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一觉醒来我成了首富(穿书) 作者:柚一只梨 文案: 江初好一朝穿越,成了京城首富之女。按说原身女配挂了,就不用再走剧情,每日就是美滋滋地赚钱数钱。 然鹅,砍价不成反被宰…… 她去雇保镖,比人多花钱!她去租店面,比人多花钱!她去采购原材料,还比人多花钱! 离成为亿万富翁的梦越来越遥远,每夜都要扎小人骂骂咧咧: ——到底是谁在暗中哄抬物价?!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那些大掌柜恭敬地冲她的合作伙伴叫“主子”。 初好微微一笑:原来是你,我的伙伴。 * 贺阑不慎掉马,丝毫不慌张,淡定地让人抬上从她身上赚的数十箱白银。 “欠你的钱还给你,为表歉意……”指了指自己,笑得人畜无害,“赔你,好吗?” 初好不为所动。 贺阑遗憾地看着她,“那便来谈一谈涨房租的事吧。” “???” 男人笑得愈发和善,“或者说一说昨日姑娘把我的嘴咬破的事情,也是可以的。” 1、1V1双初恋,无恶毒第三者女配,主角三观正,轻松向,无脑文。系统只是吉祥物,戏份少。 2、女主运气好,特别好,非女强,非小白花。 3、是甜饼是甜饼是甜饼!!童叟无欺!不甜打我! 4、架空空空空,全靠作者私设。 **预收《我和爱豆互飙演技》、《重生后病娇折我烂桃花》 **完结文《重生后我把夫君宠上天》、《本能宠爱她》戳专栏可见! 欢迎收藏作者菌! 微博@晋江柚一只梨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初好 ┃ 配角:贺阑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我本无缘,全靠你比我有钱 第1章 江初好再睁开眼,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的脸正怼在面前,只余一尺的距离。 鼻间是略带恶臭的鱼腥味,而这味道的承载体——李老三,正用他那布满褶皱的枯瘦的爪子,抓着她的手指,朝桌上摊着的白纸而去。 仔细一看,手指上还挂着一抹嫣红的朱砂。 意识还没回笼,身体就已经先做出了反应。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一声痛呼,那中年男子躺倒在地,捂着自己断了的胳膊一边哀嚎一边抽搐。 江初好体内血气翻滚,一口腥甜的血吐了出来,耳边还伴随着嗡嗡的轰鸣声,连那男子的咒骂都不再真切。 一道冰冷的机械声逐渐清晰: 【初始化已完成,编号111宿主成功抵达目标世界。】 【友情提示:您所在的世界所属书中世界——】 机械声突然中断,初好不知怎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嗡鸣声消失,她抬手抹掉嘴边的鲜血,顺着衣袖低头看去,这才看清自己的装扮。 华丽繁复的衣裙,触感滑滑的,透着股金钱的味道。 腰间做工精美的配饰,挂了很多。 丁零当啷的,像是要给钟表铺搬家,啧。 江初好默默吐槽完,凝神看向地上的男人,又打量着这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果真穿越了,看样子穿进了一本书。 地上那男人突然叫道:“江姑娘!您这是作甚!” 李老三挣扎坐起身,混沌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刚刚明明给她喂了毒药!明明人已经断了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借尸还魂吗! 眼见着那手印就要按下,江家所有的田产地契都会归他家主子所有,只要她按了手印,官府那边主子自然能搞定,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 江初好扫了眼桌子上的白纸黑字,又抬眼看了看满脸怨毒愤恨的男子,心底冷笑,她反应过来了,自己穿进了几天前刚刚看完的古早狗血文—— 《邪魅王爷:独宠绝色俏皮小娇妃》 原书讲的是奉朝七皇子和户部尚书女的狗血爱情故事,男女主在一次宴会上一见钟情,两人很快就在一起了,虽然男主从头到尾只爱女主一人,但因为种种误会,分分合合,虐恋情深,后期还有带球跑、被抓回囚禁等狗血戏码。 该文的逻辑和剧情一路崩坏,主角还是那种“你听我解释”“我不听不听”,如果不是被代码折磨得太痛苦,她也不会无聊到看这种小说。 此刻她应该是穿成了男主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京城首富之女。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原主和她同名同姓,作为原著小说里的女N号炮灰,刚出场没几百字便领了便当,且死状极其惨烈。 现在正好是原主下线的时间点。 “江姑娘!只要这手印按了,您的心愿立马便能达成!” 哦对,之前商量好的,他的“主子”能给陛下吹耳边风,下旨为原主和男主赐婚。 这漏洞百出的承诺大概只有空有脑壳的傻缺才会相信吧。 没想到原主一个炮灰还惦记着强取豪夺的戏码。 初好换了一副痛苦的模样,捂着头悲戚道:“这位大叔,实在抱歉,今日身体抱恙,我们改日再谈吧。” 说罢也不给李老三眼神,眼疾手快抓碎了那张转让财产的契书,虚弱地撑着桌子,脸色惨白。 李老三牙齿都快咬碎了,忍着疼刚要冲上来,却看到江初好面无表情地活动着手腕,缩了缩脖子又退了回去。 突然,门被破开,一个年轻的女子带着剑闯了进来。 一阵风飘过,柳静眨眼就晃到了眼前,她剑指李老三,神色警惕,厉声道:“你是何人!把我家姑娘骗到这里有何企图!” “那个——大家都是文明人,好好说……话?” 江初好作为和平时代的守法公民,哪里见过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她瞧见小姐姐的刀尖上还沾着血,本能地抖了抖身子。 李老三见事情败露,只得捂着胳膊灰溜溜地逃跑。 柳静想追,初好抬手拦住。 别走,留她一个人好怕怕。 两人视线交错,初好读出了对方眼中的担忧,她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上还挂着红血丝。 “没事没事,这毒药提神醒脑,我现在感觉自己聪明了不少。” “……” 她在原地坐了许久,也没等到脑海中那道机械声,丧气地揉了揉脸,长叹了口气。 四周寂静无声,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整个人无力又颓废。 这才来得及反应,出了大事情—— 完蛋!!她穿书了!! “姑娘?” 少女无精打采,“嗯。” “我扶您回府吧?” 江初好点点头。 手臂被搀扶的那一瞬间,脑海里无数零碎的片段一齐涌了上来,那些都是原主的记忆。怔怔地由着柳静牵引着,慢慢消化着突如其来的爆炸式的信息量。 原主父母疼爱,奴仆忠诚,但她从不知感恩,个性霸道张扬,高傲蛮横。 总的来说——实在不招人喜欢。 二人互相搀扶着朝外走,到了大堂,初好才看清此时所处之地,是一间不算豪华的小茶馆,虽有些破旧,倒也整洁。 掌柜见人出来,一脸谄媚地迎了上去,点头哈腰,“姑娘慢走。” 初好淡淡瞥了眼,“嗯。” 掌柜脸上堆着笑,手在腰侧擦了擦手汗,正准备伸手接赏钱,江初好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走过了。 掌柜的手僵在原地,“……” 出了茶馆,柳静犹疑地看了看她,也有些想不明白,“您今日为何不打赏?” “嗯?”初好迷茫地回视。 脸上的疑问太真诚,似乎觉得不打赏也并无不妥。 柳静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怪她疑惑,实在是原主瞧不上自己商人女的身份,总想把自己包装成高雅华贵的官家女子形象,即便在这个世界里商贾的地位并不低。 因有个首富爹,许多人都上赶着巴结,毕竟原主是个散财童女,钱到她手里还没捂热就进了别人的口袋。跟她在一起,从来都不用自己掏钱。 不仅如此,她还格外喜欢打赏,高兴了就给钱,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有钱似的。 江初好也沉默了,脑海里涌现出了散财童女的辉煌战绩。 深呼吸,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她“嘶”了声,表情扭曲,一想到那些被无辜抛弃的白花花的银子就肉疼得不行。 前世她那么拼命地打工赚钱交学费,那么辛苦且认真地活着,从来没抱怨过自己孤儿的身份,此刻竟生出了些嫉妒,老天还真是不公。 两人并肩朝远处停着的马车走去,抓着她手腕上的那只手突然加大了力道。 柳静警惕地护在身前。 江初好歪头看过去,不远处的巷角,李老三正恭恭敬敬地对着一个年轻公子弯腰行礼。 这一幕任谁看了都会对他二人的关系产生猜测。 她胳膊肘怼了怼柳静的后背,“那人谁啊?” 柳静皱着眉,声音紧绷:“那人名唤韩深,是……” 突然噤声,闭上了嘴,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剑。 不远处年轻男人抬眸正朝她们这边看,那人脸上虽是笑着,但目光凉凉,眼里没有什么温度。 江初好虽没感觉到太多的敌意,但那冷漠的眼神刺得她很不舒服。 她最恨别人挑衅,从小就是孤儿的她没少受欺负,后来她就去学了防身术。 什么空手道跆拳道都学过,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她。 她们的马车停在旁边,初好压下心底的暴躁,大摇大摆走到马车前,拎起裙子,不怎么优雅地爬上了车。 韩深眉头微皱,抬眸认真地打量着。 江初好抬头就看到男子审视的目光,心中更加不爽,狠不得撸上袖子先干一架,她眉眼间满是不耐,语气很冲。 “瞅你爹啊?”居高临下瞪了一眼,撂下狠话就钻进了马车。 “……” 韩深无懈可击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忍着眼角的抽搐,艰难地进行表情管理。视线旁移,触到柳静警惕的目光,面上的笑容又挂了上去。 柳静冲他抱拳赔礼,绷着脸,语气冷硬:“韩公子见谅,我们姑娘身体不舒服,神智有些混乱,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 窝在车内的江初好:“???” 是在说她脑子有问题吗?你才傻子!你全家都傻子! 直到马车远去,韩深才敛了嘴角的笑,冷森森的目光扫视着面前人。 * 舒适的马车内,柳静正顿足捶胸地忏悔着,叭叭叭说了半天。 初好却无心分神听她唠叨,无非就是些叮嘱,她满心想的都是穿书这件事。 烦躁得不行,习惯性地想抓头发。抬手一摸,掌心下是绸缎般顺滑的柔软触感,五指微屈抓了抓,蓬松厚实的发量让人心颤。 这可真是秃然的惊喜! 她前世是个码农专业的大学生,为了一个单子没日没夜熬了两天,最后成功猝死。 最悲催的是,搞定的那单还没给钱呢!! 刚刚光荣猝死在工作岗位上,现在又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心里苦。 初好艰难地消化了这个现实,又翻了翻记忆,大致了解了现在的处境。 原身女配的人设是京城第一富商的独女,父母死后没多久,因对男主爱而不得就把钱财都捐给了反派,交易达成时,便被反派下药毒死,可谓是教科书版的“卸磨杀驴”。 自幼就穷得叮当响的江初好实在容忍不了原主这败家的行为。 父母尸骨未寒,整个商队全军覆没,对这些都毫不在乎,整日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还没心没肺地把财产都捐出去了?! 最傻缺的地方在于她到死都不知道这钱是给了哪个反派,家产刚给出去,人就挂了。 爹妈白养这么个女儿,不仅没心,还没脑子。 关于原身女配的故事到服毒那里就结束了,接下来便是无心皇位的男主和诸位皇子斗智斗勇,男主从头到尾都想给母妃报仇,一心想要搞死仇人,同时深陷权谋争斗无法抽身。女主也因为他受到了牵扯,吃了不少的苦。 两人折腾了两百万字,最后大结局,男主带着女主去了封地,圆满地he了。 初好眼睛亮了亮,是不是只要安分地做自己,离男主远远的,就万事大吉了? 正想着,系统悄无声息又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广告时间!求个收藏吖! 【娱乐圈预收《我和爱豆互飙演技》大佬迷妹&顶流爱豆,文案戳专栏可见~~】 【古言预收《重生后病娇折我烂桃花》文案如下:】 爱而克制霸道偏执/爱装无辜的白切黑病娇小奶狗 长相美艳高冷实则善良心软/每天都是正能量的温暖小太阳 甜,双c,姐弟恋,女比男大一岁 1. 唐时语出身侯府,锦衣玉食爹娘疼爱,狗皮膏药烂桃花却多到数不过来。众人为当她夫婿挤破了头,她在别人口中变成了处处惹情债的花心大萝卜。 一朝风云变化家破人亡,她也惨死刀下,尸骨无存。 重回这一世,她决定远离男人,不再招惹。 2. 因缘际会收了个小跟班。 少年面带惶恐地拉住她的衣角,泫然欲泣,“阿语姐姐,我好怕,带我走好不好。” 心一软留他在身边,从此两人形影不离。 —— 原以为身边跟着的是只小奶狗,直到看见将来杀死她的仇人跪伏在顾辞渊面前求饶。 少年笑笑,随手指了指地上的死尸,“你猜,是你的血甜还是他的甜?” 仇人瑟瑟发抖。 少年的笑容越发灿烂,“要不要尝一尝啊。” 3. 后来,顾辞渊终于原形毕露。 他双目赤红将她困在怀里,沾着血的手颤抖地想轻抚她脸颊,却又怕弄脏了她。 “听说你的追求者众多,那我呢。” “别误会,那都是烂桃花,你喜欢送你。” 不就是几个男人,想要都给你,别伤了和气。 顾辞渊:“……” 第2章 【恭喜宿主,由于您生前在我司填过问卷,您很幸运地被选中,可在死后享受时空穿梭之旅。】 是了,都怪她手欠。 当时她刚完成兼职任务,准备休息,谁知屏幕上突然出现个网页: 【如果你继承了一笔遗产,你会怎么做?】 一时心血来潮,装了个X: ——谢邀,人在华国,刚下飞机,我会守好这些财产,投资创业,让钱生钱。 接着,她光荣猝死后,就到这里来了。 江初好默了默,脸色难看,“所以我确实死了?死得透透的?” 【是的,透透的。】 还真的过劳死了啊!唉。 “那原身也死了?” 【是的,也透透的。】 所以说这具身体算是正式由她接管了,她不得不顶着这样一个纸片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花了几分钟消化了这个现实,初好的心渐渐平静。 毕竟做了二十年的孤儿,什么样糟糕的环境她都经历过,眼下还不错。 有田有房,父母双亡。 初好嘴边泛起一丝苦笑,好在她在原本的世界也是孑然一人、无牵无挂,即便骤然离世,也没什么遗憾。 ——除了还没给钱的那笔外单兼职。 【根据您生前的诉求,我们为您设定的角色为首富之女,该角色生存难度S。】 【为了让您顺利地活到老,您的幸运值已达max。】 【正在为您定制任务清单,请稍后……】 一阵熟悉的纯音乐等候音渐渐响起。 初好:“…………” 下意识地想摘掉耳机,摸了个空,耳朵上空空如也。 手指掏了掏耳朵,音乐声突然中断。 初好很害怕它第一句话是:“您好,久等了女士。” 没有任何寒暄和开场白,系统直接公布了结果: 【任务一,一年内调查出江镇死亡真相。】 江镇……是她爹吗? 【任务二,保持“京城首富”称号至少一年。】 一年啊,就她,对于做生意什么的一窍不通,不败光家底就不错了。 【任务完成,奖励五百万两白银;若超时未完成,则会降低您的幸运值,直到降为零。】 【那么,预祝您生活愉快。】 滴…… 脑海中又恢复了安静。 江初好欲哭无泪,她只是一时兴起想看看文,哪能想到还有今日这一遭。 她趴在马车的窗口,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思路。 就是忘记问了,五百万两怎么支付啊…… 柳静突然开口问道:“姑娘,那毒药……” 江初好耳朵动了动,忙坐起身。 来了来了,果然要崩人设了! 她从记忆中读取到柳静是父母留在原主身边的,聪慧忠诚,能文能武能管家,生意场上也是一把好手,是个心很细的人,必定能察觉到她的异常。 有一说一,她和原主的性格可谓天差地别,露馅是迟早的事,不如摊开讲明白。 放下轿帘,正襟危坐,盯着柳静的眼睛语重心长道:“我被那贼人灌了毒药,本已一命呜呼,然上苍眷顾,爹娘的在天之灵庇护我,这才让我化险为夷。” 柳静一楞,随即眼底冒出惊喜,“是老爷和夫人!” 初好用力地点头,幅度太大,发上的珠钗都有些晃动,抬手扶了扶,一本正经地胡诌: “我在黄泉见到了他们,爹娘哭得伤心,说对我很失望,骂我不仅毁了家产,还丢了命。他们用魂魄与阎王做了交易,让我重返人间,他们的灵魂保佑着我,所以我才会逢凶化吉。” 这个时期的人们最迷信,她只需把一切都推到神怪的身上,往后她身上再发生任何改变都能解释得通。 “你放心,我现在已经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往后绝不会再混账下去!” 开玩笑,以原主的那副德行,家里就算有个金山银山也不够败的。 柳静听罢果然松了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 虽然还没见识到江府到底多有钱,但既然是首富,初好心里大概也有了谱。 这么多钱,该怎么用呢…… 不知道原主有几个可信任的心腹,若是只有柳静一人,她还要先培植几个可信任的人。 至于田产和铺子,得等她去了解清楚再做打算。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她就会认真地将日子继续过下去,万幸的是开局拥有全京城最多的财富,路要好走许多,真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小静静,刚刚那个男子到底是何人。” 那一声‘小静静’让柳静默了默,自动忽略了主子突如其来的抽风,答道:“此人名唤韩深,虽无官职在身,但京城的许多商贾官宦都要敬他三分,只因他是小王爷的心腹。” “小王爷?” 初好皱眉,是她看文太不仔细了?怎么从没见过这号人物? 大概是个比路人还路人的配角吧。 “小王爷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封号睿王,从小最为受宠。”柳静顿了顿,补了一句,“他也是当今陛下所剩无几的兄弟。” “还有就是,小王爷不仅身份尊贵,且母家十分显赫,很富有。” 初好一听这话就来了危机感,手指不自觉抓了抓衣裙,眉头紧拧着,“他比我还有钱?” 柳静:“……那应该没有。” 初好松了口气,“哦,那便好,你继续。” 柳静声音晦涩,低声道:“传闻小王爷脾气古怪,喜怒无常。韩深武功高强,被他盯上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他刚刚和那贼子站在一处,必定是同伙!” 初好却百思不得其解,小声嘟囔:“难不成真是看上了江家的家产吗?” 看来这个江家不仅是个香饽饽,还是块烫手的山芋。 不管是谁在暗中要害江家,她都必须要把这人找出来。 现如今也毫无别的出路,前一世已经画上了句号,命运安排她来这里,那么就会全力以赴,像曾经努力生活的那些日子一样,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 处理完事情,韩深便回了王府。 他站在内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 房中传来一道低沉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得了准许,推门进去,锦衣男子正背对着门的方向,认真欣赏着墙壁上的画作。 屋内光线明亮,书案上一尊莲花香炉吐着袅袅烟雾,锦衣男子的背影融在淡淡烟云里,颇有些神秘感。 “如何?” “回王爷,江家姑娘安然无恙,人已在回府的路上。” 男子蓦地回头,俊美异常的脸上难掩诧异。 韩深将前后发生的事一一说完,久没听到回音,稍一抬头,就瞧见王爷正饶有兴味地勾着嘴角,手指慢慢摩挲着腰间佩挂的美玉。 顿了顿,又补充道:“江姑娘离开前与我说过一句话。” 他扯了扯嘴角,不情愿地硬着头皮把那句重复了一遍。 男人一下笑了出来,嗓音慵懒带着笑意:“她倒是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韩深没吭声,也默认了这个评价。 案桌后面,男子修长漂亮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光洁的美玉,那玉伴随他许多年,因被反复地摸过无数次,早已泛着温润的光。 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深了深,嘴角的微笑也淡了下去,唇渐渐抿紧,声音有些哑: “没受伤?” “是。” 他盯着玉佩,不知在思索什么。 韩深抬头看着主子的侧脸,头一次半分他的心思都摸不准,犹豫片刻,“王爷,那李老三的死……” 男人慢慢闭上了眼睛,懒懒地靠在榻边,眼皮都没掀,淡淡道:“推给江家。” 韩深拱手答“是”,随后退了出去。 书房内又安静了下来,贺阑再度睁开眼,怔怔地看着掌心的玉。 * 马车很快停在江府门口。 车刚停稳,初好也没等柳静搀扶,直接撩开轿帘探身出去。 车夫似乎没预料到她这么快出来,吓得从马车边上滚了下去。 初好皱着眉,“你怎么了?” 车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吓得惨白,哆哆嗦嗦道:“姑娘息怒,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原主平日对待下人十分苛责,有一点伺候不到位便动辄打骂。 初好没理会,她毕竟是个现代人,受不了别人在她面前磕头赔罪,拎着裙子跳下了马车,快步就往府门走。 下了车才瞧见面前的江府究竟有多气派,真不愧是京城首富的宅院,比她在电视里看到的显赫一时的那些官宦人家的府宅还要大。 迈步朝大门走着,边走边咋舌感慨道:“真是罪恶的资本家啊……” 话音未落,变故在此时突然发生! “姑娘!!”柳静一声嘶哑的尖叫声响起。 咻咻! 利箭划破长空,淬了毒药的箭头直直地朝江初好射去! 嗖嗖两支长箭从她耳边略过,擦着垂在鬓边的头发,掀起一阵短促的风,碎发随着风晃了晃。 她还保持着前进的姿势,木楞楞地一动不动,直到柳静跑到她身边,才勉强回了神,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妈呀……” 嘤,还是社会主义好,她想回家! 柳静紧张地打量着,“姑娘,您没事吧?” 初好回头看了眼牢牢钉在墙上的箭矢,箭头嵌进了墙壁几寸,可见力道之大,这要是扎在她身体里…… 惊吓过后,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她往前迈了两步,站在府门前的空地,咬着牙,“是哪个龟儿子暗算我!” 似是故意挑衅一般,她话音刚落,又是嗖嗖两声,远处刺来两支箭。 柳静挥剑格挡,箭头被利落地斩断,她护在江初好的身前,却无法顾及身侧的暗箭。 车夫畏畏缩缩靠着马车,缩着头瞧着这边的情况。 意外猝不及防,他的瞳孔瞬间收缩,眼见着姑娘身后一只冷箭逼近她的后背,那箭却突然失了准头,在中途改了轨迹,像是被干扰了一般。 藏在暗处的杀手:…… 同伴小声怒斥:“废物!” 被骂的杀手很委屈,他明明瞄得很准啊,低头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弓箭。 骂人者亲自拉弓,比刚刚那人拉的更满,射箭的动作更加利落果决,箭甫一离弦,他便得意笑道: “这下必死无疑。” 咚。 箭又在中途偏了角度,掉在了地上。 “…………” 真是见了鬼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江初好身后的箭像不要钱一般接二连三地往这边扔,所有的箭全都准确地绕过了目标江初好,和地面来了亲密接触。 杀手脸色发青,他从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侮辱!挽起袖子,抓着箭冲了出去,想直接把箭扎进江初好的身体里! 刚一靠近,被柳静一剑毙命。 倒地时还紧紧握着箭矢。 初好无语地看着地上的死尸,他脸上还挂着不甘的愤恨。 抬头望着天,长叹一声,现在终于明白了【幸运值max】是什么意思。 看看把人家杀手都逼成什么样了,明明是个远程的弓箭手,还要来干战士的活。 “姑娘!这帮人欺人太甚了!” 柳静红着眼,显然已经气愤到了极点。 初好刚想安慰她,略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美美的衣裙边上多了两个洞洞。 “!!!” 居然他娘的把这么名贵的衣服扎破了! 头可断,血可流,身上的钱财不能丢! 初好缓了口气,抬脚踢了踢地上的箭,对着远处冷冷说道:“看这一地的贱,是把我当草船了吗?” 第3章 她接连冷笑着嘲讽:“呵,只敢藏在阴沟暗处的臭虫,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话我撂这,有本事你就都使出来,皱一皱眉我跟你姓!” “派了这么蠢的东西来暗杀我,你们主子是项上人头和拉屎那玩意儿装反了吧?” “他脑子里装的东西一定很受农户的欢迎,毕竟施肥都靠它。不,不对,首先得有脑子才对,我用词不当,不该说他没有的东西,应该说你们主子肩膀上面架着的那个玩意儿纯粹长身高用的。” “就会在人背后放冷箭,这偷偷摸摸的模样像极了令堂背着夫君和隔壁老王苟且的样子。” 江初好说累了,火气稍微降了些,四周一片寂静,看样子敌人都撤了。 “姑娘,我们先回府吧。” 江初好吐出积压在胸中的一口浊气,余光瞥到地上的死尸,恐惧后知后觉地蔓上心头,她心突突跳着,眼前一阵发昏,一时间有些腿软,挪不动道。 颤抖着抬起手,虚弱道:“静静,扶我进去。” 柳静扶着她一路走到卧房,刚一落座,小丫鬟端上来一杯热茶。 “姑娘,喝口茶压压惊。” 柳静接过小丫鬟的茶盏,关上了门。 初好苍白着脸,捏起茶杯递到了嘴边,手顿住,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破衣裳,又把茶杯放了回去,对着柳静道:“拿一套新衣服过来。” 柳静连忙去衣橱里挑了一件衣裙帮她换上,又想帮她把配饰重新挂好。 江初好嫌恶地皱着眉,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拿走拿走!太累赘!往后我什么都不用。” 柳静对她的改变已经习以为常,拿着那件破损的衣服准备离开。 初好又惊诧道:“别动!你要拿去哪?” 柳静一头雾水,“扔了啊……” “扔了?!”初好一下叫了出来,真不愧是富贵人家啊,衣服只是破了两个洞,说扔就扔。 “这……姑娘何意?” “你去拿给绣娘,让她缝补好,这衣服还能穿呢!”初好痛心地拍着桌子,“你记好了,从今儿起,这种奢侈浪费的事情统统禁止!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该省的地方一定要省!” 柳静怔住,她没想到小主子突然就长大了,看样子是下定了决心打算撑起江家的家业,柳静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坚定,眼里迸发着希望与敬佩的光芒。 初好被柳静眼里的期待之光闪得睁不开眼,她有种错觉,自己下一刻该用血肉之躯去堵敌人的枪眼。 柳静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表感慨,人就被江初好推出了门。 “赶快去做事!” 初好又坐回到桌前,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端着茶杯小口抿着茶水。 她在脑子里过了遍今天的遭遇,做了简易的计划。 得先摸清江家的家产到底有多少,还要找出今天暗害她的幕后真凶。 小王爷…… 江初好在这个名字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还有原文的男女主,或许接近他们可以找到暗害江家父母的真凶。 想到这,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愁绪。 原本还打算着远离纷争,快乐地过小日子,可惜事与愿违啊。 凭直觉猜测,背后之人应是有着不简单的身份,冲着钱而来,那钱能干什么? 招兵买马,笼络人心。 钱是万能的。 其实她也可以不完成任务,大不了就是幸运值被扣光,成了倒霉蛋,但是……一百万两! 嘿嘿,原谅她没见过世面,这任务她接了! 幸好有幸运buff加成在身,永远射不中的箭就说明了一切,她不会死。 想到这,初好嘴角又挂上了满足的微笑,低头又喝了口茶,砸吧嘴,细细品了品,柳眉轻蹙,“这茶怎么口感这么酸涩,难不成是什么名贵品种,是我太土老帽了?” 皱着眉又尝了一口,呸呸呸,难喝。 果然是小姐的命丫鬟的身子,贫穷的她没法体会有钱的乐趣。 放下茶杯,准备去府上转转。 刚一起身,身体又晃了晃,鼻中涌出一股热流,初好面无表情地抬手一抹,指尖鲜红一片。 嘀嗒,嘀嗒,鲜血染脏了新换的月白衣。 或许是一回生二回熟,江初好内心十分平静。 眼前的景象又变得模糊,扑通一声人又栽倒在地。 昏迷前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打315热线。 * 离江府不远的某宅院内,一锦衣公子垂眸坐在书房的案桌前。 案台前跪伏着两个黑衣人,差事办砸了,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在这寂静压抑的氛围里,两人的脊背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年轻公子冷笑了一声,还未开口训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血迹溅到了他干净整洁的衣服上,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嘴角勾起一个瘆人的笑,冷森着声音:“滚。” 两名杀手像是听到了天籁,忙不迭爬了起来,也不知怎得,其中一人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地栽向案桌,准确地将砚台掀翻,漆黑的墨汁不偏不倚,悉数泼在了男子的身上。 “…………” 男子面沉似水,眼中凝聚着风暴,他看了看自己被染脏的新衣,原本青色的衣料此刻变得又红又黑。 脏了,弄脏了。 男子的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心中被压抑的暴虐因子叫嚣着,他青筋直冒,双目赤红,攥紧了双拳。骤然起身,几步走到黑衣人面前,抄起一旁的剑,利落地将那黑衣人刺死。 刀剑拔出,鲜血四溅,又染脏了他的靴子。 哐啷一声,剑被掷到地上,沉着脸拂袖离去。 * 【检测到您遭受重大创伤,正在为您治疗,滴……】 【生命值已恢复,祝您生活愉快。】 系统的提示音刚落,初好睁开了眼,忍着腹痛艰难起身。 咬牙切齿道:“……愉快你大爷。” 她坐在冰凉的地上,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说幸运值max,不会死吗? 初好垂眸看着,胸前的斑斑血迹告诉她刚刚的一切确实发生了,眉头紧紧皱起,喃喃道:“是出bug了?要不我再喝一口试试?” 躲在角落装死的系统:“……” 医疗兵也很累的,好吗?请不要增加我们的工作量,谢谢! 【幸运值只能规避外来投掷物,降低目标命中率;若遭遇有计划实施的伤害或者有施力物体接触凶器的情况,系统则不能干扰,只能医疗。】 初好反复琢磨着,试探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别人拿着刀剑捅我,或者给我喂毒药,我还是会死,如果是从天而降的花盆或者泼过来的屎汤,你可以帮我避开?” 【是的。】 系统默默感慨,不愧是帝国理工的高材生,理解能力满分,不过屎汤是什么鬼,宿主你经历过什么?请说出你的故事。 初好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肚子,隐忍着怒火。 痛苦还是要受,只不过拥有了小强一样的生命力。 前世即便穷苦,但她的生命从未受到过威胁,毕竟是和平年代,杀人犯法。如今她拥有了世人眼红的财富,自此后,麻烦便会源源不断地问候她。 回想这一天‘江初好’的遭遇,毒药、暗箭、毒酒,真是怕她死得不彻底啊,为了送她归西做足了准备。 初好冷笑一声,那张美艳惊人的脸上竟生出了几分凌厉。 这府上不干净,她必须重新清洗一番。 咚咚两声敲门声,初好站起身,坐回到榻上,“进。” 柳静进了屋,看到主子新换的衣裙上又染了血迹,瞳孔皱缩。 初好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的表情太严肃,柳静也随着紧张起来。 低着声音,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一说明,柳静顿时变了脸色。 “烦请你将江家所有的产业列个清单给我,账目那东西我看不懂,若是可以,写个简易的单子给我,我要了解江家目前的情况。” “还有,此事不要声张,盯紧送茶的侍女,看她近来有何异动。” 柳静没想过江初好能把这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见她振作,一直揪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退出房间,将门紧紧关上。 之前送茶的小丫鬟正锁在角落里探头探脑,柳静自幼习武,眼力自然很好,她目不斜视地朝着反方向而去,假装没看到那丫鬟的鬼祟。 不一会功夫,柳静便将账目与府上的大管家一同带到了前厅。 出乎江初好的预料,大管家竟是个年轻人,她还以为会像电视里那般,至少是个年过半百的大叔。 此人名唤江垣,是老管家的独子,从小跟随着父亲一同学习管家。老管家在不久前遭遇变故离世,江垣便顶上了管家的这个位置。 男子约莫二十六七,相貌不算出众,但十分耐看,且气质清雅,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他看上去全然不像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倒像个饱读诗书的文弱书生。 江垣细细说了江府目前的情况,初好心中的忧虑更浓上一层。 距商队出意外已过了将近半年,这半年时间江家的生意全靠江垣和柳静撑着,拜原主一系列的骚操作所赐,再这么折腾下去,不出一年江家就要彻底完蛋了。 初好冷静了片刻,她看着手中茶盏上的花纹,淡淡道:“有人生了异心。” 咔哒一声,茶盏被放回了桌上,里面的茶水漾起了波纹,屋里再无别的声响,柳静却在这一片死寂中感受到了小主人的怒气,她甚至觉得此时的江初好有些陌生。 江垣面不改色,垂首站在案桌前。 初好垂眸看着眼前摊着的白纸,又笑了笑,“江家还真是有钱,试问这么多家底,谁能不动心?是吧,江垣?” 第4章 江垣却直视着她审视的目光,不躲不避,直言道: “若我动心,此刻坐在这里的便会是我。” 语气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狂妄。 柳静眼角跳了跳,她斜着眼瞪着他。 初好闻言却满意地点点头,“甚好,既如此,那你可有怀疑的名单?” 江垣竟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上面写着几个名字。 初好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眼,看了看纸,又看了看江垣。 “既然已有名单,那便放手去整治吧。” 江垣怔住,面上浮起一丝疑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是让我全权处理?” 从前他手中的权力虽大,但也不能越过主人,毕竟当家之人最忌讳手下的人分权,可江初好此番话似是想让他作主处理。 初好坐下,克制着想要翘二郎腿的冲动,道:“正是,你们都清楚,我什么都不懂,情况也不尽知晓,我既然信任你们二人,交给你们处理最为稳妥。” 思考过许久,江家之所以能撑到现在还没败,主要的功劳就是这二人的。 从她刚刚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先前已有不少势力打着江家的主意,或拉拢、或暗害,她若一味躲避、一味龟缩不前,情况只会更糟糕,唯有主动出击。 京城中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他们手中的权力不足,做事难免碍手碍脚。 她此刻黔驴技穷,在谁也不认识不了解的情况下,倒不如放手一搏,赌上这二人的衷心,赌江家一个柳暗花明的机会。 倘若连这二位都出问题,那才是真的束手无策了,毕竟她一个人真的搞定不了这么大的家业。 江垣低下了头,半张脸隐在阴暗里,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无人注意到他垂在两侧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半晌,他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双手抱拳,弯腰恭敬地揖手。 “江垣领命。” 三人开完了小会,初好去洗漱沐浴,毕竟刚刚吐过两次血,身上的血腥味还是很浓,多闻几口都想干呕。 整个人泡在奢华的浴桶里,咋舌感慨,有钱人的生活穷人无法想象。 水温正好,浴桶里被柳静加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听说是滋润皮肤的,她甚至能感受到水流正温柔地冲刷她的毛孔,就像一只手,充满爱意地抚摸着她每一寸裸露的肌肤。 她垂眸看着身上细嫩的肌肤,叹了口气,真是年轻的肉、体啊…… 原主此时才十七,她穿过来的时候是二十岁,占了三岁的便宜。 看看这手,看看这胸,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她曾经为了生活奔波劳碌,皮肤可没有这么好。 原主这双手长得很好看,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初好想起自己以前,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她的手原先也是这样的。 十指纤细修长,嫩白细滑,指节匀称,秀气又柔软。十个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粉白圆润,可爱极了。 沐浴完毕,坐在镜前,不由得一愣。 脸居然还是前世的样子。 原身不仅名字与她一模一样,就连容貌也毫无二致。 简单地梳妆后,换好衣服,叫上柳静出了门。 江家早年做丝绸和茶叶生意起家,后来渐渐做大,产业涉及各个领域,初好和柳静此刻站在钱庄门口,这是江家名下的钱庄,也是京城排得上名号的大钱庄。 据江垣判断,钱庄的掌柜很可靠,此人也是江父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为人精明,但人品极好。 江初好用人不疑,既决定相信江垣,便会相信他所作的判断。她刚刚接下家业,需到各店铺露个面,更需要得到认可与帮助。 江家的永康钱庄开在城南,距离江府大约只有一炷香的马车程,下了马车,初好看着面前气派的古建筑又叹了口气。 前脚进了钱庄,后脚掌柜就迎了出来。 “姑娘安好。” “不必多礼,我此次前来想必你心里有数,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初好抬手一挥,开门见山道。 掌柜面露迟疑,支支吾吾地半晌也没答话。 初好观他神色,心道这真有趣得很,江垣保他无异心,此人却有推托之意。 “何掌柜有何顾虑当可直言。” 掌柜见她无不悦的神色,松了口气,抱歉道:“实在不凑巧,今日小王爷那边有笔单子,稍待片刻他便会亲自上门来谈,今日恐怕不能……” “小王爷?” 初好勾唇笑了,真是不仅念叨,正惦记着他呢,人说话间就送上门来。 掌柜的话被打断,愣了片刻,恭敬答“是”。 少女手背在身后,做沉思状。突然笑了下,问道:“何掌柜不介意我旁听吧?” 何掌柜看了她一眼,少女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摸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还眨了眨眼。 又连忙挪走视线,摇了摇头。 如今江初好是钱庄的庄主,她做什么决定别人都无权干涉。 说话间,下人通传,说小王爷人到了,已被请到了中厅。 初好冲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背着手跟在他后面。 钱庄专有一间屋子,用来接待贵客。初好一行人进来时,贺阑正随意地坐在檀木靠椅,手捏着茶杯品茶。 门口的脚步声打断了男人的思绪,他抬头望去,迎面就对上了少女惊诧的眼神。 他打量了她一会,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放下了茶杯。 何掌柜面上堆着和善的笑,迎了上去,“小王爷久等了。” 贺阑淡淡点了点头,并无开口的意思,他目光后移,视线又落在不远处少女的身上。 江初好今日身着月白金丝凤尾云锦裙,头梳飞仙髻,腰间未挂任何装饰之物,通身有种轻盈灵动的气韵。 少女玉颊樱唇,脂粉淡扫,本是极美的样貌,只是她此刻神色怔忡,正痴痴地看着贺阑的脸,桃花眼大大地瞪着他,看上去十分惊讶的样子。 有点蠢蠢的。 四目相对,无人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贺、贺……”学长…… 柳静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万不可直呼王爷名讳啊!姑娘这是怎么了! 初好呆若木鸡,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在这见到他?! 眼前的男子一身玄青色长袍,玉带束在腰间,即便是坐在那里,也能看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男子正眼神淡漠地看着她,眼里带着些探究与好奇。 这人和她的直系学长长得一模一样! 小王爷是叫什么的来着,这里的皇族……好像也是姓贺吧?她怎么没提前问一问! 一样的脸…… 难道也是穿来的?他乡遇故知? 一屋子的人都神色各异地看着江初好,柳静更是摇着她的手臂,提醒她清醒一些,不要失了分寸。 初好神情复杂,勉强挤出一个笑,只是那笑容扭曲,竟比哭还难看。 不如对个暗号吧。 ——“今天你秃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贺阑:………… 初好抠了抠头皮:打个招呼而已 第5章 气氛一时太尴尬,何掌柜只得干笑两声,替初好解围道:“小王爷,这是我们的新庄主,您二位还没见过吧?” 江初好腿有些发软,前世学长算是她半个老师,因为她学业成绩优秀,早早就进了实验团队,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贺学长是她所在项目的组长。 除了面对师长的天然恐惧,还有个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她是贺学长的颜粉。 贺阑瞧着那边神色怪异的少女,慢悠悠地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站定。他比她高一头多,此刻居高临下垂眸看她,眸色幽深,让人无法透过那双漆黑的眼眸窥见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压迫感太强,初好差点跪下。 嘤!贺学长的古装cos,好好康! “所言何意?” 嘤!低音炮!好好听! 贺阑没得到回答也不甚在意,他直视她的眼睛,眼神不带什么温度,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初好的心无节奏地狂跳着,然而下一刻,一盆冷水迎面泼到了她的头上。 贺阑淡淡开口,嗓音也没什么情绪的起伏,轻声道:“江家已经沦落到让一个小姑娘当家主的地步了吗。” 初好:“???” 大哥,宁是在搞性别歧视?? 好感度瞬间清零。 她眼中的谴责太明显,男人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又敛了笑,看着她的眼睛,坦言道:“别误会,本王并非对女子有意见。” 