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逆徒难逃 作者:疯疯疯落 简介: “师尊,我不跑了……真的。” 被屡次逮回来的君丞嗓中带着喑哑,差点死在床上。 【双重生,双强双洁,师尊反攻】 君丞深爱养他长大的师尊五百年。 可惜师尊是不可碰触的白衣神祇。 为了得到师尊的爱,他不惜堕魔,成为屠戮众生的大魔头。 又把师尊囚禁于身侧,夜夜折辱。 君丞从来不觉得自己疯。 直到后来被群仙讨伐死于最爱人之手,他意识觉醒了。 原来他不过是一本书里一个爱而不得的疯批攻。 而他的师尊因为修了无情道,永远不可能爱上他。 大写的强制爱Be文学! 淦! 醒悟后的君丞重生了。 他回到了刚拜入师门的时候,二话不说偷了师尊的灵石,打算先溜为敬。 并且表示: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跟师尊有任何瓜葛! 结果刚跑下山,他就被师尊拦腰扛了回去。 对,真的是扛! 淦! 自此之后,君丞想了无数种逃跑的方式。 可他越逃,他的师尊反而把他拴的越紧。 后来,师尊掐着他的手腕压低身子。 “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君丞:?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我才是攻吧,对吧作者qTATp ——阅文指南—— *强制爱yyds *假禁欲死傲娇深情师尊攻x一心逃跑醒悟戏精受 *甜虐兼备,甜的在后面。 第1章 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玉城山仙气缭绕,初春的枝丫刚从泥地抽出,缀着刚飘落的薄雪,一派生机。 漫山遍野,白雾茫茫,嫩芽萋萋。 山脚下,却是一片斑驳的鲜血,洒在还未消融的雪地里。 这里死了数以万计的人,全是玉城山的修士。 尸首或残缺不全,或焦黑难辨,或血肉模糊。 唯一的共同点是——死状极惨。 * 玉城山,南尘仙府内。 压抑的喘息伴随着锁链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银铃渐响,传遍回廊画椽。 许久,渐渐平息。 冷风抚过府内,荡漾起一层层的白色幔帐,吹开隐蔽在幔帐内,衣衫不整的两人。 君丞突然停住了动作,看了眼外面的天光,发现落雪了。 零星雪晶犹如冰丝,从空中划下,砸在院中怒放的银莲上,消散于冷灰。 这是初春的第一场雪,来的还挺及时。 他落下视线来,望了一眼身下的花谕奕,轻蔑的勾了一抹笑意,“师尊,还记得五百年前,你带我回玉城山的时候,也是下了场春雪。” 声音透着晦暗不明的朦胧,仿佛迷雾里的呢喃。 但花谕奕并没有回答他。 他的手腕和脚踝皆被锁链穿透,牢牢的固定在白色的床面,散乱的银发铺满身下,身上几乎未着寸缕。 身型虽说白皙消瘦,倒也附着一层结实的肌肉。 他紧闭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冗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映着天光,绝色芳华。 许久,君丞微微叹了口气。 他还是没有继续动作,只是看着花谕奕依旧冷漠的脸,眼神越发阴鸷,“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压抑着内心的歇斯底里,可是这一切却在得不到任何回应之后彻底爆发。 “师尊,我爱了你整整五百年!” “你知道……五百年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有多漫长吗?” “你知道……五百年对于一份永远没有回应的执着,有多残忍吗?” “你知道……” 话音戛然而止。 君丞哽咽了,他不想再说下去。 因为他的师尊,根本不可能知道! 一个不染烟火的仙人,心里也容不下他这个普通凡人。 他绝望了,可是绝望过后,又是癫狂的痴笑。 诡异的笑声回荡在硕大空旷的仙府,显得落寞又可悲。 君丞笑着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他说:“我八岁就死了双亲,不是你捡我回来,我早就饿死在山下,同那些饿殍葬在荒野。” “我本是最难修炼的资质,其实我也没想修仙,我只是想跟着你罢了。” “他们说,你是境界入神的仙人,无法碰触的白衣神祇,我也知道我不该对你动妄念。” “但我忍不住……我……喜欢你。” 说到这里,君丞已经泪流满面。 脸上的湿润迎着冷风,凉在心底。 他边笑边哭,连最后那份想要控制住自己歇斯底里情绪的理智,都不复存在。 外面的雪下的愈发汹涌,仿佛这场初春从未到来,淹没在永远走不出的深冬里, 身下的人,还是没有半分动静。 但君丞知道他醒着。 两人的身体近在咫尺,甚至能互相感受到对方炽热的体温,却仿佛隔着飘摇万里,触不可及。 待平静下来,君丞又继续说道: “所以,我煎熬了二百年,后来实在无法忍受煎熬,我选择了修炼魔道。” “魔道并非常人所能修,因为不仅要修炼者意志坚定,还需要大量活人献祭。” “但它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我这样资质极差的人,也能获得上乘的力量,甚至……超越你。” “我杀了那么多人,又屠了玉城山所有修士,只为了占有你。” “但这一刻,我才发现,哪怕我得到了你的身体,我还是没有办法……得到你。” “不过没关系……” 喑哑的声线,止于最后一声沉闷的轻呢。 “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好吗……” 他轻轻俯下身,带着深情笑意,细细吻在那双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的眉梢间。 又从眉梢一寸寸吻到唇瓣,再到下巴,耳根。 他吻的忘我,也全然不顾被吻的人早已厌恶的皱起眉头。 清幽的莲花香萦绕鼻尖,那是师尊身上特有的体香。 酩酊一场,大梦千年。 最终染着尘埃,归于寂静。 往后余生,哪怕挫骨扬灰,哪怕魂飞魄散…… 也值得了。 第2章 你师尊早就修了无情道,死心吧你 “这写的什么东西!” 君丞看着手里书卷上那令人尴尬的文字,心里鸡皮疙瘩直起。 不得不说,这作者真是个人才,竟然把他写的这么矫情! 这本书叫做《师尊难逃》,讲的是一个疯批逆徒强爱他师尊的故事。 而他,就是那个书中所写的疯批逆徒。 本来他的结局是:在囚禁了师尊几年之后,被师尊和其他仙门的修士联合杀死,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可是此刻,他却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五百年前,刚拜入玉城山的第三年。 那年他才十六岁。 重生不说,还意识觉醒了。 因为他重生自带了一本写着自己上一世经历的书,也就是这本《师尊难逃》,终于得知——原来自己是一本书里的角色。 那角色疯批又矫情又可悲,五百年爱而不得,虐心虐肝虐肺虐的自己死去活来。 还滥杀无辜,恶贯满盈,为了得到师尊不择手段。 简直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君丞自己看着都觉得来气。 特别是刚才看的那段,没有春色描写也就算了,自己还哭了? 哭! 对,当时他确实是哭了。 就算意识觉醒了,曾经的记忆也无法忘却。 他只是变得清醒了,知道了自己的傻缺,也知道有些人碰不得也爱不得。 就比如那个人,他的师尊。 花谕奕。 其实,他倒是希望重生回到再早一些的时间,最好是没遇到花谕奕之前。 他不想再被花谕奕捡回去。 他八岁就因为战乱死了双亲,一直流浪靠着捡破烂为生,还差点饿死。 十三岁那年遇到了下山驱妖的花谕奕,被他带回了玉城山,还被他收为座下唯一亲传弟子。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花谕奕如此孤冷的人为何会收自己为徒,还以为他是怜惜自己。 看了书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死去的弟弟。 呵,那没事了。 这本书他在重生第一天就大致翻完了一遍,字数也不多,因为也就只讲了自己如何如何爱师尊,又如何爱而不得,痛不欲生,歇斯底里,疯癫入魔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总结一句话,就是一本自虐大全。 再总结一句对自己说的话,你师尊早就修了无情道,死心吧你! * 重生了三天,君丞还没见到花谕奕一面。 因为他此刻正在闭关。 而且这次闭关要一年后才会出关。 君丞也并没有多想见他,甚至还想趁他闭关,直接下山溜了。 这一世,他不想再跟这个人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纠葛。 但他还想再懒散几天,就没行动,反正对方还要一年才出关。 不急。 而他所谓的懒散,就是躺在弟子寝里睡大觉。 以前君丞虽然资质极差,但是修行很勤奋。 可是自从重生以来,他就没去上过课。 也没人管他。 因为五百年前的玉城山,就是个大门派,是四大仙门之首。 除玉城山外,另外三大门派分别是无业谷、百重涯、灵衍宗。 而玉城山弟子众多,少那么一两个不重要的透明人不去上课,根本没人发现。 再说,修仙门派本来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爱努力不努力。 “砰砰砰。”有人在敲门。 君丞正睡的酣畅淋漓,被敲门声吵醒,有些不耐烦,“谁啊?” “现在什么时辰了,还睡!” 声音浑厚苍老,却十分清晰有力。 君丞认得,这是清河掌门的声音。 清河掌门就是个平常很无聊,又爱管闲事的倔老头,所以亲自来叫自己起床,也没什么稀奇。 只不过,现在君丞都打算离开玉城山了,也不在乎外面站的是掌门还是其他猫猫狗狗。 他正要捂住头继续睡,却突然听到“轰隆”一声,随即一股劲风夹杂着木屑差点把他从床上掀飞起来。 再一看大门,俨然已经被掌门一掌拍了个粉碎。 君丞睡眼惺忪的不解道:“掌门师叔,您这是做什么?” “你还问做什么?你师尊今日出关,作为唯一的亲传弟子,竟然不去迎关,还躺在这里睡觉?” 精神矍铄的掌门臂弯撑着着浮尘,狠狠训斥他。 “出关?”君丞更加不解。 他不是要一年后才出关吗?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带着疑惑,君丞翻了翻那本写满自己“英雄事迹”的书,发现自己并没有记错,确实是一年后。 而在他翻书的间隙,掌门已经将他连人带书一起丢出了屋外。 第3章 如今我放下了 迎关。 玉城山特有的传统美德。 每当有长老级别的仙长出关之时,所有门派弟子都要提前沐浴焚香,恭恭敬敬的跪拜在府门前,静候长老出关。 更别说是亲传弟子,那更该首当其冲的先跪个三天三夜,才能体现孝心。 以前君丞觉得这传统挺好,就算没有这个传统,师尊出关,他也会提前去跪着等。 但现在…… 呵呵。 * 玉城山的南尘仙府,是花谕奕的修炼洞府,所以门派里都叫他南尘长老。 五百年前,他已经是元婴九层的修士,修为在门派里排行第二。 排第一的是他的师尊,也是门派里的太上长老——无岁仙尊,不仅教出了他,也是清河掌门的师尊。 修真界的修炼等级从低到高分为: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大乘、渡劫、化神,每十层升一个等级。 要知道在五百年前,整个修真界都没几个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数量少到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 而每隔五年,他就会闭关,闭关时间不等,有时候两年有时候半年。 他这个人性格相当孤僻冷傲,惜字如金,不苟言笑。 若不是身上还有些体温,大可能不太像个人。 在意识觉醒以后,君丞越发搞不懂,自己以前为什么会如此迷恋他。 仅仅是因为他把绝境中的自己捡回去,收养自己并且给了自己一个家吗? 也确实。 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山下乱世犹如地狱,突然天降白衣神祇,很难不动心。 而自己却错把养育之情,当成了爱。 于是就疯了。 设定没什么毛病。 但是君丞不伺候了! 他本来还想懒散几天再下山,现在不知为何花谕奕的出关时间提前了。 所以现在不能再懒散了,得抓紧溜。 不过溜之前,君丞又忽然想到,就这么空着手下山,肯定也是饿死。 现在的他,只是个练气一层的修士。 对,修仙三年了,练气一层。 什么概念? 就是一个书生苦读十年只认识十个字的概念。 因为他资质太差了,是完全不能修炼的五灵根。 哪怕是四灵根的伪灵根,都可以凭借灵丹妙药提升修为。 而五灵根,最驳杂的灵根,相当于完全没有灵根的普通人。 能修到练气一层,都已经是极限了。 也是上一世他后来修了魔道,才得以翻身。 所以现在以他这种“只识十个字”的水平,下山连招摇撞骗都不够格。 更别说现在他的身体还没长开,个子不高,体格纤细。 干体力活也没有出路。 左思右想后,君丞突然有了主意。 他随便拦了一个往南尘仙府方向飞去的弟子,问他:“这位同修,请问南尘长老出关了吗?” 大概是时间太久了,他实在叫不出那人的名字。 但那人明显是认识他的,古怪的瞥了他一眼,“他是你师尊,你不知道?” “我正要去南尘仙府迎关,同修可否捎我一程?” 那人也算好说话,同意了。 毕竟全门派无人不知,南尘长老收了个废物。 别说御剑,连飞行法器都不会用。 * 君丞被同修一道捎去了南尘仙府外。 这里本来是一处满是石壁的洞穴,经过花谕奕多年的修整和开辟,成为了玉城山一处绝美的风景线。 府外碧水盈盈,开满银莲,一路延展至庭院。 碧水是灵泉的泉眼,整个玉城山就这一处泉眼,被他最先找到,给霸占了。 君丞来的时候,很多同门弟子已经先到了,身着干净白衣,早已跪在外面的玉阶上等候多时。 很多人看到他,皆露出了鄙夷的目光,又或小声窃窃私语: “看那,那个废物,还亲传弟子呢,来的这么晚。” “我要是南尘长老,出关先罚他个三百铁鞭,不孝逆徒!” 君丞对“不孝逆徒”这个称呼还挺喜欢的,毕竟他还真是个大逆徒。 能把师尊欺身压在身下的那种。 所以他也没理会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径直就往仙府里面进。 仙府外门上挂着莲花纹样的牌子。 守在仙府门口的吾双当即伸手挡在了他面前,对他嗔怪道:“大胆逆徒,南尘长老还未出关,尔等理应门外叩首等候,岂敢擅自莽闯?” 吾双是南尘仙府的执事弟子,听候花谕奕的差遣,替他办事,干了很多年。 以前他很看不起君丞,所以每次他对君丞的态度都不是很友善。 君丞从腰间掏出一块玉牌,竖在吾双面前,“我有师尊谕令,可自由出入仙府。” 谕令是师尊给自己亲传弟子的特权,只有拿着谕令的人,才有资格进入他的仙府。 吾双看了还不放行,反而道:“我知你有谕令,但是此刻,你无权进入。” 既然这么不好说话,君丞也不想跟他废话了。 他眼疾手快的一个探穴手,点在吾双的肩膀下方,把他定在了原处。 点穴不需要修为,只需要指力和精确的穴位知识就够了。 君丞毕竟多活了五百年,什么穴位都背的滚瓜烂熟,对付这种刚踏入筑基期的弟子,绰绰有余。 点了穴之后,君丞便在吾双诧异的目光下,背着双手悠哉的踏进了府中。 熟悉的冷风夹杂着莲花的清香拂面而来。 清脆的银铃声游荡在回廊的各个角落,让他骤然想起每个初春落雪的瞬间,都是如此万籁无荒。 他的脸上凝结着淡淡寒霜,心里默念着那个名字:花谕奕。 上一世,我们纠葛了五百年。 如今我放下了,也不想跟你再如此纠葛。 不过既然你捡我回来,最起码我的后半生,你得负责吧。 君丞暗自觉得,自己这个想法非常合情合理。 而他的主意就是——偷师尊的灵石。 修真界也有坊市,流通货币就是灵石。 反正他溜到其他门派的仙山上去养老,只要灵石够多,不被找到,就能安稳度过后半生。 为了不被花谕奕发现,他故意绕开了闭关处,辗转饶了许多路,才到达了西厅。 虽然灵石这种东西一般人都是随身携带在储物袋里,但是师尊身上的灵石实在太多了。 就算储物袋理论上能装下一切,但是装进里面的东西重量却不会减少,所以没有人会把所有家当带在身上。 那些带不了的,他就会存放在西厅的灵宝室里。 进了灵宝室,君丞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足够他挥霍好多年的灵石。 除了灵石,还有各种值钱的仙草和法器。 他都一一收入囊中,打算一并顺走。 反正这些东西对师尊来说,都是多余的,重要的东西他早就带在身上了。 搜刮一空后,君丞便用其中一件法器的隐身效果,偷偷的从仙府后门,正大光明的走了出去。 之所以走后门,是因为那是离下山最近的路。 要不是他现在的修为不支持他使用飞行法器,他也不至于只能挑最近的路下山。 他要尽快离开玉城山。 赶在花谕奕出关之前。 第4章 冷月剑仙 南尘仙府,闭关石室内。 银发男子高冠精束,闭目打坐。 石室中光线昏暗,只有影影绰绰的几束天光从上方的雕窗外洒下,落在他白皙的俊容上。 那肤色因过份白皙,仿佛常年不见光的暗囚,没有一丝血色。 甚至跟银发相比,反而肤色更为冷白。 一双狭长凤眼颤动着冗长的银色眼睫,犹如初春的皑皑白雪。 鼻翼挺拔,唇色朱润。 绝代芳华。 如此出挑如仙人般的容貌,很难让人不动心色。 他缓缓睁开眼帘,透明的白色瞳孔里,翻滚着无数汹涌无望的暴风雪。 其中一只右眼里,隐约闪着月牙纹样的刻纹。 他抬头仰望上方,举目残阳。 从天光判断出时辰,应该是傍晚。 然后起身,一身雪白薄衣衬着消瘦而结实的身型,肆意飘动,摇曳坠地。 “君丞。” 他默默念出这个名字,薄唇呵着冷气。 在声音传来回声之前,他神色突然骤紧,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原处。 只剩一抹散着银色霜花的微光。 还有石室里断断续续无休止的回音。 “丞……” * 下山的路,十分漫长。 君丞都已经尽量在捡最近的路走了,可是天都黑了,才走了一半。 最大的原因是他带了太多的东西。 丢掉吧,他又觉得太可惜了。 而且还会给人留下追踪他的线索。 不丢吧,他又觉得越走越累赘。 半山腰里,别说坊市,连个住宿的地方都没有。 正巧今天还是无月之夜,群星晦暗。 无月,代表着至阴。 邪气便会趁着至阴之刻,蔓延至仙山,引来无数妖兽。 作为一个练气一层的修士,君丞现在最该做的就是立刻原地返程,否则离门派越远,防护法阵越薄弱,越容易遭到妖兽攻击。 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回头的意思。 果不其然,没再走几步,一阵阴风吹来,他就察觉到了前方看不清的漆黑里,藏着什么窸窸窣窣的东西。 “出来!” 他停了脚步,低声呵斥。 窸窸窣窣的动静消失了。 但不代表,那里的东西就消失了。 所以君丞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拿出了从师尊那里顺来的投掷暗器,朝那个方向准确无误的投掷过去。 “啊————” 黑暗里,传来人的惨叫声。 听起来还像是个少年。 君丞这才发觉自己可能弄错了,不小心伤了个人。 他连忙道歉:“兄台,对不住。” 那片黑暗里很快便蹿出了一个跟他差不多身高的少年,捂着被暗器扎中的手臂,连连抱怨:“你怎么回事,都不长眼的吗?” 因为光线太暗,他只能看得清那人身型,看不清脸。 他便又掏出了灵火珠,悬在空中的珠子冒着火焰,点亮了周围。 借着火光,他终于看清了少年的脸。 少年样貌长得很是清秀,面容姣好,扎着马尾,身着蓝白相间的道服。 很多门派都会统一道服,方便区分身份。 玉城山一般都是纯白,而无业谷就是蓝白相间。 说明这人是从无业谷赶过来的修士。 无业谷就在玉城山旁边,是跟玉城山一样的四大仙门之一,也是个大门派。 “对不住,我确实是不小心。”君丞又诚恳的道了次歉,还掏出了一株治愈仙草递给了他。 “这个可以快速愈合伤口,你拿去吧。” 那少年不客气的一把抓过来,刚要嫌弃,一看是株百年以上的仙草,立刻哑声。 他惊讶的脱口而出:“像你这种低级修士,练气一层的弱鸡,怎么会有这么高级的仙草?” “别人给我的。”君丞笑笑,不再搭理他,转身便走。 他可没时间继续跟这个人耗在这里。 刚走一步,手臂又被那人拽住。 “诶,小兄弟,我看你像是玉城山的修士,你能不能带我上山?” “你要上山做什么?” “膜拜冷月剑仙啊,那可是我们修真界的神!”少年一脸崇拜的说。 映着火光,甚至有些微微的脸红。 “冷月剑仙?” 君丞猛然想起来,这是花谕奕对外的名号。 玉城山的人都称呼他为南尘长老,很少有人叫他这个名号。 但是外人却都以“冷月剑仙”称呼他。 “冷月”是因为他的灵根是单系异灵根,水系的究极变种——月系。 一般就算水系变种也是冰系,可是他却是在冰系的基础上又变异了一种独特的灵系,世间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月系。 “剑仙”就很好解释了,当然是因为他是个纯剑修,而且他曾经一剑斩掉过半个魔窟,令各大魔宗门派闻风丧胆,恐怖如斯。 而令他在修真界出名的,不仅仅是他的灵根或者丰硕战绩,更是他公认的修仙天赋。 只有结丹以上的等级境界才会保持容貌不会衰老,而正常双灵根修士想要修到结丹,至少要五十年的时间。 资质好一些的单灵根修士,只用三十年到四十年之间足以。 而花谕奕只用了五年。 所以,他才那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岁。 因为他早就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固定住了容貌,不再变化衰老。 当然修魔并不遵循这套规律。 君丞是刚从山上下来的,既然决定了要跑,哪有再回去的道理。 他抽回少年抓住自己的手臂,客气拒绝:“不好意思,我并不是玉城山修士,也根本不认识什么冷月剑仙。” “可你穿着白色道服啊。”那少年又指着他腰间的谕令:“这上面还写着……南、南尘……” 少年顿了一下,像是猛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惊讶道:“你是南尘长老、也就是冷月剑仙的亲传弟子!!” 第5章 师尊,恭喜出关 君丞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阵“该死”! 走的太急了,怎么就忘了换衣服,忘了换衣服也就算了,竟然还把谕令带在了身上! 于是他二话不说就把谕令抽出,朝着面前一望无际的黑暗丢了出去。 谕令是玉做的,很脆,这么用力的摔在地上,肯定会碎。 但黑暗中并没有传来玉石碎裂的声响。 反而传来了一声野兽的咆哮,代替了即将传入耳畔的玉碎声。 剧烈的嘶吼伴随着地面的震动,响彻山谷。 一听如此骇人的叫声,少年立刻吓的躲在了君丞身后,慌慌张张的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有妖兽有妖兽……我才练气八层,我不想死……” 君丞无语。 一个练气八层的修士,躲在一个练气一层的修士身后,倒也十分合理。 可能是年岁大很多,君丞很自然的表现出了长辈护幼的姿态,安慰道:“没事,有我在。” 而他话音刚落,那片黑暗中便冲出了一头长着野狼样貌的妖兽。 体型比一般的野狼大很多,有三个头。 是二级妖兽,三头犬。 筑基以上的修士,皆可对付。 看到是只弱妖,君丞松了口气。 只是他还没把这口气松完,黑暗中又跳出了数不清数目的三头犬。 密密麻麻,黑压压一大片,冲着他们不住的嘶哑啼鸣。 尖锐的獠牙沾着口水,猩红双目溢满杀气。 君丞震惊! 如此多的数量,就算只是普通的二级妖兽,也不好对付。 况且他现在也不会任何术法。 “这么多妖兽!看来今天死定了!”少年还没开始打,就已经泄了气。 但君丞显然不这么想。 如果是五百年前的自己,那死定了是必然。 他淡然一笑,随手掏出一把蛟龙旗,长旗如长枪一般威武霸气,带着咧咧冷风执手一挥,一条蜿蜒的金龙便从旗中飞舞而出。 金龙盘亘上空,长尾摆动,鳞片洒下无数金光。 金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亦冲散了那些妖兽的嚣张气焰。 突然金龙一个俯冲,瞬间击飞了几头妖兽,撞在周遭的老树上,滚落地面,没了气息。 “我去!小兄弟,你好厉害啊!”少年不自觉赞叹道:“法器用的这么好,不愧是冷月剑仙的亲传弟子!” 这话的表面意思虽然是夸,可君丞却听出了他的深层含义:修为不够,法器来凑,出门在外,全靠师父。 确实如此。 不过仅仅只是打败了几头妖兽,还远远不够。 他又左右横挥旗杆几下,召令出更多的金龙,与兽群缠斗在一起。 趁此期间,他抓着少年的手臂便往另一个方向头也不回的跑了。 少年还傻傻的问他:“跑什么啊,你这么厉害,跟他们干到底啊!” 君丞真想感慨他的天真。 按刚才那个数目的妖兽,如果想要全部打败,至少是结丹以上的修为。 法器的效用只能维持一时,因为里面的法力不是使用者本人的,用完就没了。 果不其然,没跑几步,身后的数条金龙,便被那群妖兽撕的粉碎。 君丞还以为蛟龙旗的法力能至少撑到自己跑出三头犬的视线。 但显然是他想多了。 他们俩现在一个受伤一个就是个普通人,根本跑不过二级妖兽的速度,很快便被追上,并且被团团围住了。 前路堵死,后路堵死。 更糟糕的是,空中也飞来了另一只不同种类的妖兽,像是巨型的乌鸦,在上空盘旋不下,发出难听喑哑的叫声。 乌云和阴气越来越浓,把他们彻底笼罩在一片夜霾之中。 “小兄弟……你还有没有别的厉害法器啊……”少年颤颤巍巍的扯着他的衣袖,又吓的声音抖了起来。 君丞就很想问他,你好歹练气八层,就不能搞点术法吗,就等着我掏法器? 算了,练气期几层都没用,确实指望不上他。 君丞没慌,他镇定如常的去搜索储物袋里的法器,发现里面现在只剩灵石了。 毕竟灵石是最实用的东西,他肯定要多带一些,法器什么的再值钱也得有人买才行。 “没法器了。”君丞如实告诉他。 “啊?没有了!!”少年惊呼:“那我怎么办,我要死了!” “把你身上的佩剑给我。” 那少年身后背着一把长剑,虽然不是什么名器,但好歹是把武器。 有把武器在手,他还有些底气跟这群妖兽干下去。 只是少年却犹豫了,还道:“那不行……我得留着自保……” “给我!”君丞右手不由分说的摊在他面前,声音虽低,却不怒自威,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少年只好把剑给了他。 君丞掂量在手里,确实是把普通的玄铁剑,不能聚灵也不能提气。 好在剑柄有一处机关,打开正好能放下他用来照明的灵火珠。 灵火珠滚落机关的瞬间,剑刃突然炸开一束浓烈的火焰,熊熊火光直冲云霄。 有了灵火加成,君丞提剑就往兽群中冲了过去。 在速度、力量、反应方面,他自知比不过这群妖兽。 但他此刻只能放手一搏。 所有妖兽在腹部的位置都有一颗内丹,只要准确无误的刺中内丹,就能一击毙命。 只不过一般这内丹位置非常难辨,况且藏在厚厚的皮毛后,没有经验的修士很难找到。 君丞在兽群中快速躲避着各种凶狠的袭击,就算已经达到了速度的极限,还是被好几只妖兽咬破了手臂和大腿。 尽管如此,他也只能压住疼痛,利用准确无误的判断,精准的击穿了每一头妖兽的内丹。 火光映着血腥,惨叫声不绝于耳。 君丞在这群妖兽中浴血厮杀,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但是妖兽的数量还是没能锐减到可以留出一条活路。 突然,空中的飞行妖兽俯冲下来,冲着他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差点把他的脖子咬断。 鲜血一下就飙了几尺高,喷了他一身。 喉咙被咬碎,君丞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剑刃滑落手心,灵火珠亦失去了所有法力。 “小兄弟!!!” 耳边传来少年的呼唤,但是很模糊,像是遥远的彼岸传来的声音。 “扑通——”身体直直倒在地上。 无数妖兽向他张牙舞爪的扑来,想要撕开他的血肉,大口畅饮。 要死了。 好不容易重生,还没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就死了。 耳畔风吟,记忆倒回从前。 「师尊,我这么弱,以后若是遇到危险,你会保护我吗?」 「弱就努力修炼,让自己变强。」 「可是Y_~U.。X。|I……可是师尊,我想要你……保护我。」 没有回应。 他不死心,又弱弱问了一句:「那如果我快死了,师尊会来救我的吧?」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寻不见前事纷纷,天若无情,轮回亦有何用。 君丞暗自苦笑。 在他即将跌入深渊的刹那,突然,无数道精致的冷白月光,透过重重夜霾,击穿了那些即将扑到他身上的妖兽。 月光犹如锋利剑刃,切割开妖兽的身体后,便混着残光和血块,一同消散在了夜色中。 最后只剩点点星芒。 刚才还黑压压的一大片妖兽,顷刻间被仅仅几束光线,蚕食的灰飞烟灭。 乌云开始消散,渐渐透出身后浑圆的冷月。 皎洁洒下大地,仿佛遇到了救赎一般,驱散了笼罩着整座仙山的至阴之气。 “冷月剑仙!冷月剑仙!” 君丞听到了少年的欢呼声,即将下落的意识又被彻底拉扯了回来。 冷月…… 模糊的血红视线里,君丞抬头,看到一身白衣的男子踩着长剑从天而落,衣袂翻飞出优美的弧线,犹如天神下凡。 花谕奕。 在他落地的刹那,层层乌云终于全然散去,一轮明亮的圆月赫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把他修长挺拔的轮廓勾勒的无比清晰。 逆着月光,他向君丞走来。 右眼里,闪着白色月牙的灵光印记。 还躺在地上浑身是伤的君丞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想躲一辈子的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靠近自己。 为什么呢。 明明想再也不见。 明明想此生不再折磨自己。 书里写的明明白白。 花谕奕早在刚入仙门的时候,就修了无情道。 无情能让很多修炼都事半功倍,甚至十倍,所以他才有着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修炼速度。 而修无情道的第一大关,就是杀亲证道。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只为了证明他修道的坚决。 如此狠人,怎会为一丝情爱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荣誉、地位还有修为。 而毫不知情的自己,上一世还傻傻的以为,只要靠近他,占有他,哪怕倾尽所有,一定可以得到他。 果然可笑,甚至愚不可及。 君丞不想在他面前再表现出软弱和依赖。 他撑着早就站不起来的身体,竟踉踉跄跄的在跌倒数次后,挺直了脊背。 他的脸上布满血污,嘴角也淌着无数条血痕,却冲花谕奕扯开嘴角笑了,“师尊,恭贺出关。” 只一句话,再无生息。 他撑到了极限。 随即,眼前一片漆黑,再次栽倒地面。 第6章 我猜你是心系弟子 已经是午夜时分了,迎关弟子门在南尘仙府外跪的腿都麻了,也没见南尘长老出关。 有人忍不住质疑:“是谁说的南尘长老今日出关?瞎传的吧?” “你新来的吧,不知道长老出关当天,会在门口挂出关牌,你看……门口那块刻着莲花的牌子就是。” “可现在已经午夜了,今日都已经过去,还没出关,是不是不太对劲?” “是……” 那弟子话只说了一个字,便停住了。 不仅仅是他停住了,所有人都停下了言语,视线齐刷刷的看向玉阶之下。 一身薄纱轻衣的白衣仙人银发飞舞,踏着玉剑御风而来,而那仙人正是南尘长老。 很明显,他是从外面回来南尘仙府的,而且肩膀上还扛了一个少年。 因为是拦腰扛的,从他的正面只能看到那少年的下半身,上半身耷拉在他的背后。 不过从身型判断猜测,这个少年应该是南尘长老的弟子,君丞。 再仔细看,少年还受了很重的伤,浑身血淋淋的。 “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有人小声问。 “我看八成是遇到妖兽了吧,君丞那么弱,好在他师父厉害,出关就赶紧跑去救他了。” “哇,好宠,羡慕~” “哎,也不知道那小子踩了什么狗屎运,能拜南尘长老为师。” “可真是好福气啊!” 这些窃窃私语哪怕声音再弱,花谕奕也听的清清楚楚。 他并没有在府外停留,而是直接御剑越过府门,进了庭院。 银月当空,庭院外碧水开着银莲,随着微风在水中投下波光粼粼。 微风吹过,有银铃声回荡左右。 花谕奕刚落地,执事弟子吾双便殷勤凑过来道:“恭贺南尘长老出关。” “请掌门师弟来我这里一趟。” “是。”吾双立刻去照办了。 在吾双走后,花谕奕很快把君丞丢去了卧房的床上。 仿佛丢掉一个烫手山芋一般,不想多碰一下。 没一会儿,清河掌门便到了。 看着床榻上浑身是血的君丞,清河直觉不对劲。 在翻看了君丞的身体之后,他捋着白须喃喃道:“伤的挺重。” “喉咙被咬碎了,我及时给了口气,才没死。”花谕奕站的远些,神色淡漠,似乎并不关心床上人的死活。 “看这齿痕,应该是三级妖兽,乌行兽?” 花谕奕不答反问:“能救吗?” “救?”清河自信笑笑,“我可是木系的结丹期,只要人有口气,马上就能活蹦乱跳!” “那麻烦师弟了。” 说完,花谕奕便转身要撤出去。 刚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清河声音:“师兄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花谕奕冷回了半个眼眸的目光。 “师兄这次出关提早了好久,我记得你前几日才刚闭关,按理说至少也应半年才出关吧?” “嗯,是这样。” “我猜你是心系弟子……?”清河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两根手指点了点花谕奕的方向。 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们俩有猫腻。 他又接着道:“君丞这臭小子最近也不好好上课修炼,还在无月夜偷溜下山,被妖兽咬了还不是你这做师父的紧张担心,若非你及时出手相救,他早死了!” 花谕奕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却没有回答。 他立在原地停了半晌后,迈开脚步,走出了房门。 伴随着离去的跫音,留下了两个冷漠的字: “不是。” 第7章 除去演技,全是感情 好痛! 君丞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师尊的卧房里。 床边坐着一位白须老者,正在给他输送灵气。 绿色的光芒萦绕在他的手掌周围,又落在自己的心口处,随即那些大伤小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这就是木系修士的能力,治愈。 “唔……”君丞慢慢撑起身体,感激抱拳,“多谢……掌门师叔……” “你可别谢我。”清河看他没事了,便停了治疗,“要谢就谢你师尊吧,是他给了你一口气,还把你辛苦扛回来,又大半夜把我叫来救你。” “扛?”君丞很快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字眼。 “不然你还想你师尊把你抱回来?两个男人……你不嫌害臊,你师尊也嫌害臊!” 君丞心里暗想:男人怎么了,这有什么害臊的,不就抱抱又不是睡觉。 清河又接着打趣道:“你师尊啊……挺紧张你的,看来是对你挺上心。” “你小子好福气啊,记得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你师尊的养育和教导之恩。” 好福气…… 这三个字,君丞曾经无数次听到。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能拜南尘长老为师,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也正是因为他们总是这么说,才刺激自己堕入魔道走火入魔,跟师尊走到了无可挽回的一步。 清河交代完之后,看君丞有些情绪低落,以为是伤痛导致,还安慰般轻轻拍了他两下头,“我在你体内留了我的木属性灵力,近期你只要受伤,都会自动愈合。” “行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君丞怔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内心有些五味杂陈。 因为清河掌门在上一世,会在几年之后死于魔道之手。 他人真的很好,算是除了花谕奕的养育之恩外,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就是脾气大了点,不过也挺有趣。 清河掌门走后没多久,卧房里就踏进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每一下的落地声都仿佛踩在君丞的心尖,让他心脏骤紧。 进来的人是花谕奕,带着淡淡的莲花香。 君丞在看到他进来之后,反而平静了许多。 他脸上依旧挂着轻盈的笑意,乖巧的叫了声:“师尊。” 只是这声乖巧,却换来了花谕奕一个冷如利刃的眼神。 下一刻,花谕奕骨节分明的手指猛然擒住他的下巴,甚至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把他下巴的骨骼捏碎。 这动作的狠厉程度,仿佛面前的人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君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忍着剧痛无辜的看向花谕奕透明的白色眼眸,模糊道:“师尊,你这是……” “逆、徒!!!” 花谕奕咬着牙,一字一句里透着刻骨的愤怒和阴狠。 君丞不太明白,愣了半刻后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储物袋好像被人检查过了,方才明白师尊如此生气的原因。 他努力解释道:“师尊……偷你的灵石确实是我不对,但、但我只是想下山买些提升修为的灵草……” 他边解释,还边卖起了惨,故意把自己的嗓音捏出哽咽声:“师尊——你也知道,我资质不佳,被同门嘲笑,被师兄弟们瞧不起……呜呜……再不买些灵草提升修为……那不得被人欺负到死吗……呜呜呜呜呜……” 这句话说的,除去演技,全是感情。 甚至哭了半天,连滴眼泪都没有。 不过花谕奕却松了手。 他的愤怒似乎是平息了下来,往后撤了些距离后,背起了双手。 他的目光全落在君丞身上,打量片刻后突然幽幽道:“偷窃,在玉城山是大罪。” “本应逐出师门,但念在你是初犯又知道认错,所以……” “所以就不罚我了?”君丞哭丧的脸立刻转悲为喜。 谁料花谕奕下一句便是:“鞭笞五百。” 君丞:“五百?!”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不是只有犯了弑杀重罪的弟子,才会罚五百吗?” 花谕奕不仅没有任何解释,还道:“六百。” 君丞:? 他不知道他的师尊今天是怎么了。 再怎么说,上一世的花谕奕从来没有如此重罚过他,无论他做错任何事。 而六百鞭刑,对于一个练气期的修士来说,跟让他死没什么区别。 甚至估计撑不到行刑完毕,就被活活打死了。 “七百。”花谕奕继续上涨着数字,神色严肃,一点说笑的意思都没有。 君丞越发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在看透那双努力压抑憎恨和愤怒的双眸后,他忽然恍然大悟。 这个师尊,难道……拥有前世的记忆! 所以,他才对自己如此憎恨! 第8章 师尊,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你想报复我?” 君丞也不想跟他兜圈子了,直白了当的问:“报复我囚禁你,玷污你?” 既然窗户纸已经捅破,花谕奕也没再装下去。 他冰冷的嘴角带着几分稍纵即逝的讥诮,缓声道:“你现在,没有能力反抗我。” 君丞大笑。 果然。 真是天道好轮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过后,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刚刚愈合还留着的伤疤,问他:“所以,你救我的命,也是为了能继续折磨我,对吧?” “很聪明,不愧是我的徒弟。” 花谕奕相当于承认了。 他话音刚落,指尖便迅速飞出一道冷白色的银鞭,“啪”的一声,脆生生的抽在了君丞的身上。 力道很重,仅仅一鞭,便把君丞抽的皮开肉绽。 君丞咬着牙,冷汗直冒。 他死死瞪向花谕奕那冷漠无情的脸,心里连最后一丝对那人的温存,都不复存在。 凡生所向,皆为虚妄。 不爱就是不爱。 不仅不爱,还生出了无尽的恨意。 “啪!” 又一鞭狠狠抽下,把君丞抽的一个踉跄,直接从床上滚到了冰凉的地面。 血丝在他破碎的皮肉外绽开,把他本就满是血污的衣物再次浸透了一遍。 银鞭不停落下,君丞疼的几欲昏厥。 比刚才差点被咬死,还疼上百倍。 可是他就是咬着牙一声不吭,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默默忍受花谕奕的鞭刑。 每一刻都是煎熬。 半晌过后,兴许是累了,花谕奕终于停了手。 他看着地上蜷缩在血泊里的君丞,冷道:“今日先罚你一百,剩下的改日再罚。” 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勉强君丞撑着虚弱的身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还在笑,那笑容透着豁达和死心。 他低头喃喃自语,让沾着血水和汗水的碎发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师尊,前世确实是我对不住你……” “我不该痴心妄想我也不该对你囚禁侮辱,你想恨我就恨吧。” “反正……”君丞顿了顿,抬起头来,眼神里失去了光彩。 他最终还是轻描淡写的吐出了剩下的几个字: “师尊,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他说的不快不慢,无波无澜,就跟平常的随意谈论一般,也没有任何失落和痛苦。 只是话音未落,他竟被花谕奕隔空揪着衣领,给摔回了床上。 花谕奕手掌一道锋利的冷光旋过去,把他的衣物从正中间全部撕裂,少年皙白的皮肤带着斑斑血痕,一览无余。 这道冷光不仅撕碎了君丞的衣物,还斩断了他的腰带,让松松垮垮的裤子也脱离了他的身体,露出光洁的大腿。 君丞躺在床上刚要爬起来,又是几道光线死压着他的手脚,把他牢牢固定在了床上,甚至脖子也被套了个光圈。 这姿态他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之前,他就是这么对花谕奕的。 他诧异看向花谕奕,在看到那透明的白瞳里闪烁着的发光月牙后,欲言又止。 花谕奕没着急动手,问他:“怕吗?” 君丞非常肯定他那个性子绝对不会动自己,全修真界最禁欲的高岭之花就是花谕奕,书中设定就是如此。 他不过是吓吓自己而已。 再说,自己才是上面那个吧? 于是便不以为意的挑衅道:“师尊,这事我熟,需要我教你吗?” “啪!” 花谕奕又是狠狠的一鞭,抽在他的下身。 那地方何其脆弱,疼的君丞终于没忍住呜咽着悲鸣了一声:“呃——” 他没想到,原来花谕奕这是要让他断子绝孙! 于是终于知道怕了,被打死没关系,他可不想当太监。 “师尊……师尊……我错了,别打了……” 大抵是因为这句求饶触动了花谕奕,他没再继续打下去,熄掉了眼中的灵力。 右眼的白色月牙不再发光,慢慢消失殆尽。 而固定住君丞身体的光线,也随着他眼中的月牙,一起消失了。 花谕奕没再说话,一直站在原地,望着君丞的脸,神色复杂。 虽然表面平静,可紧锁的眉头从未舒展。 许久,他利落的转身,不带一丝犹豫的离开了房间。 窗外吹来的冷风把他的白色外衫吹散,一片片荡漾起伏,融在他的晦暗神色里,随着他的离开,只剩残影。 在他走后很久,君丞都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发呆。 他不是在想花谕奕。 而是在想,该怎么逃。 可花谕奕已经出关,还有了前世记忆。 想再逃掉,就难了。 第9章 什么样的狗才能教出你种畜生! 之后的几天里,每到傍晚,君丞都会被花谕奕叫到房间里,受鞭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在偷偷双修呢。 还好之前掌门留在君丞体内了一些木属性灵力,致使他伤口愈合的很快。 基本上是挨完打,一两个时辰就自动愈合了。 所以君丞就默默忍了。 他也确实能感受到,花谕奕对自己的浓浓恨意。 恨到骨子里。 就算他不会在床上逼迫自己,以牙还牙,但其他手段也一定会层出不穷。 现在君丞是一个清醒的旁观者,他试图代入进花谕奕的内心,也理解了他恨自己的理由。 试问谁会不恨,一个养了几百年的崽子,因为发疯把自己囚禁,肆意侮辱多年呢? 未可厚非。 倒是那天下山遇见的少年,后来就没了消息。 可能是见了冷月剑仙后,心满意足的回去了吧。 反正当时妖兽都被花谕奕杀完了。 他肯定不会出事。 * 最近不挨打了,君丞又有功夫开始想新的逃跑计划。 走下山去是不可能的了,因为速度太慢,肯定会被花谕奕追上。 他没有修为,不能御剑,也不会用飞行法器。 但是他可以制造飞行符,效用和飞行法器一样。 总之只要他一心想跑,谁都拦不住他。 * 半月后,君丞偷偷绘制的飞行符做好了。 之所以做了这么久,是因为符箓的绘制很复杂,必须有本《符箓大全》照着画才行。 但是这书很难弄,只能去拍卖会上碰运气,所以大多修士几乎不用符箓。 他纠结了几天后忽然想到自己有“剧本”,于是翻开了《师尊难逃》那本书,真的找到了符箓的画法。 飞行符做好后,他贴在身上试了下,果然可以飞,速度还挺快。 但飞在空中的时候,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同门的世家弟子。 那人君丞有印象,叫裴俊。 当时裴俊正踩着飞行法器往清修殿里飞,君丞因为没掌握好飞行符的速度和方向,就跟他撞在了一起。 还撞到了他的飞行法器。 其实只是磕到了一点点外表,实质上一点事都没有。 结果那厮就不依不饶的骂了君丞半个时辰,翻来覆去的问候家人,还说要把这事告诉掌门。 他以前就经常欺负君丞,仗着家世好,恃强凌弱,甚至不把玉城山的长老们放在眼里。 而君丞上一世性格软糯,在玉城山一直没什么朋友,大半原因也是因为裴俊总是带头排挤自己,其他弟子不敢得罪他,自然不会亲近自己。 此刻,君丞又被他骂的狗血淋头,连个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等他骂完,也已经不想道歉了。 裴俊看他不道歉,更加来劲了,挥起一拳往他脸上砸去,“小杂种,没爹没娘的下贱胚子,废物,去死吧你!” 君丞轻松偏头躲过。 法术他不行,五百年来练的体术他还是自信碾压门派筑基以下的同修的。 而对方也只是练气九层而已。 在君丞躲了裴俊的拳头后,裴俊气的脸都绿了。 以前他欺负君丞,君丞哪敢躲一下,这次反了他了! 可是门派里禁止用法术私斗,不然他也不会只挥拳了。 于是又指着他破口大骂:“君丞!什么样的狗才能教出你种畜生!” 他不说这句话之前,君丞就任他骂了,反正也戳不中自己要害。 但这句话着实让他的心头火蹿高了一大截。 “呵呵,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好像没听清呢。”君丞刻意靠近他,脸上堆满和善的笑容。 那笑容却透着无尽的阴寒,仿佛藏着无数把利刃。 “我说,你是畜生,你师尊是……” “砰——”一声爆炸的轰鸣响彻天地。 君丞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便朝他脸上扔了一张起爆符,这符箓是他做飞行符的时候,顺手做的。 扔完他直接一脚把裴俊踹开,接着一个后空翻快速跳开,符箓瞬间引爆。 裴俊被炸的浑身焦黑,衣衫褴褛,冒着烟从空中掉了下来,重重摔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而他那本来没什么事的飞行法器也被炸的粉碎,这下是彻底没救了。 君丞趁四下无人,炸完人就赶紧跑了。 他心里很清楚,那起爆符的质量,根本不足以炸死一个练气九层的修士。 只要掌门给他治一治,马上就会好。 反正他本来就要跟掌门告状,这下他可以边告状边疗伤了,还证据确凿。 看,多为他着想。 第10章 没有你泡的茶,好喝 利用飞行符,君丞很快就飞到了山下。 这次他什么都没带,再说也没得带了,上次偷的灵石早就被师尊没收了。 总之逃跑要紧,灵石以后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君丞是午后下的山,山下有个成仙镇,镇子里都是些普通居民。 正巧君丞饿了,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换了点银两,在一家饭馆点了碗面。 面还没上,一个戴着兜里的男人便径直入店,坐在了他的对面。 男人散发着森森寒气,令人不寒而栗。 君丞打量了他一眼,心里很慌。 甚至连面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因为跑的太急,还不小心撞到了正要给他上面的店小二。 “哎呦呦呦呦,客官小心点啊,您这面才刚上,不吃点儿再走?” 君丞现在哪有心思吃面,跑的比兔子还快。 因为那个戴斗笠的男人,正是花谕奕。 天杀的阴魂不散,简直了! 小二看他跑的这么快,还无奈的摇了摇头,“哎,估计是碰上仇家了……可惜这账没人结咯。” 话音刚落,戴着斗笠的男人便往桌子上放了一锭银两,“刚才那人的面钱,我替他付了。” “再上几个你们这儿的特色菜。” “好嘞,客官!”一看这么大的银元宝,小二眼都直了。 不过他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嘴:“这位客官,我们小店的菜物美价廉,您一个人吃的话,用不着点这么多的……” “不是我一个人吃。” “啊?” 在店小二这个“啊”字刚出口的时候,仿佛看到眼前的斗笠男子闪了个虚影。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强烈的风从门口吹来,竟掀翻了店内好几张桌子。 他正纳闷的看着那几张桌子,回过神来,就发现斗笠男子对面多坐了个少年。 少年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而且正是刚才那个跑的很急连面都不要的人。 斗笠男子的手,还拎着少年的衣领。 就好像是刚把他从外面拎回来一样。 可是,小二完全没见他动过,只感觉到了一股劲风。 他也没时间继续发愣,赶紧去把被掀翻的桌子给扶了起来。 君丞就知道,自己只要被花谕奕找到,肯定跑不掉。 但是他也没想到,花谕奕会把他又拎回了饭馆。 既然跑不掉,他也没多泄气,反正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坐在他对面的花谕奕,在慢条斯理的往瓷杯里倒着一壶刚上的春茶。 指尖流露着一种淡而恬静的优雅。 茶香袅袅,味道清淡,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 花谕奕喜欢喝茶,特别是民间的春茶。 以前每年春天,君丞都会在新茶刚抽出枝丫的时候,亲自下山,花上几天的时候采摘最好的回去,再帮他晒干炼制成春茶。 花谕奕端着茶杯,撩开斗笠面纱,放在朱润的薄唇边轻轻呷了一口。 神色没什么变化。 许久才道:“没有你泡的茶,好喝。” 君丞被他一句话搞的有些尴尬。 也不知道回什么。 他只能低头看着自己刚刚点的面,在想是吃还是不吃。 不吃吧,很饿,而且面放久了容易坨,坨了就不好吃了。 吃吧,总觉得现在这个气氛本来就很尴尬了,再没心没肺的大口吃面,就更尴尬了。 正纠结着,店小二就端了几道明晃晃的肉菜上来了,摆在他的面前,一一介绍菜色,说是店里的招牌。 君丞听到了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但他没有立刻开动,而是警惕的看了花谕奕一眼,“你不会……想对我下毒吧?” 第11章 对付你,用不着下毒(修) “对付你,用不着下毒。”花谕奕冷着声音,放下手中茶杯。 君丞想想也是。 以现在两人的修为境界差,他想捏死自己,跟捏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 既然如此,君丞终于忍不了自己的饥肠辘辘,拿起筷子放心的开动了起来。 花谕奕只是一旁喝茶,筑基以上就完全辟谷了,不需要进食吃饭。 一阵狼吞虎咽过后,君丞拍着圆鼓鼓的肚子,靠在身后的靠椅上,满足的打着饱嗝。 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吃饱当然是普通人最幸福的事。 花谕奕问他:“裴君的事,是你干的?” 大丈夫敢作敢为,君丞承认的很果断,“是我,又怎么样?” “他去跟掌门告状了。” “告呗,大不了再被抽几顿,我这几天都被抽舒服了,突然间没人抽我还不适应了呢。”君丞扯着笑容在拼命嘴硬。 花谕奕知道他在刻意阴阳怪气自己,没搭理他,又接着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没理由跟他起这么大的冲突。” “我撞坏了他的飞行法器,他骂了我几句,我一时没忍住就炸了他,就是这样。” 君丞随意的解释了几句,不过事情经过也确实如此。 介于这个解释很合情合理,花谕奕也没再多问。 停了半晌,他突然道:“我给你下了毒。” “什么!”君丞本来还笑着的表情突然僵住了,不可思议道:“师尊,你逗我呢吧!” 说好的“对付你,用不着下毒”呢? “毒是五魂散,超过七天不解毒,你就会生不如死。” “所以……”君丞很快冷静下来,反问他,“师尊这是何用意?”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无非是想换个更有趣的方式折磨报复自己。 花谕奕很清楚他一定知道自己什么意思,就没有解释。 他道:“想要解药,跪在我府外,求我。” 君丞很吃惊。 他看着花谕奕那面纱后的朦胧脸庞,忽然就觉得这个人陌生了起来。 报复、下毒、逼迫。 他还以为只有上一世的自己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原来花谕奕也会有这种阴暗的心思,为了报复他,也堕落至此,再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君丞摇着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苦笑:“师尊,我觉得我还是死了的好。” 这笑容看似毫不在意,却透着无尽心酸。 “像我这种人,自私自利忘恩负义不知廉耻,还杀人如麻恶贯满盈,本就该死。” “再者,师尊就不怕……现在不杀我,这一世我再堕入魔道,重蹈覆辙吗?” 花谕奕敛息不答,亦不见任何神色。 君丞双指摩挲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垂下双眸,不再看他。 沉默片刻,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君丞又继续道:“但……其实我也没想再入魔道。” “当初我入魔道,是受了魔尊衍燚的蛊惑,而且,我也不知道魔道的修炼方式是要活人血祭来提升修为。当我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在尝到了血的滋味后,那种感觉便上了瘾。” “我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 “他们都叫我君老魔,喊打喊杀,叫我不得好死……” “有时候,我也觉得我真就该死……我每天做梦,都会梦到那些死在我手下痛苦挣扎的亡魂……” 君丞越说声音越低,直到最后,尾音都已经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痛苦的神色爬上他的面容,因为这始终是让他无法释怀的事。 为了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人。 牺牲了那么多条无辜的人命。 不值。 而花谕奕至始至终听着,都没有表态的意思。 等君丞再无后话,他才缓缓道:“这毒,不会致死。” 刚才他也说了,五魂散只是会让人生不如死而已。 “但不吃解药,五脏六腑犹如碎掉的痛楚,你熬不住。” “可是你别忘了师尊。”君丞终于再次抬了头,恢复了之前的轻松神色,“我早就已经是五脏六腑俱碎过一次的人了。” 五百年后的栖峰崖。 被最爱的人,亲手送上不归路。 所以,这点痛楚又算得了什么呢。 花谕奕没再说什么,又随手丢给他一块南尘仙府的谕令。 意思依旧很明确。 他站起身来,带着凛冽寒风,“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谕令再碎,你这亲传弟子也别当了。” 君丞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想:我现在也没多想当。 当然他不会直接这么说,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配回了腰间。 然后,他就被花谕奕用法术强行给带回了玉城山。 第12章 血液里流淌的恩情,是无法泯灭的(修) 回去之后,君丞并没着急琢磨下次的逃跑计划,毕竟身上还中着毒,具体毒发会多么生不如死,他得体会过一次,才能决定是跑,还是去跪着求解药。 躺在弟子寝里闲来无事,他又翻了遍那本跟着自己重生的书。 想找找看,在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 书的结尾说:人人得而诛之的君老魔死了,正道也战胜了魔道,花谕奕重建了玉城山后,归隐山林,一直潜心修炼,在几百年后成功渡劫化神。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总感觉看似结局了,好像又没有结局。 虽然是Be吧,也不至于结局这么草率。 况且如果花谕奕真的渡劫化神了,为什么还会跟着自己重生? 想到这里,他才蓦然反应过来,似乎这本书少了很多对花谕奕的描写。 特别是关于花谕奕的身世。 书中只提到,他的父亲是天南国皇帝,母亲是南海鲛人,他是天南国太子。 天南国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民间大国,后来在一百年前被如今的国家所灭,已经不存在了。 因为他有一半的鲛人血统,鲛人族又是月神后裔,所以他才如此样貌出众,天生银发银瞳。 他还有个亲生弟弟,但是弟弟只继承了人类的血统,没有这种特殊样貌。 在天南国被灭之后,他一家人除了他和父亲,都死了。 然后他就拜入了玉城山修仙,为了修无情道,还杀了自己仅剩的唯一亲人。 君丞第一遍看的时候,一直以为他是为了名望和修为,才去修的无情道。 但现在仔细想想,既然他能把自己当成他死去的弟弟带回玉城山,也不像是六亲不认的人啊? 难道是为了其他? 书里一点都没写。 作为书中另外一位主角,身世背景交代的这么敷衍,实在奇怪。 甚至还没其他配角交代的多。 所以这本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只写了一半的剧情。 就很邪门。 正看着书,君丞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喊:“君丞,给爷滚出来!” 这声音不用听,光从气势上判断,就是裴俊。 看来是来报仇的。 君丞心里默默感慨自己的仇家可真多。 谁让自己拿的是反派剧本呢。 循着声音,君丞踏出房门,靠着门框斜瞟了裴俊一眼,眯起双眼笑道:“裴师兄好啊。” 裴俊是君丞的同辈,一般同辈间就算不是一个师父,也会以师兄弟相称,显得关系亲密些。 “小杂种你也配喊我师兄?一会儿就让你哭着求饶!”裴君直接脏话招呼,一点都不客气。 他相貌粗犷,个头比君丞高大许多,声音凶神恶煞。 偏偏长相粗犷,额头却生了一抹妖艳的朱砂红刻纹,形状极其像火焰,那是他们裴家的家纹。 裴家世代修仙,算是修真界最大的一个修仙世家,四大仙门里皆有关系,甚至玉城山最早就是他们家出资创建的,地位可见一斑。 而那额头上的家纹,也只有嫡亲血脉才有资格拥有。 裴俊身后还站了几个跟他一样体型的男子,皆是他在门派里的狗腿跟班。 毕竟世家弟子,总会有人上赶着去舔。 其中一人也朝着君丞开骂:“君丞,别以为你师父是南尘长老,就可以为非作歹了!” “就是,穷酸废物也敢招惹俊哥,胆子肥了活腻歪了!” “今天我们就要给你点教训,让你给俊哥下跪求饶!” “哦?下跪求饶?”君丞看着这群人气势汹汹的模样,继续轻蔑的笑。 他悠哉的靠着门框,双手抱起胸来,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结果那群人更气了,“君丞!你趁现在下跪还来得及!不然俊哥叫他爹买下整个玉城山,到时候就把你丢进炼丹炉里断筋化骨,看你还嚣张!” 君丞一听,内心不住憋笑。 还买什么玉城山啊,玉城山反正本来就是他们家创建的,干脆买下整个修真界得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假装出十分害怕的模样,当真十分乖巧的“怂了”。 “行嘛,不就是下跪磕个头认个错,我跪就是啦。” 语毕,他便“诚惶诚恐”的走到裴俊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打算屈膝下跪。 刚跪到一半,突然眼疾手快一个探穴手,点在了他腹部脐下的位置,那是丹田的大穴,阴交穴。 这一指对人体没什么伤害,只不过会封了他所有的灵脉。 没有灵脉,以后就再也无法修练了。 裴俊受了这不痛不痒的袭击,还以为自己没事,正打算还手,手刚抬起来,就被君丞反手一记巴掌打了个脆响。 “啪!”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裴俊捂着脸愤怒的大喊大叫:“好啊,你还敢打我!!!你死定了今天!!!” 君丞直起腰身,幽幽道:“别叫了,我劝你还是跪下求求我的好。” “你说什么?!” “要不你试试运灵,小腹会不会有一丝胀痛?然后又有一丝软寒?” 听他这么一说,裴俊真的试了试,发现确实如他所说,立刻慌了。 “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我封了你的灵脉,如果不解开,你以后就只能当个普通人了。” 说普通人都是轻的,有可能就是废人了。 “你们裴家是火系修仙世家,从上到下甚至连家仆都是极具天赋的单系火灵根,若你一个堂堂少主只能当个普通人,会不会被人看不起呢?” “奥对了,你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你们俩一直在竞争未来家主的位置,这下你不用愁了,可以直接拱手让人了。” 裴俊震惊不已:“你竟然、知道我们家的事!” 君丞以前是不知道的,这不是看了书,就知道了。 君丞道:“我不仅知道你们家的事,还知道你弟弟虽然在灵衍宗修仙,却早已偷偷修炼了魔道。” “你休要胡言乱语!” 裴俊根本就不相信君丞的话,更不相信所谓的灵脉被封。 他朝着空中怒推一掌,发现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的火云掌呢!” 然后又双手合十召唤阵法,发现依旧没有反应。 “我的烈焰封魔阵呢!!” 紧接着他又一一把自己修炼的功法招式全发了一遍,皆无任何反应。 如此之后,他终于崩溃般双手撑地跪倒在地上,一拳狠狠砸地,咬牙道:“君丞!” “哎~”君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荡漾着坏笑。 “其实嘛,那天撞到你,我本来是想道歉的,但是你一直不停骂我,我插不上嘴。” “你撞坏我的法器,还不兴我骂你了!”裴俊依旧不知收敛。 “可以,但是你骂我师尊,就不行!” 君丞朝他的穴道处再次轻点了两下,解开了他的灵脉封印。 又厉声警告他:“我师尊是太上长老大弟子,冷月剑仙南尘长老,整个玉城山包括掌门都要敬他一尺!你若再敢如此出言不逊妄言疯语,下次,我定不轻饶你!!” 气势汹汹,犹如被触了逆鳞。 裴俊被他训愣住了,跪在原地没动。 “还不快滚!”君丞冷了神色,音调上挑。 裴俊这才在一群狗腿子的拥蔟下,愤然转身离去。 临走还阴狠的“哼”了一声,一副“咱以后来日方长”的模样。 君丞目送那群人远去,打算回屋继续看书。 刚一转身,一下就磕在了谁硬邦邦的胸膛上,鼻梁差点给撞歪。 “啊……”他惨叫一声,吃痛的捂住鼻子,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因为离的太近,他第一时间没认出是谁。 再抬眼,竟是负手而站的花谕奕。 而且,他好高! 其实是,君丞这个时候因为发育迟缓个头太低了,不然也不可能只到他胸口的位置。 “师尊?!”君丞惊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弟子寝,一般长老都不会来这里,特别是像花谕奕这种级别的大长老。 “你跟他起冲突,是因为他骂了我?”花谕奕冷声质问。 “啊,对啊。”君丞承认,也没什么别扭,“你是我师尊,我理应维护你。” 花谕奕表情凝固了一瞬。 君丞还怕他误会自己对他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又再次解释:“养育之恩,君丞没齿难忘。” “我从小丧亲,是师尊捡我回来抚养长大。虽然师尊没有教我仙法,没有助我修炼,却教了我读书识字和许多道理,如同再生父母,试问谁会容忍别人侮辱自己的父母呢?” 君丞说的确实是心中所想。 他不爱花谕奕了,但是他也不允许有人侮辱那个曾经对自己恩同再造的师尊。 哪怕他无情、他恨自己、也打过自己。 血液里流淌的恩情,是无法泯灭的。 听了这番解释,花谕奕本就凝固的表情更是雪上加霜,“你还记得,我对你有养育之恩?” “这……”君丞总觉得自己越解释,他好像越生气。 最后只得无奈的转移话茬:“那、那师尊来找我做什么?” 既然君丞不想再继续刚才的问题,花谕奕也没多做纠缠。 他道:“明日,清修殿,我主课。” 君丞顿了下,没有回话,不过他听懂了花谕奕的意思。 笑了笑后随口答:“师尊,我这个资质,去不去上课都没区别吧。” 所以他自从重生到现在,半个月之久就没去上过一堂课,甭管是哪个长老的课。 “你以前很勤奋,从来不缺课。” “我以前勤奋,那是为了……”君丞下意识脱口而出,却没把话说完。 为了什么呢……呵呵,想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为了修为和名望。 而是为了,想要变强,能保护那个人。 并且,占有。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 “去不去随你。” 花谕奕并没有耐心等他的后话,只留下了这两句,便化作了一道银色月光,带着点点霜花,消失在了原地。 君丞觉得他莫名其妙。 那么多人不上课他不管,偏要来管自己。 大概是以前自己太乖了,现在如此做法给他丢人了,他才来特地提醒自己。 谁让自己是他的亲传弟子呢。 还有,花谕奕不是从来不授课的吗?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君丞觉得,还是尽量不要再拉高他对自己的仇恨值。 所以他思前想后决定,给师尊个面子,去听听也无妨。 第13章 这课讲的跟下咒似的(400推荐票加更) 南尘长老要授课的消息,很快在玉城山传开了。 因为所有人都没见过他亲自授课,甚至他的行踪,比太上长老还神秘。 很多弟子都猜测,可能是跟混元秘境有关。 混元秘境是与修真界一同诞生的,一处独立存在的虚无空间。 逢五十年开启一次,一次开三天。 里面灵气充沛,生长着外界无法产出的混元草。 而混元草,正是炼制筑基丹不可或缺的材料。 练气期的修士,只有服用了筑基丹,才能顺利进入筑基期,否则,就算再勤奋修炼,也只能一辈子停留在练气期。 当然那些天赋异禀的除外。 所以每当混元秘境开启之时,正是四大仙门跃跃欲试之时。 这四大门派都想多得些混元草,好让自己家弟子多些筑基的机会。 但是混元草数量有限不说,混元秘境也承载不了过高的灵气浓度。 只要是练气期以上的修士进入,就会导致秘境提前关闭。 所以,他们只能派练气期的弟子进去采摘混元草。 但练气期的弟子都很弱,又没有经验,甚至有的还害怕不敢去。 于是每次在混元秘境开启之前,四大仙门的长老们都会给弟子上一堂有关混元秘境的大课。 特别是玉城山,讲的最为详细。 包括怎么辨别真假混元草,遇到里面的妖兽该怎么应对,还有里面的各种地形等等。 以往都是掌门做讲,因为这课相当麻烦并且费事,掌门又闲又喜欢啰嗦管闲事,正好适合他。 但是这次赶在混元秘境开启的前几日,南尘长老突然提前出关不说,还要亲自授课。 很难不让人想到,他要讲混元秘境的事。 * 南尘长老授课当天,清修殿人山人海。 这里是玉城山最大的主殿,能同时容纳上百人,是玉城山最主要的授课之地。 大殿内十六根盘龙柱鳞次栉比,玉石铺路,正上方还悬挂着一面几十余尺的铜镜,那是能洞察一切的乾坤镜。 很多弟子都表示,在玉城山上了这么久的课,还是第一次遇到连殿门口都挤不进去,只能站在殿外听的情况。 坐在第一排的君丞到的最早,比平常上早课的时间早了两个时辰不止。 甚至天还没亮,他就老实在殿里等着了。 因为他就知道,师尊的课肯定来的人多,来晚了就只能站在外面听了。 果不其然。 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了。 * 花谕奕是巳时进的大殿。 他今日换了一身长摆银丝裙,玉帛腰带,头上莲花银冠,比往日气质还要出众。 看的好多弟子都从嘴角流出了贪婪的泪水。 果真千载难遇的绝色佳人。 他落座于大殿台阶中央的玉莲宝座之上,清冷目光往下淡淡扫了一眼,停在了君丞身上。 一如既往乖巧的君丞也仰脸望着他,对他露出温暖笑意。 花谕奕皱眉,表情并不和善,白色眼眸里全是寒冰利刃。 这边两人正“眉目传情”,弟子们又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亲传弟子待遇就是不一样啊,都能被南尘长老多看好多眼。” “别酸了,人家晚上还一起双修呢。” “肃静!”一声清脆的训诫,从花谕奕身后传来。 声音的来源是清河掌门的亲传弟子何雨。 他是专门帮助维持秩序的,门派弟子里数他修为最高,所以大家也愿意听他的话。 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花谕奕道:“本门弟子,练气期修士一百余三十二人。” “混元秘境,逢五十年开启,若想成功筑基,必得混元仙草,炼制筑基丹药,方可升级越境。” 有弟子举手示意,问:“南尘长老,听说混元秘境妖兽众多,岂是我们练气修士能敌?” 每一次秘境开启前的大课,都有胆小弟子问这种问题。 意思就是宁愿不升级,也要保命。 花谕奕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却道:“修道本就不是一条安稳之路,凡人平庸,是为弱者,汝等天生灵赋,若畏首畏尾,不如就此下山,过安稳的凡人生活。” 一句话,戗的那人无话可说。 紧接着下面的半个时辰里,花谕奕一直在给他们讲解混元秘境里会遇到的妖兽种类,以及应对方法。 虽然言简意赅,但君丞也是第一次见他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讲完后,又有一个人提出了新的问题: “那除了遇到妖兽,若是遇到其他门派的弟子攻击我们怎么办?” 花谕奕道:“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死。” 众人:…… 君丞心里也好无语。 这课讲的跟下咒似的,难道他就不会给大家打打气,说点什么“你们是最棒的,要相信自己”之类的话,或者教点有用的应对方式吗? 以前掌门都是这么说的。 大殿里寂静了一阵后,还有人敢继续提问: “南尘长老,若是进了秘境找不到仙草怎么办?” 花谕奕道:“秘境会开启三天时间,三天都找不到一株混元草的话,建议让掌门给看看眼睛。” 众人:…… 君丞已经不想再评论他这下咒般的回答了。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花谕奕从来不授课。 确实是不适合。 终于,躲在角落里偷听的掌门忍不住了,站起身来飞掠到花谕奕身旁,也不敢指责他,只得客客气气的试探问:“师兄讲了这么久,可是累了?要不……换我来讲?” 花谕奕二话不说,就把位置让给了他,满脸写着“这课爱谁讲谁讲”就消失在了原处。 下面乱了。 清河掌门面对众人,双手下压厉声呵斥道:“乱什么乱!南尘长老好不容易给你们上次课,问那么多问题做什么,把人家都问生气了!” 一旁何雨小声附耳道:“师尊,还不是您非要让他来讲的。” “什么话,我哪有?” “难道不是裴俊来告他亲传弟子的状,您以此要挟,他才同意的吗?我在门外都听到了。” 被揭穿老底的清河一脸尴尬,最后只得当没听见。 这两人说话声音极小,估计也只有坐在第一排的人能听见。 反正君丞是听的一清二楚。 他有些诧异,原来师尊竟是被掌门要挟才来讲的课,而且还是为了自己的事。 也难怪裴俊去告状后就没后续了,原来是掌门没搭理他,所以他只能带人来收拾自己,好出口恶气。 但师尊为什么要袒护自己? 君丞一直在想这件事,以至于后面掌门接着花谕奕的课罗里吧嗦的讲了一大堆东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课一直讲到了晚上。 修道之人不同于凡人,就算没有辟谷,一天不吃饭也没事。 最后在结束之前,清河掌门还特别交代了一件事: “这次秘境开启,为了提高大家的积极性,我决定给采摘混元草最多的弟子,一个特殊奖励。” 听到这里,大家都兴奋了起来。 “什么奖励啊掌门?” “会不会是非常厉害的法器啊?” 清河掌门神秘的盘着手中胡须,摇了摇头。 他道:“我可以许你们一个心愿,只要我能做到。” “哇——真的吗?” “那我想当南尘长老的亲传弟子,可以吗?” 掌门点点头,信誓旦旦道:“那当然。” 君丞心里暗想:以我对师尊的了解,估计是不可以。 大概掌门也是怕那弟子不信,又郑重其事的解释道:“南尘长老并非绝对不收弟子,不然你们以为君丞这小子是怎么得手的?” 众人听罢,皆齐刷刷把目光投射向君丞,那目光里全是羡慕嫉妒恨。 众目睽睽下,君丞抬头望着掌门的脸,轻问道:“若是想离开玉城山,也可以吗?” “离开?”掌门沧桑的面容立刻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为什么?” “只是问问……而已。” “那当然了。”掌门承诺道:“说了,只要我能做到。” 有了这句承诺,君丞多少心里有些安慰。 最起码还有能离开的希望。 总比没有强。 * 下课回去后,君丞想到自己身上还中着五魂散的毒。 