。 另一边,在走远了很久后,穆清余停下脚步担忧地问:“你说林疏言会没事吧?” “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找你了。”陆归晚想了想,又说,“他肯定没事,找个角落哭一场就没事了,你放心,就他那个恶劣的性格,也不会让自己有多难受,很快就能走出来。” “他好可怜。”穆清余叹气,忍不住朝着那个角落张望,但是那里已经看不到林疏言的身影。 “是很可怜,但是跟你和我都没有太大的关系,这是他自己的事,小时候的事……你不用愧疚。”陆归晚沉默地牵着他,过了片刻才说话,“走吧,找个地方吃饭,最近开了一家不错的店。” 长假结束后就是正式的上课安排,学校在操场举行了开学典礼,每个系要派出一个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系里的辅导员找到穆清余,把这个演讲名额交给了他。 上台发言那天穆清余穿了一套黑色西装裤和一件白色衬衣,他全程脱稿演讲,神情冷淡而平静,眸中的目光清清冷冷,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疏离,看起来迷人又禁欲。 这天天气不好不坏,暖洋洋的光打在他身上,温柔地在他额角撒上一层漂亮金粉,风有一双无比巧妙的手,呼呼地吹,勒出穆清余劲瘦的腰和笔直的腿。陆归晚站在队伍里抬头看着他,他理应认真去听男朋友的发言,但此时心猿意马,脑海里充斥各种垃圾废料。 陆归晚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他突然觉得热,热从他的脚底扩散,一路在他的体内流窜作乱,偏偏在这时,穆清余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撩向他,越过他,勾住他。 脑海里轰得一声,陆归晚的理智分崩离析,他暗暗咬酸了牙根,克制不住地心动。 讲话结束后,穆清余去后台的休息室休息,他刚舒坦躺下打开手机准备呼叫陆归晚时,身后的门咯吱打开,在他来不及反应的瞬间落了锁,穆清余后背绷紧,警惕询问:“谁?” 陆归晚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喘气音:“是我,没事。” 穆清余松了一口气,肩膀的力道卸了下来,下一秒陆归晚的身影结结实实地覆盖他,腰腹被他从身后搂住,温热的躯体随之把他紧紧包裹。 青竹味像梅雨季里泛滥的雨水,把房间装得满满。 穆清余放松地靠在他身上,直到陆归晚的信息素从温柔的春雨变成伤人的利刃时他才警觉,下意识觉得不对,想逃,又被陆归晚握住腰,狠狠地捉了回来。 陆归晚的吻放肆地落在他脸上,穆清余拼命地躲避,他好疼,信息素会杀人,他清楚明白这是陆归晚的发@情期来了,陆归晚控制不住,这不是陆归晚的错。 但他好疼,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下和陆归晚猛烈的信息素对上,就好像有把针扎在他的脑仁上,时间仿佛又回到大半年前的酒店那一晚。 穆清余晕乎乎地忍着,忍到后来脑海里光怪陆离什么都有,他用力一仰后脑勺,朝后结结实实地撞在陆归晚的脑门上,这才趁着陆归晚发愣的间隙,远远地逃到一边。 他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墙,警惕陆归晚接下来的举动。 陆归晚委屈而又强势地看着人,他烦躁地在室内团团转,抓住头发蹲下,勉强找到一点理智,说:“让我缓缓,你先出去。” 穆清余小心越过他,手碰到门把手,往下用力,他用力再三,因为心中犹豫不定,手上也好像没了力气,穆清余叹气,又折回来。 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看到陆归晚的眼睛里亮起一丝光,他脸上的错愕太明显,让穆清余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让陆归晚感天戴地的事情,所以才会在他的脸上看到那么多的欢喜和不可思议。 “我先陪你一会再出去。”穆清余忍着排斥向他靠近,用力挤出脸上的笑,故作轻松地安慰他,“好像没什么感觉,你的信息素对我没有影响。” 陆归晚狐疑。 “真的。”穆清余跟他保证,他来到他的面前跟着蹲下,小心去碰他的手,五指交叉紧紧和他握在一起,穆清余心疼死了,“难受吗,是不是极热期又来了。” 陆归晚摇头:“我的极热期很久没来过了,我就是有点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什么?” “喜欢你。” 控制不住喜欢你,所以想和亲爱的人亲密,在演讲台上的穆清余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他的第一次失控悄然而至。 