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你就笑 作者:与你共行 文案 十年前,林一栋第一眼看到徐弦,就像一道明亮的光,照亮了他混沌不清的世界; 十年后,徐弦嫁给了人人称羡的高富帅,可别人怎知她的新婚丈夫在跟另一个男人同居; 与徐弦分开的十年,许鹤扬常想,如果自己是个男生,是不是她和徐弦的结局就会不一样; 时间真的能治愈一切吗?为什么与祁老师分开十年了,苏朋举还会梦到她上课的样子? 情之一字,羁人一生,情,究竟是什么? 本文含有多元恋爱情节,请知悉!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nüè恋情深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一栋、徐弦 ┃ 配角:尹新桐、苏朋举 ┃ 其它:青chūnnüè恋 ================== 第1章 十月份的震州,慢慢有了凉意,秋的气息越来越浓郁,林一栋最喜欢这个季节,天空辽阔高远,gān净得没有一片云,心情也跟着畅快起来。 跟往常一样,林一栋早早来到道邦酒店,林一栋今年二十八岁,没婚没恋,作为这家五星级酒店的总经理,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十八岁的时候,林一栋老想,十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可如今答案就清清楚楚摆着面前,他却没有一点儿窥见答案的喜悦。 走过酒店的旋转门,林一栋迈开长腿紧赶一步跨上电梯,林一栋身高183,这双腿足有113,这天他穿了一条九分西裤,脚踝处隐隐可见浓密的腿毛,上身的修身西服更将他健硕的好身材显露无疑,林一栋从大堂走过,俨然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电梯门徐徐关上,一双手伸进来,林一栋抬头,正迎上小杜笑嘻嘻的脸:“头儿,Moring!”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杜总助今天来这么早啊? “得得,头儿,我错了,你别讽刺我了!”小杜连连告饶,“头儿,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什么日子?上班早了会有奖励的日子?” “不会吧!我的林哥哥诶,今天周正礼儿子周惟清在咱们酒店举办婚礼,上周张董就叮嘱你今天全程盯现场,说是务必要保证婚礼的尽善尽美,千万不能在这贵人得罪了,这些你都忘了?” “少扯淡,婚礼有什么好盯的,等我处理的事情一大堆,我还哪有心思管这事。” “那不行,你得盯着,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可jiāo不了差!” 小杜今天来这么早就是为了堵林一栋,跟林一栋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他可太了解他的脾气,像这种无足轻重的事,就算董事长亲自jiāo代,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六年前,林一栋和小杜同时入职道邦酒店,那时林一栋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小杜是农村来的高中生,两人在实习中慢慢熟识,现在林一栋升任酒店的总经理,小杜也因和林一栋配合默契成为他的专属助理,虽说二人职位有别,但平时玩闹惯了,有外人在就是上下属,没外人在就是好哥们,说话也自然随意。 林一栋拗不过小杜纠缠,无奈的说:“好吧好吧,我现在跟你去看一边现场,没什么问题我就撤了,剩下的完全由你负责!” “好勒!”只有林一栋亲自去过现场,小杜心里才算有了底! 二人下电梯折回举办婚宴的礼堂,这礼堂名字也有意思,竟然叫“水晶宫”,水晶宫是道邦酒店最大、最奢华、当然也是最贵的一间礼堂,取名为“水晶宫”是因为礼堂四面都是晶莹剔透的水晶墙。 林一栋推开礼堂的烤漆门,“呵!”一声惊叹到,“果然是有钱人哪,你说来咱们这儿办婚礼的那么多,也没见哪个像他这样穷奢极侈!”林一栋越往里走越感叹:“哎,什么情况,这水晶灯怎么换了?还有这地毯也不是咱们酒店的吧?” “可不是嘛,这灯和地毯都是周正礼找国外设计师设计的,咱们原本的波斯真丝地毯和巴卡拉水晶灯,人家看不上!”小杜yīn阳怪气的吐槽。 “不就一婚礼嘛,至于吗?周正礼这老小子也太舍得花钱了吧!” 说到周正礼其人,来头真是不小,周正礼是震州响当当的地产大鳄,震州的高档住宅一半都是他开发的,周正礼在商场叱咤风云,骨子里却是传统又保守——最崇尚“多子多福”,奈何子嗣单薄,膝下只有独苗一根,他这独苗儿子周惟清从高中就被自己老爹张罗着早日“成家立业”,周惟清叫苦不迭,高中一毕业,就联合老妈背着老爹跑到了国外留学,这一留就留了十多年,周正礼苦等这么多年,听到儿子终于松口说要结婚,恨不得把这场婚礼搞成全城同庆、举市共欢的大party! 林一栋绕着礼堂环视一边,一边看一边啧啧有声,什么“làng费”、“虚荣”、“浮夸”这些词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小杜憋着笑说:“我说头儿,你怎么跟个嫉妒的小媳妇一样,不过你也学着点,以后自己结婚了也摆摆阔气。” “我结婚!?猴年马月吧!” “头儿,你说你都28了,连个正经的女朋友都没叫过,你知道咱们酒店的小姑娘都怎么说你吗?” “怎么说?” “她们说你‘年近三十不恋爱,不是阳痿就是钙’!”小杜凑近林一栋,悄悄说:“反正现在也没外人,头儿,你就跟我坦白了吧,你到底属于哪种?” 听完小杜的话,林一栋脸都绿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群小丫头片子,就是闲的!以后你给我把她们的工作量提上去,看她们还有没有闲工夫在这瞎扯淡!” “哈哈哈……”小杜看成功捉弄到林一栋,爆发出一阵丧心病狂的笑声。 烤漆门再次被推开,一辆推车上摆满了婚宴用花,奇怪的是,新郎新娘竟然少见的选择了“含笑花”用于婚宴。 看着那些开的欢快的含笑,林一栋心中一动——她曾说过含笑是她最喜欢的花。 林一栋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说:“小杜,现场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我先撤了,这里今天就由你负责。” “好的,头儿!”小杜能感受到林一栋语气中陡然的失落,看着他离去的落寞背影,小杜心中刺痛了一下,忍不住脱口而出:“头儿,十年了,有些东西该忘就要忘了,生活总是要向前的!” 林一栋顿了一下,冲着身后摆了摆手,继续往外走。 一队婚车浩浩dàngdàng向道邦酒店驶来,坐在头排加长婚车里的就是新郎周惟清和新娘徐弦,看到这对璧人携手走进礼堂,由衷让人感叹:这古代戏文里的才子佳人,现代社会中的男神女神,不就是眼前这两人吗?什么天造地设、珠联璧合、男才女貌……这些词简直就是为了眼前这两人而造啊,不过祝福归祝福,祝福完之后,众位宾客心里又隐隐冒出一股酸水——瞧瞧人家,再看看自己,人生啊,果然是生而不平等的! 周惟清时年33岁,家里有钱就不会说了,震州地产大亨的独子,就算他一辈子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老爹打下的江山也足够他挥霍的,偏偏人家还生了一副好皮囊,唇红齿白,剑眉星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受了惊的小鹿一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多看两眼,好长相也不说了,这世界上的绣花枕头也多得是,可偏偏人家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震州大学的副教授,财富、相貌、才华,都给他一人占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再看看这周惟清的新婚妻子——徐弦,徐弦也生了一副好长相,皮肤白皙,五官完美,好看的不像话,跟她的新婚老公一样,徐弦的那双眼睛眼波流转,仿若含情,就算静立沉默,眼睛中也好像有星星在闪烁。徐弦也在震州大学任教,不过目前只是讲师,系里的老教授一致看好徐弦,因为像她这样既聪明又勤奋的年轻人实在少见。 周惟清和徐弦为人师表,婚礼不想搞的太过奢华,简单温馨就好,可周正礼哪会同意,这么优秀的儿子和儿媳不趁着婚礼显摆显摆可还行?周正礼不顾儿子儿媳反对,私自定下道邦酒店最豪华的“水晶宫”,宴请了全震州的政商名流,就等着婚礼这天好好出一番风头。 聚光灯下,婚礼主持人正激情饱满的说着煽情词,还别说,今天的婚礼支持人也自成一道风景,看长相那就是十足十的小鲜肉,浓眉大眼,俊彩飞扬,看他在台上认真背稿那劲儿,不像是婚礼主持人,反倒像是哪个大明星上台演出呢! 两位新人在主持人的引导下jiāo换了戒指,台下一众观众就等着主持人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主持人话锋一转,说道:“好!今天的婚礼就到这里,新郎新娘可以下台敬酒了!” 新郎新娘倒也顺从,两人乖乖走下舞台,端着酒杯一一走向各座宾客,两人一开始先敬自己学校的师长同事,周惟清今天话好像特别多,敬完酒还在滔滔不绝说个不停,连系主任忍不住打趣道:“看来惟清今天是真高兴,我认识他这么长时间,都没今天一天说的话多!” 徐弦知道周惟清这反常的举动缘于何,婚礼上宾客的邀请周正礼完全违背了周惟清夫妇的意愿,依照周惟清两人本意,只邀请至亲好友即可,可周正礼全做了耳旁风,商界政界人士请了一大堆,周惟清在校园带到博士毕业,最不屑接触这些人,所以他敬酒时故意磨磨蹭蹭,有意冷落这帮所谓的达官显贵,徐弦伏在周惟清耳边小声劝慰:“算了,他们都是你父亲的朋友,别让你父亲丢了脸面。”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冷笑,接着刺耳的话语响起:“呦!我这侄媳妇真够心急的啊,婚礼还没结束呐,人就扑上去了,晚上可有我侄儿受的!” 说话这人名叫李元河,是国土局局长高仲达的秘书,高仲达平日深居简出,诸事都由李元河代劳,周正礼邀请高仲达不成,便由李元河代劳。李元河心胸狭窄,极善溜须拍马,正靠着这门功夫在局长面前很吃得开,他见周惟清有意怠慢自己,早就满腹怨气,又恰巧看到徐弦附在周惟清身上,便忍不住开口讽刺。 周惟清可不管他什么局长、什么秘书,抬手就将杯中红酒泼了李元河一脸! 李元河得势这么多年,谁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现在被一个无名小子当着这么多人羞rǔ,一股怒气直蹿脑门:“你TM的小畜生娶了个贪污犯的女儿,老子今天给你开开眼!”说着抓起酒瓶就往周惟清头上砸,辛亏一旁的主持人眼明手快,一把抓住李元河的胳膊,这才没让酒瓶在周惟清头上开了花。 李元河之所以这么猖獗,不仅是因为酒壮怂人胆,还因为徐弦的母亲——他口中的那个贪污犯——曾将他bī到穷途末路。 一时间,整个礼堂乱作一团,小杜慌忙给林一栋打电话搬救兵:“头儿,不好了,新郎跟一个当官的打起来!” “什么情况?你先稳住,别慌,我这就过去!”林一栋挂了电话就往礼堂跑。 林一栋赶到时,打架的两人已经被分开,周正礼正跟一个怒气冲冲的男子赔礼道歉,估计这人就是被他儿子打的“当官的”,地上一片láng藉,各种瓷器碎片、残汤剩水洒了一地,他从国外空运回来的地毯泼上一块块红酒渍,远远看来,像流了一地的血。 新娘背对着自己给新郎整理衣服,林一栋走近做自我介绍:“周先生您好,我是这家酒店的经理,鄙姓林……”听到声音的新娘回过身,林一栋看到新娘,顿时天旋地转,整个人几欲晕倒,徐弦,这个自己想了十年,爱了十年的女人,他做梦也没想到,再次见到她,竟是在她的婚礼上。 “林经理,实在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您稍后核实一下贵酒店的物品,一切损失都由我照价赔偿!” 一刹那林一栋喉头发紧,双眼酸涩,他有太多话想问徐弦:当年为什么一声不响的消失?这些年来她都去了哪里?她究竟有没有爱过自己…… 周惟清的话语把林一栋拉回现实,他深吸一口气,生生咽下喉间那团苦涩:“周先生您见外了,我…您…这样,您这边先忙着,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喊我们!”林一栋磕磕巴巴回过周惟清的话,转身就走,他怕再晚一会儿,自己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小杜认识林一栋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态,“头儿,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小杜,我想自己静静,你去忙别的吧!” “头儿,你真的没事吗?”林一栋摆摆手,示意他快走,“行,那我去忙了,有事打我电话!” 林一栋摇摇晃晃走进楼梯通道,颓然的缩在墙角,脑海中一遍遍回放徐弦穿着婚纱的样子,十年了,徐弦不声不响离消失了十年,这十年来,他一直告诉自己,徐弦突然离开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终会有一天她会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可今天眼前的画面告诉他:自己不过是在唱独角戏,徐弦早就把他忘了,自己却还像个白痴一样心心念念盼她回来。 林一栋狠狠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哭出来,他和徐弦真的结束了,他彻底失去了徐弦,刻进骨子浸透血液的爱,生命深处最温暖的那道光,终究照向了别人…… 第2章 时至今日,林一栋还清晰记得第一次见到徐弦的情景,那时他还在乐城上学,那天是高三的数学课,班主任少见的迟到了,林一栋酝酿着被铃声打断的睡意,趴在桌子上继续补眠,迷迷糊糊中梦到自己变成超级英雄,正投身拯救世界的伟大壮举中,突然被同桌苏朋举一个胳膊肘怼到现实中,他抬起头,正好对上班主任怒视的目光,跟班主任一同看过来的还有一个人,她就是徐弦。 林一栋看到徐弦的第一眼,就像看到一道明亮的光,照亮了他混沌不清的世界。 徐弦没穿学校的校服,上身一件纯白T恤下身一条浅色仔裤,她也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背双肩书包,而是斜垮一个大大的单肩包,单手插兜,微笑看向台下,自信又从容,在一众黑框眼镜、肥大校服的学生中突出又显眼。 “跟大家说一下,这是新来咱们班的转校生,来,这位同学,你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好!”班主任一说完,徐弦就开始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徐弦,人余徐,弓玄弦,”说着转身将名字写在黑板上,林一栋从没见过能把粉笔用的这么潇洒的人,唰唰几笔,很快黑板上出现两个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的大字——徐弦,要不是亲眼看到,林一栋真的怀疑女生竟能写出这么苍劲的字体。 “我是外地人,一直很喜欢乐城这个城市,既然叫乐城想必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很快乐吧,希望以后我也能够成为这快乐的一份子!”徐弦说完这句,下面好多同学都笑了,有人这么夸自己的家乡,谁不高兴呢? 徐弦从容的等大家安静下来,接着说:“今天最高兴的就是进入三年(一)班,成为三年(一)的一份子,希望以后跟大家jiāo好朋友,搞好学习,谢谢大家!”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林一栋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胸腔中涨得满满的,莫名兴奋、莫名激动。 同学们很热情的鼓起掌,接着,班主任指着后排的空座位对徐弦说,“徐弦同学,你先在那里坐两天,过几天班里就调座位了。” 这时,林一栋前面的尹新桐竟然举起了手,尹新桐是林一栋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尹新桐这一举手,全班的眼睛都围过来了,要知道,按照林一栋和尹新桐的一贯作风,两人平时上课时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隐形人,今天这么一反常态,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难怪班主任看着尹新桐也是一愣,才说:“尹新桐,你有什么事啊?” “老师,我同桌请假了,让新同学坐这吧!” 难得尹新桐主动一把,班主任点点头,就说:“也行,新同学,你去哪坐吧!好,咱们接下来开始上课,这节课复习函数的单调性……” 徐弦走到尹新桐身边,一抬头正好迎上林一栋的目光,那一刹那,林一栋觉得自己都要眩晕了,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在之后的相处中,林一栋不止一次觉得徐弦的双眼就像一个无边的黑dòng,吸着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里陷。 班主任在上面讲的激情澎湃,林一栋在下面也是热情满怀,林一栋激动得恨不得捏捏尹新桐的肉脸蛋,他就坐在尹新桐身后,徐弦跟尹新桐同桌,意味他就离徐弦更近了,林一栋自己也说不清怎么回事,第一次见到徐弦,下意识的就想去靠近她。 许多年后,林一栋才意识到,从见到徐弦的那一天起,他的人生就偏离了原来的既定轨道,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当时全校都知道高三(一)班有名的“三剑客”——当然,我们也不知道大家口中的“三jian客”是“三剑客”还是“三贱客”——成员就是林一栋、尹新桐和苏朋举。如果是尹新桐是林一栋的“青梅”,那么苏朋举就是林一栋的“竹马”,他们三人是从小玩到大的革命友谊,同住一个小区,从幼儿园到初中都在一个班上,上了高中,又凭着苏朋举老爸的教师身份,分到一个班里,向来林一栋和苏朋举把尹新桐当“智障妹妹”,尹新桐把他俩当“二货弟弟”。 林一栋性格豪慡、为人仗义,尤其“护犊子”——有谁欺负班里的同学,他绝对第一个冲上去的,所以林一栋的成绩虽然不忍直视,但是人缘却极好。 相比林一栋,苏朋举完全是另一个类型,瘦瘦高高,皮肤白净,五官很jīng致,尹新桐常常嘲笑他是“奶油小生”,每每这时,他都使劲憋出他那只有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到的肱二头肌,反驳自己是“正宗纯老爷们儿”,苏朋举口才佳,极善辩,常常得理不饶人,生平一大最大爱好就是跟尹新桐斗嘴。 尹新桐也不简单,能接得住苏朋举三寸不烂之舌的也就她尹新桐一人了,苏朋举是得理不饶人,她是没理也能绕三分。尹新桐还是班里妥妥的“班宠”,她最爱笑,常常未见其人先听其声,每次一笑起来,圆圆的眼睛眯成一道月牙,一口整齐的小白牙颗颗bào露在外,虽然不是八颗牙的标准笑容,但更显得尹新桐慡朗可爱。 尹新桐和苏朋举着实太合拍,班里一直盛传他两的“绯闻”,这让尹新桐苦恼不已,要知道她早就心有所属,心上人正是本班的学霸——靳征鸿。尹新桐喜欢靳征鸿跟他稳如泰山的第一名没有半毛钱关系,单纯是因为靳征鸿长了张帅脸,没错,尹新桐就是这么肤浅,凡事都要看脸,就连她主动让徐弦坐在她旁边,也绝对是因为徐弦长得好看。 跟徐弦同桌后,尹新桐发现徐弦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好接触,“请”、“麻烦”、“谢谢”这些客气词儿就没离过口,初听当然很受用,时间长了就给人距离感,但幸好尹新桐在人际关系上总有一种锲而不舍的使命感,每天都缠住徐弦聊个不停,从早上几点起chuáng到中午吃什么饭,从最喜欢哪个老师到最讨厌那个老师,她都统统问个遍。但是徐弦一旦学起习来,尹新桐就不太敢打扰她了,用尹新桐的话说,徐弦学习时给人一种六亲不认的感觉。 一天午饭,尹新桐一脸向往的说:“哎呀,我真喜欢徐弦!” “你不是喜欢靳征鸿吗?什么时候取向变了?”苏朋举永远都是这样,用今天的话说,典型的杠jīng。 “什么跟什么啊?我对徐弦,那是纯洁的朋友之情!” “那对靳征鸿呢?哦,我知道了,就是不纯洁的男女之情是吧!”苏朋举又贱兮兮的杠上了。 “噗呲,”林一栋忍不住笑出声,“下次吃饭喊上徐弦吧,要不她总一人。” “喊过了呀!她说不喜欢给别人一起吃饭!” 林一栋心里一沉,刚才还津津有味的午饭,这会儿却没了一点食欲。 尹新桐一个人嘀嘀咕咕:“要是能跟徐弦一起做个什么事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趁机跟她熟悉起来了!” 这两天尹新桐有点反常,下课也不东跑西窜了,总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涂涂画画,正在密谋一个大动作——向靳征鸿表白! 说也奇怪,尹新桐一个大大咧咧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女汉子,暗恋靳征鸿两年多却连表白的勇气也没有,不过现在已经是高三下学期了,还有半年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以她和靳征鸿的成绩差距,考到一个学校的概率是百分之负一百,此刻不把靳征鸿抓住,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尹新桐表白的方式谨慎且传统——写情书,苏朋举早早发现了尹新桐的反常,这时又看到尹新桐奋笔疾书,一个猛子探过去:“写什么呢?给我看看!”苏朋举一把将信纸抢过来。 “苏朋举,快还给我!”苏朋举把信举过头顶,尹新桐个矮,就算她蹦起来,也没办法够到信,“我生气了!苏朋举,你再不还给我,我诅咒你月月不举!” 尹新桐和苏朋举互有绰号,尹新桐叫苏朋举“月月举”,苏朋举礼尚往来,回报以“铁铁”——取自新桐反义词之“破铜烂铁”。 这下尹新桐真生气了,直接变成月月不举了! “哈哈,怪不得这么神秘,一栋,接着!”苏朋举直接把信传给了林一栋。 “什么啊?”因为有徐弦坐在旁边,林一栋“矜持”不少,这要在以前,他早就加入二人开始起哄了。 “林一栋,还我还我!” 尹新桐猛地扑过来,林一栋一慌,下意识把信传给了徐弦,徐弦接过看了一眼笑道:“哎你们两个大男生为什么要抢人家女生的信?新桐,给你!” “哼!还是徐弦好,今天幸亏有徐弦帮我,要不然我又被你们两个给欺负了!” “拉倒吧,姐姐,谁敢欺负你啊!徐弦,你看别听她胡说八道,其实我跟一栋实在帮她!”苏朋举一本正经,假模假样。 “哦?此话怎样?”徐弦看苏朋举煞有介事,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铁铁,我问你,上次考试你作文得了多少分?” “不记得了!问这个gān嘛?”尹新桐爱答不理。 “嘿嘿,你不记得,我可记着呢!一栋29分,你39分,对不对?” “哎,这不是你跟铁铁之间的事吗?怎么把我也牵扯上了?”林一栋听到苏朋举bào露他作文得分,大为不满。 “误伤误伤,铁,你想啊,满分60分的作文你才得了39分,就这个水平你也敢给靳征鸿写情书,”提到靳征鸿的名字,苏朋举还特意放低了声音,因为尹新桐的“威bī利诱”,她喜欢靳征鸿的事谁也不能说出去,“人靳征鸿的文学修养多高啊,哪次作文不是在55分以上?” 苏朋举的话显然说动了尹新桐,“那你说怎么办?” “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建立一个‘情书写作小组’”苏朋举没说完,尹新桐羞得脸通红,“小点声,小点声,人家害羞嘛!” 三人相视一笑,苏朋举接着说:“徐弦,你当小组组长,我和一栋当副组长。” “我看行,徐弦,你一定不能拒绝,我这次表白能不能成功,就全靠你了!”尹新桐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祈求。 看着尹新桐的眼睛,徐弦实在不忍让她失望,就说:“好吧,既然你这么信任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过程我可以参与,结果我可不敢保证!” 听到徐弦同意参加,尹新桐乐得笑声充满整个教室! 不过,要是她知道这个“情书写作小组”会慢慢朝着“学习互助小组”的方向发展,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第3章 “情书写作小组”成立后,徐弦先是打着“写情书先提高写作能力”的幌子,让尹新桐熟读《满分作文》,尹新桐还直夸徐弦高明,说她这招直击要害! 《满分作文》读了一半,徐弦又让尹新桐背单词,美其名曰情书要是写成双语版的杀伤力更qiáng了! 尹新桐觉得徐弦这招式怪怪的,又说不出哪不对劲,回头正想跟林一栋jiāo流jiāo流,发现林一栋竟假模假式的在做模拟题,做题也就罢了,他竟然还举手问老师问题!林一栋这一怪异的行为让尹新桐大吃一惊,朝他竖起手中那支粉色的小兔子笔,以示自己的“鄙视”之情。 尹新桐忿忿的表情逗得苏朋举埋笑得肩膀不停耸动,正好物理老师祁晨走过来给林一栋讲题,把偷笑的苏朋举逮个正着,“什么事这么开心啊?说出来让老师也高兴高兴!” 祁晨是师范大学毕业不久的研究生,从高一就担任苏朋举班的物理老师,祁晨性格温柔、教学有方,深得同学们的喜爱,尤其是,苏朋举的喜爱。 那天是周五的最后一节课,离下课还有十多分钟,就有人悉悉索索收拾东西,准备下课铃一响就冲出教室。乐城一中是寄宿高中,每周周五放假,周日晚上返校,祁晨知道同学们回家心切,也就笑笑并不苛责,下课铃一响,大家飞似的冲向大门口,祁晨看着这群青chūn张扬活力满满的学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中学时代,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在校门口不远的一个窄巷里,挤满了一群小青年,他们是常在这一带活动的小混混儿,领头的叫张义,自称是这个片儿区的老大,其名为“仗义”,为人却极其不仗义,二十啷当岁的年纪靠在中学校门口收所谓的“保护费”为生。 今天被这群小混混堵在中间的,正是尹新桐的心上人靳征鸿同学,靳征鸿成绩好长相帅,暗恋他的女孩从教室排到大门口,这次被围攻,估计也是出于“感情纠纷”。果不其然,张义抓住靳征鸿的衣领,yīn阳怪气的说:“果然是个小白脸,怪不得招小姑娘喜欢。” 靳征鸿狠狠盯着他,张义看靳征鸿满脸不服,怒意更盛,手上力道加重,“你他妈的看什么看,不服啊?不服来打老子啊!”张义嘴上叫嚣着,手上也没闲着,“哐哐”两拳砸到靳征鸿肚子上。 靳征鸿疼得忍不住缩成一团,气得骂起来:“混蛋、王八蛋,你们这些地痞流氓,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凭老子高兴!”张义把靳征鸿推到墙边,“我警告你,你以后给我离杨晴晴远点,你们学校有不少我的人,要是下次我再听说你勾搭杨晴晴,老子可不会像今天这样手下留情!” “呸!”靳征鸿冷笑一声,“蠢货!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杨晴晴,你打人都打不对,怪不得只能做个地痞流氓!” “他妈的,敢做不敢当,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姓张!”靳征鸿的话彻底激怒了张义,抡起拳头就往靳征鸿脸上砸。 学校大门口,林一栋和苏朋举站着等人。 “这铁铁跟徐弦怎么那么多话,再不快点一会儿公jiāo车都赶不上了,”苏朋举一边埋怨一边冲尹新桐喊道:“尹新桐,你快点!” “急什么!人正聊天呢,咱们再等一会吧!”凡是只要涉及到徐弦,林一栋就变得无比有耐心。 “徐弦,来嘛来嘛,周六一块去游戏城,咱们好好放松放松!”尹新桐正在苦口婆心地劝徐弦周六出来玩。 徐弦脸上是温和的笑,口中确实直接的拒绝,“不了,周末还要复习功能呢!” 尹新桐张了张嘴正欲迎难而上,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一栋,不好了!”班上的一个同学喘着气跑过来,“快来,靳征鸿被张义堵胡同里了!” 林一栋还没反应过来,尹新桐一个箭步冲出去,出乎意料的是,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徐弦竟然也跟他们一起跑了过去。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祁晨正站在人群中央,极力拉扯着张义的胳膊,企图让他放手,苏朋举扒开人群,一把拽过祁晨护在身后,这群人都是混社会的狠角色,不像学校里的学生,对老师有所忌惮。 林一栋冲进去对张义喊:“把手放开!” 张义看都不看他一眼,“滚开,少他妈管闲事!” 林一栋最不怕别人跟他顶着来,对手的狂妄更能激发他的胜负欲,他扑上前一把抓住张义的衣领,张义手下一群小弟见老大吃亏,个个蠢蠢欲动,围上前去。 今天的局势显然对林一栋这边不利,对手少说也七八个,他们虽然也有六个人,但其中三个是女孩子,祁晨更是老师的身份,别说让她们参与战争了,怕是双方真打开了,他们还要空出一个人专门护着女生。 这时,一直被苏朋举护在身后的祁晨说话了,“林一栋,你别动手,你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能让这事影响了前途。” 靳征鸿也开口了,“林一栋,今天谢谢你,你松开手,为这种人犯不着。” “哪种人?你就是好人吗?要不是你勾搭杨晴晴,我犯得着打你吗?” “再说一遍,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杨晴晴!”靳征鸿瞪着张义狠狠说到。 “我认识杨晴晴,她怎么了?”杨晴晴是学校里风云人物,人长得漂亮,又常跟张义混在一起,估计也就靳征鸿这样的“书呆子”不认识,尹新桐这样的jiāo际达人,人脉广的优势这时发挥出了作用。 “你喜欢杨晴晴吧!”一直冷眼旁观的徐弦说话了,她走上前,示意林一栋松开张义,“你追求杨晴晴被拒绝,你觉得是靳征鸿的原因?” “难道不是吗?”张义没了束缚,双手绞着劲儿地勒靳征鸿的脖子。 尹新桐都快要急哭了,林一栋忍不住又要上前,徐弦一手拦住一个,“当然不是,不信你问他女朋友,”说着指向尹新桐,徐弦作为“情书写作小组”的组长,自然知道尹新桐对靳征鸿用情颇深。 靳征鸿和尹新桐同时睁大了眼睛不明就里,徐弦捏了尹新桐一把,好在尹新桐人机灵,虽然不明白徐弦什么意思,但也将计就计,趁机还能做一会靳征鸿的女朋友,多好的机会啊! “我男朋友跟杨晴晴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打人之前也请查查清楚好吧!”尹新桐说得有模有样,还挺入戏。 “他要勾搭别的女孩会让你知道?”张义不信。 “绝对不可能的事,我男朋友对我一心一意、忠贞不渝,不信你问他,心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 “是这样吗?”张义问靳征鸿。 “没错,我对她一心一意、忠贞不渝!” 这场架终究没打起来,张义等人走后,尹新桐对徐弦的喜爱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徐弦,你怎么知道张义喜欢那个杨晴晴啊?” “猜的!” “你真厉害,今天要不是你,恐怕我们这些人都要挨揍了,”转头又冲林一栋说:“林二栋,你看看你,就知道动手,要向徐弦学习知不知道,用脑子办事!”说着用自己的食指着脑袋,夸张的动作一下把大家逗笑了。 靳征鸿郑重说道:“今天真的特别感谢大家仗义出手,以后大家有什么事,我肯定二话不说,随叫随到!”靳征鸿平日里是一个很冷感的人,沉默寡言、鲜少言语,这两句话说得真挚诚恳,倒是尹新桐又羞红了脸,扭捏的说“没关系的,同学之间相互帮忙嘛!” 苏朋举全程都在紧张祁晨,这时更是苦口婆心唠叨不停,“老师,你虽然年龄比我们大几岁,但你也是女孩子啊,遇到打架斗殴这种事就应该离得远远的,谁像你,还往里凑、还去拉架,这次是运气好,我们及时赶到了,下次你一个人磕到碰到被打到了怎么办?” “我是老师啊,遇到学生打架哪能不管?” “管也得以保护好自己为前提啊,像今天这种情况,就不应该管!” 看苏朋举这势头,今天祁晨不妥协,他肯定唠叨个没完,为了耳根清净起见,祁晨不得已选择战略性投降,向苏朋举保证:“好、好,听你的,下次不管了行了吧!” 听到祁晨这么承诺,苏朋举才满意的笑了。 第4章 这场不大不小的“打架风波”很快就被传诵的全班皆知,这次的风波还对靳征鸿产生了一些“后遗症”——他总觉得别人在背后对他窃窃私语,饶是他再心无旁骛,再不问旁事,无形中总觉得有一道目光盯得他浑身不自在。后来,在几次尹新桐羞羞答答欲语还休跟他搭话后,他终于回过味儿来,敢情他和尹新桐是“被恋爱”了! 这让靳征鸿很沮丧,尽管他正处在十七、八岁青chūn荷尔蒙旺盛期,但他对女孩儿的态度犹如坐定多年的老僧,他自岿然不动,又像刚入佛门的小童,时时在心中铭记“女人如老虎”至理箴言。 没错,靳征鸿就是一个怪人,长着一张纵欲脸,却揣着一颗禁欲心,在他的心中,没有什么是比学习更重要的,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一次又一次考到年级第一更能激发他的快感,高三学习压力大,乐城一中还保留着一个月考试一次的传统,眼下马上就要月考了,靳征鸿可不想被这些毫无意义的事影响。 尽管被明着暗着拒绝了几次,尹新桐还是像初升的小太阳一样,朝气蓬勃,无心学习。 经历了上次的打架事件,徐弦机智的让靳征鸿向尹新桐表白,更加深了尹新桐对徐弦的好感,甚至连带喜欢上了徐弦的好朋友——许鹤扬。 许鹤扬是徐弦转学前的同学,徐弦转学到乐城一中后,她周末都要过来看徐弦。尹新桐对许鹤扬简直是“一见钟情”,当然这也得益于许鹤扬长了一副好皮囊,两人一见如故,结成死党,相约这个周末进一步升华革命友谊。 周五考完试,许鹤扬准点不差出现在教室门口,尹新桐看到许鹤扬来了,连从同学手中抢来的校园杂志也不看了,一个饿虎扑食扑过去,“鹤扬,你可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那我现在来了,你又可以活了吧!”许鹤扬捏着尹新桐肉呼呼的脸蛋说。 “鹤扬,过来,我刚看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东西,你也来看看。”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不急着回家了?” “很快就看完了,喏,在这呢!”尹新桐拿起桌上的那本青chūn,两人一起嘀嘀咕咕,还边说边笑。 “你俩gān嘛呢?让我也看看!”好奇宝宝苏朋举当然是什么事都要参合一脚的。 “跟你没关系,一边去!”尹新桐一个大力掌把苏朋举拍老远。“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苏朋举撞到一张桌子,桌子上正好有一本一模一样的杂志,尹新桐防得再严实,页码数还是被苏朋举瞄到了,“嘿嘿,你越不让我看我就偏要看,一栋、徐弦,请听题!” 原来尹新桐和许鹤扬缩在一旁玩心理测试,只是这心理测试的题目有点不寻常——“在一个无人的孤岛上,只能选一个人来陪你,你会选择:A漂亮的美人鱼B丑陋的男人” “这是什么题?我选A,一栋,你选B是吧?” “滚蛋!” 苏朋举和林一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两人好整以暇的等着这三位女生的回答,“铁妹、鹤扬,你两刚才聊那么起劲,快来说说你们的答案!” “当然选A,像徐弦这么漂亮的女人,说不愿意?” “哦哦!”苏朋举和林一栋一脸兴奋的起哄。 “鹤扬呢?鹤扬呢?” “我啊,我答案跟新桐一样!”许鹤扬说完,下意识看了徐弦一样。 “好了,那现在就差徐弦了,徐弦,快回答!” 徐弦无奈的笑,知道自己肯定逃不掉,不过她也不会轻易让他们得逞,故意说:“题gān不成立,拒绝回答这种假设的问题!” “没劲,不行,快说!” “现实中还有那没多问题没解决呢,gān嘛心思在这种根本不可能发生事情上?” “继续!”尹新桐不依不饶。 “再说,这个问题的逻辑太qiáng盗,摆明就是一道测试女孩性取向的问题,还把题gān限制的那么苛刻,目的就是让人回答说愿意跟漂亮的女孩一块生活。” “Go On!”尹新桐为写双语版情书背会的短语第一次得到实践。 “真是服了你了!再说我们选择生活伴侣也不是只看长相啊,当然了,你是个意外,如果让我选的话,我宁愿不选,一个人自自在在舒舒服服生活在孤岛上多好,何必自找麻烦、徒增烦恼?所以我的答案是‘C’!” “哼!说了那么多,”气呼呼的尹新桐倒是挺可爱,“一句都没说到点上!我就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漂亮的女人嘛!” “会、会,会喜欢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尹新桐开启了自我陶醉模式,“我就知道,谁也抵挡不了我见神杀神,见佛杀佛无敌的魅力!没关系的徐弦,我很open的,不要压抑你的情感,勇敢的向我表白吧!”尹新桐是给点儿颜料就开染坊的主儿,如果不阻止她,她能把自己夸上天。 “新桐,求求你,晚上还要吃饭呢,给我们留点胃口好吗?”“烦人,你个月月不举臭东西!” 尹新桐追着苏朋举满是教室跑,徐弦几个也笑作一团。 闹过以后,许鹤扬依旧又给徐弦带来了许多学习资料,许鹤扬总有办法第一时间找到市面上最好的教辅书,然后买来送给徐弦。许鹤扬对徐弦的照顾,用尹新桐的话来说就是妈妈一般的存在——衣、食、住、用、行,关于徐弦的每一件事,许鹤扬都事无巨细,无比用心。 有一次尹新桐因为新书封皮太好看拿起来翻了几页,竟然看到书里夹着几张百元钞票,她不明就里,兴奋的说:“鹤扬,你哪儿买的书,里面竟然有钱!” 许鹤扬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是吗?那可能是上一个看书的人忘了吧!” 怎么会有人往不买的书里夹钱,许鹤扬这个谎撒得实在太不高明,许多年之后,尹新桐终于明白为什么许鹤扬带来的新书中会有钱,不过,这是后话了。 周四、周五进行了月考,周日晚上返校成绩单就贴在了布告栏里,一群学生黑压压的围在前面,尹新桐凭借她娴熟的技巧和灵活的动作成功挤在了最前面,别看尹新桐学习不用心,看成绩她比谁跑的都快,不过人家看的可不是自己的成绩,她就是来确认靳征鸿是不是还稳居第一名。 说到靳征鸿,此刻正坐在教室闲适的看书呢,人家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凑热闹,尽管心里急的像猫爪挠一样,表面上也要维护好自己年级第一名该有的淡定。 谁成想,靳征鸿这次却翻了船! 成绩单榜首赫然写着徐弦的名字,靳征鸿的名字写在徐弦下面,林一栋和尹新桐都惊呆了,林一栋惊的是徐弦竟然考了第一,尹新桐惊的是靳征鸿竟然没考第一,只有苏朋举,看到自己的物理成绩依然满分后,乐呵呵地说:“呦!厉害啊,这次年级前两名都在咱们班!” 林一栋内心又起了波澜,从他见到徐弦的第一面起,他就被徐弦身上的气质吸引了,如果说他是磁铁的南极,那么徐弦就是磁铁的北极,徐弦的一丝一毫都牵动着他的心。他知道徐弦一定很优秀,为了离她近一点,他开始把学习放在心上,主动找老师问问题,埋头专研数学的不同解法,但他没想到徐弦这么优秀,他第一次为自己的学习成绩感到羞愧,成绩单上他与徐弦名字的距离,就像现实中他距离徐弦一样遥远。 在这个以成绩衡量一切的学校里,徐弦一下子出名了,好像每个人都知道了高三(一)有一个女孩,人长得还漂亮,成绩还好,刚转学就抢走了靳征鸿的第一名。 中学生们是一群神奇的物种,提笔写作文时文思枯竭,开口传播八卦时却文思泉涌,没几天时间,徐弦和靳征鸿就由年级暗自较劲的前两名变成了相互爱恋、相互鼓励的励志情侣。 依照惯例,每次月考后,班里会调整一次座位,并且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个人按考试名次给自己挑座位。 换座位的前一天,靳征鸿朝着尹新桐走去,尹新桐长到十八岁,从来没有那么剧烈的心跳过,好像一张口,那个心脏就直接从嘴里蹦了出来。靳征鸿走来、止步、张口,却喊出了另一个名字:徐弦。 徐弦随着靳征鸿一同走出了教室,这个举动也刺痛了尹新桐的心,这些天来,她告诉自己大家只是因为好玩才调侃徐弦和靳征鸿,但是今天看着窗外的徐弦和靳征鸿,两个人站在一起般配又养眼,一刹那,她的心好像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她喜欢的男生和女生相互喜欢,但他们却不喜欢她!她想恼徐弦又恼不起来,想怪靳征鸿又没有立场,她真想大哭一场,好好释放心中的委屈,所以当她向林一栋借手机时,才没留意到林一栋同样糟糕的情绪。 靳征鸿与徐弦“私会”的消息经过几个小时的发酵愈演愈烈,就连办公室里的祁老师也有所耳闻,她拽住来问问题的苏朋举,“靳征鸿和徐弦谈上了?” “老师,你听谁说的,你怎么也这么八卦!”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再说,老师这怎么叫八卦呢,这是在了解学生的学习、生活状态啊!” “行,反正你是老师,你说什么都对!” “你们班主任知道吗?现在高三,学习多紧张,怎么谈恋爱也不会挑时候,再忍耐几个月,大学才是谈恋爱的好地方啊!” “祁老师,听你这话,你的大学生活好像过得很jīng彩啊,讲讲你在谈恋爱的好地方谈过的恋爱呗!”苏朋举合上书,一脸笑意。 “这位同学,你的章节练习写完了吗?模拟卷都做了吗?我上课第一个检查你的。”祁晨一招制敌,直击敌方要害。 “早写完了,随便你检查!”苏朋举有备无患,一举击破祁晨攻势。 “呦!表现这么好啊,正好你英语老师上完课了,我去跟她聊聊,让她多关注你一些,给你开个小灶什么的。”祁晨笑得温柔。 “老师,不打扰你备课了,我回去学习了。”苏朋举也回的得体。 看着苏朋举落荒逃走的窘态,祁晨开心极了,她似乎好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进入高三以来,不单学生面临着沉重的高考压力,老师也殚jīng竭虑,忧虑重重。祁晨第一次带毕业班,更是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怠慢,幸好有苏朋举,物理成绩常常取得年级第一,也算给自己挣了一些脸面。并且苏朋举这个学生又开朗幽默,总能逗自己笑,现在一看到他心情不自觉的就开心起来。 第5章 那天徐弦回到教室,没事人一样继续看书写题,尹新桐欲言又止,那句“靳征鸿找你gān嘛”几次三番脱口而出,可是看到徐弦毫不在意的样子,最终也没问出口。 直到晚自习下课,徐弦和尹新桐一直没有说话。后来宿舍室友都陆陆续续睡着了,尹新桐却第一次失眠了,她觉得徐弦躲着自己,这让她很不安。尹新桐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件事折磨疯了,索性找徐弦问清楚,他俩真要好了,她就彻底伤心一把,要是存在误会,就问明白,省得自己在这胡思乱想。 相通这一节,尹新桐一把掀开被子,直奔徐弦看书的自习室,是的,乐城一中甚至在宿舍都设置了自习室,而徐弦也并非天资聪颖的人,她的好成绩都是靠勤奋努力得来的,深夜的自习室只剩徐弦一个人伏案用功,不时发出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徐弦,我想跟你聊聊。” 尹新桐的突然出现吓了徐弦一个激灵,她放下手中的笔,点点头。 “我喜欢靳征鸿,这、这你是知道的,但你们今天…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想不明白,我不是霸占着靳征鸿不让别人喜欢他,我只是觉得我们是朋友,你不会这么对我,徐弦,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徐弦皱着眉头,思忖良久才开口:“好,我跟你解释。”徐弦直直看着尹新桐的眼睛,“今天靳征鸿把我叫到教室外面,说这次班里调座位他要跟我同桌,你知道的,班里按名次选座位,他就在后面,不管我选到哪,他说他都会把名字写在我的旁边,我一直没跟你说这件事是因为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 “他要跟你同桌,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你了。”尹新桐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眼里没有一丝光彩。 “你这样想吗新桐,以靳征鸿的性格来看,你觉得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尹新桐一片茫然。 “靳征鸿这么看重成绩的一个人,我这次考试超过了他,他跟我同桌无非是为了看我怎么学习,争取下次夺回他的第一名啊!” 徐弦一语点醒梦中人,尹新桐瞬间振奋了起来:“哦,没错!靳征鸿那么用功,这次考试你超过了他,他肯定不甘心,要跟你同桌监督你学习,好下次超过你。” 尹新桐的悲喜总能自如切换,刚才还一副悲悲戚戚的受伤模样,现在立刻了调回了生气勃勃的小太阳模式,“徐弦,你真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我太崇拜你了!” “现在不难受了吧,不怀疑我抢你的靳征鸿了吧!”看尹新桐心情恢复,徐弦故意逗她。 “哎呀,我错了嘛,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乘船,被跟我这小喽啰一般见识好吗?” “你放心吧,我现在知道怎么办了,明天保证把你的靳征鸿完完整整jiāo给你,相信我吗?” “相信!” 徐弦身上总有一股沉静的力量,尹新桐愿意相信她。 排座位定在下午活动课上,徐弦第一个走上讲台写好自己的名字,靳征鸿紧跟其后把名字写在徐弦旁边,尹新桐看向徐弦,徐弦回应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别着急。