师尊说过,如果不吃解药,七天就会发作。 没办法,为了不影响秘境里的行程,他在进秘境前,只能去求师尊给个解药。 结果去了南尘仙府外,又被守府的执事弟子吾双给拦下了。 君丞出示了谕令,结果吾双却说:“南尘长老已经闭关了,有事等他出关再说吧。” “又闭关?不是刚出关吗?”君丞诧异。 “这谁知道。”吾双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还警告他:“我这次不会被你突袭点穴了,敢袭击筑基期的执事弟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君丞也知道同样投机的招式没办法在同一个身上用第二次,于是也没再硬闯。 况且师尊这么快就闭关,看来是根本没想给解药。 不给就不给罢。 好在算上今日,他的毒离发作还有五天。 而秘境是两天后开启,要在里面呆三天。 也就是说,毒发正好是出秘境的那天。 希望出去之前,都别发作吧。 * 君丞走后,守在门口的吾双嘴角浮现了一抹得意的坏笑。 他手里掂量着一个小药瓶,喃喃自语道:“嘿嘿,让你上次点我穴。” “这东西是南尘长老闭关前让我交给你的,肯定是什么好东西……我就不客气的替你笑纳啦~” 第14章 这么好的资质,给我我能上天 混元秘境开启后,掌门通过门派里的传送阵,把所有练气期的弟子,一一送进了秘境中。 大部分弟子都是第一次进秘境,还没进来之前就开始慌张害怕,甚至打退堂鼓。 要不是掌门特别凶的骂了他们半天,估计他们一半都不想去。 君丞不一样,他进来之前掌门还特地嘱咐他别去,生怕他出事,婆婆妈妈啰啰嗦嗦一大堆。 还说什么“练气一层什么也不会,进去不是送死吗?”“再说你这资质也用不着筑基丹,瞎凑什么热闹。” 但君丞还是执意要去。 不仅要去,他还打算当个采药大师,拿个第一回 来。 是掌门那个不靠谱的承诺激励了他。 毕竟玉城山里,掌门的权威还是比长老高一阶。 大概…… * 混元秘境里面是一片大森林。 具体有多大没有人知道,因为三天的时间根本探索不完。 一进秘境,很多关系比较好的玉城山弟子第一时间都选择了结盟。 四大仙门的传送点是在秘境的不同地方,为的就是防止他们一进来就互相干起来。 所以这个地方只有玉城山的弟子。 但这些弟子没有一个人搭理君丞。 因为他弱,人缘也不好。 他也没打算主动去贴别人,一个人离开进来的传送点,往其他地方走去。 离开的时候,他还听到裴俊同其他弟子大声的嘲讽他:”看那,那个废物没人要呢,真惨啊!” “我敢保证,他肯定一株混元草都找不到,说不定就死这里了呢。” 君丞本来不想理他,但是他非要这么说的话,君丞也不惯着他。 “裴师兄,要不咱来打个赌吧。”君丞转头,冲他笑道。 “打赌?” “就赌谁采到的混元草数量多,谁输给赢的一方下跪磕头怎么样?” 君丞话音刚落,周围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笑的最开心的当属裴俊,眼泪都笑出来了。 “就你?练气一层?跟我比?!” “比不比随你。”君丞满不在乎道。 “呵,你输定了!” 裴俊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还道:“有这么多同门作证,到时候你可别耍赖。” 君丞心想:我怕耍赖的是你啊。 但他没再回话,头也不回的默默走远了。 * 因为上一世来过秘境,君丞对这里的方向感很敏锐,能分得清东西南北,也知道混元草的大致分布位置。 其实混元草在秘境各个地方分布的都有,只不过南边分布的较多一些,妖兽还少。 而玉城山的传送地点是西方,他得往左边走。 一个人走着,他还在心里又盘算了一遍自己储物袋里带的东西。 吃的不用说,又没有辟谷,一天不吃还行,三天不吃他肯定受不了。 然后是他做的一些符箓,用来对付妖兽。 还有用来照明的长明灯,因为秘境里也有昼夜,现在是白天,等到了晚上灯就会有用。 至于上次的那些法器因为法力耗尽,都不能用了,他就没带。 武器嘛……更是没有。 之所以没有,是因为门派规定,练气三层以下的修士不允许携带武器。 驾驭武器对他们来说,还为时尚早。 所以他上一世身为剑仙的亲传弟子,却连把剑都没有。 后来入了魔道,也不需要剑了。 * 走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周围昏昏沉沉,君丞忽然感觉背后有东西,刚要回身,猛地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他警觉的掏出一张冰锥符准备动手,却见拍自己的人竟是那天下山遇到的少年。 少年背着一把普通的玄铁剑,俏皮的长马尾甩在身后,冲他露出明媚真诚的笑容,融化在姣好的面容里。 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含着温润,仿佛春风拂过,清纯动人。 君丞立刻收了手。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啊。”少年热络的跟他打着招呼。 难得有同龄人对他如此热情,于是他也跟着笑道:“好巧。” “对啊,真的好巧,我叫元泽文,无业谷弟子。” 君丞从来没听过他的名字,甚至书里都没写这号人,看来是跟自己毫无交集的人。 “嗯,泽文兄。”君丞客气道:“我叫君丞,玉城山弟子。” “叫什么兄,我看你年纪跟我差不多,就叫泽文吧,我叫你丞丞怎么样?” 说实话,君丞很想拒绝这个称呼。 但是他又不想扫别人的兴,毕竟这是第一个肯主动跟自己交好的人。 “那……行吧。” “嘻嘻,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称呼。” 元泽文是自来熟的性格,他很自觉的就搭上了君丞的肩膀,跟他一同上了路。 边走边喋喋不休道:“我本来想跟着同门师兄弟的一起的,结果他们嫌我太弱不带我,我就只好自己单独行动咯,幸亏碰见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对了,上次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好全了吗?不过真的好羡慕你,你师尊竟然是冷月剑仙耶!你不知道他出现的时候帅死了,嗖嗖嗖几下就把那一大群妖兽全灭了,不愧是号称修真界天下第一的剑仙大人!” “能见到如此厉害的仙人,我这辈子都值了!” “还有啊,你是怎么让冷月剑仙收你为徒的啊,我看你资质也不好,修为也不高,长得倒是还行……哎,我也好想拜他为师,可惜我已经有师尊了,不过并不影响我去看他一眼。所以那天才去了玉城山的,没想到会碰到那么多妖兽,还好遇上了你。后来你被冷月剑仙带走后,我一个人害怕,就回了无业谷。” “你这次来混元秘境也是被长老掌门逼的吧?我们门派好多弟子都不想来,你说筑基有什么好的,安安稳稳混个练气多香啊,每天修炼一炷香,躺平俩时辰,逍遥快活又没有性命之忧。我这练气八层就是这么混的,虽然到现在什么法术都不会只是空有修为吧,但我又不想跟那群人拼个你死我活的,太累——” “人活着嘛~就得活个通透豁达,随心所欲,不然那么多拘束,还修个毛仙,当凡人得了呗!” “你说是不是啊,是不是是不是啊?” 元泽文的话很密,君丞根本插不上话。 不过他也在认真听,听罢问他:“你这么偷闲,还能练气八层,资质很好吧?单灵根?” “那当然,我可是单系雷灵根。”元泽文自豪的冲自己戳了个大拇指,指尖正对那张姣好的脸庞。 骄傲的跟一只翘着尾巴的小公鸡一样。 果然,不仅是单灵根,还是火灵变种。 君丞心里暗想:这么好的资质,给我我能上天。 * 没过一阵,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君丞就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长明灯,打算随便找个地方,把第一晚挨过去。 两人靠着一棵古木坐下,中间摆着长明灯,四周万籁俱寂,连虫鸣鸟叫都没有。 元泽文看着长明灯啧啧赞叹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啊,我怎么没想起来要带灯呢!” “你有雷灵根,但凡会个最简单的法术,就可以点火照明了,用不着灯。” “这不是不会嘛~”元泽文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惭愧。 不过他很快又道:“我们就在这儿躲三天吗?这儿附近都没其他人来,是不是因为不太安全啊?” 君丞道:“很安全。” “因为,这附近有天然的迷雾屏障。” “迷雾?”元泽文不解,“哪来的迷雾,我怎么没看到?” “你当然看不到,因为你已经在迷雾里了。” 元泽文越听越是一头雾水。 他就没看到过一丝雾气,甚至眼前的场景何其清晰。 君丞跟他耐心解释:“所谓迷雾,并不是肉眼可见的迷雾。在秘境里,一切都不能用外面的常理来解释,就比如……” 他从地上随手捡起一块石头,轻轻朝不远处掷出,然后,这块石头竟然从后方飞了回来,落在了他的脚边。 元泽文看的目瞪口呆。 “看到了吗?”君丞笑道:“这地方的空间已经紊乱了,我原以为我一直在往南边走,其实不过是在原地打转。” “所以……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别人既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喽?”元泽文又道:“那感情好啊,正好躲到第三天,等秘境打开,被长老给召回去,完美!” 的确,对不想要混元草的元泽文来说,确实很完美。 但是君丞这次的目标可不是躲着就够了。 他从刚才就发现了不小心进了迷雾,然后就一直在琢磨出去的方法。 不过琢磨来琢磨去,都没什么头绪,索性打算睡一觉,第二天再继续琢磨。 * 冰冷的日光洒在身上,晨色熹微。 君丞靠着树干睡了一夜,醒来天已大亮。 忽然觉得身上有个小脑袋在蹭,低头一看,是元泽文。 嘴里还念念有词:“嗯嗯……好饿……想吃烤田鸡……” 烤田鸡? 君丞哭笑不得,上哪里给他弄烤田鸡去,他只带了几个饼。 而且他带的也只是自己三天的口粮。 不过被元泽文这么一提醒,君丞也饿了。 他想扒开身上的粘人精掏出吃的,结果这粘人精跟八爪鱼一样,抱着他就是不松手。 第15章 嗯……因为我师尊厉害 “喂醒醒啊,泽文。”君丞试图叫醒元泽文。 这一叫,对方果然醒了。 谁料一醒,就吭哧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大呼:“呜呜,怎么不是烤田鸡啊……” 君丞:你才烤田鸡,你全家都是烤田鸡! 介于不想再次挨咬,君丞只好把自己带的吃的,分了一半给元泽文。 元泽文一看是饼,表示嫌弃:“怎么就吃这些啊,也太凑合了吧?” 君丞道:“谁让你自己不带吃的进来,怪我咯?” 元泽文听罢便从储物袋里陆陆续续的掏出东西,什么肉干啊、果脯啊、点心啊……应有尽有。 “谁说我没带吃的,我就带了吃的好嘛!” 君丞都傻眼了,甘拜下风道:“……还是你厉害。” 然后两人就饱餐了一顿。 吃饱喝足后,君丞又开始琢磨出迷雾的事。 他想,如果往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回到原点,那就证明,原点才是没有紊乱的空间。 那这个地方的上面,就是出路。 为了证明他这个想法,他捡起一块石头,朝上方用力抛出去。 元泽文啃着一块小鱼干看他又在纠结出迷雾的事,不解问:“你干嘛非要出去,呆着这里不是挺好?” “再说了,石头往上抛,甭管有没有迷雾,都会掉回来的,这点儿常识都没有的吗?” 可是他话音落了很久,那块石头都没再落回来。 “哇——什么情况啊,真就回不来了?” 元泽文仰头惊呼,嘴里的小鱼干都被他惊掉在了地上。 君丞也仰头轻轻勾起嘴角,果然如他所想。 “因为石头出了迷雾,所以回不来了。” “可就算上面就是迷雾的出路,但我们俩都不会御剑,也没有飞行法器啊?” 君丞没说话,却朝自己胸前贴了一张金色的符箓。 符箓上画满复杂的刻纹,每一笔都是君丞亲手画的。 “这是什么?”元泽文看着发光的金色符箓,神色疑惑。 “飞行符。”君丞解释道:“可以作为飞行法器使用。” “飞行符你都会画?不是得有《符箓大全》,照着画才行?那书好难弄的,我们整个无业谷就一本,还被封在掌门的灵阁里好多人看守着,根本拿不到。” “据说是因为绘制符箓不需要修为,掌门怕低阶修士拿来照着画几张充当法器和法术使用,害人害己,才给封起来的。” “你不会是自己瞎画的吧!不能瞎画,很危险的!我听我师尊说过,只要画错一点点,就会失效,甚至还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君丞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在一本写着自己上一世的书里,找到了飞行符的画法。 他只好随便搪塞几句:“嗯……因为我师尊厉害,他教我的。” “哇,你师尊真好,不跟我师尊一样,弟子众多,能想起我来都是难得,哪有心思管我。” “不过我师尊也好崇拜冷月剑仙,甚至府里还挂着他的画像呢!” 挂画像?这有点崇拜过头了吧。 君丞问:“敢问你师尊,是无业谷哪位?” “瞿苏长老,你肯定听过!元婴五层的大修士,还是四大仙门的联合门主,每一届群英大会的主事长老。” “他看我资质好收了我,收完就不管了。反正他不管,我就躺平,我还逍遥自在呢。” 元泽文正要继续跟君丞唠下去,忽然发现他脸色变了几变,不解道:“你怎么了,丞丞?” 君丞表面装作淡定,“我没事。” 内心却无法宁静下来。 因为那个瞿苏长老,正是五百年后,联合各大仙门跟师尊一起杀了自己的人。 而且,他也爱慕花谕奕。 是偷偷的暗恋,暗恋了五百年,直到最后才显露。 竟没想到,这一世,他的弟子竟被自己阴差阳错的碰上了。 还真巧呢。 也难怪元泽文如此崇拜花谕奕,甚至见到他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冷月剑仙。 原来,是受他师尊的耳濡目染。 * 本来君丞想一个人走,把元泽文留在相对安全的迷雾里,但元泽文似乎并不想留下。 他的意思是,一个人留下太无聊了,还不如出去冒险。 甚至大言不惭道:“带着我呗,我可以在关键时候保护你,放心吧,上次遇到妖兽是个意外,这次要是还有妖兽,我就……” “就把我推进兽群里,趁机赶紧跑?”君丞非常嘴快的接上了他的后话。 然后他就得到了元泽文一个白眼,“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嘛?” 君丞再次哭笑不得。 不过,最后君丞还是给了他一张飞行符。 飞在空中的时候,元泽文兴奋极了,不住大喊:“丞丞,我发现——你除了修为低不会法术又不怎么厉害外,真的挺有用的!” 君丞:……听我说谢谢你。 待往上飞了一阵,下面的场景就开始模糊。 看来是离开了迷雾。 因为秘境里没有风,便不会有云,高空飞行会使他们俩暴露在其他人的视野中,所以只能短暂飞一会儿,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两人离开迷雾继续往南飞去。 不消片刻,君丞便从上方看到下面出现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光点。 在这秘境里,会发光的植物,只有混元草。 “混元草?我们找到了,这么多耶!” 正当元泽文要急着降落下去,君丞手臂展开,拽住了他,“别急,那是假的。” “假的?” “嗯。”君丞说着,带着他慢慢降低了些高度,能看清下面的情况。 那一片发光的光点周围,竟躺着无数新鲜的尸骸。 尸骸仿佛被野兽咬过一般,残缺不全,血肉模糊。 “王钧心!” 元泽文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显然是从其中一具尸骸穿着的蓝白道服上,认出了是自己的同门。 “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元泽文有些不适,胃里翻涌着酸液,差点吐出来。 可君丞依旧淡定如常。 这种场面他见的太多了,毕竟他曾经也是杀人如麻的君老魔。 他下意识把元泽文揽过身边,低声道:“闭气,尽量别吸入这里的血腥味。” 惨死的亡魂,他们的血是邪性的。 所以那些死状极惨的场面,才会让很多人觉得头晕目眩,胃里不适。 元泽文点头,听话照做。 等过了一会儿,觉得元泽文好了些许,君丞才放开他。 元泽文还有些惊魂未定,目光向下扫了一圈,喟叹道:“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突然死了这么多人……” 君丞收敛目光,屏息道:“这秘境里,一些妖兽为了吸引毫无防备的修士靠近,会制造一大片假的混元草,然后……” “就是这样的结果。” “但其实,混元草只会单独一株生长,根本不可能共存这么一大片。” 说着,君丞从怀里双指夹出一张火灵符,快速往下方掷去。 符箓落在发光的植物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待一切燃烧殆尽后,土地下突然钻出了一只巨大的恶心蠕虫,有十人高,浑身又白又糯,充斥着骇人的眼球,头部却只有一张长满尖牙的血盆大口。 蠕虫浑身被灵火燃烧,在地面不停滚动,发出难听凄厉的嚎叫。 “烧死它!让它杀我同门!”元泽文飘在空中,义愤填膺的指着那蠕虫,愤恨不已。 但他话音刚落,那符火竟然熄灭了。 元泽文:? 君丞眯起双眼,神色严肃道:“蠕虫是二级妖兽,符箓里的灵火等级太低,对它来说只能压制,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况且,它的外皮刀枪不入,普通利刃也无法刺穿。” “那……”元泽文一听瞬间怂了,不自觉又躲在了君丞身后:“那我们还是跑吧……” 又补充道:“反正这里也没有真的混元草。” 君丞却并没有跑的意思,还一把拽住了要逃跑的元泽文,“别急着跑。” 元泽文不解,“咱俩都这么弱,不跑不是等死?” “因为我忽然发现,这妖兽肚子里有一株混元草。” “啊?肚子里的你都能看见?” 君丞指了指蠕虫腹部的位置,道:“看那里,只有那个地方被符火灼烧后,会隐隐发光,那是混元草的灵光。” 元泽文顺着他的指引,确实看到了微弱的光,“那也得打得过才拿的到吧?” “谁说我打不过?” 君丞嘴角的笑意张扬起来。 还没等元泽文反应,他便压低身子俯冲下来落在地面,随手捡起地上一把不知道谁掉落的长剑,掌心摩擦剑刃,划出了一道深长的血痕。 鲜血洒落地面,吸引了大蠕虫的注意。 这种蠕虫妖兽喜欢新鲜的血腥味,所以才会用假的混元草吸引修士,杀之取血。 别看它浑身是眼,其实它并不能看见任何东西,对血腥极度饥渴兴奋。 利用这个弱点,君丞很有把握干碎这只大胖白虫。 鲜血刺激了蠕虫,它蠕动着身体朝君丞猛地飞冲而来。 君丞立刻剑刃横过胸前,勉强挡下。 可这巨大的冲击力,还是把他往后震退了好几步。 借着这股冲击力,君丞一个后空翻起跳,落在了虫身上,顺势把手掌上的鲜血,顺着整个虫身按了下去。 那些被血沾染的眼珠,顷刻间疯狂的在蠕虫的身体里滚动了起来。 它们嘶哑的冲叫着,挣扎扭曲在一起,吸收着美味的血腥味。 但这点血明显不够。 君丞又一剑毫不犹豫刺入自己的手臂,鲜血四溅的同时,整个脚下的蠕虫瞬间数倍的膨胀了起来。 对血的渴望,让它变得疯狂。 趁此机会,君丞从怀里快速掏出符箓,蓝绿色的光芒闪烁在双指间,他双手合十后迅速拉开两手间的距离,两道凛冽的旋转风刃盘旋在双手,发出“嘶嘶”的声响。 随即,甩出风刃,一跃而起。 下方的蠕虫看不见风刃的攻击,再加上正在贪婪觅食血液,根本没有躲开风刃的意识。 “噗——” 巨大的虫身竟被风刃硬生生切成了两段。 绿色的粘液喷涌而出,混杂着无数迸射的眼珠,相当恶心。 好在君丞动作够快,还没粘上这恶心的东西就快速贴上飞行符,回到了半空中,与元泽文汇合了。 第16章 救命之恩记得要以身相许哦 “你手臂流了好多的血!”元泽文遇到他,第一句话就是担心他的伤,倒没太关心妖兽和混元草的事。 他立刻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瓶药和几根绑带,撕开君丞手臂上的衣物,看了一眼,“幸好我除了带吃的,还带了药,可以给你包扎一下,不然你这伤一时半会儿可难愈合咯!” 君丞没想到他这么在意自己受伤,心下一暖:“……谢谢。” “谢什么谢,这药还是你上次给我的百年仙草炼制的,我上次没用完,就带在了身上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说着,他便给君丞上药包扎了起来。 君丞还有些不太好意思。 不过他确实需要包扎伤口,不然失血过多会导致体虚,他还要继续寻找更多的混元草,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况且,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秘境里,还有无数未知的危险和斗争在等着他。 * 君丞在秘境利落斩杀二级妖兽蠕虫的画面,呈现在玉城山清修殿的乾坤境里。 镜面前,围着清河掌门和十几个长老,皆仰头望着头顶铜镜,面面相觑。 “这……”终于有一个长老打破了死寂的气氛,喃喃道:“这是练气一层的修士,能干出的事?” “独自斩杀二级妖兽,恐怕得筑基修士才能做到吧?” “他怎么还会使用符箓,南尘教的吗?” “看来的确是名师出高徒,五灵根这么差的资质,都能被南尘长老调教的如此优秀。” “可惜南尘长老又闭关了,看不到自己亲传弟子的英勇一幕了。” “这镜子能回放,等他出关再放给他看不就结了。” 长老们七嘴八舌,都在讨论着君丞刚才的“惊世之举”。 每次秘境开启之时,长老们还有掌门都不会在把弟子送进去之后闲着,而是会聚在清修殿内,利用殿内的乾坤镜,观察秘境里的情况。 镜子会自动搜索秘境发生战斗的地方,为他们呈现画面。 如果同时好几个地方发生战斗,镜面也会分裂出好几个画面,供长老们观看。 在等了一天后,他们终于在镜中看到了等待已久的画面。 却没想,画面主角竟是整个玉城山公认的大废物——君丞。 他们不敢相信。 只有玉城山最有威望的无量长老道:“呵,这有什么,借的法力罢了。” 弟子最多的息千长老也道:“自身资质不佳,靠符箓投机取巧,实属难看。” 这两人一向看不惯南尘长老在门派里的做派,当然也不会看好他的徒弟。 众人也不好当面得罪这二位,于是之前的夸赞声立刻反了过来。 “这……说的也是……” “就是投机取巧而已!” “五灵根的下等修士!” 清河掌门单手捋胡须,臂弯支着的拂尘暗自思忖,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 他在想,之前裴俊来找他告状的事。 那个时候裴俊就说,君丞用了符箓,飞行符和起爆符。 他当时还想这东西君丞肯定是捡了一两张随便玩玩的,无伤大雅,就没在意。 没想到,进了秘境,君丞竟能熟练运用符箓一人制服二级妖兽。 先不说符箓绘制就极其困难,就算他都是捡来的,那使用手法也太熟练了! 这小子以前可是什么都不会的啊。 自从上次南尘长老出关,就变得不太寻常了。 * 包扎好伤口后,一点都不疼了。 果然百年仙草的疗效就是一级棒。 君丞又重新落回地面,来到蠕虫被切成两段的尸体旁。 那流着绿色粘液的断肉内,果然裹着一株发光的仙草。 “混元草耶!真的有!”元泽文兴奋道。 君丞伸开手臂,把混元草吸入手掌,放进了储物袋内。 然后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子后,双指隔空驱动地上的绿色粘液,流进了瓶子里。 “你这是做什么?”元泽文对他的举动十分疑惑。 “秘境里的妖兽浑身都是宝,别看只是一只恶心的蠕虫,也是绝对的稀有妖兽。特别是体内的粘液,加工可做成无色无味的剧毒,涂抹在暗器上,杀仙杀魔不在话下,见血封喉。” 君丞举着瓶子,给元泽文讲的头头是道。 难得这么兴致勃勃。 又把那些恶心的眼球也全收入了储物袋中,“还有这些,晒干碾成粉末,也可以在打不过要逃跑的时候,当做瘴毒使用。” 这些举动,直教元泽文嫌弃的“咦”了一声。 他实在不能理解君丞的品味,“这些东西就算能制成毒物,也是魔道那边惯用的伎俩吧,咱们正道可从来不用。” 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可是君丞上一世前二百年混仙道啥也没学会,会的都是在修魔道的时候学的,可不是只会魔道惯用的伎俩。 他正要回话,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把东西交出来。” 这声音很陌生,君丞直觉是不认识的人。 回身看去,果然是一个不怎么面善的消瘦男子。 男子很瘦,个子又高,脸色惨白,浑身散发阴冷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他穿着青紫色的道服,头戴发冠,看样子已及弱冠。 “青紫道服?”元泽文率先发话:“你是灵衍宗弟子?” “少废话,东西交出来!” 说话间,那人已经开始调动灵脉,周身骤然围绕起一层咧咧寒冰,带着尖锐锋利的刺,朝两人袭来。 君丞就知道他要出手,立刻丢出一张铁盾符,符纸化成了一道铁盾,挡下了他突如其来的冰刺攻击。 “砰”一声脆响,碎冰“哗啦啦”掉落在他们的脚边,炸成一连串的冰渣。 根据这一招的灵力,君丞迅速有了判断。 对方是练气五层的修士,单系水变异冰灵根。 面对男子毫不友善的攻击,君丞只是冲他温和微笑,明知故问道:“阁下这是要我们交出什么?” “你刚才得的东西。” “那东西只是一些恶心粘液罢了。” “呵,装什么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了一株混元草!” “阁下也知道那是我拿到的,夺他人之利,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吧?”君丞阴阳怪气道。 既然没有交谈的余地,男子恶狠狠的说道:“不交出来,那就去死吧!” 说着,那人便再次朝他们发起攻击。 他双手召唤出无数的冰弹往君丞的方向快速砸去,空气中划过一道道看不清的残影,冰弹速度之快,肉眼根本无法捕捉。 这次是大范围的攻击,君丞自知以符箓的力量很难挡下。 但凭借体能,他也躲不开这么超越极限的速度。 危难之际,突然一大片火球从天而降,击中了所有的冰弹,两股力量撞击之后,“轰”的一声剧烈轰鸣响彻整个森林。 “什么人!” 男子往上方看去,在看清人影后,大喝一声:“裴庆,你敢坏我好事!” 裴庆? 君丞也跟着仰头向上望去,只见一穿着青紫道服的少年双手负后踏在剑上,周身火珠环绕。 火灵根,又叫裴庆。 那可不是裴俊的亲弟弟。 只不过,这弟弟长得跟裴俊一点都不像。 那额头一抹朱砂红虽然跟裴俊相差无几,可印在这张如玉的俊容上,平添的却是几分妖媚。 裴庆御剑落下在君丞身旁,炽红色的瞳孔扫了他一眼,轻笑道:“小公子,这救命之恩记得要以身相许哦。” 君丞愣住。 什么鬼…… 裴庆对君丞这副懵圈的表情倒是有些喜爱,正要继续撩他,身后突然一阵冰刺袭来。 而他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连躲都不躲,神色一凛,那些飞在空中冰刺竟被他尽数弹了回去。 “啊啊——” 冰刺穿透了男人的身体,惨叫声接踵而至。 “杂碎!”裴庆低啐了一声,瞳孔闪着阴森冷酷的血光,犹如一个嗜血的修罗。 他的手掌赫然聚集出一团半人高的大火球,朝惨叫声的源头倏地丢去。 火球席卷着周围的树林,一瞬间,便把那人连同周围的树木都烧的灰飞烟灭,连骨灰都不剩。 茫茫烟尘滚过,只剩腐朽与空旷。 一条人命,就这么消逝了。 “你杀了他!”元泽文是急性子,没忍住斥责了裴庆一句:“他是你同门,你怎么这么狠毒!” “同门怎么了?是他先动手的。”裴庆杀了人,还不以为意,“而且,我救了你们。” “那你也不能杀人啊!” “呵,圣母。” “你说什么!” “行了,别吵。”君丞出声制止住了他们,理性道:“人已经死了,别纠结了。” 这话,很明显是向着裴庆的。 元泽文已经有了听君丞话的习惯,就算君丞没向着自己,也乖乖闭嘴了。 只是脸上略微不是很高兴。 他倒不是真的纠结裴庆杀了人,而是裴庆一出现,就看起来对君丞有意思。 这让他心里有些不爽,当然他并不理解这不爽来源于什么。 君丞对这个裴庆也多有疑惑,但能暂时判断,他不是敌人。 又抱拳谢道:“多谢裴兄出手相救,我叫君丞,玉城山修士。” “我知道你,玉城山废物,我哥经常提起你。” 第17章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跟你双修了呢 裴庆话说的随意,明显只是玩笑话。 君丞也知道他在开玩笑,就没在意,“对啊,修道三年了还是练气一层,可不是废物嘛。” “但你若是以后跟了我,我保你一世平安。”裴庆贴近他的耳廓轻轻呵气,手指一根根轻触着他的胸口。 君丞:? 这人怎么回事?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元泽文终于按捺不住了,拽着君丞就往反方向走去,“别理他,他脑子有病!” 君丞就这样任元泽文拉扯着,没有反抗。 因为他也觉得裴庆有病。 他们一家人,好像都不太正常。 还是离他远点儿。 * 目送着两人匆匆逃离自己,裴庆邪气的嘴角上扬出放肆的弧度。 他贪婪的舔了舔嘴角,兀自轻喃道: “呵呵,绝佳的修魔体质……” “如此难得的体质,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跟你双修了呢。” “君丞。” * “喂,你别看书了,看看路吧。” 在离开了刚才那片地方之后,元泽文就发现君丞一直在抱着一本书,边走边看。 不是自己看着他,他就撞树了。 而且更离谱的是,那本书上连一个字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君丞没理回话。 应该说他压根没听见元泽文在说什么。 他在找寻《师尊难逃》里关于裴庆的描写,当然他也不怕元泽文看到书里的内容,因为这本书除了自己,别人看都是一片空白。 只是找来找去,这厮也就一个“裴家私生子”和“偷修魔道”的设定,毕竟是边角料路人。 不过后来君丞又找到一处描写,说是几年后的魔道对正道的入侵,跟他有关。 他后来会脱离正道,正式拜入魔教星海教门下,然后把他知道的所有正道的消息,全透给了魔尊衍燚。 正巧那个时候花谕奕去了蓬莱仙岛找他的师尊玉虚真人论道,不在修真界。 少了这么一大战力,魔尊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便率领魔修讨伐正道,开启了一次大规模的正魔大战。 那一战死了不少人。 最可惜的是,清河掌门。 他是为了保护玉城山的弟子,牺牲的。 而裴庆也被魔尊当场血祭,死了。 裴家更是因为出了裴庆这么个叛徒,被彻底逐出了正道。 后来还是花谕奕回来,出手平息了这场正魔大战。 但死去的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君丞看到这里,心里很不舒服。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了五百年,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但清河掌门的死却让当时的他伤心了很久。 裴庆是为了争夺家主才误入歧途修了魔道,因为修魔可以无视资质,通过血祭的方式快速提升修为。 可是最后呢,他不仅再也回不去裴家,还连累了裴家。 果然魔道这玩意儿害人不浅! 会让人心智失了判断,会让人弑杀,会让人对死亡漠视。 就比如裴庆刚才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同门。 君丞又想起了上一世。 魔尊衍燚…… 星海教…… 尸骸堆积成山…… 手上永远洗不掉的血…… “喂,丞丞,你听见没有啊——” “你理理我啊,别看这本破书了,快理理我啊!” 好在,最后是元泽文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听着耳边的呐喊,目光却依旧涣散着悲恸。 元泽文看他一直看书不搭理自己,气的都直接上手去抢书。 结果因为太用力,只听“撕拉”一声,竟不小心把整本书从中间给扯烂了。 “啊!”元泽文也没想到这本书这么不结实,却嘴硬的把撕烂的书又丢还了回去,“谁让你不理我的,这不怪我!” 君丞很无语,看着手中破碎的书页,却没有冲元泽文发脾气。 可以说,他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几乎不跟别人动气,除非有人碰他逆鳞。 再说书页破了,粘起来就好了,也没必要动气。 不过他刚这么想,就发现书页上的字,竟一点点从裂痕处往外消失了。 字没了! 君丞惊住,连忙想补救的办法,可是就算把它们重新拼在一起,也无济于事。 看来是彻底没戏了。 不过这本书也快被他翻烂了,没了就没了吧,无所谓。 一旁的元泽文看君丞依旧不说话,还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最后还是不怎么情愿的道了歉:“好了好了,是我错了。” “你这本书多少钱,我赔给你就是了。” “没事,书不值钱,不用赔。”君丞为了缓解气氛,不再板着脸,还冲他温和的笑了笑。 这一笑,才让以为闯祸了的元泽文放了心,“这可是你说的哦。” “嗯,要不然你把你的吃的多分我点赔给我也行。” “好啊,我就知道你惦记我吃的,告诉你——休想!没门!” “那你把你总背着但是从来不用的那把剑给我也行,反正你也不用。”君丞主要强调了后半句。 “那更不行,剑没了我怎么自保……呸,保护你!” 还是一样的回答啊,看来他真的挺宝贝自己那把剑。 君丞无奈笑笑,“小气鬼。” 元泽文很不服气,“你敢说我小气,那我可就真小气咯!” “行行行,你不小气,走吧别闹了,天都暗了。” 两人并肩走在落日的余晖下,夕阳的暖红色从树叶的罅隙中落在少年璀璨的笑容上,格外温馨。 君丞其实觉得跟元泽文待在一起挺开心的。 虽然他性子很直说话也很直,脾气还急又胆小,但不妨碍——他坦诚。 再说,他长得也不差,虽然比不上师尊吧。 君丞想了想。 当心里彻底放下一个人之后,是不是可以试着去接受别人呢? * 第二晚平安度过,在秘境里的时间,只剩下一天了。 而现在,君丞才找到了一株混元草。 显然是不可能夺得第一,并且赢了裴俊。 不过他已经到达了秘境南部,混元草生长最多的地方。 一天的时间,如果不碰到妖兽或者抢夺者,应该能采到不少。 “看,那里有一个光点,是混元草吧?” 元泽文眼尖,率先发现了一株。 君丞寻着他的声音看过去,参天巨树下刚冒出头一株发光嫩芽,确实是株混元草。 他走过去采下,却交给了元泽文,“这株是你发现的,归你。” 元泽文双手放在胸前摆动拒绝,“我不要,我不想筑基,我就想一直在练气期混着。” “真不要?” 元泽文还是摇头,“不要,我连法术都不会,筑基有什么用?” 君丞想想也是,若他根本不想修炼,不管是什么期的修为都没用,甚至待在练气期还好一些,不会卷入过大的纷争。 于是君丞就很好意思的把混元草全塞进了自己的储物袋内。 后面的时间,他们就在这附近不停的寻找混元草,想到的混元草皆无一例外的全进了君丞的储物袋。 “找了多少株了?”元泽文停了动作,似乎是有些累了,靠着一棵树坐了下去。 君丞还没停的意思,“七八株吧,分的太散了。” “够了吧,筑基用不了这么多,再说你不是才练气一层吗,离筑基远着呢。” “不够。”君丞回答的果决。 当然不够,因为他要稳赢。 他要拿第一,他要离开玉城山,他要离开花谕奕。 他要这辈子都不再牵扯上一世的纷争,安安心心当个普通人。 所以他一定要努力到最后一刻,一定要拿下这个第一。 看君丞态度这么果决,虽然元泽文不能理解,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站了起来,继续帮他寻找起来。 还调侃他:“你呀,小心贪心不足蛇吞象。” “怎……” “蠢蛋!一株混元草都找不到,我要你们有什么用!!”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君丞的后话。 没看到来人,声音就这么有穿透性,那只有裴俊了。 君丞停了手上的动作,直起脊背,往不远处层层叠叠的丛林中看了过去。 果然是裴俊高大壮硕的身影。 他正破口大骂他的跟班狗腿们,训斥着他们废物。 已经距离很近了,现在掉头逃跑也来不及了。 况且,面对裴俊,君丞可一点都不想逃跑。 元泽文还在他耳边问:“这是谁啊……你们玉城山的?好讨厌的感觉。” 君丞没说话,静静的原地等着,直到裴俊看到自己。 在看到君丞的一瞬间,还有他手里握着的混元草,裴俊下意识指着他,“小废物,原来你在这儿啊!” 君丞还是一贯的微笑和乖巧:“裴师兄好啊。” 裴俊正在气头上,一看是君丞,况且君丞还找到了混元草,火气更旺盛了。 没好气道:“你哪来的混元草?” “刚采的。”君丞笑着回答:“可惜你来晚了一步,这一片的混元草刚被我采完。” 裴俊觉得他在阴阳怪气自己,不甘认输的心驱使他抬手一道火刃,毫不留情的朝君丞的喉咙划去。 君丞从容后仰躲过,不过头顶的发丝还是被擦到了一些,落在空中被火星烧成了灰烬。 “小杂种,把你的混元草都给我!”裴俊一记火云掌再次推出,火焰在他的手掌腾起,所到之处一阵热风。 君丞立刻从胸口抽出一张冰阵符,在脚下设下冰阵,阻断掉了这一掌带来的火焰冲击力。 第18章 给我们每个人都爽爽,我就放了他 “什么!冰阵!” 裴俊看着他周身围绕着坚不可摧的冰屏障,气的牙痒痒。 冰克火,而冰阵能阻隔大部分的火系招式。 所以一般火系修士碰见冰系修士,几乎都是被吊打。 当然裴庆除外。 君丞对他这副“看你不爽却干不掉你”的表情十分满意,还幽幽道:“用符箓就是这点好处,不用担心自己的灵根被克。” “你为什么会用符箓!你——” “师父教得好呗,谁让我师尊是修真界的神呢。” 一句话,把裴俊噎的无话可说。 但他动不了君丞,不代表他手下的那些狗腿子动不了。 于是又颐指气使的指挥着身边人道:“去!把他的冰阵给我打碎!” 只要不是火系法术,破个冰阵还是轻而易举。 这点君丞也想到了,他又召出铁盾符,在冰阵外加固了一层铁盾,把防御做到了最大化。 这下,那群人彻底没招了。 不过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元泽文还在冰阵外面。 裴俊动不了他,就去打了元泽文的注意。 他手掌一缩,一道火刃从手掌窜出,直冲元泽文而去。 “嘶——” 锐利的火刃在空气中划出清脆的声响。 君丞心下不好,连忙撤了冰阵和铁盾,不顾一切的朝元泽文扑去。 “呃——啊——————” “丞丞!” 在君丞扑倒元泽文的瞬间,后背的蝴蝶骨处被燃烧的火刃插了个正着。 刀刃没入身体,甚至从另一边贯穿出了七八寸的长度。 好在没插进心脏,插在了心脏上方,靠近肩膀的位置。 血肉模糊的声音夹杂着闷哼声,浇灭了火焰,只剩不住流淌的鲜血。 “滴答。” “滴答。” 君丞疼的不住呜咽,血把他整个身子染了个遍。 可他却忍着剧痛,一手护住元泽文,一手毫不犹豫的把插进身体里的火刃给生生拔了出来。 那痛楚,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他却还不忘安慰怀里的元泽文:“别怕……有我在……” “我会保护你。” 声音都疼的颤抖了起来,却依旧保持着微笑。 元泽文摸到了他身上流淌的血,眼眶瞬间湿润,哑声道:“你怎么……” 话说了一半,只剩“砰砰”直跳的心动声。 那一刻,沾着血色还在笑着安慰自己的君丞,成了他心里的永恒。 君丞没时间再安慰元泽文,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把冰阵和铁盾留给了他,就转身重新投入了战斗。 转身的刹那,表情冷了下来,目光变得锋利如刀刃。 本来他真没想跟裴俊动真格。 但是裴俊一而再再而三的碰触他的底线。 上次是师尊,这次是元泽文。 看来真得给他点刻骨铭心的教训了! “呵呵,小杂种,没想到你还认识无业谷的小修士?看你这么紧张他,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真是够恶心的,修道之人,这么不检点!” 裴俊还不知死活的嘲讽他。 君丞并没有回话。 他上半身已经被血浸透,碎发遮住了双眼。 忽然他冷冷勾起嘴角,双手合十,快速结了十几个手印,又沾着身上的鲜血,一掌按在地面。 刹那,地动山摇,碎石都跟着晃了几晃。 那按在地面的掌心,突然往八个方向延伸出了八道蜿蜒曲折的血文字,文字泛着森森血光,整个森林里都被这束血光所点亮。 场面一度诡异至极。 “这……什么?”裴俊不自觉后退了一步,额头上开始冒汗。 有懂的人在他耳边小声耳语了一句:“好像是……一种邪术。” “什么邪术?” “是……” 那人话还没说完,突然抬手给了裴俊一记耳光。 裴俊捂住脸震怒,“你干什么!” 那人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己刚才不受控制的手掌,惊道:“不是……不是我……” 再低头一看,那发光的血阵竟在地上伸出了犹如枝丫一般的触手,抓住了他们所有人的脚。 “是……是……” “是血影阵,能控制阵中的人!” 话音刚落,所有裴俊带来的人,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动起来。 飞弹、光刃、体术、法术…… 所有人,疯狂的对裴俊进行各种惨绝人寰的攻击。 “啊!” “你们……” “住手!!住手……” 裴俊一开始还能挡几下,后来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被这群人打的只剩哭爹喊娘和抱头鼠窜。 没一会儿,他就鼻青脸肿浑身是血的跪在地上,冲君丞求饶道:“我……我错了……” “快收了您的神通吧……” 君丞还在用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维持着阵法,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甚至还控制着裴俊的身体,要让他自残身体。 他不会要裴俊的命,但是,一定要让他知道怕了,并且再也不敢跟自己造次。 为此,他不惜动用了邪术,也是魔道才会用的血影阵。 以自身鲜血献祭,控制别人。 只能对低阶修士使用,对没有心智的妖兽无效。 他本来这辈子再也不想碰魔道。 可是,生活总有意外。 因为大多时候,力量才是一切至高无上的主宰。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为了追逐力量,而迷失了自我。 * 秘境外看到这一幕的长老们,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无量长老怒道:“君丞什么时候修的魔道?!” 息千长老阴阳怪气道:“这难不成也是南尘教的吧?可真是好师父啊。” “掌门,这事挺严重的,得严肃处理!” 清河掌门看到这一幕后,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这臭小子,看我不打断他的腿!等秘境结束,我要当着他师尊的面好好教训他!” “别等秘境结束了,赶紧现在把他这邪术打断!没看他都要利用邪术残杀同门了!” 镜中的画面,定格在惨不忍睹的裴俊身上。 若是裴俊出事了,裴家那么大的仙家势力,肯定不会放过玉城山。 清河掌门自然清楚这点,“那就只能提前打开秘境了。” 说着,清河掌门单手掐诀,在面前召唤出一个发光的阵法,这是通往秘境的传送阵。 阵法形成的同时,他一手聚灵,掌心发出一束绿光连通阵眼,阵眼被激活后,隐隐飘散出一些散落的星芒。 而他的灵力,也顺着阵眼传入了秘境中。 * 秘境中,君丞还在维持着血影阵。 突然血影阵中的红光被一道绿光打断,他的手掌被一股巨大冲击力给弹开了地面。 于是阵法也跟着消逝。 有人打断了他! 看君丞终于息了阵法,跪在地上的裴俊霍的站起身来。 随即双手合十,结印召唤烈焰封魔阵。 这招是他们裴家祖传的伏妖阵法,本来是只用来对付妖兽的,因为阵法太过狠厉。 但他心底压了太多的愤怒,正好君丞突然松懈,他便毫不犹豫的反手结了这个印。 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杀了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废物! 君丞本就失血过多,再加上外界突如其来的打断,并没有来得及阻止裴俊的结印。 直到裴俊成功召唤出烈焰封魔阵。 阵法在他脚下升快速起一个跟他身型相仿的牢笼,想在把他困在笼子里。 他本来可以迅速跳出阵法,却骤然心脏一紧,紧接着五脏六腑犹如被人打碎一般,疼的他差点昏过去。 这感觉…… 是五魂散的毒发作了吗! 因为毒发,他没来得及跳出阵法,就这样被牢牢锁在了笼子里。 笼子里的尖刺伸出来,狠狠戳进了他的身体。 笼内大火肆起,烧着他的血肉,却不见任何的烧伤痕迹,甚至连衣物都完好无损。 因为这火烧的是灵魂。 会把人的灵魂烧到一丝不剩,直到魂飞魄散。 而被困在大火中的人,要忍受长达数个时辰的烈火焚烧,才能彻底解脱。 君丞只觉得像是身处炼狱,体内剧毒发作本就疼痛难忍,灵魂又在被烈火灼烧。 他根本就撑不住! 恍惚中,他还看到裴俊利用法术从他的储物袋里抢走了所有的混元草,张狂切放肆的大笑不止。 又嘲讽道: “就你个小杂种也配跟我斗!”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下贱身份,我们裴家如此高贵,你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贱种以为修了什么邪术就想压制我?笑话!” “等着被活活烧死吧!” 君丞的视线已经模糊,除了身体上无处不有的贯穿伤,七窍也在流血。 他又听到了元泽文的求情声:“你放了他……求求你放了他吧……” “放了他可以啊。”裴俊银笑道:“你给我们每个人都爽爽,我就放了他。” 裴俊是故意这么侮辱元泽文的,谁让他是君丞的小道侣呢。 “你们——你们——”元泽文涨红了脸,最后只憋出几个字来:“欺人太甚!” “哈哈,欺人太甚怎么样?” 裴俊正要上前去扯元泽文的衣服,忽然余光瞄到自己的阵法消失了。 不禁停了动作,疑惑道:“怎么回事?” 随即上空传来清河掌门的声音:“同门之间打打杀杀成何体统,还不快给我滚回来!” 说着,他们这群人便被一道绿色的光芒包裹住,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当然,因为元泽文并不是玉城山的人,只有他一个人被留在了秘境里。 第19章 我对他,只有恨 清修殿内,玉城山所有长老按照身份地位,从高到低左右而立在大殿内的玉阶之上。 除了还在闭关的南尘长老。 大殿的正中央最高阶之上,站着一脸严肃,揣着拂尘的清河掌门。 台阶的半层中阶,跪着两个人。 君丞和裴俊。 尽管没了火烧,君丞体内的毒发还是让他无法说话言语,更何况重伤在身,只能勉强匍匐在地,听着掌门愤怒的训斥。 “你们俩,虞兮正里。真是给我玉城山丢尽了脸!” “裴俊,你用对付妖兽的阵法对付同门,不知道会害死君丞吗!” “还有你君丞!”掌门难得气的拂尘一甩,指着人直接骂道:“你还敢偷修魔道!!” “你不知道,修魔可是仙门大忌啊——” 君丞没有反驳,倒是裴俊还恶人先告状:“请掌门明查,我动用烈焰封魔阵,也是为了自保,是君丞先对我使用邪术的。” 到底刚才秘境里究竟是什么情况,这些长老早就把一切看在眼里。 他们都看到了,是裴俊先出手伤的君丞。 而君丞为了保护他人,才动用了邪术,而且此邪术也没有伤及无辜,甚至裴俊还想侮辱无业谷弟子,行迹恶劣至极。 可裴俊的身份放在那里,势必会有长老殷勤的替他说话。 “裴俊虽然有错,但确实是逼不得已,当可无罪。” “这君丞也是,大家都是同门,自己采了那么多草,分给同门一点怎么了?至于动用邪术!” “掌门得重罚君丞才是。” 长老们不约而同的把矛头全对准了君丞。 因为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裴俊和裴家得罪不起,而南尘长老正在闭关,根本没空管这个亲传弟子。 围剿的声势逐渐浩大,况且君丞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反驳,更让他们肆无忌惮的扣了各种罪名。 没有人再指责裴俊,好似裴俊一点错都没有,甚至还从加害者变成了受害者。 君丞听着那些指责和谩骂,心里仿佛掉进了无底洞。 五脏六腑疼的已经让他出现了幻觉。 一片苍白中,他又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还有花谕奕。 君丞:「师尊,他们都欺负我,因为我出身不好,因为我资质太差……可我不想他们看不起我……」 面前冰凉的人不说话,递给他一把剑。 君丞没有接,懵懂问:「师尊是让我……杀了他们?」 花谕奕道:「人在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他的一生。华丽的衣裳也会挑选穿他的人,没被选上的人,就只能一旁羡慕的含着手指看着。」 「所以,没有家世没有资质,就不要妄想别人看得起你。你能仰仗的,只有自己手中的剑。」 君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师尊,在一片白色月光中拂袖而去。 当年,他不理解师尊的话。 如今,他早就看清楚了现实。 他为骄子,我为蜉蝣,云泥之别,悬殊至极。 那就只能靠自己。 虽然现在手中没有剑刃,也没有力气反抗。 但他还有颗不甘被欺的心。 他终于撑着几欲虚脱的身体艰难的抬起了头,一字一句道:“我、没、有、错!” “我是为了保护朋友!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而他的反驳,却立刻遭到了无量长老的压制,“孽障,还敢狡辩!” 说着大手一挥,一道灵光从上方高耸的台阶打下来,重击在本就受了重伤的君丞身上,把他从半层中阶上打落了下去。 君丞顺着台阶一路滚落,鲜血洒满台阶,肋骨的断裂声从肺腑中闷声传来。 直到跌落底层,他才能趴在地上,用力的呕出一口郁结的黑血。 肋骨也断了五根,导致他吐血的时候,疼的睚眦欲裂。 所有人都只是看着。 甚至脸上露出了轻蔑且冷漠的笑意。 只有清河掌门替君丞说了句话,怒斥无缘无故动手的无量长老道:“我这个掌门还没下令,无量长老就对我门弟子动用私刑,实属不妥吧?” 无量长老受了指责,却依旧傲慢,“这不算私刑,只是小施惩戒,谁让他死不认错,跟我顶嘴。” 息千长老义愤填膺:“掌门,这就是修了魔道邪气攻心,才导致的心性不正!掌门不会是故意偏袒这个孽障吧!” “掌门糊涂啊!” 在这两位长老的联合带动下,大殿内的长老皆开始冲掌门催促起来。 “孽障不可轻饶,得按规矩废了他全部修为挑断手脚筋才行!” “掌门快下令动罚吧,再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但清河掌门却迟迟未做决断。 其实他是在等人。 早在把这两人从秘境中拉回来之时,他就用了传声法术,把秘境里还有清修殿发生的事告诉了正在闭关中的南尘长老。 希望他能出关处理这件事。 但是,闭关被频繁打断,会导致内息紊乱。 一旦内息紊乱,很难调理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他也不确定南尘长老会来,只能等等试试。 * 南尘仙府,闭关石室内。 灰白色的墙壁,泛着淡淡的白光,周围袅袅青烟环绕,晕染出花谕奕超凡脱俗的身姿。 一身白衣,如雪如冰,长摆拖地,不染尘埃。 他正襟危坐,闭眼坐在莲花塌上吐纳归元。 清冷的月光从上方的雕窗洒下,落在他银白的发梢,混为一体。 突然,清河掌门的声音传入心中:「师兄,你家君丞出事了,速来清修殿一趟。」 紧接着清河就把君丞在秘境里,用魔道的邪术对付同门的事说了一遍。 还说,这过错在仙门里,是大忌。 现在玉城山所有长老都很愤怒,要重罚他。 花谕奕听过之后,无动于衷。 渐渐的,他的身前被月光投射出了一个朦胧的虚影。 那影子长得和他一模一样,是他的心魂。 心魂坐在他的对面睁开双眼望着他,月牙的刻纹闪现在左眼里。 心魂道:“你的心,乱了。” 花谕奕还是没有睁眼,却淡淡答:“我没有乱。” “那为什么,这么久了,你的无情道心还没有稳住?” 花谕奕不作回答。 倒是心魂接着道:“从上一世他死之后,你就乱了。” “也难怪你稳不住自己的道心。” 心魂就是他的分身,当然得知他内心的一切想法。 上一世,他捡了幼年的君丞回去。 后来,君丞渐渐长大了,长成了姿态挺拔的少年。 虽然资质依旧很差,却很勤奋。 刚捡回来那会儿,还会哭唧唧的求保护。 没过几年就飘了,总是大言不惭的对他说:“师尊,以后等我变强了,我来保护你。” 每当听到这句,他都只是在心里毫无感觉的过了一遍,并没有在意。 以至于之后很久很久,都没有发现少年藏在心里那份愈演愈烈的情欲。 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明确拒绝,也告诉君丞不要痴心妄想。 但是那人并不听,甚至还为此癫狂入了魔道。 似乎是天生修魔的体质,君丞仅仅用了几百年的时间,就已经超过渡劫修士的修为。 亦超过了他。 昔日的乖徒儿,再也不是那个只会求保护或者说空话的少年。 少年长大了,也变了心性,不再乖巧,还疯癫入魔。 最终,他被抓,被逆徒囚禁在玉城山自己的仙府内。 小恩养情,大恩养仇。 他不是没后悔过,当初为什么要捡这逆徒回来。 但他只能忍,把这份恨意和苦楚吞进心里。 长夜漫漫,每一次都是消磨到天明。 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亲手杀掉君丞的机会。 可是当这逆徒真的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心又剧烈疼痛起来。 心在动荡,在不安,在狂热的跳动。 他不明白到底怎么做才能稳住自己的无情道心。 以至于又修炼了几百年,还是无法成功渡劫化神。 他觉得是对君丞的恨,让自己道心不稳。 所以他自爆灵核让自己重生了,回到了五百年前,以为只要好好报复折磨那人,就可以放下这份仇恨,稳住道心。 却没想,君丞也重生了。 那逆徒要跑,甚至还差点在跑的路上死在妖兽手里。 他只能强行出关去救。 他不能让这逆徒就这么死了,不然他白重生了。 结果这么做反而适得其反。 特别是在对君丞进行各种报复行为之后,一切都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心还是愈来愈乱。 于是他只好再次闭关了。 谁知这次闭关,这逆徒又出事,还出了这么大的事。 心魂一直没等到花谕奕回话,许久后,幽幽冷笑起来。 “呵呵呵呵呵……” 笑罢后,更是咄咄逼人。 “你越是不说话,就表明,你越是心虚。” 花谕奕默默听着。 他思绪万千,沉默中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狭长的冷眸,蕴藏着无尽的霜寒,只有右眼的银色月牙印记,在黑暗中散发着光芒。 “我对他,只有恨。”他还是这么坚持。 “你确实有恨,我也感受到了你的恨,但那恨并不纯粹。” “具体里面掺杂了什么,你不清楚,我也说不明。但你别忘了……” “你为复国的决心。” 第20章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心魂的提醒犹如一道重击,狠狠的砸在花谕奕的心里。 曾经的梦魇一并随之而来。 漫天的火光,喑哑的嘶吼,无数战士倒下,天南国血流成河。 战争带来的恶果,强吞下的却是无辜之人。 母亲的惨死,父亲的绝望,弟弟撕心裂肺的痛哭,以及数以万计的老百姓被侵略者残忍屠杀…… 这一切,都成为了他年少时期最为恐惧的噩梦。 是他太弱。 如果有了强大力量,所有死亡都不会发生。 而为了让天南国重获新生,杀亲证道他都做了。 还有什么,不能舍弃。 况且…… 再怎么说,那人终究只是自己因为某个随性的决定,不小心捡回来,用来消遣寂寞的替身。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现在最紧要的就是,稳住你的道心。”心魂左眼的月牙,忽明忽灭。 “只有稳住道心,你才能渡劫化神,才能复国,才能复活你的亲人和族人。” “我知道。” 花谕奕强制封锁住了自己的内心,他绝不会再为那人动摇。 他再次闭上了双眼。 可是思绪里却又开始闪回和君丞曾经的画面,恍若隔世。 小时候的君丞:「师尊,你会保护我的吧?」 长大了的君丞:「师尊,茶凉了就不好喝了,我再给你换一杯。」 入了魔的君丞:「师尊,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好吗?」 重生了的君丞:「师尊,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字字诛心。 为什么不爱,是知道了自己修了无情道,再也无望了吗? 花谕奕冷峻的脸上,满是晶莹汗珠。 周遭,冷森森的寒气晕着皎洁的月光围绕其身,那气流相当湍急,仿佛决堤的洪水,在侵蚀他的内心。 突然,胸口剧烈疼痛,嘴角蜿蜒出一道血丝。 他骤然睁开双眼,那瞳孔里的苍白,依旧是亘古不变的霜雪。 一点点被血色染红。 “你……”心魂刚要再说话,却被他双指用力一戳点破,虚影一闪,彻底化作一道惨白月光,消散于虚无。 月色微凉,遮不住顾影自怜的心头滚烫。 花谕奕轻轻擦去嘴角鲜血。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是桎梏。 也是囹圄。 * “掌门!” “掌门!” “掌门,快动手吧!” 清修殿的那群长老,还在孜孜不倦的催促清河掌门。 清河掌门却依旧无动于衷,他还是在等,眼神不住的眺望殿外。 可是等了许久,始终没有出现南尘长老的身影。 清河掌门很清楚,这么多长老联合针对君丞,自己根本护不住。 他也没有理由护,毕竟君丞是修了魔道,犯了仙门大忌。 这是比弑杀还重的大罪,在仙门里不死也得变成废人。 最后迫于无奈,他不再等了。 大概,那人也不会来了。 于是终于开口:“君丞,你修魔道,杀同门,数罪并罚,当化去一身修为,再斩断筋脉,逐出师门。” 君丞不是没想过是这样的结果。 他身上到处都是裴俊造成的刺穿伤,再加上毒发,肯定撑不过的酷刑。 但他没有求饶,还冷冷的笑了起来。 笑声环绕大殿之上,带着三分凄苦三分讥讽三分憎恶。 这群人,竟害怕权贵,颠倒黑白,妄为仙人! 所以,他上一世才会屠了玉城山。 虽然杀人确实是他不对,也让他消沉许久,但不代表,他们不该死。 当然,掌门除外。 其实他能感受到掌门的无奈,他已经在尽量拖延时间了。 只是,玉城山不是他一个人的玉城山。 “来人,行刑!” 随着掌门话音落地,立刻涌上来了七八个执事弟子,把君丞擒住按在了地上。 一弟子抽出腰间佩剑,高高举起,正对君丞的手腕要一剑斩下。 在剑刃即将要落下之际,一道凛冽的光鞭突然抽在他的手臂,力道之大,把他弹飞出去了好几丈远,直到撞到殿内的盘龙柱才停下。 “南尘长老?!” “南尘?” “他不是才闭关几天,怎么又出关了!” 殿门口,一个纯白的身影,散着及腰的银色长发,步步生莲,走入大殿。 那冷峻的容颜没有半分表情。 手里的光鞭更没有收起的意思,反而左右随手一挥,把君丞周身所有的执事弟子都扫了个干净。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默默走到君丞身边。 然后,竟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浑身是血且软绵无力的君丞单手从地上拖起,抱进了怀里。 在场的人看着他这不同寻常的亲昵动作,皆有些错愕。 因为他们知道花谕奕绝不会主动跟任何人有亲昵肢体接触,就连上次去救君丞,都是给扛回来的。 如今,竟如此亲昵的抱在怀中,指骨甚至还在颤抖。 被抱住的君丞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但他没想到,师尊会来。 应该说,他这次压根没有对师尊抱有任何的希望。 上次是不知道他拥有前世记忆,才以为他会来救。 他能感觉到花谕奕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身子,意识终于在莲花的清香里终于消散的彻底。 好像每次,都是倒在这个人面前。 哪怕知道自己不应该再依赖他。 是因为潜意识的以为……见到他,自己就有救了吗? 可以不再坚强。 没有答案。 * 花谕奕很快就注意到君丞体内的毒,并没有解除。 不禁暗自皱眉。 当初给君丞下毒,是为了防止他逃跑,闭关前还专门留了解药给吾双,让他转交给君丞。 于是立刻掏出了一个药瓶,用灵力引出里面的一颗药丸,送去了君丞口中。 药丸受他的灵力指引,顺利的进入到君丞的体内。 这之后他便站起身来,横抱起已经失去意识的君丞,要带他离开清修殿。 在他刚要离去的瞬间,无量长老立刻不满的对他横加指责:“就算他是你亲传弟子,犯了如此重罪,你也袒护不得。” 其他长老也跟着喋喋不休。 “这是规矩,南尘长老身为太上长老大弟子,不会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吧?” “偷修魔道残杀同门,就该如此重罚,以儆效尤!” 他们并不怕花谕奕,更不想就这么放过一个修魔道的败类。 然而花谕奕一句话没说,只是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那群人全闭嘴了。 倒不是这眼神太过可怕,而是他释放了灵压。 灵压是修真界里强者对弱者的绝对压制。 也是让弱者们清楚的知道自己跟强者的差距,老实听话的最有效方式。 他以前从来不会用灵力压人,这是第一次。 这灵压犹如一柱千斤顶,压在众人心头,让他们不住露出痛苦神色,皆冷汗涔涔。 终于有稍微弱一点的长老先受不住了,率先匍匐跪倒在地,“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 然后接二连三的长老依次倒下,清修殿里惨叫连连。 而能承受得起这等灵压的也只有清河掌门了。 尽管如此,他也是用尽全力撑起保护屏障,才能把那些不知死活非要惹事的长老们一一护住。 又劝道:“师兄……师兄息怒!” 花谕奕没理。 他抱着君丞,一步步走到裴俊的面前。 强大的灵压让那些修为颇高的长老都受不了,更何况裴俊这种只有练气期的弟子。 此刻的裴俊倒在地上不停的用头撞着地面,过大的灵压让他头痛欲裂,七窍流血。 花谕奕一脚把他踹翻在地,用力踩在他胸口,轻轻吐字:“若让我得知,你再欺负我徒弟……” “我灭你裴家满门!!!!” 这一句,威慑力犹如天威。 在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大殿的十六根盘龙铜柱,竟生生断了五根。 断柱从四面八方弹射出去,击穿了厚厚的石壁和房顶。 地面蜿蜒出裂纹,上空簌簌掉落下细小的碎渣石块,整个清修殿摇摇欲坠。 清河掌门从来没见花谕奕这么生气过,印象里,这是从认识他以来第一次。 他怕花谕奕真把清修殿给毁了,再次诚恳劝诫:“师兄,你就别跟他们计较了,他们也是一时……” “不计较可以。”花谕奕回身,打断了清河掌门的后话,“等我徒弟醒了,当面给他道歉,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道歉?” 无量长老忍不得花谕奕如此仗着修为欺压,拼着老命也要抗争到底,“你徒弟修魔道,本就该连同你一起治罪,现在我们只是治他的罪,你还要我们给他道歉?” 花谕奕再次扫了他一眼,翻涌着暴风雪的双瞳混沌不堪,右眼的白色月牙冷光骤起。 随即,无数纤细的月光犹如利刃,从无量长老的头顶直直落下,把他戳了个千疮百孔。 “啊————” 一声嘶声裂肺的惨叫伴随血肉模糊的声响,大殿上,血腥弥漫。 所有人皆不知所措的看着玉城山最德高望重的无量长老,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死在自己面前。 还死状极惨。 恐惧笼罩大殿,气氛犹如陷入了地狱。 他们本就被灵压压制的无法反抗,再加上看到如此血腥暴力的场面,一个个吓的抖如糠筛。 花谕奕在他们的极度惊恐中,默默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沾着血色的素白背影和一句低沉的冷音响彻大殿。 “我的弟子,想修什么就修什么。” “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满……” “杀了我。” 第21章 那少年,是谁? 清修殿内的动静很大。 外面守着的执事弟子哪见过这等场面,清修殿能出这种地动山摇的动静,那可是头一份的鲜闻。 甚至还吸引了许多门内弟子的驻足流连。 但殿门禁闭,他们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能凑在一起小声讨论: “长老们不会是为了抢法器,打起来了?” “不会吧,会不会是有关混元秘境的事?” “混元秘境能出什么事,顶多死几个弱鸡弟子罢了。” “行了别瞎猜了,上去听听不就知道了。” 于是他们一群人蹑手蹑脚的杵在清修殿门外,趴着门偷听起来。 而他们的脑袋刚贴上门缝,门就突然打开了。 一身寒霜的南尘长老,抱着昏迷的君丞,闯入他们所有人的视线。 他们清楚看到,这次不是扛,是抱的。 还是那种非常亲昵且暧昧的搂怀抱,小心翼翼的呵护,犹如怀中是一生挚爱。 众人看呆。 再往大殿内瞅一眼,更加呆若木鸡。 只见一群长老横七竖八的倒在地面,包括掌门都单膝半跪在地,神情痛苦。 还有,无量长老倒在一片血泊中,好像……没了气息。 “这是……怎么了……” 在他们吃惊的表情中,花谕奕渐渐走远。 背后罡风浓烈,拨云见日。 花谕奕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那上面之前只有一寸长的黑色灵线,已经长到了三寸。 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君丞对自己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动摇道心。 甚至还为他放弃了曾经的一生之妄——天南国。 他突然就想到了自己跟君丞的初遇。 * 【花谕奕回忆】 已经是初春了,天空却下起了薄薄的冷雪。 冷雪掉在地上新鲜的血迹里,瞬间融化,消逝的无影无踪。 他在擦剑上的血。 那双灵动的手瘦长洁白,不沾染一丝烟火气,仿佛天上牙月洒下的皎洁。 可就在不久前,这双手却屠杀了上万只妖兽。 四周空无一人万籁俱寂,还能隐约听到鲜血滴落地面的清脆声。 满地残缺不全的尸骸和一望无尽的黑夜交织在一起, 忽然,他擦剑的手顿了一下。 抬眼,面前朝他跑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还有活口?” 他冷了眼里的寒霜,掐起月影剑诀。 月牙在瞳孔显现的同时,手里的银莲剑灵光乍现,席卷着周围的风雪,幻化出一道若隐若现的锐利月光,冲着那个突兀的小小身影嗖地飞去。 雪花放肆飞舞,凌乱不堪。 那身影吓的跌坐在雪地,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猛然手腕回旋收了剑招,灵力戛然而止。 原来只是一个人类孩子。 他闪身过去,把这只吓破胆的小家伙从地上单手拎了起来。 一双清澈的眼眸染着泪痕,就这样撞上他的视线。 他诧异了一瞬。 这无暇的眼神和俊秀的模样,像极了他死去多年的弟弟。 但他很清楚,这人不是。 他拎着小家伙左右打量了半晌,再次确定了他跟自己弟弟没什么关系,才把他重新放回地上。 转身便走。 忽然,一双小手从背后揽住了他的腰身。 “仙人哥哥,呜呜呜……我好饿……”小家伙哭丧着脸冲他撒娇。 他不喜别人触碰。 但对方只是一个瘦弱的孩子,让他也狠不下心来去驱逐。 最后他只好转过身来,掏了些银两放进君丞的掌心,“拿去,买点吃的。” 小家伙却糯糯的摇头不要,还是死死抱着他,“我不是要钱……我……我……”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最后吭哧了半天,竟扑进了他的怀里,“我刚才看见了,哥哥好厉害……” “我想跟哥哥学仙术!” 小家伙仰着小脑袋,眼里闪烁着亮亮的光芒看着他,可他想都没想就冷冷的拒绝了,“你资质太差。” 浅浅一测,就是毫无可能性的五灵根。 虽说五灵根倒也不是不能修,只不过一辈子也不可能突破练气一层。 哪怕是这样的回答,小家伙还是恋恋不舍的不撒手。 又小声咕哝着:“不修仙术也行,能待在哥哥身边也好……哥哥好好看!”只有最后一句话说的清晰又响亮。 他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个理由,孩子终究只是孩子。 他不想再跟小家伙多做纠缠,终是狠心推开,广袖里灌着冷风,扬长而去。 他走的不快,却没成想小家伙还不死心,亦步亦趋的一直跟着他。 大抵是太冷,脚步有些蹒跚。 又过了半晌,眼看已经走入了人多繁杂的城镇中,这小家伙竟然还跟着。 他没有驻足,却再次开口:“你父母呢?” 身后的小家伙明显跑快了几步,颠着碎步上前拽住他的衣角,委屈巴巴道:“战乱闹饥荒,饿死了……” 那小手冻的通红,在苍茫的飞雪中,瑟瑟发抖。 他斜视睨了一眼,小家伙穿的很单薄,甚至衣不蔽体。 但他还是无情拂开那双抓着自己衣角的双手,“别跟着我。” “哇——”小家伙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手背巴巴的摸着眼眶,跟受了谁欺负似的。 还惹来了周围无数路人的驻足围观。 有人朝他指指点点:“怎么一个道长,还欺负小孩儿啊?” 他没办法,只得耐着性子难得暖了些声音,继续问:“你叫什么?” “我叫君丞!”小家伙立刻转悲为喜,不哭了。 感情刚才都是装的。 “君丞……”他目视前方,指了指目力所及能看到的一片仙山,“如果想要修仙,就得离开世俗,跟我去山上。” “好啊好啊!我愿意!” 小家伙的声音愈发兴奋,哪怕是如此寒冷的天气,呵着冰凉的白气,目光里依旧充满炽热。 “我想跟着哥哥,想一辈子跟着哥哥,哥哥厉害又好看,哥哥就是我永远滴神!” 然后,竟又要扑上来抱他。 他皱着眉头闪开,声音低沉:“我不喜别人碰我。” “好嘛~”小家伙这才讪讪的收了要蠢蠢欲动的“小魔爪”,却傻傻的笑了起来。 他不解,“你笑什么?” “嘻嘻,没什么……就是好开心。” “我很早就死了双亲,漂泊无依……但是我看到哥哥第一眼,就觉得我以后肯定会跟哥哥缠绵一辈子!” 大概是小家伙没上过学吧,“缠绵”这个词听着怪别扭。 不过他也没有纠正。 初春的风雪烈如寒冬,仿佛把一切想要破土而出的希望都打回了原形。 他曾经下山除妖多次,都是一人去一人归。 从来没想过哪天,会捡一个孩子回去。 尽管漫天飞霜都入眼,瞳孔里的寒霜似乎融化的一瞬。 他对那小家伙说: “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尊。” * 花谕奕把君丞抱回了南尘仙府,这次他只能自己给君丞疗伤。 因为不是木灵根,治疗效果会减半,他只能多用些灵力。 冷白色月光把君丞包裹了起来。 但花谕奕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他体内每一处的血脉犹如被利刃穿透一般疼痛难忍,却还是强行撑住,完成了治疗。 如此过后,他咳血不止,胸前的白色衣衫被染了一片艳丽的血花。 再抬起右手手腕一看,之前三寸长的黑色灵线又延长到了五寸。 好在君丞身上的伤尽数褪去,完好如初。 他还没醒,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 花谕奕凑近仔细听了听,还以为他会念叨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他念的竟是:“泽文……” “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花谕奕骤然掐住泛白的指骨,骨骼捏出声响。 他迅速翻动手腕单手一挥,一道灵力覆盖在君丞的头部,读取了他在秘境里的记忆。 那三天的画面,一处不漏的传入花谕奕的脑海。 他看的清清楚楚: 君丞抱着那少年一起睡觉。 君丞受伤被少年悉心包扎伤口。 君丞为了救那少年,替他挡下了致命伤,还不惜动用邪术。 保护? 可真是用情至深! 原来他不爱自己的原因,是因为爱上了别人! 花谕奕胸腔里涌出莫名的酸意。 恰巧这时,君丞醒了。 屋内几盏疏离的灯火影影绰绰,身下是一尘不染的软白床榻。 面前的白衣人影挡住了落入他眼帘的光线,一大片阴影投射在了他的胸口。 君丞心里并没有意外,睁开眼看到的人是花谕奕。 又软绵无力的抬起手臂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地方,全好了。 “师尊……”他虚弱的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喑哑。 但他很快就发现,师尊的脸色极沉,胸口以上的位置还晕染了一大片的鲜血。 “你……受伤了?” “没有。”花谕奕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么冷若冰霜,不掺杂一丝感情。 君丞也觉得师尊不会受伤,毕竟能伤得了他的人,玉城山肯定没有。 于是就没再多问。 他头还有点昏沉,正想闭眼再眯一会,忽然想到了元泽文,心里突然揪了了一下。 “对了!”他从床上立刻弹了起来,紧张道:“泽文还在秘境里!” 说着就要下床。 身子都已经离开了床榻,却被花谕奕单手锁喉,以最原始且最粗暴的手段给摁了回去。 后脑勺狠狠磕在玉枕上,撞出“咚”的一声脆响。 生疼。 花谕奕压着声音里的气息,咬着字音在他耳边呵出一团冷气。 “那少年,是谁?” 第22章 师尊可是满意了? 君丞知道他问的应该是元泽文。 倒也没在意他此刻不同寻常的情绪,如实答:“是前几日我下山遇到妖兽,跟我一起被困的无业谷弟子。” “而且……说来也巧的是,他师父是瞿苏长老——” “谭青山。” 花谕奕听罢瞳孔骤然一紧,神色凛冽,“谭青山?” “对啊师尊。”君丞仰面躺在床上,对他笑道:“就是那个暗恋你几百年,最后拼了命把你从我手里救出来,也是跟你一起把我送入地狱的人。” 他把上一世的悲惨结局说的轻描淡写,就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一般。 又继续道:“竟能暗恋你这么久都不下手,我真的佩服他的耐心。” “而他喜欢你的原因是,多年的仰慕和蓬莱初见时的一见钟情,从此一眼万年,再无他人……当真是个情种。” “当然他只是正常的暗恋,又不跟我一样丧心病狂,所以我觉得这一世你可以给他个机会,跟他……嗯……”君丞顿了下,笑着轻吐出四个字—— “再续前缘。” 君丞说的很认真,因为他是真心这么想的。 他想,如果师尊有了道侣,应该就不会总把心思用在报复自己上面了。 虽然师尊修了无情道,但毕竟那个谭青山对他有恩,保不齐就喜欢上了呢。 一切皆有可能。 花谕奕却盯着他的双瞳,那眼神冰的骇人,“你就这么希望,我跟别人再续前缘?” 随即手指越发缩紧,在君丞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乌青的指痕。 “咳咳咳……咳咳……” 君丞被他掐的喘不过气,窒息和痛楚爬上五感,而他刚想挣扎,花谕奕那比他高出许多的身影便不由分说的欺身压了上来。 他震惊,甚至不敢相信,那个一向不愿主动碰触任何人的师尊,竟然以如此暧昧之势压在自己身上。 实属不常。 