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一苇以航 作者:叙斯年 文案: 于航视角: 两年前 怎么能让隔壁家的小哥哥爱上我? 两年后 哥哥不爱我了怎么办? … 应臻视角: 两年前 我家小朋友笑起来真好看,离不开了怎么办? 两年后 我家小朋友有了别的好哥哥怎么办? … 双向暗恋,箭头很粗 内冷外热小狼狗受x温柔邻家哥哥攻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航,应臻 ┃ 配角:陈思意,王清衡,薛婷,薛明,于沧,于海 ┃ 其它: 第一章 第一章 他逆光而来 于航是在十五岁生日前天跟着母亲来到北州的,他对北州的第一感觉就是他不喜欢,这里一点都不像源城。 他跟着母亲来到了一座独栋小别墅前,大铁门朝他打开,他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家庭。道路两旁种满了明黄色的小花,母亲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来到了一个男人面前。 “于航,这是舅舅”母亲低头对于航说。 男人带着审视的目光从头到尾的扫了一遍于航,于航觉得很不舒服,但他知道他不能随便说什么,他现在已经离开自己的家了。 “薛婷,这就是你和于峰的那个小杂种?” 男人的语气轻蔑,薛婷听了很刺耳“薛明,嘴能不能放干净点?” “好,我的好姐姐”薛明的声音一下软化下来,对着薛婷轻扬一笑。 “你这么多年都不回北州,一回来就训我,薛婷你真厉害” 薛明怨气十足,薛婷也确实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当初她执意嫁给于峰,跟薛明闹翻,这么多年一直憋着一口气,打死都要把日子过得好好的让薛明看看,实在是没想到她会有带着孩子来求薛明收留的这一天。 “好了,房间给你们收拾出来了,你原来的房间我还给你留着的呢,定期有让人打扫,直接住进去就行,至于小杂…” 薛婷瞪了他一眼,薛明立即就改口了“小于航的房间在二楼最右边的那一间”。 薛婷先去了于航的房间,帮他把带来的东西归置好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母亲走后,于航打量着这个小房间。房间不算大,中间摆着一张大床,旁边放着一张两层书桌,上面可以放书,下面放着一台式电脑。床的另一边是一个双开门衣柜,于航带过来的衣服不多,全部挂进去还空空荡荡。 于航倒在自己的新床上,没有特别难过的感觉,只是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没有家了,就将自己的头蒙在了被子里,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半响,于航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衣柜旁的长镜,发现自己眼睛很红,他害怕被人看出自己哭过,就推开了自己房间的小窗想吹吹风,如果母亲问就说是被风吹红的。 推开窗才发现自己的房间位于别墅的背面,不远处立着一栋差不多式样的别墅,自己的窗户也刚好对着对面别墅的二层某个房间的窗户,只不过那扇窗今天还没开。 于航没有怎么在意,就站在窗旁静静吹了一会风,直到母亲叫自己下楼吃饭。 饭桌上就三个人,母亲,舅舅,和自己,大家沉默着各自吃各自的饭。突然薛明说“薛婷,我给你儿子找好学校了” 薛婷和于航不约而同的看向他,薛明吃了几口饭又继续说“北州最好的中学,我们的母校北州一中,等过了周末我就带他去报道”。 薛婷听了很满意,薛明所言不假,一中确实是北州升学率和教育质量都最高的中学了,薛婷挺感激的对薛明说“谢谢!” 薛明嘴角扬了一扬没说话,继续低头吃饭,但于航能够感觉到他这个舅舅的心情很好。 吃完饭于航回到自己房间,窗户还没关,他顺着窗往外面看去,对面的窗已经打开了,而且亮着灯。他看见窗那边站着一个男孩,看起来好像比他高点,穿着一身灰色的居家运动服手上拿着一本不知名的书。这边的灯亮起来,男孩也看了过来,两人就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对方。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移开目光的,两人都没有再往窗外看一眼。 再次遇见应臻是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于航跟着薛明去教务处报完道直接就去了自己班级的队列。他站在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位置,除了后排的同学好奇的看着他,前排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班级多了一个于航。 于航就远远的看着主席台,看着穿着和自己一样蓝白色校服的男孩在话筒前讲话,早晨的太阳照在他身上温暖和煦,阳光在他的身后留下了阴影,而在他的身上却只留下了光。 “我是高一1班的应臻,我今天演讲的题目是如何高效的学习…” “应臻”,于航在心底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两个字会以怎样的方式刻在自己的人生中。 周一的全校升旗大会结束之后,于航就被班主任老师领去了班级,班主任老师姓韩,是一个三十多岁温柔又干练的数学老师,他就跟在她的身后,踏进了初二3班。 班里的同学也才刚回到教室,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打闹,弄得整个教室闹哄哄,韩老师一进去这些小崽子们都安静了下来。 “同学们,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于航,大家认识一下!” 韩老师站在讲台一本正经的介绍于航,说完就示意于航给同学们打个招呼。 于航朝着讲台下鞠了一躬,直起身来说“大家好,我叫于航,我是从源城转学过来的,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台下的同学们看着这个外来者很是好奇,韩老师用手指了一下四排靠窗的位置,示意于航那是他的座位,于航就背着自己的书包,无视一路打探的目光径直走了过去。 四排的两个座位都没有人,于航把包从背上取了下来,坐在了挨着窗户的位置。于航的同桌今天没来,桌子上还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本课本。 于航不经意的瞄了一眼课本封面,上面工整的写着三个字“王清衡”。 下课之后,同学们都向于航围了过来,纷纷向于航自我介绍表达友好。 于航是个外热内冷的人,他爱笑且笑起来很好看,明眸皓齿,脸上还带一点小梨涡。于航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嘴角扬起多大的弧度能让人如沐春风。只要他想,他就能得到别人的好感,于是他对围在他面前的每个人都友好的笑着。 事实上于航一个他们的名字都没记住,只有于航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已冰冻三尺,冷如寒霜。 “于航,你可得小心点你同桌”。 一个男生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于航,旁边的人也纷纷点头似是赞同男生的话。 于航不明所以的问“我同桌,王清衡?他怎么了?” 旁边的人欲言又止,还是刚才的那个男生大胆的说了出来“王清衡他是个变态,是个娘炮!反正你离他远点就是”。 说完就一副我只能帮你到这了的表情,于航回想了一下这个男生的名字,好像叫屈如。 对于屈如的好意,于航其实不太想领情,其一是他并不认识王清衡,他对不认识的人向来不妄加猜测,其二是就算王清衡是他说的那样又怎么样,这并不关自己的事。 上课铃声响起,一群人散去,于航这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于航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书,等待老师的到来。 放学后,于航在校门口等着薛明开车来接他,等了一个小时薛明都还没有过来,百无聊赖的在校门口踢着地上的碎石头打发时间。 “小邻居,你怎么还没回家?” 于航抬起头来,穿着蓝白校服的应臻就逆着光朝着他走过来,于航条件反射般的对着他笑。 “我果然没有认错人,你还真是那个哭丧着脸的对面小孩” 应臻走到了他面前,继续对他说“小孩,我叫应臻,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呀?” 应臻比于航高半个头,就稍低着头看着他粲然一笑,应臻的眼睛弧度有点下垂,笑起来眉眼一弯很是好看。 “我叫于航,上周刚搬来北州,现在住在我舅舅家”。 于航对于应臻这种没有比人大几岁就叫人小孩的行为很是不齿,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应臻一听于航的话,心里觉得有点抱歉,自己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冒犯到于航。 应臻刚升入高中,知道初中部大概一个小时前就应该放学了,而于航还在校门口没有离开,大概率是他家里人忘了来接他。 “小于航,要不要我带你回家,正好我也要回家吃晚饭”。 于航对于应臻没有继续往下追问的体贴很有好感,而且他也不知道薛明什么时候才能想起自己来,就对应臻点头说“谢谢”。 于航就跟着应臻来到了停车棚,应臻很快就在一大堆各色各样的自行车中找到了自己大红色的单车。 “还亏红色醒目,不然可不容易找”。 “也是”,于航礼貌敷衍,内心对应臻的品味表示深深的质疑。 应臻就载着于航从学校侧门开了出去。开了没一会,于航越看越不对,虽然他记性算不上很好,但早上来的时候大致经过的地方他是记得的。 于航的脑子里开始循环播放法制节目中各种拐卖儿童的案件,一直在纠结自己要不要跳车。 跳吧,于航人生地不熟也跑不远,不跳吧,他不知道应臻要把他带到哪里去。想来想去,跳也是死不跳也是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开坑,希望路过的小可爱们,点点收藏,点点评论,有鼓励才有动力码字的年。 第二章 第二章 哥带你去上学! 于航就一路担忧着,直到他看到了那栋熟悉的别墅,忐忑的心才安了下来。 应臻车都还没停稳,于航立马就从应臻的单车后座上跳了下来,一秒都没耽误。 等应臻把车彻底停稳下来的时候,于航已经站在地面上了。 “又不是不让你回家你这么着急,由于惯性,你刚才这种行为是很容易摔倒的。” 应臻的语气虽带着责怪更多的却是关心。 “对不起”,于航心虚的对应臻说,他想起自己之前荒缪的想象,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应臻。 “好了,快回去吧,我也回去吃饭了,苦逼的高中生还得上晚自习呢!” 说完应臻就骑着车往后去了,他家的房子好像就在这栋别墅的正背后。于航按响了大铁门上的门铃,没多久就有钟点工过来给他开门。 于航还没走进房门,先听见了里面传出来的争吵声。 “薛明,什么叫去晚了没接到人?于航才来北州几天啊?他一个小孩子敢自己到处乱走吗?” “我已经派人在找了” “你到底把他藏哪里去了,我早就该知道你不会对他安什么好心,不会对我们安什么好心,你恨毒了我,所以连带着讨厌他” “但是薛明,算我求你了,你怎么恨我都没关系,能不能放过我的孩子,能不能把他还给我”。 母亲情绪激动,说到最后大哭了起来。 于航推门而入,薛婷和薛明一同看过来,表情各不相同。 薛婷眼角的泪还没有干透,朝着于航小跑过去,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薛明冷漠的看着两人相拥在一起,在一旁沉默不语。 “航航,你跑去哪里了”,薛婷问怀里的儿子。 于航于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薛婷,自己在校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薛明都没有来接他,正好碰见邻居应臻,就捎了自己一程。 “航航,以后不要跟陌生人乱走,这次遇见的人没有恶意,指不定下次就遇见坏人了” 薛婷说到坏人的时候还特意看了薛明一眼,薛明感受到薛婷的目光,冷笑了一声。 薛明没有对薛婷的目光有所回应,也没有对于航说什么,推开门就出去了,没一会于航就听见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似乎在宣泄主人的暴戾一样,在宁静的别墅区制造出不小的噪音。 于航不知道薛婷对薛明不友好的原因,他只能感觉出来的是薛明对此很难过。 晚饭是薛婷和于航两个人吃的,可能薛婷在事情过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到自己有些话确实过分了,于航发现母亲时不时看向门口,他想她应该是在看薛明有没有回来。 但是薛明没有回来,吃完饭后于航就回自己房间了。于航打开窗户,对面还没有亮灯,应臻应该是还没有下晚自习回来。 于航把课本和家庭作业拿了出来,看了半天题,一会翻书一会翻答案做了不知道多久才勉强写完。 终于把作业写完,他从书堆里把头抬了起来,看向窗外对面已经亮起了灯。应臻像是刚洗完澡的样子,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头发还滴着水,一只手拿着毛巾胡乱的在上面擦。 发现于航在看他,应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飞快在自己书桌前拿了一张A4白纸,在上面涂涂画画。 片刻举起给对面的于航看,于航仔细的辨认上面的大字,看了半天,应臻以为天太黑于航没有看清楚,于是打开了自己手机的手电筒举到了纸的上方,想照亮给于航看。 “明天早上在你家门口等我,我带你去上学!” 应臻还在字末画了一个笑脸,于航对着应臻笑着点头,心里却觉得应臻这个人好幼稚。 … 第二天早上于航很早就起床了,想着要等应臻早上也睡不踏实干脆就起来了。 北州一中初中部虽然没有晚自习,但早自习是和高中部一个时间的,都是早上7点集合跑操,7点二十开始早自习,8点下课去吃早餐,8点半开始上午第一节课。 所以于航早上6点多就起床了,收拾好出门就是6点半了,于航刚准备推门,门却自己开了。 薛明还穿着昨天的那一身西服,外套脱了下来搭在了手臂上,他看了一眼于航,什么话也没说就从于航身边擦肩而过。 薛明从于航身边经过的时候,于航闻到了他散发出来的各种气息,难闻的烟味酒气和刺鼻的香水味混在一起,让他难以忍受。 于航走到门口的时候,应臻的红色单车已经停在门口了。一见着于航,应臻朝着他使劲挥手,于航不急不缓的走过去。 “早上好,小于航!快上车,哥带你去买早餐” “嗯”,于航长腿一跨就上了单车后座,应臻骑着车就开了出去。 路还是昨天应臻带他回的那条路,不是薛明开着车第一次带于航去学校的那条大道。 这条路看样子是条小路,没有什么车经过,沿途也没有什么商店门铺,只有道路两旁高大的行道树和几个同样穿着蓝白校服走在路边的学生。 “小于航,昨天忘告诉你了,这条路是回家的近道,你记一下,今天中午你回家吃饭可以走这条路”。 应臻看着前方的道路声音却传到了后面于航这里,应臻在风中声音故意说的特别大。 于航闷闷的说“中午我不想回去。” “啊,你说什么?” 风把于航的声音吞没了,应臻没听清大声的问后座的人。 “我说,我不想,回家”,于航也学着应臻大声一个字一个字的吼了出来。 应臻听清了对他说“不想回就不回,我中午也不回,下课你等我,我去找你一起吃食堂”。 应臻中午其实只有作业多的时候才懒得回家,他一般不回家的中午就是在教室赶作业。他今天不回家就是因为下午的数学课卷子还没写完。 应臻怕于航刚转来这个学校,没有交到什么朋友,所以才想让他中午等自己一起去吃饭的。 于航其实并不在意一个人或不是一个人,但他想了想自己并不讨厌应臻,既然应臻让自己等他,那就等他呗。 应臻早上车骑的很快,才十几分钟于航就见着学校大门了。于航本来以为应臻会直接骑进校门口,但没想到应臻龙头一转,就骑到了学校旁的一个小巷子口。 “下车” 应臻叫于航下来,于航就听话的下了车,应臻车都没锁就拉着于航的手臂走了进去。 巷子口窄,进去了于航才发现整条巷子都是卖早点的店铺,挤满了和他们一样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生。 应臻领着于航在一家包子铺门口排队,应臻就低下头了对于航说“食堂的早餐太难吃了,这里的好吃”。 说着又看了一下手上的表“不会迟到的,最多五分钟”。 于航展颜一笑,梨涡浅浅,他其实并没有想过会迟到的这个问题,于航又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反倒是不停看手表的应臻可能比较担心迟到。 很快就排到了他们,倒不是因为排队的人不多,而是老板娘的手速太快了。 “我要一个三鲜肉包,一个雪菜肉丝,一个茶叶蛋,还要一杯豆浆” 应臻给老板说完,就回头问于航“你吃什么呀?” 于航倒没有什么忌口的就说了一句“和你一样”。 应臻回过身去对老板娘说“再来一份一样的”。 说完应臻就掏出了钱给老板,没多久就拿到了两人的早餐。 “应臻,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没几个钱,不用了,就当我请你了”。 于航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而且薛婷平时给了于航不少零用钱,于航有自己的小金库。 于航坚持要把钱给他,应臻无奈的收了几块钱由着他去。 初中部和高中部刚好在校园左侧和右侧的大楼,两人于是就在校道上分道扬镳。 于航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不少人了,他一眼就看到了他旁边的位置坐着一个清瘦的男孩。 他走近停到了男孩座位旁边,男孩抬起头看着他,是一张清秀淡漠的脸,眉眼都不浓,淡淡的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奇怪的是于航对着这么一张脸生不出一点恶感。 “你好,我是你的新同桌,我叫于航” 于航落落大方的看着面前的男孩,男孩好像没有被人这么认真的看过,有些慌乱眼神四处闪躲。 “王清衡”,说完男孩让了个身,于航就进去了。 两人坐在一起也没有什么话说,上课的时候王清衡认真听课做笔记,于航听不大进去就走神望着窗外发呆。 临近下课的时候,于航才想起下节课是英语课,昨天老师布置的作业是背单词,可能会当堂听写,他不知道王清衡背了没有。 “王清衡,昨天英语老师要我们背第二单元的单词,可能要听写。你没有背的话,一会我把纸放过来一点,你自己瞄一下吧!” 于航其他科目都不是很好,唯独英语还拿得出手,这得感谢他有一个留学回来的妈,从小给他耳濡目染。 王清衡对于航的好意很感谢,很久没有人对他释放善意了,但他又确实背过了。 王清衡只能真诚的对他说“谢谢你,于航!” 第三章 第三章 补课补课! 中午下课铃声响起不久,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结伴走了,只有于航和他的同桌王清衡还在座位上。 于航是因为在等应臻来找他吃饭,王清衡则是想等人都走光了再走,这就不会在路上碰见其他同学了。 于航上午也发现了,这个班上好像没有一个人跟王清衡说话,大家都当他是透明人一样。课间王清衡去上厕所,从行道之间路过,旁边的同学甚至还会嫌恶的避开。 “于航,再见”,等班上只剩于航和王清衡的时候,他才跟于航道了别。 没一会应臻就出现在班级门口,大中午的,应臻从校园另一面跑过来,额头上都是薄汗。 “小于航,走吧!” 应臻气喘吁吁的倚靠在门口催促,于航闻言就跑了过去,把教室的门虚合上就跟应臻去食堂了。 一中的食堂楼是两层的,应臻带着于航去的是二楼,正值饭点食堂里人很多,应臻就牵着于航的手挤入了人群中。 于航来之前不知道学校食堂不能用现金,应臻很自然的帮他刷了卡。 于航不知道为什么应臻对他怎么这么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接受了应臻全部的好意。 遇见应臻以前,于航与所有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他喜欢与世界保持着这么一种浅淡的关系。 