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误,但为君故》作者:秋池一 文案: 你有没有很爱很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不因ta的容貌、财富、地位,甚至品行。只因为ta是ta,ta怎样你都欢喜?不一定时时为ta保持120的心跳,但一定将ta宠溺在眼神里无限柔情,只因ta是你心仪的人。 你有没有等待过一份爱,等待到地老天荒无怨无悔。你不奢望ta对你顾盼神飞,不奢望ta对你不离不弃,甚至不奢望ta来到你的身边,只盼望ta累了,能看到你的存在。 曾经看张爱玲的《半生缘》,看到泪流满面不能自已。曼祯和世钧错过了前半生,也错过了后半生。我常常在想,在爱中踌躇错过的,又岂止他们? 《但为君故》(原名:三滴眼泪),一颗等待的心,一份不强求的爱,一场不将就的人生。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小晴,钟凌峰,齐文飞 ┃ 配角:赵文瑄,肖凯,肖阳,唐玉,钟怀敬,莫小松 ┃ 其它:我爱你,只因为是你。 一句话简介:但为君故 沉吟至今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前言 每个人的青春都能谱出一首曲子,用各自的故事作词。或轻松悠扬,或低沉婉转;或激扬慷慨,或悲伤缠绵。然而,不管曾经多少的离愁别绪,爱恨情仇,而今回首来看,都淡了,如一杯茶,经过时光多次的烹煮,渐渐失去了最初浓郁的味道,鼻尖上的沁香,舌尖上的苦涩。 第2章 好朋友 昨夜滴滴答答下了一夜的雨,是夜寂寞的哭泣。好在初夏的雨不如春雨缠绵,说停就停了。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温柔地抚摸这y城市,一双素手轻缓地拉开米色的窗帘,推开明净的玻璃窗,随后这双手的主人仰面深吸一口早晨揉和着鲜花雨水泥土的空气,是大自然的味道。 一条蓝色复古牛仔裤,一件珍珠白吊带,一件文艺范十足的纯色水蓝七分袖衬衫,这是这个雨后阳光明媚的早晨,莫小晴一身的装扮。一头盖背的微卷自然黄头发此刻被一个水绿色电线绳发劲儿松松地绑在脑后,耳旁的头发盖在耳朵上。脚上穿一双麦色亚麻拖鞋。她随意的穿扮一如她随意做出的早餐:一杯牛奶,一个煎鸡蛋,两片全麦面包,两片生菜叶,三五个圣女果。是的,随意。这是莫小晴一直以来的生活状态,简单,随意,不苛求,如一株幽兰,静静地开在熙攘红尘的寂静角落里,守着自己的一方天空。 周末,好天气。莫小晴吃过早餐简单收拾,就去赴发小兼好友的准新娘赵文瑄的约了,相约一起去看婚纱和伴娘服。不得不说,这是个天公作美的好日子。明媚的阳光,清新的空气,有挚友相携,适合散步,适合谈心。赵文瑄充分发挥一个好友的角色,对莫小晴进行一千零一次耳提面命的“训斥”:小晴,你看我都要结婚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开一切,好好的谈一场恋爱呢? 自从四年前一个夕阳的下午,赵文瑄决定放弃喜欢了五年的钟凌峰,就开始了对莫小晴的苦口婆心。现在她自己找到了觉得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当然也希望最好的朋友也能幸福。这就是女性朋友间最珍贵纯粹的友谊。作为80后独生子女的一代,我们都是在世间行走的孤独的孩子,我们需要朋友,却常常保留着自己的小私心,不经意间就会思考自己的真心能否换来他人的真诚相待。当然,也有一些人开朗活泼,天性率真,他们能交到真正的朋友。赵文瑄就属于后者。赵文瑄和莫小晴自小认识,关系好得形同姐妹,不,是比姐妹还要亲。不管性格如何不同,都无法否认她们一直相处融洽情感深厚。所以当莫小晴决定留在读书的城市工作时,赵文瑄也毫不犹豫地留了下来。 看着眼前洁白的咖啡杯里袅袅升起的氤氲之气,莫小晴又一次想起那个她爱不得,又舍不得放下的男子,心口有点暖,有点疼。齐文飞,一个被她在心里呢喃了十七年的名字,一个在豆蔻年华就相识的人,一个一起走过花季、雨季的挚友。呵,他们现在就是好朋友,好朋友,仅此而已。 你喜欢弹吉他 我喜欢在你身边画漫画 像两个傻瓜 谁都不说话 放学以后一起回家 你很害羞低着头 但是却勇敢拉着我的手 你是我的王子我是你的公主 我们会得到幸福 是谁趴在窗台 是谁在等待 是谁大声说了出来 说永远不分开 哦哦诶诶呀啊 我不想长大 那时说的话 你还记得吗 伸出小指头勾一勾手 你是我的好朋友 哦哦诶诶呀啊诶诶呀 你和我都有了第一根白头发 长大以后相遇街头 挥一挥手不回头 你喜欢打篮球 我喜欢在你身边喊加油 把你的名字和你的照片 藏在日记本的背后 你很害羞低着头 但是却勇敢拉着我的手 你是我的王子我是你的公主 我们会得到幸福 是谁趴在窗台 是谁在等待 是谁大声说了出来 说永远不分开 哦哦诶诶呀啊 我不想长大 那时说的话 你还记得吗 伸出小指头勾一勾手 你是我的好朋友 哦哦诶诶呀啊诶诶呀 你和我都有了第一根白头发 长大以后相遇街头 挥一挥手 哦哦诶诶呀啊 我不想长大 那时说的话 你还记得吗 伸出小指头勾一勾手 你是我的好朋友 哦哦诶诶呀啊诶诶呀 你和我都有了第一根白头发 长大以后相遇街头 挥一挥手不回头 第一次听牛奶咖啡的这首《两小无猜》,莫小晴正在新开的书店里整理书籍,电台里温柔的女主播介绍说,一个男孩子因为羞涩错过他青梅竹马的女孩,今天是女孩二十五岁生日,他点播一首《两小无猜》送给他曾爱过的女孩。当时二十七岁的莫小晴,呆了一下,思绪有些纷乱。情情爱爱的烟火尘世里,爱情的修炼得有多强的信念。羞涩,真不是个好借口,大概还是不够爱。当年的齐文飞也是羞涩的吧,也或许他从没有过喜欢的念头,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莫小晴笑了一下,有些苦涩。当年的故事多像歌里写得那样,他们两小无猜,嬉笑着走过整个初中。那时的心思很单纯,单纯到你只是我的好朋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份心思,多了一份惆怅,面对你也有了些许的羞涩与脸红。莫小晴眨了眨酸胀的眼睛,继续整理书籍,反复告诉自己:就这样吧,还在同一个国度,还能偷偷想念…… “喂,喂,又想什么呢?”赵文瑄看好友不说话,忍不住出声打扰。 莫小晴回过神,浅笑一下,并伸手轻捏了一下赵文瑄的娃娃脸,“没什么,在想你快要变成管家婆了,呵呵。” “嗯,嗯,这个称呼不错,”赵文瑄貌似很认真的思考一下,“以后我也算是身负重任,不仅要管我家肖凯,还要管着你。你爸妈在国外管你弟,你以后就由我罩着吧。话说我看你生活都快不能自理了,真的是投资了这家咖啡店,一家花店,一家书店的精明女人么?” “噗,”莫小晴一个没忍住,喷了一点咖啡,笑骂道,“你外语说多了,不会中国话了是不是?什么叫‘生活不能自理’。” “难道不是?就说你家吧,够清雅,却没有生活气息,每天住人跟一百年不住没啥区别,还得我每周去折腾一下。大姐,你都三十了,不是十三,找个男人过日子都不会。” 莫小晴也作很认真思考样“这么说,我确实是生活不能自理”。 这下轮到赵文瑄傻眼了,随后俩姐妹大笑了一番。 这就是有朋友的好,不管你在世俗生活中历着什么样的劫,有些怎样的愁苦与无奈。益友总能驱走你心头的雾霾,哪怕只是暂时。 莫小晴自从知道齐文飞的生命里有了一个牵手的女孩,性子一天一天恬静了,一副不喜不怒与世无争的样子。只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偶尔还流露出曾经活泼的一面。老天似乎觉得十八年来,她过得太过张扬,笑容太过明媚,提前透支了所有的欢乐,所以派了一个人用一段情来打磨她。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好个秋。 文飞,你还好么? 第3章 朋友的婚礼 转眼半年已过,金秋十月,十里桂花飘香,赵文瑄的结婚喜日也到了。做为发小兼伴娘,莫小晴这几天可是忙坏了。赵文瑄当年义气,和莫小晴留在同一座城市做伴,现在结婚,莫小晴作为娘家人,除非必须由赵家父母出面的,一切都由她来安排。好在肖凯家在本市,肖家又宝贝着赵文瑄,婚礼倒也不用赵家操持太多。 可是,她的那些同学是怎么回事?赵文瑄是外语学院的,她是经济投资管理学院的,她的同学和赵文瑄最多是校友,很熟?为什么文瑄结婚,他们都找自己带祝福。宿舍的姐妹还说得过去,毕竟文瑄也常出入自己的宿舍,可同学院的金融分析系和市场营销系的同学是怎么回事?有时候莫小晴都记不起来,给她打电话要她帮忙带祝福的是哪位仁兄。 当莫小晴把记有三十二个打她手机捎祝福的清单递给赵文瑄时,忍不住扶额说了句:“妖孽,系花没白当,我们学院的祝福都这么多。” 赵文瑄意味深长地看了莫小晴一眼,回道“哼,是挺妖孽。” 婚礼是在一座矗立在枫树林的教堂举行的。白色庄严的教堂,满地的枫叶,大红的地毯,一对脸上洋溢着幸福微笑的新人,在婚礼进行曲中,携手走过幸福之门,走向爱的殿堂。莫小晴在亲友席上看得泪花闪烁,这是好友最幸福的一天,这个比姐妹还亲的女人终于嫁人了。忘掉不该记得的人才有资格获得幸福。文瑄,祝福你! 前一刻钟,小晴还在教堂为文瑄找到携手一生的人喜悦着,后一刻钟,在酒店,小晴后悔得都要不认识文瑄了。好姐妹是可以两肋插刀当牛做马,但不是用来“出卖”的。那三十二个打电话捎祝福的同学都是谁来着,不是大概不能亲临,可能无法当场,也许无法赶上么,怎么还浩浩荡荡来了二十来个,这是参加婚礼还是同学聚会?莫小晴对把她狠心扔给不太熟的同学,还美其名曰帮忙照顾老同学的赵文瑄,没有力度地翻了下白眼,咬牙切齿地骂了句“妖孽”。 毕业八年,莫小晴除了会去学校看一下恩师,偶尔应一下宿舍姐妹的聚会,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所以对班里多数人是不相熟的。纵然她面对她投资店的管理层面面俱到,但她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些同学。最后还是同宿舍的姐妹小艾和欢欢,拉着同学攀谈,要不然整桌都得冷场。 莫小晴偶尔配合着应答同学对她这几年行踪的询问,不期然迎上一道目光--钟凌峰。她以为他不会来,至少以为他不会在此刻出现在此地。如果不是她带文瑄去本市y科大找齐文飞,就不会遇到文飞宿舍的钟凌峰,文瑄也就不会那么傻傻地,幸福地去爱,又痛苦地去忘了。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朝赵文瑄那里望去,见她依然笑靥如花,眼睛里都是幸福,看到钟凌峰也只是矜持的点一下头。莫小晴长舒了一口气,她不希望好友的幸福被干扰,文瑄的表现说明她真的放开了,她才是一个真正潇洒的人。 这是赵文瑄的婚礼,莫小晴没有和钟凌峰过多的寒暄,只是尽一个伴娘的职责尽力照顾好这帮所谓的娘家亲友团--新娘新郎敬酒时,他们已经很不客气地为自己贴上了标签。酒席觥筹之间,几个男同学豪爽,要和伴娘干杯,莫小晴勉为其难应酬几个,最后实在是酒量架不住人多,都由舍友代替了。一个喝高了的男同学嚷嚷着非要和伴娘再喝,还不许人替,说什么之前年少只觉得她远如高山,既然有缘再聚,怎么也得重拾友谊。莫小晴有些头疼,她实在不记得和此人有些什么友谊。又怕他嚷嚷得扰了酒店里其他亲友,正想勉强接过,不期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接过自称路同学递过来的酒。莫小晴回头就跌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她觉得自己喝多了,闭着眼摇了摇头,再睁开眼,先看到空空的酒店大厅,一张张桌子杯盘狼藉,新娘新郎和双方父母在酒店外送客,原来他们已经是最后一桌没走的人了,文瑄对同学真是太够意思了。接着听到身边的人的胸膛里传出一阵声音,“不好意思,我是她哥的同学,这杯酒我代她喝”。 “不行不行,你又不是她哥或她老公,不能代替她”,路同学不依不饶,“我们只是老同学许久不见,喝一杯而已,这位同学你就不要插一杠了。” “路明,我来喝吧,你看我家小晴真是喝多了”,欢欢站起来举着自己的酒杯,走到路同学面前,还轻轻碰了一下,“这些年,小晴都没这样喝过,她又比咱们小,你忍心让她喝得宿醉不醒,容颜憔悴?” 路明同学想了一下,“我这也是见了她高兴嘛,生怕今日之后又没有她的消息了,要不是肖凯是我发小,我还不知道她原来还在y市。欢欢,你也不够意思,当年咱们关系也不错,你居然都不告诉我她的消息。”看到欢欢秀眉微蹙,路明同学很识趣地自找台阶,“算了,算了,也许你也刚联系上她。那个要和我喝酒的同学,来,来,咱们喝,一杯可不够哦,最少三杯,哈哈哈。” “好。”钟凌峰没有犹豫,喝完接过的那杯酒,又倒了两杯,都一饮而尽,看得一帮同学都愣在原地。 “其实你没有必要那么认真,谁不知道路明同学爱开玩笑。”有女同学出声道。 “豪爽,哥们儿就喜欢你这样的。”路明同学愣了一下随机大笑着说,“来,来,哥们儿交你这个朋友了,咱们继续喝。”说着单手揽过钟凌峰的肩,一旁称兄道弟把酒言欢去了。 一帮同学笑笑闹闹,曲终人不散,酒席散了闹洞房。莫小晴喝得有点多,实在没精力跟着去,和赵文瑄说了下,准备先回去。有男同学起哄要当护花使者,莫小晴微微笑,挥了挥手,一个人走出酒店。 “我送你。”钟凌峰从后面跟上。 “不用。”莫小晴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虽然文瑄已经释然,但她对他的出现多少还是有点介怀,莫小晴说不清这种介怀,是因为他曾伤了文瑄还是他让她想起了齐文飞。 钟凌峰不说话,只默默跟着。微风吹过,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酒香。 “你不该来。”莫小晴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以她的性子,他们淡如水的交往,她不会如此半是责备半是疲惫地说出这样的话,但此刻,酒精的作用,卸去了她不深的修炼。 “我们的事当年都说清楚了,我来,只是祝福。”钟凌峰有点苦涩地笑,赵文瑄是个好女孩,善良洒脱,开朗,和她在一起感觉都是晴天,她就是有一种让人感觉生活美好的魅力。可是,感情的事又怎么说得清呢,有些人很好,奈何缘浅,终究无法牵手。有些人的目光明明不在你这,你还是一眼把她看到了心里。当初赵文瑄愿把所有的阳光都给他,可他如阳光般的目光却在文瑄身边的女子身上,而那人用带笑的眼看见的却是身后的室友。想到这里,钟凌峰看了一眼前面静静走着的莫小晴。她一如十年前他初见她的样子 ,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她让人想到家,想到温馨。 “文飞,他还好么?”轻轻的语调,仿佛羽毛划过心湖,却在这微凉的夜色里,让人备觉冰冷,至少钟凌峰感觉是这样。 第4章 傻傻的中学时代 莫小晴洗漱后,躺在米色的大床上。所有的悲伤疲惫,在这个微醉的夜找上了她。躺在松软暖和的被子下,依然瑟瑟发抖,手脚冰凉。眼睛酸疼,胸口也闷闷的,好像被一双大手扼住了喉咙。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至少从得知齐文飞结婚的消息,她哭了一场后就没有这种感觉了。那时她告诉自己,他结婚了,一切都结束了,终于要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 不扰,是对他最好的祝福。 从此,她也真的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也没有打听过有关他的任何消息,只知道他在他们的家乡立业成家。 从此,那些故事就是她一个人的故事了。 莫小晴和齐文飞相识在初中,初中一年级他们不在同一个教室。莫小晴在一次联考中,考了第一名。同校的双胞胎弟弟莫小松不服气地说:这算什么,我们班齐文飞上课经常睡觉,这次考试在我们班还第一呢,才比你少二十分而已。都说年少心气高,莫小晴当年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那时便存了心思,要看看这个上课睡觉的同学,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可是直到初中一年级结束,莫小晴也没有见过齐文飞的庐山真面目。只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听莫小松念叨:哎呀,齐文飞今天睡觉被英语老师逮着了;齐文飞今天睡觉被代数老师逮着了;齐文飞今天睡觉被地理老师逮着了;齐文飞今天睡觉被语文老师逮着了;齐文飞今天睡觉被政治老师逮着了……终于有一天,莫小晴忍不住问:齐文飞在哪个老师上课时不睡觉?莫小松白了一下眼,消停了。 又过一段时间的某天,莫小松一脸苦瓜样背着书包进屋里,还念叨着:不是人,简直不是人。莫小晴因为发烧没去上学,漫不经心地折着千纸鹤,要送给快要过生日的赵文瑄,就没搭理整天咋咋呼呼的弟弟。 “姐,你怎么不问我怎么了?”莫小松不甘被忽视。 “哦,怎么了?”莫小晴很配合,但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没诚意”,莫小松撇撇嘴,但还是忍不住继续说,“齐文飞简直不是人,代数老师今天讲方程式,那么复杂,刚开始我们还没怎么听懂,老师又讲一遍,我们才明白。可是齐文飞他居然没听老师讲,在画几何图形。老师就点他名,让他回答问题,他居然都能说对。你说他是不是不是人?” 莫小晴也惊讶了一下,更加好奇齐文飞这号神仙了。 初一就在莫小松的叨叨中度过了,初二,初三,莫小松再也不叨叨了。因为莫小晴被分在了莫小松,齐文飞一个班,当然同班的还有真正像连体婴儿的姐妹淘赵文瑄。 莫小晴不记得第一次和齐文飞说话是什么时候,也不记得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起慢慢熟惗起来的。只记得有一阵,齐文飞很是挑剔她,一会说她衣服不好看,一会说她头发没扎好,一会借她的作业本胡乱批改,一会在她课本上胡写乱画。甚至在莫小晴站起来回答老师问题时,他还会拿揉成一团的作业本纸砸她。那一阵,她真是很烦,觉得齐文飞真是讨厌,终于有一天,莫小晴爆发了,又很泄气地说“咱们做朋友吧”。世界寂静了,齐文飞的“洁癖”消失了。 很久很久以后,莫小晴也没有想明白,齐文飞怎么就能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从前对她百般挑剔,现在怎么就能百般依顺。她说你帮我看看这题怎么解,他二话不说就接过,以前只会说,“你猪啊,这都不会”,虽然最后也会帮着解题,但难听打击的话也不会吝啬。偶尔放学,她说你用吉他给我弹首歌吧,我要听歌找灵感画风景,他也只是看一眼她,就拿起吉他。以前不是还要炫耀他的手多么金贵,不能弹给“俗人”听么?齐文飞打得一手好篮球,以前莫小晴总忍不住去看,但事后却十有八九被他“讥笑”,说她不会打篮球白长了一副高个。现在打篮球都要带上莫小晴,美名其曰莫小晴可以给些意见,促进他球技提高。莫小晴有时回想难不成那天自己表现得太彪悍了,摧残了少年幼小的心灵?她刚刚在受虐中有点百炼成钢的样子,齐文飞被她一嗓子吼得“从良”了,从大少爷变成小跟班,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高中时,莫小晴全家从西城搬到东城,她上了另一所高中,偶尔写信谈起初中的趣事,莫小晴还追问过齐文飞当年的变化是怎么回事。齐文飞回信开玩笑似的说,当年以为她那句“咱们做朋友吧”,是想把他变成她男朋友,“吓坏我了,我这么纯洁善良,怎么能小小年纪就谈女朋友,还是那么个比我要强的人。我才不要,还是乖一点,弱一点,小心被你看上。哈哈哈”。莫小晴这才知道齐文飞还有这么“坏”的一面,当初她只是本着“化干戈为玉帛”,不想老被捉弄挑剔。朋友间总要友善些吧,不成想还真的吓着齐同学了。 这只是当年单纯的心境,相信简单的语言,不懂得什么叫言不由衷,什么叫欲盖弥彰。如果那时她情窦已开,懂得伤风悲月,她会不会欣喜,也许他和她的友谊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是不是如今他们的关系会不同?如果她懂,她会明白他的瞳孔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她代表什么,她会明白他常常瞅着她发愣,被她发现又假装扭头又是为何。如果她懂,她会读懂他送她千千结的心语。但世上最镜花水月的事莫过于“如果”,当年她连他给她的信里说“我想你”,都不会多想--以为那只是高中繁重的学习中对老朋友的一声问候,又如何会多情于他对往事的解释。所以那时他写信说:真羡慕你和小松姐弟相伴,我却是孤家寡人,要不你做我妹妹吧。她很爽快地说“好”,以为这友谊真的就万古长青了。从来不曾想,有一天他会牵了谁的手,说声再见,转身离开,留她一人飘摇在风里。 直到高考前一天,他们的考场被分在了同一所学校,莫小晴看到齐文飞的自行车后坐着一个娇小的女生,长发飘飘,那么淑女娴静。她内心突然升起的不是为好友载美女的喜悦或打趣,而是对自己高个短发略男孩子气形象的自惭形秽。她不喜欢自己有这种感觉!文飞没有向她解释女生,只向女生说:这是我妹妹。 那年的高考是如何度过的,莫小晴有些恍惚,她只觉得十八年来人生中第一次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又说不上是什么。 填报志愿前要估分,莫小晴估得一塌糊涂,心灰意冷地填报了y市一所好学校,本是充数,做了复读的打算的,没想到真的被录取了,更没想到的是齐文飞也报y市的另一所学校。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莫小晴感觉又满血复活了,整个人又光彩照人了。虽然被□□之府录取的弟弟鄙视了一个暑假,觉得她的成绩不该待在y市,但她还是傻乐了一个暑假。每天无事就约着赵文瑄,齐文飞,当然也会带上小松,一起爬山,打游戏。或者只是静静地约着去图书馆,在金色的阳光里,看一下午的书。 那时的莫小晴只感觉岁月静好,那时的莫小晴还不能体会天下没不散的宴席这句话。朋友,亲人,转瞬就可能与我们相隔千里。谁又在谁的生命里常驻,谁又能相伴谁到永远。 第5章 离散 大学生活对于刚入学的青春少年来说,是新奇的,是美好的。莫小晴和赵文瑄手牵手走进y大的校园,充满斗志,准备变成吸血虫,吸取这座校园里的各种营养,然后圆滚滚的毕业滚出这所学校,这是她们这四年的奋斗目标。在校门口,她们对望一眼,决心如磐石,然后分道,一个向外语学院女生宿舍楼,一个向经济投资管理学院女生宿舍楼。斗志昂扬,激情四射。 时间有双神奇的手,他能抚平生活里所有的褶皱。你高兴了,他会把你打回原形;你低靡了,他会把你稳稳托起。 莫小晴在军训过后,慢慢适应大学生活节奏。最初那股狂热的浮躁,已经渐趋平稳,她慢慢学着真正的韬光养晦。只是她还没有扎稳脚步,生活又给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从此她明白了,眼泪是苦的,咸的,涩的。 那天,莫小晴扁桃体发炎,输了一上午液,回到宿舍看到一封信静静地躺在她整齐的床铺上。当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莫小晴微微笑了一下,她认识的人中,没有谁的字能比齐文飞的字,张扬中透着内敛,刚劲中透着柔情。莫小晴爬上床铺,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拿起信,素手小心地私下封口,轻轻地展开信纸。信里,齐文飞一如既往地讲了他在学校的一些趣事,莫小晴看着笑着。齐文飞就是有这样一种本事,能经常逗她开心,哪怕写信也是这么有趣。到后来,他提到他恋爱了,是一个她在高考场地见过的女生。 莫小晴怀着一份忐忑去解读被她故意回避的事情,又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终于要正式告诉她,他恋爱了。他简单讲了他们恋爱的经过,他说“你记不记得高二我给你说,我们班里女生看见一只蟑螂哇哇乱叫。我没有写的是,当时有一个特别的女生,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只是和我一样秀眉紧蹙,却没有叫。”他说“我们班很多人一起办黑板报,很多男生都举得胳膊疼,叫苦连天,她却一声不吭。”他说“她画画和你一样好,性子和你一样坚强。”他说“后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就恋爱了。”他说“我在高考前,在我们学校的操场上吻了她。”他说“妹,为什么我会觉得有些对不起你。”他说…… 他还写了什么,莫小晴努力睁大了眼睛也没有看清,泪水打湿了信纸,模糊了字迹。莫小晴感觉心有些发疼,她趴不下去了,又重新侧躺了回去。她把信纸紧紧捂在胸口,眼泪却如溪水顺着眼角,弯弯曲曲漫过头发,打湿枕头。一上午的点滴仿佛此刻都透过眼睛流了出来,莫小晴自嘲地想,大概点滴白打了,针也白扎了。此刻是真正的身心受伤,不知道睡一觉会不会好一些。 迷迷糊糊,莫小晴真的睡着了。却又听到好多人说话,还有男人的声音。莫小晴心里想着,什么时候,男生可以进女生宿舍了,宿管阿姨不在?好像还有谁推她,是不是到上课时间了。可是打点滴的时候,不是让小艾帮忙请了一天假么,这么快就到了?后来莫小晴觉得一会好像穿着棉袄在火堆边跳舞,好热呀,就像有一年跟着爸爸去内蒙古一样;一会又觉得她穿着裙子站在雪地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感觉好冷,怎么喊都没人理她。一会又感觉她走在大街上,所有人都嘲笑她。她害怕极了,可是却没有人来帮她。 忽然她就被吓醒了,猛地睁开了眼。她想坐起来,却看到文瑄趴在她床边睡着了。她仰头看看窗户,原来已经天黑了。 莫小晴刚一动,赵文瑄就醒了。接着就是一顿骂,“臭丫头,你还知道醒呀。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 “现在几点了?”莫小晴嗓子干疼,使尽力气,说出的话也只如蚊子哼哼。 赵文瑄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去给小晴倒水,因为扒得太久,腿麻,差点摔倒。 莫小晴看了一阵心酸,眼睛怔怔地。 “这会知道心疼我了,你自己伤心时,可还记得有我。”赵文瑄回头看见莫小晴的表情,忍不住来气,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要不是医生说你只是扁桃体发炎引起的发烧外加急火攻心,没什么大事,我早就打电话昭告天下,看看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一个男人,你谈都没谈,又不是你的,暗恋而已,用得着这样要死要活的?!” “我没有。”莫小晴小声地辩解。 “没有最好,你要是敢不给我好好的,我就去y科大掘地三尺我也要把齐文飞带到你跟前,给你泄愤。” “以后不会了。”莫小晴神情依然恹恹,但看着文瑄眼下的黑眼圈,还是努力做了一个笑容。 “别笑了,比哭还难看。”赵文瑄一脸嫌弃,但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艾她们呢?”莫小晴看看四人的宿舍,只有她,还有照顾她的赵文瑄。 “老大,你睡了三十多个小时,现在周五晚上啦。我看她们照顾你挺辛苦,就叫她们出去玩,我来看着你。”一提这事,赵文瑄就来气。当时她刚跑完三千米,还没歇,莫小晴的舍友宋茜就打电话说,莫小晴发了高烧。吓得她驾着两条木偶腿就跑过来了,一摸额头烫得都能泡奶茶了。只能和校医说说,来宿舍看诊。宿管阿姨来了,连辅导员都惊动了。唉,要不是她提前把莫小晴手里死死攥着的信收起来,莫小晴这么没出息的事丢人都丢到老家去了。想她赵文瑄一进学校就被评为新一届的外语学院院花,有一个这么没出息的姐妹,这人她丢不起呀。 莫小晴看着眼睛泛着微青的好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着自己以后不能再傻了,哪怕只为了这个担心着自己的女孩。从相识以来,齐文飞带给自己的都是欢乐,以为会如此一生,从不曾料到人生第一次的伤心会来自他--除家人外最熟悉的男孩,十八年来第一次的挫折。只是,莫小晴怎么也不会想到,齐文飞会成为她一生的心魔,如影随形,入骨蚀心。 “文飞,这是我第一次为你流泪,但愿以后不会。我还是喜欢你,甚至爱着你。但我不想让自己那么狼狈,不能让关心我的人担心,所以,我会退回朋友的位置。文飞,再见。”莫小晴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爱这一章。 呜呜,心疼! 第6章 初见 生平第一次的爱情故事,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这场爱恋注定是她一个人的故事。用赵文瑄的话说,她的感情只有一朵昙花开的时间,静静地开,悄悄地谢,无声无息。 莫小晴决定放下,还好还没有说出过暧昧的话,还好还没有深陷其中,还好还可以做朋友。就这样吧! 莫小晴的大学生活在她决定放弃对齐文飞的某些情愫时,一汪秋水般波澜不惊地进行着。她聪明,温柔,娴静。学习成绩优异,几乎每门课程的学分都修得为甲。她为人处世大方,和谁都能相处得很融洽,偏偏常给人一种礼貌却又疏离,不在人间的感觉--明明就在眼前,很近,偏偏让人觉得不敢亵渎。用路明同学的话来说,有点高山仰止,望一眼都让人觉得自惭形秽。 如果那一年她没有去找齐文飞过生日…… 莫小晴20岁生日前两个月,莫小松以优异的成绩申请留学法国,那时莫爸爸的生意在法国已经有一定基础,于是就和莫妈妈常驻法国,顺便陪读。飞法那天,赵文瑄和莫小晴一起去送的机。因为生意关系,和父母分别成了家常便饭,莫小晴并不觉得怎样难受。但对莫小松就不同了,俩人同一天从娘胎里爬出来,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忽然间,就身处两个国度,莫小晴一下就觉得空落落的。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就在这个时候,齐文飞打电话了。这是上大学后,齐文飞说他有了女朋友后,他第一次给莫小晴打电话。 “小晴,是我。”刚一接通,齐文飞抢先说。 “我知道,”莫小晴轻轻地说,“有事?” “下个月你生日,我们去给你过生日吧。” 莫小晴不知道自己耳朵此刻怎么那么好使,“我们”听得太清楚,怎么也忽略不了。如果是“我”,她此刻一定会像小时候从小松手里得了他的宝贝一样欢呼雀跃,但她真真切切听到了“我们”,这清清楚楚地提醒她: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不再只是她的哥哥,还是另一个女孩的男朋友。莫小晴高兴齐文飞愿意陪她过20岁生日,但她苦涩地觉得她并不愿意文飞身边的女孩子来打量她生活和学习的地方。 “不用了,”一念转瞬即逝,莫小晴神情已恢复如常,接着说:“我带上文瑄去你们学校吧,自从来到这个城市,我也还没有去过你们学校”。 “好,我等你。”文飞说完沉默了一下,小晴也没有说话,空气中有种莫名的情愫,窜流在电话的两端。 “我等你”,简单的三个字,此刻承载的只是最最普通的话语。 “再见”。最后还是莫小晴先说了出来。 “再见”。齐文飞并没有挂电话。 莫小晴等了下,还是先挂了电话。 生日那天,莫小晴先给远在法国的父母打了一个电话,和小松互祝生日快乐。然后洗漱和赵文瑄一起骑自行车去齐文飞的学校。 莫小晴至今都记得,那是个周末,初冬的早晨阳光明媚,天蓝蓝的好像绸缎,白云点缀在碧空,如一朵朵洁白的小花。空气很干净,有股香甜的味道。有不知名的小花还在倔强地开着。莫小晴穿着白色毛衣,浅蓝色修身牛仔裤,白色休闲鞋,和文瑄一起骑车在微风中,已经蓄起的长发也跟着轻舞飞扬。莫小晴的嘴角微微上扬着,她为这样美丽的天气微笑,她为这和煦的风微笑,她为即将见到的那个人微笑。 莫小晴暂时忘记了父母弟弟出国带来的孤独感,忘记了齐文飞身边那个叫唐玉的温婉女子,忘记了自己曾经为了忘记他,怎样让自己除了学习、吃饭、睡觉,没有一点空闲时间,用忙碌来抵抗着蚀骨的思念。此时,她只是一个少女,快乐如阳,轻盈似蝶,怀揣着某种幸福赶赴一场甜蜜的约会。此时,她只想贪恋地享受这片刻的欢乐。 那时候,大学宿舍的规定是,男生不可以进女生宿舍,女生可以进男生宿舍。所以,在赵文瑄的建议下,莫小晴他们到y科大并没有给齐文飞打电话,而是直接去了齐文飞的宿舍。开门的是钟凌峰,看到不认识的两个女孩,还问了找谁。这时文飞已经看向门口,和莫小晴四目相对。她比之前又长高了,人也显得越发清瘦,一头柔顺的中长发乖巧地披在秀肩上。如果不是初中相处时知道她大大咧咧男孩子的一面,齐文飞会觉得她是另外一个人。当着钟凌峰的面,齐文飞没有打趣莫小晴和赵文瑄,他怕一不小心她们原形毕露,吓着他的室友。 这一场见面,搅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内心。齐文飞眼里依然是会让人陷进去的深邃;莫小晴见到齐文飞欣喜而又压抑的心情,突突的心跳,此刻连体婴一样的赵文瑄再也顾不上了,她看着开门的钟凌峰,没时间思考什么叫“一见钟情”;同时,没时间思考“一见钟情”的还有钟凌峰自己,他看着一身小清新着装的莫小晴,第一次丢了自己的心。钟凌峰觉得此刻嘴角着浅浅微笑的莫小晴像一抹阳光,就这样不期然闯进了他的心里。此刻,他按耐着一颗激动的小心脏,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抹阳光会羁绊他一生,无怨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 最难得“无怨无悔” 第7章 意外悄然来临 莫小晴是第一次来齐文飞的学校,齐文飞建议先参观他的学校再给莫小晴过生日。钟凌峰本来是没有立场参加的,但赵文瑄说三个人没什么意思,她不是寿星,会被齐文飞忽视,所以要求钟凌峰尽地主之谊作陪。钟凌峰沉默了一下就同意了。 许是相识太久,齐文飞和莫小晴之间从来都不需要太多语言。相反,倒是性格开朗的赵文瑄显得有点热闹了。齐文飞介绍着学校的建筑,人文,历史。莫小晴安静地听着,内心里想的是,这就是文飞生活读书的地方,是她在意的那个人喜欢的地方。 “钟凌峰同学,你们每天学习建筑理论会不会很闷呀。我是看着那些硬邦邦冷冰冰的建筑就瞌睡的。”赵文瑄在齐文飞停下的片刻,问身边的钟凌峰。 钟凌峰看了一眼和齐文飞一起走在前面的莫小晴的背影,回答到:“不会,我很热爱我的专业,冷冰冰的建筑线条其实在我看来有它们自身的柔美,同时建筑里包含着古今中外的大智慧。” “呵呵,虽然我不太懂你说的,但从你理解的角度来说,你真是很喜欢你的专业呢,你解说时温柔的样子,好像在对着恋人呢喃。” 钟凌峰本来说得一本正经,听完赵文瑄这句话,脸刷一下红了。也许是“恋人”这个词在他有了某种秘密后太敏感,也许是他没想到赵文瑄这么的“直言不讳”。他悄悄看了眼前面的莫小晴,脸更红了。与他玉树临风的形象实在有点违和呀。 “文瑄,你这疯丫头,别拿我们钟才子开涮了,他还没谈恋爱呢,不懂你说的那个,要不你教教他?”齐文飞回头打趣赵文瑄。 “乐意之至”。说完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然后,齐文飞怕钟凌峰尴尬,又揪出赵文瑄初中的糗事来说,惹得赵文瑄追着他打。莫小晴看着他们闹腾,感觉好像回到了那个青葱岁月,也不禁跟着莞尔。钟凌峰笑着看了一会齐文飞和赵文瑄,一侧头就看到莫小晴挂在嘴角那抹柔柔的笑,晃了神。 “我们是闹习惯了的,你会不会觉得太吵”。莫小晴不想两个人太尴尬,问道 “不会,这样挺好。比我的中学生活有趣,真羡慕你们的友谊,如果能早些认识你们就好了。”钟凌峰淡淡地说,“文飞经常和我说起你们,没想到你们比传说中的还有趣。” “是呀,文瑄是我们这些人中的活宝。”说起姐妹淘,莫小晴整个人都显得光彩照人。 钟凌峰笑笑没有说话,她不知道的是齐文飞说得有趣的人更多的是她莫小晴。 他说:我有一个妹妹,学习很好的,而且很有趣。她安静的时候绝对淑女一枚,但她疯起来的时候,绝对能让人头疼。如果你有机会见到她,千万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哈哈 那时候,钟凌峰想的是,这没什么特别吧,很多人都表里不一。 他说:有一次初二夏令营,我们去郊县参观农作物,顺便体验农家生活,为期一周。我们住的是一个农家院,一个老婆婆的房子,儿媳儿子,孙女祖孙三代。老婆婆借给我们三间房屋,男生两间,女生一间,老师随着我们住。第一天的时候,她还比较安分。第二天就在当地混得风生水起了,惹得房主的小丫头姐姐长姐姐短的跟着叫。晚上还要一个人睡在院子里,结果第二天起来,被蚊子叮了好多包,我们都叫她“豌豆公主”。她却津津乐道,睡在院子里有多么凉快。后来,几个男生男生也在院子里铺上席子,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结果,她就和文瑄趁大家睡着时,拿着鸡毛,撩大家的鼻孔。哈哈哈,那时候多快乐呀。那时候,我和她还不是很熟,但看到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想给她找点事。于是,常常把她引以为豪的画作偷偷藏起来。开始她以为是被她捉弄过的男生拿的,各种严刑逼供下,有人说在我的书夹里看到过,不知道是不是。 “你拿了我的画儿?”她那是可真是直奔主题呀。 “是。” 大概没想到我这么直接承认,她愣了一下,然后毫不客气地说,“为什么偷拿我的画儿,没羞。” “高兴拿就拿了呗。--画得真丑,你家的玉米长着一副娃娃脸呀。还有你画的向日葵,它们都是花痴么,脸朝着太阳用得着立在杆上。还有……” “还给我!我爱怎么画是我的事!”大概她很喜欢她的画,是呀,不喜欢又怎会画好放起来呢。听着我的“挑剔”,她的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看到她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只有两个小小的我。当时,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却喜欢看她生气朝我瞪眼睛的样子,大概后来,我常忍不住惹她生气的后遗症就是那时留下的。 画我最终没有还,她恼了我好几天,每次见我,瞪我一会就走开了。但似乎她和别人玩得都挺好,常常像个太阳,照亮每个人的笑脸。 他说,虽然她很调皮,但很坚强。那时候,她爸妈做生意忙,都是她带着小松,很早就懂得持家,但也挺败家的。大概因为家里从不用为钱发愁,那时候她在班里像一个豪气的大姐大。谁没有作业本了,她掏钱买了借出去,还不还她从不在意。那时候城市用电不如现在,有时候会停电,她就买好多蜡烛,谁没有就分给谁一部分。她很开朗,似乎和谁都有话说,和谁都能玩到一起,学习又好,很多人都喜欢她,乐意和她玩。那时候的我们心思都很单纯,没有高低贵贱的概念,看你顺眼,我便和你玩,看你不爽,最多不搭理。 齐文飞还说了好多,但当时的钟凌峰觉得,莫小晴不过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齐文飞笑说钟凌峰是被众星捧月惯了,自然不会觉得怎样,但如果见到本尊,他也会喜欢莫小晴的。钟凌峰没有说话,但心里说“才不会”。不过,经过齐文飞时不时的“唠叨”,钟凌峰越发好奇莫小晴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他越发想看到她了。 钟凌峰又看了一眼身边这个安静甜笑的女孩,觉得齐文飞说得很对,她就像有某种魔力,只一眼就会被吸引。可惜……钟凌峰涩涩地想,她的目光里似乎只有那个人,他的室友。 玩玩闹闹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中午。一群欢乐的风华正茂的青年,谁都没有想到一场祸事悄然来临。 第8章 但为君故 唐玉在莫小晴和赵文瑄来学校的那天早晨,和齐文飞吃过早饭后,就和室友一起逛街去了,说中午的时候,会直接去预订的饭店帮莫小晴庆祝生日。毕竟她和莫小晴,齐文飞所谓的妹妹还没有正式见过。 钟凌峰说,他可以陪着玩,但吃饭就不必了,一对恋人,一双好姐妹,他就不去落单了。 “要不,我友情奉献一下。嘻嘻”赵文瑄笑逐颜开地说。 “你这算见色忘友么?哈哈”齐文飞打趣赵文瑄。 “忘了你?你用得着我惦记?”赵文瑄吐吐舌头。 “赵文瑄,我发现你一如既往地不会抓主要矛盾。” “钟同学,我莫小晴诚意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聚会,好不好?”钟凌峰听了,抖了一下,这是莫小晴一上午以来,对自己说得最正式的一句话,也是真正注视着他说的一句话。她琥珀色的眼睛,清澈明亮,柔柔的嗓音,清脆悦耳,什么叫如沐春风大概就如此吧。简短的话轻抚心湖,激起一圈圈漪涟。 “好。”钟凌峰看了一会莫小晴,吐出一个字,“但是,我要和你~们重新认识一下。” “要不要这么正式呀,钟凌峰同学,我们都说了一上午话了。”赵文瑄撇撇嘴。 “当然要啦,我们钟同学不是谁都能认识的。他在全市的模型设计中拿过奖的,你能认识他,三生有幸偷着乐去吧。”齐文飞打趣赵文瑄。 “比你还厉害?”赵文瑄没概念,从初中到高中,虽然自己学习也不错,但其实她一直很佩服齐文飞悠哉悠哉的学习方式。 “嗯。” “没有。” 齐文飞和钟凌峰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噗,你们要不要这么默契地间接吹捧对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那个啥。”赵文瑄看杂书比较多,一向说话都不客气。 “呵呵,钟同学,我们认识你三生有幸,真的!”莫小晴被此时欢乐的气氛感染着,也慢慢放开了。 “莫同学,彼此彼此”钟凌峰双手插兜,微微颔首。在外人看来,他一副风轻云淡孤傲的样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和莫小晴说话他会有些微的紧张,不过被他控制得很好而已。 “不过,还是叫我凌峰吧。这样随意些,不然我会以为对着老师说话,忍不住肃然起敬。” “哦,是我长得太过为人师表的样子么?不然一句‘同学’都让你想到尊师重道上了。”莫小晴放开心情也让人颇有些头疼。 “谁让你长得跟白莲花似的,却生就猴子的秉性。”齐文飞忍不住插嘴。 “我弱弱的说一句,难道我们要一直现在校门口讨论小晴的长相,不去吃对咱们朝思暮想的大餐还有蛋糕么?”赵文瑄总是语出惊人呀! 其余三人石化片刻,随机哈哈哈大笑。 于是,四人说说笑笑准备过马路去对面的饭店。谁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冲出一辆跑车,危险只在一瞬间。当时,齐文飞正被赵文瑄逗得发笑,根本没有注意一辆跑车呼啸而来。莫小晴和钟凌峰走在后面,看着冲过来的车子,想也没想就把齐文飞和赵文瑄推了出去。 事故发生在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千万年。 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呼喊“小晴”,随后,惊魂未定的赵文瑄和齐文飞冲到了莫小晴的身边,钟凌峰离得近,先了一步托起躺在地上的莫小晴。赵文瑄赶到莫小晴身边,接过她,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小晴,小晴,你醒醒。”赵文瑄紧张地问,眼泪也跟着噼里啪啦落下来。 “哦,我,咳,我怎么了?”莫小晴悠悠地问。 “你醒了,吓死我了,呜呜” 看到莫小晴醒了,齐文飞和钟凌峰松了一口气,但不敢放松,那么大的动静,虽然最后及时刹车了。 这时肇事司机从车上走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送你们去医院。”一个年轻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 齐文飞回头给了那人一拳,打在脸上。 “你!”男人想发作,但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莫小晴和哭得稀里哗啦的赵文瑄,盯着莫小晴牛仔裤上的血看了一下,忍住了,“我先送你们去医院。” 齐文飞把莫小晴抱到车子后座,刚把她的腿放好,莫小晴“啊”的一声痛呼,一张小脸苍白,随后贝齿紧咬下唇,一声不吭。 “小晴好痛,怎么办?怎么办?”赵文瑄梨花带雨,心疼到不行,她们一起长大,不是没有摔过,有一次俩人爬树,结果从树上掉下来,摔得屁股疼了一个星期,当时都没有哭,还笑骂对方走路像老奶奶。这一次,小晴也没有哭,可是她看着都感觉她会离开她似的。 果然一会后,莫小晴晕了过去。 车子一路飞驰向医院,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车子里一阵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气息,除了赵文瑄抽抽哒哒的哭泣声。 医院里一番忙碌急诊检查,最后确诊,脑部轻度脑震荡,右腿粉碎性骨折。一切结束后,钟凌峰先回了学校。那个时候,他们才想起唐玉。齐文飞打开手机准备给唐玉打电话,这才注意手机自动关机了,打开手机看到了唐玉发的短信。她说她本来要回学校找他们,却亲眼看到他们出事了,等她赶到跟前,他们已经走了,打电话又关机中。她去准备一些莫小晴大概会需要的东西,如果齐文飞开机了,告诉她一下在哪个医院,她再过去。 “喂,小玉,是我”,齐文飞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但还是微微发颤。 “阿飞,你在哪儿?你们在哪个医院。”正在忐忑不安的唐玉问道。 “中心医院” “好,我马上过去。”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赵文瑄回学校带莫小晴和自己需要的东西了,顺便告诉她和莫小晴的室友周一帮忙请假。齐文飞独自坐在病房的沙发上,没有开灯,看着窗外,心里无法平静。医生说再有两个小时,莫小晴就会醒了。但看着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再对他笑,不再和他斗嘴,他是害怕的,他怕她不能恢复如初,他怕她不再笑靥如花,温暖似阳。二十年来,自有记忆,他第一次对一件事感到无力,感到慌乱。医生说她粉碎性骨折需要做手术,要家属签字。当时他说他来签,他颤抖着手签下他的名字,那一刻他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如果,如果手术失败,如果即使手术成功,而她不能正常行走,他会照顾她一辈子。没有人知道,甚至他自己都不是很明确,原来他一直都想在她身边照顾她。直到这一刻,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他才明白自己渴望照顾她的念想。人生若只如初见,他会不会放下所有的顾虑,早早地牵住她的手。钟凌峰曾问自己是不是喜欢莫小晴,他记得当时他说的是“喜欢不得”。那样活泼洒脱的女孩子,不是谁都能喜欢的。中学时的他包括现在的他都无法许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她那样的女孩子呀,配得到最好的。后来,唐玉一点一点住进他的世界里,他不是铁石心肠,会感动的。一个高山仰止,一个近在咫尺;一个洒脱无羁,一个温婉如水;一个如水中月镜中花,一个触手可及鼻息相闻。所以,当唐玉含羞带怯地问,我们要不要交往时,虽然他脑子里闪过莫小晴的影子,但还是点了点头。荷尔蒙旺盛的时候,我们的感情急需找一个出口,要么爱着谁,要么被谁爱着,以此来证明青春不虚行。谁是你青春里的一路的风景,谁又是你青春里洒满周身的阳光。 青春里所有的故事都是,那年正青春,我爱过。 第9章 vip病房 齐文飞在黑暗里静静坐着,仿佛一尊石像。他想了好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直到敲门声响起。 齐文飞站起来开门,是唐玉,他没有说话,看着唐玉,又好像没有看她。唐玉看着这样的齐文飞,心里一阵慌乱,什么也没说,轻轻抱着他。过了一会才问,“小晴怎么样?” “再过一会就醒了。” “我来守着她,你去吃点东西吧。” “不饿” 然后,他们一起坐在黑暗里长长地沉默。莫小晴醒的时候,恍了神,以为在学校,还迷迷糊糊说了句“欢欢,几点了?” 齐文飞听到声音,一个箭步走到床头,一只手放在莫小晴眼睛上方一段距离,一只手开灯。“小晴,你醒了。感觉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莫小晴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了发生了什么,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看着齐文飞的眼睛,有轻微的红血丝,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深邃。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一个含笑的女子走了过来。莫小晴认出来了,唐玉。但她没有假装不认识询问,也没有自来熟地打招呼,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我是唐玉。”唐玉一副甜甜的嗓音,绵绵柔柔的,莫小晴听在耳中只想到一个词:春风化雨。 “我是莫小晴。”莫小晴想要起来,被齐文飞按住了。 “不用起,没关系的,来,先喝点水。”齐文飞把床头摇高了一点,端了一杯水,把吸管插进杯子放进莫小晴的嘴里。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去叫医生?”唐玉轻声询问着。 “没事,谢谢。”莫小晴回答了唐玉,然后转头看着齐文飞,问道“医生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 齐文飞听了这句话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他望着莫小晴,眼睛里风云变幻,她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腿的问题。于是,他目光担忧地看向了莫小晴腿。 顺着齐文飞的目光,莫小晴此刻才注意到自己的腿,才注意到自己的腿此刻是没有知觉的,才注意到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她把目光又转向齐文飞,带着期待,带着询问,她希望齐文飞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真的。 但,她注定失望了,除了他眼里的自责,心疼,痛苦,他什么也没有说。 莫小晴望着双腿,无声地掉着眼泪。过了好久,久到仿佛一个世纪的时间,这个房间终于传出一点声音,莫小晴轻轻地说:“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医生,我没事。” 唐玉看看齐文飞,齐文飞坐在莫小晴的床边沉默着。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我还没有告诉叔叔阿姨,我可以通知他们么?”齐文飞沙哑着声音问。 “不用,不要让他们担心。” 接着又是沉默,有点尴尬,但此刻谁也没有心情在意这个,每个人都好像石化了一样。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齐文飞走去开门,两个陌生的女人。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肖总的助理童芳,这位是我们请来的专业护工林嫂。莫小姐,对于我们肖总给你带来的伤害,我们深感抱歉。所有后果我们会一力承担。请您安心养病,您的日常生活和后期复健都有林嫂负责,她很专业,请您放心。” “我不需要,你们走吧。”莫小晴没有任何情绪地说,她现在没心情接人待物,她甚至都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状况,文飞什么都没有给自己说,要是文瑄在就好了。想到文瑄,莫小晴的目光开始四下搜索好友的身影。 “莫小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而且责任确实在我们,请您接受。明天我们肖总会亲自过来向您道歉。”童芳坚持着。她不明白莫小晴他们怎么想的,都是些没出校门的学生,接受帮助不是很正常么?不然呢?自己什么都不懂的! 齐文飞看看莫小晴,显然她的心思没在所谓肖总的人身上,看她急切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小晴,别急。文瑄没事,她回学校请假了,顺便把你需要用的带过来。” “她吓坏了吧。” 看着此时柔弱的莫小晴,齐文飞心里一疼,声音自然地温柔了些:“她还好,就是比较担心你,哭得存了好几缸眼泪。” “是我不好。” “不,你很好。是你救了我们,不然,……” “不要这样说。”莫小晴怕齐文飞说出“不然,躺在这里的就是我”,此刻,她情急之下,忽然就想明白了,但为君故,无论那时还是此时,她都宁愿受伤的那个人是自己,毫不犹豫。 “莫小姐,你看……”童芳适时插话。 “留下吧”,莫小晴不想让陌生人在身边,但总不能让齐文飞一直照顾她,赵文瑄也不懂这些。他们谁都不懂如何料理一个卧病在床的病人。莫小晴看看唐玉,决定留下陌生人,反倒自在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母亲节,祝天下所有的母亲喜乐安康! 第10章 肖总 第二天,齐文飞早早赶到医院,那时莫小晴还没有醒。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熟睡中的莫小晴,她比上大学前,又长开了不少,眉眼越发清秀。如果不是中学时对她假小子一样的印象太深刻,大概此时他会觉得她是另一个人吧。此刻,她睡着,呼吸声轻不可闻,如一个婴儿般安静,他却感到自己从未有过的珍视她。这两年来,他刻意疏远她,不联系她,就是怕自己不自量力自作多情,以为她也是喜欢他的,如果她没有,他将何以自处?是不是连朋友也没得做?他不愿,他不能冒险。他在乎她,哪怕只远远看着。他也怕她是真的喜欢自己,而自己已经让另一个女孩住进了心里,哪怕一丝一毫。她会失望吧,他怕看到她受伤的眼神,因为他会心疼。 当莫小晴回了自己交代了爱情故事的信中只有:祝福你,文飞。齐文飞就已经知道,莫小晴难过了。她是个快乐的天使,爱说爱笑,只字片语只能说明她不开心了。但自己终究明白得太晚了。小晴,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快乐!齐文飞在心底默默地说。 早饭后,莫小晴的主治医生来病房询问情况,然后又很细心地解释给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 过一会,医生走了,可是陌生男子留了下来。 “这位莫同学,很抱歉,由于我的原因让你躺在这里。不过,你放心,我会负责的,哪怕以身相许都可以。” 齐文飞一脸黑线,莫小晴惊讶不已。赵文瑄噗地笑了出来。 “这位先生,我们没那么熟。” “这位同学,我说的是她哪里不舒服,我可以用我的等同部位来换。” 这次连赵文瑄都是一脸黑线,谁稀罕你的等同部位。 “这位先生,你不会给我们负责一半,一看医药费多就偷偷跑路吧?这vip是你让我们住的,结账时不许耍赖。”赵文瑄就是个活宝,昨晚的惊险之后,很快就没心没肺了。 “不好意思,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肖阳,宏锐集团是我们家的。” 众人齐齐沉默,谁都知道本市最大的地产公司就是宏锐,他们是家族企业起家,即便现在公司已经上市,重要部门也还是自己的人,仿佛肖家人生来就很会做生意。肖阳应该是第三代少主了。据外界传言,宏锐掌门人肖宏邦,也就是肖阳的父亲,是公司真正的创始人。肖阳的爷爷在民国也是小有名气的建筑家,肖宏邦自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在建筑当年很有天赋。在改革开放时期,肖宏邦在肖老爷子的支持下正式注册公司。不久,肖老爷子去世,肖宏邦就和兄弟肖宏杰一起支撑公司,并发展壮大。肖阳本人也被传得神乎其神,说是自小是个小神童,十岁就考到国外去了。这些年,他本人也有很多优秀的作品。只是,据说,他喜欢自在的生活,不愿意插手公司事务,一直在国外自力更生。如今怎么舍得放弃花花世界回国了,好巧不巧,还把莫小晴给撞了。 “那个,肖总,我们不是你的员工,叫你肖总好像在给你打工一样。要不叫你肖叔叔吧。”赵文瑄继续发挥着她的“优势”。 这次,轮到肖阳黑脸了。一脸严肃的齐文飞嘴角飞快地闪过一个向上的弧度,连疼痛中的莫小晴都忍不住莞尔。 “这位同学,你那是什么眼神,在下也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而且是年轻有为好吧。哪点就成大叔了。”肖阳忿忿地抢白,他严重怀疑这群学生的智商。 “据说宏锐的大少主,小小年纪就出国了,我算过,比我大十岁呢。可不就是大叔了么,除非你是冒牌的。”赵文瑄眨着一双大眼睛狡黠地说。 肖阳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理论,咬牙切齿地回了句“如假包换”。 随着赵文瑄和肖阳的唇枪舌战,莫小晴觉得没那么难受了。是呀,她连心都伤过了,伤腿又算得了什么呢? 此后半个月,肖阳隔三差五就会来医院看望莫小晴,每次来都有点“偷偷摸摸”,这是赵文瑄有一次给出的定义。没办法,他是宏锐的大少,嗯,用他本人的话说,长得又一表人才,所以每次出现,都有点兴师动众。他本人若想低调,只能“偷偷摸摸”。即便如此,他的频频出现,还是惹得很多人都知道,外科vip病房住了一位摔了腿的女学生。 又过了半个月,莫小晴觉得已经好多了,想出院,虽然她还不能行动自如,但借助外力也能活动了,基本生活没有什么问题。她急切着出去,除了不想赵文瑄为了她,学校医院两头跑,还有就是不想看到齐文飞随时出现,建筑设计学院有多忙,从肖阳自报上学史,她也算略有知晓。何况,还有会和齐文飞一起出现的唐玉。虽然她现在看到他们在一起,没有当初那么的心痛,但心里总有那么一些不舒服。还有每个周末都会和齐文飞一起出现钟凌峰。想想这些,莫小晴也觉得自己不能再住下去了,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她不喜欢。 肖阳却不乐意了,嘴毒地说“干嘛急着出院,我这么财大气粗,还养不起你?” 众人捂嘴乐,对这位肖大少时不时的语出惊人已经习惯了,莫小晴尴尬了。 “咳,肖阳,这里虽然是vip,我还是想念我自己的小窝,而且我不需要你养我。” “至少等你不用第三支腿了再走,好不好?”近而立之年的肖阳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噗”一声,赵文瑄乐了,“肖大叔,不要扮嫩啦。我看你就是不想去公司,找借口偷懒而已。” 肖阳窘了一下,随机恢复正常。 “哪有负责任负一半的道理,这不是我肖阳的风格。” “哪有缠着人非要负责的,这就是你肖阳的风格?” 莫小晴怎么听,都觉得话的味道要变,赶紧喊停。 最后,在莫小晴的坚持下还是如愿出院了,回到了阔别一个多月的学校。回到学校的那一刻,莫小晴感觉仿若新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了,有点晚…… 第11章 所谓青梅竹马,不过如梦一场 后来,因为这一场事故,反倒促进了几个人之间的联系。周末的时候,齐文飞会和唐玉还有钟凌峰一起来y大找莫小晴她们,偶尔肖阳也会来凑热闹。他们一起赏过y市最美的冬梅,一起爬过y市最高的山,一起走街串巷欣赏过y市的名胜古迹,人文历史。但莫小晴再没有和齐文飞单独待过,他们之间隔了好多人。 有时候,莫小晴会忍不住地想,他们相识于豆蔻年华,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吧,几年过去,如今想来,不过如梦一场。如此也好,挥挥手告别过去,如今还可以做朋友,还可以一起玩闹,一起笑。 日子似流水,青春的幸福就在于那时的我们有激情,有梦想,有大把的时间。在整个人生旅途中,最幸福的时光莫过于大学那几年。