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盲嫁》作者：言午鱼 文案： 生子，盲眼A和赌徒O的婚后大型真香现场 为了逃避AO相亲会，程昱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个便宜老公，没想到还没当几天寡妇，他那战死沙场的丈夫竟然活着回来了。 回来了就回来了，更让程昱没想到的是，林曦晨就算盲了眼，还是要回家乡去当他的Alpha治安官。 · 【医生提问，为什么在这段婚姻里你们两人都觉得压力极大？】 程昱暴躁无比，“嫁给林曦晨老子一天到晚服侍他帮他查案不说，还他妈倒贴了整整一个亿，我当初就是瞎了眼！” 林曦晨无奈，“别闹了，程昱，眼睛瞎了的是我，又不是你。” · 私设较多，大架空背景，一个温柔盲眼Alpha和机灵赌徒Omega的婚后探案生活。 案件无大小，哪怕鸡毛满地，也都是我们的责任。 第一卷 上 第1章 我结婚啦 【我想能与我厮守一生的人，是……会是一个很温柔的、聪明或者，我不需要他或者她有多好看或者有多迷人，家政课上不上也无所谓，毕竟我会做菜，他，她……】 电子屏上的那个男人似乎在寻找着某个形容词，这位穿着军装的男士鼻梁高挺，眼眶深邃，蓝色的眼睛带着迷茫，但当想到未来的另一半的模样的时候，这个高大而又英俊的男人笑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天真。 【现在程昱已经符合了我所有的想象了，我很满足。】 站在高位上的女士转过身来，她手中有一本厚厚的，像辞典一样的东西，刚刚视频中男子提到的那一位叫‘程昱’的男性就站在自己面前，对方穿着一身白色的小西装，盯着屏幕的双眸充满了迷恋和不舍。 杰西娅轻轻咳嗽一声。 “程昱先生，这只是一段录像。” 台下的那人一惊，赶忙移开视线，看到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这位资深婚礼举办人挑了挑眉毛，杰西娅翻开到《神圣婚约》第一卷 第一章，她盯着纸面逐字逐句道。 “所以程昱先生，请问视频中的这位男子，林曦晨，是你决定厮守终身的另一半吗？” “实际上是林曦晨·唐·圣约翰，他的祖上有一部分混血……” Omega飞快地打断了自己的话，片刻以后又意识到似乎是多言了，程昱脸颊上泛起红晕，“对，是他，他……我们想，想在传统的日子举办婚礼，今天是我们家乡传统的情人节，叫‘七夕’。” Beta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对方片刻。 一名陷入爱河胆小而又欣喜若狂的Omega，一位远在战场上无法回来的Alpha，杰西娅作为AO神圣婚礼的举办人和证婚人不知道已经经历了这种事情多少次了。 每年，每到征兵季或者远方战时吃紧前夕，就有无数相爱但无法相见的恋人们通过这种方式成为伴侣，仅仅靠着一方的爱意还有一则单薄无比的全息投影。 但是…… 杰西娅翻到第一卷 第二章，上面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段烫金大字。 ‘AO婚礼是神圣而又严肃的，不要让那些狡猾的、想要逃避责任的Omega们窃取这神圣事业的果实，警惕他们，他们生来是狡诈的！’ 杰西娅看向台下那人，然后她伸手按了视频的暂停键。 林曦晨那阳光的笑容静止在空气中，这段录像太完美了，完美到让证婚人产生了质疑，她合上手中的大书示易台下的Omega看向自己，“我们有件事需要聊一聊。” “什么事？”程昱不解，“视频这是播放问题吗？” “不，文件很完美，手续也全部通过了，只差我，”Beta深吸一口气，Omega知道重点来了，杰西娅的手指慢慢抚摸过那本厚重大书的脊梁，她盯着程昱不放，“但是程昱先生，你明天就满二十六岁了……” “对，我生日……” 杰西娅声音有点重，“那你知道联邦最新法律吗？——年满二十六岁的O可是要强制参加AO相亲会，在这种事情上，逃避可是可耻的。” Omega闭上嘴，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倒了，程昱面色苍白，就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你和这位男士在一年前的相亲会时遇见，刚好在今天结婚，感情太快太深，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们俩的动机。” 在杰西娅的怒视下，程昱挤出一句话来，“我……知道……” “那你……” Beta语气拉长。 “可他还不知道。” 程昱开口，声音有点大，这个Omega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尝试了几次，但是失败了，他崩溃地太快超过了杰西娅的预期，“他还不知道这项法律，曦晨他马上就要上战场了，而我，我今天生日……” Omega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杰西娅盯着这人通红的双眼，默默调出了另外一位的资料。 一个月前，这位叫林曦晨的男子其实已经提出了婚约终止申请，今天这场婚礼是O单方面举行的。 【……我尊重一切安排和决定，我也期望有人能尊重我的选择，爱情对于军人们近乎于奢望，当我在战场上倒下时我由衷地不愿有人因为我的离去而哭泣，当我选择握起枪时就意味着我已经放弃了世俗的生活，我愿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在未来的日子里会有更好的选择……】 这已经近乎是遗言了。 下面是一行小字，林曦晨中尉，于十九日率领突击小队前往中部混战地区执行维和任务。 杰西娅深吸一口气，心脏像是被重击了一下，她看向程昱，对方穿着一身白色小西装，但更像是一身丧服，美人落泪，更显楚楚可怜， Omega惊慌失措，“我今天生日，他回不来了，他不想要我了，我们说好要结婚的，他不能标记我，但是，我就是想但……如果……如果有任何不测，他至少不是孤单的……” 程昱猛地一抽，几近哽咽，“我的天，他可能回不来了，我知道就算结婚了我不被标记还是要参加相亲会，明天就要开始了，可我就是想给他一个证明，就算，就算参加相亲会是必须的……我的天，我不要他的一切，我就是要……” 杰西娅是一位Beta，她冷静而又克制，所以能够胜任这个工作，她从高台上走下，握住了程昱的双手。 “不要哭，你说了这是七夕，这是个好日子。” 眼泪吧嗒往下掉，落在手上温度极高，程昱试图挤出一个笑容来，“是的。” “你要知道这种情况下缔结的婚约，他死后你是一份财产也分不到的，你们没有成结。” “我知道，我自己赚钱，我……” “你们这一年是怎么联系的？战场那么遥远，通讯很不好吧，”杰西娅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程昱眨了眨眼，抽噎了一声，细小的眼泪如钻石般沾在他的睫毛上，耀眼无比。 “写信，他很传统，我们手写信件，很浪漫，非常古老，我没想到战场会扩展到那么大，他和我保证不会上前线的……。” 程昱说着说着就笑了，但又哭了起来，杰西娅默默看着对方，她抚摸上Omega的双手，对方右手的中指上有些薄茧。 在这个信息化时代，还有谁会在这个位置有茧呢？在立体投影、人工智能、脑部网络的无限普及的时代，写字确实是不少人已经放弃的选项。 杰西娅不会因为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就相信了，她握紧程昱的手以示安抚，然后举止额间以示敬意，她本是想再找一点麻烦的，却在对方右手中指和食指处看到了细细的黑色墨渍，这位证婚人心脏像是被人划了一刀。 “你们……” “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才给他写最新的信，我想他也许会看到……” Omega低着头，纤细的脖子像天鹅般垂下，Beta盯着那一圈黑色的防咬带，那个年代已经很久远了。 “不好意思，”杰西娅道歉，“是我鲁莽了。” “不不不，这就是你的工作，和他的一样，身不由己，我理解……” 一个善解人意，心软的像棉花糖一样的Omega，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人能够说不，杰西娅看了一眼旁边的全息投影。 这位名叫林曦晨的Alpha若是能活着回来，他就赚到了。 杰西娅给了程昱一个温暖的拥抱，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恭喜你，今天以后你就是林曦晨的伴侣了，法律认定的，合法夫夫。” . “我出来了，我拿到结婚证了。” “很好，保持呼吸，监控至少会追着你到两条街区外，”耳脉那头声音急促，“现在的第一件事，你要购买足够的抑制剂，明天开始就要全面戒严了。” 程昱呼吸平静，“放心这一点我已经想好了，”他将结婚证收好，并在下楼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网络上所有个人资料从未婚改成了已婚。 “但是军人家属是有优惠的你不知道吧，拿到证了以后，你可以以75%价格购买任何型号的，最主要的是……” “避孕药？”程昱见缝插针地说了个笑话。 刚刚还楚楚可怜的Omega停下脚步，他已经隔公证大厅很远了，刚刚那一位审查官站在顶楼的镂空窗户边，程昱朝她行了一个礼。 耳麦那头罗尼大怒，“呸，男人都没有避什么孕，是你要做好军区的人找你参加追悼会的准备。” “……慢，”程昱扯开喉间系得死死的领带，下面露出来一圈黑色皮质颈圈，这是未被标记的Omega们必备的防咬带，他的动作僵在半空。 “你是说那个叫林曦晨的真死了，不是假人吗？罗罗你当初可是说那些视频是你做的！”程昱眉头紧蹙，这和他当初想的可不一样，“我可不会和一个真实的人牵扯上这么深的关系。” “声音小点，你可是在犯罪，”那一头有电流嘈杂的声音，程昱皱着眉头细听，罗尼叹了口气，“不用真材实料怎么骗得过他们，ABO事务所又不是傻。” “那他是谁？” “一个正正真真的人，你拿到的资料全部都是真的，林曦晨，军校优等生，毕业直接进入战场，家里被迫逼着相了几次亲，除了没有在上次相亲会遇到你，全部都是真的。” 程昱一愣，怪不得刚刚林曦晨上战场前那段话听着有点古怪，原来还真的是遗言，“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已经死了？” 罗尼手指不停，“前几天有个傻瓜玩意黑进去了军方邮箱，留了个后门，我找到了一项送死计划……” “你这是……” 罗尼叹气，“为了朋友啊，为了朋友啊，谁叫我认识了你，听好了，一项撤退任务，林曦晨带领的队伍负责拖延叛军们保证大队伍和人质们的撤退。” “他们被抛弃了，”程昱斩钉截铁。 “对。” 两个人沉默许久，罗尼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军区人找过来的时候你什么都别说，保持沉默，继续悲伤，那封信是三天前的，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还有一个星期准备。” “没人支援帮助吗？” 罗尼结舌，“……已经晚了我的小哥哥，在你走进婚姻所的那一刻，人质们就已经登上了撤退用的军舰，从一开始就晚了。” 程昱沉默了许久。 罗尼歪着头翻了一个白眼，这个Beta手指不停，“所以你给我跑起来！”程昱被吼得脑门发晕，“你还担心别人，给我赚钱去，赚钱！你他妈被抓到了只会比这个姓林的死的更惨。” “好好好！” “跑起来！” “你知道你欠我多少吗！我他妈从成千上万的档案翻来覆去的找，没给你找那个胖的像个球的，也没给你找那个家庭有暴力背景史的……” 程昱飞快地点头，他穿过街道，罗尼还在耳边喋喋不休，“……我给你找了个出身清白，家中有矿，没有不良嗜好，甚至连过往情史都没有，问题是还长的好的Alpha！” “辛苦了，辛苦了，我给你赚钱去。” “快点，我今天就要看到钱！” . 风暴手杰瑞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 他守在机械甲格斗会所的门口，专门处理那些赢不了钱想来找麻烦的混混，这个工作对他来说其实挺普通的，但是有的时候会有一点小小的麻烦。 比如眼前这位Omega。 程昱穿着一身白色小西装，一朵微微绽放的红玫瑰点缀在胸口，这一身白西装将这位Omega的身材勾勒的一览无遗，更别说他颈间那道黑色的皮质防咬圈。 这根本起不了作用，因为这他妈看上去更诱人。 “头儿，我来赶开他，”身旁的小弟蠢蠢欲动，看样子是被程昱这副打扮勾去了魂，杰瑞可不想程昱那宝贵的双手和美丽的面庞在他的眼前出什么事故。 “你，程昱，”他大步上前，挡在程昱身前，“你永远都进不去的，这里不欢迎没有被标记的Omega。” “哦，”来人笑了笑，笑容带着几分狡诈，“但今天肯定不是。” 杰瑞无可奈何，“你是整个西区最棒也是最优秀的机械甲构造分析师，你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家里看直播呢，那里也可以下注！” “因为视频是会骗人的。” 程昱让身前的人退开一点，他那自信的模样让许多人侧目不已，Omega指了指众人，“你们都看着，看我怎么办。” 杰瑞无奈，“换了新系统，程昱，就算是你那好朋友帮你黑进来都没有用，这是和官方合作……” 程昱走出第一步。 那些禁止通行的红灯哗啦一下闪烁了片刻，瞬间齐齐变黄，这是从警戒降到了一般同行，程昱转过身来，张开双手朝门口那群目瞪口呆的家伙行了个夸张地弯腰礼，然后再往后向里走了一步。 黄灯变绿了。 杰瑞不可置信，“操，你他妈这是去干了什么？” 程昱刚想开口，但又想起了自己刚刚在战场上英勇牺牲了那个便宜丈夫，他换了个词。 “恭喜我，我结婚啦！” 第2章 便宜老公 在遥远中部地区，这是一块在世界地图上放大无数倍都找不到的荒凉之地，人类为了战争强行将这区域的部分参数改变了，虽然依旧还是寸草不生，所谓的防护领域也简直是个笑话。 但对他们这些以命换命的军人来说，这个落脚点已经可以了。 狂风呼啸而过，卷起连绵无际的沙土，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战友，也没有敌人。 就在这片不起眼的地方，再往地下走一百五十多米，一群军人正在严阵以待，地表处的风不仅让整个检测画面模糊了，还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讯息。 “老大，那群武装分子已经走了。” 像是为了确认这个好消息般，观察员重复了一遍，“老大，他们……” 有人伸手示易观察员安静一点，只见一名军人坐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另一端，他头部受伤，血流不止，一截绷带缠绕在眼部，在这个高科技时代，这种原始救助方式显得可笑而又悲壮。 林曦晨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分析了这个消息许久，哪怕重伤如此他依旧保持着背脊挺直，几分钟后这位军人点了点头，吐出了一个词。 “好。” 似乎有人抽泣了一声，一个胖的像球一样的角色挤了过来，“哭啥哭啥，老大说了这里有紧急避难所，这里就有紧急避难所，那么老大说了有人来救我们，就有人救我们。” “妈的，我们明显就是来送死的，会有人来我信了个邪！要不是头儿记起来这种地方还有一个废弃的Omega避难所，我们早他妈死的连影子都没了！” 这句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许久，林曦晨眉头皱了皱，似乎听清了刚刚那句话，他张了张嘴，深思片刻后道。 “会有的。” · “喂！罗罗啊！”程昱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兴奋，“我和你说件事。” “您说，您有钱，您是大爷。” 罗尼的屏幕中，程昱面前的那个大大的电子屏上代表金钱的砝码额在不断地往上翻倍，最后停到了227，653，248这个惊人的数字上，黑客倒吸一口冷气，通话之前先问了句别的。 “对了，你们那一块联邦币抵多少砝码？” “1比100，我现在有钱了，”程昱倒是不说这事，他问，“我那便宜老公，你能帮个忙吗？” “我现在可算知道赌场为什么一直不让你进来了。” 罗尼手指飞动，他调整着屏幕，“有关你那便宜老公，我就是知道你这人光是听到这种事就会心疼，放心，一拿到结婚证的时候求救信号就发了出去，不过我提醒你一点……” “说。” “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撤离行动已经结束了三天，那片区域早就成了无人区，等你结婚到现在，至少十天是有了的，人不可能撑那么久。” 耳脉那边一阵安静，罗尼歪歪头，重复道，“So？” “我有钱了，”又一场比赛结束，程昱面前的金额再次飙升，他满不在乎，“我又不是冲着那林什么什么钱来的，把他尸体找回来，就当尽我未亡人的义务，让我程昱来给他风光大葬吧！” . 康复期是最难熬过的。 医生退出房间，立马就有人挤上去前来问，“我侄子他怎么样了？他才这么年轻，伤，伤成那会以后会怎么样？” 说话的是一位中年妇女，这人全身上下珠光宝气，但是在触碰医生的时候手掌径直穿透了人体，原来是全息投影。 “脑部是最困难，也是一直以来最难理解的部分，眼睛晶体部分倒是修复完成了，但是神经之间还没有感应……” “什么意思？”妇人惊慌失措。 “可能会失明，如果神经之间创伤太多又无法连接成功的话，就算是眼睛已经长好了也不可能恢复……这样吧，这段时间找个人来照顾他如何？” 医生可能见惯了大风大浪，他举了个例子，“他有亲人、朋友、爱人或者伴侣什么的吗？” “没有，除了我们这一家的分支，他什么都没有了……” “那您呢，全息投影可不是个好办法，他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看护，活人总比机器人要好的多。” “他不会要我来的，”妇人僵在那里，眼泪往下掉，“我们家不在这边，那边的老房子没人，这这这，要是林氏绝后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 当专门负责传达消息的军官找到程昱的时候，这个O面前的金额已经达到了一个无比恐怖的数值，全场无数Alpha朝他这个未被标记的Omega怒吼，可是程昱毫不在意。 “垃圾们！” 程昱大大咧咧地朝他们比了一个中指，“知识，知识决定命运啊，你们要感谢我给你们上了这一课！”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程昱懒洋洋地回头看了一眼，当看到来人那一身军装的时候，程昱知道来的是谁了。 五天时间，比预期的早上几天，但还是能接受，Omega轻轻咳嗽一声，但是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没什么作用。 “你在这里多久了，”军官警惕地问。 “不久，就五天左右。”是五天没日没夜的呆在这里，程昱转换话题，“不好意思，我有点自己的小乐趣。” “没关系，这是正常的，”来人是一名Beta，他做这一行太久，久到什么都遇到过，甚至丈夫才死而妻子就在别人身下渡过发情期的也有。 “你得去……” 嘈杂的人声把一切都掩盖了过去，程昱回头一看，金额数值再度上升，有个A看样子是实在忍不住了。 “我不把你这个贱人……” 随行军官掏出武器来，“退下。” 围上来的人群微微分散开，程昱这么多年见得多了，但是不怕，他把钱当着众人的面转到自己账户里，问，“我犯法了吗？” 这句话是看着军官说的。 对方从未踏入过这种环境，只能紧张地举着武器抽空回答了句，“没有，这是你私人合法财产。” 程昱笑了，“我当然知道这是合法财产，我这辈子只要这一次就够了，我前二十几年就是为了今天，”他只要了整数，剩下的钱全部当场转为实体砝码，无数金光闪闪的金币从天而降。 人群疯了，刚刚那些咒骂化作赞美。 “听好了，垃圾们！” 程昱跳上控制面板，他站在高处，此刻风光无限。 “这是我作为胜者赏赐给你们的！记住，我！程昱！Omega！赏赐给你们这群垃圾的！” Omega笑得嚣张而又狂妄，他看了军官一眼，挤了挤眉毛，“如何，不这样脱不了身。” Beta看着身前这荒谬的一切摇了摇头，他收起武器示易程昱赶快退出去，“我只记起来一个谚语，”身前那位年轻美貌的O扭头好奇地看了自己一眼，军官喃喃自语，“所谓钱来得快，去得更快。” · “你应该已经上了那里的黑名单了，”军官在送程昱的时候多说了一句。 身旁的Omega撑着头不以为意，“当然，你知道这一场的出场费是多少吗，一百五十万，而我已经把那边的老底都掏空了，不过也好……” Beta多看了身旁这耀眼无比的Omega一眼，对方伸了个懒腰，“我以后永远都不用工作啦！” 程昱以为对方会带自己会去某个地方，比如更加严肃，更加寒冷，又或者说直接是政务大厅，而不是这种温暖如春的高档疗养院，刚刚进去，就有人迎接上来了。 “幸好你住在首都，不在那些该死的肮脏角落里。” Beta合上门避开了这一幕，程昱抬了抬眉毛，资料上说，那位叫林曦晨的男人有一个远方姑妈，看样子这位就是的了，程昱还没来得及他的悲伤表演。 “听着，别用你那狡猾的小眼睛四处乱看，我花了这么多钱把你买下来，就是让你好好伺候我的侄子的！” “哈？” 程昱瞪大了眼，“你在说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这个全息投影咄咄逼人，对方的手指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又划过了鼻尖，女人低声质问道，“你犯罪了，程昱先生，你想借着我侄子的身份逃避AO契约，但是你错了。” “你买了我？你知道我有多少钱吗？” “你已经被人转手卖了，傻子！” 这两个人斗嘴斗得无比凶狠，程昱扭头一看，才发觉这个空间只有他们两人，刚刚那个军官守在门外，估摸着是知情人之一。 这是下套下到他这里来了，“骗我，想骗我？我给你看看我账户上的……” 程昱当着对方的面点开了自己的银行账号，诺大的浮空屏静止在半空中，Omega的声音消失在喉咙里。 一分钱都没有了。 一个诺大的0浮在空中正无声地嘲笑着自己。 哦，罗尼，别这样…… 他和罗尼一起在贫民窟长大，两个人认识那么多年，程昱一瞬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颤抖着开始尝试和对方联系，他指着林曦晨那位姑妈，“你先闭嘴。” 身前那个老女人夸张地举起双手，“你问吧，问啊？你被卖了，程昱先生，在你利用我那可怜的侄子犯罪的时候，你就没想到过今天！这是你的报应！” 罗尼的账号消失了。 程昱握紧了手里的通讯器，指着那位老女人破口大骂，“你可别太嚣张！你也犯法了！你这是买卖人口！”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知道自己和这个老女人已经无话可说，程昱要找到事情的解决方案，他于是猛地推开了身前那扇大门，“你！”女人犹豫了片刻，没有上前。 这个屋子无比安静，光线柔和，像是把屋外的一切龌蹉和声音隔绝在了外部，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微微抬头。 对方眼睛上蒙着一层白色的绷带，那人依靠声响面向了程昱，林曦晨礼貌地道，“你好。” 程昱火气一收，你原来还真活着呢。 没有人有资格对一名从战场上负伤退下的军人发火的，更何况是自己犯错在先，Omega沉默不语，猛地关上了门，Alpha抽了抽鼻子，林曦晨明白了。 “你是……我姑妈用多少钱买来的那个Omega？” 第3章 家族荣耀 哈，多少钱？ 程昱冷笑一声，八位数以上的金额你那姑妈肯定给不起，你知道我就半个小时之前身价多少吗？Omega站在角落里抽了抽鼻子，这个Alpha的味道充满了侵略性，怪不得罗尼急着要自己买抑制剂了。 “听着，”程昱试图掌控局面，身前的这只是个瞎子，就算是A也没了战斗力，“我有钱，我很有钱，我只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 一个同时犯法还同时让自己身无分文的错误。 Alpha拧紧了嘴唇，无声地听着Omega的辩解，这个由他姑妈买来的对象身上的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味道，就像是刚刚才从什么肮脏而又混乱的地方来的，各种A和B混杂的味道。 这样很不好，对一个传统家庭出身的A来说，程昱这个O第一表现很不好。 他想的没错，程昱还真的是从赌场里出来的。 “你刚刚从哪里来？”林曦晨发问。 “我刚刚从我工作的地方过来，听着，林曦晨先生，”这个Omega声音里透着几丝狡诈，“就，就给我一天世界，给我一万块钱我就能……” 对方的通讯器响了。 “我先处理件事。” 林曦晨手掌微微动了动，Omega的这种举动表示对方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Alpha侧耳倾听，“喂，我在呢，”自己这位陌生伴侣看样子脾气并不好，这人的声音粗暴而又快速，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机械甲赌场的职业追债人全息投影在屋子中央闪现，“程昱，你欠了我们一百四十五万。” 好了，这他妈就是一层又一层的圈套，程昱怒了，“我走的时候可是全赢！” “但是你在出去前下了最后一注，输了，还钱吧。” 啊，我可是真找了个好朋友，程昱暴怒，“暴雪屠杀者我根本就不可能压他赢，那就是个垃圾，一个连平衡器都摆不平的垃圾货色，这是有人操控了我的账号！” “但是你的账号确实下注了，”追债人抱着胳膊，“找到黑客，或者还钱。” 一个能够黑进银行转走我一个多亿的角色你要我抓到给你，程昱笑了，“不给怎么样？” “Omega最赚钱的可不是他的知识，你知道的，你只有三天，程昱，首都你是逃不出去的。” 职业的就是职业的，估计以程昱的美貌，他今天晚上在黑市标什么价都已经写好了。 “给我三分钟，三分钟以后我找你谈，”程昱立马就出了门，那个老女人还在。 “你知道你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吧。” Omega怒气冲冲，可是对方也不怕，“我犯法是在你犯法之后，程昱先生，你利用我侄子的身份信息和他结了婚，就是为了逃避AO相亲会，我没关系，你也知道你那位黑客的厉害，我完全可以说是官方通知我的消息。” 程昱摸了一把脸。 老妇人果真厉害，“我这边是查不到证据的，而你，要么照顾我侄子，要么滚去监狱，我最多人口贩卖，你呢？你欺骗了ABO协会，欺骗了军方，甚至欺骗了平民，出来了以后我保证你会被强行安排个Alpha的，至于什么样……” 程昱重新折回去了。 但讨债的已经不在了。 人呢？不是已经准备喊人过来抓人吧。 “我把钱给了。” “……”程昱这才记起来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他转过身，那个叫林曦晨的男人侧过头来，对方依旧坐得笔直，这人朝声音发声的方向开口。 “钱我已经全部给完了。” “啥？”程昱还没看到过这么大方的，这个Omega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提出质疑。 “我们讲个条件吧，”林曦晨继续。 “什么意思？我，我是说什么条件？” “她还在外面？” 这句话问地没有没头没脑，程昱来回看了许久，才明白这说的是谁，“还在，她是……” 林曦晨道，“目前与我血缘关系最近的人，她买了你，是因为我在这段时期……这段看不见的时期需要有人照顾，刚刚那一百五十几万是报酬。” “什么报酬，帮你把外面那老女人毁尸灭迹的？” 程昱开了个玩笑，但看样子林曦晨没有听懂，对方不怒而威，“让她知道我收下你了，然后让她离开，等我眼睛好了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我们就离婚。”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程昱可没想到找了这便宜老公后还要自己伺候对方，仔细算上去，程昱这方应该倒贴了一个亿。 “如果你给我一万块……” “我已经给了一百五十万了。” “刚刚追债的说的可是一百四十五万，”程昱瞪大了双眼，林曦晨解释道，“那人说已经开始算利息了。” 你这是从什么温室里长大的小白花，钱可不是你这么浪费的，程昱气得发抖，这多出来的钱还不如给我，程昱想直接甩手不干，但是他又不能出去和那个女人摊牌。 坐牢然后被强制安排一个对象与服侍一个便宜老公都不是这个Omega的选择。 “那好我……” “你叫程昱？” 坐在那里的那位Alpha像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不要趁着这个机会逃跑，这样我们都会很被动，军方会有人定期来探望受伤老兵，要是我们中间一个不在，你知道O被通缉会是什么下场吗？” “好好好，我明白，”程昱举起双手，他退出房间，“我去和你那个远方姑妈说，我把她赶走，你有钱，你是大爷，你……” “对了，”话题一转，程昱试探着问了一句，“我做这个活你能给我发工资吗？” 林曦晨就算看不见了，这个Omega都能感觉到空气里爆增的一种压迫感，A类愤怒的气息在房间里蔓延。 “好好好，我去，我去。” · 和不喜欢的人同处一个空间可真是难受。 特别是你身边还是一位Alpha。 程昱小心翼翼地将袖子放了下来，刚刚收好东西，身旁的这人发话了，“你这是刚刚使用完抑制剂？” Omega挑了挑眉毛，没想到对方的嗅觉这么敏锐，这些宝贵的抑制剂确实是程昱目前最值钱的玩意了，他把东西收好，“对。”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送走林曦晨的姑妈以后，他们两人就要回到这位Alpha的老家去，听说那边有栋房子等着继承，程昱抽着空在他那个小出租屋洗了最后一个澡，至少洗去了身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空气里从一开始就弥漫着一股茉莉花的香味，林曦晨倒是震惊了片刻，当程昱把身上那些浑浊的味道去掉后，竟然露出来的是这种体香，茉莉花的味道随着抑制剂的作用，逐渐变轻了。 Alpha抽了抽鼻子。 “给你，”林曦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毛巾，“把水擦掉。” “你这都能闻得到？” 程昱可不会接受一个A类的好意，倒是林曦晨不在意，“水汽很重，而且你可别生病了，毕竟你还要照顾我，刚刚回去我们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这时候唯一健康的可不能先倒下。” “……” 程昱接过毛巾，“听你的语气你挺厉害啊，怎么，你回去还要工作？” “老家那边的Omega质询官已经联系了我，他们需要一个Alpha来做临时治安官，”林晨曦说这段话的时候面不改色，像是在陈述自己应尽的义务般，这个工作来了就来了，倒是一旁的程昱震惊了。 “治安官？临时？他们给你工资吗？” “我没问。” 程昱差点跳车下去。 在ABO的世界里，因为三种不同的性别而衍生出来了各种问题，但其中O类的问题是敏感而又麻烦的。 早在许多年前，Omega们就处于一种微妙而又尴尬的位置，他们被所有人称为上天给人类的礼物，但是又不存在冠名权、姓氏，也不能拥有财产，名义上是配偶，实则就像是牲口一样被A类们转卖。 这种情况持续了许久，可凡事总有例外。 总有一些出生权贵并且被家中所爱的O的，为了保障自己的孩子在出嫁或已经成结以后不被夫家欺负，这些权贵们绕过了世俗干扰，反倒是在法律上做了文章。 Omega质询官出现了。 这一些O类质询官成了当地Alpha治安官的帮手们，他们有资格过问土地上Omega的各种事物，甚至有权插手法律案件，他们的存在使得当地的O们团结在一起。 权贵们的做法相当于给了自己的子女们一种保障，也无形中给了平民甚至其他种族一条退路。斗转星移，当时代不断进步，质询官的职位已经由当初的贵族身份移交至当地。 一个地区的基层执法团队，也就是治安管和质询官，这个重任往往是由当地最有权威和年长的AO们肩负的，时代进步，甚至Beta们也能担当这些职务，这是一个无比荣耀的位置，其影响力可见而知。 但荣誉背后，往往隐藏着艰辛，这确实又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工作。 游离在司法程序之外，做着社区工作人员的活，还要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程昱知道后差点疯过去。 “不要和我说，你是治安官我就得去当什么质询官……”程昱捂住双眼，差点哭出来。 “你当然不可能，你是一个……”林曦晨在自己的词典里找了一个词许久，“投机者。” “你的意思是我是个赌徒。” “对。” 林曦晨沉默半晌后继续，“Omega质询官是一个高尚的，需要付出时间、精力还要耗费大量心思的工作，我无意伤害你，但是你还不行。” 程昱盯着这个男人的侧脸，“你的意思是你们家有人曾经是？” “我父母曾经是当地的治安官和质询官。” 罗尼说得没错，他还真的给自己找了一个家事优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只可惜我没当成寡妇…… 程昱靠在玻璃上叹了口气，刚想继续嘲讽这件费力不讨好的工作，林曦晨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我父母做的很好，非常优秀，当地人很喜欢他们，我记忆里他们会因为一些小事感到困惑，但是他们以此为骄傲。” 程昱侧过头来盯着对方的面颊。 “他们的副职是这个，而主业是植物学家和地质学家，今天你看到的那位女士姓唐，她当时是我们家族最信赖的人之一。” 车辆前行，这段旅途平稳到让人讶异。 “唐女士不喜欢我父母常年在危险区域工作，她当时给出的解释是想让我父母的绕过一部分战争交火区，远离纷争，她擅自改动了我父母的出行路线，又没有通知其他人。” 程昱知道林曦晨这样的出身为什么还要上战场了。 这位退役军人声音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个很普通的故事般，“……很不幸的是，那里刚好是叛军和走私者的秘密交易区，我父母做了充分的准备，但还是没等到支援。” 程昱咬着手背，陷入了沉思，林曦晨把自己的诉求说完，“所以除了我的私人生活以外，请你务必协助我完成治安官所应该完成的事务，就算是临时的，我也不想让我的父母蒙羞。” 第4章 小小珠宝 伊蒂丝这个名字源自古英国，表示着格斗和战争。 一名女性Beta一般可不会取这种侵略性如此强的名字，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他们柔柔弱弱、安安静静的，承担在三种性别中最不起眼的那个，但实际上伊蒂丝做得极好，她无论是行动力、决策力还是判断力都不亚于一位优秀的A。 这也就是她能在亚古斯都这种地方成为一名质询官的前提。 今天她早早的守在了车道边，就等着新上任的临时治安官回到家乡时能够第一时间和对方见面，等那辆黑色的轿车停下后，让她讶异的一点不是他们治安官的年纪，而是对方的配偶。 她目视着那名Omega从车上下来，绕车三圈以后才记起来自己的丈夫行动不便。 这一点很不寻常。 程昱确实忘记了。 他这一辈子都没想象过自己会在亚古斯都这种地方生活超过一个星期，这里绿草如茵，蓝天白云，所有人的房子前都有着大大的草坪和精心打扮修剪过的花园，所有人衣冠楚楚、珠光宝气，就连佣人看上去都礼貌而又和蔼。 在人工智能这么发达的年代竟然还有人用佣人？ 太糟糕了，这可太糟糕了。 这地方一看就没有赌场、下注点、机械甲斗殴会所、格斗爱好者联盟等等程昱最熟悉的地方，等车停下，这名Omega率先冲出去看了一圈。 这里就连空气都是甜的。 太可怕了。 程昱站在车边，瞟了行道树下那位皮肤黝黑的Beta一眼，他笑着点头忽略过，然后继续站在车边等林曦晨出来，他插着腰盯着四周，等得不耐烦了以后才记起来一件事。 哦，啧。 程昱赶忙转了回去，他拉开自己这边的车门，但林曦晨已经从对方那边自行下了车，这个Omega尴尬地扑了个空，合上车门后又转到了另外一边。 “不好意思，”程昱伸出手来，“我扶你？” 林曦晨没有理自己。 字面意义上的，就连下巴都没有往自己这边偏移一下。 等到伊蒂丝来到他们俩身前以后，争执还是没有停止，那个Omega可不像看上去那么柔弱，伊蒂丝看着他们新任的Alpha治安官满脸通红，被自己的伴侣死死抓住了手。 程昱强行与林曦晨十指相扣，看到来了人，Omega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来，“你好，”声音一出，林曦晨就不挣扎了。 伊蒂丝目睹了全程，倒是未发表任何看法，她笑着伸出手，“伊蒂丝，亚古斯都区O类质询官。” “哇哦！”程昱拉住林曦晨不放，他语调里透着惊奇，“你是Beta！” 如果这个世间的语调和形容词可以用各种情绪来划分的话，伊蒂丝表示她并不讨厌这位Omega，对方的声音里不是那种嫌恶和质疑，反倒有着一种惊喜和震惊，她笑了，“这位是你丈夫吗？我们新任的治安官林先生？” “对对对对，就他，”程昱强行搂着对方不让林晨曦挣脱出来，他盯着着伊蒂丝的右手，这才记起来对方这是要和林曦晨握手的动作。 低头一看，林曦晨的右手还在自己的怀里呢。 程昱立马松开手，林晨曦抽出手臂时下意识地捋直了一下衣服上的皱褶，Omega尴尬地扭开头去，伊蒂丝假装没看见，她与Alpha握了握手，“欢迎回来，林先生，以及感谢你和你丈夫愿意帮我们这个忙。” “不用客气，承担这个责任是我应该的。” 说这段话的时候林曦晨倒是非常正常，这看上去就是一位优秀的，因伤退伍的好青年，一点都看不出刚刚对自己Omega的那种抗拒，伊蒂丝了解得多了也就不过问。 “那我今天主要给你……”她顿了顿，朝程昱点点头，“还有你丈夫介绍一下我们这边的基本事物……” “直接去原先治安官的办公室吧，这样更快更直观。” 林曦晨斩钉截铁，看样子他们新任的治安官是一名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上的角色，Alpha微微低头，哪怕对方实际上看不见，伊蒂丝也能感受到这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林曦晨声音里透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味道，“这块区域极需一个治安官。” . A类治安官的地位确实要比质询官高那么一点点，处理的事物也更多，伊蒂丝的办公室在外面，而治安官有自己独立的。 “这里条件不错啊，”说这句话的时候程昱抓着林曦晨的手掌不放，毕竟他是带路的。 都是来参观办公场所，但Omega明显对这里的装潢更加感兴趣。 “仿古雅典式设计，毕竟每一任治安官们都有自己的喜好，我们一般……” “不不不，你看那边摆放的器械，$2088版漩涡增强器，还有一整套Rfv公司的护理设备，那边还有酸化油，这年头知道用这个型号的人不多了，你们前任治安官可不错。” 程昱大大咧咧地在自己新婚丈夫前表扬了一位素未谋面的Alpha，并且没有发觉任何不妥，倒是林曦晨多问了句。 “那请问前任治安官去了？” “自杀。” 伊蒂丝知道这件事不用隐瞒，但这句话说出来了后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程昱试图思考了一下这个词，他迟疑了许久，“自杀，我是说……” 他松开与林曦晨相握的双手走到了窗边，Omega声音里透着一种震惊，“你是说你们这地方工作多到会让人抑郁到……做出自杀这个选择吗？” 这种思考模式明显是伊蒂丝没有想象到的，正常人也不会往这个方向想，她试图解释，“你们的……我们前一任治安官达夫先生，他的妻子还有两个孩子前年因为车祸去世了，他那天本应该去接他们的，可是没有。” 林曦晨了然，Alpha们的骄傲与自尊，配偶和孩子如果都没有保护住，光是骨子里的那些天性都不允许他活下去。 程昱走到书桌前，看样子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清理那位达夫先生的遗物，桌子的左上角摆放了一张全家福，然后是右上角是一叠厚厚的杂志。 全部都是机械甲方面的，他随手翻了翻，第二本封面上赫然写着的就是【身为Alpha，你怎么能不保护你的Omega！】 程昱喃喃自语。 “投放这则广告的人肯定没想到会给人造成多大的刺激。” “确实，他做心理辅导已经有一年半了，然后刚好那件事发生的时间就是父亲节前后。” 程昱觉得这一切都是啥呀？好像他自从遇到了这个叫林曦晨的男人后，准确地说，光是看了对方的照片后遇到的都是这种令人沮丧的事情。 欺骗、拐卖、战争、自杀，还有什么他们没遇到的？ 晦气！ “我们不会用这件办公室的，”林曦晨发话了。 哪怕看不见，但是这名Alpha还是能闻到这个空间里属于另一人的味道，悲伤、愤怒、质疑、后悔等等令人致郁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可以想象当初对方失控时有多么难过。 “我们没有资格动这里，再说我也是一个临时的，就让……”林曦晨犹豫了下，“这里的味道自然平息吧。” “我同意，”程昱附和地飞快。 两人难得意见一致，林曦晨接过话题，“然后有关治安官所有事物移交到我们住所，我们在家由程昱打理。” “我……”房间里两个人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程昱勉强挤出一个词来，“……同意。” 伊蒂丝觉得有趣极了。 AO关系像极了主从关系，但其中又延伸出许多种，但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种类型的，程昱似乎无时不刻在反抗着林曦晨的命令，但又无时不刻地遵守了命令，一想到两人还没成结，伊蒂丝不由笑了笑。 “既然你们在场，就把最后一个案子资料直接给程昱你吧。” 说完她就把东西递了过来。 “让我看看你们这精英社区的麻烦事，”程昱翻开来看了一眼，然后他看向林曦晨，“你开玩笑吧？” Alpha到像是知道程昱是在问自己而不是问伊蒂丝，他微微抬头，“怎么？” “我可知道你们这工作为什么没人来接了，”程昱举起一张纸，他大声念道，“【案件，珠宝失踪。】” 伊蒂丝知道，她解释，“我们毕竟只是质询官和治安官，重大刑事案件不可能落到我们手上。” “住在东边鸢尾花路二十二号的周太太，不见了一枚胸针……”程昱上下翻动了一下，“这是啥？” “这些珠宝是Omega们结婚时由长辈赠予的，意义重大，”倒是林曦晨解释十分清楚，“很宝贵。” “实际上，”伊蒂丝有点尴尬，“就只有这一枚胸针最值钱，其他少的就是些琳琳碎碎的小东西。” “是不是还都闪闪发亮，阳光明媚，窗户大开？”程昱把资料塞到林曦晨的怀里，“我告诉你犯人是喜鹊。” “或者小孩，”伊蒂丝插了个嘴。 林曦晨默默接过他的资料夹，厚厚一叠，有点份量。 程昱看了伊蒂丝一眼，“这件事你们其实已经有答案了是不是？” “这里的小孩都品学兼优，家庭信誉极好，除了周太太这一枚古董胸针，其他的其实都没有报上来，这还是我们一一询问的结果。” 程昱没想到治安官的工作是这样，这个他之前猜想的差太多了，“为了保证档案的完美你们就不去找那些该死的小偷？他，她也许年纪还小，但……总会……有一天……” 程昱说到一半，才记起来自己这个赌徒是没有开口的资格的。 “就只有一枚胸针十分值钱？”林曦晨的注意力还在别处。 “对，上面写了，十六世纪石榴石镶嵌制品，周太太家的孩子要出嫁了，婚礼必备的几样传统物品，但他们发现这个代表长辈祝福的象征品不见了。” “我们会找到的……” “这玩意能值多少钱？” 两个人同时开口，伊蒂丝一下子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她笑着朝林曦晨点点头，这才记起来对方是看不见的。 “我们有一点时间，婚礼在下下个月，时间充裕，还有价值的话……” 程昱想着一闪闪发光的破玩意难不成还能比一台机械甲发动机贵，伊蒂丝记起个数，“估价是五百四十二万。” “好，”程昱一拍巴掌，“这个活我接了。” 第5章 许多面包 “治安官的工作是没有私下报酬的。” 程昱正在开车，他看了身旁的林曦晨一眼，又扭过头去，“啥？” “你也不可能找到胸针了以后拿个假货替换它。” “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程昱试图解释，他一边开车一边重申自己的立场，“多，多可怜啊，结婚了没有了那啥，啥结婚的祝福。” 林曦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程昱我要和你说一件事，以后对我说话不能有这种拟声词，‘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不要用啥啥啥的来替代。” 程昱用力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他轻笑一声。 林曦晨漠然，“也不要笑，是什么情绪就是什么情绪，我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程昱用力按了按喇叭，小轿车在一个完美摆尾后停在了停车场。 Omega决定下车，但是他停顿了片刻，看样子是记起来刚刚林曦晨说的话了，程昱嘴角带着笑，撑在车门前朝里面那人问了一句，“那好林先生，你需要我的帮忙吗？” Alpha总是骄傲的。 但是林曦晨像是预料到了程昱这种幼稚的行为般，他面不改色接过话题，“是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Omega嘴角下沉了点。 林曦晨就像是在等待自己的专属服务般微微坐直了点，他开始发号施令，“请把我扶出来，务必让我顺利地走进超市，等下还请还让我能够顺心地挑选到合适的食物。” . 新婚第一天逛超市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事情要从伊蒂丝把这对小夫妻送到房子了以后，林曦晨果真是祖上有矿，程昱盯着这三层带花园的大洋房说不出话来，院子里的花草打理的精致，看样子是有人提前修理过了。 “不要想着把它卖了，这可是婚前财产，程昱，”林曦晨伸出手来要对方搀扶，“再说你的工资已经给了。” 伊蒂丝没机会听见这段对话，她要赶着回去所以提前离开，倒是住在附近的老人们得知了林氏的回归，一位头发苍白的老先生送过来一份烤肉。 程昱发誓那是自己闻过最香的。 他笑着从那位年长的Omega手中接过那一份沉甸甸的烤肉，此时程昱并不知世间所有的礼物都是自有定价的，看到来了客人，林曦晨这位盲人主动帮程昱处理了待客事宜。 这位年轻的Alpha谢过了老人后，帮程昱完成了这个社区社交礼仪最重要的一环。 “谢谢，肯特先生，下个周末我们会回赠您一份礼物，我相信……”这位军人难得迟疑片刻，“……我丈夫在做饭上应该有些独特的天赋。” 老人大喜过望，普利默交握着双手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们家原先的炖肉是做得最好的，我真怀念过去的味道，当然我们也相信你的妻子一定学得了你们林氏家族的真传，十分期待。” 林曦晨这些年在外交事宜上都是游刃有余，但却第一次找不到回答的词汇，他沉默了片刻，最后道，“我也很期待。” · 一切都是因为这份烤肉引起的。 房间清理的很好，毕竟有人工智能的帮助，当程昱准备对这块肉下手的时候，林曦晨出现了。 “你在干什么？” “吃？”程昱举着刀不解地回答道。 “这是这栋房子十年间的第一餐饭，”林曦晨皱眉，“配菜是什么？” “空气？” 还能是什么，难不成要我去花园里给你撸一把草吗？程昱随便给了个答案，林曦晨摇头，“我们家的传统菜色必须有土豆炖牛肉。” 程昱觉得不对了，林曦晨继续，“还有烤肉必须得配小面包。” “哈哈哈哈，你不是在说，在说……” 该死，Omega抓着刀撑在桌边看了过来，身前这个男人传统到可怕，程昱举了个例子，“是不是还得有蜡烛，音乐以及葡萄酒？” “你知道怎么挑葡萄酒吗？”林曦晨反问。 还被程昱猜中了。 这就是他们新婚第一天，长途跋涉，连休息都没有休息一下就在超市里找面包的原因，程昱好歹今天来的时候洗了个澡。林曦晨一个病患都没说什么，他难道还要说自己累了？ 得了吧，就他今天的大起大落，常人早就沮丧到放弃人生了。 但没想到摧毁程昱的不是那些挫折，而是这堆面包。 白面、黑面、粗面、精面、法式、全麦、奶油、黄油…… 林曦晨站在面包堆里抽了抽鼻子，程昱则后退一步。 “我可不会，我绝对不会帮你，”他拒绝，“你不觉得一个一个闻过去很失礼吗？虽然是有包装的，但是……”Omega压低声音，“太过了！” “就在这里面，虽然和我母亲做的味道不同，但是就在这里，”说这段话的时候，这位Alpha面上带着疑惑，他转过身，“小面包。” 我这人这辈子最大的困扰就是足够善良，那个站在面包中的Alpha迷惑的就像是个孩子，程昱抿了抿嘴，他抱着胳膊站在距离对方十米以外的地方。 只要他再往后退一步，过了生鲜区那些鱼的腥味足够把自己的味道掩藏过去，林曦晨没见过自己，甚至找人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 程昱低着头迟疑了半分钟，他脚尖都已经往外那一头转了一圈，但最后还是开始让林曦晨闻面包了。 可每等这位Alpha闻过一个，程昱就悄悄把闻过的面包放到了他们的手推车里。 反正也是您付钱，程昱趴在手推车上，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就看这场面包猜猜乐您能玩到什么时候吧。 过往的客人们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看着一位高大英俊眼部带着绷带的Alpha男士弯下腰，他身前那个漂亮的Omega不厌其烦地把面包一个又一个举起。 Alpha抽了抽鼻子，Omega脸上带着嫌弃，却又在笑。 这一幕很温馨，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刚刚建立家庭关系的新婚夫夫，看架势就是在挑选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庭菜色。 “我说……”程昱倒是注意力不在面包上，他关注了此地的物价，“你们这里的消费都很高的样子，一个面包十五块钱？” 林曦晨微微抬起头，像是注视着自己，程昱发问，“我是不会相信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孩之前拿了那么多东西不被人发现，突然有一天转变了作案目标，你说要是是有人为了维持现在这种高昂的消费，毕竟离开这里会有人舍不得，有的时候……” “你想说是家贼？”林曦晨确认了，就是这个味道的，他拿了一个，程昱一惊，“挑了这么久你就只要一个？” “我们的面包够多了。” 看样子程昱的小技巧还是被发现了，林曦晨放下面包后摸索了半天，然后握上推车的扶手。 他没有让程昱牵自己的手。 这位Alpha全程保持着一种状态，像是他还是一个普通人，像是自己还没有受伤一般，林曦晨承认了程昱刚刚说的那一点，“这一点我思考过，就像是你，挑选食物前闻一闻对某些人来说是很常见的行为举动，但对你来说，就算没有被人看见都是丢脸的。” 程昱决定让林曦晨把这堆面包崽子一个人吃完算了。 林曦晨继续，“与此同理，他们也是一样的。” “什么一样的？”程昱偷偷选了一包膨化食品。 “面子，就算是再要面子，急需用钱，他们也不会把这种象征家族物件的珍宝典当或抵押出去，尤其是婚礼前期，邻里之间是没有秘密的，一旦这种东西在拍卖会或者黑市出现了，造成的破坏力比破产还要大。” 程昱不解，“但你们又不把这事弄到警察那边去！真正的司法力量出手这事很容易解决。” “有一个Omega要结婚了，”林曦晨低声。 “那又怎么样？” “家族荣誉。” “啥，”说完程昱就记起来刚刚林曦晨对自己的要求，他闭上嘴，哼了哼半晌，“Omega可没有这么脆弱的，如果他的对象因为婚礼上少了某个装饰品就不结婚了，那就不结啊。” 程昱的声音有点大，身前林曦晨似乎被这句话震惊了，Alpha试图向对方解释荣誉、未来、家族关系等等复杂的名词。 但是他又停止了。 “对，你说的没错，”林曦晨不继续是因为程昱说对了，“如果因为一个饰品不存在这段婚姻就蒙羞了的话，还不如不结了。” 程昱不喜欢亚古斯都这种地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太虚伪了，并且活得太累了，他目光所见的一切都是其乐融融的，A的身边站着O，B的身边配对着B，就连家庭也是全家出游，大大小小成了一串。 可谁会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连小孩子偷东西都是不可告知的秘密。 哪个孩子不犯错？这种错误不但没有及时挽回，还想着怎么搪塞敷衍过去，一来二去，必定酿成大祸。 程昱转身就走，他才跨出一步，又发现自己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了，转过身来，林曦晨还站在那里。 那名Alpha挺直了背，站在食物区被一群小面包包围着，林曦晨的眼睛上绑了绷带，一点光线都看不到，程昱不在身边，手底下的推车又是活动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保持着一种优雅。 一种与周边格格不入，艰难维持的优雅。 程昱就是在这个时刻察觉到这名Alpha的自尊的，他本可以后退一步逃之夭夭，但Omega柔软的天性改变了这个故事，程昱随手操起一大袋玩意回到车边一塞，“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林曦晨问。 程昱假装刚刚去找其他东西去了，而不是独自想跑，他挤到Alpha的身边一只手推过了车子，林曦晨察觉到手底下的东西动了起来，程昱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引导身边这人前行。 “就？就含碘海带干？” “这又是什么？”林曦晨开始走动了，程昱发誓海带这种玩意他只在某种外面送的汤里面看到过，Omega试图圆谎，“这玩意应该对眼睛好。” “怎么吃，你会做饭吗？” “炒着吃，相信我，”程昱又挑了几包零食往推车里塞，林曦晨听见了动静却没说什么，他的Omega信誓旦旦，“这玩意我知道吃呢，下锅放油一炒，立马就好了！” 第6章 一无所有 可惜我们的小面包之旅最后进行的并不愉快。 林曦晨坚持要在这个晚餐里配上一瓶葡萄酒，“那种玫瑰香的，我父亲最喜欢的味道。” 那个时候他们两人就应该发觉到不对劲了，尤其是当事人林曦晨，他以往可不是对这种小事斤斤计较的角色，军旅生活更苦，那个时候一杯脏水一片面包都能撑过两天，Alpha的身体扛得起各种艰苦条件，甚至今天晚上不吃其实也可以。 但是这一次在他身边的是程昱，这位Omega明显是把自己的便宜丈夫看成了一个重新回归上流社会的虚伪男孩，程昱心思不在身旁这人身上，他想离开了。 如果对方要坚持，那就你一个人独自坚持吧。 “成，林曦晨先生，我们要达成一个协议，”程昱今天已经筋疲力尽，抑制剂的使用会使人昏昏欲睡，他趴在手提车上盯着前方两眼无神。 “我保证你的晚餐会有那可爱无比的土豆炖牛肉，但是我的晚餐……我现在只想要冰啤酒。” 不可能这几个字在林曦晨喉间打转，但是却又在万分之一秒的地方停下来了。 他微微意识到了一点不同，但是还未警觉。 “成交，”Alpha妥协了。 . 但俗话说的好，叫凡事一旦出现了一，那就势必有二。 上面那句看着没头没脑，但程昱现在觉得这句话对极了，第二天早上七点不到，他就被隔壁房间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 按照道理来说，林曦晨的房间里配有AI，不应该会摔得那么惨，但当自己刚走到了门口，里面立马就传来了一声回应。 “走开。” 在这句平静而又毫无波澜的话语下，似乎隐藏着某些东西，至少发音速度比以前快多了，程昱站在门外耸了耸肩，看样子您早起低血糖的症状还挺重的。 脾气这么暴躁，估摸着暂时还死不了。 但是您要真死了，老子麻烦可就真大了。 程昱插着口袋歪了歪头，他还想继续等一等，不料房间里传来一阵响动。 林曦晨继续，“怎么还不走？” Omega挑了挑眉毛。 Alpha们的嗅觉灵敏程昱是知道的，但是他不知道林曦晨的到底有多灵敏，A类的五感本就强于他人，他屏住呼吸站在门口才这么一下，林曦晨就闻到了自己的味道。 “成，记得活着下来吃饭啊！” 房间里，距离房门几步之遥处，Alpha正躺在地板上，双眼无神地盯着门板。 林曦晨从来都不知道，当自己的一项感官被夺走了以后，其它四个没有消声觅迹、逐渐低迷，反倒是一拥而上。 他是被父母的味道惊醒的。 Alpha醒来的那一刻看不见任何东西，嗅觉让他产生了错觉，那一瞬间林曦晨误以为自己才十二岁，在温暖舒适的床上醒来，父母尚在，即将远行，而他记得一件事。 【不要走，不要相信那个女人的话，不要忘记了通讯器。】 他掀开被子试图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看不见了。 就算没有了视力，眼泪还是从纱布下流了下来，泪水的温度像是灼伤了自己眼角的皮肤，林曦晨恨此刻的自己，触感一瞬间告知了他现实是什么。 他废掉了，不再是军人，连普通的工作都胜任不了。 每天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陷入无尽的黑暗，然后将在一切琐碎的事务上耗费一生。 这就是A类们的弊病，绝对的感官会带来他们带来无比骄傲的心理优越，但失去以后也会带来绝对的心理落差。 嗅觉不断地在告知他父母生前有多恩爱，哪怕多年过去那些味道都不曾彻底消散，听觉告知他这个房间只有他一人，心跳声呼吸声和外界的一切形成的了强大的反差对比。 他坐在床上，那一刻仿佛听见了林氏这个偌大的家族是如何落寞下去的，就如同秋天落叶纷飞，悉悉索索，满耳都是这个可悲时代的孤单和寂寞。 林曦晨试图站起身来，手指逐渐摸索过核桃木家具，厚重的质感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向他讲述完了这个家族的过往，AI冰冷的声音突然在空气中响起。 【您要打碎您父母的结婚纪念物了。】 他猛地收回手，然而此时的这个Alpha比那些玻璃摆件还要脆弱，他走错了一步，然后重重跌倒在地上。 军方疗养院是不会在木制地板上安置这么厚的地毯的。 同时他们的AI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还有这种屋子的隔音效果也不应该这么差。 四肢疼痛无比，林曦晨试图把自己撑起来，但是那个叫程昱的Omega的体香已经飘了进来，躺在地面上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那些香味穿过门缝萦绕在自己唇齿之间，林曦晨猛地开口，“走开！” 但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并没有走。 他的姑妈到底给他找了一个什么样的O？ Alpha发出这种声音就已经很严肃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再向前就会受伤，但是那个叫程昱的家伙站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动，林曦晨深吸一口气，等到他再次开口驱赶了以后，程昱可算走了。 他艰难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棉质的床单抚摸上去能够给人安心的感觉，林曦晨撑在床边，几分钟后脚步声哒哒响起。 “咳，”程昱敲了敲门，声音里透着不自信，“你能下来吗，早餐做好了。” “我会下来的，”林曦晨抓紧床单低着头回答了对方。 “嗯，嗯……”可是程昱还是没走，对方的声音里开始透露出一种恳求之意，“那你知道怎么用咖啡机吗，这是二十年前老物件，我觉得它……” 门猛地被人拉开。 “别随便动我父母的东西！” 程昱乘机上下打量了对方一下，林曦晨昨天白天那一头打理的顺顺贴贴的头发此刻乱糟糟的，这个Alpha脸色苍白无比，看上去很糟糕，绷带胡乱的缠在眼部，看样子是匆匆缠上去的。 程昱盯着对方的额头不放。 作为一个天才机甲分析师，程昱怎么可能会被一台咖啡机难倒，他用一个谎言确认了林曦晨的状态，歪了歪头示意道，“吃早饭了。” “我会下来的，”林曦晨皱眉。 “成，那我就等你处理好吧，”程昱走时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我等你。” 程昱所谓的早餐就是把昨天多余的小面包和剩下的烤肉结合一了下，他至少还记得荤素搭配以及每个人的口味，这人没有把冷掉了的土豆切成片，而是往里面加了点其他东西。 小番茄加进去后味道还成。 Omega对自己新创的这种汉堡/三明治什么玩意非常满意，他叼着面包坐在楼下，直到林曦晨下来。 Alpha紧紧握着栏杆，走下来的步调缓慢而又平稳，衣着整齐，程昱慢慢嚼了一口他创造出来的谜之混合物，盯着林曦晨的动作一言不发。 林曦晨的早餐有牛奶，有食物，还有药，程昱坐在那里看着对方在AI的帮助下将一大把药物吞下，又看着对方喝掉了一半以上的牛奶，然后那人开始处理自己面前的那堆混合物。 “我说……”程昱对着手指，眼神飘忽，“你吃的这些药，用来治疗眼睛的……有副作用吗？” 林曦晨对自己新婚妻子的厨艺已经了解了一大半，他小心翼翼地将面包中间的东西往里面挤了挤，好让自己下口的时候不那么狼狈，手指应该没有粘到粘酱，林曦晨用餐前先回答了程昱的问题。 “没有，至少据我所知没有。” 他咬了一口早餐，程昱的声音像是从世界另一端传过来的，“但是你额头出血了，你没发现吗？” 林曦晨的胃像是滑进去了一块冰冷的石头。 他发现的味觉消失了。 就在刚刚这短短一秒时间里，他再也尝不出口里的东西是什么味道，那些东西在口腔里的感觉古怪而又难受，但林曦晨当初进行户外求生演练时吃过更加恐怖的东西，于是他默默把食物咽下。 “不好意思？” Alpha装得非常平静，林曦晨甚至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程昱没有察觉到就在这短短一两秒中，他新婚丈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程昱重新问了次，“你额头出血了，要不要我帮忙处理下？” 林晨曦哑然。 Alpha的感官强于三个种族中的任何一种，尤其是像他这种还在军旅中训练过、在战场上磨炼过的，血的味道对于自己来说应该是极其敏感，哪怕是万分之一，他都应该能察觉到。 更何况这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昨天在超市里那种不安感重新袭来，林曦晨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潜意识中强行要求程昱保持过去的传统和习惯不变了。 他开始不安，他的大脑开始不安了，身体已经开始主动要求减少新的刺激和外界信息了。 当一项感官消失了以后，其他的感官是会不会随之也变弱的，与之相反，其他的感官会不断地增强进而弥补失去的那个所带来的缺陷，林曦晨作为Alpha天生优良的五感在受伤了以后并没有变弱，反倒开始增强。 但是太强了。 强到溢出了某个阀值，大脑处理的信息太多，处理机制在来来回回的工作后，开始自动屏蔽一些东西。 就像是在人的视线范围里其实是能看见自己的鼻梁的，但是大脑主动将这个信息过滤，林曦晨不是没了味觉，而是他的一些感官开始被大脑屏蔽。 第一个是味觉。 “可以，”林曦晨放下手里的食物，面上不显，但心中掀起无边波澜，第二个是他的嗅觉，再然后会是什么呢？Alpha强按下不安道，“可以，务必请你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程昱不确定，“不喊你那聪明伶俐的AI给你……” “麻烦用纯酒精，我想彻底消一下毒。” 这说的就像是点菜一样，但程昱可是知道酒精遇到伤口是多疼的，现代伤口处理剂或多或多都会加一点止痛品进去，程昱站起身前再次确认了一次。 “你确定？” “确定。” 酒精落到皮肤上的清凉感近乎消失了，但是当移到伤口上的那一刻，疼痛占据了大脑，林曦晨松了一口气，倒是程昱被对方的神情震惊片刻，他把手里带血的棉花丢掉。 “不要和我说你是一个M，我可不好这一口。” 他低声飞快的在林曦晨耳边说了一句什么，Alpha还没反应过来，伊蒂丝已经来了。 Beta敲了敲玻璃门，房间里的两人一愣，程昱喊AI完成剩下的工作，“哎，我倒贴了一个亿我还得完成你的工作，”Omega嘀嘀咕咕，“为了你花的那点钱，对了……” 程昱上下打量了林曦晨衣物一下，对方穿的整整齐齐，仿佛还在军营里，“你去的话我要不要开车？还是坐伊蒂丝的？车钥匙在哪？” “我不去了。” “什么？”程昱可没想到这一点。 林曦晨拒绝地彻底，“我今天不能去了。” 第7章 举步维艰 伊蒂丝像是早就猜到了林曦晨今天会缺席，她朝程昱露出一个笑脸，“早，这是你的午餐吗？” “不是，这是……”程昱过量服用抑制剂后就很容易饿，三餐往往会变成五六餐，这是他上午十点左右的零食，他的饮食习惯还是中式的，程昱他中午可不会吃那些冷东西。 “你不要告诉我今天一天忙到连午餐都没时间吃了，”程昱笑了笑，“工作这么紧张？” “不是，”伊蒂丝有点尴尬，她摸了摸鼻尖左右而言其他，“是，亚古斯都这里……我们确实是个比较大的社区，但是今天只要拜访几户人家就可以了，你的面包袋可以在家里先放一放。” 程昱不解。 这位Omega没有听出这位精英Beta的话中之话，言语中隐藏的言语，他举着袋子表示这并不麻烦，就走一下路而已，一点点小事情O们没有这么脆弱。 然后直到上午十点整的时候他终于知道‘把袋子放回去’是什么意思了。 · “我期望你们不介意，”妇人递上红茶，“是大吉岭的，虽然只是一些存货，但是我丈夫非常喜欢，我想你们……” 她的声音落到程昱身上是似乎是消失了一点点，等看到伊蒂丝后又高昂了起来，“质询官和治安官的任务繁重，这种饮品应该是很适合你们的。” 程昱不清楚喝茶为什么还和他们的工作扯上关系了。 但是身边的伊蒂丝已经就茶的口味还有存储条件等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和对方聊了起来，程昱全程插不上话来，他只能左右打量着屋子里的摆件，今天他们最先拜访的是这位年轻的Omega女士，他们家看上去是仿古式设计。 “是，不和你胃口吗？” 菲尼克斯是一位年轻漂亮的Omega，她有着金发和褐色的大眼睛，穿着一条长袍，端坐在自己对面时整个人就像是程昱小时候在玻璃橱窗里看到的那种漂亮大娃娃。 “没有，没有，”程昱可不是过来喝茶的，他急着想要问案件上的事情，于是他随便找了一个话题，“你房子看着不错，这种家具还有你这身打扮，所以你们家是喜欢这种古代装饰才会有那些零零碎碎的珍珠的？” 程昱这么说是因为在案卷上最先是报案的就是他们这一家，菲尼克斯女士说自己家中丢失了一粒海水珍珠。 “哦！” 房间里两位女士齐齐开口，伊蒂丝是因为没想到程昱问的这么快，菲尼克斯则是被程昱的直接弄得慌了一下神，这位刚刚还对着红茶夸夸其谈地Omega闭上嘴，片刻以后她挤出一个疏离而又礼貌的笑容。 “事实上那颗珍珠我已经找到了。” “什么？”程昱讶异，档案上写的可不是这样，伊蒂丝阻止不了，只见女主人起身，对方从隔间的某个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有着一串珍珠项链。 就算程昱再不懂，也知道这价值不菲。 珍珠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但对方就这么把这串珠宝放在楼下，一个毫无保密性和安全性和不应该存放珠宝的抽屉里，就像是专门准备好了一样，她拿过来给他们两人示易。 “当时项链断了珠子落了一地，这是我丈夫送我的礼物，一想到要是恢复不了就很害怕，那个时候很紧张，所以达夫长官上门时我说了一个小小的谎言。” 她的演技可比程昱的差远了，作为亚古斯都这片地域临时治安官的助手——程昱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他点头道，“对，”伊蒂丝似乎有点讶异，程昱点头，“你是一月份发现的，达夫长官在四月份去世，现在快六月了……” 女主人马上找到了台阶下，她飞快地接上话题，“对，当时是冬季，很多东西……地毯、壁炉、沙发、篝火什么的，”菲尼克斯捂住嘴，“四月份我们请人专门来打扫了一次，所以找到了。” “那时候治安官刚走，你们忘记消去案底也是正常的，”伊蒂丝终于上了线，她和程昱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个人艰难地将一场拙略无比的戏剧演完，等到出了菲尼克斯的房子的时候，程昱小小嘀咕了一声。 “傻女人。” 伊蒂丝扶着额头，“她毕竟也是才搬过来。” 程昱叹了一口气，“算了，下一家呢？” 然而一家的情况比一家差，就像是得了口风又或者那个喜欢私藏人家宝物的小精灵良心发现了一样，第二家的Beta摇摇头，表示东西找到了，而第三家，连进都没让程昱他们进去。 那个看着保守而又古板的Omega站在台阶上，看着程昱的目光满满都是嫌恶，“你那是防咬带吗？我还以为我们新的治安官会是一个懂事的男孩呢。” 说完他就合上了门，连伊蒂丝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是故意的，古德先生只是……” 程昱还带着他的上午茶餐点四处乱逛呢，防咬带戴了快二十年，程昱什么话没听过，他摆摆手，这点小事需要在意什么。 他们停在小桥上，倒是休息途中程昱靠在栏杆边问了一句，“昨天你开口的时候说，是个孩子。” “只是可能。” 程昱扭过头瞪了伊蒂丝一眼，“得了吧，你们当初查了这事快大半年了心里肯定有答案，一天到晚忙这种事，是个人都猜出来了，是个孩子，对不对。” 伊蒂丝站在程昱身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达夫和我推断这件事里确实是有个孩子，但是他们是不会说的，你还没融入这个团体，没融入之前……” “那为什么之前就有人说了？” 伊蒂丝实话实说，“因为周太太说他的胸针失踪了，最早开口的菲尼克斯才来这里不到一年，她那个时候还不懂这里的一些生存小技巧……” “啥技巧，搬个家还需要技巧？” 程昱似乎被‘小技巧’这个词震惊到了，Beta质询官像是也难以开口，她尝试把里面的关系一次性解释清楚。 “住在这里，你今天看到的这些O或者B们，他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这些父母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金钱在他们的子女身上，当有一个孩子犯了错，第一时间是要掩盖这个错误下去。” 程昱瞪出来了，伊蒂丝补充，“不是弥补，是掩盖，这些孩子大多数到成年的时候档案都干净的像一张白纸，上面只写满了一个词，‘最棒的’，他们要进最好的大学，接受最好的教育，还得要有最好的人生档案。” 程昱的白翻到天上去了，他万般不解，“一个孩子，他也许什么都不懂，现在也许就是觉得那些珠宝漂亮好看或者好玩什么的，也许是一个恶作剧，没人出来制止或者说他不对，要是酿成大祸了……” 话语一停，“他已经酿成大祸了，对不对？那个胸针可是件大事。” BO两人沉默了许久，伊蒂丝在想，如果程昱觉得这个小案子与个人以前的认知太过冲突了的话，她可以把剩下的活做完。 “慢点，”Omega往嘴里塞了片小面包，他察觉到了一点不对，“你是说周太太说了以后菲尼克斯才说的，虽然在时间线上她是最早的，但是最先开口的是那个姓周的？” “对，”伊蒂丝假装不去看程昱嗦手指的行为，“周太太是这片区域的领军人物，真正的社交顶层，当他说有东西失踪了以后……” “为了讨好他，或者附和上层，新来的菲尼克斯第一个开口了，于是有一就有二？” 程昱的推测大胆而又直接。 “你也可以看做他们是在安慰上层，在ABO社区活动中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情况，就像一场舞会如果女主人丢脸了，总要有人帮着转移视线。” 程昱一脸震惊的模样。 “我他妈作为一个Omega活了二十六年了，可没人和我说过这个！” “所以周家的那一位只是把这件事告知了我们治安官和质询官，就是希望把事情控制在最小的范围里，”这位质询官明显想让程昱了解事态，“不要声张，就算一开始有人说了，他们也会保持沉默的。” “因为我们在圈子之外，”程昱总结，“你上任多久了。” “去年十一月份，”伊蒂丝有些尴尬。 “达夫呢？” “他已经在当地工作十年了。” “成，人家工作了十年都也只和你们透露了声，‘他只是个孩子’！”程昱做了个夸张地动作，“我们就算把骨头换了潜伏进去也没人和我们说什么。” 伊蒂丝其实挺喜欢程昱的性格的，大多数人知道这件事后会冷嘲热讽几句，但是程昱完全不在意一样，对方趴在栏杆上看着水底的游鱼，他用力拍了拍栏杆。 Omega做出了决定。 “擒贼先擒王啊！射人先射马！谁先开口就找谁，上层经济决定下层基础啊！” 伊蒂丝嘴角动了动，她强忍住笑意，“你这是想去见这个地区最有威信的那两位？” “我还以为你是这地方最有威信的呢，毕竟你是质询官，”伊蒂丝果然是一点就透，程昱靠在栏杆上朝对方挤了挤眉毛，“找他们个措手不及吧，我想快点弄完这件事情。” 伊蒂丝指了个方向，“激情满满，动力十足？” 程昱给了她个白眼，“不，是你们这个该死的地方让我毛骨悚然。” 这个Omega在临走前朝自己做了个古怪的手势，“而且这一切都是不对的！” . 就在那两人为了那点失踪的财物孜孜不倦的工作的同时，今天没有出席调查的临时治安官正在和自己的私人医生聊天。 “情况不怎么好？”出现全息投影上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对方安抚林曦晨道，“没关系的，一开始是会有一点不自在，但是家里环境又好，空气新鲜，美人儿……” “我没有味觉了。” 林曦晨打断了对方的自言自语，说这句话的时候，这名Alpha眉头紧蹙，明显是已经知道自己身体已经到了什么情况，“退伍军人里，因为单一问题导致五官失常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你心里测试合格了的，你……” “PTSD可性能高吗？” 医生愣了许久，像是忘记怎么说话了般，许久他才反应过来，“等，等我找一找资料，如果需要我会上门服务的，你等等……” 那一头手忙脚乱，林曦晨听着这位老人发出的动静，神情越发严肃了。 第8章 逃避可耻 林曦晨坐在客厅里，听他的新婚丈夫第一天上班归来会是什么动静。 他听见门口的木地板发出吱呀一声响，然后是鞋子落下来的声音，脚步声断断续续，然后他听见程昱好像小声对着鞋柜嘀咕了句，“我回来了。” 这一点还是挺可爱的。 Omega动作轻巧，林曦晨不知道程昱是什么打扮又是什么模样，他从未见过自己丈夫的相片，程昱也许是个染了头发满臂纹身的小混混，也许是个瘦弱不堪皮肤苍白的家里宅。 他只知道那人光着脚丫哒哒哒走过，清理机器人又气又急，打扫地板时马达转的都有点快。 “我回来了。” 林曦晨侧过头，声音在自己身侧响起，沙发猛地往下一陷，程昱倒在沙发上发出一声嘟囔，“无论是治安官还是质询官，这他妈都不是人做的活。” 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弥漫开来。 Omega的香味在平日里闻起来都是一种很柔和，很温暖的味道，除了特殊的那几天，林曦晨快速运转的大脑难得放松了那么几刻，他微微坐远了一点。 “辛苦了，看样子你们今天已经把太阳花路所有的住户拜访完了。” 程昱一愣，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的？” 林曦晨对这个问题保持了沉默，他没有告诉对方，就在自己回到家乡的那一刻开始起，那些花香、泥土、混杂物等等所有他说得上说不上的味道全部都已经记到了心底。 程昱和自己回家的那一天，为了防止Omega晕车，司机开了车窗，那个时候林曦晨一边分析身边这位Omega的味道，实则一边已经无意思地已经把整条街的味道记了下来。 从蜜桔开始，到薰衣草结束，整条街的香味。 “就……”林曦晨在想，如果自己说自己在对方身上闻到了花香味是不是算的上性骚扰的一种，这里面的界线其实很微妙。 他和程昱结婚了。 但是他并不认识程昱。 就在林曦晨绞尽脑汁思索找到一个能开口的话题的时候，身边的Omega已经没了声音，程昱趴在沙发上，睡着之前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个O姿态全无，早已经累得死死睡了过去。 · [对成年人来说，最大的挑战不是新工作，而是在这个新工作里，你需要重新认识的那些人。] 程昱活了这么多年，才知道原来家庭主妇之间也有‘预约’这个词的。 他和伊蒂丝站在一栋豪华的建筑面前，他们连第一道大门都没有能成功进去，一位管家一样的人物在门口用无线电和他们聊了几句，说女主人没时间让他们先预约后就挂断了电话。 “……” 伊蒂丝知道新的治安官来了以后他们的处境会比较尴尬，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尴尬，程昱抱着胳膊盯着那黑漆漆的无线电通讯器盯了许久，在伊蒂丝正式制止他之前，这人已经把这玩意成功拆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他们会看得到的，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 “不会，”程昱可再也不会像她们这样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外了，他剑走偏锋，“这里的安保设施看着值钱，实际上就是一个套路，等我把这里搞定……” “搞定了以后你会干什么？” 守在门口的两个人一惊，一个金发女孩站在门的那一头，女孩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黑色的高领紧紧束缚着纤细的颈部，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她眨了眨自己那一双褐色的大眼睛，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搞定了干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女孩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却又透着一丝好奇，程昱默默把盒子塞回了墙上，伊蒂丝有些尴尬，“嗨，百丽儿，早上好啊，这位是……” “我们家现在没人在家，我爸爸在工作，妈妈出去拜访刘夫人了，哥哥们在外地读书。” 百丽儿回答地飞快，伊蒂丝点点头。 程昱插嘴，“但还有你。” 女孩一愣，小姑娘昂起头来，用一种说教地方慢慢开口，“没满十六岁的Omega是不能单独见客的，仆人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有人可以接待你。” “但是你有，”程昱笑了，对面这个小Omega看着严肃而又成熟，实则拘谨而又害羞，“你可以和我们聊一聊。” “我要去上课了，”女孩再一次昂起头来，就像只骄傲的小天鹅，“插画和绘画，不介意的话我就先行离开一步，如果你们坚持想要见我们家的人，你们可以后天来。” “小机灵鬼。” 程昱趴在栏杆上，盯着女孩的背影，伊蒂丝同样也笑了，“她估计是想逃课，但是被你抓了。” “她最后一句话很有意思，什么叫‘如果你们坚持想要见我们家的人’，她不是吗？”程昱和伊蒂丝穿过草地，这一家是没期望了，擒贼先擒王，但也要王在家里。 伊蒂丝再一次试图和程昱解释，她身边的这一位Omega确实很多东西都不在乎，很多传统也都没有了解过，“夏普家是当地的传统望族，这一家至少在这片土地上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哦，你刚刚说了，这里的家庭主妇门分两大帮派，一个就是他们家，夏普？还有一个姓周？” 伊蒂丝觉得帮派这个词用的很微妙，但却很精准，“夏普家的A们负责保卫家园，B们负责处理世故，而O们负责操持家务，这一个观点已经延续很多年了，不少家长其实挺赞同这一点，为了保护年幼的O……” 伊蒂丝找了一个词，“传统的做法确实有点抑制了他们的天性，毕竟传统家务这些东西现在看上去做事比较沉闷。” “你别说那个姓周一家刚刚相反，开放而前卫，”程昱打趣道，“那这了不得了，这要是两家小孩恋爱了，不是就新时代的罗密欧和朱丽叶？” 伊蒂丝可不敢想象这恐怖的一幕，她听到了这句话就开始脑袋疼，这种事情只要别在她的任期里发生就好，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程昱也没了聊下去的想法。 · 然后去那位周太太的家里也遇到了一样的问题。 最近天气好，肯定是外出访客的好时节，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待遇很好，有人礼貌地请他们进去喝了一杯茶，还给他们上了小点心，管家出现地及时，给的理由也让人信服。 “太太和小少爷们全部都出门访客了，最近一段时间家里忙着办喜事，太太本是想等着林先生还有程先生刚回家，有些事先安定下来再说，日后再找个大家都方便的时间聊一聊，没想到还是麻烦你们了，应该是我们去上门拜访的。” “不急，不急，还有恭喜你们家少爷了，”管家这话说得舒心，全中式的设计还有古色古香的摆设让程昱觉得亲近不少，他想起来上次林曦晨和自己说的那话。 “但可是结婚用的首饰没了。” “首饰是首饰，人没事就行，太太说了我们家家大业大的，还没到少了个首饰就过不下去的地步。” 程昱和伊蒂丝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觉得会是哪个小孩子不懂事拿了吗？和你们家交好的小孩，也许他只是不懂事，觉得好玩，也许首饰失踪了很久你们都没发现，刚好在一场舞会或者混乱后，”程昱打了个比方，“这样你们就不清楚到底首饰什么时间不见的。” 管家笑了。 这位中年Beta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清楚，他缓缓给出一个答案，“我这边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等太太他们回来吧。” · 那天结束的时候时间有点晚，已经到了下午快五六点的样子，程昱不避嫌，直接当着伊蒂丝的面把针管里的东西推进手臂里。 “高效式抑制剂，”伊蒂丝发表评论，“好东西，但是难得搞到吧？” “难，然后使用起来也很麻烦，不比口服式，但是轻松，一针抵得上一星期的口服剂。” 程昱把针头细细收好，他可不会乱丢然后犯下错误，伊蒂丝叉腰，她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程昱一眼，“你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努力的，你完全不懂这个社区的套路，程昱，你不需要把时间放在……” “我懂，你刚刚说的，还有今天遇到的一切我全部都懂！” 伊蒂丝明显是不信的，程昱试图解释，“我真的懂，这种事和我以前遇到的没有什么不同，你知道吗，在漩涡增压式发动机刚刚使用在机械甲上的时候，那些大公司也是这么控制舆论的。” 伊蒂丝歪了歪头，找到了重点词，“机械甲。” “舆论和大众导向，他们不允许说这项技术的任何坏话，还收买了许多技术大佬给他们背书，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外行全部都被骗了，内行又故意不啃声专门来骗傻子，一条机甲格斗技术街还给我分出两个流派来。” “流派，”伊蒂丝再重复了一个词。 “只要我们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这个案子就完结了，那是一个被这种古怪制度层层保护着的孩子，他没有技巧，没有帮手，今天还有过去的遇到的这一切我都清楚……” 伊蒂丝打断他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昱一顿，“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伊蒂丝拉长了声音，这人的表情有点严肃，“我知道你和林曦晨的关系，你没有必要这么付出。” “什么？”程昱结舌。 “我是一名O类质询官，程昱，”这位Beta女士伸出手来，重新向程昱介绍自己，“伊蒂丝·米勒，亚古斯都O类质询官，我在学校里专门研究课题的就是AO不等婚姻，你这种情况实际上很常见，一点也不特殊。” 程昱愣在那里许久才记得要和对方握手。 他触碰伊蒂丝手掌的时候，对方手掌炙热，Beta神情肃穆，“我一直认为，与其处理先这个案子，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才是让我最担心的。” 程昱发出一小段毫无意义的笑声。 伊蒂丝无所谓，她继续，“害怕相亲会不可耻，但是假结婚可是犯法的。” 第9章 像个孩子 “当最新的AO相亲会法案推出了以后各地的质询官就收到了预警，他们要求重点关注你这样的新婚对象。” “哈？我这样的，我什么样的，”程昱歪着头，结结巴巴，“你，你们还有自己的信息网是吗？” 伊蒂丝语气诚恳，“有很多不想结婚或者参加相亲会的O，我们能够理解，但采用犯法的行为逃避那个法案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你们可能会采取各种方法，但这种方法只会使得事情恶性循环……” “我可没有犯法，”程昱打断了对方。 伊蒂丝叹气，“可林曦晨也没有标记你。” “他，他，他那是尊重我，”程昱还记得谎话要怎么说圆呢，“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他参军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昨天晚上我在沙发上睡着了，是他把我抱回卧室的。” 说完以后Omega自己的声音都小了，程昱喃喃自语，“对哦，是他抱我回去的。” 说完后这人就咬起了指甲，程昱心有余悸，这要是林曦晨抱自己上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偷偷存钱的事情那可怎么办。 Beta站在他对面叉着腰不说话。 你们俩个人，一个是尚未被标记的Omega，一个是血气方刚的Alpha，没出事可真是奇迹。 “听我说，程昱。” “我不听，我和林曦晨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很相爱。” 伊蒂丝无奈，她刚从警校毕业，也是第一次活生生遇到程昱他们这样的例子，“好好好，我知道你们关系很正常，你们很相爱，但你至少得要告知林曦晨你在使用什么类型的抑制剂。” “他知道，他很早就知道了。” Omega警觉，程昱现在全身上下最值钱的玩意就是他的抑制剂，这个是不能分享的。 他气鼓鼓地开始往回走，伊蒂丝第一次处理这种事务没想到却处理地一塌糊涂，她只能对着程昱的背影道，“那我能和林曦晨谈一谈吗？” “你谈啊，没关系，”Omega转过身来，“你去问他，他绝对不会说什么的。” 伊蒂丝现在是真的觉得这两人关系不正常了。你们结婚了啊，程昱，住在一个屋檐下你早晚会被林曦晨标记的，但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林曦晨只是你认识的一个陌生人一样。 AO关系不仅仅只建立在结合、标记上的。 这种纽带更多的建立在接触、家庭还有信任之上，气味是会变化的，生物钟不是一成不变的，时间久了就连夫妻之间的外貌都会趋同，现在这两人看上去就像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两者没有一点火花。 但这就是化学反应，谁知道爆发点会在哪一处？ · 程昱慌慌张张回家的时候林曦晨正好在和自己的医生谈话。 “Alpha警觉性增高状况一般和压力源有关……” 他冒冒失失地推开门，脚上满是泥土，扫地机器人发出一声尖锐的怒吼，程昱急忙脱下鞋子，他光着脚走进房间，林曦晨手指一按，身前的全息投影立马没了踪影。 “怎么了，”林曦晨侧过头去。 程昱惊慌失措，“伊蒂丝问我们的事情了！” “没关系，我已经猜到她会问你什么事了，她是地区质询官，如果这件事她都发现不了的话，”Alpha抽了抽鼻子，声音停了片刻，“你服用了抑制剂？” “对，”程昱闻了闻自己的胳膊，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味，“不好闻吗？” “没有，只是……” 林曦晨说不出口，当程昱那茉莉花香消失在空气中了以后，以他现在如此敏锐的嗅觉，这个A竟然开始觉得不习惯了。他们俩杵在房子中间，林曦晨又一句话不说，程昱记得自己刚刚进门的时候听见的响声。 “你是不是在……嗷呜！” 程昱疼得直接跳了起来，低头一看，林曦晨他们家那个服役了整整二十几年的老扫地机器人一路追过来了，要不是这个配置低，没有自主发音系统，程昱觉得这玩意应该是在骂人。 嗡嗡嗡嗡嗡嗡！ 扫地机器人骂骂咧咧绕着程昱追了一圈，O想抬脚又怕踹坏了后林曦晨要自己赔钱，他一边瞪地上那玩意一边往林曦晨身边躲，“你就不管管你们家的这些机器人！” Alpha看不见，只知道一个温暖的身躯靠了过来，他扶住程昱，“这是二十年老版本，就算有智能AI也不可能这么聪明，你别怕。” “妈的我又不是怕它。” 程昱鼓捣机械甲这类玩意看多了，反倒对这些老器械充满了敬意，“嗷呜！它又，”Omega握住Alpha的双手，借着对方的力道直接翻到了椅子后面，程昱踩在那核桃木的柜子上朝着下面做鬼脸。 “你再来啊，来啊！” 林曦晨无奈，“别和一个机器人计较。” “我进门第一天它就追着我赶了！”Omega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曦晨不愿意去想对方现在是蹲在自己家里什么古董家具上，Alpha弯下腰，手指在地面慢慢摸索。 “球球，不要闹了。” 程昱一脸嫌弃，“你还给它取了名字？” “我母亲取的，”林曦晨细细地摸索，他侧过头去听了听，最后抓住了那不断嗡嗡作响的机器人，Alpha举起这玩意摸索着起了身，程昱怕他摔着，于是伸手去扶了扶。 刚刚碰到对方胳膊，机器人的马达嗡嗡地响了起来。 “你看，”程昱气急败坏，“你还说它不针对我！” “好了好了，你们俩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林曦晨将这个老物件放在了走廊过道里，他站在门口，听着机器人转了几个圈，去了门廊。 然后他扭过头转向屋内，“你还怕吗？” “我怕个屁！”程昱蹲在柜子上吼了一声，又自知自己这话说得不让人信服，他慢慢从柜子上下来，“我怕个扫地机器人干什么！” 林曦晨不说话，看样子程昱是怕的。 直到Omega上了楼没了响声，林曦晨才记起来自己的私人医生还在等着，他开全息投影，对面那个老家伙已经看了全场。 “啧啧啧啧啧，你可没和我说你谈恋爱了。” “他是我丈夫。” “恭喜……”老人眉毛挤成了一团，“现在AO结婚这么容易吗？我记得我这边的档案上你还是空白一片。” 林曦晨不愿意多讲这个话题，“继续刚刚的内容吧，警觉性增高的压力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找到了压力源就没事了？” 老人不确定了，“一开始我以为你是适应不了新的环境，你离不开那个战场，时时刻刻保持警惕是有可能的，但现在我有了别的猜想，你……” “我怎么？”林曦晨皱眉。 “要不你尝试着和你的丈夫成个结？”医生夸夸其谈，“性，性还有爱是减压的最好办法，两个人大汗淋漓一次，躺在一起，你……也许只是被某些东西吸引了，也许只是渴望被……” ‘需要’这个词消失在医生喉咙里，因为林曦晨关闭了通讯，这是这个Alpha第一次觉得这位老人说的话一点儿也不靠谱，Alpha为自己的身体状况担忧了一会儿。 但是他要继续担心别的了。 程昱身上的味道变了。 林曦晨慢慢走上楼梯，木制台阶发出吱呀声响，如果他眼睛还好，这个Alpha会花一天的时间监督机器人好好保养家里的这些木头，他来到程昱房前，轻轻敲了敲门。 许久以后Omega嘀咕了一声。 “进来。” 他得到许可后推开了门，茉莉花香扑面而来，林曦晨杵在那里片刻，然后默默地习惯了这个味道，他不知道程昱房间里的摆设如何，也不好意思让AI告知自己里面的摆设，但是这个空间，属于那个Omega的味道太重了。 Alpha站在门口，目光空洞。 “伊蒂丝对你说什么了？” “她说，”程昱跪在地上清理东西，抬头一看才记起来林曦晨的不便，他抓住Alpha的手臂把人带了进来，程昱压低声音，那里面满满的都是不满，“她说要给我提供救助！” 林曦晨笑了。 “笑个屁！” “你抑制剂服用的速度变了，她肯定是发现了这一点。” 程昱一愣，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使用抑制剂的频率，就像是充电一样，次数多了，很多时候大家都是凭着感觉服用抑制剂的，这个O震惊了片刻，问。 “她在学校连这个都学？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Beta们的嗅觉又不是没有，只是没有经过锻炼，”林曦晨坐在凳子上，程昱给他找了一个小软凳，Alpha坐下前先摸索了凳子一圈，确认了大小，“我会让她来找我，这件事会完美的解决的，在……” “放心吧，在你眼睛好之前我就守在这里不跑了，”程昱匆匆接上对方的话题，林曦晨对此言论一言不发，不表一点个人看法，Alpha沉默了片刻，他听见程昱翻动东西的声音，好奇道。 “你这是在干什么？” “准备陷阱！” “……”Alpha默然。 “你没看过《暗黑电器杀手》吗？” 看样子是个不入流的小科幻电影，林曦晨深吸一口气，他摸索着从凳子上离开，林曦晨蹲下身来，试图和程昱保持在一个水平面，Alpha做这些动作时磕磕盼盼，Omega怕对方摔了赶忙在前面放了一个抱枕。 “我和你说一件事，你别觉得生气，也别觉得丢脸。” “设置陷阱一点也不丢脸！” Omega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嘶嘶声。 · 林曦晨侧过头，半晌以后慢慢开口，“还记得我们见面的第一天吗，在车上，你使用了抑制剂，我那个时候察觉了，那是军队用品对不对？” 他摸到了程昱的手，这是他第一次牵住自己的Omega，但是林曦晨此刻心里没有一点柔情，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安抚对方，他开口艰难。 “当我在学校的时候，所有的A都要学习各种O类抑制剂的副作用，这门课叫《ABO生理学》。” “我翘了，”程昱说得大言不惭。 很好，至少对方是上过大学的，林曦晨继续，“军用抑制剂见效快，速度强，持续时间久，但是……这个试剂确实有一点副作用，它最初是用在边缘地区快速撤离O类人质的。” 程昱点点头，“现在是通用货了。” “它只是有一点副作用，所以不再用在战场转而成为民用，”林曦晨握紧程昱的手，对方手指修长，骨节明显，应该很美丽，Alpha缓缓把副作用说出来，“只是会让你有点孩子气罢了。” Omega瘪了嘴。 Alpha像是预见了这件事一样，虽然他看不见，“别生气、别生气，如果你觉得机器人太吓人了我们今天晚上在楼上吃完饭，要是你想再看那个叫什么机械人的电影我可以陪着你……” “我不是小孩子！” 不说这句还好，但现在更像是小孩子了，林曦晨的语气越发和蔼，程昱脾气越发的往无理取闹的那方向发展。 到了最后，就连程昱都妥协了。 “我以后这可怎么办呀。” · 说完程昱就抿紧了嘴。 O恨极了自己这种奶音，林曦晨忍住不笑，程昱憋着气不说话，但小孩子是不能忍不住不说的，Alpha就当这是一次无危险的解救人质工作，就像回到了军队，不过这个人质年纪有点大了，任务重心也从保护变成了倾听。 “成，我陪你。” Alpha给出了承诺。 · 他们今天晚上没有下楼，点了外卖，还让无人机把食物从二楼窗口递了进来，徒留那个凶残的，会咬程昱脚跟的扫地机器人在地下打转。 林曦晨陪着程昱看了一晚上的低级科幻电影，准确地说他是在听，到了最后一点点内容的时候，Omega强忍着睡意不愿意睡觉，程昱与睡意斗争许久，但身子一重，还是倒在了身边那人身上。 林曦晨僵了一下。 目前为止，他的味觉失灵，尝不出今天晚上的外卖到底是甜是咸，自己新婚妻子到底喜欢什么口味；他的嗅觉时好时坏，有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味道会让他大脑瞬间失去判断，甚至不知道危险源在哪里；触感如同悬浮在海面上的浮标，上上下下，当他回到家了以后没有一刻是安定下来的。 但当程昱往自己腿上一靠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仿佛又活了一样。 被人依靠的感觉很好。 林曦晨慢慢抬起手，程昱的头发短短的，发梢在指间跳动，Alpha不明白自己的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的嘴角无疑地往上上扬了一下，他弯腰在程昱身上摸索了许久，最后慢慢地搂抱起这个Omega。 林曦晨轻轻把人放在了床上。 林曦晨其实什么都知道，程昱代表自己出去的这段时间，投诉全部到了自己这里，他摸到了Omega的防咬带，在这种传统地区，结婚了的AO还不成结的话，确实会使得O难以被社区接受。 程昱一定吃了很多苦头。 他试图再往上走，摸一摸这个Omega睡着时的眉头是不是也因为这些杂事而紧皱，但是林曦晨抬手，又放弃了。 他转而揉了揉Omega的短发，Alpha直起身子摸索着走到了门边，他轻轻合上门，然后退了出去。 第10章 一枚戒指 第二天早上程昱醒过来的时候，终于知道前辈们说过的‘抑制剂这种东西早晚都要学会摆脱’是什么意思了。 他知道抑制剂会有副作用，但是程昱没有想象过会有这种副作用。 无论是以前的新闻报导还是网络讯息什么的，铺天盖地都是些诱导性的内容，程昱猜测过抑制剂失效他可能会遭遇什么，但从没想过抑制剂用过头了，自己竟然会趴在别人大腿上看一晚上低龄电影。 这么丢脸。 还不如被林曦晨咬了。 · Omega揉着脖子下了楼，林曦晨已经醒了，自从上一次那场小小的事件以后，林曦晨永远都醒的比程昱早，并且穿戴整齐，再也没有发生过上次那种额头出血的失误。 “早，”Omega打了个呵欠。 Alpha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早，我让人工智能帮着做了一份早餐，”他面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林曦晨示易程昱先不用去忙，“坐下吧，今天早上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Omega兴致并不高，“不要和我说你又从伊蒂丝那里拿了个文件袋过来……”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 林晨曦身前有一个打开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一枚戒指。 “这是什么，不对，这是什么意思？” 林曦晨听出了程昱声音里的慌张，他让Omega不那么紧张，“这是一枚戒指，你可以拿起来看一下。” 对面的O没吱声。 Alpha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没事的，你拿起来看一下吧，看戒指大小合不合适。” · 程昱警惕地盯着对面那人，半秒钟后又记起来对方看不见，他慢慢伸出手拿起了那个小小的盒子，戒指安静地躺在黑色天鹅绒的底座上，程昱被那迷人的光芒吸引了，他把东西拿了出来。 曾经有什么词形容绿色，用过菠菜绿还是什么的。 程昱不知道，但是这个太美了。 人类的天性就是容易被美丽的东西吸引，而这枚戒指上，一块硕大的祖母绿宝石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它璀璨的就像是一汪碧水，程昱被上面的星芒弄慌了神，他猛地把戒指放回去合上了盒子。 “我不要，”他推到林曦晨面前，“太贵重了。” “这也……不是因为你想的那个原因才给你的。” 程昱哈了一声，一个A送O戒指还能是什么意思，林曦晨双手交叠，斟酌着用词。 “我说过，亚古斯都这种地方，人人都很遵守一些约定俗成的礼节，而我们之间也确实存在一点问题，这些问题使得你在帮我处理事务的时候很为难。” 程昱盯着林曦晨不放，对面那人说出了实话，“我们没有成结，程昱。” Omega往后坐了坐，“你当初把我带到这里，让我插手你的工作就应该想到这一点，林曦晨现在你说这个已经有点晚了。” “不晚，”Alpha依旧语气柔和，“所以我让你带上这个。” · “这是什么？”程昱语气里带着厌恶。 “一个身份的象征，成结的事情我会和其他人解释，但是你带着它会让大家知道你是被林氏承认的妻子，是我林曦晨合法妻子，你是我保护下的O，在这片地区……” 林曦晨停顿了一下，“很多人吃一这套。” “所以你让我带着一个价值连城的玩意招摇过市就能够获得别人的尊敬？”程昱不信，“你想的太简单了。” “这是我妈妈的遗物。” · Omega起身的动作一僵。 Alpha像是并没有听见程昱刚刚说了什么，“我说过我爸爸是一位地质学家，他也是一名浪漫主义者，我母亲的诞生石就是祖母绿，而这块祖母绿是他专门下矿井去找的。” “不……” “花了整整一年时间，差点死在哥伦比亚的贫民窟里，谁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虽然Alpha眼睛上还缠着绷带，但是Omega能够察觉到对方似乎挑了挑眉毛，“但是最后我妈妈还是带上了。” 程昱拒绝，“这个戒指对你们家意义非凡。” 林曦晨坚持，“所以你更加需要它。” 程昱停在桌边，林曦晨依旧坐着，但是这人再一次主动把戒指推了过来，“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枚戒指代表着什么意思，程昱，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这些工作，但很抱歉让你不得不插手。” “其实……”程昱趁这个机会想了想，“我还挺喜欢到别人家装模做样东问问西问问的。” “那就拿上它，戴上它出去走一圈，让大家知道你已经是这个社群的一份子，你工作会轻松很多。” “真的？”程昱不敢相信。 林曦晨点头，“真的。” · 程昱中午一般不会回来吃饭，林曦晨已经习惯了，人工智能普及的现代至少有一点好，那就是方便，他坐在房间里享受了一下一个人安静的午休，然后开始工作。 门铃是那个时候响的。 伊蒂丝上门了。 林曦晨对这个女性Beta的第一印象不错，对方没有用香水什么的其实也无形地加了分，他们两人在前厅坐下，此时光线大好，微风拂过树梢，一切都很完美。 这份宁静很符合亚古斯都这种地方。 林曦晨眼部还带着绷带，伊蒂丝礼貌地问了一下对方的病情，并试探地提出了疑问，“为什么不用眼镜，墨镜或者其他现代化的仪器遮挡，一定要用……” “绷带。” Alpha接过了话题，对方放下手里的杯子，“我眼睛并没有问题，它能够感光，能够受到外界刺激，但是出问题的不是这里，是大脑。”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伊蒂丝没想到林曦晨会实话实说，对方态度柔和，Alpha解释，“与其说是绷带，更像是伪装，绷带会直接让人联想到损伤，与其带着那些东西让大家猜测我眼睛到底怎么了，还不如大大方方告知人们发生了什么。” 其实这番话如果细细思量一番，你会发现林曦晨的用词似乎并不那么恰当，但伊蒂丝今天不是过来闲聊的，她将头发收拢到耳后。 “是这样，其实，我不知道程昱有没有和你说，我今天是来和你说你和他的事情的。” “我知道，”林曦晨姿态大方，“所以程昱现在是一个人在社区里晃荡，他又被人吼了吗？” “没有，他挺擅长处理这一套的，不过，”伊蒂丝吞咽一下，她其实很紧张，毕竟林曦晨是她的上司，对方还是一个强大的Alpha，这个O类质询官问了一句，“你到底是怎么看程昱的。” 林曦晨坦诚，“他是一个好助手。” 伊蒂丝飞快，“不是一个好妻子？” · 这个Alpha往后坐了坐，他面朝前方，没有面对伊蒂丝，“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就我现在的状态，我不可能标记他，这对他不负责……” “放任自己的Omega在外面游荡，服用大剂量的抑制剂也是不负责任，林先生，”伊蒂丝的称呼变了，质询官语气变重，“对于Omega，Alpha一个吻，一个拥抱，一个轻抚，一次体贴都抵得上一支抑制剂的功效，我想你应该接受过这种专业教育吧？” “……”林曦晨张了张嘴，看了过来。 伊蒂丝歪着头盯着他不放。 “好吧，”林曦晨可算妥协了，他现在知道程昱为什么那么害怕伊蒂丝了，这确实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我和程昱是合作关系，我怎么知道我的触碰是对他来说是关心还是性骚扰？” · “我就知道！” 伊蒂丝激动直接站了起来，她手舞足蹈，“当AO最新的相亲法案出来的时候我们就猜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我真的不知道上面那群傻蛋是用什么做的决定，他们竟然让这项法案通过了，我知道这种事会在我的辖区里发生！” “AO相亲法案？”林曦晨重复了这个关键词，“什么时候？” “就在你们结婚该死的第二天！程昱生日的第二天！当时用很多人警告O类质询官协会，说我们要小心那段时间结婚的新人，但是我没想到……但是我没想到！” 林曦晨，“冷静，伊蒂丝你的呼吸过快了，我听得出来。” “我怎么冷静！这是亚古斯都！我第一个管理的辖区，出现了骗婚的事也就算了，犯错的竟然还是我们的临时治安官……”伊蒂丝头发都要撸秃了，“你要我怎么办。” 林曦晨第一次发觉事情出现了差错。 · “我，”Alpha慢慢开口，“我从战场上回来，这是我第一次知道AO相亲法案变更的事情。” 伊蒂丝语调猛地高涨，“你不知道？” “我以为……”林曦晨调整了一个坐姿，“程昱是为了赌债自己把自己卖了，他是……和我姑妈做的这项交易。” “他赌钱？”伊蒂丝不相信。 “据我所知赌得很大，”林曦晨实话实说。 · “你有什么证明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 “我知道他每次去超市都会故意买一些打折商品，余下来的零钱他都会留下来，每次去的时候会花十分种左右在老虎机旁边逗留，他可能……中饭在外面吃的都很节省。” 伊蒂丝盯着林曦晨不放，简直不可置信。 Alpha察觉到压力，只能侧过头去，“你以为我每天的时间花在了哪里，我查阅了所有案件的档案，自然有精力打理我们家的财务。” “你就，你就没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性，”伊蒂丝弯下腰来，声音很小但很急促，“你就没想过程昱偷偷存钱在干什么？” “我不认为他在存钱。” “为什么，”伊蒂丝拉过椅子，直接坐了下来，“听好了，就我按照你的说法，我现在只知道的是——程昱通过婚姻逃过了AO相亲会，他赌博，赌瘾很大，还把一些零钱存了下来……” “七十六块钱，”林曦晨补充。 “你到底是凭借着什么优越感相信他不会跑？”伊蒂丝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你身体不便，他住在这里这么久，你们又没有成结，程昱他能接触到很多东西，AI还有各种信息他都有能力篡改，你就不担心这个？” “我相信他，如果他能跑早就跑了，再说，我们有约定的。” 看到林曦晨这么确信，伊蒂丝都信了大半，她问，“什么约定。” “我帮他还了一百五十万的赌债，他说好了会帮我完成这段时间所有的工作事宜。” · Alpha这种生物啊。 Beta站在房间一角揉额头去了。 · 林曦晨坐在那里，其实他知道伊蒂丝说得没错，关于程昱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对方的长相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由一种很微妙但是可笑的约定连接在一起，以前不好说，程昱确实不会离开。 但是…… 门铃大响。 这个访客来的太过突然，伊蒂丝去应了门，一个高昂的女声在房间里响起，那个Omega是如此愤怒，林曦晨就算隔着房间都能感觉到空气中信息素的改变。 “我是莎碧娜·夏普，百丽儿的母亲。” 哒哒的高跟鞋声在自己面前停下，扑面而来的香水味让林曦晨皱眉，仓促间他只听清了这一句，还没来得及开口，莎碧娜继续道。 “请你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你的那个叫程昱Omega会绑架我的女儿，还是说，你们家的O离家出走还要带上一个人？这是对我的侮辱吗？” 第11章 离家出走 程昱揣着那枚价值连城的戒指出了门。 他不明白林曦晨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把这样东西送给了自己，也许不叫送，叫做借出，但是这玩意一点作用也没有，压根就是个累赘。 但这并不能抵消这枚珠宝对程昱的震惊。 他太需要钱了。 自成年以后，程昱身上从来没有少过一万元的备用金，他是一个大大咧咧的O，但他也是一个谨慎无比的男人，除了上次赌场那一次，程昱还从未这般狼狈过。 现在他怀里有一枚至少价值五万元的戒指。 这个O脚步轻快，神情愉悦，出门的时候程昱甚至没有带上他的上午茶，这枚价值不菲的戒指让程昱信心满满，丝毫不觉得会疲惫和肚饿。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好日子！ 然后他的脚步停在路边。 · 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转角，那个女孩高昂这头，金色的长发被死死地缠成一个髻，黑色的连体裙与她身前那副巨大的鲜红色海报形成强烈的对比，显得她格外消瘦。 程昱一下子记不清这个年幼的O叫什么名字了。 但是他记得这个小崽这个时候应该是在上所谓的园艺还是插画课。（实际上是插花和绘画课程，程昱记错了。） “你，”戒指没有拿出来，这玩意被塞在口袋里，程昱觉得有点硌得慌，他抓了抓头发，“逃课小妹妹。” 百丽儿侧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程昱认错，“好好好，我看看你在看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海报上，程昱发出一声轻笑，“是MA-1008啊。” 这句话说完以后，百丽儿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程昱。 “大公司出品，1007的新生代，花了两三年磨磨蹭蹭终于推出来的一款过度品，你知道过度的意思吗？就是更新换代很快那种，看着不错，实际上就是为了应付大众‘啊我两年了终于推出了新产品我们在做事’……” 说完程昱就觉得自己说多了。 · 女孩慢慢鼓起了脸，看样子是生气了，两人沉默了片刻，程昱摸了摸鼻子，“你们家那么有钱，不会是Xfy-MA公司的股东吧？” 百丽儿冷冷地道，“不是。” “哦，”程昱别过脸。 “还有我叫百丽儿。” “抱歉。” · 一大一小O站在巨大的海报前，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大血红色海报上，一架全新机甲正在闪闪发亮，随着电子波动，机甲不停地变换着造型。 程昱试图打破这个寂静，“所以，你在看什么？” 百丽儿看了程昱一眼，又看了机甲一眼，她抿着小嘴，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嘀咕了声。 “这玩意简直太丑了。” 程昱无话可说，他目送女孩离开，许久以后他的目光落到机甲上，他无话可说，因为百丽儿说得没错。 “确实，这也太丑了。” . 程昱的个人的探险从上午九点开始，伊蒂丝给他发了一个消息说是今天不能来陪自己，程昱耸耸肩，这又无所谓，他反倒觉得有点轻松，伊蒂丝不来了。 他也就没有就必要戴上这枚戒指，炫耀一下或者表示一下了。 程昱从四号街道上穿过小路抵达了了六号街道，穿过层层叠叠盛开的绣球花，一辆最新款跑车从程昱面前一掠而过。 O不由吹了一声小小的口哨。 从发动机的声音上来看，这辆崭新的跑车的内部绝对是被改造了的，要是有人说这玩意下一秒就能飞起来程昱都信。 红色跑车停下，先出现的是一只黑的发亮的皮鞋，然后就是大长腿，程昱盯着下车那人目不转睛。 这应该是某个车模专门来这边做广告了。 这个Omega在这个时候下定决心，等有钱了他就买两辆，一辆用来改装，还有一辆就用来请美人拍照。 “程昱。” 来人笑着摘下墨镜，看到对方眼睛周围的鱼尾纹不由让程昱有点可惜，美人已经上了一定年纪，但对方笑起来美不胜收，眼角下方的那粒黑痣看上去勾人极了，那双桃花眼闪闪发亮。 “林曦晨的O？” 程昱一愣，迟疑，“你是？” “周太太。” 程昱大惊，在亚古斯都这种社区，能够成为O类领袖的其中一人不是O不说，竟然还是个B类男性。 “你的全称是……我看大家都喊你太太，我还以为……” 程昱赶忙伸出手，周太太握了握。这人稍微靠近了点开了口，声音好听到令人震惊，“你最好不要知道我的名字，我丈夫花了大力气追到我，他只允许别人喊我周太太。” “为什么？” 周太太朝他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程昱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多么白痴的问题，身前这人魅力太足了，强大到程昱初次见面都心神荡漾了下。 周太太朝他挑挑眉毛，顺便伸手摸了摸他的掌心。 程昱触电一般收回手，他不由咒骂一声，“幸亏老天没把你生成O……” “这可不一定，”调戏成功使得周太太笑得格外开心，桃花眼中似乎含有整片星光，“只有身为B类男性，你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种可能性不是吗？” “……”程昱沉默了三秒，“你这是在和我调情吗？你老公太可怜了。” “像我这样的人愿意被他管住就说明他已经赢了，”周太太一改脸上的轻浮，“成，言归正传，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程昱实话实说，“我们估摸着这里面有点情况，你这个案子很可能是单独独立出来的。说实话，我倒是想问你为什么不报警？” 周太太这人绝对不是那种为了脸面而不报警的人，对方目光柔和了点，“我女儿找了个很传统的家庭，对比我们家的风格，他们俩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 · 这也太不吉利了，你还记得你是要嫁闺女吗？ 程昱目光迟疑，周太太眨眨眼，“他们家对传统很看重，那珠宝失踪的事情简直把他们吓到了，用不到六百万来确定我女儿嫁没有嫁对，不算过分。” “有钱真好，”程昱小声嘀咕了句，但是他又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闺女真幸运……” “我和我丈夫都很爱她，”周太太挥了挥手，“压力不用太大，婚礼前解决不了我就用个替换品就是的，但是我要确定，你们在找。” “会的，”程昱许诺。 周太太离去前深深看了程昱一眼，他走之前感叹了声，“要是我再年轻十年，今天一定会要到你的电话”，周太太轻轻点了点程昱的手背，然后上了车。 · 程昱换了一个方向往回走的时候在想，其实这片区域的东区头儿还挺不错的。 那么相对应的，西区的头儿，也就是那个百丽儿的家长肯定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对象，一般情况下同一个社区的两大社交领袖的性格会互相互补，分别吸引不同的群体…… 就像嵌合体一样…… 程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早上就开始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可能这是属于他Omega的第六感总算有了一点反应，然而他此时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的难能可贵。 又一辆豪车在自己面前停下来。 这是一辆加长版，黑色豪华系列轿车，它的名字程昱以前听赌场的老混混说过，这种车的名字存在于市井传说之中，差不多就是那种‘等老子哪天发达了，会有一辆漆黑的加长版什么什么在我面前停下，然后下来一位美艳动人的O，问我愿不愿意一度春宵’那种豪车。 程昱眼角挑了一下。 一位Omega女士下了车。 · 对方的香水味太重，重到与她身为同类的程昱都皱起了鼻子，这种味道其实对尚未被标记的O来说不怎么友好，程昱摸了摸自己的防咬带，他皱起眉头。 来人也皱着眉头。 还没开始就互看相厌，这位肯定是百丽儿的母亲，还没等程昱开口询问，对方高昂着头，“你就是那个不守规矩的O？” 程昱哈了一声，老子来了你们这鬼地方后，听到的‘规矩’比我前半辈子知道的都多，他可没和对方胡扯的心思，程昱直接问。 “你谁？” “莎碧娜·夏普，”女士瞪了程昱一眼，“谁在你丈夫推荐信上签的名这件事你总要知道吧？” 程昱耸了耸肩，外交事宜可不在他和林曦晨的合约上。 “你！” 莎碧娜似乎在斟酌着用词，“你上次拆毁了我们家的门口的通讯器，这件事我还没得到一个解释。” “对不起，”程昱记起来了，他连忙道，“那个很容易修好的，很简单，往里面一放然后……” “你做这种行为不觉得太丢脸了吗？” 啥了？ 程昱脾气来了，他一早上被你拦下来可不是来听教的，“我是个机械甲分析师，一个很有名的机械甲分析师，你最好收回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因为我就算是在首都地下赌场都没有听说过你这种说法。” 程昱气势汹汹，莎碧娜后退一步。 程昱本来是想指着对方，但是这位大姐身上的衣物肯定很贵，弄脏了自己赔不起，他于是转向指着自己的胸膛道。 “你知道像我这么厉害需要有多少天分在里面吗，我丢脸？怎么，我是抢了了A的工作还是B的工作？他们设计出来那种破烂玩意被我一分钟拆了下来是他们丢脸！” 程昱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但丢脸的绝对不是我！” · 莎碧娜走的时候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而程昱也气得不轻，戒指在他的口袋里，程昱记起来的时候后悔不已，早知道带出来吓一吓那个女人也好。 他匆匆折了回去，程昱本就是不走寻常路的家伙，他从别人的院子穿过，然后透过一群盛开的迷迭香，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个叫百丽儿的女孩背着一个，她四下看了看，然后独自登上了前往最近城镇的大巴。 第12章 花开两朵 “程昱离家出走了？什么时候？” “程昱离家出走了？和谁？” 这两个问题分别被在场两人同时问了出来，但是侧重点完全不同，莎碧娜很无语，她扶着额头朝这两人大吼，“重点是我女儿和他一起走了好吗！” “重点不是这个……”伊蒂丝的注意力还在程昱是个赌徒上，她转向林曦晨，低声道，“他这是跑了？” “……” 林曦晨不说话，但是这人清楚自己今天给出去的那枚戒指的价值，如果程昱拿去换钱，确实可以躲很久。 · 程昱身上有八十块钱。 比林曦晨当初猜想的多了那么几块，但也由此可见这位临时治安官的厉害，林曦晨每天足不出户，闲得无聊的时候是花了多少时间研究他们家的购物小票，才能够把这个数值的误差控制在10%以内的。 程昱上车之前很犹豫。 他上去了可能就回不回来了。 但是你又不可能放任一个年纪轻轻的O独自一人在外面，百丽儿是个瘦小的孩子，她有着金发褐眼，最主要的是他们家给她弄得那一副打扮，是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什么传统家庭养大的O。 “钱早晚会会回来的。” 程昱对着掌心自己那点可怜巴巴的资产嘀咕了一声，然后在司机不赞同的眼神上慢慢上了车，百丽儿坐在窗边抱着书包盯着窗外，程昱四下找了找，坐在了女孩身后。 · “喂！”莎碧娜拍了拍巴掌，把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我女儿离家出走了！社区花钱请你们来是做事的，不是讨论你们那个离经叛道的O，看向我！” 她实在是太聒噪，林曦晨忍不住道，“这已经不是你女儿第一次离家出走了，情况都在掌控之中。如果你真的有这么关心她，那么她第一次去城里的古董店你就应该察觉到，而不是这一次你和她吵完架后才察觉。” 此话一出，萨比娜女士立马闭上了嘴，她十分震惊林曦晨是怎么知道自己刚刚和百丽儿吵完架的。 然后她意识到这是一位Alpha。 个人信息素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会暴露太多私人情况。 她按住了胸口，这位女士不由提防起了林曦晨，但她沉默片刻后还是道，“百丽儿一直去城镇上是几个意思？” 林曦晨起身，“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答案。” 萨比娜迟疑，“为什么？” “我和我的质询官伊蒂丝女士在闲暇的时间把一些案件分了一下类，其中有一些很特别。我想你应该听说过，这段时间，有一些细碎的、不值钱的小珠宝不见了。” · 百丽儿在叹气。 以她这个年纪，还不到叹气的岁数，但程昱坐在她身后能够听见这个女孩在一声又一声，不间断地叹气，最后她像是妥协了般。 又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女孩低头在书包里翻找什么，可是以程昱的角度却看不清，百丽儿低着头点了许久，像确认数量般来来回回点了好几次，程昱可以清楚的看见百丽儿的嘴唇上下触碰，这是在点数。 十分种后百丽儿再抬起头来，此时车速已经极快，加上这段时间道路休整，车身晃动不已，女孩脸色逐渐苍白，眉头紧蹙。 这是要晕车了。 · 当那几个小小珠宝的影子出现在全息投影上的时候，莎碧娜终于明白了林曦晨还有伊蒂丝到底在说什么了，她脸色极差，“我……我听说这些案件已经撤销了……”莎碧娜眨了眨眼，昂起了头，手却紧紧地捏着包。 “……有些东西已经找到了……” 伊蒂丝看到这一幕就知道这一位其实知道点什么。 于是这位Beta追问了一句，“那你觉得这些案件是为什么撤销的？” “我怎么知道！” 莎碧娜飞快地白了伊蒂丝一眼，片刻她的脸色就缓和了下来，莎碧娜语气柔和的再说了一次，“亲爱的质询官，我的意思是，我肯定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 伊蒂丝笑了笑表示理解。 在ABO等级中，处于社交群顶层的O类莎碧娜女士明显是没想到今天面对的会是一位咄咄逼人的A，还有一位聪明狡诈的B，她摸了摸额头，“实际上，像……像这种事情，绝大多的可能性不就是这些报案人把东西遗忘了，最后匆匆忙忙才找到的吗？” . “这里面是你的新赃物吗？” 程昱趴在椅背上突然开口，身前小姑娘一惊，大半盒口香糖撒了出来，她慌慌张张站起身扭头一看，才发觉身后是谁，程昱伸手示意她坐下。 “坐好坐好，车速快着呢。” 百丽儿站在那儿，脸上苍白，瞳孔放大，呼吸像是禁止了般，车上人很少，程昱趁着这个时候坐到了女孩身边，坐下之前他摸了几粒掉出来的口香糖塞到口里。 “所以说，你是偷东西被发现了所以想要离家出走？还是说这次只是你例常倒卖货物中的一次。” 百丽儿站在那儿，许久以后才记起来怎么呼吸，她大口喘气，程昱拍着她的背部，“好啦好啦，我们没有必要把司机引过来！” 程昱朝车上其他人笑了笑，表示这边没事呢，百丽儿缓缓坐下，女孩低着头，握紧拳头，许久以后她小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直觉。” 程昱吐了个泡泡。 女孩猛地抬起头，程昱低头那个瞬间，泡泡啪得一声爆炸了，程昱嘿嘿笑，“然后你吓一吓就说了。” . 林曦晨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对全场的掌控能力还在，“这段时间，我的妻子和质询官伊蒂丝外出的时候，我详细的询问了被拜访者们的态度，然后察觉里面有一点微妙。” 莎碧娜插嘴，“一个未经结合的O大摇大摆的在社区里肆意窥视他人隐私确实不讨人喜欢。” 林曦晨语气微寒，“我妻子是代我工作。” “好了好了好了，”这个时候身为Beta的伊蒂丝就需要出面了，她站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我来解说可以吗？” 伊蒂丝来回看了看，她看向莎碧娜，“撤销案件的那些家庭表现得对这件事都很排斥，我们不确定他们是真的找到了失踪的珠宝，还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再深究这个事情……” 林曦晨继续，“那些珠宝价格便宜，像是零零碎碎的小珍珠什么的，容易得手，甚至不具备收藏价值，转手很快，某种意义上，要么偷窃的人是个白痴，要么就是因为很聪明，知道什么样的东西能够出手……” 莎碧娜抓到了重点词，“你用的是‘她’？” 林曦晨语气不善，不知道是因为对面这人刚刚说了程昱的坏话还是什么，“一个能够自由出入其他家庭住宅，不引人注目的同时还能抵达主人的卧房，有一定的珠宝鉴别能力，你觉得是谁？” 萨比娜女士摔了包。 · 大巴车摇摇晃晃，女孩坐在窗边，而程昱守在过道上，他递给百丽儿一粒被遗忘在角落的口香糖，“要吗？” 女孩怒气冲冲扭过头去。 “不要就算了，反正是你的糖。但是让我猜猜，你们家那情况，你妈妈又是那种性格，你偷了东西是想卖钱离家出走？还是单纯的就是想报复？” “不是。” “哦，”程昱拉长了声音，“那就是想悄悄地去自己买一套新衣服咯……” “我有很多很好看的衣服，很多！各种颜色和样式的裙子，”小姑娘拉长了声音，这样听起来她的音调又尖又细，她因为争辩，所以显得口齿有点不清晰，“我只是……我们家只是规定了不准穿出来……” “讨厌的要死的家规是不是。” 程昱打断女孩的话，对方憋红了脸，百丽儿鼓着气不说话，许久以后她缓缓地哼了一下，“确实是挺讨厌的。” · 莎碧娜的音调极高。 她读书的时候肯定是合唱队的一员。 “林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是既然你想在亚古斯都保有你们林氏的尊严，就请保证你所说的每一个词都是正确的，哪怕你是治安官，但只要你说错了一次……” 她指着林曦晨，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夏普也会代表整个亚古斯都说一声，我们不欢迎你们，并且，我们不接受任何没有根据的指控！” 对于常年泡在各种沙龙和聚会上的女人来说，莎碧娜能够怒吼这么久也不容易，林曦晨等了很久才有机会开口。 “当初是你们家在聘请我的文件上签字的。” “你也知道！” “所以你必须得相信我，女士。”林曦晨摸索着走到桌边，程昱不在了，就没有人会第一时间上前来扶他。 “而现在的真实情况是，夏普女士你只有两个选择，一，听我们把话说完。二，就是把我赶走……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家也在这里，要知道林家的名声并不比你丈夫家的要弱。” 莎碧娜当初请林曦晨回来的时候确实看中了对方的背景，但却没想到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女士气急败坏。 林曦晨侧耳倾听了一下房间里的动静，他在这里生活了许久，怎么不清楚这些人的想法，他伸手，一个小球升起。 全息投影再一次在房间里展开。 莎碧娜低声咒骂一句，但是林曦晨坚持说完，“你的女儿百丽儿只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同时我和伊蒂丝一致认为，只有这几个是她做的。” 第13章 各表一枝 你小时候犯过什么错没有？ 无论答案与否，任何人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的内心都会给出一点什么。就像程昱小时候一定不会是个乖乖仔，优秀如林曦晨小时候也有过和好友一起逃课看小黄片的历史。 谁都有犯错的时候。 问题在于有些错误你犯下了以后，是怎么面对的。 · 从亚古斯都到最近的城镇只要两三个小时，程昱他们已经快走完一半的旅程了，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回转，或者再不采取什么措施，等他们从城镇上再坐车回来，估计天都已经黑了。 那么离家出走这件事肯定谁也瞒不了。 “这样吧……” 程昱摸了摸鼻尖。他可没有去当人临时保姆的爱好，也不想回去了之后接受任何一方的大吵大闹，程昱坐直了身子，“你身上还有多少钱，够我们俩现在喊车回去吗？” 百丽儿看了他一眼，满眼震惊。 “你是成年人！” 她的声音尖尖的，带着不满和讶异，“你身上有钱！” 程昱无奈地耸耸肩，“成，我是大人，但我也是没有钱的大人，我当然要靠你来出车费……” “你都成年了为什么还要……我来出车费？” 百丽儿抱紧了书包瞪圆了眼睛。在这个小姑娘的世界观里，她这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身边的成年人不能给予自己帮助，自己甚至还要帮助回去。 “我不要。” 百丽儿拒绝。 “得了吧，你那也算是不义之财，帮助了我才算的上用对了地方。” 程昱坚持。 “我有用的！”百丽儿猛地把书包举高，她又急又恼，“我要靠它们把我之前的东西赎回来！” . 蓝色的光标悬浮在半空中，林曦晨说得没错，这段时间确实有不少的珠宝失踪了，那些案件根据月份、地点还有金钱大小分布成了一大张图，莎碧娜看了一眼后嗤笑一声。 “得了吧，我再怎么傻，也不会相信一个未成年的女孩有能力……”她盯着光标上的一点，深吸一口气继续，“有能力去犯下这么多错误。” “我说过，这一段时间确实发生了很多零零碎碎的小案子，”林曦晨再一次摸了摸桌子的边缘，伊蒂丝这一次意识到了，她立马上前，帮着把光标放到了上司手里。 林曦晨摸索着光标上的凸起，他重复了一遍，“这里面绝大多数都不是你女儿做的。” “重点不是她做没有做，重点是她不会！你们光是这么认为就是对我女儿的侮辱！” 林曦晨漠然，“没有人会想着去为难一个小姑娘。” 伊蒂丝往前一步，她站在莎碧娜女士面前，她今天就是这对AO之间的缓冲垫。 “确实，没人会想着去为难一个小姑娘，但是孩子们总是自己为难自己，如果莎碧娜女士你真的有心，那么请问去年冬天，百丽儿有没有什么不对的情况。我们……” Beta舔了舔上唇，斟酌着用词，“我们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不会这么和你开口，林曦晨先生说得没错，和典当行的负责人交谈过后他们确实对一个金发褐眼的小姑娘有点印象。” “我，”莎碧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她冷笑一声，“我们家的孩子怎么会缺钱！” 林曦晨站在伊蒂丝身后，他接过质询官的话题继续，这人依旧语气平缓，“我想我们都清楚的明白夏普一族对Omega的教育方式，年幼的O确实衣食无忧，锦衣玉食，但是在你们家的传统教育里，她们是没有选择权的。” 莎碧娜忍不住，“我们家几百年的传统都是这……” “好了好了，”伊蒂丝伸手把两人拉远一点，“太太，我们都清楚，百丽儿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因为只要她要什么，开口就一定会有，但这个前提是，这个东西必须是她开口，然后再被你们决定她能不能得到，但……” 她特意停顿了一下。 伊蒂丝转过身来背对林曦晨，这人·试图和莎碧娜女士平视，质询官语气很温柔，“然而每个孩子都会有自己秘密的。” · …… “我赌包里是一串你从什么地方摸来的锆石链子。” 程昱靠在座椅上，语气疲惫。 “不是。” 百丽儿头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她眼中无光。 “那就是你从你们家的厨房里摸了一套厨具出来。” 程昱眨眨眼，身子随着车身摇摆了一下。 “哎，你为什么就不猜猜是银器呢，一套值钱多了……” 百丽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是忍受不了程昱了，但是女孩要想摆脱身边这个人，就必须和车上其他搭话，一旦搭话，她就要被遣送回家。 半秒以后百丽儿这个精英儿童总算是忍受不了程昱这种懒散成年人，她坐直身子，声音尖锐，“你没钱出来干什么！” “成年人有很多苦衷的，比如嫁了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比如毕业的时候选择错了专业，又或者……”程昱靠在座椅上朝百丽儿眨了眨眼，“拆了东墙想补西墙。” “……” 女孩可算知道身边这人喋喋不休地找自己谈话是为了什么了，她抱紧书包坐了回去，路程还剩下四分之一，他们走的太远已经不能回头，程昱盯着她不放。 “我刚刚听你的说法，你很清楚什么东西值钱，什么东西不值钱，那你为什么……”他换了个词，“你是为了凑到某个数额才去换钱的吗？” 百丽儿低着头，她开始扯裙子上的线条了。 “是为了那台MA-1008的模型？” 听了这话百丽儿抬头看了程昱一眼，眼中似乎带着点光彩，片刻女孩眼中的光茫小了下去，她瘪着嘴，“不是，我只是，我……” 说实话，程昱打心底看不起MA-10系列的产品，但是这种玩意的小型模型机对百丽儿这么大的孩子确实充满了极大的诱惑，要是他想要，这也是能理解。 “我把别人的东西弄坏了……” “什么？” 程昱坐直了身子，不是为了机械甲模型吗？ 百丽儿侧过头去，为难而又拘谨，她朝玻璃里的自己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女孩转过头来，语气生硬，“都说我把别人的东西弄坏了。” · “我当然知道每个小孩都有自己秘密。” 莎碧娜猛地甩开伊蒂丝的双手，她假装淡定地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到了现在这一刻，这一位女士在还嘴硬，“但是秘密和做错事可不是同一个概念。” “女士。” 林曦晨不愿意再这样拖沓下去了，如果按照莎碧娜的用词，程昱现在已经和那个女孩抵达了城市，“如果你真的不认为你那一边有问题，今天我们就不用继续在你这里浪费时间。以夏普家的实力，不可能不给孩子安装GPS，如果你能找，你早就找了。” 莎碧娜怒目而视。 林曦晨反正又看不见，“想必是你和你女儿吵完架了以后才察觉到她离家出走这件事，你想按照GPS来找，但是却无法定位，不然你也不会急匆匆来我们这里寻求帮助，无非就是想趁着他们还在路上的时间把人找到，你不愿把事情闹大，夏普家族的颜面很重要。” 伊蒂丝插嘴，“可现在。” 林曦晨，“珠宝失踪这件事不在你的预料中，你也不知道她去城里是因为一时冲动还是早有预谋。” 如果是前者，程昱在一切都好，但如果是后者…… 萨比娜终于妥协了，“给我证据，我的天，给我证据，你们说我的女儿是个惯偷，她去城里是去处理赃物，可是我的天……”她咬着下唇，眼神飘忽，语气里可算透出了一丝狼狈。 “……她才那么小，我以为程昱陪着没事，我以为她是第一次离家出走，我想着反正怕什么呢。她刚刚语气那么冲，我想着她出去吃吃苦也好，反正有一位治安官的妻子陪着……” 莎碧娜一开始一口一个看不起程昱，但是心底里还是信任的，林曦晨的家族名号毕竟摆在那里，再怎么差妻子不会差成什么样，不过是那些虚伪而又浮夸的传统让这人眼前失明罢了。 房间里剩余的人沉默，这位Omega声音里带着恳求，“我能相信程昱对不对，百丽儿和他在一起，我能相信他对不对？” “……” 伊蒂丝看了林曦晨一眼。 “你能相信他。” 伊蒂丝是知道程昱是个赌徒的，但全场只有林曦晨知道程昱手中已经有了一枚价值连城的戒指，如果程昱和女孩一起去了当铺，后面的一切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中。 林曦晨在千万分之一秒中做出了决定。 “所以莎碧娜女士，你得从记忆里找一找，帮我们确认这里面哪些是你女儿做的，只有知道她的喜好和想要的金额，我们才能知道他们会去哪种类型的当铺。” . “你怕你妈骂你所以不说？” 程昱讶异，不过他也知道，莎碧娜那种类型不是好处理的。 “她二十四小时在家，出了外出访客重心全部在我身上，我犯错了怎么开口，她会……” 百丽儿后面的话不开口，但是程昱知道。 O与O之间经常会产生一些心心相惜的错觉，然而程昱知道自己此刻确实是站到了百丽儿这一边。 女孩捏着裙子边，开始无意识地揪线头，她的书包里塞得满满的，不知道又是些什么，但是看得出来，她下了很大的决心。 程昱深深叹了口气。 “成，我小时候又不是没有偷过东西去换钱，只不过我比你聪明多了，小姑娘，前辈给你一个忠告。” 百丽儿抬起头来，程昱给了她一个眼神，“不要拿那些容易被追踪到的东西去交易，你这样太显眼了，早晚会被抓个现行的。” 女孩儿不说话，程昱的目光投向车窗外，车速很快，年长的O小声道，“这样吧，如果你和我说你以后不犯了，我就当做不知道，到了地方我们换了钱就回家。” 到现在百丽儿还不知道这位年长的O囊中羞涩，上了这趟大巴，私房钱已经见了底，如果按照她自己的那种算法，两个人回去都会很困难，到时候光是回城这一步就十分困难。 “我当然不会被抓到。” 程昱转过头和百丽儿对视许久，女孩语气里带着一点骄傲，“我在我的定位上做了点手脚，你以为我那么傻吗？我这么多次都没被抓到，肯定是事先想好过了的。” 第14章 快点报警 百丽儿说的这么风轻云淡并且胸有成竹是有原因的。 得益于儿童隐私法案的推行，在这个技术和人工智能不断提升的今天，程昱和百丽儿其实只要往外面一站，那些摄像头分分钟就能把这两人识别出来，追踪系统找到他们只是几分钟的事情。 但是百丽儿是个未成年，并且她还是个未成年的O。 技术越发达，某些黑暗产业也扩展的越厉害，程昱记得儿童隐私这个法案推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屏蔽年幼儿童在非官方电子器械上的辨别率。 家长是有权限察看自己子女的定位的，但谁也不会想到百丽儿这个女孩这么聪明，她会把带有自己GPS的坐标定位物放在自己家中，然后大摇大摆的去城里。 就算有摄像头找到了她的位置，根据各种权限设置和法律保护，其他人不在官方的许可下，是搜索不到这个女孩的身影的。 程昱听了这一段都啧啧称奇，他低头看向女孩，“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你可以钻这个空子的？” 他不明说，但是这种方法这可是黑帮用来干坏事利用小孩子犯罪的常用套路，没想到百丽儿无师自通，竟然自己专研了出来。 “我上课的时候听到老师这么讲就想到了对策，”女孩甚至还在沾沾自喜。 她带着程昱下了车，百丽儿熟门熟路，从大街小巷径直穿了过去，看样子去的也不会什么正规的交易所，程昱跟在她身后，不知道是该表扬这个女孩的聪明，还是应该为对方的心大感到后怕。 “我猜你的那些同学肯定都还没有人想到这一点。” 程昱跟着女孩穿过热热闹闹的人群，从繁华的大街到了居民区，然后再往里深入，程昱不由对这种地方产生了一点疑惑，百丽儿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在贫民窟那种地方混了好几年的程昱不由深思了片刻。 他越发觉得其中不对，“不是有人专门教你……” 话还没说完，女孩停下了脚步。 到了。 · “这么多不可能全部都是百丽儿做的。” 莎碧娜在看了投影一秒以后放弃，“去找人吧，无论多少钱，多贵重的物品我来赔偿，我保证不骂她……” “但问题是你女儿把她的定位坐标安置在了你们家里，如果想要直接找到她，其实最快的方法其实就是报警……” 伊蒂丝刚刚开口，莎碧娜一脸震惊地看向她，这位O质问道，“不是还有程昱吗？” 房间里两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莎碧娜虽然性格比较冲，但不是傻的，她绕过伊蒂丝直接冲到了林曦晨面前，“程昱是个成年人，他是你的妻子，你总有办法找到他吧？” 气氛有些尴尬，伊蒂丝提议，“我们不如直接报警吧。” 然而萨比娜盯着林曦晨不放，“程昱在哪？” “我不清楚，”林曦晨实话实说，“我受伤了以后连程昱的长相都没有了解过，更何况……” “看看你的房子，你的一切，他是你的O！你怎么……”莎碧娜气都快换不上了，她声音发颤，“你结婚这么久了，相互的电子资料，最新的照片，机器人拍下来的生活照总有吧！” 暴怒过后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林曦晨如实回答，“没有。” 莎碧娜深深地看了林曦晨一眼，她突然开口，“我不允许你们走法律途径，你们要从程昱这边下手。” 伊蒂丝作为治安官不由再进一步解释，“夏普女士，就算能够拿到林曦晨这边的资料，查找程昱也是需要权限的，全国ABO协会在四月花事件后就已经把质询官的查询权回收了，开启模式必须要治安官同意，但是……” 她没说下去，林曦晨不仅仅是临时治安官，甚至连实习期都没过。 “听我说，”伊蒂丝说得很诚恳，“找回百丽儿这件事必须由你来报警，这里面牵扯了两个O，质询官出面会……” “不行，我丈夫下个月的提案马上就要上了。这要是他们知道，知道夏普一家连孩子都照顾不好……” 夏普一族一直致力于推行古老的ABO家族关系模式，莎碧娜在丈夫的未来和女儿的安全之间做出了抉择，她抓着头发，目光重新落回那个巨大的光幕上。 “我，我怎么记得这些东西发生的时间，”她的目光落在光标上一点，“还有，这个珍珠，我记得，菲尼克斯不是说她已经找了吗？” “因为您是一位社区领袖。” 伊蒂丝插着腰，她现在对这位Omega女士的态度充满了不满，“听着，莎碧娜，你在这里很有权威也有很有地位，一句话有的时候可以决定整个社区的流行风向，但我提醒你一句，亚古斯都是我的辖区，你如果现在不做出决定，我就会越权……” “你能越权干什么？”O气势汹汹地问了句，她插着腰，指着光标上的一点，“你才从警校毕业，考虑过你那昂贵的助学贷款了吗？还有这个海水珍珠一粒也就值个四五百联邦币，如果我女儿要偷东西，她至少要……” 林曦晨默默记下了珍珠的价格，他从头听到了尾，“伊蒂丝的意思是，因为你是社交顶层，再加上你的这种对人态度，菲尼克斯当初向前一任治安官报了案又撤销，就是怕你日后在这个社区对她进行排挤……” 莎碧娜笑了，“怎么可……” 伊蒂丝不忘补刀，“这是这个社区不变的法则，所有人都知道新来了以后需要拜访你或者周太太，你自己也许没意识到，上次你嘲讽了倩太太一家的衣着以后他们家就被远离流行的社交圈了，这一点你心知肚明，只是你现只是在竭力否认这一点。” 在场两位女士斗得声嘶力竭，林曦晨开始不耐烦了，“我要报警了，程昱走的太远了。” 在场剩余两人不由瞪了林曦晨一眼。 · “你不知道我妈妈是个多婊的女人。” 百丽儿熟门熟路的推开了这间当铺的门，程昱哈了一声，“哟，你来了城里面了以后就会说脏话了。是吗？” 百丽儿回头看了他一眼。 程昱把话题转过来，“你妈到底怎么了？” “她无非就是抱怨呗，无论是在我们家还是外面，她也许别人听不懂，但是总会有人听得懂的，什么这个不好，那个跟不上潮流，还有一些东西不值钱。” 百丽儿带着程昱往里走，他们穿过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摆件，中式古董和各种标本摆在一起，一个看上去精明无比的老头儿出现在柜台后。 “小公主，你来了。” “我说过我一定会来的，”百丽儿把书包从背上解了下来，她把东西重重放在地面，“好了，当初我留在这里的东西可以换回来了吗？” 程昱听懂了，这是以物换物。 “慢点，”他虽然不想插手这场交易，但是百丽儿这样明显是有点情况，“你又带了点什么东西来换之前的东西？好吧，且不说价格对不对的上，你之前的钱呢？” 百丽儿瞪了程昱一眼，身前这人明显是不记得自己在车上说了什么了。 “哦，”程昱记起来了，“你把别人的东西弄坏了，你不去找你妈，你通过那些零零碎碎的珠宝换了钱，现在你告诉我你再用别的东西把珠宝换回来……” “哟，小公主你带来的这位骑士还挺聪明啊？” 店主趴在柜台上往下看了看，这个黄皮肤的老头就像是古董电影里走出来的，连眼屎都透着精明，程昱很清楚，这种人绝不是一般的那种货色。 百丽儿绝对是人家放长线钓的大鱼，今天亏得自己陪着来了，不然按照套路来说…… 程昱抱着胳膊，“姑娘，我们得等一等。” 但是女孩没有听。 她踩着柜台前的凳子，把书包放在柜台上，里面的东西倾泻而下，“你说过的，这些颜料非常值钱，我美术课都没有上，全部给你带过来了。” 程昱听了这话心中一咯噔，他知道套路在哪里了。 · “我知道她想要什么了。” 在长达十几秒的沉默后，林曦晨和伊蒂丝都以为莎碧娜是在犹豫要不要报警，没想到这位女士抬起头来，她直接点了几个地方，“你们说过的，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她很想要钱，就应该是这些小东西，加起来不到两千块。” 林曦晨捏着光标，细细感受了一下光标的分布，他道，“那么折算一下，在一些当铺估价完应该是一千块以下，她要……” 莎碧娜，“一套花里胡巧的有声投影童话书。” 伊蒂丝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这位母亲皱了眉，她轻笑了一声，这一声带着冷意和不屑，最后开口却带着点恨意，“不是你刚刚提醒那一句穿衣的事情我还忘记了，去年我带百丽儿去别人家参观了一下，就那么一下……” 伊蒂丝叹气，“你该不会是惹恼了。。。” “我姐姐他们家的家教完全不行，我就是提点了那么几下，我告诉她，小孩子年纪小太早接触电子产品什么的对身体不好，年后她就一脸嚣张地来找我了。” 莎碧娜说到这里语气里都还带着气，“她说百丽儿弄丢了一本书，就是这个价钱。这么点钱，我送她们家一整套都可以。” 林曦晨，“但是百丽儿她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莎碧娜，“她需要知道什么？” 林曦晨根据那些标记的珠宝，在城市中飞快地搜索，现在是夏季，一般抵押物品会设置半年或者一年的期限，但就要看百丽儿当初是怎么想的了。 林曦晨这段时间一直关注着各种珠宝出现的可能性，其实刚刚他说已经找了珠宝定位实际上唬骗莎碧娜女士的。 这夫夫俩的手段如出一辙，但效果出奇的一致。 投影发出小小的一声脆响，有珠宝刚刚被定位住了。 有一个并不值钱，但胜在造型精致的珠宝就在前一秒被某个小小的当铺上传了。 “你女儿完全是在弥补你造的孽。” 林曦晨听完电子音报完的数据后小声冷冷开口，“她肯定是听到了当初你对你姐姐的那番言论，结果弄坏了东西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用最错误的方式想要去弥补，现在我们必须要去找人了。” · “啧啧啧啧。” 当铺老板来回挑选这些颜料，程昱其实不懂这些玩意，但是他是做机械甲的，有些涂料昂贵的不行导致某些机型只能出定制版的他也是清楚。 程昱背着手盯着那两人不放，全程其实十分紧张。 “小姑娘啊，这些只能算这个数。” 老头伸出一只手来，比划了个数，百丽儿当场就白了脸，她语气尖锐，“当初你说好了的，不是一支就能抵上很多的吗？” “可是你这颜色不齐啊，多是多，但是有谁会只买一种颜色呢？能够用上这么好颜料的，一般要买也要买全色啊。” 程昱听到这里就知道是什么套路了。 百丽儿明显是没想到，她当初抵押第一个东西的时候就只定了半年的时限，因为半年的价钱最高，今天过后时间就要到了，当铺老板也是精于此道，这人直接点开电子屏，虚空的屏幕能让后方的人看的一清二楚，就一秒。 有个抵押品就上了线。 百丽儿的震惊和心碎完全被程昱看在眼里，当铺老板知道这是两个O，想也酿不起什么风浪，他笑了笑，“可要是小妹妹你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 “这样吧，老板你也别为难我家姑娘了，我今天就陪她出来看了一圈，没想到……” 程昱往前一站，他把女孩挡在身后，这位年长的O把所有的颜料一点一点收了起来，收起来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当铺老板，他语气中另有所指，“……还会有人欺负她。” 当铺老板脸色一沉，“哪有，这是明码标价的东西。” 程昱打断对方，“这样吧，把她所有放在你们这里的东西拿出来，标个价给我看看，我看是多少钱。” 当铺老板明显是不想，程昱手指在桌面点了点，“拿来，难不成东西放在你们这里还能原地起价？” 店老板听了句原地起价就知道来了个心里清白的，他升起屏幕，“得，哥哥你看好，你妹妹在这抵了多少钱，还有那刚刚挂出去的……” “那刚刚挂出去的若是被人提前买了去，那就是这玩意和我们家没了缘分，走了就走了，”程昱也不含糊，行话是一套有一套，“但是余下的，时间没到，钱也定了数，那就是说好这么多，就这么多了。” 百丽儿跟在程昱身后出了当铺，就算她再不懂，也明白自己这是被骗了，程昱走到街头，咂了咂嘴。 “你还有多少钱？” 百丽儿摸了摸，“两百块。” “操，”程昱抓了抓头，“我们得去赌场一趟……” “哈？”百丽儿问了一句。 程昱低下头，才记起身边这是个未成年，他按着眉心，换了个词，“成，我们得去一趟电子游戏中心。” 第15章 告一段落 程昱想带着百丽儿去电子游戏中心也是没有办法。 他目前想到的赚快钱的方式就是这一种，但是程昱之前也说过，他离开了首都，亚古斯都这边人的口味以及机械甲爱好者也没有那一边那么多，他们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找到一家机械甲赌场就进去赢钱的。 那就只能用脑驱终端联网去赌了。 但那又不能用一次性的，租赁使用的脑驱终端使用人数太多，灵敏性还有可靠性都不强。所以当前的任务是，程昱需要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里赚到一千联邦币，买个头盔然后带着小姑娘上网赌博，最后把东西赎回来。 他们得在天黑前把这件事做好，还要悄无声息假装无事慢慢回去。 · 百丽儿把钱换算成了游戏币。 因为一次性换算的多，所以还多了十枚额外赠送的，她站在程昱身后问，“你确定你能在这种机子上赚到钱吗？” 这是一台极其老式的老虎机，上面光斑都已经不怎么显色，就连按键被人蹂躏过了多次，上面的塑料都已经老化，程昱坐在那里搓了搓大腿，他深吸一口气，片刻以后轻声回答。 “能。” 半个小时后。 百丽儿开始不安地走动了。 程昱面前的金额越来越少，两百多枚硬币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飞快地被消耗掉了，百丽儿只听见硬币转入机器哗啦哗啦的声音，但却不见下端硬币出口处有钱落下来。 这种最老式的老虎机靠的就是机器内部硬币推挤，最后一次性落下来，她见着次次似乎都差不多了，但次次都没有东西。 “我说……” 女孩的目光放在房间另一端，那一头，有人用最新式的老虎机刚刚赢了不少钱。 程昱盯着机器头也不抬，“如果你想试试那个，我可以分你二十个硬币。” 百丽儿闭上嘴。 她摸了一些硬币走，程昱盯着面前的机器无暇**，自从程昱能够用机械甲分析师的身份赚钱了以后，他就很少玩这种老东西了，而且手法相比以前也退步了不少，但是经验还是在的。 他又投下七八枚游戏币，女孩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再一度响起。 “今天……我是不是被人骗了。” 程昱头也不回，“想清楚了就好。” “如果，”百丽儿背着书包，低着头，她脚尖点着地面，“如果你没有跟来，或者我听了他的话再去换钱，是不是下一次就算我凑够了足够的钱也脱不了身？” 程昱回头看了她一眼。 百丽儿鼓着脸，悄悄看了年长的O一下。 “这倒是不会，”程昱扭过头去，他示易女孩坐到自己身边来，“只是无非是看重了你的身份罢了，你很值钱……但是把你卖了得罪一个大家族，不如让你下水帮着拿点有用的东西……” “是珠宝还是……” 百丽儿试图用自己的思维来弄清楚这件事，程昱打断她。 “不是钱，小姑娘，别把这个世界看得那么简单，你们家最大的资本可不是钱，你姓夏普。你的身份可比那些珠宝贵重多了，如果不及时脱身，到时候你会发现有些事情到了最后就不是你能理解的范围了。” 机器发出哗啦一声脆响，硬币再度被吞了下去，程昱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过来，“明白了吗？” 百丽儿迷惑着眯着眼，半分钟后她点点头。 “嗯。” · 他们度过了极其难熬的四十分钟，两百枚硬币实际上算不上什么，百丽儿一开始还对程昱报满了信心，到了最后，她开始有点慌了。 “我们还有多少硬币？” 女孩小声问了句，程昱盯着面前的机器，半晌以后挤出一个词来，“两枚。” 女孩改变了一下坐姿。 程昱额头已经有点冒汗了，他今天确实赌了一把大的，每个店家还有商家都会对自己手底下的机械进行调整，良心一点的还能让人赚一点，不良心的甚至就是为了坑人来的。 程昱再怎么厉害，前期试水都必须投入一定的金额，两百块是他投入的最低界线，但如果…… “你饿了吗？” 程昱问。 百丽儿抬起头来。 “我口袋里还有四块钱，”这位年长的0说得面不改色，“加上我们手里最后两枚硬币，这六块钱我们还可以买一个三明治分了吃了……” 剩下的部分他们闭口不宣，因为他们都知道，接下来就是报警，然后一大一小蹲在路边等人来接，这场闹剧就瞒不过任何人，所有的秘密就要展现在众人面前。 百丽儿抿紧了嘴。 许久以后女孩慢慢抬起手来，她张开手，刚刚拿走的二十枚硬币哗啦落下，一枚不少。 程昱盯着她不放，女孩深吸一口气，“我信你。” 年长者的嘴角动了动，他拿起硬币数了数，当着女孩的面把硬币一枚一枚投了进去，机器开始疯狂地运转，百丽儿目不转睛，她屏住呼吸等着结果，绚烂的光标转了一圈以后停了下来。 还是没中。 这种落差直接让女孩站了起来，她拉过程昱身前放硬币的盒子，里面果真只剩下两枚硬币了，加上程昱刚刚说得四块钱，他们还剩下一个选择。 “每次一枚，”百丽儿到了现在已经选择了妥协，她不愿意去看程昱，“报警电话不需要钱对不对？” 程昱问，“全部？” 百丽儿咬着牙，“全部。” 年长的O把口袋里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百丽儿抬头看了一眼，刚刚低头又重新看了过来，她盯着那个精致的盒子问。 “那是什么？” · 林曦晨这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伊蒂丝已经想好了那两位找到了以后自己得扮演什么角色，莎碧娜联系好了车辆，甚至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城里的联络中心。 这人有很多人脉，而现在莎碧娜女士可绝对不吝啬这一点资源，刚刚准备好。 一个电话来了。 是林曦晨家里面的，伊蒂丝接过了电话，她听了一秒，面带讶异。 “他们回来了。” 莎碧娜震惊无比，伊蒂丝做了动作示易她别说话，质询官走到自己的上司身边，轻声低语，“程昱说是要和你通电话！” “电话给我。” 林曦晨接过电话来，还没做好准备，程昱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那一头响起，“嘿，嗨，伊蒂丝，哦，是林曦晨……” Omega的声音小了小，像是对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林曦晨皱眉，下一秒程昱开口，声音里透着藏不住的喜色。 “啊，我看伊蒂丝像是在我们家，对了我今天晚点回来，我和，嗯，我和百丽儿出去玩了一趟，我们马上就回来，晚饭别等我们！我们，快回来了！” 林曦晨抿着嘴，Alpha对今天白天家中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也不说他们其实已经知道百丽儿还有程昱跑到那里去了，林曦晨只是问。 “你们回来了，玩的开心吗？” “开心，非常开心！” 程昱坐在豪华的轿车里，百丽儿坐在他身边点着书包里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在了，包括之前已经挂到了网上拍卖的那个小小珠宝。 百丽儿抬头和程昱对视了一下，程昱哈哈两声，“小姑娘也挺好，她挺满足的。” 林曦晨视力消失，味觉屏蔽，但是听力越发强大，这人分分钟就辨别出来了程昱使用的是什么电话在聊天，他不点明，反而道，“那你们路上小心，我们在家等你们。” 程昱还不知道家中发生了什么，他挂断了车载电话，扭头看向百丽儿，“如何？等回去了，我们就说我们只是出去玩了一趟，你不说，我不说，就当……无事发生？” 许久以后百丽儿嗯了一声。 “成，那就过去了。” 程昱揉了揉她的发顶。 · 豪华轿车就是好，平稳而又舒坦，剩下的路途两个O都昏昏欲睡，也可能是绷紧一天的神经可算松懈了下来。地方到了后程昱率先惊醒，他把百丽儿摇醒了。 这人解开对方的安全带，百丽儿睡眼朦胧。 “听好了，我对你今天的事情保密，那么相对的，你也帮我保密可以吗？” 百丽儿迷糊了半秒，这才清醒过来，她啊了一声，然后抱紧了书包。 程昱拍了拍她的肩膀，“成，我们可以回家了，任务圆满结束！” · 林曦晨站在门前，听着街道外的动静。 他比房间里的两位女士都要早一点听见车辆驶来的声音，这是这么久以来，林曦晨第一次踏出了家门，虽然只是半步，他站在布满绿植的小道上，听着那两人下车的动静。 林曦晨将手背在了身后，这位Alpha的手心满满都是汗，因为今天是他第一次对外人撒谎。 当莎碧娜和伊蒂丝问程昱能不能回来的时候，是他说能的。 现在人回来了。 只要程昱回来了，林曦晨现在就没有别的期望了，他站在过道上，却听见脚步声吧嗒吧嗒，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街道那一头飞快地跑来，林曦晨还没意识到，一个温暖的躯体撞到了自己怀里。 “林曦晨啊！” Alpha吓了一大跳，他举手无措，只能愣在那里，Omega死死地抱住自己丈夫，“我回来了啊！” A在这句话里听出来了点什么。 程昱把脸深深埋在对方怀里，Omega这一刻甚至在这个A的身上感受到了家的温暖，程昱在心中暗自诽谤，我再也不乱跑了，在存好钱之前，老子一点别的地方都不乱逛了，老子也不想教育幼崽了，太他妈的累了，还有装逼果真是个幸苦活。 “我今天在外面是真的好想回家啊！” 林曦晨一阵恍惚，他敏锐的察觉到就在今天一天，程昱似乎就发生了点什么，他不由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发顶。就在这一对的身边，百丽儿背着书包慢慢从他们俩身边走过。 女孩儿慢慢吞吞路过，她看了程昱一眼，年长的O在A的怀里露出脸来，程昱朝着百丽儿眨了眨眼。 女孩脚步停顿了一秒。 “……” 她继续向前，自己的母亲出现在了程昱他们家的房门口。百丽儿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今天的行踪已经被人发现了，但按照这个地方的习惯，你不开口，我不开口，那从现在起就会当无事发生。 她慢慢上前，程昱今天和自己说的话还在脑海中回响。 他们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些珠宝可以悄悄地还回去，美术课上用的颜料放回原处，那些家庭教师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可以隐瞒下来，就当是她和母亲吵了一架离家出走，程昱找到了自己，然后他们回来了。 什么都没有。 然而就是这么短短的几步之遥，百丽儿回头再看了一眼，程昱在林曦晨的怀中探出头来，那人的下巴抵在林曦晨的肩膀上，黑色的眼睛却盯着自己不放，百丽儿与他深深对视一眼，脚步却没有停下。 伊蒂丝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百丽儿停下脚步。 她将书包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了下来，女孩想着也到这一步了，再错下去可就不好，她直接对在场剩余两位女士道。 “我偷东西了。” 莎碧娜慢慢的捂住了嘴，地区质询官从台阶上下来，女孩把书包放在了地面，然后打开。 百丽儿低着头说，“对不起。” 莎碧娜从台阶上冲了下来，将将自己的女儿搂在了怀中，伊蒂丝早就做好了划水的准本，简直不敢相信百丽儿就这么简单地把事情说开了，不可置信地弯下腰去查看了书包里的东西。 如林曦晨所猜测，不仅仅有一些别人家的珠宝，甚至还有一部分昂贵的生活物品在里面，然而百丽儿全部，一五一十的全部带了回来。 伊蒂丝和程昱对上了眼。 Omega在丈夫怀里又悄悄地眨了眨右眼。 “场面贼感人。” 林曦晨搂着自己的Omega，动作僵硬，但是这人能够察觉到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曦晨低下头，程昱的发梢夹杂着灰层、古董、机械油脂、廉价香料还有年幼Omega清新的体香。 而在这些东西的下面，是令人沉醉的茉莉花香。 “你把案子了结了？” 程昱透着骄傲，“我把一部分案子了结了！” 林曦晨笑了，他僵硬的肩膀可算能够活动了些，他轻轻拍了拍程昱的后背，“不错。” 程昱嘿嘿了俩声，他这个角度最好，可以看到那俩母女的一举一动，片刻以后程昱动了一下，“对了，我们还要拥抱多久？伊蒂丝不是说我们感情有问题吗？” 林曦晨嘴角抽动了一下。 Alpha低头，他搂着自己Omega笑了，“至少等伊蒂丝清点物品完毕吧，不急。” 第16章 教你跳舞 伊蒂丝对自己说过，每个社区都有属于每个社区的法则。 程昱现在相信这一点。 百丽儿的事件最后还是被大家知道了，因为女孩主动要求上门去道歉，并将珠宝归还，她的母亲没有拦住她，反倒是无比配合的一同上门前去。 程昱在第二天知道了这个消息，本应该感到一丝欣慰的他现在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等一下，你说的要做一餐饭邀请邻居是什么意思？” 林曦晨坐在桌边，当这位Alpha提出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了，程昱撑着桌面站起来质问，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甚至连质问的语调都是一模一样的。 林曦晨早上随口吃了点什么，他抹了抹嘴角，“还记得你第一天吃到的那份烤肉吗，礼尚往来，我们家也要做出回应。” 程昱这才知道，这世间的一切其实早就挖好了坑，只是看你跳进去的时机如何了。他呵呵笑了俩声后站直了身子，林曦晨知道身前这人是想逃避。 “还有，”Alpha语气平缓，但是却不允许他人质疑，“无论穿着还是打扮如何，按照你喜欢的来就好，但是你必须得做出一餐饭来，如果有需要帮忙……” “不需要。” 程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这事我们之间已经没得谈了。” · 林曦晨是被厨房里的动静吸引的。 一半是香味，一半是吵闹声。 今天是星期六，虽然对这对夫夫来说，不存在双休周末的概念，但是邀请他人的晚宴还是定在了这一天，Alpha从扶梯上慢慢下来，还在客厅里就听到了厨房的动静。 他的听力又变强了。 这一点说不上是好是坏，但林曦晨能够清晰地听见百丽儿的声音，那个女孩正在指挥程昱，“把胡萝卜切细一点！” “我这双手可是用来分析机械甲的！” “算了吧！” 女孩声音尖锐，带着不满，“你这双手也就做了点从超市里买熟食想来唬弄别人的事，还有你如果真的想加工成家里的味道，你就得付出努力！胡萝卜五分钟后我要看见下锅！” 程昱一边切胡萝卜一边抱怨，“学了个家政还站我头上来了……” 百丽儿抱着手臂站在凳子上，不满地从鼻腔里喷了一口气，“年纪这么大还不会做饭的O才是奇迹，对了，你们家的传统味道是什么？” “少把你们家的那种特色套在其他人身上！” 程昱开始放飞自我，胡萝卜越切越不规整，他模仿百丽儿的语调，“我们家的传统味道！”说完以后他手中一停，程昱看向百丽儿，“林家的传统味道那是什么？” 年幼的Omega摇了摇头，眼神中开始透着一股浓浓的不赞同来。 程昱歪了歪头，“我也不知道，多加点胡椒吧……” 林曦晨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得出面了。 · 他敲了敲厨房的门，百丽儿发出一声尖叫，程昱差点摔了锅，两个O手忙脚乱，百丽儿地把锅子下的火关了。两人挤在厨房里瑟瑟发抖。 林曦晨假装不知道今天晚餐的食材都是超市里买来的快速熟食，他只是问，“在准备晚饭？” 百丽儿推了推程昱。 程昱哈哈笑了一声，“对，百丽儿她不是……她不是被处罚了社区服务时间嘛，我就让她来帮个忙。” 关于百丽儿的处罚，实际上压根就不会记录到这个女孩的档案上去，就算有人想，莎碧娜也不会的。 但是百丽儿还是遵守了规则，每天在伊蒂丝那里报到，今天是被程昱抓了个巧，不然她就应该去清扫伊蒂丝办公司对门的老年活动馆。 “闻上去很香。” 林曦晨没有说谎，能够摆上超市零售的食物其实早就经受了市场的检验，自然闻起来不错，程昱长大了嘴，百丽儿猛地拍了身边这位O的后背一下，程昱结结巴巴。 “谢谢夸奖，额，但是我们不知道你们家的传统味道是什么样……” 一大一小在厨房里疯狂地比划着，无非就是仗着林曦晨看不见，Alpha站在门口，似乎犹豫了片刻。 “柠檬，柠檬叶。” 他给出了答案，但是没有上前说是要尝一口，百丽儿握紧了手里的汤勺，那些外购的包装袋还在厨房的垃圾桶里呢，程昱则记下来了这个答案。 “成，我们就加点……” Alpha站在门口沉默了片刻，还选择了不揭发，他知道自己现在需要离开。 “那，你们加油。” “没问题，没问题，我保证柠檬叶够！” 直到走出了厨房，林曦晨都能听见程昱和百丽儿的嘀咕声，女孩带着震惊，“你刚刚欺骗了一个A！”程昱则是满不在乎，“放心吧小姑娘，等你日后结婚了，你欺骗的A会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林曦晨越发担忧起他们的晚餐来。 · 然而晚宴进行的非常完美。 前来做客的肯特先生夫夫对程昱的这些作品赞不绝口，他们表示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有诚意的食物了。林曦晨坐在程昱身边左右为难，他品尝不了食物的味道，只能对口感发表一些看法。 “哦，你手上是那一枚戒指吗？” “天啦，漂亮的就像是假的一样。” 程昱的胳膊碰到了自己的，林曦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伸手握住程昱的左手，那一枚戒指就在对方的食指上。林曦晨细细抚摸了一圈，可能是戒圈有点小，摸上去似乎勒得程昱的手指有不舒服。 O在紧张，也许是害羞。 “对，是我母亲的遗物。” 肯特先生发出了一声赞赏，“实际上，你们俩刚刚回来的那一天，我们还很担心，毕竟你们还没成结，程昱看着也比较年轻。但没想到，你们能做到这么优秀，虽然成结这件事可遇不可求，我的意思是说……” 他的丈夫插嘴，“万事俱备，都妥当了以后最好。” “对！对！对！对！” 两位长者开始分享起成结的经验起来，气氛融洽，林曦晨坐在那里紧紧握住程昱的左手，他们俩默契地十指相扣了起来。 对面两人说了许久，林曦晨听完全程以后承诺道，“我会好好珍惜他的，一定会在万事妥当的时候与程昱成结的。” · 那天晚上送肯特夫夫离开的时候，林曦晨还是忍不住了，他送两人至车道上，林曦晨握住拐杖，语气里带着歉意，“实际上，我妻子并不擅长做菜，他……” “程昱和我们说了。” 肯特先生笑了起来，林曦晨一愣，“说了？” “对，他很早的时候就和我们确认过了，他说他并不会做菜，你身体也有恙，我们都很理解，”老人拍了拍林曦晨的肩膀，“你找了一个好老婆，他主动问了我们什么能吃的，什么不能吃的，就连葡萄酒都提前问好了喜好。” 林曦晨不知道为何有点震惊。 作为前辈，肯特先生搂住了林曦晨的肩膀，“慢慢回去，好好表扬你妻子一下，给他一个吻，他做的很不错，小伙子，你以后有福气了。” 林曦晨听着老人走远的声音，最后沿着小道慢慢走了回去，这段路很短，花香也不是很浓郁，所以走上去还比较安全，林曦晨踏上台阶，推开房门。 程昱在哼歌。 声音小小的，在哼歌。 自从和百丽儿从城里回来了以后，这个人的心情就很好，他放下拐杖穿过餐厅，程昱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我搞完了！” 把所有的工作丢给了人工智能和机器人真的是一件大事呢，但不知道为何，林曦晨听到程昱那么快乐的声音，自己也开心了起来。 他走到门前，“还需要帮忙吗？” 程昱正忙着把最后剩下的一点冰淇淋吃掉。 “不，”他叼着勺子摇头，“不，不用。” 林曦晨闻到了香草冰淇淋的味道，却不点明，他站在那里。 “你身上还有钱吗，去城里应该用完了吧？” 程昱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来，“你知道了？” 林曦晨靠在门边，“我知道了。” 这两人像是对暗号一般，程昱张了张嘴，最后他笑了，“对，怎么说我也是个成年人，”Omega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冰淇淋，“我得存点钱去买点自己喜欢的小玩意什么的，别像百丽儿一样，什么都做不了主……” “你刚刚把自己和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摆在了同一位置上。” 程昱嘿嘿地笑了。 两个人主动跳过了程昱之前偷偷存钱的那一段，但林曦晨不知道为什么程昱这么高兴，他伸出手来，“过来吧，今天只是家庭晚宴，我们早晚有一天要出去做客的，那个时候就没今天这简单了。” 程昱皱起眉头来。“这是干什么？” 林曦晨微微抬了抬手，“教你跳舞。” · 同一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半，但是百丽儿已经要睡觉了。 作为惩罚，她在完成社区工作的同时，在家还必须关禁闭，小女孩躺在床上，实际上还没睡着，她盯着黑暗中电子灯发出来的光斑，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 她翻过身来，莎碧娜推门而进。 “我想我们得谈一谈。” 女孩还没开口，母亲就已经坐到了自己的窗边，莎碧娜沉默了片刻，“我得向你道歉。” 百丽儿小小地哦了一声，蜷缩成了一团。 莎碧娜似乎预料到了女儿的这种态度，她摸了摸对方的后背，女孩还小，摸上去小小的一团，“听我说，这是我的错，这件事最主要的原因不在于你，在于……” 她似乎找到一个可以形容的词，“在于我把一些东西看得太重。” “……”，百丽儿翻过身来，“其实你不道歉也没关系，我想清楚了。” 莎碧娜似乎有点震惊，她眨了眨眼，“那你说。” “我和程昱去了游戏中心，我们得要赚到一千块钱才能买到一个电子头盔，但是我们最后只剩下六块钱，那个时候我在想，我想，差不多赌博就是那种心理吧……” 百丽儿抓着被单皱着眉头。 “就像当初我捡到第一粒珍珠的时候，就是那种，我知道菲尼克斯太太不会和你开口，她很怕你。” 百丽儿瞪着大眼睛，她也不清楚怎么描绘那种心情，但是女孩明显是知道自己当时错了。 “就是那种有恃无恐，我知道程昱会帮着我，我知道就算做错了事家里面再怎么样都会有人照应我，但是程昱一直输，输到我们只剩六块钱。” 莎碧娜摸了摸女儿的肩膀。 百丽儿盯着虚空，“然后那个时候，程昱拿出来了一枚戒指，很值钱的戒指，我估算了一下，那个应该值……”女孩翻身叹气，“一百万应该是有的……如果拿那个……” · 程昱按照林曦晨的教法从房间那头跳了过来。 咚的一声巨响，Alpha心疼了他们家的老地板片刻。 他一把捞住站不稳的程昱，对方在自己怀里嘿嘿嘿地轻笑，林曦晨拉起对方的胳膊，“怎么这么开心？” 这个话题提出的有点奇怪，程昱却只是转了转眼睛，他抓着林曦晨的胳膊，“我不告诉你。” 因为我有钱了，嘿嘿嘿嘿嘿。 林曦晨依旧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妻子今日如此开心的原因，但他猜到了大半，林曦晨配合着程昱的胡闹，微微弯了弯腰，Omega从自己身边蹦过，Alpha姿态优雅，问了句。 “你是坐的豪华轿车回来的，那些钱又是怎么来的？” 呲的一声滑倒的声音，Alpha瞬间把人捞了起来。 刚那一下失足吓得程昱惊魂未定，O挂在自己丈夫手臂上，程昱劈了一个大叉，他疼得眼角只抽，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 “谢，谢谢了，劳烦扶稳一点，谢谢。” 第17章 叫你吃药 程昱从自己丈夫的手臂里直起身子来，他假装无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曦晨伸手，程昱随着音乐转了一个圈，Alpha臂力惊人，O站在那一端看了过来。 “租车的费用很高吧。” “没关系，孩子总要给她最好的。” 程昱撞在林曦晨的怀里，他们俩齐齐发出一声咒骂，程昱撞到了鼻子，林曦晨好像磕到了下巴。 “操！” 说实话，程昱这个O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跳过舞，随着其他人手臂摆动的方式简直是见鬼。 “我不跳了，我得有点隐私你知道吗。” 林曦晨握着程昱的手，但他并没有放开，“我只是以防万一，毕竟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成功把人家小姑娘带了家。得，你先让我看看刚刚那一下把你怎么了，老大，”程昱不想跳了，“您还和我有约定呢，别说我又把你怎么了。” 程昱抬头，林曦晨侧过头去，半分钟后这个A还是选择了妥协。这人低头下来，下巴处红红的一片，林曦晨问，“你在读书的时候就没有学过任何O应该学的东西吗？” “没有，就算有我也翘了。” 程昱伸手戳了一下，林曦晨没料到这一点，被戳了个正着。程昱小时候胡闹惯了，知道这种印子看着吓人，其实也不疼，林曦晨反问，“所以你就光明正大的翘课？” “学跳舞的文化课学分和机械甲原理的学分一模一样，你就不要在意我到底是怎么得到钱的，百丽儿的这一次事故告诉我们一件事——” 程昱离开自己，走到酒柜前喝了一口小酒，这人咂咂嘴，“每个人都有秘密的。” 听到程昱语调越发高昂，林曦晨开始有点担心了。 · “那枚戒指……” 莎碧娜摸上百丽儿的后背，她知道这两人离家出走的故事是按照什么样的剧情结束的了。 “听我说，家里会处理那枚戒指，无论多少钱，我们都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百丽儿打断她，女孩翻身过来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我提到戒指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当我看到那枚戒指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得要回来了，拆东墙补西墙这样做是不对的。” 莎碧娜没想到自己女儿的心路历程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你们明明……” “你不懂，我看到那枚戒指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你看……程昱有一枚很值钱戒指，我也有足够的颜料，其实六块钱没了也不算什么，我们还可以去当铺，等赚到了钱再赎回来，可是那个时候我不想了，就…” 百丽儿讲这些话浓缩成了一句，“…就我一下子就厌倦了，就算赌得再多，投入再多，拆东墙补西墙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是不可能的。” 莎碧娜摸了摸百丽儿的头顶，“但你们回来了，无论花了多少钱，也无论程昱用了什么办法让你们回来。我在这件事上也做错了很多，应该弥补的我会给你弥补，欠了程昱的钱……” “那是因为程昱靠着最后六枚硬币赚了一千多块钱回来了，你不用还钱，两百块钱的本金是我出的，”百丽儿躲在被子下闷闷地讲，“程昱是用他自己的方法告诉我，他能赚钱回来，但我不能。” “啊？” 本来还想做一做思想工作的莎碧娜震惊了一下，百丽儿埋在被子里生闷气，小姑娘道，“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我一说不赌了，他就开始赢钱了。” 这种戒赌思想教育工作手法还真是让人猜测不透，莎碧娜一时间还真的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汇，她无处开口，只能话题一转，“然后呢，他赢了多少？” “五六万多，可能还剩下四五万吧……” · “你知道我不赞赏那些投机取巧的赚钱方式。” 林曦晨皱着眉道。 “我当然知道。” 程昱抿着酒看了那人一眼，就是知道才偷偷地把脑驱前端藏在房间里呢，在我存完钱前你才不会发现。程昱哼哼了俩声，又倒了杯。 Omega情绪的转变其实很容易察觉的。 林曦晨就察觉到了。 程昱太开心了。 按照道理来说，就从那天要求布置晚宴开始就不对劲了，按照程昱的惯例这人应该抱怨上那么几天，再加上自己还提出了学习跳舞的要求，无论跳得好不好，程昱第一时间都应该是拒绝的。 