情话永远最好听也打动人心,穆清余立即心动地捂住脸,声音闷闷地抱怨:“别撩我了,我也会控制不住,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喜欢,我……我会努力的。” “嗯?”陆归晚一时间没有跟上他的思路。 “研究啊,你看我那么聪明,肯定能把药给研究出来的。”穆清余不忘见缝插针地夸自己,但也认真跟陆归晚保证,“一定没问题,你看我们之前的匹配度都到1%了,说不定它就自己先飙升了。” 陆归晚没说话。 穆清余停顿,突然喊他名字:“喂,陆归晚。” 陆归晚抬头看向他。 穆清余说:“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会出现相融这种情况,说不定就是因为那时候我的潜意识里还是很喜欢你,就算我不记得你了,但是信息素它自己还在努力朝着你靠拢。”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信息素在努力朝着你靠拢——小清的情话生涯巅峰 第46章 我的信息素在朝着你靠拢。 在穆清余说出这句话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如此出色的浪漫细胞, 他的情话信手拈来,又眼睛亮亮地看着陆归晚,轻轻拉他的衣袖:“你懂我的意思吗?” 陆归晚笑了:“我懂了。” “我会努力的。”穆清余又说。 陆归晚回应他:“我也是。” 春去秋来, 时间一年年过去, 当年休息室里那场失控的细节早已在记忆深处模糊不清, 但当初的情话和誓言仍历历在耳。 六年后, 陆归晚已经能在公司部门里独当一面, 而穆清余正在积极准备最后的硕士论文, 他的那项以他和陆归晚作为试验对象的实验已经得到初步成果。 匹配度数据显示:60%。 不算高,但也绝不低,以功利的说法来讲,已经远远达到了谈恋爱的水平,并且这个数值还在持续升高。这其中既因为相融, 也因为穆清余的实验。他多年前那个放弃钢琴选择信息素药物研究专业的决定并没有得到浪费。 等待论文答辩的时候, 坐在穆清余旁边的同学和他聊天,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穆清余这几天连夜赶稿论文, 人昏昏沉沉的,匆忙地摇头说不确定,等答辩结束在教室外看到陆归晚时,大脑里的各种想法才鲜活起来,他跟陆归晚说:“我想要去弹钢琴。” 他们回到了在这座城市的家, 几年前, 大二的时候陆归晚就在学校外面买好了房子,正式开始和穆清余的同居生活,逍遥快活了三年,直到大学毕业。 毕业后他选择回公司锻炼,穆清余留在燕大继续读研, 两年时间,陆归晚来回两座城市的飞机票叠起来快有一手高,他的父亲说他失了智,母亲哭过闹过最后放弃。 陆归晚打开门,穆清余亦步亦趋,跟着他进屋,在玄关处的墙上悬挂着一面全身镜,穆清余路过它时脚步一顿,伸手拉住陆归晚。 “什么?” “过来。”穆清余把他拉到身边,哥俩好似的,把手搭在陆归晚的肩膀上,问,“你看镜子里我们两个,有什么感想,我觉得吧,就是,以后应该要叫你一声陆叔叔了。” 陆归晚伸手去拧他的腰,被穆清余快速躲开,穆清余不怕死地说:“真的,心里话,你看你,工作之后每天都西装领带和白衬衫,款式除了颜色之外其他都没有变化,古板得就跟小老头似的。还有这什么,胸针,袖扣,呦,头上还抹了发蜡。陆归晚,其实我特别喜欢你以前把刘海放下来的样子,超帅超有型。” 陆归晚若有所思:“你是嫌弃我现在这样?” “其实我就是嘴巴贱了点,话多。”穆清余又巴巴地靠了上去,搂住他的腰,给他一记巴掌又喂他一颗甜枣,“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跟你开玩笑呢。” “陆叔叔?”陆归晚对他的示好无动于衷。 “开玩笑开玩笑。”穆清余怕他真气着了,忙服软,改口,“陆哥哥。” 陆归晚拍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陆叔叔就陆叔叔,也没什么大不了,你说是不是。” “我弹琴给你听吧。”穆清余及时打住这个话题,拉着他往琴房走。 这栋房子里的几个房间,真要论起来,陆归晚在琴房里花的心思有最多,当初的装修他亲力亲为,亲自挑选了穆清余最喜欢的深灰做背景色,漂亮的黑色三角钢琴放在正中间,把灯打开,水晶灯的光落在钢琴上,像撒了一手闪闪发光的星星。 穆清余把陆归晚按在对面的座位上,他紧张地回到位置上坐好。 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弹奏钢琴这件事他在陆归晚的面前表演了有无数次,他对接下来的曲目烂熟于心,但此刻的心脏却为此砰砰直跳。 穆清余抬头和陆归晚对视,随后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他的手指按出第一个音符后却无法再继续,他猛地转过身背对陆归晚,两手无措地放在膝盖上,脑袋丧气地垂下。 