青春而不稚嫩,成熟而不世故。没有太多生活的压力,却又不会懵懵懂懂无所事事。 莫小晴的学校生活便在这种幸福的时光里悄然而过,带着青春的伤,带着未来的梦。 毕业那年,莫小松落户法国,父母也正式移民法国。莫小晴最“顽固”,父母软硬兼施最后还是尊重她的意见,让她独自留在国内。 也是从那个时候,她便不再常常见到齐文飞了。 毕业后,齐文飞和唐玉回到了家乡k市。k市并不比y市落后,相反,这几年隐隐有后来居上的势头,齐文飞回去该是大有作为吧。 回去前,齐文飞去找了莫小晴一次。莫小晴至今还记得那天的情形,盛夏的傍晚,落霞美得如梦幻,丝丝红云轻轻舒展。微风吹过,衣裙飘飘。莫小晴和齐文飞在学校餐厅吃完饭出来,天刚刚收起最后一丝光亮,原来已是华灯初上。杨柳依依下,有备考的学弟学妹们,有花前月下话离别的毕业情侣。莫小晴自初中毕业就没有和齐文飞单独在一起散步了,此时有些恍惚,一时忘了说话。 “小晴,你真的决定留在y市?”齐文飞最终还是出声打破了安静。 刚刚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想起了初中那些相处的时光呢,莫小晴如是想。 “嗯,在这里生活了四年,已经适应了。” “k市毕竟是你的家。” “但最熟悉最亲近的人都不在了,不是么?”说完这句话,莫小晴盯着齐文飞的眼睛,似乎想确认什么。 齐文飞看了一会,第一次避开了莫小晴的眼睛,“也好,还好两个城市也不算太远。”齐文飞好听的嗓音轻轻地说,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莫小晴说,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气息。 “嗯,以后没事时回去看你们”。莫小晴故作轻松地说到。 “好。”齐文飞回看着莫小晴,微笑着说。 莫小晴一直都知道齐文飞笑起来很好看,深邃的眼神让人不自觉就会沦陷其中,眉眼间的笑似春风化雨,绵软多情。莫小晴不忍直视,悄悄转过头,看着前方。 “你会留在宏锐么?”齐文飞转了话题。 “不会,在那实习了三个月,学到了很多。但我也不能让肖阳一看着我就内疚兮兮的。” “你呀,就是懒不爱受拘束,还找那么多借口。” “你又真相了!”莫小晴吐了吐舌头,调皮地说。 “想好做什么了?” “还没,先去法国待一阵。仨月没看到爸妈了,以后工作就更没时间去看他们了,这次去多和他们待一阵。” “好,等你回来。” 莫小晴有些迷糊,等她回来,等她做什么?她一定会回来,但终究与他不再有关系了。就如他选择回去,她选择留下,都有着自己的思量。她以为齐文飞还会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有没有什么要我带的?” “不用,照顾好你自己。” “这么大人了,走不丢,嘻嘻。” “你呀,净说不好听的话。” “这么不放心我,要不你和我一起?”莫小晴说完这句话心突突地跳着,天知道她说这句话鼓起了多大勇气。对他没有心思时,不知道说过多少这样的话,但现在毕竟不同了,有了那些情思,这样的话就有了些别的意味了。 “你们一家团聚,我凑什么热闹。” 不是不失望,但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不是么? 后来,他们又聊了好久。聊初中的那些趣事,聊那时的那些人,聊那时懵懂的情思。齐文飞说没想到莫小晴泼猴一样的性子如今这般文静,真让人大跌眼镜失望透顶。如果同学聚会,大多数同学都要呕吐她。莫小晴回道齐文飞才是一点长进没有,依然一副云淡风轻道貌岸然的样子,看到就让人忍不住想踹两脚,看看到底有没有点脾性。最后,两人都聊得哈哈大笑。 最后的最后,再如何开心,再如何不舍,都到了该分别的时候。齐文飞送莫小晴到宿舍楼下,看着她走进去。走了几步,莫小晴回头,看到齐文飞还站在一片灯光下,双手插兜,一身休闲装更衬出他一贯的潇洒,莫小晴看着他就想到:岁月静好这句话。 “文飞”莫小晴喊了一句,喊得眼泪在打转但终究没有丢脸地流出来,还好离得远,又在背光处,齐文飞是看不到的。 “嗯。” “再见” “嗯” 莫小晴噙着泪,已经看不清齐文飞的样子,只知道他还在。她用力地朝他挥挥手,又小声地说了句“再见”。大概太小声,齐文飞没有听见,并没有应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莫小晴又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宿舍楼。 进了宿舍,从窗户那里,莫小晴看到齐文飞慢慢地向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 “再见,文飞。”莫小晴从心底又说了一次。 这一次,她告别的不仅是她的学校生活,还有她那不为人知的爱恋。便纵青梅竹马,奈何缘浅,终究如梦一场。 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 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 最亲爱的你象是梦中的风景 说梦醒后你会去我相信 不忧愁的脸是我的少年 不苍惶的眼等岁月改变 最熟悉你我的街已是人去夕阳的斜 人和人互相在街边道再见 你说你青春无悔包括对我的爱恋 你说岁月会改变相许终生的誓言 你说亲爱的道声再见 转过年轻的脸 含笑的带泪的不变的眼 是谁的声音唱我们的歌 是谁的琴弦撩我的心弦 你走后依旧的街总有青春依旧的歌 总是有人不断重演我们的事 都说是青春无悔包括所有的爱恋 都还在纷纷说着相许终生的誓言 都说亲爱的亲爱永远 都是年轻如你的脸 含笑的带泪的不变的眼 亲爱的 亲爱的 亲爱永远 永远年轻的脸 永远永远也不变的眼 第12章 祝福你,文飞 两个月后,莫小晴从法国回来。那时赵文瑄已经以助教的身份,留校继续读研了,属于半工半读。赵文瑄极力要求莫小晴一起住员工宿舍,莫小晴推辞了。她现在要自力更生了,总得做点什么,住学校毕竟不太方便。当然,在莫小晴正式安家落户前,还是必须和赵文瑄一起住。 赵文瑄批评完莫小晴“乐不思蜀”,就说她“肯定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早就巴望着回来看自己了。听得莫小晴汗汵汵的,父母亲人所在的地方怎么就成“曹营”了,文瑄这古汉语用得越发出息了,难不成外语说多的人都喜欢这么望文生义? 赵文瑄缠着莫小晴讲讲法国经历,还打趣她怎么没在那个号称浪漫之国的地方勾搭一枚帅哥回来。莫小晴拿起一本书轻拍在赵文瑄的头上,笑骂她:回头把她发卖到法国去。赵文瑄说,要去她也是去美国,不去法国,说完脸就红了。 莫小晴知道,赵文瑄是想起了钟凌峰。实习刚结束时,赵文瑄向钟凌峰表白了。一向随着赵文瑄插科打诨的钟凌峰沉默了,好久才说,他要去美国继续深造,现在无心恋爱,而且他不喜欢异地恋。那时赵文瑄还信誓旦旦地说,她等他从美国回来。 热闹过后,赵文瑄最终还是告诉莫小晴,齐文飞要结婚了。 “什么时候?”莫小晴正在整理带回来的东西,不抬头地问。 “一个星期后。” “哦,同学一场,得包个大红包喽。” “小晴” “嗯” “你要难过,就哭出来吧。” “我为什么要哭?毫无悬念的事情,不是么?”莫小晴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继续说,“但好歹同学一场,他都不愿亲自告诉我么?” “他打了一次你的手机,没打通。”赵文瑄看到泪流不止的莫小晴,也慌乱了。但事情总要让她知道,再不忍,也得告诉她,不是么? “我的打不通,小松的总打得通吧,还是他舍不得那点国际长途费。”莫小晴有点乱,开始口不择言了,她明明知道不是那样的。 “要不咱们打给他,把他骂一顿吧。”赵文瑄一本正经,拿起手机,马上就要打电话的架势。 莫小晴被她逗乐了,她们都知道不可能真的打电话,把齐文飞骂一顿。 晚上,等赵文瑄睡着了,莫小晴起床开电脑,登录邮箱,提示有一封邮件,日期是离开学校飞法国的第二天。 “小晴,我要结婚了。××年××月××日” 齐文飞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自己在法国期间忙着亲人相聚,忙着到处游玩,不会上网,他偏偏写下电子邮件。 此刻,莫小晴顾不得埋怨,她脑子里反反复复就一句话:文飞要结婚了,文飞要结婚了。 “文飞,我不会参加你的婚礼,哪有人的请柬是这样的!我要正式的请柬,我还要喜糖。”最终,流干了泪,莫小晴顶着两个桃子眼,回复着邮件。 过了一会,邮件有了回复:好,我给你正式的请柬,还给你发喜糖。乖,早点睡。 莫小晴看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凌晨三点半。文飞还没睡?还是刚好醒着?他说“乖”,语气难得的温柔,是睡糊涂了吧。她早已不是初三那个发烧烧得脸通红,他哄着吃药的小女孩了。但她还是乖乖地回复一个“好”,然后关机睡觉去了,为他最后的难得一次的温柔。 从此,他的温柔再与她无关。 三天后,莫小晴收到一个快递,是齐文飞发的。是请柬! 莫小晴忍着眼酸,打开请柬,一页纯手写字体,一页是新娘新郎的婚纱合照。 小晴,我们诚挚邀请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婚礼日期:××年××月×× 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文飞,唐玉 你希望得到我的祝福?你在意么?莫小晴在心里问,不知不觉就写在了□□聊天里。等惊觉时,齐文飞已经回复了:在意,我一直都在意。 莫小晴有点尴尬,怎么看她都有点在质疑,可是她凭什么质疑,她有什么立场质疑?一厢情愿的事情凭什么要怪责对方呢。只好补救:好,祝你新婚快乐,哥! 一个“哥”,断了自己的一切念想,从此天涯两相忘吧。 齐文飞的婚礼那天,莫小晴没有去。不要怪她放不开,纵然心里已经劝慰自己,但真要洒脱地面对“心爱的人要结婚,新娘不是我”的局面,她还做不到。当她小气也好,矫情也罢。 她让赵文瑄帮她捎了一份礼物,白玉做的双人,栩栩如生的新郎新娘一副幸福嫣然的模样。 从那一天开始,莫小晴好像一下子放下了,不再心心念念。开始忙事业了,用赵文瑄的话说,不当闺阁俏小姐,要当女强人了。 去法国两个月,除了游山玩水,莫小晴还认真学了一个月的插花。虽然不精,但插花本就讲究艺术,讲究创新。 她的花店“花艺厅”应运而生。 她的店开在市中心,靠近高端写字楼。她雇了一个很有经验的插花女,再加上她常常推陈出新,不管是扎的花束还是摆台插花都很独特,生意一度很好。 一年后,还了老爸的启动资金,她还有富余,又接手一间离花店不远的咖啡屋,这是一家独立经营的连锁咖啡店叫绿岛咖啡。资金不足,又让老爸融了一部分。也算撑起来了。除了连锁店统一供应的咖啡豆,她还让小松从法国代购,同时,桌台上的插花都是她亲自设计,为店里增加了很多特色。 二十七岁时,她送给自己一份生日礼物,开了一家书店。店里的图书除了经典,还有许多时尚杂志,新闻资讯。咖啡店的图书都是这里提供,定期更换。 赵文瑄说,毕业这几年,莫小晴发生了很大变化,生生从一个弱女子成长成了一个女强人,看来真是缺少关爱呀。莫小晴打趣她,一对同病相怜的姐妹。 莫小晴喜欢这样悠闲又忙碌的生活!她已经很久不去想齐文飞了。这些年,他偶尔出差会来这里,但都匆匆而来,匆匆而走。他们的故事搁浅在岁月的河里,谁还会特意跑进河里挖出来翻晒。毕业几年,经过世俗的大浪打磨,早已不复当年的年少张狂,无忧无虑了。 两年前,齐文飞生了一个儿子。取名齐牧天。可见也是寄予厚望的。孩子满月酒那天,莫小晴和赵文瑄都去参加了。孩子长得很漂亮,眼睛像爸爸,双眼皮;嘴巴像妈妈,樱桃小嘴,红红的。莫小晴很认真地抱了好一会孩子,心也跟着柔弱的婴儿柔软起来,一直微微笑着。连唐玉都打趣她,说她天生的慈母像。再这样说,我就把孩子抱走自己养去了。莫小晴也打趣着唐玉。 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一语成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事情比较多,原本想着不更了,但终究还是不愿放弃。 再次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谁的青春不曾迷茫闹腾?谁的人生不曾遗憾沉寂?走过去,再回头,哦,所有的故事不过是一场梦。在梦里认真过,醒来,依然微笑着行走在人生的单行线上。 第13章 阳光向暖,你在,真好! 早晨,莫小晴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是赵文瑄。莫小晴看看时间七点,往常这个时候她正在吃早餐,今天还没起。莫小晴苦笑了一下,又想起他了。倒是赵文瑄,难得她做了新娘子还能起那么早。 “小晴,小晴,你起了么?” “新娘子起那么早,是要给公婆奉茶么?”听着赵文瑄百灵鸟一样好听的声音,莫小晴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奉了,奉了。刚从大伯家回来。” 莫小晴愣了一下,随机想到,所谓大伯,就是宏锐的当家人肖宏邦,肖阳的父亲。当年肖阳把莫小晴给撞了,倒得了赵文瑄这样一个讨人喜的弟媳。莫小晴他们毕业那年,肖凯也从美国毕业回国,被堂哥肖阳拽着来参加莫小晴花店的开业典礼,一眼就看上了人群中大笑着的赵文瑄。开启了一见钟情模式。 “小晴,你有在听么?” 莫小晴猛然惊觉,原来自己又走神了。 “在听,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明天要回门了,然后就去度蜜月。” “大小姐,直接说重点。” “重点是,一会去你家。” 还不等莫小晴再说什么,赵文瑄已经风风火火地挂断了电话。一个小时后,当莫小晴开门看到来客,一下子就愣住了。门口,除了赵文瑄这对新婚夫妇,居然还有钟凌峰和齐文飞夫妻俩。 “你们?怎么会赶在一起?”莫小晴一时搞不清状况,齐文飞不是半年前就去法国学习,要到年底才回来么? “小晴,本来就我们要来,后来文飞打电话说刚下飞机,来给我送祝福,我告诉他要来你这里,于是就一起来了。凌峰明天要回帝都给爷爷扫墓,我们也把他带来了。”赵文瑄解释了一通,看着依然茫茫然的莫小晴,继续说“小晴,我们都来也是给你增加点人气,人多,热闹。” 上门即是客,莫小晴虽然不惯常在家里接人待物,但大家毕竟都是熟人,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 肖凯和赵文瑄在幸福地讲着恋爱的浪漫史,显然文瑄已经真的放下了钟凌峰,是呀,她这样洒脱的性子才是让人羡慕与喜欢的。钟凌峰一如出国前安静沉稳,明明才华横溢却光芒内敛。已为人母的唐玉依然小家碧玉一般,加上母性的光辉,更显女性的柔美。莫小晴最后平静地看了一眼齐文飞,他依然英俊,依然风度翩翩,依然如初识时那般阳光。莫小晴端着冲好的咖啡,从开放厨房轻缓地走向随意坐在沙发上的五人。此刻,她的心里柔柔的,已经不复头一天晚上那种如坠深渊失魂落魄的状态了。暖暖的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照进客厅里这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身上,感受着来自大家相聚在一起的欢乐,莫小晴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一切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候,只不过那时是爱和赵文瑄拌嘴的肖阳,此刻是一脸柔情蜜意注视着新婚妻子的肖凯,不过是隔了八年的时光。是呀,八年了。八年前,她还是看到齐文飞就一副收不住深情难忘的样子;八年后,她居然能如此波澜不惊心静如水地和他坐在一起喝咖啡。莫小晴想,对爱最好的成全就是放手,她做到了,在八年后的今天检验,她做到了。 好友相聚,一切似是回到了旧时光,但曾经的少年如今已是而立。三十,成熟而又风华正茂,多么让人羡慕的年龄!可是,这些成熟,事业有成的年轻人,居然玩起了他们在初中常玩的纸牌--升级。那是莫小晴他们家乡常玩的一种纸牌,所以不会的只有钟凌峰和肖凯。好在“升级”只需要四个人,分两组。一副牌54张,每组都要从2开始升级,升到k,升级的主家要防着对手不要抓够45分,不然就轮到对方当主家去升级了。赵文瑄本来要和莫小晴一组,但唐玉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让钟凌峰和莫小晴一组。这两个女人本来没什么交集,但在促进莫小晴有感情故事上却是出奇地一致。 “你们这样有点欺负人,四个对两个,羞羞。”莫小晴开着玩笑。 “你是高手,我们就不客气了。”唐玉笑笑。 “哥哥也见死不救?”莫小晴看向齐文飞。 “嗯,我自然跟着媳妇儿。” 即便莫小晴已经放开对齐文飞的感情,但从他口中听到“媳妇儿”,心还是疼了一下。早就清楚他早已与自己无关了,不是么? 莫小晴继续维持着有点僵的笑,说:“好。” “肖凯,看看咱们皮夹里的钱有多少,够不够输了请吃饭。你们不知道,我们家小晴升级很厉害的,咱们的胜算不算大。”最懂莫小晴的赵文瑄适时打破僵局。 “放心,我会努力不输的。”钟凌峰看着莫小晴说。 “好呀,一起努力。”莫小晴笑笑。莫小晴其实不在乎输赢,在一起玩图的不过是开心,她的“抱怨”不过是虚张声势一下,麻痹“敌人”。 赵文瑄打牌从不记牌,想出什么牌就丢出去什么牌;唐玉会打牌,但牌艺实在不精。她们的老公都是坐上观,或宠溺地看着妻子,或微笑着任其高兴。偏偏莫小晴是个中强手,钟凌峰不会,却学得很快,又很会记牌。所以,最后,打牌打到大家饥肠辘辘时,却是赵文瑄一组惨败。 “唉,小晴,我还在新婚,你也不让着我。”赵文瑄扮着小白菜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样子。 “呵呵,谁让你先弃我无不顾的。” “如果文飞执牌,结果会怎样?”唐玉问道。 “不相上下。”莫小晴和赵文瑄一起回答,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午饭过后,齐文飞和唐玉就回了k市,肖凯和赵文瑄也回了肖家。钟凌峰和莫小晴一起去了书店,她想找本《似水年华》,前一阵子赵文瑄一直唠叨着说好看。 莫小晴没有让店长云姐帮忙,自己顺着书架慢慢摸去。这间书屋里的书籍,最初都是她一本一本放上去的。她开这间书屋,除了以一个投资者的眼光,还有就是圆自己一个梦。很小的时候她想着拥有一个书桌,后来书桌有了;她又想着拥有一个书柜,后来书柜有了。在高中时,她有一个一面墙的书架。再后来,她想她一定要有一间书屋,于是书屋有了。现在她梦想成真,她抚摸着她的这些书,如同摸着她的孩子,内心无限温柔。 钟凌峰愣愣看着的正是这样一个画面:下午橙黄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窗户,照在莫小晴水蓝色的衣裙上,那一头长短适中的发也沉浸在柔柔的光波里。几缕未扎起的发,闲闲地贴在不着粉黛依旧姣好的面容上。 钟凌峰此时的心境无比温馨,无比宁静。有些人,让人一看就有家的感觉。莫小晴就是这样的人!看到她,钟凌峰总是很轻易就想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岁月静好,阳光向暖,你在身边。真好! 第14章 我叫钟凌峰 从赵文瑄结婚后,莫小晴觉得日子清净多了,耳朵里终于不再听到赵文瑄对她的各种“挑剔”。一日又一日,职场干练利索的女老板,居家慵懒随性的熟女,偶尔出游一身小清新的邻家小妹。千面的莫小晴,又仿佛永远就只有一面。对于钟凌峰来说,莫小晴就只是莫小晴,是他想一生呵护的人。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情之一字,如蛊,如毒,中之,无解。相思的种子一旦种下,不能移除时,只会在心里越发茁壮成参天大树。往往越是压抑的感情,爆发得越是强烈,犹如洪荒之力。 钟凌峰觉得自己快承受不住那颗思念的种子在心里长呀长,挤得心里再装不进别的东西。在国外的这几年,他不是没有尝试着忘记莫小晴,但每个午夜梦回最最先想起的还是她。学业事业瓶颈时,她是他的力量与灵感的来源。聚光灯下辉煌时,她是他心中流淌着的清泉。但那时她虽无处不在,却都是如一缕清香一样的存在,淡淡的。此时,他回国了。近乡情切,他想要更多。他想要每天看到她,他想要和她一起坐着闲话家常,他想要她的眼里也有他。 所有的所有,钟凌峰的脸上心里都写着:不淡定。 终于,钟凌峰生日时,他爆发了。 生日那天,钟凌峰特意从帝都赶到y市,想要和莫小晴一起过而立后第一个生日。他定了一家很有情调的中餐厅。亭榭楼阁,桃花灼灼。虽是中餐馆,但曲径幽深的庭院,入客的标准,注定这里不会很喧嚣。 莫小晴看到餐桌上桃枝插瓶,忍不住笑着说,这时节是不是可以在咖啡店也这样摆上一摆。钟凌峰就建议她,那便也给服务员做几身旗袍吧。谈笑间,仿佛找回了上学时偶尔相聚时的熟惗,没有齐文飞,没有赵文瑄,只有最单纯的友情。一顿生日餐,吃得和乐融融,钟凌峰觉得这顿生日餐是有生以来吃得最幸福的一次。 从餐厅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街上还很热闹。他们在一个临街的酒吧,又坐了坐。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年轻人,时尚达人。莫小晴突然就想起了齐文飞。大三那年生日,她在齐文飞的学校撞坏了腿。大四那年生日,齐文飞早早就去了他们学校,好巧不巧那天唐玉要和老师准备一个经济案的资料。钟凌峰因为爷爷生病,赶回了帝都。赵文瑄倒是哪儿也没去,只匆匆来得及和她吃顿生日饭,就赶回学校准备宿舍好友的求婚事项了,用赵文瑄自己的话说,大家都是老乡,好说话,提前闪人不可怪罪。她天□□热闹,凰求凤多难见,不容错过。那时,她也是和齐文飞一起临窗对坐,一起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不同的是,那时是咖啡馆,此刻是酒吧。在她对面的也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当酒吧中有人唱歌,莫小晴才发觉自己发呆的时间有点长了。她不说话,钟凌峰居然也没有打扰,看着手里晃动着的红酒,仿佛也入了神。 “莫小晴,我叫钟凌峰。”钟凌峰突然开口,一双眼一瞬不动地看着莫小晴,仿佛要从她眼里看到什么。 “呵呵,我知道呀。” “我们重新认识好不好?抛却我是齐文飞的室友这个标签,只是我和你。” “如果你不是他的室友,也许我们不会相识。”莫小晴知道这样说有些伤人,但这是事实。在钟凌峰的面前,她似乎从不委婉。 果然,钟凌峰听了,眼里有一丝受伤的情绪闪过。 “10年了,我们之间,我在你的认识里,就是这样一个标签存在着?” “不是,”莫小晴看向钟凌峰,神色有点复杂,但还是继续说,“你先是他的室友,然后你是让文瑄快乐和痛苦的初恋,最后我才能想到你是我的朋友。” “呵,原来我们之间隔着这么多人。所以你也拒绝我追你,小晴,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是不是,只是一直在逃避。” 是的,钟凌峰喜欢她莫小晴,她一直都知道。曾经没想过,是他们之间还牵涉着其他人。30岁,早已经过了矫情懵懂的年龄。她明白了这些年来钟凌峰对她的用心,明白他注视着她时的带笑的宠溺的眼神。那是不同于年少时齐文飞的假装冷漠的羞涩的眼神,那是一个成熟的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但她不能回应,无法回应。齐文飞,赵文瑄是她青春里顶顶重要的朋友,碎碎念的人。后来,赵文瑄放开了钟凌峰,但她还没有完全放下齐文飞,尽管他已经娶妻生子。她并不是为谁守身如玉,也不奢望着有一天齐文飞与她相守。她只是习惯了心里装着他。不惊,不扰,只知道他在,她的心里便是满的。莫小晴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她的心里不再装着齐文飞了,会怎样。大概犹如心塌掉了一半吧,她不敢想,不能想,想想都觉得没法呼吸。这样的她,又怎么去接受钟凌峰。 “小晴,不要再逃避好不好。让我待在你身边,我们一起绘制生活的图样,一定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我不奢求你一定爱上我,我只希望可以和你平平淡淡执手一生。” “我不想骗你,我还没有忘记他,也许一生都没办法忘记。你应该听过,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那就让他做那个最好的好了。就算你留一个角落给他又有什么关系,世上最长情的是陪伴,而我才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莫小晴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钟凌峰,他的眼一如她初见,明亮如一汪清泉。她有点被他的情绪感染,但莫小晴想,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莫小晴不知道的是,当有一天她老的时候,坐在躺椅上回忆往事时,想起的最温暖最动情的一句话居然是“莫小晴,我是钟凌峰。” 那天,莫小晴还是拒绝了钟凌峰。钟凌峰明明很受伤,居然还能开玩笑说:“没想到我人生第一次表白就惨败落幕,这么被你浪费。” 莫小晴也开着玩笑回应:“朕已经清心寡欲习惯了,不敢收了你束之高阁,岂不是暴殄天物。要遭报应的。” “你呀,真是喝多了。”钟凌峰虽然难过,但还是难掩宠溺。 钟凌峰和莫小晴喝了酒没法开车,就一路走着回莫小晴的家,然后,钟凌峰再走回住宿的酒店。还好,为了方便见莫小晴,钟凌峰订的酒店就在莫小晴家隔着的一条街,十几分钟的路。莫小晴临进单元门时,站在台阶上回头问一身休闲的钟凌峰。 “凌峰,我们还是朋友吧?” “是,只要你想。”认真而又坚定。 “好,”莫小晴突然笑了,脸上纯净得如云雾初霁。“不过此刻看你,一副‘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的样子,总觉得拒绝你有点亏。”吃了定心丸的莫小晴当真是喝多了,开始“调戏”了。 “现在后悔来得及。”钟凌峰笑了笑。 莫小晴打了个寒战,抖了一下,“呵,还是算了。晚安!”说完,兔子一般地跑进单元楼。 钟凌峰笑笑摇摇头,转身走回酒店。他的心情有些起伏不定,他一直都知道莫小晴是慢热的人,他以为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的情感也该水到渠成了。如今看来,还是他太急了些。没关系,只要他们还是朋友,他就还有机会。一生那么长,他总能等到她的。 是呀,一生那么长,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了,大家还有没有时间看我更呀?周末休息,要不我也休息吧?! 第15章 思念是会呼吸的痛 自从钟凌峰正式表白后,莫小晴就有些怕见到他。酒后,可以说成酒精迷醉,胡言乱语,大家一笑而过,还可以做朋友。但如果清醒时他也表白怎么办?莫小晴是个做事情很有条理,从不拖泥带水的人。只有在面对钟凌峰的表白时,她有些慌乱,毫无章法。她是真的看中钟凌峰这个朋友,才不忍心看到他被自己拒绝时,眼里闪过的那丝受伤的神情。可是,她给不了他任何回应。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如曾对赵文瑄说的那样,完全忘记了齐文飞。她已经不再常常回忆和他的故事。只是,此刻的她,就好像一个人在沙漠中经历长途跋涉,寻找着眼前的海市蜃楼,却怎么也追不上它变换的脚步。感觉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那种明知没有希望,却又放不开的深深的疲惫。 她慢慢尝试不再记起,慢慢清空心里的房间。当有一天终于觉得房间清理干净了,却发现墙角还锁着一个放着最珍贵的东西的盒子。经年累月,盒子上的锁已经锈迹斑斑打不开了。她已经没有了打开的欲望,却也没想过扔掉。一间静静的心房,一个安放在角落的盒子。如古水无波。 钟凌峰的表白好似重重的脚步踏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很大的回声,引得人听了一颤一颤的。 好在,钟凌峰一向很有分寸,并不很逼迫她。但并不表示,从此他对她没有了心思。这是他青春时的梦啊! 有一次,莫小晴去深度总部作交流会,去了23天的时间。回来后,钟凌峰去接机,钟凌峰见到莫小晴先紧紧地抱了她一会,又很自然地放开,说:“我真怕y市的飞机会迷路,把你带到别的地方去。” “是呀,它本来想打盹,但受不了你的念力,乖乖地回来了。”莫小晴也开着玩笑。 钟凌峰把莫小晴送到莫小晴住处的对门,莫小晴笑着说迷路的是钟凌峰,她的家在对面。却看到钟凌峰只是望着她笑,然后优雅地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钟凌峰告诉莫小晴,这房子在他三十一岁生日后就着手买了。莫小晴不在的时候装修好的。 莫小晴有些惊讶,她知道五个月前钟凌峰加入了宏锐集团,任职设计部主任。身为集团总经理的肖阳是分给他一套房子的。怎么他如今住在自己对面? 看着莫小晴还没收回的惊讶之色,钟凌峰露出了狡诘的笑,倾身靠近莫小晴说,“有没有听说过‘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总要做点什么。” 走进屋里,刚一放下行李,钟凌峰就从莫小晴身后轻轻抱住了她,“小晴,我想你了。”似乎所有的思念只有通过这句话才能释放出来,心里才没有那么一揪一揪的疼。 莫小晴轻轻挣脱了钟凌峰的怀抱,“别闹。我饿了,有没有好吃的?” 钟凌峰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她不想伤他的心软,才那么放任自己去抱她。但最终,她还是转移话题,委婉地拒绝了他。 饭后,钟凌峰问了莫小晴一些交流会时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有没有碰到一些很聊得来的人。莫小晴打趣他,“最好的已经在我身边,其他人就显得苍白了。这下听了可开心了?” “既然是最好的,怎么还入不了你的心?”钟凌峰深深地看着莫小晴。