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泼辣妻》作者: 杳却 【文案】 打小就结实的苗彩玉,转眼到了说亲的年纪。 在别人眼中,她和男人没多少差别,男人的体型,男人的胃口,男人的力气,他们叫她少吃几口,减减力气,这样好说亲。 苗彩玉不以为然,她只想找强壮胆大的男人,凭什么迎合别人,委屈自己? 不需要媒人说亲,她早有心仪对象,那就是薛家老大薛华安。 苗彩玉观察过一段时间,薛华安干完活就回家,从来不和姑娘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壮实高大,胆子看起来也很大。 关键他爸还在大队集体豆腐坊干活。 她绝对没有馋豆腐!!! 【阅读指南】 1.架空架空架空,切勿与实际联系,各地物价生活水平不同,请勿以偏概全; 2.偏群像,无重生无穿越,全员土著;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甜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苗彩玉 ┃ 配角:待定 ┃ 其它:待定 一句话简介:姐姐我可以!!! 立意:自信放光芒 第1章 差不多到了回家吃午饭的时间,赵美凤大声喊闺女儿子回家吃饭。 三个儿女隔着大老远都能听到亲妈中气十足的喊声,苗彩玉大声喊回去:“妈!再等会儿,很快就好!” 母女两人声音都挺有穿透力,隔着好长一段距离也能无障碍沟通。 最近忙插秧,活相对轻松,大队不提供午饭,中午回家吃饭。 不是非常忙碌的日子,社员们可以在家午休,下午两点上工。 几家人一起回去,又有人说起亲事。 三姐弟除了最小的三弟,老大老二都跑不掉。 本月下旬就满二十周岁的苗彩玉听到亲事没吭声,听到让她少吃点,减减力气的话,很是不满:“你们思想不正确,干活就需要力气,我吃你们家大米了?我爸妈都没说我,轮不到你们说,一个个的,闲出屁!” 苗彩玉火大,拉住好姐妹钱圆圆的手快步往前走,看不到那群碎嘴的人后,放慢速度。 钱圆圆已经习惯好姐妹怒怼众人的场景:“他们说话真气人,我还想有大力气,这样就能放倒我的兄弟姐妹了。” 她们家兄弟姐妹日常打闹。 “你们家几个兄弟姐妹太闹腾了,我两个弟弟都挺乖,不会闹到我面前。”她不会和弟弟们打闹,闹不起来。 “你弟弟们哪敢啊?你都敢和你妈吵架,他们惹你生气,相当于惹你妈生气。”钱圆圆知道彩玉不算暴脾气,彩玉是受不了气,受不了委屈。 别人受气会憋着,她不憋,直接炸。 她和她妈有一次吵架,吵得很厉害,附近邻居都跑来看戏,女儿竟是半点不输。 看热闹的人多了,给了父子勇气,爸爸拉着妈妈,两个弟弟拉着姐姐,把母女两人暂时分开,在各自房间冷静一下。 她妈那阵子看什么都不顺心,动不动就要对三个孩子破口大骂。 苗彩玉当时已经十八岁,能拿到成人的工分,相对应的,每天的劳动量增加,家务活不用她做,她妈骂她弟弟们的时候,她不会搭腔。 骂她,她会很不爽。 骂别的事,她忍忍也能过去,骂她不做家务,火噌地就上来了。 母女俩在厨房互骂,声音大到能把屋顶掀翻。 母女关系没有因为这次吵架破裂,早就和好了,对外还是一气的。 苗彩玉不爱发火,不爱大吼大叫,但是真有气人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忍着。 她妈平时没事也不爱发火,个别时期火气大而已,母女俩平时挺和谐。 苗彩玉:“我妈不是站在我这边,她是站在对的这边,如果我和弟弟吵架,肯定是弟弟的错。” 她永远是对的。 她和她妈吵架,她也没错,全是她妈心情不好,冲着孩子乱发火。 钱圆圆再次佩服姐妹:“绝对没有一个恶婆婆能磋磨你,只有你磋磨恶婆婆的份。” “我的婆婆是好婆婆,不是恶婆婆。”苗彩玉语气非常坚定。 她婆婆的品性,她能不了解? “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我没记错的话,你都没和薛华安说过几句话,喜欢就快行动,你到现在都没说,不符合你的性格。” 她早知道彩玉喜欢薛华安。 彩玉身高172公分,身材丰腴却不肥胖,这种身材换成一米六的身高还会被说有福气,出现在一米七二的彩玉身上,会显得她“高大”。 身高172公分的女人身材比例比身高172公分的男人好太多,彩玉跟同身高的男人站一起,她看起来更高。 他们当地男人身高普遍不超过175公分,女人普遍不超过165公分。 男人身高有超过一米八的,很少。 女人身高有超过一米七的,同样很少。 彩玉就把对象锁定在队里稀少的,超过一米八身高的适龄男青年身上,经她多方面观察,薛华安最符合她的择偶条件。 她把薛华安当成目标的事情告诉好姐妹了,不希望好姐妹之间因为一个男人反目。 钱圆圆直说自己不喜欢薛华安,她觉得薛华安很难接近,不是过于冷淡,而是过于老成。 明明差不了几岁,她还当自己是小孩,他已经像靠谱的成年人,气质过于老成。 还好脸不老,符合年龄,长得挺俊。 身材高大,长相俊朗,人也挺好。 钱圆圆之前和苗彩玉去公社看露天电影,看完电影走夜路,原本想着蹭别人的煤油灯灯光回家,哪成想别人也是这种想法,带煤油灯出来的很少,煤油灯的灯光也不够亮,伸手不见五指,走路别提多困难。 刚好薛华安和弟弟妹妹们也去看电影了,他们带了煤油灯,看她俩没带,默默跟在她们后面,送她们回家。 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苗彩玉就当是大哥的。 从这件小事能看出他人品好,会关心人。 薛华安爸爸还在队里豆腐坊干活。 豆腐坊在整个公社都有重要的地位,他家比普通社员家庭多一份收入。 薛华安家的条件挑不出毛病。 “别看我平时大大咧咧的,我也会害羞,我想慢慢来,我长得不赖,身材又和他相配,一开始不喜欢我,肯定是看我看少了,我得多找机会在他面前出现,看多了绝对喜欢我。”苗彩玉一向很自信。 钱圆圆很清楚好姐妹有自信的本钱:“你不能光让他看你,你得找他说话聊天,让他知道你和外面传的不一样,我都替你着急了,我前几天还看见薛华康跟在一个姑娘后头。” 薛华康是薛华安的三弟。 “那个姑娘是谁?”她有点好奇。 “应该不是我们大队的,我没在队里见过她……到家了,先回家吃饭,我吃完午饭去你家找你。” 苗家和钱家离得很近,不到五十米,苗彩玉也不着急,先和姐妹分开,吃完饭再说。 ... 落了好几步的赵美凤还跟在人群里,大部分人都怕思想不正确这顶帽子,被苗彩玉一说,暂时不敢说闲话。 有两个碎嘴子仍旧忍不住对赵美凤说几句,说她女儿嘴巴太毒,给人乱扣帽子。 赵美凤闻言:“小孩子有嘴无心,瞎说的,你们也知道我闺女脾气不小,连我这个亲妈都敢顶撞,大队里没几个人能让她害怕了。” 她肯定不会向着外人,她闺女说的没错啊,这年头让人少吃几口饭减力气不是有毛病吗? 她还觉得她家闺女养得好,漂亮健康有活力。 目前有意说亲的几家都被她拒绝了,她觉得配不上她家闺女。 快到家门口了,赵美凤不再和人闲聊,带着两个儿子回家吃饭。 苗家午饭是爸爸苗彦庆做的,他上午有去田里干活,提前下工回家做饭,大队不提供午饭,允许家里一个人提前下工去做饭。 今天中午午饭是没几粒白米的杂粮饭,搭配炒莴笋片和一盆菜汤。 苗彦庆已经把饭盛好,苗彩玉坐在自己位置上等着开饭,妈妈和弟弟们回来,可以开饭了。 吃到眼馋好久的炒莴笋片,苗彩玉暂时把薛华康跟着姑娘的事情抛到脑后:“爸,莴笋片炒得好吃。” 莴笋片炒得爽口,脆生生的,特别下饭。 他们家饭基本都是爸爸做的,爸爸手艺最好。 炒莴笋片被女儿夸了,苗彦庆不禁面带笑意,说起买莴笋的事:“今天赶集,我去集上逛了逛,今年第一次见到莴笋就买了一根回家。” 他们大队位置好,集市就在他们大队,从大队走路到县城不到三里地,半个小时能走到。 因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他们公社在县里是发展最好的公社,很多种菜不方便的城里人还会走路来他们这里赶集买菜。 自留地的菜能拿到集市上卖钱,也可以换东西。 每家自留地面积都不大,种的菜卖不到几毛钱,苗家自家种的菜,全部自家消化,一般不会拿到集市上卖。 集上还能卖鸡鸭,不需要肉票。 每家养的鸡鸭数量有规定,他们公社规定不能超过三只,鸡要留着下蛋,所以集上有卖鸡肉的,很少。 至于偷摸养许多鸡鸭拿出去卖的人,这类人见不得光,不会大咧咧跑到集市上卖鸡鸭,因为很容易被社员举报。 别小看群众举报的力量。 对苗彦庆来说,赶集日不去集上逛逛,总觉得缺了什么,他只打算去看看,见到莴笋,纠结几分钟后,买了一根回家。 闺女说好吃,那一定是好吃的,莴笋没白买。 他们家闺女从小到大都爱吃饭,看起来不挑食,真实情况是难吃的她不会当着做饭的人面前说出来,也不会违心夸好吃,真正觉得好吃才会夸。 第2章 爸爸主动说起集市上的事情,苗彩玉配合问今天集上都有卖什么的。 苗彦庆把看到的和女儿说一遍。 赵美凤听到鱼:“现在不是饿得不行,谁吃鱼,咱们集上卖的鱼没法吃,个头小,刺多,不好入口。” 集上卖鱼的都是大队派去的人,卖鱼收入归集体。 私人很难养活鱼,也没地方养。 苗彩玉:“秋冬的鱼比较肥,比较好吃,等我们插完秧后十天半个月就能抛鱼苗,秋冬鱼肥了,我去豆腐坊买几块豆腐,豆腐炖鱼味道不错的。” 他们大队不是所有农田都种稻谷,还种了黄豆,豆腐坊收入是他们大队重要收入之一。 大队现在叫豆谷生产队,以前叫豆腐村,几百年前就在做豆腐。 最开始也不叫豆腐村,豆腐做出名了,改名成豆腐村。 几十年前开始,豆腐村做豆腐的人慢慢变少。 十几年前,村子改成生产队,乡镇改成公社,集体劳动开始,上头下达粮食任务,他们生产队在那时候就不种黄豆,改种稻谷了。 大队豆腐坊是前两年办起来的,他们县城地方比较偏僻,整个县放到市里都是倒数第一第二的,社员们过得苦兮兮,一遇到自然灾害,必须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公社干部和队长们开会后一致决定开豆腐坊,提交申请,被批准了,豆腐坊也就重新开起来。 尽管不再有从前属于豆腐村的“辉煌”,现在的豆腐坊还是改善了社员们的生活。 豆腐坊不是每天都卖豆腐,农闲时候会开门做生意,开门了就会写具体营业时间,到哪天关门都会说明,避免大家白跑一趟。 所有社员都能花钱买,城里人也能过来买,不需要粮票豆腐票,每人限量,卖完为止。 过年时候的豆腐坊最热闹,豆腐制品种类也更丰富。 豆腐坊赚来的钱一部分上交,剩下的属于公社,年底会按照工分换算,分给大家。 年底工分能换多少钱取决于当年大队收入,大队收入低,他们能换到的钱就少,大队收入高,他们能换到的钱更多。 10工分可能会换到一块钱,也可能只有一毛钱。 一块钱是在做梦,好在他们大队近几年都能保持在四毛钱以上。 “不要吃鱼,买油豆腐,做油豆腐炖肉,我还想喝热乎乎的甜豆浆。”苗添明已经满十八周岁,这个月集体劳动就算成年男人的工分了。 只要是能给家里赚工分的家庭成员,都能在过年的吃食上提出小小要求。 苗添明惦记着吸满汤汁的油豆腐。 过年肉没法吃过瘾,油豆腐可以,油豆腐非常下饭。 “也行。”苗彩玉不在乎豆腐还是油豆腐,她都爱吃。 薛华安爸爸薛重山在豆腐坊工作,在豆腐坊干活的人,不能有亲戚关系,年底太忙了才会允许家里人过来帮忙。 “现在四月,上个年过去没多久,别想有的没的。”赵美凤觉得需要打住了。 豆腐的话题打住,苗彩玉吃完一碗饭,站起来要出去,今天不是她洗碗,她吃完饭就能出去了。 两年前和她妈大吵一架后,商量出的结果就是家务活轮流做,她妈不做家务,她爸做饭,别的家务由姐弟三人轮流做。 苗彦庆见女儿不准备吃第二碗:“肉肉吃饱了?下午还要干活,桌上莴笋也没吃完,再吃半碗饭。” 苗彩玉小名肉肉,肉肉的“前身”是柔柔,柔柔是由苗彦庆取的小名。 苗彦庆高中毕业,在城里读的高中。 他曾经是队里的小学教师,前几年全国闹起来,小学也没幸免于难。 学校被打砸毁坏,如今重新办起来,他没再参与教学,美凤不让,他自己也不愿意教。 夫妻两人年轻时候还有段故事。 赵美凤没读过几年小学,认识的字不多,见到苗彦庆第一眼就对他一见钟情,主动追求他。 两人不是一个村的,对彼此的了解很少,好在都是一个县的,方言大差不差,沟通没问题。 苗彦庆不知道赵美凤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被她装的样子骗过去,也对她动情了。 婚前娇羞,温柔似水,婚后赵美凤本性暴露,在外面能和人打起来,别提多凶悍,这让苗彦庆好一阵头疼。 他说她做得不对,他说不该动手打人,她就会收拾包袱回娘家。 赵美凤是豆腐村村民,娘家就在本村,离家没多远,回娘家太方便了,所以每次闹脾气都往娘家去,每次都要他亲自过去接她,跟她道歉,她才会回家。 有了彩玉之后,他就不会说她的不是,不会试图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 他没有后悔和她结婚。 美凤对外人发火,对孩子发火,不会对他发火,她也是明辨是非的人,心肠不坏。 全国闹起来,狂风暴雨还是席卷了往常无人过问的小地方,县里中学、小学以及老师们都没能幸免于难。 豆谷生产队小学加上校长一共三个老师,全被胡乱扣上莫须有的帽子,来闹事的都是半大小子,甚至敢拿石头砸人。 美凤听说以后,带着火把过来,胡乱挥舞火把,大声吼着要把小学烧掉。 她是走混小子们的路,让混小子们无路可走。 彼时只有十三岁的彩玉跟妈妈过来了,她手上拿了柴刀,看到爸爸受伤,她没有像她妈一样“虚张声势”,她将柴刀挥向几个和自己相差没几岁的小子身上,愤恨地说要把他们砍死。 她当时是真的想砍死这群人。 一群小子被她们母女“发疯”吓到,有的逃跑了,有的被家长拎回去了,母女两人成功救下三个老师。 几个公社干部出面,事情才算平息下来。 由于苗彦庆当过老师,读过高中,小学打砸事件发生没几天,家里来了几个调查的人,苗彦庆赵美凤夫妻日子过得清贫,家里搜不出什么值钱的玩意,苗彦庆也算躲过一劫。 专人证实他们家穷得一清二白后,不再有人成心让他们家不好过了。 赵美凤脾气不小,她女儿脾气不小,她妈妈脾气也不小。 苗彩玉外婆年轻时候那真是打遍全村无敌手,路过的疯狗都要挨她几脚,如今年纪大了,性格才平和许多。 一家子脾气不好,但都护短,在队里属于有根基的人家,说话有底气。 苗彦庆识字,赵美凤不识字,听丈夫给女儿取小名柔柔,她问柔柔是什么意思。 听到丈夫解释的柔字意思,赵美凤就觉得这小名不好听,还不如叫钢钢或者肉肉。 在孩子会说话前,夫妻俩柔柔、肉肉、钢钢都叫,爸爸叫女儿柔柔,妈妈叫女儿肉肉或者钢钢。 喊这三个小名,婴幼儿时期的苗彩玉都会应下,等她会说话了,赵美凤就让孩子自己选。 要柔柔、肉肉还是钢钢。 小时候就展现出爱吃饭特点的苗彩玉,以为妈妈要喂自己吃肉肉,喊肉肉了。 妻子的问话无异于作弊,苗彦庆重新问一遍女儿,他问的比较完整,问女儿小名想叫什么名字,确定了,以后就叫那个小名。 小彩玉满心满眼肉肉,哪里能听进去爸爸的话,还是喊着肉肉。 最后小名成肉肉了。 苗彦庆自我安慰,比钢钢好很多不是吗? 闺女中午吃饭,如果用的大碗,一碗就够了,今天中午用普通大小的碗,正常情况下应该吃一碗半。 苗彩玉:“圆圆待会儿要来找我,我已经吃饱了。” 吃饱是假的,少吃半碗也不会饿死就是了。 “两家才几步距离,她过来肯定会喊你,没吃饱多吃点,晚上没那么多饭给你吃。”赵美凤很清楚闺女的习性,中午少吃的份,晚上会吃回来,不然饿得睡不着觉。 苗彩玉思索再三,拿着自己的碗去盛半碗饭,刚坐下吃饭,院子里就传来钱圆圆的声音。 圆圆来找她了,她往自己碗里舀了几勺菜汤,夹了两筷子莴笋,去院子里找圆圆。 钱圆圆见她端着饭碗:“你先吃完饭吧。” “不碍事,你说,我听着。” 她爸曾经是老师没错,规矩不多,允许小孩抱着饭碗离桌吃饭。 第3章 两人聊天地点从院子挪到苗彩玉房间。 说薛华康的事情前,苗彩玉给钱圆圆喂了一片莴笋。 钱圆圆吃了莴笋片,夸过好吃后,说起薛华康的事。 薛华康是薛华安的三弟,还没满十八周岁,年纪比苗彩玉的二弟苗添明更小。 “姑娘个子看起来很娇小,我没走到她旁边,感觉比我矮,可能不到一米六。”钱圆圆身高一米六二,目测那个姑娘不太高。 “会不会是妹妹?我是说表妹堂妹之类的。”薛华康没有亲妹,只有亲姐。 “不会,谁会狗皮膏药似的贴着妹妹,我看他一副狗腿子的模样,肯定想追人家,薛华康什么人,你多少有点了解吧。” 苗彩玉自然知道薛华康是什么人,薛华康也是队里不多的一米八高个,外在条件好,只要他松口,不少姑娘乐意跟他谈对象。 没有对象也不会跟姑娘打情骂俏,在这点上和他大哥一样,不会给自己招惹烂桃花。 所以说,薛华康跟着一个姑娘,极有可能是坠入爱河了。 兄弟俩有相同点,不同点更多,苗彩玉分析:“他性格跟哥哥反着来,不是坏人,肯定也不是爱献殷勤的人,没准真遇到心上人了。 这可怎么办,我怕他很快追到人家姑娘,迅速谈婚论嫁,他是家里老三,大哥都没结婚,应该不会让他先结,怕不是要催老大先结婚。” 他们队里不讲究法定结婚年龄,尽管薛华康没满十八周岁,他要结婚,没人会觉得年纪太小。 长辈喜欢用毛岁,17岁18岁都算20岁了。 钱圆圆:“早着呢,不过你也不能太放心,不如学学婶子,装样子先把薛华安骗到手?” 赵婶子当年追苗叔的经历很多人都知道,长辈们说法一致,赵婶子听到别人聊起当年的事情,从不反驳,看来是事实无疑了。 苗彩玉知道她妈骗她爸的事情:“他们以前不同村,我爸事先不了解我妈,薛华安能不清楚我的为人吗?” 她和薛华安从小生活在一个村里,村改成队,她也还是和他生活在一个队里。 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妈是什么样的人,薛华安心里门清。 “太磨蹭了,你不着急,干脆让他被别人抢走好了。”钱圆圆都替好姐妹着急,到眼前的肉了,赶紧吃啊! “等等,我先把碗放到厨房。”苗彩玉吃完饭了,不想洗碗,一口碗也不想洗,赶紧把碗放到厨房。 碗放厨房后,她回房间里继续和圆圆聊天。 她们这回躺下聊天了,钱圆圆说起不久前的事,给她出谋划策:“前阵子不是有男知青扎了一束山花送给你,要不你也试试扎一束山花送给薛华安?” 苗彩玉不会单独行动,出门不是和家人一起,就是和钱圆圆一起。 送花的男知青找不到和她单独相处的时机,只能在她们两个回家的路上拦住苗彩玉送花。 苗彩玉当场拒绝了。 她绝对不会接受任何男知青的心意,她不是天真憨傻的小姑娘,不会被花言巧语或者随便一束山花骗了去。 知青们在队里没有家,没有父母兄弟姐妹,孤身一人,和他们结婚等于爸妈多了个倒插门女婿,家里多了个吃饭的人。 以后他们跑了,她都找不着人。 而且谁能知道他们老家有没有对象等着他们? 总之,和知青结婚没有任何未来。 不止男知青喜欢她,会在路上拦她,还有别的男的图她貌美,恬不知耻想占她便宜,被她打骂跑了。 只要漂亮,长得高也有一堆烦人的苍蝇围绕,苍蝇们占不到便宜就开始泼脏水。 “知青们上山摘花还能说他们城里人喜欢花,我上山摘花该用什么理由?”遇到感情上的事情,苗彩玉一头雾水。 山比较多的地方,巡山的人就不多,管理比较松。 他们公社农田面积在全县排第一,没有几座山,山少,管理起来轻松,所以每天都有人巡山。 知青们上山采山花是被允许的,社员想摘山花,肯定也是被允许的,毕竟山花没法当柴火烧,也没人会去吃它,在社员眼里不值钱。 钱圆圆:“他们喜欢花,我们就不能喜欢花了? 要不插完秧后,我和进进陪你一起去摘花? 你要是还犹豫不肯答应,说明你不是非薛华安不可。” 钱进进是钱圆圆的亲妹。 “关键他不一定喜欢,不然我找我爸帮忙捏几朵馒头花?包子串起来会露馅,不露馅的话,包子当花挺不错的。”她爸以前教书,闲暇时间都是在看书写字,小学打砸事件后,家里第一时间把书烧了,爸爸自己写的字也烧了。 爸爸不敢看书写字,闲暇时间就用来琢磨做饭了。 好些年琢磨下来,厨艺的确精进不少。 她可以找她爸捏馒头花。 钱圆圆:“我恨你是块木头。” “别这么说嘛,我是觉得没必要为了摘花特意找你和进进去爬山。” 干农活够累了,不想没事找事去爬山。 钱圆圆脑筋一转:“或许可以了解一下花卷?” “是哦,可以让我爸给我做花卷,这个主意好!” 花卷做起来应该比她想象中的馒头花简单。 “苗叔答应,赵婶能答应吗?家里哪有那么多面粉用来做花卷,去山上摘山花不用钱,再说了,不需要爬很高,现在山花多得很,摘起来非常方便。”钱圆圆很快否定。 送山花更实惠,能避免薛华安吃了花卷不认人的状况发生,没任何损失。 苗彩玉:“我妈不会马上答应,我能磨到她答应,等我和薛华安结婚,家里就有不花钱的豆腐吃了。” “我看你不是喜欢薛华安,你就是馋不花钱的豆腐。” “结婚不是为了免费吃豆腐,那将毫无意义,他家是豆腐世家,我结婚后肯定要往娘家送豆腐。”在苗彩玉眼里,没有比爸妈对她更好的人了,她自己吃香喝辣的,绝对要带上爸妈。 “孙婶子和薛华萍都没脾气,你拿豆腐回娘家她们肯定不吭声,他们家唯一有可能吭声的就是薛华康了,他不重要,你不如先和孙婶子薛华萍打好关系,你想想以前上来就给你送花,说喜欢你的人,你面对这些人是什么感觉?” 薛华萍和苗彩玉是同龄人,她比苗彩玉小半岁。 钱圆圆觉得直接找本人,可能会引来厌烦,不如换个思路,先和身边人打好关系。 有些人,比如彩玉自己,很重视爸妈,谁敢说她爸妈坏话,她绝对会骂回去。 假设彩玉喜欢一个男的,想和他结婚,然而她爸妈不喜欢,不允许她和那男的结婚,彩玉会听爸妈的话,不结了。 没准薛华安也是这类人,妈妈妹妹喜欢彩玉,他自然不会讨厌彩玉,久而久之,互相看上眼了。 “我不喜欢的人,再喜欢我也没用,我只觉得他们烦……你出的主意不太行,我从小到大就没法和薛华萍玩到一起,成为她的大嫂可能还有话说,平时根本不可能有话讲,孙婶子也是,她的经历你听说过吧,我感觉她会被我吓到,我怕我刚走上去,她们就跑了。” 她妈年轻时候主动追求她爸,骗她爸这事应该是真的。 孙婶子,也就是薛华安亲妈,当年乞讨流浪到村子里的事可能也是真的。 听说孙婶子小时候父母都死了,没有亲戚愿意收留她,还想把她卖给老鳏夫当媳妇,她跑了出来,一路乞讨到豆腐村。 薛家收留她,她长大后就嫁给薛重山了。 父母双亡、嫁老鳏夫这些事情苗彩玉不知道真假,唯一能确定的是孙婶子不是本地人,确实是从外地来的,而且可能就是逃来的,许多年没见她出去探过亲,也没见她的亲戚过来看她。 苗彩玉小时候听见别人喊孙婶子“叫花子”“讨饭的”,孙婶子听到都不吭声不反驳。 现在孙婶子的儿女都长大成人,她在当地待了近三十年,没人喊她叫花子,她也要从媳妇熬成婆了,可是刻在骨子里的自卑怯懦没法根除。 和苗彩玉玩得好的人,都跟温柔怯懦不搭边。 钱圆圆就是小辣椒性格,在苗彩玉面前正常,在家里可是个霸王,日常和兄弟姐妹们吵得不可开交。 遇到想打秋风的亲戚,爸妈拉不下脸拒绝,她都是第一时间上去顶嘴,说话夹枪带棒,把那些个想打秋风的亲戚喷得脸红脖子粗。 爸妈因着这些事情说她几句,她直接数落爸妈的不是。 第4章 钱圆圆爸妈脾气正常,不好不坏。 他们不是窝里横,孩子小时候淘气做坏事,当爸妈的收拾一顿,孩子成年了,不会再靠打骂教育孩子。 被女儿数落烦了就走开,不听女儿念经。 她爸妈如果是赵婶子这种窝里窝外都横,吵架起来蛮不讲理的类型,钱圆圆指定不敢数落爸妈的不是,会学着彩玉的做法,能忍则忍。 一句话,还是爸妈给惯的。 无论如何,她俩和孙婶子薛华萍都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钱圆圆:“是哦,你找她们母女,可能会把她们吓到,以为你要欺负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小心吓到她们母女,刻板印象又加一条:苗彩玉喜欢欺负人。 “瞎说,我没欺负过他家的人,不是要偷他家东西,等我成为薛华安对象,再跟他妈他妹打好关系,他又不是我,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刚开始不喜欢我,长时间下来,会被我磨到喜欢我。” 薛华安性格并不鲜明,别人锋利的棱角被岁月磨平,他仿佛出生就没棱角,一直是平的,他爸妈让他和谁结婚,他都不会反抗的样子。 这类人很好拿捏。 至于未来婆婆和小姑子,没法和她们打好关系就算了,不强求。 钱圆圆不怀疑好姐妹的话:“你身段好,长得好,光看外在,没道理不喜欢你,除非他像他弟弟薛华康,喜欢小个子姑娘。” “薛华康喜欢的姑娘,个子真的很小吗?看起来会不会很像小孩?”她对一米六以下没多少概念。 身边的亲人,要好的朋友,基本都是一米六往上的身高。 她十四岁的三弟都已经比她高小半个头了。 