说完转身回了座位,低头饮茶。 何掌柜一听这话,冷汗唰地一下出来了,不是对女子有意见,那就是对姑娘有意见……还未来得及打圆场,就听到一声冷笑。 “小王爷此话便是对我有意见了?您恐怕没搞清楚状况,这是我家的地盘,即便您是皇亲贵戚,我也是不怕的。” 少女沉着脸,眼里的温度退了下去,没了慌张和悸动,字字带着刀子,“我江家开门做生意,也讲究一句和气生财,您要是非要给彼此找不痛快,小女子也无话可说。” 她背着手走到男子面前,目光瞥见他手里空了的茶杯,抬手就从男人手里接下杯子,抄起茶壶,给他又倒了一杯,双手端着茶杯,递到了他面前。 “您请。” 姿势十分恭敬,如果不看她冷森森的表情,都要以为她是真的尊敬这位小王爷。 贺阑的目光停留在她的手上,神色微变,他怔怔出着神,许久都没有接。 气氛凝滞,两人就这么对峙着,韩深皱了皱眉,轻轻咳了声。 男人回神,神色淡然地伸手接下了敬茶。 笼罩在二人周围的低气压骤然散去,屋内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何掌柜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小主子若是第一日就得罪了王爷,今后的日子怕是有的熬。 贺阑微微抿了口茶水,抬眸看向她,那眼神似乎在说,我喝了,你还有何要说的? 初好的嘴角挽起一抹笑意,那笑容阳光灿烂,就像四月绽放的牡丹花一样夺目,她的玉指点了点桌上的茶杯,美目流盼,语气天真:“您今日喝下了这杯茶,谁也不知晓明日会发生何事。” 韩深脸色大变,作势要拔剑,“你下毒?!” 初好歪着头看着贺阑,无辜地摊手,“没有哦~” 她半弯着腰,脸凑到男人的跟前,距离太近,男人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初好认真地盯着男子出色的面容,一寸一寸地看着。 他不是他,不是她曾经仰慕的那个人。 既然孤身离开了那个世界,过往的事还是都忘了吧。 初好现在看着这张脸,心里生不出半分好感,前世她喜欢的这张脸的主人可不是这样,贺学长从不会瞧不起人,他总是温柔的,体贴的,才不是面前这个矜贵高傲的公子。 一样的脸,却有不一样的芯子。 初好在盯着贺阑的同时,贺阑也在看她。 许久,她忍着心底的失落,笑嘻嘻地开口:“我的意思是,您今日看不上我,但或许明日我便会名动京城。再比如,今日我未曾下毒药,谁说的准明日后日,您的茶里是否干净?” 呵,垃圾男人看不上她,改日就让你跪下叫爸爸! “大胆!” 韩深听她口出狂言,周身冷气四溢,脸色黑得像锅底一般,手掌死死按着剑柄,只要贺阑皱一皱眉,他就会拔剑相向。 柳静也握着剑,时刻准备着防御。 初好收了笑容,直起了身子,后退半步,不甘地抿紧唇,眼神倔强。 萦绕在鼻尖的那抹淡淡的香气消失,贺阑周身松弛了下来,他的视线下移,又触到少女的纤纤玉指,眸色暗了暗,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玉佩,慢慢地摩挲。 见她神色不悦,男子喉结轻滚,垂下眸子,低声道:“抱歉,本王并无恶意。女子撑起偌大家业本就不易,更何况是如你这般年纪。”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进少女清澈水润的雾眸,“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他的道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韩深,韩深震惊地瞪大了眼,手里的剑差点扔到地上。 只有初好一人没察觉,她骨子里是现代人,那里没有贵贱之分,她下意识地忽略了这里的等级制度。 她眉间的怒气消散了些,懂得道歉还不算无药可救。 缓了脸色,也冲他鞠了一躬,“抱歉,刚刚吓到您了。” 贺阑:……… 他胆子那么小吗? 初好脸色有些不自在,适才怒气上头没反应过来,她是不是凑到人家面前了?? 后知后觉地想起对方尊贵的身份,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弱弱地开口:“我、我没想过给您下毒,就是随便举个例子,这不是正巧我出门前又喝了次毒药,神志不清嘛,态度不太好,对不……” 男人打断:“毒药?” 贺阑脸色沉了下去,眯着眸子,语气危险。 今日第三次了。 是谁在暗中窥探,是谁要害她,为了江家这点家业,已然对那个位置按捺不住心思了么。 “咳,小王爷,我还有事,您跟何掌柜谈吧!告辞!” 脚底抹油,赶快溜! 出了钱庄的大门,阳光照在身上,浑身暖洋洋的,就是腿有点软。 柳静替她捏了把冷汗,庆幸道:“还好小王爷大人大量不计较,您刚刚太冒失了!他是皇亲贵戚,是王爷!若他真给您扣一个顶撞的罪名,您让我们怎么办啊!江家就您一个主心骨了,莫要一时冲动丢了小命啊……” 初好呆滞着听着她的唠叨,身体突然偏倒,重量都压在柳静身上。 “姑娘!您怎么了?” “静啊,你说,我是不是在老虎脑袋上拔胡子了……” “……您清楚便好。” “搀着我,腿有点软。” 柳静看她这副怂样,简直被气笑了,“您还知道害怕?那刚刚还说那些话是为何?真的要吓坏奴婢了!” 初好抬头看着蓝天白云,无比怀念以前的世界。 语气突然低落,喃喃道:“他顶着那张脸看不起我,我生气我委屈。可我差点忘了,这里不是我的家啊,他也不是他……” 柳静一头雾水,“小王爷不是说他没看不起您吗?” 初好任由柳静搀扶着上了马车,头靠在一边,默默消化着负能量,过了许久才低声回:“毕竟不是一路人,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他人品如何、如何看待我,都不重要,我该守好本分的。” 回了府,初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埋头研究江垣送过来的账目说明。 她看不懂账目,江垣便帮她把信息归整,归纳总结成几句话,顺带把江氏名下的产业也列了个单子给她。 补完所有的信息以后,初好只有一个念头:不如算了,这辈子天天混吃等死好像也花不完的样子。 “姑娘。” 柳静在门外敲了敲门,听着声音有些严肃。 初好打开门,门外跪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是之前送茶的小丫鬟,柳静的剑架正在小丫鬟的脖子上。 “姑娘,如何处置?” 江初好神色淡淡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小丫鬟,“交给江垣,别伤人。” 没出一炷香的时间,江垣就带来了审讯结果。 这个小丫鬟来到江家已有五年了,想必那时便是安排好了的。 “那丫鬟嘴很严,一再重复不知晓自己主人的身份,还没问几句话她便吞了毒药自尽了。” “竟没想到我们府中居然还藏了死士!”柳静皱着眉道。 “你继续说。” 江垣面色凝重,他先是转身走到门边,隔着门板侧耳倾听了一会,确定周围没有人,才谨慎道:“我猜测她可能和宫里的人有牵扯,她头上的发簪看似不起眼,但看那款式与簪头的雕刻,应是出于宫中。” 屋内一时无人说话,江垣神色严肃,只等着主子开口。 初好沉默良久,最终哀怨地叹了口气,趴在桌上,抄起一旁的书盖在头上,鸵鸟埋沙。 过了会,拖长了声音低声嚎叫:“啊……” 生存难度S诚不欺我! 她一个工科直女,搞不来这些弯弯绕绕的权谋宫斗啊! 没甚精神地恹恹道:“江垣?” “在。” “你也姓江,不如我传位给你,你每月给我点钱就行,你看看咱江家,家大业大,真的不动心吗?我这个位置坐着很舒服的!” 江垣抱拳拱手,步步后退,“姑娘许是困了,小的先退下了,您好好歇息。” 咚,门被拍上,江垣落荒而逃。 初好生无可恋地用额头抵着案几,闷声道:“我想静静……” 看到主子满身疲惫,同样打算退出去,已经走到门边的柳静:??? 柳静:我飘了,竟然习惯了主子叫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初好撸袖子:别看我现在弱,早晚有一天,爬到你上面!看你到时候说什么!哼! 王爷:我可能说不出话。 第6章 初好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两天,终于捋清了江家所有的产业。 柳静和江垣敲门进来时,初好正咸鱼瘫在软榻上,发丝凌乱。 江垣轻咳了声,背过了身,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柳静余光瞥到他通红的耳朵,心底发笑。 初好懒洋洋地坐起身,顶着两个黑眼圈看着两人,“情况我都已知晓,你们二人还如往常一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说实在的,她真的没什么商业头脑,虽然顶着个继承人的身份,但若是一通乱指挥,这家业兴许败得更快。 “是。” 初好姿态懒散地靠着软榻上的案桌,手指捏起一片桂花糕,“你们详细跟我讲讲小王爷的事,一定要详细到他的吃喝拉撒睡,不要遗漏些什么。” 江垣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纠葛,只客观道:“小王爷此人很是低调,虽容姿出色、气质非凡,从小就被先帝称赞聪慧,但当年夺位之乱时,唯有这位睿王爷,始终置身事外。” 初好咽下糕点,若有所思,“明哲保身?” “应该是。” “依你看,他有无可能是幕后人?” “这……”江垣犹豫了。 毕竟是皇室之人,心上都开了无数个眼,谁也不能断言他究竟是不是藏有歹心。 初好眼中有明显的失落,她私心不愿意相信江家遭遇的事与他有关,但情感是情感,理智是理智,她还是能分得开的。 即便小王爷长了一张“初恋脸”,但若真的要敌对,她也不会心软。 “还有就是……传言小王爷有龙阳之癖,不喜女子。” 初好:??? —— 午后,睿王府。 贺阑衣冠整齐端坐在案几前,桌上的书册码得整整齐齐,毛笔从大到小依次挂在笔架上,就连香炉也摆得极正。 修长的手指捏着手中的读本,眼神却没有落在上面。 韩深垂首站在案台前,有条不紊地汇报着。 “韩深。” 韩深被打断,语气一顿,“是,王爷。” 贺阑垂着眼,手里把玩着玉佩,又没了下文。 “王爷?” 男子好看的眉轻轻蹙着,嗓音中带着疑惑:“本王的头发很少吗?” 韩深:………… 他飞快地抬眼看了眼王爷的头顶,乌黑的头发绾在发冠中,如实道:“不少。” “嗯,那她为何那样说?” 韩深扯了扯嘴角,他怎么知道,那位江姑娘自从打小茶馆里出来,人就变了个样子,他刚张了张嘴,就被贺阑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罢了,你又晓得什么,下去吧。” 贺阑想起那双玉葱白嫩的手指,突然生出些烦躁,手中的书往案几上一扔,“等等,回来,继续说。” 韩深面色无改地走回原处,继续刚刚的话题。 “王爷,恕属下多嘴一问,您派人查江家的事,是出于大局还是私心?” 睿王府一直都独立于朝堂以外,独善其身。他们有自保的能力,从不依附任何一派,也因手中掌握大量的秘密情报,能够不受制于人。 这是贺阑的生存之道,可他现在却要插手与他们毫无关联的江家的事,韩深想不明白。 “自然是出于大局。” 桌上的茶已放凉,贺阑的目光停在那上面。 韩深觉得主子在敷衍他,于是尽职尽责地提醒道:“江家的事很可能和那几位中的一个有牵扯,您……还是避着些吧。” 宫中的几位皇子这些年争斗不休,贺阑冷眼旁观,从不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亲近。 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且因他母家实力雄厚,即便母妃早早过世,虞家也是他的后盾。 背靠雄厚的家族,身体里流着皇族的血脉,处在权利和争斗的漩涡中心,贺阑苦心经营了十年,才有今日的局面。 谁也不讨好,谁也不投靠,也无人敢来招惹。 他自始至终旁观着,这是当今陛下乐见的,可却不是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子所希望的。 他们从他这里讨不到好处,便把目光放在了如今孤苦无依的江初好身上。 在这京城中生活,最忌讳多管闲事,滥发善心,对方是蛇是狼谁又说得清。 贺阑眼眸低垂着,不知是在解释还是在提醒自己:“看见她本王就想起了自己以前,更何况她还……若她出了事,本王大概会觉得很可惜。” 韩深心惊不已,猛地抬头。他在王爷身边待了快十年,从未见过他对谁特别过,不管是任由旁人接近他,亦或是他想要对谁好,都是很危险的事。 男人抬眸,对上韩深担忧的目光,淡淡笑着,“你在担心什么。” “王爷,您别忘了,您的身体……” “本王都知晓,你且放宽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男人打断道。 —— “这么说,他如今二十,竟从未和女人睡过?!” 江垣轻咳了声,“传言确实如此。” 江初好直砸吧嘴,她知道在这个时代的男子都成婚早,二十岁正常情况下都该有孩子了。 小王爷这个年纪竟连女人都没碰过,其中的缘由引人深思…… 不过看样子这等秘辛似乎不少人都知道,还传言?皇族的八卦也能随意传吗? 初好围着江垣转了两圈,上下打量,意味不明道:“你了解的还挺多?” 莫不是对小王爷有什么心思?提到小王爷,言语间都能感受到江垣的敬佩,此刻看来,不止是迷弟这么简单? 江垣脸色尴尬,“姑娘莫要开玩笑……” 他的确欣赏睿王爷,但也确确实实是喜爱女子的。 初步掌握了些情况,话题很快带过。 按照常理来说,一般的豪门商贾都有不少家奴院工,尤其是护院,是必不可少的。像江家这样的富商,应该更甚,但这几日初好却觉得府上格外安静。 江垣听了她的疑问,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您忘了,人都让您遣散了啊。” 眼下这种时候,原主非但没有将江家的安保加固,反而把人都赶走,可见还是嫌家里钱太多,土匪强盗来的太少。 不过也是,能想到把万贯家财拱手让人,她再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初好都能理解。 谁也猜不出原著作者安排这种剧情的时候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大概是坨屎吧。 总有些作品,在塑造恶毒女配的时候将人物的脑子都抽空,替换成了豆腐脑。 为了配合主角、凸显主角的强大,配角要多蠢有多蠢,要多恶毒有多恶毒,不遗余力地败坏配角的形象,仿佛配角本该如此。 等等…… 那她今后遇到的反派,岂不是很好对付? 这毕竟不是本斗智斗勇的权谋小说,而是讲男女主相爱相守你追我赶的狗血爱情。 (⊙o⊙) 这样也不错哦! 想通了以后瞬间神清气爽,初好默不作声地吃光了盘中的糕点,直勾勾望着空了的盘子,突然有些困了。 “姑娘,若是还想吃,奴婢再给您拿些就是……” 这垂涎的小模样看得柳静心生怜惜,江家还未败落,区区几块吃食还是供得起的。 初好转头看过去,见她一脸忧色,心里默默替她感到悲哀。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能看出来原主身边这两个助手智商都在线,好好的人儿,跟着这么一个满脑子都是水银的主子,真是可悲可怜! 初好皱着脸,痛心疾首道:“真是苦了你们了!” 生存不易啊! 可她此刻也顾不上替别人感伤,原主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行为现如今都要安在她的头上,实在叫人不爽! 她脑子里可没有那些需要抽水马桶才能冲走的脏东西,等她出门,和昔日熟悉原主的人见了面,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毕竟智障不是谁都能来得了的,这么大的改变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幸好她还能把一切都推到亡母亡父身上,也算有个借口。 与其遮遮掩掩,让人生疑,不如她主动去揭开这一切。 “小静静,随我去个地方。” 二人坐着马车,很快到了目的地。 “长风镖局。”初好对着门口牌匾上的几个大字喃喃道。 眼前的几个大字提得颇有几分气势,磅礴恢宏,笔走龙蛇,饶是她一个不懂书法的人都不得不赞叹一声好字。 “您嘱咐要找京城最大的镖局,便是这里了。咱们府上的护院和商队随行的镖师从前都是出自京城另一家镖局,但这长风镖局才是京城最大的镖局。”柳静扶着初好下了马车,低声解释,“老爷似乎与从前那家的总镖头有些私交,所以咱们府上的差事都是与那家合作的。” 初好的想法很简单,商队出了事,要么就是镖局能力不行,要么就是出了内鬼。 江父行商经商一辈子,如果只是遇上了难缠的山匪,断不可能想不出脱身之法。 全军覆没,初好更觉得像是中了圈套,被人残害。 不管是哪种可能,从前的镖局显然不能再信任。 如此看来,原主遣散了护院也算是误打误撞,省了她的麻烦。 初好立在镖局外,太阳光迎面刺来,她眯着眼瞧着气派的大门,心底还是有些发怵。 但一想到自己也有功夫傍身,腰杆又挺直了些。万一打起来,她也不一定会落下风。 柳静若是听到她的心里话,怕是会哭笑不得。 她们是来谈生意的,又不是砸场子,哪里需要一言不合便动手抄家伙?况且镖局有镖局的规矩,上门即是客,迎客三分笑,虽是有些江湖草莽,但也都是讲规矩的人。 初好正在门外做着心里建设,从门里走出一位青衫男子。 此人身材瘦长,看上去有些瘦弱。 镖局里竟也有这么文弱的人吗? 这人走到近前,拱手行礼,客气道:“贵人安好,我家大掌柜特意遣我来迎您进去。” 初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人,心道糟糕,她府里的细作是不是没除干净!怎么前脚刚到门口,后脚就有人出来迎接! 青衫男子似是没看见她惊讶的神色,只道:“大掌柜已恭候多少,您请。” 第7章 柳静警惕地盯着男子,心里也觉得这其中有颇多危险。 男子的语气很客气,但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江初好不是鲁莽的人,当初敢对韩深横,一是因为他孤身一人,而她和柳静是两个人,人数上占了优势;二是因为她的本能告诉她,韩深并不危险。 可此刻情况略有不同。 她们站在别人的地盘,不能妄动。且眼前的男子虽看上去没甚杀伤力,但骨子里总透出些危险的信号。 无可选择,这门是非进不可了。 男子口中的“大掌柜”若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那他的动机就耐人寻味了,多半是敌不是友。 初好心中满满的好奇被压下,她敏感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如今骑虎难下,她自行找上了门,哪怕前面是陷阱,她也得迈脚探上一探。 她有预感,若是此刻犯怂离开,以后想要重整江家怕是会难上加难。 迎难而上,才是她江初好的作风。 这厢青衫男子领着二人去了会客厅,那边便有人将消息带到了后院的小花园。 庭院深深,景色悠然僻静。 坐在圆凳上的男人听了回禀,抬手挥退小厮。 骨节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捏着茶盅,薄唇微抿了抿茶水,面上淡淡无波,眼底却藏着浅淡的笑意,赞赏地点了点头。 “看来并不蠢笨,还颇有些胆识。” 韩深抱着剑立在一旁,听到主子这般赞赏的话,无语地望着天。 江姑娘哪里是有胆识,明明就是骑虎难下,您哪只眼睛看到她是自愿进来的?人家明明停在门口还没做好决定。 韩深想起刚刚下人通传门外有一女子徘徊不前,王爷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笑意,他吓得一激灵,刚安慰自己是看错了,结果下一刻,王爷嘴角的笑意渐浓,“把她带进来。” 语气无甚波澜,但韩深却能感觉出话中的愉悦。 此刻贺阑听不到韩深的内心话,只是如枯木一般呆坐在原地。 石桌旁的华贵男子身着一身素雅长袍,乌黑的发被整齐地束在玉冠中,静默地望着小厮离去的方向,神色淡漠,不知其想。 若是只看背影,世人定会感叹,陌上公子,人如美玉,他周身清冷的气息让人忽略他本人平日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此时的他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错觉。 贺阑此刻静静地端坐在庭院中,对着面前的茶具发了会呆,慢慢拿起杯子,凑到唇边,手顿住,又轻轻放下。 茶叶的清香伴着微风渐渐飘远,不多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又将茶杯握在掌心。 男人垂眸看着杯中水,神色专注得仿佛下一刻杯中就能开朵花出来。 咔哒,是杯子与石桌碰撞的声音。 茶水由烫变温,渐渐转凉,那双手又朝茶杯伸去。 韩深终于忍不住道:“您若是不放心,过去看看便是。” 贺阑举杯子的手停在空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身体却诚实地将手中的茶杯再次放回到石桌上,站起身在庭院里来回踱步,终于走到他面前停下,冷着脸道:“此处风有些大了,随本王回屋吧。” 韩深装作眼瞎,不戳穿主子口是心非的做法,“是。” 青衫男子领着初好和柳静到了会客厅,甫一进门,屋中一中年男子起身拱手行礼道:“姑娘好。” 这中年男子看上去不是一般武夫的打扮,气质颇为文雅,全然不像第一镖局的大掌柜。 怎么这镖局里的人看上去都是如此人畜无害?若是不看门口的牌匾,她甚至以为自己来到了书院。 初好的警惕一下拉到最高,她微微还礼,同样客气地说:“大掌柜好,不知您是如何得知我今日会来此处?” 掌柜看出她的疑惑,笑道:“您不必惊慌,在下并无恶意,江家的情况在下多少也了解一些,您今日前来,不就是想与我们谈合作的吗?” “大掌柜倒是个爽快人,既如此,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我确有此意,只是您的待客之道似有不妥。”初好皱着眉道。 大掌柜手摇折扇,颇有文人雅士的风范,闻言笑了。 “在下也只是替您做了个正确的选择罢了,您既已对先前的合作伙伴失了信任,那么当务之急便是寻找一个新的可靠的伙伴,听说您先前将家中的护院尽数遣散,在下认为,江姑娘临危不乱,胆识过人。” 初好有些心虚,且不说那些脑残的行为不是她做的,易位而处,她也做不到这样破釜沉舟。 这位大掌柜的彩虹屁吹得不错,黑的都能吹成白的,放在前世,阅读理解题一定能得满分。 原身必定没有想到,这位大掌柜能将她的行为解读得这么“透彻”。 初好舔着脸接受了他的夸奖,虽是笑着,但心中的警惕并未下降,“您还是未说为何会知道我今日来此。” 这事儿不弄明白她是不会罢休的。 大掌柜摇扇子的手一顿,他看着江姑娘格外执着的眼神,心下发苦。 怎么办,又不能直说是小王爷让他把人给诓进来的。 “我长风镖局能在京城中屹立不倒,这人脉自是有些的,江姑娘不必担忧,我们走镖的也讲究一个诚信,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我们看重的仅仅是江家雄厚的财力。” 初好一听心中警铃大响,来了来了,果然还是惦记着钱的! 见她神色愈发警惕,那眼神凶狠地似是要把他吃了一般,大掌柜哭笑不得,“在下的意思是,您有足够的实力支付佣金。” 毕竟江家的财力雄厚,此时不趁火打劫更待何时?都是商人,谁也不是做慈善的,这道理江初好也懂。 她喜欢大掌柜这样直来直往的性子,但一码归一码,依旧不放心地问道:“您所说的人脉难不成就是安插在我府中的细作吗?” 柳静在一边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的谈话,瞠目结舌。 哪有人这样谈生意的! 一方直言问你是不是要害我,另一方也坦白道我只是想赚你的钱。 江初好也知道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多半问不出什么真话,兴许还会给自己招来杀机,但如果不搞清楚,这日子也过不踏实。 “我往您府上安插细作做什么?我们是保镖,又不是土匪强盗。”大掌柜无奈道。 大掌柜见她依旧面露疑色,实在头疼得很,这位江姑娘也太不好打发了些。 见实在躲不开,只能使出杀手锏:“我知你疑心之事,您或许怀疑过什么,眼下您最好的选择便是我们长风镖局,我不妨将底牌亮出来,或许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这话纯属瞎编,他们长风的后台岂是一般人可比的?那些不入流的货色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俗话说得好,只要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我们便可做朋友。 果然,江初好放下心来。 大掌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缓缓地出了口气。 这算是圆满的完成任务了吧? 初好皱着眉沉思了会儿,心里默默地打着小算盘。现如今她几乎没有退路,既然决定要彻查真相,要将江家的家业好好地守下去,那么护院是必不可少的。 她没什么人脉,从前的那些人成分不明,谁也说不准那场意外是哪里出了差错,她不敢再用,现在一切重头再来,只能赌。 初好抬眸打量着这位大掌柜,男子不躲不闪,看样子是个坦荡的人。 自我安慰着,不如试上一试,毕竟她的幸运值已经满了,兴许就让她淘到宝了也说不定。 大掌柜见江初好松了口,进入了正题。 “我们镖局的镖师皆是京中最优秀的,他们皆是叫得出名号的人物,能耐不必我夸,见到了您自会满意。” 初好倒是不担心这些,长风镖局的名头那是响当当的,能留在此处,必是有些真本领的。 她所担心的另有其事。 “这价格......” 大掌柜了然地挑了挑眉,面上的笑容越发和善,摆出了一副精明的商人姿态。 初好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大掌柜摇了摇折扇,半边眉毛微微挑着,尾音长长地拖着,拿乔道:“这价格嘛,自然是要对得上他们的身份。” 话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银钱的味道。 钱还未花,初好便觉得有些肉痛。 闭了闭眼,咬牙道:“您开个价!” 大掌柜清了清嗓子,满面笑容,极有耐心地给江初好科普行情,“护院与镖师的雇佣金不同,我们的普通镖师走一趟镖起价二十两白银,总镖头一趟要五十两白银。”他看着少女渐渐狰狞的表情,话锋一转,“当然了,护院要便宜得多,每人每月十两白银即可。” 初好听他念完那一串数字,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她这几天已经充分地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物价,若单看货币换算,十两白银等于一千华币。 在江初好之前生活的世界里,通货膨胀很严重,一千华币也就是普通上班族一个月工资的十分之一,看似并不多。 但在这里,十两银子相当于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区区一个护院,一月就抵得上人家一年! 大掌柜看出了她眼底的不可置信,笑着解释道:“我们镖局是为权贵和富商提供服务的,不说那些富商一个月能有多少钱银进账,即便是那小小的七品县官,不贪不抢,一岁也能有千余的俸禄。” 初好呆呆地张着嘴,是她太没见过世面了吗?当官的工资这么高! 大掌柜不遗余力地给初好进行洗脑,想方设法让她接纳一月十两银子并不贵这个观点。 但他却低估了初好的抠门程度,少女眼中全是不情愿,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守着底线,“不行!十两银子绝对不行!” 初好一直念叨着不行不行,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她还没开始赚钱呢!怎么光是雇几个保镖就花这么多钱! 一人十两,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两,若是雇个十人一年就是一千二百两! 放贷也不过如此了吧! 虽说这钱本来也不是她的,但这到手的钱财已然都挂在了她的肋骨上,往外抽一抽都连着血肉,带着筋骨! 大掌柜见初好陷入了沉思,面上还挂着痛苦的神色,冲守在门口的小厮悄悄使了个眼神,那人微微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大掌柜这边继续向初好极力地推销,他转而道起长风镖局的辉煌过往,对银钱的事情避而不谈。 初好几次想把话题转到砍价上,都被大掌柜巧妙地避开。 眼前的男子说得唾沫横飞,初好差点就心动了,她觉得大掌柜搞传销一定是个好手。 明明是平等合作,可大掌柜热情地有点太过,好像不在长风镖局雇佣护院就会错过一个亿。 初好:道理我都懂,员工也是真的优秀,但还是太贵!我消费不起! 她的人生信条是能省则省,哪里是那么容易便妥协的! 没一会儿工夫,小厮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饶是柳静这种习武之人,都未能察觉到他的气息。 心下一惊,暗自感叹着,这镖局之中果然个个皆是能人。 小厮对着大掌柜附耳说了些话,大掌柜神色微微诧异,视线扫了扫旁边的少女,对着来人点了点头,轻声道:“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初好对这边的动静不甚关心,她见大掌柜终于停止了游说,难得有机会插话,急忙开口,她咬着牙,毫不退让地砍价:“五两!” 大掌柜这次没有再转移话题,他笑着摇头,不为所动:“不讲价。” 心中却在感慨小王爷的冷血无情。 摸着良心说,这定价委实高了些。 按照小王爷先前的吩咐,数额他皆往上虚报了几两,那时他以为小王爷怕江姑娘压价太狠,打个可商议的富余量。毕竟是个小姑娘家,他也不好欺负地太狠。 可想起刚刚下人的传话,大掌柜摇了摇头,真不知这位江姑娘哪里得罪了小王爷,不仅不给压价,反而还要让她多花一些。 大掌柜哪里知道,刚刚下人将他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悉数讲给了隔壁屋中的矜贵男子听。 贺阑原本并无占她便宜的意思,却意外发觉了她如此可爱的一面。 不知为何,突然就想看看她抓狂的样子。 一分为难,九分逗弄。 男人负手立在门前,手指拨弄着腰间悬挂的玉佩,眼下了眸色中的暗沉,侧耳听着隔壁传来少女暴躁的怒吼,竟是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韩深木着脸站在一旁,已经习惯了主子近来的喜怒无常。 不,应该说主子自从与江姑娘相识之后,心情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从前他开心的时候很少,现在却是不知他何时就开心了。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心思你别猜,上司的心思深似海吧。 隔壁两人又磨了一炷香的时间,最终还是江初好妥协了。 贺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镖局,离去时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清浅的笑意。 “王爷,您不怕江姑娘放弃长风镖局,不与我们合作?” 贺阑上了马车,半挑起轿帘,闻言回眸瞥了眼韩深,见他眉宇间满是疑惑,难得有耐心地解答道:“她别无选择。”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即便被他欺负,也只能忍下了这口气。 贺阑回忆着少女气呼呼的样子,两个腮微微鼓着,白嫩的小手攥着拳头,隔空对着大掌柜的背影挥舞,可爱极了。 韩深:………… 沉默站了半晌,犹豫道:“王爷,您……对江姑娘太过关注了些。” 几日前,王爷便让他将江家的产业悉数调查了个遍,颇有意图插手的用意。 自从与江姑娘相识,主子一再地突破自己的底线,已是犯了大忌。 贺阑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眼里的温度渐渐退了下去,“本王自有用意,你未免管得太多了些。” 韩深抱拳单膝跪在他面前,不卑不亢道:“您本不该卷涉其中!” 贺阑原本嘴角挂着的淡笑消弭不见,视线越过他,怔怔地望着远处的一角,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冷意:“不必你提醒,本王自会掌握分寸。” 说不清对江初好是什么心思,从前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心里并未掀起波澜,唯有看到她完美的纤纤玉手,才让他的视线停留得久了些。 也仅仅是一些而已。 再见她,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情绪萦绕在心头,让人忽略不得。 忽而又想起那双白皙细嫩、十指修长的手指,心弦被拨动,又酥又痒。 也不知被这样一双灵巧的手触碰是何滋味。 狼狈用力闭了闭眼,努力将一些不合时宜的念头从脑内驱逐。 “盯牢江府的动静,有情况立刻告诉我。” 贺阑撂下这句话,便闪身进了马车。 低调的马车渐渐走远,镖局大门走出两道倩丽的身影。 “阿嚏……”初好吸了吸鼻子,将披风裹紧了些,嘟囔着,“是谁在思念如此可爱又美丽的我。” 柳静:………… 二人上了马车,初好嘴里还在碎碎念,这一趟出门可是亏大发了! 她与大掌柜定下协议,长风镖局出十个镖师供她差遣,每人每月十两白银,头一月试用,若不满意,可退九成银两。一月后若满意,再正式签订契约。 定金已付,若她反悔,定金不退。 初好在心里反复骂着暗中觊觎她家财产的人,若不是这些人,她哪至于去这么贵的镖局,找这么贵的镖师! 这笔账他们迟早都要还! 柳静见她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忍笑道:“姑娘,按照长风镖局的地位,以及市价来看,大掌柜出价并不过分。” 虽然只是稍稍高了那么一些些。 初好才不管那些,咬牙切齿:“多一分钱都不行!他就是在趁火打劫!待我有朝一日飞黄腾达,我定要将那长风镖局收入囊中!” 这么想着,愈发坚定了努力奋斗努力创业的决心。 抱怨了一路,马车停在江府门前。 “车内是江妹妹吗?” 隔着轿帘儿,一道尖细的女声传了进来,那声音又甜又嗲,听得初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柳静听出了那声音的主人,脸色沉了下去,“是范姑娘。” 范姑娘是哪位?? 她不知道,她还不敢说。 但看柳静的神色,应该是位不怎么受欢迎的人。 “姑娘,您既已决定痛改前非,就和从前那些狐朋狗友断了吧!” 初好乖顺地点点头,好好好,您说啥就是啥,手顺势拍了拍她的肩膀,柳静视角的回忆又传了过来。 原来这位范姑娘便是曾经跟在原主身边蹭吃蹭喝中的一员,父亲是礼部郎中。仗着有个五品官儿的爹,没少从原主这里捞钱。 初好快速地看完了过往,只想自戳双目。 刚刚被人坑了几百两银子,此刻又经受了刺激,心中熊熊怒火燃烧着,一把撩开轿帘,几步蹿到范采倩的面前。 四目相对,初好敏锐地捕捉到范采倩面上闪过一丝轻蔑神色,然而对方下一秒便挂上了热络的笑容,作势要上来搀她的手臂。 她后退一步避开。 范采倩一愣,“江妹妹,这是作甚?” “你天生就是这副嗓子?能不能好好说话?”初好比她还要高上半头多,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沉似水。 范采倩没想到她如此无礼,面上也有点挂不住,恼怒道:“妹妹今日怪得很,从前你可说过,最喜欢听我的声音!” 初好不屑地撇了撇嘴,从前是从前,那是原主上赶着拍马屁,与她何干?她又不是那个脑残。 左右不再需要与这些炮灰虚与委蛇,今日正好遇到,择日不如撞日,是个撕破脸的好时机。 “您这声音,若是天生如此,那我真是要为您未来夫君感到悲哀,您嚎上一嗓子,给夫君吓出毛病偃旗息鼓都是小事情,不知情的还以为房里在杀猪?” “若不是天生如此,是您有意做作,那也是旁人的不是,必定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诓骗您,欺负您脑子里空荡荡,好哄骗。” “江初好!你放肆!” 初好抱着肩,嗤笑道:“哟哟,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嘛,成天捏着嗓子累不累啊?要是学得像也成,可您这领悟能力实在堪忧,恕我没法把什么燕语莺声、悠扬婉转这样的词汇用在您身上。” 范采倩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扬起手臂要向初好的脸上招呼。 初好冷笑着抓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向外扭着,范采倩立刻痛哭出声,泪水哗啦啦流了下来。 “范姑娘,若民女没记错,您曾从我这借走二百两银子,不知何日才能还呢?”初好红唇微张,慢慢凑到范采倩的耳边,桃花眼弯着,笑得妖艳又嚣张,活脱脱像个要吃人的妖精。 “念在我们相识,利息我就不给您多算了,您就把那二百两原原本本还给我便可。” 范采倩呆楞,没想到话锋急转,突然要上账了。 平日里从她这拿走的赢钱也没见她在意过,况且她也并无借据,这么想着底气突然足了些,不由得辩解道:“那些不接是你上赶着给我的吗?既是送出的礼物,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初好敛了笑,凝视着范采倩,眼里渐渐结了冰碴。 范采倩的声音渐渐小了,直到完全没了声音。她觉得今日的江初好性格大变,完全不似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江初好盯着她看了许久,骤然松开了她纤细的手腕,那上面红肿了一圈。 后退了半步,抱着肩,似笑非笑,悠悠然地道着歉:“真是抱歉啊,今日确实唐突了些,不是个好时机,想必您今日也没有将银钱带在身上,改日必登门致歉,届时您可将银两还给我,倒也不打紧。” 范采倩听得太阳穴直跳,这人今天怎么回事儿,张嘴闭嘴就是要钱,过几日便是九公主的生辰宴,她已看好了贺礼,但银钱却差了些,今日便是来要钱的,此情此景她还如何开得了口? 江初好今天本就心情十分烦躁,这位范姑娘还要往上撞,那就别怪她口下不留情。 “看来范姑娘无其他事要说了,民女这就先告退了。” 范采倩本还想叫住她,初好回头嫣然一笑:“希望下次见面,您能信守承诺,还钱。” “……” 回了府,一直忍笑的柳静终于扑哧笑了出来。初好无语地看了她半晌,摇摇头回了房。 沐浴过后,洗去一身疲倦,捧着受伤的心,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 又过了几日,初好带着柳静上街。 自从穿越过来,她还未好好逛一逛京城,难得有半日的空闲,今日就让她好好赏赏这京城的景致,顺便看看自家的那几个铺子。 “姑娘,令安街最西边的那家铺子都是我们的胭脂水粉铺,由西往东的几家店依次是布庄、茶庄、杂货铺、香烛铺。对街由西到东依次是茶楼、典当行,这边还有米庄和油铺。还有开在城南的永康钱庄,您那日已经去看过了。” 初好吞了吞口水,抖着声音,“这都是咱家的?” “是,城南还有两处农庄,城西有一山庄。”柳静看着因激动而微微抽搐的少女,上前掺起她的胳膊,“但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不……要紧吗??” 柳静笑着点头,“您没有好好看那账册吗?我们江家是靠商贸往来起家的,做的是北边和西边的生意。” “……看不懂。” 对不起,我给江家丢脸了。 柳静耐心地做了解释,江家早年开辟了条商路,性质就类似她那个世界里的丝绸之路。 初好瞠目结舌地听着柳静的介绍,暗自唾弃着没出息的自己。 “至于具体的经营状况,江垣给您的那些账册里都有明确的记录。” 二人正说着话,街角一处传来喧闹的声音。 满春阁门口,一个妙龄少女跪伏在地上,梨花带雨,哭得甚是凄惨。她身边围着许多彪形大汉,手中还拿着粗长的棍子,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伸手抓向少女凌乱的长发。 中年男子一边拖拽,一边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话。 满春阁是风月场所,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招牌。 初好听得直皱眉,做势要靠近,目光触及那少女面前立着的人时,步子猛得顿住。 壮汉之中走出一人,看似是这群人的头目,那人冲锦衣公子毕恭毕敬行了礼,满脸歉意似是在赔礼谢罪。 声音太小,他们的交谈声听不真切。 男子挺拔的身躯背对着她,他微微垂眸看了看地上的少女,又侧头对那头目说了句话。 侧脸转过来时,初好清晰地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贺阑。 许是察觉到了背后灼灼的目光,贺阑转头望去,不期然与初好四目相对,他瞧见了女孩眼底的震惊,眼中掠过淡淡的笑意。 男人微抿着唇,只看了她一眼便挪走了目光。 靴边的长袍轻轻被牵动,他眉尖轻蹙着,垂眸看去,跪在那儿的少女将他的衣袍紧紧攥在手心。 “求您,求您救救我……”少女的声音微弱,慢慢抬起小脸,眼里噙着泪水,泪珠挂在长长的睫羽上,要落未落,楚楚可怜。 脸上的血迹和尘土的污渍混在一起,却依旧遮掩不住那倾城的容貌。 女孩抬起头的一瞬间,四周响起了阵阵抽气声,初好也有片刻的失神,唯有贺阑面不改色,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 男人眼神淡漠,毫无温度,似乎面前的女子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少女再次恳求,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额头青乌一片,“这些人会打死我的,求您救我,我可以做牛做马报答您!” 贺阑的目光停留在她满是伤痕的手上,眉头狠狠皱起,浑身突然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他用力将衣袍抽出,后退了一步,嫌恶地看着地上的少女。 薄唇轻启,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十足的冷漠:“滚。” 第9章 旁边的壮汉听了他的话,彻底放下了心,他们盯着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都露出了觊觎贪婪的目光。 少女狼狈地被人拽着头发在地上拖动,她的脚上伤痕累累、血肉模糊,随着拖动在地上擦出一道长长的血印。 她痛哭着求饶:“我不要去那里,不要!救救我!” 贺阑神色未改,冷眼旁观,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若有所思。 凄厉的呼喊划破长空,“啪”地一声脆响,少女的脸颊顿时红肿了一大片,五指印清晰可见,刺痛了初好的双目。 她看不下去了。 几步走到近前,先是对着身侧的男人行了礼。 “小王爷,又见面了。” 贺阑听着她疏离的语气,心中涌起一丝异样,那情绪转瞬即逝,他淡然地点头,“江姑娘。” 初好直起身,转身对着柳静耳语一番,随后便侧身对着贺阑,一语不发。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地上的少女还在哭泣。 没一会工夫,柳静便从管事的手里拿过了少女的卖身契。 “姑娘,办妥了。” 江初好沉着脸,仔细看了看契书,轻声缓语:“姜柔?” 少女怯怯地抬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似是怕自己冲撞了贵人,忙不迭又伏低了身子。 初好眼中闪过怜色,多好的一个美人儿啊。 弯下腰,手轻轻将少女脸上的血污抹掉,神色温柔。 姜柔的身子抖了抖,下意识往回缩。 “柳静,带她回吧。” “是。” 柳静与另一小厮去搀,姜柔佝偻着身体,泪如雨下,哽咽道:“谢谢您,谢谢您……” 贺阑却没有看她,他的目光一直看着江初好的手,白皙的手指沾染着血污,白中的一片殷红,格外刺眼。 初好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贺阑紧抿着唇,侧脸紧绷,似是在尽力隐忍着什么,他从怀中抽出一条手帕,递到初好的面前。 初好眼中闪过诧异,微微摇头拒绝了他,拿出了自己的手帕,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血已干涸,干燥的手帕擦不掉,初好擦了几下没擦掉,便作罢了。 