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安宁》作者:秋天里的花楸树 文案:路安宁是个小哑巴,从小不能说话。如她的姓名一般安然宁静,别人说她可怜,她却自得其乐。 直到遇见秋桐,情愫渐生之下,第一次自卑身体的残缺,她在本子上写:我好想亲口告诉你,我爱你。 秋桐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笑着说:我亲了,我爱你。 安宁说不出话,清亮水润的眼底微波粼粼,温软的目光如洒满月色的湖面,倒映着风,倒映着月,还有秋桐的身影。 秋桐吻上她美丽的眼眸,轻声细语:我看得见,你的眼睛,一直在说,我爱你。 经年之后,看着每日清晨在她怀中沉睡的人缓缓苏醒,秋桐总会想,她这一生,只得一个路安宁,足矣。 cp:温软美人小哑巴X游戏红尘富千金 —————— 注:①受后期会恢复,能说话。 ②攻非处,高洁勿入。 ③细水长流日常向治愈文,起伏不大恋爱小甜饼。 本文开有防盗,订阅不足60%无法购买,请理解呀,么么哒 来了就留下来好吗,走的话请悄悄走~爱你萌qwq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安宁,秋桐 ┃ 配角:番外同名wb自寻 ┃ 其它: 第一章 “安宁,明天见!” 明桑中学校门口,刘媛媛挥着手跟好友告别。离她几步远的小姑娘一身宽大的蓝白校服也遮不住身体的瘦弱,她脸庞小小的,呈现出体弱的苍白色,清亮的眼眸微微弯起来,淡粉的唇边一抹浅浅梨涡笑,看起来清丽纯美。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笑着也抬手冲她摆了摆,刘媛媛就明了她的意思,径自转身回家了。 安宁走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路上偶尔会碰见学校里的同学,大都骑着脚踏车飞驰而过,相熟的会跟她打声招呼,喊一声“安宁”,刚刚听见声儿,下一眼就看见那人车子溜了老远,只剩一个潇洒的背影。 安宁看的艳羡,可是妈妈说,等她上了高中才能给她买脚踏车,前两年弟弟出生,家里并不宽裕。 而且学校离家挺近,只有四站路,坐公交车觉得浪费了,中学这几年,安宁早晚都是步行上下学,只有中午休息时间短,她才坐坐公交车。 同一条路走的多了,路边的景物都一清二楚,安宁甚至记得一条街整个店面的布局,哪一家在哪一家旁边,哪一家生意好,哪一家关门了,她比谁都了解,即使那些店铺她进都没有进去过,没有买过一件东西。 路过一条街,转过几栋大厦楼,再走进一条街,一路直走,就到家了。 刚刚走了没多久,离学校只有不到一千米时,经过一条小巷子,安宁突然被拦住了。 小巷子里几个年轻的男孩子背靠着墙,垂着头点烟,身上的校服早脱了下来绑在腰上,校服裤换成了破洞的牛仔裤,一个个吊儿郎当、流里流气,一看就是学校里最不听话,常年坐在最后一排不听课的不良学生。 一个男生偏头往外瞟一眼,正好瞧见路过的女孩子,蓝白的校服包裹着女孩儿瘦小的身子,她微微低着头,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个头小骨架小,白皙的脸蛋也小小的,看着一点不像个初三学生。 不过他可认得她。他一抬胳膊,撞了撞身边的男生:“江哥,那不是你喜欢的小哑巴?” 江涛顺着他视线一望,浑身一机灵,从墙上站直了,口里骂了一句:“草,谁喜欢她了?” 手上夹的烟倒是一抖,被他丢到地上踩了一脚。 其他人看见他那动作哄的笑开了,人小姑娘只是路过,看都没看过来,他就怕成这样,说不喜欢谁信啊?他们也不揭穿他,只说:“江哥,把那小哑巴喊过来,跟我们玩玩呗。” 江涛啧了一声:“叫什么小哑巴,人有名字好吧。” 最开始看见安宁的林峰哈哈一笑,一步跨过小巷口,拦在了女孩儿面前:“小哑巴,你这是干嘛去?” 眼前的红色方块地砖被人的双腿挡住了,安宁懵懂的抬头,看到那人脸上戏谑的笑,面临陌生人的恐惧油然而生,她的身子微微瑟缩起来。 她张了张口,又徒然闭上,垂着头手指紧紧揪着书包带子,往旁边移了几步,想继续往前走,手腕却猛的被一把抓住了。 男生的手掌又大又有力,隔着校服袖子紧紧攥着她细细的手腕,依旧笑嘻嘻:“诶,干嘛走啊,跟我们玩玩呗,我们江哥可喜欢你了。” 旁边又是一阵笑声,安宁循声看去,就见小巷子口站着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都在望着她。她不敢细看,满眼都是惊慌,扯着自己的手腕,挣扎地指尖都发白,细碎的牙齿咬着嘴唇,浅粉的唇瓣没有一点血色。 江涛是明桑中学最不学无术的学生,偏偏喜欢又清纯又干净的小白兔,他看着她惊恐的大眼睛,有些不忍,“林峰,把她放开了。” 林峰笑道:“江哥心疼了啊?我们就和她说说话,也不干嘛,江哥你不想跟小哑巴?”他做了个猥琐的表情,周遭的男生们皆是心领神会,一齐起哄起来。 “江哥,上啊,人小姑娘在面前你还怕啊?”有人说。 “喜欢你就追嘛,天天背地里看着,人都不认识你的。” 这话说到了心坎里,江涛有点心动,因为安宁朝他看过来的视线,确实是陌生的。 啧。 他不说话了,林峰笑嘻嘻转头,拉着安宁往巷子里走。 他们不过几句话,安宁大概明白了,这些人应该都是明桑中学的学生,那中间个头最大的还喜欢她。喜欢她,就要拉着她进小巷子里么?进去了,又会遭遇什么? 她想起报纸新闻里常出现的,女孩子被侵犯的种种事件,满心的惧怕再也压制不住,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但她不能叫,她张开口,只会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说不出一个字。 曾经她在街头,看见路边行乞的人,断了一只胳膊,瞎了一只眼,跪坐在地上,“啊啊啊”地张着口冲路过的行人喊叫,有人停下来往他的碗里丢几枚硬币,他便又“啊啊啊”地笑的眯着眼睛道谢。 那天,她把身上所有的零钱都掏了出来,丢进了那个破旧的瓷碗里,苍老的乞丐千恩万谢地向她点头哈腰。 小小的她站在他身前,抬起小小的手,慢慢做了几个手势,她用新学的手语告诉他,我只有这么多钱,对不起,没有帮到你。 老乞丐“啊啊啊”了几声,看着面前穿着粉色小裙子,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她对着他做了几个手势,他其实看不懂,但他看懂了她安静澄澈的眼睛里的含义,他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滚出泪水。 安宁是被买好了东西的妈妈拉走的,老哑巴的眼神追了她很久,妈妈说,那种乞丐,都是有组织的,人贩子把人拐走,打断手脚丢到大街上乞讨,就是为了赚钱。 小安宁不明白什么是人贩子,她幼小的心灵里藏着令她难过的情绪,她想问妈妈,她以后会不会也变成那个样子?每天“啊啊啊”地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 可她张开口,却问不出来,才学没多久的手语,她也比划不出来,就算比划了出来,妈妈也看不懂。 后来她慢慢长大,始终记得那幅画面,老乞丐坐在街头的地上,“啊啊啊”地冲路过的行人呼喊。 她不想变成那样,所以她从不开口,从来不发出声音。 别人都叫她小哑巴。 看到她害怕地哭了,男生们一顿,都慌了手脚。 女孩儿小小一只,瓜子脸一掌就能完全盖住,身子单薄地近乎营养不良了,这么咬着嘴唇默默地流眼泪,一声不发,莫名戳人心窝子。 林峰尴尬地咳了一声,呐呐道:“你哭什么啊,我们又不吃了你……” 他一说话,安宁泪流的更凶,小肩膀都控制不住地一耸一耸。 江涛从呆愣中回神,忙道:“你还不快放开她?!” 林峰火急火燎一样撒开手,跟被烫着了似的。 众人正尴尬着,围着安宁看她哭的停不下来,一时手足无措。 “你们!干嘛呢?欺负女同学?” 突然一声清喝声传来,男生们惊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只见路边停了一辆火红色的玛莎拉蒂,车窗开着,一个女人倚在车门上,她上身衣服也是红色的,V字领开到胸口,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一手摘了眼上的墨镜,正朝这边看过来。 男生们还都是些小男孩,全被这香车美女的景象迷了眼,一个个的哪里注意到人讲的是什么,只有“心有所属”的江涛不吃性感这一款,他啧了声:“大婶,要你管啊?” 大婶??? 坐在车里的秋桐差点被气了个仰倒,她一把掰断了墨镜腿儿,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贴到耳边:“是明桑区警亭吧?我看见这儿有好些个男孩拉着一个小姑娘进了巷子,是是是,你们快来吧,我怀疑他们在侵犯人小姑娘……” “靠!!”秋桐不按常理出牌,一众不过初中的不良少年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哪还顾得上香车美人小哑巴,一个个走得飞快,一溜烟儿跑远了。 秋桐看了眼站在巷子口形单影只的女孩儿,她正好也朝她看过来一眼,小脸儿白生生,脸颊湿漉漉满是泪痕,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眼瞳又大又黑,浸在泪水里,像是水中的一颗黑珍珠。 她不过是开车路过,看这小孩儿被人拉扯着,小孩儿一身校服,又瘦又小,那些男生一群人,叼着烟穿着破洞,一看就是校园霸凌,她就顺路停了下来,来了个英雄救美。 手机丢到一边,那上边根本不是什么通话界面,说是报警不过是吓唬人罢了,也就这些小孩子才会被吓到。 稚嫩的女孩儿看了她一眼就垂下了眸子,低了头去捡一旁她挣扎时落在地上的书包,瘦削的身子像一朵被风雨摧折的花,从头至尾,她只见她在默默地流眼泪,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小丫头,被人欺负你怎么不喊人?下次记得喊救命,知道不?” 秋桐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抽了,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这个不知道有没有十五岁的小孩儿挺合眼,看起来清纯,很有味道,便多说了一句。 泪已经止住了,心底的恐慌也慢慢散去,安宁抱着书包,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不敢正眼去看她,那样灼眼的火红色,那样热烈的女人,她只看了一眼,便是一阵莫名的心悸。 她不知该如何告诉她,她不是不喊人,而是不能说话。 然而不待她做出回答,秋桐手机突然响了,她接通电话,安宁只听见她飞扬的嗓音道:“等着,我马上来。” 她挂了电话,只转头跟她说了一句:“小丫头,有缘再见。”火红的车子在轰鸣声中倏地远去,不一会便消失了身影。 安宁定定站了一会儿,抬脚慢慢走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三月二十八,晴。我遇见了一个人,一个,很好看,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像太阳一样的女人。 第二章 暮春时节,空气里还弥漫着冬天残留的凉意,街道边的行道树还没有长出树叶,枯瘦的枝丫光秃秃的伸展向天空,投向地面的影子像是张牙舞爪的妖怪。 安宁拐进老旧的小区,踏上逼仄的楼道,上了二楼,掏出钥匙开了门。 客厅里,奶奶何秀花追着小孙子,口里叠声喊着:“远远别跑,仔细摔倒了。” 门开了,安宁站在玄关,脱了脚上的球鞋,换上一双棉拖鞋。 不满三岁的小安远咚咚咚跑过来,一把抱住姐姐的腿,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姐、姐~” 安宁不敢动,怕一走带倒了他,蹲下身来摸了摸他胖嘟嘟的小脸,无声笑了笑。 何秀花六十多岁,腿脚还算灵便,一看孙女回来了,想到小区外的广场上广场舞应该组织起来了,就说:“宁宁啊,你好好带着弟弟玩,奶奶出去跳舞了啊。” 路家前两年添了个小孙子,何秀花便从乡下赶来街上帮忙带孩子,白天儿子儿媳要上班,孙女上学,她一个人带着小孙子劳心劳力,一整天也就傍晚能松快松快,跳一跳广场舞了。 她之前在乡下也是经常干农活的人,跳起广场舞来非常有活力,这两年在这一片区都有了名儿了,旁人一说起路家的奶奶,就知道是她,那个天天领跳广场舞的嘛! 何秀花赶着出门了,安宁牵着弟弟的小手,进了自己房间。 路家是早年买的房子,三室两厅,当年买的时候路妈妈正怀着安宁,买了三室是想着接了何秀花来住,安宁出生后,奶奶何秀花照顾她到五岁,又回了乡下。前两年二胎政策开放,何秀花催着儿子再生一个,就又回来了。 安宁住的房间带了个小飘窗,面积比较小,放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小小的空间里就塞的满满当当了。 她把书包放好,坐在桌前拿出笔和书本写作业。 小安远被她抱着坐在她旁边的凳子里,玩着一只小汽车。小孩子坐不住,没过一会儿就要下来,安宁就把他放下椅子,让他自己在房间里跑。房间的门关上了,他跑也跑不出去,就趴在地板上爬,有时候去抱安宁的腿,要她抱,有时候又去攀她的床。 小孩子咚咚咚的跑来跑去,安宁握着笔静静地写字,写着写着思绪飘远了。 她在想那个坐在车里的红衣服女人。 她眼前清晰出现了那幅画面,那辆火红的灼人眼球的车子,车中坐着的女人有一张年轻的面孔,她的脸白皙精致,脸上化着细致的妆容,红唇丰润饱满,桃花眼勾勒出长长的眼线,眯着眼看人时美得耀眼灼目,浑身有一股莫名的强大气场。 那个女人,看起来像她身下那辆车,美得热烈又散发着高贵的气息。 她和她不是一样的,她那么美,那么张扬,像一团热烈的火。 她不过一句话,就能吓跑那些男孩子,而她,只会无助地哭泣,话也不能说。 她连车都没有下,看着她的眼神轻飘飘的,她都没有问她的名字。 安宁咬着唇,唇瓣的微疼拉回了神智。那样的人,就像天上的太阳,与她就如云泥之别,仰望都不配吧。 写完了作业,安宁去了厨房,开始准备晚上的饭菜。爸爸妈妈下班回家很累,她上了初中就学着做饭了,这样能减轻他们的负担,让他们轻松一点。 做饭的空当,她做了一碗双皮奶,端给了跟在脚边团团转的弟弟。 小安远抱着自己的塑料小碗,用小勺子挖着吃,吃地嘴边满是黏糊糊的污渍。 安宁给他擦了下嘴巴,又转到阳台去收了全家的衣服,一一放到各自房间里。 很快,爸爸路南和妈妈张婷婷回家了,路南是一位室内设计师,平常上班总是要跑很多地方买材料,算是个体力活了,张婷婷年轻时候在医院里做护士,后来熬出来资历,又因为高龄生产,就申请调了个闲职部门,上班不累,就是工资低。到了饭点何秀花赶回来和大家一起吃了晚饭,又出门接着战斗去了。 路家的生活平静宛如一潭死水,路南和大多男人一样,下了班就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家里的家务活安宁能帮着做一大半,张婷婷轻松很多,她当护士那么多年练出来一身好脾气,人到中年难得没有变得唠叨,说话轻声细语,温温柔柔像是水做的女人。 路南沉默内敛,张婷婷围着小儿子喂饭洗澡细心照料,安宁安静吃了饭,又安安静静回了房间,张婷婷繁忙之余注意到她微红的眼眶,心中生疑,但等哄睡安远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带孩子颇有些费心力,她一转头便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 秋桐接到电话,徐佳思喊她去“皇庭”玩。 皇庭是一家私人会所,里边可以玩的东西应有尽有,能进去的都是些有钱人,没点家底的都不敢进皇庭,因为里边富二代多,玩的都是大的,输掉一栋房子都是事小。 秋桐飚着车到了皇庭门口,大门前的侍应生立马迎了上来,接过她递过来的车钥匙帮她把车开进车库里。 她走进去,一楼大厅是酒吧,灯光昏暗,音乐炸响,男男女女在灯红酒绿中扭动着身子耳鬓厮磨,空气中都是浮躁的气息。 大厅经理眼尖,一眼看到她,忙跟过来对她讲:“秋小姐,徐小姐在二楼206包间……” 秋桐挥手道:“不用跟了,我认得路。” 嘈杂的音乐声掩盖了话音,那句话在经理耳边模模糊糊不大真切,不过一看她摆手,哪里不懂她示意?他混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学的最好,立马住了脚步,望着她踏上旋转楼梯。 女人白皙的脊背露了一半,红色长裙紧紧包裹在她身上,显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昏暗的灯光下撩人至极,但注意到的人都不敢多看几眼,唯恐冒犯了。 他服务的人可不是那些小鱼小虾,秋桐不是一般的豪门子弟,秋家在整个海市都是跺一跺脚海市一震的家族,是名副其实的豪门望族了。 这位秋家的大小姐是皇庭的常客,他因为会眼色,被秋桐偶然夸过一次,后来就被安排专门接待秋大小姐,如今就差把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了。 秋家势大,在海市盘亘多年,家中子息却是不丰,秋家家主秋文生至今只有秋桐这么一位女儿,坊间虽有传闻他在外另有私生子,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站出来说一句,且秋桐的外家是京市的大族,她母亲早年亡故,外祖对她多有照料,谁也不信秋文生会犯蠢做出扶持私生子的事来。 秋家偌大基业,继承人就是这位秋桐小姐,她如今不过二十一,玩的比谁都开,在外面花天酒地挥霍潇洒,谁不是捧着顺着?就怕得罪了她,将来她一旦上位会被记恨。 秋桐还没走到206,路过的一间房间门忽的打开了,里面跑出来一位穿着侍应生服饰的年轻女孩,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神情紧张慌乱。 两人差点撞上,秋桐一侧身让开了路,那女孩恍恍惚惚跑走了。她身后还未合上的门里传出来轰然的笑闹声,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奇异声响。 秋桐挑了挑眉,心底嗤笑。她秋桐吃喝嫖赌声名在外,她不否认,但从不会这样嫖。她嫌脏。她一般看上了人,便会维持一段钱色关系,俗称养小白脸,合眼就多养一段时间,不合眼了踹掉。 到现在她只养过两个男人,一个是她高中找的,去年因为养久了心大了,她便给了一笔钱好聚好散,还有一个是前段时间碰到的小奶狗,看着干干净净文文弱弱,又听话又乖,她挺喜欢。只要他一直这么识时务,她不介意多养他些时间。 秋桐啜了一口酒,坐在她身边的徐佳思鬼哭狼嚎地吼着一首伤心情歌,吼完了把话筒一摔,瘫在沙发上跟个死狗似的。 秋桐踹她一脚:“就为了个男人,你就把我喊过来受你摧残?” 徐佳思坐起来反驳:“他不是普通男人,他可是楚临安啊!” “楚临安怎么了?” “我喜欢他那么多年……” 秋桐:“天真。” 徐佳思摇摇头,说:“我跟你说有什么用,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 秋桐说:“我怎么不懂了?我就挺喜欢明宇的,养了他四五年呢,要不是他起了小心思,恐怕到现在他还跟着我。” 徐佳思翻了个白眼,“你这不叫喜欢,你对他就跟逗宠物狗似的,等你以后遇见那个对的人就知道了,喜欢是不一样的。” 秋桐有些腻歪,情爱纠缠,她总觉得假的很。不过是欲望裹上了一层漂亮的外衣,别人就说这是爱情了。 她随口转了个话题,“我爸让秋原进公司了。” 徐佳思正往口里倒酒,差点呛到,咳了几声道:“你爸这是什么意思?还真想扶他上位啊?” 秋桐神色不明,淡淡开口:“谁知道他什么想法,可能是看我这个女儿太不争气了吧,怕我把他公司给整垮了,提前准备个接班人?” 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徐佳思倒是替她心急,想了想说:“那应该不可能,你外公外婆几个舅舅能同意?” 秋桐笑起来,明艳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熠熠生辉,“不管他们同不同意,反正我是不同意的。我的东西,可不容别人觊觎。” 她的东西,就是毁了,也不会让人轻易染指。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三月二十九,多云。我好像,很喜欢红色,不然怎么会,总是想起那个人…… 第三章 一夜好眠,第二天清晨,天色有些阴沉沉的,像是风雨欲来。 安宁出门前何秀花给她塞了把伞,她顺着熟悉的路走去学校,路过那处空荡荡的小巷时还有些心有余悸。 脚刚踏进班级里,天上就往下飘落细细的雨,打在窗外的树丛里沙沙作响,像是蚕在细细地啃食桑叶。 刘媛媛还没来,教室里学生不多,有人跟安宁打招呼,她一一点头回应,唇边挽着浅浅的笑。她坐到位子上去,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刚把书摆好,后背就被人戳了戳。 安宁身子单薄,个头也矮,坐的是第一排,靠着教室里面的位置。她扭过头去,后面人的笔还没收回去,一手挠着头,笑地憨憨的。 “安宁,把你作业本给我看看呗。” 安宁拿出笔,在一只巴掌大的小本子上写了句话,伸到他面前:抄作业不好的。 周武没当回事,不过安宁在这方面有些固执,他搬出一套说辞:“我不抄你作业,我就是借鉴一下,有的题我不会做嘛,安宁你学习好,我看看你是怎么解题的。” 这话他每天都要说一遍,安宁哪看不出来他真正的意图,明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好,可她总是心软,上次她没把作业本给他,他交了个空本子上去,被老师罚着站了一节课。 安宁抿了抿唇,还是把作业本翻出来递给了他。 没过多久,刘媛媛到了,她忘了带伞,走出了门又懒得回去拿,走到半路天上下了雨,身上衣服都潮湿了,头发上粘着细小的水珠。幸好雨下的不大,只是牛毛细雨,倒没淋成落汤鸡。 安宁坐在她边上,拿着纸巾给她擦头发上的水,刘媛媛想到自己一路跑过来,问她:“安宁,你带伞没有?” 安宁点了点头,刘媛媛解释说:“我看这雨好像要下很久,怕你没带伞回不了家。” 刘媛媛是个在同龄里很成熟的女孩子,她个子不高,身材有些微微的胖,苹果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看着很可爱,在安宁面前却总是一副姐姐的做派。 安宁在本子上写:你没有带伞,怎么回家呀? 刘媛媛说:“我爸中午肯定要来给我送伞,不用担心啦。” 上课铃没一会儿打响,一天的课程开始了。安宁在读初三,她成绩很好,上课安安静静的,看着就很乖,除了不能说话,简直是各科老师的心头宝。 斯斯文文的小姑娘,长的又意外的好看,初三二班的同学们也很是喜欢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都单纯的很,看她学习好,长相又出色,性子更是软乎乎的好脾气,她又有那样惹人怜惜的缺陷,谁也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班里的学生一对上她温温柔柔的眸子,就忍不住想照顾她。便是班上最不爱学习总跟人打架的肖东东,人高马大一脸横肉,站到她面前,也会下意识放轻了语调,收起脸上的凶悍,生怕吓着人。 总得来说,安宁的初中生活很美好,身边的人都很照顾她,谁也不会歧视她,不像读小学的时候,大家年纪还小,小孩子熊起来,扯她的辫子丢她的本子,笑嘻嘻喊她小哑巴。 现在谁要敢说她一句不好,二班的学生第一个就护了上来,把那人怼地死死的。 安宁喜欢明桑中学,喜欢刘媛媛,也喜欢班上的同学们。 放学时果然如刘媛媛说的,雨还在下,比早上还大一点,淅淅沥沥个不停。 地面湿漉漉的,两人在校门口分别时,刘媛媛提议:“安宁,后天我们去图书馆吧?我想借几本书回去看。” 刘媛媛说去图书馆借书,一般是去借小说看,她最喜欢看小说了,什么灵神怪异都爱看,平均两周就要去一次图书馆。 她性子软和,从来不会拒绝,也没想拒绝。后天是周末,家里应该没有事,她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安宁举着天蓝色的花伞慢慢走着,路上行人寥寥,车道上车辆还是多,大都飞驰着驶过,溅起一片水花。 她专注看路,眼角余光偶尔瞥到亮眼的红色时,目光总忍不住追上去,又失望地收回来。 她在心里小小的唾弃自己,哪有那么巧,能再遇上那个人呢?你在奢望什么呀,安宁? *********** 两天很快过去,到了周末天已经放晴了,气温开始升起来,一场雨后,春天的脚步悄悄远去,夏天好像无声无息来临了。 四月初,太阳和煦,微风轻暖,吹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使人昏昏欲睡。 安宁和刘媛媛亲亲蜜蜜挽着手臂走在大街上,她们刚刚逛完了图书馆,书借到了,便出来逛街。刘媛媛想去买衣服,安宁身上没带多少钱,有些犹豫。 刘媛媛便说:“没事,我们就去逛逛,谁规定逛街一定要买衣服的?” 安宁被她逗笑了,两个小姑娘抱着只看不买的无赖想法,把附近一家商城看遍了,走出来时脚都快断了。 两人靠坐在商场外边的椅子上休息,刘媛媛讲她看到的一件裙子:“那件裙子,你看到没有?那么好看!那个颜色那个做工那个款式啊啊啊我好想要。” 安宁只是笑,笑地眉眼弯弯。笑容蕴在清澈的眼瞳里,映着蔚蓝的天空,好像湖面倒映着水天一色。 没人回应刘媛媛也不在意,她已经习惯了和安宁的相处方式,由此变成了一个隐形话痨,一到安宁面前就刹不住话匣子。 “可惜我买不起,太贵了,要花掉我爸妈一个月工资吧。”刘媛媛说。 安宁却想起另一件裙子,红色的连衣裙,深V领,款式和记忆里有些不大一样,却同样红地热烈灼目。 她有些走神,刘媛媛拉了拉她的手,说:“安宁你看,那边那辆车好酷啊。” 安宁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一瞬间眼瞳收缩,心脏“咚”地重重跳了一下。 那辆熟悉的火红色玛莎拉蒂嚣张地停在路边,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瞟两眼,她还看见有两个女生对着车子自拍,嘟嘴弯腰搔首弄姿。 尴尬的是,车子紧闭的窗户突地被摇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女人明艳的脸,烈焰红唇、细细眉峰挑起,她朝那两个自拍的女生看了眼,什么也没说,冷淡的眸光就使地那两人脸庞通红,掩面跑走了。 刘媛媛情不自禁感叹:“哇,这个姐姐好美好酷啊。” 安宁倏地站了起来,抬脚往那边走,刘媛媛不明所以地跟了上来,问道:“安宁,你干嘛去呀?” 她们没走几步,就有一位白皙俊秀的男孩子从旁边的小店里走了出来,他走到女人所在的窗边,先是俯身跟她说了几句话,女人微微笑起来,抬手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脸。他便灿烂地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男孩拉开车门上了车,坐在女人旁边,引擎发动,火红的玛莎拉蒂慢慢驶离了这条购物街道。 安宁没走到车边车子便启动了,她没办法开口,追了几步后只得停了下来,望着渐渐远去的红色车身消失在车流里。 闹市区行人多,车子慢慢开动起来时,秋桐瞟了眼后视镜,目光定了定。有个朝这边望着的女孩儿,脸看不大清晰,风吹动她的裙子,给她一种熟悉的纤弱美感。 她陡地想起那天路边小巷子口,穿着蓝白校服梨花带雨的稚嫩少女。 刘媛媛疑惑的问:“安宁,你认识那个人啊?” 安宁摇了摇头,过了片刻又点了点头,粉白的唇轻轻抿着,眼眸低垂,脸上表情显见有些失落。 这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刘媛媛弄不明白,却看出来她情绪不高,就不再追问了。既然书借了街也逛了,两人便各自回家。 安宁坐在公交座椅上,看着窗外徐徐倒退的景象,眼前浮现女人的脸,以及她伸出的纤长白皙的手,指甲圆润,涂了红色的甲油,然后,那只手轻佻、暧昧地拍在了男孩的脸颊上。 她胸口微微鼓动起来,一股莫名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席卷了全身,她觉得心脏有些疼,又有些酸。 她追上去,只是想向她道谢。可不知为何,临上前时,她突然有些望而却步,站在那里看着她走远。 这样怯懦的自己,安宁一点都不喜欢。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覆盖住了黯淡的眼眸。 疾驰的火红跑车上,秋桐打着方向盘,坐在副驾驶的男孩突然说:“桐姐,我刚刚看见个小姑娘,好像是来找你的,你认识吗?” “小姑娘?”秋桐重复了一遍。 男孩笑:“是啊,穿着白裙子,长得可好看,我看她追你的车呢。” “没注意,我眼睛可都看着你,没看见什么小姑娘。”秋桐调笑。她以为他在吃飞醋,便稍稍安抚了几句。 林舒笑的露出可爱的虎牙,那个小女孩儿年纪还小,看着却很美,是那种青涩的纯美,瘦弱娇小,眼睛里带着不谙世事的干净。他知道秋桐其实挺吃这种款,不过她说没注意,那也不必提了,跟秋桐相处,他一般会顺着来,她喜欢又乖又听话的人。 “桐姐,今天回家吗?”林舒问。 秋桐挑了挑眉,“你是说你那?今天晚上有约,就不去了。” 林舒喜欢叫住的地方家,家是个温暖的词汇,更重要的是,他感觉秋桐喜欢他说那个房子是家。但她自己口里从来没有说过家,她父亲住的地方,她说起都直接叫老宅,其余的房产更是数不胜数,她也不会赋予它们家的称呼。 他住的那所公寓是她给的,跟她那天,她直接把位于市中心的双层跃式公寓转到了他名下,她说:“你乖乖的听话,我也不会亏待你。” 秋桐是个好金主,她来找他的次数不多,偶然想起来才会过来看看他,每个月按时打的钱倒是一次不落,她要求也不多,只要他乖巧懂事,照她说的做,不要忤逆她、背叛她。 这其实是一件非常好的活儿,毕竟秋桐有钱,大方,还非常好看。如果不是这种关系,他走到外面去,她那样的女孩子哪里看的上他。 林舒有些想不明白,他的上一任,据说秋桐养了好几年的明宇,是个什么想法,他怎么想不开跟秋桐闹掰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四月三日,太阳好暖。好幸运,我又遇见了她,我想跟她说声谢谢,可我追上去才想起,我说不了话。还有,她穿红色真的特别好看。她的手,也很美。 第四章 四月了,初三的学生即将迎来中考。 安宁和爸爸妈妈谈过,准备报考海市最好的高中,海市一中。她的成绩好,老师也对她说,只要保持现在的水平,基本就稳了。 又一个周末,安宁和林媛媛去买书。安宁打算买点教材习题回来做,刘媛媛则是去还书。 刘媛媛的小说有一天被她妈妈打扫房间从床底下翻出来了,这么个紧要关头,还偷偷躲着看这些杂书,她妈董明芳气的当场就要撕书,被刘媛媛抱着大腿拦了下来。 那些书可都是借的!撕了要照价赔偿! 于是到了周末,刘媛媛便背着一包的小说准备去还了。 她讲完了董明芳女士的凶恶言行,焉头搭脑地走在安宁边上,默默哀悼即将离自己而去的小说,难过的不行。 结果抬头一看,安宁笑的都快打抖了,见她看过来,赶紧抿住了唇故作严肃。 “哼!塑料姐妹!”刘媛媛委屈死了。 安宁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回想她刚刚说的,抱着她妈的大腿哭着求别撕书的场面,她抿了抿直往上扬的嘴角,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清澈见底的眼眸盛满了盈盈笑意。 刘媛媛看着,脸上自然而然地也带上了笑容。她很喜欢安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安宁的笑。记得最开始刚到明桑中学,她被安排和安宁做同桌,刘媛媛不算自来熟,但刚刚到了新班级,周围是新的环境陌生的人,她也想交到新朋友。 安宁那时候看起来比现在更小,特别乖特别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班上有很多学生在说话,就她一个人双手相叠放在桌面,两只脚并拢踩在桌下,瘦削的脊背挺地直直,低着头看新发下来的课本。 刘媛媛当时想,这个同桌好高冷啊。后来她才知道,安宁原来是在害怕,同学们都是生疏的面孔,她谁也不认识,又没法说话,小学被欺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害怕地不敢动,想上厕所不敢叫坐在外面的刘媛媛让一下,憋了半天。 刘媛媛凑上去跟她打招呼,安宁只是转过头来,静静地望着她。她有些尴尬,又觉得自己自讨没趣,她以为安宁是个高傲的学霸,只有学习好的人才不爱理人,就像她曾经的班长,每次她跟他讲话,他都要哼一声,下巴仰地高高的问她干什么。 她想了想,还是要自我介绍一下吧,就说:“我叫刘媛媛,你叫什么?” 安宁眨巴了下眼睛,还是不说话,刘媛媛都想甩脸就走了,要不是看她长得好看,谁要跟她做朋友? 然后,她就看见安宁转身去书桌上拿了一支笔,又翻出来一个小巧的、巴掌大的小本子,刷刷刷写了几个字,小心翼翼递到她面前。 这是干嘛?对暗号吗?刘媛媛狐疑地往本子上看去,只见一行黑色秀丽的小字,端端正正排在线格上:你好,我叫路安宁,很高兴认识你。 她抬起头,和她并排坐着的女孩子大眼睛水润清透,像是藏着一整个闪烁的星河,正无声地看着她。 她突然福至心灵,脑子里一根线绷了一下,她压低了声音,跟做贼似的,小小声问她:“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她的新同桌,路安宁抿了抿粉嫩的唇,轻轻地点了下头。 新同桌看着又小又弱,走出去别人肯定会以为她还是小学生,白皙的小脸巴掌大,还留着一层薄薄的刘海,大眼睛水汪汪注视着她,刘媛媛感觉心被一道名为萌的箭射中了,她早早觉醒了颜狗天赋,当下拍着胸口说:“没事,这个秘密我谁也不告诉!以后我们俩就是好朋友了!” 安宁没想到新同桌一点也没有嫌弃她的意思,看着她的眼睛里都是善意,她开心极了,弯了弯眼睛扬起了嘴角,雪白的颊上露出一点笑窝窝,脸蛋上的婴儿肥鼓起来,可爱的不得了。 那个笑容特别能感染人,刘媛媛从中体会到她的心情,那时她还不懂颜狗为何物,只觉得我这个同桌怎么这么好看啊!笑起来心都要化了!刘媛媛同学彻底被那个治愈的笑容收买了,从此成为了安宁最好的闺蜜,不过她自诩护花使者,放话说要保护安宁一辈子! 后来安宁笑的越来越多,她虽然不说话,但只要看着你,脸上都挂着温暖的微笑,刘媛媛一见她,便也下意识开心起来。 不过她今天似乎心情很好,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刘媛媛莫名感觉她情绪很激动,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等两人买完教材,路过上次那家商场,安宁主动拉着刘媛媛去看她喜欢的那件裙子。 陈列在橱窗里的蓝色纱裙还是原样子,没有被人买走,毕竟价格高昂。小裙子做工精致,蓝色的薄纱层层叠叠,裙摆微微蓬起来,特别少女心。 刘媛媛过了把眼瘾,回去的路上握着拳说:“我一定要买那件裙子!” 安宁从包包里掏出小本子和笔,写道:“等你买的起了,肯定就被买走啦。” 刘媛媛看着小本子,不可置信:“啊!安宁你明明那么暖,你应该安慰我说祝我成功啊!你怎么能打击我???” 安宁把小本子放回去,小本子她都是随身带的,只是走路的时候很少拿出来,一般不必要说话的时候,她就不说话,习惯了保持安静。 明明知道是徒劳,来到同样的地方,也不会遇见同样的人。她还是有些失望,有些烦躁。 *********** 秋桐和圈里的二世祖聚餐,为了庆祝其中一位即将继位。 徐佳思和她一个圈子里的,徐家跟秋家差不多是世交,她俩从小一起长大,当然朋友圈基本重合了,两人结伴来的,请客的是李家的李骏杰,包了个巨大的特等包厢。 她们到的不算晚,也不早,来时包厢里零零散散坐着人,徐佳思一进门,先扫了一圈,没看到那个想见的人,瞬间没了兴致。 李骏杰过来招呼她们落座,徐佳思扯着他问:“你没请楚临安?” “哪能啊姑奶奶,我当然请了楚大神啊,不过人家是大忙人,我哪知道他来不来。”徐佳思对楚临安的心思昭然若揭,他们这个小圈子基本都知道,李骏杰请了她,自然会请楚临安,至于他来不来就不关他的事了。 楚临安虽然也是他们圈子里的,但那人打小就跟他们不一样,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他们还在读大学,人已经跳级去读考古系硕士了,如今天天跟着导师天南地北地挖坟掘墓,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徐佳思平常也约不到他,只能寄希望这次聚会能见到楚临安,这会没看见人,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秋桐在旁边嘲笑:“徐佳思你看你那点出息。” 徐佳思萎靡不振,懒得怼回去,耷拉着脑袋去沙发上坐着了。 秋桐对着李骏杰一颔首,笑着锤了他胸口一下:“小子,恭喜啊,以后我爸再把我赶出家门你要记得罩我知道不?” 李骏杰笑嘻嘻的:“桐姐你太抬举我了,等你上位了,我以后还是你小弟,有什么好玩的记得叫上小弟我。” 这话说的好,等她上位了,她还不知道哪天能上位呢。 秋桐跟徐佳思坐在沙发上对着喝酒聊天,徐佳思突然说:“李骏杰真好命。” 秋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笑了笑,说:“还是他爸妈感情好,他又是老来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辛苦挣的家业不就是等他成年了交到他手上么?” “他爸看得开,也不怕他把公司整垮了。”他们这群人,真本事是真没有,吃喝玩乐倒是门儿清。 秋桐嘴欠:“你操心个什么劲,先想想怎么把楚临安搞到手再说吧。” 明恋人家五六年,结果那个男人对着她还是平平淡淡像邻家小妹。 徐佳思被戳到痛处,正想跟她互掐一场,眼一抬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忙拍她:“桐姐!你看那谁?是不是那个秋原?” 秋桐侧脸去看,正好瞧见一伙人进门,秋原不是先进的,他跟在一个人后面,身边还带着个熟人。 李骏杰知道她跟秋原的不对付,不可能会请秋原,只能是他跟着别人入场了。 “呵,人还挺齐。”秋桐盯着跟在秋原身后的人,神色变换莫测。 徐佳思想,完了,秋桐怕是要发疯了。 当初秋原被秋文生第一次带回老宅,秋桐就发了次疯,秋原刚进门,她除了冷冷看着他,倒没做什么,秋文生都大感意外。等到半夜三更,她悄悄跑到秋原房间,在黑暗中差点把他掐死。到底她那时还小,秋原比她大几岁,男孩子在体力上比女孩子有优势,挣脱了开来。 不过他虽然没死,嗓子却坏了,住了半个月医院,差点失声。 秋文生大发雷霆,罚她站在门口不让进门。大门一关,秋桐半夜就走了,直飞京市外祖家,第二天秋文生就赶到了京城夏家,好生好气地把她接回去,之后秋原再也没有回过老宅,一直被秋文生养在外面,上学也安排在国外,秋文生不敢再让他们见面了。 那年夜晚,秋桐是真的想杀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四月十一,天气晴好,和媛媛去图书馆,没有遇见她……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一定会跟她道谢的! 第五章 这次来的不只有秋原,还有跟在他身后,脸蛋白皙精致比之电视上的小鲜肉也不差的,是明宇。 明宇是谁?徐佳思可谓知之甚深。 明宇是秋桐高一那年随手捡的情人,那时他刚刚艺术学院毕业,一没背景二没人脉,空有满腔创作热情,生活却穷苦潦倒。最终眼前的苟且压倒了梦和远方,他背着个画板站在街头给人画肖像照,赚取微薄的钱,刚刚够自己饿不死罢了。 秋桐不过一眼瞥过,看到他落魄朴素的外表下,那张干净俊秀的脸。 徐思佳当时就在她身边,看着她径直上前,问穿着白T恤牛仔裤,头发微长的少年:“你要不要跟我走?” 不只明宇是懵的,徐思佳也是一脸懵逼,但两人都不是蠢人,徐思佳想到她们才聊过圈儿里谁包养了谁,谁外边情儿被家里老婆发现了,心头跑过草泥马的同时,对秋桐也是佩服至极的。 明宇大学读的是美术,艺术系的女生会打扮,他见过很多女孩子从豪车上走下来,长腿踩着高跟鞋,一身名牌,妖娆妩媚。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女,穿着贵族学校制服,头发披散下来,有一张冷淡却明艳的脸,耳垂上的钻石耳钉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她脖子上戴的玉质吊坠翠绿清透,手腕上的表明宇在电视上见过,市值百万。 他懂她是什么意思,他在读书时,因着好看的皮囊,曾有人递过橄榄枝,也是问的这个问题。当时他只觉得侮辱和肮脏,挥袖离去。但当他尝遍了生活的苦,体会到怀才不遇的辛酸,他弯下了高傲的脊梁。 他说:“好。” 门口的人往里走,很快便看到沙发上一身红色包臀裙,容色惊人引人注目的女人。 带秋原进场的是位“年少有为”的二代,他最看不上自甘堕落的人,比如秋桐带头的只知道花钱的那群二世祖,他自己早早跟着父母学习公司企业管理,便认为和这些人不同了,平日里看秋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次带秋原来,一是为了给秋桐添堵,这圈里谁不知道秋桐非常讨厌她那个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哥哥?二来,是想着跟李骏杰交流一番,李骏杰上位了,就不是那群蛀虫了,值得他去结交。 二代进来就凑到李骏杰身边去了,秋原领着明宇走近,在秋桐不远处的卡座上落座,明宇除了进门看了她一眼,之后看都不敢看她,全程垂着眼睛盯着脚尖。 明宇现在很慌乱,或者说心生恐惧,如果他知道秋原跟他说的聚会,秋桐也在,他打死都不会来。 他跟了秋桐将近五年,从她还是个浑身尖刺的叛逆少女,到成为如今不羁洒脱的性感女人,他见证了她的成长,也就知道这个女人有多疯狂。 脊梁骨弯下了一次,便再也难以直回来了。秋原去年找上他,开门见山提了要求,只需要他背叛秋桐,离开她,他就帮他脱离她的掌控,并且给予他艺术上的帮助。他说他在国外留学时,偶然结识了世界著名艺术家索恩,帮了他一个忙,他可以把他引荐给索恩,做他的关门弟子。 秋原是个很能掌控别人弱点的人,没有考虑多久,明宇就如五年前那个夏日的黄昏,同样回复了一个字,好。 可秋原算漏了一点,他错看了明宇的价值,明宇跟了秋桐那么多年,不仅没有探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甚至连她一点真心都没留住。 那个女人的心就像是石头做的,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看重什么,明宇走的那天,秋原亲自去接的人,他原以为秋桐该愤怒,可她只是双手抱臂站在门口,冷淡地看向明宇,平静地问:“明宇,你确定要背叛我?” 明宇只说:“对不起。” 她于是扯唇笑了笑,笑容里不带一丝温度:“行,你走吧,记住你今天的选择。” 明宇有一点后悔,那几年她真的对他很好,物质上从来没有少过什么,可这一切,在死灰复燃的梦想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秋原没有骗他,他确实当上了索恩老师的弟子,索恩老师也明确告诉过他,他有天赋,但那点天赋并不足以使他成为著名的艺术家。这话不过说的好听,说难听点,就是他十分平庸了。 他坚持了几个月,还是灰溜溜地回了国,站在曾经住了五年的屋外,他看见秋桐牵着一个年轻男孩的手进了门,男孩和五年前的他很像,干净俊秀,斯文爱笑,是她喜欢的风格。 原来,他是可以被替代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冷心薄凉,也清楚了自己的地位。 他心灰意冷转身离去,她走了出来,他听她在背后说:“明宇,你以为,背叛了我,还会有好结果吗?” 他惊出一身冷汗,是了,秋桐这个女人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他曾在睡梦中惊醒,身侧床榻空空,客厅传来说话声,他刚走到门边,疑惑客厅和房间灯怎么都没有开,就听见寂静的黑暗里,秋桐的声音低沉冷冽,她对着电话说:“他出卖我,自然要受到惩罚,也不用太过分,把手折了就行。” 那一晚,秋桐回来躺下,他还僵着身子,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任何特殊,就像一个普通的、纨绔的富家千金,生活奢靡花天酒地,偶尔来临幸一下他这个包养的小情人。他为此心惊胆战了一段时间,仔细观察却并没有发现什么踪迹,便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梦,渐渐遗忘了过去。 后来他投靠秋原,秋原问他有关秋桐的事,他下意识隐去了这一段。如今一回想,恐惧油然而生。 徐佳思啧啧了两声,对秋桐说:“你看你的前任小宠物,他这是心虚了?” 秋桐浅浅地啜了口酒,微微一笑:“管他做什么。” 徐佳思说:“不是你前段时间才说挺喜欢他的?怎么现在就露出了渣女本性了?” 秋桐觉得她脑子糊了:“是人家踹了我好吗?我还得笑脸相迎凑上去让他再踹一次啊?” 徐佳思“噢”了一声,想了想,也对。 秋桐摇了摇头,看她快把一瓶红酒都灌下去了,这女人还能保持基本的清醒,也是绝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深红的酒液在玻璃杯壁上旋转,留下浅浅的红色痕迹。 对面坐着的人先沉不住气,冲她举了举杯:“秋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话说的还挺文艺。秋桐嗤了一声,扬着红唇笑:“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死呢?” 秋原脸色一变,但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忍气吞声的本领学到了极致,又慢慢平复了下来,还有空在心里想,秋桐还是这么愚蠢嚣张,连个收敛情绪都不懂。 他端着架子,沉声说:“我再怎样,也还是你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和血脉至亲说话呢?” 秋桐手一抖,杯子里的酒液差点洒出来,她噗地止不住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脑子里闪过一句话: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越笑,秋原的脸色越难看,他来是为了看秋桐笑话的,父亲安排他进了公司,而她还在外面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就表明了父亲的态度,无论她反对还是赞成,他依旧是秋家人,以后还可以争夺秋氏集团的继承权。 可她这是在笑什么?笑话他吗? 秋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说:“不好意思,我只是听说了一个好笑的笑话,笑的不行了。” 秋原长得像秋文生,五官还算好看,可他还有一双细长的眼睛,看人像阴冷的蛇。现在黑着一张脸,眼睛眯着,跟电影里演的反派似的。他板着脸,语气硬邦邦地问:“什么好笑的笑话?” 秋桐明眸带笑,鲜红的唇弯起,温声道:“你说,我们是血脉至亲的家人,你是我哥哥……抱歉,我身体里,流的是夏淑云的血,而你,不要以为你姓秋,就是秋家人了,想做我哥哥?你还不配。” 秋原控制不住倏地站了起来,拳头紧握,下颌咬的生疼。秋桐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明明她在低位,仰视着他的眼神却高高在上,像是俯视着一只蝼蚁,轻蔑又嘲讽。 她从来都是这样,看向他的目光,永远都像在看一个脏东西,或是一个跳梁小丑。哪怕如今他走到她面前,比她更得父亲的喜爱,抢了她的男人,进了原本属于她的公司,她还是睥睨着他,似乎毫不畏惧。 但,谁不会故作姿态呢?她不过是空有一张虚假的躯壳,内里早已空无一物罢了。秋原想着,缓缓坐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能跟她撕破脸,他还没有得到更多的筹码,他要一击必胜,把她死死压倒,永远不得翻身。 “父亲说,今年过年会让我认祖归宗,到时候,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哥哥了。”他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秋桐果然如他所料十分惊讶,却没有他预料中的爆发。 她指尖敲了敲酒杯,叮叮咚咚作响,跟多年前相比,她还是变了一些,曾经她年少,天天冷着一张脸目光像一柄剑,恨不得刺死他,现在她学会了笑,惊讶了一瞬后还是笑,笑的他摸不着她的态度。 她含笑说:“唔,那到时候欢迎你咯。” 出乎徐佳思意料,这天晚上秋桐特淡定,竟然没有发疯,除了一个劲怼秋原外,正常的很。但秋原就让她很佩服了,无论秋桐怎么怼他,用多恶劣的语言刺他,他都能忍下来,忍到最后还能笑着跟秋桐说再会,只是他脸不要那么扭曲就好了。 至于明宇?谁也没空去关注他。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四月一十三,阴。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穿红裙子的人,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我好像知道她是谁……我,为什么总是想起她呢,明明只是过客,不是吗。 第六章 安宁站在厨房里,手上带了一次性手套,打好了鸡蛋液,准备把面粉倒进去。 小安远啪嗒啪嗒跑过来,围着她的脚绕圈圈。何秀花今天给他穿了双一走就会叫的鞋,他一抬脚,脚底下就“嘀”一声叫唤。他新奇地到处跑,闻到厨房里传来的香味儿,又“嘀嘀嘀”跑进了厨房。 今天周末,何秀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剧,路南和客户约了去店里买材料,不在家。张婷婷在阳台给安远洗昨晚尿湿了的裤子,还有她床上的床单。 “姐姐!远远、吃!”小安远奶声奶气的,抱着她腿抬起馒头似的小肥脸,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满是渴盼。 安宁指了指烤箱,摇了摇头,示意现在还不行。她刚刚才倒好了模,把蛋糕放进去烤呢。 在这个家里,小安远曾经疑惑,为什么奶奶会说话,爸爸妈妈也会说话,就连自己也能磕磕绊绊地学着电视里的小猪猪说话,姐姐却不能说话呢? 妈妈说,有了不懂的就要问,当他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问妈妈,姐姐为什么不跟他讲话的时候。张婷婷抱着他,温柔地说:“因为姐姐生病了,所以不能说话哦。” 生病这个词在小安远有限的记忆里印象很是深刻,因为生病很难受,要去医院,还要被穿着白衣服的护士阿姨扎针,痛的安远每次都忍不住想哭。可是妈妈每次都那么温柔地抱着他,夸他,我们远远是小勇士哦,小勇士不能哭哦。小勇士安远就瘪着嘴,痛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忍着没有掉下来。 所以姐姐生病了才不能讲话,安远很迅速地接受了这个事,并且在幼小的心灵中树立了一个信念,小勇士安远,要快点长大,保护生病的姐姐! 不过,笑起来很好看的姐姐,做的蛋糕真好吃呀。 姐姐喜欢做甜甜的蛋糕,还会做果冻、酸奶、小饼干,还有好多好多小安远叫不出来的东西,都特别特别好吃,安远喜欢极了。因为在路家,除了张婷婷吃一点甜,路南和何秀花都不爱吃这些东西,每次安宁做出来,一般都进了安远的小肚子里。 烤箱叮的一声响,安宁从里面端出一个托盘,托盘上摆了将近十几个蛋挞,锡纸包的蛋挞还冒着热气,散发出甜甜的香气。 等放凉了一点,她才拿过一个给安远端在手上,让他慢慢咬。 她自己吃了一个,味道刚刚好,淡淡的甜,还有扑鼻的香。拿到客厅去,张婷婷吃了一个,何秀花不爱吃这些东西,却也拿了一个。 安宁弯了弯眼睛,笑眯眯的把蛋挞装进小袋子里,准备出门了。 她喜欢做甜点,自己却并不是特别爱吃甜食,从她开始学做甜点,那么多的试验品,几乎都投喂给了两个人,一个是家里的小胖墩路安远,还有一个就是在海市读大学的表姐唐糖了。 唐糖家在海市隔壁市,高考志愿填了海大,如今在读大二,安宁妈妈和她妈是亲姐妹,路家距离海大凑巧挺近,张婷婷经常叫她来家里做客,安宁和唐糖性格都好,很快就熟起来。去年安宁突然想学做甜点,唐糖可是举双手双脚赞同,她特别爱吃糖,现在有个表妹亲手做蛋糕给她吃,她高兴都来不及。 临出门前,张婷婷望了眼外边正盛的日头,找出来一把阳伞给她,温声说:“外面太阳那么大,把伞打上,别晒着了。” 海市临海,夏天热得很快,又是在繁华的城市里,热岛效应使得不过四月中旬,气温就有二十度左右了。安宁穿了件长袖的裙子,裙摆很长,只露出细瘦的脚踝。她皮肤白,是那种带着病弱的苍白,这裙子也是白色的,可她露出来的手腕脚踝,还有刘海下越显稚嫩的小脸,似乎和那白色的裙子融为一体了,分不清哪个更白一些。 张婷婷看着,哪怕朝夕相对十多年,她还是心里暗叹,她这个女儿,长得实在太好了一些。她现在还小,脸还没有张开,身上就养出来一股瘦弱娇美的气质,以后长大了,不知要遭遇什么。 她打心底里情愿安宁平凡一点,如果她是个正常人,那她还不会这么担心,可她身怀缺陷,就怕这孩子将来红颜薄命,他们家无权无势,护不住她。 安宁站在海大校门口,一手举着伞,手腕上挎着袋子,一只手掏出手机来,给表姐发消息:姐姐,我到啦,你下课了吗? 唐糖手机一震,她瞄了瞄讲台上唾沫横飞的老师,偷偷摸摸回:还有半个小时,安宁你找个地方坐着等我一下哈。 安宁抬眼四处望了望,现在差不多中午,太阳晒的很,海大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她撑着伞往里走,进去里面道路两旁就有一片小树林,靠着路边摆放着大理石椅子,树叶的阴影笼罩其上。 她坐到椅子上,把伞收起来,才回复:好的,姐姐我就在校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你一来就可以看见。 唐糖没回,安宁坐了一会儿,无聊地拿手机玩开心消消乐。这个手机是张婷婷去年换下来的,半新不旧,华为的牌子。爸爸路南是个坚定的华为粉,要求家里人买手机必须得是华为,可张婷婷不喜欢华为,去年苹果出来新款,她用自己工资买了,路南生气也没话说。 安宁平常空闲只是做做甜点,不像很多青少年爱上网,可能是沉默久了,有了手机能和人正常交流,她也不爱说话。 手机上只有微信QQ这些联络工具,有事可以和爸爸妈妈说,游戏就一个,是张婷婷下的开心消消乐,安宁无聊偶尔玩玩,听着里面萌萌的动物方块尖叫“哇~”“unbeleievable~”,很容易便消磨了时间。 正思索下一步如何走时,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年轻男孩的声音压低了,在她身前响起,清朗中带着紧张:“嘿,你好。” 安宁抬起头,看到一位穿着T恤的大男孩,长相普通,站在她身前,不错眼地望着她,脸颊微微泛红。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生出的一丝惶恐,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男孩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抬手挠了挠脸,眼神微微躲闪,从兜里掏出手机递到她眼前:“能加个微信吗?” 安宁摇了摇头,果断拒绝。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这么好看的妹子,看着还很软萌,男生不想放弃,“我没别的意思,就加个微信,做做朋友好不好?” 安宁豁地站起来,提过一旁的袋子和伞,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她内向惯了,和陌生人相处少,小时候欺负她的也都是些调皮捣蛋的男孩子,由此她面对男生时,总会产生一种恐惧感。 男生追上来,不死心的强行搭讪:“你叫什么名字?是我们学校的吗?我真的没有恶意的,就想认识一下。” 安宁想说,你别跟着我了。可她出来的匆忙,没有带小本子,也不想拿手机打字给他看。 她埋头往前走,那人喋喋不休跟着,不过是看她长得软乎乎,看着就好说话,打定主意能要到联系方式。 却听一声嘲讽至极的嗤笑响起,一道张扬的女声说:“小丫头,你连苍蝇都不会赶?” 这个声音……快要淡忘的记忆拨开迷雾,重新回到安宁的脑海里,她猛的转头,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一身红裙的女人发丝弯成妩媚的大卷,披散在肩头,她红唇微掀,眼眸在直射的阳光下半眯着,脸上表情似玩味似嘲笑。 安宁霎时手足无措,紧张地不知如何动作。身后一直纠缠的男生瞪大了眼睛,失声道:“秋桐?” 他又看看个子娇小的小女孩儿,见她望着秋桐的眼神不像是陌生,忙道:“你们两认识啊?那我打扰了。” 安宁看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咀嚼着他失口喊出来的名字,qiu、tong,是秋天的秋吗?还是邱?tong又是哪个tong呢?童话的童? 一身白裙的小姑娘站在刺眼的阳光底下,雪白的皮肤像是透明的。这次比上次更直观,秋桐瞬间便感觉到了她身上那种弱柳扶风的味道,又青涩又诱人,像是半开的花苞,刚刚露出一点花蕊,却已初具风华,很有一番韵味。 长成这样,难怪两次相遇,她都在被纠缠。 秋桐若有所思,安宁已经忐忑地走了过来,她注意到秋桐被阳光刺地轻眯的眼,默默地撑起了伞,高举起手伸到了她头顶。 安宁个子小是因为早产,张婷婷工作特殊,挺着八个月大肚子还在上班,医院里又忙又累,一时不慎,上班途中就破了水,那时安宁刚刚满八个月,又因为护士要上晚班,安宁生下来跟个小猫仔似的,才将将两公斤,在温箱里养了一个多月才出来。 她现在初三,一米五出头,比同龄人矮很多。她脸长得又显小,出去还会被人叫小朋友。秋桐净身高176,一双长腿堪称腿控福利,又细又直,安宁举着伞,把手伸直了才刚刚遮住她头。 看着小姑娘伸长了手臂来给她遮阳,小脸掩饰不住的紧张,清澈的大眼睛明亮。 秋桐失笑,伸手把伞接了过来,道:“上次不是跟你说,被欺负了要喊人吗?这次怎么又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妈妈说,我有一方面的缺陷,将来可能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工作,最好学一项技能,才能更好的生活。我跟妈妈说,我想学做甜点。我想,做给喜欢的人吃,有人说,甜食是能让人快乐的东西呢。 第七章 上次,她也是这样,不过一句话便赶跑了那些纠缠的男生,每次自己遇上这种做无能为力的事,在秋桐那里就显得极其轻而易举。 安宁看着她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指节像是白玉雕成,从她手里握住了伞柄,她的指尖碰到她的掌心,有些痒,有些烫。 耳边传来她的询问,为什么不明确反抗? 安宁垂下了鸦羽似的睫毛,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飞快打起了字。 秋桐看着小姑娘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自顾自低头玩手机,眉头皱了皱。她刚刚上了一节上课必点名老师的课,出来时不过一瞥,看见那张有些眼熟的脸才停了下来,原以为这小姑娘只是柔弱可欺,原来还没礼貌么? 她瞬间有些兴趣缺缺,偏之前看安宁辛苦撑伞让她心软了软,接了伞,这会儿倒不好放下。 正不耐间,一支手机被一只白皙的小手捧到眼前,她敏锐地察觉到,那只瘦小的手握在黑色机身上,在极细微的颤抖。她是在紧张?还是害怕? 秋桐挑了挑眉,不知她在卖什么关子,抬眸看她一眼,接过了手机。 空白的备忘录界面,黑色的正楷字,写着:我不能说话,我叫路安宁,谢谢你帮助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这一刻,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答,她为什么在被人纠缠时不喊人,为什么咬着唇默默地流泪,为什么从来没有见她张开口,说过一句话。她以为她是害羞怯懦,原来是无法开口。 秋桐顿了顿,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收回来,转到安宁脸上。 她一字一顿,轻声念她的名字:“路、安、宁?” 就见面前的小姑娘玻璃珠似的眼睛亮晶晶,仿佛覆了一层水雾,藏了一条星河。她看过去时,那条星河群星闪烁,照亮了整个夜空。她抿着花瓣一样的唇,期盼地望着她。 秋桐原本收了笑,这会儿又扬了红唇,她说:“我叫秋桐。” 安宁还是殷切望着她,她略一思索,补充道:“秋天的秋,梧桐的桐。” 小姑娘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小嘴巴咧开,露出几粒整齐雪白的牙齿,亮的惊人的眸子弯成一抹月牙,雪白无暇的小脸上苹果肌粉粉的,颊边一点圆窝窝若隐若现。 这笑太纯粹了,完全可以看出她纯然的高兴。 秋桐心里还复杂着,好像遗憾又好像心疼,她自己都说不清,反正并不轻松,像是看见一朵喜欢的花,开的很美很夺目,结果别人告诉你,这花一点香味儿都没有。虽然对只欣赏的人来说,这无伤大雅,好看就行了嘛,但她就是有些膈应。 那样干净的人,眼睛澄澈地像面镜子,不该由她来承受生活的苦难。 但在灿烂又治愈的笑容里,胸口的憋闷消散了,秋桐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小姑娘看起来很乐观,身上看不出一点阴霾,从两次相遇看,因为身体缺陷她遇见的事应该不算少,还能保持宛若稚子的纯粹,十分难得了。 秋桐的心理变换藏在处变不惊的面孔下,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安宁就不同了,她高兴,便眉眼弯弯地笑。她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了,秋桐、秋桐,秋天的梧桐树的意思吗? 既然小姑娘不能说话,秋桐瞅着她小巧的鼻尖上渗出一点细汗,主动开口:“上次看你穿着校服,是在读初中吧?” 细白的手指头伸出来,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圆,安宁比了个三字。 “初三?” 小姑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大眼睛眯成一条线,眼前的小手还没撤下去,比在她脸边,显得莫名的娇憨,像个小孩子。 这小姑娘,看着就令人觉得心情愉悦啊。 秋桐瞧见她下半身暴露在阳光下,小脸红扑扑,带着人往路旁的树下走:“来这里做什么?找人?” 安宁下意识跟着她走,听她问,忙又点头,手指头在手机上啪啪敲:等我表姐,我做了蛋挞给她吃。 哟?小姑娘还会做蛋挞?秋桐扫她一眼,看她手里提着个小袋子,笑眯眯地:“我能不能尝尝?正好饿了。” 这个饿是真的饿,昨晚她和人在山道飙车,完了又是聚餐喝酒,第二天宿醉醒来才想起今天有一节躲不掉的课,空着肚子头昏脑涨赶过来,下了课就打算去吃顿好的。 安宁一听,毫不犹豫地把小袋子递了过来,还在手机上打字:送给你,谢谢你帮我两次! 真乖。 秋桐接过,又确认了一遍:“真送给我?” 安宁大力点头! 恰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句迟疑的话音:“安宁?” 安宁闻声转过头去,看见自家表姐,忙笑的甜蜜蜜地向她招手。 唐糖是个长得就很甜的妹子,个子娇小玲珑,娃娃脸圆润白嫩,她穿着T恤九分裤,扎了个丸子头,圆溜溜的眼睛狐疑地瞅着秋桐,然后盯上了她手上提着的袋子。 她可是听见了!这个女人把安宁送她的蛋挞要走了! 她还没认出来秋桐是谁,上前拉过自家乖巧软萌的表妹,害怕她被人骗了,警惕地看着眼前一身红裙大波浪的妖娆女人,问道:“你是谁?” 秋桐还没说话,安宁就急忙拉着唐糖比划了几下。 因为和不能说话的表妹很要好,唐糖就试着自学了手语,她的语言天赋很不错,没过一年便能看懂安宁比划的意思了。 “你是说,她帮你赶走了欺负你的男孩子?”看安宁点头了,她脸色好看了点,但还是不能平息心底的不平!她的蛋挞!她的!被这个可恶的女人拿走了! 再看秋桐一脸不正经的笑,唐糖臭着脸,说:“你好,我叫唐糖,谢谢你帮了我妹妹。” 说完,也不等回答,她拉过安宁,“安宁,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姑娘被拉的一愣一愣的,傻乎乎回头看秋桐,秋桐笑了笑,道:“等等,这位同学,我跟你妹妹挺有缘的,我请你们吃饭吧。” 唐糖正想拒绝,安宁就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她,那意思不言而喻,她很想去。 唐糖突然感觉到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心酸。 最后她们还是一起吃了顿饭,秋桐请的,在海大外面最出名的一家网红店里,那家店做的粤菜,味道十分正宗,菜品种类多样,周围环境也好,除了价格贵,没什么别的缺点了。 唐糖也就刚开学和室友聚餐来过一次,四个人AA还是花了她半个月生活费,肉疼死她了。 看秋桐眼也不眨地点了十多个菜,还都是些招牌菜,唐糖暗自咽口水,终于想起来还不知道对面那妖艳贱货名字呢。 等秋桐轻描淡写报了个名儿,唐糖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秋桐其人,在海大可能见的人不多,但她名号基本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比如唐糖,秋桐在她面前却不认识人,一听她报个名字就立马知道了。 唐糖大二,秋桐和她同届,唐糖是英语系,秋桐读的金融。 当年她入学,是由校长亲自迎接的,老校长挺着个像是十月怀胎的大肚子,陪在个女孩子身边,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当时还没多少人知道这事,还是后来有人发了个爆料贴,在贴吧扒一个人,扒的人就是秋桐。 爆料贴里说,秋桐是楼主寝室的,从来没有见她在寝室过夜不说,专业课也是能不上就不上,天天花钱大手大脚,满身名牌,脾气还特别差,不过借用一下东西就对着室友发火,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话里话外明示暗示,意思是秋桐被人包养了。 这帖子很快火了,因为爆料的人不光是秋桐室友,还是汉语言系的系花,入学没多久就被封为海大宅男女神,长相清纯,十分受追捧。女神被室友欺负,众宅男能忍?于是就顶贴,扒人。 其实秋桐真挺低调,宿舍少去,课不常上,班上好多人都不知道她是哪号人。这么一扒,可不得了,越扒越深,扒出来一个大瓜。 秋桐平常不关注学校论坛,等她身份差不多被扒出来了,才有人通知她,那会儿她已经出名了,因为有人匿名发了张照片,就是校长领着她笑逐颜开进校门那次,下面配了句话,你们议论的这个人,入学那天家里给学校捐了栋教学楼。 很快帖子被校方注意到了,就被删了,那位发帖的系花还被辅导员叫去办公室教育了两小时,出来后话都不敢说,此后缩的就跟鹌鹑似的,秋桐都没注意到她,哪怕知道了原委,也懒得瞟她一眼,这些人在她眼睛就跟跳蚤差不多。 不过她却是出了名,风头越传越盛,压也压不住,也许人就是这样的动物,慕强又八卦,她家境已经不算是好,而是让人仰望的那种,想攀上去的人不知凡几,在她眼里都像跳梁小丑,不带一点痕迹。 唐糖就知道很多帅气的男生追她,结果连人都堵不到,因为秋桐越来越少来学校,但她们班的辅导员,和各科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期末考核,照样给她打个优。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吃着美味的粤菜,唐糖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再一抬头,就见高不可攀的秋桐给她家的小表妹夹了块肉,还说:“多吃点,长长肉。” 小表妹小脸白生生,吃得腮帮子鼓起来,像个嘴里藏榛子的小松鼠,可爱的不得了。 错了,长得好看,也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四月十七日,晴。我终于知道了,原来她叫秋桐,秋天的梧桐。我叫安宁,爸爸妈妈说,希望我在人生的旅途中,一路安宁。 第八章 浴室门打开,秋桐趿着拖鞋走出来,身上松松垮垮套了件浴袍,头发湿漉漉还在往下滴水。她随手拿了块干毛巾,擦了擦湿发,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去。 玻璃几上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 水洗过后的手柔软白皙,指节修长像是艺术品。指甲上的红色甲油被她撕掉了,浅粉的甲盖泛着健康的光泽。 秋桐伸手过去,拿起了手机,好几条未读微信消息,发信人备注都叫“小丫头”。嗯,这个备注她打的,安宁的昵称就叫安宁,朴实的不得了,她当时鬼使神差,另打了个备注。 小丫头:姐姐,今天谢谢你请我吃饭~ 小丫头:姐姐有吃蛋挞嘛?如果喜欢的话,下次我还做别的给你吃~ 可能看她没回复,那边过了一会儿又发了句话。 小丫头:姐姐在忙嘛?那我不打扰了哦~ 这小姑娘,在网上挺活泼的,每发一句话都要在最后边带个小波浪线,秋桐想象一下,觉得如果安宁能说话,肯定也是娇娇软软的声音,听着就让人觉得她是在撒娇。你看这网上,不就像撒娇? 拎回来的蛋挞还没吃,放在桌上,她刚回来,热出一身汗,进屋就先钻进浴室洗了个澡。 想了想,她把纸袋子拉开,里面一个个蛋挞又另用黄色的牛皮纸包着,小小一只,早冷掉了。她拨开底下的锡纸壳,随口咬了下去,冷掉的蛋挞边缘变硬了,脆脆的,嚼着很香,中心的部分倒是软的,蛋浆的顺滑和挞皮的酥脆混合在一起,口感很好,一点也不腻。 就是有点淡。应该是做的人故意没有放太多糖,怕糖多了会显得腻。 秋桐两口一个,吃了三个才停下来,拿过手机给人回复。 蛋挞吃了,不甜。 那边人回的很快:咦?我放了不少糖呀~ 秋桐惊觉失言,转了个话头:很好吃,下次想吃再找你。 安宁抱着手机,不知不觉甜笑起来:好~ 她跑到客厅,打着手语问张婷婷:妈妈,今天做的蛋挞不甜吗? 张婷婷是做护士的,安宁不能说话之后就开始学手语了,整个路家,基本每个人都懂一点手语,就连小安远,都能看懂她几个手势。 张婷婷回忆了一下上午吃的那个蛋挞,点评道:“做的刚刚好,不是很甜,再甜一点又不好吃了。” 点了点头,安宁一瞬间福至心灵,既然大家都觉得刚刚好,但是秋桐姐姐却说不甜,那是不是秋桐姐姐喜欢吃甜的呀? 看起来特别霸气强势的女人,给人感觉就像是高傲的女王一样,竟然喜欢吃甜食嘛?虽然反差有点大,安宁一点都不觉得幻灭,还认为有点可爱。 好像那么遥远的人,走出梦境变得真实了。 秋桐哪里知道已经有人发现了她隐藏许久的小秘密?她看着手上的蛋挞,微微失了神。她确实很喜欢吃甜食,越甜越好,但这点嗜好,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她从很小开始,就习惯了去隐藏自己,隐藏喜好、情绪、善恶。她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洒脱自由浪荡不羁,她认为,这样会让人觉得她无坚不摧。但在那个小姑娘面前,她如此轻易便失了心防。 明宇投靠秋原,她丝毫不觉伤感,只有被背叛的愤怒,秋原找不到她的弱点,才会乱了阵脚出手挖人,还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 谁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徐佳思以为她喜欢干净清秀的少年,秋原以为她喜欢明宇,但那不过是假象,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能喜欢谁,会喜欢谁,她仿佛早已丧失了喜欢这项能力,自母亲死后起。 母亲爱父亲,最后爱情破灭了,秋文生背叛了她,她便失去了所有生的希望,那样绝望凄惨地死去。徐佳思爱楚临安,卑微地因那人的一举一动而牵动情绪,然而楚临安对她依旧不冷不热、从不回应。她们都是被爱所支配的人,因为爱极,才患得患失,身不由己。 秋桐只看着,便觉得恐怖。把自己的心,完完整整地交到另一个人手中,让他随意处置,或是搓圆捏扁,或是摔碎在地,全副身心都奉献给那个人,只求那点微乎其微的回报。 努力去付出,以获得被爱感,秋桐自认做不到。与其说她不相信爱情,不如说她不信人性。人心易变,这一刻爱你,下一刻也能不爱。 也许是这次与安宁的近距离相处,越发感觉到了她的不同,秋桐突然有些心烦意乱,纷繁思绪沉进心底,触动了那尘封的记忆。 她是秋桐,秋文生骂她薄情寡义,徐佳思说她渣。但人天性自私,人世间洪水滔天,她自顾冷眼旁观,独善其身,这又有什么错? 她从骨子里便淡漠薄凉到了极致,依她的性子,本不该和路安宁产生交集,更不该对她心生好感,若换了一个人,在她眼皮子底下遇害,她也能目不斜视走过。 她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两次出手帮那个被人纠缠的少女,不过是因为,路安宁像极了夏淑云。 秋桐八岁那年,夏淑云站在秋家的楼顶上,义无反顾跳了下来。她还记得那日天有些阴沉,云层很低,夏淑云给她背好了书包,微笑着把她送上司机的车。走到半路,她突然觉得心慌,便让司机再开回去。 进了雕花铁门,能望到那栋尖顶的别墅时,雪白的高高屋顶上,大开的阁楼窗户上飘下一个白色的影子,那个白影像一片落叶,又好像一只折了翼的蝴蝶,在风里飘摇着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秋桐拉开车门往前跑,然而早上还笑着跟她说话的妈妈,脸惨白地趴俯在地上,她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张开,无神地望着虚空,身下的白裙子染上了血色。 冰冷的雨滴砸落在身上,地面有血色蔓延,她已不记得那时的自己是什么表情,她的胸口好像猛的空了一大块,呼啸了冷风穿过,吹冷了全身的血。 就在前半个小时,夏淑云送她出门时,眼里都是柔软的笑意,抚着她的脸对她说,桐桐,好好照顾自己。那一刻,她还在想,妈妈真美啊。 但再见,她躺倒在冰冷的大雨里,干净的白裙染脏了,美丽的脸惨白如纸,清亮眼瞳失去光彩,像是珍珠变成了死鱼目。 秋桐扔下了手中的蛋挞,深深吸了口气,夏淑云的死是她隐藏最深的伤疤,这么一回想,都禁不住胸口闷闷地痛。 徐佳思有一点是没说错的,她喜欢干净的人,不是长的干净,是要那种从灵魂散发出来的干净,纯洁的像一张白纸,美好的像梦那样的人。 而路安宁,像她记忆里的母亲,柔弱、纯美,似乎是需要人捧在手心里好好保存的易碎品。可她又不像夏淑云,她外表柔软,内里却意外的坚强,夏淑云会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悍然赴死,留下才八岁的女儿身陷囹圄。安宁不一样,她明明有着巨大的缺陷,深受欺凌歧视,心灵竟然纯粹如昔,比当今的很多健全人更纯净,更美好。 她一眼便能看出来安宁是多干净的人,对比之下,秋桐觉得自己简直阴暗透顶,浑身都是黑的。那样的人,是稀世的珍宝,她碰都怕把她染脏了。 身处黑暗久了,便会向往光明,可一旦接触到光,又会惧怕地捂住眼睛,唯恐刺伤了双眼。 秋桐起身,走向一旁的吧台,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酒,揭开盖子往嘴里灌了一口。大多数酒都很苦,又苦又涩,让她难以下咽。所以她喝酒从来不会醉,只会越喝越清醒。 这么多年,她混迹酒吧夜场,浪荡成性。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她喜欢酒,秋文生如此,明宇、徐佳思也不例外,可谁能猜到,她其实爱吃糖,且嗜甜如命? 一口酒液下肚,她闭了闭眸,还剩大半瓶的酒瓶被“喀”一声扔进了垃圾桶,她推开卧室的门,顶着一头半干的发,倒进柔软的黑色大床里,闭上了眼睛。 那个小姑娘,还是别接触了吧。 * 安宁端坐在座椅上,正在预习下节课的课本。课间时分,教室里闹哄哄的,有人在打闹,有人在说话,还有人在咔嚓咔嚓吃零食。 好学生安宁下课要么预习即将要学的东西,要么复习刚刚学完的课程,她没法说话,就不能跟刘媛媛进行愉快的聊天啦。不过刘媛媛已经很习惯了,安宁认真学习的时候,她就自己看偷偷藏的课外书,要真的叫她去打扰安宁,一对上安宁清澈的大眼睛,她良心过不去呀。 正当这时,刘媛媛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她撇过头,就看一位班上的男生表情有些紧张地朝她招手,疑惑地凑上去,那男生压低了声音说:“媛媛,外面有人找安宁,你叫一下她呗。” 搞的这么神秘兮兮的,刘媛媛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了这话随口问道:“谁找安宁啊?” 她没有压低声音,安宁听见自己的名字,奇怪地看过来。 男生责怪地看了她一眼,对着安宁放低了话音,柔和道:“安宁,外面有人找你,你小心点,有人欺负你记得喊人啊。” 安宁想着谁会找自己呀?一边起身往门外走。 刘媛媛狠狠瞪了男生一下,喊她:“安宁,我陪你去吧。” 安宁回头摆了摆手,笑的温温柔柔的,示意不用,别担心。 男生纠结地皱着脸,看安宁柔柔弱弱的小身板,转头说:“媛媛你还是跟她一起去吧。” “怎么?” 男生说:“外面找她的是江涛……” “我靠!那个江涛?”刘媛媛唰地站起来,看他点头,吼他:“何聪你他妈不早说?你傻b吗!” 江涛啊!那个明桑中学打架斗殴喝酒抽烟啥都干就是不学习的年级吊车尾混混男生!安宁这要是去了不是羊入虎口吗! 再一看门口,已经没有安宁的人影了,她一把揪住何聪的衣服,扯他:“走,跟我去找安宁。” 何聪也反应过来了,他好像确实干了件蠢事,顿时不敢反抗,安安分分的被揪着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她叫秋桐,她喜欢穿红衣服,不喜欢高跟鞋,不爱吃辣,还……喜欢吃甜? ———— 这一章怎么写都觉得不好,我想写清楚秋桐的心理变化……可能有点乱,我现在还处理不大好,希望大家能理解。 再排雷:秋桐不是处,她这样的身份,那样的性格,再说她保持身体的纯洁那就太假啦~~ 看不下去的宝宝请悄悄走哦,么么哒 还有!高三的小伙伴考完试啦!祝高考的小可爱们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哦~ 第九章 安宁的教室在一楼,她刚走出门,还在疑惑那个找自己的人在哪里呢,便听见一旁楼梯下有人喊她。 “小、路安宁,这里!”江涛差点脱口而出小哑巴,半路刹车赶紧改口。 声音有点熟悉,安宁循着声看过去,小脸一白,转身就想走。 江涛赶忙几步冲过来拉住她,见她浑身一抖,又忙放下了手,手脚都不知道哪里摆了,慌得不得了。 安宁紧紧抿着唇,脸上失了血色,大眼睛惊慌地瞧着他,却是不敢再跑了。跟被吓懵了的兔子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江涛被她看的心里跟一根羽毛挠了挠,晕晕乎乎间终于想起自己的来意,结结巴巴地说:“小、路安宁,我、我是一个人来的,你别怕,我不欺负你。” 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惊慌中带了狐疑,像是会说话。 “对不起……上次我就是跟你闹着玩,我没有恶意的。”江涛低着头说。他上次虽然跑走了,脑海里却总是回想起安宁无助哭泣的小脸,心里又别扭又后悔,可他那会不敢再找安宁了,怕更吓着她,过了两个礼拜,他越发焦躁之下,才私下跑过来给她道歉。 他也知道安宁不能说话,不敢抬头看她的脸,怕看见她厌恶的表情,他自顾自一股脑把话都说了:“我、我叫江涛,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吧?没听过也没关系,上次拉你的林峰,我把他打了一顿,跟他绝交了,这次来找你,我就是想跟你道歉……” 声音低了下去,“其实,我已经喜欢你三年了……马上中考了,我成绩那么差,肯定不能跟你考一个高中,我就、有点不甘心,才让他们欺负你,害你哭,真的对不起!” 说到最后,话音落下之际,他对着她弯下腰,鞠了一躬。 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江涛感觉无憾了,心情也轻松起来,反正话都说完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要是能让安宁记住自己就好了。 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就见面前穿着一身宽大校服也掩不住清丽的女孩子正静静瞅着自己,那双夺目的大眼睛里没有了最初的惊慌,变得像一汪湖泊,蔚蓝的天空倒映在里面,美得如梦如幻。 她从口袋里掏出小小的本子,又摸出一支笔,写了几个字,伸到他眼前。 我要考一中,你要不要试一下,和我考一样的学校呀? 一中是海市最难进的高中,分数线高出天际,每年学生和家长为了进一中挤破了头。江涛初中三年来听过的课屈指可数,逃课打架什么都干,成绩永远倒数第一,因为他考试有时候都不参加的,一张白卷交上去,不就是零蛋? 可这些都不算什么!在女神递过来的小本本面前,江涛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一中算什么,根本不在话下!女神说让他跟她考一个高中诶!嘿嘿嘿~怀着满心荡漾,江涛捏着小本本,人高马大的男生努力柔和了变声期男孩粗哑的声线,脸庞涨红磕磕巴巴说:“路、路安宁,这张纸,能撕给我吗?” 看到安宁投来疑惑的视线,他脸更红了,“我、我把它贴、贴桌子上,看见它就有学习的动力了!” 凶神恶煞的男孩笨拙地表达出善意,安宁虽然不能理解他的喜欢,但她能感觉到他极力传达的善意,她轻轻弯了弯眼睛,点了点头。 江涛特别小心地撕下了那张纸,生怕小小的纸张在他粗大的手指上皱了破了,他把不到手心大的小纸片捏在手里,强自压抑着激动,对安宁说:“那、那我走了?” 看到安宁点头,他才同手同脚拐上楼梯,一步两三个台阶,笑地傻乎乎的走了。 望着他背影消失了,安宁转身准备回教室,刚侧个头,刘媛媛从身后跑过来,挽着她胳膊满脸紧张地问:“江涛说什么了?他没欺负你吧?” 安宁前脚走,刘媛媛后脚到,她有点怂,不敢过来,跟何聪躲在墙角悄咪咪偷窥,要是江涛动手,她立马大声喊班里人,班上那么多同学,还怕打不过一个江涛嘛! 安宁思索了一下,提笔在本本上写:他说他喜欢我。 刘媛媛看了一眼,眼睛瞪地比铜铃大,一脸不可置信地问:“安宁啊,你没有被他骗吧?” 安宁摇了摇头,她看的出来,江涛说的是真话。她心思细腻,对别人的善意感觉就更敏锐,江涛是真的喜欢她。 “这天上下红雨了?”刘媛媛还在惊讶呢,一旁的何聪听了她们的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其实……江涛喜欢安宁,在我们男生这边已经流传很久了。”他突然说。 “哇,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刘媛媛满脸八卦,安宁也好奇地望着他。 何聪想了想,说:“你看安宁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很多人喜欢她,可是初中三年,跟她告白的也没有几个对吧?” 刘媛媛一想,“也对哦。” “我听说,是江涛在男生那边放了话,谁敢追安宁,就是跟他过不去。然后初一那一年,有男生不信邪,准备跟安宁表白,被他堵在厕所打了。” “之后就没有人敢来打安宁的主意了。”何聪耸了耸肩,摊手道。 安宁想到刚刚脸色涨红的大男孩,对着她鞠躬,道歉,小心翼翼捏着纸条的样子,他那么忐忑地说喜欢她,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她喜欢爸爸妈妈,喜欢奶奶,也喜欢弟弟,喜欢表姐,喜欢媛媛,喜欢同学们,还喜欢老师,校门口每次见她都跟她打招呼的门卫大叔她也喜欢,还有楼下养了一只狸花猫的孙婆婆,小区外那家买东西总给她一根冰棍的阿姨……她喜欢的人好多好多,可是这些喜欢,和江涛口里的喜欢好像不太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呢?她疑惑不解,脑子却划过一道红色的人影,有些模糊,又逐渐清晰起来。 对了,她还忘了秋桐姐姐,她也好喜欢她,特别特别喜欢呢! 上完一节神游天外的课,班主任走之前点名让她去办公室。 各科老师对安宁都非常好,都特别照顾她,走去办公室的路上她并不慌张,还有空想,是因为刚刚没有认真听课,被发现了所以要叫去谈话吗? 班主任叫柳倩,今年三十出头,脾气很温和,她平常对学生很是关爱,当初安宁入学,路南找了关系,跟校长谈了谈安宁的问题,就希望能把安宁放进一个氛围好的班。柳倩在明桑中学出了名的温柔似水,管教学生很有一套,她不会对学生责骂或是批评,她喜欢鼓励孩子,觉得赞赏和支持能让学生获得心理的满足和关怀,变得更好。 不得不说,她是对的,从她教了这么多年书,她带的班级永远是成绩最好最团结的班级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那一年,校长跟她说,她班上安排了一位特殊的学生,她还是有些忧虑的,她没有带过这样的学生,没有任何经验,也怕自己的不当疏忽给她造成伤害。直到教了安宁三年,她就知道自己是完全多虑了。 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子走进办公室,打断了她的回忆。 “来,坐。”柳倩给她拉了个椅子过来。 小姑娘坐上去,她还没开始讲话,旁边就有老师笑着探问:“柳老师,这是要说什么啊?” 这不?小姑娘讨人喜欢的紧,不只同学争相照顾,各科老师都爱的不行,这是生怕她骂孩子,来探听消息的。 化学老师从格子间伸了个头,插话道:“柳老师,你等会把安宁借我一下,我要跟她讲个题目。” 柳倩无奈地应:“行行行,等会儿。” 再看安宁,已经端端正正坐好了,腰直着,背挺了起来,雪白的颈跟天鹅脖子似的,态度端正眼瞳清亮。不像别人,一到椅子上就软了腰,软趴趴地耷拉着肩,看着就没精神气。 柳倩开口:“安宁,这次我找你来呢,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你准备考哪所高中呢?” 桌子上她细心准备了纸和笔,安宁提笔写道:海市第一高中。 “嗯,老师知道了。”柳倩点点头,说:“你上次期中考在全年级排第三名,我们班上是第一,这样的成绩进一中希望很大,但是也不能放松了,最后还有两个月,不能松懈下来,要继续努力,知道吗?” 安宁乖乖地点头,表情特别诚恳。柳倩讲话总是轻声细语,语气特别温柔,她说这些话一点也不严肃,看着就像是关心你的亲人一样。 柳倩接着说:“我看你刚刚上课有些走神,是有什么心事吗?” 安宁想,果然是这个事呀。但她怎么好意思告诉老师,她是在疑惑喜欢是什么感觉呢? 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在纸上写:老师,我没有心事的,走神是在想一道解不开的数学题。 柳倩也不说太多,过犹不及,她笑了笑,温声道:“好好钻研学习是好的,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你成绩很好,好好保持,心态好最重要。” 安宁特别乖地点头答应,又被化学老师拉着说了些话,才赶在下节课铃声打响前踏进了教室。 刘媛媛问她老师叫她干嘛了,她一一回答后,刘媛媛苦恼的皱起脸,“上次柳老师也找我了,她说我成绩考一中还不大行,我成绩不稳定,到时候发挥不好可能进不去。” 她这么一说,安宁也忧心忡忡起来,过了会儿,课开始上了,安宁传过去一个小纸条:媛媛,还有两个月,为了能一起考上一中,我们加油努力学习吧,我会监督你哦,以后不能再看小说书啦! 刘媛媛传回来一个哭脸,加一个大大的“好”字。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四月十八日,晴。喜欢到底是什么呢?是和喜欢爸爸妈妈不一样的感觉吗? 第十章 又是周末,安宁双手捧着手机,微信界面上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周前,她微微踌躇了会儿,发了条消息过去。 安宁:姐姐,我做了慕斯蛋糕,想送给你吃,你在学校嘛? 秋桐头埋在被子里,床头的手机悄然亮起,又归于沉寂,床上的女人紧闭双眼,陷在昏沉睡梦中,毫无察觉。 久久没有等到回复,安宁轻轻垂下眼,放下了手机。 自从上次交换联系方式后,秋桐就再也没有跟她有过交流了,安宁试着给她发消息,等到的回复总是姗姗来迟,语句简短。她又比旁人敏感地多,能隐隐感觉到对方的冷淡。 萍水相逢,相差又巨大的两个人,因为偶然的机会有所交集,但终归还是会慢慢错开,回归自己的生活。 安宁懂得彼此皆是过客的道理,可伤心总是难免。秋桐是她十五年的短暂人生中,遇见的最奇特的一个人。她美丽又强大,身份显赫气势凌人,像一团张扬热烈的火焰。 这样的人,和安宁平静普通的生活格格不入。安宁性格像水,安静、柔和、无声无息,她的生活也像是水,平静而没有一丝波澜,全是时光静好与世无争的味道。 水火本该不容,安宁却觉得,秋桐身上一种独特的吸引力,她们不过相处了短短时间,安宁却奇怪地念念不忘,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她,心里又有些小心翼翼,不敢上前打扰。 她搞不懂这是什么心情,有一点倒是很明白,她很喜欢秋桐,喜欢她热烈的红裙,妖娆的唇,张扬的栗色卷发,柔软白皙的手和鲜艳的指甲。她喜欢她,便觉得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美,只要想起那个人,心情都会莫名好起来。 然而她喜欢秋桐,秋桐却似乎并不喜欢她呢。 那次遇见后,她鬼使神差又几次给表姐唐糖送甜点,借机给秋桐发消息,秋桐的回复不是“不在学校”,就是“现在有事”,推脱之意显然。 安宁想起唐糖跟她说的,秋桐家里多有钱,她性格有多高傲,私生活又有多混乱,林林总总说了许多,最后告诉她,秋桐和她们不是一类人,想跟她结交,她们这些普通人不够格。 前有表姐告诫,后有聊天里隐约的疏远。再一想两人犹如天堑的身份差异,安宁看着桌子上的慕斯蛋糕,微微失了神。 小安远围着桌子腿儿转了两圈,诱人的蛋糕香气扑进鼻子里,馋的他都要流口水啦!姐姐为什么还不给他吃呀? 他转到姐姐脚边去,攀着她的腿往上爬,拉回了安宁飘飞的思绪。 安宁低头看他,想把他抱起来,小胖墩养的太好,安宁力气小,废了点力才把他抱上了腿坐着。 小胖墩抬着小手手指着桌子上的蛋糕,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吃、吃糕、糕。” 看完了蛋糕才有空来殷切地望着安宁,这一看,小安远就有些愣了,他小手还没收回去,一转摸到安宁的脸上,白胖胖的小脸皱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姐姐,不、不哭!” 安宁手扶着他的小身子,怕他掉下去,闻言弯了弯眼眸,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把他摸上她眼睛的小肥手捉了下去。 她比了几个简单的手势,大概意思是,不要动,给你吃蛋糕。 这几个手势小安远看的懂,安宁总给他比划,他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乖乖地坐好了,看着安宁拿起蛋糕旁的刀切了一小块蛋糕出来。 小蛋糕到了手,安远望了望姐姐红红的眼眶,每次他哭的时候,眼睛也会红的呀!他把装着小蛋糕的托盘伸到姐姐面前,乌溜溜的圆眼睛清澈见底,期盼地看着她说:“姐姐,吃!” 吃甜甜的蛋糕就不会哭啦! 弟弟双手捧到面前的蛋糕散发出甜香,安宁惊讶地睁大了眼,小馋鬼路安远竟然会把吃的分给别人啦?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得到安远肯定的点头,心中顿时盈满感动。 小心翼翼用小勺子挖了一块软乎乎的蛋糕,顶着弟弟明亮期待的大眼睛,安宁将勺子放进口中,慕斯蛋糕要冷藏而成,冰凉软糯的糕体入口即化,浓重的甜味儿在舌尖炸开,混着草莓的清新果香,给与了一整个口腔的美味享受。 水润清透的大眼睛眯了眯,安宁微微扬起唇角,颊边绽出一点笑涡。 好甜。 她多加了糖呢。 * 秋桐自光怪陆离的睡梦中醒来,梦一点都不记得,只觉头昏脑涨,眼睛酸涩。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她便伸手摸过手机看时间,下午十三点三十七分,屏幕上跳出通知,未接来电五条,微信消息未读一条。 未接来电显示徐佳思打了三个,林舒打了一个,还有一个是秋家老宅的座机号码。她先给徐佳思回了个微信消息,问她有什么事?至于挂在一张动漫小姑娘头像上的红点点,她点了进去,慢吞吞看了一眼,又退了出来。 徐佳思没回,应该没看手机。她便给林舒回了个电话,只嘟了两声那边便很快接起,男孩子清朗温和的声音响起:“桐姐!” 秋桐淡淡“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哑。 林舒似乎察觉到,笑着问:“桐姐,你刚刚起来么?” 秋桐不答,问他:“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她情绪似乎不高,语气微微烦躁的样子,林舒适时放低了话音,低落地回:“今天周末……我就是想问问你来不来我这里。” 也许是看到那个秋家的来电,秋桐莫名心情不好,平日维持平稳的情绪起伏有些大,她拧了拧眉,稍稍放缓了语气,低声说:“我晚上去看你。” 林舒立马高兴起来:“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秋桐去洗漱一番,在厨房随意煮了一包水饺,水饺是超市买的速冻饺子,她不会做饭,也没有兴趣去做饭,偏她防备心重,也没想过请阿姨,只得去超市买些速食食品,水饺挂面之类,烧开了一锅水往锅里一倒,不用任何料理,很快就好。 徐佳思之前在她这里住过,被她满冰箱的水饺挂面惊到了,跟着她吃了两天这些东西,之后再来她就自己带东西来吃,或者点外卖。 秋桐不喜欢点外卖,她觉得很脏,谁也不知道做外卖的师傅有没有病,做的食材是不是新鲜的。所以她平常要么下馆子,要么自己做,极少点外卖。 徐佳思觉得她脑洞太大,那些速食食品不也有很多防腐剂添加剂?她怎么不觉得脏呢? 说到底还是秋桐脑子有病,她不止一次这样认为。 秋桐捞了一碗清汤寡水白菜猪肉饺子,吃完了便去了书房,书房隔成两个区域,一边挤挤挨挨立了很多书架,架子上都是书,各门各类都有,不过还是金融多一些,一边摆着个大书桌,书桌上两三台电脑,屏幕都是黑的。 秋桐把电脑打开,坐到宽大的黑皮椅上去。手机握在手上一个劲震动,她瞥了一眼,看到屏幕上来电人姓名,漫不经心地丢到桌上。 一个下午,那手机震了五次,最开始来电人还是“秋文生”,打了两次她没接,后来就换成了陌生号码,她空余时间抽空瞄了一眼,心下嗤笑,号码虽然手机上没有记,她却是知道,是秋文生助理的手机号。 太阳落到天边,金黄的阳光从百叶窗照进桌面上,投下一条条的光斑,秋桐从电脑里拔出思绪,眼前模糊了一瞬,又慢慢变得清晰。 她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腰和脖子,站起来走出了书房,去了卧室换了身红色的修身吊带裙,裙子中部紧紧勒着,掐出一截水蛇腰。 站在镜前化了个淡妆,嘴唇一定要抹上正红的口红,秋桐微微弯唇,扯出一抹不带情绪的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喜欢上了红色,要正红,偏暗一点,最好。 她住的地方不在市中心,是城西一栋小洋楼,两层高,她一般都在一楼活动,极少去二楼。红色的玛莎拉蒂停在院子里,她坐上车,出了小区后,开出两百米,在一家热闹的店门前停了下来。 那家店墙壁都是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见里面站着很多女孩子,店面不小,但店内的桌椅都坐满了人,排队的人已经站到了门外。 秋桐推开车门下车,一撩长发,矮跟尖头的皮鞋踏在地面“咔咔”作响。她所过处,女孩子们摄于她的气势下意识让开,直接让她走进了门,站在柜台前。 店员小姐姐看见她,脸上热情更浓重了:“秋小姐,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这家店叫“夏花”,是一所近几年火起来的甜品店,不过三年时间,“夏花”连锁店便开满了全国,由此可见“夏花”的甜品有多吸引人,每日人流量也超级大,店门口总是排着长长一条队,排队的基本都是些可爱的小姐姐。 秋桐并不犹豫,“慕斯蛋糕。” 店员问:“什么味道的呢?” 秋桐顿了顿,才道:“……草莓的吧。” 等她提着袋子转身离开,安静的店里突然爆发出议论声,有人问店员:“那个女孩插队啊!你们这里能插队吗?” “是啊!真没素质!” “看她穿成那样,还开着豪车……” 众人议论纷纷,店员小姐姐看那火红的影子不过刚刚走到门口,忙出声道:“那位小姐是我们的贵宾用户,她是可以优先购买的。” “那我们能办贵宾吗?”一个女孩问。 “不好意思,这个不能办的……” 话语声渐渐消失,秋桐把蛋糕丢到副驾驶位上,红色的车影“轰”地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五月三日,晴。表姐说,秋桐那样的人,不是我们能高攀的上的。可我不想高攀她,我就是觉得她特别好,想靠她近一点……是我一厢情愿了吗? ———— 在看的宝宝们,求收藏呀qwq 第十一章 秋桐按响门铃,紧闭的门很快被打开了,林舒的笑脸露出来,满目皆是喜色。 “桐姐,你怎么不通知我一下,我好下去接你。” 林舒比秋桐小一岁,秋桐让他和别人一样,叫她桐姐。 他在鞋柜里拿出一双柔软的棉布拖鞋,放到秋桐脚底下,俯身给她解脚腕上的皮鞋扣带。 秋桐神色淡淡,十分自然地接受他的讨好小意,提起手上的袋子给他:“给你带了夏花的蛋糕。” 林舒很是惊喜地接过去,颇有些受宠若惊。秋桐出手大方,房子送人眼都不眨,每月转账也是毫不吝啬,但她从未亲手给他送过东西,更遑论亲自买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看他带礼物,带的还是夏花的蛋糕,原来她竟然知道他喜欢吃甜点吗? 林舒喜欢吃甜点,但他认为一个男孩,爱吃甜就显得太娘了,他本身性格就比一般男生柔和细腻,怕秋桐觉得他软弱,他从来没有表露过这个嗜好。 