但是对方没有拒绝。 就像是已经有了什么在支撑这个O一样，程昱对本职工作不再充满抱怨，反而喜气洋洋地接受。林曦晨再次伸出手来，然后对方第一时间就握住了。 “你在喝酒？” 程昱匆匆忙忙咽下去一口，他道，“对。怎么？不行吗？” 林曦晨皱了眉，看到这里程昱明白了，他赶忙把酒杯放下，“成，你要我和你跳舞，跳完才可以继续。” Alpha警惕无比，他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但是本能告知他不要过多在意，林曦晨慢慢抬起手，“如果我不追问你的资金来源，你会不会如实告知我你现在……” Omega眨眨眼开口打断他，“一直问，就不怕我把你们家的传家宝卖了？” Alpha不赞同的把眉毛挑了挑，“别闹，那上面还有我妈妈信息素的味道，听我说完……” 然而他的Omega直接靠了过来，这一次对方再一次撞在了自己怀里，两人踉跄地后退，直到林曦晨撞上储物柜。 · “操。” “对不……” 程昱抬头的时候嘴唇刚好擦过林曦晨的。 这个姿势太暧昧了，Alpha为了扶稳自己的妻子刚刚好弯了腰，而程昱抬头机会太巧，巧到嘴唇触碰的那一秒太快。两人震惊了片刻，程昱后退，林曦晨却还死死扣住自己的腰，他挣脱不了，只能再度抬起头来。 “请……” 然后又吻上了。 那种感觉美妙到让程昱都忘记了到底自己在干什么，信息素在空气里碰撞，他只记得自己张开嘴了，整个人慢慢站直了，而林曦晨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掌越发用力。他们尝试着分开，然而每微微分开一秒，就短暂的一秒，两人就已经无法承受分离的痛楚。 他们再度拥吻了上去。 率先找到理智的还是林曦晨。 他毕竟是一位多年锻炼过，并且在军队里训练过的A，程昱太甜美了，空气里全部都是茉莉花的香味，当他的手指拂过对方的腰间并尝试着把某些东西扯断的时候，林曦晨闭住了气，他猛地抽离一点。 “你发情了！” 程昱嘴角还挂着晶莹剔透的唾液，他的手放在林晨曦的脸颊上，大腿正试图勾在这人的腰上，手还不老实地探往对方胸膛里探，程昱晃神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这是在擦油。 “操！” 程昱立马收回了腿，林曦晨顿时脸了红，这人吼了一声，“别动！” O僵在那里不动，他的理智上线了那么几秒，“是你说军队使用的抑制剂会有副作用的！” “但也没有让你不吃！”林曦晨伸手向让身上的人离开，但是入手就是程昱那手感极好的臀部，他在理智和天性之间斗争，“常用的抑制剂你总有吧！” “有！” 程昱也吼了过来，“就在你身后的柜子里，我藏在那里了！给我起开！” 林曦晨赶忙起身，程昱连滚带爬，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本能会是这么可怕的东西，之前说过，ABO之间，情绪波动会使得气味变化较大，刚刚这场难得清醒的争吵没有使得事态向好的地方去。 反倒使得空气里花香味变浓了。 · 程昱往前爬，但是林曦晨还搂着自己的腰，他一只手想要打开柜门，一只手却放在了对方的手腕上，扣住手腕在这个时间带着一种莫名地邀请感，林曦晨俯下身来时，程昱正巧又侧过了脸。 谁也不知道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林曦晨是怎么吻的这么好的。 又或者怎么下嘴这么狠的。 “操。” 程昱的右手猛地按在了柜门上，本应该拉开柜门的手指慢慢地张开，最后按在了那一处不动了，随着吻越来越用力，程昱手背拱起，像是在为自己身体某处承受不应该承受的力道一般，手掌坚持了片刻，最后重重砸在了柜门上。 “你先找到药……” 林曦晨一只手在放在自己腰上，另一只手却挡在了两人嘴唇之间，但是这没有什么作用，只要Alpha此刻想，这人瞬间可以转为捂住程昱的嘴唇，然后咬住他的脖子。但是林曦晨还是清醒了半秒，对方把手指伸到了程昱嘴中，命令。 “找到药。” 程昱这辈子都没想到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含着Alpha的手指在柜子里翻找，林曦晨的手指死死按在自己的舌头上，呕吐欲会减轻O的欲望，但是这也使得唾液变得更多。程昱觉得整个人都是湿漉漉黏糊糊的，他拱起背来在柜子里翻找。 他找到了。 但是是和维生素C混杂在一起的。 Omega都不知道当初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家庭剂量的抑制剂都要使用这种伪装方式，程昱咬住林曦晨的手指，示易对方可以把手指抽出去了。 打开瓶盖的那一秒，林曦晨的呼吸落到了自己的颈部。 防咬带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但是挡不住A温柔的舔舐，瞬间程昱腰软下去了大半，他囫囵吞下一把药片，脑海里一片混乱，他想着自己要是今天被咬了，那就算了吧，反正也是林曦晨。 妈的，下辈子不要做O了。 他翻过身来，抓住了Alpha的衣领，两个人唇齿纠缠片刻，满满的都是维生素C那人工橘子芳香，程昱喉头耸动，手指抚上了林曦晨的面庞，绷带散了一地，林曦晨睁开眼。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美到无话可说。 程昱盯着对面这人的容颜，慢慢闭上了眼。 算了，长得也不差，就当做善事吧。 · 伴随着药物起效的，是空气里的花香味逐渐消退。 然后程昱终于知道吻久了嘴巴酸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俩靠在这个古董置物柜前，不知道吻了多久，柜子的手柄磕得程昱后背发疼，满地都是维生素C和抑制剂药片。空气里还有茉莉的花香，说实话橘子味有点突兀，最主要的是，程昱终于闻到了林曦晨的味道。 苦涩的，浓郁的，就像是薄荷混杂着艾草一样的味道。 程昱自然是不知道在回来以后林曦晨身上发生的那些变化，但是信息素是瞒不住任何人的，他能够闻到林曦晨的味道了，说明这个A的身体在好转。 “……” 嘴唇上的重量逐渐减轻，程昱闭上眼，主要是不想去看林曦晨尴尬的模样。 他听见药片被人划开时发出的哗啦声响。 程昱侧过头，慢慢睁开眼，在门廊处的镜子正好能看到他们俩身影，真的是特别的暧昧和亲密，和电影里演的一模一样。程昱敞开的衣领也就算了，但是林曦晨已经脱了大半的衬衫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 讲道理，这种情况下每次都是A先道歉还是有点不应该，毕竟是程昱忘记吃药了。 程昱坐直了一点，他抓着衣领。“没事。” “……” 林曦晨可能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粗暴到这种地步，他的口腔里有着血腥味，这是程昱的牙齿磕破了嘴角留下来的，肩膀上带着疼痛的触感，这应该是程昱刚刚伸手搂住自己肩膀抓下的印记。 最主要的是…… 他知道自己此刻肯定衣衫不整。 “真的对不起。” 房间里两人陷入了沉默中，程昱赌博赢钱的快乐在此刻被挥霍的一干二净，药片散落一地，满目狼藉，看上去都不值得让人高兴了。 “我不这么认为，该抱歉的说不定应该是我。” 程昱往上坐了坐，林曦晨一个后退，O舔了舔下唇，呸，都是林曦晨的味道。 “毕竟是我没有按时服药。” “我应该早一点察觉的。” …… 房间里太安静了。 这个夜晚不应该就这么结束了，这是程昱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想法，无论最后他和林曦晨怎么样了，无论他们以后会是什么结局，今天都应该是一个值得喜庆的结束，他们解决了一个案子，弄成功了一次晚宴，还学会了怎么跳舞。 不是两个人道歉完，徒留一地狼狈，最后两人默默无语，假装无事发生。 “喂，我俩都成年了吧？” 程昱抬了抬脚，脚下是对面那人的敏感处，林曦晨猛地抬头，极其不赞成地看了过来。 Alpha还不知道自己眼睛上的绷带已经掉落了，程昱盯着对方皱成一团的眉头笑了，他猛地凑了过去，林曦晨一躲，那个本应该落在林曦晨眉间的吻撞在了眼角上。 Alpha震惊了片刻，程昱道，“好啦好啦，过去了，过去了，祝我好梦吧。” 林曦晨坐在那里，明显是没想到程昱会是这种态度。 Alpha沉默了一秒，“祝你好梦。” 程昱拍了拍他的肩膀，踉跄着起了身，“每个人都可能会发生这种事的，这不没出事……” 林曦晨猛地把他往下一拉，这一次，Alpha的吻精确地落到了对方的脸颊。 “好梦。” 程昱刚刚还在假装的淡定一下就消失了，他愣了片刻，眼角那点害怕和紧张瞬间就变了，程昱重新坐到了林曦晨的大腿上，瞪了对方一眼后又暗自讶异了片刻，虽然对面这人看不见，但这林曦晨察觉到了。 突然发情这件事，不怕是不可能的。 “成，既然都这样了，你又不给我零花钱，私房钱这事就放我一马如何？” 程昱想着你今天占我大便宜了，老子坐在你大腿上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林曦晨就让程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但是这人依旧义正言辞，“有些东西涉及原则，你必须和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 啧，Alpha这种生物啊…… 程昱静静地坐在林曦晨大腿上看着对方，最后深深地调整了一下呼吸，离去的时候他给了对方一个简单的拥抱。 “成，我上去睡了。晚安，好梦。” 第18章 你们睡了 早上林曦晨起来的时候，家里的那台老式机器人正在卖力地抹去昨天晚上留下来的痕迹。 听到对方转轴发出来的动静，林曦晨可算知道程昱以前为什么会害怕了。 那台老式机器人不但没有把药片扫干净，反倒是把药片从落地柜前那片小小的区域扩散到了整个客厅，扫地机器在药片的海洋里起舞，这个场景好笑又诡异。 “吱吱吱吱吱！” 当林曦晨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扫地机器人发出诡异的一声尖叫，就像是被某个药片卡住了齿轮，但更多的…… 这种场景更多的像是在自家勤勤恳恳一辈子的老佣人在目睹了新主人那种荒唐风流事后发出来的不赞同叹息。 林曦晨站在台阶上。 “你今天早上也不要给我来凑热闹。” 说完他就愣了一下，对机器人说话的习惯是程昱的，那一位O不耐烦的时候总是嘀嘀咕咕，和机器人说话的习惯是程昱的，不是自己的。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中。 Alpha揉了揉眉间。 “把房子打扫好…” 算了，说了就说了，难不成还有人规定过自己不能随口说说，林曦晨下楼，“…要是还打扫不干净，就把你换了。” 被恐吓了的扫地机器人静静地呆在地上一动不动，接受到林曦晨最新的命令了以后才才再度开始运转。林曦晨一走远，这玩意就踏上一大片由抑制剂和维生素C组成的海洋，再度快乐的滑动了起来。 . “操……” 伊蒂丝吓个半死，猛地按了一下喇叭，她飞快地摇下了车窗，“叫你早点出来，不是叫你在车道上伏击我！” 程昱，“快快快块，我们快走。” 伊蒂丝很震惊，不由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这才，这才几点？平时你都还没起床好吧，我这么早来是因为我要和林曦晨谈谈……” “走。” 程昱盯着她。 这个O眼中满满都是认真。 伊蒂丝认命，“好，好，好，我们走。” 小车在车道上直接掉了一个头，伊蒂丝一边开车一边偷看程昱，对方还在折腾安全带。 程昱猛地一个抬头，“你看我干什么？” 伊蒂丝，“没什么，你们睡了？” “……” “……” 车厢里顿时尴尬到令人窒息，伊蒂丝想着这下完了，不应该这么快就开口的，应该谈完正事再说的，我果真不适合谈论八卦。 Beta差点把方向盘拧下来，身边的Omega瞪着眼不说话，两人抿着嘴，差点忘记了怎么用喉咙发音。 沉默太久了，最后还是程昱最先开口。 “你你你今天早上找我干什么？” “对对对，我们先谈工作，珠宝案还没完呢，我们今天得去拜访一位位高权重的老人，她……” “案子还没完？” 程昱声音有点大，伊蒂丝不由看了他一眼，“周太太家的胸针，最昂贵的还没找到不是吗，当初可是你最想找到的。” 程昱默然，哦。 也是，他都快把自己当初最开始的目的忘记了。 看Omega坐在自己身边不说话，Beta把车停下来，顺便伸手调了一下后视镜。 伊蒂丝问得极有技巧，“是不想找了还是不想赚钱了？” 赚钱后面那个‘跑’字被质询官藏了起来，程昱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他想，老子设备都有了，还指望你们这点佣金赚钱？ 但是不能说，这是私人事务，程昱再瞪了伊蒂丝一眼后下了车，下车才发觉不对。 “这是家庭餐厅。” “嗯，”伊蒂丝锁车门，“知道你没吃早饭，先吃了再说。” 程昱歪了歪头。 他指着车，眯着眼质疑，“你以前说不是社区很小可以走过去不用车吗？” 伊蒂丝停下脚步。 她可算瞪了回来，“听好，我是一个Beta，也是一名O类质询官，还是你老公的副手，如果不是他昨天晚上大半夜的发消息给我说怕你今天……” “好了，好了，”程昱伸出手，求求您别说了。 “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当然知道，要是发生了什么你还能出门才有问题，”伊蒂丝白了他一眼，“给你一分钟，还吃不吃早餐了？” . 程昱在蹂躏他的那份炒蛋。 伊蒂丝在喝咖啡。 “听好，我和你丈夫……” “案子没完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同时开口，程昱做了个手势，示易伊蒂丝停止，“看好，这坨东西就象征着……昨天晚上我和林曦晨之间可能发生的某些东西，那我们现在……” 他把他那点花椰菜从盘中里扔到了桌面上，“……再也不谈了。” 伊蒂丝冷冷开口，“挑食是不好的。” 程昱看了过来。 “好吧，”伊蒂丝换了一个坐姿，质询官身份现在要真实上线了，她咳嗽一声，“我和林曦晨在他还在医院的时候就讨论过了这个案件一些情况，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有一些不正常。” 程昱皱眉。 伊蒂丝重复，“就是分类很混乱，所以在我们排除了一部分后，剩下的那一部分得要和这个地区经验丰富的老专家聊一聊，阿曼达她是这片区域最早的持枪O类质询官……” 伊蒂丝注意到程昱的眼神，“怎么了？” “林曦晨在医院就接手这个案子了？” 来了，还是来了，AO之间的那点占有欲，伊蒂丝理了一下发丝，谨慎地开口，“就……” 程昱一拍桌子。 “那他早就知道情况了，当初让我出去查什么！” . 林曦晨手底下的书柜突然发出一声小小的崩裂声。 这是老式木制品常有的情况，温湿度大的时候，木头都会有些改变。有时夜深人静一个人躺在家中时，你甚至能够听到整个建筑水泥崩裂发出的咯吱声。 但现在是白天。 窗户大开，外面的花香袭人，鸟鸣声不绝于耳，林曦晨甚至能够听到一只鸟展翅飞来，从厨房的窗户略过，最后落到客厅窗沿。 他不应该听得这么清楚的。 “医生，”这位Alpha的手掌放在桌面上，开始远程联系他们家的私人医生。 “如果某一项感官不断地扩大，是不是到了后面一样，都会被大脑屏蔽？” 消息发送出去了后并没有回复，林曦晨知道，毕竟对方很忙，他能理解，这位Alpha的手指摸索了一下。 林曦晨缓缓拉开抽屉。 里面有很多药，实际上还有一部分必须肌肉和点滴注射的也已经交给机器人了，林曦晨知道服用的时间已经到了，但是这次他却迟疑了片刻。 “……” 程昱身上的味道不对劲他应该早就闻出来的，上次那人服用药物过量自己就能提前察觉，但这次没有。 他还抽了风一样邀请对方跳舞。 如果没有跳舞，就没有后面那一切。 Alpha合上抽屉，扫地机器人开开心心地从门槛翻了过来，林曦晨挑了挑眉毛，他起身帮机器人拉开门，然后举起耳麦去询问伊蒂丝他们的最新情况了。 . “我以为你会对我们把你排斥在外生气。” “不，我生气是因为林曦晨那玩意让我做无用功，”程昱手搭在车门上，“我毕竟是外来的，身份没得到认可，你们让我在团队以外我能理解……” “现在不是了。” 伊蒂丝把手上一个耳麦移交了过来，“林曦晨在那一头，这个联络终端可以三人通信。” “不要。” 伊蒂丝，“别胡闹。” 程昱钻回车上，“你知道我今天一早上为什么那么早就出门的，我不接，不听…”他系上安全带，“…还有我们不是急着拜访他人吗？” Beta翻着白眼坐了上来，她点了点车载音响，林曦晨的声音直接在车里响起。 “你们到哪里了？” 伊蒂丝和程昱对视一眼。 不能只让我一人受委屈不是吗？ 一个人被动吃狗粮是会消化不良的。 伊蒂丝按了接通，“十五分钟后我们就到阿曼达那里。” “很好，上次的案件我们有些遗漏。” Alpha的声线极好，在车载音响里响起时听众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遗漏了什么？”伊蒂丝问。 “我们对这些案件的划分方式。” . 程昱之前没有参与讨论，所以他听得一头雾水。原来林曦晨他们是按照珠宝失踪的时间，价格，以及住户类型来把案件划分开的。 “百丽儿是个O类女孩，她很聪明，那些珠宝要很便宜，很容易得到……”伊蒂丝抽空解释，程昱知道了。 “还要出手快，”这人撑着头，“但现在不是这样是吧，我看了小姑娘下手的东西，她只对现代风格的饰品感兴趣，你们的那些案子里的东西分布可是很广呢。” 伊蒂丝脸上渐渐带了点严肃，“对，有些我们认为是她做的，其实不是。” 程昱撑着头不说话。 许久以后他抬头，“那些玩意叫做珠宝，珠宝就意味着值钱。就不能按照价格直接分类吗？” “珠宝还有一层定义，它们是珍藏品。” 林曦晨的声音突然响起。 呦，您还在呢。 伊蒂丝看了身边这位O一眼，程昱抓了抓头发，得，都是成年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程昱坐直了身子，“林曦晨你放心，我今天就代表你去问清楚，无论代表了什么意义。这案子当初我说了要搞定，那我程昱就会负责到底的。” . 然而到了地方程昱才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位叫阿曼达的老人今年已经106岁了。 之所以挑在星期天，是因为程昱他们去访问的时候还有不少访客上门，当看到是他们，负责老人起居的医护人员露出了不赞同的眼神。 那名同为Beta的医护人员离开的时候还瞪了伊蒂丝一眼。 程昱被这种压力弄得头皮发麻。 房间明亮，窗外景色迷人，屋里，一只枯瘦的手轻轻握住他的，老人已到垂暮之时，但那双浅褐色的双眼中还带着亮。 老人问，“你就是程昱？” 作为访客，程昱动了动唇，他调整了一下平日里那高昂的语气，声音降了半调，开口时柔和无比。 “对，是我。” 老人被程昱这种小心翼翼弄得笑出了声，“你们的事情我都了解了，夏普家的那件事做的不错，他们家一直都是个大麻烦。但主要是有一点，你们毕竟还年轻……有些东西，比如说……” 她的目光落到程昱颈肩的防咬带上。 “你的防咬带很多年了，它对你意义非凡吧。” 程昱摸上喉间，防咬带是未被标记的O最主要的装饰品，有些爱美的甚至会随着打扮潮流定期变换。 但程昱这么多年只有一个。 黑色的，老旧的，朴素无比的。 他点了点头。“对。” 老人道，“这就对了，你们不是案子太多，也不是划分不对，在我这个老人眼里，那些珠宝的定义，不是价格……” 程昱表示疑惑。 “无论价格如何，收藏价值如何，对拥有者有其独一无二的意义，那才能叫做珍宝。” 第19章 何为珍宝 程昱听到了这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半秒后他又把表情收了回去。 “我没懂。” 老人被他这模样逗笑了。 “我来给你看个东西！” 她挣扎着坐起来，这股精神劲看上去可真的不像是106岁的老人，程昱不赞同地表示了拒绝，但是老人果真是倔强无比，不亏是这个地区第一任持枪O类质询官。 “就在那个抽屉里，你伸手就能拿到…”程昱随着她手指的方向，在书桌上层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蓝色小盒子，阿曼达道，“…给我，我给你讲个故事。” 这句话一出，程昱就知道林曦晨还有伊蒂丝为什么不来了。 他坐直了身子，原来今天的任务就是拜访年迈老人的。但阿曼达既然想要有人陪，那就得陪着，程昱心里道，成，于是他耐心地说，“您说吧。” . “你看，这是我的珍宝，也是我这辈子唯一觉得能够被称为珠宝的东西。” 程昱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了阿曼达所住的房间还有这些医护设备一下，不由对盒子里的东西产生了无比大的好奇，他想着这可是什么稀世珍宝呢，但里面的东西却出乎程昱的预料。 那是一枚因为时代久远已经发黑失色了的胸针，程昱仔细看了几秒才意识到，那个造型是一把左轮手枪。 做工太粗糙了。 “这是？” “这是我丈夫送我的礼物，恭喜我拿到了持枪许可证。”老人眨眨眼，她问，“你猜多少年了？” 程昱猜不到。 “88年了。” 说实话程昱被震惊到了。 阿曼达看着那枚胸针眼中满满都是怀恋，“我十六岁就成了治安官，那个时候才打完仗，已经没有什么剩下人了。他们要我去参加会议，镇里的老人们说，仗也打完了，人也快没了，我们得要有一个治安官。阿曼达既然是Omega，她丈夫也有钱，那就她吧。” 程昱在这个故事里听到了一点似曾相识的味道，他小声嘀咕，“林曦晨也是因为这里没人接手才被安排过来了的。” 阿曼达哈哈大笑，中气十足，老人拍着他的手背，“我就知道，在亚古斯都治安官和质询官一直都是个苦活，谁愿意来管这些有钱人呢？然后我回家，告诉我丈夫大家的决定，说‘我的天啦伊登，我要是O类质询官，你就得当治安官啦！’” 程昱笑了，还真的是和他和林曦晨的故事一模一样。 “但是，但是我丈夫，我丈夫说，‘不可能，我还要赚钱养家呢。阿曼达你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你从小就喜欢这个，从这一家祸害到另外一家，你不是不喜欢被人管着吗？没了Alpha你现在可以放手去做了！’” 老人笑着笑着，不知为何眼中带泪，“我就问，‘那真的遇到了事情怎么办，要是遇到了罪犯呢，我又不能持枪！你难不成还能来帮我？’” 程昱记起来了，“你是这片区第一个拥有持枪许可证的O类质询官……” 老人点点头，目光中带着柔和。 . 阿曼达今年106岁，她16岁结婚，16岁成为地区治安官。一个世纪前，那还是个无比保守的时代，她的丈夫伊登用家族名誉做担保，让她上了警察学院。 一个瘦小的女孩登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车，那个时代，A们是社会的精英，O们留在家庭中，B作为社会运转的齿轮。阿曼达踏入前往警察学院的大门，才知道自己的同学们全部都是AB，就算有B，也全部都是男性Beta。 四年后，她以优秀的成绩毕业了，在毕业考试上射击那一门拿到了极高的分数，但是考官坐在评审席上议论纷纷，争论了整整一个小时都没给她一个考试成绩。 阿曼达是个倔强的，不给成绩她就不下来，她不下来，那么其他人就别想考试。 “不行，不行，她是一个Omega。” 有教官说。 “她只是想当地区治安官而已，成绩合格了，还很优秀！”有人插嘴。 “得了吧，Omega们管理Omega，再说O他们能弄出什么重罪来？谁需要用枪？O们拿枪能干什么？”当天的主考官着重强调了，“他们家花钱送她进来，给她一个证书就可以了，我们为什么还要给一个……” “咳咳，院长先生，我还在呢。” 阿曼达的丈夫花大价钱买了一个评审席上的位置，院长看在钱的份上闭上了嘴，大家的目光落在伊登这位暴发户身上，这位Alpha点了点桌子，示易大家。 “你们看看我的老婆。” 大家的目光落到操场上，那个Omega一身骑装，英姿飒爽，长枪就在她的肩膀上。阿曼达等的不耐烦了，看了过来。 “我妻子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伊登笑了，“刚刚可是你们说O类们不犯重罪，那是他们手里没有武器的份上，你们现在晾了她一个小时，先生们，想想你们放了你们家妻子一个小时的鸽子后又告诉她你不能来的情景吧。” 在场的Alpha们齐齐变了一下脸色。 伊登是个厉害无比的商人，他记着数呢，这人抽了支烟，“那枪里还有五发子弹吧，我不说别的，就她刚刚的优秀表现，评审席这点距离，应该能是一枪一个的。” 说是威胁，其实还是在钱的诱惑下妥协了。阿曼达成了第一位拿到了持枪证的Omega，她从考场上走下来，丈夫伊登在外面等她，那人伸出手来。 “恭喜。” 阿曼达笑了。 · “这就是这枚胸针之前的故事，他带着我走上了大街，逢人就向他人介绍他的妻子作为Omega得到了持枪许可证，最后他带我去了首都最大的珠宝店。” 程昱想，要是自己的话，估计也会这么做。 给自己爱的人最好的。 阿曼达说的夸张，“他要经理把所有的珠宝都摆了上来，其实亚古斯都的人挺看不起我们家的，他们说我们家是暴发户出身，但是那种感觉真的很好，90年前那些珠宝店还是什么样的式样呢……” 她急着要坐起来，程昱连忙告诉她自己在电影里看到过，这个时候房门被敲响了。刚刚那个Beta护工不满地探头进来，他注视着阿曼达女士道，“您不能说这么多的。” “我知道我知道，”阿曼达挥挥手，“就快了，给我一点喘息的时间。” 护工杵在那里看了他们一眼，伸手示易了一下时间后退了出去，程昱看了过来，老人摇摇头，“人都是要死的，就是把我看得太重了。” 她继续她的故事，“那个时候的珠宝店，珠宝都是放在软垫里的，不像现在都是投影。你可以碰，可以试戴，然后我们看了许多许多，都没有合适的。” 一个世纪以前的首都珠宝店的珠宝还遵守着传统，O们的珠宝设计的唯美而又华丽，却全部象征代表着生育、母性、爱情、温柔等名词，中性饰品还没出来，出格一点的珠宝可能就是那些象征寡妇的黑曜石蜘蛛。 除了在角落里那一枚丑陋的，没人注意的左轮小手枪胸针。 “我说，就那个吧，经理一副你一定是来砸场子的表情，一个学徒的制品。我丈夫站起来，说，‘我妻子是一位O类持枪质询官，她要的就是这个！让鲜花和珠宝见鬼去吧，就是这个！’经理无可奈何，把这个给了我。” 程昱盯着老人不放，阿曼达眨眨眼，“然后我问多少钱，经理说，‘质询官女士，这个可值钱啦，你至少得买下一条蓝宝石手链我才能免费送你。’” 一老一小偷偷笑了起来。 “可惜伊登去的有点早，他没看见现在的情况，”老人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中带着落寞，阿曼达最后道，“这就是我的珍宝，我这辈子唯一认为是称得上是珠宝的东西，你明白我给你说这个故事的意思了吗？” 程昱触碰老人的手，对方的皮肤枯燥到可怕。 阿曼达看了他一眼，“你们得明白那些不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才能知道为什么它们不见了。” · 程昱走出来的时候，伊蒂丝在走廊上看那些老照片。 “有作用吗？” 程昱不敢说有，但也不敢说没有，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忽略了什么，他顺着伊蒂丝的目光，看见了那些老照片。 年轻时候的阿曼达和她的丈夫伊登。 他抬头，这面墙密密麻麻的都是，程昱四处看了看，才发现原来后面还有不少访客在等待着。他不由质疑，“阿曼达他们家是？怎么这么多人等着见她？” 伊蒂丝抱着胳膊，“她怎么说？” “她说她是亚古斯都第一个拥有持枪许可证的……”程昱反问，“怎么了？” “不是亚古斯都，是全联邦，准确地说是上世纪第一位拥有持枪许可证的O，我能来这里一半的推荐信是她写的，”伊蒂丝面前是那些标注着阿曼达过往辉煌的老照片，那上面有许多如雷贯耳的大人物。 她看向程昱，小声道，“还不是你不想带戒指。” “戒指？” 程昱震惊了，“林曦晨和你说了？” 看到伊蒂丝的表情，林曦晨应该是说了一部分，又隐瞒了一部分。他跟着伊蒂丝的脚步往外走，不料客厅里满是等待的人，客人们个个衣冠楚楚，文质彬彬，一看就是权贵人士。 程昱绕过两三位正在喝咖啡的A类精英，出门时嘀咕了一句。 “在医院里的看护不是更及时吗，为什么都守在这里……” “因为这里的看护条件比医院还好，只要有钱你什么都能得到，还有这是亚古斯都的传统，家人环绕。”伊蒂丝站在门口，她递给程昱一杯热咖啡，他们俩人手一杯。 程昱吹了吹杯口，“所以，林曦晨到底是要你来我干什么？” “他知道你被为难了，可是你又不愿意戴戒指。” 伊蒂丝抿了一口咖啡，有钱真好，咖啡真香，“所以让你和阿曼达见一面，你看看今天上午，有谁能够花那么多时间见阿曼达一面，甚至听她讲了一个故事。” 这人点了点耳机，程昱知道了，原来你们都在听着呢。 Beta喝着咖啡笑了笑，“恭喜你程昱先生，别的不说，就老人今天的态度，你今天以后就能逐渐被社区接受了。” · 可程昱回去的时候没有想着被不被社区接受的这件事情。 他满脑子都是老人最后一句话，对阿曼达来说，一个镀锡的破旧胸针会是她独一无二的珍宝；对百丽儿来说，维系她脆弱颜面的电子有声书也是她的重要之物。 那么那些丢失的东西呢，是不是…… 有一些我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也是某个人最珍惜的宝物呢？ 他满脑子都是事，晚饭时候林曦晨喊了他好几声，程昱恍恍惚惚抬起头，林曦晨刚刚听程昱吃饭的动静许久，他问。 “是今天压力太大了？还是晚饭不合胃口？” 程昱突然道，“林曦晨你有枪吧，让我摸一摸好不好？” 正在喝水的Alpha一口水喷了出来，弄了一桌。林曦晨不知道为什么就一下子想到了还在军队里的那个黄色笑话，他大声咳嗽着试图掩盖自己尴尬，程昱站起身来，可能说了什么，“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林曦晨手掌放在桌沿边缘，“我的枪不在身边。” “口口口口口口口我是说口口口口”程昱有点奇怪，他站了起来前来帮忙，程昱重新道，“林曦晨口口口口口口口吃药？” Alpha晃神半晌。 那一秒，整个世界都嗡嗡作响，全部都是噪声，林曦晨听见无数的声音，哪怕是水池里一滴水落下的声响，但他却听不见程昱的。 “我，”Alpha艰难地发声。 “你有好好吃药吗？”程昱的手掌放到了自己的额间，掌心炙热无比，“我说我明天相去拜访周太太，但是你这样口口口口口” “我很好。” 林曦晨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这个Alpha在茉莉花温柔的花香里维持着自己最后一点不该维持的虚荣尊严，“我很好，明天你放心过去吧。” 第20章 嗅觉灵敏 林曦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早晨。 在自己父母的房间醒来，早程昱一个小时起床，要尽量把声音控制在Omega听不到的范围内。洗漱完了以后，让机器人帮自己选一套合适的衣物，穿上之前确认一遍全身上下是否留有污渍，是否有哪一处不整洁。 然后推开门，下楼。 楼梯是十六加十六，中间有一节存在一点细微的差距，落差和平台面积大了点，等安全的下到了前厅以后，就可以往左走，慢慢走到餐桌前。 十分钟以后可以听见楼上程昱房间里的闹钟铃声大作，那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电子闹钟，可能是百丽儿送他的，声音穿透力极强。程昱会慌慌张张起床，林曦晨不会问这一位为什么每天早上都起不来，晚上都干什么去了。 那时他会坐在楼下，一边测量身体的数据，一边接受肌肉药物注射，背景音乐就是程昱发出来的那些动静。 八到十二分钟以后，程昱会合上自己房间的门，开始下楼。 嗒嗒嗒嗒嗒的脚步声。 然后这个时候机器人做的早餐也好了，林曦晨会对那个慌张的Omega说一声。 “早。” · 然而今天没有。 林曦晨站在楼梯上，他鼻子抽了抽，程昱的花香在空气里浮动。 “程昱。” 他那一步差一点踩空，Alpha问，“你在对不对？” Omega坐在餐桌边上抱着胳膊，程昱看了林曦晨一眼，若不是他确认这人瞎了，眼睛上还带着绷带，不然程昱就要问林曦晨到底在干什么了。 “怎么了，今天这么早？” “你最近有好好吃药吗？” 程昱坐在餐桌前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林曦晨安心了大半，他继续往下走，“我当然……” “你昨天没吃，我知道。” Alpha一脚差点落空，林曦晨不动声色地扶住栏杆，假装没那么狼狈，程昱点了点桌面，“你什么时候去见医生？我是说线下的，现实中的。” 林曦晨有点尴尬，他慢慢地下楼，今天早上的节奏全部都被打乱了。 “我……” “还记得你当初怎么和我说的吗，林曦晨先生，你说当你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我呆在你身边，等你的眼睛一好……” 程昱拉长了声音，林曦晨接过他的话说完。 “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说的有点苦涩，甚至带着一点干硬，但是林曦晨已经记起来了当初的约定。程昱的说的对。 于是他慢慢走到了桌边，林曦晨坐下，机器人履行日常开始义务，林曦晨当着程昱的面接受了肌肉注射还有检测等事宜，程昱坐在他对面盯着不放。 这是个精通机械的，怎么不清楚就连这些医护机器人的资料极其容易被篡改。 “真的是，”程昱生气，“早知道我就花钱请人活人来盯着了，阿曼达他们家果真没错，活人来当医护人员比这些机器人靠的住的多。” 林曦晨慢慢卷下袖子，安抚他，“只有昨天。” “一天都不可以，药不能停，”程昱声音有点大，虽然这人自己吃抑制剂总是断断续续，但是在林曦晨吃药这件事却莫名坚持了原则，程昱抓了一把头发，“得，我们今天就去医院。” “要满整月。” 林曦晨感觉到对方站了起来，程昱起身带来一阵温柔的花香，对方把椅子推了回去，程昱的声音在房间那头断断续续的响起。 “我¤¤¤¤你会¤¤¤上次是你自己去的¤¤¤昨天没有吃药，谁知道¤¤¤¤¤” 林曦晨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程昱叨叨唠唠说了一大堆，他转过身来，看见林曦晨皱着眉，双手握紧放在膝盖上，那个Alpha全身绷得死死的，程昱问，“林曦晨？” 对方没有回答。 程昱有点迟疑，毕竟林曦晨是话语权的那个，他上前一步，对方猛地抬起头，“好。” “好什么好，”程昱差点吓个半死。 “我们去医院吧。” 林曦晨最后那个决定下的突然，程昱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迟疑地歪了歪头，但是林曦晨动作迅速，不给自己一点质疑的地方。那人走到客厅中央，像那天跳舞邀请般伸出了手。 “走不走？” · 程昱一边开车一边给伊蒂丝打电话。 耳麦那头乱糟糟的，程昱等了许久才等到伊蒂丝接通，他在等红灯的间隙看了林曦晨一眼。怕对方无聊，程昱拿出林曦晨的那个，给对方塞到耳朵里去了。 林曦晨，“……” 程昱还帮他按了一下。 伊蒂丝可算上线了，女人的脾气早上果真不好，“不要和我说程昱你个小婊砸今天又给老娘早起了。不可能，就算林曦晨给我再多的加班工资我都不会提前来接你的，要是觉得看到你男人感到尴尬你就……” “他在听。” 程昱冷冷道。 伊蒂丝安静了。 电话那头声音乱糟糟的，林曦晨能够听到耳麦里细微的声响，这人细细听了片刻道，“伊蒂丝你在买咖啡？” 电话那头伊蒂丝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程昱讶异地看了身边的这位一眼。片刻以后Beta开口，“你们俩夫夫不会是大半夜不睡觉，躲到我家附近跟踪我吧？” “没有，只是听到了打奶油的声音。” 林曦晨的解释一说，伊蒂丝第一时间看了自己咖啡杯上那层奶油一眼，这位临时治安官也知道自己刚刚说的有点吓人。 林曦晨于是说，“今天你放个假吧，程昱和我去一趟医院，然后你放松一下，今天不用赶过来了。” 伊蒂丝住在城区边缘的公寓楼，赶到亚古斯都确实要点时间，她刚想说声谢谢，突然又记起来什么。 “对了，今天我和程昱要去拜访周太太呢，他们可难约了，别说又要再约。” “我和林晨曦去。” 程昱插了句嘴。 “啊，”伊蒂丝抿了一口咖啡，她今天不上班，可以慢慢走回去了，“你和他去干什么？” “窝在家里一个多月了不出门，别人当我真守寡呢，不把他带出去看看，别人还以为我把他们家林家的家产给霸占了，”程昱一转方向盘，超了个车，林曦晨坐在副驾驶上不好说什么，程昱盯着前方继续。 “再说，治安官是Alpha林曦晨。又不是我。” 伊蒂丝瘪瘪嘴。 “成，那我就把耳麦关了，相信你们俩。还有老大…”伊蒂丝难得喊林曦晨老大，这个Beta笑了，“…祝你和程昱合作快乐。” · 他们看医生花了点时间。 房间外程昱想了很多，比如林曦晨的这个病情，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不是那些案件，而是从林曦晨的一些细小的动作中就可以察觉到的。 林曦晨这个Alpha很强，程昱是从顶尖一流大学出来的，他又在底层混过，自然是知道A们是什么样的。 林曦晨非常强大，属于顶级Alpha。 对方的判断力、敏锐力等等都比程昱以前遇到的强的多，更别说身体素质，除了眼睛那一部分。这个男人已经很完美了。 但是程昱是觉得有一点奇怪，林曦晨对待自己还有伊蒂丝，就像是隔着一层膜一样，有着一种无形的距离感。 这个男人不愿意多出去走一步。 所有的任务都是通过耳麦还有其他方式传达，林曦晨从来都没有，走到自己身边来说，接下来要做什么。 · 房间里，林曦晨在接受医生的询问。 “林先生，你的情况我们已经和你的私人医生确认过很多遍了，主要的问题是，你觉得你目前最大的压力源是什么？” 林曦晨迟疑了一下，这人双手慢慢交叠，“我刚刚从前线退下来，受了伤，可能还时刻保持着战时紧张状态。” 医生看了这人一眼，有把目光落到了平板上，亏得林曦晨看不见，那浮空透明的界面上，他们家的私人医生将一行字体标红加粗。 【刺激源一：病人于近期时间内结婚，未成结。】 就在程昱东想西想的时候，林曦晨可算检测完了。 程昱看向那头，一言不发，对面那人慢慢走过来，引导的机器人运转的平缓，林曦晨的手放在上面，一步一步，走的和常人几乎没有差异。 程昱还没开口，林曦晨走至自己身边道。 “好了，可以回去了。” 程昱愣在那里。 自己没有发声，林曦晨是怎么知道自己就在这里的？ 林曦晨继续往前走，“下个月的药物也确定了，医生确认了一遍，一天忘记服用影响也不大，主要是…” 那人停下来，转身问，“…怎么了？” 程昱有点震惊，Omega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怀疑，他屏住呼吸，右腿微微往后撤了一步，程昱猛地一个后退，转身才走一步，林曦晨无奈地开口。 “别闹了，你不是昨天说了还要去周太太家吗？” 程昱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他转身过来小声质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曦晨这才明白程昱刚刚为什么会突然移动了。 “我……” Alpha有点迟疑。 空气里的味道变了，Omega开始不安和愤怒，程昱盯着对方不放，“你在骗我？你眼睛好了？” “不是，”Alpha放在机器人上的手掌摊开又收起，这是林曦晨紧张的表现，上次送戒指的时候程昱就发现了。 林曦晨的手掌在握成拳后又摊开，那人把手掌紧紧贴在机器人的表面上，Alpha抬起头，程昱仔细盯着那人表情不放。 “……我是闻出来的。” 说完林曦晨的耳尖瞬间红了大半去了，红色以肉眼而见的速度从耳根开始蔓延，在程昱的注视下爬上了面颊，最后就连眼见着，林曦晨的手指似乎都红了起来。 “……” 程昱抿着嘴不说话。 他觉得自己再保持沉默看下去的话，林曦晨先生很可能会因为体温过高留在医院里的。 “听我说，我知道这样很失礼，我们还没有成结。”林曦晨开始解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程昱上前搂住林曦晨的肩膀，放心了大半，他假装过来人似的叹了口气，“林曦晨，我们尊贵的治安官先生，你果真是好人家出身的乖宝宝啊。” 林曦晨面红耳赤，“你……” 程昱无话可说，只能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还是太年轻，等你眼睛好了我带你去首都赌场那边转一转，闻见了算什么，哥哥我带你去见大场面。” 林曦晨有点头疼，这人嘴唇有点发干，“我知道我这样有点失礼。按照有关法律规定，这算是性骚扰的一种。” “不啊，每个人都有味道，香水不就是给人闻的，”程昱凑近一点嗅了嗅，“你还是和原来一样，苦薄荷加上艾草。” 林曦晨在程昱凑近的时候屏住呼吸。 程昱抬起眼看了这个绷得紧紧的Alpha一眼，这个Omega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但是这个Omega又什么东西不知道。 “成，如果是闻见的那就算了。” 说到这里程昱自己的声音也小了点，他松开搂住林曦晨肩膀的手，不知为何脸也有点发烫，“那我们就去周太太家吧。” 第21章 白日故事 等到他们上门时候，林曦晨已经调整好了。 准确地说这两人都调整好了。 等他们抵达周太太住宅时，林曦晨已经恢复成了当初那副精英模样，程昱站在他身前左摇右摆，听着那人脚步来回轻响，林曦晨知道伊蒂丝今天早上那句话什么意思了。 “你很开心？” 他察觉的出来。 程昱头也不回地回答，“没呀。” 都用上‘呀’了，还不好。 林曦晨闭上嘴，心里想如果程昱是这样也行，只是工作过程中不安分的喜欢动一动他还能理解。但是等周太太来接见他们以后，林曦晨才知道伊蒂丝那句，‘合作愉快’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程昱不好相处。 是程昱太受欢迎了。 · 和林曦晨的情报相反，这位林氏家长一直以为程昱在外面过的挺惨，和伊蒂丝两人孤立无援，就算是被邀请到了家里也是坐冷板凳的，但没想到其实正好相反。 至少在周太太这里不是这样。 那两人聊的很开心。 并且开心的有点过头。 林曦晨看不见，他全程坐在两人旁边，但是他能闻到杯子里的茶香，听到檀香烧完了以后静静落在盘子里的声音，感觉到程昱的信息素随着对方话语上下波动。 甚至还能察觉周太太身上那令人窒息的Alpha信息素味。 这就有点失礼了，Alpha端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茶，鼻子太好就意味着没有秘密，他可不想知道这位周太太的丈夫在自己的妻子身上遗留了多少信息素。 “所以说，你今天是带着丈夫来见我了咯。” 周太太的手从程昱的手背上拂过，这人仗着林曦晨看不见，凑过来在程昱耳尖轻轻道，“是因为上次邀请你后你想通了吗，小猫？当着你丈夫的面来见另一个男人，胆子好大啊……” 林曦晨手里茶杯重重砸在茶托里。 握着手的两人看了过来。 林曦晨面不改色，“不好意思，看不见所以手滑了。” 周太太笑了，“没关系，一个杯子而已，”他一边说，指尖却还是在程昱的手背上打着转，程昱瞪了对面周太太一眼想要抽手，但是却手肘却碰到了茶盏，就在那一秒。 脆响和林曦晨的声音同时响起，那位临时治安官反问，“说到这里，周太太你丈夫最近心情好吗。我私下里觉得他应该脾气有点大，味道不知为何有点重。” 听到这里，周太太性质大跌，这人面色一沉收回手坐直了。 “你怎么知道的……” “Alpha的鼻子都很灵，再说你先生才离开不久吧。” 周太太扭过头瞪了面无表情地林曦晨一眼，对方放下茶杯，哪怕看不见也回瞪了过来，程昱从地上捡起茶盏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亏得地毯质量好，这古董瓷杯才没碎。 房间里陷入一阵无声的沉默，就在程昱不知道的地方，身边这两位已经交手过了一招。 “算了，你们今天来是要问胸针的事。” 周太太做了个鬼脸，乘人不备伸手捏了程昱面颊一下，想着林曦晨也看不见，周太太起身，“我去准备点东西。” 程昱揉着脸，万分不解，“还要准备东西？什么东西，当初购买的发票还是古董定价说明书？” 周太太回头看了这一对夫夫一眼，远一点看，林曦晨其实是坐的稍微靠前一点的，那个Alpha在陌生的区域里充满了戒备，实则是在无声地守护自己身边的Omega。 “准备一杯酒，要满满的，”周太太笑了，“因为我要给你们讲个长故事。” · 又是听故事。 不过这次规格高一点，上次程昱是在医护人员的监视下，现在这一次是在喝着小酒的氛围下。但他不能喝，因为要开车，林曦晨却可以，程昱眼巴巴的。 Alpha发话，“不可以。” “但是……” “人工智能开车也不行，自动驾驶更加不行，还记得你上次喝酒发生了什么吗？” 林曦晨举起酒杯敬了敬酒，对面的Beta咂咂嘴，笑着应对。 周太太开始之前道，“我婆婆才走不久，我没想到这里就已经有人没有听说过她的爱情故事了。” 程昱插嘴，“你的婆婆，是？还是说很多人都知道这个胸针吗？” “她是去年冬天走的，没等到我女儿出嫁，”周太太喝了口酒，“她生前就很喜欢讲自己的爱情故事，那枚胸针就是她爱情的见证，这个地区，亚古斯都所有的人都被她拉过去翻来覆去地说了许多遍……” “该死，你们一说我都有点怀恋她的老嗓门了，”周太太看向程昱和林曦晨，“对了，你们是今年夏天才来的。” 程昱于是看向身边的林曦晨，想起对方看不见，他干脆伸手点了点林曦晨的手背，“你听过？” “没有，”林曦晨抽离手掌，微微举起了一点酒杯，不让程昱碰到，“但是我以前听说过，周太太的丈夫是……” Beta咳嗽几声，掩盖过了自己丈夫的姓氏，程昱看了过去，那人举杯，“我婆婆曾经家道中落，那件事闹得很大，不少人也许曾经耳闻了。” 程昱不解，林曦晨保持沉默，周太太说的是一件足以上课本的历时大事，但是重点不在这里，“总之，那场事故事得我婆婆从一个大小姐变成了普通人，她还是个Beta，她也自嘲过自己如果是个Omega就好了，但很讽刺的是，如果她是O…” 周太太摇了摇杯子，“…可能就已经被人卖掉了吧。” 不知为何，林曦晨握住了程昱的手，Omega瞪眼小声嘀咕，“我又不怕！” 林曦晨有点尴尬，但还是握着，周太太笑着看了一眼继续，“她有个打小就订婚了的青梅竹马，对方是个Alpha，如果她还是那种家世，B也许能配的上吧，但是她那个时候不是的了。” 程昱猜测了这剧情一下，然后往狗血的套路上套了套。 “那个Alpha回来了对不对，风光大娶，胸针就是送你婆婆的。” 周太太笑了。 “猜对了一半，不过更加刺激和精彩，这枚胸针本来就是我婆婆家祖传之物，败落了以后就进了拍卖所，这本来就是她们家结婚传给下一代的‘长辈所赠送的珠宝’，于是她混进了拍卖会，做一个小小服务生。” “慢点，”程昱左右看了看，他盯着林曦晨，“我小时候看的那个狗血电视剧是真的？” 周太太笑着道，“要是我们说的一致，那剧本就是参考的我们家呢。” 林曦晨拍了拍程昱的手背，示易仔细听。 “总之，胸针被拍卖了，价格在不断往上涨，我婆婆无可奈何，就在拍卖结束的那一刻，远在战场上我的公公突然出现了，他慢慢走到我婆婆面前。” 程昱觉得光是听着就有点那种味道上来了，不是尴尬，就是…… 早年听八卦档的那种感觉。 他悄悄看了身边的林曦晨一眼。 Alpha面无表情。 · “我公公单膝跪地，然后求婚用的就是那一枚胸针，他说，‘如果结婚需要长辈赠送的珍贵之物，我帮你拿回来了，那你现在愿意嫁给我吗？’” “哇哦，”程昱发表结论，“这结局在意料之中，但也挺感人的。” “没关系，我婆婆要是还在的话她会逢人就说，说着胸针不值钱，但是却是爱情的结晶，这故事也不会是我开口，你们早晚都会知道的。”周太太却看向林曦晨，“有用吗？你觉得对你日后求婚有参考意义吗？” 林曦晨本来还想礼貌一点回答的，听了这话不由语气有点重。 “我和程昱已经结婚了。” “哦，”周太太嘴角的笑容很诡异，他仗着林曦晨看不见，慢慢起了身，“那好，今天中午就不招待了，但愿这个事故你们能有所启发，听过这个浪漫爱情故事的人太多，以至于我们都开始怀疑是黑道……” 说到这里周太太闭上嘴，他示易林曦晨他们走好，这次就不送了。 · “所以你觉得有用吗？” 伊蒂丝躺在床上一边翻杂志一边问，程昱忙着给林曦晨开车门，Omega按住耳塞，“我觉得还行，每个人的珍爱之物是不同的，至少不分价格高低贵贱。” 伊蒂丝笑了，“你这就和小学生作文一样。成，那么有一天你有了孩子，你那防咬带会给他留下吗？和他讲讲过去的故事？” “会，”程昱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语气是那么的认真，让一直和程昱合作的伊蒂丝都为之侧目了一下。Beta眨眨眼，没想到耳麦那头的程昱继续，“我绝对会和他说发生的事情，这条防咬带发生过什么，我是怎么得到它的，又是为了什么摘下来的。” 林曦晨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程昱从自己这边上车，林曦晨的车还是他父母的，真的是老旧经典款式，Omega确认无误了以后，发动了车子，身边林曦晨突然问，“你为什么认为周太太还有阿曼达的故事有联系。” 程昱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因为，因为就我而言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我妈妈自杀前的那一个月，那一天刚好是我的生日。她很崩溃，她需要帮助，但是没有人可以帮助她。” 程昱开始慢慢倒车，“她知道我在看，但是那一天她没有办法，她不能给我过生日，我也帮不了她，她一直在哭。所以她给了我五百块钱，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很多的钱。” 无论是耳麦还是身边，都没有人敢开口。 程昱把故事继续，“我留着钱，想着她有一天会好的，到时候再过生日吧，可一个月后她就自杀了，留给我最后的东西就是那一笔钱，孤儿院负责人来找我的时候我跑到…” 他打了方向盘出了这个街区，“…反正是一个很有名的装饰品店，买了这个防咬带。” 倾听的人都很震惊。 黑色，黑色表示沉默，表示哀悼，表示墨一样的过去和无光的童年。 “……” 伊蒂丝想道歉，又或者说点什么，但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事，我就是有感而发。” Omega眨眨眼眼，眼中流光溢彩，“相比阿曼达的珍宝我的项圈还保管的可以，十几年前五百块可值钱了，那家店给了我个VIP，我每年能去保养一次，他们还免费给我换换表层皮革什么的。但现在我已经过的很好了，所以下次就能出钱保养了。” 没人说话。 程昱今年二十六，十几年前他多少岁呢，那个小小的Omega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母亲留给自己最后一个生日礼物换成了这个，又是抱着什么心情带上了防咬带，接受自己成为孤儿的事实。 林曦晨想要握住程昱的手，但却又记起来这人在开车。 他后悔刚刚不让程昱喝酒了，那么至少现在人工智能还能把这人的双手解放出来。 “所以，林曦晨，有药你就得及时吃，无论理由是什么。”程昱平稳地开着车，“一定要治好。” 三人沉默不语，O刚刚所说的那句话在两人耳边回荡。 现在我已经过的很好了。 下次就能自己出钱保养了。 第22章 情况有变 “所以说，你为他调整调查方向了。” 耳麦那边寂静无声。 “你开始考虑这些失踪的东西背后隐藏的含义，还有这些含义导致的后果。” 没有人说话，但是伊蒂丝知道林曦晨在听，她咳嗽一下，缓解一下这种尴尬的气氛，“头儿，你不能因为程昱讲了那个故事就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说完后这个Beta都知道自己这样开口不对，她闭上嘴继续开车，许久以后林曦晨幽幽地道。 “你只有想让我拿定主意的时候才会叫我头儿。” “我恨Alpha的敏锐。” 伊蒂丝承认，“好吧，我其实昨天也被程昱的故事吓到了，如果你要查，我就查吧。” 林曦晨用沉默表示了他的赞同。 “对，可是我想问一句，现在开车去市政中心的可是我，去实地调查找资料托人办事的也是我，”伊蒂丝反问了句，“那你在干什么？程昱呢？” Alpha不说话。 . 林曦晨在干什么？ 他坐在他们家的院子里，满耳都是鸟叫虫鸣，到处都是迷人花香，暖风吹过，整个暖洋洋的，家里的医护机器人尽职尽责地守在自己身边，那玩意举着一个小托盘，里面放着橘子汁。 “程昱说，我每天得出去接触新鲜空气一个小时，我现在在院子里。” Alpha语气里带着幽怨。 “我现在只有通过耳麦才能和你布置工作。” Beta笑了。 “所以你就放任程昱那小马驹一个人又跑出去玩了。” 伊蒂丝嘴角带笑，语气里带着调侃，“头儿，你要是真的有想法，就直接和程昱说，他那性格是只要自己喜欢，下一秒就会全身心投入的……你懂我什么意思吗？” 林曦晨又沉默了许久。 这人今天沉默的次数有点多。 “你这是在……和我上感情课？” “对，我是你二十四小时全方位助手咧，管了工作管感情……” 伊蒂丝到了，她准备停车，“不和你说了，我到了，我先按照你的想法去查查。” . 程昱在街边晃荡。 不应该用这个说法，是他在调查的途中。一路上他和不少人打了招呼，上次见过阿曼达后，程昱确实觉得自己在这里变的受欢迎了点。 然后他看见了百丽儿。 小姑娘在和一个男孩争辩着什么。按照道理来说，程昱得去管一管，但是今天他有任务在身，等再看过去时，两个小的都不见了。 “算了。” 程昱挑挑眉毛，继续向前，他耳间一阵轻响，这是有人上线了。 “程昱，你那边怎么样了？” 林曦晨的声音响起，程昱于是点开光标看了看地图，“进展还成，”这个Omega方位辨别能力挺强的，“就是有一户已经搬家了。” “你才开始就已经有一户搬家了？” “家里的老人没了，子女又在国外，亚古斯都的房价很高，养护费也不差，”程昱从小山坡上往下走，“卖了我也能理解。” 林曦晨似乎在听什么资料，程昱等了一小会儿，贴心地问，“怎么，难不成我还要去问问邻居？” “不用，他们家只是丢失了一个项圈，”林曦晨声音忽大忽小，像是专门和人工智能聊了什么，半分钟后他补充了一句。 “丢的那是个狗项圈。” “那就已经脱离珠宝的范围了，”程昱继续，他突然问，“你是不是改了侦查范围，还是把侦察范围扩大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林曦晨被问得措手不及，程昱继续，“还有你也不用那么照顾我，连着耳麦和人工智能聊天就聊天，我等一会儿也没关系，你是怎么了？” 林曦晨顿了一下，他道。 “我主要是在想昨天你说的事。” 林曦晨今天早上如此沉默的原因终于找到了，“对不起，”这个Alpha诚恳道歉，“我应该好好吃药的。” “林曦晨先生，我要是真在意就不会和你说那些。” 程昱在草地上慢慢晃荡，他离下个目标还有点远，“我当时的意思是，每个人的重要之物都不同，我不是要你怜悯或者什么的……” “事实是，你的话对我很有作用，对案子有用，我只是，只是想说一句…”林曦晨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点莫名的诱惑。 “…谢谢。” 然后耳麦里就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之中，程昱不知道为什么，他后颈有点儿发麻。 程昱摸着后颈，声音有点低沉，还带着点羞涩。 “也不是……” “AO先生们，你们俩知道这个频道是三人通话吗？还有一个Beta在呢！” 伊蒂丝声音一响，剩下两个人立马就闭上了嘴，原来刚刚林曦晨开错了频道，这位O类质询官站在法医所的大门前叉着腰问了句。 “我刚刚听见耳麦里有声音还以为是又有什么指示。那么现在，我是汇报不正常情况，还是等你们谈完恋爱？” . 伊蒂丝有点遗憾的是那两位选择了工作。 她匆匆走进法医中心，这里面全部都是人。 “是这样，我按照林曦晨先生的指示来到市中心，现在所有人的资料都储存在这里，包括地址、工作、其他信息什么的，而我……” 程昱插嘴，“你一个质询官查点东西还要跑到市中心去？网上不行？难不成现在是十五世纪中叶吗？” “不知道你就别乱讲。” 伊蒂丝和迎面走来的人点了点头，她出示了胸前的号码牌，“前段时间有个厉害角色黑进了国家安全中心，听说那玩意套走了所有联邦用户资料，现在查个东西都必须本人到场。” “你说什么？”程昱停在路中央。 “虹膜、指纹、血型、甚至DNA数据都泄露了，还不知道这天杀的是谁，但是城里已经乱了套，现在不是本人道场，线上的档案查询都不认可。” 伊蒂丝张开手，开始进行全身扫描。 程昱对这件事保持了沉默。 秩序官继续。 “总之，我一开始去了一趟市政，他们忙的一塌糊涂，但是我还是问到了有用的东西，那就是林曦晨头儿你想问的——最近亚古斯都在外人眼里又没有什么不正常。” 林曦晨可算开了口，“那么，就是有咯？” “对，其他方面还成，每年就是那样最多几个疯婆子举报挪用公款，但是今年有个律师事务所来那里打听了一下情况。” 程昱好奇，“律师跑到市政去干什么？” “遗产分割案，你知道住我们那里那些人都是身前赚了个饱，但是死后就不同了，子孙争的厉害。可能是遗产分割不均，有一家律师事务所另辟蹊径，他们提出想要解剖死者尸体，走法医程序。” 程昱叹了口气，“唉，谁能想到死后还要受这个委屈。” “主要是正常死亡，正规系统也不会违规去做这种事，听说那一家的小女儿不依不饶，她不是家属嘛。” “对，家属不认可死因的话确实能够请动公证处来做法医检测，”林曦晨补充，“然后呢。” “然后我就来法医所了。” 伊蒂丝停下脚步，站在一条长长队伍后，她低声抱怨，“市政中心的人受够了律师事务所的打探，又刚好遇上这事，所有事得我们亲自来处理，说实话……” 她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胸牌递给工作人员，“亚古斯都这种富人堆积的地方，我不认为谁能在那些医护人员的看护和仪器监控下下手。” · 程昱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他四处看了看，今天的亚古斯都安静到可怕，没有车辆来往，于是他决定往回走。 林曦晨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还是我刚刚来亚古斯都工作的时候，有一位老人，他五个子女都不在身边，每天的事情就是遛狗……” “狗？”程昱插嘴。 “就是那条狗，看得可精贵了。” 伊蒂丝说到这件事还头疼，那是她刚刚上任发生的事情，“当时的治安官还是达夫，老人去世了，家里面开始争夺遗产，遗嘱还没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抢着去照顾那只狗，等遗嘱一出来，就开始吵了。” “狗的项圈不见了，”林曦晨低语。 “伊蒂丝，你刚刚的意思是，有个老人去世了，就是住在我们亚古斯都的老人，然后他们家觉得是谋杀？” “我可没这么说，”质询官压低声音，“只是财产纠纷，又刚好撞上我们案子，确实少了个小物件，然后她女儿想拿老人去世这件事做文章，于是就……” 林曦晨问，“不是自然死亡吗？有什么可以做文章的？” “律师事务所提出来的理由有二，第一点，就是我们这个地区死亡率同期上涨了一倍。” “一倍！”程昱声音有点大。 伊蒂丝冷冷道，“两个人变四个，而且今年的三位都是老人，寿终就寝那种。” 林曦晨慢慢站起身来，他眉头紧蹙，语气变重。 “第二个理由呢。” 伊蒂丝在翻法医检测报告，“他们认为心脏病可能性也很小，因为之前没有检测到病灶，我没看到关键词是什么，但是我……说实话我不认为会是有人下手。” 程昱问，“为什么？” “因为亚古斯都那些医疗设备都是最先进的，最昂贵的，你知道每年这些家属给医护公司多少钱吗？所有的药物和医用流程都要被仪器检测，想要一个老人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走。” 林曦晨接过她的话，“除非投毒。” “对，我也没在当天用药流程里……” “我做的到。” 程昱突然开口。 “什么？”伊蒂丝僵在那里。 “骗过仪器什么的最简单了，我就做的到。” 第23章 给我回来 伊蒂丝大惊，“你在说什么？” 程昱声音变快了，“我专门搞过这东西，机械甲竞赛里有很多不能用的东西，小剂量的TNT推进器什么的，我那个时候专门研究过……” Omega的声音忽高忽低，耳麦这边的两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检测手段无非都是从分子量、元素含量、化合物构成、成分比来进行分析，你真当亚古斯都的这些家用医疗设备有这么高的准确度吗？” “我怎么知道？我专攻的又不是这个学科，谁能想到那些东西那么贵却没什么作用！” 伊蒂丝举着纸质文档急忙从法医所挤了出来，她差点把过路人撞飞了。 林曦晨要伊蒂丝注意脚下后和程昱补充了句，Alpha语气认真，“但实际上医护技术中不少的项目是从军用转过来的，可能和机械甲不同。” “就连现在的顶级赛事，所有的物质检测都还走全检过程。民用和军用当然区别大，高端仪器往往占地面积极大，是有原因的。那些家用医护仪器那么小巧，必定舍弃了一部分装置，要想骗过去很容易。” 程昱停顿了一下，着重强调。 “只要是有个专攻这个方向，或者属性设备流程的人存在，那玩意就是个摆设。” 说完程昱的耳麦就没了声音。 林曦晨问了声，“程昱？” 那一头无人应答。 Alpha赶忙从院子里走到屋前，玻璃门在人工智能指挥下缓缓打开，林曦晨才刚刚踏上客厅的地板，所有的电脑屏幕就已经闪烁了起来。 都准备好了。 . “伊蒂丝，你现在在回来的路上吗？” “对。” “把资料传过来。” Beta手忙脚乱，这次黑客攻击事件使得整个联邦重新回到了二十年前的纸质文档时代，她们家又比不上林曦晨他们家的条件，这个新任质询官还背负着高昂的助学贷款呢。 “等等，”伊蒂丝的车还没有装自动导航，主要是她不想花那个钱升级，Beta拿出便携式扫描仪，小球浮到半空。 “好了。” 林曦晨开始查阅资料，主要是倾听。他听了一半，突然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伊蒂丝，你比我们来的要早，能够详细介绍一下这一年去世的那几位人的身份背景吗？” “有一位是在外旅游的时候遇到了雪崩，周太太的婆婆你也了解了，而我和程昱聊的那一位养狗的已经全家搬走了，还有……” 伊蒂丝在疯狂地赶回来的路途上，亏得这几年扩建，一些市政机构搬到了近郊附近，不然她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过来。 “……还有一位古德先生，他丈夫去世时听说是婚戒不见了，但后面不了了之。上次我和程昱去拜见他的时候，他把我们俩直接赶了出来。” “婚戒？” 林曦晨喃喃自语。 然后他想起阿曼达说过的话，这位临时治安官缓缓抬起手，在人工智能的指导下缓缓摸过那些光标。 【有一些东西，对某些人来说是有极其特殊的意义的。】 . “置顶提醒！法医所传来消息，是否立马？” 伊蒂丝一边开车，一边帮着给扫描仪翻页，现在还要接听外界消息。 她抽空点了【是】。 “嘿，小妹妹。” 巨大的声音在车厢里回响，法医所刚刚那位帅哥直接把电话打到了伊蒂丝这里，“你刚刚走的匆忙，但是有点东西你可能错过了。” 林曦晨在耳麦里指示，“把对话录过来。” 伊蒂丝还能保持不忙中出错简直是个奇迹，对话立马几方共享了起来。 “你刚刚拿的那份资料，里面有一点我想说，那位老先生他患有高血钾症，但是家属隐瞒了这一点。” “嗯嗯，继续，”伊蒂丝帮着又翻了一页，她道，“我们有人专门注意着这个资料呢。” 林曦晨开始指挥人工智能查找高血钾症的情况。 “他的家属说对方之前没有心脏病的病灶，但是却隐瞒了高血钾症这部分，这个病的临床表现就是神志不清，肢体软弱无力，后面可能会长期卧床，然后……” 对方故意卖了关子。 “草，你他妈再拖拖拉拉信不信老子拿枪崩了你！” 伊蒂丝爆了出口。 “成成成，高血钾症还会导致心动过缓，心率不齐，甚至可致心搏骤停……”法医顿了一下，“你知道监狱里以前执行注射死刑用的都是什么吗？就是钾，氯化钾，直接静脉滴定推注就行了。” “氯化钾？”伊蒂丝震惊了片刻。 林曦晨插嘴，“一种不起眼，但是任何途径都容易得到的化合物，工业用盐会有其他物质残留，问他是不是老人体内钾含量偏高。” 伊蒂丝照常问了。 “没错，高的有点离谱，但也是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他毕竟有过这个症状，可是你们那里不是有钱吗？” 法医好奇，“二十四小时医护看护，机械加人工理疗，葡萄酸钙治疗法应该能够预防的，不过也能理解。” 伊蒂丝咬着牙，“理解什么？” “死亡时间是晚上四点左右，那个时候医护人员刚刚好值完班，正是松懈的时间，高血钾症发病极快，只要晚了几分钟，那就没办法了。” “你的意思是……” “如果深究，一场因为医护人员察看不及时导致医疗事故什么的还是能做沾上点边的……” 法医立马表示自己的立场，“但我只能给出检测结论，不能对事件做出判断，所以看你了，你要不去人家里看看？” . 人都搬家了还去看什么！ 伊蒂丝猛地砸了方向盘一下，耳麦里突然响起另外一个声音。 Alpha问，“你在回来的路上了吗？” Beta吓得骂了一声，她按住心悸。 “还有二十几分钟到。” “我不知道程昱现在在哪里，我给他发消息没回，”林曦晨站在房子里，外面阳光明媚，然而这人站在一片黑暗中。 这不由显得林曦晨有点举手无所，但是他语气平稳，丝毫不显慌张。 “我们需要理一理头绪，伊蒂丝。” “嗯哼，”质询官哼了一声。 “我刚刚查看了一下时间顺序，珠宝案是从去年开始的，一开始最早的第一个案子是在冬季，百丽儿拿的那颗珍珠开始，但实际上……” 伊蒂丝翻了个白眼，“要从那个狗项圈开始，实际上去年夏天就丢东西了，但是我们没把这个算进珠宝里。” “很好。” 林曦晨转身，他在房子里转圈，“目前我们排除了百丽儿做的那七个，有记录在案，然后目前联系在一起的分别是狗项圈、戒指、胸针。” “一个有能力进入亚古斯都住户家庭不被人发现，挑选赃物又不看重价格，那个人只在乎失窃物品的附带感情价值。” “这不是为了钱，伊蒂丝。” “当然不是为了钱，”Beta重复。 林曦晨停下脚步抬起头来。 “那些东西是战利品。” 就像是做完了某件不能为人所知事情后，为了日后回味而保存的战利品。 · 想到这里，Alpha手脚有点发凉，“伊蒂丝你是质询官，你知道这些家庭医护工作人员是通过什么渠道招聘的吗？” “口口相传，不对，叫他们只做熟人的生意！” 伊蒂丝一个摆尾，又加速了，“大户人家龌蹉事情多，这种医护人员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一家介绍到另一家，好几个大型医疗公司等着插手亚古斯都的业务。你等等，我有资料！就在我办公室！” “什么意思，就是那个家伙还在亚古斯都？” “对，”伊蒂丝深吸一口气，“这里的家政公司还有保全什么的都是固定好的，难得换公司。能够知道老人们详细资料，还能调整药物计量的，不是医护就是医……” 她声音小了下去。 “程昱？你在听？你在干什么？” “程昱！”林曦晨声音有点凶。 Omega把耳麦拉开了一点，“不好意思，在你们推理的时候，我根据我的第六感已经来了，我在……” 他撬开第二扇门，“阿曼达家的后院里。” . “程昱！” Alpha的声音里已经带着怒意了。 “别喊，就在你们还在猜的时候我就想到了，那些护工二十四小时随喊随到的话，是不是就住在他们家里？” 伊蒂丝头疼，“你在干什么？对，一般都会有佣人房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想直接找到证据，要是真有人那么变态，那么那些赃物他应该随身携带，那些东西如果那么重要，一点片刻都离不开身。” 林曦晨猜出来程昱在干什么了。 “你从人家的房间里退出来！” “我这样比较快，”程昱委屈地嘀咕了声，他东翻西找，然后停下，他想了想，如果自己是个居无定所来来去去的医护人员，那么东西放在哪里别人才不会发现？ 程昱拉过椅子，站了上去，他推开满是灰层的通风口栏杆，然后在管道里发现了一个明显不符合房屋住户风格的盒子。 他不顾耳麦那头的呼喊声，拿了出来。 “程昱，程昱你在干什么？”林曦晨问了几声，Alpha握紧了椅背，“你在……” “我找到了。” Omega的声音有点轻。 “好好好好，就在那里等我来！千万别动，那是证据！” Beta声音高昂，马不停蹄。 “可是……” 程昱盯着盒子里的东西，喃喃自语。 “阿曼达的胸针为什么在里面？” . 空气停滞了那么一秒，程昱猛地合上盒子，他从这排小房子冲了出来。 一楼的落地窗今天没有拉窗帘，阿曼达正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程昱瞪眼一看，那天那个Beta男护工正准备往阿曼达房间里走。 对方和那位客人点点头，然后戴上了医护手套。 来不急了。 “嘿！” 没时间了。 “嘿嘿嘿！” 但有的时候你要相信你自己的第六感。 “这里！” 程昱猛地举起手上的盒子。 那个护工正在确认药物种类，可算听到了响动，看到程昱的那一秒，那人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程昱知道自己猜对了。 “狗杂种！有本事来追我啊！” 林曦晨隔着耳麦听到了这句话，他暴怒。 “程昱！” 第24章 我的世界 程昱开始疯狂地奔跑。 那个Beta穿过那群衣冠楚楚的宾客们，撞翻了几个后直接从走廊窗户里翻了出来，程昱大吼。 “拦住他！他要给阿曼达下毒！” 但是没想到这却造成了反作用，那些宾客们纷纷退让来唯恐波及到自己，刚刚就算有想上前的也都犹豫了片刻。那个Beta身材高大，没想到运动爆发力也这么强。 那玩意一下就蹿到了最前面。 这下好了，程昱骂了一句。 他开始全力奔跑。 . “程昱！” 林曦晨在吼了那么一句后就没听见那一头的声音了，程昱的呼吸乱糟糟的，林曦晨不用听就猜到了大半，他慌张起身。 “人工智能，定位程昱的位置。” “本次功能为首次定位，请明确被定位人身份。” “我妻子，我…”Alpha胡乱摸了一道，他抓住了浮在空中的机器人，“…程昱，马上带我去他那里。” “定位进行中，请稍候。” 机器人在指缝中闪烁片刻，“已定位，开始导航。” . “程昱听好，我马上就来！” 伊蒂丝知道今天过后她驾照肯定已经没了，她朝着空气大吼，“不要和他绕圈子！他比你熟悉亚古斯都！” 一边说伊蒂丝一边按下一个按钮。 整个社区铃声大作。 程昱一边往后看一边大口喘气，“我，哦，我看到机械狗出来了！” Beta咬着后牙，“我这个质询官还是有点作用的！” 每家每户用来看家护院的机械狗全部出动了，在武器仿真型机器人尚未投入民间使用的现在，就这些武装力量最可靠了。 “我……卧槽！” 程昱回头看了一眼，开始骂了，“它们放过了他！放过了那个Beta！” 机械狗径直绕过了那个男人，每家每户都开始大门紧闭，人人自危了起来。 “草！” 伊蒂丝咒骂一声，猛地砸了一下方向盘，“他是医护人员，那些保安公司竟然把他放倒了安全名单，等今天过去了，老娘不把他们告到破产！” “我现在能去哪里！” 程昱从花园飞奔而过。 “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办公室！对面就是社区活动中心！” . 林曦晨冲出家门。 这是他回来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踏出房门。 这是这个Alpha的第一步。 但是也是慌张无比的第一步。 林曦晨死死抓住小球，“现在去哪里？开启指导模式最高形式，定位点程昱。” 人工智能从林曦晨的指缝里升起，机器声开始毫无感情地播放起来。 “正前方一百五十米直行，然后左转。” 林曦晨开始朝程昱的方向奔跑。 . “草，伊蒂丝，你得提供我个好一点的方案！” 程昱抱着那个盒子，穿过大街小巷，越过盛开的栀子花从，从别人家的小喷泉边跳过。 宠物狗在对着他狂吼。 “我在想办法，”伊蒂丝一个甩尾，“执法机构就在路上，他们比我还起步起的晚，亚古斯都你知道有多少年没进入这种战斗模式吗？” “又不是我在这里当质询官！” 他一个飞跃，跳过了女贞树丛，伊蒂丝办公室所在的那栋楼就在眼前，程昱大吼。 “我来了！” 伊蒂丝一拍浮空屏幕。 大门应声而来，程昱抱着盒子冲进来，他在房间里打了一个滚，然后听见身后大门缓缓合上落锁的声音。 “林曦晨在哪？” 程昱起身第一件事问。 “什么？”伊蒂丝大吼，“你还关心那个，那扇门最多就抵挡个几分钟，那可是一个说不定杀了三个人的连环杀手！” 程昱起身，“可林曦晨他来了，我刚听见……” 身后传来巨响，程昱抱着箱子回看了一眼。 伊蒂丝，“上楼！听我说的上楼！” . 林曦晨跌倒了。 这是这位军人在退伍后首次尝试着彻底迈开步伐去什么地方，在跑了几步后，左右脚彻底失去了控制。 大脑知道自己是正确的，然而内心却会怀疑自己是否踩对了。 这是林曦晨犯下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错误，然而这个错误让他重重地摔倒在了草地上，泥土和绿草的芬芳蜂拥而入，他在那一瞬间被大自然气味震慑的同时。 然后失去了嗅觉。 林曦晨茫然地撑起身体。 就像是你急着想去做什么，然而越是着急，你越是容易失去，林曦晨越发的想要靠近程昱，那就越发的…… 离那个人更远。 林曦晨茫然失措，然后他在耳麦里听到了程昱的声音。 “喂，林曦晨，你那边怎么了，我听见了很大的声音，”对方在逃命的同时还不忘关心自己，“你……” “我没事。” 这个Alpha下意识地看向Omega所在的方向。 “我过来了。” 林曦晨站起身，不顾身上的泥土再次奔跑，然而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摔倒了。 . 亚古斯都是个很祥和的社区。 这些年来，这里发生所的最恶劣的案件还是有两位家庭主妇不顾身份撕打了起来，那可真的是一场闹剧，至今有许多人都还在津津乐道地回味。 所以这里的质询官、治安官等办公地点都没有什么保护措施，又不是治安奇差的首都郊区，办公室哪需要装防弹玻璃和防爆门。 所以一把消防斧头就能很容易的把大门凿开。 鲁诺斯拎着斧头走了进来，他很愤怒，有人动了他的东西。 他的宝物，他和那些灵魂的联系，他闲暇时用来回味一切的宝藏。 他此生最爱的就是盯着那些老人挣扎着死去，丝绸锦缎，豪华装饰，浮华珠宝，然而死去时还是一样的丑陋，再多虚伪的亲友呵护，到头来，死去时还不是没有一人在你需要时陪在你的身边。 皆是浮光掠影。 只有我是最真实的那个。 鲁诺斯觉得他就是这些老人命运真正的操纵者。 他认为自己是真正拥有有话语权的那一位，无论你是Alpha，是Omega，还是Beta，命运全部掌握在鲁诺斯他的手中。 他称呼自己为—— 天使杀手。 . 程昱躲在转角，他这个位置不怎么好，但是胜在视线广阔。 他听见了楼下传来的动静。 伊蒂丝治安官办公室和亚古斯都活动中心是连在一起的，AB栋楼，中间由一条过道连接在一起。他听见楼下传来吱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知道时间已经可以了。 程昱慢慢摸到了那个盒子。 站起了身。 · 鲁诺斯小的时候就玩过这种捉迷藏的游戏。 他虽然是个Beta，但是擅长演戏，还有迷惑敌人，他的履历表极其完美，其实早就可以去更好的地方，但是当别人询问他的时候，鲁诺斯总是说，“这些病人需要我。” 这句话为他赢得了不少的分数，不少家属在病人过世以后还在自己身边哭泣，鲁诺斯回味起了那种滋味。 高高在上的。 怜悯地，看着待宰羊羔的滋味。 所以他屏住呼吸，Beta没有什么气味真的是太好了，他拎着斧头缓缓推开门，那个Omega就背对着自己蹲在地板上往走廊那头瞧。 鲁诺斯挥起斧头。 没想到吧，贱人！ · 林曦晨按照指示来到了楼下。 他是如此的顺利，又是如此的不顺利，他茫然失措，整个亚古斯都应该都已经进入了防备状态，但是这个Alpha几乎听不见什么声音，他如同落在水中挣扎。 整个世界全部都是朦朦胧胧的。 林曦晨呼吸困难。 “程昱！” 然后他开始发现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到底喊的是什么了，耳蜗嗡嗡作响，声音在口腔里变形，“程昱！” 程昱正蹲在走廊这头。 他深呼吸几次，调整了自己的心跳和情绪片刻，尽量不要使得自己的味道因为恐惧和刺激变得太过出众，他伸手拿稳了自己手里的盒子，然后听到一声钢铁撞击的脆响。 “操！” 那个Beta在那一头大声咒骂。 全息投影闪烁了片刻就消失了，刚刚还在自己面前蹲着的Omega的图像褪去，露出了底层的物品，鲁诺斯一斧头砸穿了整个消防器械，泡沫喷涌而出。 他捂着眼睛再次骂了一声。 “蠢货，在这边呢！” 鲁诺斯抬头，双眼被泡沫刺激的红痛流泪不止，他从指缝里看到了那个O，对方拎着盒子，在走廊那一端。 Omega朝自己比了一个中指。 过道的门上锁了。 “操，操，操。” 鲁诺斯开始把斧头从破裂的钢桶里拔出来，你等着，贱人你等着，等我过来你就死定了！ · 从社区活动中心下去的楼梯被堵死了。 程昱折了回来，他时间不多了，Omega看了看对面那边的走廊，又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位置，他猛地推开一扇门，跑至窗边。 “林曦晨！” 程昱大吼。 “林曦晨！” 喊了两次那人才听见，Alpha抬起头来，那人身上有着泥污，绷带已经散开了，林曦晨面色慌张，然后朝自己张开手。 “程昱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说完这句话后林曦晨突然迟疑了一下。 “成！” 程昱回看了一眼，亚古斯都果真是太过保守和落后了，非防爆型的仿古式木门压根就挡不住一个暴怒的男性Beta。 “我下来了！” “我……” Alpha开始慌张了，他看不见，听不清，就连嗅觉都开始脱离而去，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犹豫不能后退，但是如果自己接不住呢？ 如果伤到了程昱呢？ 程昱察觉到了。 “林曦晨，你听好了！” 程昱爬到窗边回看了一眼，他必须得把那人引到这条线上，时间要刚刚好，亚古斯都是仿古式建筑，第一层有吊顶都极高，他这和从三四层跳下来没什么区别。 “你接的到的，你能做到的，瞎了无所谓！你大脑知道的，你过说你闻得到的！” 林曦晨知道。 “我他妈和你结婚后就只全心全意相信了你一个，你他妈知道吗？” 门破了，程昱把盒子放到窗台边缘，刚好是那个Beta能看到的角度。 “一！” 林曦晨知道，他的大脑一直都知道，他的内心也其实一直都知道，他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也都知道。 程昱需要自己。 “二！” 只是它们齐齐一瞬间都忘记怎么表达了。 “三！” 话音一落，随着一声惊天枪响，程昱从窗口落下，连带着他手上那一盒东西，原本站在那一处的林曦晨不知为何后退了三步，他的胳膊微微往左。 那一刻世界安静到可怕。 直到一个温暖的身体撞到了他的怀里。 那一秒。 程昱撞到了他的怀里。 连带着把整个世界都撞到了自己的怀里。 . 那一下林曦晨突然之间就感觉的到了，那些花香，程昱的味道，夏日阳光的温暖，空气里浮动的不安，汽车管道汽油排泄过后的焦烟，还有硝化物弥散开来的瞬间。 他搂住程昱往下倒。 外界喧闹的报警器轰鸣作响，机械狗的爪子在地面摩梭，人工智能的马达呜呜作响，程昱发梢摩挲过自己皮肤的细微响动，还有这个O发出的小小嘀咕。 林曦晨倒在地面。 后背接触地面的那一秒，那只禁锢在他灵魂深处的鲸鱼从水面挣脱而出。 一直以来，这个A就像一只溺水的鲸鱼，一直沉在深海之中无法浮起，他的世界浑浑噩噩，充满令人窒息的昏暗，就在长达快几个月的溺水生涯里，他无数次挣扎着想要突破水面。 就在倒地这一秒。 林曦晨这只鲸鱼出水了。 他尾鳍划破水面，巨大的鱼鳍带起无数的水花，空气颤抖，鲸鱼发出一声鸣叫，整个世界都为之动容。 林曦晨的世界骤然清醒，在失明后所有的感官都回来了，整个世界又回来了，他低头，嘴唇触碰到程昱的额头，茉莉花香在唇齿间萦绕，纵使看不见，他都能感觉到怀里的Omega笑了起来。 被需要的感觉真好。 · 伊蒂丝举着手枪从办公室那一头跑过来，小心翼翼地越过中间那扇被破坏了的大门。 她发誓，就算是在亚古斯都，以后哪怕是去儿童中心，只要是配了枪，她都一定会随身携带。 那个Beta捂着右边的肩膀蜷缩在地上，不断哀鸣，伊蒂丝上前第一时间踢开了地上的斧头。 “动阿曼达？找死吧你，你以为她争取来的持枪许可是白来的？” 楼下传来其他的响动，看样子正规化执法机构还是快一下，伊蒂丝走到窗边，看了一眼。 笑了。 程昱扔下去的那一盒东西是一盒达夫的机甲零件。 在草地上亮光闪闪，看着还挺好看。 很好，很好，证据保护的很好。 她再探头出去次了一眼，那两个人，Omega蜷缩在Alpha的怀中，两个人躺在草地上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大事，Beta放下心来握紧了枪。 成。 现在这个珠宝案可算是完结了。 第25章 没时间了 今天是个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林曦晨和程昱坐在水边野餐。 准确地说，是他们无所事事地挤在这张野餐布上，晒了一上午的太阳。 “太阳这么大你没关系吧？” 林曦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手就距离程昱的只有一点点远，Alpha开了一次口，然后低下了头。 “有紫外线隔绝膜呢，”程昱低着头看手里的那个东西，几秒钟以后他猛地抬头，“阿曼达把她的那个胸针送我……” 剩下的话消失在喉咙里，因为身边这位Alpha凑得有点近，可能是紫外线隔膜有点小，也可能是为了仔细听自己说话的内容。程昱的嘴唇从对方的下额一掠而过。 苦艾和薄荷混杂在一起，有点迷人。 “不好意思。” “不是，应该是我。” 刚刚还兴致勃勃想要向林曦晨炫耀自己新礼物的程昱缩了到了一边，林曦晨则慢慢收回了放在程昱身边的手。 两个人不知为何纷纷坐开了一点，却又不知为何都红了脸。 . 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是什么呢？ 上次那个震惊了整个亚古斯都的珠宝案，最后大家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完结的，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谁招聘了那个Beta？ 谁让他来到亚古斯都的？ 他来之前还去过什么地方？还有没有其他受害人？ 天使杀手之类医护人员犯案都是很难被发现的，纵使有，也早在人工智能普及了以后消失了大半，但这个Beta是怎么骗过仪器的？ 还有多少潜伏在黑暗里的凶手？ 亚古斯都这个地方不乏手握权势的大人物，防备大半生，从未预料到这一种情况，这件事直接危急到了不少人的人身安全，这段时间人人自危，全联邦都在报道这个案件。 就用程昱之前的话来说。 这里几个大型安保，医护还有家政公司可算是到了头。 听说周太太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一言不发，心平气和地喝完了茶，但是当天晚上就有人听到了流言，听说他会给那位Beta一些教训的。 这也就是林曦晨带着程昱来这个小木屋度假的原因。 那边太乱了，几方博弈，他和程昱还是不要掺和进来。 · 伊蒂丝趁机休了个假，而林曦晨就带着程昱来到了他父母曾经度假的小木屋，但这不是理由。 也不是他们俩此刻如此沉默羞涩的原因。 . 艾草和薄荷的味道在空气里浮动。 茉莉花的香味断断续续的。 湖边的小木屋里只有一张床，程昱来的时候还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林曦晨有点慌张。等到晚上躺在那张木床上的时候，程昱猛地就明白了。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木屋温馨而又舒适，一切都很美好，而林曦晨的香味就像是一张毯子，一层细纱，一层月光，哪怕那个人背对着自己躺在地面上，程昱还是感觉到了。 香味在空气里舞蹈。 悄悄地、试探性地触碰着自己的皮肤。 Alpha背对着自己，黑色短发下露出来的耳尖渐渐地变红了。 程昱慢慢地瞪大了眼。 之前是因为身体控制不了散发不了味道。 现在是无法抑制感情，所以味道从心底溢满而出。 程昱盯着那人的背影不放，但却又放弃了询问的想法，他躺回床上盯着木屋的屋顶，有点讶异，几分钟后他的耳朵也开始发烫起来。 操！ 程昱把被子罩过脑袋。 为什么A会用味道来求偶呢！ . 时间回到这个尴尬而又甜蜜的上午，程昱已经不知道把这枚黑漆漆的小胸针翻来覆去看了多少遍了，他的手指抚摸过小手枪的轮廓。 “所以你喜欢这种珠宝吗？” 林曦晨问。 那人假装镇定，像是随便找了一个话题，实际上程昱可以感觉到对方那种谨慎和不安，他于是偷偷地笑了。 “挺好玩的，再说背后的故事也不错，”程昱把胸针细细收好，“再说我还没收到过这种……” “如果我送的话你会接受吗？”林曦晨问。 程昱一愣，“你想送什么？” 林曦晨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后颈上。 防咬带用了多年，有点点松了。 对方的掌心炙热，让程昱心脏那一瞬间猛地收紧，片刻以后才记起来要怎么恢复往常的节奏，程昱想用玩笑掩盖过去。 “换了这个那可是求婚的意思？你……” “如果是这样，”林曦晨手掌覆盖在程昱的后颈上，掌心炙热到发烫，“那我可以吗？” 程昱猛地扭头看了过来，他盯着身前这人的眉眼不放，林曦晨绷带下的眼神一定极其认真，那个人的手掌轻轻放在自己后颈上，空气里的味道是那么的温柔。 没有带上一点压迫。 茉莉花香那一瞬间就妥协了。 听到程昱没有回答，林曦晨有点惊慌，“如果你觉得太快了，从约会一下子跳到了求婚，如果你……” Alpha满脸通红，那点漂浮在半空的香味瞬间就沉了大半，茉莉花香开始和艾草苦涩的香味混杂在一起，空气甜腻了起来。 “不成，不成，不成，我不能就这么妥协了。” 程昱小声嘀咕，林曦晨凑近了一点。 “那么我能吻你吗？” 这个二选一选项说实话有点野蛮的，但奈何程昱精明了一辈子，都没想到这些选项他都可以拒绝，他迟疑了片刻，选择了后者。 “那就……” 林曦晨的唇碰上程昱的。 那一刻，气味碰撞的那一刻程昱才记起来林曦晨也是一个Alpha，并且这人无比强大，在气味的碾压下自己在这场情事里没有什么可以说不的地方。 但是林曦晨之前真的是太温柔了。 温柔到程昱一下子就忘了警惕应该是什么。 . 他们在阳光明媚的这一刻亲吻，湖面波光粼粼，一切都让人睁不开眼。程昱第一次知道林曦晨吻起来会这么用力，他有点呼吸困难。 “慢点……” Omega的手搭上Alpha的后脑勺，他喘着气，“我想，我想看你的眼睛。” 林曦晨一愣。 然后这人反手解开了绷带。 那是一双很美的眼，程昱这么多年还不记得什么时候看到过如此柔和，但又如此俊朗的眉眼，他被那蓝色吸走了心神。 “好漂亮。” 说完程昱吻了吻林曦晨的眉间一下。 对方放在程昱后颈的手重了重，林曦晨的指尖划过程昱的脖颈往上走去，身上这人躲了躲，林曦晨有点迟疑，程昱小声地问。 “能不能别摸我的脸？” 林曦晨沉默了片刻，道，“好。” 于是他吻上了程昱的面颊，身前这人一愣，林曦晨在程昱耳边开口，“但是吻你的脸总可以吧……” · 林曦晨的声音透着一股莫名的诱惑，比那天晚上听到的更加动听，程昱微微侧头而去，Alpha的手指抚摸过他的后颈的肌肤，Omega全身上下颤抖了一下。 “可以吗？” 程昱没有开口。 林曦晨抬头去吻对方，细细咬着程昱的下唇，他的手指在对方的防咬带上流连，然后轻轻抽出来一格。 Omega回吻地动作一停，这人后退一点。 “糟糕。” Alpha动作停下。 他等待身前的人把话说完。 “其实，那个二十六岁参加相亲会什么的还是有点靠谱的，”程昱眨眨眼，“我分化的早，对抑制剂其实已经有点失效了，年纪越大，到时候越痛苦。” 林曦晨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落在程昱耳朵里，让他大半个身子发了麻，程昱有点脸红，他的手还搂在林曦晨的肩膀上。 “我的意思是，”程昱凑到林曦晨耳边，“我可能要发情了，我们现在还有时间走到房子里去吗？” 林曦晨脑袋像是懵了那么一秒，他伸手搂住程昱的腰。 对方跨坐在自己身上，程昱气味太香了。 林曦晨声音嘶哑。 “我想没了。” 第26章 艾草茉莉（加更） 书上说，结合的时候找个好地方是很重要的。 书上还说，请给你的Omega一个温暖而又舒适的地方，让他/她安安心心地度过发情期。 不要以为那都是些书上乱说的东西，程昱之前撑起来的那个隔绝紫外线的防护罩很棒，它隔绝了紫外线，但是…… 也把气味收拢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这对第一次结合的AO来说，太过浓郁的气息不是一个好东西。 程昱咬上林曦晨的唇，开始细细地问了起来，伊蒂丝以前说的没错，这个O在面对自己欲望的时候真诚到可怕，林曦晨感觉自己就要被茉莉花香给淹没了。 “我出门忘记叮嘱你……” “没关系，你味道也很好闻。” 程昱微微侧头，像小狗一样嗅着不放，他吻了一下对方的嘴角，然后察觉到林曦晨并没有动。 “怎么了？” Alpha压抑住自己的欲望，林曦晨的手往上走，沿着胸膛抚摸上了程昱的喉间，黑色的皮革项圈在自己的手指下小小的，窄窄的。 “这个对你很重要。” 林曦晨嘀咕了一句。 他开始温柔地帮程昱解开那个束缚。 “哦，我可没……” ‘忘’这个词消失在程昱喉咙里，他本来还打算今天要是逃不过去，来一发也许就能算了，但是当他低头看到林曦晨睁着那双蓝眼睛，茫然而又谨慎地拆下自己的防咬带时。 程昱瞬间妥协了大半。 “谢谢，”程昱吻上林曦晨的眼角，“我刚刚差一点忘记了。” . 书上说，结合的时候要找个好地方。 这句话是真的。 发情期一般有三天，程昱还是临时发情，这个Omega逃避了大量的基本生理课程，所以他以为只要和林曦晨做一次就好。 做完了就能回到木屋，然后找到抑制剂。 发情就能终止了。 但是他忘记了这个世间还有一个东西叫‘成结’。 所以当林曦晨脱下他的外套的时候，程昱极其大胆地抬起了脖子，他朝着林曦晨露出喉部，“这是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这一部份的皮肤。” 林曦晨的鼻尖刚刚好抵在那一处。 Alpha声音嘶哑，“不行，这太快了。” 林曦晨的鼻尖刚刚好抵在那一处。 Alpha声音嘶哑，“不行，这太快了。” 脱程昱衣服的速度都加快了，Omega想帮忙，这人拉开了林曦晨长裤的拉链，才刚刚动手，程昱感觉自己臀部一凉。 “卧槽，你才快呢。” 他有点不好意思，程昱感觉自己下半身凉凉的，有什么从臀缝中分泌了出来，暴露在空气中过后却让人越发害羞。 “我没有准备……所以可能会有点疼。” 林曦晨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飘，那人的手掌移到自己身后，程昱还在想什么，然后那人把手指伸了进来。 “操！” 程昱咒骂一声，然后瞬间腰就软了下去，林曦晨不知道怎么做的，程昱瘫倒在那人的肩头，几分钟后，满脸通红 “王八蛋，啊！王……” 他咬住林曦晨的肩头，手却死死搂着，程昱身体开始随着对方手指的动作上下摆动。 “啊！草！” 程昱猛地闭上嘴，他可不能接受自己发出这种声音。 “你他妈以前在哪里学的！怎……”程昱凶了一半声音又弱了，“……怎么这么……” “上课的时候教过，”林曦晨快忍不住了，“你得好好上课！” “老子不……” 下一秒林曦晨堵住了他的嘴。 . 程昱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做爱会是在这种地方。 户外。 阳光明媚，所有人路过都可能看的见的户外。 他趴在野餐布上，全身赤裸，林曦晨就跪在他身后，那人抓住自己的腰部，用力撞击。 “轻点，轻……” 太快了，太刺激了，程昱开始试图抓到什么好使得自己能够把控到一些，但是他唯一能够握住的是手底的餐桌布。 “林曦晨！” 那人一个深入，俯下身来和自己深吻。 程昱摇头拒绝，“不要了，不要了……” 然后Omega惊奇地发现，就在这一秒，那个人埋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变了。 林曦晨抵住程昱不放，男根开始变大，越发往里处走，程昱腰部不住地颤抖，然后林曦晨的那一处抵达了自己身体内处的那条细缝。 “草……” “我喜欢你。” “我知道！草！别！” “我爱你！” “不要……” 程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林曦晨真的进去了，这人一个深入开始射精，程昱呜咽一声，那人温柔地吻着自己的后颈。 “还没标记呢。” “还没标记就这样了！” 程昱后悔了，可是他更加惊恐地发现林曦晨的那个发生了点变化，位于男根顶端上的结出现了，卡在细缝口。 林曦晨射了。 射精过程是一股一股的。 林曦晨温柔地抽动着，但是程昱却脱离不开，肚子里满满的，谁能都知道书上说了什么，但没想到真实情况会是这样，身上的人每动一下，程昱只知道自己的叫声就越发的婉转。 林曦晨还没咬他。 但是程昱已经知道这种事情的乐趣了，他腰部越抬得高，这场情事有整整三天。 而他第一下就忘记了自己。 . Alpha会是发情期稍微有理智一点的那个。 但也撑不住身下的Omega太过热情。 他在野餐布上上了程昱，对于一个传统家庭出身的A来说，这件事就很出格了，但是他自己也没猜到，程昱如此热情，他们才刚刚做过一次，结合热又席卷而来。 他正抱着程昱在回去的路上。 太疯狂了。 他发誓以后抑制剂要随身携带。 林曦晨松手，他知道程昱跪坐了下去，这个A大大咧咧的光着屁股，然后他的O就跪在自己身前舔着。 程昱是怎么学会这些三级片里的东西的？ Alpha疯狂不已，搂抱着人就在一颗树下再次做了起来，程昱在自己耳边轻笑。 “再重一点？” 林曦晨呼吸一滞。 所以说Alpha这种生物啊！ 然后他就让程昱挂在自己身上，东西还埋在那人体内射精的时候慢慢往回走，程昱知道错了，那人在自己耳边小声哭泣。 林曦晨很满意。 这才是第二次。 然后就应该是回到木屋去了，任他们怎么折腾，都不会怎么样了，但是程昱在自己第二次射精后又飞快地进入了状态。 林曦晨这才知道——没有耕不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是什么意思了。 他抱着程昱跪下，导航的小机器人还尽职尽责地悬浮在半空中，林曦晨摸索了一下，这里应该是一片小玫瑰花丛，林曦晨知道不应该这样，但是他拒绝不了自己的Omega。 对不起了，玫瑰花们。 他一边掰开程昱的大腿一边想。 明年我一定好好保养你们。 第27章 什么颜色 伊蒂丝拎着包一路小跑。 她踏上台阶的时候先看了坐在台阶上的那人一眼，Alpha一脸放空地坐在门口，满脸憔悴，胡子拉碴，连眼部的绷带都没了。 “程昱没事吧？” “没有……” 林曦晨一愣，这人猛地摸了把脸，可算回过来了神，“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注意到。” 伊蒂丝挑挑眉，“恭喜。” 艾草的香味和茉莉的混杂在一起，薄荷香在空气里断断续续，就算是嗅觉不那么灵敏的Beta也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她的上司瞬间就红了脸，林曦晨结结巴巴，“程，程昱在里面，你帮我，帮我看看……” Alpha声音小了下去，眉眼里满满都是担忧。 “……我有没有弄伤他。” . 伊蒂丝推开门。 度假小木屋里的设施齐全，至少在她看来还是不错的，食物储备能够撑过这三天的疯狂也是优秀，她往里面走。 程昱正背对着自己趴在床上。 “我知道你醒了。”伊蒂丝叉着腰道，“不要装死，你们只是睡了。” 程昱应声挪动了一下。 毯子露出来了这人的后背。 然后伊蒂丝低声咒骂了句。 “操！” 这位品学兼优的质询官也学着程昱开始讲脏话了，她伸手掀起一角看了看，“我去，你这是？” 程昱扯过毯子转过身来，他无力地看了伊蒂丝一眼，又缩回了毯子下面。 “……林曦晨有没有……自责到……” 程昱嗓子完全哑了。 . 没想到这世间还真有人，能把这种事情做到个快死了的模样。 “太可怜了你们俩，”伊蒂丝坐下，她示意程昱不要动，“我以前还羡慕你们AO，看到你这模样我就不了，这是……” 毕竟还是警察学院出来的优等生，这位O类质询官在细细察看程昱手臂上的痕迹后，声音突然提高了半分。 “……你们是在户外搞的？” “求您可别说了。” 程昱小小地嘀咕了句。 . 书上说，当你的配偶特殊期到了的时候，请给他/她一个安全的环境。 书上说，如果你的配偶恰逢关键时刻了，你如果觉得自己不能照顾好他/她，那就请把他/她送到最近的Omega避难所。 书上还说…… 问题是这两个人，程昱这位当初是翘了课，而林曦晨那位顶尖好学生则被迷惑了心神，书上说的算什么，我们应该顺势而为对不对？ 并且最为致命的是，在这三天中，本应该掌控全局的Alpha还看不见。 玫瑰花丛给予了这对情侣最严肃地反击，用自己的行动表示了自己明年不需要林曦晨大爷的照顾。 程昱的后背布满了红痕，当然咯，水岸、草地、树干、门板、栏杆、浴室的大门还有林曦晨，包括他自己本人都多多少少要负一点责任。 但就算是擦伤，这看上去也挺吓人的。 在这三天甜蜜时光里，家用医护机器人一边在两位主人休息的间隙里勤劳工作，一边敬职敬业地提供了全套避孕措施。 不然没有那些看护，伊蒂丝今天来拜访的目的可能就要变一变了。 “我的天。” Beta是真心感叹，“我发誓我以后不找A了，这太可怕了，啧啧啧啧，亏得你这如花似玉的小脸蛋没有受伤。” “受伤的是林曦晨。” 程昱挤出一句话来。 伊蒂丝一愣。 程昱翻了一个白眼，他摊在床上叹了口气，“林曦晨清醒了以后被吓到了。” . 啧啧啧啧。 看你们俩这互相心疼的劲。 伊蒂丝撑着头盯着床上的人不放，这个小木屋确实很温馨，但还是太小了，她的目光从墙角凌乱的被单上扫过，瞬间就明白了。 “林……成，你老公是怎么说的？” Beta小声问。 “我和他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没关系，”Omega确实坦然，“可是他听完了那个医护仪器的报表，就很觉得对不起……” “说实话，你这样看上去还是挺吓人的。” 伊蒂丝很诚实。 “又不会死，再说了，早晚我都要……” 说到这里程昱记起来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折腾，我全身上下都疼，你给我看看。” 伊蒂丝好奇，“看什么？” “林曦晨咬我没？” Beta好奇了起来，她细细看了看Omega的后颈，那里光洁无暇，她不由迟疑了一下。 “……” “没有是吧，”程昱已经猜到了，“没事的，你帮我把林曦晨先生喊进来吧，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 . Alpha就连坐下来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林曦晨……” 程昱夸张地翻了一个白眼，当他伸手抓住林曦晨手掌的时候，床边这整个人几乎都要跳起来了。 “你嗓子伤了就不要常开口，等养好了……” “你就再上我一次？” 程昱这话一出，林曦晨整个人都红了，Omega发出一阵小小的轻笑，续而又低呼了一声，程昱揉着腰。林曦晨则默默地把手掌放了上去。 Alpha的体温暖得程昱一抖。 “对不起。”林曦晨细细帮程昱按摩了起来，这人手法老道，“我应该好好……” “我们是成年人了，再说我被做到晕过去之前记得我自己亲口说了我愿意。” 程昱配合林曦晨的动作，他扒拉到床边来享受按摩业务。 “但是林曦晨先生，虽然我中间完全没有记忆，但是你没咬我。” Alpha手上动作一停。 . Omega可还记得主动解下防咬带的这件事，但程昱却没想到，在本能驱动的那几天里，林曦晨没有咬他。 这人克制住了自己的天性。 在没有防咬带的阻碍下，林曦晨全程都没有把标记进行到最后一步。 “我，”林曦晨眨了眨眼，蓝色的眸子从这个角度看上去透着一股莫名的忧郁，“我怕你后悔。” 程昱一愣。 接着Omega笑了，“我不是同意了嘛，我还让你解下来了……” “在那种半密闭的环境下，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吧。” 林曦晨帮程昱拉好被单，“气味太浓烈了，你我又是第一次，Alpha控制权大于一切。我怕你……” “我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程昱，我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能够感受到你的犹豫，接吻的时候你身体在发抖……” 剩下的声音消失在喉咙里，因为程昱猛地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后脑勺，这人用唇堵住了自己的话语，也堵住了一切。 一分钟后程昱退开。 一切尽在不言中。 . 许久以后程昱小声道。 “谢谢。” 林曦晨耳朵红了。 “我喜欢你的眼睛，看不看得见无所谓。” “我不是因为看不见自卑才不标记你，程昱。” 林曦晨声音柔和，但接下来程昱这人又搂住了自己的肩膀，“我知道，但也不是说你以后就没机会了。” 林曦晨嘴角上扬了大半，伸手回搂住了程昱，“我当然知道我有机会，但下次我们得找个好一点的时间，至少你得是清醒的。” 程昱猛地抬起头。 “我不清醒？” “不，一点也不，”林曦晨抱起人慢慢起身，Alpha之前那点沮丧和不安一扫而空，程昱扒拉在他的身上。 “先上药吧，上完以后你可以去参观一下门前的小玫瑰，我是听机器人说的。而你，看到现场估计就明白了。” . 程昱和林曦晨在那个小屋住了整整一个星期。 当然咯，其中有三天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记忆，当程昱可算回到了那栋大宅子了以后，他才知道有些事情这才算是开始。 “这是什么！” “当然是欢迎礼。” 伊蒂丝站在一旁冷冷地吐槽。 程昱扭过头，“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你还记得你和你老公来这儿的第一天就把办公室设立在你们家客厅里了吗？” 伊蒂丝叉着腰，吐槽的光明正大，“我在按时按点拿薪水，好好工作，而你，去看你的欢迎礼吧。” “林曦晨！看看你的下属！” 程昱朝房子那头吼了一声。 林曦晨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成熟点，你们都成年了。” 程昱一边朝伊蒂丝做着鬼脸，一边拆礼物，伊蒂丝一边翻看文书一边瞪了回来。 “哇！” 写着夏普姓名的盒子里是一条蓝宝石项链。 “我去，”程昱拿了出来，“我不记得莎碧娜和我的关系有那么好啊？” 林曦晨站在客厅那一角默默地不出声。 程昱继续。 周太太送的是一条军绿色的防咬带。 “慢点，慢点……” 程昱知道了，他盯着下面的盒子，猛地提高了声音，“整个亚古斯都都知道我和林曦晨做了？” 伊蒂丝挡着脸嘀咕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 程昱追问。 “你太吵了，我去外面工作，”伊蒂丝逃到林曦晨身后，她走之前探出头来，“还有，你要是真被咬了，礼物会更多。” . “好了好了。” 林曦晨拦住程昱。 这个Alpha不动声色地夺下了程昱手里的防咬带，然后远远地扔到了一边去，林曦晨趁着程昱没发现，把人转了过来。 “这些是你应得的。” “我被人上了应得的？” “你被社区接受了，程昱。” Alpha站在他的Omega身后，茉莉花香迷人，林曦晨等待着，然后他听见程昱嘀咕着拿起另外一个盒子。 “这个没名字。” 程昱低头快速拆开，打开的那一瞬间他愣了一下，“蓝色的防咬带？” 林曦晨则紧张地摸了摸耳朵。 然后他听见程昱笑了，茉莉花香在房间里轻快地舞蹈，程昱笑着道，“还挺好看的。” . 第二天，伊蒂丝从客厅一角走过，她的上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整整一个上午。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需要太过关心，但还是去多问了句。 “怎么了？” “……” 林曦晨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伊蒂丝飞快地插嘴，“程昱去陪百丽儿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想问的是……” 林曦晨有点犹豫，他开口有点迟疑，“程昱的防咬带……今天是什么颜色的？” 伊蒂丝放下手里的东西叉腰看了过来。 然后她记起来林曦晨看不见。 她现在只想问，为什么她要在这里？ Beta坏心眼了一次。 “你猜？” 第28章 曾经错过 “你换防咬带了。” “嗯。” “你们做了？” 程昱忍不下去了，他收起手里的平板电脑看向身边的小女孩，“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百丽儿翻过一页画册，“找你上课呗，做爱这件事每个人早晚都要有的，你一个Omega那么紧张干什么？” “……” 程昱气结，但他想了许久都没找到可以反击的言语，这年头的小鬼可真早熟啊。 “成，那你……你刚刚说你来干啥？” 百丽儿抬起头，那双褐色的大眼睛眨了眨，“我和我妈商量过了，我说我对美术没兴趣，我想学机械甲。” · 程昱起身去倒茶，“然后和我什么关系？” “成绩好，让人信得过，时间充裕还大家都认识的Omega，”百丽儿嫌弃地合上最新的机械甲画册，“这地方除了你还有谁？” 程昱一边喝水一边翻了一个大白眼，他看了过来，“你们家把我调查的挺仔细的啊？” “我爸干的。” 女孩把图册换了一本，又开始翻了，程昱叉着腰，想夏普家要查那就查吧。 “我说你，”程昱还是好奇，“我是怎么摊上带幼崽这个活的。” “我不是幼崽！不要用那个词来形容我！” 百丽儿瞪了过来。 “得，别用你那大眼睛瞪我，林曦晨答应的？” “没有，但是我觉得你答应我，私教课是这个价钱。”百丽儿做了一个手势，程昱瞪大了眼睛，女孩知道程昱这个吝啬鬼看在钱的份上会答应的。 “成，你妈妈想我把你培养成什么牛逼角色？” “中小学生课外活动实践第一？” 程昱开始觉得这烂钱是真难恰了。 “然后我还想要有问必答，”百丽儿抽了抽鼻子，她一脸八卦，“如果成结……” “不，”程昱打断她。 “……成结没有被咬……” “不！” “……没有被咬还会不会疼？” 女孩坚持问完。 程昱脑袋疼，他一边喝茶一边反问，“这样吧百丽儿小姐，与其讨论我的故事，不去讨论一下你的小男友。” 百丽儿哼了一声。 程昱继续，“我那天看见了，你们在街边上吵什么？” 百丽儿不说话了。 程昱挑挑眉，“你看，你也有不想说的东西，我也有。小姑娘你长点心吧。” · 直到百丽儿准备走，程昱连一丝八卦都没问出来。 林曦晨上楼的时候，女孩抓着包从楼梯上跑下来，脚步声哒哒，她路过林曦晨身边时放慢脚步然后问了声好，跑到楼底下时，这个年幼地Omega对着Alpha高喊了声。 “恭喜！” 然后程昱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女孩猛地冲到门廊边拉开了门，一边喊着再见一边蹦蹦跳跳地跑了。 林曦晨笑了。 他慢慢往上走，程昱的房门是开着的，上次那一跃后，林曦晨的感官好了许多，同时他的嗅觉也越发灵敏。 程昱开着门，于是他一下子找到了空气中的茉莉花香。 “百丽儿她跑了？” 程昱低着头在房子里找东西。 “走了。” 林曦晨站在门口，程昱察觉到以后抓着人的手腕往里面带。 这位Alpha就是这样，在没有Omega的许可下，就算是结婚了，他都不会擅自踏入对方私人领域任何一步。 “您先坐这。” 程昱的声音里透着点不耐烦，林曦晨抓住他的手，“怎么了？” “不，今天恰了个脏钱心里有点不畅快……” 林曦晨笑了。 “私人教师是很好的活，报酬很好，同时你也不用……” 剩下的话语小了下去，林曦晨换了换语气，“……你也不用再那么省钱了。” · 啧，您还是在默默关心着我的小金库啊。 程昱握着林曦晨的手，抬头往外看了看，时间不早了。 “没事，其实主要是我教的东西不对。” “机械甲基础应该都是一样的。” “可从正道上分析和从歪门邪道上分析，打一开始的角度就是不同的。” 听到这里，林曦晨迟疑了一下，“那么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妥，我就帮你去回绝莎碧娜她们家。” “也不用，百丽儿也挺聪明。只是一想到她这样的富家小姐以后会成为O类机械甲工程师的中流砥柱，我就为未来的机械甲流行审美学感到一点悲伤。” 程昱就算是表扬也拐弯抹加带着点小小的嘲讽，但林曦晨不知为何就是喜欢，他问，“那今天晚上？” 程昱踮踮脚，抓着自己的手开始晃荡，“这样，今晚上我们吃外卖？” 林曦晨默然。 因为结婚以后的饭菜，不是外卖就是机器人，程昱果真不喜欢下厨。 “成。” 林曦晨道，他默默地想，等眼睛好了以后就让他来下厨吧，程昱不喜欢也没关系。 · 但林曦晨却没想到，程昱把晚餐地点设在了程昱自己的卧室里，和上次一样，但又完全不一样。 “不去楼下？” 程昱打开外卖盒子，他把筷子递给林曦晨，“不去，主要是今天没时间。” “没时间干什么？”林曦晨好奇。 “机械甲巡回赛。” 程昱咬着筷尖把终端调试好了，全息投影在房间展开，“我本来是想联网的，可是你看不见……” 林曦晨看不见是因为伤到了大脑神经，这人肯定上不去脑域网，就算能上也怕造成不良影响，程昱搬来软垫放到地面，他坐到林曦晨脚边继续。 “……既然我们不能一起上网的话，就一起看吧，你也能帮我听一听。” 林曦晨不知道为什么被程昱这般动作弄得心暖无比，程昱如果想一个人追比赛的话，林曦晨可以一个人在书房听电子书的。 “我……” “闭嘴！林曦晨，这算是我命令你！” 程昱举起筷子气势汹汹，“我今年不在首都，没看到最新的机械甲发动机用了什么技术，你在军队里呆过，好好给我听！” 林曦晨了然。 他妻子的赌瘾还是没有消失。 程昱找到了格斗场，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就不信了，难不成那几个新发动机有那么厉害？” 林曦晨则默默地挑了挑眉毛。 · 程昱喜欢吃甜辣味的东西。 林曦晨才发现这一点。 味觉恢复了以后，林曦晨才发现程昱的喜好是什么样，第一场巡回赛结束的时候，程昱大大咧咧地坐在自己脚边嘀咕着些什么东西。 “进攻的速度太慢了。” 让Alpha惊奇的是，这个Omega在机械甲方面确实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程昱不仅角度刁钻，并且对每一场赛事预测都极准。 “啧啧啧啧。” 程昱骂骂咧咧，林曦晨不知道他的妻子在干什么，但是他的嘴角下意识地往上走。 “你在干什么？” 程昱头也不抬，这人趴在林曦晨大腿上，“去MA官网上骂人。搞屁，卖那么贵的玩意，一场比赛下来发热这么明显这不是来圈钱的。” “可他们赢了。” “呵，损耗大啊。损耗越大后期用的器材就多，这是才变相骗钱。” 林曦晨眨了眨眼。 “你在赌？” 程昱身体一僵。 “没有，哪里，怎么可能。” · 赛事进行到第二节。 空气漂浮着食物的香味。 还有新皮革暴露在空气里的味道。 林曦晨放东西时候，手掌刚好擦过程昱的发梢，他伸手揉了揉程昱的短发，“这个防咬带你喜欢吗，会不会因为是新的所以有味道。” “还成，除了百丽儿问我成结痛不痛以外都成，”程昱趴在林曦晨膝盖上嘀咕一声，“你下次记得去说一声。” 林曦晨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和程昱已经这样千百遍了。 “说什么？” “莎碧娜他们家的小孩性启蒙自己教育去，别一老跑到我这里哼哼唧唧。” 林曦晨又笑了，程昱可能在网上怼完了人，这家伙起身，下一场比赛开始了。 · “这一段的声音有点不对。” “嗯，我看看，”程昱低头看光标，“数据上说他们换了一个新的工程师，以前在哪个公司，好了！我知道了！” 林曦晨的手掌下方就是程昱的后颈，“嗯？” Alpha声音带着一点诱惑。 Omega声音雀跃。 “我知道为什么声音不对了！” 程昱起身，林曦晨刚刚还触碰的那一点皮肤在手底下消失，但程昱声音里透着喜悦，“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用错了推进器，没想到是两个！” 林曦晨眉头一挑，自从上一次他们亲密过后，林曦晨一直不敢再提那方面的要求，但是看样子今天程昱邀请自己来他的房间不是这个目的。 还真的是为了机械甲。 “你对机械甲的了解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那是，全联邦机械甲联赛第一，我的数据至今没人能超过，你以为是假的？” “全联邦机械甲联赛？”林曦晨语气带着震惊，“你是我学弟？” “是吗？” 程昱抬头。 林曦晨认真，“全联邦机械甲联赛我们学校一直都是第一。” “哦，那就不是了，你们的完美战绩是被我和罗罗……”说到那个名字，程昱不由顿了顿，“我和我发小打断的，联邦理工大，不是你们第一军校。” 林曦晨带着一点震惊，按照道理来说，程昱比他小两届，而当时他是在学校的，不过正要准备参军入伍。当时学弟们向自己这位上两届的冠军提出了求助，但是林曦晨拒绝了。 “我们本应该在赛场上遇见的，”林曦晨语气里透着可惜，“可惜当时我错过了，不过你要是我学弟就好了。” “那不一定，我又不是好学生，进你们那里第一天估计就要开除我。”程昱坐直，“再说我也只比了一次，一次就行了。” 林曦晨默然，他还记得毕业后自己那些学弟哭天抢地的成立了一个什么特训会，没想到不是赢了，是因为程昱他们退出了。 “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不继续下去。” “罗尼退学了。” 说到这里程昱一下子没了说下去的欲望，“不过我那时候也是，逃课，挂科，学分不够还……” 他扭头看向林曦晨，“……总之你不会想象到的。” Alpha听出了这个Omega平淡无奇的言语之下透出来的一丝丝骄傲。 “但你们还是赢了，”林曦晨追问，“你还有什么？你吸烟烫头，难不成还有纹身？” “我有纹身！” 程昱知道林曦晨在笑自己了，他辩解，但听着就觉得是嘴硬的可爱。 “我有纹身呢，满满一背，全部都是！” 林曦晨想，纹身还满满一背呢。 “成，下次让我好好看看。” 第29章 手写情书 随着机械甲巡回赛中部地区第三轮选拔结束。 天气开始降温了。 程昱以前住在首都，那里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唯独只有中央公园的空气才会好一点。 当天气冷下来雨季到来，雨水落到滚烫的机械管道上，水汽弥漫，放眼望去皆是苍白一片，一切都是湿漉漉的冰冷冷的。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见识亚古斯都的秋天。 也是他第一次观察到树叶渐渐变色，从树上脱落的过程。 “去，”程昱指挥他们家的那台老式扫地机器人，“去把院子里的树叶给我解决了。” 机器人马达嗡嗡地响，下一秒就卡在了门槛上动弹不得，就在程昱试图踢这玩意一脚的时候，林曦晨下楼了。 这人最近一个人在楼上呆着的时间有点长。 “程昱？” “唉唉唉，我在呢。” 扫地机器人躲过一劫，程昱单脚跳到林曦晨身边，“说？” “我明天要去医院一趟。” 哦，程昱想，第二次预约的时间已经到了。 “好。” 他伸出手让林曦晨好有人搀扶，他带着那人到窗前，扫地机器人就在他们脚边。 程昱指着窗外，喜气洋洋，“叶子全部掉下来了！” 林曦晨不知道为什么程昱每天都在开心，这个Omega每一天都在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心着，但是就是这种为了一点点生活中变化而产生的喜悦。 让林曦晨有了活着的感觉。 于是他跟着笑了。 “掉了就好。” · 风送来了秋天的味道，那是夹杂着食物成熟的甜香还有空气灰尘漂浮的干涩味，林曦晨第二次去医院的路上，接到了一个消息。 “军方的人要来？” 他声音小了下去，“是为了什么？” 那一头的电子女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林曦晨上尉，你和程昱结婚已经满了四个月，军方按照规定会定期回访退伍军人的。” 林曦晨记起来了，当初程昱想跑他还是用这个方式把人留下来的。 “这个……” 林曦晨慢慢走进办公室，不想让程昱听到更多细节，他坐在那里，难得犹豫了一下，“我在想我们家可以回绝吗？” “恕我无礼，但是不能。因为当初程昱先生在结婚的时候是单独举行的婚礼，为了防止任何我们不期望的事件发生，我们的建议是你们这边做好准备，回访人员一个星期以后会抵达。” 林曦晨闭上了眼。 这个通知他确实拒绝不了，还没等他做好准备，医生推门而进。 “林先生，恭喜，你把绷带取下来了。” “没事，主要是作用也不大。” 林曦晨默默地关闭了耳麦，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医生这边。 医生倒是很高兴这人身体好转了，“解下绷带这点虽然是件小事，但象征意义很大。” 医生坐下来时随口问了句，“那么，你和你丈夫相处的如何，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他了。” “他很好。” 说到这里林曦晨有点犹豫，他在想一件事。 当初他是用军事法律还有威胁才把程昱留在自己身边的，虽然程昱一直没有表达什么，但是在百丽儿事件之后那人都还在偷偷存钱。 “我们很好……” Alpha眉头紧蹙。 如果审查通过了，军方不再回访，程昱还会跑吗？ · “这次这么快？” 程昱还在关注他的比赛。 “对，最近情况不错，下次可能需要做一下脑部扫描，大脑神经发育起来可能快也可能慢，但是说不准。” “也就是说能好。” 程昱把浮空面板收了起来，他站起身，准备带着林曦晨走。 “程昱，我说。” “嗯？” “军婚审核处一个星期后就要来拜访我们了。” “啊？” 程昱震惊，“我需要做什么？” 林曦晨让这人放松，“我不会强迫你，也不会强行咬你，更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这人诚实无比，选择了全盘告知，“但主要是……主要是当初结婚的时候你怎么和证婚人说的。” “……” 程昱保持了沉默。 “嗯？” 林曦晨轻轻地嗯了一声。 程昱蹑手蹑脚开始往外走，他总不能说他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当寡妇吧，连悼词都准备好了，怎么能想象到今天会变成这样。 “别跑。” 林曦晨伸手按住程昱的后颈，“别想跑。” Alpha的掌控力终于在林曦晨的身上展现了，这位A再一次轻轻地嗯了一声，这一声里带着点威胁和劝诱。 “你到底怎么说的？” · “再说一次，再用你那腔调说一次你想我？” 程昱开着车不说话。 林曦晨撑着头，“你说你一直在和我通信，程昱，还是手写的？你就没想过……如果有人查了邮政系统呢？” 程昱翻了一个白眼，您要是当初不回来了，今天可就没人和我对峙这个了吗？ “你是想到了什么才会认为我们是在相亲会上认识的？” 林曦晨继续。 “哦恩香李……” 程昱想结束这个话题了，他哼哼唧唧，半天才挤出来这几个音符。 林曦晨撑在额头的手指突然一动。 这人嘴角上扬大半分，“没听清。” 想当初程昱在证婚人面前演得可好了，眼泪说掉就掉，眼睛要红就红，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而现在，就是要他模仿当初一句都不行了。 程昱耳尖红了大半去了。 可惜林曦晨看不到。 “我好想他啊，我知道他在前线回不来，我知道他身不由己，但是请给我们一个在一起的机会！” 程昱破罐子破摔，干脆凶巴巴地把当初的台词无比粗糙地背了一遍。 林曦晨撑着头面向窗外，好掩盖掉脸上的笑意，程昱恶狠狠地拍了拍方向盘。 “别笑，要坐牢一起坐！笑什么！” . 就在这一对夫夫忙着造假的时候，伊蒂丝又来了。 不过这次不是为了工作。 Beta收起伞，近日来连绵的大雨使得气温越发的低了，大风夹杂着细雨，她站在门槛口把手里的东西整理好，机器人贴心地递上来一条毛巾。 “谢谢。” 伊蒂丝嘀咕着把身上的水渍清除掉，她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程昱往常那抱怨的声音。 质询官好奇。 “人呢？” . 人正在老老实实地写情书呢。 林曦晨撑着头，坐在沙发里，Alpha紧绷着脸，都快绷坏了。房间另一头，他的Omega正在咬牙切齿地手写情书。 “我对的思念就像夏日的雨……” 林曦晨咳嗽一声。 “你如果想要模仿我的语气模仿得像一点的话，就必须还得引用一点什么。” 程昱手下一停。 林曦晨听到了。 笔尖摩挲纸面的声音停了下来，林曦晨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我吻你千百遍，但却至今都不知你容颜。” Beta路过书房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一句。 啧啧啧啧，她全身上下都抖了抖。 “咳咳，打扰了。” Beta敲了敲门。 “进来吧，”林曦晨侧头，“程昱刚好需要有人给他补一补现代文学课。” 你们夫夫俩的情趣我可不想插手，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你们可以等下再忙，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请你们帮个忙的。” . “给中小学生上课？” 程昱瞪大了眼，他光知道治安官和质询官的工作难做，但是没想到还要去当老师。 “开玩笑开玩笑。” 程昱拒绝地飞快。 “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你们花个一天时间去那里说一说……”伊蒂丝想了想，“说一说……” 然后她也发现没什么可讲的。 程昱砸场子，“和一群未满十四岁的幼崽讲我们是怎么抓到连环杀人凶手的？还是和他们讲一讲亚古斯都的富豪八卦？” “那个辖区不在亚古斯都的范围内，”林曦晨抓住了重点，“这算是特邀吗？” 伊蒂丝憋紧了嘴。 最后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对。但这个忙你们一定得帮我。” . 伊蒂丝虽然平日里和程昱嘻嘻哈哈打闹惯了，但是她这还真的是第一次开口求人。 程昱放下笔看了过来，年轻的质询官有点尴尬，她抓了抓额头。 “我才，这个月刚刚好，我才在亚古斯都呆满一年呢。” 林曦晨静静地听。 “我本来没有资格来这个地方当质询官，虽然我报考的时候成绩很靠前，但是我是Beta！你们能明白吗？就……就各种质疑啊，还有传统身份什么的。” “我理解，”林曦晨接过她的话题，“你当时说过，一半是因为阿曼达的推荐，一半就是……这个学校的帮助？” “对。”伊蒂丝承认。 程昱像是听哑谜一般，他撑在桌面上问，“Beta怎么了，不是说质询官BO都可以吗，为什么？” 伊蒂丝撑着额头，“要是大家都向你这么明理就好了。” 哦，程昱明白了，“没事，不就是亚古斯都这地方保守了点，你要去首都看看，我们那Alpha都能做质询官。” 林曦晨插嘴，“那他是怎么？” 程昱回答地飞快，“他老公也是A。” 说完这个Omega就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一半可能性是他觉得天气有点冷伊蒂丝需要一杯茶，更多可能性是这玩意实在不想手写情书了。 “来来来，我们先喝点什么再继续，”程昱推着伊蒂丝往外走，林曦晨无奈地叮嘱了一声，“程昱！” Omega假装不懂那语气里面包含的含义，他伸头喊了一声。 “好，知道你要茉莉绿茶。” . “成。” 程昱把伊蒂丝拉到一端，“你说的这个事情，要弄多久？” 伊蒂丝眯眼，“也就一两天。” 程昱脸色变了变，质询官立马伸手，“一个星期到半个月，你们最少要去一两次，但准备事宜可要多花点时间吧。” 程昱两眼一亮。 “这样吧，”这个O开始讨价还价了，“那我们帮你这个忙，你作为质询官能不能帮我们在军婚审查人员面前说一说好话？” 伊蒂丝怎么不清楚程昱那一点小心思。 “欺骗军婚审查人员可是重罪，”伊蒂丝眨眨眼，“三次。” 程昱要走了。 这么麻烦还不如继续去抄情书。 “成成成成！” 伊蒂丝拉住他的手，“别的不说，我问你程昱，林曦晨回来了有多少次出门的经历？” 程昱回头。 伊蒂丝伸出一个手指，“这四个月，就一个街区，他有多少次走出过一个街区？” “回来第一天我们就去了超市，然后他去了两趟医院，然后……然后上次阿曼达那事他出来过了一次……” 程昱说到这里自己都没了声音。 细细算一算，一只手的手指头都能把这笔帐算清楚。 “操，他可真宅是不是？” 伊蒂丝歪歪头。 但在场两人都知道不是这个原因，程昱妥协了。 “成吧，这毕竟对他身体好。” “对。” 伊蒂丝拍了拍他的肩膀补充道，“一群年纪小的小孩子叽叽歪歪吵着找你们问问题，对新婚夫夫来说也是一种乐趣。” “不要说了，说到这个话题我就想拒绝了。”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程昱最后抓住伊蒂丝叮嘱了一句，“记得给我说好话！不然我们三就一起进监狱了哈！” 第30章 挺不错的 程昱开始有点后悔了。 他站在林曦晨面前咋舌头，Alpha微微抬了抬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程昱有点后悔让林曦晨穿军装了。 “别动，在给你系领带呢。” 程昱说是这么说，但是手却迟迟不动。 这人杵在那里回想了一下，林曦晨和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到底穿的是什么？程昱忘倒是已经忘了之前的事，但是他今天绝对不能让这人穿着军装出门。 “把衣服换了。” Omega冷冷地命令道。 Alpha轻轻笑了一声。 “我们马上就要迟到了。” 程昱抓着林曦晨的衣领翻了一个白眼，“让伊蒂丝还有那群学校里的小鬼们等等，你有西装吗？” 说完这人就开始翻箱倒柜的翻东西，林曦晨听着那动静微微侧耳，“你是觉得我军装不好看？” “不是。” 程昱动作停下。 是你老婆觉得太好看了，并且隐隐地发觉自己有点制服控的迹象。你一蓝色眼睛的盲人穿着军装往那些年轻孩子面前一站，我怕影响他们未来的择偶观。 但是程昱可不会这么诚实。 “就是觉得穿的太正式了会吓着孩子们。” “是吗？”林曦晨摸索了一下身上的衣物，他眨了眨眼，“那我……” 门铃响了。 程昱才刚刚翻出来一件白衬衫，他站在房间中左右来回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下楼接伊蒂丝。 临走前程昱伸出头叮嘱林曦晨，“这段时间一个人好好想想。” “想什么？”林曦晨不解。 “你记忆里觉得哪套衣服不这么，”程昱结巴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衣冠楚楚的林曦晨一眼，“不这么正式，我到时候给你换上。” · 伊蒂丝站在门口频频看表。 程昱拉开门，“没有这么急吧？” “没有，只是我，”伊蒂丝试图解释自己的心情，“就是很紧张！” “我们就是去参加个校园活动，上个课说一说治安官、质询官的工作什么的，你为什么那么在意。” 程昱不解，他合上门，伊蒂丝站在门廊深吸一口气。 “你知道那间学校的校长是谁吗？” “谁？” “唐纳德·凯西·埃德蒙！” “谁？” 程昱再次歪了歪头。 “好吧，对于你们来说，他只是个校长一个Beta，对于我们来说，他是一个传奇人物。” “埃德蒙先生是目前呼声最高的Beta，在他主持期间这人把Beta同盟会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并且以后很可能步入仕途。” 林曦晨从楼上下来了。 并且一边往下走一边向程昱解释。 “你没换衣服？” 程昱有点震惊。 “因为我想了一下，如果我的妻子穿的休闲，那么我就要穿的严肃一点，”林曦晨走过程昱身边的时候在这人耳边小声嘀咕了句，“或者今天晚上穿给你一个人看？” “咳，”伊蒂丝表示这里还有活人呢。 程昱捂住耳朵，林曦晨走到门口，“那我们就走吧，别让埃蒙德那种大人物等我们太久。” “哎？”程昱好奇，“你愿意出门了？” 林曦晨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迟疑了一下，“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他们决定让伊蒂丝开车过去，三个人挤在那老式小轿车里，程昱特别好奇，“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个埃蒙德什么的是谁，但是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曦晨道，“厉害而又精明的。” 伊蒂丝道，“那种Beta们谁都想嫁的那种。” · 程昱到了地方以后才知道。 那位唐纳德·凯西·埃德蒙先生既不是A说的那么含蓄，也不是B说的那么夸张。 当他看到那位Beta校长的第一眼，程昱有一种感觉。 而当他真的和这人接触过了以后，程昱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埃蒙德穿着一身复古蓝色西装，站在校门口，这人全身上下的配色极其柔和，手掌间那柄铜质拐杖闪闪发亮，对方脸上带笑，而下巴上白色的小胡子又莫名地添上了几分慈祥。 “欢迎欢迎！” 看到林曦晨他们到了，这人第一时间走到林曦晨所坐的那一侧拉开了门，埃蒙德极其礼貌地引导看不见的林曦晨下了车。 “能够请动你过来甚是我的荣幸，林曦晨先生。” “没有，主要是我的助手，伊蒂丝治安官向我推荐了你们这里。听说埃蒙德先生这边的校风极好？” “过奖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伊蒂丝听了这话默默地挺直了一点背，脸上浮上了点骄傲，程昱有点夸张地瞪了瞪眼，他走到林曦晨身边，把装有人工智能的拐杖递到了自己丈夫手里。 看到程昱的出现，埃蒙德不由一脸惊喜，“这一位一定是你的妻子，程昱。久闻大名，听阿曼达说你在上个案件中表现的极其勇敢。” 程昱和对方握了握手，埃蒙德让人心情放松，并且莫名讨喜，但是程昱又觉得这种好感来的有点突兀，他不由细细思量了一下这个校长的话。 他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 一行人寒暄完毕往里面走，今天的主角是治安官和质询官们，所以程昱就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身后。 “……都想进来，有些达官贵人还把自己的子女……” “……我们做的很好，主要是有像伊蒂丝这样的优秀事业有成的人士帮我们推销了一部分。” “没有过度的夸赞，只是说像林曦晨先生你这样的Alpha……” 这个O细细打量着这个学校的内部装饰，然后他听见了前面有人说了一句话。 “……93%以上的学生都是Beta……” “你们93%以上的学生都是Beta？” 程昱有点震惊，不由开口插嘴问了句，前面的队伍一停，那些人转过身来盯着自己不放，程昱皱眉。 “ABO的比例不是20:60:20左右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偏差？” 埃蒙德笑了。 “这就是我们的办学特色，程昱先生。” 这位校长今年五十岁，正处于一个对一些男人来说最重要的年纪，埃蒙德站在一行人中间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这片区域，包括全国上下所有的Beta家庭都想把孩子送到我们学校，”他张开手，示易Omega细细看整个学校的装饰风格还有壁画。 “一个教会Beta们如何成功，如何胜过AO的学校，这就是我们所做到的。” · 目前全世界，准确地说在某落后和宗教区域Alpha的数值会比Omega的高一点点，但是也都大致维持着1：3：1的比例。 这是自然决定的，不是人工筛选得出的。 但是埃蒙德的这个学校完全不同于其他学校。 这里对三种性别的学生进行筛选，Beta们拥有优先入学的权力，AO除非是极其优秀，主要还是有关文件要求了不能建立单一性别的学校。 不然剩下的7%左右也不会入学。 程昱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年幼的Beta们聚在一起，下课铃声一响，他们从教室里蜂拥而出，孩子们挤挤攘攘，从走廊的一端涌动向另一端。 所有的孩子路过这行客人的时候都震惊地抬起头。 “哇，是Alpha。” “是个Omega！” “我的天，那是防咬带吗？” 程昱走在期间神情恍惚，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孩子。有个调皮一点的小男孩甚至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程昱一扭头，那个孩子尖叫着。 “我碰到了一个Omega了！” 孩子们一整哄笑，林曦晨立马伸手抓住了程昱的手，埃蒙德转过身来，铜质的拐杖轻轻点了点地面。 “吴敏！” 全场孩子都闭上了嘴。 埃蒙德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人没有发怒，但是任何人都听得出来这位校长言语中的威压。 “你要道歉，年幼不是你胡作非为的资本，小男孩。” 程昱还没反应过来，刚刚那个男孩涨红了脸，吴敏站在人群中绞着手。男孩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先生。”然后一瞬间就跑了没了影子。 “不好意思。”埃蒙德和程昱道歉，他引领大家往前走。 “没有关系，”程昱无所谓，只是碰了碰胳膊，“只是他们看到我了很惊奇。” “这是当然，”埃蒙德转过身来，他的目光在林曦晨和程昱相握的手上一扫而过，“这些孩子都是在极其传统的Beta家庭里出身的，父辈母辈都是Beta，住也是住在传统的B类社区里，他们成长的环境使得他们极少有机会和AO们相处。” 林曦晨微微皱眉。 埃蒙德做了个手势，请他们进去。 “所以才需要请你们这些优秀的AO来给他们上一堂课，让他们知道外面世界还有很多如此优秀的人。” 校长朝程昱眨眨眼。 “请！” · 程昱庆幸的是林曦晨只需要和一群不到十岁的孩子们相处。 而且程昱更加庆幸的是，他自己只是围观旁听的那个，不需要开口或者上前。 不然就现在这种情况，程昱得尴尬死。 林曦晨被孩子们包围了。 女孩问，“我可以摸一摸你的勋章吗？” “可以，”林曦晨有点紧张。 又来了一个男孩，“你上班的时候能带枪吗？” “不能，主要是我的眼睛在看不见的情况下……” 林曦晨急忙回答这一个。 其他孩子追问，“那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你怎么知道来的人是谁？” ……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程昱靠在门边笑了，身边传来一声轻笑。 “你的丈夫以后会是个好爸爸。” 他扭头看了一眼，班主任原来就站在自己身边一起看着，这是一个年轻的Beta女性。 对方笑着和自己点了点头，班主任称赞了一句。 “你和你丈夫的感情真好，我看你看得目不转睛的，而且他对小孩子挺温柔。” 程昱笑了，“他只是不怎么擅长和外人打交道，对谁都一样。” “那可不一定，有些人天生就不喜欢小孩。” 班主任盯着教室中心不放，几乎所有的小孩都涌了上去问林曦晨问题，她要时刻准备好，毕竟孩子多了就怕出些小状况。 程昱倒是放得下心，林曦晨毕竟是军队里出来的。 幼崽再难搞，难不成能凶狠过恐怖分子？ “在我的印象里，不是，是我听说很多AO情侣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好，毕竟成结还有标记总代表着一种臣服和支配的意味。” 老师突然提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她的目光落在程昱的防咬带上，“但是他没强迫你？” “没有。” 程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防咬带，难得好奇，“对了，我看你挺熟悉这里的环境的，埃蒙德校长还专门挑选了你们班，你是？” “我以前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毕业以后回报母校。” 程昱一愣，仔细去看她的双眼，对方笑了，这人眼中带着点点亮光，全部都是和善的笑意，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这样挺不错的。” 程昱喃喃自语。 然后这个Omega抓了抓头发，小声地再次嘀咕了句，“确实挺不错的。” 第31章 我有点冷 当话题进行到一个小女孩傻傻地问，“请问你找到你的Omega，是你在相亲会上看中了他并直接带回家还是……”的时候。 程昱知道自己听不下去了。 他悄悄地溜了出去，趁老师在让那些孩子们从林曦晨身边退开一点的时候。 程昱可耻地抛弃了林曦晨从幼崽们身边退开了。 走廊上空荡荡的。 程昱可是许久没有体验过逃课的感觉了。 · 教室里师生交谈的声音在过道里回荡，让程昱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他又回到了高中，又回到了每天两点一线孤儿院和学校的生活，又变成了那个孤单寂寞的学生。 但是这个地方有点不同。 程昱抓了抓头发。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还是怎么的，总之这里和他以前呆的学校不同。 程昱揣着口袋往外走，然后他停在一处铭牌前。 【设计师，许叶·Beta，至最值得骄傲的B们。】 “……” 程昱再往前面走了几步才发现，这一路断断续续的，在所有不起眼的地方都有这些铭牌。 这个学校所有的装潢和设立，还有那些艺术品。全部都挂着大写B的铭牌，这些全部都是Beta们制造的。 “……” 程昱知道这里和自己以前的学校哪里不同了。 英雄榜和名人传没了踪影。 · 所谓英雄榜和名人传，其实就是那些傻儿吧唧，历史上每位有影响力的大人物的大头贴下面一句名人名言的那玩意。 但是咯，每个学校也有每个学校的风格。 比如程昱高中挂的就是一群死了许久的老妖精，直到去世多年，这群人都不愿放过任何一次在历史试卷上出现的机会。 而联邦理工大里则全都是怪胎的头像，就是那种你为他们的公式和理论复习到半夜，忍不住想拿钢笔戳烂他们眼睛的那种奇葩。 而这个学校…… 这不是挂满了B的铭牌这种事不对，这也不是说Beta他们不优秀，程昱插着口袋四处看了看。 怎么说呢，怎么说呢。 就连程昱自己都知道，历史是由许多人创造的，ABO，无论是谁，都有出现在这个卷轴上的可能性。 不对，这个比喻不对。 又不是那些虚假的名人名言。 程昱插着口袋来回看了看，他就是觉得吧，按照埃德蒙他们的话来说，这些孩子自出生就在都是B类的社区里，学校里也都是Beta们。 然后就连所有的其他痕迹也都标明了是Beta们创造的。 这里像是不存在其他种族存在的痕迹般。 好像有道无形的线把他们和AO之间分开了。 · 割裂了。 · 啧。 程昱觉得自己肯定是今天早上没吃好，给林曦晨挑衣服挑太久了，导致糖分摄入不足所以才这么东想西想。 算了吧。 他一个外人瞎操心什么，那些家长都没这么觉得，肯定是他多想了。 程昱摇头晃脑一个人在学校里晃荡着，他听见操场上孩子们的欢笑声，才刚刚探头一看。 他看见了一个男孩。 对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程昱皱了皱眉，然后记起来这是谁。 “你好。” 程昱蹲在对方身后悄悄道。 男孩第一时间捂住头蹲了下去，程昱僵在那里不敢动，许久以后男孩颤抖着，慢慢地抬起了手臂。 对方不吭声。 只是从手臂缝里看了程昱一眼。 那双深绿色的眼睛里透着谨慎和恐慌，当他认出来程昱后飞快地闪现了出了一丝惊喜，然后下一秒那点光就消失了。 程昱在心底小小的哦了一声。 · “你好。” 男孩蹲在地上，从喉咙挤出来一个小小的声音，看程昱没动静，过了一小会儿后他贴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你是林治安官的妻子。” “你是百丽儿的小男朋友。” 程昱还记得这个男孩是谁，珠宝案时他曾经看见过这两个小的在一栋房子前吵架。 “百丽儿不是我的女朋友。” 男孩握紧了拳头，脸上的雀斑似乎都因为情绪波动红了大半，“她一个Omega需要什么Beta男朋友。” 程昱挑了挑眉毛。 “不是我说你，这句话的重点不在BO，小兄弟。在于你们还小……” 程昱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猛地收回了手。 “……操，你衣服怎么了？” 男孩不说话了。 程昱甩手，他手上黏糊糊的，看样子不是好东西，他一边弄干净一边问。 “你不去和你老师……好吧，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男孩抿着嘴，就是不吭声，程昱鼓起极大的勇气闻了闻手上的液体是什么，就在这人决定用自己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的时候。 男孩开口了。 “老师让我出来罚站。” 程昱扭过头。 “因为我不能坐着好好上课。” · 林曦晨今天过来的主要任务就是熬过这四十五分钟。 交流到一半的时候他知道程昱出去了，茉莉花香少了大半，而到了结束的时候程昱也没有回来。 林曦晨不由有点慌张。 他杵着拐杖，孩子们围着他笑闹，耳边的人工智能敬职敬业地提醒他如何避开障碍物。 “程昱？程昱你在吗？” 当林曦晨一个人独自在校园里瞎逛了几分钟以后，耳麦一声轻响。 程昱把地址发了过来。 林曦晨转身向门口走去。 当这人拉开车门的时候，温暖的气流倾斜而出，扑面而来的味道中夹杂着洗涤剂、咖啡、牛奶还有茶。 程昱的味道几乎被掩盖了个透彻。 林曦晨找到这底下浓郁的茉莉花香后瞬间安心了大半。 · “要喝咖啡吗，我给你带了一杯。” 林曦晨慢慢往里面坐，程昱赶忙帮对方收起拐杖，林曦晨弯腰的动作一停。 他朝一个角落点点头。 “你好。” 男孩穿着运动服蜷缩在角落里不说话。 林曦晨慢慢地坐好，坐稳后接过了程昱递来的咖啡，Alpha小声问，“你从学校光明正大的偷一个孩子回去，就不怕被校方追责吗？” 程昱轻笑一声，“又不是养不起，他就住在亚古斯都呢。要回去就一道回去吧。” 林曦晨默默地喝了一口手里的热饮，程昱在捡拾幼崽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 治安官于是问，“那这位是？” 程昱一愣，这才记起自己还没问过对方的名字。 男孩抱着膝盖不说话。 程昱不得已只能拿起他的课本随手翻了翻，一行凌乱的大字横跨书面，连续几页。 “Nobody？”程昱皱眉。 “诺伯蒂？”林曦晨重复。 男孩不说话，继续往里面缩了缩。 ·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伊蒂丝匆匆忙忙，她拉开车门的那一秒震惊了一下，“还没这么冷吧？” 林曦晨的外套已经脱了下来，就连领带都松开了，而程昱还有那个男孩却没有，伊蒂丝往后一看，迟疑了片刻。 “这不是昆西家的老三……” 她说完以后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的运动服。 “你到这里来读书了？” 男孩被喊了姓氏但依旧还是头也不抬，但是应该是的了，伊蒂丝不好多问，她上车前先把一袋子东西递了进来。 “纪念品。” “什么？” 程昱接过袋子，却发现里面是几个亮闪闪漂亮无比的小坠子。林曦晨的是墨蓝色的晶体，程昱的接近红中带金，而伊蒂丝的是金黄色。 这些小石头由皮革系在一起，带着一股原始风味的美感。 程昱不由表扬了句，“审美不错啊？” “那是，Beta现在最年轻的杰出艺术家为学校设计的，主要是……”伊蒂丝坐上来后迟疑了片刻，“今天也确实不好意思。” 林曦晨细细握了握手里的那条吊坠，“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是，其实埃德蒙的学校在社会上的争议还是挺大的。不少参观过的AO都不是很舒服，但是……” “但是什么？”程昱好奇。 “达夫以前和学校的关系很好，他的双胞胎儿子就在这里读书，每年亚古斯都来人上课已经成了惯例，而我就是……” 伊蒂丝抓了抓眉毛。 “……我就是不想这个传统就这么停下来了。” · 直到下车，昆西家的老三也没有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程昱把自己的小坠子送给了对方。 伊蒂丝看着男孩离去的背影不说话。 她看着对方低着头沮丧无比地站在家门口，大门缓缓打开，质询官掉头，而程昱却多看了一眼。 “所以，昆西家的老三为什么要三个社区以外的地方读书？他不是应该和百丽儿一样读什么贵族精英学校吗？” 程昱真是的十分好奇。 就在他身前，质询官抿着嘴。 暂时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昆西家的家长目前想要高升一步，但他的支持率岌岌可危，想从传统AO中拿到选票很困难。”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林曦晨突然开了口。 伊蒂丝无奈，“瞧，你老公已经说了，昆西先生现在拿不到选票。” 程昱，“So？” 伊蒂丝拍了拍方向盘，“他争取B类选票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儿子也是一个Beta。” “我的儿子也是一个Beta” 林曦晨难得和伊蒂丝的话语同步，车上三人陷入了一个绝对安静的时刻，程昱趴在伊蒂丝身后一脸讶异。 “不是吧？” “是的，我们平日里见面的时候也尽量不提这些太过严肃的话题。但……” 伊蒂丝叹气。 林曦晨把话说完。 “但如果昆西先生觉得他的孩子送去埃德蒙那里读书会比较好的话，我们也没办法。” · 直到下车回了家，程昱都还是一副震惊脸。 “怎么会有人这样？” “孩子并不能挑选自己的父母，程昱。” “但他们也不能……” 林曦晨把拐杖放好。 “但我知道如果是你，你肯定会是一个好的家长。” 程昱还站在门槛口小声地抱怨，林曦晨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了。 他伸手，转身就把程昱夹在了他和墙壁之前。 “怎，怎么了……” 从茉莉花香的浓郁程度上来说，程昱应该是脸红了。 林曦晨伸出手按住这人的下巴，大拇指轻轻在对方下唇上来回摩挲，程昱的唇柔软到让人心悸。 “抑制剂又失效了？你体温有点失常，很冷吗？” “谁说的……” 此时天色已晚，走廊处光线昏暗而又暧昧，林曦晨低着头，蓝色的眸子深邃无比。程昱只觉得自己脸上像是快烧起来了般，哪有这人说的体温失常。 “不，不就是怕人家小孩冷。” “小孩冷也不是你咖啡放了三倍糖的原因，是因为你身体受不住了……” 林曦晨缓缓低头。 “冷吗？” “怎么，你能把我弄热？” 程昱小小地说了个笑话，他害羞地侧过脸去，那人的唇落在自己嘴角。 “那你愿意吗？” 自从上一次小木屋边胡闹过后，林曦晨就表现的格外绅士，一是事后程昱的模样吓到了这人，二是后面程昱又一个人靠吃药独自撑过了两次。 林曦晨不确定。 “我……” 程昱伸手勾住林曦晨的脖子，他咬着这人的唇角，细细吮吸，“我就是有点后悔你刚刚把外套脱掉了……” 林曦晨猛地把这人抱起。 程昱双腿勾在林曦晨腰间，他们唇齿交缠，一路往后退，直接坐在了鞋柜上。程昱高抬腰，开始帮着林曦晨解开腰带。 然后房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谁？”程昱一边喘着气一边问。 “他们也许可以等等……”林曦晨撑住墙面。 · “队长，军婚审查所来人啦！” “不开门我们就强攻啦！” 程昱一愣，疯狂地开始帮林曦晨整理好衣服，整理到一半才记起来自己才是看得见的那个。 他跳到地板上，声音慌张，“来了！” 林曦晨慌慌张张第一次不记得军装到底要怎么穿。 程昱光着脚冲到了门口，他猛地拉开门。 “其实我们家是有门铃的……” 然后他声音小了下去。 门外一群人和自己大眼瞪小眼。 “你们是军婚审查所的？” 有人点头。 程昱扒拉着门问。 “那为什么你们一次来了五个？” 第32章 队友会面 军事战术小组一般由五人到六人组成，一人负责指挥和战术安排，实际战况时，其余的人根据自身情况可战略性调整相应部署。 其中，林曦晨作为长官是负责整个小队指挥和调控的第一位，副队长卜德文在林曦晨受伤后第一时间补上，接替指挥权。 在上一次掩护难民撤退的行动中，林曦晨就受了重伤，卜德文一把背起自己的队长，而其余四人则有条不紊地掩护伤员们撤出了战区。 “所以程昱，你首先要感谢那位沉着冷静的壮如牛的卜德文，其次要感谢我这位绝世美女不离不弃地帮他止血。” 程昱举着盘子，迟疑地问，“你是？” 这名女性Alpha挑挑眉，“叫我莉莉，小可爱。” 程昱端着盘子，黑着脸躲过了对方的咸猪手。 “别听那个Alpha的程昱！她就是个骗子，你最该感谢的是你老公！” 房间里有人喊了一声。 哦，程昱在心底小小地嘀咕了一句。 但就没人感谢我。 . 林曦晨他们当时执行的是死亡任务。 全身而退的可能性极低。 派他们去的原因是当时事态时分紧急，军人责任所在，当义无反顾。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林曦晨他们这个小队极其优秀。 六人中，四A两B的配置已经是当时协和部队中最高的了。能够全身而退还能有今天的这场碰面，一是这个小队互相合作亲密无间。 还有就是，林曦晨他们这个小队能够活下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 当时受了重伤的林曦晨根据经验判断，在那片区域的地底深处发现了一个废弃多年的Omega避难所。 “所以，你今天能够嫁到这么好的丈夫首先要感谢他足够优秀……” 一位黑发褐眼的Beta站在墙边举着杯子示意，程昱路过时这人从盘子上拿了一块饼干。 “我是黑豹。” “你好……” 程昱转身就差点撞上一堵墙。 “其次你要感谢队长他那天生的花花肠子！任何Omega都逃脱不了他的鼻尖！” 一个胖的像球一样的Alpha一边拿零食，一边朝程昱低声嘀咕，这人小心翼翼，但那声音明显就是想让房间里其他人听见。 “都几十年了，地底下几十米Omega的味道他都还能闻到！程昱你日后可要小心啊！” “米歇尔！”林曦晨在房间里发出一声警告。 “哎！”胖子挪开给程昱让出道路，“我就是和他开个玩笑！” 程昱举着盘子，上面放满了小甜点。 不过一路过来也没多少了。 可算抵达了林曦晨身边，他刚刚弯腰放下。 “谢谢嫂子！” 说话的人精神气满满，正坐在林曦晨身边，那个一脸雀斑精瘦的小伙子毫不客气地把一盘子小甜点拿到了自己面前。 开吃之前还大声宣告了一句。 “那我开始吃了！” “宁蜜！” “宁蜜！” “宁蜜！” “宁蜜！” “宁蜜！” 五个声音在房间里齐齐响起，宁敏放下手里的甜食，这个Beta抽抽鼻子，可怜巴巴地朝程昱眨眨眼，小雀斑挤成一团，看上去一点也不可爱。 “嫂子，他们凶我！” 林曦晨无奈，“程昱，宁蜜吃多了甜食，糖分过多后会过度兴奋，所以麻烦你……” 程昱于是从宁蜜手里把饼干抢了回来。 顺便瞪了这人一眼。 “我去厨房。” 程昱冷冷地道。 . 他带着甜食进了厨房，才刚刚把盘子放下，一个人从桌子后直起身。 程昱差点吓得呼吸骤停。 “你们很少在厨房里动火？” 这位Alpha用纸巾清理着手上的污渍，一边打探一边问，“平日里都是吃外卖？还是机器人做的？” 程昱受不了了。 “请问！” 他撑着桌子问，“请问您又是林曦晨的哪一位？” “卜德文。” 哦，那位可靠无比的副队长。 程昱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门外，“林曦晨互助有爱会在那里，我这里可不见客。” “你对林曦晨的客人都是这样的吗？” 卜德文好奇。 “都是，尤其是现在，”程昱撑着下巴，“你在我们家垃圾桶里翻什么？察看林曦晨吃的好不好？” “也是吧。” 卜德文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毕竟我们队长身体不便，他……不是，你平常花时间在他身上多吗？” “不多，很少，因为我有我的事情要做。” 说到这里程昱好奇了，“他是队长你是副队长，你们在军营里同吃同住，最后你还拼死把他救出来了，现在偷偷摸摸地在翻我们家垃圾桶，该不会你是……” “你在吃醋吗？”Alpha笑了。 “吃一个翻我们家垃圾桶的人的醋？”Omega反问的尖锐。 卜德文笑了，他用笑声打断程昱的话，“没那么狗血，只是我也退役了。” “哦！”程昱用看八卦的眼神盯着对方不放，自己手头一堆甜食，正好配着对方的八卦故事食用，顺便用这个调节一下心情。 “你看我也不容易。”卜德文摊开手，“退伍老兵再就业，然后刚好政府给我安排了个地方和工作好让我活下去……” 程昱脸上的笑容开始逐渐消失。 “你猜的没错，”卜德文笑了笑，“就军婚审查所啦。” 程昱开始面无表情。 卜德文猜到了程昱这个表情，这人伸手拿了块小饼干。 “那么，程昱先生。听说你是被林曦晨的姑妈唐女士介绍给林曦晨的？” · 程昱端着盘子回到了林曦晨身边，他把那盘子甜食直接塞给了宁蜜。 Beta欢呼一声然后端着甜点跑远了。 林曦晨还来不及叹气，程昱把一块饼干塞到了自己嘴里。 “吃，这可是最后一块巧克力味的。” 程昱声音里带着点点不满。 林曦晨咬了一半，然后把剩下的部分朝程昱那边递了递，Omega一嘴咬住。 林曦晨感受了一下自己老婆的咬合力。 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卜德文他们就是习惯了这样胡闹，我来和他们说。” “不是这个。” 程昱把嘴角的饼干渣抹掉了，他头凑了过来，两人看似亲密无比，像是情侣间的细语，而实际上程昱声音里透着点严肃。 “卜德文就是审核者，他知道你姑妈的事情。” 林曦晨脸色变了变。 Alpha低声道，“我知道了。” “还有我不知道你姑妈在他们心目里是什么模样，他们不喜欢我很正常。” 无论是小甜点、明嘲暗讽还是小小的性骚扰都没关系。 我们家厨房我也不这么去，那里不是我程昱的圣地。 但是…… 程昱微微坐直身子，他抱着膝盖看似不在意这些东西，但是这家伙在意的很。 “但是我要保留报仇的权利。” 林曦晨默然。 “程昱，”林曦晨摸上自己妻子的手背。 俗话说，Alpha们可以为兄弟们两肋插刀。 但当老婆愤怒的时候，也要为妻子主动插兄弟两刀。 林曦晨叹了一口气。 “到时候别太过分。” · 正如程昱所说，这群人知道程昱当初的身份以后确实有点为难程昱的样子。 “小可爱，今天晚餐我想要本地最好的牛排。” 莉莉开了个玩笑。 林曦晨忍不住了，“莉莉，我们家程昱是不做饭的，如果你想要吃到家常菜，等我眼睛好了以后……” “没有问题，”程昱火气也上来了，他插着腰，“我都可以。” 莉莉嘴角往上走了一下。 “那我要一肉汁满满的烤肉！加土豆还要有甜甜的葫芦卜做配菜！” “麻烦加一只鸡！烤的！” “能够有冰淇淋做甜点吗？” …… “别闹了，我们出去吃！” 点餐人数有点多，林曦晨有点发火了。 “不，家庭聚餐就在家里吃。” 立马有人道，“家庭聚餐也不好破费了。” “没关系，我出钱，我来请客。” 程昱抓着林曦晨的手，他安抚了一下对方的情绪，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拿起了联络器。 他直接联系了百丽儿 “小鬼，你们家宴请客的时候，是请的哪一家的厨师，他们提供外卖吗？” 接到消息后百丽儿起身看了看，“我知是知道，但是告诉你能有什么好处？” 程昱咬牙切齿，“下次我教你怎么破解你们家飞行车的密码！” 百丽儿尖叫一声从床上蹦起，飞快地开始帮程昱查找号码去了。 “那么……” 程昱挂段通讯器，他和林曦晨双手交握站在门廊里，程昱盯着对面虎视眈眈，明显是来下下马威的这五个人。 他心平气和，他咬牙切齿地问。 “那晚上你们想喝什么酒？” 人群爆发了一阵欢呼，有人拍了拍林曦晨的肩膀。 “兄弟不错，你还真的找了一个好老婆。” · 到了酒饱饭足以后，程昱才从对方口中得知，为什么林曦晨的姑妈在这些人的眼中那么不受待见，还连同自己也遭了殃。 “她跑大军营里去干什么？”程昱好奇。 “得了，那种女人怎么敢去军营。” 黑豹喝多了也有点儿口齿不清，“去的那可是全息投影。” 林曦晨握住程昱的手，“就是想让我退伍罢了。” “她大闹了军营？就为了让你走？”程昱重复了一遍。 “影响极其恶劣，”莉莉插嘴，“那里条件艰苦，水都没有，谁都想走，大家都快坚持不下去了。这个时候那位老太太一出现，整个军营都炸了，对不对，米希尔？” “唉，我手底下当时正好有几个大学毕业，一腔热血进来的小娃娃，都是被那些美好传言给骗了的。过来了以后，怎么说呢，认知都已经混乱了……想走又走不了，然后那个老太太一来。” 宁蜜插嘴，“一下子就炸了。” “我能理解，就是那种你能走为什么我不能的感觉，”胖子低着头正在胡吃海喝一边叹气一边往嘴里塞东西，“因为那件事队长受的处罚可不轻。” “因为动摇军心。”宁蜜补充。 “还因为权贵出身让不少人眼红，”卜德文插嘴。 程昱则看向自己身边的人，他不解。 “但这不是你们欺负我的理由啊？” “哪里欺负了，哪里欺负了？小可爱？”莉莉笑了，“这样要不等下让你出出气。” 程昱眯了眯眼。 宁蜜道，“这样吧，今天晚上机械甲巡回赛第五场，我们……” 米希尔叹气，“人家是个Omega！你让他去看自己喜欢的电视剧不行吗？非得和我们这群人挤在一起……” “不不不不，”程昱表示这个提议他很喜欢，“只是看太简单了，我们来赌一把如何？” 林曦晨知道事情不简单了，他轻轻开口，“程昱！” “哦哦哦哦，头儿你可不能因为太宠你的老婆而过度保护他！” 黑豹开始手痒痒了，“来吗？” “来来来来，”宁蜜是个不怕事大的。 程昱咧嘴一笑，“来！” 全场大笑，而其中只有林曦晨笑得有点艰难，因为只有他知道刚刚自己的队友和程昱立下了什么魔鬼协议。 “这样吧，我不想不打扰你们的兴致，但是赌盘一开始订的小一点。可以吗？”林曦晨插嘴。 程昱不由瞪了他老公一眼。 “这样太宠了吧？” “婚礼我们没赶上，闹也没闹过，老大你也太扫兴了。” “队长你可真的是太宠你们家的小可爱了。不过我劝告一句，慢慢来，不然以后程昱会受不了你的。” 莉莉感叹。 黑豹叹气，“放心吧不会把你们家清空的！” “对，我们会手下留情的！” “成，那就这样，说好了。” 程昱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关节，他弯腰亲了一下林曦晨的侧脸，小声嘀咕，“今天晚饭用的是我的私房钱。” 林曦晨不知道自己是该叹气还是该笑。 程昱声音小小的。 “我要回本。” “好好好，”林曦晨只能答应。 程昱嘿嘿笑着问，“那么你要加注吗？” 第33章 神魂颠倒 最一开始，他们赌的只是一把爆米花。 谁赢了谁就可以抓一把，后来随着赛事逐渐紧张，爆米花的资源也越发紧缺了。 但是林曦晨知道自己反正不会少。 · 赛事进行到第四轮。 “程昱。” 黑豹紧紧握着手里最后一点筹码，所有人都盯着在场那唯一一位Omega，黑豹喉头耸动。 “这一场你压什么？” 程昱靠在林曦晨身边，在宁蜜羡慕的目光下大口大口地吃着他的筹码，“红队长赢，嗯，”程昱犹豫了一下下，“赌盘再翻个倍吧。” 黑豹沉声，“好，那我就压蓝鲸……” 话音才落，只见他的战友纷纷把手里的筹码放到程昱身前，而自己面前空荡荡的。 这个Beta不由一脸震惊盯着莉莉，“不是吧？” “你知道我一瓶乳液多少钱吗？保养肌肤的钱还是要留下吧，你为什么不看向米歇尔，他是最先出手的！” 大家于是看向米歇尔，胖子嗦着手指，“不好意思哥们，我薯片钱都没有了，再说你为什么不问问卜德文？他是副队长，还是现在最有钱的那个！” 卜德文这位Alpha收起了钱包，他刚刚才压了钱包里最后一张大票子，这家伙摆摆手如实道，“不好意思，我还想存钱娶个老婆呢。” 全场的目光最后落到了宁蜜身上，这个鬼悄悄收回来伸向林曦晨怀里爆米花盘子的手。 “我，”宁蜜很委屈，“不是他们先压的程昱吗？” “我不管了，”黑豹深吸一口气，“我们是队友对不对？” “对对对对，”众人眼神飘忽。 “下一局，总决赛，你们一定要站在我这边！” “可队长他就可以压程昱……” 宁蜜还没说完就被人打了脑门，这玩意于是捂着头不说话了。 黑豹指了全场一圈，尤其是刚刚那几个倒戈的，“记住哈！我这边！” 四个人纷纷开口，但是林曦晨听起来大家似乎都不怎么愿意似的。 · 当赛事进行到最后一轮的时候，程昱头点的就已经有点像小鸡啄米了，林曦晨坐在他身边，感觉到程昱的呼吸有点变重了。 甜蜜的奶油味和茉莉花香将他环绕，林曦晨微微朝左边坐直了点，好让程昱靠着。 林曦晨突然开口。 “宁蜜，你就不要赌了，再这么下去你明年的零食费都会没了。” “还有，别被程昱发现了，再吃你就要再欠下去。” 宁蜜偷收回来偷偷伸出去的小爪子。 “可黑豹他……” “那两个是专业的，再说了，胜负已经出来了。” 黑豹不由抽空瞪了他们的前队长一眼。 赛事进行到第五段，这场小小的赛事也要告一段落了，程昱打了大大地呵欠。 “成，我输了。” 说完他就把手里的东西一放，头往林曦晨肩膀上一靠。在场几个人不由傻傻地盯着他，这个时候，最后一场比赛的结果都还没出来，程昱就已经这知道了输赢。 只见全息投影闪烁了两下，最后一场比赛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竟然和程昱一开始猜的完全相反。 在场几人看了一下赌盘，因为刚刚黑豹的要求，所以他们已经把赌资转移了过去。 仔细算一算，最后一场赌盘下来，就林曦晨怀里多了那么一盘子香甜的爆米花，其他人所有筹码全部重新归了位。 持平了。 黑豹放下筹码感叹一声，这才是真厉害。 · “我要睡了……” 程昱小小地嘀咕了一声。 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林曦晨主动起了身，这位Alpha一脸宠溺地把程昱托了起来，他把自己的妻子搂在怀里，程昱配合无比地伸出手。 本来还有人想说队长你看不见的。 然而林曦晨就这么熟练地一把把程昱抱起，Omega的脑袋垂下，双手搭在林曦晨的肩膀上，Alpha起身，程昱稳稳当当地在他怀里。 “噢！” 围观群众发出一阵喝彩。 林曦晨抱着程昱小声道，“别闹他要睡了。” “啧啧啧啧。” 围观群众开始摇头了。 林曦晨可不管，他抱着程昱准备上楼了，他一步一步踩着楼梯往上走，就算看不见，这个Alpha的步伐也十分稳重，外人一看就知道他们这是经历了多次。 队员们目送林曦晨抱着程昱慢慢地上了楼。 等到看不见那两人后，黑豹小小地骂了一声。 “要不是嫂子给我面子，我这黑金赌神这辈子的名号就要折在今天晚上了。” “呦，现在开始喊嫂子了？开盘之前你是怎么喊的？” “我证明，他喊的是大不敬的程昱！” 楼下众人打闹成一团，而楼上林曦晨却犯了难。 他要抱程昱去哪个房间？ · “睡你房间。” 程昱忽然小声嘀咕了一句。 “可是你。” 林曦晨也知道审查人员还在下面呢，他又记起来程昱今天白天的状况，不由担忧。 “药在哪里，我去给你拿。” 程昱闭着眼不说话，他觉得脑门重重的，整个人都晕糊糊的，这人随便说了个地方，然后林曦晨说知道了。 当他躺在林曦晨那张大床上，接触到柔软的床面那一秒程昱突然记起来一段话。 【你知道你欠我多少吗！我他妈从成千上万个档案里翻来覆去的找……没给找那个胖的像个球的，也没给你找……】 哦！程昱知道自己今天看到这群人的那种即视感是怎么来的了。 【……那个有家庭暴力史的，我给你找了个出身清白、家中有矿、没有不良嗜好，甚至连过往情史都没有的……】 “……Alpha。” 程昱突然开口把记忆里那段话说完，林曦晨帮他盖被子的动作一停。 “怎么了？” 他摸了摸程昱的额头。 然后躺着的那人猛地一个起身，程昱的唇贴在自己的嘴角。 “没什么。” 茉莉花香萦绕。 程昱亲了一下又躺了回去。 “我只是觉得遇见你真的是太对了。” · 林曦晨下楼的时候听见那群家伙在互相指责。 大致内容是谁一开始先对程昱使脸色的。 “他没事，你放心程昱他不会很在意的。” 林曦晨下楼的时候轻轻插了句嘴，全场安静了片刻，许久以后宁蜜小声地说。 “可米歇尔说你过得很惨。” 莉莉接上话题，“吃不饱饭的那种。” “你不是看不见嘛，你姑妈又是那种性子，我还以为队长你可怜巴巴地被恶媳妇虐待……” 米歇尔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然后说不下去了。 林曦晨叹气，“还说程昱，你们才是每天需要追八卦狗血连环电视剧的人。” 这位前队长站在房中央发话了，“打扫卫生吧，士兵们！我可不想程昱身体不便的情况下还要照顾你们。” “那就祝您家的那位早点怀孕哈！” 黑豹说完就被莉莉用抱枕砸了头。 · 军人是极其服从命令的，林曦晨才说完，这边就开始打扫房间了。他等了一会儿，然后走进厨房。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不是程昱和你说的吗？” “得了吧兄弟，”林曦晨笑了，眉眼洋溢着喜悦，“你说过的，一个家庭和不和谐，第一眼要看的就是他们家的厨房。” “好哥们！” 卜德文上前给了林曦晨一个大大的拥抱，“那看样子我找对工作了！” 林曦晨紧紧回抱了一下。 林曦晨和卜德文都是团队里难得的指挥型人物，只可惜卜德文这位Alpha小的时候受了不少苦，家庭暴力的后遗症较重。 这使得他在一些暴力向关键选择上存在一点点的犹豫。 甚至还会影响到整体策略判断。 所以他成了副队长，而同为A的林曦晨则比他更高一级。 “军婚审核所。” 林曦晨带着疑惑问，“为什么你会选择这个方向？” “我可不是你，哥们！”卜德文点了一根烟，这人叹气，“治安官对你来说只是暂时的方向，并且我看了你的检测报告。快好了，是吧？” “对。” 林曦晨对程昱隐瞒了这个事实，因为他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可我就不同了，Alpha治安官可能是我这辈子最稳妥也是最安稳的工作了。先在军婚所混几年，再去别人手底下打打杂，说不定运气好……” 这人吸了一口烟，“我老了也能来亚古斯都这种地方。” “你没问题的。” 林曦晨想说自己有点关系可以帮他，但是又怕伤到对方的自尊心，两人沉默一小会。 林曦晨还是开了口，“我有个忙需要你帮我。” “什么？”卜德文叼着烟嘴好奇。 “你来看就知道了。” · “队长！你们家的扫地机器人太老啦！一点都不听使唤！小心被黑……” 林曦晨推开门的时候，宁蜜好像正抓着自家的那台扫地机器人干什么，机器人齿轮嗡嗡作响。 “好了，你们俩都别躲在这里偷懒。” 他把宁蜜连同扫地机器人都赶了出去，卜德文好奇，“什么东西需要我看看？” “你头顶的那个柜子。” 林曦晨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 “那里面是程昱的抑制剂，你要帮我看看他到底在用什么，如果……” “如果什么？” 卜德文一脸震惊地把那个袋子拿了下来，“他藏在……不你们结婚了他还放在这里？” 林曦晨迟疑，“如果里面的抑制剂对他身体不好，那就算是换，我都要帮他换成好一点的。” 卜德文打开袋子。 · “不得了啊，兄弟。” 卜德文喃喃自语。 “不得了……” 纵使是经离过几次军婚调查的卜德文，也被袋子里抑制剂的数量震惊到了。 这两个Alpha一下子找不到可以说的话。 林曦晨靠在柜子边握紧了拳头，他迟疑着，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问。 “程昱说他的身体对抑制剂已经失效了，你说……就这些剂量，我要用……” “失效了？”卜德文震惊，“什么时候？这可是大事！这件事比抑制剂数量过多更重要，失效了？” “就现在，你没闻到吗？就，就房子里的味道，程昱进入了假发qing期，按照道理来说他还有半个多月，可是……” 林曦晨睁着他那双蓝眼睛，满眼都是忧郁。 “失效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哦！” 卜德文抚住额头。 林曦晨看他不说话，于是继续，“是不是很严重，还是说我有点小题大做，但是 ……” 卜德文觉得头皮有点发痒。 “不是不是不是，头儿，不是这个……” 这位副队长抓着发梢，有点尴尬，还有点想笑。 “你听我说，我过来做个军婚调查——就只是想来做个军婚调查，顺便和他们过来看看你们过的好不好。” 卜德文说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他捂住嘴大声笑了起来，林曦晨在一旁一脸茫然。 “操，头儿，我可没想到我还要来给你们上AO青春期教育课程啊！” · ABO中，最美妙，也是最不美妙的那一部分，就是气味。 气味会告知你一切，会在所有事情都还没有开端的时候就把结局写明，会在一场爱情探戈还没开场时就能把**波动勾勒地一清二楚，会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光明正大的告知了一切。 “你和他睡了。” 卜德文靠在柜子边，确认了一遍，“睡了，还成结了对不对？” 林曦晨脸红了，“这不是关键……” “这就是关键！” “程昱当时刚刚好处于特殊时期，我只是运气很好，”林曦晨解释地结结巴巴，他面红耳赤，“他就是，他就是刚刚好什么都拒绝不了。” “队长。队长，你必须得听我说。” 卜德文觉得自己一个单身狗和别人做这种思想工作真的是好笑极了。 “程昱他这不是假**，他这是在邀请你，他……你难道还不懂吗？” 卜德文一字一句大声道，“他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林曦晨嘴角下意识地上扬一下，又强行压了下去，但卜德文可是看见了，这人不由问，“你他妈该不会是故意过来炫耀的吧？” “不是，”林曦晨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快高兴，“可程昱他，他……” 程昱还没有开过口。 “你这是多少年代的老学究了！我告诉你，他爱死你了，这种味道，我闻到了吗？莉莉闻到了吗？米歇尔有吗？” 林曦晨回想了一下。 “没有！哥们，程昱他这是，他这是用身体在告诉你他想要了！他需要你，还有，听我认真说，认真的…” 卜德文也有点脸红了，“…要是程昱身体真的是这种情况，抑制剂失效，你知道的吧，你们又不是只能在这个、这个、那个时期才能做！” 说到最后这个军婚审核者声音都有点大，莉莉推开门一脸好奇地看了这房间的两个人，“你们在说什么？” 房间里两个男性Alpha满脸通红。 卜德文捂着脸，“莉莉你别问。” 林曦晨抱着胳膊，“我会试试的。” 莉莉歪歪头，“什么事情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不用不用不用，”卜德文决定逃避这个问题了，他率先出门，但是走之前还是说了声。“老大，如果你真的想为程昱好……” “我知道！”林曦晨声音有点大，他像是有点恼羞成怒了，“我会试的，一定会的！” 第34章 难以自拔(小修) 林曦晨推门而入的时候，程昱正好打算去洗澡。 浴室里水声哗啦，看到他来了，收拾衣物的程昱嘀咕了声，林曦晨这才知道对方原来还没有进去。 “你，”Alpha嗅着空气里那浓郁到让人震惊的茉莉花香有点犯难，他迟疑片刻，然后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把那句话说出了口。 “卜德文说，你被我迷得神魂颠倒。” “WTF？” 程昱说完就知道自己爆了粗口，他抱着衣服越过林曦晨，“没有，绝对没有。” “那么，他还说，”林曦晨想着都到这一步了，说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我们在非特殊时期也可以，也可以试一试……” “我当然知道！”程昱从浴室里伸出头，“我虽然逃了课，但是我又不傻！” 说到这里程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靠在浴室门口低声笑了起来，林曦晨耳朵又红了，程昱看着那人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坏心眼下。 “我才不喜欢你。” 林曦晨抓了抓额头，“嗯，我知道……” “但是我们可以试一试。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没什么的，对不对。” 林曦晨嘴角上扬了大半，这位Alpha身上的信息素铺满了整个房间。 “那我在外面等你。” 事到如今，站在浴室门口的程昱不知道自己是该脸红还是该更大胆一点，他觉得浴缸里的水已经够热了够满了，好像多到自己都发热了一样。 Omega假装不在意，哼了一声。 “那你准备好。” · 直到浴室里水声小一点以后，林曦晨才意识到程昱那句你准备好是什么意思。 程昱说的没错，林曦晨是先要准备好。 因为按照卜德文所猜测，程昱并不是抑制剂失效了，那人处于一个很微妙的状况，但身体还没有准备好。 作为男性，程昱现在并不是最佳时刻。 林曦晨坐在床边，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智脑选购商品太不方便了。尤其是当电子女音冰冷的响起，问自己润滑剂需要什么口味的时候。 【请选择你和你对象的性别。可能的情况下，请务必备注双方性别和分类。】 林曦晨于是无比诚实地开了口，“男性A和男性O。” 【请选择尺寸。】 这个林曦晨知道，“准备大号的，然后超大号的也要一盒……不，两盒吧。” 大号是普通尺寸，而超大号是怕中途出现成结的可能性，林曦晨觉得身上的军装领口有点紧，他摸了摸领口，才记起来衣服是真的还没换。 【请选择另一位尺寸大小。】 什么？ 林曦晨握着领结，有点迟疑，“另一位是……” 然后他明白了。 智脑主动做出了判断，【请选择另一位尺寸大小，常用润滑剂口味和型号，是否……】 “将声音调节到最小！” 林曦晨压低声音命令智脑，他可不想程昱听到这一段。 【另一位尺寸大小为最小？】智脑只抓到了重点音。 “不是，不是的。” 林曦晨开始回想上一次他所触碰到程昱的身体时发生的那些事，但现在可真的不是一个回味的好时间，“另一位的尺寸跳过，润滑剂，润滑剂……”他记起来程昱的口味。 “最普通的就好。” 智脑滴了一声。 然后他开始感谢程昱在浴室里呆了那么久了，林曦晨有点坐立难安，“直接送货，送到我们卧室的窗口。” 这位Alpha想着可算完了，没想到智脑继续滴了一声。 【辅助道具请问需要吗？前端，后入，刺激型，惩戒型，温柔型，请问您需要具体场景配置的制服……】 林曦晨愤然下线了。 · 程昱今天洗澡花的时间有点久。 也许是第一次在林曦晨这边用浴室，可能也有点不习惯吧。 等到这人推开门出来的时候，林曦晨闻到了沐浴露的芳香，水蒸气的味道，还有程昱那朦胧无比的茉莉花味。 林曦晨喉头耸动两下，然后站起身。 “不，你坐在那里就成了。” 房间里温度有点高，程昱开始后悔自己什么都没有穿，裹着浴巾出来了，再说林曦晨又看不见。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林曦晨的房间有着厚厚的地毯。 程昱有点紧张地收了收脚趾头。 “你可别动。” Omega一边走过来一边小声叮嘱。 林曦晨坐在床边，感觉到程昱逐渐走近，那人没有穿鞋，脚踩在地毯上声音小小的。林曦晨还没回过神，一只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别动哈！” 程昱有点凶。 “我不动。 林曦晨说是这么说，但是当程昱爬上来的时候，这人却第一时间伸手捂住了对方悬在床边的脚掌，程昱脚底冰冷。 “你看你胡闹什么，也不穿鞋。” 程昱小声道，“我胡闹的多了，你等下就知道了。” Omega缓缓爬到了床上，程昱伸手把人往后推了推，林曦晨顺势往后倒了倒，程昱坐在林曦晨的大腿上，慢慢解开了胸前的浴巾。 · 林曦晨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觉到。 他能感觉程昱的体温，感觉这个人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感觉到茉莉花香的浓郁，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 程昱跨坐在自己大腿上，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手。 “别捂着脚了，那里又没好好洗干净。” 林曦晨听出来了对方凶巴巴的语气里的那一点点羞涩。 “那洗干净的地方在哪里？”他低声问。 “在这里。” 一开始是臀部。 林曦晨入手一片柔软，一下子这人就知道自己错过什么了，他没有按照程昱的规划的路线，林曦晨搓揉了程昱臀部片刻，手掌下滑，他从赤裸的小腿开始，一路往上走。 光滑而又微微颤抖的小腿，林曦晨的唇在程昱的颈部游离着，那人坐在自己大腿上轻轻喘着气，林曦晨衣冠楚楚，却又动作缓慢，他一边摸一边道，“让我看看你准备了多少……” 一个人大腿最嫩的肉在内侧。 而程昱坐在林曦晨身上明显是不想这人摸到那里去的，但是Omega在这个时候怎么好意思反抗自己的Alpha，林曦晨沿着大腿根向上，那一处温暖而又湿热。 “硬了？” 程昱夹紧了大腿，“没有。” “那可能是我错了，”林曦晨感受程昱大腿内侧肌肉的力量，他侧过头，嘴唇划过程昱滚烫的面颊，“可亲爱的你的手在干什么？” “摸你的鸟。” 程昱咬了一下林曦晨的下唇，急促地说道，“前戏少一点可以吗？我上次晕过去了，不记得你是怎么和我做的。” Omega的手指在自己阳物上来回摸索。 林曦晨差点把持不住。 “前戏太少你会太疼的，你还没准备好，”林曦晨手指往后探入，“这不是发情，你会很疼的。” “那就让我疼一点，”程昱想着都到这一步了，还害羞什么，“衣冠楚楚的用力操我！” · 一开始程昱全身赤裸，而林曦晨则只是解开了腰带。 Alpha进入的缓慢而又温柔，程昱一边小小地抽着气，一边扭动着腰，他感觉林曦晨的那一处慢慢进去了。擦过敏感点的时候，Omega一个腿软，然后重重坐了上去。 两个人都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林曦晨确实是爽到了，程昱的后穴在不断地收缩着，他开始控制不住上下抽动，而程昱声音小小的，带着呜咽声，不知道是太过刺激还是太过疼痛。 “啊啊，啊，疼，用力！” “用力你又喊疼。” “叫你用力一点不是……”程昱抽泣了一声，“不是叫你磨我那里，林曦晨，林曦晨，我要，我呀！” 程昱最后一下破了音，他低头咬住了林曦晨的肩膀。 