很快到了苏朋举,苏朋举这次考的还不错,班里十二名,不过他老爸明确警告他:不许再跟林一栋坐同桌!家长们总有这样一种错觉,总觉得自己家孩子成绩不理想,一定是因为有一个不爱学习的同桌捣乱。苏朋举没办法,他老爸就在学校里当老师,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看来这次是必须要抛弃林一栋了,临去讲台写名字前,他一步三回头,故意用含情脉脉的眼神凝望林一栋,直看得林一栋一阵阵恶寒。 轮到林一栋和尹新桐的时候,座次表上的名字基本满了,只剩下倒数第三排的两个位置——一般来说倒数第二排是大家都不喜欢的位置,为爱学习的学生来说,这位置有点靠后,对那些恨不得逃离老师视线的学生来说,这里又有点靠前,可怜尹新桐和林一栋两个学渣只得相依为命,相互做对方的天使了。 座位选定后,就可以把自己的东西挪到相应的位置上,班里忙成一团,一个个在收拾、搬运东西,这时,有人轻轻拍向徐弦的肩膀,回头一看,竟然是许鹤扬,“你怎么来了?学校不上课吗?” “听说你们班排座位了,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许鹤扬说着环顾教室一圈,好似无意问道:“这次跟谁同桌啊?” 许鹤扬的突然出现和欲盖弥彰的问题,徐弦顿时明白她的来意,她笑笑:“好啊,你帮我把书搬到新座位上吧!” “新桐,”徐弦转向尹新桐,“咱们一起把你的东西搬到我选的位置上。” “哦,”尹新桐无jīng打采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不对,“什么,我的东西?搬到你选的位置上,什么意思?” “咱们两个互换位置,这样你就能跟靳征鸿坐同桌了。” 尹新桐和许鹤扬一脸惊呆。 “怎么,你不想吗?” “当然想!可是靳征鸿、他想跟你同桌诶,他能同意吗?” “同不同意也由不得他了,到时咱们东西都搬过去了,大家的位置都分配好了,他不同意也也没办法!” “好诶!”尹新桐难掩脸上的兴奋,转念一想,“不行啊徐弦,那这样你不就跟林一栋同桌了吗?林一栋可烦人了,他会影响你学习的!” “没关系的!哪那么容易就被人影响了,你就踏实坐那吧!”徐弦转而面向许鹤扬,“鹤扬,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明天有模拟考试吧,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心回去了!” 许鹤扬脸色微赧,“好了好了,既然你这收拾利索了,那朕就摆驾回宫了!” 靳征鸿起初看到徐弦和尹新桐一起搬书,也没在意,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赫然发现同桌变成了尹新桐,他看看尹新桐,又看看徐弦,心里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你跟徐弦换位置了?” 尹新桐怯生生抬头,嗯了一声,“你不会生气吧?”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她不想跟我坐同桌就算了!”靳征鸿说着,翻看模拟卷做了起来,直到这时,尹新桐心中“咚咚”的鼓声才停,暗自嘘了一口气,“好险!” 尹新桐的内心戏才刚结束,林一栋的心理大剧场开演——从徐弦坐到他身边的那一刻起,林一栋的心脏经历了比跑完一万米还要疯狂的跳动。 ——“徐弦坐我旁边了!”林一栋暗想,这时心脏还是有节制的跳动“咚咚、咚咚……” ——徐弦冲他笑了一下,说道:“一栋,从今天开始,咱俩就是同桌了!” “徐弦对我笑了,嘿嘿,好幸福!”林一栋傻乐着,心脏开始有点失控“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等一下,徐弦刚才说什么,她是我的同桌?什么!徐弦竟然跟我做了同桌?!”心脏彻底失控,“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林一栋心跳加速、手心出汗、头晕目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包裹在一朵棉花糖里,绵软、甜腻、幸福得让人眩晕! 认识徐弦之前,林一栋整日混混沌沌,不知学习为何物,认识徐弦之后,他眼前的迷雾似乎一扫而光,清晰的看到前面要走的路:他要让自己变优秀,他想离徐弦近点,他想自己有资格站在徐弦旁边! 喜欢一个人,嘴上不说,也会从眼睛中溢出来。林一栋看向徐弦的眼神就像秋天悠悠的湖水,清澈dàng漾。跟徐弦坐一起后,林一栋自愿担负起了徐弦的打水工作,为了掩人耳目,还“雨露均沾”了周围一众同学,尹新桐和苏朋举看到平时自己享受的优待现在竟然普惠到那么多人身上,简直不能接受,在林一栋又一次打水回来,气鼓鼓的兴师问罪。 “警告你啊林一栋,别太过分!”尹新桐双手抱胸,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 “怎么了,我又怎么惹你们了,祖宗们?” “给那么多人打水,你以为你是雷锋啊!”苏朋举跟个小媳妇儿似得,酸溜溜地说。 “我、这不就是顺手的事嘛,大家学习都那么忙的,相互帮助,助人为乐嘛。”林一栋心虚得话都说不利索。 不过没过多久,林一栋jīng心隐藏的秘密还是被发现了。 中午一起吃饭时,林一栋会对尹新桐说:“叫上徐弦一起吧!”他找尹新桐要手机时会说:“我去找你,你跟徐弦在一起吧!”如果尹新桐的回复是“没有”,那林一栋下一句话肯定是“那还是你给我送来吧!” 尹新桐大大咧咧,后知后觉,苏朋举dòng察能力可qiáng着呢!当他又一次看到林一栋因为徐弦对尹新桐的态度截然不同时,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林一栋这小子情窦开了!” 第6章 物理课临下课,祁晨兴致勃勃的说:“同学们,告诉大家个好消息,十一放假有百年一遇的天琴座流星雨,大家千万记得去看啊,带上自己的‘好同学’,一起去感受流星雨的làng漫!” 讲堂下一片哄乱,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场làng漫的流星雨绝对每个人期待的。 尹新桐蹦蹦哒哒来到林一栋旁边,说:“林二栋,流星雨诶!一起去看吧!” 林一栋最近像变了个人,头都没书本上抬起来:“有什么好看的,不去!” “不去拉倒,谁稀罕!”尹新桐碰了一鼻子灰,气呼呼的转身离开,徐弦突然开口:“新桐,你要去看流星雨?咱们一起吧,一会儿鹤扬也来!” “好啊好啊!”尹新桐喜不自禁,这时,林一栋猛地从课桌上抬起头,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好似无意问:“去哪看流星雨?晚上吗?” “徐弦,别理他!”尹新桐还记着刚才被拒绝的仇,“什么晚上啊,我们是大白天看流星雨,大白天的流星雨才灿烂呢!”尹新桐冲着徐弦眨一下眼,剩林一栋一人讪讪而笑。 尹新桐往苏朋举的座位走去,既然林一栋不参与她的活动,那就找上苏朋举一起孤立他好了,不过尹新桐这会儿失算了,物理课的课间,苏朋举怎么会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每次祁晨上完课回去,他总要找各种理由跟着祁晨一起回办公室,借此帮祁晨搬作业或者拿实验仪器。今天一下课,苏朋举就抢着收讲台上的电压表,在三年一班,苏朋举把物理课代表的工作全权代理了。 回办公室的路上,苏朋举一反常态低头不语,自顾自琢磨自己的小心思。 “小苏同学看样子是有心事啊!”没人的时候,祁晨更愿意叫苏朋举为“小苏同学”。 苏朋举少见的赧然一笑,“老师,你那天会看流星雨吗?” “当然去啊,百年一遇呐!” “老师,你还信这个啊,每次一有流星雨、日食、月食,不都号称百年一遇嘛!” “你别说还真是,”祁晨略一琢磨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 “哟,想不到你这小孩儿的观察能力还挺qiáng。” “谁是小孩儿,我都17了好吧!” “好、好,你是大人行了吧,那请你这位小大人快回去上课吧,一会儿迟到被老师批评了可是有损你大人的气概啊!”祁晨笑着调侃苏朋举,苏朋举转过身轻轻叹了一口气,邀请祁老师一起去看流星雨的想法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苏朋举失落的走回教室,突然被一个人挡住去路,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你猜我找你gān嘛?”意料中的那个声音笑嘻嘻的问。 “去、去,我去,看流星雨呗,还能gān嘛!”苏朋举和尹新桐的默契果然不是盖的,尹新桐眼珠一转,他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那天咱们直接去一栋家阳台上,他家讲台又宽敞视线又好!” “别啊!去后山露营,徐弦、鹤扬也去,林二栋关键时刻掉链子,人家不去。” “徐弦去的话你确定林二栋不去?”苏朋举一脸不可思议。 “什么意思?” 苏朋举笑得狡猾,“你放心,有徐弦的地方肯定有林二栋,你先别叫他,到时他求着你去。” “该不会!?”尹新桐恍然大悟,“林二栋打徐弦的注意?他这只癞□□还想吃天鹅肉?” “切!你这是癞□□还想吃靳征鸿的天鹅肉呢,还不让人家看上徐弦了?” 两人八卦得正来劲,上课铃响了,尹新桐还沉浸在林一栋喜欢徐弦的震惊中,坐在座位上一筹莫展的样子,靳征鸿不解,平时看到的尹新桐都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这时第一次看到她这种神情。冷不丁,尹新桐一声自言自语:“我可算明白了!”声音不大,可在安静的教室里却异常突兀,讲台上板书的班主任转过身,一脸欣喜:“谁?谁明白了,来,站起来给大家讲讲思路!” 尹新桐立马怂掉,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这根本是两码子事好嘛,她明白的是林一栋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提起徐弦,可不是黑板上这道写的密密麻麻的数学题! 班主任颇感欣慰:“这跟靳征鸿同学做同桌进步就是快,尹同学,来说说你的想法!” 尹新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像得了失语症一样:“啊、嗯,这个…”靳征鸿忍着笑,推给尹新桐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的正是这道题的解题步骤,“Thanks God!”尹新桐暗赞一声,还担心来自西方的上帝感受不到她的谢意,特地说了英语。尹新桐照着纸上的内容一字不差的念了出来,还好老班年老昏花,戴的眼镜也不高明,尹新桐这才躲过一劫。 尹新桐坐下来,心里美滋滋的,不仅因为受到了班主任的表扬,更因为靳征鸿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帮了自己,趁老班不留神,尹新桐偷偷凑过去:“诶,放假我们去后山露营看流星雨,你也一起呗!”靳征鸿作为一名资深的天文爱好者,为了这次百年一见的流星雨,特意“斥巨资”买了一台天文望远镜,尹新桐怕靳征鸿误会,赶紧补充一句:“还有林一栋,是林一栋让我叫上你的。”上次打架事件林一栋帮过自己,靳征鸿一直感激在心,听尹新桐这么说,便一口答应了。 放学后,许鹤扬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等在校门口,还带上了帐篷、睡袋、驱虫喷雾等。徐弦几人走出校门,尹新桐一个猛子扑过去,差点把许鹤扬撞倒:“鹤扬、鹤扬,我们都计划好了,到时去后上露营看流星雨,你真好,东西都准备好了!” “行,听你的!”许鹤扬回应着尹新桐,眼睛却看向徐弦。 苏朋举玩心大起,一脸正经的对林一栋说:“一栋,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看着苏朋举一本正经的样子,林一栋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心思早就被苏朋举看透了!他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手足无措间看到一个身影从校园悠悠走出,林一栋退了一把苏朋举,“快看,祁老师来了!” 林一栋的掌力太大,苏朋举踉跄奔至祁晨面前,祁晨被吓了一个激灵,“放假还不快回家,在这儿搞什么名堂?” “老师,假期我们去后山露营看流星雨,老师你也一起来吧!”苏朋举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苏朋举眼中闪耀着迫切的期待,一瞬间祁晨特别害怕让他失望,嘴角似乎不受控制一般,轻启吐露出一个字:“好”。 在十八岁的花季年龄,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看流星雨,这种làng漫又极具有乌托邦式的活动,会让每一个高中少年兴奋激动。那天静谧的星空,微风chuī过脸庞的清慡,还有不时的欢声笑语,让林一栋很多年后回想起来,还会会心微笑。之后新闻又陆续播报了好多次所谓“百年一遇”的流星雨,只是那些时光、时光里的那些人、人和人之间纯粹的感情,再也不见了。 出游那天,林一栋和苏朋举像逃难一般背着大包小包,各种乱七八糟的零食比照着七个人的量塞了满满三大包,还带了各种烤串,苏朋举家的烧烤炉子也扛上了,祁晨开车过来接时,被眼前的阵仗惊呆了。 “怎么带这么多吃的,我们不是去看流星雨吗?改聚餐了?” 苏朋举嘿嘿一笑:“老师,幸福感的最大基础就在于胃容量的充足,只有吃好了,才能感受到更多的快乐,试想晚上我们吃着美食,赏着美景,真乃人生一大乐事啊!”苏朋举还拽起文来。 临出发的前一刻,苏朋举又匆匆上楼,背他新买的吉他,尹新桐不露声色的说:“真佩服你!”苏朋举正要谦虚,尹新桐接着说:“刚学没两天就有勇气出来献丑,我就不行,总觉得自己准备的不充分……”一车人无声偷笑,苏朋举真想下车跟尹新桐练练,碍于祁晨在旁,只得忍气吞声,安慰自己“好男不跟女斗”。 很快到了后山,十月份的天气,最是怡人,一阵阵清风袭来,温柔的抚摸着每个人的面颊,chuī得人身心俱醉,通体舒畅,将坐车的颠簸和疲惫一扫而光。 “朋友们,愉快的野炊开始了!”苏朋举兴奋的忙东忙西,开始准备烧烤准备,林一栋因为有徐弦在场,一直都表现的很矜持,默默铺好餐布,整理着包里的零食。 许鹤扬也忙开了,“大家分下工吧,现在我们有两个帐篷要搭,还有一大堆串要烤,擅长搭帐篷的跟我和徐弦搭帐篷,不擅长的去烧烤。”许鹤扬是理性派,喜欢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靳征鸿今天来的时候就带了一架望远镜,看到别人都大包小包,准备充分,这时挺不好意思的,主动请缨去搭另一顶帐篷,尹新桐看到靳征鸿去搭帐篷了,自然要跟他男女搭配的。 苏朋举新疆人上身:“朋友们,伙计们,新疆买买提烤串,不好吃不要钱。”蹩脚的新疆口音逗得祁晨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老师,买买提最美味的烤串就是为你而烤的。”说着挑出卖相最好的一只递给祁晨,“老师,尝尝买买提的手艺!”林一栋也随手拿走几串,走向正在搭帐篷的徐弦。 搭帐篷这活儿看着简单,其实学问可大了,如果是第一次搭,耐心再差点儿,那就等着晚上“以天为盖地为庐”吧!反正尹新桐从一开始就“伊伊唉唉”抱怨个不停,反倒是徐弦和许鹤扬全程搭配默契,进展顺利。 看到林一栋递给徐弦烤串,尹新桐很不满:“林二栋,我的呢?你眼里是不是只有徐弦,把我都忘了!” “想吃自己拿去。”林一栋也喊回去,借此掩饰自己的紧张。林一栋接过徐弦手中的支架,轻轻说:“我来吧,你跟鹤扬休息一会儿!”不知怎的,许鹤扬对林一栋有一种没由来的厌烦,这是看到他看向徐弦的眼神,心里更烦了,好像没听到林一栋的话一样,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徐弦把林一栋拿来的烤串递给尹新桐,接着尹新桐的步骤继续扎帐篷,打地钉时,不小心锤子砸到了手,林一栋和许鹤扬听到徐弦吃痛的声音,一起扔下手里的物件跑过来,林一栋急切的问:“怎么了,怎么了,伤到哪了?”许鹤扬心疼的握着徐弦的手,轻轻地chuī气。 徐弦左手食指很快肿涨起来了,指甲盖上还有一块淤血,她皱着眉头忍痛说:“没事,小伤,不碍事的。” “都这样了还不碍事,我包里有活血化瘀的药,你在这等一下。”许鹤扬轻声呵责。 林一栋心里gān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好许鹤扬准备的齐全,患处处理及时,肿胀没有进一步加剧。许鹤扬把药放回包里时,林一栋看了一眼那个包,简直就是一个小药房,满满的装了各种常用药,林一栋心中一惊:许鹤扬对徐弦真是上心。 第7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流星雨的缘故,那天晚上的星星特别多,一颗颗就像钻石一样缀在幽蓝幕布上,衬托得整个夜晚更加神秘绚丽。 “今晚的星星真美!”祁晨伸展开双臂,拥抱夜色。 “老师很喜欢看星空吗?”苏朋举问。 “是啊,仰望星空会让人想明白很多事,”祁晨将头附在膝盖上悠悠说道:“每次抬头看向星空,总会迎面扑来浩瀚无垠的感觉,你看,宇宙是那样的无边无际,甚至太阳、月亮、地球在宇宙中都显得微不足道,这样一想,似乎自己的很多烦恼都是在庸人自扰。” 祁晨淡淡的语气完全不似刚才欢欣快乐的样子,苏朋举心中一紧,他不想祁晨有丝毫的忧伤,便用轻松的语调说:“老师还有烦恼呢?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化解你的烦恼呢!” “我也是人啊,是人就会有烦恼!不过说真的,你还真能化解我的烦恼,”祁晨看了苏朋举一眼,发现苏朋举也正定定的看着她,“好好复习,考上一所好大学,就是化解我烦恼的最好方法了!” “好,我一定让老师成为一个没有烦恼的人。”苏朋举说的认真,更像一份郑重的承诺。 祁晨回视着苏朋举的目光,恍惚中似乎觉得苏朋举的眼睛变成了闪烁的星星,这星星是那么的灿烂和浓烈。 “苏朋举,苏朋举!老师,你和苏朋举gān嘛呢?”尹新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尹新桐的声音惊醒了两人,尤其是她说的那声“老师”,更让祁晨心中一惊。是啊,她是苏朋举的老师。 “苏朋举,你不是拿了吉他吗?别藏着掖着了,赶快为大家献丑吧!”尹新桐一张小嘴像小刀一样直戳苏朋举心尖。 苏朋举恨恨说道:“给朕把吉他拿来!” 尹新桐这会儿有求于人,倒也跑得利索。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 你的身影 挥散不去 握你的双手感觉你的温柔 真的有点透不过气 你的天真 我想珍惜 看到你受委屈 我会伤心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 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 这是苏朋举学会的第一首吉他弹唱,说不清楚为什么,苏朋举的下意识就想学会这首歌,然后唱给祁晨听。 那天的情景始终印刻在祁晨的脑海中,一眼望不到边的辽阔星空下,泼墨般浓稠的夜色中,耳边是熟悉的悠扬的旋律,以至于后来,祁晨再也不敢听这首《情非得已》,她怕自己一听,就再也忍不住去思念那个明朗少年。 一曲终了,掌声响起,突然天上飘来一块黑云,把璀璨的星空遮住不少,“诶,好多星星都不见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星星肯定是听了苏朋举的歌吓跑了!”无时无刻去黑苏朋举是尹新桐的一贯宗旨,“人都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苏朋举,你完了,你害多少人失去了自己的星星!” 尹新桐的胡搅蛮缠又惹来一阵笑声,苏朋举自顾自的嗑着瓜子,对尹新桐的调侃充耳不闻。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靳征鸿开口:“不会的,星星可比人多多了,新桐,你知道宇宙中有多少颗星星吗?” 听到靳征鸿主动问话,尹新桐心中一热,立刻像个乖宝宝一样正襟危坐,腰杆挺直,怯怯答道:“不知道,我想应该很多吧,十几亿颗?” “肉眼能看到的星星大概有6000颗,通过望远镜看到就更多了,曾经有位天文学家利用统计学的知识算出光银河系内就有80亿颗星星,而银河系也仅仅是宇宙的一小部分,所有,星星的数量是相当可观的,自然也不存在你说的不够一人一颗的问题。”靳征鸿就是这样,任何场合都能被他变成科普现场。 听完靳征鸿的科普课堂,许鹤扬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其实当一颗星星挺好的,没事就出来发发光,累了就躲到云后面睡大觉,不悲不喜,多好!” “星星也自己的悲喜吧,杜甫的一首诗叫《赠卫八处士》,里面有一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说的是人与人不得相见,就像参星和商星一样分居两端,此消彼长,永远没有相见的机会,人与人不相见会悲伤,想必参星和商星也是悲伤的!” 或许是这个故事太沉重,或许是一向总是微笑示人的徐弦突然有点低落,之后大家久久都没有说话,只有偶然风过chuī动树叶的声音,夹杂着一两声虫鸣。也就是在那一刻,林一栋真切感受到了徐弦的悲伤,原来她并不快乐。 那晚的流星雨等了好久都没来,大家熬不住都睡下了,只有林一栋还沉浸在“永不相见”的情绪中暗自伤怀。 “永不相见”,一个多么沉痛的词,他跟母亲是不是永远不能相见了?父亲是不是也永远见不到自己深爱的妻子了?母亲离开了十年了,这十年中,林一栋常常看到父亲长久凝视母亲的照片,有时候嘴角还会慢慢露出笑意。小时候他不懂,为什么母亲明明抛弃了他们,父亲还对她那么深情,现在他懂了,当真正喜欢一个人、深爱一个人时,一想到她心就是柔软的,怎么舍得去恨她呢? 凌晨四点多,烤串吃太多被渴醒的尹新桐起来喝水,看到满天满眼的流星雨在夜幕中夺目绽放。 “流星雨、流星雨来了!” 每个人用最快的速度从帐篷里跑出来,对着这一瞬即逝的流星雨虔诚地许下愿望。 “如果上天真的有神明,如果对着流星许下的愿望真的能实现”,林一栋在心中默默说道:“请一定不要让我与相爱的人承受永不相见的痛苦。” 国庆开学后,学校进行了一次模拟考试,林一栋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重视一场考试。考前头一晚,他激动的有些睡不着,想去宿舍的自习室看书,但又觉得很不好意思,自己要是进去别说看书了,肯定是光被别人看了。耐着心等到下半夜,大家睡得差不多了,他才拿着书悄悄跑到自习室。 第一次这么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全身心投入一件事中,等林一栋意识到时间时,窗外已经大亮了。一整夜没睡觉,林一栋却丝毫没觉着疲惫,反而整个人神清气慡,每个毛孔都通体舒泰。 清晨的校园格外静谧,空气中有些清冷,露水有点重,猛吸一口还夹杂着些泥土的气息。林一栋一个人在偌大的校园缓缓踱步,学校花园里种了一些秋海棠,十月份,正是秋海棠恣意绽放的时节。第一次以欣赏者的姿态细品每一朵花,他发现了许多之前未曾发现的美,软润的花瓣,娇俏的花蕊,甚至连每片伸展着的叶子,他都觉得前所未有的可爱。 林一栋抬头望向四周,前面绿廊下似乎站了个人影,定神细看,没等那人转过身来,他的心脏就又“咚咚”加速了——那人是徐弦。林一栋深吸一口气,用手紧紧攥着裤兜里衬,鼓起勇气一步踏前,向徐弦走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徐弦回过头看到了林一栋,两人相视一笑,那一刻,林一栋觉得心中有蝴蝶在跳舞。 “怎么起这么早?”林一栋开口。 “今天要考试了,早起一会清醒清醒。你呢?也这么早?” 徐弦嫣然一笑,林一栋心中一dàng:“昨、昨天睡得太早,睡不着就起了。”没好意思对徐弦说自己看了一夜的书。 徐弦笑了笑没再说话,空气开始静默,林一栋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徐弦轻笑一声,悠悠开口:“林一栋,我问你一件事,你别介意。” 林一栋看着徐弦笑,不由也笑了起来,适才的紧张之感也缓解不少,“不介意,你问!” “听新桐说,你成绩似乎不太好,”徐弦试探着说,抬眼望向林一栋。 “不是似乎,是事实。”林一栋挠挠头,有些赧然。 看到林一栋一个大男生突然露出羞涩的表情,徐弦玩心大起,想要逗他一逗。 “不然你拜我为师吧,我别的不行,学习倒还有一套自己的心得,说不定还能帮你一帮。” 徐弦原本想在林一栋脸上看到更加羞赧的表情,谁知他听了自己的话,竟然一脸兴奋:“真的?好,那我现在就拜你为师,用不用行拜师礼啊?”林一栋说着后退一步,看架势真有拜师行礼的气势。 徐弦有点无措的看着林一栋,直到林一栋得逞的表情露出,徐弦才明白,自己原本想耍人家结果被人给耍了,两人对视,不禁都笑了起来。 “真的,如果我这次考试有进步的话,就收了我这个徒弟吧!你看只跟你同桌就能进步,要是拜了你这个师父,那我得多厉害!”一起往教室走时,林一栋跟在徐弦身后,悄悄说道。 徐弦感到耳边一股热气,心里竟然没由来动了一下,她没看林一栋,只是低着头细细说了声:“看你表现!” 林一栋心里会想着徐弦的话,满身轻松上了考场,当你认真对待题目时,题目也会认真对待你。 成绩出来后,林一栋整整进步了十一名,尹新桐看完成绩单,恨不得立刻找到林一栋bào揍一顿,但又担心靳征鸿依然没有考过徐弦心情难过,她走回座位,果然看到他坐在座位上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尹新桐小心翼翼的安慰:“别难过了,你已经很优秀了,你看徐弦是从震州转过来的嘛,她的学校就比我们的好嘛,老师教的自然也比我们好,刚开始考不过她也正常。”看靳征鸿还低着头,尹新桐突然大义凛然的说:“要不然、要不然……我把徐弦的笔记偷过来,你研究研究她的学习秘诀好不好?” 靳征鸿皱着眉头只是在思考最后一道大题的失分点,听到尹新桐突然说要偷笔记,不禁哑然失笑,第一次发觉这个女孩好像还挺可爱的! 以前班里每次考试,尹新桐跟林一栋向来是班里的“难兄难妹”,每次考试彼此竞争一下倒数第一、倒数第二,倒也其乐融融,本来这次作为倒数第二名的她还想嘲笑倒数第一的林一栋,没想林一栋这厮竟然撇下自己飞上高枝儿,这让尹新桐怎能不生气? “你个叛徒、骗子,谁让你考这么好的?” 林一栋双手抱头抵挡尹新桐的“天马流星拳”,边躲边喊:“还有没有天理了,我考的不好要被你嘲笑,考好了还要被你打!” “天理就是——你,不能考得比我好!!” 苏朋举在一旁观战,说着风凉话煽风点火,“新桐,你看看人家一栋,都是喜欢上学霸,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闭嘴吧你,你又没喜欢过别人,你懂什么啊?” “诶,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林一栋闪开尹新桐的袭击说道“尹同学,动动你愚蠢的小脑瓜好好想象,朋举的物理为什么那么好,连你的靳征鸿我的徐弦都考不过他?” “要不要脸,靳征鸿是我的没问题,凭什么徐弦变成你的了?”尹新桐显然没抓住问题的关键。稍停片刻,只听尹新桐“啊”的一声尖叫:“什么?!难道苏朋举喜欢祁老师?!” 林一栋对她重重点一点头。 “天哪!我这都是什么不靠谱朋友,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喜欢我可爱的徐弦,一个臭牛屎自不量力喜欢我温柔的祁老师,你俩快去男厕所,撒泡尿瞧瞧自己!” 苏朋举是真的喜欢祁晨,从上高中就开始了。那时候他还没意识到,只是特别喜欢物理课,喜欢讲台上柔柔的女老师,她永远都那么有耐心,不管问她什么问题,简单或复杂,她都会仔细的面带微笑的讲给你,不浮不躁更不会不耐烦。 相比祁晨不显山不露水的性情,苏朋举的妈妈简直是另外一个极端,苏朋举的妈妈刘景云是一名护士,平时工作压力大,自己性格又qiáng势,在医院还不时遇到难缠的病人,不管病患再怎么过分,苏妈妈本着医院规定和医生医德,也只能qiáng压怒火、忍气吞声。平时在医院还能遮掩点,可一旦回了家,苏妈妈就要解放天性了,在她眼里,家里的地从来没gān净过,苏朋举从来没听话过,自己的老公更是从来都没出息过,只会在学校里当个小老师,天天窝窝囊囊的过日子。而苏爸爸则是一个患有“妻管严”的好好先生,对待妻子的怒火向来照单全收,这可就委屈了苏朋举,在软弱父亲和qiáng势母亲的夹缝中求生存,每天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后来,苏朋举常想,自己当初喜欢上祁晨,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太过qiáng势bào躁,所以一看到温柔的女性,就一头栽了进去。 第9章 林一栋这次的考试成绩甚至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林一栋父亲林笃之电话上听到儿子进步这么大,立刻转给林一栋五千块钱以资鼓励,林笃之是做建筑工程的,常年出差在外,对儿子最直接的爱的表达就是给钱。 以前林一栋收到老爸给的钱,第一时间就想着怎么挥霍一空,反正钱花完了只要要,老爸总不吝啬给。然而这次不同,林一栋拿到钱没有再去跟以前的那群好哥们儿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件事——拜师——徐弦说了这次只要自己考试进步了,就会手下这么徒弟,他已经达到了她的条件,现在该是她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拜师,按照古人的那套说辞,拜师可马虎不得,要行叩首礼,还要献束脩和拜师帖,他拜徐弦,叩首礼自然要省了,但是献束脩和拜师贴可要严肃正经起来,一来表明自己的诚心,而来让徐弦也不好拒绝。 林一栋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尹新桐和苏朋举,只见尹新桐一脸鄙夷,“林二栋,真有你的,你跟苏朋举是不是都觉得自己是杨过啊,非要给自己找个小龙女,来一场师生恋。” 尹新桐说完,好久林一栋和苏朋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半晌,苏朋举才说:“一栋,你也是,我跟祁老师最大的障碍就是师生关系,你倒好,生生要把你跟徐弦搞成师生关系。” “什么啊,我跟你们才不一样,你们的师生关系是正统的,我和徐弦的‘师生关系’是借此机会传达情意。”林一栋说着,脸上美滋滋的,仿佛他已经把自己的情意传达给了徐弦。 林一栋的“拜师典礼”在尹新桐的白眼中着手准备,林一栋词不达意、最害怕写作文,就把写拜师帖子的任务jiāo给了苏朋举,苏朋举信誓旦旦,保证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剩下的就是拜师的束脩礼,“给钱吧!”尹新桐嚼着薯片口齿不清的说,“简单粗bào,直接明了!” “走走走,”林一栋简单粗bào的夺过尹新桐的薯片,“你可以走了。” “走就走!到时你可别后悔返回来求我,咱们班最了解徐弦的人也就是我了吧!走,朋举,咱们不理他!” 林一栋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真的是想破了脑袋也想出个所以然来,难道真被尹新桐说中了,要回去求她?林一栋泄气的坐在沙发上,看到桌子的一本习题册,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主意。 周五那天下午林一栋翘了课,这时他跟徐弦同桌以来第一次翘课,林一栋之前一直是学习上的自由派者,想上课就上课,不想上就溜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放学后,班里同学都走的差不多了,林一栋突然出现在教室里,手上竟然还拉了个行李箱。 这时许鹤扬已经从震州过来,她正坐在林一栋的座位上,看到林一栋回来,就起身让座。 “没事,鹤扬,你坐吧!”林一栋气喘吁吁,看样子似乎箱子很沉。 “呦,林二栋,你这是要离家出走啊,拎这么大一个箱子,不对啊,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不用离家出走这么麻烦吧!”尹新桐凑过来说道。 林一栋没理会尹新桐的调侃,只是笑着看向徐弦,“徐弦,你还记得考试之前说的话吗?” 徐弦略一思索,接着点头笑了笑。 “你看,我已经准备好了,这是拜师的帖子,”林一栋从苏朋举手中接过一个大红色的帖子,苏朋举真有创意,这张拜师贴被他搞成跟结婚证一样,就差没在上面印上“结婚证”三个字了,“这是拜师的束脩,”林一栋打开箱子,嗬,满满一箱子的高考复习资料,尹新桐看完,作势要晕倒,小声嘀咕:“谁要是送给我这些东西,那我一定要跟他绝jiāo!” “徐弦,让我做你的徒弟吧!” 徐弦看着林一栋,林一栋因为拉着行李箱走了很长一段路,额头上冒出好多汗珠,她心中一片感动,正要点头答应,这时身边的许鹤扬说话了,“不对啊,我听说古时的拜师礼可是很严苛的,要行跪拜礼、送束脩、呈拜师帖子,现在你只具备了两样,最重要的一步还没有呢!” 许鹤扬第一眼看到林一栋,就觉得很不舒服,上次扎帐篷,他对徐弦无微不至的关照,更让她对他毫无好感,今天看到他这样讨好徐弦,许鹤扬禁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狗腿!” 林一栋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许鹤扬嘴上所以玩笑的口吻说出,可眼神中满是挑衅,林一栋最受不得别人挑衅自己,迎着许鹤扬凌人的眼神,他稳了稳心神,笑着说:“可以啊,只要徐弦没意见,我可以下跪!”林一栋说着,右腿屈膝,就要跪下,只要他的跪不是双腿下跪,而是单膝下跪。 徐弦适时开口,“行了,鹤扬、一栋,玩笑适可而止!林一栋,我们已经是同桌了,以后学习上互帮互助,就不用这些虚礼。” “行,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林一栋把习题册从箱子拿出,“不过这些书你一定要收下,你当作帮助我学习的资料好吗?” 许鹤扬随手翻过林一栋拿出来的书,说:“这都什么资料?真的不用了,这些徐弦已经有了!是不是,徐弦?” “是的,林一栋,这些书鹤扬已经帮我带了,你就自己留着吧!”徐弦说着,许鹤扬已经拉着她的胳膊往外走,“新桐,我们先走了,改天咱们再聊!” 两人一起往公jiāo站走去,一路无话,等车的时候,许鹤扬说:“徐弦,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你说。” “把座位跟新桐换回来好吗?” “为什么?” “我不喜欢林一栋,”许鹤扬嘟嘟囔囔说道:“他总让我想起那个姓凌的。” “鹤扬,你太敏感了,他跟那个人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他讨好你的手段跟他多像,可是后来呢,他都做了什么你不会忘了吧!”许鹤扬似乎想到了什么气愤的事情,说话的语调都变了。 “鹤扬,我有自己的判断,你让我自己做主好不好?”徐弦的语气略带乞求。 许鹤扬往前大步走了几步又停下,等徐弦走过来,恨恨说道:“我当时真应该跟你一起转学过来!” 回到住处,许鹤扬直接扑倒chuáng上,把头埋在枕头里,徐弦放好书包,来到许鹤扬chuáng边,柔声道:“鹤扬,你饿了吗?咱们去吃饭吧!” “没胃口!” “走吧,楼下有一家面做的可好吃了,保证你闻到味道就有胃口了。” “我说了,没胃口就是没胃口,你能不能不要再烦我!”许鹤扬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对不起徐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许鹤扬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抬手重重摔了一下枕头。 徐弦看着许鹤扬,“鹤扬,你是不是累了?认识我这几年,是不是让你很累?” “徐弦,你什么意思?” “要是累的话就放手吧,”徐弦避开许鹤扬的眼睛,接着说:“下周你不要再来了,隔得这么远,况且现在也快高考了,你学习也紧张,不要再làng费时间了。” “对不起徐弦,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发火的,我只是、我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我没有生气,是我对不起你,我说真的,以后没有重要的事,你不要再来了。”徐弦说完,不给许鹤扬说话的机会,便起身离开房间。 许鹤扬一人犹如浮雕一样呆坐在chuáng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鹤扬突然一刻也不想再在这房间待下去,她找到自己的背包,也不管外边现在是什么时刻,不管不顾的朝外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断更是我的宗旨 第10章 那时已经是初冬了,晚上的冷风很是肆nüè,许鹤扬迎着刺骨的风,只觉得自己的心被这风还要凉,走着走着,眼泪就出来了,许鹤扬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艹,这风真冷,把眼泪都chuī出来了。”不知道在外面走了多久,直到手脚麻木,再往前迈一步都是挑战,许鹤扬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夜半徒步玩得真够大胆的,尤其自己还老往人少的地方钻,这些好了,走到荒郊野外了,周边别说一个人连一个鬼影都没有!一想到这个“鬼”字,许鹤扬更害怕了,她赶紧翻出包里的手机,好死不死,今天只顾着跟徐弦生气了,手机什么时候没电了都不知道。 许鹤扬又冷又怕,满心的委屈化作眼泪哭了起来,“徐弦,都怪你,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都得为我忏悔!”一想到徐弦这辈子都跟自己分不开了,许鹤扬心里又有点莫名的甜蜜,可许鹤扬自己也被这莫名的甜蜜惊到了,“甜蜜?为什么我总是这么依赖徐弦,为什么一想到徐弦我总是莫名的开心?”想到这些,许鹤扬连害怕也忘了,一件件历数与徐弦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突然一道手电筒的光打在许鹤扬脸上,“谁在哪?”一个中年男子声音传来。 “糟了!”许鹤扬以往看过的那些jian杀案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闪现在自己眼前,许鹤扬吓得不敢回话,双腿像被磁铁吸住一样,一步也挪不了,“徐弦,我因你而死,徐弦,我爱你!” “原来是个小姑娘!”接着一个中年女子声音响起,“瞧你那点出息,说什么大半夜有女鬼在哭,我看你才是女鬼。”大妈戳着旁边大爷的脑门,气呼呼的说。 “我刚才确实听到了,谁知道是个小姑娘……”大爷对了底气不足的为自己狡辩了两句,看到许鹤扬脸上的泪痕,语气一转说:“姑娘,你大晚上不在家好好待着,跑到着荒郊野外gān啥?” 双重打击下的许鹤扬心中有千言万语,这时却一句也说出来,只能无声呜咽。 大妈走上前,抚着许鹤扬的头柔声说:“小姑娘,别哭了,你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对大妈说,大妈让你大爷收拾他!” 许是大妈说话的语气太过温柔,许鹤扬“哇”的一声哭出来,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大妈,我冷、又怕,我委屈!” “不委屈不委屈,”大妈像孩子那样把许鹤扬抱在怀里轻拍后背,“姑娘,你是跟家里生气跑了出来还是跟你的小男朋友生了气呀?”大妈提到男朋友时,许鹤扬眼前又浮现出徐弦的样子,许鹤扬哭得更惨了,“好了好了,不管跟谁生气,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跑出来,家人该多担心啊,告诉大妈,你家住哪,大妈跟大爷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原来大爷大妈是河滨花田的管理员,最近总有人夜里来偷花卉幼苗,大爷气不过,晚上便开始巡逻,准备一发现‘采花贼’立刻打110报警,今天本也平安无事,大爷正准备打道回府,忽然听到花田对面传来一阵哭声,这大半夜冷不丁听到这么凄厉的女人哭声,吓得大爷头发根都竖起来了,心里一阵哆嗦,忙返回住处把大妈揪起来,这才有胆量过来查看,老两口看到原来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心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许鹤扬跟着大爷大妈回到他们的棚屋,大妈从屋里找出一件厚大衣给许鹤扬披上,大爷开着他们的三轮摩托,朝着许鹤扬说的地址开去。 路上风大,坐在三轮摩托的“敞篷后座”更能感受到风力的qiáng劲,大妈裹了裹许鹤扬身上大大衣,说:“姑娘,天冷,穿好了!” 许鹤扬心里一感动,差点又没哭出来,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恶问题终于有了答案,自己为什么总是依赖徐弦,为什么一看到徐弦就有一种莫名的幸福,原来,她爱她。 是啊,一直以来,她都爱她。 第一眼在教室里看到徐弦,许鹤扬就呆住了,那双眼睛仿佛天生具有神力一样,吸着许鹤扬让她挪不开视线,直到徐弦被她定的不自在了,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礼。 那是她们成为高中生的第一天,从此以后,许鹤扬总是不由自主留心徐弦的一举一动,她的话也不多,每天最常有的状态就是安安静静的写写画画,她很少主动跟别人jiāo流,但如果有人跟她说话,她又会很礼貌得体的回复,那时许鹤扬就觉得这个女孩好奇怪啊,为什么她心中明明一团火,面上却装作冷冰的样子。” 许鹤扬了解了徐弦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她对她从一无所知到无所不知——徐弦从不迟到,每天的早读课都提前十分钟到教室;她上午第三节下课会自己去一次卫生间,中午吃过饭会一个人围着操场散步,大概十五分钟的样子,然后回来趴在桌子上午睡,她的午休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从一点十分到一点半,那时最困惑许鹤扬的是为什么徐弦午睡从来不用闹钟,却总是分毫不差的在上课前五分钟醒来。 从什么时候跟徐弦熟悉起来的呢?对了,跟徐弦的熟识源于那次钥匙时间,在学校里,许鹤扬“处心积虑”的想跟徐弦熟识,可是徐弦那张笑中带冷的脸每次都无声无息的拒她于千里之外,没想到,两人相熟是在政商聚会上。 这么多年来,许鹤扬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陪同父亲参加了那次震州企业jiāo流论坛,名为jiāo流论坛,实为政商人士开拓人脉的酒会,许鹤扬的父亲本着做生意要从娃娃抓起的原则,命令女儿一同出席,许鹤扬百般不情愿又抵不过父亲发动“啰嗦大法”,只得不情不愿的换上晚礼服跟着去了,谁知一进会场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徐弦。 徐弦端着一杯果汁,边喝边抬头欣赏大厅上一副山水画,一派安适自在的模样。偌大的宴会厅中,身边的人要么西装革履要么礼服优雅,只有徐弦穿了一套肥肥大大的校服,在推杯换盏的热闹气氛中,显得又违和又孤独。 许鹤扬心头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感情,她走到徐弦身边,笑着说:“徐弦,真想不到你对国画还有研究呢!” 徐弦回头看到许鹤扬,俏皮一笑,“没有,只是gān站着太尴尬,我得找件事伪装自己!” 徐弦的调侃的话语将两人之间潜藏的不对等一扫为空,两人端着果汁躲在一旁,多少人渴望能有一席之地的名流聚会上,两个格格不入的高中女生愉快聊着班上的绯闻八卦。不知道等了过久,一个打扮高雅气质雍容的中年女人走过来,脸色不善的递给徐弦一把钥匙,不耐烦的说:“以后小心点,别动不动就给我打电话!” 这人许鹤扬认识,她就是震州赫赫有名的土地娘娘——市国土资源局的一把手,震州所有的地产开发项目都要经过她的批准。看她刚才的模样全不是电视上和蔼可亲的样子,许鹤扬心中暗想,难不成徐弦是她家保姆的女儿,就算对保姆家孩子态度也不能这么恶劣啊,唉,现在太多人表里不一了!想通的此节,许鹤扬怕徐弦尴尬,也不好开口询问。 徐弦拿到钥匙,对许鹤扬说:“好了,我就先走了,咱们明天学校见!” 直到回去的路上被父亲追问,许鹤扬才知道,徐弦和国土局局长的真实关系。 “鹤扬,你跟宴会上那个女孩什么关系?” “我高中同学,爸,你不知道,那个你苦心巴结的国土局局长跟电视上一点也不一样,她对他们家保姆的孩子态度可差了!” “保姆家孩子?你说那个女孩,那是她女儿,不是保姆家孩子,我也是听人说的,孙局长跟丈夫感情不好,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女儿,本来还指望你跟她女儿的同学关系能帮着爸跟孙局长熟络熟络,这么看来,这个女儿果然不受待见,唉!” 许鹤扬父亲接下来还说了什么,许鹤扬也没听进去,只觉得心中一片凉意,适才孙局长对徐弦冷冰冰的语气犹在耳边,她做梦没想到,徐弦,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孩,每天经受的竟然是至亲的厌恶! 之后的日子中,许鹤扬总是下意识像靠近徐弦,像给她一些关心,像尽自己之力弥补她缺失的家庭之爱,只是这爱什么时候悄悄变成了爱情,许鹤扬不得而知,或许一开始就是吧,只是自己自始至终都给这份爱一个合理的“理由”。 大爷大妈将许鹤扬送到徐弦家楼下,看到徐弦正在门口焦急张望,看到有人走来,徐弦迅速几步上前,一看到许鹤扬,徐弦少有的失态,一双拳头打在许鹤扬肩头,“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许鹤扬看着徐弦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有没有良心啊?