殊不知,秋桐看中了他之后,便把他里里外外都调查了个遍,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嗜甜?但那资料她不过也只是看一眼,看他身世清白没什么不干净的,便略了过去,并没有多加在意他这个小癖好。 “桐姐,你要尝尝吗?这个草莓慕斯特别好吃!”林舒吃了几口蛋糕,用一只干净的小勺挖了一块伸到秋桐嘴边。 秋桐敛眸,注视着送到唇边的浅粉色蛋糕,鼻端飘来草莓和奶油的香味儿,她动了动唇,摇头:“我不爱吃甜。” 她眸光淡淡的,脸上没有表情,林舒一瞬间便从喜悦中清醒过来,他怎么没想到桐姐不吃甜?她会不会因为他对她的不了解而生气? 林舒颇有些惴惴不安,却见秋桐脸上划过极厌烦的表情,拿起了手机。这很少见,他跟秋桐虽不到一年,也有半年,可他还是看不透她,她情绪总收敛的很好,在他面前完全是对待情人的态度,时而温和时而淡然,不漏一丝异样。 就比如跟她这么久,他却不知她不吃甜,更不知道她别的喜恶了。这次是因为什么,竟然使她露出那样明显的厌恶来? 秋桐起身走去了阳台,接起了电话。 阳台门一关,林舒一点声音也听不见。若是他能听到,就会发现秋桐完全不同的一面。 “有什么事?”她眺望着暗下来的天边翻滚的火烧云,表情平静,唇齿间吐出的话语却冷沉沉。 那边管家六叔苍老的声音响起:“小姐,先生让您回家一趟。” “呵,回去做什么?”秋桐冷笑,却没有当场挂电话,六叔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秋文生责罚她的时候,都是他帮她求情。 六叔叹息一声,“小姐,您别跟先生犟了,先生最近身体不怎么好了,您回来看看他吧。” 秋桐话里带笑:“他怎么没死呢?他死了我肯定第一个回去给他吊唁。” 六叔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您应该记得,过两天就是夫人的生日了,先生想要办一场慈善晚会,为夫人积福……” “行了,不用说了,拿死人作筏子,秋文生也真是干的出来。”秋桐怒极反笑,红唇扬着,双眸却冰冷至极。 父女反目,六叔作为管家谁也不能帮,只传达意思:“先生想您回来参加这个晚会。” 他顿了顿,又道:“慈善晚会当天,先生应该会邀请秋原先生。” “哦,这是想过个明路?拿我妈当噱头?” “小姐,您先冷静一下,回来和先生好好谈谈。”六叔见证了秋家父女的矛盾起始,他心里也清楚秋文生做错了,但他不过是一介下人,哪里有他置喙的余地?只能背地里帮一帮命苦的小姐,传传消息罢了。 “我明晚回去。”秋桐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挂断了电话,手机被她紧紧捏着,指节都发白。 她在阳台站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了胸中翻涌的情绪,之所以没有今晚回去,她是怕她暴怒之下失去理智,会和秋文生拼命,到时候发起疯来,后果不堪设想,她谋划那么久,不能一朝功亏一篑。 进了屋,林舒担忧的目光看过来,秋桐知道她现在状态很不好,她扯了扯唇,实在装不出无事的样子,干脆道:“走,我带你去皇庭玩儿。” 林舒最让秋桐满意的就是乖顺懂事,会看人眼色,这会儿他一声不吭,乖乖地点头,给她换鞋,收拾要带的东西,还不忘带上几粒药丸子。 见秋桐看过去,他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里又含了一点恰到好处的羞涩:“桐姐晚上肯定要喝酒,你胃不好,我给你带了胃药。” 秋桐抬手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在手机上的狐朋狗友二世祖群里发了个消息:今晚皇庭我包个大间,有没有人来? 群里瞬间冒出来几十号人,一个个的喊着“来!”“桐姐等我!”“几号间?”云云。 秋桐发了个308,转头带着林舒出了门。 308是皇庭特意给她留的包厢,一般不对外开放,是专属于她的地盘。只是因为皇庭背后她早年投了股,这事除了皇庭老板,谁也不知道。 一路飙车到了地方,秋桐直接叫上酒,几十种酒,红的白的黄的掺一起喝,跟那些赶场来的二世祖们对瓶吹,还有人叫了公主,秋桐懒得理,自顾花天酒地玩了个尽兴。 林舒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倒酒喂水果,大家也都懂他是个什么角色,没多少人凑上来跟他搭话。 后来喝上头了,就开始玩儿游戏,秋桐一晚上输出去上十万,林舒看的胆战心惊,结果她还笑,说这次没怎么输。 这一晚上混乱极了,林舒跟她之前就知道她外传的名声,可却没怎么经历过这些,他是被她养的金丝雀,只要好好待在笼子里唧唧啾啾唱歌,哄她开心就好,真没跟她出来见识过二世祖的奢靡生活。 等到一包厢的人倒了七七八八,只喝了几杯酒还算清醒的林舒去扶秋桐,秋桐瘫在沙发上,他揽着她腰,把她手臂搭自己肩上,半抱着人往外走,秋桐脚步虚浮,两人踉踉跄跄出了门,浑身酒气的人突然低声说:“去四楼,402房间。” 林舒吃了一惊,以为她没醉,可看她的眼睛闭着,头低垂,身体还软靠在他身上,又不像是没醉的样子。毕竟他看着她喝了多少酒下去。 没见他动,秋桐微微掀开沉重的眼皮,睨了他一眼,“走吧。” 林舒这才知道,她真没醉。他把人扶上四楼,402的门要密码才能开,秋桐抬手输入几位数,门开了,里面是个装修豪华的套房,只有一张大圆床。她身上像是没力气,脑子却很清醒,吩咐道:“把我放床上,你先去洗个澡。” 林舒乖乖地照办,进了浴室。秋桐躺在床上缓了缓,身体还是软的,头又昏又涨,胃部微微的疼,她闭了闭眼,忍耐了一下胃里的翻腾,摸出来手机。 她隐隐约约记得,手机似乎震了一下,她网聊不多,有事基本打电话,那这是一天没见影的徐佳思回了消息? 手机屏幕亮起,跳出一条微信通知。 小丫头:姐姐,我好喜欢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眼瞳微微收缩,脑海中浮现小姑娘天真烂漫的脸。秋桐看了眼时间,她发消息过来是晚上九点四十,现在凌晨一点过三分。 还是不回复了吧?这么晚了,她该睡了。 手机扔在被子上,屏幕暗了,林舒穿着浴袍走了出来,站到闭眼趴在床上的秋桐身边,低声喊她:“桐姐?” 秋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睁开了眼睛。林舒去扶她起身,脸有些红:“桐姐,要不要我帮你洗澡?你这样子,我怕你站不稳受伤。” 秋桐挑起唇笑,有些暧昧的味道:“给我洗澡?” 林舒白皙的脸庞浮上红晕,眼睛不敢看她:“我、我没别的意思。”他今年也不过十八岁,秋桐是他第一个女人,他基本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十八岁正是躁动的年纪,而她已经两周没有去他那里了,说不想是假的。 “走吧,扶我进去。”秋桐抬起手臂,靠着他站了起来,林舒脸更红了,以为她是同意了。 进了浴室,她道:“把浴缸放上热水,你出去吧,我想泡个澡。” 林舒到底年少,再八面玲珑也没练出火候,脸上立时浮现沮丧,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像个求怜爱的小奶狗。 秋桐失笑,看他焉头搭脑放好了水,挥手赶他走:“出去等着,我先洗个澡。”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林舒小奶狗高兴了,满面红光地退了出去,走之前还给秋桐准备好各种浴盐、泡澡球和精油,浴袍和毛巾也好好挂在一旁,堪称无微不至。 秋桐慢慢解开裙子拉链,红色的布料滑落在地,她迈着长腿踏了进去,温热的水包裹住全身,难得的放松使她昏昏欲睡。 可她脑子里,却始终萦绕着一句天真无邪的话,她想起小姑娘柔软的、白皙的脸颊,还有那双干净清澈,目光像湖面上的月光似的眼睛,那么柔那么美。 她说她很喜欢她。秋桐知道,她哪里看不出来小姑娘眼睛里的欢喜?对着她,那双眼睛似乎格外的明亮。 她问她是不是讨厌她?不是的。 秋桐闭目,缓缓滑进水里,水淹没了她的头顶,封住了口鼻。 喜欢,才不敢碰触啊。 她是她这么多年里,一见便心生好感的人,在安宁面前,她能感觉到宁静和温柔,便会无意识放松心防。这样的人,比强大的敌人更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那天晚上,我鼓起勇气去问她,深沉的夜里,我醒了好多次,恍惚以为手机响了,醒来就去看手机。可直到第二天早晨,手机也没有响。我没有很难过,真的。妈妈说,谁也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谁都喜欢呢? ———— 你们知道吗,有一种人,喜欢一种东西,反而要推得远远的,好确保自己不会受伤害。 第十二章 安宁在盥洗室刷牙洗脸,镜子里的女孩儿穿好了校服,小脸白皙粘着水珠,薄薄的刘海搭在额头上,洗脸时湿了些许。 她凑近,细白的指尖摸了摸眼下一点明显的青黑,她的皮肤太白,浅浅的黑眼圈印在上面,突兀极了。 何秀花在厨房做早餐,她年轻时候操劳惯了,老人觉又浅,每天都醒的很早,又顾念着儿子儿媳上班辛苦,让他们能多睡一会,路家的早饭便被她包了。 “安宁,饭做好了啊,快过来吃。”何秀花喊她。 安宁揉了揉脸,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出去,到桌边上坐下。桌上摆着一碗炒的金黄的蛋炒饭,一粒粒米饭包在蛋液里,喷香扑鼻。 何秀花问:“要不要喝粥?厨房锅里煲着粥,你要自己去盛。” 她常年住在乡下,乡下早餐除了饭就是粥,要么就是面条,到了城里也没学会做什么花样,每天的早餐也都是这几样。 索性路家人都挺喜欢这些,安宁不挑嘴,除了不怎么能吃辣,别的都爱吃。 她摇了摇头,吃了一小碗饭,再喝了一杯何秀花倒好的开水,背上书包去玄关换鞋。 何秀花正给她的小水壶里灌温开水,提醒道:“换一双胶底鞋,记得带伞啊。” 安宁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伞就放在玄关旁的立柜上,她拿起来,何秀花走过来,把塑料的杯子塞进她书包里。 走出逼仄的楼道,站在阳台下,安宁望着天上哗啦啦浇下来的雨线,撑开了手中的花伞。这雨从昨夜开始下,一直到早上都没停歇。她半夜里惊醒,还下床去关了窗户。 蓝色的伞面撑出一小片阴影,像一个安静的小世界,笼罩住了她,她慢慢走进雨里,沿着人行道一路前行。 天上的雨好像下到人心里去了。阴沉沉湿漉漉,莫名觉得憋闷。 * 秋桐在柔软的床铺中清醒,时钟已经走到了十四点。她昨夜喝了太多酒,浑身都有些发软。 她不过轻轻一动,身旁默默注视她的人便察觉到了,凑近了过来,亲昵地喊她:“桐姐,太阳晒屁股了。” 秋桐睁开眼睛,笑着睨了他一眼,坐起了身,身上盖着的丝被滑落,露出她裸露的雪白皮肤。 “我可听见外面在下雨。” 林舒脸红了红,目光飘忽:“是啊,断断续续下了一上午了还没有停呢。” 秋桐径自起身找衣服穿,房间的衣柜里挂了很多套衣裙,皆是她喜欢的款式和颜色,想到初夏的雨落下来,天气还有些凉,她翻出一件长袖衬衫套上,下面穿了件铅笔裤。 她换衣服就当着他的面,优美的脊背上蝴蝶骨凸起,细腰盈盈一握,肤如凝脂似玉雕成。她是那种身材极好的女人,该肥的肥该瘦的瘦,只一个背影便美得不得了。 秋桐换好了衣服,再化了个精致的妆,过来拍了拍他的脸,温声吩咐道:“呆够了就回家。” 林舒略带羞意地“嗯”了一声,看着她拿了床头的手机走出了门。 门一合,他在柔软的大床上翻了个滚,而后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 火红的车像离弦的箭,沿着别墅区的笔直公路飞快行驶,最后“嗡”一声停在高大的楼宇前。 有人从屋内走出来,穿着西装撑着黑伞,给车里的人拉开了车门。 米色的铅笔裤套在笔直修长的腿上,一步迈了下来,秋桐脸上没有表情,冰凉的视线扫过那人,冷声道:“先生在不在?” “先生这几天身体不好,一直在家。” 秋桐大步流星走进门,屋里六叔迎了上来,他跟了秋文生四十多年,如今已经六十多岁,面庞苍老目光慈祥。 “小姐,先生在书房……” 秋桐打断他:“我知道了。”秋文生这个人,视公司如命,哪怕生病了,也一定会坚持处理公司事物,生怕他走了公司就要倒了。 她往楼上走,六叔看着她高挑笔挺的背影,眼含担忧。 到了书房门口,她也不敲门,直接扭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秋文生果然坐在书桌后面,眼睛上带着个银边眼镜,垂首看文件。听见声音,他抬眼看过来,眉间深深蹙出几条沟壑。 “怎么这么没礼貌?连敲门都不会吗?”他沉声喝问。 秋桐挑起眉,拉了个椅子坐到他对面,只跟他隔了个桌子。 她笑地玩世不恭:“是啊,我妈都死了,没大人教嘛。” 秋文生重重拍下文件,“胡闹!”他是她爸,她说没大人教不就是在骂他死了?他一激动,忍不住咳了几声,看着确实比以往憔悴苍老了些。 秋桐笑嘻嘻的,还说:“你还真病了?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 “咳!咳咳、孽女!”秋文生咳得脸涨红,深深吸了口气,强自按捺下来。 “是啊,我是孽女,所以你就迫不及待要把你那个孽子接回来?”秋桐往后一靠,微笑道。 秋文生揉了揉胸口,沉声问:“谁告诉你的?” 秋桐弯唇一笑,“你那个孽子呗,他一回国不就跑我面前炫耀去了吗?这你都不知道?” 秋文生不答,神色阴沉。 “你看,你千辛万苦藏的好儿子,没有学到你一点的奸诈狡猾,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被亲生女儿说奸诈狡猾,秋文生眉毛都没动一下,秋桐更恶劣的话都对他说过,他对她已经毫不期待了,这个女儿差不多是养废了。就是因为对秋桐无望,他才开始培养秋原,甚至想认秋原回来,他不想秋家的百年基业,最终毁在秋桐手里。 秋原虽蠢了一点,但到底听话,服从管教,不像秋桐,看他跟仇人似的,他怕把公司交到她手里,她立马能作没了。 秋文生说:“我不跟你辩嘴,六叔跟你说了吧,两天之后就是你母亲的寿辰,我准备办个慈善晚会。” 秋桐翘起二郎腿:“然后呢?” “你好好注意一下,别给秋家丢脸!”秋文生被她吊儿郎当的样子气的胸口生疼,又咳了几声。 “呵,慈善晚会你开,但我希望,晚会上不要出现秋原,如果我看见他,我想你知道我能干出什么事来。” 秋文生看着她冰冷的眸子,陡然记起六年前那天夜晚,那个冷冷站在秋原床边的女孩,如果那天不是他警醒,早吩咐了下人多加注意,他那唯一的儿子,恐怕是真的已经死了。 他猛烈地咳了起来,偏偏坐在对面的女孩一点也不担心,反而像是看见什么开心的事,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咳!咳咳,秋桐,你该成熟一点了!”秋文生重重的喘息。 秋桐笑意未散,温和道:“我妈死了,你带着私生子在她的寿辰上晃,还要我去接受,你就不怕她半夜爬出来来找你吗?” 她声音柔和平缓,好像在说一句很平常的话,秋文生却想起多年前夏淑云死不瞑目的样子,脊背一阵发凉。他老了,近来身体越发差,恐惧死亡的同时,也突然变得迷信了起来。 他坐立难安,站起身道:“你妈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她就该后悔把你生出来!” “唔……你当我想出生啊?”秋桐微微一笑,道:“如果知道我爸是个人渣,那我情愿做个孤儿。” 在气秋文生这件事上,秋桐从来都不含糊,一场交谈最终以秋文生暴怒地摔碎了手边的杯子落幕。顾忌着夏家,他到底不敢把杯子砸在她身上,但两人争锋相对满目仇恨,口里吐出最尖利的话语,仿佛对方不是自己的至亲。 秋桐把秋文生气的不轻,最后是被人扶着出书房的。看到秋文生不好过,她心情愉悦地回学校,两天没消息的徐佳思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 刚一接通,电话里就传来她激动的尖叫。 “你中彩票了?”秋桐把手机移远了点,单手扶着方向盘,眼睛看着车前方。 “你知道吗!楚临安回来了啊啊啊!” “……”秋桐语气淡淡:“然后呢?” “他跟他导师去西边挖坟挖了一个月啊!我一个月没看见他!我高兴!”徐佳思兀自兴奋。 “嘁。他回来找你了?” “没,我找他了。约了他好半天才跟我吃了餐饭。”徐佳思美滋滋。 秋桐转了下方向盘,车子拐过十字路口,转入梧桐林立的街道。街边的梧桐树长出了新鲜的嫩叶,上午下了雨,黄昏却出了太阳,金灿的阳光照在青翠欲滴的叶片上,微风拂过,树叶摇摆着哗哗作响。 “吃了餐饭你就高兴成这样?徐佳思,你说你身份在这里,随便找个人不都比他强?至于这么低三下四吗?” 徐佳思家境不差,妥妥一枚白富美无疑,想喜欢谁不好,非要吊死在那一棵树上,还这么低声下气,秋桐看着都恨铁不成钢。 徐佳思说:“你不懂,等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你就明白了,有的人是真的无可替代的,你做梦都想得到他。” 秋桐:“错了,我可不会像你那样去喜欢一个人。” 两人随意扯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她目光无意识扫过路旁的街,就见前方不远处一座学校,校门大开着,穿着华国最普遍的蓝白校服的学生陆续走出来,一一向着各个方向分散离开。 路边立着一个牌子,写着:前方学校,减速慢行。 她减慢了车速,车辆缓缓行驶在道路上,有结伴的学生过马路,她便停一停。 偶然一侧头,透过透明的挡风玻璃,不远处一身校服站在人群里也能一眼注意到的小姑娘亭亭立着,白生生的皮肤像是在反光,清亮的大眼睛与她的视线对上。 秋桐没有停车,更没有摇下车窗来跟她打声招呼,火红的车子缓缓开过那个路段,便倏地加速起来,好似落荒而逃。 那双眼睛追着她远去,她毫不犹豫驶过时,清透的眸底浮起一层波光水色。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地球少了谁,还是一样转。生活少了谁,还是一样前行啊。安宁,人要有自知之明啊。 —————— 秋桐:我不会喜欢人。 看到路边站着的小姑娘,艹艹艹,不能停!她哭了?心有点疼怎么破…… 秋桐内敛,她敏锐地察觉到安宁的美好对她的吸引力有多大,所以她逃避,不敢凑近,这里指出一点,秋桐的喜欢是对一件美好事物的喜欢,但她连喜爱甜食都隐藏,更不用说会承认自己很喜爱一个人了。 第十三章 秋家的慈善晚会如期举行,就在夏淑云五十岁生日当天。夏淑云早已去世多年,给死人举办寿辰,虽然传出去不大好听,惹人忌讳,但秋家做东,被邀请的人谁也不敢不来。秋家势大,请的人都是名门贵族,因为忌讳错过了这次攀交人脉的机会才是傻。 说是慈善晚会,为了给亡妻积福,场上拍卖的是秋文生的藏品,卖得的钱都会捐给希望工程。 秋文生突然这么做,一来是想和京城夏家表态,做做情深的戏码,二来便是借此机会带着秋原过一个明路,好让人知晓他秋文生不只有一个女儿,还有个儿子。 当初秋家在海市还不算顶尖的豪门,京城的夏家却是真正的百年世家,根系庞大枝繁叶茂,家族势力横跨军政商三道,比秋家强了不知多少。 那年夏淑云来海市游玩,对秋文生一见钟情,态度坚决的要嫁他,秋文生不肯,他原本有一位情投意合的女友,但他爸秋国华为了得到夏家扶持,让秋家更上一层楼,同意了这桩婚事,出了笔钱让他的女友离开了。 秋文生便和夏淑云结了婚,秋国华下了决心,夏淑云一进门便分割了10%的股份给她,后来她怀孕,他又立了遗嘱他死后夏淑云肚子里的孩子能继承他15%的股份,以保证夏淑云在秋家的地位。这么一来,秋家在夏家的倾力帮助下,事业蒸蒸日上,成功跻身一流豪门,成为海市顶级的名流。 夏家帮秋文生是因为夏淑云,但那年夏淑云自杀,夏家态度立时冷漠起来,除了对秋桐和缓一些,之后许多年两家再也没有了往来,自然夏家的帮助也不会有了。 不过如今秋家已经在海市站稳了脚跟,也不再需要别人的扶持了。秋文生自认秋家与夏家如今同处一个层次,他底气便足了起来。秋原被他藏了许多年,他早年碍于夏家才不敢让他出现在明面上,但夏家终归天高皇帝远,秋桐又那么不争气,难道还得他把偌大家业交到那个孽女手上,让她挥霍一空? 他跟夏淑云感情不好,当年夏淑云生了秋桐之后,便患了产后抑郁症,他更少与她同房,他又子息不丰,外面情人不少,就是生不出一个孩子来。如果夏淑云生了个男孩,他还不会把秋原接回来,可秋桐不仅是个女孩,更是恨他入骨,他不能、也不敢把秋氏交给她。 秋桐太疯狂了,他有时候都想,如果他不是她爸,秋桐一定会杀了他,就像那天晚上掐着秋原脖子一样。 这个孩子其实很像他,阴狠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会隐藏锋芒,更懂得积蓄力量,如果再放任她成长,她必定要把他推下位。他还没有享受够权利的滋味,那高高的座椅,他还没坐够。所以他才培养秋原,秋原蠢而不自知,好歹还听话,听话才好,他给根骨头,他便摇摇尾巴凑上来,不给也不敢抢。 好掌控的人才能让他安心,而叛逆如秋桐,他根本无法掌控。她除了对她母亲的死偏执成狂,数年如一日地与他作对,他甚至都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别的重视的东西。只有有弱点的人才更好对付,而她冷心冷情,不在乎亲人,不看重金钱,他甚至感觉,她似乎根本不期待继承秋家,她只是想看他和秋原不如意,她便开心了。 所以,这样一个人,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不论是杀死秋原,还是为了报复整垮整个秋家,他从来不会小巧了她的疯狂。 这次慈善晚会,秋原没有出场。 倒是来了个意外的人,夏家家主的大儿子,秋桐的表哥夏清澜。夏淑云有两个哥哥,大哥夏铭从政,二哥夏铎从商,夏铎便是明面上的夏家家主,她还有个小弟夏钰,因为性子跳脱被老爷子丢去了军队,到如今也坐上了一把手的椅子。 夏清澜是一个人来的,秋文生给夏家递了邀请函,却没想过真的有人来。是以他进门时,秋文生和生意合伙人在大厅里交谈,只有秋桐等在门口,看见人来了,笑着迎了上去。 “表哥,好久不见。”她今天穿了一件深红的鱼尾裙,勾勒出妖娆的身姿曲线,大卷的栗色头发盘了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巧的锁骨,妆容精致红唇妩媚。 她走过来,跟他轻轻拥抱了一下。 夏清澜长得很是斯文俊秀,唇边噙着微微的笑意,一身浅灰的西装服帖,周身气质温文尔雅,恍如翩翩贵公子。 “秋桐表妹,父亲让我代他跟你问好。”他在她耳旁温声回应道。 “一切都好,让大舅舅不用担心。”秋桐挽着他,带他往里走。秋家大宅专门做了个礼堂,就是为了举办这类的宴会,这会儿人已经零零散散坐着了。 她带他走进门,徐佳思刚巧找了过来,看她挽着一位年轻男人,那男人气质清贵脸庞白皙,还是个生面孔,她瞪大了眼,脱口道:“桐姐,你又换了个情儿?林舒才跟你多久?” 秋桐一梗,见身旁的表哥微笑着看了过来,忙道:“这是我表哥!徐佳思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徐佳思一听,就知道自己误会了,笑嘻嘻的凑上去跟夏清澜打招呼:“表哥好。” 夏清澜微微笑,对着她点了点头。 夏清澜眉目温润,目光始终都是柔和的,他的五官长得十分好,俊眉修目,挺鼻薄唇,再微微一笑,徐佳思对着他,脑袋里晕晕乎乎就想到了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秋桐带他去坐了个位子,马上被徐佳思拉到了一旁,八卦的问她:“诶,你这个表哥是你外祖家那边的?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啊?” 秋桐仔细看她一眼,慢悠悠道:“我有三个舅舅,四五个表哥表弟,难道还得都跟你说一遍不成?” 徐佳思也不纠结,兀自感叹:“你这个表哥长得真好。” “说吧,你想问什么?” “嗯……那个。”徐佳思扭扭捏捏,“楚临安今晚会不会来呀?” 秋桐毫不意外地笑了,“我哪知道?我给他发了邀请函,脚长在他身上,他来不来我也没法决定对吧?” 徐佳思有些失落,恹恹的:“我刚刚在手机上问他来不来,他说看情况,没事就来,可我到现在还没看到他。” 秋桐睨她一眼,眼神明晃晃的嘲笑:“那你跟我一起等门口迎宾咯,看他来了就扑上去。” “好啊!”徐佳思就等这句话呢,飞快答应下来。 “没出息。”秋桐嗤她。 不曾想,楚临安真的来了。在别人大多正装出席,西装革履的宴席上,他穿着一身运动衣,踏着月色而来。 楚临安一点也不像个富二代,这是海市上流年轻圈子里公认的。他眼皮总是耷拉着,看人时目光懒而清淡,不爱修饰自己,明明长着一张俊美的脸,却常年在外面跑荒野找遗迹,晒得肤色发黑。 徐佳思看见他眼睛一瞬间就亮了,屁颠颠跑上去,围着他转圈圈,她对着他脑子总掉线,张口就问:“临安哥哥,你怎么穿成这样来啊?我带你去换身衣服吧?” 楚临安懒洋洋瞥她一眼,慢吞吞地说:“懒得换。” 转头对着秋桐他姿态端正了点,脸上的表情没有那么懒散了,他说:“秋桐,节哀。” 这声“节哀”,是给夏淑云的。 秋桐结结实实一愣,好几秒后才倏然笑起来,调笑道:“别以为说点好听的,我就会夸你这身衣服穿的好了。真的,你穿着这个来,绝对万众瞩目信不信?” 楚临安皱了皱眉,还没开口,他旁边的徐佳思就跳起来说话了:“哎,我临安哥哥这么帅,就是披个麻袋也万众瞩目啊!走走走,临安哥哥我带你进去。” 她挽着楚临安就走,楚临安任她拉着进了门里,脚步还是慢悠悠的,回头对秋桐无奈点了点头。 秋桐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一时间思绪万千。 这场慈善晚会里,来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跟她说节哀,明面上是给亡妻庆寿积福,但谁不知道这只是掩饰,真正的目的是秋文生想宣扬秋家的地位和笼络生意伙伴。 他喜欢站在高处,更喜欢受人追捧,看着来客小心翼翼的恭维谄媚,万宾来贺行人如织,他的自尊心能得到极大的满足,早年受夏家掣肘的日子久了,他对权势地位的执念深入骨髓。 秋宅每过一段时间便有宴会,借着各种缘由举办,秋文生特意在宅子里建了酒会、宴会场子,偌大的秋宅虽只有他一人居住,却总是热闹非凡,秋桐也是由此才早早搬了出去。这次晚会还借了夏淑云这个已死之人的名头,秋桐心里恶心地不行,可她终究稚嫩,还无力反抗。 那么多宾客,谁也不在意,今天是她母亲夏淑云的五十岁生辰。 但他们都记得跟秋文生交谈时,称赞他一句,真是个好男人啊,深情! 呵,真是可笑。真正深情的人深埋地底,薄情寡义之辈拿死人作筏子,获得虚伪的赞誉。 作者有话要说: 秋桐:人就像一张纸,最初是白色,却最容易被染黑。人心贪婪而丑恶,世人如此,我亦无不同。 但那个孩子,是不一样的。 第十四章 世间事物永远都在变化,只有时间静默无声,潺潺流淌。 六月中旬,明桑中学迎来了又一届的初升高考试。天气越发燥热起来,头顶的太阳仿佛不要钱似的散发着灿烂的光线,炙烤地大地滚烫。 安宁站在校门口的树荫下,穿了件白色T恤,下身是及膝的百褶裙,看着越发显小。 爸爸路南开车送她来的,普通的黑色大众车,张婷婷给她塞了一瓶水,家里灌好的温开水,不管多热的天,她都不让安宁喝冰,安宁身子弱,每次来例假都会疼,这次中考,竟然那么凑巧地赶上了她的生理期。 她脸色有些苍白,肚子隐隐作痛,张婷婷从包里翻出一粒药来,给她吃了。 “安宁,等会要是还痛,就跟老师讲知道吗?”张婷婷把她颊旁被汗浸湿的头发理到耳后,温和地说。 安宁点了点头,没有血色的唇刚刚喝了水,湿润润的。 “进去吧,别怕,我跟你妈在外面等你。”路南跟张婷婷请了三天假,就是为了照顾安宁,中考是个大日子,怕安宁压力大,身体不舒服,他们准备这几天每天接送她。 谢谢爸爸妈妈,不要担心,我马上出来啦。被家人的关怀笼罩,安宁大眼睛弯起,笑着比了几个手势。 她说的很快出来,是真的很快,一场考试刚刚过半,校门口还都是翘首以盼的家长时,就见大开的门里走出来一位瘦瘦弱弱的小姑娘,个子娇小瘦削,身板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一张白皙的小脸在热烈的阳光下白的发光,跟融化了的奶油捏出来的人一样。 有家长小声议论,长得真标志啊。这么快出来应该是成绩很好吧?看起来很乖很文静的样子。 安宁被晒得发晕,额上有些汗。吃了药之后肚子倒不痛了,可身上却没什么力气,她就赶紧写完了卷子提前交卷了。 刚刚走出校门,坐在车里一直关注门口的张婷婷立马看见了她,她推开门下车,去扶脚步虚浮迟缓的女儿。 “车里开了空调,快进去凉快凉快。”张婷婷说着,让她进了后座。 “这么热的天,真是遭罪了。”路南发动车子往家里赶,看到安宁满脸的虚弱,忍不住叹气。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试考完的那天,讨人厌的例假也走了,安宁高兴的不得了。路南张婷婷还很担心她的成绩,怕她因为身体原因发挥不好,特意跟她说成绩不重要,只要努力了就好,这次考砸了也没关系云云。 安宁傻乎乎听完,心里觉得好笑又感动,其实她的状态没有很差,考试成绩也不会因为外在因素而发生什么变化,老师都说她是很稳的一个学生,在学校里常年成绩都排前列,从来没有下过前五。 而且她也感觉自己这次考的不错,大部分题都会做。反倒是刘媛媛,她考完就有些懵逼,她的考场和安宁不在一个学校,各所中学中考学生都是打乱了的,安宁还是在明桑中学,刘媛媛去了另一所中学考试。她每考完一门就在手机上跟安宁对答案,对了大部分一样,还有一小部分不同,安宁觉得没什么,她却有些急,很怕自己跟安宁不能上一所高中。 最后考完那一场,姨妈都快走了,安宁已经好多了,就没有叫爸爸妈妈来接,她拐出校门,沿着人行道慢吞吞地走,看着这一路熟悉的景色,心里满是怀念不舍。 走了三年是路,呆了三年的学校,终是要告别了。 夕阳的余晖落在方块的地砖上,头顶的梧桐树在风中哗啦啦地响,她仰起头,只见满目清新的绿意,她纤细的脖子暴露在阳光下,像是天鹅的颈项。 梧桐树呢……秋桐的梧桐树是什么样子的? 她回忆了一下,想起每年秋天,街道旁那两排高大的金黄色,有时候地上落下枯叶,一脚踩上去,喀吱喀吱作响,像嚼薯片的声音。 有时微风起,一排梧桐树便翻滚出金色的浪,那么美。 她突然觉得眼睛酸涩。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久没有任何交集,还是会想起秋桐。想念不算频繁,却总在夜深人静,或是独自行走时,她就会想起她,一想,就觉得难过。 相伴三年的同学要分别,她都没有那么难过,可是一想到那个人,开着车从她身旁经过,她的眼眸深邃,目光清淡,没有感情地慢慢扫过她,而后面无表情地离开。 那一瞬间,她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路安宁!”有人打断了她的思绪,安宁慌忙抬头,停下了机械的步伐。 是那个熟悉的小巷子,巷口站着高大的男生,脸上有些期待,有些窘迫。 安宁这次再看他,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惊慌惧怕了,她抿了抿唇,缓缓走上前,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江涛打架面对十多个人都不怵,这会儿却紧张地掌心冒汗,他手背在身后衣服上擦了擦,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少女,努力放柔声音道:“路、路安宁,我最后一个月特别努力学习了,我知道我肯定考不上一中,所以我就想,最后见你一面……” 他说着,神色暗了下去,眼里都是后悔。后悔自己蠢,不知道早早认真读书,不懂得上进,如果他成绩好,他就能跟她读一个高中,就可以继续保护她,她那么柔弱,又不能说话,以后被人纠缠、被人欺负该怎么办? 安宁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瞳又大又圆,清透见底,清晰倒映着他的影子。 江涛知道她不能回应自己,自顾自说道:“你以后去了一中,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别人欺负你就告诉老师知道吗,要是男孩子纠缠你,你给我打电话吧?我找人帮你揍他,还有啊,不要被人骗了,路上注意安全……” 他伸出手来,手心里躺着一张小纸条,被他揉的皱皱巴巴,“这是我的号码。” 细白的手指拿过了那个小指条,苍白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掌心,她的手凉凉的,像是一点冰雪,一触即离。 安宁抬着头,眼睛里全是柔软的光芒,江涛想,他喜欢的女孩儿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像天使一样,他从来没想得到她,他配不上她,那些向她告白的男孩子也配不上。 从来流血不流泪的大男孩眼眶红了,他低声问:“你……会记住我吗?” 安宁歪了歪脑袋,抬手到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弯着眼眸,柔柔笑了起来。 “你是说,以后会联系我吗?”江涛双目圆瞪,猜测道。 阳光从安宁身后照射过来,她的表情在刺眼的光线中有些模糊,可她点头的动作明显至极。 江涛高兴地差点一蹦三尺高!他给她号码,根本没指望她会打电话给他,可她说会联系,以安宁的性格,那就一定是真的! “谢谢!谢谢你!”他虽然没有蹦起来,也差不离了,激动地满脸喜色,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 安宁被他的开心感染了,眼睛眯成一个小月牙儿。当初她说让他跟她考一个中学,也没想过他真能考上一中,只不过是给他一个希望,让他好好认真读书,而不是连高中都考不上。 他都说了,对她没有恶意,并且三年来一直是他在赶走那些表白的男孩子,虽然初始原因是他的私心,却也真的帮了她。 安宁觉得,他不是真的坏孩子,所以她愿意和他成为朋友。 她冲他招了招手,指了指路,示意自己该走了。 江涛忙点头,在她身后挥手,“路安宁,路上小心!” 中考一完,安宁就闲了下来,两个半月的暑假时间很长,刚刚放假刘媛媛找她出去玩了一天,不过她们从小在海市长大,大多地方都玩过了,六月天气又热,两人出去了一次就再也不想出门了,只想躲在家里吹空调。 安宁觉得这么歇着,太浪费时间了,六月末,她找爸爸妈妈谈了一下,想出去做兼职。 路南刚听完她的意思就反对:“不行,你才多大,做什么兼职?好好在家待着,爸爸妈妈不是养不起你。” 安宁瘪了瘪嘴,大眼睛湿漉漉看着他,又去看张婷婷。 张婷婷心思细腻很多,便问:“安宁,你心里是有什么想法吗?” 妈妈,我想找一个甜品店,学做甜点。平常在家我都是对着网上学,学的很慢,我想去跟人学。安宁比划着。 路南看懂了,还是拧着眉:“你这么小,今年年底才满十六岁,哪个地方收你?收了还怕被举报说雇佣童工呢。” 张婷婷想了想,却觉得这样也不错,安宁毕竟有缺陷,将来找工作应该会很难,她不能说话,但你看现在社会上哪样工作不用你说话?所以她一直希望安宁能早日掌握一门手艺,一项技能,将来可以养活自己。 “我觉得可以,我有个熟人,等我跟他说一下,问问能不能让你跟他学,他要是同意了,安宁你就去吧。”张婷婷说。 安宁忙点头,小脸笑的像一朵向阳花。 路南心疼的不得了:“安宁还这么小!她去做学徒多辛苦啊!” 张婷婷说:“早点学会了,现在累一点,将来就不用担心了。” 晚上,夫妻俩躺在床上,小安远睡在两人中间,小肚子白胖胖一鼓一鼓。 路南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最后还是开口:“婷婷,你怎么就不心疼啊?安宁身子弱,我们捧在手心上疼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让她去烘焙房里辛苦劳累……” 张婷婷也没睡,在黑暗中轻轻叹了口气:“安宁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想好了,等她大学毕业,就出钱给她办一个小店面,让她自己做点心,自己过得自由自在的,就好了。” “现在的辛苦,都是为了以后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六月二十八,晴。跟爸爸妈妈说了去做兼职,妈妈同意了,那爸爸很快也会同意啦。未来的生活,应该会很新奇吧?好期待呀。安宁,成熟一点,不要再想别的有的没的啦。 第十五章 “安宁啊,把这份蛋糕端去外面。”张海波指了指手边一个小瓷碟,声音从脸上戴的口罩里传出来,瓮声瓮气的。 围着白色围裙的女孩儿闻声放下手上的裱花嘴,抬起了头,她一张小脸严严实实藏在大口罩后面,刘海掀了上去,一顶帽子罩在头顶上,露出白皙干净的额头和一双水润清亮的大眼睛。 她走了过来,无声无息的,走路脚步很轻,又不说话,轻轻巧巧跟只猫儿似的。 她端了盘子去前面的窗口,刚把小碟子放下,外面很快便有人接走了。 安宁又走了回来,准备继续练裱花。张海波看着她垂头认真的眉眼,想起带她的这两天,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这孩子太乖了。看着身板小小的,身体并不好的样子,可无论他叫她做什么,她都是乖乖顺顺的去做,比如他今天让她练裱花,一天要学会裱出来一朵玫瑰,安宁就一上午都站在那里挤奶油,挤出来的花从最开始的不成形,变成有了个雏形了,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不情愿。 看了眼时间,他喊她:“安宁。” 小姑娘望过来,细细的眉浓淡相宜,眉型是温婉优美的柳叶眉,她的眼睛很大,双眼皮不深不浅覆在眼睑上,眼尾微翘显得有些稚气的媚,但她清澈透亮的眼瞳又冲淡了这份媚,变得干净清新起来。再配那白皙地跟奶油差不离的皮肤,小姑娘戴着口罩都能看出来有多好看。 老早就被告知过安宁的事,张海波冲她笑了笑:“快下班了,歇一会儿吧,叔叔给你留了块蛋糕。” 他从一旁的冰柜里取出冷藏的蛋糕盒子,小小一只,不过他手掌大小,上面盖着塑料透明的盖,可以看见里面粉色的奶油,奶油中间卧着一粒红红的草莓,草莓颜色鲜亮,周边围了一圈五彩缤纷的小糖珠,好看极了。 安宁眉眼弯弯地接过来,大眼睛里满满都是明晃晃的欢喜。 据妈妈说,这位张叔叔是她原来的同学,他高中毕业没有读大学,而是出来学自己喜欢的甜点,他做了许多年甜点,如今已经是很厉害的甜点师了,在很有名的夏花甜品店做师傅。 他原本带了一位徒弟,结果徒弟出了山,前段时间辞职去了别的店,说是夏花已经有了师傅,他平日不过打打下手,工资不少但难出头,不如另寻高就。 张海波理解徒弟的想法,正愁要重新招个工,一家甜品店虽然不大,但有时人多了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恰巧张婷婷找上了他,张婷婷想让安宁学艺,张海波是想找个打下手的,两人这么一合计,就拍板定钉了。 一个甜品店里,做主的一般是店主,但店主也是聘用的,又不懂烘焙房的事,她就管一管前面的服务生和收银接待,后边都让张海波自己做主,毕竟他在这家店待了两年,资历深。 张海波看安宁年纪小,又是朋友的孩子,这几天都没叫她做什么,不是端端盘子,就是帮着拿一拿东西洗一洗器具,不然就是教她做东西,因为她没有基础,他都是从头开始教,今天教她的是用奶油裱花。 安宁把蛋糕放在一边,低头看自己手底下裱出来的一朵花,奶油是粉色的,花朵有些软趴趴,有点别扭,但好在可以看出来是一朵玫瑰了。要知道最开始她连怎么挤奶油都搞不懂,还是张海波手把手教她应该怎么挤出花样,做出形状来,然后第一个,她只挤出了一朵奇形怪状的东西,张海波都没认出来那是花。 烘焙房有烤炉,哪怕开了空调,气温还是有点高,他们又穿的严严实实,安宁站着了一上午,能感觉到自己背后衣服被汗浸湿了。 “怎么,还想学学?”张海波走了过来。 安宁抬眼看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正式学习烘焙后,她才知道自己对烘焙了解的太少,原来做的东西不过是闹着玩。 真正的烘焙一点也不简单,里面学问大着呢。她要学习和面,学会掌控烤箱的时间和温度,学打发蛋液,蛋糕的调味也很重要,还有裱花、上色,缺一不可。 不只是技艺方面要加强,耐力和心性方面考验也很大,这几天她跟着张海波学习,也见识到了他作为甜点师的生活。可能外人觉得做甜点做蛋糕很轻松很美好,但安宁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即使安宁这几天并没有做很多事,可她看见张海波为了做蛋糕一站一整天,烤面包时脸被烤炉烘地通红,店里人多时一个蛋糕还没做完,外面就在叫下一个了。他脸上总是布满汗水,下了班腰酸腿疼。 她想快点多学些东西,就可以帮张叔叔做一些事了,不像现在,什么都不懂,只能站在一边干看着。 张海波仔细端详她面前粉色的奶油花,点头笑道:“做的不错,我看的出来,你应该掌握了裱花的一点技巧了,一上午就能做这么好,安宁,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安宁羞涩地眨了眨眼睛,口罩下面的脸悄悄红了。她感觉做的不好呀…… 张海波说:“我听你妈妈说你很喜欢做甜点,你也不用急,我会把我能教的都教你,只要你肯学。” 他说她有天赋,不是在说假话,这几天安宁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之前他教她和面,一天时间她就懂了其中诀窍,没两天就能在他忙不过来的时候自己上手了。今天他不过只演示了两遍裱花给她看,也是存了试探的意思,果然,她一上午就做的像模像样。 人老成精,他看的出来,这个小姑娘不只是想学艺,她对甜品,更是发自真心的喜爱,心静的下来又能吃苦,是很好的弟子人选。 安宁听了他的话,由于不能开口,小本本不在身边,她不好回答,只能弯着眼睛大力点头,努力表达她肯学,特别希望跟他学习的想法。 张海波自己本身就很喜爱甜品,人到中年发福了,圆头大脑看着很和善,他取下来帽子和口罩,笑眯眯地拍了拍安宁的肩,“那就先出去吃饭,到点了,下午再练。” 看着乖乖巧巧点头,和自家臭小子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他心里不禁感叹还是生女孩好。女孩是爸爸妈妈的小棉袄,不顶嘴不叛逆,乖巧可人又懂事,看着都顺心。哪像家里那个讨债鬼,天天惹是生非,学校不知道叫了多少回家长了。 中午吃饭是和店里的员工一起吃外卖,夏花走的是小而精的路子,店面不大,店员不多,安宁是学徒,包一餐午饭,一个月1000块钱。在海市这个一线城市,1000块钱算少了,但对于每年压岁钱都只有400的安宁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为此她工作很是认真,一点也不觉得累。 当初店主听说张海波要收一个小姑娘做学徒,这小姑娘还只打两个月工就不干了,她其实不大想同意。她看安宁身板又小,像是未成年,不敢乱收人,便打了个报告跟上面的老板说了声,得到老板指示,可以收她才带着疑虑接受了。 不过这几天相处,她却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看着弱不禁风却很能吃苦耐劳,不能说话却总是软软的笑,笑的又萌又甜。对于喜爱美好事物的女人来说,这样的小孩儿最讨人喜欢了。 吃饭时,店主周岚不时给安宁夹菜,一个劲说:“这么瘦,多吃点,长胖了身体才好。” 安宁碗里堆满了菜,还有店员小姐姐笑眯眯地说:“安宁啊,等会姐姐给你做奶茶喝。” 对于他人的好意,安宁总是满怀感激的,吃完了一大碗饭后,小肚子撑地溜圆,又被塞了一杯奶茶,安宁怕积食,就说要去前面帮忙。前面的服务员小姐姐有两个,中午是轮班的,现在只有一个人在前面忙着。 她从后厨转到前面去,身上穿了件有着围裙兜的棕色裙子,这裙子边缘是繁复的花边,中间的裙摆上有特别萌的小熊图案,是按着安宁量身定做的小码,腰上绑了根腰带,勒出似乎一折就断的腰肢。 本来她是没有身衣服的,她在后厨帮工,不用来前面,但有一天她看见服务员姐姐穿的小裙子很好看,张岚注意到她眼睛里的喜爱,便又定了一条过来。 她穿上的第一天,店里的送货员、前台的小姐姐,还有服务员姐姐,围着她双眼放光,嘀嘀咕咕说什么萝莉、女仆、洛丽塔之类的,安宁很少上网,也没有看过动漫,自然不能理解她们口里的词汇,但那之后,那些哥哥姐姐们就总想让她穿工作服。 前台小姐姐看她出来,冲她招了招手:“安宁,今天不忙,你回去吧,睡个午觉歇一会。” 安宁摇摇头,拿了小本本写:姐姐还没吃午饭,你去吃饭我帮你看一下。 她又摸了摸肚子,写道:刚刚吃撑了,要活动一下,不然会长肉肉啦。 一身女仆裙的小姑娘低头摸小肚子,柔软的长发顺滑地垂在耳畔,一截尖尖的小下巴弧度优美,白皙的脸蛋上干净无瑕,甚至能看见细微的小绒毛。 前台被萌地肝颤,又被她贴心的举动感动地不行,伸出了罪恶之手去捏她没多少肉的小脸,看小姑娘睁大清浅的眸子看过来,才义正言辞收回手道:“你看肉都捏不起来了,多长一点肉才好呢。” 安宁目光柔软,细白的手指扯了扯她袖子,轻轻摇了摇,又指了指后面的休息室。 前台小姐姐捂脸,血槽已空:“好好好,我去吃饭,你就在前面收钱就行,不用去端盘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七月三日,晴。今天学了裱花,被张叔叔夸啦,有点不好意思,我做的还不够好,要继续努力呀。还有店里的姐姐们,都特别随和热心,我真的很幸运,遇见的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yt_TAN 3个;五花肉烤米皮、一枚银子、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网 2个;超能少年涵小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超能少年涵小白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六章 安宁坐在柜台后面,服务员小姐姐趴在桌子上跟她讲话。 小姐姐是个话痨,只要安宁嗯嗯点头,专注看她几眼,她就能自己吧啦吧啦说一大堆,从她喜欢吃的甜点,到家里养的猫,还有今天网上的八卦,她喜欢的爱豆又演了什么剧,她都能滔滔不绝说一遍,每天说的还都不一样。 要问她为什么要找安宁说话呢?因为安宁是个很好的听众,她之前十五年的生活平静如水,不追星不看剧,天天不是上学就是写作业看书,是一个标准的乖宝宝。 她身边的人又把她保护过度,看她那柔弱乖顺的样儿,跟个小白兔似的,身边的同学们哪怕处在躁动的青春期,也很少跟她讲乌七八糟的八卦,唯恐把一张白纸污染了。 皱芳芳平日里是一个总被人嫌弃吵闹的话痨,满腹的倾吐欲无从发泄,这会儿终于遇见一个在她说话时不会打断她,还频频点头用惊奇的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知道的东西特别多一样,看的她成就感爆棚,没事就想拉安宁讲话。 中午店里人不多,不大的店面里摆了七八张桌椅,都是双人座的,因为一般来甜品店的,大多是情侣组合或者是小姐妹。正当大中午,现在只有两对人坐在屋里,一对是高中生年纪的小情侣,一对是大学生似的小姑娘。 小情侣坐在有盆栽遮掩的角落,那对女孩儿坐在靠门的地方。 邹芳芳偷眼看了下小情侣,笑嘻嘻地压低声音跟安宁说:“我刚刚路过,看见那对小孩在互相喂蛋糕吃。哎呦我的妈呀,人家吃蛋糕,我吃了一嘴狗粮。” 安宁下意识偷偷往那边瞧了一眼,高大的盆栽挡住了视线,她个子又矮,什么也看不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眼睛一转,看到两个女孩儿那桌,突然停住了。 邹芳芳还在滔滔不绝:“唉,我之前高中也谈了个小男朋友,天天浓情蜜意的,高三刷题都要一起,可惜大学他考去京都了,听说现在在那边谈了个很有钱的白富美……” 她回忆起从前,语气还是欢快的,高中生活对她来说算是很美好的记忆了,和前男友也是和平分手,并没有什么爱恨情仇。 “安宁,学校里有小男孩追你没有呀?”她话头一转,看到安宁漂亮的小脸蛋,八卦地问。 安宁神色恍惚,没怎么听清她的问题,邹芳芳连叫了她两声,她才傻乎乎回神。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安宁眨巴眨巴眼睛,抿了抿唇,眼神禁不住往店里飘,白皙的脸颊上浮起淡淡的粉。 邹芳芳稀奇地顺着她视线望过去,一下子也是愣了愣,但她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又转过头来,贼兮兮地低声笑:“没见过这事吧?” 乖宝宝安宁大眼睛忽闪忽闪,有些害羞地又瞟了那边一眼,摇了摇头。 邹芳芳特别小声地说:“人也是在谈恋爱,现在这种事很常见的,以后看见了别这么没见识了哈。还有啊,这种情侣和我们是一样的,你可不能歧视人家。” 说到最后,她脸色很认真。邹芳芳平常总是嘻嘻哈哈的,安宁被她罕见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忙点头的同时,又在心里想,难道有很多人歧视吗? 那边店里靠门的小桌子上,两个穿的很青春活泼的女孩子倚靠在一起,黏糊糊的互相喂对方蛋糕,安宁刚才还看见一个女孩子舔去了另一个人嘴边的奶油。 她看的脸红心跳,觉得羞涩极了,但那两人相处的氛围她又感觉很美好。原来两个女孩子也可以谈恋爱呀? 邹芳芳经刚刚那一出,想起一些事,叹息着说:“我高中有个闺蜜,就喜欢一个女孩子,结果被她爸妈发现了,硬逼着她转学,和那个女孩子断了往来,现在她才大二,就被家里人安排相亲了。” “现在这个社会,同性恋其实很多的,但你没看过多少,是因为他们不敢告诉别人,也不敢表现出来,就是怕世人的反对偏见。要我说,那些反对的人都是吃饱了撑得,自己家一堆事没处理好,非要多管闲事去插手别人的生活。自己的人生,过得开心不就好了吗?” 安宁听着,脸上的血色慢慢消退,心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她虽没有见过邹芳芳说的事例,但也能想象地出来,如果连喜欢一个人也不能由自己做主,那样的人生该多悲哀啊。她不过是旁听,都不由地产生一股无力伤感的情绪,萦绕在胸口,沉甸甸地落到心底里。 她轻轻垂下眸子,乌压压的睫羽覆盖住漆黑的瞳孔。 握住手边的笔,她写:姐姐,你去吃饭吧,我帮你看着前面,前面不忙的。 邹芳芳看一眼,摸了摸饿扁的肚子,再环顾店内,确定只有这两对小情侣,外面七月份的太阳又那么烈,应该是不会再有人来了。她揉了揉面前小姑娘细软的发丝,“那安宁我先去吃饭,来人一定叫我啊,我马上来。” 安宁应了声,看她走了,便坐在前台的高椅上看柜台上的一本甜品书。前台设计地很高,坐椅也高,安宁坐在上面,小腿离地面起码五十厘米,小脚无意识地轻轻晃悠。 甜品书上介绍了各种蛋糕的来源和做法,还配了精美的彩色插图,她一时看入迷了,直到门口响起叮铃铃的风铃声。 风铃一响,便是有人推门而入了。她闻声抬头,就见门外走进了一人,一如既往的红裙,一双长腿步伐迈的很大,纱质的裙摆随风飘扬,栗色的卷发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撩起,露出女人明艳的脸,和那双含情的眼眸。 安宁一阵愣神,来人淡淡的眸光扫过她,脸上很自然地浮起一丝微笑。 她走了过来,如玉的指节敲了敲桌面,语声带笑:“小丫头,又见面了。” 安宁一瞬间回过神来,心跳在耳旁“咚咚”作响,垂在腰侧的手攥着衣角,指尖发白。 将近一个月未见的人,原以为已经生疏淡忘了,可当她再出现在面前,安宁却发现,秋桐在她脑海里留下的印象那么深刻,过往的记忆一点一滴在胸口翻涌。 她不喜欢我。 她心里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小心的,扬起了一抹礼貌的笑容,微垂着眸拿过一旁的东西。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呢? 秋桐看着伸到面前的纸板子,还有那紧紧捏着纸板的小手。板子上用墨水笔写了这么一句话,她记得上次来还没有这个,应该是特意为安宁做的。 她状似没发现她的无措,微笑着说:“来块黑森林蛋糕吧。” 安宁点了点头,去一旁的冷藏柜台里取出装在小碟子里的蛋糕,送到她手边。 “小丫头,出来打暑假工?还没成年呢,这家店老板就敢要你?”秋桐一手接过蛋糕说。 一直低头不敢和她对视的小丫头终于抬起眸,大眼睛如初见般明亮清澈,此时却含着薄薄的雾气,还有小心翼翼的惊慌,盛满了掩不住的委屈,看着可怜兮兮的。 安宁就是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上次发的消息还静静躺在手机里,依旧没有回复。此后她再也没有找过她,而秋桐,从未主动跟她聊过天。 手机上那么冷淡,驱着车从她面前驶过时,瞥过来的视线也是淡淡的像看陌生人。 不回复就是默认,明明不喜欢她,偶然遇见却仍然态度亲昵,是为了维持表面的礼貌还是虚假的敷衍?安宁情愿秋桐对着她冷脸,而不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如初见的那个热心的大姐姐。 她不是笨人,她能察觉到秋桐的疏远,她如秋桐所愿地不去打扰她,一看见那人弯起的柔软红唇,又心软地开始奢望起来。 秋桐凝望过来的眸中,似乎带着真切的关心。 安宁有些迷糊了,秋桐姐姐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她误会了她,自己想太多,还是说她极会隐藏,表现出来的亲和善意都是假象? 秋桐不着痕迹地把面前的小姑娘看了一遍,小个子的女孩子穿了一件形似女仆围裙的裙子,带着繁复花边的裙摆蓬起来,腰际一条宽腰带,系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勒出来的腰堪称不盈一握。她头发散下来,发丝如她本人一般柔软顺直,薄刘海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没多少血色,又大又亮的黑眼珠里蕴着一汪雾蒙蒙的水花,小小的嘴唇像是抹了唇膏,淡淡的粉色晶莹透亮。活脱脱一枚又萌又软的小萝莉,只站在那里就像在给人撒娇卖萌。 现在还满眼的委屈,眼巴巴地瞅着她。 啧。秋桐无声叹气,她不过是偶然得到她在这边打工的消息,她又住的那么近,莫名有些不放心,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让她有些焦虑,便来这里看看,本是想看软乎乎的小姑娘有没有被欺负,工作顺不顺心,这会儿一看,好像欺负她的还是自己。 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望着她,不敢冒犯不敢放肆。秋桐无奈地发现,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过渡,还有她来时做的一番心理建设,在小姑娘一个楚楚可怜的眼神中,轰然倒塌。 路安宁,从来没有从她的记忆里淡去过,她看着她胆怯又期盼的眼神,甚至能回忆起那张初遇时楚楚落泪的脸,清晰地就像在昨天。 “小丫头,不记得我了?”秋桐压下了满腔思绪,勾起红唇笑问。 安宁猛然低下头去,贝齿咬着唇瓣,使劲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不记得,明明,明明从来没有忘记过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原来两个女孩子,也可以谈恋爱,也可以拥抱、亲吻啊。邹姐姐说,社会上很多歧视同性恋的人,可我相信,也有更多像邹姐姐一样,尊重维护他们的人呀。不知怎么的,看见那两个姐姐亲吻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样子……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网、tant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七章 秋桐坐在小桌子边,用小勺子把一整块小蛋糕一口一口吃完了。 夏花的蛋糕都做的很小,她吃完一块,还意犹未尽。 黑森林的味道融合了樱桃的酸、奶油的甜、巧克力的苦和樱桃酒的醇香,产自德国一处名叫黑森林的地方,它的名字也由此而来,而不是因为它的外表大都是黑色而被叫做黑森林。 其实正宗的黑森林蛋糕没有黑色,而是一种樱桃奶油蛋糕。相传黑森林盛产樱桃,丰收季节时,农妇们会大方地将樱桃一颗颗塞进蛋糕夹层里,或者是作为装饰点缀在蛋糕表面,做蛋糕的奶油中也会加入樱桃汁,制作蛋糕胚的面粉里还会加上樱桃酒。 不过后来传到全国各地后,各种细节已经无法考究,制作的方式经过了多次演变,也不再如最初那样单调了。 方形的小蛋糕下方是黑白相间的糕体,一层蛋糕一层奶油夹着,上面撒了细碎的黑巧克力屑,中央一点雪白的奶油,奶油上点缀着一颗红彤彤的大樱桃。秋桐口里还残留着黑巧克力淡淡的苦味,等那苦味过后,便有了迟来的奶油的甜软和浅浅的樱桃酒味儿。 她对苦味很敏感,但却喜欢吃黑森林,因为黑森林的苦味后面,有着漫长绵久的回甘。 她特意坐了个正对前台的座位,抬眼就能看见坐在柜台后垂着头的小姑娘。 安宁在看一本书,可她注意到,那本书很久没有翻动一页了。 秋桐无端想笑,她好像一看见那个小姑娘,就自然而然放松了心神,此刻唇角微微勾起的笑意比以往都真实。 也许是她之前表现的态度太明显了,伤了小姑娘的心,刚刚她跟她搭了几次话,安宁还是低着头不看她,除了摇头点头,没有给与任何回应。 秋桐表面上并不在意,对安宁避之不及的态度视若无睹,含笑吃完蛋糕,又回到前台。 她刚靠近,安宁就抬起头望着她,眼里的雾气已经消失殆尽,重新变得清明透澈。但那掩饰不住的忐忑和期待,却被秋桐尽收眼底。 她心中暗叹,这小丫头,给她几个笑脸就不记得痛了?怎么这么傻乎乎的? 安宁抿着唇,给她指纸板上写的价格,仔细看她脸上的表情。她搞不懂,秋桐姐姐是真的不喜欢她吗?还是她自己想太多了?也许她是不爱聊天呢?或是很少玩微信? 她心底隐隐期盼着,可又怕凑上去惹人厌烦,只敢偷偷观察。 白皙的指尖递过来一张黑卡,新换的指甲油里闪着细碎的亮片,秋桐道:“诺,刷卡吧。” 小姑娘接过卡去刷了,还回来时眼神探究。 秋桐探手过去,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细软的发丝触手清凉,手感很好。她眯着眼笑,狭长的眼尾画了微闪的眼影,看着勾人极了,“小丫头,我先走了,好好上班,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没有缘就不要再见了吗? 再一次看着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安宁目光追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那个火红的身影一次都没有回过头。 胸口沉甸甸的,难过悄然浮了上来,安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没有让眼眶里的泪流出来,她低着头努力藏住脸,眼前的书模糊地看不清字体。 秋桐是真的,不喜欢她吧。 * 走出店门的秋桐收敛了面上的笑,冷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安宁工作的夏花恰巧就是她住所附近的那家,走了百来米就到了小区门口。她早两天便知道安宁要来这里,夏花是她私底下的产业,店主打了报告上去,原本店里是绝不能收未成年人的,可她犹豫了两天还是同意了,还特意吩咐店主,安宁上班不能给她安排重活累活,要细心照看。 她还不知道店主背地里猜安宁是不是哪家的千金来体验生活的,这几天对着她多有照顾,很少给她吩咐事,一般这样刚刚进店里的员工,长得又好看,开始都要让她站门口做门面迎宾的。 想到小姑娘失望的眼神,和不敢靠近的小心翼翼,秋桐心中复杂难言。 这不是她所期望的吗?不要和安宁有太多交集,最好回归各自的生活,把那个在她生命中明亮的星子一样的女孩儿忘掉…… 可结果呢,安宁只用悲伤的眼神看她一眼,她就心神不宁,淡然的外表下是喧嚣的心脏,一声一声催她,快去哄哄她,她快哭了,别让她哭,你怎么忍心让她伤心? 不行,理智及时喊了停。听到消息来看她就已经是违背了她的意愿,那个孩子太危险了,对她的吸引力巨大,简直无法用常理解答。 她第一次见她就忍不住停下车英雄救美,再见就主动约饭给了私人号码,不见的这么多天,她的身影也从未在脑海里消失过,不时从不知名的地方跳出来,一声声问她,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秋桐甚至想,难道阴沟暗巷里走久了,看见那么个纯白无暇的人,都会这么情感泛滥? 然而在烦躁的背后,又有一种隐秘的欣喜。她没有看错人,在她的冷淡处理下,安宁看她的眼神依然清透明亮,没有任何怨怼,哪怕被无声的拒绝,她还在期盼着秋桐的靠近。 安宁的世界是纯白色的,受伤了会自己舔舐伤口,但你摸一摸她,她便跟不记仇的小猫儿一样,重燃对你的信任。这样的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当今社会,谁不是睚眦必报、斤斤计较? 秋桐看的出来,安宁对她的重视并没有消减,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使那个小姑娘一看见她就显见地欢喜,但这令秋桐很慰贴。 试想一下,你很喜爱一个人,为此念念不忘辗转反侧,有一天你突然发现,那个人也同样为你牵肠挂肚彻夜难眠,心中会不会涌出无限满足? 虽然这么解释有点牵强,描述也夸大了点,却很能展现出秋桐的心理,遗憾之下,也只能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了。 即使以后不再见,她也会深深记住那个小姑娘。 * 下午店里不忙,后厨烘焙房温度太高,张海波赶了安宁出来,让她去外面歇着。 外面开了空调,不大的室内凉嗖嗖的,安宁身体有些虚,待久了便手脚发凉。她主动接了一位服务员小姐姐的活儿,给来往的客人端茶送蛋糕。 正值七月酷暑,这么大热的天,附近的学校又放假了,因此白天客人不多,一般都是晚上六七点钟,太阳落山,天色暗沉下来,气温降低之后,人才会多起来。 所以他们的下班时间也延长了些许,要到晚上七点才下班。 安宁跟只小蜜蜂似的在店里忙碌,这桌端个盘子那桌送个饮品,时间很快便流逝了。 不知不觉到了七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岚把店门口的牌子翻了个面,正在营业转了过来,暂时打烊朝向店外。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下班了,请各位下次再来。”她对着店里几个小姐姐和橱窗外看蛋糕的客人说。 趁着店主赶人,邹芳芳小姐姐调了一杯草莓奶昔,递给了安宁:“辛苦啦,给你路上喝。” 这几天总会时不时收到一杯奶茶或者是一块小蛋糕,安宁不再像最初那般诚惶诚恐了,她接过来,对着邹芳芳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换好了衣服跟大家告别,安宁走到店外,去屋檐下推出来一辆自行车。 车子是崭新的天蓝色,中考完妈妈给她买的,安宁在小区里练了两天就骑得稳稳当当了。上班的地方离家有点远,坐公交的话要转车,骑自行车只要半个多小时,骑车更方便点。 大杯的奶昔还没喝完,放进了前面的车筐里。夜色清浅,天幕上一点浅淡的月影,星星却是看不见的。明亮的路灯照在马路上,汹涌的车流一点不少,人行道上有很多出来散步的人,入夜了竟比白天更热闹一些。 附近人流太多,安宁推着车子慢慢走,想过了这个繁华路段再骑车上路。 记得自行车刚买来时,爸爸趁着休息时间教她骑,安宁在前面扶着车把摇摇晃晃,路南在后面跟着,只说,不要急慢慢来,摔了不要怕,爸爸接着你。 幸运的是安宁一次也没有摔,很快就学会了怎么骑了,她正式上路那天,就在自家小区外面的马路上,路南叮嘱她,看见人看见车都要让,不能骑太快,要双手握把,人多车多的时候就下来走,一切都要保证安全。 安宁点头点头再点头,把这些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暮色掩盖下,人多了手也杂,安宁走着走着突然被身后冲过来的人撞了一下,那人在人群里窜得飞快,安宁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身后又冲过一个人影,把她又狠狠撞了一下。 那人口里还高喊着:“抓小偷啊——” 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有人跟着去追,大多数人议论纷纷,翻看自己的包裹,生怕自己被小偷光顾了。 谁也没注意到,推着自行车的小姑娘被人连连撞了两次,正紧蹙着细细的眉,口里小声吸着气。 脚好像崴了。 安宁试探着走了几步,疼的她直抽气,眼圈都忍不住红了。这里离家里还有很远,叫爸爸妈妈来接的话,她又不想麻烦他们,他们上了一天班也很劳累了。 而且难保他们会就此不让她来兼职了,毕竟她说上班的时候,爸爸可是一直持反对意见的,妈妈虽然答应了,可她上了几天班后,妈妈也心疼起来了。 那该怎么办呢? 店里的姐姐叔叔应该都走了,现在可以求助谁? 小姑娘有些无助地翻看着手机,寥寥无几的联系人里,一个名字被点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既然有缘再会的话,那我主动上前,自己制造缘分,算不算有缘呢?但是,还是不想这么轻易放弃,至少努力一下吧?安宁,你要勇敢一点呀,被拒绝了再走好不好?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柏木惜朝、tantan、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tantan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八章 秋桐开着车行驶在夜色中,夏季的夜风还是有些热,残留着白日太阳的温度,拂在人脸上暖烘烘的。 行驶的路程很短,她只开了不到五分钟,从楼下到夏花所在这条街的路边。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脑子里竟然前所未有的混乱,无数的思绪在心中翻腾,可要她说个明白,又无从开口。 安宁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她洗了个澡,收拾了一番,正准备去赴一个约。她的夜生活从来都是极其丰富的,和她一个圈子里的二代们,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绝不会有找不到乐子的情况发生。 正要出门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号码是一串不熟悉的数字,她记忆里没有出现过的号码。 但她这个私人手机号极少给过人,所以能打过来的,一定跟她很熟悉。 她疑惑了一瞬,还是接了起来,她喂了一声,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强烈的第六感让她脑中浮现一个人。 “……安宁?”秋桐语气迟疑。 而后,那边传来了轻轻的“嗯”的声音。从鼻子里发出来的简单音调,有些轻软的、娇嫩的意味。 真是那小姑娘。她心里升起怪异感,她怎么会给她打电话?她不是不能说话,怎么还打电话给她,而不是给她发消息? 她却不知道,安宁坐在行道树边的长椅上,自行车倚靠在树边,犹豫了很久才按下了那个号码,等待接通时手都在抖,心跳地飞快,呼吸也是乱的。 既然秋桐不回她的微信消息,那就只能试一试打电话了…… 虽然见了不多,只有几面之缘,但秋桐自认看透了那纯白无瑕的小姑娘的性子,按道理,经了她三番五次的疏离冷淡,安宁那样内敛羞涩的女孩儿,应该是不会再找她了。就像前一个月,自从她没有回复她的消息之后,安宁就再也没有给她发过消息了。 这次是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她不得不给她打电话? 想到这一茬,心悄然提起来,秋桐微微沉声问道:“安宁,有什么事吗?” 安宁听着经过听筒也掩盖不住的低沉话音,那声音压的低低的,带着一股低气压,她的眼眶蓦地湿润了。秋桐果然是不喜欢她吧?她还在自欺欺人,以为她是不爱聊天发微信,还不知分寸的去打扰人家…… 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儿垂着头,惨白的路灯照在她身上,地面上拉出长长的黑色影子,小小的背影孤零零坐在树下,莫名有一丝凄凉。 没有得到回答,甚至连对面的呼吸声都浅不可闻,秋桐无意识蹙紧了眉,再问:“安宁?还在吗?” “……嗯。”又是一声低应,秋桐却似乎听到其中夹杂着一点重音,像是鼻塞了似的。 前一秒还好好的,这大夏天的也不可能感冒,下一秒就鼻塞? “你哭了?”秋桐发动车子往小区外开,一边加快了语速问道:“你现在在哪?遇见什么事了?” 安宁不说话,她也无法说话。秋桐没有得到回应才意识到自己心急了,问了这些事她也不能回答啊!可她心就是轻轻揪着,不轻不重的力道,像是往里塞了一小块石子,尖锐的边缘硌得人微微的疼。 秋桐想,这人是不是老天派下来治她的?浪了那么多年,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意的她,一朝竟然对一个人上心了,还是只见了几次面的小女孩! 她有些烦躁,不知是在糟心自己遇见了克星,还是怕电话那头的小姑娘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她又不能说话,被人欺负了都喊不了人,真遇上事可怎么办? 这些思绪纷纷乱乱在脑海里窜动,秋桐深深吸了口气,压下了躁动的情绪,眼睛沉沉地望着前方的路,对着安静的手机说:“安宁,你是不是下班了?我问你问题,是就嗯一下,不是就别出声。” 含泪的眼睛里闪出一抹希冀,听着那边秋桐的话,安宁有些不确定,秋桐姐姐是在关心她吗?没有对她不耐烦? 她抿了抿唇,脸上还挂着泪花,细细的“嗯”了一声。 秋桐接着问:“现在在回家的路上?” 安宁:“嗯。” 秋桐:“你还没回家吧?现在离家里远不远?远就应,不远就不要说。” 安宁又“嗯”了一声。 秋桐车子已经开到了夏花店前,可店里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线,里面的人都走完了。她继续沿着路往前开,一边问:“你身边有人吗?有就嗯。” 安宁不说话。 秋桐一下子大松一口气,身边没人就说明她只有一个人,那就基本可以保证自身是安全的,毕竟这世界上,危险大都来自于人类本身。 “你乖乖的,在路边等我,我开车去找你。”她放下了心,语气便温和了下来,怕那小姑娘害怕,还轻声哄了哄。 “嗯。”安宁轻轻应,声音里的鼻音低了很多,光这么一声,秋桐就能想象出她睁着如水的眼眸柔柔地望着她,满脸乖巧听话的样子。 电话两人都没挂,秋桐驱着车没走多久,就看到路边一颗行道树下的长椅上一团小小的影子,那人低着头坐着,看不清脸孔,一身白衣服在深沉夜色中有些瘆人。可她认得那人身旁的自行车,她中午去夏花看见了,就锁在夏花门前的阳台下。 车子缓缓靠边停了下来,火红的车身很是引人注目,可这边已经脱离了繁闹的街区了,是比较清冷的路段,行人很少。 树下长椅上的人抬起了头,小脸在路灯下一片惨白,一双乌黑的眼珠折射着灯光,像一颗闪耀的黑珍珠。 秋桐推开车门,长腿迈下来,走了过去。 小姑娘在她靠近时,手上攥着手机慌忙站了起来,她一下子便注意到,她轻轻摇晃了一下。 “怎么了?”秋桐先一眼扫过她全身,目光在她湿漉漉的眼上顿了顿,滑到她的右腿。她刚刚看见,安宁站起来时右腿似乎踮了踮。 小姑娘抿着嘴唇,清亮的大眼睛像是初生的小鹿,怯生生地望着她,而后伸出细白的指头,指了指脚踝,又开始敲手机。 然后她把手机递了过来。 还是一样的备忘录,写着:脚好像崴了…… 秋桐看了眼,道:“你坐下。” 安宁手足无措地坐回去,手机紧紧握在手上,心中忐忑不安。她会帮她吗?她会不会嫌她软弱、没用还麻烦?好像几次三番遇见她,都是在这种狼狈不堪的境地,她会不会不喜欢她? 下一瞬,就见身材高挑的女人在她面前利落地蹲了下来,一手撩起来她的裙摆,一手握着她的小腿抬了起来。 “呀!”安宁惊地张口了嘴,发出了一声惊呼。因为不常开口,她的声音很清脆,是那种还没有过变声期,小女孩儿似的娇嫩,还带着一点软乎乎的腔调。 秋桐闻声抬眼瞥了过来,纤长的睫毛配着拉长的眼线,在路灯映照下妖娆极了,眼神在光影交错中不甚明晰。 “小丫头,你刚刚哭什么?”她问完,也不在意她能不能回答她,又低头去看安宁的脚踝。应该是脚扭了疼哭的吧?这小姑娘一看就是爱哭的样儿。 安宁腿细,那只柔软的手掌心紧紧贴在她的小腿肚上,几乎没有一丝缝隙,她身子虚,手脚总是凉的,秋桐的手却灼热逼人,握上来像是大冬天的夜晚,脚睡不暖时,贴上去的暖宝宝。 小腿上的温度顺着皮肤一路爬行,蔓延到安宁的脸上,她通红着小脸,在心里小声说,我哭是怕你讨厌我呀。 然而单膝蹲下的女人捧着她的腿,目光专注地看她的脚踝,脸上的表情认真而温和。这样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安宁脸颊发烫,心中满是误会解开后的羞涩和隐秘的欢喜。 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秋桐,她能感觉的到,秋桐对她是怀着善意和好感的。虽然她总是不回她消息,不接受她的邀约,可她就是能感觉到,秋桐表面上不在意,其实是非常好心的一个姐姐,特别特别好!每次她遇到麻烦,都是她来帮助她。 她一定是面冷心热吧!果然,她没有看错人呢! 秋桐细细观察了一会后,看向坐着的小姑娘:“我看了,你的脚踝是扭到了,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可以了。” 安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秋桐站了起来,把手伸向她:“来,我送你回家。” 岂料小姑娘眼睛忽闪忽闪,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后,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怎么,不想回家?”秋桐挑眉。 安宁啪嗒啪嗒打字:爸爸妈妈会担心QAQ然后就不让我上班了…… 秋桐略一思索,竟然附和道:“你还是别上班了吧,年纪这么小,随便出来几天就受伤,还是等以后长大了再来。” 安宁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然后反应过来委屈的鼓起了脸颊,眼眸湿漉漉地瞅着她。 秋桐:“……” 还怪可爱的。 “算了,走吧,我带你去我家。”鬼使神差地,秋桐脑子一热说出了这句话。说完了她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却并没有觉得很后悔。即使那个家,就连徐佳思都很少被她带去。 那栋房子是夏淑云留给她的,夏淑云亲自设计的图纸,布置的屋子,里面一点一滴都含着她与那早逝的母亲的回忆。 看着安宁在路灯下闪亮如星河般的眸子,秋桐再一次感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怕是躲不过这个让她一再心软破例的小姑娘了。 平淡如死水的心湖里投进去一粒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她已经能预感到,未来生活将会因为这意外来客发生巨大的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秋桐姐姐不讨厌我!她果然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我没有喜欢错人!好开心。我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喜欢她,比喜欢同学们、老师、孙婆婆家的猫、便利店的阿姨还要喜欢! ———— 秋桐:躲不过那就接受,我秋桐也不是懦夫。还担心护不住这么一个小丫头吗? 第十九章 车子在夜风中行了一段路,而后拐进一个小区,这个小区很大,里面十分空旷,每隔几百米才有一栋小洋楼,掩映在茂密的桂树林里。 安宁坐在副驾驶,瘦小的背部挺直,不敢放松往座椅上靠,紧张又期待。 她的小自行车被放在了后座,本来是放不下去的,秋桐把车顶降了下来,变成了敞篷,现在那辆蓝色的自行车便倚靠在后座车椅上,蹭了一椅子的灰。 火红的跑车很快在一栋小楼的院子里停了下来,院子门是敞开的,大门口的一盏灯也是亮的,透过房子一侧大片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屋子里灯火通明。 安宁一路观察着四周,心悄然提起来,暗暗猜测,这是秋桐姐姐的家吗?家里还有人? 秋桐先一步推门下车,走到安宁这边拉开了车门,见她望着小楼,微微一笑道:“我刚刚出去的匆忙,家里灯和门都忘了关。” 这小姑娘脸上藏不住事,那双大眼睛会说话似的,像是被她看出了心中所想,有些不好意思地瞅了她一眼。 秋桐伸手过去,扶着她的胳膊,让她慢慢地下来。然后又把那辆小自行车搬下来放在院子里。这期间安宁一直乖乖地站在一边,眼也不眨地望着她动作。 秋桐莫名觉得想笑,她把手递过去,“来,带你去看看我家。” 一身白裙子的小姑娘站在夜色里,垂眸注视着伸到面前的手,手指修长白皙,指节并不消瘦,而是有着恰到好处的肉感,看起来柔若无骨,还没有摸上去,安宁就知道这双手一定很软。 还很温暖。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触上那人的手心。下一秒就被人握住了,果然是预料之中的柔软温热。 “手怎么这么凉?”秋桐蹙了蹙眉,探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姑娘白生生的脸蛋,触手还是微微的凉。 “你冷不冷?”她问着,一边慢慢牵着小姑娘进屋。 温暖柔软的指尖抚上脸颊,似乎被人小心珍视着。安宁眼里像是覆了一层水,在夜色灯光中闪亮。她抿了抿唇,唇角轻轻弯起,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受伤的脚还很疼,走路时右脚不敢使力,只是在地上虚虚地踮一下,步子一瘸一拐慢吞吞的。 好不容易进了屋,她一眼还是去观察四周,入目所及是一片颜色厚重的房子,地板是木质的褐色,宽大的像床一样的米色沙发,上面还有好些个花花绿绿的小抱枕,还有桌子、茶几、立柜,大都是褚色的红木制成。头顶的灯嵌在墙壁里,灯光朦胧而柔和,天花板上的吊顶和客厅与饭厅的隔断都是雕花镂空的样式。 爸爸路南是做室内设计的,安宁翻过他的书,这种带着古意的屋子,装修风格好像是叫中国风。这种装修需要的资金比较多,因为红木的地板和家具很贵。但出来的效果很好,古色古香、韵味十足,气场端庄优雅。 爸爸说过,可以从一个人喜欢的房屋风格看出她的为人品性,依秋桐的穿着打扮来看,她该是喜欢极简时尚的欧式装修,可家里竟然是古朴大气的中式,那她是什么样的人呢? 秋桐牵着傻呆呆的小姑娘到沙发上坐下,而后道:“你先坐一下,我给你家里打个电话。” 安宁眨巴眨巴眼,这才想起自己这一路都忘了跟家里说呢! 她忙把手机递过去,眼巴巴地望着她。 秋桐笑睨了她一眼,点开了通讯录,列表里的人寥寥无几,她就看见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一个姐姐还有一个秋桐姐姐。前面那个姐姐应该是唐糖了。 她拨通了“爸爸”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还未开口,男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安宁?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 路南心中焦急,往常这时候安宁差不多到家了,现在没有人影不说,还不合常理地打了电话……他正要再问,秋桐说话了:“叔叔好,请问你是安宁的爸爸吗?” “我是唐糖的同学,对。唐糖认识我。”秋桐说着,转眼看着小姑娘眼巴巴的望着她,听完那边的询问,接着道:“安宁刚刚路上崴了脚,我就住在附近,看她脚疼地走不了路,就带她来我家了。” “好好,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她的。”没过一会儿她便挂了电话,路南只说让她发个视频看看安宁,安宁不能说话,他心里再急,怕她是歹人也无法让女儿和他通电话。 秋桐点开微信,微信聊天列表和通讯录一样干净,她找到“爸爸”那一栏,对着沙发上的小姑娘说:“来,你家人担心我把你卖了,拍个视频给她们看看。” 安宁被她逗笑了,弯着眼睛笑眯眯地比了个剪刀手,然后又比划了几个手势。 秋桐看了几眼发过去,饶有兴致地问她:“刚刚你是在比手语?” “嗯嗯。”小姑娘大力点头,小脸笑意盈盈。她是跟家里人说,这个帮助她的姐姐她认识,不是坏人。 一看这小姑娘的粲然笑脸,秋桐心里就软了。她再叹一口气,认命地去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来,蹲下身给安宁换了。 安宁垂眼看着她,一袭红裙的女人妆容精致完美,卷翘的睫毛浓密纤长,这是她一晚上第二次蹲在她面前,眉眼柔和低垂,手上的动作轻柔细致。 她有些恍惚了,再次坚定了内心的想法,秋桐姐姐肯定是个大好人吧!一定是她误会她了,以后就要知道,秋桐姐姐只是面冷心热,其实人特别善良热心。 鞋子其实可以自己换,可安宁还没来得及阻止,她便蹲了下来,解她脚上的小白鞋鞋带。 “吃没吃晚饭?”秋桐握着小小的一只脚丫子,塞进黑色的毛绒拖鞋里,那双鞋是她自己的,安宁脚蹬进去,后面多出一大截。 她学会了说话时看着安宁,这样才能知道她回没回答。 小姑娘软乎乎的摇头,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大眼睛里明晃晃的两个字:饿了。 秋桐:“等会我下个饺子,你吃不吃饺子?” 安宁:小鸡啄米式点头。 秋桐暗搓搓想,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摸小肚子憨态可掬,点头也萌翻了人,不管干嘛都觉得可爱地不得了,简直戳人心窝子的萌。 她忍不住去捏她的小脸,肉不多,却很软。小姑娘也不躲,乖乖地让捏,捏完小脸上雪白中一团红,突兀又显眼。 秋桐咳了几声,起身去一旁的厨房,走前顺便把客厅挂壁上的电视打开了,遥控器就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其实这个电视她住进来基本没开过,整个就一摆设。 “乖乖的坐会儿,我去做晚饭。” 电视开着,在放一部抗日剧,安宁没兴趣看,她偏着脑袋,静静望着开放式厨房里的人影,秋桐从冰箱里拿出了一袋速食饺子了,她在烧开水,饺子下锅了,就这么白水烧了一会儿,什么调味料也没加,她开始捞饺子了…… 安宁:……所以晚饭就是白水煮速冻饺子吗。 秋桐捞了两碗饺子,转身端了过来。两人坐在餐桌上,啃着淡而无味的饺子,相对无言,却并没有觉得尴尬。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安宁很熟悉的苹果的系统提示音,和妈妈的手机一样。她停下筷子,看秋桐把电话接了起来。 “今晚?今晚不去了。”秋桐抬眼看了她一眼,猛的被抓住视线,安宁窘迫地低下头,差点把脸埋进碗里。 “呵~”她轻轻笑了下:“要陪人,没空。” 她再看过来时,安宁口里塞了一大块饺子,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包子,努力装作专心吃东西的样子。 秋桐发现了,这一晚上小姑娘都在悄咪咪地看她,她煮饺子的时候,身后那道若隐若现的目光久久不散,她转头去看,安宁就假装看电视,满脸的欲盖弥彰。 “小丫头,我有那么好看吗?”秋桐扬着唇调笑。 安宁雪白的小脸浮上微微的粉,抿着小嘴眼里带着羞意,使劲点了点小脑袋,乌黑的眼瞳亮晶晶的,像是往湖泊上撒了一把闪烁的星子。 安宁在心里回答:可好看了,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电视上的明星都没有秋桐姐姐好看! 得,还收获了一枚小迷妹。秋桐失笑,收走了两人吃完了的碗,新晋小迷妹路安宁在后面不错眼的看她,满目都是她的身影。 “我这里就一间房,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吧。” 没一会儿秋桐走过来,双手湿漉漉的,两人的碗都清汤寡水没有一点油星子,她随意冲了冲就好了。 安宁一切随她安排,乖乖地跟在她后面,进了一边的卧室门。其实她很想看一看客厅那边的大阳台,阳台是半圆形的,中间有玻璃门和客厅隔开了,但总有隐约的淡淡茉莉花香气飘过来,清新怡人。 安宁飘过去好几眼,可惜夜色深沉,只能看见阳台外繁密的花丛轮廓,笼在黑暗里,看不见真切的花影。 她一走神,一踮一踮的脚步就慢了下来,进了卧房时,秋桐已经站在宽大的床边,手里拿着一件红色的丝质睡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该洗澡了。”她说,“这里没有你的衣服,这么晚也不方便再出门买了,今晚先穿我的吧。” 她手里那件小裙子眼见的布料轻薄,又短又透,肩上还有细小的吊带,安宁瞪大眼,脸一点一点慢慢红到了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今天来到了秋桐姐姐的家,坐在她家的沙发上我还像是在做梦一样,好不可思议啊。原来她没有讨厌我,她会焦急地忘记关门去找我,会为了我推掉和朋友的邀约,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地特别善良呢! ———— 徐佳思:你说秋桐善良? 明宇:你说秋桐善良? 林舒:你说秋桐善良? 秋桐:笑:) 宝宝说我善良,那我肯定善良啊 第二十章 良好的生物钟让安宁在早上六点半准时醒来,关的严实的窗帘没有透进一丝光线,她睁开眼时,室内一片静谧昏暗。 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好像还在自己那个小房间中。可身下柔软的大床,还有空气中弥漫的一股轻软的香气,使她慢慢清醒了过来。 安宁没有赖床的习惯,一般她只要醒了,除了最初会有些迷糊,过一会儿就会完全清醒。 她是侧着睡的,蜷缩着面向床外,醒了她也不敢乱动,保持着一个姿势躺了很久,房间里光线很暗,不知道具体时间,这样躺着很是难熬。 睡着的时候可以一动不动一整晚,可一旦醒来,再纹丝不动维持一个姿势就很累了。 安宁轻轻地慢慢地翻了个身子,小心翼翼的动作,生怕把床上另一个人惊醒了。那人就躺在不远处,她能感觉到床铺微微的下陷,还有凉被里传来的温度。 秋桐与她隔了一点距离,侧身蜷在薄被里,脸向下埋在枕头里,头发乱糟糟的铺在枕上,一只修长的手臂露在外面,雪白圆润的肩头一根细细的红色肩带滑了下来。 安宁盯着那跟细肩带悄悄红了脸。昨晚秋桐说让她穿这件睡衣,她羞地头都不敢抬,看够了她为难的窘迫,秋桐才哈哈笑着说是逗她的,给她找了件棉T恤换,至于里面的内衣,秋桐翻箱倒柜翻了一套新的出来,下面的还能穿,上面的尺寸不合适,安宁又跟个豆芽菜似的平平板板,就干脆不穿了。 这会儿她身上就套着一件秋桐的大T恤,她比秋桐矮太多,这件T恤秋桐当初也是买的大码,她套在身上,下摆到了大腿中央,跟裙子差不多了。 安宁睡不着,又不想吵醒她,便睁着眼睛看那沉睡的人,看了会儿又想上厕所,她纠结了一会,实在熬不住了,看秋桐睡得很死,就轻缓地爬下了床,赤着小脚丫踩在地板上,然后俯身拿起拖鞋,蹑手蹑脚地慢腾腾挪出了房间。 这一系列慢镜头动作做完,等到她轻轻地合上门,床上埋头沉睡的人依旧没醒,安宁大松一口气,急急跑去了卫生间。 解决了生理问题,洗漱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备好了新的牙刷,她刷了牙,用温水扑了扑脸,而后小脚丫欢快地蹦去了阳台。 阳台门是关的,夏天清晨的阳光依然热烈,天光大亮下,那种满了阳台的绿植无处隐藏,翠绿的枝叶暴露在空气中,一朵朵小小的白花点缀在绿叶里,清新唯美。 安宁推开玻璃门,沁人的花香扑鼻而来,是茉莉的香气,清甜淡雅,像是穿着纯白长裙的仙气美人,站在云雾里回眸,朝你清浅一笑。 不大的阳台隔成了两个区域,靠客厅的一边是木质的地板,摆了宽大的摇椅和小圆桌,小桌上有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嫩嫩的叶片饱满肥厚晶莹剔透。上面半空中吊着好几盆藤系植物,安宁认识的就有吊兰、绿萝、紫藤,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品种,皆是十分生机勃勃的景象。 散发着怡人香气的茉莉种在阳台的外侧,靠着栏杆边缘,一块长方形的区域被挖成了小花坛,高一级的台阶隔开了花坛和阳台地板,花坛里是湿润的土壤,土壤上生长着一排的茉莉花树,都有半人高,枝叶茂盛,绿意盎然,开着细小可爱的雪白茉莉花,显然是有被人悉心照料的模样。 安宁嗅了嗅空气里的花香,感觉心里也开了花似的,浑身都抑制不住的欢喜。她弯着眼眸,伸出手去摸小花柔嫩的花瓣,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 在阳台待了会儿,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安宁恍然回神,看一眼屋里挂在墙壁上的钟表,已经七点半了。 该吃早饭了。她拍了拍小肚子,往厨房走,先去打开了那个巨大的双开门冰箱。 下一秒她就惊讶地张开了嘴巴,半晌都合不拢。那么大一个冰箱,塞地满满的,一半都是速食食品,比如昨晚吃的饺子,她就看见了不下十袋,还有速食的汤圆,面条也有一些。生食她只找到几颗鸡蛋,几只大番茄,几条黄瓜,剩下的半壁江山,都被各类饮品占据了,大都是各种啤酒,或是什么碳酸饮料。 她踌躇了一会,拿出来一筒面条,又找了几个鸡蛋和番茄,准备煮个面算了。 这些食材,只能做这些了。 今天不是周末,爸爸妈妈都要上班,昨天路南还跟唐糖打了个电话,得到唐糖的确认,才放心让安宁呆在秋桐这里,他说今晚下班会来接她,蛋糕店也给她请了两天假,让她先把脚伤养好了。 所以她要在这里呆到晚上爸爸来接呢。 安宁一边想着事,一边开始倒油烧水,水开了下面,接着往里面打鸡蛋,再切了个红彤彤的番茄进去。她不怎么熟悉这个厨房,各种调料不知在哪个地方,各处翻找着,忙忙碌碌像只小蜜蜂。 却不知身后有一人正倚门站着,慵懒的眉眼惺忪,眸光深邃难辨。 秋桐看着她那件普通至极的宽大白T穿在小姑娘身上,露出一双细白的腿,那双腿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不算长比例却完美至极。这么一衬,那件平常的白T都像是变了个模样,染上了一丝青涩诱惑之感。 她走近了些,看到那双踩在地板上,白生生的小脚丫子,一个个脚趾圆润白嫩,这小丫头身上瘦,但那小脚却肥嘟嘟的,简直无一处不可爱。 这地板虽是木质,光脚踩上去还是有些凉。 她稍稍加重了脚步,拖鞋在地板上“啪啪”响。 安宁闻声回过头,小脸上挂着笑,大眼睛亮亮的。目光触及秋桐微蹙着的眉,她手上握着锅铲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神情中带了些许忐忑。 秋桐顿了顿,抬了抬下巴,“怎么不穿鞋?” 小姑娘顺着她视线去看底下的脚,雪白的小脚像是一团雪揉成的,小小一只踩在褐色的地板上,越发显得白皙如玉。见她看她的脚,几只脚趾害羞似的蜷了蜷,安宁脸上飘上点点红晕。 然后她“咚咚咚”地往客厅跑,手里的锅铲子还没丢下。不知在哪里找到了脱鞋,又“啪嗒啪嗒”一路跑回来。 像只林间跳跃的小鹿,那双不谙世事的纯净眼眸还忽闪忽闪瞧着她,秋桐面无表情。 她撇头转身去卫生间,面上淡然自若,心软成了浆糊。 他妈的,贼老天玩她,浪到没边的桐姐要阴沟里翻船了。她原本还存着抵触的心思,想着跟小姑娘少接触划清界限,这回只得无奈认命,反抗的想法都提不起来了。 这小丫头,完全是按着她的喜好长的,她喜欢的地方她全有,越接近,越狠不下心去拒绝她。 浑身无力地收拾好出来,就见安宁盛好了两碗面条,坐在桌边期盼地看着她。 秋桐走过去坐下,一碗番茄鸡蛋面散发着香气,白色的面浸在清汤里,夹着鸡蛋丝和煮熟的番茄块,热腾腾地冒着白烟。安宁在她对面,手里握着筷子,求夸奖的表情一览无余。 秋桐暗叹一口气,她都多久没吃过早饭了。她的夜生活丰富多彩,晚上不浪到一两点不睡觉,第二天总是九十点才会醒,生活中从来没有过早饭这个概念,昨天她推了聚会,就着安宁的时间早早就睡了,原以为会睡不着,可她上了床没躺几分钟,便进入了黑甜梦乡,一觉睡到大天亮,早上起来时精神十分充沛。 她夹了一筷子面条,吃了一口,面条是超市里随手拿的挂面,她不会做饭,下的面也不好吃,故而很少吃面,大都是吃饺子。这种挂面煮的时间不够会硬,久了又糊,这一口却柔软适中,汤水的味道浸透了面,清淡中有着番茄的微酸和鸡蛋的鲜香,入口微烫滑进胃里,很快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 很家常的一碗面,也不是绝顶的美味,可这一刻,秋桐在缭绕的热气中,突然感觉到了家的温度。好像直到此刻,家才真正成为了家,这个房子终于有了一丝烟火气。 她抬眼对着安宁笑了笑,“很好吃。”说完,又吃了一大口。 安宁这才放下心来,粲然笑开。 “脚还痛不痛?”吃着面,秋桐突然问。 安宁眨巴眨巴眼,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迟疑着点了点头,然后食指拇指伸出来,比了个小小的距离。 秋桐看懂了,“你是说还有一点?” 安宁:“嗯嗯。” 吃完了饭秋桐说带她去买衣服,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还在洗衣机里,秋桐忘了洗,她一般都是积攒好几天的衣服一起洗,除了内衣手洗,其他的都丢进洗衣机一块滚,反正她衣服多也不愁没得换。 可安宁刚来,昨晚衣服没洗就没有衣服换了。内衣晚上洗好了,这么热的天一晚上干的透透的,她换了内衣,身上还是穿着秋桐的大T恤,秋桐觉得虽然可以当裙子穿,不过怕她走光,还是给她套了件裤子,秋桐穿的七分裤,到了她身上竟然成了九分裤。 两人出门直奔附近的商场,秋桐拉着小姑娘去了常买的服装店,店里的销售员对她很熟悉,看她进来忙热情地迎了上来。 安宁有些腼腆地牵着她的手,躲在秋桐身后打量着四周,这店里客人不多,衣服一件件整齐地挂在衣架上,走过来的销售员也都妆容精致态度亲和。 店门口的标牌是一串字母,她不认识,但肯定很贵吧? 安宁想了想,轻轻挠了挠秋桐的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在家里种满植物还细心照料的人,内心一定也特别柔软吧? ———— 秋桐:得了,我认命,我喜欢她还不成吗:) 第二十一章 (倒v开始 秋桐回过头, 就见小姑娘仰着小脸,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她挑着眉笑问, 装作没看懂。 安宁看一眼两人身边微笑陪同的店员,尴尬地眨了眨眼,叫她怎么说这里太贵了, 去别的地方买呢? 秋桐哪能看不懂她的小心思,不说她心思玲珑,安宁本身就是个有什么心事都表现在脸上的小姑娘, 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会说话一样,这会儿正纠结地看着她,店员推荐衣服时,报一声价格她都要皱一皱小眉头, 看着着实有趣。 “这件不错, 去试试吧?”秋桐只作不知她的为难,拿起了一件无袖的小短裙,裙子是白色的,简约风格,腰间是收腰设计,一条粉色的腰带在后腰处绑了个蝴蝶结。 安宁磨磨蹭蹭不想接, 可身边的店员目光炯炯盯着她, 她如果不接,是不是会给秋桐姐姐丢脸? 看她犹豫, 秋桐笑了笑:“不喜欢吗?那我们换一件。” 说着,她转手拿出来另一件裙子, 还是素净的白色。雪纺的料子,裙摆长长垂下来。她自己是喜欢红色,可路安宁长相是很清丽的纯美,五官柔和精致,翦水秋瞳清澈见底,更适合纯净无暇的雪白。 安宁有些心动,同时心里暗暗想,如果这件裙子很贵的话,那就拿暑假兼职的工资还秋桐姐姐吧! 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她才提了那件长裙去更衣室换了。 秋桐等在外面,小姑娘换好了衣服走出来时,她不禁眼前一亮。 那件裙子她挑的就是小码,目测应该正合身,果然安宁穿在身上刚刚好,纱质的裙摆垂到细瘦的小腿,露出一截脚踝,上身是衬衫的样式,最上面一粒扣子没有扣,可以见到若隐若现的锁骨,短袖将将遮过手肘,少女裸露的手臂白皙似雪。 豆蔻年华的小少女亭亭而立,像是一枝盛开的梨花,迎风招展清丽脱俗。 “很好看。”秋桐忍不住赞道。 一旁的店员也满口附和:“是啊,这身衣服很适合这位小朋友呢。” 秋桐失笑,然后就见安宁鼓了鼓脸颊,跟只小河豚一样,悄咪咪地瞪了店员小姐姐一眼。 很多女孩子都想越小越好,最好不要长大了,可安宁一点也不希望。她两个月后就要读高中了,在外面还会被人叫小朋友,就是因为个子太矮。她今年虚岁十六,却只有一米五二的身高,在学校里举行升旗仪式时永远都站在队伍第一个,看人都要仰着头看,还总有人误会她的小学生,她心里郁闷地没地儿说。 她偏头看着秋桐高挑的身材,和那双大长腿,悄悄比了比,她头顶大概刚刚到她的下颌。什么时候她才能长得像她一样高呢?多喝牛奶会长高吗? 直到秋桐拉着她出了店门,安宁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她忘了听那件衣服要多少钱啦!那件裙子换好了就一直没脱,这会儿还穿在身上呢,秋桐去结账的时候她还在迷迷瞪瞪想她的身高问题,一时没注意到。 安宁一下子停下脚步,秋桐跟着她停下来,疑惑地问:“怎么了?” 安宁咬了咬唇,她身上没带笔和本本,手机昨晚没电了,还放在秋桐家里充电。她拧着小眉头,看到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眼睛一亮。 秋桐正等着的下文,就见她抬起了手,伸出一根细细的手指,然后摊开她的手,在她掌心划了几笔。 秋桐:??? 见她神色困惑,安宁于是放慢了速度,缓缓地一笔一划的重新写了那几个字。 秋桐掌心很暖,她的身体常年都是温暖的,医生说她血气很旺盛。而安宁体虚,手脚终日冰凉,这么炎热酷暑的七月,她的手依旧是淡淡的冷,握在手里像一块玉石,握久了会温,放开又自然而然地变凉。 这会儿,温凉柔软的指尖划在掌心,一笔一划动作缓慢,轻轻的痒似是传到了心里。 秋桐眯起眼,专注看她画的字,明明是偶像剧般的浪漫场面,她吐出的话却打破了画面的唯美,“裙、子、多、少、钱?” 她一字一顿念完,可爱软萌的小姑娘赞赏地点头。 秋桐哭笑不得,伸手去揉小姑娘的脸,安宁一脸懵地任她揉完,期待地等她回答。 “不要你还,这点钱对我来说九牛一毛,当我送你的。”秋桐继续拉着她走。 安宁觉得这不行,一路都皱着小脸。 秋桐只得说,“我们是不是朋友?” 安宁:点头。 秋桐接着说:“那你不收我送的礼物,是不是不想跟我做朋友?” 小姑娘睁着清透的眸子,水润的眼珠里满是纠结。这不一样呀!回答是不对,不是也不对。最后只能委委屈屈的摇头了。 秋桐笑的像狐狸,满脸奸计得逞的意味:“既然你承认我们是朋友,那就得接受咯。” 安宁:欺负我不能说话QAQ 两人逛完商场,安宁提出要去超市,买一点食材回去中午做饭。