她不在意地收了帕子,目不斜视地从男人身旁走过。 错身而过,贺阑拧着眉,视线依旧牢牢盯着那沾了污秽的玉指,嗓音紧绷,“江姑娘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吗?” “怎么,小王爷还要来管我的事吗?”初好顿住步子,反问道。 少女面上不带怒色,但眼里的排斥是显而易见的。 她向来怀着善意迎接这个世界,不管怎样,此时此刻她都没办法袖手旁观。 萍水相逢,素不相识的人,他冷眼旁观,她没办法指责些什么,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眼前的男子,是高高在上的皇亲贵戚,是有资本藐视众人的贵人,众生平凡,哪里值得他多看一眼? 贺阑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指了指满春阁的牌子,语调平静,“来路不明,何必惹事上身。” 满春阁背后的势力复杂,多管一事,便会多一分未知,多一分危机。 初好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小王爷世事洞明却独善其身,到底是明哲保身还是冷漠凉薄。 “小王爷所言有理,只不过民女平生就爱管个闲事。此女子甚是可怜,民女实在没法视而不见。” 贺阑不赞同道:“姑娘当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 初好纳闷:“王爷您认识她?” “未曾见过。” “那您又如何知晓她是坏人?” 贺阑目光沉沉看着她,不再开口。 初好虽看不惯他的做法,但也不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提醒。 平心而论,贺阑的考量与担忧确实有必要,但她不能因为顾虑这又顾虑那,眼睁睁看着那女孩被□□至死,死在她的面前。 她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贺阑的话虽然不中听,虽然他冷淡的态度真的很让人恼火,但初好依旧感谢他出言提醒。 然而更多的,便再没有了。 初好冲他抱拳,微微颔首,神色恭敬,“多谢王爷好心提醒,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 一句话,算是划清了界限。 男人面色不佳,他一瞬不瞬看着少女决绝的背影,无端生出一股烦躁。 韩深见贺阑神色有异,又品了品江姑娘的话,暗自感叹。 每个人站在不同的立场,都有自己的考量,也都有自己需要守住的承诺与该做的事。 若是旁人,三番两次出言不逊,只怕早就被他送进了地府。 韩深小心翼翼地瞧着主子的脸色,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贺阑沉郁地看着远处,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韩深许久未曾见过他这般失落神色了,叹了口气,“王爷?” 回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贺阑抬眸看着街上来往的人,耳边依稀围绕着满春阁管事的阿谀奉承。 “回府。” —— 初好本计划将剩下的铺子巡视完,然而此刻也没了心情。她让人将姜柔先送回了府,请个大夫来给她治伤,随后打发了柳静,独自坐在茶楼的雅间里,手托着腮,怔怔着望着窗外。 心有些闷闷的。 她来到这里这些天,一直没有很什么的融入感。可刚刚与小王爷的对峙时,她才头一次有了真实的感觉。 初好一个人静坐着,直到天色渐晚,烛光燃满长街。 “姑娘。” 是江垣和柳静。 初好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漫不经心道:“人安顿好了?” “是。”江垣答。 顿了顿,又将查到的事情一一道来。 姜柔半月前随养母来到京城投亲,却不想养母背着她联系了一户人家,原打算把她卖过去当丫鬟,却不想那户人家的主人见色起意,看上了她的样貌,强占了她。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主子要了丫鬟,收入房中当通房,或是抬了做妾皆可,问题便出在那家的主母身上。 那主母是个厉害的,因为娘家的胞兄是个小官,因此她在家中地位颇高,说一不二。 主母将姜柔虐待了一番,今日一早让人把她送到了满春阁。 三言两语道出了短短一生,初好听罢,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没什么能力改变这个世道,也没有那个野心和抱负,她只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旁的只能量力而为了。 把时间浪费在感时伤怀上是最亏本的,时间便是金钱,她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作了一番心理调整,初好又恢复了原先活力满满的样子。 “江垣,你的要账能力如何?” 话题转变得突然,江垣一时间有些愣神,他掏了掏耳朵,满脸问号地看着江初好。 初好摸了摸下巴,转头对着柳静道:“去拿纸墨。” 柳静也是一头雾水,只得照做。 纸笔备好,初好拉着柳静的手,闭着上了眼睛。 工具人柳静:??? 不出片刻,初好又睁开眼,在纸上写写画画,写完又拉着她的手闭上了眼。 来回反复了几次,直到最后一笔落下,终于松开了柳静的手。 初好歪着头端详纸上的字。 啧,丑。 柳静的手终于得了自由,她轻轻将手心里的汗在裙子上擦了擦,一步一步往后挪。 初好再抬起头的时候,柳静已经退到了门边上。 初好:…………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看向她的眼神为什么给她一种“你是变态”的感觉? 摇了摇头,目光又转向江垣,捏着纸,笑眯眯地朝他走去。 江垣:我想跑。 啪。 江垣的肩膀一沉。 他斜着眼瞥了眼肩膀上那只白皙的手,收回视线,又对上主子不怀好意的眼神,腿有些发软。 少女晃着手里的名单,红唇一张一合,笑眼弯弯,嗓音甜美,“江垣,明日带上打手,陪我去要债呀!” 江垣:???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6点更~~ 第10章 要账? 江垣接过那名单,扫眼一看,足足有七八个名字,但看到那上面狗爬一样的字迹,“额……” 初好嘿嘿笑了两下,“我这不是用左手写的嘛,丑是丑了点,但还能分辨不是?” “您为何要用左手写?”江垣狐疑道。 因为她是左撇子……丑则是因为她小学学过的软笔字全忘干净了…… 初好抬了抬下巴,语调微扬,“突然就想用,如何?本姑娘还不能决定用哪只手写字了?” 江垣:………您要是非得这么横,那他也无话可说。 初好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探过头去,指着上面未干的墨迹,一一念道:“范采倩、杨玉卿、上官梦儿……” 都还是挺好认的啊。 “姑娘,您这个字念什么啊?”柳静不知何时凑了上来,她指着一个字问道。 初好低头看,“是‘苏’啊。” “那这个……” “是‘轻’啊!”初好无语地抚着额,“苏文轻,这不像吗?!” “是有些像,只是……”柳静小心翼翼地看着初好,犹豫道,“您是不是写错字了……” “胡说,我这不叫写错字,这叫简化字。”初好面不改色地辩解。 在她那个时代,已经没有使用繁体字的地区存在,华国话成为世界三大通用语言之一,去到世界各地都可以说自己的语言。 繁体字已经和甲骨文一样,成了考古课上才有的科目。 从前她就十分厌烦那些笔画复杂的繁体字,不好认不好写的,偏偏她脑抽还选了这门课,期末考试时流的泪,都是选课时脑子里进的汽水。 所以真不是她没文化,而是时代耽误了她。 “我是觉得这些字写起来太麻烦,因此才创了简化的写法。” 柳静:??? 初好一副“尔等真大惊小怪,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的表情,“你们会慢慢习惯的。” 柳静:…… 江垣却冲她揖手,“姑娘当真聪慧,如此可节省不少时间,此妙招若是能推广开来,必会大受欢迎。前有古人造字,今有您改字,姑娘虽身为女子,可比之男儿也半分不差,若您不从商,改走仕途,必定能大放光彩!属下折服!” 柳静:??? 她看着男人脸上的赞赏,那表情真诚无比,完全没有半分敷衍和阿谀奉承的意味。 柳静沉默着,怪道江管家能混得风生水起,她只能混个副手,如今算是明白了自己输在哪里。 初好忍俊不禁,这江垣还真是个人才,改天她建个夸夸群,一定把群主让给他来当。 嘴角控制不住地扬着,若是没有耳朵的阻拦,能弯到后脑勺。 “不愧是大管家,高瞻远瞩,这见识便不是一般人比得的。”初好冲他竖大拇指。 江垣又是一揖,“姑娘谬赞,您才是目光如炬,足智多谋。” “诶,过奖过奖。” 商业互吹,没在怕的。 柳静:……常常因为不会夸人而显得格格不入。 互吹结束,回归正题。 名单上的大部分人原主都不怎么熟,来往密切的就只有范采倩和上官梦儿。 范采倩不久前才刚刚见过,她是姐妹团里要钱最多的一个。 范爹是礼部郎中,五品官,在京城这个地界,当真算不得什么大官。 上官家则是有个太常寺卿的爹,官比范家高,且上官家有女儿是宫里的贵人,本该是最棘手的存在,但这上官梦儿却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也不算太难办。 初好看着自己列的名单,暗自咋舌,原主真是广交好友啊,担心一个米虫拖不垮江家,要找这么多个。 不仅金银首饰不要钱地似得往外送,连钱都无偿借,借出去的这些钱,基本上都是有借无还。 她不愿意算原主败了多少钱,想想就肝疼。 可是柳静不遂她的愿,“姑娘,你若想知晓具体数额,奴婢那里都有记档。” “???” 柳静笑笑,“您从前花钱大手大脚,奴婢习惯做这些了。” 真靠谱,真是老板的好员工。 柳静:“您为何突然想把这些东西都要回来呢?” 初好做出一副深沉的样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从前是我太混账,我跟你说过痛改前非,定会说到做到!” 柳静欣慰地点了点头。 “从今天开始,谁也别想从我这儿抠走一两银子!”初好拧着眉,凶神恶煞地瞪着纸上那几个名字。 江垣心突突跳着,突然心慌得很。 倒也不必如此。 他总有一种主子下一秒要去闯祸的预感,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看姑娘此时的做派,从前可能只是家财散尽,今后恐怕要到处得罪人了。 “那……您明日有何打算?真的要直接上门吗?”江垣难得有些无措,他没要过账,那种活动不适合他这种斯文人。 初好瞪大了眼睛,“当然不,去之前先要好好算算帐啊!小江你傻了吗!我空着手去,就凭一张嘴,即便我是三寸不烂之舌,那我也得先搞清楚他们到底欠了多少银两吧!” 江垣反应了一会,“……哦。” 隔日一早,柳静把账册送了来。 初好看完了账册,差点没气昏过去。 原主对待她的姐妹团,恐怕比对亲爹妈还要孝顺。 当初买那些精贵首饰时,都是有收据凭证的。初好让人清理了自己的小库房,逐项核对有哪些首饰被原主孝敬了出去。 这是一项大工程,整整耗费了她两日时光。直到第三日,带上了凭据,拿上了账册,又命江垣带上了算盘,领着两个护院,奔向范府。 —— “小皇叔,您可真是难约,我一请您不来,二请您不露面,只能在这堵您才能见上一面啊。” 贺阑被拦在茶楼门口,面色淡然,垂眸看着门槛上坐着的少年。 “您别生气啊……”少年被男人冷森森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冷,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讨好道,“皇叔您赏脸,咱们聊聊?” 贺阑转头就走。 “哎!” 贺临安赶忙就追,没留神被自己绊了一跤,差点表演了个平地摔跤。 贺阑的步子迈得极大,走路生风,三拐两拐就甩掉了后面的人,可不知看到了什么,他脚步突然顿住。 “哎呦!”为了不撞上前面突然刹车的男人,贺临安的身体生生拐了个方向,狠狠地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 揉了揉鼻子,声音嗡嗡的,“皇叔您看什么呢?” 贺临安顺着男人的方向朝远处看,“是范大人的府邸啊……” 门前站着一女子,正恭敬地冲范大人行礼。 待他看清楚女子的面容,脸色大变,语气很差:“怎么又是这个女人!” 贺阑的眼神扫了过来,少年立刻噤声。 二人再次看过去时,少女正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贺临安:发生了什么??? 不是他不明白,是世界变化快。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贺临安看着远处的对峙,一脸懵,转头想要与贺阑对话。 “小皇叔,您……”话说到一半,少年如五雷轰顶,呆在原地。 他清晰地看见,不苟言笑的小皇叔嘴边挂着淡笑,那笑居然不是平日里常见的冷笑,而是如沐春风,颇带赞赏的笑,似乎看到了很有趣的事情。 贺临安低下头,默默地揉了揉眼睛。再抬头,男人嘴角的笑消失不见,他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是看错了吧。 今日江初好晨起后便带着人出了门,范府与她家隔着几条街,不算特别近,她怕猎物跑,一大早就急忙往这边赶。 “姑娘,您是不是太心急了?”柳静看着困得东倒西歪的少女,哭笑不得。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账目白纸黑字,又不会凭空消失。 少女恹恹地半靠在软榻上,“怎能不急,我还要赶下一场呢。” 柳静:……从前怎么不见姑娘这么财迷呢。 不多时,到了范府。 “小静静、江垣,你们带两位护院大哥藏在暗处,没我指令别露面。还有这位大娘,麻烦你一会看我眼色行事,我一招手你就过来。” 江垣应下,带着人藏了起来。 柳静也熟悉了她的办事风格,不再多问,躲在暗处。 初好几步走到范府门前,上前叫门,门分左右,一个小厮走了出来。 “何事?”小厮显然认识江初好,看她的神情傲慢,不屑地斜挑着眼眉,不耐道。 初好似是没看见他眉目间的不待见,讨好道:“我来找范大人。” 小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找谁?” “你们老爷,范大人。”少女笑眯眯道。 “我们老爷不在!”说罢作势要关门。 “哦?那正好,那我便在范府门前等着。” 说罢转身便走,徒留小厮一人凌乱在风中。 小厮一头雾水,他低声骂了一句,等就等吧。正要关门,却见到不远处,少女拦下了个路人。 “这范家啊,还真是名不虚传哟!我听闻范大人素日就喜好金银财宝,爱金如命,就连府中的路都是用金子铺的!我刚从里面出来,传言居然是真的!” 路过的妇人皆是一愣,纷纷围了上来。 有人疑惑:“金子铺路?这也太有钱了吧!” “哎哟,我看这小姑娘乖巧文静,刚刚我亲眼瞧见这府里的小厮把她送出来的,肯定做不了假!”一位热心肠的大娘也围了上来。 有人对着范府探头探脑,小声嘀咕:“这府里住着什么大官,竟这么有钱?” “哼,我看八成是个贪官,我娘家远房二舅的表妹的女儿嫁了个四品官做妾,那俸禄可铺不了金子路。” 正议论纷纷,初好突然落泪,吓坏了众人。 一个大娘怜惜道:“可怜见的,这是怎么了?” 初好黯然神伤,哽咽道:“大娘说得对,这位范家老爷的俸禄的确不足以让他用金子铺满整个府邸,是她的女儿,接近我和我做朋友,也怪我年少无知,识不清那歹人的狼子野心,竟从未察觉她是为了我的钱才接近我的!” “我爹娘死得早,只留给我一大笔财产,我没什么朋友,范姑娘昔日待我情同姐妹,我便与她敞开心扉、毫无保留,全当亲姐妹相处的,就连银两都是她想要多少我便借给她多少。”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爹娘给我留下的银子,原以为范姑娘是真心拿我当朋友的,可我刚刚去府里找她,竟是无意间听到了她在背后说……呜呜呜……” 哭,也是分层次、有技巧的。 如何利用外貌的优势来博得同情,如何将故事讲得层层递进、引起共鸣,初好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其实我刚刚……是被他们赶出来的……”语气轻轻,透着无尽的哀凉。 她哭得隐忍,话中将人们最痛恨的“忘恩负义”之人的形象塑造得十分完美,准确得戳中了围观群众的怒点。 一个富有的孤女,以为属于她的友谊降临,那本该是一片光明的春日,突然被人生生斩断,原来只是梦一场,原来那光鲜甜美的外表下,是名为算计与利用的毒药。 有几个大娘看不过去,撸着袖子冲到了范府门前,叫嚷着吵闹着。 闹得太大,大娘们颇有“你继续龟缩,我们会一直传你闲话”的意思。 天子脚下,即便是官宦也不能随意殴打驱逐百姓。不得已,范家老爷这才姗姗来迟,身后跟着几日前刚刚见过的范采倩。 “江初好!你在这闹什么!”粉衣少女怒目而视,凌厉地看着她。 初好擦干泪痕,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子,“多谢各位叔叔婶婶仗义相助,人已经出来了,接下来我自己应对就好,不连累各位了。” 她利落地转身朝着范大人而去,背影决绝,几个大娘竟红了眼眶。她们都没走,实在不忍心这样孤苦柔弱的女娃娃受欺负。 初好站定,先是恭敬地行了礼,开门见山道:“范大人,我今日便是来要账的。” 范采倩先炸了毛,“要什么账!你有证据吗!” “账目再此,您请过目。” 她双手奉上账册与收据,神情平静,那双眼中无悲无喜,范大人竟有些心虚。 他自然知晓女儿交了第一富商之女这个朋友,平日往府里拿回了不少银两,他虽知晓这样的行为让人不齿,但也未曾加以劝阻。 “咳,这……贤侄,今日就为了这点事情,乱传谣言,败坏我范家名声,委实不成体统!” “哦,抱歉啊,那您能还钱了吗?” 少女白皙的手掌摊平朝上,手指还勾了勾。 范大人:…… 范采倩气得直跺脚,几步窜到初好面前,抬手就要推她,“你这是假的!我没拿过你的钱,你滚!” 初好直直地往后栽倒,狠狠地摔在地上,手心不小心擦着地面,立刻冒出了血。 范采倩:??我还没碰到啊!! 初好疼得直皱眉,这是什么破身体,怎么这么不禁折腾,轻轻一擦就破了皮,想当初她皮糙肉厚,根本不会这么容易受伤。 痛感刺激了大脑,眼泪唰地流了出来。 很好,不用再假哭了。 “没想到范大人就眼睁睁看着女儿行凶,你们仗势欺人,欺我无父无母,无人撑腰。罢了,我早该认清的,这世间就没有可讲道理的地方……” 她把腿一盘,就这么赖在了地上,眼神悲戚中带着茫然,活脱脱一个受了委屈无处申辩的小白花。 围观的大娘们纷纷涌了上来,七嘴八舌指责着范氏父女二人。 此时正是百官考核之际,百姓的口碑也算官员升迁考核中的一项,范大人此时才惊慌。 若是惹了众怒,今年的升官怕是无望了。 于是,在围观百姓的帮助下,初好很顺利地要回了所有的银子,还多赚了点利息。 范采倩还要继续闹,在她爹的怒吼声中,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府。 范家的大门使劲地被摔上,仿佛在宣泄着不满的情绪。 今日首战大捷。 初好坐在原地,甩了甩疼得麻木的手掌,笑得直咧嘴,美滋滋地摇头晃脑。 哎呀,一箱首饰,半箱白银,刚刚好,两位大哥一人抬一箱。 哎,她可真是个小天才。 围观群众刚刚散去,初好直勾勾地看着脚边的白银,突然眼前一暗,太阳光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抬头看去,是记忆中那张英俊的脸庞。 “贺学长……”初好失了神,轻喃出声。 “嗯?” 少女猛然回神,忙低下头,脸突然羞红,她把脸转到一旁,大概是气自己对这张脸没有抵抗力,突然自顾自耍起了小脾气。 “江姑娘。”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紧张。 “作甚!” 她许久没等到回声,抬回头,一只宽大的手掌上放着一张白色丝织手帕,掌心朝上,伸到她面前。 第12章 初好:? 这是要干什么?该不会是要扶她起来吧? 男人半弯着腰,侧脸的轮廓融在光线里,朦胧得让人恍惚,让人心痒。 “地上凉。”男人再次提醒,手探得更近了些。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好像在拼命克制着什么急躁的情绪。 初好不自觉地被感染,连忙把那只没受伤的手放在帕子上,借着他的力站起了身。 贺阑抓住她的手,浑身更加紧绷,一层薄薄的帕子,隔住了滑腻的触感,却隔不住少女手心的温度。 初好站起身,快速地抽走了手,小声道谢。 柳静这才找到了时机,上前说话。 一行人忙碌着,贺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少女手上的伤痕,那处的血迹已经干涸,伤口看上去很严重。 眉头紧紧皱着,戾气不自觉地溢了出来。 他的视线太热烈,初好交代完了事,硬着头皮重新面向他。 “小王爷,您还有事?” 男人死死抿着唇瓣,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舒痕的膏药,递给她,“女子还是莫要留下伤疤。” 初好沉默着,慢慢伸手接过了药,刚要道谢,男人却不欲再继续停留,转身大步离去。 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轻声呢喃:“还挺绅士……” * 与此同时,离江府不远的某宅院内。 “你再说一遍。” 跪伏在地上的黑衣男子战战兢兢,努力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道:“李老三……死了……” “废物!” 年轻公子抬臂一挥,桌上的物什尽数被扫落在地上。他的胸膛剧地起伏着,怒目圆睁,语气晦涩阴沉,“查到是谁干的了吗。” “是……是江家。” 一滴冷汗滴落到地上,黑衣杀手甚至不敢去擦。 屋子里突然寂静无声,静到黑衣杀手摒住了呼吸,生怕出一点声音下一刻便会身首异处。 终于,年轻公子冷笑道:“呵,妙极、妙极!竟没想到江家这个小姑娘倒是让人大开眼界!看来是我小瞧了她!” “公子,您看接下来要不要把她……”杀手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少年公子冷笑一声,“无碍,我手中还有底牌,让我好好再跟她玩一玩。” 杀手垂首答是,掩下眸中的不甘。 二人一前一后从偏僻的小屋出来,从小巷拐出去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妇人,手端着木盆。 “哗啦……” 少年公子被从头到脚泼了个透心凉。 “公、公公子……”下属脸都吓白了,一时间震惊在原地,不知所措。 少年的头顶还挂着一片绿菜叶,今日特地新换的白袍此刻沾满黄汤,黏稠、饱含杂质。 他最受不了干净的衣服被弄脏,平日连一个泥点子都不能见到。 “给我把那个女人砍了。”少年闭着眼,污水从头顶滴滴落下,脸颊旁还残留着些屎黄色的痕迹。 他此刻只想杀人,剥皮剃骨也不消心头之恨。 “是!”杀手拎着匕首追出去,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 又过了两日,贺临安又在茶楼门口堵到了贺阑。 “小皇叔,这里究竟有何好的,您三天两头往这跑。也多亏了这,不然我都不晓得要去哪里找您。” 少年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赖着,嘴里滔滔不绝地抱怨着,即便男人一直对他不理不睬。 贺临安觉得自己太难了,睿王府守卫森严,即便是他,堂堂皇子,也不能硬闯,毕竟那儿的主人是贺阑。 可规规矩矩地通传也同样见不到人,贺阑常年闭门谢客,谁也不见,谁的面子都不给,更遑论他只是区区一个小辈。 贺阑垂眸看着比他矮一头的少年,这次没有掉头就走,但也没有与他搭话,只是视若无睹般地掠过他进了茶楼。 少年还在耳边喋喋不休:“小皇叔,那日你招呼都不打一声,把我丢在范府门前自己先走了,您就不怕我出事?” 男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今年十五,不是五岁。” 贺临安被堵得哑口无言,梗着脖子狡辩:“年龄不是问题,小皇叔您只比我大五岁,可辈分在这摆着,您就得管我!” 贺阑不再开口,低头品着茶。 贺临安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压低了声音,“您莫不是瞧上了那江姑娘?”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他的小皇叔好像就没有感兴趣的事情。你与他说什么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叫人摸不清他的喜好,看不透他的心思。 男人垂着眸子,依旧以沉默应答。 完了,贺临安觉得自家的翡翠白菜被拱了。 江初好是什么样的人,即便不听信坊间传言,就是贺临安亲眼所见,此女也绝对配不起他举世无双的小皇叔! “我看您是被蒙骗了,别看那小江姑娘长得花容月貌甚是动人,但这里……”少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遗憾道,“不太好使。” 男人似是突然有了兴趣,眉梢微扬,“哦?” 贺临安不屑地笑了笑,道:“不久前有一次遇到,她对我表白,说是喜欢我,可我不喜欢她啊。话还没说两句,她就急了,说什么只要我跟她在一块,她家的钱就都是我的,您听听,这叫什么话,我是那种贪财的人吗!” 少年灌下一口茶,继续说道:“我觉得她在侮辱我,忍着怒气与她讲道理,奈何这位姑娘不听不听,胡搅蛮缠,最后我们不欢而散。” 贺临安觉得这样的女子,不仅头脑不清醒,品行也有问题。听说她还在守孝期,就做出此等荒唐事,实在叫人生不出好感。 所以他现在看贺阑对江初好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心急如焚。 男人听了他的话,眸色深沉地转头望向窗外,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腰间的玉佩,若有所思。 众人所言、所传的,与他见到的人,真的是一个人吗。 贺临安却还在不依不饶地说着江初好的坏话。 突然,男人抬了抬手,制止了贺临安的滔滔不绝。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那个熟悉的鹅黄色背影映入眼帘。 贺临安好奇,按捺不住凑了上去,顺着贺阑的视线往下看。 贺临安:…… 女人是祸水。 他成天想方设法往小皇叔身边凑,结果半分眼神都没分得,这个女人每次一出现,能把小皇叔全部的注意力吸引走。 漂亮的女人是祸水中的祸水! “她又想干什么?”贺临安小声嘟囔着,“感觉她变得怪怪的。” 他还记得几日前,在范府门前的所见所闻,可是让他长了见识。 初好现在心情十分得好,她刚刚又去要了两家的帐,江垣和柳静已经把银子搬回了府,她闲来无事,逛逛街放松一下。 大概是老天长眼,变故总是发生得这么凑巧。 贺阑所在的茶馆斜对面是一家小客栈,一个花盆从二楼的窗户前掉了下去。 少女在下面走着,对上面的危险一无所知,眼见花盆就要砸中头! 贺临安“哎”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撞击声没有传来,耳边却响起了男人低沉的轻笑。 贺临安睁了一只眼,侧头便看到贺阑勾着嘴角,眼里明显含着清浅的笑意,正兴趣盎然地看着楼下。 ??? 他顺着看过去,花盆的碎片砸在地上,但却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原先江初好所在的地方,一个摆摊商贩支起了棚子。 花盆落下的一瞬间,棚子被支起,阻挡了花盆的下坠。 贺临安:这运气真是绝了。 初好悠闲得走着,听到身后的碎片声,随意地回头看了看,又面色如常地回过了头,刚刚发生的一切对她并未产生任何影响。 暗中的杀手:…… “头儿,公子都说了,暂且先不动她,您怎么擅自动手……” “呵,这娘们邪门得很,我就不信她次次都命大!” 这话若是让江初好听到…… 初好:抱歉,复活甲和闪避了解一下^_^ 少女悠哉地继续走着,身后突然几道劲风袭来。 嗖嗖嗖。 又是放空了的箭。 初好视若无睹,保持着原先步伐的频率,不紧不慢地挑无人的角落走,她慢悠悠地一步一挪,甚至还有闲情逸致驻足停在街边,看风景。 哎呀,就是射不中,气死了叭? 我就站着,你来呀? 杀手气得直跺脚,眼看着江初好就要走出射程范围,本已打算收工回府,结果少女突然转身,往回走。 ??? 杀手:“呵,那就别怪我手下弓箭无眼。” 于是在初好折回往返了五次后,杀手的手中再无任何兵刃和花瓶。 杀手:草!(一种植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临安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险些滚到地上,贺阑眼中的笑意也渐渐加浓,他的目光一直牢牢追随着楼下的少女。 初好遛够了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下一波攻击,心里估摸着对方应该是弹药不足,回城去了。她站在原地伸了个懒腰,抬头的瞬间,与贺阑四目相撞。 第13章 ??? 怎么又是他!每次碰到不好的事情都能遇到他! 眼神变得凶狠,凶巴巴地瞪着楼上的男人,呸呸呸,扫把星本星! 贺阑笑着微微颔首,跟她打过招呼,又眯起眼睛,冷冷地看向对面。 初好看看他,又转头看看他对面早已空了的窗户,皱起眉。 在原地思索片刻,拎起裙子小跑进了茶楼。 贺阑挑了挑眉,很快了然一笑,转身坐回到软榻上。 果不其然,雅间的门很快被敲响。 “小皇叔,我……” “你出去。”贺阑打断道。 “???” 血脉相连竟然抵不过美人一笑! 罢了!罢了! 贺临安怒气冲冲拉开门便往外走,拉开门,差点和初好撞上。 “嚯!” 初好刚走到门口,只觉眼前一黑,一个身影压了过来,她迅速地往旁边一跳,还拍了拍胸口。 吓她一跳,还以为什么东西过来了。定睛一看,不认识。 那少年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哀怨,临走时还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重重地“哼”了声。 初好:这个世界的傻缺有点多。 进了门,缓步朝着男人走去。 “小王爷。” “免礼,江姑娘,请坐。”贺阑平静道。 江初好微摆了摆手,“民女就不坐了,只有一事,若是王爷知晓,请您告知于我。” “先坐吧。”男人坚持道。 初好:……行吧。 她坐在贺阑对面,突然有些紧张,他的压迫感太强,大概是常年处于上位,身份尊贵,骨子里自然而然带着疏离与霸道。她不自觉地纠正了坐姿,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淑女一点。 贺阑神色淡淡,也不与她拐弯抹角,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视着她,“是何人想要暗算姑娘,本王的确不知。” ??? 那让她坐下来干什么!逗狗吗?! 好好,坐! 好好,起! 生气! 刚要愤愤起身,贺阑又给她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此茶清甜,适合女子,尝尝。” 此情此景,有点眼熟。 少女雾蒙蒙的眸中满是疑惑,歪着头瞧着那盏茶,没动。 只是品茶? 男人轻轻笑了,“无毒,放心喝便是。” …… 这个男人有点记仇。 别说,走了那么久,还真挺渴的。 贺阑:“本王见姑娘辛苦,请你坐下,歇歇脚。” 初好:“咳……” 突然有种羞耻感。 贺阑还沉浸在她刚刚耍弄坏人时调皮的样子,不由得问:“姑娘既知有人在暗中想要害你,为何还要与他们周旋?不怕那人恼羞成怒?” 初好狡黠地眨了眨眼,“您不觉得看他们跳脚很有意思吗?” 的确有意思。 但,有意思的不是别人。 只是这样做,实在危险。 贺阑看着她白皙的手指捏着茶杯,正大口地喝着茶,眸色暗了暗,突然语出惊人:“姑娘是否怀疑是本王所为。” 初好诧异地抬起头,看进男人深邃的眼睛,心突然漏了一拍,如实道:“我的确怀疑过王爷您,但今日之事绝非您所为。今日与前几日在江府门外暗算我,以及想要毒杀我的应当是一伙人,而这人并不是王爷您。” 虽然她不知道贺阑对江家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但几次三番要她命的绝不是眼前的男人。 “哦?为何?”贺阑心中生出了一丝愉悦,手指有节奏地敲着玉佩。 因为这些手段都太low了,以这几次见面她对小王爷的了解,总觉得他的格调不至于差成这样,况且如果真的是他,他完全没必要让本人或是心腹留在现场,自留马脚,说不通。 当然,如果是原著作者疯了,或者是人设崩了,那就当她在放屁。 只是这些话都不能说,于是随便瞎胡诌道:“或许是靠民女的第六感。” “何为第六感?” 贺阑觉得她全身都是谜,总是诱人前去探索,探索得更多,更深。 “嗯……就是直觉。” “原来如此。”男人点了点头,又替她倒了杯茶,“看来本王在江姑娘这里的形象很好。” ……那倒也没有。 初好没想到小王爷本人还挺自恋。 二人突然没了话,气氛有些尴尬。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初好没觉得有什么,贺阑却有些不自在,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往江初好的手看去,手指一如既往地白嫩、修长,之前伤在掌心,也不知好了没有,是否留下了疤痕。 视线慢慢变得灼热,他一瞬不瞬地死盯着她的手背,似乎这样就能让视线穿过去,找到答案。 周遭的温度都升高了几分,初好不自在地往前挪挪屁股,顶着莫名的压力,小声道:“您若无事,民女先告退了?” 男人终于挪走了视线,闭上了眼睛,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唇紧紧抿住,不明情绪地“嗯”了一声。 房门再次关闭,屋中只留渐渐消散的女儿香和若有似无的茶香。 一声轻叹,“真可爱。” * 又过了三五日,初好终于与原主身边所有的狐朋狗友都撕破了脸,彻底断了联系。 “钱啊!!”初好美滋滋地捧着账本,在最后一笔欠款后面打勾,痛哭流涕道:“呜呜呜,你们终于又回到了我的怀抱!” “不可以再走丢了,知道吗,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初好在一边嘀嘀咕咕,柳静对江垣小声道:“我让你找的大夫你找好了没有?” 江垣:到底要不要让姑娘知道,柳静要找大夫给她看脑子。 “对了柳静,姜柔呢?” 自那天把姜柔救回来,初好只见过她寥寥数次,也不知她的伤好得如何了。 “回姑娘,姜姑娘的皮外伤好得差不多了,万幸并未伤到筋骨,只是痕迹还需得几日才能消退。” 初好点点头,突然想起那日贺阑送她的膏药。 “你把这个给她送去。” 小王爷的东西就是好,那膏药她抹了两日,手上的伤口就愈合了,完全看不出曾经受过伤。 “这……”柳静有些犹豫,“您为何对她如此好?” 皇家的东西向来矜贵,哪怕是他们江家如此富庶有钱,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能买到。 如此随便就把这么名贵的东西转手送人,况且还是皇家御用,若是被人知道,只怕还会招来麻烦。 “唉,谁让美人招人怜惜呢。” 初好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男女女,无关其他,就是纯粹欣赏,落难的美人,她更心软。 她眼前突然又浮现出那张熟悉的男人的脸,脸色变得难看。 这双眼睛还是别要了。 那日在茶楼,那一个对视,对上男子那无可挑剔的面容,她竟将一切都忘了!居然还和他和平共处了半柱香的时间! 男色误人! 后知后觉才发现,怎么讨厌他这么难!这么冷漠没心肝的男人,留着他干什么!留着他过年下饭吗! 以前喜欢过的男明星,在爆出黑料以后,她都脱粉脱得干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爬别的墙头就是,怎么放在这张脸上,就通通不适用了呢?! 虽然他绅士地拉她起来,还避嫌似得放了个手帕,又送她药膏,的确让她有一瞬间恍惚……但一想到他看姜柔的眼神,冷漠且厌恶,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初好忍不住想,可能那些看上去卑微低贱的人或物,的确不能入他的眼,毕竟身份在这摆着…… 或许他对自己表露的“友善”,只是因为她是“江初好”,姓江,有着偌大的家产,不似一般贱民。 “你不能被他偶尔表现出来的绅士和温柔蒙骗啊!他骨子里一定就是个冷漠无情的大猪蹄子!” 柳静被初好突然的一嗓子吓得一哆嗦,转头递给江垣一个复杂的眼神: 看吧,还是赶紧请大夫来吧! 那边初好还念叨着“大猪蹄子大猪蹄子”,门外传来了两声细微的敲门声。 柳静去开了门,江柔怯生生地站在外面。 她那身满是血污的破旧棉布衣被换下,此时身着青色云锦裙,衬出她恰到好处的玲珑身材。 姜柔站在门外,显得格外局促,那双绝美的桃花眼里有着难以辨别的复杂情绪。 “有什么事吗?”柳静温柔道。 “我、我想问问姑娘有何需要……”姜柔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垂下了脑袋。 救命恩人,当牛做马她也要报答。 说话间,初好走到了门口,看清她的装扮,眼前一亮,“真是人靠衣装啊,青色衬你,美极了!” 待柳静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初好不在意地摆手,她不用报答,当个花瓶留在府里,光是每日看一看都赏心悦目,让人干劲十足。 多一口人而已,又不会被吃穷。 况且她心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或许可以在姜柔身上试一试。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蛋,可不能浪费了。 “这个药膏你拿去用吧,舒痕淡疤的。” 姜柔抬头看,洁白如雪的手心里躺着一个精美的瓷瓶。 她连忙伸出双手接过,头埋在双臂之间,埋得低低的。 房门再次关闭,姜柔又在原地停留了会,她低头看了看身上华美的衣服,喃喃道:“刚刚听姑娘喊什么大猪蹄子,或许是喜欢吃猪蹄?嗯……那我就做这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初好:大猪蹄子?有人要吃你! 第14章 翌日,姜柔采买好食材,便去膳房准备午饭。 她从前做过许多粗活,准备饭食这点小事对她来说不在话下。 她不知道江初好喜好什么口味,站在小厨房里正犹豫着。这猪蹄是炖呢,还是卤呢?是甜一点,还是咸一点? 厨娘在旁边看了她许久,看着她左右为难的样子,笑道:“姑娘好甜口,肉要炖得烂些。” “多谢!”姜柔笑得腼腆,转头就开始忙活。 手下的动作利落干脆,熟练无比,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成品出锅,就连厨娘都赞不绝口。 于是今日初好的午膳里,饭桌上多了一道红烧猪蹄。 色泽诱人,口感软糯。 柳静:“姑娘,听后厨说,这道猪蹄是姜柔姑娘特意为您做的。” 初好望着有她半张脸大的猪蹄,一脸茫然,“我说我要吃猪蹄了吗” “这……您昨日似乎是提到过猪蹄,许是那时姜柔姑娘在门外听到了。” 初好:…… 该怎么解释此猪蹄非彼猪蹄。 姜柔的厨艺很好,猪蹄肉感极好,入口即化,味道中带着微微的甜,是她喜欢的口味。 初好:“她人呢?” 柳静:“姜柔姑娘随着厨娘出去采买了,似乎还想继续做膳食。” 初好沉思了会,点点头,又咬了一口,含糊道:“也好,找点事做,她心里应该也踏实很多。” 她想起昨日少女惶惶不安的样子,再看今日的猪蹄,如此想方设法讨她的欢心,或许是自己也无处可去,怕自己再被抛弃吧。 午饭用了大半,初好依旧觉得差了点什么滋味。 是什么呢…… 原主嗜甜,初好虽然也喜欢吃甜食,但这每天都是甜口的菜,她实在有些反胃了。 她自己是重口味爱好者,除了甜,咸和辣也是她的挚爱。 对了!辣! 因为她太久没有吃辣,嘴里要淡出鸟了,现在浑身不自在,哪哪都难受。 不怪府里的厨子不准备,此处的百姓皆口味清淡,大家的饮食风格如此,故而也无人尝试过开辟新的菜式,可她若是要在这里活到死,一辈子不吃辣是不可能的! “静静,你知道,哪里能寻来辣椒吗?” 初好心里没什么底,她记得辣椒这个东西本土是没有的,要靠商贸从外面买回来。可此时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东西出现,她不知道。 柳静想了想,不太确定道:“您说的可是‘番椒’?” 初好一脸期待:“红红的,辣辣的,那种蔬菜,是有的吗?” “有的,我们的商队往西行,一路商贸,像这样的本土没有的稀奇物,都会买入,然后想办法培养,产出后在京城中贩卖。” “所以……是很贵?” 柳静点头,除了辣椒,又问了些香辛料,得到的回答都是有。 那些香辛料因为比较昂贵,多半都交易于上流圈子,平民百姓只是逢年过节,偶尔的时候,才会买一些回家。但是番椒却是才刚刚引进,还未广泛流通市场。 既然材料都有,那她完全可以整个火锅出来!没有火锅的生活是不完美的! 不过按道理来说,既然连辣椒都有,那更应该有火锅的存在,毕竟火锅的发明要更早,可为何她传过来以后一次都没见过呢。 “你听说过火锅吗?” 柳静一头雾水,迷茫地看着她。 初好又问道:“就是一个锅,下面有个加热的装置,有点像炉子,锅里是热汤,然后你可以把肉啊菜啊放在里面煮。”她吸了吸口水,“面条也可以放进去。” “……姑娘说的可是古董羹?” 初好:对不起我没文化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应该就是那个。” “姑娘,古董羹在民间正流行,到了阴雨天,许多百姓都会在自己家里煮。” “???” 火锅都发明了,那她还怎么改写历史?她还怎么扬名京城?怎么让贺小王爷跪下叫爸爸?! “那你们都吃什么锅底?” “锅底?” “汤,用什么汤涮菜?” “就是清汤,富贵一点的人家会用鱼汤或者肉汤……” “没有辣的?” 柳静一脸震惊,“怎么会有人用辣的汤吃?!” 此地的气候不算太潮湿,但也绝不干燥,辣汤锅是可行的。 太好了! 初好一拍大腿,说干就干,就让她成为这个改写历史的人吧!她相信,绝对没有人能抵抗辣锅的魅力! 饭还没吃完,她再也坐不住了,急忙跑到了书房,开始研究火锅底料的配方。 一个时辰后,初好把江垣叫进了书房。 “你看看,这些材料都有吗?” 江垣低头扫了一眼,抬眸道:“姑娘,您能告诉我写的都是什么吗?” 初好:…… 抱歉,忘记我们文字不通。 于是初好按着单子上的材料一一道来,江垣又拿出一张纸,在纸上刷刷点点,记录着,写的时候还不忘学习她是如何简化字的,脸上还露出了恍悟和赞叹的神色。 初好:很好,很精准地拍到了老板的马屁。 “姑娘,大部分材料我们都有,只是这番椒的品种,属下看不太懂。” “没事,你把市面上能找到的辣椒都给我拿来,我亲自试,还有那些香辛料,我要亲自去店里看。” 他们江家基本上垄断了市面上的香料生意,找寻起来还算容易。 “还有,我记得咱们家应该没有多余的店铺了,你多留意一下令安街上的店面,我要盘下来开火锅店。” 令安街就是上次她视察的那条街。 江垣下意识地就要点头,点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劲,“您要干什么?” 初好耐心重复道:“开火锅店。” 江垣:…… 会、会赔钱吧? 江垣一脸纠结,他看着初好的眼睛,读出了对方的认真。 罢了,自己的主子,除了顺着还能怎么办呢?大不了他辛苦点,从别的地方补亏空吧。 接下来的三四日,初好每天奔波于香料店铺和商队,忙得脚不沾地,她尝遍了各种香辛料,总是差点感觉。 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小团队几个人坐在自家的茶楼里商讨。 “姑娘,这……所有的原材料都在这里了,您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掌管香料生意的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无奈地看着摊在圈椅上的小家主。 “咳咳……”初好蔫蔫地抱着一杯菊花清茶,托腮沉思。 吃了太多的辣椒,她嗓子疼了两天,可就是这样,她都没找到她想要的味道。是她的嘴巴太挑剔了吗? 差点什么呢?嗯…… 少女感叹道:“少了点心动的感觉吧。” 一众下属:………… 无功而返,明日还要继续尝辣椒。 一番商议无果,众人都散了出去,初好身体往后靠,身子一软躺倒在软榻上,慢慢睡着了。 隔壁的雅间,两名年轻男子一坐一立,气氛紧张压抑。 “可查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吃火锅!!!想吃海底捞!!!!我要吃番茄锅拼牛油锅!!!疫情早点过去吧!!!!!!啊!!!!!!! 第15章 “是,那日出现在客栈的两人均是专业的杀手,属下顺着查过去,发现是四殿下的人。”韩深悄悄抬头看了眼,又道,“李老三也是。四殿下对江家很在意,属下发现他派了人日夜盯着江府的动静,似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贺阑端坐在桌前,淡淡“嗯”了声,闭上了眼睛。 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韩深却觉得脊背发凉,“您……在生气吗?” “无。” 韩深“哦”了声,那就是在生气了。 屋内的二人都保持着沉默,就在韩深就快要睡着的时候,上位者突然出声。 “江府,是否安全?” 韩深忙站直身体,垂首道:“您放心,因……因江姑娘开得价格很高,所以派过去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钱多,还只是看家护院这种不用出差、没什么危险的养老差事,谁能不心动?即便是顶尖的镖师,也眼红这样的肥差。 为了争夺去江家的名额,镖局内部还举办了比武,谁行谁上,谁也别不服。 于是,拥有十个最顶尖镖师的江家现在的安保可谓铁桶一般。 “嗯。” 男人面上有些松动,但心里的弦却绷紧。 宫里的几位开始要坐不住了,江初好便是打破之前僵局的棋子。 老四惦记上她,那么其他几个皇子怕是不甘落于人后。 冷不丁,男人淡淡道:“她该感谢本王。” 如果没有他抬高价格,她也没办法寻到靠谱的护卫。 韩深:………… 隐约地,话里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骄傲。 “您说的是。” * 夕阳就要落下,初好终于悠悠转醒。 一睁眼,又对上了柳静的眼睛。 “姑娘,掌柜那边又找出了一些香料,要去试试吗?” 初好沉默地看着地面,她的嗓子里就像有团烈火在燃烧一样,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沙哑: “得惜命,明日再说吧。” 柳静听着她嘶哑不堪的嗓音,忍着笑,点了头。 惜命,是她穿越以后学到的第一个道理。 工作永远做不完,钱永远赚不够,但命只有一条。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喉咙处火辣辣地疼。 “我去再给您叫壶清茶吧?”柳静担忧道。 初好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摇了摇头,算了,还是回吧。 主仆二人起身,柳静刚把门打开,初好便看到了正从门外经过的男子。 双方都有些错愕,柳静最先回神,垂首行礼,“小王爷。” 初好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懵懵的,此刻的她看上去十分纯良无害,两只眼睛含着雾气一般,看向贺阑的时候,带着无辜和懵懂,柔软得让男人深了眼眸。 声音也绵软无力,重复着柳静的动作和问好:“小王爷……” 话一出口,最后的困意被吓得一干二净。 这绵软又做作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她嗓子不是哑了吗怎么还能出这种让人误会的声音?! 不出意外地,初好看到了韩深逐渐复杂的眼神,顶着贺阑侵略感十足的目光,后退一步,关上了门。 门外的三个人:………… 突然,门内传来“咚”的一声,是头撞击门板的声音。 啊!她可能是个憨憨。 再度把门打开,面上装作“啊,好巧啊在这里碰到”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重新问安:“小王爷安。” 这次声音正常了许多,也难听了许多。 贺阑紧皱着眉,“嗓子怎么了。” “咳,番椒吃多了,上火。” 韩深:? 吃多少能哑成这样?江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难怪小王爷会另眼相看。 贺阑看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又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婢女,眼中带了些不满,“姑娘的身边也该留些好用的人。” 初好原本还有些迷糊,一听这话,胃里和嗓子里的火一下又冒了出来,“我的人挺好用的!”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她乱糟糟的发顶转了转,又挑着眉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柳静。 柳静心里却默念着:别打起来别打起来…… 大概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祷告,初好只是挠了挠头,讪笑着:“嗨,头发这么多,还不太习惯……这不是,刚睡了一觉。” 她从前因为秃得厉害,每日早起都随便捋几下,午睡起来也没有重新梳头的习惯,穿上鞋子洗个脸就又可以出门了。 现在穿到这个世界,每天都要梳头打扮,还真是不适应。 “小王爷是否觉得,像我这样的女子——”初好想了半天,自黑道,“邋遢,不守规矩,目中无人?” 呵,狗男人,你敢说是就死定了! 贺阑没想到她会这么贬低自己,他敏锐地从少女看似不在乎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很细微的自卑情绪,不自觉地软了语气,“随性而为,倒也不失洒脱。” 韩深嘴角微微抽搐,王爷变了,真的变了。 初好一时愣住,她垂下眼眸,微微笑了。 她就是她,即便换了世界,也还是她。 她要活得自在快乐,不会因为这个世界变了,就去强迫自己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 不快乐地活着,还不如去死。 幸好,这个世界有任她恣意妄为的资本。 大不了,就是死翘翘。 反正她现在的每一天都是赚的,多活一天,就多快乐一天。 一行人一起往楼下走,初好主动搭话:“小王爷今日来此是以茶会友?” “本王只是喜爱这里的茶饮,闲来无事便会来坐坐。” 咦,还挺有眼光。 “不知道您是否知晓,这家茶楼是我江家所开。”语气中带着微微的自豪。 贺阑微微侧头,视线落在少女的身上,淡声道:“自然知晓,江家家大业大,谁人不知。” 初好听了这话,面上微微泛起红晕,嘴角上扬,开心得不行,好像是在夸她一样。 “姑娘为何吃这么多番椒?” 初好的眼珠转了转,侧身面向他,笑道:“自然是因为爱吃,喜欢吃。” 她从衣袖里掏出两颗红彤彤的辣椒,递了过去,真诚问道:“您喜欢吗?” 柳静眼睛瞬间瞪大,姑娘什么时候塞进袖子里的! 贺阑垂眸看着凑到眼前的小手,心头爬上一阵痒意,偏过头,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声,“……不了。” 初好见他拒绝,遗憾地叹了气,“那真是太可惜了,真的很好吃的!” 贺阑紧盯着她的手,见她又把辣椒揣回袖子里,默默收回视线。 直到二人在茶馆门口分道扬镳,贺阑还久久凝望着少女的背影,伫立在街边。 韩深默不作声地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口,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总觉得王爷可能又要有奇怪的任务分配给他了。 果不其然,怕什么来什么。 “韩深,去查一查她今日见了什么人,打算做什么事。” “……是。” 韩深的效率很快,不出一个时辰就将消息带回了王府。 “说罢。” “江姑娘最近让人在令安街寻出租的店铺,看样子是要开新店。” “她想开什么?”贺阑若有所思。 “不知,这几日她似乎忙于寻找某种香辛料。” 番椒…… 香辛料…… 她想做什么? 他自然不会相信她说的喜欢吃番椒那套说辞,但他也并未戳穿她笨拙的谎言。 “令安街。”贺阑喃喃道。 江家自己的店铺都在令安街,她是想把新来的铺子也设在那条街上,只是这条街面上怕是找不到合适的店铺了。 贺阑望着桌上的香炉沉思许久,才道:“与令安街相邻的双吟巷,可有还未盘出去的铺子?” “有两间,但只有一间店面大,采光好。” 男人点了点头,低声吩咐了几句,韩深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贺阑一人。 垂眸看着手中的白玉,静静出神。 * 初好又忙碌了两天,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味道。这还早多亏了香料掌柜,他将几种香料混合,终于调制出了让初好满意的味道。 有了材料,手下的人开始比对着初好拟的配方表,一遍一遍地尝试和搭配,试着用不同比例的调料调和出不同的味道。 在没日没夜的操劳下,她本就沙哑的嗓子彻底说不出话,只得卧病在床,每日按时饮那苦破天际的黑汤药。 “姑娘,您再喝一口,喝完了奴婢去给您拿蜜饯?” 这几日柳静忙着店铺的事,照顾初好的任务就被姜柔自告奋勇揽了去,她比初好还要小一岁,此刻眉眼温柔,耐心地哄着人喝药。 初好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一般:“颜色跟粑粑汤一样,闻着就恶心!” 说罢,为了验证自己所言不假,配合地“呕”了声。 姜柔无奈地叹了口气,“您不可任性,药虽苦,但良药苦口,这道理您明白。” 初好脸皱成个包子,不情不愿地接过碗,将汤药一口闷。 喝完后把碗往姜柔怀里一塞,另一只手匆忙地抓了一把蜜饯往嘴里扔,甜腻软糯的汁水盖过了汤药的苦涩,少女紧蹙的眉头才微微舒展。 姜柔端着碗往门外走,迎面就碰上了柳静,她微微福了福身子,弯着嘴角笑着,柳静颔首回礼,待她出门后,将门关闭。 柳静走到床边,扶着初好做到了桌边的软榻上,“按照您之前拟的配方,我和江垣挑了两份,觉得味道尚可,方子放在了书房,等您好了看看再做决定。” 初好无言地点了点头,又歪着头示意她继续讲。 “至于店铺,令安街那边没有空的店铺,但双吟巷有一家铺子正在向外租赁,我们可以试试。” 初好眼神疑惑地发出询问:双吟巷是哪里? 柳静:“双吟巷与令安街相邻,那一条街巷上也有我们江家的店铺。” 初好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条街巷她经过时,客流量也很大,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转日,初好便带着柳静,满怀期待地奔向双吟巷的那家店铺,商讨租赁事宜。 当她站在熟悉的店铺前,整个人如同被定格了,呆滞着看着破落的大门。 脑中喜气洋洋的旋律“今天是个好日子”渐渐静音,转而变成另一句歌词: “哎呀~我说~命!运!呐!” 第16章 这不是上次李老三喂她毒药的那个茶铺吗?!这才几日,怎么变成这样了?! 此时此刻,她站在满是馊味,破败不堪的店面里,看着结了蜘蛛网的灰败的墙壁,脚踩了踩凹凸不平的松软的地面,旁边的缝隙中立刻爬出了几只不明生物…… 初好最害怕这些黑黢黢的软体动物,她反应迅速地窜到柳静的身后,开始怀疑人生。 抿着唇,再三确认道:“你确定是这家店?” “是的,这两条街中只有这一家店在出租。” “可我看对面的那家也是空的呀!”初好不死心地把柳静往外拽,手指着对面豪华的店铺,拼命使眼色,“清缘居,你看这牌匾才刚摘,看样子原先是个酒楼吧,我们过去问问,兴许人家也能出租!” 柳静按住她的手,无奈道:“早问过了,东家说暂时没有租赁的意向。” 双吟巷位置极佳,柳静的首选便是“清缘居”,无奈掌柜说,东家暂无出租的打算,具体做何用他也不知晓。 江家的人脉还算广,也与许多富商皆有合作,柳静本打算直接与东家对话,无奈查了许久,都查不到这店铺背后的主子。 “都不开店了还不租?!空着是想下崽还是积灰?!银子它不香吗!” 这些生意人都是怎么想的?!店铺空了不是应该找下家吗?? 初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家破店看起来太糟糕了!啊!拒绝! 柳静见她浑身上下写满了不情愿,违心安抚道:“姑娘,样子看着破,价钱兴许还便宜许多,我们自己收拾收拾,重新装饰,也不比对面差太多,再者,即便装修再豪华,我们也是要重新整饬的。” 不比对面差太多??怎么整饬才能与对面一样啊!如果要重新整饬,就眼前这个破落的小店,一切都要翻修完善,那得花多少银子啊!干脆重新盖一栋楼好不好啊! 柳静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初好终于千万般不甘愿地跟在她的身后,再度进了破店。 这家店铺的掌柜与那日所见的小茶楼老板并非一人,那日的人看上去很普通,扔在人堆里挑不出来,今日这位,气质就甩那人十条街。 两方对峙,初好秉承着她一贯的谈判作风,一个个直球问题迎面朝店铺掌柜砸去,掌柜面上保持着温和儒雅的笑意,这笑容柳静怎么看怎么眼熟。 很快,谈判陷入了僵局,原因无他,还是因为价格。 按照京城租赁店铺的市场价来看,这个掌柜要价比旁人高出足足三成! 这是抢啊!! “江姑娘,我如此开价自有我的道理,别看这家店破败了些,但它脚下的这片地皮,很值钱。”掌柜跺了跺脚,踩死了一只不明生物。 初好:……有点儿吓人。 值钱的是什么?到底是地皮,还是蛋白质? 多出的那三成,是连带着住在这里的钉子户也算在里面了? 这位掌柜的言谈措辞也十分熟悉,勾起了她某些十分不愉快的回忆。 初好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只是盘下这个店面,你这里面的东西,我一概不要,不要把价钱算在里面!” “姑娘放心,我说的就是单单铺子的钱。”掌柜老神在在地摇了摇蒲扇。 怎么你们这些企业家,一个个都要摇扇子?有扇子就比别人家贵,这是个什么理儿? “不租了!” 初好怒而离去,她气冲冲走到门边,步速慢了下去,直到停住脚步,犹疑地回头,掌柜一脸笑意看着她,半分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他脸上的表情大概是在说:慢走不送。 柳静一脸为难,这店面确实不值这个价钱,但地段实在好,况且短时间内应是找不出第二家有意出租的店铺了,若是不租这家,恐怕这店短时间内就开不成了。 “姑娘,这……” “罢了罢了!谁叫我别无选择呢!”初好一咬牙,应了。 一次吃亏,第二次又吃亏,她今年是跟财神爷犯冲吗? 掌柜脸上露出了“果不出我所料”的奸诈表情,慢悠悠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契书,“合同在此,请您过目。” 果然是奸商。 初好眼含热泪,捂着一抽一抽疼痛不已的心,将契书翻来覆去看了十多遍,终于签下了名字按了手印。 此情此景,何其眼熟啊!!她的脑海里又浮响起了当初自己信誓旦旦的诺言: “从今日起我不会让一两银子从我手里漏出去!” 啪啪打脸。 初好哆嗦着手指按下了手印,他们签的不是正式的契书,只是个草拟的定金书。 今日交了部分定金,只待明日将余下的租金带来,一并交齐后,才会签订正式的租赁合同。 柳静搀扶着初好离开了破店,掌柜转身上了二楼,朝着走廊尽头的房间而去。 咚咚,两声敲门声。 “进。” 掌柜推门进去,对着窗边坐着的男子,一揖到底,恭敬道:“这是契书,一式两份,另一份在江姑娘那里。” 韩深接过,示意他退下。 掌柜离开,窗边男子的目光还停留在楼外一个俏丽的身影上。 韩深笔直地站在一旁,兢兢业业地扮演木头人,可他的主子却不给他保持沉默的机会。 “你说,她会不会气坏了?”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 韩深面色沉着淡然,直言道:“江姑娘大抵会气疯。” 窗边男子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赞同道:“本王也是如此想的。” “您……是在故意激怒江姑娘?”除此之外,韩深想不出别的理由。 贺阑没言语,他一想到少女气急败坏的样子,便不自觉弯了嘴角。 从商人的角度看,此举再正常不过。商人便是一个利字优先,最多便是手段不那么光明罢了。 只是比起那些微不足道的银子,他更期待看到她的反应。 钱对于他来说都只是一个数字,他不在乎那几成利,只是莫名地觉得,或许那些钱还有机会让他当面还给她。 心底有种强烈的冲动与他的理智对抗着,他想去了解她,更深地了解她。 * 与上次一样,上了马车,初好痛心疾首地痛骂着,柳静习以为常,只在她骂累了口渴的时候,奉上一杯热茶,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正骂着,马车蓦地停了,初好惯性往前扑,柳静眼疾手快,将她拎了回去。 “发生了何事?”柳静撩开轿帘,问道。 车夫为难地看着马车前面的“意外”,哭丧着脸,“姑娘,有名男子倒在马车前面……他原本好好的,走着走着突然就倒了,但我并未碰到他,人不是我撞的啊!” 他哭笑不得,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把人扶起来。 初好探出了头,“碰瓷的?” 是谁和她抢饭碗。 她撩开轿帘,跳下了马车,几步走到那衣衫褴褛的清瘦男子面前,弯下腰仔细打量。 骨瘦如柴,形容枯槁,实在是太落魄了。 洗得看不出颜色的长衫上沾着泥土,浑身上下也无半个值钱的配饰,原本束发的布条松散开来,此刻披头散发、凌乱不堪,发尾还沾着泥土。 这男子只背了一个小小的包裹,灰色的一块布,尾端似乎被树枝或者什么尖锐的东西挂出了个破洞。包裹散落在地上,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本书。 书恰好被翻开,初好一低头便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以她一个工科女的眼光看,诗是好诗,字是好字,看样子是个颇有文采的书生。 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此处大抵只有马车会路过,再往南便出了京城,此人恐怕是刚刚进城不久,体力不支,饿昏在这里了。 “姑娘,让奴婢来吧,是否要叫醒他?”柳静见她要伸手去触碰那男子,惊得连忙挡在身前。 “也好,试试看能不能叫醒他,不能的话先带回去。” 拨开他糊了满脸的长发,瞧了瞧。 长得似乎还可以。 柳静颔首,手下用力,将那男子打横抱起,放到了马车上。 初好:哇哦,我的小静静居然还是个金刚芭比。 与此同时,双吟巷。 初好离开不久,一个身穿白衣、头戴帷幔的年轻女子便出现在小破茶楼的门前。 茶楼掌柜打开门,目生警惕,“来者何人?” “来谈笔交易。”女子轻轻笑道,声音清脆,如灵鸟一般动听。 掌柜狐疑地打量着她,终是将她请了进去。 只用了两盏茶的时间,那女子便从茶楼里出来,满意离去。 破旧的小茶馆二层,贺阑神色冷淡地看着女子离去的身影,屋内的气氛由轻松转为凝重。 房门被人打开,又关上。 他没回头,依旧静静看着街巷上偶尔经过的百姓。 “王爷,妥了。” “嗯。” “王爷,明日江姑娘那边……” 掌柜一脸为难,商人最讲究诚信二字,如今店铺另租……他不明白一向重承诺的王爷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但主子有命,他也只能遵从。 贺阑面上的神色依旧平静,指尖轻轻点着玉佩,再次抬头望向白衣女离去的方向,眉头慢慢拧起。 该怎么让她消气呢…… 思索了许久,转回头,“退她双倍定金,作为补偿。” * 一行人回了府,小厮将瘦弱书生安置在了厢房,初好则去了书房,去研究那两张配方。 直到日落时分,下人来禀告:“那男子已经醒了,叫嚷着饿,您看……” 初好按了按又有些疼的嗓子,轻咳了声,艰难发声道:“让小厨房做些吃的给他送过去,晚些时候带他来见我。” 人退去,初好垂眸看着桌上平摊的两张纸,摇了摇头。 “难吃啊……” 柳静和江垣的味觉是不是失灵了?还是她的口味太刁钻了? 她不确定地拿着方子和成品,问道:“你们是按照我的方子挑出来的酱?这两个方子是你们千挑万选出来味道最佳的?” 江垣接过方子,一目十行,“是。” “……” 看来她的功力不行,还得改良。 于是她又在原有基础上,尝试着新增了两味香料,并对其中几味香料的用量进行了增减。 “把这个拿去制一个成品出来,再拿来让我试。” 江垣走到近前,接过纸便要离开,初好又叫住了他,提醒道:“商业机密,避着点人。” 江垣见她一副十分宝贝的样子,笑道:“属下知晓。” 待天色完全暗了下去,江垣把那瘦弱的男子带到了厅中,男子温润儒雅,彬彬有礼,他向初好行了个大礼,头埋得低低的,悄悄抹了抹眼泪。 初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强抢妇男了。 男子立在厅堂中央,将他的遭遇一一道来。 他本名韩兴学,晖县人,原本他家在当地也是书香世家,小有名气。 然,一朝变故,唯一的姐姐被当地恶霸看中,那恶霸是当地县官最宠爱的小妾的内弟,县官包庇恶霸,他们强抢民女,沆瀣一气。 韩兴学的姐姐不堪受辱,用了一条白绫自我了断,爹娘伤心过度也相继离世,只余他一人。 他的叔伯兄弟皆因畏惧县官与恶霸,害怕被牵连,与他家断了联系,在他爹娘死去后,族里干脆将他从族谱中除了名。 初好听完了他的过往,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 虽说这种桥段在小说中看过千百遍,可每次再听说,还是会气得想问候祖宗。 “承蒙姑娘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在下不才,愿做牛做马,回报姑娘恩德!”韩兴学不敢抬头看她,垂着脑袋,目光所及,是少女花纹繁复、做工精良的绣鞋,有些惭愧地苦笑道,“只不过在下虽乃一介书生,却无功名在身,也没甚旁的本领,实在惭愧。” 他想过要考取功名,原本打算今年赴考,怎料家中出了这祸事。 “世事无常,一切皆是命运。”韩兴学把头垂得低低的,掩住眸中的不甘与遗憾。 初好喃喃重复着他的这句话,的确都是命运。 “你,抬起头。” 韩兴学愣了一下,缓缓仰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心跳如雷。只对视了一瞬,他便慌忙又低下了头。 初好满意地笑了,那笑容有些猥琐。 或许韩兴学还没有意识到,他也并非一无所长。 抬手将江垣招至近前,对他耳语几句。江垣点头,随后领着韩兴学离开,将他安置在了厢房。 初好靠在软榻上,眯着眼睛笑得开心,像一只小狐狸。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成绩不好,扑到地心,写起来一点动力都莫得,丧了好几天,一度陷入自我怀疑中,现在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乃们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好好写完,哪怕只有一个人看,我也绝对不坑!保证不鸽! 这两天想修一下文,顺一遍大纲,做个最后的挣扎,要是救不起来,我我我也认了orz 所以周六先不更,周日补上~爱你们!!! 第17章 初好刚来这世界时,见识到了京城的富庶,百姓生活无忧,又无战乱,当时便生出一个朦胧的想法。 她想要打造一个古代版的爱豆。 造星这件事,在她看来百利无一害,最重要的便是,能赚钱。 幸运值max还真不是说说而已啊,这才几天功夫,两个拥有盛世美颜的小可怜就被送到了她的身边。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的银子往屋里抬的盛况。 现在一男一女,人选齐全,但这星怎么造能更高级,她还得好好想想。 隔日一早,初好带着银子与契书,依照约定,准时到达了双吟巷。 她鼓足了勇气,再次踏进那间物种丰富的小破茶楼。 “江姑娘,好早。” 初好略一抬头,便看到掌柜坐在茶楼中央的小破桌子旁,颇有闲情雅致地品着茶。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精致的紫砂壶摆在桌上,旁边放着两杯茶,茶冒着热气,像是在等什么人前去品尝。 初好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拎着裙子小心翼翼的绕开地上那些不明物,挑着干净且安全的角落走。 终于走到了掌柜的面前,松了口气,拎着裙角不放,也不敢坐下。 谁知道板凳上面爬没爬过别的东西? 她皱着眉,小声抱怨道:“你这店里究竟发生过何事?怎得如此凌乱?” 不止是乱,脏乱差,占了个齐全。 若不是开店之事迫在眉睫,她又别无选择,谁会来这个鬼地方! 掌柜干笑了两声,面上神色尴尬,欲言又止。 初好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怎么了?有事便说!” “咳,是这样啊江姑娘,真是抱歉,这店怕是租不成了。” “为何??昨日明明谈好的,定金都付了,怎么临时变卦?!”初好瞬间炸毛。 掌柜回头看了看楼上,又为难地看着江初好,十分抱歉地说:“其实,您昨日离去后,有位姑娘出了三倍的价,那女子直接交全了租金,东家就把这店租给她了。” “东家?”初好彻底懵了,“你不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所以与她谈事的这个人,说了不算? 她这是……被当猴耍了? 掌柜也有苦难言,从本心出发,他也不愿意这样的事发生,毕竟早有约定在先,但王爷的命令没人能抵抗。 “我……只是代为管理而已,这地皮的拥有者另有其人。” 一片死寂后。 “哦。” 生气到极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感觉,就像是刚买的煎饼果子被野狗叼走了。 有气,却不能对狗发。 初好的目光冷到直掉冰碴,她一瞬不瞬盯着他,“定金退我。” 掌柜心里哀叹着,得,这是彻底把人给得罪了。以后若是还想与江氏做生意,怕是不可能了。 他讪讪地干笑两声,赶忙将银票双手奉上,不住地赔礼道歉。 初好一语未发,夺过银票数了数,塞进怀里,又当着掌柜的面将两份契书撕了个粉碎,随手一扬。 白色的纸片在空中飞舞,轻飘飘落在地上,那碎片单薄,却始终压在人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告辞。” 她脚踩着虫子的身体,沉着脸大步朝门口走去。 鞋底与地面接触,偶尔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也面不改色,一步不停。 “江姑娘,姑娘!”掌柜追在她后面,追出了门外,将她拦住,再三道歉,“毕竟是我们违约在先,为表歉意,这是我们东家让我给您的一点补偿,请您一定要收下。” 初好依旧没说话,垂眸淡淡看着他手上的银票,抿着唇接过,又抬头望着二楼。 她不知道那人在不在,是在哪间屋子。 应当是在的,刚刚掌柜说抱歉的时候,频频向楼上张望。 她的视线在二楼的几间窗户上扫来扫去,最终停留在一个半开的窗扉前。 冷笑了一声,抬起手,对着那个方向比了个中指,然后霸气地转身,毫不留恋地扬长而去。 楼上,贺阑微微变了脸色。 学着她的动作,喃喃自语:“这是何意……” 初好:日你仙人板板的意思:) 待人远去,再也看不到身影,贺阑转身走回到桌子前,垂眸看着摊在桌上的那份契约,目光在某处停留了许久,突然冷笑了声。 * “气死我了!!啊!!气炸我也!!什么玩意儿!!” 姜柔正在院里浇花,就听江初好骂骂咧咧从外面回来。她放下手里的喷壶,神情复杂。 初好的嗓子还没好利索,此刻又带着气,刚刚一痛怒吼,让喉咙处的疼痛感更强烈了几分,她气冲冲地往这边走,步子快得柳静小跑才能追上。 “这都是什么事!老子做了一夜心里建设,好不容易还从心口割下的肉,这可倒好,干脆被人截胡了??” 又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真当她稀罕不成?!只是这口气梗在这,难受得想吐血! 她几步就走过了姜柔,像是没瞧见这号人。刚走出去几步,突然停下脚,后退着,退到了姜柔身边。 “你怎么了?”初好凑近,仔细凝视着姜柔的脸,“为何愁眉苦脸?” 姜柔雾蒙蒙的杏眼中满是纠结,她微微张了嘴,又闭上,抿着唇摇了摇头。 初好皱眉,“说。” 她生起气来,与平日随和的样子全然不同,带着命令意味的话语吓得姜柔抖了抖身子。 姜柔灵动的眼睛不安地左右转动,她怯怯地开口道:“城中……有些不好的传闻,关于您的……” 初好眉头皱得更紧,见姜柔十分为难的样子,心情更差了些,还是逼着姜柔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自她前段时间挨家挨户要了账,那几个小姐妹抱团哭诉,背地里骂她千万遍还是不解气,于是叫下人们在京城中四处传她的坏话。 无非就是什么“江家姑娘品行不端、娇纵蛮横,打了谁家的小厮丫鬟”,“江家快要败落了,全因江家姑娘挥霍家产、包养男妓”云云。 总之,只要能败坏她的名声,姐妹团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找来了说书的先生和街巷里最能编故事的卖货大婶,只为全方位全角度,真情实感地给她打造格外精彩的辉煌人生。 初好听罢,笑得前仰后合。 这传闻谁信谁傻缺吧?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啊,只要有点判断能力…… “都信了。”姜柔悲悯地看着她,无情地打断了她的幻想。 初好:……… 纸片人不配拥有智商吗?? 江家快要败落这个还有影可循,包养男妓是怎么传出来的?? “大、大概是江管家……长得太俊了……” 拿着账本,刚刚走近的江垣:“……” 对不起,长得太清秀是他的错。 最近几日,柳静一直张罗着火锅店开张的事情,出门要账都是江垣陪她去的,于是就这么躺枪了。 “她们都不认识你吗??” 江垣面无表情道:“不认识。” 他从前大多数时候都在府内和店铺商队待着,和他接触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几乎不会与那些世家姑娘有交集。 “哦……”初好尴尬地笑了笑,“嘿嘿。” 气氛太尴尬,赶忙扯开话题,“你有什么急事吗?” 好在江垣没有把传闻放在心上,一瞬进入工作状态,“姑娘,与农户都联络好了,他们愿意为我们提供食材,只供我们一家。” 既然要开餐饮,那么最重要的,一是汤底,二是食材。 汤底她还在研制阶段,不过也快大功告成。食材一定要选择最新鲜的,江家虽有自己的农庄,但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供不应求时有发生,毕竟是靠天吃饭,她若要保证食材不断货,就必须和其他的大农户建立合作。 只是…… 初好刚刚调动起来的情绪瞬间低迷,她垂着脑袋,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朝着内院走去。 “姑娘……” 江垣一头雾水,抬步要追,柳静叫住了他,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出。他越听脸色越难看,深深呼吸,心里默念着“我是斯文人,要有涵养”,才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怒火。 姜柔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贝齿咬着唇,担忧地望着初好离去的方向,再三犹豫,拎着裙子朝她追去。 三人成虎,何况世人最爱听这种八卦闲谈,初好听罢就忘在了脑后,没当作一回事。这种闲言碎语她早就听惯了,从来都奉行“说我坏话可以,别让我撞上”的原则。若是让她见到别人编排她,那只能靠拳头说话了。 她自认不是什么好脾气,就好比今日,那家店铺与那个掌柜,连带着店铺背后的东家,都被她拉进了黑名单。 闷在书房,正在确定底料的最终配方,房门被敲响,她放下狼毫笔,绕过案桌,开了门。 “姑娘……您……” 见是姜柔,初好有一瞬间的诧异。在她看来,姜柔性格内向胆小,许是怕给她添麻烦,无事不会凑到她面前,今日不知为了何事,竟主动来找她。 “先进来吧。” 姜柔怯怯地站在案桌前,余光瞥见桌上的几张白纸,又低下头,不安地搓着衣角,“姑娘,我听柳姑娘说了,您……”她的脸憋得通红,似是第一次安慰人,半晌才憋出一句,“别把他们放在心上,错过了您,是他们吃亏了。” 初好淡淡笑了,她当然要放在心上,还要牢牢记住这个大亏。不过这丫头也算有心了,不枉她费的一番功夫。 那日将姜柔带回,满春阁倒是没找什么麻烦,只是先前那家的主母十分难缠,搞定那个母老虎费了些精力。 只不过…… 今日的姜柔身着淡青色暗花缎裙,薄施脂粉,头上只带了个朴素简单的发钗,整个人格外恬静内敛。 初好目光上下扫视着,微皱了眉。 姜柔的容貌是美的,气质也很干净,就是性格太唯唯诺诺了,不够大气。 没读过书不要紧,可以找人教,但是这性格怎么改呢。这样的性格,做个菟丝花还可以,但初好要的不是一个只能做男人附属品的柔弱小花。 这个世界的风气相对开放,女子普遍都要强了很多,像姜柔这般女子,恐怕不会招同性的喜欢。但她培养姜柔,为的就是赚女子的钱。 打发走了姜柔,把柳静和江垣叫进了书房。 又用了半日功夫,最终将配方定下。 初好将方子递给柳静,嘱咐一定要保密,这可是她商业企划里的精髓。 说完了开店的相关事宜,又交代说去请个女先生来培养姜柔。 柳静虽不明白她的用意,但也没有多嘴问,心里对于改头换面的小主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信赖感。 交代完工作,主仆三人说起了半年多前的那场意外。 柳静肃然道:“暂时并未查到有什么蛛丝马迹,但商队出事的地方是弈州,那里是江家的祖籍所在地。” “祖籍……” 初好慢慢踱步到窗前,看着花瓶里新栽的玫瑰,若有所思。 “江初好”的父亲江镇在京城中并无血亲亦或是旁支,所以即便江镇意外身亡,偌大的家业也只会落到“江初好”的身上。 家产全都落到这个才刚十七的少女身上,总比纵横生意场半辈子的江镇要好拿捏、好对付得多。 另外,这身亡的地点实在耐人寻味。 京中无江姓人,但弈州有,还有很多。 “姑娘,原本老爷打算再过些日子就给你说亲的,人选他都在看了。”柳静突然想起来一些事,面色凝重。 若是江家父母出了意外,财产必定会随着江初好一起,嫁去夫家。 初好:“你是怀疑,有人故意在这个节骨眼设计谋害了江……我爹?” 柳静:“奴婢只是猜测。” 初好:“嗯……那夫家人选可定下了?” 她看了看柳静,对方语塞,又看了看江垣,对方面露迟疑。 哟,有意思。 “说!” 江垣也不知为何,平日惯会察言观色,此刻竟出人意料地耿直,“老爷看中了两家公子,但都被‘高攀不起’为由,挡了回来。” 初好:“…………” 家财万贯,还被嫌弃成这样,太可怜了。 她大概和“拳王为女征婚,千万无人敢娶”有异曲同工之妙。 作者有话要说:我带着肥章回来啦!!! 第18章 虽说该感谢那两家人不要她,毕竟作为不婚一族,她更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从前穷的时候尚且是这个想法,如今守着金山银山,更不可能招来个男人和她共享财富。 但被人嫌弃的感觉实在差劲!怎么想怎么难受! 初好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算太丰满的胸部,摸了摸还算纤细的腰肢,自我宽慰: 我还长呢,我还小。 柳静看她到处摸来摸去,很想说,人家公子是惧怕她的性格,但是这话却没法再开口了,毕竟此刻的“江初好”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姑娘,往事还是随风去了吧。 初好心情低落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活力,叮嘱道:“我爹娘的死因绝对不简单,你派人去趟弈州,悄悄的,别给人发现。” 原主出生在京城,不知家族里都有些什么妖魔鬼怪。 江镇年轻的时候独自离开了弈州,南下奔往京城闯荡,路上遇到了刘氏,两人一见钟情又志同道合,于是一起走上了致富的道路。 大概是与家族里的人都不亲近,即便是成了名震京城的富商,江镇也很少回去,更没什么人来投奔他。 或许事实并非如此,或许这其中藏着秘密,一切都要慢慢调查。 柳静领了任务,很快离开了书房。初好又把视线转向了江垣,目光灼灼地打量。 视线中带着火热的探究,那一闪而过的惊艳也被他敏锐地捕捉到。 江垣的心沉了下去,浑身僵硬紧绷,绝望慢慢爬到了脸上。 他不想以色侍人,如今还有一腔抱负没有施展,他要靠能力上位! 少女面带思索,慢慢朝他伸出了手。 江垣的身体下意识地颤了颤,脸部肌肉瞬间绷紧,浑身上下写满了抵抗。 “好像差不太多。”少女一边隔着虚空比划,一边努力回忆着,最终下了结论。 江垣咽了咽喉咙,紧张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初好没注意他的异常,将培养爱豆的想法说了出来。 造星第一条,先要从着装和外形下手。 江垣的身形与韩兴学差不多,气质也很相似,都是文弱清秀的模样,只不过韩兴学那张脸更妖一点,江垣则看上去更加内敛。韩兴学现在还不方便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倒是可以比照着江垣的样子给他置办衣物。 这第二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要有真才实学。 “前日让你找人试探他的学识,结果如何?” 江垣脑子一片空白,还沉浸在疑似被主子职场性骚扰的恐惧中,所答之语皆是下意识地从嘴里蹦了出来,“属下找来了今年的状元,他们二人对了半日,最后都意犹未尽,状元郎与我说,韩公子之才,当得前三。” “你还认识状元?”初好诧异挑眉。 “就、就偶然认识的……”江垣像个卡壳的机器人,手都不知该怎么放。 “哦,行吧,有学问就行,有了真才实学,才不怕崩人设。” 若是往日,江垣定要问一问何为崩人设,再大拍一番马屁,可今日,他顾不得。 再从书房里出来,他这才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手脚软弱无力,此情此景,让他不自觉地回想起从前被逼着练武的日子,那时也是一样的感觉,浑身热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屋内传来了轻柔的咳嗽声,江垣如梦方醒,大步流星,逃离了这里。 本着无事少接触的原则,江垣躲了两天,直到这日,清缘居的掌柜找上了门。 门房来通传时,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后,连忙迎了出去,将人请到了正厅。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又将人客气地送走,待人走远,转身去了书房。 “清缘居?”初好迷茫地看着他,“是哪?” 江垣耐心地提醒:“双吟巷,那家茶铺对面。” “哦!是那家!”少女恍然大悟,很快又露出不解,“你说他家掌柜主动上门,要把店租给我们?” 江垣点头。 可是那家店,不是没有租赁意向吗? “还比市价低了两成?” “是。” 初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半天憋出来一句,“……骗子吧?” “……是清缘居吕掌柜本人。” 哦。 “那……你观他状态是否正常?可有疯癫或是异于常人的举动?” 江垣深吸了口气,“……并无。” 那就怪了,不疯不傻还是本人,无事献殷勤,太可疑。 江垣理智客观地分析:“吕掌柜的为人我还算了解,他是个可靠的合作伙伴,虽然我摸不清他此行的真实目的,或许有所图,但坑害我们的可能性很低,属下觉得可以一试。” “好,那就听你的。” 江垣再次从屋中离开,站在门口,久久出神。 他觉得主子对他日益“宠爱”,不管他提什么意见,她都说好,这样“唯他是从”的感觉,让人有点飘。 该怎么委婉地说清,他对她无意呢…… 想太多的江垣苦着脸,背负着手,迈着沉重的步伐渐渐走远。 有烦恼事的不止江垣一人,清缘居的吕掌柜完成了任务,忐忑地去了睿王府。 他从偏门悄悄进去,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内书房门口,敲开门,是韩深。 还未行礼,韩深微微错开身,让他进去。 吕掌柜刚踏进书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关上,猛然回身,只来得及看到那人脸上的庆幸,以及望向他时,眼里流露出来的怜悯与同情。 吕掌柜:…………有点怕,想出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犹如地狱的召唤。 “进来。” 吕掌柜用力闭了闭眼,认命地挪进了书房,绕过屏风,看到了案桌后面的男子。 扑通跪倒在地上,“小王爷。” 贺阑正襟危坐,垂着眼看手中的书,喜怒难辨,随意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这话问得平淡,但总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吕掌柜总觉得有一股隐忍的怒气夹杂在其中。 他把头埋得更低,如实禀报。 前几日他奉命拒绝了一切有租店意愿的请求,今日又奉命上赶着给江家送店面,这其中的缘由他也品不出,更不敢猜。 “可见到江……见到家主了?” 男人似是心烦意乱,看了半晌也没看进去几个字,眉头越皱越紧,周身的戾气愈发浓重。 吕掌柜本能地缩了缩身子,艰难地咽了口水,“并未、并未见到江姑娘,是她家的管家与我商谈的。” 他埋着头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音,以为王爷想继续听,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如实道:“与江管家的谈话十分顺利,那青年颇有些能力,我们与他合作,当是错不了。” 絮絮叨叨,还想继续说。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劲风扫过他的头顶,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垂在一边的头发湿了,微微抬头,茶杯的碎片就躺在他头前面一步的距离。 男声隐忍,克制着怒火,“滚出去。” 吕掌柜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出了书房。 书房外,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韩深叹了口气,抱着剑继续守在门口,目光所及皆是平静,耳边却传来屋内劈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王爷发怒的时候,最好离得远远的,否则只会更招他心烦。 昨日从外面回来,王爷便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脸色十分难看,看人的眼神也十分冷。一直到此刻,这怒火颇有只增不减的趋势。 韩深抓了抓头发,仰头望着天空。 明明昨日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去了趟江家的茶楼,遇到了一群说闲话的贵女,其中一个贵女还企图靠近他家王爷,差点泼了他一身茶。 应该是因为这个吧,韩深自顾自点点头,毕竟王爷已然二十,家中还尚无妻妾,睿王妃啊,谁不想当。 以往每次出门时,都要避开那些女子,这京城的姑娘们啊,热情起来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几日时间,店铺定下,江垣马不停蹄地与吕掌柜进行各项事宜的商讨,好在清缘居底子不错,不用大整,只需花上两三日稍作调整,便可开门营业。 当一切尘埃落定,对方提出想要见家主时,江垣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本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原则,初好日以继夜地沉溺于研究调味,终于确定了配方,嗓子再一次光荣牺牲。夜晚下了一场雨,她一身轻松地从书房出来,又受了凉。 “我家姑娘前日受了风寒,高烧不退,已经卧病在床两日了,非是我们托大,实在是身体抱恙,待姑娘病愈,再来拜访。” 吕掌柜心下一惊,连忙摆手。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他将人送出门外,望着江垣的背影,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原先那家小破茶楼在短短数日时间里,改头换面,焕然一新,来往的百姓纷纷驻足,谁也不知这新店是做什么的。 