个头的差距,即便都是坐在窗前的地板上,钟凌峰个头的优势,半低着头,越发显得眼神深邃多情。 “咳,要不起。”一听到钟凌峰要表白的节奏,莫小晴就感到风中凌乱。 “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就变成什么样的,可好?” “不好。出差好累,我要回去休息了。”莫小晴想要站起来离开。 “小晴,”钟凌峰拽住莫小晴的手,不让她起身离开,“再陪陪我。你可知道,你离开的这些天,我每一天都在想你,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过。我告诉自己也许在y市工作这几个月里,习惯了天天见到你,突然间几天不见,不习惯而已。可是,渐渐我便发现,随着你离开的日子多一天,我便想你多一分。你可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放下工作,脑海里便全是你的音容笑貌。 你有没有很想念很想念一个人,想念到心里发沉,连呼吸都会带着思念的痛。你有没有想念一个人,想念到吃饭时ta在碗里笑,睡觉时ta在耳边枕边轻语。你有没有很想念一个人,想念到梦里梦到不愿醒来,只为多一刻的温存。你有没有……” “我有,我都有。但那又怎么样呢?从来,思念都是自己的事,那人不知,也不必知。我也曾想念一个人想念到不能呼吸,泪流满面。所以,我不愿你如我一样。凌峰,你值得更好的,更完整的,我的心已经不完整了。”莫小晴说着感觉浑身发冷,不自禁双手抱臂。 “我只要你,从来只想要你。我可以等。”说着轻轻揽住莫小晴。 “你……” “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不接受,但请不要急着拒绝。如果你不喜欢听我说想念的话,我便不说,但你也不要再说让我找其他女人的话了。好不好?” “好。”莫小晴盯着钟凌峰看了一瞬,最终吐气如兰地说出一个字。 那天晚上,莫小晴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钟凌峰。在一个荷塘边。 他深情而又坚决地说:“你就像那古树上的黑鸦,冷酷而又绝情;又如镜湖里的一支荷,清冽而又孤傲。你不爱谁也不愿被谁爱,但那有什么关系呢?我爱你,愿做你栖息的古树,愿成包裹你的潮湖,不被重视却心甘情愿。” 过了一会,梦的场景换成了一条大街。 钟凌峰喝多了,脚步蹒跚。莫小晴在旁边扶着他。他一遍一遍地说爱她,然后深情地看着她,低头吻了她。 莫小晴被惊醒了,这都是什么梦呀。 她坐在床上,双臂抱膝,扭头看着窗外。此时,明月如一个银盘高悬在青灰的夜幕上,那万丈清辉透过窗子挤进她的卧室,与调皮的夜风一起拍打着她窗前的纱。如此寂静的夜,如此皎洁的月,如此良辰美景,奈何她心烦意乱。 夜静人多情。莫小晴不知道是因为梦的原因还是昨晚钟凌峰的那番话,她又一次想起了那个已经不该再想起的人。思念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身上所有的角落。遗憾是会呼吸的痛,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想见不能见最痛!莫小晴不记得在哪儿听过这么两句话,只记得初听时,她整个人都不能呼吸了,心也仿佛停止了跳动。原来,原来有人也如她一般,思念一个人,思念到呼吸都是痛的么?晚上,钟凌峰也如此说,如此对她,让她觉得她有些“罪大恶极”。 文飞,时光荏苒中,原来再想起你,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般无法呼吸的痛了。愿你一世安好! 第16章 剪不断,理还乱 转眼三年多过去了。这三年发生的事儿真不少,赵文瑄的女儿一岁半了,这几天听说又怀孕了。二胎政策才放开半年,这可真是够响应国家号召的。二胎政策全面放开前意外怀孕的唐玉,这几天就要生了。只有莫小晴,依然冷眼看着这个世界,冷静地生活。她不疾不徐,优雅而从容地生活,越发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只等有一天羽化飞升,位列仙班。与她相比,赵文瑄虽然依然可爱,但却越发像个爱唠叨的妇人,太过食人间烟火了。莫小晴每每洗耳恭听,却每每并不受教,依然我行我素。 刚怀孕的女人最难缠,脾气阴晴不定。莫小晴早早逃离战场,回家乡k市待几天。正赶上唐玉住院待产,莫小晴就自告奋勇照顾齐文飞的大儿子齐牧天。长开了点,齐牧天越发像齐文飞,酷酷的时候就是齐文飞的小翻版。 这些年,莫小晴也时不时回k市住一阵子,和齐牧天也比较熟。齐牧天喜欢粘着她,用小孩子的话说,姑姑好看,而且还给买吃的,脾气也好。所以,即便现在莫小晴一个人带他,也不成问题。 唐玉生产这天,天气非常不好。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路上除了积了很多的水,就是被吹得一片狼藉的残枝烂叶。5岁的齐牧天没有上学,和莫小晴,齐文飞,爷爷奶奶一起等在医院二楼的产房外。 这时候,一楼吵吵嚷嚷,好像是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医院里一片忙乱。偏偏唐玉难产大出血,a型。血型不难配,但医院刚刚救助车祸伤者,血库里存血不够了。齐文飞一听急了,他们一家包括儿子都是b型血,唐玉的爸妈被这坏天气堵在路上了。怎么办? “用我的吧,我是a型。”这时候莫小晴站出来了,不是不能找其他人,但唐玉等不了。 配型之后,莫小晴就跟着医生去了抽血室。600ml,出来时莫小晴有点晕,感觉整个人都没有力气。医生说没有病床了,给她输一瓶葡萄糖水,还只能坐着。莫小晴坐不住,头沉得不像自己的。齐文飞扶着她,半抱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睡一觉。齐牧天蹲在莫小晴脚边小心抽泣着,他不明白,姑姑明明没生病,怎么跟着医生进屋里,出来就要输液了,还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他不想让姑姑生病。大人没有心情给他解释,奶奶轻轻地拉起孙子,让他待在自己怀里,坐在莫小晴对面的长椅上。她没有打扰,也没有八卦。一个母亲,在孩子成亲的那天便不能再介入孩子的生活了! 唐玉从产房回到病房后,齐母就进去照顾了,齐父看顾着齐牧天。莫小晴点滴输完了,但还没有醒。齐文飞就把她又往怀里抱了抱,看着依然脸色苍白的莫小晴,齐文飞心里一片苦涩。 此时此地,不再有熟悉的人,齐文飞抱着莫小晴毫无压力,但也仅仅抱着。生平第一次抱着情窦初开时就想抱着的女孩子,此刻心里却出奇地平静。 是呀,二十年了。他们相识二十年了。曾经想要拥抱的愿望不够强烈,时间又那么长,长得熄灭了一切的热情。齐文飞从来都知道莫小晴独身的原因,所以他躲着她,离她远远的。既然不能执手,不如相忘于江湖。他以为不联系便就淡了,忘了。离开y市11年,他们也不过见了三五面。 有时候,齐文飞也自嘲地想,也许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小晴独身不过是有自己的择偶标准,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这样想着,他也便渐渐不那么苦恼了。 其实,我们都不过是烟火世界里行走的俗人。看到周围有到了结婚的年龄还独身的,免不了各种目光,来自长辈的猜测,来自同龄同性的排斥,甚至鄙夷,来自异性的怜悯或嘲笑。尤其像莫小晴这种,连男朋友都没有一个的,来自世俗的压力只会更大。贩夫走卒寻常百姓有之,如赵文瑄齐文飞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也免不了说上一说,想上一想。纵然出发点都是好的,但有时候这种好心,实在是大可不必的。谁说人一定要成家生子? 齐文飞好不容易觉得不那么对不起莫小晴了,又赶上她为了唐玉输血,救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现在她们的身体里流着莫小晴的血,这辈子都择不清了。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这份情,唐玉又何尝想欠呢?如果可以,这辈子她最不想欠的就是莫小晴。莫小晴和齐文飞究竟有着怎样的纠葛,她聪明地不去过问。依着齐文飞的性子,问了他也会软软地挡回,说没有什么。私心里,她也不想明白他们。她深切感到,在大三那年,莫小晴去他们学校时弄伤了腿,她也差点失去了齐文飞。她想,那时他是打定主意要照顾莫小晴的吧。好在,莫小晴恢复得不错,顺利出院。毕业后,听说莫小晴要留在y市,她就打定了主意要回k市。本来齐文飞想去宏锐集团,但最终没有耐得住她的软磨硬泡,随她一起回了k市。十多年过去了,兜兜转转,他们还在彼此牵绊。如今,连她和齐文飞的孩子身体里都有莫小晴的血。这一世,这情缘,怕是再也断不了了。 也许有着这一层原因,唐玉对刚出生的女儿齐琪总也喜欢不上来,有时候还莫名其妙想对孩子发脾气。尤其,齐家人都喜欢女孩,对小齐琪很宠爱。唐玉觉得很刺眼,认为家人是因为孩子身上有莫小晴的血才喜欢的。那时,一家人都以为唐玉是经历了手术,觉得委屈才使小性子的,却不曾想,这是产后抑郁症。 第17章 偏激的唐玉 唐玉出院那天,莫小晴也回了y市。虽然k市是故土,但y市才是她这些年生活生存的地方,是让她能继续前行的地方。莫小晴又开始了她修女一般清心寡欲的生活,规律,健康,充实。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她所求从来都不多,这两年越发放得开。是呀,最大的慈悲便是放下,对人,对己。 但清净的好日子随着一声婴儿的哭啼结束了。 齐琪刚出生三个月就被亲爹妈抱到了姑姑莫小晴这里了,以至于多年后成年后的她常唠叨自己绝不是唐玉亲生的。 听到齐文飞难为情地说,让她帮着抚养一段时间齐琪时,莫小晴觉得自己是在梦中没有醒来。神马情况?莫小晴再三偷偷掐自己,确定没有做梦。看看周围,嗯,是自己住的地方,现代化简约型的一套房,也没有穿越。可是,自己还是一个未婚女,照顾一个三个月大的奶娃,真的没有问题么?伦理问题,孩子父母在,爷爷奶奶在,外公外婆在,这养孩子的事情是怎么算在她头上的? “唐玉,我没带过孩子,你这么放心交给我?”莫小晴看着形销骨立,两眼无神的唐玉,尽量声音放柔,轻声地问。 “嗯,小晴。这孩子身上也流着你的血,她会和你亲的,你也会亲她的。”唐玉很坚决。 莫小晴只感到一阵凌乱,什么叫流着她的血,这孩子又不是她生的。即便给孩子输过血,也早代谢掉了,好吗?唐玉这是脑子不清楚么? “唐玉,齐琪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才是她最亲的人。” “不是的,不是的。她爱哭,她是想找你了。我把她抱来了,你看,她不哭了。她见了你不哭了。” “唐玉,我真的没带过孩子呀。如果孩子喜欢这里,不然你们住在这好了,我去别处住。” “我们有家,为什么要住你这儿?你是不是还对阿飞不死心?”唐玉突然很愤怒的样子。 “小玉!”齐文飞叫住了唐玉。 “我就知道你忘不了她,我不过质问一句,你还护着她。我才是你的妻子呀,呜呜。”唐玉苍白的脸上瞬间泪流满面。 “小玉,不要闹。你不是说要把齐琪带来给小晴养么?咱们不说别的,好么?”齐文飞搂着坐在身边的妻子,柔声地说。 唐玉不说了,顺势躲在齐文飞的怀里哭。 莫小晴看着这一幕,无言以对。三个月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 哭了一会,大概是累了,睡着了。小齐琪居然在他们的谈话中也神一般地睡着了。齐文飞先把齐琪抱进客房,又把唐玉抱进去,才出来讲这三个月噩梦一般的生活。 原来,唐玉生完齐琪就得了产后抑郁症,当时只是以为她使小性子,都没怎么当回事。出院后,她发脾气的频率更高了,恰好孩子的外公外婆在,说了说她,好了一些。孩子满月后,唐玉父母去了w市唐玉弟弟唐向南的家,唐玉就整天哭闹。一会说孩子不亲她,一会讲后悔生下这个孩子。家里谁也不能大声说话,不然就是不满意她了。牧天整天躲在爷爷奶奶家,不愿意回去。齐文飞还要上班,保姆都换了四五个了。偶尔下班回去晚一点,她都能大发雷霆,说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不管家里。看了医生,都说是产后抑郁症。但唐玉拒绝治疗。医生建议,去掉让她不安的因素,才能慢慢好转,否则只会恶化。齐文飞想了想,唐玉唠叨最多的是齐琪身上流着莫小晴的血,也许她是介意这个吧。前几天的一个晚上,齐文飞趁着唐玉心情好一点的时候,跟她商量想带她出去玩,哪里都行。唐玉听了果然很高兴,然后看了一眼齐琪说,把齐琪放在莫小晴这儿。当时,齐文飞也吓了一跳,他想着把孩子放父母那里一段时间,自己带着妻子旅游散心,也许回来后她就想通了。现在,唐玉提出这个建议,齐文飞又不能反对,否则又是一番争吵。于是,就有了莫小晴被雷到的一番场景。 当事情无可逆转,莫小晴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但带一个小奶娃娃,真的有点突破她的能力。 第二天,唐玉和齐文飞欢天喜地地踏上了旅游客机,莫小晴抱着孩子去了赵文瑄的家。 看着一筹莫展的姐妹淘,赵文瑄哈哈大笑,觉得非常有趣。直说真是太公平了,也该让莫小晴尝尝带娃的感受,让你不成家,让你不恋爱。兴许,有个小孩子磨一磨她,她就开了窍,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这个方法好,当初她就应该把她家丫头肖明玥放在莫小晴那里。 莫小晴哭笑不得,赵文瑄从前都是护着她,现在是以打击她为乐趣。她问赵文瑄“难道不怕,我这样随性惯了,被孩子一磨,越发讨厌结婚生子了?”看着赵文瑄愣愣的表情,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很好,你也无言以对了。 从赵文瑄那里,学了点如何带孩子的经验后,莫小晴正式开启了她带娃的实践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忙,有点懒。对不住一直关注我文的朋友。道歉道歉! 第18章 为母当如此 莫小晴的生活一向以随性健康为主,作息时间也很规律--晚九早六。赵文瑄常常打趣她说,如果在莫小晴的屋子里贴上竹子图案的壁画,挪开茶几,再放几块石头,莫小晴过的就是山林生活。自从小齐琪来到这个家以后,这个家才真的像是一个家。 茶几上的托盘里不再是紫砂壶紫砂杯,而是齐琪的奶瓶水杯。橱柜里的茶叶咖啡都被放在了角落里,最外面的是一桶一桶的奶粉。晾衣架上的衣服也开始丰富多彩起来。曾空无一物的沙发上也多了一些小玩具。最最收不起的是空气中那淡淡的奶香味。 赵文瑄带着孩子过来玩时,又是好一番打趣。 “小晴,这是我有生之年看到的最有趣的事,你的家终于有点人间烟火的味道了。” 当时莫小晴正在给齐琪换尿布,是的尿布。自从莫小晴从网上看到尿不湿长期使用对婴儿不好的文章时,就买了许多纯棉的尿布。那一刻,她想的不是这个小孩谁的孩子,而只是一个孩子。不纠结,也没有“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矫情。这种伟大的母性情怀,她流露得如此自然。生活将她活泼洒脱的性子磨得如此恬淡温婉,在此刻显得多么弥足珍贵。 “你每次来,我家都很烟火。”莫小晴依然不疾不徐地换着尿布,小齐琪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拿眼睛一直看着莫小晴。 “不对。为什么我觉得你换尿布的样子有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架势。” “认识你这么多年,终于听到你说了一句正常的话,这次词语用得不错。” “真的呀,为了奖励,以后你也帮我带孩子吧。” “不敢,肖家会来人把我的房子拆了的。” “切,别装小白兔。” 钟凌峰来敲门时,正赶上这姐俩聊得正欢。 “凌峰,快来评评,小晴家现在这样是不是比之前温馨多了。” “不许偏帮。”莫小晴和赵文瑄同时说,然后彼此看一眼默默笑了。 “傻子,你觉得他会帮我?当年他怎样都不肯爱我,今天又怎么会站在我这边说话。”赵文瑄打趣着莫小晴说。 “放心,我会实话实说,以我三十五年的信誉做保。” “快说快说。”急性子赵文瑄催着。 钟凌峰看了看家里新增的婴儿用品,看看趴在婴儿床边逗孩子的莫小晴,愣了愣,重新收回目光,看向赵文瑄说:“你说的对极了。” “呵呵,我赢了。” “别太激动,都要生二胎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明玥都看着你呢。” 正在玩玩具的肖明玥听到莫小晴提到自己,冲她友好地笑了笑,又接着玩了。 “我想说的是,这一切也都是我想要的。”钟凌峰看着莫小晴说道。 “宏锐集团从上到下,没有你看中的姑娘?看中了,抢一个回来呗。再不行,我去给你抢。成个家有那么费劲吗,你们一个个都是死脑筋。” “女大王,小心教坏孩子们。”钟凌峰回神,对着赵文瑄笑着说。 他看了一眼莫小晴,接着说:“宏锐美女多,你不担心肖凯,操心我的事做什么。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像小晴这样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又这么贤妻良母型的?” “小晴怎么样?”赵文瑄坏笑着。 “不错,我很喜欢。” “自己追。这位仙儿我点化不了。”赵文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们呀,不要每次都拿我玩笑。”莫小晴端过两杯温开水,又给钟凌峰端过一杯咖啡,给肖明玥拿过一盒奶。 “小晴,很好。”钟凌峰侧过头,深深地看着莫小晴。 从回国后和莫小晴一起过了第一个生日后,钟凌峰就来了y市,进到宏锐集团,现在已经是宏锐集团的设计部总监。三年多来,每一年的生日,他都会单独和莫小晴一起吃饭。因为身份证上的生日和实际出生日期不同,除了家里人和莫小晴,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日在桃花盛开的三月。他很开心在生日那天只有他和她,好似两个人的约会。诚然,他也总是忍不住提出让莫小晴做他女朋友,他想和她在一起。但最后,莫小晴总会用一种不会破坏他们友情的方式拒绝。 “钟凌峰,你这样一副深情不悔的样子。我很受伤啊。”赵文瑄捂着胸口,假装很难受。 “要不我先送你回肖家?”钟凌峰很配合地说。 “钟凌峰!” “好啦好啦,看在你以后可能是娘家人的份上,我向你道歉。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生吧。” “少装!宝宝不满意。”赵文瑄佯装生气,扭头撅嘴,萌萌的少女状只有她这种被保护得很好,被宠爱到无以复加的人,做起来才没有违和感,虽然她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妈妈。 “那要怎样?” “拿下小晴。” “这任务我乐意之至。”钟凌峰爽朗地笑了。 “你们都不要问我的意见?”莫小晴听不下去,多大人了还开这种玩笑。 “你说,我都答应。”钟凌峰态度良好。 “停。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在我这里吃饭?” 好吧,这次很成功,俩人都不说话了,仙子都要吃饭了,转折得有点快,他们跟不上。 后来,钟凌峰和齐文飞通话时,告诉他好好陪唐玉玩,不用担心孩子。莫小晴照顾孩子很细心,吃穿用都很是讲究。最后他还和齐文飞开玩笑说,“娶妻当娶莫小晴,为母当如莫小晴。”语气中满满的宠溺,毫不掩饰。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小轻松,有点甜。大浪淘沙,时过境迁,最深的友情就在厚厚的时光里。 感谢我生命中那些真心待我的朋友,抱抱。 第19章 终究只是一场缘分 齐文飞和唐玉这次旅游,历时四个月,据说去了五个国家。他们走的时候,小齐琪翻身都还不利索,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能稳稳地坐得住了,还长出了两颗小奶牙。 唐玉恢复得不错,没有了凡尘俗事的牵绊,身边只有一个最心心念念的人,又饱览各国风情,心情放松了,很多事便也没有那么计较了。她本来就是一个聪慧的女子,一旦走出心里的牛角尖,很多问题便都不是问题了。原本三个月,她就已经恢复得不错,想着回来,后来得知莫小晴把孩子照顾得不错,就放下心来。索性签证是半年的还没到期,就又多玩了一个月,权当度蜜月了。 小齐琪出生的前三个月,唐玉照顾她时浑浑噩噩的,所以和她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她也以为自己是不怎么想她的。当她和齐文飞回来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却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是啊,再怎样那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有人说,一个父亲和孩子感情的建立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可一个母亲对一个孩子的感情却从怀孕的那一刻。他在母体里的一举一动,他的情感,他的吃喝玩乐,都能清晰地传达给母亲。孩子,那是和一个女人息息相关的生命,所以没有哪个女人不爱自己的孩子。 唐玉在生产前,也是很爱齐琪的,现在她恢复正常,母爱又开始泛滥,也深悔自己这几个月的缺席。看着白白嫩嫩粉嘟嘟的小娃娃,她仿佛看到了齐牧天小的时候,不,比牧天爱笑,也比牧天白。唐玉紧紧地抱着齐琪,仿佛失而复得的一件珍宝。 齐文飞和唐玉宴请了y市这些帮他们看孩子的好朋友,赵文瑄夫妇,莫小晴,钟凌峰,一个都不少。第二天就一家人和乐融融地踏上了回家的路,他们也想儿子了。 送别的时候,赵文瑄因为阵痛去了医院,莫小晴和钟凌峰一起送的齐文飞一家。看着他们相携着离去,莫小晴突然间就不能自已地泪盈于眸。四个月零十天,从春末到秋初,她几乎每一天都陪伴着那个孩子,就是偶尔去店里,她也是带着孩子的。只有见一些重要客户,她才会把孩子交给保姆。即便如此,她也常常速战速决,回去陪伴着孩子。最初带孩子时,她不懂齐琪的生活规律。夜里孩子要吃的,饿了就哭,她也跟着一夜睡不踏实。后来摸清楚她半夜要吃的时间,她才睡得好一点。也仅仅是好一点,然后像一个闹钟一样,到点醒来。在齐琪哭之前把她要喝的奶粉冲好,漱口水调配得温度适宜。一个小时后,再轻轻地给她换片尿不湿。尽管所有人所有广告都说一片尿不湿可以管上一整夜,但莫小晴依然固执地半夜换一次。她尽可能保障小婴儿屁股的干爽。 刚开始在白天给齐琪用尿布时,因为不懂摸不清孩子的生活规律,莫小晴常常被尿湿衣服。一向有轻微洁癖的她,顾不得自己,却先紧着拾掇孩子。那段时间,她生活得有些狼狈,却也很开心。齐琪第一次翻身,齐琪第一次对着她呜呜地说着婴儿语,齐琪第一次用柔若无骨的小手抹她的脸,齐琪第一次对着她吐泡泡,齐琪第一次坐起来,齐琪长出第一颗牙齿……每一件都让她忍不住赞叹生命的奇妙。 恍惚间,她把齐琪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好像齐琪原本就是她孕育而生的。如今,小齐琪离开了,她又怎么舍得,感情仿佛被剥离了。 钟凌峰看着莫小晴不舍的深情,轻轻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肩。她的辛苦与开心,他都看在眼里。看着齐琪离开,他也是不舍的,还有一丝感激。感谢她的到来,让他终于有机会靠近莫小晴。那段时间里,他帮着莫小晴一起照顾小齐琪,甚至一度把设计稿带回莫小晴的书房来做,只为了在她手忙脚乱的时候,可以及时帮得上忙。小齐琪最初到来时,他甚至还在莫小晴家的沙发上睡过。虽然有保姆,虽然莫小晴很尽心,但还是没有拒绝他留下。他庆幸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在她身边。有一次小齐琪夜里发低烧,莫小晴一夜没睡,他也跟着守了一夜。为小齐琪擦身,量体温,喂水。守着的时候,他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那一次是在莫小晴的卧室。后来,赵文瑄还笑着打趣说:“凌峰,你这也算是登堂入室了吧。” 他熬得一手好粥,每天变着花样地熬给莫小晴喝。看着她喝着自己熬的粥,钟凌峰感到心里满满的。有时候他要去工地考察,三五天不回来,来不及给她熬粥。回来后,总要被莫小晴“逼着”熬粥。粥足饭饱后她说“辛苦了”,他看着她小女儿般的情态说:恰好我会,恰好你喜欢。 周末,他和莫小晴一起推着孩子出去晒太阳时,小区里都说他们是一家人。她没有解释,他亦没有解释。只有物业知道莫小姐和钟先生住同一楼层的对门。 现在小齐琪走了,他感叹这四个月的缘份,多么奇妙。那些一起过柴米油盐的日子,那些一起欢声笑语的日子。但终究只是一场缘分,时间到了,缘分便也散了。 钟凌峰揽着莫小晴的手臂又向自己收了收,还好,你还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端午节,祝 亲爱的朋友端午节快乐? 第20章 婚姻之于你我 三十六岁生日刚刚过完,莫小晴就接到各方的“关照”,婚姻问题频频被提上日程。 莫家父母自然不认为自家女儿有什么隐疾或性取向之类的,前几年他们还比较淡定,但现在连他们也开始着急了。他们虽然不在乎世俗的评论,但心底还是希望女儿有个归宿。这就是中国父母对儿女最朴素的期望--成家立业。 朋友中赵文瑄对莫小晴的婚姻问题最为关注,不厌其烦。莫小晴笑她得了红娘病,心心念念要做成她莫小晴的媒。幸好,她知文瑄是真的关心她,在文瑄的认识里,莫小晴不婚是还没有真正地放开曾经对齐文飞的那份情。莫小晴告诉文瑄,她现在真的已经放下了,对齐文飞已经没有任何儿女情长。但她解释不了,为什么放开了那段情愫却一直不考虑谈一场恋爱。也许她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清心静气的生活。 现在的时代是一个高科技快节奏的时代,生活情感跟着时代一起快得有些冰冷。我们叫它速时代。极少有人愿意坐下来慢品时光,闲叙家常。莫小晴的咖啡店里多的是一边喝咖啡一边手指飞快,忙工作的人。从前,还有人慢慢翻杂志,细细读文字。现在,大多是粗粗扫一眼标题图片,挑选与之有关的才会读一下。 每个人都那么忙,忙得没有时间谈情说爱,没有时间慢慢相处来发现一个人的好。即使住在同一个屋里,睡在同一张床上,也可能各自手机电脑忙碌不停。这样的生活,莫小晴并不需要。她常常自嘲地说,既然错过了在最好的年华谈一场恋爱,现在这个年龄恋爱的心思也变淡了。 前一段时间,大学室友聚会。除了欢欢定居国外,生活富足,休闲度日。宋茜和小艾的生活,也是一个不如一个。宋茜刚刚离婚,用她的话说,“我自己能挣钱,会照顾孩子,会打理生活维修家用小电器,还要男人干什么?除了替他照顾父母,替他暖床,还要时不时受他挑剔,争吵不断。我又不是生来犯贱的,何苦来守着婚姻那9块钱的一张纸忍辱受气。”小艾说,她的生活很平淡,平淡得你感觉不到什么。上班下班,吃饭睡觉,照顾孩子,情感交流越来越少。他们过着万千家庭最寻常的都市生活,波澜不惊,偶尔还会冷战。 莫小晴想,如此生活,真不如自己一个人生活。原谅她还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也没有遭受生活的□□。对生活她还有自己美好的愿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不愿生活只是住在一起凑合过日子,这么多年的坚持,就是绝不将就。 钟凌峰自从定居y市,一直对莫小晴倾心相对。她的生活不需要他的帮忙,那他就努力让她帮忙。让莫小晴帮忙进购建筑设计方面的书籍,或是一些画图用的纸张;跟进工程进度时,就把钥匙交给莫小晴,让她帮忙照顾他家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出差回来时,找莫小晴拿钥匙顺便拐带一顿饭,当然多数都是他来掌勺。他用这种生活琐事,一点一点渗进莫小晴的生活里。尤其他很会熬粥,喂叼了莫小晴的嘴,爱喝粥的莫小晴再也喝不了其他人做的粥了。不出差时,工作之余,他抓紧一切时间和莫小晴在一起。早起一起晨跑,晚上一起下棋。莫小晴喜欢下象棋,钟凌峰明明也会,却还要请教,然后二人对弈。 相处得越久,钟凌峰越想要一生相伴。但,莫小晴依然波澜不惊。 莫小晴很喜欢和钟凌峰在一起的感觉,宁静祥和的气氛,轻轻浅浅的慢生活。在现在的时代,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无关爱情,无所羁绊,很难得。有种知己的感觉。她不是不知道钟凌峰的心思,在上学时,在赵文瑄还喜欢钟凌峰的时候,她就知道。可是,她始终没有接受他。曾经不能,现在是不想。她很珍惜和钟凌峰在一起的时光,很喜欢他来“麻烦”她,但,无关爱情。她还年轻,但在情之一字上,却常常有沧桑的感觉。钟凌峰年轻有为,幽默体贴,没有不良嗜好。他适合更好的,一个真心全心爱他的女子。很显然,那个人不是她莫小晴。 转眼,钟凌峰37岁生日到了,无例外,钟凌峰只邀请了莫小晴。这次,他们没有去外面吃饭。钟凌峰亲手准备生日餐,很传统的中国生日餐,四菜一汤。莫小晴照例定了一个生日蛋糕。 “寿星,辛苦了,快来许愿吧。”摆好餐具的莫小晴朝厨房喊了一声。 “来,帮我把水果沙拉酱拿一下。” 然后,他们一起回到餐桌,莫小晴点亮了蜡烛。 钟凌峰双手微握放在嘴边,看着蜡烛,“我希望莫小晴可以做我女朋友。” “每一年都这样。别闹,正经许愿。” “我希望可以娶莫小晴为妻,一生相守,不离不弃。”钟凌峰深情地看着莫小晴的眼睛说道。 莫小晴感觉心跳慢了一拍,然后移开眼睛。 “吹蜡烛吧。” “这一年的愿望又要落空了么?”钟凌峰情绪低落地自言自语。 看惯了钟凌峰意气风发,插科打诨的样子,习惯了他的暖。看着这样的钟凌峰,莫小晴心里也跟着难受,但她却不能违心接受。 “好了,我们吃饭吧,明年再许,说不定就能实现了。” “真的!”钟凌峰阳光一般,“政策已经向我开放了么?” 