圆圆在她眼里都算娇小的,比圆圆更小? “也没有,算是我们这里正常的小个子,如果薛华安喜欢小个子,你没戏了,就像你不考虑和一米七五以下的男人谈对象,他可能不会考虑和超过一米七的女人谈对象。” “有可能,我送花卷的时候问问,他要是说不喜欢我这种高个女人,我就不追他了,花卷不给他吃,我自己拿回家,请你一起吃。”花卷优先级别高于山花。 花卷又好看又好吃,心意满满,诚意满满,这都拿不下他,说明他对她没任何想法。 没有一点想法,她才不要上赶着倒贴。 钱圆圆:“这多不好意思……我希望你别给我吃花卷的机会。” 尽管馋花卷了,在姐妹的感情面前,花卷只能靠边。 “说不准,我们先午睡吧,下午还要干活。”圆圆不是第一次在她家午睡,她妈干活前会来喊她们起床。 “睡吧,在你家能睡个好觉了,在我自家,每天都要和进进抢位置,烦死了。”钱圆圆和妹妹睡一张床,床不是很大,姐妹俩又闹腾,你挤我,我挤你,恨不得把对方挤下床。 她在彩玉家午睡,对她们姐妹来说都是好事。 彩玉一个人睡的床比她和妹妹睡的床大很多,要不是经常跑人家里不太好,她都想每天和彩玉睡一起。 ... 苗彩玉用生日当借口,找爸妈说了花卷的事。 她的生日在这个月下旬,很快就到了。 苗彦庆没立刻答应,犹豫中。 赵美凤想都不想就拒绝:“吃什么花卷,你爸又不会做花卷,家里也没老面,蒸出来的馒头不好吃,更不用说花卷,不如让爸爸擀面条给你吃,生日吃什么花卷,吃面条才对。” “不是不能做,肯定做得不好吃,做出来是浪费粮食。”苗彦庆没信心做好,他们当地主食不是馒头,他没做过馒头,哪可能做好花卷。 私人不能开饭店,包括早饭铺子,国营饭店不一定有花卷,有的话,他就给闺女买花卷吃了,家里有钱有粮票的。 由农民生产提供的东西,农民都没有票,比如粮食是他们种的,他们就没粮票,粮食要到分粮食的日子,根据工分来换。 别的公社不知道,他们公社不发粮票也不发肉票。 上头不给发粮票,幸亏他们公社离县城近,城里人会过来赶集,集市上有换票的,大家手里多少都存着一点票。 他们手里的粮票全是跟城里人换来的,数量不多。 赵美凤不想将粮票用于买花卷,对她来说是浪费。 苗彦庆考虑过后:“不然到县城看看有没有花卷卖?” 让他自己做花卷是为难他了。 “爸,不用了,你别跑县城,我就是突然想吃甜的,给我煮碗红糖鸡蛋水也行,我要半下午喝。”县城的确不远,走路过去还是要花点力气的。 她听圆圆的,上山采花吧。 “你看到谁吃花卷了?”赵美凤没把花卷和闺女的感情联系在一起。 肯定是有人吃花卷,馋到她家闺女了。 她想知道哪个人在吃花卷。 有花卷居然不偷偷吃,现在谁家有好吃的不是在家里偷偷吃,哪敢拿出去吃? 她家闺女嘴馋是嘴馋,从不会无缘无故抢外人的食物,她回到家里说想吃花卷,肯定是在外面没吃到。 没吃到代表对方不是会分食物给她吃的人,能排除和她玩得比较好的圆圆,既然排除圆圆,圆圆家一起排除了。 钱家苗家距离近,走动比较多,钱家爸妈有点好面子,不小心被别人看见家里有好吃的,别人没主动说,他们都会开口问要不要来点。 圆圆常因为爸妈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念叨爸妈,赵美凤不经常念叨,毕竟不是自家的事情,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也会念叨一两句。 好在她家彦庆缺心眼但不好面子,他要是敢来这一出,她非得在家里把他教训老实了,看他敢不敢装大方。 已经确定吃不到花卷了,苗彩玉随便编个理由:“不是,我是做梦梦到吃花卷了。” 闺女说到做梦,苗彦庆回忆道:“你三岁的时候,爸妈带你去县城,那时候给你买了个大花卷,你捧着大花卷都不松手,如今卖花卷的早饭铺子已经不在了。” 他家闺女应该是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了。 “三岁时候的事情,我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小学吃过一次花卷,爸,我现在不想吃了,你别跑去县城,要去的话,必须我或者妈跟着,添明添亮都不行。”她不放心她爸去县城,再次强调。 苗彦庆无奈:“爸不是小孩子了。” “我没说爸是小孩子啊,我只是觉得爸去县城很容易上当受骗。被人瞧不起也只能忍气吞声,回家自己生闷气。” 她们家男人,一个个的都缺心眼! 赵美凤很认同女儿的话:“肉肉说得对,既然肉肉不吃花卷了,你记着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煮碗红糖鸡蛋水。” 苗彦庆答应下来:“我记住了。” ... 田里的活暂告一段落,公社给社员们休息两天,休息两天后开始忙别的活。 现在正是笋季,笋竹长势好,社员们要挖笋、砍竹子、削竹片、编竹制品。 笋可以由各个大队做主卖掉,竹子制品要统一上交,交到公社,公社拿去城里。 他们不是竹乡,做的竹制品,竹篮、竹筐、竹椅等等,不追求精美细致,主打结实耐用。 偏远点的公社生产队农田不够,靠编竹草制品攒工分,除了竹草制品,上头会给他们派别的繁重任务。 他们公社需要干大量农活,农闲时候也没法完全闲下来,除编做竹草制品外,一部分社员还要上山种树。 家家户户做饭都需要柴火,公社没几座山,树木有限,砍树就得种树,春天是适合种树的季节。 豆谷大队拥有两座小山,其中一座山上有一小片果树林,水果成熟季节,巡逻的人会变多。 水果不是给社员自己吃的,要供应给城里人。 酸涩的小果子倒是可以大队自己留着,分给队里的社员,不过别指望填饱肚子,这种果子越啃越饿。 趁着休息的两天时间,年轻的姑娘们约好去摘花。 这周轮到苗彩玉做家务,她洗好碗就去喂鸡喂猪,喂完鸡猪,到门口和等着她的圆圆进进汇合。 钱圆圆已经知道花卷吃不成了,吃不成花卷,去山上摘花也不赖。 原本是三个姑娘,走着走着变成六七个姑娘。 “苗添明,你姐她们是去割猪草吗?”休息两天,薛华康陪着妈妈和妹妹去集上卖豆芽鸡蛋,遇到几个年轻姑娘欢声笑语走在路上,猜想她们应该不是去集上,不知道是不是一起去割猪草。 只有苗彩玉背着背篓,别人都没背,看着也不太像割猪草。 正好苗家父子来集上了,他认识苗添明,找到机会问问苗添明。 苗添明和薛华康同龄,他们长大后很少往来,小时候算玩伴,知根知底,苗添明知道姐姐去干嘛了,告诉薛华康:“她们不是去割猪草,是去山上摘花了。” 姐姐早上明确说去摘花,还说会给家里摘几朵。 爸爸担心姐姐出事,姐姐半点不怕,表示自己不是上山抓野鸡野兔,也不是上山偷笋,她们好些人去山上,不会被怀疑的。 苗添明隐约记得家里院子曾经养过花,不知道是不是做梦,总觉得爸爸带他们去山上看过山花。 这个季节适合赏花,爸妈听完姐姐的话,突然觉着没必要小题大做,随姐姐去了。 年轻女孩喜欢花,不奇怪。 第5章 薛华康问到想问的,不再妨碍父子三人逛集市。 父子三人离开,他找好位置,将两个小板凳放到地上。 小板凳是给妈妈姐姐坐的。 板凳放好,薛华康开始在附近走动,瞅着几个城里人就问要不要买鸡蛋。 集市有集市的规矩,鸡蛋按照个头大小划分固定价格,价格统一,客人选谁家买就各凭本事了。 早年有鸡蛋票,现在鸡蛋票依旧存在,在职工之间流通,不会流向社员,社员们不需要鸡蛋票。 不需要鸡蛋票,不代表他们有吃不完的鸡蛋,社员家养的鸡有限,自家也要吃,能卖的鸡蛋不多,每家拿出来卖的鸡蛋都很零散,有些甚至三四个都拿出来卖。 不管几个鸡蛋,只要没坏,城里人都愿意买。 并非每个城里人都有足够鸡蛋票,只能来公社集市上买几个回家。 城里人很好辨认,最简单的辨认方法是看穿着,穿工装的一定是城里人。 布票在哪里都算紧俏,城里人也没足够的布票,只能整日穿单位厂子发的工装。 不过能穿上工装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大多数人只有羡慕他们的份。 除了工装外,城里人的神态很好分辨,薛华康不需要费力就能分出哪几个是城里人。 鸡蛋不必多介绍,卖起来不费力,豆芽需要多吆喝几句。 薛华康嘴上喊着豆芽焯水凉拌,点几滴麻油香醋酱油多下饭多好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实则自己都不喜欢吃豆芽。 豆芽主要卖给来赶集的社员,他们家住得近,带回家方便。 吆喝了一阵,半桶豆芽没了。 半桶豆芽收入还不到两毛钱,薛华康目光扫了两圈,没见到想见的人,收回目光,走到姐姐身边蹲下:“姐,要不要我去找苗添明,让他跟他姐说一声,以后带你一起玩。” 他妈在公社里没有能聊天讲话的大姨婶子,他姐一样,和公社里的姑娘们不亲近。 姐姐没有好朋友,常年跟妈妈在一起,长时间下去总不是办法。 苗彩玉在年龄相近的姑娘里,算大姐头般的存在,只要她愿意,姐姐绝对能成功融入她们,和她们玩到一起。 前面打听到苗彩玉她们去山上摘花,他第一时间就告诉姐姐了。 姐姐听完没有多少反应,他忍不住再提一句。 这次没赶上,下次可以一起。 孙素兰听到儿子的话,跟着劝说女儿:“萍萍,你正是年轻爱玩的岁数,应该多和年轻姑娘出去玩,彩玉是好孩子,她不会嫌弃你的。” 薛华萍摇头,小声道:“我不爱玩,我就跟在妈身边。” 仍想劝说几句的薛华康余光扫到某个人,不准备劝说姐姐了,很快站起身,对妈妈姐姐说:“思念来了,我去找她说话。” 母女两人都知道程思念,也知道程思念是薛华康的心上人,薛华萍没应话,孙素兰让儿子好好说话,别吓着人家姑娘。 他这样紧紧缠着姑娘,会惹姑娘厌烦的。 薛华康随便应了一声就去找程思念。 程思念是来卖鸡蛋的,看到薛华康,眉头蹙起,显然不太欢迎他。 “你来集上卖东西,说明你今天不太忙吧,我们队里几个年轻姑娘去山上摘花了,你想摘花的话,跟我姐一起去吧,我帮你卖鸡蛋,你放心,我一分钱都不会贪。” 程思念:“不去。” 薛华康换个说法:“我们队姑娘们去山上摘花了,都没人愿意带上我姐姐,我姐姐真可怜。” 他的说法成功让程思念脸上的不喜消失,不喜换成顾虑:“我和你不熟,和你姐姐也不熟。” 见她表情松动,薛华康趁热打铁:“朋友不都是从不熟到熟吗?你们今天出去玩会儿,以后就熟悉了。” “我又不是你们大队的人,和你姐姐过去,会被当成贼……没空玩,我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她不用细想就知道豆谷大队的姑娘都在她们自己大队山上摘花。 她不是豆谷大队的人,大咧咧去他们山上,会被怀疑动机不良。 “大家都有干不完的活,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玩,需要放松心情,你和我姐先走到山脚,走到山脚肯定能听到她们的声音,寻着她们的声音上山就好,她们不会赶你们的。” 山上雾气萦绕,可能还下着雨,只是为了摘花,姑娘们不可能爬很高。 程思念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原地,不动不说话,薛华康直接拿走她提着的小篮子,往自家妈妈和姐姐的方向走。 程思念不得不跟过去,走到母女面前,由薛华康主动说明情况。 薛华萍没有当面拆穿弟弟的意图。 她并不是完全没脾气的人,有点生气弟弟的擅作主张。 薛华萍暂时没发作,站起身。 站起身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薛华康按住程思念的肩膀,轻轻把她往姐姐的方向推:“再不去她们都要回家了,不能白走一趟,赶紧出发。” 程思念薛华萍只好一起走了,薛华萍带路,走到看不见弟弟的地方,她先开口:“我弟弟很烦人,比苍耳还烦,实在太对不起你了。” 他们全家都知道弟弟没有和思念在一起,现在还是单相思。 程思念经过思考后回答:“是有点烦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赶走他,我明白告诉他,我对他没那方面的想法。” “今天回家后我会告诉他。”作为亲姐姐,薛华萍也不太喜欢自家弟弟的作为。 “他听不进去的。”程思念看出来了,薛华康的妈妈姐姐都不是能说得动他的人。 薛华萍没法否认。 程思念暂时不想说薛华康的事,指着长在路边的猪草:“猪草长得真好,我今天在家吃完午饭就会去割猪草,我看你们带桶了,是准备回家割猪草吗?” “对的,我们还带了小镰刀出来。”豆芽放筐里桶里都行,妈妈怕豆芽从筐子缝隙漏出来,选了桶。 还有一个原因,为了将豆芽卖出去,豆芽都是水灵灵的状态,带水珠的,装筐里漏水,提着不方便。 桶或者筐都无所谓,回家路上都要割猪草。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走到山脚下,能清楚听到几个姑娘说话的声音。 她们顿住,谁都没迈出往山上走的步子。 直到又有两个姑娘结伴往山上走,她们才跟在后面。 “不要光薅一棵树,换棵树薅。”苗彩玉砍了几枝花,准备换棵树砍。 她今天带了背篓和柴刀,不清楚状况的人,会以为她上山是来砍柴的。 苗彩玉本来想带剪刀,她妈不让,怕把剪刀剪坏了,让她带砍柴刀去。 钱圆圆一点不留情:“这话说给你自己听吧,我们来摘花,你像是砍树的,刚才都把巡山人引过来,生怕你薅集体羊毛。” “我爸那个性子,就算我薅根树枝插院子里,不经意养活了,他都要把活下来的树枝挖出来种回山上。” 钱圆圆还想说什么,瞥到两个意料之外的人,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正专注砍树枝的苗彩玉。 她们是多年的好姐妹了,苗彩玉没问钱圆圆干嘛撞她手,而是朝钱圆圆目光所在的方向看去。 她认识薛华萍,另外一个,应该就是圆圆之前说过的姑娘。 苗彩玉的目光比较直白,看得程思念直犯紧张,两只小手没忍住背在身后。 观察了足足有半分钟,苗彩玉开口问薛华萍:“萍萍,她是你的表妹吗?” 薛华萍第一次听到苗彩玉喊她,喊的还是萍萍,不习惯却也回答了问题:“不是。” “我叫程思念,我是隔壁红星生产队的人。”程思念主动自我介绍。 苗彩玉有来有往,自我介绍起来:“我叫苗彩玉,豆谷生产队的人。” 听好姐妹自我介绍,钱圆圆也接着自我介绍。 大家都介绍一遍,算是接受程思念这个隔壁生产队的人了。 有人没忍住问程思念,她和薛华康发展到哪步了。 她都和薛华萍走在一起了,是不是表示成了。 薛华康追程思念的事,认识薛华康的社员都知道。 程思念听了很是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薛华萍也在想如何接话。 两人一时都呆站在原地不动。 苗彩玉一听:“你们呢,你们的对象有影没影?” 钱圆圆配合姐妹,询问几个已经明确心意的姐妹,问她们走到哪步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不要在山上说这种事情,路过的人很容易听到我们说话内容……今天把注意力放到花上。”有个姑娘主动开口打住话题。 大家不再说对象的事情,注意力转回花上。 第6章 程思念薛华萍在这里,苗彩玉没法专心砍树枝,于是和钱圆圆用眼神交流。 眼神交流持续五分钟后,苗彩玉把薛华萍叫到别处说话,钱圆圆则主动找程思念闲聊。 苗彩玉带薛华萍到没人能看见她们的地方,轻声问薛华萍:“萍萍,你大哥说亲了吗?” 她得先打听对方有没有说亲。 要是薛华安说亲了,她今天“摘”的花全送给爸妈。 薛华萍摇摇头,很快意识到应该说话回应,声音比苗彩玉还小:“没有。” “没有就行,我上山摘花是想送给他,你今天回家的时候帮我把花拿给你哥行不行?”她开门见山了。 “我哥?”薛华萍总觉得苗彩玉说的每个字她都能明白意思,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见她面露疑惑,苗彩玉说得更仔细:“是你的大哥薛华安,不是你别的表哥堂哥,你大哥现在在做什么?” 她应该没记错老大名字吧? 苗彩玉仔细回想和圆圆聊薛华安的细节,圆圆从没在名字上纠正过她……说明她记得没错啊。 “我哥带着四弟帮别人家补漏砌围墙。”薛华萍老实将大哥在做什么告诉苗彩玉。 “放假两天还要帮别人家干活,真辛苦……你和思念是在集上遇到的吗?” 薛华萍把不久前的事情告诉她,弟弟擅作主张的事情也没有遗漏。 听到事情经过,苗彩玉思考过后:“我先陪你回家,让圆圆陪思念回集上,帮我们带话,说你已经先回家了。” “彩玉,你为什么要送我哥花?”薛华萍听苗彩玉把之后的事情安排好,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送她哥哥花。 “喜欢你哥,想跟他处对象,所以送他花。” 没有血缘关系的年轻女人送年轻男人花,是喜欢的意思没错吧? 苗彩玉不确定是不是犯忌讳了,没听说喜欢男人不能送花的啊。 “你没认错人吗?我大哥……” 她得知三弟喜欢谁或者谁喜欢三弟,完全不意外,换到大哥身上,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苗彩玉:“你大哥怎么了?你大哥身上有大毛病吗?是不能治好的病吗?” 不能治好的病,她就只能放弃薛华安了。 她没有喜欢薛华安到非他不可得程度。 薛华萍赶忙摇头:“没病,就是,我大哥不太会说好听的话,女孩子不怎么喜欢他,我指的是大哥比较闷。” 她不明白耀眼的苗彩玉为什么会喜欢自家哥哥。 无法想象他们两人在一起的画面。 苗彩玉放心下来:“没事,闷不是缺点,你记得之前看露天电影的事吧,那时候你们几个兄弟姐妹,是谁要给我们照明的?” “煤油灯在我大哥手上,我们跟着他走的。”她记得当时的场景,他们跟着大哥走,大哥给苗彩玉钱圆圆照亮道路,她和弟弟们都没说什么。 “这事我一直记得,他在我心里是个很好的人,我喜欢他,不是捉弄你,也不是捉弄他。” 看上薛华安,喜欢薛华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喜欢薛华康的姑娘不少,喜欢薛华安的肯定也不少。 他们性格不同,喜欢他们的姑娘性格肯定也不同。 薛华康不提,喜欢薛华安的姑娘大多比较内向羞涩吧,反正谁先鼓起勇气迈出第一步,薛华安就是谁的了。 苗彩玉只能对那些默默喜欢薛华安的姑娘们说一句:各位对不住,我先下手为强了。 薛华萍:“我帮你送花。” “可以告诉弟弟们,但不要告诉爸妈……偷偷告诉妈妈也没事,别告诉爸爸,我怕爸妈全都知道了,会给薛华安太大压力,我爸妈还不知道,我想等他答应下来再告诉我爸妈。” 让爸妈知道就麻烦了。 “我只跟我哥说,华康猜出来的话,我让他保密。”薛华萍点头。 “谢谢你,不管能不能成为你嫂子,改天我都请你吃东西。” 薛华萍不太好意思:“不用的,我也没做什么。” 她们两人在说悄悄话,钱圆圆程思念也在说悄悄话。 钱圆圆让程思念随便问自己有关薛华康的事,她知道的都会说。 毕竟是一个大队的人,说不上知根知底,大概事情还是知道的。 程思念不是很想听薛华康的事情:“我不太想知道,我不喜欢他。” “我看出你不喜欢他了,那你有别的想知道的事情吗?”她上次碰到就看出来了,一直以为只要薛华康坚持,总能成功。 从程思念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追妻路漫漫。 “彩玉……彩玉她为什么要摘一背篓的花,难道这些花能入药吗?”程思念很难不注意到苗彩玉和她背后的花。 这事不能细说,钱圆圆不能把好姐妹的事情全说出来,挑一半说:“能入药的话,巡山的社员就不可能让我们在这片地方了,她是拿来送人的,送给她爸妈,送给别的朋友。 彩玉的爸爸苗叔叔是小学老师,高中毕业的文化人,认识的字不比知青少,他就挺喜欢花的。” 程思念:“原来是这样。” 文化人都喜欢春花秋月,她不是文化人,但也喜欢花,只是奇怪苗彩玉的行为。 听完钱圆圆的解释就明白了。 “你想要的话可以让她给你砍一根。”钱圆圆慷好姐妹之慨。 “我看看就行了。”程思念不想麻烦苗彩玉,连忙拒绝。 苗彩玉跟薛华萍聊完就回来了。 漂亮的山花搭配年轻姑娘们的欢声笑语,让程思念忐忑的心情安定下来,她很快融入她们当中,薛华萍也是,第一次和许多年轻姑娘说话聊天,听着大家的欢声笑语,心情都轻快起来了。 最后,苗彩玉给每人砍了一枝花,按她自己说的,不能光薅一棵树,她薅了好几棵树,大家手上的花颜色不一,都很好看。 薛华萍苗彩玉先离开,钱圆圆钱进进姐妹俩随后带着程思念回集上,别的姑娘也各自散去了。 “婶子,华萍已经先回家,有彩玉陪着她,你们不用等她,忙完回家就好了。”钱圆圆没有久留的意思,拉着妹妹的手离开。 她们姐妹俩在家打闹,在外面关系挺和谐,今天赶集,想在集上逛逛。 至于好姐妹彩玉的事……彩玉都和薛华萍打好关系了,相信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 薛华康自家的鸡蛋都没卖完,却把程思念篮子里的鸡蛋卖完了。 见到程思念,他把篮子和钱交给她,眼睛看着她手上的一大枝山花。 他的目光很明显,他想要思念分他一两朵花。 一根树枝上好几朵花呢。 程思念没有理他的目光,跟孙婶子打过招呼后,径直离开。 她离开,薛华康叹气一声,回到妈妈身边坐着。 二姐不在,多出来的小板凳归他了。 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待在集市上,所以不能死皮赖脸跟在思念后头讨花了。 孙素兰不改想法,劝儿子不要纠缠人家小姑娘,纠缠得太紧,小姑娘只会更讨厌他。 “妈,机会要靠自己争取,我们两人都没结婚没对象,她没有刻意躲开我,说明对我不是非常讨厌,我得趁热打铁。” 孙素兰看不到哪里热了,思念的态度一直很冰冷:“随你。” 人家姑娘要出来干活,要生活,能躲到哪去? 躲不开只能无视了。 儿子就是想太多。 ... 另外一边,苗彩玉跟着薛华萍来到薛家。 薛家一个人都没有,薛家大哥小弟出门帮人补漏砌围墙,薛家爸爸去豆腐坊干活,妈妈和三弟还在集上。 家里成年人都有院子大门钥匙,薛华萍也有,到家就把大门打开,没有一点防备苗彩玉的意思。 进去院子里,她从小角落翻找出一个老旧的竹筐,竹筐是破的,兜不住小物件。 “这个不见了不容易被发现,可以把花放里头,我放我哥房间里。”兜不住小物件的竹筐,可以放一大把花。 苗彩玉把背篓拿下来,小心将里头的花一枝一枝取下来,她砍下来的花枝,最短的也有四十公分,薛华萍帮她一起拿下来。 花由苗彩玉挑,她把自己觉得最好看的几枝挑出来,从兜里拿出一根蓝色长布条:“这是我的发带,你记得告诉你哥哥不要丢掉它,我以后要讨回来的。” 她用发带将几枝花扎在一起。 薛华萍连忙点头:“我会告诉我哥的。” 她是大哥的话,绝对会心动,彩玉的心思太细腻了。 苗彩玉不知道薛华萍对她产生了某种错误想法,跟薛华萍一起,将竹筐放到薛华安房间。 薛华安房间没上锁,薛华萍解释一句:“我们几个兄弟姐妹的房间,白天都是随便进出的,以后哥哥结婚,我们不会再随便进去。” “我们家也是,我大白天在家把门锁了,我妈还会骂我。”她看到薛华安的房间了,扫了一眼,对床大小还挺满意。 两人睡不会太挤,他个子高大,她也不娇小。 床不够大的话,手脚都伸不开。 第7章 苗彩玉在薛家待了十分钟离开,她离开前,薛家其他人都没回来。 她走了,薛华萍坐在院子里等大哥回来,大哥回来,她马上告诉大哥花的事情。 爸爸在豆腐坊干活,一般不会回家吃午饭了。 彩玉的意思是只要瞒住爸爸。 她更想对除大哥以外的人保密……尽管难度很大。 孙素兰和薛华康先回来了,薛华萍跟妈妈说了上午在山上摘花的经历,顺便夸了苗彩玉好几句,说她人美心善。 “以后见到彩玉,主动跟她打招呼,多说几次话就熟悉了。”孙素兰知道自己没法陪女儿一辈子,女儿长大了,该多交几个朋友,和朋友们说话玩耍。 她不是无缘无故把彩玉当好孩子。 当年一群半大小子砸小学,她听到消息,想到老三老四都在小学,着急忙慌跑到小学,要把自家孩子带出来。 等她到小学的时候,小学生们都已经跑掉,只剩三个老师守着小学。 她来的时候,校长正被几个小子围起来拳打脚踢,苗老师和另外一个老师护着小学的桌椅。 小学的桌椅虽破旧,却是小学的宝贵财产,低年级的孩子甚至都没有桌椅,开始椅子是往地上,往桌子上砸,后来往两个老师身上砸。 或许小学用的破旧竹椅对这些疯了的小子来说,伤害不太够,他们其中一个捡起石头,准备拿石头砸老师。 场面混乱,孙素兰因为没看到自己孩子,所以没有贸然靠近,躲在不会被轻易到角落看着事态发展。 队里很多人知道一群小子在小学闹事,大家都不想过来阻止,怕惹祸上身。 有孩子在小学的家长想来救孩子,看到小学没有孩子,猜测孩子们是安全的,于是都躲回家里去了。 孙素兰待在角落里,害怕老师被打死,想着去找丈夫,让他喊几个男人过来阻拦,她没走两步,就看见赵美凤苗彩玉母女俩过来。 母女两人过来,她一时不敢离开,继续待在原地看着。 她记得赵美凤破口大骂,嚷着要烧掉学校,然而迟迟没动手,估摸是想转移那群小子的注意力。 