我都快急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向你爸妈jiāo代啊?”徐弦说着说着,竟然变成了哭腔,许鹤扬赶紧把徐弦拦在怀里,忙不迭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身后的大爷大妈的声音适时响起:“看这小姐俩感情多好,好了,姑娘,你也到家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许鹤扬只顾着眼前的徐弦,倒把自己的恩人抛在脑后,等她回过身要感谢大爷大妈时,大爷早开着他那“敞篷豪车”消失在夜幕中…… “对不起徐弦,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生气了,我听你的话好好准备高考,只要你不要赶我走……”许鹤扬越说越没底气,到最后,说话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好了,赶紧回去吧,外面风大,回家再说!” 徐弦打开房门,许鹤扬忙献宝一样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你不是说新桐元旦表演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剧本吗?这是我写的,你快看看能不能用?” 作者有话要说:不断更的第五天 第11章 过几天就是元旦,元旦期间进行一次文艺汇演,历来是每所学校的传统,因为是全校师生的节目,所以每个班都被硬性要求出节目,尹新桐和苏朋举被选为相声二人组,两人私下里各种插科打诨张口就来,可一旦要代表班里表演,尤其表演相声,两人当即傻眼,尹新桐早些天就缠着徐弦让她写剧本,写一篇满分作为徐弦擅长,写剧本徐弦可就抓瞎了,幸运的是许鹤扬是个中qiáng手,徐弦只是问了她一句,她就把剧本写好送了过来,要知道元旦这个节目眼上,文艺委员许鹤扬可是个大忙人,不过,对于徐弦的任何要求,她向来都是照单全收。 解决了尹新桐的烦恼,徐弦的烦心事也来了,自从在音乐课上谈了一次钢琴,徐弦就被音乐老师“惦记”上了,频频向班主任qiáng烈推荐徐弦——表示务必要让该生代表三年一班表演一支钢琴独奏。 徐弦是拒绝的,她不喜欢出风头,再说高三都过了一半了,高考的压力越来越大,大家都在埋头学习,她不想这个时候被这些无用的东西扰乱心神,其实按照徐弦目前的成绩,即使耽误些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但徐弦对那个qiáng大到能改变人生的考试心怀敬畏,她不想让任何潜在的可能性出现。 班主任一再找她谈话——班里的表演任务是总务处规定的,结束后还要评奖,徐弦作为班里的种子选手,一定要为班里争取这个荣誉,其实,班主任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他想看看这个刚转过来就打败了靳征鸿的女孩究竟蕴藏了多大的潜力。 对于徐弦坚定的拒绝,最不解的就是尹新桐,虽然尹新桐也也是作为“壮丁”被qiáng征的,但尹新桐接受现实的能力特别qiáng,既然推脱不掉,索性快乐参与, “徐弦,跟我们一起表演吧,多好玩!”排练间隙,尹新桐偷偷溜出来劝说徐弦。 徐弦无奈苦笑,“你们好好玩吧,我对这些实在不感兴趣。” “你钢琴弹得那么好,就应该让更多人欣赏到啊,否则不是埋没了你的音乐才华嘛!” 自从在音乐课上听到徐弦弹钢琴,尹新桐对她的崇拜又加深了一层,她真希望徐弦能够参加这次表演,让每个人都能看到徐弦的美好,那种心情就像一个小女孩有一件心爱的玩具,走到哪都想拿出来向别人炫耀一番。 听过徐弦的钢琴演奏对她更加崇拜岂止尹新桐,林一栋彻底陷入对徐弦的思慕了,自从上次“拜师”之后,林一栋想尽各种方法靠近徐弦——他想通过借徐弦的练习册打开局面,刚要开口,苏朋举就把他的扔过来了,“赶紧抄,老班一会检查。”苏朋举这份难得的体贴让林一栋直恨得牙根发痒。林一栋又想了一个问数学题的名头,打开习题集,林一栋想:不能问太简单的,这样显得自己太笨,也不能问太难了,万一徐弦也解不出来那多尴尬。转念一想像徐弦那么聪明肯定能解出来,可是万一自己再听不懂那颜面何存?思来想去,最后决定问一道老师之前讲过的难题,这样徐弦肯定会,自己也能听懂,简直再合适不过。 “徐弦,”林一栋清了清嗓子,“我有一道题不太明白,你能帮我讲讲吗?” “可以啊,哪一题?”徐弦从书山题海中抬起头。 “这道。” 徐弦审了一遍题,正要开口,尹新桐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唉!林二栋,这道题老师讲过你还不会,来,姐姐今天教你学做人!”说着一把夺过徐弦的笔在本子上洋洋洒洒又写又画。难怪尹新桐这么积极,这道题是她听懂的所有数学题里最难的,逮到这个好机会一定要好好显摆显摆。 无奈,在两位“损友”的帮助下,林一栋jīng心策划的两次“破冰”之旅都以失败告终。 林一栋与徐弦虽是同桌实则彼此生分的很,就算林一栋每天变着法儿的接近徐弦,耐不住徐弦每次一个疏离的笑容,每当这个时候,林一栋就像霜打的白菜,枯萎憔悴。 可越是这样,林一栋对徐弦的迷恋越深,他整个人像不受控制一样,一颗心时时刻刻关注着徐弦的一举一动,下课时,目光也会不由自主的追随徐弦,甚至在食堂吃饭时,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总能一眼就能定位到徐弦,徐弦吸引着他,就像南极吸引北极,就像引力吸引苹果。 林一栋以前是一株竹子,心是空的,现在他是一棵紫檀木,心里密密实实都是对徐弦的情愫。 元旦汇演前的一个星期,徐弦还是妥协在了众人的连番攻击之下,活动课上开始跟尹新桐一起排练节目,为此,林一栋还死乞白赖非要加入尹新桐和苏朋举的相声小组。 许鹤扬的剧本加上尹新桐和苏朋举天然的默契,这个节目排练期间就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当时参与表演的同学统一在一个形体教室进行排演,尹新桐还在教室遇到了杨晴晴,奇怪的是,杨晴晴每次准时来教室打卡,却不见她排演任何节目,每次看到杨晴晴盯着弹钢琴的徐弦,尹新桐总觉得后脊梁一股凉意。 节目顺序通过抓阄决定,尹新桐手气很好,抽在了前面,徐弦手气也不错,紧挨在尹新桐后面,这样就可以早早完成任务,舒舒服服的坐在台下观看节目了。 正式表演时,尹新桐和苏朋举的状态更好,两个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把许鹤扬的剧本表情的那叫一个妙趣横生,台下的笑声一阵接着一阵,连一旁候场的徐弦都没忍住笑了好几回。 尹新桐和苏朋举的相声把表演推向了第一次小高cháo,会场里的气氛热烈极了,伴着大家的笑声和掌上,徐弦出现在在舞台聚光灯下,那天徐弦穿了一件纯白的裙子,在灯光的映照下,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她就像一个天使,手指间流淌出悦耳的音符。 那天徐弦演奏的曲子是经典钢琴曲《卡农》,悠扬的曲调就像潺潺流过的溪流,洗濯着每个人的内心,林一栋望着徐弦,突然很想哭,突然觉得音符之间的追逐很像他对徐弦的爱情,一个靠近一个远离,永远不知道相逢的时刻。 一曲终了,先是异常的安静,片刻之后,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台下高呼着“徐弦”的名字,似乎在那一刻,徐弦成为全校师生的宠儿,他们喜欢她,他们为她疯狂。 最后的压轴节目是杨晴晴的小剧场,听到主持人报幕时,尹新桐一阵疑惑,杨晴晴竟然会演小剧场,最合适她的节目当然是和她的小姐妹们来一场韩国女团的热舞啊!短剧名字叫《替天行道》,初听之下,尹新桐真想笑,把杨晴晴开除就是最替天行道的事了! 故事一开始,是一个中年女人模样的官员在办公室收受贿赂,接着通过自己的权利违规为丈夫审批地产开发项目,“杨晴晴这是什么烂节目,她一个大姐大怎么还搞上主旋律了?”苏朋举忍不住吐槽道。之后,这个女官员为了讨好自己的上级,竟然带领自己的女儿为领导表演钢琴,剧本上司的扮演者演技还真棒,一双猥琐的眼睛肆意在那个女高中生身上游走,突然,台上拉上一道帘子,不言而喻,女高中生遭到母亲上司的“潜规则”。故事最后,女官员就地伏法身陷囹圄,丈夫车祸身亡,故事的最后一刻,大家清清楚楚听到女官员叫自己女儿“徐弦”——原来杨晴晴通过这种形式映she徐弦的身世,话筒中那声徐弦犹在大厅中回dàng,徐弦浑身冰凉,耳边是嘈杂的声音,可心里什么都听不到。 第12章 徐弦不记得那天是这么离开会场的,只记得刺骨的寒冷贯穿身体的每个细胞,那个总在午夜时分折磨自己的噩梦,终于还是在现实中真切发生了。 第二天,学校布告栏中贴出对杨晴晴的批评通告,通告内容只是说杨晴晴在元旦汇演中私自更改节目,对映she徐弦一事只字未提,甚至从一定意义来说,这则通告为事件的发酵起到了推波助澜的功效,原本对这件事持有怀疑态度的同学看到通告也认为学校默认了故事的真实性,各种谣言潜滋暗长,一天之间,徐弦从舞台上人人高呼的女神堕入各种下作不堪的污言秽语之中。 对于纷至沓来的谣言,徐弦没有辩解一句,仍旧默默的坐在位置上写字做题,倒是尹新桐和林一栋二人,恨不得提把大刀站在校园内,有谁再敢议论徐弦一句,直接一刀抹了脖子。 数学课上,尹新桐突然觉得两腿之前传来一股暖意,这才意识到,这两天只顾着为谣言的事生气了,连自己的生理期都忘了,下课铃一响,尹新桐快步冲向女厕所,尹新桐体寒,例假第一天尤其疼,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蹲位,上课铃已经响了,现在也顾不了这些,尹新桐坐在马桶上,捂着肚子戚戚哀哀。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欸,你听说了吗?现在全学校都在传那个徐弦的事儿,这下好了,晴晴终于解气了!”尹新桐听着声音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这能怪谁,只能说这个姓徐的不开眼,得罪谁不好得罪晴晴,她一来就抢走晴晴校花的称号,成绩又好还跟靳征鸿传绯闻,晴晴早看她不顺眼了!” 这时卫生间内已经没有别的人了,她们不知道尹新桐还在隔间里没走,便肆无忌惮聊开了,“晴晴也真是,够有才的啊,谁给她出的主意演这么一出短剧,这才真是杀人于无形,让那个徐弦百口莫辩!” “还能有谁?张义呗,别看张义混街面的,脑瓜子还挺好使,他喜欢晴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徐弦那点破事,都是张义在震州打听出来的!” “谣传的那些都是真的?”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张义在震州打听了什么?不过还真看不出来是吧,那个姓徐的表面看起来多么圣洁无暇,背地里竟然这么脏。” “是呗,越是□□的女人越喜欢装纯情,男人都吃这一套,这就叫白天晚上,相得益彰……” 两人越说越不堪入耳,尹新桐个听得肚子都忘了疼,推开门大喊:“给我闭嘴!” 两人没料到里面还藏着一个人,同时被吓了一跳,很快,染着huáng发的女生说:“你谁啊?找抽呢吧!” “我是你姑奶奶!”尹新桐说着,就扑上去跟两人厮打开来,一对二,尹新桐自然只有被打的份儿,可那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徐弦跟她们什么仇什么怨,她们甚至就不认识徐弦,就这么恶毒的侮rǔ她,尹新桐气不过,就算占不到便宜,也不能让她们好过。 别看这两个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打起人来颇有江湖大汉的风范。她们两个拳打脚踢,手脚并用,很快尹新桐被bī得只能抱头自卫,毫无招架之力。尹新桐的惨叫引来一名男老师,男老师不方便进女生厕所,先是在门口喊一声:“里面gān什么呢?赶快给我出来!”正往尹新桐身上奋力招呼的两人一听到老师的声音,立刻收手,黑发女生顿时声音甜美的说:“老师,没事,我们闹着玩呢!” “上课时间不去教室躲在厕所里闹着玩,你们是哪班的?班主任是谁?” “老师,对不起,我们这就去上课,”两个女生撇下尹新桐走出厕所,男老师以为厕所就这两个女生,便没有过多追究,很快放她们过去。 尹新桐一个人坐在厕所地上,头发乱糟糟的,衣领也被扯坏了,脖子上还被抓了一道血痕。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把领子竖起来挡住抓痕,尹新桐望着镜子的自己,开始谋划她的复仇大计。 那两个女孩尹新桐见过的,是杨晴晴的朋友,上次靳征鸿因为杨晴晴差点被揍,现在这两个小太妹又欺负到了徐弦头上,gān脆新仇旧恨连本带利一起报! 尹新桐是行动派,想好了就是gān,这个时候她也没什么心情去上课了,gān脆直接回了宿舍,她给许鹤扬发了一条信息:“这周末过来吗?” “过去啊,老时间!”许鹤扬回的很快,徐弦在学校从来不带手机,尹新桐已经成了许鹤扬联系徐弦的传声筒。 “徐弦最近遇到了麻烦,我刚刚跟那些人打了一架,你周末早点过来,咱们一起为徐弦报仇!” 尹新桐的这条信息刚发出去,许鹤扬的电话就打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详细点。”许鹤扬平时很理智的一个人,但一遇到徐弦的事就乱了阵脚。 尹新桐从元旦表演到谣言传播再到今天的打架事件,一五一十的跟许鹤扬说个明白,电话那边的许鹤扬一言不发,静静听着。 “这么说来,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张义和杨晴晴了?” “没错,就是他俩,张义是我们学校附近的小混混,手底下有不少人都跟着他混,收拾一个杨晴晴简单,但是收拾张义,”尹新桐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没事,叫上林一栋,林一栋别的不行,打架一个顶俩,鹤扬,你知道吗,林一栋喜欢徐弦!” “闭嘴!”尹新桐兴奋的告诉许鹤扬这个消息,谁知电话那头的许鹤扬声音突然狂怒。 尹新桐吓了一跳,怯怯问:“鹤扬,你…你怎么了?” 许鹤扬叹了一口气,缓了缓语气,说:“对不起新桐,我不是故意的,这件事你不要告诉林一栋,我自己能处理好,答应我,好吗?” “好。”尹新桐不明就里,可是也不敢再问下去。 周五那天许鹤扬来的很早,一下课,尹新桐找了个借口自己单独离开,这次的见面,让尹新桐重新认识了许鹤扬,她们在学校旁边一条僻静的胡同里汇合,许鹤扬冲尹新桐挥手示意她过去,然后带着她上了一辆车,尹新桐对车了解不多,但是那几款豪车的车标还是认识的,车前排坐着两个彪形大汉,如果不是许鹤扬主动把她带上车,她甚至以为许鹤扬是被人绑架了。 “别怕,他们是qiáng叔和伟叔,是我爸的朋友,也是我找来的帮手,”两位大汉回过头跟尹新桐点头致意,看着尹新桐惊恐的眼神,许鹤扬接着说,“不是要对付张义吗?qiáng叔和伟叔以前当过兵,拳脚功夫很厉害!” “会不会太夸张了?其实找林一栋就好了,他很能打的,认识的人也多。” “没事的,就是去吓唬吓唬他们,我们两个不出面,就算对方被打了也不知道是谁gān的。如果找林一栋,大家都认识,就算这次我们赢了,还要防着他们下次报复。” 许鹤扬说的很在理,尹新桐无力反驳。他们驱车赶到杨晴晴周末常驻的网吧,果然看到杨晴晴一行人准点不差过来打卡,正好那天打尹新桐的两个女生也在,张义搂着杨晴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那两个女生和一个小弟,一行人有说有笑,朝着网吧走去。 尹新桐看到他们走到网吧门口,就要下车,“别急!”许鹤扬抓住她的胳膊,“耐心点,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到五个人悠悠进了网吧,许鹤扬才打开车门,她走网吧门口拦了一个男生,让男生帮忙把张义喊出来,那男生一听张义的名字,直接就蔫儿了,连连摆手说帮不了这个忙,许鹤扬没再多说,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果然钱不仅能壮胆,还能提升人的智商,那男生接过百元钞票,转眼在网吧里找了一个小学生,以十块钱网费为诱惑,让他喊张义出来,小学生网瘾一上来,哪管张义仗义不仗义,直接跑到张义身边,高喊一声:“义哥,有人找!” 通常在网吧喊人都是叫板,张义作为老大起了身,身边的四人自然也要跟随左右。 qiáng叔和伟叔早在一旁等候,看到张义几人走了出来,撸起袖子露出里面的大花臂,一把搂过张义,“小子,跟哥哥到那边谈谈去!” 张义看着这阵仗,跟以前的作战对象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加上今天带的人又少,心里早没了底气,被夹住的脑袋一动不敢动,忙陪笑道:“两位大哥哪条道儿上混的,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小弟愚钝,不知道哪个地方得罪大哥了,大哥直说,小弟欠钱还钱,欠情道歉!” “你不欠我钱也不欠我情,老子纯属看你不顺眼了想会会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玩什么花招!”qiáng叔扭着张义往旁边的窄巷子中去,身后的杨晴晴等人看到情形不对,真准备脚底抹油,伟叔一声怒喊:“后面你们几个都跟上,别想开溜!” 第13章 到了窄巷,伟叔让他们五人一字排开,“知道今天为什么来找你们几个吗?” 对面的几人低着头,一副口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你就是张义,”qiáng叔故意用他那条花臂拍着张义的肩膀,“听说你是这个片儿区的大哥,很厉害嘛小伙子,这也算‘年轻有为’了吧?” “我们就是小孩子闹着玩呢,不敢跟大哥您比!” “你说你才多大啊就学人家收保护费,香港电影看多了吧,”伟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还自称片儿区老大,你装什么大尾巴láng呢你!还有你们几个小姑娘,平时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父母供你们上学容易吗?别整天就琢磨着怎么欺负人,就知道造谣生事、中伤他人。” 杨晴晴“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张义突然开口说道:“两位大哥,实在对不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小孩子一番见识,您放心,从今天开始,我本人再不收保护费,以后也绝不再欺负学校里的学生,您大人大量,今天就放过我们,以后如果我们再犯,您把这条膀子卸了我也绝无二话!” 张义在街面混的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场面话一套一套的,初见qiáng叔伟叔,还以今天遇到惹不起的人物,刚才听两人一番话,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他说本人再不收保护费,可没说不让手下的小弟收保护费,qiáng叔伟叔虽然能打,实战经验远没有张义丰富,根本没听出他话中的花招,见这个年轻人认错态度倒也诚恳,也不准备再跟他为难。 “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最好,就按你刚才说的,如果再犯,别怪我们兄弟俩不客气!” “知道,知道,再没有下次了,您放心!”张义信誓旦旦的表着决心。 其实那天qiáng叔和伟叔就应该撸起袖子使劲揍他们一顿,揍完估计也就没有后续的事了,这样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劝,反而让他们有恃无恐,他们这些小混混向来是吃硬不吃软,拳头才是征服一切的王道。 打发了张义几人后,qiáng叔和伟叔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两人转身回到车上,对许鹤扬说:“鹤扬,放心,这个混小子已经被我们制服了,以后再不敢欺负徐弦了!”qiáng叔、伟叔是许鹤扬父亲公司里的保安,面相凶恶,性格却十分和蔼可亲,许鹤扬平时进出公司常跟他们打jiāo道,这次徐弦发生这样的事,许鹤扬明白只有以bào制bào才能制止事态的持续恶化,所以才想到让qiáng叔、伟叔扮成黑道吓唬张义。 “怎么样鹤扬,我和你伟叔演得不错吧!”qiáng叔卸下凶神恶煞的表情,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演得真好!就是两位叔叔太客气了,其实完全可以揍他们一顿,谁让他们之前做的这么过分!” “鹤扬,你还小,不懂,我跟你伟叔的孩子都跟你们一样大,看着那群孩子,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你说我们怎么能真下手打他们,不过你放心,那小子已经服软了,下次再gān坏事,我绝不饶他!” “行,有叔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今天辛苦两位叔叔了,为了我的事还特意跑了一趟!”确实,qiáng叔、伟叔都是父亲,让他们跟与自己孩子同龄的人动手,还真是为难他们,许鹤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就像qiáng叔说的那样,张义不再欺负徐弦。” “千万别跟叔客气,记得在你爸面前多给我两美言几句,让我快点升职加薪就好了,哈哈……”伟叔性格幽默,平时就爱跟许鹤扬开玩笑。 “对了,qiáng叔、伟叔,一会儿你们回家了,洗胳膊上闻声,别忘了加点酒jīng,这样洗得gān净。”许鹤扬为了增加恐吓效果,特意买了几张狰狞纹身让qiáng叔、伟叔贴胳膊上,看到张义被吓得怂样,许鹤扬觉得这贴纸还真买值了。 张义回去后,越想越生气,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恐吓,还是当着他一直追求的杨晴晴的面,他心里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不把这口气争回来他誓不为人! 可要报仇也要找准仇家啊,他连这两个壮汉什么来头不都知道,谈何复仇!张义反复琢磨最近都得罪了什么人,把qiáng叔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掰开揉碎了想,始终毫无头绪。 张义因为丢了面子,也不好再去找杨晴晴,反倒杨晴晴自己沉不住气,主动找上张义了。杨晴晴主动约张义,这还是第一次,张义心里乐的开了花,可一想起因为自己连带心爱的女神也惨遭恐吓,复仇的欲望更qiáng烈了。 “晴晴,那天那件事,你知道是谁gān的吗?” “知道,我今天来就是跟你说这事的,”杨晴晴吐了一口口香糖,接着说,“徐弦你知道吧,就是前几天你在震州帮着我打听的那个人。” “知道,难道是她?” “不是她是谁,我们刚在学校的文艺汇演上掀了她的老底儿,紧接着就有人来找事,这也太巧了吧?并且就在前几天,萍萍和小艺还跟一个女生在厕所打了一架,这个女生就是徐弦的好朋友。”杨晴晴口中的萍萍、小艺正是那天欺负尹新桐的人,也是那天一起在网吧的人。 “这么说来,难道真的是她?”张义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那个徐弦我见过一次,感觉不是能是这种手法的人哪!”张义说的正是那天徐弦骗过他救出靳征鸿的事,初时张义也没在意,后来听到杨晴晴说出事情的实情,不免对徐弦加深了印象。 “怎么不能是她?你自己打探的她的底细,她是什么来头?她妈可是贪污犯啊,这时经济重案,这种犯人通常黑白两道通吃,那天那两个彪形大汉,一看就是黑道的人,除了她这种来历,谁能跟黑道够得上关系?” 杨晴晴这番话说的确实在理,张义细细琢磨,觉得好像真就这么回事,就算不是徐弦也没关系,反正晴晴一直看她不顺眼,索性再给她点颜色看看。可怜徐弦,什么事都没做,就这样又被恶人盯上了。 “好!知道是谁gān的就好了,晴晴,你先回学校,帮我先盯着这个徐弦,一旦她落了单,咱们要她好看!” 杨晴晴此行就是为了张义的这句话,听张一这么说,兴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张义得到女神香吻一枚,更加来劲了,恨不得立刻就把徐弦抓过来,讨得女神欢心。 自从杨晴晴在文艺汇演上表演了那出短剧,这一周多来,徐弦没有一个晚上能够安睡,那个梦、那个折磨自己两年多的梦,一次比一次更加猖狂地袭来,每一次那个黑影就像一头怪shòu一样扑向自己,她被紧紧扼住脖子,直到不能呼吸才从噩梦中醒来…… 徐弦出生在一个爹不疼娘不□□中,从小,徐弦就知道自己不被父母喜欢,父亲工作忙,一年到头见不到他几次,母亲倒是守在自己身边,可连着好几天,徐弦也难以看到母亲的笑脸,徐弦喜欢自己的母亲,就像每个孩子喜欢自己的母亲那样,她渴望自己年轻漂亮的母亲多些笑容,于是,小小的女孩,每天学习电视上的搞笑画面,只为演给下班回家的母亲。每次外公都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可是母亲一次都没有笑过。直到有一天,母亲朝缠着自己表演的小女孩扔了一个烟灰缸,血顺着徐弦的额头一直往下流,那天以后,徐弦再没有表演过,那一年,徐弦七岁。 第14章 得不到的爱,便不再奢望。 从此徐弦将心中那份得不到回应的爱深埋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被父母喜欢,但没料到自己竟如此被亲生父母厌恶。这种冰冷的母女关系一直持续到徐弦上高中,徐弦的母亲孙文惠正如杨晴晴在节目中表演的那样,确实是震州市国土资源局局长,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女儿,但平时对女儿的教育却抓的很紧,从小徐弦就被母亲要求学芭蕾舞,练完芭蕾舞回家还要再学钢琴,后来又陆续学了网球、画画和游泳,以至于徐弦回忆起自己的童年,不是在上课就是在上课的路上。 刚开始母亲为自己安排这么多课程,徐弦心中暗暗高兴,看来妈妈还是爱自己的,只是碍于性格,不愿意把心中的爱说出来,可慢慢徐弦发现不对,那时候年级小,一下子学习这么多东西,小孩子自然承受不了,每当她想对母亲撒撒娇,想休息一天时,换来的都是母亲恶狠狠的眼神,甚至有一次看都没看徐弦一眼,就将她一脚踹翻,自此,徐弦没有缺席过一次兴趣班。 后来,徐弦大一点,孙文惠总带自己的上司来家里,每当这个时候,徐弦就要在这些油腻的秃顶男人面前表演自己的才艺,那些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让徐弦觉得恶心。高一那年,徐弦又被母亲勒令为一个部队的长官表演钢琴,谁知表演开始没多久,孙文惠就借口家里没有茶叶要出去买离开了。偌大的房间中,就剩下徐弦和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独处,徐弦弹琴的双手有些发抖,她下意识往里坐了坐,裤子口袋碰到椅子扶手,硬硬的,匕首还在,徐弦松了一口气,双手这才平静下来。 徐弦就这么一直慢慢弹,那个长官也一直安静的听,直到徐弦觉得母亲快回来了,危险就要解除时,噩梦出现了,那个长官突然从身后抱住徐弦,头埋在徐弦脖子里胡乱亲吻,徐弦吓坏了,她大喊、挣扎,只是她一个文弱的小姑娘,怎么抵得过出身军队的男人,军官将徐弦重重摔在地上,一双赤红的眼睛像着了火,他扯下自己的腰带,就要往徐弦身上扑,徐弦头部受到重创,迷迷糊糊中掏出口袋中匕首,直挺挺超上捅去,徐弦只觉得身上一沉,接着一股热乎乎的液体留到自己手上,她抬手来看,双手就像从红色染缸中拿出,红彤彤的尽是鲜血。 这种时刻,徐弦却突然冷静下来,心里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她只觉得自己可怜——自己竟被母亲设下圈套险些遭人qiáng*jian,自己才十六岁啊,看着眼前的景象,殷红的鲜红流满整个地板,一刹那,徐弦真想把这把沾血的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手里握着这把匕首,徐弦突然想起自己的外公,外公是自己冰冷的人生中唯一的一束温暖,只可惜,外公在自己七岁那年就永远的离开了自己,他想起外公临终前对自己说的话:“好孩子,好好爱护自己,永远都要坚qiáng!” 对,自己要坚qiáng,永远不能放弃!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凭什么要惩罚自己,是他们对不起自己,该受到惩罚是应该是他们而不是自己! 想通了这一节,徐弦平静的拨通了报警电话,很快,警报声在附近响起,先于警察来到房间的是孙文惠。 徐弦看着一脸惊恐出现在房中的母亲,她伸手摸了摸脸,手上的鲜血沾到脸上,她对着孙文惠凄然一笑,“妈,你是故意害我吧?” 孙文惠望着眼前血流成河的景象,脑中一片空白,她看着眼前脸上带血的女孩,恍惚间竟看成另一个人,她跟她太像了,真不愧是亲母女,十多年前的那桩丑事再次浮现心头,愤怒与仇恨充斥在孙文惠心间,她恨!她恨!! “对,我就是故意害你的,你是我的女儿,但是我恨你,我不要你去死,我要羞rǔ你、恶心你,我要用世界上最残忍的方式折磨你,我要让你的人生是黑色的、冰冷的,我要让你得不到一点爱,我要让你厌恶自己,恶心自己,最后像一条蛆虫一样死在黑暗里”……孙文惠像一条疯狗朝着徐弦狂吠,直到破门而入的警察将她拉开。 “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要这么恨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哪里错了,我哪里错了……”孙文惠的这番话一句一句就像利刃一样凌迟着徐弦的心,这些年来,她已经够小心了,为什么她还是这么厌恶自己,自己真的错了吗?或许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自己的出声本身就是错和罪! 警察来了之后,带走了徐弦和孙文惠,被刺长官最终因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这件案子因为涉及到部队高级官员不做公开处理,徐弦jiāo代了事情的始末,后被认定为正当防卫无罪释放,孙文惠则以“受贿罪”、“行贿罪”、“□□罪从犯”数罪并罚,判处25年有期徒刑。 出事后,徐弦牢牢记着外公的话,“好好爱护自己,永远坚qiáng。”她搬离了原来的房子,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她将这件事牢牢的封印在记忆最深处,一切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夜间的噩梦不是提醒着她,一切都变了。 当时徐弦就读的学校是震州一中,震州一中是震州市最好的高中,学校少不得政商类二代子女,不知道是谁把徐弦妈妈判刑的事传到学校,学校虽说是净土,但是总有不少好事者唯恐天下不乱,虽然那件案子没有对外公开一丝一毫,但因为徐弦妈妈以前是高官,加上突然下狱,这些素材足够学生们课余时间展开各种奇妙联想了,最后传的最多的版本就是徐弦妈妈为官多年,贪腐多年,终于东窗事发,人民的蛀虫得以铲除。之后,徐弦的名字好像慢慢被人们忘记,取而代之的贪污犯的女儿。 徐弦从深受老师同学喜欢的宠儿变成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弃儿,她的课桌里常常被人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各种垃圾、吃过的食物残渣、蜘蛛、老鼠都进过徐弦的课桌,甚至还有一次,徐弦竟然从课桌掏出一片用过的卫生巾,在全班同学的轰然笑声中,徐弦淡定的将这片卫生巾扔到垃圾桶中。 徐弦出事前,有一个男生一直在苦苦追求徐弦,徐弦始终没同意,后来徐弦出事了,这个男生为了表示自己已经与徐弦划清界限,竟然带着班上一众人来到徐弦面前,当着两个班几十号人的面,将一瓶红墨水泼在徐弦脸上,红色的墨水顺着徐弦的下巴往下流,像极了那天那个男人的血沾满她全身。 这件事彻底击垮了徐弦,她再没有勇气待在那个学校迎着众人非议的目光,她再不敢坐在那个位置,那个椅子下面还有像血一样的红色墨水的位置。 很快,徐弦在一位远方表叔的帮助下,转学到了乐城一中,原本以为,换了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她就能彻底告别过去,徐弦怎么也没想到,同样的噩梦又找上了她。 第15章 周五最后一节由老班坐镇,被困了一周的同学们早就按捺不住飞驰的心,虽然内心在躁动,但碍于老班的眼神杀,每个人都演技大爆发,一个赛一个的奋笔疾书,教室里只听得到笔尖划过书本的“沙沙”声。 尹新桐早就坐不住了,不住地东张西望,每次一到周五回家,妈妈总会给尹新桐做一大桌好吃的,所以为了尽情享受妈妈的爱心晚餐,尹新桐养成了一个习惯,周五不吃午饭,这会儿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巴不得早点回家一饱口腹之欲。为此,她这么懒的人,竟然昨天就把带回家的东西收拾好了,反正书本试卷一张没有,换洗的衣服倒是整理了一大包,尹新桐是十足的懒癌患者,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她长这么大做的最不辞辛劳的事就是勤勤恳恳的喜欢靳征鸿。 那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yīn沉沉的,窗外不时一阵北风呼啸而过,风刮落了树上最后一片叶子,剩下光秃秃的树gān像鱼刺一样刺向天空,窗外冷风袭人,教室内确实暖意融融,徐弦正在专心做高考模拟卷,下课铃响时,还有两道大题没写完,许鹤扬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说家里有事,这周先不过来,徐弦就想着gān脆把整张卷子做完了再回家。 一下课,尹新桐就催促林一栋和苏朋举快点,又去盛情邀请徐弦一起回家,徐弦婉言谢绝了尹新桐的邀约,继续伏案用功。林一栋一听到尹新桐喊徐弦一起回家,心中又升起期待,看到徐弦微微摇头,心里止不住地失望。他真想跟徐弦一起走走,就算是一句话不说,能看到她,他都觉得自己整颗心泡在了糖水里。 那天天气不好,眼看着要下一场冬雨,尹新桐就提议坐公jiāo回去,省的半路上被淋成落汤jī。说来也巧,三人刚一上公jiāo车,淅淅沥沥的雨滴就开始往下落,林一栋心里记挂着徐弦,这时看到又下了雨,终于在关上门的前一刻冲下去,剩尹新桐和苏朋举一脸错愕的留在车里。 “林二栋,你出门又没吃药吧!”尹新桐一个电话打过去质问。 “我回学校有点儿事,你们先回家吧!” “什么事啊?天都下雨了,你有伞吗?”尹新桐难得的体贴一次,这时旁边的苏朋举直冲她眨眼睛,“gān嘛?你眼睛抽筋了?”苏朋举一把抢过电话:“好,那我们就先走了。”说完迅速按挂断键。 “你gān嘛?我还没说完呢?” “你真不知道一栋为什么回去啊?”苏朋举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想想,咱们走时教室里还剩谁没走?” “好多人啊,要不是我催着你们走得早,特定赶不上公jiāo车,到时你就等着淋成落汤□□!”尹新桐完全偏离重点,一本正经的邀起功来。 “尹新桐,你是不是傻?亏你还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喊人林二栋,我看最二的就是你,一栋喜欢谁啊?谁还留在教室没走呢?现在还下这么大的雨,正是“英雄救美”的好时机,你说他回学校还能gān嘛?” “哦!”尹新桐恍然大悟,才回过神来,“林二栋这个,还想卑鄙小人,还想背着我追徐弦,走,咱们也下车,看他能玩出什么幺蛾子!” 林一栋下车后先到街边的便利店买了两把伞,他本想买一把的,这样就能跟徐弦共撑一把伞,两个人共撑一把伞,漫步在雨中,想想就觉得làng漫!可又觉得不妥,嘴上说着给人家送伞,就拿一把算怎么回事?最终,羞怯大过幻想,林一栋不甘不愿的买了两把伞,还被临时涨价的店老板坑了不少钱,撑一把拿一把,林一栋甩开两条长腿,往学校跑去。 命运有时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总爱作弄人,就算你认认真真的努力生活,依然会落入命运的圈套。就像徐弦,一个与世无害、与人无伤的善良女孩,但她从一出生就背负着不属于她的罪——这是她父亲厌恶母亲的罪,是母亲恼恨父亲的罪,这些罪是天定的,是穷极她一生之力都无法改变的原罪。 徐弦把卷子上最后的两道大题写完,教室里已经空dàngdàng的,她抬起头往外看,却看到两张不善的脸。 张义和杨晴晴为了这次报复筹划了好久,徐弦很少单独出去,身边的又常有林一栋和苏朋举守着,这次终于逮到她落了单,正是报上次之仇的绝好时机。 徐弦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走进教室,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她把手伸进课桌,小心翼翼地摸出她的防身刀——那把她曾用来捅死部队长官的刀,这时她小时候外公送给她的,自从老人家在她六岁那年去世后,徐弦上下学就再也没有人接送过,她就一直随身携带着这把刀,不管是在独自回家的道路上,还是在夜晚空dàngdàng的房间里,这把刀总能给她安全感。 杨晴晴和张义并排走在人群前面,两人脸上皆是yīn沉的面容,杨晴晴走到徐弦身边,yīn声怪气说:“呦!这不是年级第一的大美女吗?真是好学生啊,放假了还学习呢!你这么用功,你监狱里的妈知道吗?”张义和身后的小喽啰一脸看笑话的表情。 “你们想gān什么?”徐弦紧紧攥着手里的刀,冷冷的问。 “不gān什么,听说你长得漂亮,来跟你聊聊天不行吗?”张义用一根手指挑着徐弦的下巴,流里流气的说。 “我不认识你,没什么好聊的,麻烦你让一下,我要走了!”徐弦一把甩开张义的手指,起身背起书包就要走。 “别啊!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上次不是你在我手里救了靳征鸿吗,咱们这是不打不相识啊!”张义说着又伸手去摸徐弦的脸。 “别碰我!”徐弦抬腿就是一脚,正好踢中张义的两腿之间,顿时,张义疼得双手捂裆,脸色因为疼痛变成猪肝色,“你们几个,上去按住她,我就不信今天治不了她!”立刻有两个中学生模样的男生上前,把徐弦抵在教室墙上,他们两人分别困住徐弦的胳膊和腿,把她牢牢锁在墙上。 杨晴晴走到徐弦面前,对着徐弦就是一个耳光,五根手指印顿时出现在徐弦白皙的脸庞上,杨晴晴轻轻摩挲着徐弦的脸,说:“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你,这张脸蛋就是好看,就算留下一个巴掌印,也这么楚楚动人。” 徐弦直视着她,突然粲然一笑,答道:“至少比你漂亮!” 杨晴晴一直以来最自负的就是她的美貌,徐弦没转学之前,她是学校公认的校花,还因为常常跟“片区老大”混在一起,在学校的话题一直不断,杨晴晴喜欢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徐弦来了之后,就有人议论她的校花位置恐怕不保了,徐弦比她漂亮、比她成绩好、比她有才艺,她恨徐弦,恨她抢走了自己的关注和风头。所以她让张义四处打听徐弦的来历,听到徐弦不幸的家庭遭遇后,她兴奋不已,竟然想出通过节目的方式传播出去,为的就是要徐弦百口莫辩,为的就是搞臭徐弦。 当你有一个对手,你深知他可不战胜,丑化他是最有效的武器,杨晴晴深谙此道。 徐弦的话正好击中杨晴晴心中的大忌,她一口口水吐在徐弦脸上,拽着徐弦的头发狠狠向墙上撞去。 林一栋跑回教室,正巧看到这一幕,眼前的画面就像朝他心尖上插了一把刀,他捧在心尖上珍惜的女孩被别人这么侮rǔ!林一栋疯了一样冲过去一脚踹开杨晴晴,回身去拉那两个按着徐弦的小混混,但他越用力,那两个人越不松手。他转头看到张义,就是一头bào怒的狮子扑过去,双手死死掐住张义的脖子,双眼充血,脖颈爆出道道青筋,咆哮着:“让他们放开徐弦!” 张义仗着人多不为所动,手下的小弟看到老大被制服,纷纷上前解救,群攻林一栋,这时尹新桐和苏朋举也回来了,看到徐弦和林一栋都被一群人围着,来不及细想缘由就加入了战斗。尹新桐和苏朋举回来时撑着一把老式大伞,伞柄和骨架都是不锈钢的,顶上还有一个尖锐的伞尖儿,正好是一件杀伤力极qiáng的武器。尹新桐用伞尖儿朝着拽徐弦的小混混刺去,伞尖儿刺得人又痛又急,俩人纷纷松开手躲避尹新桐的攻势。 林一栋心中的愤怒像烈火一样熊熊燃烧,打起来人无所顾忌,下手不分轻重,张义的小弟都被他这幅阵势吓到了,缩在后面逡巡不敢上前,张义在混战中也吃了不少亏,这时听到苏朋举给学校保卫科打了电话,张义冲手下一挥手,打怕了的一帮人收到指令迅速逃窜。 第16章 教室中剩下四人,徐弦倚靠着墙根蹲着,把脸深深埋在膝盖上,林一栋心疼得心都要碎了,他走到徐弦身边,像触摸一件珍宝一样,轻轻把手放在她肩头。 徐弦抬起头,凄然一笑:“我是不是很可怜?” 林一栋忍着眼泪,摇着头:“不、不是的……” 徐弦站起身,走到教室外面,置身冰冷的雨水中,她抬起头任凭雨水冲刷心里的痛楚和委屈。林一栋心疼得无以复加,抓起那把大伞冲到徐弦身边,“徐弦,以后我就是你的伞,永远为你遮风挡雨,我会守着你、护着你,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坏事,老天要这么对我,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我的存在就是罪恶!” “不、不,不是的徐弦,你善良、勤奋、聪明,就算有人认为你有罪,可是你的这些美好的品质已经将自己无罪释放了!” 一直以来,徐弦默默忍受着母亲的无视和冷漠,出事后,别人的欺rǔ和取笑她也认为是自己应得的,她一直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挣脱家庭给她扣上的原罪枷锁,gāngān净净、清清白白的立于天地间。可是她不知道,她更像是自己把自己困在了枷锁里,其实这把锁就是开着的,如果没有人提醒她,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主动走出来,林一栋就像是她命运的判官,宣判了她的无罪释放。那一刻,徐弦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终于摆脱了过往的黑暗,迎向了独属于自己的全新人生。徐弦伏在林一栋的肩头,抑制不住的放声大哭。 缠缠绵绵的冬雨下到半夜就转成了雪,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似乎比往年要早了些,尹新桐拉开窗帘往外看,满天满地都是望不尽的白。她兴奋的困意全消,下楼拽上苏朋举就往林一栋家跑。 “咚、咚、咚……咚、咚、咚”,尹新桐的敲门声急切又bào力,昨天晚上她跑往林一栋家跑断了腿,次次都扑了个空,心里的怒火都发泄到门上了。 门开了,门后站着的竟然是林一栋的父亲林笃之!林一栋生活在单亲家庭,林笃之常年出差在外,一年到头也在家待不了几天,正因为此,尹新桐和苏朋举在林一栋家比在自己家都自在,从来没有什么顾忌。 “林、林叔叔,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尹新桐早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像只斗败的小jī仔,皱着脸打招呼。 “我昨晚上回的,”林笃之笑呵呵的把他俩迎进门,“你们找一栋吧,他还没起chuáng呢!” 林一栋睡觉从不锁卧室门,尹新桐给苏朋举使了个眼色,苏朋举心领神会,立刻钻到卫生间用凉水浸湿了一条毛巾,憋着笑溜进林一栋的房间,林笃之回到厨房继续做饭,看着尹新桐和苏朋举的恶作剧,苦笑着摇摇头。 此时,窗外的雪花还是悠悠dàngdàng的飘着,温暖被窝里的林一栋睡颜平静、呼吸平稳,想必正做着什么香甜的美梦吧!苏朋举一个定点投掷,“啪”一声,毛巾准确无误落在了林一栋脸上,林一栋大叫一声,一个鲤鱼打挺从chuáng上跃起,看到笑得丧心病狂的苏朋举,张嘴开骂:“苏朋举,你个王八蛋,我诅咒你月月不举!” 苏朋举对这个“举不举”的说辞已经产生免疫力,再不像刚开始听到是bào跳如雷的样子。 苏朋举和尹新桐倚着门框笑得难以自持,“我问候你大爷,两个害人jīng,就会作弄人!”林一栋气得抓起chuáng上的两个枕头,一砸一个准儿。 “哼!你昨晚跑哪去了?我在你家门口等了大半夜也没等到人!”尹新桐反客为主,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我爸回来了,我们在外面吃饭呢!”林一栋擦拭着流到脖子里的水,说道。 “谁问你这个了?我问的是,”尹新桐降低音量,继续说:“我问的是,昨天你把徐弦送回家,你们两个有没有发生点儿什么?” “咦!你,”林一栋送上一个鄙夷的眼神,“你想什么呢?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我把徐弦送到家后就回来了,正好我爸回来了,然后我们就一起出去吃饭了。” “你是不是缺心眼,这么大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要你有何用?老实jiāo代,你跟徐弦昨天都gān什么了?” “就是,真没用,”苏朋举附和道,“把你昨天从我们目光中消失的那一刻起,跟徐弦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一五一十从头到尾细细道来,一个细节,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拉下!” “什么情况,我儿子恋爱了!行啊,臭小子,养了这么多年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嗅到八卦气息的林笃之也掺和进来,“诶,这姑娘叫什么弦?