林曦晨觉得自己征服了一只小小的狼，程昱撕咬着自己的颈部，然后射了。 Alpha感觉到手中黏糊糊的一片，程昱在自己身上微微颤抖着，林曦晨于是退了出来，程昱一脸通红，这人低着头一看，Alpha的男根还半硬着，射也是射了，但是看着就没有尽兴。 程昱于是把避孕套从那上面扯了下来。 白色的粘液弄了两人一手。 “这就完了？” 程昱声音有点奇怪。 “你舒服了就好，”林曦晨感觉到程昱的手指在自己龟头上滑过，“再说我如果不……” “为什么要戴套？”程昱问，“我难得清醒，就是想记录下你在我身体什么感觉。你这个这么大，我还以为成结会很疼，这是要成结的模样吗？” 林曦晨觉得自己下半身又开始硬了。 “还有你也太差了，”程昱不满了，“我都洗干净坐在你身上了，你怎么这么快？” 林曦晨的嘴角瞬间下沉了大半。 不要说一个男人差，也不要说一个男人快，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林曦晨搂着程昱，再一次把自己的男根埋了进去，作为Alpha刚刚没有成结，确实不这么尽兴。这一次林曦晨没有带套也没有很温柔，但挺进去以后程昱坐在他身上咯咯地笑了。 Omega尚不知大难临头。 程昱扭了扭腰，喊，“驾！” · 坐莲式的一个好处在于，一是进去的深，二是重力加上腰部发力会很爽。 但是别问A的腰力一般都有多好。 程昱开始后悔了。 他太爽了，爽到整个人都在一种诡异的状态里，林曦晨不知疲倦地操着自己，程昱叫着叫着就没了声音，快感叠加到太多就变成了一种温柔的折磨，眼泪从眼角流下，他开始哀求，“不要，不要……” “感受到了吗，这就叫成结。” 林曦晨堵住程昱的嘴。 那一处深深地抵入，挤开了程昱身体里的某个缝隙，然后开始变大，Omega知道错了，但是没有办法。 林曦晨成结的时候，程昱疯狂扭着腰。 但是没用，太爽了，太疼了，太满足了，程昱和林曦晨唇齿交缠，唾液沿着嘴角流下，片刻以后程昱猛地退远一点。 “王八蛋！” 程昱带着哭音骂着，“轻一点，操，轻一点。” “王八蛋还能更加可恶。” 林曦晨抱起程昱，在成结的情况下把人抱着翻了一个身，程昱爽得倒吸一口冷气，他觉得自己那瞬间是要晕过去了，这人猛地趴在床面，林曦晨从背后压下。 对方成结了但还是在里面抽动着。 “不要。深一点，再重一点，我要死了，我要……” 林曦晨抽下自己的领带，绑住了程昱不老实想要乱爬的手，他用力深深挺入，“怎么样，现在满足了吗？” · 完事以后程昱窝在林曦晨怀里不动。 Alpha摸着对方光滑的后背小声道歉，“是我不对，是有点过了，等下再去浴室清理一下……” “没有，我就是觉得自己满肚子还是你的东西。” Omega小小打了一呵欠，他继续往对方怀里钻了钻，“那条领带不能要了。” 林曦晨感觉程昱的体温，他笑了，“好。” 程昱陷入了一种软绵绵，要睡不睡的状态，他强撑着睡意，“有件事我想问一问你，你眼睛受伤的时候，害怕吗？” 林曦晨吻了程昱发梢一下，“不怕，再说了，那个时候还担心这个干什么。” “得救呢，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下面有个Omega避难所的？” 林曦晨难得向人诉说过去的故事。 “我只是记起来，原先最早陷入这场战事的国家，他们最早撤离的就是Omega们，上世纪的事情了。当时虽然条件落后，但是配套设施一直都跟的上。” “万幸，”程昱小小嘀咕一声。 “整整一个星期，吃着过期了半个世纪的老罐头活命，也是万幸吧。”林曦晨搂着程昱，突然好奇，“你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被发现的。” “我们结婚是农历七夕是吧？” 听到这个话题，程昱在林曦晨怀里咯咯地笑了起来，林曦晨揉了揉这人的头发，“刚好就是我们结婚那一天，一架无人探测机被一只老鹰抓走了，偏离目标位置几十公里。” 林曦晨想着也是幸运。 “我们就被发现了。” 程昱一个激灵，他赶忙爬起来。 “七夕那天？” “对，”林曦晨好奇，“怎么了，军事记录上有。” 程昱眯着眼，“不是第二天也不是其他人发现的，就刚刚好是我们结婚那天？” 按照程昱当初的规划，结婚第二天才派人去找林曦晨这便宜老公，五天以后消息才来，怎么说时间都对不上…… 程昱翻身，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 哦，罗罗，所以遇见林曦晨这件事是一开始你就策划好了的。 无论第二天他有没有在赌场赚到钱，罗尼都已经把人救出来了。 · 林曦晨好奇，他伸手握住自己妻子的手，“你怎么了？” “不是，我当初就是在纳闷为什么没人感谢我。” “感谢你什么？” 程昱不说。 这个秘密现在暂时不能说。 林曦晨躺在他身边，笑了，“但是我要感谢你。” “现在又谢我什么？”程昱轻轻地笑，“谢我刚刚那么配合你，差点**穿还这么爱你吗？” “你刚刚说了爱。”林曦晨耳朵好着呢。 “没有。” “有。” “没有。” 林曦晨翻身，他看不见程昱，但是他能感觉到，“好吧，那请问亲爱的程昱先生，是什么让你这么大发慈悲的愿意和我在一起，我那么差。” “谁说你差了？” 程昱伸手抚摸林曦晨的脸庞，他觉得真的是很惊奇，在一年前，甚至半年前程昱都不会相信自己会有这种时刻。 “我很喜欢你的眼睛。” 林曦晨笑了笑，“可惜它看不见。” “会好的，”程昱盯着这人的眉眼，“一定会好的，很漂亮。” “那你说说你觉得有多漂亮。” “漂亮的就像是YUT推出的最贵的那一款防冻机甲液，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清澈无比，一看就是好东西。” 林曦晨想，如果程昱说像宝石或者像大海什么的，他都不会这么感动，但是这个小小的机甲防冻液的比喻，让林曦晨知道程昱说的是真的。 “我用过，本来就是军用转民用，确实好看。” 前军人道。 “哦，”程昱扭头。 林曦晨继续，“但是用久了失效了就会变成绿色，带着褐色的结晶，我不喜欢当车子废掉了以后还要处理这玩意。” 程昱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绿眼睛的林曦晨。” “我不是，我没有。” “绿眼睛！” 他们笑着打闹了一会儿，然后相拥着沉沉睡了过去。 第35章 独特团体 第二天林曦晨早起下楼的时候，发现客人们早就起来了。 咖啡的香味在空气里游荡，林曦晨左右感觉了一下，电子设备发出了沙沙声响。 有人一大早就在看电视。 “这算是休假，你们可以多睡一会儿。” 林曦晨下楼的时候朝空气开了口。 “真的假的头儿，你是故意的吧？” 莉莉打了一个哈欠从楼下走过，这是她的第三杯咖啡了，现在她决定再喝一杯。 林曦晨一头雾水，他走进客厅后察觉到了目光，可能有三双，也许更多。 于是这个房子的男主人迟疑地开口了，“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 这个时候宁蜜突然开口，“程昱还活着吗？他叫了那么久？” 说完林曦晨就听见一个抱枕砸在宁蜜后脑勺的声音，Beta哼哼唧唧，几秒以后没了声音。 · 房子里安静到可怕。 “哈哈，”林曦晨尴尬地笑了一声。 然后不知道是谁也跟着笑了一声。 全场再次寂静，几秒以后全场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笑，有人走上前拍了拍林曦晨的肩膀。 “真有你的队长！” “平时看不出来啊！” “体力很不错！” “床下温柔床上野蛮，我们腐女可真的太吃这套了！” 林曦晨耳朵都红了，恭喜他的几位都是过来人。A类们五官敏锐，但是再说了，这是一个精英小队，就算是其中的Beta，五官都敏锐于常人。 “所以，”林曦晨没想到昨天晚上还会有这种问题，“所以你们……” 林曦晨有点说不下去了，目前只有黑豹没有开口，这位Alpha结结巴巴，“我没想到这一点，这房子有点老了。” 众人的目光投向在场唯一沉默的那一位，黑豹正坐在沙发上咬着食指，两眼放空，半天过后才意识到林曦晨在喊自己。 “什么？怎么了？” 黑豹停止咬指甲。 “我很好，我很好队长，我就是在算昨天晚上的赌盘，我没怎么睡，我就是……” Beta停了下来，他环顾众人，皱眉问。 “我错过什么了吗？” 宁蜜咬着咖啡棒飞快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黑豹狠狠揉了揉裤腿，他深吸一口气后问，“那么，我们早上吃什么？” · 程昱醒来的时候有点晚。 他抓着后脑勺慢慢从楼上走下来，房间里倒是安静无比，但院子里热闹得很，程昱在楼梯上就听见了动静，他看了看时间。 快到中午饭的时候了。 Omega拉开玻璃门。 空气里漂浮着烤肉的香味，油渍落到炭火上，发出滋滋地声响，程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的时候宁蜜站在自己面前。 “烤肉，给你的。” 这人给了就飞快地跑远了。 程昱谢过，接过了盘子。早上第一餐就吃这个还是有点腻，他走到莉莉身旁挑了一大堆沙拉。 “这是你们的传统？第一天吃外卖，第二天吃烤肉？” 程昱打着呵欠问。 “醒啦我的小可爱！”莉莉侧身吻了一下程昱侧脸一下，这位Alpha带着一脸母性光辉，“你今天好好休息，吃清淡点！” 路过米歇尔的时候，那个胖子还贴心地帮程昱撒了点佐料。 程昱一脸茫然地把盘子端到了林曦晨身边。 “醒了？” “要是没醒，那我是梦游才站在你身边吗？” 程昱开始吃他的食物，味道还不错。 “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感觉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没什么，就是你被认可了。” 今天这场BBQ，其他人负责打下手，程昱负责享受，而林曦晨负责点评食物，这人问，“要苹果汁吗？” “我需要被认可什么？”程昱满口都是菜叶，他嘟嘟囔囔，过了许久才艰难地把食物咽下去。 “所以说，军婚审查所认可我们的婚姻了？” 程昱意识到了。 林曦晨一下子还没想到那边去，他笑了，“算是吧。” “哇哦，”程昱很高兴，他切了一块烤肉递给林曦晨，“吃吧，你那个叫宁蜜的小弟送我的。” 林曦晨受宠若惊，“他难得分享食物，你做了什么？” “不知道，”程昱也好奇，“但是他把盘子给我的时候说了声‘辛苦了’，音都变调了，幸苦了啥？” 林曦晨立马闭紧嘴不说话了。 · 虽然今天天气很好，但是毕竟也快到冬季了。程昱晒了一小会儿太阳还是决定回去加件衣服，上楼的时候正好遇见宁蜜瘫在沙发边。 “他怎么了？” 程昱好奇地问对面走来的卜德文。 “昨天晚上吃多了甜食，半夜产能过剩，现在报应来了。”卜德文笑着道，“你不要管他，倒是刚刚有个叫伊蒂丝的美女传了个消息来，那是你们的O类质询官吗？” “对，你个花花肠子可不要随便对伊蒂丝下手，我听米歇尔说过你那些恶劣的情事了。放林曦晨的下属一条活路吧。” 程昱警告他。 Alpha笑了，“亲爱的，劝告是管不住Alpha们的。” 程昱摇摇头继续上楼，而卜德文走向门外，林曦晨正在听米歇尔抱怨军队里的事情，副队长打了个响指示意借用林曦晨一下。 米歇尔端着啤酒走远了。 “你们的质询官是位Beta？” “不要对伊蒂丝下手，她很优秀，我可不想花上整整半年每天听我的下手哭诉自己当初是怎么被我的战友抛弃的。” “……” 卜德文不说话。 你们夫夫俩怎么都这样？ 我很渣吗？ “不是，不是，哥们，”卜德文摸了一把脸，“我想说的是，伊蒂丝她是个Beta，然后你们这里距离埃德蒙的学校又毕竟近……” 林曦晨警惕，“你怎么知道埃德蒙学校和伊蒂丝的关系？” “她背上的包，看到那个闪闪发光的水晶小坠子了吗？”卜德文示意，“对，你看不见，反正就是某个艺术品。” 林曦晨喝了一口啤酒，“然后？” “事情发生在队长你退伍后，我们现在对那东西PTSD了。” “这么可怕？就是一个装饰品？”林曦晨好奇。 “剩下的米歇尔来说比较好，队伍里的新人他负责，再说我也退了。” 卜德文还是比较稳重，他朝院子那头喊，“胖子！嘿！胖子！我们需要你！”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当我是什么！”米歇尔端着啤酒骂骂咧咧地来了，“什么事？” 卜德文示意，“和头儿说一说那个邪恶吊坠的事情。” “哦，那该死的Beta权益吊链！”说到这个米歇尔可来劲了，他啤酒也不要了，“这里面我可是最有发言权了！” · 小队几个人中，莉莉继续服役，宁蜜在技术组，黑豹打算以后去做个职业赌手什么的，而米歇尔现在在当教官。 “好不容易招来了几个新人，新鲜血液知道吧，金贵的很的小崽子们。然后就出大事了，我这辈子都没想到过军队里还会有邪教这种东西的存在。” “不是邪教。”卜德文摇摇头，“这件事已经定性了，是他们对历史的解读还有认知感等与我们不同。” 米歇尔大声道，“强调历史都是Beta创造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了，他们干的那是什么事？屠杀AO，保护B？” “小点声，”林曦晨警告，“这里毕竟是居民区，不是军队里。” “成成，不是邪教，”米歇尔叉着腰，“反正就是一些鼓动，比如今天说Alpha抢了他们的功劳，明天就是Omega偷窃了他们的战果。” “他们的？”林曦晨发现了重点词。 “一个抱团的小圈子，其实军队里这样我们也能理解，但是就一直过分强调B与AO之间的区别就有点危险了。” 米歇尔说到这里觉得口里没味了，他压低声音着重强调，“那个带头的B类崽子确实不是善哉，我要是危险事件预防防控中心的负责人，那玩意踏出军营后我第一时间就会盯着他。操，谁让他入伍的？” “主要是一次演习过程中，有一位激进的Beta射杀了AO人质，只拯救了B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但是虐杀行为就有点……”卜德文解释，“超出我们的控制了。” “而且他明明有机会的！”米歇尔抱怨。 还没真的上战场就已经表现出这种倾向，林曦晨不由好奇地追问。 “那么处理结果是？” “退役，然后上面搜查了一次宿舍里的私人物品，就发现了那几个吊坠，还有那个小团体。” “我这辈子的气都受在这事上面了。” 卜德文压低声音凑过来小声和林曦晨道，“事情闹得很大，处罚结果出来了以后还有人组织了一次夜袭，B针对AO的。当时几个人权组织都出面调节，所以才没有爆出来，而且那些B他们都是……” “埃德蒙学校毕业的。”林曦晨猜到了。 卜德文打了个响指，“对，猜的没错。这样说吧，队长，想让大家重视你们没错，抱团也没错，但是夹杂了个人私心的种族偏见那就有问题了。” 米歇尔嘀咕，“拿着刀鼓动你的室友半夜去抹其他人的脖子也是大问题。” · 林曦晨现在知道为什么埃德蒙一直想让伊蒂丝请他们家去参观学校了。 个人种族主义这种事情出现了，出事的还都是他那个学校毕业的学生，事情一旦被爆出来，又或者媒体介入的话，埃蒙德想要步入仕途一路高升的计划那可就彻底报销了。 “哥们你出身最好，听我们一句劝，别把林家这个名号和那个学校牵扯在一起。” 卜德文插着口袋四处看了看，“虽然我们都是A，但我这话并不是带着个人偏见的那种意思，那学校邪门的很，再过几年你就能察觉到不对劲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千万别插手那个Beta学校，小心弄得一手腥，队长。”米歇尔叹气，“你是个A又是个退伍军人，得过嘉奖还是个治安官，份量太重了！” “我知道了，”林曦晨十分感谢这两人，这个情报来的太及时了，他抿了一口苹果汁。 “我会和程昱好好说说，至于剩下那些参观计划，我们会慎重考虑的。” 第36章 各自烦恼 程昱开始清理东西，昨天他留了不少不应该留下来的东西在林曦晨那里。 百丽儿的通讯来的太及时，一下子把伊蒂丝早上的那个给挤掉了。 “小鬼你先等等，”程昱抓着毛衣点开伊蒂丝的消息一看，才发现那是有关下一次参观埃德蒙学校的路线安排。 不是说别的，程昱就是觉得伊蒂丝确实在这件事上投入了太多心思。可是伊蒂丝想要他们去，有了第一次，把这次弄完就算了。 于是他一边回着信息一边接通了百丽儿的通话，视频那头，女孩正在某个热带风情的小岛上。 “过的不错啊，姑娘。” 程昱酸了一句，“作业写完了吗？” “知道你会这么问，所以我早就写完了。” 百丽儿叼着吸管，懒洋洋地躺在太阳椅上，顺便还不忘帮程昱把衣服选了选，“卡其色的毛衣，不要黑色的。审查所的人来了，你可要穿的温柔一点。” “你怎么知道审查所的人来了？”程昱震惊。 “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妈那长嘴妇不知道的，”百丽儿闷闷地说道，程昱知道了，这怕是又吵了一架。 “找我干什么？” “还记得上次你指挥我做的那个新的小型机械甲推进器吗？得了一个特等奖，然后我在想……”百丽儿语气里透着一股骄傲，“……要不要回报你呢？虽然我也很努力。” “尊师重道是天经地义知道吗，小崽，”程昱拿起卡其色毛衣，他思路清晰，“奖金分我一半。” “奖金没有，因为我捐掉了。为了贫苦地区孩子们的营养事业！” 百丽儿可不怕程昱瞪自己，小姑娘昂着头，“但是我能弄到今年机械甲比赛总决赛现场的VIP票。” 程昱知道了，他眯着眼。 “你想让我求你？” 百丽儿眨眨眼，拉长了声音，“也不是非要求……” 程昱冷声，“那我不。” 小女孩声音猛地就拔高了，“你就不能装一装！” “不能小姑娘，”程昱警告她，“还有你以后追小男孩，我也不说追小男孩啊，追你喜欢的人可别这么傲娇啊，有话直说。” 程昱这人自己在情事上还不坦白呢，到了教别人的时候就是一套一套的了。 “再说了，上次那个叫……叫哪家的老三？哦，昆西家的老三，你为什么和人家吵架？” 程昱至今还没放弃这个八卦。 百丽儿翻了一个白眼，“你们大人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都和恋爱扯上关系，还有他不叫昆西家的老三，他叫罗德里克！” · 罗德里克。 程昱默默地把这个名字记在心底，他好奇，“那为什么你要和他吵架。” 女孩故作老成叹了一口气，她把饮料换了一只手。 “一言难尽啊，一言难尽！” 程昱，“那你就说来听听。” “反正按我妈的说法，他们家其实不应该在亚古斯都买房子的，昆西一家应该搬到首都去，那个地方才是他们发光出力的好地点。” “房子买在哪里是房地产公司决定的，不是你们家决定的，”程昱好奇，“话说莎碧娜她管的有点多啊？” 百丽儿嗤笑一声，“如果明天上面下来了一个法律文件，规定质询官们必须由当地掌握了八卦最多的O来当，我发誓我第二天不用瞪眼就知道她已经当上了。” 程昱觉得百丽儿长大后有当点评员的天赋。 “得了吧，罗德里克到底怎么了。要你这位小公主屈尊去和他吵架。” “哪里是吵架，”百丽儿歪歪头，“我们以前是同班啦，他转学以后项目没人做了，我就是想问问愿不愿意回来继续。” 女孩声音低了下去，“可我觉得他现在的主要问题才不是学习。”女孩深深叹气，“他要烦心的事可比我们多多了。” · Beta们需要烦心的事确实多多了。 年幼的Beta更多。 就比如昆西家的老三。 好像永远没有人记得他其实叫罗德里克这个名字。 人们总是喊他昆西家的那个，昆西家的老三，又或者是——昆西家的Beta。 是的，罗德里克是他们家族中的异类。 他是一个传统AO大家族中，不应该出现的一个普通值。 他不是骄傲的A，柔弱美丽的O。 他是个Beta。 那个平平无奇的B。 ·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爷爷说过，这又不是中世纪，需要一个家里留有一个Alpha来继承家产，又或者需要再生一个Omega来家族联姻。 这是一个人类都可以登录火星的时代。 但是罗德里克还是被家里人当做额外的那一个。 他上面有一个强壮的Alpha哥哥，一个柔弱的Omega姐姐，下面还有一对Alpha双胞胎兄弟。 当他们一家走出去的时候，罗德里克永远都是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但是他知道，当两个弟弟也需要社交以后—— 他的位置就会落到角落里，最边缘的位置。 每一次父母和其他人见面的时候，罗德里克不用见面就已经能够想象到那种画面，客人会很讶异地看向自己，然后压低声音。 “你们家老三是一个Beta？” 父母那个时候就会感慨，是啊，这么多年了，昆西家竟然出了一个Beta。 那时候他会低着头，一动不动。 父亲说，“B嘛，就是比他的哥哥差一些。” 窃窃私语，一切都是窃窃私语。 罗德里克盯着地面，脑海里有一个词。 Nobody. · 大人们继续。 “但这也是好事，罗德里克以后可以帮他哥哥的忙。”妈妈说。 “成为一名律师，”客人提议，“B类律师受众很多！” “对，”爸爸接过话题，“Beta们的选票很重要，罗德里克算是我们家中的奇迹。一个得力的助手，他哥哥姐姐日后的得力干将！” 每当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父亲宽大的手掌就会放在自己脑后，父亲强迫罗德里克抬起头，男孩眨眨眼，然后父亲笑了。 像是炫耀商品般。 “我想让他去埃德蒙的学校。” 客人惊呼，“那所Beta类学校？” “对，”父亲喜气洋洋，带着炫耀之意，“埃德蒙在B们中呼声很高，而刚刚好罗德里克就给我们了这个契机！” 妈妈有点雀跃，但是面对如此尊贵的客人她觉得自己有点跳脱，她握紧双手，声音放低。 “并且还可以认识更多的人！许多助力，帮助他爸爸什么的。” “这样啊？” 客人笑了，那一位A类女士弯下腰，嘴唇上的口红如鲜血般艳得令人心底发毛，对方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蛋。 罗德里克永远记得对方说的那句话。 那张血盆大口缓缓张开，每个字都像转进了自己的骨子里。 “那亲爱的，那你过去了以后一定要好好表现，一定要加入他们的蔷薇骑士队，那时候我会等你的。” 罗德里克咬住下唇不说话。 女士眯着眼，“一定会的。” · 同样，作为一名成年Beta，伊蒂丝也逐渐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一件事是简单的。 无论是A，是O，还是B。 她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沿湖慢跑一小时锻炼体力，这段时间里，她必须抽空听一听最近的质询官法令是否有所改动。 又或者上面是否又有什么风吹草动，要是像上次那样突然推行一个人神共愤的AO相亲会法令——那伊蒂丝的讯息库一秒钟就会被亚古斯都的那群权贵打爆去。 她怀恋上一任治安官达夫还在的日子。 达夫经验丰富。 在他手底下至少不这么累。 · 七点半到八点之间出门，早饭可以不吃，但首先是要买咖啡。 咖啡店老板有一对十分可爱的双胞胎女儿，两个小孩正是五六岁的时候，她们视身为质询官的伊蒂丝为英雄。 “伊蒂丝，治安官的日子你觉得怎么样？” “你会去抓坏人吗？” 小孩子很可爱，虽然她们还没意识到治安官和质询官之间的差别。 也不知道都是官，代表O的质询和代表A的治安之间差了多远。 “我会，在我喝完这杯咖啡以后我就会，”伊蒂丝也学会了程昱那样的念念叨叨，她出门，迎上街道上路人的目光。 伊蒂丝抬头挺胸，因为她要随时保持得体。 · 八点整，伊蒂丝要在前往林曦晨住宅的路上。 这个时候她要想清楚今天必须带着程昱去干什么。 平凡而又无聊的一天，她暗自想。 但质询官其实是一个需要极大勇气的工作。 这个位置需要面对许多人，和各种各样的人沟通，甚至要去了解各种形形色色的家庭和习俗。 一般人可承受不了这个。 特别是在亚古斯都这个地方，伊蒂丝第一次跟着达夫去见这里的居民的时候，被当场指责身上的衣物不够正式。 后来她一半的工资几乎都花在了这身行头上面。 在亚古斯都当质询官，你就得保持得体，光鲜亮丽。 这个工作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并且全年无休，伊蒂丝至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当初那个穿着牛仔裤的女孩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的。 尤其是当她习惯了踩着恨天高，一脸淡然的陪着程昱逐家逐户拜访的时候。 车载音响发出滴的一声。 伊蒂丝并不想接，但是职业必然。 通讯接通了。 “老师。”伊蒂丝尽量使得自己语气柔和，“怎么了？” “林曦晨夫夫有没有对学校发表什么看法？” 伊蒂丝不想说话，这位老人是他们家多年的挚友，和自己的父辈们走动极近，她实在是不想把话说的太重。 “林曦晨和程昱也有他们的事情……” “姑娘！”老人不满了，“姑娘！他们是AO，你可是B！” 伊蒂丝皱眉，“我知道！” 老师摇头，“你太让我失望了，要是你爸爸知道他可爱的伊蒂丝为了她的那些AO朋友忽略了家里这边，他会怎么想？” 伊蒂丝握紧了方向盘。 爸爸才不会怎么样。 再说她的家不是你们这些B类社团。 伊蒂丝心里很清楚，程昱和林曦晨是看在情谊上才答应去的。对方不是达夫，没有孩子在埃德蒙的学校读书，他们完全不需要去做这件事。 自己每要求一次，就是无形的损耗这份情谊一次。 “伊蒂丝！”老师的声音拉长，“想想你现在的工作！” 但是她需要社交，需要社区的支持，需要老一辈的B在自己的履历表上写点好话。 “我会发消息过去的，”伊蒂丝妥协了，她没了好气嘀咕了一句。 “那就对，我的小天使，不要被AO左右了你的人生，千万不要！” 伊蒂丝狠狠挂断了通讯。 · 她很沮丧，非常沮丧。 沮丧到不知道自己这一年里到底做了些什么，又或者有什么意义。 就在今天上午，伊蒂丝觉得她的人生需要一点转变。 于是这位任劳任怨的质询官半途掉了头，放任自己翘了一天的班。 · 从来没有人喊对过罗德里克他的名字。 转学以后，老师们会喊他昆西，同班同学会喊他小公子，没有人喊过他罗德里克这个名字。 他总是沉默不语。 但是沉默不语的原因有很多。 埃德蒙学校的师资力量肯定不比罗德里克原先那所私立贵族的，老师们大多数是原先这个学校毕业的学生。按照百丽儿的话，有些人能毕业就已经是万幸了，不知道是怎么拿到教师资格证的。 教西班牙语的那个老师结结巴巴，罗德里克第一天来听对方上课的时候一脸震惊。 年轻的老师发现了。 “如果，如果我们新来的同学对，对我们教学内容有所质疑的话，为，为什么不是你来呢？” 罗德里克不由站起来，全班都看着他，小男孩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老师死死盯着自己，于是他读了。 发音流畅，吐词清晰，虽然比不上专业的，但是已经很好了。 读完以后他看向台上，但是老师却恼羞成怒。 “你，你这种贵族小子既然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话，那你来我们这里到底是干什，什么？巡，巡视土地吗？” 全班哄然大笑。 罗德里克闭上了嘴。他脸色苍白，完全失去了血色，罗德里克低着头。 年轻老师得意洋洋，像是打赢了最重要的一战，罗德里克坐下。 “你，你就不应该，该来我，我们学校！” 同学们的笑声刺耳。 “贵族！”有人说。 “贵族崽子。”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罗德里克死死抓着裤腿。 身边都是Beta。 全部都是Beta。 但是为什么他会是一个Beta呢？ 第37章 苦涩故事 有人把自然科学课上用的氨水偷了出来。 然后把它倒在了罗德里克的椅子上。 氨水的味道很大，体育课下课后，发现这件事的罗德里克呆呆站在桌子边缘不说话。 他不说话的原因是他觉得这太幼稚了。 但是其他人不那么想，开始有人开始喊，“小哑巴尿裤子啦！” “贵族大人把尿洒在教室里啦！” 笑声很刺耳。 罗德里克猛地回头，那些人就立马闭上了嘴，而当他看向自己身边那些同学的时候，其他学生却躲过了自己的目光。 · 罗德里克不在乎。 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对这件事太过在意，在意他就输了，男孩拿起水壶想要弄掉椅子上那些东西，他才拧开水壶，然后猛地松开手。 “嘶！” 水壶重重砸在地上，盖子里被人挤满了氨水，只要罗德里克拧开盖子，东西就会流出来。 他被气味古怪的液体淋了一身，而那些恶作剧的那群人哄然大笑！ “小贵族尿在身上啦！” 刺鼻的味道让全班同学都躲远了，而罗得里克只能孤零零地站在那片狼狈里，氨水粘在皮肤上后会让人的皮肤发红。 但刺鼻的气息可怕到让人想哭。 “凯西！” 男孩很生气，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他知道这事是谁做的。不是班上最调皮的那个，也不是块头最大的那个，更加不是平日里喜欢打小报告的那个。 指挥那个群人做这件事的人叫凯西，罗德里克知道他，对方是老师眼中的宠儿，班级的中心，所有人的领导者，凯西金发碧眼长得就像是一个天使。 但是那就是恶魔。 “来啊！” 凯西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他对上罗德里克那凶狠的目光，“贵族家的狗杂种，有本事你来啊！” · 罗德里克就像是一个炮弹一样砸了过去。 全班尖叫。 “你他妈说谁是杂种！” 罗德里克把凯西压在地上，一拳一拳地砸下去，不给人反击的机会。罗德里克哪怕再怎么不被家里看重，他也是学过拳击的，学过格斗的。 凯西死死捂住头。 于是罗德里克瞄准了那一点下手。 都是一样大少年，罗德里克一对一是绝对占了上风。 “怎么，有本事还手啊！怕你那**一样……” “罗德里克！” 老师尖叫着把他扯开，看到下方的人后大吼了一声，“你怎么敢！” “我敢做任何事情！” 凯西捂着流血的鼻子坐在地面不说话，老师看到男孩那模样倒吸一口冷气，她拔高声音。 “你们俩！尤其是你，罗德里克！你们俩全部都到校长办公室去！” “不去！” 罗德里克拼命地挣扎，凯西倒是直接起了身，两人狠狠地对视了一眼。 老师怒吼，“现在！” 凯西先出了门。 罗德里克把自己的胳膊从那个老女人手里抽出来，他回头看了这群人一眼。 男孩朝他们吐了口吐沫，然后出了门。 · 校长办公室位于整个学校的深处，一个装饰的十分典雅，但是又隐蔽的地方。罗德里克陪他的父亲去过几次，每次埃德蒙都说要自己多去坐一坐，什么时间想找这人聊聊都可以。 可实际上罗德里克能这么做的机会极少。 校长办公室不是谁都能去的。 但是凯西不同。 罗德里克跟在那个金发男孩身后，对方轻车熟路，压根就不需要提醒，罗德里克当然知道。 因为凯西就是那所谓的蔷薇骑士团中的一员。 对方可以随时随地地去见校长，随时随地地在校园里游荡，而罗德里克无论表现得多么优秀，却一直被拒之门外。 他是如此优秀如此努力却没有任何机会。 但这个底层出身的Beta抢走了自己的位置。 “到了。” 凯西转过身来，校长大门上那个闪闪发光的指示牌从‘勿扰’一下子变成了‘请等待’，看样子已经有人通报了这件事。 罗德里克盯着对方脸上的血渍，带着恶意地想，自己为什么下手就不再重一点。至少让这玩意破个相。 凯西不说话。 罗德里克目光向下，才发觉对方身上的衣物竟然毁了色。廉价的染料遇到了碱性物质后会褪色，罗德里克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颜料。 氨水也弄到了自己手上身上。 “我怎么就…”罗德里克开始咒骂，他用力地擦拭手掌，“…就没有把你那张脸给撕下来。” “你敢。”凯西嗤笑。 有人要来开门了。 “像你这种垃圾为什么能入蔷薇骑士团？” 罗德里克骂了回去，门缓缓打开，那一瞬间凯西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是啊，”金发碧眼的男孩语气恶毒无比，“为什么不是你？” · “啧啧啧，”埃德蒙今天刚好才送走一位客人，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两人，“你们俩个，我怎么说呢……” 埃德蒙走上前，弯下了腰，他深邃的目光从凯西破了的嘴角和淤青的脸蛋上移开。 “这样吧，我先和罗德里克聊一聊。” 凯西动了动，埃德蒙抬起头来多加了一句，“而我们亲爱的蔷薇男孩，我等下回来专门找你。” 对方在罗德里克的怒视下离开了。 “别这样孩子，别这样，”埃德蒙示易罗德里克回过头来，“你这个年级的孩子目光当纯洁无比，带着星光懵懂以及对未来的憧憬，不要这么凶巴巴的。” 罗德里克听了这话强行将眼底的怒意收起了大半。 埃德蒙盯着对方的眼睛不放，半分钟后道，“你有一双极美的眼睛。” 罗德里克对这种恭维话一点兴趣都没有，年长者欣赏完以后慢慢走到了桌后，“说实话男孩，你并不适合我们这个学校。” “你都还没有问……” “但是动手你就输了。” 埃德蒙摇了摇手指，示易罗德里克不要插嘴，“动手你就输了。无论今天凯西和你发生了什么，在我这里看来，就是你的错。你动手打了人……” “是他欺负我在先的！” 罗德里克大吼。 “到了我这里，就只看最后的结果，”埃德蒙双手交叠，坐在那大大的沙发椅里十分从容，“罗德里克你是知道的，有过记过处分的孩子不能入选蔷薇骑士团。”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去看看，就不能闻道我身上的味道，就不能去教室里多问一句！是他们欺负我！这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 “好吧，我们换一种交谈方式，”埃德蒙坐直了，“如果今天的事你爸爸知道了会怎么想。” 罗德里克不说话，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眶里落下。 “你表现得并不出众，孩子。我实话实说，学习能力……我听你的老师说，你上课也不怎么说话，课堂表现得也很差。今天还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说，你会让你爸爸妈妈，还有兄弟姐妹们怎么看？” 氨水遇到了水，涌进眼眶后只会让人更难受，罗德里克眼睛疼得都快裂了，但是他不想道歉。 他没有错。 “你已经让我很失望了，你还会让你父母更加失望，罗德里克我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出身权贵家族没有什么用。在我的学校里……” 埃德蒙身体前倾，这人轻声道。 “你依旧是个Nobody。” · 男孩站在自然课教室外。 现在是第四节 课，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上课，他一边哭一边气得发抖，罗德里克想，我不是凯西那种蠢货。 眼泪吧嗒往下掉。 我不是那些肮脏的蠢货，我从实验室偷来的东西可不仅仅是恶作剧那么简单，自然实验室课上用到了那么多的东西。 他拳头握得死紧。 无论是氧化剂、铝条、汽油、氢气还是消毒水，罗德里克想，只要自己想，只要自己想…… 他用力擦了一把眼泪。 但是这样使得眼睛更加的疼。 他那么聪明，又不是这个该死的学校那群连ABCD都不认识的蠢货，他曾经拿过全国自然科学第一名，他要让整个这个该死的学校一起和自己陪葬，一起下地狱。 “嗨！” 罗德里克撬门时被人抓到了。 扭头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凶狠的小狼。 “罗德里克？昆西家的老三，你在这里干……” 看到男孩那通红的眼睛，伊蒂丝的声音消失在喉咙里。 “哦！” 她知道上次程昱为什么要把这个男孩捡回家了。 这位亚古斯都的质询官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不对劲，她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伊蒂丝舔了舔嘴唇，四下看了看。 “你，你要不要，要不要……” 伊蒂丝在想，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办。 “先和我回家？” · 男孩抱着膝盖蜷缩在后座上。 和上次一模一样，又是洗了个澡穿上了运动服，但是这一次男孩在大声地哭泣，不再是沉默。伊蒂丝从后视镜里查看对方的举动，男孩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掉。 她很担心，于是联系了昆西家，但幸运的是家里的Alpha今天在。 “我想说……” 通讯结束以后，伊蒂丝其实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如果是程昱在就好了，程昱肯定有自己的问话技巧。 “我想说，”她只能实话实话，“对不起，我上学的时候没有遇见过校园欺凌，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哭声逐渐小了下来。 “警校不学吗？那我们要你们有什么用？” 罗德里克此可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句句话伤人，伊蒂丝从后视镜里看了对方一眼。 男孩开始针对所有人，用身上的刺来保护自身。 但是刺痛别人的同时也会越发伤害到自己。 伊蒂丝语气坚定，“但是我们学过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我会告诉你的家长，会和学校沟通，会去见那些伤害你的同学，如果可以……” 伊蒂丝想，如果她的回答是对的那就好了，这位年长的Beta对上年幼者带着点点期望的目光。 “……我同时和你父母聊一聊，让你回原来的学校吧。” 只有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伊蒂丝察觉到了男孩眼底的一丝星光。 “这一次没骗我？” 这一次？伊蒂丝不记得还有上一次，她许诺，“是的。” · 昆西先生就在门口等。 伊蒂丝并不像这么早就让罗德里克和自己父亲见面，但是见到家人也好，清理一下身上的污渍，更换药膏，弄干净身体。 但是昆西先生直接把罗德里克拉到了屋子里。 “先生！” 伊蒂丝想上前，但是被机器人给拦下来了。 管家守在门口不说话，而机器人的电子女音干巴巴的。 “请稍等。” 伊蒂丝站在门外左右为难。 房间里，父亲用力捏住罗德里克的手臂，“你又发生了什么，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papa！我不想在那里读书了，我不想！”罗德里克带着哭腔。 “你怎么能说你自己不在那里读书？你知道爸爸和多少人说过了你在埃德蒙的学校里吗？你知道有多少人会对你的事情感兴趣吗？你为什么，为什么！” 昆西先生逐渐没了声音。 他可算注意到了男孩手臂上的红肿与药膏，这位Alpha一把掀开罗德里克的上衣，首先问的却是，“你的制服呢？私人定制的制服呢？你就穿着这样回来了？” “他们往我身上倒了氨水，”男孩开始向父亲求救，他开始用自己原先的母语，“我在那里一点也不开心，我想回原来的学校。” “我说过了，在这里不能用你爷爷教的那些语言！” 罗德里克立马闭上了嘴，但是眼泪却从眼角滴落下来，几秒之后男孩恢复用在伊蒂丝面前用的语言，“求你了，求你了，我错了，我不犯了，求你了。” 昆西不说话。 有人过来点了点门，幕僚用不赞同的眼光看了昆西一眼，这人示易客人已经等了太久了。 昆西蹲下身。 “罗德里克，罗德里克，听爸爸说。” 男孩知道完了，他恨爸爸用这种话和自己说话，罗德里克不断地摇头，“不要，不要！” “听好了，你是我第三个儿子！” 父亲手掌用力，死死握住罗德里克的肩膀，男孩颤抖，感觉自己就像是要被捏断了。 “听我说，PaPa现在很需要Beta的支持，听爸爸说，我们家现在很需要，很需要有人作为Beta的代表。埃德蒙的学校在B之间名气很大，我们要有一个可以开口的契机……” “我不想！” “住嘴！” “我不想。” “这件事不是你想不想！” 罗德里克于是抿紧嘴。 可是眼泪却控制不住。 “我们家要有一个和别人开**流的契机，我们家搬到这里都很不容易，离乡背土，但是我们家回不去了！” 昆西看了一眼等待的人，对方再次指了指手表。 “今天受的屈辱就是你明天拿出去炫耀的资本，听好了，等到你以后有权利做出什么决定以后，你可以不厌其烦地和所有人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今天对你做了什么，其他人对你做了什么。” 昆西盯着自己儿子的眼睛，“但不是现在，你没这个资本，也没这个选择的权利。有本事成为一个决定一切的人，那个时候你和别人说，说不定就能改变点什么了。” 爸爸松开了手。 但是罗德里克觉得自己的骨头架子在松手的那一瞬间都已经垮掉了。 昆西理了理身上的衣物，低头嗅了嗅确认自己没沾上儿子身上的味道，他席上袖口，“还有蔷薇骑士团的事情，能够进去那里是你的荣幸，我会下次再找埃德蒙聊一聊的。” 罗德里克突然之间就没有眼泪了。 那一下子他就不知道怎么哭了。 他呆呆地看着父亲和那位幕僚消失在过道里，没有人注意他，注意到他的绝望和求助。 一个词从他的脑海里浮了上来。 NOBODY. · 伊蒂丝站在门外等，男孩慢慢走了出来，她察觉到好像有了一点不同，就是有什么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发生了。 “我现在可以信谁？” 罗德里克问。 伊蒂丝不知为何在这声音中听出来了某种心碎。 “你想去见……见一见治安官吗？” 男孩不说话。 伊蒂丝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牵起男孩的小手，对方的手掌冷到可怕。去林曦晨家的路上，远远地就能听见人们的欢声笑语。 那是别人家的。 “我要去见他，一个人。” 罗德里克突然开口。 伊蒂丝一愣，“一个人？林曦晨他……” “我知道，我知道治安们都是什么样，”男孩松开手，“我要和他独自谈。” · 林曦晨坐在沙发里，男孩站在另一头，书房里只有两人。 “所以说，”临时治安官微微侧头，“请问你找我想要独自聊一聊什么。” 罗德里克插着口袋审视着对面这个盲人。 他沉默许久，许久以后男孩可算开了口。 “我想让你帮我杀个人。” 第38章 完美爱情 今天早上，最早是林曦晨发现伊蒂丝翘了班。 因为这人深知自己助手的性格，伊蒂丝不到万不得已，一般是不会不通知一声就擅自翘班的。 果不其然，在这个暖冬下午时分，对方就带着一个哭得快脱水的男孩找到了自己。 · “伊蒂丝？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程昱。” 质询官站在书房门口焦急的等待，她来回走动，吸引了正在下楼的程昱的注意力，Omega晃悠了过来。 “怎么了？” “就……” 伊蒂丝也不好开口，虽然她和程昱说过质询官的活十分的繁杂，但是伊蒂丝也不确定这种校园欺凌事件到底在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 再说了，罗德里克的事情跨了辖区。 “就上次你捡的那个孩子，他在见林曦晨。” “哦！”程昱知道了，“他啊？” 这人记起来了，上次那个衣服脏兮兮却又住在亚古斯都的有钱男孩，于是他问，“怎么？又被欺负了？这次报复回来了没有？” “程昱！”伊蒂丝压低声音，“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再说他还在里面。” “是是是，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但是暴力能阻拦某些问题，”程昱摆摆手，“院子里有烧烤，而你看上去脸色很差，所以要吃点吗？补充体力？” 伊蒂丝摆摆手，她现在没胃口。 “那好，那我等下给你拿过来。” 程昱擅自做了决定，转身就走向了屋外。 “对了，”Omega走了一步后转过身来，“我要给小客人准备点什么吗？” 伊蒂丝站在门外，随口点了个牛奶，然后她觉得程昱真的越来越像个有家室的人了，拿食物这一点竟然连小孩子的份都想到了。 · 房间里，林曦晨被男孩刚刚那个要求震惊了一下，然后他思考了片刻。 “如果我按照你的要求去杀了一个人，你能给我什么样的报酬？” “……” 男孩不说话，对方明显是没想到林曦晨真的会认真和自己探讨这个问题。 林曦晨换个角度继续。 “孩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是我可以直说，我的妻子叫程昱，如果我为你犯了法，那他以后怎么办？” 林曦晨声音真的很温柔，“程昱那么闹腾，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罗德里克紧紧拽着裤子。 “你可以，可以想办法不被人发现的……” “好吧，我们想个周全一点的办法，但是你如果想伤害一个人，那么你想伤害到什么程度？” 林曦晨循循善诱，“我从军队里出来，见识过战场，知道无数种死亡的方法。” 男孩抽泣，“最快的。” “最快的方法有很多，一枪爆头也是很快，抹脖子速度也不错，扭断脊椎的话手力需要比较大，但你现在想要我这个盲人给你做事……” 罗德里克慢慢抬起头，林曦晨就坐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那人蓝色的眸子里像是带着点朦胧雾气，虽然看不见。 但罗德里克还是觉得对方在审视自己。 林曦晨继续，“你想让我这个盲人忙你做事的话，那么动手就必须你来帮我。”Alpha双手交握，身体前倾，“那你一个人又能把尸体处理好吗？” 男孩坐在那里，盯着那位质询官，他的双手死死抓住沙发边缘，抓到自己的手掌都被皮革硌得发疼。 他嘴角微微颤抖，不住地颤抖，林曦晨在等待答案。 “我做不到……” 许久以后男孩轻轻地开口。 开口的那一瞬间罗德里克往后一倒，男孩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我做不到。” 一行泪水从他脸颊滑落。 “我做不到。” · 就在程昱试着挑两块好烤肉给伊蒂丝送过去的时候，那人自己从屋子里出来了，可能是因为她觉得屋子里太压抑了。 “我才发现今天天气不错。”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这位女士身上，难得让伊蒂丝心情平复了片刻，她伸手接过程昱的烤肉。 “谢谢，还有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什么？”程昱好奇。 “参观学校的事情。” 程昱刚想问呢，没想到对方直接说了，伊蒂丝低着头盯着盘子，“如果觉得麻烦，你和林曦晨下次就别去了。” “为什么？”程昱是真的好奇了。 “就……唉，就一些七七八八的原因。” 伊蒂丝知道人情欠多了都要还，但是有些浪费了没有必要。 “我今天本来是想去埃德蒙那里说一说你们家后续不去了的，但是没想到把罗德里克捡了回来。” “之前你邀请我们去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犹豫，”程昱递给她一杯苹果汁，“到底怎么了？那里不是你所谓值得一去，值得敬畏的母校吗？” · “我的母校是十五年前那个母校，是我搬家以前那个母校。而不是，我今天真的很震惊，我发誓以前的学校不是这样的……” “我又没有在你那里读过书。”程昱如实道，“Beta们的学校到底怎么样？” “我不知道。” 伊蒂丝低头，算是吃了今天第一口真正意义上的食物，她放下盘子，看向身边的Omega。 “你知道吗？警校毕业后，我是被推荐来亚古斯都的，质询官前几年每满一年就要有当初推荐方认可的重复任何，也就是两个认可信。” 程昱记起来了，一半是阿曼达，那剩下的一半就是…… “埃德蒙学校这么厉害？能够影响亚古斯都的选择？” 一个普普通通的学校校长，再怎么厉害，头衔再多，也不可能说能插手到像亚古斯都这种地方。 “是，同时也不是。” 伊蒂丝想尽办法和程昱解释，“我们，Beta们是一个很大的团体，有很多人在这件事上帮了我，我在警校的导师、学长、主考官帮了我和大家，但是……” 她不知道怎么说。 “但是当时确实需要一个好的推荐信，有份量的推荐方。我以前的校长自我毕业后就退休了，埃德蒙上了台，而且我又在这所学校读过书。” “所以就是埃德蒙推荐了你？”程昱好奇。 伊蒂丝绞尽脑汁找到了一个形容。 “比如说职业篮球协会这个组织并不能够代表所有的篮球爱好者和运动者，但是这个组织在对面其他群体发言的时候，就有很强的代表性和象征性。” 在程昱的注视下，伊蒂丝比划了一下，“而当你需要一个什么证明或者承认的时候，民间声音是比不过他们的。” 程昱明白了。 “也就是说，埃德蒙什么都没做，但是他现在是你们B类对外区域目前最有名气的发音人。所以说你们任何人想要获得认可，都绕不开他？” 伊蒂丝喝了一口苹果汁，神情疲惫。“差不多吧。” 程昱可算知道她的压力从哪里来了。 和不想打交道的虚与委蛇确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再说未来的杀生大权都在别人手上。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们家去参观学校了？” 伊蒂丝震惊地扭过头，“你还没懂吗？你们过去了以后只会成为埃德蒙的资本，成，成为他又认识的某个大人物或者……” “那你年度评价怎么办？我又不是没接触过你这种情况，说吧，”程昱认真，“还要拿评价信几年。” “五年。” 伊蒂丝说完了以后闭上嘴，阿曼达还能活五年就是奇迹了，那位老人一走，她就真的只能靠埃德蒙那边的评价撑下去了。 · 男孩哭到最后没了声音。 可能睡着了。 林曦晨坐在那里，想着到底怎么照顾一个程昱口中所说的幼崽。他至今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Alpha治安官等待了一会儿慢慢站起身，罗德里克从眼缝里观察对方的动作。 林曦晨走到柜子前弯下腰细细摸索，然后在里面找到了一条厚厚的毯子。 冬天要到了，室内再怎么温暖，他还是能听出来男孩吸鼻子的声响。 林曦晨托着毯子慢慢走到自己身前，这个Alpha弯腰伸手感觉了一下，手掌拂过发顶时罗德里克不由屏住了呼吸。 “如果很累了想睡了，我觉得你先喝杯热牛奶再睡比较好。你快要脱水了。” 林曦晨睁着眼睛轻声道。 罗德里克翻过身，年长者把毯子抖开，温暖的毛毯落在自己身上，男孩蜷缩着问，“你为什么知道？” “看不见不意味着不知道，”林曦晨上下点了点确认盖好了，他直起腰，“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罗德里克。”男孩闷闷地说。 “罗德里克——有名气的领导者，这是个好名字。领导者需要大无畏的精神和极大的勇气。” 林曦晨表扬了一句，听到这句话，男孩眼眶再一次红了。 自从爷爷去世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还记得他名字的意义。 “我爷爷取的。” “很不错，”林曦晨后退一点，给对方让出些空间，“等下我会喊机器人送牛奶过来，如果你想一个人呆一下的话，这个书房可以借你到晚上。” 估计晚宴以后父亲才会记得自己不见了。 罗德里克闷闷地答应了一声。 “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报复不是最好的手段，失去理智更加不是，虽然我说这个话有点儿晚，但是男孩……” 林曦晨在留给罗德里克私人空间之前提醒了一句。 “保持警惕，留有距离，罗德里克。下一次和陌生成年人在密闭空间面对面的时候，无论是谁，千万不要把自己的脆弱面露出来，也不要随便在别人家睡着。” 治安官想了想，自己可能说的有点严肃。但是儿童性教育和防范意识要早点培养。 “随时保持警惕，孩子，世界是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学会信任人的同时明白这个世界很可怕。” 罗德里克带着疑惑慢慢拉起了毛毯，林曦晨点头，合上了门。 门合上之前，罗德里克想，林曦晨以后会是个好父亲。 如果是自己的父亲就好了。 · “那你想怎么样？” 伊蒂丝震惊。 “让你以后好过点，毕竟还有五年呢。” 程昱咧嘴一笑，伊蒂丝警惕的天线还没竖起。 “你们又在谈什么过线的问题，”林曦晨的声音传了过来，伊蒂丝立马转身。 “头儿不好意思……” 林曦晨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就当是今天上午伊蒂丝出了一趟外勤吧。 “没关系，就当你是去救了一只可怜巴巴的小鸟回来了，”林曦晨四下感觉了一下，“莉莉他们人呢？” 程昱递给对方一杯果汁，“收拾东西，今天晚上的飞机。” “家里有客人？”伊蒂丝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场景，这像是有不少人才呆过。 “有！刚一个紧急电话喊过去了。”程昱点了点头，“几位林曦晨以前的战友，对了，伊蒂丝，你对兵哥哥有想法吗？这不是我个人看法，是……” “程昱，你才嫁过来多久就越活越像家庭主妇了，什么时候连红娘都想当了。” 伊蒂丝开了一个玩笑，程昱立马做了个鬼脸。 “林曦晨要我问的！” Beta摇摇头，“我就不见了，我去看看那只受伤的小鸟。”伊蒂丝端起盘子，“你们玩的开心！” 质询官在走廊里和那群人照了个面，她点了点头错过了这群人，伊蒂丝走到书房门前，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罗德里克，我进来了。” 男孩猛地把手里的东西收起。 · “真的就走了？”程昱现在有点舍不得了，现在能给他留下来练手的人真的不多。 莉莉笑了，“舍不得我们陪你赌吧。” 程昱瘪嘴。 这个Alpha大笑一声抱住了程昱，莉莉拍了拍他的后背，“老实说程昱，你的故事我们来之前就听副队长说了。” 军婚审核所的那位躲在一边抽烟呢。 “但是我们是真的没想到，没想到你和队长能这么幸福，真的。”莉莉打量了程昱一下，“弄得我都想去参加相亲会了。不，相亲会都不能产生像你们这么完美的情侣。” 程昱警告，“吹的有点过了哈！” “是真的，”莉莉小声说，“是真的太完美了，你们俩天生一对，简直这辈子就是为了遇到对方的。你说我什么时候羡慕爱情，那就是看到你们俩的那一刻。” · 伊蒂丝推开门，男孩手里的东西落到了地面，一下子没了踪影，质询官举着手里的盘子合上门后看了过来，不由好奇。 “你在找什么？” 罗德里克猛地一抬头，他赶忙站起身。 “没什么。” 第39章 道貌岸然 程昱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发现他们家的那个扫地机器人守在书房门口一直想进去。 嗡嗡嗡嗡。 机器人底盘低，卡在门槛上呜呜作响，程昱过去踢了那玩意一脚，把它踢了进去，然后机器人开始绕着沙发打转。 “怎么了？很干净啊？” 程昱随着机器人的步伐绕着沙发转了一圈，他弯下腰看了看，然而什么都没有。 昨天那个小小的Beta在这里睡到了晚上八九点，要不是百丽儿过来以后突生一计，借口两个小孩要在林曦晨家过夜。 不然昆西家还不会记得有个孩子不见了。 嗡嗡嗡嗡。 这个叫球球的扫地机器人就是不放过那个沙发，可惜这个古董式样的沙发太重，下面留缝太小，不然球球早就钻进去了。 “你……” 程昱抱着手臂有点迟疑，“你一个这么简单的智能为什么会对着……” 话还没说完，林曦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程昱！” “我来了！” 程昱犹豫了片刻，这个书房里有不少珍贵的书籍和古董，他可不想这个小机器人在里面鼓捣出什么新奇玩意来。 要是自燃了那可就是大事。 程昱于是弯腰一把抱起了球球，他把机器人放到了走廊上，“去，去门廊守着。” 说完以后程昱向客厅走去，扫地机器人接受信号的绿光闪了闪。球球打了一个转，转向了门廊。 然后在程昱看不见的角落，再度爬回了书房门口。 · 林曦晨觉得自己好像能够看到点什么了。 不是彻底恢复的那种，失明了以后他的世界不是黑暗，而是直接变成了虚无，直到后期好转他才能渐渐分辨出黑暗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有光和无光差别是很大的。 然后他今天感觉到自己能够光线大小的变化了。 今天早晨程昱在自己怀里醒来，风吹动了窗帘，昨天晚上有人忘记关窗了，这是林曦晨的第一个想法。 然后他才意识到，这是自己能够分辨出阳光落在自己眼角，光斑在眼前跳舞的形状了。 光线随着窗帘舞动而不断地变化。 一下一下，带着新生的喜悦和星芒。 “程昱，程昱你看我的眼睛！” 林曦晨站在餐桌边，这人面对阳光，金色的光线穿过树梢，点点落在这人的面颊，林曦晨蓝色的眸子里带着莫名的闪耀，“是不是有点变化了？” “没有，”程昱倒是实话实说，“这又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电视剧，男主眼睛好转了后眼睛上面的雾霾一下子就能消失了。” 林曦晨有点沮丧。 “但是我还是爱你的眼睛。” 程昱踮起脚，亲吻林曦晨的眉眼，“你的眼睛就算是受了伤也很漂亮，非常漂亮，极其明亮。坏的不是眼睛……” 林曦晨接过话，“是大脑。” “所以好好吃药，把你的大脑养好，少操点心。”程昱搂住林曦晨的脖子，“对了，伊蒂丝还有小崽的事情我很感兴趣。” “你想去？” 程昱在某些奇奇怪怪的方面确实有着奇怪的兴趣。 林曦晨刚想说什么，程昱倒是明白的很。 “你就不出面了，你出面代表的意义太大。伊蒂丝也不容易，罗德里克更不容易，百丽儿再在我面前嘀咕的话我程昱会更加不容易。” 说到底还是为了你的徒弟。 林曦晨不由有点吃味。 程昱撒娇，“再说我去的话会起到一个缓和的作用……” 程昱说，他出面解决这件事会起到一个缓和的作用。 林曦晨不由对自己妻子的话表示怀疑，但是他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 “那就小心处理，万事小心。” · 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事情不是一门生意。 悲伤是一门生意，痛苦也可以作为一门生意，愤怒更好。 就连种族和性别都是一门大大的生意。 只要你找对了合适的人，合适的群体，你的生意就会做下去，资本就源源不断滚来。 到那个时候，生意越来越大，你的影响力越来越高，水涨船高，到了后面，不是你铸造了生意。 而是生意铸造了你。 埃德蒙这人就深知此道的精髓。 并且将其发挥的淋漓尽致。 · “一百年前，当我们这群Beta们，面朝黄土，汗流浃背为这个国家开垦土地的时候，那些AO们在做什么？” 程昱拉开门，他进门第一句就是听见了这个。 礼堂里全部都是人，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在台上嘀嘀咕咕，站在门边的那几个成年人用不赞同的眼光看了程昱一眼。不知道是因为程昱把冷空气放进来了，还是因为他迟到了。 “不好意思。” 程昱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Beta。 天天转冷，程昱他带了一条蓝色的围巾掩盖住了防咬带，进来之前又喷了一点香水，稍微遮掩了一下自己O的身份。 但是这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的震惊。 程昱缓慢踱步，他打开了胸口别针上那小小的摄像头，这个小小的学校礼堂，里面竟然塞满了这么多的Beta家长。 “林曦晨？林曦晨我知道你在家，要不要听个演讲？” 程昱压低声音问了问他老公。 那一头暂时还没回话。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莫里说的话很对，但是还是有点偏激了，这话可千万别被那些大人物们听到。孩子，请你让一下。” 程昱的注意力转移到讲台上。 埃德蒙上场了。 这个人很聪明，程昱上次看到这人的想法又冒了出来，埃德蒙在见林曦晨和自己的时候穿着真丝服装，打扮的精致无比。 而在面对这群家长的时候，这人就穿着棉质服饰，灰黑色的亚棉极其亲民，仔细看，甚至能够察觉到那件外套洗过了多次。 “……” 程昱抱着胳膊不说话，一个极其善于表现自己和设立人设的人物登台了。 他倒是要看看这人等下会怎么开口。 · “先生们，女士们！” 埃德蒙开始讲话了，全场安静了下来。 “我很庆幸今天我们的开场不需要用A们B们或者O们这些词开头，或者用我们他们来区分彼此。” 程昱没听懂。 埃德蒙继续，“因为只有我们，我们Beta。” 全场爆发出一阵震耳欲浓的掌声，程昱一头雾水，不少人跟着喊到，“对，只有我们Beta！” “但是，”埃德蒙伸手，全场安静下来，“我的先道一个歉，刚刚我说莫里说的话有点偏激，但是——他其实说的很对。” 全程鼓掌，刚刚那个上台演讲的孩子竟然感动地哭了起来。 “孩子，听我说孩子。” 埃德蒙指向他，“我说你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说错了，而是因为我们知道隔墙有耳，知道世间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光明之外还有黑暗，知道我们还只是弱小的，卑微的，无人聆听的。我这是为了保护你。” 人群安静下来，程昱躲到了阴影里，他甚至可以发誓已经有人刚刚因为埃德蒙的话哭了。 “就在昨天下午，来自我们学校的一个小小女孩。她才那么小，她问我，她用那天真无暇的语气问我，埃德蒙先生，请问我们Beta到底是什么呢？” 这位男人在台上，神情哀伤无比，“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但此时，台下的我们各自心中自有答案。” “我们是谁？”埃德蒙再次重复了这个问题。 “我们，我们Beta，我们，我们B。我们是谁？我们是教科书上那被人称作社会棋子的奠基人，还是那默默无闻为所有人服务的B？我们是这个国家开国的出力者，还是这些受够了苦难一直被人遗忘的存在？我们是这个社会的绝大多数，还是那些想要开口却又开不了口的无声者？” 埃德蒙声音嘶哑，听上去极为难过。 “而我不想举例子，举例子会让人觉得我像是故意在挑拨一些人的伤疤，我想问问，在座的各位，我们有多少次，多少个机会就简简单单因为我们是B，所以就失之交臂了？” 程昱抹了一把脸。 幸亏今天林曦晨没来。 他要赶快把摄像头关了。 埃德蒙大声道，“当那些A坐宽敞的办公室里，他们穿的光鲜亮丽，当他们趾高气扬，当他们一个指令一个指令下去，完成这些事的是谁？是他们A吗，是他们可爱的伴侣O吗？是谁，告诉我是谁？” 底下的人附和，“我们。” “而最后，那些表扬、赞赏还有金钱给了谁，而默默无名继续任恼任怨的是谁？” 众人大声道，“我们！” “当我们的年轻人想要获得爱情，争取到一个爱情，一个完美的爱人。又是谁把她们阻挡在门外，是谁建立起高高的隔阂，是谁在暗夜里哭泣，为我们世俗偏见无法继续的爱情？” “我们！” “我们是谁？” 程昱退了出去。 · 程昱站在礼堂外深吸一口气，他多走了几步，才得到林曦晨的通信消息。 “程昱，不好意思，刚刚我完全没有得到你的消息。” “没事，”程昱松了松围巾，“你听听视频就好。” “视频？”林曦晨声音里里透着疑惑，“没有视频。” 程昱一惊，这才发现原来刚刚那片区域对所有的电子摄影设备都定点屏蔽了。 这倒是一个极为有趣的地方，程昱只在一些黑市上见到过这种手法，无非是脏品等不想被第三人拍摄到。埃德蒙学校技术再厉害，不可能厉害到黑市上那些团体的水平。 “你等等，我鼓捣一下我的摄像头。” 程昱将胸针拆了下来，他想了想，先通过自己的智脑简单地下载了一个破解软件。 但是没有用。 可就有趣了。 程昱拿出了看家本事，他四下看了看，直接拆开了胸针后半部分，软件破解的情况下还要有硬件支持，程昱细细整理了大半天，然后那些人散了。 他赶忙把手里的东西收起来。 然后程昱看见了伊蒂丝。 对方从礼堂上走了下来，一脸严肃，程昱眯了眯眼，“我还以为那天你和我谈过以后就会对这个地方有所警惕了。” 伊蒂丝神情肃穆，“这群人全部都是家长。” “哦，”程昱四下看了看。 不少家长穿着衣物与程昱还有伊蒂丝的完全不同，没有精致的商标，也没有柔顺的衣面，洗过无数次的灰黑色衣服在冬天带着一丝异样的惨白。 程昱知道，但是AO中也有无数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 那些人也有孩子。 “所以呢？” 伊蒂丝不说话。 这个Beta回头看了一眼，埃德蒙那群人在众人拥护下走了出来，她扭过头看向程昱。 “和我吵一架。” “哈？” “和我吵一架，程昱，我是认真的。”伊蒂丝压低声音语气飞快，“有些事情总得有人管，我要能近距离接触埃德蒙的借口。” 程昱明白了。 “你又翘了班！” Omega指向伊蒂丝大声道。 Beta挤挤眼，这还不够。 程昱想了想，他再次想了想，成，吵架是吧。 夹带私货才吵得开心呢！ 于是他指着伊蒂丝身后的埃德蒙大声道，“难道你就没有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吗！” 埃德蒙难得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指着鼻子骂的这么大声。 “那就是个伪君子，一个用言语操控你们的下流货色！” 第40章 骂完就跑 埃德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就算是伊蒂丝也没想到程昱敢在大庭广众下，在这么多Beta的围绕下开口，这个Omega上前一步，伊蒂丝下意识地后退，然后程昱越过她指着上面的埃德蒙。 “你听出来他说话的技巧了吗？伊蒂丝，这个人每一句话都在恭维你，每一句都是，他开口第一个词就是你说得对，然而……” 所有人看向程昱，Omega指着上面继续，“时间久了，只要他稍稍表达出一点不满，少了一点对你的称赞你就会想着办法去满足他。这就是他的技巧！” 说到这里，程昱终于知道自己见到埃德蒙第一眼时那种感觉是什么了。 对，那就是被恭维的感觉。 那个人在无时不刻地讨好别人，这一点是正常人极难做到的。而正是因为正常人极难做到，所以一旦失去了埃德蒙的赞赏，一旦失去这种精神毒药。 你就会被他把控了。 “和那种货色走的近只会毁了你一辈子，伊蒂丝，那是一个狭隘的种族主义者！” 程昱说完以后看向身边的其他人，Beta们脸上带着震惊。 “刚刚我听你们说，你们说你们生活过的很苦，那我问你们，你们的那点工资去哪里了？” 伊蒂丝可没想到程昱会问这个问题，她说是要和程昱吵架，真吵起来，她还真的不是程昱的对手。 “我……” “我来告诉你们那虚伪玩意什么怎么赚钱的！” 程昱刚刚在里面听了一小会儿，就已经明白了埃德蒙赚钱的伎俩，他随手指了一个中年男子，对方胸前挂着大大的铭牌，骄傲的宣示着自己是B类同盟的一员。 “他说要Beta们团结在一起，要大家舍弃AO存在的生活，所以你们都只能买那些纯Beta制造的商品！哪怕贵上了百分之十个点以上，你们都还去买！” “没有，”这人辩驳，“Beta协会赚取的佣金全部都捐了出去！” “捐给了谁，你看见流水报表了吗？”程昱怼了回去，“我可没看到你们花了大价钱买了这些东西生活质量有所改变啊？” 男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埃德蒙站在高处用力鼓了鼓掌，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好了，好了，我们尊贵的治安官妻子，请你不要太生气。这件事我能给你解释，毕竟作为一名O，对现实世界的商业交易有所不了解我们都是理解的。” 埃德蒙说了个恶毒的玩笑，四周的人都笑了，众人刚刚沉下去的脸色轻松了大半。 埃德蒙杵着拐杖，站在高处趾高气昂地问，“这样吧，程昱先生，你大可不必为难你丈夫的下手或者我们的兄弟姐妹们，你直接去查查我本人有没有在这些公司里入股……” “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入股，这玩意要交税还要被人监督。” 程昱转过身来，毫不在意全场那些恶毒目光。 “有本事你公布你名下的私人账号和银行流水啊？你赚钱的方式快着呢，今天鼓动这些人去买哪一家的东西，当天晚上那些公司的高层就把现金送你家里来了，你就动动嘴皮子的事，哪有入股那么麻烦。” 埃德蒙嘴唇颤抖，“从来没有人……” “没有人问过你这么现实的问……” 程昱还想继续，但是他的话被人打断了，一个老妇人举着拐杖来驱赶他，长长的木棍差点划到程昱的脸颊，亏得伊蒂丝一把抓住了前端。 “夫人，”这位秩序官声音里带着警告，“动手是不可以的！”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埃德蒙先生他，他为你们Omega做了那么多贡献！”老妇人气得全身发抖，她死死盯着程昱，“他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他……” 程昱问，“他做了什么？” “如果没有他，四月花事件不会在全国受到那么大的关注……”老妇人随口说了一件事，但是她却不知道程昱对这个词的触动有多大。 “四月花事件？” 程昱大声问。 “对，就是四月花事件。”老人确定。 程昱转身，盯着埃德蒙，声音有点颤抖，“她说是四月花事件！” 埃德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人往自己身上揽功习惯了，都不记得有些话不能乱说，埃德蒙不由点点头。 “如果你想要感谢我……” “我操你妈！” 程昱直接抓起老人手里的拐杖砸了过去，埃德蒙躲闪不及，一棍子砸在了脑袋上，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但那个Omega没有停手，反倒是一边怒气冲冲地上前一边凶狠地卷起了袖子。 “四月花发生在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老子不他妈比你个骗子清楚！” 有人拦住程昱上前的道路，被程昱一句‘你敢碰我’给怼开了。 “你他妈敢和我说四月花事件，你当时在干什么？你那时候还是个夜总会的老鸨！埃德蒙你当真没人能查出来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四月花，四月花……” 程昱呼吸变重，就在他正欲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学校的保安到了。 “先生，我们只能请你下来。” 保安很客气，因为没有人能猜到程昱接下来会做什么。 “我走，”Omega冷笑了一声，“埃德蒙先生，不过你趁着捂个脑门蹲在地上的时间里不由好好想一想，你那么多信徒，我动手打你的时候，可是一个敢帮你的都没有的。” 程昱大步从阶梯上走了下去，全场所有人怒目而视，但却无一人敢去拦住他。伊蒂丝站在那里看着程昱远去的背景，慢慢握紧了手。 她的掌心里，有一个小小的，调试好的，胸针摄像头。 · “埃德蒙先生。” 来访者试探着敲了敲门。 “埃德蒙先生很好，只不过他暂时不需要有人探视。” 保安出来了。 许多人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徘徊，不少人一副内疚无比的样子，因为程昱最后那句挑拨离间用的可是太好了，在场一些人留下来估计是因为内疚，其余的怕是怕被埃德蒙记恨。 伊蒂丝坐在会客室里，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谁也不知道埃德蒙是怎么想的，可能是程昱和她认识，又或者伊蒂丝也算是受害者，总之她被请进了这间会客室。伊蒂丝手里握着那个小小的胸针，掌心出汗。 质询官一开始的打算很简单。 就是问一问埃德蒙在罗德里克的事情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是她想要出手帮这个孩子转学的话，罗德里克只要愿意放人就行。 但谁也没想到今天这一出。 “程昱。” 伊蒂丝拨了个电话出去，她按住耳麦，“到底是谁派你过来的？” “林曦晨不方便过来所以我来了。” 程昱买了个苹果，他叼着苹果在大街上晃荡。 “你就没有想过今天要是你出了事，林曦晨要怎么办吗？” “我不怕，因为我心里清楚埃德蒙身边都是一群什么货色，倒是你，你不怕吗？” 伊蒂丝说不出话来，她刚想继续，程昱叼着苹果哼哼了俩声，“伊蒂丝记住我说的话，埃德蒙那个家伙不是个好玩意。” 说完程昱就下了线，伊蒂丝喂喂了好几声，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了，伊蒂丝赶忙按下通话停止，是埃德蒙。 “在打电话？” 来人轻轻合上门，伊蒂丝立马结束了那一头的通话，“是的，我……” “没关系，你的事情要紧，你先吧。” 对方在自己面坐下，伊蒂丝注视着埃德蒙脑袋上的那一处，那里夸张地被纱布包了起来。伊蒂丝很想问那种伤口用个止血凝胶喷一喷就好了，为什么要…… 算了，经历了刚刚那些事情，自己还是不多说的好。 她于是收起了耳机，把注意力转移到这边来，“埃德蒙先生，今天我很抱歉。” “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人是我。” 埃德蒙笑了一下，虽然看上去笑容有点勉强，“你是一个很优秀也很有前途的女孩，能够去亚古斯都那种地方不容易，那里那么多人，人员复杂，权贵重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想必沟通磨合起来很麻烦吧。” “没有。” 这么夸奖伊蒂丝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的本意是想让程昱和自己吵一架，然后自己好向埃德蒙开口，现在这般，倒是使得她开口困难了点。 “要你邀请程昱他们一家的事情确实是我考虑不周，程昱事后没有和你说什么吧？” 伊蒂丝‘啊’了一声，她抬起头，埃德蒙那双灰褐色的眼睛审视着自己。 “程昱他直接走了，我……” 她才意识到对方是在问刚刚那个电话。 “对不起，不是，我只是……” 这位Beta继续开口前突然停顿了一下。 【“你听出来他说话的技巧了吗？伊蒂丝，这个人每一句话都在恭维你，每一句都是，他开口第一个词就是你说得对，然而时间久了，只要他稍稍表达出一点不满，少了一点对你的称赞你就会想着办法去满足他。这就是他埃德蒙的技巧！”】 程昱刚刚说过的话从伊蒂丝脑海里一闪而过，不知为何质询官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刚刚是在和程昱通话的？ · “我只是想打个电话给程昱，缓和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伊蒂丝盯着埃德蒙的眼睛缓缓地道。 然后埃德蒙点了点头。 伊蒂丝瞬间明白了，对方就在等这个消息，就在等自己主动提起刚刚那个电话，而现在这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谈话。 这是一场无声地审判。 审判自己到底是程昱那边的人，还是他埃德蒙这边的。 程昱和自己认识，甚至关系极好，埃德蒙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把自己隔离开来，而是因为这人想要单独监视自己，对方想从自己这里了解她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又或者，了解程昱今天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伊蒂丝眨眨眼，大胆地和埃德蒙对视，对面那人还不知自己的小算盘已经败露。作为Beta，伊蒂丝还从来没有这般面不改色在同族面前说过谎。 “因，因为程昱毕竟是我上司的妻子，我要安抚他一下，我怕，怕日后工作难做，毕竟林曦晨是亚古斯都有名家族的后代……” 伊蒂丝的手开始微微抖了起来，这人开始疯狂地回想自己刚刚和程昱通话的内容。 幸运的是他们俩通话时间太短，那些通话内容模棱两可，怎么解读都可以。 埃德蒙听伊蒂丝结结巴巴说了半天，这人把拿到的讯息在脑海里两边做了一下对比，然后放心了大半。 “也就是说，你怕日后工作上林曦晨为难你对不对？” 埃德蒙接过话题。 伊蒂丝用力点点头。 她尽量使得自己不那么慌张，尽量用自己苍白的语言好显得自己只是一个刚刚出入社会的愣头青，埃德蒙看着自己，看了许久，最后这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伊蒂丝大气不敢出一下。 埃德蒙笑着改变了一下坐姿，这人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尘，缓缓道。 “不要让那些AO左右你的人生，我的小姑娘。你接下来有时间吗？要不要去和我们一起参观一下校园？刚刚大家受了惊，一起走走也好。” 伊蒂丝知道自己通过了测验了。 和埃德蒙一起出面就意味着她已经被认可了，如果是五分钟前伊蒂丝可能还会高兴一下，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快点从这个学校逃出去。 但是她答应过罗德里克，不能逃。 “好，这是我的荣幸。” 伊蒂丝笑了，这一刻她笑得像个成年人，虚伪而又夸张。 “我一定会好好参观任何一处的。”伊蒂丝发誓，她绝对，她一定会好好参观的。 第41章 谍影重重 “程昱，你在吗？” 伊蒂丝躲在厕所里小声问。 “为什么你在用公共聊天软件？”程昱好奇，“电话不能直接打吗？” “听我说，”伊蒂丝解释，“我怕普通通话被监控了。” 外面很吵，现在是放学时分，孩子们尖叫和欢呼声在外面响起，那些家长们刚刚利用下课前最后半个小时参观了校园，伊蒂丝可算摆脱了监控她的人。 现在她躲在厕所里，没有利用常规通话手段，而是借着一个网络游戏的线上聊天服务和程昱通话。 这是最简单的逃避监控的方法。 当然，如果连厕所这里都配有录音设备，那就一切白说。 · “这么恐怖？” “我开始觉得这个学校不对了。”伊蒂丝小声。 “我早就觉得不对了。” 程昱闷声，“是你和林曦晨没察觉出来。” “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这所学校设计的设计师许叶吗，那个Beta设计师。我刚刚查了查他的资料，然后给他的助理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埃德蒙学校的装修事宜，那边说……” “许叶主业是做屏蔽网，副业才是设计师吧。” 林曦晨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伊蒂丝和程昱吓了一大跳。伊蒂丝手忙脚乱差点把耳麦扔到马桶里冲走，程昱嘀咕了一句。 “您就不能……” 林曦晨，“不能，程昱。你刚刚胡闹了学校一场，投诉电话已经过来我这里了。” 程昱骂骂咧咧，“妈的，那群Beta说是人权平等，受了欺负电话第一时间就打到人老公那里算什么。” 伊蒂丝插嘴，“好了，听我说完，林曦晨说的没错，是屏蔽网。竟然是屏蔽网，程昱你知道一般用在哪里吗？” “我知道，重点防控区域和极危地带。” 程昱结婚之前进不了赌场就是因为这个玩意，“说是屏蔽网，其实是人脸识别和性别筛选玩意，我在成功结婚之前很少能进赌场就是因为这玩意能够第一时间识别出我是O。” “不，”林曦晨修改了一下话语中的毛病，“性别是不能一下子就能判断出来的，是识别了你是程昱。” 伊蒂丝抓住了重点，“你是干了什么才能让所有的赌场都录入了你的身份信息？” 程昱呵呵俩声。 林曦晨假装没听见他妻子以前的光辉事迹，他的重点在别的上。 “一所普通学校要什么屏蔽网？” “所以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伊蒂丝对埃德蒙的那一点点侥幸在发现今天窃听事件后被消耗殆尽，“然后我再打听了一下，今天晚上有个所谓的‘蔷薇骑士团团员诞生典礼’。” “什么？” 程昱想到了他刚刚弄好的那个胸针，“这样吧，你把胸针戴起来，那玩意应该可以撑十几个小时不换电池，画质也还成，如果你需要……” “问题是没有人有邀请函，我也参加不了。家长们隐隐约约知道这件事，但是又没有参加过，我现在在想到底是谁会参加这种古怪的聚会。”伊蒂丝说了她的疑惑点。 “家长也没有？自己家的娃呢？”程昱列举了几个例子，“孩子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多问几个。” “没有，我要是擅长这个当初就不会选择来亚古斯都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伊蒂丝想要做大事的想法蠢蠢欲动，“我今天晚上必须要见识一下。” “姑娘！”程昱叹气，“我不要我来陪你，怎么说也要有人接应吧？” “不要，不要，一个人就算被抓到了反倒还好解释……” 伊蒂丝的肾上腺素开始上升，她今天经历了太多，电话事件让这个Beta的世界观都随之变化了一下，她必须要见到什么。 要么是死心，要么是再重新找回期望。 “伊蒂丝。” 林曦晨声音响起。 “哎，头儿我在呢。” “现在主要问题不是这个，伊蒂丝，还有半个小时，学生就快走完了。” 林曦晨心思细腻，他聆听了一下现在的报时，“你要从厕所出来了，如果他们有监听普通通话的设备，那么我们现在这场谈话其实也很危险，线上交流不要超过十五分钟。” 伊蒂丝听闻后夺门而出。 · 程昱开车，“其实如果你感到怀疑了，没有必要非要今天晚上……” “我要！”伊蒂丝难得语气如此强硬。 “好吧。” 林曦晨永远都是做决策的那个，“那么你就认真对待这件事情，保持冷静，伊蒂丝，拿出成对的耳麦假装在听歌，慢慢走，先找到一个大部队。” 林曦晨指挥那两人，“程昱现在马上去接你。” 开车开了一半的Omega开始掉头。 “放心吧，十分钟之内到。” 林曦晨还有时间去关心自己的妻子，“你不是一个小时前就离开了吗？怎么才走十分钟？” 程昱不说话。 耳麦那头的伊蒂丝发现人群了。 “好，我跟上了，这是一个小班。” 孩子们叽叽喳喳开心不已，应该是才下手工课，不少孩子手里还有小作品。伊蒂丝站在队伍后面，老师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是个Beta后不由笑着点点头。 “你好。” “我是来参观的。”伊蒂丝解释。 “没关系。” 看样子是习惯了，老师带着孩子往外走，伊蒂丝假装在看教室里孩子的手工课作业，实际上她的耳麦中林曦晨正在争分夺秒的告诉她怎么做。 “如果一个地区采用了屏蔽网，还在监控通话，那么这片区域的监控数据流将会是极大的，你要首先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伪装一个不被人发觉的可靠通讯。” 第三人程昱皱了皱眉，开始认真做小笔记。 “把你的耳麦，一般是蓝牙耳机，左右配对的。在开机分别配对的情况下保持联络通话，然后藏起来一个。” 伊蒂丝把右耳的耳麦扔进了一个走廊古董仿制花瓶里。 但愿没有哪个小崽子在里面撒尿。 她低头瞟了一眼，智脑屏幕上，左耳通讯显实了两个端口，一个是右耳，一个是目前在和林曦晨他们保持的通话。 “然后？” 伊蒂丝笑着和小朋友们打招呼。 “你要测试一下这个屏蔽网到底屏蔽的到底是谁。”林曦晨拿出了在军队里的压箱老底，“人流量这么大的学校，如果是一对一人口信息比对的话，必须要和官方合作，那么他们要的权限太多了。” 这一边程昱如果有个小本本，估计都已经记得起飞了。 伊蒂丝就快要走出校门了。 “所以说？你觉得屏蔽的是？” “AO。” 程昱打赌，他知道自己逢赌必赢，顺便这人还吐槽了句，“还有我们是在上演学校版的‘谍影重重’吗？” “如果有必要，那就按照必要上来做。” 林曦晨倒是对伊蒂丝坦诚布公说了大实话。 “非官方的屏蔽网只会大致扫描人体外形，除了个别几个极为特殊的，比如网上逃犯、信息不良或者高危人员，其他的都是普通通行，而区别ABO性别的……” 程昱突然插嘴道，“有人把所有公民的外貌体型资料公然上传任人区别了？” 林曦晨停顿了一下，“这是公开的秘密，程昱。不然以现在的政府屏蔽网覆盖率，那么多逃犯和危险人员的锁定会极其困难。” “……”程昱不说话了。 伊蒂丝已经到了门外，她看了看时间，十五分钟还差一点点。 “我不明白头儿，刚刚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曦晨解释清楚，“就是大部分人，只要不是特殊群体，同一种族的混在一起屏蔽网扫描过后就会放过了。” “也就是说？”伊蒂丝拉长声音。 “让屏蔽网的探测头，虽然你不知道在哪里，但是让它大大方方的扫描到你已经离开了，然后你等下想办法和一群人再混进去。” 这是林曦晨他们做特工潜入时最擅长的方式。 “改变身高和走路姿势，遮挡面部，对民用差不多就可以了。那玩意还不会智能到跟踪每一个人，现在人流量大，还有车辆进出，所以进出人口数据检测也是混乱的。仪器在不确定人口的出入的情况下，会主动判定随车离开了一小部分。” 听到这里程昱不由暗自骂了一声，当初早点遇见林曦晨，他就不用为了混进个赌场还那么憋屈了。 Beta挂断电话，按照自己上司的说法转过了身，伊蒂丝朝着大门向刚刚那群年幼的孩子们挥手，小朋友们兴高采烈地和她道别。 伊蒂丝站在门口对着看不见的镜头笑了几分钟，然后转身。 一分钟后。 Omega一个摆尾，小车停在了距离学校一个街区的地方，又慢悠悠地沿着小路开了过来。Beta插着口袋漫不经心地向着路那一头走去，经过程昱那辆小车的时候，一个耳机从窗口被扔了进来。 就短短一秒的时间。 一切到位。 程昱从后视镜里看着伊蒂丝走到了街对面，那人脱掉了身上那件精致的风衣，露出了里面的高领毛衣，这位女士散开头发，然后走下街道。 一群接小孩放学的家庭主妇正有说有笑的向这边走来。 程昱手下耳机，“成，祝她好运。虽然此刻她的表演欲高于一切。” 林曦晨，“祝她好运，如果我们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再说了伊蒂丝总要有自己的想做的事，举手之劳而已。” 告诉人家逃脱屏蔽网监控还拿出军队里的压箱老底，你那才不是举手之劳。 程昱在心底哼哼唧唧了俩声。 开车之前他质疑了一会儿。 “对了，还有其他可能？那屏蔽网不是筛选AO吗？” 程昱虽然对这个学校没什么好看法，但还不至于像林曦晨这般严肃，Alpha沉默了一下，有些话选择性的没有和这两人说。 屏蔽网可以用来筛选性别，但非军用又悄悄使用在民间大多是非法机构。 赌场为了自身利益可以和官方合作，专门用来筛选程昱这样的职业赌徒。 而黑社会或者其他一些机构，则却往往是把这个用来筛选特工还有警务人员的。 林曦晨想了想，一个对性别歧视到这么大的学校，再怎么说不过去，也应该不会差到是第二种情况。 第42章 暴风雨前 “测试！测试！隔了这么远程昱你能听到吗？” “还成，我倒时候把声音调成单向，还把音量改成最大。” 伊蒂丝看样子重新钻了回去找到了那个耳麦，程昱记下来这个通讯频道，顺便保证今天晚上别忘了。 这条通讯上的第三人林曦晨沉默了一小会儿，突然开口。 “伊蒂丝，我等下会找人去了解埃德蒙学校到底在做什么。还有，趁这个时间你务必想一想，他来了这个学校多久，有什么地方是新建过或者翻修过的？” 此时整个学校已经快走空了，伊蒂丝躲在一间小小的教室里皱着眉头，她不由四下望了望。 “很多，无论是校长办公室、花园还是礼堂，整个学校都翻修了一遍，我不确定。” “好，”林曦晨深思了一下，“那可能就要临时做判断了，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还有程昱你到哪里了？” “快了，保证一个小时后还你一个完整的老婆。” 程昱看了一下旁边的座位，他刚刚去城区准备的那样东西正稳稳妥妥的放在座椅上，这人把注意力放回到道路前方。 “伊蒂丝小朋友，不要怕，我接了林曦晨立马就回来找你。” · 程昱在回家的路上。 既然伊蒂丝觉得今天晚上没什么危险，林曦晨又保证过了，那个学校O又进不去，那么他此可只能回到林曦晨身边。 程昱此可只想在家里点一个外卖，弄点热汤或者热牛奶。他可以花半个小时靠在林曦晨身边暖暖喝下去，然后好好睡一觉。 他有点累了。 程昱今天和人吵了一架，又和伊蒂丝在一群古怪Beta眼皮子底下搞了个大新闻，他有点疲倦，但又有点亢奋。 “程昱！” 百丽儿的电话过来了以后他才记起来自己的小徒弟。 “哦，”程昱忙着回家呢，“记起来了，机械甲总决赛。” “对，去不去？去的话今天晚上做好准备。明天我们坐飞机过去，专机，头等包厢，第一时间观看全场！” 百丽儿一副我们家有钱暴发富的模样，程昱笑了，“林曦晨还没给出答案呢。” “男人。”百丽儿问，“你们俩都是男的就不能痛快点？再说了，你就不能帮林曦晨做决定？” “不能，因为他也是一个人，独立思考的人。”程昱好奇，“你为什么不邀请罗德里克，他现在才是需要陪伴的时候。” “他爸爸让他回去上学了。” “什么？他停课才不到一周吧？怎么就？” 程昱不敢相信。 “虽然这件事我说了不好听，但是你们别忘心里去。程昱，我妈妈说你们帮不了忙的。”百丽儿叹了口气，带着不属于她那个年纪的老成，“罗德里克刚刚转学的时候就找治安官求助过了。” “然后，”程昱好奇。 “达夫叔叔死了，罗德里克上学了，你们俩来了。现在，他被欺负了，他再去找你们了，然后再又回去上学了。都快一年了，还是这样。” “不要把别人的死和这件事摆在一起，达夫那事那是没有办法。” 程昱想了想，上一任治安官是因为自杀去世的，说到底林曦晨和自己作为接任者，明年估计还要去给那人上个花。 滴！ 又有一个讯息接了进来，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全部都在找自己。 “姑娘，我晚上给你消息。” “成，”百丽儿挂断之前补加了一句，“但你也不用一定要来陪我啦，我哥哥回来了，他会陪我去。就是多了两张票。” 小姑娘的贴心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程昱笑了。 “成。” · “程昱先生，可算见到你了。不对，可算能够和你正式通话了。” 通讯那边的老头开口，那人一脸白胡子，看上去喜气洋洋，对方朝程昱挤挤眼。 “虽然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但是我对你了解甚多。” “你是？哦！”程昱记起来了，他的目光从下方的标牌上扫过，“你是林曦晨的私人医生，怎么了？” “有关林曦晨第三次医院检查的事项。” 程昱把车辆驾驶状况改为了自动驾驶，这人点点头。 “说吧，林曦晨之前是直接和你联系，所以我确实对他的病情有一部分不是很了解。” “没事。在第三次正式检查之前，林曦晨有没有和你说过他之前的恶化状况有哪些？” 程昱上扬的嘴角慢慢沉了下来。 “恶化？” “就是那一系列的五感失常的状况，虽然最近已经好转了很多，感光也变强了，但是我还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和第三人聊一聊。那些东西还在继续困扰林曦晨吗？” “比如说，”程昱的嘴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线。 “他最近想走出家门了吗？有没有新的想法，比如多接触一下人群，多和外界沟通？我说的是潜意识，不是你们主动要求的那种。” 医生还没发现程昱情绪的变化。 “我们一直以为林曦晨不愿意出门是因为他看不见。” 这是程昱还有伊蒂丝私底下讨论过的，林曦晨很温柔，但是也很倔强，那个男人有着属于自己的坚持和骄傲，所以对这件事这两个BO一直不说。 程昱声音带着点点起伏，“我以为是他不想让人看见……” “不是，看样子林曦晨没有好好和你解释，他压力太大了，程昱。不是我们一开始猜测的军队后遗症，PTSD，而是因为他压力太大了，林曦晨一出门，他的身体会下意识地去采集周边的信息。” 无论是雨滴的声音，枝头鸟儿的鸣唱，恋人的体香还是程昱给他的拥抱，全部都是林曦晨的负担。他的感知能力太强了，强到大脑的阈值摇摆不定，时时刻刻都在崩溃的边缘。 林曦晨不是走不出去。 是他自己把自己锁在了房子里。 锁在一个隔绝外界，毫无感知的世界里。 不知情的人永远都不知道林曦晨一些看似简单的判断，需要做出多大的牺牲和退让，程昱不知为何心脏微微**了片刻。 他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 一秒以后程昱重新睁开眼，他盯着道路前方，轻声道。 “现在我知道了。” · 程昱回来的时候，林曦晨一惊。 他坐在黑暗中，刚刚因为想某些事情陷入了沉思，一下子忘记了要给程昱开灯。 冬天时分，天色已经比以往暗的要早得多，一开始林曦晨还坚持着光线一暗就开灯，虽然他看不见。 但是后来他就习惯了。 他习惯了，习惯了一个人守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的感觉，习惯了日复一日的坐在黑暗里，等待程昱回来的声音。习惯了听见扫地机器嗡嗡凑到门廊前，听到程昱推开门的那一秒。 有的时候程昱他进门第一秒就会吸吸鼻子，一般肯定不是哭了，一定是和某个小孩胡闹惯了弄得鼻水都出来了。有的时候程昱他进门第一时间就会对着扫地机人嘀咕。 那肯定是今天这个Omega又跑到人家院子里，或者某些奇奇怪怪常人不会去的地方，林曦晨有时候猜测，从他妻子身上的味道上猜测。程昱有没有一种可能，可能在某个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去草堆里打滚。 但不是今天这样。 林曦晨总是在程昱回家的那一秒把所有的灯光打开，虽然他不知道程昱沐浴在阳光中或者在家中温暖的灯光下是什么模样，但他Alpha的第六感告诉他。 程昱会喜欢的。 · 但今天不是。 程昱慢慢走了过来，木地板随着压强的变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茉莉花香在空气里弥散，林曦晨坐在椅子里。 如果Alpha没有记错，自己身后就是一大扇巨大的落地窗，今天白天拉开的窗帘还没有合上，此时天色再晚，外面的光线应该能让程昱看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 “程昱？” Omega慢慢跨坐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 林曦晨感觉到程昱搂住了自己的脖子，他的妻子坐在自己身上，头埋在自己的颈部，林曦晨搂着程昱，感受对方身上的温暖以及芳香。 程昱的信息素透着一种难以诉说的难过和伤心。 “到底怎么了？” 程昱把头埋在林曦晨的颈间，但是不说话。温暖的气流在脖子附近萦绕，许久以后程昱开口，“我最亲的几个亲人，走的都很突然。” 林曦晨知道了。 “是不是眼睛的事……” “医生和我说了五感的事情。” 林曦晨一愣，“现在已经快好了。” “但是我很怕，我怕很怕有些东西在我看不见的情况，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程昱声音里透着浓厚的鼻音，“我妈妈那时候什么也不说，但是我不知道。” 今天的程昱不知为何透着一种疲惫和不安，林曦晨察觉了，他搂住自己的妻子。 “对不起。” “所以你有些事情不要瞒我，如果不想去做就和我说，一定不要瞒我。”程昱的眼泪落在林曦晨的脖子里，如同炙热的岩浆，“不要和我妈妈一样。” 林曦晨的心脏发疼，他开口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已经成年了，林曦晨，虽然我也是一个O，但是我有已经有能力知道或者了解一些事情。” “之前的病情不告诉你，是怕你太过拘谨，我很好。” “我当然知道你林曦晨一个人会很好。但是我想保护你。” 程昱想，我已经不是十五年前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他可以开始保护一些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他也能够作到。 程昱把手指按在了林曦晨的嘴唇上。 Omega坐直了身体，“如果不是伊蒂丝在等我们，我现在就想干坏事了，林曦晨。” · 在他们家，干坏事这个词是林曦晨发明的。 自从卜德文走了以后，当天晚上军婚审核通过的通知就下发下来了，这两小口正值新婚燕尔，程昱和他又终于跨过了那条害羞不敢明说的线。 虽然就短短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但是有些事情打开了阀门就拧不上了。许多次，当伊蒂丝好奇地走打探这对衣冠楚楚假装淡定的夫夫的前一秒，他们还如胶似漆地粘在一起。 把工作地点定在家里真的是十分愚蠢的决定，这是林曦晨自己说的。 只要程昱在自己身边，只要他靠近自己，林曦晨就难以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去。有一次程昱趴在书房的沙发上，林曦晨坐在书桌边直接问，“你又在干坏事了？” 程昱可委屈了，“我干什么坏事了？” “你那种味道就是在干坏事，”林曦晨加了一个大大的莫须有罪名给了他的妻子，Alpha走到沙发边，不安地来回踱步。程昱想着我们俩才滚上呢，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然后林曦晨就弯腰吻了自己。 他们在那张小小的长沙发上度过了美妙的半个小时，之后程昱就知道林曦晨口里的‘干坏事’是什么意思了。 “你知道，我知道我自己爱你爱的无法自拔的那一刻是在哪个时候吗？” 这句话说的有点绕口，但林曦晨笑了。这人搂着程昱的腰，手掌放在腰部，林曦晨体温炙热，让人大半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 “哪个时刻。” 程昱弯腰亲了亲林曦晨的眼角。 “就是上次我们挤在那个杂物间做完的那一次。伊蒂丝拿个文本到处找你。当你做完以后我光着屁股还要给你善后穿好衣服，最后一个人蹲在杂物间里，股间湿漉漉的却还蹲在地上嘲笑你结结巴巴向伊蒂丝解释自己在干什么的那一刻……” 程昱声音柔和了大半，“我就知道我爱惨了。” “我也爱惨了，程昱。” 林曦晨抬头亲吻自己妻子，眉眼柔地就像是一汪春水，“就当是提前做准备吧，如果我们以后有一个女儿，她在外面你也得时时刻刻操心着，根本就没时间温存。” 程昱笑了。 “说到这里，上次那件事后伊蒂丝还是发现了我，我连澡都没洗就跑出门了。” “程昱，”林曦晨声音里透着点不满。 “好好好，工作，工作，为了你的宝贝女儿伊蒂丝。”程昱再次吻了一下，“我的林曦晨好爸爸。” · 去埃德蒙校区的路程很长，林曦晨在家中等待出发的时间里细细找米歇尔还有当初军队里其他几人打听了一下当初发生的那些事情。 程昱坐在沙发边等待，却不知道为何今天格外疲惫。 晚上九点整，一个电话铃声猛地在房间里响起，程昱骤然惊醒，身上的毯子落到了地上。林曦晨就坐在自己身边，那人伸手捂住了自己的手。 “……” 程昱花了一点时间才回过神，他捂着额头小声嘀咕了声，这人摸索了一下，通话接通了。 伊蒂丝，“晚上九点，我觉得可以行动了，而且我刚刚似乎听见小孩子的声音了。” “啊，你不是说那什么骑士典礼在午夜十二点吗……” 程昱揉着眉心，“我要是以后有个孩子，伊蒂丝，我绝对不让她每天喝两杯咖啡。” “你的意思是我今天亢奋过头了吗？”伊蒂丝声音冷冷的，“我趴在大礼堂冰冷的地板下等了你们整整四个小时，林曦晨还和我交代了些事情，你在干什么？” “……” 程昱觉得刚刚有关伊蒂丝是宝贝闺女的话题一点都不友好了。 “你不是应该在校长办公室或者花园或者什么地方吗，为什么躺在了地板上？” “因为那里都没人。” 程昱站起来，他捏了捏林曦晨的手背示易自己还好。 “好好好，你好好探险吧，我们在外围支持着。” 说完他就凑到林曦晨身边，程昱吻了自己丈夫的面颊一下，小声道，“我去洗把脸，你把声音控制在你能承受的范围我好听着……” “我听见了，”伊蒂丝从狭小的壁橱里钻了出来，她才不会真的去趴地板呢。 “巴不得你听见！” 程昱嘀咕了句，林曦晨回吻了一下示易这边有他。伊蒂丝一个人站在漆黑的校园里，苍白的光线将空间勾勒成了恐怖的蓝灰色。 她眯了眯眼。 一个黑影从眼角掠过。 “林曦晨！” 伊蒂丝立马蹲下身，她按住耳麦压低声音小声呼唤，林曦晨回答了一句，伊蒂丝声音里带着惊恐。 “你说，这学校会闹鬼吗？” 第43章 夜半惊魂 “听好了。” 程昱走到了一半又走回来了，他湿着手就这么急急忙忙拿起了通讯器。 “伊蒂丝，你真要想今天晚上查出来点什么，就不要犯那些低俗电影里的错误。” 伊蒂丝看了阴森森的过道一眼，听程昱的话退回了隔间的阴影里。 “听好，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说一句话。记住，千万不要一惊一乍的。” 程昱开始更改通讯的语音转换。 “把耳麦声音调节到最小，全身上下所有电子设备还有闹钟那些鬼玩意都现在给我关掉！你要是折腾出一个奇奇怪怪的声音了，你试试看，我和林曦晨都不会放过你的！” 林曦晨接过程昱的话题。 “对了，刚刚忘记和你说一点了。不要调整耳麦的通讯质量，你这个信息流存在时间长了，只要不发生大的改动，作为背景数据就没有人会注意的。” “还有把全身上下所有的现代仪器调整成夜晚模式。”程昱插嘴，“别一下子光线转换过快适应不了。” 一行文字出现在程昱面前。 【伊蒂丝：这些事情林曦晨刚刚已经教我了。】 程昱手指飞快，【那你还不好好谢谢你林曦晨爸爸。】 【那我叫你什么？程昱昱？】 接道这句话后程昱不由狠狠打了一个喷嚏，他低头去找纸巾，林曦晨继续刚刚和伊蒂丝的话题。 “好了，伊蒂丝，你今天晚上唯一要做到的就是小心。最主要的是沉住气，时刻记得我和程昱在这头帮你。” 伊蒂丝发了个表情符过来。 好的爸爸。 半秒这人记起林曦晨看不见，伊蒂丝手指轻轻点了耳麦两下。 【收到。】 · 半夜在学校里游荡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主要是这和埃德蒙的学校设计风格有关，埃德蒙的学校喜欢用罗马柱等室内大型装饰体，高高的天花板和各种奇形怪状的艺术品融合在一起。 这些东西白天增加了整个校园的艺术感，晚上则提供了无数阴影和盲区。 伊蒂丝在无畏地前行一段距离后开始害怕了。 她发誓自己无时无刻都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些声音和平日里你夜深人静所听到的那些杂音不同，不同于街道上车辆的鸣叫，家中电器运行时间长了那种电流声，又或者是房屋门窗拍打的吱呀声。 是太安静了。 这个学校太安静了，安静到所有的声音都放大到了无数遍，但却又没有什么可以放大的。回荡在空气里的那是一种诡异的，带着莫名节奏感的摩梭声。 四面八方，似乎就在你身前，也可能就在你身后。 伊蒂丝猛地转身。 她的手按在自己腰部，自从上次她发过誓后，这人确实是枪不离身。 但身后什么也没有。 那里只有空荡荡的走廊，被暗淡光线割开的一道一道黑白的光影，以及无数漆黑的，可能隐藏了什么又可能什么都没有的黑暗禁区。 身后吧嗒一响。 伊蒂丝慢慢移开视线，她发誓她用眼角看到了什么东西，那似乎是个人影，猛地回头一看。 没有。 走廊的尽头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块光影就那么无声地落在走廊尽头，像是一片小小的舞台引诱着自己过去，更像是电影中早就准备好的投射光点。那片区域以后就是光线的盲区，黑暗一片，近似虚无。 伊蒂丝喉头耸动。 没有什么，她告诉自己。 但可能也有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这位Beta按住后腰弯腰快速前行，伊蒂丝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她快步冲到走廊尽头，然后一转身。 正好对上了一双眼。 · 伊蒂丝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面，用全身的力气控制住了心跳和要蹦出嗓门的声音。 Beta慢慢抬起头和身前的那冰冷的双眼对视，她面前是一幅差不多两个人高的油画。上面画的是这个学校的创立人，某个知名的人物。 而此刻，在古怪的夜色下，冰冷的光线在油画上游走，而上的人物正无声地审视着自己。 操。 伊蒂丝骂了一声。 然后再骂了不争气的自己一声。 她颤抖着，慢慢站直了身子，然后花了几秒确认自己在哪里。她现在就在大厅上方的走廊处，穿堂而来的风把自己刚刚惊出来的一身汗吹了个干净。 也让她头脑清醒了半分。 这个地方是整个学校最好的观测点，下方就是学校的大厅，而埃德蒙的学校设计为环形，出入口都在这里。无论怎么样，今天晚上的蔷薇骑士团一定会经过下面那个点。 只要不是她太晚已经错过了。 【程昱：胸针。】 伊蒂丝记起来这件事情，她把白天那个小小的胸针拿了出来，按了小鸽子红宝石的眼睛一下下。伊蒂丝把别针别好，大胆地向前走了一步看了看正下方。 屏蔽网的区域主要是针对出校门的那一块，而白天经过研究，伊蒂丝却没有在校园里看到任何摄像头。 你可以把这件事当作学校对学生的尊重，也可以把这件事看作是学校在回避某个问题。 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存在，敏感到使得就连任何可能拍摄到或者留有一点记录的可能性都不能出现？ 那会是什么呢？ · 十几分钟后伊蒂丝的答案出现了。 她倒吸一口冷气，又记起来程昱他们所说的，伊蒂丝手指轻敲耳机。那一头林曦晨在掐表计算他们什么时候出发，而程昱正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程昱可算找到了感冒药，上一次林曦晨拒绝服药后程昱把全家的药物重新整理了一遍，但却没想到一下子忘了到底放在了那里，他可算在柜子后面某个角落里找到了。 “怎么？” 然后程昱没了声音。 亏得是视频，不然程昱都不能确定自己在场的话有没有伊蒂丝那种镇定，能够不发出任何声音。 一群穿着黑色斗篷人出现在投影上，光线诡异，程昱看后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从个头上看，那群黑袍人士有大有小。小的甚至只到某人的腰半部分。其他好不好说，但肯定有不少成年人士在里面。 这群诡异的人从第二层东边的走廊出现，以一种绝对诡异的安静，又向着西边走廊走去。黑色的长袍在苍冷的光线下像是把世间所有的光芒都吸进去了一般。 大部队诡异地沿着圆形的校区一层一层往上走，而伊蒂丝可算知道刚刚自己听到的声音是什么了。 那是长袍拖在地面，发出的悉悉索索声响。 有一个孩子似乎啜泣了一声。 然后那一声又小了下去，如同被掐死的黄莺，突兀消失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慌。 她蹲在那里，那群黑衣人就距离自己仅仅只隔着半个走廊远。伊蒂丝后颈上的毛根根立起，那一刻，她不知道到底那些黑衣人就只是恰好路过。 还是说，自己身后就刚好静静地站了一个。 · 【程昱：伊蒂丝，回来，撤回来，不要去了。】 【伊蒂丝：我必须】 林曦晨没有看到视频的画面，也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伊蒂丝的内心是有多么的恐怖。 这人问，“怎么了？” 程昱快速的把现场的情况和林曦晨大致说了一遍，然后开始准备出门。 “我们必须去接她，太危险了，可是她坚持不要，因为伊蒂丝说……” “如果她现在就回来了，仅凭借这个视频是无法说明什么的。我们还没找到关键性的证据。” 林曦晨无比清楚质询官在迟疑什么，他和伊蒂丝刚刚探讨过，埃德蒙的学校秘密太多，而这次的潜行明显是撞了大运，一旦错过，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抓到那老狐狸的尾巴。 这位Alpha沉默半晌，现在事态确实很紧急，但按照程昱的描述，现场的状况却又十分的诡异。 他今天判断明显失误了，那些屏蔽网的用途——甚至可能都不是主要用来屏蔽官方检测的。 那是用来为某些特殊人群服务的。 · “伊蒂丝，”林曦晨开口，“我和程昱马上就来接你，用最快的速度，所以你还有四十分钟左右。这个时间里，无论你看到了什么，你都要回来。” Beta蹲在黑暗中点点头，她的呼吸里带着一点鼻音。 片刻以后她轻轻敲了敲耳麦，表示知道了。 “还记得你刚刚和我说的内容吗？有关学校改建的问题，我目前所知道的只有几点，所以你好好听一听，做出判断。” 林曦晨开始和伊蒂丝讲诉自己了解的具体信息。 程昱则开始联系他所认识的一个人，现在他们要用最快的方式赶到半个市区以外，仅靠林曦晨家里那辆古董是不可能的。 “首先，根据我在军队那边知情方的描述，他们这些人会有一个固定举行仪式的地方。那个地方要很隐蔽，很安静，并且有足够的空间让人围成一圈。” 伊蒂丝敲了敲耳麦，再次示易自己知道了。Beta左右看了看，道路右边通向礼堂，左边通向校长办公室。 皆是漆黑一片。 “然后，他们有一个特定的图案，图案是大圈围绕着小圈，鲜红色的图案。其中小圈是实心的，你刚刚我给你看过的。” 伊蒂丝点点头，闭上了眼。 她一开始看的时候还觉得那图不怎么可怕，可现在细细一回想，那鲜红色现如今诡异到如同真人鲜血般吓人。伊蒂丝闭上眼深思了一下，她听见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那群人马上就要转过来了。 · “我知道在哪里了。” 这是伊蒂丝今天晚上夜游之后第一次开口，就算是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的程昱都能听出来她声音里的恐慌。 伊蒂丝睁开眼，站起了身。 “是中心花园，下面有个小门，那里以前是学校防空避难所。” 她开始奔跑。 走廊太空，瓷砖太光滑，脚踩在地面，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太过响亮。 林曦晨警告她，“声音小一些，伊蒂丝，太危险了。” “如果……” Beta压低声音，但是气流却又顺着呼吸把一些尾音拉高，“如果我被抓了，头儿，你们就有理由进来了，无论警察过来会不会触动屏蔽网，你们都有借口了。但如果我没有，你们就快点来找我。” 说完她就闭上了嘴，Beta停下脚步，她正前方就是学校的中心花园。恰好，这个地方就正好处于整个学校的正中心。 大圈中间有着小圈。 小圈圈如血般殷红。 她知道自己要赌一把，那就是这一把了。 第44章 不要回头 神说，汝等皆为凡人，凡人皆有苦难。 神亦说，神偏爱世人，所当降罚责于世间，必有受大苦难者试先而行。 然荣耀和守护伴苦难而生，坠入茫世，非大幸者不可得。（*注） …… 屋子里站满了黑袍人。 他们沿着台阶从高到低，一层一层全部都站满了人。小小的蜡烛在他们脚边燃烧着，自从人类能够登上火星了以后，再也没有人看到过这么多的蜡烛。 真实的火焰随着气流微微颤抖，暖黄色的光线铺满了整个空间，紫金色的巨大垂幕从天花顶上沿着墙面往下，那些金色的线条在暖黄色的光线下闪着黄金的光芒。 黑色、紫色、金色以及暖黄，这几种颜色相互对立，却又透着奢华，然而在这个场景下，这种色调只显得这个场景分外诡异。 火光营造了诡秘的氛围，也将在场所有人的身影拉的老长。随着光线往后走，越往后，那些黑衣人的外貌就越发隐藏在一团黑漆漆的光影中。 到了最后，那群人像是变成漆黑一团，一眼望去乌泱泱的无法看清，那些轮廓看着像是人，但又不像是。 火光抖动，似乎整个世界都随之颤抖起来。 这群人的影子落在墙面上，胡乱的混杂在了一起。遮天蔽日，密不透风，视线向上，越往上走越是瘆人，到了最后，甚至不能称之那为影子。 那椭圆形顶穹上投影的，不就是传说中群魔乱舞，地狱大开的场景吗？ · 有人在说话。 “今天，我们集聚一堂，而你们，你们就是被挑中的，是神所选中的，令人骄傲的蔷薇骑士。” 蜡烛在地面缓慢地燃烧，温度太低，人口太多，二氧化碳夹杂着蜡烛消耗升起的花香渐渐往下沉去，最低处的台阶竟然有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炙热感。 那个男人开口问。 “谁是蔷薇骑士？” “我们……” 有几个孩子主动先开了口。 领队的黑袍男子缓缓往下走，越往下走，那种花香越发浓郁，那人口中说着一些常人完全听不懂的话语，斗篷拖在地面上，悉悉索索，远远看去，就像是恶魔行走在人间留下的污痕。 “是谁上天选中来服侍苦难者的骑士？” “我们。” 这一次开口的人多了一些。 “你们本是一体，皆因命运才分离。” 台阶以下，站的全都都是些年幼的孩子——从身高就可以看出来。有些年纪太小，可能小到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所以告诉我。” 那个男人的声音里带着诱惑性，如恶魔低语一般喃喃开口，“那谁是这些苦难者的守护者，忠诚的捍卫者，爱护者？” 孩子们这一次知道跟着他的话回答了，“我们。” 男子猛地转过身，黑色的斗篷随着摆动张开，整个人就像是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老蝙蝠一样张开了翅膀。这人弯下腰，盯着那群年幼的孩子的双眼。 用一种黑漆漆的、油腻腻的、让人恶心反胃的眼神。 “那好，那就让我们舍弃过去平凡的自己吧。” · 男子的皮鞋尖就在伊蒂丝的眼前，距离她整个人不到十五厘米左右的地方。 质询官眨了眨眼。 伊蒂丝很幸运，她赌对了，并且赌的很准。林曦晨给的资料没错，确实就是在过去老旧的地下防空洞里。 多年未来，没想到这里已经被人改建成了这个模样，她来不及细细打探，第一时间躲到了最低层的台阶下面。 男人开始走动，那双皮鞋离开了伊蒂丝的视线。 这位质询官屏住呼吸，这个空间的味道真的是太古怪了，一截蜡烛就在她头顶正上方的台阶上燃烧，古怪的香气裹挟着各种信息素的味道往下沉。 那里面夹杂了太多的讯息。 就算Beta的嗅觉不怎么敏锐，但是她还是能够闻出来。这里面混杂了害怕、兴奋、恐惧、犹豫、迫切等等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的东西。 这些强烈的味道让她有点想吐。 伊蒂丝呼吸不畅，泪水已经被熏了出来，但是她坚持着睁大着眼，就想要看看那个刚刚所谓的‘抛弃过去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见那黑衣男子一挥手。 圆形的礼堂中间留有一片小小的空地，伊蒂丝一开始还以为那是用来展示什么的，她现在才知道原来用途并不是这个。 一团诡异的紫色火焰从地面升起，气流携卷而来沙土让角落里的伊蒂丝差点呛晕过去。但是她没有被发现，因为有几个年幼的孩子被这种动静吓得发出了哭音。 “不要怕，不要怕。” 那个黑衣男子对孩子们低声劝导，“那就从你们开始吧。” 在伊蒂丝的角度下，孩子们颤抖着。他们一个接一个，慢慢地走到了火焰边，然后把手里的一样东西扔到了火焰里。 伊蒂丝睁大了眼，她可以察觉到火焰随着投喂越来越大，白色的雾气涌起，一种越发香甜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她明白了，那些被扔掉的东西里肯定有些什么东西。 伴随着烟雾变大，孩子们的抽泣声越来越小，有一些甚至都并不在哭了，稀薄的氧气和过度香浓的花香会让人进入一种诡异的状态，白雾弥漫，孩子们逐渐被笼罩在雾气后面。 一切都是晕飘飘的，各种声音和摇晃的光线夹杂在一起。明明是躺在地板最下面，最应该恐慌的伊蒂丝不知道为何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自豪感。 【我可真厉害，谁都没有发现这件事情，我竟然一个人进来了，甚至还把一切录下来了。】 一个令人雀跃不已的念头从她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她那一刻豪情万丈，甚至有一种感觉。 我有枪！伊蒂丝想，我有枪，我是持枪的O类质询官，我是警校毕业。我可以直接拿着这个走出对准某个人的脑袋，然后我就赢了。 这场战事的功劳可以让我吹一辈子，无论是五年的审核还是十几年后的新人来访。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一定都是…… 充满羡慕和敬…… 咚！ · 一声惊天巨响，伊蒂丝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 她的手指在地面摸索了片刻，半晌才回过神来，伊蒂丝发觉自己依旧趴在脏兮兮的地面，而自己的右手则放在腰部。她整个人都像是要往外爬一样。 只要再过去一点点，她就会暴露了自己。那今天晚上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了。 咚！ 【程昱：醒醒！】 伊蒂丝浑身发抖，她抬头。 那是全场所有的人在一同跺脚所发出的声音。 那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随着这一声巨响颤抖一下。 声音在这个空间回响，本应该只是小小的动静却因为人为的设计变得放大了无数倍。节奏感的跺脚声响起，慢慢地，只要你听进去了，好像心脏也随着这个节奏开始跳动。 伊蒂丝捂住了耳朵。 她明白了，整个房间是圆形的，台阶是由木块拼接的，乍一看上去有点像过去老式的礼堂，只有当你躺在了这个礼堂的最底处，才明白这么做的深意。 这是一个完美的回音装置。 古怪的花香、奇怪的仪式、狭小的圆形空间、以及镂空式样的台阶。这一切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些古古怪怪的安排，但是夹杂在一起意义就不同了。 永远不要忘了，人类是感官动物。 无论是多巴胺还是肾上腺素，这些激素在短暂的剧烈波动下会导致个人做出平常往往无法解释的一些行动。一些高科技夜店就是靠着酒精等软毒品、超大声的高频率的电子音乐还有昏暗以及不间断的光线使得人们沉迷上瘾的。 烟雾散去，伊蒂丝盯着那些孩子们不放。 他们站在最低层，自然受到的影响最大。刚刚因为夜游造成的害怕在此刻——在那些声音的作用、药物的影响还有整体感染力下一扫而空。 不少孩子脸上已经有了红晕，伊蒂丝只能看到最下面一排对面的那几个。那些孩子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消失，整个人就已经陷入了一种古怪的亢奋中。 伊蒂丝看着那些孩子笑了起来，眼中似乎带着点点星光。 这位质询官开始害怕了，她不敢去想这场古怪的仪式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有人开始唱歌。 一种古老的歌谣，唱着上古某个国王亲自来挑选自己可爱的骑士，所有人按照节拍踩在木板上。 咚！ · ‘国王喜欢那温柔的金发小男孩。’ 咚！ ‘他喜欢小小的手，小小的胳膊和小小的腿。’ 咚！ …… 伊蒂丝感觉自己在往后退，后背死死抵在墙面，因为某些藏在骨子里恐惧让她此刻只想逃离，然而在这个空间里，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样。 她看见某些高大的成年人慢慢走下台阶，就像是挑选货物一样，他们伸手抬起了那些孩子的下巴。 歌声还在继续。 ‘国王喜欢他们小小的嘴，小小的一切。’ 伊蒂丝发誓自己不喜欢这首歌的歌词。 有人伸手捏住了那些孩子的下颚，让他们张开嘴，就像是过去挑选牲口一样查看着那些孩子的口牙。这位质询官有点想吐，然而那些孩子们被这些东西渲染了，一点都不知道害怕。 成年人们带着白色的面具。 漆黑的鬼带着白色的假面。 然而孩子们没有，他们眼中带着懵懂和星光，带着期盼和兴奋。 被挑中的孩子会获得一个小小的白色面具，他们尚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伊蒂丝看着他们接过这些东西，就像是少年骑士接过了属于自己的剑一样，这位质询官的心脏握紧成了一团。 【程昱：好了，剩下的东西你不用看了。】 【林曦晨：伊蒂丝，埃德蒙这些年这么快就能和一些高层交往过密与这件事不无关系。报警的话他们只会比我们更早知道，坚持住，今晚过去就好。】 伊蒂丝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 这就是埃德蒙学校最大的秘密，那些备受赞誉的蔷薇骑士们，谁也不知道这些孩子们为什么会被选中。 那些家庭总觉得很骄傲，很自豪，伊蒂丝曾经也很骄傲，她甚至有一次被一位老先生称赞。 “要是你再晚几年读书，说不定也是一个极其优秀的蔷薇骑士呢。” 现在，伊蒂丝懂了，她想吐，在她手刃这群恶魔之前。 她想找个地方好好发泄一场。 · 仪式进行到了晚上十点左右。 伊蒂丝已经不敢去想所谓的蔷薇骑士十二点钟诞生是什么意思，她趴在地面等所有人退出去。蜡烛烧完了以后，整个空间的光线开始变得古怪而又暗淡。 伊蒂丝慢慢地，慢慢地爬了出来。 她此刻灰头土脸，衣摆也不再整洁，但她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种小心翼翼。衣服什么的，有谁会去在意呢。 质询官弯腰飞快地捡起一个烧了一半的蜡烛。伊蒂丝谨慎无比，开始往外撤，眼角的余光却在刚刚那个火堆边发现了一个几乎没有被点燃的布包。 刚刚那些孩子就是把这个扔进去了。 她心里很清楚，那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物证，无比重要的物证。虽然现在这些已经够了，但是有这个最好。 伊蒂丝来回看了一下门口，然后她飞快地冲到了圆台边缘。 Beta蹲下身。 然后她感觉到了什么。 · 今天晚上，伊蒂丝无数次感受到那黑暗中向自己背后投来的目光，她频频回头，但一次都没有预料中。 然而这一次，当手指触碰到那个小小的布包的时候。 她感觉到了。 那是目光落在脊梁上的感觉，如冰刀划过脊椎般，全身上下都随之颤抖。 伊蒂丝停下，缓缓扭过头。 一个穿着斗篷的黑衣人就静静地立在自己身后。 第45章 一波三折 “凯西！” 埃德蒙今天的声音有点高昂。 这个男人穿着黑色斗篷从台阶上大步走下，刚刚被他喊了名字的男孩转过身来，埃德蒙今天十分高兴，高兴到他的脚步里透着一股不可一世。 也许是他今天站在底部吸多了那些气体，也可能是因为他又为两位贵客挑中了两个好商品。 更多的可能是，这个孩子今天剩下了。 男孩孤零零地站在那个仪式圈的正中央，对方脸上带着白色的面剧，那个孩子正对自己，然后毕恭毕敬地低下头。 “先生。” 啊，多么可爱的一个男孩，埃德蒙想。当初把凯西留下来是正确的，虽然很多人并不喜欢长大后男孩的体格，但是这个孩子不同。 “你留在这里一个人在看什么？” 埃德蒙拉高了声音，语气拉长，他伸出手去勾男孩的下巴，对方的身体微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 但是没有躲。 “就，刚刚我记得看见有一个玩偶掉了出来，没有落在火里。” 埃德蒙眯眼，他确实记得有这么一件事。今天有几个年幼的孩子，太小了，哭哭滴滴的，确实是出了一点纰漏。 “没关系，反正东西都是足够的，今天晚上一切都很完美。” 男孩不说话，埃德蒙于是伸出手挑开了凯西的面具，看后不由啧啧了俩声。这个金发碧眼的男孩眼角还带着淤青，一个星期了，还没有好转。 “罗德里克那个贵族小崽子下手可真重啊，他怎么敢对你的脸下这么重的手。” 凯西眨了眨眼，男孩的眼睫毛温顺地垂下，他小声道，“没有关系，只是青了一点。” 但埃德蒙微微察觉到了一点不同，可能是这种坏事做多了，他隐约地记得有什么变了。 这人逐渐抬高凯西的下巴，男孩朝着自己露出了脆弱的喉部，埃德蒙的目光从男孩纤细的脖子逐渐转移到了身后。 那里有一截蜡烛不见了。 · 伊蒂丝蜷缩在角落里，握紧了手里的蜡烛。 埃德蒙微微眯了眼。 “凯西。” “嗯。” 男孩踮着脚艰难地发出了一个音，埃德蒙低头，盯着对方那翠绿色无比美艳的双眼，埃德蒙的手转而握上对方脆弱的喉部。 “你要知道，我让你欺负罗德里克那个小崽子，是期望他早点从我的地盘滚，而不是想让他动我的东西。” 凯西眨了眨眼，泪眼在眼角渗出。 “我，我知道……” 埃德蒙最爱这种美景了，但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这人带着点可惜松开了手，男孩一个下坠，然后蹲在地上捂着喉部不住地咳嗽起来。 “罗德里克是一件事，而你的脸是另外一件事。” 男人没有放过这个话题，反倒是走向了那个消失的蜡烛那边，那边台阶下的尘土似乎有点痕迹。 “因为我的凯西小宝贝，脸上受了伤并不意味着你不会受人喜欢了。相反，我相信有不少人反而喜欢男孩脸上带着伤。” 埃德蒙说这句话的时候，凯西趴在地面握紧了拳头。男孩的头抵在冰冷的地面，目光如冰，几秒以后他艰难地让自己发出声音。 “嗯。” 埃德蒙回头看了地上的男孩一眼。 太小了，不足为惧。 这人继续打探着整个空间，“你知道吗，曾经有一只小老鼠也是这么偷偷地进来了，但是我让那只老鼠生不如死。他死得悄无声息，没有任何人记得他的存在。” 凯西趴在地面点点头。 埃德蒙慢慢地打量，慢慢地，然后他站在底层台阶前猛地一个弯腰。 · 什么都没有。 就在十分钟前，埃德蒙进入这个前三分钟，伊蒂丝还躺在这个角落里。而现在，她就躲在距离埃蒙德不到十米的地方。 伊蒂丝握着蜡烛躲在巨大的垂幕后。 肉眼看上去，那一整块布紧贴着墙面，不留一丝空隙。然而其实这整块巨大的垂幕后留有一个小小的槽体，很可能是当年放置消防器材留下的。 谁也不知道，凯西这个男孩是怎么会发现那个藏身之处的。 又或者是在什么绝望的情况下发现的。 他应该是想尽办法在找一个没有人能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处吧？ · 埃德蒙仔细打量了一下每一层台阶之间的夹层，什么都没有，整个空间只有这么大，没有其他可以再找的地方。 随着新鲜空气逐渐涌了进来，埃德蒙有点清醒了。 “哦，我的凯西。” 男人走了回来，朝男孩伸出手，“抱歉，十分抱歉，刚刚对你发火是我的不对。” 男孩低着头不说话。 “我确实有点不温柔，但是也比你之前的那位南希阿姨要好，对不对？” 如果罗德里克在场，这个男孩肯定会一下子记起来那位南希阿姨是谁。 就是上次他们家想尽办法想要讨好的那一位女Alpha，那位南希阿姨甚至和罗德里克做好了约定，说是要等着罗德里克成为骑士。 可惜在场谁也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插曲，凯西咬着下唇，眼泪在眼角要掉不掉。 “孩子，听我说孩子，”埃德蒙弯腰，他抓住凯西的头发，“不要哭，这一点对我还有对你那个病床上的老妈一点用也没有，你知道的。我之所以把你留这么久，是因为……” “我很乖，”眼泪从凯西眼角流下。 “对，是因为你很乖，你是现在骑士中最大的。你要带着他们知道吗？你要告诉他们怎么做，而我……” 埃德蒙正欲继续，他腰间什么东西响了。 这人小声地咒骂了一声，转身离开，走的时候他死死抓住了男孩的手，把人拖了出去。 十几分钟以后，巨大的垂幕被人掀开了一个角，伊蒂丝慢慢地从帘子后爬了出来，她带着那些证物。 刚刚那个叫凯西的男孩让自己躲进去前说。 【走西南角，那里没有监控，也没有任何人。】 · 埃德蒙一路拽着凯西前行，但是走到一半他就松开了手，毕竟太显眼了。再加上刚刚是位大人物给自己递了消息，埃德蒙不想自己显得那么没礼貌。 于是他让凯西走，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P先生！” 埃德蒙接通了电话，他知道，和这些人聊天的时候不能用真实姓名，所以他都用的是代号。这位Beta与对方寒暄几句后哈哈大笑。 “没有，没有，和你聊天是我的荣幸。” 埃德蒙大步走向南边，那里有一件监控室。他一边听耳麦里的消息一边穿过长长的隧道，这人推开门，整个房间几乎都是屏幕和数据。 “您说，您想了解我们的业务，是哪一方面的？是宣讲还是……” 房间里显实查不到这个电话的来源。 埃德蒙知道自己钓到大鱼了。 【P：孩子。】 埃德蒙知道了，这估计是某个常客推荐过来的绝对重要的人物。孩子这件事他做的十分隐秘，不是万分认同和确认，双方是不会主动提到这个事情的。 【P：告诉我你的孩子好在哪里。】 埃德蒙笑了，“非常好，他们会完完全全的听你的话，任你折腾，甚至还会把你认作主人……虐待和囚禁，不会的，不要把我当作那种低俗的商家。我们毕竟出售的是——” 埃德蒙拉长声音，“属于你自己的小奴隶。” 那一头，P先生笑了起来，埃德蒙听出来了什么。 “那么您想怎么挑货？实地考察还是我们送样？” 外人听这话，还以为是普普通通的商业交易，只有真正了解过埃德蒙的学校的人才明白这句话里的恐怖。耳麦那一头的人果真来了兴趣。 【P：看中的你全都都能给？带走行吗？】 埃德蒙沉默了一下。 这位P先生确实是个无比重要的客人，甚至比他以往知道的还要重要，若是错过了，埃德蒙确实没有这个信心下一次他还会遇到这种角色。 “能。” 那边轻笑了一声。 埃德蒙语气认真，“真的能，先生，只要你愿意要，我什么都能安排给你，无论是谁的孩子，带走也没问题。” 【P：家长怎么办？】 埃德蒙，“我自有办法。” · 说完这句话后耳麦就断了线，埃德蒙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这一场交易自己到底有没有入那人的眼。他走到监控屏下，保安队队长正在观测所有的屏蔽网。 “所以，索姆，今天有什么不寻常吗？” 埃德蒙问。 索姆回答，“你不在的时候昆西又打电话来了，那人不知道为什么一心想把他那孩子送到骑士团去。” “呵！” 埃德蒙冷笑一声，点了根烟，“我已经给他面子让他把孩子送进学校了，他还想干什么？无非就是得寸进尺想知道我为什么有那么多资源……” 这人吐了一口烟雾。 “你以为我不清楚他想要什么，那是想借着他的崽平步青云呢。Beta们的支持率我埃德蒙一个都不会放过，凭什么我要分他一杯羹。” 索姆头也不抬，“等把那个小崽子逼出学校就好了。” “问题是罗德里克送走了又送回来，对了，”这个Beta顿了一下，“让我看看今天的屏蔽网。” 索姆，“很正常。” 埃德蒙不说话，他心里清楚得很，没有官方网络连接，这个屏蔽网连一半的作用都没有起到。 还是要有足够资源，埃德蒙懊恼了片刻，然后这人仔细看了看上面几个数据。 他指着一条通话频道问，“这是什么？” 索姆调开那个频道，上面显示已经走了快六七个小时，通话质量也不是很高。 “又是哪个孩子或者家长把耳机忘记了一半在学校里吧，和上几次一样，要听吗？” 埃德蒙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他一半心思已经飘到了别的东西上去。 这人转身就想走，但不知道为何又记起来那个消失了的烛台。 埃德蒙皱眉。 “对了，让我看看那个。” · 从亚古斯都开车前往埃德蒙的学校，运气不好的话要一个半小时，运气好的话也要一个小时左右，然而程昱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程昱急急忙忙，“周太太！” 周太太正在偷偷喝红酒，女儿的婚事推后了又推后，他怕等下次宾客们来，那就是直接喝自己孙子的满月酒了。 “说。” “我要借你上次那辆车，就是我第一次遇见你时候你开的那辆，我知道，它改装过了对不对！” 周太太眉头挑了挑。 程昱，“就当是治安官找你们家征用的，再说了，你的车牌是不是军方的？” 这位富家太太抬了抬眉毛，稍微来了点兴趣，周太太把红酒杯一扔，哐当一声脆响。反正呆家里也没事，不如找点乐子。 三分钟后，林曦晨听见空中传来了引擎声。 他问，“谁家的悬浮车？” 程昱道，“周太太家的。” “开这么急？” 林曦晨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外面树枝咔擦作响，应该是被狠狠地撞断了不少，治安官摸索着开了门，想知道自己家那点宝贵财产又被折腾掉了多少，程昱跟在他身后。 “嘶！” “怎么了？” “没事。” 程昱今天不知道什么怎么了，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他出门的时候把柜台上的小盘子打翻了，一脚踩在了不知道什么上面。 为了赶时间程昱随手一抓割伤了手，他和林曦晨出一看门。 “给你们，征用了！” 周太太醉醺醺地下来，这人把钥匙扔给程昱，准头不准，林曦晨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声音还是在半空中截住了。 “哇哦，”周太太眯眯眼，他小声道，“我老公以前也有这么厉害。” 说完这人醉醺醺地打了转，程昱拿着钥匙在那儿不知所措。 “那我……” “放心，我自己走回去，”周太太摆摆手。 “可我不会开啊，”程昱喃喃道。 · “发动引擎，拉高，然后选择自动驾驶。” 林曦晨手把手现场教。 程昱照做了，果真是联邦理工出来的高材生，一教就会，程昱还真的摇摇晃晃把车拉升到了亚古斯都上空。 他们选择了最快速度，自动驾驶。林曦晨负责教，而程昱随时盯着前方做好切换驾驶的准备。 “你流血了。”林曦晨皱眉。 程昱“啊”了一声，看了一眼手掌。确实是被割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林曦晨看不见，但还是摸索着从车厢自带的医疗箱里摸出了凝胶。 “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曦晨把程昱的手拉近一点，这人低头，虽然看不见，但是林曦晨还是在确认伤口有多大。 程昱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一眼，“没事。” “忍一下。” 凝胶喷在手掌上，这玩意的消毒功能确实有点灼伤感。程昱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什么东西割的，怎么这么疼？ 他看了一眼距离，还有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程昱掏了掏口袋，摸出来一个蓝色的小坠子。 哦。上次去埃德蒙学校林曦晨的礼物，那时候这人放在门廊他们忘记了。 程昱看了一眼，刚刚自己一脚下去，似乎把这玩意踩碎了。怪不得那么割手，程昱正欲把这玩意扔了，他突然愣了一下。 那是只有在高空，暗淡的月光还有人造灯光闪烁的那一秒才能察觉到的。 在那个蓝色的，半透明模仿水晶质地的内核里，藏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程昱眯着眼仔细看，林曦晨问，“怎么了？” Omega倒吸一口冷气，这人飞快地联系伊蒂丝，“你在哪里，伊蒂丝，你现在在哪里？” Beta声音透着慌乱，“刚刚有个男孩和我说了西南角很安全，我找到门了，我就要……” “上次，上次那个埃德蒙送你的黄色的坠子，你还留在身上吗？” 程昱一下子记不清了，但是他记得自己有在伊蒂丝那里看到过，程昱有点慌。 “是戴在哪里，是不是一直带着？” 伊蒂丝一愣，那东西就在她风衣口袋的钥匙串上。她喜欢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再说了，她的车钥匙确实少了点装饰。 “扔掉它！”程昱大吼，“扔掉！那里面是一个定位仪！” · 校园里，索姆调开了所有的定位仪的分布。一些埃德蒙匆匆掠过就放过了，但有一些。 他指着屏幕上学校上那个亮点问。 “这个是谁的？” 索姆皱眉，“伊蒂丝·米勒，就是亚古斯都的那个O类质询官。” 第46章 临时检查 埃德蒙手中的烟慢慢放了下来，这人道。 “把地图点开放大给我看看。” 索姆照做了。 · 伊蒂丝正在路上狂奔，程昱他们把车停在一个街道外，只有那里才不会一下子被埃德蒙他们的屏蔽网发现。 这个社会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谁知道你在这些东西下面是安全还是…… · 地图在不断扩展放大中。 那个小小的光标随着地图放大不断精确定位，最后停在了学校街道外的一个店铺旁。 索姆吧唧了一下嘴，“她把坠子给扔掉了，埃德蒙。” 听到了这句话，埃德蒙不由抹了一把脸。当初军队事件后，是这人想到在坠子里加定位器的。 不求百分之百的起作用，但是只要百分之二十以上能够被启动，那就是大幸运了。 可现在那个玩意到现在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成吧。” 埃德蒙叼着烟，深深吸一口。 他今天晚上有点累了，讨好了那么多人，又拉到了新的生意，这人不打算再做什么了。 于是他随便安排了句。 “我们保安队有那么多闲置人口，喊个人出去看看，把东西找到，能不出差错就不出差错。别再让什么猫猫狗狗捡到了。” 索姆应了一声，安排了下去。 · 伊蒂丝跑得跌跌撞撞，她衣衫不整，满脸是灰，全身上下都是香薰蜡烛的味道，眼角还带着泪渍。 “程昱，我快到了。” 伊蒂丝一边回头一边看。 【程昱：一直在等你。】 【林曦晨：到路口有摄像头的地方记得要保持镇定，慢慢走过来，不要太吸引人注意力。】 伊蒂丝听到这两人的声音安心了大半，她小小抽泣了一声。 “好。” 埃德蒙西南角的这个门设置的太隐蔽，路上行人也极少，但还是有人看见了在黑暗中奔跑的她。 “嗨，女士，你需要……” ‘帮助’这个词消失在喉咙里，因为那个路人转眼就失去了那个姑娘的踪影。 这个好心人想了想，又看向前方漆黑的街道。这条道路十分普通，没什么大的店面，但时常也会有人见到漆黑的豪车在这条街道出现。 谁知道深渊后面会有什么？ 谁又知道那些车是干什么去的？ 于是他在遇到一个高大粗壮的B类保安时保持了沉默。 那人问，“你有看见这个包的主人或者看见一位女士吗？” 路人摇头。 负责出来查找物品的保安拎着包，皱着眉，等到路人走远了以后给索姆他们递了消息。 “找到了，在街角的一家咖啡馆的路边餐桌下，一个手提包里。店员说不记得什么时候看见的，应该是忘记拿了。” “这样……” 埃德蒙想着都到这一步了，看样子是自己多想了，凯西还在房间里等着自己，埃德蒙已经没了再深究的想法，他走的时候最后说了一句。 “把伊蒂丝走的时候的景象调出来，把她的脸还有那个程昱的列在危险名单里。亚古斯都的质询官和治安官都不是什么好处理的角色，还记得上一个吗？” “记得，记得。” 索姆已经习惯了这人的神经质，于是他飞快地找到了伊蒂丝离开的场景。 埃德蒙瘪着嘴看视频中质询官和孩子们的互动，然后这人突然提出了一个无比尖锐的问题。 “她走的时候身上可没有带着包。” . 伊蒂丝在第一个街道的转角小巷里到了那辆豪华的悬浮车。这里的位置很好，偏僻，就伊蒂丝一路过来的方向上，而且没有什么摄像头。 程昱焦急地拍打着方向盘。 伊蒂丝猛地拉开车门。 “走走走走！” 程昱手忙脚乱地开始准备发动车子，林曦晨对自己助手身上的气味皱了眉，他不由问。 “坠子怎么解决了？” “街边有个咖啡馆，有人忘了一个包，我就扔进去了。” 她把证物收好飞快地回答。 “为什么要扔到包里？”程昱无法认同，“他们会知道那不是你的包的！” “到时候随便编个借口，就说我掉了别人捡到了！那条路上没有监控！我，我在盲区扔进去的，就说……” 伊蒂丝也知道自己是有点忙中出错了。 程昱摇头，“我们要去把包处理了。” “好了你们俩，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林曦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这人递给伊蒂丝一张毯子，又指导程昱快点发动引擎。 “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今天晚上我们三个人都必须有百分之百不在这里的证明。” 程昱头疼。 “就说你今天晚上留在我们家睡了伊蒂丝。” 他系上安全带，准备把车辆拉高，“那些人做事没看见，大清扫起来倒是一个比一个准。” 林曦晨摸索着找到了空气置换按钮，开始置换车内的空气，“今天晚上我们不能留下任何证据和信息证明我们来过这里，等下……” 哒哒哒！ 话还没说完，车窗就被人敲响了。 · 监控室里，索姆为埃德蒙刚刚那句话哦了一声。 这人开始调伊蒂丝今天早上进学校的画面。 “有趣，”索姆示意埃德蒙仔细看，“她是开车来的。” 埃德蒙接过话题，“但却是走路离开的。” “……”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中。 索姆转过身来盯着埃德蒙不放，上次的教训还在，亚古斯都的果然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埃德蒙这位衣冠禽兽得校长记起今天的那一点点不对。 完事说的好，小心使得万年船。 如果真的是仪式完成后，那伊蒂丝那就还没跑远。 · “您好，请您接受检查。” 一名A类警察敲了敲车窗，他有点不耐烦，晚上在小巷子里遇到一辆豪华飞行车可不是什么好活。 伊蒂丝猛地拉起毯子盖在头上躺了下去，程昱看向林曦晨，他的丈夫点了点头。 “接受检查。” 林曦晨知道目前想不引人注意就只能这么做， 于是程昱升起了后座的隔板，又摇下了车窗。 “你好。” Omega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亚瑟被车上的味道一冲，但自从自己被发配到这个岗位上，他什么没遇到过。这已经比醉酒呕吐物什么的好多了。 “AO夫夫？” 他看了车上两人一眼，安全带都系着，又看了一眼车门下方。 “你们的车右半部分有严重的擦痕，你们知道吗？” 这人就站在林曦晨的车窗边，亚瑟调出了电子屏开始做记录。 “我需要记录你丈夫的身份信息，确认之前你们没……” 警察的目光从程昱颈部的防咬带上掠过，他改了口，“……确认这位O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程昱，“……” · 学校里，埃德蒙开始命令手下的人。 “我不知道你们这群人平日里都是吃什么长大的，会懒成这样。但是今天，我要求你们学校周边每个街道每个店面都给我去查。” 当初他为了给这些上面的大人物服务，专门在西南角设立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区域，甚至连眼线都没有。 但现在，埃德蒙有点后悔了，他怀疑有老鼠从那里爬了进来。 “清查学校，查找所有的角落，在有监控的区域给我查监控录像。” 埃德蒙很清楚，当初为了做这些事情不被发现，学校周边店面的摄像头被他以各种名义弄走了不少。 所以说，卧底和潜伏这种工作真的需要大量的前期准备，甚至有的时候还格外需要上天好运的眷顾。 埃德蒙眯着眼，他的手紧紧地抓着索姆座椅的椅背，这人在思考一件事。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就需要再清除掉一个障碍了。 · “先生，听我说，先生！” 程昱正欲开口，没想到是林曦晨先开口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我能很诚实地告诉你，我妻子没有悬浮车的驾照。” 亚瑟记录的手一顿。 他这辈子还没遇到这么真诚的。 “那你……” 亚瑟倒是想问问，你们想怎么办呢？ “我觉得这件事你务必需要知道，关于我妻子没有悬浮车的驾驶证这件事。” 这位丈夫半张脸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这Alpha继续。 “因为我记得悬浮车驾驶证拿到之前是允许私人学习的，我正在教我的妻子开车。” “……”，亚瑟一愣，因为对方说的对。 林曦晨说得大言不惭，程昱啊啊了两声，然后在警察质疑的目光中回过神来。 · “对！对！对！悬浮车驾照，我是理工大机械甲专业毕业的学生，专业符合，还拿到普通驾照五年了。对，我还在可试行时间范围内。” 程昱说完差点因为紧张破音，亚瑟的目光迟疑地落到林曦晨身上，“可是试行阶段还有一个要求……” “专业的悬浮车驾驶员陪同加上全程监控，我就是，”林曦晨嘴角动了一下，这人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林曦晨从车窗里转过脸来。 他整张脸暴露在了光线下。 林曦晨朝着警察眨眨眼。 “我，现役军人，一等悬浮车驾驶员，刚刚从战地上回来，在教我妻子开车。全程我都好好盯着，好好看着呢。” 说完他再朝警察眨了下左眼。 亚瑟被林曦晨这个眨眼动作逗笑了，他摇头，“对我眨眼可是没有的，先生，你妻子……” 林曦晨伸出手，手指刚刚好按在亚瑟的手腕上。 程昱因为这一下差点嘀咕出声。 第47章 千钧一发 林曦晨明显是判断错了，但是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他已经做的极好。 “听我说，听我说尊敬的警官先生。” A类们都不喜欢直接接触，再加上林曦晨还是个强大的Alpha，亚瑟脸色不善，林曦晨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继续。 “这样吧，我应该喊你什么？” “不要和我套近乎，”警察开始摇头，眼见着电子屏幕已经点开。“林……”程昱紧张地很，但此刻他们两人不能露出一点破绽，于是他伸出手。 “长官，不好意思，我丈夫在军队里指挥别人习惯了。” 程昱借机握住了林曦晨的右手，他的心脏砰砰地跳，林曦晨配合的把手收了回来，“亲爱的，我只是和别人说说理。” “但也不是这样，”程昱故意掐着嗓子嘀咕了声。 林曦晨察觉到了程昱语气里的变化，于是他扭过头看向窗外的警察。 “对不起，刚刚真的不好意思。听我说，我看出来了，你一定很疲惫了吧。这么晚还在街上执勤，你一定没有时间去陪你的爱人。” 林曦晨还记得要眨眨眼，他根据对方身上的味道还有声音传来的方向做出了判断，林曦晨的目光往上。 仿佛在和亚瑟对视。 “我其实也是，我没有时间陪我的妻子，所以当他提出这个要求后，我发誓今天晚上一定要陪他。就算是这车不要了，我也想让他开心。” · 索姆的手下已经检查完了整个无监控区域街道，开始往这边走。 · 亚瑟笑了一下，“这不是理由。” “不不不，不是说你不对，这确实不是理由，我是说今天晚上任何处罚都可以。” “亲爱的！” 程昱配合地加入表演，他的手放在林曦晨的手背上，“不要这样，我不要驾照也可以……” “可是我答应过你了，很抱歉之前一直没陪伴你。” 林曦晨像是一个努力满足自己妻子心愿的丈夫。 他重新‘看’向亚瑟。 “你可以记我失职，但请不要留下我妻子的名字。你知道的，飞行车驾驶证还在申请期间，记录会对他有影响。他想要一辆新车很久了。” “……” 警察为难。 “你看看我，你在网上甚至可以直接找到我的名片。我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经验丰富，坐在我妻子身边眼睛瞪的像是铜锣一样！” “他确实是个好教练，”程昱插嘴，“是我马虎！” 林曦晨知道自己再装估计就要露出破绽了，这人转而面向程昱。 林曦晨眨眨眼，声音低沉。 “对不起。” 程昱心中立马就明白了，“亲爱的，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亚瑟看着车里面的那一对夫夫，Omega在沉默了几秒后像是猛地做出了什么决定。 “够了！” Omega探过身去，对着屏幕伸出手，像是主动要去抢着留下自己的讯息。 “我丈夫才从前线下来，我告诉你！车上的痕迹全部是我们家门口树上的，你可以去看看！我真不忍心他一个战士回来了以后还要为我的失误到处道歉……” “好了，好了！” 亚瑟觉得自己这可真的像是个恶人了，他确实在车身上闻到了树枝折断发出的味道。 “不是我太过苛刻，而是先生们，你们车上的味道不对。” 当然，那些香薰蜡烛、伊蒂丝身上的泥土、不安情绪留下的信息素全部混杂在一起，这些东西夹在在一起确实很古怪。 “对，对不起。” 程昱一下子红了脸，他像是个小秘密被发现的O。 林曦晨问，“怎么了？” 程昱压低声音，但却又让所有人听得见，“他闻到我们情趣蜡烛的味道了！” 亚瑟瞬间觉得自己在今天晚上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他不由咳嗽一声，“那么？” 林曦晨来回‘看’了一下道，“这样吧，先生，你做一个检测，不记录信息。只要……只要我和我妻子检测出来任何不正常，我们就和你走。” 程昱小声撒娇，“我都没点蜡烛呢！” 车厢里，那一对夫夫在小声嘀咕，街角队友则按了按喇叭，而亚瑟也知道盘查时间有点长了。 再说了，只是车身擦伤，谁说这个要这么大张旗鼓地检查呢？ “成，你们走吧。” 他做出了判断，而就在刚刚，程昱还在清醒自己今天晚上没有吃那粒感冒药，不然等下药物检测可能会检测出点什么东西。 亚瑟走的时候靠在车窗边叹了口气，“下次叫你妻子注意点，这车是真贵。” 林曦晨笑了，然后警察再点了点车窗，“对了哥们，你眼睛……”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车厢里两个人呼吸骤停。 亚瑟继续。 “……是真漂亮，你老婆长得也很不错，我真期待你们俩的宝贝结晶。” 车厢里两个人大声笑了起来，程昱的目光从前巷掠过，一个大块头穿着保安服的人在那头走了过去。 程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 “对了，警官！” 程昱喊住了亚瑟，警察好奇地扭过头，程昱还记得自己此刻傻白甜的人设，他道。 “我还是觉得有件事可以和你说说，很可疑，但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说完程昱还娇羞地笑了笑。 “我丈夫说开悬浮车的时候要观察所有方位的景象，然后我刚刚好像在一所学校围墙处看到了什么，有穿着保安服的人翻墙出来了还是怎么……” “哪儿？”亚瑟十分好奇。 “就是那边，”程昱指着街角，那是埃德蒙的学校方向，“你可能要喊上几个人……” 队友再次催促了起来，亚瑟点点头承诺道。 “会的，我会的。” 这人转身喊了最近几个警察，亚瑟走向了巷口。 程昱立马发动了车子，这位Alpha警察走出转角，刚好和几个人对上。 “哇哦。” 这些Beta高大威猛，亚瑟竟然落了下风，他后退一步，做出了警戒的手势，队友见状立马下车协助。 “你们是谁？” 几个高大的B面面相觑，有人回答，“埃德蒙学校的保安。” 亚瑟皱眉，“从学校哪个方向来的？” “西南角的门。”有人指了指。 但就是这一句露出了马脚，除了那些参加龌蹉交易的人以外，没有人知道那里还有一个可以进出学校的大门。 亚瑟朝队友做了个手势，对方开始呼喊支援。 Alpha的手放到了腰上，武器就在手边。 “那为什么我在这里转了快半年了多了，也不记得那里还有个门？” · 此刻，埃德蒙正在监控室里察看街道的动静。 “那群蠢货在干什么？” 那个摄像头的位置不怎么好，但只见屏幕中保安们围了上去，而警察不巧刚刚好有那么几个，一群人形成剑拔弩张之势，已经开始吸引路人的注意力了。 索姆有点无奈地敲击了一下键盘。 “他们遇上巡逻的警察了，怎么办？你要不要去找个人或者？” 索姆话中有话，埃德蒙知道这人在说什么，“管事的还在学校里呢，我能怎么办？” 埃德蒙吼了索姆一句，然后立马用通讯去联络那些保安。 但是晚了一步。 亏得这人多年宣传的那些AO与B的对立思想，如果亚瑟他们这些警察是B还好，但偏偏又都是执法部门的A。 没有人愿意主动后退。 AB冲突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埃德蒙学校不少保安都听过埃德蒙的演讲，自然在这场对抗中不会后退。 埃德蒙气得在通讯器里大吼，“回来！你们这群白痴，给我回来！”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辆豪华的黑色悬浮车已经消失在了夜空中。 事态进一步升级是因为有保安不愿意让警察们前往学校西南方向的小巷。如果是平日里，如果保安们大大方方的让警察过去，按照那里小门的隐蔽程度也不会让人察觉什么。 但就是因为有人阻拦了，所以才会让人起疑心。 眼见事情要闹大，埃德蒙不得已做出了判断，他通知索姆，“让今天晚上的客人全部先离开。” 索姆震惊，“还没到十二点，那这事……” “让那些蠢货绕道一段路，从前门进来，今天晚上这事再闹下去所有人都会知道的，你看看道路上的那些行人！” 索姆的目光看了过去，他们把门设立在西南角就是知道这地方偏僻，但没想到却偏偏因为是偏僻角落，所以警察的巡逻也比往常更加密集。 “成吧，”索姆开始通知下面的人，他嘀咕了句，“但是我提醒一句，你今天晚上得得罪许多人。” · 程昱不知道，就在他走的时候那的无心调虎离山的一句话，会把那些孩子从一群恶魔的魔爪里拯救出来。 亚瑟也不会知道，这位O的那句无心的话对自己日后一路高升、升职加薪有多重要。 但此刻，这位今天晚上立下了大功劳的O昏昏欲睡，什么都不想做了。程昱靠在林曦晨的肩膀上，眼皮不住的往下掉，林曦晨搂着她，而伊蒂丝在洗澡。 “确认了，我在市区警局的一个朋友说，他们看到有车辆从校园里撤了出来。” “那个警察没事吧，”程昱打了一个小小地呵欠。 林曦晨小声道，“没事。” 他伸手搂住程昱的肩膀，他的妻子往自己怀里一倒，程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以为只是一个校园欺凌事件的。” “我保证以后罗德里克不用再回去上学了。” 程昱听完了这个保证安心了大半，“那媒体呢……” 他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程昱一下就趴在自己膝盖上睡着了。林曦晨不知为何有点心疼，他的手摸上程昱的额头，感冒倒是没有感冒，就是呼吸有点重。 “程昱还好吗？” 伊蒂丝已经从浴室出来了，那些味道可算消失了大半。听到她语气平和，林曦晨绷紧的心放松了大半。 “还好，可能是累了。” “……” 伊蒂丝在犹豫，林曦晨察觉到了。他的Beta手下在自己面前犹豫了几分钟，然后伊蒂丝开口，“我很抱歉。” 林曦晨了然，“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如果……”伊蒂丝想说，如果她一开始就多保持一分警惕，多想一想，也许埃蒙德学校的事情就不会今天才被发现。 “如果我……”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埃德蒙的学校能够这么肆无忌惮地做这些事情？无论是那些ABO对立，还是今天晚上的仪式，还是其他的事情。你有想过吗？伊蒂丝？” 他的手下小声道，“我，我就是觉得……” 林曦晨突然问，“我在军队里的时候，也遇到过很多不得已的状况，伊蒂丝。” 质询官张了张嘴，又把话压了下去。 她明白了。 “这件事，”伊蒂丝做出了决定，“我会先找当地信得过的，那些防治针对儿童犯罪机构的人。” 林曦晨点点头，他用毯子裹起程昱。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今天发生了太多事。” 他把程昱的脑袋往自己这边偏了点，林曦晨缓缓站起身，尽量不惊醒怀里的人。 “还有刚刚那边有人告诉我了一个消息，埃德蒙校区在接收检查，有不少人撤了出来，那些孩子没事了。” “只是今天晚上没事了。” 伊蒂丝接过林曦晨的话题，她揉了揉胳膊，深吸一口气。 “我今天晚上就不睡了头儿，你和程昱好好休息，我想……” 林曦晨上楼，“放心吧，安置好程昱我就下来帮你，Alpha的体力就是用在这个地方上的。你至少需要有一个头脑冷静的人帮你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伊蒂丝感激不尽，“那我……” 林曦晨的声音远远地从楼上传来。 “先学会使用我们家的那台老式咖啡机吧。” 第48章 意想不到 毕夏普和南宫分别是防治儿童犯罪研究所的成员。他们一个是O，一个是B，分别都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许多年。 但是他们都厌倦了。 特别是厌倦了每次上门都要这么偷偷摸摸地，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过来。 “不好意思，这么大的雨还要你站在门外接待。” 从凌晨四点几整个城市就开始降温了，毕夏普举起帽子示易，长期的重压力工作让这人发顶的毛发显得并不是那么茂密。伊蒂丝朝他点点头，然后看向他身后的那位。 那位Beta的裙摆被雨水打的快要湿透了，还在研究自己手上的伞。 “南宫女士，你需不需要……” “不需要，也不要用这种语气称呼我，这就是一场很普通的拜访。” 来人笑了笑，动作礼貌而又疏离，南宫细细收好雨伞。她一身穿的精致而又体贴，就像是来参加某个聚会一样。 这两位慢慢悠悠，就连上门都带着一种莫名的优雅和淡然。伊蒂丝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般打扮，也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的淡定。 直到南宫合上门，这人脸上才露出一点焦急出来。 “不好意思。” 南宫一边往里走一边向伊蒂丝解释为什么。 “我们之前有个案子，一起儿童失踪案，犯人就是隔壁的邻居。”她确认自己进了屋没人盯着了以后南宫才敢继续，“邻居看着我们过来，确认是我们抵达后就对那个孩子下了毒手。” 毕夏普插嘴，“因为怕孩子把事情说出来。” “……”，伊蒂丝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是我们的职业噩梦，”毕夏普安抚伊蒂丝，“没关系，南宫只是太过谨慎了。” · “谨慎一点好。” 伊蒂丝经历过了昨天晚上那件事后心有余悸，她相当表示认同。这人领着这两位成员向书房那边前行。 南宫好奇地打量了一圈问，“你们这里的治安官办事处是在私人住宅内？” 伊蒂丝表示疑惑，“不行吗？如果你觉得不够专业，我们能……” “很好，我很满意。”南宫女士笑了一下，她微微收拢了一下自己的短发，“其实在私人住所更好，没有很多的外界因素干扰……” 她在伊蒂丝的审视下把话说完，“……比如各种监控监听设备，还有上面某个部门突然来的信息函。” “就是，就是突发事件的意思。” 毕夏普怕伊蒂丝听不懂，他多嘴了一句，“因为我们还遇到过……各种，各种你想象不到的情况。质询官女士，防治儿童犯罪这个工作可不是简简单单一个部门能完成的，它牵动了太多的机构。” 而这太多的机构，又意味着太多的利益纠纷。 南宫一点也不想把这句话说出来，于是她道，“毕竟现在伤害儿童面临的指控都很严重，那些犯人会想尽办法逃脱嫌疑。” 这里用的词是“犯人”而不是嫌疑人，伊蒂丝现在明白为什么这几位额头的头发那么少了。 操心太多，心思太重，包袱太大。 · 林曦晨就在书房里等他们。 几人寒暄一下，林曦晨也没有细问到底为什么就只派了这两位过来，而南宫他们早就在昨天晚上就听完了伊蒂丝的报告。 今天他们主要目的是那些视频。 防治儿童犯罪的这两位负责人看了视频相关内容后沉默了许久。 “林先生，”毕夏普率先开口，这人知道这话其实说出来很难听，“这个案子其实很难下手。” “为什么？”伊蒂丝震惊，“这些全部都是证据，这些，这些足以把他们所有人定罪了！” 质询官十分激动，她面红耳赤大声质问，两位防治儿童犯罪的负责人沉默不语。 “伊蒂丝。” 林曦晨开口。 他的手下没有听他的。 “伊蒂丝！” 林曦晨语气难得有一点重。 亚古斯都的O类质询官闭上嘴，别过头去沉默不语。她双眼通红，满是泪花。 林曦晨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做这个恶人，他开口问，“案子的事情放到一边。我首先想知道的是，对于这么严重的恶性事件，为什么今天只有你们两位工作人员到场。” 那两人对视一眼，最后是毕夏普上前解说。 “昨天晚上听到你们的报告后，我们立马成立了专案组……” 伊蒂丝听闻不由瞪了过来，这位男性O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说，“你们能明白昨天晚上那一出是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了吗？” “一个拥有屏蔽网的学校，而且客户又都是那些无比隐蔽的人物。那让我们来做一个很简单的假设，我们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来做个假设……” 南宫女士上前补充。 “假设屏蔽网一开始就是针对我们防治儿童犯罪的这些人设立的，那么当他们的聚会被外界因素打扰中断了，他们第一时间会是做什么？” “如果是我，”林曦晨坐在椅子里慢慢道，“我会定点清查所有有关这件事的官方记录。动用我所有的权限和人脉，来打探这件事。” “就是这样。” 南宫是一位和这些人渣斗争多年的老手。 “我们就是这个意思，伊蒂丝女士。我们也很慌张，但是这个时候我们若是大张旗鼓地来到你的辖区，甚至不用他们出手往深度权限查！” “只要盯着我们这群人他们就知道是谁报的警，解决发现问题的人，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 · 林曦晨听了这些内容不说话。 伊蒂丝抱着胳膊，抬手抹了抹眼角。 泪痕还没干，她低声道歉，“抱歉，那，那你们今天……” “看看我们，一个O一个B，有什么威胁？”毕夏普笑了，“再说又到一年一度调查社区人口的时候。你放心，今天派出去了七八对组合，都是日常调查走访的……” “所以说这就是我丈夫和我的朋友一晚上不睡觉等来的结果？” 一个懒洋洋地声音响起，众人回头，程昱靠在门槛边。 Omega今天看上去状态好了很多。 但程昱却沉着个脸，这个房子另一位男主人问。 “你们这两个不知道做什么的人，偷偷摸摸地过来安抚一下人心，敷衍一下什么都不做，紧接着就跑吗？” · 众人哑然。 林曦晨面朝程昱的方向，他刚刚一直沉默不语，但程昱却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那么请告诉我，南宫女士和毕夏普男士，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作为治安官的林曦晨发问了，他并没有为程昱刚刚说的那句话道歉。在场两位防治儿童的官员面面相觑，毕夏普实话说说，“我们会派人盯住那个学校。” 程昱问，“然后呢？” 南宫有点为难，“等到所有的证据完善了，我们就会……” “但是在这期间那些孩子们呢？”伊蒂丝插嘴，“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做法，你们可以安排一场家访，假装调查出来了什么！然后偷偷地，借着什么由头就这么直接进去！” “……”，南宫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这人站在诺大的落地窗前抵着额头不说话，毕夏普来回看了看。刚刚的结果大家都不能接受。 是的，没有人遇到这种问题还能冷静。 他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恨这个工作。 “你们，你们有没有听说一个理论，有关救一条鱼和一群鱼的理论。” “没有，”程昱在此刻表现得十分不耐烦。这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想知道，这就是我不信任你们这些官方机构，宁愿相信那些媒体的原因。” 程昱的话语中透着一种不认同，还有点点嫌恶。 毕夏普不由闭上了嘴，站在窗前的南宫看向门口那位Omega。 “……” 气氛一瞬间冷到了冰点。 · “这样吧，你们的慎重我们能理解，自保也是对的。” 林曦晨起身送客，他语气里透着威严，“但是这件事和我们辖区扯上了关系，作为临时治安官我也有权限自己来解决。” 南宫脸上变差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关于埃德蒙学校的事情，我相信我的上一任治安官肯定也和你们说过，但是整整一年过去了，这件事还是这样……” 林曦晨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猜想说了出来，“如果你们既不想追究我的上一任治安官达夫先生的死亡真相，也不想插手埃德蒙学校的事情，那么就容我直接送客吧。” “什么？”程昱问。 “达夫什么？”伊蒂丝愣在那里。 “达夫手上最后一个案子不是珠宝案吗？”程昱站直了身体，深深皱起了眉头，“这件事怎么会和你的上一任治安官联系起来？” 在场剩下两位满脸疑惑，这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但是林曦晨看不到。 南宫犹豫了一下，“之前有人报案过吗？” “在我的推测中，应该是有的。”林曦晨面朝这位Beta女士。“达夫·弗利拉，亚古斯都的上一任正式治安官，我就是过来临时接手他的工作的。” · “这不可能。” 伊蒂丝这两天经历了太多，她的认知开始有点混乱了。她毕竟才刚刚毕业，在这个位置上工作不到一年，达夫她也只简简单单接触了一小段时间。 “达夫生前，生前遇到了很多事情，他们和我说……” 伊蒂丝快不记得达夫自杀那段时间的事情了。 “那个叫罗德里克的孩子说过，他找当地的治安官求救过两次。” 林曦晨低语，“我这段时间查阅了所有的文档，达夫是一个对工作十分细致的人。珠宝案中，就连一个狗项圈不见了他都设立了档案，像罗德里克这种求救到了自己面前的事情，他不可能不会留下记录。” 毕夏普插嘴，“我们现在还是在讨论那所学校针对儿童的性犯罪行为吗？” “确实是有点奇怪。” 程昱记起来了什么，“百丽儿说过。她说，她说罗德里克找完达夫，达夫就去世了，转学的事情不了了之，所以罗德里克来找我们也是徒劳的。” “达夫身前很有可能去了埃德蒙的学校查探到了什么，我们以及伊蒂丝绝对不会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林曦晨补充了一句，“而达夫的办公室我们没有动，就是因为里面包含的感情太多。” 程昱不由看向林曦晨，这人的嗅觉灵敏，原来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有了征兆。他们第一天来到亚古斯都的时候，那间办公室的味道这两位AO都还记得。 那些悲伤、愤怒、质疑、后悔等等令人致郁的气息充斥着那间办公室的整个空间。如果猜测是正确的，可以想象当初达夫发现真相时有多么难过。 · 伊蒂丝听完这句话后呆呆盯着那两人，她不说话。 “……” 在场只有伊蒂丝和达夫接触过，只有她还记得一些细节，许久以后这位质询官小声地说。 “达夫和埃德蒙学校关系那么好的原因，是因为达夫的两个孩子就在那里读书。一对双胞胎，孩子出事以后……出事以后……他就很消沉。他们和我说……” 说完伊蒂丝就没什么声音了，她想到了很多东西。 “不要和我说达夫的孩子和这件事有所联系。” · 南宫听了大半，可算听懂了这个故事里的弦外之音。 “就目前的情况，埃德蒙学校确实在私底下利用孩子们进行暗娼交易，那他就有稳定的客户源和各种需求。如果那位先生的孩子还有死亡真的和埃德蒙的学校脱不开关系……” 南宫犹豫了一下，她伸出手，“容我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是否有达夫孩子的照片，我就是想确认一件事。” 伊蒂丝忙不迭地把自己的终端递了过去。 南宫看后一愣。毕夏普凑了过来，这人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南宫和这位同事对视一眼。 伊蒂丝很惊慌，“什么意思？” “你们没有和我们说过那位达夫先生的双胞胎男孩是异色瞳。”南宫语气很惊讶，“那是一对Beta异色瞳男孩？” 程昱打算上前看一眼，他问，“眼睛颜色不同会有什么影响吗？” “因为我们都是正常人，所以你不懂那些恋童癖和收集爱好者的想法。说了你不要在意。”毕夏普解释，“就像是猫猫狗狗中的突变体，总有人会花大价钱收藏的。” 全场陷入一片死寂中。 半分钟后林曦晨开口，他问的十分直接。 “如果真的是埃德蒙那边作为收藏品把这两个男孩……我们假设之前那些车祸是伪装。一年多时间了，那孩子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吗？” 南宫不说话。 程昱刚想继续开口，一个东西撞上了他的脚踝。 · 罗德里克是一个心思十分细腻的男孩。 他真的是一个十分十分敏感的孩子。他会在意所有人对他的评价，对他的态度，甚至还会在意其他人在背后怎么说他。 但这绝不是他把那个小小的通讯器藏在林曦晨治安官家的沙发下的原因，也不是他想要听到这些东西的目的。 罗德里克只是耍了一个小花招，那个通信器是孩子们之间的玩具，只有当有人说了关键词以后才会被激活，也只能录一小段音。 他只是，他只是求了太多的人，他只是太想从这个学校逃出去，他只是不想读书，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自己求救了大人们没有帮他。 他只是想知道，林曦晨他们会不会帮助自己，会不会在私下讨论的时候说自己是个不争气的小废物。 会不会说…… 但他当初去找达夫先生，并不是想把这件事弄成这样的。 同步录音只有短短的一两分钟就停了下来，可能有人发现了自己的恶作剧，但是这不能阻止一个在政治家家庭里长大的男孩理解这件事情。 他抱着那个小小的仪器哭了起来。 “嗨，贵族小崽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罗德里克扭过头，是凯西那群人。金发碧眼的男孩眼底下带着淤青，一看就没睡好，罗德里克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了身。 “喂！”凯西喊了男孩一声。 但这是罗德里克第一次没有回头，凯西呆呆地站在那里，盯着罗德里克的背影。凯西握紧了拳头又松开，这是这个男孩最后一次在这所学校看到对方的背影。 自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 程昱低下头，扫地机器撞到了自己的脚踝上，他深吸一口气打算把这个玩意踢远。 然后机器人顶部开关的绿灯开始闪烁了起来。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窗口，通常是用来显示什么系统错误什么字符的。 一行古怪的字符闪过。 ... - --- .--. 程昱知道，这是学校里学过的莫斯码。 意思是——STOP。 第49章 尘埃落定 “我觉得我们应该停止这个话题。” 程昱突然了开口，强势地打断这个令人不安的对话。 这人一脚把自己家的扫地机器人踢到了一边。在场所有人注视着这个Omega。程昱走到了林曦晨身边，紧紧握住了自己丈夫的手。 “这样吧，我不管你们是B是O还是谁，我参加这个话题有点晚。但我只想问一件事，你们这么提防埃德蒙学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林曦晨抓住程昱的手，“你们目前到底能做什么？” “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收集数据，找到那个学校的漏洞。现在大家这么提防的原因，就因为那个屏蔽网。” 南宫知道这三位都不是那些轻易就会放弃的人，她干脆把事情说透彻。 “昨天晚上伊蒂丝女士你和我们说过这件事后，我们就拿到了这个建筑的图纸，你们可以看到，这个屏蔽网几乎没有死角。” 毕夏普上前做了展示，他摊开手，一个巨大的立体图展现出来，埃德蒙学校的结构图就在这个书房展开。 “所以呢？”伊蒂丝问。 “所以只要任何官方或者上了黑名单的人员接近这所学校，屏蔽网会第一时间发现。”林曦晨当年在军队里和这种东西打交道打的多，所以他倒是清楚。 治安官追问，“问题是屏蔽网的效果各有不同，现在的情况下，那若是被发现了，会发生什么？” “销毁资料。”南宫坦然。 “所有的资料，在政府机构或者黑名单上的人抵达学校的那一秒就开始做好了上传到暗网的准备。这些人做这些事第一条例就是不能暴露自己的客户，埃德蒙什么都不会说的，绝对。” 毕夏普做了一个手势，放大了昨天晚上的那些图，黑衣人肆无忌惮的模样确实让人恼火。 “为什么那所学校内部甚至都不愿意设立摄像头，就是为了客人们不被追踪到。而且对埃德蒙来说，不说你还只是坐一段时间的牢，说了你就真正的是灭顶之灾。” 南宫声音很轻，但是透着严肃。 “甚至只要我们开始家访，某个孩子表现出了一点不对，这些东西都没了。埃德蒙的手段不算上高明，但是他胜在在Beta们口中有极高的声誉，就算不说，家长们也会第一时间反馈过来。” “当社区、邪教、种族以及各种极端的模式混杂在一起，这个案子就很难办。并且以现在的网络技术发达的程度，只要不到半分钟，所有的资料在我们的人踏入学校的那一步就开始上传到网上，藏起来，藏得深深的。” 在场剩下三个人被南宫他们的话震惊到发不出声来。 “哪怕是我们堵到了一次聚会，抓到了几个大佬，因为最重要的不是他们这几个人，”南宫指着这个图纸深深叹了一口气，“是背后的交易网，这个才是最重要的，你们明白吗？” “是那些示易埃德蒙这么做的人，是那些给他了权限的人，是那些躲在黑暗里的买家和背后的交易网。埃德蒙不算什么，创造下一个埃德蒙太容易了。” 这就是刚刚毕夏普想说的话。 这就是救一条鱼和救一个种群的道德悖论。 你是愿意观察，去看一条小鱼痛苦的死去进而追根寻底找到原因拯救整个种族，还是拯救你眼下所能看到的那些？ 你永远都知道你救回来一个孩子，就还有一个孩子在被放弃的路上。 毕夏普深深低下头，他觉得他太讨厌自己的这份工作了。 · 罗德里克一个人走向前往校长办公室的路上。 他慢慢停止了哭泣，这个男孩摸了一把脸，他把手里的东西收起来，书包斜斜挂在肩膀上。 这个男孩一个人往前走，整个学校安静到可怕，大家都在上课，而去校长办公室的路上一般都没有人。 罗德里克拿着他的通讯器。 之前所有很次，有很多次爸爸和他说，要罗德里克主动和校长拉近距关系，要罗德里克主动去找埃德蒙说说话。 爱哭的孩子有奶吃，这是爸爸说过的。 但是这不是这些事情，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这都不是他所想要的这些事情的结果。 罗德里克站在校长室门外，他怀念自己的爷爷，怀念当初达夫先生对自己的承诺，怀念在林曦晨那里睡过的那一个暖暖的一个下午。 那些成年人给予过他的那些温暖和支持的时刻。 罗德里克拿着通讯器，其实这些年，他和爸爸妈妈一起接待客人，他认识了很多人。 他只是，他只是真的不想再继续呆在这个学校里了。 他只是，只是明白了自己名字的重任，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了。 也许长大对一个孩子来说，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而每个人一生都有几个重要的选择时刻。 罗德里克按下通讯器，校长办公室上亮着绿灯，这证明那人就在。 他把东西塞到了自己背包里，然后罗德里克敲响了房门。 · “所以说，那群人渣很厉害，技巧很刁钻。” 程昱深吸一口气，他站在林曦晨的身边，“但是我们现在总能做点什么的，对不对？” “对。” 南宫很高兴至少他们现在的情况有人能够理解，“我们要获得资料的方式其实也很简单，技术部门会入侵一些老旧的设备，通过运行这些设备从内部获取资源。” 程昱知道了，“比如那些十几年没有更新换代的产品。” 毕夏普艰难地笑了下，“这倒是有点难度，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能性什么机器十几年不更新了。” 有。 程昱松开和林曦晨相握的手，他抱着胳膊侧过头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不仅有，而且某个人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 还有比如门口的那个小小的扫地机器人。 “这样吧，听我说，我过去在场子里混有……” 程昱的话还没有说完，所有人的通讯器好像同一时间都响了起来。南宫和毕夏普是工作电话，而林曦晨房子里所有的通讯器都在响，程昱扭过头。 伊蒂丝握着自己的终端，一脸震惊。 “发生了什么？新闻，什么新闻？” 程昱看向林曦晨，这位治安官收到的是来自周太太、夏普、昆西等多个家族的官方电话，语音提示在房间里响起，这位盲人皱着眉摸索了一下通讯器按钮。 几个关键词依次响起。 紧急、孩子、Beta、校长…… 程昱转身去看那两个防治儿童犯罪的官员。南宫扶着耳麦，盯着手上的端口一脸震惊。 她说，“媒体知道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夏普合上手里的悬浮端口准备动身，“紧急集合，我们先走一步。” 整个场景混乱到不真实。 程昱记得通讯器中提炼出来的最后一个词是。 【猥亵】。 · 都是人。 【各位观众大家好，这里是ABO第一通讯电台，现在我们身后就是鼎鼎有名的B类学校……】 一位衣着朴实的B类记者已经带着自己的团队抵达了校园门口。而他的身旁一架另外一个电视台的无人机正在摄影。 【这所学校中大部分都是B类学生……】 【这场恶性事件就发生在半个小时前，警方已经带走了当事人……】 一个全息投影落在地面，这是赶不来现场的记者。 妆容精致的O大声道，【……在我的身后就是那所学校在Beta们中有着极高的声誉的学校，而这所学校的校长，唐纳德·凯西·埃德蒙，被指控今天上午于早上十点时分犯下了……】 到处都是播报新闻的声音。 网络论坛里，无数个视频顶到了最高。最顶端的截屏上，一个A类社评员正在大吼。 【绝对的犯罪！这是绝对的犯罪行为！通过视频上的这些动作和言语，我甚至可以判断这个人是一个惯犯，这种人罪无可赦！他竟然是一个学校的校长，我的天，他就应该……】 毕夏普坐在车上，南宫在开悬浮车，这人飞快地翻阅页面。 然后他找到了最一开始的那个爆炸新闻。 一切的源头。 【早间日报，爆炸新闻，全程录像，实地暗访，******】 才刚刚点进去就已经后半截就已经消失了，这两人并不知道昆西家族动用了所有的资源来压下这件事的起端和开头。南宫指挥道，“看官方新闻怎么说。” 毕夏普手一滑动。 一个巨大的标题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ICM官方通告，谢姓负责人出面解说本次视频事件】。 一个男人出现在镜头上，这人衣冠楚楚，眉目之间透着威严。 “今天早上ICM广播公司播出了一则新闻，有关某个学校校长的不雅行为，在次我仅代表本公司说一说我对这件事的看法。ICM成立至今已有一百余年，作为国内最古老的广播电视公司……” 南宫远远地看了一眼学校的情况，她叹气，“记者们已经冲进校园里了。” 背景音里，ICM的官方宣言还在继续。 “此次视频内容并不为摆拍，也不是民间所说的对单一群体的陷害，更加不是带有诱导性的……” 这两位防治儿童犯罪的官员抿紧了嘴，那些记者们就像是蝗虫一样涌进了校园。这件事他们不知道是好是坏，南宫在空中掉头。 “去找林曦晨他们，趁着乱把那个视频偷偷上传，要弄，就一次性弄大吧。” · 这是一个奇迹。