看着钟凌峰孩子一般欣喜的样子,莫小晴觉得她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看着莫小晴愣愣的表情,钟凌峰起身走到莫小晴的身边,抱住了她,“既然注定我是你的,为什么不早点把我收了,还要等上一年呢?” “明年,明年看你表现。”莫小晴小声说着,然后抬起头看着钟凌峰,“不过,你要是再一直这样抱着我,就可惜了这一桌子菜了。” 这次生日餐,莫小晴吃得很忐忑。谁也没法在另一个人热切的目光里安心吃饭,那人除了盯着你看,还傻笑。 钟凌峰没有发现,莫小晴低头时上扬的嘴角。 第21章 坦诚相待 吃完饭,他们一起坐在窗前,看着闲闲挂在天上的下弦月,喝着红酒聊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钟凌峰在说,莫小晴在听。 原来钟凌峰在5岁时,他的爸爸妈妈就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他是由爷爷一个人带大的。爷爷有一个贸易公司,规模不是很大,却很忙。平时,他多数都是跟着保姆。后来,公司上市,爷爷就把堂叔安排在公司高层,学着管理公司。因为他违背了爷爷的意愿,没有学企业管理专业,爷爷一度不让他回家。但爷爷毕竟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孙子。他毕业时想要出国,爷爷却也给了支持。他出国第二年,爷爷也因病去世。公司交给了堂叔管理,钟凌峰是最大的股东。他对贸易没什么兴趣,就钟爱建筑,热爱设计。所以他几乎不插手公司事务,后来定居y市,更是不过问。只在公司年度会议时出席一次。 相识近二十年,莫小晴从来没有刻意去了解钟凌峰的生活。只知道他常跟爷爷一起住,原来他那么早就失去了父母。 “小晴,我从小没有父母。不懂得如何去表达很爱一个人,但我只想对你好,做任何事都是欣喜的。你不会嫌弃我孑然一身吧。” “我还没有接受你,谈不上嫌弃。” “你--!拿你没办法。”钟凌峰有点落败。 “在美国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回来?怎么八年后又回来了?如果你不回来,我都快忘了你这个人了。” “你真是没良心啊,我那么想你,回来了你居然问我另一个男人还好么?”想起回国后第一次见到莫小晴,那是在赵文瑄的婚礼上,她一脸嫌弃,还问齐文飞的事,他就郁闷。这个女人从来不主动联系他,他每次给她发邮件,她多半几天后才回复聊聊数语。可是,他就是没办法不想她,不喜欢她。他从小没有父母,从懂得感情的事开始,他就渴望爱一个温婉的女子,有一个温暖的家。第一眼见到莫小晴,他就生出了那种感觉。接触之后,他更是难以放开。现在他爱她,不仅仅因为她符合他对家的渴望,更因为她是他一直渴求的女子,一个无条件愿意用生命去对待的女子。现在他们平白蹉跎了那么多年的岁月,她终于对他展露了一丝微光。这束光很微弱,却照亮了他整片天空。 莫小晴笑笑没有说话,是呀,那时她对他是有些薄怨的,赵文瑄爱而不得的痛苦,连对齐文飞的所有的无奈,都发在他身上。其实他有什么错呢,在学校时,他们一群人也是有过许多美好时光的。 “刚到美国时,我并没有像传说中的留学生那样吃很多苦。不用发愁经济,也没有语言障碍。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感到深深的孤独。在国内,虽然我的朋友不多,但都是挚友。在异国他乡,满眼都是白皮肤黄头发,乡音更是难觅。那时候一夜一夜,脑子里都是国内的人,曾经发生的事。还有你。”钟凌峰深情地看了一眼莫小晴,看她轻酌着红酒,没有说话,继续说道,“那时候心心念念就是拿到进修证书,毕业回到国内。可是,我还没有毕业,爷爷就没了。” 提起爷爷,钟凌峰一阵难受。他对父母已经没多少印象,记忆里全是爷爷亲切的身影。平复了一下心情,猛喝了一口红酒。 “办完爷爷的丧事,我来了一趟y市。那时,你正在咖啡店里给员工开会。看着你认真的模样,知道你一切都好。我就离开了。” “你回来过?为什么默默离开呢?在你最难受的时候应该让我们知道,不然要朋友做什么。”莫小晴皱皱眉头。 “傻姑娘,我该以什么情绪面对你,面对文瑄呢?我自己痛苦就行了,不能再让你跟着我难过。毕业后,关于回国内还是留下,我也是纠结了好一阵子。国内我最亲的爷爷已经不在了,我最爱的人一根筋地喜欢别人,我不爱的人对我那么好,我却无法回应。恰好,美国一家知名建筑公司看了我的毕业设计作品,给我发了邀请函,让我加盟他们公司。我就顺势留下了。这一待,就是五年。”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在美国待得风生水起的?” “想你了,忍不住就回来了。”钟凌峰喝了口酒,声音里掩不住的疲惫。 “国外住了几年,还是想着回来。这里就算没有了亲人,但还是故土,还有你。小晴,不要再把我锁在心门之外,我现在只有你了。” “我并不是铁石心肠,也会感动。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但我不敢接受。我不知道如果我们在一起,能走多远。我怕受伤!曾经我那么满心地喜欢一个人,以为那人也是同我一般喜欢我的。可是,有一天他却牵了别人的手站在我面前。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去破坏已经成型的一段感情,我自己却也放不下。等我觉得我能放下了时,却原来已经过了激情四射的时候。我都快四十岁了,情爱的东西已经看淡了。对你自然也热情不起来。抛却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你一直都在我心里,是我顶顶重要的朋友。” “可是,小晴。我是个贪心的人,我想要的不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守在你身边,更想以爱情的名义和你生活在一起。我想要抱着你说晚安,想要在早晨第一眼睁开时看到你的睡颜。” “可是我的心里并不只有你。”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会用行动证明,早晚有一天,你会视我为天下人之重。同我现在视天下人之轻,你为重一样。” “真是个傻子。” “你不也是么。” 他们絮絮叨叨又说了很多,笑笑闹闹,一瓶80年的拉菲就这样慢慢喝完了。 窗外月明星稀,清风携香。室内,春意盎然,酒香迷人。莫小晴和齐文飞都喝到酣时,醉眼朦胧,觉得该是散去,各自休息的时候了。 莫小晴起身告辞,不小心踩到酒瓶,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还好刚刚站起的钟凌峰手快地扶住了她。软香在怀,酒不醉人人自醉。钟凌峰情不自禁低下头吻上了莫小晴的唇,三分小心七分深情。莫小晴的头微微后仰想要拒绝,钟凌峰却把左手放在了她的脑后,右手揽腰。莫小晴本来还有三分清明的灵台,此刻彻底醉得迷糊了。她不清楚什么时候放松了身体也抱住了钟凌峰,在他热烈而又急切的亲吻中笨拙地回应着。 情浓意浓之时,两个成年人顺其自然,做了夏当和亚娃当年做的事情。 莫小晴累得昏睡过去,钟凌峰一夜未睡。16年的期盼,16年的心愿,这一刻修成正果得偿所愿。半夜抱莫小晴去清洗时,他看到了床单上那一抹桃花红,除了心疼便是欣喜。看着熟睡的莫小晴,他不忍太过。慢慢的爱恋化成一个深情的吻,轻轻地落在莫小晴的眉眼上。 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吻一个人的眉眼是最深情的表现。钟凌峰不知道这样的说法,他只是随着他的心走。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至此已经一半。 16年的痴心终究守得云开见月明,钟凌峰何其幸哉。 16年的坚守一朝托付良人,莫小晴何其幸哉。 有人终其一生不过随着“将就”二字! 第22章 我们结婚吧 清晨,莫小晴在钟凌峰的柔波里醒来。恍一醒来,有着初经□□的羞涩,有着终于隔断过往的轻松,也有着得一有心人的幸福。 “咱们结婚吧。”钟凌峰侧着身子,一手执头,一手把莫小晴散在脸颊上的头发帮她别在耳后,轻轻摩挲着她的脸,眼神柔得滴出水来。 “太快了。”刚睡醒的莫小晴脸颊微红,如飞来的两片桃花。纵她36岁,初尝情爱滋味,也难掩羞涩神情。 “不快,我等了16年了。----小晴,你可会后悔?”钟凌峰突然有些不安,他不知道清醒后的莫小晴是什么样的态度。 “不会。倘若你不曾在我心里,即便我喝多了,你也不能如此近我,如此……”莫小晴对昨夜的□□,也不是没有一点印象。此刻想起来,不免耳红脸热。心里先存了一分心思,才会允许如此放纵自己。不管这心思里,几多感动,几多心疼,几多日久生出的情思。 “小晴,16多年前,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心心念念想要娶你。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我可以等,等你愿意嫁给我。” “如果要等好久呢?”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一年不答应,我等你一年。你十年不答应,我等你十年。你一辈子不答应,我便也终身不娶。左右我都陪在你身边。” “你怎么忽然这么会说情话了。”莫小晴轻轻用粉拳打了一下钟凌峰,后者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着。 “对你,我想说的情话还有很多。之前不说,是怕吓着你,怕你觉得我轻浮。可是,小晴,像你这样听不得情话,如何是好。我想着对你说一辈子,以后你就慢慢适应吧。” “好了,好了。起床吧。”越说莫小晴越觉得承受不住。 莫小晴刚有起床的动作,钟凌峰就抱住了她。一瞬间,昨夜的感觉仿佛又来了。莫小晴的脸已经如火在烧了,钟凌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也有些尴尬。握拳掩唇,咳咳了两声,稍稍离开了莫小晴一点。然后,变魔法一样,拿出握在手心里的东西。 “小晴,咱们结婚吧。”一枚钻戒,闪闪发亮地躺在钟凌峰的掌心。 “你早有预谋。”一阵惊讶之后,莫小晴嗔怪着钟凌峰。 “是,我预谋了11年了。这是我在美国第一年的工资买的。那时不知道能不能送出,何时能送出。但就是买了,很强烈的念头。样式有点老,你不要嫌弃。如果你介意,一会我们再重新买一个。” “没诚意,哪有求婚在床上的。” “这才最有诚意。”钟凌峰凑近莫小晴的耳朵,轻轻地说。 他呼出的热气,引得莫小晴一阵战栗。再不敢耽搁起床。钟凌峰看着莫小晴的窘态,顺势把戒指戴在莫小晴左手无名指上,越发开心,引来莫小晴对他“横眉”。 赵文瑄是在莫小晴戴上求婚戒指的当晚才知道此事的,立刻驱车来到了莫小晴这里。上下打量了一下莫小晴,然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 “小晴,恭喜你。以后你要好好的。” “嗯,我会的。” “真不习惯你一本正经的样子。”钟凌峰走过来揽着莫小晴的肩对着赵文瑄说。 “哼,便宜你了。你最多也就该配我这样的,却得了小晴的心。如果你敢有丁点对不起小晴的地方,别怪我新仇旧恨跟你一起算。” “不会。”话是对着赵文瑄说的,眼睛却看着莫小晴。 “别在我眼前腻歪,还不给我们做好吃的去。”赵文瑄佯装去踹钟凌峰,顺势抢过了莫小晴。 晚上,钟凌峰膩了一会,莫小晴就把他赶走了。躺在床上时,她给齐文飞发了一条信息:文飞,我恋爱了。 好一会没有回复,莫小晴想,也许他已经睡了,也许他在陪孩子玩耍。她想了好久,还是决定把她和钟凌峰恋爱的事,告诉齐文飞。这么多年,她一直说着放下了,却时常还是有所牵挂。这次,终于可以放下了。不再惦念,不再怀想。 在莫小晴躺下快要睡着时,她收到了齐文飞的回复:小晴,恭喜你。 过了一会,他又发来一条信息:你要幸福。 莫小晴的眼睛有点潮湿,万语千言,最后只回复了一个字:嗯。 既然你我早已注定了无缘,今生的故事就到此结束吧。 恋爱是件很奇妙的事情,它在改变着身体荷尔蒙结构的同时,也也影响着人的智商。忘记在哪里看过,说恋爱中用情越深的人智力下降得越惨不忍睹。钟凌峰就是最贴切的写照。已近不惑之年的人,爱起来也不过如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明明平时很成熟稳重的一个人,在职场工作中独领一方,利落干练。下班回到有莫小晴的地方,尤其只有两个人独处时,就变了一个人一样。君子远庖厨?那是什么?国外八年独自生活时的磨砺,钟凌峰练就一手好厨艺,仿佛就为了给心爱的人洗手作羹汤。都说学建筑设计的,面对的都是冰冷的线条,性格也会精细一点,冷淡一些。但钟凌峰的琴棋书画并不比专业的人差太多,生活中的嘘寒问暖面面俱到,常让莫小晴感觉她不是女友,是女儿。钟凌峰还有一套自备功能,也许是恋爱激发了他体内的潜能,甜言蜜语张嘴就来,却不是“我想你,我爱你”。他会在下班一见到莫小晴就先拥抱,然后叹息着说“又瘦了八小时”。每当晚上,莫小晴赶他离开,他会说“月亮都能抱着你,它比我幸福。”一起出门,他总会用右手牵着莫小晴的手,让她走在路的里侧。莫小晴觉得牵着手走路不如一个人走自在,他却总是说“终于能牵你的手,我怎么舍得放开”。 有一次,肖凯见到钟凌峰,大叹他如今已经面目全非。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大才子,甘心朝九晚五做一个居家男人。公司有一个工程需要他外出督导,他居然把设计细节倾囊相授,让徒弟代去。设计行业本身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居然也毫不在意,还振振有词“男子汉大丈夫,色令智昏,不算可耻。”“工作可以不管,但老婆不能不陪。”“刚刚得到就离开,非男子汉所为。” 莫小晴一个人过清净的日子习惯了,生活中多了钟凌峰的身影,生命里多了对钟凌峰的念想。刚开始,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样与那个与自己亲密无间的男人相处。他们由朋友变成恋人,他的爱那样浓烈,她不知道这份爱,她能否受得起。 一段时间后,莫小晴渐渐适应了有钟凌峰的生活。习惯了白天的他,也习惯了夜晚的他。这种夜里在一个人温暖的臂弯里睡去,在一汪柔波里醒来的感觉似乎也不错。正如他所说,无论何时,无论怎样,他都在。这些年来,一种叫做“安心”的情绪住进了莫小晴的身体里,变成血脉。她知道,从此她便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 一颗心漂泊了太久,终于有处安放,她的,亦是他的。 第23章 见长辈 莫小晴和钟凌峰确定恋爱关系一个月后,就一起飞法国见了莫小晴的父母。 那时,莫小松的中法混血宝贝儿子已经7岁了,俨然一个小大人,都懂得替姑姑考察未来夫婿了。 莫家父母在国外这些年,对儿女的事情已经看得很开,不再心心念念她的终身大事。但看到女儿终于在情感的路上迈出了一步,也是很欣慰的。中国的父母不管身在何方,经过怎样的文化的熏陶,根子里有一点是不变的--儿女的幸福是他们永远关心的。 钟凌峰自小没有父母,没有真正体会感受过有父母的幸福。初见莫家父母时,也是颇多紧张。几天相处下来,他已经能完全融入了这个家里。在莫家,他体会了什么是母慈子孝,什么是天伦之乐。他也看到了十几年来没在莫小晴身上看到的小女儿情态,同父母撒娇仿若她只是十五六的少女;同弟弟拌嘴,互揭少年时的糗事;在自家侄子面前,她像一个大玩伴,做游戏输了,一样撅嘴受罚。 是呀,父母健在,不管我们是二十岁、三十岁,还是四十岁、五十岁,在父母面前,我们永远都是无忧无虑的小孩子。这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钟凌峰从小跟随爷爷,虽然他也是在慈爱里成长起来的,但父母的爱是永远的缺憾。他喜欢热爱这个家庭,固然因为他爱着莫小晴,更因为这个家庭填补了他对父母亲情的渴望。 在法国待了一个月,他们就一起回国,直飞帝都。 钟凌峰带着莫小晴去看堂叔,这是钟凌峰在世上的唯一有血缘关系的长辈了。现在他想要结婚了,自然要回来看看这位如父亲般的亲人。 可能是小时候常跟着爸爸见一些爸爸朋友,或员工,或合作伙伴,莫小晴见到陌生人从来都不会惧场。当她第一次见钟凌峰的堂叔时,尽管面对的是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长者,莫小晴依然落落大方,看似话不多文文静静,却是不卑不亢。堂叔对此很是欣慰。他那比钟凌峰大五岁的儿子在15岁时溺水而亡,一直以来,堂叔都把钟凌峰当做自己的孩子。直到后来,老来得女,这种感情才稍稍淡些。现在看到钟凌峰带着这个符合他这个长辈要求的莫小晴,他也是很欣慰的。钟凌峰的爷爷是他的大伯,栽培过他,钟凌峰是他唯一的侄儿,无论是从对逝者的尊敬,还是对晚辈的关爱,这个堂叔看到侄儿终于领回一个心爱的女孩子都会有此生圆满的感觉。 晚饭后,堂叔和钟凌峰谈起公司的情况,希望钟凌峰这个名誉董事长可以回来当职,让他这个代理董事长好好歇歇。钟凌峰拒绝了,一方面他对贸易不感兴趣,也不懂这一行业;另一方面,堂叔一直都把公司经营得很好,他也没有必要进去打乱原有的步调。甚至他有想过把股份转给堂叔一部分,但想到这是爷爷留下的,是给他这个孙子最后的东西,他也就作罢了。这些年,公司经营良好,他手上的股份也是一笔惊人的数字。但他从来没用过。现在他要把他手上公司60%的股份分割一下,10%转赠给堂叔的女儿钟雪,算作他这个哥哥给她将来的婚嫁礼物;20%做为聘礼送给莫小晴;自己留下30%,比堂叔的25%还要多出一些。他原本想着都给莫小晴,一来怕她不接受,二来也怕堂叔会多想。这些年来,他没有为公司出什么力,却一直享受着公司的利益,堂叔从不说什么,多半是因着爷爷的缘故。 股份转让手续很快就办好了,钟凌峰带着莫小晴转了转他从小生活和学习的地方,讲着童年的那些趣事,又一起去了帝都的一些名胜古迹,前后待了十多天。钟凌峰觉得这一次有了莫小晴的陪伴,那些曾有过他足迹的地方才显得可爱起来。但在速时代里,我们能寻到的足迹,能看到的旧时那些物什,实在是有限。十多天里,他们就住在钟凌峰和爷爷曾经住过的地方。这些年,堂叔定期就会让人去打扫一次,所以并不难收拾。他们除了晚上会去堂叔那里吃饭,一整天都享受着二人的美好时光。或登高望远赏风阅景,或窝在室内素手调琴。每天入睡前,做完睡前工作,吃饱喝足的钟凌峰总要忍不住感叹,幸福于他仿佛一场梦,美得有些炫目。原本他以为他大概此生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守在莫小晴身边,他也习惯了那种默默守护的生活。如今,峰回路转,莫小晴开了心思,接受了他,他便不敢置信了。 莫小晴和钟凌峰按传统见完了双方长辈,婚姻就被正式提上了日程。堂叔也是眉开眼笑,说钟家一脉终于又有传承了。钟凌峰和莫小晴相视一笑,这种相爱又有长辈祝福的爱情真好!钟凌峰轻轻握住莫小晴的手,倾尽一生的温柔。执子之手,惟愿与君一生相守,笑看天上云卷云舒,共赏庭前花开花落。 出去得太久就会被人惦念。首先是赵文瑄隔三差五问莫小晴什么时候回去,孩子们都想她了之类的云云。然后是肖阳,宏锐集团现任董事长,催问钟凌峰什么时候可以回去。设计部一堆的单子等着他去抉择,还有一个叫旭升的酒店工程在建设过程中和设计图纸有些出入,但因投入太大,所以提议看看能否改一下设计。承建单位已经停工,就等着后期的考察计量设计呢。设计部门谁也不敢定夺方案,一个细节或计量错误,都有可能毁掉整个建筑楼,所以这一行业讲究锱铢必较。 莫小晴和钟凌峰圆满见完长辈,急急地搭乘返回y市的飞机。 但,意外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一次,肖阳想,宁可毁掉一栋楼,也不愿失去一个得力的左膀右臂,一个好兄弟。 这世界不缺少人才,缺少的是不计较得失,一心为公的人才。 但人生,没有如果。 时光也不会退回到那时那地。 第24章 浅浅时光,与君别离 莫小晴和钟凌峰回到y市后,便各自投入到工作中。 莫小晴这边还好,店里有专业的店长管理,她只需要了解最近各个店里的营运情况,和店长一起做一些相应的调整就行。 钟凌峰那边就会复杂忙碌得多。先是签署了几个重要文件,然后又和设计部的经理主任一起讨论旭升主体建筑的更改方案,连续两个晚上通宵达旦。第三日的凌晨,钟凌峰驱车回到住处,匆匆洗了个澡,换了身休闲装,就去看莫小晴了。 从恋爱关系确立后,为了方便不出差时给莫小晴做饭,钟凌峰就拥有了莫小晴家的钥匙。所以,在这个凌晨,连月亮都困得躲进云里睡觉的夜晚,钟凌峰悄无声息地进入到莫小晴的卧室。他并不是第一次走进莫小晴的卧室,甚至还在这里过夜好几个晚上。此刻走进这个卧室,他才发现他是如此想她。三天没见她,没有抱她了。工作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起她,只在吃饭的时候打过几个电话,叮嘱她好好吃饭。此刻,夜深人静,所有思念的因子都开始叫嚣着说“想她”。他快走了两步,轻轻掀开被子,从莫小晴的背后抱住了她。 莫小晴睡得有些迷糊,翻转身体,躺在钟凌峰的怀里,含糊地说了句“你回来了。” “嗯,回来抱抱你。天亮还要出差。” “事情还没有解决么?你要去多久?”莫小晴的睡意又去了几分。 “不知道,可能十天半月,也可能三五个月。总要确定没有问题了才能回来。” “很麻烦?”莫小晴睁开了眼睛,睡意全消,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钟凌峰。 “嗯,有些棘手。”钟凌峰注视着莫小晴初醒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还要好几个小时才天亮,再睡会吧。” “好。”莫小晴答应着,但想着钟凌峰这次要离开好久,忽然就生出一份不舍。 曾经她一个人时,无牵无挂,事事淡然处之。从和钟凌峰恋爱后,她尝到了有所羁绊的甜,便不愿再放手。用赵文瑄打趣她的话讲,就是她莫小晴终于有点正常人的情感了。想到接下来要好多日子看不到钟凌峰,她就忍不住难受。在胡思乱想中,莫小晴身随心动,抱着钟凌峰又近了近。 原本已经闭着眼睛睡觉的钟凌峰,感受到莫小晴的动作,忍不住发笑。 “怎么,睡不着?” “嗯。”莫小晴又往钟凌峰的怀里去了去。 “原本不想闹你,既然你精神那么好,不如我们做做运动。” 莫小晴有些愕然,抬头看着钟凌峰,不明白都加了两天两夜的班了,怎么还有精力想这个。 大概她这种迷糊的表情太萌了,还不等她说什么,钟凌峰就已经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钟凌峰就醒来了。呆呆地看着熟睡中的莫小晴好一阵子,似乎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脑海里带走。是呀,真想把她抱在怀里一起带走。真舍不得和她分别。 好一会之后,钟凌峰悄悄起床,去给莫小晴熬粥,做早餐。然后回到他的住处收拾行李。 莫小晴醒了后,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已经凉了。起床看到了钟凌峰留下的纸条:傻丫头,你有一阵要吃不到我做的早餐,喝不到我熬的粥了。所以,这顿早餐你要好好吃。等我回来。想你! 莫小晴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急急地拉开门,要去对面看看钟凌峰是不是已经走了,正看到钟凌峰刚好拉着行李箱从屋里出来。 看到莫小晴梨花带雨的模样,钟凌峰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心疼。认识她近二十年了,从来没见她哭过,就是那次车祸撞到腿,她也只是让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现在她在自己面前,居然这般脆弱。这是不是代表他钟凌峰终于完全住进了她的心里,她对他也开始在意依赖了。 钟凌峰丢掉行李箱,跑过去抱住莫小晴,然后一边擦着她的眼泪一边说:“这么早就醒了,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会儿。” “为什么不叫醒我?你想偷偷走?”明明眼睛里都是眼泪看不清,莫小晴还是倔强地抬起头看着钟凌峰。 “怕你……”钟凌峰原本想说怕你不舍,也怕自己不舍得离开,结果说成:“怕你哭,就像现在。你哭,我会心疼。” “哼,我才不是为你哭。就是讨厌你离开不打招呼。” “好,好,我错了。以后一定告诉你。不哭了好不好。”钟凌峰抱着莫小晴半哄着。看莫小晴不说话,又接着打趣她,“你要是再哭下去,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大概我会忍不住想‘欺负’你。”最后一句,很小声,在莫小晴的耳边说的,但很有效果。 莫小晴听了,举起粉拳轻轻锤了钟凌峰两下,破涕为笑。 钟凌峰又抱了抱莫小晴,然后吻了下她的额头,放开,改牵着她的手。 “我得走了,你在家乖乖的。我尽早回来,等我。” “嗯。” “回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好” “你记得想我。” “好” “我们要个孩子。” “好” 一个“好”字刚出口,莫小晴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愕然地抬起头,砣红着双颊。果然,钟凌峰心情愉悦地吃吃地笑。 “小晴,不要送我。在你不舍的目光里,我怕我没有力气登机。” “好” “真乖。”钟凌峰摸了摸莫小晴的头,转身走向电梯口。 电梯门合上的刹那,莫小晴的眼泪又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她忍不住自嘲,这般年纪,居然还有这么多眼泪。坐在餐桌旁,吃着钟凌峰做的早餐,莫小晴猝不及防地想到“幸福”这个词。 浅浅时光里,和你一生相守,慢慢变老。这就是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别,再见几何?空留岁月蹉跎! 第25章 钟凌峰出事了 钟凌峰出差已经近三个月了,还没有回来。除了每天的电话通讯,莫小晴已经有近三个月没有看到他了。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恋爱前的日子。不同的是那时候,她放空心思,对一切都波澜不惊,现在是心里装着一个人,满满的都是思念。 有一次,赵文瑄当着莫小晴的面问肖凯,干嘛不把钟凌峰调回来。肖凯无奈地说:“虽然我是总经理,但设计部的事我可管不了,连董事长都特批让凌峰做主。你难道不比我清楚,他是个做事认真,认死理儿的人。这项工程还没搞定,他能放心回来?” 一席话说得赵文瑄和莫小晴一起沉默。是呀,钟凌峰就是这样的性子,设计上的事向来精益求精,力求完美。旭升酒店的原设计图纸是设计部一个普通设计师设计的,设计部全体设计师共同改进后定稿的。现在因为承建方对设计理解的失误,与原设计失之毫厘,就造成了实际标的物差之千里。为节约成本和不必要的浪费,各方高层领导一致决定,修改设计方案。为了确保此后的工作顺利进行,钟凌峰只好亲自上阵,亲自督导。这件case在宏锐集团旗下众多事务中,并不算什么大事。但钟凌峰的严谨作风,事必躬亲的风范,连肖凯都赞叹。 莫小晴问过钟凌峰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一定在她生日的时候赶回来。但他食言了,食言了十七年。 旭升的事情终于在莫小晴生日前一个星期完美解决,钟凌峰打电话告诉了莫小晴,说他很快就能见到她了,然后一如既往地诉说着对莫小晴的想念。正在谈话中,通话嘎然而止。莫小晴愣了好久,才意识到她听到了什么。是车祸! 有生以来的三十多年,她从没有一次像这一刻一样慌乱和无助。她颤抖着手一次又一次拨打钟凌峰的手机,听筒里都传来冰冷的客服声音: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莫小晴又拨打赵文瑄的电话,语无伦次地说着刚才发生了什么。正在吃午饭的赵文瑄从莫小晴的描述中,虽然听不懂发生了什么,但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什么话也没有多说,让莫小晴等着她。赵文瑄一边开车一边给肖凯打电话,问他钟凌峰是不是定了今天的机票返回y市。然后告诉他钟凌峰可能出事了,具体情况不了解,让他尽快弄清情况,回复她,然后说了莫小晴的反常。 半个小时后,赵文瑄来到了莫小晴的家,刚下车,肖凯也到了。他告诉赵文瑄钟凌峰出事了。 跟着钟凌峰的助理说,旭升的事情基本结束了,还有一些后续的工作,助理盯着就行了,他先赶回y市。还是助理帮他叫的出租车。没想到他还没赶到工地,电播里就说哪里发生了车祸,车号就是他叫的那辆出租车。他正赶过去,肖凯就打电话了。现在他正在往事故地点赶,一会才有消息。 他们边说边走进莫小晴的家。 赵文瑄用莫小晴曾放在她那里的备用钥匙打开门,就看到莫小晴一脸呆滞坐在地上,全然没有往日的风采,定定地看着他们,不悲不喜,又仿佛没有看他们。赵文瑄感觉一阵心疼,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何曾见过这样的莫小晴。肖凯看着这样的莫小晴,也似乎被她的情绪传染,莫名地觉得难受。 “文瑄,他出事了。他出事了,是不是?”此刻的莫小晴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吓人,全然不是半小时前那种慌乱的状态。她在问莫小晴,眼睛却看向虚无的空中。 “小晴,先不要自己吓自己,也许只是一点小状况,只是手机坏了。”赵文瑄觉得这话说出来很苍白,却又不得不这样说。 “你知道么?我刚才从电话里听到很重的一声‘砰’。如果他没事,为什么不给我电话,他明知道我会担心。”莫小晴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来。 赵文瑄抱着莫小晴的头,半跪着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哭吧,我在。” 莫小晴再也忍不住,抱着赵文瑄放声大哭。 一个小时后,助理打回电话,说钟凌峰被送往医院,正在抢救中。肖凯告诉他,必须救活,他现在过去。 肖凯走之前,看了一眼哭累了躺在赵文瑄怀里的莫小晴,轻声对妻子说,他现在要赶往w市,让妻子好好陪着莫小晴,家里,孩子,学校的事都不用担心,他会安排好。 肖凯走后半个小时,莫小晴醒来,平静了好多。