什么时候把带回来给老爸看看,我送人小姑娘一副眼镜作为见面礼。” “哈哈哈……”林笃之的话把尹新桐逗得前仰后合,“林叔叔,她叫徐弦,您说的太对了,我也严重怀疑这徐弦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长得又好,学习又好,怎么就看上林二栋了呢?” 林一栋狠狠瞪了尹新桐一眼,转头对他爸说:“爸,你赶紧做饭去,别跟他们瞎掺和!”说着把林笃之推出房间,把卧室门关得死死的。 “现在能说了吧,快点儿、快点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尹新桐又开始催促。 林一栋重新躺到chuáng上,用被子蒙着头,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可说的,赶紧滚蛋!” 尹新桐岂会善罢甘休,一把掀开林一栋的被子,正准备施加酷刑,却看到林一栋脸上都是眼泪,“你怎么了,林二栋?不想说就不说了嘛,别哭啊!”尹新桐还是第一次看到林一栋哭,顿时吓得手足无措。苏朋举立刻就猜到了林一栋的伤心跟徐弦有关系,他坐在chuáng边,轻声劝慰:“我知道你是为徐弦难过,徐弦是一个好女孩,命运对她不公平,可是现在她不是碰到你了吗?你以后好好保护她,再也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尹新桐也说:“是啊,你一定要好好对徐弦,徐弦那么好,以后我们都护着她,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林一栋用被子擦了擦眼泪,把他昨天送徐弦回到家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徐弦自己住在一间又小又暗的房子里,屋子里空dàngdàng的,没有一点儿家应该有的温暖,她浑身被雨淋透了,冻得瑟瑟发抖,家中里里外外连口热水都没有,更别说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了。最后,林一栋带着徐弦来带厨房,打开煤气炉取暖,看着徐弦满足的把手烘在火苗上,林一栋心里满是酸涩。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徐弦生活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家里有母亲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父亲沉稳有力的依靠,徐弦善良、阳光、聪明、勤奋,这些要用很多爱才能培育出来的品质,她一个人要经受考验多少心路才能拥有。 林一栋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中,母亲在他八岁那年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他和父亲,再没回来过。后来,父亲的工作也越来越忙,陪伴他的时间越来也少,甚至一年也在家待不了几天,林一栋从小就深切明白孩子没有父母关爱的感觉有多无助,他以为自已已经已经到达不幸的底层了,没想到徐弦的命运还要在不幸前面加一个“更”字。 林一栋说的同时,眼泪又溢出了眼眶,他心疼自己,更心疼徐弦,他对自己暗暗对发誓,把今生所有的爱都给徐弦,把她人生缺失的爱全都补回来! 第17章 从林一栋家里出来,苏朋举心里一直涌动着一股热情,林一栋对徐弦的感情让他一直想着一个人——祁晨,从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祁晨的那一刻起,他就刻意压抑着这份感情,可是随着高考越来越近、能见到她的日子越来越短,这份感情慢慢泛滥,苏朋举总是想起祁晨,上课时、做题时、打球时,尤其是,做梦时…… 祁晨像对他下了蛊,他睁眼、闭眼,眼前出现的都是她的身影。 明天恰好是祁晨生日,苏朋举一早买好了生日礼物,他原本计划等到了学校再把礼物送给祁晨,可是现在,他一刻也等不了了,他要见她,他现在就要见她! 不知不觉,苏朋举脑海中又回放起那天买礼物的情景,他跑遍学校旁边所有的礼品屋,怎么也找不到想象中最满意的那个,直到第一眼看到它——一串通红的、相思豆串成的手链,苏朋举像被什么击中了,他知道,这串手链就是属于祁晨的。 他拿着礼物来到祁晨家楼下,天已经全黑了,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正是做晚饭的时间,饭菜的香味从厨房飘到街上,林一栋嗅着那诱人的味道,想着哪一股香味是从祁晨家飘出来的?他一遍一遍在楼下走,从这头到那头,再从那头到这头,路上积雪被他踩出一条清晰的小道,他还是不敢上楼。 这时,楼道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苏朋举灵活的把自己闪到背光处,这个动作一刹那浇熄了他心中满腔的热情,他意识到自己对祁晨的感情见不得光,他这样放任自己只会给祁晨带来非议和困扰。这个想法就像一根针,一刺之下,使他鼓涨的勇气泄得dàng然无存。 苏朋举拖着沉重的双腿离开了祁晨的家,像一个无处可归的幽灵,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四处游dàng,他想了很多事,想到第一次见到祁晨,心中升腾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快乐,想到跟祁晨去看流星雨,她不开心,他会跟着难过,想到了半年以后,他就要毕业离开这里、离开祁晨,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她……想到以后祁晨会跟别人结婚、跟别人生小孩,苏朋举的心就好像被一块石头压住,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知不觉,他又走回祁晨家,抬头看着那扇在梦里出现过许多次的窗口,他想祁晨现在在做什么呢?看书吗?睡觉了吗?有没有做梦?有没有在梦里见到他……她怎么会在梦里见到他,他只是她那么多学生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可是他却那么喜欢她! 苏朋举的眼泪滑落脸庞,温热的液体刺激着他麻木的神经,他才感觉到自己浑身被冻得没了知觉,地上的积雪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一脚踩上去发出 “嘎吱嘎吱”的声响,苏朋举走得越来越快,身体里的血液流转的也越来越快,身上渐渐有了暖意,他的心也从一片冰冷中复苏:不管祁晨对自己什么感觉,自己喜欢她就要把这份心意表达出来,被人喜欢总是好的吧,被人爱总是幸福的吧,那就继续喜欢、继续爱吧,把好、把幸福都给祁晨! 苏朋举开始在雪里奔跑,把他无处宣泄的热情尽情释放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他深深的脚印,他跑了一圈又一圈,跑向各个方向,终于,苏朋举停了下来,看着雪地里用脚印印成的四个大字:生日快乐,苏朋举祈愿,祁晨,你一定要快乐! 第二天一早,祁晨下楼晨跑,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都被那四个大大的“生日快乐”充盈,祁晨心中一动,即使身处冰天雪地之中,心里氤氲的也都是暖意。 祈晨弯起唇角,不用想都知道是谁gān的,索性就把晨跑路线改为那个人家,去见见这个“始作俑者”。 祈晨径直跑到苏朋举家楼下,拨通电话让他下来,苏朋举掀开窗帘看到楼下站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衣服都顾不上穿好,就冲向楼下,祈晨看着他慌里慌张的样子,只是笑,什么话也没说。 “老师,怎么了?你把我看得都不好意思了。”苏朋举被祈晨看得越来越没底气。 “还不承认?” “承认什么?” “我家楼下那么美的雪景谁破坏的?” 苏朋举实在装不下去,绷不住笑了,“老师,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 “除了你,还有谁写字那么难看啊?” 苏朋举正想辩解,不经意看到老妈朝自己走来,刘景云昨天是夜班,现在正好下班回来,苏朋举心中一紧,拉着祁晨说:“老师,我妈来了,我们快躲躲!” “为什么要躲啊?”眼看苏妈妈就到了眼前,祈晨小声说:“别躲了,来不及了。” “妈,你下班了!” 刘景云不满的看着苏朋举,“臭小子,你看到我跑什么?”又用审视的眼光打量了祁晨一番,“这姑娘是谁啊?” “苏妈妈您好,我叫祁晨,是苏朋举的物理老师。” “是老师啊!祁老师是来家访的吗?”刘景云听到是学校的老师,态度才有点儿和缓。 “对!祁老师就是来家访的,妈,我们回家说吧!”苏朋举拽着祁晨不由分说就往家里走。 苏朋举的爸爸苏文德已经做好了早饭,苏文德是一名语文教师,并且跟祁晨同校任教,看到祈晨突然出现,很是意外,热情的邀请祈晨一起吃饭,祁晨苦苦相拒,也没推脱掉,相比刘景云的冷淡,苏文德的热情简直能把屋外的积雪融化。 吃完饭,苏妈妈白了苏朋举一眼,“你进屋去,我们跟你老师单独谈谈。” 给学生做家访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不知怎么回事,看到刘景云看着自己的眼神,祁晨心里就一阵紧张。 “祁老师啊,你看我家苏朋举这成绩能考个什么大学啊?”苏文德呷了一口茶,问道。 耳边的声音拉回了祁晨的思绪,说道:“苏老师,您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心里肯定比我更清楚苏朋举的水平,他的成绩并不拔尖,上一流大学还有困难,”听到这,刘景云叹了一口气,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到桌上,祁晨紧接着说:“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苏朋举的物理成绩很优秀,要是能通过物理竞赛拿名次,获得高考加分,考上好大学的可能性就大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赶快给苏朋举报名吧!”刘景云连忙表示要参加。 “但是去哪比赛啊?在学校没听说有物理竞赛啊!”苏文德问。 “年后省里会有一次物理竞赛,学校担心影响高三学生的复习心态,就没有向学生发通知,不过也可以以个人身份参赛,苏朋举物理这么棒,学校一定支持!” “太好了!那就有劳祁老师了,您一定要为这事多费点心,苏朋举的前途就掌握在你手上了。”刘景云拉着祁晨的手,把儿子的整个前程命运都jiāo付给了祁晨。 祁晨起身客气的说:“您别这么说,我是苏朋举的老师,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苏朋举,你快出来,”刘景云一嗓子把苏朋举震出来,“你老师让你参加一个物理竞赛,你听听是怎么回事。” “年后省里有一场物理竞赛,名次好的话能获得高考加分,你要不要参加?” “辅导老师是你吗?”苏朋举问。 “你这孩子,你管谁是辅导老师,你就想自己有没有把握拿名次,有信心就参加,没信心也别瞎折腾。”苏妈妈是个急性子,任何事都追求一步到位。 祁晨接着说:“参加这次比赛只能以个人身份,学校不会统一组织,平时复习都要靠自己,比赛那两天自己请假过去,不过你要是想让我做你的辅导老师,我也很乐意。” 苏朋举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参加!一定要拿个名次,不给老师丢脸。” 祁晨走的时候,苏朋举和苏文德一直送到楼下,刘景云落在最后面,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苏朋举今天太兴奋了! 第18章 高三学习压力大,寒假过了腊月二十三才开始放,年后初七就又开学了,前前后后也不过两周的时间。 大年三十那天,林笃之突然打电话回来,说今年不回家过年了,工地上有个项目赶得紧,给林一栋打了一大笔钱,让他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委屈了自己。 这种拿钱代替陪伴的事林一栋已经习惯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自己过年,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到了中午,尹新桐打着哈欠来到林一栋家,“吃饭了吗?中午去我家吃吧!” “不去了,我起得晚,刚下了包冻饺,不去你家了。” “去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说你小时候脸皮那么厚,天天在我家蹭吃蹭喝的,赶都赶不走,现在长大了,怎么还矜持起来了!” “真不去了,今年就想一个人过年。” “为什么啊?你去我家或者去林一栋家,大家热热闹闹的多好,怎么,你爸不回来你伤心了?” “没有,他平时就回来得少,正好我也想感受一下一个人过年的滋味。”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陪徐弦吧,她也是一个人过年。” 林一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别啊,搞得凄凄惨惨的多可怜,要不这样好不好,一会儿叫上林一栋,我们今天晚上一起去徐弦家跨年,”尹新桐说到这儿,林一栋的眼睛倏地亮起来,“诶,你不会怨我们打扰你的二人世界吧!” “不会,说实话我现在跟徐弦单独待在一起还有点紧张,正好人多也热闹,不过你们晚上早点走啊!” 尹新桐白了林一栋一眼,“你现在可是变坏了啊,我要去徐弦那告你的状!” “你敢!”两人打闹着来到尹新桐家里,吃过午饭,又一起去了苏朋举家里。 苏朋举正在家帮着老妈包饺子呢,看到这两位挚友的到来,感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妈,一栋跟新桐来了,我去跟他们玩会儿!” 苏妈妈瞥了他一眼:“你这臭孩子,gān点活儿就把你累死了是吧?去吧去吧,可算能飞了!” 三个人嘻嘻哈哈跑进苏朋举的房间,开始规划晚上去徐弦家的事。“真去啊?大过年的不在家好好待着,我怕我妈打死我。”苏朋举底气不足的说。 “没事,我都想好了,吃完年夜饭我让我爸妈来你家打麻将,他们一打上牌啊,保证一个个就没心思管咱们了。”尹新桐信誓旦旦的保证。 苏朋举看着尹新桐,啧啧赞叹:“尹新桐你这小脑瓜怎么一想到跟学习无关的事就这么灵活,一到考场就蔫儿了呢?” “唉!不懂了吧,这就叫‘术业有专攻’!”尹新桐一本正经的为自己辩解。 三个人又嘀咕了一会儿,苏妈妈喊苏朋举到厨房帮着洗菜,尹新桐可不想被拉下水,找个借口就带着林一栋开溜了。 在尹新桐的催促下,尹家的家夜饭草草结束,一放下碗筷,尹新桐就热情的拽着她爸妈去苏朋举家打牌,四位家长一上麻将桌,平时的正经和威严全丢到九霄云外了,糊了一把立刻喜笑颜开,输了一盘就脸色凝重,有时一把结束还要进行复盘,把打出的牌一张张拿回去,边往回收边讲解,总结彼此的经验教训。 尹新桐看时机成熟,对林一栋和苏朋举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会意,“妈,在家看电视太没意思了,我们几个出去逛逛啊!” 沉浸在激烈牌战中的尹妈妈头都没抬,“去吧去吧,别玩太晚,注意安全啊!”刘景云还是纠结上把开了几个杠,这个时候可没有心思搭理苏朋举。 呼吸着外面透心凉的寒气,三个人兴奋得又蹦又跳,三十晚上的大街上很热闹,人来人往,笑声、鞭pào声不绝于耳,街道两旁的商店张灯结彩,处处都洋溢着喜气,“诶,大过年的空手去徐弦家多不好,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吧!”林一栋提议,尹新桐和苏朋举相视一笑,他俩怎么不知道他心里的那点儿小九九。 进入超市后,林一栋一个人在食品区认真挑选,尹新桐和苏朋举就在礼品区转悠,不多会儿,尹新桐手里拿着一盒大富翁棋牌,苏朋举两手拎满了烟花爆竹,两个人美滋滋的在收银处等林一栋。林一栋拿的也不少,都是吃的喝的用的这些生活用品,他走过来很自觉的把大家的账一起结了,林笃之对儿子的愧意都通过钱来弥补,林一栋在钱上的自由度很大,他们三个平时一起玩,向来是尹新桐和苏朋举负责消费,林一栋负责买单。 到了徐弦家里,时间还早,徐弦和许鹤扬还正忙着做饭呢!林一栋见状,急忙撸起袖子接过徐弦手里的盘子、碗,说道:“正好我也买了不少菜,我给你们露一手!”林笃之常年不在家的最大好处就是把林一栋bī成了一个做菜的好手,边说边瞟着苏朋举,苏朋举立刻意识到危机感,不过还是在钻到卫生间的前一刻被林一栋抓到。 “我刚从我妈的厨房里逃出来,你别想让我给你gān活儿啊!” 林一栋一句话也没说,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 苏朋举瞬间熄了火,把钱接过去揣进兜里,立刻变身厨房小能手,洗菜择菜,gān得不亦乐乎。 俩人正忙着呢,厨房门推开了,徐弦走了进来,“我来帮忙吧,需要我gān点什么?” “没事,徐弦,你出去跟她们玩吧,这有朋举就够了!” “不够、不够,徐弦,这里需要你,”苏朋举眼疾手快的把正洗着的菜塞给徐弦,“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就jiāo给你了!”迎着林一栋怒视的目光,忙解释道:“我来电话了,出去接个电话。” 厨房里就剩徐弦和林一栋,林一栋有点紧张,徐弦倒是挺自然,林一栋没话找话:“你家的厨具都好新啊,是不是平时都不做饭啊?” 徐弦笑着回答:“是啊,我跟鹤扬都不会做饭,我们一般都在外面吃,哎,我都好久没吃过家里做的饭了。” 林一栋心中猛地一酸,嘴边的话脱口而出:“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饭吃!” 徐弦依旧安静的洗着手里的菜,伴随着哗哗的水声,轻轻回了一个字:“好!” 徐弦和林一栋在厨房里忙活,尹新桐非拉着许鹤扬陪她玩新买的大富翁,苏朋举风一样冲突然过来,把桌子上的棋牌撞到七零八落,尹新桐正在“致富”的路上锐不可当呢,这一撞可是把她撞得“倾家dàng产”,苏朋举连忙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不过说实话,你还应该谢谢我呢,人家都说会赌场得意,情场失意,我打破了你的胜局,你该情场得意了!” 尹新桐一记眼刀撇过去,“呸!就你能,你这么有本事你怎么不情场得意啊?” 苏朋举看着她,似有深意的说:“一会儿就得意了!”说完就神神秘秘的出门了。 尹新桐也没心思玩牌了,对许鹤扬说:“鹤扬,要真像苏朋举说的那样,我情场得意了,那你就该失意了!” “没关系啊,反正我一直失意!”许鹤扬俏皮一笑,说道:“想不想得意一下?” “什么意思?” “跟我过来,”许鹤扬把尹新桐带到阳台,“看这是什么?”阳台上支着一个三脚架,上面架着的正是一台天文望远镜。 “哇!”尹新桐惊讶,“原来你也是天文爱好者啊!” “给靳征鸿打电话,告诉他你这里有一架望远镜,口径是他上次野营的两倍,保证他听到后立刻出现在你眼前!” 第19章 尹新桐从来没有向许鹤扬坦白她喜欢靳征鸿的事,但许鹤扬心思细腻,自从上次一起野营,看到尹新桐一旦面对靳征鸿就无缘无故红了脸,心里就猜出了大概。 一提到靳征鸿,尹新桐脸又红了,“会吗?今天除夕夜啊,他会出来吗?”尹新桐拿着电话有点儿犹豫。 “会不会,试试就知道了!” 尹新桐依言把许鹤扬的话转述了一遍,果然,电话那头的靳征鸿一听到“口径是他的两倍”就激动得语无伦次,“真的吗?真的吗?你现在在哪?我方便去看看吗?” “方便啊,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过来吧!” 尹新桐挂了电话,兴奋地一把抱住许鹤扬,“鹤扬,你真厉害,比徐弦还厉害!” “谁比我厉害啊?”突然徐弦出现在两人身后,唬得尹新桐赶忙又向徐弦发she糖衣pào弹,“没有、没有,你听错了,你最厉害了!” “怎么都跑到阳台了,朋举呢?怎么不见了。”林一栋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到客厅了一个人都没有。 “谁知道跑哪去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出去了,来吧,我们吃饭不等他了!”尹新桐不满的说。 “哈!你们可以不等我,难道连祁老师也不等吗?”苏朋举突然出现在门口,身后站着的不是祁晨是谁。原来苏朋举从厨房出来后,一直躲在阳台跟祁晨打电话,听到祁晨说在家无聊,就邀请她一块儿过来,没想到祁晨还真答应了,苏朋举接到回复就立刻跑出去接她,就算外面的空气再冷、气温再低,也降低不了苏朋举想早点见到祁晨的热情。 祁晨进门向每个人打了招呼,“在家看chūn晚好无聊啊,过来跟你们一起玩不打扰你们吧!” “老师太见外了,你过来我们都很高兴啊!”徐弦作为今天的东道主,热情的招呼大家入座,“菜都快凉了,大家快坐吧!”然后转头看了一眼林一栋,“这些菜都是林一栋做的,大家尝尝他的手艺。” 正要动筷,“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尹新桐热切热切地说:“我来开,我来开!”拉开门,靳征鸿喘着粗气站在门口,“望远镜在哪?现在能看吗?”下意识往屋里看一眼,才发现一屋子的人正不明所以的盯着他,靳征鸿吓了一跳,“你们,还有祁老师怎么都在这儿?” “我们一起跨年啊!你快进来,我带你看望远镜。”尹新桐把靳征鸿拉进来就要往阳台上跑。 “人都来了,看什么望远镜啊,先一起吃饭吧!”苏朋举拦下他们,热情的递给靳征鸿一杯饮料。 靳征鸿坐在了尹新桐旁边,跟大家碰杯互说“新年快乐”,靳征鸿仰起脖子,将杯子里的的饮料一饮而尽,喝到嘴里,才发现杯子装的原来是一杯白酒,靳征鸿手忙脚乱的找垃圾桶,大家看到一向正经无比的靳征鸿如此láng狈,忍不住都哈哈大笑。 外面的鞭pào声一阵响过一阵,夜空中不时绽放出绚丽的烟花,房间里的笑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被快乐环绕,在这旧年结束、新年伊始的重要时刻,身边有朋友,有知心人,大家笑着闹着,感受着真挚的情感和生活的美好,人生的意义不正在于此吗? “徐弦,快把你的手机拿出来,我要把靳征鸿的láng狈相录下来,”苏朋举作弄人还没够,还要录下来。 “徐弦,给我给我!”尹新桐跑过去接手机,两个推攘着,一不小心手机掉在了地上。 “没事,我这个手机很结实,我都摔了很多次了。”徐弦抢先安慰。苏朋举捡起手机检查一番,除了翻盖下摔掉了一块漆,其他一切正常。他拿着手机依次对着在座的每一位,让每个人说一个新年愿望。 先是徐弦,徐弦很虔诚的对着摄像头说:“我希望每个人在新的一年、在未来的每一年都能心想事成、天天开心。” 镜头转到林一栋,林一栋把眼神从徐弦身上移过来:“我跟徐弦的愿望一样!” 尹新桐和苏朋举一起起哄:“咦!这叫什么唱什么随来着?” 轮到尹新桐:“我希望…我希望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然后结婚、生小孩,要生两个小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家人幸福快乐的度过每一天……” “让你说一个新年愿望,你把一辈子的好事都列出来了。”没等尹新桐说完,苏朋举就把镜头转向下一个人。 靳征鸿:“我希望自己的努力能获得相应的成果。” “老师、老师,该你了!”祁晨笑得很温柔,对着手机说:“希望你们高考都能取得好成绩,考到理想的学校。” “老师你的愿望都是关于我们的,说一个你自己的心愿。”摄影师苏朋举要求。 “我自己的心愿?那我就祝愿自己以后的人生都是欢笑,没有眼泪!” 最后一个是许鹤扬,她看了徐弦一眼,说道:“希望每个人心里在意的那个人都能幸福、快乐!” “好了好了,该我了,我希望自己能够有勇气追逐自己所喜欢的,希望刚才每个人许下的愿望都能美梦成真!” 饭后,尹新桐带着靳征鸿展示他心心念念的望远镜,除夕晚上因为放了太多的烟花爆竹,半空中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望远镜的观测情况并不是很好,但这丝毫不妨害靳征鸿的激动,“这台望远镜真是太棒了,比我那架好太多了!以后我能常过来看看吗?” “当然当然,热烈欢迎!” 夜空中又绽放一朵绚烂的烟花,尹新桐激动地说:“我们也去放烟花吧,刚才苏朋举买了好多!”一群人浩浩dàngdàng下了楼,苏朋举和林一栋把大爆竹在地上一字排开,每个人手里又发了一把小烟花,大家同时点燃,一刹那金色的光芒在眼前绽开,点点亮光从空中落下,好像下了一场星星雨,只是太过美丽的事物往往转瞬即逝,让人还没来得及拥有,却已无处可寻。 回去的路上,徐弦和林一栋并排走在前面,许鹤扬看着徐弦的身影,怔怔地问尹新桐说:“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徐弦和林一栋好像走得很近?” “何止走得近,他们两个在谈恋爱你不知道吗?” “什么意思?”许鹤扬心中一沉,警惕的问。 “谈恋爱啊,还能什么意思,他们两个好了,徐弦没跟你说吗?前些天张义带着又来找徐弦的麻烦,正好被林一栋看到,你都不知道那天林一栋有多神勇,一个打一群……” 尹新桐还在自顾自说个不停,许鹤扬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最害怕的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她太了解徐弦了,徐弦的心很难对别人敞开,可一旦这个人走近她的心里,也很难再走出来,在这场叩企心门的比赛中,她终究还是输了。 接下来的路上,许鹤扬没再说一句话,苏朋举送祁晨回家了,靳征鸿也走了,剩下林一栋和尹新桐,他们一起上了楼,房间里还残留着热闹后的痕迹,餐桌上杯盏láng藉,沙发印上了一大块污渍,地面上洒落了一地的果壳、碎屑,林一栋执意要帮徐弦收拾gān净了再走,尹新桐却早已困到在了沙发上。 许鹤扬一言不发的回了卧室,徐弦跟上去,关切的问:“鹤扬,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有点累了,想去chuáng上躺会儿。” 许鹤扬背对徐弦躺下,她知道徐弦就站在边上看着她,可是她却始终没有转过身。 “鹤扬,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许鹤扬闭着眼睛,闷闷的说: “可能想家了吧!” “明天你回去吧,哪有过年还不回家的,你爸妈也会想你的,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你真的想让我走吗?”许鹤扬回过身,看着徐弦的眼睛,认真的问。 徐弦迎上她的目光,那双眼睛里蓄满了忧伤和不舍,终于,徐弦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肯定的说:“嗯,回去吧!” 第二天早上,许鹤扬早早起来收拾东西离开,徐弦闭着眼睛佯装熟睡,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徐弦在心里对徐鹤扬说着“再见”,只是她没想到是,这竟是她最后一次见许鹤扬。 第20章 开学不久,祁晨就带领苏朋举进行物理竞赛集训。每天,苏朋举有一半的时间都花在了物理学习上,他的的努力祁晨看在眼里,在辅导的过程中更加不遗余力。 考试分为初赛和复赛两轮,初赛只需在学校参加就行,苏朋举的物理成绩常年盘踞年级第一,初赛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复赛就复杂多了,要去震州参加全国统一命题的实验项目和笔试,考试前两天,苏朋举就请好了假,祁晨作为他的辅导老师,自然要随行,苏朋举的父母对儿子足够放心,给足了钱,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两人提前一天出发,一大早,祁晨就开车来接苏朋举,苏朋举尤其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说过不停,乐城离震州不远,三个小时的车程,因为旁边有苏朋举耍宝逗乐,祁晨觉得着两个小时过得特别快。两人来到事先预定的旅店放好东西,就一起出去吃午饭。午饭结束,祁晨就催着苏朋举赶快回去,看书或者休息一下,好为第二天的考试做准备。苏朋举好不容易单独跟祁晨出来一次,哪肯这么老老实实待在屋里,遂又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舍:“老师,你觉得考试之前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心态啊,保持一颗平常心,不要紧张,但也不能一点儿都不紧张,些微的紧张感是最好的状态。” “所以啊你看,如果这时候我回去看书,看到有不会的知识点心情肯定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如果回去睡觉,那我估计这一觉就把自己睡麻木了,综上所述,我们现在最好的计划就是好好地在外面逛一圈!”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就你歪理邪说多!”祁晨看到前面有一家书店,顿时计上心头,“你不是说要逛一圈吗?正好陪我去逛一个我很喜欢的店吧!” “好啊!什么店,老师你要扫货吗?你放心,我绝对不辞辛劳充当你的搬运工。” “你说的,不许反悔!”祁晨带着苏朋举来到书店门前,“就是这家店,我要去扫书了!” 祁晨率先来到教辅资料区,把时下最权威最具有参考价值的教辅书统统买了下来,憋着笑对苏朋举说:“不是要不辞辛劳当我的搬运工吗?来吧,展示你力量的时候到了!” 苏朋举实在没料到祁晨还有这么一招,张口正欲反驳,却发现词库告急,辩无可辩,等他把书拎到地方时,手心勒红了一大片,祁晨赶忙给他用一条冷毛巾敷上,苏朋举心里泛上一阵甜意:“老师,书都放这儿了,我先回去了。” “诶,等一下,把书拿到你房间吧,这些都是给你买的。” “给我买的?”苏朋举一脸不可思议,“为什么啊?” “帮助你学习呗,除了学习资料还有别的书,你看看最下面是什么?” 苏朋举翻到书的最底层,赫然躺着两本珍藏版的《哈利波特》! “老师,你给我买的《哈利波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哈利波特》?”苏朋举抚摸着手里的书,激动得不知所以,他是《哈利波特》的狂热粉丝,天知道他对这两本珍藏版觊觎了多久。 “你喜欢什么我不知道,赶快回去学习吧!等等,把《哈利波特》jiāo给我,省得你回去偷看!” “不给不给,给我买的就要我自己保存!”苏朋举迅速从房里跑出来,倚在门上平息兀自兴奋的心跳,“你说我喜欢什么你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或许是因为倾注了太多努力,或许是因为有祁晨的陪伴,这次考试苏朋举发挥的异常好,上午的实验、下午的笔试,苏朋举每次走出考场都是志得意满的神情,“老师,等着为我庆祝吧!这次一等奖我拿定了!” “这么厉害呀!上车,现在就带你去庆祝!”祁晨发动车,径直往前开,“老师我们去哪?你带我去夜店吧,酒吧也行,我还没去过呢!” “想得美,还想去酒吧夜店,我看你就是酒吧夜店。老实坐着带你去吃饭,吃完饭赶紧回去,明天还上课呢!”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玩一天再回去呗,天天学习学得都要累死了,唉!我最近总觉得自己四肢无力,头晕眼花,估计就是学习给累的!”苏朋举依靠着车座,十分认真的演绎一个病入膏肓者。 “看你这病情病的不轻啊,要不咱们也别去吃饭了,带你去急诊科逛一圈怎么样?”祁晨借坡下驴,将计就计。 话一出口,苏朋举一个挺身坐起,“老师,我康复了,去吃饭吧!” 回到乐城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苏朋举执意要祁晨先回家,自己打车再回,拗不过祁晨最终还是先把他送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刘景云还没睡,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祁老师把你送回来的?”刘景云嗑着瓜子酸溜溜的说,“她对你可真好,接来送去的,比我这个当妈的都贴心。” “那还不是你跟我爸把我托付给人家的,现在又来说风凉话。”苏朋举扔下东西就一头钻进浴室。 “你这臭小子,又把包扔地上,”刘景云起身难得的给他收拾东西,伸手一拎竟然没能拎起,“装了什么东西,这么沉,”刘景云打开书包拉链,发现多了许多教辅资料还有两本《哈利波特》。 “妈,你怎么乱翻我东西?”苏朋举放下毛巾就去护背包。 “你哪来的钱买这些书,还有这两本《哈利波特》,珍藏版的,不便宜吧?”刘景云审视的目光直盯着苏朋举,看得他一阵头皮发麻。 “这是祁老师的,她让我明天给她带到学校。” “她自己开车把你送回来,这么重的书让你给她送到学校?” “她、她就是把书放我包里,忘带走了,明天我就还给她。”苏朋举心慌的口不择言。 “行了,你快睡吧,明天别忘了把书还给人家。”刘景云嘴里说着软话,眼神可一点儿都没软下来,临出门又瞥了苏朋举一眼,直让他觉得这一眼比他考一天试的压力都大。 第二天一大早,苏朋举就起chuáng收拾东西回学校,刘景云竖起耳朵听儿子的一举一动,直到关门声响起,才放心的下chuáng走进苏朋举的房间。一直以来,刘景云自诩是一个有原则的母亲,从来不侵犯儿子的隐私,只是最近苏朋举的举动太过反常,上次祁老师来家访,现在想想苏朋举看她的眼神,简直粘腻得化不开,还有这次去震州考试,祁老师殷勤的让她不安,包接包送,还花钱给苏朋举买了那么多书,那两本珍藏版的《哈利波特》苏朋举向她要求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竟然还撒谎说是祁晨的书。 刘景云翻箱倒柜找遍房间里的角角落落,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物品,自忖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心念一动,突然想起chuáng底下还没看,苏朋举从小有一个习惯,有什么宝贝东西都塞到chuáng下,做儿子的不自知,当妈的可都看在眼里。刘景云打开手电筒,果然在chuáng下看到一个小盒子。盒子装的正是苏朋举思念祁晨的日记,他不敢放在学校,宿舍有林一栋,教室有尹新桐,bào露的风险太高。他放心的把这些记录心情的文字留在家里是因为母亲从不会给自己收拾房间,更不会刻意的去乱翻自己的东西,这点上,苏朋举一直笃信。 刘景云翻开日记本,里面写满了他与祁晨的点点滴滴,上课时的目光对视、讲题时祁晨的温柔轻笑,更多的是苏朋举对祁晨刻骨的思念,一字一句像助燃剂,将刘景云心中的那团火越烧越旺,她恨不得立即冲到祁晨面前甩给她两个耳光,这时日记本上的两个字使她冷静下来——高考,是啊,就快要高考了,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苏朋举经不起任何的风chuī草动,为了阻止事态恶化,这件事只有从祁晨那边下手。 刘景云拨通祁晨的电话,以感谢她陪伴苏朋举考试为名约见了她,祁晨提前到了约会地方,没想到刘景云已经在等她了。 “苏妈妈您来的真早啊!”祁晨坐在刘景云对面打了个招呼。 “别、别这么称呼,你这妈妈我可担不起,我姓刘,你叫刘姐就行。” 祁晨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今天刘景云来者不善。 “祁老师,今天约你出来有两件事,第一是感谢你对我家朋举无微不至的照顾,我这当妈的都自愧不如;第二是希望你恪守老师的本分,不要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丑事。” “刘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不明白,你看看这里写了什么东西,”刘景云“啪”的一下把苏朋举的日记本摔倒祁晨面前。祁晨不解的翻看了起来,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刘姐,这、这……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承认在学校我跟苏朋举关系是挺好,但绝对没超过师生正常jiāo往的界限。” “正常jiāo往?正常jiāo往你跟他去看流星雨?正常jiāo往你花那么多钱给他买书买资料?你有课代表不用为什么总支使他?你那些暧昧不清的话说给一个男学生合适吗?你敢说你从始至终没动过挑逗他的心思?”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刘姐你相信我,这、这根本就是青chūn期男孩的自我臆想,我有男朋友,我们感情很好,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为了给自己开脱,祁晨口不择言谎称已经有了男朋友,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刘景云不像刚才那样咄咄bī人,“祁老师,我看在你教过孩子的份上再叫你一声老师,我希望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我也希望你把这些话变成真的,苏朋举马上就高考了,我不希望你这些模棱两可的行径影响他分毫,从今以后,不准你再接近他,更不准你有意无意的骚扰他,该怎么办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今天把话说到这,你好自为之!” 刘景云说完这些话起身离开,剩下祁晨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冲击中,她坐在那里,一颗心剧烈跳动不停,耳边回dàng着苏朋举那满纸满篇炙热痴缠的情话,“祁晨,我想你”、“祁晨,我爱你,心里梦里全是你”、“祁晨,一想到你我身体就像过了一道电流”、“祁晨,看到你我心中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苏苏麻麻”……祁晨眼前慢慢浮现出苏朋举那张青chūn洋溢的笑脸,不管什么时候,苏朋举总能给她安慰。 刚当老师时,祁晨不知道怎么管理班上的调皮学生,上课总被他们几个气得又窘迫又难堪,可慢慢的她发现这种情况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她看到苏朋举跟那几个人称兄道弟才明白了个中缘由。第一次上公开课,她紧张得不行,声音发颤腿发抖,当她往下看向学生,发现苏朋举一直面带微笑看着她,他的表情在全班认真严肃的神情中那么突兀,那一刹那,她全身像注满了力量,彻底忘记了害怕。有苏朋举的课时,她永远不用担心实验设备没人帮她拿,不用为难成摞的作业本和试卷没人替她搬,每当苏朋举穿着校服,兴高采烈的跑向她,她就会觉无论什么难题都能解决了。 回想着过往与苏朋举的点点滴滴,祁晨脸上不知不觉露出笑意,当她转头看到玻璃倒影中自己的微笑时,这股笑意瞬间从脸上消失了——她终于发现到自己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不开苏朋举了! 有一种感情,一旦发现,必须要斩断。就像她和苏朋举,且不说她比苏朋举大了九岁,单是他们两个的身份已经将这份还在朦胧中的爱意判了死刑。就按苏妈妈说的办吧,以后再不接近他,再不用语言“骚扰”他,还有把自己有男朋友的事也变成真的,趁着一切还能挽回,别让错误蔓延。 第21章 第二天祁晨来到学校,上午有苏朋举班的物理课,三年来她第一次对即将到来的课堂产生怯意。 一进教室,她就感受到苏朋举灼灼的目光追随,不过不同于往日,她没再回看过去,一节课下来,她不是低头看书,就是背对学生写板书,就算偶尔的看向下面,苏朋举也理所当然的被略去。下课后,不知道是为了气苏朋举还是怎样,她故意走到苏朋举的前桌——物理课代表的面前,用充满关切的语气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整节课也不见他抬头。 他一节课焦灼的盼望,比不上别人的不在意,原来他在祁晨心中真的不算什么。苏朋举心头一酸,眼泪就蓄满了眼眶,他低下头装作看书,慌忙拭了拭眼角,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祁晨的余光中,他擦拭眼角时,祁晨的心突然颤了一下。 一连好些天,祁晨都以这样的态度对待苏朋举,一天下课,物理课代表帮着祁晨把试卷抱回办公室,回来后递给苏朋举一张成绩单:“苏朋举,你物理竞赛的成绩出来了,你小子不错啊,拿了个一等奖!”同学们一下子都围了上了,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苏朋举被包裹在人群中间,心中思虑翻滚:祁晨是真的讨厌我了,上课不理我,不让我帮她拿作业,现在连我的竞赛成绩单她都不愿意亲手给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她这么厌恶我! 苏朋举不愿意再这么思想乱猜,他决定主动问个明白。祁晨有意回避着他,这让他很难找到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苏朋举就用笨方法守株待兔,每天晚自习下课后就去学校门口死等,不信碰不上祁晨!终于有一天祁晨单独一个人走了出来,他冲到祁晨面前,祁晨看到他就像不认识一样径直走了过去。 “老师!”苏朋举在背后喊住了她,“你先别走,我有话对你说。” “有什么事明天上课再说。”祁晨语调冷漠,一如她这些天的态度。 苏朋举跟上去,“老师,你…你最近为什么都不理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 “怎么不理你了?没给你上课还是没给你讲题?”祁晨的话让苏朋举委屈的想哭,他最害怕祁晨用老师和学生的身份压他,“不是,你上课都不看我了,我问你问题你也不耐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这到底怎么了啊,我要是做错什么你跟我说啊,你…你别这样对我,我难受…” “苏朋举同学,请你摆正自己的身份好吗?我是全班同学的老师,不是你一个人的老师,不可能天天围着你一个人转,想要老师只关注你自己一个人也行啊,回家让你妈给你请个家教!”祁晨说完这些,加快了脚步。 “老师!”苏朋举追到祁晨面前不让她再走,“老师,我…我…”他连说了两个‘我’字,也没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他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不让声音颤抖:“老师,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天都想看到你,想听你讲课,想看你对我笑,一天见不到你我心里就空落落的。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我知道这样不对,你是我的老师,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这些天你上课不看我,下课也不理我,我心里难受极了,我什么也学不进,什么也不想学。” 苏朋举突然的表白吓到了祁晨,她以为只要自己控制得好,只要对他冷淡些日子,等他高考结束上了大学他就会慢慢把自己忘了。现在看来她错了,她低估了苏朋举的勇敢,低估他对自己的情意,更低估了自己对苏朋举的依恋。她心跳的飞快,全身不受控制颤栗,眼睛里更像滴进了一滴醋,酸涩发胀,她压抑着自己不能在苏朋举面前流泪,她一遍又一遍用语言告诫自己:不可能、不可能,她跟苏朋举只能止于师生的情分,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关系。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狠下心用嘲讽的语气质问眼前这个流着眼泪的男孩:“你懂什么是喜欢吗?你有多可笑你知道吗?你现在这样想不过是你高考压力下的荷尔蒙躁动,等你上了大学,认识更多的人、看到更广阔的世界,到那时你会发现现在的自己有多愚蠢!” “不,老师,遇到你之前可能我真的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是遇到你之后,这是我最熟悉的一种感觉,每天见你一次,这种感觉就会涌上心头一次。喜欢一个人会忘了自己,眼里、心里都是她,这在化学上的解释是多巴胺分泌过剩;在物理上是心脏跳动加速度;在语文中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在数学中是无穷、是极限。祁晨,我喜欢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觉,这不是一时冲动,不是可笑愚蠢,是抗拒、抵触,劝解自己无数次之后依然无法挣脱的沦陷!” 苏朋举激动之下第一次喊出了祁晨的名字,这个名字曾经出现在他的梦里、想象里无数次,可当这个音节真正从嘴里发出,舌尖顶住上腭,微卷用力,轻启双唇:祁——晨——!苏朋举发觉,原来这个声音比想象中还要美妙,就像chūn日午后的微风chuī动铃铛,就像山涧澄净的泉水敲击崖岩。 祁晨再没能忍住自己的眼泪,她背转过身,这些天的疏远、冷漠,一次又一次狠下心的伤害,早也让自己千疮百孔,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痛苦!如果他和苏朋举注定是悲剧,那么请不要给这个悲剧太多的绝望,至少在悲剧真正发生之前,给它填充一些虚假的希望,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让着三个月多一些快乐吧,这也是自己最后能给苏朋举的了! 祁晨稳一稳心神,她回过头迎上苏朋举热切的目光:“你是认真的?” “嗯!”苏朋举用力的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马上要高考了,你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喜欢的,把自己的前途当儿戏,这样的人怎么让人放心托付?” “老师,我没有,我只是最近太难受了,我好好复习一定能考上一所好学校的,我…” “那等你考到一所好学校再说吧!” “真的吗,老师你愿意等我?