甚至唇齿只停在自己鼻梁正上方一寸不到的距离,炙热的吐息落下,压抑着呼之欲出的炽热。 花谕奕差点就要碰到他的唇,又一字一句从唇缝里挤出声音:“你喜欢他?” 君丞想说话,可是喉咙被掐的发不出声音。 他甚至都没想明白师尊问的那个“他”是谁,是谭青山……? 元泽文? 来不及细想,嘴唇便被一阵柔软和湿糯给堵住了。 “唔——” 君丞脑子一僵,以为自己还没醒。 他并不是对这个吻有感觉,甚至觉得莫名其妙。 师尊要做什么……? 介于花谕奕吻的很浅,他还能发出微弱的声音询问:“师尊……这是何意?” 被这么一问,花谕奕也不藏了。 他没有回话,却手掌下滑摸到了君丞的腰带,随后用力一扯,衣衫便层层剥落。 君丞:! 当那双冰冷的手探入怀中之时,他终于懂了。 师尊不会真要为了报复自己,对自己那个什么吧! 莲花清香渐入鼻翼,可是他却一点都没准备好。 应该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上面那个。 所以他第一次被锁在床上的时候,才敢那么挑衅,也以为师尊绝对不会对自己有那种念头。 但果然还是他天真了。 他低估了师尊的报复心和堕落程度。 “等……等一下……师尊……” 君丞慌了,刚挣扎了两下,便被花谕奕一手拉高按住了双手手腕,完全动弹不得。 这次是真的真的要来真的啊! 说好的高岭之花呢,设定都崩了啊! 君丞慌了。 比断子绝孙还慌。 他只好动用平生最精湛的演技,又开始假哭。 “师尊,我怕疼!” “呜呜呜呜呜呜……” “师尊,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不对……我不好……我不是人!您大人有大量,怎么折腾我都行,就这一点、能不能放过我……” 花谕奕被他吵的心烦,也知道他又在演。 为了让他闭嘴,索性再次堵住了他的嘴。 这次他更加深入了一些,直接探入了对方的喉咙。 君丞内心直呼:禽兽啊! 花谕奕不仅在吻,玉指又在他左胸的朱瑞上挑逗般画了几圈,摩挲起来。 弄得君丞一阵痉挛,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勾人的莲花香,那么多年伴随着他,已经发酵成了对他来说专属的情药。 虽说内心抗拒,可是身体是没办法骗人的。 腹部也在被人用力揉搓,那冰冷的手指划过每一寸皮肤,最后停在花蕊。 “啊——嘶——” 君丞冷汗涔涔。 原来师尊表面禁欲,实则什么都会。 但他这些动作,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 不会是跟上一世的自己学的吧? 天杀的不带这么遭报应的啊! 屋内床板吱呀作响,混着门外的银铃声,徐徐入耳。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动静终于停了。 君丞只觉得,被强按的感觉……好羞耻! 而且,最后还爽了……更羞耻了! 这一刻他也终于理解了,当初师尊被自己强按是什么心情! 不过,大抵是因为自己上一世从来没有弄疼过他的原因,这一世他报复自己的时候,也没多恶毒,甚至相当温柔。 余温还未褪去,花谕奕埋在君丞的颈窝,餍足的吻着他的锁骨,一头扎下去,再没起来的意思。 锁骨往上去的脖颈,除了被掐的指痕,还多了几个桃红色的春痕。 “师尊可是满意了?”君丞的声音听起来清冷许多。 相反,花谕奕却一反常态的融化了自己的冰壳,润了嗓音:“满意的很。” 然后又有所动作。 很明显,是要索取第二次。 君丞实在消受不起,就算身上的伤好了,他在秘境里精神紧绷了三天,出来又差点被虐杀,早就累到了极限。 刚才那次还是勉强承受的。 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阻止不了师尊的兴致。 果不其然,下一刻双腿再次被强制分开。 熟悉的痛感刚传来,忽然吾双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南尘长老,掌门亲传弟子何雨求见。” 花谕奕正要张口说“不见”,字音还没发出,就听到吾双慌张的声音再次响起。 “哎哎哎你,不能进,你胆敢擅闯南尘仙府!” 何雨:“这怎么叫擅闯呢,你都通报了。” “南尘长老还没同意呢,你给我……” 然后,吾双便没音了。 吾双是筑基中期弟子,想来能把他制服的人除了君丞的点穴,也只有何雨了。 因为何雨是筑基后期。 虽说是跟君丞同辈,却是同辈里最优秀的修士,入门五年不到,就领先同辈一大截修为。 花谕奕听到脚步声渐近,扫了一眼满身春痕的君丞,手掌一挥,一道冷白色光芒的结界升起,把君丞跟外界隔绝了开来。 他整好衣物起身,闪身出了屋外。 君丞这才有机会拼命压下去身体的丢人反应,又听到外面传来对话。 何雨恭敬道:“弟子何雨拜见南尘长老,受师尊之命,前来探望长老和君丞小师弟。” “本来他老人家要亲自来看的,主要是担心君丞的伤,可惜还有要事要处理,遂派晚辈前来查看。” “南尘长老,您衣襟这血……不要紧吗?” 花谕奕冷淡答:“不要紧。” 何雨又道:“那君丞……?” 花谕奕:“他也没事。” 何雨这才欣喜道:“既然没事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对了,师尊还特别交代了我一件事。” “这是上好的金髓丹,可助长修为,是师尊专门托我赠于君丞小师弟的,算是赔罪,也算是赠予他十七岁生辰的贺礼。” 君丞听到这里才想起来,似乎过几天,还真是自己十七岁生辰。 活了太久,竟忘得一干二净。 而更离谱的是,自己犯了这么大错,还能让掌门派亲传弟子来赔罪? 透过门纸上倒影出的人影,君丞看到花谕奕收下了,却什么也没说。 还是何雨的声音:“还有,师尊还说清修殿的事不会外传也不会再追究谁的过错,还望南尘长老也高抬贵手,不要再计较此事。” “就当是……给师尊也是掌门更是您师弟、一个面子。” 门外不再有声音。 君丞不知道花谕奕在想什么,只是寂静许久,花谕奕终于轻轻应了一声:“嗯。” “那太好了!既然南尘长老答应了,也收了师尊送的贺礼,晚辈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不做叨扰,就此告辞。” 君丞听了内心不住呐喊:别告辞啊,多说一会儿啊喂! 刚想完,就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又闪了回来,正落在他床边,滚烫的目光扫在他不着寸缕的身体。 扫的他不由自主的又羞耻起来。 花谕奕撤了他周围的结界,盯着他看了一阵,熄灭了眼里的炽热。 终是没再动手。 又轻喃道:“今天先放过你。” 随后,他挥了挥手,用法术驱使把君丞身上的衣服重新给穿好了。 君丞以为他真不想继续了,心下刚一松,却见他又快速坐在自己身边,朝自己伸了只白皙瘦长的手。 那手指骨节分明,每一处关节都泛着淡淡的藕粉色,像玉莲出尘的花瓣,沾着清晨的露水,美不胜收。 不会……又要……? 君丞后撤躲了一下,没躲过,被他的手掌轻轻放在了左侧脸颊,单手捧了起来。 也正是这个动作,让他看到了花谕奕藏在衣袖里的手腕上,不知为何多了一道黑色的灵线。 第23章 同我双修 那黑线是什么? 上一世师尊没有的,甚至在自己进秘境之前,都还没有。 花谕奕捧着君丞的脸,瞳孔里总是翻涌的暴风雪不再混沌,一点点静了下来。 “生辰想要什么?”他突然轻声问。 君丞:嗯?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想要的,有掌门送的金髓丹就够了。”君丞并不敢吐露心声,他摸不清花谕奕的新路子。 “金髓丹你现在用不了,至少练气三层才能用。” “那就不要了。”君丞大方道:“送给师尊用吧。” 花谕奕没再回话,他收回了手。 又转过身去,不再看君丞。 踌躇许久,好似想问什么,最终在凝结的气氛里缓缓问道:“你喜欢、那个少年?” 依旧是刚才那个问题,竟问了两遍。 君丞这次冷静下来想了想,说喜欢可能有一点点,但毕竟相识甚短,还不足以到能坦然在一起的地步。 但为了让师尊彻底相信自己已经对他死心,君丞便承认了。 “对,我喜欢他。” “我的性子就是耐不住寂寞,能喜欢上师尊也会喜欢上别人,这很正常。” “况且这一世我对师尊已经没什么想法了,而他正好闯了进来,我就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他。” 花谕奕情绪稍微有些触动,声音静的犹如破晓前的死寂。 他努力压抑着嗓音里的躁动,“如果你真的曾经对我爱之深切,为什么……能放下的这么彻底?” 君丞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意识觉醒的事,只道:“被伤透了就放下了,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我又不是有什么自虐倾向,再说你还想看我这一世再为你堕魔吗?” 甚至他现在心里真心觉得,跟元泽文在一起,都比死缠着这个无情师尊要开心的多。 果然卑微使人痛苦,有一万种获得幸福的方式,偏要去自找罪受。 花谕奕听罢,表情似乎黯然了一瞬,稍纵即逝。 亦恢复了他之前不可碰触冷若冰霜的高寒模样。 许久,才喃喃道:“放下……挺好的。” “你若是放不下,我还真舍不得继续好好折磨你。” 他特别的把“好好折磨”给用力咬重了好几个度。 又道:“君丞,你喜欢那个少年,而我要想杀了他,却易如反掌。” 君丞瞬间流露出紧张之色,嗓子紧到发哑,“师尊你——” 他不敢相信,这是花谕奕能说出来的话! “你想保护他,只能自己变强。”花谕奕把他的紧张神色尽收眼底,声音愈发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我给你这个机会。” “同我双修。” 双修? 君丞对这个词不作反应,他在等师尊后话。 花谕奕道:“同我双修,不足月余,便可练气三层。” “三层后,服用金髓丹外加筑基丹,你便可进入筑基期。” 花谕奕抬眼,晶莹剔透的白色眸子望他,“你不是想跑吗?” “既然这一世你不想再修魔道,想跑出玉城山跟你的心上人在一起的唯一办法,就是再次超越我。” 君丞瞳孔微震。 确实,资质不佳想要提升修为的唯二办法就是双修。 借助他人资质,再加上自己勤修苦练,完全可以达到上等修士的水平。 再也不会被人看不起,也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花谕奕俯身,双臂撑在床面,把君丞禁锢在两臂中间,白色瞳孔里又开始落雪。 “不然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去了。” 君丞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再一次跌落凡间。 又是威胁。 他也明白师尊这么做的用意,无非是想要继续羞辱自己。 试问有什么羞辱手段会比看仇人在身下摇尾乞怜更过瘾呢? 不过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双修。 反正无论如何也逃不了。 至于掌门之前的承诺,按现在的情况更不可能兑现。 还不如闭眼一躺任之摆布,既然都已经做过了,那就无所谓了。 白嫖的修为,不要白不要。 “我知道了,师尊。”君丞含笑乖巧应着,“那什么时候开始双修?” “明日。” * 所谓双修,并不是单纯的亲昵缠绵就够了。 虽然的确要两人结合,但每次双修要持续结合长达一个小周天。 因为时间较长,动作不会很激烈,也不会有强烈的欢愉感,相较于普通夫妻间的寻欢,更多的是注重修炼。 两人交缠在一起,不仅要互相爱/抚,也会互相吸纳对方的精元。 如果双方灵根相辅相成,收益加倍,灵根相背相斥,收益减半。 所以灵根属性相克的两人是没办法双修的。 但君丞因为灵根驳杂,没有具体的灵根属性,跟谁都能双修。 再加上他也没什么精元,只能吸收对方的精元,助长自己的修为。 而师尊那么好的资质,精元充沛,正是绝佳的双修对象。 不过君丞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小周天自己就没坚持下来。 到第五天的时候他就受不了了,浑身酸痛,发热不止,虚汗连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床榻上,君丞烧的没了意识,紧紧抱住师尊的身体不住痛苦呢喃:“师尊……我好难受……” 不仅难受,他还觉得好冷。 而师尊的身子特别暖和,让他不顾一切的抱住,再也不想撒手。 看君丞难受的厉害,花谕奕立刻停了。 又给他把脉诊断,发现是精元过剩,过量精元沉积体内导致的内息紊乱。 说白了就是自己灵根太过强大,给予的精元过剩,而君丞体质灵根都太弱,承受不住,也吸收不了那么快。 本来是想助他提升修为,却没多想到这一层,反而害了他。 看着身下不住发抖打颤的人,花谕奕抚摸着他的背脊,柔声安慰:“你忍一忍,我去给你寻药。” 现在君丞这个状态,只有凝息露可以救。 但是凝息露何其珍贵,只有蓬莱仙岛才有。 他得去蓬莱走一趟。 为了能让君丞撑到自己回来之前,他把自己的灵力注入到了君丞体内,强行压制住了他紊乱的内息。 这样,君丞才不再难受,倒在花谕奕怀里沉沉睡去。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压制。 花谕奕抽离身体,又帮他擦去头上汗水,整好碎发,才起身穿衣。 他看了眼外面,清晨的天色尚好。 走之前,他特别交代吾双:“看好他,如果出了什么闪失,上次你私吞解药的账,跟你一起算。” 吾双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还没来得及认错,面前的人就消失了身影。 * 从上古时期,蓬莱就已脱离凡间和修真界,成为高阶修士居住的世外仙岛。 这里,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八十一根铜柱高耸入云,其上,仙宫缥缈,楼阁层叠,坐落四十二神殿,盘龙柱威严。 仿若漫天神明,注视人间。 浮在空中的仙山云遮雾绕,桃林粉意簌簌,掩在朦胧烟雨里。 花谕奕踏剑而上,广袖咧咧,山风将他鬓发吹起,银白铺洒一路。 一排仙鹤随着他的身影,一同振翅而上,环绕左右。 最后停在伏天殿外。 那是他师尊,太上长老玉虚真人的宫殿寝宫。 殿外小童见花谕奕到来,立刻恭敬抱拳拜礼,“恭迎南尘长老。” “嗯,师尊呢?” “玉虚真人知道您要来,早已殿内等候。” 花谕奕跟着小童,进入殿中。 仙人居住的宫殿,并没有世人想象的那么繁华,反而极其朴素。 年代久远的紫檀木窗,雕刻着仙鹤和葫芦的镂空花纹。 脚下碎石蜿蜒绵亘,延伸出一条通往内殿的路。 待到内殿门口,小童不再前行。 他转过身面对花谕奕,微微欠身,给了个请的手势。 花谕奕便一个人进了内殿。 内殿三千烛火摇曳不止,素白的幔帐从高处肆意垂落,被殿外吹来的冷风吹起层层叠叠的起伏。 花谕奕逆着天光,看到了幔帐后的男人。 正是他的师尊,玉虚真人。 样貌成熟稳重,年纪大概三十几岁的模样。 一身仙鹤道袍,点着翠松,气质凛然。 玉虚真人正一个人下棋,手里还捏了几颗黑白棋子。 他目光一直落于棋盘上,没看花谕奕一眼,沉闷的声音透过幔帐传来,“过来罢,陪为师下会儿棋。” 花谕奕听话上前,坐于玉虚真人对面。 然后伸手放入棋盒,双指夹出一枚棋子,落在棋盘。 两人都没说话,互相对弈了几局之后,皆是花谕奕惨败告终。 “以前你与吾对弈,从不会如此输吾。”玉虚真人终于开口道:“今日这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花谕奕敛着声色答:“确实找师尊有事。” “是被无情道反噬的事?” 玉虚真人在他落下第一子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黑色灵线,已经七寸余长。 花谕奕却道:“不是。” “弟子来向师尊求药,求的是凝息露。” “凝息露?”玉虚真人饶有意味的看着他,“凝息露可救不了你的命。” 说着,他单手扯过花谕奕的手腕,腕心朝上,露出手腕上那根大概有七寸长的黑色灵线,“道心破,会反噬,吾之前专门交代过,你还是明知故犯。” 花谕奕沉默着抽回手腕。 “是为了你那个小弟子?”玉虚真人又接着问。 “没有,不是他。”花谕奕撒着谎,表情淡漠。 玉虚真人看出他在撒谎,却还是明知故问:“既然不是他,你何苦搭上自己的命?” 第24章 我早晚都要死的 花谕奕别过头,继续沉默不语。 玉虚真人只得无奈继续道:“你手腕上的灵线会随着你每次用灵之时变长,用的越多长的越快,直到抵达心脏,你便会灵力枯竭而死。” “当初你执意修无情道,吾曾劝你,此道虽是修仙捷径,可是道心一破,便无力回天。” “很少有人能受得了无情之苦,因为世俗太多纷扰,总会有让你动心之人出现,惑溺其中,无法自拔。” 动心之人…… 花谕奕低敛眼睑,心里默默念着这几个字。 是君丞吗? 花谕奕思绪万千,他想了很久,想不通达。 还是玉虚真人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吾刚才探了你的灵核,好像破损了些?” 灵核破碎是因为强行用灵给君丞疗伤导致的。 “而且,修为也跌到了元婴二层。” 大跌修为是刚破道心就用灵压替君丞出气导致的。 面对师尊的一一盘问,花谕奕心里想着师尊所问问题的答案,却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最后唯一说出口的一句话是,“今日弟子只为求药,还请师尊赠药。” “哎——”玉虚真人当真是被他这态度给气笑了,摇着头叹了口气。 又摊开手掌,掌心赫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瓷瓶,瓶身上雕刻着栩栩如生仙鹤羽毛,十分精致。 正是凝息露。 “多谢师尊。”花谕奕坦然接过,收入怀中。 玉虚真人摩挲着手中棋子,眼神落在殿内摇曳的烛火,像是自言自语般:“尝人间贪嗔痴,树欲静风不止,作茧自缚罢了。” 声音很低,但花谕奕听的很清楚,也知道自己确实是无药可救。 挣扎了两世,两世皆是幻灭。 前世想不明白的,今世终于想明白了。 他对君丞哪里是恨。 他只是被无情遮住了双眼,结果还是被/轮回冲破了枷锁。 做不到无情还修什么无情道,无怪乎,真的就是作茧自缚。 本来他想就此起身告辞,忽然脑海里闪过一念。 再过三天就是君丞的生辰。 是应送他一把趁手的剑了。 于是他又恳请道:“弟子可否借师尊灵煌阁一用?” 灵煌阁是蓬莱仙岛专门用来炼制法器的地方。 修真界所有的稀世法器都是出自这里,包括他的银莲剑。 武器也是法器的一种,但不一定所有武器都是法器。 只有注入灵力,能发挥超越使用者极限法力的武器才称得上法器,普通的玄铁剑不算。 “可以是可以……”玉虚真人虽然同意了,却给他一句忠告:“你若是从现在开始不再用灵,还能再活五十年。” “但炼制法器极其耗灵,你还是三思再行。” 花谕奕把手腕藏进自己的广袍衣袖下,无波无痕道:“多谢师尊担忧,不过……我早晚都要死的。” 在死之前,能给他一把保护自己的武器,能给他一身保护自己的修为,就够了。 然后再对他宠一点,好好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只要把他困在自己身边,他会忘记那个人的。 花谕奕走出伏天殿外,唤来一只仙鹤,把怀中的凝息露藏在了它光滑的羽毛下面。 然后轻拍了拍它的长颈,“去吧。” * 君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但身体还有些虚弱。 再看床边,守着自己的人竟然是元泽文? “丞丞,你终于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他觉得不可思议,这可是玉城山的南尘仙府。 先不说玉城山他怎么进来的,这南城仙府他能进来都让人匪夷所思。 “跟着仙鹤进来的啊。”元泽文道:“我出了秘境就赶紧来玉城山了,可惜一直进不来。今日在玉城山门口遇见了这只仙鹤,它就载着我进来了。” “那南尘仙府呢?门口没有执事弟子拦着你?” 元泽文摆了摆手,“有啊,但是很奇怪,我报了你的名字又给他出示了这瓶丹药,他就把我放了进来。” 说着,他便朝君丞晃了晃手里的白色瓷瓶,那瓷瓶上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仙鹤羽毛,“这药是这仙鹤带来的,我顺手拿了下来。” 君丞看了眼瓶身上的仙鹤羽毛雕刻,便知道这东西出自蓬莱仙岛。 那雕刻是蓬莱特有的纹样。 也难怪吾双会放元泽文进来,因为蓬莱仙岛是太上长老的居所。 他认得这瓶子,自然不敢阻拦。 君丞打开瓶子,里面紧锁的灵气释放出来,让他虚弱的身子终于好了一些。 元泽文看君丞身子特别虚弱,又不禁担心,“你之前伤的那么重,这药能治好你吗?” 之前的伤早就好了,这是双修导致的内息紊乱。 但是君丞也没跟他多做解释,总不能告诉他,自己跟师尊那什么了。 他敷衍笑笑,“都好了,我师尊可是冷月剑仙,当天就把我治好了。” “那这药是……?” “普通的补药罢了。” 君丞知道这是凝息露,是帮助自己加速吸收精元的药。 估摸是师尊找太上长老求的。 他也没多想,仰头一饮而尽,体内暖流划过,倍感舒适。 丹田处的灵气也涌动起来,帮助他吸收掉了过剩的精元。 他坐起身来打坐吐纳,不仅身体舒适,竟瞬间修为提升到了练气二层! 看着君丞吃了药马上就精神百倍面色红润,元泽文也夸赞起来,“这补药还真不错啊!” 又道:“原来你早没事了,害我一直担心。” 君丞也松了口气,又宠溺般揉了揉元泽文的头顶,暖笑铺满面容,“这不是多亏你担心,我才好的这么快的吗?” 元泽文被他揉的脸颊一红,别过脸小声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怕你出事……” “还有……我……我……” 后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元泽文突然从背后取下自己的佩剑,递到了君丞面前,“这个送你!” 好像是花费了自己所有的勇气一般,元泽文终于转过头来认真且诚挚的盯着君丞的眼眸,“这把剑,是我死去的母亲留给我的。” “它很普通,但是我却视它如宝,从来都舍不得用……” 君丞诧异了一瞬,也难怪他总是不乐意借给自己用,原来并不是自保这个原因。 “那你还送给我?” “因为……因为……”元泽文很紧张,好看的五官都绉在了一起,热汗直涌。 他就这样吞吞吐吐了半晌,脸愈发红的似火烧,“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他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如负释重般舒了口气,却低着头不敢看眼前人。 率直中带着羞涩,如桃花烫过的眉眼盈盈,睫毛颤动,心跳声咚咚不停。 这模样映在君丞眼里,让他有些动容。 不过,最终他还是拒绝了元泽文的好意,“剑你收了吧,我不要。” 元泽文对他的拒绝显的很失落,却坚持双手举剑呈在他的面前。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但是,我想了好久,在你生辰送你什么,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把剑拿得出手了。” “况且,你救过我的命,我理应回报你。” 君丞怕他难过,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不喜欢,而是觉得这剑对你来说意义非凡,我不能要。”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喜欢我咯?”元泽文很快抓住了重点,还是坚持,“既然你喜欢我,就要收下它。若是觉得不好意思,等我有钱了再给你买一把好剑,到时候再把这把剑换回来,你看行吧?” “你就收下嘛~好不好好不好?” 君丞没想到他这么坚持,也不好再伤他的心,便伸手接了下来。 剑柄上刻着“灵华”二字,想必是剑名。 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你怎么知道我生辰的?” 元泽文看他接了自己的剑,立刻兴奋起来,看向他的眼眸里闪着光芒,“我专门问的呀!” “我进来玉城山后就到处打听你,不仅知道了你在南尘仙府里,还意外得知了马上就是你的生辰。” “可是我出来的急什么也没带,这不是才想到送剑嘛~你放心,等我回无业谷翻来我所有的积蓄,一定会给你买个更好的!” 君丞默默听着,目光落在剑上,心里暖意更盛。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满怀心意的生辰贺礼。 虽然之前掌门也送了金髓丹,但那更像是送给师尊的东西,因为那东西明显自己用不了。 而上一世,别说别人没送过,连自己那个心心念念的师尊都没送过。 他温柔笑道:“不用买了,这个我就挺喜欢。” 为了表达喜爱之情,他特意把剑配在了自己的腰间。 但因为腰间先前已经配了南尘仙府的谕令,他只好把谕令取下来放进储物袋,再把剑佩好。 反正谕令也不常用,就算常用也不至于天天佩着。 本来这就是被他碎过一次的东西,能碎了就说明根本不重要。 等他佩好之后,抬眼就撞见了元泽文双手拖着下巴的满眼爱慕。 他都被看紧张了,“你……这么看我干嘛?” “嘻嘻,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我。”元泽文信心爆棚道:“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从那天第一次相遇就喜欢我?” 第25章 师尊,不要! “秘境里还特地与我同行,就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最后还为了保护我豁出性命,差点死掉。” “我这么聪明,一下就识破了你的小伎俩,不过识破归识破,不得不说你这小伎俩还挺好用的,我也知道你是害羞不愿意主动说破,那我就勉为其难主动点儿帮你说破啦~” 元泽文信心满满的拍着胸脯。 君丞却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君丞哭笑不得的原因是,为什么他会这么自信。 甚至自信中还透着一丝傻傻的可爱。 他想抬手摸摸他通红的脸蛋,却在刚要动作之时,又把抬了半寸的手理性的放了回去,制止了这份冲动。 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还在跟师尊纠缠不清。 在没有完全逃离师尊的“魔掌”之前,不该去招惹他人。 因为他无法负责,更会为那人招致师尊的报复,殃及池鱼。 “你让我考虑一下吧。”君丞再次拒绝了他。 这次,他的拒绝很果断,却不敢看元泽文的眼睛。 他想,如果师尊真的为了报复自己杀了元泽文的话,恐怕……他便再也无法对曾经的恩师,上一世的爱人以礼相待了。 他不想害了元泽文,更不想跟师尊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就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强,再谈及以后的幸福。 * 毕竟这里是南尘仙府,君丞不敢让元泽文多待。 让师尊看见不好。 于是他就让元泽文先回去了,还答应他过些时日会去无业谷寻他。 在元泽文走后,君丞在府内转了几转,把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包括闭关石室内,竟没寻得师尊的半片身影。 很奇怪。 既然药都已经求回来了,人却不在? 他最后又去了府门,问守在门口的吾双:“我师尊的行踪,你知道吗?” “啊?不知道啊……” 君丞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跟以前不同。 竟变得十分恭顺,甚至看自己的眼神里,还充盈了一丝…… 惧怕? 君丞不解道:“你这是怎么了,态度不对劲啊?” “没、没什么不对劲吧?”吾双明显有些心虚。 他当然心虚,因为不仅仅是他惧怕君丞,现在整个玉城山知道那件事的弟子,都惧怕君丞。 君丞,他修了魔道。 而且,他师尊还护的打紧,甚至为了帮他开罪,还杀了德高望重的无量长老。 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闭口不提,因为掌门交代过,不能乱说。 君丞也看出了他不想跟自己说实话,倒也没强人所难。 他抬头目入灰暗的天空,耳畔传来府内画椽里的银铃声,心里却在思索,师尊……不会不回来了吧? 多少有些失落。 双修的第一个小周天还没完呢,好歹等自己筑基再失踪啊! * 为了能更快速的提升修为,就算没有师尊在,君丞也勤奋了起来。 每日打坐修炼,吐纳归元,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别的弟子白天修炼,晚上休息。 他白天修炼,晚上还要去藏书阁里翻一翻,再努力一把。 这就是他上一世的修炼状态,本来这一世他想浑浑噩噩虚度一生就好。 但在他知道自己有了可以修炼的资本之后,便不再坐以待毙。 都说勤能补拙,道理相当的浅显易懂。 * 三日后的夜晚,君丞正在藏书阁的顶阁里泡着,忽然听见裴俊的声音从阁楼下面传来: “这次混元秘境里我辛苦得了不少混元草,炼制了十颗筑基丹,等成功筑基,定要在这次的群英大会上拿到魁首,令所有人对我刮目相看。” 一般藏书阁很少有弟子来,特别是这么晚的时辰。 能听见裴俊的声音,倒是让君丞有点意外。 又听他身旁常跟着的狗腿子道:“俊哥这么厉害,都快要筑基了,还如此勤奋的来藏书阁寻觅典籍辅助修炼,这不妥妥的魁首之相嘛~” “哼,我一定会报上次秘境的仇!你等着吧,君丞!” “君丞算哪根葱啊,您可是裴家未来的家主,连裴庆那小野种都不敢跟您对着干,他就是个只会靠着师尊的废物罢了!” 他们俩边说边踩着吱呀的木质楼梯往上走,还停在了君丞所在的那一层阁楼中。 君丞身处在书架之后,因为阁楼里光线昏暗,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看见自己。 但他们一直在往自己这个方向走,再走几步,就会撞上。 君丞自然不会躲,甚至已经做好了再次被嘲讽针对的准备。 毕竟上次秘境的事闹的这么大,虽然最后掌门看在师尊的面子上不做追究,也不代表裴俊会彻底放下他们俩之间的恩怨。 刚才他说的话也恰如其分的证明了这一切。 跫音渐进,君丞背后靠着书架,冲走到自己身前的裴俊一如既往的打着招呼:“裴师兄好啊。” 裴俊正跟身旁人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还有个人,待听见声音,才抬头,看到了一脸人畜无害的君丞。 他楞在原地,“君……君丞?” “对啊,好有缘分啊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君丞笑盈盈的说道。 实则,他背在后面的手已经在聚灵了,做好了开打的准备。 谁知下一刻,他竟见裴俊和身旁人同时惊慌失措的退后了一步,随后二话不说,慌慌张张跟见了鬼似的拔腿就跑。 本就陈旧腐朽的楼梯更是被他们俩踩的摇摇欲坠,好似马上就要断裂。 待他们跑出藏书阁,君丞才反应过来。 这是怎么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心想:难道我脸上有东西?还是被鬼附身了? 没道理啊。 百思不得其解后,君丞也没心思再继续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又接着看书了。 他手里攥着的是本剑诀,名为《南尘剑诀》。 顾名思义,就是南尘长老写的书,里面详细写了很多入门好懂的剑诀,可以让刚入门的剑修照着修炼。 当然他会写这本书,纯粹是被罗里吧嗦的掌门给逼的,不写就每天缠着不放,念叨一百遍。 其实这本书君丞以前早就看过无数遍了,奈何没有剑,修不了。 如今终于得了把剑,他当然想试试。 不过看了三日,因为修为还尚未达到练气三层,驾驭起武器来还是费劲。 只能勉勉强强让剑环着自己身子飞一圈,便已经是极限。 但他不信邪,再次掐诀念咒,口中振振有词:“天引、破。” 瞬间,咻的一声,灵华剑光芒初乍,飞在空中点亮了整个昏暗的藏书阁。 君丞双指并拢摆动,随着手腕的各种回旋,剑身也跟着左右摇摆,剑尾洒下点点星芒。 似乎比之前稍微好一些了。 他脸上露出孩童般幼稚的笑颜,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不靠魔道那些伎俩和符箓,动用法术。 自己的东西,用着就是踏实。 正开心的看着剑光在楼阁中穿梭,光芒却出乎意料的戛然而止。 因为剑刃被一个黑暗中看不清身影的人抓住了,停在了那人手中,光芒也尽数消散。 “谁?” 君丞没想到阁楼里还有人,走进一看,竟然是师尊! 他正一手握着灵华剑仔细端详,低垂的眼睑下是簌簌的银色睫毛,衬着他散落在肩膀的银发,黑暗中似乎泛着皎洁月光。 在看到师尊的那一瞬,君丞心脏没缘由的停了半瞬。 这半瞬的停顿,也只是诧异而已,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 “师尊……你回来了?” 花谕奕手掌聚灵,灵华剑再次发出光芒,在他手中不住颤抖,咯咯作响,好像在遭受着强烈的挤压一般。 他没有看君丞,只是睥睨着君丞腰间的剑鞘。 那剑鞘替代了原先佩着的谕令。 他瞬间了然于心,冷淡问:“剑是他给你的吧?” 突然,又是一声“呲啦”,灵华剑抖的更加厉害,剑身似乎经受不住花谕奕的灵力摧残,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师尊,不要!”君丞眼看他要毁掉自己的剑,膝盖一软就跪在了他面前,“不要毁了它,师尊……不要!” “它对我……很重要。” “很重要?”花谕奕重复着这三个字,胸中一股凉气贯穿肺腑。 无缘由的怒火涌上心头。 君丞看师尊无动于衷,又往前诚恳的跪了半步,伏在地上叩首恳求,“求师尊了。” 之前给他下毒,让他跪求自己给解药,他都不肯。 如今,竟为了一把他人送的剑…… 花谕奕懂了。 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他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人,心里再也没有半分自己的位置! 哪怕听他亲口说出,自己还不想完全相信。 如今是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到了! 他就是不爱自己了,连一丝一毫的爱意都不剩…… 就算困的住身,也困不住心。 胸中悲凉和愤怒互相交织,使得花谕奕终于松了要毁掉灵华剑的灵力。 灵华剑掉落的同时,他却不由分说揪着地上的君丞,一把按在了他身后两人高的书架上。 “砰——” 书架震动着发出声响,兴许是力气过大,还意外的从上面震落下来了几本书,随着君丞手里的那本《南尘剑诀》,一同掉在地上。 第26章 师尊……停……停……下来…… 花谕奕并没有注意到掉在地上的书。 他泛白的指骨擒住那小巧的下巴,偏头阴鸷道:“君丞,同我双修期间,还想跟别人苟合吗!” 每个字音,都散发着骇人的狠厉。 君丞背后被撞的很疼,因为刚才那一下花谕奕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 他的身子也被那高大身影牢牢困住,像只弱小的兔子被桀骜的老鹰扼住咽喉。 他能感受到花谕奕现在非常生气,前所未有的生气。 “我没想。”他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回应道:“但是灵华剑确实是我珍视之物,还望师尊……不要毁了它。” 花谕奕心里持续翻涌着愤怒,手上的力道愈发加重,指甲陷入了君丞的皮肤。 这力道着实是在发泄自己内心的怒火。 大概是七分的心火,三分的癫狂。 心里疼的裂开,好似被那把别人送的剑,不偏不倚的插入了心口。 两人僵持不下。 直到一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打破了这份阴沉的对峙。 “刚才我看裴师兄慌慌张张的从这里跑出来,十分反常,所以才找何师兄来看看,是不是藏书阁里出了什么事。” 然后便是何雨的声音:“嗯,裴师弟不是如此胆小的性格,确实蹊跷,得查看一二。” 接着他们便踩着楼梯,往阁楼上走。 君丞听到他们上楼,用口型道:“师尊,你不会想被其他弟子看到,你把自己的亲传弟子按在书架上吧?” 他以为这句话会让花谕奕放过自己。 谁料下一刻,花谕奕竟欺身抵住他,狠狠的咬住了他的唇。 “唔……?”君丞没能压住自己的惊异,发出了一声软糯的低呼。 声音不是很大。 花谕奕还在用力狠吻,对他横冲直撞,疯的厉害。 没有了昔日的端庄,像是在发泄什么。 甚至逼的书架都在动,沉重的喘息声也无法抑制。 他竟真的不怕被发现! 入侵持续不断,昏暗的藏书阁里,藏的不仅仅是书,还有满阁的春色。 可君丞却怂了。 他怕被何雨发现,只能拼命压下喘息,尽量不动,防止书架发出声响。 幸好这里是顶阁光线昏暗,又有很多层,只要不发出声音,被发现的几率很小。 可他刚松了口气,花谕奕的手竟伸进了他的怀里,在摩挲和试探,甚至比上次更加肆无忌惮。 让他再次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极致压抑的低喘:“啊~” “什么人!”何雨听到了这声低喘,立刻在楼梯上出声询问。 君丞哪里敢回应,只得用模糊的字音慌张哀求:“师尊……停……停……下来……” 花谕奕终于松了口,又咬着他的耳垂低沉道:“我都不怕,你在害怕什么?” 因为没人回应,何雨直接冲了上来,速度之快,无须一息。 在他冲上来的瞬间,花谕奕立刻松了手撤开距离,恢复了以往的高寒模样。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南尘长老?君丞?”何雨在看清是这两人之后,神色有些不明的意味。 他看了眼两人的状态,虽然花谕奕没什么异常,但是君丞的衣衫有些凌乱,呼吸也很沉重。 再加上刚才听到的奇怪的声音,他好像秒懂了。 在恭敬行礼之后,马上要告辞。 可是跟他一起来的那人却不长眼色,完全没看出猫腻,竟还敢多嘴,“这么晚了,南尘长老和君师弟还在藏书阁里用功,可真让人佩服。” “用功”那两字听在君丞耳朵里,极其不适。 他低头红着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羞什么。 以前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害羞的。 倒是花谕奕若无其事的捡起地上那本《南尘剑诀》,随手翻了几页,“我在教他一些入门的剑诀。” “那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哈。”何雨怕那弟子再瞎说什么,赶紧拎着他往楼梯口走去。 “何师兄你干什么,我也想跟南尘长老学剑……” “人家君丞是亲传弟子,你是什么?想学我教你,现在立刻马上就教。” “哎哎,教归教,师兄你别揪我衣领啊……”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慢慢淡出藏书阁。 待那两人走远,君丞才默默蹲下身子,伸手想要捡起地上掉落的灵华剑。 可是手刚碰触到剑柄,剑身就被花谕奕一脚踩住。 君丞仰头,眼神突然冷的令人窒息,“师尊,我真的、只求你这一件事。” 那眼神,不再是刚才卑微的乞求,是下一刻便要决堤的山洪猛兽。 仿佛踩的不是剑,而是他的命脉。 也是这个眼神,让花谕奕终于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他忽然就没了勇气,拿出自己花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费尽心血赶造出来的那把剑。 那把剑,还耗掉了他本就所剩无几寿命的一半之余。 他本来想赶在君丞生辰这日的最后时刻送给他。 可是回来后发现到处找不到君丞不说,好不容易找到了,却看他拿着别人送的剑万分偏幸。 终究是送不出手了。 他的指骨在颤抖,捏着书页的手松开,那本剑诀又重新掉在地上。 “啪嗒”一声闷砸声过后,他松开了脚,又利落的背过身去,想掩饰自己脸上的悲恸。 身后的银色长发,随着身子的快速转动,跟着荡漾起伏。 因为花谕奕松了脚,君丞这才能把剑捡起来,反复擦拭多次,小心翼翼收剑入鞘。 还不忘抱拳冲着花谕奕的背影感谢道:“多谢师尊成全。”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跟我回府。”花谕奕的声音冷冷传来。 “回府?”君丞停下脚步。 “以后,你就住在我的府内,方便双修。” 君丞没有拒绝,他觉得双修同住一起,确实方便。 又问:“那同住还要同寝吗?” 花谕奕没回话,银光一闪,带着君丞就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刚才还暗流涌动的藏书阁,一瞬间人去楼空。 唯有地上散落的那本《南尘剑诀》被不知哪里吹来的夜风,翻起了沙沙作响的声音。 * 君丞跟花谕奕回了南尘仙府。 他躺在软白的床榻上,而花谕奕就躺在他身边。 两人表面是第一次一起睡觉,其实上一世早就不知道睡了多少次了。 所以谁也没有尴尬,就如民间的老夫老妻一般。 况且还是和衣而眠。 没有人说话,安静的空气里流淌着诡谲。 君丞不知道花谕奕睡着没,反正他睡不着。 屋内只剩一盏昏暗的残灯,在月光的笼罩下显得毫无生机。 他神色呆滞的盯着垂落的床幔,心里在想事情。 他在想,修到什么境界可以有大把握逃出去。 筑基?肯定不行。 结丹?那也得结丹后期,才能跟师尊这元婴老怪碰一碰。 可是修到结丹期遥遥无期,现在筑基都是个问题。 他不想继续当一个满足师尊报复心的玩物,再这么下去,大概那份仅存的恩情,都会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他不能再这么下去。 他必须逃走。 于是突然惊坐起身来,冲身旁的花谕奕道:“师尊,我们继续双修吧。” 花谕奕本来已经闭上了眼,被他这么一吵,蹙着眉头道:“闭嘴,睡觉。” 他心里很烦闷,哪有心思双修。 君丞感觉到了他情绪不好,也没再多说什么,又重新躺了回去。 躺了一会儿睡不着,突然又问:“师尊,你这三天去哪了?” “游湖,赏月,历练,除妖。”花谕奕随口答。 “凝息露是你去蓬莱给我求的吧?” “嗯。” “那……” “我再说一遍。”花谕奕不想听他再问,冷冷的打断了他的后话,“睡觉。” 这态度让君丞觉得很奇怪。 虽然师尊以前也不爱搭理人,但是此时此刻却像是一个小孩子在生闷气。 君丞终于不再说话了,他闭上双眼,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他又开始思索,为什么今天师尊生这么大的气。 是因为自己收了别人的剑?不然他为什么非要毁掉那把剑。 难道是……他喜欢上了自己,所以在吃元泽文的醋吗? 会有这种可能?!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君丞非常确信,他绝对不可能喜欢自己。 上一世,自己临死前的记忆清清楚楚的刻在脑海里。 万物皆可改变,唯一一样东西永恒不变。 那就是—— 师尊对他,只有恨。 * 【君丞回忆】 黑压压的乌云席卷着猛烈的狂风暴雨,倾盆砸向大地。 栖峰崖断壁残垣,尸骸遍野。 崖下是一滩黑色的死水,这水看似深不见底,却根本淹不死人。 活人掉进去,只会尝尽被溺毙的滋味,被溺死再醒来再溺死……如此反复,永无轮回。 所以,这里也是惩罚那些罪孽深重,连死罪都无法被赦免的人的地方。 只要把人钉进铁棺沉入黑水,他便会遭受痛苦万分的折磨,只有当身体被黑水腐蚀,灵魂消亡,才得以解脱。 就算如此,也得经历个至少百年的消磨。 这种刑罚也叫溺刑,是这世上最残忍的刑罚。 而他就是犯了无法被赦免之罪的人。 他杀了太多的人,早就人神共愤。 还囚禁自己的师尊,侮辱数年。 只因为,他爱惨了那个对他恨之入骨的师尊。 可是明知道那人对自己只有恨,明知道那人根本不可能爱自己,还是义无反顾走了这一步。 第27章 师尊……你抱抱我好不好…… 直到有个叫谭青山的修士率领仙道众人,把玉城山团团围住。 那一刻,他连反抗都没有反抗,便缴械投降了。 只等着所有人扑上来,对他千刀万剐。 他是觉得无望了,再怎么努力,师尊至始至终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但是他并没有死,而是被众人压去了栖峰崖。 他们要他受这溺刑。 崖顶上冷雨潇潇,沉重的铁棺摆在面前。 他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就连脖颈也套上了锁牲口一般的铁环。 而那个牵着他上崖的人,正是他一心爱慕的师尊。 师尊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厌恶,哪怕如此大的雨帘,都遮盖不住那令人寒心的神色。 在被钉入铁棺前,他还要被挑断筋脉。 而那个要挑断他筋脉的人,也是他一心爱慕的师尊。 冷剑混杂着冰雨,生生插入他的手腕。 只是,身体上的疼哪里比得上心里的疼呢。 他不仅不喊不叫,还微笑的看着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人,一点点挑断自己的手脚筋。 手起剑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哪怕这样,他的内心竟仍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忍不住颤声问道:“我都要死了师尊,你能不能再抱我一次……一次就好……” “师尊……你抱抱我好不好……师尊……” “师尊……” 一声声的哀求,只换来刀剑下愈发狠厉的屠戮。 大雨冲刷着他体内流不尽的血水,把他仅剩的一丝希望,彻底浇灭。 他最终还是被师尊,亲手钉进了铁棺里。 他真的不喜欢哭,特别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再说他已经不会哭了,早在多年前,眼泪就为那人流干流尽。 幼年时为了让师尊收留自己,假哭。 入魔时为了让师尊心疼自己,真哭。 可是不管怎么哭,依旧换不来任何的温暖和缱绻。 铁棺的棺盖合上的那一刻,他以为会被沉入黑水。 但下一刻,却是一把泛着银光的剑刃,穿透棺顶,插进了心口。 剑柄雕刻着莲花,是师尊的银莲剑。 他奋力咳出一大口鲜血,来不及思考师尊这一剑的用意,便气绝身亡。 不过他还是有了想法。 大抵……还是亲手处决了自己这个逆徒,会比较爽快吧。 他安然闭上双眼。 “师尊,如果有来世……” “求求老天爷让我醒悟。” “让我……再也不要爱你。” * 之后一个月,君丞都住在南尘仙府里。 每天跟花谕奕同寝同眠,除了双修就是双修,睡觉虽然在一张床上,却一直是和衣而眠,再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君丞很奇怪。 好似师尊跟自己双修只是单纯的为了帮自己提升修为。 什么羞辱手段一概没有。 而且自从藏书阁那晚以后,师尊就好像一直在生闷气一般,对他不理不睬。 连恨意都没有了。 君丞也没管,他还乐得逍遥呢。 在双修了月余之后,加上服用金髓丹,君丞终于到了临近筑基,就差筑基丹。 然后花谕奕就跟掌门要了几十颗筑基丹,就算他资质差,多吃点总能成功。 当然“要”这个词用的相当含蓄。 其实是抢的。 君丞还是看着他抢的,把掌门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谁让人家是霸道师兄。 成功筑基之后,本来他想立刻去无业谷找元泽文的,但又得知马上就是群英大会了。 算算时日,差不多是七天后。 群英大会是四大仙门每五年会举办一次的擂台比试,一般都会定在十月中旬,主办方是裴家,地点定在蓬莱仙岛的附属岛,月辉岛上。 这个比试的目的是为了决出四大仙门里谁家的新弟子更优秀,只有入门五年内的弟子可以参加。 就算不参加比试,门派里的其他弟子也要去给自己的同门助兴呐喊,各个门派弟子几乎是倾巢而动,所以这个比试在修真界相当浩大,颇具盛名。 既然如此,元泽文肯定也会去,到时候在会上相见也别无二致。 而这个大会除了参加弟子以外,还会从四大仙门里选四个代表长老当坐席长老,是以权威性和公平性的象征。 一般都是选那种说话能让人心服口服,有地位和名望的长老。 其他门派请谁君丞懒得关心,反正玉城山这边每届都会请花谕奕去。 毕竟群英大会的主事长老正是他的终极暗恋者——瞿苏长老谭青山。 结果年年请他,他年年不去。 搞得掌门每次都很难做人。 甚至外界还传,说是玉城山摆架子,看不起其他三大仙门。 最后还得无辜的掌门给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君丞有想过,今年自己要不要报名参加群英大会的擂台比试。 上一世他从来没有参加过,因为怕挨打。 但是这一世不一样了,他筑基了。 入门五年之内就筑基的弟子少之又少,反正玉城山里就只有河雨,还有刚刚筑基的裴俊。 大部分弟子就算天资聪慧,也会卡在筑基丹那里,无法筑基。 所以现在他有绝对的修为压制。 再加上他还会符箓,又把秘境里得的粘液稀释后做成了毒不死人的暗器,想要夺魁不在话下。 夺魁不仅能风光一时,被所有人高看一眼,更能得到一大袋灵石和一件人人慕羡的八级法器。 法器总共分为九个品级,一般八级法器就是极品了,九级更是罕见至极,可以说整个修真界都没有超过十把,就连花谕奕的银莲剑也只是八级而已。 不过每一届的夺魁法器都不一样。 具体这一届是什么法器,君丞想不起来了,又没办法去翻“剧本”,因为已经被毁了。 反正肯定很好用就是了,毕竟是八级法器。 价值连城不说,还可以助长修为。 最最重要的是,有了法器的加持,逃出“魔掌”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君丞立刻就兴致勃勃的去报名参加了这次的群英大会。 * 南尘仙府。 月白色的软座坐榻上,花谕奕正携着一壶春茶,往白瓷杯中倒入滚烫茶水。 袅袅烟雾随着汩汩流水,氤氲升腾。 他一手挽起袖子,鬓边的银色长丝垂落,精致的眉眼映在一汪清澈的茶水中,平添韵味。 他对面坐了一个蓝白道服的男人。 男人年岁不大,二十多岁,样貌俊郎,郎艳独绝。 是瞿苏长老谭青山。 谭青山笑着摇起手中玉扇,翩翩公子一般温润道:“我此次前来,是想请南尘长老……” “不去。”花谕奕还没等他说完,便冷冷的打断了他。 而花谕奕不留情面的拒绝,让还在继续说话的谭青山表情尴尬了一瞬,甚至轻摇玉扇的手,都僵硬的停住了。 他其实是想请花谕奕去当群英大会的坐席长老,也心里很清楚,花谕奕肯定不会去。 他只是想来这里,看上那人一眼。 停了片刻,又明知故问道:“南尘长老莫非是有其他要事在身?” 花谕奕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流连在茶面,“玉城山有很多长老人选,瞿苏长老没必要每次都来南尘仙府做客。” 很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谭青山了然于心。 既然“看一眼”的心愿已经达成,对方还是这个态度,他也不便强求。 不过他也没打算走的意思,他想再跟花谕奕多处一些时间。 “嗯……最近我新得了几样稀罕的法器,能否请南尘长老替我鉴赏一番,看看级别怎样?” 花谕奕不动声色的吹了一圈茶花。 “嗯……宸丰谷的玉莲花开了,听说百年难遇,花身灵气充沛,要不咱俩去走一趟,采摘一些回来?” 花谕奕左右掸了掸广袖上并不存在的灰。 “嗯……要不……” “瞿苏长老如果净是这种无趣的事来找我,就不必再说了,我最近要闭关修炼,也没空折腾这些事情。” 花谕奕这次语气里掺杂了明显的不耐烦。 绕是再不灵光的人,也该听出是什么意思了。 可是谭青山还是不愿离去。 每五年就这么一次可以名正言顺见心上人的机会,除非是天崩地裂,他不会轻易离开。 而他不愿意走,花谕奕也没有硬赶。 毕竟上一世,也算承他一份恩情。 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的对坐着,反正谭青山不说话,花谕奕就不说话。 就算他说了,花谕奕多半也不搭理。 半个时辰过去,花谕奕的一壶茶也喝完了。 忽然,谭青山手中玉扇一挥,一道淡蓝色的灵光从他的扇刃上甩出,朝门口的方向飞去。 灵光切开木门的瞬间,门外站着的人“嘶”了一声。 是君丞的声音。 他是刚刚回来的,进来发现屋内有其他人,就想听听是谁,结果两人半晌没说话。 还没听到什么,门内就突然飞出一道灵光,朝着他脑袋旋过来,还好他躲得快,只擦到了脸。 左脸一条血痕赫然淌着血丝,他用拇指轻轻抹去,双手推门进屋,朝花谕奕行礼:“拜见师尊。” 当然这些礼数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只有他们俩的时候他可不这样。 花谕奕视线落在他受伤的左脸上,手指蜷缩了几分。 君丞见花谕奕不说话,这才打量起他对面坐的人。 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这不是谭青山嘛,大冤种……奥不,大情种。 第28章 你挺想服侍我就寝? 君丞也当然清楚谭青山来找师尊做什么,肯定是请他去当坐席长老。 但是师尊很明显不想去,而且也肯定不会去。 虽说君丞心里很想让他跟师尊再续前缘,但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谁让他刚才差点把自己的头旋掉。 君丞的好脾气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好,这会儿坏心思突然就泛了上来,正好这是谭青山这一世第一次见自己。 他朝谭青山也鞠了一躬,乖巧道:“这位道长好,我是南尘长老亲传弟子,君丞。” “亲传弟子,嗯……”谭青山暗暗探测灵根,发现资质不佳,“五灵根?” “是的,五灵根。”君丞朝他微笑,“可是我已经筑基初期了,这还多亏师尊每日同我双修,不然我这辈子可能就是个练气一层了呢。” 一听到“双修”这二字,谭青山眼睛都绿了。 他瞳孔张大,扫了花谕奕一眼,“你同他……双修?” 花谕奕挑了眉梢,不以为然道:“怎么?” “可你……你是……”谭青山突然变得语无伦次起来,那绝望的神情跃然于面。 “我是什么?”花谕奕反问他:“同弟子双修,是哪门哪派哪条规定的不行?还是你觉得这是不齿的行为?是思淫?”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当然、当然可以。”谭青山被他一句话戗的冒出一丝冷汗。 君丞此刻还特别懂事的去给花谕奕又添了一壶新茶,边倒边笑着说道:“我师尊最爱喝这个春茶了,都是我专门下山给他采摘晾制的。特别是每夜服侍师尊就寝时,都会给师尊沏一壶备着,以防太过缠绵,事后干渴难耐。” “服侍就寝?”谭青山终于听不下去了,没有拿着扇子的手赫然横指,“你简直是不知廉耻!” 君丞转而快速的把谭青山的话传给花谕奕,“师尊,他说咱俩不知廉耻。” 花谕奕正愁没理由赶谭青山走呢,这下终于来了劲。 他指尖一道光鞭飞出,抽打在谭青山左脸,一道跟君丞左脸上一模一样的伤痕也同时在他的左脸上显现出来。 “滚。” 一个字,就让谭青山的神色从愤怒变成了慌张。 他正想开口辩解,君丞却完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拱手拉着长腔戏谑道:“恭送这位道长——” “你!” “请——”君丞连请他走好的手势都伸了出来,还是对他笑脸相迎。 这下,谭青山没话说了。 他只得背手离去,临走,还不忘回头再依依不舍的看一眼心上人。 那眼神多了很多复杂的情感,有不舍有动容,更多的是难过。 君丞看着他这个眼神,心里倒也没觉得有多舒服。 说到底谭青山只是个痴情人罢了,他也没做错什么。 而自己这下一冲动,让他跟师尊再续前缘的可能性大概是无了。 * 谭青山走后,君丞满脑子都是后悔。 不仅后悔亲手送葬了撮合那两人的好机会,还后悔说了那几个字——服侍就寝。 此刻花谕奕终于不再是之前不理不睬的生闷气态度,甚至还问他:“你挺想服侍我就寝?” 君丞以为他在说笑,“没有的事。” 花谕奕端起面前君丞刚给倒好的茶水,动作停了一瞬,像是在思考什么,旋即道:“我倒觉得你挺想。” 君丞:?! “不是……师尊,我刚才是说着玩的啊。”君丞终于绷不住了。 好不容易才消停一个月,又要开始了? “是你说,想要我跟他再续前缘,但你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师尊,你误会了。”君丞解释道:“是他想要杀我,我才要赶他走。” 花谕奕得到这个答案后,低头沉默了一瞬,不过脸上的寒意却融化了许多。 君丞就站在一旁,也不知是该坐还是该走。 他忽然想到午时过后,还有课要去上,便跟花谕奕告辞:“师尊,我得去上课了。” 花谕奕以为他是想找理由跑,拦住他,“不用上,我说了算。” “不去会被掌门扣修点,修点不够,我就去不了群英大会打擂台了。” 修点是玉城山特有的记录弟子上课情况的方式,每去一次就记两点,不去扣一点。 修点唯一的用处,就是在报名群英大会的时候,会作为能否具有参加资格的考量标准。 如果低于六十个修点,就没有资格。 因为玉城山很传统,觉得刚入门就不好好上课的弟子,就算再厉害拿个魁首,传出去也挺丢人。 君丞是两个月前重生的,之前本来是稳够的,但是这两个月他几乎没怎么去上课,给败的就剩五十几点了。 所以他名虽然报上了,但是能不能正式参加就靠最近这七天努力一把了。 一天两次课,一次都不能少。 花谕奕听他想去群英大会,倒也没再有阻拦的意思,“为什么想去群英大会?” “我都筑基了,去显露一下身手不过分吧?再说赢了还能给您这大剑仙长长脸。”君丞诚恳道,他当然不会说出真实的理由。 花谕奕没再回话,盯着他看了许久,看的他心里发毛。 甚至他还在想,这阴晴不定的主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来折腾自己。 看了半晌后,花谕奕才抬起一只瘦长的手轻轻揽过他的后脖颈,力道并不重,把他压在了自己面前,贴上去道:“去可以,若是再跑被我逮到,我打断你的腿。” 君丞总觉得心头被浇灌了一大片寒意,冻得他直打寒颤。 “还有,跟那少年保持距离。”花谕奕又补充了一句,故意说的平淡,想掩饰自己的酸意。 但君丞还是感觉出了师尊咬字有些不对,以为他是想意图不轨。 还心里替元泽文紧张了几分。 花谕奕松了手,声音再次传来,“去上课吧,要迟了。” 银莲剑随着话音出鞘,在屋内盘旋了几圈,“嗖”的一声冲出了房门。 在它冲出房门的瞬间,花谕奕揪着君丞的衣领闪出屋外,刚好追上那道拖着银光的剑刃,稳稳踩上。 剑刃直冲云霄,眨眼间已经行至云雾之间,脚下是缩小的玉城山,一片郁郁葱葱中裹挟着鳞次栉比的宏伟建筑。 君丞很少御剑,站在狭窄的剑面还有点露怯,下意识从背后环住了花谕奕的腰身。 大风呼呼的刮在他的脸上,差点把他的声音吹散:“师尊,我就去上个课又不是跑路,你不至于时时刻刻都看着我吧。” “今天是谁主课?”花谕奕不答反问。 “好像是息千长老。” “嗯。”花谕奕轻轻应了一声,心里有了数。 君丞被他这个“嗯”弄的有点慌,尝试猜测道:“师尊,你难道……要替他上课?” 想起上次花谕奕给弟子们上课的场景,君丞就头皮发麻。 太诡异了。 虽然没有对他的心理造成阴影,但其他人肯定是不想再听一次了。 为了苍生着想,君丞斗胆提议道:“师尊,你想看着我也行,要不……咱旁听吧,讲课太累了,累着您怎么办?” 花谕奕回头甩了君丞一个冷眸,也听出了他是什么意思。 他确实不擅长讲课。 但,总有人让他想去做不擅长的事情。 “你觉得,什么样的课才能让弟子们上的舒适?”花谕奕又问。 “嗯?”君丞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为何这么问,顿了一下才答道:“首先授课时不能总板着一张冰块脸吧。其次就是有问必答,有疑必解。最后还要适当褒奖,给予认可。” 他提出的所有观点,都是参照花谕奕的上课状态反着来的。 花谕奕默默记在心里,不再回话。 两人御剑去了清修殿。 落在殿外的台阶之时,不出意外惹来了一大群弟子的瞩目。 花谕奕刚才御剑的时候,就用传声法术通知了息千长老今天不用来了。 所以此刻大殿里只有门派弟子。 他缓步走上玉阶中央。 君丞也跟在他身后,盘腿坐在了玉阶下的弟子坐上。 弟子们看长老就位,全都安静下来,一一归位。 这次弟子来的正好,没有出现涌出殿外的情况。 君丞听的很认真,因为这堂课花谕奕讲了他最感兴趣的剑法。 虽然花谕奕讲课的时候依旧不苟言笑。 也没有弟子敢再问他问题。 他更没有对弟子表现出任何褒奖。 还是一样的我行我素。 毕竟一个人的行为习惯和性格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 君丞也没想过他会改变。 不过他讲的倒挺详细,比上次好多了,中间还给弟子们演示了各种剑诀和剑招。 一把银莲剑被他用灵力操控出十几种眼花缭乱的花样,横朔飞舞于大殿之上,又辗转穿梭于每个人眼前。 剑分残影,残影归一,一再化巨,巨剑成阵。 每一招都令所有人惊叹不已。 “看呐!这就是南尘长老的绝学剑招——月影剑诀!” “听说从来不传他人,竟然能让我有生之年看到,何其幸运啊!” “我要是能学个十分之一,就心满意足此生无憾!” 君丞也很奇怪,这些招式可是师尊的拿手绝活,从来没见他传过他人,怎么今天就公开教授了? “君丞。” 正想着,花谕奕突然收剑,叫了他一声,“你过来。” 第29章 天不生他花谕奕,剑道万古如长夜 君丞正听的认真,被莫名点名,还愣了一下才站起身来,朝花谕奕走去,“师尊何事?” 花谕奕看了眼他腰间的剑,那剑他一直宝贝的带着,从未离身。 目光沉寂许久,道:“拔剑。” 君丞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还是听话的拔剑出鞘。 “刚才你已经看一遍了,月影剑诀的前三式。”花谕奕顿了下,“现在,教你最后一式——满月引。” 台阶下传来一阵羡慕的唏嘘:果然是只教给亲传弟子啊,又是这样差别对待。 君丞却想:我前面三式还没会呢?你确定教最后一式我就能会了? 还没想完,他的手突然不受控制的随着花谕奕的动作跟着动了起来。 两人竟在大殿的玉阶之上,同进同退,双剑齐舞。 身影交错缠绵,情意斐然。 彼时,两人脚下皆有一轮半月自下而上升起,两轮半月合二为一,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阵盘旋上空,覆盖了整个殿顶。 众人惊异抬头,光阵发出耀眼的光芒,就像是夜空中的那轮满月一般,满堂灌着冷冷的肃杀。 花谕奕右眼月牙闪烁,双指并拢扣于唇前,口中默念:“天引、破!” 刹那,光阵中射出无数光线,犹如锋利的剑刃一般,尽数下洒。 吓的殿中弟子抱头鼠窜。 “轰————” 一阵巨鸣过后,强烈的光芒在上空炸开,洒下盈盈光粉,绚烂旖旎。 为了不伤及无辜,在光线刚发散出去的瞬间,花谕奕就撑开了防护结界。 巨阵的光线是打在了结界上才炸开的。 随即光阵迅速消失,只剩淡淡星光残影,慢慢收拢消失殆尽。 这一招,如果刚才没有结界抵挡,怕是整个大殿里的人顷刻间就要灰飞烟灭。 待一切恢复正常,花谕奕熄了眼中灵力,瞥了眼看呆了的君丞,“学会了吗?” 君丞回过神来,“学会了……”才怪。 “前面的剑招是诀引。” 诀引是发动剑诀的前置条件,但不是每个剑诀都有诀引,只有威力强大的剑诀才需要诀引。 花谕奕看他没反应,多问了一句:“记住了吗?” “记住了。” 这句话倒是真的。 因为君丞对普通的剑招记忆力很强,确实看一遍就记住了。 但记住不代表学会。 “嗯。”花谕奕应了一声接着道:“做不到满月引,可以先练残月引。” 君丞按着他的指示,调动丹田的灵气,果然只能召唤出一个小月牙,然后从月牙里发散出了几根零零星星的光线。 跟刚才的漫天光束根本没办法比。 仅仅是这样,他都得到了花谕奕的夸奖。 “不错。” 师尊竟然会夸人了? 难道他真的领悟了当好一个授课之师的真谛? “今天课就上到这里,还有谁有疑问,可以提出来。” 君丞简直不敢相信,他还能让别人主动给他提问题?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经他这么“和善”的一提,还真有一个弟子依旧不怕死的举起了手,问道:“南尘长老……您能每天都给我们上课吗?” 沉默,花谕奕没回答。 倒是大殿里各个角落又响起了别的弟子的声音。 “我也想听南尘长老给我们上课。” “我也想!” “我也是!” 大家竟一致发出了异口同声的呼唤,好像对花谕奕这堂课相当满意。 君丞也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期待。 主要是——帅啊! 学不会归学不会,看个热闹也值了。 既然大家这么热情,花谕奕最后也没有拒绝。 君丞想了想自己还得上七天课,如果七天都是师尊教……也不是不可。 师尊除了月影剑诀,还有南尘剑诀、霜寒剑诀和青棠剑诀可以教。 大概整个修真界的所有剑诀他都会。 一般人就算会了某个剑诀,也只是熟练使用其中几个招式,像他这种全套招式都玩的自如自洽的,整个修真界根本没有第二个。 冷月剑仙可不是白叫的,天不生他花谕奕,剑道万古如长夜。 他就是修真界剑道的天才。 * 十月中旬,修真界终于开启了五年一度的群英大会擂台赛。 四大仙门齐聚一堂,一向冷清的月辉岛空前热闹了起来。 月辉岛临近蓬莱仙岛,是蓬莱的附属岛。 它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岛,受蓬莱仙力的加持,成为了凡间公认的小蓬莱,何其神圣。 岛上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一些修为偏低的散修,所以这里偏民间化一些,除了流通货币是灵石外,跟民间并无差别。 也正是如此,它才可以接纳更多元化的普通人。 大会上,玉城山弟子差不多都去了,长老也都跟着去了。 只有花谕奕没去,而且是一口回绝坚决不去。 君丞现在筑基了,大概是不再受裴俊排挤欺负的原因,去的时候,有同修主动来找他结伴同行。 君丞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全都拒绝了。 但是何雨也来找他的时候,他却不好意思拒绝。 因为,他一见到何雨,脑子里总是会想起那天藏书阁的事。 挥之不去。 以至于脑子根本不听使唤,所以何雨说什么,他都同意了。 但是君丞不解为什么何雨非要跟自己同行,他那么优秀,应该不缺朋友。 被问的何雨绞尽脑汁的想了个理由,打着响指道:“对!因为我觉得你有夺魁相。” 君丞一听就知道何雨是现编的,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甚至他自己都能说出一个很合理的理由,“我猜你是受人所托吧。” “当然不是,谁会托我看着你啊,闲吗?”何雨否认的很果断,神色并不慌张,但君丞就是觉得他在撒谎。 想来能驱使得动他的人,不是掌门就是……师尊? 也是,师尊不去,肯定得找个靠谱的人看着自己,防止自己跑了。 君丞在心里有了数之后,就没再继续追问了。 正所谓人艰不拆,刨根问底也没什么意思。 两人便一起上路了。 去往月辉岛正常御剑大概要一天的时间。 君丞刚跟着花谕奕学了御剑,还不是很熟练,所以速度稍微慢一些。 大概要一天半的时间。 但时间肯定是够的,因为大家都是提前一天到,先在岛上找好住的地方,毕竟这大会要开将近半月的时间。 君丞顺理成章的就跟何雨住了一间房,不过是两张床的那种,主要是省钱。 他身上灵石带的不多,还是从师尊那里赊的,回去要还的。 刚落脚安顿好,就已经是傍晚了。 天色太暗,再加上花谕奕特别交代,让他跟元泽文保持距离,他便没有第一时间去寻他。 反正大会正式开始一定会碰上的,不急。 主要是赶了一天半的路太累了。 君丞倒头就睡着了。 * 这一届群英大会参加的人数有一百二十八人,玉城山人数最多,是其他三大门派的总数。 场地正中央是一块圆形擂台,擂台东面对应着四个坐席,分别坐着四位坐席长老。 四周都是看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坐着四大仙门的弟子。 擂台对外设有结界,以防中间的人打起来伤及无辜。 正式比赛开始之前,还有半天的开幕仪式。 君丞跟着何雨坐在玉城山的看台区,百无聊赖的听主事长老谭青山在台上啰嗦的介绍四位坐席长老。 那四位坐席长老离的很远,君丞就算根本看不清,也知道肯定是裴家人。 一位是裴俊的亲爹裴云盛,裴家的家主也是灵衍宗的掌门。 一位是裴俊的舅舅李清玉,裴家的副家主也是无业谷的大长老。 一位是裴家的掌事王春,百重涯的大长老。 还有一位终于不是裴家人了,是玉城山的息千长老。 总的来说,这群英会毕竟主办方是裴家,自然请的都是裴家人,谁让裴家家大业大呢。 倒显得息千长老有些格格不入了,这也是花谕奕不想来的原因。 人家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来凑个什么热闹。 君丞听谭青山一一介绍完,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他打着哈欠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有点后悔筑基后没有马上修炼辟谷之术。 很饿。 正无精打采之际,忽听得周围突然沸腾的呐喊了起来,甚至都有人站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台上,原来是到了公布夺魁法器的环节。 法器是把封在石棺里的剑,因为被封印着,看不到长什么样子,外表看就是一把普通的石剑。 可是据谭青山讲,这是一把九级法器。 这也是令众人沸腾惊呼的主要原因。 九级法器何其珍贵,哪怕是渡劫或者化神期的修士,想要炼成一把九级法器都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这把法器还是出自蓬莱仙岛的灵煌阁。 只要能得到这把法器,立刻就能从筑基飞升到结丹后期,甚至元婴期都有可能。 君丞看到一旁的何雨看的眼睛都直了。 还调侃他道:“何师兄这么厉害,今年说不定就拿了魁首夺了这把法器呢。” 何雨盯着台上的法器目不转睛道:“九级法器可太香了!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遇见。” 君丞也觉得很香,这下又平添了几分想要夺魁的动力。 第30章 我还期待跟你一较高下呢,宝贝儿~ 待一切都介绍完毕,就进入到了擂手的抽签环节。 因为赛制是两两对决捉对厮杀,所以一百二十八人要互相抽选对手,抽到一样签牌的人就要进行比试。 君丞抽到了五十三号,何雨抽到了七十七号。 还好他们俩第一轮没对上。 抽完签之后,君丞就开始寻找自己第一轮的对手,希望是个弱鸡。 “五十三号……” “五十三号……” 他找了半晌,终于身后传来了声音回应了他,“我是五十三号,我是我是。” 君丞: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回头一看,竟是元泽文! 两人在认出对方的同时,皆愣在原地。 君丞是万万没想到元泽文会来报名参加擂台赛,他那么懒又胆小,不应该待在看台区给同门呐喊助威吗? “你怎么来报名了?”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出这个问题。 然后又同时尴尬一笑,“当然是冲着法器啊。” 结果更尴尬了。 君丞眼神飘忽了一瞬,率先开口:“我筑基了,所以想来试试。你不是不会法术吗,怎么也来打擂台?” 元泽文狡黠笑道:“放心,法术最近我学了好多,还练了御弓术。” “弓?”君丞道:“打擂台用远程武器,被近身很容易吃亏的。” 元泽文摇摇头:“因为我的剑给你了,而且我也不擅长用剑,最后试了几种武器,还是弓最顺手。” 说着,他还从储物袋里掏出了自己的灵弓,引雷灵上弓为弦,紫色的闪电环绕弓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不过他这一箭并没有射出去,只拉了半满就收了手。 君丞赞叹道:“你真的好棒,没想到才一个月,你就会引雷灵了。” 资质好就是随心所欲。 元泽文被夸的红了脸,垂下头双手抓着弓把,羞涩又甜蜜。 他也没有质问君丞为什么一个月没有找他,因为这句夸奖足以让他忘记君丞对他的失信。 夸赞后,君丞却不小心发现了一件令他揪心的事。 那就是元泽文抓着弓的手上,满是伤痕。 当即心下一紧,抓过他的手仔细端详一番,确认了是被雷电给刺伤的。 雷灵根是所有灵根里攻击性最强的灵根,就算元泽文只有练气八层的修为,若使用雷系法术,可碾压任何非雷系的筑基修士。 但所有事物都是利弊兼备,攻击性强,也就代表着不稳定。 特别是元泽文这种一个月前还什么法术都不会的人,若想快速进步,只能苦练。 练多了,自然会无可避免的误伤到自己。 他想不明白,之前连混元草都看不上的元泽文,怎么会如此稀罕这件法器。 甚至不惜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 元泽文看他心疼自己,不好意思的抽回了手挠了挠后脑勺,“没事没事,嗐,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你不是喜欢躺平的吗,怎么突然想努力一把了?” “那不是、不是……法器太香了吗……”元泽文支支吾吾的敷衍道。 虽然君丞依旧心存疑惑,但他也没再多问。 当下更是犯了愁。 因为简直巧的不能再巧了,第一场就抽到了元泽文,这怎么打? 左思右想,君丞忽然有了个点子。 那就是跟别人交换签牌。 在把周围都打量了一遍之后,君丞锁定了一个练气三层的修士。 那人穿着紫青道服,是灵衍宗的弟子。 修为不高,灵气也很弱,给元泽文当对手,肯定能保他进入下一轮。 而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重要,只要不对上何雨就行,那可是筑基后期。 确定想法后,君丞就去跟那人交涉了。 “这位小兄台,我能否跟你交换下签牌,因为我跟我朋友正好抽到了对手。” 那人不屑瞅了一眼君丞,一口答应:“行啊。” 然后竖起右手张开五指,“五十灵石。” 君丞:你怎么不去抢呢! 介于实在拿不出这么多灵石,君丞打算再换个人问问。 结果问了一圈下来,没有愿意换的,也就刚才那个灵衍宗弟子愿意,前提得给他五十灵石。 可他这次出门就带了一百灵石,住宿已经花了五十。 “你身上有多少灵石?”他问元泽文。 话音刚落,背后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需要灵石吗,我借你啊。” 君丞回头一看,还真是熟人。 裴庆。 裴庆步伐平稳的朝他走来,手里一袋灵石上下掂量着,丢给了那个灵衍宗弟子,道:“一百灵石,牌子拿来。” 那人爽快的就把签牌给了他并且拿走了君丞的牌子,还笑呵呵道:“裴老板就是大气。” 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裴庆抓着签牌的一角大方的递给君丞,“拿着吧,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君丞却没接,警惕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帮你而已。” 说着,他直接把牌子抛给了君丞,转身便扬长而去。 他很清楚君丞一定会接。 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扩大,心想:欠我这么多人情,我看你好意思不还。 