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E+TO+ME》作者:LYRY2M 文案 I+KNOW+YOU+SO+WELL 内容标签: 边缘恋歌 破镜重圆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北,路南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LieTome 这是一个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的故事。 而本文的主角之一,不仅湿了鞋,他整个人都翻进了河里。 因此等他被人打捞起来之后,他像一只泡涨的鱼丸那样神志不清。 他说,我还想再下去煮一次。 作为路南的小舅,余北只比自己的外甥大了九岁。勉qiáng还是个能称兄道弟的年龄差。 这年龄差在不同阶段有不同的表现。 路南躺在摇篮里睡觉睡得天昏地暗时,余北几个小学生,正苦大仇深地熬夜写作业。 路南终于背上小书包,高高兴兴上小学时,余北即将步入半点也不振奋人心的高中生活。 路南捏着一张皱巴巴的试卷来找余北签名。余北一看路南数学卷子上鲜红的“15”就乐了,说:“小兔崽子,你咋这么牛皮。” 路南淡定道:“新纪录,怕我妈太过惊讶。你帮我签了。” 余北提起笔龙飞凤舞落下自己的大名,说:“行了。” 路南从兜里摸出一颗奶糖放在余北书桌上,说:“要保密。” 余北一巴掌拍在路南屁股上,道:“不得了,还知道贿赂你舅了。” 路南说:“你吃不吃。” “吃吃吃。” 余北剥开糖纸,把奶糖丢进嘴里,一股浓郁的奶味在他舌尖漫延开去。他捏了捏路南带着婴儿肥的脸,说:“要不要陪你舅写作业?” “你不要骗我帮你抄英语。” 路南警惕性极高。上回路南就给余北抄了大半套英语试卷,作为jiāo换,余北请路南搓了一顿泡椒牛蛙。 “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舅呢?” 余北摸出一张语文基础训练,又拿出一小本新华字典,说:“做完了舅请你吃东西。” “吃什么?” “KFC吃不吃?” 路南兴奋道:“吃!我想吃鳕鱼条、蛋挞和新奥尔良烤翅。” 那是一个鳕鱼条还于KFC健在的时代,余北再一次诱拐了路南给他写作业。路南后来越长越歪,很大程度上是其舅上梁不正的功劳。 说谎是一种天分。余北觉得自己外甥在这方面实在是天赋异禀。明明打了一下午游戏,还能面不改色地说自己学了一下午,累得掉发,晚上想出去看电影。 于是余北被指派护送路南外出,谁叫余北高考完了闲在家里发霉呢。余北说:“怎么每次都是我倒霉。” 路南反驳道:“你要辩证地看待这个事情。” “你说说看是怎么个辩证法。” 余北有点想笑,他牵着路南的手,以免他被人群冲走。 “反正你待在家里也只能打打游戏,还要被管。不如和我到广阔的天地里去享受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不是这么用的吧。” “管他呢,你明白就好。” 路南洒脱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估计这又是他从哪篇课文里学到的新词。余北知道路南看的书挺多,还总爱“活学活用”。有时候他几乎要忘记自己的外甥还是个小学生。 余北问:“你要看什么片?” 路南说:“你付钱我买票,我看什么都行。” “那万一你看不懂怎么办?” 路南不可思议道:“小舅,你是不是对我的智力有什么误解?” 听到这话余北只感到路南是在怀疑自己的智力。自家外甥多半是成jīng了。余北不无感慨。 “余北,你也来看电影?” 有一对抱着爆米花的学生情侣冲余北打招呼。 什么叫你,明明应该用“你们”。路南郁闷,小朋友就没有人权了? “带我外甥出来玩。” 其中的姑娘又很吃惊,“你外甥这么大的?”又走过来,说:“小朋友好可爱。”伸手要去摸路南有点圆乎乎的脸。 路南非常不给面子地后退了一小步,表情酷酷的,像只刺猬。 余北说:“小朋友脾气不好。只能看不能摸。” 