要去w市看钟凌峰,不管他是伤,是残,她都要陪着他。 赵文瑄说飞w市,今天已经没有航班了,最早也要到明天早上,她现在应该好好休息。莫小晴没有坚持,但却一夜未眠。 她看着窗外的星星,想着他离开的那一夜的情景,想着他在这个家里的那些日子,想着他的眉眼,他的一颦一笑。她看着躺在身边的好姐妹,一阵歉意。但此刻她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不能说,怕一张口先哭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她觉得钟凌峰对自己的重要,原本只以为是他强行住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自己随时可以抽身离开。她虽然接受了他,也试着去爱他,却总是觉得自己不过是感动多于爱情。但此刻,想到他可能再不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才知道,在他回国后定居y市的这些日子里,在允许他住进自己世界里的这些日子里,他已经住进了自己的心里。一点一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占据了自己整颗心。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有朋友说,我是个狠心的人,好不容易看到莫小晴情有所归,却让她的恋人出事了。 我想说的是,好事多磨。 也有朋友问我,莫小晴到底喜欢谁?最后和谁在一起了? 我想说的是,一篇文章不是为了表达“和谁在一起了”这样一句话。 感谢浏览与支持的朋友, 我会努力更文,一如既往地每日一更。 第26章 给她喂药 第二天,莫小晴和赵文瑄赶最早一班飞机飞往w市。他们赶到的时候,钟凌峰的手术刚结束,正被转移进ICU。钟凌峰的堂叔钟怀敬已经在医院里了。莫小晴走过去,肿红着眼睛叫了句“叔叔”。 几个月不见,原以为再见面会是他们的婚礼上,不曾想却是医院,他们共同的牵绊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因为那个人,他们至亲至爱的人,他们理解彼此的痛苦。 经过三天的观察,医院最后给出的结论:生命体征渐渐恢复正常,但由于大脑严重受损,病人会成植物人状态。病人可以由ICU转入VIP病房了。 听到医院的通知,肖凯和赵文瑄无比震惊,他们不敢置信曾经的朋友,伙伴,那个头脑灵活,天才一样的人,如今居然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再不能面对一份设计方案挥洒有度指点江山的模样,再不能一起游山玩水,发誓要和心爱的人踏遍五湖四海。再不会忙起工作,身边几乎所有人对他又恨又爱了,再不会听他说“又来抢我家小晴的时间”。他们看看ICU,又看看莫小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他们的朋友。 钟怀敬此时也没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花白的头发,悲痛的神情,比同龄人更显苍老。是呀,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一直把钟凌峰当做自己的孩子,如今这个孩子又是这般模样。纵他商场驰骋多年,早已经练就杀伐决断的性情。但人生何所为?无非子孙,身后名。他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这次他有点承受不起了。相比所有人,莫小晴此刻却是冷静的,冷静地让人怀疑她和病房里的那个人没有多大关系。 莫小晴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微低着头。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是钟凌峰过37周岁生日的第二天早晨,他套在她莫小晴手上的。他说这是他毕业后第一桶金买的,他说他藏了这些年一直笃定能亲手给她莫小晴戴上,而且只会给她戴,他说戒指的样子有些过时,让她莫小晴先收着,他再送一个时兴样式的,他说他想在他38周岁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娶她,他说…… 他还说了好多,但,他食言了。 莫小晴还在沉思着,不言不语,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几缕没被扎起的发散在脸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三天来,莫小晴没有睡觉,她生怕医生说钟凌峰在ICU里有什么状况,过不了危险期。她想陪着他,哪怕只远远地看着。现在他已经被转进了VIP病房,她却还是没有困意。 她不敢睡,怕一睡着,他着急找她,怕他有什么不好的状况。她不想睡,他们已经辜负了太多可以在一起的时间,再不忍心辜负。她要陪着他,每一分一秒。 赵文瑄不忍心看到这样的莫小晴,用十分的镇定,冷静去冲淡十二分心痛,尤其她还这样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最后,赵文瑄想办法给莫小晴的饮食里加入了安眠药。终于,莫小晴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看到莫小晴蹙在一起的眉眼,赵文瑄知道,她睡得并不安稳。但小晴需要睡眠,她只能这样做。她也明白,她可以让小晴入睡,却没办法让小晴的心放松下来。当你真的牵挂一个人的时候,连睡眠都是痛苦的。 是的,莫小晴需要睡眠。现在还只是开始,钟凌峰以后的生活如何安排,她都要去面对。他们不能一直待在w市,要么回帝都,要么回y市。 医生说,再过十几天,钟凌峰可以乘车,如果他们想要离开医院也不是不可以。但即便转回帝都或y市,也要选择在一个三甲医院里住两到三个月的时间,随时监控身体其他部位的情况,及时做好应对措施,防止身体其他机能的衰竭。 vip病房里,钟凌峰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头上包着纱带,,鼻孔上插着氧气管,胳膊上扎着点滴针,再看不出曾经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模样。他还有一腔才华没有展露,他还有一个最想牵手一生的人,没有娶到。他怎么甘心就此长眠?! 莫小晴躺在病房里的躺椅上,枕手侧卧,身上盖着米色的呢子大衣。忽略她眉间的愁云,忽略病房里一片苍白,时光机里定格的是一副美人睡卧图。像极了《贵妃醉酒》里,杨贵妃醉酒后面带砣红,嘴角微扬,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的画面。但这里没有醉酒,只有悲沉。 初冬里的午后,阳光软软地照进这静谧的病房里,赵文瑄半躺在肖凯的怀里,寻求着一丝温暖,一份支撑。大大咧咧如她,此刻也不免悲伤难以抑制。一个是她曾经倾心爱过的人,一个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一个她为之伤情过的男人,一个和她一样正在悲痛中的女人。除了为钟凌峰伤过一回情,赵文瑄自认从不悲春伤秋,但面对人生中的生死离别,还是头一遭。除了为朋友的难过,她的心里也是慌乱的。人生中有那么多的意外和不可预知,不知道哪一天,身边最亲最近的人就再也消失不见了。那些你在意的,你珍视的人或事,从此和自己再也没有关系,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悲痛与孤独。 想到此,她紧紧地抱着身边的肖凯,她庆幸自己有他,一个一直宠爱她对她不放弃的他。 第27章 归属 钟凌峰是在工作的地方出的事故,于公于私宏锐都会负责他的一切事项,何况这些年他已经是宏锐的一个股东了。从他出事一直到离开w市,除了肖凯,公司其他高层也有往来探望的。他们不知道莫小晴,但知道钟怀敬。即便他们没有交集,但钟怀敬声名远播,同是高管级别,难免都是耳闻在侧。他们向钟怀敬表达着心有戚戚之词,钟怀敬礼貌而客气地回应着。 莫小晴不关心这些,她对所有不熟悉的人只是微微颔首,并不自我介绍。从她醒来,就一直和肖凯派过来的保健员一起配合医生,对钟凌峰做一些身体按摩。她剪短了漂亮的指甲,换上了质地柔软宽松的休闲装,就是想要好好学习照顾钟凌峰。文瑄说得对,她是打起了要照顾钟凌峰一辈子的打算,哪怕他至此不再醒来,哪怕她陪上自己的一生。 钟氏股份贸易公司的高层也有来看望钟凌峰的,钟怀敬都会向他们介绍莫小晴--凌峰的未婚妻。 面对他们,莫小晴依然只是微微颔首。或称赞她,或同情她,或冷眼旁观她,她都一概受之。不惊不惧,不热络也不拒人于千里之外。淡淡的表情,给人一种无端的高位者的姿态。 事后钟怀敬解释,凌峰的情况是个未知数,尽管现在医学发达,但植物人能恢复的也还是凤毛麟角。莫小晴还年轻,他钟怀敬并不想用“凌峰的未婚妻”这个头衔束缚她。但她毕竟已经拥有了钟氏的股份,即便钟凌峰日后不测,她在钟氏也是不受影响的。如果她想要进入钟氏管理钟氏,也不是不可以。这是一个长者对她的关爱与承诺。莫小晴知道他是爱屋及乌。 莫小晴对钟怀敬坦白地说,她并没有想很多,什么股份财产的事,她都没有想过。她最关心的是钟凌峰的情况是不是能一直稳定下去,并有所好转,他什么时候能醒。她说即便她拥有了钟氏的股份,她也不会参与钟氏的任何事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钟叔叔可以把钟凌峰交给她照顾。 钟怀敬有些震惊,莫小晴毕竟没有嫁入钟家,就这样担当起照顾一个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植物人,这份勇气就让他佩服。哪怕她转身离去,从此另作他嫁,他都能理解。如今,莫小晴却说要把钟凌峰带回y市,他反而不能决断。内心里他是欣赏这个女孩子的,这些天,她对自家侄子的照顾耐心又细心,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更不能把钟凌峰交给她,成为她的负担。想到这些,他惊觉地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这个女子当成了自家人。 “小晴,你们毕竟没有结婚。他是我们钟家的子孙,理应我们来照顾他。” “钟叔叔,我知道于情于理,凌峰回到钟家,由你们照顾,都是最好的。但为了他病情的恢复,为了他还没有完成的心愿。我想,他也是愿意待在我身边的。”说完,莫小晴凝望着病床上的钟凌峰。 “你这个孩子,你可想过,即便你们感情深厚,可是照顾植物人可不能逞一时之勇。你还年轻,不用这样搭进自己的一生。” “钟叔叔,我知道您是把我当成自家人,才从我这边考虑。但是我既然收了他的求婚戒指,只要他不说不要我,我便不会弃他而去。” 说着,莫小晴收回在钟凌峰身上的目光,看着钟怀敬,坚定地说,“钟叔叔,只要您放心把他交给我,我一定好好照顾他,陪他到--最后。” 说到“最后”两个字,莫小晴眼睛瞬间模糊,她不动声色地转开头,又看向躺着的钟凌峰。 “交给你,我当然放心,就是委屈了你。” “我心甘情愿。”莫小晴不大的声音透着坚定。 “好,既然你坚持,我也不再多说什么。的确,我年龄大了,又操心公司的事,即便把凌峰接回去,也是请复健师去家里照顾,凌峰他也还是孤独的。这个孩子看着冷冷淡淡,什么都可有可无的样子,但我知道,他最怕孤独。我想如果他有感觉,能待在你身边,他必然也是欣喜的。” 莫小晴庆幸钟怀敬的开明,和他那份为钟凌峰着想的心。虽然在钟怀敬的眼里,她和钟凌峰都还是孩子,但毕竟他们都已经是中年人。她会为自己负责,也会为钟凌峰负责。或许从理智上,用时下的眼光来说,她的决定是不明智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想要和他在一起,哪怕是以这种方式。 在感情的路上,她的起点恰青春正当时,但却一直小心翼翼,一直被动谨慎。她蹉跎了最美好的年龄!如今,她是真的不愿放手了。 凌峰,你一定要好起来。不管多少年,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你醒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考虑一篇新文,但这篇还是会坚持更新。 这篇文写完,我也是几番无力到默默流泪。故事并不见得惊天动地,但那份心路,那份对“愿得一人心”的坚持,那种“发于情,止于礼”不惊不扰倾心祝福的原则,在速时代--我们暂且叫这个各种产品情感速成的时代为速时代,这种品质很难得。 第28章 最好的时光,是在你身边 莫小晴37周岁的生日是在w市,钟凌峰的病床前过的。没有蛋糕,没有红酒,没有一顿香喷喷的生日餐。 生日的前一天,莫小晴把赵文瑄赶回了y市,她说她们已经在一起过了三十多年的生日了,今年她想过一个只有钟凌峰陪伴的生日。莫小晴还嘱咐赵文瑄,回去好好休息,好好工作,等钟凌峰移院的时候再过来。 赵文瑄原本是不放心的,但想想自己的确也帮不上什么忙,抱了抱莫小晴,就去酒店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 生日那天,莫小晴穿了一件白色毛衣,穿了一条多年都不曾穿的牛仔裤,一双白色真皮休闲鞋。一头秀发闲闲隆起,扎起一个马尾辫。原本清秀的她,这样小清新类型的装扮,更衬得她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切仿佛回到十七年前。 那时青春正年少,阳光正好,你在笑。 一切若能回到从前,你我可否还会辜负这似水流年? 莫小晴把一个六寸的蛋糕轻轻放在钟凌峰的床头,然后附身吻了吻钟凌峰的额头,仔细看了他一眼,才悄悄坐下。 “凌峰,今天我生日,你说过要和我一起过37岁生日的。可是,你没能回去,所以我来了。” “凌峰,你还记得我20岁生日的情景么?真是糟糕透了,是不是?但我认识了你!” “凌峰,我们在一起过了多少个生日了?每次你都有惊喜给我,这次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惊喜,告诉我,此刻你不能说话不能动,只是在和我开个玩笑。好不好?” “凌峰,你还记得你出国前从y市回帝都的情景么?你,我,文瑄,还有文飞,我们在文瑄住的公寓喝多了,毫无形象地倒在文瑄的家里睡着了。第二天,你第一个醒来,然后悄悄地走掉了,后来文瑄哭着打电话质问你,为什么你没有支言片语就走了。你说告别的话醉酒前都已经说过,不必再依依惜别了,你不习惯。 你知道么?其实,那天你走的时候,我是知道的,我站在窗前看着你一个人离开公寓,离开学校。可是我没有勇气对你说再见,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你对我的心思的。 你醒来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但你走到我身边蹲在我身旁,我却是知道的。我原本想着等你蹲好,猛然间醒来吓你的。结果,我还没有动作,你的手就抚上了我的发,然后轻轻絮语。你说你要走了,要我好好照顾自己。你说你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但只要我需要,我希望,你便会回来。你说你爱我!你说再见!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我不敢去吓你,也不敢睁开眼睛说些什么。你知道我对文飞的遥遥相望,你也知道文瑄对你的坚持不放,我该怎样面对他们,面对你呢?最后,我只能听着你关门,听着你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我看着晨曦中你的背影,默默地说着再见。” “凌峰,你知道么?那些年,因为你,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文瑄。后来,文瑄和肖凯要结婚,我才终于放过自己的内疚。可是,你却回来了。现在想想那时对你的薄怨,其实不过是掩饰一种猝不及防的慌乱。” “我逃避着,躲着,还是没能躲过你。” “凌峰,我接受你了,我爱上你了,怎么你却躺下了。是这些年,你在我后面追得太累了,现在想歇歇么?可是你要歇多久呢?” “凌峰,你醒来好不好?这是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没有你的日子,我才知道,原来最美好的时光是有你的陪伴。” “凌峰,你知道么?从20岁起,你每一年送的生日礼物,我都有收藏。最初是因为你送的都是便于收藏的,画册,画笔,一个发卡,一根丝带,一个手镯,一块手表,一条腰带,一串项链,一条丝巾,一双手套。不至名贵,却绝不廉价。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你送的所有礼物,都只为将我锁住。” “凌峰,我已经同堂叔说了,要把你带回y市。这些年,你都陪在我身边,现在,换我来陪你。好不好?上至碧落下黄泉,我们都在一起好不好?” 絮絮叨叨,莫小晴说着说着,握着钟凌峰的手,枕着胳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仿佛置身在一片雾气腾腾的森林里,到处都是参天的树木,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她没有害怕,就是觉得身处一片混沌中无法掌控的感觉,有些难受。她想出去,可是因为大雾弥漫,她看不清脚下的路,甚至不知道哪里是路,哪里是荆棘。她觉得自己一定在找什么?是谁呢?她不知道。她试着走出森林,跌跌撞撞中居然碰到钟凌峰。可是凌峰却告诉她,他要去一个地方好久,不能陪她了,让她照顾好自己。说完,就离开了。隔着大雾,她很快就不知道凌峰去了哪里,她开始慌乱,不知所措,开始害怕。她一遍遍叫着钟凌峰的名字。 然后,莫小晴醒了,泪流满面。 一瞬间,从钟凌峰出事后,莫小晴压抑的疼痛全面爆发。那么猝不及防,那么的无依无助。这些年莫小晴事业顺风顺水,创业之初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挺了过来。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也只是一个女人,也有累了痛了的时候,也有无助得想有个肩膀依靠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是一边写一边哭的,对往日的追忆有多么清晰,如今就有多么深的痛。 下一章齐文飞要回来了,看到自己的兄弟躺着一动不动,看着自己曾心动过的女人守着一个植物人,他会如何呢。 第29章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 半个月后,经过和医院的反复沟通,确认只要车辆安全行驶,移院不会对钟凌峰造成更进一步的伤害。莫小晴决定把钟凌峰带回y市。回y市的前一天,肖阳带着三年前从国外挖到宏锐集团旗下----华瑞康复理疗中心的脑颅专家薛家诚,一起来到w市,他们反复和w市的医院进行过研讨,确定了钟凌峰的各项生命指数及以后的治疗方案。 近一个月来,钟怀敬在帝都w市之间来回奔波,既要担心钟凌峰的身体,又要决策公司的事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如从前。钟凌峰要被移院到y市,他虽然诸多不舍,但也知道这样是对钟凌峰最好的安排。他和莫小晴说,虽然以前凌峰一年也和他一起待不到两月,但至少他知道凌峰好好的,除了婚事,他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但现在,他明明知道凌峰是这种情况,却也照顾不了他,总觉得有点对不住这孩子。 莫小晴安慰着他,他可以随时来y市和他们一起住。钟雪马上要大学毕业,可以去公司学着管理事务,公司早晚要交给她的。 “凌峰一定会醒来的。”钟怀敬坚定地说着。 莫小晴眨了眨湿了的眼睛,答了句“嗯。”她明白钟怀敬的话,因为她有同样的期许。 回到y市后,薛家诚建议莫小晴,把钟凌峰送到华瑞,毕竟那里的理疗仪器和医药都是比较先进和全面的,还有专业的康复师和医生。莫小晴同意了,从此她开始了三点一线的生活----工作,家,理疗中心。 齐文飞是在钟凌峰出事后一个半月后回到国内,来到y市的。做为曾经的同窗好友,做为同行,齐文飞和钟凌峰有着深厚的友谊。同样的才华横溢,同样的严丝不苟,同样的为人处世行为准则。不同的是,齐文飞常给人温和的感觉,钟凌峰带给人是的高冷的感觉。 看着病房里,莫小晴小心地帮钟凌峰用管子进食,温柔地擦拭他嘴角的液体,体贴地为他检查大小便,齐文飞心里一阵难受。为钟凌峰生不如死的生活状态,为莫小晴不嫌弃不放弃的坚韧。他一直都知道莫小晴有轻微的洁癖,如今她却这般泰然自若。他一直都知道钟凌峰自尊心极强,如今却也只能躺在那里任人摆布。 生活不再是原来的样子,每个人都变了。 在y市停留了一个周的时间,除了照顾钟凌峰,齐文飞帮莫小晴做了一切他能做的。但这里没有他的家,终归他要回到k市的。 临行前,齐文飞约莫小晴到一个他们曾一起去过的咖啡馆,终于说出了这些天深思熟虑的话。 “小晴,你还好么?” “还好,每天都那么充实。”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齐文飞没有规则地转动着手中的咖啡勺,“如现在一般?” “不是,我在等凌峰醒过来。他说过牵过我的手,便会陪我一起春赏桃红,夏观早荷,秋品甜果,冬寻梅。我等他带我看四季的风景,游遍山川大泽。” “你醒醒吧,医生都说他不一定能醒得过来。小晴,你还年轻,我不希望你就此一生。虽然凌峰是我的朋友,但你也是我的朋友。你可以来看他照顾他,但没必要连倒便盆这样的事情也做。” “凌峰,他会是我老公。” “你们毕竟没有结婚,你不必如此。” “君之鸩酒,我之琼浆。我心甘情愿!” “如果我说看到你这样,我会心疼呢?”齐文飞双手握紧咖啡杯,看着莫小晴说道。 “不必!我并不觉得辛苦,或者委屈。感情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没事,就早点回去。从国外回来,还没回k市,牧天和琪琪都该想你了。前一阵子,牧天吵着让齐阿姨带他来看过凌峰了,我瞧着他又长高了不少。你都出国半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不要转移话题,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哥,我也是成年人。”莫小晴终于也正视齐文飞说道。 一声“哥”,阻断了齐文飞所有想说的话。是呀,他还能说什么? “哥”,多么讽刺的称呼! 兜兜转转二十多年,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天涯的两端。 齐文飞在当天下午回去k市。莫小晴有一句话说得对: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些年,不放手,舍不得放手的究竟是莫小晴,还是他。 在最美的时光里,他先转身离开,并不以为她的等待是为他。近不惑之年,明白那段青春年少的懵懂,和多年岁月里她的相守,待再转回身,原来她早已不在原地。 他曾经问过莫小晴,是否真的爱上了钟凌峰。他记得莫小晴曾说过,她并不是铁石心肠,也会感动,也会心软;也会有脆弱到想找个肩膀依靠的时候,也会有孤独得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她要有多傻,才会一次一次拒绝钟凌峰。 后来,听到莫小晴终于和钟凌峰走到一起的消息,他是失落的吧。明明应该开心的,不是么?却偏偏一颗心没着没落的。 当他终于觉得能接受这样的消息,想诚心祝福他们的时候,钟凌峰出事了。他想那时候是她最无助的时候吧,他想急着回来。但结束手头工作,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时,她已经能平静地接受生活带给她的一切现状了。 他们永远都在两条平行的轨道上行走。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在一瞬间,但终究已经错过。 第30章 缘聚缘散终有时 两年后,莫小晴剪短了的发已经又一次及腰了。她趴在钟凌峰的床边说:待我长发及腰,嫁给你可好?你再不醒来,我就要红颜憔悴,白发苍苍了。 几乎每一天她都要声音温柔,充满柔情地絮叨好几遍。 又一个两年后,莫小晴的头发长了又短。她会在钟凌峰的床头说:既然你还不想起来,那我再等你一个长发及腰吧。凌峰,你要让我等几个“长发及腰”呢? 春宵一刻值千金,寂寞岁月长。 时光仿佛过筛子的沙,一点,一点,一点地漏下流走。城市发展的风云变幻,凡尘俗世的熙熙攘攘,都仿佛在漏沙里打上了时光的哈哈镜。 五年。钟凌峰已经无知无觉五年了。 五年里,莫小晴照顾钟凌峰,由最初的焦急担忧,慢慢地熟练淡定。度过了最初那段最最痛苦无助的时候,此刻她又恢复那种恬淡得对一切都风轻云淡的优雅形象,但却不会让人生出想要保护的欲望。这些年,商海里滚摸,她的那双眼睛里折出的光,再不是二十岁时,天真烂漫青春无忌的单纯的美好,而是经岁月沉淀后,透着一种睿智。那种优雅不单单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书生气,更有一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自信。 五年里,赵文瑄在大学里已经晋升教授级别。她也成熟了很多,懂得了一些人情练达,不再“出口成章”,却常常词不达意了。她开朗没心没肺的性格被肖凯很好地保护着,他一如初见时,对她万般呵护。与莫小晴相比,她才是上天的宠儿。 五年里,齐文飞的日子过得有点糟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齐文飞常常喝醉了酒给莫小晴打电话,语无伦次地说着生活的各种感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怎么出差的律师唐玉频频出国接案子。终于,在某一天,齐文飞打电话说他离婚了。唐玉一个孩子也没要,自己一个人去了国外。 齐文飞把9岁的齐琪送到了莫小晴这里,希望她可以帮忙照顾一下。莫小晴没有拒绝,她知道自从齐文飞的母亲得过肺炎后,她和齐文飞的爸爸已经定居国外了。齐文飞自己还要经常出差,齐琪又不跟保姆,齐文飞只好把她送到莫小晴这里。离婚之前那些年,齐文飞也常常带着全家来y市,他的好多同学都留在了y市,但他每次都会来看钟凌峰,来看莫小晴。 钟凌峰一年前,已经从医院转回住处了。用薛家诚的话说,钟凌峰的情况很稳定,基础的护理工作,按摩手法莫小晴都学得很熟练,完全可以转回病人熟悉的地方。几年来照顾钟凌峰的护理师和医生,也一并跟着回到了钟凌峰的家里。 莫小晴轻松了很多,不用每天再往医院跑。 现在,齐琪再一次来到莫小晴的家里。九岁大的小姑娘还没有长开,依然一副稚嫩的模样。但她的容貌却遗传了齐文飞和唐玉的有点: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一双大眼睛,翕合的小鼻子□□着,樱桃小嘴红红的,小美人坯子十足。 九岁大的孩子,已经很有自己的主见,像唐玉;不成熟,但很懂得悄无声息地做一些关心人的事,像齐文飞。 莫小晴没有和小孩子相处过,也不太懂怎样去照顾一个九岁的女孩子。于是,她只得采取放养的方式,只要不太打扰到钟凌峰,莫小晴并不约束齐琪。偶尔,齐琪也会表现出“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形态,莫小晴只好用大人对话的态度来教育她。 唐玉和齐文飞办好离婚事项,出国前,并没有来莫小晴这里看齐琪,只是和莫小晴通过一次简短的电话。 她说,一切似乎是命运开的玩笑,兜兜转转中,她还是没能和齐文飞白头偕老。 她说,一切似乎是命中注定,齐琪终究还是来到莫小晴的家。 她说:我把阿飞还给你。 她还说了什么,莫小晴并没有仔细地听清楚,她脑子里,全是那年高考前的那个下午。那天阳光正好,金色的光穿过树叶,斜斜地铺撒在那个穿白衬衣的男孩身上。那个阳光一样的男子他叫齐文飞……齐文飞领着一个漂亮的长发女孩,介绍她时,说:这是我妹妹。 后来,即便他们保持着这种比友情进一步,比爱情少一分的关系,关心着,却从不惊扰。 相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故事太多。青春的悸动,暗恋的苦楚,刻骨的伤痛,淡淡的关怀,化骨入髓的珍念。但莫小晴想起过往,想起唐玉时,依然最先想起,那年青春那个夏天。 唐玉说,一切都似乎是命中注定。注定这一场爱情的舞台上,每个人都在唱着自己的独角戏。 莫小晴不相信所谓命中注定,她更相信“缘分”。在她看来,缘聚缘散终有时。唐玉和齐文飞,赵文瑄和肖凯,包括她和钟凌峰,他们都有缘份尽了,各奔东西的一天。不过是,有人先离开,有人后离开。 不单指爱情,人们所有的相识,相交,也不过是一场缘分。我们一起在同一平面的时光机里穿梭,人生百态,来来往往,不过是一场永不散场的游戏。待到曲终人散,一场戏谢幕,你我终将分别。 唐玉很快办理了出国,从此离开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地方。齐文飞在八年前已经成立了自己的设计公司,现在也将公司的核心业务转向了y市。 对于他来说,y市和k市一样,是他喜欢的城市。有人说,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大抵如是。 儿子齐牧天考上帝都某著名大学的生物科技专业后,齐文飞也将家搬到了y市。齐琪却没有回到他的身边,依然和莫小晴住在一起。 第31章 你又不是我妈 宋朝大诗人词作家苏轼曾经在怀念妻子的一首词中写到: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最近,莫小晴每次看到钟凌峰都会想到这句话,越发地觉得心酸。是呀,再过一个月就是她四十七岁生日了。钟凌峰也睡了十年。明镜晓寒窗,一览芳华尽。窗前的那颗玉兰树,十年间花开花谢,已经长大了一倍。