大家都在讨论这家店的雇主是何许人,半月时间,大刀阔斧地整顿店铺,绝非一般人做得到的。 越是神秘,越是能引发人的好奇。 不出一个时辰,这些消息都传到了睿王府。 当贺阑听到初好生病的消息时,正在誊抄诗词的手一顿,墨点印染了白纸,废了。 男人面色平淡地将纸团成团,随手扔在一旁,铺开一张崭新的宣纸,重新写。 韩深将话继续禀报完,静立一旁,等待指示。 长久的沉默过后,终于,男人停了笔,直起身。 “尾巴这么快便露出来了。” 贺阑手中执着笔,目光停留在字上,虽勾着唇角,眼里却分毫笑意皆无,那黯黑的眼眸深处,分明是寒潭冰雪。 有的人蠢,没关系,他可以替她解决。 韩深沉默了片刻,又递上手中的账册,垂首道:“城郊几处田庄和城内店铺的租金皆已上交,一切如常,只是……” 贺阑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听着,见他停顿,抬眸淡淡看了眼。 “租给江家的那几家店铺,有些处于亏损状态,江家家主自从遇难后,那几个铺子的掌柜似乎是起了异心,江姑娘刚刚接手家业,属下担心……” 贺阑翻开账册,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 “此事不急,她还没有多余的精力处理这些,况且那些并不会动摇江家的根本,不足为惧。”他重新将毛笔蘸满墨汁,在一旁的白纸上刷刷点点,突然轻笑,“都是些蠢货。” 韩深一看主子的神情,便知这浑水是淌定了,从此再想往外摘,恐怕还要费些功夫。 他终于把担忧了许久的话问了出来: “王爷,您是否要与四殿下为敌?” 是否要赌上虞家和睿王府的命运,走入争斗的漩涡。 贺阑笔尖再度停顿,墨迹慢慢扩散着,就像心里的什么情绪正一日一日地蔓延。他甚至有种预感,在不久的将来,那一点点的在意会霸占他的全部思绪,彻底将他的理智吞噬。 垂眸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冷漠地笑了笑,“只这一次。” 帮她度过难关,便罢了吧。 第19章 “你说那破店开张了?!”初好猛地直起身子,柳静吓得手抖了抖,黑汤药洒了一地。 柳静把碗放回桌上,无奈道:“是,开了,装修得不错,好像也是家酒楼,现在改名叫芳林楼。” 她们的火锅店再过两日就要开业,芳林楼今日大张旗鼓地四处宣传,招揽了不少客人前去尝鲜。 门对门,就连开张的日子也要赶在她前头,简直欺人太甚! 她得去看看。 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柳静一把按住她的腿,“您现在去,是要砸场子?” 初好:“我就看看,不进去。” 这种句式的话,多半是在唬人。 柳静:“……奴婢不信。” 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 半晌,初好败下阵来,她负气地躺回了床上,被子盖过头顶,生闷气。 不去就不去,这副身子太柔弱,若是去了,万一看到对面生意兴隆,就她这么小的心眼,没准当场被气昏,再严重点,悲催地一命呜呼,就太不划算了。 或许是心里怀着超强的信念,这场病竟是两日便大好,正好能赶上清缘居再度开门迎客。 初好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今日还有场硬仗,脸就是门面,不能输! 临出门前,她经过游廊,目光无意间瞥到侧院的方向,突然想起来几日未见的姜柔,“她最近在忙什么?” 柳静搀着她出了府门,轻松笑道:“姜姑娘这几日晨起后便和女先生学习,午后有时在府中打理花草,有时研究膳食。今日女先生告假,说是家中幼女生了病,姜姑娘无课,一早便出了门,大概是又想做什么吃食,上街买食材去了。” 姜柔喜欢给府里人做吃的,总喜欢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却有个怪癖,食材一定要自己去挑,旁人不能代劳,大家对她的习惯习以为常,只要人不在府中,等上个一炷香时间,必定会带着食材归来。 初好也笑了,“那我今日怕是赶不上了。” 新店开张,她得盯着。 一路行到双吟巷口,初好刚被扶下马车,目光一下被芳林楼门前的热闹给引了过去。 门庭若市。北北 她在风中静静地看了半晌,拢了拢披风,转身便要进清缘居。 微风拂过,带来一阵香气,初好的步子蓦地顿住,大脑嗡得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两只脚被牢牢钉在原地,无法动弹。抓着披风的五指渐渐收拢,指节用力到泛白。 柳静也白了脸色,嘴唇颤抖,“姑娘,这香味……” 初好垂着眼,慢慢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抬步进了清缘居。 屋内气氛低迷,少女端坐在主位,周身的气压极低,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呵,引狼入室。”她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 脑子里突然回想起那个男人的声音: “来路不明,何必惹事上身。” “姑娘当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 呵,当真是她眼瞎。 刚刚门口闻到的那股香气,分明就是她调制出的辣锅底料。全京城除了她,还无人想过要将辣元素加入到火锅里。为了不让别人抢占先机,她熬了多少个通宵,就为了尽快把店开出来。 这方子,必定是从江府流出去的。 先前她为了安全,将配方放在了寝室,那些天只有姜柔来给她喂过药,再无旁人接近过她的床榻。 是她大意了,不怨别人。 所以,她混进江府是为了什么?她与暗中害她的人有何关联?他们是否筹谋已久? 滔天的怒火之后,是骇人的冷静。 生气是最无用的事情,理清思绪,找出每件事的关联是她现在该做的事情。 “姑娘,这……对面比我们先开店,那我们怎么办啊……”一个小丫鬟惶惶不安。 创意这种事,占得先机很重要。 吉时将至,得快点做个决断。 初好的眸色冷了下去,沉着脸静默了许久。 终于。 “开。” 吉时到,清缘居开张。 为了揽客,初好让人在门外竖起了牌子,上面写着本店的特色。 红纸黑字,格外醒目显眼。 行人路过时,先是瞧了瞧上面的字,又看了看这家装修豪华的店面,打了退堂鼓。 若是一个两个如此,没人会在意,但半日过去,店内竟是无一人进门。 小丫鬟拉住一个正打算走到对面芳林楼的书生,“为何你去对面啊,我们这里今日新开张,不进来看看吗?” 书生摆摆手,笑道:“清缘居在下恐怕还消费不起,我瞧了你们的菜式,与对面也并无差别,前日我便尝过了,味道确实不错,那辣味回味无穷,既都一样,那我何故还要去贵的地方?” 小丫鬟气得跳脚,谁说她们就贵了?真是先入为主!! 对面的店小二正扬着眉耀武扬威,小丫鬟见他恭敬地往里面迎客人,心里憋着气,还无处可撒,只能对着他吐口水。 初好倚着门框,若有所思地看着芳林楼的大门。 两个时辰过去,对面的客流就没断过。 她当时生出开火锅店的想法,也是为了满足自己想吃火锅的私欲,真没敢奢求能赚多少钱,只想着别赔本就是好的。 当真没想到能这么受欢迎。 只这便宜让旁人给占了去,心里还真是憋屈。 眼见着午膳的时间即将过去,已近申时,对面的客人陆续出来,各自奔向自己的方向,芳林楼静了下来。 “半日过去了,咱们这一个人都没来啊,姑娘会不会想不开啊……”柳静担忧道。 她看着初好的方向,少女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托着腮望着对面,那孤零零的背影任谁看了都心疼。 江垣脸色难看,一言不发。 赔钱都是小事,他们都怕初入生意场的小主人因为这一次的打击一蹶不振,毕竟这位小家主从前一直过的顺风顺水,除了父母意外过世这一件事,她几乎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 他们几个算是一起长大,不说柳静疼初好过了头,就连江垣在很小的时候,就每日被父亲耳提面命,一定要看顾好小主人,不能让她受委屈。 是以这十几年来,他们一直将她护在掌心,不曾让她经历难过。 一切都在今日打破了,或许就不该让她参与进来。 江垣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朝那个背影走了过去,无论如何都有他和柳静在,小主人只需要永远都待在他们制造的避风港里即可,不需再遭受这样的委屈。 刚走到少女的身边,只见她突然站了起来,慌乱地理了理衣裙,拱手行礼。 “小王爷。” 江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冷不防对上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即便是春日,春风和煦,他也无端感受到了阵阵寒冷。 男人细细打量着他,那目光中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杀气。 江垣很快回神,连忙随着行礼。 “姑娘免礼。” 贺阑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听上去十分不悦,他面无表情地径自从两人中间穿过。 走了两步,见人还愣在原地,脸色更加阴沉,“到我这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中午12点更新!本文2号就入v啦!这篇文不长,我勤奋点,很快就能完结,只求小天使们不要养肥我(笑哭) 第20章 初好连忙跟在男人身后,江垣的心里却咯噔一下。 他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但……为什么呢? 贺阑旁若无人地进了大堂,好像没看到店内的冷清一般,自顾自走到一处角落,一撩袍子坐了下来。 初好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见他坐下。 ?? “……” 贺阑看她一脸疑问地瞪着眼睛,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些,无奈道:“江掌柜,顾客上门,你就是这样招待的?” 无茶无水,也没有菜单,连句问候都没有。 像她这样开店,难怪会被人欺负,只能委屈地在门口坐着,一坐就是半天。 若是他不来,不知道这只傻兔子还能枯坐多久。 少女张大了嘴,还是柳静最先反应过来,张罗着小丫鬟又是端茶又是上果盘。 江垣两步走到近前,想要为他推荐菜式,被贺阑摆手拦住。 他指着江初好,“你说。” 江垣默默闭了嘴,倒步退离了这里。他可以确定,自己被针对了。 初好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倾身凑过去,手指点着菜谱,轻声介绍。 那抹熟悉的少女香又涌了过来,眼前是她白晃晃的玉指,耳边是她轻柔的嗓音。 他的视线被那纤细修长的手指牢牢牵引,心头的痒意越来越浓,心跳渐渐加速,喉间干涩,眸色深沉。 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地将她的手指攥在掌心。 收拢,握紧。 “……” “……” 咳…… 柳静的脸色变化十分精彩,她转身,对着周围的丫鬟和店小二挤眉弄眼,众人有眼色地退了几步,和远处的江垣站在了一起。 江垣:……哦。 好像猜出了为什么会被针对。唉,好冤。 那边两人周围的气氛突然暧昧,初好脸色微红,飞快地把手从男人的掌心抽走,眼睛左右乱瞟,就是不看他。 贺阑怔怔看着空了的掌心,忍下心底失落,侧过头,静静地看菜谱上的字。 “鸳鸯锅……是何意?”他问。 “嗯?哦!就是一个锅,中间一分为二,可以盛放两种汤料,且两种汤汁互不干扰。这种锅是为了给饮食习惯不同的朋友准备的,有些友人间的聚会,一人喜好甜,一人喜好辣,那么两种锅拼在一起,就不用再需要一方配合另一方饮食习惯了。” 贺阑诧异地看着她,眼里闪过赞赏。 初好继续道:“火锅适合大家一起吃,众人聚在一起,难免口味不同,尽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这样顾客用餐的愉悦感会强上许多。” 她事先打听过,这样的锅式这里还没有出现过,她将此法提出来,必定会引发一番轰动。 这个创意应该还没有被姜柔偷走,毕竟这菜谱是昨晚刚刚赶制出来的,直到刚刚,都与她形影不离。 她讲得投入,没有注意到男人眼中愈发浓郁的笑意。 除她之外,店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 暧昧的气氛突然被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众人望去。 柳静认出了来人,她迎了上去,“韩公子。” 韩深笑着微微颔首,拎着一个花纹繁复的食盒径自走向那热闹的一角。 “王爷,东西在此。” 初好被打断,疑惑地看向那食盒。 贺阑敛了笑,微抬下巴,示意她打开看看。 初好打开了盖子,盒中是两个汤盅,掀开盖子,目光微凝。 两个汤盅,里面的液体一红一白。 她抿着唇,脸色十分难看,拿起汤勺,先是舀了一勺白汤,眉头轻轻皱起,又舀了一勺红汤,眼睛瞬间发亮! 贺阑看着她丰富的表情变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怎么能这么可爱。 初好惊喜地又各自盛了一勺放在嘴里,细细品尝,确认了心里的猜测,激动地想要尖叫! 猛地吸了一口气,残留在嘴里的辣汤汁顺着喉咙到了气管,呛得她猛烈地咳了起来。 贺阑无奈地笑了下,为她倒了一杯清茶。 “咳、咳……多谢……” “为何如此激动?” “嘿!那傻子偷的是我的失败品!” 初好乐开了花,她的笑容感染了贺阑,随着她一起笑了。 “小王爷,您这……是卧底到对面搞来的?”她突然凑近,神秘兮兮道。 贺阑下意识又向后仰,退到一半又生生顿住,看着她灵动的眼神,心里那阵异样感更加深刻。 也不知道她在避讳什么,这里明明都是自己人。 “看破不说破。”男人坐得笔直,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转头又看向韩深,“可见过这样的锅式?” 韩深的目光落在了鸳鸯锅上,微摇了头。 正说着,门外乌泱泱进来一帮人。 初好回过头,待看清了领头人的脸,冷笑出声。 熟人啊。 她直勾勾地看着为首的那道粉色身影,咬牙切齿道:“小王爷稍坐片刻,您的菜品很快上桌,我先去问候那几个垃圾。” 贺阑一下笑了出来,“好,姑娘辛苦。” 他看着少女气势汹汹的背影,手又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玉佩,当触到那温润光滑的表面时,嘴角的笑僵住,某些回忆又出现在眼前。 抄起桌上的凉茶灌入喉中,动作有些慌忙、急促。 韩深:“王爷,那是江姑娘刚刚用的……” 贺阑:“噗咳咳咳……” 顺了气,他看了看远处那群人,呆楞地过了半晌,又抬手摸了摸唇。耳廓慢慢染上了一抹粉色,头偏向另一边,状似镇定自若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没多久,那边传来了吵闹声和尖叫声。 “江初好!你别给脸不要脸!你把手给我松开,不然我告诉我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范采倩眼圈通红,泪水止不住地流,她的手正被初好抓着,以一个奇怪且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随范采倩来的只有她的姐妹团,她们不知从哪听说了江初好败给芳林楼的事,特意上门奚落。 若是范采倩还记得初好上次展现出来的武力,今日一定会多带几个家丁随身护主。 初好就跟没听见威胁似的,冷笑道:“你以为我会怕吗?范姑娘这段时间在坊间散播我的谣言,可还开心?” 大门早已被柳静关上,屋内一片寂静,贺阑听到谣言两个字,眼眸暗了下去,目光在江垣身上扫了扫,又淡淡地收回。 范采倩心生惧意,逞强道:“那都是实情!” “哦?说我江家要完蛋了?说我养男妓?”初好笑得美艳,红唇凑到她耳边,“满嘴的谎话,当真是精彩啊!看来范大人是不想升官了。” 范采倩瞳孔震荡,“你说什么!” 初好:“你往那边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范采倩见到了贺阑,顿时脸色煞白。 她认识,那是睿王爷。 初好松开了人,揉了揉过于用力而有些发疼的手腕,继续道:“我啊,正在努力贿赂小王爷,让他多去陛下耳边吹吹风,好让范大人多在基层干几年。” 她朝着贺阑走过去,嘴上放着狠话,眼睛却在狂眨,“我这人呢,脾气不好,心眼比针鼻还小,记性虽差了些,记不住什么好事,但好在记仇啊。” 她在距男人几步远处站定,转回身,对着范采倩,笑得灿烂。 “说来,范姑娘还真是孝女,生怕我忘记咱们的恩怨,今日特意过来给我提个醒。” 初好说这话时,心里虚极了,她好怕贺阑戳穿,刚刚疯狂眨眼暗示,应该不会不给面子吧? 她的话音落下,屋内又是死一样的寂静。 范采倩六神无主,姐妹团众人见到贺阑的时候也都安分了下来。 她们中有的人甚至是小王爷的爱慕者,此时此刻,恨不得逃离这里,生怕给小王爷留下不好的印象。 “江姑娘。”男人嗓音低沉,突然打破了宁静。 嗓音低沉性感,初好浑身颤了颤。 男人端坐在桌前,神色淡淡地望着她,“过来,说好陪本王用餐的。” 初好:!!!给力!! 她再也没看那群人一眼,怼完了人身心愉悦,美滋滋地坐在贺阑对面,托着腮笑眯眯地回视,冲他唇语道谢。 贺阑冷漠地扫视了一圈众人,低头喝了口茶。 韩深:那是江姑娘……算了。 踢馆的人来得热闹,走得狼狈。 菜很快上桌,她却不能真的与王爷同食。 待店内重新归于寂静,这才站起身,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贺阑脸色沉了下去,他放下筷子,上前一步,有些粗鲁地单手把她拎了起来,大掌扣在她肩上,按回了座位。 “何事。” 初好神情扭捏,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鼓足了勇气,认真道:“请您原谅民女当初的顶撞,那日王爷好言相告,是民女狭隘了,误会了您。还要今日您的相助,民女……十分感激!” 她的眼睛里闪着光,亮晶晶的,贺阑一时出了神。 “若早听了您的话,也不至于引狼入室……” “姑娘及时认清了歹人的面目就好。”贺阑打断了她的话,手指摩挲着玉佩,“不必拘束,本王喜欢你不受拘束的样子。” 一句一个民女,听得人心里不舒服。 初好的心颤了颤,一阵麻意从心头窜入脊柱,直逼大脑。 喜欢她无法无天的样子?上位者的脑回路她不能理解。 一直到戌时,店内也再没进过别的顾客。 夜色已降临,屋内弥漫着火锅的香气。 初好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数着桌上被挑出来的花椒粒。 刚刚在小王爷的威逼下,她也饱餐了一顿,吃饱了,人就开始犯困。 抬头看向对面的男子,见他还平静地坐在那里,有些无语。 “小王爷,天色已晚,您看?” 这位爷吃完饭也不走,就赖在她店里坐着,来者是客,她也不好赶人。可是他吃完饭就一直沉默地坐在这,和她大眼瞪小眼,也不知是个什么爱好。 这人没有家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此刻早就在自己那张舒适的大床上打滚了。 贺阑抬眸,“姑娘打算怎么办?” “您是何意?”初好楞住,眨眼的频率慢了两拍。 他强调:“只是好奇。” “哦……山人自有妙计,我倒是有个点子,管不管用要看明日。” 贺阑听她如此说,便不再追问,终于站起身,准备离开。 一路相送到门口,男人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她,“今日吃的有些多了,姑娘若是不着急回府,便送送本王吧。” 初好:…………我着急回家。 “好吧。” 看在今日帮了她忙的份上。 月色朦胧,有轿子不坐的两个人,沿着街巷并肩而行,韩深和柳静也默不作声地慢慢跟在二人身后。 说是送他,结果却先到了江府。 路不算近,初好看着熟悉的大门,身体很累,但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温水浸泡着她的心,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不知道是不是她在自作多情,总觉得,这一路贺阑都想安慰她,即便他一句话都没说。 他们安静地走着,走啊走,什么也没聊,但却并不觉得尴尬,很舒服。 即便是前一世,她也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她是个效率至上的人,鲜少有这样放松自己的时刻,更不用说和一名异性,在月色下漫步。 气氛太好,他有些控制不住,有些陌生的情愫正在他的胸腔中剧烈翻滚,一腔温情亟待宣泄。 “今夜月色甚美。” 男人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少女姣好的容颜,笑得温柔,他低下头,专注地看着她,慢慢吐出余下的话,“不过,终不及你。” 初好狠狠怔在原地,心动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入v啦~周四0点有大肥章掉落~入v后三天2分评掉落红包呀!! 希望大家这几天不要把我养肥呀!鞠躬感谢! 感谢草莓面包小天使的手榴弹!谢谢亲! 最后求个作者收藏!爱你们呀!! ————打个广告———— 古言预收《重生后病娇折我烂桃花》欢迎收藏!! 1. 唐时语出身侯府,锦衣玉食爹娘疼爱,狗皮膏药烂桃花却多到数不过来。众人为当她夫婿挤破了头,她在别人口中变成了处处惹情债的花心大萝卜。 一朝风云变化家破人亡,她也惨死刀下,尸骨无存。 重回这一世,她决定远离男人,不再招惹。 2. 因缘际会收了个小跟班。 少年面带惶恐地拉住她的衣角,泫然欲泣,“阿语姐姐,我好怕,带我走好不好。” 心一软留他在身边,从此两人形影不离。 原以为身边跟着的是只小奶狗,直到看见将来杀死她的仇人跪伏在顾辞渊面前求饶。 少年笑笑,随手指了指地上的死尸,“你猜,是你的血甜还是他的甜?” 仇人瑟瑟发抖。 少年的笑容越发灿烂,“要不要尝一尝啊。” 3. 后来,顾辞渊终于原形毕露。 他双目赤红将她困在怀里,沾着血的手颤抖地想轻抚她脸颊,却又怕弄脏了她。 “听说你的追求者众多,那我呢。” “别误会,那都是烂桃花,你喜欢送你。” 不就是几个男人,想要都给你,别伤了和气。 顾辞渊:“……” * 爱而克制霸道偏执/爱装无辜的白切黑病娇小奶狗 长相美艳高冷实则善良心软/每天都是正能量的温暖小太阳 甜,双c,姐弟恋,女比男大一岁 第21章 月色朦胧, 光雾结成一张网,轻柔地洒下。月光披在他的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蛊惑人心的躁动气息。 这一瞬间,她捕捉到了他转瞬即逝的温柔。 眼前的人, 似乎和记忆中的那个影子重合, 但片刻后, 又分开了。 她好像能轻易地分清两个人的区别, 但这同样悸动的感觉又是为什么? 是错觉吧。 眼前的人, 似乎更加难懂、更加深沉。 初好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她好像有些听不懂话了。 “您……”她结结巴巴,拼凑不出完整的话。 男人渐渐逼近, 甚至超过了陌生人之间该保持的安全距离。 周身空气的温度节节攀升,氧气像是被慢慢抽空, 让人呼吸困难。 他慢慢低头,低垂着眼皮, 将她慌张无措的样子看进了心里。 半晌,轻轻笑了,“逗你的。” “啊?” 初好懵懂地回视, 有些反应不过来。 “姑娘涉世未深,吃亏上当在所难免, 这些都不必太过记在心上。” 更不必为此闷闷不乐,他不喜看到那副失落的面孔。 初好还呆楞地看着他。 夜风拂过,吹乱了她鬓边的碎发。 男人的视线顺着飘动的发丝移动,渐渐炙热的视线停留在黏在她唇边的长发上。 手慢慢抬到半空中, 很快意识到不妥,又轻轻放下。 下意识地,又摸向随身携带的玉佩,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让他慢慢静下了心。 贺阑的目光中带着些压迫感,双眸有深似海,他压低了几分嗓音,轻声说道:“本王希望姑娘能一直如初见时那般恣意洒脱且大胆,不知这个愿望会否实现?” “会……吧?”初好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大脑短暂地宕机了。 一声短促的轻笑从他的喉咙中溢出,很快消散在夜色里。 贺阑站直了身体,又恢复了往常的内敛。 “罢了,进去吧。” “哦……” 初好慢吞吞地走向大门,精神还有些恍惚。 刚刚是在做梦吧? 想要确认猜想,她停在台阶上,慢慢扭回头。 不远处,那道颀长挺拔的高大身影仍旧伫立在夜色里,默默地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 不是梦啊! 初好吓得一哆嗦,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朝家门跑去。 她被撩了? 她被撩了! 心里乱成一团乱麻,脚底的步子格外慌乱。 马上就要到门口,很快,一个身影闯进她的视线。 待看清了面容,头顶像是被泼了盆冷水,躁动的火苗被浇灭。 初好停在府门前,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的一切都被贺阑看在眼里,自然也看到了她对面的人。 江初好正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是姜柔,但却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姜柔。 她认识的姜柔,每日都穿着青色的衣裙,只因她说过一句“青色衬你”,可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衣,还带着帷帽。 她认识的姜柔,每日都怯怯地看着每个人笑,而眼前的女子,面色似霜雪,眉眼不含情。 她救回来的那个姑娘腼腆、善良,可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杀气,哪还有半分柔弱可欺的影子。 姜柔也没想到会在此刻碰上,面色尴尬了一瞬,很快又将情绪隐下。 初好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见她背后背着个小包裹,讽刺笑道:“姑娘夜色下出走,千万别眼花看不清,错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啊。” 她现在真的很想撸胳膊挽袖子冲上去打一架! 姜柔沉默不语,仿佛并未将她的嘲讽放在心上。 初好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本已被贺阑安抚的暴躁情绪瞬间又冒了出来,像海啸过境,汹涌的浪潮大力拍过来,瞬间湮没了她的理智。 血气上涌,几步快走过去,带起一阵凉风,动作果断,抬手狠狠朝着姜柔脸上挥去。 “啪!” 她的力道很大,帷帽被扇飞,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下。 姜柔捂着瞬间红肿的脸,吐掉嘴里的血沫,眼神凶狠地抬眸看过去,她眼中蓄积了些杀意。 贺阑站在远处,抬手制止了想要上前的柳静,自己朝着那二人的方向走去。 “江姑娘,这一巴掌算是我欠你的,如今也还了。既然被你发现,那我就不再叨扰了,从此后再不相欠。” 这声音与初好平时听到的完全不同,她的声音清脆、清灵悦耳,但语气却充满了攻击性。 初好听闻这话,简直就要笑出声,哧笑了一声,歪着身子靠在了一边的石柱上。 欠她的岂是一个巴掌就能还清的?这梦未免做得太好了。 抢了她的店铺,偷了她的创意。 如今一个巴掌就想要了事,是该说她天真呢,还是说她愚蠢? 身世背景伪装得滴水不漏,只怕是从一开始便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 再开口,声音仿佛覆盖着高山顶上常年的积雪,有着化不开的冷意,“姑娘从我这里带走的东西,还是还给我比较好。” 她现在不想多说废话,再继续纠缠,只能让她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愚蠢。 姜柔面色不改,从怀里掏出最初的那张配方纸递给她。 初好大致扫了眼,确定了这张配方是未经改良的不合格品,只不过这不是她手写原版,而是姜柔誊抄的。 原来是过目不忘啊,怪不得能够在她眼皮底下浑水摸鱼,这位不确定姓名的某姑娘大概就是古代版的特工吧。 嘴角挂着冷笑,干脆利落地将纸撕碎,尽数扬在姜柔的脸上。 垃圾而已,她还不愿意要呢。 还未来得及再放狠话,身后猝不及防地传来一股力将她往后带,把她拽离了石柱。下一刻,一个宽厚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 宽大、有安全感的背影,将前方未知的一切遮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茶香,很神奇,居然没有什么火锅的味道。 茶是他常用的那款,味道像是她小时候在孤儿院里时常闻到的那种,有些甜,但却一点都不腻。 香气很好闻,就像夏天冰镇过的西瓜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时,飘出的淡淡清香。 初好的鼻尖突然酸涩,心弦微微颤着,垂眸笑了。 诶,这大概就是被人保护的滋味?还蛮不错的。 在她视线不能及的地方,贺阑面无表情地看着姜柔,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如果视线有形,那大概就是一把锋利的宝剑。 他的视线轻轻扫过姜柔藏在背后的右臂,微眯着眸,目光突然凌厉。 姜柔顶着压力,将已出鞘的匕首插回腰间。她认出了面前的男人,心思百转千回,最终打了退堂鼓,侧身就要绕过两人离开。 “站住!”初好没动,依旧站在男人的身后,加重了语气,“我说的是所有东西,留下。” 姜柔直接将包裹扔在地上。 初好走上前,蹲下了身子去拆包裹。月光黯淡,她看不清楚,只能伸手进去摸,她仔细地翻找,终于摸到了她想要的那个东西。 将小瓷瓶小心翼翼拿出来攥在掌心,反复检查着瓶子是否完好。刚刚姜柔把包裹扔在地上的时候,她还担心会摔碎,还好完整无缺。 “你走吧。” 姜柔最后看了一眼贺阑,带着不甘灰溜溜地离开了。 待人走远,初好走到贺阑面前,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让你看到啦,其实我当初也查过她的来历,没查到疑点,就放松了警惕。是我太疏忽大意,吃了这个大亏也算是我活该……哎呀!她会不会连你一起记恨上啊!” 说到这,不免有点担忧。可她却忘了贺阑是什么身份,她都已经自身难保,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贺阑散了浑身的戾气,眉眼温和,全然不似刚刚看姜柔时的凶狠样。 “手里拿的是什么?” “嗯?你说这个?” 她摊开手,掌心躺着他送的药膏。 贺阑定定看了半晌,好半天才压抑住内心涌动的情绪。 “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让她带走!我也没什么用了,还是还给您吧。” 初好把手往男人眼前又凑了凑,他快速地退了一步,拉大了两个人的距离。 ?? 是她身上的火锅味儿臭着他了?怎么躲这么远? 初好低头嗅了嗅,还好啊,没什么味道啊…… 紧跟几步,距离再度缩短。 熟悉的少女清香又弥漫开来,淡香混杂着夜风中的凉气一起顺着贺阑的气管抵达胸腔。他眸色漆黑暗沉,像盯着猎物一般死盯着少女白皙的手。 像是慢动作一般,贺阑缓慢地抬手,将那小手包裹在掌心,连带着她手心里的药瓶一起推了回去。 她的手好小,指腹下的皮肤触感细滑,空气又变得干燥热烈。 初好觉得自己的血压再次急速飙升,不论是手背上传来的炙热的温度,还是头顶那道蛊惑人心的目光,都让她想快速逃离这个地方。 真的承受不来,再待下去就要暴毙而亡了! 她觉得不对劲,今晚的一切都很不对劲,应该说,自从小王爷午后出现在清缘居,一切都朝着奇怪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贺阑很快便松开了她的手,招呼也不打一个,转身便要离开。走到一半,突然又折返回来,隔着一段距离,再度开口。 “希望姑娘不要再将本王赠于你的东西送给他人。”他笑了下,嗓音莫名沙哑,“我会生气。” * 转天,初好很早就起床,吩咐丫鬟给自己化一个霸气十足的妆。 她的要求是要凶,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那种。 负责化妆的小丫鬟遭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难题,初好平日里都是甜美风,今日的要求真的有点强人所难。 反复折腾了快一个时辰,好在还是化成了。 柳静来找她的时候,几乎看呆了。 初好的眼尾被微微上挑,本就勾人的桃花眼少了份妩媚,多了分凌厉,口脂用的是冲击力十足的正红色,就连衣裙也换成了大红色,整个人的气质瞬间蜕变,霸道十足。 “您……今日?” 初好勾唇一笑,冲柳静挑了挑眉,“上战场。” 风风火火抵达清缘居,快步进了店门,半分眼神都没分给对面。 “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如何了?” 江垣抬手一挥让人把家伙什都拿了上来—— 加大超大的广告牌被两人一起抬了上来,上面依旧是红纸黑字: 庆新店开张!今日前三十桌免单!五十桌降价五成! 先前觉得清缘居消费昂贵的书生路过此处,犹豫了。 小丫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拉进来再说!她连拖带拽又拉进来门口犹豫的好几人,一边拉人,一边嘴上叭叭叭说个不停,把店里的美食吹得天花乱坠。 初好在一旁听了直乐,她猜江府上的丫鬟小厮人人都跟江垣学了夸夸技能。 对面迎客的小二目瞪口呆,他见客人源源不断往清缘居走,心急如焚,赶忙跑进店汇报情况。 初好抱着肩在门口看着,嘴边的笑就没下去。 这可是才刚刚开始呀。 从太阳东升到西落,清缘居不断有客人进出,而芳林楼就显得凄凉很多。 “这家真不错,菜品新鲜,价格也没想象中那么贵,甚至比对面还要便宜些!辣度还可选择,甚是贴心。”一个衣着华丽的锦衣公子摇着折扇,赞不绝口。 他们虽是吃的免费单,但也看过菜单上的标价,实在称得上物美价廉。 友人也笑着附和,脸上是饱食过后的餍足,“确实不错,这家的美人掌柜真是冰雪聪明,能想到两种不同的汤料放在一个锅里,三五知己推杯换盏,同食一锅便会亲近许多。” 虽然是同食一锅,但考虑到卫生问题,初好还是给每桌都分发了公筷,并且每人都备有一小锅,以防众人之中有那么一两个不愿与他人同餐的情况发生。 “这话不错,光是那味道,清缘居就比芳林楼强上千万,掌柜当真美貌又聪慧,那双手也是我见过最美的,若是能与佳人同桌共饮……” 锦衣公子轻浮地调笑着,没注意身边经过的华服男子在听到他这话时停了脚步。 另一人也笑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回头帮明兄你打听打听。” 二人有说有笑并肩越行越远,贺阑久久望着离去的方向,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王爷?” “那二人是谁?” 韩深听出了他的不悦,恭敬道:“分别是……” 贺阑眉头紧皱,不耐烦地打断道:“不管是谁,当街褒贬一女子便是不妥。” 韩深了然,“属下回去便整理此二人父亲的生平与功过,让人敲打一二?” 男人阴沉着脸快步往清缘居走着,从喉咙里不情愿地挤出一个“嗯”。 说话间便到了门口,店小二昨日见过这位贵人,知道他身份尊贵,且与自家姑娘关系匪浅,不敢怠慢,连忙将人迎了进去,一路领着人直奔二楼雅间。 一楼大堂人满为患,他甚至瞧见门口的小板凳上还有不少人在等候。 贺阑指着门口,“那些人是在做什么?” 小二垂着头便走边解释,人太多,只能让后来的顾客在门口“排号”。 贺阑脚步一顿,再度回头,大致数了数等待的人。 “贵人有何吩咐?” “你们姑娘……知道本王要来?” 小二也懵了,“您不是和姑娘约好了?姑娘一大早就吩咐我们把最好的雅间留出来,说是给您预备的啊……” 贺阑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压制住内心的喜悦,“嗯,带路吧。” 说完便垂下了头,抿着唇,脸上慢慢露出了似冬日里一抹朝阳般温和的笑容,不炽热,却耀眼。 在雅间等了好久,初好才姗姗来迟。 人未至,声先到。 “小王爷久等了久等了!今日实在太忙了,那些个人就知道催催催,我有八百条腿都不够使的……”初好关上房门,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她忙归忙,礼节还是没忘,草草地行了个四不像的礼节,一屁股坐在贺阑的对面。 见她如此不客气,男人眼含笑意,“本王让你坐了吗?” ……啊? 见她呆楞,笑意渐深,“逗你的。” 初好听到这三个字,一下红了脸,慌乱地给自己倒了盏茶,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尴尬。 逗你的。 他昨晚也是这么说的啊啊啊啊! 要疯球了! 昨夜就因着这三个字,她辗转了半宿都没睡着,今早到店里,她隐隐有种预感,贺阑今日还会来找她。 “姑娘竟能未卜先知,料到本王今日还会来,看来是你我心有灵犀。” “噗!咳咳咳……”初好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 贺阑似是早有防备,手中的折扇唰地打开挡在脸前,喷出的茶水尽数落在扇面上,折扇背后的人脸上笑意不减。 继续道:“亦或是……姑娘就想着盼着我来,所以早早做了准备。” 初好接过他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有些无语,“您想多了。” “是吗?” 初好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忍不住反击道:“我是看您喜欢我这店,昨日恨不得住在这了,我想着今日人多,总不能让堂堂王爷坐在门口等位子,这才特意留的房间。” 虽然她也确实在期待来着…… 贺阑敛了笑意,黑眸看进了她的眼睛。 初好有些肝颤,开始反思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太没大没小没分寸了。 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四目相对,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一向平静如水的那颗心,此刻为了她狂跳不止。 鲜活可爱的灵魂,远比她的那双手更吸引人。 “姑娘所言极是。”贺阑的嘴角又漾起了淡淡的微笑,低沉的话语像是在她耳畔呢喃,“我想见你,便来了,仅此而已。” 真是妖精,真是行走的撩人机器! “您莫要开玩笑了……”初好脸红得要冒烟儿,支支吾吾说不清话。 “嗯,本王所言皆是实情,想来见一见姑娘是如何碾压对手的。”贺阑见好就收,不再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他伸手倒了盏茶,骨节修长的手指捏着茶杯,慢慢饮下。 茶香清甜,十分熟悉。 这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的那款。 她的心很细,体贴周到。 比起那些拘束在一方天地、贤良淑德温柔似水的高门贵女,他更欣赏江初好这种独立大胆,洒脱不羁的女子。 没人能困住她,这世间能任由她恣意放纵的人,只怕不多。 贺阑心情舒畅,中途她被属下叫走,半晌不见回来也不着急,只耐心地等待着。 仅昨日的一次餐食,初好便记住了他的口味,今日再上来的菜式多以清淡为主。店里不是只有火锅,也有寻常的菜式,初好挑了几道招牌菜叫人端了上来。 “尝尝这些,都是我高价挖来的厨子做的!” 和她在一起,总是过得很舒适。 贺阑卸了浑身的力道,慵懒地靠在一边,手指拨弄着腰间的玉佩,眉眼带笑地看着她自吹自擂。 真可爱啊,像一只还没长大的小狐狸,平时总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遇到坏人就挥着小爪子,不高兴就冲对方龇牙,看着挺凶,但在他眼里,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弱得让人忧心。 谈生意也是,毫无章法与智谋,容易被骗,偏偏有着一颗赤子之心,极易被人伤害。 修长的手指轻轻捋着玉佩下面的穗子,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爱人的长发。 一回生二回熟,今日再在一起用餐,初好的压力几乎是零。 忙了一整天,都饿坏了她了,正大快朵颐吃得尽兴,头顶突然冷飕飕的。 她先抬手摸了摸头发,很好,都还在。再顺着冷气来的方向看向源头,小王爷不知何时停了筷子,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看。 ?? 来大姨夫了吗?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 再想探究,贺阑眼中蕴积的风暴散去,像是大风过境,余下的情绪被一扫而空,让人再也看不出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外面突然一阵吵嚷,很快又回归平静。初好手捏着筷子,正在咀嚼的嘴巴也停止了动作,侧着头听着门外的动静。 贺阑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唇角微微扬起,借着喝茶的动作将笑意又吞了进去。 紧接着,门板被轻轻敲响。 “姑娘?”是柳静的声音。 初好吐掉嘴里的骨头,“进来。” 柳静推开门,即便她拼命保持冷静,可嘴边抑制不住的笑出卖了她的好心情。 “有什么好事?” 柳静就差欣喜若狂了,“对面打起来了!听说是给他们供菜的商贩突然翻脸,不再供货!” 不供货,就没有食材的来源。偌大的酒楼不能停业,他们现在正派人去散摊上四处采购菜品,只是这价格必定要贵上许多。 初好眼底闪着亮晶晶的光,“知道为何突然变卦吗?” “不知,真的是突然得很,一点预兆都没有,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姑娘!真是老天开眼啊!” 宣布完这个好消息,柳静便退了出去。初好又坐回到桌前,人虽然坐下了,只是屁股上好像长了刺。她的心早就飞到了外面,整个人处于极度兴奋却又不得不努力克制的状态。 贺阑见她如此坐立不安,很体贴地放了她自由。 “去看看吧。” “遵命!” 笑眯眯领了命,一溜烟就跑出了雅间。 男人无奈地抬手捏了捏眉骨,脑海里回味着她离开时的笑容,轻叹了声,也不枉费他大费周折断了那人的后路。 低眉浅笑,继续用餐。 初好再回来时,脸上的得意都要冲破天际了。 她出去之后也没做什么,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就站在一边看戏,看着对面的人忙里忙外乱成一锅粥,整个人神清气爽。 回头再看看自己饭馆的火爆,哎呀呀,天道好轮回啊! 她只沉默地看了会,也没有让丫鬟去奚落,因为那完全没必要,还显得特别掉价。 虽然她心里还是梗着一口气,但也正是这口气,时刻提醒着她不能同一个错误犯两次,算是个教训。 又是夜幕降临时,初好再次将贺阑送出了门外。 初好正笑嘻嘻地跟他寒暄告别,姜柔朝她走了过来。 “江姑娘,做人不必这么赶尽杀绝吧?姑娘此举有些卑鄙了。” ??? 初好错愕地看着她,她是有什么脸说出卑鄙这种话的? 姜柔冷笑着,“姑娘暗地里做这些手脚,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吗?” 初好被气笑了,冷眼瞧着她,很是不解,怎么能有人的脸皮如此厚,这大概就是双标狗吧? 自己做坏事无所谓,别人如果算计她那就是卑鄙无耻。 “且不说今日芳林楼所遇之事并非我所为,就算真是我,那也是我在报仇呀,以牙还牙,有什么问题?你抢我店铺偷我配方,而我断你货源,二对一,我觉得还仁慈了呢。” 姜柔被堵得哑口无言,偏偏她忌惮着江初好身边的男人,不敢轻易动手。 进江府实为意外,她的目标一直都是贺阑。 后来殿下让她按兵不动,是她急于立功,见到这次机会难得,便下了手,没料到这么快便露了馅。四殿下因为这事大骂了她一顿,她心里实在憋屈得很。 