于是又转去了超市,买了一些菜,安宁在前面挑,秋桐就在后面推车子和结账,倒是别有一番乐趣。 秋桐看着小姑娘纤细的背影,她正低头看水箱里的鱼,满脸的兴致盎然,看了一会儿回头朝她招手,欢快地笑起来。 这样的宁静美好真难得,可惜小姑娘晚上就要离开了,此后应该就是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就如两条线相交,除了重叠的那一段,便只剩了渐行渐远。 秋桐想不出两人任何一点相似的地方,一个是即将上高中的普通人家的美丽少女,一个是浪荡不羁的不受宠豪门大小姐,少女单纯稚嫩,大小姐阅尽千帆。 也只有缘分这么玄而又玄的东西,才能使她们相识吧。 小少女指了指水箱里的鱼,温软的目光投过来,秋桐很容易便看懂了其中的含义,随手指了一条:“这个吧,我看它刚刚翻了个身,很有活力的样子。” 站在一边卖鱼的阿姨帮忙把那条可怜被选中的鱼捞起来,干净利落地刮鳞破肚,很快处理好装进袋子里。 安宁又买了些排骨,还有糖,这期间所有要说话的时候,秋桐都不动声色地上前替她说了,以至于逛完一整个超市,还没人发现那个穿着白裙子长得可漂亮的小姑娘不会说话。 两人买够了东西便回了家,自从发现秋桐其实是个热心肠的大姐姐,对她又很温柔关照后,安宁就在她面前完全放松下来,一点都没有前一天的紧张忐忑了。 就像现在,安宁指着有些灰的地板,把拖把交到了秋桐的手里。 秋桐木然地接过来,开始拖地。那小姑娘就在厨房里忙碌起来,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响。 过会儿地拖完了,放在阳台的洗衣机也停止了转动,安宁又啪嗒啪嗒跑过来,拿了晾衣架给秋桐,让她去晾一滚筒的衣服。 秋桐:…… 现在后悔把这小姑娘送走还来的及吗? 一周才拖一次地、衣服要攒一起洗的咸鱼秋大小姐面无表情地晾衣服,等那一桶子衣服全都晾完了,厨房里传来了饭菜的香味儿,瞬间使她垂涎欲滴。 她闻见了,是糖醋鱼的味道!还有,糖醋排骨! 在饭桌上不动声色吃下两碗饭,把两盘子菜一扫而空的秋桐不出意外吃撑了。如果安宁顿顿给她做糖醋排骨和糖醋鱼,那她也能考虑考虑每天拖地洗衣服的。 果然,这世界上谁也逃不过真香定理:) 下午秋桐在书房忙,安宁躺在阳台的摇椅上,闭着眼睛睡了个午觉。 对着电脑看久了,秋桐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瓶饮料。午后的阳光温暖热烈,阳台上飘来清新淡雅的花香,屋子里静谧安然,一片时光静好的味道。 没有小脚丫在地板上咚咚咚跑动的声音,也没有人在厨房里碰响锅碗瓢盆,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看不见那个小小的人影,秋桐静静站在客厅,好似回到了多年的生活中,一栋房子里住着一个人,无论何时,室内都是安静的,满室清冷寂寥无人相伴。 她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无意识梭寻着,直到看到阳台上的大摇椅下面熟悉的拖鞋。 她慢吞吞地走近,脚步放的很轻,摇椅里的人影渐渐显露出来。 摇椅是半球形的,挂在支架上,里面空间很大。小小的少女蜷缩在椅中,深深陷进柔软的垫子里,怀里还抱着一只方形的抱枕。 少女眉目宁静如画,白皙的小脸掩在黑发下,只能看见一边侧脸。洁白无瑕的皮肤像是透明的,泛着不健康的冷色,唇瓣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阳台只有一层玻璃与外界相隔,屋里开了空调,空气幽凉,这边却是温暖的,秋桐呆了一会儿便感觉有些燥热。 可那香甜睡去的小姑娘像是有些冷,双手环抱着抱枕,细细的腿也紧紧缩在一起,像只小虾米。 秋桐面无表情看了会儿,去客厅沙发上拿了个薄被轻轻地盖到了她身上。 原来,这个美好的小姑娘的到来,不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秋桐敲着电脑,唇边不知不觉浮起一抹清浅的笑,弧度虽小,却比以往都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果然,她真的很喜欢甜呢!原来风姿绰约的大美人背地里会把衣服攒在一起洗呀,虽然有点不卫生,但是还是觉得很可爱呀~ ———— 秋桐:我这是捡了个什么回来?小祖宗吗 第二十二章 路南一下班就开车往木樨园赶, 木樨园就是秋桐住的小区。虽然已经跟唐糖求证了, 她们确实认识秋桐, 但到底还是不放心把安宁一个人放在外面。她身怀缺陷,遇到困难也开不了口,他就怕安宁遇上坏人, 被人欺负了。 可能天下父母都一般,对孩子总是不放心的。 木樨园之所以叫木樨园,是因为这小区种了很多桂花树, 小区里又都是分布零散的独栋小洋楼,那成片的桂花树长了十几年,几乎成林了。 这是个老牌小区,来这之前, 路南基本没怎么听说过。等他把车停在秋桐家的院子里, 心里也大概有了底,这位唐糖的同学,家里应该挺有钱。 安宁和秋桐刚刚在吃完了晚饭,其实这饭吃的有点早,时间才下午六点半左右,天空还是亮的, 天边的太阳还没落, 橙红的夕阳洒落大片余晖,透过阳台的窗户投进地板上。 秋桐听见门铃声起身去开门, 让那位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进来。 安宁坐在沙发上,一口一个吃着桌上的葡萄。看到爸爸来了, 她口里还含着一粒大葡萄,脸颊鼓起一边蹦下去跳到路南面前。 秋桐说她:“又不穿鞋。”语气带着无意识的亲昵。 路南看她一眼,秋桐今天穿的居家,一身休闲的T恤加九分裤,不像徐佳思口里说的妖艳贱货了,她也没化妆,明艳的脸上笑盈盈的,开门时礼貌地叫了他一声“叔叔好”。 秋桐这样的人精,要想得到一个人的好感实在容易,不过穿衣打扮改一下,再礼貌一点,态度大方亲和,立马使得路南在心里下了个“不错”的评价。 再看挂念了一天放心不下的宝贝女儿,一身白裙子亭亭玉立,小脸上欢欢喜喜的,眉眼间不见一丝阴霾。小丫头口里还吃着水果呢,光着脚蹦到面前来,亲亲蜜蜜地搂了爸爸一下,好像一天不见很想念似的。 听到秋桐说她不穿鞋,她羞赧地挠了挠脸,又蹦跳着去找拖鞋。 路南微微笑着和秋桐颔首,对着安宁道:“脚不是伤了吗?还在地上蹦什么?” 路家是典型的严父慈母家庭,爸爸路南沉默内敛,妈妈张婷婷温柔和善,路南平日对娇软的女儿十分纵容,基本要求不多,不会给她什么压力,对孩子的关怀大也都是大人式的唠叨。 安宁把口里的葡萄嚼吧嚼吧吞了下去,细白的手指比划了几下。 路南道:“不疼了也不能这么蹦,等下又摔了怎么办?” 安宁撅着嘴抱着爸爸的胳膊撒娇,然而路南视而不见,抛出来一句话:“你这个兼职工作地方离家里太远了,爸爸妈妈很不放心,所以安宁,咱们不做了。” 前一秒还在装可怜撒娇的安宁这下真的要哭了,她眨着眼睛,皱着小脸委屈地望着爸爸,手指比划地飞快。 秋桐在一边饶有兴致看着,少女的手又小又白,手指纤细宛若青葱,在空中翻飞着像朵花儿,煞是好看。 可惜她看不懂她说的什么。 路南看懂了,任安宁怎么求情,他只说了一句,“你妈妈也同意了。” 安宁大眼睛耷拉下来,恹恹地失了力气。她不知该怎么办了,才上了几天班,张叔叔、店主姐姐、还有服务员小姐姐,对她那么好,她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可爸爸妈妈都商量好了,她还是个小孩子,无法坚持自己的主见。她能理解爸爸妈妈的心情,可也希望能够独立自主呀。 小姑娘垂头丧气的模样怪可怜,秋桐旁观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道:“叔叔,您如果担心的话,可以让安宁住在我家。” 路家父女闻声看过来,秋桐微笑着说:“我家离安宁上班的甜品店只有不到几百米,您担心她离家太远上班不安全,完全可以让她住在我这里,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又是在放暑假,我很欢迎她来与我作伴。” 安宁暗淡的眸子一瞬间亮起来,朝她投来感激的视线。 秋桐端着礼貌的笑,冲她悄悄眨了下眼。 秋桐心道:只要你天天做糖醋鱼,我非常欢迎:) 路南觉得这样不大好,和人无亲无故的,怎么好意思住到人家家里去? 可旁边女儿大眼睛湿漉漉地瞅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那边秋桐又说:“我很喜欢安宁,我们已经认识两个月了,我想我们能相处非常融洽。” 虽然初次见面,路南也能从细枝末节看出来,秋桐对安宁确实多有照顾,安宁在这里也很愉快的样子…… “我跟她妈妈再商量一下吧。”最终还是妥协在安宁可怜兮兮的小脸下,路南说:“今天我就先带安宁回去了。” 送了两人出门,秋桐站在门口看那辆和这个小区格格不入的大众车驶离,白裙子的少女探头跟她挥手,笑颜如花绽放。 门一合,屋内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她在书房坐了会儿,摸出手机给徐佳思打电话。 “干嘛?”那边响了很久才接,徐佳思声音压的低低的,鬼鬼祟祟的语调。 秋桐懒懒地说:“你在干嘛?这两天都不见影?” 徐佳思小声回:“这不是放暑假了吗?我约了楚临安出门看电影。” “哟,铁树开花啊,楚临安竟然答应你的邀约。”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怎么不答应了?”徐佳思说:“他不也放假了吗,我约了好几天他才出门一趟的。” 秋桐笑了好一会,才说了打电话的目的:“今晚约不约?” 徐佳思拒绝地飞快:“不约,谁要跟你一起浪啊,人家可是有小哥哥的人呢。” 然后她啪一声挂了电话。 秋桐对着黑屏的手机愣了愣,转头把她号码拖进了黑名单。有异性没人性的塑料姐妹,要来有何用? 桌上那盘葡萄还剩了大半,上面挂着点点水珠,是秋桐洗的,结果基本都是安宁在吃。她走过去揪了一颗丢进嘴里,皮也没吐就这么吞了下去。还好这是无籽葡萄,除了有点涩,口感还不错。 秋桐本质上是个懒人,她很少吃葡萄这类的带皮水果,因为很麻烦。面无表情地吃掉了半盘子葡萄,一口皮也没吐,她还自我安慰地想,幸好让安宁早点做了晚饭,不然那小姑娘一走,可能今晚她又要吃白水煮饺子了。 小姑娘走了,似乎也带走了一室的温暖,大热的天,屋子里却寂静到清冷,秋桐放下了果盘,又回了书房。 这就是她不想与安宁接触的原因,不过短短一天时间,那小姑娘却像水一样渗进了她的生活中,温柔和缓,无知无觉。但她一旦抽离,她就要重新回到孤寂的生活里,看过璀璨温暖的光,谁又能忍受的了阴冷黑暗? 她尽力想留住那束光,只希望她也同样留恋她。 * 路家正在进行一个重要的谈话,一家五口都正襟坐在客厅沙发上,小安远坐在妈妈怀里,流着口水咬自己的指甲。 路南看张婷婷:“你来劝她吧,我听你的。”其实是他挡不住自家软乎乎女儿的泪眼,一说不同意安宁就泪汪汪地望着他,他狠不下心去拒绝。 张婷婷:……他扛不住,难道她就能吗? 小安远看姐姐蓄了一包泪水的大眼睛,很有男子气概地在妈妈怀里站了起来,握着小拳头喊:“爸爸、坏!坏、爸爸!”欺负姐姐的坏爸爸! 奶奶何秀花听他们商量这么久没完,开口了:“小南啊,你看那个秋、秋什么来着,那个女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路南回答说:“她叫秋桐。唐糖说她家境很好,别的倒没说什么,我看她很有礼貌,对我们安宁挺不错的。” 安宁在一旁一个劲点头,用手语说:秋桐姐姐对我特别好!她帮了我好几次了,是个非常热心的大姐姐! 路南问她:“她说你们认识两个月了?” 安宁眨巴眨巴眼,算一下确实是有两个月,虽然中间没有联系……可也算是吧?为了能继续兼职,她抿着唇点头承认了。 张婷婷抱着小儿子一个劲翻腾的身子,温声道:“既然安宁想去,那就去吧。” 何秀花也说:“你也说了那个秋桐不错,对安宁也很照顾,这次也是她主动提议让安宁去她那边住,就让安宁去呗,我们家也没什么好图的,不要把所有人都想成坏人。小南啊,孩子长大了就要学会放手,让她学会了怎么生活才是最好的教导啊。” 奶奶年纪大了,见解十分深刻,安宁听的泪盈于睫,她感受地到,路家这么多人,全都在深深爱着她。 路南沉默了,现在反对票就他一个,赞成票两个,他心里也被母亲说动了,于是只能赞同。 夜色渐浓之时,路家夫妻还没有睡,路南拿着手机刷新闻,张婷婷在轻轻拍抚躺在两人中间的儿子。 张婷婷低声说:“虽说秋桐欢迎我们安宁去住,她家里也很有钱,可我们也不能不知好歹,把人家的好意当理所当然。明天你送安宁去的时候,带些衣物和钱,就当租房子住吧。” 路南接口道,“这我知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安宁的小房间里,大夏天也要盖薄被的小姑娘编辑了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安宁:姐姐,爸爸妈妈答应我继续兼职啦!明天我可以去你那里嘛~ 那边几乎是秒回:热烈欢迎,要不要我去接你? 安宁:不用啦,爸爸说送我哦~ 秋桐:好的,明天我想吃糖醋鱼,还有糖醋排骨。 “噗”黑暗中,安宁忍不住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越来越喜欢秋桐姐姐了,感觉非常可爱呀。 ———— 秋桐:既然接受了,就要死死抓住才对。 * 存稿时间定错了,木有看清楚,不好意思啦~~ 第二十三章 秋桐是在一室明亮中醒来的, 昨夜拉的严实的窗帘被人拉开了, 灿烂的阳光落在窗棂上, 房间里一片光明。她迷蒙着眼,蹙着眉爬了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一条消息浮在屏幕上。 小丫头:姐姐我先走了哦, 早饭热在锅里,吃完了记得洗碗!中午见~ 她看着手机,她自己都没发觉到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洗漱完了去厨房, 锅里热着白粥,安宁还做了两个小菜,秋桐喝了一碗温温的粥,只觉通身舒泰、生活美好。 能不美好吗?自从安宁住到家里来, 她早起有饭吃, 中午小姑娘本来是在店里吃饭,因为她在家里怕她饿死,天天回家给她做饭,晚上安宁又是洗衣服又是打扫卫生,把屋子收拾地整齐干净。安宁心里存了报答的心思,秋桐过了几天神仙般的日子, 简直爽开了花, 觉得邀请安宁来家里住是今年自己做的最明智的决定。 不过有人打理生活很舒服,但也有一些需要磨合的地方。 这几天为了配合安宁的时间, 秋桐天天晚上不到十点睡觉,早上躺到七八点自然醒, 她原来哪里有这么好的生活作息,都是为了维持在安宁面前的大姐姐人设,为此她已经推掉了好几个狐朋狗友的邀约。不知怎么的,她在安宁跟前莫名有着偶像包袱,小姑娘看她的眼神仰慕崇拜,若是有一天她发现她其实浪荡成性,吃喝玩乐玩的很开,不是那个她心里热心善良的大姐姐,她会失望吧? 秋桐口里含着颗棒棒糖,把电脑键盘敲得啪啪响,为自己即将远去的灯红酒绿夜生活哀悼了一番。 中午安宁按时回来了,秋桐听见开门声走出书房,安宁在门口换鞋,手上还提着个小袋子。 秋桐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蛋糕的味道。 她走上前,盯着白色的纸袋子,“安宁,这是什么?” 安宁笑眯眯地把东西递给她,又掏出小本本写字:今天学做的蛋糕,给你吃呀。 秋桐接过袋子打开,里面是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盒子不大,一块褐色的圆形小蛋糕静静躺在盒子里。她看出来,蛋糕外面的壳是巧克力浇灌上去形成的,蛋糕中央点缀着一坨雪白的奶油,奶油上卧着一粒晶莹的紫葡萄。 此时这块小蛋糕正散发着浓浓的香甜气息,勾地秋桐目不转睛地看着它。 想吃,可是不行,还得问过家里新晋的当家人,秋桐舔了舔唇,转头问:“安宁,我可不可以吃它?” 安宁站在厨房里,处理着食材,闻言使劲摇了摇头。 好吧,不可以。 安宁总有一套说辞,比如饭前不能吃东西,撑了肚子就不会吃下饭了,水果只能饭后吃,甜点睡前不可以吃,种种秋桐觉得无所谓的规定,她就是要坚持。秋桐是真的想说,只要午饭还是糖醋鱼,她就能吃下这个蛋糕后再吃两碗饭,真的。 可惜家里掌厨的人不让,要是她违反了这些规定,安宁倒也不会生气,最多下一餐的时候做一小碟凉拌苦瓜,温温柔柔笑着劝秋桐吃,她要是表现出一点为难,小姑娘就泪眼汪汪地瞅着她,好像她辜负了她似的。毕竟她是为她好呀,大夏天的人火气重,苦瓜清热解毒呢。 是的,继发现秋桐嗜甜之后,安宁又发现了她极度讨厌苦味的小秘密。冰箱里一大堆的啤酒,安宁却没见秋桐喝过几次,放在家里就跟摆设一样。 秋桐又极度喜爱甜食,很容易便可以猜出来她不喜欢苦了。至于那些啤酒,安宁没来之前秋桐还是常喝的,自从安宁来了,她都不敢喝了,怕小姑娘好奇想学……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顾虑,好像一个担心孩子学坏的老妈子,忍不住在安宁面前维持着美好正面的形象。 秋桐一边感叹自作孽,不可活,一边吃完了饭迫不及待打开了蛋糕盒子。 小勺子挖了一块软绵绵的蛋糕,塞进口里,秋桐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外层的巧克力壳硬脆,香浓的甜味儿在舌尖化开,纯正的黑巧克力香醇丝滑,蛋糕轻柔绵软,一点也不干燥,似乎多加了糖,一般蛋糕的糕体并不会很甜,太甜会腻,这块蛋糕却甜极了,一口吃完秋桐再往里挖了一勺,却见蛋糕中央是中空的,被勺子挖出来的缺口往外涌出粘稠的巧克力浆,还微微冒着热气。 “熔岩蛋糕?”秋桐挑眉道。 一旁看着她吃的小姑娘双手捧着脸颊坐在椅子上,眼瞳亮亮地点头。 这个蛋糕确实是张叔叔教她做的,却也是她自己选择的,本来今天该学另一样,她在店里的甜品书里看到了熔岩蛋糕的介绍,才请他先教她做这一款。 巧克力熔岩蛋糕,别名心太软。外壳大都是脆皮的巧克力,看着很冷硬,但里面的夹心却是流动的巧克力浆液,撬开壳后,滚动的浆液往外翻涌,就像喷涌的熔岩一般。又因为它内硬外软,所以还叫心太软。 安宁觉得秋桐就像这块蛋糕,外表看起来很强大高傲无坚不摧,其实心地柔软善良。她出门总是一袭妖娆的红裙加精致艳丽的妆容,可在家里就像换了个人,头发蓬乱穿着睡衣一整天屯在书房里不起身,反差地有点大,但又意外地可爱。 如果秋桐知道她对面那个星星眼望着她的小姑娘是这样的想法,怕是要被蛋糕一口噎死。心太软?这个评价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现在不过是在单纯的小猫面前收起了爪子,小猫儿就以为她也是猫了。 安宁中午在家呆了一个小时,又回去了蛋糕店,秋桐这些天憋闷久了,当一通败家二世祖电话打来时,她立马接口:“等着,你桐姐马上来。” 嘴快回完后,她纠结了一会,给小姑娘发了条消息:我出去办个事,晚饭前回来。 说是晚饭前,可一到地方,被一群狐朋狗友打趣后。 “最近不出来是不是被小妖精勾住了?” “难道桐姐要改邪归正了?” “桐姐这么久不见,你不是要抛弃我们吧?” 秋桐笑道:“怎么可能?前段时间被我爸训了,他给我找了事做呗。我来晚了先自罚三杯,大家今晚不醉不归啊。” 这个事是真的,秋文生想借夏淑云的阴寿让秋原露个脸,却因忌惮秋桐没有成功,他心气不顺,便叫秋桐在一个暑假做好一个项目出来,预算资金二十万。秋家是互联网发家的,他说的项目也就是叫秋桐发掘互联网发展的新方向,什么资料都没给,只让她自己查。 还顺便停了她的卡,只说她什么时候做出了成绩什么时候再给她钱。 他哪里不知道这个女儿烂泥扶不上墙,只不过找个借口罚一罚她而已。 秋桐对此毫不在意,她根本不缺那点钱,秋文生也没看过那张卡,若他去查一查,就知道那张他给秋桐的卡里钱数分文未动。 从她离家那刻起,她就再也没有花过他一分钱。 说好的不醉不归,最后秋桐把一圈人喝趴下了,她脑子还是清醒的,就是身体因为酒劲控制不住摇摇晃晃。 昏暗的酒吧里光线缭绕暧昧,沙发卡座上横七竖八躺着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秋桐踩在地板上,脚软地使不上劲。 这座酒吧被他们包场了,此时除了台上低吟浅唱的歌手和吧台后坐着的调酒师,就剩一些端酒的服务员了。 秋桐刚刚站起身,就有人有眼色地过来搀扶住了她。灯光昏暗,她看不大清楚人的模样,大概知道是个男侍应生。 “去、回家。”秋桐使劲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含糊。她还记得家里有个小姑娘呢。 那侍应生很是专业,他们这家酒吧经常接待这种包场的富家子弟,服务十分周到,他一边扶着她往外走,一边道:“您是想回家是吗?您家在哪里呢?我们会安排人送您回去。” 秋桐脚步虚浮踉跄,努力说出了地址。 * 安宁下午收到消息后,回复了个好。她下班回到家里烧好了饭菜,依旧是秋桐喜欢吃甜类菜系,可当时时间走到晚上十点,大门仍然毫无动静,手机上也没有消息,肚子饿的没有感觉时,她还是一个人坐上了桌子,吃下了已经冷掉的菜。 她有些担心,怕秋桐是不是遇见了麻烦,还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怎么没有一点回复呢? 小小的少女蜷缩在沙发上,怀里搂着柔软的抱枕,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掌心的手机。 时间慢慢走过,她终究还是抵不过浓重的困意,歪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秋桐被侍应生开车送到了木樨园,她要求到小区门口便下车,一路上夜风吹拂,酒劲也散了很多,她喝酒脑子总是清醒的,醉的只有身体。借着路灯慢慢走到八栋,却见那小楼门口的灯亮着,透过阳台的窗户,还能看见客厅也是灯火通明。 她掏出钥匙开了门,心中的诧异在目光触到沙发上沉睡的女孩儿时,悄然化作一股暖流。 安宁睡得很沉,沉到有人抱着她起身,放到柔软的床上,她都没有醒来。而是翻了个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砸吧了一下嘴,陷入更香的甜梦里。 秋桐满身酒气站在床边,小姑娘砸吧嘴的动作像是初生的幼儿,浅粉的唇瓣上微微的湿润,她鬼使神差地想伸出手去,触碰一下那花瓣似的唇到底有多软。 可指尖探出去,她又猛的回神,打消了这个荒诞的念头。大概是酒喝多了,才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和张叔叔学做蛋糕,看到熔岩蛋糕的介绍时第一个想起的就是秋桐姐姐,很想做给她吃,所以求张叔叔先教我做了。外壳冷硬,内心火热柔软,就是秋桐姐姐吧! ———— 秋桐:心太软???好的,宝贝说我心软呢,那我就是心软:) 被狠狠虐的秋原、明宇、秋文生:不要脸!!! 第二十四章 从那天之后, 秋桐再也没有晚归过, 但就如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一样, 虽然比喻不大恰当,她在家里呆久了,出门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只不过她会选择白天出去,晚上按时回家吃晚饭。 那天夜晚,蜷缩在在沙发上等她到睡着的女孩, 还有餐桌上凉透的她爱吃的饭菜,在她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痕迹。 秋桐无法形容当时内心的感受,大概她生来缺少又渴求的东西,就是这样平常又普通的温暖吧。 不过她出门也不多。圈里跟她一起鬼混的二世祖们大都年纪相差不大, 十之七八在读大学, 还有一些毕业进入了家族企业。这一放暑假,那些富家子弟多数去度假旅游了,少数也被家里父母揪着去上班学习如何管理公司,这会儿能跟她出来浪的没几个。 也就秋文生才放任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在外面无所事事,反倒把那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带到身边去教导。 秋桐对此并不在意,可有人就很是气不过, 跑到她家来为她抱不平。 徐佳思在被拉黑了五天后, 终于后知后觉发现秋桐的手机打不通了,楚临安约不出来, 现在她又是孤家寡人一个,她上面又有个年轻有为的哥哥, 也不用她去接管家业,徐家人对她要求不高,好吃好喝富养着只待过几年商业联姻为家族发光发热。 没了心爱的小哥哥,她才想起来秋桐,可电话打不通,微信不回,她也是心大,知道秋桐大都住在木樨园,有一日便飚着车上门了。 “桐姐,咱们真的一对难姐难妹啊。”徐佳思一点不见外地摊在沙发上,作咸鱼状,“楚临安不理我了,你爸把那个秋原接回公司,还冻结你的卡,唉,真是好惨两女的。” 秋桐从冰箱里端出一盘子草莓,用牙签插着吃,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没得到回应,徐佳思探头过来:“哎,桐姐,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啊?就这样让秋原鸠占鹊巢?” 往口里塞了一整颗草莓,秋桐含含糊糊说:“管好你自己再说,我的事你操心个什么劲。” 徐佳思哭丧着脸,“桐姐你不爱我了!我是在担心你啊。” 草莓真甜,还是安宁亲自洗的,她早上临走前特意叮嘱她,白天无聊可以吃。 “我心里有数。”秋桐顿了顿,淡声道:“秋氏集团里,秋家控股65%,我妈和爷爷留给我的股份加起来就有25%,还有40%,你以为他会全部留给秋原?” 秋桐比谁都了解秋文生,秋文生看着还有好些年可活,这期间,秋原别想得到任何一点权利,秋文生要的是一条听话的狗,温顺听话不背主,所以他提拔秋原,秋原在他心里就是那条匍匐在他脚边摇尾乞怜的狗,他可以让他生、让他死,完全掌控着他的命运。而她这个叛逆乖戾的女儿,身上又拥有那么多的股份,碍于身份,他明面上无法夺取她的股份,又深深忌惮她那样不死不休疯狂的性子,所以他奈何不了她,便只能冷落她,不让她接触秋氏集团。 秋文生就像古时的帝王,垂垂老矣之时,却不想放权于太子。掌控权利的滋味太美,他老了越发疑神疑鬼,太子位高权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却担惊受怕儿女谋反篡位,这时候,他便想要一个平庸乖顺的孩子,没有能力没有心计,在他掌心里任由他摆布。 秋桐扯了扯唇,眸中是冷然轻嘲的笑意。秋原虽然蠢了些,但他可不是没有野心的人啊。秋文生老了,病急乱投医,秋原那样蠢而不自知的利欲熏心之辈,好言好语把他给哄着了,竟然让他以为好掌控。若是迟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秋原总有一天会忍不下去,到时候,就是他们狗咬狗了。 秋文生以为秋原是自己养的狗,可他其实是匹隐忍狠厉的狼啊。 徐佳思想不到这些,但也知道秋文生绝不会把所有的股份留给秋原一个人,她大声道:“怎么可能!你爸还能不给你这个亲女儿留点?他也不怕被别人戳脊梁骨,还有你外祖家,他能不顾忌夏家问责?” 在家中邋里邋遢的秋桐趿着拖鞋,身上还穿着昨晚的睡衣,在沙发上坐下来,笑了笑道:“所以你担心什么,还不如赶紧想办法把你的临安哥哥搞到手。” 一说到楚临安,徐佳思就萎了,她扒拉了下头发,突然稀奇道:“诶桐姐,你怎么不劝我找别人了?你不是最烦我死乞白赖追着楚临安吗?” 秋桐又吃了一个大草莓,挑着眉笑:“你不是说喜欢是控制不住、无可替代?” 徐佳思凑过来也拿了个吃,嘟囔着:“是啊,你终于理解我的心情啦?” 秋桐“嗯”了一声。 徐佳思愣了:“你喜欢上谁了?你那个小情儿林舒?” 秋桐表情淡淡的,眸中却含着微不可查的柔和:“想太多,就是遇见一个合眼缘的小姑娘。” “小姑娘?”徐佳思瞪大眼,“桐姐,你这是姬了吗?” 秋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徐佳思你出去别说你认识我,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不是姬?” 徐佳思纳闷:“那是什么意思啊?你不是说理解我的心情了吗?” 秋桐看她的眼神宛若看一个智障:“我是挺喜欢那个小姑娘,只是朋友的喜欢,不是你对楚临安那样的喜欢好吧。你知不知道人小姑娘只有十五岁?” “可是……”徐佳思话在口边滚了滚,又咽了下去。她想说,如果只是对朋友的喜欢,怎么可能控制不住、无可替代啊!而且桐姐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喜欢过一个人,明宇和林舒都只是无聊的玩意儿,她们谁都没放心上。这会儿突然对一个小姑娘喜欢地“控制不住、无可替代”,真的确定不是姬吗?喜欢和年龄又有什么关系啊? 她转了个话头,“桐姐,你哪里认识的小姑娘?叫什么啊?长什么样儿?” 秋桐懒得理她,看一眼时间,快中午了,安宁应该马上回来了。她起身去厨房,准备处理中午要做的菜。 这是她见安宁回来光处理菜就花很久时间,以至于不能睡午觉后主动揽过来的活儿,她在家里把菜弄好,米饭蒸好,等安宁回来做就行了。 徐佳思看着她在厨房的背影,深吸了口气,回忆起了曾经被白水饺子支配的恐惧。 她弱弱地问:“桐姐,你是在做饭吗?” 秋桐头也不回:“不然呢?” 仿佛被命运扼住了喉咙,徐佳思脸上表情一言难尽,犹抱一点希望地问道:“还是白水煮饺子吗?” 秋桐家的饺子还都是白菜猪肉馅的,她很久之前跟着秋桐连吃了几天,都快吃吐了。今天来的匆忙,又很久没造访,故而忘了这回事。 她掏出手机点开外卖APP,那边秋桐扬声说:“谁要吃白水饺子,今天吃可乐鸡翅和荔枝肉。” 话音停了停,她又说:“还有凉拌苦瓜。”安宁吃腻了糖醋鱼和排骨,想要换个菜,但秋桐吃一个菜可以吃很久,她一点也不腻不想换,昨晚两人去超市买食材时秋桐闹小脾气,然后安宁就给她买了个苦瓜,美其名曰:消消火。 感觉完全被小姑娘捏住了把柄怎么破?秋大小姐痛并快乐着。 徐佳思:Σ(っ°Д °;)っ桐姐是不是要毒死我! 犹记得两人年纪还不大的时候,秋桐开始学煮饭,做出来的菜堪称黑暗料理,徐佳思只吃了一口,拉了一整天的肚子,从此之后秋桐再也没有尝试过做菜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徐佳思正考虑要不要溜了,门口突然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她闻声望过去,就见门打开了,门外走进来一位女孩儿,第一眼只看见她娇小瘦弱的身子,穿着一件鹅黄的裙子,低头换鞋时柔顺的乌发垂下,遮住了脸孔,一截尖尖的下巴露出来,白皙精致恍如瓷筑。 可能是她的眼神太专注,女孩察觉到她的视线,偏头看了过来。 徐佳思脑中霎时划过一句话:明月何皎皎。 这个女孩就如踏着月色走来,迎面而来的气质清新柔和,宛如温柔的月光拂面。 明月一般的少女身姿纤细,肤白若雪,一张小脸白生生没有一丝瑕疵,小巧的鼻、浅淡的唇,弯弯的眉,一双大眼清凌凌水汪汪,看人时含着温柔的笑,如黑夜中挂在天际的月亮,洒下柔软的月色清辉,落在清透的湖泊中央,微波荡漾。 她似是不知家中来人,看到陌生人有一瞬间怔愣,很快又弯起大眼睛笑着同她点了点头,看起来礼貌又腼腆。 徐佳思正想上前和她说话,秋桐自厨房里走出来,手上还粘着水珠,语气亲昵:“今天回来有点早。” 眸光美得像月光的少女闻言柔柔地笑,颊边两点小小的笑窝窝,可爱得不得了。 秋桐接着说:“菜都弄好了,饭在蒸。”她随手指了指沙发上傻愣愣的徐佳思:“我朋友,徐佳思。” 小姑娘又看了过来,徐佳思忙起身凑上去,脸上挂着姨母笑同她握手:“你好你好,我叫徐佳思,和秋桐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你是?” 安宁为难地眨了眨眼,没有回答她的话,转头去看身侧的秋桐。 徐佳思这会已经猜到,秋桐说的喜欢的小姑娘应该就是这位了,看着确实非常惹人怜爱,她第一次在心里和秋桐的眼光达成一致。 可安宁久久不回应,徐佳思后知后觉感到了不对劲,她扭头看一眼面前的漂亮小姑娘,又看一眼秋桐,空气一时尴尬。 秋桐蹙了蹙眉,拉开两人的手,对着安宁温声道:“你去做饭,我跟她说。” 小姑娘对她软软笑了笑,啪嗒啪嗒跑去了厨房。这边秋桐压低了声音淡声道:“她不能说话。” “啊?”徐佳思满头雾水,傻乎乎问:“为什么不能说话?” 秋桐斜斜睨她一眼,眼神宛如看一个智障。电光火石间,徐佳思理解了她那句话的意思,惊道:“哑巴?” 秋桐眼神瞟过来,十分凶狠凌厉:“这话我不想听见第二次。” 徐佳思缩了缩脖子,自知失言,怂怂地摇头:“我就是一时嘴快,以后绝不会再叫了!”妈诶,桐姐那个眼神好凶,看来她是真的挺喜欢那个小姑娘。 “她叫路安宁。”秋桐说。 徐佳思讪笑着奉上彩虹屁:“这名儿真好听。”然后就见对她黑脸的女人向她投来赞赏的目光。得,桐姐绝对是姬而不自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今天认识了秋桐姐姐的朋友,也是一个很亲和的姐姐呀。很开心,好像和秋桐姐姐更近了~~ 秋桐:看他们狗咬狗,我守着我的小宝贝儿,坐山观虎斗。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花颜 12个;tantan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tantan 5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颜 12个;柏木惜朝 3个;玲珑卦、一枚银子 2个;悦倾殇、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 42瓶;苏玉暖、Non fish 10瓶;寺 7瓶;等啊等vahx 3瓶;素爱沧月、超能少年涵小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五章 徐佳思下午是被撵走的, 安宁中午睡了半小时午觉就离开了, 秋桐温柔地目送她出门, 看不见人影后就来赶家里那个不速之客。 她比秋风扫落叶还冷酷,提着徐佳思的领子往门外推:“快走,慢走不送。” 徐佳思扒着门不松手, “别啊桐姐,你还是不是我姐妹了!我吃完晚饭再走行不行?” 秋桐一脸冷漠:“不行。咱两是塑料姐妹,你的号码都被我拖黑名单了。” “呜呜呜难怪打你电话总是通话中。”徐佳思恍然大悟, 求情说:“除了你这我没地儿去啊!真的真的,桐姐你再爱我一次。” “你可以去找楚临安。”秋桐抱臂,看着她演。 徐佳思摇头叹气:“我约他不出来。” “所以你就想起来我了?之前是谁说不约,要陪小哥哥?”秋桐给她翻旧账。 徐佳思狗腿地说:“嘿嘿我那是口不择言, 桐姐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秋桐:“你也可以回家。” 徐佳思:“回家她们又要唠叨说我, 傻子才回家。” 秋桐懒得跟她贫,扶住门准备关:“管你去哪里,你这里不欢迎你。” 看着门扉在面前毫不留情地关上,徐佳思悲愤之下爆出一声大吼:“秋桐你个小气鬼。”不就是午餐多吃了点嘛!就这么绝情地赶她出门!虽然那个饭菜确实很好吃…… 其实这起闹剧就起源于饭桌上的恩怨,安宁做了两个菜,原本刚好够她和秋桐吃, 可徐佳思一来就不够了, 她还不懂看人眼色,秋桐眼见着自己爱吃的被她一个劲夹完了, 自己只能吃凉拌苦瓜丝儿,要不是顾忌着安宁在桌上, 她当场就能把徐佳思给撵下桌。 徐佳思也没蠢到那个地步,在桌上就能感觉到秋桐的低气压,可她吃得起兴,哪能注意到那么多,吃完了饭秋桐冷冷看了她一眼,才后知后觉地脊背发凉。 果然那个又乖又软的路安宁一走,桐姐就跟解除封印的大魔王一样对她扫地出门。徐佳思怨念丛生,在门口站了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扑上去拍门:“桐姐,开开门啊。” 秋桐端着一杯西瓜汁打开门,口里叼着吸管,有些不耐烦:“又干嘛?” 徐佳思说:“安宁小宝贝是在夏花打工哦?我们去那里看她吧?” 秋桐皱眉,觉得这个称呼从徐佳思口里吐出来怎么这么刺耳呢?不过她确实没怎么去看过小姑娘上班,她偶尔去买蛋糕,也大都看不见安宁,她一般是在后面的烘焙房里。 想了想,她把果汁一口饮尽,在门口玄关换鞋。 “走吧。”索性她中午换下了睡衣,随意拢了拢头发,素面朝天趿拉着凉拖就出了门。 徐佳思心里的小人蹲在墙角哭泣,还说她重色轻友,明明桐姐也是啊!一说到小安宁就变了! 今天她也算见识到了,秋桐一到安宁面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她在他们这些二世祖面前是大姐头,身份高又有资本,吃喝玩乐一流,气场强大霸气,很有女王风范。可对上安宁,她温声细语、冷然的眉眼柔和,安宁把苦瓜推到她面前,她一声不吭地乖乖吃掉,差点跌破徐佳思的眼珠子。 在徐佳思心里,秋桐是很无坚不摧的一个人,记得曾经两人还在读高中,因为家里有钱又是两个女孩儿,一次在路上被好些个混混勒索,她眉峰凌厉目光森冷,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就敲破了一人的头,脸色都没变一下。 那时她还小便能面不改色地敲得人头破血流,后来又有一次她们在酒吧喝酒,没去包厢,而是坐在吧台高椅上,她容色艳丽气质又很御,有个男人凑上来搭讪,她一眼都懒得施舍,那人撩拨不成恼羞成怒,往她身上摸去,下一刻就被眼神迷离微醉的女人扭断了手。谁也没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那男人已经抱着手臂瘫软在地,男人嚷着要报警,可最后却不了了之。 她这个人又狠又冷,年少时还不大会掩饰,尖锐冷漠地像一柄闪着寒光的剑,后来时光把她打磨地圆滑起来,学会用笑容来遮盖情绪,也大多是暧昧的、意味不明的笑,让人猜不透她真实的想法。 也只有在她这样长久的朋友面前,她才展露一些骨子里的真性情,但徐佳思可以发誓,她真的从来没见过秋桐对着谁笑的那么真心实意温和柔软,眼角眉梢都带着细致的宠爱。 更何况,她还让人住进了她家!要知道她都不能在那里呆久了!更不用说明宇林舒之流,跟了她再长时间也不知道秋桐不去他们那里时是住在木樨园。 这简直就跟皇帝和嫔妃一样,明宇和林舒只能在自己宫殿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帝王来宠幸,却不知养心殿里已经住进了一位小妖精! 小妖精还把冷硬的大魔王变成了只对她温柔的绕指柔! 徐佳思脑补地停不下来,暗戳戳在心里可怜了一秒被差别对待的妃子,一边想到什么,问道:“桐姐,你是不是很久没去找林舒啊?” 秋桐走在她旁边,抬手遮了遮头顶行道树漏下的点点阳光,眯着眼看过来:“怎么?” 徐佳思忙撇清关系道:“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他前两天给我打了电话,问你在哪儿,我啥也没说。” 秋桐眸光掩在长睫里,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慢吞吞说:“不用管他。” 徐佳思心道,你这都找着真命天女了,还不管他?到时候那小姑娘吃醋闹别扭怎么办?虽然现在看来两个人只是纯洁的姐姐妹妹相处模式,秋桐也坚持自己是直女,可徐佳思追了楚临安这么多年,对于感情一看一个准,便说:“你要是腻了他就结束呗,这么放着也不好,干脆跟他说明白散了。” 秋桐目光凉凉的,语气平静:“我自己心里有数。” 林舒还得留着,他伪装地很好,可惜他出现的太巧了,明宇刚刚背叛,他便出现在她面前,还是按着她的“喜好”包装的人设,她就等着揪出后面的大鱼呢。一段时间冷落,就坐不住了么? 好吧,桐姐总是这么高深莫测。徐佳思无趣地闭上嘴。两人沿着人行道走了十多分钟便到了“夏花”店外,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零星坐着几位客人,还有几位穿着女仆装的服务员。 秋桐浅浅一瞥,眼睛定在一个背对门站着的身影上。 一抹亮色滑过眼底,稍纵即逝。她推开门走了进去,门后的风铃叮叮咚咚作响。 比别人矮一头的女孩儿闻声回过头来,看清来人后,莹白的小脸一瞬间浮现笑意。小姑娘一身繁复的洛丽塔风格的女仆裙子,脸蛋精致个子娇小,看着跟个瓷娃娃似的。 徐佳思“哇”一声扑上去抱住软萌的小姑娘蹭,一边尖叫:“好可爱!!!” 安宁愣愣地被蹭了好几下脸颊,店里的店员小姐姐和客人都闻声看了过来,她瞬间羞得红了脸,雪白的颊上绯红,看着更可爱了。 徐佳思有两个爱好,一个是爱楚临安,还有一个就是爱看漫画,这会儿一个女仆装的软妹子对着她害羞脸红,大眼睛水汪汪羞涩地忽闪忽闪。徐佳思快控制不住内心的洪荒之力了,满脑子都是,妈呀太可爱了好想抱回家!她现在真的理解了桐姐为啥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了呜呜呜,要是没有楚临安,她绝逼也要拜倒在安宁的女仆装下! 秋桐想扭头就走,徐佳思的痴汉脸太傻逼了,她都不想说自己和她认识。 店里有人认识她,微笑着迎了上来:“秋小姐,请问需要什么吗?” 看到小姑娘眼里的为难,秋桐上前拖过犯蠢的徐佳思,随口道:“来个抹茶千层吧。” 徐佳思不忘接口:“我要个芒果慕斯!” 安宁眼睛里明晃晃的疑惑,秋桐揉了揉她的发,手一滑,顺道下去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解释道:“我们就是来看看。” 安宁掏出手机打字:没什么好看的啦~ 秋桐知道她脸皮薄,轻声安抚:“没事,你当我们透明的就行,不用多在意。” 上班时间,安宁也不好和她们交谈太多,又回了柜台。秋桐她们去了桌子上坐着,很快蛋糕端了上来。 安宁还是窘迫了好一阵,秋桐吃蛋糕倒挺专心致志,徐佳思那两只眼睛跟探照灯似的一直看着她,要说她喜欢女仆装吧也不尽然,店里服务员小姐姐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可她就看安宁一个人。 抹茶千层颜值很高,一层一层清新的绿色叠起来,上面撒了薄薄的抹茶粉,秋桐挖了一勺子进口,被那微微的苦涩和奶油的淡淡香甜俘获了,入口微苦、回味余甘,奶油适中不腻,口感非常好。 徐佳思捧着脸美滋滋:“桐姐,你哪里找来的小宝贝啊,太好看了。” 秋桐一抬眼,这蠢东西还在盯着安宁看呢,她自己都没看,就是怕小姑娘脸皮薄害臊,当下一掌啪在徐佳思头上,把人打懵了:“看什么,不许看。” 徐佳思一脸懵逼:“为什么?” 秋桐哼笑一声,“我的人你看个屁。” 这边徐佳思委委屈屈地安分下来,那边张岚几人拉着安宁问:“安宁,你认识秋小姐啊?” 安宁点点头,示意说:是姐姐。她这个姐姐只是叫姐姐,但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她们两的关系说是朋友又不大像,年龄差距有点大,安宁又一贯叫秋桐姐姐,其他人便以为是沾亲带故的姐姐。 这店里只有张岚知道上面的顶头大老板是谁,其余店员们只以为秋桐是富家千金,这会儿很是羡慕,此后又隐隐对着安宁更加照顾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她来看我了,好开心,但也有些困扰,被秋桐姐姐看着,比被别的人看更不好意思,就是很莫名奇妙的紧张,心悄悄提起来,生怕自己闹笑话呢~ 秋桐:我的人,嗯,这是一个很令人愉悦的形容词。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tantan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花颜、tant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君子竹 10瓶;啊啊 6瓶;Awesome.N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六章 (倒v结束 干坐着其实也很累人, 但如果手边有台手机, 时间很快就在不知不觉中溜走了。 徐佳思吃完了蛋糕, 又看够了女仆装小萝莉,就有些兴致缺缺,可她抱着等安宁下班, 然后与她们一起回去蹭饭的想法,便拿出手机玩游戏。 她们来的早,时间才下午三点, 天上的太阳晒的地面滚烫,空气中热浪翻涌,几可见形。这个时间点店里客人很少,今天又不是周末, 人们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家里吹空调, 附近那座大学也放了暑假,“夏花”的生意凋零了许多。 安宁趁着人少,还来秋桐这桌给她们递了纸条,让她们不用等她先回去,她下班还要很久。 秋桐指尖捏着那张随意撕下来的方形纸块,这是安宁随身带的小本本上的, 随着纸条一起送来的还有两杯加冰的肥宅快乐水。 她对着小姑娘微微一笑道:“不急, 我想多坐一会儿。” 对面端着手机奋力拼杀的徐佳思头也不抬地说:“桐姐,我手机快没电了!” 秋桐淡笑, 笑容隐含杀气:“那你先回去啊。” 徐佳思手一抖,操控的人物瞬间死亡, 她顾不得游戏,忙道:“哎呀我还想多坐一会。” 安宁狐疑地瞅着她们,门口又走进了一个人,她来不及多说什么,忙上前去招待。今天外面的两位服务员小姐姐有一位请了假,后厨又不忙,安宁便被安排到前面来帮忙。 她不能说话,只做些端盘子送东西的活儿,不算累。另一位服务员是邹芳芳小姐姐,进来的是位年轻的男孩,看着像是大学生,一进门就对着邹芳芳爽朗地笑开:“邹姐姐好。” 他目光环视一圈,瞟到一边的安宁,眼睛瞬间一亮,挠了挠头咧出一口白牙,脸上带了些腼腆:“安宁妹妹今天也在啊。” 虽是叫的妹妹,可谁看不出来他那个眼神是看情妹妹? 安宁并不接近他,只远远地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男孩毫无所觉她的疏离,忽视邹芳芳的白眼向安宁走去。 邹芳芳知道安宁胆子小,又很害怕男生,忙喊住他:“这位同学,你要点些什么?” 男孩回头自来熟地笑说:“邹姐姐,叫我佳明就好,我要一个提拉米苏。” 安宁“咚咚咚”跑向玻璃橱柜,取出做好的蛋糕送到男孩手上,哪知那男孩刚接过,转手递到她面前,轻声说:“送给你,安宁妹妹。” 邹芳芳在他后面做了个鬼脸,安宁摇头摆手,转身钻进了柜台里面,收银的姐姐笑眯眯地瞧着他们这出戏,一句话也没说。 男孩干脆就站在柜台前,对着垂着头的安宁说话:“安宁妹妹,你跟我说句话吧?我真的很喜欢你。” 李佳明是附近那所大学的大一学生,也是这片地区的住户。夏花在他们学校一直很出名,不说夏花的甜点好吃,价格亲民,只它靠着学校,离校园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就可以奠定它的火爆。学校里很多女生会来夏花买蛋糕吃,也有很多男孩子帮女孩子买,李佳明不爱吃甜点,对甜品没有什么关注,也没有女朋友。 可他有个妹妹,放暑假后他便一直宅在家里,有一天妹妹叫他来买蛋糕,正巧遇上了在前面帮忙的安宁,对于像他这样的二次元宅男,女仆萝莉什么的简直毫无抵抗力,还好他知道不能冒犯人小姑娘,倒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每天下午都要来点一块蛋糕,如果遇见安宁就送给她,虽然她从来都不会接,他也很少碰见她。 他连着来了许多天,碰见安宁的次数屈指可数,倒是与邹芳芳和前台小姐姐混熟了,借机打听到安宁的名字,但安宁不能说话这件事,小姐姐们都觉得这是小姑娘的隐私,没有告诉他。 安宁以前来帮忙至多不过帮忙一下子,忙完了一阵就可以躲去后厨,不像今天是来给人顶班,现在也不方便躲了。 她坐在柜台后面垂着脑袋一声不吭,李佳明自说自话也不觉得尴尬。邹芳芳小姐姐和前台就这么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 徐佳思放下手机,手肘撞了撞秋桐:“桐姐,你看,你的人是不是被人惦记了。” 秋桐向后靠在椅背上,一手搁在桌上,指尖“哒哒”敲击着桌面,冷眼看着那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良久,看到小姑娘躲避的态度,她意味不明地淡笑说:“你知道我第一次遇见她,是什么情景吗?” 徐佳思好奇地望过来:“什么?” “她被男孩子堵着往小巷子拉。” “哇!这么劲爆?然后你英雄救美啦?” 秋桐挑起眉梢:“不然呢?”停了停,她接着道,“你知道我第二次遇见她是怎样的?” “嗯?你说。” “她在我学校被男生纠缠着要电话。” “真受欢迎啊。”徐佳思感叹,“然后你第二次英雄救美了是吧?” 秋桐眉角泛起笑意,素净的脸没有化妆也明艳动人,她不答反道:“安宁长得这么好看,这种被男生追求的事只会随着她的长大而越来越多,她会吸引无数人的视线,变得越来越瞩目。” 徐佳思打断她的深沉,努了努嘴,“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你这个护花使者去英雄救美了,去吧皮卡丘。” 秋桐:……可以,该说徐佳思蠢还是聪明呢? 她站起身往前台走,到那喋喋不休的男孩身边时,专注于搭讪安宁的李佳明也停下了话语。秋桐气场实在太强大了,特别是当她有意时,简直到了盛气凌人的地步。 明明素面朝天,穿着也很随意,脚上只踩着双平底凉拖,可她步履缓慢走近时,却像是裹挟着一股无形的飓风,压迫地那和她年纪相差不大的男孩语塞起来。 一直低着头沉默的安宁感觉到了瞬间寂静的氛围,疑惑抬起了头,秋桐倚靠在柜台上,歪着身子同李佳明道:“为什么要送提拉米苏?” 面前身材高挑差不多跟他一般高的女生五官明丽,眼神高傲轻佻,看着他的视线轻若无物,李佳明心跳加快,像是面对着自家训话的老爸,不自觉地实话实说,他吞吞吐吐:“提拉米苏、是代表着爱、爱情的蛋糕……” “哦?”秋桐轻飘飘的扫他一眼。 李佳明紧张地解释道:“提拉米苏的意思是、立刻带我走。” 秋桐微微颔首,对着柜台里望着她的小姑娘说:“我要一份提拉米苏。” 安宁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从冷藏柜里又端了一份过来,送到秋桐面前,岂料秋桐单手托着小碟子,递过来,微微笑道:“送给你。” 软萌的小姑娘睁大眼睛,惊讶地张开了嘴。 秋桐眸底漾着清浅的笑,却轻轻蹙了蹙眉:“不收么?” 小姑娘忙摇了摇头,双手把小蛋糕接了过来。清亮的眸子弯弯的,像一抹小月牙。 刚刚她可听见了,提拉米苏的意思是“带我走”呢。 李佳明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出来,小女神不接他的蛋糕,却转头接受了另一个女孩的示好…… 看够了安宁粲然的笑脸,秋桐还没忘记他,瞟过去淡淡的一眼,李佳明发誓他看出了十分的装逼和得意。 “你看见了?她跟我走了,你可以放弃了。”秋桐慢条斯理道,态度可以称得上是趾高气扬了。 几个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安宁也忍俊不禁眉眼弯弯。秋桐姐姐怎么这么可爱呀,又在帮她解围呢。 李佳明脸涨的通红,可他根本提不起勇气跟秋桐怼,她气势太强了,打扮普普通通可那通身的气质就能看出来身份不凡,他是个穷**丝二次元宅男,在她强势霸道的气场里越发萎靡。 最后他提着蛋糕灰溜溜地离开了,安宁眼见地放松下来。 秋桐气势收放自如,一转眼,高傲的女王又变成了普通随性的年轻女孩,也是这么一对比,安宁才发现,秋桐其实年纪不大,今年也才二十岁,平日里她装扮整齐的时候,红唇大波浪加上浑身散发的魅力,完全掩盖了她年纪轻轻的事实。 这会她身上随意一件T恤加短裤,脚上一双凉拖,卷发披散着,精致的五官没有了任何修饰,漂亮的脸孔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浓眉大眼挺鼻菱唇,她的长相很大气,和安宁精巧干净的美不同,她有一双标准的桃花眼,眼睫又浓又密纤长卷翘,眼尾向上微扬,轻眯着瞧人时十分勾人。 安宁的脸庞轮廓与五官都是小巧柔和的,可她不一样,她的眉峰高挑,除了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鼻子又高又直,唇线锋锐明显,下颌骨凌厉深刻,看着像是欧美那边的风格,只是五官并没有那么深邃。 享受了一番小姑娘崇拜濡慕的目光,秋桐一撩耳旁发丝,淡然自若地坐了回去。 徐佳思竖起大拇指:“桐姐,牛逼。”装逼一把手啊!照这样下去,妹子不很快就到手了? 秋桐喝了口肥宅快乐水,满足地眯了眯眼。小姑娘太招人,她心里暗暗苦恼,以后还是别让她出来了,待在后厨挺好的。 等到晚上七点,安宁下了班,她们便一起回家。下午店中一直不忙,失去了附近那所大学的客源,这一整个夏天“夏花”的生意都不会很好,即使之前跟张岚说过,现在亲眼见到安宁的兼职不是很累,秋桐才真正放下心。 夜色清浅,漆黑天幕上一轮圆月,洒下薄薄的银辉,几人行走在人行道上,影子被路灯拉的纤长,有微风迎面,轻暖怡人。 已经七月中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被人保护的时候,心里像有一只摇晃后的可乐瓶,控制不住地冒泡泡。 秋桐:吃了我的提拉米苏,就要跟我走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有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这个暑假, 秋桐原定是不出门的, 预备宅一个夏天, 等到安宁结束兼职再作打算。 但她不出门,想约她的人却不少。林舒给她打了几个电话,秋桐以繁忙为由, 打发人帮他办了签证,把他送出国去游玩去了。 徐佳思回去继续缠楚临安了,磨了好些天, 竟然说动他去城郊的农场度假。不知她是怎么跟他说的,徐佳思一通电话打过来,非要秋桐跟着一起去。 秋桐这段时间算是多年未曾有过的安分,她不是没想过出门放放风, 可家里还有个小姑娘, 总不能把安宁一个人扔家里,于是想也不想拒绝了。 徐佳思绞尽脑汁想说服她:“你看你都在家呆半个多月了,就不怕憋坏了吗?还有啊,你担心小安宁的话,把她一起带来玩不就好了?带她出门兜兜风,度度假, 多舒服啊。” 秋桐沉吟了片刻, 这个提议很合理,也很令她心动, 她不答反问道:“你干嘛一直叫我去?不想跟你家临安哥哥过二人世界了?” 徐佳思没法,只得坦白:“我跟他说你想去玩的, 约了我们俩,要是知道只有我跟他,他肯定不跟我来了。” “姐妹,帮帮忙啊,我的终身大事就靠你啦!” “出息。”秋桐不屑地哼一声,道:“你们什么时候去?大概几天?” 徐佳思一听就知道有戏,忙说:“明天就去,我预约了三天,时间不长,你给小安宁请个假就好了。” 安宁每周六有一天休息,秋桐暑假过得不知今夕何夕,看一眼手机日历才发现明天就是周六,正巧可以带小丫头出去玩玩,安宁出身普通,性子又乖巧温顺,应该是没怎么出门度过假的。 就怕她傻乎乎想上班,不跟她出去。秋桐想一想小姑娘认真到有些呆板的性格,觉得这事很有可能发生。 安宁刚一下班回来,秋桐便把徐佳思约她出去玩的事说了,小姑娘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眼眸垂下来抿着唇,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你们去吧,我在家等你回来。 秋桐失笑,坐在沙发上把她拉过来,安宁站在她腿间,低着头安安静静地望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像林间的小鹿,温驯、安静、干净到一尘不染,没有一丝杂质。 想到那句“我在家等你回来”,心中滑过的暖流,原来家中竟然有一个人,在待她归来。秋桐伸手握住她的手,眉眼温柔带笑,轻声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安宁眼睫一颤,眸中一点不可置信的意味,似乎非常惊讶她会叫上自己。 睁大的明眸漾起层层涟漪,波光粼粼美不胜收。秋桐情不自禁抬起手,指尖抚上小姑娘雪白的脸颊,征询似的“嗯?”了一声。 贴在脸上的指尖柔软温热,只停留了短短一瞬,很快主人便回神收了回去。可此间室内静谧,夕阳的余晖橙红温暖,两人一坐一站靠在一起,气氛有些难以察觉的暧昧。安宁只觉秋桐凝视她的眼眸幽深而温和,像一潭温柔的水把她包裹住,没有一丝压迫锋利,她与她长久对视,禁不住沉溺其中,竟然感觉到了隐约的被珍视感。 脸上悄然飘起薄薄的浅粉,白皙的脸颊像是初熟的水蜜桃,她满心羞涩地收回目光,垂眸啪嗒啪嗒按屏幕:可是我要上班QAQ。 打完这句话,她像是被那最后一个小表情感染了,蹙着细细的眉,抿着小嘴,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秋桐看不得她这样,知道是装的也控制不住心软。她抬手去捧她的下巴,尖尖的小下巴抬起来,小姑娘眸光湿润柔软,因为不能说话这个缺陷,她身上更带了一层惹人怜爱的光环,秋桐心软地像滩水,忙把自己的打算说了:“知道你要上班,我给你请个假,跟我们一起出去玩两天好不好?” 安宁眨巴眨巴眼,静静思考了一下。 秋桐心道,要是她不同意,那就只能采取特殊手段了,比如给那家店全体放几天假? “只是出去玩两天,不耽误什么的。你看你也上班的这么久,该休息一下啦。”她补充说。 依她对安宁的了解来看,小姑娘性子直,做事很认真,有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执拗感,叫她专门请假出去玩儿,应该不大可能答应的。 可安宁沉思了一会儿后,竟然点了点小脑袋,同意了。 秋桐惊讶极了,再次确认道:“真的跟我去哦?” 小姑娘瞟了她一眼,从她掌心抽出小手,从她膝间离开,往厨房里走去,一边细细的“嗯”了一声。秋桐眼尖发现,她的耳尖透着点点的红,似乎害羞了。 秋桐百思不得其解,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青春期小姑娘的思维真难搞懂。 安宁从冰箱里拿出晚上要做的菜,一股一股的热潮还是往脸上涌,她都能猜到自己肯定脸红了。其实秋桐猜的不错,她确实很纠结要不要请假,她那么努力征求爸爸妈妈的意见来兼职,上班时认真尽心的学习,连张海波都总劝她休息一会,就能看出来她很重视这次作为学徒的经历,对她来说,学习就要专心不能懈怠。 因为出去玩而请假,这种事她以前都不会考虑一下的,曾经生病了也坚持上课,最后在课堂上发烧晕倒的事都发生过,按理说,这次她该待在店里继续上班等秋桐回来。 可…… 安宁心不在焉洗着菜,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而一阵一阵的害臊起来。 她想和秋桐去玩,玩什么没有关系,只要和她一起她就很开心。听说她要离开,她心中霎时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掏走了一块一样,酸涩失落翻涌而来。她甚至忍不住胡思乱想,她是不是厌烦她了,然后就这么离开不回来? 只这么想一想,她便难受极了。 原本她并不是这般自卑的,小学时很多孩子欺负她,走在大街上故意大声叫她小哑巴,没人跟她做朋友,她也不会觉得很难过,因为妈妈说,不能说话不是她的错,是那些欺负她的人不对。她不用去在乎看不起她的人,他们的心是恶劣的,一点也不美好,以后总会得到报应的。 妈妈还说,不能说话的时候,就用微笑去代替话语,只要你微笑表达出善意,世界也会给与你回应。后来安宁学会了笑,从那之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她了,越来越多人喜欢她、保护她,所以安宁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可怜,也一点都不因为自身异于常人而自卑、阴暗、怯懦。 然而面对秋桐,她给她的第一印象太深刻,那像是从天而降的救她于水火的烈烈红衣的女人,她潜意识里就认为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秋桐那么高傲美丽、强大无匹,近距离相处后更是显露对她无限的温柔包容。安宁虽然表现得很自然,心里却并不如表面自若。外表那样美丽张扬的大姐姐,原来内心温柔又善良,她情不自禁受她吸引,她会不自觉在意秋桐的感受,她关注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小心探究她的喜好,在生活中竭力照顾好她。 她指使秋桐拖地、洗衣服,让她吃不喜欢的苦瓜,悄悄试探她对她的容忍度,她也会每天给她做爱吃的菜,秋桐在书房工作时给她端去洗好的水果,给晚归的她留下一盏灯,等她到深夜。 秋桐为她改变了很多,安宁还记得徐佳思一次嘴快说,桐姐已经好久没有出去浪了。她这才后知后觉,原来那个待她和善的秋桐姐姐,一直在包容着她、迁就着她。她炒了苦瓜秋桐即使蹙着眉,也会乖乖吃下,她让她买菜打扫卫生,她用一贯含笑的眼眸看她,脸上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宠溺。 礼尚往来这个词不仅仅指物质,同样可以形容情感。秋桐付与她的善意深沉而厚重,掩在她轻佻淡然的外表之下,细致又温柔。但安宁从来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从小就被教育,别人给的东西,不能轻易得,得了也一定要还回去。 然而她并不是为了回报才对秋桐无微不至,而是在她如水的温柔宠爱中,深深沉溺进去,不可自拔地喜爱着她。有时午夜梦回,她会为这浓烈的喜爱而心悸,她的心性恬淡宁静,这次却罕见生出了那样热烈的情绪,从第一次遇见秋桐开始,便一直在胸膛发酵翻滚,演变成如今她自己都难以分辨的情感。 安宁很喜欢、很喜欢秋桐,喜欢到她自己都会想,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呢?好像胸口燃起了一把热烈的火,一不小心就要把自己烧掉了一样。 小小年纪的她不懂,可她懂得顺心而为的道理。爸爸妈妈一直跟她说,只要她没有做触犯法律和他人利益的行为,其他的,只要她觉得开心,她都能去做,不用顾忌任何人的眼光。 所以秋桐问她,要不要跟她一起去? 安宁一瞬间受宠若惊,没有犹豫多久便答应了下来。她想跟秋桐一起去,这份欲望压倒了学习、兼职,完全占据了她的脑海。 她是个意外单纯直率的小姑娘,喜欢,便会去做了。 秋桐给徐佳思回了消息,商定两人明天早上在城郊汇合,到农场那边住两夜。 那处农场离市中心很远,几乎已经离开海市辖区接近隔壁一个县区了,开车过去要两三个小时,秋桐去过几次,对那边一片可以打马跑半小时的原野印象极其深刻。 第二天她和安宁早早起来了,七月的天亮的很快,怕去晚了热,两人便在太阳没有升起时动身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tant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八章 说是农场, 其实差不多算是个大庄园。秋桐和徐佳思在城郊高速路口碰的面, 要到农场去, 还得上高速开一段。 徐佳思自己开的车,一辆雪白的兰博基尼,敞篷跑车, 车身形状非常炫酷。楚临安没跟她一起坐,开了一辆低调的奥迪,一身休闲运动装, 看着一点不像个二代。 秋桐火红的车身飚过来,徐佳思趴在车窗上喜滋滋说:“桐姐,你看我车帅不帅?我找我哥要的。” 秋桐正想说一般,侧眼便见身旁副驾驶的小姑娘双眸闪亮亮地看着那辆雪白的跑车, 原本并没觉得有什么, 这一下心情莫名不爽,她不动声色问:“好看吗?” 安宁闻声回头看她,眼瞳晶亮,小鸡啄米般点头。 徐佳思哈哈笑说:“还是小安宁有眼光!桐姐你车都多久没换了,换个车呗?” 秋桐神色淡淡,漫不经心瞥过去一眼道:“我爹又不给我钱, 还停了我的卡, 你帮我换啊?” 徐佳思假装思索一番,挤眉弄眼说:“桐姐我看你这车真好看, 用这么久还跟新的一样,不用换不用换。” 安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她听出来徐佳思话里的意思了,被逗得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楚临安车子在徐佳思右侧,听不大见她们说话,看秋桐到了,便启动引擎发动了车子,当先开了出去。他一动,徐佳思立马也动起来,跟在他后边上了高速。 秋桐在车上好似不经意问:“我跟徐佳思谁的车好看?” 安宁眨巴眨巴眼,秋桐正襟危坐,挺着背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再稍一偏头看过来,像是随口一问。安宁指了指脚底下,又指车前方。 秋桐眉眼柔和下来,勾着唇笑问:“我的车好看?” 小姑娘快速点了点头,小脸上带了些严肃地指向前面。 “好好好,我看前面。”秋桐撇过脸,脸上笑意久久不散,之前小姑娘星星眼看那辆兰博的不爽感也消失不见了。 上了高速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几人到了地方。这边是一处原野,早年有河流流经此地冲出来一片河滩,后来河流改道,河滩化作了平原。 很广阔的一片平地,四周遮蔽物很少,天尽头很远处才有连绵的山野起伏,附近建筑零星分散在原野上,一个个距离很远,一栋栋小楼房像是大地上的一颗颗小石子,一条宽阔的公路蜿蜒伸向远处一栋巨大的古堡,公路两旁是成片金色的麦田,微风一过翻起起伏的浪花。 安宁从极远处便看见了那栋白色的城堡,慢慢的车子越开越近,城堡完全呈现在眼前,她满目的惊叹,望着古堡嘴都合不拢。 哇!像是梦幻童话里公主的城堡一样!城堡巨大雪白,静静矗立在平原之上,尖尖的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城堡周围种植着笔直的青松,守卫着这个漂亮的庞然大物。 安宁眼里都是惊艳,看着雪白的屋子目不转睛,小脸上都是小姑娘看到美丽事物的欢喜激动。秋桐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生动的表情,暗道这次是来对了。 她清清嗓子,引得小姑娘回神看过来,为自己的夸张表现一阵羞赧。秋桐只作不知,温声给她介绍:“这个城堡是农场主人建的,用来接待来往的客人,等下我们可以住进去哦。” 安宁兴奋地点着小脑袋,忍不住激动地眼瞳湿润,小脸红扑扑。 这处地界都是那位农场主的,农场主人秋桐见过,他与秋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原本这块地是一片荒地,被他开发出来做了农场,因着风景优美环境好,后来又建了个城堡留着自己住,或是作为接待圈子里的人的住所。 不过这地方虽然空气好远离市区,来的人却不多,这种清净地方,没有任何娱乐设施,要么只是一些夫人来度假,或者是老人家来陶冶一下情操,年轻人都是不愿意来的,富家子弟玩乐的方式多种多样,可以去雪山滑雪、去海边别墅冲浪海钓,还可以去资本主义国家大肆挥霍购物,去酒吧夜场喝酒飙车,谁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庄园吹风晒太阳? 徐佳思约楚临安来庄园,就是觉得楚临安清心寡欲,他不爱热闹,从不跟她们鬼混,约别的地方根本约不出来,只能借这庄园的名头。秋桐会答应,也是想这儿安静漂亮,家里的小姑娘应该会喜欢。 果然安宁很是喜爱,下了车跟着进了古堡,兴致盎然地四处观望着,似乎四处的景色极其吸引她。 定房间时有个误会,接待的古堡管家以为她们要定四间房,楚临安自然是单独一间的,三位女士也各自一间。古堡原本是主人家建了给自家住的,里面的房间都只有一张床。 安宁听说要自己一个人住时,眼神有些惶惶然不知所措,对这美丽的庄园的期待兴奋一瞬间从脸上消退,下意识去看牵着她的女人。 秋桐偏头冲她安抚一笑,捏紧了掌心温凉的小手,对那管家说:“我跟小丫头一间房。” 秋桐今天穿了件鲜红色长裙,裙摆几层薄纱层次不齐,直垂到脚跟,上身镂空花纹的设计,紧紧包裹在她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身材。裸露在外的手臂和颈项修长白皙,肌肤细腻如玉。 安宁静静望着她,胸口那种不能名状的感情又开始翻涌不休,一股暖流包裹住了她,浓烈的安心幸福感让她禁不住抿着唇弯了唇角,白皙似雪的颊边两只笑窝窝若隐若现。 这种被宠爱的、被保护的感觉,和任何情感都不同,是秋桐给予她的,独一无二的感受。 随后进门的徐佳思正凑在楚临安身边说话,不过随意一转头,差点被闪瞎狗眼。那小姑娘情深脉脉的眼神,和前面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给了她一个伤害巨大的暴击。 啧啧,秋桐这样的都有人爱,她咋送上门人家都不要呢?看着楚临安懒散淡漠的眉眼,对她的话语不是无动于衷就是敷衍地‘嗯’一声,徐佳思不禁悲从中来。 几人各自回了房间整理了一番,时间差不多中午了,秋桐便带着安宁下去吃饭,如今日头正烈,阳光照的地面滚烫,她打算傍晚再带安宁出去看一看。 午饭是在一楼的餐厅里吃的,到了地方又遇见徐佳思和楚临安,两人坐在一桌,徐佳思口里不停说着什么,楚临安偶尔看她几眼,表情并不热络。 秋桐找了个位置坐了,看安宁望向徐佳思和楚临安,笑了笑道:“我们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安宁不大熟悉楚临安,秋桐只跟他俩互相介绍了姓名,其余并没多说,楚临安性子惫懒,安宁内敛沉静,两人除了互相认识了一下之外没有任何交流。 徐佳思对楚临安的小意温柔有目共睹,安宁都在她明显的举动中看出来,她似乎喜欢那个冷冷淡淡的楚哥哥。她啪嗒啪嗒敲手机:姐姐,徐姐姐是不是喜欢楚哥哥呀? 秋桐挑眉笑,压低声音说:“安宁看出来啦?” 安宁往那边偷偷瞧一眼,做贼似的小小点头。徐佳思正给楚临安碗里夹了个菜,楚临安顿了顿,面不改色吃了下去,徐佳思顿时笑的春心荡漾。 秋桐也看见了,努了努嘴悄声说:“她喜欢他七八年了,从小学就开始追他,到现在都没追上。”她神情里带了些看好戏的戏谑,唯独没有为徐佳思的坎坷情路担心。 反倒是安宁皱起了小眉头,有点担忧难过的样子,她心地柔软,喜欢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是以心胸开阔脾气很好。徐佳思和秋桐是相识很多年的好友,爱屋及乌之下她对徐佳思的感官很不错,这时代入一下,想到她爱而不得多年,便觉得心情沉闷极了。 秋桐抬手撸了一把她的脑袋,语气很柔和:“小丫头想什么呢,你别担心她,徐佳思自己乐在其中,不用我们瞎操心,还有你看楚临安,你觉得他对徐佳思怎么样?” 安宁闻言望过去,正巧徐佳思不知跟楚临安说了什么,慵懒淡漠的男人睨了她一眼,清浅的眼瞳里含着丝丝笑意,微不可查转瞬即逝。 她睁大眼眸,惊讶地有了一个猜测,忙啪啪啪打字:楚哥哥是不是也喜欢徐姐姐呀? 秋桐莞尔一笑,捏了捏小姑娘软乎乎的脸颊,夸奖道:“安宁真聪明。” 安宁一双大眼睛充满求知欲地瞅着她,秋桐给她一一解惑道:“我不知楚临安什么时候喜欢上徐佳思的,不过可以确认他也喜欢她,他平常深居简出孤僻至极,最烦我们圈子里的应酬,可你知道吗,徐佳思单独约他,总能约出来,其他的谁上都不好使。” “你再看楚临安,如果真的对徐佳思没感觉,依他的性子是不会跟她有往来的,哪怕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也不行,可徐佳思一缠他,虽然他总推脱不见,却没有强硬阻止她去找他,更没有把她拒之门外。” “徐佳思身在其中看不透,还以为是自己追着他,可她忘了如果没有他的默许,她根本凑不上去。其实是楚临安是在逗她玩,等逗够了就拉线收网,鱼儿就上钩了。” 安宁听的一知半解,她还不懂这么复杂的情感游戏,迷茫地看着秋桐,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姐姐,这么多年,徐姐姐没有想过放弃嘛? 秋桐摇头说:“不会的,哪怕她坚持不下来,楚临安也不会放她走,她前几年是靠着一腔热血追他,后来热情慢慢消磨,她再想退缩时楚临安就会跟她走近一点,给她一点甜头,这么久了她也已经习惯了,还觉得靠着自己的努力苦尽甘来了呢。” 其实秋桐知道楚临安的这么做的愿意,他是在培养一个忠诚的恋人,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见多了利欲熏心之辈,哪里还能相信有纯粹无暇的爱情?秋桐不相信,楚临安亦是如此,他怕徐佳思得到后便会失去兴趣,所以他才要亲自打磨出一份真实纯粹的爱,才吊着徐佳思这么多年。 可这种事,还是不要给单纯可爱的小姑娘讲了。 安宁皱着小脸,得出结论:楚哥哥好坏! 小姑娘天真无邪,秋桐哭笑不得,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柔声哄她:“他们两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别人的情趣我们就不要管啦。” 安宁才不懂什么情趣不情趣的呢,此后看楚临安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但也没有多管闲事跑到徐佳思面前揭穿他。秋桐姐姐说,别人的乐趣,她看不过眼也不要去指责,最后只会惹得两人都怨你,吃力不讨好。 第二十九章 下午天气很好, 似乎老天听到了人们的心声, 到四点多时, 太阳隐没在了云层里,炽热的阳光不再直射大地,气温降低了很多。 广阔的天空上雪白的云朵一排排横满了整个天际, 云丝缭绕翻滚像是成片的棉花糖,云层间隙透出蔚蓝清透的蓝天底色,无边的原野上麦田连绵不尽, 华丽梦幻的洁白古堡静静耸立。 美得简直像是电影里的梦幻世界。 秋桐说带安宁去骑马,这处庄园里,吸引她的只有园里的马厩,还有外面那供马匹奔跑的马场。 安宁很是兴致勃勃, 跟着来到马厩时, 见到好些高头大马昂头挺立着,微风凛凛神气十足。她的眼睛都亮了,马这种动物虽然不少见,但她只在电视和马戏团里见过,现实中没有碰过几次。 海市临海,从古至今都没有人家养马的, 反倒是渔民更多。 园里侍候马匹的工作人员给她们拿来了装备, 秋桐只带了个头盔,拿了个马鞭, 其他都说不用,只为了骑马她便来过此地多次, 对自己的骑术很有信心。 相比起来,安宁就要全副武装了,身上穿着防护背心,腿上裹了护腿,手套头盔一个不落,但秋桐没把马鞭给她。 “先给你找匹小马坐着,别用马鞭,怕惊了马掉下来。”秋桐说。 没一会儿,她果然从几十匹马里找出来一匹小母马,饲养员也说那匹小马温驯乖巧,新手骑的话很适合。 小母马浑身毛发都是棕色,跟安宁差不多高,站在那里温顺极了,秋桐把它牵出来,它踢踢哒哒迈着步子,偌大的眼睛温润宁静,干净地倒映着蓝天白云和人影。 小姑娘浑身上下装备齐全,头盔罩住了脑袋,只露出一张漂亮白皙的小脸,带着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去摸小马的肚子,水亮的眼底满是新奇与喜爱。 小马也新奇地看着她,两双温润、澄澈的大眼睛相对望着,如出一辙。 秋桐看得发笑,把缰绳递到她手里,抬手理了理她额间的发,叮嘱道:“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牵我的马。” 看安宁乖乖点头了,她才转身离开。她的马养在另一处地方,有专人饲养,只待她来骑,是专属于她一个人的马。按理说秋家家大业大,不缺一座庄园,更不会让秋大小姐落魄地来别人家里骑马。夏淑云死后给她留的财产里便有两座农庄,可她从未去过。那些产业里,绝大多数都是秋文生的人,她厌恶极了他,所以那种经营类的不动产,她从没有亲自管理过。 也是这种甩手掌柜的作风,使得秋文生对她没有多少戒心,要是有朝一日她突然发奋进取,他反倒会担心她积聚了力量后是否会威胁到他,必定会深深防备忌惮起来。 她没有威胁,他才能容忍她至今。 秋桐拉着缰绳牵出来一匹马,这匹马极高极大,站着比她还高,通身枣红的毛发,没有一丝杂色。它走路时蹄子撞击在石板上,嗒嗒作响。体态健美修长,浑身上下美得无一丝赘肉。它与安宁的棕色小马站在一起风格迥异,大概就是健身肌肉男和小娃娃的差别,全身上下只有那双同样巨大无暇的眼睛有些相似。 安宁看了看大马,虽然感慨它的威风,却还是更喜欢自己的小马。大马神采飞扬,通身都是被精心打理的神气,眼睛虽然干净却含着倨傲。它气势太足,看着十分高傲,在原地站了会儿便没了耐心,踢蹄子打响鼻,脾气一点也不好的样子。 小马脾气很温和,秋桐扶着小姑娘往上坐,她掐着安宁的腰,让她踩着脚蹬往上跨,一举便把人送上了马背,这期间小马一动也没动,温顺乖巧地不像话。 安宁坐上去后笑眯眯地摸了摸小马的脖子,秋桐也赞赏地拍了拍它的脸,而后走到自己的那匹红马身边,抬脚一蹬一跨,行云流水般坐了上去。两人为了骑马特意换了衣服,她的双腿包裹在黑色裤子里,显得越发纤长笔直。 哇!好帅!安宁心中惊呼,秋桐似有所感,偏头朝她看过来,桃花眼里蕴着浓浓笑意,弯起红唇浅笑:“来,把你的缰绳给我。” 小姑娘握着缰绳伸长手臂递过去,秋桐一手拉着自己的马绳,一手牵着她的小马,引着两人往前方的马场走去。 一边指导她:“把身子坐直,不要歪歪扭扭,放松一点,别紧张,你的小马很乖,不会有危险的。” 小马步子缓慢,大马也被秋桐拉着缰绳维持在缓慢踱步的速度,安宁坐在马背上心跳地飞快,感受着身下摇摇晃晃的动作,既害怕又兴奋。 秋桐牵着她走了一段路,来到了马场边缘,磨得那匹枣红大马禁不住开始躁动起来,才放了绳让安宁自己牵着,说道:“你牵着它让它慢慢走,不要赶它,在这里等我,我去跑两圈。” 安宁忙乖乖应声:“嗯!” 秋桐握紧了缰绳,最后回头弯唇一笑:“乖。” 脸皮薄的小姑娘悄悄红了脸颊,心底升起一丝隐秘的羞涩和喜悦。 “驾!”气势张扬的女人一声清喝,扬起马鞭往后一抽,那躁动不休的红马兴奋嘶鸣一声,倏地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速远去,马背上的女人伏低了身子,双腿夹紧马腹,随着远去的马匹越来越小,在这广阔的荒原马场中,化作一个红色的小点。 耳旁的风呼啸而过,四周的景物飞速倒退,身下的马奔驰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秋桐在这极致的奔跑中,感受到了极致畅快和肆意。这一刻,俗世的纷乱嘈杂远离了她,她的脑海里再也不用思考谋划,只想着跑、跑、跑快点、再快点。秋文生、秋原、夏淑云,那些纠缠她束缚她的东西,都被她抛在了身后。 当她毫无顾忌地绕着马场跑了两圈,喘着气回过头来时,坐在小马背上的稚嫩小姑娘牵着马缰正慢悠悠地踱着步,莹白的小脸望向她,神情隔的远看不大清楚,可她能感觉到,那遥遥的目光柔软而欢喜,专注地投在她身上。 一瞬间她便从酣畅淋漓的放空中脱离出来,仿佛回归了人间。人间烟火重重,她原以为自己是过客,万家灯火无一是归处。 然而她遇上了那个小姑娘,小姑娘干净纯美,为她洗手作羹汤,为她留一盏夜灯,待晚归的她回家。 秋桐总会想,遇上安宁是幸还是不幸?原来的她潇洒如风,谁也牵绊不了她,她没有牵挂,亦没有弱点,强大到无坚不摧。可如今不同了,那个小姑娘住到她心上去了,成了她的软肋,她必须得好好隐藏住,绝不能让那些围着她的牛鬼蛇神发现安宁的存在,更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对于她的特殊。 心中思虑万千,走到近处时,她脸上挂上了一贯的笑容,红唇似火,张扬夺目。 小姑娘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满的崇拜,眸子亮的如天上的星子。 秋桐心中一动,轻笑道:“想不想像我那样骑马?” 不待安宁点头,她便驱着马凑近,与那匹小母马并列,递了只手过来,修长的指节如玉:“来。” 安宁毫不犹豫握住她的手,而后一道大力将她一扯,一只手臂环上她的腰身,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坐在红马背上的马鞍里,身后的人在她耳边沉沉笑了笑,一手提着绳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在她耳际轻声道:“带你去兜风。”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耳畔,还不待她回神,心脏的狂跳和悸动还未平复,秋桐便一扬马鞭,抽了下去。 枣红的健马窜动奔跑,迎面扑来的风轻暖怡人,空气中萦绕着植物的清香,马背上有些颠簸,身后那人环在腰上的手臂很紧,安宁能感觉到她的背正紧紧贴在秋桐柔软的怀里,她几乎是被她环抱着的。 风吹不熄脸上的燥热,心中的欢喜亦掩饰不住,身后人的下颌虚虚搁在她肩窝里,轻快地问她:“刺不刺激?” 知道她不能说话,秋桐不待她回应,接着道:“我最喜欢骑马时那种极速奔跑的感觉,跑得快了,好像烦恼也追不上我。我还喜欢极限运动,我徒步攀登过珠峰,可惜突发高原反应没有登上峰顶,我在阿尔卑斯山滑雪,从很高很高的山坡上滑下来,然后在山脚下一头栽进雪堆里。” 安宁回过头想看她,然而她的脑袋转到极致也看不见身后人的脸,她莫名地觉得,秋桐现在并不是开心,她话音里笑意浓郁,心中却没有笑。她扯下手套,微凉的双手抚上了腰间的手。 秋桐察觉到她的不安,心中一暖,无声低笑,安抚地在她耳边说:“别怕,我现在很惜命的,不会乱来。” 自从跟小丫头同居一室,她再也没去飚过车,至于那些极限运动,她连门都没出,哪里有空去玩?她还怕把自己玩死了,那些盼着她出意外的人不得笑死?还有这小姑娘,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可她就是笃定,若她真出了意外,小丫头绝对要哭死。 “嗯。”安宁也不挣扎了,双手紧紧握着腰间的手臂,轻轻回应。 秋桐不再驱赶马匹,渐渐降低速度,搂着小丫头慢慢踱步,这种感觉出乎意外地好。天气温和,微风习习,两人间的氛围十分融洽。 她有意转个话题,便提起了心底很久的疑问:“安宁,你不能说话是什么问题?” 若是后天因素,她想着能不能送她去治。国内治不好便去国外,真的有机会治愈,她绝对要去做的。 安宁没带手机,怕骑马手机掉下来摔坏了,纸笔也很久没有用了,这会两人又是这样的姿势,她有些为难不知该怎么回答。 身后人似乎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揽在她腰上的手伸出来,掌心向上:“来,在我手上写字。” 第三十章 凉凉的指腹柔软, 轻轻划在掌心, 细细的痒直到心里去。 秋桐看不见自己的手, 只能凭感觉猜。安宁特意写的很慢,不难猜出来她写的什么字。 “不、知、道?”秋桐一字一顿慢慢吐出来。 “嗯!”坐在身前的小姑娘细声细气,从鼻子里哼出来的音节柔软稚嫩, 含着少女的娇气。 “那你是从小就不能说话么?” 安宁摇头,在她掌心写了个“五”。 秋桐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你是说,五岁之后就不能说了?” 小姑娘又轻轻软软“嗯”了一下。 秋桐眼眸微眯, 纤长的睫毛卷翘,眸光深邃间心念电转。既然是后天的,那就有治愈的可能了。 她接着问:“你记得是因为什么不能说话吗?” 闻言,安宁回忆起了小时候, 五岁时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已经很模糊了, 她记得不多,似乎就是一夜之间,她就不能说话了,而那一夜她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就好像睡了一觉,再醒来, 爸爸妈妈抹着泪抱着她, 她张口想叫妈妈,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时她还小, 还不能理解无法言语是一种缺陷,她本身性子又静, 不能说话对她来说影响不大,懵懵懂懂竟不觉得悲伤难过,看到爸爸妈妈唉声叹气还会用小手去摸摸他们的脸,无声笑着安慰他们。 后来慢慢长大了,被很多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她才理解了那一年家中久久不散的阴云是什么。 她在秋桐的掌心写:不、记、得。 秋桐心中疑惑,若是安宁五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事,才无法说话,那她总该知道是为什么,这时却说不记得…… 按下那点疑虑,思忖着该多问一点,她想了想道:“那叔叔阿姨怎么说的呢?没有带你去医院看看吗?” 安宁慢吞吞写:看过医生了,妈妈说我生病了。 “生病?能治吗?” 小姑娘默默摇头,兴致不高的模样,秋桐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感觉到怀中人的消沉。她以为小姑娘是因着不能治才情绪低落,便出声安慰道:“不怕,以后姐姐带你去治,一定会给你治好的。” 掌心上的手指颤了颤,轻轻地划动起来:你没有嫌弃我吗? 秋桐哑然,而后“噗呲”笑出声,张开的手把停留在掌心的小手一攥,紧紧握住,笑的靠在安宁肩上,调侃说:“小丫头,原来你以为我在嫌弃你吗?” 被她抱住的小人儿软乎乎,她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和那只莹白小巧的耳朵,应是知道自己误会了人,此刻那只小巧玲珑的耳朵尖泛起了丝丝红晕,秋桐看得好玩,满心愉悦感抑不住地浮上眉梢。 她玩心一起,凑上去往那只小耳朵上吹了口气,安宁惊地一跳,在她怀里打了个抖,小身子缩了起来,像只被吓到的小刺猬,把身体蜷成一只球。 秋桐暗想,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可爱?可爱地她都不忍心逗她了。 她搂紧了人,扬起马鞭抽向马尾,低低地说:“哪怕你一辈子都说不了话,我也不会嫌弃你,我很喜欢你。” 这句低语被扑面的风吹散,最后那个喜欢更是微不可闻,可坐在她怀中的女孩儿弯着眼眸,眸中星辉璀璨,白皙的脸颊飘上缕缕红霞,美得如梦似幻。 两人在马场骑着马跑了一个多小时,微微的风渐渐大起来,天上的云越聚越多,原本美丽如画的天空,不知不觉间变得阴沉起来。 要下雨了。 这个夏天海市连续多天持续高温,太阳高高挂在天上散发着热量,然而每个夏季的台风虽然会迟到,但永不缺席。 两人回到城堡里,意外碰见徐佳思和楚临安从花园里出来,花园占地极广,花木种类繁多,风景十分好。中午吃完饭秋桐带着安宁去逛了一圈,定好了晚上去花园里的露天泳池里游泳。但看这个天气,大概是去不成了。 几人恰巧凑到一起,便一同去餐厅吃晚饭。徐佳思来之前就跟秋桐商量好了,两方人分开行动,她要跟楚临安培养感情,这一下午两人便没有联系。 餐桌上,看徐佳思很是高兴的样子,秋桐绕有兴致的问:“你们下午干嘛去了?” 徐佳思反问:“你们呢?” 与此同时楚临安的声音响起:“游泳。” 徐佳思有些尴尬,秋桐暧昧地笑起来,游泳啊?那不就有双方的亲密接触咯?还可以装作不会游泳,让亲爱的临安哥哥手把手教导~ 她的表情太明显,徐佳思咳了几声,道:“诶,一下午没看见你们,你带小安宁去哪玩了?” 秋桐挑着眉:“你觉得呢?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徐佳思脑子一转想到了:“你们去骑马了?” “嗯哼。”秋桐垂着眼给安宁叉了块切好的牛排。 安宁正跟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做斗争,她刀叉用的不多,切肉也切不快,今晚的晚餐有一道芝士焗牛排,端上来后她颇有些手足无措。 冷不丁秋桐送过来一块牛排小粒,安宁愣了愣,转脸看她,秋桐柔声问:“吃的惯么?” 安宁点了点头,这份牛排煎的很熟,肉质肥嫩,芝士味道香醇,一点也不腻,混合牛排的鲜香,是一种味蕾的享受。 然后秋桐便接过了她的盘子,三两下把牛排切成小小的碎块,才推了过来。 徐佳思看着对面两人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只觉心塞地都快心肌梗塞了。冰凉的狗粮胡乱地拍,可怜的单身狗无人爱~ 正兀自怨念时,身旁的楚临安淡淡说:“吃饭。” 徐佳思条件反射回过神往口里塞东西,再也没兴情去胡思乱想了。 * 到了深夜时分,屋外电闪雷鸣狂风呼啸,风把雨滴吹向窗户,豆大的雨点急急落下来,打地玻璃窗啪啪作响。 古堡的房间一片安静,一声巨大的惊雷“轰隆”响过,漆黑的天空被蜿蜒的闪电映亮了半边。安宁被雷声惊醒,一双眼在黑暗中惊慌恐惧,惶然睁大毫无睡意。 她不怕黑夜,不怕闪电,却怕电闪雷鸣的夜晚。 窗外的疾风骤雨久久不歇,她蜷缩在薄被里瑟瑟发抖,四周的漆黑似乎化作了狰狞的怪兽,围着她虎视眈眈几欲扑来。 她恐惧地紧闭上眼眸,惊慌惧怕之时,有一只手从被下伸来,揽过她的身子,将她往后拉去,使人安心的温暖将她包裹住了。秋桐正睡得深沉,却不知为何突然醒了,冥冥之中感觉到了小姑娘的颤抖害怕。 模糊的女声睡意浓浓,近乎呢喃地在耳畔响起:“吓到了么?” 她说不出话,也不必说话,那人将她从背后整个搂住,手臂横在腰间,几近耳语地说了声“睡吧”便沉沉睡去,再没声息。她的身子陷在女人柔软的怀抱里,温暖环绕在身周,耳旁是身后女人轻缓的鼻息,吹得她耳朵滚烫。 屋外的闪电和雷声依旧,可心中的恐惧似乎被消弭了,嘈杂的雷声雨声远去,化作模糊的背景,响彻在她耳畔的,是巨大的一声盖过一声的“砰砰”心跳。 她蜷缩着身子,一手轻轻按在鼓噪的胸口,漆黑的眼瞳融入黑暗中,谁也看不见其中的迷惑不解。 * 第二日清晨,屋外的风雨还没有停歇,狂风刮倒了成片的树,农田里的麦子倒伏下来,一片戚风惨雨之相。 良好的生物钟让安宁准时醒来,秋桐还在沉睡,鼻息清浅眉目安然。两人睡着换了个姿势,最初是秋桐从身后环抱着安宁,到了早上已变成两人面对面了。 安宁脸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水亮的大眼睛,像在做坏事似的偷偷看面前人的侧脸,小脸慢慢红了,秋桐的胳膊还揽着她,掌心干燥温暖。 睡着的秋桐不像醒时那么张扬,那双总是带笑的桃花眼闭着,她身上的气势便消散很多,变得沉静起来。安宁看着看着突然玩心一起,深出细白的手指,指尖轻轻拨了拨那纤长卷翘的眼睫。 沉睡的女人眼睛反射性一眨,而后猝然睁开,眸光锐利如刀。 安宁手指一动不动悬在半空,清透的眼瞳一颤,像是捊了一把虎须后,被大型猛兽盯住的小兔子。 幸好秋桐很快恢复了正常,视线落到安宁小脸上时瞬间变得柔软,思维能力也回来了。 她抬手握住被外那只小手拉回,并不计较安宁的小调皮,反而柔声笑问:“怎么不多睡一会?” 小姑娘刚刚被她盯的心有余悸,软绵绵地看了她一眼,立刻闭上了眼睛把脸埋进被子里。 秋桐失笑,倾身抱住香软的小少女,在她耳边低声道:“下次不要吵醒我哦,我起床气超级严重的。” 安宁被瞪了超委屈,闭着眼装睡不理她。秋桐睡意还有些浓,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也闭目睡去了。 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安宁小小地抬起头,悄眯眯地继续看她。这次算是不敢再去撩拨了,怕她起床气发作,瞪她QAQ。 这次台风来的很突然,手机上的预警都没有提前通知,不过它走的也很快,没两天云收雨停,阳光透过碧蓝天幕洒了下来,空气里满是湿润的水汽。 后面两天天气实在恶劣,秋桐便带着安宁在古堡里呆着,偶尔两人去活动室玩,或是去观影室看电影,去图书室找书。 古堡巨大,房间众多,这几天来的人很少,主人家也不在,是以她们玩的也算尽兴。 两天后,几人便准备回去了,秋桐驾着火红的玛莎拉蒂,引擎一声轰鸣,如火线一般冲了出去。开了一段路程,看安宁一直伸着脑袋看窗外的风景,她按下车顶,车子瞬息间变成了敞篷。 小姑娘回头弯着眼儿笑,把手伸上去感受着急骤的劲风,乌黑的发丝飘散飞扬。 高远的蓝天碧空,层叠的流云飞霞,连绵的原野麦田,火红的跑车上,白裙子的少女如夏花般绚烂。 一切美得像幅画卷。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见到她会紧张,靠近一点就会脸红心跳,被温柔抱在怀里睡去的时候,又感觉那么安心,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秋桐:她笑起来的时候,我终于有一点相信,原来世上真的有天使。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花颜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爱你,口头禅而 2个;福缘、TA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福缘 8瓶;莳伊 5瓶;随亦然 2瓶;Naty、孤独的流浪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一章 秋桐近来有些消沉, 这是安宁注意到的。她表现的并不明显, 每天还是一样坐在书房对着电脑一坐一整天, 看着她的眼眸温柔带笑,似乎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但安宁还是感觉到了,她吃饭时的饭量不像以前那样多, 有时安宁下班回家,会在垃圾篓里看见喝空的酒瓶,而且, 她出门的次数增加了。虽然秋桐出门都是趁着白天,晚上一定会赶回家吃晚饭,但她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回家时总是酩酊大醉。 她似乎陷在某种情绪里, 只能靠着喝醉来发泄。 安宁不能说话, 没有办法开解她,只好默默地照顾好她,为她打理好家里,做好一日三餐,尽力使她开心。 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餐桌上的菜已经没有丝毫热气。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天花板上的壁灯光影柔和, 窗外的月光静静洒落,安宁在一室清冷中思绪渐渐飘飞。 如今已是八月中旬了, 她与秋桐朝夕相对一个半月,算是已经熟悉对方了, 可她并不清楚秋桐变化的原因。在她心里,秋桐是十分强大的女人,她会因为什么原因而情绪低落以至于掩饰不住呢?安宁百思不得其解,近来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她想了半天也毫无头绪。 自从她们从农场回来后,秋桐带她去看了医生,不是在海市看的,她带着她坐飞机去了京市,安宁还是第一次坐飞机,新奇地不得了,到了京市她们去了一所医院,一位年老的医生与安宁交流片刻,再做了一番检查,便没了下文。 老医生和秋桐单独谈了一段时间,后来秋桐告诉她,医生说她这个病可以治好,但希望很渺茫。 她在跟她说的时候,细细观察着她的神情,怕安宁伤心失望。可事实上安宁并不十分在意,她不能言语地过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很多人说她可怜,抱以异样的眼光,她反而觉得没什么,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便能形容她,她是真的毫不在意自己的缺陷,有时反倒觉得自得其乐,她性子安静内敛讨厌吵闹,可以光明正大躲避别人的八卦交谈。 所以秋桐在试探着跟她提起了之后,她一点也没有沮丧,反而安慰了对方几天。 然而这事已经过去了挺久,秋桐观察了几天,看她还是笑脸盈盈的模样,便没再放心上了。安宁想不出来有什么缘由使她愁肠百结,她不经意问过一次,秋桐无事一般挑眉笑着说,她哪里看出来有不开心?还对她讨饶道,是不是她出门太多她生气了?并许诺下次再也不晚归了。 骗人。 小姑娘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看了眼挂壁上的钟表,秒针滴滴答答不停歇,时针指向了晚上十一点。 安宁突然觉得有些难过,有些自责。在秋桐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什么也做不了,连她为什么烦恼都不知道,她只能傻傻地坐在家里,徒劳地等她回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直观地感受到了彼此的差距,她不知道秋桐的烦恼,不知道她出门去了哪里,更不知道秋桐的家人朋友是谁。除了这栋小楼,她与她再也没有别的联系。 假期即将结束,她就要离开夏花,也离开这栋小楼,与她分别。安宁忍不住想,她走了之后,两人的关系就会变淡吧?她在学校里上课,她去酒吧里喝酒,还可以滑雪、冲浪、爬山……她给她讲这些的时候神采飞扬,兴致十分高昂,显然很喜欢那样的生活。 秋桐的人生多姿多彩,怎么会记得她这个平凡普通的女孩儿呢? 安宁暗自神伤,时至深夜也没有丝毫睡意。 秋桐多日来第一次这么晚还没回家,她焦躁不安,担心她是否出了事,拿着手机给她打了好多个电话,可一直无法接通。 索性没过多久,时间走到接近十一点半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有人重重敲了几下门板,力道轻重不一。 暮色浓郁的深夜,寂静的屋内猛然响起突兀的敲门声,安宁惊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飞快跳起来。她紧张地慢慢走近门口,先凑到猫眼前往门外看,门外人趴伏在门上,看不见人脸,一身一字肩红裙鲜艳夺目。 悄悄松了口气,她忙打开了门,靠在门上的女人瞬间站立不稳往前栽了一下,被她接住了,用瘦弱的肩膀撑着,踉跄带着人往房间走。 秋桐似乎是醉的狠了,全身力气都压在她身上,安宁险些扶不住她,好不容易带着人进了房,把她推到床上躺着,安宁出了一身汗。 她站在床边轻轻喘了喘,秋桐仰躺着瘫在床上,眼眸紧闭,发丝凌乱地盖住了脸,似乎不省人事,但酒品意外地好,没有吐也没有胡言乱语耍酒疯。爸爸路南之前和客户应酬,喝多了回家又吐又笑的,安宁记得清清楚楚。 安宁凑上前,抬手把她的头发拨到脸旁,看着女人安静的容颜,闭着眼也能看出来脸上表情并不轻松。她轻轻抿了抿唇,无声在心中问:姐姐,你在为什么难过? 她转身走进洗手间,端了一盆温水,拿上毛巾,再来到房间,开始给床上的醉倒的女人擦洗。 没敢给秋桐脱衣服,不过秋桐穿的裙子,还是露了一大片肩膀胸口的一字肩短裙,很方便擦身。安宁给她擦雪白的胸口时,脸都红了,接着依次地给她擦胳膊,然后撩起裙摆擦下面的腿。 这期间,秋桐一动不动,哪怕安宁撩她的裙子,给她擦完整个大腿都没任何反应。 秋桐的神智是清醒的,可身体就像灌了铅,沉重地无法动作,她能感觉到安宁在照顾她。她在给她擦脸,用的是温热的毛巾,秋桐想说,她化了妆,脸上的妆水洗不掉,要用卸妆液,可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的人没醉,身体却被酒精麻痹了。 擦完了脸,小姑娘比常人轻浅的脚步声轻轻的,慢慢的远去,过了一会儿,她又慢腾腾走了进来,要不是秋桐高度注意,她差点没有发觉她的到来。 “咯”,是杯子被放到柜子上的声音。安宁俯身揽住她肩膀,吃力地将人扶了起来。 凉凉的杯口凑到嘴边,秋桐控制着努力张开唇,煮过加糖的牛奶滑进口腔,满口奶香萦绕。她尽力咽了下去,有几丝奶渍顺着唇角滑向下颌,很快又被安宁捏着纸巾擦掉了。 小姑娘不能说话,似乎是想安抚她,她的手轻轻柔柔地在她脸上贴了一下,微凉的掌心驱散了颊上的滚烫。在那小手欲离开时,秋桐偏了偏头,对那沁人的凉意恋恋不舍。 哪怕给她擦了身子,秋桐浑身还是酒气熏天,安宁扶她时出了汗,帮她擦洗时又沾了满身酒气,干脆去洗了个澡。 秋桐躺了会儿,慢慢恢复了些力气,从床上爬下来去梳妆台前卸妆,撑着点精力做完,又咸鱼似的扑到床上闭目睡去了。 昏昏沉沉间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她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站在偌大的秋家老宅里,一身白裙的夏淑云静静坐在花房,眸光放空望着盛放的鲜花。 她走过去,伸着小手去拉她的袖子,喊她“妈妈”。