只是这笑意刚浮现在脸上,后脑勺便被快速飞来的签牌砸了个正着,牌子掉落地面,发出“咯噔”一声。 “多谢裴公子好意,不过无功不受禄,您还是收好吧。” 裴庆被砸的有些恼火,但很快便平息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签牌,回头拿在手里晃了晃,“你若是不要,就没有牌子了,到时候比赛开始,相当于弃权。” “弃权就弃权,但我确实不想欠你人情。”君丞是不想跟他们裴家扯上什么干系,特别这个裴庆还是个修魔道的。 裴庆没想到他这么有骨气,跟裴俊跟自己说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他把牌子重新好好的塞进君丞手里,贴近他的耳廓幽幽道:“别弃权呀,我还期待跟你一较高下呢,宝贝儿~” 这个“宝贝儿”着实让君丞心里一阵恶寒。 正巧这时,一声传音法术落入每个人的心里:“第一轮擂台赛正式开始,请各位擂手在入场区等待入场。” 既然比赛都开始了,牌子也被塞了回来,君丞最后还是接受了。 但却把身上仅剩的五十灵石给了裴庆,并道:“剩下的五十,改日再还。” “不用改日还。”元泽文也拿出了五十灵石,丢给裴庆,“今天就给你,以后别缠着我家丞丞。” 说完,两人便一起并肩走远,独留裴庆一人站在原地。 裴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看来,想框这小子跟自己双修,还挺难的。 * 第一场擂台打的挺轻松的,君丞的对手是个练气五层的修士。 君丞连剑都没用,直接几张符箓给送走了。 还创下了最快解决对手的记录。 元泽文也轻松赢下,毕竟他的对手是一个只想卖牌子钱的练气三层,更弱鸡。 第一场擂台结束后,淘汰了一半的修士。 然后剩下的人继续抽签。 在第二轮抽完签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所以第二场擂台赛会在明天上午举行,然后下午打第三场。 君丞第二场和第三场打的也都还算轻松,这次他用了南尘剑诀。 他可是筑基期,只要不碰见筑基期,只用入门剑诀和一些其他的小伎俩都是轻松完虐。 元泽文和何雨那边也一样。 唯一爆冷的是,堂堂裴家大少爷裴俊竟然第一场就出局了。 这让君丞还有几乎所有来看比赛的修士都觉得不可思议。 裴家那可是修仙世家,裴俊是嫡长子,竟然这么菜,着实让好多人笑话了一把。 君丞本来也想去笑话笑话他,但没找见他的人影,后来就算了。 三场打完,第一阶段的擂台赛也就结束了,剩下的人就只有三十二人了。 开启第二阶段的擂台赛前,中间会休息五天时间,给剩下的擂手准备和休息的时间。 表面上是这么说,其实是给一些看热闹的人押注的时间。 每一届都是这样,来看擂的人,除了仙家门派弟子,还有一大部分散修或者普通人,他们是来压魁首的。 只要压中,那就是大赚一笔。 而且三场下来也给了他们了解每个擂手的机会和时间,能让他们压的更准一些。 休擂期的五天闲来无事,君丞便和何雨还有元泽文三人一起跑岛上的酒馆喝酒。 倒不是真的想喝,主要是好奇他们那些人今年压的魁首是谁。 于是便借着喝酒的名义去了。 介于君丞和元泽文身上的灵石都花完了,作为最年长的哥哥,何雨就主动请客了。 三人点了一桌酒,正喝的开心,忽然听到隔壁桌有人讨论: “听说今年有个叫君丞的小修士,三场下来,皆是用最短的时间击败对手。” “他好像用的是南尘剑诀,他不会是南尘长老的弟子吧?” “我记得南尘长老的弟子是个练气一层的废物啊,怎么会这么厉害?” “感觉可能不是,又不是只有南尘长老的弟子会南尘剑诀。” “怎么样,要不这届咱压他吧?” “我觉得不稳,还是压筑基后期的何雨最稳,他可是所有参赛擂手里修为最高的。” “诶,那个瞿苏长老的小弟子元泽文也不错,变异雷灵根,还是用弓的,我看好他。” 第31章 我师尊能有南尘长老一半好,我就心满意足咯~ “那裴家兄弟呢?” “别提了,第一场裴大就被人送走了,还筑基呢真的菜。” “这你就不懂了,好歹裴家靠山在那放着,就算出局了,爹也能给整回来吧?” “哈哈哈,李兄你这么说,我们弟兄几个可就没得猜了。” “哈哈哈哈……说笑说笑而已……” 听着那群人的讨论,三人倒也没在意。 何雨往自己的碗里满了一整碗的白酒,端起来就一饮而尽,只突出两个字——豪爽! 不仅如此,他还连着满了十几碗。 在他喝完十几碗的时候,君丞看了眼自己手里第一碗还没见底的酒和元泽文手里的白开水,终于忍不住劝道: “何师兄,喝这么多不太好吧?咱可是修道之人……” “诶~~”何雨大手一挥狠狠的拍在君丞肩膀,醉醺醺的打着酒嗝,“那……那什么……” “修、修道之人不能、能喝……嗝~,那是在、门派……” “这、这都出来了……还、还怕个屁啊!” 君丞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没再劝了。 玉城山确实管的严,不能私斗不能喝酒不能思淫,就连想参加个擂台赛,还整个修点的限制。 什么迎关也是掌门搞的规矩,其他门派都没有这破规矩。 谁让掌门是个爱管闲事罗里吧嗦的倔老头呢。 更何况何雨还是那倔老头的亲传弟子,肯定更加憋屈了,也难怪没出来几天就迫不及待的放飞自我。 “不是我、我说你啊……君、君师弟,你知道……哥哥有多羡慕……羡慕你吗?” “你师尊也、也太好了叭……” “被欺负了……嗯……师尊给你出气,就连出个门,还、还要给你派个保镖……生怕你出事。” “你看看我、我那老头子师尊,整天这不行那不行凶巴巴又啰嗦……” “要是我师尊、我师尊……能有南尘长老一半好,我就……就就就就……心满意足咯~” “哎——!” “甭提了甭提了!” “说多了……嗝,都是泪啊!” “喝酒——” 说着,他又把一碗满的白酒一饮而尽。 明眼人看了,都知道是在借酒浇愁。 君丞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当全是醉话,还跟元泽文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三人就这样三纸无驴的聊着天喝着酒,气氛十分融洽。 直到有个少年接近,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呦,喝着呢?能带我不?” 君丞一抬头,好家伙! 又是裴庆。 简直比师尊还阴魂不散。 裴庆一出声,额头上特有的火焰刻纹便引起了邻桌人的注意,“这是不是裴家嫡亲嘛,看他头上的印记,云火纹。” “这估摸是老二。” “你咋知道?” “出门连个人都不跟,私生子没那待遇,他哥可比他风光多了,到哪都有人围着。” 裴庆侧耳听了个正着,冷眸一瞥,一个大火球便丢了过去,把他们手里的酒都给点了,店内瞬间乱成一片。 这店的老板就是个普通人,一看店里着火了,吓得立刻大喊大叫起来:“救火救火啊!哎呦我的桌子要被烧没了!” 君丞不会水系法术,刚要喊何雨,却看他已经醉的一塌糊涂,趴在桌子上睡的呼哈呼哈的。 得,还得自己破费一张符箓。 于是,他便从怀里掏出一张水灵符,朝着火的桌子丢了过去。 “哗——” 大火瞬间就被符箓里冒出的水流给浇灭了,只剩一阵缭绕的黑烟。 可就算这样,裴庆还不打算放过那些说闲话的人,狭长的凤眸一凛,空手吸了一个人过来。 他揪住那人的衣领笑意森寒,“你刚才说我什么?私生子?” “没、没说啊……”那人修为很低,哪挣脱得了裴庆这一抓,吓的瑟瑟发抖。 “哦?是么?”裴庆另一只手窜出一簇火苗,杵在那人面前威胁道:“谁没那待遇?谁风光的很?我刚才可没听清呢!” 眼看火苗就要烧到自己的脸,那人赶紧改了口:“您有那待遇!您最风光!我错了——” “听不清啊,再大点声!”裴庆还是不肯放过他,甚至更加来了兴致,加大了火焰的灵力,火苗蹭的升起,差点燎了那人的头发。 “够了,裴庆。”君丞实在看不下去,从他手上把那人救了下来,放走了。 还道:“你还要打擂,再闹就要被取消比赛资格了。” 元泽文也道:“你怎么还是这么狠毒啊,人家只是说了句闲话,你就要杀人!” 裴庆听了两人的指责,熄了手上的火焰后却不以为意的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是他先说我的,怪我咯?” 君丞捂住额头,表示头疼,“你又来缠着我干嘛?” “你怎么能跟你未来的道侣用‘缠’这个字呢?小宝贝儿?”裴庆一瞬变脸,刚才还如嗜血的修罗,此刻却突然温柔了起来。 君丞深吸了一口气,又裹紧了衣领,好让自己稍微暖和了一点。 不然,他就要被裴庆给冻死了。 一个玩火的人,怎么能说出让人这么恶寒的话呢? 就连元泽文都双臂抱胸打了个寒颤,“咦~好恶心啊。” 裴庆根本不在乎这两人的态度,像是没听见一般,坐在了两人对面。 抬手空盈一抓,随便抢了旁人手里的酒碗,还顺带把人家的酒都抢了。 被抢的人也知道他不好惹,敢怒不敢言,也只好作罢认栽。 君丞:…… 裴家人果然都是这个德行。 裴庆坐下后,先是抿了一口酒,才慢悠悠道:“要不……今天我跟你们聊聊我们裴家的事吧?不想知道吗,我们裴家是怎么被众仙家捧的这么高的秘密。” “不想知道。”元泽文对他抱有非常大的敌意。 君丞却没有表态,其实他多少知道个大概。 他们裴家之所以在四大仙门里地位那么高,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家世代修仙,毕竟世代修仙的家族多了去了。 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裴家是封印天魔灵的阵眼。 裴庆没搭理元泽文的拒绝,又小饮了一口酒,才娓娓道来:“知道天魔灵吗?” “什么天魔灵?”元泽文显然没听说过。 裴庆压低声音,小声道:“那是上古时期邪神想要灭世的残念,被月神大人封印在云露山庄,而云露山庄正是我们裴家祖祖辈辈的根基,所以裴家是封印的阵眼。” “知道魔尊为什么一直想要攻占仙道吗,那是为了得到我们裴家的天魔灵,懂了吗?” 君丞很清楚他说的正是事实。 上一世,裴家因为裴庆的背叛没落后,天魔灵封印松动,为了不被魔尊得手,还是花谕奕牺牲了自己一半的灵力给重新封印起来的。 他是月神后裔,也只有他可以封印天魔灵。 但灵力不同于修为,如果耗损了是不会恢复的。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他后期打不过修了魔道的自己,被自己生擒囚禁。 所以,君丞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天魔灵应该心存感激才是。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会告诉我们?”君丞问。 裴庆却神秘一笑,玩味的嘴角微微勾起,“因为我就是想说给你听呀,想跟你多说说话。” 君丞再次扶额,“……说点正经的行吗?” 裴庆这才正经了一些,不再说笑,“因为……封印松动了。” “松动?为什么?” “是我哥做的,他想得到天魔灵的力量。” “裴俊?!”君丞不可置信,按理说裴俊虽然喜欢仗势欺人,就算为了争夺家主,也绝不可能是干出来这种事的人。 况且上一世他也没这么做。 裴庆又道:“你以为他真就菜到第一场擂台赛就出局吗?他是故意提前出局的,目的是想趁所有仙家包括裴家人都聚集在月辉岛的时候,回到云露山庄解开封印。他是裴家大少爷,家中无主,想做什么都没人敢管。” 君丞当然不可能听什么信什么,还轻笑道:“你告诉我这些,不会是想让我去阻止他吧?” “不就是借刀杀人,想怂恿我替你干掉裴俊,这样你就是妥妥的未来裴家的家主了。不然天魔灵封印松动,你不是应该先找你父亲说吗?” “你觉得我父亲会相信我吗?”裴庆冷静反问。 “我们俩兄弟内斗的事整个裴家乃至修真界都无人不知,我跑去告我哥的状,还是在群英大会上,只会让裴家人都觉得,是我在诬陷他。” “更何况,现在整个裴家都向着他,他是正统血脉,我一个私生子,是个裴家人都知道该选择站哪边吧?” 君丞思索了一阵,倒觉得没什么毛病。 但他依旧不相信裴庆。 索性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阻止,要拉上我?” “我哥他都筑基了,我只是个练气而已,虽说倒也能打,但是我不得找个帮手胜算更大一些吗?” 裴庆回答的滴水不漏。 要不是知道裴庆的底细,君丞还真就觉得他的说辞天衣无缝。 上一世他就出卖仙道投奔了魔尊,这一世,指不定也是重蹈覆辙。 可万一他说的都是真的,真的让裴俊拿到了天魔灵,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第32章 那肯定是为了对付你的师尊 所以思前想后,君丞觉得得先把裴庆拉回正轨,变成友军,这样才能从他嘴里问出真实的情报。 想通之后,君丞很快给元泽文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装醉。 元泽文看懂了这个眼神,毫不犹豫的端起自己碗里的白开水一饮而尽,然后装作喝醉的模样,昏昏沉沉的倒在了桌子上。 君丞:…… 大哥你怎么演技比我还差呢? 甚至裴庆看了都忍俊不禁,因为确实很逗。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以为这儿除了你没有外人,才让他装醉。”裴庆率先站起身来,也不拐弯抹角了,“走吧,换个地方说。” 君丞便跟他一起离开了酒馆。 两人一同去了酒馆后方的小树林里,那里人烟稀少,再加上天色已晚,根本不会有人来。 君丞靠在一棵树上,打量了裴庆一眼,突然道:“你现在才练气,还没到血祭的地步,趁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裴庆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也不惊讶他知道自己修魔的事,“你想说的,难道只是这个?” “修魔道不是正途,你会害了裴家。” “我知道啊,可是我不在乎。”裴庆不仅不在乎,还意图拉拢君丞,“你有非常好的修魔体质,若是同我双修,定能快速获得强大的力量,甚至堪比天魔灵。” 双修?君丞一听这俩字就哭笑不得,怎么天天都有人想跟自己双修。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裴庆总是莫名其妙的说那些骚话撩拨自己,原来是为了双修啊。 “裴家没落你不在乎?你不是为了当家主吗?”君丞又问。 裴庆没有立刻回答。 他精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难得的苦楚,张扬如他,竟也会惆怅起来。 许久,他垂了眼眸,又摸上自己额头的火焰刻纹,一字一句道:“是为了、让他们看得起我。” 他隐隐的松了口气,才全盘托出。 “我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私生子,因为我母亲为了把我送进裴家,硬逼着我父亲认了我,以至于这事闹的风风雨雨。” “可是,就算他认了我又能怎样?我骨子里流的是脏血,裴家人都看不起我,觉得我不配成为家主,可我偏要证明给他们看,我可以!” “所以,我才要修魔道!” 不知道怎么了,君丞听着他的话,竟跟他有了共情。 被人看不起,所以想证明自己。 曾经的自己也是如此。 当然自己修魔道并不是这个理由。 君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甚至越是跟裴庆共情,就越是想拉他一把。 他想了想,道:“这样吧,不如咱俩来个赌注怎么样?” “赌注?” “你不是期待与我一较高下吗?下场擂台赛抽签,咱俩抽同一个数字。如果你赢了,我跟你双修,如果我赢了,你放弃修魔,怎么样?” 抽签的签牌是可以交换的,之前君丞就已经做过了,不算违规。 “哈?”裴庆听了笑的停不下来,放肆的笑声回荡在幽静的树林中。 笑罢,裴庆身型涌动闪到君丞的面前,一掌按在他身后的树干,因为个头高一些,压迫感很足,“君丞,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裴庆脸上的笑意更深几许,“行,这个赌注我喜欢,而且,我发现你这个人……” “我也蛮喜欢的。” 君丞很无语,这人怎么总是忘不了撩骚。 他用手臂嫌弃的挡开贴过来的裴庆,把裴庆往后推了些许,“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你师尊吗?” “为什么会想到他?” 裴庆不假思索道:“你师尊待你这么好,你都不动心吗?但凡有个人如此待我,我也不至于去修魔道。” “好?”君丞诧异:“何出此言?” 怎么所有人都觉得师尊待自己好呢,刚才何雨也这么说。 “秘境的事我都知道了。”裴庆道:“你师尊为了替你出气,杀了无量长老,还差点杀了我哥,甚至扬言他再欺负你就灭裴家满门,所……” “你说什么!”君丞连听都没听完,就打断了裴庆的话,表情从疑惑转为震惊,“你说我师尊他……” 他会为自己做这些事吗?不是报复吗? “这事你竟然不知道?”裴庆看着君丞惊异的表情,不禁嘲讽道:“全世界都知道了,就你个当事人不知道,好讽刺哦。” “全世界……?” “我只是夸张说法而已,但这是真事。也正是因为你师尊的威胁,我哥从那之后天天做噩梦,我爹还以为他中邪了,后来才知道是秘境那事闹的。” “但对方可是冷月剑仙南尘长老,我爹性格谨慎,也不敢得罪,就只好作罢了。” “不过我哥哪是轻易作罢的性格,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去动天魔灵?” “你是说,你哥是为了报复我才想要得到天魔灵的力量?他若只是单纯针对我不必要这么以身犯险,他是想把我的靠山打倒?” 裴庆给了他一个“答对了”的眼神,“那肯定是为了对付你的师尊南尘长老。” 君丞听到这里,捏紧了掌心。 他不停的回想,他想到了吾双惧怕的眼神,他想到了那天藏书阁里裴俊看见他就跑,他想到了自从秘境之后裴俊再也没找过他的事,还有…… 掌门派何雨来赔罪,那颗金髓丹…… 是真的给自己赔罪的啊! 可是为什么呢,师尊口口声声说着恨,却救自己维护自己替自己出气? 对了,他手腕上的黑线! 君丞冥思苦想起来,黑线代表着什么?跟什么有关? 他思绪万千,感觉脑子要炸开。 因为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这不是跟他要报复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吗! 除非—— 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 得到了这个答案后,君丞瞬间冷静了下来。 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天藏书阁里生气的热吻,看似报复的双修却是在帮自己提升修为,还有特地在自己来群英大会之前教自己剑法…… 一切的一切,都说的通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真就……呵呵了。 他不想知道,在自己想开了放弃了的时候,那个曾经把他伤的体无完肤的人却回了头。 他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开心,只会觉得可悲。 虽然他此刻不停的说服自己,裴庆就是在说谎骗自己。 可他怎么看裴庆的表情,都不像是在说谎。 他的掌心已经被捏出了汗,甚至因为太过于用力,连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等感觉到疼的时候,掌心已经被他抓破了。 天魔灵的威力他是知道的,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但书中说了,是绝对的灭世之力。 师尊现在还只是个元婴期的修士,就算再厉害,何以抵挡灭世之力? 难道不爱他了,就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了保护自己而被别人杀死吗? 君丞想了很久很久,直到夜色降临。 飞鸟啼鸣,树影婆娑中,光线逐渐昏沉。 他的表情淡漠下来,又深深的望了一眼黄昏的天空。 最后一抹残存的夕阳,把他的瞳孔染上血色。 还是裴庆率先打破这份长久的沉寂。 他垂首沉吟,声音听不出情绪:“君丞,你是不会理解我的。” 君丞知道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他以为自己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修魔道,但其实,自己相当明白。 不过君丞还是说:“人与人之间本来就很难理解。” “出身不同、资质不同、地位不同、阶级不同……到处都充斥着无法理解的矛盾。”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战争。” 凡界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修真界仙与魔之间的战争。 就连小小的修仙门派里,都有弟子和弟子之间的纷争。 甚至身上流着相同血脉的一家人,也要拼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 情和爱在这个世道,只是附属品罢了。 唯有力量,才是一切至高无上的抉择。 * 跟裴庆谈完后,君丞又回去了酒馆。 他以为何雨该酒醒了,谁料却看他吐了一地,十分不堪。 好在元泽文完全不嫌弃的在帮他拍背顺气,还让店家给上了碗醒酒汤,掰着他的嘴十分艰难的给喂了下去。 君丞都不知道元泽文原来这么有耐心,欣慰道:“多谢你帮忙照顾何师兄,平常他这人挺守规矩的,估计是憋的太久了才这样……哈哈见笑了。” 元泽文摆摆手,“没事,帮你照顾同门师兄是应该的。对了……你跟裴庆聊完了?” 君丞点头应道:“嗯,聊完了。我跟他说下场想跟他打,他同意了。” 元泽文满眼担忧,因为在秘境里的时候,他见过裴庆的实力。 不过他还是相信君丞,还给他打气,“加油,你肯定能打败他!” 君丞笑笑不回话,蹲下身把何雨架住,要带他回住处。 元泽文也来帮忙,就这样两人一左一右累死累活的把一醉不醒的何雨给架了回去。 幸亏何雨只是身型高了些,并不胖。 不然他们俩可能累死都架不住。 君丞也万万没想到,他们三个中最让人不省心的竟然是年长他们五岁的何雨。 离了个大谱。 把何雨送回来后,元泽文就不走了,非要隔壁开间房与他们俩同住。 反正也不睡一间,君丞也就同意了。 第33章 你输了 五天后,第二阶段的擂台赛开启。 君丞按照约定,跟裴庆抽到了相同的签牌号。 两人站上擂台之时,突然一阵风起云涌,乌云遮住了太阳,一瞬间暗无天日。 但两人只是隔着距离对视,都迟迟没有先动手。 以至于台下的观众都等不及了,“你们俩倒是打啊?” 还是裴庆率先动手,火剑出鞘,周身环绕出七八颗小火珠,一颗颗向君丞砸去。 君丞也不紧不慢的拔剑挡掉,火珠碰撞剑刃,留下了一阵“吭吭吭”的声响,又尽数反弹了回去,被裴庆跳起一一躲开。 两人这一来一回犹如小儿过家家一般,没什么令人惊艳的看头。 君丞冲裴庆道:“不用手下留情,尽管来。” 裴庆落地后笑道:“打媳妇儿是不好的行为。” 君丞:…… 之前不还道侣呢,怎么就媳妇儿了! 君丞也不想跟他多说废话,两人伴随着观众的欢呼声,持剑冲锋至中央切磋过招。 此消彼长的灵光在擂台中不断闪烁,剑刃摩擦出一阵“砰砰吭吭”的刺耳声划过空气,快速闪现的身影只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两人的剑招不相上下。 在过了几百个回合之后,突然乌云散开,阳光洒下大地。 裴庆后撤了些距离,光照在他身上,他幽幽的笑了起来,“君丞,前面让了你那么多回合,后面……我可不让咯。 君丞也回以微笑,“爷们点吧,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找什么理由。” “呵呵呵,媳妇儿,越来越期待跟你双修了呢~” 君丞还是受不了他的轻浮,“能不能别瞎叫?我是男的!” “那还是宝贝儿吧,嘻嘻。” 君丞不想再搭理他的骚话,双指并拢掐起剑诀,让灵华剑飞在周身,盈盈月光相衬,一道冷白色光线从剑刃中发出,直冲裴庆。 这是月影剑诀的第一式,月光术。 光线的速度几乎肉眼无法躲避,裴庆也没有躲,一道火球从他手掌飞出与光线对冲,两股力量在中间相会后,轰的炸开,掀起一层气流的巨浪。 巨浪冲上看台,把前排的观众都掀飞了出去。 看台的人这才直呼过瘾,“好!!” 又有人讨论: “月影剑诀?君丞果然是南尘长老的弟子啊!” “裴庆不愧是裴家人,火力全开啊!” 这之后君丞再次掐出剑诀,这次是月影剑诀的第二式,剑影术。 只见一把剑身突然分出无数的残影,密密麻麻飞舞空中,剑尖锋利,直指裴庆。 而裴庆那边也不甘示弱的召唤出了屠火阵,火球从天降向君丞站的地方砸去。 君丞驾驭众多的剑影,冲破火球。 但他还是低估了屠火阵的威力。 只要屠火阵不消失,火球就会源源不断的向他砸来,再多的飞剑也会被火球融化掉。 他只能使用月影剑诀的第三式——巨剑阵。 在他掐起剑诀的同时,刚才众多的剑影听从他的调遣快速聚集在了一起,竟在裴庆的头顶形成了一把十几丈高的巨剑。 巨剑庞大如天堑,遮住了阳光洒下的路途,在整个擂台和看台上投下了一大片暗影,比乌云还要遮人眼目。 看台上的众人一阵仰头惊呼: “好大的剑,我第一次见哎!” “绝了!筑基修士,恐怖如斯!” 裴庆也没想到君丞能把月影剑诀的前三式用的如此出神入化。 那可是冷月剑仙的绝对招牌剑招,一般人学不会他也不教,这就是亲传弟子的特权吗? 尽管头悬巨剑,裴庆还是轻松的笑了笑,“君丞,这么早就把底给漏了,就算你这场赢了,大家也知道了你的招式。” 君丞回应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多留一手?” “难道……”裴庆瞳孔骤紧,“你学会了第四式——满月引?” 君丞笑而不答,双手合十的瞬间,裴庆头顶的巨剑从上而下带动着狂澜倏地砸向地面。 裴庆来不及躲,只能撑起火屏障硬扛。 可是屏障哪里抵得住巨剑的冲击力,一瞬间被砸的粉碎,而他也被巨剑压顶,瞳孔中只剩巨剑的缩影。 只听“轰”一声,白气混杂着尘土,电石火光间,擂台就被巨剑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洼。 一片茫茫的风沙吹过,遮住了所有人看向擂台的视线。 “怎么样怎么样了?是不是君丞赢了?”有人急切问。 “不知道啊……看这样子应该是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擂台上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狂妄的笑声。 待烟雾散去,众人却看擂台中央,那碎石密布的坑洼里,裴庆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的用剑艰难撑着自己的身体,却还在笑。 笑的轻蔑,笑的邪气。 额头上的火纹骤然泛起红光,连带着瞳孔的颜色都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他身上冒出一股血红色的煞气,头发和衣袖被风吹的鼓起,凌乱不已。 他竟站了起来。 背后,两道荧长火光环绕,从身体里盘亘而出,形成了两条交错腾起的巨龙。 巨龙在擂台上空盘旋飞舞,发出震慑的嘶鸣声,响彻大地。 君丞在看到这两条巨龙的时候,表情凝固了。 还没反应过来,那两条巨龙便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俯冲而来,血盆大口中喷着熊熊火焰,仿佛要把他一瞬间烧的连渣都不剩。 他来不及细想,脚上聚灵,在擂台上快速奔跑,以躲开巨龙的攻势。 他绕着擂台跑了一圈,巨龙也跟着喷了一圈的火。 整个擂台都被大火包围,而他再也无处可逃。 抬眼,裴庆已经御剑飞在了空中,居高临下的藐视着他,那眼神分明是戏弄和嘲讽。 他张了张嘴,说了几个字。 因为距离太远,君丞没听清,但通过口型,他看懂了。 裴庆说的是:“你输了。” 真的输了? 君丞环顾四周,看着自己被巨龙和大火包围无路可逃的处境,汗水直淌下来。 要用满月引吗?他现在灵力不够,只会残月引。 可是仅仅残月引的威力,是不足以破局的。 忽然,他的身体里好像感受到了一股灵力的流动,这灵力竟是从看台处流进体内的。 是有人在往自己身体里隔空注灵! 他下意识看向灵力涌动的方向,寻找着给自己这股灵力的人。 可是看台上人太多了,这么短的时间,他找不到。 再加上,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也没心思去找那个人。 哪怕不公平,哪怕有违赛规,他也接受了这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因为这场,他必须赢。 不是为了最后的战利品,只是为了,救两个人。 一个是裴庆,一个是自己的师尊。 想明白之后,君丞发动诀引,持剑在大火中舞动起身姿。 飞在空中的裴庆看着君丞舞动诀引,不觉心下一紧。 满月引? 不会的……不可能! 月影剑诀的前三式如果天赋和修为够高,又有名师指点,还算好练,也不需要太强大的灵力。 可是最后一式满月引可是需要强灵才能发动的招式,它的威力甚至可以直接让在场所有人灰飞烟灭…… 裴庆惊觉不妥。 不行!得打断他的诀引! 他双手快速合十,十指互相交错变换手势,空中的巨龙听从他的调遣,更加疯狂的朝君丞冲去。 君丞眼看巨龙呼啸而来,不仅不躲,还继续若无其事的继续发动诀引。 在巨龙快要触及他之时,他周身突然迸发出一道幽蓝色的光芒,光芒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保护结界罩住了他,把龙吟和攻势隔绝在了外面。 “砰——” “砰——” 巨龙不停撞击结界,想要破结界而入。 然而结界不仅毫发无损,还熄灭了巨龙喷在上面的焰火。 与此同时,君丞的诀引也发动完毕。 他快速收手立剑在后,双指并拢扣于唇前,口中默念:“天引、破! 顿时,脚下一轮圆月自下而上升起,虽然这轮圆月并不巨大,却是满月,相较于之前的残月,已经好了太多。 满月快速升空,替代了太阳的位置。 盈盈月光洒下,让白天变成了夜晚。 看台上的观众都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们都觉得这是决赛才有的水平,这么早就看到,也太不可思议了。 就连四位坐席长老都惊住了。 三个裴家人中,裴俊的亲爹裴云盛是最淡定的一个。 他心里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君丞绝对是南尘长老心里最重要的人。 不然,如此绝学剑招,不可能传的这么精髓。 他身旁坐着的另外两个裴家人,一个说:“依我看啊,照现在的发展,君丞必定是下一代的冷月剑仙。” 另一个说:“还好俊儿没有再去招惹他,裴庆也算是倒霉。” 格格不入的息千长老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心想:君丞还真给玉城山长脸啊。 皓月当空,月光向下倾洒。 君丞御剑飞上空中与裴庆相会,冲他露出和善的微笑。 裴庆皱眉咬牙,红色的瞳孔愈发血腥弥漫,他终于笑不出来了。 月光带着肃杀的冰冷,照耀大地,落在每个看擂的人心尖。 君丞双手回旋在胸前,掌心聚灵,背后的满月刹那射出无数光线,犹如坚不可摧的利刃,朝裴庆飞去。 裴庆想闪身去躲,却根本躲不过光的速度,被无数光线穿透了身体。 血液飙出,洒向夜空。 但君丞其实留了情,他故意避开了要害,没要裴庆的命。 裴庆从空中跌落下方,跟着自己的剑一同狠狠摔在只剩坑洼的擂台上。 君丞也跟着落下来,就落在他身边。 看着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的裴庆,君丞居高临下的拿剑尖指着他的喉咙。 “你输了。” 第34章 礼貌还是要有的 裴庆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已经没有能力再站起来,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服输。 拼着最后的一丝力气,他双手合十结印,念了一连串的结语。 语毕,只见君丞身后皎洁的满月骤然变成了血红色,一轮红月挂在夜空,甚是诡异。 刚才还是肃杀的盈盈月色,这一刻竟成了阴森至极的血月! 君丞认得,这是魔道的邪术——换灵术。 裴庆竟把他的剑招偷了过去,控制了满月引? 下一刻,血月便朝君丞射出了无数道红色了锐利光线,猝不及防的从背后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所受的伤,跟裴庆如出一辙。 君丞呜咽一声,“噗”吐出一大口鲜血,栽倒在裴庆面前。 两人皆遍体鳞伤,好似互相撕咬的两头野兽,谁也没有占到上风,反而是两败俱伤。 四目相对后,君丞压着声音冷问:“你疯了?群英大会这么万众瞩目的场合,外加裴家人全都看着,你敢用魔道邪术!” 上次在秘境,他只是让玉城山的长老知道自己会邪术,都差点丢了半条命。 “我没疯……”裴庆仰面躺在地上,灵力耗尽的他断断续续的发出虚弱的声音:“我说了……你不会理解我的…… 说完,他便彻底的昏了过去。 君丞也觉得身体很沉,可他还在勉强撑着意识,不让自己倒下。 只有撑住,他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他艰难的从地上踉踉跄跄爬起来,他能看到周围的观众在讨论着什么,嘈杂的声音刺破他的耳膜。 可是,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裁判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宣告道: “本场获胜者是——君丞!” 只有这个声音,才能传入君丞的耳畔,让他欣喜之余,再次栽倒地面。 在君丞倒下的瞬间,他身后的血月消失了。 月色褪去,阳光明媚,夜空恢复了之前的晴空万里。 眼看君丞就要摔在地面,看台上突然闪过一个雪白的身影,抱起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谁也没看清那个白影是谁,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没了踪影。 此刻的擂台上,只剩下鲜血淋漓就剩一口气的裴庆。 裴云盛协同两位裴家长辈落在裴庆面前,周围也涌过来了大量仙家长老。 息千长老阴阳怪气道:“想不到正气凛然的裴家也会出这种修魔道的败类,真是给咱们仙道丢人。” “不会是怕被人家灭了满门,才去修的魔道吧?” 这话明指的正是花谕奕之前放的狠话——我灭你裴家满门! 裴云盛扫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他刚要说话,裴俊的舅舅李清玉竖起手掌冲他附耳道:“我在岛上安插的眼线看到,裴庆去见过君丞。” 裴云盛听罢皱眉,眼看掌事王春就要把裴庆扶起送走,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把这小子关进地牢,严加看管拷问。” 王春不解:“可是,二公子伤成这样,不治疗就拷问会不会……” “你是家主还是我是家主?听你的听我的?”裴云盛盛气凌人的冷声质问。 王春立刻就闭嘴了,不再说话。 裴庆就这样被这群人押去了地牢中。 阴暗的地牢里,裴庆被人用锁链捆在十字架上,双臂展开, 持续的鞭打声和锁链的碰撞声融为一体。 少年隐忍的抽痛呻吟混杂其中。 裴庆本就重伤在身,又被如此拷打,他早就数不清自己昏过去了多少次,只知道每次自己刚昏过去,就会被强制弄醒。 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血肉翻出,露出森森白骨。 可见打他的人用了多大的力道。 而他的亲爹裴云盛就这么一直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受刑。 一旁的王春又忍不住畏畏缩缩的劝道:“家主大人,再打下去,二少爷会被活活打死的。” 裴云盛坐在雕花座椅上不动声色的摆弄着自己的墨玉扳指,仿佛并没有听见下人的劝阻。 停了片刻,才挥了挥手示意行刑的人停手。 裴云盛来到裴庆面前,双手背在身后,目光里多有不屑,“裴庆,你以为我认了你这个野种,你就可以给我们裴家丢人了吗?” 裴庆浑身上下的血快要流干了,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可他的眼神却透着视死如归的淡漠,似乎没把眼前人放在眼里。 裴庆不说话,裴云盛却接着道:“我知道你去见了君丞,你们俩说了什么?” 裴庆猛咳出一大口鲜血,艰难喘息道:“只是跟他说……说……裴俊是个……废物……” “啪——”一声脆响打在他的左脸,那本就满是鲜血的脸上又多了一个血淋淋的巴掌印。 “说实话,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裴庆怎么可能会说实话。 因为想得到天魔灵力量的人根本不是裴俊,而是——裴云盛。 裴俊只是个幌子罢了。 裴俊早就被裴云盛当做了解除封印的牺牲品,因为若想解除封印,必须要献祭一个裴家嫡亲血脉。 而裴俊又傻又听话,自然成了这个牺牲品。 他没有把全部的真相告诉君丞。 “再给你一次机会,裴庆。”裴云盛瞳孔缩紧了几分。 他拇指的墨玉扳指突然伸出了一截长约三寸的尖锐长刺,毫无犹豫的刺入了裴庆的腹部。 “噗呲”一声,血液飞溅。 裴庆痛苦呜咽,却还是抵死不说。 裴云盛又接着朝他的胸腔和四肢连捅了十几下,脸上的表情逐渐被鲜血染成疯狂。 直到裴庆双目圆瞪,满是血丝的红目里没了焦虑,才停了手。 他探了探裴庆的鼻息,发现没气了。 死不瞑目。 如此才若无其事的拔出尖刺,擦了擦上面的血迹,收进扳指,“没意思,这就死了。” 他吩咐身边的王春,“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对外宣称是裴庆修了魔道,裴家清理门户,大义灭亲。” 王春惊恐万分的唯唯诺诺道:“是……家主大人。” “还有,通知裴俊,让他赶紧动手。” “属下、属下知道了。” “嗯,去办吧。” 待人全都走后,空荡荡的地牢里只剩一地的血迹和腐朽的血腥味。 裴云盛孑然一身站在黑暗里,盯着地上那摊血突然放肆的狂笑起来。 “灭我裴家满门?啊?哈哈哈哈哈哈!” “花谕奕,你当我裴家是什么!你不过是个玉城山的长老罢了,还真当我堂堂裴家家主好欺负是吗!!” “为了得到天魔灵,我可是牺牲了我两个儿子……待我得手,我定要让你还有你那宝贝徒弟——” “死、无、葬、身、之、地!” * 君丞在倒下去的时候其实还有些模糊的意识和感觉。 他知道有人抱住了自己,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虽然他没看到那人的长相,但是那标志的莲花香已经让答案昭然若揭。 又是他。 第三次了。 如果说一次两次还能找理由硬说是无端的报复或者恨意,那第三次是什么理由? 恐怕那个看台上给自己注灵的人,也是他吧…… 说着不来,不还是来了,还偷偷摸摸的。 怂。 君丞伏在那人怀里,低喃了一声:“师尊……” 他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如果是上一世的自己,别说是心跳,可能会高兴的一跃三尺,甭管自己是不是伤的快死了,都能活蹦乱跳。 但他也没有挣脱,就让那人抱着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因为很安心啊。 师尊的怀抱,会给人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好闻的莲花香萦绕鼻尖,让他顿时觉得好踏实。 五百年来的习惯,怎么都改不掉。 他就喜欢这个味道,无论心里有没有悸动,这个习惯都无法舍弃了。 也是。 他从小就那么的依赖那个人,远远的仰望还不够,还想要占有。 可就算没了最初的悸动,真就拒绝得了那人的回头吗? 君丞心里苦涩。 为什么上天让他醒悟后,又给了他这么一个难以抉择的境地? 花谕奕听到了君丞那声“师尊”的呼唤,没做任何回答。 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随着夜色将至,开始落雪。 十月下旬已经是初冬了,今年的初冬比往年来的都要早,大概也是月辉岛靠北的原因。 花谕奕抱着他走了好久,直到大雪落满肩头,才停在了一家客栈面前。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君丞,脸色苍白浑身是伤。 每次都是这么狼狈,不让人省心。 于是走进了客栈,“给我一个上好的包间。” “再拿些包扎的纱布过来。” “好嘞~客官您稍等啊。” 而君丞就缩在他怀里装睡,还以为装的天衣无缝。 直到被放在一张软床上,听到花谕奕的声音传入耳畔,“你要装到什么时候?”才缓缓睁开眼睑。 “没装,真就刚才睡着了……”君丞死不承认。 “总爱逞能。”花谕奕细细查着他的伤口,虽然嘴上说着不留情的话,眼神里却全是心疼。 君丞默默低了头,对花谕奕的心疼置若罔闻。 没多久,店小二就拿来了包扎用的纱布。 君丞很好奇,为什么这次师尊不用灵力给自己疗伤了,要手动包扎。 他想动一下,却被按住了身子。 “别乱动。”花谕奕冷声喝止住了他,“没伤到要害,包扎一下就行。” 君丞心想:小气,伤不到要害就不给我用灵力治。 但他也只能这么想想,嘴上还是说:“多谢师尊。” 礼貌还是要有的。 可他刚说完,花谕奕便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放在床边,开始脱君丞的衣服。 君丞想着不是上药吗,为什么脱衣服来着。 可是挣扎了两下没挣过,还是被花谕奕扯着腰带一层层给褪了个一丝不挂。 第35章 师尊,你给我上的是什么药? 虽然不是第一次赤诚相对了,但突然被人扒个精光还是多少有些不适。 君丞拉过被子遮过自己的身体,满脑子都是要被那什么的画面,慌张道:“药、药我自己上吧,不劳烦师尊了。” 花谕奕却似没听见一般,先调整了靠枕的倾斜角度,让君丞舒服的靠在上面。 又轻轻捋顺了君丞的发丝,贴过去沉着嗓音道:“疼告诉我,别忍着。” 说完手臂一挥,遮着君丞身体的被子就被他掀开在了一边,露出下面全果的身体。 他拿起药瓶,倒了些药膏在手指上,抚上了君丞的伤口。 先涂的是手臂,药很清凉,没有多么刺激的疼痛感。 看来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君丞默默盯着花谕奕垂着眼眸认真给自己上药的模样,本来想问问他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捅破这层窗户纸。 虽然自作多情的可能性不太大,但他还是不想说破。 要不……就装不知道? 只要一直装下去,拿了修为就跑,反正自己什么也不知情,就伤不到他了吧? 再说伤到了又能怎样,谁让他上一世那么无情。 对了,无情? 他不是修无情道的吗,难道是道心破了,才发现喜欢自己? 所以他手腕上的黑线是道心破碎形成的? 在君丞想着这些的时候,花谕奕已经把他手臂上的伤口上好了药,又拿过一长条的纱布,开始细细为他包扎起来。 手法不是很熟练,包的乱七八糟,想来也是第一次干包扎的事。 不过他还是坚持重复好多次,直到包到最满意的状态,才打上结。 小心翼翼的态度令君丞都觉得不可思议。 上好君丞手臂上的伤,花谕奕又开始捯饬腰上和腹部的伤,然后包扎了胸口上的伤。 最后是腿。 腿上伤不多,所以包的很快。 不过包到大腿内侧的时候,他明显故意多摸了几下。 君丞:…… 好你个假禁欲真色批,趁机占我便宜! 包扎完后,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 因为他包的太仔细了,有一点点不满意就重新来一遍,还会时不时停下来问君丞,“会疼吗?” 君丞一般都是摇头,因为确实不疼。 对方太温柔了。 他从未想过,原来月光不仅仅是冰冷的,它也会温暖照人。 带着一身的伤,君丞本来以为自己会疲惫不已,却发现自己异常兴奋。 为什么…… 君丞不禁好奇起来,“师尊,你给我上的是什么药?” “春舌。”花谕奕答。 “春舌!”那不是春x药吗! 当然春舌不是普通的春x药,它的实际功效确实是愈合伤口,而且药效奇好,甚至多重的伤只要一晚就可以好。 前提是,那一晚要跟人酝酝酿酿放飞自我。 因为春舌是用公蛟的淫囊为引,只有那个什么才会触发药效。 君丞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自己脱的一丝不挂了! 原来搁这等着呢! “师尊,那么多伤药你不用,怎么非要给我用这个药,你……” “是为了惩罚你,没有听我的话。” 花谕奕冷着眼里的寒霜,质问道:“我说了让你离那少年远一些,为什么不听?” “一起喝酒,一起游玩,甚至还住在了一起!” 君丞是真没想到他醋劲这么大,这不妥妥的偏执占有欲吗? 也难怪每次自己一提元泽文,他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 果然是吃醋啊! “师尊你听我解释,我……” (抱歉,无了) * 虽然一整晚过后,君丞的伤是好了。 可是他的腰却废了。 第二天君丞完全爬不起来,可他还要去抽签和打下一场。 不然就算是弃权。 君丞想自己好不容易赢下裴庆,就这么弃权了太可惜了。 于是拖着自己重伤的“老腰”就要爬起来。 刚坐起身,不仅仅是腰痛的厉害,连腿都软了,完全使不上劲。 毕竟是一整晚啊一整晚! 君丞自认为自己上一世身体挺好的,也不是没有一整晚过,可是重生后年纪太小了,还没发育好呢就被这么摧残。 某禁欲色痞也太不是人了! 一旁躺着的花谕奕看他醒了,翻过身按着他的后脑勺把他按进了自己宽阔的胸怀里,“躺着吧,签我去替你抽。” 君丞:? “签是可以代抽,可是你总不能帮我代打吧?” 花谕奕应道:“是有这个想法。” 只要打完这场就会进入第三阶段,中间又有五天的休擂期。 五天足够他养腰伤了。 可是找人代打也太犯规了吧! 再说明眼人又不瞎,两人长相身高都不一样,怎么代? 君丞只当他是玩笑话,没往心里去,还是要起身。 刚起身,却见花谕奕忽然右眼闪出月牙刻纹,周身萦绕起一阵刺眼的白光,待光芒散去,竟真的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君丞指着他惊讶不已,话都没说完整。 “障眼术。”花谕奕道:“我的样貌并没有改变,只是你们看我变了而已。” 君丞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个一个术法,却还是问:“就算观众和仙家弟子看不出来,你以为四位坐席长老就看不出来了吗?” 花谕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且已经穿好了衣服。 “我回来之前,哪也不许去。” “如果你不想再来一晚的话。” 冷冰冰的话语伴随着人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君丞满脑子的问号嗡嗡作响。 这擂台赛打的可真是犯规,又是借灵又是代打的…… 如果真的夺了魁,大概那法器自己也不好意思要吧。 可他还是想继续打下去,大不了不要就不要。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倒霉玩意儿会抽到元婴老怪冷月剑仙花谕奕。 若是个筑基期估计还能接三招。 若是个练气期,那可能一招就被抬下去了。 实惨。 不过他现在要担心的也不该是这个。 而是裴庆怎么样了。 他在众目睽睽下用了魔道邪术,肯定会被裴家关起来。 就算把他拉回了正道,想从他那里获得真实情报也难了。 可自己不是裴家人,也进不去云露山庄。 这事还得等师尊回来了,跟他商量一下再行动。 * 花谕奕在来擂场之前,刻意把修为压了两个境界,压到了筑基期。 只要四位坐席长老不拆穿,就不会有人察觉。 所以他先去找了谭青山,让他把自己冒充君丞参赛一事,想办法糊弄过去。 因为他难得给谭青山提要求,谭青山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这之后,他就去了擂场跟剩下的参擂者一起,准备抽签。 花谕奕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故意避开了吵闹的人群,一个人待在角落。 不过他倒能清楚听到,那群人在讨论昨天君丞和裴俊的那场比试。 所有人都对君丞赞不绝口。 还有人说:“不愧是冷月剑仙的弟子,师父厉害徒弟也厉害,真希望他们俩是一对,好好磕哦~” 花谕奕不自觉嘴角微微上扬,心尖流过滚烫。 正暗自欣喜,身后有人接近跟他打招呼:“君师弟,你昨天打的真不错,而且伤这么快就好了?你昨晚没回去,去哪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花谕奕回头发现是何雨,冷淡答:“我换地方住了。” “是跟那个抱你走的白影住吗?元兄也很担心你,都急哭了,你没事也不跟人说一声,害人家担心。” 话音刚落,元泽文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了花谕奕的手,紧张兮兮的说:“丞丞你没事啊,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找了你一整晚!” 这动作让花谕奕不留余地的推了他一把,倒不是吃醋,而是他确实讨厌别人的触碰。 更何况还是情敌。 这一推力气很大,元泽文摔倒在地,疑惑且惊异的看着面前的“君丞”,甚至都忘记了站起身来。 还是何雨眼疾手快,主动的把元泽文扶了起来,并且安慰道:“君师弟手上有伤,你刚才碰到他的伤口了,他才反应这么激烈。”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觉察出了。 这个君丞很不对劲。 结合昨天出现的白影和君丞的伤好的这么快,让他心里赫然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君丞,有可能是假的。 而假扮他的,大可能是他的师尊南尘长老花谕奕。 元泽文对何雨的话深信不疑,还自责道:“原来是这样,是我大意了。”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给花谕奕道歉:“对不起啊丞丞,我忘了你身上有伤了。” 花谕奕没理他,连一寸目光都没落在他的身上。 这让元泽文很是伤心,以为君丞还在生自己的气。 他还想道歉,却被花谕奕冷冷打断了,“别碰我,我不喜欢你。” “可……” “以后离我远些。” 说完,花谕奕便转身离去。 元泽文还想去追,何雨却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别追了。” 何雨一眼就看出了这三人的三角关系。 他当然是希望君丞跟花谕奕在一起,人家藏书阁都亲热过了,又是师徒关系方便双修,很明显有那意思。 第36章 不如就劳烦师尊做给我吃吧 何雨一眼就看出了这三人的三角关系。 他当然是希望君丞跟花谕奕在一起,人家藏书阁都亲热过了,又是师徒关系方便双修,很明显有那意思。 而且临出门前,花谕奕还专门拜托自己看着君丞,那股担心劲儿谁看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再加上秘境的事,那护的打紧。 明显就是彻头彻尾的偏爱和喜欢。 虽然他并不知道君丞的想法,但他觉得元泽文没什么机会,还劝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元泽文心里不舒服,想起之前君丞的拒绝。 虽然他收下了自己的剑,却是说:再考虑一下。 他说了来无业谷寻自己,也没有来。 难道这就是他考虑的结果吗! 无端的泪水涌出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 何雨看他哭了,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最怕别人哭了。 只得哄道:“好了好了,他也许是今天心情不好呢,你别哭了,一会儿还得打擂台呢。” 可他越这么说,元泽文哭的越凶,伏在何雨的胸口哽咽不止,一张小脸梨花带雨。 何雨又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继续哄:“少年人就是会为情情爱爱的东西所动容,偏执不是谁的错,错的是让你偏执的人没给你想要的承诺。” “呜呜呜……可是,是他先招惹我的,他用命保护我,我喜欢他有什么错!” 这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引来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何雨看大家都在看热闹,为了保护元泽文的面子,便贴心的把他拉到了另一边没人的角落,从怀里掏出手帕,帮他擦眼泪。 这次何雨不再劝了,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不过他对元泽文的话多少有些想法。 等元泽文终于不哭了,何雨才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喜欢只是感激。感激他救了你,感激他以命相护。” “感激?”元泽文眼角还泛着一点点哭过的红晕,哑着嗓音道:“我不知道……可是我跟他在一起很开心……” “既然不知道,那就再想想吧。” 他刚说完这句话,主事长老谭青山便给每个人传来了声音:“第二阶段第二场擂台赛抽签开始,请各位擂手准备进场抽签。” * 进场抽签的时候,花谕奕右眼的月牙刻纹在闪,不过有障眼术,别人看不到。 他的右眼其实有透视的能力。 他想通过右眼看到签筒里的签号,好抽到跟元泽文一样的签牌。 元泽文比他先抽,只要跟元泽文抽到一样的,就能跟元泽文对上,送他出局。 私心当然是不想再看见他出现在君丞身边。 * 在抽签结束之后,元泽文看着自己手里的签牌,发现自己又跟君丞对上后,打算直接认输。 一旁的何雨看了眼他的签牌,道:“咱俩换吧,我挺想跟君师弟打一场的。” “那不行,他有伤,你打他不公平!”元泽文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他。 何雨就知道他不会同意。 其实他也不想跟化身君丞的花谕奕对上,几乎没有胜算。 他本来还挺有希望夺魁的,如果换了,就相当于自毁前程。 但他不想看元泽文再被“君丞”不留情面的伤害,因为花谕奕明显是故意抽的元泽文。 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指不定花谕奕还会下狠手。 所以他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才来跟元泽文交换签牌。 “你放心,我会让着他的,毕竟是同门,我还是他师兄,师兄不会跟师弟争这个的。”何雨说着,已经从元泽文手里抢过了签牌。 “哎你——”被猝不及防抢了签牌的元泽文还没反应过来,手里便被塞了另一块签牌。 他也没再拒绝,因为他始终信任何雨,知道他不会骗自己。 这几天相处下来,跟君丞相比,何雨更像是邻家大哥哥一般,除了酒品不咋地这个毛病外,其实挺照顾他们俩的。 若不是先遇到君丞的话…… * 擂台上冷风呼啸,雪虽然停了,气温并没有回温。 花谕奕的衣摆和银发被大风吹散,他注视着对面的何雨,也明白了何雨跟元泽文换了签牌。 这下有些棘手了。 因为如果对方是何雨,他降了两个境界后,不拼尽全力还真不好赢。 何雨可是整个玉城山天赋最强的弟子,修为也是五年内入门弟子里最高的。 当初他入门时,就是清河掌门千挑万选的精英。 清河掌门虽然从来不会当着他的面夸他,但是私下里经常跟自己满面得意的提起他,确实很欣赏这个弟子。 他性格和人缘都好,玉城山的弟子都喜欢他。 而且聪明还对人有求必应,甚至还答应帮自己看着君丞。 但尽管如此,这场他也要为君丞赢下来。 他不能用银莲剑,只能跟何雨空手斗法。 十几个回合下来,他竟没有在何雨身上占到一丝便宜。 虽然他降了两个境界,也没用全力,但能撑十几个回合一点事都没有,可见对方确实实力不俗。 当然何雨也没占到便宜,甚至还略占下风。 观众们看的很揪心,因为目前为止,何雨是押注最多的擂手。 他们大半的人都看好何雨夺魁。 结果半路杀出了个黑马,昨天打败裴庆,今天难道要打败何雨了吗? 花谕奕知道自己灵力有限,不能再这么跟何雨耗下去。 他快速双手运灵,在身前聚集了一大团光球。 光球越来越大,其中银莲绽放,花瓣被里面的流光吹落,混沌的不停翻涌,犹如他眼中的白色暴风雪。 在光球放大到极致之后,突然飞向何雨,沿途炸开涟漪,甚至脚下的地面都被震的晃动了起来。 何雨本就处于下风,面对如此强势的终结一击,自知无法抗衡,索性直接举手投降。 他不是让君丞。 确实对方的实力是他不能企及的高度,就算他此时能拖住,最后还是会输。 所以,再耗下去也没意义了。 在看到投降手势后,花谕奕也没有咄咄逼人,立刻回旋手腕收回了光球。 光球逐渐变小,渐渐停在何雨的面前,最后化作一道柔软的流光,飞走了。 裁判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宣告道: “本场获胜者是——君丞!” 花谕奕听罢,没有多余的停留,走下了擂台。 在走下擂台的时候,他用右眼的透视,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黑色灵线,已经长到了上臂。 离心脏又近了几分。 身后的观众全炸开了,欢呼声震耳欲聋,全都在高喊着:“君丞——君丞——” “我要给你生猴子!!” * “阿秋——” “阿秋——” “阿秋——” 君丞在客栈的床上狂打了三个喷嚏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现在都已经午后了,想必第二场应该已经打完了。 他艰难下床走到窗边想透透气,忽的看到楼下一大片五颜六色的彩旗迎风招展。 是一群人举着彩旗招摇过市,口中还大声喊着什么。 喊的好像是谁的名字,因为离得太远了听不大清。 不过那旗上的字他可认得。 他震惊的看到,旗上写的竟然是——君丞君丞,我为你痴,我为你狂,我为你哐哐撞大墙! 君丞懵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不顾腰上的伤痛下楼追出去看,发现还真是这几个字。 “师尊……他究竟干了什么……?” “我帮你赢了何雨。”花谕奕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微风把他银色的鬓发吹起,白衣翩翩胜似雪。 君丞惊异回头,“师尊?” “怎么谢我?” 君丞却心想:你要打也捡着其他门派打啊,对自家弟子重拳出击,还真是玉城山的好长老。 但君丞也不想扫他的兴,免得他再折腾自己,便道:“为了答谢师尊,我决定让师尊请我吃东西。” 这句话在别人看来,哪里是感谢,分明是让别人谢自己。 但君丞懂,这对师尊来说,绝对是奖励。 果不其然,下一刻花谕奕便问:“想吃什么,买给你。” “你猜我想吃什么?”君丞还得寸进尺。 花谕奕还真着了他的道,开始思索起来他喜欢吃什么。 只是凝思许久,他却一直都拿不定主意。 曾经多难的剑诀和修炼都没让他如此踌躇过,如今仅仅是君丞的一句话“你猜我想吃什么”,却让他犯了难。 还是君丞看他半天不说话,给他出了个好主意。 “既然想不到的话,不如就劳烦师尊做给我吃吧。” 之所以这么要求,是因为他从来没见师尊做过饭。 从认识他,他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别说做饭,连吃饭都没有过。 属于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的那类人。 那厨艺可想而知。 果然,花谕奕瞥他一眼便果断拒绝了,“我不会。” 对,要的就是这句话。 君丞肚子里可都是坏水,他扯住花谕奕的袖摆胡乱晃了两下,笑盈盈道:“放心,不管师尊做的饭多难吃,我都不会当面打您的脸说出来的。” 还特别重音了“打您的脸”这几个字,那阴阳怪气的嘴脸愈发明显。 最后还补了个略微撒娇意味的“好嘛~”。 这下,花谕奕没理由拒绝了。 他脸色沉下来,虽然表面看不出来是不是乐意,却附身落了个轻吻在君丞的额头。 “好。” 神色柔软的仿佛远山朦胧的雾霭。 第37章 我死在师尊手里是死有余辜 君丞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被吻的额头,有点发烫。 忽然觉得被师尊宠,好像也没那么坏。 他现在忽然就想通了,他才不要为难自己去做什么抉择。 既然他上一世那么虐自己,那自己就要把曾经受的虐原原本本的还回去。 虽说是能跑就跑,但现在明显跑不了。 跑不了就吊着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他给自己当牛做马。 君丞可真为自己蔫坏的心思赞不绝口。 在他思索这些的时候,花谕奕已经去了客栈的后厨,大概是去借厨房去了。 看一身白衣翩若惊鸿的师尊掂着菜刀和油锅做饭,那不比看戏听曲有趣多了? 君丞也就理所当然的跟去了后厨。 他觉得会有好戏看。 刚进去,他就惊讶的发现漫天的食材飞在天上,银莲剑穿梭其中“嗖嗖嗖”几下,菜就被切的整整齐齐掉在了案板上。 一旁做饭的师傅都看呆了,“您这切菜技术……妙啊!” “不过用剑切菜我还是第一次见,敢问您不会是个仙家修士吧?” 花谕奕收剑入鞘,没搭理那个人。 大概这做饭师傅是个话比较多的人,不仅没在意花谕奕冷淡的态度,还由衷的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牛!” 君丞靠着门框看的都快笑抽了。 他此刻太能想象花谕奕内心有多尴尬。 堂堂仙门大剑仙拿剑切菜,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一辈子。 他花谕奕还真豁的出去啊,好在这家客栈偏远,没有群英大会的仙家弟子入住,不然被看见了,他肯定晚节不保了。 就这样,君丞还故意走上前去抱胸绕着花谕奕打量了一圈,也学着做饭师傅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师尊好厉害啊,切菜用仙家法器银莲剑,怪不得这肉片切的跟镜子一样,都能照出我的脸了呢!” 花谕奕剜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要杀人。 本来君丞就已经在作死了,结果那做菜师傅又非常配合的补了一句:“看吧,我就说是个仙家修士,这年头修仙也不容易啊,还得来学做菜,啧啧啧。” 绕是脾气再好的剑仙,被这样言语羞辱,估计都得气炸吧。 更何况,君丞知道师尊的脾气一点都不好,不仅不好,还动不动就生气,阴晴不定的。 他怕真的把自己作死,为了保命起见,终是默默退出了厨房,楼上等着一饱口福去了。 * 饭花了一个时辰才做好,被花谕奕端进了屋里。 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几道黑糊糊又粘稠不堪仿佛是被谁吐出来的东西,君丞犯了愁。 他有点后悔之前说的“不管师尊做的饭多难吃,我都不会当面打您的脸说出来”的这句话。 因为这句话的前提是,他得下嘴去尝一尝。 现在,他连一丝丝想尝的欲望都没有。 手里攥着筷子,在他“呃”了半晌之后,终于是欲哭无泪的败下阵来,“师尊,我忽然发现,我不饿了耶。” “我都忘了我筑基了,根本不需要吃饭了呢。”君丞在给自己找委婉拒绝的理由,尽量显得不那么嫌弃。 当然他的刻意表现被花谕奕一眼就看穿了,“你筑基可没修炼辟谷。” 君丞:“……那那,那辟谷还用修炼吗,难道不是是个人就会吗。” 花谕奕很清楚他这就是赤裸裸的嫌弃,于是便不动声色的端起盘子,把菜全倒了。 君丞还以为他会逼迫自己吃一口,哪怕尝个味道。 谁料他竟猝不及防直接全给倒了。 这可是他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做的菜啊。 看来是自尊心极强的他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正想着要不要安慰他一下,却见他突然开门就走了。 生气了? 卧槽,真生气了?! 君丞追出去,发现他已经闪身下了楼,只留下一个残存的白色背影。 就连那背影,也随着下一瞬的呼吸,极快的消失在了视野中。 他刚想下楼去追,腰腿皆不听使唤的酸软了一下,让他“啪叽”摔倒在了地上。 “好痛!” 君丞捂住自己的腰不停哀嚎,他现在都快成个废人了。 都怪那禽兽不把自己当人! 他只好慢吞吞爬起来,扶着墙壁和门框又回到屋里,把自己丢在床上养“伤”。 上一刻他还想着被师尊宠着真好。 下一刻他就觉得师尊也不是那么宠了。 不就是嫌弃他做饭难吃吗,再说他做饭难吃不是明摆的事实,还不兴人嫌弃了? 没意思。 只不过躺了没一会儿,花谕奕又回来了。 君丞不想搭理他,谁让他饭没做好还生气,就躺在床上闭眼装睡。 直到觉得清凉的指尖抚上了他的脸颊,才睁开眼睑。 他看到花谕奕就坐在床边,而他身后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的。 有杏仁酥。 有牛肉粉。 有蟹子糕。 有小笼包。 还有炒栗子。 这些,都是君丞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 他刚被师尊捡到的时候,经常缠着师尊买给自己。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师尊竟还清楚的记得。 原来他刚才出去,是为了买这些东西,不是生气? 不过,经年之后,君丞其实已经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了。 人的喜好都是会变的。 甚至曾经深爱的人,在经历过绝望后也会彻底心死。 但介于不想让自己饿肚子,最后君丞还是吃了。 因为下床困难,他还是躺在床上吃的。 吃饱之后,君丞想起来了正事。 他问花谕奕:“师尊,你还记得天魔灵吗?” “记得。” 君丞道:“裴庆告诉我,裴俊为了得到天魔灵,想趁这次群英大会裴家人都不在,解开封印。” “我感觉到了天魔灵的松动。”花谕奕是意料之中的神色,“但凭借他的力量,想解开封印不可能。” “那你的意思是……?” “裴俊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我猜,真正想要得到天魔灵的,是裴云盛。” 君丞细细思索后,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总觉得裴庆说的话像是假的,因为他终于想起来,天魔灵封印想要解开的唯一途径,是献祭一个裴家嫡亲。 裴庆那么贼他肯定不会当这个牺牲品。 这么说牺牲品就是裴俊了,那幕后操控者就肯定是裴云盛。 不过他又有些疑惑搞不懂:“为什么裴庆不直接告诉我真相,要拿裴俊来说事?” “他不过是想引你去云露山庄,说是谁都无所谓。”花谕奕很快给了解释。 “那他为什么要引我过去?我去了也不一定能阻止。” 这个疑惑花谕奕没给出回答。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心知肚明君丞的腰“伤”不会好这么快,便道:“明日,我会去云露山庄走一趟。” “我也要去。” 花谕奕瞥他一眼,手掌放在他的腰间揉搓了一把,“你能不能出的了门,都是个问题。” 君丞:呵,罪魁祸首一点愧疚都没有! 他躲开花谕奕的手,作势往床里滚了一圈,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身旁有人跟着躺下。 君丞躺了一会儿,又问:“师尊,天魔灵真的能灭世吗?” “不知道,但是我能确切的感受到它的邪气。” “如果这一世,它的封印松动了,你还会牺牲自己封印它吗?” 花谕奕没回答。 因为他已经没有灵力去封印天魔灵了,如果它真的被解开了封印,落到裴云盛手里还好,若是落到魔尊手里,那整个仙道就没了。 君丞继续道:“其实你修了无情道也不是真的无情吧,不然你也不会捡我回去,更不会牺牲自己封印天魔灵。” 真要无情,一心修道就是,哪会多出这么多繁枝末节的事端。 花谕奕发现,还是自己的徒弟了解自己。 可以说,他和玉虚真人,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花谕奕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长臂展开把背过身的君丞掰过来,揽入怀中,动容道:“君丞,以前都是我不好……” 君丞还以为他要跟自己表白,捅破那层窗户纸。 但是等了半晌,始终没等到后面的话。 既然他不想说,那就不说呗,反正君丞也没多期望他说出什么感天动地的情话。 还装糊涂道:“师尊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应该是我不好吗?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你痴心妄想,是我犯下了大错。” “我死在师尊手里是死有余辜,师尊想报复我是天经地义。” 他说完这些话,感觉到花谕奕箍着自己身子的手臂越发收紧了,好似生怕自己下一刻就没了的感觉。 鼻尖又是那股清冷且浓郁的莲花香,沁人心脾。 对于裴庆修魔道,他都能感同身受,更何况这种爱而不得的感觉呢。 他其实心里知道花谕奕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 但他的心现在是冷的,不是感同身受就能委屈自己在放下后又可以若无其事的重新爱上的。 再说现在他心里已经有了其他人。 也不知道这几天元泽文没见到自己,会不会担心焦急。 不过有何雨在他身边照顾他,应该不会出事。 这样想着,君丞才放心睡去。 只希望明天能精神百倍的爬起来,去云露山庄一探究竟。 第38章 就会虐徒! 云露山庄坐落于云露山上,那是堪比蓬莱的仙山,因为上古时期曾是神明故居,所以灵气相当充沛。 君丞跟花谕奕御剑去了裴家,半山腰的山门就被他们家的弟子给拦下了。 “二位修士请留步,这里是裴家内部,外人不可入内。” 花谕奕听罢周身灵气涌动,银发飞起,银莲剑蓄势待发。 君丞知道师尊的脾气,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赶忙小声劝道:“师尊不用出手,看我的。” 说着,便率先踩着台阶上前,停在了守门弟子面前,和善笑道:“晚辈来找裴家主有要事相商,还请劳烦通传。” “很抱歉,家主大人去参加群英大会了,大概下月才会回来。” “那真的是很遗憾呢。”君丞装腔作势的背过身去,做出了一副要走的模样。 待那弟子放松警惕,君丞突然回身一个探穴手,点住了那人的穴道,直教他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口。 这招真是屡试不爽。 不过前提条件下是在别人不知情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用,而且只能用一次。 当然对方还得是个筑基以下才行。 定住那人之后,君丞御剑继续往山上飞去。 花谕奕跟上他,右眼的月牙刻纹在闪,“你定住他没用,有防护结界。” 君丞当然知道有结界,这么大一个修仙世家能不设个结界吗? 君丞问他:“看到结界的阵眼在哪了吗,我去破了它。” “西南方,阵三十二点。” “好的,师尊等着。” 君丞御剑加速,往西南方飞去。 在看到脚下一处若隐若现的红光之后,用灵力一探,果然是结界阵眼。 他手掌聚灵召唤出一个光球,丢向阵眼,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阵眼炸开,红光消散。 满山的云霭随着这声轰鸣消散殆尽,结界破碎后,一座豪华的双阙宫殿呈现在面前。 但这声动静实属有些过大,引来了山庄内其他弟子的注意力。 地面上,一群穿着云火纹道服的弟子冲空中御剑而飞的君丞横指道:“什么人!” 君丞是故意惊动他们的,这样师尊就能趁他们被自己吸引,独自一人悄无声息的从另外的方向进入裴家,找到天魔灵的封印之处——白月祭坛。 他没搭理这群人,二话不说御剑往祭坛相反的方向飞去。 身后的人御剑紧追不舍,各种灵弹招式也紧随其后。 被纠缠了一会儿,君丞险些被打落剑身,眼看引出的距离够了,他觉得是时候该甩掉这些人了。 于是从储物袋中掏出毒粉,往后扬手一洒,那群人皆掩住口鼻速度慢了下来,发出一阵咳嗽声。 毒粉形成的瘴气成功掩护了君丞脱离这些人。 等非常确定自己已经飞出了这群人的追捕范围,君丞才调头往白月祭坛飞去。 等到了祭坛门口的时候他还没落地,便远远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立在石壁之外,似乎在等人。 君丞收剑落地,停在花谕奕面前,问:“怎么不先进去?” 花谕奕看他跑的汗珠都淌了下来,负后的双手抬起一只,轻轻替他拭去,“等你一起进。” 君丞没躲开他的手,反而还调侃道:“师尊,你不会是怕了吧?” 花谕奕放在他额头的指尖转而掐了把他的脸颊,“没大没小的。” 君丞被掐疼了,“嗷嗷”的叫了两声,捂住侧脸暗自嘀咕:“就会虐徒!” 祭坛外立着一块白色的月石碑,但其实真正的封印是隐蔽在洞穴里的。 两人比肩入穴,里面一片漆黑。 花谕奕搓动指尖燃火照明。 火光照亮的一瞬,入眼的,是一堵巍然矗立的巨大石墙。 石墙斑驳,青苔杂着剑痕。 数十道符篆贴在其上。 君丞聚灵把上面的符箓一一打碎,符箓褪去,石墙也跟着一并倒塌。 在石墙倒塌的瞬间,隐匿于丛林深处的地洞带着地动山摇的气势,打开了一个口子。 往下看去,下面漆黑一片,只有一道阶梯能勉强看清路线。 得下去。 两人踩着石阶下沉,地道蜿蜒,墙上挂满了锈迹斑驳的铁剑。 铁剑因为火光的照亮,微微颤动着,发出“刺啦”的颤音。 这些铁剑后面的墙壁上还写着看不懂的文字,是用血写的,透着一种阴森的诡异。 君丞问花谕奕:“师尊,这写的什么?” 花谕奕盯着墙面,大致扫了一眼,解释道:“是月神封印天魔灵的刻纹。天魔灵乃邪神残念,邪神诞生于经历战争惨死的怨灵,灭世之心,是以为只要把这世间推倒重建,就能避免战争和死亡。” “那月神为什么可以封印它?” “因为月神是人类心中无上的信仰,是为了守护人类而生,但他早已离开世间,只留下了蛟人一族。” 君丞听了个囫囵,但这也是上古时期的事了,距现在都快五千年了。 这个世界早就没了神明,只剩人类和妄图成神的修仙者。 “啊——————” 突然地洞深处传来了一声凄厉惨叫,在深邃空荡的地洞里听起来格外凄惨清晰。 回音荡了几层之后,君丞觉察出了声音的主人。 “裴俊?” 他的脚步不自觉加快,终于走到了尽头—— 竟是空无一物。 ……听错了吗? 不可能的,那声音如此清晰,绝对是真的。 而且这地方既然是封印之处,就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君丞跟花谕奕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看向了最靠里的那面石壁,发现有些新痕。 君丞率先上前去贴着石壁重重扣了几下,石壁里传来清脆一声空响。 果然是空心的! 