陆归晚察觉到他的异样:“怎么了?” 穆清余先说:“我不后悔以前选择药物研究这个专业,导师说我研究的药剂很有价值,以后可以帮助很多人,我很高兴。但是当他问我毕业后的打算时,我又很茫然。” “你慢慢说。”陆归晚半蹲下来,仰头安抚性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穆清余张了张口,艰难道,“就……我的愿望已经完成了,你看,我们现在已经到百分之六十了,以后还会再升,说不定能到百分之百,还有,你的极热期也缓解了。导师都夸我厉害,但是……” 穆清余在这里停顿,终于慢慢说出他的心里话:“但是我想弹钢琴。” “那就继续去弹钢琴。”陆归晚抬手摸他柔软的头发,轻轻地安慰,“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任何麻烦我来替你解决,你不是说你很聪明吗,弹钢琴对你来说也很容易吧。” 穆清余郑重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回应陆归晚那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还是认为“弹钢琴对他来说确实很容易”,他在任何条件下总是这么得自信。 陆归晚依旧蹲在地上,告诉他:“不管以后有多少人会来听你的演奏会,我永远都会当你的那个听众,最好的位置记得要留给我,我会在台下为你举横幅。” “我以前选专业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穆清余把很久以前的心里话跟他说,“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就算我最后学不了琴了,弹得一点都比不上人家专业,陆归晚你应该也会一直听我弹琴。” “毕竟你又听不懂。”穆清余随后毫不留情地补充,“好坏你都听不出,完全没有音乐细胞,骗骗你特别容易。” 旖旎又伤感的气氛一下子被这段话打碎,陆归晚叹气:“现在我只有在床上才能报复回来了,不是吧你变了,穆清余你最近怎么这么喜欢嘴我?” 穆清余拿脚踝去蹭陆归晚后背,慢慢往上移,声音越来越轻:“那,我们床上聊?我亲自给你赔罪好不好,陆叔叔,陆哥哥,嗯?好不好。” “说起赔罪,最后还不知道便宜了谁,你这赔罪的心有点不诚啊。” “呦。”穆清余抄手,身体往后一倒靠在沙发上,轻轻地说,“我倒是也想出力啊,可惜你又不给我机会,拜托,我们都是alpha,其实我也不是没有那个条件,你要是让我试试的话说不定我就……唔。” 穆清余的声音被陆归晚猝不及防的动作逼回了肚子里,他晕乎乎地说不出话了。 少说话,多做事,老祖宗的道理果然应该长盛不衰。 清晨第一缕阳光落在他脸上时,穆清余其实就醒来了。他以前很懒,从小就被长辈打趣叫做小懒蛋,贪睡,起床气重,谁喊他起来都不行,硕士这两年倒是把他身上的懒虫都赶了个精光。 只是昨晚的那个补偿太过分,饶是他身为alpha体能再好,这会儿都有点吃不消,腰酸且背疼,整个人都失了力,起不来,他咬牙骂了一声“操蛋”。 陆归晚睡在他左边,侵略性的信息素还没消,穆清余本能想起昨晚的求饶,脸上燥得慌,丢脸,他他妈从来没像昨天那么丢脸过。穆清余慢慢往右侧挪,挪、挪、挪,他努力翻身,再翻身,翻到了床沿边,才堪堪止住没有掉落。 就这样半死不活地躺了一会,他的电话铃响了,崔女士大清早过来跟他报喜讯,说她决定和穆恒复婚,她强调这是她深思熟虑的决定。 再次听到这个消息,穆清余心里早就波澜不惊,但他照例道了声恭喜。他爸和他妈早年间离了一次婚,在他上大二那一会,后来不知怎么着,两年前又看对了眼,光速复婚后原问题又暴露,第二次离婚才没过去多久,现在看来,似乎又要办喜酒了。 爱分不同种,有人平淡有人热烈,鸡飞狗跳或许也是另一种爱情,或许?但穆清余不确定,他总是搞不懂他父母之间的感情,且对此极度没有信心。 崔玉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一会话,提议全家要不要出去旅游,听起来很诱人,至少穆清余很少有跟父母一起出去游玩放松的机会,他说好,他的奶奶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去,一共四个人。 打完电话后穆清余又睡了过去,等醒来后身边床褥热着,但没有人,他踩着拖鞋打着哈欠,慢悠悠地晃出去找人,在厨房里找到了正在煎蛋的陆归晚。 陆归晚熟练地把荷包蛋翻了一个面,再补上油。 穆清余过去抱住他的腰,依赖性地把整个人靠了上去,下巴枕在他肩膀,跟他汇报:“这周回去之后,我要和爸妈还有奶奶一起出去旅游,他们要复婚了。” 陆归晚说好。 穆清余问他:“你想去吗,想跟我旅游的时候睡一张床吗?” “想啊。”