可夏淑云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梦中的她身体变小了,思维也跟着变得稚嫩。她有些失落于妈妈的不理睬,小手揉着眼睛想哭。 六叔很快跟过来,哄着她离开了花房。他看起来年轻很多,大手干燥温暖,轻轻牵着她走远了。 这个梦境里出现了夏淑云,六叔,还有一些佣人,就是没有秋文生。 小小的秋桐咚咚咚跑到大门口,幼小的心灵充满了对爸爸的期盼。只要爸爸来了,妈妈就会好了。一直等到天色暗沉下来,六叔劝了她几次,她还是坚持坐在门口不动身。 有车子开过来,她高兴地跑上前,对着走下车的男人叫:“爸爸!” 年轻时的秋文生对她不算疼爱,但终归是他的女儿,他也从未苛待她,偶尔还会冲着她笑一笑。他俯身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小桐,怎么不去屋里等爸爸?” 他牵过她的手,领着她进了门,小女孩脆生生地说:“妈妈又不说话了,爸爸,我们去叫妈妈吧?” 秋文生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模糊的失了真,像是从天外飘来的:“妈妈生病了,我们不要去打扰她。” 下一刻场景倏忽变换,她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花房,面对着无知无觉的夏淑云,耳旁有细细的交谈声,打扫花房的佣人挨头凑在一起嘀咕。 “这家的女主人怎么天天坐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嘘,小声,我知道一点,她好像是得了产后抑郁症。” “这么有钱还得抑郁症吗?是不是有什么缘由啊?” “好像是说,她怀胎九个月的时候,有小三给她发消息示威,把她刺激地当场破水,生了小姐之后就得病了。” “唉,可怜。豪门是非多啊。” “谁说不是呢。” 两人兀自咂舌感叹,谁也没发现隐在花丛深处的小女孩,她正紧紧握着拳,咬着牙淌了满脸的泪,却一声不发。 是不是她的出生,才害得妈妈生病?以至于最后从高楼跃下?幼小的女孩绝望的想。 漆黑的夜里,房中的灯光暖黄,安宁抱着沉睡的女人轻轻拍抚,女人眼角往外渗出一滴水珠,眉紧紧蹙着,牙关紧咬。 她温柔地拂过秋桐的额发,手在她背后慢慢拍着,直到她的神情放松下来,呼吸平缓。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她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对她一无所知,只能抱着睡梦中落泪的她,心痛地流下泪来。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原本只要认识她就好,可我现在想了解她…… 秋桐:漆黑的梦靥中,一束光撕裂了黑暗,指引我走出了深渊。 第三十二章 自从那一夜大醉而归之后, 秋桐情绪慢慢好了, 却没有回复到最初的样子。然而她表现得一如往常, 这些细微的变化也只是安宁感觉到的。 安宁背地里联系徐佳思,想问一问她知不知道原因。 徐佳思收到消息还很纳闷,秋桐心情不好?她不是总心情不好吗?那个阴晴不定的性格, 指不定啥时候就发火想揍人呢,前一秒还笑着跟人调情,下一秒就能臭着脸甩脸色, 这样的情形她见多了。 她正想回,不用管,桐姐就是这么个狗脾气,放一放自己就好了。 一转头瞧见墙上她妈挂的老式台历, 心下一跳。昨天好像是八月十八? 八月十八是秋桐的生日啊!妈呀完蛋了, 她光顾着缠楚临安,竟然忘了桐姐生日,更没有给她送礼物!桐姐不是因为这个才不爽吧? 徐佳思怂的一逼,颤巍巍回:小安宁啊,昨天是桐姐的生日,我给忘了……她可能是因为这个不爽快, 你给我求求情哈, 姐姐下次请你吃饭! 然后她尿滚尿流地匿了,把手机关掉, 理直气壮地跑楚临安家里求保护求安慰去了。 安宁捧着手机沉默了,秋桐姐姐会因为徐姐姐不记得生日而这么消沉吗?不可能的。徐佳思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以为秋桐的心情不好只是些微,可她却在深夜睡梦中流下泪来,虽然徐佳思的话不大可信,但也许真的是和生日有关系。可惜她什么都不告诉她,连生日的事也没有提及。 清亮的眼瞳暗淡下来,她随手放下手机,开始烧水煮醒酒汤。 宿醉醒来后喝点醒酒汤有助于醒酒开胃、增进食欲,她怕秋桐醒来头疼。 身后有脚步声,安宁端着碗回头,只见秋桐头发乱糟糟站在卧室门口,眉头皱着,一手扶着额头眯着眼望过来。 安宁忙把碗放下,上前去扶她,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秋桐茫茫然恢复神智,目光聚焦到她脸上,下意识扬起唇笑了一下,哑声开口:“不用扶,我自己去,你先吃饭吧。” 话一出口她便愣了一下,她的嗓音既沙又哑,像是抽了十多年的烟才能练出来的老烟嗓,她原本的声音是很清晰圆润的御姐音,这下瞬间变成沙哑撩人的磁性烟嗓,一下子说不出的奇怪。 恰巧头有些疼,说话时嗓子里像刮过针似的,原以为是酒后宿醉不适,现在看来应该是感冒了。 转眼瞧见小姑娘担忧的目光,秋桐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眉目依旧含笑:“没事,别担心,我去洗个澡。” 她进了浴室,很快浴室里传来水声,安宁从抽屉里翻找出医药箱,里面备了常用的药,感冒药、退烧药、消炎药等等。这箱子是有一次她无意中看见的,里面的药都过期了,她便乘着出门拉着秋桐去药店换了一批,正巧现在就用上了。 秋桐穿着浴袍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滴水,安宁咚咚跑过去接她手上的毛巾,把她按在餐桌上坐下,桌面上摆了一碗汤,还有几粒剥好了的胶囊,一杯水,一碗熬地糯糯的小米粥,几碟小菜。 感受着身后小姑娘轻柔的擦拭,头皮一点也没有被拉扯到,秋桐怔怔看着琳琅满目的餐桌,忽而释然一笑。 昨夜困于睡梦中不得醒转之时,她恍惚能感觉到,有人用那样温柔的力道,轻轻抚过她的脊背,无声无息,却久未离开。 这些时日,她知道安宁发现了她的异样,也看见了小姑娘担忧的眼神,可她挣脱不出来,夏淑云在她面前死去,给她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这种负面情绪缠绕着她,她明知自己要走出来,却毫无办法。她看过心理医生,做过治疗,她是那样肆意妄为的性子,即使是来自母亲的牵绊她也难以忍受,然而医生说,她的心防太重,幼时的创伤又太深刻,只能靠自己修复。 生日过后不到一个月,就是夏淑云的忌日。骨子里再凉薄,秋桐也忍不住产生了自我厌弃,幼时的她总在心里想,如果她没出生,夏淑云是不是不会得产后抑郁,是不是就不会自杀? 长大之后她成熟了很多,然而从小时便烙下的伤疤,结了痂也没有消失,反而深深藏在心底,偶然一触便生疼。 她原以为她的一生就这样了,不断地自我折磨、自暴自弃,接受不了他人,也不能自我解脱,一个走在阴暗沼泽里,禹禹独行。 可能老天终归是怜悯于她,送来了一个纯白无暇的小姑娘,像给在黑暗中摸索蹒跚的人,送来了一束明亮刺目的光。 她第一时间便是抗拒,光芒耀眼刺目,她不敢伸手去碰,唯恐玷污了她也刺瞎了眼。可哪个孤独久了的人能拒绝的了那个干净纯粹的小姑娘呢?她拼命克制,还是屈服于不可名状的巨大吸引之下。 不动声色地接近她,冷到极致的心脏在光芒的温暖中缓缓苏醒,她第一次体会到喜爱的滋味,她喜欢那个孩子,想靠近她,想保护她,想关心她、爱护她,想对她好。 好像空空荡荡的胸口住进了一个人,满满当当沉沉甸甸,飘忽的灵魂突然安定了下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那么多年似是白活了,她浪荡不羁、洒脱自由,不在意任何人,不顾忌任何事,肆意妄为自诩潇洒,其实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被恨意撑起皮囊,行走在这世间。 身后有人撩动她的发,细软的指尖穿过头皮,柔软微凉。秋桐恍惚回神,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安宁伸手越过她肩膀,捏起一枚胶囊。 秋桐接过,妥协般地问:“我喝完汤再吃药好不好?”语气很是温和,含着亲昵的讨好。 轻轻软软的“嗯”在脑后响起。 头发擦到半干,安宁去柜子上拿了吹风机过来。秋桐伸手去接,口里说着:“我自己来。”结果被安宁避过了,不容拒绝地转到她身后给她吹头发。 秋桐暗暗苦笑,小姑娘看来是有些生气了。这一念头转过,她的心情莫名沉闷起来。随手放下筷子,她转了个身,安宁手上还握着吹风机,不期然对着她脸吹了一下,忙急急关上。 现在是秋桐坐在木圆椅上,椅子不算高也不算低,她坐着安宁站着,两人正是面对面,安宁被她轻轻揽过,站在她两腿间。 她似是有些疑惑,眸光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秋桐闭了闭眼,而后轻轻笑了笑,脑中想好了措辞,才迎着安宁清澈的眼睛缓缓道:“昨天是我的生日。” 安宁长长的睫羽一颤,抿住了唇,一用力,浅粉的唇瓣便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起来。 秋桐觉得那苍白的颜色有些刺眼,她不自觉地垂下眼眸,注意着那张小小的唇,一边道:“我妈,当年生我后得了产后抑郁,她在我七岁那年,抑郁症发作自杀了。” 这段话内容含量极大,她在说之前还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可说出口时竟然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一半的心神都被安宁咬住的苍白唇瓣拉去了。 她自己都没来的及悲伤,小姑娘却仿佛听了一场人间惨案,小脸惨白,雨后晴空似的大眼睛里蕴出一汪水意,水润润的泛着光。 秋桐诡异地感到了心满意足,小姑娘在为她心疼呢。心满意足的背后还有对安宁的心疼,她抬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发,而后指尖下滑,按住了被整齐的贝齿咬住的唇。 这一瞬间,她恍惚忆起了那次深夜晚归,她浑身酒气站在床边看着安然睡去的少女,伸到半空的手戛然而止,那一次她想试一试那张花瓣似的唇有多柔软,直到真的触到了,她才无声叹息,比她想象的更软,还有微微的凉。 “别咬。”她话音一落,安宁的唇瓣便松开了,咬过的唇泛起浅浅红润,雪白的脸颊上浮起一层嫣红。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收回手,指尖轻轻压在小姑娘的唇上,手掌托着她的脸,看着明显害羞的少女,她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我很高兴,能看到你为我担心。”安宁颊上又红一层,羞得大眼睛水润生波。 “我没有事了,不用担心我,我只是在怀念我的母亲,这几天害你担忧,真是对不起。”也许是气氛太好,也许是面前的少女太过美丽,秋桐放轻了语调,语气温柔宠溺,近乎情人间的呓语。 偏偏她因为感冒声音沙哑,压低了声音语速减慢,磁糜的嗓音柔软,像是一只只小钩子勾人心魄,刚刚洗过澡,她的脸庞不施脂粉依旧精致艳丽,桃花眼微眯着,眼尾发红向上弯起,漆黑的瞳孔深邃温柔。 她的黑发卷曲着披散在肩头,深深注视着安宁,目光温柔含情,像在看此生挚爱之人。 安宁在这样专注的视线里,突然觉得几分委屈。这几日的担忧、焦急,还有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力,这些复杂的情绪,全在面前人宠溺至深的注视下涌上心头。 她眨了眨眼,然后就见眉目绝艳的女人轻蹙起眉,脸上划过一抹疼惜,指尖从她的唇上挪到眼下,轻轻擦拭去了溢出的泪滴。 “别哭啊,姐姐错了。”秋桐实在不会哄人,她也没哄过小姑娘,于是只能做另一件她也从未做过但难度相对较低的事:道歉。 她揽着安宁柔声道了好几声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犯,小姑娘立马好脾气地破涕为笑,小脸红红地收了眼泪了。接着给她拿了胶囊来盯着她吃下去,看来吃药这回事,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唉。 真像个小管家婆。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好心疼,如果可以,我想把我的爸爸妈妈分给秋桐姐姐一半,这样她就不会再难过了。 秋桐:嗯,未来分我一半。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tanta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笑如春山、朝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tantan 10瓶;大魔王Ren. 3瓶;孤独的流浪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三章 自古以来便有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的说法。秋桐的感冒来势汹汹, 她原本一年半载都不会生一次病, 如今正当酷暑,她竟然开始咳嗽流涕起来。就这样过了一天,夜里睡梦中慢慢发起了烧。 安宁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一晚, 半夜给她找退烧药,又要不时注意她的情况。偏偏秋桐哪怕烧糊涂了也坚持不肯去医院,全身发抖冷汗直流, 迷迷糊糊说胡话,像是把好几年的病攒到一天生出来似的。 直到凌晨三点多她的烧才慢慢退下去,体温维持在37.5度,睡的也安稳了, 安宁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疲惫地在她身旁躺下了。 秋桐早晨醒来时,已经没有了昨夜的昏沉感,一觉过去仿佛病痛一扫而空,她只觉神清气爽沉疴尽去,浑身上下都是轻松的。 她坐起身第一时间转头去找安宁,只见身旁的薄被里鼓起一个小包包, 她起身动作不小, 弹性十足的床垫颠了颠,那小人儿却一动不动。 她忆起昨夜昏昏沉沉忽冷忽热之际, 一直有个沉默的小身影在默默照顾她,为她量体温, 给她喂药,她喊冷时钻进她怀里抱着她给她取暖。一直忙到很晚,她失去意识陷入睡梦中前一刻,那小孩儿还在用凉凉的小手轻轻拭过她的额头。 窗外天色大亮,今天是个多云的天气,有几丝阳光落到窗棂上,耀目极了。 秋桐想着小姑娘应该是累坏了,该让她多睡一会,便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先去卫生间洗涑一番,看了眼时钟,已经是九点多了。 她给夏花店主打了个电话,给安宁请了一天的假。慢悠悠收拾好自己,然后笨手笨脚地去煮了锅粥,再一看时间,将近十点了。 抽空去卧室看了眼,小姑娘还团在被子里不动弹,秋桐看了会儿,怕把她憋到,便上前小心翼翼地揭开了被子一角。 薄薄的夏凉被掀开,露出侧着蜷缩的少女的脸庞,她一头柔顺的黑发散在床单上,眼眸紧紧闭着,纤长浓密的睫毛自然而然的微微卷翘,弧度优美,细细的眉轻轻蹙着,苍白的唇干裂出了白色的皮,一张小脸上不正常的惨白,脸蛋上却浮着两坨红晕。 秋桐瞳孔一缩,心脏“咚”的一声重重跳了一下,而后直直落到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她伸出手去触了触小姑娘的额头,入手滚烫灼热,烫的她仿若被烈火焚烧一般。她轻声唤道:“安宁……安宁?” 自己都没发觉,那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颤抖恐慌。 幸好安宁还是有些知觉的,她眼皮挣了挣,细声细气地发出一个音节,无意识地“嗯”了一声。接着张开嘴,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息。秋桐忙又拍了拍她的小脸,这下小姑娘终于吃力地睁开了眼,眼睑半合着,眸中一片水雾弥漫,无神地望了她一眼。 秋桐霎时鼻一酸,眼眶都红了,柔声问道:“安宁,能听见我说话吗?姐姐马上带你去医院。” 小姑娘眨了眨眼,全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弱弱地应:“嗯……” 秋桐急忙换了身衣服,妆也来不及化,随便踩着双拖鞋,进了房间拿了件长风衣,把安宁抱起来包进风衣里,抱小孩似的搂着往门外走。怀里的小姑娘软趴趴,浑身上下没有骨头一样,脑袋伏在她肩头,呼吸时滚烫的气息直扑在她的脖子上。 安宁个子小,又瘦又单薄,秋桐常年健身,热衷极限运动,抱着个小姑娘轻飘飘的没点重量。她又自责又心慌,怪她没有早发现安宁的不对劲,怪她突然生病害的小姑娘劳累,怪她一个成年人还要小小年纪的孩子照顾…… 说不尽的懊恼萦绕心头,她把安宁放上副驾驶,俯身给她系安全带,小姑娘闭着眼歪着脑袋喘气,脸白的像纸。 “安安,没事的,马上去医院了,坚持一下。”秋桐突然觉得安安这个称呼更好,以后准备就这样叫了。她期望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平日里小姑娘身子虽然看着娇弱,脸色也总是比常人更白一些,她却只以为她是有点体虚,这次安宁猝不及防的生病,她惧怕的心都在颤抖,看着她惨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脸,生怕面前的小姑娘一碰就碎了。 一路风驰电掣,闯了好几个红灯,拿出了自己赛车的技术,十分钟分钟跑完了三十分钟车程。火红的跑车唰一下停在医院门口,惹来一片观望。秋桐无暇顾及路人探究的目光,下了车抱着昏睡的小姑娘往门诊楼里冲。 “医生!麻烦来看一下!”她表现得太急切,像是死了人似的,怀里抱着的人看起来也是毫无知觉,急诊护士被她惊动,慌慌忙忙把她引入抢救室,一边进行紧急检查,一边问她安宁的情况。 “昨天我感冒了,安安照顾我到很晚,第二天早上就看她发烧了,叫都叫不醒。”秋桐一一回复,口中称“安安”而不是“安宁”,多叫几声,希望老天爷多给她一些平安。 护士检查也做完了,给她解释道:“初步检查病人是高热引起了浅昏迷,具体病情等医生过来做进一步检查,您不用太担心,病人情况还算稳定,并没有太大危险。” “不会有事是吗?”得到护士的肯定答复后,心口的巨石悄然落地,紧绷的精神一松,秋桐后知后觉感到了腹部的饥饿。最近被安宁养的好了,现在不吃早饭就饿得心慌。 没过一会儿医生来了,稍作检查后开了个住院证明,安宁的病就是普通的感冒引起的,其实不至于严重到住院,可她身体太虚弱了,真是一朝病来就如山崩倾倒,都进入了浅昏迷状态,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等安排好了病房,点滴也挂上去了,秋桐才起身去了医院食堂买了两碗粥。护士说用上药后安宁很快就会醒,她便没出去,直接在食堂买了早餐,就是怕小姑娘醒来没看见她会害怕。 果然当她提着粥回到那件单人病房时,病床上的小姑娘正大睁着眼静静瞧着手背上的针,听见动静朝门口望过来,清透的眸中含着一丝惊惶。很快那丝惊惶化作浅浅的欢喜,干涩的苍白嘴唇下意识扬起一抹笑。 秋桐为她的乖巧而心生苦涩,面上却不露分毫,随手关上门,温和笑道:“等很久了吗?” 安宁轻轻摇摇头,抿住唇抬起了手,给她看手背上那跟输液的针管。 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放下粥碗,秋桐抬手摸了摸小姑娘清瘦的脸,柔声安抚道:“安安生病了,乖乖的,要打针哦。” 这声“安安”还是安宁第一次听到,家里人都是叫她“安宁”,身边的人也跟着爸爸妈妈叫她安宁,她也习惯了被叫安宁,所以跟学校里的同学介绍也都是说“叫我安宁就好”,这时突然听到另一种称呼,不禁愣了愣。 再一想到刚刚秋桐哄小孩儿似的语气,安宁霎时红了脸,惨白如纸的小脸上染上几缕绯红,竟平添了几分气色。 秋桐低眸轻笑,端着粥碗舀起一勺子清淡的小米粥,凑到小姑娘唇边:“肚子饿不饿?” 安宁羞赧地眼睫轻扇,想伸手去自己吃,可手一动便被按住了。秋桐没什么威慑地瞪了瞪眼,训道:“不许瞎动,等会针歪了怎么办!” 粥勺毫不动摇地又送到面前,安宁羞得不行,都不敢看秋桐那双眼了,嗷呜一口咬住了勺子,怨念地嚼了几口,粥的味道都没尝到便吞下了肚,接着立马又是一勺白粥。两人便这么一喂一吃,不知不觉吃下了大半碗。 “现在还难不难受?”秋桐稀里哗啦喝着自己那碗粥,放久了凉了很多,温温的刚好下嘴。 小姑娘特别乖的摇头。 “不许骗我哦。”跟安宁说话的时候,秋桐总不自觉带上一些尾音,像哄小孩子,“下次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姐姐知道吗?哪怕我在生病,你也不能强撑着照顾我,把我丢一边没事的,你看我今天早上不就生龙活虎啦?” 秋桐苦口婆心地劝她:“所以下次看我不舒服啊感冒啊什么的,别管我,我身体比你好很多,一天过后又是一条好汉啦。” 小姑娘瞪着玻璃珠似的大眼睛使劲摇头。 “嗯?不听我的话了?”秋桐假装生气。 安宁委委屈屈地瘪了瘪嘴。她只是担心她嘛。 小姑娘只皱皱小脸,秋桐便忍不住心软,忙哄道:“别哭别哭啊,姐姐错了,姐姐不该凶你。” 安宁噗呲一声笑了,羞红的脸颊漾起粲然的笑意,眉眼弯弯成一个小月牙,看着比之前惨淡虚弱的样子有活力多了。 秋桐心下稍安,昨天是安宁照顾她,今天换成她来照顾小姑娘,她哪里伺候过人,一天下来手忙脚乱的,给安宁买饭被护士说太油腻了,买了零食过来,安宁又没有胃口,乱糟糟一天过完,幸好安宁的烧也退了。 小姑娘不喜欢医院,非要回家。安宁身子弱,从小到大一遇上换季必定要病一场,经常来医院挂水打针,因此对医院好感甚少。秋桐问过主治医生,说是可以回家,但一旦再发烧必须得回医院。她考虑了一会,还是带着安宁回去了。 没办法,小姑娘在旁边用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瞅她,她顶不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今天生病了……我竟然有点小小的开心,我跟她的距离,好像更近了。 秋桐:这么娇弱的宝贝,看来只有我秋某人养才好。 第三十四章 安宁这次一病, 足足十天才好。出院后又发了几次烧, 秋桐家里医院连轴转, 急的差点上火。后来终于不烧了,可她还是咳嗽个不停,脸色始终是苍白的, 秋桐便不许她去上班,强硬地压着她给甜品店请了假。 夏花里的小姐姐们听说安宁病了,特别担心地让她在家休息, 还打算来看她,被安宁婉拒了。 八月末的天气依旧炎热,家里没有开空调,秋桐怕吹了空调更加重安宁的病情。安宁穿着长袖长裤包的紧紧的, 团在阳台的藤椅里, 手上捧着一本从书房里翻出来的书,秋桐给她找的,书名叫《窗边的小豆豆》。 阳台的窗户大开着,暖暖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她看了一会书,抬眼往窗外看, 小楼前的院子里, 秋桐一身高腰白T恤加热裤,脚踩一双凉拖鞋, 手持一根水管,给院子里的植物浇水。 院子不算大, 除了进门处一棵碗口粗的桂花树是原有的,从院门口到屋门口一条鹅卵石路,小路两旁都是屋主种植的植被。靠桂树的那一边树荫下留了一块空地,搭了个小棚子,木质的架子上盘绕着浓密翠绿的爬山虎。 爬山虎是一种四季常青的植物,生命力极强,秋桐从住到这里后都没怎么管过它,它依然生长地茂盛。那个小棚子是留着停车用的,其他地方全被种上了花草,八月酷暑时还有一种花在盛开,可惜秋桐和安宁都不认识。 秋桐捏着水管,行走在花草中的小径上,把水往被太阳晒的有些焉哒哒的植被里洒,阳光直射下来,她一双长腿白的发光。偶一转头,和坐在屋里的小姑娘视线对上,两人皆是一笑。 安宁在家里养了将近十天,自觉已经好了,她都不咳嗽了,可秋桐就是不放人。她这一病眼见的虚弱下去,本来就是纸片儿一样的人儿,如今小脸在阳光下白的恍若透明,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瘦了下去,越发显小。 秋桐看得心悸,生怕送她回家时陆家父母会把她打出门。娇娇软软的女儿在别人家过一段时间,回来变成个病美人,要她是路妈妈,绝对饶不了那人。安宁不愿爸爸妈妈担心还没告诉他们,秋桐满心沧桑地想,到时一顿打应该是少不了了,她一定好好受着,任打任骂。 不过小姑娘还想上班?没门儿。她这一病使她心有余悸,她都怕她站到路上一阵风就能吹跑了。 “这些花都是我妈种的。”秋桐走到阳台窗前,隔着窗户跟安宁说话,“我妈很喜欢花,这栋小楼也是她留给我的,她在院子里种了这么多花,也没想过我会不会养。” 她捏扁水管口,清澈透明的水流一下子变成一道激烈的水线,冲出去很远。确定把周围的花草都浇到水了,她才把水管对着自己的脚冲了冲。她就偶尔浇浇水,平常根本不管它们,这些花草竟然还生机勃勃。 安宁放下书从旁边的小桌子上端起一盘子切好的西瓜,走向窗边,一手叉起一块往前递,窗外的女人低眉,张口咬下。 临了还嘱咐:“安安不可以吃太多西瓜哦,西瓜很凉,别等下又病了。” 安宁:……QAQ 被当成易碎的玻璃娃娃过了好些天,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秋桐不再管这管那了。安宁还来不及高兴,就见门口的桂树上结了小小的花苞,才猛然反应过来,已经八月底了。 暑期马上结束了,她该回家上学去了。 八月二十八日,离开的最后一天,秋桐和安宁两人都有些沉默。 徐佳思听到消息非说要过来给小安宁送行,秋桐心情本来就不好,一听顿时炸了,气的在电话里骂:“送个屁的行!安安走了难道还能不来了?你故意咒我呢吧?徐佳思你是不是皮痒了?” 她骂完再把那个号码丢进黑名单,暗想徐佳思怎么求都不放她出来了。 安宁正在收拾东西,她带来的只有一些衣物、生活常用品之类的,把几件小裙子叠好放进自己的小书包,初升高这一年没有暑假作业,不然她还要带作业来做的。 整理衣服时发现有好几件小裙子都是来了之后秋桐给买的,每次她们出门逛街,秋桐总是克制不住购物的手,看见适合的衣服都要安宁试一试,穿着好看就大手一挥打包带走,壕无人性。 安宁有些黯然,她本来想用打工的钱买个礼物送给秋桐姐姐,可后来发现,秋桐柜子里随手拿件裙子都比她一个月工资高,顿时打消了她的积极性。 可是想想,她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的出手。秋桐不缺钱,身上穿的用的都是奢饰品。如果做一个手工,也怕太简陋了…… 正发着呆,秋桐气鼓鼓的走了过来,一看她整理好了的书包,霎时消了火气,不动声色扯了小姑娘的手臂道:“时间还早呢,我们明天再收拾,今天先陪姐姐说说话吧。” 其实不早了,她们吃完了晚饭,打算第二天赶早回路家。而且她也说不了话。安宁垂着眼抿了抿唇,跟她去了沙发上坐下。 沙发柔软宽大,秋桐松松揽着她,双眼认真地看向她,温和道:“回去后好好读书,有事跟我打电话,有空了就来家里玩,知道吗?” 小姑娘低低地“嗯”了一下,眼眸依旧垂着。 “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着凉了,吃饭多吃一点,天冷的多穿一点,上学路上注意安全,被人欺负了就找我,姐姐去帮你欺负回来……”千叮万嘱,秋桐恍惚觉得自己化身成了老妈子,担惊受怕自己的宝贝蛋儿出了闪失。 小姑娘一直低眉顺眼地应“嗯”,乖巧地不像话。 秋桐稍稍顿了顿,故作轻松笑问:“都快走了,也不最后看一眼姐姐么?” 闻言,安宁身子一僵,低垂的眼眸终于抬了起来,浓密的长睫轻颤着沾了点点晶莹的小水珠,清透的眼睛里覆着一层透明的水波,仿佛下一刻便会溢出来。周围的眼眶已经红了,似乎是觉得被发现后不用再忍着了,小姑娘轻轻地抽了下鼻子,眸中水光凝聚,几欲落下。 秋桐瞬间心跳停摆,心乱如麻。 “哎……别哭,姐姐错了……”虽然她也不知道错哪了,反正安宁一哭她就下意识去道歉,都快养成条件反射了。 脑子懵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然而面前双眸噙泪的小姑娘忽闪了下眼,被她手足无措的模样逗得破涕为笑。 好吧,不管错没错,她还是得错,错了道歉家里的小宝贝才会笑。 “是不是舍不得我?”秋桐指尖拂过安宁的眼睫,蹭掉了眼角眨出来泪花,语气轻柔。 安宁想,这样承认好像有些不矜持,可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羞涩地回应:“嗯。” 秋桐笑起来,抬手揉了揉她的脸蛋,掉了些肉手感没有以前好了,“走,陪姐姐喝点酒。” 心烦的时候,秋桐就会喝酒,养成了习惯了。 最后就演变成,秋桐坐在吧台上,拿着酒瓶一杯杯喝,安宁坐在她旁边咬着吸管喝酸奶。安宁还没成年,秋桐再怎么混账也不会让她喝酒。 深红的葡萄酒液倒进高脚杯里,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神秘诱人的光芒。秋桐浅浅啜着,安宁侧脸看她,眼里满是好奇。 秋桐喝了一大瓶酒,这还是她收藏很久的年份很长远的纯正葡萄酒,散发的酒香浓郁,后劲很大。她微醺时,脸庞红润媚眼如丝,无意间便发出魅惑的气息,安宁被她勾唇笑地脸红,转头不敢再看她。 “回去了,要记得想我。” 耳旁突然传来轻柔的话语,安宁侧脸去看,洗过澡后穿着红色吊带睡裙的女人手中摇晃着酒杯,歪着脑袋专注地看着她,红唇微微弯起,眼眸迷离多情。 秋桐姐姐是醉了吗?安宁目光躲闪着,眼睛转到那红酒杯上去。 秋桐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桃花眼眯起,微笑道:“想试试吗?” 安宁被她魅惑的姿态撩拨地心悸不已,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秋桐表面看起来醉醺醺,其实神智是清明的,小姑娘脸红红害羞的模样十分动人,她禁不住想多逗两下,便把酒杯伸向前,倾斜着面向安宁道:“只能喝一口哦,给你尝尝味道。” 酒液险险靠近杯沿,安宁也没想到自己去接杯子,说想试试也不过是胡乱答应的,如今骑虎难下,干脆凑上去嘴唇贴上杯口,秋桐顺势更向下倾了下酒杯,看小姑娘含了一口酒,脸颊鼓起来,退开了才收回,笑眯眯地问:“感觉怎么样?” 安宁皱着小脸,感觉自己含了一口苦药,味道奇怪地很,她艰难地分几下咽下了肚,被苦的眼泪汪汪。 “是不是很苦?”秋桐在一旁弯着眼坏笑,“要不要再来一口?” 坏人! 小姑娘从高脚椅上滑下去,啪嗒啪嗒跑进了卧室,临走前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秋桐哈哈笑起来,满心怅然烟消云散,自己慢慢把那瓶酒喝完了,也刷牙回了房。 进了房间便见小姑娘蜷在床上,薄被好好盖在身上,闭着眼好似睡去,白皙小脸上一团晕红显眼至极。 秋桐一惊,忙凑上去探她额头,生怕她又发烧了。指尖一触,安宁额头温度是正常的,可她脸颊烧地滚烫,呼出的气息灼热。 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安宁没睡很熟,睁开眼眼前昏沉一片,像是在梦中沉浮着,梦里的秋桐姐姐脸凑的很近,红唇张开,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进脑海:“安安,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安宁想说,好热,头好晕,姐姐你怎么在转。 她盯着秋桐,想把她盯到不动。秋桐看她双眼无神,傻乎乎地睁大眼盯着自己的脸,大概猜到她应该是喝醉了。 当下哭笑不得,点了点她的小鼻尖,“一杯倒的小醉鬼,以后再也不敢让你喝酒了,不然哪天被人拐跑了我上哪里找。”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生病了一次,就好像被当作小孩子一样照顾了……秋桐姐姐问,为什么不看她?我怕抬起头来的时候,被她看见忍不住的眼泪啊。离别真的、真的太苦涩了,比喝下去的酒还苦。 秋桐:心烦的时候就喝酒吧,可这个小丫头,竟然是一杯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tantan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花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寺 14瓶;孤独的流浪者 3瓶;Awesome.N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五章 红润的唇在眼前晃动, 女人的声音柔和宠溺, 从开合的唇里吐出, 含着一丝馨香。安宁恍惚觉得口干舌燥,胸中不知从何处升起一股冲动。 秋桐还在说话,一手扶在她背上把人半抱在怀里, 看她伸了舌尖舔了下唇,柔声道:“是不是口渴?我去帮你倒水要不要?” 安宁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没有焦距, 也不知道回答。秋桐看小姑娘醉成这个样子,既好笑又有些心疼。她揉了揉她滚烫的脸,倾身过去,想把人扶正靠着床头坐着。 凑到安宁面前时, 那没有神智的小姑娘慢吞吞眨了眨眼, 像是想认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似的。 秋桐逗她:“还认得我吗?” 谁知安宁竟细声细气的“嗯”了一声。 秋桐正要笑,小姑娘已迎面直直凑近了,秋桐一时没有防备,只以为她是醉糊涂了,直到一片阴影覆在眼前,唇瓣上触到柔软微凉的物体。 安宁睁着雾蒙蒙的眼, 轻轻含住了那抹红唇, 吃果冻似的还轻轻咬了两下,结果发现没有什么味道, 她便舔了舔后松开了那僵住的唇瓣。 秋桐脑海中刮起风暴,眸中涌起惊涛骇浪, 僵立在床边动弹不得。而那造成她思绪混乱的罪魁祸首若无其事地撅了撅嘴,接着扑通一声躺回被子里,没一秒钟就睡着了。 她、刚刚是在亲她? 秋桐脑子差点停摆,脑子里都是快速飘过的纷乱思绪。她为什么亲她?是因为喝醉了吗?一定是吧?小姑娘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唇好软,还有点凉,像花瓣一样。不自觉的回想,秋桐甚至记起安宁凑近时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香气,清幽淡雅,有点像茉莉花香,应该是她经常待在阳台沾染上的。还有莹白无暇的脸庞,浅粉的樱花似的唇。 等等!她在想什么!秋桐简直想自扇耳光,人小姑娘这么小,喝醉了不懂事,自己竟然这么禽兽,还在回味当时的感受! 可......她为什么没有觉得厌恶?她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是直女,直到不能再直的。 为什么她这么笃定呢?因为曾经少年时玩的太疯,在夜场遇见一个女孩子,那人是被底下的小弟带来的女伴,见了一次之后就开始明里暗里勾搭她,那女孩长得很不错,是那种清冷仙气款的,家世对比普通人来说也算可以,比秋桐大两岁。她主动来找秋桐搭讪,态度拿捏的很好,秋桐对她第一印象不差。 可两人交换联系方式后,女孩总给秋桐发消息,约出门玩什么的,还都是私下约,她当时的男友、也就是秋桐的小弟完全不知情那种。没有了中间的桥梁,秋桐对她可看不上眼,根本不理睬她的亲近。后来又是几次聚会,有次秋桐喝高了瘫在包厢里,灯光闪烁音乐声震耳欲聋的房间里都是躺尸的二代们,只有那女孩称酒精过敏被放了一马。 秋桐从来都是喝不醉的,所以当女孩靠近她,她还暗自提防着怕她别有目的,也许是谁派来打探消息或是取信于她的?不然怎么解释她那么诡异地想与她凑近乎呢?秋桐受成长的环境影响,看别人习惯了阴谋论。包厢里灯光昏暗,她便微眯着眼假装醉倒不省人事,静待女孩表露来意。一边还在心中猜测她是要偷东西,还是给自己下药?女孩越凑越近,秋桐暗自警惕着。 下一刻她就惊地险些跳起来。因为那女孩俯下身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女孩柔软的指尖在脸上轻拂,动作温柔而暧/昧,她却觉得像只肉虫子在脸上爬动!秋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要出声时,女孩似乎是察觉到她情绪激动下的细微颤抖,低低说了句:“我只是喜欢你......我知道我高攀不上你,只想靠近你一点都不行吗?” 秋桐险些爆粗口说喜欢尼玛呢?! 幸好女孩不敢太放肆,很快离开了。秋桐回家之后立刻把女孩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了,顺便发声明把那个小弟也给踢出了自己带领的二代队伍,接着洗了个特别久的澡,恶心感还是挥之不去。 后来把这事说给徐佳思听的时候,徐佳思恋爱脑发作,声讨她说:“桐姐你真是铁石心肠,人姑娘暗恋你的资格都不给,太残忍了。你想想,就当多一个迷妹嘛,也不用你接受她,你又不少块肉。” 秋桐嗤之以鼻:“你说的简单,要不你来试试看被个女生喜欢的感受?我跟你讲我可恶心的要命!” 徐佳思在那女孩身上看到了同为暗恋人的辛酸,便说:“桐姐你别说的这么绝啊,也许将来你就喜欢上一个女孩了呢?” 年少无知的秋桐张口立下flag:“我秋桐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女的!哪怕世界上就剩一个女人和一只狗,我情愿选狗都不会选女人!” 久远的记忆浮现在眼前,秋桐满眼复杂、不确定地想:她真的不是姬啊…… 所以为什么她这次没有厌恶的情绪呢?秋桐睁着眼想了一晚上,终于想通了,一定是她太喜欢安宁了,安宁就像自己的小妹妹一样,她对她的容忍程度和别的女孩不能比,她甚至想过,即使安宁真的喜欢她对她表白,她都不会生气,还会绞尽脑汁想出最好的法子,确保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委婉拒绝她。而且安宁还不是有意为之,酒后亲吻和姐妹之间的玩闹差不多,她根本不用太在意。这个理由太完美了,秋桐很快被自己说服了,并且深信不疑,她还是一个笔直笔直的秋桐。 然而还是感觉,无形中脸好像有些疼。 第二天安宁醒来时,秋桐罕见地起的比她还早,已经在客厅做早餐了。她正在煮粥,安宁生病那些天,都是她照着安宁的指导自己做的饭,绝不让安宁动一下手。幸运的是做出来的饭菜虽不算美味,但还算能入口。 安宁走出房间,秋桐在厨房里听见声音,跟她打招呼:“安安起来了吗?饭快做好了哦。”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声回应:“......嗯。” 秋桐回首,只看到一道背影走进了卫生间。 没一会儿两人坐到餐桌上吃饭,秋桐发现安宁一直在偷偷摸摸的瞧她,目光有些奇怪,一对上她的视线又躲闪过去。秋桐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安安你怎么一直看我?是不是我脸色太差了?”昨夜一晚上没睡,今天早上起来,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鸡蛋大的黑圆圈,也是吓了一跳。 安宁脸埋在碗里,胡乱点了点头。 秋桐说:“昨晚没怎么睡好,等会我画个妆就好了。” 很快吃完饭,秋桐简单画了个妆,安宁拿上收拾好的东西跟着她上了车,一路上安宁都很安静,平日里她总爱笑,不说话时唇角都是上扬的,这天却抿着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然而秋桐经昨天一事后还有些心烦意乱,虽然自己做好了解释,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对着安宁不像往常那般关注,一路上也是沉默不语,没有察觉到安宁的异样。两人维持着相对无言到了路家,才打破了那层微妙的安静。 正赶上周日,路南和张婷婷都在家等着安宁回来。 秋桐把人送到后,又被留着吃了餐饭,而后便回了家。 回程的路上她眼眸冷沉,她从来都不是笨人,回忆安宁一天的表现,她哪里猜不到小姑娘是有着昨夜醉酒后的记忆?原以为她会断片,看来是喝的太少了。 安宁一整天都很是沉静,不敢跟她目光接触,眸中含着隐秘的探究。秋桐只作不知,当作若无其事,就是盼着此事揭过篇,不要影响她们的关系。可经过一天的观察,她知道安宁心中一定是有了芥蒂了。小姑娘还太小,突然遇上这事转不过弯来很正常。想到这里,秋桐一时胸口发闷,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还不知道多久小姑娘才会缓过劲来。 她却不知,此时路家的一间装扮温馨的小卧房里,年纪尚小的少女扑在床上,脸埋进被子里,陷入了无边的心事中。 一如秋桐所料,她记得发生的所有事情,记得倾倒过来的玻璃酒杯,记得深红色的酒液的苦涩味道,记得吊带红裙媚眼如丝的美人,记得那抹开合的红唇,记得她覆上红唇时的柔软馨香,还有女人僵直的身躯。 其实她亲上去时酒便醒了大半,是被吓的。大概是酒壮怂人胆,她也不知当时是怎么了,鬼迷心窍凑上去亲了那一下。亲完看到秋桐震惊的表情,她才后知后觉感到了害怕。 她怕秋桐姐姐讨厌她,觉得她奇怪,以后不再喜欢她。她想起了之前邹芳芳姐姐跟她说的,喜欢同性有时候会被很多人投以异样的眼光,还有很多人会觉得恶心。早晨秋桐看起来如往常一般,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安宁还是惴惴不安,心中泛起微微的苦涩。 秋桐的态度很明显,虽然没有表现出排斥,却也很是避讳。 安宁咬着唇,眼眸微垂着,承受不住般的张开嘴轻轻地呼出口气。 她......似乎知道心中那份翻涌的感情叫什么了,然而,它注定见不得光,要被深埋进暗无天日的心底。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鼻酸。少女情窦初开,藏着的心事隐秘而苦涩,一碰便叫她忍不住湿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我真的……喜欢她吗? 秋桐:我真的不是姬啊!真的!虽然安安亲了我,我还觉得挺舒服,但你们要相信我,我绝对是笔直笔直的! 第三十六章 指尖摩擦着手机, 看了眼没有丝毫消息的屏幕, 秋桐烦躁地叹了口气。 安宁已经两天没有跟她联系了。 心里空落落的, 秋桐忍不住灌了口酒,苦涩的味道自口腔蔓延。她没想到那件事的后遗症这么大,要是安宁以后都不找她了怎么办? 要不, 她主动发个消息?也不丢人是吧?自我安慰着,秋桐犹豫了会儿,很快编辑好一条微信。 秋桐:安安, 什么时候开学?到时候姐姐送你去学校吧。 半小时后,那边回复了:后天开学,不用麻烦姐姐啦,爸爸妈妈会送我的。 语气这么生疏!连常用的可爱小波浪线都没了!!!秋桐咬了咬牙, 把酒杯随手扔开, 指尖狠狠戳着频幕,圆润的甲盖敲击在玻璃上哒哒作响,满心郁猝无处发泄。 虽然心里想把小姑娘拖过来狠狠教育一番,但想想她泪汪汪的大眼睛......秋桐怂怂地回:好。 这样不行,小姑娘脸皮太薄觉得尴尬,她可是没脸没皮的, 还是有时间去找她谈谈吧, 大不了死缠烂打把小姑娘哄回来。想想要是以后两人断了来往,秋桐的就忍不住烦躁, 心又酸又疼。 正烦闷间,有人在她身边落座, 隐晦地向她靠过来,“桐姐,心情不好吗?” 酒吧里灯光昏暗,音乐声震耳欲聋,秋桐不动声色按灭手机,侧脸眯眼看过去。是个十八九岁的男孩,皮肤在昏黄的光线下十分白皙,脸庞俊秀斯文,看着有些弱气。 秋桐觉得他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你是?” 男孩有些失落的垂下眼,乌黑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回答道:“我是陈洐,陈家老三。” 想起来了,她恍然:“你是张振宇带着的?”张振宇是圈子里一个二代,跟她不算很熟,记得有次聚会张振宇带了个男孩来,徐佳思看到后还注意了一下,笑嘻嘻地说那男孩是秋桐喜欢的款,秋桐当时也看了一眼。 陈家则是海市末流豪门里的一员,会被她记住是因为陈家私生活及其混乱,听说他家的各位亲戚之间都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最离奇的一件事便是前些年爆出来的,陈夫人和小叔子偷情,陈父发现后和陈夫人离婚,陈夫人转头便嫁给了小叔子,这在当时是个天大的笑柄,圈里人都当笑话看的。陈洐是陈家第三个孩子,却不是那位大夫人生的,他是陈父娶的第三位妻子所出,因为年龄和前面两个哥哥相差太大,所以从小便没有半点实权,被当作富贵公子哥儿养大的。 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孩,秋桐挑了挑眉,陈洐确实是她“喜欢”的款,不过这个喜欢却只是外人以为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传出来一个流言,圈子里有人说她喜欢斯文隽秀的小白脸,还要是那种皮肤白皙、眉眼精致、气质温文的,单纯的小白兔款。传的有鼻子有眼,而她第一任情儿明宇养了四五年,更是增添了传言的可信度,连与她相识多年的徐佳思都信了。 秋桐对这传言不置可否,虽然她确实对这一类的人表现地稍微温和一点,却只是因为喜欢单纯的人,而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那面前这个送上门来的小羊,是谁在背后指使的?她这次出来可谁也没告诉,更没有约人,只是随意在路边停车进了家酒吧。如果说这是缘分,秋桐可半点不信。 看她记起了他,男孩纯然地笑了起来,眼眸清澈像溪水,洋溢着显见的欢喜:“桐姐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 “以为我把你忘了?”秋桐弯起唇笑,桃花眼波光潋滟。 陈洐脸微微红了,眼神躲闪着不敢与她对视:“是、是啊,毕竟我很少参加聚会......” “唔。”秋桐颔首,接过他话头,“我记得两个月前在‘流沙’见过你一次,怎么,不喜欢出来玩?” 陈洐被她气势所摄,吞吞吐吐有些羞赧地说:“嗯……也不算是,只不过比起酒吧,我更喜欢在家里看书。” 白皙、俊秀、斯文、干净、不混圈、很纯情,还很乖巧,似乎还有个好学生的人设?呵,看来是有备而来。把她的“喜好”摸的透透的。 如人所愿,秋桐提起了些兴味,挑眉问:“那你今天来酒吧......?” 陈洐抬眼看她,乌黑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着光,轻轻地说:“因为我想遇见一个人。” 这是要进入正题了,她已经猜到他接下来的话了,不禁感到一丝枯燥无味。却半点没有表露出来,反而饶有兴致问:“谁?” 陈洐没有回答,只是定定望着她,眸光流转,眼中含着羞涩与热烈。酒吧热闹的氛围下,两人间却一片凝滞的安静。 “我?”秋桐沉默了一会儿,知道这是要她自己来开口了,便试探着指了指自己,得到男孩无声默认时,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秋桐反应不在预期之内,陈洐还不大会掩饰,微微皱起了眉,低低喊了声:“桐姐......” 语气还有些委屈。秋桐好不容易止了笑,努力配合着他演下去:“嗯,我记得我们只见过一次吧?” 陈洐忙解释道:“我就是那一次喜欢上你了!桐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觉得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那次之后我经常去酒吧,可不论哪家酒吧都没有再碰见你了……这次也是碰碰运气随便走进来,竟然见到了你!” “我想这、这就是缘分吧?”他激动地眼睛都红了,演的还挺像个陷入爱恋的少年。 秋桐浅浅啜了口酒,低眉浅笑:“真的喜欢我啊?” “嗯!” 秋桐摇了摇酒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晃动着,闪烁出星星点点的光,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惜了,你挺合我胃口,但我身边有人了。” 陈洐急了,脱口而出:“是林舒对吗?” 秋桐眸光一闪,“怎么,你知道他?”圈里的二代们虽然知道她有个情儿,却都明了她不过是玩玩,根本没人关注林舒,更不会去过问他的名字。这陈洐只跟她见了一次,竟然知道她身边的人叫林舒。该说他是用情至深,还是早有打算? 陈洐显然是后一种,他像是不懂掩饰般面露难色,支吾道:“我、我前几天在机场碰见他了。” 看样子还有什么隐情?秋桐微微一笑,“我知道,暑期我太忙,陪不了他,把他送去法国玩了会,他前天才回来。” 旁人听了这话肯定以为她有多宠爱他,陈洐也是这样认为的,当下禁不住道:“我在机场看见他和一个女生手牵手下飞机的!桐姐,他背叛了你!” 秋桐面露讶色,眼眸睁大看向他:“你说的是真的?”她脸上的惊讶不是假的,却不是因为林舒背叛这回事,而是感慨,原来这个陈洐和林舒不是一伙的啊。她还以为陈洐是背后人看林舒没多大用处又送过来的呢。至于林舒的“外遇”,她早有所料,那个女孩还是她特意安排的,故意在那个浪漫多情的国度,演出一场街头意外的邂逅,林舒到底城府不深,无法拒绝那个美丽活泼的少女,不出意外上钩了。 然而林舒虽然变心,与女孩成为了恋人,却没有跟她说明情况,更没提过断了这种关系的事,而是继续维持着温柔乖巧小白兔的人设,这几天已经跟她联系了好几次了,无外乎是表达他对她的想念和牵挂等等。 啧,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香饽饽。前有林舒后有明宇,现在又来个陈洐,可她心里只有自己的宝贝小姑娘啊! 陈洐似乎在努力演好自己的人设,满脸天真单纯,直直地说:“桐姐,我绝对没有骗你!这样的人你不要喜欢他了!”话外之意,你来考虑考虑我吧。 秋桐看着他拙劣的演技,突然觉得索然无味。真正的纯白如纸、天真无邪,她已经遇见过了,这时再面对陈洐,虚假造作扑面而来,就像看了一部正版电影,别人突然拿出粗制滥造的翻拍版给她看,她还得装模作样地说好看一样恶心。 想到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她瞬间便没了玩乐的心情,蹙着眉喝空了酒杯,站起了身往外走。 陈洐亦趋亦步地跟着她,不忘道:“桐姐,你去哪?” 秋桐厌烦地撩了下额边的发,头也不回地说:“去找林舒问个清楚,我不信他会这样对我!”她真是敬业,临走之前还不忘演戏。 陈洐一下子顿住脚步,简直不敢相信秋桐是这么“专情”的人,事实摆到面前还在自欺欺人。更想不到林舒竟然在秋桐心中的分量那么重,这下他该怎么趁虚而入?他愣在原地,看着秋桐坐上路边一辆敞篷跑车里,疏忽间远去。 秋桐没去找林舒,而是开着车去了路家。时候不早,天色都黑沉了下来,她把车停在路家小区外的时候,手机显示已经晚上九点了。 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来这里,可看着那间扇亮着灯的窗户,焦躁不安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在清凉的夜风中坐了会儿,她拿起手机发出一条微信消息。 秋桐:安安,睡了吗? 对方几乎是秒回:马上睡了,姐姐。 秋桐:好,晚安。 过了一会儿,三楼窗户里的光灭了,那个房间变得一片漆黑,融进四周浓浓的夜色中。那本来是一间普通的房子,可当有一天里面住进一个特殊的人,也就变得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去面对她。 秋桐:宝贝不理我了怎么办……唉,当然是去哄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孤独的流浪者、寺、哈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清浅凉馨 10瓶;莳伊 5瓶;BoHe 3瓶;Awesome.N、孤独的流浪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七章 安宁站在车边, 手里提着一个帆布袋子, 路南和张婷婷正从车里给她搬东西。她刚刚报完名了, 被分到了一中的高一二班,寝室在a栋宿舍楼二楼206。 中考虽然有些波折,但她状态很稳, 考的比平时还好,如愿上了海市一中,还被分到了前面的尖子班。不过一中学校离路家有些远, 高中又多了早晚自习,学校建议除非家就在附近,最好学生都办理寄宿。路南和张婷婷都提前看过了一中的宿舍了,将近四十坪的四人间, 里面都是上床下桌, 有独立卫浴和阳台,还装了空调和热水器,条件非常不错。 一中收的学生不是成绩好的就是家世好的,很多往届的优秀学子都会给学校捐款,是以这所学校环境很好,建筑风景建造地堪称财大气粗, 不过学费也要不少就是了。 路家早做了让安宁寄宿的打算, 毕竟没那个条件每天接送她上下学,安宁也长了这么大, 该是试着让她一个人独立了。 路南还是有些担心,抱着安宁的被子行李跟她去宿舍, 一边叮嘱道:“和同学好好相处,有人要是欺负你别怕,一定要告诉老师,胆子放大点,在学校受了委屈回家跟爸爸妈妈说,别憋着......” 张婷婷在一旁听的发笑,出声道:“你怎么比我还唠叨?你看你说这么多,安宁都不愿听了。” 路南转头一看,自家娇娇软软的女儿蹙着小眉头,一个劲闷头往前走,把他的碎碎念当耳旁风。 安宁到了宿舍里,发现宿舍门已经开了。有一位高个子的女生站在房间的空地上,听的动静朝门口望来。安宁顿了顿,抬脚走了进去。 女生穿着衬衫加短裤,看着起码比她安宁高了一个头,她面前放着一个敞开的行李箱,似乎正在整理东西。看到先进门的安宁,她眼前一亮,对着安宁扬声道:“你好,你也是这个宿舍的吗?” 安宁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女孩没有再说话,因为后面路爸爸路妈妈跟着进来了。她忙礼貌地跟他们打招呼,这个女孩看起来很有教养,看人时目光清正,态度很是落落大方。 路南和张婷婷对她感官不错,与她简短交谈了一下,帮安宁铺好床铺,放好东西后很快便离开了,并没有逗留太久。安宁不知道该怎么和新舍友相处,只得开始收拾东西,把各种生活用品摆到各自的位置上去。索性寝室里开学之前请过阿姨打扫,不用再清理一次卫生。 带来的书本放上桌子,那女孩叫了她一声:“你好,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见她望过来,女孩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意:“我叫余薇,高一二班的,你应该也是吧?” 安宁抿了抿唇,她知道这时候该笑一笑才好,可她心情始终低落着,便还是只点了下头。想了想,她从裙子口袋里掏出本子,飞快写了自己的名字,递了过去。 我叫路安宁。 余薇诧异接过,看了眼后笑着说:“你的名字真好听,我能叫你安宁吗?”想到安宁奇异的举动,和见面后没见她说过话,她试探着问:“你的嗓子怎么了吗?” 安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抬手比了几个手势,她比划的是手语,不是要余薇看懂,而是想快速告诉她,她不能说话,是个哑巴。 余薇果然惊讶极了,张口结舌地问:“安宁你、你是不能说话吗?” 穿着棉布长裙的小姑娘抿着唇默认了。她的皮肤白的像冬季的初雪,脸庞精致小巧,眉目淡雅秀丽,个子又矮又单薄,看起来像个风吹就倒的病美人。余薇惊讶不似作伪,她家里算有钱,见识过的场面也多,这次却是真的惊到了。安宁进门时她便注意到了她,实在是安宁外表太出色,余薇可以说安宁这样的姑娘,她那个圈子里很多男孩喜欢,她家就有个堂哥养了个小兔子,她偶然见过一次,却觉得自己这个新同学比那个矫揉造作的女人清纯无数倍。 却没料到,她竟不能说话。该说老天不愧是公平的吗?给了她那样一张脸和通身的气质,便会从她身上拿走一样东西。 余薇虽然觉得很稀奇,却并没有轻视于她,反而对安宁很有好感,她身处的环境里,到处都是虚情假意两面三刀的人,小孩子也早早学会了装模作样,像安宁这样一眼看去便觉得干净纯粹的人很少了。 于是她沉默了一瞬之后,如常笑了起来,态度更亲切了:“那安宁,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哦!” 别人释放了善意,再冷脸相对就是没礼貌了。安宁轻轻翘起唇角,微笑着点头回应了。 今天是九月一日开学日,学校规定白天报名,晚上就要开始上晚自习了。安宁宿舍的另外两位女生到下午才来,这时候安宁和余薇已经很熟了。中午两人结伴去学校食堂吃了个午饭,又一起逛了逛校园,相处算是十分融洽。余薇性格开朗热情,安宁则很随遇而安,余薇只要主动一点,两人的关系便突飞猛进,没几天便形影不离了。 另外两个女生一个叫许梦瑶,一个叫周倩,许梦瑶是个很会打扮的女孩,她进门时安宁险些以为她走错了,她穿着热裤小背心还化了个精致的彩妆,看起来很成熟,一点也不像刚上高中的学生。周倩则与许梦瑶南辕北辙,她戴着眼镜不怎么爱说话,家人在一边给她整理东西,她竟然坐在桌边看高中的教科书!余薇在背后跟安宁说她是书呆子。 安宁不是主动的人,她被动又慢热,开学两三天了也只和余薇关系好一点。另外两个室友,许梦瑶看不上她,一般不会跟她说话,但她对余薇又十分热情,做什么事都爱喊余薇一起,人家拒绝她也不觉得尴尬。周倩与全寝室关系都很淡,她常和自己的朋友一起玩,那位朋友在一班,和她的风格一模一样,同样是位专注学习的学霸,两人经常凑在一起讨论功课。 一中寄宿生周末才能回家,安宁在学校的第三天,名字已经传遍了整个校园。 开学第一天晚上,班主任让学生们作自我介绍,却独独略过了她。有学生不解提出了疑问,班主任就说她有些缺陷,再讲了一通让班上人不要歧视她,要团结友爱云云。安宁当时坐在座位上低着头,表情很平静。反倒是她旁边的余薇握着拳头气的不行,怪班主任当众讲出来。 然后没两天,高一二班有个哑巴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全校。很多好奇的学生故意跑过来看,不止是高一的,还有高二高三的学姐学长。因为随着“哑巴”一起流传出去的,还有路安宁长得特别漂亮的传言。 好几天被人用看动物园里的猴子的眼光打量,安宁变得更安静了,上课时认真听讲,下课了趴在桌上看书,放了学便吃饭回宿舍,除了和余薇有所交流,剩下的同学都没有什么接触。 两个月前说要跟她一起考一中的刘媛媛落榜了,她离一中分数线就差8分,遗憾地去了二中。二中和一中分别位于城东和城西,距离很远,两个女孩开学前出门聚了一次,刘媛媛心态很好,约定以后会来看安宁,安宁却还是哭了一场。 又到了一个新的环境,要开始重新经营人际关系,要学会和人交朋友......安宁知道她该对着那些主动搭讪的同学笑一笑,不能总是缩在座位上不动,应该参加集体活动,学习那些女孩的开朗。可她满心惫懒,提不起一点精神。高中生也不像小学生不懂事,他们最多用异样的眼光看看她,或是背后小声的议论,却不会有人当面欺负她、给她难堪。长大了之后,人都是要脸面的,谁也不想给别人留下坏印象。 没有人欺负她,她便不用去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也就没有了必须和人交好的必要。 “安宁,去吃晚饭吧?” 余薇站起了身,转头看向收拾东西的安宁。 书本摆好,笔盖子一一盖起来,安宁抬头冲她笑了笑,跟着她走出了教室。 女孩白皙的脸巴掌大,杏儿眼漂亮的不像话,看人时清澈干净像一汪湖水,鼻尖小巧精致,唇色淡如樱粉。她无声看过来,细细的眉弯了弯,眸中漾起浅浅的波纹,脸颊上浮起一点圆润的笑涡,清新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余薇再一次暗叹,她这位同桌是这真的好看,不愧一入学就被封为高一的级花。但她也是真的孤僻,这么几天凑上来的男男女女数不胜数,安宁却都避如蛇蝎,完全不跟人交谈的。也不知道这么个女孩是怎么养出来的,明明长着一张仿佛天赐的脸,却完全没有身为美人的自觉。她虽身怀缺陷,但那张美丽的脸使得缺陷变成另一种美,就如维纳斯的断臂,因为那个断臂才成就了经典。 安宁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魅力,她外表颇为沉静内向,靠近了则有些软萌,是个令人感觉相处十分舒服的女孩子。 至少余薇就很喜欢她,也很庆幸开学那天主动和她成为了朋友。任何人见到安宁,都能看出来她的纯粹干净,余薇知道安宁与她交好是不参杂利益的。不像宿舍里的那个许梦瑶,看过一次她的限量款跑鞋,就巴巴地凑上来,还以为她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 “安宁,你该多笑一笑。”余薇突然有感而发。 安宁歪了下头,眸光如宁静的月色,温柔地飘过来。 余薇认真地说:“你笑起来很好看。” 美丽的少女轻轻眨了眨眼,而后有微红慢慢地,慢慢地爬上了那莹白的脸颊。恍若桃花遮面。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开学了,遇见了新朋友,我该重新生活,而不是困在无谓的悲伤里。不要想她,不要见她,怕见面沐浴在她宠溺的眸光中,忍不住越陷越深。 秋桐:安安怎么还不找我,悲伤逆流成河嘤嘤嘤~ ————— 这篇文难道不甜嘛qaq小可爱们你们证明一下,这篇文真的敲甜啊1551 第三十八章 “安宁, 这里!”食堂里人声嘈杂, 余薇找了个座位坐下, 转头向刚刚打完菜的好友挥手。 安宁小心端着盘子,慢慢穿过人群走过来。她身上穿着一中的夏季校服,上身白色的衬衫, 下搭一件蓝格的及膝百褶裙,周围都是同样装扮的学生,她却如天鹅走在鸭群里一般瞩目, 不知多少人在悄悄看她。余薇突然发现,安宁走路与别人不一样,她的步子迈得很小,抬脚动作很轻, 不论什么时候步履都是慢吞吞的, 还跟猫似的没有脚步声。 她心中暗道,难道气质真的是天生的?哪怕只看背影,安宁都能让人一眼认定,这一定是个美人。 小声念着“人比人气死人”,等到安宁坐到她对面,余薇促狭地笑起来:“安宁, 好多人在看你呢。” 安宁闻言抬眼去看, 果然发现很多男生来不及躲,脸红红的被她抓个正着。她眼里浮现出明显的疑惑来, 还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上面有什么东西。 余薇“噗”一声笑出来:“你脸上没东西啦!安宁你还真是迟钝, 你没发现他们看你是因为你好看吗?” 眉目宛然的少女微微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覆盖住了清透的瞳孔,她张口咬下一块糖醋排骨,明显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在这一点上余薇很佩服她这个新好友,在她们这个年纪,几乎每个女生都觉醒了对美的追求,也开始有了少女隐秘的情思。所以如果一个女生长得很好看,又因此得到了很多异性青睐的话,那谁都避免不了,会产生些许的自得与傲气吧?余薇就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仗着美丽的容貌恃美行凶,以为好看就能得到一切似的,贪心不足地想不劳而获。比如她那个舍友许梦瑶,天天打扮地花枝招展,脸上不知扑了几层粉,围着班上那个穿着阿迪的男生转。 安宁则与她仿佛两个极端,班上男生大多有意无意围着她,又因为安宁内向羞怯,自然而然有一股惹人怜惜的气质,他们表现的不算明目张胆。但总有些人会无意撞到她的书,或者找她借个笔,又或是发个作业本什么的,她看不出来这些隐晦的小心思,又不想和男生有太多接触,便总是沉默以对,连个笑脸都欠奉。余薇在一旁看的心知肚明,每次看她对着那些男生摇头,而班里别的女生气的咬牙切齿时,她都忍不住想笑。 余薇想,要么路安宁是懵懂天真还没开窍,要么就是她心有所属了。不过余薇认为是前一种,因为安宁看起来太小了,稚嫩地让她根本无法想象她会喜欢上一个人。如果她真的有喜欢的人,那那个人一定有恋童癖! 余薇看了眼对面盘里的菜,不禁奇怪道:“你今天又吃糖醋排骨啊?这么喜欢这道菜吗?” 安宁眼眸抬起,抿着唇露出一抹浅笑,然后点了点头。 她这一笑有些不同,余薇平常也总见她对自己笑,却大都是那种不带情绪的笑,笑容在唇边却不达眼底。余薇猜大概是她由于不能言语练出来的,出于礼貌性的面具般的笑。这次她笑起来时,眼底泛起层层涟漪,笑意浮现在眉梢眼角,格外的感染人。 余薇就见旁边一位路过的男生没注意看路拌了一跤。 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道菜啊。 * 再一次回归到一个人的生活,早晨一个人在床上醒来,厨房没有做好的早餐,没有人咚咚咚地在地板上跑过,冰箱空了没人拉着她去买菜,新添置的烤箱甜品用具空置了很久,阳台的藤椅里抱枕换了个小白熊,可抱着它睡觉的人已经不见了,晾衣架又变得空荡荡,地板上开始积起一层浮灰。 秋桐在某一天面对着塞满了脏衣服的衣服篓,才后知后觉,安宁已经离开一周了。 可手机还是空空荡荡,毫无声响。 那个小坏蛋,怎么还不联系她呢?亲了她就跑是不想负责吗?秋桐苦中作乐地想着,抹了把脸,开始打算如果用要她负责这个理由去缠小姑娘,能不能再把人骗回来。小姑娘不是介意那次“酒后乱性”吗,等她自己想开还不知道要多久,那她就干脆以毒攻毒,拿那个意外的吻找她负责,照安宁有点呆呆的性子,一定会一边纠结一边答应她的。 完美!秋桐打了个响指,想好了对策后她就不急了,她早暗地里调查清楚了,安宁现在还在学校上课,还有两天才回家,到时候去她要去一中校门口接她! 这两天先把自己的事给解决了,到时候再安心陪小姑娘。 第一件就是去解决那个“背叛”了的林舒。林舒新交往的小女友已经把打探到的消息发给她了,不出意外的话,她大概猜到林舒是她那个老不死的爹,秋文生的人。林舒的价值不大,最多是做个盯梢的作用,应该是秋文生想暗地里监视她,顺便探探她的底细派来的。毕竟她少年离家,身上又背了那么多的股份,差不多是秋文生的心腹大患了,他怕她成长起来去对付他。夏淑云的死给秋桐的刺激太大,而他作为罪魁祸首始终很心虚。 既然林舒是一个没什么大用的探子,能挖到的信息少的可怜,那便没有留在身边的必要了。 秋桐先跟林舒打了个电话,随后驱车前去他的住处。到了地方时,就见林舒站在小区门口翘首以盼。他还不知道她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依旧兢兢业业扮演着知情知趣的小白脸角色。而她还得陪他演一场戏,不能贸贸然撕破脸皮,暴露自己。 “怎么不在家等我?”秋桐表现出细微的动容,明知故问道。 林舒笑的有些羞涩,上前来接过她手上的包,眼中含情地看着她:“我、我等不及......” 秋桐不接他的话,努力做出了半分愧疚、半分纠结的样子,确保林舒看清楚了后,才道:“先上去吧,我有事跟你说。” 林舒确实注意到了她那个表情,当下心中一咯噔,生出些许不安。果然到了屋里,秋桐开门见山地说:“林舒,我觉得......我们可以结束这段关系了。” “为什么?桐姐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林舒眼睛都红了,却不敢放肆地追问。 秋桐心道装的还挺像,要是她不是事先知情,都要被他这幅“深情”的模样骗过去了。她轻咳一声,掩饰住眼底的讽意,温声道:“你没有错,是我的原因。你别问了,这个房子就留给你,当作我的补偿。” 原以为这么说林舒该知道见好就收了,出乎意料的是,他竟不依不饶,红着眼执拗地说:“桐姐,你告诉我吧,我不要房子,只想知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问出来有点崩了人设,和他一贯的温顺乖巧不太相符,却另有一番成效,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人,大概会以为他是用情太深难以承受。再有不要房子只要个解释的说法,更表现出他的不慕名利,反衬他多真心实意似的。 秋桐:高啊!他不去演电影真的屈才了!他演的这么情深不悔,那她不做个负心薄情的女人还真对不起他这么卖力的演出了。 她眉头轻蹙,叹息道:“好吧,其实是我喜欢上了别人。” 林舒震惊地睁大了眼,眼里的泪水一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他声音颤抖满是不可置信:“什么时候的事?” 秋桐侧过脸似乎不忍心看他,口中却诚实地说:“就前两天,我在酒吧喝酒,遇见一个男孩子,我觉得我对他一见钟情了,他是我们圈里的人,叫陈洐,你应该不认识。” 林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而秋桐还嫌不够,仿佛因为回忆起那个男孩而动情了,接着说:“陈洐是个很可爱的男孩,他说他很早就喜欢上我了,每天都在遇见过我的酒吧里等我,前两月我太忙,都没空出去,他跑遍了整个海市的酒吧,等了我很久。”这么艰辛,她都快感动哭了呢。 不说秋桐打心底里不信,林舒也觉得这是假话,应该是那个陈洐编出来骗她的,可秋桐像是对此深信不疑,还十分感动的模样...... 林舒第一次在心里怀疑,难道秋桐这么蠢吗?还是她真的就是个以貌取人的人,所以才喜欢他们这种看起来单纯无害的男孩? 不过不论他怎么想,他都明白,秋桐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了,也不容许他违抗。她一直都是极其强势的女人,不喜欢有人违拗她,也从来不会去为了谁而改变自己。也许当她学会了改变和温柔的时候,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吧。 林舒并没有像他的外表那般傻白甜,他能作为一枚棋子被送到秋桐身边,自然有他的长处。比如他就很会观察人的微表情,还会完美调整自己的情绪。他知道秋桐虽然喜欢他,却只是喜欢一只好看的鸟儿似的喜欢,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陈洐应该也是。她是一个骨子里就很自私的人,从来都不会去考虑他人的感受,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温柔仅仅是因为他没有触犯到她的底线,温顺地遵守着她的规则才施舍的。 这次,他也该识趣一点。他没有一点挣扎地默许了她的决定,最后还是收下了那个房子,送她上车前最后表了一次真心:“桐姐,我在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秋桐发动车子,满是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暗暗想:我走了还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不是喜欢糖醋排骨,是喜欢喜欢吃这道菜的人啊。 秋桐:安安小宝贝不在的第n天,还是想她1551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染年华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 20瓶;乌鸦 10瓶;孤独的流浪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九章 时间在秋桐的期盼中慢慢走到周四夜晚, 第二天就是她定好要去接安宁的日子了。 可就在这天夜晚, 她接到了来自秋宅的电话。 手机响起时她正在敲电脑, 看也没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拿起就接通了。 那边传来秋文生苍老的声音:“秋桐,你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吧?” 一听见这个声音, 秋桐下意识想挂电话,秋文生下一句话已经说出来了:“明天回来看看你妈吧。” 指尖一顿,她恍然想起, 明天是夏淑云的忌日。夏淑云死后葬在老宅的后花园里,往年她都会提前去秋宅给夏淑云祭拜,今年她竟然忘了这回事!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忘了夏淑云的忌日。前段时间生日, 她还受了很大影响, 不过自安宁病一场后,她便把那些伤感抛之脑后了,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病弱的小姑娘。最近几天更是忧心安宁的疏离,哪还记得什么特殊日子。 然而叫她听话地答应下来,她又不想如了秋文生的愿,哪怕只是随口应一声的事。 “明天我应该不会看到秋原吧?”她话语带笑, 微弯的唇角却没有丝毫温度, 眸光冰凉如水。 秋文生闷闷地咳了几声,隔着电话秋桐都能听见他隐忍的怒气:“不会!” 接着电话被挂断了。秋桐对着暗下的手机, 乐不可支地笑了出来。就是有点遗憾,她孜孜不倦地气了秋文生这么多年, 他怎么还没被她给气死呢? 第二天她还是回了秋家老宅,原定的去接安宁,也被她推后了一天,打算周末再去找她。 秋家老宅一如既往,巨大的院子空旷无人,黑色的大铁门在她靠近时便开了,她一路飙到别墅门口,“吱”一下踩了急刹。六叔正等在一旁,给她拉开了车门。 秋桐今天穿了一身白,素白的长裙曳地,就连脚上的高跟鞋都是白色的。她其实不适合纯白的颜色,她的眉眼太过艳丽,偏偏包裹在这样干净清纯的白色里,显得有些违和。 六叔陪同她进屋,苍老的面庞上,那双眼眸温和而慈祥地望着她。 他温声叮嘱道:“小姐,进去了和别和先生吵架,先生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 “哦?”秋桐挑眉轻笑,“他也到了年纪了,身体不好是正常。” 秋文生是老年得子,她出生时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他在外养了几个情人,可这么多年也只生出来一个秋原,还只比她大六岁。秋桐曾经怀疑他的身体应该有些问题,因为她见过他喝一种药,常年没有停歇的喝,还是请人专门定制的药,她小时候偷偷拿过一次,被他发现后骂了一通。后来长大了她私底下调查过,原来那药是用来提升精子活力的。然而他吃了那么多年的药,到如今也只生出来两个孩子。 他年纪大了,再有几年就快七十岁了,他又喜欢公司事务一把抓,从来不会放权,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加班到深夜更是家常便饭,到现在身体才垮秋桐都觉得晚了。 秋桐走进客厅,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老人。她脚步顿了顿,心中惊讶秋文生的老态。上次见他还是三个月前,在以夏淑云的寿宴为名的慈善晚会上。当时他穿着西装,脸上应该是保养过,皮肤虽然有皱纹,但还算光滑,头发也染黑了。现在他坐在那里,脊背是弯的,头发白了一半,脸皮耷拉着沟壑纵横,似乎还生了星星点点的老年斑。 听到脚步声,他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朝她看过来,面上不见喜怒,只有一片死气沉沉。 还未说话,他便重重的咳了几声,守在旁边的中年女佣忙往他腿上搭了件毛毯。秋桐这才发现,屋子里没有开空调,九月初的燥热在空气里浮动,而他竟穿着长袖长裤。 他像是快到时间了。她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么一句话,心中却并没有觉得快意,也没有一丝动容。 “你来了。”秋文生先开口了,喉咙里像是含着很多的痰液,嗓音含混沙哑。 秋桐点了点头,依旧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 秋文生并不在意,大病一场后他似乎失去了许多力气,再也没有精力去生气、愤怒、咆哮了。现在他多想一些事脑子就开始疼,看到这个经常违逆他的女儿,也生不出多余的心思了。他清楚地知道,他老了。临近死亡他才醒悟,那些权利、金钱,都比不上自己的命。 他淡淡地说:“走吧,去看看你妈妈。” 然后他起身,当先走了出去。秋桐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蹒跚的步伐,沉默不语。 夏淑云火化后没有入公共陵园,而是被秋文生带到了老宅,埋在了一片玫瑰园里。当年夏淑云死时,秋家还不算鼎盛,他怕夏家责难,便做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一路抱着夏淑云的骨灰盒回来,事后还“悲伤过度”病了一场,此后多年更是没有再娶,感动了海市无数的富家千金贵太太,为自己博了个有情有义的名声。 秋桐站在小小的墓碑前,垂下了眼。这个墓碑很小,不过半米高的大理石碑,上面简略刻着“吾妻夏淑云之墓”的字样,再加上一张印上去的照片,朴素地不像个陵墓。秋文生终结还是忌讳在园子里建造陵墓,所以他把夏淑云的骨灰埋在一片的白玫瑰里,不做坟茔只立了个小小的墓碑,平日里低矮的石碑被玫瑰掩映着,谁也不知那片盛开的花丛里藏着一座坟墓。 雪白的玫瑰纯洁而美好,盛放在金灿的阳光下。石碑上的夏淑云一身纯白的衣裙,顺直的乌发披在肩头,白皙的脸庞上清浅的笑意动人,眉目淡雅如泼墨的山水画。 秋文生突然说:“我记得......你也21岁了吧?” 看到他这副行将就木的老态,秋桐罕见对他有了丝同情,或者说,终于看到他快死了,她有了种目标即将达成的空茫感。 “嗯。” “下周你就开学了吧?是在读大三?” 秋桐侧脸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原来你还知道。” 秋文生仿佛没有听到她话里的暗讽,妥协般的叹了口气,沉声说:“开学后,你就来公司里吧,来帮帮我。” 秋桐惊讶地笑了:“怎么,秋原帮不上你?” “他......太中庸了。”秋文生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语气含着淡淡的失望。 “那你是要我做什么呢?去帮秋原管公司?等你死后就把公司让给他?”秋桐摇了摇头,“难道你还会说,将来会把公司留给我?” “是。”秋文生说,“你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 “呵~”秋桐冷冷道,“不管你怎么说,你觉得我会信吗?” 她转身,不想再跟他虚与委蛇下去,抬脚准备离开。现在时候还早,如果早点出发的话,还可以接到安安呢。 身后秋文生喊了声:“秋桐!” 她只做未闻,走出玫瑰花园时,一声闷响从后方传来,像是重物坠地。她顿了脚步,闻声回头,就见秋文生伏倒在夏淑云的墓前,苍老的身体压倒了一片花枝。 世事总是无法如人所愿,很多时候,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秋桐在老宅耗了两天的时间,秋文生发病了晕倒,她一直等到他苏醒才离开。离开前还答应了他,开学后去公司帮忙。不是出于怜悯,而是情势所迫。她若是不答应,可能过两天海市上流圈子里就会流传出她把他气到昏厥的消息,那她真是坐实了她不孝女的名声了。而他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把秋原带回家,认祖归宗。 秋桐可以不要公司,可以被无视被冷待,可以容忍他在外养私生子,但绝不允许那些流着肮脏血液的人跟她称兄道弟,做她的兄弟姐妹。 秋原,绝不可能进秋家。 周日下午,她终于有了空闲,开着车到了路家楼下。坐在车上给安宁发了个消息。 秋桐:安安,现在有空吗?我凑巧路过你家,想看一看你。 安宁正在写作业,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她的心猛地跳动起来。她的手机联系人很少,会给她发消息的,只有那么几个人。 拿过手机时,果然看到了屏幕上消息提示,悬浮的对话框上显示的名字是“秋桐姐姐”。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安宁好似看到了几个月前的自己,那时的她就像现在的秋桐,主动联系发消息,收到的回复总是冷淡而疏远。 她......做不到冷淡疏远,可也不想去见她。 她想冷静一下,等能完美的压下那份不合适的感情,在秋桐面前不会表现出异样时,她再去见她。 细白的指尖轻轻点在屏幕上,迟疑地敲下一句话:姐姐,我现在在外面...... 秋桐捏着鼻子咽下一口苦水,只得回:好吧,那我先走咯。 明明想见人家想的要命,还在辛苦维持着潇洒装逼的形象,可其中的心酸只有自己才知道。秋桐回完那句话后就后悔了!她怎么不说她在这里等她呢!这小丫头以后要是躲着她那该怎么解开她的心结啊!不行,还是得见一面好好说个清楚。 于是她就坐在车里等着。 秋桐目光一直看着路家所在的小区大门,安宁回来一定会经过门口的。然而没过十分钟,小区里慢慢走出来一位少女,穿着白色的大T恤和七分裤,雪白的小腿纤细笔直,裸露在阳光下像在发光。 女孩转了转头,似乎在寻找什么,目光转到秋桐的车上时,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接着跟炸毛的兔子一般,小脚一跳拔腿就跑。 等到小姑娘啪嗒啪嗒跑进了小区,背影都看不到了。秋桐才“咔咔咔”低下头,看了眼手机上的“在外面”。 安安什么时候学会的说谎了!等等,现在应该纠结的是,小姑娘好像真的在躲她啊! 说什么不在家!她刚刚下楼是来找她的吧!明明想见她还骗她不在,等她说走了又悄眯眯来看,秋桐咬着牙想,他妈的,这小丫头怎么还是这么可爱!桐姐快遭不住了,想去把人捆过来好好问问: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缓过劲来理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她应该没看见我吧?有看见吗?她没给我发消息,肯定是没看见吧?好丢人啊QAQ第一次说谎话被抓包了,秋桐姐姐会不会讨厌我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下楼,明明她说走了的,可我还是幻想着见她,可真的见到了我又不敢了,我是不是,真的好懦弱…… 秋桐:就知道安安舍不得我!哼,还躲我!(其实内心喜滋滋)身体比小嘴诚实多了! 第四十章 怕安宁尴尬, 秋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一点也没提那天她看到了说“不在家”的小姑娘十分钟后从家里出来的事。 秋桐想着, 既然安安还过不去那道坎,她就真的要掏出杀手锏,要她为那个吻负责了! 安宁又开始了一周的学习, 听说一中是不允许带手机的,她又是在学校寄宿,秋桐只得下周末再去找她了。 海大也开学了, 不过开学对她来说意义不大,因为开学后,她就进了秋家的公司“承业”集团。秋家早年只是个二流家族,从秋爷爷那代起做的造船, 因着海市临海, 渔业发达,最初就靠此发家。后来造船的人多了,竞争激烈起来,秋家就开始没落,也就是那时秋文生和夏淑云结了婚,得到夏家扶持, 转行做了互联网。在那个年代, 互联网还没人敢碰,谁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朝露产业, 也不知道未来的互联网会这样深入人们的生活。 在这一点上,秋桐就很佩服她爷爷了, 不论是选择了互联网投进了全部身家去发展的孤勇,还是压着秋文生和夏淑云结婚以换取夏家的支持的强硬,还有夏淑云进门和她出生时分割股份财产的决绝,都充满了智慧和远见。他是一个天生的商人,而秋文生则是一个独裁者。 进了公司后,秋桐便知道了,秋文生从来没有作分权给她的打算。哪怕他病重至此,依然坚持带病上班,所有的重要文件都由他一手签字确认,而她的作用不过是整理一些资料,帮他分担一点事务罢了。虽然得不到重用,但秋桐毫不在意。每天开开心心地迟到早退,坐在办公室玩游戏,谁也管不了她。 然而总有一些人,没有那个自知之明,非要跑过来扰她清净。 比如现在站在她办公桌前的这位,秋原先生。 “秋桐!你能不能上进一点?你每天这么吊儿郎当的,把爸的脸都丢尽了!”一来还是骂她。 秋桐从电脑里的游戏角色上挪出视线,施舍般的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她今天穿了一身正装,化了个艳丽的妆容,眼影是桃红色的,还洒了细细的金粉,口红涂了最新流行的烂番茄色,掀着眼皮看人时气场格外强。 她还没说话,只用睥睨的眼神看着他,秋原就黑了脸色,气的胸口起伏不停。 “还没认祖归宗呢,就叫上爸了?” 语气也是轻飘飘的,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秋原面目已经狰狞了,眼睛里都是怒火,恨不得用目光把她杀死。 “秋桐,你看不上我没关系,但你别再给爸丢脸了!你也是秋家的人!” 秋桐弯了弯红唇:“是啊,我是秋家的人,可你又不是,你干什么多管闲事?” 为什么多管闲事?不就是怕她威胁到了他吗?秋桐是明面上的秋家继承人,而秋原根本见不得光,外面知道他身份的人寥寥无几。这次秋桐进了公司,虽然是一副纨绔大小姐作派,却意外得到了一些支持。前段时间秋文生病后,公司里一度人心惶惶,秋桐一来叫人看到了企业还是有人继承的,人心便稳了。而秋原进了公司将近半年,到现在也不过是个部门经理,谁也不知道他是秋文生的私生子,当初秋文生也让他从底层做起。秋桐就不一样了,她一进公司就空降当上了副总,直接压了他一头,秋原都快气死了! 然而他有苦不能言,只能憋屈地呆在她脚底下,还必须每天给她报告工作!索性秋文生跟他说过,过年便认他回秋家,到时候他就有了秋家的继承权了,姑且再忍她几月。 他咬了咬后槽牙,忍气吞声道:“好好好,我多管闲事,但你作为公司副总,上班时间打游戏是不是玩忽职守?” 秋桐指尖点着鼠标,目光早收回了懒得看他,闻言轻轻挑了挑眉,淡笑:“那你去跟人告状啊。” 秋文生气极,竟然真转身离开去了楼上的总经理办公室。一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好几位总经理助理坐在办公桌后整理公务,有一位女秘书站起了身道:“您好,秋经理有什么事吗?” 到了地方,秋原反而恢复了些许理智,顿时踌躇不前了。他还摸不清楚秋文生的态度,他心里知道,其实他与秋桐的待遇是一样的,同样没有任何实权,如果此时去和秋文生说秋桐的坏话,会不会被责备?要是影响了他辛苦塑造的温良谦恭的形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摇了摇头,欲退出去:“没事,走错了。” “慢走”,秘书微微颔首,也不纠正他走错的说辞,即使这一层只有一个总经理办公室。 然而不待他走出门,隔间一扇门突然打开了,秋文生的随身助理微笑着喊住他:“秋经理,先别走,正巧总经理要找您。” 秋原闻声回头,立刻笑道:“好的,多谢卫助理。” 他走进秋文生的办公室,卫青则出来合上了门。秋文生的办公室里没有开空调,秋原一进去便觉得满身燥热起来。他额间顷刻间出了细汗,却依然温和笑着同坐在桌后的老人道:“爸,你找我?” 他私底下是被允许这么叫的。 秋文生穿着长袖衬衫,戴了个老花镜,眼眸沉沉的染着暮气,“你刚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秋原愣了愣,没想到秋文生在里面都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小心想着措辞,答道:“也没什么......” 秋文生瞥他一眼,淡淡道:“有什么事就说。” 他明明像个再普通不过的迟暮老人,然而淡淡的一眼看过来,秋原只觉心下一紧,顿时宛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话都说了:“就是,秋桐天天在办公室里玩游戏偷懒,根本不干一件正事,她这样的人怎么堪当副总之职!”说完他便惴惴不安地偷眼观察秋文生的反应。 “哼。”然而人老成精,大病初愈后的老人面色发白,脸上的皱纹八风不动,不见一丝细微的变化,万般的思绪都藏在古井无波的面容下。 “你不用管她,好好做你的事。”秋文生顿了顿,接着道:“她一贯都是这样,也没有学过怎么上班,开始顽劣一些是正常的。” 这么一说,秋原心里就思量开了,是啊,秋桐不学无术,一定是什么都不会做才不好好上班只能玩游戏。不然谁不想好好表现,好增加自己的声望?这么一想,他就平衡了,对秋文生安排秋桐空降的那点怨怼烟消云散。 “是我的不对,我作为哥哥,应该帮助她尽快适应。”这时候,就该表现一下自己了。 秋文生推了推老花镜,轻轻咳了两声,敛下了松弛的眼皮:“嗯,以后还要你帮衬着她一点。” 秋原心下狂喜!秋文生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了,叫他帮衬秋桐,不就是暗指以后由他接班,再接济接济这个纨绔妹妹? 他不禁喜上眉梢,连连道:“是,我一定认真工作,将来好好照顾秋桐!” 一阵疲乏袭来,秋文生闭眼挥了挥手,“出去吧。” “好的爸,您好好休息,不打扰您了,注意身体。”秋原退出房间时,最后一眼看见秋文生已摘了眼镜阖眼靠在椅背上,满脸挥之不去的疲倦。 他要是再早点死......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细长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暗色,再抬眼,秋原一身笔挺西装,微蹙着眉同门口的卫青道:“卫助理,我看总经理脸色不大好,你多注意一下。” 卫青说:“多谢秋经理关心,照顾总经理是我的责任,卫某义不容辞。” * “安宁,你看那个人在看你诶。”余薇拿手肘轻轻撞了撞身边的女孩。 安宁盘腿坐在草地上,抬起头露出沾满汗渍的小脸,白皙的脸蛋被太阳晒地微微发红。她身上穿着翠绿色的迷彩T恤,下摆扎进迷彩裤里,脚上一双胶底军绿色帆布鞋。顺着余薇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遥遥望着她的人见她注意到他的注视,竟然不似一般的男生偏头避开,而是颔首微笑着示意,眼眸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余薇怔了怔,认真看了眼那个俊美的少年,嘀咕道:“这个人挺有趣的。” 再一转头,身旁的少女已不感兴趣地垂下了眼,浅浅抿住了唇。余薇知道,她抿住唇的时候,就是不太开心的表现了。 突然一声哨响,坐在树荫下休息的学生们哗啦啦站了起来,人群外一位年轻的教官喊:“集合!” 安宁捡起地上的帽子,戴到了头上,走进了灿烂的阳光里。窄窄的帽檐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半张脸,从鼻子往下的皮肤被刺眼的光线照射着,白的几乎透明。 上午的训练完了后,余薇已经打听到了那个少年的名字。 “听说是一班的卓毓宣,年级第一进来的。”余薇从便利店出来,把一瓶常温纯净水递给安宁,“这么热,你真的不要来点冰吗?” 两人往宿舍走,安宁微微摇了摇头,抬手转瓶盖,瓶盖纹丝不动。 余薇接着说她打听到的消息:“我刚刚问了一班的人,有人说卓毓宣跟他兄弟说,他要追你呢。” 安宁暗暗使力和瓶盖做斗争,她的话从耳朵里穿过,完全没有往心里去。余薇出身很好,却没有大小姐的脾气,反而十分接地气,比如她很八卦。这几天相处,安宁已差不多了解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余薇在别人面前看起来有点高冷,在她面前就话多一点,喜欢观察人再偷偷地跟她讨论。 余薇还在说卓毓宣,安宁捏着水瓶暗暗苦恼。 “这位同学,需要帮忙吗?”少年清朗的声音响在两人耳畔。 两人闻声看去,余薇呆了,这不就是她一直在说的卓毓宣吗?!俊秀挺拔的少年目光灼灼,定定注视着美丽的少女,女孩手上捏着一瓶未开启的水,白皙的脸涨的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余薇总跟我说,有多少男生喜欢我,因为我很漂亮。那如果我真的有那么漂亮,姐姐有没有可能,会喜欢我? 秋桐:秋原?蠢货。安安不在的n+1天,想她想她想她。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花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wesome.N 4瓶;孤独的流浪者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一章 这是什么情况?余薇一脸懵逼, 还有些背后议论人被正主听到的尴尬。 再一看被卓毓宣看着的安宁, 余薇突然恍然大悟, 贼兮兮地开始看好戏。俊美的少年和清纯的少女,看起来真般配啊。 安宁脸红的滴血,却不是因为少年灼灼的注视, 她也是尴尬的。被人看到转不开瓶盖子主动上前帮助,说出来会被笑死吧? 她使劲摇了摇头,拉住余薇的手加快步伐就要离开。 身后传来男孩含笑的话语:“同学, 真的不用帮忙吗?” 安宁干脆小跑起来了。余薇被她拉的一愣一愣的,等走了很远才问道:“他说的帮忙是什么意思啊?” 一瓶水伸到眼前,安宁一双大眼睛清亮,微仰着脸看着她。余薇看一眼脸红红的小姑娘, 再看一眼全新的纯净水, 突然福至心灵,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拧不开瓶盖?” 然后就见小姑娘轻轻抿了抿唇,弯着眼羞涩地笑了一下,清透的眼眸在阳光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余薇接过水瓶一用力咔哒一声转开了,再还到了安宁手里,被萌到颤抖的心还在跳动。妈呀, 要是她是个男孩, 遇到这么个瓶盖都拧不开的软妹,一定立马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高中的军训只进行了五天, 时间很短强度也不大,安宁身子有些弱, 但还是坚持下来了。军训时光还算美好,全班同学一起活动,一起站军姿,跟教官学唱军歌、做游戏,都是值得珍藏的记忆。安宁也渐渐和班上一些人熟了起来,至少不会见面不认识人了。 然而还是有一些意外。 卓毓宣像是阴魂不散,总能在各种场合各种地方与安宁碰上,有时在便利店,安宁正准备拿一样东西,另一只手先一步拿起了它,清俊的男孩会微笑着问:“你是要这个吗?” 还有在食堂吃饭,安宁刚坐下,身边就会跟着坐下一人,还要故意道一声:“好巧。” 其它诸如操场上、教学楼下、回宿舍的林荫路中,种种巧遇不胜枚举,余薇称卓毓宣简直是在用生命追女孩,然而安宁不胜其扰。她表现出了明确的拒绝,从未接受过男孩的搭讪。因为她不能说话,所以直到军训结束,卓毓宣都没有跟安宁交流过。不过就算没有交流,两人碰面的次数多了,看到他们走在一起的人也多了,很容易就起了传言,说一班的卓毓宣和二班的路安宁在谈恋爱。 安宁在一中算是个公众人物,受到的关注十分多,是以新起的流言传的非常快,一两天就人尽皆知了。看安宁实在排斥这种事,余薇给人解释过传言是假的,安宁没有和卓毓宣在一起。可别人一点不信,还说:“骗谁呢?大家都看见了,卓毓宣和路安宁一起逛学院超市、一起吃饭、一起回宿舍、一起去图书馆,你还说两人没在一起?谁会信啊。” 余薇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忍不住道:“那是卓毓宣在缠着安宁啊......” “谈恋爱就谈恋爱嘛,有什么好藏的。你说卓毓宣缠着安宁,我觉得根本不可能,你看卓毓宣要颜值有颜值,要智商有智商,他爸还是著名的外交官,家庭条件那么好,有必要去纠缠一个不能说话的女孩吗?” “你怎么说话的!”余薇气急。 那人自知失言,忙讨饶道:“我就是嘴快,对不起啦。” 事后余薇跟安宁说的时候,还是气的不行。她原本对卓毓宣的印象还不错,毕竟他脸长得好看,气质也好,不像一般的高中男生那么油腻,穿着一身校服都可以直接出道演f4了。可惜这么一番操作下来,余薇瞬间对他厌恶了起来。她哪看不出来他是想用舆论造势,好让安宁在公众眼里跟他扯上关系,更方便他把人追到手。可是在安宁已经明确表达了拒绝后,他还纠缠不休就很没品了。 时间很快到了周五,也就是军训结束的日子,这天算是天公作美,早上起床天就阴沉沉的,上午安宁军姿站了还没半节课,天上就开始飘下雨来。学生们一通欢呼,被教官放回教室休息了。看雨势越来越大,学校领导商量了一下,决定中午就给学生放假。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打响后,教室里的学生一股脑往外跑,一个个的忙着赶回家过周末。安宁和余薇走到楼下时,余薇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 “安宁,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教室里找找。” “嗯。”安宁点了点头。 二班的教室鬼畜地安排在了五楼,余薇跑上去在课桌里找到了钱包,再跑下来时,楼下的阳台里已经不见了安宁的人影。看着噼里啪啦砸下来的雨线,她以为她先回了宿舍,便也回了宿舍。许梦瑶和周倩都在宿舍里,正在整理东西准备回家。 余薇四处望了望,没看到人,便开口问道:“你们有看到安宁吗?” 周倩往书包里塞着书,闻言摇了摇头:“没有。” 许梦瑶自从发现勾搭余薇不成,围着的男生也对安宁另眼相看之后,对着两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当下尖着嗓子道:“路安宁不天天跟你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吗?怎么,她没等你啊?”说完,她便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她就看不惯路安宁一副白莲花的样子,偏偏周围的人都喜欢她,她不过对着她瞪一瞪眼珠子,立马就有护花使者跳出来说她了。 余薇懒得搭理她,皱着眉头在宿舍里看了一会,确认安宁的东西都没有收拾,还没有回来之后,便又去了教学楼找了一下,还是没有看到安宁。是不是她有什么急事没有回宿舍就走了?这么想着,余薇犹豫地回到宿舍开始收拾东西,也准备回家了。 她找人花了半个小时,另外两个人已经走了,校园里没有多少人走动,阴沉沉的天空像是被墨水泼洒在了白纸上,呈现出极其压抑的深灰色。余薇的家人已经派了司机来接她,正等在校门口。 余薇锁好了宿舍门,撑着伞顶着风雨走到校门口,找到自家的车,走过去正要上车,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同学,你好。” 女人的声音很御,成熟又妩媚。余薇转身看过去,原来是停在她家旁边的一辆车,火红的玛莎,此时车窗正摇了下来,一位穿着深红职业装的女人将脸凑近窗口,艳丽的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溅起的雨水打花了一些,看起来有些狼狈。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余薇不认识她,却认识她的车,还有她耳垂上戴的钻石耳钉,脖子上的项链。这个女人不是小三就是富家千金,她心里一瞬间闪过这句话。余薇很快就排除了前面一个,因为她发现,女人虽然开着骚红色的车,化着妖艳贱货似的妆容,一头大波浪更是妩媚动人,但她也看到了她的眼神,那种习惯性的高高在上的淡漠。哪怕此时她站着女人坐在车里,明明是她正俯视她,余薇却觉得自己在她隐含傲慢的目光中变成了仰视的人。 这种傲慢不是女人看不起她,而是天生处在金字塔顶端的环境里,养出来的一种气质,余薇曾经偶然见过的那些世家公子小姐就有这样的眼神。 