等他们走远,路南不满道:“我脾气哪里不好了?” “我这不是帮你打个圆场么。” 余北摸了摸鼻尖,暗想,脾气好的小朋友恐怕压根不会问这种问题。 “不,你只是在给那个姐姐台阶下。” “你都知道还不给她点面子?”余北吃惊道。 “我跟她又不熟。她怎么不摸你?” 余北无语,“她要摸我,她男朋友会吃醋。” 第2章 第 2 章 “那摸我为什么就不吃醋了?” “因为你连毛都还没长齐啊小兔崽子。” “谁说我没有?”路南怒道。 余北又吃了一惊:“你这么小就有了?” 路南用手指着自己的头说:“难道我秃了吗?” 余北几乎笑死。“那你还挺浓密的……” 只见路南以一种怜悯的目光,瞅着他狂笑的小舅。说了句:“逗你玩的,你还真信了。我长大后那玩意没准比你还大。” 余北差点没动手把路南的头发薅秃。 妈的,这小屁孩还狂到自己头上了。 又有一回路南很深沉地对余北说:“舅,我需要你的帮助。” “小崽子,怎么了?” “我需要你英雄救美一下。” “说吧,咋回事啊?” “有几个傻bī老丢我作业本。我觉得不能让他们再猖狂下去了。” 余北说:“你没跟老师家长反映?” “反映了,有个屁用。”路南道,“你帮不帮?” “当然帮了。”余北赶忙道,“我帮你教训一下他们?” “哦,这个啊。只要我打人的时候你帮我把把风就好了。” 余北忽然感到满腔热血被一头浇灭。本来他都做好誓死保卫外甥,消灭校园霸凌的准备了。结果人告诉他,他只要看看。 接连几天,路南把几个人分开堵在小路上,一顿狂捶,把那几个小朋友打得直接蒙圈了。路南边踹边说:“叫你再狂。” 在不远处望风的余北默想,到底是谁狂啊这是。 一旦有人过来了,余北就带着路南风紧扯呼,一阵风似的没影了。 余北说:“小崽子,你打得太凶了吧。” 路南大义凛然道:“和他们做过的坏事比起来,我这是为民除害。” “他们还做什么坏事了?” “把我书包丢进垃圾桶里了,还把我作业撕了。他们还剪女孩子的头发,老乱吐口水。” “是该打。”余北道,“他们为什么找你麻烦?” “唉,没办法,谁叫我牛皮呢?”路南语调低沉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余北想,数学考了个十五分,确实很牛皮。 不过后来余北问了才知道,那张卷子满分五十,算是小学奥数难度。但十五分也的确是班级倒数了…… 有那么多路南的光辉事迹在前,当十六岁的路南某日神情平淡如水地对二十五岁的余北说“小舅,我好像喜欢你”的时候,余北第一反应不是揉乱他的头发骂骂咧咧说“小舅从小宠你到大,你就只有好像喜欢?”,而是心中警铃大作,打起十二分的jīng神应对,唯恐自己的外甥搞出什么幺蛾子。 余北瞅了路南一眼,这小崽子最近狂长个。他读大学放假回家,路南的身高每次都比上回有变化。脸上的婴儿肥也没了,整个人由于抽条的缘故,显得有点单薄。 余北说:“乖外甥,你最好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路南垂着眼皮,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自己的食指,“只是想告诉你一下,我对你很有些想法。” 余北心中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有“果然如此”的想法冒了出来。这想法刚一冒头,他就很是慌了一把。 “小朋友,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还好吧。我俩都没有怀孕的功能,不危险。” 余北对自己外甥的牛皮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同性恋加乱·伦,还不够危险?! “重点不是这个。”余北皱眉道,“你个小屁孩每天瞎想什么呢。不要肖想你小舅,咱俩没可能。” “小舅,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有把握?” “……咋,你还想色.诱啊?你小舅意志非常坚定的。” “想多了。” 余北顿时就松了口气。