彩玉没装样子,将柴刀挥向砸自己爸爸的人,没砍中就继续砍,几人飞快逃走,她还追着砍,被她爸妈拦住了。 彩玉没砍中任何一个人,却叫人打从心底害怕她,不敢再继续作乱。 他们一群人对付彩玉一个十几岁的的小姑娘其实很容易,主要是彩玉带着柴刀,确确实实起了杀心,让他们乱了阵脚。 孙素兰把赵美凤苗彩玉母女的行为全看在眼里却不觉得害怕。 让她害怕的是打砸学校的小子。 在她眼里,他们比牛鬼蛇神更恐怖。 自那以后,她对彩玉这孩子的印象就很好了。 以前也不差,彩玉从小就是闪闪发光的孩子,小时候的彩玉和一群孩子玩,她永远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孙素兰很想自家闺女和小彩玉交朋友,想她跟一群小女孩玩游戏,奈何她说不出口,喜欢躲在她身后的闺女也说不出口。 小时候的闺女总是躲在自己身后,羡慕地看着一群小孩玩游戏,想玩却又不敢过去,只能看着了。 她们母女都不开朗,不善言辞,以为很难有交集,没想到今天居然出现了机会。 薛华萍在心里想,如果彩玉成为她的大嫂,会更熟悉:“嗯。” 妈妈和姐姐话说完,薛华康问姐姐有关程思念的事情:“姐,你有打听到程思念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你才多少岁就男人?我不知道思念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只知道大家问她,问她,你们两个发展到什么地步,她满脸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彩玉出来打圆场才缓解她的尴尬。 她对你暂时没有男女之情,暂时是我自己加的,她现在对你肯定是没想法的。”薛华萍没法原话转达弟弟,尽量用委婉的话说。 不是考虑到三弟的心情,是考虑到妈妈的心情,儿子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孩子,母不嫌儿丑,考虑到万一有一天,思念对弟弟动心……先不把话说死。 弟弟在感情方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眼前最要紧的是哥哥的事情,薛华萍问妈妈:“妈,哥中午会回家吃饭吗?” “说不准,咱们做饭把大哥小弟的份都准备上,他们中午在别人家吃的话,他们的份就留着当晚饭。” 中午大哥小弟没回家吃饭,一家三口吃过午饭后,母女俩在院子里干活,薛华康拿着刮胡子的刀片和肥皂往大哥房间走。 今天要去集上,他为了给思念留下好印象,借了大哥的刀片和肥皂。 大哥已经用完一块肥皂,换了新肥皂,刮胡子刀片也是新的,一看就能刮得干净。 确实刮得挺干净,尽管思念都不想看他的脸。 薛华萍见三弟往大哥房间走,找借口跟在三弟后面。 大哥房间没有放很多杂物,简单整洁,稍微大点的东西摆在房间里,很快就会被发现,实在没地方藏。 一筐花看起来很显眼。 苗彩玉起初是想让薛华萍把花带回家送给她大哥,后来自己都觉得花太多,拿着过于打眼,于是决定陪薛华萍一起去她家,亲自把花送到薛家。 苗彩玉做什么事情都不让人感到奇怪,背篓上全是花也没人好奇打听许多,两人一路没有阻碍,顺利来到薛家。 三弟眼睛没瞎掉,都能看到房间里的花。 “大哥屋里怎么有这种东西,姐,你自己摘来偷偷放大哥屋里的? 想养花就养呗,没必要藏在大哥屋里,爸妈又不会说你,而且这几枝花都不一定能养活,不用怕被别人发现。”二姐跟在自己身后,薛华康猜想是姐姐想养花,被他发现花,心里虚得很,所以赶紧跟在他后头。 薛华萍让弟弟说话小声点,顺便告诉弟弟花是怎么来的。 听完姐姐的话,薛华康表情诧异,蹲下来仔细看花,仔细看绑在花枝上的发带,低声惊呼:“靠!大哥都有人送花了,还是苗彩玉送的!” “大哥被送花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家大哥那么好,你别跟爸妈说,也别跟华乐说,要等他们在一起了,才能告诉爸妈,被爸妈知道就是两家子的事情,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了,大哥自己的想法很重要。”薛华萍蹲在二弟旁边,也看着花。 “大哥能有什么想法,爸妈让他娶谁,他就娶谁,他无所谓的,如果思念是大哥这类人就好了,真羡慕苗彩玉,能轻易追到咱家大哥。” 即使大哥本人还不知道,在他眼里,大哥已经是苗彩玉的了。 “你羡慕彩玉?我比较羡慕大哥,有彩玉这么好的姑娘喜欢他。” “这么说也是,好羡慕大哥能收到花……我上午眼巴巴看着思念手上的花,她一朵都不肯掰给我,我想要的是花吗?我想要的是她的心意。” “她不喜欢你,对你没有心意。”薛华萍不留情面。 “别瞎说大实话。” “我去院子里干活了,你别破坏花,也别在大哥屋里待太久。”薛华萍站起来往院子里走。 ... 薛华安和小弟薛华乐下午四点回到家里,他们回到家的时候,薛家爸爸薛重山还没回来。 有关花的事情,薛华萍亲自告诉大哥了。 她不许三弟先说,必须她先说。 让三弟告诉大哥,大哥肯定以为三弟在拿他寻开心。 三弟平时没个正形,会开这种玩笑不是没有可能。 薛华安看着筐里的花:“送错人了,你拿到华康房间吧。” “没有送错人,是彩玉送给你的,苗彩玉,苗叔赵婶子的大女儿,我仔细问过,他说要送给大哥你的。” 看吧,大哥自己都不相信。 “她为什么要送我花?”薛华安万年不变的神情难得出现了不解。 薛华康实在好奇,忍不住去看大哥的反应,在二姐找大哥说话没多久后,也来到大哥房间里,顺便把门带上,以防小弟和妈妈发现。 见大哥表情“凝重”地看着花,他帮姐姐说话:“哥,怎么了,你不喜欢苗彩玉吗?苗彩玉人挺好的,你没有喜欢的人就接受她吧,我跟思念情路坎坷,看不得别人和我一样吃单相思的苦。” 他不可能做自己淋雨还不让别人撑伞的缺德事。 薛华安没有理会弟弟的话:“华萍,把花还回去。” 薛华萍:“不要把花送回去,送回去别人看到会议论我的,华康,你陪我把花种在菜园子旁边。” 薛华康问姐姐:“行吧,出去怎么说?” 苗彩玉喜欢大哥的事情让他大受震撼,已经放弃思考了。 “本来就是要种到菜园子旁边,说我自己折的好了,你先出去帮我看着,妈和小弟不在院子里,你就敲下门。” 花可以拿走,绑在花枝上的发带不行,她把发带取下来交给大哥:“大哥,这个要还给她,必须你亲自还,你亲自告诉她你不喜欢她才行,彩玉不是华康这样死皮赖脸的人,你说不喜欢她,她就不会理你,不会打扰你了。” 还没离开房间的薛华康顿时不满:“我还没出去呢!” 第8章 薛华萍将发带交给哥哥,哥哥没有接过去,她就把发带放到哥哥房间的小桌子上。 她不打算再劝说大哥,让弟弟把整个筐抱起来,他们去菜园子栽花。 他们姐弟两人走到院子里,正巧碰到从厨房出来的妈妈。 在妈妈问出口之前,薛华康选择先一步说话:“妈,我和姐去菜园子种花了。” 孙素兰惊讶:“上午摘了这么多花回家?” 上午她看见圆圆进进和思念手里都拿着一枝花,以为自家闺女也有,回到家没看闺女拿着花,院子里又没有花的影子,她就没主动提花的事情。 原来闺女有花,有很多花。 “苗彩玉送给姐姐的。”薛华康把大哥摘出去了。 “彩玉今天摘很多花,给了我一部分,我担心被别人看见,放大哥屋里了,大哥屋里东西少,干净,不怕引来虫子。 一直没拿出来,是想晚上家里人全来齐再看,大哥让我们拿走,我就不等爸爸回家了……妈,我和华康把花种到菜园子边上,你想看花随时过去看,爸爸回家后,你告诉爸爸菜园子旁边花是从哪来的。” 第一次骗妈妈,薛华萍都心虚了。 花放了一天,都有点蔫了,是该种起来,孙素兰半点不怀疑:“行的,妈妈会告诉爸爸。” 见儿子女儿要走了,孙素兰又补充:“萍萍,折下来的树枝不一定能养活,养活了要移走的,我们家菜园子不大,树种活了会影响菜。” 她担心树枝种在菜园子边上,慢慢扎根了,影响蔬菜生长。 “我知道的,种活了肯定移到别处。”薛华萍应下。 姐弟两人去菜园子,薛华康挖土种花的时候嘴巴半刻不得闲,嘟囔着思念什么时候能接受他送的花。 他不是没送过思念花,思念没接受而已。 思念送他花是奢望,能接受他送的花,他就知足了。 薛华萍不管弟弟的单相思,更在意大哥:“大哥难道有喜欢的人吗?” “谁知道?他又不会主动跟我们说心事。”他喜欢程思念不是秘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大哥在想什么,永远是秘密。 他们家大哥才是家里的老古板。 薛华萍唉声叹气,没想到大哥居然是这样的态度,和设想的完全不同:“愁人。” “没见你对我的亲事上心,你帮我在思念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呗。”薛华康觉得姑娘间比较好说话。 薛华萍拒绝:“思念不喜欢你,我不想因为你,害自己被她讨厌,大哥没有明说不喜欢彩玉,还有机会。” “我帮你种花你就这样对我?”薛华康心痛。 “你是帮我种花吗?明明是帮大哥种花。” “越想越气,我眼睛都快把花盯穿了也没有一朵花,大哥不用惦记就有人送一大把花。” 第一次如此羡慕大哥。 “所以让你少说话多做事,你就是话太多了,你闭上嘴巴,学学大哥,思念没准也会喜欢你。”彩玉让她觉得大哥浑身优点,性子闷不算缺点。 “我想让思念喜欢我,不是喜欢像大哥的我,这和喜欢大哥有什么区别?” “嗯嗯,你说得对。”她懒得跟三弟争论。 ... 休息第二天,苗彩玉在半下午的时候吃到了红糖鸡蛋水和清明团子。 清明团子算是他们地区清明时节的特色小吃。 几百年前就有清明时节吃清明团子的习俗,前面十几年因为买东西不方便,大家都很少做清明团子了。 今年本来也不打算做的,苗彦庆惦记着女儿想吃花卷的事情,想着没有花卷,能不能弄点其它带甜味的小吃,看到田间路边随处可见的清明菜,有了主意,去供销社问有没有糯米粉,有糯米粉就做清明团子。 供销社有糯米粉,苗彦庆决定在夏天来到之前做次清明团子,团子馅是咸的,皮微甜,勉强符合带甜味小吃的要求。 田间路边很多清明菜都老了,嫩的能找到,需要费一番工夫。 昨天他在集上买了一根笋,回家路上和两个儿子忙着摘清明菜,今早早起去豆腐坊买块老豆腐,两天都在为清明团子忙活。 团子的馅由雪菜、笋、老豆腐炒成,馅炒出来很香,大部分用来当中午的菜,剩下的拿来包团子。 不用怕中午吃了馅不够,不是馅太多,是糯米粉实在太少,多余的馅就当午饭吃了。 糯米粉有限,苗彦庆包出来的团子个头小,吃三四个才勉强不饿,所以当饭吃不现实,他就安排在半下午当点心吃。 三个孩子彩玉最多,分到三个,两个弟弟各自两个。 只有三个团子,苗彩玉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自己吃掉两个,最后一个装在搪瓷缸子里带出门。 她去找圆圆了,不是请圆圆吃清明团子,是叫圆圆陪她去薛家找薛华萍。 犹豫是因为一个团子给薛华安,在想剩下两个要不要分圆圆一个,自己只吃一个。 后来苗彩玉觉得吃一个实在太不过瘾,于是吃掉两个,计划喝红糖水的时候多分点给圆圆。 表面上去找薛华萍,实则让薛华萍帮忙送清明团子给薛华安。 “你大哥不要的话,你吃了吧,我爸做的,可好吃了。”听薛华萍说薛华安在家,苗彩玉小心把团子拿出来。 清明团子底下垫了一片粽叶,粽叶是家里的老粽叶,不知道用了多少次,爸爸不舍得扔,每次用完,洗干净晒干就存起来。 苗彩玉都快忘记爸爸上次拿粽叶是什么时候了。 “我哥一个人在屋后头的菜园子里,你自己拿给他吧。”薛华萍深知大哥脾性,很有可能让她吃了。 老让她传话似乎不会有太大进展,不如彩玉亲自来。 钱圆圆拿过好姐妹手中的搪瓷缸子:“快去菜园子,别磨蹭了。” 苗彩玉不磨蹭,往薛家菜园子走去,钱圆圆和薛华萍坐在门前石阶边上。 身为好姐妹,钱圆圆肯定要为苗彩玉说好话,她告诉薛华萍,彩玉对薛华安是真心的,别怕她捉弄她大哥。 她了解彩玉的为人,不代表每个人都了解。 大多数人听到彩玉喜欢薛华安,根本不会相信是真的,即使听到本人亲口说,他们也会觉得是彩玉想耍弄薛华安。 “我看出彩玉的真心了。”又送花又送吃的,说彩玉不是真心的,她都不信了。 “你看出来就好。” 菜园子。 “你别戏弄我,我没心情陪你玩游戏。”薛华安停下干活,站直看着苗彩玉。 苗彩玉:“我没那么多空时间戏弄你,你说说要怎么样才肯答应当我对象。” “我家只是普通人家。” “我家也是普通人家,你怕我爸妈狮子大开口要很多彩礼? 不会的,你放心吧,我妈看着暴脾气,人其实挺好的,我们待在同一个大队,彩礼就很正常,我妈说要是我嫁到别的大队或者公社,她才会多要点彩礼,彩礼最后全归我管。” 她很认同她妈的观点,她们大队位置好,离县城最近,她嫁到别的大队就算“远嫁”,多要点彩礼是应该的,给不了就别结了。 彩礼最后全归她管的事,她妈让她瞒着男方,省得遇到鸡贼人家,表面给了许多彩礼,娶到她后把彩礼从她手里抢回去。 对象是薛华安的话,苗彩玉不准备瞒着了。 她没心上人的时候,就和妈妈商量过彩礼的标准,即使“远嫁”要的彩礼,也在大队普通人家能承受的范围内。 她看不上太穷的人家,不想接济穷男人。 女儿和妈妈都不是会扶贫的人。 赵美凤当年看上苗彦庆可不光是看上他的气质相貌,她还看到了他的可能性。 苗彦庆家中清贫,但没有穷到揭不开锅的程度,本人有高中学历傍身,前途一片光明。 即使现在读书人被瞧不起,他也还有力气干农活,总归是有退路的。 薛华安没有回话,苗彩玉又说:“你怕我进门磋磨你妈和妹妹?我不会的,我不是那种搅家精,我对有毛病的外人不客气,对家人很客气,不着急结婚,可以先处对象,看你的意思,我都行,我爸妈给我攒好嫁妆了。” 薛华安问她:“你确定要结婚?” “……你这里没问题吧?”苗彩玉目光毫不隐晦,可以说是赤ll裸l裸了。 如果这里不行,她就不是非常确定。 薛华安是个保守的人,大热天也不会脱得只剩裤衩子跑去河里洗澡。 干农活的时候大家为了防止受伤或者虫子叮咬,多少会穿上裤子衣服,光膀子多是没衣服穿的人,太热了也不能脱衣服,会被晒脱一层皮。 夏天不干活的时候,倒是有一群男的光膀子在外头走动,当然了,这其中不包括薛华安。 在外头干活,女人会找隐蔽的地方小解,大部分男人不避讳,随便在田间地头露鸟小解,薛华安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解手,她什么都看不着。 薛华安上身穿得宽松,然而不用脱衣服也能看出健硕的线条,下面穿得同样宽松,但是看不出来有几两肉了。 或许就是他这种知道避讳,要脸皮的感觉,勾得她心痒痒。 有一点可以确定,她不能接受他不行。 别看她今年才满二十周岁,该懂的都懂,听过许多荤话,也见过野鸳鸯。 在她眼里男人不行,她就跟没结婚一样。 薛华安食指指腹抵在苗彩玉额头上,使了点力气,移开她的视线:“应该没问题,说好了,确定会结婚,我才跟你谈对象。” 第9章 薛华安不想开始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 苗彩玉从他的话里总结出来,他只要结婚,不结婚就不跟她谈对象。 不见得多喜欢她,主要是想结婚,这种要求挺正常。 “你没问题,我们就结婚,结婚时间让爸妈们商量,你爸妈带你上门提亲的话,你要提前告诉我,我知会我爸妈一声,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你想让我爸妈去你家提亲也不是不行,谁提亲无所谓,除提亲外,别的事情都要按规矩来。” 尤其是彩礼,彩礼不能少了。 “嗯,我问问我爸妈的意思,提亲时间定下来就告诉你。” “既然都说好了,你把这个团子吃掉吧。”团子趁热吃好吃,她都快拿不住,想要吃进自己肚子里了。 薛华安接过团子吃起来。 苗彩玉盯着他吃团子:“我爸做的团子很好吃,我生日能多吃一个,我特意把多出来的留给你。” 一个不够她吃,她吃了两个,第三个要送出去,她心里很不舍的。 为了追个男人,她是下血本了。 薛华安咬了一口,半个没了,半个团子下肚,他被她盯得吃不下去:“你要吗?” “那多不好意思。” 苗彩玉脸上表情出卖了她,她表情就在说:“快给我快给我”。 薛华安看着剩下的半个团子:“你不介意我吃过就拿走吧。” “我不介意,以后都是要成为夫妻的人了。”苗彩玉没客气,拿走剩下半个团子。 吃之前想起一件事,让薛华安靠过来,她有事情要问。 薛华安配合她,低头听她要说什么。 苗彩玉在他耳边说了一串话,薛华安听完不觉得是大事,点头算作回应。 说了一个秘密后,苗彩玉开始吃半个团子,她吃东西时候表情比寻常时候生动,仿佛被幸福感萦绕着。 苗彩玉不介意吃东西的时候被人看着,她还得说明一件事,这件事不用偷偷说:“我胃口好,饭量可能有一点点大,饭量大点没关系吧,毕竟我干活挣工分,不吃白饭。” “我在家也吃不少,的确不是大事。” “你说得没错,辛苦干活挣工分就是为了一口吃的,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 我先走了,下次想你会直接来找你,你记得跟你爸妈说我们在谈对象的事,我今天晚上会告诉我全家人。”吃完团子,苗彩玉准备走人。 既然决定谈对象就要光明正大谈。 “我不是时时都在家,我不在家,你又有急事找我,可以问问妈妈或者妹妹我在哪。” 他和弟弟们干完队里的活还要去帮别人家干活搭把手,妈妈妹妹一般不会去别人家干活,在自家。 “除了想见你,我能有多急的事找你?先不说了,我要回家了。”回家让她爸给她煮红糖鸡蛋水。 她要三颗鸡蛋,团子没分给圆圆,鸡蛋分一颗给圆圆。 等她下次过来找华萍,送华萍几颗糖,算是弥补没给她吃团子的遗憾。 没走两步,苗彩玉转回身,看着栽在菜园子边上的花,对薛华安说:“你要帮我保管好我的发带,我有时候丢三落四,会忘记小东西落在哪里,在你这里留个备用的发带,你不许弄丢了。” “不会弄丢,放柜子里了。” ... 见苗彩玉兴高采烈回来,钱圆圆赶紧问她结果。 薛华萍也很期待听到结果。 从彩玉的表情看来,有戏。 “我们俩已经谈对象了,结婚的时间让爸妈们商量。” “你做什么就成对象了?他完全不吊着你?”钱圆圆吃惊。 速度太快了吧,她以为会再磨蹭一段时间。 “没做什么,他不想陪我玩过家家,他的想法是谈对象必须奔着结婚去,我不是玩玩的,我也奔着结婚去的,我们俩都不啰嗦,很快谈拢在一起了。”苗彩玉自己觉得挺好,薛华安要是吊着她,她可能会不耐烦到放弃他。 他没有给她不耐烦的机会,两人干脆利落地成了对象。 钱圆圆并没有避开薛华萍,问好姐妹:“薛华安不会换谁都能说出这种话吧?” “应该是的,人之常情,不是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为了证明我不是骗吃骗喝的,我给了他会结婚的保证。” 谈对象期间送点吃的是应该的吧,他可能没安全感,怕她骗了吃的却不跟他结婚。 “不是的,之前有媒人给我大哥说亲,我爸妈没多少意见,问我哥的想法,我哥没说话,他不说话,我爸妈就给拒了。 我哥从小到大都很懂事,爸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不说话不答应,就代表他不想。 爸妈心疼他,别的事情不说,在我哥二十五岁之前,婚事都依着他自己的想法,他到二十五岁还没想法,爸妈再找媒人给他说门亲事。”薛华萍帮大哥说话,他自然是向着自家哥哥。 帮哥哥说话,顺便把哥哥的老底都揭出来。 她确定大哥对自己的婚事有想法,不太愿意完全服从爸妈的意思。 钱圆圆消化完薛华萍的话:“所以你哥开口对彩玉说结婚,表明彩玉在你哥心里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喜欢彩玉的人那么多,我哥可能是其中之一,就算没有很喜欢,肯定也会注意到彩玉。”薛华萍总听有人说彩玉太高,再矮点就好了。 她觉得彩玉现在的身高很好,反而是她大哥,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在大队里是“巨人”般的存在,干农活会比普通身高的人更累。 普通人用的农具,对大高个来说同样不太趁手。 钱圆圆见好姐妹在笑,让她别笑了:“小心脸抽筋。” 苗彩玉确实在笑,没有发出笑声而已:“你让我高兴会儿呗,我没那么在意他现在是不是喜欢我,以后会让他喜欢我的。” 华萍的话是说薛华安对她也有意思吧。 钱圆圆:“可恶的女人,有了男人也不能忘掉姐妹啊!” “肯定不能忘,我又没时间天天去找薛华安,只要你没结婚,我们大多时候还是会在一起的,萍萍,我们先走了,下次再见。” 苗彩玉回到家就让爸爸给自己煮红糖鸡蛋水,她和圆圆在房间里聊天。 她们有太多话要聊了。 “谈对象的事要在喝完红糖水后说?”钱圆圆都想立刻告诉自家爸妈了。 她不怕爸妈拿彩玉的事催她结婚,她哥哥都没结婚,她还不着急。 “晚上说,等我妈回家,现在就我爸和我弟在家,他们都不能主事,家里我妈说了算。”已经跟薛华安谈对象,她就不着急了。 “所以你以后可能会和程思念当妯娌?”钱圆圆自己都觉得她不应该叫圆圆,程思念才该叫圆圆。 程思念长得很喜气可爱,属于小家碧玉型,外观上,苗彩玉和程思念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一个娇小,脸蛋看起来圆乎乎,身子却瘦,另外一个高挑,脸蛋看起来瘦,身子却丰腴结实。 外观相反,性格也不同。 程思念的性格和长相反差更大,钱圆圆跟她说过几句话,发现程思念是比较稳重的人,心智比外观成熟多了。 同思念比,薛华康稍显轻浮,难怪程思念不喜欢薛华康,可是怎么说呢,他们两人看起来又挺般配。 彩玉“表里如一”,都是明媚张扬的。 程思念让人看到“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彩玉让人看到“被溺爱过头的孩子”。 她们两人真要成了妯娌,感觉彩玉比较吃亏,彩玉属于容易挨骂的类型,尤其在有程思念当对照的情况下。 第10章 苗彩玉想到程思念的模样:“和我当妯娌也不能长高啊,真是可惜了,虽然她的样子很难看出年纪,但感觉不太可能长高了。 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近一米七的身高了,她不可能只有十二岁。” 个子矮不需要难过,她好歹还有显年轻的圆脸,到四十几岁没准还像三十岁出头。 “我说的是这个?” “不然说哪个?你怕我被她欺负?看她不像是个爱算计,喜欢占小便宜的人……对哦,思念看着是个好人,将来小弟娶的媳妇不一定是好人,公公一看就不爱管家务事,婆婆脾气软管不动,圆圆,你不用担心我,等小弟娶媳妇,想必我在薛家已经是个能做主的人了,我能对付搅家精! 要是敢把家里搅得不安宁,看我怎么磋磨她!” 薛家都是好人,只能她当恶人,恶大嫂磋磨小弟妹不是不行。 “思念哪敢欺负你,你不欺负她就好,我是说你们在一起难免会被外人拿来比较,我都挺烦别人拿我和我妹比。”她家四个孩子,两儿两女,她不会被外人拿来和哥哥弟弟比,会被拿来和妹妹比。 妹妹在家不是省油的灯,在外面却给人乖巧的印象,所以长辈们对妹妹的印象比对她的好多了,他们都让她学学妹妹。 她才懒得学。 亲姐妹会被拿来作比较,妯娌更是如此。 父母只有一个孩子就不偏心,有两个孩子是不可能不偏心的。 比起薛家老大,薛家老三更像被偏爱的孩子,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薛家老大一看就不会哭。 彩玉在家里受父母的影响,性格强势,到了兄弟多的人家,很容易受委屈。 苗彩玉压根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从小到大被说的还不够多吗?我都习惯了难听的声音,不出意外的话,我会跟薛华安走一辈子,我只在乎他的态度。 如果他和别人一样,我就不要他,自己回娘家了。 有小孩了,孩子两边商量着带,孩子不可能全权交给我家养,养孩子需要的粮食和钱,必须一人出一半。” 她和薛华安处不下去了,她就赖着爸妈,不结婚了。 被妈妈骂的时候就让小孩和她一起挨骂。 不是说隔辈亲吗? 看着年幼的小孩,妈妈怒气应该能消减几分。 钱圆圆倒是很欣赏姐妹的洒脱:“但愿薛华安不是表里不一的人,有些男人表面上老实人,私底下打老婆打得可凶了,而且只打老婆。” “我不是好惹的。” “我也不好惹,敢把我往死里打,我一定趁着半夜拿菜刀把他脖子抹了。” “敢把你往死里打的男人,你不杀死他,以后可能是他杀死你,不过你别拿菜刀抹脖子,我建议先喂药,然后点火把屋子烧了,最好是你出门的日子,装样子掉几滴眼泪,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是你杀的了。” 附近城里都发现过尸体,有的抓到凶手了,有的根本不知道凶手在哪。 