你放心,我一定、一定努力,我前几次模拟考都不错,我还有物理竞赛的加分,到时一定能考上一所好大学,老师,你说话要算话,你要等我!”苏朋举兴奋的向祁晨保证,“还有,老师,以后你能不能别不理我,能不能不要那么凶?”苏朋举嗫嚅着示好,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向妈妈讨宠。 祁晨心中一热,无限柔情涌上心头:“好!” 这一个“好”字就像一剂灵丹妙药,顷刻平复了苏朋举内心所有的烦思杂绪,那时苏朋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做一个让祁晨放心托付的人。 治愈了情伤的苏朋举立刻又恢复成jīng力旺盛、生龙活虎的大男孩,一改过去病恹恹趴在桌子上的无力状,下课就跟同学们满教室打打闹闹,这一巨大反差引得林一栋和尹新桐频频侧目。 苏朋举作为三人组中感□□业的最大成功者,志得意满的挑衅: “看什么看,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俩的事有着落了吗?你,跟徐弦发展到哪一步了?还有你,跟靳征鸿有进展吗?现在是关键时期,感情的事千万不能放松!” “我跟徐弦好着呢!”林一栋为自己争辩道。 “怎么个好法?牵手了吗?打啵了吗?” 林一栋瞬间偃旗息鼓,哑口无言。 “还有你,靳征鸿拿下没?看那么多次星星白看了?” 尹新桐堵住耳朵,自我麻痹:“不听不听,哼!实在不行,我就霸王硬上弓!” “嘿,我有一个好主意,咱们周末去徐弦家聚一下呗,高考前放松一次,也帮你们二位跟彼此的心上人升华一下感情。” “不行,不能去徐弦家,上次除夕在她家吃完饭,搞的屋里乱七八糟,我收拾了半夜才清理gān净!” “呦,现在就开始心疼了,那去你家,反正你家也就你一人。” “我爸周末可能回来,要不再等等,到下次回家。”林一栋父亲回家总喝酒,所以他不想爸爸在家时去他家玩。 “这有什么啊,再说你爸说话什么时候准过,咱们就周六玩一天,就算碰上了,正好提前让他看看未来的儿媳妇。” “好啊好啊,我还想向林叔叔介绍介绍徐弦呢,苏朋举,你负责找靳征鸿,我来搞定徐弦,这事就这么定了!”尹新桐对这次安排相当满意,开始着手人事统筹工作。 尹新桐的任务完成的很顺利,徐弦同意周六跟他们一起去林一栋家玩,苏朋举就出师不利了,被靳征鸿明里暗里连着拒绝了三次才死心,尹新桐委屈得小脸皱了一整天,连着周六都跟着消极怠工了,苏朋举为了给林一栋制造感情升华的空间,也很识趣的晚些才过去。 第22章 周六上午,徐弦来到林一栋家,还没下公jiāo车,就看到林一栋正在车站来回张望过往的车辆,她冲他摆摆手,林一栋立刻笑眯眯的迎上来,“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来!这边,我带你上去。” 两人并肩往前走,手掌随着手臂的摆动不时碰到一起,林一栋鼓起勇气一抓,感到徐弦并没有挣开,大着胆子把那只软若无骨的小手扣到自己手心,林一栋心里美滋滋的想:OK,牵手完成!一直到上了楼,林一栋还紧紧攥着徐弦的手,掏钥匙开门时,左手不太灵活,一直插不进锁芯,身后的徐弦幽幽说道:“如果你用右手,会不会好点?”话一出口,林一栋像触电一样丢下徐弦的手,脸一下红透了。 林一栋把徐弦带到书房,“你先随便看看,我给新桐打个电话。”嘴上这么说着,可手却老实的很,眼前的电话直当做没看见,心里祈盼“最好晚点来,不来才好呢!” 林一栋家的书房是父子共用的,林笃之不在家时是林一栋专属,林笃之回了家林一栋就会遭到驱逐。书架上的一层摆满了泥塑的娃娃,每个娃娃神态各异,娇憨可爱,徐弦看到不禁拿起一个放在手里细细端详,转到娃娃背面,才发现背后有字:爱子林一栋一岁留念,徐弦逐一查看每个娃娃,发现从一岁一直排到十八岁,并且随着年龄的增大,每个娃娃的体态也相应变大,但这么多娃娃中,唯独少了八岁的。 林一栋开门进来,放下手里的水果,介绍说:“这是我爸给我做的生日礼物,怎么样?可爱吧!” 徐弦对这些娃娃爱不释手,“太可爱了,怎么没有八岁的呢?是不是那年你长得太丑,你爸无处下手?”徐弦坏笑着调侃。 林一栋摇摇头,“那年家里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对我爸的打击特别大,”徐弦听到放下手里的娃娃,关切的看着林一栋,林一栋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担心,“那年我妈爱上了一个男人,为了他抛夫弃子,他们两个私奔了。”林一栋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爸对我妈的感情特别深,这件事发生后,他颓废了整整一年才好过来,不过现在还好,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林一栋面对着侧身一一摆放架子上的娃娃,徐弦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你一定很爱你爸吧?” “这些年是我爸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人,”林一栋转过身,看着徐弦认真的说:“你跟我爸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门铃不合时宜的响起,林一栋打开门,门口的两人一脸八卦,“没耽误你事吧?” “耽误了,赶紧走!” “想得美!”两人弓着腰,直接从林一栋胳膊下钻进来。 “来了,怎么这么晚?”徐弦向两人打招呼。 “唉!就这样还有人嫌早呢!”尹新桐斜眼看着林一定慢悠悠的说。 “诶,来给你们看一个好东西!”苏朋举献宝似的从包里掏出一本书,“这是我表哥去年用的‘招生指南’,高考所有的大学都在上面,咱们一起看看报哪所大学好不好?” 徐弦接过书高兴的说,“太好了,正好可以提前准备。” 徐弦、林一栋和苏朋举围坐在一起,一边翻书一边谈论着自己想要报考的大学和专业,尹新桐毫不在意的样子远远坐着,“新桐,过来啊,你在那想什么呢?” “别管我,我在想我高考是报清华还是报北大呢!”尹新桐知道以自己的成绩肯定不能跟他们上同一所学校,所以提起报志愿这事就上火。 徐弦放下书,笑盈盈的走到她身边,“没关系啊,不报一所学校我们也可去同一个城市啊,你过来大家一起看嘛!” “哼,还是徐弦善解人意!” 林一栋自从认识徐弦后,学习上的进步堪称突飞猛进,其实他本来也不笨,只是心思从来没用到学习上过,跟徐弦同桌后,更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学习中所有凝滞不通的环节一一击破,先是数学取得了显著的进步,后来,所谓一通百通,物理、化学、英语、语文一次比一次考得好,两轮总复习下来,林一栋的成绩已经进步到年级前二十,上一次月考甚至超过了苏朋举。 此刻距离离高考还有两个月,他是有信心跟徐弦考到同一所大学!最终,大家一致决定大学去震州,震州离乐城近,震州大学还是全省最好的学校,在全国众多高校中也名列前茅,并且震州还一所不错的美术学院,正好适合学艺术的尹新桐,徐弦选择震州大学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里是她家所在的地方,尽管这个家并不是很温暖,但却是她最初记忆所在,她对那里感情。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哗啦啦的钥匙声,林一栋神色一紧,“坏了,我爸回来了!”林一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开了门,小声询问:“爸,你没喝酒吧?” “没有,我清醒着呢!”林笃之走进屋里才发现家里有客人, “呦!孩子们都在呢,诶,这姑娘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尹新桐赶着去介绍:“林叔叔,她就是徐弦啊,”边说边冲林笃之眨眼睛,“提示一句,您之前还说要送给她一副眼镜作为见面礼呢!” “哦,”林笃之恍然大悟,哈哈大笑,“今天回来的匆忙,眼镜估计是送不成了,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怎么样?” “好呀,林叔叔做饭最好吃了!” 徐弦拽着尹新桐的衣袖悄悄问,“为什么要送给我眼镜啊?” “这个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家这两个男人都是做菜的一把好手,林笃之是因为妻子离开硬bī出来的,林一栋是因为自己常年留守在家练出来的,不过林笃之轻易不下厨,这两年生意变忙之后更是尤其。 林一栋走进厨房为林笃之打下手,“爸,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今天回来了?” “怎么,不想让你老爸回来,你一个人在家多舒服是不是?” “那是!你不在家别提我有多自在了!” “你这臭小子!”林笃之抬脚踢林一栋,“还记得前年有一个姓张的坑了我一笔钱吗,有人告诉我在江北看到他了,我这次回来就为了教训他。” “不是报警了吗?这事让警察管吧,你就别插手了。” “傻儿子,人家在警察局有关系啊,要不然他能在外面逍遥这么久?这叫恶有恶报,老天不开眼,我就自己来替天行道。” “爸,你可别乱来,不会gān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放心吧儿子,老爸可没有那么傻,我还要等你结婚生子让我当爷爷呢!这姑娘不错,你可要抓紧啊!”林笃之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徐弦。 “嘿嘿,不会让你失望的!”林一栋嬉笑着承诺。 饭桌上,林笃之对徐弦很热情,又是夹菜又是倒饮料,徐弦自从姥爷去世后,还没有那个长辈对她这么热心,一时间,心中满满都是感动,似乎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 徐弦离开时,林一栋跟着一起送她,尹新桐和靳征鸿很识趣的在家留守。尹新桐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林叔叔,你觉得徐弦怎么样?她在我们年级那是学习最好中长得最漂亮的,长得漂亮中学习最好的!” “嗯,这姑娘挺好!”林笃之满意的说,“你们年级成绩最好的不是那个姓‘靳’的小伙子吗?” “哈哈,林叔叔,你的消息滞后了,他早被徐弦取代了,现在是千年老二。”苏朋举插嘴道。 “什么呀,徐弦转学前是在震州最好的高中念书好吧,靳征鸿考不过也正常。”有不利于靳征鸿的言论,尹新桐当然要维护。 “这姑娘是震州人?那她为什么要转学来咱们这儿?”林笃之突然发问,尹新桐没把住差点把徐弦家中的事和盘托出,幸好苏朋举及时解围,“她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具体我们也不清楚。” “这姑娘全名就叫徐弦吗?姓‘徐’,人余徐?” “对啊,林叔叔你认识她啊?” “没有、没有,我随便问问。” 林一栋把徐弦送到了楼下还恋恋不舍不愿回去,徐弦无奈的说:“再送可就进屋了。” 林一栋依依不舍的看着徐弦,昏huáng的路灯下,徐弦脸上仿佛镀了一层暖光,整个人显得更加柔和,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林一栋突然正色道,“徐弦,你脸上怎么了?” “啊?什么?”徐弦一惊,伸手就去抚脸。 “你没动,我看看!” “什么啊?”徐弦不知所以,林一栋迅速凑前,双手捧住徐弦的脸,深情的吻了下去,徐弦心中一惊,随即涌现无限柔情蜜意。 这一吻似乎有千年万年,又似乎只有短短一瞬,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林一栋才不舍的放开徐弦。 第23章 2006年的乐城还是实行估分制,每年高考后,学生根据自己的答题情况估算成绩,然后一起到学校根据估的分数填报志愿。 那天苏朋举尤其兴奋,不仅因为估算的数字不错,更因为这个数字让他有底气面对祁晨,有信心让祁晨兑现自己的承诺。一想到祁晨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女朋友,苏朋举心里就像塞满了棉花糖,轻盈又甜蜜。尹新桐一直眉头紧锁,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难猜,尹新桐的成绩太让人难为情了,她知道今天是她的最后机会,如果还不能拿下靳征鸿,那么他和靳征鸿就此生无缘了。 出发前,林一栋家里一盆火鹤开得正旺,尹新桐计上心头,一个眼疾手快,一盆红花尽剩绿叶,她悄悄把花装进包里,偷偷带到学校。 林一栋还在琢磨自己的成绩,他估的分数说低不低,说高不高,既超过了前几年震州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又比近两年的分数线低,让林一栋心中七上八下,着实没底,一想到自己有落榜的风险,林一栋后背就止不住的发凉,额头上一股股往外冒冷汗。 到了学校,校园里已经好多人,这一天将是最后一次以学生的身份待在这里,三年中,大家对这里有太多不满和怨言,但是在今天,这所有的不满和怨言都会一笔勾销,取而代之会是更多的不舍和留恋。 再看看自己跑过的操场吧,在这里总是躲到厕所躲避烦人的课间操,然后被教导主任抓到;还有那个饭菜极其难吃还总是人满为患的食堂,希望离开学校以后,给学弟学妹们的饭菜还是那么难以下咽;还有那个让人永远睡不醒的宿舍,虽然它的chuáng不够大、chuáng垫不够软,躺在上面却总能做最甜的梦;最舍不得应该还是教室吧,在那里笑过、闹过、刻苦过、放肆过,即将搬进来的学弟学妹们,谁会有机会坐在大家都喜欢的靠窗位置呢? 生活就是这么事与愿违,当你想要珍惜时,这一切也都要结束了。 林一栋找到徐弦,跟她一起来到花园的绿廊下,林一栋努力平稳自己狂跳的心脏,紧张的问徐弦:“你估了多少分?” 徐弦看他慌乱的样子,有心逗他一逗:“你猜!” “快告诉我吧,我紧张得不行,我估的不太好。” 听到林一栋这么说,徐弦收起脸上的笑意,轻声安慰:“没关系的,你不要紧张,你那么努力一定也取得好成绩的。” 林一栋重重吸了一口,第给徐弦一张纸,上面写着自己估的分数。 徐弦沉默了,她翻开手边的 “高考报考指南”,林一栋的成绩考震州大学确实不乐观,震州大学的录取分数线一直呈上升趋势,她沉吟片刻,问林一栋:“我们要不换学校吧!” 林一栋痛苦的闭上眼睛,靠在身后的柱子上,震州大学是徐弦心仪的学校,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徐弦远离自己的梦想,林一栋摇摇头,慢慢说:“你先去震大,等我一年,我随后就到!” “要不换专业吧,你愿意换专业吗?”徐弦突然发现震大的“酒店管理”专业录取分数线最低,“敢吗?赌一把!” “有什么不敢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怎样我都无所谓!” “好,那我们赌一把,赌赢了是我们幸运,赌输了我等你一年。” 林一栋心中一热,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徐弦替他轻轻擦拭,轻声斥责:“傻瓜!” 绿廊上一团团不知名的花开的正热闹,灿烂的阳光透过花与叶的缝隙映在两人脸上,一个男孩向一个女孩许着稚嫩却真挚的承诺,他们周围开满了五彩缤纷的花,那会是他们未来的颜色吗? “喂!看到靳征鸿了吗?”尹新桐捧着一束浓烈的火鹤对林一栋高喊。 那天天气很好,天空蓝的像水洗过,尹新桐捧着一束灿烂的向日葵,像阵风一样穿过校园的角角落落,四处寻找靳征鸿的身影。她的发丝在阳光下舞动,白色的裙摆随着奔跑飘dàng,所到之处洒下清脆的笑声和甘甜的花香,那天,她好快乐。 “新桐,这里,靳征鸿在这儿呢!” 男厕里,苏朋举使劲儿往外拽靳征鸿,靳征鸿在里面死活不出来,尹新桐在外面死活要闯进去,片刻时间,男厕所旁边站满了围观群众,林一栋和徐弦赶到时,尹新桐几乎挣脱了阻拦进到男厕所。 徐弦拦下尹新桐,林一栋进到厕所协助苏朋举把靳征鸿拖了出来。林一栋和苏朋举一人架一只胳膊,靳征鸿眼里写满了视死如归的决绝,像烈士进刑场一样无比悲壮的走了出来。 尹新桐不管不顾的把手里的火鹤硬塞到靳征鸿手里,靳征鸿狠狠的一把扔在地上,他的目光略过尹新桐,始终不看她一眼。 “靳征鸿,你得喜欢我!”尹新桐眼中噙着眼泪,倔qiáng的喊道。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靳征鸿转过头,大声咆哮。靳征鸿恨死尹新桐了,她让他在高中的最后一天丢尽脸面,要不是她追着非要表白,他至于像缩头乌guī一样躲在厕所里不敢出来吗?他至于放下报志愿这么重要的事不管吗?跟尹新桐同桌一段时间,他还以为他之前误会了她,今天看来,他根本没错,尹新桐就是一个大小姐脾气——任性、自私,自以为是! “靳征鸿,我做了你的女朋友,以后就在没有女孩敢骚扰你了!”尹新桐理直气壮、一脸正气的说出这句话,这句话对别人说非但不具有任何威慑力,反而更像一种威胁,但对靳征鸿来讲,绝对是正中他心事的金玉良言。 一直以来,靳征鸿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他家境不好,唯有通过学习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他的梦想只有寄托在努力学习的基础上才有实现的机会,可是喜欢他的女孩子就像过江之鲫前赴后继,对他各种狂追滥炸,靳征鸿烦不胜烦却又无能为力,如果真像尹新桐说的那样,接受了一个人能够杜绝一帮人,那他一百个愿意。 靳征鸿略作思考,弯腰捡起地上的花,“好,我答应你!” 解决完自己的终身大事,尹新桐整个人就像飘在云层里,甜蜜的不真实,苏朋举不置可否,实在不理解她这“求来、bī来”的感情有什么好兴奋的。 “苏朋举,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肯定瞧不起我,觉得我卑微,没有尊严,可我就是喜欢靳征鸿,就像你喜欢祁晨那样!” 苏朋举一下子释然了,是啊,靳征鸿是尹新桐的软肋,就像祁晨是他的软肋,感情总是盲目的,从来不能用因为所以的逻辑关系来分析。 “喂,你们快点,班主任和祁老师都进教室了,大家快来集合!” 祁晨来了,是祁晨来了,听到同学的催促,苏朋举不可抑止的心跳加速,他朝思暮想的人,他心心念念的结果,马上就能知道了。 教室里,班主任和祁晨在讲台一侧聊天,苏朋举经过祁晨身边时,腿麻麻的都要苏了! 每个人领取了一张志愿表,认认真真写下自己心仪的学校。徐弦和林一栋的第一志愿都写了震州大学,徐弦填报了数学专业,相比于听起来更热闹更有趣的人文社科,她更喜欢跟数字和公式打jiāo道。考虑到分数的缘故,林一栋填报了录取分数较低的酒店管理专业,希望借此提高被录取的几率。苏朋举物理竞赛一等奖有二十分加分,也放心大胆的填报了震州大学,选择了他喜欢的法学专业,靳征鸿在老师的建议下第一志愿同样报考了震州大学,他选择的是软件工程专业。 最后剩下尹新桐,尹新桐的高考成绩就估了三百多分,因为她是美术生,这个成绩也还说的过去,按照原定计划选择了震州的艺术学院。 指导完大家填报志愿,祁晨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下跟前排的同学聊起天来,要毕业了,下次再见不知是什么时候,师生话别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苏朋举心里却急得火急火燎,他巴不得祁晨快点儿起身离开,自己好追上去找个无人的地方询问祁晨的“最后答复”。 这时教室外面出现一个年轻男子,初时谁也没在意,以为是谁的哥哥陪着一起来填报志愿,直到他冲教室里的祁晨挥了挥手,祁晨笑着回应他,转身跟大家说自己有事要先离开。同学们可不乐意了,他们跟祁晨一直没大没小,现在要毕业了更加肆无忌惮,拦着祁晨不让走,还非让教室外的男子进来讲清楚跟祁晨什么关系,非要这个时候把自己的老师抢走! 教室外的男子三拖两拽就被推进了教室,他用探询的目光看了看祁晨,祁晨抿嘴一笑,“说吧!” 男子这时才转头往讲台下看,底下的学生又一阵起哄,“各位同学大家好,鄙人姓张,最近刚荣升为你们祁老师的男朋友,因为家里实在有事,所以暂且把你们祁老师借走,等晚上升学宴时再还回来好不好?”他话没说完,教室里又一阵起哄,甚至还有学生大喊“亲一个、亲一个……” 至始至终,整个过程,苏朋举都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他没有跟同学一起起哄,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悲伤的表情,只是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目光呆滞,那时他好像跟这个热闹的氛围隔开了,他的眼睛看不到面前的情景,耳朵也听不到旁人的叫喊,只觉得身处在一个漆黑的深渊里,无所依附、自己在一直往下落、往下落……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完了,苏朋举依然呆坐在那,像个蜡人,纹丝不动。尹新桐小心翼翼的喊他:“朋举、朋举……”苏朋举的眼睛慢慢回神,呼吸却逐渐急促,他抬头看了一眼,突然弯腰对着地面剧烈gān呕起来,脖子里的青筋一根根bào起,似乎要把心肝脾胃肾都吐出来才罢休。 “她骗我、她骗我,为什么、为什么……”直到这时,苏朋举的悲伤才喷涌而出,他声嘶力竭,不断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祁晨是他高中三年来心理最重要的支撑,现在这个支撑突然断了,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苏朋举的世界分崩离析。 林一栋一行把苏朋举带到家里,苏朋举还是怔怔的不发一言,林一栋太熟悉这样的场面了,当初他母亲刚刚离开,每一天,他的父亲都是这样的状态,他知道怎么拯救感情受到伤害的男人——给他酒,酒能稀释伤痛,让苦痛随着眼泪流出,就像他的父亲每次思念母亲时都会开启一瓶酒,自斟自酌,自饮自泣。 苏朋举像喝白水一样一杯一杯猛灌自己,尹新桐伸手去夺他的酒瓶,“苏朋举,你疯了,这样喝酒你不要命了!” “是,我疯了,我不要命了,我现在宁愿死了!”苏朋举把脑袋重重的磕向桌子,“咣、咣”的声音听得人心惊。 灌完酒瓶里的最后一口酒,苏朋举又开始了剧烈的呕吐,整张脸连带着脖子都变成了红色,林一栋这才意识到再喝下去肯定要出事,他一把扛起苏朋举,对尹新桐说:“快把他送回家,刘阿姨是医生,先让刘阿姨看看!”又回过头对徐弦说,“刘阿姨的脾气不太好,到时肯定挨骂,徐弦,你还是别去了!” 尹新桐“咚、咚、咚”的敲门声引起刘景云的不满:“谁啊谁啊,赶着投胎啊!”打开门看到儿子像一滩烂泥一样堆在林一栋身上,满身的酒气,一股怒气直窜脑门,“怎么回事!去学校填个志愿就喝成了这样?苏朋举,你给我下来!” 苏文德闻声过来解围:“好了,别生气,还是孩子呢,快看看儿子怎么样了!”大家相扶着把苏朋举挪到沙发上,端起一杯水喂他,苏朋举刚咽下了一口水,紧接着又“哇”的一声gān呕,这一口喷出来竟是殷红的鲜血! 每个人都吓坏了,苏文德抱着苏朋举,嘴里慌乱的喊着:“快去医院,快去医院!”可能是惊吓过度,也可能是体力不支,苏文德不但没能抱起苏朋举自己还重重摔在了地上,林一栋继续扛起苏朋举,对苏文德说:“叔叔,你下去开车,”转头嘱咐刘景云:“阿姨,你收拾几件换洗衣服。” 一行人来不及告诉徐弦,驱车直奔医院。 第24章 徐弦左等右等不见林一栋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她拿了自己的东西正要离开,包里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起。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那个名字,徐弦的心颤了一下。电话是许鹤扬打来的,这是自chūn节一别后,两人第一次联系。 “徐弦,是我。” “我知道。” “你好吗?” “我很好。” “高考完了,你……你报了哪所学校?” “震州大学,”徐弦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还有林一栋,他也报了震大。” “哦。” 之后,电话两端是久久的沉默。 “我知道了,”很久之后,许鹤扬开口说道,“祝你幸福。”紧接着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那是许鹤扬对徐弦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爱有许多形式,厮守一生的、爱而不得的、相忘于江湖的,在一起只是相爱的一种方式,而许鹤扬爱徐弦的方式是远远离开。 电话挂断后,徐弦收到一条信息,“徐弦,我想我爱过你。”发件人正是许鹤扬,徐弦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滴一滴落在手机屏幕上,许鹤扬爱她,她一直都知道。 高一的一个晚上,徐弦上完晚自习回家,走到家门口才发现钥匙不见了,家里很多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她鼓起勇气给妈妈打电话,想知道可否找她拿钥匙。电话里的孙文惠很不不耐烦的数落她不小心,接着告诫她少给自己打电话,最后才告诉她自己正在参加晚宴,想要钥匙自己过来拿。 那时徐弦的妈妈孙文惠正担任震州国土局副局长,整个房地产行业发展的如火如荼,孙文惠正是政商界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徐弦赶赴晚宴现场,宴会中的孙文惠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她根本无法靠近。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徐弦穿着一身宽大的校服,璀璨的水晶灯映在她身上,更加凸显她与这个光鲜场合的格格不入,没有人跟她说一句话,每个人都举着高脚杯像花蝴蝶一样穿梭在人群中,徐弦就像一个不合时宜的存在,突兀且碍眼。 徐弦走出人群,踱步到一副壁画前,自顾自认真看起来。这时,走过来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笑着说:“原来你对国画还有研究呢!”这个笑着说话的女孩就是许鹤扬。 徐弦和许鹤扬时一个班的同学,只是这次相遇前两人并不相熟,也是这次意外的相遇让徐弦对许鹤扬平添了很多好感,聊天后才知道,许鹤扬是跟着她爸爸一起来的,而她爸爸参见晚宴的目的正是为了结识徐弦的妈妈——国土局副局长的孙文惠,当时震州所有的土地审批都绕不开她这一关,背地里人们都称她为“土地奶奶”。那时许鹤扬爸爸手上有一个项目正好需要孙文惠最后拍板,不过最终,许鹤扬爸爸也没能拿到审批文书,反倒通过这件事,让许鹤扬和徐弦熟识成了好朋友。 后来,徐弦拿到钥匙要走,许鹤扬也撇下自己老爸跟她一起离开,会所位置比较偏僻,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公jiāo车站,徐弦和许鹤扬并肩走在夜色中,说着学校里最近发生的事,许鹤扬说话很幽默,徐弦总能jīng准把握她的每一个笑点,在恰当的时候献上她悦耳的笑声以资鼓励,那天晚上,许鹤扬第一次觉得原来把人逗笑是这么有成就感的事。 往后在学校的日子,有徐弦的地方就有许鹤扬,有许鹤扬的地方就能看到徐弦,两人经常携手作伴,并肩同行。徐弦内敛安静话不多,许鹤扬正好相反,开朗活泼天天叽叽喳喳说不停,大多数时候都是许鹤扬说徐弦听,许鹤扬很爱逗徐弦笑,每次徐弦轻启嘴角,露出八颗牙齿的标致的微笑,许鹤扬就觉得心头有chūn风拂过,耳边有泉水叮咚。 一天放学,数学老师临下课发了一套试卷让带回家做,许鹤扬只顾着跟徐弦说话,走到半路才想起试卷忘带了,徐弦要陪她一起回去,许鹤扬没同意,让她在路边等,自己一会儿就回来。 许鹤扬返回学校,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走到座位上突然看到一个男生躬着身子在徐弦桌子里翻东西,许鹤扬第一反应是小偷,上去质问:“你gān什么?”那男生吓了一个激灵,连连摆手,“没gān什么,你别误会!”许鹤扬走近看到他手上一封叠成心形的信纸,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你把东西放下快走吧!”那男生也挺尴尬,匆忙把信塞到桌肚里就离开了。 许鹤扬没有去找忘带的试卷,眼前一直浮现出那个心形信封,送信的男生她认识,年级里挺有名的一个人,长得不错,还是校篮球队的成员,不少女生暗恋他,但听说为人很高傲,从来不接受女生的告白,没想到还是过不了徐弦这一关。许鹤扬心中一阵烦躁,恨不得把那封撕个粉碎。撕碎?对啊,她为什么不能在徐弦看到这封信前就毁掉它,反正徐弦也不会知道! 邪恶的念头一出现,就很难再把它压下去。许鹤扬犹豫着,自我安慰道:现在应该以学习为重,谈恋爱的事还是等到大学再说吧!再说徐弦也不见得喜欢他,何必让她徒增烦恼呢?这么一想,心中的负罪感也慢慢消失,她把信撕的粉碎,没敢扔进班里的垃圾桶,而是装到包里,像犯罪分子处理作案凶器一样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理掉。 这件事过去几天,许鹤扬逐渐也就淡忘了,直到有一天,那个送信的男生再一次出现。 那天她跟徐弦打算去看一部新上映的电影,刚走出校门,就被那个男生拦住了,许鹤扬心里一颤,暗想不好,毁信的事要被徐弦发现!倒是徐弦,看到一个男生一脸怒气拦在自己身前,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平静的问他:“同学,你有什么事吗?”男生瞪着徐弦质问:“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徐弦不明就里,“回什么信,我不懂你什么意思,请你让让。”说着推起自行车就要往前走。男生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生这么直白的拒绝,他哪里肯放徐弦走,双手抵着自行车车把不让她离开。 “凌泉,你给我松手!”眼看着徐弦和许鹤扬就要支撑不住,年级长的声音在身后平地一声雷,许鹤扬从来没觉得年级长的声音像今天这么好听过。徐弦向来在学校表现出色,并且年级长清楚知道每个学生家长的身份,那个叫凌泉的男生很“幸运”的被邀去办公室喝茶。 电影的内容很jīng彩,许鹤扬却一直无法投入剧情,她一直回想刚才发生的事,犹豫着要不要向徐弦坦白。她害怕徐弦被人抢走,害怕坦白后徐弦瞧不起自己,更害怕徐弦追问自己毁坏信件的原因。 “鹤扬,你怎么了?电影不好看吗?”徐弦似乎感受到了许鹤扬的心不在焉。电影院里很黑,许鹤扬看不到徐弦的表情,却更能感受到她声音里的在意,这样的关心和温暖,她真的一分钟都不失去,“算了,就把这件事埋在心底吧,我拦下的徐弦的幸福就让我自己来补全。”许鹤扬在心里对自己说。 似乎就是在这件事后,许鹤扬意识到了自己对徐弦的感情不一样。徐弦的身影总是不由自主浮现在她眼前,一想到徐弦她的嘴角就会不受控制的上翘,连她妈妈都不禁怀疑,拿筷子敲着许鹤扬的头,“你这孩子是不是早恋了?无缘无故的傻笑什么!” 许鹤扬被说中心事,低头扒拉饭掩饰自己的慌乱,“才没有呢,我这么优秀,谁配得上我!”说这句话时,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呐喊:“徐弦、徐弦、徐弦……” 有一天早上去学校,上楼的过程中,许鹤扬的心跳越来越快,她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心底的那个声音又响起:因为要见到徐弦了啊!她的身体里像注进一股力量,推开门的一刹那,看到徐弦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周身闪耀着柔和的光芒,徐弦抬头对她笑,那一刻,许鹤扬明白,徐弦就是她生命里的光。 许鹤扬的妈妈是一所高校的副教授,许鹤扬高二那年她以访问学者的身份赴新西兰学习一年,新西兰是许鹤扬从小梦想的国家,许妈妈想带上女儿一起走。当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许鹤扬时,没有看到预想中女儿欣喜若狂的样子,反而是十分果断的拒绝,徐妈妈不解追问原因,可许鹤扬就咬定了一个“不”字,饶是徐妈妈涵养再好,心理学再通透,看到女儿油盐不进的模样,第一次产生了家bào的念头。 最终,徐妈妈冷静下来,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她打定主意的事没人能改变,她突然想到一个人——那个女儿三句话不离的徐弦。 许妈妈把徐弦约了出来,没有过多寒暄,就向徐弦求证自己心里的疑问,“孩子,你告诉阿姨,鹤扬是不是谈恋爱了?” 徐弦不明所以,下意识摇摇头,“没有吧!” “下个月我代表学校去新西兰访问学习一年,鹤扬从小就梦想去新西兰,本来我们也计划等她高中毕业就去那边留学,现在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提前带她走,可她却告诉我她不想去了,也不打算去新西兰留学了,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孩子,你是鹤扬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她究竟怎么了吗?” 看着徐妈妈焦急的神色,徐弦心里百味杂陈,她竭力安慰道,“阿姨,您别着急,或许鹤扬只是一时的没想明白,明天我见到她一定好好跟她谈谈。” “谢谢你孩子,我不反对她谈恋爱,但好的感情会促使双方变得更优秀,如果她因为谈恋爱置自己的前程不顾,那这样的感情是否应该存在就需要重新考量了。” 第二天吃过午饭,徐弦和许鹤扬照例来到操场上散步。徐弦站在许鹤扬旁边,云淡风轻似是无意的问她将来想去哪里上大学,许鹤扬俏皮一笑,转过身把双手搭在徐弦脖子上,得意的说,“怎么,是不是怕以后跟我分开,没关系,大学你去哪我就去哪!” 徐弦不动声色的拨下许鹤扬的双手,边走边说,“我小时候,有一次姥爷收到一本明信片,那是他的一个学生从英国寄来的,明信片上的风景特别美,有英国女王的温莎城堡,有壮观的伦敦桥,还有大笨钟,特别是日落下的泰晤士河美得让人心生向往,那时我就想如果我能去英国该有多好,可是我知道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太奢侈,鹤扬,有多少人渴求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而不可得,可是现在这个机会就握在你手里,你却不知珍惜!” 许鹤扬的脸慢慢僵住,她低着头小声嗫嚅,“你、你都知道了,徐弦,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想去新西兰!” “为什么不想去?这不是你从小的梦想吗?为什么现在梦想可以实现了你却要放弃?”徐弦一句接一句发问,许鹤扬无路可退, 大声回答:“因为我不想跟你分开!” 徐弦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许鹤扬会这么说,“鹤扬,这世界上谁能跟谁一直不分开呢?在一起只是一种形式,分离并不会改变我们的友谊,就像我心里有你,不管你在哪里,你都住在我心里。” “你心里有我,是真的吗?” “是真的,你永远都是我心中最特别的存在。” 后来,许鹤扬回到家里告诉妈妈,她想通了,她愿意一起去新西兰。 喜欢一个人,就算不说,她的行为,她的语气,她的眼神统统都会bào露她自己,从许鹤扬看向自己的眼神,徐弦读出了不一样的情愫。 小时候,徐弦的父母常年不在家,好不容易同时在家一次,双方要么恶语相向,要么大打出手,每当这个时候,徐弦就会把自己关在卧室,伴随着两位至亲对彼此最狠毒的咒骂声,她望着对面楼上一个个泛着暖光的小窗口,她常想这样宁谧的温馨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她渴望世俗的幸福,她渴望组建一个被社会认可的家庭,有一个善解人意的丈夫,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一家人可以在阳光下牵手,困难时相互扶持,有分歧时也能心平气和的沟通,这些,是她想象中幸福的模样。 第25章 苏朋举由于急性酒jīng中引起胃出血,需要马上住院治疗,等林一栋想起给徐弦打电话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他拨通徐弦的号码,电话却是关机状态,他想这么晚了,徐弦应该已经关机睡觉了,收起手机又返回了病房。 凌晨两点,林一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衣服都顾不上脱,就一头栽chuáng上睡死过去,一觉睡到第二天十点,他迷迷糊糊摸索到chuáng头的手机,继续打给徐弦,电话依然关机。林一栋睡眼惺忪的爬起,边刷牙边环视客厅,客厅已经被徐弦收拾得gāngān净净,林一栋小甜蜜了一把,他走到茶几前,突然茶杯下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六个字:“我走了,别找我。”清秀隽永的蝇头小楷,正是徐弦的笔迹。“唉,徐弦不会生气了吧,说好的一起参加班里的毕业宴,结果抛下她半夜才回来,一会儿见了她得好好哄哄。”林一栋心想。 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林一栋去了徐弦家。他站在门口敲了好长时间的门,徐弦也没出来开门,他再给徐弦打电话,依然是关机,林一栋这时有点慌了,他安慰自己徐弦可能还在生自己气,或许是出门了,手机恰巧没电了。 林一栋一直在门口等,却始终不见徐弦的踪影。 他打遍了通讯录里所有认识徐弦的人,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他跑遍平时徐弦有可能去的地方,还是一无所获。林一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qiáng烈,在这座城市里,徐弦没有别的亲人朋友,一夜之间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能去哪里,她会去哪里?为什么要关机,为什么不联系自己? 林一栋脑海里已经幻想千万种可能发生在徐弦身上的事,每一种都足以让他胆战心惊。这时,对面的门突然开了,一个中年阿姨探出头,看着林一栋说:“小伙子,你是来找对面的小姑娘的吧?”林一栋突然遇到救星,忙不迭回道:“是啊!是啊!阿姨,您知道她去了哪吗?”中年阿姨满脸笑意的打量了林一栋一番,笑眯眯的说:“你是她的小男友吧?高考完了谈恋爱这么明目张胆了?”林一栋扯出一个无力的笑,阿姨以为林一栋害羞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总想把恋爱谈得轰轰烈烈的,就好像眼泪流的越多,就爱的越深刻一样。你说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昨天半夜人家小姑娘哭着回来的,没一会儿就又背着包出门了。” “哭着回来?徐弦为什么要哭着回来?”林一栋听阿姨这么说,心里满是疑惑,可阿姨再提供不了别的信息,林一栋谢过她之后,心事重重下了楼。 徐弦真的在生他的气吗?她是在跟自己赌气吗?可是没道理啊,以徐弦的性格,怎么会把自己气哭?更不会莫名其妙的玩失踪! 一阵急促的铃声把林一栋唤醒,尹新桐打电话询问详细的情况,林一栋无力的不想多说一个字,尹新桐让他先来医院,大家一起想办法。 苏朋举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和治疗,气色好了不少,但神情依旧落寞。林一栋走进病房,无jīng打采的坐在病chuáng前。 “到底怎么回事,徐弦怎么不见了?”苏朋举问。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家我太累了,直接就到卧室睡觉了,早上才看到桌子上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走了,别找我’,我还以为昨天没跟她一起参加升学宴她生气了,我去她家一直没人开门,对面邻居说她昨晚是哭着回来的,半夜又背着包出门了。她在这里没一个亲人,电话又打不通,我…我好担心!”林一栋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哽咽,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苏朋举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那鹤扬呢?鹤扬跟她那么亲近,应该知道她的消息吧!” 林一栋抹了一下眼泪,“我给鹤扬打电话了,电话显示是空号。” “不会吧,你是不是记错了,我试试。”尹新桐拿出手机找到许鹤扬的号码拨出去,听筒里果然传来客服小姐甜美的声音: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尹新桐一下也傻了,徐弦凭空消失了,许鹤扬的电话变成了空号,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起涌入她的大脑,她已经没有足够的脑容量去消化这些事。 “这就奇怪了,如果按你说的那样,徐弦为什么会哭着回家呢?”苏朋举皱着眉头,牙齿咬着右手大拇指指甲,这是他想问题时的习惯动作,“我知道了!”苏朋举似乎想通了什么,“这样想就明白了,徐弦在家等你陪她一起参加班里的毕业晚会,可是迟迟不见你回来,打电话你也不接,她一气之下就留了张纸条走了,她之所以会哭着回家,会不会是因为她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是在晚上,并且还是她一个女孩?” 苏朋举的推理似乎验证的林一栋之前的预感:徐弦肯定发生了什么不测!他的腾得一下站起来,他必须要去报警! “怎么报?打电话还是直接去派出所?不是说失踪24小时才能报警吗?现在时间还不够啊!”尹新桐道。 “失踪24小时是立案的时间限制,跟报警无关,再说徐弦还不满十八周岁吧?法律有规定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八周岁的妇女失踪的,是可以立刻立案的,一栋,你直接去徐弦小区管辖的派出所,带上徐弦的照片,事不宜迟,你赶快去!” “我跟你一起!”尹新桐抓过包,要跟着一起过去。 “新桐,你别去了,我们就在这等消息,”苏朋举又嘱咐林一栋:“一栋,你要冷静不要慌,好好想想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尤其是细节,待会儿警察会现场做笔录,还有,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或许徐弦只是因为别的事耽误了!”林一栋胡乱嗯了两声,就跑出了病房。 林一栋来到徐弦家附近的派出所,在民警的询问下,把徐弦失踪前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细细讲述出来。最后,民警的注意力被那张纸条所吸引,他又重新询问一遍:“你说这个姑娘昨天晚上给你留了一张纸条之后就消失了?” “对。” “纸条上写了什么字?” “‘我走了,别找我’,这六个字。” “你是这姑娘的男朋友是吧?” “是!” 民警问到这儿就笑了,“小伙子,你找我们警察开涮呢?你这明明就是小两口闹别扭,人家不告诉你了吗,‘我走了,别找我’,这是跟你赌气呢,你们这些小情侣不是都喜欢离家出走吗?别动不动就报警,警察叔叔很忙的,哪有功夫为你们这些小打小闹làng费jīng力?” “不是的,警察叔叔,徐弦不会莫名其妙的离家出走,再说邻居阿姨说她是哭着回家的,肯定是在路上遇上了不好的事她才哭的。” 林一栋不肯走,继续争辩道。 “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啊,你自己都说了你让人家等了大半夜也没陪她参加毕业晚会,她肯定因为这事给气哭了。再说就算她是在路上出事了,她不也回家了吗?为什么回家后她自己不报警?”民警的一番话驳得林一栋哑口无言,不甘心却又拿不出徐弦确实失踪的证据。 “小伙子,你这种情况不符合规定,我们没办法给你立案。天都黑了,你快回去吧,说不定人家现在正在家里等你呢!” 林一栋无计可施,想着值班民警的话,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或许徐弦真的在家等他呢!他又来到徐弦家楼下,房间的灯还是暗的,他心存侥幸:可能徐弦已经睡下了!他腾腾跑上楼,敲门依然无人回应,徐弦还是没回来。 他就这样坐在门口守了一夜,尹新桐找到他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林一栋因为jīng神紧张又休息不足,嘴唇gān裂,脸色苍白,整个人憔悴得不行,尹新桐把他带回家,他怔怔地呆坐在沙发上, 徐弦留下的那张字条还安静的放在那里——我走了,别找我。六个字的每笔每划都端正硬朗,就像徐弦的突然消失,无情冷酷的让人心痛。 整个暑假,徐弦都没有一点消息。 从不信佛的林一栋开始在心中默默祈祷,他变得安静,沉默的时候更多,他虔诚而认真地度过每一天,积累每天的善意盼望换取徐弦的早日归来。 每天晚上他都会去徐弦家,站在楼下望着徐弦家里的窗户,那个窗口在他的想象中亮了无数次,可在现实中,始终漆黑如墨,有时候他心底会不自主的想:是不是他渴望徐弦回来的愿望,也会像这扇窗一样,一直这么暗淡下去。 大学开学前一周,林一栋就去报道了,震州大学是全国重点大学,尤其是徐弦报考的数学专业,更是全国重点科研项目。新生报到那几天,林一栋天天守在大门口,进来的学生越来越多,可是在这如水的人cháo中,却始终没有看到那张他期待的脸庞。他去徐弦所在的专业打听,结果却是该生未到报到,他望着空白的签到栏,心中的希望被尽数扑灭。 