还没等余北一颗悬着的心放回原位,路南又作妖似的补了句:“有用的话,我会考虑的。” “我现在打你一顿你会不会回头是岸。” “应该不会。” 路南又说:“你要是真想打,我也没意见。” 于是余北毫不客气地把路南摁在地上结结实实胖揍了一顿。 路南一点没还手。只是感觉身上要青一大片。 路南十六岁那年还发生了一件事。 在长辈qiáng大的相亲攻势下,余北终于缴械投降,说我去还不行吗。紧接着一桌的七大姑八大姨分分发表自己的高见,讨论余北要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路南听得火大,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冷冷道:“你们这是找女朋友还是在挑牲口啊?” 他饭还没吃完就离席了。 路南他妈说:“别管他,他饿了自己会来吃的。” 另一个长辈说:“你们家路南脾气还挺大的,不会是叛逆期了吧?” 余北心道,你们想多了,这小子是从小狂到大。要是他听见了,恐怕会直接上来一句“我叛你妈呢”。 第3章 第 3 章 余北随便扒了几口饭,就出了客厅,转了一圈没发现路南的影子,在微信里问:“哪去了?” “外面。” “大过年的还发脾气?给我个具体地点。” “没,不想吃。相你的亲。” 隔着屏幕余北都能想象路南火大的样子,拧着眉,一副极度不慡的凶样,谁见了都得绕道走。 “走个过场而已,我直不直你最清楚。” “那又怎么样,不照样一堆基佬结婚。” “你舅人品没这么差劲。你人在哪?” “酒店。” “去那gān嘛?” “开房啊。” “皮这一下你很开心?” “有点。要是你晚上也不回去,就是真开房,对吧。” “对个屁。” 最终余北当然没和路南开房。余北自以为还没禽shòu到那个程度,能对自己未成年的外甥下手。 余北找到路南时,路南正窝在酒店大堂的沙发里,戴着耳机。 余北过去把路南头发揉得乱七八糟,说:“回家去。” “不想回。”路南说,“要是不开房,我们就去看电影。” 余北感觉到周围一圈人都用怪异的目光偷瞄他。大庭广众之下说开房说得如此淡定自若的,可能也就路南了。更别提他还顶着一张未成年的脸。余北感到自己身上已被人敲了四个大字:禽shòu不如。 “行行行。” 余北被这小祖宗彻底打败了。他又问:“你饿不饿?” “饿。”路南像个大爷似的伸出手,余北把他拽出沙发。 路南的大半张脸都埋进了黑色的羊绒围巾里。余北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条围巾特别眼熟。 路南说:“别看了,就是你的。” “怎么在你这?” 路南嗤笑一声,说:“从小到大,我穿你的衣服还少么。” 余北无言以对。他闲置的衣物经常被长辈拿来塞给小辈。 余北问:“你要吃什么?” “火锅吧,天冷。” 余北说了声好,又看见路南突然把手伸出来,说:“我手冷。” 余北不为所动道:“你把手揣回兜里就不冷了。” “不行。” 路南固执地把手bào露在冰冷的空气里,“人太多,你不牵我我会走丢。” “这句话你十年前说我还能相信一下。” 路南还是执拗着一动不动。余北见状就有些火大,道:“真把自己当小祖宗了。觉得我事事都能顺着你?” “你牵不牵?” “不牵。” “好。” 路南放下手,像是极愤怒地盯着余北。盯了两秒,突然转身就跑。余北本想伸手去拦,又认为自己最好别和路南死缠烂打。如果这事就此解决,那再好不过。于是他眼睁睁看着路南消失在人群中。 余北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正是晚上八点三十分。他瞟到了日期才惊觉,这天是情人节。 余北既不谈恋爱又不刷朋友圈,忘记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怪不得这小子反应这么大。 余北的心思完全成了一团乱麻,他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余北他姐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一个个人都上哪去了?” “我在外面。” “路南呢?