名声很臭的恶人死了,无人在意,甚至拍手叫好,但是普通人死了,没抓着凶手就会搞得人心惶惶。 所以出门在外必须结伴,一个人很危险的。 她们计划弄得周密些,很难会被发现,不能为了条贱命赔上自己宝贵的性命。 苗添亮扯着嗓子喊姐姐的声音把两人从“杀人计划”中拉回现实,苗彩玉听到弟弟喊自己,知道红糖鸡蛋水好了。 她出去把红糖鸡蛋水端来自己房间,红糖鸡蛋水里还有四五颗红枣,看着很是丰富。 苗彩玉拿了两个勺,好姐妹和自己一起吃。 鸡蛋放到最后吃,先喝红糖水。 喝到甜蜜的红糖水,两人觉得活着真好,不再讨论“杀人计划”,重新说起感情话题。 两个二十岁的姑娘,对未来还是有憧憬的。 ... 晚上吃饭的时候,苗彩玉宣布了和薛华安谈对象的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美凤,她问女儿:“老薛家大儿子?” “对的,家里四个孩子的薛家,他们妈妈是孙素兰,爸爸是薛重山,薛叔在集体豆腐坊干活。” 薛是豆谷生产队的大姓,四五个孩子的人家比比皆是,她把薛家爸妈名字加上就不容易搞混了。 “老薛家大儿子还行,勉强配得上我闺女。”赵美凤没有反对,薛华安刚好就在她的女婿人选里。 苗彦庆想到薛华安的为人,同样没反对意见,他确实是个很好的女婿人选:“肉肉,你才刚到20岁,现在谈婚论嫁是不是太早了,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妈妈才二十四岁。” 他不觉得二十四岁是很大的年纪,可只有很少人不觉得。 很多人,包括女人,都会给小姑娘制造“年龄恐慌”,仿佛过了二十五岁就是只能被挑拣的老姑娘。 他认为没必要如此着急,反正他不着急把闺女许配出去。 苗彩玉:“薛华安今天会跟他爸妈说,什么时候准备提亲了,提前通知我,他通知我,我再告诉你们。 家里不缺钱就不用着急结婚,先商量彩礼嫁妆,他家要是暂时凑不出来彩礼,晚两年结婚不是不行,我不着急。” 看爸妈姐姐讨论得很是和谐,苗添明忍不住了:“爸妈,你们不奇怪姐姐什么时候和薛大哥在一起的,他们两人为什么会在一起?” 苗彦庆:“薛家老大人品好,和彩玉相配,爸从前想过什么样的女婿比较适合,整个豆谷大队适龄男青年里,最合适的是薛家老大,他人稳重,脾气好,彩玉不适合跟脾气一般好的人在一起,必须是脾气很好的。” 他心里认同薛华安,只是没法很快接受女儿要结婚的事情。 女儿不着急就好。 苗彩玉并不意外爸爸的话,薛华安的好,有目共睹,不是她自己喜欢他,所以觉得他什么都好。 他就是不需要怀疑的好,是长辈们比较喜欢的小辈类型。 小弟苗添亮都有点好奇了:“姐,你今天才开始和薛大哥谈对象的吗?” “对啊,今天没错,不过我看上他不是一天了,今天找他表明心意,他说只要结婚就答应跟我谈对象,我没事无聊找对象玩呢?我肯定奔着结婚去的,我们就说好了,今天晚饭要跟全家人说这事。” “他比你爸好对付。”赵美凤不讶异女儿惊人的谈对象速度。 追她闺女的小伙子多到两只手数不过来,她家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烂了。 小薛被她家闺女主动追求,还敢摆谱? 他要摆谱的话,闺女分分钟换个条件不差的对象。 “美凤,你别说了。”苗彦庆羞恼。 赵美凤随意嗯了一声。 苗彩玉不介意在家人面前说有关自己感情的事:“他和爸爸差别蛮大的,感觉他就是‘都行,都可以,你随便’的人。” 爸爸当年属于不太傻的小白兔,甚至有点慎重,然而还是落入猎人的圈套。 赵美凤:“不是挺好的,你主意大,吵架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只要小薛也认为你是对的,你们就吵不起来。” “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吵起来没事,他吵不过我。”苗彩玉感觉这话从她妈嘴里说出来不太对味。 她妈吵架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吧,她在她妈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 两个弟弟在姐姐与爸妈的谈话过程中,逐渐接受姐姐和薛大哥谈对象的事了。 发生在姐姐身上,好像不奇怪。 苗家一家人平静接受了苗彩玉谈对象的事,薛家有人没法平静接受大哥谈对象的事。 薛华康不能接受:“哥,你跟对方见一面就谈对象要结婚了?你不能故意吊着对方胃口?哪怕两三天也好啊。” 不同于薛华康的咋呼,孙素兰感到欣慰:“两人年纪都合适,既然彼此有心意,早点在一起不是更好吗?” 薛华安不否认。 不管三儿子怎么嚷嚷,孙素兰和丈夫商量起提亲的事。 吃完晚饭,夫妻俩回屋里商量,留四个兄弟姐妹在厨房里说话。 薛华康现在已经变成羡慕嫉妒了,羡慕嫉妒大哥有对象:“幸好明天开始干活了,我不能接受大哥突然有个可以亲亲抱抱的对象。” 薛华萍听不下去:“华康,你自己没对象还不允许大哥有吗?大哥都比你大三四岁了,你才多大,整天想着耍流氓。” 薛华康及时认错:“姐,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今天我帮你洗碗,你先回房间休息。” 他们家是四个孩子轮流做家务,今天轮到老二薛华萍。 薛华萍不客气,让弟弟洗碗,自己回房间去了。 薛华安没给弟弟打趣自己的机会,没过多久也走了,留两个弟弟在厨房里。 老四想走,被三哥留下来了,三哥现在急需一个可以听他碎碎念的人。 薛华乐听到三哥说,大哥大嫂以后会在大庭广众下亲亲抱抱,不在乎单身汉的心情,他听不下去了:“大哥不是这样的人,我看你比较像。” “大哥不像,大嫂像啊,她一看就是性情中人,想亲大哥,吧唧一口亲过去,完全不管旁边人死活。” 第11章 看着酸气冲天的三哥,薛华乐不客气道:“全是你乱想,或者是你想做的事情,三哥,我劝你一句,少说话,多做事,话太多的男人是不会有女孩喜欢的。” 说完他也走了。 家人都走光,留薛华康在厨房里边洗碗边唉声叹气。 他什么时候才能和思念修成正果呢。 不管如何唉声叹气,生活还是要继续。 休息的两天是晴天,重新上工的日子下起了雨。 下雨天不妨碍上工,男人分三拨,一拨种树,一拨砍竹子挖笋,最后一拨劈竹片竹条。 薛华安薛华康两兄弟冒雨砍竹子,薛华康嘟囔这雨是老天在为他流泪。 下的雨不是很大,男人们连蓑衣都没披,薛华安不管弟弟的嘟囔,专注干活。 没人理自己,薛华康嘟囔一会儿就专心干活了。 女人小孩也被分到不同工作,有的要在田边巡逻,有的编竹制品。 苗彩玉钱圆圆几人就被分到编竹制品了,在小队长安排的屋里编,一间很大的屋子,大家边干活边聊闲话。 早前晒干的竹篾数量不多,所以今天的活计比较轻松,监督她们的妇女队长没阻止她们闲聊,待个十几分钟就去另外一个地方监督了。 女人们要编的不光是竹制品,还有草制品,她们这边主要是竹制品,篮子、筐子、簸箕等,另外一边是草制品,草席、扫帚等。 孙素兰和女儿薛华萍就被分到编草席,苗彩玉她妈也是。 钱圆圆跟苗彩玉说,亲家待在一起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妈不会吃人,我还是比较放心她的,而且我妈说过了,在薛家正式提亲前,两边家长不会来往,我们两个小年轻来往无所谓,不需要担心。” 屋里说话声音多,她们两人挤在角落说话并不容易被听见内容。 鉴于妇女队长会时不时来监督,大家不敢在工作时候开苗彩玉玩笑,苗彩玉发起火来从不会看妇女主任的面子,到时候闹得不可开交,她们被批评教育扣工分就不好了。 赵美凤苗彩玉母女都这样不好惹,天不怕地不怕的。 很多人怕被妇女队长穿小鞋,不敢在干活的时候惹事情。 没人会在干活的时候找苗彩玉不痛快,所以苗彩玉和钱圆圆所在的小角落,在嘈杂环境里显得无比清静。 就算大家能听见她们说话,苗彩玉也不介意,她和薛华安的亲事已经和定下来差不多了,不怕被多嘴的人传出去。 钱圆圆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我哪年才能修出你这样的心境。” “我是天生的,你修不来……我真想分到上山挖笋的活。” 挖笋是件美事,苗彩玉脑子里已经出现笋的各种吃法了。 “雨天就别想着挖笋了。”谁不想去挖笋,笋不归她们没关系,挖笋的过程对钱圆圆来说很快乐,但如果是下雨天,她就不想到外面干活了。 浑身湿哒哒的,多难受,最讨厌潮湿的天气。 “这点雨不算什么,下不了几个小时的。”现在外面下的雨不是很大。 “你是想和薛华安待在一起干活吧?” “不是,我才不想跟他待在一处干活,我就是想挖笋,摘果子这样的活我也喜欢,以后我和他结婚了,天天都能见面,白天干活的时候不想黏在一起,看到吃不到,不如看不到。 再者,我觉得干活的样子看了心酸,心酸就忍不住心疼男人,别的事情可以心疼,夫妻生活不可以,只要我不累,他就不能觉得累。” 不要心疼男人,心疼男人,不幸的就是自己。 钱圆圆听了姐妹的大胆发言,悄摸往四周看,确定没人听见后才回话:“你别在外面说这种话。” “我说得很小声了,你就不应该把话往薛华安身上引,说笋就说笋,提什么男人,笋有那么多吃法,你非扯不能吃的男人。”她想挖笋,想吃笋。 钱圆圆赶紧把话题掰回来:“是我的错,我们说回笋吧,天气热起来,笋季要过去了,你们家菜园子打算种什么?” “黄瓜冬瓜,已经种上了,架子都搭好了,别的看我爸妈,自留地就一小块地,想种很多蔬菜,没地方种。” 黄瓜不当菜,冬瓜当菜,一个大冬瓜能吃好几顿,从早吃到晚。 “我爸妈惦记着种豆角,已经在搭架子了,他们是想拿到集市上卖,如果卖不出去,我拿豆角和你家换黄瓜行吗?”她家从不种黄瓜,黄瓜在他们这里算水果了。 苗家每年都会种黄瓜,留着自家吃的。 “可以啊,我挺喜欢炒豆角的。”这种事情不需要事先找爸妈同意,自己先答应下来,到时候再告诉爸妈就行。 上午干活结束,苗彩玉和钱圆圆回家,她们两人的家离干活地方不远,走四五分钟就能走回去。 苗家所有人,苗彩玉离家最近,今天午饭就由她来做了。 她们刚从干活的屋子出来,就看见两个男人推着板车过来,板车上满满的竹子。 推板车的刚好是薛家兄弟俩,苗彩玉跟钱圆圆说了句话,钱圆圆点头后站在原地。 苗彩玉让姐妹等自己几分钟后,走到薛华安身边。 薛华康嘴上羡慕嫉妒,看到她来找大哥,还是退开几步,背对他们两人。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吃午饭?”苗彩玉问薛华安。 “我跟我弟得再运两趟,中午不回家吃饭,我妈妈妹妹送饭。” 看到远处又有一辆板车过来,苗彩玉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干净的,我今天没用过。” 她拿手帕给他擦脸擦头发,先擦脸,脸擦得比较细致,头发就擦得比较随便了:“下午干活结束要及时换衣服,我看你后背湿透了,想着拿毛巾给你,但是你回头还得上山,树叶竹叶上的水一抖落,前头擦干全白费,不耽误你干活,我先回家了。” 说完她收回手帕,走到钱圆圆身边,两个姑娘相伴回家,兄弟俩继续运竹子。 薛家兄弟将竹子搬到目的地卸下来,拉着板车回去的路上,薛华康对大哥说:“哥,你们其实早就好上了吧。” 他看到另外一辆运竹子的板车,怕挡道,等了一会儿,转过头打算提醒大哥该往前走了。 刚转头就看到苗彩玉很自然帮她大哥擦脸擦头发。 他们哪像是昨天才确认关系? 薛华安:“随你怎么想,现在是对象没错。” “等我和思念在一起,思念也会给我擦脸。”他一点不羡慕。 一!点!也!不!羡!慕! “嗯。” 第12章 “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回家路上,钱圆圆故作生气。 苗彩玉不解:“看不下去什么?” “你们昨天才谈对象吧?你千万得忍住,婚前别弄大肚子。” 她怕姐妹速度太快了。 钱圆圆目前不想当苗彩玉孩子的姨姨。 关于孩子,苗彩玉想结婚,但不想太早要孩子:“我不想太早要孩子,虽说早生早恢复,即使是早生,也不可能对脸毫无影响,我想多漂亮几年,至少两年。 哪天我和他都有空,我让他陪我去县城,打听一下如何才能暂时不怀孕。” 她对自己的脸蛮有自信,不想太早被孩子影响美貌。 “我陪你去,你有空,我基本都有空,我爸妈打算给我说亲了,我想知道这些事情。”她们俩二十年的情谊,有些话不会不好意思说出口。 “行啊,我们俩去也行。”圆圆有想去的意思,带她去一趟,她和薛华安另外再去一趟。 生娃不是一个人的事,他必须听听医生亲口说的建议。 “去县城哪里打听啊?”钱圆圆不了解生育的事,两眼黑。 “先去医院问问,医院有专门负责生产的医生吧,这类医生肯定懂,他们能给我们指个明路。” “我有点害怕医院,不过有你在,而且我们不是去看病,我一点不怕。”钱圆圆故作镇定。 “我生小孩的时候还想去医院生,不想赤脚医生或者产婆上门接生,在医院里生小孩,有医生在更安心。 ……所以说不要嫁给很穷的人家,他们都不打算请产婆,可能让媳妇在家硬撑着把小孩生出来,能请个产婆已经很好了,想去医院?做梦! 穷人家的媳妇生了小孩,休息不了几天又要开始劳动,正常壮劳力不参加劳动会被批评教育,老人、大肚子的孕妇或者坐月子的妇女可以休息。 这些人可以休息,休息没工分,换谁都一样,穷人家不会允许她们休息,我想想就受不了。 我生完孩子,月子至少要坐满半个月。 生小孩不能在下半年生,下半年活太多了,没人照顾我和小孩。” 她连生小孩的月份都想过了。 下半年劳动繁重,上半年大家稍微清闲点,可以帮她带孩子,让她喘口气。 “我也不想嫁给太穷的人家,生小孩确实不能在下半年生,农活太多了。” 她们并不富有,也算不上极度贫穷,日子过得下去,然而极度贫穷的人家哪里都有,所以结婚得门当户对,找差不多的。 ... 五月天气逐渐转热,薛家定好五月中旬来说亲,苗彩玉从薛华安口中得知薛家准备拆了原来的几个房间,重建。 薛家四个孩子都长大了,到了能说亲的年纪,趁着老大说亲的工夫,犹豫了几年的薛重山,今年决定把房间拆了。 大儿子婚事不远了,三儿子和小儿子娶媳妇需要再等几年,趁着儿媳妇都没进门,扩建房屋。 儿子们的小单间改成大的里外间,女儿的房间也是改成大的里外间。 将来女儿嫁出去,里间就留着女儿回娘家睡觉,外间用来堆放被子。 薛家要扩建重建房子,结婚起码得等一年以上。 他们家并不是一次性就拆掉四个房间,先拆一边,把大儿子小儿子的房间拆了。 薛华安薛华乐在同一边,薛华康和薛华萍住他们对面。 之后全家六个人分别睡三间房间,大儿子暂时跟三儿子睡一间,小儿子跟爸爸睡在爸妈房间,妈妈陪女儿睡一个房间。 薛华康听到自己这边想要砸起码再等半年,立刻要求和弟弟换房间。 他总觉得大哥结婚之后,就该轮到他结婚了,他想早点住进“新房”。 小弟薛华乐没同意,不管三哥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不同意,他想早点住进大房间,早住早享受。 薛华康缠着说了好几天,最后放弃了,四弟是真的油盐不进。 苗彩玉知道他家准备重新造房子,找薛华安说了自己的要求,他们俩的房间,里外间必须弄扇门,帘子不行,必须是门,墙要厚。 以后有孩子了,孩子长大点就放外间睡觉,防止孩子偷听墙角,墙厚点更安心。 薛华安都应下。 赵美凤挺满意亲家的态度,他们带着儿子上门提亲,她没摆谱,有商有量的。 提亲当天,两边家长在谈论亲事,苗彩玉把薛华安带到自己屋里说话。 大半个月下来,他们干活的时候才能见到面,见面了却没办法多说几句话。 最近终于有时间能多说几句话了。 “你房间的帘子太薄,什么都挡不住,里外间肯定都要有窗户,外间窗户无所谓,里间窗户要挂厚实的帘子。”她之前去过他的房间。 恕她直言,挂的就是张小破布,薄,还破了几个洞。 挂窗户上挂了个寂寞。 “要比这个厚?”薛华安看着苗彩玉房间窗户的帘子。 苗彩玉:“嗯,两条这样的叠起来差不多了,什么材质无所谓,竹草都行,我结婚后,我娘家房间还是我的,我偶尔会回娘家住,所以娘家的帘子我就不带过去了。” 这年头衣服都不够穿,她就没夸海口说自己嫁妆里会随两条帘子。 帘子让薛华安去准备,不一定需要布帘子,竹帘子,草帘子都行。 “我记住了,还有什么?” “别的暂时没了,你的床应该够我们俩睡觉……我想问你个事情,你们家票谁来管? 我不是刚进门就要管你的票,我的票一起上交都没问题。 我们俩的布票能不能自己留着,我想攒布票做件小衣服,你看,我自己的小衣服已经被我穿得松垮垮的,穿了跟没穿一样,我想要件合身的,新的小衣服。”苗彩玉拿起另一件换洗的小衣服给薛华安看。 她说的小衣服就是内衣,洗过无数次,松垮并且褪色褪到没法再褪的程度了。 薛华安很难不注意到:“你自己缝的吗?” “我自己缝的,我都是大姑娘了,不可能让我爸来缝,让我妈缝不如我自己来,缝得挺不错,外面衣服穿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家里衣服裤子破了都是爸爸来缝,她长大了,衣服裤子破了还是交给爸爸缝,穿里头贴身的得自己缝。 薛华安实在很难夸不错,不再看她的小衣服,让她好好收着。 苗彩玉把小衣服放回原处:“你别看我缝小衣服缝得不怎么样,缝裤子衣服缝得可结实了。” “衣服裤子不是你自己缝的。”他们大队家庭条件稍微好点的社员,穿衣服也打了补丁的。 他和苗彩玉的衣服上都有补丁,从衣服补丁能看出一些东西。 苗彩玉衣服的补丁针脚细密,和小衣服上的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她前面提过小衣服不可能让她爸来缝,已经说明她不会做精细活。 “被你发现了,确实不是我自己缝的,全是我爸给我缝的,你别看我缝衣服缝得不怎么样,干活可有力气了。”不太会缝补的事情瞒不住了,瞒不住就不瞒,找找自己别的优点。 “以后缝补的活交给我吧,我来动手。” “看不出来你跟我爸一样贤惠,你真的会吗?” “我衣服是自己补的。” “真的?”苗彩玉凑近仔细看。 薛华安坐在床边,她站着,弯身去看他衣服上的补丁,看着看着就扑到他怀里。 “你别摸我了。”他不可能对她不安分的手没任何知觉。 第13章 苗彩玉被抓个现行,一点不心虚,很是淡定:“你缝得好,我以后就放心把自己的衣服交给你缝了。” 她能体会到妈妈不用做家务的快乐了,以后有孩子,让孩子代替爸妈洗碗更快乐。 至于占便宜这件事,她坦荡得很:“结婚要好久,你总得给我一点甜头,你可以告诉我你不喜欢这样,但是我不听,我以后还要摸更多地方,你也可以摸我。” 说着她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往自己怀里带。 薛华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快碰到了,他及时将手收回去:“结婚前收着点,结婚后在我们自己房间里,随便你乱来。” 如果不是他脸转到别处,不看她,苗彩玉真以为他毫不在意。 “我只对你这样,你是我第一个男人,外面乱七八糟的话你别信,我只是懂很多而已。 你呢,你有没有和哪个女人好过?” 她观察过他一段时间,从没见他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生活无聊得很,干完活就回家。 每天不是干活就是干活,大概只有晚上睡觉时间是属于他自己。 他要是偷偷谈过对象,在她心里就得减分了,从一百分变成九十分。 她是白纸,他也得是白纸。 如果她谈过对象,她并不会在意他有没有谈过,只在意谈了几个。 谈过很多个对象的男人,彩礼随一万块钱她都不要。 “只有你,我没谈过别的对象。” “你不会后悔吧?我做饭和缝衣服都很随便,而且没有耐心,只有色心……后悔没用了,爸妈们已经在商量婚事,没法退亲了。”苗彩玉勇于承认自己的缺点和不足。 色心说得也很坦荡,她是色啊,不然能扑到他怀里摸来摸去? “我是个很无聊的人,你不会因为我太无聊埋怨我就行。”薛华安自动忽略她说的某些话。 无聊不无聊,苗彩玉根本不在乎:“不需要你多好玩,你给我尝点甜头就行。” 甜头原本指食物,她想喝甜豆浆,想吃豆腐。 牵扯到粮食,就算是她也很难说出口,只能占点别的便宜了。 暂时不能说食物,她只能说:“你给我亲几口,摸几下。” 薛华安脸上出现不太自在的表情:“你真的很喜欢这种事情吗?” “我很喜欢你,越看越喜欢,想尝甜头的心情到婚后才会消失,你就体谅体谅我吧。”毕竟婚后不需要浅尝,能吃到饱。 薛华安认命:“随便你……下面不可以。” 得了他的允许,苗彩玉上床坐在他身后,从他后面抱住他,两只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嘴唇贴在他的颈侧,时不时亲一口。 没过三分钟,薛华安脸庞已经泛着红晕,嘴里说着“做得太过火了”,却没有任何阻止的行为。 玩了五分钟,苗彩玉放开薛华安,在他脸颊亲了一口,感觉不够,让他把脸转过来看她。 他转过脸看她,她就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亲完满足了,躺到自己床上。 躺下来的苗彩玉看着他宽厚的背,说出自己的想法:“幸好你是正常男人,你要是没一点反应,我都怀疑你是不是骗我。” 男人都自信,他们说自己行,可能是骗人的,不能全信。 “玩过头了。”薛华安略微侧过身子,大手捏了下她的脸颊。 他捏她脸的力道很小,苗彩玉挺喜欢这样亲昵的动作,用脸颊蹭蹭他粗糙的手掌:“我下次还敢。” “我都不敢跟你单独见面了。”她要是每次见面都这样,他要吃不消了。 “我又不会吃人,现在就怕了?结婚后有你受的。我再躺几分钟,躺完去堂屋看看爸妈们谈得怎么样了。”她上午没在薛华安面前提吃的,一个原因是觉得时机不对,另外一个原因是薛家今天过来提亲,已经带了不少吃的。 其实没有特别多,但是现在粮食珍贵,他们家能拿出那些,苗彩玉觉得已经很丰厚了。 薛华安冷静下来,回答她之前提的一个问题:“你之前问票,我们家票和钱都是我妈管着,你想要布票,我妈不会反对,我们俩的布票就攒起来给你做小衣服吧。” 她提的要求并不过分,他妈不会反对,可能还会把家里布票都给她。 “家里钱票全部都由孙婶子保管?” “是的,我妈外地过来的,听说以前很自卑,反正我爸分家出来住以后,家里的钱票全归我妈管,我妈有钱有票,就有了底气和归属感,没从前那么自卑了。” 苗彩玉猜测孙婶子刚来的豆腐村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低人好几等,不自觉卑微怯懦起来了。 薛叔真心对待孙婶子,把家里钱票全交给孙婶子了。 苗彩玉妈妈赵美凤也管家里的所有钱票,但她和孙素兰情况不同,她是性格强势,要管丈夫的钱票,孩子们结婚前的钱票也必须由她管着。 以后只要不分家,她都是掌家的人。 苗彩玉觉得妈妈的强势没错,她以后也要当这样的妈妈。 她还好奇一件事,薛华安本人在,她就亲自求证了。 她问队里有关孙婶子传闻是不是真的。 “我妈是要被她爸卖掉才逃出来,我外婆帮她逃的,她爸会打老婆孩子,我妈刚逃出来的时候,见人走向她,总以为是要打她,会下意识蹲下来,用双手护住头。 父母双亡不太确定,我妈跑出来的时候他们都还活着,二十多年没回去,爸妈有没有去世,她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 妈妈跑出来的时候16岁,没别人说的那么小。 我妈被我爷爷奶奶收留,留下来干活,二十岁出头嫁给我爸。 我爷爷奶奶开始不太同意这门亲事,他们的确有善心,但不是无条件收留,我妈相当于家里的帮工,后面我爸倔劲犯了,他们再反对,爸妈还是结婚了。 我妈逃来这里之前的事是我爸告诉我们的,来到豆腐村后事情是爷爷奶奶说的,我爸怕我们小孩在外面听别人乱说的话信了,回家说妈妈的不好,伤妈妈的心,让我们注意点,别跟着外人瞎嚷嚷,否则是不想告诉我们的。” 他把苗彩玉当家人了,这些事情是该告诉她的。 “打老婆孩子的男人真不是东西,我以后会注意点,不在婶子面前提这事。”薛华安的意思是孙婶子不太愿意在孩子们面前提起从前的事情。 孙婶子不想提,她不会上赶着找别人不痛快。 “你不要听别人瞎说就行。” “就算婶子的经历跟外面传的一样,也不该被取笑鄙视,那帮人心思太阴暗,我们去堂屋里听听讲到哪了。”苗彩玉没躺一会儿就坐起来。 薛华安不想太快过去:“再等等。” “你脸红,确实该等等,现在这样过去会以为我们在屋里做见不得人的事。” “就是做了不能见人的事情,我还是希望结婚以后再做这些事情。”他到现在都觉得脸热,不想去堂屋被爸妈发现异常。 “好吧。”苗彩玉随意应下。 “看你表情就知道你在糊弄我。” “至少我口头答应你了,你在我屋里等着,我自己先去看看。”