一想到殿下看着她很失望的样子,再看向江初好目光隐隐带了杀意。 “初好。” 贺阑突然开口,语气很温柔。 初好一脸惊恐,“啊?!” 为什么突然叫她的名字!不是一直喊江姑娘吗! 男人彷佛没看到她扭曲的表情,依旧是很温柔的语气,“我们走吧。” 他执意要走,无人敢阻拦。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一场还未来得及掀起波澜的争端轻易地被化解了。 二人转身的瞬间,贺阑敛了笑,眼底漫上一层化不开的冷意。 他看到了,姜柔袖中的短剑。 这是第二次了,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此人不能再留。 又是有马车不坐,非要溜达回去的一天。 初好默默看着脚下的路,叹了口气,幸好离得也不是特别远,只是这具身体实在是较弱,走两步就累了,她得把锻炼提到日程上来。 偏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浑身散发着冷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她也不敢搭话。 刚一离开双吟巷,跟变脸似的,笑容也没了,自顾自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姑娘。” “哎!” “此事你打算如何收尾?”贺阑停下脚步,问得认真。 初好顿住,有些诧异地回视,四目相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此话何意呢……她发现自己只要对上小王爷,总是会丧失思考的能力。 “不必觉得困扰,只是字面意思。” “嗯……也不能如何吧,我也只是区区平民,即便有点钱,那也不能随便杀人不是?”初好觉得自己真是心宽,都到这个时候了竟还能与他说笑,“嗨呀,就这样吧,我倒不是善良,只是不想再耗下去了。” 说着说着,语气突然低了下去,她抬手抓了抓头发,自嘲笑笑,“我知道她背后应该站着什么了不得的人……”她试探着看了眼贺阑,“说不准,还是您的亲戚。” 朝他摊了摊手,继续向前走。 贺阑没吭声,默不作声跟了上去。 “我能怎么办啊,我又惹不起,即便知道是谁,也没什么用。” 就算有人要杀她,她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自保。 背后人到底是谁,她已经在派人调查,可查出来以后呢?她不知道。 抬头看着月亮,轻声感叹:“不用担心啦,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她可是有金手指的女人,不会这么轻易挂的。 贺阑看着初好进了江府,转身上了马车,折回去了双吟巷。 月色下,街道两边的商铺都已闭店,整条街漆黑一片。 贺阑站在清缘居门口,久久看着它的牌子。 韩深走到近前,“王爷,姜柔回了四殿下那边。” “嗯。” 韩深顺着王爷的视线看过去,没看出什么名堂。 又过了许久,男人的身形动了。 他再度上了马车,只留下一句话。 “明日将芳林楼收回。” 韩深想起来先前那张故意留了陷阱的租店契书,拱手应下。 * 转日,初好刚起床,柳静就带来了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芳林楼今早被封,姜柔与店内一众仆人尽数被赶了出去,整条街都是看笑话的人。 据说姜柔当众发了好大的火,但是东家那边似乎背靠大官,看他们打算闹事,还出了好多身穿盔甲的府兵把人打跑了。 初好睡眼朦胧,乍一听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红唇微张,楞楞地瞪着眼睛瞧着柳静,突然又躺了回去,把被子盖过了头顶。 柳静无奈地拉下被子,告诉她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初好:!!! 一下从床上蹿了下来,晃着柳静的肩膀让她说明白。 “说不明白,这事太蹊跷了。”比起这个,柳静更想说第二个消息,是个坏消息。 江家的布庄一直是租赁的店铺,最近几月店铺一直处于亏损状态,眼看租期就要到了,昨日掌柜那边差人来说,东家想把店铺收回,想及时止损。 初好不太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我还以为我家的店都是自己的地盘啊。” “当初老爷想过要把店铺买下,只是不管出价多高,东家那边也是一句话——不卖。还有几家也是一样的情况,背后的东家应该是一人。” “知道是谁吗?” “不知,查不到。” 初好眉头轻轻皱起,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哦……那就算了。” 布庄,其实跟服装店差不多,卖布也卖衣服。 最近店铺新进的料子出了些问题,再加上衣服的款式实在太丑,越来越跟不上潮流,于是前来消费的顾客越来越少。 初好披散着长发,没什么精神地坐在桌前,敷衍地点点头,“知道了,此事让我想想。” 吃过早膳,初好把韩兴学叫到了书房。 如今造星计划二缺一,准备工作已经在进行,她不可能因为姜柔一人停下脚步。 “你会画画吗?”她问。 韩兴学点点头。 “来,你来试试,画我。” 韩兴学错愕地愣在原地,结巴道:“在下、在下从未画过人像,只擅长山水……” 初好不在意摆手,不试试怎么能说不行。 可半个时辰以后,事实证明,是真的不行。 “唉。” 韩兴学讪笑两声,顶着初好失望的眼神出了书房。 初好盯着那张丑破天际的她自己,生无可恋,“省钱失败,还是得找个画师啊……” 又是一笔花销……嘤。 午后,初好终于忙完了手里的工作,坐上马车去了清缘居。刚刚开张,她每日都得抽空去看一眼。 一进店,管事的就迎了过来,他说睿王爷今日又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个少年公子,二人现在就在楼上雅间。 初好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楼梯的方向,思考了片刻,迈步上了楼。 可站在二楼,她又犹豫了,最终决定还是先不去打扰了,或许他是有事情。 又不是每次来都是看她的。 站在雅间门口,喃喃自语,“江初好,你在想什么呢……” 正要转身,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个少年跑了出来。 初好背对着门的方向正往外走,不设防地被撞了个正着,本就朝着前行进的身体不受控地向前倾倒,初好闭上了眼,手护住脸,准备迎接大地的亲吻。 那一瞬间,她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脸着地! 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随后她的后背撞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腰间缠上一双有力的臂膀,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瞬间包裹住了她。 惊慌失措间,初好连忙抓住抱着她的那双手。 双手交叠的瞬间,似乎触动了某个机关。 作者有话要说:大肥章奉上~~评论会掉落红包~感谢小天使们的鼓励和支持呀!! 爱你们! 感谢橡皮糖、草莓面包的地雷!!谢谢投喂!! 第22章 双手交叠。 肌肤相亲的瞬间, 环绕着她的那双手臂立刻收紧,背后的那具身体瞬间紧绷, 男人微微俯低了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处裸露的皮肤上, 激得她敏感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贺临安背靠着墙壁, 目瞪口呆, “小、小皇叔……” 初好脸红得要滴血, 都来不及开口, 腰间的力道越来越大,被她压在手下的那双大手反客为主,将她的小手扣在掌心, 严丝合缝不留余地。 “太紧了……”她快要窒息了! 贺阑像是没听到一般,手臂用力将她抱离地面, 不顾少女猝不及防的一声呼喊,直接带着人进了雅间。 关门的时候, 抬眸冷冷地看了眼门外的少年,薄唇轻启,“滚。” 面上是一片冷色, 哪里还有刚刚失控的样子。 贺临安看着紧闭的房门,咽了咽口水, 隔着门板,弱弱道:“那就、不不不打扰您了……” 少年迈着沉重的步伐,边走边怀疑人生。 看样子,他很快要有小皇婶了…… 屋内。 初好瞪着那双勾人的桃花眼, 眸中含着水雾,一路后退到了墙边,警惕地看着朝她走来的男人。 她紧张得攥着衣摆,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干、干什么……” 贺阑在距她一人远的地方停住,眸中暗黑色的浪潮还在剧烈翻滚着,他闭上了眼睛,嗓音沙哑,“抱歉。” 深深呼吸,攥紧了拳头,将刚刚的一切努力摒除脑后,人渐渐平静了下来。 初好小心翼翼地朝他挪了两步,试探道:“您没事吧?” 看上去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 许久,贺阑慢慢睁开眼,眸中清明一片,“嗯。” 他回到座位处坐下,倒了杯茶。 初好又在原地站了会,待到脸上的热意散了,才磨磨蹭蹭到他跟前。 还未行礼,贺阑便抢先道:“免礼,坐。” “……谢王爷。”初好坐下。 贺阑垂眸看着杯中茶,一言不发,初好尴尬得手指抠着坐垫。 “……” “……” 二人同时抬头,四目相对,无人说话。 “小王爷,我打扰了您与……”初好没话找话,她不认得刚刚那少年,不知如何称呼,“与那位公子谈话,不碍事吧?” 贺阑的脸色很平静,与刚刚抱住她时判若两人。 “无碍,他是小孩心性,不必理会。” 初好松了口气,庆幸道:“那便好……” 她突然想起来那少年对贺阑的称呼,又回忆了下原书对于几位皇子的外貌描述,脸色变了变,“不知……刚刚是几殿下?” 男人朝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是你曾喜欢过的七皇子。” 言外之意,曾经追逐过的人,怎么说忘便忘了? 初好出了一身冷汗,那、那不就是男主吗…… 记忆后知后觉涌了出来,脑海里关于贺临安的回忆姗姗来迟,曾经关于原主如何追着贺临安跑,如何对他强势告白,种种过往全都冒了出来。 等她再回过神,对面的男子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初好讪笑着,“怎、怎么了?” 贺阑神色转冷,压低声音,“江姑娘似乎很想嫁进皇家?” 他不觉得贺临安除了身体里流着的皇室血脉之外,还有什么魅力,能让她这么优秀的女孩死缠烂打,难道不是为了皇子妃吗,当皇子妃有什么好的,稍不留神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哪里起码比得上当他的王妃? 他已然成熟,能够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方势力,有足够的能力与手腕保护自己的家人不受纷争波及,做他的王妃不需要看别人眼色,有他庇佑,定能安然无忧到老。 为何不把他当作目标,他比贺临安差在哪儿? 初好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强行解释道:“少不更事,都是瞎胡闹,您别放在心上啊,让七殿下千万别放在心上!我绝没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意思!” 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又慌忙保证:“我能摆正自己的身份,绝对没有高攀的意思!皇家是我想都不敢想的!让殿下放宽心,我已经迷途知返,改邪归正了!” 谁要嫁给皇家人,活腻歪了?自己一个人挺好的。 房间里突然一片死寂。 初好察觉到对面男子突如其来的滔天怒火,放轻了呼吸,是她太得意忘形,有过几次交集便忘了本,竟是忘了对面坐的是什么样的人。 她不会被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吧?觊觎皇子,她记得在宫斗剧里,这可是杀头的罪名啊! 虽然不怕死,但是她怕疼,还记得刚穿来以及喝下毒药的那两次,真的比痛经还要疼上百倍! 嘎嗒一声,贺阑将茶杯放到桌上,站起身,渐渐逼近。 初好美目圆睁,吓得忘了动作,像个木头一样戳在座椅上。 男人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随后慢慢俯低身子,双手撑在圈椅的把手上,将她困在怀里。 太、太近了! 他是要吻下来吗? 这样不好吧他是不是误会了,她不是随便的女子啊! 初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漆黑一片,五感更加敏感,她好像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茶香,让人晕晕乎乎的。 他身上是不是加了迷香啊? 如果她睁开眼,便会看到男人眼眸深处猛烈翻滚的浪潮。 贺阑静静看着,努力克制着蠢蠢欲动的心,也闭上了眼睛。 他关闭了视觉,静静感受着,此刻终于可以确定了。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不止是喜欢她的手、她美貌的容颜,也无关她的性格与能力。 只凭她的味道,就让他不能自已。 贺阑不懂这是为什么,他还不知道那名为荷尔蒙的东西有多致命,他只知道,眼前的少女对自己有着极其强烈的吸引力。 这种吸引力是从没有过的。 突如其来,却又让人流连忘返。 心痒痒的,很难受,浑身上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乱窜,这感觉比年幼时被人扔在药池里的那段日子还要难熬。 不,还是不一样的。幼时那段日子都是黑暗的,绝望的,可她带来的却是阳光,是甜蜜的折磨。 慢慢睁开了眼,少女还闭着眼睛,睫毛因为紧张正在快速地颤动着。 见她像是要睁开眼睛,贺阑的嘴角向上扬起,故意压低了声音,让笑意不那么明显,“不许再纠缠老七。” 初好像小鸡吃米一样,头点得飞快。 “下不为例。” “嗯嗯嗯!” 发钗因头剧烈的晃动而摇摆着,很快便有掉下来的趋势。 她下意识要去扶,怎料有人快她一步,将发钗又插了回去。 初好就是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她的手还触着他的手背,眼前的人正温柔地笑着,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噗通,噗通。 耳膜都快要被自己的心跳声震破了。 “姑娘。” 突然,门外传来江垣的声音。 初好如梦方醒,脸红得像夏日晚霞,她的手快速撤回,双手撑在男人的胸膛,企图将他推远一点。 “怎、怎么了?”她努力稳住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些。 “楼下出事了。” 贺阑慢慢直起身,放了她自由,看着慌忙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微勾了嘴角,很快又敛了笑意,神色淡然地跟了上去。 走到大堂,才发现是七殿下和人起了争执。 初好花了一个多时辰,说得口干舌燥,才将纠纷化解。 贺阑见她神色疲惫,不悦地扫了眼贺临安,“跟我上去。” 初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带着几个当事人一起上了楼。 房门关闭,贺临安脸上的怒意还未消。 他下楼后,在门口遇到了一个无赖正不依不饶地挡在一个女子前面,说什么都不让她过去。原因很简单,这女子是今日第三十桌客人。 前三十桌免单,那无赖没钱,非要抢在人家前头用膳。 贺临安正巧撞上,一激动就动了手。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旁边有他的对头看热闹,那些人扬言要将此事告发给陛下,贺临安气不过,正要冲上去连那些人一起收拾。 冲突正要发生,初好下了楼,她挡在贺临安面前想劝架,胳膊不小心被那伙人打到了。 贺临安想到当时贺阑的表情,缩了缩脖子。 “今日多谢公子相救。”夏凝红着眼圈,朝众人福了福身子。 初好甩了甩手臂,安抚道:“姑娘还是先回家吧,天色马上就暗了,回去晚了家人定要担忧的。” 她问了女子的住处,又叫来江垣,让他将人好好送回去。 夏凝看着初好的笑容,脸微红,“多谢江姑娘,那我……我改日再来看你。” 初好有些诧异,这女子认识她啊,笑着应下,目送人离开。 贺临安受不了头顶那道骇人的目光,也跟着跑了。 终于又清净了,初好长长地出了口气,累啊! 清缘居可能跟她八字不合,来的这几日,每日都出事,她为什么不躺在屋里享福呢,有什么想不开的来这遭罪。 转回头正要告别,就看到男人皱着眉,正盯着她的手臂出神。 “小王爷?” 贺阑没理她,开门叫来了韩深,低声吩咐了几句,关上门,直勾勾地看着她,“等会。” 还挺凶。 “哦,好的。” 不一会功夫,韩深带着女大夫进了门。 初好左手拿着茶杯,眨了眨眼,原来是要给她看伤啊。 侧头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眼眸,低头笑了,顺从地伸出了受伤的右臂。 大夫说什么她都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附和,乖极了。 再分别时,贺阑没有再让她陪着散心,毕竟连着几天走回去,谁都吃不消。 他看着她眼底浓浓的倦色,突然有些心疼。 “早点回去歇息吧,想要做好,非一日之功。”轻声叹息着,有些无奈,“不必事必躬亲,手下人可以处理得很好,你这样会很累。” “谢谢你,小王爷。” 初好眼里是满满的真诚,真心实意地感谢着眼前的男人,她的确不是个当管理者的材料,但她会好好学习如何经营。 一阵风吹过,又吹乱了她的头发。 贺阑缓缓抬起手,想要将她的长发绾到耳后,在即将碰到的时候,突然改了方向,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 “告辞。” 马车渐行渐远,初好在原地站了会,转身回了清缘居。 再从店里出来,已到戌时。 她独自一人沿着长街慢慢走着,一直走着,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很奇怪的,明明白日里心情很好,一到了夜晚,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放大,所有的压力都吵嚷着想要破开心门而出。 街上只有三两个小酒馆小饭馆还在营业,她漫步在寂静的街道上,享受着夜晚的安宁。 酒香醉人,那味道像是带着钩子一样,灵巧地顺着鼻腔钻入,在体内停留。 初好收回了继续向前的脚,转了个方向。 贺阑找到人的时候,少女正抱着酒壶趴在桌上睡得香甜。 酒馆老板见到王爷,连忙跪在地上行礼。 这个酒馆是贺阑安插在这条街上的暗桩眼线,平日里鲜少有用得到的时候,没想到这第一桩任务,便是保护迷途少女深夜不被歹人所害。 韩深是个好属下,尽职尽责第一人,清缘居刚开张那日,他便交代了所有的暗线,如若江初好出现意外,一定要第一时间报告给他。 大家私底下都调侃,这位江姑娘是不是韩总管的相好,今日酒馆老板把消息送出去,还没过半个时辰,贺阑就出现在了这里。 “她喝了多少?” “回王爷,三坛。” 一声轻笑,老板的冷汗都下来了。 贺阑弯下腰,目光从她的眼睛、鼻子,看到嘴巴,在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停留了许久,终于伸出手,轻轻推了推。 “嗯?” 初好正在梦中与恶龙决斗,命运之门突然破开了一个窟窿,接着一股大力将她吸了进去。 睁开眼,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视野里。 初好笑了,“帅哥,你长得真好看啊。” 老板:“……” 韩深:“……” 贺阑面不改色,摸了摸她的头,“嗯,可醒了?认得我是谁?” “嘿嘿,认得认得,这么帅的脸能有几个?”初好擦了擦嘴角,头疼欲裂,手捂着头,想到刚刚的梦,突然变脸,“呜……你好烦哦,我正在和恶龙战斗!马上要打赢了的!” 贺阑不懂她在说什么,却依旧好脾气地附和着,一边说一边去搀扶她,“是我的错,跟我回去,回去继续打,好不好?” “呜呜,恶龙都跑了,它走了,打不到了!” 她的脸色酡红,语无伦次,撒娇的样子让人心痒。 男人大掌绕过她的腿弯,手轻托着她的后背,将人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人心慌,赶忙寻找可以依靠的地方,她牢牢圈着他的脖子,又笑开了花。 “公主抱啊,嘿嘿嘿,从来没人这么抱过我,感觉很不错诶!” 她觉得滋味甚好,可贺阑却觉得脖颈处被她勾着的地方已经没了知觉。 江府的马车夫其实一直驾着车跟在她的身后,见主子执意要喝酒,他别无他法,只能守在外面。 马车夫正打着瞌睡,猛然见自家主子被一个身材高大、看上去就地位不凡的男子抱在怀中,赶忙跑了过来。 贺阑冷冷地看着他,“本王送她回去,你跟在后面。” 说着抱着人,大步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路上,车内都十分热闹。 “那个坏女人!她太讨厌了!让我多花了好多钱!”她激动地拍着屁股下面的软榻。 如果不是贺阑按着,初好都要破开车顶,跳到外面去了。 骂了一会,突然泄了气,瘫软在榻上,捂着脸哭道:“为什么要害我,就因为我有钱吗!她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就是个骗子呢,呜呜……殷素素说的没错,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她也是真心实意对姜柔好过的,谁能想到一颗真心被人扔在地上这样践踏,是她的好心太不值钱吗。 “心太软便成不了事。”贺阑艰涩地开口,这话虽残忍,但却是事实。 可是这样的话,原先他说得,此刻却说不得了,每个字说出来,心都会颤一下。 果然,她听了以后哭得更难过。 絮絮叨叨说着自己这些天的心路历程。 她不敢把脆弱表现出来,她其实很想说,自己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在乎。相反,她在意死了。 假如没有这段插曲,她也不至于要搞什么开店大促! “钱啊!呜呜呜,我都亏死了呜呜……” 贺阑有些无奈,这个小抠门精。 “那个坏女人,别犯到我手里!否则要她好看!” “二缺一了,差个人,太耽误事了呜呜呜。” “韩兴学还不会画画,他怎么这么菜哇,我好惨呜。” 贺阑真的一句都听不懂,他没有照顾醉鬼的经验,毕竟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放肆,比如—— 将鼻涕都抹在了他的衣袖上。 他忍了许久,终是没舍得把人推开,但也不敢再抱她,毕竟那样确实不合适。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问道:“你要找会画画的人?” “对啊,嗝。” 哭到打嗝。 “嗯,有别的要求吗?”贺阑循循善诱。 “嗯……画人、画衣服好看的,嗝。”初好即便醉了酒,但依旧口齿清晰,逻辑在线,“韩兴学画我太丑了,什么鬼画符啊,呜……” “嗯,韩兴学是谁?” 贺阑又凑近了几分,低下头看进她的眼睛,见她躲闪,双臂撑在两边,强迫她看自己。 初好吸了吸鼻涕,害羞地四处转着眼珠,就是不看他。 “一个好看的书生。” “……呵。” 男人脸色阴沉的可怕,话在嘴边过了两遍,随即冷笑,“他是你什么人。” “悄悄告诉你,我要培养他,让他给我赚钱!” 贺阑听到了答案,心情稍稍好了些。 “那我问你,他有我好看吗?” 初好嘿嘿笑着,作势要去摸他的脸揩油,“没有,你最好看,嘿嘿。” 贺阑躲过了她的手,握着肩膀,将人推远。 初好不开心,主动凑过去,“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告诉你!” 她轻轻嘟着嘴,眼睛圆圆地瞪着,努力做着“我很凶”的表情,以此来表达她的不满。 他笑了出来,配和道:“为何?” “因为啊……”她凑到她耳边,“你是个好人,特别好的好人。” 帮了她很多的一个好人。 她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贺阑眸色暗沉,喉间一紧,他凑到她的耳畔,嗓音喑哑,咬牙切齿道:“我不想做好人,明白吗,所以你安分点,别招惹我。”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粗长的一章!叉腰! 确认了自己的心意,越来越骚气了!再也不自称本王了! 小王爷不仅不想做好人,甚至不想当个人了(滑稽) 第23章 “别招惹我。” 说完伸手按着她的肩膀, 将人推远了些。 初好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他的话每个字都听清了, 但合在一起却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嗯?什么……” 话说到一半,马车突然颠簸, 她失了平衡就要往一边摔去。 贺阑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护好。 韩深下车查看, 路上不知为何有个坑, 天色太暗没看到, 检查一圈后没有问题,马车很快继续行进。 贺阑的手离开佩剑,垂眸看向怀中人, 她正闭着眼睛,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膛, 很快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贺阑:…… 罢了。 他将人抱得更稳, 努力忽略着女孩身上的淡香,心跳得极快,很是煎熬。 马车很快停在江府门前, 没一会工夫,柳静提着灯笼迎了出来。 轿帘打开, 贺阑把初好抱在怀里,步伐稳健朝府门而去。 “王爷……”柳静在后面叫他。 贺阑不理,抱着人直接闯进了江府。 柳静无奈,只得在前面引路。 今晚江初好命令她回府处理琐事, 也没说关店以后会去喝酒啊…… 京城的治安一向很好,况且暗中有两个暗卫一直在保护,应该不会出问题,所以柳静也没有违抗,只把马车留给了她。 少女一路都很安静,直到被人放到床上,侧身一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呼呼大睡。 贺阑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过多停留,又出了她的房间。 柳静将人送出了府门,男人沉着脸,冷漠地看着她。 离开前,撂下一句话: “不该由着她瞎胡闹。” 语气很重,有怒火被克制着,隐而不发。 * 转天清晨,初好酒醒了。 “啊……”一声哀嚎,又躺了回去。 头痛欲裂。 昨夜的记忆只剩下零零碎碎的片段,最后有印象的片段,是在小酒馆,她对着小王爷喊帅哥。 初好:…… 想死。 她靠在床边哼哼唧唧,柳静绕过屏风走了过来,递过来一碗醒酒汤,又把帷幔掀开,挂着床边。 “昨夜我是怎么回来的?”初好揉着太阳穴,宿醉过后的嗓音沙哑不堪。 柳静动作一顿,面上的犹豫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如常,“是小王爷送您回来的。” 她觉得还是不要说得太详细比较好,不然主子可能会接受不了,再度昏过去。 “那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初好惊慌地瞧着柳静,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的反应。 她还没喝醉过,没想到第一次就断了片。 柳静摇摇头,如实道:“奴婢不知,昨夜您回府时已经睡着了。” 至于路上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从小王爷离去时的神色来看,只能确定一定发生过什么。 正说着话,江垣在门外禀报,有一男子在将府门外等候,他自称是画师,要见家主。 初好一头雾水,头还刺痛着,将醒酒汤一口气灌了进去,放下了碗。 “怎会有画师自己找上门?是你们请来的?” 柳静摇头。 怪事。 梳洗打扮过后,初好匆匆去了前厅。 来人长相儒雅,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面相和蔼、文质彬彬,谈吐斯文、进退有度。 他说明了来意,还带来了一封书信。 是贺阑的手写信。 初好将信打开,那股熟悉的淡茶香气透过纸张散发到了空气里,她不禁有些脸热。 纸上的字迹笔力险劲、大气磅礴,字如其人,她透过纸张,仿佛看到了那人的脸。 贺阑在信中先关怀了一下她的身体,很快进入正题。言明昨夜她曾向他“求助”,苦于找不到画师,心中郁结难解,于是他承诺介绍一名出色的画师给她认识。最后还向她说明,此人由他作保,必不会出什么问题,让她放心用。 信很短,她很快便看完。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看了看天色,叹着气将书信收起。 她昨晚到底说了什么啊……总不会什么实话都说出去了吧? 喝酒真是误事! 不过话说回来,小王爷还真是效率啊,未及午时,人便送上了门。 初好再度看向画师,笑得客气,说的话也十分官方,“既然是小王爷一片美意,便却之不恭了,江垣,你去与先生交代一下具体的合作事宜。” 她虽然相信贺阑,可是刚吃过亏,还是要小心谨慎些。 送走了画师,又派人详细地调查此人底细,反复核实他的身份。即便没有问题,她也不会像先前一样,傻乎乎地放松警惕。 一忙便是三日,这三日画师每每从江府离开,都会悄悄地回到睿王府,将他这一日做过什么、江姑娘又说了什么,事事都汇报清楚。 贺阑已经知道了初好暗中核查画师身份的事情,他满意地勾了嘴角,“孺子可教,听话就好。” 即便是他也不可轻易信任,这一点她做得很好,可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畅快。 烦闷得很,无事可做,决定去城外走上一圈,散散心。 无事可做……吗? 韩深看了看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默默跟了上去。 * 城郊的庄园,初好打发走了柳静,一个人泡在舒适的温泉里。 “从古至今的有钱人都是这么会享受生活啊……” 水温适宜,舒服得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快乐。 今日来田庄视察,事情结束以后便来到此处用膳。这是个类似度假山庄的地方,是他们江家夏日的避暑之所,这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此处有一温泉,初好一下爱上了这个地方! 柳静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不能留下来陪她,只留下了几个护院就回城了。 这些天她都忙疯了,正好趁着这个时候休息一下,等柳静忙完再来接她。 身体彻底放松,头靠在岸边,很快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王爷,您看这……” 韩深有些为难,但手下出了事,他必须亲自去看一眼。 贺阑不在意地摆摆手,视线并未从手中的书本上离开。 “你且去吧,我在这里住一晚。” “是。” * 再醒过来,天色已经暗了。 随意擦了擦头发,换了身新衣服,出了温泉谷。 没吃晚饭,温泉又泡了太久,现在有点头晕,打算靠在一边的假山石壁上缓一缓。 初好抬头看着天,太阳还没完全落下,远处的晚霞真好看啊。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鬼祟的窸窸窣窣声。 她陡然警惕,眉头紧皱,屏息听着周围的声音。 嗖嗖嗖,头顶飞过几支暗箭! 紧接着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初好压低身子,把身体藏在假山石后面,透过缝隙眯着眼朝远处看,林间几道黑影一闪而过。 咚! 一支箭钉在了她手边的山石上。 跑! 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们冲她来的,她被发现了,他们手里拿着刀剑。 她记得系统曾说过,刀剑可以将她杀死,会经历一次死亡,然后复活。 即便是有复活甲,她也不愿意再尝一次原地去世的滋味! 只要他们不碰到她,她就不会受伤! 体力到用时方恨少,这具破身子太不重用了,这才跑了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 初好一边嫌弃,一边灵活地躲闪,和杀手玩起了躲猫猫。 “护院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花钱不干活啊!嚯!”眼前开始飞毒镖,吓得她心都要蹦出来。 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跑错了方向,渐渐脱离了她家山庄的范围。 夜晚,城郊的月色比京城里的更加皎洁明亮,但看在某人的眼中,总觉得差了几分味道。 贺阑兴致缺缺,正准备回房,身形蓦地顿住,随后目光凌厉,警惕地盯着一个方向。 黑眸锐利幽深,像是月圆之夜悬崖边上的孤狼,紧紧地盯着垂死挣扎的猎物,时刻准备出击。 黑暗中,他定格了许久,突然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地抬步朝那边奔去。 远处的小树林里,初好筋疲力尽靠着树干,努力克制着粗重的呼吸。浑身的衣服被暗箭射成了筛子,到处都是窟窿,她低头看了看,哭笑不得。 这回是彻底没法穿了。 她真的跑不动了,原本就没吃饭,还有点缺氧加低血糖,跑了这半天,感觉灵魂轻飘飘地在这具身体里游荡着,仿佛下一刻就要逃脱肉、体的束缚,得道飞升。 眼皮越来越重,眼前一阵阵发黑,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中生出一阵凄凉。 早知道沦落到这个境地,就该让他们早早地捅她一刀了事,捅死了她那群人就能回去交差,过个半炷香时间她就能原地复活,若早那样,她此刻已经吃上香喷喷的晚饭了。 唉。 这次说什么也不跑了,长痛不如短痛,给她个痛快吧,马拉松真不是人跑的。 “江姑娘!” 一道男声低沉性感,声音压得很轻,但却充满焦急。 这声音有点熟悉啊…… 初好迷迷糊糊,想要去确认是不是他,却怎么都睁不开眼。 直到一双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着她脸颊,很温暖,且温柔。 随后她身体一轻,陷入了坚实又充满安全感的怀中。 紧绷的那根弦断了,她放任自己睡了过去,彻底陷入了昏迷。 再睁眼,入目的是陌生的房间,一众摆设比她的闺房还要奢华。 初好躺在舒适的床榻上,身下的被褥厚实柔软,布料触感细滑,光是摸一下就知道,很贵。 环顾四周,寝殿内灯光昏暗,屏风后面却灯火通明。 “醒了?” 初好循声看去,怔住了。 男子身穿玄色长袍,身材颀长挺拔,他逆光而来,浑身好像散发着光芒。他走进昏暗,五官隐在阴影里,越靠近,空气中的茶香越浓烈,她的心跳得越快。 心尖像是被人轻轻揪起,又酸又痒。又像是被人往里面浇灌了一瓶快乐肥宅水,气泡咕噜咕噜,沸腾得厉害。 她一时间看入了迷。 贺阑走到榻前,居高临下看着她,见她呆呆傻傻地望着自己,也不出言提醒,只垂着眼眸,笑着与她对视。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少女终于回过神,脸颊滚烫,耳朵都热得要冒了烟,还好光线昏暗,看不出她的窘迫。 贺阑点亮了烛灯,又把放温的白粥亲自端了过来。 方才大夫过来给她诊了脉,好在只是体力不支,身上并无伤痕。 但是女大夫看到初好破烂的衣服时,难免多想了些,再看向贺阑的眼神,带了些暧昧和谴责的意味。 贺阑没有辩解,遇杀之事不能肆意张扬。 初好见他似是想要喂她吃东西,吓得连忙摆手。 “我自己就可以!不麻烦您了!” “嗯。”他笑。 贺阑把碗递过去,初好接住,往里带,没拿走。 用力,依旧不动。 初好:?? 男人的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松了手。 初好心里十分慌张,但是实在没有体力与他打情骂俏,忙不迭开始进食。 打情骂俏? 噗咳咳咳…… 贺阑无奈地捂着头,从怀里掏出一张丝帕,弯下腰,笑着帮她擦掉了嘴边的米粒,细致又温柔。 她看进他的眼,那双眸中漾着点点波光,她甚至从中读出了宠溺? 是她疯了吧。 像是有吸引力一般,她不禁再度看过去,男子眼睛漆黑幽深,但泛着光,像黑夜里挂着稀稀落落的星星,像一束光照进大海深处,也照进了她的心里。 贺阑收了手,双手撑着床榻,敛了笑意,抿着唇静静看她。 她歪着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向他的眼睛。 啪。 他握住她的小臂,制止了动作。 初好咬着唇,难为情地垂下头,懊悔地想要抽回手,可是他的力气太大,挣脱不开。 “您、您快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晚点更新,在晚上11点,是周日的晚上11点呀~ 第24章 细细小小的哀求声在此刻无异于火上浇油, 她左手将碗放在床上,下一刻覆上男人的手背, 想要掰开那只钳制自己的手。 贺阑一下松开了她的手臂,狼狈地后退几步, 胸膛剧烈起伏着, 险些又失了分寸。他望着碰到自己的那只手, 看了半晌, 猛地转移了视线, 盯着一边的古董花瓶分散注意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初好也没好到哪儿去,她顾不得去分析贺阑的反应, 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从噗通噗通变成了突突突…… “请您离我远点,谢谢。” “……” 温暖的汤汁顺着喉咙下去, 胃得到了满足,她吃得很快, 碗很快便见了底。 寝殿里灯火通明,暧昧的氛围散得一干二净,两个人若无其事地坐在不同的地方发呆。 “小王爷?” “嗯。” “此处是哪里?” “我城郊的宅子。” “那……”初好看了看盖在她身上的锦被, 悄悄闻了闻,想到某种可能, 脸唰得通红。 贺阑瞧见了她的小动作,淡淡道:“嗯,那是我的床。” “!!” 他面色如常地解释道:“那些人还在追你,只能将你藏起来, 我的住所最安全。” 此处无他准许没人会靠近,除非是不想活了。 哦,原来如此。 她又低头看了看破旧衣裙外面的宽大长袍,抬起胳膊,冲他晃了晃袖子。 “是我的衣服,你……”贺阑别过头,轻咳了声,耳朵出现可疑的粉红色,“这里没有丫鬟,没办法帮你换衣,只能如此。” 哦,原来如此。 贺阑刚找到她时,她便昏了过去。不知道如何避开了杀手,最后背着她安然无恙地回了住所,悄无声息地,没有惊动过多的人,将她带回了房间。 “很抱歉……情况紧急,只能带你来这里,姑娘莫怪。” 初好倒是不甚在意,在她心里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况且小王爷算是救命恩人,这般无奈之举她怎能怪罪? “小王爷,您帮了我太多次了,可真是个好……” 他打断:“姑娘吃饱了吗?” 人。 “额,饱了。” “那便好,姑娘放心,本王已派人给江府送了信,但出于安全考虑,不建议姑娘此刻离开。” 初好点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帮人没找到她人,一定回去她家堵人。 贺阑嘴角的笑转瞬即逝,继续与她分析,“本王认为,姑娘可以在此处住上几日,待到风波平静,再离开。” 初好懵了,下意识反驳,“不必了!我……” “担心本王害你?” “不是……” 他步步逼近,“既然不担心,那为何拒绝?本王这里不好吗?” “太、打扰了……” 贺阑走到榻前,亲自为她放下帷幔,隔着单薄朦胧的帘子,笑道:“不打扰,本王一人甚是无聊,姑娘权当陪我了。” “我……” 他放低姿态,软了语气,“拜托了。” “……好的。”男人的脚步越来越远,初好突然叫道:“小王爷!” “嗯?”声音飘渺,距离不太近。 “我占了床榻,那您住哪?” 贺阑低低笑了,“本王自有住处,不会与姑娘同寝的。” ??? “晚安,初好。” 红着脸,支支吾吾:“晚、晚安……” 莫名其妙的,稀里糊涂的,她在贺阑的寝室住了下来。 黑暗中,她盯着床幔,思绪渐渐飘远。 周身充斥着他的气息,很安心。 初好把被子盖到鼻子,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也充满了他的味道。 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似乎动了心,可她从未想过与一个男人在一起,携手过一生啊。 她是个不婚主义者,平生奉行及时享乐的原则,眼下的所有情况都超出了她的意料,越发不可控了。 剪不断,理还乱,在纠结与挣扎中,很快又陷入了昏睡。 贺阑立在门前,静静看着星空,他的五感一向优于常人,甚至胜过世间最优秀的武者。侧耳倾听,屋内人的呼吸渐渐绵长,显然已经熟睡了。 睡前给她的药里面有安神的成分,折腾了一天,该好好睡一觉的。 他松了口气,手负在身后,慢慢朝着厢房走去。 * 破晓时分,贺阑便起床练剑。 他的作息很规律,即便昨夜辗转到很晚才睡,今日照样准时起床。 练剑只是强身健体,毕竟没有内力,练得再好也不能防身。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薄汗沾湿了寝衣。 正打算回房沐浴,脚步突然停住,他凝神倾听,渐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呼、呼……”初好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真应了那句话,垂死梦中惊坐起。 熟悉的坠痛感,熟悉的……粘稠感! 慌忙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从床上滚下去,鼓足勇气朝榻上的软垫看去。 还好还好,没弄到床上。 昨晚睡前她换了衣服,贺阑这里没有女子的衣物,她只能暂时换上他没穿过的新衣,等到今日再去买新的,翻开衣服的下摆,果然…… 手捂着额头,“啊……” 穿越以后的第一次生理期,居然是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咚咚。 “江姑娘?怎么了?” “啊!没事!” 初好吓得差点蹦起来,一股热流奔涌而出,让本就泥泞的下摆变得雪上加霜。 她反应迅速地拉着宽大的袍子堵着,不让血滴到地上。 “江姑娘?”贺阑眉头紧皱,有些担心,“本王要进来了。” 初好尖叫:“别!” 男人推门的手停住,手握成拳,声音中带了些焦急,“没事吗?” 初好都快哭了,她感觉那处越来越澎湃,就快要兜不住了。 再开口带了哭腔,“小王爷,您能叫个女子来吗?” 哗啦…… 初好浑身一哆嗦,夹紧双腿,“呜……” 贺阑深吸口气,“好,等我。” 急匆匆向外走,正好撞见韩深带着柳静进来,解了燃眉之急。 “来得正好,随本王进来。” 火急火燎地带着人冲了进去…… 然后的情况可以说非常尴尬。 四目相对,她崩溃了。 脑子一热,抄起床上的枕头就砸了过去,稍微一动,下面又一泻千里。 贺阑伸手抱住枕头,视线落在地上,几滴血迹十分醒目。 脸色大变,“你受伤……” 初好尖叫:“啊!出去!” …… 一个时辰后,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生无可恋。 冷静下来,脑海里都是刚刚贺阑脸红的样子……啧,还挺纯情,怪可爱的。 “对了姑娘,弈州那边有消息传来。”柳静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 他们派了信得过的心腹去了趟弈州,深入了解了那边的情况。 调查的最终结果,指向了四皇子贺临玄。 “四皇子……” 初好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什么四皇子?” 贺阑并未踏进内室,隔着屏风与她对话。 “……没什么没什么。” 房内又安静了下来。 初好向下缩了缩,整个人又躺倒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虽然看不到人,但他的存在感太强,突然又想起早上的意外,一时有些不自在。 贺阑一撩长袍坐在案几后,随手打开一本古籍,眼睛虽看着字,但心思却没在上面。 他其实很想问问她身体好些没有,但……不合适。 况且,她可能会害羞。 