里面再次回荡起裴俊的声音:“谁在外面……救救我……救救我……” 君丞不做回话,拿起剑就狠狠劈砍。 几下之后,面前的石壁终于裂开狰狞缝隙。 缝隙里,裴俊竟被钉死在凹洞里,浑身是血,狰狞的面容上爬满恐惧的泪痕。 但他的身上的血还没干,是鲜红的,像是刚被钉进墙里。 而随着石壁的打开,君丞身后的空旷处赫然点亮。 君丞转身去看,血光映在他的脸上,亦倒影在瞳孔。 发着光的是一颗漂浮在空中的灵珠,血红色的珠子,刚好一手能握住的大小。 珠子周身散发着凶煞的黑气。 与此同时,它在往下滴血。 粘稠的血液犹如山间溪流一般迅速淌落地面,在地上慢慢堆积出血泊。 血泊很快蔓延至他们的脚下,淹没了他们的脚底。 站在这血液里,君丞竟听到了无数亡魂的喊叫声。 他们在他耳边嘶吼,撕心裂肺,不得安宁。 “世间浑浊,腌臜不堪,委吾英灵,降罚于世!” “杀——!” “杀——!” “杀——!” 这叫声何其凄苦,是乃大怨,才凝结成如此狠厉的煞气! 君丞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鸣,天旋地转中不觉抱头痛苦,脑汁像被人绞干一般。 直到一阵莲花清香传来,身旁人紧紧把他搂入怀中,才驱散了那股狠厉异常的煞气。 淡淡白光环绕,皎皎如月,在一片血色黑暗中给予了他一抹安心的指引。 那是,他的师尊。 脚下的血泊散开,不再纠缠他。 他抬眼看向花谕奕,却见他满面都是冷汗。 他还以为师尊会对这种煞气应对自如,没成想也是如此不堪。 就这样还想着要保护自己吗? 君丞心里咯噔一下,五味杂陈。 “救救我……君丞……救救我……求你了……” 裴俊的哀求声又再次从石壁中传来,这次多了更多的卑微。 让他这种大少爷低头求人实属难得,看来是真的怕了。 不过君丞还犹记得秘境里也是他求饶过后就反扑自己,并没有对他的求饶做出反应。 他心里思索着裴俊被钉进石壁里的前因后果。 想来肯定是他一人被裴云盛诓骗至此,触动了献祭的机关,被机关关进了石壁中。 而且是在自己跟师尊进入这石洞中不久刚触发的,因为那声凄厉的“啊——”,正是他刚被关进来时发出的喊叫。 也正是他的献祭,导致了天魔灵再现。 那不出所料的话,身后这颗血珠,就是天魔灵了。 只不过,它的封印并没有解开,周围环绕了一圈黑色的枷锁,禁锢住了它。 幸亏是来的及时,否则等它吸收了裴俊,封印彻底解开,就为时已晚了。 君丞盯着这颗血珠,泛白的指骨捏住下巴,打量道:“师尊,不然咱就把裴俊献祭了,把这东西拿走吧。” “反正只要不落入魔道手里,应该不会出什么差池。” 花谕奕看透了君丞肚子里的坏水,他只不过是故意吓裴俊而已。 倒也跟着附和:“可以。” 裴俊一听,更是慌张嚎啕大哭:“呜呜呜呜啊啊啊啊……不要,不要!求你了君丞,救救我……” “这么求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万一我救了你,你再反咬我一口怎么办?” “那你想、想怎么样?”裴俊哭的嗓子都哑了,情绪逐渐崩溃。 “不想怎么样,我只是不相信你罢了。” 裴俊依旧是哭丧着脸哀求,“我真的不敢再招惹你了,真的真的,上次南尘长老已经教训过我了,我知错了……” 第39章 师尊,那个剑穗挺好看的,我想要诶 裴俊把秘境的事抖落了出来,让君丞一时半会没想好怎么接。 若是继续装下去也不妥,索性明知故问道:“什么教训过了?” “就是秘境那次我跟你起争执,最后南尘长老特别交代我不许再欺负你……”裴俊眼巴巴的看着面前无情的两人,“君丞,你就信我一次吧,好不好……” 既然借裴俊的口已经把这窗户纸捅了一半,剩下的君丞也不好一个字不问。 他看向花谕奕,装作诧异的模样:“师尊,你跟他这么交代过吗?” 花谕奕显然不想承认这件事,别过头去道:“没有。” 君丞就很无语,他要是承认了,这窗户纸就捅没了,可偏巧他就是死不承认。 也不知道心里在别扭什么。 不过他承不承认都无所谓。 最后君丞还是把裴俊救了出来。 尽管裴俊浑身是伤,还是想跪下叩谢,却被君丞拦住了。 他一把把裴俊从地上捞了起来,“行了,我又不是小心眼的人,你只要以后别再害我就行了,我不要你感谢。” 裴俊低着头不敢直视他,最终情不由己的说道:“君丞……我那么对你,你还救我。” 看得出这次裴俊是真心愧疚,君丞终于觉得裴俊这人也不算多坏。 大概也是从小跋扈惯了,才如此性格乖张。 随着裴俊被救下,没有了献祭品,天魔珠消失了,地上的血迹也一瞬间不复存在。 满室的血光终将与黑暗融为一体,最后只剩花谕奕指尖的火苗,微微跳跃在黑暗中,照亮通往上方的台阶。 三人出了地洞,外面山水宜人,晴光潋滟。 裴俊看着自家的山庄再次哭出了声,涕泪横流,不住呜咽。 “呜呜呜……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这一刻,君丞突然觉得,裴俊也是个可怜人。 裴家的两个少爷,原来并不是人们想象中活的那么美好,个中苦涩,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君丞也是嘴硬心软的人,他还特地拍了拍裴俊的肩膀,表面嫌弃实则安慰道:“别哭了,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丢人!” 裴俊瞪他一眼,“要死的不是你,你肯定不伤心。” “我猜你伤心,是因为要杀你的是你亲爹吧?” 裴俊瞬间沉默,眼泪又无声划过脸庞。 半晌才耷拉着脑袋悲愤道:“我爹他骗我……他说只要我一个人去白月祭坛,就让我拿这次群英大会的魁首,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可谁知我来了这破地方,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吸进了墙壁里!那一刻我才知道他要献祭我……他分明就是要让我死啊!” “他确实是想用你来献祭给天魔灵,解除封印。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爹可真是个奇葩。” 裴俊听罢,更加沮丧了。 君丞又问他:“你是跟我回月辉岛,还是待在你家养伤?” 裴俊是被钉进石壁里的,肯定是受了伤,不过看他这么精神还有力气哭,想必也只是皮外伤,并不严重。 裴俊答道:“我不去月辉岛了,已经出局了,就算了。” “本来我是想拿下魁首,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的,结果……呵呵呵。” 他苦笑着,脸上的表情很是酸涩。 君丞也不知道该不该同情他。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了,成功阻止了天魔灵封印松动,君丞也没想在这儿继续耗着。 他冲花谕奕给了个眼神,意思是:走? 花谕奕虽然没回话,却已经御剑而上,穿过了林间宫阙,空中白色广袖咧咧,长发飞舞。 君丞也跟着追上去。 * 君丞走后,裴俊一个人在原地待了许久。 他越想越觉得可悲,狠狠的一拳砸在地上。 而他面前的地上,却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鹿皮靴。 是个男人的脚! 他刚要抬头,便被毫无征兆的掐住了喉咙。 恍惚中,他看到掐着他的是一个戴着兜帽身穿黑衣的成年男子。 男人掐的很用力,把他的脖颈都掐出了指痕,甚至还把他拎起,双脚离开了地面。 他不停的扑腾着,捶打面前的男人,却无济于事。 “你是……谁!你……咳咳……” 刚说出这句话,便被掐的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男人拎着裴俊的身体,把他重新拎回了白月祭坛的洞穴中,在凹陷的石壁前停了下来。 并再次把裴俊塞了进去,封上了石壁。 只听石壁内一阵血肉模糊的声响,粘稠的鲜血从裂缝中喷涌而出,身后,天魔灵重现。 男人回身,正想去拿身后的血珠子,忽然一道火红色的灵光打来,中断了他的动作。 “魔尊衍燚!” 裴云盛的声音从空旷的洞穴中传来,他慢慢走进,脸色夹杂愤怒,“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被认出了身份,衍燚也不装了。 他取下兜帽,露出了他戴着黑色鬼面的脸。 “裴大家主,本座出现在这里,难道不对吗?”衍燚反问他,嘴角勾着挑衅。 “我儿子呢!” 衍燚目光扫了一眼还在往外嗞血的墙壁,“里面呢,早死了。不过这也是你这当父亲的做出的事,我只是借你的手,想要拿走天魔灵罢了!” 裴云盛听到裴俊的死讯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因为在他的计划里,裴俊本来就是要死的。 但是他的计划,是自己拿到天魔灵,而不是魔尊衍燚。 他用手上的墨玉扳指召唤出自己的长剑,飞身朝衍燚刺去。 衍燚轻松躲开,周身血气环绕,猛地一震,把裴云盛弹飞了出去,撞在石壁上,石壁瞬间碎裂成粉末状。 “想跟本座斗!你还嫩点儿!” 裴云盛捂住胸口暗自呕血,他颤声道:“不……不可能……” “裴家有……防护结界……你是怎么进来的……” 衍燚笑了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有人先来了一趟,把你们家的结界给破了。” “你说……什么!” “能破你家结界的,除了冷月剑仙,估计也没别人了吧?”衍燚趁裴云盛受伤,伸手拿走了飘在空中的天魔灵,收入怀中。 他继续道:“还有冷月剑仙的那个弟子,这次群英会你也见到了,挺厉害的。可惜这两人都不是你们裴家的人。你们裴家在仙门中的地位要想稳固不倒,不除掉这两人,怕是难。” 说完,他整个人在一道血光中,消失在了原处。 只留下一片模糊的残影。 裴云盛眼睁睁看着他拿走天魔灵,却无能为力去阻止。 因为他身上伤的太重了。 毕竟对方是以一己之力统一魔界,建立星海教,控制无数魔修的魔尊。 但衍燚刚才说的话,却深深的刻进了他的心里。 他确实要想方设法除掉花谕奕和君丞。 无论什么手段! * 再度回了月辉岛之后,君丞发现自己被花谕奕软禁了。 他想回原来的住处看何雨,都没说是看元泽文,花谕奕都不让。 甚至还不许他出门。 君丞算是明白了,他就是不想自己接触任何人,甚至想把自己当成他的所有物。 简直占有欲爆棚。 这样在客栈的房间里憋了一整天之后,君丞终于忍无可忍道: “师尊,总待在房间里也挺无趣的,出去逛逛街吧。” “想逛哪里?” “去坊市吧,听说今晚有烟花。” 这是前几天他刚上岛的时候就听说的,一年一度的烟花节就要在今天开启,是这个岛特有的传统节日。 但他并不是真的想跟师尊去看烟花。 他只是想出去逛一圈,希望能在路上找个机会偷偷溜走去见元泽文和何雨。 花谕奕听罢,颔首道:“好。” 白色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覆上了一层薄霜。 其实君丞一点都不喜欢逛街。 他觉得只有小姑娘才喜欢逛街,况且逛街不买东西就很尴尬,买东西吧自己又没钱。 不过,他忽然想到身边有个有钱的冤大头。 “师尊,那个剑穗挺好看的,我想要诶。” 走在街上,君丞直接大言不惭的开口就要,反正那剑穗一看就很便宜,他信心满满师尊一定会买给自己。 可是花谕奕却扫了眼他身上的佩剑,神情淡漠道:“哦。” 君丞吃瘪。 又逛了一会儿,君丞来到了一家珍宝阁中,再度看上了一块白翡翠玉佩,这次他不敢直接要了,但是那眼神分明是“好喜欢我好想要”的意思。 珍宝阁的阁主也看出了君丞的喜爱之意,怕错过这么一个大老板,赶忙拿起玉佩口若悬河的介绍道: “小公子好眼力,这可是世上最好的翡翠冰石翡翠。不仅可以做装饰,还能帮助修炼,更有甚者还能储存灵力,以备不时之需,也算是一件小小法器。” 君丞接过翡翠仔细端详了半晌,雕的是两朵冰清玉洁的莲花,玉质通透清亮,触感温润,当真是绝佳的翡翠石。 他听说过这种冰石翡翠,很多上等仙家经常会佩为腰饰或手饰,来当做供给灵力的法器使用。 只是价格不菲。 一问价格,果然是自己这辈子都买不起的数字。 五十万灵石。 他连忙摆手道:“不要了,太贵了。” 第40章 小君丞这么有精神,是因为烟花太好看了吗? 阁主再次力挽狂澜道:“小公子,这翡翠石可是难得一见的珍贵,整个月辉岛也就我们家有这么一块,还是我前些日子去蓬莱仙岛得来的货,您要是错过,那可真是可惜咯。” 君丞是真的喜欢的打紧,可是他悄悄瞄了眼花谕奕的脸色,发现他好像也没有要买给自己的意思,只得作罢,喉结滚动着把玉佩还了回去,“算了,还是不要了。” 只是他话音刚落,花谕奕便开了口,“要了。” “好嘞!客官您真是大气又懂货!”阁主不住夸赞,大拇指竖的比脸都高。 君丞诧异的看向花谕奕,“怎么五十万灵石啊师尊,这么贵你都买?!” 自己连花个五十灵石都心疼的要死。 “你现在欠我五十万零一百灵石了。”花谕奕提醒他。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出门前向他借的一百灵石啊…… 拿了玉佩,君丞寻思着挂在哪比较好。 别看玉佩那么贵,却十分小巧,连掌心的一半大小都没有。 君丞想着自己腰间已经挂了剑,再挂块玉佩有些累赘,但放进储物袋里又不能到处显摆。 最后想了许久,他决定把剑背在背上,把玉佩挂在腰间,这样就又不累赘又能显摆了。 花谕奕对他的做法没什么表态,就由着他的喜好去了。 又逛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暗。 离烟花盛放之时已经没差几时。 因为烟花打的高,所以站在街道上也看得见,只不过会有一部分建筑遮挡视线,导致看不完整。 专门来看烟花的人早就去了河畔的缔结桥上等着,那里视野开阔,正是赏烟花的好地方。 可是君丞对看烟花没兴趣,他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脱离师尊的掌控。 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跟去云露山庄了,趁那个时候去见元泽文不是正好吗? 现在想通了也晚了。 跑不掉还是跑不掉。 正跑着神,忽见灯火阑珊处,两个熟悉的身影并肩而行,高一些的是何雨,低一些的是元泽文。 他们俩也来逛坊市了。 而在君丞看到那两人的瞬间,花谕奕也很快注意到了他们。 下意识的,他猛地擒住了君丞的手。 意思再明显不过。 君丞还没傻到直接当着花谕奕的面跑过去,但是被这么一擒,确实有些难受。 他甩了两下没甩开,有些故意赌气道:“师尊,你这是何意?” “人多,怕你走丢。” 说着,花谕奕便牵着他的手往远离那两人的反方向走去,力道不大,但是气势很足。 完全没有给君丞拒绝的机会。 君丞被他牵的很死,几乎是没有挣脱的余地,也只好跟着他的脚步转身而去。 临走,还不忘回头多看了一眼。 也正是这一眼的回眸,让花谕奕心里种下了一颗还未发芽的火种。 他加急了脚步,似乎生怕慢了一步,手里牵着的人就被他人勾走了。 本就拥挤的人群,竟生生被他们俩挤出了一条宽敞的路。 而在君丞转身离开的瞬间,元泽文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看向他离去的方向。 “灵华剑……?” 虽然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但他确确实实感觉到了,是母亲那把剑的灵气在附近环绕。 受灵气指引,元泽文下意识用力拨开熙熙攘攘人群,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终于捕捉到了君丞的背影。 他冲着那背影大喊了一声:“丞丞!!” 君丞都以为自己被师尊扯离了元泽文的视线,没想到又被他追上了,当下回头诧异:“泽文?” 两人隔着人群两两相望,目光含蓄,却被人群冲散的只剩朦胧的残影。 这对视花谕奕看在眼里,他没有任何言语的阻拦,只是一挥手,一道结界升起,阻隔在了那两人之间。 “不见了……?” 元泽文刚才分明看到了君丞,可是君丞又突然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慌张的左右张望,却再也找不见君丞的身影。 甚至灵华剑的灵气也消失殆尽。 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他怔怔的楞在原地,不知所措,差点被人群给冲垮。 幸好何雨从他的身后及时抱住了他,才稳住了他的身子。 “怎么突然跑了,我就去给你买个糖葫芦,一转眼你人就没了。” 何雨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看元泽文神色恍惚,心里大概有了数,“是看见君师弟了?” “嗯。”元泽文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一定,可能是错觉吧……” 何雨知道肯定不是错觉。 他把手里的两串糖葫芦递给了元泽文后,却道:“我看你是太过于担心他了,才会出现错觉。” “你也不必担心,他不见你肯定是有事在身,等休擂期结束他肯定会出现的。” 耳朵里过着何雨的安慰,元泽文的视线却只落在手里的两大串糖葫芦上,那晶莹剔透的光泽在明亮的灯火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让他禁不住垂涎三尺。 他吞了一把口水,脸上惊喜交加:“我好久没吃糖葫芦了,何大哥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何雨本来还想再安慰他,还以为他会十分挂念君丞以至于茶不思饭不想。 谁知他竟突然话锋一转,让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嗯?” 元泽文“啊呜”一大口整颗山楂球吞下去,嘴上沾着粘稠的糖液,又大大咧咧的拍着何雨的肩膀道:“谢谢何大哥请我吃糖葫芦,改天你来无业谷找我,我请你吃我们山下的那家特别有名的烤田鸡!真的特别特别好吃,我不骗你,外焦里嫩还特别便宜,我以前整天偷溜下山去吃,还好没人管我,不然我早就被无业谷给逐出门派了。” 何雨表情更加不解了,“你……你刚才不还在伤心……” 合着是个吃货?甭管多难受拿吃的一哄就能好? “伤心啊,但是你不是说了等休擂期过去就能见到丞丞了,那就等呗。” 何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性格也挺难得的,没心没肺。 他突然对元泽文有了些改观的想法,本来还以为他是那种为情为爱要死要活的人,结果并不是。 “你不难过就好。”何雨松了口气,又看了眼他嘴角挂着的糖浆,“两串够吃吗,我再给你买一串?” “嗯~”元泽文摇着头,嘴里塞着糖葫芦含糊不清道:“补蛊窝秒死椽……” 何雨:“你先把东西咽下去再说话行吗……” 元泽文拍着胸口艰难把嘴里的吃的咽下去,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吃十串!谢谢何大哥了,嘻嘻。” 何雨:…… * 周围人群越来越多。 君丞感觉师尊在把自己往缔结桥的方向牵扯。 那是烟花盛典正式开始时人最多的地方。 君丞以为他要带自己看烟花。 不过现在离烟花盛放的时间点还差一刻钟左右。 君丞观察师尊脸色,能明显看出来,又生气了。 生气还看什么烟花? 等到了桥上,周围的人群差点把君丞挤成个柿饼,这桥没被人踩断也是质量好。 好在最后他拼尽全力终于挤到了栏杆旁,双手按在栏杆上便再也挤不动了。 而他娇小的身体正好被身后高大的身子完全覆住。 花谕奕全身抵在他的背脊,从背后一手拦过他的腰肢,一手按住他扶住栏杆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君丞,一会儿看烟花要专心点。” 君丞没听懂这句话什么意思。 正要开口询问,忽然感觉那只放在腰上的手,竟伸进了他的怀里! “师尊,这地方人这么多……你……” “知道人多,就专心看烟花。” (删) 他努力压住自己慌张的神色,左右盼顾,发现身旁的人虽然贴的很近,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正在遭受的事情。 “师尊……你……别在这里啊……” “我就想在这里怎么了?我想对你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有反抗的权利吗?”花谕奕冷着声色,话语携着款款怒气。 君丞此刻只觉得师尊生气好可怕! 那次藏书阁也是,他差点把自己按在书架上吃了,要不是何雨及时来救命…… 还有上次在客栈包扎,竟然给自己药! 他只能拼命忍着,又把目光停留在河岸上一盏盏飘过的花灯,来转移注意力。 (删) 花谕奕哪肯听他的,他越是抗拒,反而手上的动作越是狠厉,“我不会开结界,你若是叫出声被旁人听到,丢的也是你自己的人。” 经花谕奕这么一提醒,君丞立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把自己沉重的喘息声封闭在了喉咙里。 (删) 身旁一大哥觉得君丞面色如纸抖如糠筛,还以为他生病了,好心问道:“小兄弟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去附近的医馆看看吗?” “不……不用……”君丞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回答道:“多谢……大哥好意。” 既然君丞自己都说没事,旁人也不好再多问。 更何况马上烟花盛典就要开始了,桥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浩瀚夜空。 君丞哪有心思看烟花,随着师尊的动作越来越粗重,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要离开地面。 (删) 他脑子被烟花炸的丧失了听觉,只觉得身边一阵嘈杂,还有师尊在他耳畔落下的低喃: “小君丞这么有精神,是因为烟花太好看了吗?” 君丞的身子还在发抖,他感觉到师尊还不想放过自己,终于是软了声音哀求道:“我错了,我以后不跑了……” “我之前警告你的话,你好像一次都没听过。” “我以后只听师尊的话……别再弄了……” 可他越是求饶,花谕奕越是不肯放过。 (后面全删了) 第41章 师尊,我想去看海(修) 烟花盛典持续了大概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里,君丞都是在仙欲死中度过的。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花谕奕给玩坏了。 等盛典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的双腿软的早就累的站不住了,只得靠着那人结实的胸怀,勉强撑住。 周围人群散尽,此刻万籁俱寂,烟花冷残,只剩那人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和愈发温暖的怀抱在夜色中孑然独行。 君丞背后抵着栏杆,手脚无力的缩在花谕奕怀里,又被他轻轻吻住。 唇瓣被撬开,温热滑进口腔。 他和他早就吻了不下千次了吧。 过去的岁月,如今的光景。 可是每一次的吻,感觉都有所不同。 而独独这次,那缠绵的情意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懂是怎么回事了。 可君丞还是无动于衷。 被玩坏的身子还在隐隐发着抖,牙齿磕碰出声响。 等花谕奕吻了一阵,他才冷下了燥热的身子缓缓道:“师尊……” “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觉得这层窗户纸不能再隔了,有些事情还是挑明的好,说清楚才能解决问题。 花谕奕表情显然慌张了一瞬,一向高冷淡漠的他,表情竟然也有如此无措的时候。 他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亦没有松开君丞在自己怀里的位置。 他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让银发遮住了自己慌张的表情。 那一瞬,君丞心里有千万思绪,偏偏全堵在心里,无处发泄。 “你的无情道心破了,你才发现喜欢我,对吗?”君丞看着他笑,面容比冷掉的烟火还要冷。 花谕奕还是不做回答。 “所以你喜欢我的方式,就是不允许我逃跑!不允许我结交他人!甚至不允许我做任何让你不满的事!对吗!” 君丞看他不说话,那股呼之欲出的愤懑还是彻底爆发,“师尊……纵使我上辈子有错,我这辈子可以偿还让你解气,可是,我真的不爱你了啊……” “你不想让我离开你,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种贫瘠的手段来绑住我束缚我,稍有不满就对我强制占有……” “真的……”君丞眼里闪着冷酷的寒霜,“我已经承受不起你这份爱了……” “承受不起?”花谕奕终于在他的指责中抬起头来,目光却更要坚韧和冰冷。 “君丞,你爱我的时候,是怎么对我的?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君丞被这句质问噎的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是了,狂热的占有欲使人发疯,他理解这种感受。 所以他想说服花谕奕是不可能了。 倘若说服有用,自己上一世也不会把人强行锁在床上。 造的孽终究是要还的。 君丞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沉默许久,在那香怀里蛄蛹了两下,不动了。 还是逃不掉,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以爱为名的枷锁已成桎梏,就算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也无济于事。 他的声音徒然变得缥缈起来:“师尊,我累了,走不动了。” “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我记得我小时候在外面玩累了,你经常背我的……” “你背着我,还总骂我,骂我资质那么差还不老实。” 君丞对这事印象深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记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还留在脑海里念念不忘。 而他的要求虽然没得到花谕奕的回应,但花谕奕已经身体力行的蹲下了身子,把他架在了背上。 从扛到抱再到背。 花谕奕用了三种体位诠释了自己对君丞的感情。 他背着君丞往客栈的方向走,静静的夜空下,荒野中只有他们两人。 因为是冬天,连声虫鸣鸟叫都没有。 花谕奕背着他走了一会,怕他不舒服,还特地停下身子把他的腿往上抬了几下,又继续走。 他也回复了君丞刚才看似漫不经心的抱怨。 “以前确实是嫌你烦,到处乱跑还得我亲自去找你。” 君丞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实话中,又藏着不易擦觉的别扭。 “可你不还是把我找到,背回去了吗?” “我不知道。”花谕奕没想到什么理由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确实已经无法理解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什么心境。 这个问题,也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还是君丞接着道:“师尊,我从小就在被你保护,虽然你从来不会显示出你在保护我吧……” “那是不是证明,假如你没有修无情道,我们俩也许上一世就会有个幸福美满的好结局,我也不至于最后落得如此凄惨悲凉的下场。” “我说我死有余辜是真的这么想的,我不只是对你的愧疚,更是对我杀了那么多人的愧疚……所以我自重生以来,从来没有恨过谁,更没有恨过你……” “但是伤痕和裂缝一旦存在,就无法再如没有发生过一般漠视,就像破镜难重圆,沉疴难自愈。”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劝你。”君丞顿了下,内心虽然无比纠结,却还是说出了最残忍的话语:“你还是放下执念吧,别活成我上一世的样子……很痛苦。” “真的……很痛苦。”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花谕奕终于给了他回应,“那就痛苦吧……是我活该。” 这倒让君丞突然有点举足无措,无话可说了。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总是容易冲动,明明之前都想好了要装不知情,要一直瞒下去,结果没几天就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这一捅,虽然自己痛快了…… 他,果然心里不好受吧。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和潇冷起来。 君丞本就不想再说话了,很多话多说无益,心里怎么想就怎样做就好。 可是一向不爱说话的花谕奕,却打开了话匣子。 “你真的……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就算不给,也不要在我面前,让我看到你和他人欢好,我控制不住……” 那个曾经冰冷无情的白衣神祇,此刻却好似哀求一般,在祈求他的垂怜。 可是君丞还是不做回答。 既然上天让他醒悟,他怎么会这么快就动摇本心的回头呢? 可他终究还是对那份恩情割舍不下。 既然花谕奕都软了性子求自己,那他也不好再伤他的心。 他趴在花谕奕的耳边,笑道:“看师尊为我吃醋的样子其实挺有趣的,要不是每次都要遭受一番折磨,我还真想天天看。” “但……我爱惜自己的身子,也不想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那就依师尊吧。” 如果不是他总是吃醋对自己发疯,其实有时候真的觉得被他宠着,也挺好。 也算是让他有机会弥补对自己的亏欠。 君丞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遗憾。 “师尊,我想去看海,明天。” 其实上一世,他就想跟师尊去看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奇怪的执念。 而这份执念跨越了两世,如今,只是不想留下遗憾罢了。 “看海?”花谕奕被他这个提议触动到了情绪,恍惚回想起多年前的记忆。 曾经君丞跟他提过,但是他没答应。 此刻他依旧没有答应,还道:“你又想找理由跑?” “没有,这次真的不是要跑。”君丞乖巧答:“我上一世跟你提过,你肯定是忘了。” “我以前就挺想去看海的,因为我从小生在中原,没见过海。正好月辉岛临近蓬莱,周遭都是一望无际的海水,只不过我一上岛就在备战,没空去罢了。” “虽说中间休息了五天,那五天也精神紧绷着,怕被淘汰出局,就没想着去。” “我本来就计划着这次比完,不管名次如何,一定要去看看的。” 只不过计划的人不是跟师尊罢了。 “那就等比赛后,我再带你去。”花谕奕依旧态度很坚决,又嘱咐道:“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不然又腰疼。” “可是,我这次没疼啊。”君丞有些不解,倒也没怀疑他如此坚定的拒绝是为何。 “你会疼的。” 君丞被他一句话搞得莫名其妙,但很快想明白他可能是指今天晚上两个时辰的烟花大会运动。 原来他也知道搞那么久自己会腰疼啊,还能事不关己的说出这句话的! 也太不把他自己干的禽兽事当回事了吧! “师尊,我腰疼……难道不是某个大剑仙把我往栏杆上一推,给生生折磨摧残的吗?” “我要是个女人,怕不是早就怀上了吧?” 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也相当于把罪魁祸首放在了明面上。 花谕奕竟还跟他装糊涂,“嗯,那某个大剑仙也太坏了。” 君丞:?! “师尊?”君丞大吃一惊,这是师尊的性格吗? “噗,哈哈。”花谕奕还笑出了声,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带着一丝清雅的娟秀。 君丞真的惊呆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师尊的笑声。 不再是那个寒气逼人,冷霜沉沉的仙人,而是一个会说会笑,有血有肉的灵魂。 也许,他在没修无情道之前,就是这样的性格呢? 对啊,他也是人啊,也曾是有家人有感情的少年。 只是经历了国变,亲人离世,杀父证道后,才被迫变成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寒霜。 第42章 为催更狂魔小可爱提前更新,催更狂魔果然是催更狂魔 但是,师尊的笑声很好听。 这是君丞的第一反应。 那个人,终于肯把自己周身的寒冰给融化了。 不过他还是略微不满道:“师尊你还笑,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因为我突然决定了,以后你每天都要服侍为师就寝。” “什么?!!”君丞大喊出声,趴在花谕奕背上不老实起来,“每天服侍?你当我是那种吗?” 那种就是那种出卖色相的嗯嗯。(会被查,懂的都懂) 君丞也不是多单纯的人,他当然什么都知道,他也清楚花谕奕肯定也知道。 “作为大剑仙的亲传弟子,你有义务服侍大剑仙就寝。”花谕奕按住他乱动的身子,理直气壮道:“不然你以为,我的修为是白给的?” 君丞:…… “师尊——”君丞拖长了腔调无语道:“你学我也别学的这么精髓啊,况且我现在还没成年呢,身体真受不了。” 可花谕奕根本不听他解释,还不由分说的给了最后的通牒,“强制的。” “你若不从,我有各种手段逼迫你,或者把你锁在床上。” 看吧。 果然越来越精髓了…… 君丞脑子里又生出了想要逃跑的念头。 不过这次他很快就打消了。 要跑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等把海看了,再跑吧。 被背了好大一会儿,眼看离客栈越来越近,路上的行人虽说不多,只有三三两两,也都在对他投来怪异的目光。 虽然没说什么,但君丞总觉得那些眼神有些不怀好意。 仿佛在说:看啊,那个人这么大了连路都不会走,还要人背。 君丞知道是自己多心了,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赶忙向花谕奕申请:“师尊,放我下来吧,我会走路。” 花谕奕不听,最后还是把他背回了房间,丢在了床上。 刚躺在床上,君丞就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花谕奕挥手直接把屋里的灯给灭了,上床压了过去,把他按在了身下,“从今夜起,你就要懂得服侍为师的就寝之道,这是你的必修之课。” “什么!不是看烟花的时候刚……唔——”君丞还想辩解,奈何整个口腔都被填满,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师尊明天不乐意去带他看海了,原来是早就料到了自己根本爬不起来啊! 禽兽! 枉为人师! 大混蛋! 假禁欲的老色批! 君丞内心疯狂骂人! 花谕奕才不管他怎么想,只管放肆拥吻。 他知道君丞也许承受不住自己的热忱,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藏在心里的感情终于可以一朝完全释放,况且,身下的人,是他的挚爱。 他不知道哪天会彻底失去。 与其患得患失,不如放纵自己,能汲取一分就汲取一分。 “师尊……不要了……真的不行了……呜呜……” 君丞欲哭无泪,他都不知道今天是多少遍哀求师尊放过自己了。 可是没有用。 他已经能想象得到,在下一阶段开赛前,自己都不可能下得了床了。 * “何大哥,今天的烟花好好看啊!” 元泽文手里还攥着两根热腾腾的羊肉串,一口咬住后,在嘴里“吧唧吧唧”的嚼出声响。 两人在无人的街道上闲逛,因为烟花盛典早就已经结束了,周围连阑珊的灯火都不剩。 脚下的青石板砖在两人的踩踏下,发出咯吱的声响。 皓月当空,洒下皎洁。 何雨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虽然心里在滴血,脸上却堆着笑道:“对,好看。” “但我看你好像不太感兴趣啊?” “没有……” 何雨心想:我只对你要吃垮我这件事感兴趣…… 尽管元泽文是个直肠子,此刻也在意到了何雨勉强的笑容,大概明白了他的心中所想。 不仅没有惭愧,还拿手肘戳了戳他的胸口,“何大哥不会因为这点钱心疼了吧?我不就吃了你十二串糖葫芦,一包玉子苏,两个包子,一大袋糖炒栗子,外加二十串羊肉串……对了还有一杯热奶茶……” “这加起来还没五十灵石呢,回来等我回了无业谷一定还你。放心吧!我师尊可是群英大会的主事长老,瞿苏长老谭青山,你觉得我会欠你钱不还吗?” “再说了,你跟丞丞还是同门,到时候我跑了你也可以找他……”说到这里,元泽文突然想到君丞不知所踪的事,心里还是难免失落了一阵。 “你说,马上就是四强赛了,万一我们俩都进了决赛,对上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嘴里的羊肉串都不香了。 “上次是你跟我换了签,可是我们俩早晚都要打的,我真的不想跟他打,我本来参加这个比赛的初衷,就是想赢下法器送给他的。” “送他?”何雨诧异了一瞬。 “对啊。”元泽文直言道:“其实我根本不稀罕什么法器。” “本来这种大会我是万万不会去的,我这人挺懒的很,又喜欢躺平……可是只要夺魁就能得到一把稀世法器,比我倾尽所有买的要好多的……” “我想着,如果送丞丞一把稀世法器,他一定会很开心。而且以我的资质,临时抱佛脚也不是不可能夺魁,所以我才果断报了名。” “就算吃再多的苦,我也心甘情愿。” 看着元泽文如此憧憬的表情,何雨都不知道他是痴情还是心大,两种状态来回切换,而且无缝衔接。 上一刻还没心没肺的开心看烟花,下一刻就又满怀惆怅的为心上人着想。 虽然他知道掺和别人的感情不好,却还是直白道:“我真心觉得,你跟君师弟不合适。”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大概、心里还有别人。”何雨是豁出去了,他是真心不想看到元泽文被君丞伤害。 毕竟事实摆在眼前,不管君丞喜欢的谁,元泽文都是不可能赢得了花谕奕的。 人家有强大的力量,就算用强制手段,也能把君丞拴住。 更何况君丞现在一定是跟他在一起,想都不用想。 “有别人?”元泽文心里一凉,停下了脚步,手里的羊肉串也掉在了地上,“是……是谁?” “是谁我不能说,但是君师弟确实心有所属,没骗你。” 元泽文的眼泪差点又要夺眶而出。 他忽然想到了那天君丞冰冷的态度,他说:“我不喜欢你。” 原来……是真的。 眼看元泽文又要哭,何雨赶紧捧住他的脸,柔声道:“别担心,哪怕他不喜欢你,不还有我呢……我喜欢你……好吧?” 何雨其实只是想哄人,倒没想自己脑子一热能说出这种话。 说完他又后悔了,赶紧找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嘻嘻,我知道你是哄我呢。”元泽文这次非常自觉的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因为自从上次哭过后,他就有了心理准备。 特别是刚才何雨一哄,他心情立刻就好了许多,“谢谢你啊何大哥,你对我真的很好,怕我伤心一直陪着我不离不弃,还为了哄我开心说喜欢我。” “嗯,你开心了,那就好……” 何雨低着头,语气有些不自然,似乎脸颊有些发烫。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在漆黑的巷子,直到前方一个人影落在了两人面前。 “师尊?”元泽文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个人,是他的师尊瞿苏长老谭青山。 他很诧异,因为这是师尊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以前他从来不管自己。 谭青山手里一把玉扇端在胸前,打量了一眼元泽文身旁的何雨,对元泽文说道:“马上就是擂台赛四强赛了,你不知好好修炼准备,怎还在市井之地与他门弟子闲逛游玩?” “我……”面对劈头盖脸的教训,元泽文不知该怎么反驳。 倒是何雨抢先一步,快人快语道:“修仙本就是长久之道,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修成大士,况且此刻已经是深夜,也该劳逸结合,才能保证来日的正常发挥。” “嗯,说的有些道理。”谭青山被小辈训斥,不仅不恼,还赞扬了几番,“不愧是玉城山清河掌门的亲传弟子,言语谈吐就是不一般。” “不过……”谭青山又话锋一转道:“我也是忧心徒儿的前途,才来此寻觅,若是打扰了你们俩游玩的兴致,我先在这里给二位赔个不是。” 对方可是长辈,又态度这么好,何雨也不好再多做反驳。 他拱手行礼道:“瞿苏长老言重了,是晚辈无礼冲撞,晚辈该赔不是才对。” “哈哈,无妨。”谭青山淡然一笑,“不过今晚,这徒儿我确实得接走单独教上几招,以免日后难临大敌,若是夺魁,我的脸上也能添几分光彩。” 话说的真叫人无法拒绝。 何雨没办法,只能跟元泽文对视了一眼,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你跟你师父走? 元泽文眨眼:他都来寻我了,我能不走吗? 询问过元泽文的意思,何雨才肯放人。 他目送元泽文跟着谭青山走远的背影,长久的站在原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心跳声在奏响。 第43章 他好像越来越喜欢这个笨笨的吃货了 元泽文一路跟着谭青山走进更加曲折的深巷,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 而且越走,心里越不安。 可他想着对方是自己的师尊,总不会害自己。 所以他就心安理得的一直跟着,直到面前突然又多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那人在黑暗中穿着黑衣头戴黑色兜帽,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大致分辨出体型,似乎是个少年。 两人停在少年面前,少年终于开口:“人带来了?” 元泽文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而且这少年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谭青山回答道:“嗯。” 随着他这一声“嗯”落下,元泽文忽然感觉自己被禁锢住了一般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透明的灵线给捆住了。 他惊呼出声:“师尊——!” 可是他面前的师尊,却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黑暗中,只剩下那个戴着兜帽的少年。 少年巧笑着来到他的身边,手指伸出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小美人儿啊……可惜,你喜欢的人,他不喜欢你。” “你、你胡说!”元泽文用力挣扎着,偏过头去躲开了他的手,“你别碰我!” “要不然,我帮你试试他吧?看看你和那个人在他心里,到底哪个更重要。” 其实试不试,元泽文心里多少已经知道答案了。 刚才何雨的那番话已经让他如梦初醒,君丞心里,绝对是有别人的。 他刚要再说话,却看那少年往自己的身体里投射进了一股灵力,那力量还被自己给吸收了。 “你……你干了什么!” “别担心,没干什么。” 少年说罢,还想再继续逗逗他,只是手刚抬起来,便被远处一把飞过来的灵剑给打断了。 灵剑的主人也随着剑刃快速闪现至少年跟前,一脚踹在他的肩膀,把他踹飞出去好远,使他在空中翻了几个空翻,才稳稳落地。 “你没事吧?泽文。” 来救元泽文的,正是何雨。 他声音很急,而且情急之下还只喊了名。 “我没事,何大哥。”元泽文在看清是何雨来救自己的时候,突然安心了下来。 但他手脚还被灵线捆住,只能用声音回应。 “你没事就好。” 何雨用灵力操控剑刃,本来无风的夜里,突然狂风骤起,飞沙走石。 他是风灵根,木灵根的变异灵根。 席卷的风暴把周围一切都卷入其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朝着刚才那个黑衣少年呼啸而至。 因为风暴太大,吹落了少年的兜帽,露出了他藏在兜帽下的面容。 妖孽的样貌,血红的额纹。 裴庆! 元泽文在看清是裴庆的一瞬间,表情大为震惊,“是你!” “是我,怎么了?” 裴庆单手召唤出几颗小火球环绕周身,抵挡住了向他袭来的巨大风暴。 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化解自己的招式,这让何雨有些诧异。 不过对方修了魔道,这是前几天便人尽皆知的事。 所以他的力量,不容小觑。 只是裴庆并没有纠缠的意思。 他随意的扬了扬手,火球在身边尽数熄灭,嘴角又扯过一丝别有用意的笑意,“英雄救美啊,动心了?” 见对方不做回答,裴庆兀自说着低语:“问世间情为何物,连花谕奕这大剑仙都陷了进去。” “本来仙道有冷月剑仙坐镇,我们魔道是毫无胜算的。但现在……呵呵呵呵呵……” 一切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元泽文根本听不懂裴庆在说什么,他扭头看向身旁的何雨,发现他表情十分肃然。 狂风还在持续呼啸,何雨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灵力,他冲裴庆一字一句道:“放了泽文。” “别紧张啊,我又没说不放他。”说着,裴庆挥手一震,那些捆住元泽文的灵线全都散开了,光芒淡进无边的夜色。 他又继续道:“大家都好好修道不香吗?整什么情情爱爱的……无聊……” “我是看不出君丞有什么好,惹得这么多人为他上头,要不是他有绝佳的修魔体质,我才不屑于搭理他。” “还有你……何雨。”裴庆脸上的笑意更盛,甚至多了些无端的嘲讽,“捡别人不要的货色,我看你也不过如此,还玉城山掌门的亲传弟子,最佳新人,呵呵。” “你——”何雨一向不与人动怒,但裴庆这句话着实惹到了他的雷点。 他手掌再次聚灵,周围的风暴把地面的青石砖都给掀飞了起来,混沌包围了他们,仿佛要把他们全都吞没在这个无名小巷中。 不过这场大风暴,最终却在电光火石间被一道血光打断了。 风暴消散后,周围恢复寂静。 一个戴着鬼面的黑衣男子飞身落在裴庆面前,猝不及防的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本座让你办件小事,非要惹的全岛人都知道!” 这声音很低,是压着气息发出的,只能两人听见。 裴庆捂着被打肿的侧脸,赶忙低头认错:“对不起,尊上,是我无能。” 衍燚看他认错了,没再多说什么,一阵血光闪过,两人便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敌人既然都不见了,何雨自然收了自己的灵力。 他第一时间没想着去追,而是关心元泽文的身体状况。 在查看了多次后发现他一点伤都没有,才放下心来,“还好你真的没事。” 而何雨的关心,让看在眼里的元泽文心里一阵悸动。 就仿佛当初君丞拼死相护一般,他也是这样的心情。 他想明白了,大概是因为自己从小丧母的原因,所以特别钟情于这种被保护的感觉。 果然……是感激啊。 所以无论是谁救了自己,自己都会对那人报以感情,甚至情根深种。 他忽然笑了起来,捂着肚子笑,笑的何雨一脸懵。 何雨还以为他中了邪,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奇怪,没有发烧啊?” 元泽文拍掉他的手,却突然朝他怀里一扑,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对丞丞不是爱!” 何雨总是跟不上他离奇的脑回路,明明刚才还遇险呢,怎么突然就想通了爱不爱的问题? 他问:“你不是跟着你师尊走的?他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还碰上了裴庆?” “哦对。”元泽文被这么一问才想起来这茬,“我师尊怎么把我一个人扔这儿跑了?他不是要教我来着?” “他走之前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啊,看见裴庆的时候,就不见了。”元泽文点着下巴仰头思索道:“不过裴庆好像跟他说了句话,说的是……是什么嘞……?” 元泽文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又无所谓的一挥手道:“嗐不重要,估计师尊是临时有事才丢下我不管的。” 尽管元泽文这么说,但对于谭青山的行为,何雨依旧表示非常怀疑。 本来他也是相信谭青山的为人的,但是他跟裴家走的很近,而裴家可都是野心勃勃的贪狼,这让他心里多了层忌惮,才会跟来的。 结果一跟,果然出事了。 对方还是裴家的二公子裴庆,指不定真的跟谭青山有些许关系。 想完这些,何雨不由分说把元泽文搂进怀里,往原来的住处走去,“你还是回来跟我住吧,有我保护你,我肯定不会让你再出事。” 元泽文并不反感跟何雨这么搂自己,还乖巧应道:“好。” 不过原来的时候是何雨跟君丞住一间,他单独住在隔壁。 现在君丞不回来了,再住两间房确实有些浪费。 于是元泽文主动提议道:“我……能不能搬去跟何大哥住一起啊……我一个人住……害怕。” 他哪里是害怕,他其实就是想省房费而已。 毕竟确实没钱了,不然也不会坑何雨的钱买吃的。 何雨倒也没拒绝,甚至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行啊,你把你的房退了吧,正好我这边有两张床。” “嗯嗯,多谢何大哥!” “呐,不过事先说好哦,以后吃饭要自己付钱,别指望我再给你出伙食费了。” “啊……?可是我没钱吃饭了啊,何大哥行行好,就可怜可怜弱小无助的我吧,再说比完赛回去我就还你了,真哒不骗你!” 何雨瞥了他一眼假装真诚的眼神,虽然知道他根本没想要还,却还是道:“我可以先给你垫上,但你不能吃太多。”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直接拆穿了他肯定不会还钱嘛! 元泽文心里默念:亏得修为高又是掌门弟子,就这点儿格局! 正想着,突然一声悠长响亮的叫卖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卖红薯喽!香喷喷的烤红薯!”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一个深夜卖红薯的老者。 元泽文经过刚才那一阵忙活,感觉自己又饿了,虽然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可是就是被这香味勾住了食欲。 眼看卖红薯的老者推着小车就要擦肩而过,元泽文连忙拉住何雨的衣角,“我想吃烤红薯,好不好嘛?” 何雨:…… 似乎他刚才警告元泽文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但看到对方渴望而又单纯的眼神,最终何雨还是既心疼又爽快的掏了钱,买下了一大块烤红薯。 当把热腾腾的烤红薯递给元泽文的时候,看着他一脸满足的感谢自己,何雨突然觉得,身边多这么一个总是问自己要吃的小可爱,也不是多坏的事。 从进玉城山修仙开始,他就因为过于优秀被同门排斥。 他感受不到周围的情意,只能当别人敬而远之的师兄。 师尊又古板严厉,用各种条条框框把他束缚住。 而跟元泽文才几天的相处时间,他终于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好像越来越喜欢这个笨笨的吃货了。 算了,钱还可以再挣。 人得留住。 第44章 谢谢您嘞我的好师尊 烟花盛典结束的第二天,君丞果然没能下得了床。 他很无语,觉得自己难受,也不能让师尊好过。 于是以腰伤为由开始使唤师尊给自己当牛做马,端茶倒水。 顺带锻炼他的厨艺。 但做饭烂好似是他的自带设定一般,完全是无可救药。 “师尊,我就想知道,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一道番茄炒蛋,你能把蛋炒的比虾米都碎,把番茄炒的跟鲜血一样粘稠,这道菜我要是不看原材料,还以为你把谁杀了,碎尸丢进锅里炒了炒呢。” “还有师尊,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一道酱香茄子,你能把茄子炒的比石头都硬,把酱汁做成纯黑色浇在上面,这道菜我要是不看原材料,还以为你把石头切成长条,混着墨汁一起炒了炒呢。” 君丞扶额看着桌子上不忍直视的两道菜,当真是觉得师尊这个做饭天赋有点废。 想扶持都扶持不起来。 不过他还做了一道汤,紫菜蛋花汤,这是唯一能看的一道菜了。 对于前两道菜,君丞完全没有兴趣去尝,但是这道菜除了紫菜多了些似乎没什么毛病。 也许能吃呢? 君丞终于鼓起勇气拿起汤匙,颤颤巍巍的把汤匙伸进汤里,舀了半勺都不到的汤汁出来,放在鼻下闻了闻,确定吃了不会死人后,才勉为其难的送进嘴里。 哇! 仿佛受了什么严重的内伤一般,君丞“噗嗤”一声全数从嘴里把汤汁喷了出去,甚至喷了一整桌。 “妈也,好咸啊!!!!” 君丞觉得五百年吃的盐都没有刚才那半口汤吃的多,简直要把他五脏六腑都给腌了。 “师尊,你放了多少盐啊!” 花谕奕沉默了半晌,道:“一整袋。” 君丞:???? 君丞咆哮:“哪有你这么做饭的啊,你这是要毒杀我吧!” 花谕奕继续沉默不语。 君丞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对师尊的态度有些过了,真的没大没小了起来。 又看他确实尽力了,待气氛缓和了些许,才无奈道:“算了,你的天赋本来就不在这里。” 花谕奕叹了口气,凑过去把君丞抱在怀中,轻轻吻住了他的侧脸,“再给我些时间,我会让你满意的。” 君丞下意识躲着他的吻,拿余光瞄他,“给你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 “一辈子。” 花谕奕已经不在乎他会躲自己的举动了,反而掐着他的下巴给擒了回来,重新啄上一吻,“我会补偿你的,哪怕你不爱我。” 君丞愣了一瞬,看到花谕奕眼里落着白霜,可是眉眼都很温和,像春天的初阳一般温暖。 春天的初雪和初阳,是两个极致的反差。 一个给将要萌芽的春色带来灾难,一个给还未蓬勃的万物带来生机。 可是,那都是属于师尊的。 曾经的他,现在的他。 可是如此深情款款情意绵绵的花谕奕,倒让君丞有些不适了。 他尴尬的垂下了眉眼,不敢跟花谕奕对视。 他怕看到对方眼里的深情,他无法回应。 僵持许久,花谕奕终于松开了他,神情和语气皆恢复以往的淡漠,“饿的话,我去给你下楼买些吃的。” 君丞其实也没多饿,但是还是道:“买吧,我跟你一起去。” “腰不疼了?” “疼也不能总躺着啊。” “嗯。”花谕奕很快就同意了,“疼告诉我,我背你。” 君丞:…… 谢谢您嘞我的好师尊。 * 两人下楼买了些吃的,正在楼下的大堂里吃茶,忽然听到一旁的茶客大声讨论道: “听说了吗?裴庆入魔,裴家家主把他带回去后直接就地正法了,好一个大义灭亲啊!” “真是私生子不是子啊,当初裴老爷子就不想认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儿子,如今可算找到正当理由给嘎掉了。” “那也怪裴庆,谁让他好好的正道不走非要去修魔道,修了魔道还不偷偷的修,非要群英会上暴露出来,那不是找着让他爹大义灭亲吗?” “哎,他们裴家这俩少爷,一个废物一个修魔,裴家要是将来交到这俩人手上,怕是没咯~” “我看裴老爷子根本没打算把裴家交出去,只要修到结丹后期就能长生不老,既然不会死干嘛要把手中权利交出去?不傻吗?” “再说我看裴老爷子野心大着呢,四大门派都已经搞定三个了,连联合门主谭青山都是他的人。他派他儿子裴俊去玉城山修道,也是为了将来帮他把玉城山给接管了,只要他们家权利够大,清河掌门不可能不让位的。” “清河掌门算什么,谁不知道玉城山里有个冷月剑仙,那才是玉城山的根基和靠山。只要冷月剑仙在玉城山一天,他就不可能让裴家接管玉城山。” “那万一,冷月剑仙被裴老爷子干掉了呢?对不对?” “这倒是……有点可能,我看这次群英会上冷月剑仙的亲传弟子那么抢风头,就知道裴老爷子肯定坐不住。这弟子将来不容小觑,若是让他拿下九级法器,说不定他将来要接管玉城山呢,那裴老爷子可彻底没戏了。” “嗐,咱这一群瞎想那么多干什么,这仙门的事就让他们仙门争去吧,反正我压的君丞,这次要是他夺魁了,我就发达了!” “我压的元泽文,这可是最低调的四强擂手,别看不显山露水,其实有两把刷子呢。” “反正明天的四强赛肯定就是看他俩了,剩下那两人根本没得比。” 君丞竖着耳朵听的很清楚,不过后面他们都在聊一些没用的东西,君丞就没继续听了。 他只在乎一条消息,那便是—— 裴庆死了, 这一世他还是死了。 终究还是没能救下他。 君丞思索了片刻,自责大概是多一些的,毕竟他的死跟自己还有些关系。 他对花谕奕道:“师尊,裴家上一世没多久就因为裴庆叛变堕魔没落了,这一世倒让裴云盛先下手为强杀了裴庆,这下裴家没有没落的缘由了。” “但是裴云盛这个人确实野心极大,你又之前为了护我放出过狠话,而他为了得到天魔灵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牺牲,恐怕他这次真要跟你死磕到底。” 花谕奕呷了口茶,无所谓道:“不怕他。” 君丞自知师尊肯定是不怕的,这个时间能达到元婴期且留在修真界的大修也只有他跟谭青山。 谭青山就算是裴家的人,也肯定不会跟他动手。 既然如此,君丞盘算过后也没再多想仙道的事,反而担心起了魔道。 “师尊,你说这一世魔尊还会攻来仙道吗?上一世我记得好像是几年后被裴庆透了我们几个仙门的底,还是趁你不在,他才敢来的。” “不清楚。”花谕奕淡淡道:“这一世变数太多了。” 最大的变数是,以他现在的灵力,根本没办法抵御魔道入侵,甚至连裴云盛可能都打不过。 君丞也觉得事情突然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起来,明明上一世这段时间都是平静期,什么事都没发生。 一切都变得未知起来。 而一想到裴家这对兄弟的遭遇,君丞就有些惋惜,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在裴家,太可悲了。 对了,兄弟? 君丞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师尊,我听说……你以前有个弟弟?” 这问题他才想起来问,主要也不想一直继续刚才那个沉重的话题。 被君丞这么一问,花谕奕冰冷的面容有些触动,白色眼睑微敛。 不过他还是承认了,“是,有一个,很早就死了。” “跟我长得像,是吗?” “是很像。” “有多像?” “几乎一模一样。”花谕奕似乎在回忆什么,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回桌面,“但他比你听话多了。” 君丞听师尊夸别人贬低自己,瞬间就不高兴的拉下了脸,“怎么了啊,我上一世前期不乖吗?我曾经也是个乖孩子,还不是被你给迫害的!” 花谕奕没理会他的抗议,“不过,他倒是跟你一样,喜欢粘人……” 粘人? 君丞自认为自己这一世可一点都不粘人。 不过听师尊这么一说,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还真是个替身一样的感觉。 所以师尊对自己的爱,也有可能是对他弟弟的遗憾? 那深情的模样,都是假的? 君丞想到这里并没有如往常般如负释重,反而心里不舒服起来。 见君丞半晌不回话,花谕奕也没察觉出君丞的小情绪,还自顾自的品起茶来。 君丞佩服他的情商,都看不出自己不高兴,也不知道哄哄。 他也不想一个人生闷气,显得自己很小心眼。 跟一个死人争没必要的宠确实很傻。 于是假装悠哉的双臂环抱趴在桌子上,努力掩饰自己在意的模样,“要不,师尊给我讲讲你的身世吧,我挺好奇的。” 之前书里看过一些,但是不全。 他其实最好奇的是,为什么师尊要杀父证道,显然跟他的性格不符,他并不是那种真的无情之人,哪怕修了无情道之后,也心存温情。 花谕奕感受到了君丞求知若渴的眼神,当即就满足了他。 “告诉你也无妨。” 第45章 哥,我想去看海 【花谕奕回忆】 天南国是一个偏远的弱国,一座城就是一个国度。 主城就是天南城,城里四季都在下雪,一年之内放晴的日子屈指可数。 周围的河流都结了冰,只有稍微往南一些的南海才能看到流动的水源。 天寒地冻,自然粮食匮乏,国力衰弱。 可是这里却蕴藏着极其丰富的矿产,是那些富饶之国的贵族们最爱的装饰之物。 于是天南国就成了满足他们欲望的牺牲品。 跟沙北国的战争接连不断,天南国的将士和城民接二连三的惨死。 而他身为天南国太子,虽然年纪尚轻,也甘愿早早披甲上阵,迎着恶劣的风雪,去往战场守卫家国。 因为守护所有人,是他的毕生夙愿。 更何况,他身后除了信任他的城民,还有他的父母和弟弟。 一场又一场战斗艰难的挺过来,他杀的人越来越多,城里的死人也越来越多。 尽管如此,他也不愿意放弃,他觉得只要拼尽性命守在城外,就能保护他们。 可是某一天,他从战场上回来,发现自己的母亲和弟弟都不见了。 他找遍了所有地方,最后在一处地下囚牢里找到了自己的母亲。 而他的母亲却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了。 身上皆被鲜血所浸染。 他不顾一切冲过去抱住自己的母亲,歇斯底里道:“是谁!是谁……害你!!” 母亲痛苦的摇了摇头,用最后一口气费力的在他耳边说道:“别管……我,去……救……莲儿……” 莲儿正是他的弟弟,花莲。 母亲说完这句话便气绝身亡。 他来不及思索就冲出地牢,冲进皇宫中拨开正在上朝的大臣,冲到正襟危坐在皇位上的父亲面前,拿剑指着他道:“花莲呢!” “已经送去沙北国了。” 他得到这个答案后,一句话都没多说,掉头就走。 他骑上最快的马,不吃不喝追了三天三夜,终于追上了一队沙北国的骑兵。 他们中间,围着一辆囚车。 他一人一马,迎着风雪,杀了一整队的人。 可他没有勇气去靠近囚车。 因为在奋力厮杀的时候,他就用余光瞥见里面的人,几乎衣不蔽体。 虽然不愿意承认,他心里大概也清楚了里面的人遭受过什么。 更何况他在动手杀人之前,那个头领已经说了,“本来嘛,我们更觊觎天南国太子的姿色,可惜你父亲不肯给,我们只好把你弟弟要过来玩玩。” “不过别看你弟弟小小年纪,承受力倒还挺强,我们几十个壮汉轮番上阵,干的他都快爽死了,哈哈哈!” 然后这群人都死了,被他一个个先砍手脚再砍第三条腿再挖眼睛活活折磨死的。 但哪怕这样,他心里的恨依旧无法消减。 打开囚笼的那一刻,他抱起瑟瑟发抖的少年,只听少年悄悄对自己说道:“哥,我想去看海。天南国太冷了,水都冻上了……我听说只有大海不会被冻住……我想看……流动的水……” 他听着听着就无声的哭了。 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没能阻止花莲拿起自己的剑,一剑插进了喉咙里,再也没能在他怀里醒过来。 母亲和弟弟…… 都死了。 罪魁祸首,到底是谁,他已经分不清楚了。 他的母亲是南海蛟人,是月神后裔。 不过跟人类孕育了子嗣之后,早就失去了原本的力量,只剩身上的蛟龙之血还存有一丝灵力。 取血救治城中受伤的百姓和将士,虽然是父亲授意,但也是母亲自愿的。 至于为什么关在地牢,也是为了不让他发现。 但这样的救治只是杯水车薪,只有阻止战争的发生,才会阻断一切灾祸的根源。 而对方停战的条件就是——要他这个天南国太子给他们沙北国的贵族当玩物。 当然,父亲没有同意,于是他们就退而求其次要了花莲。 父亲这才同意。 与其说害死母亲和弟弟的是父亲的仁慈和卑微,不如说,是这个世道人性的贪婪和无耻。 风雪再冷,冷不过人心的肮脏。 上古时期,就因为人类的贪婪引来邪神降世,邪神以灭世来终结一切的纷争。 只不过被月神阻止了。 可笑的是,月神守着的不过是一堆冷血的肉块罢了。 他想通一切,把剑刃刺向父亲的胸膛。 他眼里落满红色的雪。 漫天飞舞的寒霜把这冰封万里的大地彻底覆灭,纷纷扬扬,恍若隔世。 永不化冻的河流,渗入赤红的温热。 他收剑回鞘,背影落寞。 “无情之道,是炼狱是刀山,我都要去走一遭。” “我不后悔,我只求上苍怜悯,不要让我再失去珍视之人。” * 君丞听花谕奕诉说完一切的缘由,终于理解了他为什么去修无情道。 他果然是因为有情才被逼迫到无情,也正因为他太有情,才导致无情道修的坎坷。 君丞又问道:“师尊,那个沙北国那么可恶,你后来没灭了他们吗?” “没有,修了无情道之后,心里的爱和恨都放下了,也没那么在乎过去了。” 君丞不免唏嘘,修道不为报仇,总觉得有点浪费。 “那你还修什么无情道,不是白修了?” “因为我的心魂告诉我,渡劫化神后可以复活家人,重建天南国。” 心魂就是修无情道的时候,分裂出的另外一个自我,用来督促自己抛却感情。 这点常识君丞还是有的。 君丞“哦”了一声,想了想后又好奇问:“你是因为我破的无情道,还是破了无情道才发现喜欢我?” “不知道,不过这二者没什么因果关系,或者说……是并存的吧。” 君丞听罢心里嗤之以鼻:呵说的好听,要不是我跟你弟弟长得像,你会破无情道才怪! “不对……”君丞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上一世我死了之后,你不是已经成功化神了吗?” “没有。”花谕奕否认,“你都已经死了,怎么知道我化神与否?” 嗯? 君丞疑惑了起来,难道那本书里的结局是假的吗! 书是假的,难道自己的意识觉醒也是假的吗? 他又问:“那你为什么会重生?” “我是自爆灵核死的,为的是回到过去报复你,稳定自己的道心。” “结果道心没稳住,还发现喜欢我?”君丞顺着就兀自猜了出来。 “嗯。” 得到花谕奕肯定的回答之后,君丞终于明白了。 合着他被一本书给耍了! 那书绝对有问题,也难怪好多事情都没交代,特别是师尊的视角和想法一点都没有描写。 只是放大了自己受虐的悲惨经历,仿佛就是为了让自己坚信师尊就是个冷酷无情不可碰触的白衣神祇,让自己不要再痴心妄想,赶紧洗洗睡吧。 君丞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扪心自问:你是真的不爱你的师尊了吗? 真的吗? 之前所有的一切想法,觉得元泽文比师尊好,是真心的吗? 难道不是因为以为自己意识觉醒,不想再次受虐的下意识逃避行为? 嘴上说不爱,心里承认不爱,结果…… 君丞突然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到底对师尊是什么感情。 只是感恩……还是……? 可是,就算不是被书给耍了,曾经的伤痕也还在。 而有些伤痕一辈子都好不了,就如自己之前所说,破镜难重圆,沉疴难自愈。 索性再折磨他几天吧。 毕竟他上一世折磨了自己五百年。 现在他好歹还能吃吃醋。 可上一世的自己可悲到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整天面对一个冰冷冷的人,那绝望的心情比死都恐怖。 君丞觉得反正还有五百年的时间可以相互拉扯。 想不明白的话,时间会证明一切。 当务之急还是着眼明天的比赛。 * 群英大会四强赛拉开序幕,君丞在候场区遇到了元泽文。 就只剩他们四个人,会遇见肯定是理所当然的。 他本来还想解释自己失踪的原因,谁料元泽文好似根本不在意,还反过来替他找补:“我知道你肯定跟别人在一起,没关系,我不吃醋。” 君丞:? 我失宠了? 君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被迫的,是有人胁迫我,真的。” 元泽文听了他的解释,反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不用解释,我真的没有吃醋。” 君丞:…… 果然失宠了。 “你这个人,真是见异思迁,前几天还说喜欢我,我几天没在就变心了。”君丞调侃道,倒也没有多伤心。 他其实对元泽文吃不吃醋并不在意,甚至心里在想的是,肯定没有看师尊吃醋有趣。 那才叫一个气的炸毛,恨不得把他揉碎了按死在床上。 “你这是什么话啊。”元泽文不服气道:“什么叫见异思迁?我又不是喜欢上其他人了,我只是……只是忽然发现……” “发现什么?” 元泽文欲言又止,倒弄得君丞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而在元泽文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传音法术突然传进他们心中。 “请参加四强赛的擂手们准备进场抽签。” 第46章 欠他一个本该活在阳光灿烂里的后半生 四强赛的抽签君丞没有抽到元泽文,抽到了另外一个弟子。 打的还挺费劲,不过最后还是赢了。 本来他想着如果元泽文也赢了就主动弃权让他拿魁首,可是元泽文却输了。 他们俩不是同一时间打的,所以他专门看了元泽文那一场,发现元泽文前面打的好好的,稳赢的局,后来因为一个致命失误,输了。 那个失误非常不讲究,感觉像是故意让的。 不过君丞也能理解,可能是不想对上自己,就故意输给了对边。 决赛紧接着四强赛打,只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君丞的对手是灵衍宗的弟子,叫尹嵩,是裴云盛的亲传弟子。 资质平平,没什么亮点,一路走到决赛,纯粹是因为签抽的好。 但是签是可以换的,他师父又是裴云盛,可不是给他安排的全是好签。 比亲儿子待遇都好,裴俊看了都直摇头。 其实裴云盛的弟子挺多的,甚至他们裴家人里资质好的也有很多。 却偏偏挑了这个人走到最后,实在让人想不通。 君丞只用了月影剑诀前三式他就顶不住了,正想赶紧结束比赛,忽然听到了台下的尖叫声。 “啊——————” 君丞的目光被这声尖叫所吸引,而叫声的源头,只见看台处突然涌出了一大批的妖兽,正在对仙门弟子甚至普通人疯狂撕咬。 全都是三级以上的妖兽,一般人根本抵不住,甚至筑基以下的弟子都难以抵御。 有些弟子奋起反抗,有些弟子则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被妖兽所伤。 到处喷溅的鲜血从看台一路洒向擂台,混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君丞心下一紧,看向花谕奕的方向,发现他已经率先撑起了防护结界,让一些弟子躲进了结界中。 可是看台上的弟子太多了,而那结界小的可怜,根本护不住那么多人。 君丞不知道他是省灵力还是怎么着,这么重要的时刻还不开大范围结界,他元婴期的灵力修为,不至于这么省吧。 再看四位坐席长老,除了玉城山的长老在出手相助,其他的都仿佛看戏一般躲在一旁。 就连谭青山都在看戏。 “救命啊!救救我啊啊啊————” 看台的角落里,一个女弟子被一只蜘蛛型的妖兽步步紧逼,吓的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眼看锋利的蜘蛛脚高高抬起要从上方狠狠刺下,君丞想都没想直接离开了擂台,挡在了女弟子面前。 他召唤出剑阵,数十把锐利的飞剑朝蜘蛛妖兽飞去,瞬间把妖兽切割成了数块,支离破碎的尸块混杂着绿色血液喷在看台上,腐蚀了那一片的石阶。 石台被腐蚀出裂缝,君丞连忙把那名女弟子抱走,送去了花谕奕身旁的结界里。 又冲花谕奕道:“师尊,开大范围结界吧,我灵力不够,只能靠你了!” 花谕奕没做回答,虽然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加大了灵力的投入。 结界范围变大,罩住了更多没有反抗能力或者受伤的弟子。 何雨和元泽文也都凑了过来,帮助一起诛杀妖兽。 一瞬间整个擂场灵光覆盖,雷灵、风暴、剑影……交错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应接不暇。 持续混战了许久,也陆陆续续有其他修为高强的修士加入战斗,把这群妖兽尽数诛杀。 场面终于被他们几个人稳定了下来。好在没有死人,只有几个修为略低的弟子受了轻伤。 妖兽被消灭之后,君丞正打算松一口气,上空突然传来裁判的声音:“本次群英大会,因为君丞擂手的擅自离开,相当于主动放弃比赛,所以夺魁者是——” “尹——嵩——” 君丞听后都愣住了:还可以这样? 就连观众们都觉得不公平,皆发出抗议,“救人就取消比赛资格,这什么规定!” “裴家人也太过分了,这不是明晃晃的内定自己人吗?以为不是自己亲儿子别人就看不出来了?” 可是结局已成定局,擂台中央一直站着没动的尹嵩竟自豪的高举起双手向看台的观众招手,似乎在炫耀他这个“来之不易”的魁首。 还说道:“承蒙大家的支持和厚爱,本人夺魁实属众望所归,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的师父……” 君丞内心无语,这人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啊,心理素质也是极强。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裴云盛要选这人当魁首了,感情是没人比他脸皮更厚了。 不过君丞也没做反驳,因为他本来就已经违规了,确实没脸拿这个魁首。 但是观众却不买账,特别是刚才被君丞救的那个女弟子第一个冲尹嵩大喊:“你配吗!这魁首明明就是君丞的!” 因为她的抗议,一群人都跟着抗议了起来。 “滚下去!” “你不配!” “我们永远支持君丞,君丞才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就连一向稳重的何雨,都比这群观众还要激动,飞落至擂台中央,对着举手宣布胜利的尹嵩直接就是一掌。 这一掌夹杂着劲风,把尹嵩推出台外,撞断了周围的围擂栏杆才停下来。 尹嵩捂着胸口艰难开口,“你……你怎么无缘无故打人……” 何雨笑着道:“既然是魁首,怎么会连我这四强都没进的擂手都打不过呢?一定是故意让我吧?” 君丞这才发现,何雨还有这么腹黑的一面。 他还一直以为何雨就是个温柔懂事的师兄呢。 尹嵩被何雨一句话呛的没脾气,只能暗自认下这个栽。 最后还是君丞走过去圆场,拉住了何雨,“算了何师兄,不要为了这种人脏了手,我不稀罕这个魁首。” 意思很明显,拱手相让得了。 何雨看他确实没有拿魁首的意思,还问:“九级法器你都不要?” “不要了,想来裴家人也不会让如此稀罕的法器落在外人手里,于是便安排了这么一出。” “既然他们都安排了,就顺了他们的意思吧。” 主要君丞还是没脸要,干脆就话说漂亮点。 元泽文也跟着凑过来,可惜的摇了摇头,“丞丞你心也太大了,要是我,我肯定不乐意。” 君丞也只得无奈笑笑,不做回答。 他的目光在四处寻着那个人。 但是……没找到? 明明那让人一眼瞩目的纯白在这满是鲜血的看台上很好找的。 却怎么都找不到。 君丞不免心里生出一些无缘由的担心。 