可是,钟凌峰还是没有醒来。如果不是薛家诚一直说钟凌峰的身体指标正常,莫小晴真的不相信钟凌峰一切安好。 最近,莫小晴在和钟凌峰聊天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凌峰,你为什么还不醒来?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不想醒来娶我,所以宁愿多睡会儿。” 莫小晴保养得很好,并不像四十多岁的女人。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开始有点更年期提前,但最近真的挺闹心。 小齐琪长大了,恋爱了。 莫小晴一直对齐琪散养的方式,使得齐琪各项素质都发展得很好。她想学跳舞,莫小晴说“好,但要不怕辛苦。”她想学画画,莫小晴说“好,但要有耐心,学会静心,清心。”周末,齐琪更是泡在莫小晴的“蕙质兰心图书店”里,一待就是两天,除了吃饭睡觉。她几乎什么类型的书都会有所涉及。 一个女孩子有学问是件好事,但若是因此而过于敏感细腻,多愁善感便不是一件好事了。十三四岁,情窦初开天真烂漫的年龄;十三四岁,充满无限遐想的年龄;十三四岁,对一切好奇,冒险尝试的年龄;十三四岁,走向成熟,向往成熟的年龄。 莫小晴也是在那个年龄,开始去关注一个人的。谈不上喜欢,但放在心底久了,慢慢的就变得有所不同了。所以,当她知道齐琪有了男朋友时,她是很看得开的。时下的孩子都比较早熟,她那个年代的人尚且十三四岁就懂得暗恋一个人,这个年代,光明正大地恋爱并不会成为稀奇古怪不被接受的事儿。莫小晴甚至和齐琪讨论过这个男孩子可爱的地方,和惹人生气的地方。但当莫小晴看到齐琪和男孩拥抱在一起亲吻,甚至有宽衣解带之势时,还是一巴掌打了过去。男孩甚至没有去安慰齐琪,就逃离了现场。 齐琪捂着被打的半边脸,愣在原地。她没有想到莫小晴会打她,五年来,莫小晴甚至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重话,如果她做错事,很多时候莫小晴都是语重心长地和她讲道理,讲生活。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莫小晴脸上看到“愤怒”的神色,还是对她。 “你打我?”齐琪不敢置信,眼含泪水地对着莫小晴说。 “我是怎么教育你的,女孩子要懂得自爱。”莫小晴也后悔打下去的那一巴掌,但还是冷静地说道。 “我恋爱你也是知道的,我哪里有不自爱?恋爱本来就有情不自禁的时候。”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到没有底线?!”莫小晴本来还有些后悔打了齐琪,但看到她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也是有些生气的。 “底线?像你说的‘发乎于情,止乎于理’么?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不要用你上个世纪的观点来约束我!” “什么年代,也该有些为人处世的原则。我从不要求你循规蹈矩地生活,但你也要明白,并不是什么事都可以随性而为的,在你有能力承受它带来的后果之前,要考虑清楚它……” “你又不是我妈!我怎样不用你管!”齐琪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齐琪!”莫小晴伸出手,却还是没有拉住摔门而出的齐琪。 莫小晴换了鞋,追出门时,已经没有了齐琪的身影。围着小区,莫小晴找不到齐琪,等她走出小区也没有看到齐琪的身影。 莫小晴给齐文飞打电话,跟他说明发生了什么。声音都是发颤的。 “没事,没事。你别着急,她不是孩子了,没事的。我出去找找,太晚了,你不要出去了,陪着凌峰吧。” 齐文飞刚挂了电话,齐琪就开门进来了。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向楼上自己的卧室走去。----齐文飞买的别墅离莫小晴的并不太远,但齐琪在莫小晴那里住得习惯了,反倒不怎么和爸爸齐文飞住在一起。齐文飞给了她别墅的钥匙,让她多多回来住,但她回来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看着她走上楼,齐文飞什么也没说,对这个孩子,他有太多的亏欠。半岁时,把她从莫小晴那里接回去,但怕唐玉的忧郁症再犯,他并不好表现对齐琪的喜爱,反倒常常带着儿子齐牧天玩耍。后来,他和唐玉都忙着事业,渐渐忽略了和孩子的亲近。小小的齐琪常常跟着哥哥,一副男孩子似的秉性。再后来,他和唐玉离婚了。闹得最僵的时候,唐玉常常对着齐琪发脾气,他只好把齐琪再次送到莫小晴那里。这个孩子,他照顾得少,交流得也不多,但心底还是非常喜欢的。想到这里,齐文飞暗自叹了口气,虽然他事业有成,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齐文飞什么也没说,倒了一杯牛奶,来到齐琪的房间,齐琪正侧身躺在被窝里流眼泪。齐文飞坐在床边,轻轻放下牛奶,伸手摸了摸齐琪的头,说:“别想太多,喝杯牛奶早点睡吧。” “爸爸,你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莫阿姨,和莫阿姨走在一起?” 第32章 也许曾遗憾,但不曾后悔 本来准备离开的齐文飞听到女儿的话,怔在原地,他依然挺直的背僵硬着,没有回答齐琪的问题。 “爸爸,这些年你可曾后悔过?” “没有,我和你妈妈也是相爱的。” “那你为什么还在日记里对莫阿姨念念不忘?”自从唐玉和齐文飞离婚后,长大的齐琪再不愿意叫莫小晴“姑姑”。 “日记?”齐文飞转身,回过头看着女儿,问道,“你看过?” “你和妈妈刚在一起时,就知道莫阿姨也是喜欢你的,你明明就还可以重新选择,为什么没有?真的是因为爱妈妈么?” “这就是我们那代人和你们的不同,无论做什么事情,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杆秤,有着自己的原则。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在我明白你莫阿姨时,我已经有了你妈妈。她做不到破坏我和你妈妈,我也不能朝三暮四。” “你并没有那么爱妈妈。” “是,但我知道‘负责’两个字。” “这些年,你可曾后悔?尤其,这些年,你和妈妈的感情那么糟糕。” “也许曾有过遗憾,却不曾后悔。如果没有你妈妈,又怎么会有你和哥哥呢。不管我和你妈妈感情如何,我们都是爱你们的,我是,妈妈也是。” “可是,你知道么?我并不开心。从小,你和妈妈就不亲我,整天就是忙。回到家,你们还在忙工作,要不就是吵架。有时候我会想,你们整天不是冷战就是吵架,为什么要结婚呢?你知道么?那时,我常常盼着你们能像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一样,常常对我们笑。你们也会拥抱对方,亲吻对方。可是,你们从来不。后来,你们离婚了,我去了莫阿姨家。我看到了我一直希望拥有的那种家的温暖。虽然钟叔叔不会说话,不会动,但莫阿姨每天都会去亲吻他。每天从外面回来后,都会去钟叔叔的床前,亲吻他,跟他说外面的事情,说她的心情。有时候,还会拉着我一起陪钟叔叔说话。我觉得那才是爱。很多时候,我会有一种错觉,我就是莫阿姨和钟叔叔的孩子,我们才是一家人。 爸爸,你现在心里还有莫阿姨,是不是?不然你也不来y市吧。别说你为了我,你也不是第一次不管我。” 齐文飞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呢,他对女儿的话无言以对。他说对过往不曾后悔,但却有着一生的遗憾。 已经平静下来的齐琪看了齐文飞一眼,知道爸爸心里也不平静。她看过他的日记,知道他对过往那些年少时无法释怀的情愫。 “爸爸,如果可以,你去追莫阿姨吧。虽然她和钟叔叔很相爱,但钟叔叔已经睡了十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难道你忍心看着莫阿姨就这样蹉跎一生么?你有我和哥哥,可是莫阿姨有什么呢?在她如此的一生里,难道你没有一点点的愧疚么?” “丫头,你长大了。” “爸爸,你去追回莫阿姨吧。” “我们已经老了,对情情爱爱已经看淡了。” “爱情无年龄,如果你心里还有莫阿姨,就去追她吧。” “睡吧,爸爸再想想。” 从女儿的房间出来回到卧房,齐文飞心里一直很乱。想起和莫小晴相识的时光,原来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啊,时光过得真快啊!三十多年仿佛刹那之间,但那些故事却恍如隔了几个世纪。曾经的悸动,曾经的纠结,曾经那份真实的心动,现在想来,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从爱女齐琪出生后,唐玉得了产后抑郁症,又痊愈后,齐文飞觉得这一生除了事业,再也没有其他追求了。人到中年,有了责任,儿女情长便不再是生活的主题。这些年,他的心是沉寂的。即便唐玉离婚时说,“以前一起生活还能感到一份暖,现在却常常感到孤独”,他心里也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她想离开,他便放她离开。但今晚女儿的话,仿佛一颗石子投进了他几近干枯的心湖。那颗已经尘封的心,那些已经沉寂的情感,在这一刻似乎都苏醒了。他清楚地感到自己脸颊有些发烫,仿佛当年那个十几岁的自己想起最心爱的姑娘时露出面红耳赤的情景。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发热,他又成了一个有温度的人了。难道是自己心底的爱情又复活了么?齐文飞轻轻地问自己。 齐琪说得对,今生他和莫小晴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难道还要继续错过么?那些年无法弥补的遗憾,难道还要继续延长么?或许莫小晴现在爱的是钟凌峰,但他的这位兄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他心底自然是希望钟凌峰醒来的,但他还能醒来么?十年了,他没有一点要醒的征兆。 第33章 姗姗来迟的表白 齐琪别扭了两天,还是去找莫小晴承认了错误。很多剪不断的深厚感情,不一定有血缘关系,也不一定如恋爱般怦然心动,却恰恰在相濡以沫的点滴生活里根深蒂固。齐琪和莫小晴就是这样,虽然她们只有五年多的相处,但已经不是母女胜似母女了。齐琪已经近十六岁了,遗传了齐文飞的高挑身材,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的很多生活见解,言行举止都来自莫小晴的潜移默化。-----她早已不是那个五六岁时,留着西瓜头,跟在齐牧天身后的假小子了。 莫小晴打她的那天晚上,走在回齐文飞的别墅时的路上,她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莫小晴说的对,她没有能承受放纵自己带来的后果的能力,就应该有一些底线。更让她懊悔的是,她因自己的年少任性,一气之下居然说了伤害莫小晴的话。凭心而论,莫小晴从来都把她当朋友,当孩子对待,可是自己又做了什么呢?只是她倔强地没有立刻回去道歉。 同样别扭了一阵子的齐文飞,最终没有扑灭心里慢慢燃起的那团带着青春般气息的火焰,这火焰烤得他寝食难安。自此,每次见到莫小晴,都浑身不自在,手足无措。思量再三,他决定:表白。迟了三十年的表白。 当莫小晴收到齐文飞共喝下午茶的邮件时,感到很是诧异。他们已经多年没有用电子邮件通讯了,更何况自从他搬来y市,几乎每天都会来看钟凌峰,每天都会和莫小晴一起喝下午茶,虽然都是在钟凌峰的家里。这次,他却这么郑重,莫小晴想不出这是为什么。 那天下午,莫小晴一身白底小蓝花旗袍,吸引了茶社很多目光。齐文飞看着向他缓缓走来的莫小晴,忍不住嘴角上扬。是呀,岁月何其有趣。三十年,沧海桑田不知变了几遍,莫小晴却风姿依旧。洗净铅华,依然在岁月里不疾不徐地行走。 齐文飞这一刻是如此骄傲,这个女人是他心里的珍宝呢,她是为我而来的。 三十多年的相处中,无数次的对坐闲谈中,莫小晴和齐文飞两小无猜坦诚相对过,嘻笑怒骂扬声大笑过。也曾各怀情愫含羞对视,也曾阴差阳错各自嗟叹。当最初的热情化入愁肠,冰冷成一声叹息,当叹息慢慢消散在发丝眉尖,那双素手执起的茶依然温润,清香盈鼻。 莫小晴惊讶地发现,原来她和齐文飞有一天可以如此波澜不惊,从容对坐。只有温暖的时光,静静地流淌,泛着点点金光。 齐文飞并不如莫小晴看到的,以为的那般从容不迫。甚至,历经商海沉浮的他,此刻紧张得却如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 看来,爱情这东西是如此公平,学识,经验通通失效,只剩一个词:动情。 是的,齐文飞似乎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紧张”。十五岁,他第一次牵她的手都没有这样的紧张,那时,只感到一双手又瘦又长。十八岁,他第一次吻一个女孩,新奇多过紧张。后来,人生的很多阶段,很多重要时刻,他体会到各种各样的感觉,却唯独没有紧张。只有这次,只有眼前这个人,令他紧张了。 是的,他紧张了,紧张到天南海北地聊,紧张到天文地理地聊,紧张到人情冷暖地聊,紧张到古往今来地聊。聊天聊地聊人生,但那反复吟哦珍藏在心底的那三个字哦,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莫小晴从起初的平淡相对,到慢慢感到疑惑,不明白齐文飞是遇到了什么事。坦白地说,她喜欢这种和一个人对坐漫谈的氛围,很容易让人想到琴瑟和鸣地老天荒。但看到外面已经华灯初上,莫小晴心底开始有些焦急,她在想着钟凌峰此刻是不是在家盼着她回去,医生护理保姆有没有好好照顾钟凌峰。 齐文飞终于发现了莫小晴的心不在焉,主动结束了这场谈话。他悄悄握了握衣兜里的世界上唯一一颗“海洋之心”项链,握紧又松开,还是什么关键的话也没有说。他从容地送莫小晴回去,和她一起去看了钟凌峰,然后回到他一个人的家。 这场姗姗来迟的表白,最终还是没有表达出来,一如三十多年前。齐文飞懊恼地想,他一生对莫小晴的感情都是小心翼翼的,舍不得又放不下,想要大声说出却又怕被拒绝。 后来,齐琪说:爸,你太让人失望了,“我爱你”三个字,有那么难讲么? 齐文飞苦笑着回答女儿:或许那三个字,对别人来讲是再普通不过的三个字。但在我心里,它重如千金。有些时候,心里越在意的东西,越不敢轻易出口。 齐琪表示不懂,但她知道这是两代人的爱情观。她表示爱就要大声说出来,但她同样尊重爸爸这种珍之视之的“羞涩”爱情观。 第34章 旧疾复发 齐牧天大学毕业,他留在了学校的研究所里,并没有回到y市和齐文飞团聚。就在那一年,齐琪考上了哥伦比亚大学,从此远走他乡。 莫小晴和齐文飞一下子感到空闲得有些发慌。齐琪刚一上高中,齐文飞就开始给她看大学,并征求她自己的意愿。三年来,莫小晴陪着她读书,齐文飞陪着她实践。终于,她如愿以偿,去了自己想要去的学校。回忆起来,三年来,他们好像就为了齐琪的离开在填充生活的色彩,现在齐琪离开了,似乎带走了所有的颜色,生活一下子暗淡起来。 莫小晴慢慢去适应没有齐琪的生活,但还是在恍惚中出了点小事故。莫小晴从咖啡店出来时,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尽管医生说,她的头部并没有大碍,但她的腿部却引发了三十多年前的旧疾。那次肖阳带来的车祸,在当时用了最好的药,最好的治疗,但从此也是不能做剧烈运动的。这次摔跤,牵动膝盖骨上的一处旧伤,虽然问题在时下的医疗水平里不算什么事,但莫小晴还是在轮椅上坐了一个多月。 齐文飞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莫小晴,一下子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倘若没有莫小晴,当年粉碎性骨折的就是他,说不定情况更糟;倘若没有莫小晴,这些年他不可能东跑西跑去开创事业;倘若没有莫小晴,他这三十多年的生活都将被改写。当年,莫小晴护他受伤那件事是他心头永远的伤。如今仿佛往事重现,她又一次坐在轮椅上。如果没有那次的伤,这次摔倒并不会有大碍。 看着莫小晴坐在轮椅上怔仲的神情,齐文飞想,也许她也想起了往事。他期盼着她能说些什么,但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齐文飞就那样深情专注地看着莫小晴,眼睛里都是心疼和自责,那种恨不能以身相代的疼惜充斥在他的胸膛。 莫小晴回神时,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副神情----她一直在他的眼里。她冲齐文飞笑了笑,说着安慰的话。 “别担心,我没事。正好可以休息一下,这些年忙得我都没有好好休息。” “小晴,在我面前,不用勉强自己,也不要试图宽慰我。” “自以为是。我很好,真的。这样我也有更多时间陪凌峰了,这样他就不会怕我嫌弃他了吧。” 齐文飞看着莫小晴说起钟凌峰时,一脸温柔的模样,心悠忽一下仿佛被针扎了。钟凌峰在她的心里,真的已经无可替代了吧。他看了一眼,钟凌峰躺着的那间卧室,似乎透视着墙壁看到了那个人。默默说了句:兄弟,你一定要醒来。 “他不会。”齐文飞轻轻说了句,转头看着莫小晴,又说:“但我会。你这么重,我这么老了,以后怎么照顾你,把你从轮椅上抱上抱下的。” 莫小晴本来还挺感动的,一听齐文飞一副真的“嫌弃”的样子,忍俊不禁。 “谁让你这糟老头抱了,我有年轻的医生护士。牧天刚给我寄来的全功能理疗轮椅,不知道有多方便。你在这就是多余,快走快走。” 一屋子的年轻医生护士,听得都忍不住轻声笑着,这俩人拌起嘴来,像小孩一样。但经过齐文飞的插科打诨,莫小晴心里也轻松了好多。 虽然她事事看得很开,甚至这些年钟凌峰一直不醒,她也慢慢接受了,所求不过是他还在她身边。但腿疾的事,她一直都是在意的。任她当时再心甘情愿,这些年再无怨无悔,心底里还是隐隐作痛的。大概还因为那时她还有一身心伤吧。 那次的车祸并非没有后遗症,因为她急切出院,因为她强迫自己超额复健,她的腿骨恢复得并不十全十美。起初年轻不觉得,这几年,隐疾渐渐明显。每次去外地走路多些,腿就丝丝缕缕地疼。在别人眼里,她稳重优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不能欢实蹦哒了。这次,她是腿疼发作了才腿软摔倒,却不想把旧疾都引发了出来。 她看得出齐文飞眼里的担心与愧疚,一如当年。只是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为情所伤的小姑娘了,所以她其实看得很开。疼痛虽然忍得她满头大汗,但她心底却没有担心,没有恐惧。 齐文飞虽然“嫌弃”莫小晴,但还是一丝不苟地照顾她。甚至,为了方便照顾她,他也住进了钟凌峰的家。为了医生和康复师照顾起来方便,莫小晴从医院回来后就直接住进钟凌峰的家里。现在齐文飞也加入这个大家庭,真是好不热闹! 莫小晴打趣说,一个个都是身价不菲的人,同时住在一起,却生生把一个原本冷色调为主的高档的地方,弄得像难民营一样。 半个月后,莫小晴最先“逃离”了战场,回到了自己的家,但白天还是去钟凌峰的家。齐文飞打定了主意,有莫小晴的地方就有他齐文飞,弄得莫小晴苦笑不得。 学生化的齐牧天说,有一种针剂可以让莫小晴原本受伤的腿骨,慢慢愈合,浑然一体如原本长就的模样。莫小晴拒绝了,她相信齐牧天,但她毕竟接受的是上个世纪最传统的教育。即便她的思想做事风格紧跟时代的脚步,甚至雇佣机器人打理书店,服务咖啡店。但她骨子里还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她信奉传统的生活习惯。在她看来,割伤了手留下个疤痕是正常的,如果用美容手术,一点痕迹都不会有,她认同但不会那样去做。用她的话来讲:人生追求完美,但太过完美,便显得无趣。生命的意义在于“追求”的过程! 齐牧天能用先进的药水接骨如新,但也同时淡化了她的那段过往经历的种种。如此,她宁愿老老实实待着,一点一点愈合她的伤疤。她喜欢这种慢时光。 第35章 陪你的时光充满幸福的味道 莫小晴这次的复健比她想象的要难以承受,用医生的话讲,如果她这次再恢复得差强人意,以后要受的罪会更多。莫小晴被强制不许急功近利,原本温文尔雅的齐文飞在此刻像极了一个黑面包公,严格要求一点都不通融。她抗议无效! 赵文瑄在大丫头肖明月高中出国时,就已经举家迁到国外。肖宏邦的一家人在一起做建筑界的王者的梦想,在孙子这一代就不能掌控了。宏锐依然是宏锐,甚至在肖阳的带领下一直在建筑界的声名蒸蒸日上。但对莫小晴来讲,赵文瑄只有一个。她离开了,她莫小晴连体己话都没人能说了。 钟凌峰也不能替她说话,让齐文飞不要那么严格。 她只有用眼神对齐文飞表示不满,那段时间,她的表情都丰富了很多,保姆有时候还会忍不住打趣她,说她在齐文飞面前整个人都是鲜活的。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如保姆说的,但有句话说得好,吃人家的嘴短。齐文飞烧得一手好菜,沏得一手好茶。莫小晴有时候想,虽然齐文飞有点管家婆,但看在他厨艺不错的份上,勉为其难留下他吧。 莫小晴一直苦恼的是齐文飞太过体贴,除了把她从轮椅上抱起,搀扶着她复健,连按摩腿部肌肉这样的事,都要亲力亲为。虽然她已经五十多岁,过了动辄耳红面赤的年龄。但齐文飞毕竟是她曾喜欢过的男人,他半屈膝在她面前,低着头,一双眼睛专注在她的腿上,一双手力道适中地按揉着她的腿,画面太和谐,气氛太暧昧,她有点承受不起。 她说:“有保姆和复健师,你不用这样辛苦。” 他回:“我愿意。” 她说:“你的手法不见得比他们好,小心你把我治残。” 他回:“以后我做你的双腿。” 莫小晴有些气馁,不是齐文飞总有话说,她说不过,而是为啥每次齐文飞总能三句两句就能把话题绕到“我心甘情愿”上。 每天起床洗漱后,莫小晴会和齐文飞一起去钟凌峰那里吃早餐,然后在那里待上半天。莫小晴陪钟凌峰说话,说她的腿好多了,说她又吃胖了,说她又多了一根白头发。说宏锐的事业势不可挡,说钟雪把公司打理得很好,堂叔已经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了。说齐琪在国外交了新男朋友,牧天也正在研配适合钟凌峰的药。说她很想他,说他再不起来,他们就都老了。 莫小晴说:我最幸福的时光就是有你陪伴的那些日子,你快点起来好不好? 齐文飞在另一边办公,不打扰。在要带莫小晴回去时,他会走到钟凌峰床前,说莫小晴的种种“不听话”。最后总会说:兄弟,你要早点醒来。在这一刻他的友情战胜一切。但因为希望的渺茫,他常常忍不住想要靠近莫小晴,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下午的时候,齐文飞会陪着莫小晴复健,他是她的支撑,她一次又一次站立,一次又一次倒在他的身上。莫小晴累得满头大汗,齐文飞也累得不轻,但他依然严格要求着莫小晴。莫小晴说,她最幸福的日子是有钟凌峰陪伴的时光。而他想说,他最幸福的时光是陪在她身边的这些日子。这些一起吃苦,一起康复的日子,一起相携着鼓励的日子。 在莫小晴终于恢复能正常行走,齐文飞做了一桌子莫小晴喜欢吃的菜,为她庆贺。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语还珍羞。斟酌再三,齐文飞半开玩笑地和莫小晴“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你要一直等下去?” 莫小晴正在夹菜,听到齐文飞的问话愣了一下,低垂着头继续从容地夹菜。 “是啊,只要还有一点希望,我就会等下去。” “如果他一直不醒呢?”齐文飞一直注视着桌子对面的莫小晴问。 “你问过我很多遍了。我依然只能回答你:那又怎样?”莫小晴抬头看着齐文飞,坚定地说。 “一点不感动人。”齐文飞扭开了头。 “没想感动谁。”莫小晴边说边低头吃了一口菜,却没有了平时的美味。 “不开玩笑了,小晴,如果齐琪大学毕业,他还没醒过来,你不要再等了好不好?” “嗯?”莫小晴秀眉紧蹙,看着齐文飞,“你让我放弃他?” “不是放弃,是放手。他已经睡了快十五年了。你还要等多久?你就准备这样一辈子守着一个随时可能会离去的植物人一辈子?小晴,我和你一样也盼着他醒来。但你心里也和我一样明白,他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不是么?”齐文飞正襟危坐看着莫小晴。 “文飞,我知道你这样说是为了我好。坦白地说,我心里也是怕他醒不过来的。但从来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他没有醒来,就直接离去了,我该怎么办的问题。我想的一直都是他会在哪一天突然醒来,然后牵着我的手说:我回来了。” “所以,你一直在给自己织梦。” “也是一种期盼。” “傻女人。”齐文飞半是心疼半是恨铁不成钢地说。 “只此一回。” “打个商量。” “嗯?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凌峰真的一直不醒。你只再等三年好不好?以齐琪大学毕业为限,如果那时候凌峰还没有醒来,你嫁给我好不好?” 莫小晴猛下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齐文飞,没有说话。 齐文飞哭笑不得:“原来我的表白还有让人石化的功能。” 莫小晴扭头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小晴,你这样的反应,我该怎么办呢?”齐文飞声音里都是压抑的紧张。 过了好久,久到齐文飞以为莫小晴忘记了他的存在时,莫小晴说:“好。”声音里满满的疲惫。 第36章 我们之间还差一个拥抱 那天晚上,齐文飞走后,莫小晴来到钟凌峰的跟前,第一次什么也没说,轻轻地趴在他的床边,十指相扣,掌心的纹轻轻相交。 莫小晴想到和齐文飞的谈话,他说他想要余生都陪在她的身边;他说这一生他们之间的纠葛已经剪不断,他们之间有太多故事,但还差一个拥抱;他说他想要照顾她。他还说他爱她,一直都爱。 莫小晴说,她已经不知道爱是什么了。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说爱她,却把她一个人丢在这烟火尘世里。 爱是什么?十七的莫小晴觉得爱就是有你在身边,静静地就好。二十岁的莫小晴觉得爱就是为一个人,付出生命也是一种本能。三十岁的莫小晴觉得爱就是温柔以待,有一个人把你溺在眼神里。三十七岁的莫小晴觉得爱就是撕心裂肺的痛,和无可奈何的坚强。五十岁的莫小晴觉得爱就是无尽的等待,等待到心如止水。 如今齐文飞说爱她,她已经不愿相信了。她的一生都在等待,这种等待折磨着她,也成就了她。她没有大学室友的悲欢离合,也没有唐玉离去时的幽怨,更没有这世间无数男女的硝烟战火。这算不算人生中另一种幸福? 她答应齐文飞齐琪大学毕业就嫁给他,如果那时钟凌峰还没有醒来。她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钟凌峰会不会怪她,怪她没有继续等他。 她答应了齐文飞的约定,嫁给他曾是她年轻时最美的愿望,如今终于要成真,她却没有喜悦,反而是深深的疲惫,仿佛这些年她一个人努力维持的坚强一下子土崩瓦解,疲惫铺天盖地地袭向她,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趴在钟凌峰的床边,想要寻找一些安慰。 十五年了,凌峰,你什么时候醒来呢? 钟凌峰不能给她任何答案。 不管我们的生活是悲伤还是欢乐,太阳依然每一天东升西落,星星依然和月亮相携而出。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人生轨道上行驶着,有条不紊地在生活里穿梭,或喜或悲。 齐琪知道了莫小晴的决定后,她终于不用担心莫小晴以后没人照顾了,她说她这几年她一直都想喊莫小晴“妈妈”。齐牧天也支持老爸,也希望老爸和莫阿姨可以喜结连理。既然爸爸妈妈的感情再也回不去了,爸爸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做子女的自然也是支持的。赵文瑄在莫小晴平淡的倾诉中说,不管莫小晴什么决定,她都是支持与祝福的。赵文瑄说莫小晴就是太在乎一段感情,走进去就不容易走出来,不然她如今又何至于此。茕茕孑立,形单影只。年轻时惦念着一个人放不开,中年时守着一个人不放弃,如果从此她能功德圆满,也不算白受了这些年的苦。 齐文飞现在每天神采奕奕,用赵文瑄的话说太过容光焕发,骄傲自满。既然注定要在一起,那么些年,早干嘛去了。钟凌峰都躺了十五年了,他才对莫小晴发起行动,真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啊。而且还君子协定要等齐琪大学毕业,这到底是爱还是不爱呢? 齐文飞说,因为太在乎,所以不想让她为难。有时候他也苦恼,追得太紧,怕她不喜,放得太松,又怕她以为他不在乎。他也不喜欢这种进退维谷的感觉,但更不会强迫她。 赵文瑄很鄙视地评论说:磨叽。 相比着齐文飞的“得偿所愿”,莫小晴就显得淡定得多了。每天她依然还是毫不避讳地帮钟凌峰按摩,甚至有时帮他擦洗身体。这个人毕竟做过她的男人,是她生命里唯一的一个男人。最近这些日子她常常在想,如果他没有想着回来陪她过生日,会不会就能躲过那场车祸。她没有答案。 人生没有“如果”,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齐文飞只要有时间,就会过来帮着莫小晴一起照顾钟凌峰。虽然要等到齐琪大学毕业才能牵起她的手,一起共赴余下的人生,但自从得到她的同意,在心底,她已是他的妻。 薛家诚有时候过来时,会说他为齐文飞不值。 相处得久了,薛家诚有时也会开开玩笑,说一些别人在莫小晴面前不曾说过的话。他说莫小晴这个女人就是欠收拾,所作所为自以为是为爱,其实根本是不懂爱。爱是等待么?爱是主动出击!莫小晴却偏偏逆行倒施,耽误自己还耽误别人。他还说钟凌峰和齐文飞一个个都是傻瓜,傻傻等莫小晴回身发现自己的存在,白白错过最美好的时光。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对莫小晴这样不温不火,云淡风轻的女人就应该直接绑回家按倒。 莫小晴笑骂他:流氓! 