于航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和班级的同学一样,应臻和他认识也不过才几天的时间,于航却生生的应臻单独拎了出来,于航在北州认识的人自此分为应臻和其他人两类。 多年之后,于航才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应臻如此不同。应臻在于航的世界里就像明亮温暖的光源一样,衍射出来的一点点光都能照亮整片天空。 于航飞蛾般扑向应臻,这是长久生活在黑暗冰冷中的本能反应,只是当时的于航不知道。 下午放学后,于航照例在校门口等着薛明的车。等了很久薛明还是没来,应臻看着校门口于航单薄的背影走了过去。 还没等应臻走过去,一辆黑色汽车停在了校门口。车上的人没有下车也没有说话,只是打开了车窗冷漠的看了一眼于航,就转过头去了。 于航看见是薛明,就去开车后座的门,开了几下没打开。薛明可能是锁了车门忘记开了,于航就敲了几下车窗想引起薛明的注意,薛明往后轻瞥了一眼,没一会车门就打开了。 应臻不知道于航有没有看见,反正他是看见了薛明眼中全部的不屑和无视。 应臻是认识薛明的,他们两家做邻居做了很多年,但应臻的父母对这个三十好几还没结婚游戏人间的浪子很是鄙夷。 应臻不知道薛明是不是于航的亲舅舅,他从父母那里听到的版本是隔壁那家住进了一个中年女人还带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也不知道那个男孩是不是薛明在外面的私生子,女人带着孩子来认爹。 不过就凭薛明刚才那不屑一顾的态度,应臻觉得于航应该不是薛明的孩子,哪有人对自己亲生儿子如此冷漠的。 应臻不知道于航的真实处境,他只是对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不自觉的怜爱,不自觉的想对他好。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流逝,于航渐渐习惯了北州的生活,习惯了每天清晨一出门就能见着红色的单车,每天中午等着应臻一起去吃饭,每天晚上边写作业边看着对面的灯什么时候亮起来。 世界好像变得不那么讨厌了,因为有应臻的存在。 家里的气氛近来变得和谐了,薛婷开始亲自下厨做些家常菜,薛明最近也总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每天在饭桌上都很高兴,一周也能有好几次能按时接到于航。 吃完饭于航就回自己房间写作业了。初二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马上就要到来了,每科老师都卯足了劲给他们布置作业,巴不得他们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了睡觉都在学习。 应臻下完晚自习回来,于航的家庭作业还没写完,写到最后于航对着答案抄,不过脑子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 应臻认识于航也好几个月了,知道他不是一个爱学习的人,看着他低头抄作业的样子,应臻不自觉的笑了。 于航终于合上书本的时候已经快晚上10点了,他一抬头就撞见了应臻的目光,应臻无声夸张的比着口型,好像在说着“快睡觉,晚安!”。 于航明白了应臻的意思,对着他回了个“晚安”,就把房间的灯给关了。 于航就在黑暗中观察应臻,应臻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翻开了一本书看得很认真,没有发现于航还在看着他。 … 初中部考完试放了寒假的时候,高中部还在紧张的为期末做准备。领完成绩单那天,于航在校门口等着应臻一起回家。 薛明前几天飞国外出差了,薛明本来想让公司助理来接他,于航想自己已经在北州呆了几个月了,来回的大路小路都算比较熟悉了,就跟薛明讲以后不用来接他了,薛明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薛婷一脸不放心的表情。 “小于航,我在这”。 应臻先去停车棚取了车直接骑了过来,于航听见应臻叫他立马跑过去长腿一跨坐了上去。 “小于航,期末怎么样?” 于航听到应臻的话很心虚,因为他考得很烂。 “就那样,大概班级四十几名的样子”。 应臻听到四十几名这几个字眉头一皱,他没记错的话初中一个班也就五十个人的样子,四十几名不就是吊车尾吗? 应臻斟酌着要说的话,又不能打击到于航学习的信心,还要能鼓励他。 “没事,你刚来可能不太适应这边的学习节奏,一次考试也代表不了什么”。 于航想说自己没有不适应,自己是稳定发挥,他在源城也一直是这个水平。于航其实还模糊了自己的排名,事实上他是四十八名,在他后面的那两个是体育生,考试当天去省里参加比赛去了。 “小于航,放寒假我给你补课吧,我觉得可能是源城和北州学的侧重点不一样”。 于航听到应臻的话心里第一个想法是我能拒绝吗?但应臻是好意,断然拒绝也不太好,于航就应了下来。 “谢谢应臻哥哥!” 应臻听见于航叫他哥哥,心里对于航的责任感又增了一分。 … 等到高中部放假,离过年满打满算还有两周。当天下午放学应臻就迫不及待的趴在窗户上举着白纸给对面的于航看。 “明天开始补课,去你家还是来我家” 应臻的字很工整,大大的挂在上面。于航想还是让应臻来自己这,家里白天就母亲和他两个人在家比较自由,去应臻家难免打扰到他家人。 第二天应臻带着自己从旧物存储柜里翻出来的初中课本按响了隔壁的门铃。薛婷看着站在面前的应臻不明所以。 “阿姨您好,我是于航的朋友应臻,我就住在您家后面的那一栋楼,我是来找于航学习的”。 “应臻,你快进来吧,航航在楼上自己房间,我去叫他下来” “阿姨,不必了,您带我直接上去吧!” 薛婷对面前这个得体大方的男孩印象很好,再加上他说是于航的朋友,于航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领过朋友回家玩,来北州不到半年于航就交到了朋友,薛婷心里就更高兴了。 薛婷就直接领着应臻上去了,也没想太多就开了门,没想到正好于航知道应臻快来了,刚脱了睡衣准备换衣服。 于航就光着身看着突然闯入的二人,想立马在脚底下挖个洞给自己埋进去。 于航愣了一秒钟赶紧把衣服裤子穿上,薛婷见场面尴尬说“你们聊,我去给你们切个水果”。 说完薛婷就转身离去,只留下应臻和于航面面相觑。 应臻率先打破沉默“小于航,你以后还是要加强锻炼,你这发育的不太行呀”。 于航脸都僵掉了,如果应臻开玩笑的说笑笑也就过去了,偏偏应臻说的一本正经,好像在诚恳的给你建议一样。 “是真的,你这么瘦身上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不锻炼很难长个子的”,应臻见于航不说话,继续补充道。 于航苦笑说“我们还是先学习吧!”,没想到自己也有渴望学习的一天,于航被自己感动到了。 应臻把手上拿着的几本书放在了于航桌子上说“这是我初二用的数学课本和笔记,我们先补数学这个大头”。 应臻说完就翻开了自己的数学课本,从第一单元给于航梳理知识点。 没一会于航房间的门被敲响了,薛婷端着一盘子切好的苹果凤梨走了进来。 “你们边学边吃点水果!” “谢谢阿姨!” 薛婷长得和于航很像,笑起来脸上都有浅窝,长发绾在身后很是温婉。 “你们学,我先出去了”,说完薛婷轻轻把门合上下楼了。 “你妈妈真好”,应臻羡慕的对于航说。 应臻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很理性的女人。从小对应臻的要求无非就是要他善良和优秀,其余任何事情都可以让应臻自己做决定。所以应臻从小就羡慕人家温柔体贴的妈妈。 “是啊,所以我很恨于峰”。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哭哭 第四章 第四章 我保护你呀! 于航刚上小学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自己父母跟别家父母不一样,同学的爸爸妈妈会一起来接他们放学,而自己的爸爸妈妈从来都没有过。 其实于航的整个童年时光都是在父母的争吵声中度过的,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拍桌子摔碗,那时候于航年纪还小,一听到瓷器碰地破碎的声音就哇哇大哭,他们就会停下来过来哄他。 后来他们就开始动手推搡,于航依然大哭,但他们沉浸在对彼此的憎恨中,对于航的眼泪无动于衷。 到了于航再大了一点,已经知道眼泪没有任何用处,就已经不哭了。有一次父亲把母亲推到在地,于航想过去扶起母亲,父亲一脚就踢在了他背上。 成年人不留余力的一脚对于还是小孩的于航来说实在难以承受。母亲抱着于航就往医院跑,在医院抱着于航不停的说对不起不停的哭。 于航用自己的手擦拭母亲眼角的眼泪,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了,因为他保护了他的妈妈。 到了于航十几岁的时候,他家的饭桌上已经多了一个女人,于航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他只知道母亲从一直住的房间里搬了出来,而那个女人住了进去。 就在于航又一次看见母亲嘴角的乌青的那个晚上,他在他母亲面前哭了很久,求了很久。 “妈,我们走吧,离婚走吧,我们一起离开源城,去哪里都好,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好” “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大不了我不读书了,我去打工,我去挣钱,你带我走吧!” 那时的于航一心只想跟母亲一起离开那个家,那个只会带给他们伤害的家。 薛婷跟着于航一起流泪,看着哭成泪人的儿子最后终于点了头。 薛婷带着于航净身出户,就此离开了源城。 “就这样我来到了北州” 应臻听完于航三言两语说完过往经历,不自觉的已泪流满面。他的心像被千万根绵针扎一样疼。应臻想还好于航最终还是离开了源城摆脱了那个家。 于航从来没有对人说过这些,这些都是他明朗外表下深埋心底腐烂的根。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愿意挖出来让应臻看。 “应臻,你不要同情我,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于航最不想的就是被人同情,他守着自己小小的骄傲不想被任何人可怜。 而应臻也没有可怜于航,他只是心疼他。他上前将于航搂进怀里,对他说“我不同情你,以后我保护你”。 于航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呀,就这样得到了另一个人的珍视,被那个人放入了自己温热着的胸腔,想帮他修复上面每一道划痕。 年前的每一天,应臻都会带着书来于航这,经常还会给于航带一些小零食糖果之类的,因为应臻发现于航很爱吃甜的东西。 还有2天就除夕了,应臻合上书对于航说“明天我就不来了,你自己抽空看一下我给你留的笔记” “嗯嗯,我会看的” 这段时间的补课,或多或少于航都有学了一点进去,但是对于学习这件事于航还是照旧了无兴趣,只能敷衍着应臻让他放心。 于航送应臻出门,站在铁门前看着应臻的背影远去,突然应臻停住了脚步回过身跑到了于航面前。 “三十那天吃完年夜饭你能出来一下吗?” “啊?” “我家大概9点能吃完,到时候你吃完就出来,我在门口等你”。 “嗯嗯!” 得到于航的点头,应臻就转身回家了,留于航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这是于航在北州过的第一个除夕,薛明一大早就开车带着薛婷和他去超市买做年夜饭的材料。 在人满为患的超市,薛明推着购物车,薛婷在货架前挑挑拣拣,于航就跟在他们身后,倒是有点一家人的样子。 排了很长的队三人才从超市里挤出来,三人坐电梯到地下一层取车,刚下电梯就与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迎头撞上。 “薛总,你什么时候好上这口了,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女人挑逗的目光边在薛婷和薛明身上来回流转,又看到旁边提着购物袋的于航,戏诩的说“还喜当爹了…”。 薛明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打断了女人的话。薛婷脸一白,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面前的男女之后昂着头走了。 “郑妍,我不是让你滚出北州吗?是钱不够,还是你非要留在这找死?” “我…”郑妍想解释,可薛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下次再让我在北州看见你,你就没有滚的机会了,你信不信老子整死你”。 说完薛明就去追离开的薛婷,于航回头不屑的看了一眼郑妍,在他心里所有侮辱薛婷的人都该去死,郑妍也不例外。 本来三人之间良好的氛围都被突然出现的郑妍破坏了,变得越发沉默和尴尬。 薛明一言不发的开着车,似乎是在等着薛婷先说话,薛婷坐在副驾驶静静看着窗外,一点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在离家的最后一个路口,因为红灯薛明就踩了刹车停了下来。 “前女友?情人?还是露水?” 薛婷突然开口,薛明吓了一跳,等了一会才说“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贪心女人而已”。 薛婷突然转过身来看着薛明说“我是不是影响你的生活了?” “没有” “我记得大学城那边你是不是买过一个房子,就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住的那个,要不我带着航航搬过去吧” 薛明皱眉看着薛婷说“你明明知道的,我从不带人回我们家,你想搬走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薛婷知道薛明一定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她的本意是薛明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带着孩子跟他住在一起总会有不方便的时候。 “薛明,姐姐不是想搬走,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有你自己的家,将来娶个心仪的人生个可爱的宝宝”。 “薛婷,你有什么资格摆姐姐的架子,每次都打着为我好的名义离开我,你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自己最清楚”。 两人就在车上争执了起来,薛婷顾念着于航还在车上不想再跟薛明说下去,再说下去肯定是大吵一架,薛明却一直不依不饶。 “对,你多狠心呀,当年说抛下我就抛下我,十多年了,薛婷,你内心对我有过一点,哪怕就一点点愧疚吗?” 这么多年的委屈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薛明激动的眼睛都红了,薛婷看着也心疼。 “对不起,当年是我…” “不要提了”,薛明打断了薛婷的话,他不想再听一遍薛婷当年是如何义无反顾的离开他的。 薛婷于是什么都没说了,再也不提搬家,再也不提过往。 回到家已经快中午了,薛婷把买的速冻饺子全下了锅,没一会就可以吃午饭了。 薛婷把薛明以前爱吃的白菜猪肉馅饺子放在了他的面前,放了一小碗醋碟和辣油碟在中间。 三个人就沉默的吃完了一顿午饭。除夕家里钟点工也放假了,吃完饭后薛明主动去洗碗,薛婷不放心就去厨房监工,于航就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所有争执和眼泪就如同雁过天空无痕一样,薛明和薛婷之间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晚上三人忙活了好久,终于把年夜饭全部摆满了家里的饭桌。薛明这么多年终于过了一个有家人在身边的新年,十分高兴还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的红酒。 薛明举杯对薛婷和于航说“欢迎回家,我的家人们!” 薛婷笑着跟薛明碰杯,于航也学着薛婷举着杯子去碰薛明手上的杯子,薛明见着好笑。 “于航,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呢,没想到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薛明感慨岁月的无情,一转眼十多年也就过去了。这么多年跟薛婷较劲,跟自己较劲,到现在所有恩怨时过境迁,回过头才发现当初觉得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人,原来已经缺席了十五个年头。 在第十五年的末尾,爱的人终于回来了,岁月不复人依旧,至此薛明也终于跟自己和解。 吃完饭,薛婷切了一盘子新鲜水果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三人围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外面传来了一阵一阵的烟花声,于航才想起和应臻的约定。一看时间已经9点半了,连忙起身穿上外套往门口走。 “航航,大过年的这么晚了去哪里呀?”,薛婷不解的看着于航着急出门。 “我和应臻有约” 说完就跨出了家门,一出门于航就看见了应臻的身影。 应臻倚靠在一个很大的花坛旁边,手里还拎了一个红袋子。 “对不起,应臻哥哥,我来晚了!”,于航对应臻不好意思的说。 冬夜里在户外等人还是很不容易,而且于航不知道应臻等了他多久。 “没事,我也才刚到一会”,应臻对于航灿烂一笑,笑眼弯弯。 说完应臻把手上提着的红袋子递给他,于航碰到了应臻被冻到冰凉的手指,心里断定他不会是刚到。 “新年快乐!小于航,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我儿砸 第五章 第五章 来吃糖! “谢谢,应臻哥哥!” 于航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新年礼物,他迫不及待的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大盒的费列罗巧克力,旁边还有一些做成卡通头像的棉花糖。 一直以来,于航身上都有一层厚厚的壳。曾几何时,于航凭借着这层壳从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保全自己。他曾觉得没有父亲也没有什么关系,他有壳保护自己。 他长久以来赖以生存的壳在看到应臻送到他手里的糖时,裂开了一小条的缝隙,光就从裂开的地方照了进来。 在应臻面前,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儿时哭闹可以被人哄的的孩子。久违了那个在心底埋藏多年的于航。 于航低头看着手中的礼物嘴角的梨涡一直没下去,笑着笑着不知怎么了圆润的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似的不停往下落。 “小于航,大过年的不要哭呀!”,应臻着急的用手去擦拭他的泪滴。 于航抬头看着应臻微笑,红着眼睛对他说“不哭,我开心,我要笑”。 应臻看着笑着流泪的于航,心中泛起无尽酸楚,他都不敢往深了想。 应臻不敢想十五岁的于航之前是受过多少委屈,才会在一份新年礼物面前哭泣。 应臻想他以后一定要对于航好一点再好一点,世界不该欠他那么多,如果命运不善待他,那应臻代替命运对他好。 睡前于航把巧克力盒和棉花糖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将红色的礼品袋按照上面的折痕细心的折好,放进了床头的柜子里。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巧克力的盒子,把一颗一颗金球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手心数了好几遍,一共48颗,他不舍得吃就又把每一颗放回了盒子里。 棉花糖不如巧克力保质期长,他就从一堆花花绿绿的里面挑了一个米奇头像的棉花糖,撕开了包装尝了一个,糖在他嘴里化了开来,融进了他新年伊始的第一个梦里。 于航第一次对新的一年的到来产生了期待,他的十六岁要来了。 过完年出了元宵,于航他们就开学了,初中部和高中部虽然不一起放假,开学却是同一天。 