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一叶孤舟寒江雪 作者:言安净 文案: 顾舟与姜雪青梅竹马。 顾舟明经及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姜府提亲。 九年花好月圆。 他却突然出家,做了和尚。 女儿眼里,成了不负责任的阿爷。妻子眼里,依然死生契阔的约定。 ——若时世杀我。 ——若你前途未卜。 如果你,也来自世界的背面。 (解释一句,没有故意为了打拳,只是觉得女儿的视角该是这样。)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虐恋情深 青梅竹马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舟/延叶,姜雪 ┃ 配角:顾青云,永弘/常岩,莹儿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如果你,也来自世界的背面。 立意:从孙子仲,平陈与宋。——《诗经·邶风·击鼓》 ================== ☆、道 竹朝建业二十年,顾舟明经及第,授庐州判佐,迎娶庐州刺史之女姜雪为妻。 顾舟爷娘早亡,与阿翁相依为命。幼时,偷听家塾讲学恰巧被姜刺史发现。姜公见其聪颖,又怜其身世,特许他入姜家家塾读书,故与姜雪青梅竹马。 成亲后,丈人提携,官运亨通,贤妻幼女,成为庐州一段佳话。 昌隆八年,时任庐州法曹的顾舟去舒州拜会一位友人,并与友人同去皖公山山谷寺游览。 寺中偶遇永弘法师,与顾舟颇有缘法,坐而论道。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顾舟与友人便在寺中借宿。 第二日清晨,寺僧发现永弘法师竟已圆寂。 顾舟深感佛法,遂剃度出家,做了和尚,法名延叶。 友人受延叶之托,带了两封信前往庐州,一封辞官,一封送至顾家。 成亲九年,阿翁已逝,家中唯有顾娘子与幼女青云二人。 信中只有一句话: “俗世纷扰,佛寺静心。我独南行,善自珍重。” 友人言及出家之事,顾娘子如遭晴天霹雳。 爷娘亡故,顾舟是她唯一的依靠。 将幼女送去阿兄处照料,姜雪独自一人前往舒州,入山谷寺,在延叶门前等候。 延叶与她日日相见,却已参禅悟道,所言不过“阿弥陀佛”。 第五日申时三刻,姜雪坐在小院中,望着延叶在树下禅坐。 听得远处传来僧人的诵经声,她突然明白了。 “那年碧水湖畔,春风和煦,我问你一生的志向是什么。我还记得,你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君子当正心诚意,修身齐家,为一方百姓,守一方安宁。 你又问我这一生想做什么。我答,妾知郎君有凌云之志,情愿一生相随,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后来你明经及第,与我鸾凤和鸣,有了青云。我以为今生所求,皆已实现。 你和我,都未曾料到过会有今日。 顾舟,倘若修行也是你今生所向,那去求你的道吧。 这次,我还是会用我的方式,一生相随。” 姜雪于第六日清晨下山,回了庐州。 一人抚养幼女,没了郎君,她只能依靠做针线过活,所幸还有阿兄的庇护与接济。日子虽然清苦,但总算撑了过来。 -- 顾青云自幼便与一般女子不同。古灵精怪通诗书,却不爱女红,偏爱去悲田坊闻草药。后来顾娘子从其志,送她去了悲田坊学医术。 顾青云去悲田坊,顾娘子便在家中读经礼佛。如果这是顾舟的道,那她也想同感其苦。 九年弹指过。 昌隆十七年,顾青云十六岁。 那年夏日,谷州大疫。 青云跪在阿娘面前:“既为医者,当悬壶济世,救治生灵。” 顾娘子竟毫不意外,一番嘱托,便让青云去了。 江湖悠远,那是最后一面。 青云走后一年,又是夏日,瘟疫蔓延到了庐州。 顾娘子也被传染,一病不起,加之医治不及时,高热而死。 尸体也被官府焚烧干净。 顾青云归来时,无处寻她,也无处哭她。 她的阿娘连一座衣冠冢都没有。 可叹这一生,孑然这一身,虽无门问道,终是不负己心。 -- 三年后。 大德二年,五月,舒州山谷寺。 延叶禅师正在诵经,小沙弥来报,有一娘子困于红尘俗事,求禅师指点迷津。 “请禅师先听我讲个故事吧。 多年前一个雪夜,我在廊下望见一盏灯。我问如此寒夜,灯为何而亮?灯可会冷?灯答既愿为灯,当照天下,予光世人。我便随灯前往,甘愿与其一同承受世道磨砺。 之后灯远行而去。我问其因,灯仍答,照亮世人。 