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罗德里克放在背包里的通讯器没有被屏蔽，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埃德蒙的手下监听了所有的通话，而那个偏偏就错过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警察来的那么那么快。 甚至还有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通讯画面那么好。 完完全全的隐藏了那个孩子的任何讯息，只留下了埃德蒙的。 也许林曦晨家里的那个老式扫地机器人可以解释一下。 也许不能。 而现在，罗德里克坐在警察局里。 · 他还在发抖，不住的发抖。罗德里克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手里捂着一罐温暖的饮料，他坐在那里，听见外面妈妈焦急地在追问什么。 “他怎么样，我是说，他被怎么了，他，他……” “我们在他身上检测出了别人的DNA，是……” 警察的声音小了下去，而妈妈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哀嚎，爸爸走进门来，罗德里克抬头。 那是他第一次在爸爸眼里看到那种眼神，混杂着心痛、震惊、讶异、后悔还有很多。 那些情绪混杂在一起，好像爸爸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儿子一样。 “罗德里克。” 昆西蹲下身来，这是这个男孩记忆里第一次爸爸这么温柔地对他。男孩点点头，父亲伸出手想触碰自己，他下意识地躲开了。 只是有点怕而已。 泪花瞬间涌上这个成年Alpha的眼眶，昆西犹豫了一下收回了手，他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 爸爸小声地说，“这件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可不可以，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我会说的。” 罗德里克突然开了口。 “什么？” 昆西震惊了一下，他试图弄清自己儿子刚刚说了什么。 “我会说的。” 罗德里克抬起头，然后这个Alpha从自己儿子的眼里看到了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一些东西。 “我会和很多人说的，因为你说过，昨日苦难将成明日的资本。” 眼泪悉悉索索开始从罗德里克的眼睛里掉下。 “……” 昆西被吓到说不出话来。 罗德里克看着自己的父亲，也许一个孩子长大只需要一秒钟。但不是他敲响埃德蒙房门的那一秒，也不是他按下和谢先生通讯的那一秒。 而是在现在。 在面对自己的长辈，在面对自己无法翻越的那座高山，在面对那么多期望落空以后。 “我会告诉所有人，发生了什么。” 眼泪滴落，砸在毯子上似乎都有声音，这将是罗德里克记忆里童年的最后一次哭泣的声响。 昆西的手在无声地颤抖，他盯着自己儿子不说话。 “你说过的，那么等当我踏入政坛以后，这将成为我的资本。” 罗德里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他和自己的父亲对视。 “有什么……还有，还有什么比一个出生在AO家庭不被重视，童年还受到羞辱的B更能得到Beta们的支持率呢。” “……” 昆西很震惊，他想说政治不是这样的。 可是此刻这个政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呆呆地盯着这个他家族最中间的孩子。 “这将成为我的基石……” 男孩哽咽着把那些话说完，“我，我终有一日会抵达一个位置，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听我说的。” 但是罗德里克不知道，他此时满脑子都是一些别的东西，其实罗德里克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叫资本、什么叫基石。 他以为他此刻懂了的东西其实什么都没懂。 他将不会知道今天他所想的所说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也不会知道以后的命运会把他推向哪个终点。 但此刻，此刻只有一个慌张失措不知道世界到底是如何运转的大人，还有一个裹着毯子假装凶狠试图承认自己长大了的孩子。 · 南宫他们回到林曦晨家里的时候，那个叫程昱的Omega正好抱着一个老重的扫地机器人从楼上下来。 “你好，再次打扰了。” 南宫点头示意。 “没事，刚好我也要找你们。” 程昱笑了笑，然后这人嫌弃地把机器人扔掉了地板上，一行人走向书房。 毕夏普刚刚拉开书房的门，正好听见伊蒂丝的声音。 那位质询官对着自己的上司道，“有人开始上传埃德蒙做的演讲视频了，还不止一个。” 林曦晨了然，“清醒的人都很多，但都在等一个机会。” 说完他面朝门口，“怎么了？” 南宫犹豫了一下，“我们打算趁乱把这个视频上传，影藏你们和孩子们的信息，把事情闹大。” 伊蒂丝皱眉，“那学校？” 毕夏普叹气，“记者们早就冲进去了，所以我们晚了一步。” 几个人沉默不语，突然，剩下那个人咳嗽了一声。 “咳咳。” 程昱见大家转过了头，他靠在门槛上，这个Omega眼神飘忽。 “其实，其实我以前混迹那些赌场什么的黑暗地带，还是，还是认识了几个有门路的厉害角色的。” “你还没和那边断？”伊蒂丝问。 “……”，林曦晨皱了眉。 “就，突然想到了。” 程昱抓了抓后脑勺，然后朝这边扔过来一个小东西。 毕夏普一把接住，“这是……” “顾客名单以及流水，”程昱补充了句，“埃德蒙的，我也没看。但剩下的我们亚古斯都的人就不清楚了。” 南宫上前，看着毕夏普手里的那个老式U盘发不出声音来。 “你有没有想过让你那个朋友或者卖家和官方合作……”南宫声音颤抖。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绝不可能。” 程昱回答地飞快，然后他对上林曦晨的眸子，虽然自己的丈夫看不见，但是程昱的神情还是柔和了大半。 “亚古斯都的人敬职敬业，那剩下就靠你们了，加油。” 第50章 冬日阳光 程昱察觉到冬天来的时候，是一个午后。 上次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周，一开始三个人还兴致勃勃地守着终端看今天又有什么大角色落了马。 后来就没有什么兴趣了。 因为太多了，多到有些东西你宁愿不知道。 正如有人所说的，你可以说这个世界很光明，同时也要明白越是光明的背后，阴影也越发的黑暗。 这两者是密不可分的，是任何一个时代都无法彻底将其剥离的。 当你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再做的好一点。只有自己不在这条时光的道路上被推远，才能有能力去伸手握住什么。 · 这一周以来，程昱察觉到林曦晨的事情多了一点。 “怎么了？” 林曦晨最近一直都守在书房里，程昱走过来，拿起了书桌上的一封信。 是的，在这个现代科技化时代，竟然有人给林曦晨寄了封信。 “这是什么？” 程昱盯着信上的蜡封不说话，林曦晨的手边是一把精致的拆信刀，程昱对着闪闪发光的刀锋挑挑眉毛。 “要帮忙吗？贵族大人？” “不用，”林曦晨伸手搂着了程昱的腰，他的妻子配合地跨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Alpha抬起头，“不用开我也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内容。” “请帖？” 程昱身上的味道让人沉醉，可林曦晨却深深叹了一口气，“是请我去给他们家的孩子专门上课的。” “什么课？格斗吗？” 程昱摸索着华丽的蜡封，对着阳光照了照了信封。这人想如果是要林曦晨一个盲人去上格斗课，这个要求还挺过分的。 “不是，”治安官沉默了一下，“是让我去给他们的孩子上儿童性教育和防范课程的。” 程昱，“……” 林曦晨补充，“一对一。” 程昱歪着头看了林曦晨的表情许久，确实不是开玩笑后，他震惊了。 “学，学校没有吗？要当地的治安官出面？” 林曦晨没有和程昱说为什么。 他摸索着从程昱的手里拿过了那封信，至今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埃德蒙学校那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以及这件事爆发后亚古斯都这片地区有多恐慌。 但林曦晨不想程昱在这件事上有过多的关注。 他不想程昱听到某些消息后会难过。 · “说到这里，我记起来了。” 林曦晨抓着程昱的腰不要这人走，这人转移话题是个好手，“上次你和我说过的，你想做坏事的那件事。” 程昱小小地咒骂了一声，“这还是白天呢！” “我发誓今天不会再有什么人打扰我们了，程昱。伊蒂丝我让她今天不用过来，先回去休息一下，最近她太累了。” 林曦晨吻着自己妻子的喉部，他能感觉到自己唇下那薄薄的，带着皮革味道的防咬带。 “我最近也很累，”程昱笑着躲了一下。 “上次说主动要做坏事的人是谁？” 扫地机器人嗡嗡嗡嗡从门口跑过。 “操，”程昱这下是真的骂出了声，林曦晨的手都已经伸到了自己的衣服里，他挣扎着下来，“我得关门。” 林曦晨没想到这一点，他同样站了起来。 “成，那就去门那里吧。” 程昱回头瞪了这人一眼，林曦晨说完那句话后无声地笑了，看着阳光无比，眉眼里却透着一点坏坏的味道。 “去门那边能怎么做？” 程昱勾着对方的手走到了门边，他一边走一边问，刚刚才伸手合上了书房的门，林曦晨伸出了手。这人按住自己的肩膀，程昱被翻了过来，林曦晨从自己身后覆上。 那人的气流落在自己脖子上显得好温暖。 “这么做。” 林曦晨低头，这人把头埋在自己的颈部。 “不是吧，贵族大人你想玩这个？” 林曦晨的手沿着腰部往上，程昱咯咯咯地轻笑了起来，他趴在书房的门上，林曦晨搂住他的腰。 “不要很久的……” · 书房的门不知为何哐哐哐的响了许久，微微颤动。程昱笑了许久，久到让人担心他需不需要喝点水润润喉咙，林曦晨的声音语调往上走，带着一种沙哑和莫名的魅力。 等百丽儿来敲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时候了。这一次难得是林曦晨来开门，小姑娘有点震惊。 “喔哦，你好，林先生。” 林曦晨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这人点点头，刚想开口，却又停了下来。林曦晨闻到了别人的味道。 淡淡的，属于Beta男孩子的，他还记得这个味道。 于是他朝着一个方向点头，“你好，罗德里克。” 哪怕知道林曦晨看不见，罗德里克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头，“林先生好，我和百丽儿过来找程昱先生了解机械甲的事情。” 林曦晨了然，他让开了道路，“程昱还在楼上，你们可以直接去楼上找他。” “谢谢，”百丽儿在林曦晨面前还是十分礼貌的，两个人点头谢过打算往上走，感觉罗德里克先行上了楼，林曦晨突然喊住了她。 “那个，百丽儿……” 女孩停下脚步。 “你来帮我个忙吧，准备点茶点上去，再说了，只有你记得上次你和程昱在厨房里鼓捣了些什么。” 小姑娘来回看了一眼，然后她示易罗德里克先上去，她来帮忙。这一大一小一起忙碌的时候，林曦晨站在餐桌边迟疑了一下，确认无人听到了以后，然后认真地低声道。 “麻烦你不要和程昱说罗德里克那些事情。” 小姑娘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她拿杯子的手顿了顿。 莎碧娜确实是在第一时间就拿到了消息，但是她的母亲这一次却难得保持了沉默。百丽儿在这一瞬间明白了成年人那闭口不宣的默契。 “你说什么？”小姑娘装作不懂，她端起盘子，“我就是来找程昱问问机械甲的事情的，罗德里克回我们学校了，我这个全国优胜奖得主有义务帮他把成绩拉回来。” 林曦晨笑了一下，他道，“那就上去吧，他们在等你。” · 程昱正在楼上自己房间里审视这次机械甲的比赛资料，罗德里克坐在自己身边，程昱正在和他吐槽这一场比赛里的一些骚操作。 百丽儿端着盘子敲了一下门。 罗德里克看到了立马起身去帮她端盘子。 “进来，”程昱盯着视频头也不抬，自从他上次说要在林曦晨那里睡以后，这人就彻底搬了过去。这个房间就变成了程昱的小书房。 或者说，工作间。 “怎么了？” 等了许久百丽儿也没进来，程昱不由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小姑娘。 罗德里克杵在门口端着盘子不知措辞，程昱伸出手示易男孩先进来。他抱着胳膊问百丽儿，“姑娘你又怎么了？好吧，我加个‘请’字。” 可那小鬼头皱着眉，百丽儿在门口犹犹豫豫，小姑娘哼哼唧唧了两下，最后问，“你们俩为什么中午就洗了澡？” “……”，程昱不想解释。 是真的一点都不想。 “小姑娘，你这有点不礼貌了哈，你有没有看到罗德里克就在我身边！我们现在不适合讲这个话题。” “……”，罗德里克坐在一旁不说话，默默地拿起了一块饼干。 男孩决定开始看戏。 百丽儿站在门口，一脸震惊，“我才是尴尬的那个好吧，我也是O！还有我才两个星期没见你，程昱你为什么身上的味道变了？” “我，”程昱低头闻了一下，认真确认一下林曦晨的味道还在不在自己身上，他气急败坏，面红耳赤，“我才没有！” “你有！” “没有！” 罗德里克默默地喝茶。 百丽儿瘪着嘴，她摇摇头，“程昱昱呀，这还是在大白天呢。” 男孩噗嗤一下把茶喷了出来，罗德里克偷偷地笑了。 “百丽儿！”程昱站起身。 “你看你们俩这就不好玩了吧，你好歹也编一个菜盘打翻了的理由……”女孩尖叫着躲开程昱的追击。 “你看我以后还帮你处理那些家庭作业不，你看我不……” “我和你说，如果没有我……哎呀，罗德里克你都不帮着我！”女孩声音拔高。 “好了好了，我来了。”男孩小声嘀咕。 楼顶上传来笑闹声，林曦晨站在楼下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扫地机器人从自己脚边爬过，跑错了打扫的方向，林曦晨伸出脚把它拨了回去。 冬天的阳光暖暖的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很温暖，很美好。 林曦晨睁着茫然的无声双眼，却对着阳光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站在楼下在高兴什么。 但就是因为温暖所以才笑的这么开心吧。 · · 【彩蛋】 门缓缓地合上，然后吧嗒一声上了锁。 埃德蒙用力敲了敲他面前的这张透明的门，“嘿，听我说！嘿！” 这人能够看到外面的一切，但没有人理他。 “喂！” 他握拳用力敲击着板面，但是整个透明的墙面纹丝不动。 “听我说，听我说我是会有人担保出去的！你们不能对我这样，不能……” 然而没有，没有人出现，甚至摄像头都没有为他转动一下。 埃德蒙踢了大门一脚，然后因为踢伤了脚趾低声咒骂了起来。 “喂！我认识很多……” “没有人会来的，你不知道吗？” 黑暗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埃德蒙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单人牢房。 “我是这里的老熟客了，为了防止犯人们逃狱和自残，所有的原先的栅栏式监狱都改成了现在的样子。” 埃德蒙四处看了看，他犹豫地道，“谢，谢谢？” “这里是清一色的聚胶树脂透明板面，只有透气孔和传音空，硬度高，还难以击碎。专门关押我这种犯人的。” 说话的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埃德蒙心中一紧。 来人高大，阴沉，诡异的纹身布满了全身。 “我这种重刑犯。” 那人目光冷冷地落下，如冰一样，埃德蒙没见过这种场面，但是他知道监狱里是要学会讨好一些人的。 “你好，我很感谢能够认识……” “所以你不记得我了吗？埃德蒙老师？” · 埃德蒙心脏停了半拍，真正意义上的半拍，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吐沫。 “你是……你是？” 他真的不记得了。 那个人冷笑了一下，“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当时你一直喊我小天使、小天使的，是你手心里的宝贝，你说你舍不得我。” 埃德蒙开始飞快地回想。 “你知道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你的那个骑士团里被扔出来了以后会遭遇到什么吗？” 来人声音很低，像是爬虫一样。埃德蒙后背发毛，他摇头表示不知道。 “就是突然之间被抛弃了，全世界都抛弃了你，不知道为什么，全世界都不要你了。我那个时候尝试着让你重新注意到我，埃德蒙老师。” “我……我……” 这人的手按在了埃德蒙的脖子上，他强迫这位年长的Beta和自己对视，来人阴森森地笑了。 “这样吧，给你三次机会，重新喊一次我的名字，喊对了我依旧是你曾经那个可爱的小天使。” “我……” 埃德蒙呼吸加快，他入手的孩子太多了，这么多年怎么记得。 “为了回到你的身边我听了你所有的演讲，我重复了你的祭祀，我甚至为了你去了军队……” 埃德蒙屏住呼吸。 那人手掌用力，“记起来了吗？” 埃德蒙知道，他知道有个孩子，他知道军队里的事情。但是，但是，他花了很多时间求人压下这件事。 但偏偏忘记了多看那个孩子的名字一眼。 “我记得，你等等，你等等！” 在死亡威胁前，埃德蒙飞快地回想过去的事情，“听我说，听我说，我喜欢乖乖的男孩，所以你可以先松开手。” 埃德蒙能够察觉到身前这人愣了一下，然后对方松开了手。 “我记得，我记得，你等一下。” 埃德蒙瘫倒在地上，不住地喘气。很好，他暗自想，只要还听我的话就很好，我…… 然后一只脚踩上他的后背。 埃德蒙发出一声哀嚎。 “原来你只记得你自己喜欢乖乖的角色，”那人用力碾压，“但不好意思，埃德蒙老师，可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乖孩子了。” 惨叫传出去了很远，在整个走廊里回荡，那些监控摄像头一动不动。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一切都没有发生，有人无视了这场虐杀，就像当时那些人无视那些孩子求救的声音一样。 没有人会记得埃德蒙。 第51章 突如其来 用程昱的话来形容亚古斯都这个地方。 那就是这里连空气里都漂浮着金钱的味道。 临近一年的结尾，对那些赚钱养家的人来说，一年中最重要，最繁忙赶工作报告的时候已经来了，而对亚古斯都这些阔太太们来说，又到了一年炫耀的时节。 那是巴不得把家里的盘子镶个金，所有的物品印上昂贵奢侈品的LOGE摆出来的节奏。 这些话是程昱说的。 林曦晨叹气，“别抱怨了，程昱，你得学着做个什么家常菜出来。” “哈！”程昱不耐烦的时候就会用个单音节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他昂起头，“伊蒂丝。” “你再用这种喊仆人的语调喊我一次试试，我现在就给军婚审核所打个电话信不信？” 质询官从他身后走过，伊蒂丝最近文书工作做的也有点多，自然脾气也不好。她拿着终端戳了戳程昱的后背，“去学做菜。” “不，”程昱一把夺过那个终端，“这才是性别歧视好不好！” “所有人，每个家庭，都要，做一份，家常菜，展示出来。” 林曦晨故意一字一句慢慢说，“这是地区传统。再说了，周太太都要做，为什么你不可以？” “周太太还每天酗酒呢，你们怎么不说他在书架后面偷藏了那么多烈酒的事情？” “慢点。”伊蒂丝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周太太的先生特地叮嘱过了所有的人，不能让周太太喝酒，程昱你是怎么知道他在偷酒喝的？” “……”，林曦晨不说话，半分钟后他站起身，“程昱！” 他妻子的声音远远地从楼梯上传来。 “那是正常的社交活动！” · “有点无法无天了哈。” 伊蒂丝提醒了句，她引导林曦晨坐好，“不过也是你惯的。” “他是什么时候和周太太见面的？” 林曦晨的话语里透着一句酸味，伊蒂丝可不想知道他的上司和这个地区的大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她今天确实有一件事想要说。 “是这样，老大。”这位质询官咬着下唇，“前几天上面来了通知，那间办公室，得……” 她说到了一半说不出来了，伊蒂丝深吸一口气继续，“……得清出来。” 林曦晨想了一下，“截止时间是？” “今天。” 两个人都有点沉默，林曦晨皱了皱眉，“这样，我假装去一次，就说那间办公室我现在在用如何？” 伊蒂丝也不知道可不可以，林曦晨决定了，“就这样吧。我每个星期去两次，但里面的东西维持不动，等到事情结束了我们再说如何？” “那真的是麻烦了。” 伊蒂丝十分感激。 上一次程昱拿到的那个U盘里的文件拿的十分匆忙，不少的资料还需要破解，南宫他们已经在第一时间去找达夫先生的小孩。 但是大家目前都不知道达夫自杀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实际性的证据，能够证明就是埃德蒙他们做的。 就算是，那么和孩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还有之前那场车祸的事故的报告，那又存在着什么问题？那些尸骸是谁的？又是什么人做的报告？葬礼举行了那么久，还有证据存在的可能性吗？ “其实，其实那间办公室留下来只是……期望如果，如果孩子们回来的话，能够找到点东西。” 达夫的住所早已因为这些事情被人清空了，家人留下来的痕迹不多，而且伊蒂丝说的没错，虽然那里有达夫生前许多的痕迹，但那人自杀时最后一段旅程并不在那里。 “谢谢，虽然我知道你不期望我总是说谢谢，不如……” 这位质询官和自己上司提出了一个交换的条件，“不如我手把手教程昱做个菜？我们家还是有几个传家式的家常菜色的，至少展示的时候不那么为难。” · 程昱今天白天是被家里那两个人压着去超市的。 “先学会挑选食物，买一点简单的东西练练手，你才知道做菜的感觉是什么样。” 伊蒂丝像个老嬷嬷一样站在自己身后嘀嘀咕咕。 程昱到现在还分不清茼蒿和香菜到底是不是同一个物种，但他知道都不好吃。 “程昱说过他会做饭，”林曦晨补刀，“油炒海带。” “你们俩……”程昱走在前面推着购物车，他一边往车里扔东西一边回头，“你们俩是不是联合好了来欺负我？” “没有，最近看你精神有点不振，所以压榨一下看你还是不是以前那个程昱昱。” 伊蒂丝开始察看程昱随便选的那些东西。 “不要压榨我！不要喊我这个名字，千完不要喊我这个名字！警告你。” 程昱停了下来，他记得上一次林曦晨在超市里差点迷路的那件事，这人单手拖着车，又走到了林曦晨身边。 林曦晨在辨别空气里的味道，察觉到程昱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他不由问，“怎么了？” 程昱牵住他的手。 林曦晨心脏微微一动。 程昱和这人十指相扣，“好了，放心了，都不会迷路的。大家跟着我走……” “跟着你走干什么，你个花生酱都买了三个牌子的人，还有你为什么要买一打芥末酱。” 伊蒂丝吐槽。 “你不要……你不要因为你会做几个菜就这么，这么对我哈，总有一天我在机械甲方面会让你喊我爸爸的。” 林曦晨笑着听程昱被伊蒂丝损到口齿不清。 伊蒂丝把超辣辣椒油挑了出来，她叹气，“好好好，程昱爸爸。” · 全程程昱都勾着林曦晨的手。 不要看这个Omega平日里很暴躁，看上去很没有耐心，但是林曦晨知道的。程昱在一些方面各位的细致，尤其是对自己还有幼崽。 程昱喜欢把孩子叫做幼崽。 他握紧了程昱的手，然后听对方和伊蒂丝在讨论土豆大小和产地到底有什么区别。程昱一边嘀咕着土豆崽子们这个词，一边回握了一下。 林曦晨嘴角上扬。 “我们要去生鲜区，”程昱打算把林曦晨安排在日化品这边，他踮起脚吻了这人的嘴角一下，“好好守着伊蒂丝挑选的这点东西，要是少了我怕你的下属半夜偷偷摸摸进来干掉我。” 林曦晨笑了一下，“我也可以一起去的。” “不行不行，我还记得你的情况呢，那里味道太大空气不流通，我怕你过去压力会变大。”程昱拍了拍林曦晨的胸膛，“乖乖等我们。” 林曦晨低声承诺，“好。” 他其实还不适合在超市这种密闭、人流量大，并且空气混杂的空间里呆久了，但是程昱很贴心的想到了这一点。林曦晨远远地都能听到程昱在和伊蒂丝斗嘴。 “为什么是你？”伊蒂丝吐槽。 “因为林曦晨你打不过。” “我格斗课可是前三名。” “哦，你的意思是你要欺负一个盲人吗？” · 生鲜区，活鱼旁。 “说吧，所以说你和林曦晨像两个保镖一样对我寸步不离是因为什么？” 一只鱼从水槽里差点跳了出来，程昱吓得往后一退，伊蒂丝一时间还没意识到这人说了什么。 半分钟后她明白了。 原来程昱还是知道了。 “就，不是看你最近……”伊蒂丝没想到程昱这么敏锐，她想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我们就是想知道上次的U盘是怎么拿到的。” “可以直接问啊。”程昱看着服务人员把鱼逮了回去。 “……” 伊蒂丝不说话，其实程昱有自己的途径拿到资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是这也意味着…… “你还和以前那些人有联系吗？程昱？” 伊蒂丝问的很直接。 程昱看了过来，但没有说话。 伊蒂丝知道这很尴尬，但是其实她还有很多事情想问。 比如程昱之前到底是什么生活状况，赌博是怎么回事，他还想不想走，之前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程昱铤而走险想要通过婚姻来逃避相亲法。 还有，程昱他还没被林曦晨标记呢。再说现在这个世道，就算标记了也有技术能把腺体里的注射物清除。 伊蒂丝想知道很多东西。 “这就是，这就是你们两个人工作也不做了就这么盯着我的原因？”程昱问。 “不不不，你不要生气，”伊蒂丝本来不想提到这个话题的，她只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不安，来自林曦晨的。 最近这段时间大家的精神绷得太紧了，伊蒂丝处在这些事件中，通过一些细微的变化察觉到了一点来自Alpha的情绪波动。 林曦晨知道程昱和过去没有断以后，可能是发自Alpha的天性般的有点迷茫。但是他表现得很好，程昱没有察觉，但是伊蒂丝却发现了。 “我没有生气。”程昱转身。 还说没有生气，听你那语气我就知道你生气了。 伊蒂丝想要道歉，“程昱……” “我是真的没有，”程昱眼神里透着认真，“林曦晨会，或者Alpha们会怎么想我是很能理解的。你和他毕竟和我不同，你们在这种地方长大没去过首都那地方……” 程昱拿起一颗洋白菜指了指，“Omega离开和突然离婚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首都男性至少有一半的人要做好半夜回去老婆不见了的事实。” 伊蒂丝站在那里默默地想，你才没有释然呢，你都拿着白菜走了，这说明你肯定听进去了。 这位beta有点后悔了，是真的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说这个话题的。 · 伊蒂丝找到这两人的时候，程昱之前的那点小脾气又已经不见了，林曦晨拎着那颗洋白菜——是的，程昱坚持要把这颗买下来。 Alpha揉了一把自己妻子的头，然后朝着自己的下属道，“没事了。” “做的菜要从熟菜下降到凉拌那个级别，”Omega低着头闷闷地讲。 Beta嘴角上扯了一下，然后笑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伊蒂丝摇着头，“实际上凉拌菜要做的好吃才是真正的大学问，把那洋白菜做成沙拉吧。” “成，”林曦晨笑了，“你也就只能拌个沙拉了。” 程昱气鼓鼓地，“别小瞧我啊！” 他们有说有笑地出了超市，第一站先去的是治安官的办公室。伊蒂丝走在前面，程昱牵着林曦晨的手四下张望。 半年前，他们也是这样三个走上来。 “哇哦，门修好了。” 程昱还记得在这里的惊魂事件。 “门要是不修好才是奇迹，”伊蒂丝帮着拉开门，她请林曦晨先，“你知道换了一个扇……” 林曦晨发誓他那一秒听到了‘滴’的一声。 多年在战场上的实战演练让他反应迅速，这人一把推开了位于左手边的伊蒂丝，反身抱住了程昱。 轰得一声巨响。 然后林曦晨就不记得了。 第52章 吻你千百遍 程昱在手术室外不安地走动。 他的衣领上沾着血，脸色苍白的就像是一张纸，而他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但是没有人多说他一句。 可程昱走到最后都厌倦了，他恨透了那些护士看自己那怜悯的目光，恨透了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程昱转身，走向了消防通道。 伊蒂丝就坐在台阶边。 程昱坐到了她身旁。 “……” 伊蒂丝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想说什么又沉默了。 程昱低着头。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不说话。 · 这两人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准确说，本来应该是三个人都不会有事。那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爆炸，危害力甚至可能不能摧毁一个西瓜。 但是达夫办公室里曾经储存了太多和机械甲相关的器械，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太多，爆炸时有个回形扳手飞了过来，林曦晨刚刚为了保护程昱站到了门口那个位置。 受伤的刚好是脑袋。 程昱坐在那里，这一刻他面如死灰，整个人看上去白的就像是一张纸。伊蒂丝看了一眼手里的资料又合上，她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很久了。 “他们说，警察那边的鉴证部门说……这只是意外。” 说完她再次沉默了一下，是个人都不会相信这只是简简单单的意外。伊蒂丝想了想，“是不是我……” 程昱做了个不要说的手势。 谁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谁知道有没有哪个监控摄像头现在就盯着呢？ 伊蒂丝一脸震惊，表情里夹杂着难过和悲伤，程昱撑着膝盖却不知道要不要站起来，他低着头小声道，“这是件好事，林曦晨一直在找个时间做手术。医生和我说了，这一次他眼睛估计能好。” “那，”伊蒂丝收起手里的终端。 “那个报告上怎么说的？”程昱问。 “他们说达夫身前在办公室放的那些和机械甲有关的化合物，有一些过期了。其中有一罐固化齿轮的溶剂在吸水后与水发生了反应。” “刚刚好就在我们开门的那一秒。”程昱道。 “刚刚好，”伊蒂丝小声补充。 程昱不说话，他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裤腿。消防通道的灯光暗淡，这个Omega此刻终于露出了片刻的脆弱，他四下看了看，小声道。 “只要林曦晨没事就好。” · 他起身，决定再去手术室前守着，伊蒂丝本来想说程昱身上的那些血渍，需不需要回去换个衣服什么的。 但是她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达夫先生的孩子，我是说，南宫他们还在找。” “嗯。” “但是……” 这个但是让程昱低下了头。 伊蒂丝声音颤抖，“……我有的时候在想，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样的结局。与其找到他们承认他们还活着，不如，不如……其实死了还好一些……” 程昱说不出话来。 伊蒂丝眼角带着泪，“我这么想是不是很自私或者变态……” “不是，绝不是，正常人这么想很正常。” 程昱不知道怎么说，他低着头，咬着下唇，“其实我有的时候也觉得我妈妈那个时候自杀也算是一种解脱。” 伊蒂丝的眼泪掉下来。 这个话题太沉重，沉重到不适合在这个空间里继续谈，伊蒂丝抹去眼角的泪水，“我陪你去守着吧。” 程昱小小地嗯了一声，然后轻声道。 “谢谢。” · 林曦晨的手术很成功，毕竟是亚古斯都这边的医院，就医疗水平来说也是全国排的上号的。程昱他们把所有的通讯都关闭了，任何人来问，就用警察那边的结论。 意外，一场无法察觉到的意外。 对所有人，程昱他们说的都是——‘因祸得福’。 但也确实是这样，因为林曦晨的这一次受伤确实是一个契机。医生们对他的脑部还有曾经的旧伤进行了检查和评测，然后得出了视力能够恢复的结论。 林曦晨可以看的见了。 这一次手术完就可以了。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坐在手术室外等候的两人可算松了一口气。伊蒂丝疲惫的捂住眼睛，程昱则看向了远处光线暗淡下去的走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那天林曦晨醒来的时候，他察觉到了一点什么不同，这人伸手摸上自己的眼睛。那里缠着的是隔绝外界干扰的医用绷带，不再是以前的那种伪装货了。 “程昱？” 林曦晨茫然地问。 “我在呢。” 他的妻子伸出了手来，林曦晨轻轻地握着，这人暂时还看不见，只能朦朦胧胧地看见一点白色的东西，林曦晨闭上眼，他感觉程昱的体温。 “发生了什么，我是说……” “你眼睛要好了。”程昱小声道。 林曦晨还没怎么感受到大病痊愈的喜悦，他的脑海里瞬间就浮现了另外一件事，他问，“那之前那件事呢？” 程昱知道这人在问什么。 程昱握着林曦晨的手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把警方的结论复述了一遍。 这两人不说话，谁都知道达夫是一个机械甲爱好者，谁也都知道那间办公室储藏了很多东西。 警察的结论肯定是专业人士做出来的，程昱和伊蒂丝也没有要求再测试，但如果林曦晨开门时听到的声音是对的…… 这个Alpha明白，那么做这件事的一定是个老手，业务熟练，并且知道轻重。 林曦晨明白，这是一次警告。 警告什么？ 是警告他们不要去找达夫的孩子？还是警告他们上次摄像的事情？还是警告他们有些事情过线了？ 林曦晨的脑海中翻滚过无数想法，但是他都没有说。林曦晨察觉到程昱有些安静。 “怎么了？” 程昱靠了过来，“没事……” 花香味席卷而来，里面夹杂着不同的味道，林曦晨明白了。 “害怕了？”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样的静寂，林曦晨察觉到程昱身体僵硬了片刻，然后半分钟后他的妻子开了口。 “对。” · 这一次程昱没有嘴硬，也没有故作坚强，这人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林曦晨心脏紧了紧，然后感觉到程昱的手绕了上来，那人抱住自己。 “我好怕。” 林曦晨搂着他，“没事的，那我们就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程昱笑了，埋在自己颈部轻轻地笑了，林曦晨侧过头来，然后察觉到一点不同。 “你的防咬带呢？” “弄脏了。” 程昱的声音中带着鼻音，看样子挺不开心的，林曦晨安慰道，“我再给你买一个。” “不要。” 这是程昱第一次这么坦荡荡的撒娇，他嘀咕着不要不要，林曦晨抱着他，“没事的，做这个……治安官这一行，什么都会遇上的。” 程昱把脸埋在这人的颈部不说话，许久以后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林曦晨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咬我？” 程昱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发情期的时候说过了可以。 “因为……”林曦晨想了想，“因为你值得最好的。” “最好的啥？” “最好的我，”林曦晨搂住他的妻子，“他们说标记很疼，但如果真的要咬你，那个时候我想好好看着你。” “怎么看？”程昱抬起头，“不要和我说……” “从镜子里看吧。” 林曦晨说得坦荡荡的，看样子早就想好了。程昱呆呆地看着这个人，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怎么？”林曦晨好奇。 “我在想一件事，”程昱盯着林曦晨不放，“你果真没有摸过我的脸对吧。” 林曦晨愣了一下，笑了。 “对。但是我可以吻你，你的要求我都记得。” · 程昱眼睛有点酸。 那么多缠绵时刻，那么多次唇齿交缠，那么多次程昱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但是林曦晨依旧记得当初程昱的要求。 他没有摸过程昱的脸。 因为程昱那个时候只有这个要求。 “林曦晨，你一定是那种乖宝宝。那种礼物都摆到了床头，家长说了礼物不到什么时候拆封，就绝对不会拆封的人。” 程昱盯着他丈夫轻声道。 “那你一定是那种家长还没买礼物就想尽办法打探的宝宝，一点也不坏，就是自己主意很多。” 林曦晨说完后还不忘补充，“你还会提前把礼物拆了试一试，要是不和你意，你会找家长主动去售后那里退掉。” 程昱大声笑了起来。 “听我说亲爱的，”林曦晨伸手抚上程昱的后脑勺，这两人抵着额头，“听我说程昱。” 他还看不到，但是林曦晨知道程昱在害怕。 “我没事，我很好，等我眼睛好了，我们俩就一起把这个难关度过去。” 程昱小小地嗯了一声。 林曦晨藏在医用绷带下的眉眼柔和，“没事的，不要怕，我还在你身边。” 程昱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肩膀。 他小小地承诺了一声，“好。” · 林曦晨在入院一个星期后出了院，实际上他出院的时候是可以拆掉绷带的，但是他拒绝了。 林曦晨想把那个时刻留给他和程昱独享。 “我说你呀，就喜欢这些莫须有的仪式感。” 程昱开车的时候小声嘀咕。 林曦晨嘴角上扬不说话。 程昱看了身边这人一眼，他慢慢地开着车，林曦晨就在自己身边，今天的太阳非常好。冬日有这个阳光真的很幸运，程昱停下车，下车后他主动走到了林曦晨那一边。 开车门，伸手，牵住。 好像林曦晨一切都还没有好之前那样，一模一样。 握住林曦晨的手沿着小道往前走的时候，程昱突然就明白了。 如果说第一个案子让他们明白了什么是珍宝，那么这个案子告诉他程昱的那就什么是选择。 那些程昱知道的，不知道的，在这段时间里一起发生的，还是过去发生的。 无论是达夫的不舍果断和无奈，还是伊蒂丝那些坚持要去调查的真相，还是罗德里克一意孤行的不曾回头，还是他身边的林曦晨在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就把自己抱在怀里。 那些都是选择。 他的选择是保护林曦晨，保护这个男人不被伤害。 程昱推开门，扫地机器人第一时间守在了门口。 他握着林曦晨的手，小声道，“我们回来了。” · 林曦晨坐在沙发上，程昱亲吻了自己，而他的绷带还没有解下来。 “等我。” 程昱说。 林曦晨照做了。 然后他坐在那里，从阳光明媚的上午，等到了乌云遮蔽太阳的时候，林曦晨等了不知道多久，他知道自己等了很久。 这是林曦晨这么多年第一次自己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拆开了礼物。 然而他却失望地发现盒子里什么都没有。 程昱不在自己身前。 那个叫程昱的人没有出现。 · 林曦晨花了很久，很久才适应视觉回来了感觉，他站起身，天旋地转。这个Alpha扶着沙发的椅背，站起身来，林曦晨喊。 “程昱！”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林曦晨眨眨眼，花了一点时间确认了确实是没有人回答自己，而不是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程昱！” 他走出客厅，什么都没有，房子里的一切和记忆里一样，又有什么不同。扫地机器人停在路边，林曦晨从它身边走过。 “程昱。” 林曦晨上了楼。 自己卧房的门是虚掩的。 林曦晨带着一点期待慢慢推开了门，但是那个人不在里面。卧房看上去空荡到可怕，这人靠在门边，花了几分钟后才有勇气继续上前。 床上有一个盒子。 “……” · 一个天蓝色的，无比精致的盒子，林曦晨伸手把这玩意打开了，里面有几样东西。 一个蓝色的防咬带，一枚祖母绿戒指，还有一张卡。 林曦晨闭上眼，他记得，这应该是他把防咬带送给程昱时外面的那个包装盒。这是他指定的，在那浪漫的三天后。 这个Alpha抬起头，喉头上下耸动了一下，林曦晨睁开眼，他沉默了许久，最后这人拿起那张卡，那上面贴着一张纸。 【一百五十万，密码是我们相遇的那天。没算上利息，钱我还你了，谢谢。】 可林曦晨不想要这个谢谢。 他是真的不想要这个谢谢。 这人把盒子扔下，冲下了楼，“程昱！” 林曦晨知道这么做是徒劳的，但是他还是尝试着，也许呼喊能够得到回应，也许心碎了一下下马上就能拼好，也许这只是一个拙劣的小玩笑。 “我要对你生气了，程昱！” 客厅里没有，厨房也没有，院子里不可能，楼上找过了……林曦晨在屋子里打转。他想，我要生气了程昱，我还没对你生过气呢。 “我真的会生气的！” 林曦晨知道自己的呼唤是不会得到回应的，他来来回回，感觉自己幼稚的就像是一个孩子。他无法分辨空气里的那些花香到底是不是程昱的，最后这人停在书房门口。 林曦晨走了进去。 他其实还记得自己的承诺：【我们说好，等我眼睛好了，我们就离婚。】 “这可不算是离婚，这可不算，当初那是口头协议……” 林曦晨开始翻找通讯器，明明看不见的时候一下子就能找到的，然而现在一下子却找不到了，这人停下找通讯器的手，愣在那里。 · 就在一个下着雨的日子，他和程昱在这个房间里，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坐在沙发里，程昱在手写情书。 林曦晨假借着那个机会悄悄告了白。 他以为程昱没有听懂，他以为那人没有认真地在写，他以为程昱并没有记下来这句话。 但事实上程昱写了。 林曦晨愣在那里，一张信纸就在桌边，也许是某个粗心的家伙忘记了收拾，也许是巧合。 那上面手写的最后那句话是： 【我吻你千百遍，但却至今都不知你容颜。】 · · 《ABO盲嫁》上半卷完。 第二卷 下 第53章 我怀孕了 昏暗的房间里，巨大的光标漂浮在半空中。 【查询。】 AI：【请输入查询内容。】 【程昱。】 AI：【程昱；性别：男，O；年龄：26岁；配偶林曦晨；居住地：亚古斯都香榭花大道第……】 【程昱现在的住址。】 AI：【权限受阻。】 【程昱现在的工作。】 AI：【权限受阻。】 房间，查询的人手停在了半空。那人停了许久，许久，最后这人输入下一个问题。 【程昱的过往。】 AI：【权限受阻，开启此项数据需要更高层次的权限许可，查询到访问者拥有更高一层治安官权限，是否需用。】 【是。】 AI：【对不起，你的权限不够，请问是否需要申请更高权限开放许可？】 林曦晨的手停在那里，最后缓缓放了下来。 · 曾经有人吐槽过首都的冬天有多差劲，可才短短的半年，程昱就以忘记了这里的冬天到底有多差劲。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雪花从天空落下，还没抵达陆地就已经变成了雨水。压根没有冰霜的感觉，只是让人觉得又到了一个寒冷的雨季，白色的水雾弥漫，冬日的白色浪漫在这里根本就不存在。 有几年，市政中心甚至还要从外面订几吨干净的雪放到公园里给孩子们玩。 程昱站在公园里。 这是这个地方，这是目前程昱所能找到的，最像亚古斯都的地方。 这里至少种着不少的树木，至少能够闻到一点大自然的味道，至少能够让他有片刻时间不去想起什么。 “来了。” 程昱扭过头。 来人戴着一顶编织帽，挡住了头顶那日益稀疏的金发，程昱眯着眼，“罗尼，我没想到你竟然还真的敢来见我。” “嘿嘿嘿，有什么不敢的，”罗尼揣着口袋看着湖中心的美景，他笑着道，“我还以为你原谅我了。” “我他妈又不是那些圣母和傻子，我为什么要原谅你。”程昱声音拔高，察觉到有人看了以后又压了下去，“我的钱呢？” “没了，花掉了，用完了。” 罗尼摇摆着身子，笑着看了过来，“倒是程昱你变了，我还以为会用更粗鲁的词呢。怎么，亚古斯都的富人区让你变文雅了？” “没有。” 程昱眯起了眼。 “我问你，你当初算计好了对不对，你知道林曦晨会出那一百五十万，也知道我的信条是从不欠人钱的。” “呦呦呦，别发火！” 罗尼站远了一点，“是呀，我知道你的信条是不欠钱，所以林曦晨帮你把那笔钱出了以后你就会心甘情愿地跟着过去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程昱压低声音，“你就猜中了林曦晨一定会出钱帮我？那额外的赌债和那个唐女士呢？你就没有想过要是林曦晨没有的话会怎么样，我会……” “事实已经证明了他会的。” 罗尼笑了。 “林曦晨会的，不正是他这么做了，你才这么死心塌地地留在那里陪着他眼睛好吗？” · “……”程昱不说话。 BO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啊！”罗尼不由叹了口气。 天气真冷，气氛真尴尬，他揣着手，“唐女士那点钱是因为我介绍了个那么好的对象给你，收点手续费是正常的，而赌场的事……” “赌场的事你没得洗，罗尼你这是破坏了我下注的原则！” 程昱上前一步，罗尼立马跳着躲开了，这人靠在栏杆上反问了一句。 “不是吧，程昱，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了，你难不成真以为我会把你卖了吧？那是个测试！如果那个林曦晨不给你出钱，我下一秒就能把你救出来。还有赌场而已，我们什么事没做过！” “那你拿走的一个亿呢？” 可程昱一直盯着重点，从来都没有被糊弄，“那一个亿又是什么？那个钱不是钱？” “……”罗尼不说话。 “告诉我罗尼，告诉我钱被你去干什么了。” “程昱，我一直以为那笔钱是你为我们俩赚的。”罗尼闷闷地开了口。 “我当然知道那笔钱是为谁赚的！但是这不证明你能把我丢给林曦晨然后就拿着钱跑了。那笔钱有我的一半，你甚至……” “我甚至没有什么？没有去找你吗？” 罗尼这下来兴趣了，他质问程昱。 “我第一天就去等你了，只要你不把你那眼睛死死盯着那林曦晨不放。稍稍，只要稍稍低头看了一次，你就会发现你们家的扫地机器人每天都闪烁着摩斯码！” 草，程昱摸了一把脸。 “当我追着你喊着你要我看一眼的时候，你干了什么，程昱？你跑到林曦晨身边说是要抱抱？” 罗尼一脸世界都塌了的模样，这个Beta深吸一口气。 “钱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是你不应该从林曦晨身边离开的。回去吧，程昱。” · “怎么回去？” “怎么来的怎么去！” “你说我怎么来的！”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来的！” 罗尼和程昱大眼瞪小眼互瞪了起来。 “成！”Omega大声地反问，“我能怎么回去？那群人只要稍微查了一下就能查到林曦晨的妻子是程昱，就会知道我是朱悦的孩子！就会联想到四月花，就会怀疑到林曦晨身上来。” “你这是害怕了。”罗尼确认。 “对，我害怕了，因为那个爆炸不是针对林曦晨和伊蒂丝的，是针对我的！” 程昱猛地拍了栏杆一下，罗尼一抖，细雪纷纷落下。 “那是他们在警告我不要插手埃德蒙学校的事情！因为他们那些人永远都在盯着我们，盯着我们这些人！盯着我们俩！” 罗尼不说话。 · “你那么厉害，盯着我，那就没有想到那间办公室有问题？” “科技不是万能的，程昱。” 程昱盯着他，“不是万能的我怎么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罗尼无话可说，这个Beta在原地转了一圈，他看向程昱。 “我退学的时候你不怕，我黑进军方网络的时候你不怕，去赌场的时候你不怕，现在你怕了？” “对。” 程昱知道自己怕了，当你有一个需要捧在手心好好保护的存在出现了以后，你就会明白什么是怕了。 “我很害怕，我想要保护他。林曦晨不应该卷进这个事情里来。” “……” 罗尼盯着程昱不放。 许久以后这人叹了一口气，罗尼无奈，“与其离开，那你还真的不如回去……” “那一个亿是有代价的，罗尼，我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程昱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和自己说话，语气如此强硬，罗尼不由眯起了眼。 “要么告诉我你把钱拿去干什么了，要么就把我的资料对林曦晨屏蔽。” 罗尼再次笑了，他一边摇头一边拒绝，“我怎么可能有这个权限……” “你有。” 程昱上前，他低声道，“去年夏天，我在亚古斯都逃命的时候，有个人把全国所有的网络黑掉了，包括所有的权限，所有的DNA和生物信息……” “……”罗尼盯着程昱。 “你说警方对这个消息感兴趣吗？如果我说我认识是谁干的呢？” “成，成，成，算你狠，程昱昱。” 罗尼点了点头，“第二个条件算我答应你了。” “那一个亿的钱呢？”程昱不依不饶。 “我不会说的，要说至少不是现在，”罗尼站直了身体，“联络方式在第二根栏杆的底下，慢慢找，雪有点深。” “你……” 程昱想继续，而罗尼瞬间就消失了踪影。 那竟然只是一个全息投影。 程昱在原地打了一个转，最后他恶狠狠地朝最近的监控摄像头比了一个中指。 成，算你狠。 这人弯下腰在栏杆下找到了那个通讯器，然后踩着薄薄的积雪走远了。 · 首都，中心城区。 很完美的资料。 准确地说来真的是太完美了。 显赫的家族出身，优异的毕业院校，令人称赞的军队服役记录，还有近乎满分的治安官记录评价。 负责审查的审核人员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是坐在中间的那位男士开了口。 “这样吧，林曦晨先生，可以和我们说一说你为什么想进入WSJC（WeixianShiwuJinjiChuli）吗？” “我的目的？” 男人皱了一下眉，“我认为这个问题已经在档案里被问过了。” “不，我们知道你已经说过了。准确地说你的面试已经通过了，这是真的。”男人和自己身边的同事交换了一下眼神，“主要是你太优秀了，我们怕你是想来做我们的领导的。” 这个笑话不由让面试官们齐齐笑了起来。 林曦晨了然，“我的目的很简单。” 那些人认真听。 【获得更高的权限。】 他回答的却是别的，“去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我不想，我不想下一次等自己想伸出手，那时候却已经错过了。” · 罗尼别的不说，至少程昱要求的那些事情每次都完成的很好。除了上次赌场那一个亿，那是要另算的事。 天气开始转暖，冬天其实也就那么三个月，程昱缩在自己家的旧房子里度过了最后一个半月的冬天。 而这么久，都没有人找到他。 这不是说程昱有点难过，相反他很高兴，很高兴这件事的发生。 林曦晨不需要知道自己卷进了什么样的事情中。 也不需要再受伤了。 · 程昱慢悠悠地走在通往赌场的道路上，他没有再赌了，不过他找了另外一份工作，那就是赌场的职业监赌师。 是的，就算有别的想法，但程昱还是想先等一等，等风头过去什么的再说。再说了，他不再继续呆在赌场下方，因为他可以在上方的管理层房间里，一眼判断出来那些连赢的人有没有出老千。 这个工作很好，危险性小了不少，赌场那些人也不瞪自己了。虽然这个冬天他过的有点颓废，睡得有点多，但这不影响他是最优秀的。 “喂，程昱。” 暴风手杰瑞又把自己堵在外面了。 “不是吧，每年一次，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在这里工作……” “老板找你。” · 程昱去见那个胖子之前想了很久，比如自己是不是上次看错了放过了哪个出千老手，还是自己被人猜测监控时放水了，但是他没想到是这个。 “这段时间幸苦了。” 老板推给他一张卡。 “你被解雇了，程昱，这是最后一笔钱。” “什么？” 还来不及程昱震惊，老板叹了一口气，那人用一种怜悯的目光扫过程昱脖子上的黑色防咬带。 “拿去吧，里面有额外的三十万，算是我们赌场对你尽职尽责了。” 然后程昱拿着那张卡被人请了出去。 ？ 不是吧。 这么好？ 三十万耶。 程昱拿着那张卡，环顾四周，然后他察觉到了一点不同。 那些Alpha看自己的目光变了，从以前的那些调戏和暧昧变成了点别的东西，那些目光带着敬畏和尊重。 操，我不是干了什么被人发现了吧？ 还是说我无意间拯救了地球？ 程昱揣着卡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出了这个片区，这本应该是首都最混乱最嘈杂的地界，但所有人看到自己都让开了一步。 甚至有人夸张地让出了人行道。 程昱开始心慌了。 他决定去公园。 · 当他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的时候，程昱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掐着手指计算时间，等他抬头的时候，一个幼崽跌跌撞撞朝自己走来。 “不好意思！” 她的母亲赶在自己孩子把口水全部涂在程昱身上时把她抱起来了，“她刚刚学会走路，有点喜欢到处跑。” “香香！”小女孩拍手。 “她是一个A，所以对味道很敏锐。”那个母亲很骄傲，“你呢？” “我什么？我是个O。” 程昱心脏漏跳了一拍。 “我当然知道，我是说他。”那个母亲歪了歪头示意了一下，她抱着自己的孩子，“还有你的味道很好闻。” “什么味？”程昱有点迷糊。 “蜂蜜橙子吧，”对方点点头，“恭喜！” 程昱看着她不说话。 许久以后这个Omega才挤出来一个词，“蜂蜜橙子？” · 蜂蜜橙子。 一个混合的味道，蜂蜜橙子。 程昱坐在椅子上，他掐着手指，自从从亚古斯都离开他就没有服用过抑制剂了，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情绪不高昂的原因。 　 发情期是什么时候不再来临了？ 哦，离开林曦晨这件事太伤心，程昱下意识地没有去计算时间。 “蜂蜜橙子？” 这个Omega低声骂了一句，但却又强行把那个粗鲁的词汇咽了下去，他不确定现在说这个词那个人会不会听见。 对，那个人。 他肚子里，身体里的那个小小的，才几个月大小，现在应该是几十克左右的那个小家伙。 程昱想起来了，应该是那一次，他嘲笑林曦晨的那一次，在杂物间的那一次。后来百丽儿说自己身上味道变了他还觉得人家小姑娘不礼貌。 不好意思。 程昱呆呆地坐在公园里，一动不动，许久以后他缓缓地开了口。 这人带着几分震惊还有七八分的恐慌，程昱对自己说道。 “我怀孕了？” 第54章 面试难题 WSJC总部坐落于首都中心地区，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机构能够占据市中心豪华地段最好的房子这么多年，但是常人都知道，能在这里上班的都不是一般人。 林曦晨于上午九点整准时抵达了大厅一楼。 然后他发现了点不同，不仅仅是他，全场站着不下数十位西装革履、衣冠靓丽的精英。 察觉到林曦晨走了进来，这群人用各种目光上下打量了这位A一道，互相计算了一下得出了一个基础分数，又转过身去继续等待。 都是竞争对手。 林曦晨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 说是要来接待他的人没有出现。 他放下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心平气和地和这些人一起继续等。自从眼睛好了以后林曦晨开始逐渐脱离使用那些电子化产品，他手腕上正在运行的是一块石英表。 林曦晨表示这玩意比电子产品可靠多了。 手碗上，指针逐渐指向十点。 有人来了。 · 只有一个人，那人穿着普通的衬衣，胸口别着胸牌，是个普通的B。 对方手里有着一个终端，正亮着光，这人抬起头看了这群已经等待了一个小时的精英们一眼，然后做了个手势。 “好，我知道你们是来继续面试的。但先请吴禾青、茱莉亚·洛伊、达尔伦特·乔这三位人员先行离开。” 全场发出一阵嗡嗡低语，当初可没有人说还会有一轮面试。那三位被提前踢出去的精英一脸苍白，正有人打算问些什么。 Beta竖起了食指。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如果一个小时的时间都不能让你们把眼睛从通讯器还有网络上离开片刻的话，这里所有的工作对你们来说都是白谈。” “可我是技术……”一名男性A试图解释，“我我我片刻都不能……” “就算是技术也不能闲暇时间花四十几分钟和几十个人妻聊天约炮的。” 刚刚提出质疑的A脸色苍白，工作人员插着腰继续道，“再说你嘴也不严，还有什么叫[等我进去了，带你去WSJC总部办公室大厅打一炮？]” “……”Alpha闭紧嘴不说话。 “你知道卫生多难弄吗？知道现在邀请一个靠谱的家政和清洁公司多难吗？所有的人都要过审压力又大，凭什么你认为你那点恶心巴拉的玩意就能涂在我们地板上！” “……” 全场所有人不由全部看向了自己的终端，大家全部把通讯默默地收起了起来，有些还把通讯和网络直接就给关闭了。 看样子这栋大楼是无时无刻地在监视着通讯的。 看到没有人质疑了，那位工作人员点点头，“好的，请按照我喊的顺序，一个一个来排队领号，大家慢慢往上走。都会面试的，放心，剩下的都会参加面试的。” · MA公司的总部设立在首都城郊。 这里蓝天白云，绿草如茵，还交通发达，这么好的环境，可不是因为这家公司的环保理念好。 是因为就在这片绿茵之下，全部都是超民用的防空防爆实验基地，MA公司以武器贩卖起家，目前是世界上最大的机械甲设立公司。 今天早上，保安难得看到他们公司的技术总监一大早就站在了大门前。 那人来回踱步，一看就紧张地不得了，这人在那里转了许久，一辆悬浮车可算开来了。 “欢迎欢迎，程先生。” 车门缓缓抬起，赫然展现的就是程昱的面庞。 “……” 技术总监的话卡在喉咙里，他可没想到来的会是一位O。 但只见程昱一身卡其色风衣，白色的毛衣打底，黑色的悬浮车那么一衬，更显来人楚楚可怜、美丽动人。 这人心中不由一动，技术总监立马伸出手来，“欢迎欢迎，请叫我伊夫力！” 但这位Omega无视了自己伸出的手，程昱直接落了地。 这人直接面对问题重点。 “什么问题需要我到现场来解决？” “这个，”技术总监难得迟疑了一下，“还是请你进去说吧。” · 程昱跟在了伊夫力身后，技术总监在前面带路，从一开始的小型悬浮车换成了步行，然后又再度上了车。 一路上他们不知道经历过了多少次身份盘查，也不知道到底抵达了地底多深的地方。 “下面可能有点冷，”伊夫力有点讨好地问，“没关系吧？” “没关系。” 程昱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身前，整个人看上去礼貌而又文静，实际上这人稳稳地保护住了小腹。 “还有几分钟，就快了。” “重点实验室的话其实我能理解，毕竟是最重要的部门。” 他这一路上仔细看了看，不要说屏蔽网这种大路货，很可能军方都没有这里的一些身份筛查仪器。 但是他不怕，罗尼是直接黑进了人口库改的数据，这些人再厉害，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就会怀疑到官方数据上去的。 “到了。” 技术总监拉开门，程昱不由眯起了眼，只见下方偌大无比的空间里，整整一层都是在查找东西的人。 纯白的空间，白色衣着的工作人员，无数高高的白纸。 任何人的视觉都会被这个场景强烈地冲击一下。 “这是在……”程昱皱眉，“查找数据？” “对，下面是我们的数据库。” 全世界最大最强的武器制造公司，存储数据的方式用的不是电脑和终端，而是白纸。 真正的白纸黑字。 程昱感到好玩了，他笑了笑。 “有趣。” · 林曦晨一行人按照号码牌依次进了场，那是一个诺大的空间，摆满了椅子。 先前进来的精英们三三两两坐开了，林曦晨还在观察会场想为什么这么安排的时候，之前领他们进来的工作人员随便指了指。 “找个你们喜欢的位置坐下吧，等下要放视频，你们确认一下哪个位置看的清楚就选哪个。” 立马就有几个坐下了的重新起了身。 经过刚刚那次筛选，任何人都很紧张，林曦晨发现靠近逃生通道和出口的最佳位置都已经被人抢走了。 这人理了理袖口，干脆直接就近坐了下来。 · 负责人来了。 大家察觉到这一点是因为空气里的某些东西变了，刚刚那位懒洋洋的工作人员也站直了身子。 一名男性Beta大步走来。 这是他们在这里接触的第二位WSJC正式工作人员，但这一位一身黑西装，又沉着个脸，眉头紧蹙的同时嘴唇还紧紧地绷成了一条线。 这个人不好惹，所有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 “大家好，我叫胡瑞，WSJC的部门负责人。很有可能会是你们以后的直接上司，很有可能我们马上也会成为永不再见面的陌生人。” 这人直截了当，胡瑞打量了下面的这群人一眼。 “我们部门今年并不需要招人，而国家有规定，那我就遵守。你们可以现在就开始做好下一个公司面试的机会……” “我不会的！” 一个脸上带着雀斑的男孩举起手。 胡瑞看了他一眼，“你会的，并且马上就会，现在开始我们的最后一轮面试。” · “你们到底在那些东西里面查找什么？” 程昱上前一步。 油墨的味道夹杂在空气里，被抽风系统带了上来，程昱发现自己怀孕以后还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一个配方的优化结果。” 伊夫力道。 MA公司的产品覆盖了武器行业的所有范围，包括生产、制造、设计、定制，从工业生产线到剧毒剧危化学品制造。 没有这一家不涉及的。 程昱看了一眼工作量。 “当初我在网络上面试的时候，你们说只需要一个高级工程师随叫随到，可没说是这种二十四小时都脱不了身的工作。” 伊夫力的目光在这个O黑色的防咬带上游离，半秒后他对上了程昱的目光。 技术总监尴尬地笑了笑。 “当然，但是一份薪酬极好福利有这么高的工作想要拿到，你还是得给我们露一手吧？” · 光线暗了下去。 胡瑞拍拍手。 一个巨大的光屏升了起来，一张惊慌失措放大了无数倍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全场众人屏住呼吸。 在开场前胡瑞做了简短介绍。 “这个O类女性，29岁左右，代号名为（玛丽）。之所以这么称呼是因为她以前的身份信息无法找到，只能通过一系列的犯罪和证词确认她的年龄和名字。” 胡瑞转过身来，和那双满是泪水的双眼对视了片刻，这人继续。 “玛丽的父母为外来难民，出生证明是不存在的，她存在四分之一的南美血统，又是女性生殖力强的O，所以这使得她在黑市上很值钱。” 全场寂静。 “她从十岁起开始被各种人转手贩卖，因为是O，这些人让她活到大了。根据一些犯罪嫌疑人以及人口贩子的证词，玛丽这十九年的时间里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强奸、更改腺体、重复标记、酗酒、吸毒、卖淫、偷窃、堕胎等等，只要是在场这些人想到的全部都有。 胡瑞从口袋里拿出了开关，在放映开始前他说了今天的目的。 “这去年六月某个网络拍卖频道上截取的画面，那时玛丽还有生育能力，所以她还会被转手卖上几次，直到彻底没有利用价值。但我们发现的时间已经太晚了，现在拍卖结束，线索中断。” 全场都在仔细的听。 “WSJC目前手头又太多的案子，我们是不可能拿手头上的案子让你们这些外人接触的。但你们来了刚刚好，我们现在需要你们通过这个画面来判断她当时到底在哪里，就当作是帮信息部门一个小忙。” “……” 不是真的案子，在场的这些人是各个刑侦行业中精英中的精英，但第一次让他们接手的也只是这种善后工作。 太小瞧他们了。 大家盯着台上那个Beta，但这群人知道，这人不是在开玩笑。 “这就当是WSJC给你们上的第一堂课，无论你们过不过。记住，有无数的人等着我们去救，但错过了，那可能就永远救不回来了。玛丽就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第55章 新的挑战 “MA一所资历这么老，实力这么强的企业，我不相信你们家的数据会是存储在纸面上的。” 程昱后退一步，他微微裹紧了一点身体，地底下就算是恒温的也还是有点冷。 伊夫力听到他这句话不由笑了。 “之前来的十几个所谓的专家都是这么说的，所以他们……” 程昱扭头对上这人的双眼，直接接上了他的话题。 “……一个都没留下？” 伊夫力大声笑了，他表示自己确实是被程昱这个O所吸引了，无论是聪明还是美貌，他示易对方往会客室走。 “对，既然程先生已经猜到了之前那些人的结局，不如我们坐下好好聊一聊有关这个配方的问题。” · 房间里，女人在尖叫。 为了保证公平，以及不错过任何的细小背景音，这个视频的声音被放到了最大。 但是在场有些人甚至不忍继续看下去转而低下了头。 准确地说，玛丽是个十分漂亮的女性，如果她没有遭遇这么多不幸，出生在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家庭或者环境里，都不会有现在这种情况。 她不断的尖叫，过度放大的视频甚至能够看到她的喉咙深处，那些血渍落在她洁白无比的牙齿上，视频上的人说。 【把你的肉直接吃下去。】 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哭嚎起来。 林曦晨在观看这段视频的时候把手放在了扶手上。 他面无表情，但是手指却暴露出了这位Alpha此刻的内心，林曦晨的手指微微颤抖，看样子按耐住了内心极强的冲动。 · 这个时代，对一个公司来说，最可怕的敌人来自哪里？ 不是金融危机，也不是市场波动，更加不是对手的恶意打压，对于MA这种公司来说，最可怕的事情是—— 核心技术机密被人窃取。 一百年前，拥有一项核心专利可以决定一个公司未来二十年的生死；五十年前，为了保证一项专利不被人恶意模仿，申请一个专利的同时一家公司要申请十个专利保护周边外围技术。 三十年前，为了挖到一个专业的顶尖核心人材，国与国之间，甚至政府和企业之间都会进行竞争；十年前，一家赫赫有名的行业龙头就因为核心机密泄露导致整个商业帝国彻底崩塌…… 而围绕着这一点，光是窃取核心技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无数编剧家们大书特书。 而到了现在这个技术更加先进，更加强大的时代—— 所有的，那些重要的，不重要的资料全部锁在一张小小的芯片里。只要有一个体系漏洞，那么整个公司都会万劫不复。 伊夫力是这么说的。 但是程昱听完以后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是，不是我想要表现得很失礼，”程昱喝了一口水，他只要了一杯温水，这位Omega坐直了身子。 “但是你们这种公司会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伊夫力解释，“主要是……” “得了吧，伊夫力先生，我们现在几百米厚的泥土底下，你要说是花岗岩也行。这里能够承受那么大的炸弹冲击，就不能管住一个黑客？” “……” 伊夫力剩下想要说的话消失在了喉咙里，他坐直了一点，干脆看程昱到底能怎么说。 “不是黑客，你们弄这么大架势请这么多人让我看一眼绝对不是因为黑客。” 程昱点点杯壁，他示易再加添上一杯热水。 “让那些表演的工作人员先停下手里的工作吧，纸张这么多，这里又全部是密闭空间。” 热水来了。 “我从一开始就看了这里的湿度控制，你们湿度太低了，油墨挥发在空气里，这么多纸张没有静电起火爆炸已经是奇迹了。” 伊夫力调整了一下坐姿，这位Alpha的眼神变了，他的目光里有了一点尊重。 程昱接过水杯，小声道了一声谢。 “那配方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配方，你们只是需要一个拎得清，并且一眼就能看出现场生产实际问题的角色……” Omega润了一下嘴唇，“直接进行下一步吧，伊夫力先生，告诉我我到底来你们公司做什么，这样我们都轻松些。” · WSJC地上三层会客室。 视频里，玛丽一开始还很配合，Omega大胆地展示着自己的身姿，因为她经历的实在太多了，不就是再被转手再被卖一次。 但是这并不是像以前那样，拍卖方只是想要一个温顺的O或者活着的子宫。这是一个非法的，涉及了重暴力的边缘网站，并且这个网站有着验货的要求。 林曦晨他们可算知道为什么胡瑞说玛丽已经凶多吉少了。 视频到了后面，随着网络上拍卖的访客提出的越来越多，也越发残忍无比的验货要求，视频播放了半个小时，然后彻底终止了。 不少的人松了一口气。 屏幕缓缓地降下，胡瑞站在台上盯着下面的这些人，“好了，笔和纸都在旁边的桌子上，你们自己去领，然后交个答案给我。” 不少人起了身，有个O举起了手，“你好，我是12号，请问刚刚的视频能否逐帧播放给我们看吗？” 他十分有礼貌，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只说了代号，甚至作为一名O，再次观看这种视屏也已经十分勇敢了。 胡瑞摇摇头，“机会只有一次。记住，就现在的技术，很多画面和内容只会一闪而过，有些网站只要探测到你在摄像或者录屏就会自动关闭。” 12号闭上嘴。 “我不是说你们，但是永远记住一条。你们看到的所有东西，很可能只有一次展示机会，做出最正确的判断，然后开始去做。而现在……” 胡瑞看了一下表。 “半个小时后你们把答案交上来。这场面试也就结束了，对了……” 这人拉长了声音，在场低下头写答案的人不由又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一定要每个人写满半个小时，因为国家规定了每年需要面试时长达到70小时，你们刚刚好35个人，请务必把时间给我们凑齐了。” 求人办事还这种态度，在场有人不由偷偷计算了一下时间，但是这不算还好。 一算他们就发现了，果真，从开始面试到面试结束，所有人的时长刚刚好凑齐了70个小时。 如果胡瑞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人真的一秒钟都会不会给自己多出来。 三十分钟，那就看能写多少是多少了。 · 伊夫力笑了，这人点着桌面，一个人摇着头笑了很久。 程昱不知道这人在笑什么。 “是这样，程昱先生。面试的负责人告诉我了你的资料，我们也特点查阅过了，毕竟MA是一个和军方有着合作的公司，我们会重点审核技术人员的背景。” 果然，程昱想，你们还是从官方那里查了。 “所以呢？”他甜甜地笑了笑，假装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对我而言，你算是过了。” 这个A讨好地行为展示地一览无遗，“但是对公司，你还没有。前面十几位面试人员，也有五六位走到了这一步。” “那最后这一步可真漫长。” “最后一步还要两三个月呢，”伊夫力补充。 程昱知道可算到了正题了。 这位O歪着头，看上去像是对接下来的话题十分感兴趣。 “这么和你解释吧，我们公司的技术团队，一般分AB两组，然后再继续往下分。A组是最好的，但是公司这次进行了调动，他们把B组的人往前挪动了一位。” “那么A组的人呢？”程昱好奇。 “接收新的项目，这是我们公司的一种竞争机制，不会让你在一个岗位和技术上做到死的。因为每个人都有无限的可能，但是……” “B组对接不上了是吗？”程昱冷冷地道。 “聪明，”伊夫力打了个响指，“AB组的人数是确定的，但是我们A组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不幸去世了，他手里有大量的配方和设计图。” “我为这件事感到遗憾。” 程昱礼貌地说了一句，然后等伊夫力把关子卖完。 “就是这样，去世的那位老先生留下来的东西都很好，但是人毕竟已经不在了。我们需要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去理解他的一些想法。” 程昱问，“比如说？” 伊利夫翘着二郎腿，缓缓把剩下地要求说完。 “比如说为什么一定要用一些原材料和设计工艺，就是这么简单。” · WSJC的面试在上午十二点整准时结束了。 林曦晨本以为自己还要再等上几天才能得到结果，没想到才电梯门口就被人喊了过去。 一起等电梯人纷纷投来羡慕和不解的目光，然而只有林曦晨才知道为什么。 果然，刚刚的面试区已经有人在等了。 加上他一共五个人。三位面试人员，胡瑞还有最一开始的工作人员也在。 “艾维斯，帮忙把5号、17号还有34号的答案抽出来。” “已经做好了。” 那个叫艾维斯工作人员拉长了声音，这人清楚得很，反正你胡瑞又不会看。 “你们三位刚刚好是今天的幸运者，我就是想在合法面试时间里问个问题。” 胡瑞看了一下时间，这人戴的也是机械表，“而我们刚好有四十二分钟，所以速战速决后还能吃个午饭。” 在场唯一的那一个Omega女孩不由紧张地抖了一下身子，胡瑞作为面试官毫不客气，他直接点着她道。 “就你开始，告诉我为什么你觉得视频是假的。” “我，我叫穆德莉，我……我只是来面试文职的，不是……申请的现场……”看到胡瑞面色不善，女孩语速飞快地道。 “是这样，我没写什么几点，视频太可怕了我没看完，但就是因为视频里有一个塑料袋。那是……”她艰难地平复了一下心情。 “那是急速外卖公司和QO小马推出的一款互动商品，所有的塑料商品上都有那个LOGE。但是，这件事是今年一月份发生的，所以不可能是去年六月……” “这就是你的答案，很好，”胡瑞面向下一位，他看着林曦晨，“然后是你来。” · “因为牙齿和那掩藏不住的肢体语言。” 林曦晨倒是沉稳，“如果玛丽真的从小到大经历过了这么多的虐待和非人遭遇，那么她绝对不会有一口这么好的牙齿，排列的整整齐齐，标准牙医模板，甚至连一颗蛀牙也没有。” 刚刚的视频放大的足够大，所以这点细节确实能够被发现，穆德莉有点自卑地别过了头，林曦晨这才算是真的分析了点什么。 然后林曦晨继续，“再是她肢体语言，当她站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会挺胸收腹，保持一个很完美的肢体动作。除了常年学习舞蹈和芭蕾的人，除非有人专门训练过她的形体，不然不会这样。” 胡瑞点点头，“继续。” “如果真的是一个受过良好训练和培养的女性O，她的前几任主人就不会这么把她安置在一个暴虐性的，并且明显客户质量不高的网站上，她能出卖更好的加钱。” “棒极了。” 林曦晨说完了以后最后一位面试者竟然拍起了掌，“斯内克，”那人无视了胡瑞瞪人的眼神直接和林曦晨握了握手。 “兄弟你看样子对这些网络挺有研究啊，下次介绍一些好网站给我去逛逛。” “5号……”胡瑞拉长了声音。 “别这么瞪着我，B类先生，说得就是你们俩，两个B！” 说完这人自己笑了起来，看样子说了一个不得了的笑话，这人靠在桌子边。 “我在国防边界线上守了五六年了，什么样的货色没见过，真要有个O又被多重标记有多次堕胎了……我告诉你想要做到这一点，你至少得打断那个O的骨头不下四五次才有可能。” 这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就差手里一根烟了。 “别小看O类的天性本能，他们会为标记这件事死守到底的。多看几个小电影好好学习点吧，下此筛选的时候换个好点的方式，你们也太落伍了。” · MA公司地底下几百米处，程昱在沉思。 这家公司的技术总监笑着问，“怎么，你觉得太难了？” 何止太难了，建立一个新的体系其实是最简单的，而最难的部分就是要知道为什么，还有选取何种合适的原材料。 这需要大量的理论知识以及实践知识，甚至需要考虑到产地还有商家，有的时候有一些东西明明很好，却因为一些小小的问题放弃了。 有谁知道最好的木乃伊棕就是木乃伊制作的呢，这种原材料再好，你也不敢大批量使用。 “我接受，我会尽全力来尝试一下这个工作。” 程昱礼貌而又委婉的表示了自己的能力所在。 “没关系，试用期是三到四个月，资料配方放心查阅。MA有足够的勇气这么做，原因可不是因为下面的那些纸……”伊夫力说完了以后突然冒出了一个问题。 “虽然很冒昧，但是想问一下，程先生目前是单身吗？” “……” 程昱怎么不清楚这位A的一些想法，如果是一年前，他会按照对自己任何有利的方向来回答这个问题。 但现在不是了。 “我不是单身。” 程昱嘴角上扬，眼神里透着幸福的光芒，这可不是简简单单随随便便就能装出来的。 “我有一个很爱的人，他也爱我，我们已经在筹备婚礼了。” · WSJC地上三层办公室，胡瑞看着在场三位面试者不说话。 几分钟后他移开了目光，“艾维斯，他们说的和试卷上一样吗？” 艾维斯头也不抬，“一样。” 斯奈克刚刚对着胡瑞发表了一通感言，这位B类上司倒是没有生气，这人冷笑了一声。 “你以为只有你们三位得到了正确答案？发生了这么恶劣的刑事案件你就没脑子想一想利用全终端Matrix来查一查她是谁？” 在场三位面试者都没有说话，穆德莉瞪了斯内克一眼。 “听好了，今天这场面试，准确地来说，有17位面试者得出了‘视频是假的’的答案！但是……” 面试者们屏住呼吸，重点都在‘但是’后。 “但是只有你们三在第一条，明明确确地就把这个结论写了出来！因为现代化考试制度实行了以后，所有人都是乖宝宝，他们都会把所有的可能性填满，但是WSJC要的是！第一！直觉！和！最敏锐！正确的！答案！” 那个叫斯内克的家伙被胡瑞念得抓了抓后脑勺。 “准确的说是18个，”艾维斯拿着答案吐槽，“为什么有人写了整整二十二条后才写明了这个是个假视频？” “记住了！WSJC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当你察觉到一件事是假的以后就需要立马抽身，并且飞快给出结果！因为当你浪费时间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就会有别的受害者被你放弃了！” 胡瑞盯着他们三人大声吼，“最后一个问题！” 三人屏住呼吸，林曦晨甚至下意识地站了正步。 “这个视频的女主角是薇薇安，首都第一大剧院的芭蕾舞领队，当你们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一！” 穆德莉，“我会记下来首都第一大剧院有我们的熟人，下次说不定还能请她再演个。” “二！” 斯内克，“长挺漂亮的，没结婚的话下次约出来吃个晚饭？” “三！” 林曦晨，“知道有这么好的演员以后，我会订两张芭蕾舞演出最好的位置，然后邀请我妻子一起去看一场精彩的演出。” 所有人不由看向林曦晨。 胡瑞撑着桌面，这位Beta点点头，“好，你们通过了。” 第56章 白纸纷飞 在WSJC工作可没有外面看上去的那么光鲜。 这一点是林曦晨他们开始实习工作了以后发觉的。 对，纵使是精英如林曦晨这种Alpha，在进入WSJC后都需要经过三个月的考察期。 第一天他准时来上班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今天早上才刚刚下班的一行人。大家在电梯里默默对视一眼，然后悄悄地拉开了距离。 大都市的冷漠感。 这种感觉让林曦晨有点不适应，当他皱着眉走进办公室后，一个声音响起。 “没关系哥们。” 林曦晨才走进办公室就有人喊了自己，斯内克那人早就抵达了自己的工位，对方喝着咖啡懒洋洋地靠在旋转椅上问。 “看你一脸沉重，是不是因为没有一个人主动和你打招呼？” “不是。” 林曦晨下意识地否认了，斯内克不由嗤笑一声，这人的目光在对方身上的西装上来回打量，刚刚想开口。 “早，早上好！” 穆德莉拽着小背包一路跑进来，她一脸紧张，“我没迟到吧？” “没有，”斯内克把咖啡杯扔了垃圾桶里，“考评系统说你没迟到你就没迟到，做好来干文书的准备了？” 女孩不由用力点点头，他们三个人是同一期进来的，自然一开始会走的近。但都是新人，林曦晨和斯内克就像是森林里的强者，而她—— 就像是选错了路误入森林的家兔。 穆德莉在门口站立难安，她紧紧抓着背包带子想着怎么继续剩下的话题，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声响。 “早上好，新手门。” 胡瑞姗姗来迟，也有可能这人压根就没走。胡瑞语气不带任何波动，他把一叠资料扔在桌面。 “新人组合来了就好，新鲜血液就应该发挥他们的重要作用。” 穆德莉小姑娘不由紧张地站直了一点。 “你们先去找艾维斯，内勤他负责，先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然后……” 胡瑞停了一下，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事，这人的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再去找网络安全部门的安，让他把橙色级别第一位的资料给你们。” · 程昱的一天从服用叶酸开始。 好吧，他是一个傻爸爸，一个毕业以后才追悔莫及的傻爸爸，之前逃了的生理课给了他深深一击。 【熬夜对孩子有影响吗？】 【O类从事高危工作需要注意什么？】 【怀孕早期需要补充哪一些营养？】 【没了A类父亲的帮助，孩子在肚子里会不会缺乏安全感？】 …… 这些都是程昱搜索引擎上最新，也是查找最多的内容，有些东西程昱都会背了。 “先是每天标准叶酸0.4mg……” 他一边嘀嘀咕咕地走进浴室，一边打开花洒开始洗澡，洗完以后这人开始涂上一种特殊的身体乳。 [这个能够让你的体香发生变化，掩盖额外的气息。] 广告上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的用途却不是这个。大都市的人有大都市人自己的烦恼，尤其是怀孕后。 公司们会第一时间考虑孕妇们的工作内容，甚至刚刚发现就会把你辞退。 程昱是确认了无数遍这玩意的内部成分后才把这东西涂在身上的，他还是蜂蜜橙子味，但是能被人闻出来的属于孕妇的味道已经被中和了。 “我是一个大橙子，肚子里有个小橙子。” 然后他刷牙的时候会和自己说上这一句话。 这也许能让他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再以身犯险，但也可以是程昱他和肚子里的那一位在交流。 都是香喷喷甜蜜蜜的橙子，看在你爸爸的份上，千万不要太过闹腾了，小崽。 最后他带上自己的防咬带，那里面贴了一片小小的，可以改变人语调的磁片。伪装完毕，程昱梳理好，就可以出门了。 可今天还是有点不顺利。 抵达MA公司的时候正好遇到上班早高峰，程昱在排队等待的时候一阵气流飘来，他差一点突然吐了出来。 就是……突然的……他想吐了。 “……” 程昱面色苍白，谁都知道他是一个O，谁都能往这方向去猜。在场有十几个A，任谁鼻子像林曦晨那样灵敏的话都能闻出来。 但是没有。 有人塞给了他一包纸巾，然后就离开了。大家默默排着队等着进入公司，但是没有人多看程昱一眼。 “哦！” 这位Omega扶着墙慢慢站直了身子，冷漠的社会，冷漠的众人。 不像亚古斯都那样的呱呱唧唧还有八卦无比。 但程昱他现在反而有点怀恋那个地方了。 · 艾维斯很忙，作为一个内勤你永远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这人花了一分钟了解了事情的大致情况，然后就把林曦晨他们赶了出去，“去给我拯救世界，别来拯救我！内情不需要被拯救！” 于是他们转向信息部，但那名叫安的负责人却是一副很轻松的模样。 实际上她才弄完一个通宵，作为一位女性Alpha，守在满是大屏幕的房间里整整三十几个小时也是时候要要喘一口气了。 “欢迎欢迎！” 看到林曦晨他们来了，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可算有人来管一管我这边的事情了，虽然是新来的也没关系，先进来吧。” 林曦晨不确定WSJC的办事流程到底是什么样，但是这位负责人倒是大大方方的调出了一个视频来。 她伸了一个懒腰，“我去喝杯咖啡，这个视频是我去年十二月份在网上闲逛时发现的，但是部门一直很忙，没人有时间，结果上星期又发现了个……” 穆德莉不由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方面的？” 安拉伸的动作一停。 “就犯罪方面的一个小视频，但是目前最大的争议是这个视频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引人注目的恶作剧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你们明白吗？” 穆德莉站在这个三个A中间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她一个文书就算不明白现在也要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 林曦晨不由多看了这个诚惶诚恐的O一眼。 “放心美女，”斯内克帮着林曦晨做出了答案，“我们明白了，你先去忙，等你回来就有结果了。” 安点点头，“成，那我去放松一下。” 穆德莉还不明白即将发生什么，她看着那位女A走出了房间，然后林曦晨上前操控终端，她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 又一个暴力血腥视频播放了起来。 · 在呕吐事件过去两个星期后程昱确认了，MA公司的人并没有在意那个插曲。 大家依旧是和气洋洋地互相打招呼，然后各自开始自己手上的工作。 没有一个人在意有一个O就在自家公司门口差点吐了起来。 这让程昱既感到欣慰又感到一丝困惑。 你让他怎么形容这家公司呢？ 又或者传说中的MA公司有多好呢？ 差不多就是无比宽松的工作环境，一望无际的自然美景，取之不竭的零食和饮料，甚至还有许多人羡慕得不得了的人文关怀。 总之就像是梦中的乌有乡。 但是只有你加入了这个公司才会明白这光鲜靓丽下的一切。 MA是不允许存在失败者的。 · 这里所有的员工是万里挑一，甚至是全世界万里挑一出来的。那些美好的福利和政策都存在，确实很好—— 但没有人会去享受。 这就是程昱的感觉，程昱来到这里两个星期后的感觉。 甜点室放满了零食，大家匆匆拿起就不再光临；窗外的美景无比动人，然而大家都低着头注视着光屏；让家属和孩子们玩的玩具屋全部积了灰，因为压根就没有人有时间去娶妻生子。 “……” 程昱站在地底几百米处眺望，满目皆是苍白，所有的地方都一尘不染，光鲜亮丽无比。 而MA所有的人都绷紧了发条，任何人都在无时无刻地向这家公司表现着最好的自己。 “太压抑了……”程昱小声嘀咕，“这对橙子种植业可不好。” 某种意义上，MA的员工应当是这个年龄同龄人中最优秀的那一批，但是当开始工作了后，这里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开心，骄傲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所有人只有表面上的热情洋溢、互相关心，然而真的有人倒下需要帮助的时，却不会有任何人伸出援手。 大家都急着前行，你倒下了后立马会有人补上你的空缺。 伤感都没有时间，哪还有时间流泪？ 这就是这家世界顶级武器制造公司给程昱的感觉。 也让他为林家的橙子种植业微微担忧了一小会儿。 · “不过也好，”程昱站在第一天面试时站的那个角度往下看，他自言自语，“大家都互不关心，那就没人注意你到底在干什么了。” 其实那天程昱面试的时候故意说错了一点，他假装对下方那些纸质文档一点都不感兴趣，并且把它们贬得一文不值，而实际上—— 如果按照军方文档保密最高等级来说，最妥善和最安全的方法却反倒就是MA这样，所有机密不进入电子系统，直接打印成文档。 MA让所有的参观者来看到这个场景不仅仅是为了表演或者筛选，而是真真意义上的赤裸裸的炫耀。 将最重要最危险的东西暴露在常人眼底下，这样有人想要接触就能被第时间发现。 “很好，”程昱带上手套，穿上白大褂的他就像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学者，这人小声嘀咕，“那就让我看看你用我那一个亿去干了什么，又或者——” “MA弄出来了什么好东西，使得你罗尼要花一个亿来付订金。” · 然而等程昱真的踏上了下面这个区域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 四周，之前他发现的那那不对的湿度早就调了回来，而摞到了十几米高的纸张无形的给人一种压迫感，走在这些白色森林中只觉得格外瘆人。 程昱往前走了几步才明白，古人所说的请君入瓮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对，所有人都知道纸质文档其实是防止窃密最好的手段，而商业间谍们也清楚。 这个文档室其实是一个智商筛选的过程。 这里确实有MA最重要的顶级机密，但是却是和所有的机密藏在一起的。隐藏一片叶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放入一片森林。 程昱他们要怎么找？人工是不可能的。 想要继续就必须要和这里的电脑接触，贸贸然转了一圈什么都不碰又出去反倒更加显眼。 MA确实不可能把所有人的资料都审核过目，但是他们可以针对那些踏入了这个资料存储室的人。 这么明晃晃的把家底炫耀出来，居心叵测的人一定会上当。 程昱的场子都有点青了。 他以前可不会这么简单就跳进陷阱的。 啧。 · “你好。” 每隔七八个高高的纸堆后面都坐了一个人，距离程昱最近的那一个工作人员抬起头问，“你想要什么？” 程昱转过身。 “……” 淡定，虽然也许真的有一孕傻三年的说法，但只要第一次察觉到了，后面就不会有事。 这个Omega故作淡定，“我是来接手曾经A组刘先生的工作的员工，来这里主要是想问一个问题。” “稍等。” 程昱眼尖地看着那人手边的控制版面，果然，所有的对话都是录音的。 甚至可能还带简单的测谎功能。 工作人员细细看了一下屏幕上的资料，确认了，“程昱·林先生，资料审核通过了，请重新复述一下你的要求。” “冠夫姓，应该是林程昱。” “……” 工作人员没有说话，这人无声地盯着自己不放，实际上是细细过滤着每一句中的真实性，程昱于是笑了一笑换了一下话题。 “好吧，其实是我发现前面几个工程师对照配方的时候对原版配方模板有所改动，不是直接的……” 这位Omega下意识地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捂住了小腹。 “是因为刘先生在这里工作了整整四十几年，他刚刚入公司的时候国际上对一个原子数值还没有达到统一。我想看一看原始版本，确认ygy-37555配方上小数点精确到了最后几位。” 小橙子你可不要听你爸撒谎。 程昱豪赌一把，因为那位刘先生是外来移民，这件事很有可能在那个时代发生。 工作人员确认这个消息了以后按下了桌面上一个按钮。 【检测，确认，文档扫描中，刘**保密内容，Y-GY-37000-657系列中，&保密元素采用的是前联邦标准。】 赌对了。 程昱不由表扬了一句，“你们这里的AI智能可真高。” 工作人员不说话，而是继续操控下一道程序。程昱别过头去，这人觉得这是可能是他这辈子说的最大胆也是最成功的一次谎话，但是还没完。 工作人员再按了一下桌面上的按钮。 “这是四十年前的老配方，调动极其麻烦，你觉得这个数值对整体配方影响有多大？是否需要调动？” 程昱深吸一口气，猛地心算了一道。 “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来回折算的话，最终数据偏差会达到千分之六十三左右，需要调动配方。” 随着他这句话说完，还没等工作人员按下按钮，他们身旁的厚厚一垛纸就开始挪动了。 程昱身前的这位工作人员一时慌张，这人扭头朝着一个角落大吼。 “罗宾！” · 事故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 两垛纸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可怕地抖了一抖。 程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开始转身往外走。那个叫罗宾的慌慌张张再次按了什么东西。 · 高高的纸堆一抖，往后后退，但还不如不做，只见刚刚相互支撑的纸垛倾斜了一下，最后不堪重负地往旁边倒去。 一个接着一个，如同多米勒牌效应一样，伴随着在场人员的咒骂声，程昱只听见了一句。 “小心！” 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几垛白纸如墙一般彻底向自己倒来。 四面八方，无处可逃。 程昱下意识地捂住小腹侧蹲下身，他只听得轰得一声哗啦作响。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许久以后他慢慢地抬起头。 林曦晨那人就站在自己身前。 · 满天的白纸飘洒，程昱慢慢站起了身，他心脏像是停止跳动了般，瞳孔放大呼吸困难，鼻子那一瞬间就酸了大半。 他的丈夫用身体帮助自己挡住了所有的文件，而程昱自己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谢……” 程昱开口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不能开口。 “你没事吧。” 林曦晨站在漫天白纸中礼貌无比地问了一句。 “……” 白纸飘洒，程昱呆呆地注视着身前那双蔚蓝色的双眸，晃神一秒后他这才意识到——林曦晨是没有认出自己。 他不认识我。 他没认出我。 我们现在就是陌生人。 “我没事。” 程昱开口，喉部的小小磁盘让他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一个陌生人，这位Omega低头表示谢意。 “谢谢。” 第57章 最高权限 时间静止在这一秒，林曦晨站在程昱身前，无数的白纸纷飞。 他们俩相视无语，程昱不知这是时间齿盘刻意转动到了这一秒，还是命运女神故意巧合推开了门。 所以让我们把时间的指针往前拨回整整两个星期。 回到那个让穆德莉做了整整三天噩梦的那个视频播放开始的时刻。 · 两个星期前，WSJC所地上四层，信息处理中心办公室。 负责人安为了活动筋骨出门去弄了杯咖啡，林曦晨负责点开了视频，斯内克负责关上门。 然后穆德莉则负责被吓到。 · 画面上，那是一个蚊虫飞舞的空间，光线不是很充裕，只能看到镜头前的景色，有个男人被绑在铁架上。 男人被人蒙住了眼，嘴了塞了**。这人四肢被铁丝缠绕紧紧地绑在身后的呈现十字形的铁架上，呈现在视频里的皮肤透着一股诡异地不健康的颜色。 那人垂着头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蚊虫一直在飞动，不然大家还以为整个画面是静止的。 视频太安静了，安静到背景音中什么都没有响起，穆德莉不由回头看了林曦晨一眼，她刚想确认是不是忘记开了声音…… 然后视频里传来沙沙声。 请尝试着把一个人走动的声音放大无数倍，然后再在一个密闭空间里播放出来，接下来你就会发现你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就像是有人从你的耳边走过一样，或者是从你的脑袋里碾过去，脚步声咯吱咯吱，刺耳的使得在场两位A都难受地揉了揉耳朵。 ·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画面里。 · 拍摄的角度很好，他们一开始只能看到黑衣人的那一双鞋子，那人重复地调整着拍摄角度，一次又一次，鞋子摩挲地面的声音让在场几人不断地皱眉。 林曦晨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因为这整个视频看上去既真实又虚拟，不然也不会让WSJC的工作人员产生疑惑进而判断不了真假。 画面呈现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仿佛画质在不断地跳跃。 然后林曦晨他们看着那个黑衣人走到了男人身前。 下一秒他们能确认被绑着的是个A了。 因为黑衣人用刀划开了男子的面颊，鲜血顺着刀身流下，白色的腺体肌肉暴露了出来。 在鲜血吧嗒吧嗒的背景音中，穆德莉捂住胸口差点吐在办公室里。 但是在场两位A没有移开目光。 他们默默地看完了全部这场酷刑。 是真的。 这个视频是真的。 · 物竞天择，为了方便标记O在脖子后方的腺体，A的腺体部分随着进化逐渐分布在了面颊处和后颈部分，腺体管与虎牙相连。 就像蛇一样，这样咬住O了以后才能更好的注射信息素，进而能够成功标记对方。* 但林曦晨还有斯内克这两人在各种资料上看了那么多，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活生生地出现一例现场解剖版的。 · “穆德莉。” 林曦晨把手放在这个O的肩膀上，女孩吓了一抖，林曦晨没有在意反而倒是继续。 “去找胡瑞，就说我们有紧急事情汇报。” 穆德莉不由飞快地出了门，等门合上后斯内克吹了口哨，“可以呀，够绅士。” 林曦晨收回手一言不发。 确实，通讯的话一个联络通讯就可以，不一定需要穆德莉到场去说。 “你老婆肯定爱死你了，”斯内克抱着胳膊靠在墙上，这人无视了背景音里的尖叫，“你在家是不是还负责做饭？” “不。”林曦晨依旧拒绝了和对方沟通的机会。他面向视频，“割脸的部分是假的。” “真的，”斯内克否认，“我没见过这么像的人类新鲜腺体，就算是假的，做这个视频的人也一定见过真场面。” 房门被人推开。 胡瑞一脸不善地站在前面，穆德莉则惶惶不安地跟在这人身后。 “给我一个从高层会议中被绑架过来的理由。” 穆德莉这小姑娘看样子还有点实力。 “一场谋杀，”斯内克道。 “两场谋杀，前后画面上的腺体对不上，”林曦晨补充。 斯内克不由瞪了林曦晨一眼，又不是讨价还价，怎么还带涨价的？ “……”，胡瑞不由抓着门把手回头看了穆德莉一眼，他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不开口了吧？” 小姑娘闭紧嘴摇摇头。 “成，在你们来回抬价把受害人数抬到三个以前，我们先去拜访一下Matrix。” · 林曦晨为什么要来首都？ 为什么他一定要进入WSJC？ 就因为Matrix这个系统的存在。 那么多官方的组织和机构，林曦晨一心想加入这个部门就是因为WSJC里目前这个国内权限最高，资料最充裕，运算能力最强的智脑。 Matrix。* 这三人跟在胡瑞身后穿过人流，他们走进一间满是工作人员的办公室。无数的屏幕在闪烁，有的在播放新闻，有的在计算，有的甚至是CCTV就在盯着某个街道。 林曦晨发誓，当他走进来的那一秒，有一个显示屏播放的是有关罗德里克的那件事情的新闻的。当探测到这件事的相关人员林曦晨入场了以后—— 视频瞬间就黑暗了。 胡瑞如鱼得水，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地盘一般，这人走到房间正中间拍拍掌。 “我需要一个技术小队和一整面屏幕。” · 全场寂静，大家都瞪着这位B。 “不可能，”一个秃头的成年男性从一面光脑后探出头来，“一队人权恐怖分子立马就要进城了！” “那你的工作人员还有时间盯着色情网页不放？” 胡瑞指着角落的一队人马语速非常地快，“王子，调几个盯着暗网看黄色的人员过来。让他们洗洗眼睛就当是员工福利，如何？” 可能就只有在WSJC这里，看血腥视频才是员工福利了。 “成，半个小时。”那个叫王子的妥协了。 “重案组欠你一个人情。” 胡瑞转过身，这人面朝屏幕，一个人工智能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声音不带任何的性别特征。 M：【你好，WSJC重案组的胡瑞，Matrix有什么可以帮助你？】 “请调出WSJC重案组技术部安名下橙色一级文件，进行人物面部扫描处理。” M：【好的，请稍等。】 · 只见刚刚黑下去的屏幕突然亮了一下，上面闪现了几个画面，全部都是刚刚那个血腥视频的。 穆德莉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是真的名牌大学毕业，但却不是刑侦专业的。她能够进入WSJC完全是因为无数个幸运和奇迹，但只听见斯内克哇哦了一声。 “这就是那个可以侵入全世界所有摄像头的人工智能？” “不止，”林曦晨看得目不转睛，但只见屏幕上的图片像是卡顿了片刻，然后戛然而止。 M：【无法检测，数据前后匹配不成功。】 林曦晨脸色一僵。 胡瑞拉长了声音，“王子！” 斯内克小声吐槽，“这么牛逼的系统还会判断不出来？” 林曦晨微微皱起了眉头，神情越发沉重。穆德莉很是好奇，那个叫王子的人站起身来骂骂咧咧地指挥下面的人做事。 “视频拼接不知道啊？分段做事不知道啊？不会把画面处理的更加精确一点啊！” 被分出来的那七八个员工一边翻着白眼，一边重新对视频进行处理。 M：【Matrix开始筛选网络电影片段。】 林曦晨不由开口问了一句，“这一部分为什么还需要人工处理？” “因为人工智能还没那么厉害，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林曦晨本一开始不期望得到回答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已经过来了。 这位女性Alpha喝着咖啡，“确认是凶案了吗？我之前用我的电脑分析过，没分析出来。” “为什么，”穆德莉是真的好奇。 “因为原始上传的文件有问题，我在自己的电脑上找到了这人模仿的电影情节片段，这一部分和视频重叠。但是剩下没有重叠的部分……” “好了！”王子大声道。 安闭上嘴不说话，她示易穆德莉好好看着屏幕。 · 停下的画面部分开始重新运转，穆德莉插着腰歪着头倒是要看看这个所谓的Matrix到底有多厉害。 然后半秒之后她闭上了嘴。 刚刚那个血腥视频被人为修改了一下，一个电影节选片段弹了出来。大家现在可算知道那人一开始不断地调整摄像头是为了什么了，就是好让现实画面和电影画面重叠。 M：【剔除电影《祈求》*重叠部分。】 画面经过调整，之前的那点不真实感消失了大半，Matrix开始运转。 M：【查找符合画面中人类长相的画面。区域：国内。时间范围：默认，国际时间标准三年。人种：不限。】 接下里的事情让穆德莉彻底没了声音。 画面以人类眼睛不所能承受的速度快速掠过，这个国家所有的监控摄像头画面、所有的屏蔽网截取图片、所有的政务系统和CCTV官方监控下三年来的录像都进行了对比。 所有符合画面上男性表型特征的人脸全部确认了一次。 毕竟画面上的男人只显现出了下颚还有整个身体，不过根据空间的分布已经足够把这人的身高大小确认下来，Matrix在运转了十五分钟后得出了结论。 M：【目标视频，存在四个参照人物。】 “四个？死了四个？”斯内克大声问。 胡瑞扭头看了他一眼。 M：【根据目前的搜索范围，可以将目标确定在一万三千五百七十八人中，其中死亡人口一千二百二十一人，失踪人口四百三十三人。】 胡瑞道，“调出死亡人口数据和失踪人口数据。” 然后Matrix罗列了一道长长的，一眼看上去无比可怕的清单。 “WHAT？”斯内克不能理解，“这玩意这么牛逼就只能做到这样？换做是我，我也能……” 胡瑞不由低声吼了一句，“还没完！” 斯内克喃喃闭上嘴。 Matrix在沉默了一分钟后继续开始运算。 M：【现在开始扫描四个参照人物细节特征，开始核对数据库。】 · 现在才是Matrix展示它威力的时候。 只见视频被分成了无数段，人工智能根据那些人体细小的差距将四个受害者分了类—— 对，它把视频放大无数倍，对比皮肤晒伤、肤色暗度、肌肉分布，甚至汗毛数量等一些肉眼难以差别的东西将人分类出来了。 然后Matrix再根据这个细节，把全国上下所有的录像过了一遍。无数个画面放大又缩小，全国所有的人口过了一遍。 刚刚还在说这玩意没用的斯内克不由抖了一抖。 M：【根据目前的搜索范围，可以将目标确定在一百四十一人，中其中无死亡人口，无失踪人口。】 “哇哦，”斯内克赞叹了一声，然后他再问，“人死了我们是百分之百能确认的，为什么没有死亡人口和失踪人口？” “要么是Matrix不够好，要么就是我们的范围不够精确……” 胡瑞拉长了声音瞪了台下的斯内克一眼。 “我告诉你，与其唧唧歪歪站在这里什么都念叨一下，不如缩小这个名单，或者缩小Matrix的搜索范围。只要你们能把这个细节确认下来，找到人就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斯内克想继续，但是林曦晨打断了身旁这人的话。 “我想问一个可能，有没有人会下意识地躲避摄像头，保证自己不被拍进去？或者就算是Matrix都查找不到这人的资料？” · 胡瑞一愣，在场很多人都看向了林曦晨，就像是这人仿佛问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一样。 “也有这种可能。” 这位站在高处的Beta眯起了眼，胡瑞上下打量了林曦晨一眼。 他回答的很谨慎。 “但那都是一些自小刻意培养过，或者间谍或者其他什么人才会有的。因为现在这个社会摄像头太普遍了，不被拍到才是奇迹。” 但是我已经遇到了奇迹。 林曦晨不说话，因为程昱就是那个奇迹。 在他的妻子消失了以后，林曦晨动用了各种方式去找程昱的身影，然后他发现了很可怕的一件事。 所有的视频上，程昱的身影永远不曾出现过。 最多，那人最多就露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无论是百丽儿家门前的监控，还是程昱开车回家和自己一起回来的时光，还是本应该很清楚的官方正面照。那些屏幕里，全部都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朦胧的面庞。 · 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 · 林曦晨现在还不知道罗尼的存在，不知道有个神通广大的角色故意抹去了程昱的身影，他的妻子不是故意的。 但是林曦晨以为程昱是故意的。 那么多的时光，他甚至开始怀疑程昱和自己相处时的所有时光。 他那未曾谋面的妻子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站在自己身边，一边和自己微笑，一边躲藏着那些摄像头呢？ 而今天在目睹了Matrix的能力后，林曦晨内心里重新燃起了一点点期望。 “……” 站在高处的胡瑞不由深深地看了那位Alpha一眼，对方刚刚提出的那个问题针对性太强了。 他下意识地把这点不安隐藏在心中，胡瑞鼓鼓掌让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排除林曦晨你刚刚那个没有被摄像头拍摄到的提议。你们三，用最快的时间里给我把那些视频中受害人……” 他顿了顿。 “……四个受害人遇害时间确认下来，然后我们再动用一次Matrix。这就是你们实习期的考核内容，先生女士们，加油干起来！” “WSJC可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第58章 三百三十（小修） 目前来说，要想找到程昱就必须用到Matrix，要想用到Matrix就必须升到胡瑞的级别，要想升到胡瑞的级别…… 那就要好好工作。 · 话不是这样说的，但是林曦晨若是想借用到Matrix就必须要有一个足够好的理由。 他除了解决手上的这个案子，别无他法。 · 现在的时间是两周前，距离白纸纷飞的那一刻还有十三天。 · 斯内克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林曦晨这么拼命的工作狂。 无论是抓捕偷渡人员的苦闷国界线生涯，还是追踪毒贩那昼夜颠倒的非人生活，斯内克遇到了很多能人，但没有遇到过像林曦晨这样的。 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仿佛就连眨眼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喂喂喂，小兔子。” 穆德莉抱着盒子走过，她不由扭头瞪了这人一眼。 斯内克喝着咖啡，“你们昨天晚上连续加班那么久，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小姑娘在不确定中，斯内克叹了一口气。 “我们是一组人啊，一个团队，要互相帮忙互相信任的，让我看看……” 这人拿起一本书看了一眼封面，然后没了声音。 “……” 一分钟以后斯内克把书放回了穆德莉手里的盒子里，“成，我算林曦晨是个天才，我去帮你们吧。” 说完这人帮着穆德莉一把举起了那个纸箱，Omega怀里一空。 “还有，”斯内克叮嘱了一句，“等下见到林曦晨可千万不要说我在喝咖啡，就说我在帮你忙。” · 如何根据一个视频来缩小一系列犯罪的时间和空间？ 是的，经过技术部门的分析后林曦晨他们可算知道了，为什么一开始这个视频几方人马都无法判断出来真假。 一半的原因是拍视频的人用电影内容对整个场景进行了叠加…… 另一半的原因就是这是一个系列谋杀案，拍摄者不厌其烦地把自己的受害者打扮成同一个模样。 相同的模样，重复的摆设还有后期的电脑润色，使得这个视频只有一帧一帧的去看，去观察细微的那些不同你才会发现—— 整部视频去掉电影重叠部分，实际上这个是由四个小视频打乱了重复连接在一起的。 这些视频随机拼接在一起，四个受害人随机出现。跳帧会下意识地使人觉得画质低劣，而整个画面的不真实感又让人产生了‘这不会是真的’的错觉。 所以这使得这一部分视频上传到了网络上后被许多人大量点击观看，却一直被认为这是某个狂热粉对原电影《祈求》*的模仿翻拍版。 在被信息部的安发现之前，几百万的点击浏览量中，只有寥寥几人提出了视频存在一点不对劲。 ·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尚不知自己到底观看了什么—— 是一个口味独特的翻拍小众血腥电影？还是一段真正意义的血腥屠杀？ 视频那些被害人无声地求助你们听到了吗？ 知道了这个真相，看过这个视频的人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 斯内克推开门的时候林曦晨正盯着屏幕目不转睛，斯内克于是哐当一下把盒子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报告林曦晨上校，一等兵斯内克前来报道！请问你为什么一定要看纸质书？电子版不行吗？” 跟在后面的穆德莉可没有听进去这个笑话。 她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悄悄地伸手把盒子里刚刚被弄乱的那些书的顺序调好。 “因为我不信任电子屏幕，不信任屏幕上看到的一切。” 林曦晨盯着屏幕冷冷地回答了一句。 房间里两个人不由抬起头震惊地看向这人，林曦晨察觉到目光扭过头来。 “……” 林曦晨沉默了一秒，然后把话题转地突然。 “资料来了？那就先看资料吧。” · 在技术手段和监控视频不那么发达和普及的时代，犯罪心理学一度成为了刑侦破案的关键词。 通过这个细节我们可以推测犯人怎么样，通过那个字迹我们可以猜测对方的性格如何，通过剩下的部分我们能…… 然而随着时代发展，当证据链占据刑侦破案中的重要性越来越大，现在很少再能看到一上场就开始分析犯人的情况了。 而更多的就是这种，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察看证据和资料。 “看。” 林曦晨把其中一个画面放大了一百倍，画面聚焦在一个东西上。 “这是什么？”斯内克问。 “一只蜜蜂，”穆德莉道。 “问题那是只什么蜜蜂。”林曦晨补充。 “蜜蜂能干什么，”斯内克翻动着盒子里的书，“证明附近有花园？证明附近风景很好？证明……” “蜜蜂身上带着花粉，”穆德莉倒是不怕虫子，她看得仔细，“说不定这个附近有个蜂巢。” 好的，斯内克挑挑眉毛，我们的任务现在变成了在全国范围内找一个蜂巢。 “那只是一号受害者那个图像上的一个判断物，但三号受害人画面上出现了这个……” 林曦晨示意大家仔细看。那里有另外一只虫子。 穆德莉眯起眼睛，“这是……蜉蝣？” 斯内克哦了一声。 然后他问，“啥？” · 蜉蝣一般被比喻成朝生暮死的生物，但其实不然，这种昆虫幼虫需要在水质极好的水域里活过整整三年，然后再是亚成虫和成虫期。 后面那两个时间很短，蜉蝣不吃不喝，只为了交配，甚至只能活几个小时。* 也就是最后那两个时段被人们观察到的数量是最多的，同时也是蜉蝣们一生最灿烂辉煌而又短暂的时光。 视频里那只蜉蝣尚还精神抖擞地呆在架子上，林曦晨放大图片，“还只是……” “亚成虫，”穆德莉很确认，“说明距离水源不远。” “我看到了书上怎么说的了，昆虫学家们。” 斯内克拿起书本照着念，“蜉蝣是在天气暖和的时间段里转化成为成虫，一般大批量出现是四到八月天气暖和之间。” “而《祈求》这个电影片段放出来是两年前，准确地说是二十八个月前……” 穆德莉盯着网页页面开始翻找演员名单表。 “当时因为剧情画面太过成人化没有过审，剧组答应修改后就没了下文。然后接下来他们直接就把前面三分之一的片段上传到网络上就不管了！” “这坑也坑得太光明正大了……” 斯内克翻着书页吐槽，“那是不是就是剧组的人？或者什么狂热粉丝，死忠粉吸引目光什么的？” “一个糊到底没什么人知道的小团体剧组，要是有狂热粉早就被发现了，这个视频的点击量比他们原始视频的还高。让我看看……” 穆德莉找了找，“没有，这团队干脆直接接了一个刑侦题材的电视剧，全部人员都在国外取景拍摄中……” 斯内克补刀，“那看样子还真的坑得挺彻底的。” · “总之我们现在能够确认一人的大致死亡时间了。” 林曦晨做出判断，“蜜蜂的事要请物证部门帮忙，而缩小范围的方法可以采用倒推法。” 斯内克把书扔了回去。 “那就看看符合三号体型外貌标准的，还有这两年有谁在夏天以后就不再出现了的。地点不确定，那就还是查找全国吧。” “或者查一下银行流水账户。”林曦晨补充，“以防那人躲开了摄像头。” 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 “其实吧，我觉得之前筛选的名单还再可以排查一次……” · 穆德莉这么一说，在场两人不由转过身来盯着这位不放。 这位O在强压之下显得很紧张。 “我，我就是去问了一下王子。平常的机构，什么警察、质询官、社区等等是怎么判断一个人口失踪异常的。他告诉我说，一般都是从个人账户流水上判断的……” 她说的很小心，但神情里又带着一点迷茫。 “可现在大家开启的都是免密支付，很多扣款哪怕你不使用了还是照常进行，也许Matrix这边早就确认了这一点，但其他人也许没有想到……” 林曦晨和斯内克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 “再加上现在其实有很多扣款方式为了保护个人隐私在表面上是更改了目录的。比如说避孕药会记成养生药品，一些黄色小网站会主动标记成外卖或者定制礼物……” 看样子穆德莉还真的知道点什么，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完。 “……但是那些人为什么还没被人确认失踪，是不是就是这些东西的原因？” · 现在这个社会，一个人每个月有多少个免密支付订阅的网站？ 又或者，等你死后，只要你本人不去确认，还有多少软件在后台无声地计费着？ 又或者，如果能让你把那些非法小网站的消费过往披个外衣，你会不会披？比如黄色网站消费记成一次外卖订单的价钱？ 斯内克说不出来，但是他自己也有两三个每年每月定期付费的电子服务。 要说银行流水，除了WSJC的级别去问，别人去查银行方面还真的怕是不会有什么结果。 穆德莉刚刚所说的可是全民资料隐私最高级。 “小姑娘。” 斯内克撸了一把穆德莉脑袋，“欢迎来到WSJC，你身后那位帅哥会跟着说‘欢迎来到重案组’。” “我可不会。” 林曦晨从来不接斯内克的话题，但是他出门的时候还是表扬了穆德莉一句。 “你很有天赋，好运和敏锐力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继续加油。” · 根据三号嫌疑人身旁的蜉蝣，他们成功的把三号的范围缩减到了十二人以内。 然后林曦晨他们开始根据穆德莉的说法，察看这些人的银行流水。 “呦呦呦，”斯内克摇头，“我觉得Matrix可不会才查找一次就把所有这些资料准备好……”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穆德莉身前的屏幕上，就有那十二个人身前所有的细节，甚至偷税漏税的项目都单独列了出来。 “你以为？” 林曦晨看了斯内克这人一眼，如果Matrix没有这里厉害，他林曦晨来这里干什么？ “穆德莉，看看有没有那种生活特别规律，规律到一成不变的那种。” “有，”女孩拉长了声音，“额，准确说是这里所有人都是这样……” 这三人不由齐齐抬起了透看向屏幕。 每一天，几乎没有怎么变化的银行流水。 一成不变的生活，纹丝不动的规律，日复一日的毫无波澜的人生。 林曦晨他们几人透过屏幕看到的不是那些人的日常。 而是已经接近死水的腐朽的一切。 · “哦耶，”斯内克小声嘀咕，“我承认林曦晨你是老大，你来做决定。” “我也听他的，”穆德莉小声道。 此时，准确地说，距离重逢还有整整三百三十个小时的时候，远在城市另一端的程昱正好查到了一点东西。 这点东西和他之前那平白无故失踪的一个亿有关，甚至还透露出来罗尼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小打算。 程昱这人正好做出决定，决定在某个合适的时间去那白色的纸张森林中一探究竟。 · 而林曦晨此刻却在无数个数据前犯了难。 到底查哪一个？ 哪一个才是正确的？ · 现在的他尚不知道，只有找到正确的答案，才能够让他在三百三十个小时后，在漫天纷飞的白纸中和自己的妻子见到面。 甚至，甚至遇到那个奇迹小橙子。 第59章 正确决定 现在这个社会，判定一个人是否死亡容易吗？ 当然容易，只要你能找到尸体，让当地的权威部门认证了是这个人，确实此人已经没有了生理特征，那么他在世界上最后一个证明就开出来了。 至于是怎么死的，又或者什么时候、又因为什么原因、又在具体什么地点，这些事情都不是普通人应该操心的。 你只需要找到他/她，有人能进一步证明他/她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就行了。 然而找到他/她的这第一步有多难？ · 在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里，其实很难。 · 十二个目标分布在全国各地，林曦晨他们还无法通过一个画面确定犯案的地点在哪里，但是他们可请各地的警局还有治安官们帮忙去查找那些失踪人口。 其他地方的还好，但首都这里的治安官那可就不一定了。 联邦首都是一个国际化大城市。国际化大城市的概念就是，在亚古斯都那种地方，林曦晨闲得无聊可以把当地所有案卷过一遍—— 而在联邦首都一个分区，一个治安官在上任半年里看完了一年以内以“a”开头的卷宗就算敬职敬业了。 你问他们有谁失踪了？ 你为什么不去问房东和业主？没人给钱那些人才是最快发现的。 相反，千万，千万不要去问他们。 在这个地方，质询官和治安官的权力被上层正式执法机构分去了大半，留给他们的是社区和社会福利不愿意接手的活。 那些小偷小摸、丢猫失狗、阴暗角落里看不见的毒品联系，或者失足少女回归家庭…… 这些才是首都治安官和质询官们的重头。 至于谁不见了或者没有出门—— 不好意思，查监控确实是最快的。 但如果监控也帮不了你，那就只好请您亲自上门拜访吧。 · 这是林曦晨他们查到的第六位人员。 根据各地反馈过来的消息，前面几位不是因为在家工作、事物繁忙，直接昼夜颠倒几个月一步房门都不迈，就是像现在这样…… 房东叹气地打开了门。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在场几人都皱了眉，房东摆摆手表示习惯了，这人看了一眼林曦晨身上那宝蓝色的西装还有精致的羊驼围巾。 “你们确定要进去看一眼？” 林曦晨点头，“确认。” 斯内克捏着鼻子，“卧槽，你作为房东难道不去？要是人死在这里面了你这房子还能租得出去吗？” “能！”房东见怪不怪，“我遇到的变态房客比你们看到过的连环杀人凶手还多，我怎么租不出去？” 这人把钥匙塞在穆德莉手里，“搞定了下来还我。” “我……” 穆德莉想说她只想做文书，不想做外勤。 在场只有林曦晨态度一点儿也没有变化，这人脱下西装和围巾交给了穆德莉，“你就在门外守着吧。” 然后他挽起袖子向里面走去。 斯内克见状不由朝穆德莉眨眨眼，“可不要爱上他，他是有主的。” 小姑娘气得发抖，“我当然知道，你才是！一天到晚嘴巴多就没看你做事！” 斯内克哼了一声，但这人没有像林曦晨那样冒冒然地就走进去。 他戴上耳塞，敲了敲，一副红外热源面镜赫然出现在这人右眼前。 “苦力活啊，苦力活，”斯内克在门口清了清脚底的尘土，然后才慢慢地跟在了林曦晨身后。 · 房间里脏乱到不像话。 这是一套有着独立卫浴和阳台的房子，进入大门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林曦晨就站在过道中间，浴室门口。 这人的脚步看上去有点迟疑，斯内克从后面赶了上来。 “我去……”斯内克捂着鼻子四处看了看，“不是死在浴室里了吧？” 说完这人和林曦晨交换了一个眼神，林曦晨的目光看上去可不像是在撒谎。斯内克一脸震惊，这人直接冲进浴室。 斯内克把浴帘一挑，一股恶臭扑面袭来，同时撞在脸上的还有一群大大小小的蚊虫，腐水味令人窒息，这个A差一点被那味道熏得吐了出来。 “……” 林曦晨不由默默地挪动了一下脚步。 斯内克扶着浴缸抬起头，然后他发现浴帘后那一缸黑压压的东西只是以前没洗的衣物泡在水里太久了。 手边滑滑的，那是青苔已经长到了浴帘上。 一只不知道算是蛆还是蠕虫的东西趴在绿色的缸体上和这人对视了片刻，然后翻回了缸里。 “呕！” 斯内克扶着浴缸真的差点吐了出来。 “呕……妈的，林曦晨你……”斯内克抹着嘴角，“呕，**是故意的？” “我看你那么厉害，就想看看尸臭你闻不闻得出来。” “恭喜你，我他妈闻不出来！” “……” 过了一小会儿后，林曦晨默默递给了对方一张带着芳香味的纸巾。 斯内克扶着膝盖瞪了身前这人许久，才愤怒地接受了对方的善意。 茉莉花香让斯内克一瞬间活了过来。 “操，看在你还带着……” “带着它是因为有些东西我不想忘记，”林曦晨走过转角，然后他低声道，“找到了。” · 人还活着，所以林曦晨他们又白找了。 但不是这么说。 那个人坐在一堆垃圾中间，一动不动，斯内克带着他那副眼镜慢慢走上前，这人看了几秒以后轻声道。 “嗨，兄弟，你再不振作点那可就真的算是死了。” 那人不说话。 林曦晨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生活环境，从一开始的布局可以看出这人原本还活得井井有条的，但是不知道是从那一个时间点开始…… 根据Matrix的判断和房间地上的污渍，应该是半年前夏天某个时刻，维系这人生活的唯一一根线绷断了。 “我们是来……我们并不是冒昧打扰，我们主要是为了一则刑事案件……” 斯内克尝试和这人说话，但是放弃了。他扭头看了看，房子里全部都是外卖盒、包装袋还有肮脏的衣物。 生活垃圾和本应该是生活品的物体混在了一起，简直无法让人相信这一位是个A。 还是一名嗅觉灵敏的男性Alpha。 斯内克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在这臭气熏天的环境下活下来的。 “我发现你养了猫。”林曦晨突然开口。 坐在角落的那个人微微有了点反应，斯内克抬头一看，房间里的角落里有着一个猫爬架。 仔细看，蒙上灰层的藤条下面还能看见猫的抓痕。 林曦晨小声道，“是猫不见了吗？” 然后那人突然放声嚎哭起来。 · 这一声把离得最近的斯内克吓了一大跳，站在门外的穆德莉都迟疑着要不要走进来，坐在废墟里的男子就像是被按下一个开关。 悲伤和后悔在房间里蔓延。 “我的猫没有不见了，它死了，我连续加了整整两个月的班，两个月我一天都没有回来。我知道它年纪很大了，我从家乡过来我就只有它了……” 眼泪顺着男子面庞流下，空气里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它知道我在用摄像头看着它，最后那一天它对着镜头喵喵喵的叫了很久，可是我没有时间，我甚至没有时间去看一眼。我知道它年纪大了……我从乡下来到这个城市，我发誓我不会抛弃我的猫的……” 男子嚎啕大哭，“可我还是因为生活而抛弃了。” 房间里剩下两个Alpha不说话。 “我加班，加班三个月后回来，只有一个死了身体在等我。宠物器还在喂食，水也在每天都换，我赚了那么多钱，但是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猫死了……” 没有人能理解。 理解一个从乡下来到大都市的小伙子世界崩塌的那一瞬间。他带着他的猫，为了给他的猫最好的生活，这个男人承担了一间昂贵的公寓，去做最艰难的工作。 然而等他回来。 他的猫死了。 · “对不起。” 林曦晨和斯内克道歉，但他们也知道，这个男人在耗尽最后一点钱财之前将在这个公寓腐烂到死。这两人静静退出房间，穆德莉一脸焦急地站在外面。 “我就差报警了。” “你确实需要，”林曦晨低声，“联系当地的社区工作者和治安官吧，这人需要心里辅导。” “或者派人再送他一只猫，”斯内克啧了一声，“没用，还是先政府部门插个手吧。” 穆德莉一边报警一边看了这两位Alpha一眼，这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斯内克示意她把钥匙还了以后就到车上来。 “怎么了？”女孩不解地问，“走访这件事很棘手吗？” “不是，是因为我们的方向错了。” 林曦晨站在路边低声说了一句。 · “什么错了？”穆德莉震惊。 “先去车上聊，”斯内克打开车门，示意大家先上，“我们很可能都被胡瑞摆了一道。” 林曦晨沉默着上了车，这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将围巾一圈圈地缠绕在手掌上，这人深吸一口气后轻声道。 “从一开始胡瑞就强调了争分夺秒的概念，但是他在Matrix的事情上故意误导了我们。” 穆德莉不懂，“Matrix不是最强大的搜索监控网络吗？为什么……” “因为殊途同归，Matrix确实是正确的，但到了最后，我们还是会回到原点。”斯内克发动汽车。 “什么原点？”穆德莉好奇。 “这些人的交汇点，”林曦晨解释地很仔细，“Matrix确实是对的，按照那一百多个罗列出来的对象我们确实能够找到被害人，但是找到了又有什么用？” “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证明他们去世了，不是吗？”穆德莉坐在后排一头雾水，“证明有个凶杀案？” “然后呢，”林曦晨反问。 “然后，然后就是……”穆德莉没了声音。 “然后就是查案！我们的任务还真不是确认他们到底是谁，我们在视频里就能确认他们去世了，亲爱的小姑娘。” 斯内克一边开车一边摇头，“我们重案组最重要的义务不是摸查人口，确认尸体，那是别的部门的事情，WSJC重案组的义务是预防犯罪！” 林曦晨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补充，“不是去找到这些失踪的人，确认他们的身份再开始进行排查，而是要知道为什么是他们。” 斯内克发动车子，接上了话题，“是为什么凶手挑中了他们，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而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Omega坐在后排瞪圆了眼，这两个Alpha此刻无比的默契。 “这就是胡瑞的考察。” 林曦晨缠着手狠狠地砸了车门一下，斯内克不由怒目而视，车又不是你的，打坏了你赔吗？ “……”，但林曦晨把这个案子看得太重了，以至于一开始就变得不像以前那么冷静。 “逐个排查确认受害者只会让事情又回到了原点，这就是胡瑞对我们实习期的考察，但重点从来不是确认这场凶杀案的存在。” 穆德莉一脸震惊，盯着林曦晨不放，只见前面的这位Alpha语气逐渐变重。 “从一开始，胡瑞就故意把我们引入了盲区，Matrix的作用不是那样的，不仅仅是查找图片，确实人口位置——” 林曦晨眯起了眼，“这个人工智能的最大用处是涵盖你一生的生活轨迹。胡瑞早就知道了，他在等我们发现。” · Matrix可以操控全国所有的摄像头。 这不是它作为最强武器的存在。 最强大的应该是它另外一个系统，电子终端追踪。 也就是说，只要一个人拥有现代化的电子终端，位于我们头顶之上的定位系统会无时不刻，不差一分一秒的把你的行踪汇报上来。 这不涉及人权，这是国防武器最高信息端的存在。 这个时代，网络和电子终端就是人们的第二条命，没有人会彻底脱离的。 林曦晨他们重新调开了Matrix当初发送来的资料，然后在一个隐藏的极好的文件里发现了。 “呦，我的小宝贝儿，你躲在这儿啊……” 斯内克笑着把它点开。 然后他们把每个人的行踪重叠，对比，最后在一张如星系网络图上，发现了几个明亮无比的点。 大数据时代，这才是所有失踪人口都去了的地方，哪怕其中夹杂着那么多其他人，但是…… 他们全部都在这几个点里汇合了。 · 找到他们为什么会在这几个点汇合，明白他们的生前轨迹。 那么距离案件水落石出就只差一步了。 · 为了保证查找人口的事情不被放下，同时也是为了缩小那张星系图上的点——减少交叉点误差。 人口排查还是要有人去的，但是变成了一个人。 他们三人轮流组队，保证一个人在外勤摸排人口的同时有人去那些关键点看看。 这样速度提升了一倍，还能保证胡瑞抽查的时候至少有个66.7%左右的出勤率。 · 那天上午，穆德莉在城东，而他们两位男士在摸爬滚打一个星期后成功抵达了城区。 这是他们去的第三个交汇点，亮度排在前四位，前两天他们通过摸排确认了一名死者，三号。 然而刚刚好，那人就曾经在这里上过班。 “这个点看样子挺重要啊！” 斯内克站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抽了根烟，他扭头看了一眼MA公司巨大的招牌，问，“你想在这种地方上班吗？林曦晨。” “不想。” 林曦晨插着口袋看了招牌一眼又低下了头，眉间是挥散不去的阴霾。 斯内克实在是忍不住了，“说实话，你想过学抽烟吗？虽然一开始有点冲，但是……” 有人来了。 MA的技术总监伊夫力坐在悬浮车上来接他们，这人姗姗来迟，甚至带着一点傲慢。 伊夫力面对MSJC的人可不像上次等程昱时的那样，会毕恭毕敬地提前等，这人坐在车上示易林曦晨他们上来，然后就没有别的了。 夫夫俩在MA的地位差距可见一斑。 · “伊夫力先生，我们今天来见你主要是……” 伊夫力做了一个手势，斯内克的话还在喉咙里就被人直接打断了。 “听好了，官员先生们。见你们这件事本不应该是我来的，但是公司里其他部门的人都抽不出时间来，所以由我来带路。” 这还是林曦晨他们第一次遇到如此傲慢的一位负责人，斯内克那些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要吐不吐。 伊夫力指了指头顶上的一处。 “我们公司的每一处都有监控视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不是我这个技术负责人能够和你们回答的。一切都会走法律流程，至于剩下的，你们见到了相关负责人再说吧。” 斯内克发誓，他从没这么憋屈过，也没在这种鬼一样的地方呆过这么久。 无时不刻斯内克都想把伊夫力这人拖到角落里打一顿，管他有没有摄像头，但是看在林曦晨的面子上他忍住了。 “这里是我们的机密资料室。” 伊夫力不耐烦地朝客人们介绍了一下情况。 他们站在高处，看着下方满目洁白，还有那白色的纸张森林。伊力夫一边按着耳麦对着那头发号指令，一边随便给林曦晨他们介绍了一下。 “你们随便看看吧。” 说完这人的注意力就到了别的地方上去了，“……他想要看初始配方？”伊夫力看样子在和别人说话，“四十年前的算什么机密，给他就是的了……” 斯内克站在边上无所事事，这人只好四处打探，看看附近有什么好玩的，然后他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斯内克扯了扯林曦晨的袖子，“看下面！”这人用嘴角挤出一句话来。 伊夫力按着耳麦看了他们俩一眼，走远一点去联络耳麦那一端。林曦晨站在斯内克的角度上往下看。 下方，无数高高的白纸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无比吓人，一条条的纸堆如同白色的墓地般令人心底发毛。而刚刚好，一个操控白纸出入的工作人员正手忙脚乱中。 “我赌那是个新来的……”斯内克小声道。 林曦晨看着那个人的操作不顺的模样不由皱了眉。 一下秒，林曦晨猛地扑到了栏杆边缘，只见那个员工连续按了几下操作版面，结果操作失误了。 一列高高的白纸往旁边倾斜而去，刚好，下方白纸森林正中央的正站着一个Omega。 底下那人就是想要逃离也晚了一步。 “喂！” 斯内克眼睁睁地看着林曦晨单手撑在栏杆上，下一秒就翻了过去。十几米高的深井，林曦晨控制身形踩着最一垛高的白纸，一段又一段往下跳去。 那人几个跃步，最后无声地单膝落地落在十几米深的底层中央。 白纸纷飞。 “卧槽，”斯内克拍着栏杆，“卧槽你又不是拍电影。” 漫天白纸纷飞，林曦晨往前冲去一下子看不到了人影。斯内克张大了嘴，就连伊夫力都赶到了栏杆边，他们俩齐齐看向下面。 轰得一声巨响，所有的白纸彻底倒塌了，无数的纸面缓缓地落下。无论是机密文件还是不是的，只见漫天白纸飞洒，最后终于缓缓地露出了底下那两人的身影。 只见那个Alpha缓缓直起身子，而那人下方，那位Omega毫发无伤的半跪在地面。 · 程昱呆呆地看着身前的人。 而林曦晨朝自己伸出了手，那人轻声问。 “你没事吧？” 第60章 你来我往 林曦晨身前的这个Omega留着短发，但是可能是有一段时间没有修剪了，发梢已经盖过了耳尖。他的目光从对方如玉一般的耳缀上掠过，却不是为了欣赏美景。 没有耳洞，林曦晨默默地想。速记外貌的话，这一点可是要记下的。 然后他的目光继续移过，匆匆掠过了对方那清秀无比的五官，最后落在那人眼角下方的那颗小小的泪痣上。 美人含泪向自己道谢，这泪痣微微一点，更是让人赏心悦目。 林曦晨发誓，对方身上有着一种混合香味，而蜂蜜橙子的味道几乎算的上是他闻到的O中排名第二好闻的。 但什么都比不过茉莉花香。 · 可林曦晨仔细端量对方的长相和味道可不是为了这个，这位Alpha最终目的是快速记下每一个在MA可能有问题的人。 “你没事吧？” 林曦晨朝对方伸出了手，但Omega却没有接。 那人慢慢地站了起来，对方眨了眨眼，泪水在眼眶打转，而一些细小的水渍如钻石般点缀在对方长长的眼睫毛上。 美人泫然欲泣，这个场景美不胜收。 “我没事。” 对面那人谢绝了自己的好意，Omega站起身来，双手交叠捂在小腹处，对方弯腰朝自己道了谢。 “谢谢！” 对方的声音带着点嘶哑，林曦晨能够理解，毕竟刚刚发生了那么吓人的事情情绪波动也是正常的。 对面的这位Omega一举一动就像是东方某个国度的人一样，他刚想问什么，有关移民或者…… “卧槽林曦晨大爷，你直接跳下来没事吧！” 斯内克果真算是WSJC挑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 MA内部的工作人员都还没有抵达现场，这玩意不知道什么怎么就能从MA那弯弯道道的迷宫里，一跃几步就找到了正确的出口的。 林曦晨刚刚想回答对方，却只见身前那个O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那人转身看样子是想走，却不小心踩在了一张白纸上。 “小心！” 林曦晨猛地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胳膊，那个Omega脚底一滑彻底撞在了自己怀里，林曦晨扶着住对方的肩膀那一刻，蜂蜜橙子的信息素香扑面而来。 这位Alpha不由晃神半秒。 “……” 他们俩保持着那个动作几乎十几秒都没有动。 “喂，”斯内克站在边上眯着眼盯着那两人，这玩意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确定地再一次喂了一声。 “喂喂喂喂，林曦晨？” 林曦晨猛地松开手，准确地说，他让对方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 “哇哦。” 斯内克站在边上不由有点尴尬，程昱离开了林曦晨的怀抱以后立马往前走。但才刚刚到这人身前，斯内克像个流氓头子一样拦住了自己。 “嘿嘿嘿嘿，美人儿，留个名字再走吧。我哥们刚刚可是拼了命下来救你的！” 程昱脚步一顿，他不由扭头看了林曦晨那人一眼，那人还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斯内克于是打了个响指，“嗨！林曦晨啊林曦晨！快点问人家名字啊！” 这个时候MA的员工已经赶过来了。 伊夫力急急忙忙地推开其他人站到了程昱身边，而这个时候程昱就知道已经晚了—— 是的，因为他没有用假名，没有错，他程昱竟然没有用假名…… 一孕傻三年啊，程昱，你他妈是一孕傻了智商就为负了！ 他之前是仗着全国同名同姓那么多，加上外来移民‘陈’和‘程’又是最大的两大姓氏，全国有上百万个‘陈氏’和‘程氏’，一些人连东方姓氏在前在后都分不清，怎么知道他是谁？ 再说了，MA再怎么实力强大也不会有人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单。同时也为了不出现喊了自己其他名字，而自己对不上号的事—— 毕竟自己现在有点傻，所以程昱他并没有用假名。 但现在程昱肠子都悔青了。 目前还不知道程昱今天肠子会青几次，但目测不会是这一两次。 · “我叫……” 程昱看了身边的伊夫力一眼，说谎这人绝对会察觉的。程昱脑筋转得极快，他像是略带羞涩一样低下头去，几秒后这人抬起头来。 此刻这位O的脸上已经有了红晕。 “你们可以叫我玉玉。” 程昱尽量使得自己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甜美和炫耀，像是个刚遇到心仪A的小男孩。 “玉玉！”斯内克拉长了声音，他看向林曦晨，“听到了没，美人开口说话了！” “……”林曦晨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慢慢地走了过来。 “昱昱……” 站在程昱身边的伊夫力不由重复了这个名字，他盯着程昱脸上的红晕，带着点嫉妒小声地问，“我以后也可以这么喊你吗？” 程昱挤出一个苦笑但是没有开口允许。 · 是的，程昱他知道伊夫力对自己有意思，而在ABO的文化中，一个O如果让外来的A直接喊自己的小名则有着不同的意味。 一种讨好的，带着亲近的意味。 他赌对了，伊夫力很嫉妒，并且接下来只会用‘玉玉’这个名字来喊自己了。 “玉玉先生，”林曦晨走到了程昱身前，这人伸出手右手，“很高兴认识你。” 程昱迟疑了一秒，在社交礼仪中，如果走的是AO礼仪，那么只能程昱先伸手表示握手林曦晨才能这样。* 但如果走的是男性双方的社交礼仪—— 那就证明对方没有认出自己。 程昱于是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回握了一下。 “很高兴认识你！” 林曦晨缓缓握紧，“我也是。” · 鉴于林曦晨刚刚救了人。 准确地说，鉴于林曦晨刚刚救了我们的玉玉。 现在这两位WSJC的实习警探成为了MA所谓的贵人，大家对他们寸步不离，有求必应，刚刚还不让看的区域一下子都可以了。 当然咯，一半原因是伊夫力在嫉妒，这人要炫耀一下，向林曦晨他们炫耀一下自己的权限。千完不要小瞧一个中年秃顶手里握着一点小小权力的Alpha的嫉妒。 所以接下来的全程，程昱完全找不到脱身的方法，他本来是想快点走的，但是那个叫斯内克的家伙真的是呱呱叽叽聒噪得很。 对方不应该是‘SNAKE’，应该是‘DUCK’。 “我想我得去……”程昱话还没说完。 “你得去医务室对不对？”斯内克夸张地张大嘴，“你受伤了，天啦，在哪里，你需不需要有人抱着你或者……” “不不不不，”程昱拒绝，真去医务室他和小橙子就一起完了。 “那，”斯内克咄咄逼人，“那你是想去工作？” 伊夫力立马表现出自己平易近人的那一面，“昱昱你受惊了，今天你不用去工作了，没事的。” “……”程昱心里想，可还真的是谢谢了啊。 斯内克朝自己眨眨眼，“那我知道你是想干什么了！” “我什么都不想！” 程昱怼了一句，他退无可退，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斯内克那玩意逼到了林曦晨身边。 而四个人中，伊夫力被隔得老远，自己和林曦晨隔得最近，斯内克就是那牧羊的狗。 程昱的肩膀不由碰到了林曦晨的肩膀。 “不好意思。” 他赶忙错开了一点，但林曦晨低头看了看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程昱不由下意识地多看了这人一秒，却刚好对上了林曦晨那双美丽的蓝眼睛。 “怎么了？是斯内克很烦人吗？” 对方很温柔。 “不，”程昱下意识地想撒娇，但是又停止了。 他于是狠狠瞪了斯内克一眼，但对方带着坏笑盯着自己。 要是以前程昱早就大大咧咧地喊着要林曦晨帮自己出面，说有人欺负自己了。 但现在不能。 程昱知道自己在下意识地找林曦晨作为自己的掩体，而这个男人太温柔了。程昱一时间不知道这人是在对自己温柔，还是仅仅在对一个陌生人温柔。 这种滋味很不好。 · 斯内克站在一旁观察这两人的互动一边偷偷地笑，被挤到了最边上的伊夫力则咬牙切齿。 参观到一半的时候斯内克那人突然轻轻咳嗽一声。 “咳，玉玉啊！你要知道这位林曦晨先生肯定是为了英雄救美才从那么高的地方上跳下来的，你就不专程感谢一下？” “……” 程昱，我都给他们家林氏企业种橙子林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挤在角落里的伊夫力不由酸酸地插嘴，“说不定是像狗一样闻到了你身上那甜美的味道……” 林曦晨道，“不是。” 刚刚伊夫力那人的比喻很不好，但在场没有人看向伊夫力这人，全场的注意力在林曦晨身上，林曦晨察觉到目光脚步微微一停。 他转过身来朝程昱解释，“我不是因为你是谁，或者因为你是Omega才去救你的。” 程昱站在那里不动。 林曦晨继续，“我去救你是因为有人需要帮忙，无论是谁，无论是老是少是A是B我都会去。我想就是因为这一点，我的妻子才会那么深深地爱着我。” · 全场寂静，剩下的人不由被林曦晨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站在一旁的斯内克发誓，要是林曦晨有一天专门出了一本书教大家怎么说情话，他绝对第一个掏钱出来买。 如果有会员私教课的话，他斯内克贷款都要去上那么一个完整课时。 “……” 程昱呆呆地看着林曦晨。 他眼睛又酸了整个人又想哭了，怀孕了以后似乎总是容易情绪波动。程昱别过头去，林曦晨刚刚说的很对。 他爱这个男人是因为对方无论是谁都会去救的，不是因为他是程昱。 林曦晨去救自己不是因为认出了我，而是因为他知道要去救。 · 伊夫力看到这一幕不由翻了一个白眼，林曦晨刚刚那句话杀伤力太大，就算那人是一个已经结婚了的Alpha，但是救命之恩对一个Omega的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咳咳，”伊夫力不由再次插了个嘴，“我记得玉玉就要结婚了吧，今天的事情记得好好和未婚夫说一声，让他到时候也和林先生道个谢。” “订婚了？”斯内克大声道。 “对，”伊夫力阴森森地笑了。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就这样吧，看谁狠。 “我记得订婚了，”这人大声确认了一遍。 林曦晨听了这话不由微微挑了挑眉毛，礼貌地道。 “那真心地恭喜你，玉玉。” 程昱鼻尖一酸。 “嗯，谢谢。” · 伊夫力今天看样子是憋住了劲想要在林曦晨和斯内克面前炫耀自己和程昱的关系。 这人左一个‘玉玉’，又一个‘玉玉’，最后把程昱都念烦了。 “伊夫力先生，现在有点晚了，是不是要安排客人用餐了？” 程昱问得很礼貌，同时他用的是尊称这件事也透出来了他和伊夫力两人关系之间的疏远。 “哦，都快到这个时间了。”伊夫力看了一下手表，“那就先去用餐吧！” “……” 走在这群人身后程昱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虽然他的小名不是叫‘玉玉’，但是他还是不想有人在林曦晨面前和自己表现得过分亲昵。 全程，林曦晨都像是在无声地打量他和伊夫力的关系，虽然也有可能是职业使然，但是程昱不想，一点都不想—— 让林曦晨日后回想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一点点不快的记忆。 所以他在想尽办法向这两人解释自己和伊夫力的关系。 · “这边请！” 伊夫力请大家往右走的时候程昱就知道有点不对劲。 之前说过，MA是武器行业中的商业寡头，它涉及了太多的行业，武器制造中涵盖重金还有危险化学品，其中不乏一些剧毒有害的微量物质。 其中也有不少人在危化品和重金属那边工作。为了防止有人穿着工作服来人流量大的区域就餐，他们这些人就餐之前是要通过一个小小的，自带清洁气流的密闭小房间的。 一次一个，保证那些有毒元素和重金属灰层被吹干净了才能就餐。 程昱看到伊夫力带着客人们往那边走时心里就有点发慌了，他本想说林曦晨他们大可不必走这里，但是伊夫力坚持。 “刚刚我们参观了重金属物质实验室，走一走吧，这样大家都放心。这样吧，我走第一个！” 负责人都说自己走第一个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再说微量重金属实验室确实很危险，一些重金属确实是对人体伤害很大的。 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大家还是遵守了MA的规则。 伊夫力开头，程昱居中，而林曦晨在最后。等到林曦晨出来的时候，程昱立马后悔了。 伊夫力那人走前面果真是没安什么好心！ · 因为林曦晨是捂着眼睛，扶着门慢慢走出来的。 程昱心里一慌。 · 斯内克震惊，“林曦晨你怎么了！” 林曦晨声音闷闷的，那人轻声道，“我的眼睛的旧伤好像复发了……” 伊夫力躲在后面阴险的笑了笑，他知道风速调到最大一般都会夹杂起许多灰层，一些没有防备的人往往就会被灰尘迷了眼。 但是林曦晨比他想象的情况严重的多，这人刚刚想表示什么，一个人把自己猛地撞到了一边。 程昱挤开伊夫力这贱人上前，他一把抓住林曦晨的手。 “你啊！” · 斯内克看到这一幕没了声音。 程昱踮起脚来急急忙忙地去看对方的眼睛，林曦晨半闭着眼，蓝色的眸子从这个角度上看上去灰蒙蒙的，像是什么光彩都没有了。 程昱心里不由一个咯噔。 “哥们，”看到这一幕就连斯内克都慌了神，“哥们没事吧？你眼睛以前怎么了？喂还有你可别跑！” 斯内克一把抓住伊夫力的衣领，这人凶横无比地叮嘱，“给老子找人来！算了，一起去，你再敢弄什么花招试试！” 伊夫力看了这场景也被吓到了，忙不迭地带着斯内克找人去了。而程昱抓着林曦晨一路往前走，他带着那人走到桌边，然后示易林曦晨坐好。 “不要睁眼，不要强行睁眼。” 程昱帮对方拉开椅子，声音里透着慌乱，“听好了，你的左手边是一个装饰用的小花瓶，右手边则什么都没有。桌面上没有尖锐的物品，如果你想要什么东西，直接和我说……” 这一切就像是林曦晨看不见时的那样，程昱把这人手边每一样东西都细细说了。 伊夫力和斯内克正拿着两水杯匆匆走来，程昱正欲再开口多叮嘱一句林曦晨，突然他的右手被人紧紧地抓住了。 程昱低头。 林曦晨闭着眼，整个人眉头紧蹙看上去很痛苦，“不用紧张，我只是眼睛……” 程昱心中大乱，他一边扭头看向伊夫力一边示易那两人快一点。 “我当然知道你眼睛是怎么回事，不要担……” “不，”林曦晨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知道是好奇你为什么知道我眼睛的旧伤是什么。” · 程昱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片刻以后他意识到了，林曦晨刚刚的这句话重重地砸在了程昱心底，哐当一下。 让程昱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了片刻。 这位Omega接过水杯缓缓扭地过了头，而林曦晨已经重新睁开眼，那人眼睛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那片蓝色如同大海般深沉。 他的丈夫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这次程昱没法逃了。 林曦晨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这人盯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问。 “我就想问，你为什么刚刚会把我当盲人对待？” 第61章 明枪暗箭 一个人的五感，到底分为哪五感？ 有人说，五感分为听觉、嗅觉、味觉、视觉还有触觉。 而程昱分别针对听觉、视觉和嗅觉上做了大文章，他做的很成功，但偏偏林曦晨却是一个活人。 程昱那种伪装是针对冰冷冷的仪器和这个冷漠的社会的，而当他撞入林曦晨怀里那一秒时，事情就败露了。 · 【我吻你千百遍。】 林曦晨这么说。 所以对于你的一切已经形成了我的肌肉记忆。 林曦晨一直不敢忘，自程昱离开后他全身上下的肌肉绷得死死的，无时无刻都不敢松懈一下。 他怕忘记了。 他怕不小心错过了。 他怕再次擦肩而去。 直到程昱落到他的怀里，撞上的那一秒。林曦晨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低声咛唱。 对，灵魂都在低叹，对，就是他。 就是程昱。 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他的丈夫有那么多次牵着自己的手在自己怀里撒娇；他们有那么多次唇齿相依，缠绵悱恻；有那么多次的许诺和约定。 有那么多次…… 【我吻你千百遍，却不知你容颜。】 可我记得，我的灵魂记得，一个人不仅仅是由容貌决定的。林曦晨爱的是他的妻子，爱的是有关他妻子所有的一切。 而现在，程昱就在他手的另一端。 · 林曦晨死死握着程昱不放，那两人静静地对视了许久。 “嘿，你们没事吧？” 斯内克拿着水杯呆呆地站在那里问。 “没事了，我的眼睛没事了。” 说是这么说，但林曦晨依旧没有松开手，这人盯着程昱道，“我现在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有的一切都记在脑海里呢。” 程昱将心底的波澜强压下去，他抽了抽手臂，却没有抽出来。程昱假装镇定道，“那恭喜啊。” “对，确实是值得恭喜。” 林曦晨回应了对方的话，但依旧没有松手。 “你们……” 确认林曦晨没事了，伊夫力这玩意的精神劲又上来了。这人插着腰站在一边，他来回看了那两人一眼，盯着林曦晨抓着程昱的那只手不放。 “你们该不会是认识吧？” “不！” 程昱回答地斩钉截铁，他猛地抽出手臂来瞪了林曦晨一眼。这人揉了揉手碗，“刚刚林曦晨先生想向我道谢，但是我拒绝了。” “说得对，”林曦晨收回手，也收敛住了眼底的情绪，“我何德何能，能有机会对昱昱先生亲口说一声谢谢。” 程昱听了这话不由再次瞪了林曦晨一眼。 “好了好了，” 斯内克出面打圆场，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这一位还倒真是这里面最清醒的那个，斯内克扭头看向伊夫力大笑一声。 “我饿了，我真饿了。我的天，我们快点吃饭好不好！” · 鉴于刚刚那场小意外，在公司的食堂中用餐是不可能了，于是进餐地点重新定在公司的一个小花园。 之前说过，MA公司的占地面积极大，自然有针对各种客人的主题小餐厅。 而这个玻璃餐厅位于小花园中，这里风景如画，绿草如茵，温度适宜，甚至在鲜花中央还有一个小小的舞台。 在早春三月这个时间段里，坐在这里进餐确实是一个很完美的选择。 伊夫力看样子用心想道歉了。 “没想到玉玉你们用餐的地方都这么好，早知道我就不去应聘WSJC去受那些苦，来你们MA说不定更加……” 斯内克一边说一边往下坐，然后他对上了在场几个人的眼神。 那三个人眼神中都带着不赞同。 “……”斯内克，你们三又怎么了？ 他定眼一看，这是个四人小桌。‘玉玉’的左手边坐着伊夫力，右边坐着林曦晨，他刚刚好坐在‘玉玉’的对面。 “啊，”就刚刚林曦晨和玉玉的情况，现在看上去那还真的有点儿尴尬。斯内克揉了揉眉心，他于是督促林曦晨起身。 “哥们，这样吧，我坐玉玉右手边？” 餐桌礼仪上，传递东西是按照逆时针的，林曦晨坐在程昱右边肯定是要和这人亲密接触。 既然斯内克都那么说了，林曦晨于是点点头起了身，程昱安心大半，等坐稳了才发现…… 林曦晨刚刚好坐到自己对面了。 “……” 程昱：尼玛你们吃个饭用这么小的桌子干什么，八仙桌没见过啊，MA是少了钱，没见过中式圆桌吗？ 但他敢怒不敢言，这人只敢去瞪斯内克。 坐在一旁的伊夫力看着程昱又像是和那个叫斯内克的警探调起了情，情敌太多，这下一下子反倒不知道先去对付谁了。 · 悠扬的音乐在耳边回荡。 这一餐每个人吃得都很辛苦，伊夫力是在提防对面两人，斯内克是在观察程昱和林曦晨，而那两人…… 林曦晨在不动神色地记录着程昱的一举一动，对，是记录。他一直错过了，有机会肯定是要好好看着的。 而程昱如坐针毡，他怀孕了，上次才在大门口差点孕吐过一次呢。今天中午要是有任何一个食物上的不对，他就完了。 所以他显得很挑剔，几乎没动什么。 “玉玉是觉得今天菜色味道不对？”伊夫力讨好地问。 “不是，”程昱擦了一下嘴角，“我最近在减肥，然后也一直在好奇为什么WSJC的警探们会来MA。说实话，警察们很帅，但也让我有点紧张。” 他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楚楚可怜柔弱无比的O，而斯内克听了这话以后哈哈大笑。 “玉玉先生，说不定我们是来抓离家出走的Omega的呢？” 程昱不由立马看向了林曦晨。 【你敢！】 对面那人擦了擦嘴角，本来想说斯内克不要随便吓人了，但是转念一想。 也好。 “我们手头上的案子不便透露，但是可以说确实是和Alpha们有关。他们其中有人因为妻子突然私自离开了以后就崩溃了……” 林曦晨和斯内克交换了一个眼神，斯内克于是飞快地点头表示这人说的对，然后林曦晨继续盯着程昱道。 “有一位Alpha因为相思之苦哭得肝肠寸断，生活陷入泥泞之中，但却又陷在过去的事情中无法面对自己妻子已经离开自己的事实。” “这我知道，失败者。”伊夫力突然插了嘴，这人吃着小香肠，“都市生活就是这样，AO之间结与标记的维系甚至没有金钱有用。真是个可怜人……” “可怜？”斯内克刚好坐在伊夫力对面，他盯着这人道，“你说他们是可怜人？但我可没听出来你的话语中带着怜悯。” “口头上表示对弱者的怜悯的是人之常情，但真的怎么样还是决定于你自己，比如说……昱昱。” 伊夫力拉长了声音，他看向右边，“你对刚刚林先生的话有什么看法？” “我？” 程昱放弃了对香肠的虐待，他带起头来，却刚刚好撞到了林曦晨那蓝色的眸子。 “我在想林先生对那位Alpha这么同情，如果他的妻子离开了他会怎么样？” 程昱开口就知道自己问错了，他不该问到这个话题的。今天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去偷资料的，但也许…… 从林曦晨身边不告而别就是错的。 “对不起，我最近情绪有点混乱……” 他慌张地想跳过这个，但林曦晨却接过了这个话题。 “是因为要忙着去打理你和你未婚夫即将到来的婚礼吗？” 程昱僵在那里。 · 片刻以后他慢慢抬起头，程昱大胆地和林曦晨对视。 “不是。” 他否认了。 “虽然你们不知道，但是我的未婚夫很爱我，他到现在都没有标记我是因为他是一个无比传统而又礼貌温柔的人。” 全场安静地在听，程昱骄傲地抬起了自己的下巴，露出了喉部下方黑色的防咬带。 他觉得自己等下可能要吸一吸鼻子，因为他又鼻酸了。 “我的未婚夫就是个温柔的大蠢货，就算我把防咬带解下来脱光衣服坐在他面前他都没有咬我。因为他答应过，只有婚礼的那天才会。他无比珍惜我，非常珍惜。” “哇哦！”斯内克赞叹，“真他妈是个传统痴情而又克制的蠢货。” 全场的目光不由落到了斯内克身上，这一次夹杂着点来自友军的怒火。 “我就是发表一下个人看法，”斯内克摊开手，“确实啊，要我我就忍不住！再说了，玉玉长那么漂亮，没结婚之前跑了怎么办？” 系统提示：【斯内克重伤友军林曦晨一击。】 “所以呢，”林曦晨突然问。 林曦晨问得没头没脑，但是程昱听懂了。对面那个Omega吸吸鼻子，放下手里的餐具，认真地看着自己说。 “所以他根本就不会因为安排婚礼这些小事让我感到为难，我状况不好是因为我自身的原因。他知道的……” 程昱盯着自己缓缓道。 “他知道我有难处的，知道我也有我的事业，也会感到困扰。知道我有难处，有做错，也有不得不选择的一些时刻。” · “我的妻子，”林曦晨突然也放下了餐具开始了，“我的妻子是一个活泼可爱的Omega，他很喜欢孩子，会私下地喊他们幼崽。” 斯内克看了过来，“他是一位老师？” “对的，他给孩子们上私教课。”林曦晨补充，“看上去像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其实很多家长很信任他，宁愿他去也不要别人插手。” “这是好事，”伊夫力喝着白葡萄酒道，“妻子在教育系统能够帮你们家以后的孩子许多的忙，相信我。” 这个玩意现在相信林曦晨和程昱不认识了，毕竟一个结了婚，一个订了婚。 “所以呢？”程昱学着林曦晨刚刚的语气反问。 林曦晨回答，“所以我很尊重他，尊重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我相信他有自己要去做的，比其他任何事都要重要的事情。但婚姻不是这样。” 斯内克发誓，就算林曦晨不开课他都要把这人的每一句话记下来。 “婚姻是什么样？”伊夫力喝着酒摇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林曦晨直勾勾地盯着程昱，他继续。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无论一段婚姻是怎么开始的，它其中牵扯的都是两个人。无论哪一方做出什么决定，都必须尊重另一方的意见，无论另一位有多少难言之隐……” 程昱盯着林曦晨，他觉得对方看的不是自己的容貌，看的是自己的心。 林曦晨目光温柔，“夫妻之间应当其利断金共度难关，一切事情说清楚了就好。” · 程昱不由被那蓝色的海洋吸走了大半心神。 他喃喃地问。 “那要是你妻子不辞而别了的话，你会生气吗？” 林曦晨盯着他微微一笑。 “当然。” 程昱于是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 围观群众斯内克目睹了全程，这人听完了这两人的互相吹捧后不由发自内心地问了一句。 “既然你们俩的对象都那么好，下次约个时间出来四个人一起见个面呗。” 程昱和林曦晨不由齐齐看向了这人。 斯内克茫然，“怎么？我又没说错。” 第62章 一步之遥 四个人齐齐陷入了安静之中，悠扬的音乐在花园上方回荡。这四个人各有心事，这个时候一位服务生走了过来。 那人在伊夫力耳边轻轻说了点什么，伊夫力震惊地确认了一遍，“真的？” 服务生点点头，“是真的，今天中午刚刚发布的消息。” 在场三人不由看了过来，只见伊夫力双手一合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个好消息，我们MA的总裁克拉伦斯和卡密拉女士今天宣布婚约了。” “恭喜，恭喜。” 斯内克只是跟着鼓掌的，他悄悄看向林曦晨，一般来说林曦晨这个人会对这种事清楚一点。 果不其然，林曦晨一边表示恭贺一边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蒂尔斯这个古老的大家族与外人联姻，这场婚礼一定值得一看。” 程昱不懂就问，“男方，我是说MA总裁的出生很高吗？” “不不不不，”伊夫力笑了，“昱昱，那可是你顶头上司，确实要多了解一下。卡密拉女士如果算上第二国籍的话，应该是一位公爵吧。” 林曦晨细细朝程昱解释，“女大公。” 程昱哦了一声就没了声音，他历来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想法，再说他下意识地不喜欢克拉伦斯这个人，所以就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包括那个侍从。 · “怎么了？”程昱心里一慌。 “是这样，其实这个花园很早就在为这一天布置了。正好在场客人们刚好有AO，不知道客人们是否愿意上场为新人们跳一支舞，”侍从指向花园中间的舞台，“就当是祝福新人。” “……” 程昱：这是什么鬼祝福？ “我说我就算了，”斯内克摆摆手。这个家伙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靠，“我们家穷，没钱上舞蹈课，礼仪课都翘了打工了。” 程昱本来想说自己也是一样，但没想到伊夫力突然开了口。 “我记得昱昱所有的学科都是优秀吧。” “可Omega礼仪课不是计算学分点……”程昱试图指出来一点。 伊夫力看了过来，“联邦第一理工的礼仪课听说享有盛名，昱昱在那里读书什么感觉？” 这话一出，程昱连找谎言的机会都没有了，但如果是伊夫力想要跳舞，他打死都不会。 “实际上我想多问一句，请问克拉伦斯先生的家乡在哪里，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林曦晨突然问。 在场几人一愣，服务生皱了皱眉，“这个……” 程昱不清楚MA顶头上司克拉伦斯的背景是情有可原的，因为这人做事低调，几乎没有在各大媒体上露过面。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这的确很难得。 林曦晨于是问，“是南方人吗？我看到舞台边摆了泣萝做的花球。” 侍从看了一眼，半秒后回过神来，“对，对，泣萝是专门为此摆上的。” 林曦晨沉默了片刻，倒是伊夫力回过神来了。 “南方人，舞池边摆泣萝花球？这是祝福？这不是南方那些巫术，从已婚夫妇婚姻中偷走幸福给自己用吗……” 说完这人就没了声音。 “……”伊夫力用餐巾抹了抹嘴角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 这人脸色有点差，毕竟刚刚说了大老板的坏话，伊夫力自己也有点心虚。 “这样吧。” 林曦晨突然起了身。 他朝程昱伸出了手。 “为了缓解刚刚我们俩之间的不快，我现在邀请昱昱先生跳一曲吧。” · 程昱脸色一黑，他反问，“你刚刚没听到这是一个诅咒吗，从已婚夫妻之间偷走幸福到自己婚姻里去。” 林曦晨依旧伸着手，这人神色坦然。 “所以互不相识的我们俩在这里跳上一场，也应该没有什么大关系。毕竟陌生人和陌生人之间，这场舞就仅仅是祝福。” 程昱听了这句话后不由呆呆地坐在那里。 侍从在一旁有点为难，他是没想到泣萝花这些东西的，但是现在有人解围他一定要支持。 “那这位先生……” 话还没说完程昱就站起了身，这人一把脱下身上的外套扔在椅子上。程昱露出上半身牙白色的贴身打底衫，大大方方地张开手。 “好啊。” 这话带着几分怒意。 林曦晨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程昱和这人对视一秒，然后把自己的左手搭了上去。 错了。 可林曦晨不动神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他直起身子，温柔地引着程昱从餐桌边走了出来。 这人一路回看盯这个Omega，那目光如水，仿佛手中牵着的那一位是稀世珍宝般。 伊夫力见状不由啧了一声，刚刚想叮嘱侍从什么，坐在他对面的斯内克猛地一踢桌子。 “喂，高管同志，你现在的对手可是我。” 斯内克坐了个手势示易侍从退下，对方见状不好飞快地退下。伊夫力不由瞪了过来，斯内克知道自己今天可是要正式开始开张了。 这位WSJC的探员裂嘴一笑，“说说吧，伊夫力先生。有关你手上死了的那个员工，还有为什么MA要把这件事给压下去？” · 林曦晨牵着程昱走向花园中心。 亏得今天来用餐的人少，并且大多数人这个时候已经回去工作了，程昱不用顶着太大的压力出丑。 侍从已经换了音乐了，要开始了。 前奏起。 程昱的左手搭在林曦晨的右手上，一路被带着走。这个姿势看上去其实很古怪。凭借着某些记忆，程昱这人下意识地想要抬高右手搂住对方的肩膀。 不料林曦晨猛地抬高了牵着程昱的右手。 程昱就这么被拎了起来，是的，真的被拎了起来。 程昱在林曦晨手里原地转了一个圈，滴溜溜地一下。Omega脚步不稳往后一倒，林曦晨往前一步俯身托住这人的腰。 这两人一人往后倒去一人俯身靠近，两人隔得极近。 高昂的音乐声响起。 “你知道‘一步之遥’吗？” 林曦晨盯着程昱轻声道。太近了，近到程昱甚至能数清对方的眼睫毛。 这人故作淡定，“什么东西？电影吗？” 林曦晨笑了，音乐声再一变，这人猛地把程昱托起。 “你等下就知道了。” · 这一头，斯内克在审问伊夫力，“托马斯，托马斯·桑那个小可怜你知道吗，伊夫力先生。” 伊夫力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你今天上午带着我们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你以为我不知道像你这种级别的人物事务有多繁忙。” “我这是因为公司安排，你们毕竟是……” 哐当一声，是斯内克直接把脚放到了餐桌上。伊夫力见状默默地把‘贵客’这两个字给咽了下去。 “MA啊，MA啊，我们当然是查到了点什么才敢过来的。” 斯内克撕破了脸直接道。 “如果人事和工会的人不敢出来见我们，那我们下次就开着警车直接来了。光明正大，警笛乌拉乌拉响，如何？” · 程昱现在知道一步之遥是什么意思了。 林曦晨把自己托起，他们俩面对面站立。那人上前一步，右手温柔地搂住了自己肩膀。 林曦晨伸出左手，然后和自己的十指相扣。 属于身前这位Alpha那艾草还有薄荷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在空气中温柔地将自己包裹。 程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妥协还是精神的沉沦，程昱左手臂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然后林曦晨带着自己开始跳舞。 一前一后，一左一右。 在程昱的记忆里，跳舞是一件十分枯燥而又浪费时间的事情，读书的时候他宁愿不要这个学分也不要去学这个。 而现在，他却在林曦晨的带领下跟着对方的脚步跳舞。 前三后四。 他低着头，生怕自己走错了，林曦晨带着点强硬地命令道。 “抬起头来。” 于是程昱抬起头来，盯着林曦晨的双眼大胆地跳出了一步。 “如何，”他带着点骄傲地问。 “很好，”林曦晨小声表扬，然后这人带着程昱侧过身。 他们贴得很近，光线打在程昱的脸庞上，这个Omega眨眨眼，下意识地把全身的重心都交付给了眼前这个男人。 林曦晨盯着自己的妻子，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舞步。 Alpha后退一步，又上前。 “你爱你的丈夫吗？”林曦晨问。 “那么我也想问你，你爱吗？”程昱笑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丈夫？”林曦晨反问，“说不定是妻子呢？” 程昱学会了一点，他后退，再后退，但却没有松开手。 “那我也有可能是和一位女士结的婚呀。” · 花园的另一边。 “不不不不，你假设错了一点。” 伊夫力摇头，他可不会轻易被吓到，“斯内克先生，无论是谁，就算是国税局把MA查封了我们都不会感到惊慌的，因为MA创始以来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 “比如说，”斯内克玩起了一粒橄榄，“谋杀几个员工而不被发现是吗？” “呵呵。” 伊夫力是真笑了，“如果MA真的想杀什么人，不需要自己动手，完全不需要这家公司自己动手……” “当然，你们只要找个借口辞退他。让一个在你们这里工作了十几年的老员工一分补偿都拿到不到，房贷社会压力一拥而上，过了几个月，他就算死了都和MA没有任何关系……” 斯内克把橄榄扔回杯子里，“对不对？” “……” 伊夫力不说话。 斯内克笑了，“你真当我们没查到？伊夫力，我想问你一件事，像你这种能够拿着高额退休公司还有股份红利的人，有没有想过今天为什么是你来接待我们？” 伊夫力下意识地瞟了一下脑后方的监控摄像头。 “哦，你也怕。所以呢，MA为了省钱可以裁决掉几个兢兢业业的老员工，但对我们来说，我们来算一笔账。你……” 斯内克指着伊夫力小声道。 “而让你出错再裁了你，这样省的钱更多。” · 舞池里，林曦晨笑了笑。 “是吗？” 他的手从程昱的后背往上走，游走到了对方的肩膀上，这人猛地一个用力，程昱撞到了自己胸膛上。 “可你现在看着满脸羞涩，也不像是为了你那未婚夫一心一意的样子。” 程昱瞪大了眼，“你这是在羞辱我吗？” 林曦晨死死地搂着这人，AO的气息在这个舞台纠缠不已，难以分开。 舞曲进行到后半段，Alpha对Omega的态度有点强硬。 舞曲节奏开始加快。 这是当然，一步之遥，难分难舍，胜负还没分出，有一方必须率先出击。 程昱的小腿摩挲过对方的。 他的舞步开始乱了。 林曦晨掌心用力，他按住程昱的后腰，支撑着这人不要对方离去。他侧身，这人贴在自己妻子的耳边轻声道，“可你的身体却不像你嘴上说的那么坚强，你想我了……” 程昱闭上眼，他能感觉到林曦晨的体温，对方的一切。这人抬起头来，喉头哽咽。 “你对我这样，那你的妻子怎么办？” “谁知道他在外面到底是怎么样，我深深爱着他，他却说不定在和别的男人调情……” G大调起。 程昱抽身猛地给了林曦晨一个巴掌。 · 那一边，斯内克还在做伊夫力的思想工作。 “伊夫力，其实这件事就你最清楚，但今天最应该出现的人不是你。你们的员工死了，死之前来的最后一站就是公司，而你是他的直接领导人是吧……” 伊夫力紧紧握着拳头不说话，斯内克就像是一个魔鬼。 那位WSJC的警探嘶嘶地劝诱。 “人事不出面，工会没有人。本应该出面的几个负责人没来，反倒是把你这个曾经直接上司推到了前面。如果是我，我就应该明白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伊夫力犹豫。 眼看斯内克就要成功了，突然，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传来。 斯内克猛地抬头一看。 · “昱昱，程昱，程昱。” 林曦晨追着这人到了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空间狭小，林曦晨猛地把程昱抵在了壁面上。 程昱红着眼。 “你怎么敢那么说我。”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又不是圣人。我在房子里睁开眼，我的妻子说好了在等我他却不在我的身边，他的声音不是他的声音，他的长相我找不到他的长相……” “不是的，不是的，”程昱摇头。 “他的味道不是他的味道，”林曦晨眼里的悲伤像是要溢出来一样，“就连名字，我找到他的那一刻，他在允许别的男人喊他的小名。” “那不是我的小名。”程昱喃喃。 “我怎么确认这个人是他，是我爱的那个，是那个向我许诺……” 林曦晨的声音消失在喉咙里，因为程昱抓着他的头发狠狠地吻了上去。 · 你说五感，分为哪五感？ 林曦晨错过了视觉、错过了听觉、错过了嗅觉，他凭借着触觉找到了自己的妻子，现在他通过味觉确认了这个可能。 AO的信息素在电梯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爆发。 林曦晨伸手捧住了程昱的脸颊，是的，这一次不再是温柔地托着后脑勺，他疯狂地吻着对方，难以自拔。 程昱微微踮起脚来，因为身高差，他只能搂住林曦晨的脖子。但是这就已经够了，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林曦晨多弯下一点腰，程昱多踮起一点脚。 这对这对夫夫来说就够了。 而在那蜂蜜柚子的味道下，是熟悉的茉莉花香。 在吻这件事上，程昱永远都是主动的，但却永远都是弱势的。他猛地吻上去，一开始却只会傻傻地用舌头去舔林曦晨的牙齿，对方张开口后程昱他领土寸失。 程昱永远不知道林曦晨的吻技为什么那么好。 林曦晨的手掌按在后背，逐渐向下。对方的信息素用汹涌而来，这只让程昱想长长地赞叹一声，但是他却连赞叹的时间都没有。 唾液沿着嘴角下滑。 蜂蜜橙子和艾草薄荷的味道在这个狭小的空间纠缠。 浓度太高了。 这一刻已经和刚刚跳舞不同了，林曦晨无所谓舞步的事情，只想着步步紧逼。而程昱疯狂地索要着对方口中的唾液，一半是因为发情，一半是因为肚子里的小橙子。 安置在电梯里的报警器探测到了过高的信息素开始报警，这是为了防治特殊时期的O与A在密闭空间呆了太久而设定的。 铃声尖锐，但是这一次，程昱却主动从欲望中挣脱醒了过来。 林曦晨还没有。 【我想让他咬我，我想让他咬我，可现在不行。】 电梯马上就要强行打开，外面的空气即将涌进来，程昱甚至能够听到那个叫斯内克的家伙在外面敲门的声音。 【还不能，还不能和林曦晨在一起。】 【四月还没有过去。】 他往后退，可林曦晨不允许。对方捏着自己的下巴，手指强硬地伸进了口腔，不让自己闭上嘴。 程昱左右为难，这个决定太难了。 “林，唔，林，林曦晨。” “不要说话……” “我不是你妻子，”程昱猛地别过头，他重复了一遍，然后扭过头来盯着林曦晨再重复了一遍。 “我不是。” 林曦晨愣了一下，眼中的那点热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 程昱心很疼，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你记忆里那个完美的妻子。” 林曦晨别过头去，程昱踮起脚，他伸手掰过林曦晨的脑袋，迫使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睛。 “可我爱你。” · 说罢这人就按下了口袋里的一个小小按钮，电梯猛地失去了控制从地上三层往下落下，林曦晨一个不稳往后一倒，电梯又猛地停了下来。 灯光不住地跳跃，一下亮的吓人一下彻底没了光线，电梯门打开又合上，等林曦晨回过神，程昱又已经不见了。 第63章 他怀孕了 等斯内克赶到一楼地时候，电梯里只剩下了林曦晨一人。 对方揉着眉头站在那个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斯内克不由对那空气里的信息素味道皱了眉。 他问，“人呢？不是，不是你……” “走了。”林曦晨闷闷地回答。 然后斯内克就看着林曦晨那人大步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 MA公司之旅一败涂地，这个说法是双方面的。 伊夫力那边只差一点点，而程昱那边也是只差一点点。 斯内克还在担心打草惊蛇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但一想到电梯里的那种信息素的味道，他不由又担心起了别的。 这人跟着林曦晨的脚步走到了车边，他们俩一同停下来。 “我……” 林曦晨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斯内克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得了哥们，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了。” 对面那人不由看了过来。 斯内克耸耸肩，“我们车上聊？” · 与穆德莉猜想的恰恰相反，斯内克的车是一辆保养还算得不错的SUV。早几年也算得上是经典款，车内整洁无比，里面充满了皮革还有芳香薰油的味道。 没有烟味还有汗臭味。 这和斯内克这人给人的印象很不搭。 “要吗？” 才上车对方就递了一张湿纸巾一样的东西过来，林曦晨想要拒绝，斯内克摇摇头示意他接上。 “这是个好东西，上面的溶剂能够消除溶解你身上其他人信息素的味道。我劝你一句，还是拿着吧。” 林曦晨在犹豫中。 “成，你会想要的。” 斯内克把纸巾塞了回去，他开车，“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斯内克，蛇先生，之前是从边境预防家庭暴力所出来的。” 怪不得这人在面试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画面上Omega遭受暴力后的伤痕不对，但是却从来没有闻过尸臭的味道。 “我是……” 林曦晨刚想开口，斯内克拍着方向盘直接道，“你是林曦晨，某个大家族出身的牛逼人物，生来就是当领导的。” “……” “对不对，”斯内克扭过头盯着林曦晨道，“富家子弟？” 林曦晨默然。 “说实话，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老婆死了。你就是那种刑侦里心灰意冷的主角之子，把悲伤化为动力，最后一步一步登上权力巅峰。” “……”林曦晨不知道这人平日里在看什么。 斯内克把驾驶调为了自动驾驶，这人自顾自地说，“可今天看到我才知道不是的，怎么，你老婆真跑了？” 林曦晨默默地看着这人，一言不发。 斯内克被那眼神看得心底发毛，他下意识地抖了抖，“难不成我没说对？” “不，你说的很对。” 林曦晨承认了，他盯着斯内克，“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 斯内克可不是什么好大学毕业的，但是他知道怎么找好工作。 毕业第一年他主动申请去了边境，避开了就业高峰期。作为边境唯一一个主动申请进入家暴所的A，档案当天就被调了过去。 入职第一年，边境巡逻警人手紧缺，于是家暴部门又把他借调了到了边境巡逻警。 像什么防止家暴还有儿童犯罪的这些部门，Alpha都是稀缺资源。