开学的这一天,应臻一大早就接上于航去学校了。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各位同学们…”应臻一边骑着车一边背着开学典礼的演讲稿。 “应臻哥哥,你又要上台演讲啊”于航见应臻一直在碎碎念就问他。 “是啊,每年都背差不多的稿,上台前抽空背背就行了” “应臻哥哥,你真厉害!”于航由衷的赞叹。 … 应臻站在主席台上泰然自若,于航就和台下众多人一样抬头看向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他。于航那一刻心里涌现出一个想法,应臻生来就应该被注目和仰望。 他站在人群中看着应臻,第一次觉得应臻离他是那么遥远,台上台下也就十几米的距离,却让于航觉得遥不可及。 开学典礼之后,人群哄散开来,大多数人都结着伴一起回教室。于航没有伴就独自一个人走,跟于航一样落单的还有走在他前面不远处的王清衡。 于航还沉浸在自己失落的情绪里,并没有注意到他前面的王清衡。 “同桌,你怎么了?”,王清衡看见垂头丧气的于航叫住了他。 于航抬头看着王清衡,他和王清衡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关系虽说没有特别交心,但也算是这个班里为数不多于航愿意主动说话的人。 “没怎么,一起回教室吗?”,于航扯开了嘴角笑着转开了话题,他现在还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真正的情绪。 两人就有一句没一句边说边走,两人并肩走进教室门。 “于航,带着小媳妇回来了?” 于航刚和王清衡走进教室,好事的屈如看热闹似的开着两人玩笑,班里不少同学捂嘴偷笑,也有不少用嫌恶鄙夷的目光审视着两人。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于航放冷了声音,阴鸷的看着屈如。 屈如被于航盯的心虚,但全班人都看着呢面子还要不要,料想于航也不能对他怎么样,大着胆子说“我再说十遍都行,你们两个不要脸的家伙”。 于航上去就把屈如撂倒在地,专挑一下看不出伤痕挨了打又疼,肉比较多的地方狠揍。 屈如也是个不会白白挨揍的人,立马回手,一拳打到了于航的眼周,于航受伤的地方瞬间就青了。 两人打架的后果就是第一节课齐齐站在了班主任韩老师办公桌前。 “怎么回事,屈如为什么打于航?”,韩老师看着站在面前满脸挂彩的于航和安然无事的屈如,想也知道是谁揍谁。 “老师,是于航先动的手,我只是还手”屈如急着眼跟韩老师解释。 “于航动的手,他打你哪里了?”韩老师问屈如,屈如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上根本就没有留下伤痕。 “一个巴掌拍不响,到底怎么回事?于航你说”韩老师看向于航。 “老师,今天这件事只是误会,是我不小心拌倒了屈如才引发了后面的事”,于航眼睛里还挤出了一点泪花可怜兮兮的看着韩老师。 屈如也不好意思把两人打架的真正原因说出来,毕竟自己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就吃了这个哑巴亏,对韩老师说“老师,就是误会,我们知道错了!” 韩老师见两人认错态度良好,也不好往下深究。毕竟同学之间这种不涉及原则问题的摩擦矛盾她也不好做这个裁决人,以后要相处的毕竟是他们,站在谁那边都只会激化二人矛盾。 “我已经通知你们家长一会过来领你们,你们俩回家反省一天,于航记得去医院上药。明天早自习每人1000字检讨当着全班人面前念”。 “谢谢韩老师!” “谢谢韩老师!” 两人异口同声,韩老师无奈的看着两人。 没一会屈如的父母就过来了,看着被自己儿子揍的鼻青脸肿的于航很是抱歉,拉着于航的手不停的说对不起。 屈如在一旁嗤之以鼻,他妈一巴掌拍到他头上“死孩子,一天天的就知道惹事!” 屈如本来可以被父母领走的,她妈非说要等于航的家长过来亲自道歉再离开,没想到一等就是半个小时,薛明才风尘仆仆的赶来。 韩老师在见过薛明的,上学期开学的那天是薛明把于航领到她面前。 “薛先生,今天把您叫过来,是于航在学校发生了一些情况”,韩老师对着面前西装革履的薛明说。 薛明看了一眼挂彩的于航,大概情况是怎么样他已经知道了“韩老师,于航是和人打架了?”。 韩老师还没有开口,屈如的父母连忙走向前去道歉“对不起,薛先生,是我家屈如打了你家于航,屈如快过来道歉”。 屈如不情不愿的对着于航说“对不起”。 薛明就看着这一场面也不说话,于航大方的说“没关系,我也有错”。 表面上双方算是达成了和解,背地里这梁子可算是结下了。 薛明领着于航出了校门直奔医院。还好于航的伤只是看着严重,其实也没多大事,医生给消了一下毒上了药,就可以离开了。 于航对于打屈如这件事半点都不带后悔,自己也没有吃什么亏,但他没想到这件事会惊动薛明。 “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于航如是说道。 “没事,只不过被你妈看到,她又要心疼了”,薛明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 果不其然,薛婷一看到于航受伤的脸心都惊掉了,不停的追问“航航,怎么回事,谁把你打了?” 最后还是薛明说“没啥大事都去过医院了,在学校和同学发生了点小摩擦,现在都解决了,你就别操心了”。 薛婷心疼的捧着于航的脸,轻轻的碰了一下他受伤的眼角“疼吗?航航”。 “妈,不疼,放心吧没事!”,于航怎么觉得自己现在越活越像个瓷娃娃了,摔不得打不得。 … 于航下午就在家写检讨书,一千个字可把他难坏了,最后还是打开了电脑在网上东抄抄西凑凑总算是写满了一千字。 第二天早上一出门,应臻在门口坐在单车上,手上拿着一本手掌大的单词书在背单词。 应臻见于航出来了就把书放回了口袋里。 “你脸怎么了?被人揍了?”应臻看见于航脸上的伤紧张的问。 “没事,跟人打架了”,于航不想让应臻觉得自己是挨打的那个,所以特意强调了打架二字。 “谁呀?把你打成这样,告诉我,我去帮你打回来”,应臻气愤的说。 应臻觉得明显是弱小无助的于航被人欺负了,于航一个转学过来的又没有人帮他,说不定还是被一群人打的。不行,于航不能白白被人欺负,自己必须得帮他讨回公道。 于航之前都没有见过应臻生气的样子,应臻竟然为他生气了,他想想都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不小心就笑出了声。 “还笑,这么没心没肺,不疼吗?”,应臻冷眼看向于航。 于航笑得梨涡都变深了“你一个好学生会打架吗?还帮我打回来,这不是去送人头嘛”。 应臻见于航不相信他辩解道“不会又怎么样,有谁天生就会打架的吗?而且我比你们年纪大有年龄优势”。 “好好好,应臻哥哥最厉害了,但是事情昨天已经解决了,再惹事端的话,我妈那边就真的没有办法解释了”。 应臻一听事情已经解决了,也不好主动再去生事,只好说“那你以后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一个人上”。 “你要记得,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好,应臻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甜甜甜 第六章 第六章 家里没有人呀! “谢啦,同桌!”,于航从堆放在自己课桌上琳琅满目的药膏中拿了一个云南白药出来。 王清衡低头看书的目光闪了闪,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说,“不用谢,同桌!” 学生时代的爱恨情仇不似成年世界里纠葛着复杂的利益人情。你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复杂的理由,也许就是某一天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他对你微笑的样子很好看。 初二的下学期,于航的日子过得平静无波澜,除了每一次的月考成绩在应臻无数次苦口婆心的念叨下还是一成不变外,于航没有什么特别烦恼的事情。 随着薛婷和薛明关系的回暖,薛明最近对于航也越发关心,前几天在饭桌上薛明还突然问于航“你们是不是快期末考试了?” 于航听见一贯沉默的薛明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筷子上夹着的排骨都掉了。 “是,下周四开始考”,于航不明所以的回答薛明的问题。 “等你放假,我们一起出国玩,不走远就在东南亚附近”。 薛婷听见薛明对于航说我们二字心里很是欣慰,笑着给薛明盛汤。 这么久以来薛婷心里一直担心着薛明不能接受于航。她比谁都了解薛明,薛明是个不愿意跟任何人分享她的人,从小时候起就是如此,任何想跟薛婷玩的小朋友都要被薛明揍,为此薛明也不知道挨了父母多少骂。 十五年过去了,薛婷想薛明终于学会了让步,学会了这个世界并不会只围着他一个人转,而薛婷同样也不会只围着他一个人转。原来他还是在她缺席的年月里长大成人了。 于航其实并没有像薛婷那样开心,薛明也并没有像薛婷想象中真正接纳于航。于航敏感的察觉到了薛明看向自己目光里压抑已久的厌恶。 薛明讨厌自己那又怎么样,于航无所谓,他和薛明如果说只有一件事能达成一致,那就是他们都希望薛婷能开心。于是他们默契的给她一种两人十分和睦的假象。 于航放假后,顺理成章的护照没有办下来不能跟他们一起出国。 “薛明,机票都退了吧,我们在国内玩也一样。航航还是个孩子,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家”,薛婷虽然有些遗憾这次不能出国旅游,但她更放心不下于航一个人在家。 “妈,你们去玩吧!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离不得人,而且钟点工阿姨不是每天过来吗?又不是没人给我做饭!” “而且我还有暑假作业要做呢,应臻哥哥还要给我补课,我保证我会乖乖在家等你们回来!”,于航劝慰放心不下的母亲。 薛婷见于航向她再三保证,总算是放弃了不去的念头。 于航考完期末考试的第二天,薛婷和薛明就按原定计划踏上了飞往临国的航班。 放假第一天,于航早上起来给自己做了一个早餐。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于航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反倒感觉前所未有的自在。 吃完早饭没多久,于航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门铃突然响了。 于航想可能是应臻来给他补课,立马把电视关了跑出去给应臻开门。 应臻站在铁门边修剪的很整齐的绿植旁。见到于航朝他跑过来应臻隔着一段距离跟他招手示意他不要着急。 于航气喘吁吁的把门打开“应臻哥哥,早!” 应臻看着他笑说“早,小于航吃早饭没?” 于航让应臻先进门边走边说“刚吃完。” 进门后于航给应臻倒了一杯水,应臻接过水喝了一口就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叫住了于航“你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于航走到应臻身边听话的伸出了手,应臻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东西放在了于航的手心。 是于航没有见过的巧克力,应臻见于航好奇的看着手上的东西,对他说“你快尝一下,里面有流心。” 应臻见于航不动作,从于航手里拿了一颗巧克力三下五除二的剥开糖纸,塞进了于航的嘴里。 巧克力在于航嘴里化掉之后,里面的心是草莓味的。应臻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于航,于航对着应臻甜甜一笑说“好吃!”。 应臻听见于航说好吃自然也满足的笑了。 吃完糖又到了于航最头疼的学习时间,应臻向于航要了期末考试的卷子,要和他复盘分析一下为什么考砸。 于航趁着应臻专注看卷子的时候,偷偷把刚才应臻随手扔掉的巧克力糖纸捡了回来。 应臻过年时送给于航的巧克力,于航已经忍不住每周吃一颗吃了一大半了。每次吃完的糖纸于航都会把它夹在新华字典的末页压几天,压平之后再放入一个专门买的小盒子里。 上午11点的时候钟点工阿姨来给于航做饭了,应臻懒得回去吃完饭再过来,就直接在于航家吃的午饭。 吃完饭后两人玩了会电脑游戏,应臻有点困了就躺在于航的床上休息。钟点工阿姨收拾好厨房叮嘱了于航几句就要走了,于航跟着一起走到门口把家里大门从里面反锁住。 于航回到房间的时候,应臻已经躺在于航的床上睡着了。正值盛夏天气非常热,应臻额头都冒出了汗滴。 于航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张纸,想帮应臻把额头上的汗拭去。没想到于航的手刚碰到应臻,应臻就突然睁开了眼睛。 时间跟凝固住了一样,应臻的眼睛很黑很亮,目光直直坠入于航的心底。 于航不好意思的开了口“应臻哥哥,你出汗了我想给你擦掉。” 说罢举起手中的纸巾,应臻从于航手中接过纸,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下午两人没有在家里学习,应臻说天太热要带于航去他家的游泳池游泳。 去之前于航说“应臻哥哥,算了吧,我不会游泳,我还是在家里写作业吧!” 应臻坚持说“没事,我教你!” 于航跟在应臻身后绕到了自己房间对着的那栋别墅。差不多样式的大铁门,应臻拿出自己的门卡对着门上的一个小盒子刷了一下,滴的一声铁门自动开了。 “快进来”,应臻回头招呼于航,于航大跨几步跟了上去,一进铁门是一个楼前花园,花藤之中还放了一个秋千。 穿过花道是一栋三层欧式小楼,每一层都有一个很大的阳台,阳台上同样摆满了花花草草。 应臻带着于航绕到了楼后,是一个中等大小的家庭游泳池,里面的水很清应该是经常有人过来打理。泳池旁放了两把很大的遮阳伞,伞下摆着可以调节高度的躺椅。 应臻坐在椅子上脱鞋,对站在一旁的于航说“别愣着,快脱呀!” 于航有些不好意思,慢慢悠悠低头解自己的鞋带,应臻见于航坐在那边磨蹭,干脆走到于航面前蹲了下去,三下五除二解开了于航的鞋带,帮他把鞋脱了,拉着他下了水。 应臻家泳池的水没有很深,于航站起来水刚好没到他膝盖处。应臻在水里像一条欢快的鱼,在于航周围游来游去。 下午三四点的太阳已没有正午时分烈,池子里的水凉凉的很是舒服。于航不会游泳只能靠在泳池壁边玩玩水。 于航在水里发呆,不知什么时候应臻游到了他身边,捧着一手的水从水底钻出来,直接浇在了于航的头上。 冰凉的水把于航整个人都浇懵了,不长的头发湿了以后紧紧贴在额头上。等于航回过神来,应臻早已很识趣的游远了。 “应臻,你给我等着”,于航大喊。 于航终于离开了靠着的泳池壁,两条腿不停的捣腾,靠着水的浮力向着应臻的方向去。 应臻看见于航朝他过来,干脆也不躲了就在原地等着于航过来。 于航以牙还牙的浇了应臻一头的水,应臻的头发也湿透了。两个人更是谁也不服谁,拼命把水往对方身上浇。 玩着玩着也不知道是谁先笑的,两个人看着对方落汤鸡一般滑稽的模样,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从泳池里上来之后,应臻说“小于航,你先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拿浴巾给你擦一下。” 说完应臻就跑进了屋子里,于航乖乖坐在了泳池边,两条腿还泡在水里一晃一晃,等着应臻回来。 应臻没一会就回来了,他在于航身边坐了下来,用浴巾把于航整个头包了进去胡乱了揉擦,于航一动不动任由应臻动作。 擦完之后于航的头发已经不滴水了,应臻又拿出了两条干的浴巾,一条披在于航的头上,另一条披在自己头上。 应臻弄好这一切突然想起自己还拿了其他的东西想给于航,他回身从自己右手边拿出了刚刚放在那里的两支雪糕。 一支拿在自己手里,一支举在了于航眼前,于航惊喜的接过雪糕,说“谢谢应臻哥哥!”。 应臻低头一笑,打开了雪糕的包装袋先吃了起来。于航学着应臻拆开袋子,是一支裹着白巧的雪糕,于航咬了一口里面是软绵的香草味。 于航很珍惜应臻给他的一切,包括面前的雪糕,于航慢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应臻吃完了看于航还有一大半,不忍心的对他说“小于航,你再这么一口口舔就要化了!” 于航一听连忙着急把雪糕往嘴里塞,雪糕碰到牙齿一冰又不自觉的往外拿。 应臻看见于航这么着急只能劝慰他“小于航,不着急,吃完还有呢!” 两人就坐在泳池边吃雪糕玩玩水,直到太阳下山的时候于航才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培养两个小孩的感情呀 第七章 第七章心中的小野兽在嘶吼 早上于航是在迷迷糊糊中被门铃声吵醒的,于航睁开双眼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他想应该是应臻来给他补习功课,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了,于航感觉自己头昏昏沉沉的,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把住了扶手,才不至于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下去。 于航把自家的大铁门打开,果然是应臻站在门口,于航挤出一个明媚的微笑,“应臻哥哥,快进来。” 应臻拿着教材书,跟着于航进了门。 “你脸怎么那么红呀?”,应臻看着于航脸上带着病态的红,着急的问。 于航闻言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是比平常烫。 “没事,应臻哥哥,可能天太热了。” “你是不是昨天玩水着凉了?”,应臻边说边用手去摸于航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感受于航的体温是否正常。 “你额头好烫啊!小于航,你发烧了。” “没有吧,我感觉还挺好的。” “不行,你现在需要去医院,你快去换件衣服,我们现在就出门。” “我没事,应臻哥哥,我有经验,这种情况喝点热水睡一觉保准就好了。” 于航从小到大身体都不算太好,不知道发过多少回烧,薛婷顾得上的时候就会带于航去诊所扎个针拿个药,但大多数时候薛婷自顾不暇,自己身上都满身伤痕,哪里管得了发烧的于航。 次数多了,于航也有了经验,知道什么程度喝点热水闷闷汗就会好,什么程度确实该吃点退烧药或是再严重点就去诊所吊盐水。 现在这种情况,于航很明白自己只是低烧,应该没什么大事,甚至都不用吃药。 但应臻却坚持要带于航去医院,于航没有办法只好上楼换了衣服跟着应臻去了医院。 医生给于航开了点退烧药就打发两人离开了,回到家应臻给于航烧了壶热水,坐在于航家沙发上一丝不苟的研究药的说明书。 水烧开之后,凉了一会,应臻才倒了一杯出来递给于航。 “红色的胶囊一日三次,一次吃两颗,白色的药片一日两次,一次是吃一片,记得两个都得在饭后十五分钟之后吃。” 应臻把说明书上写的用法全部记在了心里,又给于航说了一遍。 “中午阿姨过来,让她煮小米粥,我每次发烧都喝这个,可管用了。” 于航点点头,应臻又让他回床上躺着,于航乖乖盖上了被子闭上眼睛。 应臻见于航听话躺下了,本来想先离开下午再来看他,但他又不放心于航一个人在家,虽然医生说只是低烧,但他还是害怕万一于航在他离开之后烧晕过去,于航一个人在家又不会有人发现,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于是应臻把书桌前的椅子搬到了于航的床边,守着他睡觉。 于航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半睡半醒间他闻到了一阵米粥的清香,于航没一会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应臻哥哥,你没回去呀?” 应臻手上端着一个白瓷碗,碗里盛着淡黄色的小米粥,米粥冒着热气,应该是刚熬出来的。 “你醒了正好,把这个喝了,一会吃了药再睡!”,应臻用勺子搅动碗底,让滚烫的热粥尽快凉下来。 于航人生第一次有了病号的感觉,他才发现生病原来是一件幸福的事,虽然头昏脑胀,但被应臻照顾的感觉太好了,于航想要是自己能一直病下去就好了。 吃完药,于航又被应臻要求睡觉,应臻就坐在于航床边,不时用手摸一下他的额头,试一下他的体温。 下午于航醒过来的时候,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可是应臻还是不放心,怕半夜于航又烧起来,干脆就留宿在了于航家。 