两只荷包蛋出锅,陆归晚淋上酱汁,端着盘子往外走,穆清余拖拖拉拉地跟在他身后,听到他说,“当然想,不过我要是出现,你爸妈是不是要气晕过去,虽然他们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要是真到了他们面前,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陆归晚回过头,看着他,又说:“还有你的奶奶。” 穆清余顿时哑言,这份沉默和难受直到他跟着父母在槟城下飞机落地时依旧清晰,他心不在焉地扶着奶奶去了酒店,回到房间后人一翻,长手长脚地倒在了床上。 其实没什么大事,可他就是觉得委屈,替陆归晚感觉委屈,他们的感情一直没有被双方父母接受。只是几年过去,两方家长看不到他们分手的希望,反对的情绪才逐渐转为平和,再过不久,大概也能坦然接受。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反对亦或是同意皆有,但所有人都能知道他们彼此深爱着对方,除了他的奶奶。 这对陆归晚来说很不公平,因为奶奶是穆清余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 我想得到她的祝福,我今天就要把这件事给解决了。穆清余在心里坚定地这么想,他下定决心后冲到奶奶的房间,可惜上了年纪的老人嗜睡,此时躺在长椅上摇着蒲扇睡着了。 穆清余鼓起的勇气被戳破口放了气,心情郁结,干脆出门去海边溜达。 碧海蓝天,白云无边,海风一吹,穆清余的心情勉强好了不少,旁边有一伙人在打沙滩排球,他站到一边去看热闹,中途排球没长眼,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大概静止了有几秒,随后漫无边际的疼和晕在他的大脑里蔓延了开来。 穆清余立即拿虎口抵住自己额头,他摇摇脑袋,下一秒立即就要栽倒在柔软的沙滩上,好在身边的人迅速伸手把他扶住,关切问他现在还好吗? “我不太好。”穆清余艰难地摇了摇头,他把手机解锁,麻烦扶他的人给他男朋友打个电话,陆归晚在他的电话簿里昵称为“A老公”,很好找。 做完这一切后,穆清余闭上眼睛,疼,太疼了,他本能地抗拒接收脑海里不断闪现而过的画面,那是多年前丢失的一段记忆,突然而至。 陆归晚回到扶江后和那东东、谢黎两人见了面。这几年随着那东东在娱乐圈里的名气越来越大满世界跑后,几个人也是聚少离多,这次难得都能聚在一块儿喝个酒。 那东东的性格依旧浮,不成调,不过相比以前靠谱了不少。他听说穆清余准备继续弹钢琴学作曲后,立即伸手表示赞同,还说要把下张专辑里的主题曲创作权留给他。 陆归晚先替穆清余应了声,他们三个人聊得正起劲,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穆清余。”那东东小心翼翼地指着手机上的来电人,忧愁地说,“不会是来查岗的吧,他允许你来酒吧喝酒吗?” 陆归晚说没关系,接起电话后,脸上暧昧的笑还没浮起就立即强压了下去。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拎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起身,匆匆和谢黎他们说明原因,小跑着离开了酒吧。 包间里立即只剩下他们两人,那东东的神色越发忧愁,他慢慢往旁边的位置蠕动,搭在桌上的手腕却突然被谢黎捉住。 谢黎问他:“谈恋爱了吗东东?” “谈……谈个屁啊我每天这么忙。”那东东色厉内荏地吼了他一顿。 谢黎于是笑了:“那就好。” 陆归晚匆匆地往机场赶,心脏怦怦跳,意识浮在半空飘飘摇摇,刚才电话里穆清余告诉他:“我想起以前的事了,你来找我。” 然后他说:“我头好疼,你过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小清终于想起来了!明天放波回忆杀就完结啦! 第47章 槟城是一座海岛, 海岛边有起起伏伏的山脉,站在高处礁石上眺望,远处风光连成一线。这里风景极其好, 可惜陆归晚来不及观赏, 他绕着岛沿跑了将近半圈, 终于在沙滩一角找到了抱膝坐在那儿的穆清余。 听到陆归晚喊他的名字, 穆清余立即转身看了过来。 陆归晚看到他, 呼吸一滞, 心脏重重一跳,即使很多年过去他依旧没有看厌这一幕。 那就是一副漂亮的画,背景色是海水一望无际的深蓝,阳光的金色锐化穆清余的轮廓,把他照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稚儿。 “我缓好久了, 现在不太痛了, 明天再去医院看吧。”穆清余跟他说,“就是……” “嗯?”陆归晚奇怪他的欲言又止。 “你知道吧, 我都想起来了,我他妈,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讲。”穆清余说着,突然伸手拽住陆归晚衣领,把他拉向自己, “你是不是一直都好奇我以前为什么会喜欢你。” 