所以像斯内克这样成绩倒数的吊车尾才能一毕业就吃上公家饭。 那个时候这人深感幸运，并且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能这么舒舒服服一路混到最高层处去，说不定那天还能进入WSJC。 但那次巡逻以后，他才深深地知道这碗饭不好吃。 · 偷渡来的有一对情侣，AO关系，半途蛇头强行把O和她的丈夫分开了。 偷渡就要承受足够大的风险，斯内克永远都知道这种事情，但是当他和大部队找到了这群人马的时候，他震惊了。 那种缠绵在空气里，悲伤连绵，无法言语的伤痛和难过。 Alpha的信息素往往和其他种族的不一样，A其实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种族。 在其他人眼里还有那些文字电影描述里，Alpha好像是霸道、野蛮、强硬以及不择手段的混合体。他们因为天性使然，似乎无时不刻地都在向外界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实际不然。 抵达那个小山坡了以后斯内克才明白，Alpha的情绪波澜起伏，人们往往第一秒察觉到的是表面上那层火辣的信息素，而沉在底下，是那如深海处波涛汹涌却难以察觉的厚重情愫。 斯内克记得那个下午，记得那个悲伤的信息素，记得那个Alpha的无奈，也记得事故报告出来了以后大家的沉默。 从那里离开以后他发誓自己这辈子估计是闻不到了。 然后在首都这个地方，和林曦晨见面的第一天，斯内克再一次闻到了。 那个叫林曦晨的Alpha，对方身上的味道如海般令人窒息到压抑。 · “你不会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你可以当是我在家暴组工作了那么多年的职业敏感。” 斯内克看了一眼林曦晨，再次确认，“你确定不用这个纸巾去掉你身上的味道？” “不了，谢谢。” 林曦晨拒绝了。 “听我说，我之前是真的以为你妻子死掉了，你说想带他去看芭蕾舞的时候那是把我吓得一哆嗦。但今天，今天你们……”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林曦晨再问了一次。 “味道！你们俩身上的味道！” 斯内克拍着方向盘，“当你看那个玉玉眼神……不是，当你们相遇的时候味道就已经不同了！” “不要喊他那个名字，他叫程昱。”林曦晨现在不想听这个名字在别的男人口里出现。 “好！程昱！你和程昱！相爱的人之间的气味是无法隐藏的！就算你们没有标记，我，我站在你们身边，你们俩的信息素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我……” 斯内克开始嘀嘀咕咕。 “我他妈有点尴尬还有点兴奋甚至有点刺激，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照顾你以为你死了老婆，但是今天这种强行吃狗粮并且主动打掩护的行为会让一位Alpha从生理上产生一点对未来的不确定感……” 林曦晨瞪着这人，他发誓自己一句话都没听清楚，斯内克在找一个合适的词。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那个伊夫力一样的蠢吗？你们俩站在一起一切就都暴露了……程昱没事真的很好，但是……” 斯内克撑着额头，“听我的哥们，去掉味道，不然你今天晚上会很难熬。” “这是不可能的，”林曦晨拒绝地坚定。 “他没死，你们分开了又刚刚重逢，这个味道不会越来越淡，只会越来重！它会半夜让你惊醒，记起来那个程昱然后……” 车载通讯突然响了。 · 车里两个Alpha齐齐看向通讯端，是胡瑞。 斯内克叹了一口气接通了通讯，那一头胡瑞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查的怎么样了？” 斯内克趴在方向盘上，闷闷地道，“还好。” “刚刚好，安有一个消息要给你们，你们好好听一听。” 一个画面弹了出来，背景音是安，就是上次那位WSJC重案组信息部门负责人女性Alpha的。 【我根据之前那个视频查找了一下，根据视频的大小和网络上传速度，确定了一个地址。虽然肯定是假的，但是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画面上那是一个厨房场景。 厨房里看不到人影，但是却整齐地摆满了各种调料、厨具，以及已经做好的热腾腾的饭菜。 整体看上去菜色卖相还不错。 【这个美食节目是在同一时间，准确地说通一掩护地址上上传的，但浏览量没有那么大。如果不是这件事，没有人会把前后两个视频联系在一起。】 林曦晨看了一眼，“又是参考了什么视频做的画面吗？哪个节目？” 【林帅哥说得对，节目名字叫《每日美食》，但只是模仿美食节目的拍摄手法，却没有进行重叠图像。】 “是时间不够了还是……”斯内克问。 【那可说不好，毕竟他有整整两年的时间来拍摄这些东西，之前的电影模仿画质很差，但这个确实超高清图像。】 斯内克好奇，“那目的是？” 几个人齐齐沉默了几秒，然后林曦晨道。 “目的是炫耀食材。” · 这话一出，大家都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安飞快地下线去查找什么了，而斯内克不由小声骂了句，“我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尸体了，操……” “那林曦晨，你有什么想法？”胡瑞的声音继续响起。 这人一开口，大家才记得胡瑞原来还在一直听，林曦晨一愣，沉下声细细道来。 “我们已经找到了被害人三号，托马斯·桑，还有对方身前最后的行踪轨迹。其余三人还在确认中，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缩小范围……” “哪怕还有一个食人魔在外面虎视眈眈地盯着各种人？”胡瑞插嘴。 林曦晨于是闭嘴倾听。 “听我说，林曦晨。我们对你赋予众望，所以你不要在关键时刻被其他的事情拖住了手脚。这个案子交给你来领导，记住，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要浪费，没有任何人有时间可以错过。” “……” 然而斯内克坐在一边却很想吐槽，你们要我们三在茫茫人海中去找一个食人魔，这么点人手怎么找？ 举个牌子问‘我的肉新不新鲜’吗？ 林曦晨直接道，“我需要资源。” 胡瑞，“WSJC重案组所有权限向你开放，但你要知道轻重缓急，明白吗？” 这是机会上门了，斯内克不由看了林曦晨一眼。 而林曦晨全神贯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胡瑞，像是思索着每一句话。这人神情肃穆，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妥。 但他身边这个Alpha刚刚还在为妻子离开的事情悲伤不已，一个电话林曦晨却又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中。 斯内克摇摇头，只听得身边的林曦晨缓缓道。 “好。” · 胡瑞下线了，车里的两人也陷入了安静之中。 艾草薄荷的信息素还在苦苦地与蜂蜜橙子的香味纠缠，两股味道萦绕在车厢内部，挥散不去。 来自工作和生活的压力扑面而来。 许久以后斯内克道，“这也是没办法，工作就是这样，不会考虑你的心情和时间的。刚刚不好意思……” 林曦晨不说话。 斯内克看了过去。 身边这个Alpha深深叹了一口气，一瞬间就褪去了刚刚在胡瑞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精英模样。 林曦晨低声，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让我想想……” 这人说的是那张消除气味的湿纸巾的事。 但斯内克知道，拖得越久，味道渗入体内就越深。 到时候就越难清除。 “随便你吧，如果想要开启通风系统你就和我说一声。” 林曦晨低声说了声谢谢，这人把脸埋在双手间，深深吸了最后一口。 然而就是这最后一次。 · 中和孕妇身上的体香剂在工作了六个小时以后开始逐渐失效，一些游离的小分子开始调皮地游散到了空气中，别人也许一开始闻不出来，但这一位可是林曦晨。 细小的香味点了点林曦晨的鼻尖一下。 稍纵即逝。 “……” 林曦晨∶这不可能。 然后他再仔细闻了一次。 斯内克在一旁看得心疼，“哥们，放过你自己吧，就当是让大家都……” “掉头！”林曦晨猛地抬起头来。 “卧槽，你他妈这是又发什么疯，你就算回去了他也早跑了，我们出来多久了！” SUV在车道平静地行驶，亏得是自动驾驶系统，斯内克护住方向盘不让林曦晨碰。 “你疯了吗！” “他怀孕了！” “什么！” 林曦晨眼中带着震惊。艾草薄荷的信息素在车内瞬间爆发，然后信息素小心翼翼地将剩余的那点蜂蜜橙子的香味包裹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的不知情本应该使自己显得很悲伤很愤怒，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又会感到如此开心。 “程昱他怀孕了。” 第64章 私下见面 “他怎么了？” 穆德莉上班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斯内克靠在桌边懒洋洋地喝着咖啡，“你不需要知道，就当是林曦晨在为爱发泄吧。” 穆德莉做了一个听不懂的动作。 “对了。”斯内克喊住她，“从今天起林曦晨就是我们的小头头了，你得喊他队长。” 但是没想到穆德莉对这件事接受的毫无压力，小姑娘瞪了斯内克一眼，“当然啊，我们三人他当然是队长，不然你以为是你啊？” 斯内克听了这话一愣，可转念一想，穆德莉说得也对。但仔细再想想了以后，斯内克这人又着实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 这位Alpha皱着眉喝了一口咖啡，想了大半天，想明白了后不由默默地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里。 “啧，好好工作，好好工作。” · 今天整个WSJC的氛围有点不对劲。 所有进来的人都了一下皱眉，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穆德莉见状不由左右为难，她悄悄地在空气里喷洒了一点空气清新剂，然后还把窗开了一条缝。 但林曦晨的味道如浓郁的香水直接洒在了地面，只要是人走进来，都会发现的。 就连身为Beta胡瑞都皱着眉头过来看了一眼。 斯内克守在门口。 “这是怎么了？”胡瑞小声问。 斯内克身为一个Alpha，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守在办公室外不跑远，对林曦晨果真是真爱。 这人抓了抓后脑勺，支支吾吾半天。 “还记得林曦晨的老婆吗，就是那个爱的要死要活的。” “他就只有一个老婆，哪有几个爱的要死要活的。” 穆德莉带着口罩慢慢抱着资料走了过来，路过这两人的时不由小声地吐槽了句。斯内克见状连忙帮着去搬。 在胡瑞探究和好奇的眼神中，斯内克抱着资料哼哼唧唧了半天。 “就，就他们俩昨天见着面了，正是小别胜新欢的时候。” · 门口那两人不由齐齐露出了个理解的表情，胡瑞插着口袋站在门口悄悄看了里面的林曦晨一眼。 对方正在忙着比对资料和信息点。 这位WSJC重案组的负责人难得笑了。 里面的那个Alpha尚不自知自己造成了什么混乱，但是林曦晨现在就是一个味道的混合体。 那铺天盖地的信息素中夹杂着喜悦、悲伤、爱慕、后悔、不舍，惊吓中甚至还透着一点恐慌，这要是做成香水怕是得难为死一批老师傅。 但是万年单身汉胡瑞却很是羡慕，准确地说，WSJC今天所有的人都很羡慕，WSJC至少有七八年没有遇到Alpha是这种情况了。 这是幸福，面对幸福时那惶惶不安而又心满意足的味道。 “你过来，”胡瑞伸手招了招。 斯内克四下看了看，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 “对，”胡瑞点头，“你过来。” · 程昱按照约定来到了这栋大厦。 这是一栋外表光鲜亮丽的办公大厦，内部的灯光常年二十四小时不熄，夏天冷气十足，冬天暖气也开的够足。 看上去在这里工作的人无比幸福，但实际上这栋大厦内部的公司走走换换。最赚钱的与其说是里面的某个公司，不如说是出租这栋大厦的负责人。 程昱进去的时候详细地填写了自己的信息。 因为他也不知道罗尼把自己约在这里是干什么，但是他知道一点，只有填对了东西，才能进入下一步。 果不其然，站在前台的那位男性Alpha仔细核对了自己的资料后问，“程昱先生，住在机械街433号……” 这人像是对暗号的一样，“那么十五楼B栋221室，欢迎您。” 程昱将信将疑地上了楼。 然后他在十五楼B栋221室的门口看见了个【机械甲爱好格斗律师者事务所】的名号后，就明白刚刚那人是什么意思了。 这栋大厦费用高昂，但地段选择的很好。 这里靠近闹市区交通发达，但是却没有什么监控摄像头，也没有什么官方机构，更别说可能出现的屏蔽网。 整栋大厦鱼龙混杂，什么皮包公司都有，就比如十五楼这个上面打着【机械甲爱好格斗者律师事务所】的名号，实际上应该是地下打黑拳的专门过来这里签生死契的。 无论男女老少，是A是B是O，这种皮包公司会好好的把你包装一道，然后再把你丢上格斗场。 罗尼是知道自己的地址的，也不知道那人要他一个Omega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把你约到这里？” 一个声音响起，程昱靠在墙边扭过头，罗尼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另一端。 “又是全息投影？”程昱站直了身子，“罗尼，你就真的那么不敢用真身面对我吗？” 罗尼笑了笑，沉默了半秒后道。 “不敢。” · 他们俩沉默了一小会儿，程昱盯着罗尼不放，许久以后那人小声地道，“程昱，你怀孕了。恭喜！” “嗯哼，”程昱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裹得厚厚实实的大衣，他嘀咕了句，“我确实怀孕了。” “新的家人，你有新的家人了，血脉相连的那种。” 罗尼语气里透着一股羡慕。 程昱插着口袋抬起头来，“别开玩笑了罗尼，如果你没犯错，你也是我的家人。” “那我现在犯了错，是不是就已经不是你的家人了。” 罗尼歪着头反问了一句。 程昱盯着那人玩世不恭的样子盯了许久。 最后这个Omega缓缓地道，“不，你永远都是。” Beta笑了，对方插着口袋绕着墙根打转，“程昱昱啊，程昱昱，我可是把你卖了的，还赚了三笔。”他做了个手势，“你怎么能这么天真。” “我天真但又不蠢，”程昱上前一步，“你想尽办法在那个时期把我塞给了林曦晨，然后你拿着那一个亿去干了什么了？罗尼，你答应过我的，有些事情我们说好了一起做的。” “我问你程昱昱，你会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林曦晨吗？” 罗尼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从头到尾，所有的一切。” “我会，”程昱回答地很决绝，“但必须是四月完了以后。” “那为什么你要等到四月完了以后才告诉林曦晨？”罗尼猛地拔高了声音，“那你现在也就不能等到四月完了以后再来找我吗！” “我他妈怕你按照现在的动静，等我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死了！” 程昱吼了回来。 · 这两个人站在昏暗的过道上大眼瞪小眼。 许久以后罗尼嗤笑了一声，“你在说什么鬼？” “我们当初说好了，我来赚钱提供资源，你黑进电脑里来找那些人犯罪的证据。现在好了！” 程昱指着对方道，“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我在MA的订单里发现了一笔来自你罗尼的订单。” “开玩笑，我他妈一个黑客用什么真名。” “那是大杀伤性武器的定制！因为我知道，对付他们的武器你一定会用真名购买，这是我们的复仇！你不可能会用假名的！” 罗尼听了这句话不由皱了眉，这人揉着眉心，“程昱昱，你别激动，你别激动，你还怀着孕。” “我吃了药来的，因为知道要和你吵。” 程昱下意识地扶着腰，这人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深吸了一口气。 “你太明目张胆了，罗尼。我能查到就意味着有人能查到，我不期望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舅舅。” “谁期望会发生这种事情，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要喊你过来吗？”罗尼指着地面，“就在这个地方的第十三层，有一家专门给孕妇们堕胎的非法诊所。” 程昱不由瞪了过来。 罗尼知道这很现实但也很残忍，“是专门给那些偷渡来的，未成年的，没有身份证明的人开的。但是你知道什么吗？那家诊所的老板和那个埃德蒙一样。” 就在自己的脚底下，程昱有点想吐了，他用手背抵住嘴唇。 “他也是下线之一，偷渡者失踪了没有人敢报警的。偏偏那些变态就是有人喜欢怀了孕了孕妇。你说这种情况怎么办？那些人会对那些孕妇做当年对我们母亲做的事情！” “……”程昱看了过来，眼眶有点湿润。 罗尼问，“你要继续插手吗？林曦晨知道了会怎么样，你还怀着孕，这些事情你能做吗？” 程昱没有回答，罗尼低着头，“你的任务完成了，一个亿我已经到手了，而你不能……” “我不能什么？”程昱反问。 “你不能，程昱昱。你就没想到我为什么不来见你，说不定我现在就在那些变态的淫窝里，这是我最后一个通讯？” “……” · 程昱抿着嘴不说话，半天以后这人瞪了过来。 “少他妈骗我了，在这种地方开诊所是想倒闭倒的快吧，你以为没有人闻得出消毒水的味道。就这种通风系统，是想被查的快吗？” 罗尼脸色一变。 “还有，”程昱插着口袋问，“就你这长相，你进人家淫窝能干什么，你告诉有哪个变态喜欢金发秃顶程序员的？” “……” 罗尼：程昱你这么说有点伤人了哈。 · “说不定就人喜欢聪明的呢？”罗尼嘴硬。 “又不用来吃，要什么大脑肌肉发达，又不是吃脑花。” 程昱插着口袋，“别闹了，罗罗。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那点演技骗不了我。” 罗尼反击，“你以为你演技就好了？” 程昱翻了个白眼没有陷入无聊的逻辑战，他反倒直接问，“林曦晨在MA找到我了，是你给的消息吗？” 罗尼呵了一声。 这一声笑得短暂而又突兀，程昱瞪大了眼，罗尼摇头，“你们俩天造地设，命中注定，不是我，他是不小心遇到的。” “如果你一直在关注着我，就知道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程昱上前一步，走进了黑暗中，罗尼的全息投影在暗处闪闪发亮。 程昱小声道，“我发现你的小动作了，那些人权势通天，他们也绝对能发现。” “回不了头了，程昱昱。”罗尼低声。 程昱知道，当那个针对自己的小爆炸发生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就回不了头了。罗尼已经被人发现了，那个爆炸是在警告自己—— 还有一直在默默注视的罗尼。 埃德蒙的利益链条是个很庞大的，难以描述的群体。那个群体存在的时间太长，能力太大。他和罗尼挣扎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等程昱抬起头的时候，罗尼已经不见了。 · WSJC地上三层，查询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针对食人魔这种十分具有特色的犯罪，其实已经逐渐形成了一种专门的跟踪形式。信息部门的安在得到消息以后就潜入了各大猎奇爱好网站，是的—— 这年头官方总要对这些奇奇怪怪的网站有所了解。 WSJC官方账号甚至是某些暗黑网站的资深会员兼任管理员，甚至是建立初期的元老账号。这样一来，一但发生什么恶性事件，官方总可以第一时间获得讯息。 但是在这件事上，却没有。 没有任何消息、文字、图片或者视频，甚至没有任何人炫耀过自己做了什么或者向大家分享自己的食材。 很奇怪，这是一种无比矛盾的心理。 发布视频的人明显是期望有人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那人如果不想被人知道，其实默默解决掉这些人就可以，在这一方面他已经做到了完美，可这人却还是上传了视频。 但更奇怪的是，在这些明明能够获得更高‘呼吁’和‘理解’的地方，却没有人发布过任何消息。 · 安转过身来，“你们怎么想？” 斯内克，“要开始推测犯人的心理了吗？” 穆德莉，“说不定那个人年纪很大了？《每日美食》听上去像是一个很老的电视节目，我在时讯网站上可是没有见到过。” “我个人觉得，我们暂时还是别这么早就进行推测，不然很容易一下子就偏差的太远。” 林曦晨盯着那些画面缓缓地开口，大家不由全部看向了他。 “《每日美食》确实是一个老节目，但是投放量非常大。它是城市交通运输合作视频之一，到现在还是各个城市地铁和铁道上屏幕主线轮回播放的节目。” 哦，穆德莉记起来了，怪不得那个配色她记得。虽然每次坐车她都不会去看。 “我们还少了一点线索，”林曦晨眉头紧蹙。 斯内克抱着双臂，突然，他通讯叮咚一响，来了个新消息。 “哈，林曦晨队长，你说对了，最重要的线索来了。”所有人看向这人，斯内克盯着自己终端一脸兴奋。 “看样子伊夫力那玩意果然是个怂包，他被老子几句话吓破胆了。听好了，各位！托马斯·桑，也就是三号受害者，最后一个去的地方知道了。” 【财富大厦，A栋，十六楼，220室。】 第65章 擦肩而过 三个人一同挤上车。 林曦晨不由多看了穆德莉一眼，他问，“不打算做文职，打算开始跑外勤了？” 小姑娘摇头。 斯内克指挥两人快点，“快到下班高峰期了！快点，我又没钱不能在天上跑！” · 斯内克常年开车上下班，而这人说的果真没错，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国家首都的下班高峰期，车道上挤挤攘攘的都是车。 纵使斯内克技术了得，他们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最后还是被堵得一动不动。 林曦晨不由抬头看了天空一眼，一辆豪华悬浮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天边。 “不要看了，都说了我没得钱，”斯内克撑着下巴闷闷地道，“想要飞除非你自己买车。” “不是这个意思，”林曦晨解释，“按照我上个星期同一时间坐车出门来说，今天确实太堵了。” 穆德莉坐在后面道，“因为四月就要来了。” · 前面两个Alpha齐齐扭过头。 穆德莉盯着终端头也不抬地讲，“再加上去年那个该死的AO相亲会临时法案通过了，今年的游行肯定会更加壮大。” “什么游行？”斯内克皱眉。 “四月花事件你们没听说过吗？” 穆德莉抬头，前面的人一脸茫然，然后她记起来这两位都不是首都人。 “得，这也算是我们首都每年的例行活动吧。你们要慢慢习惯。” “庆典吗？”斯内克来兴趣了。 “不，”穆德莉认真道，“抗争。” 林曦晨在当上治安官的时候，似乎隐隐约约听伊蒂丝说过这件事，四月花事件似乎对质询官影响很大。 当初百丽儿离家出走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好像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林曦晨和伊蒂丝都没有调动监控的权力。 这似乎是质询官之间闭口不宣的一个秘密，于是林曦晨问穆德莉，“那你今年会去吗？游行？” 不料女孩似乎压根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犹豫过。 “我当然去，每年，”穆德莉一点都没有迟疑，“首都几乎每个O，有O的家庭都会去，这是必然的。” “哇哦，看样子我们这两个乡巴佬还真得请教一下你这个城里人，四月花到底是……” “咚咚咚！” 斯内克的话被人打断了。 · 他们的车辆一直随着车流缓慢前行，刚刚可算进入一条主道。还没踩下油门走上几步，就有人走到车边敲响了窗台。 林曦晨他们可算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堵了。 敲车窗的人举着牌子，一身嘻哈风。脖子上那几条闪闪发亮的古怪粗链子在某种场合下简直可以用来做谋杀凶器。 “怎么回事？”斯内克很惶恐，“这是要钱吗？” “没事，”穆德莉安慰他，“是游行劝说者。” 窗外那个Beta一直手举着牌子，一只手按在玻璃上朝车内大吼。 “A……O……” 但没有人知道那玩意在吼什么，斯内克看了那人一眼，决定把人赶远。他发动车子，车身不住颤抖。 穆德莉无奈，“开窗，别这样，他只是想说什么！” 斯内克不听，“他能说什么！这要在边境上开了窗，这玩意立马能就直接拿枪崩了你脑袋！” “好了，斯内克，”林曦晨发话，“冷静点！这是在首都！” 全场安静了一秒。 斯内克强行把自己那吓破了的胆子塞了回去，穆德莉把话说完，“说不定只是四月花游行的前行劝导者呢？” “四月花，成，四月花……” 斯内克嘀嘀咕咕，“我可不听你们的，你们早晚会后悔的。” 但他也还是克服了恐惧放下了窗户。 · “下午好，不对，晚上好！帅哥美女们。” 天色确实不早了，没想到这个Beta说话还挺有礼貌的。 斯内克扭过头冷冷道，“不好，没看到我们堵在路上了吗？” 穆德莉小声念叨了句，“斯内克！” Beta毫不在意车内人对自己的态度，他伸出手按在斯内克的车窗上，不让人把玻璃升起。 “就一个问题，你们一车AO，有意识到过自己的义务，想过身为AO享受了那么多特权后……” 斯内克决定关窗，他一边升起玻璃朝后面低吼，“这就是个人权主义者！才不是什么见鬼的四月花！” 但是那个Beta已经跑到了林曦晨这边。 “嗨嗨嗨！哥们！我就问你一件事！” 林曦晨对上了对方的眼睛，他关窗的动作一停。 “告诉我，身为Alpha保护你的伴侣和孩子是不是天命！是不是理所当然！如果你有，你能做到吗！” Beta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显得异常激动，问完了以后整个人都盯着林曦晨不放，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林曦晨和对方对视了许久，然后他在车窗合上前慎重回答。 “我会。” “哇噢！” 那个Beta高举着那个写满了[家人就是一切]的牌子跑远了。 · “疯子，”斯内克摇头，他问穆德莉，“后面的小姑娘，这也算是你们首都特色？” “……” 穆德莉气鼓鼓地不说话，她在搜索页面上找了找，才知道原来是出事了。 “有一家黑心私人诊所被人曝光了，非法给孕妇堕胎……” 这几个词让坐在前排林曦晨下意识地心里一紧，后排的穆德莉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就闭嘴不说话了。 · 斯内克在被堵快四十几分钟后可算把车开上了大道。 他不由抱怨了句，“等转正了，老子一定申请一辆悬浮车来跑外勤。” 话音刚落，他们就已经到了。 · 这栋所谓的财富大厦光从外面看就知道里面有点不正常。 这年头，有哪个公司会在夜晚把单数楼层的灯光全打开，又把双数的全部关上？ 一看就是为了年底应付税务还有租房审查的老套路。 林曦晨刚刚准备往里走，斯内克突然在身后喊住了自己。 “林先生，问你件事。” 他转过身，穆德莉站在斯内克身后有点紧张的样子。林曦晨眯眯眼，走了回来。 “怎么了？” “我问你……问你……你老婆不是跑了吗？” 斯内克插着口袋站在那里，关于程昱的事情这人倒是大大咧咧地就说出来了，一点都不在意穆德莉也在场。 林曦晨问，“所以？” “所以给你个机会，你会用Matrix私下去查吗？”斯内克问。 · 林曦晨沉默了一会儿，在场其他两人发誓，这人是真的在思考，思考使用Matrix的可能性。 林曦晨想是思考了这个问题许久，最后他无比真诚缓缓道。 “我现在还想，我从一开始就想，但得知程昱怀孕了以后我开始犹豫了，Matrix从一开始就不是给我私人做这个用的。” “Bingo！” 斯内克做了个手势，穆德莉竟然当场鼓起掌来，林曦晨皱着眉，“到底怎么了？” “你下班了，准确地说，胡瑞让你今天准时下班了。” 斯内克把车钥匙递给了林曦晨，“他说只要你回答对了就能去找你老婆了。” 穆德莉站在一旁插嘴。 “原话是，[只要林曦晨答对了，就让他提前下班。WSJC还没有苦逼到牺牲一个警探的私生活成就一切。但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林曦晨知道穆德莉今天为什么会主动过来要求出外勤了。 “这……”他不由有点感动。 “拿着兄弟，等我哪天要约会你也得这么帮我，说好了。”斯内克把钥匙递了递，“去MA，动用你WSJC的身份，去找那个程昱！” “可别说了，你先闭嘴，就说他是你老婆，工会有义务帮你的！”穆德莉急地直跳，“快去快去，你早一步拿，我们就早一步查案，就早一步下班！” 林曦晨笑了。 他接过钥匙，目光温柔，“谢谢。” . 程昱靠在阴冷的过道一个人对自己生气了许久，然后他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十六楼到底有什么？ 罗尼不会突然奇奇怪怪把自己约在这里的。 这是一个提示，还是一个陷阱？ 他想干什么？ 程昱慢慢站直了身子。 十五楼漆黑一片，而十六楼灯火通明，那里到底有什么？ · 实际上十六楼B什么都没有，这里整整一层好像都是一个律师事务所，程昱绕了一点路才找到了位于A栋的正门。 【K牌特等心理医生诊所。】 什么鬼？ 什么心理医生的诊所能占地这么大面积？ 程昱走之前皱着眉把这个名字记下了，他站在电梯前，查找资料。 两架电梯都是空的，为了省时间他全部按了往下的按钮。 还没在终端上找到有关这个心理诊所的资料，右手边的电梯先来了。 电梯里有人。 · 一男一女，明显是在斗嘴，电梯还没到程昱就听见女孩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对了，你把车钥匙给了他我们今天晚上怎么回去？” “不要吵了小姑娘，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什么刚刚是我填的资料，还是必须是真实的？” 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听上去有点熟悉。 程昱不知为何下意识地飞快地按了按左边的电梯按钮一下。 男女继续斗嘴，程昱站在左边警惕地盯着右边的电梯。随着电梯箱越来越近，两人的声音也逐渐变大。 “……我是个O，你不知道现在的访客登记系统都是和个人身份绑定……” “……你不上让我上，所以一看就像是个骗子……” “……登记员看你的眼神明明……” “……是你先表现不正常……” “……你为什么不能呆在里面对着镜子整理一下仪容再出来？你才看上去像个骗子！” 叮的一声，是右边的电梯提前来了。 “好好好，我理好头发再出来。” 电梯门缓缓打开，穆德莉忍受不了斯内克先出了门，她一抬头，差一点被站在那里的程昱吓一跳。 小姑娘明显是没有想到会有人。 “不好意思。” “没事，”程昱低声表示没关系，但他的左手按在左边电梯按钮上不松。穆德莉看到一幕不由好奇。 “我们这边的电梯已经来了，你可以先坐……” 电梯里理头发的斯内克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又在和别人嘀嘀咕咕什么，别和刚刚一样和楼底下那个登记员那么多话，你知不知道你是个W……” 斯内克从电梯里磨磨蹭蹭地走出来，转头一看，然后没了声音。 · “……” 程昱和斯内克对视了一秒，空气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之中。 叮，左边的电梯也来了。 “！” 斯内克一个激灵，程昱一瞬间就滑进了电梯，穆德莉站在中间不小心挡了一下斯内克扑向电梯的道路。 “抓住他！” 程昱用力按住电梯里给O类使用的求助键，这是防止各种生理不适期被A类追踪的，应急程序下电梯门飞快地合上。 “惨操操操操！” 斯内克拼命地扒拉着电梯门，但是没有用，他急得都变了音。 “联联联联络……” 穆德莉飞快地按着号码，“联络警察？” “林，林曦晨！”斯内克咬到了舌头，疼得直哆嗦，“他老婆在这里，打转回来。和他说，他，他老婆在这里！” 第66章 蓝色海洋（双更） 林曦晨在开车前往MA的路程中。其实他早就已经不抱什么想法了，程昱怕是肯定已经跑了，但是如果能，他还是想去试一试。 通讯响起。 穆德莉，【快快快快回来，不得了，你快……】 斯内克，【卧槽哥们快点回来，没时间了！】 林曦晨直接打转掉头，上次他遇到这么慌张的情况还是程昱拿着珠宝被犯人追击了。 “什么事，说清楚，要警方支援吗？” 斯内克，【要什么支援！你老婆，你老婆就在财富大厦！快点！】 林曦晨脚底一个油门，发动机轰鸣。 穆德莉，【快点，不对！他已经下楼了！】 穆德莉站在电梯里，猛地一拍斯内克的后背，她做了个嘴型，“一楼的资料登记！” 【对对对！哥们，撑住！等我们拿到资料，访客信息系统和各人终端资料相连。只要入网了就会有用的，你等着！】 · 林曦晨这辈子的情绪还没有这么大起大落过。 他屏住呼吸，却又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应该直接开车前往财富大厦，还是应该花个几分钟等一等，等斯内克他们拿到资料。 要是程昱留的是假的呢？ 但如果就算赶过去了也找不到人呢？ 他刚刚没有进去，如果那栋大厦就算有访客登入系统，但是没有和官方联网会怎么办？ 这个Alpha人生第一次陷入了慌乱中，林曦晨干脆直接把车打了报警，开了双闪靠边停车。 他需要静一静，而不是再是慌慌张张。 忙中出错是最可怕的。 · “协助调查！” 穆德莉冲到了柜台前。 刚刚负责填写资料的那位男性Alpha吓得一抖，斯内克把WSJC的证件掏出来往柜台上一摆。 “根据国家法律政策，你们所有的访客资料都是要联网上传的。” 柜台处资料登记人员的手往下放。 斯内克，“听好了，我们要今天所有Omega进出的资料，特别是那个穿着卡其色羊驼大衣，带着黑色防咬带的！” 穆德莉眼疾手快。 “你的手按在哪里？不许删除资料，我们WSJC有全国最好的信息处理中心，所有资料全部都能恢复！按下去了你就是毁灭证据的重罪！不按下去你什么事都没有！” 斯内克听了这话不由默默看了穆德莉一眼。 可以啊，小姑娘。 Alpha翻了一个白眼，他举起手，反正又不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来查资料了，“好吧好吧，你们看吧。我们的资料不联网，都是访客自己留下的信息，没有官方系统。是真的就是真的。” 斯内克皱了皱眉，突然道，“他叫程昱。” “嗯，”登记员看样子把所有的资料都记在了脑子里，这人看也不看，“住在机械街的那位对不对，今天下午四点过来，上的十五楼。” 斯内克和穆德莉交换了一个眼神。 程昱竟然用的是真名。 那就说明一切都还有期望。 · 林曦晨拿到的消息是——程昱，住在机械街433号。 怎么说呢，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是林曦晨反倒一下子对这件事不抱有那么高的期待了。 因为程昱很聪明。 当他意识到程昱在怀了孕以后都在逃避自己的时候，林曦晨就知道有什么发生了。 在自己看不到的那段时间里，在自己没有遇到程昱之前，在他还没拥有对方的时光里，必然有一些林曦晨所不知道的事情。 程昱因为那些事情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林曦晨明白，程昱很喜欢幼崽。 非常喜欢，那人对百丽儿还有罗德里克那种呵护不是装出来的，而孕妇在怀孕期间需要大量伴侣的信息素。 如果程昱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怀孕了，那人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离开的。 林曦晨在下车以前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虽然他的心底尚还抱有一丝幻想，说不定程昱的离去只是临时起意呢？ 又或者那人选择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 这个Alpha带着几分忐忑不安，又带着比平日里更加冷静的情绪踏上台阶。他敲响了门。 · 开门的是个陌生女性Omega。 纵使林曦晨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但也还是失望了那么一秒。开门的那人看到林曦晨这一身正装打扮不由有点紧张。 “我……”开门的女性尝试着掩盖自己发音不纯正，“我是合法移民，还有房租已经交了……” “……” 林曦晨不由借这个机会打量了一下机械街周边的街道。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是大量外来人口聚集还有非法移民躲藏的好地方。 程昱不会让自己和孩子住在这里的。 他于是向这位租客解释道，“我不是政府人员，我是你房东的访客，我来拜访他是因为他……” “怀孕了。” 租客紧张地接过了林曦晨的话题。 · 林曦晨一愣，这位单身Omega租客注视着林曦晨那双蓝眼睛，像是在确认什么事一般。 女人站在门口无比谨慎看了看四周，但还是决定让林曦晨进来。 “他，他的房间在二楼，我没有动过。” 对方几种语言夹杂着说，发音很是含糊，Omega引领林曦晨往上走。 “我就知道他一个单身Omega怀孕了早晚有一天会有一个Alpha来找他的……” “他平日在做什么，”林曦晨问。 “缝缝补补，敲敲打打，什么都有，机械甲那些东西。”女人转过身来示易，“这里。” 老式住宅，年久失修，小小的楼道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林曦晨越往上，越是能闻到空气里那熟悉的香味。 门后就应该是的，是程昱的房间。 “剩下的你自己看吧，”租客侧开身示意林曦晨自己去看，“他又不锁门。” 林曦晨带着几分忐忑，然后慢慢推开门。 · 什么都没有。 人去楼空，程昱在MA被发现那一刻肯定就已经做好了跑的决定了，哪还有他林曦晨顺着地址找人的机会？ 房间很小，温馨但是却没有什么特别多的生活用品，熟悉的香味将他包裹，林曦晨看了这个小小的房间一眼，什么可用的线索都没有，然后他苦笑着合上门。 在合上门的最后一秒，他多看了窗台一下。 就是这多出来的一眼。 让他整个人愣在那里。 · 这位陌生Alpha访客站在自己房东房间里，突然就一动不动了。 那个衣冠楚楚，身材高大的英俊男人捂住了双眼，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悲伤的信息素味道，对方闻上去居然像是流了泪。 租客好奇，不由看了窗台一下。 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罐子，满满的，几乎遮挡了玻璃和阳光的蓝色液体。 很好看，看上去就是像是一汪蓝色海洋。 · 林曦晨捂住眼睛靠在门口。 【你喜欢我什么？】 【我很喜欢你的眼睛。】 【可惜它看不见。】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很漂亮。】 【那你说说你觉得有多漂亮。】 【漂亮的就像是YUT推出的最贵的那一款防冻机甲液，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清澈无比，一看就是好东西。】 林曦晨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是笑出声了还是怎么了。 · 是的，那三十万昂贵的补偿金程昱什么都没有拿去做。 这人稀里糊涂买了市面上最昂贵，最稀缺，各大机械甲发烧迷梦寐以求的YUT军用防冻液。 然后程昱把这玩意装了满满一罐子，摆在了自己房间的窗台上。 这样一来，每天清晨当他睁眼看向太阳的第一秒，阳光穿透防冻液时。 那一瞬间，程昱他仿佛就像是对上了林曦晨的双眼。 · 林曦晨看着窗台上的那一切不由小声说了句什么，租客一句都没有听清，然后她就这么看着那个Alpha离开了。 · 程昱在亚古斯都。 是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来到林曦晨家门口，试了试，指纹锁并没换。甚至还没等他进门，人工智能就主动开了口。 “程昱，欢迎回家。” 不知为何，这句毫无感情的话差点让程昱哭了出来。 这个Omega站在这栋空荡荡的大宅子门口，轻声嘀咕，“我回来了。” 然后程昱脱下鞋子，他带着点恶作剧的小心思，只穿着袜子踩在了地板上。 扫地机器人没有出现，林曦晨也没有出现。 地板有点凉，程昱收回了脚，嘀嘀咕咕地小声乖乖地拿出了拖鞋，他穿好，慢悠悠地往楼上走去。 · 程昱累了。 当他推开自己和林曦晨曾经的房间，闻到林曦晨留下来过去的信息素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自己累了。 不仅仅是生理上的，也是心理上的。 他累了，疲倦了一直在躲藏了。 和林曦晨上次的那只舞让他明白了自己到底在渴求什么，他的身体、灵魂还有肚子里的小橙子都在渴求，渴求林曦晨。 渴求那人的味道、那人的信息素、那人的温暖，那人的包容和爱意。 渴求林曦晨的一切。 当程昱这段时间四处碰壁，到处受挫了以后他才明白，就算罗尼不赶自己，自己还是想回来的。最终的一切，还是要回到林曦晨的身边。 回到家的港湾。 他走到床边，哪怕机器人已经整理过了床面，但还是能够感受到林曦晨留在棉纺织物上的信息素味道。程昱脱掉衣服悄悄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他躺下。 然后深深地赞叹一声。 被子里温暖的就像是林曦晨给自己的拥抱。 在长达这么久的流浪后，程昱终于能够安心地睡一个好觉了。 · 他在睡了两个小时后醒了过来，程昱看了一眼时间，知道这是要吃东西了。 是的，伟大的母性。 虽然程昱起床的时候有点恋恋不舍，他知道林曦晨的味道在一次两次的人为磨损后也会逐渐消耗殆尽，但是他不想起床。 可小橙子想。 并且小橙子从腹部操控了他的大脑，程昱不想吃外卖，他想吃第一天来亚古斯都吃的那些小面包了。 “算您狠，”程昱嘀咕。 于是这个孕妇一溜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程昱头发乱糟糟的，他裹着大衣，开着车就去了超市。 幸好还没关门。 这个时间点超市里人很少，程昱转着转着就忘记了自己最原始的目标了。他盯上了一包口味古怪的糖果，但是架子上只剩一包了，看样子竞争者不少。 程昱扭头，然后和一个几岁大的萝卜头大眼瞪小眼了许久。 “这是我的，”程昱警告。 “这是我的，”小孩子明显不知道程昱是谁，他也不需要知道程昱是谁，“那里还有那么多。” “但我们家小橙子就想要这包，”程昱绝不退让。 “……” 小萝卜头明显是没有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大人，眼见他鼻子一酸就要开始嚎，一只大手把那包糖果拿了起来。 林曦晨弯下腰温柔地道，“是你的了，我做主了。” 程昱呆呆地站在那里。 小萝卜头拿过糖果抽了抽鼻子道了谢后就跑远了，脚步声嗒嗒嗒。林曦晨缓缓站起身来，这人和程昱对视了许久。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以后林曦晨道，“你好，程昱。我找到你了。” Omega瞬间红了眼睛。 然后林曦晨蹲下身，他伸手搂住了自己妻子的腰，这人闭上眼，神色温柔地贴近程昱的腹部。 Alpha细细感受了一下空气里的芬香。 蜂蜜橙子。 他轻声道，“还有你，你好呀！遇到你很高兴。” 第67章 恃宠而骄 你有过犯错的经验吗？ 就是那种比你妈突然喊你大名；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口把你点出去；领导走到工位上莫名关心你，喊你去聊一聊人生还要严重的那种？ 程昱以前没有。 因为以前犯大错的都是罗尼，他一直都算是比较乖的那个。但现在，程昱知道犯错了以后是什么感觉了。 · 程昱拎着空荡荡的购物篮站在货架中间，举手无措。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大衣随便裹在了身上，就连袜子都因为小橙子刚刚闹得欢腾，起床的时候穿错了颜色。 而林曦晨蹲在自己身前，那人衣冠楚楚，看上去就是个绝对的A类精英，对方和肚子里的小橙子打完招呼以后抬起了头。 程昱发誓，他在林曦晨的眼里看到了不赞同。 “就……” 程昱紧张到脚趾都蜷缩了起来，他抬起左脚微微蹭了蹭自己右脚脚后跟，像是想要把袜子藏起来。 这人实在不知道什么开口，“就，就……” 就请别骂我，程昱想。 可林曦晨半跪在自己身前，问。 “你是饿了吗？” 程昱一愣，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他饿了。” 林曦晨似乎一开始还皱着眉在想‘他’指的是谁，半秒以后这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林曦晨低头看了一眼程昱的小腹。 “那好。” · 程昱惶惶不安地等着‘那好’后面的内容，无论是狂风暴雨还是晓之以情他都做好了准备，可林曦晨…… 林曦晨就把自己离家出走这个话题放下了！ 他的丈夫仔细端详了自己一眼后问，“那你想吃什么？” 程昱拎着篮子恍恍惚惚，小面包的答案早在自己进入超市的时候被遗忘的一干二净。 这段时间他合理饮食、早睡早起，服用各种补品，就连罗尼见到了自己，问的都是小橙子好不好。 只有林曦晨见到自己的那一秒，问了程昱他想吃什么。 “我想吃土豆。” 程昱点完了第一个菜就敢点第二个了，“还有牛奶，我想吃鸡蛋。” 林曦晨站直身子，帮他拿过了来，那人轻声道，“好。” · 林曦晨花了半个小时教程昱怎么挑选食材。 这一次是认认真真的在教，程昱跟在这人身后全程紧张无比，林曦晨把程昱应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知识全部讲了一遍。 唯独没有提到离家出走这件事。 曾经有这么一个形容，形容一件事情尘埃落地，让人安心。那就是两只靴子都落了地。 现在有两只靴子，林曦晨找到自己的时候，第一只靴子已经落下来了，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可还有一只靴子没有落下来。 “会挑土豆了吗？”林曦晨转身问。 会了会了，程昱不住点头。 这是这个Omega第一次这么乖地记食材方面的知识，连上机械甲的课程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林曦晨握着土豆深深地看了程昱一眼，然后空着的那只手牵住了他的。 程昱立马把视线从土豆群上移开。 林曦晨目光温柔，“我们回家吧。” 程昱后背不知为何惊起一身冷汗。 · 他乖乖地跟着林曦晨回了家，这是第一次程昱坐在副驾驶座，而是林曦晨负责开车。 一路上程昱都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去偷看林曦晨的表情。 他想知道这人是否有片刻露出了不高兴、生气或者厌恶，或者不耐烦。 但是没有。 反倒是林曦晨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后把车顶的灯光调亮了。 “怎么？我脸上怎么了？” “……”程昱立马扭过头去不说话。 就在程昱扭头不看自己的那一秒，林曦晨的嘴角下意识地往上走了走，又飞快地被这人压了下去。 全程林曦晨都保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回家后这人主动而又礼貌地为程昱拉开了车门。 “请。” 林曦晨能感觉到，程昱就算是下车的那一瞬间都还在偷看自己。 “谢谢，”Omega小声嘀咕。 “我们之间需要什么谢谢，”Alpha撑着车门笑得很坦然。 程昱不由抬头瞪了这人一眼。 就这么一下，程昱那点小狐狸般的尾巴又在林曦晨的面前翘了起来，林曦晨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敛，程昱的狐狸尾巴又下去了。 林曦晨声音里不带任何波澜，“进去吧，晚上外面还冷。” “哦，”程昱立马就听话的就进去了。 · 程昱坐在餐桌边像个小孩子一样晃着腿，这人手边一杯热牛奶，正在无所事事中。他看了一眼林曦晨，又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 林曦晨背对着自己在做饭。 已经很晚了，两个人都很累，但这不影响林曦晨的发挥。那人刀工了得，只听得刀身落在砧板上一连串清脆的脆响。 程昱用手搓了搓裤腿。 “需要，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林曦晨头也不回地回答。 程昱抿紧了嘴。 这个角度可看不见林曦晨的表情，程昱眨了眨眼，在椅子上摇来晃去，他伸长了脖子想看林曦晨的表情。 程昱小声嘀咕，“我，我可以摆个餐盘什么的……” “太晚了，我们不需要做太复杂的东西。还有这个已经好了。” 微波炉叮的一声轻响，林曦晨从里面食物把食物拿了出来，程昱立马乖乖坐好。 林曦晨端着盘子走过来，程昱于是抬着头看着对方慢慢靠近。林曦晨弯下腰来把食物放到了自己身前，但是却没有触碰到自己。 “……谢谢。” 程昱发誓，林曦晨这人是算好了距离的，只差自己一点点远，他的手臂甚至能感受到林曦晨那人的体温。 但就是没有触碰到。 “土司上有鸡蛋和芝士还有火腿沫，我加了盐和胡椒粉，现在吃味道最好。” 程昱想，那你呢？ 林曦晨像是猜出来自己在想什么，那人走远，“土豆就快好了，我马上过来。” · 程昱瘪了瘪嘴。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算吃了也吃不出味道来。 而且这人觉得，他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站到林曦晨身后去。抱着那人，把脸贴在对方后背。声音小小的，开始为离家出走的事情道歉。 如果可能，他应该还要撒一撒娇。 但林曦晨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程昱才刚刚站起身，那人就扭过头看了过来。 “怎么？味道不好？还是太烫了？” Alpha的语气太温柔了，Omega不由动作一缓。程昱又坐了回去，这人睁着眼说瞎话。 “不，很好吃，不过我想等你。” 林曦晨的目光从程昱那一口未动的土司上移开，他笑了笑，“好。” · 晚餐很好吃。 虽然程昱说自己会吃的食不知味，但他其实还是吃得挺香的。林曦晨还真的挺会做菜。 当他狼吞虎咽，甚至把对方的那份土豆泥都吃掉了的时候程昱才记起来。 他忘记还有一只靴子没落下来了。 程昱扭头和林曦晨对上了眼，对方一直注视着自己。 “一直没吃好？”林曦晨皱眉。 “不，前段时间总是想吐，难得今天胃口好一点，” 程昱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说完以后他直愣愣地看着身前空荡荡的几个盘子，这人突然觉得林曦晨可能是在喂猪。 “放心吃，还有。” 但是程昱不想了，就那么一下，他感觉到饱了。 然后这人开始犯困。 · 就像是所有的冲动、后悔、害怕还有不舍全部丢在了脑后，在遇到林曦晨以后程昱之前的那死死绷紧的神经就下线了。 管他什么的拯救世界，拯救人类，对抗社会黑暗面。 那个曾经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程昱又上了线。 于是他歪着头朝林曦晨道，“我累了，想睡了。” 林曦晨一愣，直接道，“那休息一下就去睡吧。” 程昱觉得没意思极了，准确地说，对于程昱这种性子的人来说，怀柔政策真的是太可怕了。 林曦晨如果说了自己任何一个词，都不能会是现在这样的效果。但如果全程一个字都不说还这么温柔，程昱率先就受不了了。 林曦晨端着空了的盘子站起身，突然衣摆一重。低头一看，是程昱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他的妻子一脸紧张，紧张中又像是透着点尴尬和害怕，程昱小声哼了一句，“对不起……” 林曦晨心中一紧，但他却说，“天色很晚了，有些事情我们明天再说，你先上楼去准备休息吧。” 程昱听了这话默默地松开了手。 “嗯。” · 然后林曦晨就知道程昱这个人被自己打断了道歉不会那么轻易罢休的。 等推开卧房的门一看，林曦晨不由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枕头，”程昱冷冷地道。 “枕头放在床中心是用来？”林曦晨试探性地问。 “因为我睡不好呀，喜欢抱着东西，侧身睡压力小一点。”程昱把大枕头推到床中心去，“我要抱着这个睡。” 林曦晨默默看了一眼，明明一张大大的双人床，程昱宁愿抱着枕头也不愿意抱着自己。 他明白这架势了。 · 这天晚上，这两个分别了许久的夫夫好不容易躺到了一张床上，中间却隔着一个大枕头。 两个人各有心事，黑暗之中，林曦晨听着程昱在一旁翻来覆去地滚来滚去，但最后还是抱着枕头睡着了。 那人呼吸变重，林曦晨在之前看不见的夜晚不知道听过了多少遍程昱睡着的声音。他等对方呼吸变平稳了以后慢慢侧过身来。 月光落在程昱的面颊。 其实这才是林曦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能有这么久的时间，如此安静，且不需要争分夺秒地就能好好注视自己的妻子。 这个夜晚的一分一秒，程昱都是属于自己的。 其实林曦晨从未对程昱今天的打扮发表任何看法，他只是在心疼，眼前这人眼底下那点乌青是怎么掩藏都掩藏不住的憔悴。 没有Alpha的信息素，程昱怀孕了一定过得很艰难。 这就是林曦晨能够判定程昱回家了的原因，程昱在下意识地寻找自己的踪迹，如果不能接触自己，那就只能回到他们的家。 这里才是自己味道和信息素第二浓郁的地方。 · 林曦晨静静地盯着程昱的面庞。 对面那人睡容安详，却不知为何突然皱了一下眉头，眉头稍稍松开后又皱了一下。程昱面色凝重，然后放开了枕头，转而捂住小腹。 “……小橙子……” 这是做噩梦了，林曦晨猛地把枕头从两人中间抽出来，他才刚刚靠近一点。 程昱就猛地睁开了眼。 【抓到你了。】 眼前这人眼中哪有睡着了刚醒的那点朦胧睡意。 “……” 林曦晨的右手僵在半空中，他还举着枕头，要扔不扔。 程昱哼了一声，这一声小小的，带着点倔强和火气，但是眼神里又透着一股我可算赢了的喜悦。Omega凑了过来，趁着林曦晨手臂还抬着，怀中门户大开，整个人就这么贴了上来。 就像是一个蜂蜜味的大橙子挤到了怀里。 程昱赢了一局可算心里好受了点，他像只八爪鱼一样缠上了林曦晨的身体，Omega把脸埋在自己丈夫的胸膛里。 再哼了一声。 如果这一声算得上是撒娇的话，程昱以后还有很多要学的。 但林曦晨偏偏就心软了，枕头扔到了地上，轻轻咳嗽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嗓子干还是在嘲笑某人。 程昱于是抬头瞪了自己一眼。 林曦晨想，好吧，就这样吧。 他伸手拉起被子，好好把怀里的人裹紧了。林曦晨抱住自己的大橙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后缓缓地闭上眼。 不用怕，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好好看。 今天就先晚安吧。 第68章 爱情礁石 第二天早上程昱是五点多醒来的。 他在林曦晨怀中惊醒，整个人都还浑浑噩噩的，程昱摸了摸手边发现没了人。才刚想看一看具体时间，林曦晨安抚他小声道，“还很早。” “那你起来这么早干什么？”程昱捂着眼睛不满地嘀咕。 “我要去上班。” 啊，如此反人类的设定，上班。程昱抓着脑袋也跟着下了床，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话。 “那我跟着你吧。” 林曦晨穿衣的动作不由一停，行动稍微迟缓了一点，程昱抓着林曦晨的衣摆晃晃悠悠站起了身，完全像是没有意识到刚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呵！”程昱打着哈欠去洗漱了。 林曦晨站在床边沉思一秒，主动下楼先去做了早餐。 · 程昱下来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 之前，在林曦晨眼睛还没有好的时候，当然那时候程昱也不知道这人味觉出了问题—— 他们俩的早餐全部都是林曦晨家的老式机器人做出来的。 怎么说呢，营养是营养，但是缺乏惊喜。味道过得去，但一尝就知道是流水线上下来的东西。 程昱十几岁就在孤儿院长大，什么东西都吃过，所以他从未期待过早餐。 但今天空气里的味道让他开始学会期待了。 “溏心蛋，上面撒了火腿沫和一点葱花，下面是通心粉加了青豆。青菜吃完，你需要补充维生素。” 林曦晨把早餐摆在桌子上，还补充了一句，“昨天晚上的土豆还有，所以你有还有土豆肉泥。” 嗯，怎么说呢，就早餐来说，太丰盛了。 但是程昱很想吃。 他在那一瞬间饥肠辘辘，就像是小橙子伸出了手在挠自己的胃一般。 程昱饿了。 · 他走到餐桌边，早餐的卖相十分之好，好到和平日里看到的那些摆拍照片不相上下。程昱伸手碰了牛奶，林曦晨早就已经帮自己把牛奶都温好了。 于是程昱小声道，“我能做些什么吗？” 经过昨天晚上那一下，两人关系缓和不少。林曦晨四下看了看，“那就帮我把草莓摆上桌吧。” 其实一个凌晨五点的早餐哪需要这么豪华？ 不过林曦晨就是想让程昱有个台阶下来罢了，这一位昨天晚上在超市里所有买的东西，事实都是按照程昱一个星期生活必需品来的。 林曦晨无形中做好了程昱再度离开自己的准备。 可能这人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 但也许林曦晨自己已经知道了。 · 两个人默默吃了早餐，林曦晨看了一眼时间，擦了擦嘴角，程昱不由放下叉子。 “我要去上班了。” 林曦晨说完这句话就起了身，下意识地没有对上程昱的双眼，“家务可以交给机器人们，而你……” 他停了一下，林曦晨昨天晚上想了许久，程昱这人就像是鱼一样，用力去抓，是握不紧、抓不住的。 于是林曦晨低头轻轻吻了吻程昱面颊，“我有工作，你也有。我先去上班了，WSJC那边只给了我一个上下班的休息时间。” 抽身离去之前程昱猛地抓住了林曦晨的衣角，两人对视了片刻。 程昱微微起身。 他的唇擦过对方的唇角。 “好，”Omega轻声回答。 · 从首都到亚古斯都开车需要四到五个小时，而坐两地之间的城轨却不需要。城轨经过几次提速，横跨海面，现在的话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到。 昨天晚上，林曦晨为了找到程昱直接就把斯内克的车扔在了机械街，这人是坐城轨一路赶过来的。 而今天早晨，他需要搭乘最早的这一趟城轨回到首都，但却不再是为了去追寻什么人。 林曦晨站在家门口等自己预约的网约车，身后的自家的大门突然发出了吧嗒一声轻响。 站在惨淡路灯灯光下的林曦晨扭头，是程昱出来了。 那个人穿得暖和无比，四月份就要到了，对方还记得早上出门要带围巾。程昱拎着那份新鲜的草莓，慢慢地走到了林曦晨身前。 “……” 两人不说话。 车来了。 林曦晨什么也没说，他怕程昱一开口自己就不想走了，也怕程昱会再说些其他什么。这人转身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等他坐上车的时候，没想到程昱已经在后排自己坐好了。 “……” 司机不由来回前后确认了一下，“林先生？昨天晚上你预约的时候说了只有你一人？” 林曦晨盯着后排的程昱不说话，他和自己的妻子对视许久，最后骤然回过神来。 “对的，但这位是我妻子，麻烦把我们一起送到城轨站吧。” 林曦晨扭过头来，他坐在前排眨了眨眼，然后又扭头确认了一下。程昱抱着草莓趁机瞪了这人一眼。 好的，林曦晨不偷看了。 · 此时还未到早上六点，早春时节，天地之间皆是灰蒙蒙的一片。 预约车开上了空空荡荡的车道，亚古斯都现在绝大多数人都没有醒，无人知道昨天晚上林氏那栋大房子里发生了什么，而今天早上，又在街边发生了哪一幕。 暖黄色的车灯扫开一片灰色的雾气，林曦晨盯着窗外，车内小小的灯将程昱还有他的影子一同倒影在玻璃上。 这一切看上去非常的温馨。 但林曦晨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完全没有完。不是程昱道一次歉或者自己一次生气，两人再和好如初就能画上句号的。 这件事情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让林曦晨措手不及的同时也一下子让他意识到了某些隐藏在他完美婚姻下的东西。 程昱失踪这场地震带来了惊天动地的海啸，而潮水褪去，满目苍夷，终于还是露出了原先藏在那温柔生活细腻海沙之下的真实地面。 他有过过去，林曦晨有过参军生涯，有过与自己父母的别离，更有属于自己的不愿意和人提起的一些事情。 而程昱也有。 他们是稀里糊涂地走到了一起，因为某些奇迹相爱了，然后再有了一个爱情的结晶。 但这并不代表程昱的过去就能因此抹去了。 程昱有自己的，自己的想法、过去，还有一些同样也不愿意对爱人开口的事情。 车到了。 林曦晨率先下车，这人绅士而又礼貌地帮自己妻子拉开车门，林曦晨伸手去扶对方。 “慢慢来，这里风大。” 程昱眯了眯眼，伸出了手。 握住这人那只手的那一刻林曦晨就知道了，还不到时间。 还不到强行让程昱说出一切，让这人把一切都推心置腹和自己说明。但林曦晨明白，自己有的是时间。 有足够的时间等到那一天，等到程昱主动开口。 “所以……”林曦晨牵着程昱站在城轨车站前，他问。 “你打算去哪里？” 程昱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他妻子的声音一点都没透着犹豫。 “都说了，跟着你。” · 通往首都的这趟城际铁路之所以这么有名，是因为这趟城际铁路是跨立在海面上的。 是的，是真真正正地跨立在水面上，破开海面行驶。 最一开始投资者的构想非常好，这条城际铁路可以作为首都现代化都市的一道靓丽风景线。游客们还可以直达拥有首都后花园美称的亚古斯都。 坐在车上欣赏列车破开海面的壮美景象，看着日升月落，拥有与海豚一同在海面上前行的乐趣。 但万事都是复杂的，设计者一开始低估了海水的腐蚀能力和冲击能力，最早的海上花园线没有撑过几次海潮就颓败了。 几次转手，铁路线从私人处又回到了国家手里，伴随着防腐和运输技术不断提升，最后这道城轨线最终成为了连接海港两岸最方便的交通路线。 廉价，快速，而又风景壮丽。 程昱盯着海面不说话，林曦晨就坐在他的对面。 是的，这是最早的一趟车次，现在还没有什么人。游客和上班族还没有占领车厢，所以他们还有足够宽敞的地方。 程昱盯着一条跳起来随着列车飞跃海面的鱼。 “我进孤儿院的时候，他们说这条道路还没有修好……” 林曦晨抬头看了过来，程昱跪坐在座位上往窗外看，那人注视着海面。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要从那边升起来了。 “然后罗尼答应我，说我们俩早晚会有钱来坐这趟车的。” · 那个时候，谁都以为这条城轨会是属于那些富人的，属于那些珠光宝气的游客们的。他们这些孩子要出很多钱，要花很大的代价才能登上来。 谁也没有想到，十几年的一天，程昱他随随便便就坐在这里了。 不需要昂贵的珠宝做证明，不需要提前预约和想尽办法约定座位，不需要很多很多钱。这一条线现在都是空空荡荡的，所有空下来的位置暂时都属于他和林曦晨。 程昱从座位上退了下来，这人站在过道里。 车身随着海水微微晃动。 太阳出来了，就那么一瞬间，整个太阳跳出了海面。初生的阳光从程昱身后穿透，如同金色的霞彩披满了全身。 林曦晨抬头，程昱站在自己身前。 “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是我错了。” 林曦晨眯了眯眼，初生的太阳将程昱的轮廓都勾上了一层金边，这人的面庞被光影弄得罩上了一层柔光，就连耳垂在这般光线下都显得如玉般通透。 那一刹那，金色的阳光，淡蓝色的天空还有站在眼前闪闪发亮的程昱，林曦晨永远记得这个场景。 程昱像是做出了某个无比重要的决定，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但语气坚定。 “但我不会再走的，等到四月，今年四月以后我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一切都结束了，就都好了。” · 林曦晨不说话，他慢慢站起身来。 潮水涌动，海水开始轻轻地撞击起了车身，车身微微颤抖，林曦晨抓着扶手，程昱上前一步。 那人从神明一般光亮的虚无中走到了自己身前。 终于从某些林曦晨触碰不到的地方抵达了自己的身前。 林曦晨低头，对上程昱那明亮的双眸，“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夫妻之间的事情，是两人的，双方的。是互相尊重，需要互相坦诚的。” 程昱眨眨眼。 林曦晨抓着扶手低着头。 “突然离去确实是你的不对，我有权过问，但你也有权不说。可正是因为是这件事情是你做的决定，程昱，所以我尊重你的决定，虽然你可能之前忽视了我的，但我尊重你这一次。” 程昱眼睛酸了一秒，他上前一步，把脸埋在林曦晨的胸膛里，然后深深地嗅了一口来自这人身上的味道。 “没有下一次了，”程昱小声。 “我怎么知道没有下一次。” 林曦晨盯着那初生的太阳，语气温柔但是却很是坚定。 “但是我记得今天你说的所有的话，你说过会说的。” “我会的。” “你要记得自己的承诺，程昱。” “我会的，我真的我好想你。”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海水拍打着车身，发出一阵阵的轻响。林曦晨知道，他其实很清楚这件事最后会怎么样。 当程昱走后，当情绪构成的潮水不断褪去，可算露出了他们生活温柔甜蜜之下的基石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那些黑色的，构建了整个世界的坚硬的岩石，叫做爱情。 程昱低声，“我好爱你。” 林曦晨妥协了，“我也是。” 第69章 各自日常 今天早上林曦晨刚刚走进WSJC的大厅，就察觉到了一点不同。 迎面走来了不少人，大家依旧是点点头就过了，但这一次那些人的眼中都似乎透着点羡慕而又嫉妒的光。 刚刚走进办公司，斯内克就站起了身来，这个八卦鬼探头探脑，一脸兴奋。 “哥们，嘿嘿嘿，看我，哥们。你今天竟然准时来上班了！” 林曦晨身上还带着蜂蜜橙子的信息素味道，斯内克像只狗一样夸张地抽了抽鼻子。 斯内克震惊，“你找到他了！操，这么重要的时刻你还准时来上班？” 林曦晨有点腼腆地笑了笑，“找到了。” “那你就把婚假给休了啊，Alpha的婚假又不需要提前申请的，你们还没成结呢！”斯内克急地在原地打转。 这话一说，其他工位的人都看了过来，林曦晨明显是被这个问题问到了，他扯了扯喉间系得死死的领结，“婚假应该是今年四月份后。” 听了这句话，从斯内克开始，大家不由齐齐开始鼓掌。 “难得难得，”这是一位平时不苟言笑的女性Alpha，“我们今年竟然有人能刚进WSJC就婚姻美满。” 一位男性Beta插嘴，“而且还是那种跑了还能找回来的那种。” “太感动了，”还有人心有不甘地多问了一句，“但现在感情这么好，是因为新婚燕尔的原因吧。” “才不是，听好了你们这群天天加班的单身狗们。” 斯内克站起身来，他走到林曦晨身边搂住了这人的肩膀，他喜气洋洋地向其他人炫耀，像是在说自己的事一样。 “这一位不仅找到了老婆，把老婆追回来了，最重要的是——他老婆怀孕了，羡慕吧。” 在场一群人面露嫌弃，这件事对WSJC这群常年加班并以此地为居的单身狗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众人纷纷要求林曦晨今天请客喝咖啡，斯内克哈哈大笑还没开始点单，有人点了点他的脑门。 回头一看，是穆德莉。 小姑娘指指身后，黑着脸。 “胡瑞喊我们，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想着喝咖啡？今天能回去就不错了。” · 穆德莉今天看上去情绪不是很高昂。 就在昨天三分小组分道扬镳了以后，穆德莉和斯内克两人在财富大厦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不是因为这种大厦周围没有摄像头，也不是因为这栋大厦的访客系统没有进入官方网络。有意思的是，这栋大厦的所有权竟然是在MA名下的。 是的，像这种地址隐蔽又想着塞入各种小皮包公司以逃避租房系统审查的，查到最后这个的名下竟然是个大公司，这一点确实让人震惊了一下。 他们回到了WSJC的总部，上报了这个信息，但最主要的是——财富大厦，A栋，十六楼，220室，那家【K牌特等心理医生诊所】的负责人已经找到了。 · “那个心理医生已经晾了他几个小时了。” 林曦晨才进门，胡瑞头也不抬地就这么说了一句。 然后这就是林曦晨他上班接手了后唯一所知道的内部消息。 在进入审讯室前胡瑞把一叠资料给了他们，林曦晨接过，捏了捏，不由低头看了一眼，只有薄薄的一小叠。 对于Matrix的查询能力来说，太少了。 “这么少？” 胡瑞抱着胳膊看了，神色似乎有点不爽，“上一波进去的人搞砸了，我们干脆不按老套路来。你是新面孔，所以你直接上直接问。” 林曦晨扭头看了一眼其他人，斯内克歪了歪头，而穆德莉在最后揉着眉心，神情苦闷。 看样子是十分棘手。 林曦晨心下了然，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 房间里的那位像是带着点混血血统。 高挺的鼻梁和黑色的卷发，但肤色又有点偏黄，五官透着一股东方人的精致。银色的单款眼镜还有文质彬彬的打扮，这使得这人看上去英俊而富有魅力。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连环杀人凶手的特征已经符合了一点。* 当林曦晨走进去的时候，那人抬头对上了林曦晨的眸子。一晚上长达五六个小时的审讯没有使得这人看上去精神疲惫，相反，那人笑了。 “因为刚刚犯了错，所以就找了一个混血的气势比我强大的A来和我谈？” 林曦晨来回看了看，确认了一下是在和自己说话。他拉开椅子，一边往下坐一边道。 “我姓林，林曦晨，所以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也可以喊我……” “你一开始就不直接让我叫林警官或者林警探，是因为你还是个实习的对不对？” 林曦晨往下坐的动作一僵。 那人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就算这人是个Beta，也在一开场就在这场AB谈话中占尽了上风。 “好吧，好吧，WSJC也不过如此。” 这人往后一靠，深深地叹了口气。Beta看着林曦晨，眼中透着点怜悯。 “好吧好吧，林先生。我叫钟离姜，剩下的不用我说了，你自己看资料吧。” · “……” 林曦晨翻开资料看了一眼，斯内克就坐在自己身边，那人坐在自己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 林曦晨看了钟离姜一眼，又看了斯内克一下，最后他决定合上资料，先不去看那个。 “钟离先生，”林曦晨看向对面那人，“按照现在的审讯技术和资料获取手段，和你面对面交谈并让你等待了这么久，确实不符合我们WSJC……” “你为什么知道我姓钟离？”对面的Beta开口打断Alpha的话，并且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林曦晨要说的话一顿，但是他还是自顾自地坚持说完。 “……的规矩。但今天请你到这里配合调查的主要原因是，第一，你的一名患者在离开你的诊所以后就失踪了；第二，你本人也习惯性地有一些躲避摄像头的行为，这一点使得你的嫌疑……” “你们真的以为我把那些人吃掉了吗？” · 钟离姜这句话一出，林曦晨彻底愣住了。他不由扭头看了斯内克一下，而他的同伴则无奈地捂住了头。 【完全没有主场优势】。 林曦晨看这对面那人。 【前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 “哦，看你的模样你什么也不知道。” 正是因为林曦晨这一脸茫然，钟离姜突然来了兴趣，Beta往前坐了一点，“你是因为是个新人被人排挤了，所以现在才被送到我面前了吗？” 【有趣，】林曦晨默默地想，【我应该回避这人刚刚那句话。】 “不，”他于是下意识地拒绝。 可钟离姜笑了，“别装了，我看出来。你是个被送上门任我屠宰的小羊羔。” 这下林曦晨知道为什么胡瑞要自己这个之前完全没有插手的人来了。 对面的这位Beta，是一个难得的，聪明无比，并且有能力对抗Alpha信息素还能控制场面的强者。 “……” 林曦晨打开身前的资料又合上，他看着对面的Beta，沉思了许久。 钟离姜在等林曦晨开口。 · 房间内外，所有人都在等林曦晨开口。 · “这样吧，一人一个问题，我回答你刚刚问我的，而你回答我的。如何？” 林曦晨试探性地问。 这是一场大胆地交易，一般知道一点审讯知识的都不会答应，但是没想到钟离姜笑了。 那人道。 “好啊。” · 和林曦晨分开了以后，程昱拿着钥匙先去了那人租的房子一趟。 奇迹般的是那里面乱得可以。 林曦晨是一个任何事情都能做得井井有条的好男人，程昱极少看到那人有任何不好的一面。但真是因为没有不好的一面，所以显得极其不真实。 今天这里可让程昱好好感受了一下真实的林曦晨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袜子在墙角，看样子是回来的太晚匆匆忙忙想洗个澡扔在浴室外的。而外卖盒子，林曦晨甚至没有时间在这里吃过外面，各色荧光小广告芯片被扔在垃圾桶里，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清理了。 家用机器人没有启动，准确地说—— 程昱查了一下控制面板，除了最早一个星期使用还正常，后面一段时间连开机的次数都很少。 WSJC有这么忙？ 程昱四下看了看，平日里也没看出来你们有多厉害啊？唐纳德·埃德蒙的Beta学校距离首都也算是近的了，这么多年也没看到你们发现啊？ 然后程昱整理沙发抱枕的时候，在枕头下发现了一本《风流公子》*。 · “……” 很正常，林曦晨是一个Alpha，程昱这么告诉自己。 嗯，这一期封面的模特是一位有着一头黑发，带着黑色防咬带还拥有东方面庞的男性Omega。对方披着浴袍躺在太阳椅上，嘴角咬着太阳镜镜腿，笑得灿烂无比。 眼睛好了你就开始胡闹了是吧。 什么妖艳贱货都来了！ 于是这位孕妇气鼓鼓地放下了那本杂志，他带着点嫌弃地打开了冰箱，然后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啧。 程昱象征性地把草莓放了进去，抓着眉头去了卧室，那里倒是干干净净的。 空气里有林曦晨淡淡的信息素香味，程昱像只小狐狸一样在房间里打转，如果发现了第二本《风流公子》或者其他更加劲爆的东西他可就不管了。 找是没找到，但是空气里的味道显实，这个房间的主人可是很久没回来了。 程昱摸索着按了一下空气芳香剂。 下一秒，茉莉花香的香味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 程昱一愣，眼睛顿时酸得吓人，他赶忙手忙脚乱地把空气清新剂关掉了，生怕把林曦晨的味道冲散。 匆匆处理好了这一切后这人坐在床上，刚刚心里那点酸不知为何消失殆尽，现在整个人只剩下对自己的嘲笑之意。 你又不是傻！ 小橙子还在呢，你刚刚是想在林曦晨的房间里找到些什么？ 这人于是伸手捞起林曦晨的枕头，把脸埋在里面深深地吸了一口。艾草和薄荷的香味一下子把茉莉花的香味掩盖了过去。 温暖的房间和柔软的床面不由让程昱打了一个小小地呵欠，他现在不比体力极好的Alpha，再加上小橙子也在，所以程昱想选择先休息。 可是他在入睡之前还是选择做了点别的。 · 程昱回到走廊里捡起了袜子，这人查看了一眼浴室，收拾了没洗的衣服，还唤醒了沉睡已久家用机器人。 窗帘自动拉开，空气开始净化，温湿度器也运转了起来，房间里有了光。各种清洁自检的程序启动后发出滴的一声轻响，程昱弄着弄着又从冰箱里把草莓拿了出来。 他抱着盒子一边吃一边查看控制面板，然后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中间有一次，林曦晨半夜回来，那人洗澡的时候热水系统没有开启。 那时候因为气温太低系统自动报警了。 但是有一个外来指令又擅自把热水打开了。 程昱盯着这一点很是好奇，林曦晨那时候才来首都，可能不清楚在这种夜晚洗了冷水澡会是什么样。又或者就算意识到了，那人估计已经累的没有时间去开启热水。 那么这个外来指令是谁的？ · 半分钟以后程昱知道了。 “你呀……” 他朝着控制面板随手画了一个笑脸，罗尼啊，罗尼啊，扫地机器人没了以后你就当上了家用机器人。 你到底是黑客还是保姆？ 程昱点了点控制面板，然后在指令那一栏中输入了一个词。 ‘谢谢！’ 第70章 城市两头 WSJC的审问流程有许多种，并且这些审问流程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它有许多种套路，无论是制造紧张气氛还是和犯人交心互动，只要能够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就可以，但最主要的是，还是要看审讯者怎么使用。 用对了，问题能够迎刃而解，问错了，那就满盘皆输。 房间外，穆德莉默默端着一杯奶茶过来了。她站在胡瑞身边不敢说话，只是把奶茶往这边放了放，“这是二组的赔礼……” “没关系。就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胡瑞紧紧盯着对面的房间，这一位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个上面，胡瑞抱着胳膊示易穆德莉好好看。 “每个人总会犯错的，再加上现在网络上各种有关审讯技巧的资料那么多，遇到精明一点的你们确实会一下子应付不过来。下次不要再犯就是。” 可穆德莉还是想道歉，“就，就当时再等一下的话……” “我说过了，时间不等人。再说没有哪个人一开始就能把工作做到完美。”胡瑞喝了一口奶茶，他眯起眼睛，“还有，就算是WSJC也会犯错的。” · 房间里，因为刚刚林曦晨和钟离姜刚刚的那个约定，气氛缓合了不少。 林曦晨将身上属于Alpha的威压收敛起来，他一改刚刚进入审讯室的那种紧张状态。 这人右手按在档案上，身子往后一靠。 林曦晨语气平缓，“那么请问钟离先生，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说。‘你们真的以为我把那些人吃掉了吗？’这句话。这句话是怎么来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 钟离姜扑哧一声笑了。 第三人斯内克坐在一旁不说话。 全场这位唯一的Beta面对两位Alpha毫不害怕，他往后坐了坐，这人双手交叠，微微一笑。 “可以，那么我先开口，以表示我对林先生还有WSJC的敬意。再说了……” 这个人眼中闪烁着狡诈的光芒。 “你的同伴也在，最好一遍一遍的来问我。让他们仔细听一听分辨一下我语句前后的逻辑和漏洞，就知道我没有在说慌。” · 房间外，胡瑞听到这里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钟离姜是一个老手，这个心理医生已经猜出来林曦晨的第一个套路了。 那就是来回重复询问一个话题，试图在不同角度找到突破口，找到语句前后逻辑和细节不对的地方，可是钟离姜明显已经做好了准备。 于是胡瑞指挥穆德莉。 “这件事有点不对，你先去催一催物证还有信息所，问搜查令到底什么时候能下来。然后再去一趟王子那里，问用你的权限Matrix能不能查询到这个人的童年轨迹……” 他补充了句，“对了，还有青少年档案。” “如果没有呢？”穆德莉离开之前多问了一句，“毕竟我的权限很低，我只是个实习……” “如果你的权限查不到那才说明有问题。青少年犯罪档案受到青少年保护法，是被封锁的。以你的级别当然查不到。” 胡瑞喝着奶茶目不转睛地审讯室，“只有经常和警察打交道的人才知道这些套路。我们得先看看这个叫钟离的玩意以前到底接触过什么人。” · 房间里，钟离姜在侃侃而谈。 “一开始我们的氛围很好，我安安分分地来到这里。你们问我几个问题，我回答几个问题，一来一回，大家相处的很好，我很礼貌……” 林曦晨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人的面部，主要是微表情还有眼神。 “就在我呆了几个小时后，你们有一个急于立功的警探，我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 钟离姜舔了舔下唇，他呆了一个晚上确实已经有点疲惫，但是精神和记忆力极好。 “一个女性Beta，带着一个女性O大摇大摆地抱着一大垛资料走了进来。神情慌张但是透着点骄傲傲慢之意，那位女士指挥了一群人，哗啦啦的一群人，把十几个盒子往我面前一摆……” 钟离姜做了个手势，“然后开始审讯我，问我还记不记得我做了什么好事。” 林曦晨细细回味了一下这段话中的内容，他心平气和地和钟离姜讨论了起来。 “这种‘摆资料’的压迫法确实有点过时了，要是我的话会直接上受害人的资料和照片。想必她的一些用词肯定激怒了你。” 钟离姜听闻不由点了点头，“说的对，我虽然不是你们这一行但还是知道点东西的。我指出了她的专业性不足，然后，我对她的职业生涯进行了一下规划，她就爆发了。” “她说了有关吃了人的事情，”林曦晨重复这人的话。 钟离姜摊开手，“对，她说了有关吃了人的事情。” · “……” 林曦晨和斯内克对视了一眼，这是最不应该出现的情况。 该被钓鱼的没有被钓鱼，反倒是执法人员主动出了错，是自己的人说出了有关‘食人’的讯息。 精心想要诱导鱼儿的饵过早撒了下去。 鱼已经知道有陷阱，知道惊觉了。 【错一步，步步皆错。】 林曦晨于是主动发问，“那你想知道我的答案了吗？” 钟离姜本来还打算继续说一说细节的，但明显是没有想到林曦晨会打乱自己的节奏，他抿了抿嘴，“成，你说吧。” “我在服役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同样也姓钟离的混血儿，所以我就知道了‘钟离’这个姓。” 林曦晨这个答案非常的简单。 但没想到这个答案却让对面那个Beta来了兴趣。 这是钟离姜在这场对话中第一次主动交出了主权，这人往前坐了坐，一脸好奇。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个姓‘钟离’的人参军吗？是A是O是B？是他家庭条件不好需要这样出头，还是为了那个闪闪发光的参军名头？” 林曦晨察觉到了一点什么。 他和对面那人对视许久。 钟离姜为了躲避林曦晨视线又往后靠了点，Beta冷笑一声，“不要告诉我是为了世界和平。” · 房间里陷入了安静之中，角落里的斯内克突然发了话，“一来一往，钟离姜你提出新问题了，那么林曦晨现在可以先问。” 两人扭头，像是才发现这个第三人。 斯内克面对目光无所谓地摊开手。 “刚刚你气走的是二组的组长，而现在和你说话的林曦晨是我老大。我什么好处都捞不到，坐在这里十几个小时一点事也没有，那我干脆就来做裁判吧！” 钟离姜深深看了斯内克一眼，房间里剩余的这位A的肢体动作透着一种漫不经心。 Beta微微迷了眼，审视片刻后竟然答应了。 “好吧，一来一回，那林曦晨你先请。” 林曦晨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领结，他喉头耸动，几秒后提出了问题。 “既然如此，反正我之前也没有参与这场对话。钟离先生你干脆告诉我一件事，你认为WSJC的人为什么会认为你是犯罪嫌疑人？” “为什么？” Beta往后一靠，笑了，“刚刚不是有人说了吗？对，就是你，林先生，因为我有一个患者失踪前最后见的人是我，然后我又……” 林曦晨摇头。 这个Alpha态度表示地很坚决，“不不不不，这是我说的，而不是你认为的。你要告诉我为什么WSJC会认为你有嫌疑。” “……” 钟离姜沉默了许久。 许久以后这个Beta缓缓给出了答案。 “说不定，说不定……你们都认为心理医生就是变态食人魔呢？” · 程昱从上午九点睡到了十二点多。 他醒来的时候难得觉得全身轻松无比，这人走出房门，整个房间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至少像个人住的地方了。 草莓还剩下四分之三盒。 程昱穿戴整齐了以后出了门，林曦晨租房的时候肯定是考虑过了与WSJC两地之间的距离的。程昱如果走过去，只需要二十分钟不到。 今天天气很好。 他拎着草莓走出了公寓，街道上人来人往，阳光明媚，程昱自从搬到机械街了以后就很少再往这些人流密集的城市中心区来。 虽然这里治安很好，人也比机械街那边善良多了，但他一直没有搬到过这边来。 Omega的脚步停了下来，街角的一处装饰栏杆下，被人放了花。 四月要到了。 这就是他不愿意来到首都中心的原因。 · 四月将至。 放眼望去，所有街道的街道，所有可以看见的转角都被人放了一朵花。四月临近，而放花纪念这件事已经成为这个地区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纪念方式。 而程昱不期望他的母亲被别人这样记起。 他母亲去世的很早，但却永远不是被人摧残失去光彩的花朵。 他的母亲是很坚强而又骄傲的。 · 这人转身走进了花店，然后挑选了一束康乃馨。 当店员把花朵包裹起来的时候，对方下意识地问了程昱一下，“需要贺卡吗？或者手写名片什么的？如果觉得不方便，我们还有AI帮你设计字体……” “不用……” 程昱说完又停顿了一下，他想了想，“这样吧，给我一张小小的那种，我来写几个字。” · 当这个Omega走出花店的时候，他拎着一盒草莓还捧着一束花。 那枚手写的小贺卡没有被这人放进花里，相反，程昱打开盒子，把纸片放在了草莓上。 这人没有按照一开始预定路线前往WSJC的大楼，而是绕了个圈，走到了首都警察局前。 警察局前的转角立着一个装饰用的小铜人，十几年了还在那里。果不其然，下方也放满了鲜花。 程昱放下了花束，也把草莓放下了。 然后这人抬头看了一眼监控视频，再头也不回地离开。 五分钟后。 一个身影出现在花坛前，那人插着口袋走到花坛前，也放下了一束花朵下来，起身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一盒东西。 本应该忠实地记录下了一切的摄像头一动不动，而屏幕那一端这一幕却是空缺的。 画面上空空荡荡，只有摆满了花的铜像，上面没有出现任何访客。没有那盒多出来的草莓，也没有程昱和罗尼拜访的身影。 罗尼大大咧咧地直接打开了盒子。 娇艳欲滴的草莓上是一张纸片，程昱的字体大大的，那人在上面潦草地写了几个字。 【我回家了。】 罗尼不由笑了，程昱可算让人安心了一回。他一边往回走一边笑着往嘴里塞了一颗草莓。 才嚼了一下，然后罗尼差点酸得吐出来。 什么鬼？林曦晨给你买的什么鬼东西？ 罗尼一脸震惊地盯着手上的草莓盒子，里面还剩满满大半盒，他现在可算知道程昱那人吃了一上午为什么还剩这么多了。 放在那里是算计了好的是吧？ 第71章 反手一击（一更） 如果想要审讯一个人，是不可能无限地审讯下去的。 钟离姜在这次审讯过程中显得非常自信，这人昨天晚上突然被带到了WSJC，即没有喊来自己的律师，也没有接受警方提供的帮助。 这个人大大咧咧地就这么和警察直接怼上了。 还不曾落了下风。 而现在，钟离姜已经撑过了前十二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和二十四小时是两个很重要的时间点，一般人很难在警察和WSJC的盘问下熬过最初的十二个。但钟离姜游刃有余，并且还能成熟应对，更别说在这场谈话中一直占了上风。 在搜查许可没下来之前，胡瑞他们只能动用Matrix对这个人的行为以及日常活动进行大数据分析。可是钟离姜这人是有着习惯性躲避摄像头的行为的。 这一点很不正常。 胡瑞站在审讯室外咬着手指，钟离姜的背景现在没人知道，但是这人的行踪还有对WSJC的态度实在是太可疑了。 这个人就像是一盏一千瓦的大灯，当所有人在这条黑暗的道路上找不清方向不知道前景的时候，钟离姜主动把自己点亮了。 要想做到视屏中那个食人魔的地步，第一，食人者需要与被害人有直接接触，能够方便挑选受害人；第二，对方要有丰富的躲避官方取证和Matrix追踪的技术；第三，最重要的一点—— 财力雄厚，最好拥有独门独处的大型私人空间，才能将这一系列的罪恶做得悄无声息。 钟离姜身为一个收入极高而又拥有一层大厦办公区域的心理医生，他的身份太符合之前的猜想了。 可是这人又太淡定了。 胡瑞有点点觉得不对。 要么是钟离姜有恃无恐，要么是破罐子破摔。 可是胡瑞不期望是前一种。 · 房间里，林曦晨和钟离姜的对话还在继续。 钟离姜想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对方的姓氏的，而林曦晨给出了自己这边的答案。 “我和那位同僚相处时间不多，但是我知道他是毕业后过来参军的。” “毕业，大学毕业还是？”钟离姜眯起了眼，“什么家庭条件能让让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轻人浪费好几年的时间……” “比你好的家庭条件？” 斯内克突然插嘴说了一句话，钟离姜猛地闭上嘴，这人不由瞪了斯内克一眼。坐在角落里的Alpha不由嗤笑一声，抱着手臂坐在一旁又不发话了。 就因为那一声嗤笑，钟离姜的神色不由变了变，他盯着斯内克语气稍重，“要说家教，林先生的比你的可好多了。” “呵，那是当然，你也不看他是什么家庭出身的，你以为都像你一样……” “我一样的什么？” 钟离姜盯着斯内克，关于刚刚对自己的嘲讽和贬低，这位心理医生不为所动。 “不要对我使用激将法，你忘记我是什么身份又拿到了什么学术头衔？” 钟离姜像是对自己的身份还有取得的地位十分自豪，这人拍着胸膛示易大家仔细看。 “警校毕业需要几年？而一个心理医生毕业需要几年？让我来告诉你一个事实，WSJC之所以会招你这样的小混混作为实习生，纯粹是拉高其他人的优秀率，淘汰你进而保住优秀值。” 然后钟离姜把剩下的话一字一句地说完，“比如像林曦晨这样的。” “……” 斯内克不说话了。 · 林曦晨盯着钟离姜，刚刚那一段话中诛心的内容没有对林曦晨起到什么效果，相反却让这人察觉到了点什么。 “……”，林曦晨在不停地回味刚刚钟离姜和斯内克的对话，里面有些用词和着重点很有趣。 “听我说钟离先生。” 这人往前坐了坐，双手放在了桌面上。因为这个动作，林曦晨露出了自己的腕表。 昂贵的机械表在灯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茫，钟里姜的目光随之往下一走，又飞快地离开。 林曦晨察觉到了，于是这人伸手点了点桌面又收了回去。钟离姜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那人的目光盯着林曦晨的指尖不放。 “怎么了，你想为你的同事道歉吗？”Beta语气不善地问。 “倒不是这个，主要是你没有必要和他较真。我们的注意力需要放在别的上面……” 只见林曦晨一边说一边看似拘谨地理了理喉间的领带，这使得林曦晨那人的西装袖扣面向了钟离姜那人。 Beta目光暗了暗。 Alpha像是意识到了Beta的目光似的，他随口说了句，“蓝宝石的，你觉得如何？” Beta轻轻笑了一声，“也就这样。” 林曦晨放下手看了过来。 · 不是金色的领夹，也不是手上的银色的机械表，钟离姜在看到了林曦晨手上的蓝宝石袖扣后，注意力立马就转到了自己身上最昂贵饰品上去。 林曦晨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笔。 “我记起来了！” 坐在一旁抱着手臂沉思的斯内克突然一拍手掌，在场两人看向他。 斯内克像是因为刚刚在钟离姜这人这里吃了瘪，所以他报复性地指着钟离姜道，“我记起来刚刚为什么你会对二组的组长发难了。” “……”，钟离姜不喜欢斯内克这种人，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喜欢斯内克这种性格的人的。 Beta于是别过头去，声音有点大，“都说了那个女人心高气傲想往上爬，还突然之间给我安了一大堆莫须有的罪名。” 斯内克自顾自地说完，“因为她说你是个从破落地方来的穷小子。” · 这人这话一出，房间内外都吃惊了一下，胡瑞小声地问记录语言转化为文字的AI，“是真的吗？” AI查找了一下关键词，【早晨0：23，二组组长代号‘钢铁’。所用词汇为‘平民’。】AI停顿了一秒，然后询问胡瑞，【此词需要标红作为警告词汇吗？】 “不需要，”胡瑞听到这里不由眯起了眼睛，他盯着斯内克那人，眼中可算有了一点兴趣。 “有趣，关键词竟然是‘平民’。” · 房间里，钟离姜的声音可算拔高了几分。这人的语调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平和，整个人也不再表现得温文尔雅。 Beta点了点桌面。 “注意你的用词，Alpha！就刚刚那一下，我可以告到你永远进不了WSJC的大门。” “无所谓，你的律师呢？喊他们来啊，”斯内克突然精神来了，他往前坐了一点主动加入了谈话。 “我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你一直盯着我同事那昂贵的手表还有钻石目不转睛。怎么？是很好看还是你消费不起？还是你骨子里穷到下意识地盯着这些东西不放。那让我们来猜猜你的关键词是什么——” 斯内克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 “是‘破落地方’，还是‘穷小子’？” 钟离姜猛地一拍桌子，“这些内容可和审讯没有一点关系！” “当然有，说不定你就是谋财害命，或者看不起自己的身份才想着吃人呢？”斯内克往前坐了一点，他声音里透着点恶意，“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你的名字了。虽然我不懂，但是林曦晨的名字比你的要好是吧。” 林曦晨轻轻咳嗽一声，“斯内克够了。” 钟离姜语气冰冷，“你这人就是在人身攻击。” 斯内克不依不饶，“在东方曦晨是阳光的意思对不对？我虽然不懂，但是我知道一点，‘姜’可不是什么好词汇，那是个吃的。还是个配料！” 文化差异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看样子斯内克句句话都落在了钟离姜的痛楚上，钟离姜气得发抖，看样子是后悔没喊律师过来了。 林曦晨于是开始唱红脸，“好了，好了，斯内克！控制住脾气，姜也是一个姓氏。你能不能换个话题？” “那是我母亲的姓氏！”钟离姜愤怒了。 “那么为什么你的档案里没有？空空荡荡的？”斯内克双手按在桌面上，整个人都快怼了上去。 “让我猜猜，怎么会有人给自己的孩子取这个名字，怎么会？你会把两个人的姓氏就这么一拼……好吧……你是在嫉妒那些人的名字和出身比你好所以你就吃了他们吗！” “我才没有嫉妒那些人的出身！” Beta气得面红耳赤，而斯内克盯着对方不放，钟离姜在控制情绪不爆发的边缘。于是斯内克冷冷一笑换了一个话题。 “成，尊敬的心理专家先生，你说你是高等生。但我刚刚更加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林曦晨那个同僚的过往。” · “斯内克！”林曦晨假装性地警告了同伴，转而去安慰钟离姜，“请不要在意他说的话……” “你也给我闭嘴！”钟离姜一眼就看破了这两人的伎俩，无非就是一白一红，一唱一搭。 Beta指着房间里剩余的那个Alpha道，“林曦晨你也不要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了，如果你真的在意他对我的侮辱，在这人开口说第一句的时候你就应该把人赶出去！” 林曦晨于是保持了沉默。 钟离姜直面斯内克，“公报私仇很开心吗？因为在我这里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所以你就开始侮辱我？我告诉你，WSJC一直都没有什么用，你真以为你进入了这个鬼地方就能代表什么？” “我不能代表什么，但是你落到我手里了，所以在时间结束前我可以放心大胆地问，毕竟食人可是重罪。” 这场对话中，斯内克一直盯着对方的双眼不放。 “而你放心，就算二十四小时到了也没关系，搜查令马上就要下来了，人类的DNA和血迹可是个容易检查的好东西！二十四到四十八再到七十二，我们有的是办法！” 这句话一出，钟离姜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了一丝什么。 斯内克立马往前一扑，他盯着钟离姜的双眼，继续展开攻势。 “我就是在想，你看着像是一个精英模样的角色，实际上这么想要知道其他叫钟离的人过的怎么样，怕不是你其实什么都不是吧？你无非就是想知道别人过的有多么好，名字取得怎么样，当你把那些肉做成了菜品后，是带着嫉妒吃下去呢？还是……” 钟离姜突然打断了斯内克的话。 “因为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犯过罪，是你们想要强加给我罪行。” 斯内克能够察觉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Beta在暴怒的最后那一瞬间，突然控制住了情绪。 “你别想激怒我，我确实出身不好，但这不是你指责我杀人的理由。” 钟离姜盯着斯内克反手就是一击。 “还有，你过线了，实习警官。诱导性的让我说出杀人或者吃人的话题是没有用的，就算是证词证据，你这也缺乏实物证据基础，等搜查令下来找到证据再和我说话吧。” “……” 斯内克喃喃地闭上嘴。 第72章 让我抱抱（二更） “既然如此，我们想我们可以暂停结束了。” 林曦晨突然站起了身，房间里剩余两人一愣，林曦晨示易斯内克出门。 “斯内克走吧，不用再问了，事情已经很明白了。” · 斯内克见林曦晨这么一说，于是立马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站起了身。 “为什么。” 钟离姜眯起了眼。 林曦晨像是松了口气，“因为刚刚那段对话倒是提醒了我一点，恭喜你，钟离先生，你的嫌疑洗脱了不少。再说了，你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自己犯过罪，我们继续也是拖时间。” 这人朝着内外做了个手势，房间外的胡瑞知道这是林曦晨要发力了。但钟离姜不知道，胡瑞于是喊人敲了敲门示易等下会有下一波人进来。 林曦晨收好手里的资料松了口气，“没什么大事了，你的危险级别将会降一级，等下这个案子会交给我们其他同事来处理。” “为什么？” 房间里钟离姜盯着林曦晨不放，目光从单面镜上移开又看向这位Alpha，林曦晨不在乎地继续。 “我刚刚才想到，烹调那些肉食用到了大量昂贵的调料，你说的没错。你出身确实不怎么好，再加上刚刚毕业的时候你肯定还在忙着还助学贷什么的，不会有那么多有关这方面的知识。”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钟离姜喊住了林曦晨，“你说什么知识？我毕业十几年了，还有什么东西会不知道？” 林曦晨停在那里，这人扶着椅背，眯着眼睛。 “一些证物上才有的关键点，但明显你这种过往的人是不会知道的，毕竟……” 钟离姜声音有点大，“不就是吃个人做个菜吗？” 林曦晨听了这话轻笑一声。 “无意嘲讽，可是你知道烹饪里脊肉前用什么最合适吗？是先上橄榄油还是腌制？白胡椒好还是黑胡椒？你知道产地吗？” 钟离姜眯起了眼。 还是激将法。 这位Beta的声音里开始带着点怒火了，因为林曦晨已经把自己看得不那么重要了。 “那么我倒是可以告诉你，Omega的肉质鲜嫩、Beta的味道很柴，而你们Alpha的，简直不能入口。” 这句话才一出口，林曦晨和斯内克不由深深对视了一眼。 “……” 然后这两人一前一后夺门而出，直接把钟离姜丢在了那里。 · 下一批准备审问的人正打算进去，胡瑞问他们俩。 “如何。” “操，”斯内克低声咒骂了一声。 “我们错了，他故意在让我们浪费时间。” 林曦晨猛地扯开了领带，神情肃穆。 “钟离姜骗了我们，凶手不是他。这个人不知道所有的受害者都是Alpha，不知道案件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他甚至不知道受害者的选型标准。” “这人从一开始就在搅乱这潭水，”斯内克咒骂一声，“妈的，我不用怀疑，他压根就是故意的。” 胡瑞看着这两个Alpha发了半分钟的牢骚，林曦晨抓着领带在房间里打转，他指着斯内克。 “钟离姜确实是故意在和我们拖时间，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注意他所有的谈话内容，因为他所有的有关犯罪的事情是从我们这边得出的，所以他不承认罪行。” 斯内克补充一句，“但是他故意拉着我们绕圈圈，他知道一但嫌疑加重我们会拉长谈话时间，会申请搜查令。这人掌控了谈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犯罪。” 胡瑞问，“然后呢，他的目的是什么？” · “看我们不爽？” 斯内克接上话题，“我赌八成有这个原因，那个贱人从一开始就唠唠叨叨地试图惹恼我们所有的人，他的目的到底估计就是为了让WSJC的人围着他转。” 听到这句话，胡瑞不由突然想起自己刚刚的那个想法。 钟离姜就像是一盏明亮的灯。 可是这盏明灯是什么时候点亮的呢？ · 他转过身，透过那面单面镜盯着房间里的那个人，房间里，钟离姜明显察觉到了一点不对。 下一班接手的警探没有出现，WSJC把他晾在了这里。 那位Beta开始用手指轻点桌面，这是钟离姜这人在这里这么久了以后，第一次无意识地做出了不安和急躁的行为。 “我要再看一遍他的审讯画面，”胡瑞歪了歪头，“还有穆德莉拿个资料为什么要这么久？” · 林曦晨于是主动申请，“我去找她？” 这个案子拖了太久了，最后还被人阴了一把，林曦晨这人现在极需要一个松一口气的方式。 胡瑞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不用，斯内克去，你们俩走动一下让脑子灵光一点。钟离姜刚刚拖着我们，现在由我们拖着他了。还有你，林曦晨……” 胡瑞突然喊住了自己，这位Beta上司道，“家庭美满，人生幸福，你还欠全办公室的人一办公室的咖啡。” 林曦晨一愣，明白了。 他点点头，“成，半小时内我把咖啡给你们带回来。” · 林曦晨下了楼。 WSJC不愧是坐落在最繁华的首都中心地段，这里咖啡店都比别的地方要好，同时也贵。终端里，同事们早就已经陆陆续续地点好了餐点，而林曦晨只需要自己去取罢了。 虽然网上支付方便的多，但林曦晨还是自己走了出去。他下楼主要是想要一个松一口气的时间。 “……” 在首都WSJC重案组当警探的生活比在亚古斯都当治安官的生涯那可是要差远了。 这是林曦晨第一次感到如此挫败。 他在这里不是一个治安官，不是一个上司，也不是一个拥有话语权的Alpha。手边的事务不仅仅再是一个小小的辖区，甚至扩展到有一个国家那么大。 就连审讯一个嫌疑人，都要花上那么久，结果耗费了那么多心血却没有什么结果。 他插着口袋从WSJC金碧辉煌的大厅走出来，这人匆匆走下台阶，一群鸽子拍着翅膀飞过。林曦晨无心去看四周的风景，他抬起头，就在自己的正对面，街道前，程昱就站在那里。 这一刻程昱的出现，出现到显得不真实。 林曦晨站在台阶上，花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去干什么，他大步走向自己的妻子。 “你怎么来了？” 程昱踮了踮脚，“视察工作，然后发现有人上班出来闲逛。” 林曦晨听到这里下意识地笑了。 程昱察觉到了这人身上的味道，Alpha审讯时发出的威压和暴怒尚未消去，其中还夹杂了一点苦涩和郁闷。 现在闻上去，林曦晨就像是一个尝起来苦涩无比的大果子。 程昱伸手点了点林曦晨的胸膛，“看样子有人今天过得挺不顺利呀。” “对，”林曦晨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他伸手牵住程昱，蜂蜜橙子的香味拂面而来，林曦晨低下头在自己妻子耳边道，“所以让我抱一下，让我缓一缓，补充一下能量。” 程昱眨了眨眼，他主动踮起了脚，林曦晨弯腰，用力抱住自己的妻子。 “这个时候能见到你真好。” 第73章 飞蛾扑火 林曦晨情绪不高涨。 程昱难得看到林曦晨挫败无比的这一面，他于是挺直了背好让自己的丈夫好好抱着自己。 “看样子你们WSJC的事情还真的挺难搞的，没打扫房间这件事我就放过你了哈。” “呵，”林曦晨轻笑了一声，刚想问程昱知不知道洗衣服是要把浅色和深色分开洗的。但是他转念一想，还是不要提了。 程昱气鼓鼓的，“还有下次别买些七七八八的古怪书籍。” 林曦晨发出一阵低笑，他的体温有点高。对方把头埋在程昱的颈部，短短的头发弄得人脸颊有点痒。 可这人就是不说话。 程昱有点心慌了，“要不和我说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你这样我有点紧张，你还剩多少时间？” “时间不多了。” 林曦晨那语气竟然有点像是撒娇。 走过的路人纷纷看着他们俩，程昱有点点尴尬还有点害羞。他僵着身体，半晌以后伸手轻轻拍了拍林曦晨的后背。 “好了，好了。你很棒的。” 程昱默默地想，以后有了小橙子也这么哄吧。 林曦晨再深深吸了一口程昱身上的味道，这人慢慢直起身子，带着万般不舍。 “我只有半个小时出来买咖啡……” “然后你撒娇已经用掉一半了，”程昱吐槽，然后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是你来买咖啡？送餐服务呢？还有到底是多少咖啡？” “整个办公室，庆祝我把你重新追到手了，”林曦晨知道程昱在计较什么，他试图解释，“办公室人情。” “这么说亚古斯都那群八卦无比的富太太们还是好的喽，她们至少送了礼……”程昱无比震惊。 林曦晨笑了，他伸手捏了捏程昱的耳缀。 “你现在是收下了，我问你，那等以后百丽儿结婚你要送多少？” “……” 程昱闭上了嘴，半天以后这人挤出来一句，“那我到时候能把她妈送的那条蓝宝石项链还回去吗？” · 实际上说是半小时，但留给这对夫夫的时间很短。 林曦晨心里很清楚，胡瑞其实连二十分钟都没有给自己。大家都在忙，不可能说你一个人就真的消失了整整三十分钟的。 在领了咖啡回去的路上，走到一半林曦晨就听消息，说是穆德莉那边的资料已经到了。 程昱于是帮林曦晨把咖啡送到了楼下。 “我在家属室等你。” 林曦晨一愣，明显是不清楚WSJC还有家属室这种地方。程昱笑了，他朝这人打了个响指。 “首都我不比你熟悉，你先去忙吧。” 可林曦晨现在知道小别胜新婚的感觉了，他轻吻了程昱面颊一下，“等我下班。” 程昱轻笑，“得，WSJC的警探竟然敢主动说等他下班，那我就信一次。你以后就知道这句话有多难得了。” 林曦晨笑了一下。 · 这位Alpha在自己妻子的注视下转身上楼。 在电梯里林曦晨就已经恢复了他之前那冷静成熟的Alpha风貌。电梯门打开，这人轻轻地把之前说好的咖啡放在了桌上。 “今天我请客了，那愿有机会下次能够喝到你们的。” 众人起身瓜分物资，纷纷嘀咕会有那么一天的，至少在过劳死之前会有的。 就算没有，按照东方习俗林曦晨也要帮忙烧一个。 林曦晨带着剩下几人的礼物来到审讯室外，却难得遇见胡瑞在揉眉心。 那人在朝穆德莉低声念叨些什么。 “……马上就是四月了，为什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胡瑞在和穆德莉嘀嘀咕咕，穆德莉明显是被训斥了，女孩整个人看背影都看上去怏怏的。 胡瑞抬头时看见了门外的林曦晨，立马结束了话题。 “回来了。” 林曦晨把咖啡放下，“回来了，查资料有进展吗？” 胡瑞嘴角扯了扯，“没有，只不过我们差一点就弄出来一个大新闻来。WSJC就差这么一点点，就需要召开今年第一个新闻发布会了。” 斯内克进来刚好听到最后一句，“发布什么？”他好奇地问，“是抓到人了？” 胡瑞叹了口气，这人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 “是道歉，亲爱的小实习生们，我们刚刚距离弄出行政公关危机还差这么一点点。” 林曦晨和斯内克盯着胡瑞手指间那小小缝隙不说话。 · 就在胡瑞身后，穆德莉一脸难色，小姑娘抱着文件夹犹豫许久以后低声解释。 “钟离先生的资料之所以被封锁。是因为在他童年时期，他的家人之前遭受了一系不幸事件，自此钟离先生家道中落。而作为被保护人，他的资料是不能被轻易查阅的。” “所以呢？”斯内克摊开手，“这不是他拖着WSJC糊弄警方的……” 胡瑞打断了斯内克。 “就因为那个案子WSJC没破，而且当时为了维稳还强行压下去了。现在这个时间点WSJC的人来审讯他，钟离姜他还巴不得呢！” · 全场寂静，剩下三个人明显是没有听懂胡瑞刚刚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钟离姜巴不得WSJC在这个时节上审讯自己？ 胡瑞头疼。 “你以为WSJC每年接手的案件有多少？而没有解决的案件又有多少？你又知道有多少受害人家属没有等到结果，或者等不到想要的结果？” 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 “如果搜查证下来了，我们大张旗鼓地去查了却又什么都没有查到。钟离姜出门就可以联系媒体，然后借题发挥爆出来当年那个案子，接着四月花的名头搞一波……” 林曦晨听到这里皱眉，又是四月花。 胡瑞唉声叹气，直按眉头。 “我都可以想象媒体们会说什么了。【无能WSJC迫害当年不幸幸存者，时隔十几年破案毫无推进反而又把无关人员扯入了新的案件中……】” 作为重案组的组长，胡瑞需要考虑很多。这人拿起咖啡，一边喝一边冷冷地告诉林曦晨他们。 “所以钟离姜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他在和谁打交道，这人想着就是在这二十四小时里攻击我们所有人，到了最后无罪放过，还能顺带嘲讽我们一道。” “……” 林曦晨他们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如果WSJC，这个全国最强大也是最高执法机构都有破不了的案子，动不了的人，那么打击犯罪这条路走下去会有多么困难？ 胡瑞抱怨完就喝着咖啡不说话了，大家神色各异。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那钟离姜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可以开始糊弄嘲笑我们？” · 这句话是刚刚一直没有开口的林曦晨问的。 斯内克抓了抓脑门，这人已经被官场和现实弄得头大了，“得了吧哥们，从一开始这人就想好了……” 林曦晨摇头，“不对，如果钟离姜真的和这个案子一点关联都没有，他不会这么有效并且成功的把所有注意力一下子都吸引过来了的。一定存在一个时间点。” 胡瑞看了过来，“你的意思是？” 林曦晨就是想知道一件事。 “钟离姜是怎么一下子知道……知道自己明明不是食人魔，也不是杀人犯……他是在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WSJC。那么这人又是怎么这么有把握，知道自己一定可以糊弄WSJC成功的。” · “他吸引WSJC是因为他的身份背景，还有对二组组长的态度。”胡瑞抱着胳膊，“如果他从一开始就配合调查，态度不……” “不对。一开始他的态度确实不是这样的！”胡瑞的话还没说完，穆德莉突然记起来了什么。 小姑娘是最早和二组组长一起进去审问的人员之一，那个时候胡瑞还没入场，而之前钟离姜说的那个女性O就是她。 穆德莉从一开始就在场，林曦晨这么一说，她记起来一些细节了。 “钟离姜其实一开始其实很配合，因为从一开始我们都是想让他协助调查。就算提到了三号被害人的名字，他也很淡然，很大方地在配合……” Omega皱起眉，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呢？ 胡瑞于是直接喊AI调取了钟离姜的审讯画面。 画面开始飞快地回放，穆德莉想了很久，记起来了。 “对，对，对！他开始爆发不是因为二组组长的那句有关平民的，而是……而是提到了食人以后……”穆德莉喃喃道，“那个钟离姜才开始攻击任何人了。” 就在这个Omega说话的同时，她背后，屏幕正在一帧一帧的回放钟离姜之前审讯的过程。 在场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不放。 · 钟离姜是个逃避审讯和洞察心理方面的老手，那人全程确实不曾说谎。 因为不说谎，才是说谎的最高境界。 这人所有和林曦晨交换的讯息全部来自WSJC，并且就算是在暴怒之中，他和斯内克的所有对话里面透露出来的消息全部都是重复他在WSJC的遭遇。 因为这人知道，一旦多说就会说漏嘴。 但除了最后一句。那句话是林曦晨和斯内克想尽办法才从这人的嘴里撬出来的一点真相。 林曦晨抱着双臂，“他如果……” 这个Alpha有点不确定，“钟离姜如果真的想一开始就针对WSJC，他大可不必在二组组长说漏嘴了以后才爆发。如果是我，我会带着律师来。律师在场，很多东西第三人见证就不同了。” 胡瑞问，“什么意思？” 林曦晨在回想刚刚那人说的话，他伸手让AI把二组组长和钟离姜的对话调了出来。 屏幕里那个Beta的面部表情逐渐放大，当二组组长说出了‘食人’这个词的时候，其实可以察觉到钟离姜这人放在桌面上的手轻轻点了桌面一下。 那一秒，钟离姜目光闪烁。 大家扭头看向房内，这个动作和现在这人独自坐在房间里焦躁不安的模样是一样的。 然后就从‘食人’这个词出现的那一秒开始起，钟离姜的态度变了。 这人从一开始的配合到开始肆意攻击所有的审问者，从温文尔雅到变得傲慢而又易怒。 · “所以说……” 斯内克眯起了眼，“这个家伙在听到‘食人’这个词以后意识到WSJC找错人了。并且意识到WSJC即将弄砸一个大案子。” 胡瑞是在外面听完了林曦晨他们审讯的全过程的，这人补充。 “并且在之后的审讯过程中，这个人没有说谎，但故意透露出来自己生气是因为二组组长所说的‘平民’。他和你们上演了一场很棒的对手戏，但可惜最后一台词说错了。” 穆德莉嘶了一声，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钟离姜不愧是个老谋深算的心理医生。 怪不得能赚那么多钱，场地能有那么大。 “所以说他……在故意拖时间？他知道惹怒了我们以后，WSJC会去深挖他的资料，越深挖他的资料。WSJC的注意力就越会集中在自己身上来，所以他的主要目的不是报复WSJC……” “不，他的目的就是报复WSJC。” 林曦晨盯着房间里的那人。 “钟离姜从一开始就想报复WSJC，但不是通过WSJC的出错进而操控媒体指着我们。他的目的是拖时间，让我们把注意力从真正的凶手上移开，让我们放过一个连环杀人凶手。” · 胡瑞突然记起了自己一开始的猜想。 是有关钟离姜这明亮而又璀璨的灯光的。 WSJC的警探如飞蛾扑火般凑到了这人身前，但飞蛾扑火这个词以外，古人还有一句话，叫做‘灯下黑’。 他们要找的，是一个智商极高，财力富足，拥有私人空间，并且还能和那些受害人有接触的人。 钟离姜符合这些特征，但还有人符合这个特征。 这两人的圈子在某种意义上是重合的。 胡瑞小声道，“‘食人’那个词一出，钟离姜就知道凶手是谁了。他不是在糊弄WSJC，他是在帮那个人拖时间好让对方消除证据。” 第74章 临门一脚 财富大厦一共有多少流动人口？ 不算每天那庞大的流动人口和来访人员，以及那些摄像头没有拍到暗地里前来的。 光是排除掉那些不到几天就倒闭了的皮包小公司，再去掉那些名不副实的三教九流。胡瑞他们还是在财富大厦找到了至少上百个嫌疑对象。 而在这其中，你还要考虑到各种可能性。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你还要考虑到非法移民、冒名顶用、双重身份等等可能。 “我们要启用Matrix对财富大厦所有人进行排查筛选。” 胡瑞转身，他指着穆德莉道，“喊二组组长过来，就说我们还要盯着。这人重新交给她了。” 穆德莉点点头转身就跑了。 然后胡瑞安排林曦晨和斯内克两人，“Matrix重点是筛选是要那些人的不良记录。尤其看看那些人的名下财产，看有没有符合我们推测的……” 说到这里，胡瑞突然没了声音，这人又咬起了指甲。 “怎么了？”斯内克问。 林曦晨想到胡瑞在猜想什么，于是他帮对方回答，“现在的关键点是，钟离姜是怎么清楚的知道他通知成功了的。” “林曦晨说得没错。” 胡瑞表示了赞同，这人一直觉得他们忽视了很重要的一点。 “在询问钟离姜这件事上，WSJC确实是打草惊蛇了。但问题是，蛇在哪里？怎么被我们惊到的？” 胡瑞的指甲被咬得惨不忍睹，“如果真的是我们猜想的那样，他进来了以后消息一直没有传出去，那么消息就是之前传出去的……” 因为林曦晨这件事的前半段没有参与进来，于是他不由好奇地问，“那么钟离姜是在哪里被带走的？” “财富大厦楼底下，我和穆德莉一开始没找到他，没想到他主动回来取了一次资料。”斯内克站在门边，看着这两人回答。 “成，就这样。” 胡瑞沉思了几秒，然后道，“你们先去王子那里，这里交给我和二组。” · 斯内克和林曦晨出了门。 才走几步林曦晨就发觉了斯内克这人情绪低落。 身边这位Alpha虽然在刚刚审讯中表现极好，但现在，当那些愤怒还有激动褪去了以后，斯内克身上散发出来了一股疲惫的味道。 林曦晨明白，如果程昱没有出现，他和斯内克的情绪应该是一样低落的。 “怎么了？”林曦晨问。 “就，”纵使是一直大大咧咧的斯内克也有郁闷和不耐烦的时候，这人停下脚步揉了一把头发，“就，很沮丧……” “你该不是……”林曦晨猜出来了一点。 “那个叫钟离姜的心理医生是真厉害，哥们。他虽然不是犯人，但是，他说得没错……我是用来垫底的……” 斯内克语气里透着一股不确定，里面充满了面对未来那种惴惴不安和莫名恐慌，林曦晨察觉到了。 生活和工作太难了，太不易了。 准确地说，WSJC的生活，放大一点可以说是整个首都的生活就是这样。这里生活节奏极快，每个人每个决定都要在一瞬间做出判断…… 然后你还永远都不知道，你刚刚那孤注一掷、倾其所有做出的判断到底是不是对的。 斯内克现在很犹豫。 “我从来都不认为你是垫底的，”林曦晨试图指出来一点，“胡瑞挑选我们三是有目的的。” “得了吧，哥们。我没经过专业训练，也没有拿的出手的背景和过往。我的线人提供了线索……” 林曦晨重复，“你看你才接触一下MA就有了线人，其他人可没做到。并且你的线人还帮我们成功找到了财富大厦……” “但就是我的那个线索打草惊蛇了。” 斯内克叹气，“再说了，我们早晚会找到财富大厦的。我那不算什么线人。” 林曦晨很坚持，“但你还帮我找到了程昱。” 斯内克苦笑了一下，他能够闻到对方身上那蜂蜜橙子的味道，他心中满是嫉妒。 “就算找到了那栋大厦也一下子发现不了什么，再说那里访客信息没有联网……” 斯内克揉着眉头，唉声叹气，林曦晨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人。 “还有当时要不是穆德莉在，访客资料早就被删除了，可别说你的昱昱了，其他人早就……” · 林曦晨一愣。 “为什么访客信息没有联网？还有为什么访客信息会被删除？” 斯内克抓头发的动作一停，他记起来这件事还没和组里交代。 “因为我们去问了大厦的信息登记员……” 林曦晨听到这里皱起了眉，“访客系统不联网我还能理解，但为什么你们去问一个普通O的身份信息，却会有人想要删除所有的访客资料？” “……” 斯内克张大嘴，一时间还真的觉得和林曦晨解释不清，他半晌挤出一句话来。 “因为那栋楼不干净？里面牵扯了太多大秘密？” 他的队友不由笑了，林曦晨以前在军队里出外勤就遇到过这种情况。 “再不干净，作为一个大厦管理员，他一个负责登记访客信息的人在大厦出事了后，也不会承担太大的责任。” 在边境时，斯内克工作时最多是走访其他人的家庭，而林曦晨是有过实战经验的，于是他耐心解释。 “除非他所有的事情都知情，执法机构才有可能找到他头上来。再说，不会有人在进来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地说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 【可是有。】 斯内克在心底默默地说了一句，他眨眨眼，“可财富大厦的登记预约是有技巧的……” 林曦晨进一步问，“什么技巧？” “正因为那栋楼很多东西不干净，那里不流行预约制。所有我们抵达前台的时候，只有说对了……不对，填对了资料才有人会引导我们上去。” 他记起来了。 斯内克记起来了。 所有人都吐槽过资料填得太仔细太真实了。 第一次去那栋大厦的人肯定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一家皮包公司，所以只能把自己的部分信息如实相告。 而当他和穆德莉去前台询问的时候，那个男性登记员Alpha，是听到WSJC的名头的时候就准备删资料了…… 可当穆德莉用重罪嫌疑提醒了对方后，那个Alpha又飞快地配合了。 斯内克骂了一声，“操！” 林曦晨看这人表情就知道这人记起来什么了。 斯内克一时间急得跺脚。 “对对对对！” 是的，他当时还诧异过！ 那时候斯内克自己就对自己默默吐槽。程昱一个陌生O，还就那天下午去了一次，那个登记员就能把程昱的背景资料看也不看的背出来了。 “我知道是谁了，操！操！操！” · 就在林曦晨和斯内克对话的同时，程昱正在家属室里吃午餐。 WSJC为了保证内部消息不外传，所以家属室是单独放在安检之外的。而程昱现在在忙着解决三明治和牛奶。 是的，他喊了外卖，然后这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里面吃了起来。 又因为WSJC警探家属出现的可能性太小。期间，没有任何人来看他，也没有任何人来发表看法。 除了现在。 林曦晨面试第一天遇见的那个名叫艾维斯的Beta出现在门口，那人敲了敲门，推开门看了一眼。 “程昱？” “嗯哼？”Omega忙着吃生菜所以没有抬起头。 艾维斯慢慢走了进来，“是这样，我们的顶头老大要我下来看看你好不好，需不需要帮助……” 程昱狼吞虎咽地咽下最后一点三明治，他眨眨眼，“WSJC对家属们这么好？还是说只是对我程昱那么好？” 艾维斯歪歪头表示自己只是个做后勤的，很多事情并不了解。 “其实，”Beta抱着文件夹低声解释，“我们老大说，只要你走近WSJC有屏蔽网存在的地方，你就是我们的贵客。” “啧，你们对四月花受害者的子女也太好了。”程昱吐槽。 艾维斯笑了，“那是相比较你们，你们已经算是很礼貌懂事了。还有很多人不能理解WSJC的做法，我们……” “说到这里，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程昱打断了对方的话，他表示四月花那事太沉重，这个话题不是他今天想说的。 “你是后勤负责人？我想问你们的警探饿了肚子都没人管吗？” 艾维斯一愣，“什么？” 程昱神色凝重，“我结婚了。” “哦哦哦哦！”艾维斯立马表示，“恭喜，恭喜！” “问题是我老公在你们这里上班，我今天来找他吃中饭，他竟然拎着咖啡就上去了，一点都不记得这个事……” 程昱神情复杂，一字一句地问。 “你作为后勤，就没有叮嘱或者注意一下警探们的作息。就没人好好看着他们警探吃饭，防止他们身体出问题吗？” “……” 艾维斯叉着腰为这个问题沉默了许久。 · 作为WSJC最牛逼的后勤，这个Beta到目前为止，算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质问。 过了一小会儿，艾维斯喉头耸动下，他咂咂嘴，“他们都是成年人了……” 程昱，“法律还规定了上下班时间和餐补呢，你们WSJC内部是不是没表，还想故意逃补助？” 艾维斯震惊，“绝对没有！” 然后这人意识到了什么，能够进入WSJC内部的人，就算是内勤也是贼聪明的。 “程昱先生，你不要告诉我你不远千里走了这么久来到我们楼下，其实就是因为肚子饿了想找林曦晨吧？” “……”程昱哑然。 · 这位O不说话是因为艾维斯说对了。 他就是肚子饿了所以跑来找林曦晨了。铭刻在Omega基因中的天性就是当饥饿还有寒冷时下意识地去寻找自己的A，程昱这人下意识地知道林曦晨这里有好吃的。 可惜今天过来了以后，程昱发现没有。 并且林曦晨心情沮丧，就算是上司给了时间出来休息那人都忘记吃饭了。 · “是又怎么样？”程昱哼了一声。 艾维斯知道顶头老大为什么要自己下来特地关照一下这个Omega了，果真是贼精贼精。 但这性格却着实惹人喜爱。 艾维斯知道程昱说的没错，那么多顶尖精英，WSJC是要对他们负责的。 无论是饿着了、伤着了还是其他什么情况，其实都是对WSJC还有其他人的不负责。 “这样吧，WSJC事物繁忙，我们不可能强迫所有警探都按时吃饭的，但是……” “外卖已经到门口了，”程昱插嘴。 艾维斯一下子没了声音，程昱坐在那里插着口袋摇着腿假装不在意地重复了一遍。 “外卖已经到门口了，是你们常用的那一家的。” “……” 艾维斯花了半秒钟才明白程昱的良苦用心。 WSJC是会对所有的外卖还有包装盒都要严密审查的。这个时代，鬼知道窃听器和摄像头会伪装成什么东西。这周边的咖啡馆、外卖店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才入围的，就是为了保障信息安全。 一趟外卖来来回回折腾不知道要多久，如果现在得到自己同意后再点，说不定过来已经变晚餐了。 Beta想到了一点后不由插着腰问。 “我说你是不是算好了时间我们什么派人来看你才点的餐？”艾维斯来回看了看，“还有……你能不能就不那么傲娇？” “我傲娇什么了？”程昱反问。 “你开门见山和我说外卖到了就行！” “那你们还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程昱眯眼问。 · “……” 艾维斯没辙，“好好好，你说得对。你最厉害了。” 眼见艾维斯这人转身就要去领外卖，程昱突然开口，“对了，不要说是我买的，就说是内部福利。” 艾维斯不由多问了句，“怎么，为什么不说是林曦晨和你送的？酸了我，你们也好让让大家再酸一酸？” 程昱不说话。 因为要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等林曦晨吃到的时候那人就会记起来，自己今天中午看见程昱的时候是错过什么了。 那人心思细腻，一定记得家里没有储备食物，由记得自己口味刁钻。林曦晨会食不下咽的。 程昱虽然喜欢撒娇，但还没有到让林曦晨担心后悔的地步。 “不能说。” 程昱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抬起了头，“林曦晨今天已经请他们喝咖啡了，再让他们知道我也请客了，那会恃宠而骄的。” 艾维斯彻底笑出了声，这位后勤人员走的时候说了程昱一句。 “还恃宠而骄，我一个不懂东方文化的都知道你词用错了。谁宠谁了，谁会骄傲了？成成成，反正都听你的。” 第75章 欧洲黑蜂 如果你想要使用Matrix，那么请问你想不想知道这个系统存在的缺点？ 答案不用说，肯定是想的。 但如果想知道，那么我们首先要明白一点，那就是Matrix到底是什么。 · Matrix是一款软件，是一个系统，是林曦晨一开始找回来程昱的唯一的期望，是WSJC能够动用的至高法宝。 也是让许多人夜不能寐，心不曾安的一个定时炸弹。 因为M从最一开始设计的用途就是通过各种手段获得公民信息传递给官方。 · 所有信息，包括你的行踪、定位、医疗、购物、休闲等等，所有摄像头存在和不存在的地方都能获取的公民信息。 你能想象你手腕上的那个步数记会把你整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所有心跳、血压、运动步数等等数据全部上传到国家手里吗？ 你能接受你为你们家孩子或者宠物安装的家用摄像头，被警方或者政府或者其他人用来私自调取证据，或是监控你的邻居吗？ 那些数据，那些行动，那些只言片语……在官方眼里，最终就是一份硕大的数据库。 一切数据均在政府掌控之下。 因此Matrix号称WSJC手中的一把利剑，拥有全联邦最高权限。按照道理来说，这个软件，这个系统应当战无不胜，是WSJC出奇制胜的法宝。 但实际上不是的。 然而正是因为Matrix这逆天的能力，造就了它注定不能如此强大。 · 【你愿意有个东西时时刻刻监视着你的生活，包括你人生每个片段都被人记录下来成为资料吗？】 正因为Matrix太强大了，并且这个武器是被掌握在执法部门手中，时时刻刻都在使用的。 那么只要有权限的人都可以使用这个系统。 如果没有约束，但凡是能使用这个系统的人，都拥有随时随操纵你们家任何电子产品的权力。包括各种摄像头和仪器，进而监控人们的生活。 【作为普通公民你想要这个系统吗？】 【哪怕这个系统最一开始就是为了打击犯罪设计的？】 于是当Matrix系统尚未覆盖推广时，全国上下就对这个系统的使用范围召开了不下数百次的全民听证会和辩证会。 也就是在这一次又一次的约定和争论中，最终确认了Matrix可以取证的范围。 · 一、受到官方监控并获得许可了的屏蔽网； 二、市政范围内，各大公用非私人场所的CCTV摄像头； 三、官方许可，政府部门监管下许可的包括并不止于的小型摄像，定位，取证设备； 四、公民合法权益下，向有关部门提交的，或由其他软件和单位获取的，合法有效的信息； 五、在获得公民许可下，可动用的民间取证设备，包括并不止于：移动终端、联网网络、电脑摄像设备、民用信息收集器等…… …… · 这个有关Matrix使用范围的条约罗列了整整十几页纸，涵盖了所有你想的到和想不到的方面。 在某些电影里，也许会出现只要动用了Matrix就可以随便操控任何人的摄像头；审视全世界所有角落的CCTV；全国上下的电子产品都能由私人控制的场景。 但怎么说呢—— 做梦是可以，但实际上那是绝不可能的。 因为从一开始，从Matrix诞生联网的那一刻开始起。这个系统的脚镣就已经戴上了，Matrix就算想访问那些未经许可的民用设备都不行。 它的核心设定中加上了有关权限处理范围这一条。 · Matrix不曾拥有直接获取和访问普通民众家用设备的权限。 从头到尾，这个系统从诞生起，就是在戴着脚镣跳舞。 而WSJC如果真的想要动用Matrix的真正实力，那则需要足够有力的证据和无数高层的批复，才能稍稍启用这个强大无比的工具片刻。 · “所以说……” 胡瑞站在大屏幕前转过了身，他盯着他手底下的那几个组员。 “如果你们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你们现在谁能告诉我。维克多·杨，你们口中那个‘吃人’的家伙，现在已经逃到哪里去了？” · 大厦的管理员叫维克多·杨。 WSJC有关此次食人魔事件的头号嫌疑人。 目前已经失踪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并且在动用Matrix初步寻找的情况下，此人行踪一无所获。 · “听好了，”斯内克握紧拳头，“我百分之百，千分之千能确定就是这个人！查他，用Matrix查他！” 胡瑞挑挑眉毛，“不是已经查了吗？就在我身后。” 就在WSJC重案组一组组长身后，Matrix已经给出了初步调查结果。从数据上看，维克多·杨是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人。 作为财富大厦的管理员，这位年轻的Alpha每天早上按时上班，晚上坐公交车回去，周末轮休的时候开车出城。 从数据上来分析，这是一个背景极其干净，并且十分循规守纪的年轻人。 唯一让人值得侧目的就是，维克多出身不错，毕业院校极好，家中不仅有给他留有信托基金，甚至在全国各地留有几处房产。 这可是位真正意义上的隐形富二代，但这人偏偏就选择做了一个大厦管理员。 “这哪算是查，Matrix根本就没有用到全力！就查那些被继承下来的房产，调出来那些房屋的监控摄像内容！” 斯内克急地直跳脚，“查他，这不就和我们猜想的一模一样吗！查他！拥有自己的私人住宅，和受害人有联系，聪明，还有钱！” “你刚刚说的可全部都是私人领域，M探测不到的地方。”胡瑞不忍打消了斯内克的热情。 “告诉我，他最可疑的地方在哪里？” 穆德莉接上话语，“这个人看到我们的那一刻就想删除所有访客的信息。” “如果是因为他受惊了呢？” 胡瑞捏着眉心不说话，林曦晨察觉到了这人像是有点为难。 “听好了，维克多这个人看上去就是那种家庭条件极好，平日里作风又正的富二代。循规守纪，当管理员很有可能会被他说成是来体验生活。” 斯内克吐槽，“谁会把这种接待工作说成体验生活。” “律师会，在我们违规操作M以后，这人请得起的天价律师绝对会。” 胡瑞怼了一句后突然抬起头，他看着林曦晨问。 “对了，林曦晨你怎么看？” · 林曦晨在这句询问自己意见的话中，竟然听出来了点胡瑞的额外之意。 胡瑞在启动Matrix更高权限这件事上很谨慎。 这属于办案流程的程序正确。 于是林曦晨直接道。 “就凭藉维克多从钟离姜被带入WSJC以后就开始失踪，而我们现在利用Matrix常规方式都查不到他这一点，就足够有理由来审讯他。” “对，”斯内克现在很有把握，这个Alpha激动无比，“绝对是这个家伙！” 胡瑞忍不住开口，“那他要是被找到了以后说自己只是临时有事出去了呢？刚好没有被摄像头拍到，或者他也像钟离姜一样有什么难言之隐？” 穆德莉道，“可他能够一次性就背下来程昱的资料。” 胡瑞，“他是个Alpha，说不定林曦晨的老婆长得特别漂亮，所以是个人一眼就想记住？” “……” 大家闭上了嘴，全部看着胡瑞，这个平日里开口闭口总是说‘时间不等人’的家伙此刻在这个时间点上竟然在迟疑。 Beta明显是在顾虑某些其他事情。 “听好了，你们有关维克多的这些猜想确实说动了我，但不能说动王子，更不能说动我的上一层。” 胡瑞咬牙，他的组员在认真听。 “就现在Matrix都无法查到这人的踪迹，那么说明要想在维克多毁灭所有证据前找到他，就必须要启动权限更高的M。现在你们还需要一个证据，还差那么一点点，一个决定性，能够说动所有人的关键点。” · 正巧这个时候，后勤部的艾维斯进来分发下午茶了。 信息中心的众人可算从繁忙的事务中抽了身，大家纷纷表示今天后勤部算是可以表彰一个大红花。 “……” 胡瑞话语一停，看到这个场面不由皱了眉。 不知道的人以为这人是不高兴了，只有艾维斯清楚这鬼玩意在担心什么。有道是只有Beta才清楚Beta，于是艾维斯一边分一边道。 “姓胡的别苦脸，有你的，会有你的。” 说罢这人提前把一盒糕点送了过来，艾维斯示易重案组的先尝尝，他把一份糕点递给站在台上假装矜持的胡瑞。 “选一个？” 好食咸点心但又喜欢甜饮料的胡瑞在那么一瞬间被分了心，金灿灿的酥皮上涂得满是蜂蜜。艾维斯察觉到了胡瑞的犹豫。 “吃吧，这可是秋天才有的甘露蜜，你知道现在还用正宗甘露蜜的商家还剩多少吗？” 胡瑞在香甜的氛围下，颤抖地伸出了手。 看到胡瑞接过了，艾维斯看向林曦晨，“怎么样？有西式点心还有中式点心，你要不要尝一点？” Beta的话语中明显是期望林曦晨接过这份礼物的，林曦晨不由表扬了后勤部一句，“甜咸、中西都想到了，后勤部果真是用心了。” 但这这人说完后手突然僵在了半空。 点心盒子打开了后，房间里充满了食物的芳香，大家纷纷赞叹活着的美好，林曦晨抽了抽鼻子，突然重复了一句。 “秋天的蜂蜜。” 他记起来了一件事。 “那只蜜蜂！” 这人匆匆转身离去，胡瑞不由一愣，林曦晨在离开前重复了一遍，“那只蜜蜂是欧洲黑蜂！” 第76章 群蜂飞舞 物证分析科一直甚少被人在各大影视作品中提起。 就算提起，也很难一次性说清楚在现在这个时代，这个部门到底需要多少知识，才能应对越来多也越来越复杂的犯罪行为。 虽然这个科室承担的任务重大，需要的知识面极多，而现代化破案依靠的就是他们这些中坚力量。但是毕竟不是在第一线—— 就会下意识地让人觉得少了些刺激性。 但破案没有所谓的刺激性和愉悦性的追求的，更加也没有所谓的命定和注定，只有踏踏实实一点一点比对证物，才能找到真相。 · 林曦晨冲到证物科的导航AI前。 “我需要，上次我们送来分析的图片，我需要知道那只蜜蜂的种类到底是不是欧洲黑蜂。” 胡瑞他们已经跟着过来了。 AI提示音响起，【负责跟进此案件的证物科人员为松下先生，请稍等。】 五分钟后，证物科的这位负责人来了。 松下急急忙忙赶来，对方朝林曦晨他们点点头示易稍等，然后请他们进屋，这人将一系列放大了无数倍，重新确认了像素的图片放在了桌上。 松下先生指了指，“经过我们确认，这确实是一群欧洲黑蜂，从它们身上的携带物来看，这群蜜蜂出现的时候甚至还处于采蜜时期。” 在场其他四人不由齐齐皱眉。 斯内克皱眉，“什么？欧洲那边的？犯罪地点在欧洲？” 穆德莉看样子是好好上过自然课程的，她叹气，“是蜜蜂的一个亚种啦，蜜蜂分很多种的……” 林曦晨却直接插嘴，“一群蜜蜂？你能百分之百确认是一群？” 胡瑞站在一边昂着脖子问，“到底欧洲黑蜂是什么？它和普通蜜蜂有什么区别？” “……” 松下先生张大了嘴，一时间不知道回答哪一个的。 · 一看出现了这种场景，刚刚还自顾自开口的几个人纷纷闭上了嘴，大家看向胡瑞，因为这一位是老大。 而胡瑞看向了林曦晨，因为是身边这位提出了欧洲黑蜂的概念。 胡瑞于是向松下示易，“这样吧，一个一个慢慢来，你先说说林曦晨的。到底几只蜜蜂。” “很多只。” 大家皱眉。 “是这样，重案组的同事们。” 松下手底下的桌面是一块巨大的显示屏。这人点点桌面，画面闪烁了两下，然后这位证物科的负责人把这个案子的画面调了出来。 “查案你们是专业的，而找细节我们也是专业的。” 这人把一号受害人远处的一些小的黑点放大，再放大。 松下指着画面上道，“这些也是。” · 穆德莉小声道，“我那时候还以为那些是苍蝇……” “不不不不，小姑娘，判断一个人所在的环境是冬季、夏季，气温是高是低，都是有技巧的。主要观察这个人身上的汗毛还有代谢状况，但这不是这个案子的关键点……” 大家仔细听着人说。 “你们有一点没发现，但是我们察觉到了。” 松下扶了扶眼镜，带着点炫耀之意。 “你们看，这个案子的视频是由犯罪嫌疑人一帧一帧处理过的对不对？这人把受害人的顺序打乱了再拼接了这个视频，试图表达一些什么东西……” 胡瑞哼了一声，“说重点！” 松下先生抬抬眉毛，明显没想到胡瑞这么直接。 “我的意思是，这个人对画面上的内容以及自己想展示的东西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再展示出来的。他试图使得整个画面流畅但是又让人觉得和电影情节相似，你们觉得这件事容易做到吗？” · 试图翻拍过视频的人都知道，百分之百相似肯定难度极高。 看大家不说话，松下于是循循善诱，“那么你们觉得，一部惊悚电影最值得大家观看的场景是哪里？” 大家陷入沉默之中，有的时候说话说的太委婉果真不是一件好事。 松下的劝诱式教学没起到怎么效果，但斯内克倒是意识到了点什么。 “如果是我，肯定是第一个精彩画面。” “这就是我想说的，你们是按照画面上人物出现的顺序才给受害者们排列的顺序对不对？因为M告诉你们这里面有哪些人，第一个受害者一号，二号再这么排下去，但是！” 松下先生指着一号受害人被割脸的画面一脸兴奋。 “重点是，虽然你们是按照视频出场顺序排的序，但不意味着他们被害时间就是这个时间！不然第一个镜头这里，就是刀划开肉体不会显得这么熟练的！” · 胡瑞知道这人想说什么了。 “我明白了，松下你的意思是，受害者在视频上出现的顺序和实际死亡时间是有差错的。” “对对对对，”松下很开心。 斯内克不由吐槽，“其实你不用浪费这五分钟直接和我们说就是的，重案组也能接受。” 听到这里松下可不能接受了，他伸出一只手指来摇了摇，示易这群人还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这个犯罪嫌疑人试图掌控一切，并且尝试着把所有的画面和细节和电影内容重叠，这需要大量的实践还有事先演练。而我通过这些切割的手法确认了，你们口里的‘一号’，实际上应该是最后一位受害者。” 松下手指点过好几个画面。 “为什么视频要拼接？因为他在不断地成长过程中，并且手法从一开始的生疏到逐渐熟练，像这种视频每一帧每一秒都过目了的人，肯定会注意到那只蜜蜂还有那些昆虫。” 穆德莉明白了，“可是他无所谓。” “有可能是无所谓，也有可能是他知道这点虫子决定不了什么，也有可能是他知道自己在逐渐成长，马上就要抛弃这个视频有自己的创造物了。虫子不虫子没关系……” 松下有点迟疑也有点震惊地给出了自己的推论。 “他在疯狂地成长，我想这个视频出现的意义就代表了他已经抛弃了自己之前的做法。这是一个宣告，如果现在不解决，我们就捉不到了，除非你再从其他地方发现他。” · 话题逐渐扯远，林曦晨站在一边抱着双臂不说话。 胡瑞不对松下所说的内容发表任何想法，他的思路还没被这个家伙给带乱，这位Beta还记得重点。 “也就是说，一号受害者作为时间点上最后一位受害者，他去世的时间的时候，视频上还有只蜜蜂。” 松下补充，“是几只蜜蜂，那里肯定有个蜂群。” 胡瑞看向林曦晨，“那这和你的欧洲蜜蜂有什么联系？” 林曦晨看了过来，刚刚松下的一些话验证了他的猜想。 “全国世界目前主要的蜂种分为四大类，分别是中华蜜蜂、意大利蜜蜂、卡尼鄂拉蜜蜂，剩下的就是它……” 大家看向图片，林曦晨轻声解释，“欧洲黑蜂。” · “所以呢？不要告诉我这种蜜蜂晚上会发光。” 胡瑞很想告诉林曦晨，Matrix什么都能做到，但是唯独不能跟踪一只蜜蜂的踪迹。 林曦晨按着这张图片，“第三个犯人我们确认是在视频出来的第二个夏天结尾时遇害的，然后这只蜜蜂出现在受害者一号的视频里。” 斯内克来了兴趣，“第一个受害者其实是最后一个，如果我没记错，三号受害人那个什么桑去世的时间都快到夏末了吧？” “而信息部门的安是在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发现的视频。” 穆德莉掐着手指计算了一下，“那么留给犯罪嫌疑人的时间也就只有短短三个月。但正好是气温变冷的秋天。” 林曦晨抬起头，他和物证科的松下先生对上了眼，“欧洲黑蜂这种特殊蜂种，在我们国家多吗？” 松下先生盯着林曦晨，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 其余三人一头雾水，尤其是斯内克，这人不懂昆虫，更不懂什么学科。 组长胡瑞则眯起眼睛问松下。 “到底蜜蜂有什么玄机？” “因为我们国家是没有欧洲黑蜂的！欧洲黑蜂是外来种！主要分布在地中海中部的亚平宁半岛西北部！” 松下先生十分激动，他拿起那张图，喃喃自语，“我得去请教一个专家，等我十分钟！” “可是，蜜蜂是常见蜂种，”穆德莉皱眉，“也有可能是物种入侵，也有可能是……” “欧洲黑蜂不是。”林曦晨问，“你们知道什么现代机械化农业最大的危机是什么吗？你们知道蜜蜂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吗？” 在场三个城里人齐齐摇头。 喜好甜食的胡瑞迟疑地提出观点，“采蜜？制造蜂蜜？” · “是蜜蜂成片死亡造成的授粉缺失。杀虫剂和农业对蜜蜂的伤害非常之大，现在国内已经很少有野生的、能够成群提供大自然授粉服务的蜜蜂群体了……” 林曦晨说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太专业了，他的父母一个是地质学家一个是植物学家，林曦晨自小这方面耳濡目染，肯定比他们清楚的多。 他于是仔细解释。 “那天斯内克手里那本看不懂的旅蜂人就是这个意思，蜜蜂不仅承担了制造蜂蜜的工作，更多的是授粉。现代化大面积农业作物，仅仅靠人工是不能提供授粉业务的，必须要靠出租蜜蜂。” “等等，”胡瑞指出，“你这个观点太牵强了，如果这只蜜蜂不是欧洲黑蜂呢？如果……” “正因为它是欧洲黑蜂，所以这只蜜蜂才是决定性的存在，欧洲黑蜂因为容易染病并且好斗，在现代养殖业和自然条件下已经几乎没有纯种了。有，也仅仅是一些养蜂人才留有部分样品。” “……” 在场所有人看着林曦晨，就感觉自己像是重新上了一堂生物课。 林曦晨撑在桌面，小声朝胡瑞解释。 “如果只有一只我这个观点拿出来还有点弱，但是证物科确认是有好几只一个种群存在了。几个月前，正是天寒地冻秋冬时节，哪有什么蜜蜂。除了……” 胡瑞记起来自己刚刚吃的甜点。 “养蜂人刚刚好在秋天放出去的采集甘露蜜的。” · 斯内克眯起眼，“其他蜜蜂冬天不采蜜吗？那它们怎么活？” 穆德莉吐槽，“你当蜜蜂这个物种天生下来就是给你采蜜用的？” 松下先生回来了。 “听我说，欧洲黑蜂确实是一种在天寒地冻还能获取蜂蜜的蜂种。” 那人一脸兴奋，看样子是得到了一线消息，松下把通讯器放在桌上。 “而且我刚刚和国内最有权威的蜜蜂学家取得了联系，这位警探，林先生。”松下确认了一下林曦晨的铭牌，他很兴奋。 “林曦晨先生说的很对，专家也确认了，欧洲黑蜂还真的是一个极其特殊的蜂种。” 这人点开了全息示意图，全国各地的地区图展现了出来。 “这种蜜蜂育虫能力不强，春天有没有竞争性，几乎很少出巢，好斗加上整个种群容易生病病死。所以一直不被养蜂人看好，但除了一件事……” 胡瑞想起艾维斯劝自己吃甜食时的说法，“除了甘露蜜？” “对，”松下先生向大家解释，“而甘露蜜并不是来源于植物花朵的蜜腺或花外蜜腺，它是蜜蜂从植物的茎叶上收集的分泌物或者昆虫产生的虫露。” 穆德莉不由问，“那为什么甘露蜜很少？” “因为一是普通蜜蜂在采集的时候容易中毒，二是这种东西只有天寒地冻气温低的时候才会出现。想要采集，只有不易中毒的欧洲黑蜂才能做到。” 斯内克哦了一声，“也就是只有这种蜜蜂天寒地冻的还会出去工作是吧？和我一样。” 松下先生点头，“并且吃苦耐劳省的多，冬天也能活下去。” · 这位证物科的负责人直起身来，示易大家上前看。 “经过确认，全国只有三个商家还有出售正宗纯天然甘露蜜，但还使用欧洲黑蜂采集的只剩一家。” 林曦晨补充，“那么这一家每年放飞欧洲黑蜂的场地应该是有记录的。” “对对对，蜜源是必须能被追踪的，因为要排除里面农药还有其他污染源的存在。食物中毒可是大事。”松下先生点头。 这人按了一下图标，一片橙色斑点散落出现在地图上。 欧洲黑蜂存在率极低，放飞次数极少，分布区域甚至不能用片来形容。 这就是精准定位的几个点。 事情进展到了这里，林曦晨于是站在胡瑞身边，背着手轻轻问了一句。 “那么组长，你现在觉得这些蜜蜂的分布区域和那位失踪的维克多·杨先生的私人住宅分布，有没有重叠的部分呢？” · 胡瑞扭头看了林曦晨一眼。 重案组一组组长默默地把维克多名下所有的住宅还有租房地点调了出来。 这一些分布在全国各地的点逐渐叠加，然后有一处房产惊人的和蜜蜂分布图上的一点重合了。 斯内克笑了一声，“亏得那只蜜蜂没有离家出走跑很远。” 穆德莉感慨，“我可能要重新读个高中生物课。今天晚上我得去看个公开课补补知识。” “怎么样？”林曦晨问胡瑞，“这个间接证据能不能让你在更高层那里申请到Matrix的高等权限解锁，就说犯人不小心放了一只蜜蜂进来入了凶案现场？” 斯内克松了一口气，“记得务必说清楚，是一群。” “还记得那只浮游吗？” 穆德莉抓了抓脑袋，心放下来了大半，“那个时候我们就说这种昆虫得在水源极好的地方存活，但是那玩意全国分布范围太广了，可你看那个维克多的房子附近……” 地点偏僻，环境优雅，河流遍布，私人住宅和区域极多，因此没有什么农药和杀虫剂的使用——是放养蜜蜂和杀人越货的绝佳好地方。 松下先生看了一眼后默默低语，“我觉可以，反正是我是被说服了。” 看到这里，胡瑞不由扭头深深地看了林曦晨一眼，目光中带着点赞扬和点其他东西。 一组长点了点头。 “成，我会去试试的。” 第77章 天网恢恢 在调取Matrix权限的路上胡瑞叮嘱了众人一句，“下次再和那个叫松下的打交道，记得狠快准。” 斯内克语气轻扬，“还有下一次，说明我们的考察期过了是吧。” 胡瑞脚步微微迟疑一下，没有说什么。 但是这一次，他直接让林曦晨他们三人观看了M正式启用的能力现场。 · 最高权限审核于胡瑞提交申请十五分钟后批下。 整个WSJC信息中心如临大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穆德莉转过身来，看着王子站起身。 “全场听我指挥。” 那个人一只手按在操控屏上，一只手则高高地举起。 王子站在信息中心正中央，位于全场焦点的焦点，这个人就像是一个酒吧里的DJ。 “倒计时，三！” Matrix屏幕闪烁了片刻，开机准备中。 “二！” Matrix的运行图标已经在大屏幕上展示。 “一！” 话音刚落，属于Matrix那独特的无性别电子音响起。 【下午好，WSJC各位同僚们，Matrix已准备好。请问是否启用基础权限上一级——高等权限。】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错觉，穆德莉总觉得Matrix这段对话显得人性化多了。王子的左手放在屏幕上方，却还没有按下去，这个人对着自己的手下吼了一声再次确认。 “纸制文件还有电子签名确认过了吗！重新给我过一遍！” 角落里几个专门负责此件事的工作人员盯着手上的资料飞快的再过了一遍。 “内部文件，WSJC内部审核最高权限已下放，纸质文件电子签名确认。” “外部申请，全国治安委员会五位常委签名已确认，纸质文件电子签名已确认。” “高等申请，国防安全紧急制备预案等级，五级，已开启。纸质文件已确认。电子签名已确认。” “好。” 说是说得气势磅礴，但王子的左手却轻轻地合在屏幕上。掌纹确认成功，开启权限者生物信息已确认。 这里不需要输入密码，也不需要使用右手的掌纹，每一次启用Matrix高等等级权限这些要求都会随机更新。这一点是为了防止WSJC在特殊时期沦陷后，有人挟持WSJC内部人员开启M。 王子深吸一口气，“根据WSJC重案组提供的信息范围，地点：40°42′51.67″N，74°00′21.50″W，查询人物姓名维克多·杨，身份信息和过往资料已上传。” Matrix屏幕熄灭了一下，然后亮起。 M：【请稍等。】 · “我一直，”斯内克悄悄和林曦晨吐槽，“我一直觉得这个阵势弄得太吓人了，你们看他们……” 林曦晨抱着胳膊四下看了看，信息处理中心所有的人都盯着屏幕，仿佛他们要面对的不是一个系统。 启用高等级的Matrix像是比面对那些连环杀人犯更吓人。 “我不清楚，M的听证会开启的那段时间我刚好在读书。” 林曦晨说了谎，那段时间他的父母刚刚遇难。听到Matrix这种超强监控武器要运行的时候，没有年满十八岁的林曦晨只能在一边咬牙切齿。 恨自己没有成年，不能投上那么一票，不然那个姓唐的女人怎么会那么容易脱罪。 他抱着双臂示易斯内克好好看，“你看了说不定就知道了。” · M：【信息已确认，维克多·杨，男性Alpha，年龄25。居住地点，甘泉岭，地理坐标40°42′51.67″N，74°00′21.50″W。居住地点属于平民区域，现开启M高等级搜索特权。】 · 对甘泉岭来说，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平和的下午。 这是一个好地方，一是这里私人住宅很多，风景如画，气候宜人；二是能够买的起这片区域房子的人多多少少也有点家底。 邻里之间和睦相处，总体上来说，就平均受教育文化程度也比其他地区高很多。 “妈！” 一名女性Alpha今天难得提早下班回家，她才喝一口水，孩子又在院子里叫起来了。 “妈！快来看！我们家的狗动了！它的眼睛在发红光！” “妈！” 幼童的尖叫声让人心烦，Alpha把杯子重重放在桌面上，吼了一声，“你那个妈呢？还有我们家没有狗！” “妈！”孩子兴奋地尖叫，然后他似乎记起来了什么，“狗狗，狗狗，你要吃什么吗？你在闻我吗？妈，我想要饼干！” Alpha抓着头发走到门口，“我和你说了……” 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院子里的出现的是一只机械狗，就是上次在亚古斯都伊蒂丝想启动去帮程昱，却没有启动成功的。但是现在这只不同了，这只机械狗眼睛发着红光。 【联邦Matrix启用第一法案，危险程度五时，可以任意调用危险地区民用家防机械狗作为侦察。明显特征为红色警告光线，所有征用仪器电子色转为红光。】 Alpha的心脏停跳了几拍。 “进来，马瑞，你先给我进来。” Alpha慢慢弯下腰来，她试图和那只机械狗对视，对方眼中的红光看得人心底发毛。 她语气柔和，不知道是和自己孩子说话还是和这只机械狗，她小声地道，“这不是大狗狗，你先回家，回家以后我们再说。” “哦，”马瑞念念不舍地摸了机械狗最后一把，他转身，“我们家能养一只吗？” Alpha让自己的孩子先进，她盯着那只机械狗的双眼里透着无限的惊恐。但此时她必须保持镇定。 “以后再说，亲爱的，以后再说。” · M：【卫星定位系统确认，红外扫描确认，目标人口维克多·杨。家住区域无活动热源，无活动人口。】 卫星定位视图在画面上一闪而过。 M：【目标人口维克多·杨。家住区域无摄像头和可用监控设备，房屋四周开启了针对电子狗系列产品的屏蔽。等级五不可以关闭居民屏蔽系统，现启用遥控仿真生物对目标房屋进行检测。】 远在北方的一所地区理工大学。 老师正在上课。 台下的学生昏昏欲睡。 老师正在照本宣科，“仿生学给人们了许多的启发，同时给我们这些想要探究生物活动习性的学者更多机会，更多近距离观察一些种群的机会。” 他点了点，屏幕上出现了一只老鹰。 这只老鹰和真的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它甚至会眨眼。在这个老师的操纵下，老鹰慢慢扭过头来。 “注意，这是它的视线画面，你们看是不是和我们平时看世界有点区别……” 学生发出一阵嘘声。 老师扭过头。 老鹰视角的画面黑了，老师按了按键几下，这个时候，一行红色大字出现在屏幕上。 【按照联邦第五危险等级，此生物探测设备已被Matrix征用。】 “哇哦，”下面的学生这才来了精神，大家纷纷拿出终端想要录下视频上传，却突然发现所有人都上不了网了。 摄像功能在运转了两秒后自动关闭。 所有人的电子产品上同时出现了一句话。 【按照联邦第五危险等级，Matrix有权防止任何信息源泄露。此设备联网、记录、摄像、录音等功能已停用。】 “操，”没有经历过当年听证会的小年青一头雾水，“这是什么鬼？” · 一只老鹰飞过了高高的私人围墙，越过了检测系统，它落在枝头上四处张望。 像是在寻找自己的猎物。 然后它的动作停止了。 老鹰的瞳孔处，那不能被人仔细观察到的深处，摄像头不断放大确定焦距，最后盯着一处不放。 M：【生物仿真系统已进入犯罪嫌疑人居住地点，正在对比确认犯罪嫌疑人居住点和上传视频中是否存在相似点。】 听到这里穆德莉不由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他们能够动用Matrix对此处房产大张旗鼓地查找，就是因为林曦晨通过蜜蜂确认了这个房子。 现在整个甘泉岭，准确地说是全国都被惊动了，可千万不要出现对比不上的事情。 要是这样，光是启用M高等权限却一无所获的话，那他们在WSJC的职业生涯可就真的完了。 M：【目标住所无符合点。】 穆德莉，“！！！！！” M：【目标住所下方未经申报区域范围内发现符合点。】 穆德莉：怎么你一个人工智能都知道故意断句吓人了吗？ 画面上，昏暗的地下室在不断地放大。老鹰从枝头落下，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草地上，它歪了歪头，实际上是在从地下室上方的排气孔对内部进行打探。 M：【对比结果已得出，目标地点确认，为视频编号-72376凶案现场发生点。】 全场欢呼，王子松了一口气，他于是命令。 “好的，现在权限能够继续下放了。” · 斯内克震惊，“这才算刚开始吗？” “对，”林曦晨揉了揉眉心，他今天一天持续紧张，用脑过度，现在已经有点累了，“因为我们还没找到犯罪嫌疑人，还没有更加直接的证据。就算是间接证据也必须要获取。” 这个时候，Matrix的声音重新响起。 M：【启用M最高权限目标已更改，第一步使用目的：犯罪地点确认已完成。现将搜查犯罪嫌疑人列入程序下一个首要运行流程。】 · 甘泉岭。 人人自危，所有的房屋居住民都回到了家中，那些机械狗纷纷走上了大街开始查找起了线索。不少人透过窗户偷看这一幕，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差点哭出来了。 年幼的孩子和没有经历当年听证会的人自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只有大人们知道，这些机械狗意味着一个杀人狂魔在外面游荡。 甘泉岭水质检测所。 这个机构一年到头几乎不会发生什么大事，除非哪天水质污染到蓝藻爆发，堵塞了所有的管道他们才可能会忙碌一点。 但是甘泉岭这么多年来，环境一直保持的不错，水质检查所的检验员习惯了平平淡淡的每一天。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水质所最大最昂贵的仪器被人远程操纵打开了，检测员急忙站起身，只见屏幕上闪烁着一行大字。 【按照联邦第五危险等级，此生物物质检测设备已被Matrix征用。】 · 之前说过，针对食人魔这种有着独特爱好的杀人犯，WSJC早就有了一系列的预防和排查措施。 斯内克问，“检测水质能知道什么？” 胡瑞可算能把注意力从屏幕上移开，“不，检测的不是河流，是所有家庭的下水道。” “啊，我去……”斯内克的表情扭曲，“你不会说得是……” “杀了那么多人总会留下痕迹的，但是甘泉岭不比首都人口分布密集，只要追踪几个下水道水样就万事大吉了。” 安置在各个下水道出口处的小型探头开始传送水样，水质监察所里，大型仪器开运转，人体有一些特殊的蛋白存在，寻常的烹饪只能破坏其2、3、4级结构。 检测员一脸震惊地后退，他和自己的同事站得远远的到一边去吐槽。 “我是第一次知道我们这破地方还能做这种检测。” “我也是，”同事表示赞同，他紧张地整个人都快不好了，“并且我还是第一次遇到Matrix运行，妈的，有必要这么吓人吗？” · WSJC地上三层，信息处理中心。 M：【维克多·杨住宅下水道水样中已检测出独特生物两种蛋白与Alpha男性Y，DNA片段留存样，此证据可成为间接证据。搜寻维克多·杨成为本次搜寻作为第一目标，正在执行中。】 警察局，大家还在等命令，甘泉岭作为退休的好去处，很多人都没想到过会遇过这种情况。警察局长正让所有人严正以待，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武器库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局长，“怎么了，怎么了？” 两只警用机械狗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些可和那些家用的不同。 它们眼睛发着红光，身上所有武器权限已经开启，所有警察默默地为它们俩让出一条道路。 机械狗按照指令飞奔而去。 “操，”局长低声骂了一句，“这以后还有我们什么事？” · M：【已经启用警用机械狗对沿途进行搜查，目标人物未出现，目前坐标定位点为地理坐标40°42'51.67"N，74°00'21.50"W，是否扩大搜索目标？】 这是Matrix第一次征求询问。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全部盯着王子，这位负责人此刻必须做出判断。 一旦扩大搜索范围，引起的恐惧就不仅仅是目前这样了，就算能抓到人，但到时候全国上下的怒火都会要集中过来。 “……” 王子明白，M运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刀锋上跳舞。 运行了M没有抓到人是过失，可扩大M抓到了人也算是过失，这也就是为什么胡瑞一定要求林曦晨他们确定位置以后才可以。 “如……” 话还没说完，M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目标已经找到。】 · 找到目标的那个摄像头位于一个老旧的车载仪上，这辆车早就报废了，放在角落没人管。但是车载仪里面还有一点点电量。 就是这点电量帮助WSJC找到了维克多·杨。 他们是在河边上岸的，借用一艘运货船，从不知名的小路前行。胡瑞盯着这个画面，发誓抓到人了自己一定要好好问问，他们躲避摄像头的路线到底是谁规划的。 王子皱眉，“怎么是两个人？” 斯内克震惊，“难道说这个人失踪的这段时间是用来诱拐下一个受害人吗？” 穆德莉盯着屏幕，维克多·杨她见过一面，而那人身旁的那一位面色苍白，看上去很疲倦。 那个男性Alpha怀里抱着一只小猫。 林曦晨皱眉，“第二个我们见过，他的猫死了。” “哦哦哦哦，我我我我我知道那是谁！”斯内克指着屏幕道，“那是维克多下一个目标！保护他，保护那个抱着猫的！” 警用机械狗在以一百二十码的速度奔跑。 M：【发现目标，距离目标还有三分钟，目的，逮捕维克多·杨。】 胡瑞对王子道，“还有必须保护维克多·杨身边的那个Alpha！” 林曦晨顺带叮嘱，“还有保护猫。” M：【收到，保护非目标人男性Alpha，顺带保护猫。】 · 在一整兵荒马乱中，他们把人抓到了。 这个画面如此不真实，他们远在千里之外，但是维克多被抓捕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 那个被救下来的Alpha一时间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什么，他抱着喵喵叫的猫，不知道该向谁道谢。 王子松了一口气，他大声地把这件事做了结尾。 “今天下午4：14：23开始，Matrix最高权限运行了46′27″，一共动用1098个摄像头，45个家用机械狗，776个居民内网，访问了265333458个个人网络网址。但现在，我宣布，Matrix此次最高等级使用正式结束，我们成功了。” 大家纷纷鼓掌，然后开始清楚M留下来的资料信息，有些关于公民的个人隐私内容是绝对不允许留下来的。 胡瑞带着林曦晨他们出门，大家都有点点疲倦。 胡瑞，“加班结束了，今天可以正常下班了，恭喜。” 他们这几个人都快忘记自己居住的地方长成什么样，胡瑞走的时候多问了一句，“对了，你们没有人想加班吧？” “没有没有没有，”大家纷纷摇头，就连林曦晨已经准备走了。 在场几人都对林曦晨买咖啡回来后身上那蜂蜜橙子味心照不宣，他们让林曦晨快走，斯内克还不忘喊一句，“代我向昱昱问个好！” 穆德莉，“还有我，还有宝宝的那份！” 胡瑞羡慕得不行，他挥手示易林曦晨快走。 · 林曦晨推开家属室的大门，程昱抬起头来。 “结束了？”程昱问。 “结束了，”林曦晨大步走来，用力抱住程昱。 这人把脸埋在自己妻子肩头低声道，“终于结束了。” 一直以来，就算林曦晨找到了程昱，这个案子也一直是这人的心病。因为林曦晨那个时候隐隐觉得，只有破了这个案子程昱才会回来。 而现在，程昱已经回来了。 同时，案子也可算破了。 林曦晨心中那块石头可算落了地。程昱搂着这个人，悄悄闻着对方身上各种信息素的味道。 里面充斥着幸福、疲惫、亢奋、高兴还有许多许多东西，程昱抬起头来小声问，“下午茶吃了吗？” “没有。”林曦晨道，“哪有时间。” 说罢，这人的肚子竟然咕咕地叫了起来。 程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是林曦晨这段时间第一次感到了饿，并且感到了疲惫。 遇到程昱，找到程昱，解决案件这几件事竟然只发生在短短两天以内。林曦晨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程昱踮起脚好让林曦晨抱着，他轻轻拍了拍自己丈夫的后背。 “我请你吃晚饭，首都我比你熟得很，今天晚上吃完饭就回家吧。” 林曦晨深深闻了一下蜂蜜橙子的香味，他从心底发出一声感慨。 “好。” 第78章 甜甜蜜蜜 林曦晨在做梦。 他很清楚这是一个梦，梦里他蹲在程昱身前，把自己的脸贴在对方的小腹上。他在讲故事，讲自己进入WSJC以后是怎么解决第一个案子的。 “我们找到了一只蜜蜂……” 他知道这是梦，但是林曦晨还是在认真仔细地说，“爸爸从一只蜜蜂开始，还有一只蜉蝣……我们花了很久……走了很多地方……” 梦里程昱抱怨，“他还太小了！” 林曦晨抬起头，“就是这个时候！他要坚强一点，他会喜欢这个故事的。” “听爸爸说，全世界有很多蜜蜂，有的很温顺，有的很……” 身边的人动了一下。 林曦晨从梦中醒来，他全身上下懒洋洋的，林曦晨花了几秒辨别自己在哪里，然后这人下意识地翻身搂住了身边的人。 有人在。 好暖和。 香味迷人。 · 程昱哼了一声往被子里缩了缩。 林曦晨往前凑了凑，将下巴搭在了程昱肩头，他嗅着空气里的蜂蜜橙子味，搂紧了一点怀里的人。 “醒了？”程昱小声嘀咕。 “醒了，”林曦晨问，“你再睡会吧。” “急什么……你今天放假……” 程昱翻过身来，眼睛还睁不开。林曦晨摸了摸程昱的面颊，他的妻子微微蹭了蹭自己的手掌，“你不是忘记了吧？不上班？” 林曦晨真的差一点忘记了。 加了太多的班，让他差一点忘记正常的作息了。 “是我不对……” 这个Alpha总是第一个开口道歉的，可这件事有什么好道歉的。程昱睁开眼，刚想说什么，可身前的人已经凑了过来，程昱一愣。 “干什么……干什么，你！” 声音才提高一点，又软了下去，程昱红着脸瞪着眼。 “我才记起来今天不用上班。” 林曦晨声音里难得透着几分迫切，那双蓝色的眸子充满了难以述说的恳求，程昱脸红了大半分。 “你不上班就不上班……” 他的声音又小了下去。 · 孕妇是性感和神圣的混合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是却在这种时候容易被人带下神坛。 程昱，“手摸哪里！” 林曦晨，“我和他说句话。” 说完这人就钻被子下去了。 被子高高的拱起，床面上，只剩下这个Omega上半身还留在被子外面，只见程昱的手在床单上游离了会，却什么都没抓住，半秒后程昱突然用力拽紧了床单。 “喂！” 程昱低声喘了一声，他想要夹紧大腿，但是没有办法。 林曦晨看样子技术极其老道，程昱只能微微扭过身来侧趴在床面上，双手死死抓住枕头。 “……我早晚……” “……早晚要知道你是怎么这么……” 他微微地喘息着，带着一种节奏感，但又因为太过小声，听上去像是带着点哭腔。 几分钟后，林曦晨慢慢爬了出来，一边爬一边低笑，程昱面红耳赤，想把身上的人弄走。 “笑什么！” “很久了吧？” 林曦晨闻了程昱面颊一下，对方害羞的把人推开了点，林曦晨从身后搂住自己的妻子，手开始不老实在被子下游走。 “久得很！” 程昱嘴上嘴硬，但却无比配合。他抓住林曦晨的手，将对方的手掌放在小腹上，林曦晨掌心的温暖，暖的让人难以自拔。 “你猜他叫什么？” 林曦晨吻了程昱嘴角一下，“什么？” “我叫他小橙子。” 林曦晨笑了，他笑了很久很久，许久以后林曦晨搂着程昱小声道，“好啊，我在想他可能就是橙子味的。” 程昱一愣，“不是吧，这味道会不会有点过了？” 林曦晨往前凑了凑，“怀孕的时候出现了混合味道，留下来二分之一是有可能的。这么甜，应该是橙子。” 程昱转过身来，好奇无比，“会这么香吗？” · 他们胡闹到中午才起床，程昱这段时间很容易饿，林曦晨要赶在对方往嘴里塞足够的零食之前先给对方折腾点什么吃食出来。 昨天晚上亏得特点多点了几个菜色打包回来了，林曦晨热了热，程昱已经摆好了餐桌。 “你既然对这边这么熟悉，当初为什么要住在机械街？” 林曦晨随口问了一句，然后他就知道暴露了。 程昱站在桌边，眯起了眼，“你去了机械街？” “也就……站在门外看了看……” 林曦晨哼哼了两下示意吃饭，程昱这下却抓着不放了，他撑着桌面示易林曦晨看着自己，“你都到机械街了，就没上去看？” Alpha的天性告诉林曦晨，这个时候再纠结下去最后一定会触碰到程昱那脆弱的傲娇小天线。 “没有，”林曦晨摇头。 程昱眯着眼，他突然凑近了一点，“你有没有看见什么？比如……” “比如什么？”林曦晨歪着头反问了一句，“再不吃饭菜都冷了。你这么在意，还是说机械街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想带我去看一看？” “……” 程昱肯定不会说自己因为想你，所以灌了一罐子防冻液放在窗台上呢。 奈何林曦晨是个老狐狸，比程昱手段还是高了一级。程昱哼哼唧唧几声，把这件事放在一边，什么也别谈了，先吃饭再说。 · 在林曦晨眼中，家庭大于一切。 巧的是，在程昱眼中，这个人也是这么想的。 WSJC高速旋转的生活可不能像在亚古斯都时那样，能够提供林曦晨当临时治安官时那么多时间来陪程昱了。 程昱也是如此。 “我从MA辞职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正在海岸风景线边观看海鸥飞舞。程昱这句话一出，林曦晨不由转过身来。 “你不用……” 他明显理解错了程昱的意思。 林曦晨有点结结巴巴，“没关系，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 “我不是因为想当家庭主妇才辞职的，我一开始就不喜欢MA，那一家公司的设计理念和我的冲突。如果不是……” 程昱靠在栏杆边，一只海鸥从他们头顶掠过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海鸥展翅，然后凶残地抢走了一个小孩的面包。 场面感人，哭声动天。 谁说这地方适合情侣约会了。 林曦晨也看到了那一幕，孩子的父母已经围了过去，他护住程昱小声道，“城里的海鸥都挺凶残的啊。” 程昱嘀咕，“小声点，别让它们听见了……” 话音才落，只见一只海鸥拍打着翅膀落在了他们俩身前的灯杆上，默默地整理了一下羽毛。 这两人，“……” 然后灯杆上那玩意盯着这对情侣无声地歪了歪脖子，海鸥那双小黑豆的眼睛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林曦晨，“你不会想知道Matrix运行过一次后，我对这种鸟类有多大的恐惧感。” 程昱牵着对方的手，配合无比地问，“你怕不怕？” 林曦晨低声，“我好怕，怎么办？” 这对情侣手牵着手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由林曦晨牵着程昱，两个人大笑着跑了起来。 · 过往的路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也许情侣间的那些独特的快乐谁也想不到，林曦晨拉着程昱走到拐角。 他轻轻捧着程昱的面颊，两个人额头贴着额头。 “辞职了就辞职了，我也不喜欢那个地方，尤其是那些纸垛。” 看样子上次那件事给两人都留下了阴影，程昱小声解释，“其实主要是我的一个朋友在MA花大价钱买了东西，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 “那个叫罗尼的？”林曦晨皱眉。 程昱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尤其是你说过很多遍的。” 林曦晨捏捏程昱面颊，“你说你有一个发小，你说你拿过机械甲比赛第一名，你还说因为罗尼你第二年决定退赛了……” 程昱恍然，他一直以为自己没说，但其实还是透露了更多，他不由喃喃低语。 “我爸是警察，罗尼也是。” 程昱抓着林曦晨的手，他们俩开始沿着花坛小道前行，随便躲过海鸥群。 “我们确实是一起长大的。” 林曦晨盯着程昱面颊，对方眨了眨眼，犹豫片刻后抬起头和自己继续。 “我们的爸爸在一次事故中丧生了，作为遇难者的家属，我们在警察局的家属互助会上相遇了。” 故事就只讲到了这里，因为剩下的程昱并不想继续下去，林曦晨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 “没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 程昱扯了扯嘴角，自嘲了一声，“那可能还要很久。” “不久了，今天是三月的最后一天。” 这句话一出，程昱彻底愣在那里，这是这个Omega第一次意识到时间流逝之快。 “后悔了？”林曦晨问。 “没有，我只是……” 程昱低着头深思，三月已经结尾了，从结婚那天起他至今还没看到罗尼的真人，程昱不由有点心慌。 “就……”这人看着林曦晨，试图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只是好奇你怎么什么都记得？” · “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包括在在跨海车厢里的。”林曦晨盯着程昱，“到底怎么了？” “我只是在担心罗尼怎么了。” 现在转变为林曦晨握着程昱的手往前走。 Alpha轻声嘀咕，“嗯，我看看，又是发小又是好友，还为了他退出机械甲比赛。不要告诉我，你那时候跑了也是因为他……” “好酸。”Omega直接打断对方的话。 “现在喜欢吃酸的可不是我，”林曦晨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酸死了，我都闻到味了，”程昱扭过头。 “我对我的妻子可是永远保持真诚，不曾有过半点隐瞒。”林曦晨又开始了他的情话。 “有，”这一点程昱倒是说得理直气壮，“亚古斯都书房的那些齐腰的柜子，顶层其实是透明的吧。” 林曦晨不由看了过来。 程昱嘿嘿一笑，“那里面摆满了宝石。” “你花了多久把密码锁折腾开的，”林曦晨补充，“再说了，那些是我父母收集的各地的矿物。” 红宝石、蓝宝石、水晶和蓝晶也都是矿物呢…… 不过程昱这点没说，他笑着歪歪头凑近了一点，“还说你坦诚……” “那是怕你跑。”林曦晨果真很坦诚。 程昱不由大声地笑了。 林曦晨盯着他的妻子的面庞，然后他轻声道，“我把我们的情书还有你的那枚胸针放进去了。” 程昱扭头震惊地看着对方，林曦晨笑了，“我还把情书我手写的部分补全了。” “可以啊，”程昱佩服，就文字方面，林曦晨这点比自己的厉害多了。 “你不是说我记忆里超群吗？我现在可以背给你听，”林曦晨笑了。 程昱这下慌了，“不要不要，我觉得丢人。” 林曦晨，“开头第一篇是这样的，自我与你相遇五百二十六分钟起……” “不要不要，求求您了。” 程昱面红耳赤，这还在大街上，“你再说，我喊警察来的啦！不要，警察这里有人有害风化！” 第79章 八卦同盟 “我一直在想，钟离姜那个家伙耗费了我们那么多人力物力，最后也不了了之说是要放走了。那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这是星期一上班时斯内克的第一个灵魂发问。 “那你想继续追查下去吗？”穆德莉问，“如果你坚持，我觉得胡瑞会答应的。” “不想，我想到那家伙就脑袋疼，但是……” 斯内克拉长了声音，也没说想到了哪个家伙就头疼，这玩意靠在椅背上伸了一个懒腰。 “……MA的那个什么什么鬼总监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他那么精准的就给了我们财富大厦的定位？如果那个钟离姜没问题，他为什么会被人第一时间供出来？” “如果你感兴趣，我现在就可以派你去问一问。这个案子你接吗？” 听到这个声音斯内克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 胡瑞走了过来，这人直接把手里的资料扔在了桌上，“林曦晨呢？” 穆德莉，“刚刚有一个私人通讯，他暂时出去了。” 正好林曦晨现在不在，胡瑞不由挑挑眉毛，“你们要是……尤其是你，斯内克。你要是能像林曦晨那样履历优秀，就不会从重案组抽调出去，导致我们人手空缺。” “……”穆德莉听到这句话不由尴尬地踮了踮脚。 “我！”斯内克听了这话不由坐直了身子，他瞪圆了眼，“我又怎么了？我也出了力，我……还有你们！还有你穆德莉也不反对他一下吗？” 女孩摇头躲远了一点。 林曦晨回来的时候刚好就撞见了这一幕，他站在门边等了片刻。过了一小会儿后，林曦晨盯着手里的终端好奇，不由抬头问了在场几人一句。 “我和斯内克在四月被临时抽调了？这个任务是什么？” 这句话一出，斯内克不由眼睛一瞪，这人开始瞪着胡瑞不放。 “你骗我？林曦晨不也被抽掉出去了？” 胡瑞挑挑眉，倒是没有对斯内克对自己的质问发表任何看法，这个Beta大大方方看了在场几人一眼，毫不在意自己刚刚挑拨离间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特殊情况林曦晨，就是你和斯内克都被抽调出去为四月份一些事情去做准备。” 胡瑞示意穆德莉去把门关上。 听到这里林曦晨好奇，他刚刚不在，于是他多问了一句，“那食人魔的案子呢？按照道理，那个钟离姜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吧？” “钟离姜已经由更高层来接手了，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胡瑞在这件事上透露的甚少。 “还有不要再瞪我了，斯内克。你先想想你刚刚那容易被人挑拨的态度，嫉妒可不是一件好事。” 斯内克，“不好意思，你的这种态度才是我们需要谈一下的。” · 眼见胡瑞和斯内克在斗法无暇其它，穆德莉走到桌子边小声插嘴，“我也可以去外勤的……”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这个O类小姑娘。 在这几人里面，只有穆德莉这个姑娘才是心里最没有底气，也是最惶惶不安的那一个。 她本一开始只想做个安静的文职，可现在，她必须和其他人在同一起跑线上比较，甚至是和两位强大的Alpha做竞争。 “放心，”胡瑞看了穆德莉一眼，他语气温和，“姑娘，你有更加重要的工作。”然后这人示意在场三人坐下来，“成了，不闹了，开始吧。” 胡瑞开始翻阅手里的资料，说是不闹了，但是这人还在继续。 “我说，我今天这么大大方方地把一些事说出来，不是让你们互相之间嫉妒或者有其他不好的倾向……” Beta点了点桌子示意大家坐好。 “……我是让你们提前明白一点，你们要尽快找到自己在一个团队里的位置，然后取长补短，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WSJC重案组一组组长说到这里难得停顿了一下，这人盯着林曦晨缓缓地把剩下的内容说完。 “再说了，每个人承担的责任不同，有的人优秀，就注定了要多承担的更多。” · “我他妈觉得那个胡瑞有病，他到底是怎么进入WSJC的……” 这是斯内克今天的第二个灵魂提问。 斯内克跟在林曦晨身后嘀嘀咕咕，他们从小会议室出来，这两位Alpha都被临时抽调出去，现在正在去报到的路上。 虽然胡瑞刚刚嘀嘀咕咕说了那么久，却始终没有说到要他们去干什么。这两个A心中各有想法，反正是对这种差事不抱期望。 林曦晨小声，“你有意见其实可以当他的面和他谈。” “我才不会，”斯内克拒绝，“胡瑞一定是那种你私下和他谈，他下一秒嘴巴大就说出来了的，我可不想成为下一个议论中心。” 林曦晨好奇，“那现在的议论中心是谁。” “你。” 走在前面的这位脚步一缓，林曦晨扭头，斯内克耸耸肩，“准确地说是你老婆。长那么好看还怀孕了，可你们还没标记吧？” “……”林曦晨难得一下子忘记了该说什么。 “大家议论纷纷，你一开始闻上去还苦兮兮的，谁知道你一个晚上就甜起来了……” 斯内克贼兮兮的，“你们不是……” 林曦晨想堵住斯内克的嘴不要这人说了，但他知道这样没有用。 “这样吧，我给你提供第一手资料，好让你在这些小圈子里一步成名。”林曦晨搂着斯内克的脖子，“你们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这么好的老婆的吗？” 万年单身狗斯内克头点地飞快。 “是他主动来找我的，而我什么都没做。” 林曦晨朝斯内克挑挑眉毛。 手臂下的Alpha做了一个怎么可能的表情。 “程昱他还百依百顺，我那时候身体有点不好知道吗？程昱他寸步不离，还贴身照顾，就连最一开始的吻都是他先的。” “……” 斯内克直勾勾地盯着林曦晨。 可是这个A毫不在意对方的眼神继续，“没有标记他是因为怀孕突然你知道吗？标记的时候我们总得火热一点，就是那种三天三夜……” 斯内克已经不想听了。 “好好好好，我知道了！” 他挣脱林曦晨的手臂捂着耳朵，表示自己今天受到的打击很大。 “我还可以提供你更多细节！” “你再说一句！”斯内克转身指着林曦晨发誓，“我都会告诉程昱的，你看他会不会在意。” 林曦晨插着口袋冷冷地道，“你觉得他是会在意我们的谈话，还是在意有人在背后讨论他？” 斯内克闭上嘴。 林曦晨摇头，“以程昱的性格，知道了会先干掉你的，傻瓜。” · 实际上无论是谈话还是背后讨论程昱都会很在意。 今天上午，当这位孕妇叼着棒棒糖打开门后，程昱直接愣在了那里。 门外是伊蒂丝。 “哦，”程昱叼着棒棒糖，然后又“哦”了一下。 “你不会是把我忘了吧？还记得我叫什么吗？”伊蒂丝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掰着房门问。 “没没没没没，”程昱连忙摇头，“他们只是有人说今天有质询官上门做统计……” “呵，想不到吧？来的是我。亚古斯都任劳任怨的质询官，还到首都来帮忙了。”这个Beta扒拉着门框，面对程昱还是以前那种态度，“你先让我进来，程昱昱。” “不要叫我程昱昱！” 程昱嘴上永远都是这样，但是他还是让伊蒂丝进来了。他去给人泡茶，而Beta走进屋里打量了一下房间大小还有格局，然后伊蒂丝深深地感慨。 “还是亚古斯都好。” “好你还跑来干什么？” 程昱递了一杯热茶过来，对方低头一看，是自己喜欢的茶叶。伊蒂丝笑着接过后挑了挑眉毛，“猜我这个时候来首都干什么？” “你不会是过来当质询官吧？”程昱震惊，“在这地方？” “不是，给你看个好东西。” 伊蒂丝放下茶杯，从自己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她郑重地递给了程昱，“这个应该有你三分之一的功劳。” 程昱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枚奖章。 · “哦，”程昱盯着这金光闪闪的奖章说不出话来，他对着阳光看了许久，“年度最优质询官啊。” “林曦晨其实也有一个，不过他的应该是下个星期发。”伊蒂丝带着点骄傲，“毕竟不是每一个质询官上任第一年就能遇到连环杀人凶手，还能捕捉归案。” “也是，还有遇到一群变态还能全身而退。” 程昱盯着勋章赞叹了许久，他合上盒子还给伊蒂丝，“这是你的，你值得……” 然后程昱对上了伊蒂丝的双眼，对方的眼底充满了笑意，对面那位访客盯着自己的黑色防咬带不放，手指在杯壁上轻敲。 程昱慢慢坐直身子，他知道是为什么了。 “咳咳，”Omega摆正了一下姿势，“话说，为什么今天上门的是你。” “还没恭喜你搬到首都来了。”Beta也虚伪地换上了客套的假笑，“再说了，你应该和百丽儿聊一聊的，小姑娘很是担心你。” “恭喜我什么，”程昱抿了一口茶，他的徒弟他知道，百丽儿要担心早就一个通讯过来了。 伊蒂丝也尝了一口，她笑得虚伪而又夸装，“恭喜你怀孕啦，没想到我上任以后送出去的第一个计生用品竟然是给你的，程昱昱。” “都说了不要喊这个名字！” 程昱的声音小了下去，这人意识到了什么，他面色通红，“你是怎么知道的？还，还是说亚古斯都的人都……都知道了吗？” 他程昱可是骄傲得很的，要是被亚古斯都那群八卦长舌妇们说一道。光是带球跑这件事他程昱还活不活，以后还能不能回去了？ 伊蒂丝缓缓放下杯子，笑着拉长了声音，“你猜？” · 程昱黑了脸。 伊蒂丝最喜欢这么逗程昱了，她故意道，“你的防咬带为什么变了回来，林曦晨爸爸不在意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你是他闺女，你可以问问。”程昱咬着牙。 “毕竟我是要当姐姐的人了，所以大方一点透露一点事情来，”伊蒂丝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吃了亏，她笑着看向程昱，“亚古斯都的太太们开了一个赌盘。” 程昱低声骂了一句。 伊蒂丝点了点，示易他现在是两个人，别被小的那个听见了。 “你们能赌点什么？”程昱好奇了，他坐直了一点，“赌我……” “赌林曦晨抓到你了以后会怎么样？” 伊蒂丝笑地很开心，“当林曦晨眼睛一好你又突然消失了以后，周太太就主动提出赌局了。虽然林曦晨什么都没说，那群太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对狗血八卦的敏锐比猎犬还强。” “周太太……”程昱咬牙切齿。 “周太太赌你被抓了以后会被关小黑屋，莎碧娜更狠一点，她觉得你被抓了以后至少得被咬了，被标记了以后再是小黑屋。菲尼克斯另辟蹊径……” “啊哈？”程昱问，“还能怎么？” “她觉得你根本就没有跑，是林曦晨眼睛一好就把你悄悄锁起来了。她说林曦晨这种外面看上去特别温柔绅士的Alpha总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小癖好的。” “哈哈哈哈，她们好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但这可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内容。” 程昱干笑几声，然后他盯着伊蒂丝，“那你呢？” “我一开始押的是周太太的说法。” 程昱面色黑了很多。 伊蒂丝挑了一下眉毛，“然后我有一天突然发现我的工作日志上多了一条议程，有关给某个A的家属送计生用品的。我就压了一个很冷很冷的冷门……” 程昱抱着胳膊，冷着脸，“你作弊。” 伊蒂丝摇头，“没有，我只是善于观察，毕竟上面又没说是谁怀孕，也没说是谁的妻子。只是说明了收货地址在首都，对象是第一次怀孕，我就是大胆合理而又狂野地做出了推断。” 程昱撑着膝盖，“钱我要分一半伊蒂丝。” “不行不行不行，”伊蒂丝笑了，“胎教，程昱，胎教，宝宝知道了会怎么办？” “他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程昱眯着眼，“伊蒂丝，作为姐姐，你得给你弟弟一点见面礼吧？” BO两人对视了许久。 然后伊蒂丝伸出手来，这两人双手紧紧交握。 他们达成了共识。 “成交。” 第80章 四月已至 程昱嘀嘀咕咕地戴上了伊蒂丝送来的那个手环。 而围观人员伊蒂丝则一脸好奇，“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她凑了过来盯着程昱手腕不放，“检测出来了吗？” 程昱也是第一次当家长，自然不清楚这类东西到底怎么用。他盯着手腕不放，只见几秒钟后，那黑色的屏幕上闪过一道淡蓝色的曲线。 开始跳动了。 这是小橙子的心跳。 “哇哦，一个很健康的小宝宝，”伊蒂丝表扬，“跟着程昱不容易。” “跟着你才不容易，”程昱嘀咕了一句，“还有他这才多大，就跳得这么起劲了？”这人盯着自己手腕不放。 “叫你平日里多学习点你又不，现在后悔了吧。” 伊蒂丝心满意足，她用自己终端给程昱的手腕拍了个视频，然后发给了林曦晨。 “多恶补一下生理知识，你要有宝宝了……” 说到这里伊蒂丝一愣，“你们这个区域的O类质询官是谁？我要不要和他交代一下？你开始服用叶酸了没？还有你们家附近最近的医院是……” “有必要这么麻烦？”程昱晃了晃手腕，那蓝色的细线纹丝不动，跳得很是安稳。 “有，我们程昱现在算得上是英雄母亲了。” 伊蒂丝叹气，她把使用说明书等原件全部上传给了这堆新婚夫夫，“而且你绝对不会想知道，今年的新生儿诞生率还有普通成婚率下降了多少……” “多少？” 伊蒂丝仔细算了算，“成婚率下降了12%，新生儿出生率，准确地说，怀孕人口第一次跌破了往年最低。然而计生用品，避孕用计生用品，今年的销售则突破了新高。” 程昱握着腕表迟疑片刻，“你说不是因为……” “是的，还真的就因为去年那个AO相亲法案，你想逃，全国上下还有的是人想逃呢！。” 伊蒂丝说到这个话题有点头疼，她想起了这次来首都时这群质询官聚会里听到的内容，还有很多很多的风言风语。 “当时都说了这样不好。你知道明年的相亲会口号是什么吗？‘每个生命都是值得被尊重的。’” 伊蒂丝说到这里自己先翻了一个白眼。 程昱指出，“可这个法案还是一意孤行地推出了。当时推行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每个ABO都是值得尊重的个人呢？” “可决定权不在我们这些质询官手里，在首都这些大佬手里！” 这两人大眼瞪小眼，伊蒂丝有些疲倦，“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汇报工作的，程昱。” 程昱知道，林曦晨离开了以后伊蒂丝的工作量一定飞增，这人肯定很累了。 伊蒂丝只是想找个人来说说话，找个人来抱怨抱怨。 于是程昱给了伊蒂丝一个温暖的拥抱，这人小声道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很抱歉。” 伊蒂丝拍了拍程昱的后背，她吸吸鼻子，“不怨你，这个工作真的不好当，和我小时候看到的差远了。” · 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而今天中午十一点整，伊蒂丝女士就开始对着镜子化妆了。 十一点半的时候这人就已经完全收拾好了，程昱全程抿着嘴在好奇，但是没问。家里这两位因为都不怎么擅长厨艺，所以他们俩准备出门去吃午饭。 “不过说到逃避相亲法案，程昱。” 在出门的时候伊蒂丝突然又把这个话题继续了起来。 “我听南方的一个同僚说，因为不参加AO相亲会的人们会被登记在案，留有过往历史。那边的质询官左右为难后开始主动帮那些年轻人开了些证明……” 程昱好奇，“什么证明？” 伊蒂丝走在前面，她扭过头来小声在程昱耳边轻轻道。 “比如什么心理疾病啊，生理不适啊，家庭因素……然后这次开会南方质询官们就被集体警告了。” 伊蒂丝扭过头来眨眨眼，示意程昱并不是孤单的那一个，全国上下不想相亲的人多得是。 程昱并不是在孤身作战。 伊蒂丝大步进电梯，她有点饿了。 “那亚古斯都倒没怎么看到这种事？为什么我们那里反倒出的都是些恐怖的连环杀手？” 程昱走进电梯时小声地抱怨了一句，抬起头才看见伊蒂丝瞪着自己。 Beta沉声问，“你说我在亚古斯都没看到这种事？” 程昱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因为几个月前，他就是这抗婚大族中的一员—— 还是差点成功了的那种。 “……” 两人无声对视一秒。 程昱按了按钮耸了耸肩，“我说实话，要不是林曦晨是这样的一个A……” 伊蒂丝冷冷吐槽，“不然你会再违背相亲法案再逃一次是吧？” · 程昱听了这话不由扭过头来，而伊蒂丝正对着电梯壁面理头发，这人已经做好了在首都高等酒店吃一餐的准备了。 程昱盯着她的动作不说话。 这位Omega是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伊蒂丝今天中午会想盛装打扮出门，他们只是出去吃个饭而已。 伊蒂丝不查，这人仔细打量了一下镜面里的自己，没有看向程昱，她补了点口红继续。 “我这么和你形容这次法案的影响。亚古斯都那个地方，历来只有各种人排着队想要嫁进来，没见过有人想嫁出去的。但这个法案一出，大家成婚的热情至少少了一大半。” “因为能管到相亲，那就意味着……” 程昱的话还没说完。 “没错，”伊蒂丝接上，“因为有了一就会有二，能管到相亲就能管到结婚，不少极端人士认为这是政府想回到旧社会那一套，那种提高生育力恢复强制婚姻的野蛮途径。” “……”程昱不说话。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 但谁都没有先走出去一步。 · 程昱和伊蒂丝站在电梯里面面相觑。 程昱问，“你不觉得刚刚这个话题有点沉重吗？” 伊蒂丝，“我也觉得，说太多对孩子不好，虽然我不确定他听懂了没。” 程昱道，“小橙子早晚会懂的。” 这两人齐齐沉默了两秒。 眼见电梯门又缓缓合上了，伊蒂丝猛地伸出手掰住了电梯门让其别合上。 “这样吧，”程昱主动提议，“我请你吃特色小吃，你在这件事上今天闭个嘴如何？” 伊蒂丝叉着腰，“我还以为能让我保持沉默至少得是天空旋转餐厅。” “想得美。” 程昱舔了舔嘴唇，估算了一下全家现在由林曦晨一个人赚钱养家的开支。 “我们来个交易如何，亲爱的伊蒂丝女士。” 程昱也开始插着腰了。 他单手撑着墙面。 “林曦晨很会做饭，你可以二选一。要么今天去吃那死都会吃不饱的高等分子料理，要么我让林曦晨今天晚上做土豆炖肉。” 伊蒂丝眯起眼，“有多好吃？” 程昱沉声回答，“我就是因为他厨艺太好所以才没有再跑的。” · 林曦晨打了一个喷嚏。 斯内克万分担忧地看了过来，“哥们，不要告诉我你要通过请病假来逃避这个任务了。” “别诅咒我，”林曦晨揉了揉鼻子，“我们家还有一个孕妇在呢，我怎么敢感冒。” “是吗？”斯内克眨眨眼，“那你对我可真的是真爱。” “……”林曦晨盯着这玩意不说话。 他试图，试图理解斯内克这个人的一些冷幽默。 有的时候林曦晨也会花点时间去想想胡瑞说过的话，比如斯内克在团队中的位置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有的时候这人会让人讨厌到想给这人一巴掌。 “你到底在胡闹什么？”林曦晨问。 “我在吐槽模仿身后这个全息投影，你没发现吗？” 斯内克往身后一指。只见诺大的屏幕上，一位气质出众的女性Omega眼中含泪，对方泫然欲泣，美艳动人。 动听的背景音乐响起，这是林曦晨他们听过的至少第十五遍了。 【克拉伦斯和我的是真爱。】 斯内克看了这一幕，做了一个要呕吐的动作。林曦晨拍了这玩意的背部一下，这是在别人眼皮子底下，他示意斯内克不要太过火。 林曦晨打量着全场小声嘀咕，“工作需要，你就不能忍一忍？” “不能，林曦晨先生，”斯内克模仿这位女性Omega的语气，“为了我们的真爱，我不能。” 林曦晨头疼，于是大步从展厅走了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WSJC需要处理这种案子？”斯内克赶忙跟在林曦晨身后，这人不住抱怨，“这是私人业务。” “这可不是，还记得我们在MA吃的那个午饭吗？就是跳舞的那个，屏幕上的就是卡密拉女大公。你再说一句……” 林曦晨压低声音戳着斯内克的胸膛，他小声警告。 “以你现在WSJC警探的身份，你再胡闹，那可就闹出来是国际纠纷了。” 斯内克立马闭上了嘴。 · 可算安静了一点，再加上身后也没有了那喧闹的背景音。林曦晨眉头松开了半分，这人带着斯内克从会馆内部走了出来。 会馆外车水马龙。 他们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位于首都黄金地段的展会馆，就算是毫无经验的斯内克都感慨了一句。 “这个位置，我先不说我们到底是被上面来安排干什么的，但是这里也太难管了吧？人流复杂，还有这么多的出口。” 林曦晨盯着手里的资料不开口，他皱着眉上下查看了一下WSJC的内部消息，然后又给穆德莉发送了一个消息。 【克拉伦斯和我的是真爱。】 熟悉的音乐突然响起，在场两个Alpha不由一惊，林曦晨和斯内克转过身来，原来会馆外还有一个巨大的展示屏。 卡密拉女大公的容貌再次出现。 “得，兄弟！” 斯内克捂着耳朵大声朝林曦晨抱怨。 “我们今天是逃不过这个背景音了，但是这位女大公啊，她怎么长这么漂亮……不对，现在的问题是她的订婚会为什么需要WSJC来保护？” 林曦晨知道为什么不安排穆德莉来了，这中嘈杂的环境确实对一个新人小姑娘不友好。 “因为订婚会前是克拉伦斯总裁的一个新产品的新闻发布会，发布会后才是订婚典礼……” 林曦晨盯着资料，大声地和斯内克解释，这人试图越过背景音。 “但重点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拿着纳税人的钱来保护有钱人，怕有人抢婚？”斯内克大声吐槽。 林曦晨看了一眼资料，谨慎如他自然不会大声把剩下的内容说出来。于是他把斯内克拉到一边，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重点是，有人匿名在MA花一个亿购买了一批重武器。而职能部门预测，那人是想把武器用在这场发布会上。” 第81章 暗潮涌动 展馆这一头斯内克张大了嘴。 “不是吧，我天，不是吧！胡瑞那玩意把我们抽调出去是为了搞这个？卧槽，我觉得我就像是活在那些大电影里一样，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斯内克手忙脚乱夺过林曦晨手里的终端，这个Alpha看了屏幕许久，然后道，“慢点，MA的老板是她的未婚夫，然后……” 斯内克看着大屏幕拉长了声音，这人试图理清思路，“然后那个恐怖分子又是从MA买的武器……” “你想说什么？”林曦晨挑眉。 “我想说的是，这两人在新产品发布会后宣布订婚，全球瞩目不说也就算了，不说这场婚事有多大。可偏偏现在WSJC提前得到了消息……” 斯内克来回算了算，这人想了想。 “按照Matrix的运算能力，有钱人这边不用猜都是单赢啊。恐怖分子如果一抓，这克拉伦斯不就白赚了一个亿？” 林曦晨反问，“难不成你作为恐怖分子被抓了以后还想退货？理由是什么？七天无理由退换还是试用效果不好？” 斯内克嫌弃地看了林曦晨一眼，“这还不是心疼那笔钱，你说一个亿啊，这笔钱普通人赚起来得多难啊。” 林曦晨听了这话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这人仔细看了看手里的资料和斯内克商量。 “内部资料太少了，基本上什么都没说，再说我们也只是抽调来负责外围次序，重案组在这件事上没有什么发言权。但是……” 林曦晨注意力放在别的东西上，他问斯内克。 “什么人会想要攻击一个新产品发布会？” “都说了是恐怖分子了，”斯内克伸长了脖子往会场里四处打探，“如果不是，那就要看发布什么的东西。MA的话，不就是重武器吗？” 林曦晨不清楚，克拉伦斯旗下MA涉及的产业太多，甚至和军方有合作，谁知道会是什么方面。 到底要发布什么？ 还有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个发布会才会被恐怖分子盯上？ 耳边，震耳欲聋的音乐突然一停。 这两人都轻松了不少，林曦晨他们齐齐抬头看了过去，只见刚刚那个大屏幕上的宣传画面突然变了。 变成了实时访谈。 · 访谈应该是在室内，背景看上去豪华大气无比，记者开口。 【尊敬的卡密拉女大公。】 斯内克捂着脑门，“我是真的不想听这种虚伪的访……” 记者咄咄逼人，【请问你和克拉伦斯先生结婚是政治联姻的一种吗？听闻克拉伦斯先生和国内多位权贵交往过密，你们俩的婚姻是否象征着克拉伦斯先生正式踏入了上层社会？】 “哎？”斯内克语气一转，“没想到这访谈还真的不虚伪啊？这谁呀，胆子这么大？” “ICM广播公司谢先生手下的记者，是个能人。” 林曦晨插着口袋盯着屏幕小声开口，罗德里克那件事时这人从某些方面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位谢先生，果真还是不变。 麾下的记者都是敢说敢问的。 画面上，面对如此有针对性的质问，卡密拉女大公神情不变。她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笑容还是很灿烂。 【我不清楚你们在说什么。不过我想说一点，从来都没有上层社会的说法，克拉伦斯与我一直都是受人尊重的。我的爱人他传统而又大气，不需要为了这些虚名……】 记者打断了她的吹捧，【也就是说你们是真爱。】 卡密拉挑挑眉毛，【对。】 记者继续，【那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还没正式订婚，克拉伦斯就对你进行标记了的这件事呢？AO关系中，被标记后O的处境大多数都很艰难，你是因为这件事……】 卡密拉脸色变了，她起身，画面晃动。看样子确实是实时拜访，ICM广播公司的记者追着不放，看样子是想要一个答案。 【好吧好吧，卡密拉大公，我们换个话题。如果克拉伦斯先生正如你所说十分爱你尊敬你，并且传统守礼。那么作为如此看重婚前标记行为皇室家族的一员，你又是如何解释你婚前被强迫……】 画面一黑。 访问被迫结束。 · “哇哦，”斯内克震惊，“这是有人想搞他们吧？不是要订婚了吗？那个女大公家里就这么看重婚前标记的行为？” “我不确定，”林曦晨摸了摸下巴，“但那边的皇室是出了名的守旧和传统，我不确定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克拉伦斯受爵。” 话音刚落，这件事的后续报道就来了，只见屏幕上的画面一转，一则老新闻出来了。 原来是一年前的一个采访，画面中，他们口中讨论的克拉伦斯和卡密拉正在媒体面前秀恩爱。 那位年纪稍大的男性Alpha回答记者的采访道。 【你们知道东方有烽火戏诸侯这个词吗？】 卡密拉笑了，她示易媒体不要拍这段，【别理他，他不懂什么意思，这人刚刚喝了点酒有点晕，但我知道这个词不是用在这里的。】 克拉伦斯却示易媒体可以继续，这人握住卡密拉的手，含情脉脉。 【我的爱人曾经做过一个梦，是有关白色的纸张森林，她觉得那个场景很美。我想，既然她喜欢，我就给她创造一个。】 两人对视一笑，看上去确实是令人羡慕不已。 但是当时采访的记者却不这么想，对方冷静地打断了这两人的对视。 【那请问克拉伦斯先生还有卡密拉女大公，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纸张会浪费多大的资源。而且我们看了一下图片，那些高高的纸堆看上去非常危险。】 一个示意图展示了出来，就是林曦晨上次救了程昱的那个机密室。 克拉伦斯摇头，这位Alpha示意记者这句话说得不对。 【不不不不，这里面都是MA最高等级的机密资料。凡是觉得我们很浪费的人都不应该指责MA，应该去指责那些官方政府。我告诉你，他们的更多，而我们只是摆出来了让大家看见罢了。】 卡密拉女大公，【我们只是一点也不虚伪。】 可记者不依不饶，【危险性这么大，并且这些纸张之间是没有间隔和安全措施的。那如果其中的纸垛倒塌了的话，下方员工要怎么办？】 克拉伦斯耸耸肩，【就这样咯，不就是几张纸的重量而已？】 卡密拉拍了拍自己身边这位Alpha的手背，她笑了，【其实吧，我一直觉得白纸纷飞的场景才是最美最好看的。】 记者盯着他们俩，【所以你们无所谓……】 卡密拉回答地坦然，【无所谓，克拉伦斯他有的时候还主动推给我玩。开玩笑啦，当然是下面没人的时候，你应该去看看那个场景的……】 声音放大，画面拉进，采访组有意地放大了卡密拉女大公脖子上的那条钻石项链，还有那个偏离了后颈处的咬痕。 女公爵声音还在响起。 【……在这个电子化时代，漫天白纸这种浪漫场景，真的很难再看到了。】 · 斯内克，“唔，我虽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但是他们在这个时间点放这种采访新闻干什么？” “应该是出事了。” 林曦晨知道这种事情一般不是简简单单放几个视频就这么简单，肯定还没完。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个突发性新闻弹了出来。 【ICM广播公司独家突发新闻，MA公司总部机密文件档案室倒塌。截至本新闻发布时间，已确认有两人受伤，其中一位伤者伤势过重，正送往首都一等医院治疗途中。】 程昱和伊蒂丝走在中心街道的天桥上时刚好也看见了这个新闻。 他们脚步一顿。 程昱盯着画面报道上那纸张倒塌的画面不说话，他经历过，所以明白在那些白纸下方想要逃却逃不了是有多么绝望。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自己那样在最绝望的时候能遇见林曦晨的。 “……” 看身边的人一言不发，程昱试图和伊蒂丝解释这个新闻，却发现对方没有看向大屏幕。身旁这位Beta紧紧抓着皮包，伊蒂丝目不转睛地盯着天桥下方一处。 鲜花遍地。 那里摆放的满满的，全部都是用来纪念四月花遇害者的鲜花。 “你以前这个时节没来过首都？”程昱问。 伊蒂丝死死盯着花朵不放，“没有。” 程昱注视着伊蒂丝妆容精致的面庞，他想问对方在看什么，但是又知道最好别问。 于是这人摸了摸鼻尖，有点尴尬地开口，“你……是谈恋爱了吗？” “什么？”伊蒂丝扭过头来一脸震惊。 “我看你又是化妆又是打扮的，”程昱有点尴尬，“我还以为你想带我和林曦晨去看看某个人呢。” “不是，不是，我打扮不是为了这个，我……” 伊蒂丝张大了嘴，这位质询官试图解释，但最后又把手放下了。 她苦涩地笑了，“我这般打扮是为了四月花啦。” 伊蒂丝在程昱的注视下把她盛装打扮的原因说了出来，她紧紧握着天桥的栏杆。 “因为，因为如果没有四月花这件事的话，我想我这个Beta也当不上O类质询官的。” · 这个城市的另一头，卡密拉女大公重重地把大门合上。 “哼！” Omega哼了一声后就赌气地坐在沙发里不说话了。 克拉伦斯正在和人谈话，见状不由话语一听，他让自己的手下等一等。 “稍等。” 这位Alpha起身走到了自己的未婚妻身边，克拉伦斯抚摸着对方颈间那璀璨闪耀的钻石项链，轻声问。 “怎么了，亲爱的。”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找来的记者，今天把我彻底弄火了！” 卡密拉紧紧拽着裙摆，香槟色的丝绸裙面皱成一团。她面色不善，完全没有刚刚在视频上的那种温柔可人。 “我知道，我知道，”克拉伦斯安抚着自己的未婚妻，“ICM广播公司历来都是这样，但如果不，怎么好让舆论反转过来呢？他们欺负你欺负的越狠，我们越能赚到同情分。” “你也知道是欺负！”可是卡密拉不领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就一点纸，总是倒，总是倒，这事没完没了了吧？” 克拉伦斯于是直起身，他问自己的助手，“上次倒是什么时候？” “才不到一个月。”助手补充。 “我记起来了，是程昱那个……” 听到这里，克拉伦斯不由轻轻拍了拍卡密拉的后背，这是AO中一种很传统地暗示，暗示着O在这场对话中要退出了。 卡密拉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站起了身。 “这口恶气我会帮你出的，ICM广播公司那个姓谢的又不是单身，他总有一些小把柄会出现，你好好的休息。” 克拉伦斯轻吻了一下卡密拉的面颊，“等我好消息，一切为了我们的订婚会。” · 等确认卡密拉已经走远了以后，克拉伦斯转过了身。这人表情阴晴不定，助理下意识地抱紧了手里的终端。 克拉伦斯缓缓念出两个名字来，“程昱和罗尼。” 助理赶忙解释，“MA每年招收了太多的员工，确实一时间没有审核出进入MA人员的背景。再说了，程昱是走的外请专家的名义。” “那谁把他弄进来的，就让谁滚蛋。” 助理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克拉伦斯走到落地窗前，语气不善。 “如果，我问你，如果不是这两人做事一直用的是真名，而我又恰巧记得这个名字。你告诉我，你们要花多久才会发现我的公司内部，核心内部！进了一只老鼠！” “……”助理不说话。 克拉伦斯揉着额头，“要早知道他是那什么治安官林曦晨的妻子，当时就不应该只是警告他们一下了。我们就该用实弹，一次解决万事大吉。” “可是……”助理小声补充，“到现在还没确认埃德蒙学校的事件是他们这边走漏的消息……” “所以呢？” 克拉伦斯暴怒，“所以这就是你们不做事的理由？我有的时候还在后悔，不应该放弃了埃德蒙的。他就算是再怎么差，也比你们这些蠢货要好。” 助理瑟瑟发抖。 这人在克拉伦斯这里见过太多不该见到的事情了，他其实很害怕，害怕就像自己的上几任一样。 可能去钟离姜那里都能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 “我问你，”克拉伦斯的语气突然转变了一下，温柔了大半，“罗尼那人购买的武器查出来去了哪里吗？” 助理还是摇头。 “算了，我怎么能指望你们。” 克拉伦斯拿起雪茄。 “成，罗尼耍我，想让我心惊胆颤。” 这人身上的味道绽放了出来，那是浓郁的烟草裹挟着炭火的辛辣。有的人对这种味道爱不释手，有的人则一点都忍受不了。 Alpha叼着雪茄小声道，“我也会让他尝到苦头的。” 第82章 旧人重逢 十几年前，准确地说是十五年前以前，当四月花事件没有出来之前。除了Omega以外，任何人都当不了O类质询官的。 质询官这个职位从设立开始就已经裹藏了一层意思，它的核心利益是O类的利益。自诞生起，这个职位就是为那些出身权贵、血统尊贵的O们准备的。 像亚古斯都已经106岁的阿曼达，那位令人尊敬的老人做了整整九十年的质询官，当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起。 哪怕战争时期人口衰减、壮年人口数量急剧下降，当地的那些权贵们宁愿把这个质询官职位交付给一个16岁什么都不懂的，但出身权贵血统较高的小姑娘—— 也不愿意给一个年纪稍大能成熟应对外界事务的其他人。 可能，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社会的进步，在现代社会，一百年前的质询官和一百年后的已经有了差别。 也许不再那么看重血统和出身，也许不再看重质询官的家世，但伊蒂丝还记得当她小的时候。 还记得她还只是一个孩子的时候。 那个时候O类质询官是所有穷孩子们的梦想，这个职位还不允许其他种族AB的染指。 那些Omega衣着华丽，楚楚动人，不事稼穑，站在自己身前就像是从画上面走下来的人儿一般。 那是孩子们的梦想。 · “我出身在传统B类社区，程昱。” 伊蒂丝站在高高的天台上，盯着下方鲜花的海洋。她眨了眨眼，扭过头来。 “B类社区不是亚古斯都那种，拥有自家大别墅私人花园和游泳池的地方。B类社区都是高高的小型公寓，数不清的高楼，一家又一家挤在小小的格子里，灰暗色的墙面还有并不富裕的人们。” 程昱不说话，他在机械街住过，所以清楚。 伊蒂丝握紧双手，“我小的时候，五六岁可能更小，我第一次见我们地区的O类质询官。那是冬天，他从黑色的豪华轿车上下来，精致的牛皮鞋，白色的狐狸皮大衣。” “听上去是不怎么会管你们的那种O，”程昱看着远方。 “确实是，但他那时才二十岁，现在想想让那么年轻的人接手一个这么复杂的社区也确实为难。但那个时候在我眼里，他闪闪发亮，就像是天边的星光一般。” “所以你成为质询官的动力是这个，”程昱笑了，“穿的闪闪发光、漂漂亮亮来首都领奖。” “不，这件事给了我动力，但是四月花那件事才给了我们这些Beta机会。” 伊蒂丝认真地回答程昱。 “我之所以穿得漂漂亮亮来首都，不是为了向过去的自己炫耀我已经做到了，而是……” 她有点感慨，而且还有点纠结，伊蒂丝在找一个词来形容她此刻的这种做法。 “就是……我不知道是要感谢他们，还是为他们哀悼，因为……” “因为没有四月花的话，O类质询官的选人标准也不会开放到这么大对不对？开放到现在Beta和Alpha都能承担这个职务了。” 程昱接过了伊蒂丝的话，这人靠在栏杆上，笑了。 伊蒂丝想了想，程昱说得对。 身边的这位Omega伸手摸了摸肚子，小橙子在身体里跳得无比安稳。程昱沉思几秒，然后侧过头来。 “我允许了，你是专门来感谢感谢这些人的。” “什么？”伊蒂丝很震惊。 “我说我允许了，你来感谢他们，不是来哀悼的。我想那些受害者也不期望自己走后，所有的人都满怀内疚和歉意还看他们。” 程昱直起身，大步向前走，“走，吃饭之前先去买花吧。” 伊蒂丝愣了几秒，然后急急忙忙追上程昱的步伐。 “那买，买什么颜色的比较好？” “随便，”程昱回头，笑得很开心，“那么多人，总有人喜欢你选的颜色和花的。” · 就在同一时间，当MA公司爆出了伤人事故的头条新闻占据了各个新闻网页的头条的时候，有一个人从WSJC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是钟离姜。 这位Beta在上次审讯满了二十四小时后就被放走了，但是为了配合调查，钟离姜一直不允许离开首都。 不过这人也不在乎。 钟离姜知道在四月的这个节骨眼上，是没有哪个人或者机构想找自己麻烦的。 而四月一过，等WSJC的注意力再转移到自己身上来时。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克拉伦斯那边早就帮自己打点好了一切了。 “准备走了？钟离？” 一个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 钟离姜听闻这个姓氏，不由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这人大步往前走，想快点离开，可身后那个声音不依不饶。 “今年你有时间来参加我们的聚会……” “道尔局长，”钟离姜猛地转过身，“WSJC是不是很闲，闲得你没事做只好去做义工？” 钟离姜针对的那一位Beta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那人对钟离姜的嘲讽不以为意，而是继续说道。 “如果你想，我们随时有一个位置给你。” “你告诉我，你们能给我干什么？”钟离姜带着点恶意地反问。 “让你纪念一下你的父母。”道尔坦诚。 · 看样子道尔这人是没有听清楚自己刚刚话语中的不耐烦，更加没有听出来自己话语中的嘲讽。 “你想知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WSJC吗？想知道我什么一次那该死的聚会都没参加过吗？因为这里面所有人都虚伪的可怕，尤其是你！” 钟离姜又大步折了回来，这人走近，光线随着视角变亮，而道尔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道尔问，“我怎么了？” 钟离姜看到这人脚步下意识地一顿。 十五年了，道尔已经没有当年在视频还有照片中的那么年轻。时光在这人身上，尤其是眼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这个男人一头乌发已经变得白发苍苍。 但是这个Beta的眼神并没有变。 钟离姜咄咄逼人，“十五年了，十五年，WSJC给出来的答案还只是个受害者同盟会邀请。” 道尔听闻眼神肉眼可见地暗了暗，这人今年五十好几了，早已不是当年刚刚接受四月花案件时那意气风发的壮年。 老人转过身来轻轻开口，“WSJC这些年进展缓慢，但这不是你踏入歧途，去帮那些财团用你的知识去欺压普通人的原因。” 年轻人反问，“我做了什么？” 老人很有耐心，他盯着钟离姜缓缓道。 “通过不正常的心理辅导，进让那些企业钻法律空子抛弃那些正常员工。帮助那些企业逃脱法律监控这一点本身就是不对的。” “这本身就是对的，因为你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嘴上谴责我。我犯罪了吗？真如果我错了，为什么我还能走出你们WSJC的大门？” “……”道尔不说话。 钟离姜伸手点了点对方的胸口，这人丝毫不怕道尔WSJC局长的身份。 “我告诉你，因为多亏你们这些无用的垃圾，还有这个社会，所以才让我知道钱和身份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比所谓荣誉和尊严重要多了！” “如果你觉得钱和身份最重要，那么你父母知道了会怎么想？他们难道没有身份吗？”道尔皱着眉问。 “没有！哪怕他们是什么检察官还是什么，我告诉你，他们没有。” 钟离姜这番发言直接让，道尔的脸色沉了下来。 而这个年轻的Beta后退一步，他才不想继续和道尔这个人多说什么。 已经有人围了过来，钟离姜刚刚触碰道尔的这种行为在某些场合下可以看作是袭警。保安马上要来了。 “我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讲述历史……” 钟离姜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不会再碰道尔这人了。但这个家伙离开的时候是这么对着道尔说的。 他声音很大，试图让所有人听见。 “道尔先生，你在WSJC十五年了，你通过四月花事件被提拔。现在一步步高升到了这个位置，十五年了，恭喜你！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这些年过得开心吗！” 钟离姜无所畏惧，哪怕自己身边全部都是WSJC的精英，但是他不怕。 他有恃无恐。 这人朝WSJC的局长做了一个粗鲁的手势，然后大步离开了。 · 林曦晨和斯内克今日的抽调工作结束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不错，虽然经历了整整一天的魔音灌耳，但是他们至少能准时下班。林曦晨和斯内克一前一后从会馆中心走出来，然后他们俩一愣。 程昱和伊蒂丝站在街角边在等他们。 “齐人之福啊，齐人之福啊，哥们。”斯内克插着口袋羡慕地不得了。 “闭上你的嘴，那是我老婆还有我以前的同事，你如果以后再这么用词不当……” 在这个问题上林曦晨非常谨慎，这人警告了斯内克一次，“我真的怀疑你还能不能找到对象。” 斯内克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林曦晨瞪了这人一眼，然后斯内克悄悄开口，“我今天晚上就去找人约会。” 林曦晨转身挑了挑眉，他小声道，“祝你成功，再见。” “得，明天见，哥们。”斯内克这人可从来不在意这个，“我们明天继续！” · 和斯内克道别后，林曦晨大步走向了那两人，准确地说现在是三个人了。 “晚上好。” 林曦晨先吻了吻程昱的面颊，象征性地做出了占有欲的动作，然后再面向伊蒂丝问好。 “啧，”Beta皱了皱鼻子，“不必要这样吧，我又不会对你老婆怎么样。” 林曦晨笑了，“知道你不会对他怎么样，这是让你放心。” 程昱吐槽，“林曦晨爸爸这是担心你，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示我这个老婆没有虐待他。” 伊蒂丝做了个鬼脸。 林曦晨一直清楚程昱和伊蒂丝有关‘林曦晨爸爸’这个梗的，这人伸手揉了揉程昱的发顶。 好爸爸于是问这两人，“晚上想吃什么？” 程昱还记得炖肉土豆和天空旋转餐厅呢。 “炖肉。”这人飞快地回答，生怕少了一大笔钱。 “你说我决定的！”伊蒂丝不由瞪了程昱一眼，这两人大眼瞪小眼，在林曦晨的注视下，只怕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成，”林曦晨又要开始做调解了，“伊蒂丝你想吃什么？” 伊蒂丝看了林曦晨一眼，她当然记得这人眼睛好了以后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林曦晨看上去，闻起来可不是现在这般这么幸福。 短短几个月，林曦晨身上的味道证明这个A活过来了。 说实话，这对夫夫虽然说是阴差阳错地走到一起的，但伊蒂丝还是觉得—— 太般配了。 就像是某个奇迹里走出来配对的情侣。 伊蒂丝想了想，伸手捏了程昱面颊一下。对方气鼓鼓的，她考虑了半天，还是想知道林曦晨手艺如何。 “成，还是炖肉吧。” 第83章 有关未来 说到炖肉这道菜。 土豆要烧到金黄，但要根据各人口感来决定何时出锅。五花肉要酥软入味，但又不能太烂，怕影响食用者的心情。 林曦晨正在用冰糖给肉上色，程昱走到这人身边，踮脚轻轻地打开了柜子。 Alpha不由扭头看了一眼，这人顿时就明白了。林曦晨小声叮嘱，“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吃饭，你少吃点零食。” 程昱委屈，“我就是突然想吃点咸的。” 林曦晨于是用筷子点了点汤汁让程昱尝了尝。伊蒂丝靠在桌边围观这两人的互动，她一边往嘴里塞着软糖，一边嘀咕，“让他吃让他吃，两个人呢。” 林曦晨扭头，“你也少吃点，马上就要吃饭了。” 伊蒂丝默默地放下手里的食物。 林曦晨爸爸一开口，家里剩下这两位只能把伸向零食魔爪悄悄收了回来。伊蒂丝闲来无事，突然记起来了什么。 “话说今天那个新闻，我有一个八卦忘记和你们说了。” 这位质询官靠在桌子边，开始讲述林曦晨他们离开了以后亚古斯都的那些八卦。 程昱踮着脚悄悄看林曦晨炖肉的过程，他盯着食物无暇其他，“什么八卦？谁又逃婚了？” “不是，我记得呢，事情太多结果一直忘记说了。现在只有我们三人，这倒是可以放心大胆说了。” 伊蒂丝又偷了一粒软糖，“你知道吗，那个卡密拉女大公和克拉伦斯本来想在亚古斯都买婚房的，结果莎碧娜和周太太没有同意。” 程昱一扭头，“不是吧？他们俩那么厉害能决定这个？” 伊蒂丝，“我以前都说了，这两人能决定谁能搬进来而谁不能。” 林曦晨怕程昱动作太大会扭着，这人一只手放在了程昱的后背，无声地扶住了这人。Alpha耐心解释，“周太太的丈夫还有夏普家族在当地的声望还是相当崇高的。” 程昱小声地朝林曦晨道了谢，然后远离了灶台。他稳稳地走到餐桌前，一边问一边悄悄打探林曦晨的动作。 “那，那要符合那两个人精的审美标准，哪得要什么标准的家庭啊？” 这人当着伊蒂丝的面也偷了一粒软糖，BO两人对视过后裂嘴一笑。程昱偷吃成功，他语气无辜继续问，“那么亚古斯都这几年还有什么人搬进来了？” 林曦晨头也不回，“一家。” 伊蒂丝知道，“就是那个啦，罗德里克家，昆西家族啦。” 程昱飞快地咽下软糖，假装淡定，“不是吧。” “说到罗德里克……”伊蒂丝突然记起来了什么，她看向程昱，“你知道上次……” “伊蒂丝，”林曦晨转身，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人示意了一下，“帮我拿一下一个碗。” 程昱听闻赶忙起身，“我来。” “不用了，不用了，”林曦晨的双手现在没有空，他告诉伊蒂丝，“那个碗我放的有点深，可能需要你弯腰找一找。” 伊蒂丝听闻立马起身，程昱又了颗糖。可这人还记得之前的谈话，他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 “对了，罗德里克怎么了？” “他……”伊蒂丝抬头刚好对上林曦晨的目光，这位质询官意识到了什么——程昱怀孕了，有些事现在并不需要知道。 她抱着碗，找了个借口，“罗德里克和百丽儿拿到了今年年初的自然科学一等奖……” 林曦晨放心地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炖肉上。 “那两个小的绝对欠我一份奖金，”程昱依旧不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他摆着碗笑了，“看样子我教的好啊。” 伊蒂丝默默看了林曦晨一秒，她站起身，决定转移话题。 “对了，我和程昱今天提到了工作的事。林曦晨爸爸，你是为了程昱才去的WSJC吗？” 伊蒂丝冲了冲碗，林曦晨开始准备把炖肉出锅了。 “一半的一半，”这人忙着手里的事务目光柔和，“如果当初眼睛没出事，我也会去WSJC。” 程昱好奇，“因为什么？” 林曦晨头也不抬，“陈年旧事，我可能会借机查一查一些老档案，有关姓唐的……” 程昱了然，林曦晨依旧对自己父母出事的事念念不忘。伊蒂丝于是看了过来，她问自己，“那程昱你呢？” “什么？”程昱被问到了。 “如果你不结婚，如果没用相亲会这东西……”伊蒂丝把炖肉稳稳地端了过来，她轻轻放下后问，“你会去干什么？” “我……”程昱难得犹豫了。 听到这一声犹豫，林曦晨不由转过身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 伊蒂丝笑了，“得了，又不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我是当质询官，林爸爸是去WSJC，你呢？” “我，”程昱拉开椅子，他想了一下，“这还真是我第一次想这个问题……” 在场剩余两人不由盯着这位Omega不放。 程昱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小腹，他皱眉，“赚钱？” 伊蒂丝笑了，“赚钱活下去是天经地义，我是说你的梦想啦！” 程昱捂着小腹。 不不不不，赚钱是罗尼需要的，是他们为了其他事情要做的，赚钱这件事是必然。 但不是他程昱想做的。 林曦晨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的妻子，这是他遇到程昱以来，这个精明的小家伙这么久，第一次想了这么久都找不到答案。 因为程昱从来没为自己考虑过。 这个Omega握着椅背迟疑了许久，最后给出了一个最真实也最无奈的结果。 他说，“我不知道。” 见程昱如此为难不敢确定，于是大家就跳过了这个话题。伊蒂丝还要在首都留一段时间，可惜林曦晨租的房子没有客房，于是昨天晚上程昱他们开车送伊蒂丝回了酒店。 走的时候伊蒂丝念念不舍。 “我好想你快点回亚古斯都。” 她给了程昱一个拥抱。 “这样吧，我回去当质询官，你努力一把争取到A类治安官的职位。我们就能又在一起了，”程昱回拥了这人一下，开了个玩笑。 伊蒂丝抽抽鼻子，“那林曦晨呢？” “林曦晨爸爸的话等他退休吧，我们就暂时不要他了。” BO两人哈哈大笑起来，蜂蜜柚子的味道迷人，伊蒂丝大笑着和他们道别，林曦晨发动车子，程昱趴在车窗边看了许久。 直到看不见伊蒂丝的踪影了程昱才坐回来，林曦晨贴心地合上车窗，回家的路上林曦晨这人突然问了一句。 “没有什么想做的？” 这句话没头没脑，但程昱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他调整了一下座椅位置，“就，一下子想不到。” “儿时梦想没有？”林曦晨好奇。 “哪有，不记得了……” 程昱左右而其他，这人眼睛四处乱瞟，看样子是真的不想回答林曦晨的这个问题。突然之间，程昱突然发现了什么，林曦晨的通讯里有一个紧急通知。 小小的浮空面板有一个红色的置顶通知。 “你今天晚上还要加班？”他问。 “我看看。” 林曦晨借着空隙让终端直接语音播报了这条消息，WSJC的事情不用隐瞒程昱。这条消息不是加班，但却是让他明天一早就去胡瑞办公室。 “看样子你挺忙，在WSJC还挺受宠的。”程昱语气有点酸。 “受宠这个词是真的让我受宠若惊，怎么，为什么不是受人重视？” 前方悬浮交通信号灯一下子转变成了红色，林曦晨缓缓停下车。 “受人重视哪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程昱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里把脸凑了过来，“我要是当家庭主妇，再过几年WSJC的红人会不会抛弃我？” “开玩笑……” 林曦晨侧脸，和自己的妻子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光线有点昏暗，但这人蓝色的眼睛里充满爱意，如宝石般熠熠生辉，他小声道。 “WSJC历来只有加班加太多而被老婆抛弃的警探。” 程昱笑了，“没有喜欢上加班进而抛弃老婆的负心汉吗？” 林曦晨笑着看向前方，“成，我明天去帮你问问。要是有，我第就一时间通知你。那程昱你得做好准备每天定时来WSJC的门口抓我下班啦。” · 甜蜜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第二天早上林曦晨前往胡瑞办公室的时候才知道，是斯内克一同和自己被召唤了。 “我们俩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去哪里。” 斯内克嘀嘀咕咕地抱怨，但他很小心地没让穆德莉听见这些内容，那个女孩最近看上去情绪不高涨。 “我昨天晚上正要泡到一个妹子的时候消息来了。”斯内克抱怨。 “那看样子我没说错，”林曦晨还记得自己昨天说了什么。 “我得作一番大事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WSJC最优秀的探员，这样我才能找到对象。” 斯内克嘀嘀咕咕，这两人一同走到胡瑞办公室前，开门前他还抱有期望地问了身边的林曦晨一句。 “是不是又有大案子，所以把我们俩抽调出来了？” 林曦晨猜测了一下，敲门之前小声回答了句，“可能。” 见门已经被敲响，斯内克飞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那为什么不喊上穆德……” “因为她有别的事要做。” 门猛地被打开了，胡瑞原来就一直站在门口。这人冷冷地回答了斯内克的问题，他看了门口两人一眼，歪歪头示易快点进来。 “我们只是小声讨论一下，主要是刚刚敲了门没听见你的声音，就……”斯内克试图解释，“就对这个突然安排的工作有了一点……” “还记得上次那个食人魔，准确地说，叫维克多·杨的家伙吗？” 胡瑞进入主题地飞快，‘猜测’这两个词被斯内克飞快地咽下。 斯内克大声，“这案子还没完？” 林曦晨皱眉，“我记得，但不是说所有的证据链条已经齐全了？口供什么的可以稍微……” WSJC重案组一组组长胡瑞的目光从桌面上那些凌乱的纸张上移开，这个Beta在房间里踱步。然后胡瑞脚步一停，突然抬头看了过来。 “维克多·杨的意思是，在这四个受害者之前他还有其他受害者。但是WSJC没发现，他现在提出了交换条件，不然他就先告诉媒体。” 斯内克眼皮微跳，“什么条件？” 胡瑞看了过来，“他要求发现了自己住所，也就是发现了自己破绽的那个警官和他进行谈话。不然不会再说下去。” “操，”斯内克小声咒骂一声，“他以为是《心灵猎人》开拍第三季吗？我们WSJC什么时候对这种精神病人言听计从了？” 胡瑞叉腰指着门口，“那这样的话斯内克你先出去。” 斯内克震惊，“为什么，吐槽也不可以吗？” 胡瑞语气不耐烦。 “你既然那么清楚《心灵猎人》和《犯罪心理》，那么请你花点时间想一想到时候见到了人得怎么出手。木已成舟，少年！在你继续抱怨前，先把自己情绪冷静下来。” 斯内克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看样子不到十分钟，所有人都会知道林曦晨他们是要去监狱对付一个吃人的神经病疯子了。 房间里剩下那位Alpha抿着嘴。林曦晨知道，胡瑞不是这样的人，之前斯内克怎么吐槽都可以。这位Beta是在有意识地支开斯内克，而斯内克也清楚。 大家都是聪明人，所以就连演戏都不需要额外提点什么。 胡瑞还在房间里踱步，林曦晨知道这是要自己要主动出击，于是他问。 “那座监狱里有什么？” “你问的是联邦最高级别的重罪监狱里有什么。”胡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人，有A有B有O，有男有女……” “那你是期望我和斯内克真的去看谁？”林曦晨问得很冷静。 胡瑞踱步的动作一停。 这人转身。 Beta皱眉，“林曦晨，你知道什么是四月花吗？” 第84章 故事开始 “我不知道。” 这是林曦晨的回答。 胡瑞不由深深看了这人一眼，他明显是没有想到林曦晨的这个答案。 “你就没有查一查？了解一下资料……”这个Beta列举了许多可能性，“外面车水马龙，到处都是鲜花，你就没有……” “没有。” 林曦晨回答的干脆，“因为从其他所有途径了解到的四月花事件都是被阉割过了的，没有官方资料，我不会对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 这位Alpha回答的既谨慎又开放，Beta知道自己今天是碰上对手了，那些刚刚如职场的新人可不会这样回答。 于是胡瑞问。 “那么通过的你查找和了解，在你眼中的四月花事件是什么样？” “十五年前，首都中心地段O类质询爱卡莉·布莱特因主导一系列恶劣犯罪事件踉跄入狱，目前这人正关押在联邦最高监狱，而针对她的指控十五年都没有停止。” 胡瑞示易，“然后……” 林曦晨，“然后就没有了。没有案件披露，庭审也一直没有公示，案卷和卷轴目前还在保密期，时间为一百年。就连受害者的情况也做了模糊处理。” “那是为了保护受害者的家庭。”胡瑞解释。 林曦晨听闻后一言不发，只是挑了挑眉毛。 · 事情进行到这里，胡瑞知道只有自己这一方主动抛出点什么，这个话题才能继续下去。 “爱卡莉·布莱特她马上就要被判死刑了，林曦晨。” 胡瑞主动出击。 AB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 胡瑞知道，林曦晨这一边一直在等自己开口。但先开口的这一方总会失去良机，这位Beta负责人又开始了不安地走动。 “你……准确地说，网络和各种信息里有说到这位前O类质询官犯了什么罪吗？” “没有。” 这就是林曦晨不发表任何看法的原因，因为程昱，因为首都这些事情，因为他敏锐而又强大的第六感。林曦晨查找了无数的资料，甚至拜访了夏普和韩氏家族。 但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大家对爱卡莉·布莱特这个话题闭口不提。 “你那个质询官下属呢？”胡瑞好奇，“她是质询官，她就没和你们说过？” “治安官和质询官不在同一个体质范围内，她们有些事情是对外界保密的。” 林曦晨其实早就发现了。 从百丽儿离家出走那件事就可以看出，伊蒂丝她们受到四月花这件事的制约极多。质询官的能力被大幅度的削弱了，早没有十五年前人们眼中的那种威风。 “那你身边的人保密工作做的还挺好。” 胡瑞这句话不知道是表扬还是讽刺，这人走到了书桌前，转身来。胡瑞的右手按在一份厚厚的资料上，他盯着林曦晨不放。 “听我说，答案就在我身前这个档案上。所有的，普通人能够知道不能知道的全部都在。全纸张，无电脑存档，自上次泄露了一次后……” 林曦晨打断这人，“什么时候？泄露了多少？” “算上今年，七年前吧……” 胡瑞被问了个措手不及，Beta深吸一口气继续，“……自泄露了一次后，WSJC还是国防的电脑硬盘上就再也没有这些东西了。” “纯纸质文档存档保存的信息，国防一级保密文件。”林曦晨皱眉，“为什么现在要给我？” “因为下个月。准确地说，有人不会让她活过四月的。”胡瑞解释，“我们需要有人和她再聊一聊。” “在她死刑前，我想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归期。”林曦晨不看好这个做法，“这没有任何意义。” 胡瑞叹气，“因为我手上，这本厚厚文档资料中的这些罪行她承认了，但是爱卡莉·布莱特却没有供出她的团伙。” “团伙？”林曦晨发现了重点，“四月花事件不是单独作案，是一个团体？” “对，不然你以为这件事为什么拖了这么久，十五年，十五年孩子都长大了！” 胡瑞说是要把资料给林曦晨，但是这人却没有这么做的样子。胡瑞在犹豫，这个Beta在迟疑要不要把这个文档交付给身前这人。 林曦晨看出来了，于是他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一个十五年都没有开口的人，我们不可能让她在最后几天就开口。” 胡瑞知道林曦晨说得对，但是他要赌一把。 “所以我劝你不要看资料，在和她接触以前不要。林曦晨，你的作用永远都是出其不意，但是你的坦诚却又能让人敞开心扉。” 林曦晨对此保持了怀疑。 说罢，胡瑞缓缓把资料推了过来。 “爱卡莉·布莱特不会想到我们会派你这样的警探来的。她会大吃一惊，然后想尽办法知道为什么会是你。” · “哥们，你确定我们今天能回来吗？” 斯内克把车开出来的时候多问了自己一句，林曦晨站在路边抬手看了看时间，听到这句话，他上车的时候不由多看了斯内克这人一眼。 “你今天晚上有事？” 林曦晨先把公文包放上去，再上的车。这人把胡瑞给自己的这份重要的资料放在了那里面，斯内克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盯着林曦晨突然多出来的那个包没说什么。 “就看你穿的这么正式，怕是胡瑞给你安排了大事情。” 斯内克说得没错，当林曦晨这人衣冠楚楚拎着那个黑色的皮包站在路边时，这位看上去不像是一个警探，更加像是一位干净利落的白领精英。 “那你晚上是有事？” 林曦晨坐稳后系上安全带，他有点好奇。说实话，林曦晨自己才是家里有人需要每天赶回去的那个，斯内克难不成真的已经约到了妹子？ “没有，”斯内克有点怏怏的，他发动车子，“我们早点动身吧。就现在的车况，我不确定几点能到那里。” 果不其然，路况一塌糊涂。 因为四月花的游行已经要开始了。 外地牌照的车辆不满地按着喇叭，而首都牌照的车辆则默默地经过，甚至有人摇下车窗大喊一声，“支持你们！加油！” 不少举着牌子还有花圈的人从街道上走过，甚至还有一些年幼的孩子。 四月花到底是什么？ 答案就在林曦晨怀里的这个盒子里，而他坐在车里看着街角的鲜花，注视着路上游行人群手中举着的牌子，审视着上面所写的字样。 他并非首都人，对这件事所知甚少。 就算是林曦晨军人和治安官的权限，这人从网上找到的资料也只能让他知道。四月花之所以被称为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了许多的Omega。 而他们死了。 如四月的鲜花，刚刚绽放，就迎接了凋亡。 他们的故事本不应该这样，然而死亡来的猝不及防，令人心碎不已。时间恰好是四月，所以人们只能以这个词用作纪念。 但是只有当林曦晨来到了首都，在四月这个月份亲自来到这里看过了以后，亲自感受了以后他才意识到。 而这整件事情，这件被人称作四月花口口相传的事情。 这件动摇了整个O类质询官根基，进而影响了其选拔的事件；这个理应被全国所有人纪念的伤痛；这个应该让所有人传唱和惊醒的悲哀，却无声地被隔绝在了首都这个地方。 是的，就像是有一张看不见的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网络到文字，从官方到民众，所有知情人缄口不言。 而有一场无声的洪流，一直在默默地冲刷着这层壁垒。胡瑞说的没错，七年前，有人找到了真相，知道了真相，然而总有一天。 当某些力量再也不能阻拦这股洪流的时候，有些东西势必会让人知道。 · 抵达联邦第一监狱花了他们快两个小时的路程。 而这一路上，这两位Alpha沉默不语。斯内克选择了自动导航，他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巧。 “林曦晨，听我说件事。” “你说。” 林曦晨头也不转，这人注视着远方，正准备着今天即将到来的那场艰苦谈话。 “你刚进WSJC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以后是要当领导的。” 林曦晨听闻扭过头来。 斯内克毫不在意，继续说下去，“你看你，出身在亚古斯都，履历优秀人也不傻，所以有些人认为你前途光明，不必要为了一些事情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林曦晨审视着身边的这人，他意识到了什么。 “有人和你说过我们今天去监狱的真实目的了。” “没有，”斯内克飞快地回答了一遍，然后他看着林曦晨再回答了一次，“没有。” 这两人陷入了沉默中。 斯内克试图把氛围弄得再沉重一点，但是他失败了。这人天生就不是做这个的料，在林曦晨的注视下，斯内克举手投降。 “好好好好，我这辈子是当不了知心哥哥的这个角色了。这是你林曦晨的专长。我的意思是……” 斯内克摸了摸下巴，“我的意思是，确实有人和我说了点什么，但是又何妨呢？你这么优秀，总会在其他地方发光发亮的。” 林曦晨追问，“到底有人说了什么？” “没什么，”斯内克靠在车窗边，“就是不要我和你们一起胡搞啦，好好做好在WSJC的本职工作。” “可WSJC就是做这个的，”林曦晨指出来了这一点。 “我也就是这个意思，”斯内克笑了，“要是有一天我被辞退了，你记得给我介绍好工作哈。” 林曦晨默然，他身边所有的A，好像都期望被辞退了以后由自己来给他们介绍工作。 “那你知道四月花吗？”林曦晨出其不意。 “啥？那重罪治安官的？”斯内克一愣，“我不清楚，我妈要我别问……” 【警告！前方经过人群密集区，视野受阻。请车主注意驾驶模式调整，或继续保持人工智能导航。请勿随机调整驾驶模式。】 “……” 这两人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林曦晨看向前方，而斯内克赶忙握紧方向盘。这人一边更改驾驶模式，一边抱怨。 “联邦第一监狱建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大量人群……” 车辆从高高的山坡上往下开去，车上两人齐齐一愣，只见下方的开阔地带一直到监狱门口，全部都是人。 是抗议示威的人群。 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人群为车辆让开一条道。车上两人开着车缓慢地从中驶过，车上车下，两批人马默默对视了许久。 斯内克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曦晨盯着一个孩子手里那副大大的写满了[支持死刑]的牌子不说话，然后忽然有一个人指着林曦晨开了口。 “他穿成这样，是律师！联邦高层要给那女人请律师脱罪了！” “是本地车牌！” “别让他们进去！” 群众慷慨激昂，愤恨不已，呼声振天。一连串枪响从监狱大门那里发出，朝天开枪，是警告。 人群声音小了片刻，但眼见着又要围了上来。 “大家听我说！大家请不要划伤我的车子！我他妈贷款还没还完！” 林曦晨扭头，斯内克那玩意竟然爬了出去，那人大半身子探在窗外。 “我！WSJC警探！和你们一样，是个苦逼的上班狗！求求你们放过我的车！” 斯内克举起了自己的工作证，林曦晨也举起了自己的，车辆还在自动驾驶中，但人群移开的速度缓慢，林曦晨推开车门大声解释。 “听我们解释，我们是WSJC的警探，刚刚逮捕了一位有食人癖好的杀人犯。现在按照法律流程，需要WSJC的警探对其进行审问巡查，请大家配合一下！” “我车的漆是新做的，大家理解一下好不好！还有……” 声音太大斯内克差点憋死过去，这人继续吼，“……虽然我同事长得人模狗样，但他不是个律师！” 林曦晨则解释地很清楚，虽然他真的像个律师。 “联邦监狱探视只能一对一，一次一人，有WSJC专门指定的审讯卡。若是大家不放心，可以派出代表前来监督。” 他们本是随口一说，然后人群里还真的派出了一个代表。 那是个年轻人，但眼神证明了这人的内心已经沧桑无比。 林曦晨一愣，然后喊了斯内克一声，“喂，坐回来，喂！” 斯内克骂骂咧咧地坐回来了，然后他们邀请了那位年轻人上车。示威队伍随着车辆缓慢前行。 直到监狱门口，那人确认了是审讯‘维克多·杨’以后才让人群退下。 狱警见鬼不怪，那人朝林曦晨他们歪歪头，“每年一次，可够呛是吧。” 这两位来自WSJC的警探不说话。 狱警笑了笑，那人伸手按下了开关，所有的屏蔽网灯光转绿，联邦第一监狱的大门缓缓打开。 这两人注视着那扇大门。 一切真相都将在那扇门后。 第85章 初次见面 联邦有很多监狱，它们大多数是根据各种人种和性别将犯人划分开来的。而联邦第一监狱没有。 这里只有永不释放的重罪和马上面临死刑的罪行的区别，所有人犯人一视同仁，没有性别和种族的差距。 当一个犯人到了这里面，就意味着这辈子就已经和自由无缘。他们被关押在不见天日的小小囚房里，日复一日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但维克多·杨明显是没有想到WSJC这么快就派人过来了。 这个年轻人一路轻笑着走进了审讯室，在林曦晨他们的注视下，维克多还在假装自己轻松不已。 实际不然，这人沉重的步伐早已透露出了一切。 重刑犯的身份让他的手脚都缠绕着一圈透明的锁链。当犯人试图越狱或者四肢动作幅度较大，这个沉重锁链产生的电流足以让这个Alpha吃够苦头。 维克多走到桌前大大咧咧坐下，这个年轻人脸上还带着雀斑。 “所以，是你们发现的我咯？” 他笑着往后靠了靠，手臂搭在椅背上，找了个让自己舒适无比的角度看了过来。 “看了那些视频你们有什么想法？”维克多盯着对面两人不放，目光雀跃无比，“觉不觉得我是天才？” “我们来不是为了你，你也不是天才。你只是个浪费了我们一天时间的将死之人。” 斯内克冷冷打断了对方的话，维克多的脸色瞬间变了，斯内克不耐烦地点开了桌面的屏幕。 【联邦第一监狱，请说出你的开启AI的目的。】 “咳咳！档案记录：四月三日，WSJC警探斯内克和林曦晨按照联邦法案要求，于今日前往联邦第一监狱探访死囚维克多·杨……” “我不是死囚！” 维克多非常激动，这人吼了一句，但斯内克只是抬了抬眼皮，又继续去念那些官方话了。 维克多不由把视线转移向了房间里另外一人，他看着林曦晨认真重复了一遍。 “我不是死囚。” “你是，”林曦晨坐直了点，他盯着维克多不放，“证据确凿，没有其它受害者，你的犯罪事迹已经很清楚了。” “呵！”维克多冷笑了一声，“我会联系媒体的，我绝对会的，我会告诉他们……” “你在吃了四个人之前还干了点别的？”斯内克打断这人的话。 “……”维克多不由闭上嘴盯着斯内克不放。 “得了吧，哥们，你真的不是什么牛逼货色。” 斯内克懒洋洋地抱起了胳膊，往后一靠，像是今天这场访谈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这人不耐烦地继续说。 “你唯一厉害的一点，就是你的受害人全部都暂时没人能发现他们已经失踪了。” 年轻的食人魔盯着斯内克的双眼嘶嘶道，“但这就已经是决定性的了。” 斯内克听闻嗤笑一声，“得了吧。这要是决定性的，你还能在这？” 维克多眯眼，“那我问你，没有我的视频，你们能找到得我？” “……”斯内克不说话了。 审讯室陷入了安静之中，维克多脸上挂上了嚣张的笑容，而林曦晨则一直在转自己手里的笔。 还没到时间，至少要审问维克多·杨这人半个小时以上才能从这长审问中合法离开去做点别的。 这人手里的笔突然一停。 “能。” 林曦晨轻轻开了口。 在场剩余两人齐齐看向了他。 林曦晨把笔放在了桌面上，他对上了维克多的双眼。 “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虽然你挑选的Alpha们都是背井离乡独身一人在外游荡的，但是总有在乎他们的人。” 维克多看向林曦晨，慢慢眯起了眼，林曦晨继续，“哪怕只是只猫都有可能使你露出破绽。你只是运气好而已。” “我不是。” 维克多还带着年轻人的年轻气盛，可他在两位WSJC警探面前已经沉不住气了，“那些都是被社会抛弃的残渣！” “听我说，在你逮捕时想要动手的那一位受害者其实应该是第四位遇害者对不对？你猜他为什么会失踪一段时间才出现在你的视线里？” 斯内克记得呢，“因为那家伙的猫死了。” 维克多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林曦晨继续。 “在那只猫死前，那人房间整洁并且有着良好的卫生习惯。我问你，如果你挑选他做了第四位受害者，那只猫又刚刚好死了，闻到味道的房东会不会发现不对劲？” 斯内克补充，“你的一切其实都建立在幸运之上，年轻人。” 林曦晨声音低沉，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感觉，“如果不是MA还有钟离姜他们抹除了这些人的行踪，你真的以为你这些犯罪能够行的通？” 维克多忍不住了。 “不是钟离姜他们的功劳可以吗？我的！他们是自愿来到那栋大厦，自愿和我走的！” 他往后坐了坐，这个年轻的Alpha有点不耐烦了。维克多今天想要WSJC的人来自己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炫耀自己所做的那一切。 他不是来听林曦晨教育自己的。 “为什么会自愿和你走，为什么回来到那栋大厦？不就是因为钟离姜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摧毁了他们的自信心？不然呢？” 林曦晨双手交叠摆在桌面看了过来，“如果他们没有遭受那一切，你认为你还有成功的可能。” “……” 维克多闭紧嘴不说话了。 “所以说，你呀，就是个浪费我们时间的垃圾。” 斯内克接过林曦晨的话题继续展开攻势，这人可不像林曦晨说话那么温柔，他点了点桌面上的屏幕。 “说到底，你说你是什么厉害角色其实完全不是，你就是在捡钟离姜他们剩下的。像只狗……”说到这个词，斯内克还挑衅地看了维克多一眼，“在捡食。” 维克多问，“你们难不成就没有学过对人应有的尊重？” 斯内克假装没听见。 “话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判定你之前没有受害人了吗？就因为你那稀烂的手法，杀到第四个才稍微好看点，做什么视频？要是老老实实上课……” 嘭得一声巨响，维克多重重把双手砸在了桌上。电流开始萦绕，桌面的光屏开始发花。 斯内克猛地站起身来，AI大声报警。 “嘿嘿嘿嘿，控制住你自己哈，别把桌子弄坏了我可是不会赔！” 维克多大吼。 “他们能被选中不是因为钟离姜的功劳，是我看中了他们！” 吼完以后这人面红耳赤，开始不住颤抖，电流对这人造成了恐怖影响，维克多全身的肌肉不断抖动，但他还是坚持要把话说完。 “你们这些垃圾是闻不到那些人崩溃绝望的信息素的，只有我！钟离姜那里去的那些人那么多，但是放弃了自己人生的只有那么几个！” “可是你杀人吃人，可做恶更多的钟离姜还是逃脱刑罚了。” 林曦晨盯着对面那人指出了这一点，手放在控制面板上，他在随时准备喊医务人员进来。 “有意义吗？满足你那种自私的口舌之欲就伤害了那么多人，你有没有想过……” “呵呵呵呵呵！” 维克多熬过了电击，听到林曦晨刚刚那句话，他突然开始大笑起来。 “你在对我说教？你们想让我去对付钟离姜？怎么了？他间接搞死了那么多人却不受法律约束，就连你们WSJC也看不下去了吗？你们无可奈何对不对？” “他就是个疯子，”斯内克小声和林曦晨商量，“我们要让医护进来……” “不用！” 维克多咬着牙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血水顺着他的牙龈往下流。 “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我杀了人没有人发现，为什么钟离姜能够逃脱法律制裁，因为这个社会……” 这两位WSJC的警探屏住呼吸等待这人的答案。 “因为这个社会本来就是扭曲堕落的，这个社会是为权贵们服务的……你以为，你以为现在的世界弄到人肉很难吗？以我的家世，你以为难吗？” 维克多喘了一口气，吐出一口血水狰狞地笑了，斯内克被这笑容弄的后背发毛。 “很容易，只要你有钱有身份，有些俱乐部甚至就专门是为我们这些人开的。只要有细胞、培养液、DNA，你想吃什么人的肉就有什么人的肉，你想吃几岁的，就有几岁的……” 斯内克要吐了。 可林曦晨面不改色，这人点了点桌面，“只要途径合法，没有人在意你吃了什么。” “我在狩猎！我只是作为食物链的顶端去把这个社会残缺的，没有用的那一部分垃圾提前收割了。我不同于那些惺惺作态只敢去私人会所的弱者，我动手了，我收割了自己的猎物。” 维克多还在笑，唾液沿着他的嘴角往下滴落。 “错的不是我，我只是尽到了大自然应该尽到的事情。可是你们也无可奈何，法律保护的是钟离姜那样的人和他背后的财团，他们做了什么？” 林曦晨声音有点轻，“你说。” “MA每年利益惊人，无数精英耗费了无数时间在那些公司里面，但是财团们却不愿出员工的补偿金。你知道他们公司有一个内部不明说的福利吗？那就是去钟离姜的诊所接收心理治疗。” 斯内克坐直了身子，这人手底下，录音录像显示一直在进行。 维克多作为那栋大厦的负责人，早就知道了里面的勾当。 “钟离姜他们会预先得到名单，有哪些员工想走，那些身体出了问题。然后在一次一次的心理辅导过程中，让不利于MA的那些人先精神崩溃……” “不会的，”斯内克摇头，“社会福利保障机构不会……” “突然失踪不去上班的人口还有什么福利可拿？超过一个星期法律上就算自动离职了，MA甚至可以在你刚刚说的那些机构面前哭诉他们才是苦者。” 林曦晨突然想到了那只猫。 他问，“一个MA是不够的，那还有多少公司参与了？” 维克多笑而不语。 许久以后这个年轻人看向他们，维克多开始背小时候自己听过的一句童谣。 “这个社会是个吃人的大洞，首都繁华而又冷漠的一切掩盖了这个洞，人人都在舞蹈，以为自己不是。然而人人都在洞的边缘……” 深渊之边。 · 时间到了。 林曦晨站起身来，不带一点留恋，维克多表情一变，“你去干什么？” 斯内克知道林曦晨接下来要去做什么，他示意维克多那人看着自己，“说了，你不是我们今天的重点。他去忙他的，而你……” “我杀了四个人！”维克多声音有点大。 “那一位可能谁也没杀，但间接死在她手上的不计其数。” 林曦晨本来是想走的，但是他又转身回来了，这人撑在桌面，和维克多对视了片刻。 “维克多·杨，我想说后面的部分很精彩，但是说到底这也只透露出你是一个想要吸引人目光的小丑。听好了，从一开始WSJC能确认你以前没有杀过人，是因为我们找到了你的小秘密。” 维克多脸色变白了一点。 林曦晨低语，“不是他们绝望的味道，是因为他们和你前男友长得很像对不对？” “……”维克多抿紧嘴。 “你是一个Alpha，但是你却是想被人上的那个。你的Beta男友，准确地说，是你被人嘲笑了后和你分手了。因为大家说你没有Alpha的气质。” 维克多气得发抖。 林曦晨走之前小声道，“谁上谁下这件事在情侣里无可厚非，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那小男友知道你做的事情后，到底会怎么看你呢？吃了那么多Alpha，你还是这个怂样。” 说完以后他大步走出了审讯室，留下维克多在那里大吵大闹。 监狱长站在门外紧张地等待，看到林曦晨出来了，这人小声地问，“WSJC，林曦晨警探？” “是我。” “我们时间不多，”监狱长转身，“监狱里那个恶毒女人的崇拜者太多了，加上眼线到处都是，所以我们时间很短。” “崇拜者？”林曦晨确认了这个词一遍。 “有钱有权还有贵族血统的Omega历来追求者众多，”监狱长说到这里没了好气，“再加上她名声显赫，总有些不长眼的。” 说罢，这人转身，监狱长拉开了一扇看上去普通无比的门，林曦晨往前走了一步。 爱卡莉·布莱特就在里面等自己。 那个Omega闭着眼，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当林曦晨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这个女人的嘴角突然往上抬了抬。 “有趣。” 她缓缓张开眼。 爱卡莉·布莱特轻轻道，“茉莉花香的味道，真的是好久都没闻到了。” 第86章 致命对手 爱卡莉·布莱特今年才四十四岁。 这个女人身形消瘦，颧骨突出，常年不见天日的生活让她的皮色显得极其不健康。她端坐桌后，在林曦晨的注视下，爱卡莉·布莱特微微抬了抬脖子。 这不是展示喉部进而示弱，爱卡莉是在向林曦晨展示自己喉部的那个透明锁链。 那是个针对Omega腺体的喉锁。 林曦晨走进房间的步伐不由一顿。 爱卡莉嘴角又上扬了半分，这个锁链是专门为未成结的O们准备的。对待O类重刑犯，最残忍的做法就是给他们戴上这个，当发情期来临的时候，高压电流会让他们痛不欲生。 这是最无人性，也是剥夺O类尊严的最残忍的做法之一。 林曦晨现在无比好奇，为什么联邦第一监狱会对这个O采取这种措施？ “早上好警探。欢迎来到联邦第一监狱。” 爱卡莉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在原处微微朝林曦晨俯了俯身，她语气柔和，吐词清晰，肢体语言优雅无比。 如果这人不是一身囚服还死死地被绑在这个椅子上，林曦晨还以为和自己见面的是一位温柔可人的淑女，而对方正在向自己介绍她的住所。 “早上好，爱卡莉·布莱特女士。” 林曦晨坐下前也和她打了招呼。 “受宠若惊，让我想想，有多少年没有人称我为女士了。” 爱卡莉面露怀念，叹了口气，“我想这就是他们派你来的原因，你的个人魅力，还有外面自由的味道。” 说到这里她看向了林曦晨，爱卡莉诚心诚意地发问，“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尊敬的警探先生。” “我姓林，林曦晨。” “林，这是一个好姓氏。”爱卡莉微微坐直了一点身子，她眨了眨眼，“我记起来了，亚古斯都曾经有一位女性O类治安官，她的丈夫就姓林。” 林曦晨把公文包放上桌面的动作一停。 “我想你说的正好是我的父母。” “怪不得，艾草和薄荷的味道，英俊潇洒的林先生。”爱卡莉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里Alpha信息素的味道，她沉迷其中陶醉无比，“我可真怀恋那个时候。” “自由的味道？”林曦晨问。 爱卡莉笑了，“是Alpha的味道。” 林曦晨对这句话保持了沉默。 虽然是警探和死囚的关系，但是爱卡莉这个Omega在这场会面中始终占据了上风。 她就像是这所监狱的主人，而林曦晨的试探极其谨慎，毕竟他对面坐的是一个传奇。 一个造就了无数的事故的传奇恶人。 于是他把厚厚的档案从文件袋里拿了出来。 当那些厚厚的，带着油墨芳香的纸张出现了以后，爱卡莉陷入了沉默之中，这位囚犯刚刚那点兴奋消失了，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这东西不放。 林曦晨开口，“你……” “对了，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门口的那些我的小可爱？”爱卡莉移开目光，强行打断了林曦晨的问话，“就是监狱大门口的那些？” “我看见了，但我不认为他们是你的小可爱们。” 林曦晨注意到了这人的用词，他反问，“在你的心目中，他们是你的追求者？” 爱卡莉笑了。 这位Omega笑而不语，她抬手理了理自己的秀发，哪怕她袖子下露出来的手腕已经瘦骨嶙峋。 但在面对林曦晨时，她还是高昂着头，试图从任何细节来展示自己的女性魅力。 “对。他们是我养的小宠物。”爱卡莉挑了挑眉毛回答道。 “哪怕他们是想让你死？”林曦晨问。 “啧啧啧啧，所以说林先生果然还是太年轻。” 爱卡莉听到这句话摇起了头，她眼中含笑。 “你不懂的，当那些人每一年，每一年的这一个月都来监狱等待我的死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无声地和我建立起了一种联系。” “什么联系？” 林曦晨把手缓缓放在了资料上，爱卡莉的目光随之移动。 “我问你一件事，亲爱的林警探。在爱情中，当有一方为了另一方要死要活，食不下咽、寝不安席的时候，是不是就证明那一方已经爱上了？” “这两者的性质不一样，他们和你的关系不是这种。”林曦晨决定不和她闹圈子了，他需要问四月花的事情。 爱卡莉反驳，“一样，在所有的关系中这种扭曲都存在，支配和服从，控制和反抗，愉悦和痛苦，尤其是这些人因为四月花的事情恨不得我死的时候……” 林曦晨对上爱卡莉的眸子，这个女人太厉害了，她完全掌握了林曦晨的想法，甚至控制了整场谈话的思路。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林曦晨谨慎地用着每一个词，“他们时时刻刻等着你死，没有让你产生压力，相反，你还觉得可以控制他们了。” “对！” 爱卡莉的笑意是不会抵达眼底的，林曦晨知道，虽然这个女人看上去此刻很满足。 “我喜欢和聪明人谈话，林曦晨。不少人认为我是疯子、是恶女、是堕落的存在，但是我不是，我很聪明……” “十五年前四月花事件里你也是这样想的吗？”林曦晨直接进入主题。 爱卡莉神色一变，她道，“四月花和这个不是相同的概念。” 林曦晨穷追不舍，“那在你的概念中四月花那是什么？” 爱卡莉突然之间就沉默了。 “……” 她看了林曦晨许久，手指在桌面轻敲。 谈话进入了胶着状态。 胡瑞说的没错，正是因为林曦晨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这个女人很难从林曦晨这边反推出来什么。 几分钟后爱卡莉忍不住开口了，她盯着林曦晨不放。 “外面有一个领头年轻人，他的父母我没有见过，但是死于暗杀。自他成年起，这人就变卖了家产成立了你刚刚看到的那个抗议组织，他们年复一年，等着我的死亡。” “这个你刚刚说过了，”林曦晨表示不在意。 但是爱卡莉听了这句话后神色变了，她微微迷了眼，在桌面敲打的手指突然一停。 “话说，正直而又纯洁的林曦晨先生知道掌控欲这种东西吗？” 林曦晨摇头。 “这个离我们今天的话题偏离了太远。” Alpha伸手去动那叠资料，而爱卡莉一只手指，就简简单单一只手指按在了资料边缘。 Omega就轻轻动了这么一下，连锁链都没晃动，她就成功阻止了对面的林曦晨打开资料。 “不，这才是我们今天的主题。” 爱卡莉完全掌握了这场谈话的命脉，她对上林曦晨的双眼，“掌控欲，那是一种拥有让别人生不如死的快感。” 林曦晨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后背汗毛竟根根立起。 “外面那个孩子，已经不是孩子了。他放弃了大好前途，万贯家财，就等着我死。可我不，我活的很好，每当他快要放弃的时候……” 爱卡莉故意拉长了声音。 “……我就会故意去刺激一下他，告诉他我有多少爱慕者，又有多少人不期望我死，还有……我的家族和权力让我在这座监狱里呆的有多好！” Omega最后一句故意压低声音小声说，像是在和身前这位Alpha在说情人间的甜言蜜语般。 而林曦晨却猛地后退了一点，他深吸一口气，“你的激将法一点都没有用。” “会有用的，林先生，只是你不知道会在哪里有用。” 爱卡莉也退了回去，她再次理了理头发，“我能闻到的，就算隔着厚厚的监狱围墙都能闻到空气里他们那群人发出的味道。” “你不可能。”林曦晨否认了这一点。 “能。” 爱卡莉抬起头，她闭着眼像是在回味什么。 “你无法想象一个未被标记的Omega对气味有多敏感，尤其是当她十五年都没有接触到自由后。空气里的任何变动，残留的任何味道我都能知道。” “听上去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林曦晨指出来，并且毫不留情戳穿了爱卡莉的面具。 “我可以想象那种场景，你可怜巴巴地站在小小的囚房里，像只饥饿的狗一样嗅着空气里的味道度日。而外面那些人，他们只需要每年来一次，而你，是永远。” 爱卡莉猛地睁开了眼。 林曦晨知道她被激怒了。 Omega看了过来，目光如刀。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提掌控欲和外面的那些可怜小人儿吗？”爱卡莉冷冷地问。 “因为这是你唯一在这所监狱能够回味的？”林曦晨有些刻薄。 “不，是因为我以前有些客户最喜欢玩这个了。” 林曦晨一愣，爱卡莉可算提到了过去的事情，林曦晨皱着眉确认，“有些客户。” 爱卡莉露出了一个令人玩味的笑容，她挺直了背，“你知道的，我有很多客户，世界之大千奇百怪，大家的味口各有不同。” “四月花的客户，”林曦晨确认。 爱卡莉轻轻笑了一声，她开始解释了。 “这么说吧，有些人，有些客户喜欢传统一点的。拉一拉小手，喝醉了以后混个床单，作为地区质询官，你要我做这个也可以。” 林曦晨震惊，“你用质询官的身份做这个？” 爱卡莉毫不在意，“主要是AO相亲会，我们那个时候，O类质询官在Omega中说一不二。我让谁必须参加谁就必须得参加，但是呢……有些客户要求很高的。” 林曦晨拧紧了嘴，他下意识地不想听下面的内容。 “我们要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两百的满足顾客的要求，”爱卡莉像是介绍业务般，侃侃而谈，“有些客户吧，他们是很懂味的，知道什么才是最美味的。” 林曦晨不想听了，“这就是你提到掌控权的原因？就像是你玩弄外面的那个年轻人一样的手法？” “林先生看样子很上道！”爱卡莉笑了，“但不是，外面那个的味道还不算好，那个年轻人味道太差了，还不够绝望。你得要专门去挑选合适的角色，再一步一步摧毁他们。” “我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想叛你死刑了。”林曦晨轻声道。 爱卡莉哈哈大笑起来，她现在看上去再也不淑女了。 “死刑？你真的以为是你们这些平民让我得到了死刑？我告诉你，不是的。” 林曦晨猜到了，爱卡莉从没有说出自己的同伙，在外人看来的罪有应得，实际上是杀人灭口。 她继续大声解释，“要满足那些人的癖好，你得挑选骨头足够硬的O，因为Omega味道浓郁，能够直接闻到。他们要纯洁，忠贞，强大，美丽的同时被摧毁了还不会寻求死亡。” 林曦晨盯着对面这个疯子强调了一遍，“要知道，你现在说的一切都会变成证据。” “你以为WSJC和调查这个案件的人不知道吗？你觉得我是在说谎？或者以为我是在吓你？我只是从我的角度好好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爱卡莉身体前倾，“因为最适合的人选——” 这个恶魔缓缓开口。 “是警察的妻子们。” 林曦晨倒吸一口冷气，握紧了拳头，他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而这些妻子中……”爱卡莉盯着这人的眼睛缓缓道，“尤其是那些丈夫因公殉职又不愿意改嫁的警察妻子。” “……你在开玩笑，”林曦晨盯着这人，呼吸开始变重。 “要选那些年轻的，因为身强力壮经得起折腾；要选那些有孩子的，母性会使得他们不会选择自杀；要选那些性子高傲的，这样就算被其他人发现了，他们也不会开口求救。” “你，”林曦晨深吸一口气，他的手指在桌面微微颤抖，“你和你的同伙……” “还没完呢，”爱卡莉继续，“刚刚好，在我的辖区里，有一个警察局。首都第一警局，很有名，那个前面还有一个铜像。” 【程昱：我爸爸是一个警察，不过他去世的很早。】 【程昱：我有的时候想，我妈妈那个时候走了对她更好。】 “发生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被压下去的。”林曦晨身体颤抖，眼睛发红。 “当然可以，”爱卡莉笑容猖狂，“你要想想，要让我一个贵族血统出身，姓氏如此高贵的O服务的对象，得是什么人啊。” 林曦晨不说话。 “我来告诉你，林曦晨先生，你这种纯洁的小羊羔根本就不知道世间有多黑暗。你永远不会有机会闻到那些味道的，绝望但是还要保持清醒不选择死亡，那种处于黑暗中的优雅和堕落，再加上因为那些O家里还有幼崽……” 爱卡莉一顿，她记起来了。 “对了，就是‘幼崽’这个词。” “闭嘴，”林曦晨嗔目切齿，他对上身前这女人的双眼。外面的人说得没错，这就是个恶魔。 Omega坐在黑暗里，缓缓地笑了，带着胜利的嚣张。 “这个词有一个警察的遗孀特别喜欢用，我还是和她学的，那是个东方面庞。姓什么来着，朱还是程，算了，这无所谓……” Alpha猛地站起身，林曦晨知道自己再呆这里这没有意义了。 可爱卡莉还在继续，她盯着林曦晨，“但是茉莉花香的味道是不会变的，她有个孩子。哟，原来她的孩子长大了啊！结婚了吗？看样子过的真的不错。” 林曦晨全身发寒，他手底下是那份厚厚的资料，而他突然知道为什么胡瑞不让自己提前看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林曦晨声音里像是裹挟着冰霜，“当我进来的你就知道了。” “对于一个被强行戴上惩戒锁的O来说，十五年了，十五年WSJC没有派人来看过我。”爱卡莉声音骤然变冷，“当我要判死刑了以后你来了，WSJC当我是傻的？” 林曦晨沉声道，“那今天我来了让你开心点了吗？” “你来了又有什么用？十五年没人能把我怎么样，今天依旧没有。你以为你身上的味道能够逃脱我的鼻子吗？让我闻闻，茉莉花是很久之前的味道了，那现在空气里的是什么……” 爱卡莉抽动着鼻子，用力分析着空气里的味道。她面目狰狞，此刻，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可算全部展现出来了。 林曦晨刚刚说的没错，她贪婪吸取信息素的样子就像只狗。 “你没有资格分享任何程昱他的幸福，贱人。” 林曦晨决定离开，这是他第一爆了粗口。这个A一拳砸在墙上的换气装置上，抽风猛地开启，爱卡莉见状大笑了起来。 她笑得嚣张而又狼狈。 “我怎么没有？林曦晨，你和我都是个卑微的棋子，被人利用而不知罢了。WSJC派你来不是来告诉我我的死讯的，他们就是通过你身上的味道告诉我……” 爱卡莉撑在桌面上怒吼，“当年受害人的孩子都已经长大了，血脉传承，而我还锁在这里，不见天日！” “说得你好像很委屈一样的，爱卡莉，你最可惜的就是没早点送上死刑台。” 林曦晨猛地拿走了公文包，他走到门前，头也不回打开了大门。 “以我的血统，我的身份，我的出身和学识，你以为我想被关在这个地方，”爱卡莉怒吼，“而你何尝不也是一样，林曦晨？你真的以为你很厉害吗？” 林曦晨回头看了那个女人一眼。 爱卡莉在大门缓缓合上前说了最后一段话，“扪心自问，你是不是被利用了？他们知道你的过往，知道你妻子的过往，你就是WSJC安排下来今天对付我用过即抛的棋子罢了！” 大门重重合上。 监狱长一脸紧张地看着这位WSJC的警探，林曦晨身上味道吓人，监狱长本想说这人的手出血了。 可林曦晨像是对手上的伤口毫不在意一样。 林曦晨大步向前走，头脑发热，此时只想往前走，什么都不管不顾。 他走过无数监狱的囚房，他听见有人在笑，林曦晨转过身，是维克多·杨在自己那狭小的囚室里狂笑。 “太美味了，太棒了，警官你知道你现在身上的味道吗？如此惊艳、如此愤怒，如此令人沉醉……” 维克多趴在透明的壁面上，面目扭曲。 林曦晨走近，和维克多对上了眼，那人的眼中透着疯狂。 维克多眼睛发光，“要是我把现在的你做成菜，那一定是最好的。” “可以啊，你可以试一试。” 林曦晨一拳猛地砸在透明的监狱墙面，联邦第一监狱铃声大作，探测到不安信号后，整个区域的警戒级别猛地拔高。林曦晨在震耳欲聋的声响中盯着牢房里的人轻声道。 “等你们有本事从里面出来再说吧。” 第87章 四月的花 斯内克就在外面等林曦晨，看到那人来了，一闻到味道，斯内克一句话也不说就直接打开了车门。 他们要准备回去了。 上车的时候林曦晨冷冷地说了一句，“回WSJC。”就没声音了。 但斯内克全程都没有多问一句，这人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脸，甚至连林曦晨手上的伤口都没问。 一路上，林曦晨沉着脸，这人把胡瑞给他的资料一页一页的看完。 看到一半的时候他眼睛酸得发疼，可林曦晨还是没有停下。他只是用冰冷的水敷了敷眼，然后继续。 回去的路程很快，当车停在WSJC楼前时，斯内克说了一句，“加油哥们！”就打开了车门。 斯内克一个字都没有多问。 林曦晨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大步往里走。 WSJC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绕开了这个Alpha，因为林曦晨身上的味道说明了一切。 愤怒、恨意、不甘、后悔还有许多东西，一般来说，这是要出大事的节奏。 门厅处的保安担忧地看了一眼林曦晨离去的身影，他想通知大楼戒备，但林曦晨又是这里的警探。正在左右为难中，有一只手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保安回头，WSJC的局长道尔朝自己摇了摇头，对方小声安抚，“没关系，让我去吧。” 就在这段话进行的时候，林曦晨已经抵达了三楼。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往常围在电梯门口的人们早就已经让出了一条道路。林曦晨慢慢走了出来，而走廊尽头，是胡瑞的房间。 “请进。” 敲门声响起，胡瑞才刚开口，而房门还没打开他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Alpha强烈的愤怒从门后溢出，胡瑞放下笔。 林曦晨推门，那人第一句话就是。 “你早就知道了。” “……”胡瑞没有回答。 林曦晨大步走进来。 “我一直在想你曾经说过的，每个人在这个队伍都有自己的位置和存在的意义，我今天已经想明白了……” 门重重地合上。 “你，还有WSJC招收我就是专门用来对付爱卡莉·布莱特的。不是什么见鬼的三十几个人里只有我们三，我就是你用来对付她的。” “听我说。”胡瑞的语气有点疲惫，“爱卡莉她今天短短半个小时和你说的比她过去十五年说的还要多，林曦晨。” 胡瑞这个解释很苍白。 “那你们整整十五年又做了些什么呢？”林曦晨低声反问，“十五年？等着一个孩子长大成人？然后用他的亲人和孩子来对付别人吗？” 胡瑞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当他让林曦晨过去的时候这人就已经猜到了这一幕。 “资料在你手上，你可以看看，WSJC还有全国上下，我们已经做了很多让步……” “那些不叫妥协和让步，”林曦晨血淋淋地指了出来，“那是政府和你们应该做的，但是将犯人绳之以法的事情你们却没有！” “我们确实没有。” 一个声音在林曦晨身后响起，林曦晨猛地转身，一位Beta老人不知何时打开了门。 “回去吧你们，没有事。胡瑞还没被捅死呢。” 说罢，道尔朝走廊里观望的人群点点头，他看向房间里的两人轻声道，“自家人吵架，那就敞开门吵。” “……” “……” 林曦晨和胡瑞齐齐别过头去，看样子对这个提议一点兴趣也没有。 道尔往前走了一步，他问了一个很古怪的问题，“林曦晨，你为什么没有想过WSJC的高层都是Beta吗？” 林曦晨冷冷回答，“因为缺乏血性好被控制？” 道尔没有感到冒犯，他解释地很耐心，“因为Beta们冷静而又沉得下气，当他们有什么想法的时候，外人很难一眼看出来。” 林曦晨不说话。 “回去吧孩子，你可以休息几天，好好陪一陪你的爱人。你身上的味道很难闻，我想你的爱人是不会想知道这样的你的。” 林曦晨不为所动，他死死地盯着自己。 道尔叹气，他看了房间里那两人一眼，最后说了实话。 “事实上，让你进WSJC是我授意的，哪怕你还在当地区治安官我也会让你有今天的这一遭。四月花的案子拖了整整十五年了，今年必须要有一个结束，而你很不幸……” 林曦晨接过了话题，“因为程昱。” 道尔点头，“对，因为程昱是你妻子。” 林曦晨深吸了一口气，他想到了很多东西，这个Alpha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公文包被他紧紧地拽在手里，林曦晨大步往前走，血液涌上了大脑，他想到了很多…… 比如他和程昱的那场婚礼；比如拯救了他们那个小队出来的无人机；比如程昱的不辞而别；比如他进入WSJC胡瑞所说的话；还有比如—— 那个孩子…… 林曦晨现在是愤怒和痛苦的混合体，但是夜风中的花香随着夜色飘了过来。 Alpha的脚步一停。 花香迷人，在温度逐渐转高的夜晚，花的芳香在跳舞。 是的，四月了。 林曦晨站在花的海洋里，突然记起了程昱和自己的约定。 四月过后就好了。 · 四月花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四月花会被人称作是一系事件？ 这件事如果要说，那就要从质询官最早的职务范围解释起。曾经，O类质询官的出现的目的是为了保障这些Omega的权益不被其他人侵占。 但是，凡事都是有两面的，尤其是O类质询官在最一开始就只涵盖了一小个圈子，并且还给那个小小圈子里的人赋予了一项特权。 质询管们有权插手所在辖区所有O类事务。 在社会早期，思想不开放，人口出生率低下的时代，人口作为第一主要劳动力的时代，O类质询官最大的权力不是他们能够插手当地的法律—— 而是因为他们把持了AO相亲会。 相亲会意味着那些贵族质询官们是有权决定本地区所有人的婚配情况的，当一个地区上至贵族下至百姓的婚姻大事都被一个机构垄断的时候…… 你就能够明白这个机构的能力能有多么庞大了。 在O类质询官最强大的时期，皇室的婚礼的都要听从质询官首席的意见，若是他们不点头，有些东西是不会被认可的。 四月花的受害者就是被相亲会的条例所制约。 他们无权，也没有办法拒绝参加相亲会。因为爱卡莉作为当地的质询官，哪怕你是寡妇想要守寡，但是爱卡莉的权限还是在你之上。 AO相亲会的信誉是会伴随你一身的。 AO相亲会以及其背后机构的影响力之深，根深蒂固，渗入了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 从来就不存在反抗和自由婚姻，因为相亲会的利益是和很多东西绑定在一起的。 没有质询官们出席和认可的婚姻，婚姻审核者甚至会认为你的标记是无效非法的。无效的婚姻意味着财产和子女归属会无保障化。 如果要说这个世界有没有仙杜瑞拉的故事，有，但里面可恶的不让女主参加舞会的恶人一定不是继母。 一定是那些掐死了你们家族上升通道，不愿意给出一个相亲名额的当地质询官。 四月花的故事其实就是从十五年前的这个大背景下开始诞生的。 所有人都知道，随着社会前进，随着人们的观念改变，科技进步等等事情，O类质询官的一些权力势必会被削弱。 本来就是这样，没有哪个人或组织能够长长久久一路高歌前行的。 但当爱卡莉·布莱特的恶性被人曝光了以后，人们还是感到了愤怒。 愤怒而又害怕。 O类质询官们已经享受了很高的待遇了，他们在某些方面肆无忌惮，当警察的遗孀都有人敢下手，那其他普通人呢？ 所以愤怒的民众要求彻查。 同时，也有人问了这个故事里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能让一个贵族出身的Omega去做这么肮脏的事情，她到底在为谁服务，她的客户是谁？】 · 爱卡莉·布莱克的事情只是四月花事件的起端。 她只是这场历史洪流的转点之一，但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错过了其他那些大海下翻滚的浪花。她被逮捕的时候时值初春，四月尚未到来。 而当针对爱卡莉·布莱克的调查开始了半个月后，恰值四月之始。 刚好那一年，爱卡莉·布莱克竟然拿到了首都最佳质询官的这个奖项。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很震惊，当晚颁奖的市长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台下的人秘而不宣，有知情人大声告知了市长，“爱卡莉·布莱特没有来！” 市长想了想，说，“真的是太可惜了，我想她一定会亲手拿到这个奖项，我们也会一直在这里等她回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事后有很多人，很多版本解释过这件事。比如每年最佳质询官的奖项是在前一年就确定好了的，比如市长确实不知情，但是掩盖不了的是…… 调查速度太慢了，慢到令人发指。调查真相是什么，到底WSJC遇到了多大的阻力。 又是什么人给了国家执法机构如此大的阻力？ 当市长在颁奖晚会上说的话传播出去了以后，各方都有了不同的反应。 当时WSJC还没有Matrix这样的决定性重型武器，在各方调查受挫了以后，爱卡莉的提审结束。按照法律层面上来说，她确实是可以回去了。 但是这个时候，任何解释都是很苍白的。警方带头抗议，因为受害者大多数警察的亲友，WSJC在这件事上的无能使得这两大执法机构从此对立起来。 这是第一道伤口。 而四月花事件进一步扩大的原因，是****事件的发生。 所有的受害者几乎在四月的某一个星期选择了自杀。 官方隐藏了受害者的信息，绝大多数的原因是为了保护受害者的家属，但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的决策都像是错误的。 民众的愤怒是无法遏制火焰的海洋，仅仅靠几个机构是不行的。 真相是什么？ 为什么会有自杀事件？ 如果是自杀，那是什么促成了这件事的发生？ 那个高高在上的O类质询官协会，到现在有道歉吗？ · 道歉是不可能的，想要一个古老崇拜并以权力、血统和金钱为尊的组织道歉是不可能的。 时值四月底，然后人们再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所有的这一些，他们愤怒的，慷慨激昂在网络上讨论和质疑，其实都只在首都这个小小的地方。 抵达外界的消息被各种手法无声地压了下去，首都这边所有人愤慨不已的时候，仅仅几百公里地方的人们甚至还在看着肥皂剧打发时间。 站在现在的时间点回想这些事情，你会发现有些决策是正确的，有些决策在当时的法律条件下没有办法，有些受到了各种条件的制约。 但是，在那个时间点，你很难说什么是对是错。 也就是在这种愤怒下，WSJC前任局长下台，由第一警察局道尔接替其职位。因为缺乏决定性证据，在相应之下，全国各地，各个方面精英赶来。 在众人呼吁下，不少第三方开始插手这个案件。 四月底，爱卡莉·布莱克的案子宣布全部重审。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光明的光点，是个亮光的转折。 然而当第一起意外事故发生的时候就很难再解释了。这些全国各地赶来的精英们，不少是已经成家立业的，他们来到首都插手这个案子之前，肯定做好了准备。 面对各种困难的准备，但肯定不是一去不复返的准备。 当系列暗杀事件发生后，民间的声音小了许多许多。第二道割在民众心口上的刀痕是如此之深，五月过得非常暗淡，六月就这样来临，七月过后，就是大选了。 · 曾经有一句话说，永远别小瞧民间的力量。 在信息化电子时代，民众这种东西最有的时候就是大选时他们手里的那一票。腐旧的保守派做好了今年的结果可能会很差，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差。 四月花的事情远没有结束，那只是一个开始。 参选人都知道，拿这件事做文章能够拉到选票，但是他们也知道，做了文章就意味着日后一定履行承诺。 不少人在面对咄咄逼人的民众的质问时退缩了，只有极少数坚持了下来。 当新上任的这位改革派上台的时候，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他的第一个承诺是，“我会让O类质询官协会给出一个交代的。” 在各方面的施压下，O类协会终于出面了。他们没有道歉，而是像是讨好民众一样抛出了一个条件。 这就是四月花事件影响下的第一件事。 【开放O类质询官选拔条件，O类质询官Omega的比例将保持在60~65%之间。任何人，任何性别任何背景都能参与O类质询官的选拔。】 “欢迎大家一同来监督我们，”当时O类质询官的会长首席是这么说的。 把拽得死死的利益放手一点，站在O类协会看上去确实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但是大家想听的不是这个。 人们能够接受这个社会出现了一个Omega恶魔，无论他是男是女，是贵族还是质询官。 历史上也有无数这样的人，任何种群都会出现几个害群之马，但是爱卡莉·布莱特不是这样。 O类协会始终弄错了一点。 不是因为她是质询官，不是因为她是O，不是因为她的性别，是因为她脱罪了，是因为她和她背后的人能够一次又一次地玩弄法律。 从来都不是利益的问题，是某些东西被这些人践踏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第二年开春，有关儿童教育法案中一条被全体投票通过。 这就是四月花事件影响下的第二件事。 【禁止任何提供基础教育的学校施行单性别制教育，每所学校应在大众监督下，定期进行各种人种知识教育科普。】 “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人们发现，没有哪一个种族和性别天生就是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 当时的立法人是这么回答记者采访的。 无数历史名校开始改革，哪怕是创始以来一直招收单性别的学校。在这件事的发展的同时，一个筹备了十几年的大项目也即将上马。 Matrix。 国之利器Matrix。 在原设计人员的猜想下，Matrix的日常基本运行能力应该是30%，第一警惕级别为50%，然而一腔热血的科研人员没有想到…… 他们没有想到在四月花事件中屏蔽消息的那件事对人们的伤害有多大。 凡事有弊有利，犹如一把双刃剑。 在时长几年，原计划只有短短几个月的听证会上，恐惧和不信任政府的人们将Matrix的权限一压再压。 听证会结束的时候，一位几乎大半生时间花在这上面的老人掩面哭泣。 “我想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看到50%运转的M了。” 四月花事件影响下的第三件事。 【关于信息化监测武器Matrix，日常运转能力应维持在10%，第一警惕级别对应为30%，开启时有义务告知开启地区所有民众。】 然而这还是不够，四月花事件是历史的洪流，所到之处几乎摧毁了一切。首都的人们知道，既然四月花的事件外面的人不知道的话，我们总有办法。 反对AO相亲会的行动从那个时候开始了。 多年以来，大家饱受AO相亲会的困扰。既然首都开始了，全国上下都开始支持。当各地的O类质询官发现AO相亲会已经连续二十几次到会率不到10%的时候。 他们终于开始慌了。 O类质询官协会说是可以惩罚，但是那么多人，近乎一个国家所有的未婚男女，你一个小小协会能怎么样？ 人们下意识地开始抵制相亲会这种事情，这迫使O类协会失去了他们手上最有力的一柄武器。 第三年，在经历了无数次警告和惩罚，而民众却能在各方帮助下一次又一次逃过了惩罚后，O类协会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们始终是一个协会，不是立法机构，在国家武器面前是没有话语权的。 他们也许以前很伟大，也许拥有一个地区的话语权，而现在呢？ 第五年，高贵的O类协会终于向世俗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自今天起，任何人都有义务和权力参加或不参加AO相亲会，任何种族任何性别的人都有义务和权力接受和拒绝AO相亲会的邀请。】 然而这个申明来的太晚了。 首都的人们已经自发每年四月走上大街纪念那些逝去的人们，有些事情，你可以不让我们说，可以不让我们去做，可以不让我们留下记录。 但有些事情，你们是拦不住的。 到了这个时候，爱卡莉·布莱特的死亡与否已经不是一个人、几个家庭的小事。四月花这件事只是残忍而又猝不及防地把一直遮在人们面前的一道面纱揭开了。 这个社会，到底是权贵们说了算的，还是我们这些普通人？ · 四月花它被称作一个事件。 因为这件事的影响远远不是那一月发生的事情，它影响之深，推动力之广。它从未停止，因为历史的脚步是无法停止的。 它使得很多人的名字被推上了这个舞台的前端，也使得很多本应该耀眼无比的名字暗淡了下去。它就是历史的一个小小的浪花，拍打在岩石上，溅起了无数飞沫。 · 林曦晨在一丛茉莉花前停下。 他累了。 他走了太远，远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了哪里，但是当林曦晨抬起头，他才发现原来自己默默绕了一个大圈，还是走向了家的方向。 他就在楼下。 这个Alpha慢慢地走上了楼。 他是如此疲惫，身上的味道是如此难闻。林曦晨推开门，小夜灯亮着，他知道这是程昱已经睡了。 于是他不发出任何声响地脱下了身上的衣物，林曦晨走到浴室打开了水。他先用冰冷的冷水洗去了身上的味道，然后调高水温用了很多沐浴露。 他不想程昱闻到那些味道。 但是当他走到床边刚刚坐下，程昱翻过身来，那人努力睁开眼。睡眼朦胧，但还是笑着小声问，“回来啦？” “我回来了。” 林曦晨躺下，抱住了自己的妻子。林曦晨深深闻了一下程昱身上的味道，对方小腹温暖的惊人，Alpha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小橙子的存在。 程昱搂住他的脖子，蹭了蹭，那一刻林曦晨的心软了大半下去。 “程昱，”林曦晨轻声开口，“我已经知道了。” 第88章 我想咬你 程昱明显是没有想到林曦晨会对自己说这个，他愣了许久，最后眼中的睡意褪去。 “你知道了……” 他揉了揉眼角，翻过身来。程昱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几秒以后扭过头来问，“你知道多少了？” 林曦晨躺在这人身边，全程目不转睛，“全部。” 程昱笑了，“你哪能知道全部……” “WSJC把最高等级的机密文件给我看了，全部，前因后果。” 林曦晨小声，但没说自己和胡瑞吵架的内容，“而且我从胡瑞嘴里套了话出来。七年前，黑进官方资料库的是你们吗？” 程昱僵在那里。许久以后他翻身回来，程昱侧躺着盯着林曦晨双眼不放。 盯着那双美丽的蓝眸子。 程昱小声问，“我要说是，你会怎么样？” 林曦晨很感激程昱没有骗自己，他语气温柔，“我能理解。因为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这么做。” 程昱继续问，“那我利用你的身份逃脱AO相亲法这件事呢？你从来都没有谈到过这件事。” 林曦晨眨眨眼，“毕竟我也是受害者，所以我还能感同身受一下。” “受害者，”程昱小声，“你被人强行塞了一个麻烦，林曦晨。你在这件事上太大度了，你应该生气的。” “我不知道，我清楚为什么，正常人应该生气的。但是在你的事情上，我总能感同身受，我总能理解。” “你的同理心为什么会那么强？”程昱声音有点嘶哑，“你都不生气，这就是完完全全抓住了我的软肋。林曦晨你不对我生气，我就只会永远记得。” “只要你能记得我就好。” 林曦晨伸手挑了挑程昱的发梢，“再说在没遇到你之前，作为军方服役中的一员。新的法案推行了以后，你知道我参加了多少相亲会吗？” 他吻了一下，小声道，“仔细想想，强行塞过来的这个还算不错。” 程昱嘴角往上走了一下，当初罗尼还就是靠那些资料把这个婚假结婚成功的。但半秒以后，他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程昱微微抬起了头蹭了蹭林曦晨的手掌，他盯着林曦晨那蓝色的眸子轻声道。 “他们违背契约了，林曦晨。他们说相亲会变成自愿的，可十年后还是变了回来。” 程昱身边的这人清楚，林曦晨伸手摸了摸程昱的面颊，“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法案沉寂十年以后还是强制推行了，没有人……” 林曦晨一愣，他发现手掌湿漉漉的。 程昱在哭。 他的妻子在无声地落泪。 “我不是，我只是……我今天晚上只是想和你说不用压力那么大，我……”林曦晨试图解释什么。 “怀上小橙子以后我很害怕，林曦晨。” 这是程昱第一次在林曦晨面前显示出自己脆弱的那一面，程昱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大大咧咧开开心心的，为一点小事就感到满足。为一点小事就感到开心。 从来没有人想到程昱也会哭泣。 林曦晨轻声安抚，他伸手搂住程昱，“我在你身边呢，不要怕。” 他用力抱着自己的妻子，而他的Omega却在颤抖。 程昱小声道。 “我不想小橙子是O，我也不想他是A，他的味道太甜美了，后来我意识到，就算是B，他也有可能遇到那些坏人。” “他不会的，他不会的。” 林曦晨抱着程昱，这个解释很苍白，他轻拍对方的背，就算有些事他没有和程昱说，对方其实还是知道的。 “就算他是男孩，有些可怕的事情也会继续发生。如果没有他，我也许还会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的去找罗尼，我会毫不在意地去战斗。” 林曦晨很心碎，“亲爱的，听我说。” 程昱哽咽，“我不知道他要怎么样才能安全的长大，对不起。” 林曦晨心疼欲裂，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程昱怀孕后的压力有这么大，他一直以为程昱的过去也许会很苦涩，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苦涩。 “听我说，亲爱的……” 林曦晨轻拍程昱的后背，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这件事，四月花这件事不仅仅和几个人几件事几个家庭有关。它是，它是不分性别种族的，”林曦晨盯着程昱的双眼，他试图让自己的妻子镇定。 “它是和所有的ABO都有关系的。无关个人，这是一个很难、很难一时间解决的问题。” 泪水沿着程昱面颊滴落，一滴一滴落在自己的皮肤上，烫得惊人。程昱喉头哽咽。 “对不起，林曦晨，”程昱摇头，“我不想小橙子拥有你的眼睛。” 林曦晨点头，眼泪沿着他的眼眶掉落，他用力拥抱身前这人，“我理解，我很能理解。” 程昱趴在他肩头小声道，“我不要他很漂亮，很显眼，也不要他味道迷人眼睛璀璨，我就只想让他简简单单安安全全的长大。” 林曦晨难过无比，作为Alpha最难受的就是无法保护自己的妻儿。更加难受的是，在这种大环境下，你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太难了。 林曦晨向程昱承诺，“我发誓，会的。” 程昱趴在林曦晨的肩头，无声地啜泣着，这是他意识到自己身体里有了另外一个存在后一直在担心害怕的事情。 能够哭出来，说出来可真好。 程昱抹去脸上泪水，“再说四月以后就好了。” 林曦晨抱着程昱，他突然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这位WSJC的警探，这位前治安官的职业警惕让他想到了一件事，林曦晨抹去程昱脸上的泪水。 “你的意思是，罗尼要复仇？” 程昱在自己肩头抹了一把眼泪。 然后他盯着林曦晨，轻轻点了点头。 · 从四月花的事件开始到发酵，再到十五年后的今天，除了爱卡莉·布莱特，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背后那些人到底都是谁。 但大家都已经猜到了，肯定有一些如雷贯耳的名字，也肯定有一些名声赫赫的古老姓氏。 各种传说流传在暗网上，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拿出准确地证据来证明这件事和那些人的联系。 “书上说的没错，哭过后心里舒服多了，”程昱哭过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我和罗尼，”他吸吸鼻子，声音嘶哑，“是不是很可怕？” 林曦晨震惊，“不是，只是，七年前如果罗尼拿到的资料和我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给罗尼赚钱。再说其实很多人都知道罗尼要复仇了，我们做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程昱嗓子嘶哑，林曦晨给这人摸了摸眼泪，“别说了，我先给你倒杯水。” “没事，”程昱笑了下，“我十几年没哭过了，哭一哭也好。再说了……” 见对方要起身要走，程昱抓住林曦晨的手道，“WSJC的局长当时是我们俩的养父。虽然只有半年，但是他一直都在盯着我们。” “道尔？” 林曦晨确认了一遍，“WSJC现任局长，就是那个老头子，道尔？” “他是我爸爸以前的长官。”程昱抹了抹眼角，“老头子吗？我今年还没去看过他。” 林曦晨记起来了，道尔当初是从警察局调过来的，四月花事件后专门用来安抚人心。 “怎么了？”程昱眨眨眼，试图把粘上的泪花弄掉。 林曦晨让他别揉眼，皮肤会疼，“怎么只有半年，如果时间长点的话你们就不用去孤儿院了。” “我们自愿去的。收养我们了以后，他和他的妻子受到了几次袭击。于是罗尼带着我去了孤儿院。” “……”林曦晨哑然。 这里面信息量太大，无论是今天自己吼了自己的岳父还是罗尼所要做的事情。 林曦晨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他的亲家，无论是他的老婆、小舅子，还是那只有半年但是也占了点名分的岳父，全部都是厉害角色。 “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下。” 林曦晨起身，先给程昱拿来了温暖的湿毛巾搽脸，然后热了一杯蜂蜜牛奶。走回去的时候程昱坐在床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喝吗？” 林曦晨递过牛奶，程昱稳稳地接过。Omega小声道谢，程昱握着牛奶，突然对林曦晨道。 “我和罗尼一直坚信这个世界好人比坏人多。” “你们只是……”林曦晨坐下，他想说很多，但此时一句话也想不了。他记起了自己的父母。 于是他改口，“我们只是，只是没想到，也不知道，一个坏人会毁掉多少好人的努力和幸福。” “我和罗尼一路走来。无论是收养还是在孤儿院。出事了以后很多人帮我们，真的。” 程昱捧着牛奶，“无论是我的防咬带，还是罗尼想学编程，周边的人尽他们的可能给我们最好的。” “嗯，”林曦晨揉了揉他的头。 “七年前，我们俩都还在联邦理工大，有一天，罗尼对我说，他需要钱。” 林曦晨记起来了，“机械甲大赛，我记得那个时候第一名有二十万的奖励。” 程昱小小抿了一口牛奶，然后把这东西递给了林曦晨，“你也喝一口。” “不，我不用……” “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吧？” 程昱眼巴巴地看着对方，在这种注视下，林曦晨只能默默地喝了一口牛奶。 然后这个Alpha的胃部瞬间开始感受到了饥饿。 这个时候程昱突然说，“我只会做面条。” 林曦晨看着自己的妻子，程昱捧着牛奶，轻声问，“要我给你做吗？我在联邦理工大唯一学会的就是做这个。” “机械甲不算？”林曦晨笑了。 “不算，那对我来说不是技术，那是赚钱。”程昱下床，他稳稳地站在地面，一口把牛奶饮尽。 程昱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气后看向林曦晨，“然后罗尼就因为黑入国家军事网络而被退学了。” 这是林曦晨听过的故事里，一直没有出现的那一部分，林曦晨起身，他主动走在前面，为程昱打开门。 “然后呢？黑入国家军事网络这么重的罪，不可能只是退学。” “按照道理来说，最低也是二十多年的牢狱之灾……” 他们来到了厨房，程昱说到做到。他走到了灶台边，决定开始煮面。 林曦晨就这么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 他知道自己不能上前，因为程昱想找点事情做，这也是程昱第一次主动说要下厨。林曦晨看着程昱把面条扔进冷水里。 “然后发生了什么？道尔出面了？”林曦晨问。 “没有，”程昱点火，他撑在桌面，等水开，“我说过我们遇到了很多好人。当时罗尼的导师，他很优秀，罗尼很早就有导师了，还有我们学院的院长，他们这些人出面了。” 林曦晨看着程昱拿着筷子扒拉还没熟的面条。 程昱停下虐待面条的手，看向自己。 “老师们说，罗尼是在做他们布置的作业，在他们的指导下不小心侵入的。他能够免去牢狱之灾完全是因为几位老师的牺牲，院长提前退休了，他的导师也被调查了。” 说罢，程昱盯着面条深深叹了一口气。 “罗尼和我都很想复仇，而复仇这条路上许多人帮了我们。我出来校园以后完全听他的。罗尼想要钱，我就去赚钱。我不过问他在做什么，但是……” “但是什么？程昱？”林曦晨问。 “帮助我们的人太多了，林曦晨。”程昱看了过来，“他们是无比信任我们才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可是……” 程昱在犹豫，许久以后他慢慢说道，“可是，罗尼花了我赚的一个亿买了重武器。” “……”林曦晨记起来了，他谨慎而又迟疑地问，“MA的重武器，一个亿？” “嗯，没有人知道罗尼的计划，他比我还要聪明，我猜不透他。” 程昱以为对方是在说自己在MA公司那段时间的事情，“我说了我们从来不用假名，这是我们行走江湖的风格。然后我查到了罗尼的订单。” 林曦晨沉默了许久，直到程昱身前的锅已经冒了泡泡，他走上前关了火。 “WSJC已经盯上罗尼了。” 林曦晨盯着程昱小声道，还是把这个秘密说出了口，然而程昱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们要是能阻止他就最好了。”程昱小声说。 林曦晨一愣。 “为什么？” 林曦晨帮程昱把小汤锅从火源上移开，程昱低着着头随便抓了点什么调料放了进去，然后这人道，“好了。” “好了？”林曦晨反问了一句，但也还是默默地拿起了筷子。他端着小汤锅走到餐桌前，林曦晨坐下。 程昱靠在冰箱边，他抱着双臂。 “复仇的感觉一点也不好，林曦晨。我有一段时间每天都在担心看到什么社会新闻，害怕看到罗尼被抓进去或者什么无名尸体出现在河边需要有人认领。” 林曦晨加盐的动作一停。 他抬起头来，程昱咬着下唇，犹豫很久。 “四月花的受害者不是想看到以暴致暴，越来越多的人卷入这件事情，我们想要的是一个答案。想让这件事被其他人所知道，就像是你这样的不知情者，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 林曦晨挑了挑面，然后尝了一口。 “咳咳咳，”他大声咳嗽了几声，又喝了口水。抬起头来的时候程昱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你读书的时候吃这个？”林曦晨问。 “罗尼每次半夜码程序不睡觉的时候我就给他做这个，”程昱回答，“你和他曾经的表情一模一样。” 林曦晨笑了，他确认了，“看样子我终于有了和罗尼一样的待遇。” “你们一直都是一样的待遇，”程昱郑重声明，“你们都是我的家人。但如果，如果罗尼真的走的太远，林曦晨，你可不可以帮我把他拉回来。” 林曦晨看了自己的妻子很久，“你们，很多人为了这个等了很多年了。” 程昱摇头，他知道确实大家都等了很多年了，但是林曦晨弄错了一点。 “我知道，但有的复仇畅快无比，有的复仇确实建立在陌生人的伤害上的。如果那些武器真的用在这件事上，要是有一颗流弹打中了一个无辜的孩子或者母亲呢？” 林曦晨解释，“现在还没有说罗尼一定是会用这个。” “我有预感，我有预感罗尼要做什么大事，但这件事一定会影响到很多人。”程昱咬着下唇，“他如果想平民中用那些武器，那你一定要帮我制止他。” 林曦晨默然，这个Alpha深深看了自己妻子一眼，然后他大口把面吃完了后站起身来走到程昱面前。 他轻轻吻了吻程昱的嘴唇。 程昱，“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圣母或者蠢得令人发指？” “没有，”林曦晨实话实说，“我很感激你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 程昱，“因为恨太久了很多事情反倒能够看清了。” 林曦晨伸手搂住了程昱的后颈，这个Alpha盯着自己的Omega。 “我想咬你。” 程昱微微睁大了眼。 林曦晨目光柔和，语气认真，“我想彻底拥有你。” 第89章 标记完成 标记是一个体力活，更是一个技术活。 林曦晨缓缓摘下程昱脖子上的防咬带，伸手抚摸了上去，程昱的后颈光滑，他的手指在那一处游离。 程昱不由小声问，“会疼吗？” 林曦晨紧张地舔了舔下唇，“会有一点，但是你怀孕了，我不确定。我想我得……” “现在不是那个时期。”程昱抓着林曦晨手，他抬起头来，两人对视许久，“标记需要多久？” 林曦晨现在有点后悔了，更多的是亢奋，他本来是想选择更好的环境和时间的。但是现在，他必须要标记程昱。 因为未来太不可知了，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我们去床上，”林曦晨握住程昱的手，小声道，“像上次那样，从后面来好吗？” 程昱一愣，瞬间露出一个若有所思地表情，程昱很确定，“你预谋过了。” 林曦晨笑了，“没有。” 程昱确认，“那卧室里新的落地镜是怎么回事？你预谋过了。” 林曦晨知道瞒不过对方，他搂着程昱和对方交换了一个温暖的吻。“是的，是的，我林曦晨预谋好了。” 在这个Alpha的脑海中，他和程昱的第一次并不算完美，因为那个在度假小木屋里发生的一切他没看见。 林曦晨一直想着把这件事弥补回来。 可后来发生了太多，小橙子的突然拜访还有四月花的阴霾，林曦晨知道，在这个时间点说这件事确实有点突兀。 但是他必须要。 这是一场像献祭般的Q事，程昱和林曦晨侧躺在床上，而就在这他们的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 “你别看着我，我觉得这很变态。”程昱小声说。 可林曦晨搂着这人不要对方移开目光，他和镜子中的程昱对视，林曦晨微微支起身子，缓缓地在对方体内抽动着。 “会不会觉得疼？” 林曦晨亲吻程昱的侧脸。 “还，还好……” 而他的妻子轻轻喘着气，程昱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镜子里毫无保留的自己，还有双眼充满欲望的林曦晨。 “等一下要成结，我怕你会疼。” 林曦晨控制住自己的动作，他不想幅度太大伤到了小橙子。这个Alpha伸手抚上程昱的小腹，那一处已经有点显怀了，暖暖的，几乎烫手。 他再亲吻了程昱的面颊一下。 “都说了不疼！” 程昱有点火气上来了，他一直以来这件事上都是要求大开大合越刺激越好的。林曦晨越是温柔，程昱反倒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就不能……” 林曦晨咬了下去。 程昱下意识地弓起了背。 Omega光滑的后背胛骨突出，随着程昱那一瞬间的疼痛感，如同有一双翅膀在那一处缓缓展开。 程昱不住颤抖，林曦晨为了安抚他的痛楚，手从尾椎一路游离上去，拂过肩头，最后落在了程昱胸前。 程昱疼得发抖。 但身后Alpha没有松口，薄荷和艾草的信息素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于此刻于绽放开来，躲藏在蜂蜜橙子下的茉莉花香终于被勾了起来。两者混杂在一起，像鸡尾酒一样开始混合。 林曦晨盯着镜子里的程昱不放。 他们在镜子里对视了许久。 只有这个角度，才能完完整整地看见标记这件事对身前这人的影响。泪水沿着程昱面颊滴落，林曦晨微微挺了挺腰，程昱叹息一声，脸上涌起不正常地红晕。 “你别……” 程昱伸手抓着林曦晨的手轻声哀求，“别在这个时候成结啊，王八蛋！” 林曦晨松开嘴，口齿之间有着淡淡的血腥味，他翻身吻上程昱，不要那人说话。 Alpha缓缓地动着。 林曦晨小声承诺，“我会小心的。” 程昱侧过脸去不愿意看那面镜子，小声嘀咕，“信了你个鬼。” · 就在这间温馨小屋浓情蜜意的同时，一批在WSJC忙碌加班了一天的社畜可算能够下班了。 高福利高薪资，有的时候抓捕个犯人还会遇到阻力，这样的工作是个人都坚持不下去。大家抱怨着走出大门，才发现局长也才刚刚下班。 几个还想继续抱怨的家伙闭上了嘴。 而道尔朝他们点点头，“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幸苦了。” 局长都忙到了这么晚，几个年轻人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他们道别后匆匆忙忙地从WSJC的前门离去，才发现公司门口停了一辆豪车。 WSJC总部的位置坐落在首都黄金地段，什么车大家都见过。但夜深人静，路上行人极少，一辆黑色豪华防弹轿车出现在这里总能让人多想什么。 大家还在观望，只见车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影出现了。 是MA的总裁克拉伦斯。 “我的老朋友，亲爱的道尔啊，你这么晚下班，可是让我好等。” 道尔沿着楼梯缓缓往下走，这人不带好气地道，“你就没有想过，我这么晚下班就是想让你别等了？快点滚？” WSJC道尔局长最后那个词一出现，聪明的就知道自己要跑远一点了。就连平日里爱多管闲事的WSJC保安都走的远远的，只敢在外围保护他们的局长。 “你这么说我很伤心，”克拉伦斯苦沉着脸，“十五年的老交情了。” “十五年，”道尔冷笑一声，“谁让你停在WSJC门前的，你这可不是罚款能够解决的问题。” “老伙计，十五年了，但你忘记了一件事。” 克拉伦斯点了一根雪茄，“你依旧是这个苦兮兮的WSJC局长，而我现在已经是这个国家战略武器首席专家了，直接和最上面的那个对话……” 克拉伦斯点了点天空，示易最上面的那个人。 他咬着雪茄问，“你觉得我没有法律豁免权吗？停个车违章而已，谁敢？” “我记起来了，确实。” 道尔对这人充满了嫌弃，他不愿多谈。于是道尔往下走了几步，走到了路边示易自己要离开了。 “十五年，我们都是老头子了。但是克拉伦斯你不同，听说你还有能力老牛吃嫩草。怎么，小心点，这么大的年纪了，小心马上疯死在你那二十几岁的女贵族身上。” 克拉伦斯脸色瞬间黑了许多。 两人多说不易，而克拉伦斯今天的目的本开就不是这个，“尊敬的WSJC局长，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和你斗嘴的。” 这人目的性很强，“话说，我们MA报了案，你们WSJC认真查了吗？” 道尔假装不知道，“什么案子？” 克拉伦斯笑了，“装傻就不好玩了，有关你那个养子——曾经的养子购买了一个亿的重武器的事实。” 这人故意把其中几个字发音发的重了一点，克拉伦斯盯着道尔问，“你要知道，重武器用在平民身上那可就算得上是恐怖主义了吧？再怎么样……” “再怎么样？”道尔反问，“什么怎么样？” 克拉伦斯深深吸了一口雪茄，调整了一下语言策略。 而道尔面对这个Alpha神色正常。 “克拉伦斯，我们至今没有查到任何武器的走向。但我想你们公司MA既然允许卖，那买肯定是合法的。你这么有底气，那请问你觉得武器在哪里呢？又或者会被怎么使用？” “我要是能查到，还要你们WSJC干什么？”克拉伦斯语气生硬。 “既然克拉伦斯先生觉得WSJC没有尽力，也没有实力。那你作为国家战略武器首席专家，能够动用的资源那么多，你自己去查呀？” 道尔毫不留情。 克拉伦斯再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这人把烟雾吐了出来。 “道尔，我实话实说，我们俩现在之间的差距……”这人示易了一下他和道尔的距离，“很大，知道吗？我们俩之间的差距极大，你已经不能把我怎么样了。” “……”道尔不说话。 克拉伦斯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样吧，你的两个养子。一个罗尼，我不管他是想干什么。但是那个程昱，怀孕了的那个就别凑过来了。” 道尔这才听到程昱怀孕的消息，不由深吸一口气。 看到这一幕克拉伦斯知道自己赌对了，程昱今年还没和这人见面，他于是继续，并故意透露出来一另一个消息。 “那个机密文件室倒塌的前一次就是因为他知道吗？如果那个程昱想帮罗尼偷什么东西，没关系……” 克拉伦斯做了个两清的手势。 “我无所谓了，但是怀孕了就别凑过来了。道尔先生，麻烦你想清楚，恐怖袭击什么的。一个儿子两个儿子的，但别把你孙子也折腾进去了。” 直到克拉伦斯离去，道尔都还站在那里。 胡瑞正好下班，他看到了老人的身影不由好奇，“您这是在……” “程昱怀孕了？”道尔确认。 胡瑞这才意识到，这件事重要的事情并没有纸质文档向这位老人报备。因为林曦晨身上的味道就说明了一切，但道尔是不同的。 道尔不相信味道能够表达情绪等等的说法，他只认文字文档和百分之百确认的数据。 胡瑞小声道歉，“是我忘记说了。” 道尔转身，“那我现在知道林曦晨为什么那么愤怒了。” 胡瑞注视着这人，道尔明显是在犹豫和思考什么。WSJC的局长在这个深夜思考了许久，最后他小声道，“我得和程昱聊聊。” 就在这件事发生的同时，首都的一间小小卧房里，一场AO标记刚刚完成。 程昱看上去很累，很想睡了。 但是这人却又觉得自己无比清醒。 林曦晨有点心疼的抹去对方额头上的汗水，本来AO之间的标记就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掠夺，总有一边需要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一切展示在外面。 标记还意味着许多东西，所有权和依附权，总有一方同时会失去很多。 O类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吃亏，虽然A才是出力的那个。 “我以为，”程昱微微留长了一点的短发湿漉漉粘在额头上，他喘着气道，“我一直以为，标记会发生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林曦晨找来了毛巾，他们需要洗澡，换床单，程昱不能感冒了。 “就像是标记的时候，会嘭得一声爆炸一样。群星闪烁，大放异彩？” 程昱笑了，他侧过身，朝着林曦晨眨眨眼，“或者说，开天辟地，眼前一亮？” 林曦晨****笑到发抖。 他伸手摸了摸程昱的发梢，“要等你适应以后就会明白发生什么了。好吧，起身去洗澡。” 程昱缓缓坐起身来，顺便揉了揉腰。当这人下床的时候，程昱突然问了句。 “林曦晨，如果你标记了我，他们就不能强行把我们分开了是吧？” 林曦晨一愣，程昱果真还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担忧。 “对。” 这个Alpha慎重地给出了承诺。 他走上前抱住了程昱，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林曦晨和对方交换了一个悠长的眼神。此刻他们已经紧紧相连，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的，甚至连血脉的结晶都已经在成长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程昱。按照国际法，你在怀孕又被我标记的同时，他们是不会分开我们俩的。” 第90章 若如初见 “你说他在看吗？” 林曦晨搂着程昱翻过身来，他盯着房间一角，那里有个房屋控制中心的摄像头。 “我不知道。我也觉得罗尼没那么变态无时无刻都盯着我俩。” 说罢程昱就伸出手摇了摇，“嗨！” 林曦晨不由回头看了这人一眼，程昱习以为常，“没有回应，说明罗尼不在。” 可林曦晨还没有习惯，尤其是要习惯一个无时不刻可能出现在摄像头另一端的存在。 “他看了多少？我是说……”林曦晨盯着程昱不放，“在家亚古斯都里的时候也是这样？” “目前我知道的有扫地机器人还有你这间房子的控制系统，”程昱眨眨眼，“还有国家资料库和首都所有CCTV摄像头吧……” “……” 林曦晨不由翻过身来，他摊开在床上死死盯着天花板，“我虽然理解你们的困境，但现在我能够理解国家安全部门的困扰了。” 程昱也按照同样的动作躺在他身边，他假装理解，“也许我和罗尼早就跨过国家安全那条线了。” 林曦晨不由侧头看了过来，这人语气震惊，“罗尼黑了一个国家的资料库，你觉得他还没过线？” 程昱也看了过来，眨眨眼，“你想对一个靠欺骗国家工作人员……” 铃声突兀地响起。 话题猛地被打断。三天了，浓情蜜意了三天，也是要有人来找他们表达一下旷工的愤怒了。 程昱朝林曦晨瘪瘪嘴，起了床。 他走到房间外，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伊蒂丝专门给自己带来的那个手环。 上次洗澡完后程昱就忘记带这个了。 他仔细系上，确认了小橙子的心跳正常后慢慢走了过来。林曦晨正在语音通话，间隙中，林曦晨弯腰和自己的妻子交换了一个吻。 “小橙子怎么样？” 林曦晨看了一眼腕表上活泼跳动的蓝线。 “我觉得他精神多了，还觉得他好像活泼多了，”程昱抬头，看到林曦晨耳麦那头好像还是通的，他不由问，“那一头是谁？” “斯内克。”林曦晨示意没事，“正在催我回去上班。” 程昱笑了，他还没说什么，房间里另外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是程昱的通讯。 “看样子我们俩还挺忙……”程昱笑了，他确认了是谁拨打的，“是你们老大的。” 林曦晨知道肯定不会是胡瑞。那就是更上面的那一位了，林曦晨答应了斯内克要死要活的要求，并保证今天过后就会回到工作岗位去。 等这人处理好工作事务走出房间，刚好也看见程昱挂断了语音。 “假日结束，”程昱挑挑眉毛，“明天我也要出门了。” “道尔，咳，”林曦晨真的不知道要不要用尊称，“他怎么说？” 程昱耸耸肩，“明天要我去和他聊一聊，好像我还是十五年以前那个小男孩一样。” 看到程昱有点不开心，林曦晨给出了一个提议，“那今天要出去约会吗？” “哈？”程昱震惊了，“不是吧？” 林曦晨笑了，“从结婚到标记，我们好像就只有过一次。而且那次约会时间很短，海鸥也不配合。” 程昱轻声吐槽，“你还背了一遍那油腻腻的情书。” “那是我为你专门写的情书。” 林曦晨伸手揉了程昱的头发，这人的目光从房间一角的摄像头上移开。 “再说了，你敢说你老公的情书油腻？” “我什么都敢！”程昱抓住林曦晨的手，“反了你了……”程昱声音突然一小，这人盯着林曦晨的双眼。 “你是早就已经想好要去什么地方了吗？” 林曦晨早就料到程昱会如此聪明，他眨眨眼，目光柔和，“对。然后你……你继续戴上防咬带遮住伤口没问题的。” 程昱知道这一位喜欢浪漫，但这人没有想到林曦晨会带自己来这里约会。 “AO相亲会的主会场外？” 林曦晨解释，“这是AO相亲会的总部，法案推行以后，军队里，包括服役人员每年都要回来在这里相亲两次。” 说到这里，程昱不由深深看了林曦晨一眼。 他们俩站在围栏外，而里面，是一座古老的，看上去就高不可攀的华丽建筑群。 首都AO相亲会总部有一个夸张而又占地庞大的活动中心。里面有不下七个舞池，最多能够容纳三百人同时相亲，在过去，这个会馆甚至有这更高的荣誉记录。 林曦晨向程昱补充，“我在七个舞池里都跳过舞。” 程昱知道这件事后大声地笑了，那种场景程昱都不敢想象，他向林曦晨发誓。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你别想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踏入那里面的。” “可是你结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林曦晨反驳，“甜蜜蜜的昱昱先生说，他和他的爱人在相亲会上认识。” 程昱知道林曦晨想干什么了，但是他不说明。 “这件事事关我做人的基本，我和罗尼都绝对不会踏入任何一步的……” 程昱摇头，抱着胳膊沉思。然后这人记起来什么，程昱指着林曦晨恍然大悟，面色通红。 “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上次写情书的时候你就已经逼我背过那段台词了，别指望有第二次。” 林曦晨似笑非笑，“你不是演技逼真的不得了吗？我们俩的话，要玩就玩大一点。如果我们真的在相亲会遇到了，会是什么样？” 程昱拒绝，“那这也太不好玩了。这件事不符合我的人设。” 林曦晨上前一步，嘴唇贴近程昱耳边，这人悄悄道。 “是怕了还是怎么？赌不赌？如果按照你在结婚时的说法，你我相遇后不可能和我断断续续写了一年信才结婚的。” 对方的挑衅成功地让程昱来了兴趣，特别是林曦晨在询问自己这件事上的语气。 程昱踮起脚来靠近一点，他在林曦晨耳边轻轻问。 “赌什么？还有你觉得要是当初真的发生了会怎么样？” 程昱语气暧昧，林曦晨不由眨了眨眼，这人侧过脸来盯着程昱目不转睛。 “赌我给你弄个橙子园？赢了的话每年带你去摘橙子？” 程昱控制不住笑意，“你打算自产自销吗？这个赌约对我诱惑不大。” 可是这个提议还是让程昱心动了，这个Omega不住地踮脚，程昱来回摇摆，最后看着林曦晨小声问。 “如果当初我们是在这里相遇的你会怎么办？” “如果真的遇到一个这么美丽可爱的O，我会忘记那些该死的绅士风度，直接在大街上就吻你。在你唇上留下我的信息素，让你夜不能寐，想我想得发狂……” 程昱嫌弃地眯起眼，“你这是犯罪，说话注意点，别让小橙子听到了。” 可林曦晨继续耍流氓，“而我就站在你家楼下，等你忍受不了了冲下楼。我会直接把你打包带到亚古斯都，再锁起来。” “求你了。” 程昱突然记起来亚古斯都那群太太们，有钱人的脑洞果然都是一样的。 “这个猜想真的不行，再带感我也接受不了。我总觉得会被周太太他们拍成纪录片播出去。” 林曦晨低声笑了起来。 但程昱被说动了。 “那么林先生，”程昱抓着林曦晨的衣领，挑了挑眉毛，“剧本可不又由你一个人说了算，你只需要负责接招就可以。” ‘林先生’这个词一出，说明程昱已经入戏了。 “十分钟后我过来，”程昱把林曦晨推开一点，他昂着头问，“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了，还有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位甜美可爱的Omega是谁，又叫什么名字。” 林曦晨亲吻了程昱手背一下，他抬起头盯着对方笑着道。 “但你如此迷人，只要是你说的我一定会做到。我想我会于十分钟后从AO相亲会总部走出来，然后再次遇见你。如命运般注定的一样……” “那可不一定了，先生。” 程昱抽回手，带着点骄傲。 他如出演戏剧演员那样拉高了声音，就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你这位不知名的Alpha，说不定十分钟后我就坐上回家的车，在归途上了呢？” “那会让我心疼欲裂……” 林曦晨于是礼貌地行了一个礼，路上行人纷纷侧目。Alpha行着鞠躬礼轻声朝Omega道，“那让我在这里等到你的再次出现。” 程昱大声地笑了。 “不演了，不演了，我另愿去演别的也不愿再陪你玩这个了。” 说完程昱就转身离开了，这人走之前示易林曦晨好好配合自己，Alpha盯着那人的背影，目光柔和， 他很感激程昱今天还带着自己的黑色防咬带没有换下，也很感激程昱的配合，哪怕对方已经意识到了些不对，但还是笑着陪着自己胡闹到了最后。 最后林曦晨抬头看了街角的CCTV一眼。 这个Alpha做了个口型。 【罗尼，如果在，帮帮忙。】 林曦晨看了摄像头许久，久到十分钟都要过去了，然后他眨了眨眼。 这个Alpha不确定刚刚那上面的红光是不是闪耀了一下。 但是他安心了片刻，如果真的按照程昱所说，罗尼一直都在看着，注视着，那么一定会察觉到这一幕。 如果是，林曦晨就安心了。 如果罗尼比程昱还要聪明，那人知道今天这一幕是用来干什么的。 · 一个神色匆匆的Omega从街角走来。 这个O有着精致的东方面庞，但却神情肃穆，不苟言笑。黑色的防咬带紧紧系在那人脖子上，朴素无比，但简约流畅式却让人耳目一新。 Omega大步走来，目不斜视，绷紧的面庞并不会让人产生疏离排斥的感觉，反倒越发让人产生呵护欲。 那人外套系在腰间，遮挡住了小腹，但双腿修长，惹人注目。明明看上去冷酷无比，但仔细一看，这个O把脑后留长了一点的头发系了起来，小小的发尾随着走动不住的跳动。 看上去莫名很可爱。 这人吸引了一路上无数人的注意力，然后左转。人行道左手边就是赫赫有名的AO相亲会总部，雕花大门上AO相亲会的徽标在铜门上闪闪发光。 一个不长眼的Alpha走了出来。 两人撞在一起。 O后退了几步，A则上前不停关心询问。 这可真是一个普通而又平常无比的开端，在CCTV的监控下，只见那个O狠狠瞪了A一眼。两人似乎起了争执，然后O大步走开。 但是绑在发尾的小发带掉了。 A捡起，犹豫片刻后追了上去。 然后视频里就没了这两人的身影。 · 林曦晨拿着那个发带一路追到了地下通道，他沿着香味，准确地说，自己和程昱已经有了标记，他知道人在哪里。 果不其然，那个人就靠在墙边等着自己。 程昱已经穿好了外套，那人盯着漆黑的地下通道，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林曦晨来了，程昱挑了挑下巴。 “林先生，你的强吻剧情呢？” 林曦晨笑了，他大步走上前，然后把程昱抵在了自己和墙之间。 “现在来了。” 说罢这两人交换了一个火辣辣的吻，分开了以后程昱小声道，“你演技不怎么样啊林先生。你要记住，只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真话和一丝假话，才能不露馅。” 林曦晨问，“这是经验传授吗？” 程昱笑了，“是的，这里没有监控摄像头，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了。你这是在做什么？在做最坏的打算？” 林曦晨顿时沉默了，他不说话。 程昱盯着自己的丈夫不放，他伸手搂住了林曦晨的脖子，程昱把脸贴在林曦晨的胸膛上。 “你得相信罗尼。” 许久以后这个A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林曦晨开口，“我相信罗尼，所以这是我和罗尼的一次对话。” 程昱噗嗤一声笑了，他确认，“你和罗尼之间的小秘密。” “对，我和罗尼的。”林曦晨重复。 程昱猜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想说出来，让他们最后一点甜美时光被其他事情给破坏了。他踮起脚抱着林曦晨的肩膀，小声嘀咕。 “成，你们之间的沟通。你们还没见过面呢，就能灵魂沟通了。” “吃醋了吗？”林曦晨搂着他问。 “没有，”程昱笑了，“因为我知道我一直都是被宠爱着的，所以我吃你们什么醋？” 林曦晨搂着程昱，在这个昏暗无比的地下通道里，他低头深深嗅了一口程昱身上的味道。 “我们要有个暗号。”林曦晨小声。 “嗯，”程昱理解，“你定吧。” “橙子园如何？”林曦晨嘴角上扬。 程昱埋在他怀里笑了许久，过后他抬起头来，“好，橙子园。” 第91章 复仇之路 第二天林曦晨才踏入WSJC大门一步就遇到了斯内克的热情欢迎。 但是那人迎接的脚步才走到一半，就生生地停了下来，斯内克难以置信。 “不是吧？你不是说要……你不是说要挑程昱合适的时间才进行标记的呢？” 看样子对方的狗鼻子已经闻出来了林曦晨不在的这三天到底发生什么。 林曦晨面不改色，理了理身上的衣物就往里面走，“既然你知道了的话。我和程昱这么大的事，也没看到你送个礼？” “啊呸！” 斯内克一脸嫌弃样，跟着林曦晨身后嘀嘀咕咕，“为什么单身的要送礼给已经成家了的，我……” 这人声音一顿，斯内克盯着林曦晨压低声音，“你去干什么？那边是胡瑞的办公室。” “去找他有事。” 林曦晨大步往前走，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他递给斯内克一个纸袋。 “手工三明治，送给你的。鸡肉和生菜，还加了一点我们家的自制肉酱。” “不是吧，这么好？”斯内克迟疑，这人想接却又不敢，“你要辞职了？” 林曦晨反问，“除了你还有谁觉得我要辞职了？” 可斯内克一脸犹豫，“我不就是怕。再说了，可别说是因为受不了我，不，你应该是受不了胡瑞那鬼玩意。” “……” 说实话，林曦晨是真的十分好奇斯内克和胡瑞的关系为什么那么不好。 想到这里他不由默默地看了这人一眼，斯内克无法忍受林曦晨这样的目光，抓过纸袋瞬间就跑了。 转过身，才发现胡瑞就站在自己身后。 怪不得斯内克跑这么快。 听到这两人的讨论内容胡瑞表情不善，但这位组长还是犹豫了一下才迟疑地开口，“所以说，你是想辞职？” 林曦晨好奇，胡瑞什么时候也有了这种错觉，又或者胡瑞什么时候能把斯内克的话当真了？ 他于是坦诚直言，“我要是真想辞职，今天就不会过来。” 说罢，林曦晨就把手里的资料还给了胡瑞，对方接下。看胡瑞一脸疑惑，林曦晨主动让步。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知道我们WSJC这一方的说法的。” ‘我们’这个词让胡瑞眯了眯眼。 “那就去我办公室吧。” 胡瑞办公室简洁大气，私人物品极少，收拾的也极为合理。虽然这个Beta花了许多时间在WSJC，甚至常常在这里过夜，但相对其他人来说，胡瑞的办公司已经还算是整洁的了。 门轻轻地合上。 虽然说是要谈一谈，但当他们俩独处了以后，这位WSJC重案组一组的组长又开始了绕圈行为。 胡瑞一言不发，一副要把地毯走出洞的节奏，林曦晨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人思考了很久，最后抬头看了过来。 “你不辞职，但还留下来，不会是和程昱商量好了来从WSJC套信息的吧？” 林曦晨于是问，“什么信息？” 胡瑞皱皱鼻子，耸耸肩，“罗尼的？四月花的？还是说……什么的都有可能。” 林曦晨知道在现在这个时候推心置腹才是最有效的方式。于是他将心比心地了一句。 “组长，要是你站在我的角度上来看这件事，如果罗尼和程昱以前真的想要面对的是那么庞大的一个势力，那么我现在是应该继续留在WSJC，还是直接离开。” 胡瑞指出了一点，“这是你第一次喊我做组长。” 林曦晨皱眉想了想，“……应该是？” 看样子这声组长让胡瑞缓合了不少，这人撑在桌面咬着下唇。 “你是我很欣赏的一个新人，林曦晨，再想要在外面找到你这么好的苗子不容易了。” 林曦晨无奈，他抓了抓眉梢，“请不要说得我一定就会辞职一样。” 胡瑞瘪瘪嘴，“不走？” 林曦晨承诺，“在亚古斯都当治安官那是我退休以后的梦想。” 胡瑞歪歪头表示对林曦晨这句话表示了赞同，他伸手点了点桌面。巨大的光屏亮起。 “事实上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你说起，林曦晨。如果说WSJC的警探有所谓的毕生想要完成的梦想，我想就应该是能亲手完结四月花这个案子。” “这也是我现在的，”林曦晨补充。 胡瑞看了这人一眼，然后把他办公室一个巨大的屏幕升了起来。几个角色的图片出现屏幕上，其中有不少林曦晨是见过的。 “我想，你也已经知道四月花的背景了。撇开十五年前那些不甘和犯罪不说，我们的重点其实一直放在这里——那些受害者的孩子们。” 胡瑞示易林曦晨看，除了其中有一个标明着是罗尼的图片没有照片，其他的都有。甚至还附带有立体的人物动图和颜色涂绘，以好展示人物身高体型还有危险程度的区别。 “他们都是……”胡瑞迟疑了一下才把这个词说出口，“政府和WSJC的重点关注对象。” “一场恐怖事件过后，影响最深远的人群，受害者的亲友们，”林曦晨盯着一张图片，指了出来，“橙色图标那一位我见过，在监狱门口。” “岚澈，这是一个难对付的角色，别看他是一个O。”胡瑞点点屏幕，“你没看出来吧？他成年以后强行把自己的腺体摘除了，第一件事就是变卖成了四月花血誓会。” 林曦晨盯着这个O的资料目不转睛，“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很危险。” “极度危险，那个组织距离恐怖主义只有一线之遥，再冲击一次监狱那就差不多了。”胡瑞解释，他划过整个大屏幕，程昱还有岚澈，甚至钟离姜的面庞都依次闪过。 “你可以看这些颜色，红色是极危，橙色是重点，黄色是一般，绿色是暂时安全。” ‘暂时安全’，这个词林曦晨没有说出来，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程昱和罗尼的颜色，然后发现了区别。 “为什么程昱是红色，而罗尼是橙色？” “因为程昱只负责赚钱，而罗尼，”胡瑞很确认，“罗尼是这里面唯一最有可能动手的。” 林曦晨不说话。 胡瑞问，“不介意吧，我这么直接的讨论这些事情。把你妻子放在一个危险人物的角度来讨论。” “不，”林曦晨相反很感谢胡瑞的坦诚，他实话实说，“程昱也对我说过，他对罗尼的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他负责赚钱。是的，程昱一直在给罗尼赚钱。” “虽然他知道罗尼可能要做什么大事情，”两个人齐齐开口。 胡瑞看了林曦晨一眼，于是继续。，“准确地说，从程昱毕业开始起，他就出入各大赌场为罗尼赚钱了。” 胡瑞话音一落，AI根据语音内容将所有的视频资料调了出来。林曦晨盯着屏幕，上面无数画面闪过，全部都是程昱。 程昱作为机械甲分析师转战了无数的大赌场，那个O在画面上是如此嚣张，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林曦晨只看见数不清的数额惊人的筹码在程昱身后的屏幕上闪过。 能和这个O美貌对应的，果真是数不清的金钱。 林曦晨摸了摸下巴，以前赌得这么凶，程昱这一点可没有和自己说过。 “罗尼在大学里黑入国家军方网络的时候就已经上了重点名单了，而程昱不同。他的履历很清白，甚至一般人还调动不了，等到第二年我们才发现他们的赚钱行为。” 林曦晨不由发问，“这和程昱登上红色榜单有什么关系？那个钟离姜还是黄色的。” 胡瑞解释，“钟离姜最多也就是连环杀手的级别，针对性不同。程昱不一样，因为两人的学识和专业不同。WSJC一开始以为程昱赢这么多是因为罗尼在帮他作弊。” “实际上呢？”林曦晨问。 “如果是作弊那就好了。暗地里把程昱揭穿，让他们从赌场消失，切断罗尼的经济来源。但是不是……”胡瑞声音低了半调，这人直勾勾地看着林曦晨，“主要问题是程昱是靠真材实料赢的。” “……”林曦晨不说话了。 “能够赢这么多场机械甲比赛证明了程昱在这方面极具天赋，不是赌博，而是机械甲这种大杀伤性武器。” 胡瑞揉了揉眉心，“你看到的危险级别划分都是根据可能性来的。岚澈手下有一个暴动团体，而程昱只要想，分分钟就能操纵机械甲去干些我们不敢去想的东西，但罗尼……” 林曦晨明白了，“罗尼是最有威胁，并且已经做出了实际行动反应了的那个。” 胡瑞叹了口气，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对。” 房间里两人陷入了绝对安静中，胡瑞知道这很难，但是他还是开口。 “四月花的案件有十五年了，那个时候还没有Matrix，也没有道尔当局长，很多证据十五年了缺失了就找不到了……” 林曦晨看着身边这人，而胡瑞指着这个屏幕，神色凝重。 “但这些人，这些受害者的孩子们。他们分成了四批，有人默默无闻一辈子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有人一辈子都死磕在这件事上，哪怕先要摧毁自己。而我们WSJC……” 作为这件事中看得最多，也是最无奈的一方。 “他们要是犯罪了，或者越线了，那我们就必须要逮捕他们，这就是常识，林曦晨。” 身边这位Alpha默然，很多事情大家都能知道，都明白道理，但是要完全接受却往往还包含着其他许多意味。 “那程昱说，罗尼早就被盯上了是什么意思？”林曦晨问。 “就其他几个团体而言，罗尼是目前我们认为知道四月花内幕最多的，”胡瑞看向林曦晨，“甚至比WSJC知道的还要多。” Alpha抱着手臂发表了质疑，“他是怎么这么有能力……他是怎么能知道这么多的。” “第一，罗尼是个天才，真正意义上的。他在第一次黑入军方内网了以后在里面留了后门，退学了以后等到资金充裕时，再次黑了进去。” 胡瑞调整了一下画面，罗尼，可能是罗尼做过的事情密密麻麻占据了整个大屏幕。从上到下，从黑入某个小网站到中央银行系统。 林曦晨不由道，“这么多事迹，看样子程昱提供了不少资金啊。” “罗尼策划了多年。而且在这件事上，可能就只有他这一人明白四月花到底牵扯了有多深，从头到尾这件事又牵扯了多少人，而现在他已经到了收尾的时间了。” “WSJC不也知道很多？”林曦晨察觉到了一点异常，“罗尼什么时候说了要收尾了？” 胡瑞看着林曦晨，挑了挑眉毛，“在意我再放个视频吗？” 林曦晨表示无所谓。 胡瑞开始播放了，那是车载摄像头上的。 镜头对外，看不见谈话的对象，但是能够听到内部的声音，林曦晨本来是低头仔细听。但听到第二句话后，他猛地抬起头来。 男性声音：【你应该已经上了那里的黑名单了。】 程昱声音响起：【当然，你知道这一场的出场费是多少吗，一百五十万，而我已经把那边的老底都掏空了，不过也好……】 听声音像是有人伸了一个懒腰，程昱过了几秒以后继续：【我以后永远都不用工作啦！】 林曦晨看向胡瑞，“这是……” Beta歪歪头，“这是军方车辆，国家有权力调动上面的行车记录的。注意里面几个用词，这是程昱在去见你之前说的话。也就是你们在军方疗养中心见面前的程昱和随行军官的一次闲谈。” 几个大字标红，出现在屏幕上。 【……出场费……一百五十万……老底都掏空了……】 【我以后永远都不用工作啦！】 胡瑞盯着林曦晨，“注意这几个词，林曦晨，程昱很会赚钱，一百五十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他为罗尼工作了快四年，却连这么多都攒不下来。” 林曦晨当然知道，程昱在自己的监控下半年不到偷偷摸摸都攒了这么多。 胡瑞继续，“且不说之前你刚刚看到的那么多钱去了哪里，你注意最后一句。” 【我以后永远都不用工作啦！】 林曦晨轻声道，“程昱说，他查到罗尼花了一个亿在MA买了重武器。” 胡瑞了然，程昱还是查到了，他向林曦晨示易，其实所有人都查到了。 无论是WSJC、MA、程昱、克拉伦斯……其实大家都已经查到了。 “程昱和罗尼的行事有一种风格，那就是会用指定的名字和代号行动，这会使得我们追踪起来很方便。” 胡瑞指着那个没有头像的图片道，“程昱在见你之前完成了最后一笔，也拿到了最大一笔赌资。程昱和罗尼的契约已满，而罗尼拿着这笔钱……” “去做最后一笔。”林曦晨死死盯着视频的画面不放，而胡瑞继续。 “购买了重武器，并有确凿证据会用在MA的发布会上。这是一场准备了很多年的复仇行动，尚且不知道罗尼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针对的又是谁。但是MA报了警——” 林曦晨看了过来，“MA报了警？” 胡瑞满是无奈。 “官方给出的定义是恐怖袭击。罗尼过线了，林曦晨。WSJC要追击的下一个人就是他了。” 第92章 彻底知情 就在这个城市的另一头，另一场谈话正在继续。 程昱走上了天空餐厅最高层。 这里是伊蒂丝上次心心念念想要来的地方，可惜程昱用土豆炖肉把这个提案置换了。 天空餐厅拥有整个首都最高的视角以及最好的风景眺望点。侍从引导程昱走进一处光可鉴人的大厅，里面空空荡荡，看样子今天上午就只接待了程昱和道尔两人。 老人站在窗前转过身来。 毕竟是曾经养父子的关系，再加上程昱现在身体状况不同。按照道尔以前的做法，这人以前一般都找个天台和程昱聊聊天。 不是因为道尔喜欢宽阔地带或者喜欢吹风，是因为天台开阔性强，被人监听的可能性极小。但是今年，道尔选择在了室内。 “今年不去上面吹风了？”程昱笑着问，“你这样是不是说明这一整层的监控和仪器设备都已经被审查过了？” “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今年多了一位小客人。”道尔一脸感慨盯着程昱小声道，“还是长大了。” “才没有。” 程昱笑了，这人插着口袋在窗边来回晃荡。道尔清楚，这是程昱心情好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时的表现。 于是由他主动打开话夹，“你和林曦晨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吃个饭？比如好好向我介绍一下他。” 程昱看了这人一眼，小声嘀咕，“刚开场就说这个，给人压力也太大了吧？” 道尔眼中笑意满满，他伸手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有可能是遮挡脸上的表情，更多可能是悄悄抹去泪花。 “你至少是我比较放心的那个。” 程昱于是反问，“罗尼就不是了吗？” 道尔脸色一僵，表情变了变，老人戴上眼镜轻声道，“罗尼不是。” 刚刚那点轻松和愉快的氛围瞬间就消失了，程昱解释，“罗尼只是太有主见了而已。” 道尔叹气，“有的时候，有些主见还是太超前了。” 听了这话，程昱不由轻轻舔了舔嘴角，他后退一步，站在落地窗前抿着嘴。 天空餐厅有着极好的视角和风景，今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而下方，整个首都的全景一览无遗。 无论是挤挤攘攘不断流动的人群还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从这里看下去，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从高处看，众生平等，并没有什么区别。 才见面就陷入了僵局，程昱不由伸手点了点玻璃，倒影中，道尔还在盯着自己不放。 他只能找了个话题。 “所以……今年……”程昱回头问，“你会去见珍阿姨吗？” 老人神情恍惚，珍这个名字像是在他生命里许久没有出现了。道尔想了一会儿，“如果有机会，可能吧。” “……” 程昱不说话。 道尔知道这个话题很沉重，于是他指出，“听说你和林曦晨正式成了一对，但你还带着这个防咬带，你想……” 程昱问，“我想怎么？” 道尔毕竟是第一次做爷爷。准确地说，他和珍没有孩子，罗尼和程昱其实也算得上是他第一次做爸爸。 道尔在脑海里找了一些词找了很久，但是都被他自己否决了，这位老人犹豫许久后问。 “你想要条项链或者什么吗？” 程昱神情瞬间柔和了大半。 在十五年前四月花事件发生了以后，各种事情接踵而来，程昱那个时候才十一二岁，然后他分化了。 正式成为了一名O，然后迎接了人生第一次热潮。 情绪波动过大往往会导致这样的结果，程昱躲在家里靠妈妈留下来的抑制剂撑过了第一次。然后他拿着母亲留给自己最后的礼物—— 那几张钱买了人生第一个，也就是后来那个一直佩戴在身上的防咬带。 程昱不是没有为这样的行为感到过后悔，因为那几张钱是妈妈留给自己的，上面还带有妈妈最后的味道。 有的时候他宁愿自己留下了那几张纸做纪念，也不是一个冰冷冷的防咬带。 但是他的故事中一直没有提到的是，当年幼的自己走近那家珠宝店选防咬带的时候，是罗尼一直牵着他的手。 罗尼从头到尾像哥哥一样保护着程昱，直到他挑选完东西，当他们俩走出门，是道尔在外面等他们。 “对不起。” 程昱心软了大半分，他走上前，给了老人一个拥抱，“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有想到罗尼有一天会需要你来……” 老人抱住了自己的养子。这人轻拍程昱的后背，蜂蜜柚子的香味扑面而来。 “没关系，是我没有本事。” 道尔嗅了一口程昱身上的香味，然后笑了，“你味道真的变了。真是的，我在林曦晨身上闻到的时候还不相信。” 程昱低声笑了起来，他现在已经和道尔一样高了。 “对不起，罗尼的事情不应该对你发难的，”Omega抽抽鼻子。 “他要不这么弄，我还怀疑他到底还是不是罗尼。”Beta笑了，老人感慨无比，“再说他永远都是最有主见的那个，我从一开始就管不住他……” 十五年前，刚从警察局调到WSJC的道尔局长在公开收养两名孤儿后，全家就开始断断续续地遭遇了各种事故。 巧合或者不是巧合。 总之在最后一次袭击中，一场大火导致道尔的妻子珍全身10%左右大面积烧伤，道尔呼吸道受损，而两个养子—— 单方面宣布了收养关系的结束。 罗尼带着程昱主动搬到了孤儿院。伴随着这一动作，收养关系一结束，事故果然就停止了。 从那个时候起，罗尼的果断还有独见就展现了出来。程昱也很聪明，但很多时候，这两人之间的一切都是罗尼说了算。 “好了，这么大了不要撒娇了。” 道尔仔细上下打量了程昱一眼，一脸感慨，“还有不要伤心，我是真的怕被罗尼教育。” “那倒是。” 程昱抽了抽鼻子，后退了一步，他帮助道尔理了理对方衣服的下摆。道尔目光柔和，程昱果真是成长了许多。 程昱一边帮着拍打衣物，一边歪头道，“再说了，毕竟罗尼他可是问得出‘鱼群撑那么久还能活的下去吗？’这句话的狠角色。” 道尔拍拍程昱脑袋，“鱼群马上就能坚持下去了。” 这句话听了太多遍，已经没有人还会继续相信了，程昱抿着嘴苦笑了下，对这句话不发布任何看法。 在亚古斯都处理第二个案子的时候，当南宫他们告诉程昱有没有听过拯救鱼群的理论时。 程昱说没有。 其实他并没有说谎，鱼群理论他不叫听过，而是学过。 教他和罗尼的就是道尔本人。 那是天色阴沉、磅礴大雨的一天，道尔的妻子珍在最后一次袭击后就和他离婚了。葬礼上只有这三个男人出场，两个男孩穿着黑色丧服看着母亲们被安葬。 那个时候道尔为了安慰他们，向这两个孩子讲述了这个道理。 等待光明的日子可能会很长，总要牺牲一两条鱼，才能知道如何拯救整个种群。 但是罗尼问，“你们又是怎么确认鱼群能够撑到那个时候的呢？” 天色昏暗，罗尼牵着程昱的手昂起头，雨水滴滴答答，让人烦躁。道尔撑着伞低头看这两个孩子，那个Beta男孩并不比身边的Omega大上多少。 但罗尼眼中已经没有了孩子的天真，这句话太有针对性了，并深深地震撼了道尔这个成年人。 从那一天开始，当所有人的眼光还放在大选、新教育法、AO相亲会、Matrix等等事物上的时候，道尔就知道了。 在这场无比漫长的拯救鱼群行动中，决定其成败的关键因素很可能不是外界，很有可能是其中几个尚未长大的鱼苗。 从那个时候他就在担心这一天，然而还是来了。 “孩子，”道尔抓住程昱的手，“程昱，听我说。” 程昱回头。 道尔神情肃穆，“罗尼和克拉伦斯的事情你不要去掺和，罗尼已经陷进去了，你不可以。” 程昱一愣，他反问，“克拉伦斯是谁？” 道尔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程昱神色慢慢地变了，这人记起来了。 “那是MA的董事长还是谁？” · 在城市的另一头，胡瑞已经和林曦晨解释完了WSJC现在的困境和前因后果。 但最后一个词让林曦晨眯起了眼，“MA报了警，为什么MA会报警，他们又有什么证据？” 胡瑞挑挑眉毛，“因为克拉伦斯。罗尼和这人杠上许多年了。” “克拉伦斯？MA的总裁？” 胡瑞示易林曦晨别开完笑了。 “林曦晨，你和程昱是目前最清楚罗尼想法的人。不要和我说你不知道罗尼针对的目标就是克拉伦斯的发布会。” “我知道。” 林曦晨小声道，“但我从来就没和程昱说过这件事和克拉伦斯有关，甚至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都没有正式把这个人和罗尼的袭击联系起来……” 说到这里他没了声音，林曦晨从头到尾都没有和程昱提到过克拉伦斯这个人，更加没有说罗尼可能袭击的就是这个人的发布会。 但当这个名字从胡瑞嘴里说出来时，一切又有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林曦晨知道了，“克拉伦斯到底和四月花什么关系？” 胡瑞一愣，在这句话中察觉到了什么。 他反复确认，“程昱不知道克拉伦斯的存在？那他之前去MA干什么？” 林曦晨想了想，记起来程昱所说的。 “他说罗尼买了一批重武器，他想去查清楚到底武器的流向是哪里，又或者那些武器是什么？” 胡瑞重复问，“这么简单？” 林曦晨很坦然，“就这么简单。如果克拉伦斯真的和四月花有关系，而且程昱还知道的话，据我所知那人不会这么简单就从MA离职了的。再说了，罗尼把程昱保护得很好……” “慢点。” 胡瑞下意识觉得什么不对。这人立马拨打了通讯出去，但是已经晚了。 天空餐厅最高层，程昱盯着道尔不放。 “罗尼要对付的人是克拉伦斯？MA的负责人？这是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这件事，为什么是他？” 道尔不由反问，“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去MA？那么危险！” 程昱茫然，“罗尼用自己的名字在那里买了武器，我要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道尔明白了，那天晚上克拉伦斯过来确实是有目的的。那个Alpha赌对了，罗尼把程昱保护地很好，所以程昱确实不知道一些东西。 从头到尾，程昱和罗尼分工明确。程昱只负责赚钱，所以程昱根本就不知道罗尼的一些动作。 道尔摇头，“我只是……说错了……” “你在骗我，我知道你说谎是什么语气。”程昱语气变重了，他反手抓住老人的手，声音逐渐加重。 “不要骗我，道尔叔叔。如果罗尼不想让我知道，我会一直不去查，但是你清楚，我如果知道了那就一定会追根究底。” 道尔很犹豫，他知道这一步走错了。罗尼已经把程昱保护到了这一步，但是自己却犯了错。 “求你了，”程昱小声，“不然我还会自己去查。罗你和我说那一个亿是最后一笔钱，为什么是最后一笔？” “克拉伦斯是MA的总裁，掌权人。”道尔知道自己只能实话实说，不然程昱绝对会自己去查，“十五年前他是爱卡莉·布莱特的情人。” 程昱震惊，“你们说不是查不到吗？不是说除了爱卡莉就找不到其他人了吗？” 道尔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继续，“克拉伦斯比爱卡莉大上十几岁，我们不确定是不是他煽动爱卡莉去做那些事。而那些人在四月花后没有选择保住爱卡莉，反而选择了他。” 程昱追问，“那为什么是这个四月！罗尼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间点！” “因为爱卡莉里要执行死刑了。四月十九号，而当天上午，克拉伦斯口中所说的有史以来最棒的产品就会上线。” 程昱呆呆看着身前这位老人，道尔沉默了一秒。 “如果那天克拉伦斯成功了，MA会踏上一个新的台阶，而我们手上唯一的知情人爱卡莉也死了。等克拉伦斯这人和卡密拉女大公宣布了婚约，这个男人就正式成为了皇室家族的一员，彻底跃过了龙门。” “罗尼不会允许的，绝对，我也不会允许的。”程昱小声道，“所以罗尼要做什么，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这些事你们早就一清二楚了。” 道尔很无奈，老人看着自己的养子，心疼不已。 许久以后他轻轻道。 “对。” 第93章 倒计时起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09：00：00。】 时间开始嘀嗒溜走。 时值春末，天色已经亮的越来越早。按照东方日历，今天恰逢谷雨。雨生万物、万物复苏。 爱卡莉·布莱特从昨天晚上起就没有合眼，她的死刑通知已经下放。四月十九，就在今天中午十二点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执行注射死刑。 这个消息来的太快，快到她还没做好准备，又来的太晚，晚到她不知道应该让哪些人来看自己。 作为死囚最后一点尊严，在人生最后几个小时里，她其实是可以见任何人的。爱卡莉其实明白，有很多人想见自己，但那些都是带着特殊目的想来看自己笑话的。 那些人都被都被她拒绝了，但是她想要见的人却不会来。 她的父母家人朋友是不会来的。 爱卡莉·布莱特走进这个地方的时候就已经被自己家族除名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刻，监狱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爱卡莉扭头看向窗外，有人来了。 外面世界的声音涌进而又被隔绝，而隔绝在那扇门后的，是那个叫岚澈的孩子成立的四月花血誓会的欢呼声。 欢呼声震耳欲聋，而爱卡莉呆呆坐在床上，只听见大门一扇一扇打开又合上，警报响起又小了下去。 真的有外人来了。 这位死囚屏住呼吸，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监狱门被人敲响。她扭过头，监狱长站在门外，一男一女就站在透明监狱墙后看着自己。 监狱长道，“爱卡莉·布莱特，你人生中最后一次会面。WSJC有人要找你。” 这位女魔头眯了眯眼，缓缓站起身。 胡瑞带着穆德莉站在外面，这位Beta拿出了一份官方文件示易。 “WSJC申请了差不多快半个月，上面终于给了我们几个小时。他们只允许我们在监狱正式上班了以后探访，我想你知道是为什么。” 爱卡莉笑了，“是怕我翻供还是怕我多说了什么？” 胡瑞挑了挑眉毛，觉得今天这个开场还算不错。 “既然还有心思和我们开玩笑，那就说明你心情还可以。都到这个时候了，爱卡莉女士你愿不愿放下心结，大大方方地和WSJC的人聊一聊？”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09：32：13。】 *今日头条！* 一条鲜红的新闻报道占据了所有人的智能终端。 连带首都甚至是全国所有的商场大屏幕都被这条消息给占满了，无论是盯着屏幕的还是路过人群都看到了这句话。 【昔日女魔头即将接收死刑！时间定于今日正午！】 爱卡莉·布莱特的名字还有照片登了出来，这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出现。十五年的监狱生活，爱卡莉面容憔悴，这人近期照片压根就不会让人联想到这曾经是一位贵族出身的治安官。 知情的知道这一位是什么角色，不知情的小年青们则纷纷好奇到底这一位O类女魔头犯下了什么大罪。媒体竟然会用，【人类黑暗的一页彻底翻过去了】来形容她。 短短十分钟，#四月花#、#四月花是什么#、#四月花和爱卡莉·布莱特#、#爱卡莉·布莱特#这四条消息占据了各大搜索引擎和网站头条。 就在这一则沉寂多年的老案件要再次回归到人们视线中时，一则新的消息出现了。 *皇室成员怒斥WSJC不作为！* *WSJC和警方无视民众安全，故意忽视恐怖袭击警告！* *恐怖袭击！就在今日首都会馆中心！* ……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10：00：00。】 在爱卡莉·布莱特这位曾经的治安官占据首榜不到二十八分钟，一则在首都会展中心前的直播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卡密拉女大公双眼含泪出现在屏幕上。 这年头，文字和陈年旧事已经不再是大家的关注点，最新发生的和和自己息息相关的内容才能吸引大众的目光。 就皇室成员、WSJC不作为、WSJC和警方无视民众安全、故意忽视恐怖袭击警告、恐怖袭击…… 这些煽动性标题和吸引眼球的字体来说，卡密拉他们已经赢了一大截。 他们要的就是民众们这一瞬间的愤怒，与【昔日女魔头死刑】、【等待多年沉冤得雪】这种头条相比，人们更加愿意点进去这一些新闻内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不其然，当视频开始播放的那一刻，卡密拉女大公就开始哭了。 情绪煽动第一个技巧，站在弱势方。 【我作为一名Omega，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从来没有把自己看做过贵族或者皇室成员，因为我相信我们都是一样的，站的角度一样才能理解的一样。】 她边说边落泪，双眼通红泣不成声，这样的渲染效果非常成功，大家都等着她的一下句话。 卡密拉抽泣一声，【就在几个月前，我和我的未婚夫收到了威胁通知说是要……阻拦我们的发布会，并且对方威胁会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对付我们。我很害怕，于是我们报了警，可是WSJC和警方……】 她捂着嘴，泣不成声。 【我没想到警方和WSJC根本就不重视，明明我们已经提供了证据和各种资料。但是他们还是拒绝了我们的请求，既没有动用Matrix，也没有向今天参加发布会的众人提供预警……】 第二个技巧，将矛盾和舆论的中心推向执法机关。因为任何人都会对政府抱有稍许不满，但大家需要一个借口和堂而皇之的宣泄点。卡密拉他们主动为大家提供了。 卡密拉说了很多很多，很多人都被这种带有煽动性的话语影响了，大家议论纷纷。 是因为卡密拉不仅仅是这么说，这一位甚至展示了罗尼的重武器购物清单，还有几个月前一则黑客攻击MA公司内部网络留下来的讯息。 通讯记录上面留下来的话是：【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四月十九，不见不散。】 而将今天上午这件事推向高潮的是卡密拉在视频上说的最后一段话。 【如果WSJC和警方不作为，我和我的未婚夫，将以个人名义奖励那些找了线索的人。我们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但是我期望大家能和我们一起阻止。】 卡密拉故意停顿了一下。 【第一个提供有效线索的人的奖励是五百万联邦币，依次递减，这些资料将会对所有人开放。期望社会大众能够帮助我们俩共度难关。谢谢！】 第三点，让热度自然增长，并不会贸然消失。让全民参与，持续关注这一个焦点。 · 还有什么比金钱的诱惑、政府的不作为、恐怖主义、美人落泪……这些东西吸引眼球呢？ 在卡密拉视频拨出去的半个小时后，新的热点已经占据了人们的视线，四月花事件开始被遗忘，新的热点开始诞生。 *百万线索征集恐怖分子信息。* *MA新产品发布会到底是什么？* *皇室成员恳求政府采取行动。* 这三条消息飞快地压过了一切，并引导着大众舆论导向，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大家都忘记了今年还有一场死刑要执行，而所有人现在只知道一件事。 【恐怖袭击将在MA新产品发布会上发生。】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10：28：56。】 MA的这一场新产品发布会，连带克拉伦斯和卡密拉公爵的订婚典礼将在中午十一点整正式举行。 