这混小子,打电话也不接。跟我微信里说了句‘晚上不回家’就没声儿了。” “我不知道。” “他没和你说那你要不问问他?” “算了,你别管他。路南有分寸。男孩子你担心什么。” 余北心里却在想,这小兔崽子有分寸个几把啊。 余北过年这几天在家待得浑身不得劲。那天路南彻夜未归,余北也没问路南睡哪儿了。路南第二天回来谁也不理,看见自己小舅了也当做没看见,径直从他身边经过。 搞得连余北他妈,也就是路南的外婆都悄悄问余北:“你是不是和外甥吵架了?你都比他大九岁,丢不丢人。” “没吵。那小子自己拎不清,过几天就好。你们都别管。” 如是这般煎熬了几天,余北他们家集体出去旅游。路南自然没去。余北也随手拿了个借口留在家里。他觉得是时候把这个问题解决一下了。这问题一天悬着,他就一天如鲠在喉。 家里只有余北和路南两个人。路南的卧室反锁着。 余北敲了敲门,说:“你出来,我要和你谈谈。” 路南嘭的拉开门,一脸不慡地望着余北:“去哪谈?” “我房间。” 第4章 第 4 章 余北顺手把门反锁,他们归期不定,万一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不得了的,这年就真的没法过了。比如看到舅舅bào打亲外甥之类的画面。 路南以前不知上这串过多少次门,蹬掉拖鞋就往余北的chuáng上一坐。余北把书桌旁的椅子转了个向,和路南面对面坐。 “怎么,连chuáng都不敢上了?” 路南这话不带虚假成分。以前他俩确实比较喜欢在chuáng上看电影打游戏。只是这话听起来总有点不太对劲。 “你正经点,行吧。说话跟个小流氓似的。” “还不是您教导有方。” 余北想自己迟早要被这小东西气死。还没等余北开口,路南便先发制人:“你要和我谈什么?” “你怎么确定自己喜欢同性。” “看GV能硬,看AV阳痿。”路南恹恹道,“我直接告诉你得了,省得你问。这么说吧,我一直把你当意yín对象。我从小到大,只喜欢跟你在一块。我吃饭睡觉写作业打游戏等等,几乎每项活动都有你。我没法想象你未来有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或者女人。我不能接受他和你比我和你更亲密。一想到这种破事我他妈就想打人。” “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你这小朋友怎么独占欲这么重?谁和你讲小舅只是你一个人的了。我陪你、爱你、关心你,只因为你是我外甥,而不是他妈的同性恋情,好吧。” “如果我不是你外甥呢?” “那从一开始咱俩就不会有什么jiāo集。我不喜欢小孩儿,尤其是你这种惹人烦又狂到没边的。” “是吗?那我是不是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你不喜欢小孩,只喜欢我。” “对。你是把亲情当成爱情整了。” “亲情会让我□□都在脑海里幻想和你做·爱?” “你才见过几个男人?像你舅这样人帅又不狗的稀世珍品,受你这类小朋友的欢迎,也挺正常的。” “恕我直言,你才见过几个小朋友?像你外甥这样帅到没朋友的,往街上一站都有人来搭讪。” 余北又想起路南小时候的说话方式,这么多年下来,路南在跟人呛声这方面真是越来越有长进了。 “我有个问题”路南说。 “讲。” “你怎么确定自己不是把爱情当亲情了?” “小兔崽子,你这是在跟我搞哲学辩论?” “不,我是就事论事。” “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了。我对你没想法。” “是吗。”路南冷笑出声,“我有个办法。” “你要搞什么?”余北一听这话,如临大敌。 “和我接吻。如果你觉得膈应、难受,说明你真对我没想法。” 余北的大脑轰的一下全乱了。他惶恐无措地发现,他竟然真的不敢。他怕这一亲下去所有东西全完了。 什么亲情爱情,在欲望面前全他妈成了狗屁。 余北沉默了。 路南露出一个仿佛胜利者的笑容,他像逮到兔子的láng那样兴高采烈地宣读了死亡判决。他笃定道:“你不敢,小舅。我就知道你不敢。” 余北在第二天打包回了上海。明知是在逃避,但他别无选择。