就这样,徐弦消失在了他的人生中,有时候夜半梦醒,林一栋会默默问自己,徐弦真的来过吗?如果她来过,为什么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她没有来过,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思念那个叫徐弦的人…… 第26章 靳征鸿一进大学就被人盯上了。 按照震州大学的传统,每年新生报道,老生们都会在校门口迎接,帮助学弟学妹拿行李、当做免费向导参观校园。按照惯例是一个老生搭配一个新生,可是这个传统在靳征鸿出现在校门口的那一刻就不攻自破了。 靳征鸿报道那天是自己一人来的,肩上背着一个双肩包,悄然出现在学校门口,学姐们正一个一个在心中腹诽这份苦差事呢,靳征鸿的出现完全改变了她们对这份工作的看法,从学姐们冒光的眼神中可以感受到她们内心的悸动,靳征鸿收到了前所未有的隆重迎新礼——四位学姐把靳征鸿围成一圈,鞍前马后不辞辛劳的提供VIP级别的服务,一路护送到宿舍后,学姐们还特别贤惠的表示要帮他整理行李,幸亏尹新桐及时赶到,才及时把这团热情浇灭。 尹新桐心中怏怏不乐,靳征鸿刚同意自己做他的女朋友,两人正经约会还没有几次呢,就开始了“异地恋”,虽然这两个异地之间仅仅间隔了一个小时的公jiāo车程,但看到那么多女生“如láng似虎”的饥渴眼神,尹新桐心中的危机感一阵qiáng过一阵。 军训的时候,靳征鸿所在的方队好巧不巧毗邻外语学院的方队,要知道在外语学院这样女多男少、僧多肉少的专业,靳征鸿简直就是“尤物”一般的存在,一天下来,路过偷看的、眼波传情的、直接搭讪的,就算靳征鸿的临战经验颇为丰富,面对这样的阵势,心中也不禁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尹新桐每天都要到靳征鸿的学校报到,除了见靳征鸿,还要安慰两位深受情伤的老友。 “我们专业好多妹子,我给你俩介绍几个?”尹新桐坚信愈合情伤的最好方法就是另寻新欢,“林二栋,请收回你贪婪的眼神!” 林一栋把目光从过路的女生身上收回,瞪了尹新桐一眼:“新桐,我问你,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怎么学校里的女生都对你指指点点的?” “怎么会,我才来你们学校几次啊?”尹新桐突然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看到我跟靳征鸿一起吃饭了,唉,你们都不知道,那些女生看到靳征鸿恨不得眼睛都黏到他身上,我气不过,就故意紧紧挨着靳征鸿,她们可真行,现在我都快成为你们学校女生的全民公敌了。” “靳征鸿真那么大魅力啊,我怎么没发现?”苏朋举不服气。 “那恭喜你了,弟弟,这证明你是不折不扣的直男。” 苏朋举“切”了一声白了她一眼。 “现在怎么办啊,这些女生太生猛了,有什么办法可以告诉她们靳征鸿已经有女朋友了,让她们别再打他主意。” “这有什么难的,你跟靳征鸿绕着学校走几圈,越亲密越好,让那些女生知难而退。” “你觉得靳征鸿能同意吗?还让他当众亲密,他不当众逃跑我就谢天谢地了。”尹新桐说得是大实话。 “你就是自讨苦吃,他有什么好的,就不能不喜欢他吗,就不能忘了他吗?”苏朋举心情郁结,这句话既说给尹新桐,更是说给自己。 “行了!你不也一样吗,你能不喜欢祁晨吗?你能把祁晨忘掉吗?人家五十步笑百步,你这是百步笑五十步。”感情的事如果说放下就能放下,那这世界就变得简单得多了,林一栋知道这一点,所以对于感情带来的所有伤痛,他都照单全收,“新桐,你要是真的想要用这种方式把靳征鸿绑到自己身边也不是没有办法。在学校论坛上发一篇帖子,或者还有一个更火爆、更具冲击力的方法。你抬头看看那是什么,”顺着林一栋手指的地方,尹新桐看到“qiáng身健体,保家卫国”八个大字,正是学校军训时期还没来得及扯下的横幅。 “什么意思?啊!扯横幅啊,太高调了吧!” “是啊,到时候搞的满城风雨,靳征鸿能罢休吗?”苏朋举问。 “不过也没事,”尹新桐略一思考,“不用他本人出面,还能替他解决掉这些纠缠他的莺莺燕燕,他应该不会不高兴!” “就是,咱们就挂一会儿放出这个消息,很快就拽下来了。”林一栋说道。徐弦莫名消失后,林一栋的性格改变了很多,对待感情的态度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果放在以前,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激动,可是现在,他只想紧紧抓住已有的,至于结果如果,那就由未来决断吧! 林一栋的主意深得尹新桐之心,事不宜迟,这条横幅越早扯出来越好。尹新桐立刻嚷嚷着要回去定制横幅,还千叮咛万嘱咐林一栋和苏朋举替她考察学校里专业安排和人流密度,明确需要几条横幅、横幅扯在哪里效果最好。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尹新桐一如往常早早来到震大,这次她肩上背了一个大大的双肩包,里面鼓鼓囊囊装的正是她制作好的横幅,横幅上的文案是苏朋举替她想的:2006级计算机三班的靳征鸿以已非单身,请女同胞们绕道远走。 尹新桐、林一栋和苏朋举来到昨天考察好的地方,林一栋和苏朋举一共选定了六个位置:宿舍楼、教学楼、实验楼、图书馆、体育馆、食堂,完全覆盖了全校学生每日出行的角角落落。幸好那天是周六,学校的人不多,不然在众目睽睽下张贴如此难以启齿的横幅,还真有些不好下手。 “新桐,你给靳征鸿打个电话吧,把横幅的事告诉他一声,省得一会儿他自己看到吓到!”搞定全部横幅,林一栋建议。 “好,我给他打电话,你们两个就先回去吧!”此时的林一栋和苏朋举已然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可以随意遣散了。 “不至于吧,刚利用完就想把我们打发了,把靳征鸿叫出来,怎么也得请我们吃顿饭以表谢意吧!”苏朋举不依不饶,他可没有林一栋那么好说话。 “行了弟弟,改天我请你吃饭好吗,你就别为难靳征鸿了,他自己吃饭都没钱呢!” “好了,不闹了,朋举咱们走,还有你新桐,注意用词!”尹新桐紧张的看了看身后,确认靳征鸿不在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尹新桐这么谨慎是有原因的。靳征鸿家境不是很好,妈妈常年卧病在chuáng,家里所有开支仅仅依靠靳征鸿父亲微薄的工资,连他上大学的学费都是通过学校贷款支付的。靳征鸿性格敏感,因为家境的缘故很自卑,但又由于自己出色的成绩、出众的长相内心自负,靳征鸿就像是一个矛盾体,他渴望迈开自己的双脚走出去,可由囿于家境止步不前。一直以来,他埋头苦学渴望通过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同时也以此来减少与同学们的jiāo际,掩饰自己家境贫寒的窘境。 而尹新桐怎完全相反,她从小生活富足,又集父母的万千宠爱于一身,这让她对钱、对人生的看法与靳征鸿有着本质的区别。她当初对靳征鸿明明狂热天文学却执意报考计算机专业特别不理解,靳征鸿回答她的只有三个字——因为钱。看着尹新桐不解的神情,靳征鸿说出了他心底的想法,这些话尹新桐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如果你去过医院的收费处,你会看到这世界上多少人因为没钱失去了生命的权利。人的这一生都会被金钱牵绊,有人为了钱出卖爱情,有人因为钱背叛朋友,还有人因为钱一辈子缩手缩脚,不敢听从自己的心意。我不想这样,人类进化了几百万年才发展成今天这个热闹的世界,我这么幸运能生活在其中,我要让自己的生命每一分钟都自在jīng彩,所有,我要钱,要很多很多的钱。”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尹新桐对靳征鸿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如果说之前她对靳征鸿的胡搅蛮缠是出于个人的占有欲,那么之后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成全靳征鸿。 靳征鸿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跟你说件事不许生气!” “嗯,不生气,你说!”电话那头的靳征鸿刻意压低着声音,不用猜就知道他肯定又在图书馆。 “我现在就在图书馆外面,你出来一下呗。”尹新桐的语气有些讨好。 很快,靳征鸿出现在楼前朝着尹新桐走来,脸上的神色不太好,他不喜欢学习的时候被人打扰,“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还非要我出来。” 好在对于靳征鸿的坏脾气,尹新桐永远知道怎么对付,“图书馆是不是又有女生给你留电话了?” 果然,一句话击中靳征鸿的软肋,他有些理亏,完全不像刚才那样理直气壮,“有是有,不过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关心这些。” “你不是最讨厌别人打扰你学习吗,我帮你摆脱这些女生怎么样?” 靳征鸿不解,看着她说:“怎么摆脱?” “答案在身后,你往后看!” 靳征鸿转过身正好面对图书馆的大厅,大厅上面的玻璃上扯着的大红横幅,正是一副尹新桐宣誓主权的誓词。 “你、你、”靳征鸿气结,话没说完气呼呼的就走了。 “生气了?你别生气嘛!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让那些女生不再骚扰你啊!”尹新桐紧跟着,边走边解释。 这时正好有路过的学生用异样的眼神盯着靳征鸿,他恨不得能有超能力把自己变成隐形人,“你可真行,我都不知道该谢谢你还是该恨你。什么叫不让女生骚扰我,这明明就是为了满足你自私的占有欲!你让我在学校怎么做人,我现在完全就是全校师生嘴里的一个笑料!”靳征鸿越说越气,步子越迈越大。 尹新桐错估了靳征鸿对这件事的反应,她第一次见到靳征鸿生这么大的气,眼泪不受控制在眼圈里打转,“你不喜欢我拆下来就好了,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是我不好,我没有提前跟你商量,可是我一看到别的女生多看你一眼,我心里就像有一把火在烧,你是我男朋友,我对你有自私的占有欲有错吗?” 听到尹新桐哽咽的哭诉,靳征鸿的怒气也消了,回头看着尹新桐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心里一阵柔软,一时没控制住,伸出胳膊把抽泣的尹新桐揽在怀里。 尹新桐像做梦一样,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她一下子从地狱被拉上了天堂,情绪的反差太大,尹新桐幸福得一阵阵眩晕。 最终,这些辛辛苦苦花了一上午才扯好的横幅最后只幸存了半天,收效却十分显著,不仅让尹新桐和靳征鸿的关系跨出了历史中的一大步,还有效打击了那些对靳征鸿“别有用心”的女生,之后的日子中,向靳征鸿表白的女生果然少了很多,这让尹新桐欣慰之至。 第27章 稳固了靳征鸿正牌女朋友的身份后,尹新桐的大学生活过得相当滋润,每天翘翘课、上上网、恋恋爱,要多自在有多自在,舒服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元旦。元旦假期三天,苏朋举却不打算回家,林一栋里里外外一个人,回不回家区别不大,尹新桐向来把爱情、友情摆在首位,自然又抛弃了家里两位“嗷嗷待反哺”的双亲,留守在了学校陪伴挚爱与亲朋,显然,靳征鸿根本不需要她的陪伴,一天到晚待在图书馆就够了。所以,元旦晚上,三个失意青年一人拿着一根烟花棒,爬到楼顶天台,顶着冷风玩làng漫。 一阵风chuī来,尹新桐冻得跳脚,忍不住埋怨,“都怪你们,好好的暖气屋不待,跑到这儿装什么文艺。” 林一栋走上前揽过苏朋举的肩膀,问道:“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苏朋举没说话,只长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对缩在角落里的尹新桐喊,“不是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吗?哪天带过来见见啊?” 尹新桐从角落里冲出来,也不管是不是冷了,“真的吗?真的吗?你确定?” “我确定,一千一万个确定!”苏朋举说着把手里的烟花奋力一扔,好像把心中的烦恼也一并扔远了,“我要去迎接五彩斑斓的新生活了!” 林一栋总觉得怪怪的,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嗡嗡”响个不停,他打开手机,才发现高中群里聊天信息爆满,往上翻了几页发现有人在群里说祁晨明天就要结婚了! 苏朋举的反常有了合理的解释。 第二天尹新桐就带着一个挺漂亮的女孩过来了,女孩名叫陆仁仁,年纪轻轻却打扮得很成熟,尤其是她的妆容,眼尾的眼线勾得似乎要乘势而飞,两片鲜红的嘴唇好像向世人宣称她还生活在茹毛饮血的时代,那天天气不是很好,风大且温度很低,陆仁仁穿了一件薄薄的大衣,内搭一件修身毛线裙,脚蹬一双长筒靴,一截雪白的大腿明晃晃的露在外面,林一栋看到她的第一眼,心里止不住替她打了个寒颤。 苏朋举看起来倒是挺满意的,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耍宝逗乐,把他仅存的那点绅士风度发挥得淋漓尽致。吃饭的时候,林一栋总忍不住偷眼看陆仁仁,他实在好奇为什么她一方面能把汤喝得“滋溜滋溜”作响,同时还能保持茹毛饮血的鲜艳红唇毫不褪色。尹新桐都看不过去了,胡乱吃几口就把林一栋带到冷风中散步,“什么情况?你怎么老偷看人家,要不我也给你介绍一个?” “你什么情况?怎么离开了徐弦你jiāo朋水准下降这么多?这都什么人啊,你也敢介绍给朋举?” “你懂什么,陆仁仁打扮虽然夸张点,人还是不错的,又热情又奔放,朋举现在正是情伤未愈,正好需要一个这样的女朋友带他快速领略情感世界的美妙,帮他快速愈合情伤。” 林一栋一脸嫌弃,“听你这么说感觉你不是给他介绍女朋友,更像一个拉皮条的。” “你呀!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再说这有什么啊,孔老夫子还说‘食色性也’呢,就算他是至圣先贤不也需要性吗?” “停、停”林一栋慌忙去捂尹新桐的嘴,“我的傻妹妹,没文化不是你的错,还说出来显摆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食色性也’说的是满足口腹之欲和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是人的天性,怎么到了你这就变成了男女那点事,亏你还是学艺术的,恶俗!” “哎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觉得朋举对陆仁仁还是挺满意的吗?” “嗯,满意,怎么不满意,他现在正跟自己赌气呢,你给她介绍任何一个,只要是雌性动物,他都满意的不得了。” 苏朋举和陆仁仁的第一天约会一直到闭寝前才回来,苏朋举刚回到宿舍,就被站在门口的林一栋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啊,找我有事?”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苏朋举有点不耐烦,“什么事啊,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林一栋带着苏朋举来带楼层的晾衣间,关上门,语气不善的说“你知道你在gān嘛吗?明明不喜欢人家还跟人出去玩那么久?” “你gān嘛?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人家?”苏朋举硬顶硬,跟林一栋吵起来。 “我知道祁晨今天结婚了,”林一栋缓和了语气,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你忘了她吧,别折磨自己了!” “你能忘了徐弦吗?”苏朋举看着林一栋的眼睛,“你忘了徐弦我就忘了祁晨!” “你别拿祁晨跟徐弦比,她们两个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都一样骗了我们,不都一样甩了我们吗?” 苏朋举的话刺到了林一栋的痛处,他“砰”得一声甩上门,扔下一句话就走了,“随你便吧,我不会再管你了!” 苏朋举一个人站在挂满衣服的晾衣室里,bī仄的空间让他有些呼吸不畅,他又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祁晨的情景。 病愈后他曾去学校找过祁晨一次,他没敢去祁晨家里,他害怕遇到那个他不想见到的人。就跟向祁晨表白那天一样,他躲在祁晨回家的路上,那天她还许诺会等自己高考结束,可如今他却要在同一个地方问她为什么要骗自己。 祁晨看到等在路边的苏朋举心意翻滚难平,但只一刹那就调整好情绪,好整以暇的跟苏朋举打招呼:“听说你高考考得很不错,恭喜!” “为什么要骗我,不是说要等我高考结束吗,为什么要骗我?”苏朋举一步一步走近祁晨,祁晨无从招架,步步后退。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那天,就是在在这里,你亲口承诺说等我高考完就接受我,,就做我的女朋友,可是我高考完了你却跟别人在一起了。我知道我比你小,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可是我一直在努力,我一直在规划我们的未来,你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就跟别人在一起了?为什么我连一个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我是老师你是学生,因为我比你大了整整9岁,因为我不喜欢你,这些理由够吗?可以别再纠缠我了吗?” 听到“纠缠”那两个字,苏朋举的心抽痛了一下,原来他自以为对祁晨的好在她眼里只是“纠缠”。 苏朋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怔怔地望着祁晨,无力的说出一句话:“好,祝你幸福!” 苏朋举和陆仁仁发展的很快,就像尹新桐说的那样,陆仁仁又热情又奔放,跟她在一起总让苏朋举有醉生梦死的堕落感,这种感觉让他在思念祁晨的旋涡中得以喘息,他喜欢这种感觉,唯一不好的是,在某个醉酒的瞬间,他还是会把陆仁仁那张妖艳的脸错看成祁晨。 苏朋举和陆仁仁的恋情结束于一次劈腿,陆仁仁对苏朋举的热情奔放同时也施与着别人,只是不巧被苏朋举看到了,本来也不是两情相悦的感情分起来就像刀切水果,一刀两断、gān净利落。第二天苏朋举就搂着一个叫吴明明的女孩坐在抱过陆仁仁的地方,你侬我侬,恩爱非常。吴明明跟陆仁仁很像,画着夸张的妆容,穿着跟自己年轻不符的成熟衣着,在嘈乱的酒吧里,甚至都分不清她是陆仁仁还是吴明明,这些对苏朋举来说都没有关系,只有身边有个人,只要可以让他停止思念祁晨,是谁他都无所谓。 苏朋举跟吴明明相恋的过程比陆仁仁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及,前前后后只用了三个点头。在目睹到陆仁仁到处散播本该专属于他的热情后,苏朋举要了一打啤酒准备以此捱过自己的空窗期,这时吴明明施施然走过来,苏朋举长得帅,总有女孩前仆后继。 “一个人喝闷酒,不开心?”吴明明搭讪。 苏朋举知道猎物上钩了,脸上一闪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点了点头。 “失恋了?”吴明明是情场老手,一针见血、一步到位。 苏朋举接着点点头。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开启一段新恋情?”吴明明知道在这种场合,大家都是各取所需,gān脆就省掉中间的那些虚伪环节。 苏朋举继续点头。 下一步,就是吴明明替代了陆仁仁的身份,复制着陆仁仁跟苏朋举在一起时的林林总总。 苏朋举整个大学岁月都在这种滥情糜乱中度过,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酒喝了一打又一打,看着在酒吧中喝酒chuī牛那个làngdàng青年,谁又能想到他高中时也是一副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阳光模样呢? 第28章 大学不再安排课程,林一栋和靳征鸿都进了公司实习,苏朋举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单位,尹新桐单纯就因为懒,两人天天在学校悠哉度日,日子过得好不惬意。这天正好是尹新桐生日,苏朋举和尹新桐中午定了一家餐厅,准备大吃一顿犒赏热爱生活的自己。尹新桐在男生宿舍楼下等苏朋举,苏朋举慢慢悠悠下了楼,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大衣口袋高高鼓起。 “你口袋里鼓鼓囊囊的是什么?”尹新桐好奇的问。 “钱!” “呸,傻子才信!”尹新桐白了他一眼,突然又恍然大悟一般,把手伸向苏朋举说:“哈哈,我知道了,快快给朕呈上!” “什么?” “还装,我就知道肯定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尹新桐说着手直接伸进苏朋举的口袋,苏朋举躲远不让她抓到,两人边笑边闹,最后还是尹新桐技高一筹,狠狠拧了一把苏朋举的腰上的肉,疼得他龇牙咧嘴,尹新桐趁机掏出了口袋里的东西,“哼,跟我斗,你还嫩点!”这时,“啪”的一声,原来尹新桐掏礼物时不小心带出了苏朋举的“私人物品”——一个四四方方的彩色小袋子。 尹新桐凑近了看,“什么呀?”等看清楚了脸一下子红透了,“苏朋举你真恶心!”说着就要把手里的被地上的小袋袋“玷污”的礼物扔出去,但又有些舍不得,无比嫌弃的用右手小拇指勾着盒子上的礼花,好像这样可以阻隔污染。 “大惊小怪,你不用吗?”苏朋举捡起地上的小袋子,满不在乎的说。尹新桐更受不了了,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以示抗议。 “不会吧?你跟靳征鸿,四年了,都没有?”苏朋举一脸不可思议。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天近距离,两天零距离,三天就负距离。” “可是你们都四年了,四年了大姐,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需求吧,你确定他心肝脾胃肾各项功能,尤其是肾功能,都正常?” “四年怎么了?林二栋还四年没jiāo女朋友呢,难道他不正常啊?” “林二栋准备出家当和尚了,他是个异类。不过征鸿兄也是一个异类,面对自己的喜欢的女孩四年,竟然能做到心如止水,甘心做柳下惠,不是一般的厉害,在下佩服!”苏朋举越说越没正型,尹新桐不愿意理他快走几步撇下他。 三月份的法国梧桐不知不觉吐出了新芽,尹新桐心中也氤氲起埋怨靳征鸿的情绪。在一起四年了,正如苏朋举所言,靳征鸿一直对她心如止水,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柳下惠,两人最亲密的举动也仅止于浅吻。虽然尹新桐听别人讲带色笑话时总能毫不吝啬的奉献上自己的嘹亮笑声,并且自己库存了一批此类经典笑话,可是她从来也只是过过嘴瘾,把这些付诸实践,尹新桐还真没想过。可是,今天她突然就想了,尤其是苏朋举的最后那句话,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真能做到无欲无求吗?是他涵养太好,还是他爱得不够,四年了,尹新桐想要一个结果。 靳征鸿是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实习,每天早九晚九,很是辛苦。靳征鸿发信息让她今天晚点回学校,自己有事要见她一面。四年来,靳征鸿没有一次忘记尹新桐的生日,可是每年的生日都过程了固定模板:发短信说要见面,见面送一份礼物,说一句“生日快乐”,结束。就算是这样,尹新桐依然保持着每次收到短信还是一副小鹿乱撞的少女模样,对她来说,靳征鸿的一起都是好的。 今天她索性将这个“晚点回学校”发挥到极致:今晚不回去了!尹新桐去学校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看着前台小姐那戏谑意味的眼神,尹新桐恨不得立刻拿了身份证跑出来。来到房间,尹新桐焦躁的围着房间走了一圈又一圈,也没下定决心把房间号发给靳征鸿——这也太明显了吧,自己毕竟是个女孩子啊,女人的矜持呢?做人的脸皮呢?虽然说过要把靳征鸿霸王硬上弓,可那也是说说而已啊,来真的,自己真不行!算了、算了,不要矜持了,不要脸皮了,今天豁出去了,房都开了钱也花了,还被前台小姐鄙视了,难道还真要拿着身份证落荒而逃?自己爱靳征鸿,这是真的,她想要拥有他,想永远占有他…… 靳征鸿来时,尹新桐等得都睡着了。“怎么没回学校?身体不舒服吗?”靳征鸿关切的问。 “嗯,有点儿。”尹新桐刚睡醒,哑着嗓子说。 “发烧了?”靳征鸿走近用手试探她的额头。 “没有,就是不想回去了。”尹新桐用嘴亲了亲靳征鸿的手心。 “今天是你生日,我给你买了礼物,你喜欢的那本漫画书。” “谢谢。”尹新桐的声音越来越低,轻轻用嘴唇蹭着靳征鸿的手掌。 “你知道吗?今天我老板又夸我了,还说要给我涨工资,等我一毕业就跟我签合同。” “嗯。” “不过我根本不打算在这家公司长待,公司太小,发展空间有限,我想去……” “闭嘴,不许再说工作的事。”尹新桐抬起头,亲上靳征鸿刚才一直喋喋不休的嘴唇,旋即又离开,“这时可以不闭嘴,张嘴!” 这是两人舌头与舌头的第一次会晤,这个吻持续了好久,一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尹新桐平复着气息依偎在靳征鸿的怀里,柔柔的说:“毕业我们就结婚吧!” 靳征鸿不自然的挪动了一下身体,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轻轻拍了拍尹新桐的后背。 “你不愿意?”尹新桐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抬起头眼神有些受伤。 “不是,”靳征鸿解释道,“我只觉得太快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怕不能让你幸福。” 尹新桐长吁了一口气,重新躺回靳征鸿怀里,“跟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尹新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闭着眼睛用手轻挠靳征鸿的喉结,她能感受到靳征鸿压抑着咽口水的动作,尹新桐用额头摩挲靳征鸿的脸,嘴里呼出的热气喷在靳征鸿下巴上,“你今晚别走了吧,嗯?”靳征鸿下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思考能力,只能下意识的点点头,尹新桐离开他的怀抱,红着脸走进卫生间。 “哗哗”的水声从卫生间传出来,靳征鸿愈发感到体热口渴,他体内奔涌着一股力量想要破体而出,直到开门的声音响起,这股力量达到极致。尹新桐穿着浴袍走出来,她的脸因为刚洗过澡被热气蒸腾而显得愈发娇俏动人,湿漉漉的头发一滴一滴往下滴着水,靳征鸿更口渴了。 尹新桐背对着靳征鸿擦头发,声音细若蚊蝇:“你也去洗洗吧!” 靳征鸿迷迷糊糊走卫生间,站在花洒下脑子里还一片七零八乱,他没留神,一不小心开了冷水开关,冰冷的凉水淋在身上,一刹那他的思维能力全回来了,满腔□□顿时dàng然无存,内心剩下的只有不安和心悸。 “结婚”这个词像放广播一样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中响起,这样一个遥远的词,他从来没想过。他还有那么多的梦想没实现,他还没能见识到更大的世界,他还想去经受磨难、接受洗礼、去闯、去斗,去给自己的卑微命运挣个远大前程。大学毕业与他而言只是一个新起点,他不能让自己还没有起飞的时候就被拴在琐碎的家庭生活中。 冰冷的洗澡水洗凉了他的身体,也洗凉了他的心。 他一走出卫生间就迎来尹新桐炙热的目光,含羞的嗔怪,“洗得真慢!”说完才意识自己说错了话,脸倏地又涨得通红。 靳征鸿没有回应尹新桐,而是径直走到沙发背起自己的包,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平静的说:“老师催着我jiāo论文初稿,明天周末两天我得专心写论文,我先回去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尹新桐才走出酒店,她在食堂找到靳征鸿,靳征鸿放下手中的筷子,“吃好了吗?” “嗯。” “我们聊聊吧!” 尹新桐跟着靳征鸿走出了食堂,那个时候正是饭点儿,路上行人很少,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尹新桐先开口了,“昨天我说毕业结婚吓到你了吧!” 靳征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是。” 尹新桐的眼泪在听到这个回答时划过脸颊,她转过身抹掉脸上的泪水,倔qiáng的说:“好,毕业不结婚,那你说什么时候结婚?” “新桐,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现在不正跟你好好说吗?你说不要毕业结婚,我尊重你,那你说什么时候结婚?” “为什么非要讨论结婚的话题呢?我们之间就一定要结婚吗?” “哈,终于把实话说出来了,四年了,忍得很辛苦吧!”尹新桐冷哼了一声,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靳征鸿无话可答,加快脚步往前走,尹新桐紧追不舍,一句接一句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爱你,这么毫无保留的对待你,你还一再的拒绝我?高中时你要专心学习,好,我不打扰你,我等到高考结束了向你表白,上了大学我也一切都听你的,就说见面就见面,你说不见我就装隐形人,这四年来你自己说我们见了多少次,甚至有时我就在楼下你都不愿意下来看我一眼,没关心,我都可以接受,我爱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只是远远的看着你,我也觉得幸福,为什么靳征鸿,为什么就算是这样你还要伤害我?” “我现在不想结婚,我想先做好自己的事业。” “事业跟婚姻就必须是冲突的吗?我知道你想挣钱,想飞huáng腾达,我可以等你,我只想要你一个承诺,我不需要你有多厉害,不需要你有车、有房,不需要…” “你不需要我需要啊!”靳征鸿猛的回过身,“没有钱,我拿什么给你幸福?没有钱,你所谓的幸福快乐都会打折扣,没有钱,公jiāo车司机、路边的小商小贩,谁都能给你脸色看,贫贱夫妻百事哀,你现在说不需要,等将来看到别人衣着光鲜、不用为钱掣肘时,你就后悔了!”靳征鸿说完这些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出了让尹新桐心碎的一句话:“新桐,我们分开吧,我们不适合,勉qiáng不来的。” 这些话就像一把把刀子一样剜蚀着尹新桐的心,原来她着七年的爱与付出只是勉qiáng,一瞬间她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她扶着路边的路灯坐下,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过往的路人不住地指指点点,尹新桐就像置身另一个世界,听不到、看不见。 尹新桐不知道在冰冷的路上坐了多久,林一栋和苏朋举赶到时,她面前地上被眼泪打湿了一大片,尹新桐抬起哭得通红的眼睛,痛苦的说:“我跟靳征鸿分手了!” 回到尹新桐住的酒店,林一栋洗了一条毛巾给尹新桐敷脸,尹新桐呆坐在沙发上,不声不响。苏朋举焦躁的一把夺过毛巾,胡乱在尹新桐脸上划拉几下,狠狠的把毛巾摔在地上,愤恨的说:“靳征鸿个王八蛋,看我不弄死他!” 尹新桐劝阻,“你不要为难他。” “他都把你欺负成这样了你还护着他,他这种王八蛋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尹新桐凄然笑道:“他说的没错,我们始终不合适,这四年来都是我在纠缠他拖累他,现在到头了,勉qiáng不下去了,就好聚好散吧!” 尹新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努力笑得灿烂,“当初你被祁晨甩了以后是不是喝了很多酒之后就不伤心了?” “伤不伤心不知道,伤胃是真的。” “我想伤胃。” 第29章 经过四年的历练,苏朋举已然进化成情场兼酒场老手,他买了一堆红的、白的、啤的酒拎到酒店,林一栋眉头一皱:“买这么多酒gān嘛?想让她跟你一样喝到胃出血啊!” “怎么会?我是主力军,你们两个只要协助就行!”苏朋举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尹新桐闻讯跑过来:“快点!都满上,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清醒着出去!”尹新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酒,皱着眉头一口闷进去,辣得龇牙咧嘴,还装出一副品酒的样子称赞:“好酒好酒!” “你少喝点!”林一栋忍不住劝阻说。 “来、来,你也喝一杯,‘酒是好朋友,能解万种愁’,喝了你就没烦恼了。”一杯下肚,尹新桐舌头就大了。 “用不着,我本来也没烦恼。”林一栋丝毫不领情。 “你没有烦恼,说出来自己信吗?高中时你的那部破手机为什么一直舍不得扔,里面的短信你看了多少遍了,徐弦的手机每次打都是关机,你为什么还每月jiāo话费,谁不知道你还想着徐弦,别装了!”尹新桐今天遭遇了情伤,现在又喝醉了酒,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今天趁着酒劲全都脱口而出了,林一栋无言以对,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说我们怎么都这么倒霉啊,谈恋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苏朋举你恋爱经验丰富,你说说这是为什么,是我们长得丑还是性格有缺陷,为什么谈恋爱不是被人甩就是被人骗?”尹新桐还在滔滔不绝,述说着她的真心,靳征鸿的无情,时不时还数落几句徐弦和祁晨,责备说她们跟靳征鸿一样,无情无义。 古人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这话真有道理,尹新桐像个怨妇一样灌自己一杯又一杯的酒,却始终不见醉,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把喝进去的酒都以眼泪的方式流了出来。 “你觉得靳征鸿好吗?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非要喜欢他呢,一想到跟他分了手,他以后会跟别的女人好,我心里就像刀割一样,我真恨不得把自己喝死过了,喝死了就不用难受了!”尹新桐撕心裂肺的哭诉,苏朋举眉飞色舞的高歌: 我是真的为你爱了 你是真的跟他走了 能给的我全都给了 我都舍得 除了让你知道 我心如刀割 唱完还不忘讽刺尹新桐:“你活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下场,全心全意的喜欢一个人是要遭到报应的。” 尹新桐充耳不闻,只顾一杯一杯的麻醉自己。 “你喝吧,使劲喝,喝死了再活过来就跟我一样重生了,醒过来咱又是一条好汉!”苏朋举了解尹新桐,以她的性格,心里有事就一定要发泄出来,能发泄出来的痛苦给人的伤害是打折的,如果喝酒是她的发泄方式,那就让她尽情的喝吧! 尹新桐还在嘟嘟囔囔的说着:“我追靳征鸿就是自取其rǔ,我厚着脸皮跟他表白,他躲我,我扯横幅替他清除骚扰者,他还凶我,我都把自己洗gān净涂香了奉献给他,他竟然还拒绝我,为了他我什么自尊自爱都不要了,最终也只是换来他‘分手’两个字。算了、算了,他不爱我,我也够了,他要去追求他的远大前程、他要去挣钱,随他去吧,我到此为止了,我祝他飞huáng腾达,我祝他腰缠万贯,我祝他富可敌国!”说到最后,尹新桐哽咽着声音说:“靳征鸿不要我了,你们可不能离开我!” “毕业后我哪也不去,就在震州。”林一栋从阳台转过身,慢慢走回屋里。 尹新桐趴在被子上,哼笑了一声,“早猜到了!徐弦家就在震州,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呢,苏朋举?” “不知道。” “不行,你也不许离开震州,我们三个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嘿嘿,看来老天爷还是公平的,虽然我们谈恋爱总被甩,可是我们还有彼此,这么多年有你们陪在我身边,我很幸福,真的!”尹新桐嘟囔完最后一句,终于撑不住,一头栽在chuáng上睡着了。 苏朋举的酒劲儿也上了头,蜷缩在沙发里安静下来,最后只剩下林一栋还醒着,他一次又一次斟满手中的酒杯,他想起了他的父亲,每当他思念母亲时也会这样喝酒,一杯接一杯、一杯接一杯,似乎喝了就能缓解相思之痛。他还想起了徐弦,徐弦的脸庞似乎就在眼前,她在对着自己笑,他想离徐弦近点儿,可是为什么他一往前,徐弦就跑开了,他想追上去,可是双腿怎么也迈不开,慢慢的,徐弦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林一栋才睁开双眼,头上的疼感提醒着他昨晚的醉酒,他从硬邦邦的地板上爬起来,到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整个人才感觉清慡不少。回到房间看着满屋子的láng藉和呼呼大睡的两个人,林一栋无奈的摇摇头。 尹新桐霸占着大chuáng睡得正香,苏朋举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把自己完美得填充在沙发里,林一栋走到窗前,“哗啦”一声拉开窗帘, 尹新桐“嘤咛”一声,整个人bào露在了午间的阳光下,那天的天气特别好,连阳光似乎都比往日灿烂。尹新桐下意识伸手阻挡刺目的光,口中说着听不清的话。 “醒醒,中午了!”林一栋站在chuáng边,提供叫早服务。 尹新桐放下手臂,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外面的阳光好极了,照得这个世界明亮又通透,尹新桐伸展双臂伸了个懒腰,喃喃说道:“阳光真好!”说完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尹新桐就这样沐浴在阳光下,“这么好的阳光,真想长命百岁来享受!” 听到尹新桐童真的话语,林一栋知道昨天的酒没白喝,脸上不由露出笑意:“快起chuáng洗漱,然后我们出去吃一顿好吃的,我再陪你逛商场,你负责买我负责买单,晚上再看一场jīng彩的电影,你看,这世界上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事值得开心,生活多美好啊!” “是啊,生活这么jīng彩,有那么多好喝的酒,那么多好吃的美食,还有好看的书和电影,可是靳征鸿却不愿意跟我分享。”尹新桐说着说着眼眶就变红了。 “还有我呢,还有朋举呢,”林一栋站在chuáng前,轻轻替她擦下眼泪,“我们会永远陪着你,我们会跟你分享美好的一切!” 苏朋举也悠悠转醒,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却突发奇想要回家,甚至都来不及赶回学校换一件gān净的衣服,拦了车就往长途汽车站跑。 儿子的突然归来,让苏文德很是意外,苏朋举又发she出甜言蜜语的糖衣pào弹,左一句想爸右一句想妈把老两口哄得团团转,晚饭时苏文德执意要跟儿子喝两杯,酒酣耳热之际,苏朋举一个冲动张口问:“爸,你们学校招老师吗?我跟你一起当老师怎么样?”刘景云“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苏朋举心中一沉,扒拉了几口饭就借口头疼钻回了自己房间。 苏朋举躺在chuáng上,思绪如cháo水涌动,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什么也不要想,赶快睡觉,可是他骗不过自己,他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回家,知道自己为什么脑子一热要当老师。四年了,祁晨还是牢牢占据在他的心头,不管他怎么努力,怎么挣扎,那个身影、那个声音依然每天出现他的梦中。他脑海中回忆着与祁晨过往的点点滴滴,突然他迫切的想要见到她,就算只能远远的看她一眼,哪怕见不到她来到她生活的地方也是好的啊! 决心一旦放松,行动就立刻跟着崩盘。苏朋举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悄悄下了chuáng,循着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去寻找那个嵌在他心底的人。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苏朋举在心里一遍又一遍跟自己约定,等过了这一次他就把祁晨放下。 四年了,苏朋举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站在祁晨家楼下,因为祁晨,他变成了一个“跟踪狂”,变成一个“夜窥癖”,可是就算如此不堪、不光彩,他还是执拗的、偏执的、狂热的眷恋着祁晨的一切,难以抑制、难以消除! 跟往常一样,苏朋举站在夜色中,望着那扇熟悉的窗,那里面有他的爱和希望。每每这个时候,苏朋举就会想起填报志愿的那天,祁晨站在讲台上向全班人介绍她的男朋友,苏朋举想不通,都说时间是痊愈伤口的良药,可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一想起那天的一幕他的心还是像被刀剜着一样痛? 不远处的说话声唤醒了苏朋举的回忆,那个在他梦里幸福源泉的声音,在现实中,带给自己的只有委屈和伤害。 “天天就知道喝酒,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祁晨的声音一出现,苏朋举心里就跟着揪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男声赔笑道:“好老婆,消消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好不好?” “你保证过多少次了?那一次算数过?”祁晨声音里的怨气让苏朋举心痛不已,他想她肯定是很爱那个男人吧,她是最讨厌别人喝酒的,却愿意用这么多的温柔去包容他。 “老婆不生气了好不好,儿子还在你肚子你呢?这次看在咱儿子的份儿上饶了我,儿子、儿子,你能听到爸爸吗?快劝劝妈妈别生气了……” 夜色中,苏朋举影影绰绰看到一个男人紧紧抱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他曾无数次故作宽容的想象见到祁晨结婚后的样子,他自信的以为他一定能很酷、很潇洒的视而不见,可当这一幕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眼前,苏朋举才明白原来自己一定也不酷,自己一点也不潇洒。 苏朋举觉得浑身四肢八脉的劲力都被抽gān了,他必须倚靠着什么才能保证自己不倒下,他无力的蹲坐在墙角,胸腔中好像硬塞进了一块石头,痛得他不敢大口呼吸。静谧的夜色中,一点点声音都显得那么突兀,苏朋举用牙齿死命咬住自己的拳头,像只受伤的小shòu,发出痛苦悲咽声。 第二天一大早,苏朋举就启程回了震州,告诉尹新桐他想好了,毕业后哪也不去,跟他们一起留在震州。 毕业离校那天,林一栋久久伫立在学校门口的题字石旁,这块带着红色纹路的晚霞红不止一次出现在徐弦对未来的憧憬中——她说她喜欢石头上的书法,遒劲有力,沉稳的笔触总让人感到安心;她还说那块红色的石头很灵验,对着它许愿总能心想事成。 林一栋对着这块石头虔诚的许下心中的愿望:徐弦,你在哪里,徐弦,我想你。 第30章 在英国东北部,有一座叫杜伦的城市,在这个不大的城市里有一座遐迩闻名的学府——杜伦大学,杜伦大学是英国最古老的大学之一,是除了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之外唯一一所学院制大学。杜伦大学还是电影《哈利·波特》的拍摄地,这天,学院的学生身穿黑袍来来往往,不知道还以为是《哈利·波特》又开始拍摄了。越来越多的学生汇聚在古老庄严的教堂内,原来这天是杜伦大学博士毕业典礼,学生们依照传统,都换上了黑袍,更为仪式增添浓厚的神圣感。 这时,周惟清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曲朗,曲朗是他在国内的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都到了英国留学,在英国这些年,两人不时会联系,所以关系还算亲近。不过参加完今天的毕业典礼,曲朗就正式踏上回国的行程了。 “惟清,你真的不回国吗?现在国内发展形式那么好,回去不一定就比英国差。”曲朗开口说。 “在英国待得这几年,我觉得还是国外的环境更适合我,你也知道,我要是回去,肯定事事都得被我爸管制。” 听到周惟清这么说,曲朗赞同的点点头,他知道周惟清不愿意回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的父亲,刚来英国时,他还羡慕周惟清有一个这么有钱的老爸,可是几次接触下来,他觉得相对于一个有钱的老爸,还是自由更重要。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就不劝你了,唉!咱们今天这一别,下次见面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吧!”