陆归晚说是。 穆清余幽幽道:“说来话长, 真丢脸,这可怎么说。” 七年前,穆清余和陆归晚在游戏里第一次遇见。 这个游戏一共有5000万名注册用户,夜间同时在线玩家达500万名,茫茫人海里, 他们能够经由系统匹配相遇,实属缘分。 虽然第一局打得磕磕绊绊,但穆清余对偶遇的这三个“陪玩”非常满意,他决定下一局再给他们机会,招他们一起玩,果然,他的游戏邀请很快就被通过了。 看来大家都很喜欢跟我一起玩嘛,他满意地跟他们打招呼:“兄弟们好,我们又见面了,这次我准备玩刺客,到时候去对面打野兽。” 上一局跟他吵过架的“东哥”说:“放屁,你要是玩刺客我们这局必输无疑。” 啊,他好烦。 穆清余当然不会听他的话,但刚才那个游戏里沉默寡言不过实力强悍、昵称为“晚晚晚晚晚”的队友和他说:“换成辅助,辅助里面自己随便挑一个。” 他说话很有分量,显然是这三人中的领头羊,穆清余最后选择听从他挑了一个加血辅助,就进游戏和他们一起上了场。 超爽。 一晚上他们四个人统共开了十局,九局一败,战绩卓然,穆清余对这支队伍越发满意,临下游戏前和他们信誓旦旦,打字道:“以后有空我还来找你们玩,加个游戏好友。” 对面东哥说:“切,慢走不送。” 高二这一年学业并不繁重,穆清余是走读生,父母又远在省外工作,因而他有大把的时间和人开黑玩游戏。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玩游戏入了迷,和那支三人队伍的交集逐渐变多,一个人在家的孤独感同时锐减。 这其中他最喜欢“晚晚晚晚晚”。 这哥们超酷,玩游戏时话少人飙下手重,打法很蛮,但技巧好,最爱玩暴力输出的那一套。穆清余觉得合格的alpha就该是这样得酷、往前冲,东躲西藏算哪门子的大丈夫。 真的超喜欢和他一起玩。 玩了一个月后,他们几个人在游戏排行榜里的排名越来越高,有一天穆清余顺口跟楚其说起这件事,楚其说他大概运气好遇到了什么大神。 大神么?穆清余好奇地在浏览器里输入游戏名和“晚晚晚晚晚”这个id,没搜到什么大神新闻,不过还真看到了一点其他的东西。 他点开荣德论坛的一个帖子,帖子标题为:姐妹们!前几天玩游戏选择了和附近的人组队,然后系统居然给我匹配到了“晚晚晚晚晚”!校草的账号还有谁不知道的吗! 居然是荣德的校草? 穆清余很快看到了“晚晚晚晚晚”的照片,很明显这是一张偷拍照,刚打球回来、穿着一身红色篮球服的陆归晚发现了偷拍者的位置,他锐利的一眼像刀一样刺了过来,侵略性十足。但照片下面的人说,好他妈性感。 这叫性感?这明明就是十足的凶,不过还真像啊,这幅性格和他的打法确实匹配。 接下来几天,穆清余在和他的三个“陪玩”打游戏时,脑海里总会不时迸出陆归晚那张照片上的样子。他觉得挺稀奇,性感?注意力在这个陌生的词汇上反复停留,直到他在失神时被对面一刀带走。 出师未捷身先死,穆清余可真是被气坏了,他复活后操纵游戏人物想去复仇,可惜小小辅助不成气候,这时候陆归晚跟他说:“哪个人,我替你报仇。” 见穆清余没有回复,陆归晚第一次打开了队伍内语音。他说:“哪个人,我替你报仇。” 穆清余操纵角色的动作一顿,大半夜的,忽然有些懵也有点儿上头。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陆归晚的声音,明显少年的声线,被软件压缩稍稍带了一点电流的杂音。那张照片和这段语音,让穆清余在心底完整勾勒出“晚晚晚晚晚”这个原本远在天边的人物,并由此对他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 而且“哪个人,我替你报仇”这话……靠,贼性感,超靠谱,这就跟那什么,对,“卡给你随便刷”带来的感动差不多。 穆清余觉得自己稍稍有点真香了,他把这种复杂的感觉叫做“慕强”。 下游戏之后他上网搜索alpha真的也会慕强吗这个问题,得到的结果五花八门,没有太大的实际用处,穆清余百无聊赖地点了一会,正准备退出时,扫到一个帖子:alpha跟alpha…… 他还没来得及看完完整的标题,手下动作先于意识点了进去,大半夜的,这帖子里遍地是雷,到后面还搞起了文字颜色,穆清余有点愣,晕乎乎地准备退出时,余光掠过最下一句话:alpha就该嫁给更强的alpha。 这都是些什么啊! 穆清余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很少见过这些小众的AA恋,整个人纯粹就是懵的。他激动地退了出来,把手机远远儿扔开,弹跳到床的另一边,脑袋左右转了小半圈,随即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妈的,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但无论如何,新世界的大门正在逐渐向他敞开。 