北州的夏天,晚上闷热难耐,应臻和于航就挤在一张床上,因为于航生病应臻也不敢开空调,只能生生的热着,没一会应臻就热出了一身的汗。 黑暗中,于航说,“应臻哥哥,要不你开空调吧,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我不热,你快睡觉吧!” 两人的身体离着很近,于航能感受到应臻身上的燥热不安,他自己心里也有一头小野兽在嘶吼着,叫唤着,要他离应臻近一点,更近一点。 但是于航克制住了,他不想让野兽的利爪伤到应臻,一点都不想。 应臻一夜无眠,一方面是因为两个人挤在一起太热了,实在难以入睡。另一方面是于航老是踢被子,应臻怕他后半夜着凉,于航好几次把被子踢到他这边,应臻立马起身把被子给于航盖回去。 天一亮,应臻见于航过了一夜也没再烧起来,叮嘱他多喝点热水之后,就放心回家洗澡补觉去了。 应臻走后,于航一个人在空落落的床上躺着,他一翻身就睡到了应臻昨晚躺的位置。 枕头是从衣柜里找出的备用枕头,和于航平常睡的是一个款式,于航把头埋在其中,一股淡淡的清香,是应臻特有的味道。 起床之后,于航鬼使神差的把自己平常睡的枕头收进了衣柜,把应臻睡过的那个枕头留在了床上。 于航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不像自己,他的情绪好像有了一个开关,但控制它的遥控器却不在自己身上,而是交给了应臻。 看见应臻就会开心,看不见应臻就会失落,于航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但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走过路过的小可爱们,给年点个收藏吧,不然我放我儿子咬你们,我儿子于航超凶哒 年要稳定日更了,大家鼓励一下吧!笔芯 第八章 第八章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整个暑假,于航几乎每一天都是和应臻一起度过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应臻给于航补习功课,也有少数时候应臻会带着于航在北州到处逛逛玩玩。 暑假结束后,于航就初三了。北州一中初中升高中,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压力并不是很大,因为他们的底子经过初中三年比其他学校的人相对来说要好一些,所以直升高中部并不困难,更别提每年都有周边学校过来用钱挖生源。 升学压力不大,学习氛围就好,氛围一好学生成绩也不会差,这是北州一中特有的良性循环。 然而很遗憾的是,于航却不在大部分人之中,他就是那极少数的例外,除了英语成绩其他科目烂得一塌糊涂。 于航一贯对学习都是随心所欲的态度,好与不好都一样,毕竟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因为考得好而被夸奖,也从来没有因为考得差而被责骂。 于航第一次开始意识到自己学习成绩很烂是个问题是在饭桌上。 薛明吃着饭突然看向于航问他,“你们是不是还有一年就中考了。” 低头吃饭的于航点了点头,“嗯嗯。” “你们班主任韩老师上周给我打电话说你成绩不太好,让我多督促你学习,还说以你现在这种成绩,铁定是升不上高中部的。” 薛明冷淡的复述自己在电话里听到的,薛婷一听焦急的放下了筷子,“这可怎么办?航航的成绩虽然一直不太好,但再怎么说,高中还是要读的呀!” “薛婷,你先别着急,我有朋友是开私立高中的,教学资源都还不错,学生大多毕业出国留学,大不了让于航上那去读,高中毕业直接出国。” “真的吗?” “真的,不信改天我带你去看看。” 一直没有说话的于航突然说话了,“我会考上北州一中的。” 薛明和薛婷齐齐看向他,薛明目光轻蔑,薛婷却十分欣喜。 薛明不喜欢自己,巴不得自己走得越远越好,于航不是不清楚。要不是不放心薛婷,于航也不想留在这看薛明脸色度日,但他也不想就这样随随便便被薛明摆布自己的人生。 其实于航内心深处还有一个不愿意离开的原因,只是这个原因是他自己都不敢去相信的秘密。 于航从那天起开始对学习上心,上课逼着自己不要走神,硬着头皮去理解教科书上每一个像天文一样的定理和公式,不懂的习题拉下面子去问同桌王清衡,周末假期开始主动找应臻补习功课。 应臻见于航开始热衷学习,自然是十分欣慰,每次补习完都会奖励似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块巧克力给他。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流逝,应臻高二学习紧张,现在下午基本上很少回家吃饭,都是在学校食堂就近解决,所以除了周五,于航放学都是一个人走路回家。 于是周五就成了于航一周之中最期盼的日子,于航会在校门口等应臻推着车经过,应臻也知道于航周五下午会等他一起回家,一放学就会往回走。 夕阳西下,太阳的余辉照着两个少年身上,在两旁种满梧桐树的小路上,留下长长的剪影,于航坐在应臻的后座,自然的搂住他的腰,透过校服去感受他的体温。 一阵风吹过,两旁枝叶沙沙作响,于航心中藏着的小秘密,也悄悄爬上他的眉梢,萦绕在他的心头。 于航第一次从应臻嘴里听到卢晓的名字的时候,他们正在食堂吃午饭。 卢晓是应臻的同班同学,从小父母离婚跟母亲相依为命,屋漏偏逢连夜雨,母亲前不久被查出患有尿毒症,卢晓没有办法只好辍学去打工,挣钱给母亲治病。 于航听完应臻说完卢晓的事,心里其实没有多大的感觉。 世界上的人大多各有各的苦处,于航对这个世界没有期待,更加没有悲悯。 周五下午,于航照常在校门口外等着应臻,没多久应臻推着车出现在于航的视线里。 “应臻哥哥!”,于航隔着一段距离向他招手。 应臻推着车走了过来,很愧疚的说“小于航,对不起,今天我可能没有办法载你回家了。” 于航不明所以的问,“哥哥,为什么呀?” 应臻解释说,“这周我组织班里同学给卢晓家捐了点钱,我问老师要了地址,我想给她送过去。” 于航点点头笑着说“应臻哥哥,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于是应臻带着于航这个小跟屁虫,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了卢晓家住的地方。 卢晓家住在城市边缘地带,北州一中可以住宿,所以卢晓基本上一周才回一次家。 应臻推着车穿过了几条狭窄的过道,于航默默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应臻根据地址找到了卢晓家门口,卢晓刚好端着一盆水往外倒,看见应臻他们,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们进来吧!” 卢晓一手拿着盆子,一手推开门让二人进入。 卢晓家的平房一看就有不少年头,房子不朝阳,屋内大白天都黑沉沉的。卢晓把灯打开,昏黄的灯光照亮整间屋子,于航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潮湿腐败的气息。 应臻轻声说,“卢晓,伯母还好吗?” 卢晓面容愁苦,“我妈刚吃完药在屋子里睡觉,你来有什么事吗?” “卢晓,你一周都没去学校上课了,我们老师同学都很想让你回去上课。” 卢晓轻笑一声,“应臻,你也看到了,我妈现在这种情况根本离不开人。” 应臻从包里拿出了一小包东西塞在卢晓手上,“这是我们同学的一点心意,你用这钱给阿姨请个护工,然后回来上课,我们大家都会帮助你度过难关的。” “还有学校,我问过老师了,你这种情况是可以免学杂费,还可以向学校申请贫困生补助,而且你成绩那么好每年但能拿奖学金,再不济还可以去向银行贷款。” “”卢晓,能不能再坚持一下,不要轻易放弃你的人生,总会有办法的。” 卢晓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应臻,手里捏着应臻塞给她的一叠钱,良久才说“应臻,谢谢你!” 应臻还想再说些鼓励的话,还没等他开口,卢晓又开了口,“但是,应臻,你太天真了,我真的已经回不去了。” 卢晓声音哽咽着,“应臻,你知道透析一次多少钱吗?你知道住院、检查、买药又要花多少钱吗?我很感谢你们对我的帮助,但说真的这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我妈给了我生命,我不能自私的为了我的前途去放弃她的生命,我需要钱,源源不断的钱,这样才能留住她,你明白吗?” 卢晓最后说,“应臻,谢谢你,你走吧!” 应臻临走之前,从书包里拿出一叠笔记本放在卢晓家的桌子上,说“卢晓,这些是这一周各个科目的上课笔记。” 应臻心里很难过,从未有过的难过,人生第一次产生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于航跟在应臻身后离开卢晓家,不经意间于航回头,看见了卢晓满脸泪水,对着应臻的背影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谢谢!” 从那起很长的一段时间,每周五下午于航都会跟着应臻穿过大半个城市去到卢晓家。 每一次,除了给卢晓留下那一周各个科目的课堂笔记之外,应臻还会买些水果,或是从家里拿些营养品带过去,还有自己攒的零用钱都会偷偷夹在某本笔记本里。 于航置身事外的看着应臻做着这一切,他其实心里隐隐有些不满,但他知道他不能让应臻发现。 他一直以为自己把情绪隐藏得很好,直到很久之后的一天,他在酒吧和卢晓重逢。 卢晓坐在他的对面,喝了一口面前的啤酒对他说,“于航,你那时候是不是很讨厌我?” 于航放下手里的酒杯,笑着说“你怎么知道的?” 卢晓说“因为那时候你看我的眼神,就很像深宫里的怨妇看抢走你丈夫宠爱的小贱人,满是妒火和憎恨!” 于航笑得更深,脸上都挂上了小梨涡,“我看你是宫斗剧看多了!” 道理是那个道理,当时的于航确实就像是被人抢走糖果的小孩一样,默默生气又不敢哭闹,怕惹得大人生气,给过的糖果也要被收回。 在于航中考前夕,卢晓为了给母亲治病卖了家里的老房子,带着母亲搬离了原来的住处,自此没了消息,断了联络。 应臻不知道卢晓是什么时候搬走的,那个周五他照常拿着笔记去她家,没想到却早已人去楼空。 应臻心里很失落,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能帮卢晓的少之又少,但是他总是怀有一丝希望的,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希望卢晓能回去继续学业。 现在他的希望随着卢晓的消失彻底殆尽,他在卢晓家门口坐了很久,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去。 于航了解应臻的善良,他也知道应臻在难过什么,于航沉默的坐在应臻身旁静静陪着他看日落。 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可以普渡众生的神佛,但总有善良悲悯的人用他们赤诚的心去渡他人。 于航想,也许正因为有像应臻这样的人存在,世界好像变得没有那么糟糕了。 作者有话要说:给年评论收藏的小可耐,都会遇见应臻这样的男票 第九章 第九章与世俗背道而驰 于航的初三很快就在书海中过去了,在应臻的不懈督促下,于航以一个中等成绩升入了高一,与此同时应臻的高三生活也开始了。 命运的转盘开始转动的时候,身处其中的人们站在时间长河的某一点,没有能够察觉到命运之手已经开始拨动齿轮。 于航短短十六年的人生已经经历了父母离婚,背井离乡,寄人篱下。就在他以为自己的生活总算安定下来的时候,变故又发生了。 薛婷怀孕了,于航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特别吃惊,他甚至觉得母亲是故意把医院报告单放在沙发上让他看见的。 因为一切都有迹可循,薛婷最近经常吃不下饭,好几次在饭桌上吃着吃着就跑去厕所吐了。 与此同时,薛明最近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长,望着薛婷的眼神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在于航面前也毫不避讳自己对薛婷的关怀和爱意。 于航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他不能直接去问薛婷,因为这个猜测太荒唐离谱了。 没等于航去询问薛婷,薛婷当天晚上敲响了于航的房门。 “航航,你睡了吗?”,薛婷端着一杯牛奶忐忑的站在于航的房门外。 于航给薛婷打开了门,薛婷说“航航,妈想跟你聊聊。” 于航其实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怀孕的母亲,他想着怀孕不能久站就接过牛奶说,“妈,你先进来坐。” 薛婷坐在于航的床边不知所措,于航坐在书桌前小口喝牛奶,良久才听见薛婷说“航航,妈想给你讲个故事。” 于航转身面对自己的母亲,“你说。” “故事要从三十八年前的一个冬天说起。” 那年冬天北州下了将近一个月的雪,薛婷应该是在那年冬天最寒冷的时候出生的。 薛家父母在公园长椅上捡到薛婷的时候,出生才十几天襁褓中的薛婷被冻的已经浑身紫红,幸好薛家父母及时把薛婷送到医院,她才捡回了一条命。 当时薛家父母结婚五年一直没有小孩,见薛婷可怜,报了警也没有人来领孩子,于是干脆就收养了薛婷。 薛婷一开始并不叫薛婷,因为直到户口登记的时候,北州的雪也一直没有停,所以薛家父母给她取名为薛停,意为冬雪消停。 冬雪消停,春花就该盛开了。 两年后的春天,薛明出生了,薛母把刚出生的薛明抱到薛停面前,对两岁的薛停说,“停停,这是弟弟。” 薛婷看着母亲怀里的婴儿,开心的不停重复,“弟弟,弟弟。” 后来薛婷六岁的时候要上学了,薛母觉得薛婷的名字太像男孩子,可能会被同学开玩笑,就让薛父带着薛婷去把“停”改成了“婷”。 薛明从小就是薛婷的跟屁虫,薛婷第一天去上学的时候,薛婷还没哭呢,薛明倒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拖着姐姐的手,不让她出门,最后还是薛父硬生生的把两人分开,趁机把薛婷抱上车,才按时送薛婷到了小学。 薛家父母对薛婷的身世从未隐瞒,但总是跟薛婷说,世界上不是只有血缘相连的人才是家人,婷婷,我们是你自己选择的父母,你也是我们选择的女儿,我们就是一家人。 薛婷很珍惜她的家,很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她的弟弟。 只是让薛婷没有想到的是,她和薛明竟然会渐生情愫,为了逃避这一段感情,薛婷十八岁那年没有参加高考,直接申请了国外的大学出国留学。 可是让薛婷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薛明竟然说服了父母,也来到了薛婷在的城市读书。 他们一起在国外待了2年,在远离故乡和父母的地方,他们终于抛开了一切顾虑,他们相爱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薛明再也没有叫过薛婷一声姐姐。 两年后薛母急病,二人匆忙回国。看到已经快不行了的母亲,薛婷和薛明在病床前泣不成声。 薛母用微弱的声音说,“你们先出去,我想跟婷婷单独说几句话,我们母女好久都没有谈过心了。” 薛父和薛明不明所以的出了病房,房间内只剩下躺在病床上的薛母和薛婷。 薛母握住薛婷的手说“婷婷,你跟明明分开吧!” 薛婷怎么都没想到母亲竟然发现了自己和薛明的感情,一时慌了神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愧疚的望着消瘦的母亲。 “婷婷,我也年轻过,也爱过,可是你们是姐弟,你们相爱,世俗不容啊!” “妈,我…” 薛母咳了起来,薛婷连忙去抚摸薛母的背脊,为她顺气。 良久薛母又说,“明明满心满眼的都是你,你也是,一看就是恋爱中的人,连妈都能轻易看出来,那其他人呢?” 薛母搂过薛婷抱住她,“我可怜的孩子,妈真的不想看你被人指指点点过一辈子。” 薛母哽咽着说“婷婷,你和明明分开,让妈安心的走,好不好?” 薛婷最后还是哭着点了头,她不能这么自私,为了爱情去伤害其他爱着她的人。 在薛母去世那年,薛婷二十一岁带着母亲的遗愿远嫁源城,往后的十多年遵守与母亲的约定再也没有回过北州。 “航航,整件事情就是这样。” 听完这一段往事,于航手中的牛奶已经凉了。 薛婷摸着自己的肚子难过的说“航航,你要是不喜欢,那妈妈就去把它流了。” 于航冷静的说,“妈,你们能结婚吗?” 薛婷,“什么?” 于航重复,“你和薛明,能结婚吗?我已经没有家了,弟弟不能也没有家。” 薛婷一瞬间泪如雨下,“航航,对不起,妈对不起你。” 于航抱住自己的母亲一点点擦干她的泪滴,“妈,你不欠我什么,这是你欠你自己的幸福。” 薛婷说,“航航,谢谢你。” 薛婷抱着于航的肩膀,任由眼泪肆意,“妈在世俗里活了十五年,蹉跎了十五年,负了薛明十五年,这十五年里唯一值得妈欣慰的事情,就是我有了你,航航。” 于航安抚薛婷的情绪,“妈,不哭了,对宝宝不好。” 薛婷最后从于航肩膀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航航,妈希望无论什么时候,当你的本心和世俗背道而驰,你都能选择自己的本心,不要再重复妈的悲剧。” “会的,妈”。 … 冬天的时候,薛明和薛婷结婚了,婚礼在一个热带海岛举行。 薛婷本来说领证那天一家人出去吃个饭意思一下就行了,薛明却死活不同意,非说这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一定要举行婚礼,不然老了以后都没有回忆。 于是在一个热带岛屿,白色的沙滩上,吹着海风,他们许下了一生一世的约定。 于航没有去薛婷的婚礼,他躲在应臻家里和应臻打了一天的游戏。 平常于航玩游戏超过一小时,应臻就会催促他去学习,而这天应臻什么话都没说,就陪着于航把一个好几百关的小游戏打到通全关。 于航本来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但很奇怪的是他没有,应臻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他的情绪。 在应臻身边,于航好像什么都能自愈一样。 “小于航,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应臻哥哥,去哪里呀?” “去了,你就知道了。” 夜幕降临,应臻骑着车带着于航来到了小门南。 小门南是北州富有盛名的一条小吃街,仿古式的白墙黑瓦二层小楼,遍布大江南北的美食。 除却美食之外,小门南夜景也很好看,每一家店铺挂的都是古时的纸灯笼。灯火渐起的时候,走在热闹的人群之中,宛如身处唐宋盛世时的夜市一样。 人潮拥挤,应臻怕两人走散,就伸出了自己的手牵住了身旁的于航,于航瞬间就像触了电一样,电流从手指尖流向了左心房,心跳加速,整个人更是愣住了,任由应臻拉着他往前走。 应臻在一家卖手工酸奶的店铺里买了2杯不同口味的酸奶,递给于航一杯,两人牵着手,边逛边喝。 应臻带着于航吃了不少好吃的,街头现做的绿豆糕,大排长队的卤猪蹄,还有水果盒子… 应臻带于航来小门南是希望能用食物来治愈于航的不开心,看着于航脸上的小梨涡一直挂在脸上,应臻欣慰的觉得这招颇有成效。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对于于航来说,能治愈自己的从来不是其他东西,应臻在他身边就足已抚平所有伤痕。 骑车往回走的时候,冬天的风刺骨的冷,应臻让于航把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衣服兜里,于航把自己的脸埋在应臻的背上,紧紧抱着他。 风中,于航听见应臻叫他。 “小于航,想哭就哭吧,我把背借给你。” 于航听见这话,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 他用盔甲保护自己实在太久了,他甚至一度用坚强成功麻痹自己的心,让自己都觉得无所谓,觉得不难过。 可是,他怎么可能不难过,怎么可能无所谓。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当作自己没有父亲了,现在连母亲都要成为别人的妻子,其他小孩的母亲了,从此以后,于航就真成了茫茫大海中漂泊的一苇孤舟了。 他的盔甲在应臻的温柔面前分崩离析,溃不成军。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儿砸,老母亲来了 第十章 第十章我听见你的声音 于航的高一上学期就在应臻的陪伴下,如水流逝般很快就过去了。 