女人脸上扬起一丝笑,温声说:“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你应该知道的。” “你说。” “你知不知道路安宁在哪?我在这里等了她很久,也问了很多人,那些学生都说有这个人,但都没有看见她。”女人蹙起了眉,脸上带着焦急和担忧。 “安宁?你是她什么人?”余薇脱口道。 “我叫秋桐,是她的姐姐。”女人笑了起来,有些如释重负的味道,“你果然知道她,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余薇顾不上问她为什么和安宁不是一个姓,更来不及探究秋桐是怎么确定自己认识安宁的,她心里生出不安,回答道:“我找不到她,中午我和她一起下楼,凑巧落了东西在教室,我让她在楼下等我,我回去拿了东西再下来,安宁就不见了,我以为她提前回家了。” “不可能的,安安那么乖,答应等你就绝对不会先走。”秋桐斩钉截铁道。 余薇猜应该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她接着说:“可是我在教学楼找过了,没有人,她也没回宿舍,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秋桐已经面沉如水,猝不及防推开车门走下来,巨大的暴雨顷刻间把她浇得浑身湿透。余薇忙把伞递了过去,跟着她往学校里走:“你是要去找安宁吗?” “嗯。”雨声嘈杂里,女人的声音冷沉沉地穿过雨线,刺进余薇耳里。她禁不住脊背发凉,周身生出寒意。 “你先回去吧。”秋桐说,“告诉我她是在哪栋教学楼不见的就好。” 余薇摇了摇头,道:“我跟你一起去,我也很担心她。这次她不见,我有一半的责任。” 走在前头健步如飞的女人瞥过来一眼,目光淡漠薄凉,嗓音清冷:“不关你的事。” 一路无言,两人很快到了教学楼下,时间快一点了。秋桐在教学楼下转了几圈后,抬脚便往外走,毫不在意浇下来的雨水。余薇忙跟上去,撑着伞帮她挡着瓢泼的大雨。 “你发现什么了吗?”天际响起惊雷,轰隆隆作响,余薇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雷声停后,余薇就见秋桐抬眼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眉间急色越发浓烈。 “去校长办公室。”她说了这么句话后,哗啦的雨声里,突然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 “安安......怕打雷啊......” 话音被雷雨冲散,余薇却仿佛感觉到了其中的颤抖,令人闻之心碎。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姐姐……安安好怕…… 秋桐:安安最好不要有事,不然,我会发疯。 第四十二章 屋外狂风暴雨如注, 不时有雷声打响, 轰隆隆响彻天际。天上的云层压的极低, 乌云翻滚笼罩了整个城市。天地间一片昏暗,明明是午后,天色暗沉地仿佛夜幕降临。 军训服湿哒哒的贴在皮肤上, 寒意浸透全身。安宁双手抱臂蹲在地上,手脚已经冰冷麻木了。她身处的地方逼仄狭小,是一个破旧的空厕所隔间。厕所里的声控灯坏掉了, 四周光线昏暗模糊,有限的空间里能看到的,只有脏兮兮的地面、堆在隔间墙角的破旧垃圾桶,还有粘着不知名污渍的蹲坑。 娇小的少女蜷缩成一团, 垂下头紧闭着眼睛, 下巴搁在膝盖上,害怕地瑟瑟发抖。 “嘀嗒—嘀嗒—”不知名的水滴砸在地板上,在寂静空旷的室内,任何微小的声音都被放大了,像是响在耳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 安宁想起那些人走之前说的, “知道这个厕所为什么被废弃了吗?因为这里, 死过人哦。” “有一位学姐因为长得太漂亮,被人侵犯了呢, 她就是在这里割腕自杀的哦。” “哈哈,如果没人来救你的话, 今晚你就可以和学姐见面呢~” 牙齿紧紧咬住唇瓣,都快咬出了血,可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她控制不住地颤抖着,鼻间溢出细细的呜咽,泪水模糊了双眼。 姐姐...... 安安好怕...... 背靠着的门被反锁了,她敲了很久,手指敲到痛都没有人听见。 “这里不会有人来的,我可是特意挑的地方呢,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过你呢?”那个女生靠在她耳边,这么说着,“以后要记得,离男生远一点哦。” 眼角滑下冰凉的泪水,面色惨白的小少女满脸都是泪痕。 她没有......没有和男生走近......没有抢别人的男朋友...... 她努力回想着,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呢?她在教学楼下的走廊里等余薇,旁边的同学陆陆续续走光了,突然有好几个女生从楼梯下来,走到了她身边。她们奇怪地看着她,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可爱女生说:“你是不是路安宁?” 安宁刚刚点了点头,便有两个女生走到她两侧,一左一右挽住了她的胳膊。 娃娃脸女生笑的很甜:“我想跟你说些话,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不待安宁摇头,挽住她的两个女生已经驾着她走出了阳台下。她们每个人都打了一把伞,谁也没有给中间的安宁挡一下雨,冰凉的雨水从天上浇下来,淋湿了她的头发、衣服。哪怕是个傻子,此时也该知道来者不善。安宁想挣扎,然而两侧的女生个子很高,抓着她的力气大到她无法挣脱。她也没法说话,张口不能言,喊人求救都做不到。更何况如此大雨,学生们都已经离开了教室,教学楼下几乎没有旁观者。 她们把她带到了一栋废弃教学楼里,爬上了五楼,进了一间废弃的女厕所。然后把她推进了厕所的小隔间里。 隔着门板,那个女生这么问她:“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安宁说不出话,使劲拍着门。 “噢,我还忘了,你是个哑巴。”女生的声音甜美,吐出的话语却宛如毒液:“他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哑巴?” 手拍到发红,全身被雨淋湿的少女伏在门后,只觉一阵无力感袭来。她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对待,比小学时男孩扯散她的辫子,扔掉她的书本,在大街上嘻嘻哈哈喊她小哑巴,恶劣无数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根本不认识那个女生。 “他看上了你什么?脸吗?”女生还在说:“你啊,长着一张柔柔弱弱的脸,装可怜,只会会勾引人家的男朋友——真让我恶心。” “这次是我给你的一点小教训,你就先在这呆一会儿吧。”女生语调轻扬,十分欢快的模样,“如果有人恰巧路过这里,算你命大,要是没人来,那就等我有空再来给你开门咯~” 一个女生说:“琴姐,这栋楼都废弃了,根本不会有人过来的。” 另一个女声响起:“正好多关她几天嘛,反正关不死人,一个正常人不吃不喝三天才会死呢,等周末两天后再来给她开门呗。” 安宁拍门的手一顿,骇然睁大双眼,泪水夺眶而出。 琴姐轻笑一声:“下次,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和卓毓宣走在一起哦,不然就不会这么简单了呢。” 隔间里一片安静,女生们正要离开,突然有个人想起什么,对着门里的人道:“知道这个厕所为什么被废弃了吗?” “因为这里,死过人哦~” 门外有滴答的水声,连绵不绝。天上划过一道惊雷,轰隆隆作响。不知何时,少女惨白的脸上浮起一坨晕红,她慢慢蹲坐下来,背靠着门板,头埋在臂弯里,呼吸声清浅。 姐姐......姐姐......安安好怕...... 泪似乎流干了,她小小地张开口,无声念着心中那个人,意识渐渐变得迟钝。偶尔雷声响起时,她还会反射性地发抖,瑟缩着把小身子团的更紧。 * 余薇发现秋桐对一中布局很熟悉,开学才两周,她根本不知道校长办公室在哪,秋桐却很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间屋子,连敲门都没有就推开了那扇门。 校长恰巧还在,正和一位高三的年级主任说着话,看到贸然进门的两人,他眉头一皱正要呵斥,一看清来人的脸,到嘴的话在唇边滚了滚,又被咽下了肚。 “秋桐?”校长扯出一丝笑,僵硬道:“你怎么来了?” 再次看到秋桐,他立刻回忆起了曾经被她支配的恐惧。当年秋桐在一中就读时,整天惹是生非,除了学习什么都干,偏偏他这是公立学校,为了维护学校的名誉,他不知罚了她多少次,请了多少回家长,她还是逃课、打架、公然挑衅老师,根本没一点改变。校长怕她带坏了学校风气,最终把她劝退了。秋文生接到校长电话后,立马给她换去了一所私立的贵族高中,那学校里也都是些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秋桐一进去便如鱼得水,也就没跟秋文生反抗了。 秋桐在一中只上了一年学,可过去了这么多年,校长还记得她,就知道她留给他的印象有多深刻。 “我来接我妹妹,”秋桐眸光如冰,冷冷地道,“我没有接到她,她在你们学校失踪了。” 当年的秋桐就是这样一个冷漠肆意的少女,校长并没有计较她的失礼,忙道:“你妹妹在这个学校?叫什么名字?确定不见了吗?” 浑身上下湿透,还在往下滴水的女人不耐地皱起眉,冷声说:“我不是来跟你废话的,你给我看一下学校的监控,先找到人再说。” 一旁的教导主任闻言蹙起了眉:“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给你看监控?谁知道你说的失踪是不是真的!” 秋桐侧头看了他一眼,尖利的眼神直直刺向教导主任,眼里像是藏着一头凶兽,几欲扑出眼眶撕咬他。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立刻呐呐地闭了嘴,不敢与她对视。 校长打圆场道:“好好好,我带你去,只要学生还在校园里,都可以找到。” 他起身走出办公桌,秋桐已经转身出了门,路过教导主任时,校长小声道了一句:“她是秋家的人。” 那教导主任顿时僵立在原地,浑身发冷。海市有几个秋家?能让校长这么卑躬屈膝对待的人,只有那个海市首富的‘秋家’了。 秋桐显然十分急切,校长也不敢耽搁,如果真如秋桐所说,她的妹妹在一中失踪遇险,那他一定讨不了好。几人很快到了学校的监控室,监控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校长找出钥匙开了门。秋桐立刻走了进去,对着几台电脑和十几个屏幕,默默跟随的余薇正想问怎么找监控视频,就见秋桐已敲起了键盘。十指翻飞之间,屏幕上显示的那一栋教学楼第一层的摄像头视频已经出来了。再确定时间,修长的手指一顿,两人的目光定在了屏幕上。 一楼的摄像头是对着走廊拍摄的,可以看到一整个走廊和楼外一片地方。秋桐首先看到安宁站在走廊边缘望着雨幕,少女雪白的侧脸小小的,看不大真切,但能看出是她的安安。她的目光在少女身上流连了几秒,不自禁地柔和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廊下人差不多走光了,有几个女孩从走廊下来,凑到少女身边,不知说了什么,很快她们就簇拥着少女离开了,如果不是安宁往后扭了扭头,她都差点以为她们是相识结伴的好友! “她们!”余薇叫起来,神色激动,“我跟安宁不认识这些人!” “呵。”不带丝毫情绪的声调响起,秋桐看到两边的女孩有意无意把伞挪开,夹在中间的少女被大雨浇了满头,眼神一瞬间冷到极致,几乎化作了利剑。 安宁被带走后,这个摄像头便拍不到人了,她指尖快速敲击着,屏幕上浮起一个个视频,很快她便锁定了一个摄像头,显示出来的视频里,女孩们劫持着娇小的少女走进了一栋废弃教学楼。 找到了。那栋楼她认识,曾经她教训人就会去那里,保证谁也不会发现。 秋桐丢开另外两人,转身飞快地离开了监控室,跑进了一片急风骤雨中。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里凝了一片冰霜,胸口却翻涌起一股烈焰,险些烧灭她的理智。 那些人怎么敢!她放在心尖尖上宠的、皱一下小脸都忍不住心疼的小姑娘,她们竟然敢这么对她!!!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没有人经过,没有办法求救,我会不会就这么死了?死的悄无声息,也许还要很久才会被人发现……这个时候,我最后悔的,是我一直在逃避她、不敢见她。我……好想你啊……姐姐…… 秋桐:我的安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tanta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孤独的流浪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H&J 10瓶;Ryan 5瓶;孤独的流浪者、L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三章 “安安!听得到吗?姐姐来了——” 远远的, 好像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安宁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一片模糊,天地似乎都在旋转。 姐姐......是她在做梦吗?她好像好久没有看到姐姐了......好......想念...... 会不会以后都见不到她了......早知如此,她绝不会再逃避了...... “安安——”声音越来越清晰, 也越来越近了。 迟钝的思维终于有了丝清醒,早已干涸的眼眶突然涌出滚烫的泪,安宁慢慢撑着地面, 挪动着僵硬无力的腿,扶着门框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安安,姐姐来了——”这一声很近,几乎响在耳畔, 安宁清楚地听见了其中的颤抖。 她流着泪, 全身发软地靠在门板上,抬起手轻轻地敲了一下。 门外的脚步声猛的顿了顿,而后急促地靠近了。门锁被扳动,隔间的门是往外开的,门打开的一瞬间,安宁直直栽倒下去, 落进一个冰凉又温暖的怀抱里。 “安安......”女人的声音发着抖, 在她耳边回荡。安宁脸颊埋在秋桐颈边,无声喃喃:姐姐...... 秋桐紧紧搂住怀中的少女, 安宁全身发软,依靠在她身上, 没有一点力气。她快速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小姑娘烧红的脸颊、满脸的泪痕和湿透的衣物时,翻涌不休的暴怒和迅速升起的心疼交织起来,使得她的眸中泛起血丝,眼角红地滴血。 她是从一楼找起的,每个教室每个房间都仔细看了一遍,一直找到最高那层五楼,走进那间破败肮脏的女厕所,看到那扇从外面扣住的门,她已经心有所感,她的安安就在里面。可当真的打开门,门里的少女软倒在她怀里,浑身湿透神志不清时,她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痛到几乎叫她窒息。她以为它不会痛,可它今天告诉她,它会为了一个女孩,痛到她忍不住落泪。 垂下眼帘,掩藏住眸中的痛楚,她使力抱起娇小的少女,快步走出了昏暗的女厕。 在走廊上撞见了从另一头男厕出来的余薇:“桐姐,你找到——安宁!” 高个的女生跑了过来,看到被她裹地紧紧的女孩,焦急地问:“安宁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 秋桐不答,只一个劲往楼下走,她抱着的安宁也没有丝毫动静。余薇知道安宁肯定是出事了,自责的眼圈都红了,抹着泪道:“那些欺负安宁的人,等我找到了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们一顿!太过分了!” 咬着牙控制住情绪的女人从齿间吐出森冷的两个字:“我来。” 那些人,由她来处置。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她们。她要她们为了今天这件事,后悔一辈子!她秋桐,从来就不是个好人,她自己都不敢惹哭的宝贝,那些人敢碰,就要做好被她报复的代价。 走到楼下时,校长正站在廊下焦急等待,看到秋桐抱着人下来,他抹了把额间的冷汗,迭声说:“找到人就好,找到人就好。” “校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我没有来接她,又没人发现她不在,那安安会被关多久?” “这......” “浑身湿透的女孩,不能说话喊救命,被关在废弃的教学楼厕所里,之后两天又是周末,要是一直没有人发现,下一周她是不是就会悄无声息地在这里死去?” 只这么一设想,秋桐就止不住的心生恐惧。她只不过今天突然觉得心神不宁,脑中一直控制不住地想起安安,才提前下班来了一中,正巧碰上学生放学回家。如果她下午再来,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学校,她只怕也会以为安安早已回家了吧? “不、不至于这么严重......”暴雨使得气温降低了很多,校长却冷汗直流。 “你若是还想好好做你的校长,就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女人的嗓音沙哑,冷沉地像千年不化的冰,她瞥过去漠然的一眼,低声说:“若是我不满意,你也不用在海市呆着了。” “我给你两天时间,下一周等你的回复。”顿了顿,她补充道:“你应该知道,我能不能做得到。” 她留下这么一句话,偏过头冲身后的余薇道:“帮我撑着伞。” 余薇愣愣地回神,忙撑开自己的伞,遮住了秋桐的身子,跟着她一起走进了雨里。走向校门一路上,她偷偷打量着走在旁边的女人,秋桐并不在意她的注视,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怀中的少女,不时小声说着话。 “安安,别怕,姐姐马上带你回家。” 想到刚刚听到的,秋桐对着校长的威胁,看起来冷漠又强大,然而一对上安宁,她冷然的脸瞬间软化了下来,语气柔和宠溺。来时她径直冲进了雨里,毫不在意雨水打湿了身子,余薇几乎是追着给她挡雨。抱上安宁回去时,却又叫她撑起伞。这份无微不至的宠爱,叫余薇咂舌。 秋桐......是她想的那个秋吗? 安宁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两人很快到了各自的车子边,余薇直到上车都不敢开口说一句话,秋桐的眼神真的太恐怖了,除了看着安宁是柔软的,其它时候,都叫她心惊胆战怕地要命。 * 火红的跑车在道路上疾驰,从一中到木樨园,闯了一路遇到的所有红灯。 把车停到车棚里,秋桐先下了车,搂起昏沉的少女,把人抱进了卧室放在床上。 摸了摸小姑娘的手,入手冰凉一片,她抚了抚她的小脸,柔声道:“安安,姐姐给你洗个澡,换身衣服,等下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安宁睁着迷蒙的大眼,细声细气地“嗯”了一声。 秋桐轻轻揉了揉她潮湿的发,转身去了浴室,往浴室的大浴缸里放热水。然后又开始找换的衣服,安宁之前走的时候留了套衣服在这里,也是作了以后来这边的打算。水差不多放好时,秋桐走进房间,抱起床上的女孩,把她带进了浴室。 然后开始给人扒衣服,小姑娘还穿着一身军训服,布料十分粗糙,湿哒哒的贴在身上。 怕安宁害羞,秋桐特意关了灯。正是下午时分,窗外的天暗沉沉的,还在下着雨,雨势渐小了,声音淅淅沥沥的。一片昏暗中,少女白皙的肌肤显露出来,稚嫩的躯体青涩而美丽。 秋桐不敢多看,三下五除二把人扒干净了,抱着放进了浴缸里。 安宁烧的昏沉,却并没有失去意识。她只是浑身无力,软绵绵的手都抬不起来。秋桐一手托着她的肩,怕她沉到水里去了。温热的水浸过冰冷的身体,四肢慢慢恢复了一些知觉,脸皮薄的小姑娘可以动一动了,她从水里伸出一只手,立刻被人握住了。 “怎么了?”秋桐捏着那只小手,轻轻地揉了揉,泡了水还是凉的。她干脆将它贴到自己的脸上,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 躺在水里,只露出一截脖子和一个小脑袋的少女眨了眨眼,眼眸中生出了一些神采,她无声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秋桐看出来,那个口型是在叫姐姐。 她温柔地笑着,柔声应:“姐姐在。” 小少女仰着小脸,弯着眼眸柔柔地笑了起来,她的眼瞳带着点棕色,看起来清澈透亮,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彩,宛若星河璀璨。她笑着笑着,眼里慢慢溢出晶莹的液体,如潺潺流水,连绵不绝。 秋桐瞳孔一缩,慌忙拿手去擦她脸上的泪,颤声道:“别哭啊......安安,不怕不怕,姐姐在这里呢。” 可小姑娘似乎是吓坏了,泪流的停不下来,最后趴进秋桐怀里,哭得小身子一颤一颤,抽泣声不绝。秋桐揽着少女湿滑的肩,在她耳边轻声地哄。安宁没有看见,平日里那样强大肆意的女人的眼眶悄然红了,眸中似有水色。 好好的哭过一场后,泡过热水的身体重新拥有了力气,安宁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此时的场景有多尴尬。她光溜溜坐在浴缸里,还趴在秋桐姐姐怀里哭...... 小少女缩了缩脖子,整个身子都藏在水下,水面的泡泡遮掩了一切,只露出一张微红的小脸。 “现在才知道害羞呀?”蹲在浴缸边的女人故意去撩起水花,看到小兔子一样的少女吓得直躲,才笑眯眯地停了手,恶趣味地说:“我都看光啦,你躲也没用~” 小姑娘的脸颊越加红润,清澈见底的眼里满是羞涩。看到那张小脸再次变得生动起来,秋桐轻轻松了一口气,轻笑道:“不逗你啦,好好泡一下,好了叫我,我先出去。” 她正要起身离开,手却被抓住了。温凉的小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指,她的安安一脸不安地看着她,眸中隐隐的惧怕。秋桐重重闭了闭眼,压下胸腔里喧嚣的暴戾,干脆直接坐到卫生间的瓷砖地上,捏紧了掌心的小手,温声细语:“不想我走呀?” “......嗯。”纤长的眼睫垂下去,娇软的少女轻应着,沾了水的唇泛着浅樱色。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不好意思极了。 “那姐姐在这里陪你。”顿了顿,又调笑道,“还害羞吗?” 小姑娘抬眼瞅了瞅她,软乎乎地应:“嗯......” 秋桐接着笑:“害羞也要姐姐陪?” 安宁撒开了她的手,被逗得撇开头不看她,一只白玉般的小耳朵红的滴血。她自顾自在水下轻轻撩着水,秋桐席地坐在地砖上,靠在浴缸边与她说着话。 “今天是不是很怕?” “......嗯。” “以后还躲我吗?” “......” “有没有想我?” “............嗯。” 眉眼精致的少女偏过脸,目光似月色般缱绻温柔,对上了秋桐的眼眸。 胸腔里鼓噪的心,重重跳动了一下后,缓缓由坚冰化作了流水。因着疼惜而生出的暴戾淡去,有着一双潋滟桃花眼的女人缓缓低眉,轻浅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她来救我了,那个怀抱,好暖,暖到我想哭。我不会再逃避了,也不会再贪心,只要她一直这样对我,我便心满意足,再无所求了。 秋桐:我看懂了,我的安安,爱我。 ———— 不想让你们等,这次就一起发啦。还有,蠢作者肝不动了,下周日三千好嘛,让我存些稿再接着双更,求谅解,爱你萌呀QAQ 第四十四章 “不好意思叔叔, 我把安宁接来我这里了......嗯, 不用担心, 她现在在洗澡,晚点我让她跟你视频......好,周日我会送她回去的......” “谢谢叔叔, 叔叔再见。”结束通话后,秋桐捏着手机站了会儿,远远眺望着阳台外的细密雨丝。窗外天空一片灰蒙蒙, 庭院里的爬藤蔷薇攀上了窗棂,一朵粉白的蔷薇花盛放在窗沿,被斜风细雨打得颤颤巍巍。 身后传来门开的声音,穿着两段式浅蓝色睡衣的少女从浴室出来, 头上包了个干发帽, 秋桐闻声回眸,霎时扬起唇角,走了过去。 “衣服换好了哦,过来,我给你吹下头发。” 她找出吹风机,走到沙发边冲安宁招手。家里沙发很大, 秋桐干脆盘腿坐了上去, 拍拍身前让小姑娘坐下。 安宁一直弯着眼儿笑,走近了发现秋桐的头发半干着, 身上衣服也是潮湿的,便扯着她的衣袖指了指浴室。 “没事, 我身体好着呢,不会生病的。”说来奇怪,秋桐总能完美地理解安宁动作里的含义,她把人按坐下来,拆下头上的干发帽,给她慢悠悠地吹着头发,“等一会我就去洗澡,先给你吹完好不好?” 女孩的发丝柔软,她的头发很细,又直又顺,就是发量不太多。秋桐手指在其中穿梭着,凉凉的像在水里拂过。 “嗡嗡”的声音响动,秋桐沉默着专心给小姑娘吹头发,安宁头发快吹干了时,她关了电源,鼓噪的吹风机没了声响。 安宁正要起身,一双手按住了她的肩,女人倾身向前,虚虚环住了她的身子。 “安安,来跟我住好不好?”秋桐声音轻轻的,靠在她耳边说。 安宁想转身看她,却被秋桐按住了动弹不得。身后那人自顾自接着说了下去。 “我在一中旁边有房子,我搬到那里去,你别住宿舍了,来陪我好不好?” “姐姐好想吃安安做的糖醋鱼,想吃蛋糕,想吃一切安安做的东西。” “你不在,我天天想你,冰箱里的菜吃完了,我又开始吃饺子,吃汤圆。那些都没有安安做的好吃。” “姐姐这么可怜,安安答应我好不好?” 她口里问着好不好,压着她的手却强势极了,透着一股不容违抗的意味。 安宁轻轻搭上身前那只柔软细腻的手,触手温暖,下一秒便被紧紧攥住了。 “好不好?”轻喃声那么温柔,握着她的手那么暖,阳台上的茉莉花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在空气中弥漫。窗外雨声淅淅沥沥隐隐约约,耳际微微发红的少女垂下了眸。听着像在好脾气地征询她的意见,其实根本就没得商量嘛。但她……也没想拒绝。 “嗯......”从鼻端发出来的声音轻软,含着少女的青涩娇嫩。 秋桐望着她垂首露出的脖子,皮肤白皙细腻,颈项修长纤细。她微微侧脸,眸光一瞬变幻莫测,最终藏匿于漆黑的瞳孔中。 她松开了手,安宁忙不迭地站了起来,红着脸把她拉起来,往浴室里推。 “好啦好啦,姐姐去洗澡。”秋桐哭笑不得,顺着那股小小的力道进了浴室,快速洗了个澡,突然发现进来的匆忙忘记拿干净的衣服来换。 她拧开门,露出一个头出来,客厅里没看到人,反倒是厨房里有些微的动静。卧室门就在浴室旁边,两三步路的距离,秋桐用毛巾稍稍裹着身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卧室,却没注意到从厨房出来的少女拿着只锅铲子,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再次出来时,她已换好了一身衣服,看到站在厨房里忙碌的少女时,秋桐眉头一紧,大步上前夺下安宁手里的锅铲,“叫你好好休息的,不许做事。” 安宁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闻言撅了撅嘴,眼巴巴地望着她,眸中有着控诉。 秋桐控制住没有心软,板着脸道:“答应你了不去医院,接下来都要听我的,饭放着我来做,你去给爸爸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来我这里的事,不要让家人担心。” 小姑娘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小脑袋,心中腹诽,刚刚是谁说想吃我做的菜呀,哼~ 秋桐抬手揉她鼓起的小脸,柔和了声线:“虽然喜欢吃安安做的菜,但最喜欢还是安安呀。” 安宁瞪大眼睛,诡异的盯着她看,她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秋桐笑:“因为我是安安肚子里的蛔虫~”其实是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太生动了,又不懂得遮掩,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入微,哪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安安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可以透过它,看透她整个人,包括她极力隐藏的,那个为此躲避她的小秘密。 看懂的那一刻,她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抗拒。隐秘的愉悦感从心底升起,她毫无心理障碍地飞快接受了这件事。原来她只当她是喜爱的小妹妹,现在就不一样了,是家养的小媳妇儿。小媳妇儿就要哄着宠着顺着,要养到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再也离不开她才好。 可惜小媳妇儿还太小,能看不能碰,只得好好养着,养肥了再叼回窝里去吃掉。 * 秋桐说的那个一中附近的房子,是她临时叫人买的。她在那边没有房产,特意躲在书房通知人去连夜买了个精装公寓,第二天就能拎包入住的那种。 “还有,你给我查几个人。”她轻轻敲着键盘,电脑屏幕上出现几张图片,赫然就是今天下午她在一中监控室看到的视频里的几个人的照片,那几个女生没有注意到头顶墙角的摄像头,或者说,学校里的学生还没有那个危机意识,基本不会在意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是以她们的脸在视频里看的很清晰。 “照片我给你发过去了,一天之内能查出来吧,我要知道她们的所有信息。”她敲下回车键,图片发送到了一个邮箱中。 “嗯,去吧,等你的消息。” 随手切换窗口,新的窗口上显示出红红绿绿的股市走势线条,她随意瞥了一眼,确定没有误差之后,便又切换了一个页面。 秋桐从十六岁起就在外祖家的舅舅帮助下,创办了一家风投公司。风投顾名思义就是风险投资,风投人必须拥有强大的财力和专业的知识技能及经验,用精准的眼光识别出值得投资的新兴企业,然后为他们提供资金上或是技术上的帮助,由此获得企业的原始股份。这是一个不确定性的高风险的行业,也是一种低投资高回报的行业。只要你拥有相应的条件和胆魄,并且具备高度的商业敏感性,那做这一行非常容易成功。 就和炒股性质相似,你看好哪支股,投下全部身家进去,最后它如果真的涨了,你赚的盆满钵响一朝暴富,若它一跌到底,你就倾家荡产天台再见。 风险投资也是这样,你看好哪家公司,正巧它遇上困难危机,你伸出援手去帮一把,以换取它长久而高额的回报。若是看走了眼,那就是把钱往水里扔,还听不到一丝响儿。 秋桐的舅舅曾说,她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孩子。她十六岁创办公司,十八岁已经把那家名叫“皓月”的公司做成了全国最大的风投机构,所投资的企业全都发展良好,从未有过失手记录。到了如今,皓月入股的大型集团数不胜数,真正成为了一个谁也不敢小觑的庞然大物。即使它的公司成员非常少,并且创始人身份十分神秘,从来没有在大众眼中曝光过一次,却没有人敢打它的主意。早年它还不成熟时,被人觊觎过,暗地里打压想要收购她的公司,她转头便是一番商业博弈,把人家搞破了产。 对于这点,秋桐很感激自己的爷爷,因为她敏锐的商业嗅觉就来自她的爷爷,那是一位天生的商人,而她遗传到了他的天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年她积累下来的资本已经让她完全不在意秋文生的财产,秋文生只知守成而不懂变通,秋氏的“承业”是靠着当初吃的第一口螃蟹才撑到这么大,只待再过些年,它若还不改革创新,必定要没落下来。然而虽说看不上它,她也不想秋氏落到别人手里。她不要的东西,情愿扔了也不给秋原。所以她还在跟他们周旋,更不愿暴露自己的资本。她的“皓月”虽不惧秋文生,却没有它根基深厚,她不能冒险。 她从不会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来,最好是扮猪吃老虎,在被所有人轻视的时候,坐山观虎斗,最后跳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可以不损一丝一毫而得到千万倍的好处,傻子才去硬碰硬。 “扣扣——”敲门声打断了思绪,秋桐恍然回神,忙开口,“进来。” 小姑娘先探过一只小脑袋望了望,看到坐在电脑前转头看她的秋桐,下意识抿唇一笑。 她端了一个杯子进来,放到桌子上,便好奇地打量起书架来。 秋桐闻了闻香味,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满口的巧克力和牛奶的味道。是一杯热可可。 安宁正在摆满了的书架间找书,一堆的金融、经济书里,她抽出了一本讲花卉的,不想打扰到秋桐工作,她正要离开。路过秋桐身边时被拉住了手臂。 “安安陪姐姐一会嘛。”秋桐软着声道。 安宁低下头看一眼她的椅子,示意:她如果留下来没地方坐。 当初秋桐装修这里的时候,是做了一个人独居的打算的,她只留了一间卧室,书房一大半都是书架和密密麻麻的书,电脑桌后只摆了一张椅子。 “坐这里。”秋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桃花眼蕴着浓浓笑意。 安宁脸腾地红了,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立刻又被拉住了。 “安安,姐姐一个人在里面好孤单啊......”秋桐苦着脸装可怜,偷偷觑眼瞄安宁。看到她眼中浮现挣扎纠结时,忙趁热打铁把人搂过来,压在自己腿上坐着。 搂着香香软软羞的小脸红润的小姑娘,秋桐满足地轻出一口气。只觉人生美妙莫过于,温香软玉在怀了。 至于之前说的不会喜欢女人?什么?她说过这样的话?不,她可不记得!她肯定没说过!一定是你听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别问好不好,你问都是好。不逃避了,要努力让姐姐喜欢上我! 秋桐:我秋某人超级记仇,睚眦必报。 ——— 文中各类专业知识皆百度而来,外加我自己胡编乱造,勿考究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花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染年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也 20瓶;18901909 4瓶;Awesome.N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五章 半夜时分, 屋外的雨声又大了起来。安宁在床上轻轻翻了个身, 滚出了搂着她的怀抱。秋桐几乎是在她一有动静的瞬间便醒了, 把滚远的小姑娘又捞了回来。 小姑娘有些躁动,她没有醒,只是闭着眼皱着脸, 张着口轻轻地喘气。房间里的小夜灯光线昏黄,光影折射下,女孩微张的唇瓣干燥地起了细细的裂痕。 秋桐伸手抚上她的额头, 微微的烫。她从学校回来就在低烧,下午洗了澡后也吃过药,温度稍稍降了下来,秋桐才没强制带她去医院。晚上不知怎么了, 又开始烧了起来。 秋桐轻手轻脚下了床, 去了客厅,倒了一杯温开水,再找出来几枚退烧药,端着进了卧室。 把药和水杯搁在床头柜子上,她轻轻摸了摸小姑娘微烫的脸颊,轻声唤她:“安安?” 安宁睡的不算沉, 她能听见有人在叫她, 迷迷蒙蒙的却总是难醒,努力睁开双眼看了秋桐一眼, 又控制不住地想闭上。秋桐一手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一手拿过了药,轻轻哄她:“安安,把嘴张开。” 安宁闭着眼睛模模糊糊的竟也听懂了这句话,恍恍惚惚地张开了口,下一刻,一粒药片被塞了进来,触到舌尖立即生出一片苦味儿来。 “嗯……”她皱着小脸,也不知道吐出来,反而闭紧了嘴巴,眼角都溢出了泪花。 “来,安安,张嘴。”秋桐小声说着,端了水杯过来准备给她喂水。 哪怕张嘴后被塞了颗药丸子,苦地眼泪汪汪,听到秋桐的声音,她还是下意识听从了,又张开了嘴。她现在意识不大清晰,烧地头发昏,脑子里难以思考问题,但这种简单的话还是能理解的。 没有血色的唇瓣张开,只见下唇边缘有一截粉嫩的舌,颤颤巍巍的伸着,尖尖上顶着一颗白色的扁圆小药片。她想把它吐出来,又因为是秋桐塞进去的,没多大意识也不敢吐,只好这么顶在舌尖上。 秋桐一时有些失笑,心中却是软的一塌糊涂。这么个宝贝,真的太招人疼了。 她拿着水杯靠近安宁的唇,浅浅倾斜了杯口,一边凑在她耳边地声道:“安安,喝口水。” 小姑娘乖的不得了,闭着眼睛含了口水,咕咚咽了下去。 她的唇沾了水色,湿润了许多,渐渐恢复成了一贯的樱粉色,在灯下闪着晶莹的光泽。秋桐垂眸看了会儿,抬起手缓缓抹了上去。白皙修长的指尖擦过那片小小的唇,指腹柔软温暖,唇瓣细嫩微凉。她指尖微微顿住,在那唇上停留了几秒钟,正要收回时,迷糊的小姑娘突然觉得嘴唇发痒,探出了小舌舔了舔。舌尖在那指尖轻轻一碰,一触即离,留下了一点水润湿滑。 秋桐浑身一僵,霎时收回了手,眼底悄然生出了一股火焰。喂完了药,她回到了床上,静静躺了许久,才平复了那一点触碰引起了燥热。 黑暗中,她不禁苦笑。原以为自己直地不能再直,即使心里已经决定了接受小姑娘,也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 那不过是长久相处所生的喜爱。她没有想到,不过是改变了对安安的看法,再经了这么一点小小的诱惑都算不上的触碰,她便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大概是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早已对小姑娘生了不一样的心思了吧?若不是这次无意中发现了她隐藏的心事,她应该还不会明了自己的心意,以后更可能做出让安安伤心的事来。 幸好,她看懂了那个盛着爱恋的眼神。看懂的那一瞬,她想了很多很多,无数的念头划过脑海,最终汇成一句话:如果是安安,她愿意接受她,和她在一起。 她还是不认为自己会喜欢女人,可她承认,她喜欢那个叫路安宁的小姑娘。她喜欢她,将来也会尽力让自己爱上她。 睡在她旁边的小姑娘不安分地动了动,滚进了她怀里,秋桐抬起手,松松圈住了人。安宁头埋在她颈窝,呼出的气息有点烫,细细的小腿搭在她腿上,睡的无知无觉。 唉,快点长大啊。抱着沉睡的宝贝,秋桐深深期盼着。 第二天早晨,安宁的低烧已经退下去了,整个人变的精神了起来。 秋桐走到书房接电话,小姑娘在厨房做早餐。 “查到了?我先看看,嗯,等我下一步吩咐。” 她打开了电脑,邮箱里躺着一份未读邮件。鼠标挪上去点开,排列的整整齐齐的资料显示出来。她仔细浏览了一遍,心中已经知道了整个事件的始末。 那天带走安宁的女生里主事的一位叫胡琴,她的父亲是海市教育局的局长,母亲则是书香世家出身,是一位很有名气的老牌艺术家。他们只有她一位女儿,从小千娇百宠地长大,是以胡琴的性格十分骄纵霸道,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很强。她有一位喜欢的青梅竹马,两人感情非常好,两家大人也开过玩笑给他们订娃娃亲,可惜这位竹马不喜欢她,只把她当妹妹看待。 “卓、毓、宣?”看着资料上附带照片里的清俊少年,秋桐微微眯起了眼,眸中神色不明。 就是这个男生天天缠着她的安安,使得胡琴记恨了她。胡琴仗着家世好,作威作福惯了,卓毓宣又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少年,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喜欢他,跟他告白,可最终总是不了了之。因为那些女孩都会被胡琴暗地里教训,胡琴早已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怎么能容许别人觊觎? 像对付安宁这种事,她做过了不知道多少次,很是驾轻就熟,她根本不怕会惹到人,她家中有权有势,以往整了那么多女孩子,从来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抗。 以往她是没有踢到过铁板,她也不是那么没脑子,在准备教训安宁之前她就查过,知道安宁只是个普通的哑巴少女,家庭只是最平凡的工薪阶层。虽然她也查到了安宁拒绝了卓毓宣的追求,然而迁怒不可避免。卓毓宣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个女生,安宁是他第一个表现出明确好感的人,怎能叫胡琴冷静的下来? 发过来的资料很全面,包括视频上的几个女孩,还有卓毓宣,以及她们的家人的各方面详细信息。 秋桐在刚听闻安宁失踪时,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便是有人发现了安宁的存在,拿安宁来威胁对付她的念头。 她以为是来自她的敌人,如今看来,只是女孩子间的嫉妒作祟。 但她不会看在她们年纪还小的份上,轻易放过她们。这些人一定要付出代价。她秋桐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从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洗心革面变好了,最多在安安面前装一装善良大姐姐,对别人,她可不会有一丝善心。 她对周围的人总是怀着浓重的警惕,年少时创办“皓月”,她结下的梁子太多了,做下的坏事也不少。早期她有一些很看好的企业,但如果人家发展前景良好,没有遇见困难挫折,不需要外来投资帮助时该怎么办? 一般人可能就此放弃,转头去寻找别的目标。秋桐却不,她只会暗地里做手脚,要么切断人家的资金链,要么指使别的企业去攻击它,最好在它陷入危机之际,她就趁机抛出橄榄枝,雪中送炭一把,获得人家的感激与回报。 她的手段阴暗而毒辣,早年她尚有些稚嫩,手脚做的不太干净,被人盯上过,后来借了舅舅的手才解决。但她并没有就此收手,反而吸取了教训,行事更狡猾更隐蔽了。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她是天生的商人,从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大善人。 别人说“皓月”就如黑暗中的月亮,给予迷茫的企业指引,带给走向衰亡的公司光明。可谁也没想过,它本身就诞生自黑暗,与夜晚如影随形。 “皓月”日益庞大,近一年她很少出手了,更多的是隐在暗处。都快忘记了教训人是什么滋味。 手指滑动着鼠标,看完了所有东西后,她拨出去一个电话。 “刚刚我让你查到的人,那几个小角色的随便搞一下,嗯,有两个不是有个小公司?让他们破产就行了,让她们滚出海市。”她停顿片刻,听完那边回复,接着道:“那个胡琴,她得好好招呼招呼,我记得上面写了她爸外面有个私生子?他还有偷税漏税?匿名发到举报中心去吧。还有她之前不是欺负过很多女生?还拍过视频?” “你能查到吧?找到之后给我曝到网上去,明天就发。” “卓毓宣?”秋桐重复了一遍那边人提到的名字,面无表情地“呵”了一声。 “这个先放着。我搞了这么大动静,秋文生那个老东西肯定会知道,到时候他查起来,就拿那个男孩糊弄一下吧。” “反正我喜欢小白脸的名声都传遍了,因为看上一个高中生,而对付喜欢他的青梅,这也算正常了吧。别的你看着办,只有一点,不许暴露安宁的存在。” 那边下属苦着脸应着,接下了好大一通活儿,感觉又要加一夜的班了。只是不知道那几个人是怎么惹到了他们老大,竟然能让老大亲自出手对付,下属小小地为他们可怜了一把,忙又办事去了。 这边秋桐捏着手机沉思起来。留下卓毓宣并不只是作为幌子,而是因为她发现,卓毓宣是陈洐的表弟。她始终觉得,陈洐不会就那么善罢甘休,她还没摸清他的目的,便想通过卓毓宣来探探底。而且那个男孩,喜欢她的安安呢。 她才没想那么简单就解决掉他,一定要好、好、玩、玩、啊。 敢打她秋桐的人的主意,真的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站在厨房里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又要开始和姐姐同居了呀!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超级开心。以后,我再乖一点,每天帮姐姐做饭,姐姐会不会喜欢上我呢? 秋桐:想到未来三年的禁欲生活,我。。。我的安安什么时候能长大呢?沧桑.jpg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迩苏、哈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芙芙 3瓶;小白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挂断电话, 秋桐走去厨房, 看到背对着她站在流理台前的娇小少女, 含着冷意的眸子倏忽间柔和了下来。 她稍稍加重了步子,那正忙碌的人转过头来,眉眼弯成月牙, 颊边浮起深深的小梨涡。秋桐走到她身后,手扶在她肩上将人推远了些:“我来。” 安宁愣愣的被接过手里的活儿,傻乎乎忘了反应。秋桐自顾自往锅里的面条里倒了些盐, 随手用铲子搅了搅,眼角余光注意到小姑娘还站在一旁,抬眼一看,安宁正傻呆呆地看着她动作, 大眼睛瞪的圆溜溜, 看着很有些可爱。 秋桐空出一只手去揉她的发,把小姑娘整齐的刘海弄乱一点后,咳了咳道:“安安先去看电视吧?面马上煮好了。” 安宁鼓了鼓小脸,摇头。哼,好端端的抢了她的位子,不让她做饭, 她才没那么好糊弄呢。 秋桐道:“那你去玩平板?我下了好多个好玩的游戏哦。” 安宁接着摇头, 差点把小脑袋摇成拨浪鼓。 秋桐哭笑不得,只得讨饶:“你昨晚发烧了, 今天先好好休息,等完全好了再让你做饭, 好不好?” 安宁狐疑地瞅着她,眼神明晃晃的写满了怀疑。她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很好呀,也不记得自己昨晚有发烧。 “没骗你哦,你记不记得我还给你吃了一粒退烧药?”秋桐满脸促狭地笑,忍不住逗她:“当时安安含着药,差点被苦哭了呢,还委屈地抱着姐姐不撒手。” 小姑娘脸皮薄,又不经逗,雪白的小脸上霎时微微的粉了。她使劲想了想,竟然真叫她回忆起昨夜似乎真的吃了个什么东西,特别苦特别苦,应该就是秋桐说的退烧药了。她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瞟了一眼面带笑意的秋桐,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去了阳台。 秋桐看着她一蹦一蹦的背影走远,消失在阳台的藤椅后,转头接着料理锅里的面条。她勾着唇想,这小丫头好像下意识喜欢逃避,害羞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躲,害怕时也是躲,尴尬了也爱躲人,喜欢了更是躲她躲的远远的。要不是这次遇事,还不知道她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再见她呢。 在这一点上,秋桐对始作俑者胡琴产生了细微的感激,然而这点感激丝毫不能磨灭她的愤怒,做错了事的人,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还有来自她的报复。 * 胡家一家人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恰逢周六,胡泰安和周梓雅都休息,胡琴学校也放假了。胡泰安平日工作忙,下了班周末也都有各种各样的杂事,胡琴则喜欢和小姐妹玩,不常留在家里。 周梓雅想到家里人很久没有一起出门过了,便提议道:“泰安,小琴,今天天气好,咱们一家人出去逛逛街吧?” 正是雨过天晴,窗外的天空湛蓝透明,空气清新干净,太阳隐在云层后,有习习凉风从窗口吹进屋子里,气温恰好不冷不热的时候。 哪知胡泰安一口拒绝:“我今天还有点事,要去老张家跟他商量一下上面划拨的项目款该怎么实施下去,中午就在那边吃饭了,应该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他对自己的妻子极少有隐瞒之事,每次出门都会告诉她自己是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人到中年了,又身居高位,却没像其他男人那般有花花肠子。周梓雅闻言,只得无奈点头,而后看向女儿胡琴:“小琴,你爸爸不去,那我们娘俩去吧?” 胡琴抬头看向妈妈,笑的甜甜的冲她撒娇:“妈妈,我跟同学约好了一起去玩的,我们下次出门好不好?等爸爸有空了,再一起出去呀。” 周梓雅摇摇头,叹了口气:“好好好,你们都出去吧,我就呆在家里。” 吃完饭后,看着一大一小相继出了门,她起身收拾了碗碟放进洗碗机,便拿起小水壶料理起阳台上种下的花。她出身书香世家,自小在教养与规矩中长大,养出了一股温婉贤淑的气质。提着水壶慢慢浇花时,一身绸缎的刺绣长裙,站立行走的身姿都极有韵味。 她的女儿胡琴长的很像她,性子却像她爸爸,静不下心来读书写字,喜欢呼朋引伴地出门玩。 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两声,周梓雅慢悠悠地把花都浇好了,才洗干净了手,拿起手机看了眼。她对这种电子产品不甚了解,平日里更喜欢看书写字,或是弹琴画画,偶尔有人找她都是电话联系,这次竟然有人给她发了条短信。 是个陌生号码,她点开信息,首先进入她视线的,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主人公是一位中年男人和一位年轻的女人,还有两人牵着的小男孩。 中年男人气质温文儒雅,虽然眼角有着岁月的纹路,但他保养得极好,并不显老。年轻女人长得非常漂亮,皮肤白皙身段窈窕,穿着也很时尚。他们俩一人一边牵着的小男孩看着不过五六岁,粉雕玉琢精致俊秀,脸上漾着大大的笑容。他们似乎正在公园里散步,一家三口周身萦绕着浓浓的欢快幸福。 如果不是男主人公和她老公有着一张同样的脸,她恐怕真的以为这是普通的一家三口了,还会盛赞一句他们的好相貌。 想到胡泰安出门前说的,和老张商量事务,周梓雅的手忍不住发起抖来。她原以为自己的生活幸福美满,在听过周围好友或多或少都有些桃色新闻的时候,她对自己拥有一位专一忠诚的老公感到非常自得。胡泰安工作负责、体贴妻女,身边连女性工作员工都没有,晚归也是少之又少,是身边所以人公认的好男人,她不知被多少姐妹羡慕着。 然而现在告诉她,这种家庭美满不过是一种假象,他表面上装着好男人,私底下竟连私生子都有了!周梓雅抖着手,播出去一个电话。 号码烂熟于心,那边一如既往很快接起,胡泰安声音很温和:“怎么了,梓雅?” 周梓雅攥着手,指甲直直掐进掌心,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一点也没有漏出异样,温温柔柔地问:“泰安,你到老张家了吗?”老张是他的副手,家里离她家很近,差不多二十分钟车程的样子。 胡泰安说:“已经到了,我们正谈事情呢,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就是担心你路上出事。” 胡泰安皱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他低头看了眼正扒着他的腿,小声叫着“爸爸”的小男孩,抬手做了个“嘘”的手势,而后对着电话道:“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了梓雅,我很快就回去了。” “嗯。”周梓雅挂断了电话,忍着泪意给老张的老婆打了个电话,她怕老张帮他隐瞒,老张作为胡泰安的助手,会帮谁明眼人都看的清楚。这么多年她都毫无查觉,就知道胡泰安在这件事上有多谨慎。 “胡夫人,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张夫人与周梓雅交往不多,周梓雅性情恬淡,张夫人则奢靡张扬,两人互相不怎么看的上眼。 周梓雅冷冷道:“你们家老张在吗?” 张夫人不知她这是搞哪一出,一头雾水地看了眼在客厅泡茶的老张,直言道:“在啊,他前些日子得了个前清的茶壶,正抱着他的宝贝茶壶不撒手呢。”也是不着痕迹地炫耀一番,她家老张职位没有胡泰安高,她总觉得被周梓雅那个假清高的女人压了一头,可老张家世好,不像胡泰安是个泥腿子出身,他可是正经世家出来的人。 抬手捂住了嘴,周梓雅猛然按掉了通话。原本她还心怀侥幸,觉得这是胡泰安的政敌使的手段,一定不是真的。可如今侥幸尽去,只余满心失望愤怒,交缠着令她崩溃痛哭出声。 温柔专情的丈夫一朝撕去假面,露出负心薄幸的嘴脸。她痛哭过后,便开始思索下一步该如何做。今天这个短信不知是谁发来,也不知有什么目的,但她很感激那个发消息的人。她读多了圣贤书,骨子便自有一分文人的气节,有人说她清高,她不否认。这种藏着恶臭的婚姻,她周梓雅无法容忍。 离婚势在必行。 因着白天周梓雅那一通电话,胡泰安下午早早回了家。他骨子里藏着谨小慎微,极其注意自己的言行,也是这种细致的性格,使他一路顺遂,升到如此高位。他感觉到周梓雅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却不想一进门,周梓雅端正坐在桌边,递给他一张纸。 纸上几个黑白分明的大字:离婚协议书。 * “安安,今天我们先去看看新家吧。”秋桐吃完了饭,对着小姑娘道。 安宁眨巴眨巴眼,乖巧地点了点头。 秋桐出门要化妆,安宁只要换个鞋就可以走,等她简单化个淡妆出门时,安宁正站在小院门口的桂花树下,仰着小脸闻上面的桂花香。九月初的初秋时节,这里的早桂开花了。 昨日一场暴雨,仿佛把天地间的污秽都冲洗掉了,天空一片剔透高远的青蓝色,深吸一口气,清凉干净的气息直入肺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浅淡的花香,清新香甜的像是好吃的糕点。 玲珑娇小的少女亭亭玉立于碧树繁花之下,穿了一件长袖的浅粉色薄外套,下面一条浅棕休闲裤,脚上踩着双帆布小白鞋。一头顺直的黑发披在肩上,露出一边雪白的侧脸,长长的睫毛随着她往上看的动作翘起,被风吹的微微抖动,如同纷飞的蝶翼。 四周鲜花盛开,而那嗅着花香的少女宛若梦中的精灵,美得如一场幻梦,仿佛稍不注意,她便会消散的无影无踪。 “安安。”秋桐放低了声,轻轻地喊她。 那被惊动的精灵偏过脸来,并没有像梦中那般逃走,她的眼睛明亮清透,宛若浸在水底的黑色琉璃,望过来的视线柔软宁静,她缓缓弯起了眼眸,粉白的唇上扬,绽开一抹粲然的笑。 她抬起一只胳膊,往上指了指桂树,眼里氤氲着纯然的欢喜。 花开了,好香啊。 秋桐慢慢走近她,柔声道:“安安要不要折一枝放在车里?” 安宁转头望一眼树,又看秋桐,脸上有些为难。树好高,她够不着呀。 腰间突然多了一双手,牢牢掐住她的腰肢,不待她反应过来,视线骤然拔高,原本离她有些距离的树近在眼前。安宁惊得心跳加速,抱着她的人还在她背后笑:“安安快摘,姐姐要抱不住啦。” 安宁折下花枝的时候,还在心里想,明明、明明她可以帮她摘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去看我们的新家,我们的新家,听着就觉得,好温暖啊。不过,怎么感觉,秋桐姐姐越来越喜欢逗我了呢? 秋桐:掐着我宝贝的细腰(嘿嘿嘿)痴汉笑 —————— 尊的不大会写爽、打脸这种诶,难受。感觉我是个除了甜就一无是处的蠢作者qaq想想到现在,安宁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这本书就是靠着桐姐一个人说话撑起来的哈哈哈哈,还好我没把桐姐设定成清冷款的~努力把桐姐变成一个骚话连篇的流氓姐姐,因为吃不到肉而变态撩小宝贝的大狗砸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花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哈、孤独的流浪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澄三 15瓶;H&J 10瓶;Awesome.N 2瓶;精致的杨猪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七章 “你这是做什么?”胡泰安拿着离婚协议, 不可思议地看向周梓雅。他眼里满是震惊, 仿佛她得了失心疯一样。 周梓雅看着他不露丝毫异样的脸, 突然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他。同床共枕十多年,她从来都不知道,他拥有这么出色的演技, 能将外面那对母子瞒地滴水不漏,没有漏出一点蛛丝马迹。 她端起了桌上的小茶杯,全神贯注泡了一壶茶后, 她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恍惚记起来,这个家里,只有她爱泡茶喝茶,要上好的全套茶具, 再用埋在老宅梅花树下的雪水, 加上第一道采摘的雨前龙井,细致地、缓慢地,泡出一壶浓香的茶来。她浅浅啜了一口茶水,细细品咂着唇齿间的苦涩,以及从舌根逐渐蔓延而上的回甘。 胡泰安也捏起了一只小茶杯,一口茶水倒下肚, 他气急败坏地说:“梓雅,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别信了有心人的话,我这些年待你如何你也清楚, 你该相信......” “你认识叶景瑜吗?”周梓雅轻轻淡淡地打断了他。 胡泰安的话戛然而止,他张着嘴, 脸上表情还来不及从被怀疑的痛心疾首里转出来,就被听到的名字惊骇地慌张惧怕起来。那张斯文的脸扭曲着,最终定格在心虚愧疚之上。他沉默片刻,低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叶景瑜是他藏在外面的小三,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她原本是一所高中的音乐教师,一次胡泰安下去视察,撞见了她,彼时她正年轻貌美,胡泰安稍加示意,她便心领神会,两人就此暗通曲款起来。这些资料都是随着那张照片发来的,然而周梓雅怎么可能告诉他? “你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什么,把字签了吧,婚后夫妻共同财产分配我已经请律师拟好了,你是过错方,我给你留40%,小琴的抚养权归我,以后就好聚好散吧。” “不行,我不同意。”胡泰安站了起来,沉着声反对。 “你有哪点不满意?”周梓雅依旧端端正正坐着,身形都没有变一下,她面容清冷孤傲,眼中含着讥诮,淡然地说:“我没有把这件事闹大,你应该清楚,私下解决对你是最好的。” 胡泰安捏着那张纸,想到他身处的位子,想到没名没分跟了他多年的叶景瑜,想到刚满六岁的期盼已久的儿子......他沉默良久,还是提起一旁的笔,在男方姓名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签完后,他才抬头说:“梓雅,能不离吗?” 周梓雅讥讽地笑了笑道:“你现在才说,是不是晚了?”只要他有任何苦衷,她都愿意听他解释。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重要,也许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吧,所以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讲,那么快速地与她撇清了关系。 她想起多年前,他还是个光有鸿鹄之志却出身低微的穷小子,而她是出生名门的大家闺秀,他追求了她许久,契而不舍的精神最终感动了年少的她。她的父母也都是明事理的人,看他身怀志向,又有才学,性情温和儒雅,对他很是看好。果然婚后他真的待她很好,也借着周家的帮助走上了政道,他的位子越升越高,近年来周家渐渐开始要仰仗他的力量。所有人都在说,周梓雅看人有一套,你看不就是在人家还没发迹的时候相中了他?谁能想到胡泰安那个穷小子能爬上这么高的位置?如今她成了官太太,当年明里暗里看笑话的人都被打了脸。父母家人对他赞不绝口,她更是从未对他产生过怀疑。 现在想想,当年他为什么追求她?是不是因为她是他唯一接触到的大家千金?她身后站着的周家常出文人学者,他那时读的是教育,是不是从那时候起,他便早早做好了打算?细细思索一番,周梓雅不禁毛骨悚然,从骨髓里生出一股凉气来。 然而事已至此,什么也不必说了,胡泰安早已身居高位,他不再需要她,不再需要周家,便可以远远地一脚蹬开。 两人坐在客厅相顾无言,周梓雅是想等女儿回来,再跟她说明情况。门外突然想起门铃声,看胡泰安还坐在那里阴沉着脸发呆,她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名穿着浅蓝色衬衣的男子,五官端正身形笔挺,和她见过的政府工作人员有点像,这两张脸她很陌生,但不外乎是来找胡泰安的。 “是来找胡泰安的吗?”她还是问了一句。 那两人点头,一个人出示了一张蓝色证件,道:“你好,我们是中央督查组的,今天上午接到举报,教育局长胡泰安涉嫌挪用公款,贪污受贿,偷税漏税等违法行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胡泰安就坐在客厅里,闻言僵直着身子站了起来。一个人越过呆滞的周梓雅走进了屋里,拿出一副手铐,铐住了胡泰安的双手。 * “毓宣哥哥,我们去玩那个好不好?”胡琴挽着卓毓宣的手臂,亲昵地一边冲他甜笑,一边指向游乐园里的鬼屋。 卓毓宣无可无不可地点头,跟着她走了进去,哪知一入黑暗中,胡琴便瑟瑟发抖地缩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一个劲儿说:“我好怕啊。” “那我们出去吧?”卓毓宣看出她的意图,便提议不玩这个了。他知道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喜欢他,但他是真的把她当妹妹,他愿意宠她纵容她,却不会喜欢上她。 胡琴使劲摇头,扯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不要,我想玩!” 身后有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小情侣真甜蜜啊。” 卓毓宣装作没听见,被她抱着一路从入口走到出口,才被放开了。胡琴红着脸害羞地看他,羞涩地说:“毓宣哥哥,谢谢你陪我来玩。” 本来该有的不愉,也化作了浅浅的无奈。他无法责备她,却也不想她一颗真心错付,毕竟他已经找到自己喜爱的人了。想到心里那个单纯美丽的少女,卓毓宣眼睛亮了起来。 “小琴,你别再执着了,我真的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很喜欢她,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胡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红了眼圈,十分楚楚可怜,她噙着泪说:“我、我知道,你喜欢路安宁对不对?” 她跟他在同一所高中,知道此事也不奇怪,卓毓宣点点头,回答道:“对。” 胡琴咬住嘴唇:“可是她不喜欢你!” 卓毓宣说:“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她太胆小了,我靠近一点都会跑走。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我会让她喜欢上我。”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怎么可能呢?”卓毓宣笑了起来,俊秀的脸庞吸引了许多路过女孩的目光,他自信地说:“我自认条件并不差,只要努力,她总会知道我的好的。” 不,她不会的。胡琴恨恨地想,她的教训还是轻了,这两天就不去学校给路安宁开门了,多关几天,好叫她知道有些人是不能肖想的。 正想再缠着卓毓宣多玩会,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胡琴不耐烦的接起,那边传来她一个跟班的慌张话语。 “琴姐,你快看网上!” “这么急干什么,网上有什么东西?” “你快去看吧!琴姐,我们完了!”跟班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 “什么完了?把话说清楚点!”胡琴皱起眉,心中生出些许不安。 跟班带着哭腔道:“我们之前不是拍过视频吗?就是教训喜欢卓哥的人的,有人把那些视频发到网上去了!” “不可能!”胡琴厉声喝道,紧紧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视频只有我手机里有!” “你去看看吧,现在视频在网上疯传,好多人说要人肉我们!”跟班害怕地发抖,崩溃地说:“我爸爸的公司今天也出了问题,琴姐,我们一定是惹到麻烦了!” 胡琴咬牙道:“先别慌,我找我爸帮我,他肯定能把事情压下去。” 她一挂断电话,便立刻打开了微博,看到挂在热搜榜第一的标题,顿时呆立于地:#海市高中女生霸凌事件#。 #高中女生校园暴力#,#打人视频主人公是官二代#,#那些年我们遇见过的校园霸凌#,几个红红的hot挂在前几个标题上,胡琴颤抖着手点开一个,发出来的视频清楚的显示着,她在一个女厕里,扒光了一个女生的衣服,打她的耳光。下方网友评论一边倒,说是批判都太轻了,近乎全民激愤地在辱骂她。 “小琴,发生什么事了?”卓毓宣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胡琴反手收起了手机,不敢让他看到上面的东西。她扯了扯嘴角,努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毓宣哥哥,我、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家了。”她说完,飞快地转身跑出了游乐场,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往家里赶。 现在只有爸爸能救她了,希望毓宣哥哥不要看到那些视频,不然她辛苦塑造的乖巧可人的形象就破灭了。她面色惨白如纸,眼神慌乱无措,没有注意到前面驾驶座的司机看了她好几眼,突然开口道:“小姑娘,我看你有点脸熟哈。” 胡琴宛如惊弓之鸟,结舌道:“什么?” 司机说:“我刚刚刷微博看到一个女孩子哦,跟你长得好像哈。” 胡琴深深埋下头,低声说:“你看错了。”直到下车,她都没敢再把头抬起来。 然而回到家,推开那扇虚掩的门,面对她的只有一室清冷寂静。她大声喊道:“妈!妈!” 周梓雅从卧室走出来,双眼通红,脸上满是倦怠,她看到胡琴,疲惫地说:“小琴,你回来了。” 胡琴没有注意到母亲的异样,焦急的上前抓住周梓雅的手问:“爸去哪了!爸爸呢?” 周梓雅的眼里浮现出泪光,她垂首拭了拭眼角,扶着女儿的肩温声道:“你爸爸走了,小琴,以后跟妈妈过,你愿意吗?” “爸爸走了是什么意思?跟你过又是什么意思?”胡琴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心中霎时涌出巨大的恐惧来。 周梓雅叹息着道:“你爸爸......出轨了,我已经跟他签了离婚协议。” 这一刻,胡琴竟然诡异地觉得,她一点也不意外。爸爸是一线省会的教育局局长,天天守着她这个没有情趣的妈,会出轨也是正常吧?叫她跟周梓雅过,她也不愿意,不说周梓雅从小对她就要求极高,十分苛刻严厉。光是她这次出事,就需要爸爸的帮助,而妈妈什么忙也帮不上。她想做大官的女儿,而不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书画家的孩子。 “妈,爸爸在哪?我要跟爸爸商量一下事。”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解决自己身上的麻烦。 周梓雅看着满脸焦急之色的女儿,后知后觉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她问胡琴:“你遇上什么事了?” “哎,妈你别管了,只要跟我说爸在哪就行!” 面对着只知询问胡泰安,而没有一丝一毫表达出父母离异的悲伤、心疼母亲之意的女儿,周梓雅垂下了眼,掩去满目的失望苍凉。 “他被政府督查办带走了,涉嫌贪污受贿。”她静静的望着胡琴,轻声说。接着,她便看到胡琴眼中出现了惊恐、不安、慌乱,唯独没有震惊。胡家生活并不富裕,只能算小康,今日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胡泰安有贪污受贿。如今看来,她不知道的东西还不少。 “小琴,你是不是知道你爸爸有贪污受贿?” 胡琴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听到胡泰安被抓进去的消息,她脑袋里一瞬间“嗡”的一声,感觉天都要塌了。她是知道爸爸有收别人的钱,还经常给她零花钱,都是背着她妈做的,因为周梓雅清高,不知变通,如果知道他们做了那些事,一定会反对。胡泰安做事很谨慎小心,从来没有被发现过。父女俩尝到甜头,这么多年一直在联手瞒着周梓雅。就连胡泰安外面有情人的事,她都若有所觉,却装作毫不知情,没有告诉周梓雅。 可就在她被人发了视频到网上的同一天,胡泰安因为贪污受贿被抓了进去。世上哪里来的这么巧的事呢? 她们是不是惹到麻烦了?跟班的话响在耳畔,胡琴无头苍蝇一般地疯狂回想,她是不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这段时间她只找过一个人的麻烦,就是那个哑巴路安宁。 是不是因为她?! 周梓雅还在问:“小琴,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胡琴一把挥开她的手,拔腿跑出了家门。她要去学校看看,路安宁,还在不在那个厕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不在,就不写日记啦。 蠢作者的话:心态调整好啦,重新开始日六!不能丧hhh时间基本还是中午十二点和晚上二十一点,如果时间不对就是蠢作者还没码完,但一天一定会发两章!无论写的好不好,都感激大家一路陪伴呀!晚上九点再见,这一章好长哦,可惜木有安宁和桐姐,下一章她们再出场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tanta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爱你,口头禅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无痕 15瓶;TANG 14瓶;精致的杨猪猪、不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八章 新买的房子在一中附近, 下属给秋桐发了具体的位置信息, 她开着车到了地方后, 还是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房子。 面对安宁疑惑不解的目光,她的解释是:“这个房子我很少来,不熟悉地形。” 总不能说为了跟她一起住, 她特意连夜叫人新买的房子吧?感觉这么一说,安安就要生气了。平常买菜会计较几斤几两、给她买衣服听到报价会吓的一脸懵、上次去医院回来看见账单后心疼了好几天的小姑娘,真的是个非常精打细算的小管家婆呢。 要是叫她知道自己一掷千金花上百万买了个公寓......秋桐:不敢想不敢想, 到时候安安要是再一皱脸一瘪嘴,心疼哄人的不还是她? 带着安宁走进一个小区,秋桐随意打量了一下周围。这个小区地理位置很不错,站在里面还能看见不远处学校里的教学楼, 小区是近几年新建的有名学区房, 绿化环境做的很好,房子也有很多种户型,秋桐买的是三栋十二楼,下属给选了个一百五十坪的大户型,一层两户的那种。 站在屋子门口,掏出在物业领的钥匙, 秋桐打开门, 面对着三室两厅的巨大空间,暗叹, 失算了。 三个房间,该怎么找借口, 不着痕迹地说服安安跟她睡一个房间呢?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各个地方参观了一番后,安宁选定了一个客房,作为她以后的房间了。 秋桐在心里把那个挑房子的下属骂了个狗血淋头,对着安宁露出一个伤心的表情:“安安不跟姐姐一起睡吗?” 安宁捏着手机给她打字:有很多房间呀。 秋桐轻蹙着眉,故作伤感道:“安安是不是不喜欢姐姐了……” 安宁是个很容易较真的孩子,一下子就被她唬住了,握着手机为难地想了一下,接着打字:安安喜欢姐姐!可是这里有很多房间,我怕和姐姐睡会打扰到你。 她是想到自己每天早上要早起上学,秋桐却习惯睡到自然醒,之前住在木樨园便有过她起床把秋桐吵醒的经历。秋桐觉很轻,她又习惯了一个人,安宁刚跟她一起住时确实被惊醒过几次,后来她的戒心消退,安宁再起床便不会惊醒她了。 秋桐看着她打出来的字,抬眼笑了笑,揉了揉小姑娘软乎乎的小脸,没有再勉强她了:“那好吧,那安安要是害怕的话,一定要跟姐姐说哦。” 其实是她突然想到,在明了自己的心意后,再跟安宁睡在一张床上,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事来。安宁对她的吸引力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她不过碰一碰她的唇,便有些控制不住。再一想未来还有三年时间,如果继续睡在一起,她真的可能会犯下错来。 还是别去挑战极限了吧。秋桐垂下眼,无奈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秋桐说了句“我接个电话”。 安宁无声地抿了抿唇,点了点头便咚咚咚跑去了阳台,这个房子很大,她的房间是侧卧,有个大飘窗。秋桐的主卧里有个小阳台,客厅一侧还有一个露天的大阳台。大阳台建成了阳光房的形式,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墙壁,里面摆了好些盆栽植物,都是外观十分好看的花卉。安宁很喜欢花草,正凑到一株漂亮的白玫瑰跟前细细观看着。 秋桐接通了电话,坐在客厅的吧台高凳上,远远看着那个伸出手抚摸花朵的少女。阳光房遮挡不住光线,细白的手指在明亮的阳光里像一团雪,轻柔地触碰上了白玫瑰柔嫩的花瓣,恍惚间,秋桐竟觉得那只手比她指下的花还白。 “老大?”那边说了许多,却没得到回应,不禁犹疑地叫了一声。 “嗯?”猛然拉回神志,秋桐移开视线,镇定道:“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下属忙道:“你叫我做的事都完成了,胡泰安已经举报了,专案组正在调查核实,应该下午就会有人去缉拿。微博上也发了胡琴的视频,水军我们也买了,一定会把她炒得全民皆知。老大,还有什么吩咐吗?” 秋桐静静听完,压低了声音回:“接下来只要盯着后续就好,别让人轻易压下来。在秋文生察觉到的时候,小心透一些线,把他引导向我安排的幌子上。” 细细叮嘱一番后,她挂断电话,确定新房子没有什么问题,装修是很简约普遍的欧式风格,各类家具用品都很齐全,现在缺的也就只有一些生活用品和衣物了。 “安安,姐姐带你回一趟你家,去跟爸爸妈妈商量一下高中住宿的事。”秋桐招手把安宁喊过来,两人一齐回了路家。 * 胡琴赶到学校时,一中校门还是开的,即使是周六还有高三的学生在里面上课。 门卫室里的保安大叔看着这个满身惶惶不安的女孩飞快地跑进了学校,从窗口探出头询问道:“同学,你是我们学校的吗?” 胡琴根本没空理他,把那句话语抛在脑后,只一个劲往那栋废弃教学楼跑。那栋楼是十多年前建的老楼,已经废弃很久了,在一中校园极深处,平常经过的人都没几个。心脏因为奔跑而狂跳,等到爬到第五层,走进那间阴暗脏破的女厕时,胡琴看着那扇被打开的门,咯噔一声,心直直落到深深的谷底。 路安宁出去了!她怎么可能出去?这里明明不会有人来!她还不能说话,是谁救了她?? 是不是她!是不是她指使人在对付自己?胡琴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那个人既然能让她爸爸被抓,还能找到她手机里藏着的视频,一定很有权势!她明明调查过,路安宁根本没有什么靠山!为什么会这样?! 突然有电话打来,她看也没看接起,那边传来妈妈颤抖的声音:“小琴,有人跟我打电话,说在网上看见了你打人的视频......” “那不是我!不是我!”胡琴尖声否认。 那边话音顿了顿,而后轻轻地响起,含着母亲的疼惜与心碎:“小琴,你回家来,有什么困难,妈妈陪你一起度过......” 紧绷的神经猝然断裂,胡琴突然感到了浓烈的羞惭,从小妈妈就教她礼义廉耻、恭谦孝悌,可她只当做耳旁风,还认为她啰嗦老古板,她捂着脸痛哭出声,崩溃道:“妈,我、我惹上麻烦了!” 她在电话里断断续续地讲完她所做的一切,她扒光向卓毓宣告白的女生的衣服拍照,她迁怒路安宁便把人关在废弃的厕所里,谁要是和卓毓宣多靠近一点,她轻则抽人耳光重则殴打……她做了那么多坏事,现在都被人爆到了网上! 周梓雅是多么清冷高洁的一个女人,听到女儿哭着向她求救,她一边厌恶胡琴的行为,又克制不住慈母心肠,只得叹息道:“你先回家,妈妈给你想想办法。” 胡琴摇着头,哭着说:“没用的,我得罪了路安宁,现在有人来帮她报仇了,爸爸被抓进去了,我的视频也被发到了网上!完了!一切都完了!” 直到此刻,周梓雅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那张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她原本不知道其中的意图,现在才明白,那于她或许是救赎,于胡家,却是一场灾难的开端!那张照片会发给她,背后的人也许根本不是出于好意,而是想要看到胡家分崩离析的局面。 那个人成功了。 想到被铐住双手带走的胡泰安,和那张已经签下双方大名的离婚协议,以及被养在外面的小三和私生子,还有耳边女儿痛哭的话语,周梓雅突然心如刀绞,站不住地倒坐在沙发上。 胡家......真的完了。胡琴惹上的是一头恶犬,看这来势汹汹的势头,那人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周梓雅和胡琴两人战战兢兢守在家里,门都不敢踏出一步。周末两天,胡琴收到了好些来电,那天跟着一起带走路安宁的几个女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家里有公司的在一天之内破产,没有公司的父母也都丢掉了工作,再加上网上传的越来越沸沸扬扬的视频和人肉。几人都猜到她们是踢到了铁板,路安宁背后一定有人在报复她们。 卓毓宣也给她打来了一个电话,胡琴不敢接,他便给她发了个消息,她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点了开。 卓毓宣说:胡琴,我看到网上发的视频了,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么恶毒的一个女孩,以前就当我瞎了眼,以后你不要再找我了。 胡琴看着短信哭着哭着就笑了,她做了那么多错事,都是因为喜欢他啊!可当她陷入困境,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迫不及待跟她撇清关系!网上流传出视频、爸爸妈妈离婚、爸爸被抓走都没有让她后悔,这一刻,胡琴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她后悔了!后悔为了这么一个人,让自己的家变得破碎不堪!后悔因为嫉妒对付路安宁,使得妈妈对她满是失望! 她决定好了,等到周一上课,她一定要去求路安宁,她不奢求得到原谅,只求她能饶过她的爸爸妈妈,哪怕要她下跪磕头道歉都可以。 这些,都是她应得的,是她的报应。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怎么不多问一下呢……出于女孩子的矜持拒绝了,你再强势一点就半推半就答应了呀qaq 秋桐:每天都比前一天更觉得,我喜欢的是个什么小仙女儿~ ——— 蠢作者:从渣渣的角度来写打脸。。。因为实在写不来主角打脸了,安安根本啥都不知道,桐姐又想着隐瞒~基本不会和那些人接触的qaq 第四十九章 秋桐再一次来到了路家, 正好赶在午饭前, 留下来吃了个午餐。周末时间, 路家人都在家里呆着,饭后何秀花带着小安远坐在客厅里玩游戏,安宁一周没见妈妈, 被杨婷婷拉着说话,顺便去她的房间里收拾东西。 来到这里第一时间,秋桐就跟路家人商量了一下, 让安宁高中与她一起住在外面的事。路南与杨婷婷初初听闻,是不大赞同的。秋桐却早已在来的路上便想好了说辞,一番利弊劝说讲下来,路家人都动摇了。 秋桐是专门挑的重点说的, 比如安宁有缺陷, 让她住校不放心啊,比如她在一中恰巧有房子,安宁住进去会很方便啊,比如学校里的伙食没有家里好,住宿环境也比不上家里啊,再说一说安宁身体不好, 怕她一个人在学校照顾不好自己等等。 她讲话极具技巧性, 又说自己热烈欢迎安宁的入住,安宁住进去对她没有一点困扰, 她还很是乐意至极云云。最后路南拍板定案,让安宁和她一起住了。 在路家人的想法里, 秋桐与安宁的身份差异太大,他们家安宁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家的女儿,也没什么特殊的。他们虽然不知道秋桐的具体身份,但也能看出来她家世很好,秋桐那样的富家小姐和自家乖巧的女儿交好,他们想不出来她能有什么别的企图,只能说秋桐和安宁是真的有缘吧。 吃完饭后,秋桐提议想和路南谈一谈。 路南正巧也想跟她说些话,路家太小了,安宁和杨婷婷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客厅里奶奶和小孙子嘻嘻哈哈地玩闹,路南领着秋桐出了门,走到楼梯口的窗前停了下来。这个小区有装电梯,路家在三楼,平常都是爬楼梯的,再高一点的住户都习惯乘电梯,是以楼梯间安静无人。 “你想说什么?”路南脸上表情很温和,他对秋桐的印象很不错,秋桐和安宁相处间很融洽,他也能从细微末节里看出秋桐对安宁的宠溺,对自家女儿好的人,路南一般都很有好感。 “叔叔你先说吧?”秋桐笑了笑,礼貌地让长辈先行。 “嗯,我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是感谢你一直以来对安宁的照顾。”路南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是认真,“安宁在你那里的借住的费用,我会按市场价给你。安宁是个很乖的孩子,希望接下来三年你们能好好相处。” 秋桐讪笑着摆手道:“叔叔你见外了,不用给什么钱,我是真的非常喜欢安宁,这次还是我求着她跟我一起住呢,该给钱也是我给钱啊。”说到最后,还是玩笑般的贫了下嘴。 路南闻言,也忍不住缓和了面容道:“真是这样?” “我还能骗你不成?”秋桐失笑着说:“你是不知道,跟安宁暑假住了两个月,我可是胖了五斤!那小丫头天天给我做好吃的,她突然要走,我可舍不得了,这才求着她跟我接着住下去呢。” “那就好,那就好,安宁就是喜欢做东西吃,你们合得来,我就放心了。”路南松了一口气,这么看来秋桐是真的没什么企图,最多是安宁做的饭菜合了她的口味。如果秋桐是真的没有任何缘由地对安宁好,他恐怕还会有些担忧,现在知道了她是为了口腹之欲,事出有因,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你是要问什么?”路南去了心头隐忧,便问起秋桐来。饭后秋桐主动提起想问他一些事,他才跟她出来说了这么一番话,此时不禁好奇起来。 秋桐沉吟了一会,才道:“叔叔,我想知道,安宁不能说话是什么原因。” 路南目光一瞬间凌厉起来,又很快收敛了下去,他沉声问:“你怎么想知道这个?因为新奇吗?” “不是不是!”秋桐忙摇头,没有错过他那一瞬的异样,心中知道怕是另有隐情,便道:“我前段时间带安宁去看了一次医生,那位医生是位享誉盛名的老前辈,在这一方面很又经验,可是老先生说,安宁这个不是病,是她自身的心理问题。” “你有心了。”路南叹了一声,秋桐明明是个大家千金,和他们根本不是同一阶层的人,偏偏她在路家人面前从来没有端过架子,一直以小辈自居,姿态放得很低,对安宁也是真心实意的好。 秋桐道:“我也是想着安宁的病能不能好,所以才想问一问,若是不便告知的话,叔叔就不用说了。” 路南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燃了起来。他是不抽烟的,奈何工作接触的人多,又大都抽烟,男人的交际很多时候就是从一支烟开始,于是他身上也常备着烟,在家里他不抽,在外面和人来往时偶尔抽一两支。 “也不是不能说……”袅袅的烟雾升腾而起,路南的思绪随着烟雾也飞到了那久远的时候。 那是一个冬季,他还很年轻,刚刚有了个娇娇软软的女儿,才一丁点大。因为早产,安宁出生时险些没活过来,后来精心养到五岁,她还是比同龄人小,站着才到他大腿,瘦瘦小小的,白皮肤大眼睛,像是一个漂亮精致的人偶娃娃。 她还特别乖,特别懂事,他跟她妈妈天天上班没空陪她,小姑娘被奶奶带着,一次都没有哭闹过,何秀花都说她是她见过的最好带的孩子。 可是一切,都毁在那个冬天。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路南的记忆依旧清晰地仿佛就在昨天。 路南是乡下出来的孩子,每年冬天都会回家乡过年祭祖,何秀花照顾安宁到四岁,能上幼儿园后就回了乡下老家。老家在海市下面很偏僻的一个乡村里,整个村庄都是姓路的人家,全村大概有四十多户,人口并不多,常年都只有一些老人和孩子留守,年轻人都搬到外面去了。 那年他带着安宁回了老家,小姑娘前几年也来过,年纪小没有什么记忆,到她五岁回家时,看着村中的老旧房屋的眼神还是初见般的新奇兴奋。 那年下了一场雪,海市地处海边,往年都不会下雪,那年竟下了场小雪,雪花细细小小的,落到人掌心便化了。城市里来往的车辆行人多,路面上积不下雪来,农村里倒是可以看见薄薄的白雪挂在屋檐枝头。 路南把情绪罕见激动的安宁放在老家的院子里,让她不要乱跑,就在院子里玩。安宁很听话,她没有乱跑,就蹲在小院子里捏地上的小碎雪玩。农村的小院子虽然有院门,但大都是开着的,谁也没想过会有人站在门口,静静看了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许久。 发现安宁不见了时,路南瞬间就慌了神。他是知道安宁有多乖多听话的,叫她不要出院子,她绝不会踏出去半步。更何况他还在院中的薄雪上,看到安宁的小脚印旁边有凌乱的陌生人的鞋印子。 那一刻简直是天昏地暗,他怕是拐子,拐走了他的女儿,杨婷婷当场就昏了过去,何秀花也是哭天抢地,新年的热闹喜悦远离了路家人,黑暗降临了这一户人家。 可他不能倒下,他跑遍了全村,挨家挨户地问,问遍了所有人,都没有人说看见了安宁,就在他差不多绝望时,有一位老婆婆说,后山不是还有一位老疯子,你去看看你家娃儿是不是被他带走咯。 那个老疯子七十多岁,人有些疯疯癫癫,从小就被人抛在了后山,一个人住在山后一间破瓦房里,不知道家人是谁,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大的,平常都是偷人家田地里的粮食作物过活,路南小时候还和小伙伴作弄过他,后来他走出了山村,便忘了那个老疯子。 他以为老疯子早已死了,不想他竟能活到七十多岁。 老疯子没有普通人的神智,路南却没有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跑到了后山那间瓦房,站在门口却看见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他捧在掌心都怕摔了的女儿,被老疯子按在破烂的稻草上,寒冬腊月里,小姑娘衣服被脱了大半,满头白发的疯子眼里闪着诡异的光,他想做什么却不得其法,只会一个劲摸索着掐着她的身子,小女孩全身上下雪白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路南是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那一刻却瞬间落下泪来,他怒吼着冲了上去,一拳朝着疯子的头挥了过去,老疯子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他颤抖着手去抱地上的小女孩,拂开安宁脸上的头发,这才发现,她落了满脸的泪,双眼无神地望着虚空,张着小嘴无声喊着爸爸妈妈。 他拢起她的衣服,紧紧搂在怀里,一个劲地擦她的眼泪,泣不成声:“爸爸来了,安宁,爸爸在呢。” 小姑娘没有任何反应,她听不见他说话,看不见他来了,她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沉浸在恐惧里,谁也唤不醒她。 路南和杨婷婷守了她一夜,后来她终于承受不住睡着了,她睡了一整天,第二天夜晚才醒过来,醒来之后的安宁像是完全不记得那件事了,她的眼睛还是那么干净清澈,笑容还是那么柔软可爱,她的脸上没有一点阴霾,依然如小天使一般可爱。 可是她说不出话了。开始她不说话,路南只以为她吓着了,虽然遗忘了过程,但也肯定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才沉默许多。但杨婷婷作为护士,很快发现了不对,她跟安宁说话,让安宁叫妈妈,小姑娘张张嘴,叫了一声妈妈,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那个年他们是在医院里过的,路南带着安宁跑遍了海市的医院,检查结果表示她除了身上有轻微的损伤,别处没有任何受伤,嗓子更不可能。后来有医生让他们去看心理医生,那位心理医生说,应该是小孩子太恐惧了,又经过了那么长时间才被找到,在绝望之中过了太久,她的心灵受到了创伤。 她这种情况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要么在长久的温暖中慢慢恢复,要么就是再来一次刺激,也许会有可能激发她潜藏的记忆,让她再次开口。 路家商量过后都选择了前一种。因为后一种太冒险,恢复的几率并不大,还会给安宁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之前还在担心爸爸妈妈不同意,结果看见秋桐姐姐飞快地说服了他们……感觉她做什么事,都会成功呀 秋桐:没有话语可以形容此刻桐姐的感受,大概描述一下,应该是心痛到无法呼吸? 蠢作者:我是不是后妈^_^表打我,这是设定好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花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爱你,口头禅而、萝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H&J 10瓶;精致的杨猪猪 3瓶;Roselia、孤独的流浪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章 在路南讲述的过程中, 秋桐一直保持着静默。她不发一言, 直到路南停止了话语, 深吸一口烟时,才抬起眼,哑声开口:“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 她的表情很平静, 是那种风雨欲来前的平静。胸口翻腾着的情绪折磨着她,她只觉喉头哽着一口气,闷地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路南看着她微红的眼眸, 欣慰地笑了笑,低声说:“你是说那个老疯子吧?我当初一拳头打上他脑门,死了。” 秋桐重重呼出一口气,眼瞳漆黑深邃, 淡淡道:“那就好。” “所以, 你现在知道了,会怎么选择呢?” 秋桐声音还有些哑,对着路南道:“我会和您做一样的决定。在我遇见安宁的几个月里,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失语对她的困扰,她也没有为自己的缺陷而自卑,所以对她来说, 不能说话不是一项伤害。” 她垂下眼睫, 轻柔地笑了笑,接着道:“她现在生活的很快乐, 我也愿意保护她,让她一直这样快乐下去, 能不能说话,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哪怕名义上是为她好。” 路南点了点头,掐了烟,眯着眼笑了:“你有这份心就好,至于安宁的病,也不用太心急,该好的时候自然会好的。”他们一家人,都抱着很乐观的心态,他们始终坚信,那么好的孩子,老天一定会善待于她。 路南感慨着,安宁没有看错人,秋桐是个好孩子,也是真心对安宁好,亏他还一直担心,秋桐是不是另有所图,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两人沉默着回了屋里,安宁已经收拾好了衣物和一些用品,装在了行李箱里。秋桐进门时,她正和杨婷婷坐在客厅里聊天,两人都在无声比划着手语。何秀花也在一旁坐着,看到爸爸回来了,小安远啪嗒啪嗒踩着小脚,跑到了路南身边,仰着小脸脆生生喊:“爸爸!” 路南俯身把他抱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小儿子的小屁股,道:“你脚上的鞋呢?踢哪里去了?” 小安远在家里不喜欢穿鞋,总是一双白胖的小脚咚咚咚在地板上跑来跑去,说了多少次还是不听,给他穿好没一会儿又会被他悄悄脱下来。 小孩儿趴在爸爸肩头不说话,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乌溜溜的,好奇地盯着秋桐。 秋桐弯着红唇,伸了手去摸他的小圆脸,小孩儿也不躲,他见过秋桐几次,小小的脑袋瓜子里还记得,秋桐也是姐姐。他新奇地看着她,被秋桐耳垂上挂着的一对耳坠吸引了视线,冲她张开双手,奶声奶气地说:“姐姐!抱!” 路南又是一巴掌啪在他屁股上,“抱什么抱!安生点,不然等下爸爸打手掌心了。” 小安远瘪了瘪嘴,气哼哼的控诉:“爸爸,坏蛋!”对于孩子的教育问题,路家奉行的是,女孩是小棉袄,要宠着。男孩就要打了,从小就要严加管教,不打不成器。 秋桐失笑,沉重的心情被这个小可爱挥散了许多。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她只要守护好现在的安宁,让她幸福一生就好了。她走向客厅,安宁已经看见她了,停止了和妈妈的交谈,眼睛亮亮的望着她走近。 “在和妈妈说什么?”秋桐站在她面前,语气轻柔,目光温柔而多情,潋滟的桃花眼里像是含着一汪春水,定定注视着她。 被她这样看着,安宁突然觉得有些羞涩,一阵热气上涌,脸微微红了。杨婷婷笑道:“安宁在跟我说,秋桐姐姐对她可好了。” 小姑娘脸上越发红润,她轻嗔地看了眼妈妈,而后弯了弯大眼睛,不好意思地瞅了眼秋桐,抿着唇细细地笑了起来。 杨婷婷在一旁看着,突然愣了愣,这两个孩子看对方的眼神,是不是太黏糊了一点? 下午,秋桐带着安宁向路南和杨婷婷辞行,她提着个行李箱,牵着安宁出门,小安远扒着姐姐的腿不让走,被路南一把捞了回去。 “每周记得回家看看啊。”杨婷婷在身后喊。 安宁使劲点了点头,被这情形搞的哭笑不得,她不过是去秋桐姐姐家寄宿,不在学校住罢了,怎么家人都像是她要出远门似的? 秋桐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载着安宁先回了一趟木樨园,她的东西都放在那里,还没有带去学校旁边的房子。 结果在木樨园收拾东西的时候,秋桐发现家里根本没什么要带的,她的衣服很多,好几大柜子,根本不打算带过去,不如以后再买新的,她只拿了套睡衣和几件自己很喜欢的衣服,别的都没拿。还带了些化妆品护肤品,几双鞋,东西并不多。但回去的路上车子后座还是塞满了,有好几个大的玩偶,都是安宁来了之后,两人逛街秋桐看她多看了几眼,给她买下来的。 车子开往新家的路上,秋桐握着方向盘慢慢地开着,遇到红灯停下时偏头看副驾驶的人,只见安宁低着头在手机屏幕上点点点,细细的手指白地像葱段。 “安安,在玩什么?”秋桐随口问道。平常安宁很少玩手机,休息的时候,她要么做甜点,要么缩在阳台的摇椅里看书,要么就是拉着秋桐去超市里买菜,电视看的也少,像这样盯着手机专心致志真的不大常见。 安宁闻声抬头,举起手机给秋桐看了一眼,很明显的微信界面,秋桐还没看清楚她在和谁聊天,前面的红灯就突然变绿了。安宁立刻把手机收了回去,指了指前方,让她继续开车。 “是在和同学聊天吗?”秋桐不动声色。 “嗯!”小姑娘心情很好的样子,又低下头去按手机了。 秋桐暗暗想,是哪个同学?高中的还是初中的?男生还是女生?然而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她轻轻咳了几声,把话都咽进了肚子里,状若无意地问:“聊的很开心吗?在聊什么呀?” 小姑娘大力点了点头,又重重的嗯了一声,双眼亮晶晶的,见秋桐侧着脸在看她,她脸上浮起了点点的粉色,忙转移话题般的指着前面让秋桐注意看路。前段时间安宁生病,秋桐送她去医院连闯红灯,后来有一次在路上被交警拦了下来,一查扣了好多分,秋桐还没去交警大队交罚款,然后当场给她罚了一笔不小的钱,安宁当时就坐在车上,看的一清二楚,之后再也不让秋桐违反交通规则了,坐在副驾驶跟个小教练似的。 秋桐心里直冒酸水,不住地暗自嘀咕着和谁聊的这么开心,问都不告诉她,还脸红!她一边吃着不知哪里来的飞醋,一边专心看着路况,把车速控制在十分缓慢的速度上。 不断有车辆从后面超过来,还有人伸出脑袋看那辆炫酷的红色玛莎,看到驾驶座是位风姿绰约的大美人后,脸上露出了然的意味。难怪开的这么慢,原来是个女司机啊。 秋桐以龟速前进的方式,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锦绣学府,也就是新房子所在的小区。把车子停在车库后,她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抱着安宁的一只大熊,一米八那种的,踩着低跟皮鞋大步往电梯走。安宁迈着小短腿跟在她后面,背上背着个书包,手上提了装着秋桐东西的袋子。 安宁看着前面人高挑的背影,突然觉得她好像在不爽? 两人搬着东西到了家里后,秋桐放下行李箱去冰箱拿了罐啤酒,正要掰开喝时,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凑了过来,拿着手机伸到了她眼前,手机还是亮的,停留在微信的聊天界面。 “这是干嘛?”秋桐笑了。 安宁抿着唇,啪嗒啪嗒打字。 开车不能看手机,回了家就可以看啦。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秋桐姐姐有小情绪了,还是从她聊天那会开始的。其实她也没聊什么啦,就是……聊天内容涉及到了秋桐,她还说了一些被人看见会不好意思的话,所以秋桐一问,她就下意识的红了脸,又是在开车,她便没有给她看。 呐,现在可以给姐姐看啦。 