他去哪了? * 阴暗的看台角落,因为刚刚打斗形成的废墟,此刻成了最严密的遮蔽物。 花谕奕靠着破损的石柱,一口鲜血呕出,七八条蜿蜒的血丝顺着他的下巴淌在脖颈和衣领。 他抬手抹去,轻咳几声,又吐血。 右手上臂的黑线已经走到了肩膀,差几寸就要连到心脏。 他本来算着自己应该能撑到大会结束,撑到君丞拿到那把自己亲手给他打造的法器,撑到带着君丞去看次海再死的。 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耗灵增加了。 石柱后人声鼎沸,群众呐喊的声音淹没了一切。 花谕奕靠着石柱弯下了身子,直到有个人走进,才警惕的又直了起来。 他锐利的白瞳看向来人,发现是谭青山。 谭青山看到他吐血,紧张的走来扶住他的身子,“你没事吧?” 花谕奕当即用所剩无几的灵力把他跟自己阻隔开,甚至不想他碰自己一下。 因为用灵,他再次吐血,这次吐出来的是黑血。 他心口剧痛,疼的差点站不起身来。 所以他阻隔谭青山的灵力被谭青山轻而易举的就给破了。 谭青山看他难受,二话不说抓住他的手,给他传输灵力。 还看到了他手腕上的黑线。 “无情道!”谭青山反应过来,“你被无情道反噬了!” “你明知道自己修了无情道,还动情!” “甚至你为他破了无情道,他喜欢的也不是你!” 谭青山其实早就注意到君丞一直使用的那把剑,是元泽文的剑。 那剑是元泽文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他平常宝贝的很都舍不得用,却送了他人。 想必双方已然定情。 他上次拜访花谕奕,以为他们俩是两情相悦,后来就没打扰。 谁料君丞喜欢的人竟然是元泽文。 当他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为花谕奕抱不平。 所以在裴庆来找他要他帮忙把元泽文带给他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没有问缘由,他也不想亲手杀了自己这个不怎么管的弟子。 那就让裴家人解决了也好。 可惜裴庆并没有杀他。 花谕奕在有了谭青山给的灵力之后,感觉好多了,终于不再吐血。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排斥着谭青山,并且低声道:“瞿苏长老仗义相助,南尘没齿难忘。” “不过……”他顿了下,抬头给了最明确的拒绝:“我至始至终心里只有那一人,只有他能闯进我的心里。” “他有什么好……?”谭青山不解,“他都不爱你。” “那是我欠他的。” 谭青山没听懂,“你欠他什么?” “欠他……” 欠他一个本该活在阳光灿烂里的后半生。 第47章 请主人一定要好好使用我哦~ 尹嵩夺魁,之前露过一次面的九级法器再次被祭出。 是一把被石棺封印的剑,因为被封印着,连剑鞘都是石头做的的。 主事长老不知为何换了人,换成了裴俊的舅舅李清玉,他亲手把石剑取出,递到尹嵩手里,“法器是你的了。” 尹嵩双手接过剑,却没有收入囊中的意思,而是单膝跪在了擂台中央道:“我自愿把我的这把法器赠予我的师尊,灵衍宗掌门裴云盛。” 看台上的观众早就散完了,根本没人关心他到底想怎么样。 而留下来的,也就一些还打算继续看热闹和想参观九级法器的人。 再说谁看不出最后这结果是裴云盛安排的。 是他裴云盛想要这九级法器,尹嵩不过是他安排来替自己挡箭的棋子。 君丞也在看台上坐着看,左右还坐着元泽文和何雨。 元泽文抱着一大堆吃的在啃,何雨则两眼放光的盯着那把法器,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究竟九级法器解除封印后会怎么样,君丞也很好奇。 那法器是把剑,看外形纤细修长,很适合修月影剑诀这种灵活性极强的剑诀。 君丞这个时候心里才后悔起来,干嘛刚才要主动放弃,人家都能厚脸皮争,自己怎么就不能厚着脸皮争一下了。 说不想要都是假的。 其实想要的不行。 随着尹嵩话音落闭,裴云盛飞身落在擂台中央,毫不客气的夺过了那把剑。 外面的石鞘被他用灵力震碎,露出了这把剑真正的样貌。 看台上的人把目光好奇的聚焦过去。 只见那把剑并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只在剑柄处雕了几片莲花的镂空装饰。 通透纯白,灵气逼人。 君丞一眼就认出了,这把剑跟师尊的银莲剑太像了,简直是高仿! 他不可置信,嘴里喃喃道:“不会吧……” “什么不会吧?”元泽文听到了他的喃喃声,嘴里嚼着东西问。 “南尘长老的银莲剑……?”何雨也看出了一丝端倪,又很快否认道:“不是……这把剑的材料更加稀有,是蓬莱特有的鹤仙石,聚灵很强,再加上淬炼功法也非常独到,似乎花了不少灵力和心思。” 元泽文没想到他隔这么远都没看的这么清楚,不禁赞叹道:“何大哥挺厉害,一眼就能看出剑的材质。” 君丞也觉得他蛮厉害的,“你行啊,我就看清个外貌,你连材质和淬炼功法都看出来了。” “嗯。”何雨对两人的夸赞没有谦虚,他承认道:“入门五年,修炼闲时也得被师尊逼着看书学习,就学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包括鉴别法器。” 君丞有些心疼何雨,当清河掌门的亲传弟子可真可怜。 不过他还是好奇,为什么这把法器长得这么像师尊的银莲剑。 莲花,早就是他默认的专属饰物,修仙界里,除了师尊,没有第二个人会再用莲花做佩剑的装饰。 难不成……这把剑是师尊淬炼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费灵费力的锻造一把九级法器给群英大会当最后的魁首奖励呢? 他自己留着用不好吗?他自己那把银莲剑也只是八级法器而已,正好替换了。 君丞想不明白。 而在他想的时候,却见那剑竟脱离裴云盛的控制,自行在擂台上空飞了一圈,剑尾洒下点点银光,犹如昨夜星辰。 裴云盛还在擂台上大喊着:“回来!你要飞哪去!” 可是那剑并没有听他的,甚至越飞越远。 还是李清玉一旁小声提醒他:“家主,九级法器有灵性,认主,所以你得给它取个名字。” “名字?”裴云盛想都没想,“回来,大白!” 君丞差点笑喷了,这不是叫狗呢嘛,裴云盛给剑起名字的水准是真的不忍直视。 人家剑不要面子啊,能理你才怪! 果不其然,那把剑没搭理他,还朝着看台飞了过来。 君丞总觉得那剑好像在往自己这边飞,目不转睛的跟着它飞行的轨迹,发现还真是。 很快,剑停在了他的鼻尖前,不动了。 君丞都不知道它是想杀自己还是怎么着,下意识往后躲了一寸,结果剑尖也跟着往前刺了一寸。 君丞心想:咋滴,自己跟这剑上辈子有仇? 什么仇什么怨啊,变成个剑报复自己。 不会是师尊搞的鬼的吧? 他会这么无聊? 君丞又开始胡思乱想。 然而下一刻,那剑竟像个小宠物一般,用剑面往他的脸颊轻轻蹭了两下,发出了一声嗲嗲的“嗷呜~”。 君丞:? 什么鬼…… 他问身旁的何雨和元泽文:“你们听见这把剑叫了吗?” 那两人皆回答:“没有啊,剑怎么会叫?” 君丞也觉得是,肯定是幻觉。 可他马上又听到那把剑对自己说:“主人,我以后就是你的法器了,请主人一定要好好使用我哦~” 君丞猛地打了个寒颤,“你说话正常一点……我受不了。” “好嘞,主人!”那剑自觉的虞兮正里。落进君丞手中,“主人快给我起名字吧,我想要个好听的名字。” “我不会取名字……” “不管不管,伦家就要名字啦~” 君丞:…… 这剑……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一旁两人听君丞一直在自言自语,还以为他中邪了。 不过何雨却注意到这把法器似乎是认了君丞为主,因为它非常粘君丞,还主动落入了君丞手中。 都说九级法器通人性,而且还有性格,里面就像是住了一个人类的灵魂。 看君丞那惊喜的表情,一定是很喜欢这剑的性格吧。 其实,他不知道,君丞都快无语死了。 君丞万般无奈的给这把剑随便取了个名字,“叫你思月吧。” 正好这剑的声音像个女孩子,给她起个女孩子的名字也没差。 思月得到自己的名字后,开心道:“好的,主人!” “你也别总叫我主人,怪别扭。” “那我叫你什么?娘亲?” 君丞:“……你瞎吗我是男的。” 然后君丞迅速反应过来,剑确实瞎,因为它没有眼睛。 思月“嗯”着思考了一阵,“可是我就是想叫你娘亲,娘亲~~好不好嘛~~~娘亲~~~~~” 君丞头痛欲裂,捂住额头无奈道:“行行行,好好好,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思月:“娘亲真好!” 君丞又忍不住好奇问:“我是你娘亲,那你爹爹是谁?” “当然是你的师尊花谕奕呀。” 君丞发现自己猜对了。 这把剑果然是师尊淬炼的法器,而且应该是送给自己的。 至于他为什么以这种方式送那就不得而知了。 算了,就当白捡了个女儿。 不过,他忽然意识到—— 这不会是他跟师尊的女儿吧! 好离谱。 在他跟思月对话的时候,裴云盛不知何时已经飞身落在了她的身前,面色不善道:“这位小兄弟不会要如此厚颜无耻的抢夺他人所得之物吧?” 君丞都不知道是他厚颜无耻还是自己厚颜无耻,礼貌微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晚辈自然不敢私拿他人之物。” 说着,就把思月递还了回去。 裴云盛想伸手抓剑,但思月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反而灵性的躲了一下,让他抓了个空。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这法器已经认了君丞为主。 就连君丞也不留情面的阴阳怪气道:“裴家主,晚辈可是把剑还给你了,可是它不想认你怎么办?” 裴云盛整个人尴尬的立在原地。 他愤怒的摩挲着拇指的墨玉扳指,想要对君丞出手。 因为只有杀了原主,法器才能重新认主。 只是还没等他主动出击,思月便主动幻化出一道白色月光,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剑气擦着裴云盛的头顶而过,在他身后砍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那沟壑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君丞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么强的灵力,这全是思月的灵力。 不愧是九级法器! 君丞握剑在手,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剑柄处涌进他的身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色灵光,让他不用借助任何符箓或者剑刃,便可自由漂浮在空中。 他双手合十立在胸口,运灵至丹田,忽的身体里一阵舒畅,他的境界赫然提升了一大截。 竟从筑基期一下跃迁到了结丹期,虽然是结丹前期,但也是他这个年纪的唯一结丹期了。 “看呐,他结丹了,君丞结丹了!” “十七岁结丹,他简直比冷月剑仙还强,又一个修真界的天才诞生了!” 君丞屿} 汐$独)家正在空中体会着结丹期的喜悦,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冰冷传遍脊背。 他没有防备后背,因为他的后背只有元泽文跟何雨,那是他信任的伙伴。 还没来得及回头,一道闪着雷光的冷箭,便从他的背后射穿了他的手臂。 他捂住手臂从空中跌落,余光中,看到那冷箭射出的方向竟是—— 元泽文!!! 他身边的何雨,也被他用灵线捆绑住了,动弹不得。 君丞惊骇的睁圆双眼,不理解元泽文的行为。 坠落的狂风在他耳边呼啸,让他大脑迟钝了起来。 在他即将摔落地面的时候,一双结实温暖的手臂将他不出意外的揽入怀中,接住了他下落的身体。 是花谕奕! 但下落还在持续。 他和花谕奕双双重重摔落地面。 “砰——”地面被肉身砸碎。 君丞惊愕中发现花谕奕竟用身体垫在了自己下面,让自己摔在了他的身上。 他本来想喊一声“师尊”,可是话还没出口,又一道迅猛的雷灵箭射过来,直指他的心口。 第48章 我大概……没办法继续补偿你了…… 元泽文的箭法君丞是看过的,几乎很难躲开。 可是此刻他还没熟练驾驭思月,只能操控灵华剑去挡。 “吭——”一声震响,雷灵箭穿透灵华剑,将它击碎,不减速度的朝君丞继续飞来。 能击碎自己母亲的遗物,看来这支箭是下了狠手。 元泽文被人控制了吗? 君丞没工夫多想其他,他感受到了箭灵带来的强大压迫感。 “刺啦刺啦”的闪电在空气中奏响出刺耳的声音,穿破耳膜,在他瞳孔中愈渐清晰放大。 他想躲,可是手臂被雷电麻痹了,那麻痹感迅速蔓延了全身,让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电光火石间,眼看灵箭要正中他的心脏,花谕奕突然翻身起来把他压在身下,扑在了他的身上。 “噗——”血肉模糊的闷响传来,鲜血模糊了君丞的视线。 那箭,正好准确无误的射进了花谕奕的心脏里。 他仰面躺在血泊里,看到师尊艰难的撑着双臂,替自己挡住了那支箭。 那本就一片血渍的衣领再次沾染上猩红。 这一刻,君丞觉得好漫长。 漫长如沧海桑田的变迁,漫长如经年累月的穿石。 比五百年,甚至比一生都漫长。 他的瞳孔里明明有五颜六色的东西,可他却偏偏只看见了鲜红。 “滴答——” “滴答——” 花谕奕胸口的血液滴落在他身上,晕染出一片片的红色血花。 君丞双瞳涣散,目光失神。 他不明白师尊明明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救自己,为什么要用肉身挡箭! 甚至他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用瞬身法术把自己抱走,却什么都没做。 难道…… 这个时候,君丞才想起来要探对方的灵力,发现……所剩无几。 就连气息都所剩无几! 怎么可能! 君丞不可置信的哽咽出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他很少真哭的,上一世也就只哭过一次。 “师尊……师尊……”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想用自己的灵力救治师尊身上的伤,那只是一处小小的箭伤而已,一定能治好的! 可是无论他怎么运灵,伤都不见好转。 君丞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的理智告诉他,如果彻底失了灵力变成普通人,受到穿透心脏的致命伤,无论如何都是救不活的。 可是他的情感却骗自己,师尊是冷月剑仙花谕奕,他是元婴期大修,他能活那么那么久,他一定不会死的! 最后,还是花谕奕制止了他,并且在他耳边轻声道:“别浪费灵力了,我本来就快死了……” “没有这一箭,我也是要死的。” 花谕奕的手臂撑不住了,他倒在君丞的身上,压着他起伏的胸膛听到他狂乱的心跳声,“我大概……没办法继续补偿你了……” 白色的眼帘沾着鲜血,再也不会睁开。 君丞情绪崩溃了。 “师尊——不要!不要!师尊!!!” 他再也闻不到莲花的清香,鼻息里只剩浓烈的血腥味。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双臂把花谕奕紧紧箍在身体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突然从哽咽变成了无休止的嚎啕大哭。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挚爱,这是他两世的执念。 前一世太过偏执,害人害己。 这一世又因为惧怕偏执,不敢承认。 他以为他只要拒绝、逃跑、不要、放弃,得不到什么就不会失去什么。 可是,哪怕是这样,为什么他还是失去了! “师尊……求求你……抱抱我,能不能再抱我一次……” 曾经,他就是这么祈求他的师尊,可是师尊没有回应他。 如今,他怕是再也不可能得到回应了。 他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师尊……我还要……还要吃你做的饭……” “我再也不会嫌弃……嫌弃你做的饭难吃了……” 他的痛哭已经变成了哀求。 “还有……师尊才教了我一套剑法……你那么多毕生绝学不传给我……还要传给谁啊……” 他哭喊着依旧无济于事。 “你还答应我……要带我去看海的……” 他哭的嗓子已经哑了。 可一切都是徒劳。 上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天气骤变带来的不仅仅是狂风暴雨,也是扑面而来的血腥和魔气。 君丞没有理会这些变化。 直到大雨倾盆,把他衣物上的血迹冲刷彻底。 他已经分不清是自己在痛哭流涕,还是天空在替他哭泣。 只有一把发着淡淡白光的细剑幽幽的落在他身边,对他懵懂问:“娘亲……爹爹是……死了吗?” 君丞没听见。 他呆滞在大雨中,抱住花谕奕的身体,像块冰冷的石头。 他脑子里听不见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虐他,为什么这个世界要这么虐他,为什么!! 【因为,这是本虐文呀】 心中突然传来陌生声音。 * 暴雨骤降,周围魔气骤起。 眼前变故已经没人再在意,因为他们看到空中黑压压的一片,不是乌云,而是一众穿着黑衣的魔修。 他们一齐飞入擂台上空,对台下的人发动进攻。 还留在擂台的人少之又少,根本无力反抗。 更何况魔修是有心智的,可比妖兽难对付的多。 甚至不仅仅擂场这边血流成河,整座月辉岛的上空,都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惨叫。 天空被染成一片血红。 何雨被元泽文捆住了身子,没办法相帮,而元泽文也只是看着,他好像完全失去了神智,连瞳孔都变成了无神的灰色。 好在在场还有其他长老在,还有裴家人。 这明显不是裴云盛安排的,他正指挥着所有裴家人奋起反抗,跟那群魔修缠斗在一起。 “怎么回事!魔修为什么会来月辉岛!”千息长老用灵力驱赶着闯进来擂台会场的魔修,质问裴云盛。 显然有些责怪的意思,毕竟裴家是主办方,他有责任对所有人的安全负责。 结果又是妖兽又是魔修。 裴云盛气急败坏的反驳:“我怎么知道!” 这次他是真的不知道。 妖兽是他安排的,可是这魔修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他心里也有些数,大概是因为魔尊拿走了天魔灵,才敢来带人闯入这种仙家云集的地方。 虽然魔尊拿走的只是封印松动的天魔灵,并没有完全解封。 上面还有残留的黑色枷锁。 他本来以为魔尊拿走了带着枷锁的天魔灵,应该一时半会也解不开全部的封印,就把这个消息藏了起来,没昭告天下。 毕竟让天下人知道也只会平添恐慌,甚至扒出他有献祭儿子解封天魔灵的心思就更不妥了。 他觉得等他拿到九级法器就可以应对魔尊。 结果九级法器他没拿到,魔尊还突然派人打了过来。 “爹,想我了吗?” 突然,熟悉的声音在裴云盛面前响起。 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落在他面前,手里燃着火焰的剑刃发出红色的灵光。 “你!!!裴庆!”裴云盛认出了来人,瞳孔一紧。 “对啊,是我呢。”裴庆嘴角勾出一抹艳丽邪气的笑容,“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我可是修了魔道,利用魔道的假死术骗过你,又正式拜入了魔尊门下,让他传授了我血祭之法。” “也正是因为我的引荐,魔尊大人才决定来灭了你们这群仙道杂碎。” “你个叛徒!”裴云盛气的浑身颤抖,“你个逆子!!” “我叛徒?我逆子?”裴庆更加放肆的仰天大笑,狂风暴雨中,他精致的面容也逐渐狰狞起来。 他熄灭了剑刃上的火焰,用灵力把额头上的云火纹划了三道血痕。 他毁了作为裴家嫡亲的标志。 那东西对他来说是耻辱,他早就不想要了。 血顺着雨丝淌了满脸,而他又表情狰狞,活像一个索命的鬼。 “裴家的这破东西我不稀罕!”他不屑道。 又一剑刺进一旁某个裴家人的身体,挑出那人的心脏拿在手里,啃了起来。 生吃人心,这画面何其匪夷所思。 裴庆还吃的津津有味,舔着手指的血丝。 等他吃完之后,体内灵力爆涨。 用活人血祭,食之心脏,可以大幅度提升修为和灵力,这是修魔引人入胜之处。 他之前没体会过,这是第一次。 他感觉身体里有了接近元婴的修为,便释放了灵压。 裴云盛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灵压震慑的无法呼吸,连剑都拿不稳,更别说反抗。 他捂住胸口勉强用剑撑住身体,“你……到底想做什……” “啊————”话还没说完,他只发出一声惨叫,嘴里涌出大量的鲜血,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他的舌头,被裴庆给割了。 裴庆割了他的舌头还不满足,又生生挖出了他的双眼。 还边挖边说道:“裴云盛,你当初玷污我母亲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 “我母亲,她只是一个没权没势的普通人,被你这么搞,她能怎么办?” “你以为她非要把我送入裴家是为了贪慕你裴家的荣耀吗!她是为了让我替她报仇!!” “而你怕她闹大,让世人知道你做的丑事,才勉为其难认了我!” “呵呵呵呵呵!” 裴庆疯狂大笑,一剑剑把毫无反抗能力的裴云盛削成了人彘。 在裴云盛倒地惨死之时,他亦把剑刃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他打算引剑自戕。 他修魔道也好,双修也好,从来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力量被人高看一眼,只是为了——报仇。 如今大仇得报,他也无憾了。 临动手之际,他回头看了眼跪倒在血泊中情绪崩溃的君丞。 果然…… 你心里的人是他吧。 其实在试之前,裴庆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第49章 师尊,我爱了你三世…… 虐文? 君丞不知道是谁用的传声法术,直接把话传进了他的心里。 但就算没有对象,他好像依旧可以跟那个人对话。 君丞:“你是谁?” 【我是这本书的作者,落落。】 君丞气的在心里大骂:“所以就是你个王八羔子害我这么惨!你还我师尊!!” 【别生气别生气嘛,谁让我只会写虐文呢。我也是为了恰大米才这么遭报应的刀了你三世,你能理解一个秃头作者为了养家糊口迫不得已虐儿砸的那种心痛吗!不!你不能!】 君丞:“等等,三世?” 【呃……还有一世,是骨科……咳咳……平台不让写,我就隐晦的一笔带过了。】 君丞没听懂“骨科”是什么,他也没心思去了解这些。(不懂问度娘) 他现在只有一个请求:“作者大大,求你把我的师尊还给我好不好?只要你能让他活过来,再虐我十世都行。” 【咳,是这样的。其实嘛,我本来这一世是想让你狂虐师尊的,所以才设定你捡了一本叫《师尊难逃》的书,让你意识觉醒跟别人欢好,忘记你的师尊。】 【结果,我写了一半,就被读者寄刀片了。他们觉得我在恶意虐他们,私信轰炸我我没搭理,然后愤怒的读者就向平台举报了我,那个破平台以读者为大根本不尊重我这种卑微写手,直接封了我的写作账号,我后面就没写了。】 君丞还是没听明白这一大串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捡重点说!” 【重点就是,从你意识到喜欢师尊,就不是我写出来的内容了,是你自己控制的剧情走向,我只是给了一个师尊破了无情道会死的设定。】 君丞:“从我意识到喜欢师尊?不就是前几天的事?” 【哪是前几天的事,从元泽文跟你表白你没接受,就不是我写的内容了。本来我是想写你接受了元泽文跟他偷偷私奔,被师尊发现,师尊杀元泽文,你对师尊恨之入骨,重新入了魔道跟他相爱相杀的。】 【结果我后面没写了,你就开始自己瞎跑剧情。本来他破道后还能再活好久呢,他现在会死,纯粹是你自己作出来的结局,我可没直接写死他。】 【而且我的账号被封了,写不了了,你求我也没用,我什么都改变不了,能改变一切的只有你自己。】 君丞听完,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那个声音又问:【你还有什么不懂的事情要问我吗?没有我就走了,我还要开小号虐……呸、写下本呢。】 君丞看着怀里完全没了气息的人,绝望的问:“他……真的死了吗?我真的……再也得不到他了吗……” 【也不是绝对的。轮回、邪术、重生、献舍、夺舍……我对这个世界设定了很多可能性,你不要局限于眼前。】 君丞:“那他对我的爱……也是你设定的吗?” 【嗯……应该是吧。但是我不写了后,他脱离了原来的人设还是没忘记爱你,说明了什么我就不明说了。】 君丞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师尊确实人设有些崩,特别是他老色批的行为…… 君丞又问:“那他厨艺烂……” 【跟我没关系!那是他自由发挥的“特长”!】 也是,不是自己要求他做饭,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碰那些厨具。 君丞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他的情绪也终于稳定了下来。 最后,他提了一个要求:“你能不能把你写的这本书的完整版给我?” 【可以,你去看那本《师尊难逃》吧,内容会被替换掉。】 君丞在这本书被元泽文毁了之后,一直把它放在自己的储物袋里,就想着也许哪天书会被修好。 此刻他掏出了那本破损的书籍,发现已然完好如初。 【说到底我也是你们俩的亲妈,挺心疼你们俩的才好心来提醒。我也希望没有我的操控,你们俩能有个好结局吧。就酱了,我走了,拜拜。】 在这个声音停止之后,君丞开始翻动书本。 第一世,他是花莲,暗恋他的亲生哥哥,花谕奕。 当然只是纯纯的暗恋,什么都没做,更没有表露,花谕奕也不知道。 后来他被玷污,在最爱的人面前自杀。 到死他都没说出自己的心意,爱的刻骨铭心。 君丞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花莲的转世。 第二世,他转世为君丞,被花谕奕捡回去当徒弟养。 而第一世没有结果的暗恋转化为浓郁的偏执,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占有,就做出了囚禁爱人这种荒唐事,最后逼得两人都不得善终。 而他死后,惹得花谕奕道心动摇,也跟着重生了。 第三世,他回到五百年前,带着一本自以为写着前世种种的书重生了。 他看过书后突然醒悟,下定决心不再爱花谕奕,殊不知花谕奕却爱上了他。 他不停逃跑,可是越跑越使得花谕奕对他强制占有,两人互相纠缠互相误会,眼看又要虐恋一世。 只是作者写到元泽文表白那里的文字突然断了,空白了好几页后,君丞还以为后面没有了。 谁料翻了几页后,文字突然再次出现,还变成了金白色,不再是原来的墨水。 金白色的字体写的是作者没写出来的内容,也就是自己掌控的剧情。 他看到花谕奕为了给自己淬炼那把九级法器,花费了一半之多的寿命。 那是他为了送给自己的十七岁生辰礼。 可是,当他带着礼物欣喜回来,自己却拿着元泽文送的剑宝贝不已。 他被伤透了心。 其实他完全可以毁掉那把剑,甚至杀了元泽文。 可是他没有。 只因为自己跪在他面前,求他。 他心软了,虽然很生气,却还是想要教自己,提升自己的修为,甚至把群英大会的夺魁法器都替换成了要送给自己的生辰礼。 只是为了,在他将来某一天无法保护自己的时候,这些东西能代替他,保护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就如他曾经说过—— “我不后悔,我只求上天怜悯,让我再也不要失去珍视之人。” 君丞看到这里泪流满面,就连翻着书页的手指都在发颤。 可他还是逼着自己继续流着泪往下看。 后来,花谕奕本来不想去群英大会,他想修养身体,想多撑些时间。 可是他担心自己会受伤会闯祸会惹事会发生各种意外,也担心自己拿不到魁首,拿不到他送的那把法器,最后还是跟去了。 他在用生命陪自己走这一遭。 如果自己不来这个破群英大会争那个本该就属于自己的法器,他一定还能再活几年的。 君丞继续看下去。 裴庆没死,他是为了报仇入魔,要亲手杀了他亲爹,于是投靠魔尊,把魔修们引来大会擂台。 之前他告诉自己天魔灵的事,是为了让自己跟师尊一起去云露山庄破了裴家的防护结界。 裴俊死了,在自己和花谕奕走后,他被魔尊献祭给了天魔灵,并且天魔灵也被魔尊给拿走了。 元泽文被裴庆控制了,是魔尊授意他这么做,目的是为了逼花谕奕挡这一箭,因为花谕奕只要活着,就会对他入侵仙道有所阻碍。 也是裴庆告诉魔尊花谕奕喜欢自己,一定会为自己挡那一箭,更何况花谕奕的身体状况只要稍微一探,就知道他体内灵力是虚的。 群英大会上的妖兽是裴云盛安排的,他是为了拿到九级法器,以为有了法器就能一统仙道,除掉花谕奕压制魔尊。 而谭青山,他在花谕奕几乎灵力耗尽的时候,给了他自己的灵力,才让花谕奕撑到了现在。 至于他现在去了哪了,书里没写。 因为书只写到谭青山给花谕奕灵力那里,后面就没了,再翻全是空白。 君丞把剧情全部看了一遍,了解了目前所有人的处境和心理。 然后,他心里突然有了想法。 因为他看到了作者对于天魔灵的设定。 他附身下去,轻轻吻住花谕奕被鲜血染红的冷唇,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他说,“师尊,我爱了你三世……” “可惜,你都不知道……” “第一世,是我没说给你。” “第二世,是我没让你感受到。” “第三世,是我爱怕了所以想混蛋的放弃了。” “人的一生如此珍贵,更何况三生三世……” “我曾经以为,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爱不爱,恨不恨,全凭一腔热血,殊不知我们的命早就写在了纸上。” “哪怕一朝脱离命运,还是陷在其中,麻木不仁的按照既定的规划走下去,全然不知,只要稍微挣扎一丝,就能跳出原来的囹圄。” 声音的尾音消失在黯淡的光线里,像是一团炽烈的烟火,掉进了黑暗的深渊。 君丞这才发现,此刻已经是傍晚了。 临近十一月份的月辉岛温度很低,风呼啸着在树叶的缝隙里游走。 持续不断的倾盆暴雨砸下来。 君丞猛然抬头,正好一滴水珠落进他失神的眼眸,又从眼眸里流出。 他忽然笑了。 力量在他身体里游动,麻痹感过去,再加上心里一切通透了之后,他感受到了无尽的力量。 周围还在打打杀杀,乱成一团。 成群的魔修黑压压一片残杀着众人,尸骸遍野。 他们不仅在屠杀擂台这边的人,整个月辉岛的人他们都没放过。 因为活人是他们修为的饲料。 有魔尊给他们撑腰,他们想杀就杀。 下着大雨的夜色里,一片漆黑。 只听得各种临死的哀嚎和不绝于耳的利刃交错之声。 灵光微弱,血光横行。 君丞把花谕奕轻轻放在冰冷的血色地面,又脱下外衫盖在了他的身上。 “师尊,地上可能有点冷,不过你先忍一忍。” “等我把他们都杀了,就带你回家。” 第50章 现在你身边只有我,我不管你谁管你? 君丞握紧思月的身体慢慢升空,背后满月乍现,在漆黑的夜里犹如一盏明灯。 黑夜中交错的白光,化作无尽利刃,频繁闪现。 只眨眼一瞬,刚才还喧嚣吵闹的擂场,此刻只剩落雨声。 “轰隆——”一道烈雷砸下,魔修们的身体忽然被切成了血沫,一瞬间灰飞烟灭。 君丞重新落回地面,收起思月的时候,还听它小声嘀咕了一句:“哼哼哼,一群大坏蛋!娘亲厉害 !” 听着思月的夸奖,君丞心里并没有多开心。 他把思月收了起来,挂在了腰间,跟腰间的玉佩叠在了一起。 在解决完眼前一切后,他来到裴庆身旁,看着他举起剑刃正在自戕的姿势,冷道:“怎么不动手?” 裴庆本来是打算动手,可是突然觉醒的君丞秒杀了周围所有的魔修,让他忘记了自己该干什么。 君丞一把抓过他的剑刃,轻轻一用力,剑便碎了,哗啦啦全掉在地上。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君丞语气森寒:“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裴庆目瞪口呆的看着掉在地上的剑刃,在愣了一瞬之后,嘴角慢慢扯过一丝笑意,“好啊,宝贝儿~” 君丞对他奇怪的称呼早就见怪不怪,没搭理他。 他抓住裴庆的手腕把他甩到元泽文面前,“把他中的媚影术解开。” 媚影术是血影阵的高级变异法术,不仅能控制身体,还能控制心智。 不解开的话,中术者就像是一个无灵魂的空壳。 裴庆很听话的解开了,元泽文便突然失去了意识要栽倒地面。 好在何雨身上的捆绑灵线也随着元泽文失去意识后跟着消失了,他接住了倒下的元泽文,搂紧入怀。 “泽文!”何雨紧张的探了下他的气息,发现他没事,只是睡着了,才松了口气。 “何师兄,你带他回玉城山吧。”君丞也蹲下身来,他盯着元泽文的脸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确实对他没有了心动的感觉。 “那你呢?”何雨抬头问:“群英大会死了这么多人,仙魔大战一触即发,你不回玉城山要去哪?” “我知道,魔尊衍燚想要借这次大屠杀挑起仙魔之战,他已经有了入侵仙道的准备。” “但他这次没直接露面,只是让裴庆来当炮灰,可能是他给仙道的一个入侵讯息罢了。” “你说我是炮灰?”裴庆不满的皱了眉。 “魔尊手下那么多人,却只派你一个无名小卒来,你不是炮灰是什么?” 裴庆没再反驳,却道:“魔尊其实来了月辉岛,但他为什么没现身,我也不知道。” 君丞诧异,“他竟然来了?” 来了不露面,看来还有更大的阴谋。 停了半晌,何雨看君丞都没再说话,他也大概理解了君丞的用意,君丞一定是去想办法救活花谕奕。 便主动问:“需要我帮你把南尘长老也带回玉城山吗?” “嗯,拜托师兄了。”君丞轻声应道。 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肯定不能带着一个没有行动能力的人,更何况清河掌门也能用木灵力保证师尊的身体不腐不坏。 既然说了会带师尊回家,身体可以让何雨先带回去,而重要的灵魂,一定要自己亲手给找回来带回去。 交代完之后,君丞二话不说揪着裴庆就走。 他对裴庆没有原来那么好的态度了,甚至恨不得亲手撕了他。 可是理智又让他忍住了。 裴庆就任他扯着走,不问一句话,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甚至嘴角的笑意更甚,满眼都是那个对自己生闷气的可爱家伙。 走出了月辉岛的边界,雨下的小了许多,只剩淅淅沥沥的零星。 一路上,都是惨死的尸体,横七竖八,死不瞑目。 君丞没有时间多看,更没有时间去管他们。 他去了海边,临离开这里,还是想去看一眼海。 一望无际的大海,在黑夜中只剩平静的波澜,被雨丝荡漾出涟漪。 君丞站在一块凸出的礁石上,任海风吹打。 其实海也没什么好看的,乌漆嘛黑一片,海风还又冷又涩,吹的他眼睛疼。 他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却还是默默湿了眼眶。 但他忍住了哭声,因为身边还有裴庆。 只是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 一旁裴庆也不是迟钝的人,他看君丞哭了,终于是稍微正经了些,从一侧伸出手臂,想搂他又犹豫,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失去挚爱,很痛苦是吧?” “可是你之前还不承认喜欢他,怎么突然就想明白了?” “我要你管!”君丞赌气道。 “诶宝贝儿,现在你身边只有我,我不管你谁管你?” 君丞转头瞪他一眼,“你给我——滚、远、点!” “我就不滚,哪有看媳妇儿哭夫君不心疼的。”裴俊厚着脸皮调戏他。 “你——”君丞对厚脸皮的人是真的没辙。 “行了不逗你了。”裴庆看他不哭了,也终于收敛了些自己的嬉皮笑脸,“君丞,是我的错……” “本来我以为我做了这种事,只要自裁谢罪就好,看了你这么难受,我突然觉得我好像……做错了……” “你何止是做错了!!!!”君丞冲他不顾一切的大吼出声,震怒的话语在寂静的海岸上徘徊不去,甚至压住了雨滴滴落的声响。 “你害死了这么多人,只为了你的复仇?你看看,整个月辉岛死了多少人?” “啊?!” 君丞知道自己对他生气没用,可是他无处发泄的情绪让他冷静不下来。 他只能把自己一腔的愤怒发泄在裴庆身上。 都怪他! 都怪他害死师尊!! “好好,怪我……”裴庆看着君丞绷不住的情绪,心里有些难耐的疼痛,最终犹豫的手还是不由自主的用力揽了一下,把君丞揽进了怀里。 “你不是让我将功折罪吗?我陪你去找救活他的方法,哪怕用我的命换他一命也行。” 君丞埋在他的胸口有些错愕,没反应过来他是真心的还是又说些调戏的话戏弄自己。 君丞推开他,不再说话。 对于裴庆,他真的是无话可说。 要说真的恨他也不至于,但是就是对他这个人喜欢不起来。 “跟我入星海教,闯魔道十二城。”君丞看着遥远的海平面,视线平静下来。 “就咱俩?”裴庆勉强笑了笑,“开玩笑呢?你知道星海教有多少魔修吗?一个教派的人数顶你们四大仙门再加一个裴家。” “更何况十二城每座城都有一个城主把守,十二个城主全是结丹以上修为,还有一个是元婴。” “我知道。”君丞淡淡道:“我不仅要闯十二城,我还要把天魔灵抢回来!” “你想多了吧!”裴庆不是打击他,而是在诉说事实,“不可能的,你一个人是绝对办不到的。” “这不还有你?” “我?你以为我一个练气有什么用?难道你还指望我血祭活人提升修为帮你?” “不需要……”君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要你的身份。” “你不是投靠了魔尊入了星海教,至于魔尊把你当炮灰的事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肯定不会大肆宣传。你带着我进去,就说我也是投奔魔尊的,他们就会带我去见魔尊。” 裴庆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沉吟半晌又问:“你要天魔灵做什么?” “天魔灵里有残留月神之力,而我师尊有月神后裔的血脉,只要两者融合,他就能复活。” “但是天魔灵有封印,现在只是松动状态。” 君丞当然很清楚封印的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得先拿到天魔灵再说。” “行吧。”既然君丞这么坚持,裴庆也不劝他了,“舍命陪君子。” 他又默默的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盖在了君丞肩膀上,这会儿雨下的下了许多,但是因为入夜了,格外的冷。 更何况君丞现在只穿了件单衣,他把他自己的外衣盖在了花谕奕身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君丞直觉裴庆有些不太对劲。 “毕竟是我害死了你的师尊,算是代替你师尊照顾你……”裴庆笑道。 君丞觉得他难得笑的不阴阳怪气,甚至还有些温暖。 他长得很俊,是那种女人一见就会喜欢的脸,虽是少年的轮廓却有着成熟男人的俊郎,还糅杂着一丝妖魅的气息,可惜大多数时间没个正经型。 现在正经起来,还真是看起来有些养眼。 君丞自认为自己有些颜控,倒也没好气的接受了,“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是是是,媳妇儿说的都是。”裴庆又开始嬉皮笑脸的打趣他。 “你滚吧!”君丞猛地朝他胸口踹了一脚,直接把他揣进了海里。 只听“扑通”一声,裴庆在海里挣扎,“救、救命啊,我不会水……救……唔……哇……” 君丞想到他是火灵根,不会水很正常,书里也没设定他会不会水,看他确实快要淹死了,才跳下去救。 谁知刚跳下海,裴庆就缠住了他的身子,“嘻嘻,你上当啦~” “你无聊不无聊?!”君丞都要被他气死了,这个时候还跟自己开玩笑。 要不是自己脾气好,一天能被他气八百回! 两人在海水里你推我搡,纠缠了大半天,才爬上岸。 本来他们俩淋了雨衣服都湿了,这下往海里一跳,湿的更彻底了。 因为太晚了,身上又湿透了,君丞决定找个客栈睡一觉再走。 他用灵力把衣服烘干,躺在客栈的床上一沾着床板就睡着了。 他太累了。 可是他睡不安稳。 梦里,全是师尊的影子。 “师尊……等我……” “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等我。” 第51章 你师尊绿了 君丞第二天醒的很早,因为一晚上都在做梦,睡不安稳。 醒来还没来得及发癔症,就看自己身上滚了个人! “裴庆!” 君丞不留余力的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开,因为动作很大,把他给弄醒了。 “你好好的睡你房间,为什么跑我床上!”君丞大早上又被他气到了。 “奥……”裴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很自在的解释了自己的爬床的行为,“我怕你冷,想给你暖暖被窝就走……结果不小心睡着了。” 君丞都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该削他,“你能不能消停一会?” 裴庆看他生气,也不继续作死了,笑着哄道:“我又没脱衣服,你不也穿的好好的?我就是单纯给你暖个床,又不是双修……” 在看到君丞想杀人的眼神后,裴庆眼疾手快的从床上弹了下来,“谋杀亲夫可不行哦,宝贝儿~” 君丞一个玉枕砸过去,正中额头。 * 因为君丞把裴庆的剑捏碎了,裴庆又买了一把。 不过他对剑招没什么兴趣,他喜欢用法术,剑只是用来当飞行法器的。 两人御剑飞行在空中,君丞看着他额头上被划伤的痕迹,“这伤你不处理,可能会留疤。” “留疤就留疤。”裴庆的不在意下,却是冷如霜寒的语气,“总比那可笑的火纹好看。” “再说你今天早上砸我的伤可比这疤痕明显多了。” 君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裴庆总是控制不住情绪,他觉得裴庆简直是天生会惹人生气的祖宗。 特别是他那轻佻的话语。 “我警告你,以后跟我的对话里,别再出现像‘宝贝儿’‘媳妇儿’‘双修’一类的字眼,不然我还打你。” “你想打就打呗,打是亲骂是爱,你要是打我就是绿了你师尊。”裴庆不要脸道。 君丞在空中熟练的朝他踹了一脚,然后竟被他熟练的躲开了。 “你看你,又踹我。”裴庆咂了咂嘴,“啧啧啧,你师尊绿了。” 君丞不理他。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之前不熟的时候也没觉得他这么不要脸。 熟了简直是蹬鼻子上脸! 况且书里对他的性格和身世都没多少描写,毕竟他就是个边角料炮灰,作者笔下的他也只在秘境中出现过一次。 所以他的人设跟作者的设定没什么关系,他就是纯纯自己长歪成这副讨人厌的样子的。 飞了一会儿后,君丞又问他:“你之前说,你是为了让别人看得起你才去修魔道,是骗我的?” “也不算骗吧,很早之前确实这么想过,但是这不是我修魔的真正原因。” “那你为什么同意我跟你的赌注?输赢你都不会听我的,只是为了让你爹大义灭亲,以为你死了?” “对啊。”裴庆承认的很干脆,“你知道的还挺多,我记得也没跟你提过我的身世,你怎么突然就知道我是为了报仇?” 君丞想起昨天自己一激动,不小心说漏嘴了。 他把书里看到的内容给说了出来。 “我能窥察天机。”君丞也没想再瞒着他,反正这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谁料裴庆竟相信了他,还道:“我从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不简单。” “你会邪术吧?我记得秘境里,你就是用了血影阵,差点被玉城山的长老们给灭了。” “所以你有这么好的修魔体质,是因为你本来就修了魔道,又转去修了仙道?”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君丞随口应道。 虽然还有些小瑕疵,但其实裴庆猜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也难怪你认识我使用的邪术。”裴庆认真思索后,又问他:“现在是去哪,鬼灭城?” “嗯,让鬼灭城的城主引我们去星海城,这是最快见到魔尊的捷径。” 鬼灭城是魔道十二城的最外城。 按照作者的设定,这片大陆分为三界。 人界,就是普普通通的没有任何灵力的凡人生活的地方。 蓬莱,就是已经飞升或者快要飞升的高阶修士生活的地方。 修真界,就是拥有灵力的凡人生活的地方,包括正道的仙界和魔道的魔界。 仙界靠北,魔界靠南,中间隔了一条黑水。 仙界有四大仙门,其中无业谷和玉城山在偏东南的方向,灵衍宗和百重涯在偏西北的地方。 魔界有魔道十二城,最靠近黑水的外城就是鬼灭城。 过了鬼灭城依次南下还有十一城,在最后一城星海城才是魔教星海教的主城。 十二城里只有魔修,当然也有些没有投靠魔尊的名门和散修。 就像仙界也不是只有四大仙门的人,还有裴家和其他散修。 君丞御剑飞过黑水的时候,想到了自己上一世正是死在这里的栖峰崖上,心下有些凄凉。 黑水是被诅咒过的水,因为里面埋葬了太多因为战争而死的冤魂。 它不会溺死人,但是掉进去的人却永远都上不了岸,只能在里面受尽溺毙的痛苦。 上一世的他正要被众仙家丢进去受刑,然后他就被师尊一剑穿心而死。 当师尊的剑插进自己胸口的时候,他是何等绝望。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师尊要杀自己,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 原来师尊在上一世,就动心了。 只是,他们俩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还好……还有第三世可以挽回一切。 君丞在苦涩中努力尝到了一丝欣慰。 * 过了黑水,就是魔界。 君丞御剑落地,正打算收剑,思月不满的叫起来:“为什么踩完人家的脸就要把人家收起来,人家也想在外面看看景色嘛,娘亲~” 君丞不解:“魔界有什么好看的,都是断壁残垣。” 思月:“可是娘亲都不理人家,人家想跟娘亲说话嘛,对手指。” 君丞:…… 把动作用词说出来,这就是他的剑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剑没有手指,确实只能用声音“对手指”。 裴庆听到了君丞在自言自语,凑过去勾着唇角问他:“你不会在跟你的剑对话吧?” “是……” 君丞应思月的要求,最终还是没有把它收回剑鞘,而是让它自由跟着自己飞,顺便跟它聊聊天,免得它寂寞。 可它那么显眼的莲花雕刻造型,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冷月剑仙的亲传弟子。 所以君丞打算只把它放出来一会儿,等进城就把它再收起来。 “九级法器就是好,还能陪你说话。”裴庆听君丞自言自语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调侃。 “那不然,我师尊送我的。”君丞骄傲道。 “呵,有个好师尊,就是好。” 君丞从裴庆的话里听出了酸溜溜的醋味,就只当他是在酸自己有个爱自己的师尊。 两人入城,通过裴庆的身份,很快就见到了城主。 城主没怀疑,相信了君丞是来投诚。 为了保险起见,君丞还换了个名字,叫做程钧。 不过城主却告诉他们道:“尊上现在不在星海城,就算我带你们去星海城,你们也见不到他。” “那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裴庆问。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的大护法,我只是最外城的城主而已。” 君丞知道,星海教有很严格的等级制度,十二城主别看都是城主,其实也是越往内走身份越尊贵。 而魔尊座下的大护法,地位除了魔尊之外是最高的,叫做行鹿。 一般魔尊外出行动时魔界无人管理,大护法便会留守星海城代他管理魔界。 对于这个大护法还有魔尊,君丞上一世都打过交道,但是不多。 修魔也不一定非要往上爬,君丞就是自己修自己的,他不在乎地位。 君丞思索了一阵,抱拳礼貌问:“那能劳烦城主大人带晚辈去见护法大人吗?晚辈仰慕尊上已久,想要快些见到尊上。” “行。”城主看面前的年轻人诚恳,便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之后三人便一路南下。 路上君丞不敢再御剑,又不想暴露灵力修为,便只用了飞行符。 在魔界的这段时间,他都不能再用思月。 并且他主动压了修为境界,压到了练气,免得树大招风。 也正是因为他的低调,一路过了好几座城都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一个城主怀疑他。 不过,他心里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 既然魔尊和他的大护法都没在群英大会最后的大屠杀里现身,又没在星海城,那他们会去哪了? 按照裴庆所说,魔尊其实是来了月辉岛的。 来了,不现身,真的只是为了给仙道入侵的讯号吗? 还是……其他原因? 君丞翻了翻书,发现书里的文字还是停在上次看的地方,没再继续了。 也就是说,从作者把书的完整版给自己的时候,它就停止了记录一切。 看来想窥察天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罢了,凡事还是靠自己才行,相信一本书的行为本来就很愚蠢。 也正是因为自己之前傻傻的信了书,才被耍的那么彻底。 君丞想都没想,就再次把书给撕了。 书页化成点点粉末,沿途洒下。 裴俊看他撕书,不解道:“你怎么好好的要撕书?那书是什么书?” “天书,记录命运。”君丞平淡道:“可惜,命运写得再真,也永远抵不过真挚的感情。” “是啊。”裴庆虽然不理解他的行为,却跟着附和道:“我反正从来不信命,除非有个人能让我觉得他就是我的命,我信他。” “你就是个炮灰,想什么呢。”君丞难得调侃他,算是报一箭之仇。 但仔细想想,裴庆本来是个炮灰,结果现在他大仇得报,又弃暗投明,活的还挺好,比这本书任何一个人都活的好。 一个炮灰都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自己这个主角却被命运玩弄了。 可笑。 第52章 你们俩有交欢过吗?(换封面了) 玉城山。 临近寒冬,四周的树木依旧翠绿不减,天空时不时落下几片薄雪,却压不住土壤下暗藏的生机。 何雨带着元泽文回了玉城山。 元泽文后来醒了之后完全不记得之前的事情,还以为群英大会圆满结束了。 何雨也没告诉他真相,只告诉他说君丞拿了魁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没一起回去。 他没多想就信了,毕竟神经大条,没心没肺的。 飞在半山腰的时候,元泽文说饿了,何雨只好停下御剑,落在山腰的坊市间,给他买吃的。 元泽文依旧吃的津津有味,可是何雨却心事重重,什么也吃不下。 他在想,回去怎么跟掌门师尊交代。 去群英大会的长老和弟子,除了自己和君丞,都死了。 就连南尘长老也…… 这种结果,让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更何况,他还带了个无业谷的弟子回来。 玉城山门规很严,是严禁他门弟子擅自闯入的。 元泽文一旁吃的没心没肺,看何雨一脸的忧愁,还猛地拍打了他一下后背,“何大哥!想什么呢?” 何雨被怕的猛地一激灵,看元泽文已经快要把他刚买的吃的给吃光了,无语道:“你能不能少吃一点,就不怕胖吗?” “不怕啊。”元泽文嘴里塞着东西蛄蛹着上下唇,“我从小就、吃不胖。” 吃不胖的体质,挺难得。 何雨挺羡慕。 他拢着元泽文的肩膀,低声凑过他耳旁神秘的说了句话,惹的元泽文一阵羞涩脸红。 “这……不太好吧……我……还这么小……”元泽文把头快埋进了胸口,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完整,“我……我……” “没事,假的。”何雨看他脸红,以为自己冒犯了他,连忙解释道:“说我们俩结成道侣,就是为了骗下我师尊,好让你能待在玉城山。不然你只能一个人回无业谷了,对了,回去记得还我钱。” 一听要还钱,元泽文立刻不干了,“那我还是跟你回玉城山吧。” 白吃白喝谁不喜欢。 两人一起进了玉城山,山门前守着的玉城山弟子看见元泽文是无业谷的人想拦,何雨一个眼神,他们就不敢了。 元泽文就这样若无其事的跟着何雨进去,又好奇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啊,你性格也不可怕啊。” “我是掌门座下首席大弟子,自然是弟子中地位最高的。” “啊?你是掌门首席大弟子?”元泽文显然不相信,“怎么会,你也就比我大几岁……你们掌门不会就你一个弟子吧?” “不是,他收了好几个,我也不是第一个。只不过我是他们中资质最好的,掌门师尊看重我,想让我帮着管一管同修,就给了我首席大弟子的位置。” “奥……这样……”元泽文碎碎念的跟着,还主动的抓住了何雨的手。 “这样你师尊就不会怀疑你说谎了,嘿嘿嘿。”元泽文笑眼弯弯,好看的面容给人一种极其舒适的暖意,“何大哥一看就是不会撒谎的性格。” “嗯……” 确实是。 何雨反手握住了元泽文滑嫩的小手,把他牵的更紧了。 那触感很难形容,因为他是第一次牵别人的手。 虽然此刻已经是冬季,可是他过分活跃的血液却让他手心冒汗。 两人执手并行。 尽管漫天飞霜稀稀疏疏,也落了两人满头。 愿执一人之手,只与一人白头。 * 何雨最后还是把群英大会发生的一切事情告诉了清河掌门。 清河掌门似乎早就听到风声一般,并没有生多大的气,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他的表情暗淡无光,那本来矍铄的神色也没了往日的光彩。 他捋着花白的胡须抬头看了眼郁暗的天,喃喃自语道:“终于,还是要变天了……” 何雨跪坐在他身旁,懂事的接道:“师尊,需要我帮您提早做些安排吗?” “嗯,召集其他弟子,告诉他们魔道即将入侵仙门,让他们做好防范,特别是防护结界,不可怠慢。” “是。” “还有……”掌门转头,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何雨身上,打量半晌才道:“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娃娃……” “喜欢是吧?” “啊……?”何雨还没来得及把道侣的消息散播出去呢,就被师尊这么问,有些不知所措。 但既然都已经打算扯慌说是自己的道侣,便别扭的低着头承认了:“嗯,是。” “我已经娶了他为道侣,所以才把他带回玉城山,还望师尊成全!” 何雨恳求的低下身子,匍匐在地上,生怕师尊不同意。 谁料他竟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 清河掌门似乎挺开心,他难得亲昵的把手放在何雨头上揉了揉,“我的雨儿长大了,跟了师尊五年……也终于有喜欢的人了。” 何雨本来还以为师尊会骂自己,不好好修炼找什么道侣,谁知他竟然挺开心的? 他疑惑的直起身子,抬头不解道:“师尊……?” “你别不好意思啊,其实为师挺希望看着你找个伴的,哎~” 清河掌门又暗自叹了口气,“从你进门,为师就给了你太多的条条框框,这些条条框框束缚着你,成为了你的重担,让你脱离正常人的成长速度,显得鹤立鸡群,跟其他弟子格格不入。” “你本来性格很好,可我却没有给你时间让你跟旁人去玩乐,跟他人好好相处,导致你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什么朋友。” “说实在的……为师一直觉得这方面有些对不住你……” 何雨是第一次听师尊对自己说这种话,他愣了一瞬,笑道:“虽然,我确实有在这方面怨过师尊,但……师尊器重我,想委我重任,我都知道。” 听到自己徒弟的理解,清河掌门的眼眶有一瞬间的湿润,却稍纵即逝。 他依旧暗自伤神,“为师啊入道太晚了,一把年纪了才修成结丹,就算还能再维持数年,身体也是没你们这些年轻人硬朗的。” “师尊别这么说,您身体好着呢。” 清河掌门无奈摇了摇头,“我本来想着再过些年,把掌门的位置给师兄,可是他现在这个情况……” 何雨道:“给南尘长老?他那性子,应该不会接手。” “是的啊,不然我不是早就给他了,明明他修为和名望都在我之上。” “所以,除去师兄,我就只能把玉城山未来所有的希望依托给你,想让你继承掌门的位置,才会对你如此严苛。不过你年纪太小了,才二十几岁,得再历练些才行……况且你名望不够,难以服众。” 何雨乖巧听着,点头道:“师尊说的是。” “但是,这次仙魔大战如果真的爆发,我打算交给你全权指挥,如果你能带领大家守好玉城山,他们自然会信服你。” 听师尊把如此重担放在自己肩上,何雨一时间有些错愕。 不过他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放在那里,又得师尊如此器重,便认了。 “我知道了师尊,我会努力的。” “嗯。”清河掌门欣慰的点点头,隔了没一会儿,竟突然不正经起来,“对了,你什么时候跟那小娃娃结成的道侣?在群英大会的时候吗?” “你们俩有交欢过吗?” “交……交欢……?”何雨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想到,一向严肃刻板的师尊能问出这种话来。 “害什么羞呢,你都成年了,又有了道侣……你不会连跟他双修都没有过吧?” “呃……确实没有……”何雨的脸在发烫。 “那就是你不行。”清河掌门义正言辞道:“我看那小娃娃比你小很多,你总不能让人家在上面吧?” 何雨:?! “不是!不是师尊!”何雨突然紧张起来,他激动的连句话都说不完整,“师尊,我没有!我不是不行!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河掌门不怀好意的笑声回荡在庭院里。 而他越是这么大声的笑,何雨的脸就越烫。 他可不觉得师尊在跟自己开玩笑。 于是捏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得找机会向师尊证明自己这方面可以! * 应清河掌门的要求,何雨把花谕奕的身体送去了南尘仙府的闭关石室里, 那里阴暗且冰冷,很适合保存肉身。 清河掌门还特地赶制了一尊冰棺,用来放置他的身体。 那里面承载了清河掌门的木灵力,更能保证身体不腐不坏。 把花谕奕安置妥当以后,何雨没有盖棺,而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了许久。 他想起君丞抱着花谕奕痛哭流涕的画面,在大雨中歇斯底里,令人惋惜。 明明是相爱的两人啊…… 如果君丞想不到救活他师尊的办法,那么就只能天人两隔。 失去师尊的感觉,就连何雨都无法接受。 更何况花谕奕对君丞来说,不仅仅是师尊,更是兄长、是养父、是……恋人…… 缠绵悱恻的情意,谁都看得出。 只可惜,不得善终。 何雨一个人在闭关石室里静坐了一下午,直到日落西沉。 月光从上方精致的雕窗洒下,姣姣白月,令人神往。 冬日的月光格外的冷。 何雨打了个寒战,终于坐不住了。 他正要离开,忽然发觉冰棺里花谕奕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又盯着看了许久,发现并没有动静。 也许,就是自己眼花了。 花谕奕早就没了气息和灵力,这是在月辉岛就确认的结果。 他不可能突然起死回生。 第53章 冷月剑仙的弟子就不能入魔了吗? 何雨不再多想,他起身离开石室。 可他刚一转身,脊背后传来刻骨冰凉,那是无穷尽的杀气。 他本能拔剑去挡,在回身的瞬间,还是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给弹飞了出去。 那力量的来源,是一把轻巧的玉扇。 因为力量过于巨大,使他后背撞到坚硬的墙壁才勉强停下。 而阻挡他停下的墙壁,却粉碎出密密麻麻的裂纹。 何雨跪倒在地面,吐出一口淤血。 他的视线模糊起来。 他能感受的出来,对方的修为境界,高他太多。 至少是元婴境。 临入黑暗之前,他隐约看到一身蓝白道服的男人突然出现在石室中,一只手伸入了冰棺。 那男人好像是……谭青山。 他对花谕奕好像说了什么。 画面戛然而止。 何雨彻底陷入了黑暗。 * 君丞跟着城主一路顺利进入星海城。 这里没有白日,抬头就是一望无际的星海,连月亮都没有。 不过夜空在点点星辰的映衬下,倒显得十分漂亮。 君丞不是第一次来星海城,对这景象见怪不怪。 倒是裴庆似乎是第一次来的模样,盯着头上无数闪烁的繁星目不转睛,眼神里充满了神往。 他刚投靠魔尊没多久,没来过主城星海城也很正常。 君丞跟他解释道:“星海城又名不日城,这里永远都没有白天,那些闪烁的星星都是被血祭的亡灵。” 裴庆本来看星星看的入神,被他这么一说,仿佛被扫了兴致一般,努努嘴,“呵,你还不如不跟我解释。” “我是提醒你,要有良心,别动不动就杀人。” “好的,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媳妇儿的~” 君丞白他一眼,要不是这里人多眼杂他不想惹是生非,早就削他了。 两人跟着城主进入魔尊的上离宫,随着脚下的台阶一阶阶缩短,君丞见到了左右守着的十几个魔修守卫。 他们各个穿着黑色盔甲,带着丑陋的鬼面具,面具上还长着奇怪的犄角。 这是特有的魔族面具。 除了魔尊会戴,很多失了心智的魔修也会戴。 因为有些人入魔太久,再加上自控能力不足,已经没了身为人类的心智,只剩下听从命令的躯壳。 这种魔修就会被戴上鬼面,一来是脸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二来是为了防止他们的家人认出他们,把他们的心智重新唤醒。 所以,他们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傀儡。 甚至有可能那身盔甲才是操控他们身体的主人。 可以说,只要入了魔道,大多数人最后的结局都是变成傀儡。 这也是为什么魔修这么听话且衷心,甚至魔界只有一个星海教,没有像仙道那般分裂成各门各派的原因。 在大殿尽头,借着微弱的幽蓝色烛火的光芒,君丞远远就看到一把雕着狰狞猛兽的座椅上,坐了一个同样身着黑色盔甲的男人。 只不过这个男人没有戴鬼面,尽管长的不怎么能看,满脸刀疤,凶神恶煞, 他是行鹿,魔尊的大护法。 他手里还攥着一块滴着血的生肉在啃,至于是什么肉,可想而知。 城主走在最前,恭敬的朝行鹿跪拜了三下,才道:“拜见护法大人。” 这礼仪在魔界相当之大,跟跪拜魔尊差不多。 毕竟此刻魔尊不在,所以整个魔界最有权利的就是这个大护法行鹿。 城主又把君丞的来意向他汇报了一遍,意思是想要投诚。 可行鹿眼里根本没有这个城主半分,而是把凶恶的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君丞身上,“你过来!” 君丞没想到对方点名就是自己,倒也没慌,主动走了上去。 在刚走了一步之后,衣袖突然被裴庆拽住。 裴庆冲他凝重的摇了摇头,眼神里全是紧张。 意思是叫他不要去。 可是君丞却用力抚开了他的手,义无反顾的走上台阶,停在了台阶最后一层。 “跪下!”行鹿对他不由分说下了命令。 君丞也没反抗,这个时候反抗无异于自掘坟墓,之前的路就白走了。 他听话跪下,双膝着地的瞬间,右脸突然被狠狠的踹了一脚,踹的他脑袋嗡嗡的响。 “就你这弱鸡还想入魔,我看你连给我舔脚趾都不配!”行鹿恶狠狠骂道,还往君丞的脸上啐了一口沾着肉沫的血水。 君丞被踹的偏过头去,他摸了下被踹的右脸,发现肿了,嘴角还淌出了一丝鲜血。 但他没在意。 甚至还笑了起来,“晚辈自是不配。但是,护法大人在魔尊大人不在的时候如此恣睢,就不怕尊上知道生气吗?” 行鹿显然没想到面前的小毛孩会这么跟他说话,眼神眯缝起来,“你说什么!” 君丞慢慢站起身来。 然后,他轻轻弯下腰,一手撑在座椅的扶手,一手幻化出思月,抵在了他的脖颈上,“九级法器,护法大人要不要试着动一下?” “九级法器?!”行鹿本来以为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弱鸡,根本没有对他有任何的防备。 此刻他十分惊异的瞪着君丞,“你究竟是什么人!” 台阶下还跪着的城主也慌了,“你怎么会有九级法器,你到底是什么……啊!”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一旁的裴庆一剑插穿了心脏。 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死不瞑目。 在君丞推开他的手的时候,裴庆就有预感君丞的计划。 君丞就是要扮猪吃老虎,想在别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出手,杀个措手不及。 所以,他也在这城主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了这致命一剑。 偷袭,他最在行了。 况且,杀人多么有趣。 君丞在台阶之上看到裴庆的配合,本来还以为他脑子跟不上自己,没想到竟然还有点脑子,不至于笨到带不动的地步。 不过随着裴庆的动手,一旁守着的魔修士兵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整齐划一的亮出手中长矛,怒吼着朝君丞的方向冲了过来。 君丞不慌不忙的在周身聚集白色透明的剑气,只消一瞬,那群魔修们便被思月分出的无数剑影给刺穿了身体。 “嗖嗖”的冷剑声在空中划出一个六芒星阵,阵法发出的强大灵力,犹如强大的灵压一般,让所有魔修喘不过气。 终于,魔修们的身体再也撑不住,皆倒在台阶上,被六芒星阵的剑影切割成一块一块的碎渣,血流了一地。 行鹿眼看自己的手下死的如此迅速,瞳孔巨震,表情惊悚。 君丞手里的思月还抵在行鹿的脖颈上,他更凑近了些,身体下压着,目光里露出些微寒光。 明明他的身型比这对方瘦小了一整圈,却给予了对方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你是——冷月剑仙的弟子?”行鹿勉强镇静了下来,看着他道:“剑上有莲花的刻纹。” 君丞轻轻笑着,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对啊,是的没错。” “不过,冷月剑仙的弟子就不能入魔了吗?我此次前来,是真心想要拜见尊上的。” 他继续说着好听的花言巧语。 “我嘛,仰慕尊上已久。魔道的魔尊大人怎么也比仙道的冷月剑仙强一百倍吧。再说我修了仙道再修魔道,不比我只修仙道要厉害的多?是力量就没人会不喜欢,护法大人您说是吧?” “我只是想要见魔尊大人一面而已。” 面对君丞咄咄逼人的话语和剑刃,行鹿刚要运灵反抗,就感受到了九级法器迸射出的强大灵压。 九级法器可不是一般的法器,那是能让一个普通人都拥有无穷力量的东西。 而能驾驭九级法器的人,更是不可估量。 他也不想跟君丞硬碰硬,既然对方只是来投靠的,没必要做无谓的争端。 他道:“尊上目前不在星海城,他去月辉岛了。” “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我不知道。” 君丞不想只得到这种无用的答案,便继续问:“我现在去哪里能找到他?” 行鹿思索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尊上说,他打算屠仙道,从灵衍宗开始。” 灵衍宗? 那不是裴庆所在的门派吗? 不过按照目前的发展,魔尊先对灵衍宗下手是必然的结果。 因为裴庆最了解灵衍宗,在他投诚的时候,肯定是把灵衍宗的内部情报卖的彻底。 其次灵衍宗的掌门是裴云盛,而魔尊早就知道裴云盛一定会死在裴庆手里,一旦门派无主,正是他剿灭的大好时机。 君丞想明白后,霍地离开座椅,转身扬长而去。 思月屁颠屁颠的飘在他身后,叫着“娘亲~娘亲~”。 君丞轻柔的摸了摸它的剑面,像摸小宠物一般,“嗯,乖。” 路过裴庆的时候,君丞扫了他一眼,问道:“你跟我去灵衍宗吗?” 还没等裴庆回话,君丞又道:“我劝你别去,你现在就是个叛徒,特别是你杀了他们的门主裴云盛,整个门派的人都不会放过你。” 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诫他:你去了就是死。 但裴庆却无所谓的双手摊平道:“都说了舍命陪君子了,你去哪我就去哪呗。” “不然,我也没地方去。” 君丞想了想,还是没同意,“你还是待在魔界比较好。” “那不行。”裴庆勾起放浪不羁的嘴角,冲君丞邪魅一笑,“作为你的夫君道侣,我可不能不管我的宝贝儿。” 又来了…… 君丞已经懒得动手甚至跟他拌嘴了。 累。 他现在一门心思的只想赶紧去灵衍宗找到到魔尊,从他身上夺回天魔灵。 再用天魔灵,复活他的师尊。 第54章 师尊,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对吧? 四大仙门君丞上一世都有去过,所以对要去的路轻车熟路。 毕竟活了五百年不到处逛逛也太无聊了。 裴庆本来还想给他带路,没想到他比自己都认路,遂问:“你来过灵衍宗?” “嗯,之前来过。” “灵衍宗离玉城山十万八千里,你没事来这里干什么?” “旅游、闲逛、赏花,不可以吗?” 裴庆对他敷衍的回答不仅没有在意,还舔着脸道:“我就知道你是为了找我,还不好意思明说,搞了这么多敷衍的理由。” 君丞:…… 眼看离灵衍宗越来越近,君丞嗅觉比之前灵敏许多,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不自觉皱眉,心里大概有了底。 来晚了。 可能灵衍宗已经遭到了不测。 他不算天生圣母的性格,本来来灵衍宗想着就是能救就救,救不了拉倒。 他又往前飞了些距离,看到了不远处弥漫的血色浓雾。 天色暗下来,血色浓雾更加浓郁,里面充斥着呛人的血味。 冤死的灵魂,是邪性的。 他们的血会让人感到不适。 不过君丞和裴庆都习惯了,两人不仅没有不适,还加快了飞行速度。 只是没飞多久,君丞突然停了下来。 他赫然睁大瞳孔。 因为他看到,脚下的硕大的一个门派,竟被夷为平地。 这可是有着几百人的大仙门,就算掌门不在,里面还有长老,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就被灭的这么干净彻底? 一旁裴庆也震惊道:“这怎么可能!” “我没感觉到这附近有非常强大的魔修……”君丞喃喃道。 “那可能是魔尊的力量。”裴庆猜测道。 “他也没这力量,除非……”君丞想到了什么。 除非,他完全解封了天魔灵,得到了灭世之力。 不然,他也不过一个元婴期而已,撑死跟花谕奕打个平手。 怀着疑惑之心,君丞落在那片已成废墟的平地上。 地上全是血迹和残留的破碎衣物,连具尸体都没见。 建筑物更是倒塌的不成样子,看不出一个囫囵形状。 可以说要多惨有多惨。 就连裴庆都一边扫视着地上的残渣,一边砸吧着嘴道:“啧啧啧,也太惨了点。” “这好歹是你原来的门派,你倒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君丞冷不丁嘲讽他。 裴庆却毫不在意道:“我入门又没多久,再加上这门派大部分都是裴家人,你应该知道我恨裴家所有人,自然希望他们死的越快越好。” 君丞不想跟他聊这样没用的,便没再回话。 他蹲下身查看了一件全是血的衣物,隐约能辨认出,衣服原先是青紫色的。 青紫色正是灵衍宗的门派道服。 他翻看了一下,没发现异常。 拿起来的时候,却从中掉出了一大摊血粉色的肉糜。 那肉糜就像是寻常人家用来做肉馅的东西,此刻却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这件衣服里。 而且,这团肉糜还被用力挤压过,连骨头都碎成了白色的粉末混杂其中。 君丞脑内一阵灵光闪过,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因为他想到了书中的设定,那就是邪神拥有的灭世之力,正是强大的挤压力。 他可以将看到的一切,无论任何生物,哪怕隔着衣物或者结界,都能瞬间变成肉糜。 就连建筑物,也会碎成粉末。 这力量,被封存在天魔灵里。 由此可见,天魔灵的封印,确实已经解开了。 君丞不觉眉头皱的更深了些许,他有预感,这次可不仅仅是单纯的仙魔之争了。 而是—— 三界将遭灭顶之灾,世间会被彻底毁灭。 君丞深吸了一口气。 脱离了作者的控制,这个世界已经完全发展成了一个走向末路的趋势。 谁让那该死的挨千刀作者设定了这么多坑爹的东西! 明明上一世天魔灵都只是个工具,就是为了让师尊被变弱做的设定。 结果他丫的不写了,这东西就被这群人抢来抢去的给解封了?! 君丞一个头两个大。 正在烦躁着,君丞猛地感觉到头顶有股冰冷的煞气游荡。 他倏地抬头,一个穿着黑袍头上罩着黑色兜帽的男人浮在他的正上空,正幽幽的注视着他。 那男人戴着魔族特有的鬼面,而且不同于普通魔修的鬼面,是银色的。 连那奇怪的犄角都是龙角的形状。 君丞认得这个面具。 是魔尊衍燚! 君丞下意识跳开原处,在他起跳的瞬间,脚下的土地突然炸裂开来,碎石灰飞烟灭的同时,竟往下炸出了一大块深不见底的沟壑。 而这一切仅仅是被那个男人看了一眼而已。 他根本没用任何灵力,甚至连一个动作和话语都没有! 君丞跳向半空中本来想赶紧逃,他自知绝不是对手,得从长计议。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还没等他有逃走的动作,那男人竟突然瞬身到了他眼前,一只手狠狠的扼住了他的喉咙,把他拎在了半空。 随即,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插进了他的身体,那是丹田的位置。 他以为他死定了,却发现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也没有看到任何飞溅的鲜血。 他唯一感受到的就是,那人的手指在自己身体里使劲一捏,好像把什么给捏碎了。 那是他刚结成的金丹。 碎丹! 金丹是灵核的一部分,灵核每个修士都有,一旦碎了命就没了,可是金丹如果碎了,不会殒命,只不过会掉修为,掉到练气一层。 练气一层,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君丞甚至连挣扎都没挣扎,就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现在,他连召出思月的灵力都没了。 他被掐的双眼一片漆黑,窒息的痛苦让他不寒而栗。 他觉得自己会被掐死。 但面前的人却突然松了些力道,让他终于能喘了一口气。 可是他的这口气,却是别人拼尽全力换来的。 是裴庆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带着红色的火光,刺向了面前的男人。 君丞看到了裴庆眼中的坚定和愤怒,甚至还看到了一丝视死如归的觉悟。 他肯定知道的,面前的男人根本不可能战胜。 他明明能趁机逃走的。 可他还是傻不拉几的冲过来救自己! 他疯了吗! 果然下一刻,男人仅仅是扫了裴庆一眼,裴庆便口吐鲜血的从空中直直的掉了下去。 君丞听到了裴庆身体传来的骨骼断裂的清脆声,声音很大,听的很清。 他来不及喊出声,便再次被紧紧掐住了喉咙。