曲朗接着说:“怎么没见凌泉啊,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不在?” “在这儿呢!”正说着,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曲朗和周惟清同时往后看,身后站着的正是凌泉。站在凌泉旁边的,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女孩看着周惟清甜甜笑着,看得曲朗都痴了,“凌泉,这是?” “哦,这是我女朋友,叫徐弦。”周惟清抢先回答。 “你小子真够深藏不露啊!竟然背着我藏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太不够哥们了!”曲朗说着趴到周惟清耳边,小声说:“说实话,在英国这些年一直没见过你谈恋爱,天天就跟凌泉混在一起,哥们儿一度都怀疑你俩是不是到了腐国也入乡随俗了。” 典礼结束后,一行人来到附近的中餐馆,曲朗一把把菜单塞给凌泉:“凌泉,吃过这顿饭之后,你就见不到你曲歌了,给你个机会,这顿饭你请!” “怎么就见不到你了?你是要离开人间了吗?”凌泉一直不喜欢曲朗,这人势力又贪婪,从来不知道AA制是什么,要不是碍于周惟清的情面,他早就把菜单摔倒他脸上了。 “惟清,你也不管管,你看看你凌泉弟弟,怎么说话的!”曲朗知道周惟清是凌泉的软肋,他最善于抓关键。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打嘴仗了,今天这顿饭我请了,来,曲朗你先点,这顿饭就当为你践行了!” 曲朗还真不客气,接过菜单“刷刷”一顿点,专挑自己喜欢和贵的,临最后,点了一道老醋huáng瓜拌木耳,“好了,我点好了,你们还谁点?” 凌泉和徐弦都没接菜单,曲朗扬着的手举了半天,四个人的饭局,曲朗自己点了十六道菜,徐弦是第一次见曲朗,听着他自信又得意的接连读出十六个菜名,徐弦深感钦佩。 曲朗每吃一道菜,都要殷勤地夹给许弦一筷子,一顿饭下来,搞得许弦战战兢兢、食不知味。曲朗又往嘴里塞了一口木耳,“嘎吱嘎吱”嚼着,开口说:“凌泉,惟清都找到女朋友了,你有没有合适的?” “不劳您老费心,我现在还不想找!”凌泉语气不善的说。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就不找女朋友呢?你看看惟清,找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多好,还有我,不是我跟你chuī,我从小学就开始谈恋爱了,不夸张的说,我jiāo过的女朋友比你在英国说过话的女人都多!”曲朗说的最后,激动的差点把嘴里的木耳喷出来。 凌泉早就受够了曲朗的自大和聒噪,正欲发作,脚上被人踢了一下,不用想也知道是周惟清,周惟清凡事都主张“和为贵”,他忍了曲朗这么多年,再坚持今天一天,就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凌泉把胸中的火气咽下去,气呼呼的夹起桌上的huáng瓜大口大口嚼起来,“曲朗,你活到三十几岁难道还不知道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吗?就像你喜欢吃木耳,我尊重你,也请你尊重我喜欢吃huáng瓜的的口味!” 原本以为吃完这顿饭就可以彻底摆脱了曲朗,谁成想,曲朗回国的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周惟清父亲的耳朵里,父亲周正礼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他不跟着曲朗一起回来,以后他没有周惟清这个儿子,周惟清也别再叫他爸爸。 周惟清了解自己的父亲,周正礼早年从商,在商场上杀伐决断惯了,回到家里也是一副说一不二的姿态,周惟清跟他则恰恰相反,他就是典型的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如果说周正礼是一头狮子,那周惟清就更像是一只小白兔,人畜无害,与人为善。 周惟清无奈,只得打包好行李,乖乖赶往机场。在这次回国的命令中,不止周惟清,连带周惟清新jiāo的女朋友徐弦,也涉及其中。周正礼说了,如果这次回来时不带着女朋友,回去时就得带走一个女朋友,他已经替儿子相好了一个朋友的女儿,无论如何,这回周惟清的的终身大事一定得定下! 周正礼之所以对周惟清的婚姻大事这么不讲情面,是因为他内心的恐惧。儿子从小就不像一个男孩,说话柔柔弱弱,还特别爱脸红,他小时候特别喜欢跟女孩一起玩,稍微大点懂事了,却怎么也不愿意跟女孩接触,吃高中时期,别的家长都担心自己孩子早恋,周正礼却天天盼着周惟清也找个女孩早恋一把,可一直到了高中毕业,周惟清还是独来独往,除了跟校篮球队的一个男孩儿玩得特别好之外,就不见他有别的什么朋友,那段时间,恰逢周正礼事业遭遇一些波折,事业上不顺和对家庭的担心,周正礼天天就像一头bào怒的狮子,咆哮着对每个人,也是趁着这个当口,周惟清在母亲的帮助下,背着周正礼悄悄申请了国外的大学,最后成功被杜伦大学录取,借此终于摆脱了父亲的桎梏。 周惟清、徐弦还有凌泉都是震州人,三人的高中都是同一所学校,凌泉喜欢热闹,看着周惟清和徐弦都要回国,自己也按捺不住,嚷着要一起回去。 周正礼对周惟清严苛是一回事儿,但是对周惟清溺爱是另外一回事儿。回国前,周惟清根本没跟周正礼透露自己的航班信息,怕的就是到时候父亲来接机,再在机场搞什么让人难堪的接机仪式。根据墨菲定理,通常你所担心的事往往就会发生,果不其然,周正礼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周惟清的航班信息,当周惟清三人出现在机场时,只看到面前二十多人分成两个纵队,每人手捧一束鲜花,对着周惟清鼓掌欢迎,那一刻,周惟清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一直不懂的是,为什么父亲bī着自己员工做这么丢脸的事情,竟然还有那么多人争先恐后要来他公司上班? 见到周正礼后,凌泉就找个借口溜走了,站在周正礼旁边,凌泉总觉得有一股yīn风笼罩着他,长这么大凌泉还没对什么人有这么qiáng烈的恐惧感,周正礼是第一个。 周正礼命司机直接把车开到道邦大饭店,道邦大饭店是震州最奢华的星级饭店,在那里他已经提前为徐弦预定下了接风宴。道邦饭店就在震州大学前面,窗外那块晚霞红还有上面刻着的苍劲大字一闪而过,徐弦心中一动,口中不禁说出:“停车!”周正礼夫妇一脸疑惑,周惟清慌忙解释道:“爸妈,这里离饭店也近了,我和徐弦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们就在这下车吧,正好下来散散步!” 那四个遒劲的大字深深的刻在石头上,也刻在徐弦的心中。徐弦伸手抚摸着那块晚霞红,就像抚摸着久别重逢的恋人。那个男孩,那个照亮了她的青chūn,救赎了她的灵魂的男孩,他现在应该就在这所学校里吧,他们曾约定要一起过来的,她却失约了。 第31章 小时候,徐弦上学总要经过震大门口的这块晚霞红,每次都会看到很多学生或者慕名而来的游人对着这块红色的石头虔诚许愿,她听人说这块石头很灵验,只要把心中的愿望告诉它,它都能实现。徐弦对着这块石头许了两个愿望,第一个愿望:她想要一个真心的朋友,之后她遇见了许鹤扬;第二个愿望:她想要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人,很快她遇到了林一栋。从此,她对这块晚霞红奉若神明,高考后,她把这块石头的秘密告诉了林一栋。 “想什么呢?”周惟清的声音惊醒了回忆中的徐弦,徐弦抬起头,笑了笑,“没想什么,我们快走吧!” “这块晚霞红很灵验吗?我看到有一个男生也对着它许愿!”顺着周惟清手指的方向,徐弦看到一个男生的身影,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身影就拐进了旁边的胡同里再也看不见了。 “你在国外这么多年把家乡都忘了,这块晚霞红是震大有名的许愿石啊!” 周惟清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随后脱口而出,“那明天一定要让凌泉过来许个愿,他最喜欢这些东西了。”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了道邦饭店门口,一位服务生把他们带到周正礼夫妇桌前,徐弦很歉疚的致意:“伯父伯母,真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失礼,让您见笑了!” 周正礼乐呵呵的说道:“哪里哪里,千万别客气,我听惟清说要不是因为出了国,你最想读的学校就是震州大学,正好今天路过,去看一看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个心愿。” 吃到一半时,周正礼看着周太太,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巴,周太太会意,原来丈夫提醒自己妆花了,便借口去了一趟卫生间,周太太前脚刚离桌,周正礼就对周惟清说:“惟清,我点了一道红烧狮子头怎么还不上来,你去催催!”周惟清抬起胳膊,正想对服务生招手,周正礼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他一激灵。“去后厨催,不要喊服务生!” 徐弦心中不住忐忑,想不明白周正礼支走周惟清母子是何用意。周正礼似乎看出了徐弦的担心,故意轻松的笑了笑:“孩子,你别担心,我有几句话想问你。”周正礼正色道:“我今天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特别像一个人,我冒昧问一句,你父亲是不是叫徐江洲?” 徐弦心中一颤,下意识的想要抗拒,一直以来,这个名字带给自己的只有伤害,可是面对着周正礼,徐弦却轻轻的点了点头,周正礼长舒了一口气,慢慢说道:“你父亲曾经是我最好的兄弟,甚至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周正礼仰头喝下一杯酒,似乎陷入到对过去的追忆中…… 二十多年前,周正礼和徐江洲都在城建局上班,徐江洲长相英俊,工作能力又qiáng,是局里有名的才子。甚至在城建局流传着这样一个笑话——正是因为又徐江洲,极大地促进了城建局女性的晚婚晚育工作。那时徐江洲和女朋友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在一个合作项目中结识了孙文惠,孙文惠事业心极qiáng,在自己父亲的帮衬下,年纪轻轻就在国土局担任要职,不过也因为一心扑在事业上耽误了婚姻大事,当年孙文惠已经三十出头了还没婚没嫁,私下里被单位同时戏称为“黑寡妇”。 正是在这次合作中,孙文惠对徐江洲一见钟情,徐江洲虽说能力出众,但出身贫寒,在城建局苦于晋升无门。孙文惠中意徐江洲的容貌才华,徐江洲觊觎孙文惠的权势地位,两人可以说各取所需,很快就结了婚。婚后徐江洲从城建局离职,开始了自己的创业生涯,周正礼是他在城建局最好的朋友,理顺当然成了他的合伙人。再后来,徐江洲的事业发展得越来越大,他亲自为周正礼铺好路,让周正礼自立门户,两人的联系才慢慢疏远…… 回想起这段往事,周正礼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徐弦不知道面前的这位长辈曾经跟父亲一起经历了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这位伯伯似乎值得信赖。 “好了爸,红烧狮子头正在做,一会儿就上来了!”周惟清慢慢从后厨走回餐位,其实周正礼根本没点这道菜,可是周惟清哪敢挑战他的权威,只好临时补上,只是可怜了为他们传菜的服务生,第一天上班就遇到了这么难搞的客人,免不了要被经理一顿臭骂。 周正礼一家离开饭店时,红烧狮子头正好上桌,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服务生小杜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不吃点什么菜啊,害的老子被骂!” 回去的路上,周正礼全程严肃沉默,周惟清摸不透父亲的心思,还以为又哪里做错了惹他不高兴。“惟清,这次准备在国内待多久?”周惟清小心翼翼答道:“一周吧!” “嗯,一周也够了,来得及!”周正礼自言自语道。 当时已经是中午,忙活了一上午的林一栋终于把东西从学校宿舍收拾利索,并且搬到了自己的新公寓里,尹新桐一屁股摊在沙发里,“二栋,我跟朋举今天出这么大力帮你搬家,你怎么谢我们?” “听你的!”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请我们去你入职的道邦大饭店吃饭,让我们也体验一把五星级的待遇!” 林一栋带着尹新桐和苏朋举来到道邦国际酒店,迎上来为他们引路的又是服务生小杜,小杜在面试的时候见过林一栋一面,两人同时得知被录用的消息,小杜看到林一栋进来,忙笑着说:“一栋,你怎么现在来了,今天不是办毕业吗?” “东西都收拾完了,跟同学来咱们饭店吃顿饭!怎么样,第一天来上班还适应吗?” “都挺好的,就是有些客人有点难伺候,对了,你们想吃什么,”小杜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刚才有桌客人点了一道红烧狮子头,才刚上桌就买单了,我把菜上给你们吧!” “不用了,小杜,公司有规定这样不好,并且你第一天来上班,还是按规则办事吧!”林一栋笑着阻止了小杜,尹新桐却说道:“这有什么啊,这菜不给我们吃也倒进垃圾桶了,多làng费你说是不是杜哥!”尹新桐是自来熟,跟谁都不生分。小杜听到这么漂亮的女大学生叫自己“杜哥”,整个人都苏了,哪还管他是不是第一天上班,要不要遵照公司规定,要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怎么对得起人家称自己“杜哥”! 林一栋偷偷白了尹新桐一眼,尹新桐小声说:“别瞪我啦,我这是为你省钱呢!” 周正礼回到家后就把自己关进书房,周惟清知道每次父亲要谋划什么大事时才会把自己关到书房,他也正好图个清净,拿起手机点开凌泉的号码,凌泉很快接了电话:“吃完饭了?” “嗯,吃过了,你呢?”周惟清嘴角不由自主咧开。 “吃过了,”凌泉压低声音说道,“我妈刚睡着,耳边终于清净一会儿了,我觉得我妈是要把这大半年积攒的唠叨一起还给我!” “得了吧你,别的便宜还卖乖,当初是谁刚去英国想妈妈想的哭鼻子?”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不该记的事总记得这么牢!说正经的,今天徐弦表现怎么样?你家老爷子还满意吧!” “满意,当然满意,你选的人怎么有错?”两人正在你来我往斗嘴呢,周惟清房间的们一下子开了,吓得他一下子从chuáng上蹦起来,“爸,你怎么进我房间不敲门!” “我是你爸,还用着那虚礼!你个大男人打个电话还蒙着被子,被我发现敢gān什么对不起徐弦的事,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周正礼把门往里一甩,“起来,来书房!” 周惟清来到书房,看到母亲和徐弦正坐在沙发上聊天,两人有说有笑,氛围不错,周惟清在周正礼眼神的示意下做好,周正礼呷了一口茶,“惟清,你把徐弦带回来介绍给我和你妈,表明你在心底认可了徐弦这个女朋友是吧!” 周惟清不知道父亲这番话是什么用意,只得轻轻点头算作答复。 “还有徐弦,孩子,你愿意从英国大老远跟着惟清回来见家长,表示在你心里也是真心喜欢惟清的对吧?” 徐弦不知如何作答,也只能轻轻点头。 “好,既然你们两个都是认真对待这段关系,那我今天就替你们做主了,我已经联系好了婚庆公司,你们在家这几天就顺便把婚礼举办了吧!” 第32章 周惟清做梦也没想到父亲今天要谋划的大事竟然是自己的婚姻大事!周惟清突然想起手里的手机还没挂断,刚才跟凌泉打电话父亲突然闯进来,凌泉一时兴起想听听周惟清在家里是怎么被父亲凌nüè,就告诉周惟清不要挂断电话。现在凌泉一定听到了父亲让自己跟徐弦结婚的话,周惟清心急如焚,满脑子想着该怎么向凌泉解释,反倒把结婚的事丢到了一边。 周惟清开车直接来到凌泉家楼下,他拨通凌泉的电话,凌泉有个优点,两人吵架从来不冷战,主动沟通是他对待矛盾的第一方针。凌泉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一脸的不高兴,周惟清也没说话,而是把车开到了一处少有人经过的地方,“怎么?不高兴了?” “高兴,怎么不高兴,为你即将走近婚姻的殿堂高兴得不得了!”凌泉洋腔怪调的说道。 看到凌泉这样子,周惟清总算放心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证明事情没有严重到需要自己担心的程度。他一把把凌泉揽进怀里,安抚道:“好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说过要跟我一起面对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你爸果然是老jian巨猾,我现在就觉得我们选择回来就是一个错误,从一开始你爸就准备好了这一手,只要你回来,不管带不带女朋友,带来,就让你俩结婚,没带,就现找一个跟你结婚,你说你怎么有一个这样的爹,简直是上个世纪冥顽不化的老古董!” “那你说怎么办?你有什么高见可以让我换个父亲,我全听你你的!”周惟清说。 凌泉白了周惟清一眼,“对了,徐弦还在你家吧!你个二货,只顾着自己跑了出来!”周惟清这才意识到自己仓促逃跑时把徐弦抛下了。凌泉气得一个拳头砸到周惟清身上,“我告诉你,你家人要是敢欺负徐弦,我跟你没完!” 徐弦高考后来到了英国,英国的语言科要求的严,她又学了一年的A-LEVEL课程,第二年才考上杜伦大学。大二那年,徐弦在一个华人聚会上看到了凌泉——是凌泉先搭讪的徐弦,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还记得我吗?” 徐弦楞了一下,回忆瞬间如cháo水涌进,她怎么会不记得他,那个泼了她一身红墨水、让她像凌迟的犯人一样满身“淌血”的高中男孩,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如梦魇一般存在她的生活中,一想起就让她止不住的心惊。 徐弦恨恨的咬着牙齿,微启嘴角:“不记得。”凌泉不依不饶:“徐弦,我是凌泉,我知道你一定记得我,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找你,我一直想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 徐弦不为所动,毫无表情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凭什么你说道歉我就要原谅你,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用一句‘对不起’抹平,那她在最无助日子里受到的羞rǔ和嘲讽该怎么算呢? 凌泉从宴会中打探到了徐弦的信息。每次在徐弦上课的途中、回去的路上总能遇到凌泉,凌泉就用一双无辜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徐弦,人都是感情动物,次数多了,徐弦终于停下了脚步,“有什么事就一次说清楚吧,高中时骚扰我还不够吗,现在还来?”“对不起、徐弦,真的对不起!”凌泉忙不迭说道:“当年那件事就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我心里,刚开始我没勇气,等到我敢去找你时,你却转学了,我问了很多人都没有你的消息,高中毕业后我就来到了英国,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向你忏悔了,苍天有眼,我又遇到你了,我不求得到你的原谅,我只是让你知道,当年伤害了你,我的良心一直在谴责自己,我也收到了惩罚!”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徐弦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徐弦已经忘了该怎么去原谅一个人,小的时候,父母从来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她原谅了他们一次又一次,失望过一次她又会燃起新的希望,包括父母出事后,老师同学对她态度的转变她也从不放在心里,她总觉得存在即合理,坦然就接受就好了,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每一个伤害过她的人,她都祈求恶有恶报,让所有的罪恶都得到惩罚。 那以后,凌泉果然不再出现在徐弦面前。徐弦在英国的开销并不宽裕,父母出事后,家里的所有财产都被冻结了,徐弦手里的钱只够第一年的费用,之后的这几年都是靠课余时间打工才撑下来的。 有一天回到宿舍,徐弦那个胖胖的香港室友兴奋的指着一个袋子,里面满满装着一袋子食材:排骨、螃蟹和有硕大的老虎虾,徐弦问:“怎么买这么多吃的?”香港室友说着一点都不普通的普通话:“不四(是)买的啦,我肥(回)来四(时)就放在门口啦。”徐弦注意到袋子上面贴着张纸条“for 322”,正是她们宿舍的房间号。当晚,香港室友就把这一袋子食材悉数倒到自己胃里,还贴心的问候徐弦,要不要尝一口。 食材事件后不久,徐弦缴纳社团会费,却被告知已经缴过,送吃的、jiāo会费,两件事连在一起,徐弦下意识就想到凌泉——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向自己忏悔。徐弦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凌泉,她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接受别人的恩惠。 凌泉在医学院,学院里少有的华人男孩,问了两个人就得到了凌泉的地址,徐弦在门外敲了很长时间的门,一度以为屋里没人正要离开,凌泉打开门,眼睛红红的,看到门外站着的徐弦,才扯出一丝笑容。 “徐弦,快进屋来!” 看着凌泉红通通的眼睛,徐弦把原本想在门外说的话带到了屋里。 “喝点什么?这有啤酒、咖啡、果汁,给你冲一杯果汁吧,女孩子喝果汁好。” “不用麻烦了,我说两句话就走,”徐弦打断兀自忙碌的凌泉;“那天往我们宿舍送吃的的是你吧,还有我的会费也是你缴的吧?” 凌泉赧然的笑笑,徐弦又说:“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不要这样了。” 那双一进门就红红的,好像哭过一样的眼睛,这时真的哭了,“对不起,徐弦,又给你带来困扰了,我是不是特别笨啊,怎么做什么都不对……” 不知怎的,凌泉一哭,徐弦的心一下子变得很软很软,她突然想起林一栋,他哭的时候,眼睛也这么红吗? “没有,凌泉,你别哭,”徐弦慌了神,她见过不少女孩子哭,男生除了林一栋,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别的男生哭,凌泉越哭越大声,好像心里有百般委屈千般怨,只能靠眼泪发泄出来。 徐弦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手心都出汗了。幸好,凌泉还是意识到了屋里还有一个人,哭声慢慢止住了。徐弦坐到凌泉身边,“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过去的那件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也不要总放在心上。今天你是不是有别的什么事,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倾听。”凌泉看着徐弦,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慢慢流了下来,“徐弦,你知道当年那件事我为什么做得那么破格吗?高二那年,学校有好几个女生都向我表露好感,可是我一点也不像别的男生那样感到兴奋、骄傲,相反我觉得这些女孩特别烦,总来骚扰我,慢慢的,我发现自己很不对劲,我越来越依赖我们篮球队里的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打中锋的位置,每次看到他我的心就止不住加速,一下课就满校园搜寻他的身影,直到有一天放学路上,我看到他在前面,我正想跑过去追上他,这时过来一个女孩,他笑着牵上她的手,两个人看起来般配极了,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就像灌进了一瓶陈年老醋,我嫉妒得发疯,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意识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原来我对男生有感觉,我特别害怕,就想着赶快去jiāo一个女朋友,赶紧把这种可怕的感觉忘掉。” 就算徐弦在腐国好几年了,面对凌泉的坦白,心里还是惊讶了一下,以前她以为高中时代的凌泉只是单纯的坏,才会做出那么可恨的事,现在她明白了,原来那时凌泉也是一个对未来不知所措的男孩,只是他将自己的这份恐惧转嫁到了她的身上。如果说徐弦在今天之前还在恼凌泉,听完他这些陈述,她已经彻底原谅了他。 “那时听到班里的同学说你特别难追,我就发誓一定要把你追上,让学校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女生,我追上了最难追的女孩。后来你一直拒绝我,慢慢的我也就失去信心了,再后来你父母出了事,我也就不想再打扰你,可是这时我们班上一个男生偷看了我的日记,那上面写得都是我对篮球队那个男生的心事,班里的男生很快就传开了,我恼羞成怒,我害怕极了,我又想到你,我一定要把你追到手,可是你还是对我视而不见。现在想想,我当时一定是疯了,我为了堵住那些男生的嘴,为了营造一个被暗恋女孩拒绝的假象,我带着那些嘲笑我的人冲进你们班上,把、把一瓶红墨水悉数淋在你身上……” 凌泉把头深深埋在手臂中,肩膀不住的抖动,徐弦轻拍着他的肩膀,无声安慰着。 凌泉那天的哭诉,消除了横亘在他和徐弦之间的隔阂,同是旧相识又都处在异国他乡,两人很快就熟络起来,凌泉爱玩爱闹,徐弦就自然成为了他的最佳玩伴。那段时间,凌泉好像特别闲,每天都把行程制定得满满的,徐弦来到英国三年时间都没有那几天逛的地方多。 一次考试结束后,凌泉建议周末一起去伦敦好好放松一下,徐弦正被考试折磨得身心俱疲,便一口答应了提议。杜伦大学往返伦敦需要六个小时,所以当天回来是不可能的了。两人为了节省在路上的时间,约定周六早上早在出发,为了节省时间,凌泉让徐弦周五晚上搬到他那住,凌泉没住学校,是单独在外面租的房子,徐弦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对凌泉的性向深信不疑,所以凌泉一说晚上去他那住,便毫无顾忌的去了。 第33章 周六早上五点,凌泉订的响彻满屋的闹钟就响了,徐弦麻利收拾好就去敲凌泉的门,打开门一看,屋内一片láng藉,原来这祖宗行李还没收拾了,现在正手忙脚乱的往箱子里塞东西,“徐弦,你先去客厅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 徐弦刚坐在沙发上,门铃这时却响了,谁这么一大早来串门,徐弦打开门,看到眼前站着一位年轻的华裔男士,男士在看到徐弦的刹那,脸色大变,不过他控制的很好,马上就调整好表情,朝着徐弦微微一笑。 “你找凌泉吧,稍等一下,他还在卧室,”徐弦说着转头冲卧室方向喊:“凌泉、凌泉……”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回应。徐弦不知道的是,凌泉在整理行李时有个习惯,总喜欢边听歌边收拾,现在才早上五点,凌泉担心惊扰了邻居们的好梦,gān脆带上了耳机,彻彻底底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收行李。” 门外的男士看到卧室毫无回响,便说:“算了,不用喊他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一直到坐上去伦敦的火车,徐弦张口正要说今天早上那个奇怪的男人,凌泉倚在靠背上的第一句就是:“困死我了,我要一觉睡到伦敦。”说着又挂上了耳机。 好久没出来玩了,这趟伦敦之行徐弦玩得很开心,反倒是这次旅行的发起者,从下了火车,一路上凌泉就表现的兴趣缺缺,两眼紧紧的盯着手机,gān什么都提不起jīng神。 “心里有事儿?”又一次被凌泉无视了自己的话后,徐弦忍不住开口问道。 “啊?我啊,没什么事啊!”凌泉慌慌张张把手机揣进兜里,一本正经说道:“这风景真好,早就应该来看看了,一直没机会。” “行了,别装了,知道你心里有事,出来的这两天,你看手机比看风景都多,说说吧,不介意再当一次你的情绪垃圾桶。” “唉!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嘛,我跟你一样,也喜欢男……男的,”凌泉说的费劲,徐弦尽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其实我有一个男朋友,就在你第一次找你那天,我们分手了。他年纪比我大,那几天他家里总催他回国结婚,他顶不住压力就说暂时找一个女朋友应付一下父母,他要找女朋友我当然不乐意了,我就说你要是敢找女朋友我也找!然后都越说越过分,我一气之下就说了分手。” “这有什么啊?我还以为怎么了呢,情侣哪有不吵架的,你找到他把话说明白然后一拥抱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凭什么要我去找他啊,他怎么不来找我?”凌泉气呼呼的,声音也大了几度。 “大哥,是你提的分手啊,再说人家就算想找你找得着吗?你一天到晚不是在外面玩就是在去外面玩的路上,现在又藏到伦敦,人家上哪找你去。” “诶我说你到底哪边的,怎么净帮着别人说话。他找不到我就不会打我电话啊,这都多长时间了一个电话也不给我打,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是我生日,我们很早之前就约好了要一起来伦敦,这次恐怕他是真的生气了吧!”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有你男朋友的照片吗?” “gān嘛,这就是。”凌泉打开手机相册,指着上面一个年轻男子。 “凌泉,我对不起你,昨天早上就在你收拾东西时,你男朋友来找过你。”徐弦充满歉意的说,“我叫了你几声你没应,然后他就走了,后来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坏了,他一定是把你当成我女朋友了!走走走,不玩了,赶紧回去,哥们儿一生的幸福就指着他了。” 那天早上过来找凌泉的正是他的男朋友周惟清,周惟清比凌泉大五岁,在杜伦大学读数学博士。凌泉来英国第一年的chūn节,参见中国留学生举办的chūn季联欢晚会,周惟清是晚会的主持人,凌泉看到周惟清的第一眼,心里没由来动了一下,下意识觉得跟台上那个陌生的男人不止于此,他们接下来还有故事。 chūn节过后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凌泉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华人超市选购食材,货架上就剩下最后一包火锅底料了,却同时有两只手伸了过去,凌泉转头,跟这位“底料抢购者”四目相对,正是除夕那天他见到并觉得两人关系不止于此的男主持。周惟清对着凌泉笑了笑,如果说除夕那天凌泉只是心中微动,那么在这个微笑下,凌泉心中好像掀起了波làng,彻底掀翻了心中所有防线。周惟清的笑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纯粹清慡,也就是在那一天,凌泉的心在对方并不知情的前提下就缴了械投了降。 周日中午,徐弦和凌泉从伦敦回来。下了火车一眨眼的功夫,凌泉就消失在徐弦的视野中,徐弦无奈的笑笑,拉上自己的行李慢悠悠走着。突然,凌泉又重新出现在徐弦眼前。 “怎么又回来了?” “徐弦,我有点怕,你跟我一起去吧!” “你俩这破镜重圆、久别重逢的,我这么大一个电灯泡站在旁边合适吗?” “你去了帮我解释解释咱俩的关系,我一个人心里没底。”凌泉不由分说就拽上徐弦上了车,两人来到周惟清的住处,周惟清房间里乱糟糟的,吃过的pizza盒子和啤酒瓶扔得满地都是,周惟清没理他们直接回了卧室,凌泉跟上去看到卧室里放了两个超大的行李箱,周惟清坐到chuáng上继续往里面放衣物。 凌泉冲上去把抱着衣服扔回衣柜:“你要gān嘛?” 周惟清看到凌泉这个样子,气得一把推开他:“你他妈要gān嘛?” 凌泉打了两个趔趄才站稳,他有点蒙,认识周惟清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发那么大火。凌泉往前走了几步,试着跟他解释:“惟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昨天你在我房间看到的女孩不是我女朋友,是……” 周惟清抬手打断他的话:“凌泉,你先听我说!这些天我一直再想该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说的很对,我根本就摆脱不了我爸对我的控制,我也做不到撇开其他的一切不管只把心放在你一个人身上,人生有很多种活法,我们却偏偏选择了最艰难的一种,咱们都放过自己吧!参加完学校的毕业典礼,我就要回国了,你自己保重…还有,那…那个女孩很好,祝你们幸福!” 距离上次他们吵架分手过去了四十七天,在这四十多天中,凌泉每天做梦都会梦到周惟清,每次吃到一种新食物,下意识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带周惟清尝尝,在街上看到一个像他的背影,会情不自禁的尾随人家走好久,有一次还差点被人当作变态给揍了。他常常想再见到周惟清时要怎样才能表现得很酷同时又恰如其分的表达他的思念。当他听到徐弦说周惟清可能误会了他时,他慌得一刻也留不住,心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他的身边,现在他回来了,可是周惟清却再也不想以往那样宠着他、包容他,他的酷和思念也再无人倾诉。 徐弦等了好久也不见凌泉出来,她推开卧室的门,看到周惟清背对着凌泉坐在chuáng边,凌泉双手抱头蹲坐在墙上。凌泉听到开门声站起来抹抹眼角的泪痕,扯出一丝笑容,对徐弦说:“咱们走吧!” 徐弦不知所措的看看凌泉又看看周惟清,周惟清还是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没变,只是徐弦隐隐约约好像看到周惟清的肩膀在抖,是她眼花了吗? 回去的路上,凌泉一直安静的刷手机,时不时还盯着屏幕裂开嘴笑,不知怎地,徐弦一下子想起了高中毕业那年苏朋举和祁老师分手的情形,那天从学校回家的路上,苏朋举也是这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徐弦突然明白,原来能发泄出来的痛都不叫痛。 到家之后,凌泉笑着说:“徐弦,今天就不送你回去了,我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你真的没事?” “放心吧,我还没痴情到为爱殉情的地步。” 徐弦笑了笑,目送凌泉慢慢上楼,自己却不敢离开。她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楼下,想着凌泉的故事,也想着自己的故事,如果那天苏朋举没有喝醉,如果林一栋一直待在家里,那现在他和林一栋还在一起吧,他们会一起考上震州大学,虽然读不同的专业但是每天都能看到对方,如果能那样,该有多幸福。徐弦算了算,还是两个月林一栋就要大学毕业了,这四年来,他过得好吗? 一直到晚上,徐弦看到凌泉的房间亮起了灯,才放下心来,拖着行李悄悄的走了。 之后的几天,凌泉一改过往每天造访徐弦宿舍的习惯,搞的徐弦的香港室友满是疑惑:“徐弦,那个跟你打得火热的修(小)晒(帅)锅(哥)咩(呢)?这么快就败哈(下)枕(阵)了?” “你是想他带的吃的了吧!” “看破不说破,像你这样,朋友都某得做啊!” 仔细想想,距离上次从凌泉家回来已经一周了,每次通电话凌泉都果断的拒绝要去看他的提议,徐弦知道,凌泉性格要qiáng,不想把自己的悲伤展露给别人看,可是她又实在放心不下,决定今天一定要去凌泉的住所看看。徐弦事先没有打电话告诉凌泉,直接站在门前按门铃,直到徐弦觉得门铃都要被自己按坏时,紧闭着的门终于裂开一条缝,门后,凌泉朦胧着双眼,胡子邋遢的站着,跟一周前相比,凌泉好像老上了十岁。 “你怎么来了?”看到眼前徐弦,凌泉才努力睁开眼睛,理了理睡衣的领子。 “好久没见你了,来看看你。”徐弦微微侧身,从门缝中钻了进去,客厅里一片láng藉,好像刚刚遭遇了入室抢劫,徐先放下包,就动手打扫起来,凌泉也没阻拦,走到沙发旁继续躺在那堆垃圾里。 “你就打算这样了,不是不会为爱殉情吗?” “我还活着呢姐姐!”凌泉从沙发里伸出手表示自己还是个活物。 “活着的只是肉体,灵魂已经死了,现在的你就是一句行尸走肉。” “徐弦,问你个事你别介意,你是不是从没谈过恋爱?高中时都说你难追,现在在英国也没见你跟哪个男生亲密接触。” 徐弦停下手中的动作,若有所思的坐在凌泉旁边:“算是吧!” “你真幸福,爱情只会给人带来痛苦。” “不过我现在准备谈恋爱,并且我的这个‘恋爱’还能带走你的痛苦。”看着凌泉疑惑的神情,徐弦接着说:“你离不开周惟清是不是?” “一直以来,我都不敢面对自己喜欢男生的事实,包括出国上学,也是为了逃避。我一直认为自己喜欢男生只是潜意识里对边缘人群的好奇,所以我选择了英国,我以为换一种环境、换一种文化,当边缘人群不再边缘不再神秘,或许我对这种文化的向往也就慢慢淡去了,直到我遇见了周惟清,他让我认清了自己,让我觉得即使我是一个同性恋者也不可怕。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他,我该怎么办?” 第34章 凌泉从沙发上坐起,“你怎知道,可是,他已经说要分手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没说过分手的话,他向来言出必行,说了分手一定是认真的。” “傻子,你还真是‘当局者迷’!那天我们去他家,你没发现他房间跟你现在一样乱吗?还有,我们离开时,他背对着你坐着,其实他在哭啊!” “真的?” “你之前跟我说,你是因为周惟清父母向他bī婚一气之下才提出分手的?” “没错。” “这就说得通了,周惟清性子温顺,本质上是一个挺传统的人,家人的压力让他有所动摇,你在那个敏感的时刻不但没有跟他一起分担,反而也向他施加了压力。并且你又赌气说出要找女朋友的话,这又把他推远了一步,恰巧那天他看到我在你家,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让他觉得或许分开对你、对他都是好事,他可以毫无顾忌的迎合父母的期望,而你,也能找到一个女朋友过上所谓的‘正常的’生活。” 凌泉紧蹙着眉头,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才说:“没错,你说的都对,惟清确实是一个性子软的人,就连当初出国留学也是他妈妈催促的,他比我大6岁,今年28岁了,也正是因为他这28年来从未jiāo过一个女朋友,他的父母对他的婚事才会那么着急,惟清的父亲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在国内的产业很大,他又是家里的独子,他父亲还指着他回国继承产业呢。” “我现在有一个主意,或许能帮上你们一把,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什么主意,你快说。” “我来假装是周惟清的女朋友,作为他面对家人的挡箭牌,这样他也有理由继续待着英国,你们也能暂时消除目前面对的压力。” “这个办法好是好,不过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惟清之前也提过花钱雇一个女朋友,不过我没同意,这样或许能瞒过一天两天,甚至一年两年,可是我要的不是一年两年,我想跟周惟清一辈子!再说这个办法对你不公平,你总要找男友结婚的,我不想因为我影响到你的感情生活。” 听完凌泉的分析,徐弦很冷静的说出一句:“如果我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呢?” “为…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机会了。”徐弦喃喃说了这么一句,紧接着,徐弦的声音恢复到刚才的状态,“这是眼下我觉得最可行的方法,至于到底要不要这么做,最终的决策人还是你。” 周惟清的房间空dàngdàng的,大部分东西都被他打包整理好,就等着参加过毕业典礼回国了。活了28年,周惟清第一次感受到人生的绝望。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凌泉呢?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分手”两个字时的惊慌失措,还是那天看到一个睡眼朦胧的女孩从他房间走出来时的痛彻心扉?周惟清害怕这样的自己,他怕自己不受控制深陷在凌泉的温暖中,上次与其说是迫于家庭的压力提了分手,不如说是看到凌泉又跟那个女孩站在一起下的口不择言。在他们两个之间,凌泉一直是主导者,他是那么自信,在一起是他提出的,每次的吵架也是他挑起的,周惟清想在凌泉脸上看到挫败的表情,那天他如愿看到了,可为什么自己一点胜利者的喜悦也没有?他爱凌泉,比想象的要深。 所以当徐弦一个人找到他时,他的态度才会那么冷淡。 “是不是还为我是凌泉的女朋友呢?我知道他喜欢你,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 徐弦几句话jīng准击中周惟清的心事,一瞬间他表情变换了几个度才恢复如常,“我、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徐弦把她和凌泉之间的恩怨情仇一一向周惟清陈述开来,从英国的相遇到高中时代的渊源再到分手这些天来凌泉要死要活的折腾劲儿。听完徐弦的话,周惟清难为情的笑着,为自己的小心眼,还有两个男人的爱情被一个女孩dòng悉的尴尬。 在他和凌泉的爱情中,周惟清一直觉得自己是那个爱的更多的人,其实,凌泉对他的爱,也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他现在在哪?” 徐弦拿出口袋里一直保持通话的手机,“都听到了吧?自己上来吧!” 徐弦喜欢看到久别重逢或者误会解开的情侣拥抱在一起的画面,这让她切切实实感受到爱情的存在。可她自己的爱情呢,真的像她对凌泉说的那样没机会了吗? 正是在这天,徐弦走马上任为周惟清的女朋友,从此开启了和周惟清一生的纠缠。 周惟清顾不得时差问题,就忙着把这一“喜讯”告诉家里日夜翘以盼的父母,视频对面的周正礼看到徐弦的那一刻,yīn沉沉的脸终于露出了笑意,考虑到徐弦目前才读大三,周惟清立即回国的命令也被暂时收回,周惟清和凌泉的情感危机顺利解除,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婚礼上的这次重逢,是徐弦10年来第一次看到林一栋。 林一栋一进门,徐弦就认出他了,他长大了,更成熟了,身上的西装衬托得整个人更挺拔了,只是他周身散发的那种气质,让徐弦就算只是远远的望着他也知道,他就是自己心中刻骨铭心的林一栋。 林一栋永远忘不了那天,在他28岁的人生中,有过两次蚀骨灼心的经历,一次是8岁那年母亲的离家出走,一次是18岁那年徐弦莫名的消失。第三次,是28岁这年终于等回了徐弦,却是在她的婚礼上。 林一栋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徐弦,可徐弦就像不认识他一样走到另一桌宾客前热络的寒暄,他死死盯着徐弦的侧脸,他知道徐弦看到了自己,可任凭他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徐弦自始至终不曾回应过他一个眼神。望着徐弦身上洁白的婚纱和旁边英俊儒雅的新郎,林一栋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绝望,他隐隐感到他和徐弦真的是彻底结束了,不管他曾经多么努力的渴望,多么虔诚的许愿,他终究还是成为了徐弦的局外人。 十年了,他等了徐弦十年,刻骨相思了十年,等来的却是一个不再认识自己的陌生人。林一栋不记得自己怎么从礼堂走出来的,那一刻好像从他的人生中消失了,不管他怎么用力的想,一切就像一个朦胧的梦,他始终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林一栋无力的坐在楼梯上,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不停涌出。林一栋咬着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十年了,徐弦不声不响离开自己十年了,一直以来,他一厢情愿的认为徐弦的离开有不得已的苦衷,终会有一天她会再回到自己身边,可是今天眼前的一切告诉他,自己不过是在演独角戏,并且一演演了十年,徐弦早就把他忘得gāngān净净,自己还像一个傻瓜那样心心念念盼她回来。那一刻林一栋觉得自己的心被人从胸腔中掏出来,用锤子狠狠的砸,砸的血肉横飞、砸得筋骨寸断。 以前上高中时,林一栋总觉得高考前的那段日子特别难熬,不过只要自己咬咬牙、坚持一下,眼前的黑暗过去迎来的就是灿烂的黎明。后来,在徐弦离开的那段日子,他也总这么安慰自己,咬咬牙、坚持一下,难过只是暂时的,等到徐弦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以那段日子虽然痛苦,但心里还有一个盼头,就算艰难也挺了过来。