秋桐看着顺手打在聊天框里的字,其实她想拒绝的,不然显得她多小气多霸道,小姑娘和人聊天都要查岗。可安宁和人聊天的最后几句话呈现在屏幕上,上面的备注是余薇,这个人秋桐知道,那天跟她一起找安宁的女孩子。 余薇:安宁啊,你知道网上的事吗?是你家姐姐做的吗? 安宁:什么事呀? 余薇:啊?没事没事,这么说来,你以后就要住家里了咯。 安宁:对呀~ 余薇:那你就不能跟我一起住啦,伤心。 安宁:没有事呀,你可以来我家做客哦~ 余薇:真的可以吗?姐姐不会不开心吗? 安宁:不会呀,秋桐姐姐那么好~ 余薇:确实,姐姐对你超好。 最后安宁回了个小笑脸,两人的交流就此告一段落。 这一段话看起来很普通,秋桐却从中看出来了那个叫余薇的女孩的试探。在发现安宁并不知晓网上的风雨之后,她很快便转移了话题,而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还算是个聪明人。她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或者说,她看出来了秋桐对安宁异样的宠爱,最后才说了那么一句话。 “真的可以看哦?”秋桐挑着眉,浑身似有若无的低气压消散一空。 “嗯嗯!”安宁把手机塞进她手里,抱着那只大熊进了自己的卧室。 前面余薇问她秋桐是谁,她说了好多诸如“是我超级喜欢的人”、“对我特别好的姐姐”、“你也觉得她漂亮吧?我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等等这些说的时候发自内心,但是给当事人看就很害羞的话。 没过一会儿,秋桐看完了两人的聊天记录,捏着手机进来时,安宁还抱着那只大熊站在卧室里,脸红红的想着,该把大熊放在哪里呢?之前都是放在大藤椅里面,安宁睡觉就抱着它睡,这里没有藤椅,客厅阳台上也只有植物。 如果说之前秋桐的心情是点点阴云,此时便是阳光明媚了。被自家小宝贝在朋友面前夸了好大一通,秋桐简直就快上了天。 面对安宁的纠结,桐姐表示这都不是事! “明天姐姐就叫人送一个大藤椅过来,保证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可以让咱们家安安和小熊抱着睡。” 藤椅最好放在她的卧室的阳台上,以后安宁午睡或者看书,就会在她房间里了。不能一起睡,有点福利也很不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秋桐姐姐,是不是吃醋了呀? 秋桐:我是个醋缸,知道吗,醋缸! —— 蠢作者:爸爸,桐姐不是没有图谋啊,她图谋大着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迩苏、哈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乌鸦 19瓶;缈三 10瓶;精致的杨猪猪、孤独的流浪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一章 第二天清晨, 早起的朝阳透过半拉的窗帘缝隙照进主卧房间里, 一缕光线恰巧落在秋桐的眼皮上, 她觉一贯很浅,皱了皱眉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时间,她觉得有些热。有个柔软的小身子紧紧缠在她身上, 她的脖颈边还有轻微的热气徐徐喷在皮肤上,微微的热痒。 安宁昨夜睡的晚,还没有醒, 陷在她怀里睡的沉沉。 秋桐稍稍退开了些,拉远了点距离,挪开安宁的手脚,看小姑娘没被惊动, 便轻轻缓缓地下了床, 拿起床边柜子上的手机,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房间,雪白的脚踩在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指甲盖上涂了鲜红的甲油,走到了阳台上的阳光房里。 她垂着眼,拨通一个号码, 眸光淡淡望向不远处一中校园里的教学楼, 教学楼的墙面粉刷成了浅黄色,校园里寂静无声, 楼道上空无一人。 那边很快接通了,还有些迷蒙的男声响起:“老大, 怎么了?” 秋桐微微勾了勾唇,低声道:“昨晚睡的还好吗?” 被一个电话吵醒的下属满脸睡意,回道:“还好啊——” 秋桐笑道:“那就好,可以起来干活了。” 下属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老大,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拿下耳边的手机,收回远眺的目光,秋桐随意瞥了眼身边盛开的白玫瑰。上次看到纯正的白玫瑰,还是在老宅夏淑云的墓前。白玫瑰开的十分灿烂,它的颜色纯洁而干净,像一捧雪,但那繁复的花瓣又莫名妖娆妩媚,她伸出手轻轻撇了一枝开的正艳的,路过客厅时,随手放进了桌上的玻璃花瓶里。 慢悠悠走进卧室,床上睡着的小姑娘不知何时醒来了,坐直了身子抬着手揉眼睛,细白的手指微微蜷着,在迷蒙的眼睛上轻轻揉搓,想把困意揉没了似的。看到秋桐进来,安宁停下了动作,仰着小脸看着她。小姑娘小小一只,小脸上满是困倦的模样,眼皮耷拉着仿佛睁不开似的,眼里满是雾蒙蒙的睡意,眼尾含着一点亮晶晶的泪花,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秋桐看的胸口发烫,坐上床去凑近了,轻柔地摸了摸她白皙的脸颊:“怎么不多睡会?” 安宁困地头都抬不起来,眼睛已经闭上了,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秋桐的衣摆,一头栽进秋桐的怀里,小脸搁在她肩窝里下意识蹭了蹭。秋桐走了没一会,她突然就醒了,然后就睡不着了,可是又很困。 “姐姐陪安安睡。”秋桐的手抚上她的后脑,搂着人又躺了下来,抬手拿起一旁的遥控器,关上了窗帘。房间里瞬间陷入昏暗,没过一会儿,怀里的小姑娘呼吸渐渐匀称了起来,气息平缓地喷洒在秋桐胸口。 秋桐轻轻揽着人,一手搭在安宁的背上,一只手臂被她枕在脖子下面,安宁整个人近乎紧贴着她,抱着她的腰埋在她怀里。 之前她还担心,这个房子太大了,房间那么多,安宁不能跟她睡了。现在不用担心了,因为小丫头自己半夜跑过来投怀送抱了。 昨夜两人洗完澡各自回了房间,看起来都很平常,可是秋桐睡到半夜时分,门外突然响起了似有若无的敲门声,深沉寂静的夜里,诡异响起的隐约敲门声,一般人都会吓个半死吧? 秋桐按开灯,这个房子里只住了她跟安宁,那敲门的除了安宁不做他想。她下床去开了门,门外的小姑娘穿着印着小樱桃图案的睡衣,抱着一只粉色的布偶猪,睁着一双惶然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她的眼珠黑黝黝的,浸在一汪水色里,脸上满是无措忐忑,像只走丢了找不到家的小兽。 “安安,怎么了?”秋桐把她拉进来,垂眸看着她惊惶的眼睛,抬手抚了抚小姑娘苍白的脸。 安宁咬住了下唇,被她轻轻揉开了。 “是不是害怕?” “嗯……”小姑娘细声细气地应,低着头很羞愧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她,眸光湿润润的,像是怕她笑话她。 秋桐眼尾带着笑,桃花眼愉悦地眯起,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柔声说:“那姐姐陪你睡,好不好?” 安宁的眼里一瞬间绽放出光彩,亮了起来,仿佛一整个沉寂的夜空被点亮了。她抿住了唇,弯了弯眸子,轻轻地:“嗯。” 大灯被按灭了,只在床头留了一盏小夜灯,光线调的很暗。床上相拥的两人在各自的体温里,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黑暗中,秋桐悄悄地和安宁说话:“安安,以后也跟姐姐睡吗?” 安宁缩在她怀里,闭着眼睛不说话。 秋桐就凑在她耳边低低地喊:“安安……安安……跟姐姐睡嘛?” 安宁被人用那样保护性的姿态抱着,浑身都是安心的味道,刚刚一个人在黑暗中的恐惧烟消云散,她耳朵被吹的发痒,忍住内心的羞涩,软着声回:“嗯……” 于是秋桐便得逞地无声笑,暗想,这可不是她主动啊,是安安小宝贝自己投怀送抱,我拒绝都拒绝不了的呀! * 胡琴握着手机,刷着自己微博下的评论。微博是周六下午发上网的,因为背后有推手,几乎是没过两小时便上了热搜,到了周六晚上,已经在热搜榜第一挂了一段时间,热度一直没有下来过。 视频里的校园霸凌事件实在太过严重,经过一夜发酵,胡琴一夜没合眼,第二天早晨看着微博下的几万条评论,情绪几近崩溃。她的资料已经被群情激奋的网友人肉出来了,她的微博下面,很多网友在谩骂,口吐恶言,说她该去坐牢、不得好死。 华国的校园里有很多隐藏的暴力事件,每一所学校里,几乎都有那么一些人,被欺凌被压迫被中伤,受到身体与心灵上的各种伤害。 这次胡琴被曝了出来,又被扒出来是一位官二代,事态更加严重,原以为是校园霸凌,现在又加上了阶级压迫。有人顺着她去查胡泰安,网友总是神通广大的,又是在周末,网上人流量很大,关注的人尤其多,查出来胡泰安收人贿赂的事,更有网友评论说,胡泰安已经被抓进去了。 周梓雅给周家打过电话,求家人帮忙压一压网上的热度,然而周家回复过来的态度很冷淡,还劝她赶紧脱身,并对胡琴和胡泰安的行为很是不齿。 就在这两天,周梓雅给许多人打过电话,大多数人直接挂断,也有人接了,却是表示无能为力,顺便撇清一些关系,还有人来奚落一番。她看透了许多人的脸孔,有人冷眼旁观,有人落井下石,雪中送炭的一个也没有。 胡琴一夜没睡,睁着干涩的眼睛,欲哭已经没有了泪水。周梓雅懒得管她了,自从知道胡琴背着她做了许多恶事后,她便对这个女儿失望透顶,甚至心怀厌恶。站在旁观的角度,她看不起胡琴,只会觉得她是个渣滓。但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她除了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之外,还有身为母亲的痛惜。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给她各处求救,胡泰安她不抱任何希望了,如果胡泰安罪名属实,他活该坐穿牢底。可胡琴还小,她没有成年,做的事虽然恶劣,却不是杀人放火这类不可挽回的事情。最主要是,她还年轻,她还可以认错改变,成为一个好女孩,拥有一个完整的未来。 周梓雅辗转联系上了胡琴欺负过的女孩的家属,然而她刚报上名字,便被对方骂地狗血淋头。那些被欺负的女孩,大都被胡琴拿身份威胁过了,原本把事情都藏在心里,如今胡泰安一朝倒台,胡琴被人曝到网上饱受骂名,那些人也敢说出来了。 有家长情绪激动地说,一定要告胡琴,让她等着法院传票吧! 胡琴吓地瑟瑟发抖,面无人色,害怕自己会坐牢。周梓雅好不容易劝她去睡一觉,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大街上,四周路过的所有人,全部对着她指指点点,慢慢的,那些人越靠越近,对着她辱骂、丢东西,一块石头把她砸的头破血流。 睡觉也不安生,醒来更是煎熬。 她现在都不敢打开手机,手机里都是亲朋好友的询问,他们问她,网上那个打人视频里的人是你吗?你怎么能那么坏?你爸爸真的被抓了吗? 网上的留言越演越烈,秋桐和安宁的生活却一如往昔,平静如一泓秋水。安宁不玩微博,更少和人聊天,她是真的毫不知情。秋桐对事态发展心知肚明,却只作不知,她不想安宁接触到那些肮脏的东西,所有的黑暗,她来背负就好。 她的小宝贝,只要呆在光明里,沐浴着阳光,快乐地长大就好了。 上午时分,安宁在厨房里做甜品,秋桐围在她身边,不时偷一点料吃。趁人不注意,她又挖了一勺果酱塞进口里,不出意料被小姑娘瞪了一眼,脸颊都鼓了起来。 秋桐想到了河豚,生气时鼓着脸颊,圆滚滚胖嘟嘟可爱极了。她没忍住拿手去戳了戳,戳第二下时,被安宁嗷呜一口咬住了手指头。 安宁也是做做样子,却没想秋桐根本没躲,这下真的咬住了白皙手指的指尖,还下意识舔了舔,秋桐的指腹柔软,应该是沾了果酱,有股淡淡的甜味儿。她的脸瞬间爆红,忙松开了牙张开嘴,低着头接着做事。 “装做没发生可不行哦,”秋桐把手指伸过来,慢条斯理道:“上面还有安安的口水~” 安宁撇开脸,不看沾着水渍的手指,头顶都快冒烟了,耳朵尖也染上了红色。 恰巧门铃响了,秋桐见好就收,笑着去开门,门外是送藤椅过来的工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我没想去找姐姐的,可是一个人睡在空旷的房间里,不受控制地就会想起不好的记忆…… 秋桐:害我家安安有心理阴影了:)等着,我桐姐搞不死你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澄三 15瓶;孤独的流浪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二章 周末两天, 余薇推了好友的邀约, 躲在家里刷着微博, 看到胡琴被扒,被骂,还有胡琴的爸爸被抓, 不禁拍手叫好起来。 那位秋桐姐姐真的是太给力了吧! 余薇问坐在客厅看电视的余爸爸:“老爸,你知道秋桐吗?” 余爸爸推了推眼镜,思索了一会儿:“什么秋桐?” 余薇道:“就是那个秋啊, 我们海市还有哪个秋。” 其实她也就知道海市有一个秋,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端,他们只能仰望的秋家。但又不大确定,秋桐真的是那家的吗?余家的层次太低, 算是个暴发富, 还接触不到海市顶层的上流社会,所以并不知道秋家有哪些成员。 余爸爸看向女儿,想了想说:“我好像记得,有人跟我说过,那个秋家有一位继承人,好像是叫什么秋桐。” 余薇长大了嘴, 迟疑又兴奋:“老爸, 我好像遇见秋桐了。” “真的?”余爸爸闻言很是激动,“你怎么遇上的?” 余薇道:“她是我同学的姐姐, 上次她来接我同学,我看见她了。” “你确定她是秋桐?我怎么记得秋家好像就一个孩子。” 余薇便把那天的事说给她爸听, 又讲了她的猜测:“我觉得,胡家现在这样,一定是秋桐下的手,不然不会这么巧。” 其实不论是做官还是经商,到了一定的程度,谁也不会那么干净,胡家也是活该这么倒霉,正巧撞到秋桐的头上,踢到了铁板。 余爸爸则想的更多一点:“照你这么说,秋桐像是很喜欢你那个同学,你不要刻意凑到秋桐身边去,她那种身份的人,献媚的太多了,也不差我们,你就记得跟你同学打好关系,要是爸爸没押错宝,咱们家以后怕是要发达了。” 余薇忙点头答应,“我也是这么想的!” * 很快到了周一,安宁要去上学了。周一早晨,她在家里有些磨蹭,不大敢出门去学校。那天的事给她留下了一点阴影,因此对学校也产生了恐惧。这两天她其实一直没有忘记那件事,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若无其事。只不过是她的性格问题,她习惯了把事情埋在心里,不去麻烦别人,也不敢去反击去抗争。 她很胆小,被欺负了只会自己躲起来哭,被伤害了就自己偷偷舔舐伤口,她的脑海里根本升不起报复的念头。好友刘媛媛总说,安宁的性格太软了,她总想她强势一点,硬气一点,可安宁完全学不来那些开朗活泼的女孩子,跟别人嘻嘻哈哈地打闹,或是直接地拒绝一些不好的要求。 安宁就是安宁,变不成活泼开朗的刘媛媛,变不成高傲八卦的余薇,也变不成强势张扬的秋桐。她就是一个很软弱的,遇事就会逃避的,不能说话身怀缺陷的女孩。 秋桐拎起她的天蓝色帆布书包,一手把人拉到身前。 “走,姐姐送你去学校。” 安宁低着小脑袋,跟着她换鞋出门。因为家里离学校实在太近,两人是步行去的。秋桐牵着小姑娘软乎乎的小手,缓缓地道:“安安是不是害怕?” 安宁抿着唇,细细“嗯”了一声。她垂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觉得自己好软弱。 站在一中校门前,秋桐停住了脚步,身边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安宁和他们一样,穿着蓝白的校服,头发扎起一个高马尾,低着头接过秋桐手里的书包,一截白皙的脖子纤细修长。 “安安。”秋桐轻声叫她的名字。 小姑娘抬起眼,浓密的睫毛翻飞,清凌凌的目光疑惑地投过来。 秋桐微微俯身,弯下腰和她面对面对视,勾起红唇,眼角眉梢含着清浅的笑意,低声道:“不用怕,姐姐会帮你教训她们,那些欺负过安安的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保证,以后谁也不敢欺负安安。那几个女生,安安不会再看见她们了哦。” “姐姐会保护安安的,所以,不要害怕。” 她很温柔地在笑,口里说出来话却透着一股沁人的凉意。这是她第一次在安宁面前显露出不同的一面,面上镇定自若,心中却有些惴惴。安宁隐隐的低落惧怕她都看在眼里,为了安抚她,她只想到了这个办法。既然害怕那些人,那她就告诉她,她帮她报仇了,那些欺负过她的女生,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安宁静静地看着她良久,突然红了眼眶。她听懂了秋桐话里的意思,更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疼惜。爸爸妈妈叫她忍让,叫她不要放在心上,叫她和人好好相处。只有秋桐,她说,不要怕,姐姐会保护你,帮你教训欺负你的人。 “不许哭。”柔软的指尖抚上她的眼角,秋桐微微敛了眉,低声道:“动不动就哭,还嫌姐姐不够心疼吗?” “噗。”安宁霎时破涕为笑,脸上飞起红霞,大大的眼睛里漾着晶莹水色。 “还怕不怕?” 小姑娘摇了摇头,小脸上终于带了笑。秋桐姐姐说了会保护她的呀,那就什么都不怕啦。 “去吧。”秋桐捏了捏小姑娘颊边软乎乎的肉肉,接着道:“姐姐送你进去,顺便帮你办走读生证明,宿舍里的东西就先放在那里,有空再拿回家。” “嗯!”安宁弯着月牙儿似的眼,使劲点了点头。 等把人送到教学楼下,秋桐看着她走上楼梯,才抬脚往校长办公室里去。 校长依旧在,看到秋桐推门走进来,他似乎毫不意外。 秋桐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他办公桌的对面,一只脚翘起搭到了另一腿上,往后靠坐着,姿势极其嚣张。 “两天了,你的处理是什么?”她淡声问。 校长搓着手,强笑道:“我给她们记了一次大过,劝退声明已经通知了各位家长了……” 秋桐眯了眯眼,轻笑:“校长的劝退用的好。”犹记得,多年前她也是被他劝退的呢。 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擦了擦耳际的汗,也想起来当年的往事,尴尬地笑了笑,装作没听懂:“她们行为恶劣,该劝退该劝退。” 秋桐哼笑一声,知道学校里最严重的惩罚也莫过于此了,别的手段,就由她来做,势必要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眼眸中划过一道暗色,秋桐敲了敲桌面,笑道:“既然校长做了公正的评判,此事我就不再追究了,不过我的妹妹在这里受到了伤害,以后就不在学校住了,能否给我开个走读生证明?”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校长一叠声回答,很快开具了一纸证明给她。 秋桐懒得废话,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后便捏着纸出了门。办公室里校长出了一身汗,他可不会小瞧了秋桐,她年少时便在一中搅动风云,长大了气势更胜,刚刚坐在他对面,那一身强悍凌厉的气场压迫地他心惊胆战,再一想这两天胡家的变故,一省教育局局长那么轻易就倒了台,胡琴也被全民批判,胡家分崩离析,这一切的手笔,绝对是秋桐做下的。 她说不再计较,绝不是就此放过的意思,校长已经预见了那几位女孩的未来,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物,他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帮助她们,若是放过她们他就得承受秋桐的怒火,他终究是自私的。 秋桐出了校门没多久,接到了秋文生打来的电话。 秋文生的声音越发苍老了,暮气沉沉的说:“秋桐,你怎么没有来上班?今天上午有个大型会议,你忘了吗?” “没有啊,”秋桐云谈风轻地笑:“就是我不想去了而已。” “你不会就是来问我这个的吧?没事就挂了。” “……”秋文生沉默片刻,突然道:“胡泰安是你出的手?” “嗯哼。”撩了撩额边的发丝,她的语气很是无所谓:“怎么?有问题?” 秋文生知道她有些手段,这次秋桐做的又很明显,如果他调查的不错,她真的是为了个小男孩闹出了这事,那他除了叹息这个孩子的荒唐,也无话可说了。 “……别太过了。”最后,他这样说了一句,电话便被秋桐毫不留情的挂断了。 * 一中校园里,今天学生们都有些躁动,很多人都在议论纷纷,说着网上胡琴的事。 “我认识她,我跟她初中都是在星辰中学的,胡琴天天带着她那些跟班,在学校里作威作福,欺负跟她作对的女生。” “我知道我知道,我朋友就因为说了她一句不好的话,被她带头排挤。” “我不在星辰中学读书,但也有所耳闻,胡琴总是针对喜欢卓毓宣的女生嘛。” “你们没听说过吧?一班有个女生开学跟卓毓宣表白,被胡琴堵在校外教训了一顿呢。” “啊?她这么恐怖啊?” 安宁抿着唇,小脸发白地望着班上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女生,那些话她都听清楚了,最开始她还不明白她们说的胡琴是谁,后来听到了卓毓宣的名字,她才恍然,想起了那天中午的几个女生。 带头的那个好像叫“琴姐”。 余薇坐在她旁边,一直在偷偷观察安宁,见她似乎受到刺激的模样,忙拉着安宁出了教室,靠在教室外的阳台边上。 “安宁,你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宁摇了摇头。 余薇扬眉吐气地说:“一班的胡琴欺负人的视频被人曝到网上去了,她现在被网友骂死了,她爸本来是教育局局长,也被人举报抓进去了。” 安宁认真地看着她,听她继续讲。 “你知道胡琴是谁吧?”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个娃娃脸的女生。安宁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天你不见了后,我以为你先回家了,我就也准备回家,在校门口碰见了你家秋桐姐姐,她一听说你不见了,立马冲进雨里跑进学校,先查看了你失踪的地方,然后她就去了校长办公室,叫校长给她查监控视频,才找到你了。” “你知道吗?我当时觉得她特别帅!”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她说了,会保护我。所以,是……她做的吗? 秋桐:除了和安安说话是说话,和其他人都是废话,听都懒得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福缘、哈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无痕 11瓶;缈三 10瓶;孤独的流浪者、精致的杨猪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三章 “你知道吗, 我当时觉得她超级帅!” 余薇这样说, 眼睛里全是崇拜。安宁在旁边听着, 水润的眸子里亮晶晶的,盛着一抹光。 “安宁,秋桐真的是你姐姐吗?”余薇忍不住问, 一脸掩不住的艳羡:“她对你真的特别好!” 安宁嘴角抿出一个细细的笑来,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余薇看不懂她的意思, 这是姐姐还是不是?可安宁又不能说话,她也没办法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来。而且,她不敢追根究底地问,怕触犯了人家的隐私, 惹得安宁不开心。 她接着把话题转到了胡琴身上:“就在你被秋桐姐姐带走之后, 第二天下午胡琴的视频就人被发到了网上,听说她爸爸也是那会儿被抓走的。” “胡琴就是那天带走你的女孩子,她和卓毓宣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喜欢卓毓宣,每次有女孩对卓毓宣告白,她都会背地里教训人家, 还拿自己的家世压着人不让说出去。” “我本来也不知道是谁欺负了你, 可是第二天看到网上突然曝出胡琴的视频,还有她被人人肉扒出来的资料, 我就猜应该是她了。” “所以这个事,一定是你家姐姐在背后帮你报仇了对吧?” 余薇一脸感慨, 十分羡慕。这种我的人被欺负了,千百倍奉还的桥段,真的好像言情小说里的情节啊。霸道总裁的小娇妻被人欺负了,总裁把小娇妻抱在怀里,冷冷地笑道,天凉了,让XX破产吧。虽然狗血,但是也很浪漫的呀! 安宁回忆起早上秋桐送她来学校,在校门口说的那些话,她垂着眸子,心底有一丝不确定,还有丝丝缕缕的欢喜。 是……姐姐吧? “你不知道,这两天胡琴在网上被人骂的多惨,听说之前被她欺负过的女生,家长都找到学校来了,今天早上拦着学校老师说要告胡琴呢。” 安宁很平静的听着,脸上表情不变,情绪也没有波动。余薇原本以为她会有一些不忍,毕竟安宁的外表很善良很柔软的样子,性格也同样软乎乎的,没有丝毫攻击性。可如今看来,安宁并没有如她猜测的一般同情心泛滥,也没有一点动容的迹象,要知道,她可是在校门口看见乞丐一定会丢钱的人! “不过那些人没有找到胡琴,因为她被学校劝退了,已经不在一中了。” 余薇最后说,“你说她惨不惨?” 安宁眨了眨眼,抬眼望了她一下,抿着唇摇了摇头。不待余薇惊讶,她返身进了教室,从自己桌面上拿过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又走到了走廊边。 “她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她写下来这样一句话。 “说的也是。”余薇点点头,附和道:“她之前欺负过太多女生了,做的坏事太多,现在是遭报应了。” 安宁不予置评,然而想到秋桐俯身认真看着她时,说的那句“姐姐会保护你”,还是忍不住心中涌起浓烈的欢喜甜蜜。 “不过最初的源头,还是因为卓毓宣吧?”余薇突然说。 “要不是他一个劲缠着你,让大家都以为你们俩在谈恋爱,胡琴也不会盯上你,还对你做出那么过分的事。”余薇顿了顿,想出了一个形容词:“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讨人厌死了。” 安宁想到他,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提笔在纸上写:“我不喜欢他!”由于情绪激动的缘故,几个字的印记很深,在纸上划出重重的痕迹。 “知道你不喜欢他嘛,下次我帮你好好跟他说一下,让他不要再纠缠你啦。” “谢谢你。”安宁写道。 “没事呀,我们是好朋友嘛!”话题一转,余薇突然神秘兮兮地问:“安宁,你说不喜欢卓毓宣,那你是有喜欢的人吗?” 双手搁在阳台上的少女脸颊忽的红了起来,雪白无瑕的肌肤被浅浅的粉色晕染,宛若桃花拂面,相映成辉。 余薇看的咂舌,一边感叹这养眼的美貌,一边为安宁的反应激动起来:“天,你还真的有喜欢的人啊?” 安宁抿住唇角,表情越发害臊,低低“嗯”了一声。 “是谁啊?我认识不?”余薇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简直不可置信,安宁这么软的妹子,竟然有喜欢的人了?秋桐姐姐知道不?要是知道了,照她那个宠妹狂魔的样子,应该要搞死那个勾去了安宁芳心的家伙吧? 羞涩的少女把头摇成拨浪鼓,任余薇怎么问都打死不说。 不过安宁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在纸上写:“要怎么做,才能让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呢?” 余薇惊讶地瞪大眼,好奇道:“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吗?” 安宁黯然地低下了头,眼帘垂下一小片阴影,覆盖住清透的瞳孔,无声默认了。 看着她低落的样子,余薇忙道:“哎,别难过,安宁你长的这么漂亮,那个人一定会喜欢你的!也许现在不喜欢是因为接触不多吧?而且你的性格也太内向了一点,你要多主动哦,多一些亲密活动,肯定手到擒来啦!” 安宁喜欢的人和她应该不在一个学校,不然她不会天天只跟她呆在一起,接触肯定少了,安宁又那么被动,所以感情上有所困扰也是正常的吧。余薇想着,男生都是很好追的,特别是这个年纪的男生,特别单纯,只要牵牵手、亲个嘴,就会喜欢上女生的。 安宁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满脸认真地听着。余薇沐浴在她十分信服的目光里,自信心爆棚,绞尽脑汁想着各种感情技巧,给她出主意:“你跟他有牵过手吗?” 牵手?好像一直都有。安宁点了点头。 “那拥抱呢?” 继续点头,每天晚上都有抱在一起睡觉的。 哇,不错哦!看来进度很快嘛,没看出安宁这么放得开啊。余薇压低了声音悄眯眯问:“那接过吻吗?” 刚刚消下去的红晕又缓缓爬上了如玉的面庞,安宁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想到了那次酒后的“意外”,其实她记得不大清楚了,毕竟喝醉了,只有一点浅浅的印象。那……应该不算吧?她迟疑着摇了摇头。 余薇双手合掌,道:“既然你们都牵手拥抱了,下一步就可以试试接吻了呀!” 安宁脸红红的把头摇成拨浪鼓,秋桐姐姐还没有喜欢她呀!余薇不知道具体情况,如果真的按她说的去亲吻,会被讨厌吧? 余薇反应过来了,“你刚刚说他还没喜欢上你,我还给忘了!其实我觉得,他既然跟你牵手了,还拥抱了,那绝对是对你有好感的,也许他心里偷偷喜欢你你不知道呢?” “会吗?”笔尖很迟疑地写下两个字,代表了主人内心的不确定。 “很有可能啊!你真的特别好看,一般人都会喜欢你的。”余薇看着她一双剪水秋瞳波光潋滟,白皙精致的脸蛋,还有粉嫩小巧的唇,越发肯定了内心的猜测,“安宁你要对自己有自信,你喜欢的那个人也许在暗恋你也说不定呢。” “其实你要是想知道他的心意,很简单的一招,你去和别的男孩子走近,看那个人吃不吃醋就好了。” 这样……吗? 上课铃很快打响,两人回到了教室,安宁坐在课桌后望着黑板,表情很认真的样子,眼神却空茫一片。 大概是无法言语加上性格太过内敛的缘故,她对人的感官一直很敏锐,总有一种冥冥之中生出的第六感,能让她很快分辨出一个人对自己的善恶。比如初中同学江涛,就是因为感受到了他满满的善意,她才没有像别人那样对他避之不及,反而跟他约定一起考一中,让江涛在最后的时间里发奋起来。现在江涛已经是八中的学生了,他上次跟她联系,还说他在高中一定会好好学习,争取赶上她的步伐。 江涛的说法是,安宁的成绩好,那他作为她的朋友成绩很糟糕的话,说出去她会被笑话的吧?不能让别人说一中的好学生和八中的坏学生在一起鬼混,虽然八中本来就是一所不怎么好的高中,但他也会努力成为八中大批学渣中的学霸的! 除了江涛,还有胡琴。想到胡琴,安宁不禁打了个寒噤。那天胡琴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话,明明一张漂亮的娃娃脸笑的很甜蜜,安宁却觉得很不舒服,所以胡琴邀请她去一个地方时,她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安宁可以隐约感受身边人的善恶,同样,她能感觉到秋桐对她的好,应该说,秋桐对她真的太好了,不用感受,只看便能看出来。 每次她遇上麻烦,都是秋桐来解救她,她与她无亲无故,秋桐对她的态度却比亲姐姐都不差。安宁其实疑惑了很久,她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 从第一次见面,安宁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善意,没有掺杂任何杂质,很纯粹的好意。就好像秋桐是真的随便发了发善心似的。 可安宁和秋桐相处了这么久,哪怕秋桐极力隐藏,她也能察觉到她并不如表现出的那般善良好心,这次胡琴的事发生,安宁心中的疑窦更深一层,秋桐不算个好人,但她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 回想一下,好像秋桐只有与她在一起,才是温柔的、善良的大姐姐,和其他人相处时,都是很普通甚至有些冷淡的模样。 而且……在她因为那次“意外”的吻而逃避,直到她被关在厕所,秋桐把她抱起来,秋桐对她的态度一直没有变,她能感觉到,秋桐依然是把她当做很喜欢的妹妹的。 然而当她把她带回家,在那个昏黄的浴室里呆了一段时间后,秋桐突然变了。变化其实很明显,她看着她的眼神更柔和,堪称柔情似水,对她的照顾更加细心,几乎是千依百顺。更关键的是,安宁感觉到,她似乎不再把她当妹妹了。 具体当做什么,安宁又不大清楚,那是一种很模糊的感觉,很玄乎的,可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这种感觉更好了。每当被秋桐的气场包裹住的时候,安宁都忍不住脸红心跳,心里冒出彩虹泡泡。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其实我一直在疑惑,我有什么值得她对我这么好呢,明明,我就是一个不能说话,还很软弱很没用的普通女孩。和她相识都像在做梦,我怎么会遇上那么好看那么强大的人呢,像团火一样,看一眼都会被灼烧,以至于全身都为她而沸腾。 秋桐:知道温水煮青蛙吗?我就是那只青蛙,煮着煮着就离不开那温暖柔和的水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莳伊 5瓶;Awesome.N 2瓶;精致的杨猪猪、孤独的流浪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四章 午饭还是在学校里吃的, 秋桐不会做饭, 她去公司上班, 就叫安宁在学校食堂吃,不让她回家里做。 和余薇端着盘子坐在食堂的饭桌后,不出意料又看见了卓毓宣。安宁下意识蹙起了眉, 厌烦地垂下眼看着盘子里的菜,筷子在米饭里使劲戳了戳。 真的像个狗皮膏药似的。 卓毓宣向着她们走过来,余薇凑到安宁耳边小声嘀咕:“别怕, 我等会跟他说一下,保证他不敢再缠着你了。” 安宁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余薇信誓旦旦地说:“看我的。” 很快卓毓宣在她们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了,然后笑着同安宁搭讪。他知道安宁不能言语, 便自己一个人说, 碍于礼貌,安宁对他的话无法做到无视。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她,别人跟自己讲话,不回复是很失礼的行为。于是只得耐着性子偶尔点点头或是摇摇头,幸好还有余薇在一边周旋,跟卓毓宣搭话引走了他一部分注意力。 安宁被他影响的食不知味, 一边思维发散, 注意到卓毓宣和余薇谈笑风生的侧脸,看不出丝毫悲伤低落来。谁能知道, 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被全网谩骂,被学校劝退, 一朝家庭破碎呢?而且,那个女孩是为了他才做下那么多错事,他竟然没有一点动容吗? 这么一想,本来就对他无甚好感的安宁心里突然生出了厌恶。她不是为胡琴开脱,她也没觉得胡琴可以原谅,但她始终认为,卓毓宣也有挥之不去的责任。可她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自责或是为好友遭遇的悲痛。 吃完饭后,余薇和安宁出了食堂,卓毓宣与她们同行。以前也不是没有赶过人,卓毓宣总会笑着说顺路,脸皮厚到和他的长相南辕北辙。余薇一直都觉得,卓毓宣这种条件的男生应该是等着女孩子主动献殷勤,自己保持高冷男神姿态的,他却打破了她固有想法,为了追女孩,竟然用上了死缠烂打的骚操作。 其实卓毓宣也是有苦难言,他从小就和女孩子接触不多,大都被胡琴赶走了,唯一相处多的女孩就是胡琴,而胡琴对他就是死缠烂打的做派。他对安宁是一见钟情,看见安宁那一瞬间便惊为天人,可他又不会追女生,问过自己的好友兄弟,他们都笑着调侃,他这样的哪里用追啊,往那里一站人家不就扑上来了? 但是路安宁和一般的女生不一样!他有意无意搭讪、偶遇,她根本不理睬,还跟洪水猛兽追着似的避之不及。卓毓宣自信心十分受挫,为了抱的美人归,不惜主动出击纠缠起来。为此,他兄弟们不知背后笑话了他多少次,说他终于阴沟里翻船了。 一般安宁中午都会回宿舍睡个午觉,今天也不例外。走去宿舍的路上,余薇拦住了一直跟在她们身边的卓毓宣,提出想跟他谈一谈。 卓毓宣有些莫名,但也没有拒绝。只是遗憾安宁借此先去了宿舍,他没法多看她两眼。 他们走去了一个凉亭下,中午时分,学生们大都吃饭、午睡去了,这里空无一人。 “余薇,有什么事吗?” 卓毓宣先开了口,他对安宁余薇没多大好感,她一直在阻挠他接近安宁,但他又不敢冲她发火,怕降低安宁对他的印象分。 余薇则对卓毓宣的感官更差,冷着脸道:“卓毓宣,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安宁了。” “凭什么?”卓毓宣撕去了温和的假面,皱着眉道:“我追求她是我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是与我没有关系,但这是安宁的要求,你对她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扰!” “那她怎么不亲自跟我说?” “明知故问,她怎么跟你说?”余薇差点气笑了。 “我不会答应的,我喜欢她,我有追求她的权利。”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年少的男孩为自己的单恋感到一阵苦涩。 余薇作为一枚颜控,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有些心软了。她低声说:“卓毓宣,你应该听说了胡琴的事吧?” 卓毓宣想到胡琴,厌烦的蹙起眉,不屑道:“我看见网上的事了,我从来都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已经跟她断绝往来了。” 为胡琴默哀一秒钟,余薇对他的绝情感到一阵心凉。 她沉默了片刻,才道:“你知道胡琴为什么会被曝出来吗?还有她爸爸,为什么会被抓?” “不是网友曝光的吗?”听她这么说,卓毓宣也觉得不对劲了,好像就是一夕之间,事情突然一起爆发了。 余薇高深莫测的笑了:“不是哦。” “你知道什么?” “你恐怕不知道,胡琴上周五放学后,带了人把安宁关在废弃教学楼的厕所里。”说到这里,余薇又想到了那天雨里的红衣女人,美丽而霸气。 “什么?”卓毓宣大惊失色,忙道:“安宁没事吧?” “当然没事!有事就不会那么简单了。”余薇说:“你还没想到吗?因为安宁受到了伤害,所以胡琴才有了那样的下场。” “怎么会?”俊秀的男孩脸色发白,喃喃道:“是她做的吗?” 余薇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道:“安宁完全不知情好吗!是她背后有人,所有让安宁不开心的人,都会被那个人报复,她不是你惹得起的,懂了吗?” 看来有一张好脸的人也不一定脑子好。余薇觉得自己站在这里跟他说这么多简直是脑抽,她一股脑道:“如果你还是个聪明人,就知道别再纠缠安宁了,不然胡琴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你等着瞧吧!如果不相信,你大可以试一试。” 余薇说完,顿时神清气爽,仗势欺人的感觉也太好了吧!如果卓毓宣不信邪还纠缠不休,她也不怕秋桐不动手,哪怕只见过一面,她却能察觉到秋桐对安宁的重视,要是安宁不开心,秋桐绝对会调查,到时候卓毓宣就凉凉了。 所以啊,还不如趁早放弃呢。为了让他尽快死心,余薇最后说:“还有,安宁已经告诉我了,她有喜欢的人了!你的追求对她而言就是麻烦,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吧。” * 下午放学后,安宁和余薇分别。她回家,余薇去食堂吃晚饭。这会儿还是高一,晚上有两节自习课,自习课都是学生自己自习,班长负责点到和维持纪律,正式的课程是不上的。秋桐已经给她申请了自习课在家学习,学校也批准了,她中午给她发了消息说了这个事。 还未走到校门口,安宁便发现了跟在她身后的男生。她加快了脚步往前走,身后那人也加快了步伐,紧紧跟着她。 “路安宁!”他喊她了。 安宁不得已停了下来,转身等他走近。 她看着他,小脸上面无表情,精致的脸庞仿若玉雕。 卓毓宣心里苦涩极了,她看他的眼神平淡如水,不像其他的女生,在他面前总会脸红羞涩。他低头和她对视,叫住了人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面对安宁疑惑的目光,他呐呐道:“我听余薇说,你有喜欢的人,是真的吗?” 下一刻,他便看见娇小的少女弯了弯眼眸,眸光轻微波动着,渐渐柔和下来。只看这一不同寻常的反应,他便猜到答案了。 果然,安宁抿了抿唇角,轻轻“嗯”了一声。 “我、我知道了。”他狼狈地撇开眼,不敢再看她为了别人而盈满欢喜的脸庞。 “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卓毓宣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一道清朗的女声响起。 “安安!” 面对面站着的两人闻声偏头,只见校门口不远处,一位身穿红色长裙的女人站在一辆火红的车边,遥遥望着他们。她双手抱臂斜倚在车门上,姿态闲散,不知看了多久。 这是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女人。她身材高挑,曲线完美,红裙是收腰设计,一双大长腿逆天。她的皮肤是很健康的奶白色,一张脸明艳大气,桃花眼温柔多情,凝望过来的视线似笑非笑,看不出多少情绪。 校门口来往的学生众多,大都在悄悄看她,女生看她的红唇、纱裙、脚上的矮跟凉鞋、脖子和耳垂戴的首饰,男生则看那双笔直的腿和细腰,还有她身后靠着的炫酷超跑。 卓毓宣作为少年人,一瞬间也被晃了下眼,不待回神,便见安宁疏忽转身,哒哒哒小跑向女人的方向。 他恍然,安安,是在叫她吗? 秋桐看着安宁朝她奔过来,脸上满是欢喜的味道。脑海中却浮现刚刚看到的那副场景。美丽的少女和俊秀的少年相对而立,一个垂首一个仰头,校园作为背景,映衬着极其相配的两人,宛若精心拍摄的青春电影场景。 安宁则在听到那一声呼唤后,心中猝然涌出喜悦。转身看到那熟悉的红色时,终于抑制不住激动,做出了奔跑的举动。可……听过余薇跟她说的话,她再看秋桐,已经没办法再克制住那份隐秘的情感了。 她怎么可以那么好,让她喜欢到简直不知所措。 小跑到秋桐面前,安宁终于控制住自己,没有扑进秋桐怀里。 秋桐眯了眯眼,看着她微红的脸颊,眸光流转,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 “跑什么?”她笑,音调拉的长长的,“这么想我么?” 安宁弯了弯眸子,水润的眼瞳里倒映着秋桐的身影,她软乎乎地应了一声,还嫌不够似的,小鸡琢米般使劲点头。 很想很想,在听余薇说她背后做的事的时候,就想扑进她怀里,抱着她跟她说,她有多喜欢、多喜欢她。可惜,她不能说话,更不确定她是否真的喜欢自己。 余薇说,可以和别的男生走近试探她会不会吃醋。 可是安宁舍不得。如果她真的喜欢她,那她就是在伤害她,如果她不喜欢她,试探也没有任何意义。 无论秋桐喜不喜欢她,她对她的喜欢是不变的,更不会索求任何回报。能够喜欢她,就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秋桐深深望进少女的眸里,因那个少年而生的不渝逐渐烟消云散。 这个眼神…… 要不是因为小姑娘还小,她绝对要把人按在车上亲。 这个世界上,最不能掩藏的只有两件事,咳嗽和爱。 哪怕不能言语,深深的爱意也会从眼里跑出来。更何况,她的安安,没有想过隐藏。 “走,带你回家。”秋桐伸出手,牵过安宁毫不犹豫交付过来的小手,载着小姑娘回了她们的家。 忍不住了,原本还想着晚点告诉安安她的心意,最好给她一个惊喜。如今秋桐只想立马跟她摊牌,然后把自己的小姑娘揉在怀里亲。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能够喜欢她,真的是,太好了。 秋桐:安安是在引诱我,我还有证据!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H&J 5瓶;Awesome.N 2瓶;精致的杨猪猪、孤独的流浪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五章 秋桐一路斗志昂扬, 回到家就怂了。 该怎么不突兀地告诉安安, 她知道她喜欢她, 而自己也很喜欢她呢? 秋桐想了半天,直到和安宁吃完晚饭,各自洗涑完, 坐到了床上,她都没想好该如何做。她捧着个笔电,眼角余光悄眯眯瞟着旁边看书的小姑娘。 给她办了在家自习的证明, 安宁在家就真的很认真地看书做作业,时间都会和学校里保持一致,到了下课的点才会停下来。 这么乖的小孩儿……秋桐好多年都没见过了。 那专心看书的样子,也很可爱啊。看到不大懂的地方会无意识皱着小眉头, 一直想不通的话还会咬笔, 白白的牙齿咬着笔盖,一旦回过神来又忙拿下来,满脸都是懊恼。 笔电摆在面前,秋桐却一眼没看,她装模作样咳了几声,顺利把安宁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安安, 今天下午那个男生是谁啊?” 秋桐想了想, 还是从别处打开话题吧。虽然很确定安宁喜欢她,但她还是醋啊!那双漂亮的眼睛, 只看着她就好了,不需要去看别的人。 其实她还有另一种隐忧, 她怕安宁年纪小,不懂得喜欢是什么,误把对她的崇敬孺慕当做了爱情。毕竟她一直在叫她姐姐,她甚至不知道安宁喜欢她哪里。是因为她多次帮助她?除了这个秋桐想不出别的什么了。在她自己心里,她是一个很不堪的人,做过很多坏事,没有任何优点。她的性格偏执喜怒不定,自私自利强势霸道,不信任人也难以对他人交付真心,心理阴暗锱铢必较,常被身边的人所惧怕。 如果说安宁是长在阳光里的花树,开了满枝的繁花,宁静美好地让所有人见之心喜。那她就是街头流浪的野猫,虽然皮相还算好看,但停留下脚步的人都会被她凶狠地挠一爪子,龇牙咧嘴的吓走。 安宁静静瞅了她一眼,正好手上有书本和笔,写了几个字伸过来。 是学校里的同学,叫卓毓宣。 秋桐刚刚看完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在后面添了一句:一个有点讨厌的人。 “竟然让安安讨厌了,这个人做什么啦?”秋桐装作很好奇的样子,其实心里门儿清。不过她也确实有些惊讶,她了解安宁,安宁是个特别单纯的小姑娘,因为身体缺陷这么多年受到的委屈应该不少,浑身上下却不见一丝阴霾,更没有听过她抱怨什么。她的身上很少有负能量,每天都像一朵盛开的茉莉花,纯净洁白不然尘埃,向着阳光静静盛开。 她是知道卓毓宣追求安宁的,也知道安宁拒绝了他。可他竟然让小姑娘讨厌起来…… 安宁抿住唇,粉白的唇瓣宛若淡樱,轻轻一抿便泛白,没了那点血色。 她提笔写字,捏着笔的姿势很端正,从睡衣袖口露出一截细细雪白的腕子。她的手很小,手指纤细,因为瘦,指节和手背都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其上。手指尖端的指甲是透明的,她只留了短短的指甲,刚好盖过指腹的样子,甲盖同样是不健康的苍白。 秋桐看着看着便深深凝眉,想到每次牵她的手都一片凉,再一次忧虑起安宁的身体来。 他说他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他。 工整秀气的字端端正正的,在秋桐眼里跟主人一样可爱。她一眼扫过后,眼角染上笑意,偏偏正色道:“我今天看了他一眼,觉得那个男孩似乎还不错的样子,安安为什么不喜欢他呀?” 安宁垂下眼睫,余薇的话又响在耳畔。要不要试探一下呢? 短暂思索过后,她接着写道: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秋桐忍不住喜上眉梢,安安这是准备跟她表白吗?她又兴奋又紧张,极力掩饰住翘起的唇角,说话的语调都上扬了一个度。 “安安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是我啊是我啊!秋桐内心的老鹿一个劲蹦跶,快踢破了胸膛。 安宁则看着秋桐双眼炯炯有神,对这个话题很好奇,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伤感的模样,一颗心不断下沉,逐渐生出无言的苦涩。 安宁虽然没有喜欢过人,但也看过电视剧,若是秋桐喜欢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只会紧张、忐忑,猜测她喜欢的是谁。而不是在她说有喜欢的人时,只有莫名的兴奋。 她颓然垂下眼,眼里迅速积起水雾,模糊了视线。捏着笔的手用力到发白,她不敢抬头看秋桐,低着头写:没有,骗姐姐的啦。 秋桐一愣,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不应该是羞涩的表白吗? 被这意外一击,秋桐可算是冷静下来了,恢复了理智。正要说话,突然有个东西“啪”一声砸在书页上,她定睛一看,白纸黑字上一点水花,飞快濡湿了纸面。 安宁也被那不受控制落下去的泪珠吓一跳,忙伸手去抹眼睛,偏过头背向秋桐。太狼狈了,她总是在她面前哭。 小姑娘低着头抹泪,白皙纤细的脖子在灯下像是一截天鹅颈,顺直的乌发随着她垂首的动作滑向胸前,搭在微微隆起的青涩上。秋桐的心因那滴泪揪成一团,再一回想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表现错了,才让安宁这么伤心。 她伸出手臂揽住安宁的肩,把人轻轻拉了回来,两人面对面坐着。 “怎么哭了?” 柔软的指尖捏住尖细的小下巴,慢慢抬了起来。那双清透的眼眸蕴满了水汽,不时往外溢出晶莹的泪滴,顺着莹白的小脸滑落。安宁很快又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沾着细小的水滴。 她在躲避她的视线。秋桐心一沉,凑近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低声道:“上次就说了,你一哭,姐姐就心疼。” 安宁哭是没有声音的,抿着唇默默流眼泪,闻言泪水越发汹涌起来,难受的几乎窒息。不喜欢她的话,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让她越陷越深,还自作多情以为她喜欢她。 隐隐的痛楚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秋桐抬手抹去她满脸的泪,沉声道:“安安,看着姐姐。” 安宁抬眸,透过满目的泪水看向对面的人。秋桐穿着一件吊带睡裙,红色的丝质绸缎,在灯下反着光。她的表情罕见有些严肃,眉头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唇边消失了。 她是不是……要讨厌她了? 心下一颤,哭的凄惨的小少女禁不住打了个哭嗝儿,霎时羞红了脸,鼻头也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秋桐实在忍不住,刚想进行一场正式谈话,就被小姑娘给逗笑了。 罢了,自己小媳妇,还是得宠着。 她的手依旧停留在安宁的颊边,干脆双手捧起小姑娘的脸。 “我知道安安喜欢谁。”她轻声说。 安宁瞪大了眼,迎上秋桐含情的眼眸。她眼里还有泪,更有掩饰不住的惊讶、不确定和忐忑。 秋桐轻笑一声,笑声短促,有丝调笑的味道。 她轻启红唇,一字一顿地说:“你喜欢……” 安宁的眼越睁越大,随着她的话语呼吸都屏住了。 “……我。” 最后一个字,她凑到少女精致小巧的耳旁,低低地吐出。 掌心上捧着的小脸迅速升温,秋桐感觉到了不一样的热度,退回去一看,果然,安宁的脸颊爆红,泪都不流了,惊得小嘴张开,满脸不可置信。 触及秋桐的视线,她的眼睛飞快眨动,躲闪着不敢与她对视。 “对不对?”秋桐偏想逗她,故意靠近,两人鼻尖都快碰到一起。 安宁垂眸往后退,就是不看她。秋桐却不放过她,她后退她就前进,最后安宁“咚”一声倒在床上,秋桐手快撑住了床垫,俯身虚虚压在她身上。 “安安,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安宁抿住唇,颤抖的眼睫显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秋桐是怎么知道的?是她表现的太明显了吗?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发现了之后却一直不说,是拒绝的意思吗?想到这里,红润的脸颊慢慢褪去血色,变的苍白起来。 秋桐还在逗她,语调拉的长长的,挑。逗又暧。昧:“是不是呀?”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不用藏着了。安宁轻轻地应,“嗯”。 她闭上了眼,不知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是厌恶、调笑、还是嫌弃?她还会向从前一样,那么宠爱自己吗? 看着一脸心如死灰的小姑娘,秋桐收起了那点调侃,伸手拂过小姑娘白皙的脸庞,指尖停留在她柔软失色的唇上。 “那你有没有问过,你喜欢的人喜不喜欢你?”她柔声低语。 什么?安宁倏然睁开眼,为她话里的含义,心底生出莫名的期盼。 然而不待看清秋桐的表情,一只温暖的手盖了下来,捂住了她的眼。 恍若叹息的话语轻轻响起:“你什么时候,才长大呢?” 有柔软的东西覆上了她的唇,含着一股甜软馨香。唇瓣被辗转吮吸,温热的舌尖轻轻在她唇角舔了舔,缓缓划过唇线,顺着并不严密的缝隙探了进去,勾起温暖口腔里沉寂的小舌,慢慢地勾缠着亲吻。 这个吻温柔而轻缓,带着浓浓的疼惜与克制。 胸腔里的心脏在狂跳,空气似乎被掠夺了,眼前一片黑暗,恍若置身梦境。安宁迷茫地想,她是在做梦吗? “小笨蛋,呼吸呀。”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我应该不是在做梦吧? 秋桐:哪里来的小宝贝,接吻不会呼吸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tantan 1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tanta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言午许 5瓶;Awesome.N 4瓶;孤独的流浪者、精致的杨猪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六章 脑袋晕乎乎的, 听到呼吸两个字, 安宁下意识放开了屏住的鼻息, 憋的通红的脸颊涌上一阵阵热潮,飞快蔓延至全身。她无意识蜷起脚趾,手抓着身上压着的人的衣摆, 软绵绵的使不上一丝力气,如坠高高云端。 “安安……” 遮住眼睛的手移了开来,接着往下拂过她的脸, 而后紧贴在她的面颊上。低柔的声音响在耳畔,夹杂着微微的沙哑。 安宁恍恍惚惚,张着唇喘着气,脑袋晕成浆糊。那个吻并不长久, 可以说是浅尝辄止, 她一直憋着忘了呼吸,这会儿胸膛起伏着,低低的喘息不停。 这个床铺是秋桐特意叮嘱安置的,床垫极其柔软,上面的被子绵软如云朵,小小的少女被压着躺在上面, 一头黑发铺在白色的床单上, 白皙的脸颊红透了,水润的大眼睛蒙着一层浓浓的水雾, 因着哭过,眼尾泛着浅浅的嫣红。她的唇一贯都是粉白的, 经过一番辗转舔吮,沾了晶莹透亮的水渍,增添了些许润泽血色。 刚刚被亲过的唇微微张开着,从中喘出细细的气流,一点粉嫩的舌尖将露未露,若隐若现。 秋桐垂眼凝视着她,眼瞳漆黑深邃,透不进一丝光线。 她又喊了一声:“安安……” 那失了魂的少女终于收回了点点神智,迷离的眼神渐渐凝聚了起来,有了神采。她无声的、静静的望着她,目光柔软的像如纱的月光。 “为什么要哭呢?” 在这样包容一切的目光中,秋桐的自制力全线崩溃,她缓缓凑近,轻轻吻在安宁的唇角。她细细的啄吻着,不敢太放肆,怕一发不可收拾。又克制不住心底翻涌的情潮,只得浅浅吻她的脸庞、吻她的唇角、吻她的耳垂。 揪着她衣摆的小手越攥越紧,睡裙的肩带本就滑在肩头,此时更被扯到了手臂间。 她的唇到了她耳边,细细的含过那个小小的如玉的耳垂后,喑哑的嗓音磁糜,钻进安宁的耳朵里。 “怕姐姐不喜欢你么?”她说,温热的吐息喷在耳沿,安宁不禁抖了一抖,浑身上下一片灼烧。 “呵~”秋桐笑了起来,声音压的低低地,宛若耳语,“真敏感。” “不用怕。”秋桐音调越发低了,身。下的小少女一声不吭,只睁着一双水雾弥漫的眼,用柔情似水的眸光静静看着她,仿佛予取予求、任君采颉。秋桐想,如果我能忍住,那我就是圣人。 她的鼻尖顶着安宁的鼻尖,柔声道:“乖,闭上眼。” 雾蒙蒙的大眼睛眨了眨,听话的合上了,长长的睫毛宛若风中的蝶翼,微微颤动着。秋桐低眸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唇,弯唇一笑,毫不犹豫覆了上去。 攥着她衣摆的的手试探着搂住了她的腰,秋桐伸出一只手臂,揽住了安宁的背,轻轻一翻,换了个姿势。原本是她伏在安宁上方,此时变成安宁趴在她怀里,被她一手揽着腰,一手按在脑后。 唇上的动作没停,轻轻勾缠着的小舌尖笨拙地动了动,慢慢给予着点点回应。青涩的少女学会了换气,却依旧不太熟练,在秋桐极深的索取中,呼吸变的急促起来。秋桐不住地深入,掠夺着清甜的甘霖,宛若贪婪的猎手,不知足的想要把人吞吃入腹。 好不容易被肩上轻微的推拒拉回理智,秋桐退开时,两人唇间拉出一点银丝,因为距离倏的断裂开来。秋桐的唇本就不点而朱,越发红的滴血。安宁则羞涩的从头到脚都红遍了,小小的唇有些肿胀,微微张开细细的喘着气。 秋桐深吸一口气,抱紧怀里的人,不看她的脸,平复着身体的躁动,叹笑道:“安安,我觉得我不能再跟你一起睡了。” 被天降的馅饼砸的晕头转向的安宁霎时回了点神,满心的羞涩欢喜被这一句话浇灭了大半。她从秋桐怀里爬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她,无声询问控诉着。 秋桐之前的动作那么明显,她明白了,秋桐姐姐也喜欢她!虽然像做梦一般,安宁却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就是因为在日常生活中秋桐对她的照顾太无微不至,给她的宠爱又太深太多。她对她的不同,安宁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不敢去猜测,不敢去深究,她怕自己会失望。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结局是好的,秋桐姐姐和她想的一样,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在她吻上来,安宁震惊过后,只觉心中像开了一片花朵,她置身于繁花盛开的原野上,又仿佛身在云端,浓烈的欢喜淹没了她。那一刻,她甚至想着,如果下一秒就会死亡,她都会笑着接受。 但她为什么前一刻说喜欢她,后一刻又说不跟她睡了呢? 难道一切都是在逗弄她吗? 情绪波动太过,极度欢喜过后的失望就像从天堂堕入了地狱,安宁的眼圈瞬间便红了,眼里集聚起盈盈水光。 “哎哎哎。”秋桐没想到就这么一句玩笑话,面前的小宝贝就红了眼,眼看就要掉下金豆豆了。她忙把人又抱回来,低声下气地哄。 “姐姐说错了话了,安安别哭,别哭,打姐姐好不好?” 秋桐捏着她手腕,往自己脸上拍,眼里噙着泪花的小姑娘立刻收回了手,吸了吸鼻子看着她。 这是在等她解释呢。秋桐哭笑不得,握着安宁的小手,轻轻揉捏着,轻笑道:“姐姐就是说着玩的,跟安安睡的话,我怕自己忍不住呀。” “你还这么小呢。” 联想到不久前那长久的亲吻,安宁瞬间爆红了脸颊。她抿着唇,羞臊地钻进了秋桐怀里,把脸埋在她肩窝,不敢再抬头看她了。 之后两人便互相依靠着,秋桐素了很久,她本身不是多纵欲的人,以前养过的两个人,大都不常见面,偶尔想起才会光顾一下。自从和安宁住在一起后,接近三个月,她一直是单身状态,这下突然开荤,简直难以抑制身体的激动。 更何况,安宁是她真心喜爱的小姑娘,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只稍稍亲吻一下,她便险些克制不住了。 安宁则是羞的,乱成浆糊的脑袋慢慢回过神来,她后知后觉为那个深深的吻而羞涩起来,心跳如擂鼓。 两人都心潮起伏不定,一时也睡不着,秋桐便搂着人轻轻说话,也是想弄清楚一些问题。 “安安是什么时候喜欢姐姐的?” 安宁不知如何回答她,秋桐知晓她的为难,继续开口:“是那次喝酒醉倒,安安亲我之后吗?” “我记得回家了后,安安就一直在躲我。” 秋桐想到那次,她去找安宁,安宁骗她说出门了,结果又在楼下看见她走出来。那时安宁应该就是发现自己喜欢她,又不敢面对她,很矛盾的一个时期吧。 安宁团在她怀里,思索了一番,拉过秋桐握着她的手,摊开她的掌心,细白的指尖在上面轻轻划动:不是。 “嗯?竟然不是?”秋桐惊讶了,挑着眉问:“那是什么时候呢?” 掌心痒痒的,写下三个字:第一次。 瞳孔一缩,秋桐满脸都是讶异。她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住惊讶了,搂着小姑娘腰肢的手收紧,她沉默了片刻,才道:“是第一次遇见我吗?” 温凉的指尖慢慢的,在她手心里画了个勾的形状。 从第一次见,秋桐就像一团火一样,撞进安宁的世界里,虽然很快消失不见,却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安宁在察觉到对秋桐的心意后,仔细想过自己情感由来。不得不说,她对秋桐应该是一见钟情,但那时她尚稚嫩,还不懂得爱情这种东西。 她对她莫名的上心,关注,念念不忘,因为秋桐的疏离伤心难过,又为她的接近而欢喜雀跃。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些异常,叫情窦初开。 安宁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她的念念不忘,最终得到了回响。 秋桐忽然在她耳畔低笑一声,道:“突然觉得我对安安还不够好。” “嗯?”安宁疑惑地抬眼望向她,可惜只能看见秋桐的下颌。 “安安喜欢了我那么久,我却是在前几天才知道,我喜欢安安。”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秋桐道:“感觉对安安很不公平呢,以后,要对安安更加好呀。” 一股暖流从胸口生出,逐渐流淌过全身,整个人都好像包裹在温暖幸福里。安宁弯了弯眸子,抬起脸,嘴唇飞快贴上头顶的下颌,一触即离。而后立即窝在秋桐颈窝,不动弹了。 惊愣一瞬后,秋桐失笑,搂紧了怀里的宝贝,轻声细语道:“安安是在引诱姐姐吗?” 安宁一动不动装死。 秋桐再叹一口气,抬手暗灭了房间的灯,黑暗中,她低声笑:“睡吧。” 这一晚,两人皆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来时,秋桐凑上去,给了熟睡的少女一个绵长的亲吻。安宁缓缓张开眼,眼底是莹润的光芒。 “早安,我的小女朋友。” 有着明艳脸庞的女人眉梢眼角都是柔情,潋滟的桃花眼浅浅眯起,含着一汪春水,微波荡漾。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秋桐:再忍三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花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哈、TANG、迩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莳伊、乌鸦、H&J 5瓶;Awesome.N 2瓶;有空、孤独的流浪者、林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七章 安宁站在阳光房里, 手中拿着一把小剪刀, 仔细挑选出一朵漂亮的玫瑰, 小心翼翼的“咔擦”剪了下来。避开小刺捏住花枝,她趿着拖鞋慢慢走进了屋子,把那支花插。进一个琉璃花瓶里。 秋桐背对着她站在厨房里, 端过来两个小碟子,每个碟子上一碗小米粥,还有两个太阳蛋, 一杯煮开的牛奶,几颗洗干净的大草莓。 “安安,吃早饭咯。”秋桐喊道。 安宁摆弄着那朵花,弄出一个很好看的姿态后, 回头弯了弯眸子, 慢吞吞走到了餐桌前。 自从跟她确定关系后,秋桐再也不让安宁做饭了。只偶尔会让她做些甜点,家里平常会请阿姨来打扫卫生,饭菜秋桐在学做。她在厨艺上没有什么天赋,但做出来也不难吃,尚能入口。 安宁不到两个月病了两次, 平日里也总是一副瘦弱的样子, 秋桐忧心忡忡,不敢让她再劳累, 规定不许安宁做任何家务,看书也不许太久。 如今已经是九月底, 气温降低了很多,天气开始凉起来。 胡琴早已消失在了一中校园里,连一点水花也没溅起来。最开始还有很多人议论,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她了。 胡家倒台地毫不意外,胡泰安被收押,查出了确切的罪行后,他后半辈子基本都要在牢里度过。周梓雅跟他离了婚,家里东西什么都没带走,只要了胡琴的抚养权。胡琴还是被人告了,周梓雅给她赔了些钱,胡泰安养在外面的小三抱着孩子找上门来,被周梓雅给了些钱打发走了。 胡琴来过一中找安宁,被秋桐安排的人拦住了,一番警告后,得知秋桐的身份,明白自己没有任何机会翻身报复,她不算蠢,知道纠缠也许会使得事态更加严重,只能安分下来。 经此一难后,胡琴沉稳了很多,周梓雅变的憔悴起来。两人不久便去了一个远处的小城市,没有再留在海市了。 胡琴是怀着仇恨走的,可失去权势地位的她宛如蝼蚁,对上秋桐就是死路一条。在之后的生活中,她被认出她的人鄙夷、嘲讽,被清贫的生活压迫着认了命,被残酷的阶级打碎了那点无知的高傲。 此后,她便由曾经的天之娇女,变成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终其一生都在为生活奔波劳累。偶尔她还会回想曾经作为官二代的生活,可那些就如多彩的泡沫,清晨的阳光一照,破碎在梦中。 学校里的生活平静而规律,安宁是个很温柔的女孩,慢慢交上了几个朋友,玩的最好的还是同桌余薇。余薇一直很照顾她,为人也热情开朗,还来过家里做客。秋桐对她的评价是,虽然有些小心机,但这种人可交,只要对她有好处,她就会保持一定的真心。 那次余薇和卓毓宣谈过后,卓毓宣也不再出现在安宁面前了,偶尔碰见,他会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态度疏离而礼貌,那双眼却总含着深深的思绪似的黯然。 两人吃过早晨后,秋桐送安宁去学校,她顺路去公司。 明天就是十月一日,之后就是七天长假。秋桐和安宁商量过,假期出去玩,具体的地点秋桐没告诉她,只说给她一个惊喜。 “安安,好好上课,姐姐下午来接你。”秋桐俯身过去给人解安全带,趁着空当在安宁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安宁眨巴眨巴眼睛,已经习惯了这种亲密,面不改色应道:“嗯~” 她拉开车门下去,手上抱着自己的小书包,透过打开的窗户和秋桐挥手。 “乖乖的,放学给我发消息哦。” 看到小姑娘软乎乎地点头,秋桐发动车子,红色的车身拐了几拐,驶离了学校门口。 安宁站在校门口驻足望着车子远去,才抬脚往学校里走。周围来往的学生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在最开始秋桐第一次来到一中门口,安宁被秋桐带走后,一中学生便暗地里议论纷纷,猜测让校花小跑奔向的红衣女人是谁。 秋桐外表实在太过瞩目,一眼看去便知道不是普通人,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非富即贵的味道。而安宁刚入学便因身体缺陷和出众的容貌闻名校内,家庭情况也早被扒了干净,按理说,她不应该认识秋桐那个层次的人。 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大都是普通家庭出身,好一点的也不过是偏上层。真正的豪门世家,家族子弟小小年纪便出国留学,或是进入私立的贵族学校,扩展人际关系往来。没有人知道秋桐的身份,也没人敢凑到安宁面前去问。安宁太过内敛,一身柔弱温婉的气质,谁站到她面前,被她温温柔柔的眼眸一看,一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路安宁!” 安宁回头,只见一个人拿着早餐朝她奔过来。是她的后桌,一个叫岑溪鱼的女生。她跑到她身边,拿出手中提着袋子里的包子,咧嘴笑着道:“路安宁,你吃早餐了吗?我有包子你要不要吃?” 安宁摇了摇头,岑溪鱼也不在意,自己一口咬掉一大块包子,三两口吃完一个,一边拿起一杯豆浆狠吸一口。 岑溪鱼是个有些胖的女孩子,但性格很随和。安宁和她关系不错。 两人一路往教室里去,岑溪鱼很快吃完了早餐。她的话不多,安宁不能说话,是以一路无言,倒也并不尴尬。快进教室时,岑溪鱼突然新奇地看向安宁的脸,笑道:“诶,路安宁,我发现你今天涂口红了!” 安宁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岑溪鱼接着说:“就是颜色有点淡,不过挺好看的。” 应该是……刚刚秋桐吻上去的口红印,粘在她的嘴唇上了。 脸颊微微发红,原本已经不再那么害羞的安宁,在被同学误会之后还是稍稍羞涩了起来。她抬手正想擦,抬到一半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到座位上坐下。 余薇比岑溪鱼更关注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她几乎是立刻注意到了安宁的不同。平常安宁的嘴唇都是粉白的,没有血色,衬着那张冷白色调的脸,看起来有股病气。今天她的嘴唇有一层浅淡的红色,薄薄覆在唇瓣上,还有一些地方没有抹匀,但意外的很好看,驱散了那股子病恹恹的感觉,增添了许多生气。 “安宁,你今天抹的口红是什么色号啊?真好看!”她凑过去仔细打量,打算自己也买一支。 安宁无声弯了弯眸,在本子上给她写:不知道是什么色号,口红是姐姐的。 “那你能帮我向秋姐姐问一下吗?我觉得这个颜色真的超好看,也想买一支。” 好。安宁答应下来。 中午时分,吃过午餐后,安宁去了宿舍。她的床铺还在,只有午休的时候会回去睡。躺在床上,她掏出手机悄悄给秋桐发微信。 安宁:姐姐,你今天的口红是什么色号呀? 秋桐正在公司餐厅吃午饭,她一个人坐了一张桌子,点了糖醋里脊和酸菜鱼。桌上的手机响起提示音,她偏头去看时,有人端着餐盘向她桌前走来。 “请问可以拼桌吗?”穿着格子衬衫,一副码农打扮,脸庞却意外干净俊秀的年轻男人礼貌询问道。 秋桐捏着手机,看清消息后,眉目霎时染上层层笑意。她一边打字,一边随口道:“随意。” 男人坐了下来,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她,眼眸划过惊艳的神采。 秋桐前些日子重新做了下头发,此时她一头黑发柔顺地披下来,发尾有些微微的自然卷,额头两侧的头发捋到耳后夹了起来。她低着头看手机,红唇微弯,眼角眉梢皆是柔软。 秋桐:安安怎么问这个? 安宁:你早上走的时候……颜色弄到我嘴唇上了>_< 安宁:余薇说这个颜色很好看,想问一下色号她也买~ 秋桐忍俊不禁,指甲轻轻敲在屏幕上“喀喀”响:没注意诶,安安没有擦掉嘛? 安宁:……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啦 忍不住了,秋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手上乖乖的打字:好好好,是D家最新款,最近很火的那个,你跟她说她应该知道。 安宁:╭(╯^╰)╮知道啦,我睡午觉啦~ 秋桐:宝贝,安安。 放下手机继续吃饭,坐在对面的年轻男人犹豫开口:“你好,可以认识一下吗?” 他似乎有些忐忑,表情紧张又期盼。秋桐抬眼看他,他努力露出一个局促的笑容,自我介绍道:“我叫袁舟,信息技术部的,能否知道你的姓名呢?” 袁舟,信息技术部部长,孤僻内向,是个技术顶级的黑客大佬,当初秋文生为了挖他,亲自上门拜访,开出了天价薪酬,聘用他为承业造一个防护系统,花了千百般好处留下了人。 秋桐脑海中浮现他的信息,眯起桃花眼,看着男人微红的脸,明亮的眼瞳,突然弯唇轻笑。 “我叫秋桐。”她缓声道。 顿了顿,又补充道:“已有对象。” 袁舟一瞬怔愣,神情陡然暗淡下来。他无措地挠了挠脸,掩饰住自己的尴尬,低声道:“有、有这么明显吗?” 秋桐轻笑,夹起一块里脊肉放入口中,慢条斯理道:“要交换个联系方式吗?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不想擦……(脸红) 秋桐:已有对象,撩骚退散。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tant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TANG 18瓶;十七 2瓶;有空、孤独的流浪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八章 秋桐一手撑着下颌, 一只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 姿态闲散地靠在椅子上, 目光专注地看着电脑。 秋原捏着策划书跟她报告着自己的工作计划,越说脸色越黑,额头都爆出了青筋。她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 只顾着看电脑,连一点眼光都没给他。他停住了话语,站在原地死死盯住慵懒坐在桌后的女人, 恨不得用眼神把她杀死。 偏偏他不说了,秋桐又慢悠悠把目光从屏幕上收回来,似笑非笑瞟向他,淡淡道:“继续啊, 怎么不说了?” 秋原咬了咬牙, 心里告诉自己要忍辱负重,铁青着脸接着汇报起工作来。 汇报完后,他上前把策划书交到秋桐手上,眼睛余光瞥向电脑屏幕——什么东西,她看的这么认真? 电脑上正在播放视频,视频中央一个职业装扮的女人坐在一张书桌后, 戴着黑框眼镜, 看起来像个老师,她手上比划着各种手势, 一边口里说着什么。秋原不过一瞥而过,没大看清里面到底在讲什么, 似乎像是个教学视频。 秋桐接过策划书,懒懒挥手赶人:“行了,出去吧。” 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秋原暗恨:等他得到了秋家,一定会报此侮辱之仇。很快了,年底秋文生就会让他认祖归宗,回到秋家后,只要等那个老东西死了,他就能接手秋家了。 秋原退出办公室,掩上门时,秋桐还在认真看着视频,一眼也没有施舍给他。他心底浮上疑惑,她是在看什么?难道是在学习管理公司的课程? 很可能了,这段时间秋文生对他越发看重,手上一些权利也慢慢漏了出来,她该是着急了吧。 在办公室看了一下午手语教程视频,即使椅子再柔软舒适,秋桐也禁不住腰酸背痛起来。最近每天上班,她都在学习手语,打算悄悄给安宁一个惊喜。学会了之后,她就可以和她随时随地交流了,不用麻烦安宁找笔找本子或者打字给她看。 揉了揉僵直的脖颈,看一眼时间,差不多下班了,学校也该放学了。 关掉电脑,捏起手机塞进口袋,她勾起唇,利落的踏出办公室,乘电梯下楼,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喀喀”直响,穿过一楼接待大厅,抛下各色眼光,走出了公司大楼。 开车去往学校的路上,她接到了徐佳思的电话。 “桐姐,你好久没出来玩了,都在忙什么啊?” “你不知道?我被秋文生抓到他公司给他做牛做马来了。” “这不是好事吗?”徐佳思在那边笑,很开心的样子,“你好好表现,让那个私生子知道,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懒得。”秋桐轻嗤一声,淡淡道,“跟他比,我都嫌拉低了档次。” “哈哈哈哈桐姐你牛逼!” 好不容易笑够了,徐佳思正色道:“说真的,桐姐你真的太久没跟我们碰面了,兄弟们都说你是不是要脱离我们小团体了。” 学校开学之后,各位二世祖们也都从外面回了家,上课之余聚餐也多了起来,秋桐在的那个群里已经开过了好几个场子,她次次推拒,从来没有赴约过。群里的小伙伴们都怀疑她是要洗心革面,奋发向上了。 恰好遇上红灯,秋桐慢慢停下车子,她知道徐佳思肯定还有话说,便没有开口。 “桐姐,这次群里兄弟们约了国庆假期出去玩,你去不去?” “去哪里?玩什么?” “秦彦那小子家不是新造了个游轮,第一次下水要举办个海上欢庆会,到时候要邀请很多人,我们去那玩玩怎么样?” 秋桐挑了挑眉,如果是原来,这种热闹的活动她绝对要去掺和一脚。可如今她有了安安,安安是不能暴露在人前的,光是藏着她便花了很大力气,更遑论带她去参加这种都是圈里人的宴会了。直到现在,圈子里也就徐佳思和楚临安知道安宁的存在。 “不去。”她一口否决,想了想又道:“假期我要带安安出去玩。” “安安?是小安宁吗?”徐佳思惊讶道,她以为安宁就是秋桐随便找的一个新乐子,喜欢也就一会儿的事,怎么还没腻吗,“桐姐,你不是玩真的吧?” “什么玩真的?”秋桐蹙起眉,看绿灯亮起,缓缓开动车子。 “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小丫头啊?不是玩玩的?” “谁说我是玩玩的。”深深凝起眉心,白皙的手掌按在方向盘上,缓缓转动,车子拐过路口,慢慢加速起来。 徐佳思瞠目结舌,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被冲击太过,她结结巴巴道:“人、人家那么小,你也下的去手啊……” “我会等她长大。”秋桐说。 徐佳思沉默了,这么深情的宛如电视剧台词的话从秋桐口里说出来,怎么那么惊悚呢?她咽了咽口水,也只能感叹真爱不限于年龄,不限于性别,一番心理暗示后,她勉强觉得可以接受了,张口笑话道:“桐姐,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说的,自己绝不是姬的?” 秋桐很认真地说:“我不是姬,只是喜欢的人恰好是个女孩而已。” “嘶~”徐佳思差点被酸掉了牙。她搓了搓一身的鸡皮疙瘩,桐姐遇见真爱后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这么肉麻。“好了好了那我就跟他们说你不去了啊。” “嗯,记得别提安安的事。” “知道啦!保证不说你的宝贝安安。”徐佳思正想挂电话,秋桐突然喊住了她。 “你跟你家楚临安怎么样?”她声音里带着笑意,自己的情路一帆风顺,她也不免关心起这个姐妹来。 “问这个干嘛?”徐佳思顿了片刻,无所谓道:“和从前一样呗,我不找他,他不找我。” “嗯?” 像是终于找到了倾吐的对象,徐佳思说:“桐姐,我觉得我要放弃了,是真的放弃的那种,以后再也不追在他后面跑了。我太累了,他给点甜头就跟个舔狗似的,记吃不记打。” 秋桐想到楚临安要翻船了,她无声微笑,道:“你怎么想通了?” 徐佳思叹气:“我去他学校找他,看见他跟一个女生有说有笑。我就突然觉得,那样天天追在他身后求他给个笑脸的自己真的好傻啊。爱情真的是个狗屁吧,我为什么要为了个男人活的这么卑微啊。” “所以啊,这次我要去海上游轮上找一个小鲜肉,什么楚临安,去死吧。” 秋桐静静听她述说,徐佳思应该是憋的狠了,对着秋桐说了一路,快到一中校门口时,秋桐出声道:“好了,快到安安学校了,我要接她出去玩,挂了。” 徐佳思越吐槽越爽,一时竟忘了时间,听秋桐说话才发觉已经过了很久了,她抹了把脸,感慨着“有对象没朋友”的塑料姐妹,还没来得及说好,耳边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徐佳思:“……” 男人和秋桐,都是一样的大猪蹄子吧! 把车停在校门不远处,秋桐拿出手机给安宁发了个消息,便坐在车里等着下课。刚刚和徐佳思说了太久,她不可避免想到了徐佳思和楚临安的事。她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性情说薄凉也不为过,如果不是徐佳思和她相处太久,两人交情很深,她之前也不会劝说徐佳思。 可就在她自己找到心上人后,徐佳思突然说要放弃了? 虽然秋桐看出来,楚临安对徐佳思有情,但她看不过眼他的行为。在她的想法里,如果他喜欢徐佳思,完全可以和她在一起加深彼此感情,而不必用这种调。教训练的手段去驯化她。想要真实的、纯粹的爱,首先就要去付出同等的感情,而不是用下三滥的手法去获取。 楚临安的为人不错,品性也没什么诟病,就是在感情这方面太执拗了,钻了牛角尖。秋桐和他交往不多,只能背地里提醒徐佳思,结果她还是一头扎进楚临安的布局里,出都出不来。 原以为他们要这样慢慢磨着走下去,直到楚临安收网,两人便走到一起。可现在徐佳思一下子头脑清醒了,楚临安筹谋这么多年,一朝鸡飞蛋打,怕不是要后悔死?想想之后他会有的表现,秋桐就一阵暗爽。 徐佳思说,爱情就是狗屁。原来的秋桐肯定会附和,如今的秋桐就不同意了,爱情,明明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啊。 学校的放学铃声打响,短暂的音乐悠扬飘荡在校园里,没过一会儿,校门口慢慢有学生走出来,一个个欢欣雀跃,满脸都是对小长假的憧憬。 秋桐推开车门下车,单手撑在车门上,望着校门口,眼睛锁定了一个人影。 天气转凉,安宁换上了秋季校服,蓝白条纹相间的外套,蓝色在腿侧有一条白纹的裤子。她的衣服是最小码,还是有些大了,罩在瘦小的身子上,有些空空荡荡的。秋桐在一样服装的人群里寻找她还花了一点时间,安宁却一眼便看见了那抹红色,直直朝着这边来。 走的近了,她背着书包小跑起来,小脸上挂着粲然的笑,弯弯的眼眸在夕阳余晖里闪闪发光,仿佛盛着漫天星子。 秋桐张开手臂,青涩美丽的少女毫不犹豫的,一头扑进她怀里。 上次,秋桐来接她,她跑到她面前便猝然停住脚步,不敢扑进那个怀抱。这次,秋桐主动敞开手臂,而她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依偎进她臂弯。 这一刻,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生出一个念头。这个人,就是那个对的人。是我这一生缺少的那个半圆,合在一起,人生才是完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每个人都是一个半圆,生来就在寻找另一个半圆,幸运的是,我找到了。 秋桐:我的人生,完整了。 蠢作者:大家想要看徐佳思另觅新欢,还是楚临安追妻火葬场呢?征求意见,后面写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wesome.N 2瓶;孤独的流浪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九章 安宁趴在窗户上, 看着窗外团团的云彩。飞机升上了高空, 云层在下方不远处, 连绵成片一眼望不到边。正值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橙色的太阳斜斜挂在天边,放出灿烂的光线, 把层层的白色云朵染成金色的晚霞。 秋桐坐在她旁边,侧着脸看着她的身影,被窗外的阳光镀上了一圈金边。 安宁身上的校服还没脱, 秋桐是直接接上人便去了机场,车子停在机场边,已经嘱咐了人去开回家。 空姐拿了毯子过来,秋桐接过, 道了声谢。 被窗外的风景吸引心神的女孩回过头, 双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脸颊被金橙的光线映地发红。 “先睡一会,还有一段时间才到呢。”秋桐揉了揉她的发,又捏了捏软乎乎的小脸上的肉肉。 安宁望了望窗外的景色,还有些意犹未尽。她这是第二次坐飞机,第一次是和秋桐去京市, 见那位老医生看她的病。然而哪怕已经看过飞机飞在云层之上的模样, 她依旧难以自拔地沉迷其中,为这美丽的景色而流连沉醉。 秋桐抖开一条毯子, 盖在了她身上。飞机里开了空调,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 但安宁有些体虚,别人感觉合适的温度,她会觉得冷。秋桐握了握她的手,微微的凉,她轻轻蹙眉,把那只小手包在了自己手心里。 小姑娘虽然还想看风景,但秋桐说了睡,她便乖乖地坐了回来,盖着小毯子,脑袋一歪,靠在秋桐的肩头蹭了蹭,闭上了眼睛。 秋桐扶了扶她的身子,确保躺的还算稳当后,自己也闭目养神起来。 三个小时后飞机到达岛国都城一个机场,落地后游客陆续走出机舱,秋桐轻轻拍了拍安宁的脸颊,她迷迷糊糊醒过来,睁着雾蒙蒙的眼,呆呆的看着她。 “安安,到地方了,我们下去。” 秋桐抓住小姑娘去揉眼睛的手,牵着人往外走,下了飞机后再走了段路,安宁才慢慢清醒过来,她攥着秋桐温暖的手,抬眼打量着四周。 巨大广阔的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灯光明亮。四周穿行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有人成群结队,有人形单影只,大都是黑发黑眼的黄种人,零星也有白皮肤的,黑皮肤的。 秋桐事先并没有告诉安宁她们是要去哪,但安宁听着周围嘈杂的说话声,还有机场广播里的语音播报,也知道她们是到了哪里了。 是那个与华国隔海相望的岛国,一个有着美丽樱花的国度。 不过如今已经十月了,樱花的影子都不见。 安宁还看见,机场里来往的华国人很多,熟悉的汉语不时响起。再想一想便恍然,七天小长假,出门游玩算是华国普遍状况了吧。 两人到了机场外,安宁望着陌生的高楼人群想,接下来要去哪里呢,语言不通怎么办呀?便见秋桐带着她走向了机场外的一辆车子,在她们靠近时,那辆车的车窗被摇下来了。驾驶座上是一位中年男人,很憨厚的模样。看到秋桐,他打开车门走了下来,然后对着秋桐说了一串英语。 秋桐用流利的英文回应了几句,她的语速太快,口音又带着股腔调,安宁磕磕绊绊听懂了几个英文单词,连续的句意就不知道了。 秋桐回头道:“安安,我们上车,去休息的地方。” 却见那安安静静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看着她,像在看偶像明星似的,满眼都是小星星。 秋桐一下子凑近,低头轻轻将唇印在她的额头,一触即离,控制着没有留下口红印子。 安宁下意识抬手,捂住额头,眨巴眨巴眼睛,脸红了。还在外面,机场外人来人往,已经有几个人看过来了,重新坐上驾驶座的司机大叔也投来善意的目光。 “再这么看我,我就要亲你啦。”秋桐压低声音说。 安宁忙撇开眼,看自己的脚尖。秋桐眼波带笑,拉开后车门让她先上车,自己随后坐了进去。 车子缓缓开动起来,时间已近晚上九点,天空早已暗了下来,漆黑的天幕上一轮弯月暗淡无光,散布着星星点点的星子。安宁把车窗按下来,伸着脑袋看路旁的摩天大楼,七彩的霓虹灯,疏忽而过的行人。 城市都是一样的,无论是海市,还是这个岛国的都城,夜灯亮起时,都是闪烁的灯影和如织的游人。更何况夜晚,夜幕低垂之际,各色风景也看不清晰了。 秋桐一路牵着的那只小手都被她捏暖了,她开口道:“应该要坐一段时间,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城郊,是我名下的一处房产。” 果然车子开了将近四十分钟,路上的楼宇渐渐由密集变的稀疏,高楼大厦变成低矮楼房,车子拐进一处植被茂密的森林里后,沿着公路笔直开进了一个大院子,院子尽头是一栋二层小别墅。夜色掩映下,安宁看不大清楚楼房的全貌,但透过楼前的灯光,可以看出是个和式风格的建筑。 把人送到后,司机大叔便开着车离开了。秋桐带着安宁走到楼房的檐下,推开了向两侧开的大门。 “接下来我们就在这里住了哦。”秋桐脱下鞋子,换上了一双备好的拖鞋。安宁还在打量屋内的环境,她便矮下身子,拿出一双小一点的拖鞋,手掌握上那纤细的脚踝。 “安安,抬脚——” 安宁回神,想收回脚自己换,岂料秋桐的手钳着她脚踝的力度不小,给她细细换好鞋后才放开了她。 两人走进了屋子里,这栋房子是纯正的和式风格,屋内地板是木质的,各个空间厅堂的隔断大都是透明的玻璃,家具少且低矮,多为原木色,看起来空间十分辽阔,屋内装饰简约整洁,给人感觉很是沉稳内敛。 “时间不早,今天先休息,明天再带你参观。”见安宁十分好奇的观望着四周,秋桐道。 秋桐对这里似乎挺熟悉,熟门熟路的带着小姑娘来到了卧室,在卧室的橱柜里翻出几套新的衣服,尺码也是合适的。她递给安宁一套,一边道:“你先在里面洗澡,我去客厅的浴室。” 安宁点头,她接着道:“不可以洗太久哦。” 在家里秋桐就发现了,安宁洗澡总会花费很长时间,她喜欢淋着水玩,把身上每一寸皮肤都洗的干干净净。跟秋桐这个外表女人味十足内里不羁的人很不同,秋桐洗澡最多十五分钟,安宁能洗将近一个钟头。小姑娘平常乖乖巧巧,但在生活细节上也有着自己的小癖好。 秋桐对她洗澡喜欢玩水倒没多大意见,就是怕她身子虚,在浴室里呆久了晕倒,所以在这方面一直很约束她。 指出了浴室方位,她拿着自己的东西出去了。安宁抱了套新的内衣和一件雪白的浴袍,低头翻看了下。内衣是按着她喜欢的款式买的,就连尺码也正合适,是那种少女式的风格。她发育总比同龄人迟缓,因此穿的还是初中的款式,跟秋桐住久了后,控制不住会去对比秋桐的,然而双方悬殊太大,安宁偶然一次看过后,还为此小小自卑了一段时间。 浴室里的各种摆设装修和国内相似,安宁进来后大概摸索一番,打开了水龙头开关,温热的水从花洒里流了出来。她一件一件脱掉身上的校服,内衣,赤着脚站在水流下。兜头的水浇下来,从头顶滑到脚跟,温暖的水流缓解了路途上的疲惫。 舟车劳顿,哪怕路途上只坐着车子,什么也不干,还是有一股疲累感。安宁忍不住多淋了会水,水这种东西,没有固定的形状,温柔而包容的泽被万物,实在让人不得不喜爱呢。 洗完澡走出浴室,这里准备的浴衣十分宽大,有长长的袖摆,布料是顺滑的丝质,穿着很舒服,就是空荡荡的有些透风,还不怎么吸水。 秋桐在房间里拿着毛巾擦头发,看到安宁出来,便把人拉坐到床边,又拿出一块干毛巾,包住她的小脑袋,给她擦湿淋淋的发丝。 安宁仰着脸看她,秋桐垂着眼把她头发擦到半干,随手扔下毛巾,弯腰俯身一手撑在床沿,一只手捏着她尖尖的小下巴,侧着脸压了下去。 “说了要亲你了。”含住那淡粉的唇前,一声低语从她口中幽幽吐出。 安宁是个很乖的女孩子,乖就乖在,除了秋桐第一次亲她时她惊住没有反应过来,此后她都特别配合的去迎合秋桐,并没有因为生性羞涩而躲闪退却。秋桐一直觉得她还小,亲吻也不敢太激烈,都是温柔而克制的,那种深长又细致的吻。 我真是自作自受。秋桐轻轻喘着气,看着学会换气的小姑娘小脸嫣红,那是羞的,水润润的大眼睛雾气弥漫,那是被她亲的眨出来的生理性泪花。再看那微启的粉唇,吐出清甜的气息,含着一股薄荷樱桃味儿。 她亲的时候就闻到了,应该是洗澡后刷过牙,牙膏味儿还没散。 大眼睛眨了眨,眨出一点水光挂在眼尾。然后,她又拿那种晶莹又温柔如水的眼神看她了,像一位心有所属的女子在看自己的心上人,满满都是情谊。秋桐挫败的转身去拿吹风机,她真的不想犯。罪啊! 得了吧,越想越悲催。小心给安宁吹完头发,自己的头发也吹干后,秋桐满心忧郁地揽着人睡觉了。 总有一天她会病的。临睡前,秋桐这样想。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接吻的话,很舒服呀,虽然会被亲到手脚发软,但是还是很喜欢!这是姐姐喜欢我的证明,所以多来几次就很开心~ 秋桐:别诱惑我了,真的……哪天真的发狠把你按着亲,你就知道凶兽是不能撩拨的—— 蠢作者发现这本小透明的书有盗文咯qaq,开个防盗哈,比例不高,追文的小可爱萌不妨碍阅读~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孤独的流浪者、福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精致的杨猪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章 安宁是被叽啾的鸟鸣声唤醒的, 浅色的窗帘遮光不太好, 室内已经一片明亮了。窗外有各种各样的鸟叫声, 叽叽喳喳不绝于耳,宛若置身丛林之中。 很快秋桐也被吵醒了,两人起身下床, 各自洗涑。 窗帘被拉开,窗外是满目的绿意,这个窗户应该是朝向屋后开的, 安宁发现屋后似乎有个精心布置的园林,她看见了各色的树木花草,看见了蜿蜒的石子小路,还看见了一个古意的凉亭和路旁的园艺石山。 一双手从背后滑进腰间, 松松搂着她, 秋桐的声音有些惺忪懒散:“是不是很漂亮?” “嗯。”安宁轻轻应道,伸出一只手探出窗口,摸了摸攀爬到窗沿的藤蔓上生长的细小白花。那些白花开的细细密密,一朵不过米粒大,却散发出不知名的幽幽香气,很是好闻。 这是一座位于林中的小别墅, 楼房四周绿树环绕, 空气清新,鸟语花香、恬静安然。安宁很喜欢这里, 好像呆久了,心情会很平缓舒适, 心灵都被涤荡干净了似的。 “等下带你出去玩。”秋桐把下颌搁在安宁肩头,轻轻蹭了蹭她的侧脸,“后面山上有一座神社,还不错。” 早餐是在家里吃的,厨房里备好了各类食材,应有尽有,似乎对她们的到来早有准备。哪怕来到岛国,吃的早餐还是和国内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安宁倒是会做几样日式甜品,却被秋桐拦住了,拉着她出了门。 秋桐说的后山上的神社,就在这处森林后面的一座矮山之上,步行的话大概要走挺久,所以两人是驱车前往的。别墅前院车库里停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安宁认不出车牌,不过能看出这辆车还是一样的张扬炫酷。 站在一块类似牌坊的建筑前,安宁仰头看旁边石碑上的字。碑面上雕刻着鸣山神社四个字,是纯正的汉字。这个神社很小,因为它的游人不多,安宁只见到零星几个人越过她走了进去,看样子还大都是本地的居民。 秋桐找地方停车去了,回来时看到安宁仰着小脑袋望着石碑,她走到她身后都没发现。 “这个叫做鸟居。”秋桐出声,安宁闻声转过身看向她,“鸟居代表着神域的入口,岛国的人认为,神社是神居住的地方。” 安宁眼眸清亮,望了望鸟居里面那条看不到头的路,又回过头来,掏出手机准备打字。 秋桐开始还有些莫名,看她打开手机调到备忘录,才反应过来她是有话要说。她抬手握住安宁的手,把小姑娘的注意力拉过来,轻笑道:“安安,我觉得,你可以试着跟我用手语。” 安宁一脸莫名,下一刻便瞪大了眼。只因秋桐沉吟几秒后,抬起两只白皙修长的手,慢慢比划了几个手势。她在用手语说:我学了手语,现在可以看懂安安的话了。 眼眸里的眼瞳颤动着,眼眶瞬间便红了。眼底泛起水色,眼看着就要蓄满落下。柔软的指腹抹过她的眼尾,女人微颦烟眉,红唇轻启。 “宝贝,姐姐学这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呀,可不是惹你哭的哦。” 穿着深蓝色棉布长裙的小少女吸了吸鼻子,张开细细的手臂一把抱住了秋桐的腰身,小脸埋在她软绵绵的胸口,蹭掉了眼角的泪花。 秋桐哭笑不得,颇有一种被占了便宜的错觉。她身材很不错,曲线极其完美,一贯是穿c的尺寸,今天穿的是和安宁同样色调的衣服,深蓝色的长风衣敞开着没有扣衣扣,里面是米色的内衬,布料很薄,安宁埋上来时都能感觉到她脸上的温度。 “好啦,我们进去吧,里面风景很好哦。”秋桐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牵着软乎乎的小手走了进去。 这个神社不大,或者说很小才对。里面的建筑不多,只设有一座主殿。秋桐对这里依旧十分了解的模样,每到一处地方都要给安宁讲解一番,安宁听的很认真。神社虽小,但五脏俱全,两人参观过主殿,又去别处逛了逛。 安宁看到有一些人去殿里参拜,姿态十分虔诚。这个地方实在不算大,她和秋桐四处看了看后,便坐在一个石桌边休息。她望着那些恭敬虔诚的人们低眉垂眼参拜着他们的神明,眉眼间有些疑惑。进神社前她就有了疑问。 姐姐,你相信世界上有神明吗? 秋桐看着她比划出来的手势,微微一笑,道:“我是不信的。” 她单手撑着侧脸,遥望着那些人,唇边挂着淡淡的笑,眉目里却含着丝丝轻佻。她只带着安宁参观,却没有去参拜或是祈福许愿,便是因为她不信这些。但她对他人的信仰也不会随意置喙,进了神社之后,她的言行举止都收敛了许多,与安宁交谈都压低了声音。 “安安信天上有神明吗?”她看向安宁。 安宁歪头想了想,放缓了速度比起手语来:我原来不信的,后来又有点相信。 “嗯?”秋桐挑眉,眼里有了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纤长浓密的眼睫抬起,宛若翩跹的蝶翼。她手指的动作更加慢了,似乎说出来的这些话有些难以启齿。 如果没有神明,我怎么会遇见姐姐呢。 我觉得,姐姐是天上的神,送给我的礼物。 她说完这长久压在心里话,便有些羞涩的挪开了视线,无意识的眺望着远处的群山。 搁在石桌上的手微微的凉,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安宁的脸泛着浅淡的粉,不好意思看秋桐,也便没有看见女人脸上柔软至极的神色,那双深邃的、潋滟的桃花眼定定注视着她,仿佛要把她的影子深深刻进灵魂里。 “那我也相信一下有神好了。”她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语气很轻快的说:“希望天上的神看到我有多爱安安,让我们下辈子也能再相遇。” 她本不信前世今生,也不信漫天神佛。可为了她,她愿意去虔诚,去祈求一个有她的来生。 胸口热流涌动,安宁默默的想,今天不许再哭了,明明是很开心的,可就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忍着没有掉眼泪,红着眼圈侧过身子,秋桐默契地张开臂弯,她便依偎进了那温软的怀抱里。 静静坐了会儿,各自平复了情绪,秋桐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带你去一个地方。” 安宁被她牵着起身,沿着神社里的道路七绕八绕,穿过建筑物,走到了神社后面的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顺着小路走了不久,前方路尽头的景物已经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山崖,崖上有一处不大平台,而那台上,矗立着一棵金黄色的树。那棵树高大笔直,只有一根粗大的主干,向外生长着细细密密的分枝,分枝上是密密麻麻的金色树叶。 有微微的风吹拂,叶片迎着风哗啦啦响动,不时飘落几片在地。树下的地面上,铺了一地的金黄色。 这是一棵巨大的银杏树。 一片叶子随风飞舞着,向着缓缓走近的人飘来,略过安宁的身旁,安宁伸出手抓住了它。 金黄色的、扇形的叶片,叶面一边布满了纵向的叶纹,一边是光滑的。长长的叶梗也是金色的。 