禅师,为何灯不愿渡我,我不算世人吗?” “施主,雪夜里,灯在何处?” “灯在廊下。” “廊下何处?” “自然是廊下黑处。” “施主已明。黑处方需点灯,明处要灯无用。施主自觉与灯相依,灯却不照施主,实则是施主心中有灯,无需他人照亮。” “禅师错了。我其实并不是追逐灯。我真正追逐的,是光。 我无力发亮,才寄希望于那盏灯。 顾舟,我阿娘并不是在追随你,她是在追随自己心中的道。 阿娘或许一生都未曾意识到,她并不爱你,只是你的志向与她的志向一致,故而显得她一直在追随你。” “施主怎知?” “我年少离家时,阿娘并无阻拦。她说甚好,她说女子也能为天下计,也该为天下计。 只不过,礼法森严,爷娘在上,女子无门问道者众多。嘱咐我随心而行,无需牵挂。 世人皆说我像你,其实他们最是不知,我根本是像阿娘。” 顾青云言罢,起身出禅房。 走至门边时,听到延叶一句话:“十年同砚,九年夫妻,延叶岂会不知?青云施主,各有其志,各有其苦。” 青云只当是托词,大步离开。 门外立着一位沙弥,带她出寺。 今日这番话在她心中积压多年,终于说了出来,真是神清气爽。 不负责任的阿爷,不配做任何人的阿爷。 青云心情舒畅,脚步也轻快。她闻到院中飘来一阵幽香。 这香气好像自入寺以来她就时常闻到。 青云便问:“师父,这香气从何而来?” “是延叶禅师养的花。” “他倒清雅,还有心养花。他养了多久了?” “小僧入寺晚,听师兄说过,约莫十三年了。” 青云心里突然怪怪的:“什么花啊?” “香雪兰。” ☆、血 腊月二十九生产,这孩子来得真不客气。 比这时节更不客气的,是他一出生便杀了他阿娘。 失血过多,难产而亡。 常岩抱着莹儿的尸体,枯坐了不知多久,山风从屋外呼啸而过,他的眼泪都是凉的。 一个侍卫,一个婢女,命若悬丝。几经磨难才抓住机会逃出来,好不容易得了安宁。往后的日子,好像终于能看到一点光了。 可是这孩子的一声啼哭终结了一切。 亥时正刻,孩子吸入了人世的第一口气,莹儿吐出了命里的最后一口气。 他怀里的人一点点凉下去,常岩瞪大眼睛,却看不到光。 再也没有光了。 子夜时分,他在山上埋了莹儿。 回到竹屋拿剑,抱起哭闹不已的婴儿,他踏入黑暗之中。 -- 今夜就是除夕了,街市上热闹非凡。 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他把孩子放到了顾家门前。 一路劳顿,孩子早已哭至无力,昏睡过去。 没有犹豫,他转身就走。 天地茫茫,他在这世上,已无任何牵挂。 他最后一次看着烟火人间里往来喧闹的众人,向他本该安定隐逸的日子告别。 剃度后,法师给他起了法名。 “你就叫永弘吧。” -- 永宣十三年,顾家在大年三十这天,捡到一个男婴。婴孩手腕上一条红色胎记,细细的,像是月老的红线,游走的思念。 没有人敢说,那胎记,最像一条蛇。 -- 昌隆八年,顾舟去舒州探访友人。 友人携了酒在城外接他,二人穿街而过,进了家酒肆打算好好喝一场。 酒肆里布置简单又不失淡雅,墙边架上,摆着的花开得极好。花瓣白得娇嫩,花蕊处一段鹅黄。香气如月色,阵阵浮幽香。 顾舟惦记着阿雪最是爱摆弄花草,小二上菜时,便留心问了一句这花的名字。 香雪兰。 名中有雪,她一定喜欢。 他便寻来店家买了些种子,想着给阿雪带回去。 第二日,他和友人同游山谷寺。 偶遇一法师,一见如故。三人谈得兴起,顾舟斟茶时不小心烫到了手。法师关切地查看伤处,却看到了他手腕处的胎记。 永弘那一刻想,也许真是天意。 -- 那夜,顾舟与友人借宿寺中。 三更,法师却来叩他的门。 “顾施主,你儿时住在庐州修业坊。你阿娘是叶五娘,阿爷顾九郎,家中经营一间烧饼铺子。对吧?” “法师如何知道?” “我如何知道?我怎会不知呢?当年,就是你,害死了我唯一的亲人! 你不该叫顾舟。 你不是顾家的人。 你该姓马,马逸渊的马,竹朝的马。你是当年废太子的遗腹子。他死时,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你的生母是莹儿,一个东宫的司苑婢女。那时,我还是个侍卫。一次巡逻,我遇见了她。 彼时,她正在悯池边照料荷花,小小一个人儿,脸色一片惨白。 原来是前日一场雨把荷花打得七零八落,被掌事罚在日头下思过。 你说这是什么道理?天要下雨,岂是婢女之过?苛责婢女就够荒唐了,不顾时节偏要赏荷,见其凋落大发脾气的太子更是荒唐至极!” 永弘的言语里,是不加掩饰的恨。 “悯池那一眼,她摇摇欲坠,我自身难保。却依然忍不住站出来为她和掌事争辩,虽然结局是我被罚俸半年。 苦境里的初相识,她是那么好的女子。 我和莹儿本约好了,等到再过几年,东宫例行放婢女出宫时,她便出宫与我成亲的。 