期中考结束后的周末,穆清余照例和陆归晚他们那帮人打游戏,他其实好奇他们为什么时时刻刻在线而不学习,不过又一想,觉得自己和他们的状态也没差,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干脆闭嘴。 今天队伍里难得开了语音,是陆归晚他们几个在聊天。 穆清余听到那东东问陆归晚:“早上校花跟你告白为什么要拒绝,我觉得她长得好漂亮,真的很漂亮,换我我就心动死了。” 陆归晚听起来就很冷淡:“我没兴趣。” 不是吧哥们,穆清余心想,这么酷。 那东东又问:“那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难道是男的omega,不喜欢女的吗?不会吧小晚,不会真是这样?” 谢黎插了一嘴:“我也很好奇。” 我也很好奇,穆清余跟着在心里补充。 “不是。”陆归晚操纵着手上的英雄,利落收割一个人头后回到安全区域,随后言简意赅道,“我不喜欢男的,即使是omega。” 那东东十万个为什么成精:“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陆归晚轻轻地笑,尾音上挑,跟勾着人似的,“就算是omega但也是个男的,男的都,啧,怎么说呢,身体硬邦邦,是这样吧。” 穆清余快速低头按了按自己的腹肌,他这几天健身初有成效,已经练了四块腹肌。 嗯,是硬的,穆清余总结手感。 那东东啧啧地叹了两声,说你讲得有道理,他不再纠结陆归晚的感情问题,随后转而骚扰穆清余,喊他昵称:“小甜甜,认识这么久怎么没听你开口说过话。” 穆清余正准备打开话筒,又听到那东东难得安慰人:“可能你是女孩子很难融入我们,不过没关系,你大胆点儿,我听听你的声音。” 穆清余开语音的手一顿,他随后转为打字聊天:“?” 那东东奇怪:“有问题吗?难道应该叫你江南而不是小甜甜,或者江南小甜甜?不是我说你这什么名,那我也要去改名了,我改成扶江小帅……” 穆清余快速打字,打断他的喋喋不休:“等等我缓缓。” 他操纵的英雄和他一样愣在了原地,努力消化“原来这两个月他们把我当成女孩子而我对此一无所知现在就是非常后悔和尴尬”的事实,好半天才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江南。”那东东喊他,“你掉线了?算了,不开语音就不开吧,又不是多大的事儿。我靠!怎么回事,我就聊了个天的功夫我家没了?快过来帮忙,塔要没了。” 穆清余赶过去后,团灭,这局输得惨淡,已经晚上十一点,他们结束今天的游戏,各自下线。 晚上的时候,穆清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打算下次游戏里见面后和他们说清楚自己性别男,且还是个alpha,这个账号之所以叫江南小甜甜是因为这是别人给他的满级号,昵称自带,当时犯懒就没修改。 他想得好好的,结果一转身就忘了,闭眼时脑海里徘徊刚才陆归晚的声音。 他那句“就算是omega但也是个男的,男的都,啧,怎么说呢,身体硬邦邦”的话以及话落后漫不经心的笑意,都像羽毛轻轻挠在了穆清余心窝。 等穆清余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网上火速下单了一套变声器。 他那一双漂亮的眼眸刹那瞪成了一对杏儿,不可思议地盯着订单页面发呆,随后,穆清余缓慢地举起了右手。 “啪。”他打了自己一巴掌。 穆清余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我他妈是变态啊,我想干嘛,我想上天吗!”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食言了,今天回忆杀杀不完了,我们明天还要再见一面。 这一章其实有对应章节的,太远了你们可能记不清楚了,在14章,那个是小陆的视角,这个是小清的视角。 第48章 挑的是最贵的变声器, 经过调试后效果很好,那东东惊讶地说:“哇,你好甜, 我在扶江, 你呢, 你住哪里。” 穆清余扶着变声器, 麻木地说我也住在扶江。 那东东又问:“那你几岁了, 我十六岁, 有空我们可以见一面,我长得超级符合omega的审美标准,我们学校追我的有不少。真的,而且我是个好人。”他强调。 这哥们这么看起来真不像个好人,挺猴急, 穆清余自暴自弃地拒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喜欢话少的酷……酷哥。” 走到这一步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穆清余觉得自己挺有病, 不然他为什么会选择偷偷使用变声器。或许是因为好玩?既然他们以为他是女孩所以将计就计?可是男人心海底针,现在连他自己都猜不透自己心思。 “话少的酷哥?”那东东思索片刻,说,“看来我们小晚挺适合,他……” 穆清余立即心一跳。 