细白的指尖捏着它,轻轻旋转起来。 “这棵树有百年的历史了。”秋桐说着,也接住了一片飞来的叶子,“我小的时候,大概五岁吧,我妈因为抑郁症被送到这里来调养,我跟着来住过了几个月。后来她走了,我就很少来了。” 安宁偏过脸,无声看着她,目光隐含担忧。她还记得那段时间,秋桐低落的模样。秋桐很在乎她的妈妈,她看的出来。 秋桐释然笑了笑,捏她的小脸:“别担心,我已经走出来了。” “曾经我孑然一身,现在我有了安安呀。” 所以不必沉浸在过去,她需要往前看,要为了她们的未来而努力。 在那棵金色银杏树下,两人依靠在一起,哪怕只是吹着风,都觉得时光美好,不算虚度。 中午她们是在那座叫鸣山的山脚下的一户人家里吃的午餐,秋桐给了些钱,两人吃了顿纯正的日式料理,别有一番风味。 到了下午,再在附近逛了逛不大的街市,天色渐晚、慕色四合之际,她们回了家。 秋桐在厨房做晚餐,安宁则四处参观着房子里的装饰。路南是做室内设计的,影响的她对房屋的装修也有一些关注,国内和式风格的屋子极少,她基本没有见过实物,这次堪称大饱了眼福。 安宁想到昨晚她们睡的床低矮柔软,是非常正宗的榻榻米。她又凑在一处立柜前,看上面摆着的一个工艺品,看着像是岛国动漫里见过的鬼怪。 “安安——”秋桐喊。 安宁回神,赤着小脚丫哒哒哒跑到半开放式的厨房。屋子里的地板不凉,她喜欢光着脚踩在上面的感觉,感觉很舒服。 一起端上饭菜到餐桌上,秋桐脸上突然浮起一个有些调皮的笑容。 “后面的院子安安有没有去看?”她问。 安宁摇了摇头,早上起来吃完饭就被拉出门,她还没出去看过。 秋桐神神秘秘的说:“院子里,有一个温泉哦。” 小姑娘惊喜的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 “要不要去泡?”秋桐语气很是诱惑。 “嗯嗯嗯!”安宁小鸡啄米点头,她还没泡过温泉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如果我身上的不幸,是换来她的代价,那我一定再也不会怨怼。 秋桐:我本无信仰,此后只信路安宁。她于我来说,是那天上的一轮明月。 蠢作者:(鬼畜笑)下一章!!!咱们要循序渐进慢慢来嘛~不要着急呀qwq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货小蛮 2个;玲珑卦、哈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Ο εωσφ?ρο? 83瓶;玲珑卦 5瓶;Awesome.N 2瓶;精致的杨猪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讲女配,小可爱们慎买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无痕 20瓶;迩苏 13瓶;Ryan 10瓶;精致的杨猪猪、孤独的流浪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温泉在后院里, 吃过晚饭后, 秋桐领着安宁沿着石子小路, 绕过几个假山花圃,来到了一个凉亭里。 原来温泉就在凉亭里,是早晨安宁隔着窗户见的那个凉亭, 弯弯的檐角和她望见的一样,只不过那时有树丛掩盖着,她只看见了上半部分的几个檐角, 没有看到下面的温泉。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今夜无月,漆黑的天空上却有漫天的繁星,星子遍布在天幕之上, 汇成一条闪烁的星河。 后院很大, 树木繁密茂盛,一路行来,间隔几步便有亮着的小路灯,路灯不过一米的高度,立在小径旁,圆圆的灯罩像一颗颗巨大的夜明珠。 小小的凉亭里也亮着一盏灯, 从屋顶上吊下来的水晶灯, 悬在半空,有小小的飞虫绕着灯飞舞着, 投下闪动的光影。 灯下便是一个不大的水潭,看着直径大概有四米将近五米, 潭里水波微微晃动着,丝丝缭绕的雾气慢慢升腾而起。潭边镶嵌着圆润的大鹅卵石,清澈见底的水底也铺着细小的鹅卵石,水面距离水潭边缘十几厘米样子,深度大约一米多一点。 安宁手里抱着要换的干净衣物,在亭子边缘找到了个装衣服的篓子。先看了眼篓子是不是干净的,再把衣服放进去,秋桐已经蹲下身在伸手试水温了。 “温度刚刚好。”秋桐收回手,随手甩了甩水珠,笑着望过来,“敢不敢泡?” 安宁抬眼望了望四周,都是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借着淡淡的星光看到黑魆魆的树木的影子。 ……露天吗? 看出来她的迟疑,秋桐笑道:“这里不会有人的。” 安宁犹犹豫豫的在池边蹲下,伸出手撩了撩水,温热的水温确实刚刚好,不烫也不凉。头顶的灯很亮,照的亭子里宛如白昼,她有些惊奇,这个池子底部没有任何泉眼之类的东西,但里面的水却一直在波动,是哪里来的水注入到里面的呢? 这里的水是哪里来的? 她用手语问。 秋桐看懂了,她指了指凹凸不平的池壁,壁边有凸起的石块,也有凹陷下去的缝隙,她道:“从石头缝里出来的,这下面有热源。你下去的话,坐在里面就能感觉到水从那里面流出来。” 安宁还是有些犹豫,蹲在那里小小一团,仰着头蹙着小眉头看着秋桐。 秋桐看够她想下去又顾及周围环境的小纠结了,便笑着走到凉亭一根柱子边,摸到一个按钮按了下去。亭子上方突然有细微的响动,安宁下意识抬头看,便见亭子六个面,从上面缓缓降下米色的竹帘,一直落到地面才停下来,露天的亭子瞬间变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现在敢下去了吧?”秋桐勾着唇。 小姑娘撅起小嘴,轻轻瞪了她一眼,站起身来。 秋桐抬手脱下风衣,一件件衣服落下地,最后只剩了最后两件时,她停了下来。那边安宁的裙子搭在亭边的栏杆上,她也是只剩了一层,正望着秋桐。 在那样纯净疑惑的目光中,秋桐咳了两声。 “最好还是……脱完了泡才好。”帘子放了下来,飘散的热气蒸腾在空气中,温度似乎都升高了,秋桐的脸微微的发烫,她解释道:“温泉一般含有多种微量元素,常泡的话对人体很好,穿着衣服怕接触不完全。” 好、好吧…… 安宁正想脱下来衣服,余光见秋桐还在看着她。脸一热,她转了个身,背对着秋桐快速剥光自己,然后扑通一声跳下了水。幸好池子不深,她也没摔着,就是下水动作太大,溅起许多水花。 秋桐忍俊不禁,她根本没想看她什么,小姑娘身子弱,发。育也比别的女孩子晚。秋桐在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165,穿的胸衣也差不多B。结果安宁还是一个微微的隆起,跟个干瘪豆芽菜似的。 她解开背后扣子下水,安宁低着头不敢看,眼尾扫到一条笔直修长的腿踏进水中,白皙的皮肤在清透的水中像无瑕的美玉。 她在她身边的石块上坐了下来,安宁不受控制的脸开始烧起来,眼睛往旁边瞟。 秋桐突然轻笑一声,手伸到安宁脸前,食指勾起那低垂的下巴,慢慢抬了起来。 “想看就看,躲什么。”她声音里含着浓浓笑意,轻飘飘响起。 安宁下意识扫了她一眼,又赶紧移开视线,羞得水里的脚趾都蜷了起来。温泉里的水果然是流动的,水温是让人十分舒服的温度,缓缓拂过周身肌肤,雾气蒸腾间使人的精神慢慢放松下来。 秋桐桃花眼眯起,慵懒地靠在身后的鹅卵石上。她的发尾沾了水,一缕缕散在颈肩上,还有那隆起的胸前,衬着皮肤越加白腻。 “安安。”她低低喊,声音也是慵懒的,微微带着磁糜的哑。 声音钻进耳朵里,像有一片羽毛在心上挠了一下,安宁侧过脸看向她,清透的眼底生起一片迷离的雾气。 眉宇间蕴着淡淡魅惑的女人低眉浅笑,明艳的脸庞上布满了绯色的红晕。她的手指稍稍用了点力,捏紧了安宁的下巴,低了下头。 手上的力道不容抗拒,压下来的唇却柔软至极。 秋桐一手揽着她的腰,放开了那只尖尖的下巴,掌心附上她的侧脸,这个吻一如既往的清浅温柔,宛如和风细雨,轻柔的拂过一朵柔嫩的花,满满的怜惜疼宠。 温泉的水永远不会冷却,蒸腾的雾气越发厚重,水雾弥漫间,四周的空气更热了。秋桐眼瞳深深,眉宇间藏了些忍耐的意味。她慢慢退了开来,含着安宁的唇点点的啄吻,等着安宁眼里的迷蒙散去,慢慢恢复清明。 秋桐紧紧搂着她,与她额头相抵,她的眸光缱绻柔软,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把安宁整个包裹在里面,使她无处可逃。 羞涩透顶的小姑娘虽然单纯,有时候还很胆怯,但也意外的直率而大胆。 她垂下长长的鸦羽般的眼睫,抬起细细的手臂揽住秋桐的脖颈,倾身上前,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她的侧脸,正巧秋桐脸上滑下来的一滴汗珠,她下意识伸出舌尖。 咸的。 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弯了弯,有些纯然的笑了起来。 秋桐沉沉的笑,笑声喑哑,弯起的红唇妩媚动人。 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讨人喜欢,让她喜欢的,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小小的凉亭密闭着,不大的空间里,袅袅的白雾越聚越多。温热的水流动着拂过躯体,洗去了一身疲惫风尘。泡的久了,身上便会出一身的汗。 安宁感觉自己快被煮熟了,她从头到脚都红了,脸上出了细细的汗。秋桐抬起手,手指都有了水泡的皱痕。 “安安,回去了。”她说完,便从水里站起身,迈着长腿跨上了岸。顾及到小姑娘的羞涩,她先去拿了件浴衣套在自己身上,又拿了偏小的一件,站到了岸边。 安宁还坐在温泉里,偏着头看她。 秋桐伸出一只手,手指白皙如玉,神情淡然自若。 “来,我拉你上来。” 安宁抬眼看了看她,小小抿了抿唇角,朝她递出手。 拉住那只小手,轻轻一使劲,安宁踩着岸边的大鹅卵石上了来。她还来不及害羞,下一瞬秋桐就扬开手里的浴衣,整个把她包住了。 雪白的布料柔软丝滑,一披到身上便被皮肤上的水珠沾湿了大半。这里准备的浴衣是岛国的传统风格,宽大飘逸,丝质的料子轻柔,穿着很舒服。 安宁扯着衣服领口,脚上趿着厚重的木屐,慢吞吞跟在秋桐身后走着,穿行曲折的石子小路上,拐过黑夜里的花草山石的影子,沐浴着微弱的星光。 夜里的凉意侵袭过来,呼吸的空气清新幽凉,耳边有此起彼伏的虫鸣,掩在茂密的草叶里不知从何处而来。 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走在前面的那人慢慢放缓脚步,牵住了身后那人的手,指缝交叉着,十指紧扣。她们明明没有交谈,甚至连对视都没有,但若此刻有人看见这一幕,必定被两人无形之间流转的情意酸倒了牙。 * 灯火通明的巨大游轮行驶在无边无际的海上,黑夜笼罩下,海水一片漆黑深邃。徐佳思站在甲板上,倚着栏杆,被巨大的海风吹的裙摆哗啦啦的响。 身后几层高的船舱里人声嘈杂,甲板上冷冷清清。跟她一起的几个姐妹早去宴会场玩了,这里的欢庆会要开五天,每天都有主人举办的酒会,受到邀请的人也都非富即贵。 当然,像楚临安那样特立独行的富二代,是不会来的。 扶着栏杆的手被风吹的僵硬发冷,脸也被脑后乱飞的长发抽到发麻。徐佳思抬手搓了搓脸颊,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在船舱第二层,206号间。第一层做成了个巨大的宴会大厅,有各式各样的玩乐场所,徐佳思穿过铺着地毯的船板过道时,都能感觉到楼下炽热的气氛。 如果是别的时候,她倒还愿意去凑一凑热闹,这次出来本来就是为了散心,合该好好玩一玩。可惜放手说的简单,做起来却难。追在楚临安身后太久,现在一朝决定离开,她陡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好像有些怅惘,像是人生失去了方向,没有了目标。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难过,可事实上,难过有,但更多的竟然是迷茫。 徐佳思认真思考了一整天,她的人生目标从喜欢上楚临安开始,就变成了和楚临安在一起,再也没有了别的。她家世好,生活优渥,想要的都能得到,只对楚临安求而不得。她的眼睛只看的见楚临安,生活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围着他转,情绪为了他而起伏跌宕,宛如他牵着走的狗。 现在她决定不喜欢他的,放弃他了,又突然不适应起来。 但不可否认,在迷茫惘然背后,她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 她再也不用因为他的拒绝而伤心,因为他一点亲近而欢喜雀跃,因为他偶尔的暗示而期盼。她不用再对他摇尾乞怜,不用去在意他的看法想法,不用把自己的心终日提起,战战兢兢。 徐佳思心想,这种感觉真的,太他妈爽了。为什么要去在意别人呢?为什么要这么无私付出呢?她又不是个圣母!以后啊,找一个小鲜肉玩玩就好,跟桐姐一样,活地自由自在的多好。爱情,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坐在房间里,她端起一杯满满的酒,毫不犹豫往口里倒去,一口饮尽。 辛辣的感觉从舌尖滚过,落到胃里,灼烧起来。 越喝越痛快,越喝,脑子越恍惚。 不要再想他了。徐佳思,你出息一点,不许哭! 第六十二章 楼下大厅里觥筹交错、灯火通明, 轻缓的钢琴曲回荡在耳边, 中间的舞池里有男女相拥而舞, 专门陈列的甜品桌上玲琅满目的餐点散发出甜腻的香气,不时有衣着得体的侍应生推着餐车走过,步履轻盈无声。宴会厅左侧还有游戏厅, 许多年轻的二代们便在那边呼和玩闹。右侧则是露天的泳池,泳池巨大辽阔,水波粼粼, 穿着比基尼的女人们大方展露出自己的身材。 夏清澜捏着一个高脚杯,杯中是琥珀色的酒液,他穿着一袭深蓝色的西装,西装应是量身定做的, 十分修身服帖, 完美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那腰线微微一收,男人清瘦却挺拔的身材惹人瞩目。 他的指节修长白皙,根根分明,修建圆润的指尖轻轻捏着高脚杯细细的玻璃长脚,缓慢晃动着。大厅顶部的水晶灯明亮, 被杯中的清透酒液反射着, 映衬着他温润俊秀的面容,越发显得清俊逼人。 宴会厅很大, 人也众多,他站在一个窗口处, 斜斜靠着墙壁,目光微垂凝望着杯中的酒。明明他远离里宴会中心,依旧吸引着许多人的视线。 有人按捺不住,试探着上了前。夏家家主的公子,未来夏家的继承人,这在众人眼里,就是一尊现世的太子爷。 “好久不见,夏先生,怎么站在这里?不去玩玩吗?” 穿着纯白色纱裙的女人有着一张清丽的脸庞,她画了十分淡却精致的妆,白里透红的脸颊,微粉的唇彩,形状秀美的眉,再加上一头黑长直的披肩发,清纯甜美的气息扑面而来。正常男人见了此等佳人,再怎样都会柔和了面容,好好呵护一番这样的美人。 可惜她自视甚高,不知她面前的男人身居高位,见过多少美人绝色。 夏清澜的气质一贯很柔和,脸庞的线条也毫无棱角。若是普通男人,别人会觉得阴柔,可他不同。他的眉形不锋锐,嘴唇也是淡淡的粉,眼睛是很漂亮的凤眼,外表如翩翩公子,身姿却笔挺,行走站立的姿势有股莫名的强硬,大概是出身军政世家,他的脸庞再温润,也有种温柔中藏着锐利的感觉。 他抬起眼,唇角自然的微扬,谁也看不出他此刻心情因为被父亲差遣来到这里而烦躁,满心都是不耐。 “......你是?”他的嗓音很淡,轻柔和缓,并不像他的身份那般高高在上。 女人脸色一白,颇为受伤的模样,楚楚可怜道:“夏先生,我是赵熙涵,半月前在帝都陈家见过的。” 眉目温润的男人低眉,状似思索,眼底划过一丝厌烦讥诮。他记得,赵熙涵是个当红的小花旦,半个月前在陈家是被一位中年男士带去的,按理说她没有被邀请的资格,这次又是怎么来的? 再抬眸看去时,所有思绪皆掩藏在含笑的面容下。夏清澜绅士的举起酒杯,清浅一笑,温声道:“抱歉,原来是赵小姐,好久不见。” 赵熙涵看着面前温文俊美的男人,举手投足间隐隐的矜贵,轻轻咬了咬唇,心底暗暗下了决定。她这次是花了大代价来的,就是想攀上一位豪门子弟,能从混乱的娱乐圈大染缸脱离出去,飞上枝头嫁入豪门。她排查了许久,从无数世家公子中选中了夏清澜。 夏清澜出身军政世家,他的父亲排行第二,虽然是从商,但他却是夏家家主。夏清澜大伯从政,小叔则是军队里的一把手,夏家根深叶茂,是从早年绵延至今的百年望族,权势地位无一不有,在京中是谁也不敢招惹的大世家。夏清澜作为夏家子弟,出生起就被夏泽当做继承人培养,如今他二十五岁,却丝毫没有世家公子的傲慢,他在外界被称作浊世佳公子,温润如玉清隽如竹,整个京市名媛圈的千金都对他虎视眈眈。 赵熙涵还调查到,他没有谈过恋爱,对女子十分尊重绅士。她与男人交往太多,十分清楚他这样的人,如果她与他有了关系,哪怕他并不喜欢她,也会承担起责任。 她承认自己行为卑劣,但人本就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未来,她有必要赌一把。 不起眼的角落里,女人对着清逸出尘的男人巧笑倩兮,两人看似相谈甚欢,其实各怀心思。 夏清澜的不耐已经掩饰不住,从拉直的唇角稍稍透露出来。索性赵熙涵有些眼色,察觉到他的不欢迎,她瞥一眼他已经喝空的酒杯,微微笑着从路过的侍应生端着的托盘里拿起一杯深红的葡萄酒,递向夏清澜,善解人意道:“夏先生,你的酒杯空了。” 看到夏清澜没有怀疑的随手接过,她偏了偏头笑道:“既然夏先生想独自静一静,熙涵就先告辞了。” 夏清澜也是被烦的太过,懒得应付她才会说出这样直接的言辞,一般他总是会给人留一面的,但这个赵熙涵也让他有些惊讶,竟如此面不改色,还能满脸愉悦的笑出来,该说不愧是演戏的吗? 赵熙涵离开了,却并没有走的太远,她似乎正与别的人攀谈,眼角余光却在悄悄看那窗边的男人。看到夏清澜转身离开之际,她冲着那随意找的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歉然一笑,道:“陈先生,熙涵想去个洗手间,稍后再与您相谈。” 油腻的中年男人见佳人要走,忙一把拉住她的手,笑眯眯道:“你确定会回来找我?” 赵熙涵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厌恶,又极快的掩饰住了。这里的人都是有权有势的,她得罪不起。她笑的楚楚动人,声音柔情似水道:“陈先生,熙涵怎么可能骗您呢。” 纠缠一会儿,她再顺着夏清澜离开的方向追去时,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料想到他应该是去了房间,她顺着打探到的消息一路找到二楼209,开始抬手敲门,却久久无人应声,她甚至贴着房间门往里听,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该死的,她看到他喝了那杯酒,但他去哪里了?她带着满腹的疑惑失望离开了,又去寻找起自己的猎物来。她的目标不只是夏清澜,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她还没那么蠢,只盯着一个人。 却不知她寻找的男人此时就在不远处的房间里,和另一个人大眼瞪小眼。 夏清澜喝完那杯酒,感觉到身体突然窜出的热度时,就知道自己着了道了。他从小到大也碰见过不少这类的事,按说不该如此疏忽,也许是他打心底觉得赵熙涵没那个胆子,才中了招。强忍着不适离开会场,来到二楼时,那药效已经发作了,他眼底迷蒙,浑身似乎有火在烧。 跌跌撞撞找到209,他掏出房卡开门,门却纹丝不动没有反应。混沌的脑子差不多停止了思考,开始使劲砸起门来,砸了两下,那门忽的从里面打开了,他本来就依靠着门,一下子收不住力惯性往里栽,把那开门的人扑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房间门在两人身后无声合上。夏清澜双目通红,压着身。下软软的女孩身体,因着这不同的触感而恢复了些清明。他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影,混乱的脑海里浮现出她的影像,咬着牙艰涩道:“......徐佳思?” 徐佳思一脸懵逼,她原本坐在房里独自喝闷酒,被门外拍门声惊动,刚打开门就被扑倒在地,喝多了的脑袋晕乎乎的,她揉了揉眼睛,看清了压着自己的人后,傻乎乎出口:“你是......夏家表哥?” 夏清澜咬了咬舌间,尝到一股咸涩的腥味。这不知是什么药,药效烈的他险些撑不住,只能以此保持清醒。要知道他在军队里待过,经过了各种训练,意志力不是一般人可比的。那个女人......赵熙涵,他记住了。 刚刚混乱间应该是把206看成了209,所以才走错了门,幸运的是这间房里的人他认识,是表妹秋桐的好友。夏清澜慢慢撑起身子,不再压着人家小姑娘,一边哑着声道:“你......能否把我送去......209房?” 他额角全是逼出来的汗水,眼里布满血丝,白皙的脸充血发红,看起来有些狼狈。 徐佳思醉醺醺的脸也是红的,但她还有理智,只看一看他的状况心里就明白了:“夏家表哥,你是着了谁的道了?” 夏清澜慢慢爬坐起来,撑着地板喘气,只觉身体都快炸开了,血液沸腾着叫嚣着,驱逐他残存的理智。 “送我、去......”他紧紧闭着眼,从齿间蹦出几个字。 看着眼前紧闭着眼的男人,他明明强忍着痛苦,清隽的脸庞被汗水打湿了,下颌绷的直直的,眉宇蹙紧表情微微扭曲,可屈着长腿靠坐在门板上的姿势依旧贵气逼人。 这一刻,徐佳思心里突然闪过一句话:快速走出失恋的办法,就是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她蹲着慢慢靠近他,看到他垂在身侧紧紧捏着的拳头,换了个称呼道:“可是夏哥哥,我把你送去房间,你这样子该怎么办?” 夏清澜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撑到现在已是他的极限,他的全副身心都在与冷热交加的身体对抗,根本接受不到任何外界的讯息。 徐佳思喝醉了就很大胆,也很疯狂。她心说,她都二十岁了,还是个处,说出去不知道被多少个姐妹笑死,这个夏哥哥长得好看,身材又好,又是桐姐的表哥,那她就帮帮他吧?不然把他放回房间,他自己憋坏了出了问题可怎么办? 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把她所有的后路都断了,就可以忘记楚临安了。 就当419了,现代社会,这种事常见多了,不是吗? 在心里打着气,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夏清澜紧握的拳上。几乎是瞬间,紧闭的眼眸睁开了,凶狠的朝她看过来。 “滚!”他厉声喝道,满眼的狠戾与往常的温润有着巨大的差异。 徐佳思吓得一抖,不过酒壮怂人胆,她看出他眼里已经没有焦距了,怕是被药物逼的失去了神智。她颤颤巍巍的没有收回手,抖着声说:“夏哥哥,我是徐佳思,你还认得吗?” “徐、佳、思?”夏清澜一字一顿,死死盯住她。 徐佳思酒被他那野兽似的眼神吓醒了大半,可如今他正逢难,而她又需要一个契机,便硬着头皮道:“嗯,我是徐佳思,你别、别硬撑,我、我帮你吧......” 男人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明白她的话。徐佳思有些后悔了,想收回手,刚刚抬起就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攥住了,那只手钳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她便直直往前一扑,扑进那个西装革履的怀里。 被掐着腰压在地板上的时候,徐佳思不禁泪流满面,她干嘛要好心!干嘛要新欢!自作自受啊! 作者有话要说: 徐佳思的故事,有点狗血哈。但最开始写夏清澜表哥,就是有给她准备的意思qwq下一章还有大概半章她的,后面就没了哦 第六十三章 日上三竿之际, 徐佳思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她摊在宽大柔软的床上, 浑身跟被车碾过似的, 说不出的腰酸背痛。脑袋还是懵的,她下意识想坐起来,一用力直起身, 腰就是一阵酸软无力,“啪唧”一声又摔了下去。 这一摔,弹性非常好的床垫还给她弹了几下。徐佳思龇牙咧嘴的抬起手, 揉了揉晕乎乎的额头。头好痛,身上也痛,腰以下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昨晚发生了什么?她还来不及回想,一双手伸了过来, 温热的手掌贴在她肩头, 把她扶坐起来了。 记忆慢慢回笼,徐佳思僵着身子,脖子咔咔咔往旁边转,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男人。 夏清澜微低着眼眸,唇色浅淡,皮肤白皙。他眉宇舒展着, 唇角习惯性的轻扬,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周身气息很和缓, 好像昨晚徐佳思感觉到的冷厉凶狠是做梦一样。 然而裹在一件男士衬衫里满是痕迹的身体告诉她,面前这个眉目温润的男人, 其实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啊! 注意到徐佳思落在衬衫上的视线,他松开了扶在她肩上的手,浅笑道:“你的衣服在密码箱里,我打不开,所以就拿了我的衣服。” 他今天也穿了件白衬衫,雪白的布料没有一丝褶皱,银白的扣子从下至上扣到了领口,紧紧缚住了他的脖颈,一股禁欲的味道扑面而来。徐佳思不着痕迹瞟了眼他的脖子,那上面好像有一道红痕,衬着白皙的皮肤很是显眼。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她昨晚挠的。他当时被药物支配,控制不住自己,她又没有经验,痛的死去活来,不知道在他身上挠了多少道印子。 这么一想,她的脸就红了,她感觉到身上的衬衣里面,空荡荡的。 依稀记得,他后来恢复了清明,抱她去浴室清理了。 虽然过程一言难尽了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很愉悦,但徐佳思很看的开。人家是非正常时刻,她还是趁人之危了呢。而且他是夏家的继承人诶,她远在海市都听说过他的大名,出了名的天之骄子,还没有谈过恋爱,她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她在这里想的出神,落在夏清澜眼里就是难以接受现实,沉浸在悲伤之中。 夏清澜原以为自己要遭这一难,做好了强撑到药效消退的准备。等到走错门,遇见了徐佳思,他也没有想过强迫人家。毕竟是表妹的好友,他与她不过一面之缘,会记得她也是因为他记忆力很不错。但他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提出帮他。 事实上,在她主动凑上来说帮忙时,他以为她与那些女人一样,冲着他身后的夏家来的。直到他感受到她的疼痛,发现了床单上的一摊血迹。如果她真的别有所图,那真的下了本了。 夏清澜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女孩,她穿着他的衬衣,头发是散乱的,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粉白的脸颊看起来很青春可爱。 轻轻扯了扯唇,他眸光微动,出声道:“昨晚......” 徐佳思猛的惊醒,听出他语气里的踌躇迟疑,忙打断他道:“夏哥哥!昨晚的事,你不用太在意的。” 夏清澜神情微愕,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一时语塞,而后才找回声音道:“可是......我做了那样的事,我有义务对你负责......” 徐佳思傻眼,猛摇头道:“不用不用,我都不在意的,我都说了帮你嘛!不关你的事!” 开玩笑,难道她刚摆脱楚临安,就要摊上另一个男人?虽然夏清澜外表极其出众,性格也似乎非常不错。她记得昨晚,她痛的哭了的时候,他满头大汗的僵住了,顾虑着她的感受没有动。后来又给她清理给她换衣服,现在更是对着她这个趁人之危的人提出负责任这样的话,由此便能看出他人品极好。 可徐佳思经了楚临安这一遭,已经大彻大悟,由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了。 夏清澜虽然对她的说法半信半疑,此后几天却对她十分关注起来。他发现徐佳思真的毫不在意那晚发生的事,跟海市豪门的千金公子们一通疯玩,对他的明目示好不仅不开心,还似乎避之不及。她确实不像他一样为那晚的事而纠结,反而遇见他就很尴尬的模样。 确定她没有任何图谋后,夏清澜反倒对她上心了。 徐佳思其人,他以往并不关注,他差人去查,得到了她有生以来所有的资料。在看那段长达多年的暗恋时,他才明白了,那晚的徐佳思为什么有那样的举动。应该是悲伤之后的爆发吧?才会破罐子破摔,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不可否认,他对她生出了兴趣,还有对楚临安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叹惋。 如果他遇上像徐佳思这样满怀真心的女孩,绝不会像楚临安那样愚蠢,白白搞丢了她。 * 岛国七天假期的最后一天,秋桐带安宁回海市,在岛国都城机场,她牵着个小姑娘走在人群里,找到了候机室坐下了。 飞机还有一个小时起飞,行程有三个小时,如今是下午三点,机场上透明的玻璃天棚上有蓝天白云,明媚的阳光洒落。到海市大概晚上七点多了,正好吃个晚饭,就可以休息了。 不过在这边几天,也算是好好休息了一通。这七天她们没怎么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偶尔出门也是在附近的花园、森林公园或是农庄里逛一逛,并没有去什么热门景点,跟庞大的华国游客人挤人。 “机场里有免税店,我们去买点礼物带给爸爸妈妈吧?”秋桐看到有人往免税店里走,便提议道。她出来玩一般不会进这种免税店,大多是去专门的奢饰品专卖店买东西,也从来没有过出门玩给人带礼物的行为。但现在她跟安宁在一起了,就要给路家人带些小礼物了。 安宁有些犹豫,因为听说机场的免税店的东西价格都不低,她不大想花钱。 秋桐一眼便看出来她的踌躇,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轻笑道:“走吧,爸爸妈妈知道我们出来玩,带点礼物是应该的。再说了,安安是在小瞧姐姐吗?” 安宁不知她话里的意思,睁着大眼睛懵懵懂懂摇头。她打着手势问:什么小瞧? 秋桐眯着桃花眼儿笑:“安安怕把姐姐的钱花光了,对不对?” 小姑娘脸颊微微的粉,被说中了心事有点不好意思。 柔软的指尖掐上她颊边的软肉,轻轻捏了捏,秋桐语气促狭:“小丫头,瞎操心。姐姐都不担心自己的钱,你就在哪里帮忙管上了。” 安宁鼓了鼓腮帮子,大眼睛圆溜溜的,又清又亮,像塞了满嘴食物的小仓鼠似的可爱。 秋桐移开手,安宁皮肤嫩生生的,没多用力就红了,她又心疼地去揉,边揉边道:“姐姐很厉害的,赚的钱可以养十个安安都不嫌多,安安每天使劲花,一辈子都花不完。” 安宁张着小嘴,又一次对秋桐的壕而目瞪口呆。平常爸爸妈妈都会给她生活费,她跟秋桐住在一起,吃的喝的用的都是用秋桐的,心里其实已经很难为情了。她也拿出过暑假攒的钱和每年的压岁钱,想给秋桐,可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后,秋桐跟她说,她现在是她的女朋友,秋桐有义务照顾她,她花她的钱的话,她会特别开心,她想对她好。 “不然,我赚那么多钱干嘛呀?不就是为了养老婆的吗?难道安安想让我把钱给别的人用呀?”秋桐那时是这样说的,顺利把小孩儿给绕晕了,乖乖的帮她花钱,买菜买水果买衣服也不再专门挑便宜的了。 “走吧,去挑点东西。”她牵过小姑娘软软的小手,拉着人进了店里。看安宁还有些呆呆的,她勾着唇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安安,哪怕这把个店的东西全部买下来,也不过是姐姐身家的九牛一毛哦。” 小姑娘眼睛再一次瞪大,刷新了心里对有钱的评价。原来有钱,就是这样子的......感觉一辈子都养不了姐姐了QAQ。 机场广播播报着即将起飞的航班号,两位年轻的男孩相伴而行,一位二十岁左右,清秀斯文,一位看起来小一点,还是个清俊的少年。 两人路过那家免税店,清秀干净的大男孩侧了下头,正好瞧见身穿红色长风衣的女人低头对着一位少女耳语。少女娇小稚嫩,眼睛清澈而纯真,凑在她耳畔的女人眉目低垂,凝望她的眸光柔软含情。 “桐......”他下意识脱口,又立即刹住。幸好那人目光一直在专注看着身旁的女孩,没有注意到他。 走在他身后的少年察觉他的异样,顺眼看过去,如他一般瞬间失了神,喃喃自语道:“她原来也来了岛国......” 广播又播了一次,催促着在外的旅客赶紧上机。两人沉默着上了飞机,坐到座位上时,陈洐才问那暗自神伤的表弟:“毓宣,刚刚那两个人,你认识?” 卓毓宣道:“认识啊,那是我学校一个同学,和她姐姐。” “怎么,表哥,你也认识她们吗?” 陈洐面不改色道:“我跟那位姐姐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我没听说过她还有妹妹。” 卓毓宣道:“但是我们学校很多人知道她们俩是姐妹,她们关系特别好。” “是吗?” “对,每天早上,姐姐都会送妹妹上学,晚上接她回家,她们就住在学校附近。”卓毓宣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微微蹙起了眉心,“而且之前,还发生过一件事......” 第六十四章 秦家的游轮在假期的最后一天返航, 回到了海市码头。徐佳思跟着小伙伴们一起走下船, 迎面就撞上了楚临安。楚临安开了辆对他的身份而言仍旧低调的普通奔驰车, 一身休闲装扮,懒懒的倚在车边,听到徐佳思和人说笑的声音, 他抬起了低着的头,徐徐看过来。 徐佳思脚步一滞,脸上浮现出几许讥诮。这人还是一如往常, 没有一点变化,在她没有缠着他之后。他看起来不悲伤,也不在意。 但他会主动来找她,前天晚上还给她发了条消息, 问她在哪儿。徐佳思没有回, 到那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原来他并不是不在乎她,可他却一直吊着她,让她求而不得,让她辗转反侧。 他望着她,似乎胸有成竹, 嗓音懒懒的淡淡的:“佳佳, 过来。” 身边小伙伴们谁不知道徐佳思喜欢楚临安,喜欢的不得了, 一个个起哄把她往前推。就连那站在车边的男人,表情也是云淡风轻的, 仿佛她离不开他。 就在徐佳思想,是该上前给他一巴掌再放话老娘不伺候了,还是直接无视他走开,哪一个更嚣张更让楚临安后悔时。 跟在她后侧的人上前走到她身边,不动声色地微笑道:“佳思,有什么需要吗?” 徐佳思一愣,看了眼眉目温柔的男人,她这些天和夏清澜也算有了些交情,也许是那次她的帮助使得夏清澜上了心,她隐隐感觉到他对她的亲近。这个人是真的不愧被人称作为君子,哪怕只是你情我愿的露水情缘,她也都说了并不在意,他却觉得身怀责任。在日渐开放的现代社会,他这样男人真的不多见了。 是啊,这个世界上,比楚临安好的男人太多了,夏清澜就是一个。 她释然一笑,突然感觉豁然开朗。楚临安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至于因为他而偏执的否定了爱情。她以后,一定会遇见比他好的人。 徐佳思笑了笑,看也没看楚临安,对着夏清澜问道:“能否劳烦你送我回家?” 眉目柔和的男人穿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挑眉微微笑起时,却仿佛那古时的偏偏公子穿梭了时空走了过来,姿态温润而潇洒。 “当然,荣幸之至。”他的车早已被人开到了码头不远处,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车身是低调奢华的颜色,车牌子则明晃晃的耀眼。 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抵在车门上方,护着徐佳思坐进了副驾驶,而后他才坐上驾驶座,缓缓开动车子扬长而去。 两人都没有看那站在奔驰车边的男人,仿佛楚临安是一团空气似的。跟徐佳思一起来的小伙伴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离开。 中间还有个小插曲,徐佳思跟着夏清澜上车时,楚临安提高声音喊了声“佳佳”,她恍若未闻,一眼都没看他,径直关上了车门。 反倒是夏清澜朝他莞尔一笑,颔首致意。 车子开上了马路,徐佳思沉默了片刻,轻轻道:“刚刚,谢谢你。” 夏清澜诧异看向她,温声笑问:“送女士回家不是我应尽的责任吗?”他无意探究她的隐私,并没有扒开人家伤口观看一番的乐趣。 “何况,我们关系匪浅。”他补充了一句,音调柔和而轻缓,空气里立刻浮现暧。昧的气味。 徐佳思被他说的脸红,她虽然口里说是不介意,很大方很开放的样子,但哪个女生不在乎自己的第一次呢?她只是为了缓解双方的尴尬罢了,该有的羞涩并不少。在邮轮上之后的几天相处中,她更发现他是个十分完美的男人,在她印象里所有的男性朋友中,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地步,不由对他好感大增。 两人现在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只不过因为不一般的经历,相处会比普通朋友更微妙一些。 把徐佳思送到徐家别墅前,夏清澜便离开了。最近他被父亲派到了海市的分公司任职,近期会留在当地。 “有空常联系。”留下这么一句话,他与她告别,看着她走进家门才驱车返回。 实际上,之后徐佳思基本没有找过他,更没有什么联络。夏清澜慢慢把那晚的事放开,不再在意时。突然有一天,接到了徐佳思的来电。 电话那头,徐佳思吞吞吐吐,声音微弱:“夏、夏哥哥,我好像......怀孕了......” 如夏清澜那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也惊的从会议桌前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差点被带倒,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桌后的各个公司员工面面相觑,目光探究。 “我没别的意思,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一下......毕竟你也有权利知道这事。”在徐佳思心里,夏清澜是个绅士而温润有礼的男人,与她亦是朋友关系,她不想瞒着他。 喉咙滑动了几下,夏清澜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涩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打掉......不说对身体不好,我家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小孩。我有这个条件,所以我要留下来。” 夏清澜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抛下身后安静如鸡的员工,转身往门口走,低声道:“我会娶你。” “啊???” 徐佳思惊呆了。 * 不过如今的徐佳思还没发现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她在家丧了两天,跑到木樨园找秋桐解闷,结果发现她换了住处,便又缠上秋桐要了她新住处的地址。 秋天已经来临了,道路两旁的梧桐树黄了叶子,每天晚上刮起风,第二天总是落了满地的落叶,大清早的便有清洁工阿姨专门来扫叶子。 徐佳思按响门铃,安宁早听秋桐说她要来,咚咚咚跑去开门。她喜欢光着小脚踩在地板上,近段时间天气又渐凉,秋桐找人给家里铺了地毯,专门买的白色长毛地毯,脚踩上去柔软的白毛能淹没脚踝。 这么一来,安宁更不喜欢穿鞋了。 因为家里房间多,秋桐思忖着徐佳思又恰逢失恋,便留她在这边吃个晚饭再过一夜。 白天她上班安宁上课,徐佳思来了也没人招待,所以是傍晚来的。 “小安宁,好久不见呀,还记得姐姐吗?”门一打开,徐佳思就上手搂了搂安宁,顺带搓了搓小姑娘的脸颊。安宁被秋桐养的不错,看着长了些肉,没有以前那么瘦小了。 兴许是青春发育期,徐佳思觉得她好像长高了一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安宁弯了弯眼眸,被她揉了一通放开了。徐佳思换了双鞋进门,一边四处打量着这个屋子。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之前都没听秋桐提起过,藏的可够深。安宁在给她倒茶,徐佳思看她拿了个马克杯去接开水,忙道:“诶,不用茶,给我来瓶冰啤就好。” “我家没酒。”秋桐端了个水果拼盘从厨房过来,淡淡瞥了她一眼。 徐佳思找了个米色的单人沙发坐下,闻言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桐姐你开玩笑的吧?”秋桐这样嗜酒如命的人竟然说家里没酒? 安宁捧了杯泡好的红茶慢吞吞走过来,粉白的杯子碰到玻璃桌面发出“喀”一声,搁在了徐佳思面前。小姑娘又是抿着唇角,腼腆的一笑。 对着这么礼貌的小孩儿,徐佳思下意识道谢,谢完看着一杯雾气袅袅的红茶静默了。 “你要是不爱喝红茶,还有绿茶,橙汁,你要哪个?” 徐佳思抹了把脸,叹气,“算了,就红茶吧。”顿了顿,还是不死心,又问道:“桐姐,真的没酒啊?” 秋桐靠在沙发背上,一手端着果盘,一手拿了个叉子,叉了块芒果肉,伸到了紧挨着她的安宁嘴边,眼也不抬道:“安安说喝酒不好。” 谁都知道喝酒不好,平常怎么没见你不喝呢?徐佳思腹诽不已,却敢怒不敢言,端着杯子浅浅啜了一口。深色的茶水泛着一股清香,热烫的水从舌根滚进胃里,从肚腹到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 沙发前的矮桌上摆了个玻璃花瓶,瓶中的水清澈透明,一枝雪白的玫瑰插在里面,枝干青绿脆嫩,花瓣洁白无瑕,又清新又漂亮。 对面坐着的两人腻腻歪歪靠在一起,穿的是家居的同色休闲套装,沙发上堆着几个圆滚滚的动物抱枕,地毯上也落了个,就在徐佳思脚边,是只萌萌的小黄鸭。安宁嗷呜一口咬下了叉子上的芒果,碍于他人在侧,她脸上微微的红了。秋桐则厚脸皮惯了,旁若无人地又叉了颗草莓,自己咬了一口,再次伸到小姑娘面前。 “吃草莓吗?”她促狭盯着脸颊鼓鼓的小姑娘,一脸坏坏的笑。 安宁把头摇成拨浪鼓,不好意思的瞅了眼捧着红茶的徐佳思,站起了身往厨房跑。 徐佳思死鱼眼看着秋桐,语气幽幽的:“桐姐,你这么刺激我这个失恋的女人,良心不会痛吗?” 秋桐嚼了嚼口中的草莓,把果盘放到桌子上,慢条斯理道:“我记着你好像没有谈恋爱吧?哪里来的失恋?” 扎心一箭。徐佳思满心郁猝,端着红茶一饮而尽,愣是把茶水喝出了酒水的气势。 她没说自己的问题,反而问:“桐姐,你......是认真的啊?”上次她在电话里也问了这么句话,这次她亲眼看到了秋桐和安宁的相处,她发现,她们真的如一对情侣一般,周身萦绕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旖旎情思,家里也布置的温馨舒适,像一个普通的小家庭。 秋桐从来没有和人这样近的一起生活过。她也很久没有跟她们出去聚了,现在的秋桐不喝酒不泡吧不飙车,宛如一头凶猛的野兽被命定的公主亲吻后,收起了她尖利的爪牙,变得温顺无害起来。 “我以为你有眼睛,看的出来我的态度。” 秋桐话刚落,安宁便端了几个小碟子出来,彩色的小碟子很亮眼,上面摆着切好的小蛋糕,粉白的糕体上点缀着红红的小樱桃。 “安安,不是说了做给姐姐吃的嘛?”见到小蛋糕,秋桐桃花眼睁大,满目的幽怨委屈。 小姑娘歉疚的看她一眼,比划着说:家里有客人呀,下次做给姐姐吃好不好? 秋桐不依不饶,缠着小姑娘说要补偿,两人一个说话,一个比手势,竟然意外的和谐。 徐佳思看着漂亮的小蛋糕,再看了眼那两个完全无视了她自顾自“打情骂俏”的人,莫名有一种被撑到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出bug了,刚刚检查才发现,不好意思呀 第六十五章 徐佳思在秋桐这边住了一晚, 破碎的小心灵没有得到任何治愈, 反倒吃了一嘴的狗粮。不过看到秋桐变化如此巨大, 她感觉心情很复杂。 秋桐从来都不信爱情,可她如今深陷在她嗤之以鼻的爱情里,心甘情愿地去为另一个做出改变。原来的秋桐高冷傲慢, 脾气古怪变幻不定,如今她会对着安宁撒娇卖痴,也会温柔地笑。 徐佳思在决定放弃楚临安的那一刻, 就放弃了自己的爱情。她以为她不会再爱上别人了,楚临安耗尽了她所有的热情,现在的她满心疲惫,提不起精神来对新的人产生好感, 再去相识相知相爱。可在看过了秋桐和安宁的相处后, 她突然有些怔忪。 秋桐和安宁十分默契,谁只要有个细微的举动,另一个人很快就能看懂。她们两人能轻易理解对方的眼神动作,双目对视之间情意流转,差点闪瞎徐佳思的狗眼。她看的出来,那两个人, 是在用全部的心在爱着对方, 她们的付出没有差别,都在尽力的、使劲的对对方好。 这样的爱情, 真令人艳羡啊。 徐佳思本来心若死灰,一颗心脏冷冷沉沉再无波动, 但在这样温暖而幸福的家里呆着,那颗奄奄一息的心脏,竟然又开始跳动起来。爱情依然存在,而她似乎忘记了伤痛,依然向往着那样纯粹美好的幸福。 徐佳思离开了,七天假期过完,她还得上课。她的学校是一所艺术院校,学的是音乐制作,如今正读大三。和秋桐不一样的是,她家里不需要她去公司帮忙,所以还是要当个尽职的学生。 安宁也投入到了高中的学习中去,高一年级的课本和初中的难度差别挺大,她学的很认真,每天上课认真听讲,晚上回家自习。秋桐知道她的努力,从来不去打扰她,一般晚上吃完饭,两人各自在书房占据一张桌子,安静地做自己的事。 这段时间里,学校里也组织了几次月考,安宁的名次排在全年级前五十名,每次成绩出来,秋桐都要跟她庆祝一番,带她出去玩两天。 而秋桐则一如既往,公司里从来没有干出什么业绩,每天迟到早退,没有一次安安份份呆满了一天。秋原似乎学乖了,再也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但脸上的志得意满谁都看的出来。秋文生开始给他放权了,虽然只漏了那么一丁点,他却把这当作一个讯号,好像不久就能接管整个秋家似的洋洋得意。也许是知道找秋桐的不痛快不如去抱秋文生的大腿,秋原工作越加卖力起来,每天对着秋文生讨巧卖乖、嘘寒问暖,力图做出个孝顺上进的好儿子、关爱妹妹的好兄长的人设。 是了,秋文生说过,年底便让他认祖归宗呢。日子也确定了,就在秋文生的生日宴会上。 时间倏忽而过,宛如白驹过隙,眨眼不见了踪影。 这一年的冬季来的格外早,北部有一股寒潮南下,席卷了整个海市。这个临海而建的城市承受着凛冽的寒风,灰蒙蒙的天空罩在头顶,整个城市都失去了色彩。 直到有一刻,天上突然飘下细细的白色,很细很小宛如飘萍,散落在冷然的空气中,一落到地面,就消失无踪了。 安宁考完最后一场试,走出教室时,便注意到了那小小的白点。 旁边有女生惊呼:“下雪了!” 海市很少下雪,偶尔有雪也不大,薄薄一层,不过半天便化了。 应该是年纪到了,这半年来安宁长高了一截,小脸上两颊那点婴儿肥也消了下去。她发育的晚,还只长个子不长肉,小禾苗抽条似的,看起来越发单薄,脸蛋也跟着清瘦起来。秋桐心疼的不得了,天天变着花样给她做饭,为此还练出来一手不错的厨艺来。 纤瘦的少女身上穿了件厚卫衣,外面套了校服外套,下面是校服裤子。她抬头望了望天空,伸手张开五指,想要接住细细的雪粒子,可惜那些白白的小点一落进掌心,就化成了小水珠。即使什么都没接到,她却兀自欢喜的弯了弯眼,而后拉起了背后的卫衣帽子,罩住了头发,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在校园里。 走出校门时,已经看到了撑着伞等在不远处的秋桐,她每天都会接送她上下学,风雨无阻,从未迟到过。 空气中寒意深重,她却只穿了件毛衣,外搭一件深红色的呢子大衣,大衣的衣摆垂到大腿,她撑一把黑色的大伞,在人群里一眼便能注意到。 “冷不冷?”她一手抓住她的手,攥了攥那冰凉的指尖,朝那小手轻轻呼了一口气。 没有一点温度的手指触到一阵温暖,热度停留不过两秒,又很快消散在空气中。但那紧攥着她的手,温暖的像小小的火炉,透过相贴的皮肤,源源不绝地传输着热量。 没等安宁回答,她便抓着那只小手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紧紧握着。 小姑娘弯着眼儿笑,拿手指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被秋桐含笑瞥了一眼,没什么威慑力地说了句“别闹”。 一路走过来,细细的雪粒落在衣服上,早化了个干净。这细雪还太小了,周边行人们没有几个打伞的。秋桐是担心安宁生病,才撑了把伞过来。 “走吧,回家。”一手撑伞一手牵着安宁,两人慢慢踏上回家的路。期末放假的最后一天,一中校门口人来人往,声音嘈杂。 那黑伞下的两人却仿佛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相伴着前行。 “考试感觉怎么样?难吗?” “嗯~”卫衣帽子上有两只小圆耳朵的少女摇摇头,小耳朵跟着晃了晃。 “我们安安超棒,一定考的很好!” 少女被夸红了脸。 “成绩出来跟姐姐出去玩怎么样?过年前最后一次呢。” “......嗯~” “今天晚上吃松鼠桂鱼好吗?我看过视频的哦,做出来应该不会差。” “嗯!” “明天就开始放假了,安安先不回家,再陪姐姐住一段时间吧?”小心翼翼的语气。 “......” “姐姐一个人住好孤单......”撒娇装可怜。 犹犹豫豫的小少女软了心肠,细声细气应:“嗯......” 秋桐是得了便宜就买乖的人物,缠着心软的小姑娘讨了许多个好处,即将到来的离别的伤感也被冲淡了。 那场小雪到了晚上终于洋洋洒洒的下大了,安宁站在阳光房里,遥望着玻璃窗外漆黑的天幕上掉下来的白色雪花。她长这么大,好像还没看过这么大的雪呢,像是书上说的鹅毛大雪一样。窸窸窣窣的雪落声不绝于耳,她垂眼看身侧的植物,玫瑰花即使在寒冷的冬季也没有枯萎,只不过不再开花了。像紫藤之类的绿植则掉光了叶子,慢慢枯黄地只剩花茎。 “安安,穿鞋了吗?”秋桐在厨房忙碌,回头看她站在阳台,便提声问道。 “嗯!”小姑娘高声应了,悄悄地走到窗边,小心的推开一点缝隙。几乎是瞬间,便有森冷的寒气扑到脸上来,安宁在暖暖的空调房里呆久了,一下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探出一只手伸到窗外,想接住几片雪花,可那些雪花被风吹的四处飘着,根本没有个固定的飞行轨迹。举着手将近五分钟,才有一片大雪花晃晃悠悠地落到她指缝间。她的手放在外面挺久,冻的冰冷,雪花落到上面竟没有融化的迹象。 欣喜的收回手,冻白了一张小脸的小姑娘“啪嗒啪嗒”蹦到厨房,把手伸到了秋桐面前。 屋子里温度高,那片薄薄的雪已经化了一圈,秋桐眼一扫,眉一蹙,“这是什么?雪?” 盛雪的小手苍白没有血色,手指并拢在一起,接着那纯白的微融的雪花。秋桐下意识就想训斥,怕小姑娘又生病了,抬眼却注意到安宁氤氲着欢喜的眸子,心中一动之下,到嘴的话换了句。 “明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外面雪肯定很厚一层了,到时候我们去堆个雪人吧?” 安宁眼睛亮晶晶的,欢快点着小脑袋。 秋桐双手包住她的小手,温暖的手掌搓了搓她的,把那片雪花给搓成了水。搓暖了手,又去揉她的小脸。 “去客厅吧,饭马上好了。” “无聊的话找你佳思姐姐聊天,她现在闲着呢。” 徐佳思前段时间突然跟秋桐说她怀孕了,秋桐还懵的很,接着就收到了来自夏家的请柬,表哥夏清澜的婚礼请柬。几乎是徐佳思刚刚曝出怀孕消息,夏清澜就雷厉风行地与徐家商议,半个月不到就举办了婚礼。 不说秋桐对这个展开摸不着头脑,徐佳思更是懵的一逼,一下子从失恋少女变成个已婚妇女,肚子里还揣着个宝宝,她的人生简直比小说都精彩。 这段时间她肚子已经三个多月了,上了两个月课还好瞒的够紧,谁也不知道她有了孩子。不过夏清澜已经给她办理了下半学期的休学手续,把她拘在家里看管着,怕她出去和狐朋狗友们瞎玩。 好友变表嫂,秋桐表示她有点接受不良。听说了徐佳思和夏清澜相识经过后,她由衷觉得,徐佳思就是傻人有傻福的表率吧。然而再怎么说,她对别人的事一般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随意置评。只是在徐佳思的婚礼上,她客串了一把伴娘,看到了受邀出席的楚临安失魂落魄的模样。 徐佳思跟她说,自从发现她是真的不喜欢他后,楚临安反而开始追求起她了,婚礼前夕还约她出来谈了一次,徐佳思只告诉了他一句话,她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孩子父亲是夏清澜。 楚临安退缩了。楚家在海市都算不上最顶级的豪门,更别提家中势力盘庚纠错,混乱的不像话。楚临安不是唯一的继承人,他还有无数个兄弟姐妹。 不管他承不承认,他比不过夏清澜。 徐佳思的婚礼过后,楚临安就申请了留学,离开了海市一走了之。 第六十六章 秋桐说等成绩出来再带安宁出去玩, 然而等到第二天早上起床, 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银妆素裹的世界, 安宁脸上浮现出浓烈的向往时,她便开始着手定机票了。 她本就有意出去一趟,正好带小家伙去玩一玩。 和路家父母打过招呼, 两人很快上了飞机,飞往欧洲一个小国。那里有顶端常年积雪的雪山,有巨大的滑雪场, 有风景独好的山顶酒店,可以看到日出日落、山脉连绵。 下飞机后,秋桐关掉了手机,拿出另一部手机, 发出了一条消息。 秋桐提前联系好了酒店, 下飞机后便有工作人员开车过来接人,依旧是秋桐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与人交涉,安宁牵着她的手跟在她身后,一双眼睛小心翼翼观望着四周。 一路平安到达酒店后,两人径直去了房间。这一趟行程时间很长,安宁在飞机睡了一觉, 此刻精神很好。 她们是中午出发的, 中途飞了将近十一二个小时,到了目的地后, 这里竟然还是下午接近黄昏时分,橙红的夕阳像个煎熟的蛋黄, 斜斜挂在天边,把西边的云彩晕染出一片金红色。 “先去洗个澡,晚上再出去玩一会儿。”秋桐说着,打开行李箱开始翻找衣物。 安宁穿了件厚厚的羽绒服,雪白的颜色,鼓鼓的包在她身上,像只小白熊。秋桐的话在耳边绕过一圈,她望向房间外的阳台,眼前一亮,哒哒哒往那跑。 站到露天的阳台上,她朝远处眺望过去,这座酒店建在山颠,她们的房间又在五楼,一眼望去,就像站在悬崖绝壁之上。远远的有成片的雪山,山顶戴着白白的帽子,山体一片沉沉墨绿色。四目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空远辽阔。头顶的天空蔚蓝清透的像蓝宝石,天边则是金红的夕阳与美丽的晚霞,视线尽头,有着一座灯红酒绿、人来人往的城市。 “很美对吧?”秋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宁刚偏过头,就被人从身后搂住了。她穿的多,秋桐张开了手臂环住她的肩,下巴轻轻搁在她身后的帽子上。 “每年冬天我都要来这边滑雪,这里的滑雪场很大。”轻轻蹭了蹭小姑娘的脸颊,柔嫩的触感令人不舍离去。 她凑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今年带你来这里,以后也会带你去更多的地方,我走过的、喜欢的地方,都想给你看一遍。” 少女的眼瞳颤动着,抬起手抚上了秋桐的手。她垂下眼眸,看着那双指节漂亮的染了红色甲油的手,缓缓握住了她的。她在心里说:我也想把我的人生给你看,那些你不在的,没有参与的日子。虽然没有很美好,但知道了未来的我会遇上你,那些不愿回忆的时光也变得有意义。 “以前的风景再美,也只有我一个人看,以后我们俩一起看遍这山山水水,好不好?” 秋桐跟她说话总喜欢问好不好,即使她心知肚明,安宁对她只会回答好。 面向蓝天雪山站立的少女动了动,挣开了身后人的怀抱,转过身面对着秋桐,双手环上她的脖颈,闭上眼眸踮起了脚尖。 她在以行动回答她的问题。秋桐问,好不好?她无声答,好。 温凉的唇瓣贴了上来,稍稍停留后便要退开。秋桐眼中微微怔然,稍纵即逝。上挑的桃花眼眯了眯,睫毛轻扇着闭合,一只手往那欲离去的人腰后一压,把人直直压进怀里。她张开唇,咬住了送上门来的小甜点。 说好了晚上出去玩一会,其实也只是在这个酒店里逛了逛。酒店离城市有点远,乘车子的话又麻烦,安宁不想太奔波,晚上和秋桐在酒店的自助餐厅里吃了点东西,又在影音点播室看了场电影,便回了房间休息了。 两人白天在飞机上睡了很久,晚上再睡就有些辗转难眠,一直到后半夜,才相继睡了下去,再次醒来,天光已然大亮。 醒来之后吃完早餐,便是约定的滑雪项目。秋桐来过这里多次,酒店附带的滑雪场的工作人员都认识她了,这次见她带了个小姑娘来,两人之间那种氛围又很是亲昵,不禁促狭的打趣:“嘿,桐!不介绍一下吗?” 国外的人总是热情似火,哪怕他们并不相熟,也不妨碍彼此仿佛好友一般的交谈。 秋桐正给安宁装备滑雪用具,一边挑眉笑:“如你所见,我的爱人。” 此言一出,四周一些准备滑雪的人都投来了隐约的目光,倒也没有歧视鄙夷等色,只有探究好奇,大都带着和煦的善意。 “酷~”年轻的男人往年和秋桐一起喝过酒,竖起了大拇指,咧开一口大白牙,“她真漂亮!像安琪儿!就是太小了~” “我在等她长大。”秋桐笑,安宁的美似乎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她的美是从灵魂里透出来的干净纯粹,就像此时,她听不大懂他们的话,睁着一双清灵的大眼,迷惑的看着他们,可爱地像初生的小鹿。那个男人对着她说“漂亮”时,她终于懵懵懂懂知道她们在谈论她,莹白的小脸不禁泛起桃花似的嫣红。 “桐,我真高兴你获得了幸福!祝福你们!” “谢谢。” * “来,安安别怕,姐姐在旁边看着你。”秋桐指了指自己,对着那拄着滑雪杖的小姑娘鼓气。 安宁紧紧握着杖柄,站在厚实的雪原上。秋桐特意找了个缓坡给她学,现在就是要她动脚滑下来。她缓缓迈动脚步,滑雪板停在小小的坡边缘,秋桐跟在她侧前方,仔细盯着她。 “用手腕的力向后推动滑雪杖,身体重心保持在身后,滑雪板与肩同宽,慢慢滑下来。”她的神情比安宁紧张多了,好像是她在学似的。 安宁按着她的指示调整了下姿势,身子稍稍往前倾,双手拄杖推了下雪地,脚上的滑雪板顺利顺着缓坡滑了下来,她努力稳着身子不乱动,滑下来好一段距离才摆脱惯性停了下来。 秋桐一路跟着她滑动,始终保持在她前方多一点,能很快靠近她的距离。最后安宁安然无恙停下来时,她紧张得出了一身汗,那小姑娘一脸激动的笑,没一点后怕的。 教的是她,担惊受怕的也是她,偏偏她还甘之如饴。 几天时间两人都在这滑雪场上度过的,安宁从最开始的平地滑慢慢可以滑一些缓坡了,进步的十分明显。在这个异国的国度,她们牵手拥抱亲昵不会被人特别关注,她们当街亲吻也不会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在这里,谁也不认识她们,世俗似乎脱离了两人,每天都只有彼此,而没有任何其他的顾虑。 安宁很喜欢这个地方,喜欢那终年不化的雪山,喜欢漫天的流云飞霞,喜欢街头看见她会朝她微笑的路人,最喜欢的,是那个滑雪场上一直守护在她身旁的人。 可惜她们要回去了。 秋桐接到消息,公司服务器受到了外来不知名攻击,恰好袁舟前几天用了年假回了老家,那攻击来势汹汹,公司系统已经瘫痪了。袁舟被召回,正在赶回的路上,但鞭长莫及,现在只靠着一些还在公司的员工撑着。 秋桐也被通知回去,秋文生亲自打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她又不懂什么网络安全,回去没有任何意义。 秋文生的声音冷沉沉的,含着怒气:“秋桐,袁舟突然提前请假回家,公司就遭遇了攻击,这也太过巧合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啊?”秋桐笑嘻嘻的,一副被肯定了的语气,“我真不知道原来你这么高看我。” 那边静了静,秋文生想到了她的性子,虽然心有疑虑,但他没有证据。他调查过,秋桐和袁舟没有任何接触,她也不具备可以对抗“承业”的力量。他也是太心急了,下意识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 他压下来恼怒,危急时刻,他不愿再花心思对她好脸色,只冷漠道:“还有两天就是我的生日,我会在那天认秋原回家,你作为女儿和妹妹,该回来一趟。”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秋桐瞬间冷下脸,她的嘴唇勾起一抹不带情绪的笑,声音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玩世不恭的调调,“好啊,我一定到场给你们捧场~” 挂断电话后,她捏着手机冷冷笑了,这个生日会,她不可能让它开起来。 于是又是返程,坐了十个多小时的飞机,终于落地那瞬间,秋桐立马掏出手机看。手机一路上都是关机状态,开机后飞快冒出多条消息,安宁在一旁好奇的看着,发现秋桐看完消息后,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神色。 “安安,姐姐先送你回家,最近几天我有些忙,你在家乖乖的,有空了姐姐再去找你。” 小少女乖巧的点头,软软的像只小兔子。 秋桐飙着车把她送到路家,接着直奔医院。在她回来的路上那段时间,秋家的“承业”集团在外来攻击下节节败退,等到袁舟赶到时,公司系统全线崩盘,资产蒸发十几个亿,无数数据丢失,损失不可计数。秋文生太过自大,他把所有员工集中起来对抗不知名的攻击,以为会像以往那样很快就打退对方,结果对方不是一点厉害,似乎有备而来,那技术哪怕袁舟在,最多也就打个平手,然而袁舟不在。 “承业”家大业大,从创立之初便遭受过无数次打击,但在庞大的企业面前大都如毛毛雨,没有什么影响。这次秋文生重视不够,等最终尘埃落定之时,这场网络上的战争已经结束,对方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了承业数据库,翩然而去时,袁舟才姗姗来迟。 此事袁舟是没有责任的,他请假得到了秋文生的批准,得知消息也在尽快赶来,只是晚了那么一步罢了。 承业旗下的各类软件通通关停,很多人发现这一现象后,此次事件消息开始流出,承业股票一跌再跌,外界一片唱衰之声。 接着就是秋文生在办公室里突然晕倒,秘密送往医院后,诊断为脑出血,情况危急。秋家乱成一锅粥,承业也是群龙无首,人心惶惶。 秋桐原本只想阻止秋原进门,可现在的发展,真的是……意外之喜。 第六十七章 秋文生住的是海市最好的私立医院, 顶级的豪华病房。秋桐上去看到病房外面的走廊上守着许多人, 一个个十分戒备, 看到她来无声放开一条路。进了病房就见屋里空间巨大,但人很少,秋文生闭着眼躺在病床上, 一位医生和两位护士站在床边给他护理,秋桐认识的人只有六叔。 一切动作都是静悄悄的,他们看到她进来, 脸上都没露出多余的神色。医生观察过病人后,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很快就离开了,护士则留了下来,一直在旁边陪护着。秋文生刚刚出手术室, 还处于昏迷中。 秋桐随意看了眼秋文生, 他的头发全都被剃掉了,苍老的脸上满是颓败的意味,他静静躺在那里,好像没有一丝生息,和任何一个将行就木的老人没有差别。 “秋原没有来?”秋桐压低了声音问六叔。 多日不见,六叔似乎也老去了, 脊背有些佝偻的模样。他的眼睛古井不波, 却仿佛蕴含着更深邃的东西,令人难以看懂。 他嗓音低低的, 很平缓的开口:“他说要在公司里,稳定大局。” 秋桐没忍住“嗤”一声笑了, 幸灾乐祸道:“我还不知道原来他眼皮子这么浅,如今父亲病重,他还什么身份都不是,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管理公司?” “呵~不知道秋文生醒来发现他孝顺懂事的儿子是这么个德行,会不会直接被气死?” “小姐,慎言。”六叔看了眼那两位年轻护士,抬脚往外走,“出去说吧。” 秋桐不动声色跟上。 两人在楼梯口停下来,相对而立。 “他的情况怎么样?” “不好,先生近来身体越来越差,昨天又受了刺激,医生检查过了,他的病情比较严重,虽然抢救过来了,但会有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瘫痪?” “不止是身体上的运动障碍,还有认知上的障碍。” “也就是说,他会变成一个瘫痪在床的痴呆老人?” 终究是跟了这么多年的主家,六叔心情复杂难言,沉沉叹了口气道:“如无意外,就是这样了。” 秋桐沉默了片刻,突然轻声道:“他应该早做了准备,立下了遗嘱吧?” “是。” “若说秋文生有没有信任的人,我想只有六叔你了。” 六叔没有说话,抬起眼深深看着她。 秋桐也定定回望过去,“现在他缠绵病榻,以后也不会再有站起来的机会,遗嘱是否能够公布呢?” “我会请律师过来,先生的遗嘱锁在公司的保密柜里,需要律师公证才能开启。” “好。”秋桐点点头,弯唇轻笑,换了个姿势放松了下来,“六叔,如果父亲的遗嘱里要把财产留给那位私生子,您会怎么选择呢?” 六叔也笑了,和蔼道:“小姐叫了我十几年六叔,我自然是向着您的。更何况,这秋家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位继承人。” “多谢六叔,就知道你最疼我了。”秋桐上前,轻轻抱了抱这位垂垂老矣的长辈。在那个家里,无论是做饭的阿姨还是管理花园的大叔,都是雇佣了很多年的老人,几乎是看着秋桐长大的,对她的态度大都关爱有加,其中以六叔为最。 秋家老宅里,只有秋文生厌恶她、冷待她,每次她与他争吵过后,六叔总会去为她求情,或是规劝她不要惹怒他。长大之后,她离家在外,和秋文生的关系降至冰点,只有六叔和她私下保持了联系,因为六叔的儿子,在她的公司里工作,作为她的手下辅佐她,就如六叔辅佐着秋文生一般。 秋家她本不在意,可若是有她厌恶的人觊觎,那便绝不能放手了。 秋文生一直没有醒来,问过护士后,知道他大概要三四天才能醒后,秋桐便与六叔去了承业。 联系好了秋家的秘书部部长,在承业大楼顶层的总裁办公室会面,秋文生的保险箱就在那里。他们是秘密前往的,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公司里灯都灭了,唯有第八层的信息安全部还灯火通明,尽力抢救着崩溃的系统和数据库。 秋原忙完了公司事务,总算想起来要去秋文生面前表孝心,下完班便赶往了医院,守在了秋文生的病床前。不,应该说,他终于发现自己人微言轻,对于处在风雨飘摇的承业集团没有任何作用,他说自己是秋文生的私生子来稳定人心,然而没有人相信他,他发布命令,也没有人听从他的指挥,一位位股东找上门来询问,他无法解释清楚公司事宜。最后还是秋文生的助理卫青安抚住了股东,发布了一系列指令,稳定了整个公司。 他一时发热的头脑冷却了下来,很快意识到,他拥有的都是秋文生给的,但不代表秋文生一死他就能继承他的财产了。外界只知秋家大小姐秋桐,却不知秋文生还有个儿子秋原。所以当务之急,是获得继承权,哪怕秋文生来不及认他回家,只要他立一个遗嘱说把承业交给他,法律证明之下,即使他没有正当的身份,也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权势地位。 秋桐还特意叮嘱了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让他们不要把秋文生的确切病情告知秋原,她想看看秋原费劲心思伺候秋文生后,听说秋文生要痴呆瘫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顶楼一扇落地窗亮了起来,秋桐走进那间巨大奢华的办公室,径自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坐了下来。 “坐。”她抬手示意。 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不算年轻,与秋桐有过几面之缘,当初夏淑云留给秋桐的遗产,就是他在她十八岁那年处理后转交的。 这里只有秋桐、六叔和那位律师三人在场,是一次私下里的会面。 “具体情况也不需要我再明说了吧?”她一坐到椅子上便软了骨头似的,单手撑着下颌淡淡的笑,“金律师,你只需要把我父亲的遗嘱拿出来让我过目一遍,出了任何事都与你无关。” 金律师推了推眼镜,听闻此言论也神色不变,淡然道:“秋小姐,我有我的职业操守,恕我不能从命。” 六叔出声道:“金律师,先生确诊脑出血,哪怕恢复意识也会丧失行动和思维能力,遗嘱是时候拿出来了。” 金律师道:“任何遗嘱都需要在公证处经由公证人的审查公证后才能宣读,我签署了保密协议,不可以私自拿出遗嘱。” “这些我都知道。”秋桐摆了摆手,眉目含了一层笑意,“金律师,我记得你有一位孩子?好像是叫金......” 话还没说完,那位面容冷淡的律师微微变了脸色,惊怒道:“你想做什么?” “不,别担心,我能做什么呢。”白皙的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轻响。秋桐淡笑道:“只要你做出正确的选择,我就什么也不会做。” “我只是看一眼那个遗嘱而已,金律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能保证谁也不会知道我们来过,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只要你告诉我保险箱的密码就好。” 金律师死死盯住她,秋桐面不改色地依然淡笑。半晌后,他妥协了,松口道:“秋先生的保险箱不止有密码,还有指纹锁。” 秋桐毫无意外之色,甚至还满脸的早有所料的模样,轻快道:“我有准备,金律师,你知道他的密码箱在哪个地方吧?” 金律师从座椅上站起身,往办公室一侧的博古架走,他小心翼翼的自一个小摆件里面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钥匙。拿到那枚钥匙后,他接着走到一副山水画后,揭开了那幅水墨画,背后的墙壁上竟然有一个小小的钥匙孔! 真会藏。秋桐玩味的挑眉,一脸兴致盎然的跟在他后面。 钥匙插进孔里,转了几圈,和墙面一个颜色的钢门被拉开,里面是个不大的空间,放置着一个黑色的箱子。 金律师把箱子搬出来,放到了办公桌上。箱子是全钢结构的,严密的没有一丝缝隙,箱面上有一块简单的电子屏,因为没有启动而黑漆漆的。 “请。”金律师点了一下电子屏,屏幕亮了起来,闪烁着红光,他告诫道:“秋小姐,这个密码箱连接着公司警务系统,你必须确保密码和指纹正确,万无一失,不然会拉响警报。” “就算拉响了警报又能怎么样?”秋桐哼笑一声,抬了抬下颌,眼角眉梢皆是不可一世的傲慢,“你去输密码吧,错了也没关系,秋文生已经生死不知,我作为秋氏唯一的继承人,就算提前拿出了自己父亲的遗嘱,难道还有人能拿我怎么样?” 金律师在心底反驳,若你真的如此成竹在胸,又为什么非要事先看过遗嘱,而不是等到公证日当着大众的面听候宣读? 而且作为跟随秋文生多年的老人,他可是听说过的,那位海龟部门经理秋原是秋文生的私生子,秋文生从来没有瞒过身边亲近的手下,秋原的存在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继承人秋桐顽劣不堪不受宠爱,私生子秋原则工作努力负责,虽然有些掩饰不住骨子里的小家子气,可他在秋文生面前是比秋桐受宠的,最后这偌大的家业落到谁手里还未可知。 心念电转间,金律师一心二用输完了密码,等着秋桐解锁指纹。 接着他就见秋桐拿出了一个薄薄的硅胶材质的薄膜,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那层薄膜竟然非常严密地贴合在她的食指上,丝毫不显突兀,仿佛她的手指上没有贴任何东西似的。 她把手指点上屏幕,一道红光缓慢扫过她的指腹,一秒钟后,“嘀”的一声,箱子门悄然打开了。 还有这种操作?金律师大开眼界,学到了一招。 第六十八章 密码箱打开后, 里面放着一个文件夹, 秋桐伸手进去拿了出来, 翻开第一页,垂眼看去。 这份遗嘱的确立时间是半年前,那时候秋文生的身体就开始出问题了。 快速翻动纸页, 白纸黑字写的鲜明,各项条款清楚的罗列其上。财产说明情况那里,分明写着, 秋文生掌控承业公司股份占40%,这40%被他分割开来,其中10%给秋原,剩下30%留给秋桐。 秋桐勾起唇笑, 对于遗嘱的内容她并不意外, 可以说,只要有点脑子,就不会把所有东西都留给秋原。不说她身上已经有25%的股份,就算他什么都不留给她,她也不会一无所有,况且他没有理由把东西留给秋原。他毕竟还忌惮夏家, 秋桐作为夏家的外孙, 深得夏家的外公外婆喜爱,如果他真的把承业给了秋原, 还怕秋原守不住这份家业。 秋文生清楚的明白,秋桐并不如她的外表一般纨绔无能, 她背后支持者众多,自身有着巨大的力量,只要她想,完全可以击溃由秋原管理的承业。 但他为什么要培养秋原?是临到暮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想有个子女承欢膝下?还是说,他要的孩子是像秋原那般的温顺听话,可以满足他的掌控欲? 秋桐可以肯定的是,在感情方面,他给予秋原的甚于自己。最后这个遗嘱的确立,绝对是他权衡利弊做出的无奈选择。若是她没有夏家作靠山,身后又没有任何资本,真的是个只知享乐的纨绔,秋文生的遗嘱一定又是另一个样子。 秋桐双手合上文件夹,对着金律师温和笑了笑,歉然道:“今晚麻烦你了,金律师。” 金律师摇了摇头,问道:“秋小姐看完了吗?” “嗯,可以了。”秋桐把文件夹放回了密码箱,关上了箱门。 把一切复原之后,金律师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那就不送了,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金律师。”秋文生醒来之后,她就会申请遗嘱公证,在秋文生病床前宣读遗嘱。想必到时候,秋原的脸色会很好看吧? 秋文生是在第三天苏醒的,他睁开了双眼,目光却没有神采,呆躺在病床上像一尊塑像。秋原在他身旁细心服饰了他三天,憔悴的面庞禁不住喜极而泣。看到秋桐带着大批的人进来,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他悲痛地道:“秋桐,爸现在需要休息,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那些人秋原大部分面熟,有好几位大股东,还有公司各部门的经理,秋文生的助理和秋宅管家和一些他不认识的人。他一眼扫过去,不待秋桐说话,接着道:“有什么事商量的话,不能找个别的地方吗?” 秋桐双手抱臂看着他演孝子,向后歪了歪头,她身后一个人提着黑色的密码箱摆到了房间里的桌子上。 “来公证遗嘱。”她不屑于与他多交谈,扯着唇淡淡瞥他一眼,径自走到桌边的沙发上坐下。 豪华病房价格高昂,里面的装饰十分奢靡,她身下的皮沙发巨大,一坐进去就像陷进了棉花里。她朝那些人招手:“大家都坐吧,我也是没办法才来这里,毕竟我父亲的密码箱需要本人的指纹解锁。” 秋原就见她那样轻飘飘地无视了自己,而她带来的人,不仅是公司元老,还是各大股东,都唯她马首是瞻,隐隐把她当做主事之人的模样。 这一幕刺激的秋原愤怒不已,明明还没有公布遗嘱,明明秋桐是个纨绔子弟,她凭什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大家的认可?而他同为父亲的儿子,不仅没有正当的身份,还被人瞧不起?危难之际他不离不弃,可没有人听他的指挥,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想到秋文生给过的承诺,秋原暗自忍耐下来,他倒要看看,遗嘱打开后看到秋氏的继承人是他而不是秋桐,她还怎么高傲的起来。 “如诸位所见,家父如今缠绵病榻,医生说即使醒来也没有自理能力,而秋氏正处于危难之际,急需有人来引领。”秋桐随手一指躺在病床上的秋文生,并无恭敬悲痛之色,反而挑着唇笑了,“今日我请的各位都是跟随父亲的老人了,深得父亲信任,我便当着家父的面,请公证处的律师宣读家父遗嘱,无论遗嘱内容如何,一定无异议接受。” “秋桐小姐言重了,我们都期盼着您能接管承业,尽快恢复承业的辉煌。” “是啊,秋先生已经病重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挽救公司的损失!” “遗嘱早该拿出来了,秋先生只有您一位孩子,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秋文生一出事,这些人便换了风向。原来对着她这个只知玩乐的秋家继承人只差指着鼻子说“孽障”了,现今一个个的陪脸谄笑,不知道多谄媚。 屋子里的沙发被坐满了,站在一旁的秋原听到秋桐说的那句“醒来也没有自理能力”,早已经呆滞了。但他来不及去追究这些,因为更重要的遗嘱马上要公布了!要是早知道秋文生要变成个废人,他还这么尽心尽力伺候他干什么! 再看到那些一个个对着秋桐恭维的人,对他的存在无视了个彻底,原本在公司里他跟着秋文生的时候,他们都会夸他一句年少有为,如今秋文生一倒,态度立马转变了。一个个都是墙头草!他怒火中烧,暗自决定等接管了承业后,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等着吧!遗嘱出来你们就知道谁是你们的主子了! 开启密码箱的过程很顺利,密码由金律师输入,指纹是按着秋文生的食指识别的。遗嘱拿出来后由公证处的公证人当众宣读,其中有秋文生的资料,秋家的家庭成员,秋家的家产,以及秋文生财产的分配。 “本人全部不动产,诸如房产、地皮、藏品等,皆留于本人女儿秋桐。其余动产诸如理财资金、慈善基金、项目投资,由女儿秋桐负责。另本人持有承业集团股权40%,其中10%赠与本人婚外子秋原,30%留于女儿秋桐。本遗嘱确定由本人秋文生确立,无任何胁迫,具有法律效力......” 公证人字正腔圆的念完,秋桐一直注意着秋原的表情,就见他的脸上最开始是不可置信,接着变得惨白没有血色,话落之际,他死死盯着那个白纸黑字的文件夹,大喊出声:“这不可能!” 他发狂一般的扑了上去,抢走了那个文件夹,喘着粗气看过去。在发现了遗嘱纸页后的秋文生签名,和他个人的私章后,他的脸涨的通红,满眼都是绝望和愤怒。 “一定是你做了手脚对不对?爸说过的!他会把秋家留给我!一定是你偷偷修改了遗嘱!” 他冲上来想揪住秋桐的衣领,被她一脚踹中了肚子,狠狠摔了出去。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几个助理出手按住了秋原,股东们和各经理则笑容满面的向秋桐道贺。 “秋小姐,噢不,秋总,以后承业就靠您了。” “秋总什么时候来上班?承业亟需一位领导人带领我们走出困境。” “秋总,待我处理好业务交接,稍后我会向您报告最近公司的项目安排。” 还没有坐上那个位置,秋总已经叫起来了。秋桐一律笑着回应,最后道:“今天的事也做完了,诸位请回吧,恕秋某不能相送,我想再陪伴陪伴父亲。” “不敢不敢。” 把人都送走后,她对着留下的助理和六叔道:“你们也回去吧,卫青助理先回公司稳定一下局面,我稍后就去公司。六叔回秋宅休息休息,这两天辛苦您了。” 卫青放开了挣扎不停的秋原,和六叔一起出了门。 病房门合上了,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病床上的老人睁着眼睛无声无息,秋桐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秋原与她隔了个桌子站着,咬着牙攥紧了拳,狠狠盯着她,额角青筋暴起,像一头要吃人的野兽。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原以为希望就在眼前,现在告诉你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是不是很愤怒?” “看见你这么不爽,我就高兴了呢。” “可惜秋文生还留了10%股份给你,你要是安安份份的,也算一跃成为富豪了呢。别这么看着我,用你的脑子想想,如果我真的做了手脚,我会给你留东西?” 秋桐贱兮兮的撩拨着秋原将近崩断的神经,一脸的幸灾乐祸和看好戏。 “你别得意太早。”秋原从齿缝间蹦出几个字,竟然转身出了门,头也不回的径自离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了秋文生说的都是假话,他想不通,满脑子都是疑问。秋文生对他算是关爱的,他送他去国外读书镀金,给他置办房产,谈项目见客户也会带着他一起,虽然不放手中权利,生活上的关心却不少。秋桐则与秋文生关系恶劣,少年便离家出走,常年不归家,父女之间疏离的宛如陌生人。 他为什么把家产留给秋桐?就凭秋桐是他名正言顺的女儿吗?还是凭着秋桐背后的夏家? 但他也是他的儿子啊!他不服! 秋原开着车飞速驶离了医院,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这处公寓是秋文生给他买的,房产证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是属于他的东西。但这么个小房子,怎么比得过奢靡华贵的秋家老宅呢? 想到前段时间得到的消息,他暗暗盘算着,该怎么做,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第六十九章 秋桐回到承业, 顺便带来了一些陌生面孔, 安排进了信息安全部门。公司原部门的员工发现, 那些人一来,便好似力挽狂澜一般,不过两天时间, 承业的系统便被重新编写了,损失的数据库也完美复原了。秋桐带来的人技术十分强,一个个都唯秋桐马首是瞻, 只听命于她一人。公司里的人不禁猜测起来,自从接任公司ceo这几天来,秋桐在众人面前还一副不着调的模样,下达的命令却准确而有用, 几乎颠覆了她一贯对外的形象。 很多人猜测她是在扮猪吃老虎, 因为秋文生的遗嘱公布了之后,秋原的身份也曝了出来。而且这次承业遭受攻击,还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呢。对方来势汹汹,又挑选在袁舟不在的时候,攻击力意外的强势,破坏数据库系统后又很快抽身, 袁舟找了几天也没揪出任何踪迹, 若说不是有人预谋谁也不信。那么恰巧的是,秋桐在接管公司后带来的那些人能力极强, 且她毫不遮掩那些人是她的手下,那是不是有可能那次诡异的攻击她也许知情呢? 袁舟去顶层的总裁办公室报告进度的时候, 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与秋桐的关系并不热络,她极少跟他联系,但就在他回家的前夕,那时他还没产生回家的念头,她罕见跟他闲聊,问他家在哪里,多久没回家了?袁舟家里不在本地,往年专心工作只有过年回去几天,又匆匆忙忙赶回来,被她这么一提突然想家了。 她又是顺口说道,你前几年的年假还没用吧?攒一攒可以回家过个好年了。 “你叫我回家,是为了支开我,方便你计划的实施吗?” “没错。”秋桐坐在椅子里,手上捏着手机,认真跟人回消息,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回答的很爽快。 “如果你在,那我要攻破承业的系统防火墙,怕是要再花一倍的时间呢。” 她垂着眸又看向了手机屏幕,眉眼带出柔软的笑意。袁舟猜手机对面的人一定是那位神秘的“对象”。 “从你第一次认识我,就有这个打算了吗?” 秋桐头都没有抬,在微信里跟安宁聊天,最近天气冷,小姑娘前两天又有些感冒的迹象,天天在家里喝板蓝根冲剂,正在跟她撒娇呢。 “认识你只是意外,就算我们没有交集,到我该动手的时候,你不走也是得走的。” 她说这种让人听起来无情至极的话时,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笑的,甚至都没有看他,仿佛他这个人不值一提。 一股寒意从心脏流出,蔓延至全身,骨髓里都有些发冷。袁舟尝到了嘴里苦涩的味道,静默了一瞬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像公司里那些人揣测的那样,想要尽早获得承业,把秋文生赶下台吗? 【姐姐这边的事马上忙完了,明天去找安安,我们出去约会吧?去迪士尼游乐园怎么样?】 敲下这么一行字,点击发送后,她终于有空闲来回答站着的男人的问题。 “以为我是故意把秋文生气死的?”她挑起眉,看到对面男人隐而不发的神情后,无所谓的撇了撇嘴,移开了视线,盯着自己鲜红的圆润甲盖看,“我知道外面现在都在说我什么,无外乎心机深重、为了钱财谋害父亲对不对?” 袁舟不发一语,脸上的神情却显示着他似乎也是那么想的,无形中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 “外人置评对我来说不痛不痒,我也懒得去理会去澄清。”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嘀嘀”一声,原本冷然下来的面容瞬息间染上了温柔的色彩,秋桐拿起亮起的手机,划开屏幕锁,看到对方回复后,漂亮的桃花眼荡漾成一谭春水。 【想去坐摩天轮,然后在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和姐姐接吻~】 【因为听说,那样就会一辈子在一起~】 这时候,她已经懒得应付任何人了,只想给小姑娘打个视频电话,看看自己几天不见朝思暮想的小宝贝儿。 无关人等还是要早点解决的,这个袁舟还是太天真了,因为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其实是个心机的坏女人,就用这样痛心疾首的眼神看她,好像看错人似的,要知道,她和他可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秋老先生现在的下场,是你早预料好的吗?”秋文生平常对他很不错,袁舟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他没有走,就可以挽救承业,秋老先生也不会出事了。 “你把我想的太神通广大了,虽然我的计划早做好了准备,但也不能确保能把他气到脑出血。”敲信息逗自己小女朋友的时候,她抽空回答,“我只不过是想给他制造点麻烦,阻止他去认领那个私生子而已。” “谁知道他这么受不了刺激,竟然脑出血了。”她语气很惋惜的样子,补充了一句:“我还蛮想看他解决不了公司危机而焦头烂额的样子呢。” 袁舟是很孝顺父母的孩子,不然这次也不会用年假早点回家过年。他不能理解她与秋文生之间的恩怨,但他看到了她对他态度上的冷淡疏离,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过问彼此生活的程度。而且她向他解释了,她并没有蓄意去谋害秋老先生。 这样就够了。 “打扰了。”他注视着那个坐在桌后的女人,她还是没有看他,只随意朝他挥了挥手,便又去看手上的手机了。 第二天,袁舟向秋桐递了辞呈。秋桐什么也没说,十分痛快的给他签了批准两个字。 * 秋原在家里呆了三天,他没有去过公司,连门都没有出,但关于秋桐的消息还是无孔不入的往他脑子钻。他打开手机,各类新闻推广上关于承业的消息比比皆是,微信的员工群里也都在讨论这个新上任的总裁,所有人都在说秋桐年少有为,力挽狂澜挽救了承业,不过两天时间,承业的危机就被解除,各类旗下软件纷纷恢复正常,公司系统也重新运作起来。 人们飞快忘记了秋桐曾经的纨绔浪荡,只记得她这几日的辉煌。整个承业的人都接受了她,甚至由于她出色的外形,在网络上也开始名声大噪。网上一大波网友叫她女神,公司群里议论起她也称女神,一个个极尽崇拜仰慕之色。 秋原从一开始就在关注承业的动态,每天都在想,秋桐那样无知的女人,懂什么企业管理金融互联网?她不过是个草包,就算接管了公司又怎样?就承业被攻击之后那元气大伤的样子,她绝对会束手无策,不把公司搞破产就算好的了。他等着看她狼狈不堪的模样,等着看那些股东员工集体反抗她的场面,到时候他就痛快了。 虽然他拥有的是承业的股份,承业倒台他也什么都得不到。可秋原早预见了由秋桐引领的承业的未来,他趁着消息还没发酵,外界还不知道承业具体出了什么大问题的时候,刚拿到股权后就联系人卖了,拿到了一笔巨款。承业再怎么说也是互联网行业的巨头,得到的钱供他挥霍几辈子也花不完。 他在家里喝着酒,还带了个漂亮的妞来约会,一边沾沾自喜等着看秋桐的下场。可惜等了三天,等来的不是他想看的秋桐被众人鄙夷不屑的场景,手机上的消息源源不绝冒出来,都在赞美她、夸耀她,好像她是多么了不起的人,是拯救了承业的英雄。 他的账户里还躺着那么多个零,此刻却像是在无声的嘲笑他。 秋原想不通,为什么他怎样都比不过秋桐?从小时候就是这样,他是躲躲藏藏的私生子,母亲死后被带回秋家呆了一晚上,被她掐着脖子置于死地,此后便被送去了国外,常年无法回到海市。好不容易长大了,他先她一步进了公司,父亲对他也日渐亲近起来,可秋桐一来,什么都不用付出立马凌驾于他之上,轻而易举便压了他一头。再到如今,公司出问题,他说的话没人在意,父亲的遗嘱里继承人也不是他,说好的认祖归宗犹如泡影。反而是吊儿郎当的秋桐一出马,公司危机完美解决,她积累起赫赫威望,被无数人称赞。 到这时候,再看不出来秋桐以前的吊儿郎当是装的,秋原就真的是愚蠢了。 幸运的是,他虽不算聪明,学不来秋桐的狡诈,却自有自身的阴毒。 如今的他孑然一身,可秋桐......身有软肋。即使她藏的再深,只要存在,总有一天会被发现,不是吗? * 约好了去游乐场,秋桐在公司刚刚稳定下来后,毫无心理障碍的翘班了。作为总裁还是很爽的,光明正大不上班,把事务都交给了下属去干,看他们苦逼至极的表情,还得恭恭敬敬答应下来,简直不要太愉悦。 和安宁约好了在路家小区楼下见面,秋桐终于换了辆车,新开了辆超级炫酷的蓝色迈巴赫,风驰电掣上了路。 “安宁,今天是要出去玩吗?” “嗯嗯!” 抽条条般纤瘦的少女穿了件粉色的毛呢大衣,衣服很厚很保暖,内面是柔软的棉绒。这是安宁最喜欢的一件衣服,粉嫩的颜色可爱极了,款式也很好看,衣领和衣摆袖子上有萌萌的小动物刺绣图案,衣服后面的帽子上还有两只长长的白色兔子耳朵,垂在背后特别让人想扯一把。 “你要不换条裤子吧?看着怪冷的。” 眉眼精致的小少女一头细软的发散在脑后,下面穿了条肤色打底裤加一件短短的褐色格子百褶裙,杨婷婷看着她那细细的腿,就跟光腿穿裙子似的。 安宁摇头摇头再摇头,这一身是她特意配的呀,就是为了好看嘛!女为悦己者容,她也不能例外,想要在秋桐姐姐面前再漂亮一点。 『我穿了秋裤的妈妈,不冷呀。你看外面,今天有太阳呢!』 “行行行,你穿着这样出去,秋桐看见了准要说你。”秋桐一贯是很注意安宁的身体的,比路家人还重视的多。 诶?好有道理的...... 安宁犹豫了一下,又跑回房间加了件羊绒毛衣,才换鞋出了门。 在小区门外等秋桐的时候,她特意站在了阳光底下。冬季的太阳温暖和煦,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前段时间海市下雪,每天都是阴沉沉的,久违的阳光照下来,竟然觉得很亲切欢喜。 美丽的少女低着头站在路边,打开手机玩开心消消乐。之所以没有给秋桐发消息,是怕那个总是违反交通规则的人开车看手机。 一辆车滑过她身边,缓缓停了下来,黑色的车子很低调普通,副驾驶的车窗被摇了下来,露出一张男人的脸。 “路安宁?” 被叫到名字的小姑娘抬起头,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第七十章 秋桐开车到路家楼下时, 小区门口空无一人。她掏出手机看, 也没有未读消息。 【安安, 可以下楼了哦。】 她发出去一条微信后,就坐在车里等。然而等了十分钟也没有回复,更不见有人出来。她干脆下车亲自上楼, 去路家找人。 开门的是奶奶何秀花,她脚后跟着个小豆丁,抱着她大腿仰头望着秋桐。 “秋桐啊?有什么事吗?”整个路家人对秋桐都很熟悉, 她有时周末送安宁回家,自己也会留在家里吃个饭,何秀花对她感官很不错。 秋桐下意识一眼扫过空荡荡的客厅,眼睛望向安宁的房间, “奶奶, 安安在吗?我跟她约了出去玩的。” “安宁啊?她说了要跟你去玩,早上还在家里换了好久的衣服呢。可是她早就下去了啊,有半小时了。” 咯噔一声,秋桐突然觉得心神不宁,一股强烈的不安生了出来。她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我在下面没看见她啊。” 何秀花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些慌了, “安宁那么乖的孩子, 说等你绝不会乱跑的,她能去哪里啊?” 老人家一急声音就大了, 屋子里气氛也跟着急骤起来,跟在她身后的小安远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秋桐, 有些害怕的瘪了瘪嘴,松开何秀花的腿往主卧跑。 “去找找、我们一起出去找找,打她电话没有啊?”何秀花立马就要换鞋出门,苍老的面庞上满是慌乱无措。她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十年前那个冬季,安宁不见的那个雪天,从那年之后,她再也没有叫孩子回家过年,每年都是她来城里。乡下人少,孩子不见了难找,这城里到处都是人都是摄像头,怎么会又丢了呢! “奶奶不急,我们不急,楼下有监控的,我们查查监控,一定没事的。”秋桐自己心急如焚,却还得安慰老人家,怕老人家急坏了身子,“安安那么大的人了,也许是有什么别的事呢?” 主卧里响起脚步声,路南到了假期一般都要日上三竿才起,杨婷婷医院里常年无休,出门去上班了。 “怎么了?”路南是被小安远叫醒的,穿了身秋衣秋裤就出来了,看到站在门口的秋桐,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小辈面前不修边幅确实挺让人难为情。 不过,“秋桐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和安宁出去玩吗?” 何秀花已经换好了鞋,抹了抹眼声音里带了哭腔,“小南啊!安宁不见了!” “什么?!怎么回事!!”残存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路南瞪着眼正要问,秋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安宁的号码。 “叔叔别急,安安来电话了。”秋桐霎时露出一个笑,特意点开了扬声,“安安,你在哪呢?不是说好了等姐姐的吗?” 电话那头却响起了人声,很和气的柔声说:“秋桐,原来还真是你。” “秋原!”男人的声音经过听筒穿出来有些许失真,却仍然让她熟悉,即使秋桐心理素质极其强大,此刻也失态惊呼出声。 “是我。”秋原在那边笑,笑的很开心似的,“你猜你的小宝贝现在在哪?” 秋桐深呼吸,尽力稳住情绪,嗓音里却有着不易察觉的颤:“秋原,我劝你放聪明点,别碰她。” “哦~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突然有些感兴趣了呢。”秋原站在废弃的厂房里,看了眼那被绑在椅子上的小姑娘,突然兴味的笑了。 “不得不说,秋桐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这么小的小丫头,听说才刚上高中呢,跟只小白兔似的,玩起来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秋原!你要是敢动她,我会让你后悔出现在这世上!”秋桐勃然大怒,冷喝道,“你如果想要东西,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好好好,知道你宝贝她,为了藏住她花了你不少心思吧?我怎么敢动你的小宝贝呢,别急,我们之间的账慢慢算。来城南公路上的加油站,我会安排人在那里接你,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哦。” “别耍什么花招,不然我就不能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事了。”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秋桐指尖关节紧攥到发白,她脸色惨白,嘴唇上鲜红的颜色竟也黯淡了下来。 路南和何秀花一直在旁边紧张的听着,虽然听不大懂他们话中之意,却也知道此事是因秋桐而起,秋桐的仇家绑架了安宁,拿安宁威胁她,当下不知该怨还是还怒。 秋桐静默了一瞬,接着向路南和何秀花鞠了一个躬,挺直的脊背弯成了九十度。 “叔叔、奶奶,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会把安安好好带回来,给你们一个交代。” 她说完,直身转向门外就要走,被反应过来的路南喊住了:“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秋桐没有回头,眼角充血般的红了,她拒绝道:“不用,他说了叫我一个人,别担心,我一定会带安安回来的。” 看着秋桐匆忙离开的背影,何秀花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霎时泪如雨下,哭号道:“我的安宁啊!小南,你说该怎么办!我的乖孙女怎么这么命苦啊!” 路南惊惧担忧亦不少,却清楚这件事是豪门之间的恩怨,解决办法归根究底还是在秋桐身上,自己女儿只是被牵连的池鱼。他接触不到上层圈子,同样没有任何人脉去做什么,忙着安慰母亲的同时,他播出了警局的电话。 越危机之时,秋桐反而越发冷静了下来。秋原要的不就是钱、权、势吗?她可以给他,秋家、承业,她都可以给他。 她开着车往指定的位置去,一路想好了无数对策,并冷静播出去几个电话。 * 安宁坐在木头椅子上,这个椅子十分老旧了,她被按坐在上面时,都能看到满满的灰尘,一定把她的衣服弄脏了。她的手被反背到身后用粗绳绑了起来,那绳子绑的很紧,怕她挣脱,牢牢贴在她手腕上,绳上的小刺刺的皮肤发疼。 脚同样被绑了,同样是贴着脚踝绑的,口里倒是没有塞东西,因为秋原说了一句“既然是个小哑巴,那就不用封口了”。 秋原挂了电话便走到了她身边,伸手想来摸她的脸:“真是意外之喜啊,秋桐原来还真的有金屋藏娇呢。” 安宁偏了偏头避开了他的手,瞪着大眼睛恶狠狠的看他,眼神极力显得凶狠,眼底却噙了一汪泪,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她本来在路边等秋桐,结果这人只问了她一句话,立马把她拉进了车里,带到了这个破旧的废弃房子里。 这个废弃厂房里都是杂物,地面是脏兮兮的水泥地,屋子空间很大,很多地方堆满了钢筋水泥石板之类的废弃物。房子里除了安宁和秋原,还有另外三个人,那些人一个个都穿着黑色皮衣,人高马大的彪悍,满脸的匪气,安安静静守在大门边。 安宁听到他们谈话,那三个人是秋原花钱请来的社会人士,都是练过拳脚功夫的。 “你怕什么呢?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干什么要想不开跟着秋桐一个女人?”秋原没再去碰她了,这么个稚嫩的小女孩,他看久了竟诡异升出来一点趣味。 “等我把秋桐解决了,你考虑考虑跟我怎么样?”秋原热衷于抢夺秋桐的东西,人也好物也好,只要是秋桐的,他总会兴趣高涨,就像之前把明宇从秋桐身边挖过来一样。后来他发现秋桐并不在意明宇,瞬间又丧失了对明宇的兴趣,不愿再搭理他,把人丢到一边去自生自灭了。 解决!?是什么意思?