于是转移话题,“姑娘刚刚在说四皇子,可是遇到难题了?” “也不是……”她有些犹豫,“无事。” 男人突然笑了,放下手里的书,朝她走去。 他停在屏风后面,低声道:“我与他不是一伙的,若你查到了什么,可以说与我听。” 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如果你信任我。” 平心而论,认识了这些日子,贺阑确实不像是敌方阵营的人,她本就不希望他与自己是敌对立场,更何况现在心在摇摆。 可若是……若她再一次被骗怎么办。 “罢了,不愿说也没关系。” 他走到离屏风很近的罗汉床前坐下,平静地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在初好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 “其实本王与朝中任何一派皆无关联,向来远离争端,四殿下对于本王来说,关系大概比一般还要再差一些。” 床上的女孩突然来了精神,她撑着身子靠坐着,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感兴趣地竖起耳朵。 “贺临玄为人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本王与他不是一路人。” “嗯嗯!” “姜柔是他的人,暗杀你的,也是他。” “嗯嗯!我知道!” 他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小骄傲,不禁弯了嘴角,眼里笑意满满,低声请求:“我可否进去?隔着屏风,看不到你。” “……” 初好的心加速跳着,她几次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男人也不催,耐心等待着。 她抬手理了理头发,又用被子裹紧,“进、进来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她的手指揪着被褥,面上努力做出平静淡然的模样。 贺阑并未靠近她,只是远远地坐在椅子上,笑容浅淡。 他又与她说了些贺临玄的事情,很客观地做了评价。 初好还想再问一些细节,只可惜,男人点到为止,却没有再继续讲下去。 “听说芳林楼已被收回,姑娘可还想去夺回来?”贺阑指尖随意拨弄着玉佩,若无其事地问道。 她冷笑一声,不屑道:“谁稀罕,好马不吃回头草。” 贺阑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脖子,脸上的笑略显僵硬。 他那日认出了姜柔,担心另有阴谋,担心初好吃亏受骗,又想让她认清歹人的真面目,所以才将店转租,就为了让鱼咬饵上钩。 后来为了补偿,他也赔付了银子,又将最大最好的店面便宜租给她,想必以后坦白的时候,应当…… 应当会无事……吧? 贺阑幽幽叹了口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有什么借口,他让她不开心是事实。 “姑娘喜欢什么?” 初好不假思索道:“钱!” “……” “额……钱谁不喜欢?是吧?”少女急忙又补充了解释,见男人似笑非笑看着她,也尴尬笑了笑,默默抿紧了嘴唇。 这该死的条件反射! “额……” 小腹突然一阵绞痛,疼得她弯了腰,捂着肚子向前倾倒。 贺阑腾得站起来,几步走到榻前,“怎么了?” 她疼得没力气开口,粗重地喘着气,手紧攥着被子,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很快就浸湿了衣服。 前世她就有痛经的毛病,大概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最开始也看过大夫,但总是不能根治,后来她便放弃了,反正每月靠着止疼药,也能生龙活虎的。 可是这个世界他娘的没有布洛芬啊! 这条狗命就这么轻易地交代在这了。 丢人,前所未有的丢人! 贺阑手足无措,半蹲下了身子,轻声细语,“我去请大夫来?” 初好根本听不清他的话,腹部的绞痛让她没法思考问题,她自然看不到男人担忧至极的样子。 很快,那位帮初好看过病的女大夫又被请了回来。 她是韩深花了很大功夫请来的神医,贺阑的身体异于常人,身边总是要跟着这样一位,韩深才能放心。 如今这位神医三番两次被请来给小姑娘看病,还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在场的大概只有贺阑一人不觉得大材小用了。 一阵鸡飞狗跳过后,屋内又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初好失血过多,加之刚刚服用了镇痛安神的药物,此刻实在困倦得很,有气无力地下了逐客令。 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王爷又如何,王爷也不能总是和未出阁的女儿家独处一室,即便这是他的房间。 贺阑却厚着脸皮不肯走,还振振有词:“这是本王的房间,本王想待多久待多久,姑娘且随意吧,本王先歇息了。” 说完去了外间,让人将他的被褥抱来,在外面的床榻上铺好,睡了…… 初好一阵无语,好在小王爷还算君子,就算与她说话,也都避讳着错开视线,不会随意乱看。 没有力气与他纠缠,翻身朝向内侧,很快进入了梦乡。 过了不久,一个身影从屏风后面晃了出来,他一步一步走到榻前,手指触到帷帐,想要挑起,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就这么隔着朦胧的纱幔,静静看着床上微微隆起的身影。 眉目幽深,双眸似海,内中含着淡淡的柔情。 * 住在贺阑这里的第二天,初好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她自觉主动地搬到了厢房,将霸占了两日的床榻还了回去。 这日她收到了画师的来信,按照她的描述,画师出了几幅图,初好看着都不错,打算将这些设计都投入生产,但在布料和配饰的选择上犯了难。 画师说想要达到效果,需要一种晶石作为点缀,但那晶石她家没有,市面上也是很难寻得。 愁眉苦脸地坐在廊下的台阶上,还有蚊子时不时的骚扰。 再一次不耐烦地挥手驱赶,啪,打到了一个人的腿。 顺着玄色长袍往上看,贺阑正微低着头,神色淡然地看她。 “在愁什么?” “唔……材料……”初好垂头丧气地趴了回去,下巴垫在膝盖上,半合着眼,长长地叹气,真是让人头秃。 贺阑拿起放在她脚边的图纸,突然笑了。 “笑什么?” 他指了指那晶石,“本王这里有。” “哦……嗯?!!” 她的眼睛瞬间睁大,“当真?!” “嗯。” 她瞬间变脸,脸上的惊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做作又讨好的笑容,十分谄媚。 “小王爷?谈笔生意不?”嘿嘿笑着,搓了搓手。 男人晃了晃手里的玉佩,漫不经心地看着远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可。” “哇哦!” 此事毕,她看了看签订的提货单,又看了看他。 “嘿嘿。” 贺阑神色平静,想要绕过她离开,少女两步穿到他前面,张开双臂将人拦下。 他压低了声音,“嗯?” 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权衡了好久,决定还是厚着脸皮提出来,“小王爷,您要入股我江家的产业不?” “…………” 一个时辰后,贺阑的私章盖在纸上,协议达成。 “哇哈哈!从今天开始!我有靠山啦!” “啊!!” 贺阑只是笑,“嗯,你有靠山了。” 初好高兴地手舞足蹈,如果贺阑是女的,她一定上去亲一口!可惜他的男的。 小炮弹一样冲进了他的怀里,极其快速地抱了他一下,在他还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又一溜烟地跑远了。 跑出去了还不忘回头冲他飞吻,“小王爷!么么哒!” 么么哒……又是何意? 男人耳廓微红,静静地看着灵动的背影,抿唇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如其来的二更!这是我所有的存货了,呜呜呜呜……一滴都没有了! 下一次更新真的是明天晚上11点! 感谢草莓面包的地雷!谢谢亲爱哒!! 第25章 又过了两日, 那批杀手的尸体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城郊一处荒野,在一个寂静的夜晚, 被一场大火悉数烧成了灰。 转日清晨,贺阑来告诉她, 可以回去了。 二人一同回城, 进城后分道扬镳, 各回各家。 随着江氏名下的火锅店日益红火, 初好在京城中渐渐小有名气。 清缘居每日人满为患, 许多青年贵公子都慕名前来,想要一睹江掌柜风采,然美人难得一见, 初好只刚开张的时候去盯过店,后来便再也没去过了。 出名虽好, 但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成为焦点也有令人苦恼的事。 比如此刻—— 初好掏了掏耳朵,对着面前的妇人反复问:“你说你来做什么的?” 媒婆笑成了朵花,“哟瞧您说的!自然是来给您说亲的呀!” “说亲?”初好错愕地用手指着自己, 不可置信,“我?” 谁这么不开眼, 看上她了? “对呀!姑娘今年也有十七了,该说亲啦。” 初好无语地看着她,打断道:“可我还在守孝期啊,三年。” “可以先定亲呀, 姑娘不用担心!虽说姑娘父母不在了,但男方不嫌弃的!” 初好:??? 媒婆滔滔不绝地介绍,男方多优秀,礼金多贵重,嫁过去以后多享福。 初好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单手托腮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捏着茶杯,一会砸吧砸吧嘴,一会掏掏耳朵,眼睛四处乱瞟。 媒婆说得口干舌燥,不间断地说了半个时辰。 “嫁过去以后啊绝对比现在的日子幸福百倍啊!”媒婆两眼放光地看着这屋里奢华的装饰和名贵的古董,贪婪之色尽显,“您看这江家这么大的家业,您一个姑娘家,必定辛苦极了,等成婚后,姑爷那边能帮着一起打理着,到时候您只管在家相夫教子享清福就是喽!” 媒婆还想继续说,初好挑了挑眉,打断道:“相夫教子?一起打理?” 她嘴里反复咂摸着这话,笑道:“是不是江家这偌大家业,都要分他一半?” 媒婆一听不乐意了,翘着手指责道:“怎么叫分一半啊,既嫁过去便是一家人,何故分什么你我。” 哦,那懂了,分一半不行,成年人嘛,全都要。 她心中突然生出疲惫感,不愿再继续听此人聒噪,歪着头看着自己新染过蔻丹的指甲,嘴边溢出一抹冷笑,拖着长音道:“江垣,将人给我扔出去,连带着那些东西,一个不留。” “哎!姑娘怎能这么没有教养!不愧是没了爹娘的!” 媒婆被人拉出了门,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初好闻言眸色冷了下去,从桌上抄起茶杯,大步流星走到媒婆面前。 哗啦。 凉茶从媒婆头顶浇下。 她眯着眼睛,凌厉地怒视着,“嘴巴不干不净,小心我让人将泔水倒到您嘴里,给您漱漱口。” “我江初好虽没了爹娘,但一个人照样能管好家,不需要嫁给男人才能过活,懂?” “你回去以后最好在大街小巷都说说今日之事,尽量将我说得再凶一点,下次再有人上门说亲,我便直接让人拿棍子打出去。” “慢走不送。” 江府大门被重重拍上,很快又回归了平静,睿王府的某人却压抑着满腔怒火。 贺阑再三确认:“当真有人上门说亲?” 韩深不敢隐瞒,实事求是道:“是,京城中对江姑娘倾心者不在少数。” 倾心者……呵。 男人微眯了眼,素来淡漠的眸中此刻蕴着一团火,嘴唇也向下抿成冷硬的弧度。 还有钱办喜事,他或许应该涨一涨房租。 等他站在江府门外时,那群人早已散去。 正剩下三两个过路人还意犹未尽地讨论着刚才的事情。 “我还是头次见上门说亲被人打出来的!” “可不是!被人扔出来不说,还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家奴护院拿着棍子追赶,太惨了。” “……” 韩深吸了口气,心里感慨这江姑娘真是女中豪杰。 “王爷?” “嗯。”男人怒色尽消,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声,“去叫门。” 贺阑见到初好的时候,她脸上还挂着余怒,整个人闷闷不乐。 他品了品茶,若无其事地问:“听说有人来提亲?” 茶还是他最喜欢的那款。 “嗯,让我赶走了,以后应当不会有人再来烦我。” 她趴在桌子上,眼睛里没了往日的光彩。 贺阑突然心一痛,放下了茶杯,沉声问道:“为何不开心?” 以他的了解,她不是个会轻易被挫败的女孩,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蓦地沉下去,眸底凝着冰霜,“可是有谁羞辱你了?” “嗯……也不算羞辱吧,就是说的话让人不舒服。” 她突然有了倾诉欲。 如果不说出来,可能会被憋疯。 此刻屋中房门紧闭,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也说不上来,有些话不想对柳静说,但面对这个男人,她总是很容易卸下心防,对他吐露真心话。 如果小王爷与那些人一样为了她万贯的家财接近她,那么他已经成功了。 “千篇一律的话,听都听烦了。相夫教子,共享家产,我知道在这里很正常,但我就是不愿意。” 贺阑有些诧异,“在这里?” 怎么这么容易就抓到了重点?! 初好随口敷衍着,“没什么,就是不想嫁人而已。” 半晌没有再等到回音,她抬头看去,贺阑正十分严肃地看着她,沉思。 “怎么了?” “为何不愿嫁人。” 初好挠了挠头,感觉与一个男子讨论这样的事还是有些奇怪,正想说点别的事,把这个话题掠过去,可他不许。 “回答我,为何不想嫁人?” 他的目光带了十足的侵略感和压迫感,让人心生胆怯。 四目相对,心跳突然加快,有些话不由自主地就吐了出来。 “男人有什么好的,不如我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 继续追问:“倘若给你自由,可愿了?” “不、不会有那种人的。”在这个时代,怎么可能? 少女眨着大眼睛,迷茫地看着他。 上次说不会嫁入皇家,这次又说不愿嫁人。 贺阑又沉沉看了她半晌,收回视线,只摸着腰间的玉佩,不再说话。 * 又过了几日,京城中各世家大族的府邸都收到了江初好派人送来的宣传画册。 她曾将计划向小王爷和盘托出,毕竟是她的合作伙伴,有权知晓她的计划。 布庄和首饰店可以联动,由画师创作新品的图稿,刊印成册,向各家发送进行产品预热宣传,若各位夫人姑娘有相中的款式,可先行登记排号,到时候产品面市,有先行选择和购买的特权。 凡在店铺办理会员者,还可享受折扣优惠,往后每次再推出新品,都可优先购买。 此举叫好者有,但观望者更多。 初好的第一个会员客户,便是夏家。 “哪个夏家?” “上次在清缘居被七殿下救的那位,户部尚书嫡女,夏凝姑娘。” “噗……” 初好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心突突跳,“什么?她是夏凝?!” 那不是原书女主角吗! 柳静躲得迅速,没有被波及,神色平静地递给她一张帕子,又走回原处,“夏姑娘让我代为转达她对您的喜爱之情,并承诺等新衣面市,必前去捧场。” “……我好像没做什么吧,她怎么,还喜爱?” 柳静回忆了一下当时夏凝“含羞带怯“的表情,十分肯定道:“是喜爱和崇拜。” ……完了,剧情好像崩了。 另一边,睿王府。 贺临安懒散地靠在罗汉床上,和对面正襟危坐的男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对方冷冷的视线扫过来,贺临安摸了摸鼻子,坐直了身体。 “小皇叔,您……”他第一千次问出同样的话,第一千次被打断。 “不感兴趣。” 贺阑一直想不通,为何贺临安对于让他争皇位这件事如此执着。 “唉,您怎么能这么胸无大志呢!”在对方警告的眼神中,连忙改口,“我是说,不争太可惜了!” 贺阑有头脑、有城府、有实力,最重要的是追随者众多,只是他自己无心争斗,那群人才暂时歇了心思。 少年垂头丧气,“您干脆出家算了,无欲无求的,像个和尚。” 贺阑嘴角微微勾起,难得反驳道:“本王还要娶妻,怎么能去做和尚。” “……” 咚咚。 “王爷,江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贺临安只觉面前一阵风飘过。 “你回吧。”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 贺临安怔怔地看着对面的空位子,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他此刻才意识到,原来只需要一句话,便能让稳重的小皇叔乱了分寸。 “她人呢?”贺阑快步向外走着。 韩深道:“江姑娘在府门外。” 男人蹙着眉,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沉声斥责:“怎么不请进来。” 韩深从容道:“江姑娘不愿进门,说在门外等着就好。” 贺阑顿住脚步,转而往大门走去,越走越快。 韩深干脆停下,目送主子远去。 末了幽幽叹了口气,主子这分明就是不想让他跟着啊。 王府大门外,初好靠着石柱,无聊得望着天。 耳边传来匆匆脚步声,熟悉的味道瞬间而至,下一刻手腕被人抓住,拉进了府。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厚重的大门被关上,那影子又很快消失。 不知何时,门口守卫的人悉数隐去,只余他与她。 他把她拉到墙边,微微低头,就这么垂眸看着。 半晌,抿着唇笑了,“怎么不进来?” 初好有些耳热,错开那道灼热的视线,小声嘟囔,“就是来送个东西……” 他笑,“哦?是什么?” 她把手中的小册子递了过去,羞赧道:“这是我画的,还有些规划什么的,有点丑……” 这是她最初的设计稿,后来发出去的都是由画师修改重整过的版本,只有这份是她亲笔所画。 她将手稿和未来规划带来,充分显示了合作的诚意。 贺阑觉得心里突然钻进了一股蜜水,甜得他想不管不顾,想尽情地去源头摄取更多的蜜汁,想去品尝名为幸福的滋味。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芬芳,彷佛初春时节置身于桃花林中,那香气让人如痴如醉,让人流连忘返。 “小王爷?” 白皙的手在他眼前晃,毫不犹豫地,又将那不安分的小手扣在掌心,收拢。 大掌的炙热源源不断传来,烫得她血液瞬间沸腾,都往大脑冲去。 “别乱动。” 松了手,翻开了画册。 这是她亲手画的。 贺阑低低笑出了声,还真的……有点丑。 初好又羞又气,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笑吧笑吧!我水平就这样,不服憋着!” 他的胸腔微微震动,低沉的笑声越过喉结从喉中溢出,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慵懒,“好,我憋着。” “……” 真、真不要脸! “画作甚是可爱,姑娘多才多艺,总保有一颗稚子之心,十分难得。” 这不是变着法说她画技是幼儿园水平吗? “好了,不气了,嗯?” “……” 初好抬手捏了捏红透的耳朵,侧过头做了一次深呼吸。 他弯下腰,与她平视,“嗯?” 受不了了!她猛地用力将人推开,像一只仓皇逃窜的小兔子,逃之夭夭,很快消失在了大灰狼的视野里。 男人手握画册,望着府门的方向,笑得温柔。 “嘿,小皇叔,人都走了别看了。”贺临安不知从哪窜了出来。 “滚。” “好的。” * 布庄新品上市,一连几日,店铺顾客盈门。 “江姐姐。” 初好正在看掌柜理账,循声望去。 “你……夏凝?” 夏凝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被记住,兴奋得小脸通红,“是我!江姐姐,我、我好喜欢你……” “嗯?” “喜欢你家店的衣裙,我刚刚全都买了!”她红着脸,邀功一般扬着下巴。 初好试探道:“额……真棒?” “嘿嘿!” 初好:…… 抱歉,不是很懂你们主角。 不远处突然传来争吵声,夏凝回头一看,脸色大变,连忙跑了过去。 起争执的是一位面相刻薄的妇人与夏凝的丫鬟,那妇人不是会员,却要强行插队,想将最后一件新品衣裙买走。 “规矩便是规矩,做生意第一条就是要讲诚信。本店宗旨便是优先服务会员,况且夏姑娘早付了定金,这东西理应是她的。” 初好紧随其后,将夏凝护在身后,没看到少女清澈的鹿眼中闪着星星。 那妇人十分不讲道理,将银子拍在柜台上,说什么也要将衣服取走,见初好阻拦,不管不顾就要上去抢。 她手上带了好多金银首饰,还有些带着棱角的装饰物,争抢的时候擦过初好的手背,将其划伤。 白皙的手背瞬间多了一道醒目的伤痕,猩红的血珠渗了出来,疼得她紧紧蹙起眉。 贺阑甫一踏进店铺,便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他瞳孔骤缩,心像是被人扎了一刀。 屋内的气压瞬间低沉,男人带着怒气,大步走到她面前,沉着脸将她的手小心翼翼托在掌心,又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按在出血的地方。 一声闷哼,她抖着声音,“疼……” 贺阑双眸幽深似深海,他冷眼看向妇人,眼中杀意浓重,戾气十足。 “韩深,报官。” 说完,冷漠地看了眼夏凝,不容置喙地抓着初好的手臂,将她带离了这里。 豪华的马车内,初好忐忑地坐在软榻上,不安地看着半跪在她面前的男人。 “小、小王爷……您快起来……”初好的声音抖得不行,这可太罪过了,堂堂王爷,能怎跪在她面前,被人看到她会去世吧。 贺阑从刚刚开始脸色就冷得要吃人,此刻淡淡地睨着她,冷声道:“别动。” 他态度很凶,但手上的动作却万分温柔。 这不是他第一次碰触她的手,可这一次,没有那些旖旎的心思,掀开手帕,他看到了手背上那道伤痕。 狠狠皱眉,轻声地问:“疼不疼?” “不疼不疼,真的。” 贺阑不语,默默地从一旁的小匣子里拿出治伤的药,一个黑色的小瓷瓶。 他将盖子拔下,倾侧着瓶身,里面透明的药液缓缓流到他指尖。 先凑到鼻子前面轻轻嗅了嗅,确认味道正常,将药液都倒在了她的伤处。 “嘶!” 初好疼得手下意识一缩,贺阑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指尖,紧紧握在掌心,不让她逃。 她疼得面容扭曲,委屈地瞪着他。 “疼……” “嗯,谁让你逞英雄。” 嘴上训着她,上药的速度却快了许多。 初好觉得那种悸动的感觉又来了,她看着他,心慢慢安定、平静。 “您让韩公子报官,不就闹大了?” 他轻轻地吹了吹手背,头也不抬,“怎么,你还担心闹大吗?” “毕竟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此举……” 他动作一顿,“姑娘认为本王做错了?” 贺阑把药瓶盖好,坐回到她身侧,与她紧紧挨着。 初好察觉到他话中的不悦,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开心又满足。 有人撑腰的感觉真不错啊。 她眨了眨眼,用完好的那只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柔声道:“您这样,要被人说仗势欺人了。” 男人黑眸定定看了她许久,突然勾着嘴角,语气桀骜又张狂。 “本王偏要仗势欺人,如何?谁让他们欺负你。” 噗通、噗通! 初好怔住了。 贺阑一向都是内敛的、温和的,从没有在她面前展现过这么嚣张的一面。 她受了委屈,他便利用权势打击报复。 他站在身后护着,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有他做后盾。 好像从最开始的时候便是这样。 可这是为何啊? 即便原先她不敢想,现在也不得不思考,贺阑是不是喜欢她。 这个念头从前也有过,但这世界上有一种错觉叫对方喜欢你。 她不敢想太多啊,怕是自作多情,不自量力。 可今日……他表现的太明显了,好像不愿意再隐藏一般。 她有一种窗户纸即将被捅破的慌张感。 贺阑靠着马车,将她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 “江姑娘。” “嗯?!”要来了吗要来了吗要来了吗! 贺阑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样子,深邃幽深的眼睛里染上了一抹笑意,“坐好。” 低头看看,自己的屁股有一半在外面。 “……哦。” 他始终侧着身子,面向她坐着,灼热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身上,看得人浑身不自在。 初好舔了舔嘴唇,“小王爷,您失礼了。” 哪有一直盯着人看的! “嗯。”他漫不经心地晃着玉佩,他的视线移到了饱满的红唇上,嗓音沙哑,“这是本王的马车,本王想看哪便看哪。” ……行,您开心就好。 她干脆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不烦,可怜兮兮地蜷缩在马车一角,装鹌鹑。 车子很快到了江府门外,初好最开始在装睡,后来却是真的睡着了。 贺阑又看了她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突然黯淡,喉结滚动,他慢慢伸向了她的手。 毫不犹豫地,轻轻牵起,十指交缠,握在掌心。 慢慢闭上了眼,片刻后,笑了。 * 夜晚,明月躲在云层后,薄雾笼罩着万物,夜色浓重,模糊了回家的路,也乱了梦中人的心。 初好失眠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失眠。 坐在院子里,反复回忆着和贺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寂静的黑夜,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紊乱的心跳。 她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缓缓抚着心脏的位置,神情迷茫,“不如……试试?” 与此同时,她记挂的那个人,正困于缠绵的梦境,无法自拔。 梦中的少女如魅惑人心的精怪,那张动人的容颜上,是他熟悉的俏皮笑容,眼睛明澈透亮,蕴藏着星星,却又与平日有所不同。 多了些媚意,眉眼间道出无尽春情,引诱他一步步走近。 他将她揽入怀中,少女腰肢纤细,柔软灵活,主动地回抱了他。 那双他觊觎了许久的小手,柔弱无骨,纤细修长,是上天最完美的艺术品,他甘愿臣服在这双手下。 画面一转,床榻之上,人影交叠。 朦胧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床幔影影绰绰,给夜色平添一丝暧昧。 曾经他不敢碰触的那双手,此刻正卖力地取悦着他。 缠绵悱恻之际,他努力睁开眼,少女居高临下,霸道强势。他清晰地瞧见她眼中的迷乱,同样在她清澈的眸中,看到了自己沉沦的样子。 再也忍耐不住,终于翻身而上,释放了困在内心许久的想念与渴望,一发不可收拾。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生死时速,终于及时赶出了大肥章! 只是个梦,搓手手,嘿嘿 明天开始晚上9点更新! 第26章 自从那日与贺阑分开, 初好便闭门不出,也拒见来客,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府内众人议论纷纷,都在讨论姑娘憋在房里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 她只是在忏悔。 一连两日做了让人脸热的梦, 她脏了! 她玷污了小王爷, 她是罪人! 三日后, 她被柳静拖出了房间。 “姑娘, 韩兴学在京中已经渐渐有了名气,书局也筹备得差不多了,您不能每日不闻不问。” 初好披头散发, 睡眼朦胧,被强行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昨夜又做了个修仙的梦, 此刻神智不清,以为是梦中的那个男妖精又要缠着她双修。 黑眼圈堪比熊猫,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迷迷糊糊坐在铜镜前,对着妆奁发呆。 丫鬟麻利地为她梳妆,柳静在一边汇报各个店铺这几日的盈利情况。 “布庄那边已有了起色, 东家派人传话说店铺继续租给我们,且租金还下降了一成。” “降了?!”初好瞬间睁开了眼。 “是。” 柳静也摸不清头脑, 观察了几日,发现确实是天上掉馅饼,不是什么阴谋。 “唔……” 怪异得很。 “罢了,想不通, 清缘居那边如何了?” 火锅店才是她最在意的产业。 “一切如常。” 初好绷着脸,“嗯,那我今日去巡查一圈吧,搞个突击检查。” 说罢咽了咽口水。 起得太晚,早膳也没吃,梳洗过后就直奔清缘居而去。 在她躲在雅间,吃得大汗淋漓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慢慢有人靠近。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男靴,熟悉的男靴,还有萦绕在她身边熟悉的味道。 “…………” 她的道侣来了。 贺阑在她对面坐下,没一会工夫,小二添了一副碗筷放在了面前。 初好把嘴里的肉片吞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下属,“我说他要一起吃了吗?” “本王说的。”男人淡淡笑着,抬手挥退了小二。 小二恭敬地倒步退出房间,听话得仿佛贺阑才是他的主子。 初好语塞,视线飘忽不定,她心虚得很,不敢与男人对上。 “江姑娘近几日似乎很忙?” “还好还好。” “听闻姑娘闭门不出,本王还以为你病了。” 害得他担心了好一阵,确定并无大夫出入江府才放下心来。 初好现在甚至听不得他说话,他的声音,他的气味,和他有关的任何因素都会让她生出愧疚感。 急忙打断寒暄,“小王爷我还饿着让我先吃东西吧吃饱了我们再聊可以吗?” 贺阑好脾气地点头,“本王也饿了,一起吧。” “……哦。” 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她短期内可能再也不想吃火锅了,整个用膳过程中,她能察觉到对面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她的头顶,导致她有些消化不良。 原先她与“温和的”贺阑共处一室,即便无人讲话,也觉得很舒适,但自从他的目光变得有攻击性以后,初好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自在。 偏偏始作俑者毫无知觉,酒足饭饱,他的神情松弛了很多。 即便他此刻慵懒地单手托腮看着她,坐姿也是挺拔的,优雅矜贵,让人看一眼就很难移开视线。 就在此刻,房门再次被敲响。 柳静说有人要见她。 初好还未开口,贺阑敛了笑,恢复了往日冷静淡漠的样子,“让他们进来吧。” ?? 柳静道:“是。” 初好鼓着腮,瞪着对面的男人。 贺阑再度挂上了浅淡的笑意,眼中宠溺满满。 不一会功夫,门口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子是夏凝,她今日穿了个月白色罗裙,整个人淡雅又柔弱,她身旁的男子身着靛蓝色锦袍,玉冠束发、风度翩翩。 不认识。 男子进屋后便看见了贺阑,几步上前,连忙行礼,“见过睿王爷。” 夏凝也跟着行礼,她上回见过这个男人,没想到竟有这么高贵的身份,这么想着,心凉了半截,她看了看身边的兄长,暗叹了口气。 “免礼。” 初好回头看了他一眼,听出了语气中隐藏的不悦,挠了挠头。 “夏姑娘有何事?” 夏凝笑得腼腆,余光瞥到小王爷略带敌意的打量,脸色僵了僵。 这二人看上去暧昧的很,她还真有些开不了口。 沈越面不改色地迎上贺阑的视线,不卑不亢道:“在下是凝儿的表兄,听闻她与姑娘相熟,今日冒昧叨扰,只想与姑娘见上一面。” “见我?为何?” 沈越先是看了眼贺阑,又转回视线,目光渐渐柔软。 “在下对姑娘爱慕久矣,今日终于一尝夙愿,见到了你。” 他的语气轻柔,初好一时间有些走神。 贺阑的脸色沉了下去,突然站起身,走到沈越面前。 “本王没记错的话,沈大人应是在与大理寺卿家的嫡女有瓜葛。” 沈越脸色微变,“那是谣传,我不喜欢她。” 贺阑冷笑,眼神很冷没有一丝笑意,漆黑幽深的眸色像黑夜一般,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气场全开。 初好抖了抖身子,小手轻轻拉了拉男人的衣角。 “小王爷?” 贺阑看也没看,旁若无人地将她的手反扣在掌心握紧,勾着唇角,浑身散发着居高临下的气场,冷眼睨着沈越,“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拉着她,大步朝外走。 初好被拉得一踉跄,小碎步跑着才能跟上步子,临出门还回头冲夏凝喊:“抱歉啊夏姑娘,改日再见!” “您慢点!”初好狼狈地跟着,心里不满,指尖用力恼了他的手心。 这个动作捅了马蜂窝。 贺阑的脚步非但没停,反而更加急促,拉着她进了一个无人的房间,猛地将门关闭,把人困在门板间。 居高临下,漆黑的眸子压下来,热气喷洒在她脸上。 她又怂了。 距离越来越近,初好开始腿软。 他要亲下来了?那她要不要躲开啊…… 躲开会被杀头不?应该不会吧,小王爷这么温和。 温和? 嘤! 心里突然燃起的期待是怎么回事?!她在想什么呢! 可是身体偏偏不受脑子的控制,视线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落在了男人性感的薄唇上。 她不禁回味起,那几夜的梦中,是什么滋味来着…… 贺阑同样将目光落在饱满诱人的红唇上,眸色暗得看不见一丝光亮。 空气中的温度瞬间攀升,燥热因子在屋内乱窜,初好渐渐呼吸急促,口干舌燥。 干燥炙热的大掌轻轻抬起,慢慢抚上她的脸颊,微微用力,强迫她抬头。 “嗝。”她震惊地捂着嘴,羞愤欲死。 太紧张,打了个火锅味的嗝。 男人没忍住,低低笑着,眸中闪着动人的光。 暧昧旖旎的气氛瞬间消散,温情弥散满室。 “姑娘可否改个主意。” “什么?” “别不嫁人。”他笑得温柔,“好吗?” “……” “好。” * “色令智昏啊……” 少女抱膝坐在房前廊下的台阶上,幽怨地唉声叹气。 “怎么就改口了呢……”北北 若是和小王爷日日相对,携手一生,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王妃啊……约束很多吧?”头轻轻靠在石柱上,低落地垂下眼睑,“要不还是算了吧……” “姑娘,夏姑娘派人把手稿送来了。”柳静悄无声息地出现,将一沓纸呈上。 “嗯,我看不懂,你拿去给韩兴学,若他觉得行,就让书局刊印吧。” 初好心不在焉地吩咐着,目光呆滞看着天空,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张俊美脸庞。 柳静张了张嘴,还想继续汇报,就看到主子突然抱住了石柱,哼哼唧唧哀嚎,时不时还亲一口冰冷的柱子。 “……” 算了,她和江垣看着办吧。 初好再从家里出来时,正巧遇上了来找她的贺阑。 熟悉的身影远远地立在那,光是看他一眼,空气里都是糖果的甜腻味儿。 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并未讲明心意,可好像心照不宣一样,她居然读懂了他眼神的意思—— 过来。 “呼……” 缓缓吐息,带着满面的笑容脚步轻快向他跑去。 突然,贺阑脸色大变,快步向她跑来。 嗖嗖。 两只暗箭越过贺阑,朝她射去。 啪嗒,掉在了地上。 下一刻,一股大力袭来,她被揉进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嗖嗖嗖。 耳边又是几道劲风,随后就是箭落到地上的声音。 脸埋在他的胸膛里,鼻尖是熟悉的茶香,闻着让人心安。 贺阑眸中怒气翻滚,滔天的怒火全都化作环抱她的力量,他将人死死抱在怀里,严丝合缝,用身体保护着。 他对着暗卫冷声命令:“杀。” 初好躲在他怀里,嘴角悄悄上扬,脸颊情不自禁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嗯?” “你不用担心,这些东西不能伤到我的。” 毕竟她是有闪避技能的女人。 贺阑将她拉开,上下打量着,语气不善,“为何这么说?这是第几次了?” 他突然想起上次在茶楼上面,也看到过一次同样的情形。 初好蹙眉思考片刻,不甚在意道:“数不清了,隔三岔五就有一次。” 贺阑脸色更加难看。 她半开玩笑道:“四殿下为了我这条命,可是煞费苦心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个念头在贺阑心里生根发芽,渐渐壮大。 “姑娘要去何处?” “夏府。” 贺阑微眯了眼,据他所知,沈越回京述职,就是住在夏府。 “坐本王的马车,一同去。” 初好惊讶,“不必了,下一波刺杀不会挨得这么近。” 再说那批杀手已经被贺阑的人团灭了,以她的经验来看,那边起码能安分几日。 贺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本王正巧有事要与户部尚书谈,顺路。” “哦……” 理由正当且合理,于是跟着他上了车。 * 夏府的正厅,尴尬的气氛在蔓延。 夏大人坐在上首位,本打算把那个位置留给贺阑,可贺阑坚持不坐,只在初好的旁边落了座。 沈越和夏凝坐在一边,与他们对面而坐。。 夏凝都感觉到了父亲的尴尬,找了个由头,把夏大人劝走了。 初好疑惑看着贺阑,“不是……找夏大人有事?” 贺阑盯着她看了半晌,“嗯。” 初好:嗯就完了??所以呢?? 他被她生动的表情逗笑,这丫头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不情愿地站起身,垂眸道:“本王去去便回,等着我。” 路过沈越时,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讽。 今日初好来,是想与夏凝确定一些出版诗集的细节。 夏凝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才女,她听闻江姑娘正在筹备书局,于是也有了想要参与进去的想法,但她没什么别的能耐,只能将自己平日写的诗作独家授权给江初好,由她代理发售。 她在京城中颇有盛名,比刚刚崛起的韩兴学强上不知多少倍,初好很感谢她的加入。 沈越在一旁静静听着,眉眼间满是赞赏。 两人谈论得十分投契,说得口干舌燥之际,丫鬟上了茶来。 暖暖的茶水入腹,她才品出有一丝不对劲。 这味道……有点熟悉啊。 面色凝重,抬腿便往外走。 夏凝一头雾水,“江姑娘?” 沈越也站了起来,皱着眉追出去。 前脚刚迈出厅堂,眼前一黑,身子软绵绵地向下栽,倒在了熟悉的怀抱里,她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离开这里。” 这是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 贺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抓着,用力攥着,痛到无法呼吸。 可他不能现在带她离开。 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这才看见她嘴角的血。 瞳孔骤缩,压抑许久的戾气再也无法抑制。 夏凝慌乱地将他们领到干净的厢房,又打算去请大夫,被贺阑制止。 他不相信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没一会工夫,韩深领着女大夫进了门,另有数十名暗卫将厢房团团围住,而夏府所有人都被睿王府的府兵看管了起来。 前后所有的事情,都在短短一刻内安排妥当。 整个夏府从外面看风平浪静,而里面,却万分压抑又紧张。 屋内只有贺阑和女大夫两个人。 女大夫诊了脉,脸色更加凝重。 贺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头一次有了害怕的情绪,他既期待着答案,又惧怕着。 “奇怪……脉象平稳,并无异样。”女大夫拿起茶杯,闻了闻,脸色大变,“这毒药……” 正说着,床上的少女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 【生命值已恢复,祝您生活愉快。】 脑海中的机械声渐渐消失,耳边恢复了平静,一睁眼,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她在里面看到了太多的情绪,惊惧担忧,还有庆幸。 “我没事呀。” “嗯。” 男声颤抖,让人心肝也跟着疼了一下。 女大夫站在一旁,皱眉思索着。 在贺阑的坚持下,大夫还是开了一剂安神药,初好服用后沉沉睡去。 他给她盖好被子,掖了被角。 “但说无妨。” “王爷,此药服用以后,绝无生还的可能。” 贺阑沉默了,他摆了摆手,女大夫退了出去。 慢慢走向床榻,坐在床边,轻轻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怔怔望着少女的睡脸,眼中满是痛色,轻柔的嗓音低声轻喃:“我该做些什么了。” 初好再醒来,已经回到了江府自己的大床上。 听柳静说,贺阑雷厉风行地处理了送茶的丫鬟,问出了幕后主使,那丫鬟本来的目标是夏凝,江初好只是被牵连,对于夏府内部的腌臜事,贺阑没心情过问,将那丫鬟就地处死后,抱着她回了家。 “哦……那、他走时说什么了?” 柳静神色如常,“小王爷说‘让她好好养伤,本王不希望在外面看到她乱跑。’” “……” 初好不以为意,不出门就是了,她可以把工作带到家里来啊。 柳静似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缓缓道:“小王爷留下了一名暗卫保护您,您的情况,大概会被如实禀报。” 初好瞪眼,怒道:“他这是监视!你到底哪头的!” 柳静微微笑了,不留情地戳穿道:“奴婢觉得你该休息了。” “……” 睿王府,贺临安被带到了内书房。 一路上他都心情忐忑,总觉得有大事情要发生。 从来都是他想见贺阑见不到人,今日是头一回,小皇叔派人送信,说要见他。 反复反省着,最近也没有闯祸啊…… 韩深推开门,请他进去。 明亮的书房内,一室茶香。 谁也没有先开口,寂静无声,只有灯芯爆裂发出的一声轻响。 贺临安耐心地等着,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 “可以合作,我助你登上王位,你帮我杀掉老四,贺临玄。” 贺临安吓得从椅子上滚了下去。 第27章 自从那日贺阑亲眼见到她倒在他面前, 堂堂王爷像个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往江府跑得格外勤。 “您都无事可做吗?” 贺阑手执诗集, 端坐在她对面,温和儒雅, 颇有翩翩公子的气韵。 闻言只是掀着眼皮瞧了她一眼, 很快又收回视线, 淡声道:“本王只是个闲散王爷, 平日向来没什么事情可做, 比不得姑娘日理万机。” 初好看着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账册,头重重磕在桌子上。 意料之中的撞击感没有到来,额头被炙热温暖的手掌抵住。 她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动人的话, 结果—— “傻了就更看不懂账册了。” ………… 贺阑从她手下抽出一册,翻开账目, 一目十行,最后颇为赞赏地肯定道:“姑娘总有些新奇的点子。” 她心虚地笑笑, 好歹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二十年…… 不知她这样算不算欺诈啊。 “对了,还要感谢王爷您给我介绍画师!” 这位画师技艺超群,手中的那支笔就像是带着灵魂一样。江家的布庄在画师的辅助下, 短短半月便扭亏为盈。 如今这位画师有了发展的平台,有了名声, 初好助他开了画舫。 今日画舫那边正在举办品画大会,京城中有点名气的文人雅客皆慕名而去,现场想必十分热闹。 贺阑收下了她的感谢,那位画师是他机缘巧合遇到的, 他欣赏画师的才华,于是收入麾下,但他没办法让画师一展拳脚,送到初好这里正合适。 “您看看这个……”初好有些羞涩,将一张契书推了过去,期待地看着他。 贺阑垂眸看去,难掩惊讶。 “你、你要把画舫赠与我?” 画舫虽然是画师在管理,但挂的是江家的名,出钱的也是江初好,如今她要把名字换成他的…… 少女红霞满面,眼睛躲闪着,支支吾吾,看上去十分害羞,“感谢您把人才送到我这来,没有您,画舫也开不起来,我也没有今日的名气,小小礼物,算是回报吧。” 说完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 咬着下唇,紧张极了。 