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裴庆往下掉,身体变得愈来愈小,离他愈来愈远。 下面是刚刚被炸出的万丈深渊。 究竟有没有底都是个迷。 摔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 更何况,裴庆身体里的骨骼不出意外应该全都碎了。 君丞想要去救他,可是他没有一丝可以挣脱的力气。 他本来以为自己终于变强了一些。 可是,现在的他还是跟一个废物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师尊死了。 裴庆死了。 他也要死了。 再过不久,大家都会死! 为什么! 这个结局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被上空呼啸的大风吹的冰凉。 他只能勉强发出一些难听的呜咽。 他心里甚至还在没出息的祈求:师尊,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对吧? 虽然,他知道他的师尊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可是,他还是如此不切实际的希望—— 临死前,能再见那白色月光一眼。 哪怕一眼就好。 *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君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耳畔只听一阵锁链在响。 他睁开双眼,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点点幽蓝色的光给了他一些明亮。 竟然没死! 待他适应黑暗,看出这里好像是个阴暗的地牢。 他动了动,又是一阵锁链的“叮当”声传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一条锁链扣住了双手,手腕向上吊起,身子也被锁链固定在了一根冰凉的铁桩上。 就连双脚也被锁链固定住了。 想要动一下都做不到。 他试着用丹田运灵,还是无济于事。 因为他的灵力和修为,都被废了。 “思月……思月……”他哑着嗓音轻唤着他的剑,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但他不肯放弃,他不能就这么被关在这里。 他努力冷静下来。 不出意外,他应该是又被魔尊带回了星海城,这里肯定是星海城的地牢。 那独特的幽蓝色灵光是星海城才有的东西。 因为这里没有白日,只能用这种东西照明。 地牢周围没有一个人,大概是设了结界,所以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外面的人也看不见自己。 而魔尊没杀他,可能是想多折磨一会儿? 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君丞孤立无援的等了一会儿,面前的结界似乎破开了一个缺口,一个满脸凶相的大块头走了进来。 是大护法行鹿。 他手里还拿了一根长着倒刺的铁鞭。 进来二话不说,就一鞭子抽在了君丞身上,倒刺扎进血肉,剌出了一大道血淋淋的口子。 君丞疼的浑身颤抖,他咬紧牙关,没吭声。 想来,行鹿肯定是受魔尊之命来折磨自己的。 谁让自己之前那么嚣张,屠了那么多魔修,还拿九级法器威胁他。 “呵呵,投诚?小杂碎你竟敢骗我!”行鹿恶狠狠的吐出这句话,又是一鞭甩在君丞身上。 “看我不抽死你!” 第55章 我哪怕今天脏了,也不会迎合你 君丞以前挨过花谕奕的抽,但那个时候很明显花谕奕手下是留了情的,疼是真疼,但都是皮外伤。 可是行鹿却是下了死手。 每一鞭抽下去,他的五脏六腑都会像碎了一般抽疼一次。 连着挨了七八鞭后,他就不行了。 他感觉自己的内脏被鞭子搅碎了,喉咙里堵着一口淤血,想吐,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行鹿还在用各种难听侮辱的话骂他。 只是他双耳轰鸣,根本听不清。 他看到行鹿又抬起了手,还要抽他。 只是这次,行鹿那条拿铁鞭的手刚抬起来,突然“噗砰”一声,竟毫无征兆连着皮肉一起炸开,血飚了他一脸。 就连行鹿都没反应过来,他的一条手臂怎么突然就这么没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捂着肩膀嚎啕大叫。 看到虐待自己的人遭了报应,君丞心里暗爽了一把,嘴角挂着几条血丝,一点点勾起嘴角。 虽然他并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幸灾乐祸的时候,面前突然闪出了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影,就落在他面前,双指并拢快速擒住了他的下巴。 另一只手顺势往后一扭,他身后还在哀嚎的行鹿,便整个人变成了一团扭曲的软骨动物,缩在了一起。 再接着,直接变成了一团肉糜。 连叫都没叫出声。 君丞终于亲眼见到了这恐怖的力量,当真不是这个世间应该存在的东西。 那力量不是修道可以修出来的,那是凌驾一切之上的绝对碾压。 君丞被那人抵住下巴,只能被迫与那人对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银色的鬼面。 栩栩如生的龙角从面具上面长出,上面遍布银色的鳞片,在幽暗的蓝色火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阴鸷的冷光。 他盯着看了许久,突然发现这张银色面具后面,似乎有一双俊秀的双眼。 光线太暗了,他看不清眼神,也看不清瞳孔里的东西。 他只觉得,那双眼睛……似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君丞不再慌张,他终于开口道:“不是你要他来对我用刑的吗?” 那人不说话。 却突然撕破了他的衣服。 君丞:! “你要做什么!”君丞没想到堂堂魔尊也是个老色批,不会要对自己先奸后杀吧?! 对方还是没做回答,反而撕的更加用力。 他的衣服从中间裂开,上衣破破烂烂的挂在两边的手臂,中间的胸和腹部一览无余。 下衣更是被撕的一片不剩。 君丞一想到自己临死前还要被弄脏一次,心里就不舒服,甚至恶心起来。 他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是真的很爱师尊。 因为当初师尊强迫他的时候,他虽然嘴上不情愿,可是身体从来不会反感和不适。 此刻的他,恶心的只想吐。 冰冷的手指在他小腹游走,一点点继续往下,停留在了危险地带。 君丞咬着牙,眼神里藏着屈辱,却无法反抗,只能任由那人的手,一点点撞开他隐秘的。 那手指在不停的摸索。 君丞心里恶心的一塌糊涂,却不知为何有了感觉。 他觉得自己很下贱,明明是在被侮辱! 可是那手指好像特别了解他的点,让他的身体不间断的传来求饶的讯号。 可是他并不打算屈服。 如果在一个没怎么见过面的陌生男人面前堕落,他当真无法原谅自己的轻浮。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数数,开始背心法,开始做一切能让自己分心的事情。 手指还在不停的。 君丞压着身体里的冲动,他大汗淋漓的仰起头,紧紧咬住下唇,喉结不停的滚动着,不让自己露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他的身体在不住发抖。 只听得锁链发出微弱的碰撞声,似乎出卖了他此刻的感觉。 不过,最终他坚强的意志还是战胜了身体的本能,没有让羞辱他的人得逞。 半晌过后,那人抽回了手指。 他把手举在君丞面前,几根手指聚拢又撑开,中间拉出了几根透明的水丝。 君丞脸涨得通红,他咬牙切齿道:“你想羞辱我尽管来!我哪怕今天脏了,也不会迎合你,让你爽快……唔!” 话还没说完,那人突然把手指戳进了他的嘴里。 然后肆意搅动。 手指掰开他的牙齿,在柔软内壁不停剐蹭,最后戳到了他的嗓子眼。 君丞难受至极。 他想咬,可是牙齿不听使唤。 在他难受到极致的时候,那人却再次收了手,而后扑上来抵住了他的身体。 脚上的锁链断开,那人抓住他的脚踝,左右分离,驾在了自己的腰部。 君丞怕自己撑不住。 他之前已经被手指弄的快要不行了。 好不容易忍住,却又被这男人如此对待,似乎自己身上每个点他都了如指掌,后耳根、左胸、侧腰…… 每个点都被他恰到好处的蹂躏。 君丞觉得自己熬不住了。 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方面背叛师尊。 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没抵得过身体上那不受控制、不由自主、该死的呻吟。 他心里默念师尊的名字,念了一千遍不止。 可是这一次,师尊真的不会来救他了。 终于,他坚持不住了。 “啊——”随着他大叫出声,浑身的肌肉也跟着痉挛不止。 疼痛中夹杂着巨大的口口,让他在持续不断的口口中昏了过去。 * 昏迷了不知道多久,何雨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 刚醒,他就发现手臂旁边趴了个可可爱爱的小脑袋,睡的很香。 想来不看脸,就知道肯定是元泽文。 何雨会心一笑,没有打算弄醒他。 他想要起身,胸前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大概是受了点内伤吧,不过应该是快好了,所以痛感只维持了一下。 有师尊的木灵力治愈能力,什么伤都好的很快。 他起身蹑手蹑脚的下床,生怕吵醒趴在他床边睡的呼哈呼哈还留着口水的小可爱。 然后披了件外衫就出了门。 他先去了南尘仙府的闭关石室内,一进去一口空荡荡的冰棺赫然出现在眼前。 花谕奕的身体,不见了! 他立刻转身去了师尊的清河仙府,找到了师尊。 “是徒儿办事不力,求师尊责罚!” 何雨进门,就跪倒在了清河掌门面前。 清河掌门赶紧把他扶起来,生气的嗔怪道:“身上还有伤呢跪什么跪!” “可是师尊,南尘长老他不见了……是我没看好他。”何雨满面羞愧。 “为师知道,不过……也不能全怪你。” 清河掌门扶起来何雨后,又坐回了原处。 停了半晌,他才道:“你看到那个打伤你并且带走南尘长老的人了吗?” “看到了,是无业谷的瞿苏长老谭青山。” “谭青山?他为什么这么做?” 何雨摇头,表示不知。 不山与~息~督~迦。过他心底下有了一丝猜测,“师尊,我觉得这个瞿苏长老有古怪。” “之前在月辉岛的时候,他带走了元泽文,结果元泽文被裴庆控制,差点射杀了君师弟。” “他是不是跟裴家或者……魔界有什么瓜葛?” 清河掌门捋着胡须思索,暗自喃喃道:“他跟裴家有牵连倒是人尽皆知的事,不然也不可能做到四大仙门的联合门主的位置。不过……是否跟魔界有瓜葛,就不得而知了。” 何雨:“那他带走南尘长老的身体,要么是给了裴家,要么就是给了魔尊?” “嗯,可能性很高。”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喜欢南尘长老呢?”何雨随口猜测道。 因为他在昏过去的最后时刻,看到了谭青山眼里的感情,那不是看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的眼神。 他一向对感情这种东西很敏感,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出君丞和花谕奕的感情。 对于何雨的猜测,清河掌门不置可否。 不过他终究是老了,对这种情情爱爱的实在提不起兴趣,便摆了摆手道:“可能吧,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守好玉城山。” “师尊……?”何雨还以为他会说,要派人找回花谕奕的身体。 他不能理解,因为师尊以前很在乎他这个师兄的。 清河掌门看自己的徒儿的不理解,无奈解释道:“雨儿啊,不是师尊无情,是因为灵衍宗已经被灭了,就在昨天,全门上下几百口人,尸骨无存。” “什么!”何雨震惊的睁大双瞳,不可置信道:“师尊,这怎么可能!” “对啊,这怎么可能呢,我一开始也不相信。” 清河掌门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苦楚,“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一大仙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没有人看到他们是怎么没的,只知道是魔道的人做的。” “因为有人看到,有个戴着银色鬼面的黑衣男人出现在附近。” “鬼面男人?”何雨思索了一阵,“……魔尊!” “应该是他,而且很有可能是他得到了天魔灵的力量,才如此轻而易举的灭了一整个仙门。” 何雨听到这里,心里有了底。 也许弄丢了花谕奕的身体的确是对不起君丞,可是面对玉城山上上下下这么多条人命,他也只能听从师尊的安排。 他要守好玉城山。 还有,守好那个人。 第56章 我是仙道派来的卧底,行了吧 君丞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 他以为他还会在地牢里醒来,睁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似乎换了个地方。 地方很眼熟,因为他刚来过。 是上离宫,也就是魔尊的魔殿。 他此刻正坐在男人的胯间。 男人拖着他的臀部。 他双手背后,两手被锁链牢牢捆绑住。 大殿周围还站着那些戴着黑色鬼面的魔修,就这么静静站着,像一排排的雕像。 半晌过后,君丞大口喘着粗气。 男人的手臂缩紧,把他箍进怀里。 他迫不得已靠着男人的胸膛,忽然隐约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莲花清香。 他有些诧异,再次仔细去闻,发现又没了。 他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大概是太想念师尊了。 他又被男人抱着翻过身体,面朝外侧。 这下,君丞能清晰的看到,台阶周围站着的魔修们。 他们威严的站在台阶上,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台阶尽头的座椅上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这样,君丞还是觉得自己是在被当众处刑。 时间过得很慢,仿佛静止了一般。 最终,君丞听到了自己脖颈后面隐约发出的一声愉快的闷哼,声音竟有些熟悉。 他忽然想起之前地牢里看到的那双俊秀的双眼和刚才闻到的若有若无的莲花清香,脑子里过电一般有了个可怕的答案。 “师尊……?” 他回了半个身子,昂起满是汗水的脸,轻轻呢喃着唤了一声身后之人,可是那人却没有一丝反应。 “师尊,是你吗?师尊你回答我啊!”君丞嗓音哽咽,目光擒着一丝湿润,注视着面前一直不曾言语的男人。 男人依旧不做反应。 可他越是不说话,君丞反而越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他昂起的脸往上探了一寸,柔软的唇隔着冰冷的面具,亲吻在了对方下巴之上的位置。 突然,男人像是被刺到了要害一般霍然起身,把君丞毫不留情的给甩了出去。 锁链发出互相挤压碰撞的声音,在地上摩擦出“刺啦”的声响。 君丞擦着地面的台阶蹭了好远才停下,因为对方力道太大,再加上他没穿衣物,半边身子都擦破了皮,流出了血。 他吃痛的皱着眉,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脚便把他踢翻过身,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胸口。 那男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苟延残喘的君丞,冷冷道:“别妄想、唤醒他。” 那声音,的的确确是他的师尊花谕奕的声音。 君丞在欣喜的同时,却又忐忑不安,觉得这不像是自己的师尊。 是另外一个人? “师徒?爱恨?痴心?” 花谕奕撵着君丞的胸口,一字一句落下冷酷的话音,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利刃,插进君丞的心里。 “呃……呜呜……” 君丞被踩的喘不过来气,胸口剧烈疼痛,疼的仿佛心口要裂开一般。 “我本来只是一团无意识的魔灵,寄生了你师尊的躯体,才有了意识。” 魔灵? “本来,我是想杀了你的。”花谕奕看着君丞痛苦到扭曲的面容,反而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但是又觉得直接杀了你,太无趣了。” “这身体的主人被你折磨的够呛,他似乎很爱你,却没得到你的回应……” “大概是因为他太爱你了,惹得我都情不自禁对你有了欲望。” “咳咳……”君丞还是在不停咳血。 他脑子里扭成一团,思绪跟不上花谕奕所说的话。 他也没功夫多想,只能凭借残留的意识痛苦的吐出一句话来:“师尊,你答应我……等比赛结束,带我去……看海的……” “师尊……” “师尊………………” 无数声呼喊飘荡在花谕奕耳边,让他不由自主的停止了脚上的力道。 他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后松开脚,缓缓蹲下身来,把不停咳血的君丞抱入怀中。 他白玉般的手指触摸着君丞染血的红唇,替他轻轻擦拭掉嘴边的鲜血。 “君丞……” 花谕奕的声音柔软了下来。 正是这一刻的温柔,让君丞感觉到了,面前的人一定是自己的师尊。 只有他才会对自己这么温柔。 君丞刚要再次说话,喉咙便被掐住。 “我不是他,对你可没有一丝的怜悯之心。” 花谕奕一瞬间变脸,刚才的神色不复存在,甚至再次把他单手锁喉,狠狠按在地上。 “咚”的一声,君丞的后脑勺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他磕的生疼。 又觉得,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以前,他也被师尊这么按过。 果真没有一丝怜惜。 甚至从头到尾,花谕奕都没有摘下面具,对他有任何暧昧的亲吻。 只是在单纯的索取罢了。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师尊,君丞辨不出答案。 大概这身体里是住了两个共享记忆的灵魂。 一个是他的师尊,一个是所谓的魔灵。 两个意识共存又或者相互交替。 不过在知道了那是师尊的身体后,君丞的心理负担终于减轻了一些。 (删了些违规词句) * 星海城里没有白日,能记录时间的只有魔殿上离宫里的一个时间刻盘。 指针转一圈,就是一天。 君丞每天都在这大殿里被迫受辱,他看着头上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大概已经过去了七八个时日。 这期间殿内都没有其他人。 除了那群傀儡魔修们。 这些天君丞被折磨昏过去了好几次,根本没时间思考那个占据师尊身体的东西是什么。 他说自己是魔灵,那应该就是天魔灵。 只有天魔灵才能让师尊苏醒。 至于天魔灵为什么会在师尊的体内,他还没想明白。 还有原来的魔尊哪里去了? 仙道最近怎么样了? 一连串的问题为君丞心中堵着,他没敢问,也装作不想知道的样子。 其实他最关心的还是,怎么样才能唤醒原来的师尊,那个对他体贴入微,呵护有加的师尊。 虽然他知道,他只要能触碰到师尊内心最柔软的记忆,一定能重新唤醒他。 只是他试过几次,都失败了。 又过了些时日,君丞终于有了自由的时间和身体。 主要是花谕奕离开了魔界,把他一个人留在了上离宫里。 但是临走前,却在他身上种下了一种魔界特有的毒蛊,子蛊只要离开母蛊超过一定距离,就会捏碎寄生者的心脏。 而君丞身上种的正是子蛊,母蛊则被花谕奕锁在上离宫的某个结界内。 这就意味着,他只能在附近活动。 这个手法君丞相当眼熟,这不就是花谕奕最早开始对自己下毒的进阶版吗? 为了不让自己逃跑。 只不过他当时弄不到魔界的毒蛊,所以只能下毒。 锁喉强入,下毒强留…… 都是一样的脑回路。 从这点看就能证明,天魔灵也许真的只是操控了他的身体。 而下意识的反应和解决问题的方式,其实还是他本人。 也难怪,这么能折腾人。 君丞无奈的摸着心口的位置苦笑:师尊,要不是知道你喜欢我,我真的以为你是想杀我呢。 在花谕奕走后没多久,君丞就出了上离宫。 他不能坐以待毙,哪怕知道自己可能会死。 不过刚离开宫门,他便被一人给拦下了。 “你是什么人!竟然会从尊上的宫殿里出来?” 君丞对这个人有些印象,是看守上离宫的宫随头子,比行鹿低一阶身份,叫坐骨。 长得嘛,比行鹿好看几分,还挺耐看。 君丞想了想,随口答:“男宠吧。怎么了?” 坐骨满眼疑惑的打量了他一眼,“不可能,尊上的男宠我都见过,可从来没见过你。” 君丞心想:你们尊上都换人了,你还纠结他男宠换没换? “我是新来的。”君丞笑答。 “我看你像前几天杀了鬼灭城城主的那个人!”坐骨突然拔出腰间佩刀,横在了他的胸口,“从实招来!” 虽然那个城主确实不是君丞杀的,但是是他带着自己进来的星海城。 又无缘无故暴毙在上离宫里,当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再加上现在行鹿也死了,死无对证,他百口莫辩。 君丞思索着突然有了说辞:“鬼灭城城主是护法大人杀的,我这么弱怎么可能杀得了城主。” “还狡辩?!”坐骨是个急性子,根本不听他解释,直接一刀捅进他的肩膀,厉声道:“隐藏实力更有可能是另有所图!” 肩膀突然被捅了一刀,君丞前几天身上的伤就没好全,又挨了这一下,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身子现在弱的很,就是普通人的身子,又遭了这么多罪,早就受不了这种狠厉的刀刺了。 眼看那人要拔刀要再刺,君丞赶紧用手握住刀刃,“行了……别刺了,我承认我就是图谋不轨想接近你们尊上,我是仙道派来的卧底,行了吧。” 坐骨听他承认,终于收了刀,“算你识相。” 而在他收刀的瞬间,君丞就点了他的穴位,跟前几次的手法一模一样。 然后君丞就在他惊异的目光中撒开腿溜了。 说白了这招点穴应该是他学的术法里最好用的一招了,因为没有灵力也可以用。 更何况不管是仙道还是魔道的看门小弟,都没几个筑基以上的。 只要装弱装怂就够了。 这个君丞最拿手。 第57章 可是我就算如此,命里也没有他 君丞对星海城算是挺熟的。 上一世在这里住过几十年,认识了些表面朋友。 虽然目前这个时间点,这些朋友连表面都不算,但并不影响君丞厚脸皮的去找他们。 求人办事,钱给够就是。 至于钱的来源,当然是他从上离宫里偷来的灵石。 君丞先去找了一个会解蛊的人,让他帮自己把身上的毒蛊解了。 然后又去找了个魔医,让他帮自己治好了身上的伤。 最后又去找了一个百晓通,问出了自己被抓后外界发生了什么。 四大仙门的百重崖也被灭了满门。 是花谕奕派魔修去灭的,他自己没有亲自动手。 君丞问他:“难道你没发现,你们尊上最近与往常有所不同?” “发现了,但是谁在乎呢?魔界本来就是强者为尊,谁强谁当魔尊,反正戴上鬼面都一样。” 君丞想想也是。 他们肯定早就发现了这个魔尊不是原来的魔尊,只不过大家都默认了罢了。 在魔界,只要够强,就有人愿意听从。 再加上,花谕奕的目的跟衍燚是一样的。 都是要灭了仙道。 至于他为什么要灭仙道,大概是天魔灵的灭世残念驱使他这么做。 或者是,魔尊衍燚把天魔灵种进了他的体内,操控他代替自己灭了仙道。 总之,花谕奕现在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按顺序屠了四大仙门。 也难怪他离开了魔界,一定是亲自去灭剩下的两个仙门。 无业谷和玉城山。 想到这里,君丞不觉心头一紧。 无业谷先抛开不谈。 他对玉城山虽然也没多少眷恋,但是那毕竟是他和师尊的家。 况且掌门和何雨也是他在乎的人,他不想他们死。 还有元泽文。 所以现在他必须回到玉城山去,阻止花谕奕的大屠杀行为。 * 蓬莱仙岛。 缭绕的烟雾围绕在仙岛四周,伏天宫上,一排仙鹤上空徘徊。 有一只仙鹤并没有跟随队伍振翅翱翔,而是独自降低了飞行高度,落在了伏天宫殿前的四十八铜柱面前。 它背上还驮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裴庆。 仙鹤落地,把裴庆丢在宫殿门前,便拍拍翅膀飞走了。 裴庆被这么一摔,滚了两下,终于辗转醒来。 他先是疑惑的环顾四周,没分辨出这是哪里,正要爬起来,身上剧痛传来,让他再次摔了个踉跄。 爬不起来! 应该是骨骼碎了的原因。 胸骨,腿骨,腕骨…… 全碎了。 一身仙鹤道服的仙人落在他面前,轻轻挥了挥手,一道灵光闪过后,他才感觉剧痛消失。 他匍匐在仙人脚下,叩首拜谢道:“多谢仙师相救。” “起来吧,跟吾进来。”玉虚真人说完这句话,身型突然碎成无数光芒,消散在了空中。 裴庆直起身来,从地上爬起来。 他仰头注视着面前普普通通的宫殿,还没有裴家的主宫大,装饰也很普通,年代感十足。 黑瓦白砖,窗户上镂空雕刻着仙鹤和葫芦的花纹。 裴庆踏上阶梯,进入宫殿内部。 殿内幔帐四起,不知哪里吹来的冷风让他倍感清寒。 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过仙鹤徘徊外加四十八铜柱倒让他心里有了些底。 大概这里是蓬莱的伏天宫。 住着已经成仙成神的圣人。 玉虚真人。 曾经是玉城山的太上长老。 若不是他已经成功飞升入了蓬莱仙境,玉城山可能就是四大仙门之首了。 裴庆在层层幔帐后看到了刚才出现救了他的男人,再次要跪下叩谢,却被一道缥缈的仙音阻止了。 “不用跪了。” “吾带你来这儿,是想托你办件事。” 裴庆不解,“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手中便多了个锦囊。 那锦囊只有巴掌大小,白色的布袋上绣着栩栩如生的仙鹤。 “把这个带给他。” “他?”裴庆心中更是疑惑:“哪个他?” “你心里想见的那个人。” 裴庆这下才豁然开朗,了然于心。 心里想见的人,无非是那个令他舍了命都要相救的人。 幔帐后的人再次传来声音:“吾久居蓬莱多时,本早已不问下界之事,但事关吾之徒弟和徒孙,才破例出手。” 裴庆听罢,却大胆直言道:“仙师是不爱管还是不能管?我听说修道成仙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幔帐后没有反应, 裴庆以为他会生气,但想来是自己多心了。 仙人早已没了七情六欲,哪来生气一说,能生气的只有凡俗之人。 于是继续说道:“凡人妄图成为真正的仙人,殊不知就算飞升成了脱离世俗的外道之仙,也永久的失去了自由。” “只能在不灭的岁月里,永远被禁足于隔绝于世的蓬莱。” “蓬莱哪里是仙岛,不过是囚笼罢了。” “呵呵呵。”幔帐内突然传来一阵低哑的笑声。 玉虚真人抬手撩开层层幔帐,一步步走下台阶,身后的长摆逶迤坠地。 他停在裴庆面前,负手俯视这个什么都敢说的少年。 停了许久,倒也大方承认了,“你说的对啊……” “成神成仙……隔绝于世……” “看起来像是可以随心所欲,到头来不过是把自己关在了世俗之外的地方。” 他又抽出右手,抚摸上少年额头上被灵力划过摧毁的云火纹,垂下眼眸敛声道:“你不信命,不从命,敢于反抗命……所以你才能扭转了你本该陨落的命途。” “可是我……”裴庆低着头,想说的话却堵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半点字音。 他想说的是:可是我就算如此,命里也没有他。 “既然你这么敢于说出心中所想,吾就许你一个愿吧。”玉虚真人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 裴庆惶恐抬头,却突然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懵懂,化为了嘴角捉摸不透的笑意。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裴庆问。 “当然,吾都会帮你实现。” “那我……” 要他。 * 玉城山外已经设置了三层防护结界,就连守门弟子都比原来多了好几倍。 清河掌门还有一众长老们皆日夜不眠的守在山门附近,以防魔道的突然袭击。 现在真是最焦灼的时刻。 四大仙门已经灭了两个了。 裴家在没了家主后便开始互相内斗,还没等别人来破,已经快要陨落了,现在完全不足为惧。 所以魔道下一个的目标,不是无业谷就是玉城山。 正巧今日是无月的至阴之刻,山下妖兽横行,山上的弟子们还得抽出一部分去除妖,更是大大削弱了玉城山的战斗力。 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守在山门前的清河掌门注视着暗淡夜空,隐约觉得视线中飞过来一道黑影。 他立刻警惕的挥动臂弯中的拂尘,指向夜空,“雨儿,你速速带人去迎击!” 何雨刚要抱拳领命,忽然发觉那黑影有些……眼熟?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清河掌门催促道。 何雨也怕自己眼花看错了,便领命带人御剑飞去了夜空之上。 光线太暗,迎面飞来的好像是个少年身影。 何雨不敢掉以轻心,双掌汇聚出一团小风暴,风暴吹起他宽大的广袖,在空中猎猎作响。 然后,双掌向前推出,一团席卷的风暴便朝来人不留余力的飞了过去。 “哎哎哎啊……何师兄别打!自己人自己人!” “君丞?” 在听到君丞的声音之后,何雨立刻收回了招式,飞在空中的风暴瞬间宁息。 夜空依旧昏暗如常。 君丞身上贴着飞行符,这东西跟御剑还不一样,是没办法掌控速度的,只能按照匀速前行。 这也导致他不能加速。 当他慢悠悠飞到何雨面前的时候,何雨疑惑的问道:“你的九级法器呢?那么好的宝贝不用,用飞行符?” “我金喁稀団。丹碎了啊,思月召不出来了。” “金丹怎么会碎!” “说来话长,进门派再说吧。” 两人就这样一起并肩飞回了山门前,经过清河掌门的检验这确实是真的君丞之后,才放他进门。 君丞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南尘仙府。 他已经离开这里近乎三个月了。 走的时候,莲花开的还正盛,在庭院里绽放幽静的清香,如师尊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如今,只剩残破的莲叶漂浮在夜色中的冷水里,落寞的独自飘摇。 有清风吹过,还是熟悉的银铃声。 可是熟悉的人,早已没了身影。 就连一直守在门口的吾双,都没了踪影。 君丞往闭关石室走去,何雨就一直跟着他,好像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君丞其实知道他想说什么,便主动打断了他,“我都知道了。” “是谭青山。”何雨补充道:“我守在冰棺前,被谭青山打昏,后来南尘长老的身体就不见了。” “谭青山?”君丞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他还以为是魔尊衍燚出现,对师尊的身体动了什么手脚。 这么说来,群英大会上他的失踪绝对是有蹊跷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君丞已经步入了石室内部。 里面的冰棺还在,只不过已经被盖上了棺盖。 君丞用眼神示意何雨帮忙打开,何雨照做了。 在打开之前,两人都以为里面会是空的。 谁知,他们竟看到,里面躺了一具陌生男人的身体。 君丞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瞳孔微震了一瞬。 “魔尊?!” 第58章 哪有人会对自己亲弟弟下手的 君丞上一世见过魔尊的真面目,虽然次数寥寥无几,因为魔尊很少以真面目示人。 但他此刻还是认出了躺在冰棺里的人。 何雨听到了他震惊的一声惊叹,倒没听清他念了什么。 “奇怪了,我之前来看,明明是空的。” 君丞伸手探了下冰棺的外层道:“不,这冰棺绝对一直盛着人,你大概是被障眼术给骗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里面掌门的灵力一直在被消耗。” 君丞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他得去找清河掌门谈些事情。 临走还交代何雨:“何师兄不用跟着我了,我跟掌门有事说。” 然后便一人去了清河仙府,发现掌门没在,才想起来他一直在山门口守着。 还真是个倔老头呢! 君丞只能去山门口找人。 路上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他:“丞丞,丞丞!” 君丞回头一看,是跑来追他的元泽文。 可是他一看到元泽文就想到师尊为自己挡的那一箭,便没了原来笑脸相迎的态度,“有事吗?” 很冷淡的语气。 只是元泽文向来神经大条,他没感受到君丞的态度变化,还主动贴了上去,“没事啊,就是看到你挺开心的。你最近跑哪里去了,何大哥说你有事一个人跑了,我一直都在等你,没想到你这么久才回来。我现在住进玉城山里了,因为我……嗯……我跟何大哥……就那个……” 看元泽文支支吾吾了好半天都把这句说完整,君丞心里有急事,就没跟他继续拉扯。 “嗯,那恭喜你。” 态度很敷衍。 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一刻都没多停留。 他很明白自己的心里现在想的是谁,装的是谁,爱的是谁。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只要玉城山还在一天,南尘仙府还在一天,他就要把他的师尊带回家。 身后的元泽文没有追上来,大概是被他冷淡的态度伤到了吧。 不过没关系,他不在意。 还没回到山门口,君丞又撞上了几个守夜发牢骚的弟子。 一个人说:“烦死了觉也不让睡,天天要守在这里,我看那什么狗屁魔尊根本就不敢来玉城山造次,就是掌门多心了。” 另一个说:“就是啊,咱门派就算没了南尘长老,不还有太上长老吗?人家那可是已经飞升的仙人,他一定会出手帮我们的。” 君丞听到这里忽然想到,确实还有太上长老玉虚真人可以出手相帮。 如果是他,说不定就能成功化解天魔灵对师尊的控制。 但很遗憾的是,蓬莱并不是谁都可以去,而他也无法离开蓬莱仙岛。 因为一旦成仙,就无法干涉下界之事。 当初花谕奕想要渡劫化神复活国人,现在看来也是他执意修无情道时,心魂骗他的。 心魂这个东西不一定是好的,他只是为了帮助你稳定无情道心,自我分裂出来的一种蛊惑你坚持下去的产物。 这是书里对无情道的补充设定,之前君丞有瞄到一眼。 可见凡俗之人想要做到无情,究竟有多难。 就这样,花谕奕还坚持了整整五百年,到末了才看明白自己的心。 那这么说…… 君丞好像又想到了什么。 师尊心里的苦,能让他偏执的坚持了五百年的执念,那一直压在他心头的东西……是他的家人? 亦或是……他的弟弟? 可是君丞无论如何都想不起第一世自己身为花莲的记忆,一点点都想不起来。 作者也因为平台不允许没怎么写。 就导致这一块儿是一片空白。 如果能想起来的话,也许会知道师尊第一世的时候是不是喜欢自己。 不过大可能不会,哪有人会对自己亲弟弟下手的。 * 君丞在山门口找到了清河掌门。 因为要说的事情重大,他们俩最后还是回了清河仙府,君丞才向他全盘托出。 他告诉了清河掌门,现在的魔尊其实是花谕奕,冰棺里躺着的才是真正的魔尊。 起初清河掌门还不信,君丞带他去了南尘仙府的闭关石室,让他看了冰棺里躺着的人,又让他确认了冰棺的灵力一直在被消耗后,他才勉强信了君丞的话。 君丞看他信了,才缓缓道:“我被师尊碎了金丹,现在体内没有一点灵力,如果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得靠掌门师叔您的灵力催动乾坤镜。” 乾坤镜,就是挂在清修殿上面的可以窥视别处的神境,之前玉城山的长老们一般都会用这镜子看秘境的情况。 这镜子还有回放的能力。 清河掌门听罢,却摇了摇头:“不行,如果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没有人用灵力驱动它,它就不会记录下当时发生的事情。” 君丞却道:“思月可以,我的九级法器,它能强行让乾坤镜回放闭关石室里发生的事。” “只不过,我现在召唤不出思月了……只能掌门师叔您来试试把思月唤出。” 清河掌门听罢,捻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掌门师叔?”君丞不明白他在犹豫什么。 而后忽然感觉丹田一阵暖意,好像什么灵力在往里面挤,充盈着温暖的力量。 就像之前得到九级法器一般,他也是这种感觉。 他不禁诧异的看向清河掌门,发现他的周身在散发青绿色的光芒。 他不会要……? “掌门……” 还没来得及阻止,君丞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的意识一瞬间就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君丞发现自己是在床上。 他身边,坐着垂垂老矣的清河掌门。 昔日矍铄的老头儿此刻却再也没了往日的神采,更没了往日那股溢出的倔劲。 只剩难得的慈爱眼神。 君丞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试着运了下丹田的灵力,发现——金丹回来了。 那是,清河掌门的金丹。 是他把他的金丹给了自己。 君丞看着面前失了金丹和灵力还笑的出来的清河掌门,不知为何鼻尖涌上酸楚。 “掌门师叔,您其实不用这样……” “这样挺好的。”清河掌门笑着道:“玉城山迟早是属于你们的,我已经把玉城山的未来托付给了雨儿,金丹又给了你,希望你们俩能担负起责任,帮助玉城山度过这次的大难关。” “可是……我还这么小,何师兄也没比我大几岁,掌门师叔您真的放心把玉城山交给我们?” “你可是十七岁结丹的天才,你在秘境里的表现和群英大会的表现别看我都没在现场,却一直都看在眼里,我相信你一定能保护好玉城山的。” “至于雨儿……”清河掌门提到自己这个徒儿的时候,眼里闪烁出一抹光亮,“我从来都觉得他是最优秀的弟子,虽然我从来没有当面这么夸过他。” 君丞看到了他疲惫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喜悦。 师徒之爱,大抵是这世上最真挚的感情。 它超越了一切的爱。 君丞越发的想念多年前自己能安安静静守着师尊的日子。 那个时候虽然得不到他的爱,却可以每天待在他身边,替他泡泡茶,没事去蹭蹭他,往他怀里一钻就不出来了。 要么就是故意到处乱跑,逼着他来找自己。 日子也挺好的。 若不是那该死的占有欲…… 君丞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到底是自己萌生的占有欲还是作者驱使下的占有欲,他已经分不清了。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到现在还爱着他的师尊。 他轻轻抚摸着自己丹田的位置,感受着里面灵力带给自己的安逸。 他接受了。 也由衷的感谢清河掌门,“多谢掌门师叔,我一定会拼尽一切好好守住玉城山的。”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 君丞用灵力召唤出思月,手中慢慢幻化出一把带着银色莲花装饰的灵剑。 “娘亲~娘亲~我好想你,都这么多天了,你都不把我放出来,我都闷坏啦~~嗷呜~” 思月一出来,就拿剑面疯狂的蹭君丞。 君丞无奈的安抚着它:“我这不是放你出来了嘛……别蹭了,都快被你蹭秃噜皮了……” “哼,不管!” 君丞又陪着笑脸继续哄道:“思月乖,帮我个忙吧,用你的灵力驱动乾坤境,咱要把你爹爹救回来。” “救爹爹?那思月一定会努力哒~” 思月兴奋的飞在空中,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房间。 君丞都差点没跟上它的速度,好不容易才踩上它,飞去了清修殿。 此刻已经是深夜了,清修殿里早就没了人。 君丞走入殿内深处,一挥手,整个大殿在他灵力的操控下,瞬间亮起了无数明灯。 明灯闪烁,烛光跳跃不止。 君丞一步步走上台阶,停在了乾坤镜的正下方。 他抬头,思月随着他的目光,开始往镜面注入灵力。 镜面慢慢的亮了起来。 画面定格在南尘仙府的闭关石室内。 君丞从头看到尾,眼都不敢眨一下。 他看到谭青山出现在石室内,打晕了何雨之后,摸了花谕奕的脸和身子。 看到这里,君丞不觉指甲狠狠掐进肉里,他恨不得立刻捏碎谭青山的脑袋! 不过在谭青山的触摸过后,花谕奕就醒了。 第59章 师尊,我真不想跟你动手的 花谕奕睁开了冰白色的双瞳,慢慢从冰棺里坐起身来。 银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铺洒下来。 这个时候,谭青山竟然凑过去要吻他,还道:“还好我给你的灵力护住了你的心脉,不然你真的就死了。” 君丞看的火越来越大,可是他还得继续看下去。 所幸花谕奕偏头躲过了这个吻,并且迅速闪身出了冰棺。 可是在他出了冰棺的瞬间,他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魔尊衍燚。 衍燚戴着银色的鬼面,跟花谕奕现在戴的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角的形状不太一样。 衍燚从花谕奕的身后控制住了他,威胁道:“解开天魔灵的封印,不然本座杀了你!” 花谕奕还没说话,倒是谭青山先开口:“你不是答应我,不动他的吗?” “本座是答应了你,在群英大会上的时候……本座答应你只要你把本座的灵力通过你的身体送入花谕奕体内,本座就不动他,但……” “呵呵呵,你还真信了!” “你竟然食言?” “本座就食言了怎么样?!” 这之后谭青山就跟衍燚两人打了起来,花谕奕只是一旁看着。 君丞从这段回放里没看出什么端倪,不过却听到了有用的消息。 打斗持续了不到一刻钟,谭青山便败下阵来。 他虽然是元婴大修,但此刻的魔尊已经拿到了天魔灵,他不敌也很正常。 花谕奕看谭青山受伤了,终于答应魔尊要解开天魔灵。 后来封印天魔灵的黑色枷锁就被花谕奕用骨血给解开了。 但是天魔灵解开封印的一瞬间,却选择了寄生在花谕奕的体内。 有了天魔灵的加持,花谕奕几招就灭了魔尊,拿走了他的鬼面后消失在了石室内。 还留在石室里的谭青山把魔尊的身体放进了冰棺中,并且用了障眼术后,也消失了身影。 君丞在乾坤镜中就看到了这些。 他看完就完全明白了前因后果。 魔尊利用谭青山对花谕奕的感情,欺骗谭青山,让谭青山把自己的灵力通过他送入花谕奕体内。 所以花谕奕身体里其实是魔尊的灵力,不是谭青山的灵力。 那灵力提前护住了花谕奕的心脉,他之前根本就没死。 魔尊是想通过自己的灵力控制花谕奕解开天魔灵的枷锁封印。 他之所以一直没现身群英大会,也是怕被花谕奕发现自己的存在。 一旦被花谕奕发现,花谕奕不一定会接受谭青山给的灵力,因为他会提防。 所以他就假装一直没来过。 等群英大会之后,他控制花谕奕假死,让花谕奕被带回玉城山后,再出现唤醒他。 谁料,花谕奕却被谭青山提前唤醒了。 于是他只能拿谭青山做威胁,威胁花谕奕解开封印。 大概魔尊也知道了花谕奕是月神后裔的事情,他有这种神血,自然想封想解都随心所欲。 只需要给他足够的灵力,再控制他就够了。 结果机关算尽,天魔灵最终还是选择了花谕奕。 太可笑了。 君丞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现在,他只需要找到谭青山证实这些就够了。 不过就算证实了,花谕奕被天魔灵控制的事实还是改变不了。 而且他现在去找谭青山也不明智,因为花谕奕没来玉城山,肯定是去了无业谷。 谭青山大概率在无业谷死守。 君丞不是大圣人,他只答应了掌门要守好玉城山。 再说谭青山是元婴修士,他肯定能多撑一会儿的。 当务之急,是赶紧闭关修炼,提升实力。 不然面对魔灵花谕奕,自己还是被吊打的份,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保护玉城山了。 裴庆已经为自己死了。 他不希望身边再出现第二个牺牲者。 于是他又回了闭关石室,打算把自己的修为在短时间内尽快修到元婴初期。 * 进去闭关之前,君丞特别交代何雨,如果玉城山出事,一定要及时通知自己。 交代完他才闭关。 因为时间紧迫,闭关的时候,他还特意用了延时法术,能让别人的一天相当于自己的一年。 这样,他自己一个人待了十年。 十年的孤寂,也许常人难以忍受。 但是君丞其实上一世就习惯了。 他觉得只要心里装着人,就无所谓年岁。 他也在这十年里,把修为快速提升到了元婴二层。 虽然跟原来的花谕奕的元婴八层还差挺多,甚至还不如谭青山的元婴五层,但元婴期已经让他有了些能抗衡的力量。 最起码这十天玉城山还没出事,就证明谭青山还挺能撑的。 希望他能再多撑几天吧。 * 玉城山门外。 守在山门前的弟子正在抱着剑靠着门口的石柱打瞌睡。 轻微的鼾声透着冬季的严寒,似乎睡的很香,连什么时候落了雪都不知道。 他们轮换着在山门守了十几天,前几天还算有些认真,后来都是守夜睡觉。 已经是深冬了,夜晚的气温格外寒冷。 雪花漫天飞舞,突然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衣戴着黑色兜帽和银色面具的男人。 花谕奕轻轻落在山门前。 他取下兜帽,银色的长发随着大雪散开在空中,每一丝银发都仿佛跟大雪融为了一体。 只是脸上戴着的鬼面却一直没摘下。 风雪吹起他的衣袍,他踩着还没落实的雪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本来他已经越过了山门,一个守门弟子突然翻了个身,不小心醒了。 他看到了闯入者,立刻大声叫起来,“来人啊,有人闯……” 话音还没传出去,他的头就没了。 脖子以上犹如喷泉一般冒着血浆,双膝跪在雪地里,再也没起来。 而他的死也惊醒了其他的守门弟子。 “谁呀……吵什么吵……”另一个弟子幽幽转醒,在看清面前的惨象之后,立刻拔腿就跑。 还没跑几步,下半身就没了。 上半身掉在雪地里,还往前爬了几寸,才拖着一行血迹死去。 剩下的弟子吓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恐惧漫过他们的心头,甚至有人都吓的尿了裤子。 湿热滴在雪地里。 花谕奕继续往前走。 每走一步,身后的玉城山弟子就惨死一个。 走了七八步后,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停在了他的面前。 风雪正盛。 花谕奕抬眼,视线里落入了君丞的脸。 君丞是收到何雨的传音法术,便立刻出关赶过来的。 没想到就晚了一瞬的时间,门口的守门弟子就死了七八个。 在君丞的概念里,他已经十年未见花谕奕了。 最早的初遇就是在大雪,如今又是在雪地里跟他重逢。 只是这次,他们俩是针锋相对的敌人。 此情此景,让君丞恍惚。 曾几何时,他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想保护那人得到那人,于是他努力变强。 现在变强了,却要与那人为敌。 花谕奕目光凝视了半晌,突然开口道:“我道没成想,你这么有能耐。” 君丞勉强扯了一抹沉静的微笑,“我是你的弟子,我有能耐你不应该骄傲吗?” “我说了,我不是他。” “那你是谁?你有名字,你有过往,你有惦念的人吗?” 花谕奕似乎被这句话问住了,没有回答上来。 他凝滞在大雪中。 而后,周围的雪地里突然涌出无数黑影,迎着风霜冲进了玉城山。 那是魔修们。 而何雨早就做好了防护的准备,带领弟子一同抵御魔修的入侵。 喊杀声混杂着刀剑出鞘的声音,响彻玉城山上空。 刚才还沉寂在夜色里的门派,此刻仿佛掉入了沸腾的滚水中,战争一触即发。 君丞本来想用言语试着唤醒花谕奕,但显然是徒劳。 他没再多言,召唤出了思月,围在了周身。 他得拖住花谕奕,不然多少玉城山的弟子都不够他杀的。 谁料他刚把思月召唤出来,胸口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强烈的冲击力和压迫感挤压着他的心脏,让他差点一口血喷出。 他后撤了一大段距离,才勉强抵消了胸口的剧痛。 花谕奕还站在原处没动,甚至连手都没抬一下。 都已经元婴期了,君丞还是觉得对方强的令人发指。 不过也怪自己刚才没有防备,才让他如此轻而易举的差点杀了自己。 “思月,开防护结界,所有灵力都集中在结界上。”君丞对思月下达了命令。 “好嘞收到,娘亲~”思月乖巧道。 它现在还不知道对面的敌人是谁呢,毕竟只是单纯的法器,可能心智还不如三岁孩童。 有了九级法器加持的防护结界,君丞暂时不用担心会被花谕奕奇怪的力量给一瞬间捏成粉末或者肉糜。 他持剑而立,用了最初级的剑诀——南尘剑诀。 迟钝的剑气打在花谕奕身上,完全不痛不痒。 而他却被一道巨力狠狠撞飞出去,好在防护结界抵消了一部分力量,才让他在空中翻了个空翻,停了下来。 花谕奕低语:“不自量力。” 君丞没听见他说的什么,快速转换剑诀,分出无数残影。 他换了月影剑诀的前三式,但打在花谕奕身上,依旧是杯水车薪。 “娘亲,怎么不用大招啊,满月引或者放剑阵呀?”思月飞在他身旁问道。 君丞哪舍得对花谕奕用大招,只是道:“你撑住结界就行,我自有打算。” 因为思月优秀的防守能力,几十回合下来,君丞都没让对方占到便宜。 一夜将要过去,可是黎明破晓却一直都没有到来。 大概是雪下得太大了。 眼看雪越下越大,视线都被强烈暴风雪所阻碍,君丞隐约看到何雨带领的玉城山弟子已经有人牺牲了。 他们都在浴血厮杀,而自己还在顾念旧情。 他努力说服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师尊。 他不能再手下留情了。 “师尊,我真不想跟你动手的。” 君丞悲痛的声色划破大雪纷飞的漆黑夜色。 “我所有的记忆里加起来,只跟你动过一次手,那就是把你抓住囚禁起来的时候。” “仅仅那一次而已。” 第60章 我真的好爱你,好爱好爱你 很长一段时间,玉城山的地界里都回荡着一种撕心裂肺的喊杀声和兵刃断裂清脆刺耳的哀鸣。 漫天的血光从即将破晓的尽头离离地烧过来,点燃了整片氤氲升腾的雾霭。 君丞拼尽全力在跟花谕奕相互交织着拉扯彼此。 他握紧思月腾空而起,背后银月乍现,在飞雪中如一轮硕大的明灯冉冉初生。 修为提升了之后,满月也一并跟着变大了许多。 满月中投射出的银色光线更是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光线朝花谕奕倏地飞去,空气中的飞雪被搅的七零八落,放肆飞舞。 花谕奕终于不再是无动于衷,他双手合十,聚灵反击。 飞快流窜的光影在花谕奕周身旋转成一个庞大的球体,无数血红的亮点从球体中飞出,在寒气编织的雾霭中拖缀起一条长长的尾线。 四处游走的红色光线穿过黑压压的夜空,从上空突然掉落下来。 君丞周围的雾气突然开始变成红色,大片大片的鲜血在他周身晕染开来。 随即,周身迅速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爆裂声,瞬间激起万丈的电花石火。 君丞身手矫捷的从红雾中跳开,单手结印掐诀,在花谕奕脚下落下六芒星剑阵。 剑阵中延伸出万丈光芒,刚才还是血光和月光互相交织的画面,此刻完全被明亮的月辉覆盖。 下一刻,花谕奕冲出剑阵,闪现到君丞背后,想要进攻,又被君丞敏捷躲开。 两人继续在飞舞的风雪和长久不见黎明的夜色里缠斗,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 几万个回合之后,花谕奕和君丞都停止了动作,谁也没有再上前一步。 空气凝重地像是凝固了一般,万籁俱静的夜色里只能隐约的听到两人歇斯底里地喘息声。 他们已经耗费了两天两夜的时间,而现在已经是快要第三天的凌晨。 周围的玉城山弟子和魔修们早已分出胜负,最后是何雨赢了。 但他们只能驻足观望这场跨越两天两夜的大战,没有一个人能上前插手。 因为花谕奕开了结界,君丞也不希望他们来插手甚至送死。 于是他们就只能看着,尽管疲惫至极,也迟迟没有离去。 从玉城山之下眺望这边的天空,没有阳光的天际被渲染成宛若残阳照耀的冷红。 终于迎来了破晓。 雪停了。 可是,两人之间的战斗,从未停歇。 君丞感觉自己好像撑到了极限,但他知道花谕奕也差不多没多少力气了。 就算魔灵有取之不竭的灵力,但他终究是凡人之躯。 君丞在冷雾中呵着白气。 他忽然双腿一软,跪在了满是鲜血的雪地中。 然而,花谕奕却在靠近他。 每接近一步,都是成倍增长的杀气。 风把零碎的星星点点吹向无穷的尽头,亦带走了地上被破晓逐渐融化的皑皑白雪。 “师尊……” 君丞没有慌张,他淡定自若的看着花谕奕一步步接近自己,微微地上扬了嘴角。 手里的思月突然放射出比月光还要耀眼十倍的光芒。 这是他最后一份力量,也是他最后一个赌注。 “既然,你那么想要置我于死地……”君丞重新站起身来,表情忽然变得凛冽,“我就奉陪到底!” 白光在他手中聚集,聚成一个巨大的光束。 飞速流转的光芒因为速度太快,把气流冲击的“嗡嗡”作响。 花谕奕见他已经做好了觉悟,也不甘示弱地织起了一束巨大的红光。 两人的脚步逐渐加快,最后快到只能看清两道红色和白色的残影。 无数气流被他们打乱,在空气中肆意地飞速流窜,空气里上亿的分子不停地碰撞出两股颠覆天际的巨大气旋。 两束光终于汇聚在了一起,随着一声震慑天地的巨响,光芒爆炸开来,无数光芒的碎片如同慢动作一般向四周机械地飞射出,打在雪地里被慢慢磨去了锐利,逐渐消融,不复存在。 而这场争斗,随着光线的衰退,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刚刚还被鲜血所笼罩的地狱,此刻只剩下战事后所剩无几的一片狼藉。 时间好像是静止了一般,瑰丽的苍旻下是一片透彻心扉的死寂。 “谁赢了,谁赢了?”玉城山的弟子们探头探脑,心里像是绷着一根弦一般紧张。 隐约的,有了一丝模糊的声音。 好像是液体滴落的声音,汩汩的,粘稠的,阴暗的,流淌开来。 “果然…………” 君丞的手臂被砍断了一只,掉在地上。 而他也拼尽全力的用剑划破了花谕奕脸上的鬼面。 鬼面碎裂,露出了那后面一张令他无限动容的脸。 皎皎白月,风华绝代。 那如冰晶一般亮丽的纯白色瞳孔里翻涌着从未停歇的暴风雪,映着天寒地冻的苍凉,格外清透。 隐约闪烁的月牙的刻纹,也重现在君丞眼前。 果然……是他的师尊。 唯一不同的是,随着鬼面碎裂,他赫然发现花谕奕头上的龙角不是鬼面上带的,而是他额头长出来的。 对啊,他是蛟龙。 是应该有漂亮的银色龙角的。 见到花谕奕的脸,君丞终于没能绷得住自己藏匿许久的情绪。 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抱抱他的师尊,虽然现在只剩一只手臂。 血液从他断掉的残肢往下掉落下来,一滴一滴洒在原来就存在的血泊里,荡起一层明晃晃的涟漪。 他又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剧烈的疼痛已经无法支撑他的身体,可是他还是拖着身躯一步一艰难的朝着他的师尊走去。 用沾满鲜血的手,想要触碰。 身后,是一路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 “师尊,你醒一醒……你看我一眼,我是你的徒儿啊……” “都是我的错,我以前不知你的苦,只想到了自己的苦才毁掉了我们一切的可能。” “我从来都没有不爱你,我心里至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你回来我身边好不好……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师尊……!” 君丞嗓音哑的不成样子,他的泪水滑落脸庞,上一次这么痛彻心扉的哭还是在大雨中。 如今,雨变成了雪。 花谕奕在看到君丞脸上泪痕的那一瞬,眼神里的锐利骤然消失。 他隐去了原本浓重的杀气,冷峻的面容在朦胧的雾气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他身型闪动,突然瞬身上前,接住了步履蹒跚的君丞,把他重重的揉进了怀里。 然后,狠狠的吻了过去。 被猝不及防撬开唇齿的君丞,显然没想到会被花谕奕强吻,只恍惚了一瞬,便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刚才还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两人,此刻彼此之间只剩如暴雪般呼啸强烈的占有欲。 君丞被吻的喘不过气,他剧烈的颤抖,发出模糊的低吟。 花谕奕本来没想再继续用力,可在听到君丞传入耳畔的低吟声之后,又加重了吻的力道,逐渐变得疯狂。 他吻的重了一些,更重了一些。 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用力。 仿佛要把怀里的人揉碎融进身体里一般。 君丞也努力回应着他,竭尽全力的跟他交缠。 大概这是他和师尊唯一一次两人都心甘情愿且互相深爱的拥吻了。 天寒地冻下,是一团炽热的干柴烈火。 这一刻,君丞真的以为自己的师尊完全回来了。 他欣喜若狂。 可在他心里刚刚燃起一丝希望时,只觉心头一痛,瞳孔赫然放大。 “噗呲——” 花谕奕的右手,突然插进了君丞的整个心口。 然后,从他背后贯穿而出。 五根修长的手指,握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然后五指收紧,把那团猩红的滚烫给生生捏的粉碎,爆出血汁。 君丞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被贯穿的心口,心脏被掏空的疼痛已经追不上他要涣散的意识。 他想说话,可喉咙里全是郁结的血块,堵在他的嗓心。 他只能不受控制的从嘴里吐出大量的黑血,那黑血像是失去控制的水阀一般,源源不断的涌出。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隐约看到,花谕奕笑了,那是一抹蔑视且狂妄的笑容。 锋利的薄唇勾起残忍的弧度。 似乎在嘲讽自己。 不过他笑着笑着就哭了。 君丞是第一次看到花谕奕哭。 虽然他情绪真的很少,君丞偶尔还是能看到他生气或者笑一笑。 可是看他哭,真的是第一次。 他心里好疼,想抬起仅剩的那只手去擦掉那行泪水。 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在他即将跌入无尽的深渊之时,好像看到了火光。 红色的火球从天上砸下来,照亮了他虚无的视线,周围一切都暖和明亮了起来。 他看到,火光中,一个张扬的少年朝他飞来。 少年似乎从花谕奕的手中把他抢了过来。 少年的脸……好熟悉。 可是,他什么都看不清了。 心头只剩火焰和风雪的交错。 虽然还是不甘心吧…… 师尊。 我想带你回家。 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个。 我真的好爱你。 好爱好爱你。 虽然我知道你听不见了。 但愿你此刻紧紧握着的那颗我的心脏能替我告诉你。 我会一直等你。 等你回来。 第61章 【反攻】别哭了,我不是来接你了 君丞以为死了之后,是不会有感觉的。 可是他却被冻醒了。 还没睁眼,就感觉到了一阵颠簸。 好像身体在移动? 他猛然惊醒,正想喊出“师尊”两个字,口型都摆好了,声音却堵在了嘴里。 因为他发现周围环境变了。 虽然周围依旧冰雪笼罩,漫天飞霜,但是他却是在一辆囚车中。 双手双脚都被锁链锁住,链子不粗,但是很冰很冷。 君丞心想:我不会又被师尊逮住给锁了吧? 不对啊,不是手断了吗?心脏都被掏了,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疑惑中,君丞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绫罗绸缎,那不是他原来的玉城山道服。 雅青色的,带点淡淡的鎏金。 有点像凡界皇室里贵族穿的衣服。 君丞从囚车的铁栅栏往外看去,几个彪形大汉骑着骏马穿着厚厚的皮袄,围在囚车的周围。 “喂,这里是哪里啊?”君丞从囚车里爬起来,双手抓住栅栏喊了一声。 离得最近的一名大汉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随即一马鞭抽过去,“老实点!敢耍花招就弄死你!” 君丞立刻用灵力撑起屏障挡住了马鞭,使得马鞭砸在上面断成了七八截。 “怎么回事?这破鞭子有问题?”大汉惊愕的看着掉在地上的马鞭,有些微怔。 君丞看到他惊愕的表情和无知的言语,就知道他对灵力法术一窍不通。 再细细一探,周围这群人都是没有一点灵力的普通凡人。 “老六,别打坏了,咱们哥几个还得好好享用呢。”另外一个大汉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这是供给上头享用的人质,哪轮得到咱们啊?” “没事的,咱们几个先玩一下。只要洗干净涂点药,等到地方差不多也好了,那群蠢蛋们看不出来的。” “那倒也是……” 君丞待在笼子里老实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像听明白了些什么。 他们是要合起伙来玷污自己。 囚车的铁笼子被一大汉打开,那人粗暴的扯着君丞脖子上的锁链把他牵了出来,丢在了地上。 还没等君丞爬起来,那大汉就率先压了过来,要撕他的衣服。 但只撕了一下,就被一股巨力弹飞了出去,滚在雪地里没了声息。 剩下的人慌了,皆不可思议的看向君丞。 “刚才是怎么了?老六咋突然飞了?” “不知道啊,这小子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而且很弱,应该不是他干的。” 君丞真的感慨他们的天真和无知。 他朝那群大汉们轻轻一笑,勾着手指道:“要不你们一起吧,一起上才有趣呢。” 这群大汉受到君丞的挑衅,完全忘记了刚才那人的惨死,“这小子还挺饥渴?真不愧是天南国的贱种!” “嘿,合着你还喜欢我们一起?行啊,满足你!” “上上上!我们一起上,干翻他!” 于是剩下的大汉也都涌了上来。 君丞嘴角勾起弧度。 下一刻,面前所有人皆碎脑浆四溢,鲜血横飞。 君丞操纵着地上掉落的一把不知名剑,把大汉们的脑袋串成了一串糖葫芦。 “哐叽——” “哐叽——” “哐叽——” 一具具尸体倒在雪地里,被夕阳笼罩,与残阳的冷红融为了一体。 雪地里全是惹眼的赤红。 君丞满意的拍了拍手,正要把身上的锁链弄碎,忽然看到不远处一匹白色的骏马迎着夕阳落日向他飞奔而来。 逆着夕阳,他只能看清马背上那人的轮廓,看不清脸, 消瘦,挺拔,像是个少年。 盔甲在落日下折射出银色的余晖。 马速很快,君丞只愣了一瞬,那一人一马便已经行至身旁。 君丞还坐在地上,仰头痴痴的看着跑的气喘吁吁的少年从马背上下来,迫切且不顾一切的把他抱入怀中。 “花莲……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怀抱。 那少年是花谕奕。 银发银瞳,哪怕穿了身沉重的盔甲,依旧掩饰不住他精致绝伦的身姿样貌。 不过他看起来青涩许多,身量矮了不少,肩膀也不够宽阔,大概只有十几岁的模样。 君丞被花谕奕这么紧紧拥入怀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鼻子一酸,又哭了出来。 他以为自己被花谕奕杀死了,没想到一睁眼还能再见到他。 看怀里的人哭了,花谕奕还以为他受了伤,长剑出鞘砍断了他身上的锁链,拉开袖子一点点查看起他身上的伤势。 但似乎完好无损,并没有受伤的迹象。 花谕奕白色眼睑颤动,轻轻替君丞擦去脸上泪水,柔声道:“别哭了,我不是来接你了,我以后会保护好你的。” 然后笑着揉了揉君丞的脑袋,把君丞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君丞:? 虽然师尊温柔的样子他是见过一点点,但是如此温柔还是第一次。 君丞脑子糊掉了,竟试着小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哥啊?”花谕奕以为君丞傻了,猛拍了一下他的头,“你怎么了?失忆了?” “难道是伤到脑子了?” “还有这旁边倒下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君丞发现花谕奕的话一下多了好多,一点都不高冷了。 他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莫非是……穿越了?!! 他竟然穿回了第一世,现在他是花莲。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时间点正好是花莲被送往沙北国的路上,也正是花莲自杀的时间。 本来花莲会被沙北国的人玷污,而他穿过来,杀了那群人,清白保住了,也没有自杀。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穿越,这点君丞还没搞明白。 而且他穿过来后竟然还有灵力,也挺意外。 唯一遗憾的是,思月没跟着过来。 “这些人是被附近的山匪杀死的。”君丞不想暴露身份,也不想暴露自己会法术,便对花谕奕撒了谎。 还又熟练的演了起来:“哥,我好害怕呀,我差点就被他们给……呜呜呜呜……” 在演花谕奕上面,君丞最在行了。 显然年少的花谕奕很单纯,他似乎信了君丞的演技,“他们敢欺负你,我就让他们双倍偿还!!” “双倍?”君丞道:“可是他们要我当给他们当人质,如果我不去的话,天南国就会被他们灭掉。” “那我也不会让你去!”花谕奕的眼神无比坚定,“我会守好天南国,绝对不会让它落入敌人之手。” 君丞喜欢花谕奕现在的眼神。 他此刻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有热血有感情,比起几百年后修道的他,简直太像个人。 虽然不像人的花谕奕他也喜欢吧。 “你冷吗,我衣服脱给你穿吧?”花谕奕又摸了摸君丞冰冷的手,给他呵着暖暖的白气。 那温柔的模样让君丞越发意乱情迷。 “我冷,我可冷了。”君丞熟练的往花谕奕怀里钻,还解开了他的衣襟,可怜巴巴道:“哥快给我暖暖。” 花谕奕没想到对方会解自己的衣襟,正要推开,可是身体突然被什么力道控制住了一般,动不了了。 其实是君丞用灵力控住了花谕奕的身体。 现在的花谕奕只是个普通凡人,他可以为所欲为。 更何况少年花谕奕好青涩好嫩啊,让他这个活了几百年什么都懂的人简直欲罢不能。 不过君丞也不想把自己龌龊的心思暴露的那么明显,便只是假装害怕并且瑟瑟发抖的贴着花谕奕裸露的胸膛蹭了两下。 已经很克制了。 对方现在可是自己的哥哥。 当然哥哥也好,师尊也罢,君丞从来没有因此打消过歹念,只是现在可能对方还没那种心思,硬来会适得其反。 他安心的听着最爱的人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就这样在雪地里依偎了好久,直到夜幕降临,君丞才解开自己的术法,放过了花谕奕。 花谕奕没发现什么异常。 大概在这个时候,修道的人太少了,有灵力会法术的人根本不会出现在凡尘之中,所以他们对这方面没有概念,自然不会多想。 这之后,两人同乘一匹马回了天南国。 回去的路上,君丞坐在花谕奕身后,搂着他的腰身问道:“哥,就算你不想让我去沙北国,父皇不同意怎么办?” “他同不同意都没用,你的事我说了算。”花谕奕果断道。 君丞想了想,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我假装去当人质,趁机潜伏在沙北国探听情报,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暗中保护我。” “不行!太危险了!” 君丞看他这么坚持,就没再继续劝了。 虽然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哪怕没有思月,三两下把沙北国直接灭了也不在话下,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是这样做就暴露了自己不是花莲的事实。 若是花谕奕知道自己不是花莲,大概就不会如此信任自己了吧,甚至还会怀疑自己杀了他弟弟。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他弟弟的转世又穿回来的。 现在,他只想好好演好花莲,好好待在花谕奕身边就够了。 哪怕回不去原来的世界和时间,也无所谓了。 第62章 【反攻】人质不就是用来欺负的,别打死留口气就行 君丞有想过天南国会很小,没想到真的小到无法形容。 就是一座普通的城池,也难怪斗不过沙北国。 不过这里民风淳朴,就是有点太冷了。 河水全结了冰。 因为花谕奕的坚持,最后君丞还是留下了,没有再被送走。 但是沙北国却不肯罢休,毕竟他们不仅没得到人,还死了几个外使。 为了避免战争爆发,花谕奕这次决定自己去沙北国当人质。 君丞表面装的很乖,只是把花谕奕送到城门口就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其实他一直暗地里跟着,跟去了沙北国。 就跟他之前说给花谕奕的方法差不多,一人潜伏当卧底,一人在暗中保护。 只不过他们俩互换了处境罢了。 君丞跟了一路,只要发现那些押送花谕奕回国的外使们敢为难他,就会稍微给点教训,吓吓他们。 主要是不想暴露身份,不然君丞早就下杀手了。 再加上花谕奕可不是柔弱美男子。 君丞之前就听花谕奕说,他很小就上战场守卫家国。 到现在也许都没有弱冠,不到二十岁。 君丞有在心里认真算过,这个时候的花谕奕大概只有十八岁。 而他的弟弟花莲好像只比他小三岁,十五岁。 也难怪两人个头差不多,身型也相仿。 不过君丞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太低了。 这一世他好不容易比花谕奕厉害了,能保护他了,怎么能没他高呢。 于是君丞心里有了歪点子。 他在马上跟进沙北国的时候就没再继续跟了,他觉得少跟一会儿花谕奕应该不会出事。 于是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修炼速增之术,也就是能让自己的身体迅速长大的法术。 这种术法是魔道的邪术,只要打破自然规则的术法,都会被仙道划分为邪术。 当然因为这一招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一般没人修炼。 君丞上一世修炼过,因为他年少时太过瘦小,一直长不高,修了魔道才迫不及待的修炼了速增之术,长高了半尺多。 重生后他坚持不再碰魔道,就没用。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远离了仙魔之争,他就想随心所欲的做自己。 是魔是仙,自己说了算。 等他修炼好之后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站起身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短了许多,连小腿都遮不住。 身上的衣服也紧了许多,因为他的肩膀已经如正常男人一般宽阔,再也不是少年身型。 幸好他出门前带了一件备用衣服,便直接换上了。 是一身玄黑华服。 然后又用绳结绑了个高马尾,戴上玉冠后,对着脚下的冰面左右看了许久,君丞越发觉得自己还挺帅的。 他本来就长得不差,花谕奕样貌如此出色,他是花谕奕的亲弟弟,血统放着,不可能比他差多少。 只是因为自己没有继承蛟龙血脉,所以少了那令人惊艳的银发银眸。 特别是成熟了些以后,眉眼英挺,气宇轩昂,有点“翩翩公子温润如玉”那味儿了。 整理好装扮,君丞总觉得还差点东西。 差一把趁手的武器,最好是剑。 普通的玄铁剑太没手感了,他便用自己的灵力临时淬炼了一把法器出来,虽然只是二级法器的水平。 不过对付这群普通人,也够了。 一切准备妥当,君丞御剑飞去沙北国的都城。 他直接去了安置人质的驿站,当然他不会以花莲的身份出现。 反正就算花谕奕认出了自己长得像花莲,他也不会想到花莲突然长大了这么多,还跟去了沙北国。 再说君丞也没有花莲之前的记忆,他只有身为君丞的记忆。 在他的概念里,花谕奕永远都是师尊。 * 清晨冷雾茫茫,混杂着昨夜的雨疏风骤,让花谕奕一夜都睡不安稳。 颠簸的马车行了一天一夜,终于进了沙北国的都城——和都。 雪终于停了 花谕奕在马车里辗转醒来,脸色不怎么好。 他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 褪去了一身盔甲,穿上了一身素白色的锦衣,银色长发散落下来,一点都不像一个战场厮杀的将领,倒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面容姣好,如出水芙蓉,似流风回雪。 他这次是自愿来沙北国当人质的,已经做好了被欺辱的准备,不过这一路上倒也算安稳,没遇上棘手的事。 刚这么想,忽然“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马车上。 花谕奕看到驾车的人突然弃车跑了,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马车里。 马车还在发出“砰砰砰”的撞击声,被什么东西砸的摇摇欲坠。 因为没有了驾车者,再加上马儿受惊,马车开始疯跑起来。 花谕奕在不受控制的马车里听到外面群众愤懑的呼喊声: “天南国太子,去死吧!” “草你大爷的赶紧死一死!” “畜生!贱人!狗太子!” …… 各种谩骂混杂着马儿的嘶鸣,吵的花谕奕不悦。 他紧紧皱着眉头。 然后右手手指搓在一起,放在口中用力一吹,一声悠扬的马哨划破长空,响彻大地。 他继续吹着变奏,失控的马儿在他马哨的控制下开始听从他的指挥,往人群中冲去。 花谕奕掀开车帘,看到一卖菜的在冲自己丢鸡蛋,便让马儿撞翻了他的摊位。 又看到一茶倌在冲自己泼热水,便让马儿撞翻了他的茶壶。 如此反复,街上再也没人敢对他无礼行凶。 突然,马儿的前方被慌乱的人群挤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跌坐在街面,不知所措。 眼看马蹄要踩踏在她的脸上,花谕奕知道马哨已经来不及阻止,便戴着沉重的镣铐义无反顾的从车厢头钻了出去,勒住了马缰。 千钧一发之际,他救下了那个女孩。 只是因为动作太过迅猛,擦伤了手臂。 不过没什么大碍。 马车停了之后,小女孩还是呆呆的坐在原地,一副吓傻了的模样。 花谕奕走下马车,把她扶起来,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吓到你了吧?” 可他话音刚落,那只到他腰身处的女孩,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刀子,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大腿。 “呃——”花谕奕疼的闷哼一声,表情僵了一瞬。 他还没说话,小女孩儿却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娘亲说,是你杀了我爹爹……” “你还我爹爹!