安宁骇然睁大眼,呆呆望着他。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明显了,秋原哈哈一笑道:“你以为我就那么蠢?这么好的条件,这么完美的时机,以秋桐对你的重视,她一定会独自一人前来,我把她杀了,再伪造一个事故现场,谁会发现呢?她死了,我就是秋家唯一的继承人,她拥有的东西全都是我的!” 想到秋桐过来会死掉,安宁就恐惧的发抖,她使劲摇着头,眼泪倾泻而下,沾湿了整张小脸。 “怎么,你心疼了?她那种人,你为什么要为她心疼!”秋原状若癫狂,再次伸手不容拒绝的紧紧捏住少女的脸,语速飞快的道:“你知不知道,秋桐为了得到承业,设计她的亲生父亲,致使父亲脑出血瘫痪住院?我的母亲也是!谁都说她是生病死的,可我知道,是秋桐把她害死的!还有我,那天晚上,她把我按在床上,差点掐死!” “秋桐就是个恶鬼!地狱里索命的恶鬼!她那么恶毒,你不许为她流泪!” 脸被掐的疼到麻木,安宁使力张开嘴,狠狠咬在那只手的虎口上。她下了很大的力气,咬下去时没有一点犹豫,几乎是一瞬间,秋原的虎口便皮开肉绽,流出血来。 疼痛刺激的他猛地回过神来,放开了安宁,看着小姑娘两颊边被捏出来的淤青,还有那唇边沾染的血迹,他怔愣了半晌,忽的又笑了。 “不着急,等秋桐来了,我会当着她的面,好好疼爱疼爱你。好叫她尝尝,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被别人肆意玩弄的滋味。” 安宁歪在椅子上,撇着脸不看他,听到他的话,她紧紧闭上了眼睛,脸颊白的像纸,晶莹的泪珠从眼尾源源不绝的滚出来。 手机又响了起来。 秋原看了眼那个“秋桐姐姐”的标注,走到一边接通了,语音轻快道:“到了?” 秋桐道:“我在你说的加油站。” “一个人?” “对。” “好,我想你也不敢冒险去做手脚。等着,我叫人去接你。” “等等,我要看看人在不在你那里。” “怎么,怕我骗你?” 秋桐反问:“我该相信你?” 秋原笑嘻嘻的,“那你打个视频电话吧,我也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一个人,毕竟你可比我狡猾的多呢。” 第七十一章 视频开了, 秋桐坐在车里, 看向手机屏幕那边, 目光隐含殷切。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少女时,她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成了拳,奈何安宁偏着头, 看不清神色,也看不到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隐痛。 “看看,是你的秋桐姐姐呢。”秋原说着, 手机伸到了安宁面前,正对着她的脸。 安宁闻声倏地转过头,急急望向前方。当看到小小的屏幕上那人熟悉的眉目时,心中压抑的恐惧霎时化作泪水喷涌而出。 满面泪痕的少女无声哭泣着, 脸颊两侧还有一片淤青, 看着似乎像是指印,秋桐心如刀绞,极力克制也控制不住露出一丝冷然惊痛来。她努力缓和了僵硬的面庞,放柔声音道:“安安别哭,姐姐马上来了。” 不要来!不要来啊!安宁使劲摇头,定定注视着她, 张开嘴无声呐喊。不可以来!会死的! 秋桐多了解她啊, 她的小姑娘,从来都不懂得掩饰。她深深望进她惊惧的泪眼里, 唇边牵起一抹浅笑,低声道:“别怕, 等着我。” 镜头摇晃起来,出现秋原的脸,“看够了吧?把你那边给我看看,是不是你一个人。” “你碰了她?”笑容隐没,妆容精致的女人目光冷的像冰雪,明艳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哪敢碰她啊,就是逗她玩玩。”秋原抬手给她看虎口的伤,龇牙咧嘴的笑,“还被咬了一口呢。” “呵。”秋桐冷笑一声,敛下眉眼,淡淡道:“我知道你要什么,不过你应该不知道,我很早就立过遗嘱,我死后财产会全部捐赠给慈善机构。” “你!” “所以你最好放聪明一点,若是想要得到什么,就乖乖的,听我的话。” 秋原气的脸色铁青,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他原来的计划就实施不了了! 他怒极反笑,道:“你这话说的,我们不是在做一场交易吗?怎么扯上死不死的呢?我哪里敢做犯法的事,我可是很胆小的。”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秋桐也和和气气的笑了,温声道:“那就最好了,我带了股份转让合同来,事情都是可以好好商量的。” 说完,她转动手机,把摄像头对着各个地方转了转,确定只有她一人后,两人结束了通话。 手中的银白色手机被狠狠砸向地面,碎成了几块,秋原满心愤怒无处发泄,他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主动权又回到了她手上?他又在被牵着鼻子走? 他对与她说的遗嘱虽然心有疑虑,心中其实是信了的。如秋桐这般的人,他在这两日完全认识到了她隐藏的那面,她心计慎重足智多谋,扮猪吃虎这么多年,像这般会做两手准备实在是太正常了。 指使了一个人去接秋桐后,他便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做。秋桐并不如她外表的那般蠢,她狡猾又奸诈,是一个十分难缠的人物。至于这次事件,秋原没想过秋桐会报警,因为在上流圈子里,见不得人的事太多了,所有人都默认会私下解决。大多时候,诸如法律这种东西,对钱与权的束缚并不大。 既然她说带了股份转让合同,那就更加证明了,这个叫路安宁的小哑巴对她的重要性。 很多时候,人无所牵挂才会无所畏惧。任她做了千般准备、有万般心思,却不能割舍这份弱点。只要有弱点,他就有了击溃她的办法。 正如他所想,秋桐确实没有报警。她不敢也不愿去犯险,若是报警后,激怒了秋原,他绝对会拿安宁做人质,做出什么严重的无法挽回的事来。她已经部署好了一切,这次她独自前来凶多吉少,但哪怕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也要把安宁安然无恙的带出来。 只要把安宁救出来,之后的帐,可以慢慢算。 把车子停在加油站里面,秋桐在路边等了将近十五分钟,一辆黑色的大众轿车顺着公路开了过来,稳稳停在她面前。 那辆车靠近时她便心有所感,遥遥望着它暗自思忖开了。照车子行进的速度,如果在挂断电话就出发的话,十五分钟距离应该就在十公里左右,她在来的路上查过附近地形建筑,以加油站为圆心,方圆二十公里内基本没有什么人烟。这条公路是城郊一条国道,附近最多就是些小村落,但也有几家工厂,因为付不起市内的租金,或是污染物排放不达标,零星分布在公路边,都是些小作坊。 心念电转间秋桐便大致锁定了一个位置,这时车子里下来一位彪形大汉,大冷的冬天,他身上穿的黑色的皮衣搭扣是大开的,露出纹满了刺青的胸膛,满身的黑。社。会气息。 “是你吧?上车。”他狐疑扫了她一眼,确定了秋桐的身份后走到了她身侧,一双虎目紧紧盯着她,按着老板说的,要亲自押着她上车,还要收走秋桐身上一应物品。 秋桐很顺从的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她今天穿了件烟灰色的大衣,里面搭了个白色打底毛衣,下面穿的是条铅笔裤,全身上下看的见的只有大衣两侧两个口袋。她不想耽误时间,所以没有任何违抗,甚至还解开大衣给那人看了,里面也没有什么暗袋之类的东西。 “这个袋子里是我带来的合同,应该不需要我解释了吧?”她手里还提了个纸袋子,打开给他看了。 大汉长得人高马大满面彪悍,却意外的心细谨慎,他看过纸袋后亲自伸手掏了秋桐的口袋,确认没有任何物品后才让她上了车。 秋桐垂着眸俯身钻进了后座,她发觉了,刚刚那人给她搜身时,手脚并不安分,她能看出他眼神中的垂涎。 她的外形条件非常不错,而男人都是难抵美色诱惑的,从他对她的态度看,很明显他并不认识她。秋桐猜这人大概是秋原雇来的社会人,那种案底不干净的黑白边缘的混子。以秋原这种没有融入上流社会的身份,量他也请不到多厉害的人物,也只有这些小混混好接触了。 这种人,做事只为钱财。 车子行进很平稳,那人还算有些职业认知,路程中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经常从后视镜看坐在后面的秋桐,满眼的放肆露骨。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秋桐突然出声,大汉吓了一跳。听到秋桐的问话后,他脑中下意识想到老板的话。从秋原的只言片语中,他听出来这女人和他是兄妹关系,似乎是为了家族遗产而结仇,为此老板绑了女人的相好来要挟她。 长得这么漂亮,干什么去找女人?虽然那个被绑的小姑娘也很有味道,但怎么也比不过男人的滋味。他漫无边际想到这里,口里却粗声道:“老实点,别说话。” 秋桐自顾自说:“我叫秋桐。” 我当然知道你叫秋桐,老板骂了你那么多次了。黑衣大汉心说,又撇眼去看了眼后视镜,只见镜中女人弯着红唇,桃花眼轻轻眯起,从见面以来艳丽面容上的坚冰融化,化作魅惑至极的色彩。 “也许你不知道秋桐是谁,但你知道承业吗?知道秋文生吗?知道海市秋家吗?” 看清楚大汉连连闪烁的双眼,她轻轻笑了。 这一趟凶多吉少,一是秋桐没有被蒙上眼睛,二是绑匪光明正大露了脸,如果不是秋原愚蠢,就是他有所准备,打算让她有去无回。 无论他是什么打算,都......太蠢了。 他从来都这么蠢,所以她布置好的那些举措,都用不大上了。 回去也是十五分钟,不出意外,车子停下的地方和秋桐猜测的不差分豪,在这附近唯一一所废弃的旧工厂里。 厂房里阴暗潮湿,杂物堆积如山,空气中一股发霉的淡淡异味。秋桐穿的矮跟皮鞋,踏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喀喀”作响。 屋外阳光普照,进来时她有一瞬间的双眼发黑,看不清屋内情景,走了几步视线才恢复清明。 “老板,人带到了。”大汉向秋原报告后,便站到了秋原身后。 秋桐在看安宁。 她的小姑娘手脚都被绑在椅子上,就在秋原身边极近处。看到她来,小姑娘一个劲摇头,满脸淋漓的泪水,在椅子上剧烈挣扎起来。那张破旧的椅子被她挣的摇晃起来,似乎要跌倒。 “见到你的秋桐姐姐这么激动?” 秋原笑了,他一把按住安宁的肩,把人死死压住了。 秋桐站在他们对面,相距不到五米。她眼里迸出血丝,胸口剧烈起伏着,痛楚与暴虐之气将她的心填满了,那颗心脏每跳一下,都在剧烈疼痛。 徐佳思说她有病,她是真的有病。每当受到极大的刺激,她就会发疯,癫狂。 她从没想过报警,报警了让秋原进监狱?没那么简单的,进监狱实在便宜他了,她要他生不如死的活着。 “放开她。” 她开口的声音哑极了,像砂纸磨过一般。 看啊,她穿着那么工整精致,妆容也漂亮极了,可她满眼的血丝,眼尾红的滴血,紧攥的拳头里似乎有血迹滴落。真狼狈啊。 秋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畅快至极的笑出了声。 “想要我放开她,你先给我签股份转让合同。” “我要所有的。”他加了一句。 秋桐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安宁了。再看下去,难保她压制不住心底的戾气,冲动之下发起疯来。 她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可以。” 第七十二章 “你先把她给我。”秋桐抬起下颌, 指向了安宁。 秋原含笑的表情一顿, “你这是在跟我讲条件?我不放人你不签?” 秋桐缓缓摇头, 冷冷道:“我只有一个人,你怕什么?” 她看过来的视线自然带了股轻蔑,讥笑一声道:“四个大男人, 还怕我这么个女人?秋原,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胆了。” 秋原被她说中了心思,脸上一阵青红交替, 他龇牙咧嘴的吸了口气,不想承认他对她的恐惧,又确实对她手上的股份转让合同眼馋不已,便张口道:“笑话, 我怕你干什么?你说的对, 就算把你们两个放在一起,你们能跑出去?” 想想两个弱女子,他这边有雇来的三个会拳脚的大男人,还能让她们跑了? 秋原定定看了秋桐一眼,俯身去解安宁身后的绳子。绳子绑的太紧,他接了半天解不开, 干脆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美工刀来, 直接划断了绳子。 秋桐看到他手上的刀,漆黑的眼瞳微微闪了闪。 安宁已经止住了泪, 她没法说话,这时候最该做的就是保持安静, 不要成为姐姐的累赘。就如秋桐了解她一般,她同样了解秋桐甚深。她们之间的默契早在日益相处中深入骨髓,一见到秋桐,她就看出来秋桐有备而来,她只需要乖乖配合她就好。 然而再怎么压抑也控制不住担忧紧张。秋原刚把她的脚踝解开,她便站起来往秋桐那边跑,跟着被拉住了。男人的手指像钳子一样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禁锢在原地。 她反射性的挣扎了一下,下意识去找秋桐,接着就在她安抚的目光中安静了下来。 秋桐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的姿态很冷静,甚至有一种诡异的从容。 “你放开她,我就把合同给你。” 她打开了手中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了几张白色a4纸。 “我在来的路上已经签好了,股份、秋家老宅、还有秋文生那些动产不动产,全都可以给你。” 秋原对她有着浓烈的忌惮,她的态度太平和了,放弃那么庞大的财产,她怎么可能那么平静?他心中升起警报,不确定道:“你确定合同是真的?” 那么多东西,真的全都给他? “你可以亲自来看,反正我跑不了不是吗?”秋桐抖了抖纸张,很是随意的模样。 那几张被秋桐随意对待的纸,对秋原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他要的不就是这些吗?真的这么轻易就给他?还是说这其实是幌子? 无论是什么,他都要去拿到手。 秋原四下环视一圈,三个黑皮衣大汉,一个站在他身侧后方保护他,还有两个分散在秋桐两侧看守她,离她不过两米距离。 他心下定了定,抓着手里的人质慢慢靠近秋桐。 走到她面前一米处,他接过了秋桐伸手扬着的纸,同时右手抓着的女孩也被抢了过去。可惜他已经注意不到她们了,他双眼狂热的盯着手中的合同,一一细看下来,秋桐没有骗他,这确实是财产转让书,上面签了她的大名,还有秋家的私章戳印,现在只需要他这个接收人签字就好了。 陷入狂喜的秋原没有看到,秋桐将安宁抱入怀中后,抬手拂了拂耳边的碎发,看了他身后那名大汉一眼。 秋原到处找笔,只要他一签下名字,这份合约就具有了法律效益,他就可以获得那梦寐以求的财富了! 然而他根本没有随身带笔的习惯,摸遍了全身也没找到一支笔,正心急如焚时,离他不远的秋桐抬起手,递过来一支黑色的水笔。 看到他迫不及待接过时,秋桐简直要情不自禁笑出声了。这么蠢的人,真的是秋文生的种? 她揉了揉怀中人的发,把小姑娘的脸按向自己胸口。 “乖乖的,别看啊。”她在她耳边低声说。 下一刻,她轻轻打了个响指,指尖再次拂过耳际。 秋原身后那名大汉得到指示,瞬间暴起扑向秋原,迅速把他双手反剪在身后,同时膝盖狠狠顶向他腿弯,几乎是立刻,秋原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压得动不了身。 秋桐两侧的大汉警觉性一直很高,霎时反应过来,虽然他们并不理解同伴的背叛,却不妨碍执行自身的任务。 一人立即扑向秋桐,一人则去解救秋原。 扑向秋桐的大汉面对一位女人自然而然的放松了戒备,他挥过来的拳头凶猛,直直朝向秋桐的侧脸,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秋桐早有准备,对这样的发展并不意外。 她飞快推开怀里的人,把人推到了圈外,一边矮下身子躲开大汉的拳头,屈肘往他肚腹用力顶去,巨大的重击使得大汉一个踉跄,脑中警铃大作。 这娘们练过的!栽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趁着他步伐不稳,秋桐下一个动作便是屈膝顶跨,对付男性这是最致命的招式,下手重的话,几乎可以让一位大男人瞬间倒地失去战斗力。 秋桐本就满腔暴戾无处发泄,下的每一手都又重又狠,这些大汉也不是真正的练家子,最多会些皮毛拳脚功夫。虽然女性和男性之间有着天然的力量差距,但对于练过许多年的秋桐来说,这种差距不足为提。当年因为力量悬殊被秋原挣开的时候,她就知道力量的重要性了,也做过许多训练。 那朝她扑来的大汉立竿见影倒在地上捂着下。身不住呻。吟,满天都是疼出来的汗水,根本爬不起来了。 她转头看向秋原,被收买的大汉和同伴正打在一起,秋原恰好被放开了。他那一下压下跪地太重,他又一直细皮嫩肉当做公子似的养着,被放开了竟直不起身。 膝盖剧痛之下,他已经知道秋桐那种隐隐的淡定从何而来。 秋桐慢慢走到他面前,低着头看他,极轻淡的笑了。 “你看,你有什么比的过我的?” “你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吗?” 秋原双手撑地,想要站起身,她在用那种俯视的姿态看他,眼神是高高在上的傲慢,好像她是神祗而他不过是她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 “秋桐,你别得意,我要是死了,你绝对脱不了干系。” “呵,你以为我会让你那么轻易的死?” 废旧厂房里最多的就是工厂里的废弃物,那边两位缠斗的大汉还在打,秋桐转身走向废弃物堆边,顺手挑了跟拇指粗的钢筋条。 秋原看着她动作,不禁目眦欲裂。 “你还跟他打什么,去给我把那个女人抓了啊!”他冲着打斗的大汉嘶吼。 可被收买的大汉也是打定了主意缠着另一位,两人根本脱不开身。 再一回首,秋桐已经慢条斯理地走了回来了。她手上那跟钢条有一米长,被她拖在水泥地上,走过来时发出刺耳的金石交击的声响。 “安安,过来。” 她停在了他面前,侧身望向不远处呆滞的小姑娘。 安宁傻傻看着她,这样的秋桐她从未见过。她穿着很干净很工整,漂亮的和这个废弃厂房格格不入,她的妆容精致细腻,脸上挂着淡淡的愉悦的笑,弯起的唇角极其温和柔软。可她的眼眸漆黑深邃,宛若深不见底的深渊,手上拖行的钢条握的很紧,上面沾染了她掌心的血迹。 她明明在笑,却令人觉得心惊胆战,脊背发寒。 她该害怕的,安宁想。可她只想哭,眼眶忍不住发热,泪水漫上来模糊了双眼。 她只觉得心疼,却不懂得为什么疼。 好疼,她好想抱抱她。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奔了上去,扑进了她怀里,紧紧搂住她的腰,把满脸的泪蹭在秋桐的衣领上。 “别哭,姐姐给你报仇好不好?” 她柔声在她耳边说,按在她脑后的手力道很大。 “秋桐!你敢!”秋原大声叫。 接着便是东西挥过的声音,砸在什么物体上面,“咔擦”的断裂声响起,夹杂着男人痛苦的哀鸣。 安宁没有动,没有出声,她轻轻发着抖,抱着秋桐的手臂却那么紧,没有松开丝毫。 “秋桐!秋桐!啊我杀了你!” 秋原一条胳膊扭曲着垂在身侧,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右手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美工刀,凶猛的朝前扑去——秋桐怀里抱的是安宁,他面对的也是安宁,尖刀所指之处,是安宁的后心。 摧毁一个人,只要把她喜欢的东西毁掉,她活着也相当于死了。 他活不了,那她也别想过的好! 然而就在秋桐第一次看到那枚美工刀时,便暗暗提防着,她知道刀就藏在他右边口袋里,她在逼他拿出来。拿不出来当然最好,就怕他最后趁她不注意做出什么来。 看到那锋利的刀尖对着安宁的身体时,哪怕秋桐有万全的准备,也禁不住心慌。她紧紧揽着小姑娘,千钧一发之际飞速侧了下身,那把刀扎在了她右胸上方,而她手中的钢条,则狠狠击在了秋原的膝盖上。 两人都下了死手,秋原瞬间倒地,惨叫一声后再也站不起来,剧烈的疼痛撕裂了他,他脸庞发白滚下层层冷汗,全身力气如水一般流失了。 秋桐扔下了钢条,右手无力的垂下,钢铁落地的声音很响,像一个信号,所有人都静止了动作。 局面已定,激烈的打斗平息,那边缠斗的大汉也停下了手。 四周一片寂静,只余众人粗声喘气的声音。 胸口起伏几下,秋桐松开了按住安宁的手,轻声道:“安安。” 小姑娘怯生生抬头,纤长浓密的睫毛上都是湿。漉。漉的小水珠,像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小钻石。 清透的眼瞳被水洗过,宛如一面镜子,干净的可以反射出秋桐的影子。 “帮姐姐按一下耳后的按钮。”秋桐垂下脸,吻了吻她湿润的眼角,柔软的红唇冰凉,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安宁愣愣偏头,一把黑色的刀柄就在她的脸侧。 少女深棕色的瞳孔放大,小脸上一片空白。 “姐姐……” 她嘴唇颤抖着,吐出破碎的,不成掉的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说了不虐安宁啦qwq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8780960、墨染年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孤独的流浪者 5瓶;堇易一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三章 陌生的女孩声音响在耳畔, 那声音很小很微弱, 轻脆稚嫩, 却如一道惊雷炸响在心田。 身体上的疼痛仿佛脱离了出去,秋桐本来俯身侧着脸,好方便安宁给她按耳后那个隐形通讯器。但此时她已顾不得疼痛, 更顾不上通讯器,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倏地转头看向安宁。 被她一手松松揽着的小姑娘依偎在她怀里, 浑身僵直的像个小木偶,她偏着头在看她右侧胸口上方的刀柄,两行清泪从眼尾滑下,顺着白皙到近乎透明的小脸落在她的衣襟上。 “......安安?”秋桐迟疑地、不确定地出声, 她喉间干涩, 嗓音沙哑,既期盼又紧张。 小姑娘被唤回神,慌忙抬头看她,小小的唇没有血色,像片失去了颜色的花瓣,她再次颤声开口道:“姐姐......” 她应该是吓坏了, 也急坏了, 看一眼那只小刀柄,又回头看一眼秋桐, 眼里滚滚的泪水像珠子一般往下落,无措的连自己能说话了, 都没有意识到。 她只是一个劲的带着哭腔喊“姐姐、姐姐”,细白的手指紧紧揪着秋桐的左手袖摆,满脸的绝望恐惧。 她从没这么恐惧过,就算被秋原带走,被捆在这个废弃的厂房里,都没有感到如此的惧怕。她太害怕了,怕秋桐会死,只要想一想秋桐会出事,她便宛若天塌一般万念俱灰。 “别哭,安安,不哭了。” 秋桐右手没有力气,便抬起左手覆上她的脸颊,指尖抹去冰凉的泪水。她深深凝望着她,眉梢眼角都是脉脉温情,温柔的眼瞳里却浮上一层薄薄的的水气,眼圈一周微微发红。 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无法言说,激动、喜悦、满足尽皆有之。伤痛已经离她而去,只余满心的快把她挤爆炸的欢喜。 她的唇轻轻触碰上安宁的脸颊、眼尾、眉心,温柔地吻去那些咸涩的泪,最终落在小姑娘温软的唇角。 “姐姐没事的,安安不怕、不怕啊。”她脸色不变,表情柔和似水,任谁也猜不到,那刀下的伤口处有一股股的血冒出来。 在那样柔软深情的目光中,安宁终于被她安抚住,理智回笼后安静了下来,只有那双小鹿般的大眼睛里还盛着惊慌。 “安安来,帮姐姐一个忙。我右耳后有一颗按钮,按一下马上就有人来了。” 安宁乖乖的伸手去摸她的耳廓,果然在耳后摸到了突起的异物。 她睁大眼望向秋桐,无声询问着。她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可以说话,习惯性用眼神和表情去表达自己的想法。 秋桐定定看了她一秒,噗嗤一声笑了。她这一笑,身上那个伤口就被扯的发疼,幸好她穿的大衣厚实,洇出来的血没有渗透出来,而是被里面的衣服吸收了。 她悄悄掀起嘴角“嘶”了一声,道:“是那个,按下去吧。” 大冷的冬天,安宁的指尖很凉,秋桐的耳朵更凉。柔软的指腹轻轻按了下那个突起,感觉到下陷感后,小姑娘移开了手指,抬手在自己嘴边呼了口气,然后双手向上伸,小心翼翼避开秋桐的伤处,捂住了秋桐的耳朵。 秋桐又想笑了,面对着小姑娘无措的眼,她极力忍了忍,温声道:“安安,叫一声姐姐听听。” 安宁仰着脸呆呆看她,傻乎乎的怔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上浮现了惊讶的色彩。 她试探着张了张唇瓣,在秋桐满含鼓励的目光中,缓缓出声:“......姐姐?” 她真的说出来了? 她可以说话了? 原来不是在做梦? 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的激动起来,小脸上都是难以置信和满满的惊喜。 “姐姐,我能说话了?” 她还是觉得不真实,不禁朝秋桐求证,得到了秋桐含笑的回应。 “来,多叫几声,姐姐想听安安说话。” 安宁还在激动地回不过神,秋桐一手环着这个小宝贝,静静笑望着她。 “姐姐?” “嗯。” “姐姐姐姐?” “好听,再来一点。” 这话说的不假,安宁长久不能说话,她的嗓音干净而清冽,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还有些小女孩才有的稚嫩软糯,偏偏她说话喜欢带尾音,就和她发微信消息喜欢拖个荡漾的小波浪号似的,她说一句话,最后的尾音总是又轻又软,嫩生生软乎乎,像在跟人撒娇一样可爱。 “跟姐姐撒娇可以,跟别人不行哦。”秋桐对她说。 “诶?安安没有撒娇。”小姑娘委屈的鼓起脸颊,像只肚子里装满水的小河豚。 “安安说话就是在撒娇。” 小姑娘傻眼了,皱着小眉头说:“那、那我以后就和姐姐说话!” 这傻丫头。秋桐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而坚定地道:“这可不行,我的安安可以说话了,姐姐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呢。” 她爱她,却不想禁锢她。她希望她像一位小公主一样,自由快乐地成长,让所有人都羡慕她、仰望她。而不是当一个受人指点的小可怜、小哑巴。她是她捧在手心上的宝贝,怎容他人来指摘? 小宝贝脸红红的抬着小脸,凉凉的小手还拢在秋桐的耳上,大眼睛水润清澈如一汪清泉。秋桐身上插着刀子,这一刻也禁不住想狠狠亲下去。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古人这句话说的真的太有道理了。 然而不待秋桐带伤做点什么,厂房门口便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很杂乱,似乎来了挺多人。 安宁察觉到后吓得一抖,眸中霎时涌出惊慌来。 “没事的,是姐姐的人。” 秋桐忙揉了揉她的脸,待小姑娘放松下来时,门口的人已经走进来了。 来人有五个,都是男性,一律穿着黑色长风衣,步伐沉稳面庞冷峻。 “秋小姐。”五人之中为首一人停在秋桐面前,冲她颔首致意。他眼睛在秋桐右胸上定了一定,询问道:“需要叫救护车吗?” “不必。”秋桐摇头,这把刀看着凶险,其实并不严重,不说冬天穿的厚实,美工刀本身就不大,扎进去的部分没有想象中那么深,“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相信你们是专业的。” “当然,秋小姐想怎么做?” “他,”秋桐看像瘫倒在地无力呻。吟的秋原,“敲断手脚丢在路边吧。” 秋原的膝盖骨在她那次猛击之下碎了,他快要忍受不住疼痛晕厥过去。此时听到这样的话,涣散的精神稍稍凝聚起来,挣扎着喘息道:“秋、秋桐......你不能、不能!” “我可以。”秋桐冷声说,“秋文生有没有告诫你,不要来招惹我?” “秋文生都要避我的锋芒,你有什么资本觉得你斗的过我?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为什么把所有的财产留给我吗?” “好好安抚住我,给你留下难以威胁到我的东西,如果你聪明不来招惹我,你就可以富贵一世。”这是他,变相对秋原的保护。 “可惜你太蠢了,又蠢又贪婪,还没有自知之明。” 她说完,不再理会秋原口中爆出的谩骂,转眼扫过那几个不知何时凑在一起缩在角落安静如鸡的大汉。 还没有出声,其中一位便急急道:“秋小姐,我完成了你的任务,你答应过我的......” 秋桐打断他:“我秋桐说话算话,该给的好处不会少了你的,可你冒犯了我的人,该有的惩罚也别想躲。” “他们你就看着办吧。”秋桐对站在她身前的男人说。 接着她扬了扬下巴,看来来人中最后那个人:“你过来,送我去市区医院。” 所有事都交代完,到这时她眉间才露出几许疲色,她垂下眼,牵住身边乖乖巧巧一声不吭的小姑娘的手,道:“安安,手机还在吗?” “被他摔碎了。”安宁害怕的看了秋原一眼,细声道。 秋桐瞥了他一眼,没事人一样牵着小姑娘往外走,路过长风衣男人时淡淡说了句:“把他舌头给我拔了。” 安宁也听见了这句话,身子抖了抖,可紧握着秋桐的手却没放开,她两只小手抓着秋桐的左手,还握的更紧了。 “怕姐姐吗?”秋桐笑问。 小姑娘很认真很认真的抬眼看她,声音软软的却掷地有声:“不怕。” 她的眼眸还是那么干净而纯粹,纯洁的像一张白纸,就算见过这样的黑暗面,也没有被染黑丝毫。 “姐姐对坏人不好,没有错。”她稚气地说:“要是姐姐对好人不好,那样安安才不会喜欢。” 她是个是非分明的孩子,如果今天秋桐没有救出她,那她们的下场一定会比秋原更惨。她从来不会怜悯坏人,也不会因为秋桐的举动而觉得她不善良。 秋桐低眸浅笑,柔声道:“姐姐的手机在左边口袋里,你去摸出来,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别让他们担心。” 几人已经走出了厂房,到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越野车边,这边停了两辆这样的车子,安宁先扶着秋桐上车做好,才在她衣服兜里摸出手机,找到爸爸的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瞬间便接通了,路南焦急的声音响起:“秋桐?情况怎么样了?” 安宁深吸一口气,竟有些近乡情怯了。 也许是见她没说话,路南沉默了一瞬,突然开口:“是安宁吗?” “是不是安宁?” 听出路南话音里的颤抖,眼泪情不自禁淌了下来,“......爸爸!” “安宁?!” “嗯,是我,是安宁。”安宁抽泣着说。在至亲家人面前,哪怕一丁点的委屈也会被放大,安宁也不例外,后怕在这一刻席卷了她。 “你怎么、你怎么......”路南几乎无法言语,与他一起围着手机听的路家人也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姐姐把我救出来了,我们现在没事了,正在回去的车上。” “好好好,你们快回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安宁转过头想让秋桐也说句话,却见一路走来都面不改色的女人煞白着脸,紧闭着双眼头歪在座椅上。 “姐姐!” 第七十四章 “没什么大碍, 只是失血造成的昏厥, 病人很快就会醒了。” 安宁坐在病床边, 握着秋桐的手,一双眼睛红的像兔子。 秋桐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她换了身病号服, 白着一张脸静静躺在素色条纹的病床上。这是一所专为富豪服务的私立医院,秋桐住的是单人房,病房布置的跟酒店似的。 病房门被推开, 路南走了进来,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心底暗叹一口气。 “医药费交好了,安宁, 跟爸爸回家一趟看看奶奶和妈妈吧, 她们很担心你。” 安宁犹豫了下,“我想留在这里照顾姐姐。” “爸爸知道,秋桐还没那么快醒,我们先回家,去拿点衣物来,你要照顾她肯定要在这里住几天的, 爸爸等会再送你回来。” 安宁被说服了, 跟着路南回了家。 送秋桐来的那位黑风衣男人是“皓月”的安保人员,他们都是退役的军人, 负责皓月的安全防卫。把人送到医院后,办理完住院手续他便离开了, 他不是秋桐的助理,没有权限和义务去做更多的事。恰好他走之前路南赶到,把余下的各类手续给补办了。 护士小姐在给签署知情同意书和填写住院人信息时,询问路南和秋桐的关系,路南一律回答,他是她父亲。 至于他说出那句话时的复杂心情,大概没人能理解得了。 路南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他能这么平静,面对着一个要把自家宝贝女儿拐走的人,他还给她交高昂的医药费,给她请了护工,说自己是她爸爸? 虽然变相来说……确实算得上是爸? 等红绿灯的时候,路南抬手抹了下脸,迟疑的开了口:“安宁啊,你跟秋桐……” 到底还是说不下去了,一想到自家女儿才十六岁,不仅天天跟秋桐吃住在一起,说不定很可能还睡在一张床上,路南就说不出的暴躁。 安宁坐在副驾驶,偷偷觑了眼爸爸,路南面沉如水没有看她。 她一下子就害怕起来了。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路南疑惑转头,就见软乎乎的小姑娘小小一只,缩在座椅上低着头红着眼,咬着唇默默的流眼泪。 路南本身就对这个亏欠良多的女儿没辙,一直以来都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安宁也很乖巧听话,这么多年来,他从没见过她这样哭过。还是为了那个秋桐哭的!路南咬牙切齿。如果他知道安宁在秋桐面前差不多就是个小哭包,他会更不平衡的。 当务之急不是兴师问罪,而是哄好哭唧唧的女儿。 “别哭别哭,爸爸不是要说你,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了解一下她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不用说了,看安宁这样子,差不多被秋桐吃的死死的了。 路南降低车速,抬手抽了张纸巾递了过去。 小姑娘拿着纸巾擦了擦眼泪,又擦了下鼻涕。眨着红彤彤的大眼睛望着爸爸,鼻尖也红红的,抽抽搭搭的说:“爸爸真的不说我吗?” “真的,你说什么爸爸都不会生气。”路南就差指天发誓了。 安宁犹豫不决的揪着手指头,声音细声细气的:“我、我和姐姐在一起了。” 即使路南早有预料,还是禁不住眼前一黑,怒火冲天而起。他之前只是猜测,还是从秋桐接的那通电话里察觉出来的。秋桐的仇家为什么要绑安宁威胁她?肯定是安宁和秋桐关系不一般啊!再听那人一口一个“你的小宝贝”,她们之间的关系简直昭然若揭。 虽然他做好了她们在一起的准备,可也侥幸以为最多不过处于暧昧阶段,毕竟安宁这么小!怎料秋桐还真下的去手! 这一刻,路南对秋桐所有的好感付之一炬。就算秋桐帮了安宁良多,就算因为她安宁能说话了,就算她给安宁挡了一刀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知。还是不影响岳父对女婿天然的排斥和敌意。 “她碰你了没有?”路南忍不住问。 被问到这种问题,小姑娘白皙的脸上飘过红霞,但因为是爸爸在问,她还是支支吾吾回答了:“没、没有……姐姐说我还没有成年……” 听到了还算满意的回复,路南依旧难忍怒气:这话意思是成年了就可以碰了?! 路南,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然后被他妈何秀花给抽了下脑门。此时他们已经到家,路家一家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安宁面对着三堂会审,审问人分别是爸爸路南、妈妈杨婷婷和奶奶何秀花,小弟路安远坐在妈妈怀里陪审。 明明白白交代了和秋桐之间发生的所有事后,路家各位家长发言了。 “只要安宁幸福,妈妈都同意。”这是杨婷婷的观点。 路奶奶虽然是上一辈的人,可她紧跟潮流,作为附近一带广场舞大姐,处了无数个老姐妹,听说过各家各户的八卦。现在这个社会,年轻人太过浮躁,感情问题数不胜数,真正的爱情就跟无价之宝似的难遇。路奶奶很开明的说:“我跟儿媳一个意思,秋桐对安宁是一顶一的好,大家也都长了眼睛看的出来,我们安宁遇见了真心相待的人,奶奶支持!” 说到“长了眼睛”时她还特意瞟了路南一眼。 路南气死了,偏偏他还没法反抗,一个老婆一个妈,他说啥都不行。 “不是,你们没看出来秋桐不怀好意?安宁才多大啊就答应她?她家里还有钱,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心抛弃我女儿……”话还没说完,又一掌啪上头,那边安宁眼睛红了一圈。 “不怀好意会拼死救安宁吗?不怀好意会对安宁那么好吗?你也说了她有钱,长的又标志,想要找对象不是等着挑,怎么看上我们家安宁了?不就是真心喜欢吗?” 被狠狠修理一番后,路南安静如鸡,再也不敢发表任何言论了。 更何况就算他敢说,自家女儿就会双眼噙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再多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 安宁提出要去医院照顾秋桐,杨婷婷说:“该去,我们家可没有忘恩负义的人,秋桐救了你,你要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等晚上妈妈给你们带饭,别吃医院食堂,不好吃,妈妈炖骨头汤给秋桐补补。” 于是路南又憋屈的把安宁送回了医院。差不多过年,他已经放假了,干脆也没走,和安宁一起陪在病房里。 在他看来自己女儿就是只小白兔,秋桐则是对小白兔虎视眈眈的大灰狼,又阴险又狡诈,诱拐小白兔自投罗网好一口吃掉。 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她让安宁和她一起住!路南后悔的不得了。 秋桐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男人端坐在床边,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看清男人的面容后,她吓了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叔叔?”她觉得嗓子有点干,说出来的声音很哑。 她伤的不重,慢慢坐直了身子,四下环顾一圈,见一旁有杯倒好的水,便拿起来喝。 “安安呢?”水的温度恰好入口,不烫不凉,一口下去瞬间抚平了口中的干渴。 刚刚医生过来观察过,说秋桐马上醒,安宁怕她醒了饿,跑去楼下食堂买饭了。她也知道路南对秋桐意见很大,所以自己去了。 安宁被带走时是早晨的八点多,两人回来则将近十一点,秋桐又进医院处理完伤口,现在都快下午两点了。安宁没有吃午饭,路南之前在家吃过,杨婷婷劝安宁在家吃个午饭再回医院,小姑娘死倔不吃,怕秋桐醒了看不到她,一定要赶紧回去。 路南不说话,面无表情继续盯着秋桐。 “叔叔,怎么这么看我?”秋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了笑道:“我知道这次事是因我而起,我不该把安宁牵扯进来,我的错我会弥补的。” 路南冷笑一声:“你的弥补就是把我女儿拐去当老婆?” 秋桐正喝着水,“噗”一下喷了出来。她咳了好几声,伤口都有些发疼了。 “叔叔,你误会了——” “误会?难道你没有跟我女儿在一起?你知道吗,诱。拐未成年是犯法的,我完全可以去告你。” 秋桐心下一沉,苦笑道:“我是真心喜爱安安,并没有诱。拐她——” 路南打断她道:“不管你是不是真心,反正我绝对不会同意!” “爸爸!”病房门口站着的小姑娘一手提着打包好的饭菜,一手抹着眼泪,满眼受伤地看着他。 路南慌忙站起来,差点把椅子都给带倒了。他手足无措的走到安宁面前,跟犯错了的小学生面对老师一样。 安宁抽噎着:“妈妈和奶奶都同意了,你还这样,我、我不跟你讲话了。” 然后她就路过他,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病床边,对着目光担忧的秋桐破涕为笑。 秋桐听到那句“妈妈和奶奶都同意”就放下心了,她从床头柜子上抽了张纸巾,轻柔地给小姑娘擦泪水涟涟的小脸蛋,一边轻声道:“爸爸也是为了安安好,不哭啦,总有一天爸爸会看到我对安安的真心的。”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秋桐了。 在路家接到秋原电话时,她就知道,她和安宁的事瞒不住了。她这边没有任何阻碍,如今最难的就是让路家人接受。所以她亲自只身赶去救人,所以她明明可以先打断秋原的右手让他拿不出刀,却依然受了那么一下。 果然,小小的计谋得到了超乎意料非常完美的结局。 这边秋桐心里转着小九九,那边路南后悔不迭。安宁才恢复过来,可以说话了,他巴不得多听她叫几声爸爸,可她说什么?以后不跟他讲话了? 路南背着安宁瞪了秋桐几眼,暗想,以后要说狠话就该趁着安宁不在说,不能被她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桐姐是真的阴险狡诈,不带掺假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孤街醉人、丸子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无痕 10瓶;精致的杨猪猪、孤独的流浪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五章 秋桐在医院住了一周, 医生看过她的伤势后就让她出院了。 在这一周里, 安宁和护工是全天候留在医院照顾她的, 路南则是白天来,晚上回去,杨婷婷一般会让他带饭菜过来, 她和奶奶何秀花也来过几回,不过她要上班何秀花要带安远,都没多大空, 不像路南可以天天过来。 不知情的护士小姐姐来给秋桐打针的时候,还说他们两父女情深。 这可把路南给气坏了,但他又做不出把人丢在医院,让安宁一个人陪她的举动。这么些天了, 他也发现了, 秋桐似乎是个孤家寡人,住院期间没一个人来看过她,偶尔来的人也大都是助理之类的,向她报告工作顺便带文件给她签署。 路南问过之后,秋桐就向他讲述了一个,爹不疼妈早死一个女孩孤苦无依成长的故事。前段时间公司出意外她爹被气到脑出血中风, 结果还有私生子跳出来跟她争家产, 所以才会发生安宁被绑架的事。 当然她没说,她那个爹现在脑出血中风躺在家里被护工养着, 私生子哥哥被她打断了骨头扔路边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安宁是不在身边的, 路南也就挑安宁不在的时候才会刺她一下,平常只敢对她冷脸不敢说狠话,怕自家女儿不理他。 路南原本是想找个理由挑剔她人际关系不好,家庭不和睦,再说一句她和安宁不合适云云,听她说完便沉默了。 秋桐又极其懂说话的技巧,讲这些事的时候语气很云淡风轻,好像并不在意,偏偏那双眼黯淡无光,满脸的哀莫大于心死,似乎是伤极了才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看着让人心疼的不得了。 路南虽然口里说不同意不合适,这么多天下来却每天都按时赶到,给她们送饭,和安宁一起守着秋桐。说到底他就是嘴硬心软,对于秋桐的不满是基于“我女儿这么小她竟然敢下手”的想法上,与秋桐的人品是没有关系的。事实上,如果不是站在“岳父”这个位置上,他对秋桐的评价只高不低。 他看过秋桐与助理谈论工作的认真,见识到了秋桐对安宁无微不至的关爱,也了解到了秋桐真正的身份。之前网上到处都是秋式新掌权人上位的消息,他看过却没放在心上,那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和他这种平头老百姓八辈子搭不上边,哪里知道彼秋桐就是此秋桐。 现在跟他讲,这个拐走他宝贝女儿的大灰狼,其实是顶级豪门的大小姐,前段时间更是成为秋家的当家人。这样他仰望都没资格的人物,其实和普通人一样有着喜怒哀乐,还为了自己女儿挡了一刀,对安宁死心塌地以至于对他这个父亲也温和有礼。 路南莫名有了一股诡异的自豪感,秋桐这种身份的人对安宁好,除了真正喜欢那不可能有别的理由了。由此可见,他的女儿有多好,即使是阅尽千帆的大小姐也会情不自禁喜欢上。 女儿奴的路南想法很简单,谁对他女儿好,他就觉得那人慧眼识珠,好感度可以立马彪到最高值。 而且只看秋桐本身,有一份正当的职业,家里没有老人和兄弟姐妹,安宁和她在一起就不用侍候公婆,将来还不用遭罪生孩子,虽然两人同为女性,但路南相信秋桐有能力让所有人闭嘴。 综合考虑来看,秋桐是最合适安宁的人。 路南在仔细思考了几天之后得到了以上结论,倒不是他突然想开了,最初的契机其实是他在家里跟杨婷婷交谈,杨婷婷说服不了他去接受秋桐,气的给他抛下一句“那你想想以后安宁嫁人了要伺候公婆要生孩子带孩子遭罪你该怎么办”。路南一晚上没睡,他想到了自己,他和杨婷婷也算是恩爱夫妻了,两人是读大学在一起的,读的书多了人总会开明的多,他们都是讲理又温和的人,但哪怕他自认对她不差,却也不敢说杨婷婷不辛苦不累。 一位女性,只要她嫁给一个男人,除非男人爱她到极致,心甘情愿做家务包三餐带孩子侍奉老人,不然女人总是辛苦劳累的。路南不想安宁如世间千万般的女人那样,囿于家庭困在材米油盐里,他希望她活得自由又幸福,被人捧在手心上疼宠。 他近距离观察了秋桐和安宁好几天,看到秋桐哪怕受伤也不让安宁干活,对安宁的一言一行间散发出从心底溢出来的温柔。碍于他在场,两人没有做什么出格的行为,但路南也看出来了,秋桐看别人和看安宁是不一样的。她对着助理对医生对护士,就算是对他,态度算的上礼貌温和,那双漆黑的眼却是冰冷的。然而一看到安宁,仿佛冰雪消融万物回春,那眼神不止柔和一个度,堪称变了一个人好吗?就连打针的小护士都看出来她俩关系不一般了! 有一次小护士过来查房,正巧碰上路南在挑剔秋桐,意有所指的说:“我昨晚在网上看到一个新闻,说父母不同意孩子出柜,逼一对同性恋人分手,那家孩子就想不开自杀了,哎,真可惜啊。” 当他看不出来,这话是对着他说的吗? 路南反对的源头根本不在于同性,事实上,同性这个问题在路家最不重要,他们一致认为,挑选伴侣重要的是品格而不是性别这种东西。 所以在意识到秋桐是个很好的选择,而他无法反抗家里两个女人的决定,更不能改变安宁的想法之后,路南和秋桐背地里的交锋偃旗息鼓了。 “你那个私生子哥哥现在在哪?”路南拧着眉头说。 之前他是报了警的,但要说明情况和信息,当时他了解情况不多,只在电话里听到秋原叫秋桐过去加油站,警方到加油站时秋桐已经离开了,之后一番排查也没发现什么踪迹,接着安宁就被救出来了,路南只得尴尬的再打电话去说不用找了人回来了,警方还批评了他一通。 后来知道事情经过,路南又想报警叫警察去抓秋原,被秋桐按了下来,她说她已经教训过他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看在是家人的面子上,就放他一马吧。 “他啊,我也不知道。”秋桐唇角勾起一个笑来。 路南定定看了她一眼,不再问了。秋桐不让他报警,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他面前这个温和有礼的年轻人,也许并不如她外表那般安分无害。 过了一会儿,安宁回来了。她在一边的卫生间里洗水果,一盘子黑提子被她一粒粒摘下来搓了一遍,手指碰了冷水冰凉凉的,冻的通红。 秋桐心疼的不行,之前在家里洗水果都是她在做,竟然不知道安宁洗提子的方式这么特别,她拢着她的小手轻轻搓揉着,把人拉到身前暖了半天,安宁洗好的提子放在一旁看都没看一眼。 “洗好啦,姐姐吃水果呀。” “先放着,手这么冰,冷不冷?” “不冷的。” “以后不许洗东西,要洗可以叫张姨洗。”张姨是请来的护工。 “张姨回去吃午饭啦。” “那也不行,姐姐会心疼。” 说完她低下头,在掌心里的小手上轻轻吻了一下,温热的唇触碰到凉凉的指尖,像火一样一瞬间燎原。 安宁脸爆红,路南就在旁边面无表情看着她们,慢吞吞吃着高品质的无籽黑提。 那边两个小情人儿完全无视了他,并开始讨论起提子和葡萄这类水果的清洗问题。 “洗提子只要用水冲一冲,不用摘下来。” “那样洗不干净呀。” “摘下来很麻烦,你看你的手这么冰。” “可是,姐姐吃葡萄不喜欢吐皮……” “……” “所以要洗干净,不然吃下去会生病的。” 秋桐忍俊不禁,仰头对着站在面前一脸乖巧小姑娘道:“看来我需要改一下这个不好的习惯。” 路南“呸”一声吐出一块皮进了垃圾桶,提子很甜,他怎么觉得有点牙酸呢? 医生给开了出院证明后,秋桐就出院了,她没去锦绣学府,反倒回了木樨园。 木樨园她住了太久,留下的东西有很多,那里更方便一点。而且安宁过年不能跟她一起住,在哪里都是一个样。 安宁和爸爸把人送到家,征求路南的意见想留在家里照顾秋桐被拒绝后,她只能依依不舍的走了。 木樨园的房子将近半年没人住,屋子里显得十分空旷。有人提前来打扫过,空调开了很合适的温度,地板干净光洁,空气里一股草木的香气。 秋桐走到阳台躺椅里坐了下来,掏出手机发出一条短信。 『这么多天了,查清楚了吗?』 那边秒回复:『有眉目了。』 窗外有阳光透过玻璃窗洒下来,温暖的像泡在温水里。 秋桐懒洋洋的眯了眯眼,修长的指节轻敲屏幕:『我的耐心不多,再给你两天时间。』 『好的,老板。』 退出信息界面,转手点开微信,置顶那一栏的备注是一颗简简单单的红色爱心。 秋桐敲键盘:安安刚刚走,姐姐就想你了。 安宁坐在路南旁边,抿着唇弯着眸偷偷的笑,捏着手机哒哒哒回:我明天就去找姐姐~ 秋桐:爸爸会不会生气? 安宁:生气也不怕,妈妈和奶奶会帮我~ 路南瞥一眼抱着手机笑眯眯的小少女,不用猜就知道是在跟秋桐发消息。她手上的手机也是秋桐给买的,跟秋桐同款的一个高奢品牌,秋桐是黑色的,她的是白的。 他清咳了几声,想提醒一下让安宁收敛些,跟爸爸一起还找秋桐聊什么天?安宁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正巧撞见路南偷瞄过来的视线。 “爸爸,开车要专心,注意看路。” 贴心的小棉袄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晚,本来可以准时的!结果晚上跟我妈吵了一架!浪费了一个小时! 第七十六章 秋桐在家呆了两天, 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可家里的小朋友还是管着她, 这不让做那不让干的,生怕她出了个好歹。 每天被要求坐着休息不许剧烈运动,秋桐觉得自己快生锈了。 两个人呆在家里, 除了聊天看电视玩手机,或者秋桐坐在书房看书,安宁在她旁边写寒假作业, 就没别的事可以做了。当然秋桐也想做点别的事,可晋江他不让啊,吻一下都要锁,她都快憋屈死了。 这一天吃过午饭后, 秋桐有了个主意。 “安安, 想不想去楼上看看?”秋桐指着客厅角落里的楼梯说。 安宁睁大了眼,疑惑道:“可以上去吗?” 她在这里住了很久,一次也没有上过楼,也没见秋桐去过。说不好奇是假的,但她没那么重的好奇心,偶尔会想象一下上面是什么样子, 却没有擅自进入。姐姐不上去一定有她的理由, 她不能窥探别人的隐私,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当然可以, 楼上很好玩哦。” 木质的楼梯踩上去有种很温暖的感觉,楼梯过道边的墙壁上挂了好些画, 大都是水粉和油彩画的小动物和花草,笔触很稚嫩可爱,用色新奇而亮眼,色彩斑斓十分童趣。 见她在看那些画,秋桐有些尴尬的撩了撩头发,“这些是我小时候画的。” 安宁盯着一只粉白的小兔子挪不动眼,闻言惊讶回头,赞叹道:“姐姐好厉害!” 她脸上满满的崇拜,看相秋桐的眼睛闪闪发光,好像会画这些画的秋桐多么了不起似的。秋桐罕见的脸热,故作镇定道:“只是小时候画着玩的,我已经很久没动笔了。” “诶?为什么?”小姑娘很失望的样子,细软的指尖点在憨态可掬的兔子身上,明眼看得出的喜爱。 “因为不喜欢了。”秋桐语气淡淡。 安宁瞅她一眼,慢吞吞靠近她,温凉的小手勾住了秋桐的手指。秋桐的手一贯的暖烘烘,碰上去像个暖宝宝,她挑起眉,看着面前的小少女牵着她的手摇了摇,声音跟人一样软乎乎的:“你会不喜欢安安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敢看她,垂着眼像只可怜兮兮求主人怜爱的小猫咪,樱粉的小嘴儿微微嘟了起来,看着可爱极了。 秋桐快被她气笑了。 她稍稍一动便挣脱了小姑娘的手,立时就见她委屈的瘪下了嘴,小脑袋更低了下去。 这小丫头,哪里学来的患得患失?是她没有给她安全感吗? 女人柔软的指腹掐上小少女尖尖的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秋桐往前走了几步,安宁不受控制的往后退,直到被压在楼梯边的墙壁上。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惊惶的看着她。她以为秋桐生气了,吓得眸中慢慢浮出一层雾气。眼看着就要凝聚成水珠,哗啦落下来了。 当女朋友问你爱不爱她的时候,你最好不要跟她讲道理,也不要觉得她无理取闹,因为这是她太爱你的一种表现,你应该用实际行动证明,你到底有多爱她。 这是秋桐不知道在哪里听过的一句话,她觉得很有道理。 “闭眼。”她不带丝毫情绪的吐出两个字。 安宁肩膀一缩,下意识闭上了眼,眼角沁出一点泪花,下一秒如风暴席卷般的吻便落到了唇上。 秋桐停下来的时候,小姑娘挂在她臂弯里止不住的脸红心跳,手脚发软站都站不住。 粉色的唇瓣染上了艳丽的红,秋桐指尖在上面抹过,沾了一点水渍。 “还要不要问?”她脸不红气不喘,在安宁耳边柔声说。 “你、你还没回答、唔!” 良久,秋桐停下来,唇边挂着餍足的笑:“还问吗?” 小姑娘眼泪汪汪:“不……” 以前秋桐吻她都很温柔,这次风格大变,跟要把她吞吃入腹似的凶猛,还稚嫩的小少女根本招架不住。 “乖。”秋桐揉揉她发顶,搂着她上楼梯,“我们上去吧。” 安宁原以为,楼上从来没有来过人,应该会很脏,很可能灰尘遍布。可事实上,这上面很干净。 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楼梯,她一走上去,就被扑面而来的阳光刺得眼睛眯起。二楼和一楼的构造相似,一个客厅三个房间。客厅里空荡荡的,只在落地窗边摆了张雕工精细的木椅,椅子不大但十分精致漂亮,有着欧洲古典家具的样式。 地板干燥没有一丝尘埃,也许是上面的窗帘常年打开,阳光直射在上面的缘故,地板的颜色和楼下有些不一样,楼下是暗红的颜色,这里被太阳晒的褪色了许多,暗红淡成了浅红。 “好空旷。”安宁轻声喃喃。 “东西都收进房间去了,怕太阳晒坏了。”秋桐说着,牵着她走到最近的一扇门边,拧开了门。 安宁跟在她身后走进去,眼睛扫过室内后,情不自禁发出“哇”的惊呼。 这间房里摆放的大都是藏品,和客厅里那把椅子很类似,多是欧式的家具、梳妆台、油画饰品之类的,安宁看到一盏漂亮的台灯,灯罩华丽繁复,灯台上雕刻着小天使的浮雕,好看的不得了。还有一个镶嵌着翠绿色宝石的项链,躺在玻璃制的首饰盒里。再一转眼,又有一把花里胡哨的长剑,剑柄上刻了精致的花纹,剑鞘做成扭曲缠绕的藤蔓,她甚至看到那藤蔓上的叶子,连叶脉纹路都栩栩如生。 “这些都是我妈喜欢的。”秋桐抬手摸了摸柜子上立着的小天使的铜塑,小天使是笑着的,背后的羽翼张开翩翩欲飞。 安宁看的目不暇接:“真的好漂亮。” 秋桐不屑一顾:“我不喜欢,都是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被小姑娘白了一眼后,秋桐很豪气的说:“你喜欢的话都给你。” “早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就该早点带你来看了。” “现在也不迟呀。” 从房间里出来,安宁手腕上带了一串坠着五颜六色小石头组成的链子。那些小石子一个个都没有固定的形状,晶莹剔透的挂在银色的手链上,像一个工艺品。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些跟造假水晶一样的小石子其实是一颗颗货真价实的宝石。 第二个房间在隔壁,这个房间门也不一样,门上挂了幅画着一位女人的油画。女人穿着白裙子,黑发披散站在花丛里,她的脸很美很清丽,可神情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忧伤。 安宁看着看着便被影响了,迟迟无法回神。 一只温暖的手拦住她的视线:“别看。” 小姑娘眼睛微微发红,转过脸不敢看了,靠着秋桐小声说:“她好像很难过。” 秋桐推开门,沉默了片刻才像自言自语一样道:“她已经不难过了。” 这间房很普通,是很传统的卧室装扮,一张大床摆在中央,房间里还有衣柜、书桌、沙发和梳妆台。这是一间女人居住的卧房,没有什么特别的,唯一亮眼的就是在一面墙壁上,挂了许多照片,照片的主人公是门上那个画里的女人。 “这是姐姐。”安宁指着一张照片说。 那张照片上有个女孩儿,四五岁的模样,脸颊圆圆的,大眼睛里黑色的眼珠占了一大半,白白胖胖的像个小馒头。 “咳。”秋桐很尬尴,她小时候营养过剩,长的比较圆润…… “那时候我四岁……” “好可爱呀~”小姑娘看着那张照片目不转睛,恨不得摘下来带走。她把一整个墙壁的照片都看了一遍,看到了秋桐从出生到五六岁的所有变化,开心的说不出话来,笑的大眼睛弯成小月牙。 最后是被秋桐拖出去的,她一定要带一张照片走,秋桐不答应,小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撒娇卖萌差点连色。诱都使上了。 出门时秋桐身心俱疲,安宁小心翼翼捏着张照片,抿着唇角悄眯眯乐。 最后一个房间在对面,推开门之前秋桐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 门里是个装扮的极其童趣的婴儿房,安宁觉得像游乐场里小宝宝玩的那种玩具房子。 房间里的墙壁刷上了嫩黄的漆,天花板是蓝色的,画了很多五彩的星星和月亮,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无数的绳子,绳子上挂着小玩偶、小饰品。地板上铺了超级厚实的长毛地毯,地上还有散落的玩偶,都是各种各样的毛绒绒。房间中央有个大圆床,公主床。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公主床,床铺不高,但上面铺的被子看的见的柔软蓬松,还都是粉粉嫩嫩的粉红色,床顶上挂着粉色的蕾丝帐子,梦幻气息十足。 “这是……”安宁试探着问。 秋桐面不改色:“我的房间。” 安宁忍了又忍,瞥到公主床上一个巨大的粉色熊,最终还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了。 好、好可爱啊! 小姑娘刚走进来就觉得这个房间简直可爱到不行,看到那张巨大的粉色床的时候更是双眼冒红心,现在得到肯定回答,再对比秋桐现在的御姐风,简直不要太反差萌好嘛! 秋桐羞耻度爆表,扑上去一把把人压倒。两人身后就是床铺,一陷进去如坠云端。 “不许笑。” 安宁笑的花枝乱颤停不下来。 “再笑我就亲你了。”秋桐威胁道。 安宁瞬间收起笑,清透的眸里笑出的水汽还没消散,小脸红扑扑的。 她抬起手臂,搂住秋桐的脖颈,红着脸凑近她,碰了下她嫣红的唇瓣。 “不笑也可以亲的。” 小姑娘软软的说。 第七十七章 『老板, 查到了。』 在给定期限的最后一个晚上, 秋桐收到这样一条信息。 彼时她正坐在吧台缓慢摇动着红酒杯, 酒杯里的液体是纯净的乳白色,剔透的杯口贴近嘴唇,她浅浅尝了一口, 浓郁的奶香绽开在舌尖。 嗯,这只是一杯牛奶。 『把东西发给我。』 她敲完这几个字,一口灌完一整杯奶, 转身进了书房。 秋桐自认对安宁的保护很严密,绝对不会透露进她所在的圈子,所以秋原是如何得知的呢? 她派人查了她身边的所有人,连徐佳思也没放过, 如今终于有了消息了。 电脑邮箱里有一封新邮件, 她点开的一瞬间,一张男人的照片显示出来。那是个干净斯文的少年人,对着镜头微笑的样子十分好看。 “原来是你。”秋桐惊愕了一瞬,拧着眉心笑了。 难怪她把身边走的近的查了一圈也没查出什么来,原来是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人泄露的消息。 鼠标往下滑,后面附带了陈洐和秋原交谈的电话录音, 还有网上交流的记录。 因为和陈洐接触很少, 秋桐对他并不重视,如果不是这次查出他来, 她险些就要把他给忘了。对于没有意义的人,她从来都不屑于花费精力去在意。 但有时候, 也就是这些小虫子作乱,才会难以察觉。 看到十一假期陈洐和表弟卓毓宣回海市的航班时间,秋桐立刻意识到,应该是这时被发现的吧?卓毓宣和安宁有牵扯,而她每次去学校都没遮掩过,学校里很多学生知道她和安宁的关系好,如果恰巧在岛国机场看见她们的话,那这位卓毓宣同学一定会和陈洐提起。 『老板,陈洐是知情的,他在秋原动手之前飞去了国外,至今未归。』 『他去了哪?』 『F国,似乎是准备在那边留学。』 『行了,不用查了。』 一个星期后,海市三流豪门陈家的生意突然出了严重纰漏,几乎是一夜之间,没有一点浪花,陈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这种小家族的兴衰影响不到任何人,和秋式受到攻击后的动荡不一样,他们的产业做不到垄断,对社会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远在F国的陈洐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回了国,就在年关将近,大街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时候,他拖着行李箱站在被查封了的陈家别墅外,遇见了预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人。 “……是你?” 斯文俊秀的少年人因为家庭变故瘦了一大圈,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挂着黑眼圈,显得很颓废。他眼眶发红,看向秋桐的视线不再如前几次那般柔软清亮,反而有了真正年轻男人的锐利。 秋桐站在他不远处,身边是她最近新爱上的一辆悍马,她微微笑起来,语气很轻松的说:“是我啊,意不意外?” 陈洐摇了摇头,冷冷的说:“我猜到了,秋原没有给我回信,秋家也没有易主,我就知道他失败了。” “你这么聪明,怎么还敢回来?” 她本来以为他会在国外过一辈子,结果得知他竟然回来了,好奇之下便来了这里。就她所知,陈洐和陈家人并不亲近,在知道国内有人报复的情况下,是什么使得他只身赶回来? “因为我想跟你说一句话。”陈洐紧攥着拳,神情里带了些祈求,“这件事和我表弟没有任何关系,他毫不知情,能不能放过他?” 秋桐抬手摸了摸下颌,弯起唇角笑,慢悠悠的说:“不可以哦。” “求你!” “没有用,做错了事就该得到惩罚,无论他是否无意,也改变不了他的过错。” * 快过年那会儿,徐佳思回来了。学校放了寒假之后她就跟着夏清澜去了京市,见了一大波夏家人,玩到差不多过年才回来。 她跟他约法三章,第一年大年夜她要在家里过,此后每年互换。夏清澜一律遵从,她如今是个孕妇,整个夏家和徐家都把她当宝贝似的供着,徐佳思快活的不得了,现在再问她楚临安,她根本不带考虑的说谁记得他啊。 “楚临安今年好像没回来。” 秋桐端着个笔电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股市走形图,一边说。 “谁管他回不回来。”徐佳思拿了罐啤酒,咕咚喝了一大口,满脸的舒爽。 秋桐瞥她一眼:“你现在可是有孩子了,悠着点。” 徐佳思充耳不闻,又喝一口:“桐姐你变了,你以前都是跟我拼酒的。” “我戒酒了。” “行行行我知道我知道,你家安安说喝酒伤身。”徐佳思摆摆手,接着拍了拍自己鼓起来的肚皮,“我跟你讲,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单身狗了啊,你秀不到我。” “对,你是有夫之妇。” 一说到这个,徐佳思就烦。夏清澜对她确实很好,千依百顺说不上,但也无微不至细心体贴。她怀孕之后脾气变的很古怪,他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跟她说话,要吃什么立刻买,哪里不舒服担心的不行,简直称得上是二十四孝男友。 可他不许她喝酒!也不许她泡吧!和之前的狐朋狗友们聚会一定要等他有空,然后他再陪她去!但是他每次下班了西装革履跟纨绔二代们坐在一起,气氛立马就变了好吗,谁还敢放肆玩闹跟她说话碰杯啊? 徐佳思跟他提过这个,结果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晚上把她折腾的死去活来,偏偏他还顾忌着她的身子,就吊着她磨着她,让她亲口求饶说一定不喝酒才罢休。 徐佳思:我恨!我悔!夏清澜就是个白切黑啊! “你说你那个表哥怎么那么腹黑啊!”徐佳思大吐苦水,抱着将近三个月没碰的啤酒眼泪汪汪。 秋桐不理她,临近过年,路南不让安宁过来了,她这几天饱受相思之苦折磨,只得沉浸在工作之中。 徐佳思说着说着又反应过来了,“不对啊,桐姐你也超级腹黑的!难道是遗传吗?” 秋桐白她一眼,看了眼时间,淡淡道:“夏清澜快来了。” 徐佳思闻言一惊,忙看一眼时间,发现秋桐所言不差后,忙咕咚咕咚把一瓶啤酒大口喝完,然后打了个酒嗝。接着她跑到冰箱里拿出一瓶酸奶,喝完后哈了几口气,又凑到秋桐身边让她闻闻自己身上有没有酒味儿。 秋桐:“……” 正不耐烦间,客厅门铃响了。秋桐还没动身,徐佳思就跑过去开门了,门外站着的人不是夏清澜还能是谁? “老公~”徐佳思特别谄媚的叫了一声,扑进了夏清澜怀里。 秋桐:“……”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夏清澜直接从公司过来的,依旧是一袭西装优雅矜贵的模样。他抬手搂住徐佳思,朝跟过来的秋桐歉意一笑:“麻烦你了。” 秋桐道:“不用客气,表哥要不要来坐坐?” 夏清澜婉言拒绝:“今晚和佳佳约好去她家吃饭,就不打扰你了。” 徐佳思一拍脑门:“对哦,我都忘了我妈叫我晚上回去吃饭了!” “时候不早了,那我先走了啊桐姐。”徐佳思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秋桐觉得夏清澜带着她跟带小孩似的,她肚子大不好换鞋,还是他蹲下去给她穿的,真是既当老公又当爸。 出门上了车,夏清澜微笑:“佳佳,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酒的味道。” 徐佳思心虚的说:“我可没喝酒!是桐姐喝了!” “真的?” “嗯嗯,我怎么会骗你呢!”她不动声色的摇下了车窗。 夏清澜沉默了会儿,说:“佳佳,风是从你那边吹的。”所以会把酒味吹到他面前,而不是吹散。 徐佳思瑟瑟发抖,安静如鸡,一晚上小媳妇似的跟在他身后小意奉承,夜里还是没逃过磨人的惩罚。 叽叽喳喳闹腾的人走了,秋桐认真注视着电脑,静谧笼罩了整个屋子,只偶尔又敲键盘的声音响起,越发显得一室清冷寂寥。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屋里没有开灯,黑暗盖住了坐在沙发上的人,而她似乎也遗忘了时间。直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悄然亮起,嗡嗡震了两下。 姐姐,在嘛~ 冷漠的面容悄然软化,心底升起一股暖流,温暖了四肢百骸。 在,今天做什么了? 安宁换好鞋咚咚咚跑进自己房间,捏着手机直接播过去一个视频通话。 秋桐秒接通,小小的屏幕上立刻出现少女巴掌大的脸,她睁着大眼睛,看了一下镜头,然后蹙起了眉头:“姐姐,你那边好黑哦,我看不清你。” “我忘记开灯了。”秋桐起身去打开了灯。 “那你肯定还忘记吃饭了对不对?”小姑娘皱着小脸,要生气了。 秋桐摸了摸鼻尖,在撒谎隐瞒和如实交代中犹豫了一下,道:“我还不饿,等我饿了就去做饭吃。” 安。小管家婆。宁:“你说的哦,等下吃饭了要给我看。” 秋。妻管严。桐:“谨遵老婆大人法旨!” 她还做了个敬礼的手势,把小姑娘闹了个大红脸。 安宁脸颊滚烫,小声嘀咕:“什、什么老婆啊……” 秋桐也是听徐佳思叫的那声老公突发奇想,见她实在害羞,便岔开话题道:“安安还没回答姐姐呢,今天出去干嘛啦?一下午都没有找我哦,姐姐一个人好孤单。” 说到这个,小姑娘眼睛一亮,笑眯眯道:“下午和爸爸妈妈出去买年货了。” “买年货这么高兴?” 安宁摇摇小脑袋,抿着小嘴儿笑,压低了声音说:“妈妈让我问一下,姐姐过年要不要来我家~” 秋桐惊了:“真的?” “嗯嗯!”小姑娘小鸡啄米式点头。 秋桐忍着激动道:“当然要去!”谁不去就是傻子!这可是正式承认了她这个“女婿”的节奏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い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八章 “嗡嗡......”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微弱的震了震, 刚刚走出教室的女孩顿住了脚步, 垂首在斜挎的小包里翻找起来。 雪白的皓腕纤细的像是一折就断, 嫩白如葱段的指尖敲击在手机键盘上,一袭长袖棉裙的女孩低着眸,纤长的睫毛卷翘翻飞, 粉嫩的唇角微微翘起,浑然不知自己已成风景。 现在时刻是下午三点半,接下来就没有课了。早已经记下她课表的某人非常准时, 下课铃打响一分钟,就发过来消息。 『安安,车在校门口,注意安全。』 女孩撩起滑到脸侧的发丝, 轻轻拂向耳后, 白皙精致的侧脸暴露在空气中,美的像一幅精心描绘的人物绘画。 『知道啦~』 只有周三下午是一节课,下课之后秋桐会安排司机来接她去公司。这几年承业转型,她忙到不行,经常加班加点的工作,安宁心疼的不得了, 又帮不上什么忙, 只好经常陪她加班。只要她没课又空闲,就会陪秋桐泡在办公室里, 秋桐看文件处理公务,她坐在一边看书或者做点别的事。 校门口那辆熟悉的车停在老地方, 安宁走近时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憨厚的笑脸。 “章叔好~”女孩特别礼貌的打招呼。 “安宁小姐好,快上车吧,外面太阳大。”章叔说。 太阳确实大,六月份的天气十分炎热,又是半下午的时候,耀目的阳光刺眼极了。安宁一路从教学楼走过来,大学校园又大,她一没打伞二没带帽子,走了十分钟到校门口,整个人都要化了。 钻进车里后一股冷气瞬间包围了她,安宁小小声的叹息了下:“好凉。” 章叔听见了,“空调温度要调高点吗?” “不用不用,刚刚好呢。” 车子缓缓开动,离开了海大校门口,留下原地一堆的议论声。 有人惊叹:“看到没有,是路安宁啊。” 有人鄙夷:“谁不知道她是路安宁啊,每天放学都有豪车来接送她,你没听说过?” 还有人宝贝的收好手机:“拍到照片了,真人真漂亮啊。” 又有人嘲笑:“你直接上学校论坛,上面挂的最热门的就是扒她被包。养的帖子,贴了她好多张上豪车的图片。” “她真的被包。养了?不可以是家里有钱吗?” “你看了帖子就知道了,扒的一清二楚,最开始还有人说她是白富美,后来她高中的同学爆料,说她家就是很普通的家庭,其实是跟了个有钱人,还是个女的。听说她高中就跟那女的住一起了。” “哇塞劲爆,有说她金主是谁吗?” “昨天才出来的帖子,就只扒了她一个人,没提她那个金主,应该是楼主不敢扒。” “说实话,如果我有钱,我也想包。养她啊,真的太漂亮了。” 有个女生嗤道:“庸俗,男人都喜欢这种白莲花?” “看着干干净净清纯无辜,背地里不知道被多少人搞过了。” 这些背后的中伤安宁一概不知,她的生活极其简单,除了上课就是和秋桐在一起,偶尔喜欢做甜点,手机这种东西只是用来联络的。 车子在承业大楼前停下,安宁下了车径自走进一楼大厅,大厅里的前台小姐礼貌温柔的跟她打招呼:“路小姐好。” 安宁点了点头,回以甜甜一笑:“你好。” 她走进专属电梯按下楼层数,关门之后前台小姐悄悄掏出手机摸鱼:“啊啊啊老板娘又来了!” “直面盛世美颜的我死了啊啊啊啊!” “大家谁业绩不好工作不利需要报告的,抓住机会等会上去啊!” 群里一堆摸鱼冒泡的:“多谢报信!” “圆圆真善美好人!” “我马上就去总裁办公室!出来没被骂就给圆圆发红包!” “我没什么报告的,纯粹想去舔老板娘的颜。” “+1。” “+2。” “去去去别捣乱,我们排队都排不完你们这些没事的还来凑热闹。” 自从秋桐上任后,她对与员工的要求越来越高,并且建立了一套评价体系,上级领导下级,下级监督上级,谁工作能力不行,骂你个狗血淋头不说,还要降低工资。当然你如果能力出众,自然也有十分直观的升职加薪。这是一个十分残酷的环境,弱者淘汰胜者生存,没有任何人情关系可走。所以为了高昂的薪水,公司里的员工一个个的拼命做到最好。 当然事有例外,秋桐本身脾气古怪,一旦有人达不到她的要求,绝对要大发雷霆搞的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战战兢兢。但只要安宁一来,她就立即从喷火的暴龙形态化作温柔的猫咪,被顺毛捊了之后态度那叫一个和风细雨,批评也和和气气的。 所以整个公司都把安宁当作救苦救难的菩萨,做错了什么事不用去求神拜佛,只需要求安宁在就好了。 最高层的总裁办公室换了个人坐,里面的装饰也被秋桐要求重新装修了一通。 原来的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办公室必备的家具摆设,一切都很正式而冰冷。如今这个巨大的房间被隔成了两块,一侧是秋桐的办公室,有办公桌、待客的沙发和墙边的博古架。另一侧则由一道摆满了书的书架隔开,那边是一个休息室,有柔软的床铺和衣柜梳妆台,地上还铺了厚厚的地毯。 安宁一般是在秋桐这边待着,累了的话才会去那边睡一会。 推开那扇门就听到秋桐的声音,“宝贝,来让我抱抱。” 女人眉眼间带了些疲倦,斜斜靠在椅背上,她脸上挂了金丝边的眼镜,长发披在身后,望过来的视线柔软而温情。 安宁心软成浆糊,丢下手中的包包,哒哒哒跑过去扑进女人张开的臂弯里。 秋桐得偿所愿似的喟叹一声,抱着软软的小人儿静静坐了会儿。 安宁跨坐在她腿上,抬手摘下她的眼镜,细软的指尖在她太阳穴处慢慢揉动着,抿着唇角细声说:“我不想你这么累。” 秋桐微闭着眼,轻声喃喃:“这是最后关头了,等忙完了这段时间,我就可以做个甩手掌柜,好好陪我老婆了。” 她睁开眼,浓密的睫毛卷起,眼眸的形状像一片优美的桃花瓣。她的手扣在安宁的身后,轻轻抚摸着女孩的背,眸中含着微漾的笑意。 “那还有多久呢?”安宁继续给她按着额头,不依不饶的追问。 “快了,要劳烦宝贝再稍稍等一等。” “你说的哦。”小姑娘长大了,脸庞长开了许多,眼睛里的澄澈和稚气却没有变。 她睁大眼睛,清透的眼底倒映着秋桐的影子,那影子慢慢放大,最终覆盖住她的眼瞳。 按在秋桐额际的小手往下滑,搂住了女人的脖子,女孩眼睫轻扇着闭合,乖顺地承受着唇上温柔的入侵。 如果没有人打断的话,也许她们就要转战阵地去隔壁了。 “总裁,我......啊、抱歉!” “你们继续、继续!”那人站在从新关上的门后,满心忐忑懊恼。 他颤颤巍巍掏出手机在群里发:“刚刚找总裁报告工作结果打断了她和老板娘做事......我是不是完了?” “吴经理牛逼!” “为你点蜡。” “我能说我上次也碰见了吗?你只需要等五分钟再进去就好了,老板娘在,总裁当面不会说你,背后会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林经理看来你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哎,不可说不可说,就当吸取教训,记住老板娘刚到的半小时千万不要去找总裁,她们要办事的。” “学到了。” “学到了+1。” 室内被打断的两人停了下来,安宁小脸红红的从秋桐腿上下来,忍着羞涩说了句:“我去那边看书。” 秋桐平复了下不稳的气息,看着小姑娘逃一般的跑走了,她眯了眯眼,咬了咬牙,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了,那些人什么时候能学会有眼色一点?! 重新戴上眼镜,过了一会儿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人还是吴经理。 他小心翼翼瞅了眼秋桐,发现她脸色正常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她的面容本偏向艳丽妩媚,可戴上那副金丝边眼镜后,一下子把那股盛气给压了下去,冷着脸的时候很严肃禁欲。 安宁第一次见她带眼镜后,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了许久,被秋桐问起后脸颊微红的说:“嗯......姐姐带眼镜看起来很酷。” 在她面前是酷,在下属面前就是双眼放出死亡射线的大魔王了。 吴经理紧张的磕磕巴巴把工作报告说完了,站在原地等候发落,结果群里林经理说的不差,秋桐只冷淡的“嗯”了声,便让他回去了。 吴经理劫后余生,抹了把冷汗,不禁感叹信佛不如信老板娘啊。然后当晚,他收到了秋桐派遣的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倒也不算难,只是需要出差去西北建设公司和国家合作的网络项目罢了。说明白点,就是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呆半年而已。 吴经理:“.........” 这边秋桐专心工作,一下午听了n个工作报告,安宁开始不好意思出来,后来还是碍不住想看她,抱着本书跑到前面来了。 她在前面有一张专属的小摇椅,一般都是面向落地窗坐着,背对着来的人,听秋桐跟下属讲话。 下班之后见没有人再来了,秋桐把今天的工作都处理完,一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了。 坐在摇椅里的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秋桐慢慢起身走过去,果然就见小姑娘蜷缩在圆滚滚的椅子里,书半开着盖在肚子上,小脚丫光光的露在裙子外面。 落地窗外的霓虹灯光闪烁不停,照在她白皙的小脸上,一片安然的睡意。 第七十九章 “安宁, 你这个手链真好看, 能给我看看吗?”女生指着她手腕上挂着五颜六色小石子的说。 安宁从书里抬起头, 女生和她是一个班的,然而大学生课程零散,她性格文静又住在家里, 班上的同学都不大认的全。 比如面前这个女生,她只觉得脸熟,却叫不出名字。 “不好意思, 这个手链对我很重要。”安宁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要求。 女生接着问:“那你这个手链哪里买的啊?” 被不熟悉的人搭讪,安宁心底有些抗拒,碍于礼貌又不得不回答:“别人送的。” “谁会送这种礼物啊, 看起来像小摊贩卖的便宜货。”旁边一位围观的女生突然说。 “是啊, 我从来没看过哪家大牌有这种款呢。” 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安宁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班上女孩子众多。这些女生大都乐于攀比,一个个的拉帮结派组成几个小圈子,排挤落单的同学。 安宁就是一个例子。她不住宿舍,每天回家, 还有豪车接送, 身上穿的衣服背的包包都是专门定制的,她还不爱说话, 和班上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偏偏她又长得好看,现在不过大一下学期, 跟她告白的男生几乎以百计,虽然她每次都拒绝了,还是让班上的女生看不顺眼。 所以就有人在论坛上扒她,爆她被包。养。 女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从手链说到大牌珠宝,又从大牌珠宝说到海市富豪,接着从富豪引申到当代被金钱腐蚀做人情。妇的大学生。处处指桑骂槐的明示暗示,只差没指着鼻子明说了。 安宁坐在桌后沉默不语,默默看着书本。班上有人看不过眼,觉得那些人说话太过,却没人敢站出来说话。一是针对安宁的人群中为首的是校长的孙女,二是安宁和班上的人不熟,都这么大了,谁也不会那么傻为了个不熟的人去伸张正义得罪惹不起的人。 很快课间休息结束,下一节课开始了。 讲课的是位和蔼的老教授,带着眼镜说话慢吞吞的,对着课本讲述历史上文学的发展,枯燥的知识被他娓娓道来,偶尔旁征博引说几个段子,意外增添了几分乐趣。 安宁听的很认真,下课了之后趁着教授在讲台整理教案,还抱着书跑上去询问问题。穿过走廊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句话:“装模作样。” 学校里发生的事都是小插曲,安宁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和中伤,她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无关紧要的人说的再多,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可即使她什么都没说,秋桐还是知道了。 秋桐对待安宁几乎是穷尽了她所有的温柔,但却不能掩盖她骨子里的不安,她的掌控欲惊人的强,只是藏在表现出来的温柔之下。 在发生秋原一事后,她就安排了人暗地里保护安宁,每天给她报告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同时安宁手上那枚链子里,镶嵌了一个微型追踪器。当然这些都是在小姑娘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的,至今也没有被发现。 保护安宁的人是秘密安排的,为了不被发现,她在学校里的时候,那人就会守在校外等待,而安宁也很乖,每天家里学校两点一线,从不出现乱跑的现象。为此每年拿着丰厚薪水的保镖很心虚,出于回馈的心理,她本来只需要保护安宁的人身安全,在发现自己的任务目标似乎被人针对之后,她果断把消息报告给了秋桐。 海大论坛一夜间被人破坏,挂在首页的“校花包。养帖子”不见了,反倒出现一个女生脚踏三条船的新贴出来,再点进去一看,主人公竟然是校长的孙女! 学生间为此消息轰动了几天,接着就有公告称承业集团总裁将作为优秀学子回海大开办讲座。 承业集团总裁这几年几乎是家喻户晓了,承业转型开发的新型网络正在筹备运营中,如果成功,这将推动互联网又一次飞速发展。更何况,那位秋桐总裁身高腿长,一张脸艳丽夺目,浑身御姐气场一米八。出现在头条新闻里的时候底下一堆人哭着喊女神,称她为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便要靠才华。 她的微博粉丝几千万,堪比一流明星,受无数人追捧,被誉所有人都得不到的女人。 因为她一、直、单、身!曾有金融大鳄、顶流明星、豪门公子公开示爱,她一律不留情面的拒绝,问就是一句话:“我有对象了。” 谁信啊!她身边根本没有走的近的男的好吗! 那么年轻又漂亮还有能力还单身的女总裁作为校友,海大学子一度十分骄傲,如今她要来开讲座...... 就跟一滴水滴进油锅似的,海大沸腾起来了。无数男生做梦幻想能被人看中,就算看不中能当面看真人也好啊! 安宁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回家问起时,秋桐面不改色说被邀请了不好推。其实是她专门给校长打了个电话,主动要求去办讲座的。校长根本不敢邀请她,咖位太大他知道自己没那个面子。接到秋桐来电后,校长感恩戴德喜笑颜开,自己宝贝孙女的事也没空查了,也顾不上六月底学生快期末考了,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 讲座安排在上午十点,一直会开到十二点,校方特意挑选出长相出色的男生作为迎宾,专为迎接秋桐的到来。 秋桐抽出时间到场时,巨大的学校大礼堂已经坐满了人,四周还有闻风赶来的媒体记者举着摄像头摄像! 被一位穿着西装制服的年轻帅哥带到台前,秋桐坐上了为首的位置,和校领导打了几声招呼后,对着麦克风说道:“同学们好,我是秋桐。” 台下一片欢呼之声,她的眼睛不经意扫过,然而人实在太多了,她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这一天学校里逃课的学生不知凡几,大礼堂里挤的满满当当的,安宁也偷偷跑出来了,她来的不早,又没人帮忙占座,到礼堂时根本找不到空位了,也许是看她站在过道里徘徊不忍心,有一位好心的男同学给她让了座,不等她道谢就飞快的跑了。 见她坐下来还一脸懵懵懂懂,旁边座位的男生问:“你知道那家伙是谁吗?” 安宁茫然的摇头,男生毫不意外:“他去年跟你告白过,可惜你根本不记得他。” 因为这个小插曲,安宁一整个讲座都有些精神恍惚。秋桐来了之后她就看着秋桐,眼睛都不带转的。 旁边的男生又跟她搭讪:“你也喜欢秋桐吗?” 秋桐讲的大都是些商业知识,安宁没什么兴趣也听不大懂,只是对着她发呆罢了。 她偏过脸看向男生,下意识弯了弯眼眸,轻轻“嗯”了一声,顿了顿补充道:“我喜欢她,很喜欢。” 男生眼神立马就变了,她入学这么久从没接受过任何男生的示爱,前段时间又传出来流言被富婆包。养,难道说路安宁是个蕾丝?一般女生对于优秀的同性大都有一股天然的排斥嫉妒感,而她一点不嫉妒不说,还露出这么纯粹的喜爱...... 为自己的死党默哀...... 讲座进行的很顺利,秋桐在台上侃侃而谈,台下的观众不管听不听的懂都保持着寂静。讲座最后十五分钟是提问时间,学生们可以向秋桐提问,而她可以选择性回答。 “秋总你好,多谢你刚才讲述的知识,我想问一下,如果我拥有和你一样的学识能不能走向成功?” “这个......”秋桐调整了一下麦,弯唇笑道:“恐怕很难。” 台下一片哗然,这种回答太出乎意料了! “那请问你是怎么取得如此的成就的?” “继承家产啊。” 学生们情绪躁动起来,对于不按常理出牌的秋桐,众人都满脸听到八卦的兴奋。坐在秋桐旁边的校长擦了擦汗,僵着脸不敢说话。 正主回答的都如此不着调,问话的学生也越来越放肆了:“请问秋总,您说继承家产,可就大家所知,你继承承业之后,做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带领承业走上了另一个巅峰,取得了您父亲都没有的成就,这又是为什么呢?” 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眼睛望着台下一个方向,秋桐道:“恐怕大家也听说过,我在接管承业之前以纨绔出名,是什么改变了我呢?” “大家不妨猜猜?”她玩味的笑。 “是您父亲骤然重病,您承担着巨大的压力成熟了吗?” “不对哦。” 她凝望着台下的目光柔软,与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对视上了。 “很少有人知道,我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好,哪怕身在众人艳羡的家庭里却过的并不幸福。”她自顾自的说着,眼神专注而认真,“直到我遇见了我的爱人。” 学生们都被这句话给炸懵了,现场一片寂静,只剩女人低柔的话语从音响里传出来,回荡在整个礼堂里。 “我的爱人单纯而美好,像晨曦的一束光,也像黑夜里的明月,她给我带来了光明和温暖,为了她,我想要变得更好,所以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爱她,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我想给她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爱人,保护她爱护她一生。” 学生们慢慢回神,提问者讪讪道:“许多人都以为您的爱人是虚构的......” “因为我想把她藏起来,只让我一个人看到。我以为那是在保护她,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提问的学生心理能力很强大,即使秋桐的回答离题十万八千里,也能顺势跟着她走:“您的意思是?” “她现在就在台下哦。” 此言一出,台下瞬间哄乱起来,坐在安宁旁边的男生激动的不行,和大多数人一样四处观望寻找可疑人员,转头瞥到安宁,他一愣:“诶,你怎么哭了?” 他忍不住挠头:“不是吧,你真这么喜欢秋桐啊?” 听到秋桐有对象竟然伤心的哭了?这该是有多喜欢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wesome.N 2瓶;孤独的流浪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章 坐在座位上的女孩遥望着台上, 抿着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四周都是观望猜测哄闹的人群, 一个个情绪激动的想找出那个神秘的“爱人”,礼堂里长得好点的男生都被友人盘问了一通。 喧闹嘈杂在秋桐起身那一刻慢慢停了下来。 她今天直接从公司赶过来,身上穿的是一套女士小西装, 私人定制的款式和面料,她又身高腿长,站起身时显得气场格外强大。 过去几年, 她还是不喜欢穿高跟鞋,脚上踩着矮跟的皮鞋,鞋跟敲击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喀喀”的声响。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看着她走下演讲台, 穿过长长的座椅过道。 她的目光极其专注, 凝视的方向一直没有变过。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人忍不住惊诧,一声“卧槽”脱口而出。 一个漂亮的女孩在自己身旁哭,正常男孩都会不忍心。男生苦口婆心安慰了安宁几句,正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准备递给她。 他还没意识到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小声劝道:“你别哭了, 这么多人多尴尬啊。” 直到一双笔直的腿停在眼前,准确的说是安宁的身前。 男生抬起头, 看清来人的脸的瞬间心里划过一个念头:路安宁哭一哭竟然把秋桐给吸引下来了? “别哭呀。”秋桐说。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话语带着淡淡的无奈与宠溺。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仰着小脸, 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秋桐站在她面前,低着头微微俯下身,双手捧住安宁的脸颊,拇指抹过她的泪眼,擦去斑驳的泪花。 “你知道的,你一哭,姐姐就心疼。”她眼里含着疼惜和怜爱,像在看最珍视之物一般看着女孩。 无声落泪的女孩抽了抽鼻子,鼻尖红彤彤的,眨着双兔子眼,抽抽嗒嗒的说:“我、我不想哭的。” 眼里还在往外冒出晶莹的水珠,安宁细声细气的补充了一句:“是眼睛自己要哭。” 秋桐笑了,她矮下身子,缓缓凑近掌心的小脸,涂了温柔豆沙色的嘴唇往下,在女孩下意识闭合的眼睑上轻轻一碰。 “亲亲它,就不哭了。” 旁边的男生终于自呆楞中回神,无意识道:“卧槽!”除了卧槽再无言语可以表明他的心声。 安宁小脸爆红,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正处在人满为患的大礼堂里,眼角余光处可以看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之前还热闹嘈杂的礼堂不知何时一片静谧,仿佛落一根针都能听见。 小姑娘嗷呜一声一把抱住秋桐的腰,小脸死死埋进她怀里。 虽然很感动,但也太羞耻了吧!!! 秋桐哭笑不得,瞥一眼手腕上的表,俯身在安宁耳边道:“到时间了,跟我回家么?” 小姑娘脸红的滴血,耳朵尖都是红的,闻言刷一下站了起来,拉着秋桐的手就往外跑。 她头都不敢抬,垂着小脑袋一个劲往前冲,秋桐牵着她不忘嘱咐:“宝贝,慢点。” 两人径直离去,抛下一室僵住的人群。秋桐带来的助理是反应最快的,整个承业的员工谁不知道她和安宁的关系,只不过被要求封口而已。他快速收拾好东西,跟校长告辞,追着秋桐也出了门。 “你、你干嘛突然说出来呀?”安宁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清亮的眼瞳被水浸过似的晶莹剔透,绯红的眼尾像染了桃花。 感动过后,便是担忧。当今社会对同性恋人容忍度并不高,以秋桐的身份,她以为公开会很难,却没料到秋桐这么突然就在公共场合下宣布了两人的关系。 “想说就说了。”秋桐扬起唇,仿佛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一脸的云淡风轻。 安宁皱着小脸纠结的不行:“会不会影响到你呀?” 秋桐伸手揉她的脸,蹙着眉故作深沉:“会有一点吧?” “那怎么办呀?”听她这么说,小姑娘急的都要哭了。 “所以安安要补偿我。” “诶?”这话题转的太快了,安宁一头雾水。 秋桐笑眯眯的:“我给安安请了假,下午陪姐姐上班吧?” “好、好吧。”不过,不是一直在陪她上班吗? 单纯的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此上班非彼上班,下午和秋桐回到公司,结果被人折腾的累的在隔间睡过去,某人精神奕奕的离开休息室,继续上自己的班了。 睡在床上的安宁和坐在办公桌后的秋桐都不知道,海大炸了,海市上流圈子也炸了,网络上更是炸的不能再炸。 当时大礼堂里有媒体在录像,录像被人传到网上去了。 秋桐身份不同,影响力又高,不过几个小时,热搜上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相关话题。 公司微博下评论暴涨,无数人留言,有祝福的有吃狗粮的也有不赞同和骂的。热度发酵后有下属通知秋桐,她直接说不用处理。于是任网上多少流言多少谈论,一概冷处理不回应。 安宁去上学后也被人围观过,用新奇的眼神打量着,但她一贯内敛和人交往不深,也没人敢往她身边凑。海大就在海市,谁也不会那么不长眼去招惹安宁,网上敢骂的都是仗着虚拟的网络有恃无恐,而秋桐所在的海市则风平浪静,只要她一日还在海市,就一日没人敢反对。 很多时候,你无法掌控自由,不过是你站的不够高而已。当你站在所有人仰望的地位,每个人对你都忌惮不已,这时候,就算有再多不满,他们也不敢说出口。 网上的新闻每天都在变,而关于秋桐的除了比别的更热一点,在经过她的冷处理后,不过一周便少有人提及了。 说到底她虽然出名,却并不像明星一般家喻户晓,关注她的人大多是些年轻人,而年轻人接受能力很强,大都思想开放,关于她的“出柜”,大部分的评价都是正面的。而那些及其负面甚至涉及人身攻击的发言,被她公然寄了律师函。 秋。霸总。桐可不是任人辱骂却毫不计较的人呢。 再次上热搜,是她公开示爱出柜女友的一个月后,她与国家合作研发的项目取得了巨大进展,官媒公然点名赞扬了承业集团,并表示希望未来合作愉快。 这几年秋桐主张研发网络速率的提升,以及电子设备在人体上的应用,无一不是对社会有巨大贡献的研究。 终于忙完了的秋桐不管网上的喧嚣,她发布邀请函,邀请了社会各大名流,声称将要举办一个宴会,举办地点在秋家老宅。 多亏秋文生在秋家建了宴会场,方便她请那么多人。在这场宴会上,她会公开声明安宁为她的妻子,向所有人宣告她们的关系。能来到这个宴会上的人非富即贵,绝不会有人没眼色。同时她会宣布将所有财产转移到安宁的名下,这是她送给她的礼物和惊喜。因为在一周之前,她们已经在国外领取了结婚证明。 “好了吗?”秋桐穿了一件黑色的晚礼服,抹胸的设计使得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在空气中,她的发挽在脑后,修长的颈项上戴了条闪闪发光的项链。 她推门而入,看到装扮好的美丽少女,眼睛里闪过一道惊艳的光芒。 安宁一袭纯白的纱裙,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肩头,出于恋人间的占有欲,秋桐一向不爱她穿清凉的衣服,这件小裙子很安全,长衣袖长裙摆,领子束在她的脖颈上,把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然而这并不能遮盖她的美丽,修身的裙子把她纤细的腰勾勒的不盈一握,裙摆下女孩的脚踝细而白,像一捧雪。 秋桐定定看向那截细腰,有些后悔选这件裙子,可惜宴会即将开始,换也来不及了。 “好看嘛?”安宁提着裙摆,脸颊微红,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向秋桐。 旁边给她打理化妆的造型师手上捧着个小皇冠,见秋桐来后向她打了个招呼:“秋总。” 秋桐接过那座亮晶晶的缀满钻石的皇冠,微微颔首:“出去吧。” 造型师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两个人。 安宁迎着秋桐深沉的视线,紧张的揪着裙子,在秋桐越靠越近之际憋出一句:“我擦了口红......” “想什么呢。”秋桐忍俊不禁,在黑礼服的映衬下,她的皮肤越发白,嘴唇上鲜红的颜色鲜艳欲滴。 之前每次她用这种眼神看她的时候,都会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想岔了的小姑娘羞红了脸,造型师给她化了个淡妆,平日就极漂亮的小脸越发精致,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泛起樱花般的淡粉色,她微抿了下擦了唇彩的唇瓣,画了眼妆的大眼睛里浮现丝丝赧然。 白皙细腻的双手端着小小的皇冠,郑重的戴上了小姑娘的头顶。 柔顺的黑发上,晶莹剔透的冠冕在灯下闪耀着细碎的光,戴着它的少女一身纯白的衣裙,宛如尊贵的公主。 “走吧,我的公主。” 秋桐看着她,弯身做了个骑士礼,向她伸出了手。 小姑娘弯了弯眸子,眸中闪烁着璀璨的星河。她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手交付了出去,刚搭上秋桐的手就被紧紧握住了。 “下面人多吗?”面对人群安宁总有些慌乱。 “很多,”秋桐回答道:“但我会保护你,所以不用怕。” “我才不怕呢。”穿着白裙的少女小声嘀咕。 “是,安安不怕,是我怕把你弄丢,”黑裙的女人语气很温柔的说:“今晚,不要放开我的手好吗?” 小姑娘仰着下颌,轻轻咳了一声,俏皮的眨了下眼,“好吧~” 不止是今晚,一辈子也不会放开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的时候蠢作者心情毫无波动,甚至在想我的小可爱读者们是不是都去约会过七夕了,而我这个孤家寡人可怜巴巴的一个人码字看小说睡觉吃饭,嗯,我不想哭,是眼睛自己要哭的。qaq 完结了,木有番外(其实微博会更)小声小声 我个人觉得不甜,也许是我的心情不甜qwq多担待呀 下本书戳专栏可见,预收里面,不出意外八月十日开,还是同样的味道同样的配方,大家有兴趣可以收藏一下~~么么哒,爱你萌(>^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