可是那夜马逸渊大醉,在花园遇上了莹儿,竟临幸了她。 那日,莹儿……其实是来见我的。临近上巳,她做了香囊要赠我。” 永弘闭上双眼,沉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顾舟惊诧之余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处辩白、如何解释。 “废太子马逸渊,才是你真正的父亲。 那夜后,他见莹儿卑微,就将此事掩了过去。他不认账,还有谁敢再多言一句呢? 莹儿也是后来才发现,她竟有了身孕。” 永弘自嘲地笑了起来。 “她有了身孕,惊惶不已,这才把和太子的事告诉了我。 顾舟,你明白吗?我们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深宫艰难,她无力无依,我又何尝不是呢? 那人高高在上,我们好似蝼蚁一般弱小可欺。 我能怪她什么呢?怪她不该在那夜来找我?还是怪她那年不该在悯池边出现? 那年被罚俸时,我并没有多么难过。罚俸而已,潦倒之人太多,不公之事也太多,我如何能左右?但求尽力一争,无愧于心罢了。 所以这一次,我也只能不介怀,不难过,这岂是我们能掌控的事? 我对莹儿,但求无愧于心。 可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呢? 太子势大,建王居心叵测。 我和莹儿只想活着,只求能活着而已。 她就那样日日束腹,想瞒过去。只要别人看不出来,我们就有希望。你一出生,我们就设法处置了你。没人会发现的,我们还可以依着原来的计划,去过寻常的平静生活。 可是七月宫变,太子被废,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我们趁乱逃了出来。一路南下,在庐州城外一座荒山上定了居。 你命大,腊月二十九的夜里出生。如此周折,稳婆都没来得及请,却依然健康。 可莹儿,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我至死都会记得你的胎记。你杀了莹儿,杀了我唯一的亲人! 我还是没忍心杀你,把你送到了顾家门前。他们一向仁善,平日进城,街市上采买时,他家铺子总是对莹儿多有照顾。 今日,你说你爷娘早亡。顾舟,因你而死的岂止顾家爷娘二人?” 永弘眼里射出一片冷意。 “莹儿、顾家爷娘、送我们出城的几位宫人、所有知道莹儿曾被临幸的人……你们马家爷杀子,子杀爷。你也不例外。”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是废太子的儿子?我爷娘也不是因我而死。” “哼,你是天生的扫把星。所有沾上你的人,都是死。你克死了你那个太子阿爷,克死了莹儿,克死了顾家爷娘,克死了无数曾帮过你的人!你这个淮王余孽,你该死! 我恨你,恨你杀了莹儿,恨你的淮王阿爷,恨你们马家。 你身上,你们马家那块玉,早就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你有什么资格过着安乐顺遂的生活? 你的存在,应该疏远这时代。” 永弘走了,留下怔在原地的顾舟。 他相信永弘说的是真的了。当年捡到他时,阿娘在包着他的布里,发现一块沾满鲜血的玉,刻着竹叶。 阿娘深感不祥,却又舍不下眼前这个小生命。就把玉的事瞒了下来,连阿爷和阿翁都不知。 她死前,才把顾舟叫到床前说了玉的事:“阿舟,此玉不祥。只因是随你而来,我才留着。今日我把这玉告诉你,除你我母子外,再无旁人知晓。往后万莫再提。” 阿娘,他的阿娘。 顾舟的泪落在他的衣袍上、他的手上。 这身体原来并不姓顾,他姓马。 叶五娘原来并不是他亲娘,他一出生就死了阿娘。 -- “莹儿,那个恶人的儿子,我遇到他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他了,父债子偿,我不会让他好过。 他的眉眼有三分像你。真没料到,我此生还能再见你一面,哪怕只是三分像的眉眼。 今生,死而无憾了。” 永弘坐在蒲团上,得到了他一生未得的安定。 ☆、月 姜雪上山已经两日了。 延叶来来去去,就是不说话。 姜雪恼极了。 “你说啊,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你喜欢清静,前三十年你怎么不喜欢?” “你再不说话,我可骂人了啊!” 延叶终于看着她道:“佛门净地,施主不可胡言。” 又补了一句:“阿弥陀佛。” “顾舟,家里你的那些诗,你信不信我一把火全烧了!” “烧吧,我本是不祥之人,不该祸留人世。” “不祥?