男人对这种玩笑向来大方,齐文飞对薛家诚笑笑,眼神宠溺地看着莫小晴说:不是不会,是不舍得。 薛家诚“切”了一声,表示无可救药。 第37章 钟凌峰醒了 是谁说过,上天是存在的,他掌握着人间的一切恩怨情仇,顺境逆势。有时候他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总在人最无望的时候给出一点希望,有人说那叫“柳暗花明”;有时候他会在人们最欢欣愉快的时候,猛浇一盆冷水,让人明白“福兮祸兮”。 一年又一年,钟凌峰一躺就是十几年,莫小晴等他等到无望,等到齐文飞的约定。原本她以为日子这一世的结局就是嫁给齐文飞,守着钟凌峰。但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钟凌峰醒了,在齐琪还有一年大学毕业的时候,醒了! 齐文飞苦笑着和薛家诚说,命运真是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钟凌峰醒了,莫小晴再也不可能嫁给他齐文飞了。但他会为莫小晴祝福,她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自己的心情却只能用“悲喜交加”来解释。 薛家诚说钟凌峰做为植物人能够醒来,一来是他自己求生的欲望强,二来也许是莫小晴要嫁给齐文飞的消息刺激了他。理论上来说,钟凌峰是植物人,对外界是无知无觉的,但不排除在这些年的治疗中,他的脑部创伤在慢慢修复,对外界有了一些感觉。但很多植物人醒来是失忆的,让齐文飞先不要那么悲观。毕竟做为朋友,他该为他的朋友的醒来欣喜。 钟凌峰醒来了,清醒地醒来了,没有失忆,没有狼狈。 莫小晴永远记得那一天:2039年的元宵节。 早晨,齐文飞还在和莫小晴商量着,晚上要和莫小晴一起去钟凌峰设计的一家商场外赏花灯。早饭后他们去和钟凌峰告别,就看到钟凌峰睁开眼睛看着他们。 那一刹那,仿佛时间凝固;那一眼,似盼了千年万年。谁的心愿成真,打湿了眼眸?谁被希望光顾,暗淡了璀璨烟花? 回过神来,莫小晴捂着嘴巴,哭在原地。齐文飞走过去,握着钟凌峰的手,喊着“凌峰”。钟凌峰仿佛无知无觉,还是一直望着莫小晴的方向。 医生和保健员走过来,开始了一番检查,很快薛家诚也过来了。 莫小晴坐在一旁,紧张得一言不发。齐文飞和她一样紧张,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医生们忙忙碌碌做各种检查。很快,钟凌峰又睡着了。 薛家诚告诉大家,钟凌峰醒了,但还很虚弱,所以最近还会常常睡着。语言也有障碍,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还待进一步检查。身体的机体因为经常按摩,没有太大问题,慢慢复健,很快就能活动了。但还是要去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 医院里,机器人助理在薛家诚的指导下给钟凌峰做了各种检查,并安排他住院等待结果。晚上,莫小晴陪在医院。钟凌峰还是睡着的时候多,醒的时间少,但眼珠已经能适当转动了,眼神也慢慢聚光,只是一直追随着莫小晴的身影。 医院里,机器人助理护士在值班,他们被输入的程序医术也有很高的造诣,薛家诚并不担心,所以才会和齐文飞一起离开医院,有了那番对话。 回到别墅,齐文飞坐在沙发里,第一次感到这所别墅的大,空荡荡的,心也跟着没着没落。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到,哦,他已经五十多岁了。 在他父母那一代人,五十已经是知天命的年龄了。在他的时代,五十是正当中年,可是此刻他却有深深的暮年之感。 齐文飞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整个人都被茶的氤氲包围。那袅袅升起的茶雾啊,夹杂着茶的沁香,也携带着入骨的苦涩。他没有在茶温度适宜时喝掉,而是望着它出神。喜欢茶还是在初中时,有次去莫小晴家里,莫小晴招待他,不是那时孩子们都喜欢的雪糕,而是一杯茶。 那时青春正年少,她指如葱白,轻捻壶柄,柔压壶盖,倒水时慢起缓落。他的眼里只有那一柔弱纤细的双手,那时他便也爱上了茶。 多少年过去了,他去过很多很多国家,走过很多地方,吃过很多美食,喝过无数道的茶,最怀念的还是当年那一杯普通的茶水。多少年,不管他有没有想起她,喝茶成了最自然的习惯。 如今,辗转几十年过去了,这杯茶早己不是当年的那杯。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 一杯茶,由滚烫到温热,再到冷却,过了最适合喝的温度。齐文飞起身倒掉,洗净杯子,整齐放好。 他双手插兜,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昏暗不明的夜色。他想,也许可以提前退休,换个城市生活。 第38章 三个人的生活 钟凌峰在医院里待了三天就出院了。各项指标趋于正常,脑部组织恢复的也很好,不可思议的是他不但没有失忆,智力水平还和四十五岁人的水平接近。 他的语言功能也在慢慢恢复,能说很多单音节字,他还识得莫小晴,会对着她喊“晴”;他也记得齐文飞,会叫他“飞”;他甚至知道出事以前没有见过面的薛家诚,会念叨“薛”。 除了认人,他也会表达简单的诉求。渴了知道说“水”,饿了知道说“饿”,想出去了也会说“出”,甚至他还会对着莫小晴说“抱”。当他的手指微微能动时,还会对着齐文飞说“棋”----这些年他都记得上学时,除了画图,最爱和齐文飞一起做的事就是下象棋。 每当钟凌峰有一点进步,莫小晴都会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得热泪盈眶。钟凌峰看着她,满满的都是宠爱,他多么想抱抱她啊。 每每此时,齐文飞内心都会无比苦涩。在三个人的生活里,他感到自己是多余的那一个。 他也为钟凌峰的恢复高兴,却又对他和莫小晴之间流动的脉脉深情,忍不住顾影自怜。 他们三个谁也没有再提婚约的事,不管是钟凌峰和莫小晴的,还是莫小晴和齐文飞的。他们不提,别人也不会提。 赵文瑄在钟凌峰醒后,回国看了他,也是回来看莫小晴,她知道她的这位好姐妹又把自己放在了两难的境地了。临行前,她抱着莫小晴说,虽然莫小晴一生重许诺,但自己的心意最主要。选谁不选谁,大家都不会多说什么。不必愧疚,不必觉得对不起谁。她赵文瑄最在意的是她莫小晴! 莫小晴很感激赵文瑄给她的支持,这么多年,她始终都支持着她,在乎着她。 半年后,钟凌峰在医生复健师的帮助下,还有莫小晴和齐文飞的精心照顾下,慢慢地可以走动了。齐文飞请了两个机器人护理,在帮齐文飞锻炼时起了不小的作用。 当钟凌峰完全可以自己行走时,齐琪也大学毕业了。她从美国回来,给了钟凌峰一个大大的拥抱。还开玩笑说,钟叔叔大概都不记得她了。他躺着的那些年,她来到莫阿姨的家,天天来他床边陪他说话。 钟凌峰说,他知道。他躺着时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是有感觉的,只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睛,也说不了话,甚至动不了一下手指。但他知道有个小女孩天天陪他说话,有时候还给他讲故事,他知道是齐琪。只是不知道齐琪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齐琪一听钟凌峰的话愣在原地,问:“那我调皮给你涂口红,你知道?” 钟凌峰轻笑了一下,说:“知道。” 齐琪轻咬嘴唇,又问:“那我穿裙子给你看,你也知道?” 钟凌峰想起十六岁的齐琪过生日,穿着莫小晴新给她买的新裙子,走到他床边,念叨着说:“钟叔叔,我今天十六岁生日。这是莫阿姨新给我新买的裙子,我穿出去同学们不会笑我吧。”想到这里,钟凌峰又笑了笑说:“知道”。 “我的那些糗事你都知道?”齐琪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呵呵,大部分都知道。毕竟很多时候我睡着了,并不知道。” “那我爸爸想要娶莫阿姨的事,你也知道?” 笑容僵在钟凌峰的脸上,刚才还很融洽的轻松愉快的气氛,如遇十二级的寒流,一下子凝固了。谁都没有提起刻意避开的话题,小齐琪提起了,她揭开了那层纱,把问题明明白白提上日程。 “齐琪!”齐文飞先呵斥了一声。 这些天,大家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是不知道要怎样解决,毕竟钟凌峰和莫小晴有婚约在先,他们是见了家长的婚约。这些年,莫小晴也是做为钟凌峰的未婚妻,在照顾他。他和钟凌峰都没有提起,是不想逼迫莫小晴,他们在等她选择。 “没关系,文飞。这件事情迟早要面对。你追求小晴的事情,我是知道的,那时家诚在打趣你们。我想过放弃自己,就那样睡去吧,反正都睡了那么多年。但我最终还是贪恋小晴带来的美好,我享受她照顾我的时刻。 还有,我答应她的事情还没有做到,我说过在我们60岁时,要一起游遍三山五岳五湖四海。你知道小晴她比较懒的,平时去的地方很少。所以,我醒来了。” “没关系,当时我们谁都不知道你还会不会醒。你也知道这些年小晴照顾你受了不少苦,而且她一直在等你,从来没有想过另嫁他人。十几年过去了,我们都看不到希望,而且,我也想照顾她,所以……” “我懂。所以我不但从来没有抱怨过,还很感谢你这些年对小晴的照顾。”钟凌峰缓缓地说,话里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是的,这些年是我陪在她的身边,而且心甘情愿,所以你不必感谢我。”齐文飞也不甘示弱。 “我们也希望得到你的祝福。”钟凌峰沉静地说。 “我想,当初她答应我也并不全是感动。” “你们别说了,”莫小晴听着钟凌峰和齐文飞你来我往的对话,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你们是在讨论我么?可是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想嫁给谁?这世上难道我只能嫁你们俩?别人是嫁不得还是除了你们俩,我便嫁不出去了?” “小晴” “小晴” 看着莫小晴有些动怒的模样,齐文飞和钟凌峰同时喊到。 “我莫小晴一生所做,都是随心而为。无论为谁做了什么事,也都是我想,我愿意。并没想过让你们愧疚或感动的念头,更不会成为你们想娶我的理由。 你们两个,我都答应过相嫁。但时移事移,现在我谁都不嫁。你们都走,现在都从我家出去。” 莫小晴狠心下了逐客令,是的,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了。不管她心意属谁,都会有一个人受伤。虽然齐文飞和钟凌峰没有过生死的情意,但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是可以为之生死的朋友,她不能让他们为了她莫小晴有了嫌隙。 她从来都不会处理这种三个人纠葛的情感,除了转身离开,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第39章 我是真的爱过你 自从一次不欢而散的讨论后,齐文飞和钟凌峰谁也没有再谈要娶莫小晴的事。 钟凌峰康复了以后,去了一次帝都,看望了钟怀敬和钟雪一家。他将自己名下钟氏30%的股份转让了20%给钟雪,从此,钟雪将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他说这些年公司给的分红已经够他下半生用了。 钟叔叔老泪纵横,说这本来就是钟凌峰的爷爷留给钟凌峰的,他们不过是代为管理。钟凌峰告诉他们说,如果没有他们,公司早就不能存在了。这些年,他什么也没有做,却享受着公司的利益,多靠钟叔叔和钟雪的支撑。他知道公司前几年出现过危机,钟叔叔的股票一度抛出,却没有动他的分毫。 钟怀敬告诉钟凌峰,他抛出去的那些股票大部分都是莫小晴收的。她又在公司情况好转他想要收回来时,进行拋售。这些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候为了保住公司的股权,她自己的咖啡馆都差点关掉。钟怀敬说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讲,莫小晴都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钟凌峰听着堂叔的感慨,越发想念莫小晴。唉,现在她都不要嫁给他了,真是头疼。 没有钟凌峰要照顾,莫小晴生活轻松了许多,她开始全身心经营她的三个不同类型的店面。这些年,她并没有想着开分店,只是把店面的规模扩大了两倍。现在是时候静下心来好好经营了。 原本准备定居在美国的齐琪,回来和齐文飞一起住了。 齐文飞也把全部的心思用在了工作上,是呀,他还有孩子。齐牧天在帝都有一番自己的事业,从此在那里安家落户。但女儿还小,还需要他的照顾。 每个人都在过着自己的生活,相安无事。他们还是会相约着一起喝茶,一起聊天,一起追忆那段属于他们的青春年华,日子平淡却忙碌雅致。 原本以为日子会一直波澜不惊地过下去,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向身体最好的齐文飞病倒了。 莫小晴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那是夜里的三点。 “你好,这里是y市第一急救中心,请问你是莫小晴莫女士么?” “是我。”莫小晴一瞬间清醒,她在飞快地想是谁在医院。头一天晚上还和齐文飞,钟凌峰一起吃饭,不可能是他们?齐琪去同学家了,也不可能是她。书店张姐还是花店的小秦,又或者咖啡店的凌容?还没等莫小晴想出头绪,电话里又说话了。 “你认识一位叫齐文飞的先生吧?他在脑外科,情况非常危机需要手术。我们从他的手机上找到‘lover’,请问你是他的妻子么?” “你说他叫什么?”莫小晴手脚冰凉,颤抖着声音问。 “齐文飞,齐先生。一位女士打急救电话时说的。” “请全力救治,我马上到。” 慌慌张张的莫小晴换好衣服,却穿不进鞋子,拿起手包,包里的东西却散落一地。钟凌峰进来时,就看到一个脆弱得如同孩子的莫小晴。 “凌峰,文飞,医院。”莫小晴握着钟凌峰的手,语无伦次。 “别担心,有我在。”钟凌峰半抱着莫小晴走出房间。 一路上,莫小晴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她没有力气去感叹世事无常,明明昨天还在一起谈笑宴宴。 钟凌峰开着车,也是一脸严肃,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让一向淡定的小晴如此慌张,一定是极不好的事情。 他是在死亡边走过一回的人,所以格外重视彼此间的联系。他康复后不久,就给莫小晴的手机装了一款软件。如果莫小晴的手机超过三声还没有被接通,他这边就会铃声大作,同时手机上会显示莫小晴的位置和对方的电话号码位置。同时,这款软件的另一个功能就是监测:只要莫小晴的身体有任何不适被监测到,他的手机就会收到提示。 当他看到自己的手机上显示第一急救中心的电话时,也是吓了一跳,他来不及想是谁出了什么事,就急匆匆起床。他知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此时莫小晴一定是需要他在身边的,那个女人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坚强。当她走进莫小晴的家,发现她正六神无主地坐在地上。他什么也没问,带着莫小晴赶往第一急救中心。 在医院里,莫小晴也看到了齐琪。齐琪说是她的机器医生监测到他爸爸身体不适,叫醒她的。他爸爸很固执,从来不请机器人医师。所以她就在她的机器人医师里同时输入了他爸爸的信息,虽然平时的小痛小病,机器人医师不能监测到,但一旦出现重大疾病或意外,就会有提示。是她打了急救电话给医院,并告诉了他们别墅的门禁密码。因为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没有给莫小晴打电话,没想到医生已经给莫小晴打过电话了。 医生用磁悬浮救护车去接的齐文飞,比齐琪先一步回到医院,所以齐琪并不清楚齐文飞的情况。 等待最是能考验一个人的耐心,莫小晴懂,钟凌峰懂。面对一份情感的等待,我们可以不强求。但面对我们最亲近的人,进行生死宣判,谁也没办法再风轻云淡。莫小晴脑子里反反复复着的只有一句“脑外科”。 第40章 这一世太短,来生再见 齐文飞是急性脑溢血,医院抢救了三天,病情反反复复但还是没能度过危险期。 最后弥留之际,齐文飞告诉儿子和女儿说,这一生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妈妈,他们没有走到最后,反倒是他们妈妈的福气,这样她就不必难过了。现在他要走了,如果他们的妈妈需要,一定要好好孝敬她。他说莫小晴因为他耽误了前半生,一生无儿无女,如果可以,也请他们孝敬莫小晴。 齐牧天和齐琪哭着答应。他们不太理解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但也知道莫小晴对他们的照顾。齐琪是跟着莫小晴长大的,感情自然不必说。就是齐牧天,莫小晴也没少照顾他。齐文飞离婚那阵子,齐牧天正是青春期叛逆的时候,那时候他一度对女性很排斥,是莫小晴经常如朋友一样的和他聊天,开导他,帮他顺利度过青春期。他对莫小晴一直都像对妈妈一样的尊重。 齐文飞对钟凌峰说,他抱歉这几年耽误了他和莫小晴。如果他没有在钟凌峰昏睡时趁虚而入,也许在他醒来时,就和莫小晴顺利结婚了。莫小晴也不会怕陷入两难的境地。 钟凌峰说,他并不怪齐文飞。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缘法,感情更是不能强求,不能有一丝委屈的,尤其对他们致爱的那个人。 齐文飞最后才和莫小晴说话,他看着她无限留恋,无限疼惜。 “小晴,这一生,对不起。” 莫小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里都是泪水,拼命地摇头。 “小晴,这一生,我真的爱过你。从没见你时,你就开始在我心里。那时不懂,只以为那是好奇。见到你时,才明白一句话‘原来是你’。我曾幻想过的可以牵手的人就是你那样的模样。但终究我错过了你。”齐文飞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了,但还是努力地说。有些话他不说,此生便再没有机会。 “那时你为什么不说?”莫小晴终于明白,那时他流露的情感不是自己的错觉,不是自己一厢情愿。 “那时我们都太过年轻,我能给你什么承诺呢?” “后来呢?你明明有无数的机会。” “我因为家庭的原因,对两性关系上从来不自信。我怕被拒绝,我在,等你先说。” “齐文飞,你混蛋!”莫小晴的一生从来没有说过脏话,重话,对齐文飞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家都愣住了。 齐文飞苍白的脸,苦笑了一声,“是呀,现在想想,真是够混的。耽误了你,也耽误了唐玉,甚至对不起凌峰。这所有的悲剧,遗憾,都是因我而起。 小晴,这一生太短。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做先开口的那一个。一定不再负你!”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我不会再等你,你敢离开,来世也不必再见!” “好,你不必等我,我去找你。” “齐文飞,我恨你!”莫小晴哭着说着狠话,趴在齐文飞的手边。 齐文飞努力抬起手,摸了摸莫小晴的发,对她说,“小晴,不要哭。每个人都会离开这个世界,不过是或早或晚。没有我,你也要好好的。你一直都是个傻姑娘,还好有凌峰在你身边。 小晴,再叫我一声‘哥’吧。” “文飞,不要走,好不好?”莫小晴抬起头,一脸祈求。但命运早已经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了。 “对不起,傻丫头,我不能陪你了。 ----你,还爱我么?” “你好好的,你好起来我们就结婚。” “心这么软,真是个傻姑娘啊。” 齐文飞带着憧憬,带着遗憾,微笑着说:“小晴,再见!” 说完,齐文飞无限不舍地闭上了眼睛,顺着眼角,流下了此生最后一滴眼泪。 “文飞!”莫小晴撕心裂肺地喊着,眼泪模糊了双眼。 她死命拉着白布,不让护士盖着齐文飞的脸。睁着眼睛,拼命地想看清齐文飞的容貌。 她说:文飞,我也真的爱过你。 声音很轻,轻地几乎没有人听到。 最后的最后,护士还是给齐文飞盖上了白布,莫小晴瘫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久久没有动作。 许久许久,护士在忙忙碌碌收拾齐文飞用过的床单被罩,莫小晴才缓缓站起来,准备离去。但终于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第41章 烟雨中重逢 莫小晴并没有参加齐文飞的葬礼。她昏睡了两天,醒来时,只有书店的负责人张姐在她身边。张姐告诉莫小晴,齐文飞的葬礼正在进行,如果她想现在去,也许还来得及。 莫小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她靠在床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入秋了,连鸟儿都不在窗前的树上做巢了。齐文飞也不用再给它们弹吉他了。 哦,文飞他已经不再了。 想到这里,莫小晴又一次泪水涟涟。齐文飞的离去,仿佛抽掉了她一部分的生命。这个男人啊,是她最初的爱恋,最深的执着。他欠她那么多,怎么可以甩手离去? 莫小晴不甘心! 她强撑着起床,一身黑衣服装扮。走出屋外,她才发现下雨了,像老天在哭泣。雨不是很大,她想着直接走去打车的地方。她还能清醒地知道,此时自己不适合开车。张姐拿着一把伞追了出来,莫小晴看了看,没有拒绝。 莫小晴在张姐的陪伴下来到了墓地,来参加葬礼的人已经散去了。莫小晴蹲下来抚摸着石碑上齐文飞的照片,心底有了一丝温暖。照片是去年他和莫小晴,钟凌峰还有其他一些老同学相约去爬山时照的,那时,他站在阳光里,笑容一如当年,带给人温暖的感觉。似乎,他永远都是那个阳光少年。莫小晴没有说话,只一遍一遍的抚摸着照片上的齐文飞,他的额头,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红红的性感的嘴唇,他刚毅的脸庞。明明前几天还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啊! 就在莫小晴出神时,有一个身影缓缓走上台阶,站在莫小晴的身后。居高临下,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齐文飞的照片,看着莫小晴的动作,一言不发。 过了不知道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身后的人终于说话了。 “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好。”莫小晴没有回头,听声音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他们一起去了一家咖啡馆,张姐没有跟着。 “其实,我一直是恨你的。”来人搅动着咖啡,并没有喝,看着莫小晴说到。 “应该的。”莫小晴呷了口咖啡,说到。 “你不问为什么?”来人微微诧异。 “无非是因为他。” “看来你并不如他眼里那般傻。” “那又如何,他还是选择了你。” “但他的心在你那里。” “哦?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难道他不曾真心待你?” “他对我的真心,不过是一种责任,是相濡以沫。对你,才是骨子里的惦念。” “谢谢你告诉我。”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这副事不关己的嘴脸。” “难道我跑到你们面前大吵大闹,才是正常的?我又有什么立场呢?” “所以你才是聪明的那一个。” “在爱情里,我从不耍手段。”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离婚么?” “哦?难道不是各自忙事业,感情冷淡了?” “你信?” “为什么不信呢?” “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他为我,为那个家做的一切都是‘应该’。这些年,你才是一直被他藏在心底珍藏的女人。” “那又怎样?也不过是‘珍藏’,我们连一个恋人间的拥抱都不曾有过,此生都不会再有了。” “可我才是守在他身边的人!” “所以呢?” “所以我恨你。高中时,他在我们班里是佼佼者,却谁都不理,整天忙着写信,收信,傻笑。那时我常常想,真土,谁还写信。但有一次我从地上捡到了他的一封回信,才知道原来他的柔情都在信里。从此,我开始关注他,接近他。高中毕业那年,我终于成了他的女朋友,也见到了你。那时我对你的印象就是‘假小子’,你拿什么和我争。可是你撞断腿那次,我才真正明白你在他心里的分量:他为了你,居然要和我分手。那时我想得最多的就是他是因为愧疚,我说我会好好照顾你,替他还。他却说他是认真的,原来几年间他都没有忘记你。我求他不要走,你又一直拒绝见他。后来事情不了了之。 再后来我们也结婚了,新婚那天晚上他抱着我说,他以后一定会对我好。我当时还很感动以为是承诺,现在想想,那时他应该是给自己下决心忘记你。 我总想着时间会淡化一切,总有一天他会忘记你。那些年你们也很少联系,他几乎不在我面前提起你,我以为他已经放开了。可是,钟凌峰出事了。他从国外回来,第一时间赶过去看望。真的是看望他的那位好兄弟么?他是去看你,他怕你承受不住,对,那时你和钟凌峰不是都要谈婚论嫁了么? 我心里虽然介意,但也明白他必须要走这一趟,何况他很快就从y市回去了。但,我宁愿他没回去,那是我一生的羞辱。” 莫小晴安静地没有说话,她知道唐玉积压了很多委屈,不吐不快。齐文飞不在了,她说出他们之间的故事,也就放开了,从此才能安心开始另一段新生活。 “你知道么?他居然在和我行床笫之欢时喊你的名字。起初我没听清,问他说什么?他不回答。直到断断续续几次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我不过是一个替代品。我唐玉虽然不见得德貌双全,但我也有我的骄傲。 从此我频频出差,我们再也没有过一次欢好。三年后,我们离了婚。那时,我给你打电话,原本是想骂你来着,但想想你又有什么错呢?但我恨你,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 “他已经不在了,你恨不恨我,都无所谓了。与其怀着恨意生活,不如忘了这些年的不愉快。也许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了,你又何必念着我呢。 牧天和齐琪也很想你。你多陪陪他们吧。看看你的小孙子。比着我来讲,你也算儿孙满堂,还有什么比这更实在的。” “可是,他连死都不和我说一句话。”唐玉忍不住泪盈于眶。 “但他嘱咐孩子们好好孝敬你。如果你想回国定居,孩子们也都会接纳你的。” “算了,我在国外有自己的家庭。回来也不过是尽自己最后一点情分,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再恼他怨他,也还会送他最后一程。” “嗯,祝愿你一生顺心。” “莫小晴,此生不见。” “好。” 第42章 从此闲庭看花 唐玉走后,莫小晴又坐了好久,直到钟凌峰出现在眼前。 他说:回家吧。 她说:好。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来这里,她也没有解释。 这是默契,信任,还有自由的空间。这是爱。 坐在钟凌峰开的车里,莫小晴又一次想起齐文飞曾写给他的一首歌。 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 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 最亲爱的你象是梦中的风景 说梦醒后你会去我相信 不忧愁的脸是我的少年 不苍惶的眼等岁月改变 最熟悉你我的街已是人去夕阳的斜 人和人互相在街边道再见 你说你青春无悔包括对我的爱恋 你说岁月会改变相许终生的誓言 你说亲爱的道声再见 转过年轻的脸 含笑的带泪的不变的眼 是谁的声音唱我们的歌 是谁的琴弦撩我的心弦 你走后依旧的街总有青春依旧的歌 总是有人不断重演我们的事 都说是青春无悔包括所有的爱恋 都还在纷纷说着相许终生的誓言 都说亲爱的亲爱永远 都是年轻如你的脸 含笑的带泪的不变的眼 亲爱的 亲爱的 亲爱永远 永远年轻的脸 永远永远也不变的眼 神瑛灌露救仙草,绛珠还情泣尽息。 文飞,这一生只为你哭尽所有的眼泪。 缘来缘去,缘起缘灭。倾尽一生情,还却半生缘。一池秋水,惹不尽红尘离愁;繁华落尽,徒留下满地残红。从此,洗净铅华,从此,放下前尘往事。 文飞,再见! 莫小晴60岁那年,她不再插手任何名下产业的管理与经营。钟凌峰也做了同样的决定。 他们一起游遍三山五岳五湖四海,去过荒无人烟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也跟随过商队漂泊在北冰洋上。他们去过繁华的都市,也到过宁静纯朴的乡村。 没有到不了的远方,没有翻不过的高山,只要你愿意,我便生死相随。 他们用三年的时间,去了曾经想要去的地方。再回到y市,城市又在行进中前进了一大步。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管这世界如何变化,这城市如何发展,他们所要守护的不过是内心里那一片山水田园。 莫小晴和钟凌峰最终没有结婚,但比世间所有男女过得还要幸福。温情在一碗香甜的粥里氤氲,爱恋在相视一笑的秋波里流淌。 他们过着不急不躁,细水长流的生活。 铺开一张宣纸,丘壑就在纸上;翻开一本好书,世界就在笔下。 稳稳的幸福,健康而有规律的慢生活。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卷天外云卷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