谢黎开口打断他:“东东, 认真玩游戏, 你过来这边辅助我。” “我来了。”话题跳转,那东东扛着武器过去支援,再没下文。 下游戏后穆清余心里奇怪得慌,他去私聊叶想,问他自己以前的审美观, 叶想深夜陪聊,和他说:“你喜欢女的啊,omega,喜欢那种话多嘴甜的小可爱。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聊这个,是不是遇到心动的女孩了,让我和楚其给你把把关。” “没有,我怎么可能心动。”穆清余否认,随后开始无病呻吟,“我就是觉得好难,哪里怪怪的,我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叶想不太明白:“什么想法。” “挺龌龊的。”穆清余说,“我觉得我现在很危险,我要控制住。” 穆清余再次上线后把自己昵称改成“我超A的”,他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惜还没支棱起来,外面的破烂天气开始打雷,雷声滚滚。 他怕雷,怕得要死,这种恐惧让他在游戏操作中接连失误,那东东问他怎么了,他用意识流的描述方法说,外面打雷了。 那东东懂:“omega好多都怕雷。” 陆归晚不明白:“为什么要怕雷,雷又不会拐着弯进屋打在你身上。” “就是……怕。”穆清余有点难以启齿,他觉得丢脸死了,“打在外面也怕。” 陆归晚收了个人头回来,过了一会绞尽脑汁地挤出一句:“那你别怕了。” 恐惧这种东西就和饿、困一样,是本能,哪里说别怕就不怕,陆归晚这样勉勉强强的安慰显得很像直A癌,但穆清余莫名耳根发麻。现在是深夜,深夜打雷时有人陪着他。 他缺爱,别人对他好、安慰他、保护他,于是让他开始依赖。这些东西就像糖,只要给穆清余一颗糖,他就能乖乖地跟着跑。 穆清余又把昵称换了回去,改完后躺在床上发呆,他或许一直都不直?再或者说他可能是一个颜控?不然他对陆归晚突然其来的喜爱是怎么回事,这很像一见钟情。 也就是说,他在看到陆归晚的那张照片时,心脏就开始为之剧烈跳动。 陆归晚在这里打断他:“所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穆清余答非所问:“我们后来见过面,在刚谈恋爱的时候。” “嗯?”陆归晚惊讶。 “真的,就是好丢脸,我想想,这要怎么说呢。” 一中放学早,而荣德放学相对较迟,两个学校有时间差,利用这个时间差,穆清余第一次爬墙溜进了荣德。 他还处于“老子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弯了”的人生观动荡阶段,虽然刚和陆归晚确定关系,但站在荣德高二五班门口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就不知不觉来到了这儿,他还挺有痴汉的潜质。 现在理智回笼,进退两难,穆清余讪讪地拉高口罩,正准备原路返回,身后的声音把他吓得出了窍。 是陆归晚的手搭在他的腰上,把他往旁边轻轻地推,说:“让让。” 他刚打完篮球回来,身上还有一点蓬勃的热,alpha的体温都偏高,碰着他的皮肤像块热的铁。他经过这儿的时候,穆清余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大概是他的信息素。 他整个人都没敢动,跟做梦似的,依旧牢牢杵在门口。 “让让。”陆归晚的声音都重了,他的脾气并不好。 穆清余赶紧让开,但下一秒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让他突然握住了陆归晚的手腕,说等等。 陆归晚疑惑地回过头。 穆清余就这样和他在古怪的气氛下沉默对视,大概过了五六秒,他很有礼貌地说:“你好。” 陆归晚歪了下脑袋。 “我……”穆清余紧张地吞咽口水,直视他,喃喃,“我来找我的女朋友。” 陆归晚抬高自己被握紧的手腕,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穆清余说:“我紧张。” “你女朋友又不是我,看着我紧张什么?”陆归晚挣开,低头活动手腕,又问,“你几班的。” 穆清余道歉:“对不起。” “什么?”陆归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人。 “对不起。”他又大声地说了一遍,因为心里很愧疚,所以想要道歉。他曾经想过要坦白,但他太喜欢陆归晚了,变得畏手畏脚不敢向前。 他道完歉后抱着书包跑远了,在楼梯拐角处的时候穆清余回头看,陆归晚早就不见影子,他回教室了。 那天的见面,对陆归晚来说大概是很小的一件插曲。 “我确实不记得了。”听完他的描述陆归晚无奈地笑了,他揉捏眉心片刻,再次说,“没印象,太远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不知道是你,所以不会记得。” 