小小礼物吗…… 想当初让她多花一两银子就跟要了命似的,如今对他肯这么大方,可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贺阑此刻十分激动。 她怎得如此可爱,招人喜欢。 想把她搂在怀里,再狠狠地吻下去。 贺阑几乎没有被本能驱使的时候,可此刻,他不想克制,只想顺从。 像是饿狼见到猎物,眼神慢慢变得凶狠,狠不得一口吞下,拆吃入腹。 他徐徐站起身,颇有压迫感地一步跨到她面前,半跪在榻上,不由分说抚上她的脸,霸道地低头便吻了下去。 双唇相触的那一刻,初好的头嗡得一下,浑身的血液瞬间朝着大脑涌去,整个人像是被定住,动弹不得。 手抵在他的胸膛,隔着衣服,她感受到了这具身体的火热,像是藏了块刚刚被火烤过的炙热的铁板。 耳畔心跳如擂,四目相对,万物无声。 他的唇很干燥,磨得她心里痒痒的,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百抓挠心,那种上下不得,想挠又碰不到的感觉,太折磨人。 突然唇上一痛,她回过神,男人眼中的占有欲全所未有的强烈,他在谴责、在惩罚她的不专心。 贺阑慢慢舔舐、慢慢啃咬,像是发现了美味可口的食物,从最开始的暴风狂雨般占有,到慢慢品尝。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快便找到了窍门,勾得她欲生欲死,在这场美妙的盛宴中、共沉沦,直直堕入浪潮深处。 突然,身上的人抽身离开,梦被打断。 初好慢慢睁开眼,气息紊乱,大概是缺氧,晕晕乎乎的,甚至觉得是在做梦。 贺阑也没好到哪儿去,胸膛剧烈起伏着,眸中还有尚未褪去的情潮。 视线触及到他唇上的水光,还有刚刚被她不小心咬破的伤口,她的脸烫得通红。 唇瓣被吮得发麻,不自在得抿唇,这危险的动作看在男人眼里,未被熄灭的火苗又有复燃之势。 于是又压了下来。 反复厮磨,暧昧痴缠。 半晌终于再度分开。 “等我来提亲。”他把她搂在怀里,平复着呼吸,黑眸因情、欲染上了一层薄雾,嗓音也哑的厉害。 她羞赧地埋起头,细声细语:“嗯。” 他语气强硬,“再有人给你说亲,通通拒绝。” 她小声嘟囔,“本来就都被我打跑了。” 男人低声笑出来,“姑娘骁勇,甚得我心。” 哒哒,外面传来了煞风景的敲门声。 初好连忙从他怀里退了出去,“何事?” “姑娘……”听声音颇是为难,“您还去出来看看吧。” 一头雾水地看向贺阑,对方也微微摇头。 二人携手从房中走出,跟着柳静一路朝着府门走去。 越靠近府门,吵嚷声越大。 是韩兴学和另一男子在吵架,地上散落着数不尽的玫瑰花。 “……” 又是劝架?她上上辈子怕不是居委会的调解员吧! 贺阑眸光冷凝,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又看了看地上的花瓣,渐渐有了猜测。 韩兴学和画师在品画大会结束后便来这里道谢,正巧碰上了前来送花示爱的京中第一琴师。 韩兴学不会骂人,脸色涨得通红,半晌才憋出了几句文绉绉的训斥之语。 说琴师不顾礼义廉耻,这样堂而皇之上门,不是示爱,而是平添麻烦,让人看笑话的。 那琴师是个风流又胆大的,从前只觉得江初好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没有女子的温婉与细腻,更重要的是没有才华。 可如今书局和画舫相继面世,书画又在京中掀起狂热浪潮,众多文人雅客也纷纷对背后推波助澜的江掌柜感兴趣。 有人说江姑娘美若天仙,说她才智双全,甚至才女夏凝也对她赞不绝口,众人对初好的好奇达到了顶峰。 这些人中就有胆大脸皮厚的一窝蜂往江府涌,就想一睹神女风姿,比如这位琴师。 初好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完,下意识地看向贺阑,不出意外,看到男人黑了脸。她缩了缩脖子,出于求生本能,退一步躲在他身后。 贺阑脸色稍缓,手背到后面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滑腻的触感传来,熨帖了他的心,克制了险些抑制不住的烦躁。 望向众人时,眼神冰冷得像是刚刚出鞘的宝剑,利刃泛着危险的寒光,冷森森叫人胆寒。 最先有人抵挡不住这可怕的沉默和充满威慑的死亡凝视,画师朝二人一揖到底,简明扼要地阐述了自己的感谢之情,拽着韩兴学火速逃离了这里。 “哎!你要把我带哪儿去!我住在这里啊!” 画师恨铁不成钢,“从今日起不住这里了!” 真是猪脑子,他可是清晰地瞧见了两位主子牵在一起的手,以他对睿王爷的了解,这位只是看着斯文内敛,实际上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都是蔫坏! 再继续留下来…… 画师摸了摸脖子,什么都没有,就是莫名地冷。五月春风和煦,还是弄个围脖带吧。 最后如何打发的琴师初好不知道,因为她被人推回了府门,剩下的一切都是贺阑解决的。 等她再偷偷把门打开,门外只有那个熟悉宽厚的背影,和一地烂玫瑰花。 男人面无表情地转回头。 “……嘿嘿。”她讨好地笑了笑。 “我有事与你说。” “嗯嗯,你说。” “你雇的护院,是从我名下的镖局请的。芳林楼,我的。清缘居,我的。包括江家的布庄,也是我的。所有租赁的店铺,都是我的。” “???”说慢点她没听懂。 “我先走了。”贺阑推开门,将人搂在怀里,他摸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语气温和,“等我娶你。” 说罢便转身离开,徒留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靠!贺阑你个没心肝的奸商!你不是人!” 当日,整条街的人都能看到名动京城的江姑娘在自家门前跳脚发疯,怒吼声响彻云霄。 * 转日清晨,初好刚起床,丫鬟便兴奋地冲进房门,对着柳静耳语。 “??” 柳静对上主子疑惑的眼神,笑道:“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 她现在对这句话过敏。 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跟着出去,院子里,玫瑰花被铺了满院。 “姑娘,今日一早便有人一车一车往这里送花,这么多花,咱们府上的人搬了好久呢!” 花就铺在她门前,去哪里都会经过的地方,初好十分无语。 她侧头看过去,眯着眼在忙活的人群中寻找,果不其然,见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 贺阑留在这的小卧底可还在这府里呢,看样子人是赶不走了。 “这……”小丫鬟八卦嘻嘻地闪着星星眼,“是哪家公子这么有钱啊!” 是那位皇家的公子。 有钱有房还有地,最重要的是很会在劳动人民身上吸血喝的地主贺扒皮。 无奈地按着太阳穴,头疼道:“这男人该死的胜负欲啊……” 昨日有人送她花,今日便送来更多更娇艳的花给她,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完胜。 可一想到他的钱有不少都是从她身上抠下去的,就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扒在他的身上咬死他! 见她脸色不对劲,柳静试探道:“姑娘,这花养不养啊?” 初好冷笑,“养啊,给我好好养,回头再高价卖回去,不买不让进来。” “……” “呵呵,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还想娶我,他去吃屁吧!” 柳静忍不住拆台:“可您……父母双亡了。” ……哦。 * 从西域归来的商队进了京,初好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忙了起来。原先做码农的时候也是忙得要死,不曾想这一世也逃脱不了操劳的命运。 贺阑几次到江府找她都扑了个空,心情十分不好,不光手下的人战战兢兢,就连来和他暗地筹谋大事的贺临安也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今日初好又出了城,去了城郊田庄,回城的时候在路边遇到一个饿昏的破衣烂衫的瘦弱男子。 马车停下,初好立在路边,摸着下巴。 “……” 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上次捡了个书生,这次捡的是个江湖郎中。 等到郎中梳洗好,填饱了肚子,初好正在与贺阑周旋。 整整五日,终于让他抓到了人。 因记着先前被诓钱的过往,初好没给他好脸色。 贺阑却笑得愉悦,他点点她的鼻子,宠溺道:“有恃无恐。” 初好赏了他一个优雅的大白眼,扭过头继续工作。 男人也不恼,好脾气地解释:“当初我还未对你动心,只是作为商人,才会做出那些得罪你的事。” “哼。”道理她懂,但就是不开心。 “芳林楼那件事我对你解释过了,是为了帮你揭穿姜柔的面具。” 她面色稍缓。 他乘胜追击,“我不是把更好的赔给你了?还减了很多租金。” “后来再也没有涨过钱,是不是?” 初好抬眸,男人诚恳地看着她,就差把心掏给她看了。 “姑娘要是还不肯原谅我,那我们来谈一谈赔偿问题。” “???” 贺阑笑得像只狐狸,指着自己已经快要愈合的嘴角,“你看,还没好彻底呢,都多少日了,本王金枝玉叶,姑娘辣手摧花,不该负责吗?” 初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狗男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随手抄起桌上的账册就要扔过去,贺阑仗着自己手长脚长,一步跨到她身侧,不由分说就把人箍在怀里。 笑容春风满面,在她耳畔轻语:“本王家大业大,比江家不知强了多少倍,姑娘若肯垂怜于我,那些家产便都是姑娘你的了。” 初好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挣扎着。 贺阑压低嗓音,轻声哄诱,“我的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样便怎样。” 怀里人突然没了动静,她垂着头,面容隐在阴影里,贺阑一时心慌,大掌轻托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 他看进她的眼睛,黝黑的眸子深邃诱人,里面的深情与认真更是叫人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她抿了抿唇,低声重复:“我想怎样便怎样?” 贺阑怔住,随后笑了,“是,给你自由,只要你别给我戴绿帽。” 初好呆呆地看着他,直到那张俊美的容颜越来越近,直到双唇相贴。 他抵着她的唇,哑声倾诉:“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除此之外,我都不在乎。” 她像是喝了蕴藏数十年的烈酒,头晕目眩,迷乱在贺阑编织的温柔大网里。 多么动听的话啊,要是真的该有多好。 他纠缠着,主导着她所有感官,带她飞翔云端,又潜入海底。 作者有话要说:亲了,终于亲了…… 第28章 初好两辈子的初吻, 都交代在这了。 再分开时,额头相触, 目光缱绻。 “你若是喜欢做生意,我不会阻拦, 甚至可以教你更多;若你累了, 我也能帮你。假如你在京城住腻了, 我可以陪你去游历, 左右我只是个闲散王爷, 每日有大把的时间供你挥霍。我不会强迫你留在王府,我知道再多的规矩都困不住你,恰好我也喜欢自由自在的你。” 初好的眼眶慢慢湿润。 贺阑温柔地吻掉她的泪水, 语气轻柔地说着。 “只要带上我,别留我一个人。”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了她的泪点, 话音刚落,她便开始哭个不停。 边哭还边解释:“我从小就不爱哭, 这是个意外呜呜呜。” “你犯规,说那些戳人心窝子的话,你讨厌!” “嗯, 我讨厌。”贺阑无奈地哄着,将她的泪水温柔地拭去。 哄了半晌, 终于止了哭声。 “那……可愿意?答应我吧?” 贺阑从来没有想要过什么,他的人生里只有责任二字,可现如今却不同了。 她肿着眼泡,紧攥着他的衣领, 鼻音浓重,“那你骗我钱的事就这么算了吗?” 还是惦记着她的小银子。 贺阑早有准备,拍了拍手,门被打开,乌泱泱进来一帮人,抬着十几个箱子,哐哐都堆在地上,没一会功夫,屋子被塞得满满当当。 ??? 贺阑松开人,走过去,亲自一箱一箱打开。 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还有几箱金子。 !!! “这里一半是从你那里赚的钱,我一两银子都没动,都在这里了,原数奉还。另外一半,是定金。” 什么定金?自然是承诺嫁给他的定金。 “商人重诺,希望姑娘莫要食言。” “……” 初好的眼睛闪着光,小跑着扑过来,趴在箱子上爱抚白花花的银锭子,贺阑抱着肩在一旁看着,捂住额头,无奈笑着。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被救的江湖郎中站在下首,神态自若地任由初好围着他打量。 “在下蒋忠,拜见贵人。”他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叩谢恩人的救命之恩。 “蒋忠?嗯……”这名字颇为耳熟。 贺阑面无波澜,坐在罗汉床上淡淡看着。 想起来了! 初好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再回神时,贺阑与那郎中一问一答已经说了好一会。 郎中正在向贺阑极力推荐自己,毕竟他再也不想露宿街头吃不饱肚子了。 除了一些常见的病症,他还宣称自己可以救治疑难杂症,甚至包括传染性极强的病症也可以治愈。 “天花、鼠疫、肺痨,在下都能诊治。”郎中洋洋得意。 贺阑凝神听着,神色逐渐认真。 就连他身边的神医都不能打这样的保票。 郎中滔滔不绝夸耀着自己,他有把握能把这位贵人镇住,嘴里冒出了好多贺阑闻所未闻的词汇。 初好越听越耳熟,不禁打断道:“郎中先生的名字可是源于健胃消食片?” 蒋忠:………… 见他神色尴尬,初好惊喜万分! 老乡啊!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只不过…… 我的同胞!你怎么混成了这个鬼样子啊! 贺阑见她还有要碰那个男子的趋势,脸色不善,“初好,过来。” “哎好等一下哈!”头也没回,随口敷衍道。 贺阑:……头疼。 初好还想继续确认自己的猜测,但又不好明说,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能和一个学医的对上什么暗号,想了半天,也只记得那个了—— 她小心翼翼道:“给我来一盒头孢?” 蒋忠:“……少吃,有抗药性。” 初好咧嘴笑了,拍了拍蒋忠的肩膀,“兄弟,你也来啦。” 手刚落下,远处又传来某人的呼唤,“初好,过来。” “……” 蒋忠被死亡凝视盯得头皮发麻,招呼都来不及打,踉踉跄跄地逃离了这个恐怖的地方。 初好没动弹,心里的弹幕飞速闪过: 坏了忘了他还在这,是不是太得意忘形,又要掉马了?! 她缩着脖子,像只鹌鹑一样杵在原地,不敢动。 她看着贺阑越走越近,直到停在她面前。 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不解释?” “我我我……” “认识他?” “不认识。” 贺阑笑,“哦,那为何如此热络?” “……嗨,老乡,嘿嘿,老乡罢了。” 男人笑意渐深,“弈州人?” “也不、不不是。” “姑娘怎么结巴了?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低下头,最终咬住那不爱说真话的小嘴。 唇齿交缠之际,初好被他弄得神魂颠倒。 男人的眸中却是一片清明,心中掀起了巨大波澜。 不管她是谁,只要不离开,他皆可当作不知道,不计较。 掉马危机以初好出卖美色而圆满解决,她以为自己侥幸逃脱,实则底细被贺阑基本上摸透了。 蒋忠因为自带金手指以及靠着和家主的后门关系,安稳地留在了江府里。 有个婆子旧疾犯了,蒋忠弄了个奇怪的东西喂给她吃,没出两日,病好了。 自此蒋忠在江府里变成了香饽饽,谁有点头疼脑热都找他,甚至把他捧上了神坛,说什么上天派下来赐给江府的活菩萨。 唯物主义的两个青年:…… “还好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然早就飘了。” 两个人熟络以后,初好才知这位看上去已经快四十的郎中先生和她同样就读于帝国理工,只不过是医学院在读博士,穿越之前也才不到三十。 初好看了看穿越以后头顶依旧空荡荡的蒋忠,神情悲悯,“辛苦你了。” 贺阑从门外进来,便看到他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脉脉含情地对视”。 呵。 蒋忠敏感地察觉到修罗场的气息,很迅速地又跑了。 “怎么了?” 贺阑沉着脸,一把将她带进怀里。 初好脸很快红了,嘴角微扬,小声撒娇,“怎么啦?” “皇兄身体不适,我要进宫一趟去侍疾,或许要两三日才能回来,你好好的。” 自从互通心意以后,两个人每日都要见一面,突然要两三日不见,初好心里难受得很。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唇附在耳畔轻喃,“此次进宫,我会求与皇兄说明娶你为妻之事,你要守孝,那我们就先定亲,待你孝期一满我们便成亲。” 若是可以,他真的一刻都不想再等,先早早将她定下,省得夜长梦多。 一旦贺临安那边开始动手,京城还要动荡一番,他得提前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初好鼻子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膛,“我也很忙,明日还要去城郊田庄,店铺那边许久没去了,也该去转两圈,还有……” “记得想我。” 不舍的情绪突然被放大,她颤着声音,“嗯。” 他的嘴唇在她耳朵上吻了吻,贴着耳廓低声道:“我名下的产业,劳姑娘费费心,帮忙看顾下,毕竟往后也是你的,千万别厚此薄彼。” 初好蹭地抬起头,眼圈还有点红,“我现在就能插手了?” 她可是瞧过了贺阑列的单子,光是他能想到的大铺便是江家这些小门小店加在一起的三倍,更不用提还有许多没有挂在他名下的暗线。 “你不需要亲自到场,韩深会配合你的。” 没人知道他手里有多少产业,没人知道他是虞家的实际掌权者。 财富对于他来说,从来都只是个数字而已。 很多事情就连宫里的那位都不知道,贺阑尽数都告诉了她。 道别过后,贺阑便进了宫,初好也投入到自己的赚钱大业里。 她原本不是会沉溺在情爱中的人,可因为遇到了贺阑,很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她在繁忙的工作中,偶尔想起来他时,心里空落落的,不再无牵无挂,只能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转日黄昏前,初好乘着马车从城郊往回走,路上遇到许多死在路边的人。 用尸横遍野来形容也不为过。 小厮连忙上前查看,这些人都枯瘦如柴,口吐白沫,像是服了毒药。 初好皱着眉,意识到了不对劲。 想到了一种可能,浑身的血都凉了。 她浑身僵硬,绷着脸,嗓音艰涩,“快回来,回城。” 马车一路疾行,直奔江府。 初好脸色凝重,指着与自己同行的一名车夫,两名随从,“你们各自回房休息,不要接触任何人,不许说话,不要让任何人碰你们,听到了吗!” 她的语气很严肃,几名仆人忙不迭应下,各自回房。 初好进府直奔自己的卧房,脚步生风,见有人迎上来全部喝退,不许任何人靠近。 她把屋内所有的丫鬟全都遣了出去,把自己关在房里。 柳静闻讯前来,隔着门板询问情况。 初好低声道出她的怀疑,目前也只是怀疑而已。 她怀疑城郊那些死尸是感染了什么疾病,恐怕还是传染性的。 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禁止江府所有人出入,今日同她一起出过城的都隔离在自己的房间里。 初好此刻十分庆幸,江府家大业大,即便是仆人也都有自己独立的小空间休息。 接下来就是等。 希望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过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晨,坏消息还是传来了。 与初好一同出城,上前去查探情况的小厮不省人事了。 初好头靠着门板,浑身无力,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有了异样。 强忍疼痛,镇定地将所有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她提前便让蒋忠做好了准备,一旦有人发病,他立刻去诊治。 条件有限,不能达到现代社会的隔离程度,初好特意问了蒋忠有没有复活甲。 幸好,他也有,不过和她的不太一样。 作为一个毕生生命都投入到医疗事业的伟大的白衣天使,他获得的金手指是永远不会被病毒感染。 还真是做到了精准匹配、个性服务。 初好把蒋忠请进了屋子,又将房门紧闭。 他再从房里出来时,面色难看。 是他知道的病症,但他并无把握能制出解毒的方子。 当日黄昏后,初好虚弱地靠在门边,所有的意志力都在与病魔斗争。 门板再次被敲响。 是那道熟悉的声音,略带颤抖。在她昏沉之际,犹如神诋的轻喃,破开浓浓黑雾,将她拉回到现实。 “是我,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箜篌引、草莓面包两位小天使的地雷!谢谢亲!! 第29章 贺阑的声音打着颤, 初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手抵着房门, 做着无谓的抵抗。 手臂高抬,粉白色的衣袖卷起, 原本白皙的胳膊上此刻多出了几颗红色的疹子。 她目光微凝, 叹了口气, 只希望蒋忠能快点将解药研制出来, 别让她留下疤痕才好。 “开门, 好不好?” 贺阑话里的卑微戳得初好心肝一颤,一股酸涩的气流直冲鼻头,激得人想要落泪。 她吸了吸鼻子, 强装平静,“您不是在宫中吗?快回去, 我这没事的,都是小事情。” 门板外的男人动了怒, “给本王把门打开。” 初好眼前一阵发黑,她靠着意志力在于他周旋,尽量条理清晰且冷静地给他讲道理, “病毒的传染性极强,此刻我绝对不可以和任何人接触,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死的,我啊是妖精,有无限条命。” 她的语气越来越轻,到最后接近喃喃。 贺阑赤红着眼, 像一只即将发狂的狮子。 嘭! 门被剑劈开。 半梦半醒间,她看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丢了手中的剑,欺身压了过来,将蜷缩在门边角落的她温柔地抱进怀里。 他浑身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 “你进来干什么!”她气若游丝,斥责的话轻飘飘的,半分威力都没有。 贺阑没说话,他的双目被心上人苍白虚弱的样子刺痛,这痛感前所未有,比他冬日被扔在那寒冷刺骨的药池中还要让人生不如死。 初好急得拼命去推开他,“会传给你的!你走!我说了不会死的你怎么不听呢!” 她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也没将他推动。 一滴又一滴的滚烫泪珠掉落在她的脸上,那不是她的。 男人的唇吻上她炙热的额头,沙哑温柔,“我百毒不侵,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此刻无比感谢幼时被母妃关在药池里,那些暗无天日的、被毒液与药液反复浸泡的岁月。 家族中的大巫师说他是天生的继承人,于是所有的人,倾尽全部将他培养成了一个怪物,一个最优秀的继承人,即便他是血统高贵的皇子,也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 她只听到了这句话,随后便陷入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中。 她不知道贺阑将她带回了王府,屏退了所有人,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整个院子,只有他陪着她。 很快,蒋忠研制好了药,第一时间跑来了王府。 “姑娘说药一旦制好,先拿她试药。” 贺阑沉默了。 他走回到床边坐下,手指拂过她干裂的唇,苍白无血色的脸,以及蔓延到手背的红斑。 “药留下,你出去吧。” “是。” 屋内重归于寂静。 “你说你不会死……是不会离开我?还是回到你原本的世界,继续生活了呢?” 一声绝望又脆弱的轻喃,在寂静无声的空间内响起。 他起身走到桌前,将药碗捧在掌心,温热的碗底暖了他的手,却暖不了他的心。 白瓷勺舀了一勺汤药,送到她嘴边。给她喂药,黄色的汁水却顺着嘴角流下。 她喝不进去。 贺阑用帕子细细擦拭着她的脸颊和脖颈,黑眸死盯着气息奄奄的少女看了半晌。 猛地将手帕掷在地上,仰头灌入一口汤药,俯低身子,覆在她的唇上。 药汁被他强行渡了过去,幸好,她喝下了。 反复几次,药碗空了。 贺阑没有离开,他轻轻舔舐,直到她的嘴边没有药液的残留,直到她的唇又变得红润。 夜色渐浓,皎月爬上了寂寞的星空。 烛光下,男人愈发沉默,桌上的饭菜已经冷掉,他没有去管。 他脱下了外袍和靴子,躺在了少女的身侧。 这夜静得吓人,也冷得吓人。 隔着被子将她搂在怀里,贪婪地凝神着她的睡脸,不舍地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睡去。 初好不知道自己在第三空间呆了多久,那里空空荡荡的,四周全是白色,她能看到外界的一切影像,包括贺阑嘴对嘴给她喂药,包括两个人相拥而眠。 最初她还脸红心跳,可越到后面,看着日渐沉默的男人,心就像让人拿刀狠狠地扎下去一样疼。 “我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她抹了抹眼泪,对着空气问道。 系统只能维持她的生命体征,不让她原地去世,想要根治病毒,不可能,只能用药物杀死。 “那我要是一直治不好,就要永远当个植物人吗?”她几乎绝望。 系统不言语了。 初好已经习惯了,没有回声那就代表有希望,系统是个很严谨的系统,和她一样,没把握的事不会轻易下结论,但完全没把握的事一定会说明。 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蒋忠身上了。 万幸的是蒋忠的药配方正确,接连两日的用药,初好已经明显好转,所有的症状都在减轻。 京城开始爆发疫情,情势严峻。 贺阑将配方交给了贺临安,他知道该怎么做。 自己则继续日日夜夜守着爱人,寸步不离。 病情在好转,贺阑却依旧没有等到病榻上的人苏醒。 他的情绪一日比一日内敛,所有的人都担忧不已,直到贺临安带来了一个消息。 “病毒是四哥故意放的,那些死尸会出现在江姑娘回城的路上,不是意外,实乃人为。” 也是这一刻,贺临安清晰地看见了向来佛系度日与世无争的小皇叔眼里,燃着足以将万物毁灭的火焰。 他不再置身事外,三日之内,以雷霆之势收拾了四皇子贺临玄。 当今陛下虽然宠爱四皇子过甚,但终究有着帝王的本性,多疑且残忍。 贺阑刀刀致命,每个罪名都往父子二人最脆弱的地方扎刀,动作干脆利落,手段狠辣无情。 桩桩件件连起来,竟无一人察觉推动幕后这一切的人是贺阑,除了早已知情的贺临安。 是啊,谁能想起一个从来不与朝臣接触、不参与党争、手中也无实权小王爷呢。 “幸好啊,幸好未曾与小皇叔你为敌。” 贺临安心有余悸,带着后怕远离了这里。 又是夜晚,孤影与烛光相伴的夜晚。 夜总是很长,很静,黑暗笼罩着上空,压抑得让人生不出指望,却又只能绝望地等待,等待光明到来。 他如往常一样,脱靴上床,将人抱进怀里。 这些日子她清瘦了很多,已经不能将他的怀抱填满。 但没关系,他可以收紧怀抱,让他们契合在一起。 “我已经帮你报了仇,杀害你父母的罪魁祸首已经被我的人暗杀,死在了暗无天日的牢里,你开心吗?” “蒋忠说你的状态已经稳定,为何就是不愿醒来?” “你是不是,回到原本的世界去了?” 他能猜到她是来自异世界的女孩,但却不知她是来自何方,都还没来得及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啊。 泪水源源不断没入她的发中,他压抑且安静地释放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初好在第三空间哭得肝肠寸断。 她看不得他哭,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是从何时开始,这么喜爱他的呢? 【滴,系统升级已完成,即刻送您重返书中世界。】 突然响起来的机械声冰冷无情,但却让人心中生出无尽的喜悦。 一道白光突然出现,晃得她不由自主闭上了眼。 再睁眼,一滴温热的泪流进了她的眼睛。 睫毛颤了颤,惊动了上方的人。 “嗨,好久不唔……” 他覆在她身上,炙热疯狂的吻瞬间夺走了她的呼吸,连带着未说完的话也都一并吞进了肚里。 从未想过贺阑文雅温和的外表下,竟然也有这么火热的一面。 她头脑发晕,思绪漫无边际地游荡着,唇上传来了清晰的刺痛。 他把她嘴咬破了! 血腥味蔓延了整个口腔,初好困倦疲惫至极,费力地想睁开眼,怒视他,但眼皮太沉重,像是有千万两金子压在上面似的。 他贴着她的唇,低声命令,“咬我。” 贺阑的声音哑得像是被沙砾刮过一般,在她的心上留下了打磨的痕迹。 可她却莫名地喜欢这样质感的声音,并且不由自主地遵从了他的命令。 轻轻地在他唇上回敬了一口。 若她睁眼,便会看到男人眸中因狂喜而掀起的惊涛骇浪,暗黑的浪潮猛烈地翻滚着,足以将人淹没。 贺阑低低笑着,微微摇头,鼻子蹭了蹭她的,循循善诱,“重一点,咬我。” 这是个什么奇葩爱好?? 初好闭着眼睛默默吐槽,嘴上不再留情,用力咬了下去。 很快,他的血也冒了出来。 血液相融,他强迫她张开嘴,将他的下唇含入口中,那腥甜的热流顺着口腔咽入喉中。 星星点点的血液顺着食管进入腹中,一股暖意流向四肢百骸,浑身的酸痛减轻了些。 “怎么回事……”她迷茫地问。 他缓缓答:“我的血,可解百毒。” 同样的,世间任何的毒药、迷药、疾病,都不能奈他何。 这也是他向来独来独往、不与人结交的原因。 致命的弱点和软肋绝不能被人窥视,一旦暴露,便是万劫不复。 恢复了些力气,初好慢慢睁开了眼,男人憔悴的面容映入眼帘。他瘦了些,下巴上有了青茬,眼底的倦色很浓,但依旧帅气。 “那你还同意让我试药?” “我自然想要第一时间让你饮我的血,但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 疫情已经扩散,她提出拿自己试药,无非就是不想让更多的人断送性命。 她不会死,便是最佳的试药人选,若是用其他病患,万一药适得其反怎么办? 初好的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她受的是现代的教育,从骨子里都相信着人人平等,人命与人命之间没有区别。 她既然有着金手指,那么就不能浪费了。 难得的是,他这么懂她,甚至同意了她荒唐的做法。 贺阑淡淡笑了,颤抖的嗓音中带着丝哽咽,“姑娘还是一如初见那般,爱揽事上身。” “吓坏你了?” “嗯。”他翻身躺下,似是累极了,紧紧抱着她,闭上了眼睛,“担惊受怕如惊弓之鸟,再也没有下次了……” 慢慢没了声音。 初好艰难地侧过身子,把头埋在他的颈窝深处,深深吸气,直到熟悉的茶香将她填满,才放任自己坠入梦乡。 三更梆响,黑暗中,初好突然睁开眼。 借着月光,她抬起手臂。 那本该布满红斑的胳膊上,只余淡淡伤痕,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还有淡淡的药香。 初好:…… 她在第三空间时也是会睡觉的。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帮她上药的??她为什么错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病好了,快完结了0.0 番外暂定写点婚后,还有现代校园~ 第30章 正文完 一夜无梦。 转日再睁眼, 腰间的手臂箍得紧紧的,让她动弹不得。 饿、好饿啊…… 饥肠辘辘, 感觉能吞下一头牛。 初好推了推枕边人,纹丝不动。 再推, 有了动静。 腰间的手臂强硬得像铁链, 越收越紧, 用力得仿佛抱着阔别千年的爱人, 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 “王爷……我饿了……”初好饿着肚子, 说话都没有力气,声音细小得像蚊子哼哼。 贺阑倏得睁开眼,黑眸迸发出亮人的光, 眼底慢慢染上笑意。 不是梦。 “饿了……”她的手指戳了戳。 贺阑一把捉住,握着那只还有淡淡红斑的手, 贴在脸侧。 他深情地望着,半晌偏过头, 在她掌心烙下一吻。 声音低哑,热息滚烫,“那先喂你。” 初好:…… 是她想多了吗, 总觉得他在搞黄色! 她昏睡了多日刚刚醒,现下还只能吃流食, 不能吃太油腻或者不好消化的食物。 贺阑让小厨房做了点清淡的白粥还有小菜端上来,捧着粥碗,耐心温柔地喂她。 软糯香甜的白粥入口,整个世界又恢复了光彩! “流年不利啊……” 穿越过来之后总是很倒霉, 大概是蝴蝶效应,她的出现让剧情朝着未知的方向失控发展。 初好嘴里慢慢咀嚼着,一粒白米黏在了嘴边,“但又幸运无比,知道为什么吗?” 贺阑面无表情地伸手抹掉她嘴边的残渣,十分配合,“嗯,为何?” “因为我有小王爷你呀。” 她眨了眨眼,眼睛笑弯成月牙儿,星眸中细碎的笑意像点缀在黑夜里的繁星,发着动人的光芒。 贺阑呼吸一滞,警告地看着她,“油嘴滑舌。” 起身将空碗放回桌上,又从桌上挑了挑易消化的糕点,放在一个空盘里。 初好不服气地小声嘟囔:“谁的滑还不一定呢……” 不远处,男人没控制好手中的力道,一块糕点被捏得粉碎,他眯起眸子扭回头,声音沉郁低哑,“说什么?” “没、没什么……” 蒋忠又来了一趟,除了帮初好诊脉,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府上重病的丫鬟和小厮病情皆已好转,病毒蔓延的速度减缓,疫情得到了控制。 由于及时研制了配方,并且由贺阑亲自掏腰包,大规模地研制解药,京城的状况也好了很多。 “这么大方?!”初好心情复杂,想当初从她这捞银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这么有良心啊。 贺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那事过不去了,笑道:“都是以你的名义做的,现在京城中的百姓都对你歌功颂德。” 初好惊讶地合不拢嘴,“你花钱,功劳算在我的头上?!” 贺扒皮良心发现了?贺扒皮从良不做奸商了! “嗯,不知道你何时才能醒,想多做点好事,为你积攒功德。” 贺阑给她掖了掖被角,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散落在枕侧的乌黑长发。 指尖动作轻缓,流淌出绵绵的爱意。 他说得云淡风轻,初好却心里一痛。 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缓缓牵住了他的衣角,“你要走吗?” “不走。” “我困了,你陪我……” 说说话…… 话还未说完,眨眼之间,贺阑已经脱靴上榻,躺在了她的身旁。 此时她该说什么?该夸一夸睿王府的床榻大吗?还是夸夸小王爷动作敏捷? 她选择闭嘴。 贺阑慢慢笑出了声,手从她颈下伸过,将人揽在怀里,手掌轻轻拍着,低声哄睡:“真粘人,陪你睡,行了吧?睡吧。” “……” 她并不想睡,只想说说话提神。 这个男人好不要脸啊…… 眼神谴责地瞪着他,偏偏他面不改色,任由她折腾。 初好最先败下阵来,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轻哼了声,翻身背向。 身后传来低沉的胸腔震动的声音,低哑慵懒,泛着磁性,她紧闭着双眼,红了耳垂。 熟悉的味道与熟悉的怀抱,很快让她放松了精神,困意迅速席卷,慢慢陷入了沉睡。 一连几日,每日都是吃了睡,睡了吃,过着养猪一样的生活。 是她被当做一只猪来养着。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不会涨到二百斤。 初好已经能下床了,每日会做一些简单的活动,但更多的时候是在不同的床榻上躺着、靠着、坐着。 她看着鱼贯而入的端着食物的小丫鬟,又低头摸了摸日渐明显的小肚腩,扯着嘴角苦笑,二百斤,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又一盘糕点下了肚,满足地瘫在罗汉床上,“我怎么看着您府上的丫鬟都这么眼熟?” 贺阑的目光始终停在案牍上,眼都没抬,淡淡道:“那是姑娘府上的人。” “你把我的人叫来干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姿态闲适淡然,“本王这里无丫鬟,自然要借调姑娘的人手。” “还是说,你认为本王会大度到让旁的男子进这个屋,看到你衣冠不整的样子?” 男人的声音带着丝冷意,初好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 从前的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恨别人威胁她。可如今…… 如今她学会了一个道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更何况…… 这位看起来冷淡禁欲,发起疯来实是让人难以招架。 “在想什么?” 贺阑唇角似翘非翘,漆黑的眸子熠熠生辉,低沉懒倦的嗓音中带着促狭。 少女面若红霞,唇上麻木的触感似乎犹在,她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没什么没什么,您看书!我看风景!” 侧身对着他,头靠在窗边,再也不好意思转回头。 贺阑抬眸看去,她耳下颈侧的肌肤上印着暧昧的红斑。 那是他留下的。 狼狈地收回视线,拿起茶杯,将清茶一口灌下,再也看不进任何一个字。 初好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能了出房门的时候,才发现小王爷有多恐怖。 他岂止是借调了她的丫鬟?! 他几乎把整个江府的人都挖了过来! “小王爷,您倒是说说,我江家的宅子还在不在?”初好抱着肩膀,靠着门框咬牙切齿。 贺阑不甚在意地看着院中忙碌的人,“宅子还在,本王怎会私吞姑娘财产?” 她颤抖着手,指着进进出出搬东西的人,“这是在给我搬家?” “是。” “我又没说不回去了!” 贺阑睨了她一眼,“圣旨已下,姑娘已是我睿王府的未来王妃,本王的未婚妻,江家已无人照料你,住到本王这里有何不妥?” “本王并未强求姑娘与我同住一间,本王也是知理之人,定会等到孝期满,成婚后再住在一起。” 初好气得说不出话。 她只是不喜欢这样被人安排的感觉,她独立惯了,喜欢有自己的空间,领地意识也很强,即便是很喜欢和贺阑呆在一起,享受爱情的感觉,但是依旧觉得自己被侵犯了。 她向来直来直往,如此想着,便直说了。 男人听罢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半晌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缓缓抱住她,将低落和脆弱都摊在她面前,“只有把你放在面前才能放心,就当安我的心吧,若你不愿,我随你去江府也是可以的。” 初好没说话,轻声道了歉,紧紧回抱住他。 于是,在贺阑的卖惨下,初好心一软便在王府住了下来。 病痊愈后,贺阑依旧不许她出门,京城的境况尚不稳定,他不许她出去涉险。 好在贺临安还算靠谱,这趟差事办得圆满,月余的功夫,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只是店铺生意还是受到了波及。 初好的心态放的平稳,她有自信能再度将生意做得红火起来。 疫情过后,夏凝来过一次。她先是去了江府,发现那里人去楼空,只留下几个守院的家丁护院,这才知道江初好已经搬到睿王府有段时间了。 她这段时间和贺临安纠缠不休,不愿与他再有纠葛,特意寻了个贺临安不会出现的时候去了王府,见到了江初好。 贺阑看她的眼神依旧十分不友善,夏凝也只能尴尬笑着,毕竟曾经因为夏家府内的腌臜事害了初好中毒,且她的表兄至今还惦记着江姑娘…… 今日来也是受了表兄的嘱托,想将他的心意代为转达,如今看来,这话已经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和夏凝的交谈中,初好才真切地体会到坊间百姓对她的赞誉与呼声。 在她养病期间,中间还有一小段插曲。 疫情刚刚爆发时,有流言说这病是江家散出来的,江家姑娘一直闭门不出不是因为染了病,而是要躲避灾祸。 然半日不到的功夫,又有人说整件事的策划者实则是宫中的四皇子,确凿的证据被誊抄了无数份,许多百姓闭门不出,那罪证便被人挨家挨户贴在了门上,众人得知真相,又将矛头对向贺临玄。 没过几日,四皇子下狱,很快病故而亡,死在了牢里,百姓纷纷叫好。陛下痛失爱子,昏厥了过去,至今身体都未大好。 京城已解禁,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但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差,现在连朝也上不了了,只能由各方面还算出众的七殿下贺临安代为监国。 这所有的一切,都由贺阑背后推波助澜。 夏凝走后,初好静静地出神。 一切都和原剧情大相径庭,原书中七皇子贺临安到死也只是个王爷,最后的赢家是四皇子,可这一世,害她父母亡故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故事的轨迹变了。 原书中的老皇帝狠辣无情,最是溺爱贵妃所出的四皇子,贵妃年轻时残害过许多妃嫔,老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陛下是默许的。 伴君如伴虎,她算是明白了,也更深刻地理解了贺阑的不容易。 明哲保身,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为了她,一切原则都不顾了,她何德何能啊。 “为何叹气?”贺阑出现得悄无声息,从背后给她披上一件薄衫,顺势将人揽在怀里,“小心着凉。” “还有两年。”她突然道。 “嗯?” “两年以后,我嫁给你。” 贺阑难得有些错愕。 他看到了她眼里的认真,她从未亲口说出要嫁给他这种话。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他心情激荡,紧张地抿着唇,低声重复:“嫁给我?” 初好点头,“对,圣旨不算,你问我的也不算,只有我自己说的才算。” “这是我自己说的,不是因为圣旨,也不是别的。我喜欢你,要嫁给你。” 我喜欢你,要嫁给你。 这八个字久久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贺阑觉得他该做点什么表达一下自己的喜悦之情。 夕阳西下,余晖照耀着庭院中的花花草草,也在相拥的这对恋人身上罩上一层金纱。 唇齿间的温度就像盛夏午后的阳光,炙热炽烈。 两道孤影,终于凑成了一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结束啦!明天开始更番外,暂定有日常,还有小王爷和初好穿回到现代社会的校园恋爱~~ 等更完这篇的番外,大概就是下周,会无缝开新隔壁坑《重生后病娇折我烂桃花》,依旧是甜甜的小甜饼,男主是个病娇小奶狗,女主是侯府千金,和《宠上天》一样又是个精神不怎么正常的男主(笑哭),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喜欢有病的男主。感兴趣的小天使们可以点个收藏支持一下!不喜欢的话我们后会有期呀!短暂的分别为了来日更好的再遇,我们总有一天还会再重逢哒!希望到时候你能喜欢我呀! 最后最后,感谢那几个章章留评给我鼓励的几个小天使,每天看到你们,真的是支持我写下去的唯一动力了,我也不造为啥这本成绩这么差(挠头),甚至还怀疑是不是被某种神秘力量诅咒了(身边人说我魔怔了hhh)反正人生就是这样,起落落落落落落~~习惯就好啦! 今天不开心,没关系反正明天也不会好过~(bushi)一切总会好哒!也希望我的读者小天使们遇到挫折别放弃,阳光总在风雨后! 番外有些小天使不看,该说的话就都留在这里啦!(对不起作者菌是个话痨orz) 祝大家开心每一天!身体健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