苗彩玉下床穿鞋去堂屋。 房间门被打开,亮光照进屋里,薛华安默默坐到床头的边上,坐床头,从外边就没办法一眼看到他了。 苗彩玉半合上自己的门后,去堂屋听听进展,不到两分钟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嘀咕着她都要结婚了,已经是大人,听几句怎么了。 “现在就先别操心了,等真的要结婚再操心。”薛华安并不着急。 “之前是想结婚,又不想太早结婚,现在定的日子对我来说实在太晚了,不过你们家要重建房子,我能理解。” 第14章 两边家长商量过后,婚期定在后年正月初六,二十几个月后。 苗彩玉认为时间太长,如果薛华安能时不时给她点甜头,她就不会觉得难熬了。 在薛家提亲前,薛华安和苗彩玉碰面从不避着别人,有空就会说几句话。 薛华安并不是见谁都会打招呼,更不用说年轻女人,苗彩玉也是,几乎不和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说话。 两人站一起说话,苗彩玉甚至会拿块布……就是她自己的手帕给薛华安擦汗,队里开始有“风言风语”。 薛家上门提亲,算是盖章证实了。 他们两人确实是同个大队的,但父母从不走动,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在一起,震撼所有认识两家人的人。 再震撼,一旦接受了事实,看久会觉得他俩挺般配。 “哥,哥,打起来了。”薛华康薛华乐兄弟俩过来对正挖水渠的大哥薛华安说。 兄弟两人本想用跑的来通知大哥,怕把事情闹大,太多人知道不好,于是努力镇定地走过来通知大哥,声音很小,大哥能听到就行。 薛华康拿过哥哥手上的铁锹,他手都激动得发抖:“哥,我帮你干活,你告诉队长你有事就跟华乐去看看。” 干活的地方都会有一起干活并监督他们的队长。 完全不理解眼前状况的薛华安只好先找队长说事情,队长见薛华康代他干活,没阻拦,让他先走了。 薛华乐在路上将事情原委说给大哥听。 简而言之就是准大嫂打人了。 最近队里的主要任务是修路,不光是他们生产队的任务,也是整个公社的任务。 县里下来的任务,有工分补贴,工分比干农活少点,只要有工分,大家都愿意干。 招工要求是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性,队里这个年龄区间的男人几乎都去了。 薛华安没去修路,自己队里要挖小水渠,挖小水渠的工作不给工分,还得每家派一个人去。 挖水渠仍是默认让男人去,没工分就是白干活,很多人不愿意去,宁愿修路。 苗家苗彦庆去,薛家是薛华安,都是家里没脾气,愿意白干活的人。 他们不想去也不行,每家必须去一个。 男人们修路挖水渠,女人们继续编竹制品、草制品。 薛华安在队里挖水渠,错过一出好戏,对别人来说是好戏,对他来说可能是麻烦事。 最近队里有风言风语,说薛华安是穿破鞋的老实人,很多不堪入耳的话传出来。 苗彩玉听到风言风语了,直接表示让她知道谁在传这种话,撕烂他的嘴! 还真让她找到源头之一,是对母子,妈四十几岁,儿子薛二柱快二十岁了,瘦猴一个。 说薛二柱是瘦猴,侮辱猴子了。 赵美凤同样恨把脏水泼到闺女身上的人,直接扯着薛二柱他妈头发破口大骂,苗彩玉跟着她妈一起把人揍得嗷嗷叫。 想到这人的下流儿子,苗彩玉心里很是不爽,跑去修路的地方,喊两个弟弟把薛二柱带出来。 毕竟修路的人来自整个公社,不想全公社的人看笑话,她让弟弟们把他带到稍微隐蔽的地方。 薛二柱并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没有反抗,跟过去了。 三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苗彩玉就给了薛二柱几个大耳刮子。 苗家兄弟二人肯定偏向姐姐,见薛二柱被扇要还手,兄弟俩合力把他架住。 薛二柱被两个弟弟控制住了,姐姐苗彩玉左右开弓,两边脸都不落下。 兄弟俩都能感受到姐姐的掌风,生怕姐姐扇到他们。 姐姐扇的时候不忘记骂人,让薛二柱知道这顿扇不是白挨的。 苗彩玉面色铁青过来找人的场景被薛华康看在眼里,跟监工说了几句,带着自己弟弟薛华乐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不需要他们找很久,往姐弟几人离开的方向去,走个三四百米就能听见声了。 薛家兄弟俩算是见识到准大嫂强悍的一面了。 或许是手扇疼了,苗彩玉去捡了块趁手的石头,刚要往薛二柱脸上砸,钱圆圆和妇女队长就赶过来了。 妇女队长过来,钱圆圆抱住姐妹的腰,让姐妹别太冲动,小心出人命,苗彩玉才停手,把石头扔回去,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妇女队长让相关人员跟去大队办公室,苗家兄弟回去干活了。 薛家兄弟肯定不能跟着去看热闹。 钱圆圆回去干活前让薛家兄弟通知他们大哥一声,记得和大哥解释清楚,彩玉动手打人是有原因的。 那对母子泼脏水,说话很难听,当年小学打砸事件,薛二柱也参与其中。 薛二柱在队里就是流氓般的存在,小时候爱朝着年轻姑娘撒尿露鸟,长大了死性不改,只不过不敢在彪悍泼辣的姑娘面前露鸟,典型的欺软怕硬。 他在苗彩玉面前不敢露鸟说脏话,背后说,各种泼脏水。 以前大家懒得教训他,他家在队里算大家庭,不想惹麻烦就忍过去,苗彩玉是忍无可忍了。 泼脏水的不止薛二柱母子,他们是主要源头,她杀鸡儆猴。 薛华安跟着弟弟到了大队办公室,薛华乐把大哥带到就回去干活了。 他得回去修路,不能离开太久,离开超过一个钟头要扣工分的。 “队长,我先出去说几句话,很快回来。”苗彩玉看到薛华安,跟妇女队长说一声。 薛华安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吵架声,进来看见屋子里四人吵成一片,妇女队长在努力调和劝架。 苗彩玉在这里就是添乱,妇女队长薛彩霞挥挥手让她出去。 苗彩玉被允许后,立即出去和薛华安说话。 两人多走了几步,走到没人的地方。 苗彩玉收敛怒容,让自己情绪平稳下来:“你都听说了?” “听说了,手一定很疼吧?” “更多是麻,手快失去知觉了,等妇女主任把我们放走,我得用冷水冲冲,你回去干活吧,不用管我,我爸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爸去挖水渠了,如果知道,应该会一起过来。 晚点知道比较好,要是知道她和妈揍人还被妇女队长带走思想教育,肯定着急焦虑。 她们都已经揍完被带到办公室了,着急没用,不如安心干活。 “应该还不知道,过会儿知不知道,我就不确定了。” “总会知道的,只要别在我和我妈被放出来之前知道就行,你们一个一个过来,我和我妈又要多挨几句,说我们耽误大家干活,没有集体荣誉感。” “苗叔知道的话,我让他别过来了,我们全都过来的确不太好。” 苗彩玉怕妈妈在办公室里被欺负,不打算说很多话,回办公室前抱住薛华安,抱了几秒就松开手,先回办公室吵架了。 薛华安跟到办公室门口,确定里面没再打起来才走人。 ... 薛华康见哥哥过来,问大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薛华安把情况简单说明后,问弟弟:“苗叔不知道吧?” 他口中的苗叔正在他们视线能看到的范围内拿着铁锹弯腰挖水渠。 “不知道,我哪敢和苗叔说,跟他说了,他过去只能干着急。”他看薛二柱被扇看得很痛快,苗叔听说这件事,就只有担心了。 “我去了一样没多少用处,不过还是谢谢你和华乐能及时通知我。”彩玉抱他的时候,他能感受到她心情很差。 薛华康:“你不一样,外面有关大嫂的风言风语我也听在耳朵里了,大哥过去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苗叔过去就是跟着挨骂,母女俩护短,苗叔被骂,她们吵得更凶,事情闹大了,到时候难收场。” “嗯,你回去干活吧。” 薛华康离开,薛华安继续干活。 挖水渠不可能一直在一个地方不移动,岳婿到底还是碰面了。 苗彦庆看到薛家兄弟来找薛华安,以为他家出了什么事情,好歹是准女婿,两人干活干到一块地方了,他主动问薛华安是不是家里出事情了,他们家能帮上忙的话,一定会帮。 薛华安本不想主动说,苗叔问起来了,他决定把事情说出来。 他说完,苗彦庆脸上果然露出焦急担忧的神色。 薛华安主动补充:“叔,我们干活就行了,不用特意过去,特意过去会害婶子和彩玉被多教育几句。 华康他们过来找我,是觉得我需要在彩玉面前表明态度,我安慰了彩玉几句才回来的。” 他说这话是在安慰苗叔,实际上他并没有在言语上安慰到彩玉。 第15章 苗彦庆明白准女婿说得都对,自己过去只会添乱,然而无法不担心妻女的状况,只能在干活间隙,向准女婿多打听几句。 薛华安只看到母女两人在办公室的场景,将办公室里的状况详尽告诉未来岳父,至于别的,岳父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能知道了。 中午大家都是回家吃饭,包括修路的人,家里离得远的,不想来回跑,早上出门带干粮,离得近的都回家吃饭,休息完再去干活。 负责监督挖水渠的小队长说可以回家吃饭了,苗彦庆丝毫不拖泥带水,将铁锹放到农具归置处就赶紧走了。 他平时干活不会争着当前几名离开的人,都会先等一等,今天实在等不及了。 薛华安看着岳父匆忙离开,自己把农具放还后,也加快步子回到家里。 回到家里的苗彦庆先去厨房看看,厨房里没人,饭已经焖在锅里,焖熟了。 厨房里饭在人不在,他往自己房间去。 不出意料,妻子正躺在床上。 母女俩都有这种习惯,生气发火后喜欢躺在床上,仿佛在床上躺会儿就能消气。 更准确来说是吵架吵累了,躺床上休养元气。 他没说话,坐在床边等着妻子先开口,她不愿意开口,他就一直等着。 赵美凤没听见丈夫说话,主动问他:“都听说了?” “听说了,美凤,你和肉肉没受伤吧?”苗彦庆听闻妻女打架后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见到她们。 “没受伤,打个小架能受什么伤,你肚子饿了先去吃饭,不用喊肉肉,给她留饭就行,她肚子饿了知道吃,谁都有可能不吃饭,她不可能。”自家闺女从小到大爱吃饭。 肉肉两三岁时候,吃饭期间受委屈大哭,爸爸怕她呛着,不往她嘴里送饭了,肉肉还不依,边哭边让爸爸喂饭。 爸爸不喂饭,她哭得更凶。 后来肉肉稍微长大点了,学会假哭,爸爸喂饭给她吃,她就安静吃饭,一口饭吃完继续嗷嗷哭,循环往复。 闺女学会假哭,爸爸也知道如何对付闺女的假哭了。 只要往闺女嘴里送饭,不给闺女嗷嗷叫唤的时间,闺女吃着吃着就忘记为什么要哭了。 苗彦庆见妻子没有生气到不愿意说话的程度,询问上午具体状况。 赵美凤将事情从头到尾讲给他听。 苗彦庆听完处理结果,点头表示庆幸,不算太糟糕:“暂时不管肉肉,我们先去吃饭。” “我现在没胃口,想再躺躺,你等添明添亮来了一起吃,你们上午干的是力气活,肚子比我们饿得快。” 苗添亮今年十四岁,没满十五岁。 修路的活,赵美凤让儿子去充数,大队里没为难人,把他算进去了。 他要是没跟去,苗添明一个人,不一定能控制住薛二柱。 说起俩小子,俩小子就结伴回到家了。 他们也是先去厨房看情况,厨房没人,见爸妈房间开着,走过去看看,爸妈都在屋里,兄弟俩说起上午的事情。 作为“帮凶”,他们看起来精神萎靡,心事重重。 兄弟两人一边觉得姐姐太冲动,他们也太冲动,没拦着姐姐,反而成了姐姐的帮手。 一边又觉得薛二柱是该揍一顿,揍一顿才能老实。 冲动带来的后果,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赵美凤觉得两个儿子想太多了:“姐姐都不怕,你们俩小伙子怕什么,难不成担心薛二柱报复?你们两个加起来打不过薛二柱,丢不丢人?” 苗彦庆认为这次事件最大的受害者是女儿:“你们没做错,姐姐也没做错,以后注意不要跟薛二柱家来往,有人欺负你们,告诉爸妈,爸妈去找队长说理,让队长教育欺负你们的人,记得别告诉姐姐。” 赵美凤理解丈夫话里的意思,是说闺女太冲动了,弟弟们被欺负了,不能让姐姐知道,告诉爸妈就成,省得姐姐又出去干架。 动手打架只会招惹是非,带来更多麻烦。 她对他教育儿子们的话不置一词,只在心里冷哼,自家男人实在太天真,以为大家都是文明人,都能耐心坐下来讲道理是吧? 队长会管小孩子的事? 很可能表面答应去解决,心里认为小题大做,回头就把这事抛在脑后。 苗添明再仔细回想上午的经历:“幸好我以前没惹姐姐生气,姐姐扇人巴掌的样子太可怕了,感觉薛二柱没我俩架着的话,早被姐姐一巴掌扇飞到地上了。” 苗添亮点头附和,光听声音就很疼。 赵美凤:“你们仨赶紧吃饭,吃完饭躺会儿去干活,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父子三人出去了。 他们出去没多久,薛华安提了一块豆腐过来。 他来送豆腐,顺道问问彩玉如何,听闻彩玉没大碍,他就能放心回家了。 苗彦庆正愁中午该做什么菜能让闺女心情好点,薛华安送来豆腐,他表面推拒一番,心里已经在想豆腐做法了。 推了两下,豆腐最后还是归自家了。 苗彦庆猜测准女婿没吃饭,留他吃午饭,是真心想留他吃饭,薛华安委婉拒绝了,家里人等着他回去吃饭。 “华安,你可以去彩玉屋里看看她。”在准女婿离开前,苗彦庆说了一句。 这事薛华安没拒绝,回家前先去苗彩玉屋里了。 父子三人在他离开后,开始讨论豆腐该怎么做。 天气热起来,苗添明想要吃酱油豆腐,不用炒不用煮,豆腐稍微洗洗,切块放盘子里,浇上酱油,别有一番滋味。 中午的焖饭加了雪菜,其实不需要另外做菜。 这个时节不上不下,菜园子里的菜不够吃,还得再长长。 苗彦庆想着妻女打架发火,伤元气伤胃口,该给她们另外做道菜,可家里没有适合当菜的食材。 准女婿送豆腐过来,跟雨天送伞差不多,太及时了。 “油煎豆腐也行,酱油豆腐要用不少酱油才能有味道,油煎豆腐更香。”苗彦庆觉得家里的酱油并没有很美味,还是油煎豆腐更好。 苗添明问爸爸家里油够用吗? 别一顿豆腐把家里的油用光了。 油煎豆腐完全可以,苗添明想着酱油豆腐做起来最简单才提议酱油豆腐。 家里酱油和油都有限,苗添亮弱弱来一句:“不然一块豆腐做成两种吃法?” “我去找你们妈妈商量,她答应的话,就做两种吃法。” “爸,你记得说天气热,豆腐放不久,不赶紧吃会坏的。”苗添明补充一句。 苗彦庆心里有数,往院子看,没见着准女婿的身影,于是走出厨房,找妻子说豆腐的事。 第16章 薛华安走出厨房就往苗彩玉房间去了,房间门关着,他先敲门再出声,里面的人回他门没锁,意思是可以自己开门进来,他就进去房间了。 薛华安进去的时候,苗彩玉侧躺背对着他,他坐到床边:“上午见你的时候,你没有这么不开心,队长处罚你了?” 苗彩玉翻了个身子,看着薛华安说话:“我不服气,气死我了。” 她把现在心情不好的原因告诉他。 妇女队长没处罚两个妈妈,两个妈妈撒泼起来只会把事情闹更大,于是让两个年轻人各写一份五百字的反思书。 赵美凤看到脸被扇得又红又肿的薛二柱,勉强接受这个结果,薛二柱和他妈不服气,认为对苗彩玉的处罚太轻,根本就不痛不痒。 妇女队长薛彩霞早看薛二柱不痛快,正好苗彩玉教训了他一顿,她也趁机教育薛二柱一顿。 这小子不挨揍不长教训,平时说破嘴皮子都说不动他,现在被教训一顿,知道害怕了吧。 最后结果不变,两个年轻人写五百字检讨书。 回家路上,赵美凤安慰闺女,反思书让爸爸代写就行,不用她自己写。 爸爸文采好,近两年检查不严格,爸爸有时候会忍不住,深更半夜点煤油灯写几个字,写完藏起来,藏得比家里的钱票还深。 爸爸那么喜欢写字,肯定乐意写反思书。 “让你在开会的时候站台子上念吗?”薛华安看她气哼哼的样子,在想是不是要上台子念反思书。 上台子念的话,性质完全变了,这样的惩罚太严重。 “不需要,交给妇女队长就行。” 苗彩玉很不痛快,即使爸爸代写,不用自己动笔,她也很不爽,在她心里她不该受到任何惩罚:“早知道选个好时间,在我们自己大队人多的的地界扇薛二柱,让队里更多人看到他被我扇的样子,看谁还敢泼我脏水,泼脏水的,我见一个扇一个。” 她是后悔了,后悔太冲动,后悔太给薛二柱脸,没让他在众人面前挨扇。 “还好没让你上台子念,你明明没做错事。” “她让我在台上念也没事,找人借个大喇叭,趁着人齐,我要好好教育那些嘴巴不干净的人。”苗彩玉说完重重哼了一声。 薛华安没有回这话,轻捏她的耳垂:“肚子该饿了吧,下午要干活,先吃午饭再躺着。” “你要不要在我家吃饭?”她听到她爸回家的动静了,估摸时间,他应该没吃午饭。 “不了,我就是来送块豆腐。”他已经送完豆腐,该回自己家了。 苗彩玉故意问:“不是来看我的吗?” “来看你,顺便送块豆腐。”薛华安改了说辞。 苗彩玉坐起身,要亲薛华安,被他挡住:“我上午干活没来得及洗脸,别亲我。” 他回家换了条干净裤子,没来得及洗脸,下午干活前要把裤子换回来。 “那你亲我,我回家洗脸洗手了。”苗彩玉今天非要亲一个。 让薛华安亲苗彩玉,对他来说是件难事,才向她靠近两三公分,很快又退开:“下次再见。” “你没亲到我怎么就下次再见了,磨磨蹭蹭的,都要结婚了,你别嫌弃我,我也不嫌弃你。”苗彩玉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亲完躺回床上。 薛华安这回真要走了:“记得吃饭。” “你都送豆腐过来了,我肯定要吃午饭,我再躺躺就去吃饭,今天有点累了。” 气累了。 薛华安离开,走的时候把房间门带上。 他走了十几分钟后,苗添明在门外喊姐姐吃饭,告诉姐姐中午有油煎豆腐和豆腐汤。 酱油豆腐没做,换成豆腐汤了,苗添明没任何意见,有的吃就很好了。 苗彩玉没磨蹭,起来吃饭。 一块不是很大的豆腐被做成两道菜,每道菜的量都不多,油煎豆腐被装在小碗里,豆腐汤也只有一小盆。 两道豆腐均加了小葱末,豆腐汤加得最多,在翠绿小葱的点缀下,汤看起来很美味。 苗彦庆先给女儿盛了一小碗豆腐汤,让女儿多喝点补营养,今天一天下来肯定累了。 苗添明忍不住嘀咕出来:“爸,才过去半天,吃完饭没多久就要去干活了。” 哪有一天下来,虽说上午挺难熬,给他们兄弟俩一种熬了好几天的感觉,但是大中午的,也不至于睁眼说瞎话。 “知道要干活还不快点吃饭?”赵美凤让儿子别说废话。 苗彩玉已经开始吃饭,她肚子到点就饿,忍到现在属实不易。 没几分钟,一碗豆腐汤没了,她还没开口,苗彦庆就主动问女儿要不要再来一碗豆腐汤。 苗彩玉看看剩下的豆腐汤,告诉爸爸再给她盛半碗吧。 不能喝太多,爸妈弟弟们都要喝的。 苗彦庆给女儿盛了半碗豆腐汤,盛好汤后,说起薛华安。 上午的事情,未来女婿没参与进来,同样没亲眼见到,没亲眼见到却能无条件站在女儿这边,甚至送了块豆腐安慰女儿,很难不博岳父好感。 丈夫夸赞未来女婿的话,赵美凤点头认同:“站在肉肉这边是应该的,重要的是知道送块豆腐哄着肉肉,是个好孩子。” 今天中午托她家闺女的福才能吃到豆腐,闺女多吃点,谁都没意见。 苗彩玉和亲妈想法差不多,站在她这边是必须的,豆腐确实送到她心坎里了:“他是挺好的,不然我也不会看上他。 脾气暴躁的男人,再高大我都不喜欢,结婚了夫妻俩每天吵架打架。” 她是比大多数女人力气大,但不一定打得过个子更高大的男人。 对付他们只能使阴招,烦得很。 苗添明突然想起上午见到了薛家兄弟俩:“薛华康薛华乐上午都看见了,他们不会乱说吧?” 苗添亮还是挺信任薛家兄弟的人品:“姐打的是薛二柱,薛二柱在咱们大队名声多差啊,正常人都恨不得他赶紧滚出我们大队,姐是替天行道。” 苗彩玉:“替天行道不至于,要不是他惹到我了,我也不想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她不是事事都会冒头的人,不惹到她还能相安无事,惹到就完蛋。 “以后不要一个人出门,想见华安的话,让华安来找你。”苗彦庆担心女儿的安危。 薛二柱的确不是好人,没上过小学,有段时间却时常在小学周围徘徊。 并不是自己渴望上小学,家长却不让,他只能在小学附近徘徊,他纯粹是来捣乱的,要不是和自家闺女差不多年纪,闺女在小学里是个小霸王,知道护着同学,不知道多少小学生受到薛二柱的欺负。 苗彩玉:“我很少一个人在外面走,爸,你不用太担心,薛二柱一时半会不太想见到我。” 两个弟弟并不怀疑姐姐的话,姐姐上午真的很猛,没打他俩,却让他俩怀疑人生了。 ... 薛华安回到家里,家人已经在吃饭,他平时很少在吃饭的时候主动说话,今天难得主动开口:“爸,以后别应下薛二柱家的活了。” 队里社员家要修个围墙建个茅厕,大家都是互帮互助,不累人的活都不需要钱,管个饭或者送点吃的就行。 他们家正在建的房子,也请人来帮忙了,没请薛二柱家的人。 在薛二柱眼中,他家妈妈和妹妹就是好欺负的人。 有他们爸爸或者兄弟在,薛二柱不敢有什么动作,他们不在的时候,妈妈妹妹都无可奈何。 他针对的不止妈妈妹妹,别人家都忍气吞声,妈妈不想招惹是非,在华康说要教训他的时候,妈妈都叫华康不要惹事。 厌恶薛二柱但没有直接和他们家撕破脸皮,薛二柱爸爸找他们干活,他们还是会去帮。 他没看到彩玉扇薛二柱脸的场景,看到薛二柱被扇得红肿的脸了,深知苗家和薛二柱家已经撕破脸皮,他们家已经没必要再维持表面的和平了。 薛重山已经知道事情大概经过,大儿子开口,他点头应下来,以后不帮了。 “早该这样,看到他们家就烦,薛二柱他爸也不是什么好人。”薛华康很反感薛二柱,薛二柱他爸是他们家看起来比较正常的人。 正因为反感儿子,对他全家人都没好感,有其父必有其子,儿子肯定是学老子的。 薛二柱天生坏种,他爸会装而已。 薛华安听爸爸应下来,没再说别的话,专心吃饭。 还是妈妈主动问母女俩怎么样了,他才开口。 孙素兰上午有听到赵美凤和薛二柱他妈吵架的声音,声音老大了,大家想去凑热闹,被妇女队长赶回去干活,叫她们别管闲事。 前头华安去送豆腐,华康华乐简单把上午后续事情告诉她了,包括彩玉扇薛二柱几个巴掌。 她怕妇女队长重罚彩玉,也怕薛二柱一家人报复彩玉。 薛华安说了惩罚,妇女队长在这件事上,总的来说还是“一碗水端平”了。 妇女队长给的惩罚,听起来不痛不痒,孙素兰放心下来。 薛华安没告诉亲妈,彩玉因为反思书在家生闷气,即使反思书不是她自己来写。 和彩玉接触一段时间,他大概了解彩玉的性格了。 爸爸代写的反思书,她可能会再检查一遍。 她绝对不喜欢反思书里的内容全是自我反省,按她的思路,反思的应该是别人,她没错。 他猜对了,苗彩玉还真有检查反思书的打算,爸爸写的反思书内容要是全在“自我检讨”,她肯定不乐意,必须修改,她自己来改。 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她不会写反思书,爸爸给她写一遍,她看内容就知道该怎么下笔修改了。 第17章 薛重山吃过饭去豆腐坊干活,爸爸离开后,两个弟弟开始详细形容当时的场景。 不清楚苗家兄弟离得近耳朵有没有嗡嗡响,薛家兄弟隔着一段距离,听得脑瓜子嗡嗡响。 那力道,薛二柱没耳聋,也得耳鸣。 苗家兄弟离得非常近,他们从小到大没打过架,可能有点阴影,薛家俩兄弟没有,主要是场面过于“暴力”,一时之间无法从他们脑海当中挥散。 爸爸在家的时候,他们没和大哥说太仔细,爸爸在的时候他们也没敢说太仔细,担心爸爸对大嫂有意见,以后亲事黄了就不好办了。 人都偏心,爸爸平时不爱说话,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偏心妈妈,给爸爸留下爱打人的坏印象就不好了。 爸爸可能怕大嫂打大哥,甚至连婆婆都敢打,闹得家里不安生。 从没欺负过妈妈和大哥的大嫂该多冤枉。 孙素兰薛华萍母女听完,担心苗彩玉的安全问题。 妈妈姐姐的想法,在薛华康眼中很是多余:“担心她不如担心你们自己,大嫂上午跟恶霸似的,都能给薛二柱打成聋子了。” 儿子说的有道理,孙素兰开始担心闺女,让闺女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别随便和陌生男人搭话。 她没法时时陪在闺女身边,队里给她们母女安排不同的活,她们就得分开了。 薛二柱可能会找其他大队的人来报复他们,防不胜防,不能掉以轻心。 “想到思念我就发愁,她经常一个人去集市,没见谁陪着她。”这种时候,薛华康很难不想到程思念。 “哥,她跟别人无冤无仇,大白天应该很难出事,只要你不纠缠她,她就很安全了。”薛华乐很清楚三哥对程思念来说才是最大的危险。 薛华康不听,自顾自说,下次见到思念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让她注意安全。 薛华安听完家人的话,没有插话,也没有发表自己的感想,见大家没其它想说的话,他先回房间了。 