因为应臻进入了高考最后的冲刺阶段,无暇再像以前一样时时督促于航学习,又加上于航本来就不热衷于学习,成绩自此一落千丈。 于航是乐得轻松自在,反倒是应臻每次见到于航必会念叨几句。 周五下午,于航照例在校门口等待应臻一起回家,于航望着教学楼的方向,并没有看到自己身后一个中年男人朝着他走过来。 “航航!” 于航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小名,不自觉的回过身去。 男人看见于航十分欣喜,更是走近于航,他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好像要把他拥入怀里一样。 于航退后几步躲开了男人的手,男人扑了个空,两只手尴尬的收回去。 “于航,这人谁呀?”,应臻推着车走到两人身旁。 “不认识,我们走。” 于航长腿一跨上了车,拉着应臻校服的衣角催促他赶紧走。 应臻心领神会,骑着车就出了校门,一路上于航一句话没说,直到抵达家门口下了车,才和应臻说了声再见,就匆匆转身离去。 应臻想既然于航不想提,那他也不要问好了。 因为应臻了解于航,如果于航真想说,那他一句话不问于航也会告诉他。相反,如果于航不想说,那他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还是不会从于航那里知道哪怕丁点信息。 当天晚上,于航几乎一整晚都在想那个人到底为什么来找他,他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想不到答案。 第二天中午,于航和应臻一起去学校食堂二楼吃中午饭,没想到在食堂门口又遇到了昨天的那个中年男人。 男人一见到于航,激动之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却不想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于航狠狠甩开。 “航航,我是爸爸呀!”,男子声音竟带了一丝恳求。 于航不为所动,冷淡的说“我没有父亲,于峰,请你让开。” 应臻看着面前低声下气的中年男人两鬓已经泛白,很难将那个一脚把自己年幼孩子踢进医院的残暴父亲联系到一起。 虽难以相信,但应臻永远都是站在于航这边的,应臻伸出手将于航拉到自己身后,不让于峰有机会触碰到他。 “于峰,你走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从源城跑过来找我,但我可以告诉你,无论你目的是什么,我都不可能让你如意,请你死心!” 于航说完,就不管不顾的拉着应臻的手,从于峰身旁经过也毫不动容的往食堂走去。 于峰没有再追上去纠缠,于航就和平常一样占桌打饭吃饭,不悲不喜,就如同刚刚遇见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晚上上完晚自习回家,薛婷切了一盘子新鲜水果送到于航房间。 于航刚洗完澡拿着条毛巾在擦头发上的水,于航习惯性的看向对面的窗户,应臻的房间亮着灯但不见人,于航估计应臻可能还在洗澡。 于航回过神来,发现薛婷挺着一个大肚子竟然还没有走,就站在他身后。 “航航…”,薛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于航心里有个不祥的预感,“妈,他来找你了?” 薛婷不置可否。 “妈,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薛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了,“他说想接你回去,是老爷子的意思。” 于航皱眉,“妈,你不会已经答应他了吧?你忘了我们当初是怎么来北州的了吗?” 薛婷立刻否定了儿子的猜测,“航航,我怎么可能答应他。” 片刻薛婷又说,“航航,他说老爷子快不行了,他来接你回去,是因为老爷子想把家产传给你。” 于航嗤笑一声,“我不想要,于峰他自己留着吧!” “航航,你长大了,妈把选择权交给你,我也跟于峰说了这是你的人生,让你自己决定,妈不干涉你的选择。” … 人间的四月生机盎然,薛婷的预产期也快到了。 薛婷的预产期是四月后旬,但刚进入四月薛明已经神经极度紧绷,虽然他一直紧张到不行,好几个月前就预订好了私人医院的产科,没事就跟从业多年权威的医生打电话,但这种紧张情绪到四月彻底达到了顶峰。 薛婷肚子有一点动静,薛明立马拉她去医院,每天盯着薛婷吃饭睡觉,照顾着无微不至。 预产期前一周,薛婷就住进了医院,薛明没日没夜的在医院陪她,家里只剩于航一个人。 于航每天白天上课,晚上等着应臻一起回家,日子照常过着。 一周后,薛婷的第二个孩子如约来到这个世界,是个女孩,薛明高兴的快要疯了,握着薛婷的手在病床前喜极而泣。 生产后,薛婷和孩子住进了月子中心,于航是直到几天后的周末才第一次看见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都算不上漂亮,可能因为有一半血缘的关系,于航看着面前皱巴巴的妹妹,并没有心生厌恶。 “航航”,躺着病床上的薛婷微笑着叫他。 于航抬头看向母亲,“妈”。 “妹妹还没有名字呢,你帮妈妈给妹妹取个小名吧。” “小名,她这么小,要不就叫小小?” 薛婷侧过身来逗孩子,“小小,薛小小。” 薛小小被逗得咯叽咯叽的笑,薛婷笑说,“看来小小很喜欢哥哥,昨天晚上闹一夜都不消停,哥哥一来就笑了。” 于航也跟着母亲去逗小小,那么小的孩子就对着初次见面的哥哥不停的笑。 晚上,应臻见于航一个人在家,就拿着试卷过来陪他。 两人分享同一张书桌,各自埋头在自己的作业中,于航写到一半停下了笔对他说“应臻哥哥,我有妹妹了。” 应臻抬头看着于航,问他“那你开心吗?” 于航想了片刻,诚实的说“至少我不讨厌她,她的小名还是我给她取的,叫小小。” 应臻说“小小,很好听!” … 薛婷在月子中心住了一个多月后,五月底薛婷带着薛小小回家了。 薛明千挑万选找了一个保姆照顾薛婷,一个月嫂照顾孩子,但薛婷不放心孩子让别人带,月嫂基本上就是给薛婷打打下手。 有一天月嫂请假了,薛婷一个人在家抱孩子,薛小小饿了在薛婷怀里哭得声嘶力竭,薛婷抱着薛小小哄孩子,正好于航经过。 “航航,你能帮妈一个忙吗?” 于航停住了脚步,“妈,什么?” “小小饿了,我这脱不开手给她泡奶。” “妈,可是我不会。” “没事,妈教你,很简单的。” 于航烧了水,按薛婷说的泡了奶,见水太烫了,于航怕烫伤薛小小,就往奶瓶里倒了冷水。 薛婷抱着薛小小分不开手,于航把奶瓶塞到薛小小的嘴里,薛小小一看有吃的,立马不哭了。 本来以为薛小小吃饱后会消停下来,没想到喝完奶后,反倒哭得更凶了。 薛明从公司回来,一进门就听见宝贝女儿哑着嗓子在哭,着急的连忙从薛婷怀里抱过薛小小,心疼的拍着女儿的背,“小小,不哭了,不哭了,爸爸回来了。” 薛小小换了一个人抱,稍微消停了片刻,没多久又开始大哭。 薛小小哭得薛明的心一颤一颤的疼,问薛婷,“小小,是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薛婷说“刚吃饱,我让航航泡的奶。” 于航把手上的奶瓶递给薛明,薛明一摸玻璃杯壁,皱眉“怎么是冷的?” 薛婷也上前摸了一下玻璃奶瓶,确实是凉的。 于航解释道“我看水太热了,就掺了点凉水。” 薛明不听缘由直接把怒火转移到于航身上,“于航,你有什么不满能不能直接冲我来,小小她只是一个孩子,她没有对不起你,你放过她好不好?” 薛婷见薛明借题发挥,立马上前护着于航,“薛明,别发神经,航航他不是故意的。” “薛婷,于航是你的小孩,小小就不是吗?你就知道护着你的宝贝儿子” 薛明说完又放柔了声音对着大哭不止的孩子说“我可怜的女儿,不哭了,嗓子都哭哑了,爸爸带你去医院。” 薛明边说边抱着孩子往外走,薛婷见薛明抱着孩子要出门,拿起包就跟了上去。 只有于航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荒凉丛生,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自己只是一个外人。 在薛明那里,自己可能连外人都不是,只是个彻彻底底的坏人,碍眼又多余。 鬼使神差于航敲响了应臻的家门,还好是应臻开的门。 “小于航,你怎么了,你是在哭吗?” 于航听见应臻的声音,泪水决堤,低着头不敢看他,怕他发现自己在他面前竟然脆弱不堪。 应臻拉着于航的手径直走到了自己房间,他父母应志合和冯思还没回家。 于航沉默不语,应臻有些不知所措,应臻不知道于航发生了什么,所以不知道怎么办。 应臻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出了几颗巧克力放到了于航的手上。 “小于航,不难过了,哥哥请你吃巧克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是一只委屈鬼,路过的漂亮小姐姐们不在评论里安慰一下吗?哼,你们太狠心了!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苦味之后,便是回甘 “小于航,不难过了,哥哥请你吃巧克力!” 应臻见于航低着头不动作,又拿出一颗巧克力,把外面的彩色的锡纸撕开,直接放在了于航嘴边。 于航下意识的微微张开口,应臻把巧克力轻轻推进他的嘴里,可能是不小心把于航嘴角的眼泪也带进了口腔,于航的嘴里满是泪的咸和巧克力的苦。 应臻见于航难过,自己的心也隐隐作痛。他把于航搂进自己的怀里,手轻轻抚着他的背,试图用自己一腔温热去消融于航心里的寒冰。 人与人之间近到一定程度,爱和热都是可以互相传递的,虽然不知道这一点点温度能否化掉于航心底的积雪,但确实能化掉于航嘴里的巧克力。 化在嘴里的巧克力,苦味之后,便是回甘。 … 薛明急匆匆的把孩子送到儿童医院,跟医生说薛小小喝了凉奶之后一直哭闹不停。 医生看过之后,却告诉他们,薛小小哭闹是因为她一直在发低烧,并不是因为喝了凉奶。 医生对他们说,“你们父母不要过于担心,小孩子免疫力不好,生病发烧也是正常。” 薛明追问,“医生,不是因为喝了凉奶?” 医生摇了摇头说,“不至于,喝了凉的奶不至于发烧。” 医生给薛小小开了退烧贴和儿童专用的退烧药之后就打发他们走了。 薛小小贴上退烧贴,舒服了之后也就不闹了,薛明抱着薛小小哄她睡觉。 薛明打电话叫助理来接他们回去,一路上薛婷因为生气也不搭理他。 一关上家门,薛明把睡着的薛小小抱回房里后出来,薛明就忍不住先开口跟坐在沙发上的薛婷说话了。 “我承认这次是我误会于航了,但我这不也是着急吗,小小当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心生生的疼。” 薛婷装作没有听见薛明的话,并不想理他。 薛明见薛婷没有反应,又说“好,我错了,是我口不择言,我一会回去就去给你宝贝儿子道歉,这样总行了吧!” 薛婷听见薛明这不情不愿的语气,火噌一下就上来了,“薛明,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没有偏心航航,小小生病我也很心疼,你不用在那阴阳怪气。” 薛明也毫不服气,直说“我阴阳怪气?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向他道歉也不行?那你还要我怎么样,要我给你儿子跪下说对不起吗?” 薛婷觉得薛明简直无法理喻,自己说什么都能被他曲解,无奈的说“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这样无理取闹,我有要求你道歉吗?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不对。” 薛明冷笑一声,“我无理取闹?薛婷,你凭良心说,我对不起那个野种什么了?我供他吃喝,给他找学校,他成绩不好我还想花钱送他出国读书…” “你没有对不起我。” 于航不带一点情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薛婷不知道于航已经在门口站了多久,不知道于航听到了多少她们的对话。她想向他解释当前的状况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薛明懊悔的对着于航说了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于航没有看他们,也没有再说话,就在薛婷薛明讶异的目光中,高昂着头径直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于航没有开灯,他现在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野兽已经发不出任何嘶吼,只能在黑夜里独自呜咽。 于航从外衣口袋掏出应臻给他的巧克力,像是救命的药一样连包装纸都没来得及撕就塞进了嘴里。 于航嚼着应臻给他的巧克力,一阵一阵的甜沁进心里。 他在黑暗中望着对面窗户亮着的光,虔诚的就像暗夜漂泊在大海上的孤舟望着照明的灯塔一样。 已经很晚了,应臻的窗户没多久也黑了下来,但于航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应臻的窗户。 就在这全世界陷入黑暗之时,于航还是看见了光,而且他生命中唯一还亮着的光。 … 周一上午,一个不速之客通过于航班主任找到了他。 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饭店的包间内,一名花甲老人正等着于航的到来。 于航怎么也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拖着病躯从源城来北州找他,看来事情是严重的一定程度了,不然老爷子也不会千里迢迢跑过来。 于航推开门的时候,于沧老爷子正端着一杯茶水正准备细品,老爷子一见于航来了,立马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于老爷子兴奋的说,“航航,你来了。” 于航点点头,“爷爷。” 于老爷子招手让于航过去,于航走到了他面前,老爷子示意让于航坐下。 于航拉开了老爷子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他想起之前于峰说老爷子快不行了,但现在一见老爷子容光焕发的样子,没有一点病态。 于航一坐下,老爷子开门见山的说,“航航,我这次来,是带你回家的。” 说实话,于航对老爷子还是打心里很敬重的,当初要不是于老爷子相助,他和薛婷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来到北州。 出于对于峰的厌恶,要是放在薛婷再婚以前,就算是天王老子来劝他回去,于航也不会再回到那满是噩梦的地方。 但是于航现在却犹豫了,拒绝的话就堵在了他的嗓子眼,怎么也没办法说出口。 于是他转移话题问老爷子“爷爷,你身体还好吗?于峰说你生病了。” 老爷子狡黠一笑,“是我让他那样说的,我本来以为装装可怜,你会心疼我这个老头子,回来陪我,唉,没想到…” 于航打断了于老爷子的话“爷爷,哪有人自己咒自己的,你身子骨那么硬朗,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诓我。” “我这不是听说你妈又结婚了嘛,你那个继父可不是什么好人。” “爷爷,我回去,那个女人肯定以为我是去跟她儿子抢家产的,会给我好果子吃?” 老爷子握住了于航的手,“航航不怕,你是爷爷唯一承认的孙子,不是抢,本来就是你的。” “爷爷,离婚的时候,那女人连亲子鉴定书都拿出来了,虽然她儿子姓何,但确实是你的孙子,况且我是真的不想跟他去争。” 老爷子见于航无意回去,开始放低了姿态说,“航航,爷爷实话跟你说,你爸爸没用,大权被那女人握着死死的,我看那个家过几年就彻底不姓于,改姓何了。” “爷爷,怎么会,不是还有你吗?”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跟那个女人斗几年?航航,算爷爷求你了,你回来吧!那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呀!不能被那女人夺去。” 于老爷子老泪纵横,于航于心不忍的说“爷爷,就算我跟你回去,我什么都不会,也帮不了你啊!” 于老爷子一听于航口风松动,立马说“航航,没有关系,有你海叔帮你。” 于航面露难色,他不是不想帮老爷子,他是害怕一旦回源城,一辈子都会困在那里,不得脱身。 于老爷子看出了于航的担忧,对他说“航航,我知道你对于家的一切没有兴趣,爷爷答应你,只要把那个女人赶出于家,你海叔坐稳位置,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爷爷都不会干涉你。” “真的吗?” “真的。” 于海是于老爷子的养子,比于峰小几岁,从小就养在身边,这么多年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鞍前马后,直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于航理解于老爷子想借自己扶于海上位的心情,毕竟于峰是真的很无能。就看在于老爷子曾经于苦难中对自己和母亲伸出过援手的份上,这个忙他不得不帮。 吃完午饭,于航把于老爷子一起走出了饭店,一辆黑色奥迪就停在门口,于海进两个人出来了,第一时间下车去扶于老爷子。 于海看起来也就不到四十岁的样子,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不怎么平易近人。 于航礼貌性的跟他打招呼,“海叔。” 于海没有什么情绪的点头回应,一门心思的在于老爷子身上,关切的问“老爷子,午饭没吃辣椒吧?医生说你肠胃不好,不能吃。” 于老爷子摆摆手说“没吃没吃,你管的这么严,我也不敢吃。” 于航在一旁听着于老爷子像小孩子一样抱怨觉得好笑,于海却习以为常,打开车门让老爷子坐在了汽车后座。 于航想等应臻高考结束后再回源城,就借口跟于老爷子说想在北州念完这一学期再回去,老爷子想着也没多长时间了就答应了。 于老爷子跟于航约定好来接他回去的日子之后,就让于海开车回源城了,没一会于老爷子的车就消失在街的转角。 于航站在原地恍如隔世,他想离应臻高考结束还有一周的时间,离自己期末考试结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之后他就要回源城了。 一想到要离开北州,于航心中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情绪,好像是不舍得,但于航心里明白,他不是不舍得北州,而是不舍得应臻。 作者有话要说:离别预警!!!也是重逢倒计时!!!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他想等一个人长大 随着高考一起临近的是应臻的十八岁生日,今年高考结束的那天正好是应臻的农历生日。 可能是生日,幸运加成的缘故,应臻抽到的考场是北州一中,这个他待了六年的地方。 最后一门的终考铃响了之后,应臻放下了手中的笔,压在心口的那块名叫高考的大石头也就此放下了。 应臻跟着人流一起往外走,校门口聚集了很多前来接自己孩子的父母,但应臻知道其中没有自己的父母,前几天冯思和应志合飞到国外出差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等应臻走出校门,却发现于航站在一众家长中,跟着旁人一样焦急的往出来的人群中望。 应臻心口一甜,向着等待他的人走过去。 因为出来的学生太多,于航并没有在其中发现应臻的身影,直到他看见应臻笑得眯着眼朝他走过来。 走到于航面前,应臻问,“小于航,你怎么来了?” 于航粲然一笑说“以后就没有人跟我一起回家了,我当然要在校门口等你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于航还有一周的时间就要回源城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于航笑得梨涡浅浅,应臻却在于航的笑中察觉到几分悲伤。 于是应臻说,“没事,以后有时间我来接你。” 于航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今天是开心的日子,他不能让应臻扫兴。 “今天,我们去小门南吃饭吧,听说那里新开了一家烤鸭店,很正宗的。” “行。” 应臻因为考试没有骑车,早上是打车过来的,所以去小门南也是打的计程车。 吃完饭,应臻提议走着回家,可以消消食,当然事实上是应臻想跟于航多待一会。 夏天的夜晚,路旁的梧桐树,有不少蛐蛐知了发出鸣叫,应臻和于航就沿着路灯往家走。 夏天的风都是温热的,吹在人身上感觉不到一点凉爽,于航听见应臻的声音从身旁的热风中传来。 “小于航,快,祝我生日快乐,再过几个小时我就成年了。” 于航讶异的停下了脚步,问他“应臻哥哥,你的生日不是七月初吗?” 应臻却说“我家都过农历的生日,每年的日子都不一样。” 于航懊悔的说“生日快乐,哥哥!我都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应臻却笑着指着天空说“今晚这满天星河就是我最好的成年礼物了” 于航顺着应臻的手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星,但于航还是因为没有给应臻准备成人礼而沮丧不已。 应臻见于航因为没有给自己准备礼物十分沮丧,于是说“要不,你许我一个愿望。” 于航心情瞬间阴雨转晴,对着他说“应臻哥哥,你想要什么?” 应臻想了想却说“我还没有想好,等以后想到再告诉你。” 其实应臻不是没有想好,他只是想等到他小孩长大那天,再告诉他。 一直以来,应臻都把于航当成自己的弟弟,照顾他保护他,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于航心动,他也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于航。 可能是于航第一次对着自己笑,他的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晃得自己睁不开眼。可能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他的眼泪滚烫,灼疼了自己的心脏。 可能是第一次不由自主在人群中牵起他的手,可能是第一次情不自禁把他揽入怀里… 喜欢于航,是应臻一个人的心情,他现在并不打算告诉他,他只想陪在他身边。 等到有一天,他们长大成人的时候,他可能会笑着对他说起。 于航,你看,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能喜欢我一下吗? 在我十八岁生日的那晚的星空下,你许了我一个愿望,现在还能兑现吗? 我喜欢你,我们能在一起吗? 但在于航长大之前,这些他都不能说,其实应臻也并不着急,他可以守着他身边,他已经很满足了。 世界上有很多种等待,最好的那一种就是来日可期。 对于未来,应臻不着急,慢慢来就行。 … 虽然应臻向于航要了一个愿望,但于航还是想送一点东西给应臻。 于航马上就要离开北州了,虽然于航决定了无论应臻去哪座城市上大学,自己都会跟随他的脚步过去,但免不了还是有几年的分别时间。 于航心中最害怕不安的事情就是应臻会忘记他,毕竟自己对于应臻而言只是一个邻居家的小弟弟。 这几天于航一直在准备给应臻的礼物,这天他坐在书桌前,刚准备在精心挑选的信纸上写下自己的心意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于航连忙把信纸放进了抽屉,才对着门口说,“妈,门没锁。” 门被推开了,来人却不是薛婷,而是薛明。 薛明径直走到于航面前,开门见山的说“听你妈说,你要回源城了。” 于航抬起头看着比他高半个头的薛明,嘴角微微一笑说“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于航的存在一直都是嵌在薛明心头肉里的陈年旧刺,虽然早已不再鲜血淋漓,但是每次碰触到还是会隐隐作痛。 只要于航还在他眼前,他就能轻易想起十多年前薛婷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想起父母相继离世后,他去源城想带她回北州重新开始,她却摸着自己的肚子告诉他,她走不了,他们也回不去了,因为她已经有于航了。 薛明之所以今天来到于航的房间,不是因为自己不想让于航走,只是他不想让薛婷因为于航的离开伤心难过,终日郁郁寡欢。 薛明对于航说,“如果是因为我的关系,你完全没必要走,我们不是一直相互无视对方吗?你大可继续无视我就行了。” 于航说,“我回源城不是因为你。” 虽然于航寄人篱下是很难受,但他这次回去主要还是因为他无法拒绝帮助过他的于老爷子的请求。 “你妈她,因为你要离开,很难过。” “她不会难过很久的,你不是一直陪着她吗?再说还有小小让她操心,过段时间她习惯了也就好了。” 于航其实也挺舍不得薛婷,但薛婷说让他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现在他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一定会按照既定目的走下去。 薛明见于航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劝说,只希望薛婷能随着时间的流逝,习惯没有儿子在身边的日子。 于航在薛明走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之前的信纸,提笔写下自己深藏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不让孩子们早恋影响学习,老母亲可是煞费苦心啊!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致心爱的你 To One word is too often profaned, For me to profane it; One feeling too falsely distain'd, For thee to distain it; One hope is too like despair, For prudence to □□other; And pity from thee more dear, Than that from another. 致 有一个字常被亵渎, 我不想再亵渎它; 有一种感情常被轻视, 你岂能再轻视它? 有一种希望近似于绝望, 谨慎到快要窒息; 起自你心上的怜悯, 于我已胜万千。 … 离开前一天下午,于航带着给应臻的礼物,敲响了应臻的门。 应臻给于航倒了果汁,拿了一把于航爱吃的巧克力,两个人就坐在应臻房间的地板上吃东西。 于航不知道怎么开口,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给应臻的信,说“迟到的礼物,等我走了你再看。” 应臻很高兴的接过自己的礼物,紫色的信封,右上角还夹着一朵粉色的小花,应臻笑着说“谢谢小于航!” 应臻起身把信收在了自己床头柜的第一层,想着等于航走了他可以第一时间打开看。 应臻听到身后,于航的声音传来,“应臻哥哥,我明天要回源城了。” 应臻知道于航老家在源城,以为他只是回源城几天有事要办,没有多想顺口就问,“待几天呀?等你回来我带你去若霞山庄,那里新开了一个露天游泳池,背靠若霞山,听说…” 于航打断了应臻的话,“我不知道。” 应臻下意识的没去思考于航的话是什么意思,自顾自的说“听说可美了,我一定要带你去。” “应臻哥哥,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我一直没想好怎么跟你说。” “你哭什么啊,又不是不回来了。” 于航不知道自己哭了,应臻说了他才知道,他才用手抹了一把脸,手上确实是湿的。 于航把于老爷子来找他的全经过一点一滴都告诉了应臻,最后他问了应臻那个自己最担心最害怕的问题。 “应臻哥哥,你会忘记我吗?” 应臻笑着摸摸于航的头,“你说呢?” 于航认真的看着应臻的眼睛说,“我怎么知道,不过应臻哥哥,等那边的事情一解决,我一定会去找你。” “好,我就在北州等你回来!” … 于航走的那天,北州下了这个夏天难违的一场雨,雨水淅淅沥沥冲刷着大地,空气里尽是泥土的味道。 于海的车就停在薛明家门口,薛明撑着伞,伞下薛婷拉着于航的手依依不舍的说着体己话。 应臻撑着一把黑伞站在不远处,直直的望着于航。 于航跟母亲道完别,走到了应臻的面前。 还没等于航说话,应臻看着他的眼睛先开了口。 “愿望,你一定要回来!” 应臻没头没尾的话,于航却听懂了,笑着对他说。 “我知道,我许给你的愿望,我一定会实现的。” 应臻突然把伞一倾,用黑伞挡住了于航身后所有人的目光。 应臻俯身下去吻住了于航,片刻之后,在他的耳边说,“我也对你倾心。” 于航整个人都懵了,要不是于海等了太久下车催促,于航可能一直会站在应臻面前,直到日落天黑。 于航心里的花都开好了,应臻读懂他藏在英文诗里的爱意,还给了他回应,于航被巨大的幸福冲昏了头脑。 坐在车里,于航看着撑着伞站在雨中的应臻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于航的心像是被一双手狠狠的揪着,生疼生疼。 这才刚刚分离,他对应臻的想念已经开始肆虐。 应臻目送载着于航的车远走,应臻把于航许给自己的愿望提前用了,但是没有关系,应臻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在于航给自己的信里,在几百年前雪莱写下的这首情诗里,他已经得到了他的小孩给出的答案。 I can not give what men call love: But wilt thou accept not The worship the heart lifts above And the heavens reject not, And the desire of the moth for the star, Of the nigth for the morrow, The devotion to something afar From the sphere of our sorrow. 我给你的并不是世人所称颂的爱情, 不知你是否能够接受; 这颗心对你的仰慕, 连上天都难以拒绝; 犹如飞蛾扑向星火, 又如黑夜追寻黎明; 怎样才能不让悲惨的尘寰 对遥远的美好倾心? 作者有话要说:确定心意成就达成!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他离开以后 夜晚,应臻站在自己的窗前,拿着于航给他的信,看着对面那扇黑着的窗,眼睛渐渐湿润。 睁眼从深夜到天明,应臻早上起来,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又红又肿,吓了一跳。 今天是周末,应臻不自觉的如平常每一个周末的早上一样,跑到于航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应臻却没有见到自己心中想见的那个人,薛婷抱着薛小小把门打开,看到门口的应臻很是惊讶。 应臻挤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对着薛婷说,“对不起,阿姨,不小心按到的。” 应臻说完便匆匆离去,没有回头去看薛婷的表情。 买早餐的时候,应臻习惯性的买了两份,当老板递给他两份蛋饼时,他才发现和自己一起吃早餐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应臻原本以为人生很长,他们可以在一起吃很多的东西,去很多的地方,看很多的风景。 他没想到最后连简单的在一起都成了奢望。 应臻怀抱着内心的小小希翼,高考的志愿单上只填了一个学校,北州大学。 都说时间是治愈人心最好的良药,多少刻骨铭心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蚀。 然而在于航离开的一年里,应臻却始终没有能够习惯,他不在他身边。 尽管他不在他身边了,应臻每次和同学出去玩,所有没有去过但还算有趣的地方,他都会偷偷在心里记下,想着以后要带于航来一次。 在没有去过的餐厅,吃到还不错的食物的时候,他也会暗自留意,想着以后要带于航吃一次。 在电影院看到喜爱的电影,他也会记下片名,等在网络上线的第一时间下载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想着以后要跟于航再看一次。 逛超市看见巧克力,虽然宿舍和自己房间已经堆满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了,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挑几盒放入购物车,想着以后可以一起拿给于航。 就这样,明明应臻的生活里已经没有于航了,但又处处都有于航。 应臻在原地等着于航,等待最难捱的,并不是时间,再漫长的时间总是会流逝过去的,最磨人的其实是未知。 既是对未来的未知,也是对对方的未知,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大二那年的寒假,与于航分离了一年半以后,应臻终于决定,他不要在原地继续等了。 他要去源城找他! 正逢春运,他揣着一盒从众多巧克力中挑选出来的榛子口味巧克力,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硬座之后,到了源城。 于家从古时起就做陶瓷生意,从于沧那代起,开始大规模工业生产,凭借老口碑,短时间内于家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近年来又赶上了互联网金融的兴起,生意越做越大。在源城当地,于家也算是家喻户晓,应臻在大街上一问,就能找到于家的店铺。 应臻隔着一条街,看见了朝思暮想的人,他着急的穿过人流,想去到他的面前。 临近年关,街上挤满了出来购置年货的人,应臻就在人群中,再次看见了于航脸上的小梨涡。 他就站在店铺进门的位置,穿了一件红色的羽绒大衣,看起来温暖又和煦,笑着迎来送往。 应臻想马上走到他面前,又突然想起自己刚从火车上下来,一身狼狈。于是他就站在街边转角的一家店铺门口,对着反光的玻璃,整理自己的头发。 应臻整理好之后,终于鼓起勇气要向着心爱的人走去,没想到另一个人比他更早的出现在于航的面前。 那个男人看起来和应臻应该是同龄,比于航大几岁的样子,那人拿着一条米色围巾,走到于航面前,不由分说的把于航的脸包裹在了里面。 所以没有人看见于航看见面前的人瞬间垮下来的脸,于航不悦的背过身去,一把扯下围巾。 应臻在不远处都能听见于航带点不耐烦的声音。 “何方文,你无不无聊?” 男子却看着于航的背影笑了,“哥哥关心你一下,不行吗?” “滚。” 男子听见于航的话并没有生气,继续对着于航的背影说,“天气冷,别着凉!” 于航没有回头,应臻却再也挪不动脚步。 几步之遥,却已是千山万重。 满怀期待的来,失魂落魄的回。应臻从于家店铺离开后,直接去了火车站。 售票人员却告诉应臻,“小伙子,今天去北州的卧铺和硬座已经卖光了,有一趟晚上十点半的,还有无座,你要吗?” 应臻点了点头说,“阿姨,我要。” 买到回程的票之后,应臻一个人坐在嘈杂的候车厅,从中午等到日暮,又从日暮等到深夜。 火车晚点了一个多小时,快12点的时候,应臻终于上了火车。 应臻因为没有座位,只好靠在车厢的衔接处,旁边就是卫生间和吸烟室,难闻的烟味混合厕所的消毒水味,应臻度过了这一生最难忘的一夜。 从深夜到天明,应臻也总算想明白一件事。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谁,是无可替代的。有人取代他陪在于航身边,保护他,关心他,也没有什么不好。 两人的约定,最后变成了一人的愿望,但无论结局如何,应臻还是觉得,于航是他年少时做过最美的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也就醒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儿砸,老母亲来了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我为兄,你为弟 于航回到源城了,这座江南小城以一场连绵多日的雨,来迎接于航的归来。 于海领着他,回了于家老宅,见到了等待他多时的于沧老爷子。 于航来到于沧面前的时候,老爷子在自家的小花园,拿在一把剪刀正在修剪一盆月季的枝叶。 见到于航来了,于老爷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先对于海交代道“辛苦了,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我跟航航单独说会话。” 于海点头,接过于沧手里的剪刀,转身离开了。 小花园里只剩祖孙两人,于老爷子开口了,“航航,这段时间你跟爷爷住老宅吧,学校你海叔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于航点点头说,“嗯,爷爷。” “你父亲那边,你抽空回去露个面就行。” 见于航不说话,老爷子接着说“让你海叔陪你去,那女人也不敢说什么。” 于航虽然不是很想见到于峰和那个女人,但他还是听从了爷爷的安排。 第二天下午,于峰在自己家安排了一个晚宴给从北州回来的儿子接风。 于海领着于航按时赴宴,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在忙碌的何音。 何音一见于航就殷勤的笑说,“航航回来了。” 于航瞟了一眼何音之后,从何音的身边旁若无人的经过,反倒是于海给尴尬笑着的何音一个台阶下,笑着问何音“大嫂,怎么不见方文?” 何音识趣的回话“方文还在铺子忙,一会就回来了。” 何方文回来的时候,家宴已经开席,于航低头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饭,任由于海去跟何音和于峰交际。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今天铺子在收帐,事情比较多。” 何方文对着饭桌上的众人说,说完何方文就拉开了于航身旁座位的椅子,让人给自己添了碗,就坐了下来。 于航并不想搭理何方文,何方文却非得招惹他。 何方文往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举着对身旁的于航说,“弟弟,欢迎回来!” 自顾自吃饭的于航,并不想跟何方文假模假样的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他没有跟何方文碰杯。 “我不是你弟弟,你姓何,我姓于。” 此话一出,何方文的手僵在了原地,何音和于峰的脸也僵了。 何音的脸色挂不住了,顾及着于航背后的老爷子才没有当场发作,于峰更是手心手背,偏向谁都不是。 何方文却不甚在意的笑出了声,“哈哈哈,航航真会开玩笑!” 在何方文的笑声中,这饭才勉强吃下去,反正不知道其他人吃得怎么样,于航是吃饱了。 吃完饭,于航迫不及待的离开,却不想在门口等于海去开车出来的时候,与何方文撞得个正着。 于航想无视何方文,何方文却像是早就计划好的一样,直直朝他走来。 何方文走到他面前,对他说,“弟弟,无论我姓什么,不可否认,我们都有一半的血是相同的呀!” 于航轻蔑的看着何方文,说“哪又怎样?” “不怎么样,我只是告诉你,我为兄,你为弟,你可别忘了。” “那你也别忘了,我姓于,你姓何,你有什么资格霸占着于家?” “我的弟弟,你想要于家吗?你想要哥哥可以分给你,我们才是血缘相连的兄弟,于海他算个什么东西!” “可笑,你分给我?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没多久于海的车开了过来,于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于峰家,何方文在原地望着于航的背影,轻笑了一下。 于航讨厌何方文,一直都很讨厌,虽然何方文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过他,甚至在上一代的恩怨里,何方文和于航一样算得上无辜。 他讨厌他,是因为他觉得何方文和他是同一种人,或者说何方文和自己很像,他们都是外表看起来温暖无害,内心阴暗冰冷的人。 他和何方文的唯一区别就是何方文比他更虚伪。 因为至少于航只是在世人面前纯良无害,面对自己真正厌恶的人也是会露出自己隐藏的利爪。而何方文即使恨毒了自己,但他还是能在自己面前维持一副好哥哥的样子。 何方文的虚伪让于航厌恶至极。 于航住在老宅,除了做着一颗棋子的本分之外,就是认真学习,他想再回来应臻面前时,自己能是一个更好的人。 于航与应臻分开之后,他再也没有吃过巧克力,甚至下意识的连看都不去看,因为只要他看到巧克力,对应臻的想念就会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实在想的紧熬不住的时候,于航就会拿出自己的宝物盒子,里面是于航收藏的糖纸。 一张张被压得平整的纸,每一张背后都有一段记忆,深夜失眠的时候,于航就会再度翻阅出来,天亮了,再放回去。 … 于航高三那年,他的世界彻底兵荒马乱。 于老爷子和何音母子彻底撕破脸,借着于航的名义,一步步把何方文手里掌管的大部分铺子抢了回来,把管事的人全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于航回到源城第二个年头,何音母子就已经彻底被架空。 何音自然是不服气,三天两头的带人来老宅闹事,于老爷子闭门不见,何音就守在门外不走。 好几次,于航早上去上学,何音就已经来了,在大门口闹着要见老爷子,下午他回家吃饭,何音竟然还在门口守着。 何音见老爷子不肯见自己,内心焦急,叫带来的人围住回家的于航不让他进门。 门卫一看对方人多势众,没有办法只能上楼去请老爷子出面。 老爷子刚一露面,何音就开始大声哭诉。 “老爷子,你当年可答应过我的,不会亏待我和孩子,现在你说话不算数,对我们赶尽杀绝,是要逼死我们母子吗?” 老爷子见于航被人围住,震怒道“何音,你凭良心说,这些年,于家有亏待过你,亏待过何方文吗?是你们母子贪得无厌,不守本分。” 何音冷笑,“一点小恩小惠就叫没亏待?你们于家有人把文文当于家的子孙吗?” 于老爷子说,“方文是于家的子孙这毋容置疑,可惜他有你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妈。” 何音一听于沧的话,气得口不择言,“论心机那还是老爷子的枕边人厉害,我是远远赶不上的,正经孙子死活不让姓于,一个爬床的反倒可以入家谱,真可笑!” 气火攻心,老爷子被何音这番话气得心口疼,指着何音的鼻子说“滚,你给我滚出去。” 何音还想趁机开口气老爷子一把,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打断了她呼之欲出的话。 “妈,你闭嘴!” 何方文从容冷静的走了过来,他先招手让围着于航的人都退下,待到人都散去,他来到于航的面前一脸关切的问“航航,你没事吧?” 于航白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径直走向屋内,身后何方文还在跟于老爷子说话。 只听何方文愧疚的说“爷爷,对不起,我妈她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打扰您老人家了,我马上就领她回去。” 想也知道于老爷子还在气头上,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何方文,只是不耐的说“算了,算了,你快把她领走吧。” 自那天以后,于航就再也没有在老宅见过何音了,也不知道是何方文的劝说,还是于海的敲打,反正何音这边是消停下来了。 何方文继续乐此不疲的扮演着他孝子慈兄的角色,于航看着他演戏不屑拆穿也不愿配合,由着他热脸贴冷屁股。 年底老宅家宴,何音没有出现,于峰带着何方文一人前来赴宴。 于峰和何方文来的时候,于航刚好从楼上房间下来。 何方文笑着抬头对站在楼梯上的于航说,“航航,新年好!” 于航冷笑一声,“你们还真是两父子,一个禽兽,一个衣冠禽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被自己儿子嬉骂,于峰脸上挂不住,又碍着于老爷子的面子不好责骂于航,气得拂袖而去。 何方文看起来斯斯文文,眼睛却长得很邪,眯着眼笑说“衣冠禽兽的弟弟,也不过就是一只还没有长大的小狼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的禽兽。” 于航面无表情的从何方文的肩侧经过,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弟弟。” 何方文看着于航的背影,发自内心的笑了,他的弟弟还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狼狗。 于航回源城的第二个新年,他照样好想应臻,唯一令于航高兴的是,他和应臻的重逢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何音母子已经失势,于航也该功成身退了。自己这个棋子的作用已经发挥得差不多了,于海的位置也稳固了,于航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跟于老爷子告别。 家宴过后,于航跟于老爷子提起了自己想回北州。 “爷爷,何方文那边已经威胁不到海叔的位置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北州了。” 于老爷子坐在自己的书房的沙发,看着面前的于航,思考良久才说话。 “航航,回北州,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想过你之后的生活吗?” “生活?” “你母亲已经组建了自己的新家庭了,你也不想去打扰他们的新生活吗?” “我不想。” “航航,你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你马上就是一个成年人了,等你考上大学,家里给你在北州买个房,到时候你可以独立生活,不是更好吗?” 于老爷子是实打实的为于航的未来考虑,于航虽然想立刻回到应臻身边,但他还是听从了于老爷子的建议。 作者有话要说:路过的小可爱们,看看我,收藏我,评论我,爱你们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影子 你是否也曾在一个人的身上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然后误以为是爱情? 应臻第一次见到陈思意的时候,是在大二下学期的一天下午。 那天是平平常常的一天,应臻下午没课泡在实验室里,处理前几天投的一锅反应,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在实验台前忙碌。 门被推开的瞬间,阳光从门外照了进来,应臻下意识的朝着光源看去。 陈思意站在阳光之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问他,“请问是应臻学长吗?” 应臻愣了神,陈思意见他不回话,继续说“学长,是李老师让我来找你的。” “嗯,我是应臻,老师跟我打过招呼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做实验了。” 李教授确实是跟应臻提过,实验室又收了一个大一的学生,让应臻带一下,应臻当时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但他没有想到陈思意来得这么快。 应臻对陈思意印象不错,陈思意做实验很积极,一有时间就往实验室里奔,很多东西不用应臻多说,点一下陈思意就能懂,实在是一个聪明又勤奋的人。 一整个学期,陈思意都跟在应臻身后给他打下手,洗瓶子。陈思意长得白净,平常又很爱笑,总是跟在应臻身后学长学长的叫。随着时间的推移,应臻对陈思意是越发有好感。 应臻还像以前那样看到巧克力总是习惯性的要拿上几盒的,但是应臻的巧克力渐渐不再堆积,因为他偶然间发现陈思意也挺爱吃巧克力,所以每次去实验室都会给他带上点。 无论怎样,人生总是要往前走的,再溃烂的伤口都会有痊愈的一天。 有一天,陈思意穿着白大褂站在通风橱前认真的搭反应装置,应臻就站在他身旁指导他。铁架台的夹子太紧,陈思意拧了好一会都没有拧动。 应臻上前去帮他,陈思意的手没有来得及收回,应臻握着了他的手用力,咔的一声,夹子打开了。 陈思意抬头看着应臻粲然一笑,不知道是午后的光线太过明亮,还是陈思意的笑容太过明亮,应臻整个人恨恍惚,握着陈思意的手,迟迟没有收回。 良久,陈思意不好意思的说,“学长,夹子已经开了。” 应臻才像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 那天晚上,应臻失眠了,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一会是于航的脸,一会是陈思意的脸,两人明媚的笑容反反复复的在应臻脑海中闪过。 最后迷迷糊糊中,两张脸竟然重合到了一起,化成一个人的模样。 第二天早上起床,应臻看着镜子里疲惫不堪的自己,心里有一个想法,他想自己是不是可以试着放下于航了。 世界上多的是有始无终的感情,而应臻和于航之间都称不上有始无终,他们都还没有开始,何来的结束? 他再喜欢他又能怎么样,他许了他愿又能怎么样?他的小朋友还太小,喜欢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时之欢,承诺更是能转头就忘的一干二净。 但他又能怪他什么? 他不能怪他不回来,他也不能怪他身旁有了其他人,他只能让自己不等了。 于是,应臻和陈思意水到渠成的在一起了,没有什么波折,也没有什么惊喜的在一起了。 应臻表白的那个晚上,陈思意做实验做到了晚上十一点,应臻催促了好几次,陈思意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 从实验楼到宿舍楼大概步行十几分钟的距离,晚上十一点校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应臻和陈思意并肩走在寂静的北州大学校园里。 夜风阵阵,月明星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没多久就到陈思意宿舍门口了。 陈思意说,“学长我到了,拜拜,明天见。” 说完陈思意转身离去,应臻突然叫住了他,“思意,等等。” 陈思意疑惑回过身来看着应臻,等着他说话。 应臻犹豫片刻说,“思意,我想告诉你,我对你有好感,我想和你在一起。” 陈思意一头雾水,“什么?学长。” 应臻认真的重复,“思意,我想和你在一起。” 陈思意讶异的问,“学长,是我想的那种在一起吗?你喜欢我?” “思意,我得跟你坦白,这几年我一直在等一个人,我的心也被他占据着。我明明知道他可能不会回来了,还是痛苦的在原地等着他,我就像一个陷入沼泽的人,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没其中。”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你出现了,思意,你知道吗?因为你的出现,我第一次产生了自救的念头,第一次想要从回忆的沼泽里出来。” “学长,可是,你真的不等了吗?万一他会回来呢,你不怕错过他吗?” “不等了,他也不会回来了,他的身边已经有了比我更好的人。” “可是,学长,我…” “思意,你先别着急拒绝我,我不是想让你来拯救我,我告诉你这些,我是想自己救自己一次。” 陈思意看着应臻,他眼中闪烁着光。 “我是认真的想要跟你在一起,所以我希望你也能认真考虑,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有什么心理负担,因为就算你最后拒绝了我,也没有关系,至少我勇敢的走出了这一步。”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这一晚陈思意没有给出他的答案,但应臻的话他却听进了心里。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为了与你重逢 高考前的最后半年,为了回到北州,回到应臻的身边,于航拼了命的学习。 半年里,于航基本上每天晚上做数学题做到凌晨,睡六个小时,早上六点半起床背半个小时政治历史再去上学。 一三五的早自习跟着大家一起背语文诗词课文,二四六的早自习则是背英语单词。 因为于航记忆力还不错,语英政史对他来说难度不大,没多久成绩就达到了班级平均水平。 然而平均水平对于目标是北州大学的他来说肯定是不够的,所以最后几个月他都一直在死磕自己的弱科数学和地理。 于老爷子给他请了不知道多少名师,出了多少密卷,总结了多少解题思路,终于在离高考还有最后一个月的时候,于航的数学和地理总算是有了起色。 走出考场的那一天,于航如释重负,他终于可以回到应臻身边了。 于航想就算自己上不了北州大学,但上一个北州的普通一本肯定是没问题的,反正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回北州的。 于是于航的高考的志愿表一溜的都是北州地区的大学,为了万无一失,于航甚至还写了一个北州的二本院校作为保底。 拿到北州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是于航回到源城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他在老师办公室门口站了很久,手里握着那一张薄薄的红纸,一瞬间热泪盈眶。 他拿着他的未来,看了又看,开始想象应臻见到他会露出怎样惊喜的表情,应臻肯定不会想到自己能成为他的学弟。 应臻不会知道,于航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走到他的面前。 于航也不会让他知道,他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离开他的日子,是有多么度日如年,多么痛不欲生。 于航的世界本是一片黑暗,应臻路过的时候,不经意为他点了一盏明亮的灯。应臻走后,这盏灯自然而然的熄灭了,于是他的世界重新陷入了黑暗。 虽然灯熄灭了,但从此应臻在于航的世界里留下了小小的火种,只要应臻再度出现,火种就会复燃,以至燎烧整个平原。 于老爷子为了奖励于航考上北州大学,让于海物色了北州大学附近的小区的一个精装公寓,作为升学礼物过户给了于航。刚满十八岁的于航就这样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不动产。 于峰见儿子争气考上了名校,自己脸上也有光,就给于航买了一辆中等价位的保时捷跑车,结果被于航以没有驾照为理由拒收了。 何方文就更简单粗暴了,给了于航一个红包,里面是一张信用卡副卡,于航目瞪口呆,心想何方文也太心大了吧,他也不怕自己给他刷破产。 于航自然是不能收的,他把信用卡放回红包里,把红包放回何方文手里,说“拿回去,我不需要。” 何方文看着被退回的红包,笑笑说“你收下吧,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这不过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一点小心意而已。” “何方文,你不要一口一个哥哥来恶心我,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你的小心意我可承受不起!” “是小心意,有限额的,一天最多刷一万,一年最多二十万。” 何方文把红包强塞到于航手里,还没等于航反应过来就已经转身离去了。 于航看着何方文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看不透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事到如今,自己都要离开源城了,他不知道何方文还有什么理由要来拉拢自己。 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于航跟于老爷子说想提前回北州,于老爷子不肯答应,非又留了于航一段时间。 于老爷子年纪大了,孙子好不容易在身边待了两年,现在要离开了,确实是怪不舍得。 北州大学开学前一周,在于航的再三恳求下,于老爷子才不得不放人。于海特地抽了一天的时间开车送于航回北州。 离开源城的那天,天气很好,九月的源城还留着夏日的余温,却已经没有六七月份的炎热。 于老爷子握着于航的手,不停的叮嘱他。 “航航在北州要好好照顾自己,遇事一定要跟家里说,一定要告诉爷爷。” 于航微笑着点点头说“爷爷,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于老爷子说,“嗯,你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爷爷,快走吧,你海叔在门口等了很久了。” “爷爷,再见!” “再见!” 于航说完就转身出了于家老宅的大门,往于海停车的地方走去,却没想到车前站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见到于航朝他走过来,那人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 “何方文,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今天回北州,来送送你。” “哦。” 于航绕过面前的何方文,去开车门,何方文在他身后叫住了他,“于航。” 于航回头看向他,何方文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站在原地朝着于航说,“来日方长!” 于航轻笑一声,没有回应他的话,拉开车门上车了。 车很快就启动了,在于航心里,已经把源城的一切抛在身后了,这一切包括于家和何方文,他现在满脑子只有应臻,已经容不下其他一丝一毫的杂念。 于海把于航送到他的公寓就离开了,于航虽然是第一次来自己的房子,但之前于老爷子已经安排人来这收拾过了,该安置的家具也都安置好了,于航直接入住就行,于老爷子还雇了小时工按时过来打扫。 于航的房子还挺大,是个复式的二层公寓,一楼有客厅,厨房,储物间,二楼则有两个卧室和一个书房,每一层都有一个很大的阳台。 说实话于航对这个房子还挺满意的,虽然这么一大房子于航一个人住显得空荡荡,但毕竟这是于航第一个私人空间,贵在自在,不用寄人篱下看人家的脸色生活。 于海离开没多久,于航家的门铃又响了,于航以为是于海落什么东西在屋里回来拿,不紧不慢的走去开门。 门打开,却是薛婷站在门口,她的身后是薛明牵着两岁的薛小小。 薛小小已经不认识于航了,一张小脸埋在薛明的裤腿,害羞的不肯抬起头。 “妈!” 薛婷扑上来抱住两年没见的儿子,边哭边说,“航航,航航,妈好想你。” 于航搂住自己的母亲,轻轻抚着她的背,想让薛婷情绪稳定下来。 薛婷情绪平复后,坐在于航家的新沙发,薛明抱着薛小小坐在她旁边,家里没有什么茶水咖啡,于航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刚用热水壶烧开的水。 薛婷手中握着杯子,恳切的看着于航说,“航航,你既然都回来了,就跟妈回家去住吧!” 于航对着母亲笑笑,并没有点头。 薛婷又说“你这孩子,一个人住这么大一房子,又没有人照顾你,我怎么能放得下心!” 于航说“妈,我都十八了,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向你保证我一个人生活一点问题都没有。” 在薛婷眼里,于航还停留在离开她时的十六岁,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没想到一转眼再见到于航,不仅身高已经比她高出一大截,为人处世也有了些成人的样子。 想到这里,薛婷有些伤心,在她缺失的那几年里,她的儿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长成大人了。 于航见母亲低着眉一脸难过的表情,伸手搂住母亲的肩膀安慰道“妈,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带着小小经常过来看我。” 薛小小听见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两只圆眼睛看着于航一动不动,于航发现她在观察自己,对她一笑,伸手摸摸了她的头,她小声的叫了于航一声,“哥哥。” 于航和薛小小相视一笑,就像几年前她刚出生的时候一样,于航抱着她叫了第一声小小,她在襁褓里对着他笑。 薛婷他们走后,整个房子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于航出门在小区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饭馆,吃了一个晚饭。 夜晚,于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和应臻会在什么样的场合见面,他见到应臻要对他说些什么,去见应臻要穿哪一件衣服… 马上就要见到应臻,于航一颗心盛满了欢喜,带着所有的期待与希翼,于航进入了梦乡。