你还我爹爹!!!呜呜呜呜呜……” 一旁的妇女赶过来,把哭泣的女孩抱走。 临走,还厌恶的往他身上啐了口唾沫。 花谕奕环顾四周,全都是冷漠且仇恨的眼神。 他很理解他们的心情。 长汀一战,沙北国五万大军折在自己手里。 南苏一战,沙北国三万大军折在自己手里。 华海一战,沙北国十万大军折在自己手里。 不然,沙北国也不会要他来当人质了。 花谕奕心里太过于清楚明了,失去亲人的恨意会让人变成怎样疯狂的野兽。 连孩子都会被左右。 所以他一定要终结战争的爆发,不仅仅是为了救下天南国,也是想给沙北国人民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 因为马车车夫跑了,外使也不管他,花谕奕只能拖着腿伤,一个人驾着马车去了沙北国给安排的住宿之所——和都驿站。 他身上还带着沉重的镣铐,再加上有伤,走的很慢。 到了地方,有人站在驿站门外迎他。 是他以前的手下败将,李淮南,沙北国的大将军。 他抱胸戏谑的看着花谕奕狼狈的模样,还没等他下车,便招呼着手下把花谕奕压了下来。 然后一个眼神,有个人便朝着花谕奕的膝盖狠狠一踹,压着他的身子逼他跪在了李淮南面前。 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 李淮南抬手一巴掌甩在花谕奕脸上,嘲弄道:“昔日/你害死我众多将士,今日我多抽你几巴掌,不过分吧?” 说着,又左右开弓连扇了好几巴掌,直打的花谕奕白皙的脸上红肿了一大片。 末了,还朝胸口补了一脚,依旧不肯罢休。 手下又朝他递来一根马鞭。 李淮南这下犹豫了,“万一打坏了,皇上会不会怪罪我?” “不会的吧,这是人质,人质不就是用来欺负的,别打死留口气就行。” 李淮南最终还是被说服了。 因为他确实对花谕奕恨的牙痒痒。 他挥动马鞭,朝花谕奕匍匐着的后背狠狠的抽了一鞭子,那单薄消瘦的后背立刻浮现出一道凛冽的血痕。 尽管再疼,花谕奕都咬着牙没吭声。 既然来之前就做好了受辱的准备,他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出。 躲不过去的。 “骨头挺硬。” 李淮南打了一会都没听到花谕奕求饶,最后觉得挺无趣的,终于放过了他,带着人走了。 等所有人都走后,夜幕降临,花谕奕还一个人倒在驿站门口,连爬起来都费劲。 时不时还有路过的人过来踩上两脚。 过了许久,花谕奕终于勉强撑着身体一点点站了起来,扶着门框摇摇欲坠。 他拢着身上残破的衣服,一步一个血脚印往门内走去。 明月高悬,他仰头看到了头顶上的皎月。 第63章 【反攻】你对我……做了什么! 看到那轮明月的同时,花谕奕亦看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落在自己面前。 那身影竟然是踩着剑下来的。 因为光线太暗,他没看清是谁,只觉得脸的轮廓很熟悉。 他以为又是来羞辱自己的人,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君丞落在花谕奕面前,当看到浑身是伤的花谕奕的时候,眼里满是心疼。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就离开了一天,花谕奕就被人欺负成这样。 他满心后悔,但又不能暴露身份,只是清咳了一声,向花谕奕解释道:“别害怕,我是天南国人,我有天南国令牌。” 说着,君丞拿出自己身上早就有的令牌,亮给了花谕奕。 花谕奕没看令牌,倒是怔怔的盯着君丞的脸看了半晌:“花莲……?” “你是说二皇子花莲啊,哈哈哈。”君丞笑着撒谎道:“他们都说我跟二皇子长得很像,其实我不是他,我叫君丞。” 看花谕奕还不信,君丞还朝他比了比自己的身高,手掌从自己头顶划过花谕奕头顶,生生高出了一大截距离。 又道:“你看我比你高高这么多,二皇子才十五岁呢,还是个小孩子,怎么会是我这个身高?” 花谕奕想想也是。 虽然他暂时信了君丞不是花莲,却依旧跟君丞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他的眼神里全是拒人千里的冰霜,纯白的瞳孔里翻涌着暴风雪,让他的眼眸陷入混沌。 君丞之前还以为花谕奕的性子温和了许多,起码像个人了。 没想到里离开天南国,还是这样。 看来他的温柔是分人的。 此刻他就像只受了惊的白猫,毛都炸起来了。 君丞知道花谕奕身上受的伤很重,眼看他弓着身子要站不住了,连忙砍断了他双手双脚上戴着的镣铐,把他请进了里屋。 “进去再说吧,别站在外面了。” 花谕奕没有任何回应,但动作却是往屋里走。 沙北国给人质准备的住所,想来也不会太豪华。 别说豪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屋里只有一盏壁灯,桌子和床一概没有。 虽然沙北国没有天南国那么冷,但是连床和被子都没有,简直不把花谕奕当人看。 君丞想都没想就去找驿站老板要被子去了,但是老板明显是故意的,硬说没有多余的,想睡觉只有马厩里的稻草。 既然老板这么刻意,君丞也不跟他客气了,一把剑横在他脖颈,“既然没有多余的被子,就麻烦把你的房间让出吧。” 老板缩着脖子差点被君丞咄咄逼人的剑给吓尿了,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 君丞看对方老实,正想收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奥对了。” “拿点包扎用的纱布,还有消毒用的碘酒,最好再弄点伤药给我。” “尽快,谢谢。” 君丞十分礼貌的把剑又往前杵了几分,差点插进了老板的咽喉。 于是这老板被他吓得慌不择路的跑了。 当然没出半刻,老板就把自己的房间给亮亮堂堂的腾了出来,还送了纱布伤药和碘酒过来。 一切准备完毕,君丞把花谕奕接去了新的房间里,刚把他安置在床上,又看了眼一旁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老板道:“再去准备些吃的来。” “好嘞好嘞,马上就去。” 君丞在老板走后,就抓过花谕奕的手臂,要检查他身上的伤。 花谕奕显然不适应被陌生人碰触,非常反感的要把手收回来。 君丞按住他,上半身压过去凑近他的脸呵气道:“我就看个伤而已,又不是对你图谋不轨。” 因为离的太近了,花谕奕厌恶的皱了皱眉,表情有些尴尬。 然后迅速别过头去,还是抽回了自己的手,“不劳阁下费心。” 君丞笑道:“我又不是什么才狼虎豹,洪水猛兽……我要是沙北国的人,干嘛要对你这么好呢?” “那你是谁?” “我是君丞,刚才不是说了吗?” “身份。” “我是被天南皇派到这里的卧底,之前一直藏的很深从来没有暴露过身份。这不知道太子殿下要来当质子,我才现身相迎。” 花谕奕斜瞥他一眼,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大抵是身上的伤太疼了,再加上赶了那么多天路,他没精力再跟君丞纠结。 他躺在床上,慢慢闭上了双眼。 君丞没敢立刻招他,一旁倒腾药去了。 说实话,君丞对上药什么的一窍不通,就像花谕奕之前给自己上药一样,都是摸石头过河。 不过好在他有灵力,便把灵力注入进药瓶,让药中充盈灵力,至于有没有用另当别论。 然后才开始帮花谕奕脱衣服包扎。 花谕奕本来都快睡着了,被君丞扯了一下衣服立刻惊坐起身,“你干什么!” “太子殿下受伤了,我给你上药呢。”君丞怕他挣扎,不由分说的用灵力定住了他的身子。 “你睡吧,我只是给你上药而已,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君丞信誓旦旦的保证,而且他态度确实诚恳。 花谕奕哪怕再不信他,可是身体沉的动不了,再加上太困,很快再次睡着了。 在花谕奕睡着之后,君丞终于可以大显身手,给他好好包扎了。 花谕奕身上有几道鞭痕,脸上有点肿,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全是皮外伤。 伤的最重的是大腿,被人拿刀刺了一刀。 不过还好这一刀扎的不深,没伤到筋骨。 一切搞定之后,君丞把花谕奕的身子摆好放正,塞回被子里。 他本来想离开床边自己去一边睡,但环顾整个房间,也没有其他可以睡的地方。 然后他看了一眼床上脸色惨白的睡美人。 “咕咚——”君丞咽了口口水。 肚子好饿。 正巧驿站老板送了吃的过来。 君丞想着花谕奕都睡着了,就没叫醒他。 可他却不是想吃东西的那种饿,而是身体上的饥渴。 他想自己才刚穿过来几天,就动这种邪恶的念头不太好,便拼命的忍了又忍。 可是床上的花谕奕好香啊,明明睡着了没动,那浓郁的莲花香不停的勾他。 忍了大半宿,君丞终于还是没忍住,脱了外衣钻进了花谕奕的被窝里。 对方睡得很熟,根本不知道有人进了他的被窝,在解他的衣服。 君丞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醒他。 从上身开始脱,一层层褪去,然后是下裙,直到把对方脱的一丝不挂。 感受到对方身体的体温,君丞紧紧的把花谕奕拥进怀里,吻他的唇,吻他的脸颊,吻他的锁骨,吻他的发梢。 边吻,手指不停的轻轻摩挲那滑嫩的肌肤。 从肩头摸到胸口,又摸到下身,每一寸都不肯放过,最后停留在自己最喜欢的地方,反复揉搓。 花谕奕睡的很熟,不过似乎也有感觉有人在摸自己,表情有些不耐烦,脸也慢慢的烫了起来。 君丞被他这小表情勾的不能自己,吻的更深了一点,舌头搅动,碰触柔软的内壁。 “唔……啊……” 君丞已经把花谕奕吻出了不间断的喘息声。 这声喘息勾的君丞心里更痒了。 他本来只是想占个小便宜,随便摸一摸就好,结果这一喘,让他心里想要的更多了。 他的手指往下去了一点,掰开了花谕奕的双腿。 刚碰上,还没用力,对方竟然醒了! 花谕奕睁开双眼看到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男人怀里的时候先愣了一瞬,然后马上就裹着被子从床上滚了下去。 “你果然!!” “你对我……!” “你做了什么!” 花谕奕气的语无伦次,甚至一句完整的话都分了好几段才说明白。 君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过于禽兽了。 他连忙摆手道歉道:“抱歉抱歉,我是在给你上药。” 虽然现在的情况,任谁也不可能相信是在上药。 可是君丞脑子一热就只想到了这个说辞。 花谕奕眼眸中的怒火越发旺盛,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抓起桌子上的碗就朝君丞砸了过去。 君丞敏锐躲开,但越躲越惹得花谕奕更加生气。 最后他觉得这种情况也没办法再解释了,便飞起身来冲出房顶跑了。 在这之后,他便偷偷的潜伏在屋顶,等着听屋里的动静。 等了好半晌,确定了屋里没有动静,才从房顶下来,老老实实的待在了房间门口,不敢再进去。 进去,势必还是忍不住。 不如就外面呆一晚上,等里面的人睡着再说吧。 只是站在门外的君丞,脑子里却一直在回想刚才的春色。 他想到花谕奕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自己轻吻,被自己抚摸发出的呢喃。 花谕奕滚烫的体温和软软的身子,简直太要命了! 君丞终于发现自己也是个老色批,对于喜欢的人,欲望是控制不住的。 也不知道能不能尝到少年师尊的肉味,他真的好想尝一口。 他想占有他,不留余力的占有。 大概这才是自己一直这么喜欢师尊的原因,喜欢他的一切,灵魂也好肉体也好…… 如果永远的待在这里也好。 反正只要有心爱的人在身边,不管是什么时期的师尊,他都喜欢。 君丞迎着天上皎月,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 第64章 【反攻】再动我就再亲你一口 为了不让花谕奕再受委屈,君丞每天都守在他的房门口。 尽管这样,也换不来对方一个好脸色。 当然君丞觉得主要也是自己的错,还是之前太急了没控制住导致的,也不能怪花谕奕。 不过跟的时间长了,似乎花谕奕发现他确实没有恶意,还总是保护自己,终于放松了些戒心,让他进屋了。 君丞待在屋里,托腮看着花谕奕的脸,笑盈盈的对他说:“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饭。” 花谕奕甩了他一个冷眸,“我是太子。” 言外之意是你敢使唤太子给你做饭? 君丞厚着脸皮指了指自己的脸,“就冲我长得像你弟弟花莲,要顿饭吃不过分吧?” 花谕奕被他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君丞看他还是不乐意,最后还是降低了点要求:“不然这样,咱俩一起做,好不好?” “好不好嘛~” 君丞早就习惯了在花谕奕面前如小孩子一般撒娇,都忘记了自己已经用了速增之术。 所以他的撒娇立刻引来了花谕奕古怪的目光。 不过花谕奕最后还是没抵得过君丞的软磨硬泡,去楼下的后厨给他做饭去了。 昔日只拿刀剑不碰庖具的太子,对做饭可是一窍不通。 君丞倒是稍微会一点,但也不精通。 他想跟花谕奕一起做的主要原因是,怕这顿饭再不能吃。 两人忙活了半下午,终于做好了两道看起来不那么刺眼起码能吃的菜。 君丞终于知道为什么花谕奕做饭那么恐怖了,原来做饭难吃是他是从小就掌握的技能。 他做饭往锅里丢东西都是丢满丢到锅装不下为止,然后什么乱七八糟的调料也是随便放,放多少完全没有概念。 要不是君丞看着他,他这次恨不得把一整瓶醋倒进去。 君丞十分庆幸这次自己长了个心眼,没有放任他自由发挥。 所以最后吃起来的味道虽说马马虎虎,填饱肚子没问题。 吃饱喝足后,君丞本来想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儿,却看花谕奕在穿外衣。 “你要出去吗?”君丞问他。 “嗯,沙北皇要见我。” 算起来,花谕奕被送到这里当人质也有半月之久了,就算沙北皇再忙,也该有空抽一天时间见见他了。 君丞提醒他道:“他肯定会为难你。” “我知道。” 花谕奕话音刚落下,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君丞盯着他挺拔消瘦的身影看了半晌,直到他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又伸了个懒腰,“嗐,还得我看着你。” * 沙北国的皇宫很大,富丽堂皇。 君丞用了隐身术在花谕奕身后一直跟着,当然隐身术也有弊端,那就是得躲着别人走。 因为别人看不见他,他不躲着,别人就撞上了。 终于费尽千辛万苦,君丞跟去了皇宫内殿。 花谕奕刚进门,台阶尽头坐在龙椅上的又老又胖的男人便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起他的身段。 那那人一身黄袍,头戴金色玉冠,一看穿着就知道肯定是沙北皇。 不过那满脸写着肖想的神色看在君丞眼里,让君丞很想直接一剑削了他。 其实君丞知道,花谕奕身上带了暗器,他这次主动来当人质,就是为了暗杀沙北皇的。 只要沙北皇死了,那他们两国之间的战争就结束了,不会耗费一兵一卒,也不会有无辜的人死亡。 但是,一人想要刺杀成功,简直比登天还难。 大概花谕奕知道这个沙北皇是个老色批,想用自己的美色诱惑,就算失了清白,能拯救所有人他也在所不惜。 花谕奕还没等沙北皇开口,就主动跪拜在了他台阶之下,声色清冷道:“拜见陛下。” 君丞看那台阶上的丑男人最起码也得有六十岁了,竟然还如此兴致勃勃的盯着脚下的美人,眼都看直了。 “不用跪了,过来吧,让朕看看你的脸。” 沙北皇苍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周围的下人退下。 花谕奕听罢,没有任何犹豫的直起了身子,一步一台阶低着头走了上去,停在了沙北皇面前。 还没站稳,沙北皇臃肿的手臂猛地一揽,就把那纤细柔美的身子拥进了怀里,让他坐在了自己肉墩的大腿上。 花谕奕似乎在努力压抑厌恶的神色,垂着头低语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那声音娇羞的让君丞都快不认识他了。 当然这样的声音,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君丞都喜欢的不得了,甚至恨不得现在搂着花谕奕让他如此娇羞的人是自己。 哪怕被他拿刀刺也值得了。 沙北皇自然也很吃花谕奕这一套,手指开始不老实起来,放在了花谕奕的腰间揉搓,“身子还干净着吧,今天就让朕好好疼疼你,怎么样?” 花谕奕没立刻答应,他在继续拉扯,“我不太会,怕伺候不好陛下……” “没事,不会的话躺着享受就好,朕什么都会,而且……朕会让你那张小嘴很舒服的……” 花谕奕更加羞涩的低下了头,然后一手从袖筒里摸出了一把银色的小匕首,“嗯,好……都听陛下的。” “嘿嘿嘿……”沙北皇笑着开始解花谕奕的衣襟。 在他解到第三个衣扣的时候,花谕奕突然眼中寒光闪过,抬手匕首寒光乍现,朝他脖子猛刺了过去。 “噗呲——” “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沙北皇的惨叫,殿外守着的将士们纷纷拿着武器冲了进来。 当他们看到台阶上的龙椅处流着一摊血迹的时候,眼都直了,皆一个个傻愣在原处。 在他们傻楞的间隙,花谕奕不顾身上凌乱的衣衫,身型轻盈飘动,从台阶上飞了下来。 在他落下台阶的那一瞬,他一刀扎进了最前排一个拿剑的士兵胸口,从那人手里抢过了一把长剑。 整套动作极其流畅,不仅快准狠,还伴随着果决狠厉的杀气,让人完全想不到这是一个十八岁的柔弱美人能干出的事。 君丞甚至觉得自己都不用出手。 果然,下一刻花谕奕便一人一剑穿梭在几十个精英侍卫之间,他身上的白衣溅上了点点鲜血,脸上也是一片殷红的污渍。 他的表情冷的骇人,手里的剑只要一出手,必然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但他尽管再厉害,现在也只是个普通凡人而已。 是凡人就会累,特别是此刻源源不断的士兵涌上来,杀了一波又来一波。 君丞猜花谕奕大抵也没想活着逃出去,他只是不想束手就擒罢了。 既然都是死,他也要站着死。 看花谕奕快要筋疲力尽,喘息着跪倒地面,只能用剑勉强撑住自己的身子,君丞终于现身了。 他衣袂纷飞落在花谕奕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身后气喘吁吁的少年,只道了一句: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 君丞以前这话对元泽文说过。 但他真正最想说的人,是花谕奕。 虽然以前,他根本没机会说这句话,花谕奕太强了,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好在,上天还是给了他一次机会。 君丞话音刚落,腰间佩剑出鞘,在空中飞了一圈回来,面前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倒下了一半。 禁军头领可没有被君丞这一招吓怕,连忙下了命令:弓箭手!弓箭手准备!” 君丞的剑还没回到手里,四面八方就朝他射过来了无数支看不清残影的箭雨。 他笑了笑,没打算躲。 而是抬手随便一挥,用手抓住了几支最近的箭,瞄准远处埋伏的弓箭手给丢了回去,直接射穿了弓箭手的心脏。 剩下的箭支全射在了地上。 他之前的身手就已经够让这群人吃惊了,而这一招徒手接箭再徒手丢回去,更让这群人目瞪口呆。 这下连禁军头领也吃不消了,“这……这什么怪物!” 君丞笑道:“我不是怪物,我是你爷爷!” 正好剑回到了他的手里,他跃起三丈,手里剑刃浮在周身,分出无数残影,毫不留情的一瞬间穿透了所有人的身体。 在他稳稳落地之时,周围数不清的人全部应声倒地。 血流了一整个大殿,把地上的金砖都染的变了色。 对付这群人,君丞连十分之一的灵力都没用到。 他回身横抱起还倒在地上站不起来的花谕奕,把他拖在自己的身体前,走出内殿的大门。 怀里的花谕奕别扭的挣扎,“你放我下来!” 君丞不理他,就当没听见。 花谕奕还是不肯放弃,“你放我下来!你听到没有!” “君丞!!!!” “好好好,放你下来。”君丞虽然嘴上答应了,却没有任何的实际行动。 他才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欺负”师尊的时刻。 怀里小小的师尊激发了他的保护欲。 花谕奕不停挣扎,就是不肯老实的任君丞抱。 最后君丞没办法,只好用一个吻压住了怀里人的躁动。 那个吻很轻柔,君丞不敢用力,因为他知道这肯定是花谕奕的初吻。 可就算如此轻柔的吻,花谕奕都愣住了。 他的脸颊迅速爬上一抹诱人的绯红。 君丞走的更慢了些,却吻的更深了些。 许久,他扯开了使坏的唇,舔了舔嘴角道:“还乱动吗?再动我就再亲你一口。” 第65章 我留下来的话,可会忍不住对你做些禽兽事哦 这下,花谕奕终于老实了。 他像个刚被喂饱的乖猫咪一样,缩在君丞怀里,脸紧紧的贴着君丞的胸口,也不说话。 君丞抱着他也不敢御剑,只得找了辆马车,把他放进车里,自己驾车带他回天南国。 当然,路上要杀他们的沙北大军比比皆是。 君丞能让他们拦住才有鬼呢,反正来一个他杀一个,来一双他杀一双。 到最后已经没人敢拦了。 再说他们的皇帝已经死了,此刻朝政大乱,他们的首要目标肯定是稳住朝纲。 君丞就这样带着花谕奕轻轻松松的逃出了沙北国。 不过他们没带食物和水,再加上路途遥远,天气寒冷,君丞只能在路途中,停在某个村庄的客栈里歇一晚。 君丞跟别人谈好房间,本来想去叫花谕奕下车,却发现他在马车里靠着窗边睡着了。 手里还警惕的握着那把染血的匕首,嘴里念叨着:“父皇……母妃……弟弟……” 看来,他真的很在乎他的家人。 君丞把花谕奕抱下马车,带去了房间,帮他安置在床上。 这次他没有急躁的去骚扰人家,而是打算换一个房间睡。 结果刚一转身,手就被床上还闭着眼的人给抓住了。 那人虽然闭着眼,脸上表情也很冷淡,却吐息着炽热,“别走,陪我。” 君丞只愣了一瞬,便回过身来在花谕奕身前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脸颊道:“我留下来的话,可会忍不住对你做些禽兽事哦。” 花谕奕还是没睁眼,他簌簌的白色睫毛在颤抖,许久才吞吞吐吐道:“那也别走……” 君丞都惊呆了,这还是花谕奕吗? 他也有粘人的时候,太稀奇了。 不过既然心里的可人都这么要求了,君丞当然就却之不恭了。 他脱了衣服钻进了花谕奕的被窝里,从背后搂住了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然后轻轻扯了下腰带。 花谕奕似乎下意识抗拒了一下,最后还是默认了君丞的动作,任他把自己的腰带解开。 君丞看他没反抗,动作更加放肆。 不仅解开了腰带,还把手伸进了腰部以下的衣物里,不停摩挲。 刚开始摸的时候,花谕奕在他怀里不安分的扭动,身子蹭着他的胸口和腹部,蹭的他越来越痒。 后来他被蹭热了,不顾一切的褪掉了花谕奕全身的衣物。 身下的美人身体滚烫的异常,君丞压着他一遍遍的吻,越吻越放纵。 “呃啊……”花谕奕忽然吃痛的叫了一声,但也只是一声,便把剩下的声音给忍了回去。 君丞还以为弄疼他了,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轻点……” 花谕奕咬着他的肩头,闭着眼一副不知是痛苦还是享受的表情,身体在不停发紧和颤抖。 君丞有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滋味了。 不过只要是师尊,他觉得上面下面都无所谓,只要两者可以结合,他都心甘情愿。 放纵了一次之后,君丞本来还想再继续,看花谕奕确实是累的不行了,才放过他。 他搂着怀里沉沉睡去的花谕奕,满心欢喜。 也可能是因为过于兴奋,导致他躺在床上一直辗转反侧的睡不着。 他心里还是有点儿想不明白。 继续留在第一世这个时间线虽说没什么不妥,但是他不懂为什么会穿越。 到底是什么契机让自己穿越呢? 而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会不会改变后来的发展? 花谕奕的国家没有覆灭,他弟弟也没死,他也没有去修仙,弟弟更不会转世,他更不会捡到转世后的自己。 所以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为什么,自己还存在? 这不是悖论吗? 【这不是悖论。】 一个熟悉的少年音在君丞脑海里想起,这声音让君丞有些茫然。 “裴庆……?”他试着喊了一声。 【诶,媳妇儿真乖。】裴庆带着魅邪的声音再次传来。 君丞:…… 他内心朝裴庆咆哮:【你怎么又没死,你到底要诈死几回?】 裴庆:【你怎么这么希望我死呢,我死了谁帮你谁救你,谁照顾你给你暖被窝呢?】 君丞:【你闭嘴!】 裴庆:【行了不逗你了,跟你说正事吧。你现在是被我用法器给送进了你师尊的记忆里,也就是说你改变的不是过去,而是你师尊的记忆。】 君丞刚听的时候还有点没听懂,后来才琢磨过来:【你是说,我其实什么都改变,更没有穿越?】 裴庆:【对,你什么都没改变,而且过去的已经发生,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之所以让你改变你师尊的记忆,是因为天魔灵能寄生在你师尊体内,纯粹是因为你师尊的这份记忆。】 君丞不解:【什么意思?】 裴庆:【意思就是,苦痛和灾难是天魔灵存在的本质,如果改变了你师尊这段痛苦的记忆,天魔灵自然就会消失离开。】 君丞懂了,若有所思。 他现在确实改变了花谕奕曾经痛苦的经历,没有让他弟弟被人玷污,也没有让他弟弟自戕而死,还救下了天南国,帮他杀了沙北皇。 君丞:【那我现在已经改变了他的记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裴庆停了半晌才道:【还不太行。】 君丞:【为什么?】 裴庆:【你的肉体已经死了,你忘了你的心脏被你师尊捏碎了吗?】 君丞哪里会忘,这段经历刻骨铭心。 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裴庆为什么可以凭空跟自己对话,他又是怎么把自己送进花谕奕的记忆里的。 君丞:【你老实招来,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裴庆:【我哪有这本事,当然是你们玉城山的大仙人玉虚真人给的法器做到的。】 君丞:【太上长老?】 裴庆:【对,我也是被他所救。】 裴庆又接着说道:【玉虚真人托我给你带了一个锦囊,我本来想让你亲手打开的,结果我赶到你身边的时候你已经被你师尊杀了,我就只好自己打开了。锦囊里写着拯救你师尊脱离天魔灵的办法,还附赠了一枚法器,法器可以让你的意识进入他的记忆,不过你想回来,得等你们掌门把你的身体给修复好。】 君丞:【清河掌门不是把金丹给我了吗?他哪来的灵力修复我的身体?】 裴庆:【用傀儡机关转生术,不需要灵力,只需要做出假的心脏放进你的身体里,让其他人注入灵力即可。至于你那条断掉的胳膊,也是你们掌门用南尘仙府里的莲藕做的。】 君丞心想:师尊的莲花可真没白种! 君丞:【那我还要等多久,才能有身体回去?】 裴庆:【快了吧,还得几天。我是怕你等不及,提前用法器来告知你一声,法器灵力有限,我还得留着点把你接回来,所以先走了。你再挨几天,实在太想我熬不住的话,就把我的名字刻在自己胸口,每天念一百遍。】 君丞:…… 他终于是对裴庆忍无可忍吼道:【你给我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谢谢!】 然后他就听了裴庆幸灾乐祸的笑声,不过裴庆笑了一会儿就没音了,大概是把法器的灵力给关了,就传不进声音了。 君丞在裴庆走后更睡不着了。 他偷瞄了一眼一旁睡熟的花谕奕,那裸露的身子还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想怎么摸都可以。 而刚才裴庆说,自己的行为会影响花谕奕的记忆,也就是说自己对花谕奕做的这些事…… 如果回去了,他会记得的!!! 不是吧不是吧…… 君丞想到自己刚把他完完整整的给吞了一遍,每一寸肌肤都碰过了,还一起去了极乐世界。 要是被他记得…… 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该死的裴庆怎么不早告诉自己啊! 君丞内心苦笑。 算了,还是先能回去再说吧。 * 君丞把花谕奕送回了天南国后就变回了花莲原来的样子,继续装他的乖巧弟弟。 这些天,他发现花谕奕都闷闷不乐的。 哪怕全国上下把他视为救世主和大英雄,他的父皇要把皇位传给他,他都不开心。 君丞以花莲的身份偷偷问他:“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我看你整天魂不守舍的。” 然后他就得到了花谕奕一记头锤,打在脑袋上。 花谕奕冷着一张冰块脸警告他:“别瞎猜。” 君丞揉着脑袋美滋滋的想:看来是真的,他喜欢上我了。 其实对于花谕奕的性格,不难猜。 他不会主动让不喜欢的人碰自己,那天晚上没拒绝,就说明心里肯定是有自己。 君丞心里还挺开心的,才几天的时间,就钓到了大美人师尊。 到第五天的时候,君丞就被裴庆用法器给召回了原来的身体里。 醒来的一瞬间,君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完整无缺。 断手也好了,虽然还有些僵硬。 他环顾四周,发现是自己躺的地方是南尘仙府。 夕阳陨落。 他透过门帘看向外面,昏暗的光线里勾勒出一个挺拔的背影。 银发随风飘动,被余晖晕染成琉璃的光彩。 那背影的头上,还耸立着一对银色的龙角。 第66章 他不会要去杀元泽文吧!!! 君丞对着这个消瘦却并不羸弱的背影发了一会呆。 直到对方转过身来。 那眼中的暴风雪正盛,可是目光却烫的惊人,甚至能灼烧君丞身上的肌肤。 君丞从软塌上坐起身来,看着花谕奕一点点朝自己走过来,停在了自己榻前。 迎着落日,君丞看不懂花谕奕眼中的意味到底是什么。 花谕奕此刻面无表情,冷峻的神情很像自己初见他的样子。 除了眼中还残留了一丝炙热外。 君丞挠了挠侧脸,闪躲他的目光,垂着眼眸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花谕奕白皙瘦长的手伸过来,放在了他的侧脸。 君丞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师尊……?” 花谕奕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眼里的大雪彻底停歇。 而后,他终于冷冷的说道:“别叫我师尊。” 君丞:? 这又是怎么了?没恢复吗? 花谕奕俯下身,宽大的背脊遮住了身后的夕阳,在君丞身上透落下一片暗影。 他的手指蜷缩起来在君丞的脸上游走,一字一句道:“原来,当年在沙北国救我的,是你。” “是你,弃我于不顾,让我苦苦等了你五年,最终为了忘记你,我才去修了无情道。” 君丞更加迷惑了,“你说什么?!” “别装了,君丞。”花谕奕脸上的表情越发冷淡,他手指划过君丞的红唇,停在那上面,“骗我有意思?” 君丞看花谕奕是认真的,张着嘴反应了一大会儿,才回过味儿来。 是不是自己穿进去改变了他的某一段记忆后,他后面的记忆也被连带着修改了? 那自己上了他又跑了,是不是在他心里变成了撩完就跑的渣男?! 君丞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不过被渣男渣,总好过国破家亡吧。 君丞偷偷观察花谕奕的脸色,也看不出他对自己是有多么的憎恨。 既然他现在没有了杀意,还回到了南尘仙府,就说明他心里的痛楚已经消散了很多,天魔灵控制不了他了。 君丞不管多委屈,只能为自己做的禽兽事承认错误,诚恳道歉。 他双手合十压住花谕奕的手,讨好道:“师尊,我错了,我当初是有要事在身才离开你的,后来我不是又回来了吗?不然你怎么收我为徒的?” 花谕奕没做回答,不过却警惕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眼里的寒冰依旧未减,又问:“还跑吗?” “跑?” “跑什么啊?” 花谕奕觉得他在跟自己装傻,抬手一挥,数道剑影逼近,把君丞呈大字型定在了床榻上。 但是剑在穿透他身体的时候变成了透明的灵体状态,所以他并没有受伤,但是却又好像真的被什么东西定住了,动不了半分。 君丞还以为这次他又要对自己搞什么强硬手段。 但对方什么都没干,只是看着他。 直到夕阳彻底消失,昏暗的天色变成一抹深邃的幽蓝。 君丞无辜的解释道:“师尊我真的没有跑,我很爱你的,你信我好不好?” “爱我?那元泽文是什么?你之前带着他的剑,我要毁掉你还跪下求我,你在秘境里为他肯豁出性命,那我呢?” “你去参加群英大会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得到最后的法器变强离开我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是不是最后发现那法器是我亲手为你淬炼的,特别失望?” “呵。” 花谕奕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化了一些,所有的话语都终结在了最后一声嘲讽一般的冷笑。 君丞辩解道:“没……不是那样的……难道你忘了,我曾经很爱你,爱到把你囚禁起来呢?你不会把这个忘了吧?” 花谕奕的表情很明显的疑惑了一瞬。 仅仅是这一瞬的疑惑,君丞便知道他把第二世的记忆全删了。 他的记忆应该是只保留了第一世的和第三世的,不然连不起来,会错乱,这是他大脑中管理记忆的意识自动保护的结果。 人当然只相信自己记忆中的东西,不会相信别人的话,除非有很多人都告诉他记错了。 可是重生这种事,这一世的人没人知道,只有君丞一个人知道有第二世的存在。 他根本没有可以说服花谕奕的资本。 为了搞懂花谕奕现在的记忆模式,君丞开始对他套话。 他问:“那你是怎么收我为徒的,明知道我渣过你,还收我为徒?” “一开始只是觉得你长得像他,我没想到,你就是他。” 君丞明白了,这么说还是跟原来大差不差——替身呗。 “那你不是修了无情道,怎么还对我依依不饶?” 花谕奕听他这么说,突然像是生气一般,附身压了过去,双眼里全是丰盈的锐利。 “你破我无情道!” “破了我无情道,你还想跟别人跑?” 君丞哑口无言,确实第三世是这样的。 他也不知道怎么搞定现在的局面,他只能道歉:“对不起,真的师尊……我对不住你。” “我不要道歉。”花谕奕的声音像是咬着后槽牙发出来的,他紧紧压着君丞的身体道:“你再怎么道歉,都弥补不了,我曾经受的伤害。” “……那我献身给你补偿你?”君丞只想到了这么一个方法。 “肉体补偿?”花谕奕根本不吃这套,“你当我是什么?” 喂,你不是之前很馋我的身子嘛,现在说这种话。 君丞虽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身子不行,那我精神补偿你,我跟你结为道侣,堂堂正正在一起?” 可是他越是这么轻而易举的承诺,花谕奕越是不信。 他的脑海里只保留了君丞在百年前弃他而去,把他一个人丢在天南国的记忆,还有就是他当了自己的徒儿,破了自己的无情道后,一心想逃离自己跟别人跑的记忆。 他不信君丞,所以也不会答应君丞。 “我不要补偿,更不需要你委曲求全的跟我结为道侣。” “真的没有委曲求全,我……”君丞解释不下去了,他总觉得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那你想怎么样,就把我钉在床上,一辈子吗?” 花谕奕思索了一阵,忽然道:“痛失所爱的感觉,你是不是没尝过?” “嗯?你要……”君丞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还没说完,就看花谕奕消失在了原地。 君丞这下才觉得大事不妙! 花谕奕他…… 他不会要去杀元泽文吧!!! * 本来玉城山里只有长老级别的人才有自己的府邸,其他的弟子们都是住在弟子寝里。 但何雨是个例外。 他不仅是首席大弟子,现在还是玉城山下一届的准掌门。 所以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号,叫晟爻,他的府邸就叫晟爻仙府。 府中,何雨正在代替掌门处理一些其他长老呈上来书简,一旁的元泽文却在倒腾饭盒。 他在纠结往饭盒里放什么吃的,边放边小声嘀咕:“雨儿,你说丞丞喜欢吃什么啊,我送什么去给他吃比较好?” “雨儿”是他最近刚跟清河掌门学的称呼,比“何大哥”显得亲切些。 何雨想着君丞的身体被掌门修复好了,也差不多该醒了,才想让元泽文送点吃的过去。 “送点比较好下咽的吃的吧,他都元婴了,吃不吃都行,不过还是吃点东西好一些。” “奥,那我就送南瓜小米粥和一点糕点吧。” 元泽文最终确定了几样东西,拎起了饭盒。 走之前,还故意往正在忙着的何雨怀里蹭了几下,偷了个香吻,笑盈盈道:“雨儿别担心,我一会就回来。” “还有今天是我的生辰,你晚上不许忙了,说好陪人家过生辰的~” “好。”何雨宠溺的亲了亲他的额头,眼里充满着对心爱之物的欢喜,“陪你过,肯定陪你呀,咱俩现在都是道侣了,我不陪我可爱的妻子,陪谁呢?” “嘻嘻,雨儿真好!”说着元泽文又“吧唧”一口往何雨唇上印了个大大的唇印,开心的走了。 何雨愣住了。 之前他们俩的关系还没那么亲密。 是君丞昏迷那会儿,他们俩才结为道侣好上的。 虽然还没有圆过房,但是元泽文很主动,总是动不动就亲他。 他说这样演才真,才不会被别人怀疑。 还说什么他天天吃自己的喝自己的,不亲几口报答自己太不好意思了。 整一个以色还债。 何雨都被他整无语了。 他愣了好久才摇头笑着摸了摸自己唇上留下的湿润。 生辰啊…… 算来,他今天应该要十七岁了。 既然已经结为道侣了,那是不是可以…… 何雨脑子里出现了春色满堂的画面,他把手里的书简全丢了,站起身去了落灰的置物箱旁。 然后打开箱子,从里面翻出了几本没有书名的书。 打开之前,他还左右做贼心虚的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敢放心的打开。 书里除了文字,更多的是配图。 图……是两个人运动的图。 这书是清河掌门很早之前给他的,他之前翻过几眼觉得太羞耻了,就没再看,还把它们全装进了置物箱里封了起来。 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第67章 师尊哪怕打死我,我都不疼~ 元泽文提着饭盒,一路哼着小曲往南尘仙府走。 这些天他虽然一直待在玉城山没出去,但听说外面发生了很大的事,魔尊带人来攻打仙道了。 好在玉城山弟子齐心,再加上君丞和冷月剑仙联手,把魔尊打败赶走了。 反正他从何雨那里得到的消息就是这些。 本来他也想帮忙的,可是何雨担心他的安危,就没让他上战场。 但现在一切风波散去,除去君丞受了点伤他不能接受外,其他的伤亡他都还能勉强接受。 也不知道无业谷和师尊怎么样了。 元泽文边走边想事情,小曲正哼的开心,甚至都没注意到身后成倍增长的杀气。 直到一道冷冷的剑光逼近,他回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有个人及时抱住了他的身子咧了一下,才帮他躲过了那道致命的剑气。 元泽文还以为救自己的会是何雨,没想到抬头一看,竟然是君丞。 “丞丞,你醒了啊!”元泽文惊喜道。 君丞松开对元泽文的拥抱,看向对立位置,衣衫飞舞满身杀气的花谕奕。 他没有理元泽文,而是一直看着花谕奕,对他道:“师尊,就算是我负了你,你要杀也是杀我,别牵连无辜……” “你现在还要护着他?”花谕奕双瞳骤紧,语气高寒。 “我没有护着他,我只是不想你再徒增杀孽……” “谎话连篇!”花谕奕手指一道光鞭甩过去,抽在君丞的脸上。 君丞没躲,任由这道光鞭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师尊要是打我能解气,就打吧,我受着就是。” 对于师尊的惩戒,君丞一向都是乖乖受着,他不想看那个人生气。 然而花谕奕只抽了一鞭就收了手,他的眼神柔软下来,立在原处不动了。 还是君丞先走过去,主动抱住了他。 君丞双手环住花谕奕结实而消瘦的腰肢,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嘴角扬起一丝温暖的笑意,“师尊,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我记得你对我所有的好,也记得我曾经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唯一忘却的是你冷酷的模样……我已经对你偏执了太久太久,我知道你同样也对我如此偏执,那我们就好好在一起,别再互相折磨了,不好吗?” 花谕奕的情绪有些触动。 他虽然还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脸上没什么情绪,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出卖了他。 他手臂轻轻上扬,放在了君丞的脊背,力道一点点缩紧,最后用尽余力把君丞缩进了怀里。 “好。” 两人就这样紧紧拥抱着,忘我且陶醉,完全忘记了旁边还站了一个人。 直到花谕奕终于放了手,君丞才感觉到身旁还有人在。 一转脸,就发现元泽文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着东西,在一脸兴奋的看着他们俩,“咦?你们俩怎么光抱不亲啊,我还想看亲亲呢。” 君丞:…… “你这是……?” 君丞目光下移,看到了元泽文手里提着的饭盒,而那饭盒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摆盘明显被人动过,空了一大半的糕点。 “哦……对。”元泽文提起饭盒杵在了跟脑袋一样的高度,嘴里鼓囊着没咽下去的吃的朝君丞炫耀道:“看呐丞丞,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本来想给你亲自送过去呢,没想到你闻着味就醒了还自己过来拿了,都省我跑一趟的时间了。” 君丞无语的看着那个空掉的饭盒,“呃……所以,吃的呢?” “我吃了啊。”元泽文一点负罪感都没有,甚至还骄傲的拍着君丞的肩膀道:“这不是光看你们俩抱太无聊了嘴馋就想啃点什么嘛,正好我带的有吃的,就顺手偷吃了两块。反正就两块而已你不介意的吧?再说了也都怪你,光抱不亲有什么意思,但凡有点意思,我也不至于靠吃东西来打发时间啊。” 君丞被他的说法给打败了。 不过还是默默的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在你心里,吃两块的概念……就是吃的就剩两块啊。挺好……挺好……” 元泽文无辜的眨巴着大眼睛,“嘻嘻。” * 事情解决之后,君丞跟着花谕奕往南尘仙府走。 路上,花谕奕紧紧的牵着他的手,好像生怕他跑了的样子。 君丞虽说心里觉得挺甜的,但是看周围总有路过的弟子拿异样的眼光看他们俩。 他以为是这群弟子们认出了花谕奕就是屠了三大仙门外加差点屠了玉城山的魔尊。 毕竟后来的事他都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 谁料突然有个不怎么熟的弟子冲上来对他激动道:“君丞,恭喜你呀,你竟然钓到了自己的师尊,我们门派最高冷的南尘长老!全天下最厉害的南尘仙尊!佩服!” 君丞:?哈 搞不清楚状况的君丞就这样被花谕奕牵回了南尘仙府。 回了府中,刚表明心意的君丞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两人就这么相对而坐,都不说话。 直到花谕奕突然问:“最近有什么打算?是继续修养还是外出历练?” 君丞道:“外出历练什么?现在仙道不是……” “仙道没事了。”花谕奕答道:“我散了天魔灵给的灵力,把那些毁掉的建筑全复原了,至于死掉的人,只要是被天魔灵杀死的,都能复活。” “你竟然知道天魔灵?”君丞还以为他被控制了,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呢。 “我知道,它进我体内的时候我就知道,而且他操控我做了什么,我也知道……” “对不起君丞……”花谕奕突然语气柔和了下来,他揉了揉君丞被打出红痕的侧脸,轻问道:“疼不疼?” 君丞淡然一笑,故意腻歪道:“不疼。师尊哪怕打死我,我都不疼~” 他话音刚落,花谕奕便一个吻堵了过去,轻轻的咬了一小口,舌尖在颤栗。 没有那么用力了,多的是矢志不渝的深情。 君丞尽情享受着跟师尊的这个来之不易的吻,吻着吻着,就被他带去了床上。 被脱下衣服的时候,君丞非常没底气的弱弱的问了花谕奕一句:“我能不能……还在上面?” 花谕奕满口答应:“好,让你在上面。” 然后君丞真的就在上面了。 虽然…… 嗯,但不重要。 * 最近一个月,君丞都在南尘仙府里跟花谕奕过二人世界。 对外宣称的是修养身体。 对内其实是在消耗身体。 每天至少两次,早上一次晚上一次,一次一个时辰,少一次花谕奕就生气。 君丞最看不得师尊生气了,就算有时候确实受不了这么消耗,还是忍了。 大概这么宠师尊的徒弟,他是头一份吧。 在这一个月的修养的时间里,君丞也完全知道了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首先是裴庆救了自己,拿出了玉虚真人给的锦囊,用法器把自己的意识送进了花谕奕的记忆里。 然后在自己进师尊记忆的时间,全门派的人都来帮助修复自己的身体,想让自己活过来。 这期间花谕奕也是昏迷的状态,被掌门安置在了南尘仙府内。 那天夜里打斗到最后,花谕奕的面具才破,再加上天色太暗,所以没有弟子认出他。 其他仙道的人更不会认出他,只当做这些恶事的是魔尊衍燚。 在自己改变了他的记忆后,他就先醒来了,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等自己醒来。 不过在等的过程中,他就意识到天魔灵对整个仙道造成的伤害,释放了天魔灵的灵力,把损失降到了最小。 而之前破无情道留下的黑色灵线,也被天魔灵的灵力给化解了。 外界所有人得到的消息是,花谕奕打败了魔尊,是整个仙道的救世主,是他用自己的灵力恢复了这个世界,大家对他感恩戴德,奉为南尘仙尊。 甚至还有人提议,让他一统仙道,做仙界唯一的统治者。 至于花谕奕的记忆到底是怎么样,那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君丞也只能靠猜的。 总之,他的记忆里没有出现一丝违和的逻辑,就说明他已经把记忆修复的非常流畅完善了。 他的那些痛苦的经历,虽然确实发生了无法改变,可是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如果没人告诉他真相,他永远不会再记得。 当然,君丞也不希望他记得。 哪怕他忘记了曾经的第二世,觉得自己渣过他。 不过第二世反正也是互相折磨,忘记了也好。 那五百年的折磨和孤寂,就让自己一个人承受吧。 君丞对现在这个结局十分满意。 唯一觉得蹊跷的是,君丞在一个月后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裴庆去哪了? 反应过来的君丞去问了掌门和何雨,两人皆表示:裴庆回裴家接手裴家家主了。 君丞想想也是,裴云盛不是被天魔灵杀死的,自然不会复活,如今裴家大乱,家主空缺,他嘴上说着不想要家主,其实还是想要的吧。 就是不知道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又是杀了原家主的罪魁祸首,又修了魔道,怎么能当上家主的。 不过这都是他的问题,君丞也懒得掏心掏肺的关心。 虽然懒得关心,可是每当他想到裴庆的时候,心脏总是会有些刺痛。 他觉得可能是假心脏在自己体内还没适应的原因,这毕竟不是真正的心脏,肯定会有一段时间的适应期。 包括那条断臂,有时候也会很僵硬,没有之前那么灵活。 君丞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某天,元泽文说从何雨的府中,找到了一封不知是谁写着给自己的信。 第68章 要喊夫君,好好认真的喊 君丞打开了那封信。 第一句话写的就是——给我亲爱的媳妇儿君丞。 所以不用想,肯定是裴庆写的。 除了他,没人说得出口这么无耻的话。 字体嘛……相当不忍直视,君丞看了几行就要瞎了。 他说: 本来我不想写这封信的,可是我又忍不住想对你说些话,想跟你说说,说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 大概是第一次在秘境里见面吧。 那个时候,你一个练气一层独自挑战三级妖兽,宁愿自残也要干净利落的收拾掉它,那飒爽的身姿我全看在眼里。 我知道你不需要我出手相帮。 不过后来看到有人为难你,我还是出了手。 其实当时单纯只是想着要撩你跟我双修,我以为自己不会对任何人动心的。 殊不知那个时候,你就在我心里扎了根。 从秘境回去之后,我断断续续听到你的消息。 我知道了你跟我哥的矛盾,也知道了你师尊为了护你,得罪了好多人包括整个裴家。 我当时就在想,你师尊一定是喜欢你,更或者,你们俩是两情相悦。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闪过一丝失落。 我当时也只当是因为嫉妒你而失落吧,嫉妒你有一个对你那么好的人,而我,始终孤零零一个。 从来没有人对我好。 我是私生子,你是知道的,他们都看不起我。 从小,我的母亲就非要我把我往裴家塞,一开始她看我小,就没告诉我要复仇的事。 我一直以为,我只要变强,他们就会看得起我了,他们就会爱我了。 直到我母亲告诉我,我出生的真相,那一刻我才发现,强与爱不是挂钩的。 不管我变得多强,都改变不了,我是一个耻辱的存在,我是一个复仇的棋子。 心堕黑暗,我才去修了魔道。 后来我再跟你重逢,是在群英大会,去群英大会所有的计划都是魔尊安排我做的,包括把天魔灵的事情透给你,包括后面的一系列事。 唯有跟你打的那一场,是我自己的意思。 是因为你劝我,想让我回归正道,还非要跟我打赌。 我能感觉的出来,你是想拉我一把。 你是第一个想要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的人。 但是我却说,你不会理解我的。 你不理解我的痛楚,你就拉不了我。 我继续着所有的计划,最终目的是把魔修们引来,屠杀月辉岛。 当我知道不仅你师尊喜欢你,连元什么的那小子也喜欢你的时候,我还嘲讽过他。 说白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嘲讽他,无非是吃不起你原配师尊的醋,也只能吃一吃旁人的醋。 我还告诉那个元什么,要帮他试一试你,看你心里到底是谁。 其实试不试结果都一样的,你心里是谁,我有数。 但我还是要那么做,害死你的心上人师尊,害死月辉岛所有人。 这是我从一开始就坚定不移计划好的事。 后来我成功报仇了,也想要终结自己赎罪。 我以为你心里会特别特别的恨我,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割肉离骨。 可你却救了我,不仅没让我死,还给了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但是,你在我面前哭了。 我之前从来没有后悔过我做的每一件事,直到看到你的眼泪。 我那一刻真的很后悔。 因为我,导致你痛失挚爱。 我心里很清楚,哪怕没有你师尊,大抵你也不会喜欢我,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趁你师尊不在的时候占有你。 至于暖床那件事真是个意外,还有总是喊你那种奇怪的称呼,也只是故意逗你而已。 我喜欢每次我一调戏你,你就急眼的样子。 真的很可爱。 反正我也只能对你嘴上占占便宜,身体上的又打不过你,你那么强。 再然后就是跟着你闯魔道十二城,威胁魔尊大护法,真的挺爽的。 我还以为能跟你多爽几天,谁知突然就被扮成魔尊的你的师尊给一下嘎掉了。 当时我当然很清楚,我过去不仅救不了你,还会比你更先死。 可是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救你。 我以为这次我肯定死了,谁知道就是命大,没死。 玉虚真人救了我,他给了我一个锦囊,让我转给你,还说要许给我一个心愿。 你猜我许的什么愿? 看到这里,你是不是会猜我许的愿跟你有关?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许让你属于我一类的心愿? 别说,我还真许的是这个愿望。 然后玉虚真人就给了我一对情蛊,说是天下最厉害的情蛊,只要给你种下这个,你就会对我死心塌地。 可我拿到后却犹豫了。 我犹豫了好几天,甚至错过了最佳拯救你师尊的时间,不然也不会让你师尊又平白无故杀死那么多人。 我犹豫的是,就算用了情蛊让你爱上了我,你真的会开心吗? 答案显而易见的。 所以最后我撤销了这个心愿,把情蛊还给了玉虚真人。 玉虚真人却说,这是对我的一个考验,想通过这个测试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做这个测试。 他说你命里有一劫,必死的劫,只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愿意替你挡这一劫,你才能活命。 但是这个劫又是你会被真心爱你的人杀死,肯定那个人没办法替你挡这一劫,所以只有我来替你挡。 我替你死,在去拿着锦囊救你的时候,就想好了。 以前我总是死不掉,死一次活了,死一次又活了。 大概我每次的复活,都是为了最后这次,替你而死吧。 这道劫,我替你挡下,不是像挡刀一样挡在你面前。 而是,在你被你师尊掏了心脏捏碎之后,我把我的心脏给了你。 至于锦囊嘛,我早就打开给了你的师兄何雨。 你能在你师尊的记忆里听到我的声音,也是因为那个时候,我的心脏已经融进了你的身体里,跟法器无关。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别人都不跑去跟你说,就我跟你说呢。 当然是我有这个特权啊。 不过你那条断掉的手臂接的真的是莲藕,不是我的手,你太矮了,我的手你接不上,不然长短手不好看。 还有,我在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的时候,就直接把自己的身体给自/焚了,骨灰都不剩的那种。 主要是我不想埋在地下,被人踩来踩去不说,还整天不见天日。 我想在天上看着你。 看你幸福快乐的跟你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我就知足了。 我这个人性格不好,罪孽太深,确实不配得到爱。 我认了。 你和玉虚真人都说我不认命,我也觉得我不认命。 我也曾经跟你说过,除非让我觉得那个人是我的命,我听他的。 现在想想,大概,你就是我的命吧。 所以我才认了。 还有这封信,我虽然写出来了,但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看到。 我交给了何雨,也千叮咛万嘱咐他,千万不要拿给你看,也不要告诉你真相。 我写这些,真的只是想写一写我有多爱你。 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你知道。 你会不开心的。 最后,我想再逗你一下。 宝贝儿,我可是又救了你一次诶,记得要以身相许哦。 要喊夫君,好好认真的喊。 别总是让我滚了。 虽然我这次真的彻底滚远了吧。 愿安好。 * 君丞看完这封信的时候,整个脑子都是麻木的。 甚至连手里的纸张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都不知道。 他是在南尘仙府打开的那封信,看的时候旁边就坐着花谕奕。 花谕奕看他表情不对,连手里的信纸掉了都没发现,一直盯着某处发呆,目光没有焦虑。 他捡起了那份掉在地上的信纸,看了半晌,最后手里燃起一团火焰,把信纸给烧成了灰。 君丞看他烧了自己的信纸,才恢复了语言的能力,第一次对他发了脾气道:“死人的醋你也吃!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花谕奕没有立刻回话,他知道君丞现在心里难受,便强制霸道的把君丞按进了怀里。 又理直气壮道:“他想让你以身相许,还让你喊他夫君。” 君丞想推开,却被一个吻给对付了。 每次花谕奕抱他,必定会吻,不管吻的深浅,反正他肯定得搞点动作。 君丞被花谕奕这么一吻,鼻子突然就酸了。 他虽然不爱裴庆,甚至可以说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裴庆至少是真心爱自己。 不说愧疚,只能说是亏欠。 等吻了一会,花谕奕终于放开君丞,问他:“去趟裴家吧?” “去那里做什么?” “给裴庆正名,让裴家人都看的起他。” 君丞不知道花谕奕又在搞什么幺蛾子,狐疑的打量着他。 花谕奕继续解释道:“他写给你的信里,表达了三个愿望,一个是希望你爱他,一个是希望你快乐,一个人希望别人看的起他。” 君丞回味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是。 不过他之前问过裴庆,裴庆说过,他不仅仅是为了让别人看的起他,更多的是想报仇。 可是现在看来,可能报仇也不是他真心想做的事,他不过是为了完成他母亲的遗愿罢了。 第69章 整天就想着跟自己徒儿腻歪 两人再次一起去了云露山庄。 这一次,是正大光明的去的,因为花谕奕已经是南尘仙尊了,虽说他还没同意接手仙道一统,但是大家对他已经默认了是仙道的统治者。 裴家的人对他也是恭敬有加。 毕竟现在他们正是弱势期,哪敢得罪万人敬仰的南尘仙尊。 于是花谕奕直接带着君丞去了裴家的祠堂。 这种地方本来只有裴家的长辈在祭祀大典的时候才有资格进入,但是现在花谕奕身份特殊,他要硬闯,也没人敢拦着他。 进了祠堂之后,他们发现果然没有裴庆的牌位,不过裴家人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没有很正常。 但是,也没有他母亲的牌位。 不管他跟他母亲死后想不想进裴家族谱,入了裴家的祠堂,才会被他们尊重。 花谕奕提了让裴庆和他母亲加进祠堂的要求,他们当然也都答应了。 不仅如此,新上任的家主还特地要求花谕奕留下教他们裴家弟子几招剑法,日后自家弟子出去说学过南尘剑诀,沾沾名气,也好混些。 君丞哭笑不得。 花谕奕看他在自己身旁偷笑,拿眼神剐他。 给裴庆立了牌位之后,君丞恭恭敬敬的跪在了牌位前,给裴庆上了柱香。 君丞活了这么久,只心甘情愿的跪过两个人。 一个当然是师尊花谕奕,他教了自己一切,前世教读书识字做人,今世教修炼剑法招式。 一个就是裴庆,毕竟,是那个人给了自己一条命,一颗鲜活的心脏。 这两个人,君丞这辈子都感激不尽。 拜完,君丞就挽着花谕奕的手出了裴家。 路上,君丞突然道:“师尊你这么小心眼爱吃醋,肯主动提议来这里帮裴庆正名,真难得。” 花谕奕却答:“敢说师尊小心眼?没大没小的,我看你今晚是别想睡觉了。” 君丞笑着往花谕奕身上一靠,像个没有骨头的软脚虾,“不睡觉就不睡觉,反正我明天肯定失去了走路的能力,我今天要师尊背我回玉城山,让我提前享受一下明天的待遇。” “你别得寸进尺。”花谕奕警告他。 “我不,我偏不,我就得寸进尺,有本事你今天晚上别碰我,哼!” 花谕奕没办法,只好蹲下身背君丞。 君丞骑在他的身上,摆弄着他头上两只透明的龙角问:“师尊,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你问。” “你这角是怎么长出来的?我摸它你有感觉吗?” 花谕奕道:“你想我什么感觉?” “不是啊,重点不是后半句,而是到底怎么长出来的?我知道你是月神蛟龙后裔,但是你以前都没有,怎么天魔灵一寄生你,你就长出来了呢?” 花谕奕没立刻回答。 停了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 君丞看他犹豫这么久才回答,觉得有蹊跷,大概是有什么事要故意瞒着自己。 于是不满道:“告诉我嘛师尊,我好奇啊,是不是你跟天魔灵有什么血亲关系?天魔灵虽然是邪神的灭世残念,可是邪神本来也是月神,只不过被怨灵污染了。” 这是书里的设定,也就是说,天魔灵本来就是月神制造出来的东西,所以它只能寄生在花谕奕体内。 甚至两者还有互通的作用。 这下,花谕奕终于承认了,“是,天魔灵确实跟我有血亲关系。” “那它寄生你身体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我忘了。” “真忘了吗?” “真忘了。” “你敷衍我。” “真没有。” “那今天晚上是我上面还是你上面?” “我上面。” “你看看你这个都不敷衍,你刚才就是敷衍我。” “……” 君丞一边享受着骑着坐骑的快乐,一边嘴上对坐骑疯狂输出。 最后是真的被花谕奕给一步步背回去的。 惹得看见的同门和外门都羡慕不已。 甚至掌门还因此教训君丞:“你注意点行不行,你师尊马上就是要当仙道君主的人,你给他留点面子和威严。” 君丞表面答应。 其实还是我行我素,该没大没小还还是没大没小。 反正花谕奕对他百依百顺,听之任之。 * 蓬莱仙岛。 伏天宫内,玉虚真人的对面,花谕奕与他持棋子而坐。 两人又是在下棋。 花谕奕落下一子后,目光游离在白色幔帐之间,“我这次来,是特地来感谢师尊赐锦囊相助的。” 玉虚真人脸上表情淡漠,他的眼神一直落在棋盘上,只道:“能帮到你就行,不然就没人来陪吾下棋了。” 花谕奕停了片刻,突然难得笑了一下,“师尊,你相信轮回重生吗?我曾经历过五百年,后来重生回到了五百年前。” 玉虚真人听罢思索片刻,淡淡道:“相信。” “为什么会相信?” “因为很明显我们存在的这个世界,有另外的力量在操控。不过……吾有些怀疑,你的记忆真的被吾给的法器修改了吗?” 玉虚真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看到了花谕奕早就了然于心的表情。 看来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君丞没有改变你的记忆,他失败了。”玉虚真人还是把真相说了出来,“那天魔灵是怎么跟你和解的?” “不算和解,是我的意识吞噬了它。” 花谕奕清楚的记得,在天魔灵操控自己杀了君丞的时候,自己有多绝望。 本来他都快要被天魔灵吞噬了意识,看到君丞就这么死在面前,他哭的撕心裂肺。 于是他想要救下君丞的意识战胜了天魔灵的邪念,生生把它给吞噬净化了。 这才昏了过去。 不过在他昏过去的时候,君丞想要修改他的记忆他也是知道的。 这个方法确实可以驱散天魔灵,但是君丞其实改错了他的记忆。 在他心里,最痛苦的记忆并不是家人惨死,国家灭亡。 而是曾经伤害君丞的那五百年。 他从来没有忘记那五百年,也从来没有想要忘记。 君丞也从来没有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君丞。 他本来在君丞醒的时候就想告诉他真相,但是又想知道,如果君丞知道自己忘记了重生前的五百年,会怎么做。 于是就演了一出戏。 他以为君丞会告诉自己忘记的事,会不承认曾经渣过自己,会辩解哪怕解释一句。 可是君丞也太好了,太宠自己了。 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原来他从来都没计较过那些伤害。 那一刻,花谕奕觉得那个爱自己的君丞回来了,特别是他抱着自己说,要跟自己永永远远在一起。 那一直无法驱散的痛苦,也跟着彻底烟消云散。 花谕奕何其庆幸自己破了无情道心,如若不是,君丞得多可悲。 以后,便可以有无尽的时间好好弥补他了。 花谕奕一直跟玉虚真人下棋下到傍晚,眼看天色渐晚,花谕奕终于说出了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师尊,我知道你这里什么稀罕法器都有,有没有那种……嗯……就是……能让人做饭好吃的法器?” 说实在的,他有这闲工夫跑这里下半天棋,还不如多陪君丞半天。 要不是为了来要法器。 玉虚真人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忽然大笑起来。 大概是这是他成仙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而他越笑,花谕奕反而脸色越冷。 最后花谕奕被他笑的实在受不了,只能起身告辞:“既然没有的话,那徒儿就告辞了。” 玉虚真人赶紧拦住他,“别走别走,有有有。” “不过,你想要,得每天陪吾下半天棋,这条件应该对你而言不过分吧?” 花谕奕没立刻答应。 不过最后还是答道:“下棋可以,我要把我徒儿带来。” “你还跟吾讨价还价?你把他带来,还会陪吾吗?” 玉虚真人对花谕奕看的太清楚了。 他满心满脑都是他的那个小徒弟。 但花谕奕却不打算妥协,“如果师尊不接受的话,请恕我不孝逆徒。”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原来当逆徒的感觉……是这样的。 花谕奕终于体会了一回君丞的感受。 “行了行了。”玉虚真人看说不通,最后只能依着他,把法器给了他,“拿去吧,你以后也别来蓬莱了,每次来都是管吾要东西。” “你也不想想,这么大个蓬莱,只有吾一人待着是不是孤单寂寞,整天就想着跟自己徒儿腻歪。” “罢了,吾就当没收过你这个徒弟。” 花谕奕收了法器,又驻足许久,才道:“所以,人就不该成仙。” “与其独活千年万年,不如与最爱之人共度十载。” 玉虚真人道:“不止是十载,如今你们俩都元婴期了,共度千年没问题。” 花谕奕想想也是。 上一世有太多的遗憾,没有来得及补偿,更有太多事情,没来的跟他一起去做。 一起修炼,一起历练,一起游离人间,在繁华的市井享受人烟尘嚣,在缭绕的仙山享受世外桃源。 以后他想吃什么就做给他吃,他想看海就带他去看,他想怎么样都随他。 只要能一直守在他身边。 做什么,花谕奕都心甘情愿。 第70章 我舍不得忘,我曾经跟你的一切 马上要到年底了,虽然过年是普通凡人才会举办的庆典,但是像玉城山这么多规律的修仙门派,到年底也会有年结会。 当然往年的年结会都是掌门逼着所有弟子搞个什么剑术表演,或者唱首歌跳个舞。 今年因为玉城山刚遭受过大劫,掌门也没什么精力了,便取消了这个年结会。 消息一出,玉城山弟子皆欢呼雀跃。 不过君丞还是觉得过年应该热闹一些,就叫上了何雨、元泽文还有清河掌门来南尘仙府做客。 除夕夜,几个修道之人皆褪去了一身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闹闹腾腾的围坐在一张圆桌前,吃饭。 桌子上,摆着花谕奕刚做的几道家常菜。 因为是请别人来做客,虽然这群人一个个都辟谷了,君丞还是觉得弄几道菜比较像话。 当然做饭这事,君丞可不敢交给花谕奕。 他正想自己去做,花谕奕郑重其事的拦住了他:“放着,让为师来。” 君丞:? 一个时辰之后。 “师尊,你做的饭竟然能吃了耶!” 君丞往嘴里塞着筷子,赞不绝口道:“不仅能吃,还特别的好吃呢。” “话说……你最近总是往蓬莱跑,不会是找太上长老要了什么稀罕法器吧?” “没有。”花谕奕没抬眼看任何人,面无表情专心吃饭。 “南尘长老说话好没底气,而且我这是第一次听他说话这么心虚。”何雨在君丞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一向观察仔细,善察人心。 君丞也觉得不对劲,心里十分怀疑。 又看了眼另一边,元泽文吃的不亦乐乎,可能连说话的嘴都没有。 本来想问他话的君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君丞只能向清河掌门求问:“掌门师叔,您怎么看?这饭做的是不是像是有法器辅助?” 清河掌门早就吃出了不对劲,每道菜里都蕴含着强大的灵力,这种灵力能刺激人的味觉,也能让食物达到最佳的口感。 明显是用了法器。 他偷偷瞄了眼花谕奕表面不动声色的表情,犹豫道:“咳……那当然……呃……” 花谕奕在桌子下面偷偷掐了把这个可怜师弟的大腿。 清河掌门疼的闷哼了一声,立刻改口:“没有!绝对没有!” “本掌门以整个玉城山弟子的性命发誓,师兄绝对是自己做的,跟法器没有任何关系!” 君丞和何雨皆朝他们俩露出不可捉摸的怀疑神色。 吃过饭后,何雨又提议他们三个小辈给长辈准备个年礼,来感谢长辈的教导之恩。 君丞当然没意见,元泽文更没意见。 因为元泽文嫁给了何雨,所以清河掌门即是何雨的师父,现在也是他的师父了。 至于谭青山那边,按元泽文的说法是,反正谭青山也从来没管过他,就当是露水师父,算了。 那两人一起密谋准备年礼去了,君丞只能自己一个人绞尽脑汁的想。 可是坐在庭院里望着头上明月想了半宿,君丞都没什么头绪。 “娘亲~娘亲~” 君丞被思月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在看到一把发光的剑浮在面前的时候,差异问:“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娘亲好久没放人家出来啦~闷闷!” 君丞想想也是,最近只顾吃喝玩乐被师尊折腾,简直玩物丧志,都好久没摸剑了。 他伸手摸了摸思月的“脸”,问道:“思月,你觉得啊……我送你爹爹什么东西,他会特别特别开心呢?” “送他剑啊。他送了你一把剑,你也送他一把不就好了嘛?” 君丞听完立刻否决掉了,“他有剑了,又不缺剑。” “那就……送他茶?爹爹最喜欢喝茶了呢。” 君丞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思月骄傲道:“因为我是爹爹创造的啊,当然最了解他的喜好。” “那你知不知道他除了喝茶这个爱好,还有什么其他的吗?比如……种莲花?或者……” “当然知道啊。”思月更加骄傲的提高了声音。 “那你快说啊。” “爹爹喜欢趴在娘亲身上,把自己的某个部位塞进娘亲的身体里,然后不停的抖动。每天都会做好多次,而且……” “喂喂喂!!!!”君丞在听了半句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连忙手忙脚乱的打断了思月的话,“你别胡说!” “思月没有胡说啊~,对手指。”思月委屈巴巴的接着说道:“这确实是思月每天看到的,而且娘亲也喜欢爹爹这样,因为每次娘亲都会说‘好舒服’‘再快点’之类的话……” 君丞生怕何雨跟元泽文听到,左顾右盼发现周围没人之后,才松了口气。 又板着脸教育起思月来:“好啊,你竟然天天偷看我们俩的私生活!” “没有偷看啊,娘亲把思月收进体内,自然相当于一直跟着娘亲,怎么叫偷看呢?” “那你知道……嗯……我跟你爹爹到底在干什么吗?”君丞希望一把剑不要懂太多。 “不知道。”思月认真严肃道:“我猜应该是在干很快乐的事,因为你们俩的心跳很快,也会叫的很开心。” 君丞:…… 总觉得一把剑有心智好奇怪…… 不过对方也只是把什么都不懂的剑罢了,看到就看到吧。 君丞问它:“那你觉得,爹爹是喜欢喝茶多,还是喜欢跟娘亲做运动多?” 思月想了想道:“当然是跟娘亲做运动啊。爹爹每次跟娘亲运动的时候,心跳都翻了两倍呢,明显是特别喜欢。” 君丞一听,心里又有了鬼点子。 没多久,三人汇合,何雨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根千年灵芝,比他脸都大。 “好家伙,这东西可稀罕了吧?多少灵石买的?”君丞两眼放光的摸着灵芝表面。 何雨不想让他碰,怕他摸坏了,赶紧撤开了些距离。 君丞调笑道:“师兄真小气。” “不然?花了我一万多灵石呢,刚才跟泽文去山下的坊市买的。” 何雨看君丞还两手空空,“你要送的东西呢?不会不想送了吧?” “哪有,我这么爱我师尊,不可能不送的。”君丞信誓旦旦道。 “那东西呢?” “东西比较贵重,我打算当面给他。” 何雨对君丞的话半信半疑,总觉得他好像真的是什么都没准备。 不过这也没什么。 那两人的关系,其实就算不送,也没什么。 府内,花谕奕和清河掌门两人正在规划玉城山的未来。 何雨老老实实的跪在清河掌门面前,说了一堆感谢的话,把千年灵芝送出了手。 清河掌门好像是感动到了,连连夸赞自己徒儿懂事。 言外之意甚至还冲着花谕奕表态了一番:你看我徒儿是不是比你徒儿懂事? 君丞哪能让自己的师尊干看着羡慕别人,便笑盈盈的凑过去,贴在花谕奕的耳廓小声道:“师尊,要不今晚……我们玩点儿刺激的吧?” 花谕奕一时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 君丞手指轻盈的点着花谕奕的胸口,唇齿里吐出暧昧的声色:“就那个啊……你最喜欢的那个……我会好好服侍师尊,让师尊很舒服很舒服的~” 花谕奕一听,脸色瞬间由白转红。 君丞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喜欢的不行。 虽然一旁的其他人,都搞不懂他们俩在干什么。 君丞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花谕奕身边,“送完了,师尊说他很满意。” 何雨:“你送什么了?” “好东西,反正师尊满意了。”君丞看向花谕奕,在征得他的认可,“是吧师尊?” 花谕奕不自觉从一旁摸了一杯茶放在唇边,似乎想掩饰什么,但还是冷漠的“嗯”了一声。 装的有模有样。 君丞知道他心里现在肯定可高兴了,还不是要维持高冷形象。 果然,没过多久,花谕奕就找了各种理由,把多余的人全送走了。 现在,整个南尘仙府就只剩下君丞和他两个人。 君丞知道花谕奕急,就不吊他的胃口了。 此刻,花谕奕正冷静的坐在他面前的坐席上。 君丞忽然嘴角勾出一丝笑容,跪在了他的两腿之间。 然后,双手解开了他的腰带。 花谕奕按着他的头顶,手指在颤抖。 而后君丞在他舒服过一次后,又转而主动的坐在了他的跨间。 君丞双臂环紧他的脖子,脸颊紧紧贴着那起伏的胸膛,听到了炽热的心跳声。 这一刻,两人彻底融为一体。 外面不知何时又落了一场大雪。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雪下的很汹涌。 两人在放纵完之后,一起披着衣服站在庭院外的画廊里看落雪。 君丞靠着花谕奕的肩膀,突然感慨道:“师尊,下雪真好。” 他以为花谕奕肯定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因为上一世,自己就是在雪地里被花谕奕捡回去的。 他虽然不希望花谕奕记起上一世的五百年,也很遗憾,花谕奕忘记了很多他们俩曾经的过往。 可是停了片刻,他却听花谕奕道:“是挺好。” “雪里,有个小家伙抱着我不松手,非要跟我回去修仙,还说我是他永远滴神。” 君丞:! 他诧异的看向花谕奕,“师尊你——” 花谕奕冲他笑笑,在他侧脸留下一个甜吻,“我怎么会忘……” “我舍不得忘,我曾经跟你的一切,一点一滴,一息一瞬,我都舍不得。” 君丞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被花谕奕耍了! 他根本什么都没忘记! 他演自己! 不过,君丞却并没有多么生气,反而如释重负的搂住了花谕奕的身子。 “我也舍不得。” 舍不得曾经的过往。 痛苦也好,欣喜也罢。 都不想失去。 因为,那是他的一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