除了已经去豆腐坊的爸爸和回房间的大哥,家里其他四个人都待在厨房没离开。 “大哥上午没亲眼看到大嫂打人,无法理解我们亲眼目睹的震撼。”薛华乐总觉得大哥的反应太过平淡了。 薛华康:“我能理解大哥的反应,换成思念扇人巴掌,我听了不会害怕,还会心疼思念手有没有打疼。 思念怎么可能像你们说得那么凶残,绝对是你们污蔑,就算亲眼看到被思念扇成猪头的人,我也坚定是对方的错。” 薛华乐给三哥一个“你没救了”的眼神。 ... 自从薛二柱被苗彩玉教训一顿,他见到苗彩玉都绕道走,队里没人敢泼她脏水了。 集体劳动的时代,薛二柱作为劳动力,除非被打瘫痪了,不然没法躲懒,脸肿也要出门。 他的脸被大家看见,想隐瞒都隐瞒不了。 大家没看见他被扇脸的场景,上午两个妈妈吵架的声音,妇女们却是听见了,下工后告诉各自家人,这事情很快在队里传遍了。 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要招惹那对母女,踢到铁板了吧。 做人得积口德。 薛二柱的事暂时过去了,队里通知了另外一件事。 说是六月中公社里要弄个文艺表演,到时候县里领导会过来看。 他们公社离县城最近,领导过来方便,大家并不觉得领导过来多稀奇,领导平时就会来看看。 都不用驻公社干部或者驻大队干部,县里的干部当天来,当天走。 文艺汇演让大家自发报名,通过的就能上台表演,上台表演的节目会评前三,前三有工分奖励。 所以能登台表演的社员和知青都有工分,不如一二三多,算是个参与奖,提高大家积极性。 苗彦庆看了通知,回家把消息告知闺女,问闺女有没有参加表演的意向。 不是让女儿单独表演,是让闺女参加对唱。 今年表演有个打头节目,山歌对唱。 说是姑娘小伙各要五十人,条件是年满十八周岁的未婚男女。 报名时需要当场唱几句,唱得难听不给通过。 参与山歌对唱的姑娘小伙都能拿到二十工分,听说只要唱唱歌就能拿到二十工分,不少姑娘小伙积极报名。 苗彩玉想也不想:“我有对象了,不去,让添明去吧,要是山歌对唱能让我少干点活,我就去,既然不能耽误劳动,我不去了。” 华安不是会报名参加山歌对唱的人,在她眼里这种节表演就跟相亲似的。 她有对象,没必要去了。 她就是想偷懒,不想劳动。 苗添明:“我要去试试,有二十工分,能顶两天劳动。” 他劳动挣来的工分粮食都归妈妈管,不妨碍他馋二十工分的奖励。 赵美凤希望闺女能参加:“添亮年纪不够,他年纪够的话让他去试试了,就是唱歌,轻松得很,还有二十工分拿,如果不限制年纪,不限制有没有结婚,妈就带着爸一起去试试了。” 她是真的想带丈夫去,一家五个人,每人二十工分,合计一百工分,有三四块钱了。 自己妈妈的想法是有便宜一定要占,苗彩玉不把话说死了:“本来想着华安不报名我也不报名,现在看圆圆报不报名,她报名的话,我跟着报名试试,就当陪她去了。” “不是参加就一定能被选上,妈,你要有我们两个都选不上的准备。”她妈妈实在过于自信了。 “唱山歌需要唱多好听,嗓门大,会吼就行了,肉肉嗓门大,一定能被选上。”她家闺女小时候嗷嗷哭都比别家小孩嗷得响亮。 “妈,我说了我不一定去,圆圆去我才去。” 赵美凤敷衍应了一声。 她这态度,仿佛在说女儿不想去也得去。 苗彩玉不想和自己妈掰扯了,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不浪费力气了。 ... 文艺表演前十天才发的通知,刚通知下去就有许多人报名山歌对唱,全公社符合条件的青年男女,九成都去排队报名了。 剩下一成人是闷性子,不愿意和人打交道,不爱凑热闹。 这其中自然包括了薛华安。 钱圆圆要报名,苗彩玉知道自己必须去了,顺便问薛华萍要不要去。 薛家孩子只有薛华安和薛华萍符合条件,薛华康没满十八周岁,毛岁算十八了,不严格的话,只要嗓音条件过关,也能蒙混过去。 报名的时间定在中午午饭时间,来报名的男女很多,大部分人带着干粮来的,没时间在家吃,怕错过报名。 薛华康一眼看到人群中的程思念。 程思念个头不高,老实排在人群的末端,已经排到前面的薛华康没着急找她,先排着队,唱歌通过,队长登记好了,他就去后面陪思念排队。 不通过也去陪思念排队,主打的是陪伴。 中午报名地点欢声笑语不断,陪着过来的薛华安,眼里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不是每个人嗓音条件都好,有些人唱歌要钱,有些人唱歌要命。 苗彩玉几个人能笑死在报名的地方。 或许单纯唱歌难听还不至于让人笑出来,附加报名负责人的简单点评,大家就笑得不行了。 苗彩玉看几个伙伴神情紧张,安慰他们:“不用紧张,放轻松,嗓门放大点就行。” 快轮到他们了,除了她还能笑得出来,圆圆华萍和弟弟他们都神色紧张。 苗添明:“姐,你先打头吧。” 苗家、薛家、钱家,三家适龄孩子都来了,没达到年龄要求的在家吃饭休息,不来凑热闹了。 负责人有三个,男女们排成三队,有人唱歌的话,他们附近的人就会安静下来。 苗彩玉先给他们打个头。 她开口唱了两句,声音清脆悦耳又响亮,负责人夸了一句不错,让她写下名字和所在大队,通过就在这里等等。 不识字的话,用说的,她说,负责报名的队长来记。 苗彩玉识字,选择自己填,填好就挽住薛华安的手臂,找他去边上说话。 第18章 他们公社没有很多大山,文艺汇演要唱的山歌在国内比较有名,耳熟能详,除了住在与世隔绝偏远地区的人们,别人都能哼一两句。 确实没听过的话,有前面的人示范,也该知道是什么个调调了。 苗彩玉唱完就挽着薛华安的手,特别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对象。 这样做有利于赶走烂桃花。 找到地方坐下,苗彩玉关心薛华安:“我看你好像瘦了。” “我应该没瘦。” “我说你瘦了,你就是瘦了,你没瘦,我都不好说接下来的话。”苗彩玉教薛华安该如何应答她的话。 薛华安顺她的意:“好,我瘦了。” “白天在外面干活,下午回到家里还要干活,是不是很累?实在太累的话,我让弟弟们休息的时候去你家帮忙。”苗彩玉跟薛华安说话,眼睛看着几个同伴。 时刻关注着同伴们的表现。 薛家在造房子,队里放整天假的话,他家会请人来干活,不放假就自家摸着下午的空时间干活。 挖水渠的活结束了,如今薛华安也在帮忙修路。 修路不需要多长时间,本来就是把路推平实,而且只是公社到县城这段路,三公里左右,人多,效率挺高的。 “不用,弟弟们年纪小,让他们在家好好休息,而且只要造房子的材料齐全,别的都不是大事。”他家原先屋子拆下来的材料没扔,都存着,实在不能用的就拿去卖,卖给队里的人。 材料不缺,人力都好说。 “你别强撑累倒了,偶尔休息一下,来我家找我。”他们两人见面机会又少了。 “来你家找你,不见得是休息。” “你都会笑话我了!”苗彩玉装样子掐他手背,掐完将注意力集中在排队的同伴身上。 有她给同伴们打了个好头,大家发挥超常。 超常是超常,依旧有人没被选上,薛华萍调子唱得都很准,挺好听,没被选上是因为声音太小,嗓门不够响亮。 薛华萍的弟弟薛华康也没被选上,弟弟没被年纪卡住,嗓门响亮,主要是唱得不咋样,天生不是唱歌的料子。 薛华萍没被选上不失落,确定没被选上后,她还抚了抚脖子。 太紧张,心快跳到嗓子眼了。 幸好没被选上,喉咙都有点不舒服了。 钱圆圆被选上了,她哥哥以及苗彩玉的弟弟苗添明都没被选上,这两个嗓门没问题,然而纯靠吼,没调子。 一个人用不到半分钟,快的十几秒就够了。 很快轮到程思念,程思念也通过了。 平时不显,没想到娇小的身子蕴含了大力量。 把程思念算在他们一行人当中的话,七个人通过了三个,很不错了。 全公社许多青年男女集合在这里,男女都只选五十个。 负责报名的队长统计后,确定人数满了,拿喇叭通知后面的人不用排队了,已经选完了。 后面的白来,只能回家了。 被选上的人要留下来,队长先做好安排,离文艺汇演就十天时间,不能耽误劳动。 练习时间选在中午,中午天不容易黑,赶路来得及。 他们这些人上午可以早半个小时下工,下午可以晚半个小时上工。 不管是在家做饭还是别的事情,按时过来集合就行。 听到这里,苗彩玉发现不光有二十工分,还多出一个小时休息时间。 唱歌似乎不是很糟糕了。 队长把事情交代完了,一大群人离开。 离下午干活还有点时间,薛华康送程思念回家,苗彩玉薛华安一行人一起回家。 回家路上,苗彩玉把薛华安晾在身后,左手挽钱圆圆,右手挽薛华萍。 她和小姑子仍是没有很多话讲,挽着小姑子的手跟圆圆说话,让小姑子先适应以后有大嫂的生活。 “你要是没被选上,我也不想去了。”苗彩玉对钱圆圆说,她可不想独来独往去公社练歌。 “你就嘴上说说吧,我不信你不去。”钱圆圆还不了解自己的好姐妹? 苗彩玉没有否认:“好话都不爱听,你可真不好伺候,华萍唱得很好听,就是声音太小了,以后说话得硬气点。” 她没冷落薛华萍,把话转到她身上。 薛华萍点点头,说自己刚才太紧张了,差点发不出声音。 有了共同话题,三个姑娘一路上有说有笑。 很快就要到苗家和钱家了,钱圆圆兄妹先回家,苗添明也回家了。 苗彩玉要和薛华安说几句话,暂时不回家,薛华萍在边上等大哥。 “之后一段时间见面时间更少了,记得来看文艺汇演,我们唱山歌节目排在最前面,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要等我唱完再和我一起走。”她希望他能亲眼看到她和李青松没什么。 “都听你的。” “让叔婶一起来看吧,我想办法给你们占前头的位置。”既然不单单是观众,她肯定要给家人朋友谋好处。 “占不到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 “嗯,我先回家了。”苗彩玉转身走几步就进家门。 薛华安和妹妹一起回自家,不管三弟了。 兄妹两人回家路上很安静,薛华萍几次想要说话,又说不出来。 她和大哥没差几岁,她和弟弟们走在一起都是有话说的,到大哥这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跟哥哥说话必须自己主动开口,别看大哥同彩玉聊得很好的样子,其实大多时候都是彩玉主动开口,彩玉不说话,大哥能安静一天不开口。 薛华萍知道自己没办法和大哥聊得很好了,加快步子往家里走。 她要回家跟妈妈说中午唱歌时候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 他们家姐弟俩都落选了,不妨碍她觉得好玩。 兄妹两人离开,苗彩玉回到家里就听爸妈夸自己,夸她唱歌好听。 “爸,妈,你们也没过来听我唱歌,通过就说我唱歌好听?”她确定爸妈没过去。 赵美凤理所当然道:“通过就是唱歌好听,不是谁都能通过,添明没通过,说明肉肉唱歌是真好听。” 她从来不怀疑闺女的歌喉。 “妈,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苗添明觉得妈妈的话太给他添堵了。 赵美凤:“妈之前怎么说的?” “我忘了,不管了,我要先回房间躺会儿。”苗添明唉声叹气往自己屋里走。 苗彦庆交代闺女唱歌别太卖力,平常要多喝水润嗓子。 爸爸的交代,苗彩玉全都应下,等爸爸说完,末了让她回自己屋里歇歇,她才回房间。 ... 苗彩玉去唱歌,中午多出来的一个小时不是给她偷懒用的,她提前回家做午饭,吃完午饭就集合去练唱歌。 昨天中午报名,今天中午就要去练习了。 大家连歌词都记不全,必须抓紧时间练,中午唱,晚上还得回家背词。 在闺女出发前,赵美凤让闺女别和人吵起来。 吵起来不是不行,二十工分一定要拿到手,不能白去。 苗彩玉自认为不是一点就炸的性格:“二十工分肯定要拿到手,不然白去了。” 她不是一点就炸的性格,但是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和别人吵起来。 可以不让她唱歌,不可以扣她二十工分。 “我走了,圆圆已经在等我了。” 钱圆圆在苗家门口等着苗彩玉。 苗彩玉不啰嗦,直接和她往集合地赶。 路上钱圆圆还在担心自己识字不多,怕记不住词。 她上过小学,当时老师是苗叔,苗叔上课方式比较温柔,管不住学生。 好在上小学的学生们都乖,不乖的不会安分来学校上课。 上课有学生睡觉,苗叔不会严厉管教,钱圆圆就经常在课上睡大觉,彩玉也是,自己爸爸的课,睡得更香。 小学稀里糊涂读完了,初中同样稀里糊涂读完。 钱圆圆并不想读初中,她爸妈觉得小学读完就行,没必要读初中,她知道彩玉要读初中后,跟爸妈说她想读初中。 爸妈为难,最后还是答应她了。 初中的经历比较坎坷,她们的班主任是个严格的老师,如果整个初中时期都是那个班主任带她们,她们或许能多学点文化知识,多认几个字。 初一没读完就闹起来了,学校停课,后来恢复上课,老师不是以前的老师,教材也不是以前的教材了。 没读过初中的话,苗彩玉觉得这初中不是非上不可。 煎熬地上了快一年学,她不能接受拿不到初中学历这事,所以初中恢复上课后,她就坚持去上课了。 高中别想了,许多有心学习的知青都只能下乡劳动。 来到他们公社的知青运气不错,毕竟他们公社离县城近,在这个偏僻的小县里算是发展最好的公社,再偏远点的公社,日子别提多苦了。 “不用慌,这首歌大家都熟,而且有一百号人,负责的队长没空一个一个抽背,你能记到哪就记到哪,记不住的话,光张嘴别发声,装样子就行。”苗彩玉向来心宽,完全不担心记词的事。 两人说着话,很快来到集合的地方。 集合的地方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见她俩过来,程思念朝她们走过来。 她后头还跟着手拿饭碗筷子的薛华康。 薛华康没有凑得非常近,不打扰程思念找她们说话。 “薛华康太夸张了,怕思念你被别的男人勾走,特意过来蹲着?”钱圆圆摇头,对薛华康的行为表示不赞同。 苗彩玉:“别说思念没跟他谈对象,就算谈对象了,思念不是不能看上别的男人。 我和华安,我们都对彼此有意思,两人说清楚就立刻在一起了,思念没有立刻答应,说明她对薛华康没多少喜欢的感觉,她有自由选择男人的权利,薛华康是我小叔子,我也不会为他说多少好话的。 不说思念了,圆圆,你仔细相看相看,看上哪个,我给你把把关。” 她对感情的事情向来不遮掩,思念或许接受不了她的“大胆发言”,圆圆能接受,让圆圆看看。 钱圆圆不装了,表示自己确实看上了一个。 一眼就看上的那种。 第19章 “他没被选上, 我不确定他是哪个大队的,不确定有没有对象。”自己生产队的男青年,她没一个喜欢的。 她找对象, 主要看眼缘。 简而言之就是看脸,那个人刚好长成她喜欢的样子。 只要有印象就好办, 整个公社说小不小, 说大也不大,苗彩玉对这事有经验:“以后有休息时间, 只要不累的话,都可以去集市逛逛, 一定能碰见。 只要我家华安出现在我附近,我的眼睛就能很快告诉我他在哪。” 她对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 没在一起前, 她已经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了。 不说他高大的身材很难让人忽视, 她有时候走着走着,莫名会想要往后看, 往后看就看到他在自己身后的人群里。 这种可能是所谓的喜欢。 “我好像有点理解你说的了, 昨天我看到他以后,他旁边别的人仿佛都不存在, 叫我说出他昨天穿了什么样的衣服裤子, 我记得, 说他前后站的是男是女,我完全不记得了。” 程思念现在不是很想谈对象,有薛华康烦扰自己, 谈对象的心思更淡了,不过这种女孩间的话题, 她也想参与进去,说两句话:“前后应该是男的。” 苗彩玉点头附和:“肯定是男的, 换成女孩,圆圆心里羡慕嫉妒得很,恨不得自己是那个站在他前面或者后面的女孩。” 她也是,如果有姑娘缠着华安,她绝对印象深刻,尽管他俩在一起了,她还是会问他,那个姑娘是谁。 非要追问清楚才罢休。 钱圆圆:“是的!前后确实是男的,有一个可能是他兄弟。 如果是姑娘,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姑娘,我不可能不记得。” 酸死她得了。 “女孩又有什么关系,有可能是姐姐妹妹,没确定下来,你都有机会……嗯。”苗彩玉说嗯的时候,目光转向了程思念。 程思念被看得不好意思,问苗彩玉,她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我帮你赶走薛华康,他没被选上,在这里除了妨碍你找对象没别的作用了。”她说话的时候观察程思念的脸色。 程思念赶紧摇头,不是反对她赶走薛华康,是另外的事情:“我不是来找对象的,我也没有看上哪个人。” 苗彩玉:“有没有看上不重要,薛华康在这里就很碍事,我让他走。” 在她走之前,钱圆圆问了程思念一个问题。 问她今年多少岁。 钱圆圆知道薛华康今年刚好18岁,有没有满18周岁不知道,在长辈眼里,18岁跟20岁差不了多少。 没结婚没小孩的年轻姑娘小伙,还是挺在意年龄的。 程思念一看就是实诚人,不会撒谎。 老实人程思念:“我今年二十岁了。” 听到程思念的年纪,苗彩玉起了一丝好奇:“你已经满二十周岁了?” “没有,今年下半年才满二十周岁,我是冬天出生的。” 钱圆圆:“你比我和彩玉小,彩玉是春天,我是夏天,彩玉已经满二十了。” 程思念初中时候就知道苗彩玉和钱圆圆两个人:“我上过初中,比你们低两级,我读初一的时候,你们已经读初三了。” 学校闹停课的时候,苗彩玉钱圆圆已经在读初一,程思念当时小学快毕业,这一耽搁,和苗彩玉她们又隔了一届。 苗彩玉钱圆圆不认识初一的学生很正常,哪个老生有空盯着每个新生啊。 在初一学生眼里,她俩算是“风云人物”了。 “薛华康年纪比你小,她比我俩小两年。”钱圆圆看着程思念的脸,觉得薛华康就算比程思念小五岁,走在程思念旁边,也不会有人觉得他俩是姐弟。 长得显年轻就是好。 苗彩玉:“是的,至少相差两岁。” 钱圆圆:“彩玉,如果薛华安比你小两岁,你能接受吗?” “能啊,只要他十六岁以上我都能接受,年龄在我这里不是大问题,毕竟他十几岁也像几十岁的人,年纪小不影响他成熟。 人越来越多了,我去赶薛华康,等下开始练歌就没法赶他走了。” 到底是小叔子,与其被队长赶走,不如被她赶走,如果被队长赶走,这么多人看着,她都替小叔子难为情。 苗彩玉走到薛华康面前说了几句话,钱圆圆和程思念都没听到说什么,只见薛华康听完,看了眼程思念就带着饭碗走人。 他走人了,苗彩玉走回钱圆圆程思念身边,告诉她们,她让薛华康回去,顺便帮他带几句话给薛华安。 她还想跟她俩提对话内容,负责人正好敲锣让大家集合。 苗彩玉不说下去了,去集合。 她的二十工分哟,可不能让二十工分跑了。 负责的队长没废话,拿了个老旧收音机过来,开始放歌让大家跟唱。 连词都没有,光靠大家跟唱。 用耳朵听,耳熟能详的部分都能跟唱出来,这部分合唱声音比较大,别的部分,合唱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苗彩玉不管闲事,同钱圆圆程思念两人站在最后面。 放完第一遍山歌,两三个负责人就站一起讨论协商。 商量了几分钟,他们决定先给大家排好队伍。 程思念不是年轻女孩里最矮的,是比较矮的,被安排在女孩里的第一排,苗彩玉是女孩里最高的,站最后一排了。 钱圆圆属于普通正常身高,在中间排。 山歌对唱,男女不能离太近了,离太近没有那味,薛彩霞喊了两个人的名字,让他们过来。 一男一女,分别是李青松和苗彩玉。 李青松苗彩玉不是一个大队的,之前互不认识,两人在形象上倒是般配,李青松也是大高个,爱笑,看起来很开朗。 队长想让他们俩带头领唱,正式表演的时候,他们需要先单独唱两句,之后姑娘跟着苗彩玉唱,小伙子跟着李青松唱。 他们两个被喊去商量具体细节了。 一个队长挥了挥几张纸:“这上面是歌词,每排从左往右数第一个人过来抄词,第一个抄完换第三个,第三个完事了,换第五个,两人共用一张歌词纸,觉得不方便想要自己一张的,可以拿回家自己抄一份,无论如何,文艺汇演前必须背下来。” 让他们背书困难,背歌词还是容易的。 “苗彩玉李青松都是左一,他们暂时没法抄,左二代替他们抄,不是必须左一左三左五这样的顺序去抄,反正两人一组,谁字写得好看就谁去抄,字写得很慢又不是很好看的,换另外一个人去。”薛彩霞补充。 年轻男女们纷纷议论起来,薛彩霞给他们一分钟选人,选好人就出来抄歌词。 剩下的人继续跟唱,多听几遍,加深印象。 幸好歌词不是很长,同一段内容唱两遍,一首歌就结束了。 苗彩玉不管队长们如何安排抄写歌词的任务,再没效率都不关她的事。 她对领唱一事颇有微词,这首山歌内容是男女“吵架”。 本质和打情骂俏差不多,歌词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当领唱怎么浑水摸鱼? 都是拿二十工分,怎么感觉她需要比别人更卖力? 苗彩玉想到答应给家人占好位置,直说可以当领唱,但是有个条件,文艺汇演的时候,要把她的家人安排在前头。 “不到三十个人,有几个可能还不愿意坐在前头,彩霞姨,你说呢?”她把自家人、薛家人、钱家人都算上了。 “我有什么好说的,这事我没法做主。”薛彩霞知道苗彩玉精明得很,她确实没法答应下来,只能把球抛给其他负责队长。 她不得不佩服赵美凤苗彩玉母女的心理素质,苗彩玉前不久才被罚写反思书,现在就跟没事人似的。 一个没写反思书,只是修改反思书的人,能有什么事。 苗彩玉:“给我们分出一块地,我们会比开始时间早一个钟头过去,不会耽误多少事情,而且前面的位置没多好,最好的位置是在中间靠前,离台子有点距离的地方。” 薛彩霞听不下去:“才开始练,你就提这么多要求了?” “彩霞姨,话不是这么说的……” 没等苗彩玉说完,另一个队长打断她的话:“得得,第一排要留给领导,给你们留块中间靠前的位置。” “谢谢您嘞。”苗彩玉很喜欢这个队长爽快的态度,不需要她磨嘴皮子了。 薛彩霞:“既然答应你了,别再叭叭,认真练习。” “好嘞!” 负责的队长都没问李青松的意思,李青松嘴巴张了张,到底是没出声。 他实在不好意思向队长提出要求,豁不出去脸皮。 ... 下午下工,苗彩玉走到自家门口,没往家里奔,拐了个方向,往薛家去。 男人们还没下工,她过去的时候孙素兰薛华萍母女正准备做晚饭,见她过来,孙素兰让她留下来吃晚饭,她晚饭多准备点。 苗彩玉过来只是要和薛华安说件事,不打算留下来吃饭,忙摇头说不用,她来找薛华安说几句话就走,家里准备了她的晚饭。 等薛华安的时间里,苗彩玉仔细观察在建中的屋子。 挺不错,面积和墙壁厚度她都挺满意。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薛华安薛华康兄弟回来。 薛家造房子,两间屋子被拆了,现在薛华安和薛华康睡一间,苗彩玉知道自己对象是个爱整理,不会把裤衩子随意丢在屋里的人,薛华康就不好说了。 不能在两个大男人的屋里说话,所以她有话要和薛华安说,特意拉他到他家屋后头的菜园子附近。 “不是说好长一段时间没空见面了?”薛华安主动开口。 弟弟中午把话传到了。 三弟开始没把原话带到,说的是彩玉让他对她上点心,她现在周围可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稍微不注意,她可能就喜欢别人了。 见他听完话没多少反应,三弟歇了逗他的心思,老实把原话转述一遍。 转述完又叫他别告诉彩玉,别告诉她有关三弟故意逗他的话。 看三弟的样子,应该是不敢惹彩玉的。 薛华康确实不敢惹大嫂,无关大嫂的凶悍,是中午大嫂让他先回家,跟他说过的几句话。 苗彩玉中午没来得及把话告诉程思念钱圆圆,下午干活的时候告诉钱圆圆了。 有程思念在的话,她不能把话说全,程思念不在,她把内容都告诉好姐妹圆圆了。 她让薛华康先回家,再不回家要被队长赶走了,与其被队长赶走,不如自己先走,省得让思念看到。 另外就是,以后他们练唱歌,他没事都别过来了,她会帮忙盯着思念。 如果思念和哪个男的眉来眼去,她会跟他说一声。 薛华康听到大嫂会帮忙看着,心里安定不少。 思念和大嫂关系貌似挺好,有大嫂盯着,他能放八百个心了,于是听话回家。 苗彩玉会说一声,不代表她会阻拦思念和男的眉来眼去。 钱圆圆听到后,表示绝对保密,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她有喜欢的人,喜欢的人在其他大队,有人帮她盯着,她乐意至极,但是站在思念的角度,她乐意不起来,还会很讨厌。 讨厌不喜欢的人盯着她,甚至请人盯着她。 苗彩玉回答薛华安:“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法见面了,我下午特意跑过来,亲自告诉你,我和李青松没任何关系,你别拈酸吃醋,我喜欢的人是你。” “所以你和李青松?”