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他远远看着他 很快于航就见到了应臻,但与他想象中上百种的会面都不同,这一次相遇,应臻甚至都没有看见他。 入学之后没多久,学生会招新就开始了,应臻作为校学生会宣传部前任部长,下午专程买一些饮料水果前去慰问辛苦招新的学弟学妹们。 校学生会、院学生会,还有各种社团在校道上搭了遮阳伞,摆出了设计好的海报立在旁边,想要吸引新生加入。 于航对学生会和社团没有什么兴趣,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热衷于集体活动的人,只不过一起走的几个同班同学貌似很感兴趣的样子,他也就跟在他们身后四处瞧瞧看看。 虽然于航不感兴趣,但对学生会感兴趣的新生大有人在,所有每个部门的招生处都挤满了人,跟着同学挤了一个部门之后,于航果断放弃,让他们去人挤人,自己站在树荫底下等他们。 于航看到穿着一件白色T恤的应臻提着一袋子水果饮料往人群中走去的时候,他的心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就在这毫无准备之下,他和他的应臻哥哥重逢了。 于航呆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疯狂的朝应臻去的方向奔去,挤过拥挤的人群,走向他。 于航和应臻之间隔着几个人的距离,于航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时隔两年再次听见了他熟悉的声音。 “今年来咱们部的人多吗?” 一名女生笑着说“不少,对了学长,思意哥呢?他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过来?他也算我们部门重要的编外人员,招新也不过来看看。” 旁边的男生也一起打趣应臻,“学长,家属要经常领出来,我们又不跟你抢,你老是把对象藏着掖着干啥呢。” 应臻大方的笑笑,“思意一会就过来,我们本来是一起过来的,这水果也是他给你们买的,只是刚走到半路他就接到了教授的电话,让他去办公室一趟,我就一个人过来了。” 听到应臻口里陌生的名字和他说起那名字时亲密的语气,一刹间于航整个人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混身浸透了彻骨的寒气。 “应臻。” 应臻听见熟悉的声音,脸上泛起了一个幸福的微笑,急忙朝着声音不停发出的地方走去。 于航站在人群中央,看着他心心念念的人从他身旁经过,却没有为他停留。 一个白皙瘦高的男生站在人群的外围挤不进来,于是只好在外面喊应臻的名字。 应臻急匆匆的挤出人群,走到陈思意的面前,笑着问他“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陈思意无奈的笑说,“教授没什么大事找我,有个数据他有疑问,非得找我过去当面解释。” 应臻说,“那走吧,带你出去吃晚饭。” 陈思意问,“我不用去打个招呼吗?” 应臻摇了摇头“人太多了,别去挤了,下回咱们再单独请他们喝水。” 应臻和陈思意的关系,于航已经猜到了七八。他远远的看着应臻和陈思意的背影,心里觉得相配极了,原来应臻对其他人也可以这么温柔。 心痛到极致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是你明明活着,但你觉得你快要死了。 周围喧嚣依旧,于航的世界却只剩他一人。他落寞的从人群中走出来,也不知道该走到哪里去,就是想找一个安静没有人的地方,能让他哭一会。 然而他走来走去到处都是人,最后他只好回了家。 于航打开浴室的水龙头,水哗一下流出来,他坐在浴室的地上,任由冰凉的水从他的头顶流下来。 自己,还是来晚了吗? 可是他明明已经拼了命的努力了。 他像一颗棋子任由于家人摆布,在勾心斗角中痛苦不堪时,他告诉自己,这些都没关系,他马上就能回到应臻身边了。 他捡起自己最讨厌的学习,在数学题面前咬牙切齿差点想要放弃的时候,他跟自己说,不能放弃,马上就能见到应臻了,他要以最好的样子站在他的面前。 在每一个对着巧克力糖纸想念应臻难眠的夜里,他安慰自己,等见到应臻,应臻一定还会给他买巧克力。 他已经应约回来了,但为什么应臻已经不在原地了? … 于航还是忍不住去打听了应臻的各种消息,在所有人关于应臻的故事里,总是逃不开陈思意这个名字。 在别人描述的版本里,应臻和陈思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有着共同的爱好,相配的外貌,合适的性格。总得来说,在众人眼里,两个优秀的人在一起,一定是一段优质的感情。 虽然每次听到陈思意的名字,于航的心总会抽疼一下,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在远处默默看着他们。 渐渐的,他发现应臻和陈思意之间有点不对劲。 在于航的观察里,普通情侣之间该有的亲昵,他们都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没有,接吻没有,就连这种情侣最正常的交头接耳和嬉笑怒骂都没有。 比起情侣,应臻和陈思意更像一对相交多年稍显亲密的好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这种距离放到朋友之间,会让人感到很舒服,但放到情侣之间,尤其是像应臻和陈思意这种开始没多久处于热恋期的情侣来说,就太过生分了。 果然没多久,国庆假期刚过去,于航就听到了应臻和陈思意的分手的消息。 顿时,流言乍起,传闻中陈思意脚踏两只船,一边钓着喜欢自己多年的发小,一边勾着应臻,同时玩弄两人的感情,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于航听到传闻的第一感觉是难以置信,虽然他很憎恨陈思意抢走了应臻,但这份憎恨有七分是对陈思意的嫉妒,还有三分则是对应臻怨气的迁怒。 说到底,陈思意其实不亏欠于航什么,凭心而论,于航觉得陈思意做不出传闻中的那些事。 因为陈思意看起来真的很单纯,就像一朵在玻璃罩里盛开的玫瑰一样,是被精心保护和浇灌长大的,身上有一种未经风雨的傲气与轻狂。 所谓流言,就是无所谓真假,你信就是真的,你不信就是假的。 无论于航信不相信,流言成为利器打在陈思意身上的时候,他都可以事不关己一笑置之,但当应臻陷入流言蜚语中的时候,他却不可能看见别人在应臻背后指指点点而无动于衷。 流言很快就转了风向,从陈思意脚踏两只船瞬间转到应臻出轨睡女人,故事也在口口相传中,越来越香艳,越来越离谱。 应臻一下子就从那个为人谦和众人尊敬的学长变成了人人唾弃的知名渣男。 于航从来没有见过应臻因落寞而暗淡无光的样子,在于航的记忆里,应臻一直是浑身散发着光的人,是即使在一片黑暗中都能照亮他的人。 所以,他的光,怎么能灭,怎么会灭呢? 于航远远的在应臻背后看着他,他不知道应臻为什么不为自己解释,但他知道应臻不是别人口中那个不堪的人。 应臻仍是他眼中全世界最好的那个人,即使他没有遵循他们的约定,等他回来,但他仍然是于航心中光与热的来源。 … 认识陈思意和林临北,是于航意料之中的事,或者说是他的精心设计。 于航偶然间得知了陈思意也是源城人,在知道陈思意考试时间的情况下,买了陈思意最可能坐的那趟高铁的票,希望能制造一个不经意的遇见。 于航接近陈思意,最大的目的就是想弄清应臻和他分手的始末,还应臻的清白。 但他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就是想知道陈思意到底哪里比自己好。 事情比于航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还要巧合。陈思意买票买得晚,没有买到坐票,好巧不巧坐的竟然是于航的位置。 于航手里紧紧攥着火车票,内心激动不已,平复了一会才朝着陈思意走去。 于航装作不认识陈思意的样子,对他说“这位小哥,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这好像是我的座位。” 陈思意抬头看着于航,一张小脸通白没有一点血色,赶忙起身站起来给于航让出座位,“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所以刚刚见这没人,就坐了一会。” 于航见陈思意摇摇欲坠的站着,对他说“你不舒服,你先坐着吧!我就当锻炼锻炼腿部肌肉,站一会。” 陈思意旁边的男子表示自己可以把车票的钱转给于航,于航摆摆手拒绝了。 旅途中,于航装作无意间透露自己是北州大学大一的学生,陈思意兴奋的说,“这么巧,学弟,我也是北州大学的,不过我是化学系的。” 于航笑着对陈思意说,“咱们真有缘分,不过学长你看起来年纪比我还小。” 陈思意想向于航介绍林临北,这才发现林临北已经不在身边了 于是陈思意起身对他说 “于航,你先坐,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行李?我要去找一下我的同伴。” “学长,你放心,你快去吧!” 火车到站时,于航拿出手机问陈思意要联系方式,却在林临北快要烧起来的目光中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机。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期待已久的重逢 很快,于航就在一次宴会上再次见到了陈思意,并且成功接近了他,陈思意很自然的把他当成了朋友。 在林临北的寒刀般的目光下,他漠然的坐在了陈思意身旁,并且还和陈思意交换了联系方式。 林临北作为东道主忙着应酬,但目光总是不经意的望向陈思意和于航的方向,于航也不怵林临北的敌意,直接用更加挑衅的目光看了回去。 宴罢,于航正想去找于海一起离开,半路上却被何方文拦了下来。 “吃饱了撑着去招惹林临北,我弟弟真是厉害啊!” 于航遇见何方文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的说,“麻烦让让,好狗,不挡道!” 何方文无所谓的笑笑没有让开,“别以为于老爷子现在护着你,你就什么人都敢去得罪,弟弟,你要知道,于老爷子能用全部身家护着的人只是于海,不是你。” 于航一把推开了面前挡住他的人,“我知道。” 可能是于航没有保留的推了一把,何方文被推得有点疼,用手捂着自己胸口,轻轻揉捏。 “于航,哪天你如果挡了于海的路,于沧一定会像踢我出局一样毫不犹豫的踢掉你,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太信任他们!” 于航已经快走到拐角处了,听到何方文的话回过头来,对他说“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何方文说的话其实在于航这里永远不会成立,因为这个局,是他们的局,不是于航的,他都不曾想入这个局,又何来出局? 于航没多久就从陈思意这里打听到了那个传闻中的小三的名字,是个于航认识的人。 … 北州有一条很有名气的街,白天没有什么人影,但只要夜一沉下去,就开始喧嚣。 每个城市都不缺声色犬马,灯红酒绿,深夜寂寞的灵魂需要来此寻求慰籍,但于航踏入酒吧街却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非得绕这么大一个弯。” 于航轻笑一声对面前的女子说“陈思意又不是傻子,他只是单纯了些,不会你说什么他信什么。” 女子点头,“行,听你的,做戏谁不会,不过钱你别忘了,林临北给的双倍,一分也不能少。” “放心,事成之后,一定到账。” 女子对于航笑着点头,托着酒盘转身忙碌去了。 事情按照于航设想的一样发展,没有一点偏差,带陈思意来酒吧偶遇卢晓,遇见闹事陈思意挺身而出,事后卢晓向陈思意道歉坦白被林临北用钱收买才陷害应臻,陈思意还应臻清白。 经过这么一圈闹剧之后,应臻和陈思意再无可能,于航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走到应臻面前了。 六月如约而至,应臻的毕业晚会很快就到了。 那一天,于航早早的起床,从衣柜里翻了半□□服,试穿了无数套才选中了一套自己还算满意的。 换好衣服在镜子面前笑了半天,想着等会见到应臻一定要笑得好看,在心里准备好了见到应臻要说的话,带上摄像机就出发了。 应臻很晚才上场,一件白衬衫熨得很平整,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衣服,穿在应臻身上却显得格外雅致。 抱着一把木吉他,应臻坐在麦克风前面,蓝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光斑在他的脸上留下好看的阴影。 于航从来没有听过他唱歌,应臻唱的每一个字都听见了于航心里。 “My life is just about to start Now I don't need your wings to fly Now I don't need a hand to hold in mine this time You held me down but I broke free I found the love inside of me Now I don't need a hero to survive Cause I already saved my life” 我的人生即将开始, 现在我不再需要你的翅膀带我飞翔, 我也不再需要你抓紧我的手。 挣脱你的怀抱之后, 我才发现爱早已在我心中生长。 现在我不需要一个英雄来拯救, 因为我已经拯救了我的生活。 所有的光聚集在舞台上,灯光和目光都聚集在应臻身上,曲罢,应臻向台下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退了场。 应臻下台后,于航立马关了自己的摄像机,抱着一捧白色的满天星从侧门溜进了后台。 应臻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余光中看见有人向自己走来,下意识的抬头。 应臻整个人都呆住了,内心涌起波涛汹涌,几百种情绪纷纷向他袭来,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汇成一句话。 “你回来了!” 于航梨涡浅笑,将怀里的一捧满天星递给应臻,对他说“应臻哥哥,毕业快乐!” 接过花,应臻低头闻了一闻,笑着说“谢谢你,小于航。” 于航在应臻面前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角落里一阵铃声响起。 陈思意拿着手机站在那,对着看着他的二人说,“你们继续聊,应臻,我只是来跟你打声招呼,我先走了。” 说完陈思意立刻转身离开,快出门的时候突然又回过身说,“对了,应臻,毕业快乐!祝前程似锦!” 久别重逢的气氛被突然出现的陈思意打破,他的出现似乎在告诉于航和应臻,他们已经不在是从前的他们了,现在他们之间隔着物是人非。 于是他们默契的不聊过去,只谈近况。 应臻毕业后去了一家医药公司做研发,他和于航就像天底下所有相交多年好友一样,虽然不会经常见面,但是一见面就会发现对方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 于航和应臻联系得还算频繁,有时间还会一起吃个饭,他们还是无话不谈的他们,但对话一旦涉及某些人某些过去就会变得沉默。 应臻常常想,人越长大是不是越会失去少年时不顾一切的勇气? 他曾经都可以从北州到源城,跨越几百公里的距离,去到陌生的城市去找于航,但现在却连简单的一句你还喜欢我吗,都没有勇气问他,好多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 电话那头,于航不解的问,“应臻哥哥,什么?” “没事,你记得按时去吃晚饭!”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如旧 周末一大清早,薛婷把于航从家里拖出来,让儿子陪她逛街。 在北州最大的中央商场,薛婷在不同的店铺中穿梭,于航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她的身后,进每家门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店内的沙发,坐下。 于航家里的窗帘还是当初搬进去的时候,设计师添置的符合整间房子的灰白色调纯色窗帘,好看是好看,但薛婷每次去于航那里,总觉得因为灰蒙蒙的窗帘导致整间屋子看起来都冷冰冰的。 薛婷早就想给于航换掉,今天于航久违的陪她逛街,正好可以一起去挑选窗帘。 商场四楼有一家布艺店,可以选布料订做窗帘床单之类的,因为薛婷是熟客,店内的员工很热情的拿出新到货的布料让二人看。 关于自己家的窗帘应该要是什么颜色,于航并不是很在意,由着薛婷选她喜欢的就好,他于是百无聊赖的在店里到处走走看看。 听到应臻熟悉的声音的时候,于航第一时间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应臻推着店里提供的推车,身旁一个清秀的男生正在和他说话,两人有说有笑,不时停下脚步看看布料。 于航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站在原地等着应臻发现他,应臻没一会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冷着脸的于航,应臻叫了他一声,于航不理转身而去。 应臻放下手里的东西,跟同伴交代了几句,往于航背影消失的地方追去了。 于航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门子的气,他就是心口堵得慌,难受,呼吸不顺畅,他走到了商场的厕所,应臻追了上来,他装作没有看见应臻,往厕所里走。 就在于航要关厕所隔间的门的时候,应臻一伸手,门夹住了他的手指,应臻疼得叫了出来,于航见门关不上,干脆把门推开。 于航恶狠狠的说,“应臻,你真不是人!” 两只手捧起应臻被门夹破皮流着血的手,于航哽咽着问他“你疼吗?那你有知道我有多疼吗?” 于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在应臻面前哭了,应臻没有带纸巾只好用自己衣袖去拭于航脸上止不住的泪滴,口中重复的说“对不起。” 应臻把哭成泪人的于航搂进自己的怀里,于航积累已久的委屈全在此刻翻涌出来。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是说了要等我吗?” “对不起,是我食言了。” “好不容易我才等到陈思意离开你的世界,为什么你身边总有新的人出现,你就不能回头看一看我吗?” 于航从来不想要应臻的对不起,他只想要他回头看看还站在原地的自己,于航不明白为什么应臻可以如此洒脱毫不犹豫的往前走,而自己却一直困在的原地,动弹不得。 应臻被于航的话气笑了,一直被过往束缚的人不是自己吗?他不是没有尝试过走出回忆的沼泽,但他发现人的记忆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有些情感越想忘记就越是深入骨髓。 “哪来的新的人?同事要结婚了,陪他来买家居,这不就跟你撞上了吗?” 于航乖乖待在应臻怀里,吸了吸鼻涕,听见应臻在他耳边说,“小朋友不要哭鼻子了。” 于航紧紧的抱住了应臻的腰,生怕有人要从他手里把应臻夺走一样。 滚烫炽热的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应臻的肩上,更是打在了他心上,一点一点灼烧腐蚀掉他的心。 这一刻他终于有足够的勇气问出了那个问题,那个他从见到于航开始就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于航,你还喜欢我吗?” 于航没有回答应臻的问题,他伸出自己的手去触摸应臻的眉眼,他的眉眼还如旧时的一样,于航垫起脚尖吻上去,当他的唇触碰到应臻的眼皮的时候,他想应臻应该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于航带着朝圣者的心情,虔诚轻吻过应臻之后,应臻捧着于航的脸,不让他离开自己,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将他再度带向自己。 于是,于航过往岁月里的所有委屈不甘在这一刻全化成云烟,消散在两人共同的呼吸之间。 在商场厕所不大的隔间里,应臻恳切的对怀里的于航说“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于航紧搂着应臻的腰,靠在他的身上,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