你什么意思?” “阿弥陀佛。” …… -- 第四日黄昏时分。 夕阳的光照进禅房,延叶正在蒲团上打坐。 他的脸在一片光影交错里,看不出什么表情。 “阿雪,你会改嫁吗?” 姜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击中,一句“自然不会啊”正要脱口而出,又被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 我爱你敬你,只是人生漫长,我总要活下去。四日了,你我都已清楚,你再不会和我回去。 从前相知相惜万千情爱,今后天各一方遥遥相望。 行路至此,往后诸事,难测啊。 “怪我。阿雪,别等我了。” -- 月色皎皎照离人,延叶坐在姜雪所住禅院外的石阶上。 阿雪已在寺中住了五日。 今日她那一番话,应是打定了主意。 她要走了。 走去山下人间,走回庐州,回顾宅,回青云身边。 明月悬空,万般皆是命中注定。 延叶心中吟起了《邶风》。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阿雪,天地杀我。 · 姜雪此刻在禅房内,也是辗转反侧。她已经想好了,明日清晨便下山回庐州。 该说的今日都已言明,再深的情意都只是一个结,天下没有解不开的结。 既已解开,为何自己还会如此伤心?比上山前还要悲愁,比那日看到他的信还要怅然。 信,他那封信! 姜雪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那封信中,有一句是出自诗经《邶风》啊。 真是急糊涂了,怎么今天才想到。 姜雪翻出信,忆起《邶风》来。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延叶望月感诗,阿雪,为何是马? ·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姜雪一面忆诗,一面想起了曾经花好月圆的承诺。 ·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屋内屋外,二人同时吟出了这痛苦的最后一句。 -- 昌隆十八年,姜二郎传来姜雪的死讯。 这些年,延叶一直和阿兄有往来。 阿雪靠做针线度日,她瘦了,生了白发。青云长高了,很是爱药草,去了悲田坊学医术,远行去了谷州…… 这些事,从庐州的邮驿出发,行至皖公山的月光下。 每启一封,都是指尖心底的忐忑和藏在云层后的冀盼。 他没等到阿雪改嫁的消息,她就这样死了。 那些艰辛岁月,她再没接过别人递来的灯盏。 一个人点灯,以性命守情。月夜、雪夜、寒夜、雨夜……庐州屋内,舒州石阶。 一叶孤舟寒江雪。 作者有话要说:《邶风·击鼓》译文(摘自百度百科): 战鼓擂得震天响,士兵踊跃练武忙。有的修路筑城墙,我独从军到南方。 跟随将军孙子仲,要去调停陈与宋。长期不让我回家,使人愁苦心忡忡。 安营扎寨有了家,系马不牢走失马。叫我何处去寻找?原来马入树林下。 一同生死不分离,咱们誓言立心里。我曾紧握你的手,到老和你在一起。 叹息与你久离别,再难与你来会面。叹息相隔太遥远,难以实现我誓言。 ☆、双 三百年后。 同朝,天淳三年。 姜阁老家的小孙女年已及笄,今日行笄礼。 “这玉簪上雕着一朵花呢,真好看!”阿雪正摇头晃脑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满心欢喜地欣赏她的玉簪。 “我前世心上有一朵香雪兰,今日总算又见着了。” 说这话的人,正站在窗前,不知是在看她头上的玉簪还是在看她。 “哎!你这痴汉!”阿雪身旁的婢女叱骂着来关窗。 顾舟拦着窗耍无赖,“我就再说一句就走。” 婢女无法,只得由他说完。 他略略欠身,正色道:“我是顾舟,云策将军之子,不知娘子可曾听过?” “我没烧你的诗。”姜雪从铜镜前转身,目光迎上顾舟的眼眸,“我也没喝那碗汤,还以为你喝了呢。还好还好,你也没喝。” 孟婆汤,喝了就能忘掉前尘往事。凡人转世前必须要喝。 当然也有个别执迷不悟、不肯放下的。这些人会被罚做三百年地差苦役。若还坚持,都三百年了,天道悲悯,不喝便不喝吧。 窗里窗外,二人都笑起来。 这一次,仍是一面墙的距离,但再也不会天各一方了。 顾舟,你是我前途未卜也想羁绊终生的人。 姜雪,纵然时世杀我,可那遥遥相望的灯盏人生,都是你给我的侥幸。 “阿雪,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