而这一次整个发布会邀请了无数的名流和巨星，还有社会各界甚至学术界的巨头。斯内克和林曦晨作为WSJC派来的外勤人员，远远地审视着所有的车流和动静，以防不测。 斯内克看着下面这情况小声吐槽，“我是真的好奇MA到底要推出什么东西，你看，连学术圈都来了人。” 林曦晨一言不发，注视着下面的人群，想着罗尼的计划。 今天来的人太多了，对罗尼来说，这些权贵中的一些人很可能是这十五年来第一次汇聚一堂，确实是个不可多得好机会。但是这里还有更多的是无辜的民众—— 那些从学校特地赶来，因为对新科技感兴趣的大学生。那些年幼的童星，还有很多当年没有参与四月花事件的人。 林曦晨皱着眉头盯着下面不放，斯内克见状推了推身边的人，“说话啊？话说我们WSJC又上热搜了，又被骂的祖坟都被刨了。你看看……” 斯内克开了静音看了那个视频一秒，一秒过后他就开始骂了。 “呸！你个说谎不打草稿的。老子不是人啊，不是WSJC啊，我们这么多人为了你一个狗屁发布会加班到现在，你他妈说我们没派人？” 林曦晨无奈，不让这人看了，林曦晨很清楚现在一些企业的做法。 “卡密拉就是看准了WSJC在这件事上必须小心沉默行事，所以才这么说，WSJC和警方为了不打草惊蛇根本就不会具体回应。你看看MA的股价和这场发布会的热度已经升到多高了。” 会馆中，发布会即将开始，克拉伦斯正在整理衣物做好准备。 卡密拉慢慢走了进来。 她站在自己未婚夫身后，帮助人把领带整理好。 “股价现在怎么样了？”克拉伦斯问。 “全世界的注意力都已经到这了这个上面了，发布到现在，股价涨了快十个点。然后我已经喊人把股份悄悄收入，到时候在最高点再抛出来。” 卡密拉笑了，她小声问，“开心吗？” “很开心，”克拉伦斯轻吻一下她的面庞，“你的这个点子真的太有用了。” “那是当然，”Omega的眼中闪着光，“一切都是为了服务。”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10：35：21。】 在众人的压力和舆论压迫下，首都警方投入了大量精力和人力开始搜索首都会馆发布会中心，查找是否存在攻击性极大的杀伤性武器和可疑物品及人员。 同一时间，WSJC的局长道尔也抵达了发布会。 林曦晨看着老人下车，知道对方来的原因可能是为了阻止罗尼的某些行为，比如使用什么武器的时候还会稍微在意一下他的存在。 道尔一下车就接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问候。无数大大小小的摄像头飞起，如同苍蝇一般，而到场的记者全部都围了上来。 “请您说一下恐怖袭击的事情……” “WSJC对这件事真的保持沉默吗？” “如果证据确凿都……” “我想说一点。”道尔开口。 “警方已经采取了行动，为什么WSJC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是由隐情……” 最后一个记者把‘吗’字活生生地咽了下去。大家盯着道尔不放，老人环视众人，包括那些摄像头。 “我今天来到这里就是想和大家证明，没有恐怖袭击。我道尔敢大大方方的来，就说明WSJC前期的探查是正确的。” 有人问，“你确定？” 道尔反问，“我还有什么不敢确定的，我就在这里。如果真的有什么可能，那些事也会第一时间发生在我身上。” 就在这场谈话的同时，警方得到了一条宝贵线索。 “我我我我我，我在这里做保安七年了。” 这个胖嘟嘟的保安走在前面，他是一个身材走形了的A，保安向带着机械犬的警方解释。 “我知道，你们一定检查过了所有的地方，所有的狙击点或者可能性，还有爆炸物什么的。但是我想，既然是一个这么聪明的角色，恐怖袭击肯定很早就准备好了的……” 不断积聚的警力和赶来的机械狗吸引了媒体的注意力，开始有人偷偷放摄像头了。 核桃大的小小摄像头浮起，清晰地拍下了这段对话。 保安在向警方解释，“这是一套后现代艺术品，其实就是几堵墙，是去年四月份就在安置在这个地铁废弃站里的。” 警方开始飞快地查找这个艺术家的信息，但是却什么都没有查到。 “你们查不到的，”保安摆摆手，他一脸沧桑，以过来人的身份讲述。 “这些艺术品和艺术家都是这样的，刚开始还有人关心一下，后来就没人记得了。放在这里也是占位置，当时这个艺术品说的是【找到里面隐藏的宝藏】……” “说重点！”警员问。 保安嘴一闭，彻底没了卖关子的想法。 他指了指头上，“这里是地铁废弃站，而这几堵墙——准确说是十五个的正上面就是会展中心。你知道我的想法吧？如果炸了，力学结构刚刚好，整个会展中心会沉下来，然后……” 话还没说完，机械狗已经行动了。 在对十五个艺术品全部扫描和确认过后，机械狗谨慎地给出了报告。 【可疑物品存在。】 然后这一幕以最快的方式沿着网络传播了出去。 舆论开始暴动。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10：43：17。】 程昱推开了一栋大厦的顶层大门。 他知道，罗尼一定在这里。 程昱慢慢往前走，走到了天台边缘。他低头看了一眼这栋楼到底有多高，转过身来，一个身影就站在自己身后。 风把罗尼头顶的金发吹了起来，那人看到程昱后有些犹豫，罗尼插着口袋想了许久，终于找到了面见词。 “嗨，好久不见。” 第94章 箭在弦上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9:44:55。】 监狱这边的进展不尽人意。 这是一场漫长而又拖沓的谈话，WSJC可能弄错了一点，那就是哪怕到了人生尽头，爱卡莉也有可能不会开口。 他们已经浪费了前半个小时了。 胡瑞今天只能带一个人参与此次访谈，他于是选择了穆德莉。这一B一O坐在那里默默看着长桌对面的死刑犯，等待着爱卡莉这人主动提起话题。 但是没有。 这位女士似乎想保持沉默到人生的最后一刻。 胡瑞看样子是忍不住了，当他第四次看自己的手表的时候，穆德莉却主动开了口。 “你好，爱卡莉女士，我叫穆德莉，是今年刚刚进入WSJC的……” “你是要想面试吗？” 死囚冷冷地打断了对面这个女孩的下半句，爱卡莉看向胡瑞，“你要知道这是没有意义的。” 胡瑞盯着自己的腕表不放，“你怎么知道没有意义？” “……” 爱卡莉不说话，她只是看向了今天来的另外一个人。刚刚被骂了以后，穆德莉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穿着套装的女孩整个人看上去可爱而又小巧。 爱卡莉翻了一个白眼，她于是问胡瑞。 “不让上次那个叫林曦晨的Alpha过来，是因为上次我刺激了对方，还是伤了对方的心？所以这次你们又打算干什么？” 她盯着角落里文静无比的穆德莉恶毒地道，“换个人让我来练手？” “不。” 胡瑞的目光终于从手表上移开，他盯着爱卡莉目不转睛，“是因为林曦晨有别的要忙。” 说到这里，胡瑞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这人突然问了爱卡莉一件事。 “对了，听说你当年进监狱的之前曾经在珠宝店定制了一条钻石项链，不知道你还记是什么式样的吗？” 爱卡莉不说话，难得在外人面前露出了一副茫然的表情。十五年过去了，还有谁会记得自己当年想要什么东西。 穆德莉察觉到了爱卡莉的失神，就在这个时候，这两个O对视了那么一秒。 “她脖子上带着的是我以前最喜欢那家奢侈品店出的防咬带……” 爱卡莉眯起了眼，无视了胡瑞刚刚所说的东西，这人如饿狼般盯着穆德莉不放。 “你们头儿把你打扮成这样，换上这套衣服、弄上这点服饰花了多少心血？” 穆德莉一瞬间被问住了。 全场安静了下来，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不放。穆德莉不由尴尬地揉了揉脖子，女孩小声道。 “我……今天只是随便拿了一条而已……我也不知道这是你喜欢的。再说了，我没在内部资料里看到女士你的个人饰品喜好，不好意思……”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穆德莉闭上嘴，而爱卡莉因为最后一个词彻底愤怒了。嫉妒爬满了她的心脏，让她此刻痛苦难忍。 “什么叫随便拿了一条！” 穆德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爱卡莉一眼都不想看到对面的那个O。 年轻，美丽，聪明，好的工作和得体的衣着，光明璀璨的未来还有那些想换就换的珠宝…… 这些都是她曾经拥有的，唾手可及的，无比寻常的一切。 可是她已经没有了。 并且是永远的都不会有了。 审讯室再次陷入了沉默中，而胡瑞还在等待。 监狱里能够带进来的电子产品不多，加上今天格外苛刻。从进监狱之前胡瑞就知道MA会有大动作，他一直都在等。 等事情出现转机的一秒。 上午十点整，他的手表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在场剩余两人不由齐齐看了过来，胡瑞手上原来不是机械表。这个Beta在众目睽睽之下转动了几下表盘，一个视频弹了出来。 是卡蜜拉女大公的。 【恐怖分子……请大家……】 【百万奖励……】 来自另外一个女人甜美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房间，虽然卡蜜拉一直在假哭，但是那美丽的嗓音中有些东西是掩盖不住的。 那里面裹藏着骄傲和炫耀。 视频一完爱卡莉就笑了，她嘴角上扬，但眼中透着凶狠。 “看样子有人替天行道啊？怎么了，这年头还有人和你们WSJC抢生意吗？还是说，警探，你们也想要那几百万外快？” 可胡瑞的重点并不是这个，他盯着对面的那位Omega不放，开口第一句话是。 “卡蜜拉和克拉伦斯第一次上床的时候就被标记了。” 爱卡莉的笑容消失了。 胡瑞继续。 “卡蜜拉是女大公，皇室对这种婚前行为很是反感。但是克拉伦斯为了得到她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放弃了很多利益和大笔订单。” 爱卡莉抿着双唇往后坐了坐。 胡瑞很残忍地指出了一点。 “看看你，爱卡莉，在你进入监狱以后我们就给你做过体检了……” “这一部分是我个人隐私，”爱卡莉声音冰冷，着重强调了这一点。 而对面这人却一字一句把剩下的内容说完。 “……你和他睡过，很多很多次。你那时候什么话都听他的，可克拉伦斯一次标记的机会都没有给你，你为他入狱坐了这么多年，但他今天马上就要订婚了。” 穆德莉担心地看着对面，因为爱卡莉整个人都因为这些话颤抖了起来。 “他不爱你，一点都不，他平步青云马上就要有新的人生了……” 胡瑞示意爱卡莉抬起头看着自己，对面那人双眼中满是血丝，爱卡莉死死盯着自己不放，而胡瑞再次重新放大了那个视频。 卡密拉珠光宝气的出现在他们之间。 “看看卡蜜拉女大公脖子上的咬痕，那是个歪的。再看看你自己，爱卡莉。无论你在床上多少次低着头恳求对方咬你，克拉伦斯都不为所动，但是为了得到卡蜜拉，那人应该是刚刚上床就扑了上去……” “够了，”爱卡莉挤出一个词来。 “你已经被人遗忘了，一个人也带不走，死的悄无声息，只能自己孤零零地下地狱。” 胡瑞往前坐了一点，“现在这样你开心了吗？”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45:33。】 天台上，程昱上前了一步，面色不善。罗尼后退，然后程昱猛地伸出手来捏住了罗尼的耳朵。 “疼疼疼疼疼疼！”罗尼大喊，“我的天，操，你怎么一上来就这样！” 程昱凭借着手感还有体温确认了这是个活人，他松开手，转而一把抱住罗尼，他直接把脸埋进了对方胸膛。 “我他妈以为你死了！” 怀里的人声音带着哭腔，罗尼僵着手高举在半空，不知道如何是好。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程昱仿佛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孩子，罗尼犹豫片刻，最后缓缓弯了弯手臂，轻拍了拍程昱的后背。 “没事，我这不是活着吗？” 温馨还不到半分钟，程昱又猛地抬起了头来，刚准备俯身拥抱的罗尼一噎，这玩意原来压根就没哭。 “你……” Beta头疼，程昱抱着自己他现在可是动不了了。 “我看看你到底要干什么！” 程昱在这人身上上下拍打起来，但是罗尼身上什么都没有，甚至一点可疑物品也没有。 “作为一个黑客还使用真实的杀伤性武器，我觉得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罗尼看着程昱笑了，他只比身前这人大上几个月，但是头发已经日益稀少。基因的差异让罗尼已经有了抬头纹，笑起来尤为明显。 程昱盯着身前这人不放，“罗尼，你知道卡密拉还有克拉伦斯已经在社交媒体上把你形容成了什么吗？” “克拉伦斯？”罗尼了然，程昱果真还是知道了，“我知道，这是必然的，没有办法的，毕竟我……” 程昱打断了这人的话，他试图让罗尼回心转意，“别，求了你，别。我不想我的家人的名字写在恐怖份子名册里。” 听了这句话，罗尼不由深深叹气，“现在已经覆水难收了，程昱，你今天不应该来找我的。” 程昱走进了一点，小声哀求，“我知道你不会把武器用在平民身上的。但是别人不会这么想，罗尼，现在所有人都盯上你了，WSJC、警察、MA，还有那些人……” “……” 罗尼死死盯着程昱。 他明显是在迟疑，然后一分钟后这人给出了答案。 “不。” 这个答案让程昱措手不及，罗尼刚刚明显是动摇了，可现在谁也说不准这人到底在想什么。程昱后退一步，完全不知道怎么劝动对方。 “我知道那些人很难对付，罗尼，我也知道有些事已经无法挽回了，有些……有些事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不能……” 程昱难得结结巴巴，罗尼插着口袋站在那里看着程昱举手无措的样子，不知为何温柔地笑了。 “你就不能别笑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程昱吼了罗尼一句，他确实心慌了。 如果这件事一开始还是WSJC、警方以及MA知情，那么罗尼还有退路，可现在，全世界都在关注这件事。 这已经不再是他们以前的小打小闹，两个人说说笑笑就能揭过的一页。在舆论的重压下，被发现后对罗尼采取强制措施只是早晚的事情。 “我，”程昱想到了一件事，他语无伦次，只想阻止罗尼，“我记起来了，我……我要把我那部分的钱退出来。” 罗尼耸耸肩，“你这么久就只想到了这个？” 程昱压低声音小声嘶吼，“我当然只能想到这个！我还能这么样！带着WSJC把你捉了吗？收手吧！我们说好的，我赚钱，你出力，但是这里面有一半股份是我的！现在我不干了，把我那部分钱还我，罗尼。” “……” 罗尼抿紧了嘴沉思了片刻，然后他再次笑了，“钱已经用完了，程昱。” 程昱震惊，“我他妈都没用过！” “不，你用过，不然你以为林曦晨是怎么来的。” 罗尼一边说一边往天外方向走，他看了一眼对面大楼上不断闪动的电子时间，还有九分钟。 他转过身来，面对程昱。 “程昱昱，我以前像你一样天真。不，不是你，是我以前和许多人一样天真……” 程昱问，“你刚刚说了什么？林曦晨？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最一开始觉得四月花的悲剧的根源是AO相亲会。追溯其根源，是人们无法靠自己找到生命中命定的那一半，所以他们要依世俗的力量，而世俗的力量被依赖的太多，所以导致O类质询官协会的权力失衡了。” 程昱还在试图理清这场对话的意义。 罗尼盯着程昱，“在我看不到全部的资料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程昱呆呆地问，“那你到底拿我的钱做了什么？你之前到底在做什么？” “我设计了一个系统，想取代AO相亲会的系统，可是当它诞生的那一天我才发现。我所做的事情和强迫人们参加相亲会的O类质询官系统没有区别。” 程昱记起来了，结婚那天罗尼所说的。 【你知道你欠我多少吗！我他妈从成千上万的档案翻来覆去的找……】 “你用那个软件帮我找到了林曦晨，”程昱小声地说。 “对，”罗尼歪歪头，“我叫那个软件【盲嫁】，意思就是稀里糊涂就找了个人把我们家程昱嫁出去了……” 程昱不说话。 罗尼说到这里时摸了一把下巴，他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说，亲爱的，从来就没有什么命定的爱情和天作之合。一切都是计算好的，从基因、性别、爱好、过往还有你们信息素……” 程昱眼睛红红地盯着自己。 罗尼心脏疼了半分，他咬着牙继续。 “所以好好恨我，你只是我算计中的一环而已，程昱。”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55:11。】 还有五分钟不到，MA的发布会就要正式开场了。 在场人员议论纷纷，自然都是被刚刚卡密拉女大公的那条消息震惊到了。 “不应该这样的……” 有一位贵妇在和其他人悄悄发牢骚，她压低声音。 “卡密拉他们这算什么？最后一个小时和我们说？我们都已经到了，难不成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离开？” “他们家已经上我们家黑名单了，我发誓，下次再也不会参加他们家的聚会了。” 另外一位看得明白的小声道，“是在拿我们做戏呢。关注点，要的就是社会关注点。” “谁知道恐怖分子会盯上这种发布会？”还有人在问，“MA到底想发部什么东西？他们到底招惹了谁？” “先生们，女士们。先生们，女士们！听我说一声！” 克拉伦斯来到了舞台正中心。 窃窃私语停下，所有人看向克拉伦斯，在场许多不满的宾客挤出了一点别扭而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气氛一度沉重无比。 克拉伦斯倒是不以为意，哪怕刚刚卡密拉的公告惹怒了不少人，大家都认为MA通知的太晚了。 “我知道大家今天都不怎么开心，其实我也是。但是我这么放心大胆让诸位来到这次发布会的最重要原因，是有人和我承诺过……” 克拉伦斯指着台下，道尔就站在人群中。 “因为WSJC的局长亲口向我承诺，没有恐怖袭击事件。” 在场所有人看了过来，道尔站起身，捋了捋身上西装的皱痕。 “我可没有百分百保证没有恐怖袭击，要是你们自己策划了一场呢？” 道尔看了看在场其他人，重新重复了一遍，“WSJC承诺的是，我们没有发现大规模杀伤性重武器。” “要是有呢？”克拉伦斯在众目睽睽下问。 道尔沉声，“那就是WSJC失职了。” · 就在道尔脚底下，地底往下走五十米。 机械狗开始聚集，警方防爆人员做好了准备，因为前期保密工作没错好，警方干脆开放了视频直播通道。 大大小小的媒体摄像头浮在废弃地铁口顶部抢占着最佳地理位置，十五个艺术墙面上的最佳观测点已经全部都被各大媒体视频直播球占领了。 *MA发布会已经找到恐怖分子踪迹*的热度在随着直播点击数飞快地上升。 穿着防爆服的工作人员用硝酸根探测器上下打探后，分别在十五个墙体面发现了0.0735%左右的TNT残留物。 警务人员做了手势，人类开始有序撤退，机械仿真人开始逐渐前进。 地上往上走五十米，道尔刚刚向大家承诺完WSJC没有发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那一秒，所有人的通讯响了起来。 红色警报：【随时做好撤离。】 大众惊慌，克拉伦斯站在台上大吼，“淡定！淡定！大家要相信警方，MA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个会馆可以抗住几吨TNT的爆炸！” 宾客还是很慌乱，克拉伦斯只能拿出杀手锏。 “我是国家战略武器首席专家，这件事军方已经插手了，你们不要慌张！” 在这个时点，克拉伦斯确实说出了实情，道尔抬起头，和台上那个Alpha对视了许久。 谁都知道这是一个陷阱，罗尼还是肆无忌惮地跳了进来。 克拉伦斯摇摇头，他笑了。 那十五个艺术品可不是他安排的，但是TNT硝化测试出现反应这一点，MA是提前发现了的。 罗尼输了。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57:21。】 程昱和罗尼站在天台上。 风拂过程昱的面颊，这人强忍着不落泪，程昱吸了吸鼻子，“别说谎了，罗尼，我不可能恨你。” 罗尼脸色一变。 程昱破口大骂，“你他妈能不能别胡扯，之前的钱算是老子用来买林曦晨的！可后面那个一个亿呢，那里面还有我一半呢！” 罗尼笑了。 所以说啊，钱这件事永远都别想糊弄过程昱。 但是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罗尼抬起头盯着蓝天，半晌以后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程昱，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定要你掺和进这件事情吗？” 程昱不知为何心脏漏跳了一拍。 罗尼看了过来，笑容很温暖。 “因为只有你来找我，我一定会用真身来见面。”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58:00。】 军方临时战略指挥部，“移动狙击手就位。重复，狙击手就位，查找目标。目标定位中。” 第95章 血色浪漫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52:14。】 爱卡莉已经陷入了绝境，胡瑞看得出来。 就在他们对面，在这人生最后一个小时，爱卡莉这个十五年来都没露出一丝破绽的Omega终于动摇了。 她的双手握成了拳，双唇抿成了一条线，那双平日里总是透着凶光的眼睛却紧紧地闭着不愿睁开。 胡瑞知道，只差最后一下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劝诱性。 “听我说，爱卡莉。听我说，到了现在，你再保持沉默是没有用的。你只会带着悔恨进入坟墓，而今天你可以把十五年来的秘密一次性……” “可就算我和你说了……” 爱卡莉缓缓睁开眼，一行泪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流，“我的话已经不能作为证词了。” 胡瑞坚持，“可以的！” 爱卡莉看着面前的这个Beta激动不已，含泪摇了摇头。 “他们不会相信一个将死之人最后一个小时的证词，更多的可能性，媒体们只会把我描述成死前想要反咬一口的疯女人。” “不会的，不会的！”胡瑞不住地解释，然后他的声音一停。 胡瑞抬头看向爱卡莉。 对面那个女人藏在眼底的，是一抹讥笑。 胡瑞被耍了。 猜错了，爱卡莉在人生最后一刻也根本就没有感到后悔，她还玩弄别人，甚至是那些到了最后一刻还想拯救她一把的正义之辈。 Beta心中一紧，Omega歪了歪头，缓缓露出一个恶狼般的笑容。 “还有多久？”这个罪恶的化身问，爱卡莉注意到了胡瑞腕表上的时间。 “哦！距离那场袭击没有时间了吧，警探先生？事实是，你没有一个小时了，可我还有。你只有不到十分钟了，我还有六个十分钟不止。” 爱卡莉缓缓往前坐了一点，“想从我这里拿到那些人的名单和罗尼的攻击意图，下辈子吧。”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56:45。】 MA发布会地下中心五十米深。 废弃地铁通道。 十五处艺术品全部检测出了TNT含量，机械狗开始针对所有的墙面进行扫描，然后结果进一步加深了人们的恐惧。 在关键部位，墙面中有一层薄薄的铅。 密闭的铅盒是一个好东西，能够隔绝信号还能防止外界扫描，但是出现在今天这里可不就是什么好状况了。 机械狗在无法查明内部结构后开始后退，在外负责观察这个装置的专家组们时间太紧，无法一时间就得到判断。没有人知道这里面是真的有炸弹，还是没有。 首席专家坐在屏幕前眉头紧皱，身后时钟滴答敲响，他要在一分钟内做出判断。 “强制破解吧，”防爆专家给出了这个意见，时间太紧迫了，“做好疏散装备，强制破解然后通过对流冲击强制摧毁内部结构。” 防爆机器人陆续抵达现场，警方开始疏散人群。 不少媒体人开始联系上层，很简单——要是爆炸把球形摄像头机器人毁了，钱是算在工资里还是可以报销？ 今天，这个早已被人遗忘的地铁通道人声鼎沸。 这些高高的，耸立在这个被人废弃了在这个昏暗地底整整一年，从诞生起就在这不见天日、不被人在意的墙面，今天再一次出现在了大众眼中。 网络上针对这些墙面的分布还有内部炸弹的可能性分析已经有了上千个分析贴，其中甚至还有人猜想这十五个墙面是按照某种献祭分布的。 【是邪教。】 这个猜想很快被压过去了，因为有人已经开始深挖这个黑客的背景，然后大家惊奇地发现，这个叫罗尼的黑客，还真的有点厉害。 MA给出的清单上什么都有，甚至包括罗尼的真实姓名和采购途径，然而只要是你稍微动手搜一搜。 你就会发现一个新的新奇大陆。 就因为罗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规则，许多事迹其实查一查就出来了，尤其是罗尼之前有那么多的惊天举动。 人们就是这样，但一个人如果只是又蠢又傻想要毁灭世界的话，那他不会有什么人气…… 但如果是一个神出鬼没、并且智商逆天的天才的话，事情说不定就有点有趣了。 有人发帖，【你们真的觉得这么聪明的人会用这么简单的方式进行报复吗？】 舆论就是这样，你越是想要操纵，但是浪花越来越大，你只会看见海啸即将来临的征兆，但却已经无力阻止海啸摧毁的方向。 人们发现了罗尼和四月花之间的联系。 在胆子越来越大，急需爆炸消息并且经费有人报销的媒体操纵下，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操纵着飞行器靠近了那些墙面，然后开始一寸一寸的扫描墙体。 然后网络上的人们觉得他们看到了什么。 墙上像是写满了小字。 然后网友们觉得这才是罗尼谜底的答案。 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56:59。】 就在废弃地铁通道上方五十米，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全部都是衣冠楚楚、珠光宝气的客人。 大家都很慌张，哪怕克拉伦斯给出了安抚，但还是很慌张。 “下一次卡密拉想要采取这种措施……” 克拉伦斯低声和自己的助理抱怨，他看了一眼台下不安的众人，“要她再早个一两天，别掐那最后一个小时！” 助理唯唯诺诺，表示知道了，“对了，刚刚我们的股票已经冲到了历史最高点，还……” 克拉伦斯打了个响指，“继续买进，还有得涨。” 说罢这人面向众人，但克拉伦斯头疼不已。在场那么多不安的人士，这和他一开始的猜想可完全不同。 纵眼望去，反倒只有道尔安安稳稳坐在那里，克拉伦斯通过话筒大声道。 “诸位！诸位都是我们国家，甚至这个星球上有头有脸名声显赫的人物。为什么，在遇到这种场景的时候还如此慌张！” 不少人瞪了过来，拿我们命开玩笑的是你而不是我们。 “淡定！我们作为这个社会最成功的这一分子，就算在最后的时候时刻我们也应该继续保持优雅！在我们骨子里，这身份的尊严，贵族的骄傲，血统的高尚是不允许我们这样失礼的！” 克拉伦斯这段话说出来的时候，这人似乎都忘记了在这群权贵显赫当中，反倒只有他自己才是出身最低下的那个。 “我可以保证，保证恐怖分子会被击毙……” 克拉伦斯今天有一点失望了，他一直认为这些出身权贵的人在面对这种场面时应该做的更好。 “够了，”道尔冷冷地道，“你们这么丢脸，没想到社交媒体上会怎么说你们吗？” 这句话一出，反倒不少刚刚还叽叽喳喳闹着要跑的家伙安静了下来。几个大牌的公司老总闭上嘴，几个明星甚至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和妆容。 克拉伦斯不由和道尔对上了眼。 道尔是全场除了自己以外最冷静的那个。 克拉伦斯不由眯起眼，他在好奇，道尔到底在赌什么？ 事已成定局。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57:49。】 程昱站在天台上，风拂过他的额头。罗尼站在自己面前，程昱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一遍。 “只有我来找你，你才会出现是什么意思？” 程昱的双眼慢慢睁大了，他知道了，他明白了。 “我被骗了对不对，我被利用了，我……” “我本来就会出现的，无论他们找没找到我。我都说了，程昱，你不应该来的。克拉伦斯让你掺和进来就没安什么好心思。” “……我们，”程昱在找解决的办法，“我们还有退路的，WSJC，WSJC……” 罗尼看着程昱，时间溜走的太快了。十五年时间的真的就在弹指一瞬间，罗尼其实一直很后悔。 当年不应该带着程昱一起离开道尔身边的。 “我死也不会进入WSJC的。”罗尼道。 程昱大声问，“那你想干什么？你比我聪明，但我也不傻。罗尼，你让全世界都看着你，你想在最后一点时间里干什么。都到这一步了，你就不能……” 罗尼后退了一步，笑了。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58:02。】 “各位终端前的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ICM广播公司旗下网络移动新闻突发首席小组给你带来的独家直播。” 一名记者站在首都展馆之外，而她身后，有着警队防爆精英、有着无数正在前进的防爆机器人和接卸狗，还有就是深不见底的废弃地铁站。 “我们得到了独播许可，接下来，ICM将带领全世界的观众一起在直播下观看，警方是如何拆卸此次安置在会展中心下十五个炸弹的。” 远方，第一电视台的户外主持人不由咒骂一声，生意又被ICM给抢走了。他转身，有MA几个高层找到了自己。 “有个活想接吗？”有人问，“也是一场直播。” 第一电视台的主持人面露迟疑，“什么内容？” MA的高层笑了笑，“你会感兴趣，是击毙恐怖分子的。”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58:15。】 天台上，程昱拒绝，并拒绝猜测。 “我没有猜到，而我猜到了也不算，罗尼，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可以用别的方法，不一定要在这一天的，不一定。” “没有办法，”罗尼轻声，“除了死亡，没有什么比这更悲壮，更能让人记住。” 可程昱拒绝，但他知道罗尼说得是对的，覆水难收。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现在没有人能阻止罗尼了，程昱主动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那个黑色的防咬带。 “拿去，”程昱把这东西递给罗尼，“拿去，我不复仇了，我的故事在今天就结束了。这个防咬带没有意义了，我还给你。” “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罗尼迟疑。 程昱红着眼，“我相信你罗尼，我相信你不会去做那些事情，可你为什么又要把自己逼上这条绝路？” 罗尼不说话，他接过这那黑色的，窄窄的项圈，罗尼对着上面一处反复使用已经露出内部皮层的伤痕目不转睛。 “……” 他简短的沉默了一秒，然后罗尼收起这条防咬带。 罗尼后退，直至天台边缘。 “程昱昱啊，我是你的黑夜，也是你不愿意回忆的那些过往的载体。你……我很高兴你现在有新的家人，不再是只有我。” “少他妈在这个时候还拽什么文艺了！” 程昱再也控制不住语气，程昱怒吼，“十五年前我能陪着你去孤儿院，那为什么现在十五年后你要抛弃我！” 程昱猛地一把抓住了罗尼的左手，这时，巨大的噪音响起，一架武装直升机飞机掠过旁边的大楼。 直升机上人员盯着下方：【重复，发现可疑人物，重复，发现可以人物。】 “没时间了。” 罗尼温柔地看着程昱，程昱一脸惊慌夹杂着震惊。 “林曦晨一直在听对不对？记住，橙子园。” 泪水沿着程昱面颊落下来。 罗尼轻声道，“很抱歉，我只能拦截信号到这里了。” 说罢，程昱手腕上那个用来检测小橙子心跳的手环发出一声轻响。 【滴！】 军方临时战略指挥部。 【目标屏蔽已消失，正在GPS定位中，卫星红外扫描确定，信息已确认，程昱·林，男性Omega，年龄27。地理坐标40°49′33.61″N，94°01′40.67″W。地点属于首都中心区域，重点目标罗尼出现。】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59:00。】 “十秒以后那些炸弹装置将被拆卸，而让我们在场目睹了这件事的人开启倒计时。” 无数在场外能赶到不能赶到的媒体人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真人和虚拟影像重叠，齐齐重复了这一句话。 “十！” 这是一场媒体和网络用户的狂欢，大家如同跨年倒计时时一样兴奋。 “九！” “八！”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59:15。】 金碧辉煌的会展中心中内，绝大多数人已经接受了事实，大家坐下，整理妆容，满眼怒意开始无声地等待十一点的来临。 而台上台下，两个人正默默地对视着。 道尔和克拉伦斯。 在场只有这两人最清楚，这一场十五年的斗争，今天很可能就会要画上句号了。 谁输谁赢还没有定论。 但胜利女神一直站在了一个人那一边。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59:30。】 通过定位，武装直升飞机飞快地确认了刚刚他们找到的那两个人影就是他们要找的对象。 飞机上第一电视台的户外主持人安置的摄像头正在直播。 “大家可以看到，现场有两人！其中一人站在了天台上。而另外一人明显是在劝阻？” 主持人试图向狙击手确认细节，“他们那是在干什么？为什么有两个目标？” 但是没有人理他，这一边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 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机舱里响起：【狙击手就位，目标位于高层大厦顶楼，请各方面做好目标空中逃走的准备。1cm*1cm电流切割屏蔽网全面开启，防止目标逃串。】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第一电视台的主持人明显慌了，他是想要个大新闻，但是没想过是这种。 “你们提前做好了准备？不是，1cm*1cm电流切割屏蔽网是禁止使用在人口密集区域的！” 话音才落，只见淡蓝色的电流从大厦与大厦之间逐一亮起，一只不知情的鸽子拍了拍翅膀受惊起飞。 下一秒，它就被电流切割成了无数1cm*1cm的小肉块。 血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 网络这一端的看客们明显震惊了，薯片从他们嘴里掉下来，“不是吧？” 没有人意识到会真的有死亡。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59:35。】 强大的电流依次闪过，天空亮起无数淡蓝色的光辉。程昱死死地抓住罗尼的右手，对方笑了笑。 罗尼开了口。 他对程昱说了三个字。 巨大的武装直升机开始在天空盘旋，狙击手瞄准开枪只是下一秒的事情。直播还在进行，所有人都看见站在天台边缘的那个金发男子对黑发男子说了一句话。 很可能也只是几个字。 然后程昱松开了手。 罗尼站在了天台边缘，缓缓张开手臂。他带着笑容，然后往后一倒。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59:44。】 首都会展中心，地下五十米处，废弃地铁通道。 爆破已经完成了，所有的铅盒都已经强制打开了。爆破声消失后，观看的人屏住呼吸，想要看看里面的到底是什么，烟雾散去，无数小小的红球从中弹落出来。 【戒备！戒备！】 机器人和机械狗严正以待，不断推开躲避小球，然后在接触到空气的几秒后，无数的红球停止了滚动，嘭得一声齐齐炸开了。 屏幕前所有人下意识地躲远了一点，等他们睁开眼仔细瞧。 烟雾散去。 那是一地怒放的血红色鲜花，璀璨耀眼无比。每一粒小小的红球就是一朵折叠花朵，全部都是。在这时刻，这个时分，它们静静地绽放在那里，如同一条流淌在昏暗地面上血色河流。 ICM的主持人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完了，这只一是一场行为艺术。”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59:45。】 武装直升机在天空盘旋，数不清的全副武装的军人在往上赶。光滑的玻璃窗户上一瞬间出现了许多反恐机械。 不知情的人围观在下方，好奇的抬着头往上窥探，然后下一秒后，天空突然纷纷扬扬地撒下了一场血雨。 连带着几片黑色的细小皮革碎片。 这场大雨毫无征兆的来临了。 鲜血落在人们脸上，那腔血液抵达地面的时候，还是温热的。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0:59:55。】 首都会展中心，所有人的耳麦还有通讯器上齐齐得到了同一个消息。在一片混乱中，克拉伦斯看向了道尔。 这人的耳麦里，有人在汇报全面情况。 Alpha缓缓地笑了。 不好意思，爱卡莉没有说出秘密，程昱也没有劝动罗尼。 十一点降至，MA发布会的倒计时图标出现在这人身后的大屏幕上。 克拉伦斯知道，道尔再一次输了。 第96章 好戏开场 首都时间，上午十一点整，万众瞩的MA新产品发布会正式举行。 当屏幕后的倒计时归零的那一秒，站在台前的克拉伦斯突然笑了一声。 这一声短暂而又急促，台下不少刚刚才安下心神的贵客们纷纷看了过来。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一句带着嘲讽似的笑声是不是隐藏了别的一些东西。 “不，我不是在笑你们，我是在笑这个可笑的，效率运转底下的社会。” 克拉伦斯张开手，他一脸震惊，“你们不会真的以为MA会让大家处于极不安全的地步吧？事实上，恐怖分子的想法和警方的能力都在我们的计算之中，但是今天这件事……” 他拉长了一个声音，这人耸了耸肩。 “……透露出了我们现在社会一个很总要的问题，不是吗。效率低下？” 台下有些人来了兴趣。确实，这么多年发布会见过了，无论是骗是哄，把每个人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置威胁后还试图给大家指出不足的—— 不多。 克拉伦斯算是做到了后面这一点。 一位资深投资商举手问，“那请问贵公司到底想推出什么呢？” “不急，在开始之前我想问在座各位一件事，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克拉伦斯故意吊起了在座众人的胃口，他在舞台上来回踱步，并提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我想在场各位都是有各自安全措施的大人物，别的不说，保险总是有的吧？那么今天，由我们卡密拉女大公发部恐怖分子袭击这场发布会后，请问大家是多久接收到的消息。” 台底下的人窃窃私语，不知道MA到底是在耍什么花招。有人问，“怎么，你们MA不卖武器了，开始卖安全保障系统了吗？” 大家哈哈大笑，卡拉伦斯也笑了，这人指着台下面无表情的道尔开了一个玩笑。 “大家放心，今天的目的不是为了来抢WSJC的生意的。当然，道尔先生刚刚向大家承诺的果真没错，没有大杀伤性武器，所以他不用辞职了。” 全场氛围瞬间缓和了不少，像是没有人还记得，就在几百米范围外，刚刚才有一个年轻人从高楼上跳了下来，就只是为了阻止这场发布会。 见气氛开始活跃了，克拉伦斯鼓了鼓掌，大声补充道。 “先生女士们，我说的是——真实可信，百分之百要求你们返航取消参加此次发布会的消息。” 大家笑着笑着就安静了下来。 克拉伦斯知道会是这种效果。 他等了几秒，然后抬起手来细算了起来。 “让我来算算，现在市面上最好的保全公司有哪些。十点整，当亲爱的卡密拉发出消息，大家很惊慌，于是消息上报，AI智能判断过后，人工判断……” 站在台上的这位Alpha摇了摇手指。 “啧啧啧啧，毕竟卡密拉是指控了警方和WSJC不作为，但对于客户们，这场出行有很重要。所以保全公司一定会首先向官方取得最准确的承认，这条停止参加发布会的消息才会发出来。” 在场有几个防范意识强一点的确实在下面悄悄地计算。 “这样吧，就算有人防范意识超强意识到这不是在作秀或者骗人，最快也需要，八到九分钟左右。” 克拉伦斯给出了一个大概数字。 “八到九分钟！对于你们一些人可能这点时间就已经赚了一千多万了！对于一辆高速超音速空中飞行汽车，差不多也已经跑出去几千米远。” 台上那人做了一个手势，比划了这一点点。 “这点时间，如果真要做什么，你们觉得在场各位还有机会安安稳稳坐在这里吗？” 道尔在下方不说话，但是这位老人的手掌在微微颤抖。 “但我说过了，MA今天并不是想和各大保全公司抢生意，我只是想引申出一点，这个时代，太奇怪了。” 克拉伦斯身后的大字一变，一行英文字母出现在这人身后。 “看看我们人类，我们已经登上火星并且在上面建立一座城市了！再看看我们的星球，当我们开着飞行车从天空掠过的时候，还有人在使用老旧的汽车版本，甚至连自动导航系统都没有。” “为什么？” 克拉伦斯大声问，“我诚心诚意地，提问，为什么？” 在场有权贵，也有无数的学者还有各方面的精英，大家纷纷在心底给出了答案。 “不是钱，是真的不是钱的问题。几次电子技术革命以后就不再存在因为钱的问题而无法接受更高的电子科技，除非他们必须舍弃现在所有的，然后再买一辆新的。” 克拉伦斯指着大家，“注意到里面的问题了吗？高科技包含在新产品中，不对任何旧产品宽容。” 台下有人点了点头。 “那么一定有人会说，这是当然。十五年前的系统就算想要升级迎合现在的各种需求，光是硬件的功能就达不到。就像我们不可能拿二十年前的电脑和现在的相比，科技是在进步的。” “但是……”克拉伦斯话题一转。 大家知道，重点总是在‘但是’之后，之间这位Alpha双手一合，他身后的字母缓缓移动，一个新的名词出现了。 Sky。 今天，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在全世界人直播的注视下，克拉伦斯拿出了他一步登天的底牌。 “Sky，由MA推出的最强大的兼容性系统，只要有了它，所有的电子器械，所有的系统，所有的你们说的困扰和难处……” 克拉伦斯手一抹。 “……在这个系统面前全部都没有了差距，无论是什么国籍、什么开发构架。这个系统存在的意义就是兼容一切版本和运算法则，只要有了它，就不再存在产品的更新换代问题。” Sky这几个大字在这人身后闪闪发亮。 “不再会有浪费的那黄金九分钟，国家安全网络和你的私人网络将处于同一个运行平台，消息不再转手再转手。从此，不用再担心内存还有系统运行版本的问题，Sky会全权负责，从头到尾，从里到外。” 克拉伦斯缓缓结束第一部 分的宣讲。 “那就看你们信不信了。”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1:15:20。】 克拉伦斯身后，大屏幕上正在播放视频展示Sky的功能，而他站在那里台上，面带微笑地听着耳麦里各方面的消息。 信息舆论组汇报：【罗尼的身份和背景已经诱导性投放播报完毕。下一步将在网上控制舆论，将此人的行为和WSJC的不作为联系在一起……】 市场部门反馈：【股票在发布会第一阶段播放完毕后处于停滞状态，目测第二阶段开始后会继续上涨，今天涨停可能性较高，是否继续买入跟进？】 克拉伦斯按了一个【是】。 信息舆论组还有一件事汇报：【网络上出现了大量消息质疑卡密拉女大公发部消息的时间问题，指责时间太短、MA借机炒热度，是否将其和WSJC不作为继续联系在一起？】 克拉伦斯黑了黑脸，这件事还用问。 他直接按了【是】。 …… 上午十一点二十分，MA发布会的第二场即将开始。在短短的二十分钟里，克拉伦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MA的网络水军已经将舆论控制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大家将会知道一个身世凄惨、家道中落的不幸天才少年——罗尼。 这个男孩虽然犯了很多错，但为了让WSJC重新开启四月花调查真相，他不惜用虚假恐怖袭击消息来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哪怕是犯下重罪，也想要有人记得这件事。 不幸的是，在WSJC、警方，甚至军方多年的追捕下，他们把这个年轻人逼上了绝路。 而当人们的视线重新放回四月花事件上面的时候，他们就会发现四月花事件唯一的知情人，也是操纵手——爱卡莉·布莱特已经执行了死亡，那个女人生前什么也没说。 舆论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将会对WSJC进行下一轮的冲击，同时因为没有证据，MA将被塑造成为其中最为可怜，但实际上却又是暗地里赚得盆满钵满的那个。 在某些方面，克拉伦斯和卡密拉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1:20:00。】 “我想大家，刚刚已经看完了我们的产品推广视频了。” 克拉伦斯显得很风趣，“怎么样？是不是都不信？” 下面有人笑了。 “这样吧，大家无非就是想知道，MA有什么底气，什么技术支持，什么财力物力能够作到这一点，而不是开了个玩笑。” 克拉伦斯打了个响指。 “那么，我想我必须要请出我的分身，才能配合着把这段对话说清楚。” 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全息虚拟人物出现在舞台上，第二位克拉伦斯的影像几乎以假乱真，两个相同的人物在台上一唱一和。 “你们可以叫我克拉伦斯B，”虚拟人物开了一个玩笑，“虽然我的真身是个Alpha。”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冷笑话，大家听了听就过去了。新出现的虚拟人影朝大家挥挥手，然后开始了和卡拉伦斯的互动。 克拉伦斯率先开始，“所以，想要一个这个庞大的系统投入使用，肯定前期需要大量的用户市场能够接受我们。” “当然，没有客户基础的Sky简直就是白谈。” B笑了，虽然这只是个虚拟人物，并且所有的言行举止是之前通过录像还有系统修正过的，但是他的表现力惊人。 B指出，“所以我们前期可以让步一下。” 克拉伦斯，“让出很大一部分，免费的。” B笑了，这一位虚拟的克拉伦斯看向台下，“大家也许不知道MA，以及我旗下的公司到底有多少，产业有多大，这一部分免费使用花费可真不小。” 说到钱，果真让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克拉伦斯很满意这个舞台效果，于是补充，“让利至少20%以上。” 看台下的人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于是B上前一步，指着今天其中在场几位宾客问。 “请问你们是怀孕了吗？恭喜恭喜，让我看看你们的手腕。看，O类质询官协会下发到每个家庭的计生用品，这个东西就是MA旗下一个产品。” 克拉伦斯骄傲的点点头。 B大声道，“毕竟刚刚能够逼死那个叫罗尼的Beta，也正是靠Sky的监控系统利用孕妇手上的手环定的定位，不然我们还帮助不了军方找到那人呢，对不对？” 克拉伦斯脸色一黑，台下大笑，人们明显以为这是一个笑话。 台上这个Alpha发觉有点不对劲了，他按了按自己的耳麦，但是消息没有传递出去。 B继续，“还有，其实Sky早就已经在悄悄使用了，为什么MA这些年赚了这么多钱？因为你们的大数据！个人小秘密！” 台下听众笑出了声，B示易。 “在你们很多没有察觉到的地方，都已经被MA这个系统探查的一清二楚，比你们管钱袋子的老婆还厉害。” 这个克拉伦斯说话风趣而又带着可爱的口音，听上去就像是脱口秀一般。 台下大众一边鼓掌一边喝采让他继续讲，而B大步走了过来，两个克拉伦斯在台上绕圈圈，一下子让大家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有一个克拉伦斯问，“你说，我们MA怎么能够有这么厉害的技术支持，支撑我们在短短几年就推出了这么强大的系统。” 另一个克拉伦斯大声示易后台工作人员，“不，停下，这不是今天要谈的内容。” “哦！”B面露恐慌，他看向台下，“我还以为这是不一个秘密呢，就我们俩其实是国家战略武器首席专家这件事。” “闭嘴！”克拉伦斯怒吼。 台下众人哈哈大笑，表示这一场对话精彩极了。演出效果极佳，大家纷纷鼓掌，表示MA总裁的表演能力极强。 可克拉伦斯不这么想，他指着台后，怒吼，“把这个虚拟映像给我关了。” B阻止，“不要，不要，这样吧，我把秘密说出来，当我成为国家战略武器首席专家以后，我接触到了很多人。其实很多人有一些梦想一直未能完成，所以我帮他们完成了这个梦想。” 后台，工作人员发现这个虚拟影像已经管不了了，这是独立在MA系统外的。 台前，无数达官贵人抬头好奇地仔细听，只见克拉伦斯试图让那个幻影消失，但是没有成功。 “有一些天才科学家，他们毕生的愿望实现不了了，我于是很大方的答应了他们！比如说，让他们看到一个百分之百的M！” 克拉伦斯挥手，B又跳又躲，但手臂穿过了虚影，没打中，这一幕让全场再次哄堂大笑。 B大吼，“克拉伦斯，你在害怕什么，是怕大家知道Sky的核心其实就是复制的Matrix吗！” 下面有人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B继续，“还是你怕大家知道……不对，其实你是不是怕那些当年保护了你的权贵们知道，你们推出来的所有产品，其实都在暗地里悄悄地窃取他们的信息？”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1:20:00。】 就在MA第二场发布会召开的同时，监狱里，胡瑞已经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一切。 他默默地走了进来，爱卡莉和穆德莉正在大眼瞪小眼，胡瑞歪歪头表示穆德莉今天他们已经可以走了。 有些东西他们并没有阻止成功。 可是穆德莉不这么想，在刚刚和爱卡莉接触的这段时间里，她明白了一点东西。 “听我说，爱卡莉女士。” 穆德莉坐到这一位的对面，她语气无比真诚，“我的头儿曾经说，每个人进入这个团队都是有意义的。我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选进来了，我……因为我，和你很像。” “不，”爱卡莉否认了。 “是的，我们很像。我的队友是两个Alpha，他们比我聪明也要优秀，我压力很大，时时刻刻都在被除名的边缘。” 穆德莉盯着对面那个女人，“我们其实很像，你刚刚从学校毕业就成为了质询官，压力不会比我小。” “够了，”爱卡莉起身，“人生最后半个小时我想一个人度过。” 穆德莉声音变大，她试图起身。 “但是你走错了，我没有。你想要被人认可，我知道那种心情。你是那么的爱，准确说不是爱，是那么需要别人——A类B类那些高等人对你的赞赏，所以你只能为了他们的表扬而努力。” 爱卡莉离去的脚步停下，她低头看了穆德莉一眼。 就是这一眼。 爱卡莉竟然露出了一点赞赏之意。 穆德莉突然就明白了。 “你，你没有，你并没有一直陷在对克拉伦斯那个人的爱慕中对不对！你那么聪明、那么锱铢必较，所有事情都要争个上下的一个人！你！” 胡瑞站在门边，看着爱卡莉走过，这位Beta难得在这个死囚脸上奇迹般找到了一点温和的笑意。 他不由看向房间里的女孩，而穆德莉在这为死囚身后大吼。 “你也想复仇对不对，克拉伦斯把你放弃了！你只是不屑和WSJC合作，你选择了别人……那个人是，那个人是……”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爱卡莉站在透明的监狱墙面扭头看了她一眼。 “永别了，小妹妹。” 说罢，爱卡莉大步走向了人生的最终端。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1:28:11。】 克拉伦斯大吼，“关闭电源！切断所有的网络信号，屏蔽全场！” 可是没有成功，备用电源和网络在下一秒就接上了。而这一场直播，在第二段发布会进行中，播放量往上翻了五倍不止。 找不到可以停止的方法，B说的没错，Sky就是M，而操控了S，就能毫无阻拦的进入所有拥有了MA公司产品的系统。 根源上是无法阻拦这个视频播放的。 他身边那个虚拟影像的模样变了。 一个金发青年出现在大众面前，在全世界观看了这个发布会的人面前。青年脸上还带着雀斑，头似乎有点秃，他开口。 “嗨，大家好，我是罗尼，罗尼·杜尔邦。就是今天想恐怖袭击的那个。” 全场彻底安静了下来，罗尼笑了笑，他插着口袋在台上走了一圈。 “说句老套的话，当你们看到我这个虚拟人物的时候，就证明我已经死了。确实，只有死亡。没有什么比死亡更悲壮，更能让人记住的对不对，克拉伦斯？” 这个人刚刚想溜走，但是被罗尼发现了。 克拉伦斯转过身，然后所有人顺着这人的视线震惊地发现MA发布会的屏幕变了。 Sky字母消失了，转而变成了无数个视屏和文件下载、播放页面。 “诸位，这就是我的恐怖袭击，针对一些人的。” 台下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罗尼笑了一声。 “放心吧，有些人是会安然无恙的。为什么呢，因为我是四月花的受害者，这么多年过去了，既然官方找不到证据，我来找，官方无法说的话，我来说。” 罗尼轻声说出了这段话，然后在众人惊恐地目光下，他缓缓张开了手。 “你们好好看着。身为技术狗，复仇这件事啊，就应该这样做。” 只见这人身后的屏幕，无数的文档和视屏资料源显示成为了开放。而全世界，所有观看了这一次直播的人的终端上都弹出了一个窗口。 【是否自动下载此资料包，包含各种犯罪证据和视屏，未满十八岁禁止观看。】 “你们！那些四月花参与者，那些侩子手们，还有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蟑螂们给我好好听着。” 罗尼一边展示一边怒吼。 “感谢MA在网络上为我造势，感谢MA系统建立起了一个不受约束而又比Matrix毫不逊色的系统Sky，感谢你们这群人渣这些年无比信任克拉伦斯这个杂种，让他的企业越做越大。” 罗尼朝大家鞠了一躬。 “感谢你们对我的赶尽杀绝，感谢你们这双眼睛只顾着盯着我的恐怖袭击，还有那满地的鲜花！” 他直起身子，台下有一个人站起身来指着屏幕的一角，“那，那是我们家庄园的视频！关了它！” “哦，”罗尼笑了，“霍普顿爵士是吧，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恋尸癖。我就说我忘记说什么了，不好意思，我台词功底不强。” 罗尼打了个响指，其中几个画面被放大了，“这些东西中，有一些是过去的资料存档，还有一些是直播转录。” 在场有些人脸色变了又变。 说罢罗尼朝克拉伦斯行了一礼。 “最后，谢谢你成就了我的死亡。” 卡拉伦斯在颤抖，不住地颤抖。 罗尼一边起身和这人对视了一眼，一边转身大声道。 “既然有些人不相信MA的Sky是Matrix的翻版，很简单，攻破它、阻止它。还有人不会相信MA会做出这种事情，更简单，大家查一查MA这些年开发的产品都在哪里，Sky所有过往监控信息全部已经开放了，大家都可以主动去查一查。” 罗尼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走下台，然后他记起来了。 死亡。 他已经迎接死亡了。 这个青年站在光鲜亮丽的舞台上，缓缓抬起头。他和道尔对视了那么一秒，曾经，他叫台下的那人叫爸爸。 道尔双眼通红。 罗尼低声，“确实，总有那么几条鱼，是需要牺牲的。”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1:30:25。】 爱卡莉在监狱里放声大笑，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个疯女人最后的疯狂。但是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这个人心里的想法。 下地狱吧。 确实，就算是下地狱，爱卡莉这人也不会一个人走的。 她和罗尼达成的协议从一开始就是——全部。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1:33:37。】 网络上，关于墙面上那些字体终于得出了答案，在一地鲜红色的海洋总，还有几块残缺的墙体遗留在地面。 人们找到了字符的规律。 上面写的是——【献给母亲们的赞礼。】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上午上午11:34:44。】 MA发布会已经全部乱了。有人在逃离，有人在下载压缩包，有人在四处联系试图关闭整个网络。 只有道尔默默起身离开。 而罗尼和克拉伦斯对视了许久。 在那个身影消失的最后一秒，罗尼笑了，他对着卡拉伦斯道，“你看，我已经死亡并且再也无所畏惧，而你，克拉伦斯……” 金色的斑点消失在空气里，罗尼逐渐看不清了。 “好戏就要开场了。” 第97章 图穷匕见 “这就是一个陷阱。” 克拉伦斯小声说。 直到这个时候，这个人才有足够的时间和清醒的头脑来看清这整件事情的全貌。 这个故事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呢？ 战争的号角早于十五年前就吹响了，而这场战争白热化的前奏是谁按下的第一个音符？ 罗尼？ 不，是克拉伦斯。 是克拉伦斯本人亲自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缓缓拉开了序幕，在他的强力推行和劝导下，社会各界对四月花唯一的重刑犯，爱卡莉·布莱特的去留做出了回应。 最终结论是，关押在首都第一监狱里的爱卡莉·布莱特将于今年四月接受死刑。 是克拉伦斯这人自己主动将这场战争的时间定在了今年四月，并且是由他发出了消息，说要在发布会后宣布和卡密拉女大公结婚。 他把主战场定在了这里。 把时间确定在了这个四月具体的某一天，某个时间点。 这是一场天时地利人和的战争，不用猜想都能预测到战争剧情的走向。而与此同时，克拉伦斯这人的强劲对手罗尼是如何应对的呢？ 罗尼接招了。 而那人的反击是从送走程昱，让对方和林曦晨结婚开始的？ 不。 是从那场万众瞩目，让程昱金盆洗手的赌博开始的。 罗尼从一开始就知道，WSJC、警方、MA，甚至军方都盯上了自己，他要求程昱为自己赚最后一笔钱。而当所有人都注视着自己不放的时候，罗尼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如何花掉程昱赚掉的那一个亿。 那一个亿作为程昱金盆洗手赚的最后一笔钱财，也是罗尼用来迷惑众人的障眼法。 那一个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这是一笔巨额财产，也是一笔横财，是罗尼账面名目上最显眼的一笔，是这个关键时刻的最重要的筹码，大家都想知道罗尼拿去干什么了。 不出所料，程昱才刚刚离开，那一个亿就被罗尼用来在MA采购了重武器，还用的是真名实姓。 这一举动让观察全局的克拉伦斯欣喜若狂，让暗中监督的WSJC头疼不已，甚至让不清楚事态的程昱不惜后期孤身犯险进去MA去查找真相。 在所有人看来，罗尼入套了。 克拉伦斯这人故意让爱卡莉的死刑在今年的四月举行，就是想刺激罗尼这些人，让他们这个月出手。 而罗尼让克拉伦斯得偿所愿，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笔重武器的去向上，因为罗尼这个人和程昱一样，讲究的是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看你，用MA自己生产的武器来攻击MA养起来的财团，用沾满血污的双手制造出的武器来摧毁侩子手，用你们流水线上的武器来屠杀这条流水线上的得利者，这个想法一听就符合罗尼他们的想法。 而让克拉伦斯进一步相信这个猜想的原因就是购买完重武器的之后，罗尼还主动送走了程昱。 送得远远的，程昱甚至对这场战争一点都不知情。 程昱和林曦晨结婚去了。 这个时候在大家眼里，罗尼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这个人买好了武器，安置好了亲友，还入侵了国家信息中心消除了自己的档案。 这就像是死士在临行前做好了一切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而根据克拉伦斯之前的安排和判断，罗尼一定会在今年四月动手。 这是那些四月花受害者的最后一搏，爱卡莉死了以后，没有人就知道真相了。 螳螂捕蝉，克拉伦斯已经预测到了第一步。 然后就是耐心等待，找到罗尼的武器去了哪里，还有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然而那一个亿的重武器干扰了他们所有人。 · 那批武器太显眼了，显眼到MA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找到了那批武器隐藏的痕迹。 罗尼购买重武器清单里就有一部分含TNT的弹药，而地铁废弃道下的那些艺术装置品MA的安保部门其实早就已经发现了。 那些所谓艺术品高墙，外表含微量的TNT，内部有铅无法探测，甚至连墙上的字迹MA都已经破解了，但是他们却没有动。 那是当然，因为如果动了，在恐怖袭击这件事上就站不住脚了。他们要的是——全方位，在所有人知情的情况下，众目睽睽下逼死罗尼这个人。 克拉伦斯觉得自己已经赢了第一局。 稳妥无比。 那就剩下第二局。 · 第二局是必须逼罗尼现身。 因为只有罗尼现身后才能确保把这人杀死，罗尼太强大了，强大到必须被灭口。 罗尼是这个鱼群脱颖而出最强大的那条，就像是一个不稳定的炸弹，谁也不知道这人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放过了这次还有没有下一次。 罗尼一个人比岚澈那一群恐怖分子还要可怕。 然而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对手，罗尼从来都不出现在大众面前，就算出现了摄像头也不会拍到。 除非…… 对，除非程昱。 是的，程昱是这场计划中谁也没有预料到的那一部分。克拉伦斯头疼，这个家伙就像是一颗蹦蹦哒哒的小豆子，程昱确实没有罗尼难对付，但是那人滑头得很。 谁知道为什么程昱会和爱德蒙的学校扯上关系，谁知道程昱为什么又会突然跑回首都，谁又知道为什么程昱会跑去MA，但是…… 但是只有程昱。罗尼只会去见程昱，哪怕不方便现身只是虚拟身影他都会去见程昱。 想要引出罗尼，就要对程昱下手。 但是程昱被保护的太好了。程昱身边有林曦晨，有道尔，有WSJC，甚至罗尼也有可能在默默监控着一切。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从别的地方花功夫。 那个给孕妇用的检测胎儿心跳的手环。 由和他们家关系亲近的O类治安官送过去。只要一秒，只要在最关键时刻那个手环起到了一秒作用能够定位程昱和罗尼的位置，这个手环存在的意义就实现了。 但是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想，一切都是克拉伦斯的猜测，怎么能够让程昱在最关键的那一刻和罗尼见面？怎么能够确保在那个时间点程昱知道了这个计划并且想要阻止？ 那就只能赌一把。 赌程昱蒙在鼓里还并不知情，但知道后那人一定会去阻止罗尼。 所以克拉伦斯冒险在半夜和道尔见了一面，他话中有话，另有所指。这是一场豪赌，而果不其然，在四月十九号上午十一点之前，程昱和罗尼见面了。 道尔上当了。 程昱走错了一步。 然后军方锁死了罗尼的坐标，一切都成定局。 · 第三局…… 其实无所谓第三局，只要能够成功杀死罗尼，能够死无对证，那么废弃地铁通道里的东西就没了意义。无论那里面真的是炸弹还不是的，总之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到时候只要掌控了舆论就好。 舆论是一把利刃，是这个时代看不清锋利无比无人能挡的真正的重武器。无论你的意图如何，站在哪个角度，但是当你站在危害人类反社会的那一面的时候，你就在舆论上输了。 克拉伦斯算好了三步棋。 一切都按照自己猜想的一模一样进行着。 本来就是这样，在特殊时期，当发现恐怖分子并察觉到其有危害大众的犯罪意图，确实是可以采取措施将其就地击毙的。 啧啧啧啧…… 你看罗尼你，你不应该买那些武器的。 你就不应该授人把柄的。 克拉伦斯那时候想。罗尼你确实很聪明，但是你作为一个默默无名的小角色，还是无法掌控整个时代的洪流。 你无法控制爱卡莉·布莱特什么时候迎接死亡。 同样你也不能控制网络上的舆论和社会力量。 你更加不能对我们或者其他人做什么，你只是某个坐在显示器后面敲打键盘的人，你并不能改变什么。 在半个小时前，克拉伦斯是这么认为的。而他确实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然而半个小时后，翻天覆地。 而整个事故的爆发点不是在发布会上罗尼现身那一秒，是罗尼主动从楼上跳落那一刻开始起。 · 自杀和被狙杀，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罗尼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阻止这场发布会。 罗尼那人他巴不得发布会成功举行才好！ 这个人用那一个亿的重武器和虚假情报迷惑了所有人，其实爱卡莉·布莱特什么时候死亡都可以，罗尼早就拿到了那些人的名单。 他需要的是转移视线。 当克拉伦斯、WSJC、警方，甚至军队还有所有的人都以为罗尼是要实行恐怖袭击的时候，其实不然，罗尼从一开始就已经黑进去了Sky的内部。 这人默默等待，如同看自己小丑演戏般把这场发布会的热度越炒越高，让全世界关注这件事的人越多越好。 当这人从天空落下去的时候一切才是开始。 【死亡。没有什么比死亡更悲壮，更能让人记住的。对不对，克拉伦斯？】 “对。” 克拉伦斯慢慢站起身，他站在黑暗中回答了罗尼这个问题。 从罗尼自杀起那一秒，整个事态就变了，克拉伦斯从头到尾都没猜错，舆论确实是一把利刃。 但舆论却又是一场海啸，你越是想要操纵，越是难以控制其前进的方向。浪花越来越大，你只会看见海啸即将来临的征兆，但却已经无力阻止海啸摧毁的路径。 当罗尼变成漫天血雨的时候，海浪的方向就变了。 “很好。” 这个人站在黑暗里喃喃自语。 “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无法磨灭悲壮的死亡的。” · 克拉伦斯猛地拉开门。 门外，男男女女无数的人都在等自己，全部都是MA公司的高层还有受刚刚那件事影响的人物。 “信息反馈部表示网络舆论现在苗头很不好……” “总裁，刚刚股价波动很大，已经跌停了……” “ICM的记者就在外面想要对你进行采访……” “董事会很震惊，这件事……” “皇室想问你，有关这件事还有卡密拉女大公她……” …… “克拉伦斯先生，我想有一些事你需要现在和我们的头儿好好进行解释。” 此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下来，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就站在墙边，气势逼人。大家默默看着克拉伦斯和这位，谁都知道这位黑衣人是某个大人物的喉舌。 “我？” 克拉伦斯看了过去，他眼中凶光毕露，“那位先生与其等着我要一个说法，不如动用他的关系把全国上下的网络关闭了。” 说罢，克拉伦斯看向众人，“Sky关闭了没！” 技术负责人小声道，“没有……” “为什么！”MA的总裁怒吼。 “因为，因为Sky的内核是Matrix，黑客把所有功能都打开了。就技术层面上来说，除非……除非WSJC出面接手。” 能够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 能够阻止Sky的，也只有Matrix。 众人默然，这个时候，就算有解决方法是个人都不去做的。这毕竟是Matrix的内核，还有这是克拉伦斯和整个MA高层的错误，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丢给他们这些底层？ “你被开除了，”克拉伦斯低声道，“停下来的方案如果不行，那就直接把Sky格式化，叫人把Sky的控制权拿回来！” “可是控制权，”另一位专家开口，“运行Sky这厢程序的首要指令是罗尼脑死亡。他死了，运行就开始了，而且进入的密匙就在那个人手里……” “你以为那人能真死了？” 见大家一脸震惊，克拉伦斯冷冷地笑了。 最清楚你想法的人就是你的敌人。 “罗尼，你以为那种角色会真的死了，不好好看着这一幕！”他朝着众人大吼，“你们是不是忘记我还是国家战略武器首席专家这件事？” 全场鸦雀无声，大家瑟瑟发抖。 克拉伦斯给那个黑衣人使了一个眼色，对方转身离开，克拉伦斯直接开始联系手下的人。 “把程昱带过来，就说他是恐怖分子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人，协助作案的可能性极大。” 耳麦那头滋滋，看样子是有了回信。 “什么原因？罗尼把那么多人的个人隐私放上了网络，不算犯罪？你说什么？” 克拉伦斯侧耳听了一秒。 “怀孕？” 这人咬牙切齿，“我还巴不得那个小杂种没了呢！” 第98章 种瓜得瓜 有两个警探站在这栋高楼下。 满目狼藉，现场比某些二十八禁的内容还要血腥一些。 经验不丰富的小年青已经去墙角偷偷吐了，他们俩还算好，毕竟做这一行都已经快十年了。这两人举着咖啡站在一片狼藉中默默吐槽。 Beta轻声道，“幸亏法医和勘察部门不需要打扫地面，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人死了，这个结论给完了。” Omega闭上眼，“别说了，小心上面等下要你确认对方生前吃了什么。那时候我们得一寸一寸地把这人胃和小肠拼好，你信不信。” Beta不由默默看了身边这人一眼，满脸嫌弃。 “话说你一个O为什么来法医组？” Omega瞪了过来，“你嘴巴这么多为什么不去脱口秀赚钱？” Beta被怼了回去，不啃声了。这人一只手插腰，另一只手举着咖啡，看着前方满目狼藉半晌，还是小声嘀咕了句。 “众目睽睽从某栋大楼上跳下来自杀，我觉得是在模仿某个电视剧。” “不要告诉我是那个军医和侦探的，”Omega面无表情地戴上手套，眼中透着凶光，“当某个人结婚那一秒起，我就已经成了黑粉了，不要再我面前提这电视剧……” 她大步往里面走，顺便扭头补充了句。 “……的演员和人，还有一个字剧情也不行。” Beta咂咂嘴，一脸无奈，“我的意思是我们说不定能给重案组一个新思路，说不定哪个小医院的法医正在徇私呢？” Omega转身，指了指地面。 “看好了，能够被徇私的尸体就在这地面上呢，你来抠吧。” · 时间开始继续运转。 【四月十九号，下午1：09：23。】 克拉伦斯支开了所有人，“汇报情况。” 助理跟在这人身边语速飞快，“目前所有的东西都乱成了一团，我整理出来了三点，你是想听Sky处理进程，媒体反应，还是市场部门反馈的产品信息？” 助理故意没有提到把通讯都已经弄瘫痪了的那些高层大人物的怒火，克拉伦斯也特意不去问。 克拉伦斯这人知道，MA现在已经算是完了。Sky窃取收集用户资料这件事已经把这个公司所有的产品推上了悬崖，死亡只是早晚的事。 他于是选择了第一个，“Sky？” “Sky，额，攻关组发现了罗尼黑进去的途径，并且试图重复对方的手法，但是……” 助理喉头哽咽，“那是一个陷阱。技术中心确认了，罗尼很可能是在研发初期就已经进入了Sky。” 克拉伦斯转身，“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在好几年前这个项目刚刚启动的时候罗尼他可能就已经在MA内部了。这个人很有可能不是直接黑入系统的，他是直接……” 克拉伦斯缓缓道，“动了核心对不对？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还在我们MA做过一段时间的核心技术工程师？” 助理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身前那位Alpha又大步往前走，他一路小跑跟上，只听见对方问了句。 “媒体。” “而目前媒体主要针对的是Sky上传的所有文件、还在直播的那些画面，四月花和罗尼之间的联系以及卡密拉女大公。” 克拉伦斯扭头，“没有我？” “没有，”助理面露一点喜色，“没有，我想是罗尼忘记了还是……” “不，”克拉伦斯咬牙，“他是故意的，故意不放我任何资料，让大众的矛头先针对那些人。他很清楚，只有这样才会让我真正的众矢之的。” 这个Alpha气到发抖，他很清楚。 罗尼才不是忘记了，这人是特意不放自己资料的。因为资料是从Sky泄露的，战争是克拉伦斯挑起的，爱卡莉的死刑是自己推动的，所有人都遭了殃，但是他却安然无恙。 在外界看来，他像是逃过了一劫。 但实际上克拉伦斯现在已经成了所有人的目标，不仅仅是那些Sky的用户，还有那些他侍奉吹捧了那么多年的大人物们。 这就是罗尼算计中的一步。 罗尼要的是他们把自己捏死。 要自己在最后一点时间里，时时刻刻都如火燎，都像是在刀尖舞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担心那些人会不会放弃自己，就像自己放弃爱德蒙和爱卡莉那样。 克拉伦斯知道，自己在那些人的权势面前如同尘埃般渺小和脆弱，罗尼要的就是自己这时候的这份害怕。 在进入电梯之前，克拉伦斯最后问了一声，“还有卡密拉是怎么回事？” “皇室……”助理犹豫，“卡密拉女士，因为她不愿意与您解除婚约，皇室看样子打算把她除名了。” 听到这里克拉伦斯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是生气失去了一枚重要的棋子，还是高兴在这个时刻卡密拉还站在自己身边。 “我知道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在离开之前，他很明白自己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也很清楚自己要去做什么事。 · 程昱被林曦晨死死抱在怀里。 当程昱见到罗尼的那一刻起，这个Alpha就马不停蹄地向着程昱在的方向跑去。他不能惊动很多人，也不能让MA发布会的人意识到一个WSJC的警探不见了。 但林曦晨还是晚了一步。 他没有看见那漫天的血雨，也没有看见那场对话。但是他听到了，闻到了，感觉到了，电流依次闪过时发出的响声还有那浓郁到让人想吐的血腥味，以及程昱的悲伤。 林曦晨来到天台上，程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他冲上前把程昱紧紧抱在怀里。 “好了，好了，没事了程昱，我来了。不要去看，不要去想。” 林曦晨把他的Omega死死搂在怀里，“不要去闻，记住我身上的味道就好。” 程昱颤抖着转过身来，这人把脸埋在林曦晨怀里。 艾草和薄荷的味道扑面而来，把罗尼血的味道盖过去不少。 “罗尼他，”程昱声音很小，这人在发抖，“罗尼他，跳下去了……” “别去想，不要去想。”林曦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天台的门猛地被人撞开，武器上膛的声音格外清晰。 “不许动！” “不许动！不许任何人有额外任何动作！” 有人朝这边扔了一个什么，滋的一声，电光闪烁。程昱抖了一下，林曦晨抱住他解释，“是电磁弹，用来解除我们身上所有电子设备的。不要怕。” 程昱在自己怀里不说话，林曦晨抬头，巨大的军方直升机从他们头顶盘旋而过。 这个前军人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军用狙击步枪有一天瞄准的目标会是自己的妻子还有自己。 无数大大小小反恐探测机械爬上了楼顶，毫无情感的机械女声一遍又一遍的在空气中重复。 【发现可疑人物两人，发现可疑人物两人，强制措施采取中，强制措施采取中。】 一切都乱糟糟的，有人端着武器大声吼，“喂，你们，你们俩！你们俩给我分开！” 林曦晨低头小声在程昱耳边道，“罗尼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橙子园，记住，橙子园。” “橙子园。” 程昱抬起头盯着林曦晨小声重复了一遍。 “你们俩，闭嘴，停止交谈！” 所有人都知道时间不多了，林曦晨继续，“知道的就知道，不知道的就不用开口。” 说罢，他们两人被人分开。 有人拉住林曦晨的胳膊，“双手举起给我跪下！”武器抵到了程昱脑门，有人试图让程昱屈服。林曦晨站起身来大吼，“他怀孕了！你敢碰他小心我杀了你！” Alpha的这一声让人莫名感到了害怕，在场有人闻到了程昱身上的味道。 问题很棘手，这一位可疑人物怀孕了。 在场有人悄悄联络了上级想询问到底该如何处理的时候，大家都忘记了首都第一电视台的户外主持人还在直播中。 【观众朋友们，让我们把画面放大，】这个主持人还在尽职敬业地直播中，【我们可以看到，刚刚那个Omega把脖子上的防咬带递给了嫌疑人一号，而我们现在看到……】 他迟疑了一下，像是在确认，【那是个孕妇才戴的手环吗？】 一石惊起千层浪，这一下，这一方不用上级确认都知道要对那个Omega怎么样了。 在林曦晨的怒视下，他们飞快地调了一个女性Beta士兵上来，对方抓住程昱的手。 程昱很配合。 军方很想知道是哪个蠢货让电视台的人上了直升机，还有是哪个蠢货允许直播的。 武装小组负责人上前，这人和林曦晨对视了一秒。 双方在心底做出了判断，知道这都是不好打交道的对象。负责人的视线扫过程昱的后颈，已经被标记了，他无奈，但还是继续道。 “先生，你必须和我们回去接受检查。你有权知道，根据国际法，你在怀孕又在被成功标记的同时，我们是不会让你和你丈夫分开超过一个小时的。” 程昱看了林曦晨一眼，声音嘶哑，“我知道。” “但是，你也要清楚。” 负责人声音加重，“根据国际反恐法，怀孕并不是你逃避法律制裁的手段，我们会按照国际法依法对你进行审讯和询问，一旦你某些行为被确认，你就不再享有这项特权。” 程昱点了点头。 负责人知道，这句话不只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也是说给网络上，关注电视直播的那些人听的。 “可以了，把他们带走。” 程昱还有林曦晨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首都军事化管理中心，并不是警局，更不会是WSJC。 罗尼这件事影响太大，已经造成了整个国家的恐慌。再加上克拉伦斯作为国家战略武器首席专家，那人能动用的一直都是军方那边的人脉。 程昱和林曦晨先要分开一个小时，以防他们串供。 这是很正常的流程，可是期间有可操作性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小橙子现在还不到五个月，正是非常脆弱的时期，过大的压力和过分压抑的环境都会让孕妇产生不安，甚至有些脆弱的O在陌生Alpha太多的地方都会过激性流产。 克拉伦斯把审讯点安排在首都军事化管理中心这里，可见是动了一番恶毒心思的。 这种地方，光是A的数量就比外界几乎多上几倍，且不说空气里的那股肃杀之意。 程昱走进大厅之后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站在他身旁的两位Beta于心不忍，但也还是什么都没说，他们带着程昱走进电梯。在重武装监控下，电梯门缓缓合上，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胖胖的手按住了电梯门。 众人一愣。 一位脸色红润，身材魁梧的Alpha挤了进来，对方穿着三件套，手上挂着一件厚厚的大衣。这可是极危人员押送现场，但是外面那些人竟然放他进来了。 负责人认出了这一位，“X……” “别别别别，”男士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转身，他朝着负责人小声道，“我有一个重要会议要迟到了，别喊我的名字。不然他们会发现的……” 说罢，这人看向电梯口全副武装在戒备的那位，“地下负十五层，谢谢，比你们先下。” 在武装小组负责人眼神示易下，士兵迟疑地帮对方按下了楼层。 一时间电梯里安静地吓人。 这位不速之客站在程昱身边踮了踮脚尖，但是他太胖了，这么做太引人注目。程昱不由看了过去，对方于是开口道。 “这下面可真冷对不对？” 电梯无声地下滑，他们要去很深很深的地底。 “……” 程昱一时间没有开口，但是那个人毫不尴尬，对方侧身，竟然和程昱说起了悄悄话来。 “说实话，我们家有三个孩子，都很调皮。不知道你们家的以后会怎么样。” “咳咳咳，”负责人咳嗽。 程昱不由看了过去，身边这个Alpha有一双很漂亮的褐色眼睛，对方不管后方的警告，朝程昱眨了眨眼。 “再说了，养孩子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教育更让你头疼，指不定教育不好，哪天小偷小摸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了。” 程昱看了那人许久，他什么说不出来，只是小声回答道了一句，“对，这下面很冷。” 那人笑了。 地下十五层马上要到了。 对方体贴地把手里的那件大衣展开，轻轻披在了程昱身上。艾草和薄荷香味扑面而来，程昱瞬间就感到了安心和暖意，Alpha细细帮程昱整理好了衣摆。 “都说了我们家传统优良，对Omega就是要足够绅士。” 说罢这人就走出了电梯，走之前那人挥挥手说了句。 “程昱先生，你要知道这年头想要找到一个好的家庭教师是很难得的，记得有时间多多辅导我们家小女啊！” 电梯门缓缓合上，程昱小声抽了抽鼻子。 这件事发生后，负责人还有整个电梯厢里的人都无视了那件多出来披在程昱身上的大衣，谁都知道这一位可能有事，可能没事，那么谁会去得罪一个真正的大人物呢？ 地下二十三层到了。 这里确实很冷，是属于地底的那种阴冷。但是程昱此刻很暖和，他跟着负责人向前，然后有人从对方那里接手了自己。 “克拉伦斯还没有来？”那个高大的Alpha冷冷地问。 “报告长官，还没有！” 武装小组负责人知道身后那个是个无比棘手的大麻烦，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想接，他于是问。 “长官，介于克拉伦斯路上有事耽搁了。这人能交给哪个……” “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我来和克拉伦斯沟通，他交给我了。” 说罢，那位Alpha缓缓上前，对方越走越近，对方高大到程昱只能仰头才能好好看着。 对方盯着自己。 目光冷到出奇。 “审讯室在右边，派个人带他进去。” 负责人见状知道自己这一个小队的任务彻底完成了，他向那人行了一个军礼，就转身大步离开。 程昱站在过道上，深吸一口气做好了万全准备缓缓走了进去，然后这人发现审讯室里竟然很暖和。 有人开了一盏黄色的灯，灯光暖暖的，甚至还有一杯蜂蜜热牛奶在等着自己。 程昱盯着那杯子非常迟疑。 “牛奶还是别的？我想你应该不能喝咖啡和茶了。” 那个高大的Alpha走了进来，在明亮的灯光下程昱看清了对方的脸。四十多岁，正是一位男性最富有男人魅力的时候。 对方看程昱不说话，眯了眯眼。 “怎么，难不成你还像我太太一样喜欢喝酒？” 第99章 垂死挣扎 克拉伦斯可没有想到自己来到首都军事化管理中心看到的会是这个。 在他的猜想中，程昱已经瑟瑟发抖的在黑暗冰冷充满肃杀之气的地底呆了整整两个多小时。那人应该坐立难安，精神绷得老紧，而哪怕是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情绪产生极大的波动。 程昱要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想要出一切对策来想办法应对罗尼死亡的这件事情。 而当自己走进去的时候，程昱那个家伙应该带着一丝害怕，一丝惊恐，甚至还带着一丝从死寂中挣脱出来的解脱。 但绝对不是自己现在看到的这样。 程昱裹着毯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房间里温暖无比，空气中有着食物的香味。当自己推门进去的时候，那个Omega甚至抬起眼皮默默地看了自己一眼。 虽然眼角还是红红的一看就哭过，但程昱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那眼神看着自己，似乎好像还在质问克拉伦斯这人为什么来的那么晚。 “……”克拉伦斯瞬间血压暴增。 看样子在外面还在为罗尼的那些壮举翻天覆地争吵不休的时候，程昱就在这个审讯室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呆了两个小时。 “谁负责的他！” 克拉伦斯铁青着脸对着走廊怒吼了一声。 “谁他妈给他的毯子！” “我。”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过道那头慢慢走了过来。 克拉伦斯气结，在他眼里，看守程昱的人应该把这人扔在狭小的审讯室里，让对方饱受惊吓和良心的折磨，但绝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你！” 克拉伦斯的一腔怒火在看清眼前的人的时候就消失了大半，韩先生走到了审讯室门前看了里面的程昱一眼，那人朝程昱点点头，示易一切还好。 看到外面那一幕，程昱慢慢坐直了身子。 而克拉伦斯深知身前这位是谁，也知道对方的能耐，他只能抓着审讯室的门，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后小声道。 “你好，韩先生。” 程昱坐在房间里瞪大了眼，他插嘴，“你姓韩，为什么不姓周？不对，为什么你太太叫周太太？” 门外两人看了过来。 韩先生没有理会克拉伦斯，而是看着程昱回答了这个千古难题，“他要把自己的名字改成这样，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罢这人就看向了亚古斯都，韩先生眼中另有它意。克拉伦斯立马松开了门把手，主动合上了门。 以下的内容是不适合房间里的程昱听见的。 有些事情只适合韩先生和克拉伦斯他们两人知道。 “有人想要我转告你一句，有些事情你已经过线很多了，克拉伦斯先生。” 说是这么说，好像韩先生还对身前这人抱有十分的礼貌，但实际上克拉伦斯清楚，已经是军方要赶人了的委婉说法。 “韩先生，这件事情已经危及到了国家安全……” 可韩先生实际上并不在乎，他看到过危及国家安全的事情太多，也没每天睁眼就看见国家灭亡了。 “听好了，克拉伦斯先生，你能在这里工作，能够动用这里的人脉、设备以及设施，是因为你的聪明才智还有国家认可的专家身份。” 这一句算是韩先生代表他那一方委婉的警告，“如果有些事情涉及了你的私人恩怨，那么请不要在这个地方继续下去。这里是军队，不是私人游乐所。” “我……” 克拉伦斯知道，现在不是简简单单两人的谈话，他和韩先生俩分别代表了两个阵营。而克拉伦斯作为其中一派的喉舌必须在此刻说点什么。 “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法的，程昱是恐怖分子关系最亲近的人，并且这些是上面授意要这么做的。” 韩先生不说话，但这人双眼中的某些东西透出了这人对刚刚那些话的不赞同。 克拉尼斯的右眼皮莫名跳了跳。 身前这位军人似乎无声地冷笑了一下，韩先生道。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就要知道一点。所谓的首席专家国家可以有无数个，少了任何一个国家的运转都不会停下，而有些名头在很多人里只是一张纸而已，先生。” 克拉伦斯很清楚，韩先生在嘲笑自己只是一个傀儡，只是那些权贵的喉舌。就像那个国家首席武器专家的名头一样，没了他，还有无数人可以替换上去。 “……” 克拉伦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和韩先生从来都不是一类人物。克拉伦斯一直想攀上这一边的高枝，但是入住亚古斯都的计划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被否决了。 他试图指出，“但在这里审讯程昱是那一位的意见。” 都说到了这一步克拉伦斯还拿那一边的人当挡箭牌，韩先生不由觉得很遗憾，身前这人还是执迷不悟。 韩先生不愿意和身前这人多说了，他示易克拉伦斯让让，都两个小时了，自己可以去把林曦晨带过来了。 走之前韩先生最后警告了一句。 “克拉伦斯，如果你们想把这个地方都变成那肮脏游戏的游乐所，在这么做之前就要想清楚这个地方的原住民是不是有洁癖。面对臭虫，很多人是忍无可忍的。” 克拉伦斯真真正正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都是Alpha，加上自己还比韩先生年长，在晚辈面前唯唯诺诺实在是让人忍不住了，克拉伦斯不由当场反击了回去。 “若不是今天出了发布会这点小差错，你会这么形容我还有我上面的那位？” “会。” 韩先生转过身来盯着克拉伦斯的双眼。 “只是你之前没见过我罢了，我也没时间找着骂你。容我告知你一声，国防部安全中心普鲁登斯马上就到，这件事必须有第三方插手见证。这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克拉伦斯。” 年长的那位Alpha满面通红，他憋了半天，最后对着韩先生的背影憋出了一句。 “你们这群人动用那么多特权保下程昱这一个人，不觉得可耻吗？” 韩先生转过身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难得露出了震惊。 “我们？可耻？” 这位军人皱眉，“是谁一直在我们脚底下打转讨好这想要进去亚古斯都的？可耻的到底是谁？四月花压下去的时候你们靠的是什么？又是谁在今年发布会没有失败之前——” 有些话韩先生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换了个词， “我记得你克拉伦斯才是那个以自己新晋贵族的身份沾沾自喜的，而不是我。” 克拉伦斯握紧拳头不说话。 “还有，程昱和罗尼在我们看来，包括那一位和绝大多数人看来。他们才是是做了最正确的事情的。” 韩先生伸手指了指上方，示易最高层的一位。 “五年一次大选，你觉得这一次结果如何？” 克拉伦斯呆呆站在那里许久，直到寒气刺得脚底发疼他才转身。回到程昱审讯室外，所有的审讯人员已经做好了准备，都在都等他一人。 “开始吧。” 时间：【四月十九日，下午14:21:34。】 针对今日恐怖袭击有关的可疑分子程昱的审讯即将开始。 “先生！” 克拉伦斯进去之前被人喊住了。 “在开始之前我觉得您应该先处理一下这个……” 有人把一个诺大的通讯界面展示了出来，试图阻止克拉伦斯把目前的重心放在这件事上。 “外面已经吵翻天了，克拉伦斯先生，你必须得先处理一部分事情，而你不一定非得亲自盯着这场……” 克拉伦斯走进审讯室的脚步一顿，他冷冷地问。 “除了MA会倒闭，我会倒霉，网上的那些资料消除不了，还能有什么事情？” 递消息的工作人员一下子被这一句问得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事情虽然也许看上去只是这样…… 可是…… “这，这我，我，”他没了声音，不敢再吱声了。 但是这一位发话的人却很清楚，克拉伦斯说得轻松，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就比如MA，那是一家那么大的公司，周边旗下还有数不清的子公司，还有成千上万的工作人员。 这个时候应该能救一个是一个，如果MA整个集团垮掉了，那就意味着一个诺大商业帝国构建的事物垮塌了。 那无疑意味着一场商界和武器制造业的大地震。 还有网络上的那些资料，不少都是……不，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那全部都是真凭实据。 在直播的那些大人物已经开始拆家了，暴跳如雷不说，甚至有些人动用了军方屏蔽武器才把周边的网络彻底屏蔽，但已经录下来的东西已经上传到了网上。 谁说网络没有记忆？那些说的是网民。可网络电子数据是有记忆的，也就是说任何人，可以在任何时间都能找到那些资料，并能一帧一帧地去翻阅那些视频。 就现在的情况，还有多少秘密会被发现？ 更别说Sky还没有关闭。那么可怕一个系统，到底要怎么关闭？ 为什么MA到现在都关闭不了？ 是不是要寻求WSJC的帮助？还是Matrix覆盖MA旗下所有的产品才能阻止信息泄露？ 这所有的一切一切都需要克拉伦斯在这短短的黄金时间里做出判断，但是这人却把注意力放在审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就算这个程昱参与了这个事件，你又能怎么样呢？当罗尼利用Sky把消息送出去的那一秒开始起，就意味着之前参与四月花事件所有的人都被拉下了水。 就在他左右为难，想着如何应付差事的时候，克拉伦斯又转了回来。 “你，我不知道你又是哪一方派过来的，”克拉伦斯声音冰冷，“但是你去给你上面的那个人说一声，别来烦我。” 工作人员不由紧紧闭上了嘴。 克拉伦斯目露凶光，“真想解决这件事情，那就给我几个小时，我把罗尼给他们找回来，到时候什么都解决了。无论是那些视频还是Sky！” 说罢，这人就重重地合上了房门。 克拉伦斯转身，房间里，程昱坐在那里看着自己。 那人身上的毯子已经被人收了起来，空气里食物的甜香也消失了，温度降了不少。程昱则紧绷着脸盯着自己不放，但克拉伦斯这人第一时间看向的则是监控摄像头。 “你说，现代科技真发达是吧。” 审讯是从克拉伦斯没头没脑的这句话开始的。 而程昱一言不发。 “谁也不知道摄像头后面是谁，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操控一切，甚至不能确定一个人的死亡是真是假。” Alpha看了过来，他拉开椅子，缓缓坐在了这个Omega对面。 “你说，我需要花多久，花多少步，才能把罗尼再逼出来？”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下午14:22:22。】 打算回府的法医组接到了一个新的消息。 这两个想着提前下班了的家伙盯着消息一言不发，都没有想点开的欲望。 Omega手气一直很差，抽卡基本十连抽不中，氪金都只能抽到安慰奖，于是她让Beta来。 对方点开了临时消息，然后沉默许久。 “告诉我，我们今天手气有多差。”Omega看那人的脸色就知道坏事了。 Beta缓缓合上通讯页面，“上面要求……” Omega表示自己降压药找好了。 Beta继续，“……我们得把今天跳楼的那一整个人全部拼出来。” 第101章 攻势凶猛 审讯室里空气很压抑。 在场不止有克拉伦斯、程昱两人，其实还有很多。 他们在审讯室里，在审讯室外，在视频那一头，也在监听设备的另外一端。这些人来自不同的部门，来自不同的岗位，也代表了不同的团体和监察机构。 这年头，活着的三条腿公鸡太常见了，反倒是活着的恐怖分子不多见。 而罗尼恐怖袭击的成功——是的，这人的行为在刚刚已经被官方确认为恐怖袭击了。 无论罗尼这人的诉求如何，都是恐怖袭击，而这一件事的成功，势必意味着马上要有几个部门，还有几个人要背黑锅了。 全场虎视眈眈地盯着克拉伦斯和程昱两人，试图从这两人的对话中找到帮助自己部门脱罪——或者倒打其他部门一耙的方法。 “程昱，让我来和你说一件事，准确地说，是向你告知一件事…” 这场谈话是由克拉伦斯主动发起攻势的。 Alpha开口问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你知道我这辈子见到过多少守口如瓶，嘴巴闭得很紧的Omega吗？” 程昱盯着身前这人，嘴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线。 “许多许多，甚至比某些人一辈子看到过的Omega都要多。” 克拉伦斯走到程昱身前，弯下了腰。程昱嫌弃地侧开了一点，但是克拉伦斯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在Omega的耳边轻声道。 “那些O很有骨气，当然，被标记了怀有身孕的O一般都很有骨气。因为这是生物的天性，动物作为母亲所有的本能，还有这段时间你体内不断增高的某种激素导致的。” “……”程昱紧紧咬着牙。 见对方不说话，克拉伦斯笑了，“但我并不喜欢这个时期的O，可是是有人喜欢。” 程昱听闻不由瞪了过来。 克拉伦斯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道。 “毕竟只要有需求，就有市场。作为一个母亲，啊，我这个时候不应该用这个词来形容你，毕竟说不定等一下会儿就不是的了呢？” 谁都清楚克拉伦斯在暗示什么，可这人似乎暗示了什么，又什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程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似乎有点发抖。 克拉伦斯见状转过身去，像是突然对桌面上一些资料来了兴趣，那人来来回回翻看了许久，在众人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提高了声音。 “罗尼到底在哪里？程昱。” 程昱盯着那个趾高气昂的Alpha的背影，声音发抖，“罗尼死了，你不是很清楚吗？不是正是你逼的吗？” 克拉伦斯放弃手里的资料转过了身。 这人直勾勾的盯着程昱不放，“我确实逼他去死了，可是，我问的是罗尼真的死了没？” 就在程昱开口的同时，房间外，几乎所有的仪器和数据都已经运转了起来。外界的技术组会根据现有大数据里，程昱各个时期面部表情、行为举动，此刻的心跳、信息素等等东西做出判断。 判断程昱到底是在说谎，还是没有。 程昱闭上眼，过了一小会儿后又睁开，他盯着克拉伦斯缓缓道。 “你别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判断一个人的死亡有那么难。与其问我，克拉伦斯，你手底下那么多人，他们给了你什么答案？” “他死了？”克拉伦斯再次确认。 程昱终于忍不住了，这人红着眼，眼泪看着就流了下来。 程昱反问了一句，“那你还想怎么样？” 可身前这个Alpha不为所动，哪怕身前这是一位怀着孕在流泪的Omega，克拉伦斯丝毫不受信息素的影响，缓缓走到了程昱身前。 “听好了，程昱，每一年都会有那么几个想要发动恐怖袭击来博得众人眼球的人或者组织。但自从有了Matrix，几乎没有人成功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程昱嗤笑一声，“意味着罗尼做到了其他人没做到的？还是你想说罗尼很棒？那我告诉你，他确实很棒。” “……” 克拉伦斯盯着眼前程昱的双眼，盯了许久。他在听耳麦里技术组的判断，对方在飞快地分析数据中。 但是克拉伦斯这人时间不多，没有什么心思听那些家伙嘀嘀咕咕念叨心理战术和情绪波动值了。 于是他按了静音键。 “我告诉你吧，每年那些能够成功的恐怖袭击，往往都是小规模的，并且都是事后才被认定成为这一性质。” 这人升起一个巨大的浮空屏幕，往年一些有名的反社会分子的头像一个一个闪过。 “因为很多人去做某些事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的袭击范围会有那么大，性质会有那么恶劣，像罗尼这种大张旗鼓宣扬还成功了的，几乎是没有听说过。” 程昱的视线下意识地躲开了那些头像。 克拉伦斯要的就是这一刻的害怕和心虚。 “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全国上下所有的监管和预防犯罪的部门会翻来覆去的查找罗尼的资料，学习、观看、模仿，试图把这种事情再发生的可能性降到最小。” 程昱喉头耸动了一下。 “而你现在的处境，我告诉你是什么样吧，程昱先生。哪怕林曦晨有再深厚的背景，亚古斯都你们请得动再多的人，WSJC能够无视我们这边消息再久，但是有一件事你是改变不了的，有一件事实……” 程昱扭过头来和克拉伦斯对上了双眼。 这是程昱第一次和克拉伦斯这人交手，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罗尼要保护自己不和这人见面了。 他感觉和自己对视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蛇。 “说，有什么事实是我彻底还不清楚，没想明白的。” 程昱勇敢地回答了对方。 克拉伦斯不由笑了，“罗尼死之前你是最后见他的那个人，众目睽睽之下，在全世界的视线中，这一点你逃不过去了，程昱。” Alpha大手一挥，刚刚那些恐怖分子的头像变了，全部变成了他们的亲友还有最后见面的人。 “你可以觉得残忍，也可以觉得无奈，但这是国家赋予我们的权力，还有法律规定了的。你现在是被审讯的人员。程昱，我们可以一遍一遍的翻阅你的过去…” 程昱盯着那些恐怖分子亲友的图片不放。 “…而当我们判断出你的某些行为是在恐怖分子的帮助下，带有某种意味，甚至是为了逃避法律制裁的时候…”克拉伦斯的目光扫过程昱的小腹，“…你就不会觉得再有刚刚那么轻松了。” 说罢，这人打了响指。 克拉伦斯申请了一个通往外部的通讯。 程昱不知道为何心脏停跳了半秒。 “这件事，不对。”克拉伦斯转过身来，“有一件事，你们可能想错了。程昱，我不是从你偷偷溜进我公司的时候就注意上你了。” 这个人直接联系了AO婚事审核中心。 “你好，我是军方的克拉伦斯，同行账号是WW76662567，我想请一位女士来参加一次审讯，她提前就知道了。对，我们要找的人很清楚，是一位Beta，资深证婚人，杰西娅女士。” · 杰西娅先是一位Beta，然后再是一位资深婚礼证婚人。 她在那个岗位上尽职尽责的做了整整快二十年了，当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开始起，她就站在了那个审核台上。 这么多年，她看到过无数种情侣配对，见证过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婚姻，也拒绝过无数多抱有侥幸心理，想要逃过AO相亲会的AO们。 她相信，每个人结婚都有自己的目的和意义。 但这不是她这完美二十年优秀履历就这么轻易被人破坏了的原因，杰西娅不相信马前失蹄这种说法。 所以当克拉伦斯代表军方向她说明这件事，并要求出席说明问题的时她立马就同意了。 时间：【四月十九日，下午15:00:33。】 一个从首都军事化管理中心出去的通讯被首都第一AO婚事审核中心接通了。几秒钟以后，资深证婚人杰西娅主动接受了全息投影通话。 “你好，克拉伦斯先生。” “你好。” Alpha朝Beta点点头，看样子他们之前已经有过沟通了，程昱盯着他们俩不放，声音嘶哑。 “什么意思，克拉伦斯，你把她请过来是想干什么？” “没有什么意思。” 克拉伦斯走到了程昱身后，他走到了这个Omega看不到的地方，盯着那面黑漆漆的墙面自顾自地开始了自己的演说，可那并不是墙，那实际是一整面单面镜。 克拉伦斯与其说是说给程昱听，不如说是说给在场其他人听的，最主要的是，那些在幕后的人听的。 “程昱，我记得你和林曦晨结婚的时候，林曦晨是并没有到场是吧。” 程昱看了杰西娅一眼，深吸一口气淡定地回答。 “对，他当时还在战场上。” 杰西娅还记得当时这位楚楚动人让人心疼无比的Omega，程昱和林曦晨的故事给这人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容我打断一下，”她不由开口提醒，“克拉伦斯先生还有程昱先生，你们先听我说。” 这位资深证婚人虽然已经在外界铺天盖地的消息中，知道了程昱很可能和今天上午的那个恐怖分子有关系，但是当她看到审讯室这种严肃冷寂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克拉伦斯先生，我一开始来的时候你并没有和我说今天要见的是程昱先生，他还是一位孕妇。你只是说我曾经手底下有一个审核错了的婚姻案件。” 克拉伦斯不由看了过去，“你现在不就知道了吗？” 杰西娅脸色不由白了几分，她主动举起了手，做出了发誓的动作。 “我发誓，我虽然和克拉伦斯先生你之前就已经确认过了一部分消息，但是今天这场审讯和程昱先生还有他肚子里的孩子息息相关。作为一名婚姻证婚人，我会保证我绝不说谎，也绝不会隐瞒什么。” 克拉伦斯无所谓，“那是当然，你只要确认我等下说的事情是真实的就行了。” 杰西娅看了程昱一眼，然后她慢慢放下了手。 “我们先来确认一件事情，程昱先生，”克拉伦斯开始了，“你是四月花受害人的家属对不对？” 这句话一出，杰西娅的脸色再次一变，住在首都年长的人都知道四月花事件的可怕性。 而程昱坐在那里，就这么面不改色地承认了。 “对，我母亲叫朱悦，她是四月花事件的受害者，十五年前四月的一天她去世了。” “很好，介于你怀着孩子，我就不详细描述你母亲发生了什么，总之是和AO相亲会有关。” 克拉伦斯听着像是体恤，实际上果真是恶毒无比，这人狠狠撕开了程昱心脏上的旧疤，但是却还想继续，他突然低头在程昱耳边问。 “那么去年七月，东方传统节日七夕节的时候，你又去干了什么？” 程昱微微躲开了一点，“我结婚了。” 克拉伦斯指着杰西娅道，“她是你的证婚人？” 程昱闭着眼回答，“对。” “我且不说你结完婚就去干什么了，我想现在播放一个视频总是可以的吧？程昱先生？这个视频是当初你结婚时留下来的记录片段，我想你一定很怀念，对不对？” 克拉伦斯盯着程昱，程昱这一次瞪了过去，“肯定会怀恋，那可是我结婚！难不成像你一样连伴侣都找不到？” 这句话戳中了克拉伦斯内心的伤疤，他的订婚仪式没有了，皇家之路遥遥无期了。 程昱话音才落克拉伦斯这人就点开了一个视频。 果真是程昱结婚当天官方留下来的资料，没有作假。 杰西娅的声音响起：【程昱先生，这只是一段录像。……所以程昱先生，请问视频中的这位男子，林曦晨，是你决定厮守终身的另一半吗？】 视频里的声音陆陆续续在房间里响起，杰西娅站在一边其实很慌张，她来之前只是知道自己之前的工作可能出了错，却并不知道克拉伦斯到底是为什么要自己来。 又或者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在场，还要播放当时的视频。更进一步说，程昱到底做错了什么，使得必须要被绳之以法。 杰西娅：【你和这位男士在一年前的相亲会时遇见，刚好在今天结婚，感情太快太深，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们俩的动机。】 克拉伦斯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全场所有人看向这个Alpha，克拉伦斯慢慢地把视频调了回去，杰西娅的声音再次在房间里响起。 克拉伦斯一字一句地慢慢重复道。 “你和这位男士在一年前的相亲会时遇见，刚好在今天结婚，感情太快太深，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们俩的动机。” “……” 程昱抬起头，瞪着这个Alpha。 “你们是在相亲会上认识的吗？程昱？”克拉伦斯小声问，这人声音里透着冷意，“什么相亲会？AO相亲会？” 房间里陷入了死寂之中，克拉伦斯那人终于不再绕圈圈了，他走到了杰西娅身边，直接问。 “刚刚那句话可是全文不动的从女士你那里得到的，一字未动。请你告诉我们，当初程昱结婚的时候是怎么描述的？” 杰西娅知道了，她明白了。 “当初程昱先生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和那位林曦晨先生是在一场AO相亲会上遇见的，并坠入了爱河。” “程昱你妈妈是为什么要自杀的？” 克拉伦斯背着手大声问。 杰西娅被这句话震住了，就算她并不认可程昱的欺骗行为，但克拉伦斯的这种问话方式明显是故意的。 Beta指出，“他怀孕了，你这是……” “闭上你的嘴，先想想这件事完了以后怎么保住你的工作吧，”克拉伦斯转身，再次大声问了一次，“朱月是为什么要自杀的，是因为她参加了什么！” 程昱双眼通红，布满血丝，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人，不敢相信这个人竟然还敢大声问这种问题。 “你不回答吗？” 克拉伦斯撑在桌面上和程昱对视，“那我帮你回答。程昱，你们这群小鬼这辈子都不会踏进AO相亲会半步的，我有你之前所有的相亲会记录，你一次也没去过，一次也没有……” 程昱呼吸变重，双眼通红，眼泪嘀嗒往下掉。 “这才刚刚开始，别哭了，留点力气，”克拉伦斯直起身，“AO相亲会是你们的心理障碍，所以你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造假的。” “我要见林曦晨，两个小时多了，我要见他。” 这是程昱在面对这个指控唯一的反驳。 “你以为没有人在审他吗？”克拉伦斯转身，“很快你就没有所谓的见不见的可能性了，别指往还有什么孕妇成结人权保障了。” 第101章 将你一军 其实这场审讯的难点从一开始就不在程昱还有罗尼之前做了多少准备，审讯会有多困难，今天这场审讯的难点在于全世界都在关注这件事情。 程昱身份特殊，那是因为体质和性别的原因，算得上是人权力量。 但罗尼身份特殊就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那个一头金发脸上还带有雀斑的Beta在短短一天之前还不被人所知。罗尼之所以受到关注，多亏之前MA还有卡蜜拉女大公对他的那一番形容。 当罗尼从高楼坠下的那一秒，这个人在群众眼中的级别就不一样了。 克拉伦斯之前想的没有错，狙杀和自杀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之前，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的舆论把罗尼塑造成了一个阴郁寡言的独立孤行的复仇者。 所以当这人自杀并且黑入Sky，成功举报了那么多大人物还拿出了真材实料后，罗尼就直接从被包装的模样再往上走了一步。 他做了这个时代很多人想做而又没人敢做的，并且还成功了。 自从，罗尼成了新一代复仇者的代言词。 是的，绝大多数网民们是不会关心罗尼所做的一切造成的影响。比如忽悠警方和WSJC，浪费了大量MA的人力物力，造成了群众惊慌……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罗尼泄露了许多人的隐私和官方机密。 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建立在践踏法律之上，甚至其它很多行为是在违法犯罪的边缘来回跳舞。但是当舆论的潮水掉头了以后，大家看到的就不是这样了。 人们看到的是十五年来一心想要复仇的寂寞男孩，一个绝世天才，一个浪漫无比的艺术家。 那条由鲜红色仿生花制造的河流还在地底无声地流淌，人们看到的不是警力的浪费，被戏弄的愤怒…… 大家透过花朵，看到的是对母亲的悼亡。 看到的是一个男孩花了十五年时间精心准备的复仇，而这场复仇如歌剧般宏伟盛大，令人沉醉不已。 并且在这件事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说到底，罗尼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他确实犯了很多的错，造成了巨大的浪费，可他用自己的死阻止了Sky系统的运转。并且罗尼还拼尽全力想要给自己母亲还有四月花那些受害者一个公道。 怎么说呢？ 感谢MA还有卡蜜拉女大公的推波助澜，使得罗尼形象立体而又高大了起来？ 感谢网络的不比十年以前，罗尼算计的如此之好，使得网络上一波推着一波，让事情越来越大？ 总之，罗尼一死倒是解脱了，但搅起的浪花还没消失，各方各面全部卷了进来。 在这里面，最不好做，也最不好处理这一切的反倒是官方。 罗尼这人搅和出来的事情涉及太多方面了，太多人物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哪一边过线一点都很可怕。 这也就是普鲁登斯临危受命，接受审讯程昱前所要面对的一切。 她明白自己可能会一次性得罪所有人，也清楚万不得已的时候只能放弃某一方保住另一方，这位Alpha甚至做好了搭上自己未来职业生涯的准备。 而当这位来自国防安全部门的Alpha推开门的时候，她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你们在干什么！” 普鲁登斯愣在门口，作为一名女性，同时作为一名Alpha，空气里Omega的那悲伤恐惧的味道让人震惊。 她震惊到一下子忘记了如何控制语调。 “克拉伦斯先生，你得解释一下，你刚刚那是要干什么？” “……” 时间掐得太好了，克拉伦斯僵在那里，这人缓缓转过身来，朝着普鲁登斯翻了一个白眼。 “不干什么，就是我刚刚问了程昱先生一个问题。” 听了这话普鲁登斯的目光不由从房间里掠过。 看不到的角落里全部都是监控和检测设备，一个立体投影浮在空中，是位年长的Beta，而那位叫程昱的Omega脸上带着泪。 “够了，克拉伦斯先生，我觉得你可以出去了，这里由我来接手了。” 作为负责人普鲁登斯非常不满，她无比强硬地开了口，但是房间里另外一位Alpha却不为所动。 “别想糊弄我，普鲁登斯女士。”克拉伦斯盯着她，眼中带着嘲讽之意，“我知道他们给了我时间来解决问题。” 普鲁登斯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 她于是没有好气地指出，“但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处理好所有的事情！所有！” 可克拉伦斯对那个‘所有’不闻不问，这人脑海里现在只有解决程昱这一个目的。 都是Alpha，这两位审讯者的气势其实不相上下。 克拉伦斯盯着新来的这位负责人，语气冰冷，“那我告诉你，解决了程昱那就解决了一切。” 普鲁登斯这下知道为什么要派自己来了，眼前这个叫克拉伦斯的人已经陷入了偏执之中。 “好，你说了算。” 她大步走了进来，第一时间把房间里的温度调高了，“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审得怎么样了。” “非常完美。” 说罢克拉伦斯不由深深看了程昱一眼，对方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克拉伦斯走到新来的审讯者面前道。 “我刚刚已经确认了程昱和林曦晨的婚姻状况是非法的了，接下来就差证明罗尼是故意支开程昱这一点了。” 普鲁登斯震惊，她不由看向了房间里默默无闻但其实一直都还在的另外一位，那个叫杰西娅的Beta。 对方脸色苍白，但看表情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我要证据。”看到这一幕，普鲁登斯不由道。 “我有证据。” 克拉伦斯摊开手，“这样啊，如果你们觉得我在这里给程昱造成了极大的压力，那我去审问林曦晨，程昱交给你。” 普鲁登斯皱起了眉，“你想交叉审问？你认定程昱和林曦晨婚姻不合法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程昱是绝不会参加AO相亲会的，资料在那里你自己看。” 克拉伦斯开始喊人调资料了，他打开了耳麦，通知下属。 “找到档案里程昱说的和林曦晨相遇的那天，看看AO相亲会名单就好……” 那一头不知道有人和他说了什么，估计又是劝他出去处理事务的。 “闭嘴！”克拉伦斯朝着耳麦那头骂了一句，“WSJC不会配合，你就不知道直接去问AO相亲会或者O类质询官协会吗？蠢货！” 这人骂完以后看向普鲁登斯，“那现在你要接手吗？女士？还是等我刚刚说的证据来了再开始？” 克拉伦斯太过自信了，而普伦登斯没想到还没等她还没做出判断，AO相亲会那边的资料就过来了。 当这位负责人还在仔细审阅之前的资料的时候，克拉伦斯已经出了门。 房间里安静无比，只剩下程昱小小地抽泣声。 · 林曦晨其实一直在等这一天。 当程昱离开自己，并又被他找到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所以当罗尼真的从天空坠落的时候，他就明白他和程昱必须要有这一遭了。 克拉伦斯推开门。 林曦晨抬起头，刚好和那人对视。 时间：【四月十九日，下午15:20:43。】 克拉伦斯和林曦晨这两位Alpha终于见了面。 “程昱在哭。” 这是林曦晨见到克拉伦斯时说的第一句话。 “……” 克拉伦斯不说话，只是合上了门。 其实克拉伦斯真的很聪明，如果不是罗尼比这人更加聪明一点，不然林曦晨也认同硬杠的话，程昱他们在这个家伙手里确实是没有多少胜算。 克拉伦斯深知国际法中的精髓，这人确实没有让林曦晨和程昱分开很远，但是他却不让两人见面。程昱不知道林曦晨就在旁边的审讯室，也不知道，其实林曦晨是可以闻到一切的。 程昱的悲伤、心碎、害怕还有恐惧全部都表现在信息素上，而单向通风系统其实早就把这些气味全部都吹了过来。 程昱有多痛苦，作为他的Alpha，林曦晨在这一边只会更加痛苦难熬。 这就是AO标记成结全部完成后带来的副作用。 “久仰大名，其实我早就想见一见你了，林曦晨先生。” 克拉伦斯拉开林曦晨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林曦晨隔得近，终于把这位传说中的人物看清了一点。 才短短一天，这位年长的Alpha似乎就已经比曾经那些风光无比的照片上憔悴了许多。 “程昱和罗尼给我惹了很大的麻烦，林曦晨先生。” 克拉伦斯态度柔和，面对林曦晨的态度和对程昱的截然不同，他此刻像是在和一位晚辈说话一样。 看上去温柔而又体恤。 “可程昱是我的妻子，罗尼是他的家人，”林曦晨不可能被这人一点点蝇头小利就打动了，他指了出来，“再说程昱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这话，克拉伦斯不由轻轻推了推镜框。 “林曦晨，我其实一直有一个事情想不明白。” 林曦晨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先沉默了一秒，名字后面的‘先生’不见了，说明克拉伦斯之前的那点谨慎又或者说是尊敬消失了。 他下意识地盯着眼前的这位A双眼，林曦晨轻声道。 “你说。” “你是被迫和程昱在一起的对不对？” 克拉伦斯这句话说出口了以后，林曦晨的表情却一变不变，年长的Alpha知道林曦晨是一位军人，对方不像Omega那么容易动摇。 于是他继续，“你那时候确实不方便，眼睛不好，可程昱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进入了你的世界里，我想你那段时间可能很难熬吧。程昱确实是个闻上去很美味的Omega。” “你什么意思？”林曦晨反问。 “我的意思是，”克拉伦斯坐直了一点，这人拂去了膝盖上看不见的灰层，“你被程昱操控了，林曦晨。” 年轻的Alpha笑了，表示这很可笑。 “你别觉得可笑，我比你经验丰富，自然知道Omega会对Alpha的吸引力有多强。再怎么有骨气的A，在满是O类诱人的芬芳下，自然会被牵着鼻子一步一步踏上错误的道路。” “你这么清楚，看样子这就是你给那些人当老鸨常做的事。” 林曦晨的反击非常有力，克拉伦斯不由紧紧闭上了嘴。两人对视许久，最后克拉伦斯还是忍不住了。 “我好奇，林曦晨先生，是真的好奇。你是名门出身，家庭背景比那个程昱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你住在亚古斯都，那是一些人一辈子都进不去的地方。” 林曦晨不说话。 “而你履历优秀，不用说这一辈子平步青云能够爬到什么高度，而看看你现在被弄得什么样了。你被程昱卷进了这种，这种……” 克拉伦斯挑了个词，“糟心事务里。甚至你一辈子都要背上这个罪名，你的档案里会被浓墨重彩地写上一句，你日后将寸步难行，而程昱毁了你一辈子……” 林曦晨问，“什么罪名？” “婚事作假，程昱欺骗了婚姻审核所，而你竟然包庇他。你知道你的这一年，遇到程昱后的这一年在别人眼里看上去像什么吗？” 克拉伦斯靠近了一点，像是年长的长辈在教导他的后辈。 “程昱在你最脆弱的时候接近了你，那迷人的味道弄得你神魂颠倒，而你又看不见。他让你睡了他，属于Alpha的天性让你觉得很满足很幸福，但实际上……” 林曦晨微微皱起了眉，那双蓝色的眸子里涌现出了些许痛苦。 克拉伦斯要的就是这样。 “而实际上，你眼睛一好他就跑了。而你呢，林曦晨，你傻兮兮地为了他从亚古斯都追到了首都。你不离不弃，甚至找到了程昱都舍不得对他生气。” 克拉伦斯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中带着怜悯。 “你知道一场爱情中不对等关系是什么样吗？就是你这样，你全部在付出，从头到尾。而程昱却一直吊着你，他实际上掌控了一切。甚至程昱现在都怀孕了，这只会让你越发的护着对方。” 林曦晨那蓝色眼睛中第一次露出了一点迷茫。 克拉伦斯知道，就是要这个时候。 他低声在对方耳边道，“程昱骗婚姻审核所的人说，你们是在AO相亲会上遇见的。” 克拉伦斯看向林曦晨，对方眼中有一丝什么东西破裂了般。 林曦晨轻声道，“不，我不是在AO相亲会上和程昱遇见的。”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下午15:30:56。】 十分钟过去了，普伦登斯终于细细过完了手上的资料。 她不由看向房间里的那个Omega。 等克拉伦斯出去以后，程昱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对方脸上只剩下尚未完全干涩的泪痕。 “你需要纸巾吗？” 普伦登斯小声问。 程昱摇摇头，他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普伦登斯作为一名母亲，并不喜欢这种眼神。她不由解释，“克拉伦斯已经出去……” “为什么要一个害死我母亲的凶手来审讯我？” 程昱这个问题无比尖锐，普伦登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放下手里的资料，“只是，我们只是走了一般程序……” “一般程序中连避嫌这个词都没有吗？”程昱就像是一只凶狠的恶狼，他嘶嘶地问，“有他在我是一个词都不会说的。” 普伦登斯知道这就是她今天必须要来的主要原因。 程昱、罗尼还有克拉伦斯这两方就不应该在这场审讯上遇见的，但她也不知道上面到底是抱着什么想法才会弄出现在这般局面。 “程昱先生，现在这里由我负责，你可以不去和克拉伦斯说，但必须和我说。” 普伦登斯态度温和，她弯下腰来，“请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好不好？现在的情况是，克拉伦斯已经咬死了指定你在结婚时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程昱插嘴，“他说我和林曦晨不是在AO相亲会上遇见的。” 普伦登斯点头，“对，所以我们……” 程昱含泪看了过来，“我和林曦晨确实不是在AO相亲会上遇见的，我他妈一辈子都不会参加那该死的相亲会，因为……” · 房间两头，这两人同时对着审讯者开口。 “我和他是在相亲会外面遇见的。” · 这就是AO标记成结全部完成后带来的奇迹。 · 时间：【四月十九日，下午15:35:12。】 有关恐怖袭击事件相关人员程昱的审查出了一点小差错。 两个审讯室同时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全场，克拉伦斯和普伦登斯都愣住了，只有站在角落里默默祈祷的杰西娅喜笑颜开。 这个早就被人遗忘了的婚姻审查者问，“是在AO相亲会外？” 普伦登斯直接按了通讯结束的按钮让杰西娅退出了审讯。 她盯着程昱。 程昱吸了吸鼻子，“那天，那天地下铁刚好罢工停运了。我从来都不走AO相亲会总部那边的，但是没有办法，有一场赌约已经约定很久了，我从街那头出来……” · 同一时间，林曦晨盯着克拉伦斯面带微笑继续。 “那是一场很枯燥无聊的AO相亲会，我每次都是签个到站个半个小时就跑了。那天运气很好，我忙着赶回军队，忘记了看前面……” · 相同的时间，却在不同的空间，程昱继续说了下去。 “林曦晨那鬼玩意撞到我了，我没来过那边不知道那该死的大门后面还有一个小门。视觉误差什么的，总之林曦晨把我撞到了一边，我和他吵了一架……” · “程昱很帅气，比相亲会上所有的O都美丽，他那天将一件黑色的外套系在腰间，脑后有一束短短的小头发。我不小心撞到了他还把他的发尾弄散了。他那时候可真生气，但程昱闻上去非常美妙，我那个时候就知道不能错过这个O……” 林曦晨看着克拉伦斯把话说完。 “我那时想，我参加那么多相亲会，还真的可能就是为了在那一场外遇到程昱。” 房间里，克拉伦斯听完全部以后面色铁青，他问。 “时间呢？” · 这一边面对同样的问题，程昱则盯着普伦登斯一脸疑惑。 “时间？我为什么要记时间？纪念日一般都是林曦晨在记的，我只记得那是两年前左右，反正那段时间没车。他后来骚扰了我好久，我就不应该给他写信的。” · 旁边审讯室里，林曦晨笑了。 “时间当然有，所有值得纪念的日子我都记得的。前年的八月九号，刚刚下过一场雨，程昱怕冷，带了外套。那天相亲会在四号厅举行，我呆了半个小时就走了。” · 克拉伦斯大步走回了程昱所在的审讯室。 他和普伦登斯对视了一眼。 看样子双方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样的。 这人怒气冲冲地开始要求AO相亲会总部提供视频，普伦登斯见状不由提醒了一句。 “克拉伦斯，两年前相亲会最新法案还没下来，你不能因为林曦晨是在相亲会外遇见的程昱而指责婚姻不成立。” “我他妈当然知道。” 克拉伦斯气急败坏，“我要的是那天的视频。” 然而视频真的找到了。 AO相亲会无比配合，在场两位Alpha审讯者默默地看完了那段视频，准确地说，所有关注这件事的人都看完了这个视频。 程昱和林曦晨确实没有说谎。 视频时间：【前年，8月09日，下午15：22：34。】 画面上那个Alpha捡起了O掉落在地面上的发带，犹豫片刻后追了上去。 这是那个监控摄像头中最后一次出现程昱和林曦晨那两人的身影。 也是这场爱情的开端。 第102章 亮出底牌 “这不可能！” 普鲁登斯站在那里看着克拉伦斯在那里气急败坏，克拉伦斯指着视频破口大骂，“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罗尼那家伙能够黑进所有的CCTV系统，你以为你们演几段戏然后再拼接上来我就能信你！” “克拉伦斯，注意你的语气，在没有证据下什么指控都是不成立的。” 普鲁登斯提醒。 “你给我闭嘴！” 克拉伦斯吼完了她以后开始指挥下面的人。 “就按照这段视频继续查！从八月九号程昱出门，林曦晨参加相亲会开始！我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上的车，离开的军营，使用的消费记录是什么，他们见了什么人，又有什么人可以作证！” 这人在房间里转着圈，程昱和普鲁登斯无声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克拉伦斯此刻就像是疯了一样。 “你们总会露出马脚的，总会有问题的。” 克拉伦斯大步走到程昱身前，“一定有破绽的，一定会有的，罗尼不可能瞒天过海，假的不可能变成真的。” 他死死瞪着程昱，但是耳麦里却没有传来手下汇报的声音。 许久以后，一个声音弱弱地响起，“先生，我们没有权限。” “……”克拉伦斯默然。 是的，无论是交通路线、CCTV、军营官方记录还是街道旁边的私人摄像头，拜十五年前的Matrix听证会所赐—— 准确地说，拜你克拉伦斯十五年前弄出来的四月花事件所赐。 这一切的一切想要获得都需要权限，而能够拿到权限的只有WSJC。 克拉伦斯想要的这么多，那可不简简单单是一个O类质询官协会或者AO相亲会帮助就行了。如果是他一个人，那他要动用很多很的人脉和权限，还有时间。 克拉伦斯什么都有，但是就没有时间了。 这人咬着后牙小声指挥，“那就去找WSJC要权限，你当他们10%的运转量空在那里是在干什么的？” 手下忙不迭就去了。 时间：【四月十九日，下午15:46:23。】 地点：WSJC地上三层，信息处理中心大厅。 负责人王子接到了来自首都军事化管理中心的通讯，对方提出想要WSJC的Matrix配合，调查一场两年前的出行记录。 王子头也不抬，甚至不过问到底是什么事件。 “没时间，没运转空隙了，他来晚了。Matrix这10%的运转能力已经达到饱和了。” 王子拒绝地很干脆。 这一头克拉伦斯怒气冲天，“不要以为WSJC的头儿是程昱的养父他们就敢这么渎职！信不信我直接上报军事法庭？” 手下夹在两边里左右为难，最后那人小声告诉了克拉伦斯实情。 “WSJC说，这边有个人实名举报了一大批权贵，还主动提交了证据。现在人人都想通过Matrix查清楚那些证据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如果你真的想动用M来计算，那就需要排队。” “Matrix那么高的权限没人开放吗？” 手下默然，这个时候谁敢去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 克拉伦斯知道不允许开放M运算能力这点算是把自己坑了。 他不抱期望地问了句，“那要多久？” 手下小声嘀咕，“不清楚，毕竟那可是那么多人，整整十五年的证据和资料啊。” 局面为之一转。 杰西娅已经被送走了，再喊回来估计也没有什么作用。刚刚还趾高气昂地克拉伦斯此刻沉默不语，这人深深看了程昱一眼。 普鲁登斯在场，所以有很多东西他不能直接去做。 “好啊，很好，非常好。”这个人在房间里打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大家很清楚，现在快四点了，那些人只给克拉伦斯这人留了一下午的时间。 普鲁登斯见状不由提醒，“如果这样不如你……” “闭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哪一方的吗？普鲁登斯？一个女Alpha？你以为你能代表谁？和平的军方力量？呸！” 这人直接拒绝了任何善意的提醒，克拉伦斯大步走到程昱身前。但这一次他谨慎了，不再一次性把底牌亮的过多。 “我知道你的婚姻是造假的，程昱。” 程昱听了这话沉默了许久，几分钟后他起头来和克拉伦斯这人对视，程昱小声地问了一个很真实的问题。 “你纠结在我的婚姻上到底能得到什么，克拉伦斯？能得到什么？我听刚刚其他人的意思，你其实还有很多事要忙，你就算证明了我的婚姻是假的，你又能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克拉伦斯俯身，和程昱隔得很近，“那我就可以通过你把罗尼逼出来了。你们是家人，程昱，你和罗尼之间的联系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切断了。” 听了克拉伦斯这段话后，程昱眼中涌起了一股伤心和难过。 “你也知道他是我的家人，克拉伦斯。你这么了解他，所以你只会比我更清楚，罗尼死了。当我看到那一架直升飞机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就想让他死，你的心愿已经达成了。” 可眼前这人拒绝承认那一点，“不可能，一定有办法逃脱的，他到底在哪里？” 程昱眼中含泪，“克拉伦斯，我确实是最后见到他的那个人。那个人就是罗尼，并且罗尼在我眼前从天台上跳下去死了，你想要的最终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你到底现在又想再要什么？” Omega声音小了大半分，虽然程昱有关撒谎的行径劣迹斑斑，但房间里的两个Alpha却奇迹般地知道他此刻没有说谎。 “罗尼他确实舍不得家人，但是他已经把我这个家人托付给了林曦晨。那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你作为他的对手，心里其实很明白是吧？” “……”克拉伦斯不说话。 程昱抬头，这是他第一次看克拉伦斯这人的时候眼中不带任何情绪。 “克拉伦斯心里其实很清楚，你无比清楚。如果不是你想方设法让我去找到罗尼，罗尼压根最后一面也不会见我。我只是你用来定位他找到他的棋子，而我一个被你算计好的棋子，能在罗尼的死亡里起什么决定性作用？” “……” 克拉伦斯的眼神在那一秒迟疑了那么一瞬间。 这个时候普鲁登斯举起手来看了一眼时间。 她提醒道，“快四点了。” 听闻这个消息，克拉伦斯不由深深再看了一眼程昱，他做出了下一个判断。 “没有帮手就没有帮手，那我们直接派人审查他们所有说到的资料。” 时间：【四月十九日，下午15:58:10。】 地点：亚古斯都。 从首都前往亚古斯都如果快的话，其实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当然那是算上了战备特殊时期，也算上了反恐第一条例，还算上了各种高端的运输设备。 但是在这件事里不是这样的。 克拉伦斯的影响力随着时间逐渐下降，这人可能也已经发现了。自己越来越难指挥动一些人，话语权也在逐渐地消失。 而当他还受那些大人物信任时，笼罩在自己身上的一些特权相同的也在不断地消退。 就像是魔法在被一丝一丝的抽离。 所以克拉伦斯必须要在这个下午证明出来点什么。 这个A决定用最冒险的方法，最突进的方式来撬开林曦晨和程昱的嘴。所以当那批全副武装的军人进入亚古斯都的时候，是极其令人震惊的。 要知道亚古斯都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到有一天军事力量会进入这片土地，这里所有入住的人口都是被筛选过的。再说了，就算真的要进入居民区，在这种局面下军方是要事先申请的。 而观察了那些车辆前进的方向，住在亚古斯都的人就心知肚明了。 林曦晨那对夫夫确实卷入了一起大事件中，亚古斯都这里的住户多多少少都有些人脉和耳目，但他们心里清楚，针对程昱和林曦晨的调查没有必要这么快就要得出结果的。 这种状态，只能说明有一方已经急了。 军人们进入了林曦晨他们家的主宅，并在程昱和林曦晨指定的地点找到了那些书信。 这些书信暂时看不出什么，但这些书信是林曦晨和程昱交往的另一个有力证据。 拿到书信翻看的军人问，“头儿，需要做碳-13测试吗？但是测试时间会有点久。” 克拉伦斯看了一眼时间，否认了这个做法。 他看向身边的林曦晨，而这一头，听觉敏锐的林曦晨反问克拉伦斯，“怎么，需要我把我写给我妻子的情书背给你们听吗？” “不，林曦晨先生。我只是好奇你们之前做好了多少的准备，动用了多少的人力物力专门来应对今天这场事情。” 林曦晨叹了口气，“都说了，我和程昱是正常相遇然后再恋爱的。” 克拉伦斯弯腰盯着林曦晨那双眼蓝色的眸子。 “这样和你说吧，林曦晨。你要知道一件事，就算你们没有参与罗尼的阴谋，但有些事情被揭穿了是造假的以后，你和程昱就彻底洗脱不和恐怖袭击这件事的干系了。” 林曦晨问，“所以呢？” 克拉伦斯，“会很痛苦的。” 林曦晨盯着眼前这人，许久以后轻声道，“我想你犯了一个逻辑上的错误。” 克拉伦斯，“我想犯错的人不是我，逻辑上出错的是你，林曦晨。如果你还有机会，我下次再等你的反驳。” 林曦晨缓缓皱起了眉，许久以后他轻声重复了一遍，“那要我把我写给我妻子的情书背给你听吗？” 克拉伦斯转身，大步走向了隔壁的房间。 程昱正在和普鲁登斯对话，看表情，程昱应该是在背诵情书中的某一段。 “自我与你相遇五百二十六分钟起……”程昱做了个吐舌头的动作，但是他继续，“你的身影就时常进入我的梦中……” “闭上你的嘴！” 克拉伦斯进来指着程昱大吼，普鲁登斯非常不赞同地转过了身。 克拉伦斯盯着她，“怎么，你们感情进展的还是很不错的是吧，别把你的私人情绪带进来，普鲁登斯。” 这位女Alpha指出，“你才是现在感情用事的那个。” “不，我从头到尾都很冷静。” 克拉伦斯大步走到程昱身前。 “程昱，这年头的纸质情书还有信件是很少见的，你不要以为官方没有记录。电子信息铺天盖地的我反倒一下子找不到，但是送到军部有官方邮戳的还是寥寥无几。” 这人再次申请了权限。 果不其然，军方拒绝他了。 耳麦那头手下无比谨慎地提醒了他了一句，“有一位先生能够帮你查找邮戳方面的资料，但是克拉伦斯先生，容我提醒一句，你必须要先去解决几个大的问题了。” 可克拉伦斯不为所动。 他调取了那些邮戳的记录。 诺大的屏幕浮空在空气中，邮戳记录一条一条地被克拉伦斯翻阅。上面确实显示了在过去两年的一段时间里，军营和机械街之间有过一些纸质文书的传递。 不知为何，克拉伦斯竟然笑出了声。 他抵着额头，小声嘀咕，“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罗尼为什么要入侵国家信息中心了。我一直想不明白，现在知道了，他要的原来不是删除自己的档案，是为了你。” 这人扑到程昱身前，目光似刀。 “他动用那些权限，动用了无数人的身份资料，就只为了帮你们塑造这些信件的来往记录，伪造你们假的过往。我知道了，每一封信需要有传递者的密码锁和生物身份信息，罗尼是从哪里来的呢……” 程昱沉默不已，克拉伦斯小声问，“要他为你做那么多，你不觉得羞愧吗，程昱？” 普鲁登斯站在一旁，觉得克拉伦斯这人的猜测和指责已经进入了癫狂的地步。 她决定出手干预了，就在这位Alpha准备开口的那一秒，克拉伦斯伸出一只手来。 “再给我最后半个小时。” 普鲁登斯看了一眼时间。 时间：【四月十九日，下午16:21:27。】 距离五点还有不到四十分钟，这是克拉伦斯要求的那最后半个小时。 他盯着程昱，“这样吧，我们慢慢来，先问一问林曦晨以前的老战友们，他的信件有没有人看到过。” 程昱抿着嘴，一言不发。 军婚审查所的卜德文出现在全息投影上，听闻要求以后他愣了片刻，这人还以为是被喊来问军婚审查结果的。 卜德文实话实说。 【我们的信件全部都是头儿自己去拿的，因为他是队长，他才有权限。】 【情书？我不清楚，我觉得有也不会让我们知道，因为他有一个很厉害的姑妈。我想林曦晨有的时候会下意识地避开大家，毕竟军队里有人会通风报信。】 【但是林曦晨确实挺会说情话的，嘿嘿，程昱别生气，那家伙在有些地方还挺吃香……】 全息投影结束了。 在场剩余两人还是不清楚克拉伦斯这是在做什么，因为克拉伦斯无论怎么做都只能证明程昱和林曦晨的婚姻越发有效，他们在结婚时所说的那些话越发可信。 “看看，罗尼算计的真好啊，完美的时间线，能够被证明存在的情书，真实合理的通信记录，还有所有人都不清楚却又可能存在的信件往来。” 克拉伦斯又走到了程昱身后，这一次，这人知道要亮出底牌了。 “我说了程昱，我不是在你偷偷摸摸溜入我公司的时候就盯上你了。” 程昱扭头看了过去，克拉伦斯低头。在这一场较量中，程昱和林曦晨他们慢慢出了所有的好牌，但克拉伦斯还有几张没有出。 但那留下的却是王炸。 克拉伦斯用全场都听得见的声音问。 “那你还记得你是被林曦晨姑妈买过来给林曦晨当老婆的吗？” 程昱瞳孔放大。 普鲁登斯猛地抬起头。 “是不是当了太久的好太太，都忘记你当初什么怎么才能嫁入林曦晨家的？” 克拉伦斯按下一个音频键，一个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检测上，程昱的呼吸和心跳变快了，情绪波动不再稳定。程昱指代，虽然他只和那个女人见过一次，但是那声音不会变的。 [录音播放。] 看样子对话是一段里面截下来的。唐女士的声音充斥了房间，说到林曦晨和程昱的婚姻时语气充满了不满。 克拉伦斯恭维，【你对你那远方侄子的婚姻应该感到很满意，他们非常配对。】 唐女士叹气，【才不呢，我到现在都在后悔买了程昱那个闹腾不已的Omega去照顾我侄子。我就应该想到的，用钱买来的果真都不是真心的，我不敢相信他竟然敢抛弃林曦晨！】 克拉伦斯转过身来盯着程昱。 “转账记录还在，你想看看吗，程昱？或者说，你想知道你当初被罗尼卖了多少钱吗？” 第103章 身为人父 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斗地主这种娱乐活动。 如果有一手好牌，有的人会一次性全部出完，对家一张也要不起，那种打法叫‘春天’。 而有的人，明明有有一手好牌，他却会故意从最差的单张开始放起，等到所有人都以为大势已去、胜券在握的时候。他再出一个王炸，然后一条龙。 从3到A，报单，最后再出一张3。 死局。 克拉伦斯不知为何用了宝贵的一分钟和林曦晨讲述了这个纸牌游戏。 而林曦晨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审讯已经进行了快四个小时，是时候让他去见程昱了。 “克拉伦斯，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林曦晨还是十分好奇，“我从对面的气味都能猜出来你对我妻子程昱的态度如何，但是你却对我很友好。” “这样不好吗？”克拉伦斯盯着袖口随意回答了句。 “不，我想你对我这么好的原因不是因为其它的。是因为我姓林？又或者说，我祖上的那些荣光或者名声？你对我这么礼貌，是因为你的骨子里还在无意识地恭维我？” “……” 整理袖口的Alpha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人看了过来。克拉伦斯盯了林曦晨许久，许久以后他小声道。 “你有我想要的一切，林曦晨。” 他盯着这个年轻人那湛蓝色的美丽蓝眼睛。 “你的出身，你的性别，你的种族，还有你东方面庞，西方双眸，还有那能够融入上层社会的血统和家族背景。你住在亚古斯都，生下来就比别人起点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林曦晨问，“那你一直盯着我的眼睛到底在看什么？” 克拉伦斯，“我在看，如果是我，在此刻应该露出什么表情。此刻应该做出什么应对。” 年长的Alpha语气开始变重。 “你犯了很大的错，林曦晨，你知道你捅出了多大的篓子吗？你会让无数人为你和你妻子犯下的错误头疼不已彻夜难眠。而就算你回到了WSJC，那些人也会躲着你，没有人喜欢一个得罪了所有高层的蠢货的。” 说罢这人就不再看林曦晨了，克拉伦斯离去前通知了一声，“领事馆已经去联系你姑妈了，她很快就会回信。” 林曦晨脸色瞬间就阴沉了许多。 克拉伦斯笑了，“这一次，不会再有人造假，不会有再有人反转再反转，你们可以控制那些电子文书和不存在的信件，但是控制不了人。” “你疯了，克拉伦斯，你动用国家身份去请另一个国家的领事，就是为了对付我和程昱？” “你忘了，还有罗尼。” 克拉伦斯又大步走了会来。 “我告诉你，婚姻无效了以后，我们会第一时间打掉你的孩子，当程昱还存在标记的情况下，活生生的打掉。那个时候你会在隔壁闻到所有的一切，承受所有的痛苦，而到那个时候…” 这人盯着林曦晨，眼里已经没了所谓人性这种东西。 “…我就不信到那个时罗尼还会忍住不出现，他一定会出现阻止的。到那个时候，我就能承认这一切都能被推翻，全部都是阴谋！” “我管你什么阴谋不阴谋！” 林曦晨猛地往前，差一点就挣脱束缚站了起来。克拉伦斯吓得一退，只差一点点，他就会被林曦晨那人撞上。 甚至有可能被咬去一块肉。 “我警告你，克拉伦斯，别碰程昱！我警告你，我现在不只是一个Alpha还是一个父亲，你别想着试探我的底线，你这种人是不会知道身为人父能够做到哪一点的！” 克拉伦斯被林曦晨这番警告震慑到了，他转身出门，决定让大使馆那边的人快一点。 时间：【四月十九日，下午16:46:07。】 V国时间：【四月二十日，凌晨03:46:07。】 一则国际通讯吵醒了很多人，甚至惊动了不少两方官员。然而V国这一头，立马就有人接通了通讯。 唐女士在看到国内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知道可能会有人来找自己。果不其然，当她的全息投影出现在审讯室的时候，她想象中的那些事情果然都已经发生了。 克拉伦斯先开口，“唐女士，你好。” “你好，克拉伦斯先生，我没想到再一次和你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我也提前做了点准备。” 唐女士的目光从程昱身上掠过，然后她朝房间里另一位Alpha普鲁登斯微微点头问好。 这人理了理衣摆，举止中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这个时候喊我来是什么事？我想你们得是无比紧急，才会用国际专线让我在这个时间出面。” 唐女士语气中带着点傲慢，但是她是有资格傲慢的。 林曦晨这位姑妈远嫁国外，在另一片土地上获得了非凡的成就，但这位女士自从出去过就再也未回国一次，也不曾踏上过自己国家领土任何一寸。 她总是出现在全息投影中处理各种事务，有人好奇过这一点的原因，但是大家也知道不要过多去追问。 克拉伦斯朝她行了一个礼，唐女士看了过来。 “女士，我想和你确认一件事情，有关上次我们谈话中谈论到的一个小事故。但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在国内的活动这么多，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一定坚持使用全息投影，不亲自出面呢。” “因为一个约定。” 唐女士像是对这个话题不想多说，她上前一步，程昱却低下头躲过了和她对视的目光。 她似乎很不满程昱这种态度。 于是唐女士转身向房间里的两位审讯者解释，“因为林曦晨那时候和我做了约定。他不允许我再踏上这个国家的领土任何一步，见他任何一面。我答应他了，所以从此只用全息投影。” 听闻此事程昱不由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女人。 从一开始到现在，所有有关唐女士的形象描述其实都是来自林曦晨还有林曦晨的好友的，程昱也只和她见过一面，也就是第一次遇见林曦晨的时候。 她在大家印象中是无礼、偏执还有一意孤行的代名词。 “那么请问介意我问你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林曦晨对你那么不…”克拉伦斯换了个词，“…抱有偏见。” 唐女士道，“因为我私下喊人串改了他父母出行的路线，使得林曦晨的父母在战区受袭遇难了。” 全场一片寂静。 看到房间里的人都盯着自己，唐女士毫不介意，这人大大方方直接把话说完。 “这件事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当悲剧发生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向林曦晨承认了错误。律师我见过了，法庭也上过了，这件事的起因在于我太过想要照顾林曦晨的父母俩…” 她语气平和，但是说下去时还是带着点颤音。 “…他们要去的是战乱地区，我于是私下派人把他们的路线调成了安全和平区域的。但是没想到那些是安稳迹象是叛军作为交易地点故意制造出来的，我，我……” 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唐女士深吸一口气。 “总之，林曦晨是全然知情的，我也在他面前诉说过全部过程。他虽然那时候年纪很小还没有成年，但是他说了不想再见我，让我不再出现在这个国家上，我就说到做到。” 克拉伦斯啪的一声合掌做出总结。 “也就是说，其实在林曦晨父母双亡以后，你作为他最近的亲戚，既没有掠夺他的财产，也没有伤害他，甚至遵守与一个未成年孩子约定那么久……” 克拉伦斯恭维的话还没说完，唐女士直接打断了他，“正常人都必须要做到这一点，你到底想说什么？” “可是你还是去阻止过林曦晨参军，去军营里闹过。”克拉伦斯补充。 “这是当然，我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的性格已经定型了不能改变了，”唐女士微微挺胸，“我从头到尾都是个喜欢把人呵护在掌心控制欲极强的女人，我……” “所以当你得知林曦晨受伤了之后，万分焦急。可你按照约定不能见他，所以你就直接买了一个Omega对不对。” 克拉伦斯这句话出现地突然。 “你想表达什么？指责什么？”唐女士看了过来，“我有双重国籍，在我们那里这种习俗是合法的，我当然能买一个Omega来照顾林曦晨！” 全场震惊，就连克拉伦斯都吃惊了一下，他本以为唐女士会做出翻供或者改变证词的做法，但是没想到她直接回答地这么快。 普鲁登斯小声问，“程昱是你买给林曦晨的？” 唐女士瞪了过来，“当然！” 她深吸一口气，居高临下地看了程昱一眼，程昱抬起头，微微颤抖看向这个女人。 克拉伦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了，“那么让我确认一下，按照我们调查的结果，应该是罗尼主动找到了你，说了林曦晨的情况，再……” “给我看了程昱所有的数据，毕竟我之前没看过。” 唐女士接过克拉伦斯的话题直接往下说，她像是要好好看清楚程昱一般，这个女人绕着程昱打转转。 “罗尼出了个价钱，我付钱了，一手交货一手交钱，我还和这位程昱先生见了一面。当时有个Beta军官在门外，我想他应该听到了我们争吵的一部分。” 克拉伦斯笑得合不拢嘴，普鲁登斯闭上了眼，作为一名女性她很是好奇。 “你这又是为了什么？非法的婚姻只会事后导致一切不幸，程昱还怀孕了……” “就是为了羞辱他，让他记住教训。” 唐女士停下，这人站在程昱身后盯着对方冷冷道。 “什么？”克拉伦斯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普鲁登斯重复，“羞辱他？” “就是为了羞辱他，让他记住自己的身份。” 唐女士就像是一个从教科书上走下来的标准贵妇，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恶婆婆。这人用词犀利，目光如刀，看着程昱的时候犹如看见了一只不应该出现在客厅里的什么东西一样。 “我知道他在和我侄子谈恋爱。一个什么都不是，没有血统没有背景甚至连AO相亲会都不曾参加过的Omega，入了我侄子的眼。” 全场还没消化完这个内容，而唐女士抬起头继续大声抱怨，“程昱甚至是个赌徒。” 眼泪顺着程昱面颊就滴下来了。 他死死盯着这位长辈，唐女士嫌弃地扭过头去，像是极其不喜程昱这种行为。 “别哭，想想你之前做了什么，不被人喜欢是正常的。” 屋子里所有人看着自己，唐女士问普鲁登斯。 “怎么，你们还想插手我的家务事？教导我哪里做的不好？” 普鲁登斯摇头，“不不不不，只是这样对程昱太……” “女士，记住。林曦晨不喜欢我，没关系。虽然，我可以在很多事情上不插手，我可不回国，我可不见他，但是涉及林家血脉问题上我是不会松口的！” 克拉伦斯大声提醒，“我有你和罗尼的转账记录！” “对我礼貌点！”唐女士吼了回去，“记住你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吼我！” 场面一度混乱，普鲁登斯立马上前当老好人，“没事的，女士您说吧，罗尼的转账记录和买卖人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昱他很不好，非常不好。他赌博，并且还有一个名声狼藉的朋友！林曦晨从头到尾没有和我商量，并且他在海外受伤了以后，医生问我有没有人可以照顾他，我说没有……” 唐女士说这一切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怒火。 “可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林曦晨已经和程昱结婚了！罗尼当时来找我时，我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我觉不能让程昱这人入门的这么轻松。” 她凑到程昱面前，语气凶横，“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你就是买来的。在你进门时的我说的那些话你一定还记得，你只是用来照顾林曦晨的一个可有可无的O。” “……” 泪水嘀嗒沿着程昱面颊落下，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说什么。 可是林曦晨说过，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开口。 普鲁登斯于是赶忙追问，“罗尼提出了什么条件，拿出程昱数据是什么意思？” “她在胡说！程昱怀孕了对不对，所以你就在这里颠倒黑白！”克拉伦斯指着唐女士破口大骂，而唐女士当场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你才要给我闭嘴了！”普鲁登斯飞快地转过身来，她盯着克拉伦斯嘶嘶开口，声音是如此低沉，隐隐带着某种威胁。 “克拉伦斯，看看时间吧，你没时间了。现在这是我的主场了，而你马上给我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才恍然大悟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一张牌出错，那就满盘皆输。克拉伦斯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时间：【四月十九日，下午16:59:13。】 没时间了。 克拉伦斯退出了房间，唐女士可不管时间不时间的。看样子克拉伦斯刚刚把她气得够呛，这个女人提着裙摆，大步穿过审讯室。 她按着自己胸膛尽全力朝普鲁登斯辩解，大声诉说自己作为一名贵妇的难处。 “程昱从来没有去AO相亲会！他嫁给林曦晨前我作为长辈总要知道他一点数据吧？婚检还是必备的呢，我为什么不能知道程昱的身体数据！那，那个叫罗尼只要一笔钱就行，我当然同意了！” 这个女人把这个充满偏见无比激进的贵族人设演绎地丰满无比。 她转过身来指着程昱，声音提高了八度。 “而且我就是要程昱知道他被自己的朋友卖了！今天这件事就是很好的证明。从当初罗尼卖了你开始，程昱，我那个时候就警告过你了，离你那些狐朋狗友远一点！” “……” 程昱呆呆看着她，眼神复杂，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程昱此刻看上去就像是被恶婆婆骂的劈头盖脸，但却又无法反驳的小媳妇。 在场只有三人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眼泪嘀嗒落下。 · 林曦晨一个人坐在旁边的房间，旁边房间里空气传来的那一丝味道证明了一切。 这人知道很多人在看，知道无数仪器观测着自己，但是这个男人还是闭上眼，高昂起了头。 林曦晨深深松了一口气。 · 这一边唐女士还在继续。 “程昱，算上今天，我是第二次和你见面。第一次那个时候我把你交给了林曦晨，我要你好好照顾他！所以不要再哭了！” 程昱的眼泪停止了滴落，唐女士命令他，“你给我抬起头来！” 程昱抬头，和这位长辈对视。 唐女士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一下思绪，她声音有些嘶哑，不知道是网络问题还是吼得太久嗓子干了。 又或者是因为某些永远都不能开口的情绪。 “不要哭了，不要再畏畏缩缩，你要知道你已经有孩子了，就不要再把自己弄到这种危险的地步。你要明白你现在出事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一个家庭…” · 另一边，哪怕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但林曦晨还是高昂着头，闭着眼像是在倾听什么。 这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克拉伦斯永远都不能明白，林曦晨是一个男人，一个Alpha，一个丈夫，也是一个父亲。 那些冷血的侩子手永远都不知道一个父亲为了他的家人能够做到哪一步。 比如原谅，比如握手言和。 · 唐女士继续，“…而你们俩都没有长辈指引，没有人和你们说这些话，做事也总归是毛手毛脚，没有思前想后。可程昱你已经是一个母亲了，你要坚强起来了。” 程昱开口，声音嘶哑到辨认不出来，他小声道。 “我知道了。” 唐女士站在那里，默默地看了程昱一眼，她深深地把这个O的身影记在了心底，就像是最后一次机会一样。 普鲁登斯问，“你要不要去见见林曦晨，他就在旁边……” “不了，”这个女人收起了眼底那丝脆弱，唐女士瞬间就变回了那个高傲的贵妇人。 “记住我说的，程昱，你肚子里现在有林家尊贵的血脉了，别让我再听到你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丑闻，也别让林曦晨再丢脸。” 说罢她看向普鲁登斯，这人问，“我可以走了吗？这件事真的是让我闹心不已。” 普鲁登斯示易，“请，不好意思叨饶了。” 唐女士转身，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提出要和林曦晨见任何一面。 · 克拉伦斯站在门外，当他看见那些审讯人员陆陆续续从旁边屋子撤离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已经彻底挽回不了了。 不少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失望。 克拉伦斯猛地推开了审讯室的大门，果不其然，唐女士已经走了，只剩下程昱和普鲁登斯，程昱那人刚刚解开手的束缚。 “你觉得骄傲吗，你觉得你很厉害吗？程昱？你觉得你和罗尼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吗？” 克拉伦斯走到程昱身前，猛地撑在桌子上，普鲁登斯见状直接掏出武器抵在了这人的脑门上。 普鲁登斯警告，“出去！” 可克拉伦斯不在乎，因为他出去了以后要面对比枪支更可怕的东西。 程昱抬起头来，语气冰冷，“我本来以为没有什么，但是当你这么威胁我的时候，就说明我们还是能够造成一点影响的。” “程昱，你们太天真了，一点也不懂。你们以为你们抓出来了很多人？做到了很勇敢的事？拯救了你们所有人？其实没有，真正那些权势通天的人物是不会受到一点影响的。” 程昱不说话。 克拉伦斯继续，“你要知道，法律就是为他们而生的，世界就围绕着他们运转的。这个件事，只有会一些你们以为很了不起的角色下台入狱，幕后的他们安然无恙，甚至会觉得很有趣。” “那你呢，”程昱问。 “我？”克拉伦斯眯起眼，“我的命运早就写下，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我比你看得更清楚。我这种人可以有千千万万无数个，可这场战争没那么容易结束的。” 程昱缓缓站起身，他现在已经没有束缚了。 “那好啊，我至少知道我能活着看到结局，而你呢？克拉伦斯，时间到了你还在这里威胁我，是害怕走出这栋大楼吗？” “……” 克拉伦斯意识到了一件事，他意识到了，这人问，“这也是罗尼算计好的，对不对！知道我要在你身上耗费那么多时间，知道我会因此错过一切？” 程昱朝这人脸上吐了一口吐沫。 “他才不会算计你这个，因为从头到尾你们必定会输，这点要算记什么？” 克拉伦斯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污渍，他深深看了程昱一眼，然后转身出门。 然后这人刚出门就被人迎面来了一拳。 林曦晨活动了一下关节。 “我说了，别碰程昱。” · 房间外，吵闹声响起，最后一位审讯者普鲁登斯示易手下别那么快开门。她让程昱重新坐下，这人立马蹲在了程昱身前。 普鲁登斯表情柔和，“听我说程昱，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 程昱一愣，“你说。” 这个Alpha看着他温柔地笑了，就像是位慈祥的母亲，她轻声问，“罗尼生前，他最后对你说的那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昱呆呆看着她。 普鲁登斯保持微笑。 这才是今天这场审讯那些人的目的，他们不是克拉伦斯，不是那些性癖集团，他们还有无数的时间和精力放在这件事上。 程昱这个问题才是回答这场审讯的关键点，那些审讯人员离去的动静其实是作假让程昱放松警惕的。 当中午十一点整那架直升飞机呼啸而过，罗尼对程昱开口说了三个字后程昱松开了手。 【***】 其实国际安全处有无数的口语分析师，网络上也有数不清的分析人员。他们早就拿到了答案，但是这是对程昱他们最后的一个测试。 三个字，三个字会有很多的组合和效果，古今中外，好像三个字能够表达很多东西。 程昱愣在那里，许久以后小声开口。 “罗尼说，‘让我走’。” 这和普鲁登斯他们拿到的结果一样，她小声问，“所以你就……” “我抓着他的手，罗尼是第一次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那时就明白了。” 程昱眼底再次涌起泪花，“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我阻止不了了，那是罗尼第一次完完全全告诉我他必须要去做什么……” 这人记起来唐女士的话，“我不能哭。” “说得对，不哭了。”普鲁登斯站起身，这意味着最后一次审讯也已经通过了。 林曦晨推开门。 那人大步向前一把程昱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道歉的是程昱，他十分抱歉，“不应该把你卷进这种事情里的。” “不，我很高兴你让我见证了一些事情，知道了这一切。我至少不是蒙在鼓里那个。”林曦晨让程昱把脸埋在自己怀里，然后他看向普鲁登斯。 这位女性Alpha示易，“你们还有一段被监控期，你们可以用来休个假。” “我知道。”林曦晨抱着程昱，小声道谢，“谢谢！” “不要谢我，”普鲁登斯摆手，她开始收拾东西往外走，“你们本来就是无辜的，不是吗？” · 克拉伦斯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首都军事化管理中心。 此时太阳还没下山，但是他知道自己完了。因为他选择错了方向，浪费了那黄金六小时。 他什么都没有做到，而就在这个时候，路边一个显示屏上的广告变成了一个人的采访。 是WSJC局长道尔的。 【以前，我和我孩子讲述拯救鱼群的故事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很多人认为弱者才是鱼群，受害者们才是鱼群。】 克拉伦斯抬起头，那里本应该投放的是自己的订婚宴的。 【实际不然，我们所有人都是鱼，有大有小，也许有些人天生是肉食动物，但是这改变不了我们的本质。我们都是鱼，那个故事的意思是，我们要拯救的不是弱小，是自己。】 克拉伦斯一步一步往下走。 【认清自己的本质，努力拯救鱼群，拯救我们自己，净化这片水域，才是WSJC应该做的事情。所以，我代表WSJC宣布，所有罗尼提供的证据，WSJC都视为可用证据。】 这是克拉伦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他抬起头，第一次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压力。 【WSJC将尽全力根据这些证据查找这件事背后的真相。】 克拉伦斯闭上眼。 水压已经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原来也只其中一条小鱼。 第104章 那些鱼儿 【早间新闻。】 “大家好，我是首都第一电视台的主持人，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一些事情。但我们今天不谈那个恐怖分子，而是聊一聊更加重要的——” 主持人拉长了声音，故意停顿了一下。 “那就是，罗尼·杜尔邦，他通过犯罪获得的那些证据，到底能不能算作有效证据？” 屏幕下方弹出了一个投票选项，里面有三个可选条例。 一、有效；二、无效；三、视情况而定。 这位老牌主持人调整了一下坐姿，他直视屏幕，仿佛在与屏幕前的观众对视。 “罗尼·杜尔邦已经达成了他的目的，制造了恐慌，并且使得许多人深陷舆论的困境。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所获取的证据和资料都是犯法的，你能证明那些资料的真实性吗？” 主持人推了一下眼镜。 “如果有效，那么在社会上是不是会促生一批铤而走险以身犯法的群体。这样会不会消减政府机关的公证力？那么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你看到的不是真相，那你就可以随便取证？哪怕违法？” “可换一方面，罗尼·杜尔邦又做到了人们想做而又不敢做到的。因为他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但又正是这某些人使得四月花这些案件又无法正常寻求正义。那么如果判为无效，受伤的会是整个社会的信心。” 主持人笑了笑，“这个年轻人生前还真的是整个社会出了一道难题啊！” “你们怎么看？” 节目被人关掉了，换成了下一个。 【热播第一评论间。】 “……说到罗尼·杜尔邦，其实大家都说我们这个评论间的想法充斥了各种阴谋论，但是，我们是真的觉得罗尼·杜尔邦的死是有阴谋的。” 一个浓妆艳抹的O出现在屏幕上。 “首先值得质疑的是卡密拉那个女人发部消息的时间。我确实一直不喜欢她，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只给了警察和WSJC一个小时！就算是在场死了任何一个明星MA都不够赔的，她竟然只给了一个小时，说明什么？” 下放，无数评论在源源不断地往上涌。 O看了一眼评论后继续，“对，有恃无恐。卡密拉作为克拉伦斯——不需要我再解释克拉伦斯是专门为那些变态们做什么的人吧？总之，她很清楚这是什么事情。” 这个女人画了一张粗劣的示意图。 “**们都这样，炒热热度，吸引眼球，增加人气。你们看，从她发部了消息以后MA发布会的热度不断上升，而这里面最有趣的就是那份武器购买清单，你们猜怎么？” O哈哈大笑，“对！当时就有人提出了，所谓的购买人的购买路径是从MA购买了武器来袭击MA！” 下方评论区的数据一度多到整个平台都停滞了一秒。 “这算什么？当MA是傻子还是我们是傻子？故意暴露？一个亿你会拿去买仇家的东西？我反正是没这个钱，而且现在我们有了独家第一手来自MA内部员工的资料。” 她贴出来了一份资料。 “克拉伦斯有一个独立小岛，那些武器是送往那个岛的！你们知道了吗！克拉伦斯还有卡密拉就是算计好了，他们故意伪造了证据想要用恐怖袭击的罪名害死罗尼，因为罗尼想要揭发他……” · “亲爱的，不要看了。” 卡密拉缓缓走来，克拉伦斯坐在那里盯着视频一动不动，一夜没有合眼。 这个A终于感受到了那些受害人以及家属夜不能寐，时时刻刻担心害怕的感觉了。 “现在舆论到底成什么样了？” 克拉伦斯声音嘶哑到不像话，卡密拉蹲下来，靠近克拉伦斯的膝盖，她犹豫了一秒。 “首都理工大学和罗尼曾经呆过的孤儿院已经承认，最后那一个亿，罗尼分别捐赠了一半，他们说那笔钱实际上用在了他们那里。” 克拉伦斯嗤笑一声。 他闭上眼，“所以现在变成了MA舆论造假，故意逼死罗尼的咯？” 卡密拉不说话。 实际上网络上众人的猜测是更加可怕的，当首都理工大学和孤儿院证明了罗尼捐赠了一个亿以后。再也没有人相信当初MA报警和发布会时发送的那些消息了。 他们开始相信，证据是造假的，克拉伦斯他们是想用国家武器的力量除掉罗尼。 阴谋论这种东西只会越卷越大，搅起越来越多的浑水。 “亲爱的，”卡密拉小声地问，“那……但至少罗尼那些证据是非法所得的，没有通过官方渠道，承认它们无效应该是可以吧？” 克拉伦斯不说话。 如果是昨天以前，他还有能力做到这件事。但是他错过了那宝贵的六个小时，等到克拉伦斯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所有人都和他道——下班了，明天早上再说。 克拉伦斯这些年哪受过这么多的气？何曾被这些小人物刁难过？他一夜不曾合眼，就想着怎么能够和人搭上话讨论一下罗尼公开证据这件事的社会危害性。 他想让证据无效非法化，他想让有人插手不要动用WSJC，也最好别动用Matrix去审查这些证据。 可是到了现在…… 克拉伦斯其实很心慌。 一种命运已经卡住了你喉咙的窒息感。 就在这个时候，这两人的通讯突然齐齐响动了一下，房间里的两人一愣，这是有紧急事件的通知。卡密拉赶快重新打开了浮空屏，一则巨大的消息在屏幕上闪烁。 【突发事件。】 “大家好，我们是ICM广播公司紧急事件报道组。就在刚刚，愤怒的群众们一同涌进了霍普顿爵士的私人领地，正在向他的庄园前进。” 飞行器快速飞行，可以看到警方还有大批民众都出动了。 “事情的起源在于罗尼·杜尔邦发布的视屏中有一部分为现场直播，而本地有一对刚刚痛失爱子的夫妻惊恐地发现他们孩子的尸体就在霍普顿爵士的地下室里。” 画面上已经看到了，群众的行为升级，已经开始要向着暴力行为衍生了。 “通过我们所了解的内容，这对夫妻的爱子应该已经下葬了一个星期之久，出现在视频中确实让人震惊。今天凌晨在群众的见证下警方主动进行了开棺验尸，但并没有发现尸体……” 下面传来了枪响。 报道还在继续，“虽然还没有官方正式证明罗尼·杜尔邦的证据是完全合法有效的，但是本地群众已经忍耐不住了，我们发誓这件事将成为所有事情的转折点！” 枪声陆续响起，看样子事态已经彻底升级了。 记者为了盖过声音近乎是在怒吼了，“Sky虽然已经于今天凌晨强行下线！但是，我们还没有等到官方的消息，证明那些证据是合法有效的，让我们拭目以待，这件事……” 这一次克拉伦斯主动关掉了视频，他铁青着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卡密拉不由随着他站起身来，克拉伦斯呼吸变重，越来越急促。 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许久以后克拉伦斯缓缓问，“那些政法系统的都出身几个大学同盟，卡密拉你作为那里的一员就不能做点什么吗？” 卡密拉犹豫了一秒，小声道，“亚古斯都夏普家族的莎碧娜曾经是大学同盟会O类主席，我觉得这件事中，我们能够发言的地方很少。” 克拉伦斯转过身来。 卡密拉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但是这个Alpha没有对她做什么，这人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克拉伦斯盯着下方的街景以及那深到可怕的深渊，小声道。 “没关系的，墙倒众人推，但是有些墙，是推不动的。” 时间：【四月二十号上午7：35：17。】 斯内克猛地推开家里的大门。 他已经很久没有到这栋房子来过了，这人弄出来的那一声巨响吓得在厨房里忙碌的母亲一大跳。对方走了出来，斯内克盯着他母亲小声问。 “那个男人呢？我妹妹呢？” 母亲目光闪躲，“你妹妹他马上就要去上学了，别打扰她。” 话音才落，一个七八岁的女孩从楼下冲下来，她背着书包，“斯内克！你回来啦！” “卡萝！”斯内克一把抱起自己的妹妹，他亲吻了对方的额头，“今天我送你上学好不好，去我的车上等我。” 斯内克的语气不容人拒绝，女孩忙不迭地就去了，走之前还和妈妈打了招呼。 母亲神色复杂。 直到这个女孩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斯内克的继父才缓缓从楼上走下来。这人看了斯内克一眼，无视了对方直接往客厅走去，路过斯内克身边时，斯内克一拳就揍了上去。 母亲开始尖叫。 “闭嘴！” 斯内克指着他那一无是处的母亲大吼，然后再踢了他继父一脚，斯内克拔出武器来，指着那个人。 “你他妈一个恋童癖，你以为我没看见吗？你以为那些资料没人知道吗？那个女孩和卡萝一样大！你他妈怎么下得了手，你怎么敢！” “我也是迫不得已，”继父捂着脸颊大吼，“我如果不答应他们，不留一些把柄在他们手上，我怎么能够升职加薪，我怎么能把你安排进入WSJC！” 这就是斯内克和胡瑞互相看不顺眼的原因，斯内克是当初被安排走后门进来的，因为那天被邀请一同就餐的，就正好还有胡瑞。 “我他妈是凭自己的本事！”斯内克怒吼。 “别忘了你妈妈还没和我离婚！老子还要养你们家两个！”继父吼了回来。 母亲捂着嘴角在哭泣。 “所以呢？为了这个你就强奸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吗？然后呢，后面还有一次两次三次！不要和我说你还是被迫的！” 斯内克再踢了那个人一脚，他已经气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走之前他警告那个男人，“我不会让我妹妹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的，人渣。” “他是你爸爸，”走的时候母亲哭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 “他不是我爸爸，我没流他一滴血。而你，看看你……” 斯内克面对自己母亲的时候还是下不了重口，但是他清楚，一个长时间的恋童癖是不会逃过自己另一半的眼睛的。 “这个男人做的一切你都知道对不对？你害不害怕，你看着我，你害不害怕？” 母亲抬起头来，斯内克只在对方眼睛上看到了昂贵的睫毛膏，精致的眼影。 没有泪水。 斯内克此刻才是想哭的那个，“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当你的小女儿和这个男人呆在一起的时候你很清楚，你知道会发生什么，早晚有一天。你假装没看到，你真的是为了你所谓的精致生活在假装没看到。” 说罢他重重合上了门，斯内克走到车边，卡萝正在扒拉着安全带。 “走吗？”妹妹看着自己的眼神天真无暇。 “走，”斯内克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抹了抹眼睛，他上车之前给胡瑞发了个信息请假，然后申请了一件事。 “今天晚上住在哥哥那里好不好？”斯内克帮女孩系上安全带，他犹豫了一下，“下午放学我来接你，我们去个地方。” 得知这件事卡萝很开心，“什么地方。” 斯内克摸了一把他妹妹的头发，“WSJC，就去见几个人，问几个小问题而已，好不好？” 时间：【四月二十号上午11：20：38。】 有人说过，明星出轨或者要弄个大新闻的话，请务必挑在上班时间。请不要挑在什么星期五下午或者周末的，技术员和记者们为你们加班也是痛苦。 如果可能，还请放过各种重大考试日期前后，让广大学生吃瓜群众有个好心情，能好好应付考试。 罗尼·杜尔邦的制造的混乱还在不断地升级。 对于一些机构来说，这几天是个灾难，而对于一些人来说，这几天是难得的一夜暴富或者身价倍增的时机。 然而这个时候，一个人出现了。 “周太太是谁？”一个刚入行的小年青问。 “啊，那个Bi……”前辈强行把一个词咽下去，他换了个语气，“那个Beta出来了？他销声匿迹了整整二十五年，怎么又出来了？” 小年青不懂，“他很有名？” 前辈笑着摇头，“他那个人可不是有名能形容的，他就是个灾难。他回来了？嗨，我得去看看他又搞出来什么了。” 谁知道周太太这个时候出来是为了什么呢？ 在这场狂欢中分一杯羹？ “你们，虽然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已经不知道我是谁了。但是说实话，毕竟在现在这地方呼风唤雨的那些角色都曾经是我的手下败将。” 周太太的开场极其强势。 毕竟是二十几年前国民级的顶级明星，周太太这二十几年的第一次亮相就被各大媒体转发了。当然咯，还有不少他当年的敌人以及死对头。 “介于我是一个Bitch，是的，知道我性格的人都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代表演艺界，嗯……” 周太太笑了笑，“我这么漂亮，应该能够代表我们这群老人给你们这些蠢蠢欲动的小年青一点善意的忠告。” “我们这些人见过太多的事情了，娱乐圈确实很黑暗，很多交易很复杂，很多让你一夜成名的好时机。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和你们提点过了，让你们在这几天热闹一下，但是…” 周太太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又看向镜头，二十几年没上过这种地方他还真的有点不习惯了。 “…罗尼·杜尔邦这件事是全国民的事情，我在这里代表一些人把话说清楚了，那些这段时间想离婚的给我麻溜地滚出地球，去火星一趟再回来。想出轨的给我去吃点药，压一压你们那满脑子的黄色内容。而想搞大新闻的，看看你们有没有胆子下半辈子还想在这个地方混。” 不知情的那些新生代已经被周太太这番话震惊到了，但是那些娱乐圈的大佬们，平日里总想着掐架撕逼的大佬却在这个时候齐齐转发了这个视频。 难得团结一次，而抬头清一色是这个内容，【哈哈哈哈说得对，还有别惹这个B。】 目前来说周太太很满意这个复出效果，“记住了，要论炒热度吸引眼球，有的是前辈教导你们。该正经的时候就正经，别怪没人教你们。” · 看到这个视频的卡密拉简直震惊了，“他是谁？周太太是谁？他以为……” “他真的能做到，”克拉伦斯低吼，娱乐圈那边转移大众注意力的方法是走不通了，虽然他很多客户在那边。 “周太太那些人真的能做到！” “……”卡密拉闭上嘴。 “只要有些奖项他们还要拿，就必须看周太太那些人的脸色，我们晚了一步，看样子他们达成协议了……” “那我们还有什么可以争取的？”卡密拉神情慌张。 克拉伦斯盯着远方，他也开始不确定了。 时间：【四月二十号下午15：21：16。】 