他一躲就躲完了路南高中三年。 路南十九岁,余北二十八岁。 这几年余北每次回家,都被按着头去相亲。相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几十次。 但他不仅迟迟没有结婚的动向,就连谈恋爱的迹象也没有。搞得全家除了路南之外的人都很着急。当然有多少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也知道。 余北他妈不是自夸,她是真觉得自家儿子挺好的。又高又帅,名牌大学毕业,无不良嗜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技术部的小高层。人来相亲的姑娘几乎个个都对余北很有点意思,可她的儿子就跟个法海似的。问他什么想法。他说没想法。 问他为什么没想法。再好的姑娘都能给他挑出一堆刺。 余北他姐劝他妈,男孩晚点结婚有什么的。但她私下里问她弟,“是不是没碰上合适的?” 余北说:“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你们急也没用。” 余北想得很明白,你们叫我相亲,我相。你们叫我结婚,没门。 一个字总结,就是拖。 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出柜。问题是,他连出柜的对象都没有,出得毫无说服力。大不了打一辈子光棍,还能咋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不会都在余北的掌控之下。 第5章 第 5 章 他既没法叫路南回头是岸,也没法让自己改邪归正。 路南在三年里变化非常大。 原来他虽然性格张狂,不好相处,但外表看起来还是挺好欺负的。尽管个子不矮,但发丝软趴趴,肤色也偏白。如今他是从内到外都让人不敢小觑。打个庸俗的比方,他像把已经出鞘的剑,只待饮血了。 余北刚出车站看到靠在墙边等他的路南,差点没认出来。路南以前粗边方框的眼镜换成玳瑁细边的圆框,五官可能是长开了的缘故,显得更加冷峻。 现在叫路南小朋友,已经不太合适了。 “走吧。”路南道,“两年没见,还记得你外甥吧。” 去年chūn节余北公司有事,回家时路南早开学了。因此连面都没碰上。 “怎么会不记得。”余北心下苦笑。他参与了路南人生十六年,才不见两年,远不够他忘的。 “你妈说你考了上海的大学。” “对。”路南说,“读了一学期,就那样。” “参加学团了吗?” “没,太麻烦。”路南扯了扯嘴角,余北觉得那和假笑差不多。 “你以为你会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假正经不适合你。”路南把围巾往上扯了点,风大,穿了件低领毛衣,有点冷。 “我为什么要白问这个问题。”余北说,“我有时候怀疑你是不是故意在整你舅。你妈难道没叫你买新围巾吗?” “我勤俭节约,不行?”路南嘲弄道,“到底是谁在整谁啊,小舅。” “你他妈的亲我,又想把我搞到chuáng上,第二天人就跑得没影了。两年过去了,你他妈整整两年没理我。知道我什么心情吗?” “……” “你声音太响了,旁边人会听到。”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基佬我不要脸。总比你深柜还老去相亲要qiáng。”路南压低了声音。虽然他火大得要死,但还不想在公共场合和余北吵。一个没控制住,两人在这互殴被警察逮进拘留所。一问还他娘的是甥舅二人为情所困。 那天余北被路南刺激昏了头,还真的把路南摁在chuáng上亲。路南的手在那瞎几把乱摸,余北亲着亲着有些上火。路南衣服下摆都给撩起来了。余北手一碰到路南的皮肤,就打了个哆嗦,脑子瞬间清醒了。妈的,差点就要搞出事情。 余北急忙把路南推开。 路南一拳砸在余北身上,只扔给余北一句我□□妈,摔门就走了。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余北至今回想起来,都感觉当初自己是吃了屎,才会gān出这种破事。 