穆清余摇了摇他肩膀,有点郁闷:“我是不是很坏,我觉得这样好坏,有点不忍直视,怎么会这样,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会啊。”陆归晚乐了,对上穆清余不相信的眼神,他打起精神来认真地解释,“这种事,放在普通人身上或许是欺骗,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情侣之间这样叫情趣。我会觉得你很有趣和可爱,但不会觉得你很坏。” 穆清余说:“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陆归晚打趣:“大概就是哭着也要把你原谅的感觉,不过我觉得我其实赚了,你多好,谁都比不上你。” “对不起啊。”穆清余握住他的手,“还是要说声对不起,然后,嗯,我爱你,我现在是不是很少跟你说这种话,我以后每天都会对你说。” “好。”陆归晚笑了,站起来揉他的后脑勺,“还疼吗?” “我想回酒店休息,然后明天回扶江再去医院。”穆清余想了想,郑重地告诉他,“我想好了,晚上的时候我要把你介绍给我的奶奶,到时候一起出去吃饭。我喜欢你,所以她肯定也会很喜欢你,我想通了,我不能委屈着你。” 陆归晚依着他,也说好,他现在什么都由着他。 现在是下午三点,穆清余在紧凑的回忆后稍微有点晕,他回去之后先上床休息,陆归晚换好睡衣和他一起,两人睡到五点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他们在睡前预定了一瓶红酒,就是这个时间点送达,陆归晚没多想,他过去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先是老人那张慈眉善目的脸。 陆归晚有点懵,下意识说:“奶奶好。” 他紧张地去扣自己的睡衣带,他现在衣衫不整又睡得头发凌乱,脖子上还有穆清余睡前亲出的吻痕,穆清余平时特别喜欢抓着他咬,这种痕迹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这是什么关系。 等等,吻痕? 陆归晚立即伸手去遮穆清余胡闹的痕迹,他不确定他的奶奶是否看到了这些,只是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没变。 “你是小清的男朋友吧。”她只沉默一会,很快接上话,说着,把手上切好的水果递给他,“等会让小清起来吃一点填肚子,他最喜欢吃这个,你知道的吧。” 陆归晚犹豫地接过后又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他的大脑依旧一片空白。 穆清余的奶奶问他:“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陆归晚说:“六年,六年半。”他又严谨地补充。 “怪不得,这孩子就是不肯说。”她摇了摇头,叹气,“小清应该要醒来了,你过去陪着他吧,你跟他说,不管跟谁在一起,奶奶都不会反对。” “我跟在做梦一样。”穆清余醒来后吃了口水果,紧接着又在床上滚了一圈,他兴奋得像是才三岁,跳起来搂住陆归晚的脖子,反复确认,“奶奶真跟你这么说?” 陆归晚笑着点头:“对。” “其实我应该早点告诉她,我总是担心她会难过,可是她是我的奶奶,明明我只要决定好认真去做一件事,她都会替我开心,包括跟你谈恋爱。”穆清余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个道理,但并不晚。 过了一会儿,他跟陆归晚说:“你亲我一下吧,我现在心情很好。” 陆归晚于是半跪在床上和他接吻,傍晚五点的天边被火烧云和夕阳的余韵染出漂亮的颜色,世界像一副巨大的泼墨油画。 穆清余在喘息的间隙里看到了陆归晚胸前的戒指项链,他告诉他:“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关于我送你的这条项链,上面戒指的意思是,你能嫁给我吗,或者我能嫁给你吗。” “然后呢?” 穆清余半起身,问:“你愿意吗?” 在平静的等待下,陆归晚说我愿意,于是穆清余放心地闭上眼睛,任由他温柔的吻落在自己的眉间。 -----END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回忆杀杀完了,所以这次是真的完结了,我自己觉得这是我的写作能力范围内能给的最美好的结局了,如果有不足的地方求轻轻拍(肯定会有不足所以求轻点)。非常谢谢一直以来追更的大家,每天的每条评论我都有看,很感谢,然后暂时没有番外也没有那啥,有想看的或者有想聊的可以来wb找我,,四个字的,有个呀,不是那个三个字的,虽然它看起来像个僵尸号但是确实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