现在,徐弦回来了,可她却永远不再属于他,林一栋发现,原来这种难过不是暂时的,就算坚持过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依然是深不见底的深渊,等不来光明的黑暗才最可怕,这就是绝望。 第二天,林一栋就从震州返回了乐城,那里有他和徐弦的过去,那里,有关于徐弦的记忆,如果人已经不属于他了,那么就让他握紧这仅有的回忆吧! 林一栋来到乐城一中,这里是他和徐弦梦开始的地方。他走过校园的角角落落,没走过一个地方,总能想起徐弦。花园的绿廊下,是徐弦晨读最爱的地方,操场旁的长椅上,徐弦体育课上总坐那儿休息,还有班上那个靠窗的座位,徐弦成绩那么好,每次却总是把位置选在那儿。 下课了,静悄悄的校园里满是年轻稚嫩的脸,林一栋又习惯性的在这些学生中搜寻徐弦的身影,突然意识到,徐弦已经不再属于他了,心又狠狠的疼了一下。 学校新建了食堂和男生宿舍,还有一栋实验楼正在建,十年了,学校都变了模样,更何况他和徐弦呢。林一栋心中突然充满了恐惧感,他猛然发现过去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他有点记不清徐弦宿舍的门牌号,甚至连徐弦的学号也忘记了,这些记忆是他有过徐弦的证据,如果他连记忆都没有了,那么关于徐弦,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林一栋回到了自己家的老房子,林一栋考上震大后,林笃之就把家搬到了震州,乐城的这所房子也已经闲置了□□年了,房子长时间不住人,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屋顶上结满了蜘蛛网,林一栋不仅感叹,房子没没人住就破败成这样,可是他的人生呢?徐弦已经有十年不曾涉足了! 房子里就林笃之房间的柜子里有两chuáng被子,林一栋拿出被子拍了拍,准备顶着霉味就睡觉,搬第二chuáng被子时,一个jīng致的红木盒被带了出来,林一栋见过这个盒子,里面装满了母亲的旧物,小时候他总会看到父亲摩挲着那些东西在灯光下发呆。特别是每次父亲喝了酒,都会捧着盒子又哭又笑,想到这儿,林一栋不仅哑然失笑,基因的力量真qiáng大,他竟然也活成了父亲的模样,父亲思念一个女人半辈子,如今他也为了一个女人辗转难眠,林一栋小心翼翼打开箱子,一件件翻看、摩挲着,感受父亲对母亲的深切爱意。 那块旧手表是妈妈当年带过的吧,还有一张老照片,妈妈年轻时真漂亮,林一栋拿起一副手镯,听说还是姥姥的妈妈传下来的,突然,林一栋看到一部手机,这部手机也很眼熟,跟徐弦当初用的那部一模一样,记得那时徐弦的手机翻盖还被尹新桐摔掉了一块漆,林一栋掀开翻盖,在同样的位置,赫然有一块掉漆的痕迹! 林一栋的心跳得飞快,手机已无法打开,他跑遍了全城的手机店,终于有一家店能修这个型号的手机,林一栋拿着修好的手机躲进车里细细翻看,除夕夜的录像还在,那天所有人在徐弦家里对着镜头许下了对来美好的心愿,那时候真好啊,林一栋感慨,在手机的草稿箱里,林一栋看到一条未发出的信息:“不知道生命可以有几次轮回,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有五次,这样我就可以实现自己的五个人生梦想。 第一世,我要做一位幸福的母亲,生一个可爱的女儿,每天都对她笑,每天早晨为她做不同的早餐; 第二世,我要当一名老师,公正的对待每一个学生,告诉他们做人要善良和正直; 第三世,我要当一名记者,惩恶扬善,匡扶正义; 第四世,我要当官,官职不用大,但一定政治廉明,真正造福百姓; 第五世,我要做一名天文学家,研究星星和月亮,看遍世界上最美的极光。 而在这五世轮回中,我都想遇见同一个你。” 这条信息的收件人正是“林一栋”! 第35章 林一栋跳下车,疯了一样的往前跑,徐弦爱他!徐弦爱他!他就知道徐弦是爱他的!!心底的一个声音在qiáng烈的呼喊着:去找徐弦,去找徐弦! 林一栋回到车上,发动车子就要往震州开去,手机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跳转到一张图片上,林一栋定睛一看,照片拍的是一篇2005年的新闻报道,新闻标题是:“震州国土局女局长锒铛入狱,其夫车祸身亡”,报道中局长丈夫叫徐江洲,而徐弦也正是姓“徐”,联想到徐弦高中时流传的家事,林一栋恍然大悟,原来徐弦母亲正是十多年前被捕的震州原国土局局长孙文惠,父亲是当时富甲一方的地产大亨徐江洲,关于徐江洲,还有一个惊人的秘密:他就是当年带着林一栋母亲私奔的外地男人。 想到这这里,林一栋整个人不寒而栗,自己的父亲恨死徐江洲了,而徐弦又是徐江洲的女儿,徐弦的手机莫名出现在父亲的箱子里,这就表明徐弦当年的离开一定跟自己的父亲有关系! 林一栋立刻驱车直奔震州,一路上方向盘恨不得被他捏碎,他害怕、忐忑,心中却似乎隐隐有了答案。 林一栋直接来到林笃之的办公室,林笃之的办公室很气派,一张硕大的真皮沙发占据了不小的空间,左手边整面都是落地玻璃,能俯瞰整个震州市区。在书架一侧,还有一个小房间,那里是林笃之的一个小卧室,林一栋推开门,chuáng边的垃圾桶里还有没来得及倒的垃圾,最上面的正是一个用过的避孕套。林一栋拉开chuáng头柜,一抽屉的男女情趣用品。 林一栋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将近一年没跟父亲一起吃过饭了,这几年来,父亲好像总是有意躲着自己,他又想起被父亲遗忘在家里的红木盒,原来,父亲早就不是那个深情的父亲,他早已经忘记母亲。 “一栋,你怎么来了?”林笃之的声音突然在身后想起,他看着敞开的抽屉,脸涨得通红。他装作把衣服放在chuáng上,顺手合上了抽屉,“走,咱们到外边说!” “爸,你还记得徐弦吗?”林一栋坐在沙发上,低着头问。 “哪个徐弦,不记得了!”林笃之抬手看了一下表,“我一会儿还有个会,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爸,我昨天回乐城了,在你的红木箱里发现了这个,”林一栋拿出手机,“这是徐弦消失前用的那部手机,徐弦是徐江洲的女儿,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林一栋怒视着林笃之,一字一句说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你!是你害了徐弦,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当年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林一栋疯了一样,扑到林笃之身上,双手死死拽住他的衣领,大声咆哮着。 “你疯了?我是你爸,你给我放手,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当初我妈走了的时候,你不也一样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闭嘴,少在我面前提这个贱人!”林一栋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林笃之,他像一只愤怒的野shòu,双眼通红,眼珠恨不得爆出来,“对,没错,你说的那个徐弦就是徐江洲的女儿,徐江洲毁了我的家,他毁了我一辈子,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他睡了我老婆,我就睡了他女儿!” 林一栋觉得眼前一黑,四肢八脉似乎被抽走了全部力气,胸腔里剧烈翻腾着一股气息,他看着林笃之,眼前的这个人再不是自己尊重崇拜、奉若神明的父亲了,他就是一个魔鬼,一个心里堆满了恶臭腐蛆的魔鬼! 林一栋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出了房间,只记得徐弦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浮现,她一边跑一边对他笑,林一栋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抓住徐弦,这个时候,父亲突然出现,一把掳走了徐弦,林一栋奋力向前一抓,脚下随即踩空,整个人从楼梯上翻滚下来! 林一栋闭上眼睛的前一刻,看到徐弦离他越来越远…… 二十年前,徐江洲来到乐城看望自己病重的姑姑,在医院的走廊里遇到了杨柳依,杨柳依出挑的气质和外貌在医院一群病恹恹的人群特别显眼,徐江洲开始主动撩拨杨柳依,徐江洲是情场老手,多年纵横女人堆从未失过手,杨柳依毕业不久就相亲认识了当时的丈夫林笃之,林笃之老实本分,他讨好杨柳依的方式哪里及得上徐江洲的百分之一?虽然已为人母,但在□□上仍是一片空白的杨柳依自然禁不住徐江洲的撩拨,三下五除二,就对徐江洲投怀送抱了。 因为姑姑的病情,更因为自己的新情缘,徐江洲频繁往返于乐城和震州之间,杨柳依对徐江洲的痴缠一天胜过一天,终于在苟合半年后,杨柳依抛夫弃子,跟着徐江洲私奔了。 妻子的突然失踪给林笃之带来致命的打击,外人的风言风语、深爱妻子的背叛,让林笃之恨不得杀了那个男人。林笃之私下里四处打探拐跑妻子的人,最终在妻子不慎留下的私人信件中得知姘夫叫徐江洲,居住在震州。 林笃之来到震州,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聘请私人侦探打探徐江洲和杨柳依的下落,拿到地址的林笃之把杨柳依堵在家门口,却换来杨柳依的一顿羞rǔ:“徐江洲有钱有势,经营着震州最大的地产公司,长得帅又懂làng漫,你算什么,一个穷酸的公司职员,跟着你,我这辈子有什么指望?” “一栋怎么办?你替一栋想想,他这么小,你就舍得他没有母亲吗?”林笃之依然苦苦哀求。 杨柳依果决的转过身,“算他这辈子倒霉,摊上我这么一个自私无情的妈!” 林笃之灰头土脸的回到了乐城,被妻子抛弃,丢了工作,又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林笃之望着楼下热闹的人群,不止一次想纵身跳下去。又一次,他又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倒头就睡,醒来时看到年仅8岁的儿子弓着腰,笨手笨脚的收拾自己的呕吐物,一瞬间林笃之的心像被钉子扎一样疼,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有钱,一定要让儿子过上好日子,一定要让背叛自己的女人后悔!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重新振作起来的林笃之像换了个人,一改过去沉闷寡言的性格,变得圆滑世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从朋友那借来一笔钱开始做起建材生意。那几年房地产产业开始起步,林笃之赶上好时机,结结实实赚了一笔。之后又开始涉足房地产,产业从乐城一直扩充到震州,2005年徐江洲死后,他又结识了当时的震州国土局局长高仲达,很快在震州的房地产业中打开自己的局面。 林一栋在医院躺了一周,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一个是他最爱的父亲,一个是他最爱的女孩……他不敢想象徐弦离开那天晚上承受着多大的伤痛,一想到这儿,林一栋的心就像被刀子剜一样,痛得难以呼吸。 徐弦本来可以报警的,但是她却选择了悄悄离开。林一栋以前告诉过徐弦,父亲和她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林一栋明白,徐弦深知失去父母的心酸,她不想自己重复她的痛苦,所以,她让自己默默承受了这一切。 林一栋突然好像见到徐弦,他要告诉徐弦他爱她,他要让徐弦知道自己一直在等她,可是说完这些呢,他和徐弦之间已经横亘了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了!如果徐弦还爱他,他说的这些话只能增加徐弦的痛苦,如果徐弦已经不爱他了……林一栋突然盼着徐弦已经忘了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徐弦的痛苦。 林一栋还是没能管住自己,他想见徐弦,哪怕就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偷偷看她一眼也好啊! 徐弦结婚后就搬到了周惟清家和父母一起住,周惟清家是独栋别墅,周边的绿化很好,林一栋把车开到一个隐蔽处,熄了火,就着月色注视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就像十年前他在徐弦家楼下等一样,一连几天,林一栋就像着了魔一样,每天晚上不受控制的把车开到这里。或许是接连几天没有休息好,这天林一栋竟然在车里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已经凌晨三点了,林一栋打了个哈欠,发动了车准备回家,临走之前又抬头看了一眼窗户,这一看之下,竟然看到两个黑影从二楼的阳台上跳出来,这两个黑影钻进附近停着的一辆车里,林一栋一路尾随他们,直到这辆车驶进一个高档写字楼的地下车库。林一栋对这里太熟悉了——他父亲的公司就在这栋楼里。 林一栋还不死心,万一这两个人跟父亲没有关系,万一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偷,偷完徐弦家又来写字楼行窃呢,这时21楼的窗户亮了,林一栋记得清楚,父亲的公司就在21楼。林一栋握着方向盘的手心不知不觉间都是汗,双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麻了,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恐高症患者站在顶楼,寒意从心底涌起。 一个人的绝望能有多深?最初知道徐弦离开的真相后,林一栋绝望的想,他不仅失去了徐弦,还失去了父亲,从此跟父亲只能做陌路人了,他实在没有办法原谅他!这一刻,当看到父亲依然还在不依不饶的迫害徐弦,林一栋痛苦的发现甚至跟父亲连陌路人都做不了,他们已经是两个战壕里的士兵,接下来注定要兵戎相见。 林一栋记得自己上高中时,有一次父亲在一个项目里被合伙人骗得血本无归,但是这个合伙人在公安局里有关系,案子也就不了了之。后来,父亲突然从外地回到家里,说是合伙人找到了,他要找他报仇,当时他说了一句话另一栋记得特别清楚: “善恶皆有报才应该是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律,如果这规律被打破了,那就让我来替天行道!” 好!如果这个世界上不再是善恶皆有报,那就让我来替天行道! 第36章 林一栋开始对父亲的公司进行全面的调查,他要看看接下来还有卑劣的招数在等着徐弦。那几天林笃之一直很忙,林一栋的调查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与此同时,他还意外获得一个林笃之非常重视的项目信息——震州市政府正在规划一个“揽景”的商业开发计划,眼下这个计划因为选址未定,因此还没有对民众公布。林笃之敏锐的意识到这个商机:如果能在政府宣布选址之前拿下那块地,那将来不止稳赚不赔,更是一本万利! 林笃之这些天没在公司,正是在运作这个项目。意识到这个商机的不止林笃之一个,震州最大的地产商、也是徐弦新婚丈夫的父亲——周正礼,也为这个项目卯足了劲儿。前些天林一栋在徐弦家看到的那两个黑影,正是林笃之派过去窃取周正礼项目资料的人。 林一栋深知这个项目的重要性,押错宝不仅意味着一次生意场上的失利,甚至还有倾家dàng产的风险。目睹了那天晚上的行窃事件,林一栋明白,父亲在这次竞争中一定设计好了陷阱等着周正礼往里跳,只是,这个陷阱究竟在项目中的哪一环呢? 林一栋想到了苏朋举,苏朋举大学毕业以来一直从事律师的工作,在政商界人脉颇广。他找到苏朋举,向他打听关于“揽景”项目的相关资料。从苏朋举口中,林一栋得知,震州国土局局长高仲达是“揽景”项目的指定负责人,目前 “揽景”最终选址最有可能定在西郊的永顺或者恒通,至于究竟是这两块地中的哪一块,就看谁跟这位局长大人关系亲密了。 十多年前,高仲达还只是震州国土局的一名科室主任,他的顶头上司正是孙文惠,孙文惠当时是局里的副局长,她本身性格特别qiáng势,加上不幸婚姻的摧残,让孙文惠对手下人极度苛刻。当时局里有一项投票评优的活动,如果连续三年票数第一,就有优先晋升权,当时高仲达已经快五十岁了,这个年龄如果还不晋升,基本上一辈子的仕途也就到头了,所以高仲达对那次评优特别重视,加上前两年第一名成绩,高仲达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升官的机会马上就到了! 不曾想,公布票数的前一天,副局长孙文惠表示这次投票有些人私底下有拉票的行为,因此作废重选,虽说投票采取不记名的方式,但每个人投完票都要jiāo到她办公室统一汇总,毫无疑问,最后的票选第一自然与高仲达无缘。也就是这一次,高仲达恨上了孙文惠,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她拉下马! 林一栋很快对高仲达展开了调查。高仲达位居高官,身边保卫众多,行踪也神秘莫测。林一栋连续跟踪几天都无功而返,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林一栋想到一个曲线救国的方法——跟踪高仲达老婆!高仲达行踪难测,她的老婆作为一个普通人自然享受不到他的护卫待遇。林一栋在高仲达老婆身上发现了重大秘密,原来高仲达很少回自己的家,除了办公室,他最常去的地方是位于龙山的一栋别墅,在这栋别墅里,林一栋还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 林一栋在高仲达的别墅里看到了杨柳依,那个所谓的自己的母亲,八岁以后,林一栋关于母亲的所有的记忆就是一片空白。 二十年前,杨柳依跟着徐江洲来到震州,抛下了结发丈夫,也丢弃了年幼稚子。这二十年来,林一栋恨杨柳依,却又常常会想她,夜深人静的时刻,他会想如果母亲当年没有离开,他现在该有多幸福?如果他们一家人还生活在一起,他的人生该是多么美好的模样。 林一栋看着窗户里面母亲和高仲达亲昵的姿态,一时心如刀绞、心如死灰。他不想承认眼前这个放dàng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可自己的模样中有她的影子,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她的血。 林一栋觉得浑身筋疲力尽,怏怏不乐的开车离开了,他直接去了苏朋举家,最近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已经好几天没联系过苏朋举,趁着今天,好好跟他喝几杯。 林一栋在门外站了好长时间,始终没人来开门,他拨通苏朋举的电话,原来苏朋举回了乐城。 “怎么突然回乐城了?家里有什么事吗?” “祁晨离婚了!” 原来,前些天林一栋找苏朋举帮助问“揽胜”项目的事,苏朋举找到他一位号称“百事通”的同事,这位同事叫曲朗,正是当年跟周惟清一起留学英国的那位。 曲朗回国之后进入律所成为一名律师,或许是行业性质要求,或许是本人兴趣使然,曲朗对政商界各种事件有着无比的热情和喜爱,关于“揽胜”的所有信息都是曲朗透露给苏朋举的。曲朗当时正忙着手上的一宗案件,苏朋举打探到消息后就离开了,约好等他闲下来了,再请他吃饭聊表谢意。 昨天苏朋举请曲朗在一家日料馆吃饭,两个大男人周边坐满了一对对甜蜜的情侣,搞的两个大男人浑身不自在。曲朗抬眼问苏朋举:“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也没见你正经处一个女朋友?” “切!你不比我还大,你女朋友呢?” 说到这,曲朗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筷子,义愤填膺的说:“你说现在的女人找男人都什么眼光?尤其是那些长得漂亮的女人,放着我这种大好青年不爱,去跟什么穷小子玩什么相濡以沫,我一看到这种傻女人就来气,最后不还是被人耍了吗?” “哟!曲大律师这时遇上了什么案子啊?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 曲朗喝一口清酒,大有和盘托出之势:“我最近在办的这桩离婚案子,女方是一个高中老师,长得很相当漂亮,她老公就是一个公司小职员,其貌不扬的,真不知道这老师当时看上他什么了,要什么没什么。如果两人好好过日子,这也就算了,这男的不但不知道珍惜自己老婆,还出去乱搞,被抓jian在chuáng了,你说恶不恶心?现在两人办离婚呢,男的出轨不承认还反咬一口说她老婆出轨在先!” “这也能诬陷,得有证据啊!” “说来也巧,这女老师真是时运不济,自己的日记本被男的偷走了。她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她这日记里经常提到一个男学生,他老公就咬定说他老婆跟这个学生是师生恋。对了,朋举,你家乐城的吧,这女老师就是乐城一中的,说不定你还认识呢,叫祁晨,教物理的。” 苏朋举记不太清后面跟曲朗说了什么,也忘了自己怎么离开的饭店。只记得一发动车子,就什么也不顾,直奔乐城了。 他跟祁晨有五、六年没见了吧,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把她忘了呢,可是听到她的名字冲动还是压过了理智,就想马上见到她。大学那几年,为了忘了她,苏朋举用滥jiāo酗酒麻醉自己,毕业那年,他偷偷来到她家楼下,看到祁晨顶着大肚子和老公一脸幸福的模样,那天之后,祁晨就被他有意识的放在记忆深处了,六年了,这些被压抑的情感稍一松开,还是像决堤的洪水尽数袭来。 到了乐城,苏朋举的冲动冷却下来,心里突然有些无措,他跟祁晨分开十年了,这十年来两人从未联系过。如今他要以什么身份和立场站在祁晨身边? 林一栋接上尹新桐,尹新桐现在是一名自由职业者,专职做漫画创作,听到苏朋举情伤复发、需要安慰,火速和林一栋赶赴乐城。 三个人难得又聚在了一起,回到小时候住的老房子里,尹新桐一脸戏谑的开口:“你们说是不是咱们小区的风水不好,要不然咱们三个怎么都那么倒霉,被人甩得甩、踹得踹,都奔三了还没人要!” 林一栋和苏朋举对视一眼,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一下子都笑了。 “朋举,你去找祁老师吧!”尹新桐开口说道。 苏朋举看着尹新桐,等她接着说下去,“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会为了祁晨伤心难过,你心里有她的,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不要再错过了,就像高三那年那样,告诉祁晨你还爱她,再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把,不要让自己后悔!” 尹新桐的话给了苏朋举莫大的勇气,如果说他以什么身份和立场站在祁晨身边,一个字就足矣——爱! 他爱她,所以在她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他理所当然要给她保护、给她依赖。那些可能会出现的流言蜚语,统统靠边站。 苏朋举又一次来到祁晨家楼下——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地方,只是这次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今天的苏朋举是光明正大和理直气壮的。 苏朋举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期间不断接受着来自大爷大妈询问的目光,终于在下午6点左右的时候,看到祁晨出现在视线中,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男孩长得很可爱,简直就是幼儿版的祁晨,母子两个有说有笑,慢慢往前走着。 苏朋举守在两人的必经之路上,直到发现前面有人挡路时,祁晨才抬起头。祁晨没怎么变,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除了身旁的多了个胖乎乎的奶娃娃。祁晨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憔悴和落寞,她看着突然出现的苏朋举,怔住了。但很快回复如常:“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 “进屋吧!”两人进行着不咸不淡的对话,好像相熟多年的老朋友,中间并不存在这十年的断层。 祁晨打开门,房间里有点乱,沙发上散乱的堆着几件孩子的衣服,祁晨上前把衣服收拾好,告诉苏朋举:“坐吧!”回身看着紧紧拽着她衣角的小男孩说:“这是我儿子嘟嘟,嘟嘟,你在沙发上陪叔叔坐会儿。” 小男孩有点拘谨的坐在苏朋举对面,安安静静的玩自己的玩具,苏朋举看到桌子下面放了放了一箱方便面,心就像突然被扔进了柠檬汁里一样,酸涩难耐。他苏朋举慢慢挪到嘟嘟身边,温柔的问道,“嘟嘟,这些都是你妈妈吃的吗?”小男孩点点头,说:“妈妈喜欢吃方便面。” 苏朋举走进厨房,祁晨还在忙着泡茶,“没关系,我不渴,别忙了。”说着接过祁晨手里的茶叶包,放到橱柜里。 “最近家里出了些事,一直没顾得上收拾,让你见笑了。” 两人回到客厅,陪着嘟嘟玩了一会儿玩具,嘟嘟好像很喜欢苏朋举,刚才还有点怕生,现在俨然成了好朋友,嘟嘟把自己装玩具的箱子都搬了出来,一件件向他介绍着自己的宝贝。苏朋举耐心的跟嘟嘟玩着,顺手还把箱子里摔坏的玩具都修好了,嘟嘟简直对苏朋举崇拜不行,骨碌碌的大眼睛闪着光:“叔叔,你真厉害,以后你天天来跟嘟嘟玩好吗?”苏朋举摸摸嘟嘟脑袋,宠溺的说:“好!”祁晨看了看表,对苏朋举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苏朋举站起身说:“是不早了,咱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祁晨有些难为情,轻声回说:“不麻烦了,我和嘟嘟在家吃点就行,你快走吧。” 苏朋举心中一凉,想说什么始终也没说出口,他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拿上自己的外套就往门口走。祁晨在后面送他,苏朋举打开门,身后的祁晨说话了:“朋举,我知道你这次来的目的,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了,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以后,你不要再来了吧!” 听到祁晨这么说,苏朋举没说话,抬起脚就要往前走,这时,一双手掌猛地把他推了回来,苏朋举抬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脸讥讽的看着他,“这就寂寞难耐了,现在就把野男人招回家了!” 这个男人正是祁晨要离婚的丈夫吴良,祁晨拦在苏朋举面前,回视眼前的男人:“你嘴巴放gān净点!你来这里gān嘛,这儿不欢迎你。” 吴良直接走近门内,“这是我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能管得了我!儿子,想爸爸了吗?”吴良难得抱起嘟嘟,吓得嘟嘟直喊妈妈。 祁晨推了苏朋举一把,“朋举,你快走吧,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 “等一下,”屋里的吴良制止,“你叫他什么,朋举?你就是苏朋举。呵呵,”吴良鄙夷一笑,“祁晨,我出轨是不假,那也比你qiáng,天天睡在我的chuáng上心里想着别的男人。我再明确告诉你一遍,我不同意离婚,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离婚,我就是要耗死你,你永远都别想称心如意!” 祁晨气得浑身发抖,嘟嘟也被吴良丧心病狂的样子吓得哇哇大哭,苏朋举抱上嘟嘟,一手牵着祁晨,一起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第37章 祁晨的离婚案有了新进展,吴良提出祁晨净身出户并且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才同意离婚,曲朗作为这桩案子的负责律师亲自来到乐城,曲朗喜欢结识政商界人士,知道林一栋是道邦酒店的总经理并且还是林笃之的儿子后,执意让苏朋举引见引见。 曲朗做东,在一家高档俱乐部请苏朋举和林一栋吃饭,曲朗真不愧是做律师的,口条功夫确实非同一般,刚一落座,就端起酒杯奉承林一栋:“林总真是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担任道邦酒店总经理一职,让人钦佩,来,我先gān一杯!”说罢,一饮而尽杯中白酒,苏朋举和林一栋各自陪了一杯。 “林总是哪所学校毕业的啊?”政商届人士相互拉近距离有两大法宝:第一问籍贯,第二问学校,这两方面的信息问出来,不管经历多少山路十八弯,总能扯上点关系。 “我是震州大学的。” “巧了!”曲朗激动的放下筷子,“我有一个好朋友,他们夫妻两个都是震大数学系的老师。” “是吗?大学里的夫妻老师确实挺常见的。”林一栋并不喜欢苏朋举的这个同事,寒暄起来也是极尽简洁。 “说出来你肯定知道,这人的父亲还是令尊商场上重要竞争对手,就是周正礼的儿子,叫周惟清,他太太徐弦,我们在英国留学时都认识的。” 曲朗接下来还说了什么,林一栋都没听进去,听到徐弦的名字,这几天刻意忽略的事全都翻江倒海卷土重来。 曲朗以为两家是竞争对手,所以林一栋对周正礼一定充满成见,为了给林一栋留下个好印象,他有意无意再向林一栋透露些什么:“惟清这人吧,跟他爸一点都不像,周正礼是满脑子的生意经,惟清是一心一意扑在科研上,对家里的声音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家里有那么大的产业不去继承,却跑到学校当什么老师!现在周正礼为了拿到永顺的一块地,简直忙得焦头烂额,惟清是一点都不关心。” 林一栋听明白了,曲朗前面铺垫这么多,用意全在最后一句,之前关于“揽胜”项目的信息全是他透露出来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两家在这件事情上的敏感性。 林一栋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曲朗会对整个项目这么熟悉,其中的一些信息他亲自查都不一定能查清楚。 林一栋自然不会明白,曲朗还有一个隐藏的身份,李元河正是曲朗的舅舅,而“揽胜”项目是高仲达一首操盘的,李元河知道的信息必然同步给他最看中的外甥。曲朗以为自己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必然卖给林一栋一个大大的人情,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林一栋已经和父亲林笃之彻底闹翻了,他的话确实给林一栋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然而,确实在另一个方面。 林一栋想起之前在办公室看到的父亲的项目资料,所有的信息都显示他会将钱投在恒通这块地上,怎么周正礼选择了永顺?是父亲的信息有误还是周正礼信息不准,林一栋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一栋来到龙山那栋别墅,此时杨柳依正在房间里认真的插花,她怎么也想不到,被她抛弃了二十年的儿子,马上就来向他讨债了。这二十年来,杨柳依不是没想过林一栋,她离开他时,他才八岁,正是最淘气可爱的年龄。 刚跟徐江洲在一起时,林笃之来找过她一回,陷入爱情里的女人,那还记得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决绝的打发掉林笃之,以为从此就能跟徐江洲长相厮守,她没预料到的是,被自己抛弃的那个小男孩的力量,有多少个失眠夜都是因为他。后来,她想过要把林一栋带到自己身边,可是这个时候徐江洲却出轨了,当年他对付自己的那套谎言如今又被他拿来对付别的女人,天下像她这样的傻女人比比皆是,多少人沦陷在徐江洲的谎言下。 杨柳依不服气,她为了徐江洲抛夫弃子,他却如此戏弄侮rǔ自己,她要报复,她一定要报复。徐江洲是靠自己的老婆孙文惠发达起来的,杨柳依跟了徐江洲十年,感情越来越少,手上关于他们夫妻的把柄越来越多,她把这些证据一股脑全部jiāo给高仲达,她原意只是报复一下徐江洲,让他知道没有自己不行,她没有想到,她的一个改投阵营,直接造成了孙文惠的锒铛入狱、徐江洲的车祸身亡。 这时,高仲达又来频频暗示,她一个四十岁的女人,那样的身份、那样的背景,还能得到政府高官的青睐,她没有选择,更没有理由不接受高仲达,不做徐江洲的金丝雀,成为高仲达的笼中鸟也有十年了吧! 杨柳依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百感jiāo集、泪如雨下,他都长这么大了,自己在梦里见过他无数次,可每个梦里都跟眼前不一样。他这么高、这么帅,这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啊!杨柳依想上前抱抱她,可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一步都挪不动。 “您好,我叫林一栋。”林一栋的一句话冷却了杨柳依像买上前的脚步,她意识到,自己没资格当他的母亲。 “今天冒昧前来,是想让您帮我个忙。” “你说你说!”杨柳依擦擦眼泪,忙不迭的说道。 “‘揽胜’这个项目,您都知道什么?” “你放心,这个项目是你爸的,别人抢不走。” 杨柳依的话印证了林一栋之前的猜想,果然没错,高仲达先和林笃之做局引导周正礼买下永顺那块地,然而项目真正的选址却定在恒通,这样一来,周正礼赔得血本无归,而林笃之和高仲达就是利益最大化的获得者。 阔别十年,再次踏上震州的土地,许鹤扬心中说不出的亲切,她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八年,这里,是她梦开始的地方。 十年前那个除夕夜,许鹤扬得知徐弦和林一栋谈起了恋爱,那天晚上,窗外的笑声盈耳、绚烂的烟花满天,她一个人待在漆黑的房间里,一夜未眠。她反复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人生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一想到自己后面五十年、或者六十年的人生中,再没有徐弦,许鹤扬心中就像浸染了墨,黑色、灰色、暗淡包裹了她。没有徐弦,自己该怎么度过那漫长的、孤寂的余生? 她爱徐弦,融于血脉、深入骨髓。 许鹤扬一直认为,她对徐弦的感情,母亲是知道的。在她心情最低cháo的时候,母亲总是看似无意的对她说一些已有所指的话,看电视有情侣被迫分开,她会说“这世界上爱的形式有很多,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这并不能代表爱或者不爱。”看到有夫妻吵架,她会说“感情是最经不起时间考验的东西,时间久了,再炙热的感情也会归于平淡。” 亲人和徐弦总要选择一个吧,既然已经没有机会选择徐弦了,那就为亲人活着吧,想通了这些,第二天,许鹤扬就买了飞往新西兰的机票。 初到新西兰,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寂寞最难忍耐,每个失眠的夜晚,徐弦就像一个夜行者,悄悄潜入她的心中,那种爱而不得、那种孤寂惆怅、那种无形无影却又无处不在的愁绪,简直无处躲藏、让人退无可退。每当这个时候,许鹤扬就会想:人生的样子千姿百态,凭什么自己就应该是幸福的? 许鹤扬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熬过这种心情,抑或,她一直没熬过去,只是时间的堆积,让她对这种状态已经适应。 这次回来,许鹤扬没有联系徐弦,十年了,她对徐弦还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想见到她,却又害怕见到她。许鹤扬联系的第一个朋友,却是仅有数面之缘的林一栋! 林一栋和许鹤扬在一家咖啡馆见面,时隔十年,再次相见,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似乎都知道这笑的背后都为了同一个人。 林一栋想起高三那年,许鹤扬每个周末都会来看徐弦,徐弦爱静,有时间一下午就乖乖的待在教室看书写字,许鹤扬就坐在她旁边,趴在桌子上补觉。周日下午的教室里人很少,偌大的房间甚至能听到徐弦写字的“沙沙”声、许鹤扬微微的呼吸声,那个时候,林一栋就知道,周日对许鹤扬来说,是沐浴爱情的时刻。 “你是我最嫉妒的一个人,我一直以为,我会嫉妒你一辈子,”许鹤扬顿了一下:“为什么没跟徐弦在一起?” 林一栋搅拌咖啡的手停顿了一下,一丝苦笑从他脸上一扫而过:“我和徐弦无缘。” “一栋,我想知道原因,告诉我。”许鹤扬的声音很轻,力量却很重。 林一栋看向窗外,天空很蓝,阳光很好,街上的车辆来来往往、过往的行人偶尔嬉笑,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开心。林一栋从那天的除夕夜说起,说到他和徐弦约定好要一起报考震州大学,说到徐弦愿意等他一年,还说了苏朋举那天喝醉了酒,说的更多的是如果那天晚上他早点回来就好了,说起了徐弦的消失,说起了难捱的十年,说起了他在婚礼上看到徐弦,说起了他最不敢面对、最害怕想起的真相! 许鹤扬一直以为这十年来,徐弦应该是快乐的,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放弃是对的,如果她没有选择回国,或许徐弦现在还幸福的活在她的想象里。 许鹤扬把杯子里未动的咖啡悉数泼到林一栋脸上,看到林一栋,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一栋的心死了,身体也好像死了,许鹤扬走后,他像一尊塑像,一动不动的僵在桌边。 “你准备怎么做弥补徐弦?”冷静下来的许鹤扬打来电话。 “这辈子没有机会让我给徐弦幸福,就尽我最大能力保护周惟清给她的幸福无虞!” 许鹤扬和林一栋结成同盟,如果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相守,那就让她和别人相守的日子快乐一些吧! 在许鹤扬的运作下,成功让周正礼暂时放弃了永顺那块地,不过要想让他永久放弃,必须要拿出更多证据。 林一栋又来到了龙山的那栋别墅,凭着这中断了二十年的亲情再来一搏。 “如果我向您要我父亲和高仲达勾结一起陷害周正礼的证据,你会给我吗?” 杨柳依看着眼前这个神色严肃,不容拒绝的男人,竟然有了几分害怕, 一周后,林一栋收到一个包裹,包裹里是他想要的一切。 第38章 林一栋将包裹中的证据复制两份,一份寄给周正礼,一份寄往纪检委。 一周后是林笃之五十四岁的生日,林一栋是林笃之的独子,加之他还有那么大的产业要留给林一栋继承,林笃之对于上次父子两人的之间的冲突心有愧疚,便决意通过这次自己做寿缓和父子关系。儿子脾气倔,林笃之事先心里还没底,没想到打了电话,儿子竟然痛痛快快的来了,这着实让他心里宽慰不少:毕竟血浓于水,亲父子之间怎么也不会为了一个外姓女人闹翻的。 林笃之的婚宴上,林一栋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一杯一杯喝酒,然后敬了林笃之几杯酒,便提前离席,林一栋走到酒店大门口,迎面开来一辆检察院的车,林一栋心想,这辈子父子缘浅,剩下的恩恩怨怨下辈子再来偿还。 尹新桐打来电话,声音有些失落:“一栋,前几天给你说的那个事还记得吗?” “嗯?”林一栋脑子有点绕,一时没反应过来。 “关于《巫女传》的事,上次给你说有一家游戏看上了我的漫画,像买版权做成游戏,我今天去见他们公司的负责人了。” “这不是很好吗?怎么,出的价不符合你的预期?” “不是,你猜这家公司的负责人是谁?”没等林一栋答复,尹新桐自己给出了答案:“是靳征鸿。” “你今天有事吗?叫上朋举,我想见你们。” 三人来到常聚的一家酒吧,尹新桐少见的早到了,她坐在吧台附近的一张桌子上,桌子上摆满了酒,其中几瓶已经空了。看到林一栋和苏朋举走来,尹新桐朝着两人笑笑:“别为我担心,我喝酒不是伤心,而是为自己庆祝。” “你们?”苏朋举话刚一出口,就被尹新桐打断了,“没有,我们再不可能在一起了,”尹新桐喝了一口杯中的酒,脸上带着笑意,“今天我去到那家游戏公司,隔着办公室的玻璃门,只看那个背影,我就知道里面那个人就是我爱了十三年的靳征鸿,只是奇怪的时,我以为我会心跳加速,就像以往那样不可遏制的激动、兴奋、脸红,没有,这些都没有,我看着那个背影,直到那个背影也回过身来看我,全程我都没有激动一下,心里想的是究竟他们准备给我多少钱买走我的《巫女传》,”尹新桐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你们知道吗,一栋、朋举,我不爱靳征鸿了,我终于摆脱了他对我的控制,我自由了,十三年了,我终于拿回了自己心的支配权!” 三天后,祁晨顺利离了婚,没有净身出户,更没有失去嘟嘟的抚养权,解决方法很简单,就像尹新桐说的“对付这种烂人,打一顿就好了” 嘟嘟的学校举办了chūn季亲子活动,必须要有爸爸参与,嘟嘟悄悄给苏朋举打了电话,央着他陪自己参加,苏朋举求之不得,跟嘟嘟约好在学校门口见,祁晨看到等在校门口的苏朋举,再看看儿子委屈的笑脸,自然不好再拒绝。 那天的运动会,嘟嘟玩得特别疯,以至于还没到家,就在车上睡着了,祁晨看着儿子可爱的睡脸,不禁开口:“今天谢谢你,朋举。” “除了这句你还有没有别的要跟我说?”苏朋举透过后视镜看向祁晨,祁晨低着头,看着祁晨的侧脸,恍惚见,苏朋举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高中课堂上,祁晨正低着头为自己讲题,这些年来对祁晨的思念再也压抑不住,一开口,满是爱意:“这多年来,你结婚了,你当妈妈了,我每天晚上躺在chuáng上,都会想你现在在gān嘛,你过得幸福吗,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时候晚上做梦梦到了你,我会觉得特别幸福,第二天一整天都觉得满足快乐。后来听说你离婚了,你知道吗,祁晨,我又高兴又难过,我高兴我又有机会了,我难过你过得不幸福!祁晨我爱你,我爱你,跟你分开的这些年,我没有一天真正开心过,以前我总想时间长了,我肯定能慢慢忘记你,我肯定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可是,一想到要忘记你,忘记以前跟你在一起的那些回忆,我的心就像被刀剜一样,我再也不想这样了,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祁晨,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林笃之的案子因证据确凿处理得很快,判决书也很快下达,林笃之因行贿罪、非法侵犯财产罪数罪并罚,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林一栋去监狱探望,他坐在玻璃窗前,看到里面的父亲,短短几天两鬓斑白,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相对,探望的时间到了,狱警带走了林笃之,眼看着林笃之就要被带回监室,他突然挣脱狱警,回过头对林一栋喊道:“儿子,小心高仲达!” 林一栋的眼泪还是没控制住,他望着消失在尽头的父亲的身影,心中的那句话始终没说出来:“爸,这辈子我对不起你,你也对不起我,如果还有来生,我还愿意跟你成为一家人,只是到那时,让我做父亲来照顾你,让我们的来生不要这么辛苦。” 林笃之关押的监狱在郊区,从这里回城要走环城高速,林一栋默默开着车,脑海中还在回想小时候跟父亲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突然,高速路中央窜出一只羊,林一栋一个激灵猛踩刹车,一脚下去,刹车毫无反应,车子猛然撞向隔离带…… 苏朋举最后见到林一栋,是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林一栋浑身缠满了纱布,他颤抖着呼叫林一栋的名字:“一栋、一栋……”林一栋似乎想说什么,挣扎着要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看着林一栋痛苦的样子,苏朋举握着他的手,“一栋,我知道,你让我不要告诉徐弦,让她没有负担的活下去。” 苏朋举说完这句话,林一栋停止挣扎,旁边监视器上的曲线缓缓变成直线…… 林一栋的后事办理妥当后,苏朋举来到震大,等着见徐弦一面,徐弦和周惟清一起走了出来,“徐弦,”苏朋举从身后追上她,“我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他看着徐弦,极力让自己露出笑意:“一栋出国了,走之前也没顾上见你一面,他让我告诉你,一定要幸福,你知道的,一栋爱你,胜过一切,临走的时候,还对你念念不忘。”苏朋举捏了一下眼眶,“这几天熬夜太厉害,眼睛总是控制不住流泪,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快过去吧,别让你先生等急了。” 城市的街道依旧喧嚣,大街上往来不断的人群和车辆,徐弦坐在车子后排,静默不语,直到周惟清停了车,徐弦依然毫无反应,“徐弦、徐弦,到家了,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徐弦笑了笑,推开车门下了车,和周惟清一起走进电梯,两人走出电梯门,却分别走向两扇门,走入两个不同的房中。 徐弦把换下的鞋子放进玄关柜里,柜子上面挂着一把雨伞,那是一把少见的老式雨伞,伞柄和骨架都是不锈钢的,顶上还有一个尖锐的伞尖儿,徐弦看着那把伞,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