亚古斯都。 妈妈在哭。 罗德里克站在楼梯转角静静地听着，从昨天以后他就没有去上学了，哥哥姐姐还有弟弟们都是这样。孩子们所有和外界联系的仪器被收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爸爸的脚步声响起，妈妈开始骂人了，这是罗德里克第一次听见他那温柔无比的母亲骂人。 “……看看你们这些人每天都在做什么，我一想到罗德里……” 耳朵突然被人捂了起来，罗德里克回头，是他姐姐伊丽莎白。 这位年长一点的Omega女孩用力捂着自己弟弟的耳朵，试图不让他听到任何父母争吵的内容。 爸爸妈妈可能吵了很久，总之两个小孩从站在那里，最后变成了坐在楼梯上。克拉伦斯枕着他姐姐的大腿，而伊丽莎白眼睛红红的。 “我们是不是要搬家了？”他小声问。 伊丽莎白理着他的头发小声回答，“没有。” 罗德里克抬头，“那你在哭什么？” 话音才落，只听见楼梯发出吱呀的响声，罗德里克赶忙坐了起来，昆西先生已经大走到了这两个孩子身前。 爸爸的眼睛也是红的。 “罗德里克，还有伊丽莎白，你们刚刚有听见了什么吗？”这个男人在自己儿女面前跪下，两个小孩不住摇头，这人把孩子抱在自己怀里。 昆西先生吸了吸鼻子，“听好了，你们什么都不用记住，只要记住一件事，爸爸爱你们，爸爸很爱你们，爸爸能为你们付出一切。” 罗德里克那个时候还不懂父亲所做出的牺牲。 时间：【四月二十号下午15：29：30。】 一场临时发布会在亚古斯都昆西私人住宅里发布了，不关心选举和政党的人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是关心的人就知道，这将引起下一场地震。 而这只是罗尼·杜尔邦那件事中带来的蝴蝶效应中的一件。 昆西先生登上那个临时的，简陋的发布台，这和他梦想中的那个可差远了。 “我，达尼尔·昆西，为了捍卫我们国家法律的尊严以及保护我的妻儿们。在此郑重声明，本人以及本人的团队将正式退出此次选举，我们的政党将在下一周前重新……” 克拉伦斯默默看着这一幕在屏幕上发生。 卡密拉小声问，“这意味着什么？” 克拉伦斯，“意味着最上面那位要采取措施了，我们这一局输了。” 卡密拉脸上彻底没了血色，她猛地抓着克拉伦斯的手，“我们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对不对？亲爱的，不是还有那个吗？” 克拉伦斯默默地看着她。 这人深思，思考了许久，这个Alpha轻声道，“也对，还有那个。” 时间：【四月二十号下午16：00：00。】 在多方的施压下，以及事态的不断升级，最高领导层终于派出了发言人。罗尼·杜尔邦算计的果真很好，一步一步，事情全部按照他预想的去发展了。 发言人首先回应了一则谣言。 “有关恐怖分子罗尼·杜尔邦的死亡消息在第一时间官方就已经得到了确认。网络上有各种谣言，比如这人曾经篡改过国家信息中心的消息，修改了自身DNA和各种资料，其实不然。” “自网络犯罪开始起，我们就已经预料到了电子信息被人串改的可能性，在罪犯们初次触犯法律的时候，执法部门就已经预先性采取他们的各种生物资料和信息。而罗尼·杜尔邦第一次犯罪时还在读书中，那时我们就已经在首都理工大取得了正式的官方储藏样本。” 很多观看的民众露出了失望脸。 “没有网络入侵消除或者修改数据的可能，这些资料都是真实物证安放在国家安全中心地下，自成立其就不曾被入侵过。所以也请抱有其他想法的那些潜在的犯罪分子打消心里的念头。” 发言人一字一句，“国家执法中心，永远都在预防犯罪的前线上战斗着。而这一次，罗尼·杜尔邦的行为已经严重过界了，他践踏了法律，无视了许多工作人员那么多年的辛苦成果，还造成了大量的警力国家资源的浪费。” 所有人注视这位发言人，重点在下面。 “我们不赞成罗尼·杜尔邦行为，也不支持。证据将视为无效，同时，针对这人提供的那些证据，我们将开放Matrix30%的能力全力运算，得出它们是否真实的结果，我们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已经有人忍不住举手提问了，可发言人还没说完。 “经过Matrix运转确认过后，真实的罪犯我们将一个都不放过，而造假或者伪造的数据我们将不再接受认可或质疑。今日起到调查结束，Matrix的运转结果将全部向大众开放。” 台下的一个记者问身边的人，“什么意思？到底是支持还是不支持罗尼这种做法？证据有效还是无效？” 旁边的人忙着举手提问，无暇**。 “得了吧，你还在细想什么？我们俩有生之年能遇到这种发布会已经是奇迹了，先管管别的吧。” 第105章 一个问题 五月中旬的一天，林曦晨终于可以回去上班了。 虽然说‘日久生嫌’这个词有着多重双关，但最说到底主要的原因是，程昱和林曦晨被关在亚古斯都房子那么久…… 程昱那蠢蠢欲动追寻自由的心已经按捺不住了。 那人天性就是如此，而程昱这个时候就像是一只猫，你明白吗？你知道有些猫是关不住的，尤其是亚古斯都那种有着花园的大房子。 窗外的风景那只会让猫产生更多向往外界的念头。 林曦晨有的时候都担心他有一天起来的时候会发现程昱蹲在窗台前磨指甲。 然后在他还没开始做噩梦前，有人通知他可以回去上班了。 回首都的时候程昱捂着脸，“太好了，这对我们都好，林曦晨。我实在是受不了这里那无穷无尽的茶话会了。” 而就在这天早上，林曦晨在走进WSJC前还犹豫了一秒。 其实克拉伦斯那人有一些话还是说得很对，程昱还有自己捅出来的那些篓子很可能已经彻底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理了理身上的衣物，然后推开了门。 林曦晨一愣。 这位Alpha没有想到接受自己的是铺天盖地的掌声，由局长道尔带头，虽然林曦晨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荣获这么高的待遇。 掌声铺天盖地，甚至大家在夹道欢迎。 这有点过了，林曦晨觉得，真的有点过了。 “为了罗尼，”有人和他说。 “为了Hug5486284号。”还有人说了句这个。 “为了FS47336和Oi3656，谢谢！” …… 林曦晨一脸迟疑地走到了道尔身边，对方给了他一个拥抱，“为了罗尼，还有所有QA开头的文件。” “那些是什么意思？” 林曦晨跟着道尔走了进去，大部队有说有笑地散开了，但是还有很多人和林曦晨道谢。 “你才入职不久，不清楚WSJC的编号。我们每个人有很多不能解决或者尘封已久的案子，你知道的，林曦晨，那些以前是不能动的。” 道尔朝他眨眨眼。 林曦晨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些靠罗尼的证据都解决了？” “你是罗尼的亲友，”道尔主动按下了电梯按钮，“现在肯定和你道谢，毕竟他……” 林曦晨记起来了身边这位还算是自己岳父。 “罗尼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不不，这对那个孩子还是一件好事情，他东躲西藏很久了，至少走的时候能大大方方。我想他应该会很开心今天这一幕。” 道尔把林曦晨送上电梯，最后诚恳地说了句。 “谢谢。” 林曦晨明白，今天所有的感谢其实都不是给自己的，是给罗尼和程昱的。 但他不知如何述说这种感受，只觉得心里满满的，这人满脑思绪，走到办公室外才发觉有人等着自己。 “嘿！兄弟！” 斯内克给了林曦晨一个无比热情的拥抱。 都是欢迎，但斯内克这人的却不知为何让林曦晨立马警惕了起来。 斯内克笑着道，“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我们聊一聊如何？” 到了中午林曦晨才知道斯内克这人打着什么算盘。 “你刚刚说什么？”林曦晨靠在栏杆前确认了一遍。 他们站在天桥上，下方街道车水马龙，正中午时分天桥上人流量极少，没人听见他们在讨论什么。 斯内克拿着咖啡盯着远方，“罗尼值三个亿，兄弟，而我现在很缺钱。” 林曦晨微微眯起了眼，“那你想让我干什么？” 斯内克看了过来，目光深邃。 “我要养我的妹妹，林曦晨。要养到她大学毕业结婚生子，生活的重担已经让我失去了梦想，我只想要钱。” 林曦晨抿了一口咖啡，“WSJC工资已经很高了，斯内克。” 斯内克还是不满足，他试探性地问，“不说罗尼的事，那要不把你老婆借我几天？” “……” 林曦晨深深看了这人一眼，“你确认你能打得赢我？” 就在林曦晨想着要不要揍这人一拳让斯内克清醒一下的时候，身旁这位实在是忍不住了。 “哥们，程昱可是五天能赚一个亿的角色啊，你就借我一天好不好？一天不行就一个工作日？八小时？按时上下班还有餐补？” “一秒都不行，”林曦晨拒绝。 “大不了本金我出，他都给罗尼赚了四年钱了，就分我一天？” 斯内克近乎绝望，“我一个大龄单身狗，没房没存款养自己的同时还要养妹妹，我已经快走投无路了。” 林曦晨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斯内克带着重重的黑眼圈，他明白自己不在的时候这人身上确实是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怎么了？妹妹是怎么回事。” 斯内克盯着远方，语气认真，“我要打官司，还要和我妈妈争取抚养权，还想让卡萝继续上她的私立小学。” “你想的还挺多，”林曦晨背靠栏杆，他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 “好吧，还有半个小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斯内克撑在栏杆上抵着额头。 “听好了，有关这整件事，所有的事情，在整理完这件事所有资料后，我其实诞生了几个小问题。而我觉得这几个小问题解决了，说不定能帮我拿到那三个亿。” 林曦晨拒绝，“不可能的，罗尼死了。而三个亿？你还不如去卖小道消息……” 说罢他看向了斯内克，林曦晨眯起眼，“你真的打算去卖小道消息？” “三个亿我不指望，但网上一个热门帖子打赏就够了。”斯内克揉了把脸，“我不清楚，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想到了什么，找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曦晨喝了一口咖啡，“说吧，我给你理一理。” “那就从时间线开始……”斯内克开始打算夸夸其谈了。 “不不不不，整理一下你的思路，你只能提三个问题。”林曦晨表示时间紧迫。 “……” 斯内克不说话，林曦晨不由瞪了这人一眼，“好钢用在刀刃上，开始吧，每个十分钟。” 身边斯内克犹豫了许久，许久以后这人憋出了第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们都相信罗尼和程昱那行不更名坐不改性的说法？他们那么聪明，应该知道这么做的风险性很大吧？】 林曦晨表示这个问题问地很玄妙。 斯内克看这人一脸毫无波澜的样子，不由尽全力解释了起来。 “你就没有觉得不对吗？说实话林曦晨，在我不知道你老婆真实身份前，我还以为他是个商业间谍。” “什么？”林曦晨皱眉。 “哦，哦，你那个时候忙着救人没听。听我说，MA把他们最重要的技术小组送去开发一个未知项目了，我看到程昱第一眼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就是为了那个而来的！” “说不定那个技术小组就是为了开发Sky，”林曦晨解释。 “不是，MA的资料我看过了，没有那个小组的消息。你以为我那个时候帮程昱……好吧，其实MA转移走了很多研发资料，我没有找到。” 林曦晨指出，“说不定你只是没有权限看到那一部分而已。” 斯内克抓头，“你知道吗，我很多东西不明白，罗尼是真的买了一个亿的武器，可是他为什么要，要用自己的名字，他……” 林曦晨竟然听懂了斯内克支支吾吾，结结巴巴想要说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他们这些年很有可能用自己的真名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进而掩盖了自己的真实途径。” “对对对对！林曦晨你怎么能这么聪明！” 斯内克鼓掌。 林曦晨带着一丝怜悯看着他。 “我比你聪明，可还有人比我更聪明，斯内克。也就意味着还会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猜测到了，你这第一条的资料费赚不到了。” · 时间：【五月XX日XX时，夜。】 地点：南方热带岛屿某处。 克拉伦斯在审讯最后有一句和程昱说的话说得很对。 那些证据只能解掉到明面上那些人。 有些看似强大的世俗力量是无法撼动一些人的，那些人生而不同，如果这些人坚持底线恪守道德还好，不然，那就会是一场灾难。 对比外面那场闹得好像使得那么多厉害无比的大人物都落马了的风暴，这些其实最可怕最恐怖的人还都安然无恙，活得好好的。 他们是大海深渊处的巨兽。 风风雨雨，还有看似狂浪的海啸其实很少能够波及到最深不可触的海底。这群人处于风浪之中，而他们甚至不曾被雨水打湿了任何一处衣角。 而这就是卡蜜拉提议的，克拉伦斯最后要把握住的机会。 讨好他们，才是翻身的重点。 “先生们，女士们，感谢你们还愿意来参加这场盛宴。” 克拉伦斯的名下确实有一座小岛，准确地说，就算MA一下子垮了台，他的一些不动产也不会立马受到波及。 但克拉伦斯所有的一切都是为这些人服务的，而他活了这么多年，从头到尾就是了为给这群人服务。 “我想今年出了一点小事故，有一些我们的老朋友可能不能来了。不过没关系，今天到场的各位才是我们最尊贵最值得尊敬的客人，而在场的诸位，都是拥有十几年老资格的会员。” 在场有多人，有只手遮天的掌权者，有垄断一个国家能源命脉的大能，有在某个领域拥有绝对发言权的上层人物，还有许多大众眼里甚至都不知道的面孔。 克拉伦斯说的很对，这些人凌驾在整个社会构架智上，有些法律甚至是他们制定的，有些社会规则甚至是他们定下来如何运转的。 这是一群很幸运，很会投胎的人。 克拉伦斯站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讲台上想，罗尼还是没有那个眼界，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和所要撼动的到底是什么群体。 克拉伦斯笑了，他面向众人。 “而今天，我们这场延续了十几年的盛宴之所以还没有中断的原因，就在于我们在场的诸位都是真正的强者，真正值得敬佩的人物。那普通俗世一点小小的波浪怎么能够撼动你们的存在。” 在场有几位人物觉得他们已经厌恶了这种吹捧了，他们今天来这里是想要更加刺激的。 克拉伦斯知道自己这一次不能错，这是他最后的稻草，把握住了这些人，他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于是他改变了演讲的顺序，这人鼓鼓掌。 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士缓缓从旁边的舞台升起，当光线亮起，她挺胸收腹，展开了歌喉。 那是真正的天籁之声，这辈子也极少有人能够听到的完美之音。在场平日里这群处事波澜不惊的富豪们此刻纷纷转过身去盯着那位美艳动人的Omega不放。 有人问，“你把一位公主搞到手了？” 克拉伦斯笑了，他很满意这种效果。每一年，为了满足这些富豪还有权贵们那稀奇古怪的需求，他都较劲了脑汁。 谁说他没有底牌的。 这人抽调了MA所有的精英力量来攻克这项技术的难关，就是为了让这群大人物再另眼相看自己一次。 A组从去年忙碌到今年，没日没夜，就是为了攻克这项技术。 “不，我可以保证这是一位公主，但我可以保证这不是她本人。”克拉伦斯伸出手来，公主款款走下台，她美艳的令人目不转睛。 克拉伦斯示易Omega在众人面前转一圈。 “这是一个有血有肉，行为模式甚至DNA都和你们心目中那位女神一模一样的机械玩偶。” 有人表情变了。 “你攻克了仿生人的技术。” 是的，那些食人魔们知道了人肉克隆增长技术以后想着是怎么吃，克拉伦斯这些人知道了这项技术以后想着是什么玩，而其他人…… 看到的是商机。 “国际上，准确说任何一种培养模式都不允许脑细胞的克隆发育。没问题，没有大脑更好，电子芯片还有人工智能会做到比人更好……” 克拉伦斯笑了，“更加温顺，更加配合，它们至少不会告密，也没有人会知道，更不会弄出恐怖袭击。” 说这段话的时候克拉伦斯非常谨慎，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一直坚持罗尼可能没死的原因。这项技术是行得通的，克拉伦斯知道，仿生人的技术是行得通的。 那天在审讯室的时候，克拉伦斯知道这一切但却不能开口，因为那些审查人员不但看着程昱，更多的是在看着自己。他只要多说了一个字，MA这项技术就不能保密进行下去。 但是今天晚上的重点不再是罗尼，是眼前这些人。 “诸位，以前我们还会有所顾忌，而今晚，你们可以对他们做任何你们想做的事情。我屏蔽了所有的电子设备，所有的网络定位系统，确保每个人所做的每一件事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克拉伦斯保证，虽然这里面的一半是防备被外部操控的某种可能性，但另一半确实是他们不能再出丑闻或者差错了。 公主缓缓上前，主动坐到了一位权贵的脚边，看上去温顺而又可人。众人眼中羡慕不已，这还真的是他们梦寐以求却又无法实现的梦想。 一位高高在上，难以触碰的公主。 他们不是不能弄到这个公主，但是下手总还是会点麻烦，毕竟是皇室。而现在，一根头发、一个芯片、一套专门的行为模式就能解决了。 “诸位，今天在场的所有的——除了我和卡密拉以外，活人全部都是这些产品。大家不要惊慌，等下玩乐的时候也不要找错人了，毕竟很还是像的。” 在场众人看着身边给自己服侍的俊男美女们，眼中带着惊喜。 有人狠狠捏住了一个侍从的下巴，“都是？是不是要切开一个看看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不不，小秘密在他们的左手手腕，捏住那里，那里的触感的不对会提醒你们的。”克拉伦斯笑了，“你们到时候千完可别睡错了人。” 但是这个笑话还是不能让所有人满意。 “我可不会用一堆死肉，活人可带劲多了。” 在场一位Omega女士举起酒杯抿了口，她面露嫌弃，“我是不会让这些东西碰我的，想着就恶心。” 在场众人嗤笑，谁都知道这一位玩活人玩的更加恶心。 而克拉伦斯早就猜到了有这一幕，总有不喜欢这个提议的，但是金钱带来的快感比性要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诸位，这是一个跨时代的产品，有着想象不到的惊人利益和财富。同时作为上个月我弄出来的那点小不快的赔礼，这个产品的全部利润我都可以让出来。” 这句话一出，全场安静了一秒。就在刚刚那一秒，无数种利益分配方案在这些人的脑海里过了一遍。 就算是再对这种东西不喜的人嘴角都上扬了几度，有人问，“所有技术还只是这个产品。” “所有的，你们当然值得所有的，包括全部的芯片技术和人体构建技术。” 说到这里，克拉伦斯看到了窗外，卡密拉就站在那里默默看着这一幕。这位被皇室除名的O此刻没有和大家站在一起，她站在窗外，温柔地看着自己。 如果没有她的支持，就没有今天这翻盘的一切。 克拉伦斯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突然懂了爱情。 卡密拉朝自己点点头，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克拉伦斯重新看向大厅里的人，他举起酒杯，突然觉得满怀豪情壮志。 “从十五年前到现在，没有人能阻止我们的聚会，没有人能影响我们的友谊，动摇我们的根基，所以敬这十五年！” 大家已经被刚刚那个利益分配方案弄得心花绽放，大家纷纷举起酒杯。 财富变多总比少了要好。 “敬十五年！” 克拉伦斯明白今天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他继续，“还有，敬四月花！” 这是一个极其恶毒的笑话，全场哈哈大笑。是的，十五年了，就算上个月刚刚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也没能让他们怎么样。 今天不能来的都是些垃圾和弱者。 大家举杯高呼，“敬四月花！” 众人大笑着把酒一饮而尽，这时，一位正在倒酒的侍从静止在那里一动不动，酒源源不断地从瓶子里流而下，已经溢出了杯沿。 而坐在他边上手正在不老实摸来摸去的胖富商笑了。 “嗨，克拉伦斯，你这玩具质量不……” 下一秒，他就被身边的那个仿生人扭断了脖子。 全场赫然，这一幕看上去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有人无动于衷，“怎么，这又是什么小节目？” 克拉伦斯愣在那里，他心里很清楚可没有什么即兴小节目的安排，但却只见全场所有的仿生人停下了手上的一切动作，慢慢站起来。 它们齐齐开了口。 【检测到关键词‘四月花’，无差别杀伤模式开启。】 第106章 两个问题 天台上，斯内克还在和林曦晨纠缠。 “你有没有懂我的意思，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话？” “有，”林曦晨靠在栏杆上认真回答，“但是你要想清楚，你现在讨论的是我的老婆和我的小舅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斯内克皱眉，“我来找你不是因为你第一手资料会更很多吗？” 林曦晨噗嗤一声笑了，他点点头，“好吧，你继续说。” 斯内克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的想说的是，罗尼太聪明了！” “是个人都知道罗尼聪明，”林曦晨扭过头来默默看身边这人一眼。 “你不要因为罗尼是你的亲友所以觉得他这个聪明很正常，这一点也不正常！罗尼太聪明了！他甚至连一个帮手都以没有，你知道这整件事闹到现在是什么概念吗？” “你的意思是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不是，我的意思是，罗尼在我们眼里恰好是个孤胆英雄，但他的死了又刚刚好承担了一切。” 林曦晨轻咳一声让斯内克注意些分寸。 “林曦晨，你看目前这个状态。所有的事情在他死后还维持着他的想法在运转。证据被采用了吗？官方是没有承认，但是他们让WSJC全部重查，那就是变相的认可了。” 斯内克一个一个算。 “四月花的那些受害者想要的是什么？不是复仇，而是这件事被人知道，他们家人亲友的牺牲能被人记住。他这一点也做到了，看看现在的网络热点和采访，全部都是和这个有关的！” 林曦晨竟然开始觉得斯内克说的有点道理了。 “这件事牵扯出来了一大批高层，而那些高层现在正在忙着解释清楚自己身上的污点，恐袭成功这件事还没有人开始追责。谁敢在这个时候去触WSJC的霉头？而再过一段时间，还有谁还记得四月十九号发生了什么？” 林曦晨抱着胳膊看着身边这人，他开始默默计算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斯内克到底看了多少阴谋论和反社会资料才会有这种想法。 可林曦晨细细揣度了这番谈话后也只能道。 “当罗尼想到要把程昱嫁给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承认他智商很高，并且眼光也很好了。至于剩下的，我没见过他，不好意思。”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他妈在玩我？” 斯内克瞪着林曦晨，他急地直跺脚，“我的意思是……” 林曦晨抓住这人的胳臂，他确实是听懂了，可林曦晨却不想斯内克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天桥上，WSJC屏蔽网范围内大大咧咧地就这么开口。 “小点声，”林曦晨叮嘱。 斯内克压低声音，凑过来小声和林曦晨透露出了自己有关罗尼的第二个猜测。 【他太聪明了，林曦晨。他算计好了所有的事情，不仅仅是MA的反应还有其他执法部门。他算好了一切，你看看，就连媒体，舆论还有大众反应都在他的算计中。】 “罗尼准备了很多年。”林曦晨指出。 “不不不不，这种计算量不是一个人能算出来的，罗尼要有足够多的数据，也许还要建模，甚至还要一次又一次推翻再算。因为社会是在变化的，每一天每个月都不同，这件事甚至涉及到了社会学、新闻传播学、心理学……。” 斯内克不知道要怎么比划了，于是他把林曦晨拉到了天桥边缘，示易林曦晨往下好好看着。 “你看，你看天桥下的那个A，我知道他可能会上台阶也可能不会，他也许会停下，也许从天而降一个什么东西突然就把他砸死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模型，但罗尼的事情不是这样的，你想要一个社会的人都按照你的预期去发展是很难的。” 斯内克扳着手指。 “你看看现在，政坛、娱乐圈、商业……就网络上那个反转之后再反转的讨论。你知道在不投入大量财力物力的情况下，一般是什么人才能掀动的起这么大的舆论压力吗？并且持续了整整两个月的热度还不退？” “……” 林曦晨难得为斯内克的发言沉默了片刻，半晌以后他试探性地问，“这都是你想自己想出来的？” 斯内克默默看了林曦晨一眼，然后承认，“不，有个东方的学者提出了这个可能性。她写了个高赞文章，我刚刚只是和你重新复述了一遍。” 林曦晨补充，“也就是说这个观点现在已经没有新意了。” “啊啊啊，我头疼！”斯内克趴在栏杆上抓着头发，近乎癫狂，“所以我在想，在想，你说…” 他神经兮兮，盯着远方嘀嘀咕咕，“…Sky的内核和Matrix的内核其实是一样，Sky其实就是Matrix的简约版，M那么强大，你说罗尼是不是拿Sky做的计算？” “入侵Sky再计算？” 林曦晨揉了揉眉心，他已经能够感受到斯内克在这件事上花费的心思和努力了。 “这种这么麻烦还要运行那么庞大计算量，并且还想在MA的眼皮子底下进行，你还不如猜测罗尼是黑入了Matrix计……” 这个Alpha突然没了声音。 他猛地记起来自己第一次走进WSJC信息化管理中心时看到的那一幕，无数运转的摄像头，那些闪烁而又不断转换的画面。 WSJC十大未解之谜第一条——10%的M其实已经十分厉害了，那王子他们一天到晚到底在忙什么？ 信息化中心所真的有那么忙？ 看到他不说话，斯内克赶忙站直，“怎，怎么，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林曦晨突然开始觉得斯内克的猜想有点有趣了。 罗尼一次性拿出来了十五年的证据，这是什么概念？意味着十五年前他就开始了？还是说这人有那个能力，甚至能把一些已经定期销毁的数据恢复了？ “听我说兄弟。” 林曦晨一把搂住斯内克的脖子，这是林曦晨第一次和斯内克用这种语调说话。 “与其去想罗尼到底有没有用Sky计算所有的事情，你不如想想，为什么WSJC有一个信息化管理中心…” “嗯嗯，”斯内克认真地记着。 “…而我们重案组还需要安这个信息处理部门，”林曦晨笑了，他拍了拍斯内克的肩膀，“职能冲突，这不应该啊？” “这有什么！” 斯内克觉得林曦晨就是在玩自己，他一把排开林曦晨的手掌。 “安负责重案组的一些消息收集和过滤，再说了，她手上不是监管了很多账号吗！” · 时间：【五月XX日XX时，夜，变故发生十分钟后。】 地点：南方热带岛屿某处。 不要小瞧人体天生自带的神经系统，痛觉就是为了让人类远避危险，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退让而存在的。 但是仿生人不是这样，他们的情感模式还有痛觉系统是被处理过的，那些只是设定好的数据。不知道疼痛其实还好，但最令人恐惧的是，仿生人们并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你知道吗？对在场这些人来说，比毫无察觉下的杀戮还要可怕的是那些向你动手的人并不知道你是谁。 或者说，他们不在乎。 他们不会在乎撕开的是什么富豪的胸膛，扭断的是哪个影后的脖子，践踏上了一滩到底是什么尊贵血脉的血液。 他们无所畏惧，就算是受了伤还在继续上前。这些人和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差别，骨骼、血肉还有神经都是一样的，除了脑部那一片小小的芯片。 这个时候，活人和仿生人根本就看不出来任何区别。 在场不少权贵是有保安的，当陷入混乱的时候，拿钱做事的保镖们只用保护好自己的雇主就行。场面乱作一团，克拉伦斯开始悄悄往后走。 他掀起厚厚的帘子退到了走廊上，紧接着开始疯狂奔跑。 谁知道呢，谁知道他为了今天准备了多少仿生人，为了满足这些人的性癖，他几乎在所有角落里都塞满了这些人造俊男美女。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然后克拉伦斯在逃跑路上猛地被人卡住了喉咙。 “你个贱人。” 这是一位来自远方的客人，他们家族位于油田之上，是真的富得流油，安保聘请的都是世界顶尖退伍军人。当发现克拉伦斯跑了以后，他们立马就跟上来了。 “你是不是收了我哥哥的钱想要做掉我？” 克拉伦斯在束缚下不住地摇头，他快要窒息了。每个家族都有几个想要除掉的败类，但要动手也绝不是这样。 谁敢一次性除掉这么多大人物？ “我知道这是你的岛，带我去避难所，一定有避难所的。你再耍花招试试……” 惨叫声越来越近，这位客人等不住了，他示易手下的保镖，“抓着他别让他跑了。” 而克拉伦斯现在也是惊慌不已，他带着客人进入电梯，七八个人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电梯发出了警报，有人直接把一位O推了出去。 电梯门在那个O的尖叫声中缓缓合上，这一次，谁都没有再想着如何去维持那所谓绅士风度和淑女优雅了。 “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克拉伦斯！”一位女性Alpha怒吼。 “你明白你的下场的，克拉伦斯，你完了。”有人警告。 如果不是还要自己打开避难所的门，不然克拉伦斯怀疑自己压根就活着出不了电梯。 “我就知道那个叫罗尼没死！”一位富商提高了音调，“你他妈都有仿生人的技术了，就不会想到那玩意假死以后黑入芯片吗！你他妈怎么这点智商！” 还有人在指责，“你就不能对你的技术稍微保密一下？Sky被人偷了也就算了，这个又算什么！你们的系统已经被入侵的成了筛子吗？” 整个电梯间吵闹成了一团。 “如果不是卡密拉苦苦求我们让我们来，克拉伦斯你以为你这个杂种会得到这次机会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克拉伦斯忍无可忍。 “我才不蠢！你以为我没做防范吗？这座海岛所有的外界电子信息都无法进来，我在开场之前确认了那么多遍，你以为我是傻的！根本就不可能外部黑入！就没有这个选项！” 全场安静到可怕，但这时突然有人问了句。 “那系统是谁又，或者芯片中的这个程序又到底是谁安放激发的？还有这场宴会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外界不能开启，内部能吗？” 全场一惊，这才是这件事中最主要的问题。 克拉伦斯下意识地开始把今天到场的所有人过了一遍。 他小声嘀咕，“不可能，不可能，这些到场的都是十几年的老客户了，除了他们没人知道。罗尼那时候才多大……” 为了活下去，大家开始纷纷卖出了自己知道的人，“我知道有谁没来，我就知道那个**看上去不对劲……” “P先生，”有人提出了一个名字，“这么多年，你们有谁见过他吗？” 一人回答，“我们都见过，不过都是全息投影，他本人从不到场的。” 电梯飞快地往下落，克拉伦斯呼吸急促，他问，“上一次他在我这里买了什么？” 有人还记得呢。 “一对Beta双胞胎？异色瞳那个？我记得他和奥维斯抬价抬了很久，但最后还是买下来了。” 说到这里客人不由警告了句，“不可能是他，他是我们当中最有钱也是你最大的买主，克拉伦斯。别随意猜测你的客户。” 但是克拉伦斯这个Alpha眼中透出了惊慌。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最低层，大家涌了出去，只有那人站在那里扶着电梯门一动不动，克拉伦斯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异色瞳、Beta、双胞胎、亚古斯都、从不露脸……操，”Alpha低声咒骂了一句。 还是被算计了。 · 地点：WSJC地上三层，信息处理中心。 安大步穿过人群，准确地说这些不应该叫做人群了。信息处理中心所有的家伙眼底下都带着淤青，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睡好过了。 走到王子身边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人在和穆德莉说话。 王子试图让穆德莉到自己部门来，他在劝诱这个小姑娘，“你很有天赋，不止在刑侦破案上，在细节和一些面部表情的处理上你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你要……” “我没听错吧，你这是在和重案组并且是在胡瑞眼皮子底下抢人？” 安示易穆德莉快跑，从这满地丧尸的地方逃出去，小姑娘忙不迭地就离开了。 “不容易啊，老兄，”安拍了拍王子的肩膀，她问，“那两位呢？” 王子揉着额头，“在里面，你自己去找吧。” 安大步穿过人群，她一边发出了啧啧啧不赞同的声音，一边轻轻地推开了门。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座电梯，她走到了电梯前，输入了自己的身份。 地点：WSJC地下十八层。 里面，WSJC局长道尔和国防部安全中心的普鲁登斯正在讨论着什么。 “欢迎，在这里向你介绍一位老前辈。”道尔确认安来了以后向她介绍了身边的普鲁登斯。 “普鲁登斯女士，今天可能麻烦你了，有一个账号要永久性安全删除。而我们期望你可以手把手教一教我们的这位账号负责人，安。” 普鲁登斯伸出手来，“教导你是我的荣幸。开心吗，删除一个十多年的老账号。” 安笑了，她回握，“我巴不得有些账号能够永久性删除。” 是的，当林曦晨第一次见到这位负责人的时候，就有人告诉过他们那三个新进员工——WSJC在私下里掌握了很多账号，还潜伏在许多的非法群体里。 【这年头官方总要对这些奇奇怪怪的网站有所了解。】 【WSJC官方账号甚至是某些暗黑网站的资深会员兼任管理员，甚至是建立初期的元老账号。这样一来，一但发生什么恶性事件，官方总可以第一时间获得讯息。】 比如说…… 一个远在海外无名小岛上的非法聚会。 普鲁登斯开始和安演示要做好哪些收尾，她一边指挥一边表扬，“管理这么多的账号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 安拘谨地笑了，在这位狠角色面前她算什么厉害人物。 她于是上前一步开始在控制界面上操作起了‘P先生’这个账号，作为前辈，普鲁登斯提醒她，“别删除的太彻底，以防未然。” 道尔站在一旁全程背着手盯着大屏幕，听到这句话不由笑了。 “对了，你那个皇室账号呢？和皇室那边交涉的怎么样了？卡密拉这个账号就彻底不用了？” 普鲁登斯帮着安修改了需要注意的几点，把一些信息改成似是而非的样子。 “太完美了反倒会出错。” 她小声和安解释，操纵完了以后才有时间回答道尔的话。 “不要和我说那群老古板了，交涉起来难上加难，创建名册的时候犹豫了三天三夜，不过删起资料来倒是速度飞快。” 普鲁登斯转过身来朝道尔挤挤眼。 “再过一个月你就能看到官方的郑重声明了，卡密拉这个角色不但会除名，还会直接被排除在血统之外，真是一名令人悲伤而又让人惋惜的女大公，只可惜误入了歧途。” “哇哦，”听到这一句安不由小小嘀咕了一声。 道尔沉声，“那她牺牲其实挺大的。” “特工就是这样，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切为了国家，再说了，用你的话说…” 普鲁登斯说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她注视着房间里那诺大的屏幕轻声道。 “…一切为了鱼群。” · 时间：【五月XX日XX时，夜，变故发生半个小时后。】 克拉伦斯带着一群衣着华丽的权贵们跌跌撞撞向着避难所前进。 本不应该这么困难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电力系统开始崩溃。备用发电机坚持了几次后，最后一点照明设备还是没了光。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到处都是惨叫，没有人知道前面有什么。仿生人有着活人定位系统，而他们这一边，只知道所有人都是敌人。 所有辨别不出来的都是敌人。 克拉伦斯身上沾满了血。 他们快到了，终于快到避难所大门处了。 这一条平日里不需要几分钟就能走完的道路充满了惊险，期间克拉伦斯为了安全着想还来回更换了几次路线。他们一群人只剩下了三四个，克拉伦斯站在门前确认身份，光线昏暗。 大门纹丝不动。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克拉伦斯试着再手动输入了一次密码，但是没有用，安保系统没有认可自己。他开始发抖了，“不可能的，这里的电力系统是单独设立的，不可能……” “滚开！” 富商让自己的保镖试了试用武力能不能，但毕竟是避难所的大门，常规武器怎么可能有用。 “你别给我开这种玩笑，克拉伦斯！你不要告诉我你连避难所大门的密码都忘记了！” 有人按着克拉伦斯让他再试一次，再第三次尝试无果以后，这个Alpha终于明白了。 “卡密拉……” 能够拿到自己一切信息的只有这个女人，他小声嘀咕了句，然后恍然大悟。克拉伦斯猛地拍着门，“卡密拉！卡密拉你在干什么！你……”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 那是重武器发射才会有的声音。 克拉伦斯愣在那里，脑海里不知为何响起了那天他在节目中听到的那一段话。 【而且现在我们有了独家第一手来自MA内部员工的资料……克拉伦斯有一个独立小岛，那些武器是送往那个岛的！】 还真的是送到了自己的岛上，什么时候起，他的私人岛屿已经被人渗透得像筛子一样了？ 武器轰鸣，这是有人拿到了重武器开始无差别袭击了。 “……”克拉伦斯紧紧靠在那扇大门上，他记起来了。 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用MA自己生产的武器来攻击MA养起来的财团，用沾满血污的双手制造出的武器来摧毁侩子手，用这群人流水线上生产的武器来屠杀这条流水线上的得利者…… 从一开始克拉伦斯就没有想错，罗尼确实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不是在四月十九号，而是这个夜晚。 这人终于学会了害怕，开始明白自己口中曾所说的那种‘顶级美味’在自己身上诞生会是什么感觉了。 恐惧、绝望、害怕和后悔等等味道在这座岛上开始绽放。 然而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乐章才刚刚奏响。 夜还很长。 第108章 最终的疑问 林曦晨看了一眼时间，午休还有最后几分钟。 他看向斯内克，“你还想说什么吗？我的意思是你总体猜测的很不错，但要真的想夺人眼球拿到那一笔稿费，那就必须拿出一点与众不同的东西。” “……” 斯内克现在反倒是不想说了，这人被林曦晨刚刚的态度打消了太多积极性，现在只想揣着口袋站在那里哼哼唧唧磨蹭完最后几分钟。 “好吧，好吧，我错了。” 林曦晨退让了一步，“你刚刚说罗尼不可能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完成的，那我们一起来猜测一下。” “猜测什么，”斯内克情绪低落。 “你说罗尼……其实就算罗尼能够动用什么大型的设备或者仪器来构建这些模型，完成了这惊人的计算量。可…” 林曦晨故意跳过了中间几个词，他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要想使得事情全部按照自己预期或者计算预定的走向，那么在克拉伦斯或者MA那边就必须要有一个人。” 斯内克叹气，“克拉伦斯都失踪好久啦，说不定携款潜逃了呢。他都上了红色通缉名录了。” 林曦晨插着口袋歪着头看着身边这人，用眼神示易斯内克快点。 “哎，”斯内克明白，林曦晨这是在帮自己想细节呢，再说话题也是自己提出来的，总得有个有始有终。 于是斯内克顺着林曦晨的想法说了下去，“你的意思是，克拉伦斯身边要有一个人，那个人在最关键的一些时间点上对整个事情起了推动作用，让克拉伦斯产生了决定性的错误判断。” “对，”林曦晨笑了，“那个人要能获得克拉伦斯的绝对信任，还能让他毫无防备，最重要的是，克拉伦斯还愿意听他的。” “什么人？你说罗尼恐怖袭击里有哪些关键点？” 斯内克看着林曦晨，“爱卡莉都不能让那个男人那么信任，除非是遇到了真……”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所谓的一见钟情和命中注定的，全部都是算计好的。】 林曦晨笑而不语。 斯内克没了声音，他瞪着林曦晨，许久以后这人低声道，“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那可是一位皇室成员，你觉得她会和……” 有一位路人从他们俩身边走过，斯内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他瞪着林曦晨，身边这位Alpha朝自己耸耸肩。 “也许呢？” · 时间：【五月XX日XX时，夜，变故发生一个小时后。】 地点：南方热带岛屿某处地底避难所内。 这里面只有卡密拉一个人。 避难所的隔音效果做的很好，内部装饰也不错。外面发生的一切卡密拉都没听见，不过当重武器投射榴弹的时候她还是微微感受到了一点。 “唔，你们还真的敢玩这么大啊。” 她起身，这个时候一位合格的淑女应该放点什么舒缓的音乐来安抚人心。 可她从来都不是。 再说这里也没人。 所以卡密拉选了一首歌，音量调到合适，在那震耳欲聋激动人心的音乐下，她脱掉了身上这套华丽的礼服。 《Cheating》, John Newman. 她其实不喜欢那些所谓高雅艺术，也不喜欢插花和绘画，她喜欢骗人和杀人。 *Oh I could love you better. 是的，我能再爱你一点。 她坐在沙发前，随手解下了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她其实不喜欢这种东西，华而不实。但无所谓了，今天过后就没有所谓卡密拉女大公这个人了。 她开始用小刀削掉自己的长发。 *Better than you onew. 比以前更多一点。 是的，她其实也不喜欢自己这头长发，更加不喜欢穿裙子。 *If you're cheating cheat on. 如果你欺骗，欺骗我。 【国家安全局，顶级机密】 卡密拉·米歇尔，代号：‘被人遗忘的花’。 她是个绝色美人儿，但其实更是个喜欢光头的Omega。卡密拉穿好自己的怀恋无比的工作服，然后任由自己曾经的秀发落满地面。 无所谓消不消除证据的，因为她清楚，到时候这些证据会越发加大卡密拉女大公死亡的可能性。 而日后来处理这一切的人会把这些头发作为决定性证据，证明她被克拉伦斯那些人虐杀了。 是的，这个岛屿上发生的事情将在一到两个星期以后才会被人发现。那个时候温度已经变高，尸体腐烂到恰到好处但又还能让人分辨的出来这些人到底是谁。 那些为了辨认尸体而头疼不已的法医们将会在每个人的胃和血液里面发现大量的致幻剂，而那些随处可见的重武器则可以证明这是一场由吸毒过量导致的大屠杀。 卡密拉也有一个仿生人在外面，不过是已经处理好了的。 她削掉最后一点长发，看了眼镜子里清清爽爽的自己。这位女士收拾好自己的私人物品，头也不回地上了逃生舱。 “再见了，垃圾们。” · 时间：【五月XX日XX时，黎明降至，变故发生四个小时后。】 地点：南方热带某岛屿。 避难所外，宾客们已经开启了夜间逃亡模式。 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演变成这样，谁也没有想到只是一场享乐游戏，最后为什么会却变成大逃杀模式。同时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那批重武器，更加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无差别攻击。 这群人提心吊胆地防范着外部的袭击，却不知道今天所有的酒水里都含有过量的致幻剂。 紧张、害怕、恐怖是让人精神错乱的第一步。 罗尼弄来的那个一个亿的重武器安放在各个角落，很快就被惊慌失措的人群发现了。 愤怒、惊慌、挫败是让人彻底癫狂的下一步。 这群人明白，除了自己以外，其它的都是敌人。 克拉伦斯躲在小花园里。这个曾经嚣张的不可一世的Alpha此刻却不敢再往外走了。 他很清楚，这座岛为了满足这些权贵的私人癖好甚至弄来了许多珍奇异兽，而里面不乏带有攻击性的巨大野兽。 在电力失效，炮火连天的环境下，那些嗜血动物很有可能失控。并且在夜晚环境下，人类是没有任何优势的。 多可笑啊。你看，这豪宅里面全是些吃人的恶魔，而外面则净是些嗜血的野兽。 但仔细想想里面外面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现在，克拉伦斯在想办法联系外界。 他害怕了，是真的害怕了，哪怕被抓进联邦第一监狱接受死刑都比死在这个夜晚要好。惨叫声不绝于耳，这个男人想尽一切办法，但是就是联系外界不上。 “不对不对不对，”克拉伦斯明白，就算是卡密拉背叛了自己，但有些东西那一个女人是做不到的。 就卡密拉一人，哪怕就算有罗尼的帮助，他们是屏蔽不了卫星通讯的。而就算屏蔽了，克拉伦斯还有很多其它的方法。 哪怕这是个与世隔绝的海岛，使用了重武器这个国家的检测卫星也会的发现的。 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并且无线电看上去很傻，但是只要有接收人，克拉伦斯他明明都安排好了，他明明都…… “不急，不急，会有的，会有的……” 血水沿着这人脸颊流了下来，而此刻，克拉伦斯连擦一擦的想法都没有。他在发抖，甚至因为害怕电子屏幕的光芒会不会把其他人吸引过来而发抖。 而他一边颤抖着输入信息脑海里却还在不住地想，卡密拉是皇室，皇室人员为什么会这样做，她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 可刚刚那个客人提出来的问题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从外部网络无法修改仿生人内部芯片，那内部到底是谁打开的？ 系统提示：【无法连接外部信息。】 “不不不不，”克拉伦斯颤抖，虽然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 能够请动皇室出手，能够创造一个全世界都认可的皇室形象，罗尼需要…… 不，能够请动皇室出手，能够使得这一座岛的存在在世界地图上消失那么一天，能够屏蔽所有的信号，能够…… 克拉伦斯在发抖，他试图让外界信号进来。 为什么我才下了一步棋，而罗尼就已经看到了整盘棋的结果？ 为什么我算计了那么久，而对于罗尼来说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为什么我一点胜算都没有，甚至连我不能算计到的全部都算计到了？ 和我下棋的，到底是人，还是一个机器？ 罗尼一次性拿出了十五年的资料，十五年，那个时候他还是毛孩子，他怎么收集到的？ 先生的账号存在了快十五年了，从什么时候P先生的背后换了人？又或者说，从什么时候开始起P先生这个角色就已经进入了我们内部？ Sky的核心是Matrix，M是无数人耗费一生心血的产物，罗尼就真的那么聪明，聪明到能够直接更改系统内部构架？ 你确定没有人直接告诉他怎么动手去改，罗尼的背后就真的没有人教导他怎么去更改S的框架？ 机器落到了地面，克拉伦斯在一片泥泞中不断地翻找。但是他心里很清楚，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了也没有用了。 视频的发布时间是卡密拉决定的，发布会订婚宴是卡密拉想要有的，就连最后这场宴会也是她的建议…… 这到底是一场让他重新翻身的狂欢盛宴，还是一场WSJC筹划多年的饕餮盛宴？ 到底是自己推动了爱卡莉的死刑；拿到了M的核心创造出了S；研发了仿生人的技术…… 还是道尔WSJC那群人授意的？ 这个Alpha多年的骄傲和自尊在此刻彻底崩塌了，他所坚信的一切在此刻看上去如此的可笑和苍白。克拉伦斯跪在一片泥土中，耳边到处都是人们的哀嚎惨叫，还有武器轰鸣。 那一刻他记起来一句话。 【我们都是鱼，并没有任何差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考虑死亡或者被发现的这件事了，死亡是注定的，克拉伦斯从一开始就是被算计的，无法逃脱。 此时已经接近黎明，太阳即将升起。天边已经有了亮光，金色的光线渐渐铺面了天边。有些人掩面而泣，他们以为自己能够活下去了，天亮了就会有船来。 “道尔！WSJC！罗尼！卡密拉！” 克拉伦斯大声嘶吼出这些人的名字，充满恨意，因为只有他知道岛上所有人全部都活不下去，就算天亮了屠杀也不会结束。 船不会来的。 拯救他们的船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安排过。 · 有关靠罗尼的故事赚大钱的想法已经讨论到了最后一步。 斯内克还可以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林曦晨充满了好奇，“说吧，第三个问题。说得好说不定我真的会帮你。” “第三个问题，”斯内克举起手指，“第三个问题。” 林曦晨把喝空了的咖啡杯扔到了垃圾桶里，“你说。” 【你觉得罗尼真的死了吗？】 这就是斯内克的第三个问题。 “这算什么？”林曦晨摊开手，“你得拿出什么比别人不同的东西，你得……” “我有，”斯内克语气认真，“这个我还真有，而且是网上独一份，虽然我暂时不知道这个证据到底有什么用。” 林曦晨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他走到斯内克身边压低声音。 “你说吧。” “罗尼死前，追捕他的最后一个指令被人篡改了，”斯内克确定四周无人以后小声朝着林曦晨道，“有人把电流切割屏蔽网从1m*1m改成了1cm*1cm的。” “这不能代表什么，”林曦晨道，“说不定是克拉伦斯太恨他所以把电流密度改了。” “不不不不，这段话我背下来了，军方的原文是：狙击手就位，目标位于高层大厦顶楼，请各方面做好目标空中逃走的准备。” 斯内克盯着林曦晨，“做好空中逃走这个准备可不需要把人割成看不见大小的碎肉。” 林曦晨想了这个问题很久，斯内克靠在栏杆上盯着远方。 “你说，是不是有什么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的技术。而这项技术，能够保证拥有你的DNA和各种身体数据……但要想看不出疑端，你又必须把尸体毁成看不清、凑不齐的状态？” 林曦晨看着身边这人，真诚地开口表扬，“你真的想到了点什么。” “那是，”斯内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来，“内部顶级资料，别说我带出来了。” “你呀……”林曦晨低头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罗尼的最高清照片，网络上的已经全部被M处理过了，这是唯一可以看清他外貌的。” 斯内克凑过来小声道，“我打算把他的样子记一辈子，说不定哪天就是三个亿到手了。” “你已经错过了。” 林曦晨盯着纸面道。 “什么？”斯内克震惊。 这是林曦晨第一次正式看到罗尼的官方照片，就算上次在胡瑞那里他都没看到，这人举着那张图片笑了，“斯内克，你真的已经错过了三个亿。” “什么，什么，什么？”斯内克慌得不得了，“难道说他刚刚从天桥下走过去了吗？好大的胆子，WSJC境内还能让你这等宵小……” “你骂过他。” 林曦晨把图片还给斯内克，“还记得去财富大厦的路上吗，我们第一次知道四月花对首都人的意义，然后有个带着金链子的人敲了我们的车窗。” 斯内克记起来了，他真的记起来了，“操，操，我只记得那个金链子还有牌子，操，我……” 三个亿啊，三个亿！ “他和你说了话！我记得他和你说过话！”想到这里斯内克猛地抓住林曦晨的衣领，“他和你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 林曦晨回忆起来了当时他和那个Beta的对话。 虽然已经很久了，但是他还是记起来了。 斯内克盯着林曦晨的表情，“怎么？怎么？你是不是想来了什么？” 林曦晨拉开斯内克的手，“和胡瑞说一声，我今天先回去了。” “喂！喂！我的三个亿啊！”斯内克站在天桥上大喊，“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喂，你他妈回来上班啊！” “我今天本来就是来报个到的，还有…”林曦晨朝斯内克比个手势示易自己走了，“…过几天我介绍几个好的理财人还有股票给你，放心吧！” “那文章呢？罗尼的专栏和打赏呢？”斯内克趴在天桥栏杆上往下大声问。 “别写了，你发了就得辞职，也不想想你违规查了多少东西，”林曦晨摆摆手，“我先走了！” 斯内克想着林曦晨跑了可不行，“我开车送你？喂，你先把人联系方式给我啊！” “我走回去！联系方式回去给你！” 林曦晨小跑远离了天桥，然后他大步穿过街道。 WSJC位于首都最繁华的区域，这里车流不息，人流密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WSJC要建立在这个地方。 林曦晨知道，这是基础知识，上高中时的一则小历史。 因为首都所有这些重点单位都做好了防核打击的准备，不是街道繁华在WSJC建成之前，而是有了WSJC才成就了这些繁华。 首都军事化管理中心有地下二十几层，而WSJC没有吗？ 肯定是有的，但是林曦晨他们从来没有踏入过下面一步。 为什么？ 那下面除了有Matrix的核心运算部门，还有些什么？ 林曦晨站在马路边，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情，他回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WSJC大厦，不由想出了神。 地下有什么？ · 时间∶【不明。】 地点∶【WSJC地下十九层，绝密档案存放处。】 道尔和普鲁登斯一同站在绝密档案室外，这一堵厚厚的金属防护大门后。而这扇大门这里只能由在场这两位—— WSJC负责人还有国家安全部门负责人同时在场才会开启。 警报在不断地响起，身份还在核对中，许久以后，整个空间才安静了下来。 AI点子音响起∶【身份确认成功。】 内侧发出吧嗒一声清响。 金属门缓缓打开，一位判断不出性别和种族的人走了出来。 来人穿着厚厚的隔绝服，面无表情地朝着门外两人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 道尔轻声对着资料守护人说出了以下要求，“封锁第528号资料，同时对绝密&534号技术采取保密措施。” 说完以后他轻轻放下了手里的箱子。 松开手的那一瞬间，无数的探测仪器重新将箱体再扫描了一遍。 确认箱体内部安全无误后，资料守护人看向一旁的普鲁登斯，“安全部门的意见是？” “没有意见，同意。” 普鲁登斯伸出手，她将自己的右手按在一旁的仪器上，细小的针头取了她的血样后再次核对确认了她的身份。 审核通过后，资料守护人继续问，“保密期限是？” 道尔看了普鲁登斯一眼，这两人对视了一秒，最后齐齐朝着资料守护人开口。 “一百年。” · 林曦晨站在街道边，他看那栋大楼看得太入迷了，以至于错过了几次红绿灯。 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他扭过头去，原来是道尔接受采访的视频后半部分。 道尔∶【我们每个人都是鱼，都在寻求自救，而想要净化这片水域需要许多人的付出。】 林曦晨总觉得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这场波及了整个国家，甚至整个世界的事件需要一些人筹备多久？ 道尔∶【也许要很多年，准备很久，做好很多准备，迎接许多指责，甚至还有…】 林曦晨呆呆看着这一位老人。 【…泪水】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以及不能诉说的那些苦楚。 林曦晨明白了，他清楚了，绿灯亮起，林曦晨在道尔的背景声中大步向着家的方向前进。 道尔∶【但你们要知道，这个社会，这世界总有人在背后默默付出，为了我们的一切，甘愿做出任何牺牲。】 【剩下的人要放心大胆地往前走，你们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对抗黑暗，与那些恐怖的事情在做斗争。】 · 时间∶【不明。】 地点∶【WSJC地下十九层，绝密档案存放处。】 还在资料存放过程中。 守护人再次确认，“流程确认无误，资料将按照一般——极危存储，请稍等。” 说罢他往后退了一步，这人弯腰提起了地上那个箱子，然后后退。 大门缓缓合上，门锁转动无数次了确认密闭性无误后开始抽取真空，但是资料守护人毫不在意，他在这种压强下大步向前。 521。 522。 523。 …… 528号还是空着的，当资料守护人走到那一处后，盒子自动打开了。 这一位把一份资料从箱子中拿了出来，轻轻放了进入。 资料档案里错开了一页，依稀可见几个字，【……绝密∶罗尼·杜尔邦，特工级别：顶级……】 资料守护人合上盒子，毫不留恋继续向前。 前面还有无限深，而他要把绝密&534号‘仿生人’技术放在‘X-MAN’系列的旁边。 那可还要走好远。 房间外，道尔和普鲁登斯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按照道理来说这两人要扯一扯家常。 于是普鲁登斯先开口，“四月花彻底结束了，你会去找你老婆了吗？” “会，”道尔笑了，“而且我们家今年还多添了几位人口，我要做爷爷了。” “恭喜，”普鲁登斯酸得不行，然后她注意到了道尔的用词，“几位？程昱怀的是几胞胎？” “不，另一个家里是双胞胎，三个孙辈。”道尔解释。 普鲁登斯羡慕的不行，她重复了一遍，“恭喜。” · 当林曦晨到家的时候，程昱正在和百丽儿下五子棋。 不是国际跳棋也不是围棋，这两个水的不行的家伙坐在客厅里你来我往，已经下了好几盘了。 “怎么提早下班了？”程昱好奇。 “林先生你回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啦。” 百丽儿刚好连输了好几盘，她赶忙把位置给了林曦晨。小女孩朝两人行了一个礼，“那我今天就先走了。”说罢她就合上门跑了。 “这又是怎么了？追星追到首都来了？”林曦晨一边坐下一边问。 “第二次离家出走，不过是跑到我这来寻求安慰。” 听到门合上了程昱才继续，“她拿了自然科学第一名，有资格来首都参观。不过她哥哥管得太严了，所以又跑我这里来了。” “幸亏她还小。”林曦晨帮着程昱收拾好了桌面。 程昱翻着白眼收着棋子。 “你要吃什么醋？百丽儿她只是太过敏感罢了，她是个聪明而又爱面子的女孩。上次偷窃的事件过了以后她一直怕被别人说，压力太大，还不如和我呆在一起。” “行，当家长的这个样子已经像了八成，”林曦晨笑了。 程昱听闻不由抬头瞪了身前这人一眼，林曦晨于是闭上嘴默默帮着收拾棋盘。 清干净后林曦晨突然提议，“我们俩下一局如何？” 坐在对面的程昱迟疑，“你不上班跑来找我下棋干什么？” “想你了，”林曦晨笑了笑，“我要黑色，先下了。” “我去，你都不让让我！”程昱拿起白子，“喂，先下的胜算会大一些啊……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 说罢他也下了一粒。 林曦晨执黑子，“斯内克今天找我嘀嘀咕咕了一中午，我怕被他洗脑所以回来找你说说话。” 程昱见招拆招，下得飞快，“所以你就来烦我了？我们俩都锁一起快一个多月了，你还没看厌？” “一辈子都看不厌。” 程昱做了个嫌弃的表情，你来我往之间，林曦晨突然开口，“下次喊罗尼过来吃饭，我给他专门做几个菜。” “嗯。” 说完罢程昱手一抖，这一步下错了。白子吧嗒一下落在了棋盘上，落错了边，给黑子让出了一条活路。 “……” 这两人齐齐盯着那粒落错了地方的白子不说话。 林曦晨抬起头来和程昱对视，而那人死死地盯着自己，明显是意识到了刚刚所犯的错误。 林曦晨一言不发，他深深地看了程昱一眼，然后缓缓地把最后一粒棋子放了下去。 五子成线。 黑子赢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程昱声音有点虚。 “我不是知道，而是猜测。今天三月份的时候，罗尼不顾暴露危险拦了斯内克的车，他当时和我说了一句话。” 程昱盯着林曦晨，声音有点嘶哑，“他说什么？” “罗尼问我，身为Alpha保护你的伴侣和孩子是不是天命。”林曦晨盯着棋盘缓缓道来，“他还问我能不能做到。” 说罢，他的目光从棋盘上移开，林曦晨直视程昱的双眼。 “然后我意识到，你怀孕了。罗尼作为你的家人舍不得让你真的那么伤心难过的，更不会真的死在你面前。我能做到，他更能做到。” 程昱拧紧了嘴。 林曦晨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别害怕，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和你生气，你不和我说是对的，程昱。” 程昱深吸一口气，侧过头去，这人的手在微微颤抖。 · 时间回到四月十九日上午10：59，最后那关键的十几秒。 罗尼跳下去前的那一瞬间，他站在天台边缘，直升飞机呼啸而过，程昱猛地伸手抓住了那人的左手手腕。 是的，重点从来都不是罗尼最后和程昱说的那三个字，是程昱抓住了对方左手那一瞬间。 当全世界的目光都放在罗尼身上的时候，程昱察觉到了手底下触觉与活人的些许不同，他微微睁大了眼。 罗尼知道程昱知道了。 所以最后，罗尼眼中带笑对程昱轻声说，“让我走。” 而程昱松开了手。 · 听完这段话后林曦晨微微吸了一口气，他撑着下巴给出了评价。 “程昱昱是个小骗子。” 程昱听了结论后不由往后坐了一点。程昱抿着嘴想了许久，最后只能道，“好吧，你赢了。” 林曦晨看了过去，他往前坐了一点，“不是我赢了，程昱，是我们赢了。” 程昱听到这句话后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以后他伸手挡住了自己双眼，不想让林曦晨看到他那软弱的一幕。 “不哭，你答应过不轻易哭了。” 林曦晨伸出左手来，温柔而有力地和程昱的右手握在一起。他紧紧握着，目光一直没从程昱身上移开。 程昱单手捂着眼睛捂了许久，林曦晨默默地看着对方。半晌以后程昱放下手来，红着双眼笑着看向自己的爱人。 他重复。 “对，我们赢了。” 第三卷 外传 第109章 那些人们（一） 时间∶【不明。】 地点∶【未知。】 人物∶【卡蜜拉，又或者称之为K女士。】 采访人提问，“听闻您在这个任务中扮演一位皇室出身的O，那请问您有没有什么感想？或者是否感觉到了些许与现在生活不同的差异点？” 说罢，采访者的目光就从K女士身后那银灰色的墙壁上扫过。 K女士无所谓，她嚼着口香糖吹了个泡泡，表示这个问题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 采访人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对面这位光着头的绝色美女给出的答案，他只能尴尬地将资料翻过一页。 “看样子你本人确实是和视频里的那些不同，”他尴尬地不行，四处找话题，“那……那这个行动你们准备了多久？” K女士看了过来，眼中带着不赞同。 她点点桌子，“这是机密。” “哦哦哦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采访者想着今天是完了，这可交不了差了。 场面一度安静到可怕，最后这人盯着自己手里那些资料看了许久，花了大半天才找到一个可能安全点的问题。 “那你总可以谈谈你和克拉伦斯谈恋爱的过程吧？” “说到这里……” K女士把脚抬起放在了桌面上，采访人一脸紧张地看着她，K女士语气认真。 “我有个同事很缺钱，虽然我也不确定，但是是他说的。他说他们家原先那个赚钱的结婚去了，他手头很紧。” “啊？”拜访者想着这算什么问题？不，这和自己刚刚的问题完全不搭边。 “是他设计了个软件，就是能知道什么人喜欢什么人，什么对象喜欢什么类型的那种你知道吧？” K女士撑着头，“所以我和克拉伦斯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浪漫的恋爱过程，就是设定好的一见钟情。他要我帮忙问问，你要不要买个套餐试一试？” “哇哦，哇哦，那你那个同事……” 采访者说到一半又闭上了嘴。 “你不能问。”K女士提醒。 “好吧，”采访者崩溃了，“那我有什么能问的，我能问什么？或者说你有什么想说的？想要的？” K女士往后坐了一点。 许久以后她吐出了几个词，“我还真有点想要的。” “什么？”采访者赶忙开始记录。 “能不能用那个保密技术给我做两个器大活好又长得帅的人偶？” K女士提出要求，“要求不高，一A一B就好了，外貌我自己来定，不行的话DNA我自己来收集？” “……”采访人默默合上手里的采访仪。 注∶（一天后，国家安全部门最高层正式拒绝了K女士此项要求。） · 时间∶【罗尼恐怖袭击三个月后。】 地点∶【联邦第二监狱。】 人物∶【钟离姜，又或者称之为钟离先生。】 采访人，“嗯，事实上我今天来之前并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 钟离姜，“是因为我罪行不够只是被关进第二监狱，让你觉得丢了面子。还是怕我读心以后让你难堪？” “不不不不不，”采访人翻阅资料，“是因为我有太多想问的了，你是因为自首才进入的这里，你整个人就是一个……” “……悲剧的整合体？” 钟离姜直接插嘴，而采访人被抢了话题之后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人，他默默闭上嘴，而钟离姜笑了。 “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因为家庭变故走上歧路，最后发现自己一直在为仇人服务，最后他赫然觉悟，决定举报他的金主。” “……”采访人不敢说话。 钟离姜笑着问，“是这样吗？” “呃呃，是这样的，只是我没你总结的好，我……” 采访人抓了抓额头那一缕调皮的乱发，“……我只是想知道，钟离先生你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是什么感觉？” “……”这一次钟离姜难得沉默了。 他回想起罗尼恐怖袭击的那天，他其实全程都在看笑话。钟离姜看不起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这一位自大而又疯狂的Beta从未把其他人看在眼里，哪怕是他的上层还是WSJC，他觉得他活的足够聪明。 直到这人在罗尼的证据里发现了点别的不同之处。 那些有关他父母死亡的真相和证据。 你很难形容钟离姜发现真相的那一刻，他那美好天真的童年因为四月花事件测底结束了，父母身亡，钟离姜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为此这人从此抛弃了正义那套说法，他放弃了自己的名字，放弃了最一开始的梦想。为了金钱给克拉伦斯还有MA卖命，他赚了很多很多。 而等他功成名就的时候又发现—— 其实克拉伦斯还有他所卖命的对象才是他的仇人。 而他看不起的那一批一直在寻求真相和正义的人做到了。 那一刻，几乎没有人能明白这个Beta的内心的撼动。在钟离姜自首了以后，针对整个心理辅导行业的调查逐渐开始。 这个问题提出来了以后，房间里安静了许久，最后终于有人开了口。 “我，”半晌以后钟离姜挤出来一个词，“解脱了？” “解脱了？”采访者确认。 “对，解脱了，”钟离姜大大方方地承认，“当罗尼把证据拿出来了以后，我解脱了。” “不好意思，可是你不是没有……”采访者道。 “我确实没有追寻过四月花事件真相任何一天，但是我还是解脱了，所以我才搬到了这里。” 钟离姜示意采访者好好看看自己现在的环境。 “你现在在监狱了，搬家搬得不错……” 采访者嘀咕，“那好，最后一个问题，你有什么打算吗？出狱或者说在监狱里这些大段空闲时间你有别的什么想法吗？” “有，我想我出狱后会成为一名律师。” 钟离姜说得很自信。 采访者不由看着他。 钟离姜补充，“这是我父母一开始对我的期望。” “哦哦哦哦，”采访者记录地飞快，“是突然良心发现了还是说你想回到你人生的正轨？” “说不定是律师赚的钱比心理医生还多呢？” 钟离姜默默吐槽了句。 采访者一僵，不由抬起头来，但是坐在他对面的那个Beta笑了。 这是钟离姜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钟离姜目光柔和。 “算了，就说我是为了良心发现吧。” · 时间∶【罗尼恐怖袭击三个月后。】 地点∶【街头。】 人物∶【未知采访对象，又或者称之为A。】 采访者，“你好，请问能对你做一个采访吗？有关前几个月罗尼·杜尔邦制造的那一系列事件的。” A开始夸夸其谈，“可以，没问题。一开始我还是挺感兴趣的，后来我就厌烦了，这种没完没了的报道……” 采访者，“慢一点慢一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厌烦的？” “……当娱乐圈都讨论这件事开始，”A显得有点不耐烦，说到三个月前的事情她还是感到很愤怒。 “拜托，我喜欢的明星我都刷不到他那个人了……再说了，你不觉得他很过分吗，耗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他甚至还把整个大环境都弄乱了……” 采访者阻止她说到别的方向去，“那么要你来说的话，是你觉得罗尼·杜尔邦造成的影响力太大，还是他造成的危害太大？” A回答不出来。 许久以后她道，“就觉得很扯，他一个人的事别闹得大家都心烦。再说了他那么牛逼，不知道用别的方法？反正我很烦。” 采访者道，“你的意思是罗尼他有更好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对，”A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他都拿到证据了，就不能直接报警或者上传资料走流程吗？” 面对这句话，采访者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清楚前因后果，还有有关证据合法和不合法之间的差别。 他想了很久，最后问，“那你觉得这种事情，四月花的事情会发生在你的身边吗？” A耸耸肩，“不知道，反正我运气不会这么差的。” · 时间∶【不明。】 地点∶【未知。】 人物∶【不愿意露脸的角色，又或者称之为B。】 采访者，“你好，我很荣幸能够采访你。” B看上去有点紧张，他双手紧握，“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我要感谢你们能够抽空来看我。” 采访者笑了，他准备开始了，“那么先生我……” 但刚开场采访者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那么我们会修改你的声音，也会屏蔽你的相貌，甚至会把一些语序修改，可以吗？” B点点头，然后这人意识到自己要开口，他轻声道，“可以。” 采访开始了，采访者问，“你的家人曾经是四月花的受害者。” B，“对。” “那么这么多年你是……” “我从来不说，不提及这件事。我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我的亲人把我连夜带走，我甚至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声音颤抖，看样子回想过去他还是害怕的。 采访者问，“那你试图了解过你父母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四月花事件到底是什么吗？” “没有，从来没有。” 采访者静静看着身前这一位。 “我们全家，我所有的长辈和亲戚都不告知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保持了许多年的沉默，从来没有人主动提及我父母的走的原因。我……” 采访者指出，“但你今天还是接受了采访。” “对，虽然我假装不知道，从来不了解，但是我也知道知道发生了什么，”B一直在犹豫，“我结婚了，有了两个孩子。” 采访者轻声道，“恭喜。” “我的妻子，没关系，这一段录进去没关系。我的妻子总是会问我为什么我不去看看我父母的坟墓，为什么不说说他们过去的事情，问……”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许久以后挤出来一个词，“问我到底是怎么了。” 全场很安静。 B思考了许久，最后道，“我们假装无事，假装世界上没有四月花这个事情，假装不去查。但我还是潜意识里的让我孩子们学了防身术，我不让我妻子参加质询官举办的茶话会……” 他盯着窗外安静了许久，最后问了采访者一个问题。 “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对不对？” 采访者不知道怎么回答他，B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了，他笑了一下，“啊，你们要我说对罗尼·杜尔邦的看法。我只能说，谢谢。” 这人盯着屏幕诚恳地道。 “谢谢！” 第110章 那些人们（二） 时间∶【罗尼恐怖袭击三个月后。】 地点∶【街头。】 人物∶【未知采访对象，又或者称之为C。】 采访者，“你好，请问能对你做一个采访吗？有关前几个月罗尼·杜尔邦制造的那一系列事件的。” C看了他们的朋友们一眼，有点害羞的笑了，“可以。” 采访者，“那么你对罗尼·杜尔邦的行为有什么看法？” C，“酷！”他摸了摸鼻尖，“我是说非常厉害，十分牛逼！” 采访者笑了，“那么针对市面上铺天盖地地报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或者主动想和人谈一谈的？” C看了一眼他的朋友，然后凑近了镜头，他压低声音，“我想问，罗尼·杜尔邦你愿不愿意收徒弟，我是说我和我的兄弟们都很想学习一下你的技巧……” 采访者，“你的意思是他没有死。” C，“我觉得他没有死，完全没有，这么牛逼的人物要是真死了也说不过去是吧。他是个传奇！” 说罢，这人身后那一群朋友纷纷鼓起了掌，大家一起道，“罗尼好样的，干得好！” 一群年轻气盛可爱无比的男孩子，访问者笑了一会儿，然后他问，“那么如果罗尼·杜尔邦还活着，假如他也能看到这个视频，你想在他那里学到什么技术？或者说你想干什么？” C，“我想他帮我把我导师出的试卷给我偷出来看看，我今年延期的可能性太大了。” 大家一阵哄笑，访问者示易，“好了好了，我们不开玩笑了。最后一个问题，请问你如何看待罗尼·杜尔邦所做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C实话实说，“他很酷，是真的。但是我不喜欢他对这件事的做法，尤其是对MA做的那些。”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好友在后面大笑不止，有人朝着镜头道，“那是因为你运气太差了！” 听到这里采访者不由多问了句，“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运气太差了？” C犹豫了一会儿，“我毕业论文研究方向的是克拉伦斯那人在武器制造方面的……毕业时候面试通过的唯一一家公司就是MA。” 他的好友站在后面插嘴，“你还喜欢卡密拉女大公！” 另一个朋友笑道，“她订婚之前你还哭了！” 采访者感叹，“你运气挺差的。” 朋友们在身后大笑，C笑了一下，“运气差就差吧，不过我还是说一句，罗尼做的很棒。我们都很喜欢他！” · 时间∶【罗尼恐怖袭击三个月后。】 地点∶【一座居民房内。】 人物∶【岚澈，又或者称之为四月花血誓会创始人。】 采访者，“你好，我很高兴能见到你，你是一个传奇式人物。你出书了，这本书我看过很多遍，额……” 岚澈主动道，“你今天找我是来问罗尼的事情的吗？” “对对对对对，我忘记了，是看到你太激动了。”采访者赶忙进入正题，“我想问问你对罗尼·杜尔邦……” “我不认识他。” 岚澈回答地飞快。 采访者一愣，而坐在他对面的这个Omega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他要采取的行动，更加不知道他的安排还有预谋。” “哦，”采访者不知道自己会得到这个答案。 岚澈看了过来，眼中带笑，“你来晚了，在你来之前那三个月里，已经有无数的人询问过我这个问题。找我谈过话，问过我和罗尼的关系。” 采访者，“那你们……” 岚澈，“我都不知道每年罗尼会捐一笔钱给我们四月花血誓会，也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但是他做到了我们不敢做的。” 采访者知道，自己估计在这一位这里又问不出来什么了。 他想了许久，左右为难，最后挤出来一个问题。 “那听闻四月花血誓会已经被你解散了，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我是说，你已经放弃了很多东西，你的家业、财富、人气还有……” 所有人都知道，岚澈为了复仇甚至去除了自己的腺体。 “……很多很多东西，”采访者盯着岚澈的双眼喃喃低语。 “我不知道。”岚澈再一次回答地飞快。 “你不知道？”采访者重复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在我的脑海里想象过这件事如果结束了会怎么样。这么多年我都是告诉自己，不要幻想，一旦开始幻想就意味着你会懈怠。”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所有人都会有新的生活，而你……” 到了采访结束岚澈都没有给出答案。 这位曾经坚强无比的Omega看向窗外，过了许久回答，“去当个真正的恐怖分子？” “……”采访者不说话。 岚澈笑了，“我不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停止在了十五年那个四月了。” · 时间∶【罗尼恐怖袭击三个月后。】 地点∶【居民区。】 人物∶【未知采访对象，又或者称之为D。】 采访者，“你好，请问能对你做一个采访吗？有关前几个月罗尼·杜尔邦制造的那一系列事件的。” “啊，没问题，我很欢迎。”D主动和采访者握了握手，“你们是代表工会还是救助方面的？” 访问者有点吃惊，他结结巴巴，“我们不是，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做个采访。” D面露遗憾，但是他还是接受了采访，“没关系，虽然罗尼·杜尔邦使得我失业了，但是我还是很乐意和你们聊一聊。” “为什么？”采访者问。 “因为我以前是MA的高级工程师，我在那里整整三十年了，是真的没想到中年失业危机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说罢D点了根烟，他问，“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主要是……”采访者好奇，“你恨罗尼吗？” “我？” D迟疑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烟，这人犹豫了几秒。 “说实话，刚刚发生的时候我完全不能接受，但是……但是我事后一个人想了许久，想这件事，发生这件事我所要承担什么责任。” “你？”采访者好奇。 “其实作为一名工程师，并且在MA这么多年了，我们或多或少是知道点什么的。我是说，我们有些方面其实是完全知情，又或者说心里是明白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D很感慨。 “为什么MA的产品销售额那么好？为什么我们的市场监控部门能够那么及时的得到反馈？为什么我们有些武器明明已经过界了，知道不能卖给一些人，但我们还是卖出去了？” “……”采访者默默看着这位曾经的精英。 “我们谁都知道MA的赚钱方式和一些订单的获取可能不干净，但我们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放任它过去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是，雪崩之下没有哪一片雪花是干净的？” “不，是无辜的。”采访者补充。 D叹气，“对，我们都不无辜。我和几个其他部门的老伙计聚了一下，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早晚会出事，但都以为不会是大事，以为不会发生在自己手上。” 采访者轻声问，“那你们以后怎么办呢？” “别担心这个，”D大声笑了，“那群管理层早就赚饱了，而我，怎么说也是一个手上有点东西的人，找到下家很容易。” 可采访者知道还有一个但是。 D吸完了最后一口烟，“但是就是没想到曾经在MA安安稳稳美好的日子怎么快就一去不复返了吧。” · 时间∶【罗尼恐怖袭击三个月后。】 地点∶【林曦晨位于首都的小公寓内。】 无采访者。 那是当然，要是程昱的住所被曝光了，作为与罗尼身前最后见面那一人，光是采访这件事估计都会把林曦晨家的门栏踏烂。 还能不能让程昱这个孕妇好好养胎了？ 林曦晨推开家门的时候正好听见房间里的响动，阳台上声音响起，听内容，看样子是有人在看什么访谈节目。 他走过去的时候刚好看见程昱在看那个访谈节目的最后一段。 他主动把节目换掉了，没想到下一弹出来的竟然是自己的全息身影。 【我想能与我厮守一生的人，是……会是一个很温柔的、聪明或者，我不需要他或者她有多好看或者有多迷人，家政课上不上也无所谓，毕竟我会做菜，他，她……】 程昱转过身来，瞪了自己一眼。 【现在程昱已经符合了我所有的想象了，我很满足。】 “这是什么？”林曦晨问，他自己都还没看过这段东西，但是他记得这里面有些话是在他参加某次相亲会时说的。 程昱摸了一把肚子，重新把刚刚那段视频调了回来，“结婚审核处送来的赔礼，说上次不好意思。所以他们把我们两结婚的那段专门剪下来送给我了。” 林曦晨感到些许震惊，但又很开心，“我还没看过呢。” 程昱不说话，按下了播放键。 林曦晨过去的声音响起：【我想能与我厮守一生的人，是……家政课上不上也无所谓，毕竟我会做菜……】 林曦晨听到这段无声地笑了，他把公文包放下。程昱转过身来盯着这人，面色不善，程昱确认了一遍，“这是你曾经亲口说过的？不是改编的？” “是我说过，怎么了？”林曦晨笑着问。 “我今天在做实验，看你儿子什么时候会不老实想踢我。” “然后呢，让爸爸摸摸，我们家小橙子什么时候最开心……” 程昱一巴掌拍开了林曦晨不老实的手。 林曦晨一愣，委屈巴巴，“我又怎么了？” 程昱，“你怎么了？” “你儿子听到做菜这个词的时候才会踢人，”程昱示易林曦晨好好听一听自己当初在相亲会找对象时说的话。 【……家政课上不上也无所谓，毕竟我会做菜……】 林曦晨默默闭上了嘴。 程昱插着腰，“那你当初一老让我学做菜到底是为了什么？骗子！” · 【彩蛋】 时间：【日期不确定，凌晨两点。】 地点：【罗尼的工作间。】 事件：【盲嫁系统第一次运行中。】 AI：“请使用者输入查找对象基本要求。” 罗尼在沉思。 这个时候，房门被敲响了。罗尼飞快地藏起桌面内容后示易外面的人进来，程昱端着一碗东西走了过来。 那里面是他唯一会做的那碗面条 罗尼面露嫌弃，“你那是什么？” 而程昱却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你为什么又忙到这么晚？” 罗尼不回答，这人全程盯着程昱手上的食物不说话。 “……” 程昱低头看了一眼，不确认这个到底好不好吃，他把东西放下，“你要不试一试？补充一下营养，别真秃了。” “我才不会秃！”罗尼抗议。 “因为你已经秃了，半小时后我来收碗，你早点睡。”说罢程昱就打了一个呵欠，那人合上门，走了。 罗尼呆呆地盯着那碗面条。 许久以后他转过身来面对屏幕调出了盲嫁系统，输入了第一个指令。 查找合适程昱对象，要求一：【……】 罗尼沉思许久，然后缓缓打入了第一条，也是最主要的首要要求。 【会做菜。】 第111章 黑暗骑士 大家好，我叫罗尼，罗尼·杜尔邦。 是的，听说我最近的人气很高。怎么说呢，感谢大家对我的喜爱，我很少出镜，你们一定不会在意我的外貌，也不会在意我头顶的这点头发。 好吧，好吧，言归正传，我们重新开始。 大家好，我叫罗尼，罗尼·杜尔邦。 我母亲是一个传统的Omega，我父亲是一个高大英俊的Alpha。母亲她很高兴我有着一头金发，她嫁给我爸爸是因为她喜欢骑士和龙的故事。 她嫁给了英雄。 是的，她嫁给了一位英雄。 可惜真实的世界并不童话故事书中的那样，比如公主和王子不一定婚后很圆满，屠杀恶龙的骑士很有可能躲不过一次汽车炸弹袭击，而被拯救的公主…… 很有可能在失去保护后再度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是这不是我今天想说的，我想说的是，我母亲是个浪漫人物，她很高兴我有着一头金发，她对我说。 “你就像个骑士。” 但不是的，她喜欢的是阳光骑士，我自小喜欢的就是黑暗骑士。而我知道阳光骑士是谁，他有着一头黑发，和我见面的时候我们都还很小。 程昱比我小几个月。 我们那个时候才多大？总之我记得他的手指小小的，戳在掌心，就像是小猫挠过一样，程昱有着大大的黑眼睛，很漂亮。 他站在阳光下，开怀大笑，整个人闪闪发亮，我那个时候就知道了。 哪怕程昱有着一头黑色头发，但是他才是阳光骑士。 而我会是黑暗骑士，我会隐匿在黑暗中，默默保护一些人。 虽然我说不清是为什么，这个念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诞生了，可能是我第六感确实很强吧。 也许是我在无意识中也察觉到了点什么不对劲。 可后来我们连妈妈都没有了。 那个大雨磅礴的午后，道尔牵着我和程昱的手，那个时候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道尔低下头看着我，而我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不同的东西。 我看见了某种可能，某种道尔期待但是又害怕的东西。 所以我一直在沉思，我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我是黑暗骑士，小时候的第六感灵验了，我势必要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没有人看得到的角落里去做点什么。 黑客技术提供给我了一点可能性。 兴趣爱好是我敲开秘密大门的敲门砖。 我和程昱一同考入了联邦理工大，我知道，其实程昱是有更好的地方去的，我也知道，因为我拿到了其他地方的录取通知书。 但是我们都保持了沉默，像两只躲在冬夜里取暖的小猫一样。我们一直没走，一直留在首都，一直等待着天明。 但是我不知道，我们谁也不知道天亮到底会是什么时候。 所以我黑入了军方的资料，奇迹般地是，针对四月花的资料这群蠢货竟然没有用纸质存稿，他们留有了电子稿。 也许是他们觉得这只是件小事吧，也许他们觉得这件事不足以作为顶级机密作为保密，也许他们并没有想到许多年后有一天，还有一些人在追寻答案。 怎么说呢，拿到资料很容易，找到真相很容易，但是做了以后不露痕迹就很难了。 军方还是找上了门。 怎么说呢，如果他们没找到我，我才觉得是可悲的。毕竟是一个国家的顶尖军事力量的集合对不对，你要是被一个在校大学生入侵了还不被发现，那就真的有点可笑了。 所以我被退学了。 处罚不轻不重，我知道是老师们为我做了很多，但是我很清楚，程昱会跟着我走的。我说我要钱的时候那人会想尽办法给我弄到钱，我说我要离开的时候，程昱会跟着我走的。 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道尔出现了。 我始终没叫过这人爸爸，当年他收养我和程昱的时候，程昱其实是在犹豫的。他一直都是一个很乖的孩子，所以我主动开口。 我叫他，“道尔叔叔。” 所以程昱跟着叫了。 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些事情，有些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但是要不要让程昱掺和进来，我是说，要不要让程昱也背负上这些事情？ 我不清楚，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有些恐怖的事情要发生了，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他所要，我们所要面对的那一切有多可怕。 我想让他快快乐乐，继续做那个在阳光下开心大笑的阳光骑士。 所以我把他送走了，我构建了一个系统，我找了林曦晨。 说实话，我是不相信人工算出来的爱情的，那种东西没有依据。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六种性别的人，连男人也有生孩子的可能，甚至有所谓的信息素和成结。 千万不要和我说一见钟情是存在的，是计算的出来的。 但是我这一辈子最伤心的时候，是我作为一个小小的扫地机器人，程昱帮林曦晨在外面忙活那么久，第一天工作完毕疲惫无比的回到的家时。 我就在门栏，我打了莫斯码。 我本想说太累了，不想呆了，或者说想回家就回来。 可程昱抬起头，他忽略了我，他直接看向了林曦晨。 那一刻我就明白了。 一见钟情和爱情这种东西，是能计算出来的。 我很棒，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只是太聪明了，我做到了我想做的。 我想那就是黑暗骑士这辈子最伤心失落的时刻吧。 · “……” “……” 道尔和普鲁登斯不说话。 许久以后道尔把这份检讨书扔在了桌面上，他质问身前那人，“这就是你的检讨书？” 罗尼拿起来看了一眼，“怎么了？我觉得写得还可以啊，挺感人的，黑暗骑士！” 他朝着两位领导笑了一下，“我觉得写的不错。” 普鲁登斯抱起胳膊，“我们要的是你对在MA发布会上时说的那些话的检讨，你差一点就暴露了知道吗？” 罗尼哼哼了俩声，他叠起那张纸，“我说了啥？” 道尔撑着额头，沉声，“你说你知道定位用的是孕妇手环。罗尼，你还没厉害到知道军方当时的动静和方向吧？再说了，那个时候的全息视频在大众眼里只是提前录好的。” “那有什么，网上已经吵疯了，我死不死都已经是传奇了。” 罗尼毫不在乎。 “你们父子俩继续吵。” 普鲁登斯站起身，她可不想听罗尼这个老滑头继续嘀咕。她穿过客厅，走到了一间挂着‘游戏室’的房间外，然后轻轻敲了敲房门。 她轻声问，“我能进来吗？” 许久以后一个男孩的声音弱弱响起，“请进。” 她推开门，房间里有两个男孩正坐在地板上，他们身前是一面大大的游戏屏。男孩们手上拿着游戏柄，零食散落在地面，看样子刚刚玩得挺开心。 两个男孩看着门口的Alpha眨了眨眼，异色双瞳在这个角度看上去非常震惊。 普鲁登斯愣了一下，笑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们……” “你把他们吓着了，普鲁登斯阿姨。”罗尼出现在门口，普鲁登斯回头瞪了这人一眼，她还没老到要被叫阿姨的年纪呢。 “你们俩…”罗尼伸手抓住门把手，看了房间里的两个小崽子一眼，“…玩了多久了？” 左边的说，“半个小时。” 右边的闭紧嘴不说话。 罗尼呵呵一声，“是一个人半个小时，还是两个人加在一起半个小时？” 男孩们不说话。 “成，我记住了啊，”罗尼指了指左边的那个，“哥哥不要总想着带坏了弟弟，等我挨完骂再来教训你们。” 刚刚抿着嘴不说话的弟弟突然问，“他们要教训你什么？” 罗尼瘪瘪嘴，“不好好工作，没事，等下带你们出门。” 说罢这人就合上了门，他不赞同地看了普鲁登斯一眼。 “怎么了，”这位国家安全部门的负责人小声抱怨，“我就是看一看……” “看一看也不是这样的，你敲门之前也问问他们做没做好准备。”罗尼嘀咕，“他们对女性Alpha本来就害怕，你还大大咧咧地去看他们。” 普鲁登斯深深看了罗尼一眼，她摆摆手，“成，我相信你能把两个孩子养好了。身份我们这边来负责，他们是跟着你姓还是……” 罗尼无所谓，“他们不想换，那就不换，成年了我随便他们去叫什么。叫猫猫狗狗都可以。” “你舍不得的，”道尔走了出来。他和普鲁登斯打算走了，这人走之前还是不放心地说了一句，“你一个单身大男人带着两个孩子，还是异色瞳双胞胎，还是要注意下。” “我知道我知道，”罗尼站在门口嘀咕。 道尔转身叮嘱罗尼道，“还有学习成绩，不能落下来太多了。” 罗尼靠在门边，“我黑都会把他们黑进全国最好的大学的。” 听到这句话后，普鲁登斯指了罗尼一下，她警告对方，自己还盯着呢。 等这两个大人物走了半个小时后，那两个小的跑出来了。他们有些犹豫地站在房间转角，罗尼头也不抬，“游戏玩完了？那好穿好衣服，今天晚上我们到下面的馆子去吃。” 哥哥问，“不吃外卖了吗？” 罗尼叹气，“他们说你们蔬菜摄入含量太少了，下次我再让你们吃快餐就要扣我福利了。快点，快点穿好衣物。” 说罢他就走出了门，罗尼按了按一个按键。在他离开后，整栋房子的安全措施会全面开启。 冷风吹来，这栋别墅位于高山之上，周边常年积雪，四处看过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里一年只有几个月看得到嫩绿色。 开车下山的时候，罗尼默默地在想，白色和深绿色还是对小孩子的生长环境不好，到时候长大一点还是要找个孩子多的地方。 这个地方虽然很安全，没有什么人喜欢看什么网络信息，就算有人关注了一下新闻，也不会猜到他这个相貌平平无奇带着两个孩子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罗尼·杜尔邦。 网络上关于自己的照片已经全部处理完毕，罗尼不需要担心什么，但是…… 成绩太差了到时候真的要黑进全国第一高校也有点说不过去。 “喂，我说你们俩，卡斯托尔还有波吕克斯。” 后排两个小孩警惕地抬起头来，罗尼知道他们在怕什么，他无所谓，“我说你们俩期末考试能够加油一点吗？我和你们的叔叔都是顶尖优秀的毕业生。” “我们有血缘关系吗？”卡斯托尔问。 “考不好你会把我们卖给今天那个女人吗？”波吕克斯问。 “不会，不会，”罗尼调成自动驾驶，他扭过头看了后排两个孩子一眼，“我和程昱昱也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我和他都能成绩那么好？还有，我不会把你们卖了的。” “为什么，”哥哥问。 “因为太划不来了，亏钱买卖，我还要在刚刚那两个人人精眼皮子底下操作这一切。”罗尼一脸嫌弃，“老子直接黑进银行系统还快一些。” “我们俩不值钱了？”弟弟问。 “不，是没有人再会对你们这两个小身板感兴趣了。”罗尼扭头，“一个都没有了，有我也不会让他们找到你们的。” 两个孩子低着头，他们玩着衣角。 许久以后男孩开口，也许是哥哥。 他轻声道，“谢谢。” “啊，拜托，”罗尼感慨，“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都是熟人了，就不要煽情了这一套了好不好。今天晚上给个面子多吃点胡萝卜和西兰花，不然我压力会很大。” 小男孩们坐在后排不说话了，许久以后，弟弟提问。 “那你今天心确这么好是因为什么？” “我要做舅舅了，而你们，要做哥哥了。”罗尼纠正了一下，“你们俩都要做哥哥了，卡斯托尔得再做一次。” 说罢罗尼看向前方，他嘴角带笑。小车沿着道路在一片雪白中安安稳稳慢慢往下走。 · 我叫罗尼·杜尔邦，是的，我人生最失落伤心的那一刻，可能就是程昱昱看向了林曦晨而没有看向我这个哥哥。 但是…… 从头到尾，程昱只允许了一个人喊他的小名。 那就是我。 · 罗尼会想起了自己和程昱见面的第一天，程昱介绍自己，“我的小名叫程昱昱，你呢。” “罗罗。”罗尼插着口袋道。 程昱咧开嘴笑了，这个家伙那时候刚刚好掉完了门牙，黑漆漆一个大洞，罗尼看到这一幕也笑了。 程昱昱这个家人的名字，从头到尾，程昱都只留给了罗尼。 · 【彩蛋】 亚古斯都换了一个新的治安官，一位年长的老绅士。 伊蒂丝有的时候也会在想，她一个警校出身的首席第一名在这种地方耗费一辈子会不会可惜了，也许她也应该去大城市闯一闯。 比如WSJC或者国安什么的地方。 直到生日那天，她收到了一张纸质贺卡。 在这年代真的很难得。 是两个人的字迹，看上去还很稚嫩，全部是祝福自己生日快乐的。伊蒂丝拿着这张贺卡看了许久，然后她翻过来看了看，封面上是两只白色的异色双瞳的小猫。 她捂着眼睛笑了。 达夫虽然在亚古斯都上班，但是他的亲戚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值钱的遗产早就被瓜分了。只剩下办公室这些，还是因为不值钱一直无人认领，伊蒂丝那天花了一个下午细细打包好。 “用我们自己的费用寄，姑娘，走官方账。”老绅士吸着烟斗在一旁指挥，“就说我批准的。” 伊蒂丝笑着把东西打包好，然后把东西按照贺卡上的地址寄了过去。她默默看着无人机把东西带走，然后想。 其实这个工作也还挺不错的。 第112章 猫猫猫猫（一） 林沐宸。 小名小橙子。 他今年五岁了。 话说到这了这个年纪，确实是应该开始爱闹腾，也会开始喜欢问东问西了。但程昱有的时候也头疼，那就是，这个娃为什么这么爱闹腾呢？ 林曦晨解释了一下，或许是林氏家族的血脉太强大了，他小时候也闹腾。 这让程昱不由暗自揣测了一下林曦晨小时候那可是会闹腾成什么样，就小橙子现在这样一刻钟都停不下来的状态，程昱时刻担心着这娃会不会有哪一天说得太多，而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妈！”声音在楼下响起。 程昱知道，这是只有求人的时候才会这么喊自己。他翻了一白眼，林曦晨小声安慰，“没关系的，没关系，他最近已经很乖了。” “妈！有只猫猫猫猫猫！在我们家的院子里！” 声音开始变大了。 程昱猛地系好林曦晨的领带，差点把自己老公憋死在临行前的最后一秒里。他飞快地亲了一下林曦晨的嘴角，然后扯着喉咙开始吼。 “林！沐！宸！你！敢！碰！那！只！猫！试！一！试！” “他就是想摸一下。”林曦晨无奈。 “一秒都不行，过敏这件事可不在我预料范围内……” 程昱下楼，林曦晨跟在他身后，他们快步从楼梯上下来，那个小男孩正站在落地窗前。 小橙子趴在玻璃门上一脸期盼地看了过来，院子里有一只黑白相间的猫。 程昱摇头，“不行，你们家这个姓林的在也不行。” 小橙子难过地咬起了手指。 程昱一把把他抱起来，“得，您别难过，倒时候哭哭滴滴要抱抱的也是您，全身长痘痘要哼哼唧唧的也是您，倒霉的只有我，去给你爹亲一个。” “程昱坏。”他嘀咕。 程昱警告他，“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林曦晨好，”小橙子果真是仗着爸爸在肆无忌惮。 小橙子扑进林曦晨怀里，年长的Alpha一脸舍不得。林曦晨深深嗅了一口对方身上的味道，橙子的芳香扑鼻，小橙子分化的太早了，才几岁就成了一个香香的宝宝。 “程昱不让我养猫……” “他是为你好，到时候为了猫猫长了痘痘你又不高兴。” 林沐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爸爸一脸舍不得看着自己，小橙子轻轻挠了挠头。 “就一个星期。”林曦晨小声安慰自己。 “就一个星期？要是那该死的鬼玩意你抓不到就是一个月了，”程昱撑着额头，“你确定不要人手？” “不用，”林曦晨亲了林沐宸的额头一下，他把这个调皮地小男孩还给程昱，他们俩交换了一个吻。 “路上小心。”程昱低声。 “放心的。”林曦晨低声。 小橙子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在他们家，尤其是对这两个大人来说，出差一直是林曦晨心中的一个梗。 他并不想离开家人很久，尤其是这是小橙子长这么大，林曦晨第一次离开这么久，要去很长很长的时间。 “我就回来，”他再亲了小橙子额头一下，“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猫。” 小橙子笑了。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 林曦晨的出差时间一拖再拖，一个星期是绝对不回来的，孩子总是最敏感的那个。就算亚古斯都这里环境再好，可以玩的地方再多，但是程昱知道，小橙子再过一天绝对会开始问。 这个孩子会不厌其烦每隔十分钟问自己一次林曦晨去哪里了。 他会可怜巴巴地开始期盼林曦晨回来，因为林曦晨答应过了自己的。千万不要小瞧孩子们的记忆力，承诺过的事情他们是会记得的，不论多大。 所以就有了这次的网上聚会。 脑域网是程昱和林曦晨相遇那几年开始发展的，到了小橙子五岁的时候，发展速度飞快，现在基本性能终于稳定了下来。以前程昱还会排斥在这个上面赌博，但是现在他倒是不会了。 全情景百分之百的模拟度还有无延迟，这使得这上面和现实世界几乎能够达到以假乱真。成年人倒是每天只允许上二十个小时，但小橙子虽然才五岁，但是每天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还是可以接受的。 虽然程昱还有林曦晨以前对小橙子使用电子设备这些东西监管的很严，但主要是，林曦晨也想看看他的家人了。 程昱每天定在晚上八点带小橙子进去，而林曦晨那边已经到了深夜十二点半。这人每天抽出来一个小时陪小橙子玩一小会儿，第二天早上再全身心投入工作。 程昱还有同事们都说他太拼了。 林曦晨无所谓，他不想在小橙子长大过程中自己缺席次数太多，但今天，他实在是有点太累了。 “……” 程昱插着腰，看着坐在太阳椅下已经累得连在虚拟世界里都走不动的林曦晨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伸手捞起趴在林曦晨膝盖上的小橙子，然后妥协。 “好吧。” “好吧什么？”小橙子猛地抬起头，他特别喜欢模仿程昱说话。 “带你去变猫猫。” 程昱低头，他伸手拉住了林曦晨的手。林曦晨苦笑了一下，许久以后才缓缓站起身，程昱紧紧握着对方，控制步伐好让林曦晨跟上。 “你以后少去折腾你爸。”他叮嘱小橙子。 小橙子咯咯地笑，跟着模仿了一遍，“你以后少去折腾你爸。” 林曦晨站在一边哭笑不得。 程昱一直胳膊夹着小橙子，一只手牵着林曦晨，他们一家三口向前走。 程昱选择了一个亲子乐园。 不用说，这里的主打标题就是变猫猫。 林曦晨站在外面，面露迟疑，“怎么变猫？你不会是说……” 程昱歪了歪头，“对，就是有尾巴，四肢在地上的那种，你可以在里面躺一天。而你儿子……” 话音还没落，小橙子就已经从程昱手臂下挣脱了下来，对方直接冲进了主题乐园里，一下子看不见了人影。 “……你儿子也会觉得你演的很好，”程昱把剩下的话说完，他朝林曦晨伸出手，“来吧，算是圆了你和你儿子的梦。” 林曦晨笑了，“我才没这种梦。” 程昱挑挑眉，“这本来是小橙子的生日礼物，他不是想要猫吗？真实的不行，就让他自己试一次。这个娱乐园是早就订好了的，我选了勿打扰模式，就我们一家三口。” 林曦晨是真的很累了，WSJC历来很少有出国处理的事务，但是一旦有，就意味着是大案子。 一个能惊动这么多人的案子，一定是个疾手无比的大案。 他笑了，“我要在地上陪我儿子爬一个小时？” 程昱不确定，“我也没来过，试一试？说不定有尾巴也很不错呢？” 林曦晨在程昱的劝导下妥协了。 · 变身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感谢现代发达的科技，这使得人变成猫也有了可能性。林曦晨还没习惯自己需要用四条腿才能走路，而身后那条尾巴已经让他够吃惊了。 尾巴！ 他花了一分钟尝试看清楚自己的尾巴，然后猛地发现，在外人眼里，自己很可能就是在愚蠢地转圈圈。 林曦晨强迫自己停下，然后抬起了头，身边一只黑白相间的暹罗猫正尝试着舔自己的爪子。 “程昱？”林曦晨不确认。 “……” 程昱默默放下了自己的爪子，他看向林曦晨，然后挑了挑眉毛，暹罗围着自己打转。 “哇哦，你是一只有着蓝色大眼睛的布偶猫。啧啧啧啧，还是卡其色毛，长毛猫真好。” 林曦晨还是忘记不了自己的尾巴，他尝试着操控了一下，尾巴好像动了又没有动。可他又不知道为什么程昱适应的会这么好，这人，不，这猫转身。 大尾巴扫过地面。 直接扇了暹罗一脸。 程昱嫌弃，“幸亏是假的，不然给你洗澡我得忙死。尾巴收起来，收起来，你再扑我一下试试？” “小橙子呢？”林曦晨问。 “撒欢呢，小孩子的适应力比我们好多了，而且我们的儿子是……” 程昱话音刚落，一只橙色的小猫窜了过来，他凑到程昱面前吼了一声。 “你是黑白色的！” 然后扭头，“爸爸爸爸爸，看我！” 他猛地蹿到了林曦晨的腹部，又钻了出来，丝毫不被四肢转化的问题困扰。小橙子扒拉着他爸爸的长毛，“看我看我看我！” 林曦晨赶忙道，“看到了。” 程昱把话说完，“……我们儿子是一只橙色的缅因，林曦晨，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会长成个狮子那么大？” “……” 林曦晨沉默了一两秒。 而此刻，小橙子还在自己肚皮地下疯狂地撒欢，“看我看我看我！我藏好了，我藏……” 暹罗一把按住了他的后劲，程昱叼起小橙子，含的地方是对方的脑门处。 小橙子不敢吱声了。 他用可怜巴巴的大眼睛瞪着林曦晨，期望爸爸能来救一下他。林曦晨抬了抬爪子，然后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猫了。 所以他嗅了嗅小橙子。 “不怕，让你妈试试怎么折腾，没事的。” 小橙子怏怏地挂在程昱嘴里，暹罗带着他往前小跑一段，找到了一处金黄色的，由温暖的稻草组成的窝。 他把小橙子吐了出来。 “呸，一嘴毛。” 小橙子哼哼唧唧了两下，然后开始自娱自乐地玩起了稻草，布偶一跃，跳到了稻草边缘。 程昱躺下，尾巴懒洋洋地摇来摇去，“如何？陪我躺一会儿？” 林曦晨站得高，他看了一眼这风景如画的景色，慢慢走了下来，他趴在程昱身边。 “也好。” 第113章 猫猫猫猫（二） 小橙子现在是一只猫了！ 他想大声告诉所有人。 当猫多好啊！ 这只橙色的小猫撅着屁股爬上了稻草堆的边缘，看了一眼远处的风景。小猫脚下一滑，尾巴高高翘起，他从稻草上滚了下去。 咕噜咕噜，吧唧一下撞到了一丛盛开的鲜花上。 一片鲜红的花瓣落在他的鼻尖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看我！” 花瓣如雨一样落下，小橙子哈哈大笑。 然后他又扑腾了花朵一次。 花粉弄了他一脸，在这个亲子乐园中不会出现危险或者其他有害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再出现过敏等现象。小橙子打了个喷嚏后，咬着花瓣开始打滚。 然后他的动作一停。 橙色的小猫躺在地上突然对这株植物感兴趣起来，他翻身，匍匐前进。小橙子在进入角色的时候，就已经忘记自己白天还和程昱承诺过自己以后要做个乖宝宝。 “啊呜！” 他歪头猛地咬住花的枝干，摇头晃脑了许久后可算把这株叶子都快没了的植物连根拔起。 然后小橙子含着这株可怜巴巴地植物重新爬上了稻草堆。 “巴马……看，”他说的含糊不清，半天才挤出来一个词，“瓜！” 在互相舔毛的大猫们一愣，暹罗猫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你给我下来。” 小橙子直接滚了下来，他带这那株植物一路好跑，咕咚咕咚，直到有人拦住了他。 有着蓝色大眼睛的布偶猫收回爪子，林曦晨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就这么调皮呢？” 可小橙子不说话，他含着那植物呆呆地看着林曦晨的眼睛。 程昱看着看着就知道了。 “好吧，林曦晨别让你儿子摸你的眼……” 话音还没落，小橙子一个起身，他吐出来口里的植物，然后扑倒在林曦晨面前。 “爸爸的眼睛很漂亮！像家里的石头！” “你的眼睛也很漂亮，那是爷爷收藏的石头。” 大猫四两拨千斤，把小猫咕咚一下就转了个身，小橙子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一脸惊奇，“爸爸好厉害！” 说罢他又扑腾了过来，林曦晨伸出爪子，在小橙子造反前把他压在了爪子下，“爸爸抓你也很厉害。” “你们爷俩在那里继续吹捧吧，我先看看他祸害了什么。” 程昱上前扒拉了一下小橙子带回来的礼物，他看着那连叶子都没了的植物不由表扬道。 “有心了，你这是想玩什么？林沐宸？别告诉我你才进入游戏不到十分钟，就已经挖掘出你用四肢奔跑四处撒野的天性了。” “我不说，”小橙子在爸爸的爪子下咯咯地笑，他挣脱出来扑住了程昱的尾巴。 “妈我有尾巴了我想爬树！” 虽然这之间没有什么逻辑关系，可程昱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伸出爪子按了按小橙子的脑门。小崽子立马配合地抬起头来仍由对方蹂躏，程昱嘀咕。 “我怎么就碰到你们这两个姓林的呢？” 林曦晨趴在那里低声笑了。 程昱知道今天林曦晨是没有精力陪小橙子胡闹了，他示易这个小崽子快跑，自己去玩。小橙子喜笑颜开地爬到了稻草堆边上，他和林曦晨说好。 “爸爸等下来接我！” 林曦晨笑了，他承诺，“好。” 程昱舔了舔爪子，问，“那我呢？” 小橙子逃跑前丢了一句，“不要你，臭程程。”说罢他就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林曦晨趴在那里笑了很久很久，程昱却心疼地守在他的身边，林曦晨眼皮已经很重了，程昱低下头来亲了亲对方的嘴角。 “睡吧，他们说在这里睡觉十分钟抵得上外面半个小时。是真正的深度睡眠。” 林曦晨是真舍不得，“我舍不得，你们每天就只能来这么一会儿，我就……” “你就逞强吧，”程昱舔了舔林曦晨的眼睛，对方微微闭上眼，享受程昱的舔舐。暹罗帮着布偶整理好毛发，程昱轻声道，“你休息好了，才能帮着我管你儿子。” “我儿子很英勇。” “你儿子的英勇表现在花花草草上。” 林曦晨笑了，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逐渐变小。 “十分钟……” 程昱看着对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布偶累得极了。暹罗挤到了林曦晨身边，把脑袋靠在了对方肚子上，他调整了一下下巴的位置，然后小声说了句。 “傻瓜。” 大布偶微微抽动了一下身体，暹罗猛地抬起头来，这游戏做的还挺逼真，这睡着了抽抽的样子还模拟的还挺像。 程昱哼了一声，然后又把下巴放了上去。 哼，睡觉时间都没有每天还抽一个小时来看我们，也不怕猝死。程昱扒拉了一下林曦晨身上的毛，他哼哼唧唧了俩声，也跟着睡了过去。 这个乐园很安全。 当然，也不会存在其他什么小动物给你扑杀的。小橙子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他眼中，自己刚刚送了程昱一束花，现在他想送点别的什么好东西给自己爸爸。 他盯上了眼前这棵大树。 小橙子开始努力往上爬。 这只小缅因猫用尽全身力气，在失败了七八次后终于掌握了往上爬的诀窍。他撅着屁股，小爪子深深嵌进树干中，手脚并用。 小橙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然后爬上了最底层伸出来的树枝。 他深深喘了口气，感觉自己这件事做的可真不容易，小猫扒拉着树干抬起头，然后发现上面已经有一只猫了。 一只大大的，三花色的大猫坐在树枝那一头，就躲在层层叠叠的树叶下。小橙子花了好大力气在树干上趴好，他喘着气盯着头问。 “你好，请问你是谁啊？” 由此可见程昱他们的家教还是不错的。 那只三花色转过身来，对方眯着眼盯着小橙子看了许久。 “叫舅舅。” “九九，”小橙子乖乖地喊了一声。 然后小橙子就觉得自己被人糊弄了，他是来问这是谁的，不是来喊人的。小猫因为防备后退一点，大大的眼睛里透出了不信任。 三花色嫌弃地用后腿扒拉了一下耳朵，“你看你这发音，程昱没教你唱过‘爸爸的爸爸是爷爷，爸爸的妈妈是奶奶’啊？” 小橙子诚实无比，“我才学会唱完爸爸那一部分。” “哦，”三花抓了抓耳朵，“我是你妈妈那一部分的。不过你也得提前学啊，家里几口亲戚你总得知道啊！” “……” 小橙子突然不喜欢这只猫了起来，虽然对方身上颜色很多，但是他就是莫名不喜欢了。如果哪个长辈第一次见你就说你不好，也不会让人喜欢。 缅因猫站起身来，声音糯糯的，“你谁呀，我们家没，没有邀请你，你不能随便进来。” 口气挺强硬，虽然说出来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我……我和你妈的关系怎么说呢，”三花抓了抓耳朵，“这么说吧，程昱提前定好了这个游乐园，然后我就乘着你们家没人来玩的时候玩一玩，钱空在这里也是浪费。” 小橙子一知半解，他疑惑地歪着头看着这只颜色奇怪的猫。 三花猫在他的眼神下屈服了。 “好吧好吧，我们没交钱就进来了，因为今天有人过生日，然后呢……” 三花猫无奈，“我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小孩子都喜欢变猫的这一套。” “还有其他人！”小橙子声音里带着喜悦，“其他猫吗？小猫？” 三花猫舔爪子，“因为是黑进来的所以不是你和你爸妈那种名贵品种，不过也算是吧。” 话音才落，树枝上发出一声轻响，两只纯白的猫咪伸出头来。 对方身上不带一丝杂色。 “酷！他们眼睛眼神不同耶！” 小橙子抬头发出一声惊呼，然后那两只白猫跳了下来。小橙子后退了一点，三花猫骗人，这两只在小橙子眼里已经算大猫了。 “林沐宸，”左边的猫猫道。 “小橙子，”右边的猫猫接了一句。 两只一模一样的猫咪绕着小橙猫打转，小橙子被这两只白猫绕的发晕，他那尖尖的耳朵立了起来，声音透着凶横。 “你们想干什么！” 远处，闭着眼睛睡觉的林曦晨猛地睁开眼。 身边的程昱已经坐了起来。 他们俩看向远处那棵大树，暹罗猫慢慢站起了身。 树上，小橙子死死抓着树干，左边的白猫拱了拱他，“来玩啊！”右边的猫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来玩嘛！” 三花猫看不下去了，“警告第一次啊，你们俩！” 白猫们不绕圈圈了，小橙子语气不由弱了一点，“那你们可以不可以不用这种语气……” 白猫给他舔了一口毛，是下巴那里，小橙子不由嘎嘎嘎地笑了起来。 三花猫想着这都什么事啊，哥哥弟弟的，还怕欺负了还是什么的。他突然听到了什么，这只猫坐直了一点，看向树下。 “不不不不不不不，撤退撤退撤退！” 三花猫惊慌失措，白猫们也不继续和小橙子闹了，有只白猫走的时候还亲了小橙子脑门一下。 “回见！” 说罢这三只猫沿着树干往上爬，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小橙子呆呆地看着头顶，然后树枝猛地往下一沉。 “哇哦！” 他扭过头，是布偶跳了上来。 林曦晨一步一步踩着树枝走过来，蓝色的大眼睛注视着周围透着警惕。小橙子凑了过去，“爸！这里还有猫！” 林曦晨皱眉，“几只？” 小橙子算了下，“我们有六只！” 暹罗从天而降，程昱笑了一声，“其它三只什么颜色的。” 小橙子小爪子在树干上抓来抓去，他嘀嘀咕咕，“白色还有一只花的，那两只白色的眼睛眼神不同耶！” 程昱知道了，“然后呢？” 可小橙子的思维发散能力实在是太强了，“我想给爸爸找礼物，我找到了三只猫！” “成，下次你找到了捉给你斯内克叔叔去。” 林曦晨舔了他崽脑袋一口，小橙子觉得自己半张脸都在口水里了。小缅因猫扒拉着自己脑门上的猫，很认真地道。 “他们是来过生日的。” 林曦晨承诺，“明年你就可以去真的参加他们的生日宴会了。” 小橙子好激动，程昱笑了，“明年那两只就要成了大猫猫了，到时候看你还喜不喜欢。” 但是小橙子会永远喜欢的，他很高兴是因为林曦晨和程昱从没有骗过自己。他开开心心地和程昱回了家，然后在虚拟世界的边缘和林曦晨挥手告别。 林曦晨觉得今天过得很完美，虽然总是踩到自己的尾巴。 晚上入睡的时候，林沐宸抱着程昱的肩膀打了个呵欠，他小声地问。 “那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 程昱一愣，还是被发现了。 他抱着小橙子，对方语气里带着不满，小橙子把鼻子埋在程昱颈间，“我都快闻不到他的味道了。” 程昱轻声笑了，“那今天你和我睡？睡我们那张床，爸爸没回来我也很想他，你要不要陪我？” 小橙子沉默了一秒，然后男子汉英雄气概拯救了他。 “好！我陪你。” 程昱笑了，他把人抱了出来，小橙子搂着他的肩膀，毛茸茸的小脑袋贴着自己的耳朵。小孩子体温高，程昱抱着一个暖烘烘的小橙子走进自己的卧房。 林沐宸趴在他的肩膀闭着眼，许久以后哼了一声。 “谢谢妈妈，程程是个好妈妈。” 程昱无声地笑了很久，他吻了这个幼崽的额头一下。 “谢谢夸奖。” 第114章 月光水母 小橙子一出生就进入了特护区。 出生三天以后，程昱去看他。 对方正泡在蓝色的培养液里一动不动，细小的气泡沿着壁面缓缓上升。程昱盯着里面皱巴巴的小橙子，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我不行，不行，我不能接受……我得把他弄出来……” 程昱决定徒手拆除培养罐了。 一直以来，生育就是一道天堑，无论是男是女还是ABO。产妇的状况是一方面，而孩子生下来的头一个月也是。 疾病、事故、温度、营养等等都会导致婴幼儿的夭折，而随着时代发展，孕妇的身体已经能够得到极大的养护，而婴幼儿在最脆弱的时期已经能够得到极好的照顾了。 但还不够。 对这个飞速发展的社会来说还不够。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这样的。” 林曦晨叹气，他伸手扶住程昱的肩膀，“没有办法，强制性的。现在所有的新生儿出生以后必须在培养体里呆上一个月。这个政策已经施行三四年了……” 程昱震惊，“为什么我不知道？” 林曦晨扶额，“之前在亚古斯都伊蒂丝发的那些资料你到底好好看了没。” “没……”程昱岔开话题，“那小橙子要一直呆在这里面，直到他在这里面学会用鳃呼吸？” 一位路过的护士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林曦晨知道程昱接受不了，他示易这人好好看着小橙子，而这在之后，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婴儿在培养罐中。这批小孩都需要在这个罐子里度过人生的第一个月，然后才能呼吸空气。 “地心古病毒，幼儿在这么小的时候接受疫苗是最好的，不然长大了还是要受罪。” “成，你以后安安分分地给我呆在地球表面上就行，可别跑远了。” 林曦晨点了点透明的玻璃壁，小橙子抽了抽往里面缩了一下。程昱趴在玻璃面上盯着里面吐槽。 “你说他们往下挖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多想一下！” 听出来程昱语气中的不满，林曦晨吻了这人面颊一下。 “这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这才是地心，还是有准备的，谁知道宇宙里还会有什么？好了好了，英雄妈妈，你现在有一个月的休息时间。” 程昱让林曦晨走远点，“就是挨了一刀，又不疼，我现在好得很。” 程昱恢复力惊人，不过也是的，小橙子是在未足月的时候移出里体内接受治疗的。而现代医学发达，程昱身体确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林曦晨示易程昱，“放心吧，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看着他长大的。” 然后林曦晨就后悔这句话说早了。 程昱这哪是要看着小橙子长大，这人是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小橙子长大！当林曦晨第五次在培养室半夜抓到这人以后，他就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虽然生育过程中程昱没受什么苦，但是程昱对小橙子的感情已经隐隐开始动摇林曦晨在家中的地位。 “程昱……” 林曦晨亲吻了程昱的肩膀一下，小橙子出生了以后，蜂蜜橙子的味道渐渐褪去，程昱又回到了茉莉花香。 闻到这个味道，林曦晨是真的很怀恋在亚古斯都的日子。 “我们还没……” “别吵，你儿子刚刚翻了个身，”程昱凑近了一点，“是不是水太冷了他抽筋了？还是说感受不到我，他害怕了？” “不是，”林曦晨很无奈，“他是睡得太香了想打个滚，现在已经夜里凌晨三点了。” “放屁，我儿子一定文文静静的像我一样，哪会这么爱折腾。”程昱仔细看着，“是不是饿了？” “程昱，”林曦晨头疼，“程昱你听我说，我们在卧室里弄一个全息投影也可以，小橙子在你肚子的时候可没有什么白天黑夜的区别。” “那他要是想我们怎么办？再说了，他没有时间观念，可我们有啊！” 林曦晨很庆幸这里用的词是‘我们’，这个Alpha弯腰搂着自己地O站在黑漆漆的房间里。 前方是无数个淡蓝色发着荧光的培养体，里面有许许多多的幼崽正在无声的长大，林曦晨只能笑了。 “好吧，我陪你一起看他。” 这件事也就成为了这趟火星之旅的起因，因为医生们很负责地告诉林曦晨，程昱在这件事上投入的注意力太多了，很有可能会影响那人的休息和精神状态。 所以林曦晨为程昱定了个火星赌场的蜜月套餐。 “还蜜月套餐，你儿子还在罐子里泡着呢，你还……”程昱吐槽。 “好的，好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林曦晨示易程昱好好看着前方，那一处充满了现代化气息的巨大的太空城市在飞船下方显得壮丽无比。 “我们来休息几天，还不好？暂时忘记你儿子一下，等回去以后小橙子就出来了。那个时候，你想怎么抱他就怎么抱他，而现在……” 林曦晨盯着火星城市上方那显眼无比的‘星际第一赌场’招牌几个大字喃喃自语。 “……是我们把蜜月弥补回来的时候。” · 新生代的城市，特别是路途遥远并且存在一定风险的城市，一般是靠着以下几点增加人流量的。 旅游、赌博还有低税收。 幸运的是，火星一次性三样都占到了。 每年来这里旅游的人口远比常驻人口要多得多，电子设备还有AI设施也比地球上先进不少。为了支持赌博业，甚至这里创建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奢华，也是最大面积的赌场。 林曦晨把蜜月定在了这里，也是记得程昱以前的爱好。 但是他也不确定，因为程昱说自己不喜欢赌博的。 “你觉得这里如何？”林曦晨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问了程昱一声，可半天没有等到人回答。他低头，程昱已经盯着前方两眼失神了。 “那是最新版的机械甲斗士吗……” 程昱一路小跑上前，眼中闪闪发亮。巨大的机械甲就安放在这栋酒店的正中央，现代重工业风与西方宫廷式的建筑风格格格不入，看样子设计这个的人毫不在意美感。 但是一个词凸显了出来，那就是—— 不差钱。 “卧槽，我去，”程昱围着这个机械甲实体打转，他两眼发光，目光里充满了崇拜。 “我都忘记了我上次好好看一台机器是什么时候了。” 好吧，林曦晨知道了，程昱是真的喜欢的。不是赌博，是机械甲。 不是嘴巴上说的那样只是随便看看为了赚钱。 “你觉得如何？林太太？”林曦晨插着腰问，“你能满意个三四天了吗？” 程昱扭过头来，他看着林曦晨，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抵达了预定的房间，这件蜜月套间可花了林曦晨不少的功夫，甚至还动用了点关系。他走进卧室的时候，程昱已经把小橙子等身大小的全息投影放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林曦晨好奇，他还以为程昱第一时间就想下去玩呢，没想到那人磨磨蹭蹭了半个多小时了。 程昱抓着衣摆，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换衣服。” 林曦晨看了一眼时间，还早。他无所谓，但是程昱这人为什么要换衣服？ 然后他就知道了。 “不行，不，我是说你赌博还有所谓的战袍？” 林曦晨捂着额头，他穿着一件白衬衫，下面是黑色西装裤。这套打扮倒是无所谓，只要不在赌场里被人认为是侍从就好，但是程昱的打扮不是这样。 程昱穿了露背装。 程昱真的换上了件露背装，而且材质还是黑色紧身材质的。 也许有人不能理解林曦晨此刻的震惊，因为程昱这件衣服怎么看都不能说是简简单单，你也许可以说是件紧身小背心。 但这人不仅仅露出了后背以及那美丽的肩胛骨，白色的细腻肌肤。最重要的是，细细的带子缠绕，最后系在脖后，喉间就像是系上了一圈黑色的绸缎。 配上那人黑色的紧身皮裤，林曦晨有点控制不住了。 程昱整个人看上去魅惑无比，就像是某个等待情郎的Omega。 “你穿成这样让我很难把持自己，为什么？是在为今天晚上做准备吗？” 林曦晨上前吻了吻那人的手背。 程昱转身让林曦晨好好看着自己的后背，那一处光洁无暇，让人看着流连忘返。 “那是，不穿成这样怎么对得起我的纹身。” 林曦晨沿着程昱腰线往上走的手一停，他眼睛好了以后就仔细看了许久，程昱后背光洁无暇，哪有什么纹身。 “只有赌场看得见，”程昱吻了一下林曦晨的嘴角，他眼中笑意满满，“你想不想看一看。” 林曦晨笑了。 然后这人知道为什么说只有在赌场里才能看到程昱背后的纹身了。赌场里电子乐声惊天动地，五光十色的灯光闪烁，黑暗笼罩下一群人在舞池里群魔乱舞。 随着音乐的节拍，光束一道一道往上跳跃，整个世界似乎都随着音乐在跳舞。程昱站在黑暗中，抓住了林曦晨的手。 “看！” “什么？” 程昱带着林曦晨走向舞池，林曦晨看到了，光束一道一道慢慢地跳跃着往上爬，从程昱的腰部往上走。那些在特殊光线下才能出现的纹身出来了。 一小串水母。 月光一样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从腰部一个一个往上冒，最后窜上了肩头。 太美了。 林曦晨盯着舞池里的程昱说不出话来，对方摇曳着腰肢，水母在不断地上升。 “先生，火星上空气干燥，需要唇膏吗？”有人拦住了林曦晨的视线，一个浓妆艳抹的人出现在他眼前。 “不需要！” 林曦晨还没做出回答，程昱猛地把那人挤走，他当中众人的面抓着林曦晨的头发吻了上去。他们交换了一个湿热的吻，然后程昱退出来。 程昱伸出舌头，带着挑衅般的舔舐过了林曦晨的嘴角，尤其是嘴唇处。 灯光扫过，一切都是亮晶晶湿漉漉的。 程昱带着点小脾气地咬了咬这人下唇，然后他松开口。 这人搂着林曦晨对着刚刚来搭讪的人道，“滚，别碰老子的男人。” 第115章 桃花水母 林曦晨大笑起来，他突然之间喜欢上了这种地方。 程昱挂在他的脖子上，就像是一只虎视眈眈地守着自己食物的小狐狸。一开始林曦晨还以为自己会是吃醋担心的那个，原来他想错了。 程昱才是。 林曦晨心满意足，抱着自己的小狐狸转了一个圈。程昱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林曦晨弯下腰来，两人隔得极近。 “那么今天想赌多大？”林曦晨笑着在程昱耳边问。 程昱咯咯地笑了，他踮起脚咬了咬林曦晨的耳缀，“把你所有的的钱拿出来。” Work Text: 不要带着一位尤物赌博。 尤其是不要带着程昱这样的尤物来赌博。 他们去了上层赌场，林曦晨特地选择了密闭包厢，然后选择了投影。程昱坐在林曦晨的大腿上，两个人以虚拟身份的模式参加了赌局。 全场的注意力都在这对佳人身上，赌场里虚拟投影参赌的很多，而且一半都是别有目的的。程昱还没有察觉到林曦晨的坏心思，他逢赌必赢，整个人脸上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可林曦晨的注意力不在赌桌上。 他伸手搂住程昱，对方肩胛骨随着每一次动作而活动着，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林曦晨的手指在程昱的后背游离，他的手指打着转，在每一个可爱的小水母上留恋。 程昱很兴奋。 体温在飞快地升高。 一半是因为他赢了很多，另一半是他的伴侣就在自己的身后。林曦晨炙热的呼吸落在肩膀上，程昱下注时莫名地脸红了一点。 林曦晨的手掌向下，程昱坐在这人的大腿上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想要夹紧双腿，但是林曦晨不允许。 对方的手开始在程昱的大腿处游离，并逐渐往上。 金钱会让人疯狂，但是来自伴侣的轻抚会让人堕落。程昱轻轻发出一声低喘，林曦晨伸手关闭了投影。他们俩处于这个密闭的小包间里，程昱面红耳赤。 “你干什么，刚刚差一点就再……”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林曦晨把手伸进了程昱的裤子里，皮裤绷得紧紧地。程昱试图往后躲，林曦晨在他耳边道，“还赌，你看你刚刚那模样都被人看见了。” 程昱动作一顿。 林曦晨舔着这人的耳框，“幸亏我退出的快。程昱昱，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蹭蹭，你大腿夹紧，等下别人看不出来什么的。” 程昱的肌肤瞬间染上了粉红色。 林曦晨继续劝诱他，“乖，自己把裤子脱下来，弄脏了就不好了，你看你也这样了，等下……” 没有人知道在这半个小时里，这个豪华包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空气里那颓靡的味道还没消失。 林曦晨帮着程昱把裤子穿好，穿内裤的时候还啧啧了几声。 “浑蛋！” 程昱一巴掌把这人的手拍开，挣扎着从林曦晨的怀抱着离开。程昱满脸通红，“要发情别在这里发！” 林曦晨无奈，“那就去房间里？你刚刚也没拒绝，还叫我快一点……” “还不是你突然动手！” 程昱气得眼睛都变得湿漉漉的，他试图往外走，这才发现自己腿都已经软了。 “程昱昱。”林曦晨站起身来搂住他，“是我不对，我们回房间继续好不好……” “不好。”程昱很愤怒。 林曦晨叹气，他低下头在程昱耳边撒娇道，“可我想要了。” 程昱瞪着这人，“你刚刚不是已经爽了吗？” 林曦晨迟疑了一下，“刚刚不是我爽了，是你爽了。你摸摸我下面，刚才是我服侍你吧？是你一直在喊进来的。” 程昱可真羞红了脸，他一半的心思在林曦晨刚刚说的话上面，一半心思又觉得自己太丢脸了。 林曦晨伸手抱住他，一只手在程昱臀部揉捏，那一处已经湿了。 “有来有往，程昱。这可是你的做事风格，你爽了，我也要爽回来吧？” 程昱不说话。 林曦晨捏了捏这人的腰线。 程昱喘了一口气，不由瞪了过来，林曦晨顺便和自己的妻子交换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吻。最后程昱挂在这人的双臂中，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反正程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地就跟着林曦晨回去的。 他只知道自己全程低着头，害羞的像个刚结婚的小媳妇。 回到房间里，程昱第一时间脱掉了自己那黏糊糊的裤子，林曦晨站在他身后，开始亲吻他的后背。 那人沿着发光的小水母一路吻了下去，程昱整个人都变得通红，小水母变成了桃花色。 程昱站在那里，双腿却不住地打着颤，林曦晨的手沿着腰线下去，抵达臀部，最后抚摸上了程昱大腿内侧最嫩的肉。 程昱随着林曦晨手部动作开始低身喘息。 “要么你又背对着我被我干，要么转过身来。”林曦晨命令道。 程昱迟疑了半天，最后抓着衣服的下摆转了过来。他全身上下脱得干干净净，就只剩这件上衣了。 林曦晨满意地很，“乖，坐上来。” 程昱瞪了林曦晨一眼，但还是乖乖地，慢慢地坐了下来，林曦晨心满意足地感觉到程昱什么也没穿的臀尖落在了自己大腿上。 “我要开始拆礼物了，程昱。” 林曦晨解开程昱脖子上的那根带子，就像是拆礼物般慢慢把这人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他坐在床上，而程昱就跨坐在自己身上，林曦晨的手沿着那一小串发着光的水母向下。 程昱微微抬起头，露出了喉结。 林曦晨的吻落在了程昱的锁骨，然后向下。这人揉着程昱的臀部，享受着对方的一声又一声的喘息，林曦晨吻着吻着，发现了什么不对。 他舔了舔程昱的乳头。 对方抖了抖，程昱红着脸试图弓起背，“你别那么变态好不好！我都自己坐上来了！” 林曦晨含住一颗挺立的乳头细细撕咬，Alpha的声音含不糊不清，“你胸变大了，你涨奶了？” “你才……” 说罢程昱就没了声音，他抓着林曦晨的头发，低声叫了一声。而林曦晨已经用力吮吸了起来。当温暖的舌头舔过的时候，程昱的腰瞬间软了大半，林曦晨在右边那粒那里确实尝到了点什么。 程昱涨奶了。 水声滋滋，程昱觉得又有点疼又带着无比爽感，他想让林曦晨不要只顾着一边，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你，你……手太不老实了，你……” 程昱下半身本来就没有穿，几番刺激林曦晨自然是知道这人下面已经什么样了。刚刚在包间也扩展的差不多了，这人的注意力从程昱右边红艳欲滴的乳头上离开，俩只手把对方大腿掰开了一点。 “坐上来自己动，好不好。” 林曦晨一只手开始挑逗程昱刚刚没有被吮吸的乳头，对方的胸部并没有长到很大，但一只手蹂躏的却刚刚好。程昱红着脸闭着眼，想打这人却又被握住了手腕。 “坏程程，”林曦晨一眼就看穿了这人在想什么。 程昱想夹紧腿，但是他跨坐在林曦晨身上，这么做只能更加刺激。 “乖乖的，坐上来了以后自己动，我想看。” 程昱摇头。 林曦晨知道了，他猛地坐起身来，程昱发出一声惊呼。林曦晨把程昱压在床上，抬起这人的腿狠狠地把自己的男根埋了进去。程昱没想到这人还真的这么不讲理，他扑打了一会儿，然后也只能跟着节奏开始低吟。 “啊啊，求你，不要……” 程昱说是不要，但实际上双腿死死勾着林曦晨的腰不放，他试图让林曦晨从自己身上离开，但真的不甘心的是林曦晨从头到尾只吸了右边的乳头。 林曦晨的拇指调皮地从左边乳头上划过。 程昱腰一抖。 “求你了，求你了，”他妥协了，“亲一下左边的好不好。” “左边的什么？” 程昱不好意思说。 林曦晨用力挺腰，程昱的叫声越来越婉转，林曦晨弯腰吻了吻这人的嘴角。 “那我要你坐上来自己动。” 程昱脸色通红，“好好好。” 林曦晨得寸进尺，“我要在成结的情况下你来动。” “王八……” 程昱还没骂出口声音就软了下来，林曦晨用力一顶，进入了最深处，那人想要成结了。 林曦晨抱着这人换了个姿势，程昱坐在林曦晨身上，但是两眼已经无神。他能感激到某些东西在变大，比以前成结时还要大，他下意识地挺腰。 太刺激了。 林曦晨还记得这人以前对自己说得那些疯话呢。 他一巴掌拍在程昱臀部，对方整个人抖了一下，程昱陷入了快乐的漩涡之中难以自拔。眼泪沿着眼角往下，程昱开始动了。 林曦晨小声道，“驾！” 第四卷 AU世界【无四月花】 第116章 AU世界（一） 【预警，架空AU世界。此部分的内容为：假如世界上没有四月花事件，程昱和林曦晨会如何相遇。】 林曦晨跟随着引导员走进了首都军事新武器研发中心分部。 这个分管部门有着极高的安全设施和后勤配备，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不但定址于首都西北处城郊，风景优美，视野宽敞，而且旁边就是联邦赫赫有名的几大高校。 每年毕业季，那些天才们还没从校门里跨出一步，就被这个部门捷足先登了。 可林曦晨今天过来不是来应聘的。 他也不是过来参观的。 作为一名即将退伍的老兵，准确地说林曦晨还没百分之百的找到自己以后在首都的位置，他今天跟着引导员来，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他们走了许久，到处都是忙碌的实验台和埋头科研的工作人员。最后，还是林曦晨靠着极好的眼力，在一架最新的外动力混合骨架机械甲上发现了那个叫程昱的Omega。 他看清楚了对方胸口的铭牌。 “程昱，”林曦晨小小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试验场里噪声极大，为了控温温度也很高。对方穿着银色防高温防护服，正在全神贯注地检查机械甲上一处损伤，丝毫没有在意下方的访客。 黑色的护目镜把那人的脸遮去了一大半，整张脸只露出来了那抿得紧紧薄唇。 “程昱！程昱！” 引导员站在机械甲下压着嗓子喊了几声，可那个Omega不为所动，依旧忙着处理那一处机械甲损伤。引导员无可奈何，苦着脸转过身来。 这人示易林曦晨，“这样吧，我们出去等？或者下次再来，我也不清楚他要忙到什么……” “不，还是再等一等吧。” 林曦晨笑了，看程昱那架势，他心里明白这可能要等很久。试验场的温度很高，Alpha摘下军帽揉了揉头发，顺便四处看了看。 程昱手底下的这架机械甲和其他人的隔得老远，这位军人不由好奇。 “程昱先生是负责WYTE-099系列机械甲的所有设计部分吗？” 引导员表示这个自己可不知道，对方掏出小手绢拂去了额头上因为高温渗出来的汗水。 “我不清楚，林少校。不过你到时候可以，可以问问程昱他，他……” 引导员顾左右而言其他，明明是在回答林曦晨，眼神却在四周打着转。这人结结巴巴的，就是没有和林曦晨说到任何重点。 “要不，林曦晨少校，要不我们下次来，又或者换个时间？” 引导员终于忍不住了。 林曦晨何等聪明，他顺着这人的眼神四处看了看，这个试验场四周还有不少在测试的武器和机械甲，不止这位程昱先生一人。 明明只是和程昱见一面的小事，但是引导员无比谨慎，像是一直想让林曦晨快走。 “为什么……”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林曦晨的话话被打断在喉咙里。他抬起头来，那个叫程昱的Omega已经忙完手里的活了。 对方掀开了脸上的防护镜，可算露出了整张脸。在汗水还有灯光的衬托下，那巴掌大的小脸熠熠生辉，更显得活力四射。 Alpha下意识地站了军姿，“我是来道谢的。” Omega像是翻了个白眼，对方一把解开喉间系得死死的扣子，露出了颈部的黑色的防咬带。 “好的，我知道了。” 程昱小声嘀咕了句，然后毫不在意地把上半身的防护服脱了下来。他像是剥桔子皮一样用力拉扯，把整个上半身露出来了以后才微微喘了口气。 这人把衣物缠在腰间，一步一步从扶手梯上退了下来。 而全程，林曦晨的目光都没有从程昱的身上移开过。 引导员本来还想说什么的，看到林曦晨那两眼发直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咳咳……”引导员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可林曦晨还是盯着程昱不放，只见那个Omega轻轻一跃落到了地面。对方背对着他们，抄起一杯水狠狠喝了大半口后才转过身来。 程昱盯着林曦晨问，“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林曦晨回过神来，他皱眉回答，“我为什么要离开。” 低笑声瞬间在试验场各个角落里断断续续响起，林曦晨一愣，四处看了看，终于知道刚刚引导员是在担心什么了。 看样子自打自己走进来了以后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不放，就想看看程昱会怎么接待自己。 “够了，要笑滚去你们自己的岗位上去笑！” 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开口让人闭嘴的是程昱本人。这个Omega叉着腰吼了全场一道，“有本事赛场上见，老子要是输了我让你们笑回本！”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引导员尴尬地抓了抓鼻尖，程昱叉着腰看向林曦晨。 “说吧，你感谢我什么？听好了，我每天要接待两到三个被我机械甲救了命的ABO。所以我不会和你吃饭，也不会和你约会，更加不会和你滚床单。想要联系方式，排队登记处在门口，我看心情给。” 不知道又是谁噗嗤笑了一声，但这次程昱没吼了。 他只是盯着林曦晨不放，想要这位Alpha给自己一个回答。 引导员站在一边不由插嘴，“听我说……” 可程昱不让别人又开口的机会。 “说吧，你想感谢什么？” 说完后这个Omega叉着腰挺胸，微微抬高了脖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审视的角度盯着林曦晨。这没办法，毕竟程昱要比对方矮个头，气势上不能输。 “……” 林曦晨在犹豫。 作为一个顶级Alpha这么多年，他能在枪林弹雨中活着回来，能在亚古斯都那个圈子摸爬滚打多年还能全身而退。但面对程昱这次，他却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林曦晨明白，错了一点，下次和这位叫程昱的O见面的可能性估计就会成零。 “我率领的小队在执行人质撤退的任务时遭遇了伏击，当时使用的就是你设计的WYTE-099系列机械甲。”林曦晨谨慎用词，“它很棒，帮我挡了致命一击。” “嗯嗯嗯嗯嗯，”程昱一边听一边点头，这种话程昱已经听厌了。 林曦晨继续，“如果没有这一批临时投入战场并且活动性能提升极佳的机械甲，我现在可能就已经是个盲人了……” “……”程昱叉着腰，表情看上去似乎已经神游太空。 所以接下来林曦晨语气一转。 “只可惜WYTE-099系列机械甲还存在巨大的缺陷问题，不然军部今天也不会派我过来和你对接。探讨有关机械甲改进的问题。” “什么？” 程昱猛地一抬头，这个Omega瞪大了眼，声音软下去了八分，就像只意识到意识到自己错了的猫咪。 引导员站在一边拽着手里的小手帕小声补充。 “程昱，他说的是对的。林少校是来帮你改进WYTE-099系列机械甲中存在实用性问题的。他…” 引导员有些尴尬，“…他不是因为爱慕你想见你什么的才来的，他是来工作的……” “……” 场面一瞬间有点那么尴尬。 程昱慢慢抿紧了嘴，刚刚嚣张的气焰也消失了大半，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但好像还夹杂着一点心虚。 林曦晨盯着对方的双眼，只见程昱那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转，看样子这个机灵鬼是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程昱的双手还叉在腰上，他像是花了许久才回过了神来。林曦晨全程盯着对方的眼睛不放，而程昱假装拍了拍腰间看不见的尘土。 “你好，我是程昱。” 程昱向林曦晨主动伸出了手。 “幸会，我是林曦晨。” 林曦晨紧紧握了握对方的右手，程昱不要看是一个男性，但其实对方骨架偏小，右手握在自己掌心里刚刚好。 林曦晨露出一个礼貌地微笑，顺便控制住自己想要抚摸对方手背肌肤的想法，然后松开了手。 他们俩的接触短暂而又礼貌，程昱没有感觉出来什么，他只是收回手了以后下意识地蹭了蹭手背。 既然刚刚自己那么失礼，还说了那么多不应该说的东西，程昱主动开口，“这样吧，我请你去科研楼细聊。” 林曦晨笑了，蓝色的双眸满是笑意。 “那就请程昱先生带路吧。” 见到第一关已经过了，引导员可算松了口气，他赶忙把手帕收好准备跟上去。可头一抬，这才发现程昱还有林曦晨已经把自己遗忘在了这里。 “哎，你们俩，喂！” 引导员喊了一声，又觉得没有必要了。他闭上嘴，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就还操心什么。 相通了后这人不知为何心确莫名有点好，这位引导员大步走出试验场，外面鸟语花香，正是一年好时节。 第117章 AU番外（二） “所以说，你为了增强敏捷性降低了整个机械甲下半部分的防御性。” 林曦晨问。 程昱看了过来，他伸手用力点了点图纸，示易坐在自己对面这人好好看着。 “应该这么说，林曦晨先生。我是为了增强敏捷性降低了整个机械甲下半部分的负重。” 林曦晨的目光在程昱那修长的手指上一扫而过，他盯着图纸上程昱圈出来的那一部分笑了。 “军人想要的是经得起摔打，能够倒下去爬起来能够重复使用的武器。不是一次性使用过后就报废了的即抛用品。” 听到这句话程昱瞬间就黑了脸，他一把收起图纸，一边卷一边嘀咕。 “刚刚不知道是谁在那里嘀嘀咕咕说着要感谢我。我救了你一条命，知道吗？要不是我把这鬼乌龟壳一样的东西修改的这么轻巧，你以为你能救回来你的眼……” “所以说谢谢。” 林曦晨眼中含笑再感谢了一次。 程昱狠狠瞪了他一眼。 林曦晨大声地笑了，因为程昱这坦诚而又可爱的模样。他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林曦晨笑了几声以后摸了摸鼻子。 他也知道自己笑得有点过分了。 “抱歉，不是针对你的。” 程昱瞪了这个家伙瞪了许久。 林曦晨调整了一下坐姿，他看向窗外。这里风景极好，程昱的办公室位于科研楼的第五层。全景式落地窗户，外面正好就是郁郁葱葱看不见头的翠竹。 清风拂过，竹叶们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配上一杯热茶，整个场景美不胜收。 可惜，林曦晨想，这一次还是不能在这里呆这么久了。 程昱在收检自己以前的设计模型，他正想一口气好好反驳林曦晨这人一下的。没想到林曦晨看了眼时间后直接起身告辞。 “今天就到这里吧，程昱先生。” “什么？” “事实上，军部很感谢程昱先生在机械甲方面做出的贡献。下次我们有机会再细聊，谢谢你的茶。” 程昱找东西的动作一僵，他一脸震惊地看了过来，“有机会再聊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要解决这个问题吗？” “啊……” 林曦晨在找自己的帽子，这人弯腰看了看，最后在旁边的座位上找到了。林曦晨直起身来，他捏着帽子边缘，语气有些犹豫。 “我得去参加AO相亲会。在职军人一直是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我又是个Alpha……” 听到这里程昱火气就上来了，他重重地把抽屉一合。 “我就知道！AO相亲会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已经被他们烦够了，他们还想阻挠我的工作。你…” 程昱又开始叉腰了，他瞪着林曦晨，“…那你今天不行？明天不行？后天总可以吧？” 林曦晨抿着嘴唇。 “不。” 程昱眼睛瞪得老圆。 “你找个媳妇要那么久？不对，你就一定要去参加相亲会？” “我出去服役了很多年，按照半年至少一次的传统，我得把接下来的一周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林曦晨说得很诚恳，可程昱却接受不了。 “逃掉一场？或者两场？” 林曦晨反问，“你的AO相亲会都是这么逃掉的吗？” 程昱呵呵笑了一声，“我可没你这么软弱，我从来都不去的。谁去参加那种傻乎乎的玩意儿。” 林曦晨含着笑盯着程昱不放。 那个Omega开始在房间里打转，林曦晨刚刚提出来的那几点有关于机械甲的修改性能内容，实在是太具有诱惑性和实践性了。 程昱极需要一个懂行并且知道操作的军人来实现自己的构想。时间不等人，他在房间里绕了许久，然后转过身来。 程昱盯着林曦晨。 “这不行，这一个星期你必须有四天在这里。” “罗马不是一天就建成的。”林曦晨说得很温柔。 “老婆也不是一天就只能找到的，AO相亲会少去一次没关系的。”程昱语气凶狠。 “那可不一定。” 林曦晨带上了帽子，他笑着看了程昱一眼，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似乎有着整个海洋。 “命中注定这种事情，很可能发生在任何时间里。说不定我错了一次相亲会，就彻底错过了我的真爱呢？” 程昱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林曦晨笑着向他告了辞，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 林曦晨其实很后悔。 这是第三天上午了，他现在西装革履，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AO相亲会会场外打着转。他那天就不应该那么潇洒，连通讯方式都不留就离开的。 程昱没有联系自己。 完完全全没有。 在林曦晨的预计当中，程昱如果对机械甲那么上心，虽然当场不会答应，但是事后一定会找引导员要自己的联系方式。 说不定程昱那人会和自己约定好在网络上见个面，或者私下里联系一下的…… 但是没有。 林曦晨已经从引导员那里确认过了，程昱从来都没找那人要过任何人的联系方式。不论是自己还是其他人，程昱统统都没私下里联系过。 “……” 林曦晨最后看了一次自己的通讯记录，没有首都的号码，也没有其他未知联系人联系过自己。 看样子程昱根本就对自己不上心。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富丽堂皇的AO相亲会总部，轻轻咳嗽了一声。 好吧，好吧，错过了就错过了，明天再想办法去一趟那里…… 林曦晨放下通讯，挺直了背。他伸手拉紧了自己的领带一点，又扒拉了一下头发。这个Alpha极其重视仪容问题，林曦晨甚至掏出空气清洗剂喷了喷。 “首都相亲会，”林曦晨小声嘀咕，“我来了。” 这时，一个声音冷冷地在他身后响起。 “看样子你还真的挺期待相亲会的啊，没打扰你吧？” 林曦晨猛地转过身，程昱就站在自己身后。 这个O穿着便装，手里拎着一大份东西。程昱歪着头盯着林曦晨看了许久，最后轻轻吐出来了句疑问。 “你刚刚是喷了香水？” “没有。” 林曦晨就算是真喷了在这个时候也要回答‘否’。 程昱一脸迟疑地看着这人，他跃过林曦晨的肩头看到了后面那富丽堂皇的AO相亲会大楼。低头，又看到了林曦晨西装裤下那擦得闪闪发亮的高档手工皮鞋。 程昱啧了一声，继续打量上去，正好对上林曦晨那双蓝眸子。 “你是专门来找我讨论机械甲的吗？” 林曦晨假装不让自己的声音里透出太多喜悦，这人故作淡定，一副急着想要去参加相亲会的架势。 “……” 程昱站在自己身前张了张嘴，看样子是思索了一下要回答什么。 “不。” Omega明显是想了很多个说辞，但最后统统咽下了肚子。片刻以后程昱笑了，这人的双眼闪闪发亮，笑眼弯弯就像是月亮。 看样子程昱已经识破了林曦晨的小伎俩。 “我刚好路过，然后正巧看见有人要去参加相亲会了。”程昱背着手，歪歪头示易，“去啊，我不打扰你了。” 林曦晨也笑了，他抓了抓鼻尖。 “首都千万人口，你就这么巧的撞见了我？” 程昱裂嘴一笑，“我每天送饭的路都刚好要路过这里，撞见你是应该的。” 林曦晨抿了抿嘴，他看着程昱，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傻男孩。 “那你怎么上午十点就送饭了？” 程昱看着林曦晨笑而不语，Alpha还以为自己戳穿了对方的谎言，没想到程昱点了点头。 “要是有人作息时间不规律，第一餐的时间不就刚刚好？” 程昱不愿意和林曦晨多说了，他从罗尼那里弄来了林曦晨相亲会的地址。今天只是顺道来看一眼，看林曦晨心心念念想参加的聚会是什么，但没想到会花这么多时间在路上。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寻找你的真爱。” 说罢程昱转身，林曦晨愣了一下，他跟了上去。 程昱扭头看了这人一眼。 “额，额……我突然想到了……” 林曦晨这还是第一次说话结结巴巴，一下子组织不好语言。他假装喉咙不舒服咳嗽一声。 “咳，突然想到了那天我们讨论的内容，我想你的动力系统选的很不错……额，很不错。” 程昱转过身来，他盯着林曦晨的双眼不放。 “你要是为了和我搭话故意说我的机械甲有问题，你知道下场会是什么样的吧？” 不知为何，林曦晨突然之间想撸程昱的头发一把。 “不。” 林曦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此刻这么想开心，他跟在程昱身后，“我只是突然想到我相亲会迟到了，进不去了。” “哦，”程昱声音响起，带着点嘲笑的味道，“那可惜了，你要错过你真爱了。” 林曦晨，“那可不一定，既然是真爱，错过一次一定会能再次遇到的。” 这句话一出，程昱不由深深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程昱皱眉，有点嫌弃的样子。 “你看样子挺会的啊，这种话一套一套的，也没见你打草稿啊。” 林曦晨摇头，“没有没有，由心而发，感悟而已。” 听到这里，程昱不由加快了脚步，林曦晨赶忙追上。人来人往，首都人流量极大，这两人的身影转瞬间就消失在了首都拥挤的人流里。 第118章 AU世界（三） 林曦晨跟着程昱来到了wsjc总部外。 这个alpha一开始还以为程昱是骗自己的，没想到还真的是送饭。 闲杂人等不能入内，而这里的工作人员明显是已经把程昱当成了熟人。安检完成后保安对着通讯器喊了一声，林曦晨只能和程昱一起在外面等着。 等待时间里林曦晨好奇。 “是送给叔叔吗？” 程昱看了林曦晨一眼，目光里带着讶异和震惊。 程昱问，“谁是你叔叔？” 林曦晨靠在柱子边，他也许没意识到，但这是这个alpha第一次如此大胆而又热烈的在一位omega面前展示着自己的魅力。 艾草和薄荷的香味已经展现了出来，林曦晨此刻就像是一只尾羽完全展开了的雄孔雀，正想着用尽全身力气让身边这个omega多看自己一眼。 林曦晨悄悄靠近了程昱一点，他在对方耳边轻声道。 “你爸爸那我应该喊什么？” 程昱瞪了过来，“不好意思，我父亲走的很早，我不是送给他的。” 林曦晨知道自己有点过了。 他立马站直了身子，态度诚恳地朝程昱道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你是有意也没有关系，多谢你喊我一声叔叔。” 又是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程昱和林曦晨连忙看了过去。一个身形消瘦，双眼下带着厚厚黑眼圈的金发男子就站在他们身后。 对方毫不客气地从程昱带来的食物中摸出了一个苹果，来人一边啃一边盯着林曦晨问，“你是什么人？程昱昱你今天迟到是因为相亲去了？” “罗罗，很不好意思，今天晚了一点点。”程昱很抱歉。 “没事。” 对方随口嘀咕了一声，又咬了一口苹果。这个beta先拎起了程昱带来的饭菜，借着光细细打量了一下今天的饭菜是谁做的后，才重新看向他们俩。 “订制西装和手工皮鞋？呵！挺有钱啊，侄子。” 这些话是罗尼看着林曦晨说的。 林曦晨，“……” 林曦晨作为一个alpha，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种羞辱。在这种场合下，就算生理上的信息素能带来压倒性的胜利，但实际上没有人会用这种方式宣布强威的。 于是林曦晨主动朝对方伸出手，“你好，我是林曦晨。我不是程昱相亲对象，我们只是谈论机械甲的关系。” “唔……” beta在伸出手前先看了眼程昱的脸色。 程昱点点头，示易林曦晨说的是对的。 然后beta才慢慢伸出手来，对方不情不愿地轻轻地握了握林曦晨的右手，“幸会，我是罗尼。程昱每天来探监的对象。” “啊，罗罗。”程昱头疼，“你就配合wsjc工作个一两年怎么了？” 林曦晨的目光往下移，他竟然在罗尼的脚踝处看到了控制活动范围的脚环。这种东西一般是给尚在严密监控中的犯罪份子使用的，为了确保他们的活动范围。 看到林曦晨看到了，罗尼还带着点炫耀的语气。 “怎么样？入侵全球最大的金融中心的战利品。我黑了他们几笔账，再摆平了几个所谓的黑客大佬。找到我以后他们就送了我个这 个宝贝。” 罗尼晃晃脚踝，“全球独一份，限量版。” 林曦晨表扬，“确实很厉害。” 罗尼抬起头来，他看着林曦晨，“觉得我厉害，那我能查查你的背景资料吗？” 程昱太高了声音警告，“罗尼！” 林曦晨和罗尼却没听程昱的，林曦晨用力握了握罗尼的手掌，蓝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对方。 “如果你能进入军方机密资料库的话，我很欢迎。尤其是我有一段服役经验确实值得向你炫耀一下。” 这一a一b缓缓松开手，但看着对方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好。罗尼当着他们俩的面用胸前的衣服擦了擦手。 “你都带着他来见我了，你难不成今天还想带着他去见你妈妈？程昱昱？” 程昱抱着双臂站在一边，他现在很不高兴。 “在我带林曦晨去见我老妈前，我发誓会带着你去剪头发的，罗尼。你看看你自己，wsjc的生活条件就真的那么差？你现在看上去……” 罗尼接过话题，“就像嘻哈披头士乐队的主唱。” 程昱无奈，“就像一只金色的树懒，还是毛发稀疏一看就营养不良的那种。” 罗尼瞪了程昱一眼。 看到这一幕林曦晨突然就明白了之前程昱那水汪汪的，能够表达一切的大眼睛是怎么做到了的。 程昱身边的人都喜欢用眼神来表达情绪，尤其是瞪眼这个动作。 罗尼深深地瞪了程昱许久，而程昱毫不在意地直接瞪了过去。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就像是两只愤怒的猫。 林曦晨站在一边不由问了句，“再不进去罗尼的饭菜就冷了。” 罗尼和程昱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齐齐哼了一声。 beta带着自己的饭菜走之前还深深地看了林曦晨一眼，那人走到转角处后突然转过身来。罗尼伸出两只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指了林曦晨一下。 “……” 林曦晨插着口袋站在那里，瞬间就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在一旁的程昱并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对方正在翻阅wsjc的介绍资料，想看看这里的待遇到底如何。林曦晨转身走到程昱身边，他不经意地提起。 “话说我退伍以后想要加入wsjc，你觉得罗尼需要有个人在内部照顾他一下吗？” “你？”程昱笑了。 “别不信我，”林曦晨理了理领带结，“我做饭水平一流，不会让你的哥哥饿着的。” 程昱听闻以后后退了一点。他看着林曦晨，语气里带着好奇，“你为什么认为罗尼比我大？” “因为以你的性格。罗尼但凡年纪比你小一点，你站在哥哥的角度上都不会是劝他做什么，你会对他直接动手的。你把他当哥哥看，自然还只是劝导。” 林曦晨微微朝程昱俯身，行了个礼。 “程昱先生您觉得我这番话说的对吗？” 程昱笑了，但是他飞快地把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他咳嗽一声摆正了自己的态度，程昱摇摇头。 “不，林曦晨先生，你所的一切都让我觉得你是个油嘴滑舌的情场老手。” 说罢程昱转身走出了wsjc的大厅，林曦晨追了上去，他跟在程昱身后，抓到了那个重点词。 “情场 老手？” 林曦晨盯着程昱秀气的侧脸，暗自揣度。这个词出现，要么是程昱潜意识的已经把自己列为了未来伴侣的可能性对象，要么…… 那就是程昱之前遇到的alpha太多了，多到他已经把自己已经归位了一类人。 林曦晨跟着程昱从台阶上下来，当他意识到自己全程盯着程昱的后颈上那黑色的防咬带不放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 程昱很诱人。 只要不是瞎的alpha，遇到程昱这种omega以后一定会想尽办法追求对方。 林曦晨自己其实是没有什么优势的，他所能想到的，比如利用职务之便来吸引程昱的这种做法一定已经有很多人做过了。 程昱现在是给自己一个面子。因为对方现在对机械甲还很感兴趣，但是一旦机械甲的工作做完了以后—— 程昱就不会再理自己了。 想清楚了以后林曦晨一个激灵，刚刚那点犯浑的想法瞬间就消失了大半。他的脚步不再轻飘飘的，整个人的信息素也逐渐收敛了起来。 走在前面程昱回头看了身后那人一眼，虽然程昱不清楚林曦晨这人刚刚想清楚了什么。但是在程昱眼里，林曦晨这只花枝招展的大孔雀不知为何收敛起了自己的羽尾。 不再炫耀了。 这让程昱有点好奇，他转过身来问。 “怎么，你这是又怎么了？” “你刚刚说我是个情场老手。” 林曦晨从台阶上一跃而下，他身形轻便，一下子跳到了程昱身边，“可你也是个相亲高手。” 程昱哈哈大笑，他毫不掩饰，“引导员带给我看的那些人，百分之三十到四十左右的都其实是过来和我相亲的。做戏而已，我又没多大损失。” 林曦晨终于知道那天看笑话的人为什么那么多了。 于是他问，“所以说，我也是你演戏的一部分。” 听到这句话，程昱不由转过身来。他盯着林曦晨的双眼承认了这个猜测。 “对，”程昱倒是大大方方，“因为他们总要塞几个alpha给我看看的。那我为什么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其实还是会私底下和某些人见一下面呢？” 林曦晨停下脚步，他抓到了另外一个重点。 “为什么要给你安排那么多相亲，就因为你不去相亲会？” 程昱摊开双手，“因为我是不可多得天才？” “得了吧，”林曦晨插着口袋站在那里，不愿意再多走一步，“就算是再怎么珍惜天才，也不会无视个人意愿给你安排这么多相亲会的。” 程昱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阳光落在他身上，程昱整个人沐浴在光线下。 “我信息素失灵了，林曦晨。你没闻到吗？准确地说你闻到我身上的味道了吗？” 林曦晨一愣。 程昱倒是坦诚，“我二十七了，抑制剂使用过了头，信息素早就已经不稳定了。再过几年，我的腺体估计就要退化了。” 林曦晨呆呆愣在那里，许久以后他安慰程昱道。 “没关系的，这不是大事，这……” 可是程昱嘿嘿嘿嘿地笑了。 “没关系，”程昱站在阳光下笑得无比灿烂，“我反正也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嫁人。” 第119章 AU世界（四） 和程昱去咖啡馆的路上林曦晨全程都没有说话。 这个Alpha眉头皱的有点紧，程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程昱背着手，歪着头安抚这人。 “没关系的，这个又不影响生活，也不会影响生命安全。” “但是对你未来的生活影响会很大，腺体退化的太快是一件影响个人终生的大事。” 林曦晨在想他知道什么药物能够治好这个疾病，或者有什么好的医生在这个方面有所建树。 但是没有办法，只有定期摄入信息素这一个办法。 程昱需要一个专门的Alpha的堵属信息素，每段时间定时定量的摄入。长年累月才能把程昱的身体一点点的养护好。 而且再说了，程昱现在还不配合。 林曦晨不由问，“你为什么弄到这么严重？据我所知，按照现在社会条件，已经很少有O腺体退化的症状会有这么重了。” 咖啡馆到了，程昱示易林曦晨先坐下。这人拉开椅子，坐下后主动把一些事情告知了林曦晨。 程昱一边点开桌面上的点餐系统一边告诉林曦晨，“因为我分化很早，我十一岁左右就分化了。” 林曦晨皱眉，他看了一眼程昱刚刚点的东西，然后把咖啡划掉了。这人主动在电子屏上给程昱点了其他的饮品和小零食。 他没让服务员过来，而且也没有过问程昱的要求，这人故意跳过了咖啡因含量高的饮品，然后选择了温暖的奶制品类。 程昱倒是坐在一旁看了全程，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 林曦晨一边点一边问，“十一岁就分化也不意味着情况会很危险，你还有整整三四十年呢。” “不，”程昱调整了一下坐姿，“我是属于敏感体质的那一种知道吗？抑制剂一开始对我很有效，但我那时候年纪太小了，有效也意味着……” “你开始有抗药性了？”林曦晨皱眉。 “用久了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啦，但是我用太久了。十一岁开始，一开始每个月，后来就变短的。有的药剂种类合适，有的不行，一来一回，药效就开始失控了……” 程昱盯着林曦晨，问，“你是在可怜我了吗，你刚刚主动把我想要喝的咖啡去掉了。” “你都这样了还摄入什么高咖啡因含量的饮品。” 林曦晨点完了单。 “你不对奶制品过敏，我上次去你办公室的时候你垃圾桶里明明有已经喝完了的空包装。” 听到这句话程昱往后坐了坐，他心里清楚，今天找林曦晨是找对人了。 “问题是现在…”林曦晨神色严肃，他不是和程昱开玩笑，这人坐直身子，调整了一下语序，“…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你身体状况很不好。” 程昱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表示自己无所谓。 “没有关系的，世界上总有那么多不婚主义者。” “就算是再不婚主义者他们也有性生活。” 程昱瞪了过来，林曦晨表示就是这样。哪怕是不婚，许多Omega也有得到Alpha信息素的方法。 “军用抑制剂如何呢？” 林曦晨问，“我记得有大批量军用型的抑制剂，一个月甚至只需要一支，你完全可以使用那个。” “副作用。” 程昱像是已经被人问过无数遍了，他回答地飞快。 “别忘记我现在是什么工作啦。快速长效的抑制剂服用久了会对人的判断力有影响的，军方可不会期望他们的一个设计师半夜起来玩机械甲娃娃。” 程昱强调了一遍，“幼稚的人可不是适合过来设计武器。” “……” 林曦晨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顽固分子，他沉思了一秒，又想了想为什么程昱今天会在相亲会门口找到自己。于是他问了坐在对面的程昱一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因为你见了罗尼。” 饮料来了，林曦晨看着程昱挑了半天，最后挑了那杯甜一点的。对方小口小口抿着奶茶，“罗尼会和他妈妈说的，然后我妈妈也会知道。” “那你想要什么样？” 林曦晨也尝了一口这里的饮品，还好，不是很甜。 “我想要一个悠长假期，林曦晨。 ”程昱放下杯子看了过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修过年假了，而随着我年纪逐渐增大，各方面的压力也……” “你是要被你妈妈逼着相亲了还是要被逼婚了。” 林曦晨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就把程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程昱抱起了胳膊抿起了嘴。 他深深看了林曦晨一眼。 “你那一套对我没用了程昱，不要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也不要瞪眼睛。” 林曦晨语气有点强硬了，“你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对不对。当我遇见你以后，你想带着我去见你的家人，去见你的父母，然后呢？” 程昱不说话。 “你只是在自欺欺人，逃避现实。”林曦晨直接付了钱，然后准备起身。 “我一开始确实被你吸引了，但是现在我却不想和你多说任何一句。欺骗你自己身边关心你的人是最不明智的方法，你不能因为想要逃避治疗或者相亲什么就要我去帮你骗人。” “我不是骗人，”程昱声音提高了几度。 林曦晨已经打算走了。 “好吧，”程昱妥协，“我想借用你的信息素，搞什么那个自然摄入疗法。” “你说什么？”林曦晨僵在那里。 程昱抱着胳膊，“就是借用你的信息素，每天闻一闻什么的。我也在想办法知不知道？人工合成Alpha信息素还等一年就出来了，这段时间我要有什么东西缓解一下……” 听到这段话林曦晨不由好奇。 “谁和你说的？” 程昱，“我在军事研发中心有人……” “不不不不不。”林曦晨打断他的话，并且坐了回来，他盯着程昱，“自然摄入法是谁说的？” 程昱抱着胳膊，抿着嘴，看了身前这位刚刚还说要走的Alpha看了许久。他沉默半晌以后哼了哼。 “我以前相亲的那些人，有一些和我说过吧……” 林曦晨反复确认，“你没听他们的吧？你没弄过这个所谓的治疗法吧？” 程昱无奈，“我当然没有，我这是现在迫不得已才向你开了口，我当然没有试过！” 林曦晨此刻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人坐在程昱身边揉了揉额头，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和程昱说起。 “自然摄入法是一种……一种对你这种患者来说很，很取巧而又不利的做法。你之前的那些相亲对象，那些Alpha们，我……” 林曦晨扶着额头，他不知道怎么和程昱说。 “我怎么和你说呢，这么说吧。当你不满足只是闻到或者唾液交换那点信息素以后，你会要求的越来越多，尤其是当你特殊时期来到了以后……” 程昱冷冷地道，“我会想让他**？” 话粗理不粗，林曦晨深深地看了程昱一眼，点了点头。 “对。” 程昱紧闭着嘴，整张脸皱成了一团。林曦晨看了这人许久，许久以后程昱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道，“没关系，我相信你。” 林曦晨笑了。 这个Alpha伸出手，对面那个Omega下意识地躲了躲。 林曦晨不由笑着问，“你都这样了还说不怕，你闻一下，我告诉你自然摄入法是什么样。” 程昱犹豫着，迟疑着慢慢低了头。 林曦晨把手腕朝外露了出来，程昱吸了吸鼻子，像只小狗一样轻轻嗅了嗅对方的手腕一下，又猛地把鼻子移开。 程昱皱眉，“我没闻到什么。” 林曦晨收回手腕，“是你闻不到什么了。” 这个Alpha起身，对方不愿意再多留，“虽然你提出了一个对我来说无比心动的条件，但是我不接受，程昱。” Omega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自己，林曦晨表示这次是真走了。 “成年人的天真是致命的，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正人君子。再坚持一年吧，程昱。等到药物出来，你那时候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程昱坐在那里，看着林曦晨大步离去的背影。他抱着胳膊瞪圆了眼，他想对林曦晨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第120章 AU世界（五） 现在换成程昱在等林曦晨出现了。 那天分别以后这个omega每天上班之前会确认一遍今天的访客，有谁下班的时候也会把新的邮件过一遍目。 程昱早就已经从罗尼那里得到了林曦晨的个人信息，所以他每天都盯着那几个新来的邮件。或者等着来自首都某个地方的通讯号码过来。 但是没有。 林曦晨说不见自己，就真的不见自己了。 程昱不由感到有一点挫败。 这是他在长达二十七年的时间里，第一次主动和人提出有关治疗信息素分泌不良的事情，但是林曦晨拒绝了。 还拒绝地特别彻底。 程昱气冲冲地给自己办公室的绿萝们浇了水，虽然今天是个阴雨天。他今天心情不快，所以没有去试验场，也没有去车间。 这人今天就像是一只气鼓鼓的河豚，只想着推翻挤开一切事情。在和植物们交流完了以后，程昱就坐在桌子边一动不动了。 雨水拍打在玻璃上，一串一串沿着光洁的壁面往下滑，整个世界都昏暗无比，水声嘀嗒，更加让程昱心确不快。 房门就是那个时候被人敲响的。 “进来！” 程昱窝在沙发椅子里哼哼了两声，房门打开。 是林曦晨。 对方看样子是没有打伞就过来了。林曦晨的肩头湿透了，精致的手工西装已经看不出来深浅。那人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裤脚全部变成了深色。 “打扰了。” 林曦晨拍了拍身上的衣物，细小的水珠被拍散，点点滴落在地面。那人往前走了一步，鞋子上的水把程昱房门口那块地面弄湿了。 “嗯哼，”程昱哼了一声，“你又来干什么？不是不来了吗？” “我今天过来是想说那个条件我接受了，但是…” 林曦晨大步向前，程昱听闻这句话从沙发中坐直了一点。只见林曦晨那个家伙大步走到自己的身前，伸手抬起了程昱的下巴。 对方的体温高的吓人。 林曦晨盯着程昱的双眼继续。 “…但是约法三章。” “约什么？” 程昱皱眉，他伸手想把林曦晨的手推开，却发现对方的手掌无比炙热，触碰到的那一瞬间程昱甚至觉得自己被烫到了。 林曦晨抬高了程昱的下巴，“第一，摄入的话，是一天一次。” “什……” 程昱想要质疑的话瞬间堵在喉咙里，因为就在刚刚那一秒，林曦晨俯下身吻了上来。对方的唇压在自己的嘴角上，程昱吓呆了。 “第二…”都这样了林曦晨还不退开一 点，他隔程昱太近了，气流喷洒在两人的嘴唇之间，“…接吻的时候你要闭眼。” 程昱瞪圆了眼，猛地推开林曦晨。 “王八蛋，你开什么玩笑。” 林曦晨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人，“这就是自然摄入法。第三条交给你，你来定。” “第三条就是你给我滚！” 程昱用手背用力擦了擦嘴角，一脸震惊，他差点就把武器掏出来了。 “你他妈这鬼玩意一点效果都没有，你和我说这是疗法？” 林曦晨笑了，程昱的重点错的很可爱，但不知为何也代表着点别的东西。雨水沿着这人发梢往下滴，这个alpha抹了抹自己的鼻尖。 “这当然还没有效果，程昱。唾液交换，唾液，你刚刚张嘴了没？” 程昱瞪了这人许久。 林曦晨于这几天的坚守的那点理智，在刚刚他亲吻程昱那一秒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你想让我帮你可以，等价互换，这就是自然摄入法。你自己做决定吧。张开嘴，再试一次。” 程昱沉默了许久。 林曦晨站在那里，他刚刚像是个傻子一样从家里开车冲过来，生怕程昱下一秒就去找了别人来试一试这个治疗方法。 他此刻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就像个为了爱情头昏脑胀不顾一切的傻小伙。林曦晨知道自己已经在程昱这里完了，而就当他打算离开的时候。 “好。” 程昱突然就这么答应。 林曦晨瞪大了眼，那个omega缩在沙发里，皱着整张小脸，重新回答了一次，“好，不就是每天接个吻嘛，我答应就是的。” alpha的左眼下意识地跳了一下。 “不不不不，你不懂……” 林曦晨下意识地否认，否认这个对自己来说如同是天降馅饼般的好消息。但是程昱没有，那个omega起身，趾高气昂地指挥自己。 “你先把门关上，我要确认有效才会履行这个条约。” “什么意思？” 程昱面不改色，“张开嘴，你说的，要唾液才行。” 林曦晨几乎是半僵硬地走回去把门合上了，生怕走到一半程昱让自己滚出去。那个omega示易这人自己坐到沙发上，当林曦晨坐下后，程昱走了过来。 “如果没有效果林曦晨，我当场就会拿武器破了你的头。” 程昱一边走来一边把自己后脑处有点长的头发系起，林曦晨坐在那里注视着全程，看着程昱挽起头发走到自己面前。 “张嘴。” 林曦晨笑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种走向的。 这和某种颜色的梦有点接近了。 “那你闭眼。” 程昱在犹豫这个指令，林曦晨拍了拍身边示易这人可以坐在这里。程昱大大咧咧地坐下，迟疑了一秒以后闭上了眼，林曦晨伸手碰了碰这人的脸颊。 肉眼可见，程昱他躲了一下。 还是会怕。 alpha伸出手拂过这个omega的下唇，对方带着点凶意地猛地咬了自己的大拇指一口。程昱睁开眼，示易要搞就快点，别搞别的什么东西。 “好好好。” 林曦晨从对方的牙齿中抽出自己的大拇指，他渐渐凑近，可程昱还没有闭眼。 “你会喜欢的。” 林曦晨彻底吻上去时是这么说的。 程昱还是怕的，他不喜欢其他人的呼吸，还有过于炙热的体温。林曦晨的吻吻上来了以后他什么都没感觉到，反而只想逃。 他开始后悔了，并觉得林曦晨的提议不是个好东西。 舌头伸进来了。 “别，”程昱扭过头。 可林曦晨抓着自己的下巴，对方的手指微微用力，当程昱开口说第一个词的时候那人的舌头进来了。程昱第一次感觉到这种东西，他又气又惊，开始用力扑打林曦晨。 “唔！” 林曦晨舌头被咬出血了。 不要小瞧一个学过格斗和擒拿的o，程昱猛地推开这人骂骂咧咧地起身。 “神经病，契约失效了，骗鬼的玩意！” 林曦晨捂着嘴问，“你就没有感觉到什么？” “什么玩意！”程昱大发脾气，准备赶人，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他的口腔里有一股甜味。 那是一种不同于糖或者甜味素的东西，是艾草和薄荷糖的那种，很淡但是很甜的味道。 回甘香甜，程昱皱着眉想了许久，他喝了口水又吐了出来，但是甜味还有。 那一瞬间，程昱突然觉得到自己身为omega的某一部分，嗅觉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活了过来。 就像是身体里的某个部分被人点亮了，这真的是无比神奇，远比之前服用的任何抑制剂和药物都有用。 程昱转过身来，一脸震惊。 “还真的有用？” “那是当然，”林曦晨抹去嘴角的血丝，程昱刚刚咬的还挺用力。他微微坐直了身子，然后朝程昱张开手。 这人问，“还试一次吗？” 程昱捏着杯子迟疑了一秒，然后放下，他到是真的不怕。 “那就再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