这座南方小城的冬天灰白而yīn冷。路南在前面走着,风衣的边角沉闷地低垂。路南的车停在路边,是一辆香槟色的卡宴。余北头一次见,他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坐进了副驾驶。后排让余北这种身架的人,未免有些憋屈,腿都摞不舒坦。出乎余北的意料,路南车开得很稳。他没开空调,反而开了一点车窗。路南从小不喜欢车里滞固的空气,除了大夏天和雨天,他次次要开窗。余北又情不自禁地想到这个。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拿路南怎么办,甚至不知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似乎路南是铁了心要吊在小舅这棵歪脖子树上了。 为了避免发生车毁人亡的惨剧,两人一路无言。 很快余北发现路南并没有朝家的方向开。“你要到哪?”余北问。 “这么着急想回家?”路南反问。 时间确实还挺早,才下午三点左右。 余北摇头,继续保持沉默,但他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按路南这德性,估计又要搞什么事出来了。 路南居然把车开到了三年前,也就是他十六岁从家里出去,一路晃dàng到的酒店。车在地下车库中熄火。路南没有打开车门,余北同样没有。 “喜欢我吗,小舅?” 路南平静道,他的手还放在方向盘上。 “这里只有我和你,你能不能像个爷们一样回答这个问题?” “一定要我说实话?” “对。我要听实话。” 余北闭上眼睛,手指捏了捏眉心,他头疼得厉害。这个问题他已经回避了多年。但终于到了一个无法逃避的时候了。路南俨然长大,他无法继续搪塞下去。 “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呢?” “要是喜欢,我们上去酒店,gān什么你也明白。要是不喜欢,我们现在就回家。从今以后我再不回死皮赖脸地拉着你和我跳火坑。” “你想找谁找谁,结婚也随便你。” 第6章 第 6 章 “回答我。” 路南的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连手背上的青色的血管似乎都要绽裂。 “你又在bī我。” 余北说,他深深地叹息道:“你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把脸转向我。” 路南茫然地转脸过来。余北俯身上前亲了下去。比起亲吻,更像是一场撕咬。路南甚至尝到了一丝铁锈味。又好像是他的错觉。 在那个瞬间,路南觉得自己似乎再次和十六岁的自己重合。他从来没见过小舅这副凶狠的样子。哀恸和愤怒并存,跟条狂犬一般都要将路南撕裂。 像是关押多年的凶shòu终于摆脱了□□。 “你不是想和我做吗?走吧。还有四个小时。” 余北伸手整了整路南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说道:“乖外甥,还愣着gān什么?” 路南显然没从刚刚的刺激中回神。直到听见这句话,他才笑了起来,说:“你又变回我认识的小舅了。不过谁上谁,还不一定。” 余北没说什么,只是暗想,就先让你在嘴上狂一会儿。 你舅毕竟还是你舅,九岁不能白长,否则那才叫丢人。 房间里开着充足的暖气。路南全身□□地靠在chuáng头,腰上盖了条毯子,小腿懒洋洋地翘起来,垂着发红的眼角,一小口一小口地抽着细长的薄荷烟,倒是一副餍足过后的慵懒神态。 “事后烟抽得很熟练啊。” 余北从浴室出来,上半身还带着未gān的水渍,顺着肌肉的纹理淌下去。路南冲他招了招手。余北过去之后,路南半跪在chuáng上,扬起脸和他渡了口烟,继而演化成一个糜乱的吻。 路南问:“还来吗?” “下次再说。时间不早了。” 余北用拇指揩去路南唇角边的一丝水痕。 “都给你亲起感觉了。” “自个儿软下去。发泄太多,不好。” 余北安抚性质地摸了摸路南的耳背,哄道:“先洗澡。” 回程时余北和路南调了个位置。余北开车,路南坐在副驾驶,身上还盖了件余北的大衣。 “累了先睡会儿。” “那我睡了,到地方叫我。” 路南说完,眼皮便迫不及待地合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红灯时,余北细细地注视路南那种年轻的脸。熟睡之后的路南,没有了醒时令人无法靠近的戾气,眉眼近乎有些温顺。但下唇紧抿着,并不是睡得十分安稳。路南从小就这样,醒时狂妄到不知东南西北,睡梦中却心事重重。 上了自己亲外甥是什么感受,恐怕只有当事人才体会得分明。说没有负罪感完全是句假话。即使被□□冲昏头脑,余北也清楚他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全心全意照看了十九年的外甥。 那个数学考十五分找他要签名的小孩子。 那个因为爬山累了被他抱在怀里的小朋友。 更加要命的是,真正棘手的麻烦,到现在才刚刚开始。 比如说,这个亲已经千万不能去相了。否则会把路南气到发狂。路南一旦发起狂来,谁也拦不住他。 看看那些先前疯狂挑衅,事后看见路南就绕道走的人就知道了。 路南在高中没少打架。 余北一问,路南一五一十的什么都说了。 烟是上了高中之后抽起来的,两周一包,相当节省。余北叫他以后少抽。路南应了之后又说,其实也不太抽,就是做完想来一根。 余北又问路南之前有没有和别人上过chuáng。 路南摇头。 老实说余北不太信这小兔崽子。不过他也不计较这个。之前他也没管路南。估计这两年路南狂得还挺没边的。看他chuáng上那样就知道了。 在余北的打算里,他是想来个徐徐图之的战略规划。他没想到事情销包得这么快。他俩也确实太不谨慎了。 路南做事毛糙,不太考虑后果。余北也没忍住,没拒绝。两人看天色也挺晚了,小区里没什么人,就腻乎着亲了那么一小口,就给亲出事来了。 大过年的,余北家里各种亲戚都有。 饭桌上,一个不知什么弯弯绕绕关系的小孩子吃着吃着突然说:“我刚刚看到两个人在亲嘴哎。” 另一个女人,估计是他妈说:“电视剧里的吧。” 路南坐在这小孩子对面,余北坐在路南旁边。 两人小声聊天,没管饭桌上有人在说什么,一只耳朵也没进。 第7章 第 7 章 “不是的啊。”小孩子站起来左顾右盼,突然手指着前方,说,“妈妈,就是他们,我看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小孩子所指的方向。 正是路南和余北。 小孩的妈妈僵笑道:“你一定看错了。快吃东西,不要再说了。” 路南的脸色还是如常,冷淡得目中无人。 心里却是一句,操,这年没法过了。 这一瞬间,舅甥二人的心理活动竟然完全重合。 这餐饭在僵硬无比的氛围中结束。他们全都涌到大堂去,今天这个热闹还是少看为妙。 “你们两个,到我那边去。”余北他妈丢下这句话,便qiáng拉着女儿走了。 余北和路南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今天横竖都是要血溅三尺,俩人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刚一进屋,余北就挨了他姐一巴掌。力气之大,几乎让余北怀疑她是酝酿了一整顿晚饭。 应了许多年前余北的那句话,怎么每次都是他倒霉。 路南偷瞄了小舅一眼。余北轻轻摇头,意思是叫他别轻举妄动。 “真是你俩?” 余北点头,说:“这事是我搞出来的,我担这个责任。” “路南才十九岁,你比他大九岁,你还是不是人?你个畜生。” 余北他姐激动地又要扑上来,忙给她妈止住了。 “先问清楚再说。这也是我儿子,你打他我不心疼吗?” 这个关系真是有点混乱。虽然场合不太对,但路南还真有点想笑。他拼了老命忍住了,维持住一副yīn沉沉的面孔。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爱路南,就是这样。”余北避开了他母亲失望到极点的目光,“我不会和别人结婚。” “你是他舅舅!我们家、我们家居然会出你这种不肖子孙。” 路南突然抬起头,说:“老骂我舅舅算什么意思。这事怎么着也有我的一份吧。是我主动的。” “你闭嘴!” 路南也挨了一耳光,这下甥舅二人扯平了。 “和你舅搞同性恋很光荣吗?!你还要不要脸了?” “不要了。”路南的声音不自觉提起来,“我和余北在一起怎么了?不就是舅舅吗。我十六岁就喜欢他了。我这辈子就和他在一块儿,谁来都没用!” “你还有理了?!” 余北一把拽住他姐的手。先前路南的左脸已经留下了五道鲜红的指印。皮肤薄的缘故,红了一大片,看上去很是吓人。 “别打他了,姐。小孩不懂事儿。” 余北他姐冷笑:“别叫我姐。”说着又要动手。 “都住手!”余北他妈喝道,“幸好你爸今天在外头,否则他能活活打死你们两个。” 余北百般无奈,道:“妈,实在没办法,我和路南就离开这儿吧。不给你们继续丢脸了。” “我儿子凭什么要跟你走?你把我儿子给毁了。你叫他以后怎么做人?才十九岁就和他亲舅舅跑了,脊梁骨都要给人戳断。” “既然这事已经发生了,”余北缓缓道,“路南留在这也于事无补。还是问问他的意思吧。” “妈,我想和小舅走。”路南抿了抿下唇,道,“抱歉。” 余北和路南趁着余北他爹回来之前,赶紧收拾东西跑了。余北他爹是个脾气bào烈的老爷子,一瓷缸扔过来能把人砸得头破血流。出了这种事,怕是要把余北的腿打断。 余北毕竟比路南大了九岁。在大多数人看来,余北无论如何都要背负只要责任。虽然实际上截然相反。 路南说:“唉,小舅,咱俩成亡命鸳鸯了。” “你以后得靠我养活了,记得乖点,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我日你个几天几夜的。” 路南笑起来,说:“你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你要相信科技的力量。” 余北开着路南的卡宴,要通过高速和跨海大桥回上海。路南说:“舅,我和你换着开?” “不用。你小舅这点路还是吃得消的,放心。” 路南道:“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志愿全填了上海的大学。否则麻烦就大了。” “……” “小东西?” “咋?”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要和你舅舅私奔了?” “你脸怎么这么大呢?”路南叼着根棒棒糖,“先前不还欲拒还迎我不搞Gay的假正经样。这会就嘚瑟上了。要不是你终于肯了,我都做好去上海逍遥快活的打算了。” “不得了。” 余北伸手掐了把路南的腮帮子,“我是不是还挡了你去làng的道啊?” “那没有,那怎么会呢。和小舅你搞Gay可是我从小到大的终极梦想。” “这话还算像样。” “舅,你在上海住哪啊?” “怎么,想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对啊,还能节约一笔房租。” “你没住宿舍?” “不想住。废了老大劲才让我妈同意我租房。其实一开始辅导员也不同意,说什么才大一要和同学们好好jiāo流。我说您要不调看一下我的档案。” “你档案上全是处分记录吧。”余北笑道,“多亏你上的公立,不然你得被劝退个千八百回的。” “可不是嘛。到后来那政教主任见了我都绕道走。我还叫老师好呢。”路南一副拽兮兮的样子。余北见了只想gān一件事,就是把他扒光了扔chuáng上,看他还怎么狂。 “虽然处分都撤了,但记录还在。我对辅导员说我有点狂躁症,怕控制不住自己,伤害同学。她只好同意了。” 余北问了路南的大学校址,又问路南租的地方怎么样。 “挺小的。一张chuáng放好没什么地了。我就回来睡个觉。” 余北说:“反正你还有个寒假,先住我这。咱俩去看看有什么地方折中些的。” 日子还长。 后记 关于我和我外甥后来发生的故事,或者说事故,还有很多。硬要写,还能一直一直写下去。但我想,既然“他们”已经克服了种种困难,成功逃离了伦理困境,那么这个短短的故事,也可以结束了。 目前为止,我在某公司的技术部混得还算风生水起。外甥正准备考研。我们买了套房,尽管只付得起预付款。 事事向好发展。 勿念。 余北 2018.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