他不认识李青松,她专门说出这个名字,表示他们俩即将有什么吧? 苗彩玉:“我和李青松分别是女队和男队的领唱,你知道那山歌内容跟打情骂俏似的……我不当真,你也别当真,我已经跟婶子华萍说过了,她们都知道,我怕你多想,特意等你,当面和你解释。” 她已经和华萍孙婶子知会过了,不提前打招呼不行啊,会被误会的。 薛二柱母子完全是空口无凭给她泼脏水,她和李青松表演唱山歌是眼睛能看到,耳朵能听见的。 很多人并不知道所谓的“表演”是什么意思,以为他俩真有点什么。 她没空解释给别人听,怕薛华安误会,先解释给他听,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我不会多想。” 苗彩玉没生气他说不会多想,她是真心希望他不要多想。 不多想不代表他不喜欢她,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喜欢:“我想嘬你,你和弟弟一个房间,都不方便了,文艺汇演结束后,我们俩约个时间,你到我家找我,来我房间里……不会经常让你找我,一个月一两次。” “……行的。”薛华安艰难答应下来。 彩玉已经明示了,他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不答应在她这里没用。 干脆应下来。 他答应下来,苗彩玉突然有个冲动:“我现在就想嘬你,你让我嘬一口好不好?” “不好,我刚下完工,一身汗味,身上脏,而且现在还在外头,被人看见不好。” 意料之中的回答。 苗彩玉不为难他:“我先回家了。” “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不了,婶子做饭前让我留下来吃晚饭,我没应下,所以她没特意准备我的份了。 我家里给我准备了晚饭,我得回家吃,想告诉你的事已经告诉你,我先回去了。 ……差点忘记说,还有个事,你记得告诉薛华康,思念今年二十岁,下半年满二十周岁,估摸着比他大两岁,他早知道的话,再好不过,不知道的话,让他再冷静想想。 思念本人对谈对象的事不感兴趣,看起来不在意年纪大小的样子,应该说不在意薛华康。 不在意他,所以也不在意他年纪多大,这句话你别告诉他,你只用告诉他,他们差两岁就行。” 作为一个有对象的人,苗彩玉很确定思念现在对薛华康没有男女之情。 “嗯。” 确定已经把想说的事情说完了,苗彩玉和薛华安薛两人往回走。 之前被种在菜园子边上的山花枝还真有一根被养活了,养活后薛华安亲自挖出来种到家附近的小土坡上。 苗彩玉不管曾经砍下来的山花枝怎么样了,她在离开前,留意了菜园子里的蔬菜:“我家种了黄瓜,现在长出来了,个头不是很大,你想吃黄瓜的话,跟我说一声,我摘给你吃,下次你来我家,我给你摘几根,你带回家让叔婶弟弟妹妹们都尝尝。” “我家菜园子里的菜,你想吃什么也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剪下来。” 两人说着话,很快走到院子门口,苗彩玉不准备进去,转身要离开,薛华安跟在她身后,打算送她到家里。 “你别送我了,不远,天还亮着,你干一天活挺累了,快回去休息。” 薛华安不放心:“你也说了不远,我送你回家花不了几分钟。” “好吧,你送我回去,我们还能多说会儿话。”回家路上,苗彩玉挽住了薛华安的手臂,跟他说中午的经历。 她早提过热天干活结束有汗味很正常,以后都是要成为夫妻的人了,忍会儿汗味又不会死,所以她挽着他的手臂,他就没因为身上有汗味而抗拒她的靠近,安静听她说话。 苗彩玉在他家等他的时候,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想赶紧回家吃饭,此时此刻有薛华安陪着自己回家,回家的路仿佛变短,因为饿肚子而焦急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了。 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口,分开前苗彩玉对薛华安说一句:“就算你比我小两岁,我也喜欢你。我进屋里去了,你快回家。” 她说完进院子里,等薛华安走了才把院子门关上。 院子门关上,苗彩玉直奔厨房。 家人已经把晚饭做好,等着她回来开饭了。 吃晚饭的时候,她和爸妈弟弟们说了中午的事情,给他们占位置的事情也说了。 听到闺女成为领唱,赵美凤又是一番夸奖。 亲妈的夸奖,苗彩玉不谦虚,全应下来了。 她应得的。 ... “后天文艺汇演就要开始了,好希望能多练几天。”钱圆圆太喜欢现在的生活,每天都能比别人多出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她们刚练习完唱歌,正在去干活的路上。 练习唱山歌的都是年轻人,富有朝气,练唱山歌时气氛很好,真成了几对。 苗彩玉:“只能想想了,我的戏比你们多,每天几遍几遍练,有点费嗓子。” 队长们讨论后给她和李青松加了对话,唱山歌前有对话。 她本人不太喜欢被加戏,对话是喊话形式,费嗓子程度能和唱山歌有得一比。 对话声音大小、语调都被安排好了,她自己听了都想起鸡皮疙瘩。 钱圆圆想到好姐妹多出来的戏,忍不住搓搓手臂:“你和李青松是比我们难熬很多……彩玉,问你个问题,如果你没看上薛华安,李青松有机会吗?” “没有,我不喜欢爱傻笑的人。”想到李青松这个人,苗彩玉直摇头。 没心没肺,一看就没被家务活折磨过。 她选男人的标准是按薛华安来的,第一眼高大,第二眼俊朗,第三眼贤惠。 勤做家务的男人与普通男人气质差别很大,说话语气也不同,稍微观察就能判断出来。 “他哪是傻笑,单纯爱笑,看他笑,心情都不自觉好起来了,爱笑说明他脾气好。” “不要在我面前说脾气好,我爸、我对象脾气都好,他脾气好在我这里完全不是优点。”好脾气谁能好过她爸? 在家是个没脾气的爸爸,在学校是个没脾气的老师,二十年了,一直都是这样没变过。 反而是妈妈,脾气时好时坏,令人捉摸不透。 薛华安能坚持几年,她不确定了。 从他家的氛围来看,他应该是天生如此,不是为了和她结婚故意装出来的样子。 如果薛华安婚后性格突变,变成坏脾气,她能更坏。 她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钱圆圆仔细想想,无法反驳彩玉的话。 有脾气火爆的赵婶子在,苗叔的好脾气容易被衬托成“怂”“窝囊”,苗叔平时看起来怂怂的,脾气好到没话说。 薛华安情绪稳定,不爱说话,但是长嘴了,该说话的时候不会装聋作哑,说他脾气好没任何问题。 钱圆圆:“知道你不喜欢李青松,对李青松没感觉了。” “你对他有点意思?” 钱圆圆连忙否认:“我是这么容易移情别恋的人吗?当对象的话,我不喜欢李青松那样的,感觉他当朋友挺好。” “成年男女还是不要当朋友了,当朋友要被唾沫星子淹死,我和正经对象走在一起都要被说难听的话,不是对象的男女走在一起,指定被说不少闲话。” “我也只是说说,没真想和他交朋友,我心里有人,我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更应该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 人言可畏,她胆量比不上彩玉,没有立刻冲出去给人几个大耳刮子的勇气,也没法确定喜欢的人是否会相信没有依据的闲话瞎话。 既然如此,想想就行。 两人到了干活的地方,不再说闲话了。 她们练习唱山歌的事,一直被大家当成拿着工分休息。 正经干活时候还不停讲闲话,要被念叨的。 ... 文艺汇演时间定在上午九点到中午十二点,文艺汇演进行时间,几小拨人轮流巡逻田地,不用巡逻的人全部放假。 对文艺汇演不感兴趣的可以留在家里休息,文艺汇演并不是强制观看。 三家人吃过早饭就搬着自家竹椅小板凳去苗彩玉给他们占好的位置坐着了。 三家孩子都只能坐小板凳,大人们坐竹椅。 这种时候二十岁的大孩子也是孩子,只能坐小板凳。 薛华康没乱跑,老实跟着爸妈去前面坐好,坐前面才能更仔细看到思念。 唱山歌是第一个节目,姑娘们统一发型,扎了两条□□花辫,短发的姑娘,只要能扎起来的,也都扎起来了,她们没法编麻花辫,简单扎两个小揪揪,意思意思。 苗彩玉两条大辫子是她妈给她扎的,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头发太重。 她很想自己扎麻花辫,她妈非说她要上台子表演,必须扎得精神些才好看。 看起来是否精神,苗彩玉不确定,头皮发紧是确定的。 她解释过她们不上台子,在台子旁边唱歌,妈妈不听,执意要给闺女扎麻花辫。 扎太紧了! 按她妈这种扎法扎几年,苗彩玉再多头发都得掉光。 苗彩玉小时候辫子是爸爸帮她编的,等她学会自己编辫子后,爸爸就不再帮她编,之后都由她自己来。 她妈现在利落的盘发不是妈妈自己盘的,是爸爸帮她盘的。 爸爸是对的,不该让妈妈来编头发扎头发,让妈妈来,头皮和头发遭老大罪了。 多谢妈妈二十年不扎头发之恩,多谢爸爸让她避免了成为秃子的命运。 不光头发扎得紧,妈妈还要给她别朵小红花,苗彩玉头皮发紧的同时又感到尴尬。 她跟爸妈说了几句话,刚想走到薛华安面前说话,被妇女队长薛彩霞叫住,让她过去。 不得已,苗彩玉只能先离开,看看唱歌前有没有空时间,没空时间的话,只能等唱完再找薛华安了。 明明很近的距离,队长太会挑时间了。 ... 临近九点,台前台后围满看热闹的人,台子两边空出来了,不让坐人。 唱山歌是第一个节目,整个文艺汇演由苗彩玉和李青松的对话开场。 他们两人没站在一起,不光没站一起,还站在各自队伍的最后排。 负责文艺汇演的队长原本计划让他们分别站第一排中间的位置,被苗彩玉否决了,她说他们两人个子太高,站第一排看起来很突兀,还是站最后一排融入队伍比较好。 队长不信邪,他俩就按他说的站,确实突兀,他俩把前两排的人衬托得很矮,好似发育不良。 为了让前两排的小年轻们看着好看些,他俩就回归各自的最后一排了。 姑娘小伙们分别站在台子两边,没人出来让大家安静下来,苗彩玉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大家不自觉安静下来了。 苗彩玉开口说话,李青松接话,两人对话用的是当地方言,大家都能听懂。 女声娇俏灵动,男声清朗温暖,不需要喇叭,两道声音都能让离台前台后不远的观众听清楚在说什么。 离得比较远的或许听不清内容,但是能听到他俩的声音。 赵美凤坐在女儿提前占好的绝佳位置,视线往小伙子队伍看去,看看是哪个小伙子发出的声音。 台下观众很少有既认识苗彩玉又认识李青松的,认识苗彩玉的去看李青松,认识李青松的去看苗彩玉,看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两人都不认识的观众,两人都看,位置很后面,看不到的还踮脚跳起来看。 对话结束,两人开始唱起山歌,唱山歌声音比对话更响亮,他们唱了开头两句,合唱对唱就开始了。 山歌内容欢快,姑娘小伙们唱得欢快,观众们听得也欢快。 打头的唱山歌结束,台下一片欢呼和鼓掌声,姑娘小伙们随着队伍离开,纷纷融入观众当中,两个公社干部上台讲话,讲一些鼓励社员的话。 干部们讲了十分钟,讲到赵美凤都快没耐心的时候,他们终于报了下个节目。 下个节目是知青们出的节目,诗朗诵配上音乐,音乐是用口琴吹奏出来的。 诗朗诵节目文雅,然而没多少人看进去听进去,总觉得软绵绵没力量,口琴声也不够大,不如唱山歌的有劲。 大多数人听不懂诗的内容,台下越发嘈杂,苗彦庆倒是听得仔细,节目结束,他很想鼓掌,手稍微抬起来,见四周没人想鼓掌,又默默把手放回去。 苗彩玉已经回到爸妈身边,喝了好几口水嗓子才稍微舒服点,知青们的节目她没认真听,全程和妈妈嘀咕说话,余光注意到爸爸的动作,才知道知青们节目结束了。 爸爸不敢鼓掌,她带头鼓掌。 赵美凤见闺女鼓掌,跟着鼓掌。 附近坐的都是熟人,她们母女俩鼓掌,带动一片人鼓掌。 实际上孙素兰薛华萍母女也有认真看诗朗诵,她们听不太懂,却能感觉到这个节目的用心,苗彩玉赵美凤鼓掌了,她们很快跟上。 后面的节目都是社员表演,内容不见得多好玩多有意思,大家主要想看熟人上台“出洋相”,熟人表演什么,他们瞧着都乐呵,能笑个不停。 又看了两三个节目,苗彩玉坐不住了,把小红花拿下来,让妈妈保管好,她要找薛华安去别的地方走走。 台前台后挤满了人,她想传话只能通过他们之间的人传话,好在都是熟人,话很快传到,薛华安看向苗彩玉,她朝一个方向指去,示意他往那边走,薛华安点头。 薛华康就坐在他们之间,见他们要走,他也走了,三人站起来,弯腰走出人群。 出来的时候薛华安拿着两个板凳,他自己的和苗彩玉的。 薛华康只拿了自己的小板凳,他的家人,除了他们兄弟俩,貌似都不着急走,想坐在前排的好位置上看完表演。 苗彩玉手里也拿了东西,一个搪瓷缸子,里头是她爸出门给她备好的茶水,让她润嗓子的。 薛华安苗彩玉打算离开这里,薛华康暂时不走,他去找程思念,程思念没带小板凳,唱完歌在人群边缘待着,他拿着小板凳去找她了。 三个人往两个方向走。 从人群中挤出来,苗彩玉问薛华安:“你想再过来吗?你想的话,我回家洗把脸,重新扎个头发再过来,我妈给我扎的辫子,扎太紧了,半个上午头皮发紧,不好受。” 她今天太不容易了。 “随你,你想过来就一起过来。” “随我的话,不来了,你在我家陪我,文艺汇演中午十二点结束,我爸妈弟弟们没到十一点半不会回家的。”她家人和钱家人全都不愿意走,都想看完表演再走。 回到家,苗彩玉把搪瓷缸子放到厨房后,第一件事就是解开辫子。 不着急出门,她暂时不扎回去,披着头发,让头皮放松。 手上没东西了,苗彩玉抓住薛华安的手,将他带到自己房间。 “你确定不回去看?文艺汇演几年才能看见一次,错过今年,下次什么时候可不确定了。”关门拉帘子后,苗彩玉再问他一遍。 “不去了,不想去。” 不想去三个字听出几分心里话的意味,苗彩玉让他坐床边,她上去就亲了好几口,亲不够似的,把人亲倒在床上了。 薛华安起初没想倒下,苗彩玉让他躺下,他才倒下。 总觉着躺到床上变味了。 “亲热了,我都热冒汗了,先不亲你,凉快点再亲。”不知不觉坐到薛华安腰上的苗彩玉,身子起开,准备躺到床上。 注意到她想躺下,薛华安主动坐起来,坐在床边,给她躺下来的空间。 “你坐好久小板凳,肯定很累,陪我躺床上吧,没结婚我都是亲到为止,不会更进一步的,你放心。” 爸妈辈的人说起他们的亲事,总说他们老大不小了,然而要去看表演,想带个有椅背的竹椅,不准。 这会儿他们又都成小孩子了。 小孩不给带竹椅,拿小板凳都被父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弄丢,一定要看牢了。 苗彩玉房间门闩已经放上,应该没有人不误会。 反正都要误会,躺一起没什么关系。 薛华安:“不累。” “你非要坐着的话,我去给你拿椅子,你坐椅子上,有靠背舒服点。”苗彩玉起床去堂屋里搬了张椅子进来。 “朝我坐着,这样就可以看我了。”苗彩玉说完闭上眼睛。 闭上没多久就又睁开了。 薛华安的确在看她,两人的目光对上,他先躲开,苗彩玉没有躲,起床了,毫不客气坐在他腿上。 “下午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面,我得亲回本。”她早上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隐隐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早上洗过澡,或者是认真洗过脸,刮过胡子。 天气热,如果昨天洗的,肥皂香味根本不可能留到第二天。 既然他这么认真梳洗打扮了,她不能辜负他的美意吧? 又被亲了好几口的薛华安无奈:“你想的话,我下午可以过来找你。” “我想你下午好好休息,不要干活,也别来找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只要不干活,都算休息,来找你不累,也算休息。” 苗彩玉仔细寻味一番他话里的意思:“你今天对我太好了。” 之前他可是笑话过她,表示陪着她很“累”。 他现在的意思是比起在家休息,下午更想和她待在一起。 “哪好?”薛华安不记得今天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今天都知道主动了,你不是说只要不干活都算休息,来找我不累,比起在家休息,更想陪我对不对?” 薛华安被问得哑口无言。 之后他做了让苗彩玉觉得更主动的事情,双手抱住她的腰,下巴枕在她肩膀上。 他今天如此主动,她猜是看了上午表演,被刺激到了。 两人抱在一起确实有点热,苗彩玉不嫌热,轻抚他的后背。 原先心思很单纯,抚着抚着就变味了。 不知不觉,两人又回到床上,苗彩玉亲吻爱抚够了才停止,全程都是她主动,她主动完还说:“天气太热了,等天气凉快点,十月十一月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华安,今天上午唱山歌表演,你没放心上吧? 有不舒服的地方,我们摊开说,你之前是不在意的态度,我今天觉着不是这么一回事。” 薛华安听到她的问话,别到一边的脸转回来,看着坐在自己腰上的她:“不听难受,听了难受一天。” “只难受一天也是好的,你听得难受,我唱歌的同样好受不到哪去,每天都要搓搓手臂看有没有起疙瘩,终于结束了,你不要在意,我对李青松没任何想法。 唱歌前的说话内容不是我加的,是队长们加的,我和李青松说话语气都是按他们要求的来,我俩正常说话声音不是那样式的。” 她感觉自己在全公社的社员面前丢大脸了,尤其是自己队的社员,大家都认识…… “我相信你说的话,你不需要解释太清楚。” “知道实情是一回事,难受是另外一回事,我明白你的感受,乖乖,以后很少有这种表演,有我也不会接了,给多少工分都不接,这回本来不打算报名的,我妈非要我去,圆圆报名,我就当陪她,等我们俩结婚,我能自己做主,我不想去就不去。” 她结婚后,工分不归娘家,妈妈就不会管她了。 她唱歌好听不代表她喜欢唱歌,唱歌老费嗓子了。 薛华安:“我没有不让你去。” “是我自己不想去,我想去的话,除非你主动勾引我,否则谁拦着我都不好使。”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薛华安很清楚自己话语没多少分量:“我不会拦着你做想做的事情。” “嗯,你是个好人,不然不会躺好随便我亲,我真想做什么事情,你拦不住,我妈也拦不住。” 薛华安一听这话,又把脸别到旁边去,不看她了。 看不到他的正脸,苗彩玉也知道他没生气,从他身上下来,换自己坐到椅子上:“我中午要睡个午觉,下午三点,我们到河边坐坐,下午不亲你,今天已经亲够了。” 薛华安只要不被压着就会坐起来,他坐起来的第一件事问她能把门打开了吗? 苗彩玉亲自把房间门打开。 房间门打开了,帘子和窗户一并打开。 房间里亮堂起来,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暧昧亲密氛围总算被冲走大半。 薛华安问她:“你确定你想到河边去吗?” “好像不是很想去,跟你待在一起,没什么话好说的,只想占你便宜。你是怎么忍住不占我便宜的?只要不太过分,你占我便宜,我是不会说你的。” 她的表情很认真,不是开玩笑。 薛华安想说下午两三点正是热的时候,河边可能有许多人洗澡,并不适合安静闲坐:“下午河边有人洗澡洗衣服,不太适合坐坐。” 他不想接她有关占便宜的话,苗彩玉不强求:“是哦,忘记今天放假,不是所有人都能休息一天,家里的活还要干,嗯,好吧,你来我家陪我,下午我不锁房间门,你不用担心我爸妈他们多想。” 下午爸妈或者弟弟们会在家里,她得把房间门打开……避嫌! 还是得在家人面前装装样子。 第20章 薛华安没意见, 离开前问苗彩玉,能不能给他摘根黄瓜。 “能啊,我带你去我家菜园子, 你仔细挑挑,挑几根大的回去。”苗彩玉去拿剪刀。 “只要一根就行。”薛华安跟在她后头。 到了菜园子, 苗彩玉眼睛扫着几根黄瓜:“两根吧, 一根带回去不像话,显得我家小气。” 送东西还是得有来有往, 总收对象送的食物,不送点回去, 她怕他心里生出疙瘩,以后不愿意送了。 要放长线钓大鱼。 嘴上说让薛华安挑, 她自己做主了, 选最大的送。 最大的黄瓜也不过比她手掌长三四公分。 “一根,不需要两根。”见她剪了一根, 准备剪第二根, 薛华安阻止。 “好吧,既然你坚持, 就给你剪一根……要不你在我家吃完再走吧, 回家里吃不够分。”苗彩玉都不好意思只送一根, 他家比她家还多一个人,一根哪够分。 薛华安坚持只要一根,有自己的理由:“黄瓜擦丝当配菜, 不当饭吃。” “原来是这样,那我不替你担心了, 说起丝,炒好的土豆丝配粉条或者粉干, 特别适合卷进薄饼里,好吃又管饱,我们结婚以后,我给你做卷饼吃。”听到吃的,苗彩玉就来精神了。 她全然不记得曾经跟薛华安说过自己做饭和缝衣服一样很随便,愣是把自己说成做饭好吃的大厨。 “听起来就很好吃。”薛华安没试过她说的吃法,她说好吃就好吃。 “是吧是吧!”苗彩玉很是开心,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了! 这会儿没多少时间,下午她要把自己的“美食经”分享给他。 薛华安在苗家其他人回来前,带着一根黄瓜离开了。 苗彩玉在他走后,去做焖饭,焖饭弄好躺屋里休息。 看完文艺汇演的一家子,回家时候都是红光满面的状态,赵美凤尤甚,外面热,她又说了很多话,脸上的温度到现在都没褪下来。 闺女已经提前焖好饭,赵美凤趁着丈夫进厨房炒菜的工夫,找闺女说话。 躺在床上的苗彩玉听亲妈说完一长串话,不太乐意:“妈,你说话注意点,我已经是有对象的人了,两家都已经定亲,身为我的亲妈,你怎么能带头开我玩笑。” “妈没有带头开玩笑,妈说的是心里话,要不是薛家动作快,早早上门提亲,小薛不一定有机会娶到我家闺女。” 苗彩玉知道妈妈因为自己,上午没少受到吹捧,但不得不提醒妈妈:“是我主动追华安,跟妈当年一样主动追男人,不是他求着我跟她定亲。” 上午的唱山歌表演让很多人认识了苗彩玉和李青松。 即使他们站在最后一排,也是非常显眼的两个人。 即使不认识苗彩玉和李青松,也认识了他们的声音。 不知道谁先打听他们两个,最后都打听到她妈面前了。 她妈从许多人嘴里听到李青松的事情,连李青松爸妈名字都知道了,比苗彩玉钱圆圆她们知道的还多。 妈妈在外头明确说自家闺女已经定亲,定了谁家的小伙子也明说了,还把坐在边上的亲家介绍给大家认识。 未来亲家就坐在旁边,女儿的亲事,她能藏着掖着? 赵美凤在外面努力为女儿避嫌,回到家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她想过闺女以后会跟什么样的小伙子在一起,就是李青松这样的。 李青松条件不差,没定亲没对象,上午闺女和他唱的一出戏,她听得可入迷了。 苗彩玉李青松唱山歌前的对话,被赵美凤当成是唱戏,很多人包括她这个亲妈都爱听。 “主动追男人是很光荣的事情吗?别老挂在嘴边,再说了,小薛不喜欢你,能轻易被你追到手?他比你爸这个缺心眼更容易上钩,说明什么?说明小薛早就喜欢你了。” 别看小薛平常不显山不露水,赵美凤以过来人的经验来看,他绝对喜欢她家肉肉。 “我知道他喜欢我,妈,你别再提李青松的事情了,华安上午听到我和李青松说话唱歌,拈酸吃醋了,我可是哄了他几句才把他哄好的。”她不介意在亲妈面前说点薛华安的“坏话”。 “知道了知道了。”赵美凤敷衍回答。 苗彩玉:“在我面前乱说就行,别到外人面前瞎说,不要让薛家人听到我是下嫁到他们家的说法,我和他之间是平等的,我俩门当户对,你瞎说我就去告诉爸爸。 告诉爸爸,妈妈胳膊肘往外拐,不向着女婿,向着外人。” 爸爸现在都不是老师了,只是万千普通社员之一,没被打成“臭老九”“牛鬼蛇神”已经很不错了,真要仔细论,是她高攀薛家了。 赵美凤嗤了一声:“少在妈面前扯平等,妈听不懂……不许告诉爸爸,爸爸啰嗦起来,妈妈都要头疼死了。” “妈,你再胡思乱想,我也要头疼死了,亏我事先跟孙婶子打过招呼,让她别多想,没想到我自己亲妈先多想了。”圆圆有说过类似的话,亲妈又说一遍,她看起来是三心二意的人? 她对她家华安一心一意的好吧。 “烦死了!妈走了,不听你念叨。”赵美凤气哄哄离开闺女房间。 苗彩玉不管亲妈真生气假生气,这件事上,她还真没办法和亲妈达成观点一致。 ... 不光赵美凤,钱圆圆吃完午饭来找苗彩玉,也说自己妈妈觉得李青松和彩玉看起来很相配。 能看出来李青松很讨妈妈们的喜欢。 钱圆圆一样喜欢李青松,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是觉得他这个人看起来很好很有趣。 “我家华安上午吃味了,我哄好久才哄好,文艺汇演已经结束,以后别提李青松了。”差不多的话总是要反复拿出来说,她倦了。 薛华安要是知道她到处说他吃味,估计从酸味变成五味杂陈了。 “好难想象薛华安吃味的样子,别是你自己乱说的吧。”钱圆圆不信。 “哎哟,你想想你心上人和别的女人说话唱歌的样子,你能不吃味吗?我们还是正经对象,定亲了的。” 单相思看到心上人和异性“打情骂俏”,心里能不难受? 钱圆圆用力点头,她没法接受,她要酸死了。 “幸好婶子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的,不然薛家人心里不是滋味。 是个人都没法接受拉郎配,我回家就跟我爸妈说我要自由恋爱,他们觉得般配,我不喜欢就是不配。”她上午把表演节目全看完了才和大家一起走的。 许多人来找赵婶子打听的场面,她全看在眼里。 苗叔赵婶子被围住,薛家一家人在边上没人理会,差别大得很。 “不要说得太绝对,没准爸妈能找到更好的,你现在只是色迷心窍,不了解对方的秉性,接触过后可能觉得很下头,马上就不喜欢了。”苗彩玉认为圆圆还是太年轻了。 她自己看男人的目光和她爸妈看男人的目光基本一致。 爸妈说好的不一定好,爸妈说差的,一定很差。 “我爸妈只会看上呆头呆脑的男人,我才不喜欢那种男人。”钱圆圆不是很认同爸妈的眼光。 苗彩玉:“那你抓紧打听心上人的消息。” 过去的十天时间,圆圆每天都要提几句心上人。 “我上午见着他了。” “是在我离开后?有没有说上话?”苗彩玉觉得自己实在太不赶巧了,两次都因为自己对象,没能看到圆圆的心上人。 天知道她有多好奇姐妹的心上人。 “没说上话,上午人实在太多了,我都没法走到他边上,这回我把他身边的人记住了,以后能遇到他本人再好不过,遇不到他本人,遇到他身边的人也行,总能打听到他的事情。”钱圆圆信心满满。 “我相信你,动作要迅速啊,早点让我过过眼,我眼光很毒辣,一眼看出好坏。”当初她追薛华安,圆圆催她迅速动作,现在换成她了。 “我自己能认清好赖人。” “你能认清别人,认不清心上人,我就被我家华安蒙蔽了双眼,华萍都觉得哥哥性子闷,我就觉得没什么。 其实男人性子闷不说话很容易气死人,尤其结婚后,我要是跟他弟弟们闹矛盾吵架了,他不主动说话站我这边,一味和稀泥,我肯定要找你说华安的不好。 我说他多不好,你也觉得不好,但是你说他不好,我又不乐意,你懂我的意思吧。” “哼,重色轻友。” “别说我,你谈对象肯定也这样。”苗彩玉很确定嫌弃和恨是不一样的。 恨不得要杀掉的丈夫,别人说再多坏话,都是说得对。 嫌弃不一样了,自己嫌弃,行。 别人嫌弃,不行。 钱圆圆早知道薛华安成为彩玉对象后,她俩的关系就不如从前亲密了:“二十年姐妹情比不上突然冒出来的臭男人。” “不是一回事,男人又不是生活的全部,你非说年数,我还说他可能要陪我未来四五十年呢,他陪我的时间比你陪我的更长。 我不希望你嫁到别的生产队,你嫁到别的生产队,咱们除了过年或者偶尔在集上碰面,基本就见不着了,不然你和你男人住到咱们大队吧,咱们大队多方便,集市在我们大队,离县城也近。” 想到这个事情,钱圆圆苦恼:“我也觉得住在我们大队好,可是大队里没有房子给我们住,像薛家这样愿意为了孩子结婚造新房子的人家几乎没有。” 在她眼里,薛家拆了重建相当于新建。 他们大队生活水平比别的大队生活水平高点,然而不是什么人都能住到他们大队,得有住房。 住房需要地,少不了各种走动和掏钱。 “你在别的大队受欺负了告诉我,我过去给你撑腰,你嫁到别的大队,我就算你的娘家人了,你别自己硬撑。”苗彩玉可不想圆圆嫁到别人家受欺负了。 “好!呜呜呜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姐妹!” “那是当然的。” ... 薛华安下午三点准时过来,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个篮子。 听说他下午会过来,除了赵美凤出去讲闲话,父子三人都躲在各自房间里,尽量不打扰他们。 苗彩玉:“搪瓷缸子里是什么东西?” 薛华安拿的篮子里放了个大的搪瓷缸子,搪瓷缸子盖上盖了,苗彩玉隐约闻到香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是凉拌豆芽。”他把盖子掀开给她看。 上午拿的黄瓜其实是给凉拌豆芽当配菜,里头还有胡萝卜丝,颜色看着很诱人。 “好香啊,是送给我们家的吗?还是我们俩一起吃的?” 不管哪种,她都得留一份给爸妈尝味道。 薛华安:“今天下午来找你,不好空着手过来,弄了凉拌豆芽,是送给你们家的,不嫌弃就行,已经拌好了,不要放过夜,最好晚饭时候吃完。” 要了一根黄瓜是为了让凉拌豆芽更好看。 “你太客气了。”豆芽拿到厨房,苗彩玉立刻拿了自家汤盆出来,把凉拌豆芽倒进汤盆里,豆芽分量实诚,汤盆都满了。 苗彩玉倒好豆芽,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豆芽尝味道,香辣爽口的凉拌豆芽很快征服了她的胃口。 “我去煮碗蛋花汤,蛋花汤不用加盐了,盛到你带来的搪瓷缸子里,喝完蛋花汤我把搪瓷缸子拿去洗干净。”苗彩玉遇到吃的,行动力就很强,直接开始烧火,火烧起来后去找爸爸了。 她找爸爸的时候给爸爸夹了一小碗凉拌豆芽,让爸爸慢慢吃,豆芽是辣的,小心呛到。 苗彩玉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辣的食物,接受良好。 她吃了家里什么东西都要跟爸爸说,省得闹误会,害爸爸以为家里吃的被偷了。 就算是菜园子里的黄瓜,爸爸都记得有几根,她中午吃饭时候告诉爸妈剪了根黄瓜送给薛华安。 因为薛家对他们家大方,赵美凤还说了闺女一句,不多送两根,送一根哪够。 她有解释过他只要一根,没成想要走的一根黄瓜还给送回来了。 给爸爸夹的凉拌豆芽里也有黄瓜丝,她特意说黄瓜是她中午送给薛华安的,他还回来了。 “彩玉,你跟华安说说,空手过来也行,不用每次都带东西。”苗彦庆听闻黄瓜都是自家送出去的,更加过意不去。 “爸,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用没每次过来都带东西,他才来找我几次? 上午的表演他看了,有个阿姨婶子们都很满意的李青松,他不得在我面前表现一番? 而且我结婚后肯定要往娘家带东西,你就不要替他心疼了,他自愿的,不是我非要他带。” 苗彩玉停了几秒继续说:“他走的时候给他抓把红枣呗,不能光占别人便宜。” 她爸妈没亏待过她,她结婚后肯定会两家跑,吃两家饭。 两家都是她的家,哪家有好东西吃,她就去哪家吃。 而且她确实喜欢爸爸做的饭菜,想念爸爸做的饭菜了,提前跟爸爸打声招呼,随时过去吃饭。 和同个大队的男人结婚就是这么方便。 苗彦庆觉着有来有往是对的,答应了红枣干的事,答应完说起:“爸爸喊妈妈回家吃豆芽。” 苗彩玉:“厨房里还剩不少,给妈妈留着呢。” “天气热,早点吃更爽口。”他是家里做饭的人,能从豆芽和黄瓜丝的状态看出是新鲜拌好的。 凉拌食物多放一会儿,美味就会多减一分。 “行吧,我给添明添亮夹一碗……晚上能吃面条就好了,挂面手擀面都行。”苗彩玉算是明示爸爸了,明示完回厨房去。 回到厨房,她给两个弟弟夹了一碗豆芽送过去。 蛋花汤好了之后,她让薛华安陪她到她自己房间吃豆芽。 苗彩玉来到房间就将放床上的蒲扇拿起来,薛华安见她又想吃东西又想扇风,干脆接过蒲扇,帮她扇风,让她专注吃东西。 苗彩玉两只手都有空了,在小桌子前坐好,一副认真干饭的架势,明明只是吃个小菜,被她吃出了午饭的正式感。 吃两口豆芽,喝一口蛋花汤。 吃了六口豆芽,喝了三口蛋花汤的苗彩玉,认为自己该说些关心对象的话。 心里想的是要关心对象,脱口而出的是凉拌豆芽用什么调味的,香辣爽口,实在太好吃了。 薛华安回答她:“除了酱油、醋、白糖、香油、蒜泥,还加了自家磨的辣椒粉,辣椒粉由干辣椒和其它一些香料磨出来,你喜欢的话,我下次磨一些辣椒粉送过来,味道可能会有所差别,因为不是每种香料都能凑齐,各种香料分量多少也会影响味道。” 凉拌豆芽最特殊的调味料就是自家磨的辣椒粉了,他们自家都没法再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 听到放了那么多宝贝,苗彩玉赶紧拒绝:“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以后两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再弄,平时就不需要了。辣椒粉是你们自家人想出来的吗?” “是我妈想出来的,我家祖祖辈辈做豆腐,我爸现在也在豆腐坊干活,他在豆腐坊干活不代表他喜欢吃豆腐,吃饭时常没胃口,我妈就想着弄些更有滋味的调味料。” “原来孙婶子有这么好的厨艺,你家人好有口福。”看来她以后有口福了。 “我妈做饭手艺和别家妈妈做饭手艺差不多的,家里爸爸做饭手艺更好。”能想出调味料调配方法,不代表做饭好吃。 妈妈节省惯了,要不是为了爸爸,做的饭菜口味都寡淡至极。 苗彩玉终于找到共同话语:“我家也是爸爸做饭好吃,我看大厨好像都是男的,男的就应该在厨房里做饭洗碗……那什么,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哎呀,越说越容易误会,我是挺爱进厨房的,我小时候因为太爱进厨房,有两个月时间被我妈禁止进厨房,只有吃饭的时候能进去。” 因为她爱进厨房偷吃,而且是在厨房有人的时候光明正大偷吃。 儿时有段时间,她在开饭前会先独自吃一顿饭,开饭的时候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吃一顿,如果有剩饭,她会在妈妈离开后,把剩饭解决了。 妈妈结婚后不太管厨房的事情,起初有爸爸打掩护,妈妈没发现,然而偷吃的事还是露出马脚了,妈妈发现后,禁止小饭桶闺女在非吃饭时间进入厨房。 闺女从小饭量大,爸爸以为闺女天生比寻常人容易饿,总希望闺女能吃饱饭,不忍心看闺女挨饿。 不忍心看闺女挨饿的结果就是家里其他人吃的饭越来越少,其他人代替闺女挨饿。 妈妈没发现,爸爸纵容,小彩玉成功在短时间内把自己吃成小胖子。 妈妈发现后禁止她在非吃饭时间进厨房,妈妈吃完饭一定会把闺女带出厨房,盯着闺女,直到爸爸洗好碗再把厨房门锁上。 那段时间小彩玉胃口已经被养大,换回寻常小孩的饭量,她根本吃不饱,夜里肚子总会饿得咕咕叫。 晚上睡不着觉,小彩玉摸黑起床去厨房,厨房门上锁了,她只能回自己房间,躺床上伴着咕咕的声音睡觉……差点饿到拔院子里的草吃。 那会儿她年纪小,不用参与劳动,既然不用干体力活,妈妈不管女儿多可怜,晚上睡不着觉也无所谓。 两个月下来,胖闺女成功瘦下来,胃口从超级大变回普通大了。 苗彩玉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小时候真笨,半夜摸黑去厨房,大人不知道,不如早上早点起来,躺厨房门口假装睡觉,爸爸看到了没准父爱泛滥,找妈妈商量给她多加点饭。 能不能比爸妈起得早是个问题,苗彩玉突然想起小时候赖床,被亲妈叫起床的灰暗日子了……现在这样挺好,别老想小时候的事了。 薛华安:“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分男女,家里谁有空就谁做饭,你家一直是妈妈妹妹做饭还是轮流做饭?”苗彩玉说完又吃了口豆芽。 都要跟他结婚了,总得打听家务活如何分配。 “也是看谁有空,队里不提供午饭,家里又没有做饭的大人小孩,只能回去一个人做饭,一般都是妈妈或者妹妹,洗碗是四个孩子轮流来,轮到我了,如果我要出去帮忙,妈妈就会帮我把碗洗了。” “洗碗什么的,我家也是轮流来的。 我知道回去做饭的人会比较轻松,但是我和我妈都是那种干完活就想吃饭的人,不忙的时候做饭没事,忙累的时候回家只想立刻吃到饭,吃不到饭也是先躺着,而不是回家做饭,你能懂我的意思吧?” 她不讨厌做饭,讨厌以疲惫的状态做饭。 “我懂的,你不喜欢做饭,喜欢吃饭。” 苗彩玉一听,是这么一回事:“对,我爱吃饭,不爱做饭,不过该轮到我做饭,我还是会做的。” 她讨厌女人就该做饭,就该洗碗的说法。 因为家务活,她还和亲妈大吵过一架。 “结婚后你不用因为做饭的事太有负担,现在怎么样,以后就怎么样。” “你介意脸上都是凉拌豆芽的香味吗?” 薛华安听明白苗彩玉的话了:“专心吃豆芽,不要做别的事情。” “好吧,吃完再亲,你也吃,不要光看着我吃。”苗彩玉拿过蒲扇,把豆芽推到薛华安面前。 薛华安没拒绝,拿起筷子吃豆芽。 他吃相比较秀气,一次只夹两三根豆芽。 要是真有吃的想法,一小碗四五口就吃完了。 苗彩玉对他的吃法没意见,她也是这种吃法,一次只夹几根,舍不得大口吃完。 第21章 薛华安吃了三口就把豆芽还给苗彩玉, 继续拿蒲扇帮她扇风。 赵美凤被丈夫喊回家,路上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回到家想找女婿说几句话, 被丈夫拦住。 苗彦庆让妻子不要打扰小两口,难得休息一天, 就让小两口待一起说说话。 赵美凤想想也是, 决定等女婿走之前再说。 “肉肉说给小薛抓把红枣干。”闺女跟苗彦庆说的话,苗彦庆全部转述给妻子听。 红枣干他答应下来了, 答应后得跟妻子说一声。 赵美凤正吃着豆芽,吃完一口豆芽:“再给他拿两根黄瓜吧, 等过两三个月冬瓜大了,给他家抱一个过去。” 豆芽本身不值钱, 但是拌豆芽的调料稀缺, 这个年代,稀缺等于珍贵, 赵美凤不是没良心的人, 让丈夫再多拿两根黄瓜。 “好,我记着了, 回头跟肉肉说一声。” 赵美凤吃了两口豆芽, 把豆芽让给丈夫吃, 丈夫吃的时候,她说去厨房看看。 她进院子的时候就知道女婿在闺女房间里,厨房没人了, 她去厨房看看还剩多少豆芽。 苗彦庆进家门的时候看了眼厨房,厨房里确实没人, 他就没拦着妻子去厨房。 大约过去五分钟,赵美凤从厨房回来:“我寻思着晚上别吃面条了, 吃焖饭,豆芽下饭,我看厨房剩下的量够当一道菜了。” “中午已经吃过焖饭。”一天吃两顿有点奢侈。 “今天心情好,晚上再吃一顿。” “好吧,我过会儿就去焖饭。” ... 薛华安回家的时候带了一把红枣干和两根黄瓜,带回来的东西全交给妈妈。 孙素兰给每个孩子一颗红枣干,剩下的和黄瓜一起放到厨柜里,东西放好,她交代大儿子要多关心彩玉。 中午见识到彩玉的受欢迎程度,孙素兰不禁替儿子担心,他们离结婚还有一年半的时间,这一年半,自家大儿子没任何行动的话,彩玉可能就不要他了。 很多人,包括赵美凤,包括孙素兰,都忘记是苗彩玉主动追求薛华安,潜意识认为是薛华安追的苗彩玉,薛华安在两人关系中是被动的那个。 他确实是被动的那个,然而不是别人理解的被动。 “妈,你干嘛呢,你也觉得那个叫什么李青松的比大哥好?”薛华康不洗红枣干,直接将红枣干丢嘴里嚼吃。 嚼吃完一颗红枣干,替大哥抱不平。 今天让他最不爽的人就是李青松了,什么人啊,这么受欢迎。 孙素兰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薛华安还没开口,薛华康就替大哥哇哇叫了:“妈,你就是觉得李青松比哥哥好是吧?” 孙素兰:“华康,你别吵,妈没有觉得他比华安好,妈妈一直都觉得自家孩子才是最好的孩子。” 自家孩子最好,不妨碍她觉得别人家孩子也好。 李青松确实比自家儿子看起来更讨喜。 不光老大,包括老三老四。 薛华乐:“下午让大哥弄的凉拌豆芽都快用完咱们家的调料了,大嫂肯定会更喜欢大哥。” 他们自家做凉拌豆芽都舍不得放这许多好料,薛华乐觉得凉拌豆芽比什么李青松更吸引人。 小弟的话,薛华康第一个回应:“肯定会更喜欢的,我要是能送思念这么一份豆芽,思念绝对更喜欢我。” 薛华萍想送三弟一个白眼:“思念现在不喜欢你,没有喜欢,哪来更喜欢的说法,你想送她豆芽,她也不要,你们在一起之前,你就别想着送她东西了。” 她和思念接触过,知道思念是个很有分寸的姑娘,不答应就不会要弟弟送的任何东西,弟弟送的不值钱的山花她也不会收下。 薛华康捂住耳朵,表示不想听二姐说话。 孙素兰:“好了好了,爸爸很快回来,妈妈要做晚饭,你们姐弟不要闹了。” 爸爸吃完午饭,在家休息一个小时就去豆腐坊干活了,今天是个好日子,豆腐坊特意营业半天。 “我帮妈妈做晚饭,不想说你了。”薛华萍不打算理弟弟了。 薛华安帮忙烧火,在大家都安静不说话的时候,他突然冒出来一句:“彩玉很喜欢我们家的凉拌豆芽,叔婶和弟弟们都喜欢。” 下午苗叔赵婶子回来的动静他听到了,他问彩玉要不要出去打声招呼。 彩玉说不用,等他走了再去打声招呼就行。 期间彩玉让他在房间里等她,她去找爸妈说话,一家三口说了什么,他不清楚,只知道走的时候,赵婶子夸他送的凉拌豆芽好吃,还给了他一把红枣干和两根黄瓜。 孙素兰听到大儿子的话,不禁松一口气:“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 赵美凤吃到女婿送的凉拌豆芽,很快变脸,中午还说李青松不错,下午就忘记他是谁了,一个劲夸女婿懂事孝顺。 饭已经焖熟,一家人准备开饭,就听有人在敲门。 是妇女队长薛彩霞在敲门,赵美凤让二儿子动作麻利点,把凉拌豆芽藏厨柜里。 “添明,拿口碗扣住,小心味道传出去了。”苗彩玉跟着亲妈出去,出去前交代二弟。 苗添明动作迅速,扣好碗,将凉拌豆芽放进厨柜里。 院子门打开,薛彩霞走进院子里,让苗彩玉把门关上。 苗彩玉把院子门关上,薛彩霞随即从篮子里拿出一块肥皂,说是给彩玉的奖励,李青松也有一块,让她别声张出去。 “彩霞姨,你不早说当领唱能拿一块肥皂,你早说我就更加拼命唱了。” “少贫嘴,主要是你们表现得好,被县里领导夸了,咱们公社社长自己掏腰包,贴肥皂票贴钱买来奖励给你们的。 我走了,记得别说出去,圆圆都不能说啊,咱们大队有十几个小年轻唱歌了,一传十,十传百,都以为能拿肥皂,找我拿,我可没有了。” “知道知道,我家闺女嘴严实得很,不会说出去的。”赵美凤接过了肥皂。 薛彩霞提着篮子离开,母女俩重新把门关上,回厨房吃饭。 “肥皂分成两块,小块的肉肉自己留着用,大块的给家里用。”赵美凤到厨房决定好肥皂该怎么分。 “妈,分一半给我吧,我的一半再分成两块,给华安一块。” 凉拌豆芽分了圆圆一小碗,肥皂就不给圆圆了。 “也成。” 母女俩顾自讨论着肥皂的分配,苗彦庆听得云里雾里,问是怎么回事。 赵美凤就把刚才薛彩霞说的话说给丈夫听。 俩兄弟对肥皂不是特别感兴趣,问爸妈能不能把豆芽拿出来开饭了。 苗彩玉帮妈妈回答,赶紧拿出来,她都饿了。 豆芽拿出来的时候,三个孩子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看闺女吃得香,赵美凤不阻止闺女吃饭,交代闺女一件事:“你和你彩霞姨名字里都有个彩字,以后要跟彩霞姨打好关系,关系打好了,好处不少呢。” 苗彩玉一听,觉得饭香少了一点点:“妈,我们只是名字里都有个彩字,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以前让我少跟只会和稀泥的彩霞姨说话,现在又叫我和她打好关系,几个意思嘛。” 苗彦庆也觉得不合适:“肥皂不是薛彩霞送的,是公社社长自己掏腰包送的,薛彩霞只是跑腿。” “我从前以为她只会在妇女吵架的时候和稀泥,现在知道她还管别的事情,肉肉和她打好关系,以后再有唱歌的事情,第一个想到肉肉……至于肥皂,谁知道公社社长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好处。”在赵美凤眼里,肥皂不是意外之喜,是闺女应得的。 苗彩玉:“仔细想想,我和彩霞姨年纪差得不小,都不是同辈人,话说不到一块去,妈,你去和彩霞姨打好关系,以后有唱歌的机会,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家闺女。” 她的话打住了赵美凤的念头,撇撇嘴,不提这茬了。 亲妈安静下来了,苗彩玉终于能好好享用美食。 很久以前,她听队里婶子说过自家妈妈曾经竞争过妇女队长的位置,没争过薛彩霞,两人以前无冤无仇,经过妇女队长的事,妈妈就看薛彩霞不是很顺眼了。 苗彩玉认为薛彩霞当上妇女队长确实比自己妈妈当上妇女队长好,薛彩霞只会和稀泥,妈妈会教妇女们撒泼干架……想想就头疼。 而且妈妈去竞争妇女队长,目的肯定不单纯,估计是想着捞点好处。 一家人心满意足吃完晚饭,苗彦庆去切肥皂,按闺女说的分成三份。 分之前,苗彦庆问在边上看着他的妻女,问她们要不要分成差不多的三份。 按闺女说的分,女婿只能分到四分之一,四分之一实在太少,不然多给点? “爸,就按我说的来,没事,华安不会介意的。” 赵美凤:“按肉肉说的来,意思意思就行了。” 母女俩想法一致,苗彦庆不再有异议。 肥皂分好了,苗彩玉没立刻去拿属于自己的一小块肥皂,而是拿着给薛华安的,去薛家找他。 苗彩玉去薛家,小弟苗添亮陪着过去,二弟留在家里洗碗打扫卫生。 到了薛家门口,弟弟在门外等着,姐姐进去送肥皂。 在薛华安面前,苗彩玉的嘴巴并不严实,她告诉他肥皂的来历,让他对外保密,肥皂自己用或者交给孙婶子都行。 要是肥皂的事泄露出去,妇女队长第一个想到她,苗彩玉可不想明面上得罪薛彩霞。 送完肥皂,苗彩玉不逗留,带着弟弟回家了。 薛华安把肥皂交给妈妈,他自己的肥皂还能用好久。 “妈帮你保管着,等你现在的肥皂用完,再给你。”孙素兰收好肥皂。 薛华康有点眼馋新肥皂:“妈,不然给我用吧。” “这是你大嫂送给大哥的,你好意思要?”孙素兰指定不答应。 薛华安:“我的肥皂还能用好久,夏天天热,洗澡的次数都增多了,彩玉送的肥皂,妈自己留着用吧。” 薛华萍认同哥哥的说法,让妈妈自己留着用:“妈,这是大嫂的心意,你就自己用吧。” 家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块肥皂,爸爸和大哥每次都是一整块的,妈妈和弟弟妹妹们是一整块分成四份。 几个弟弟妹妹自己肥皂没用完的话,就先不拿新的,让妈妈保管,用完再找妈妈要。 妈妈是家里用肥皂最省的人,给家人洗衣服用肥皂不省,给自己用就是抠抠搜搜不舍得,三弟薛华康是家里最耗肥皂的人,他的份用完了,妈妈就会把自己没用过的份给他用。 换了别的孩子也是一样的。 薛华康听到大哥二姐的话,也不执着要这块白送的肥皂了:“妈,可以省,但不要太省了……总有一天咱们家能有很多肥皂,用都用不完,不光有肥皂,还有香皂,妈想省都省不了。” “好,到那天了,妈肯定不省,每天拿香皂洗衣服。”孙素兰听到儿子的话,笑呵呵应着。 第22章 六月公社文艺汇演给社员们带来的轻松愉悦心情, 被七月初的一场暴雨浇灭。 暴雨从下午两点开始下,下了三个小时才停歇。 只有三个小时,却给农田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本该是下工回家吃饭的时间,社员们不得不去田里干活, 及时止损补救。 没有工分补贴, 凡是家里的闲人都被叫去了。 苗家父子三人去田里,赵美凤留在家里洗刷衣服, 薛彩霞问她彩玉在哪,让彩玉一起去田里帮忙。 赵美凤正搓洗衣服, 闻言,头也不抬:“我闺女回家后窜稀, 跑两趟茅厕了, 现在还在茅厕里头,今晚没法帮忙了, 我晚上给她煮点姜茶, 明天指定能好起来去干活。” 薛彩霞过来之前已经有个小队长来喊人,把父子三人喊走了。 薛彩霞再跑一趟, 是来叫不愿意去田里帮忙的人。 大家都不愿意去, 总有些人极度不愿意去, 非得叫两遍才行。 平时不爱做家务的赵美凤在家里洗衣服,苗彩玉却不见身影,薛彩霞相信了她的说辞, 不再逗留,去下一家喊人。 在她走后几分钟, 赵美凤把院子门锁上,搬个竹椅坐下了。 门锁上没多久, 苗彩玉就从屋里出来,出来的时候头发还带着湿意。 她们家人,无论男女,都是在中午洗头发,下午下工回家再洗身子。 赵美凤洗衣服是在装样子,搓的是自己和闺女的衣服。 她是家里第一个洗澡的,闺女第二个,父子三人没来得及洗澡就被叫出去了。 这不是第一次遇到暴雨,赵美凤有经验,她知道第一个小队长走人,薛彩霞会再来一次,父子三人离开后,她让在屋里洗澡的闺女把换下来的脏衣服丢出来。 夏天天气热,一个人的衣服看起来太少,两个人的衣服加起来就有点洗衣服的样子了。 苗彩玉出来听亲妈嘴里骂骂咧咧的,问妈妈田里状况很不好吗? 她听见她妈给她扯的理由了。 妇女队长刚来她就听到动静,不得不停止擦身子的动作,悄悄躲在门边偷听。 “妈比你多吃二十几年的盐,更差的天气都遇到过,今天不算最糟糕的,你以后少跟薛彩霞这个只会和稀泥的打交道,好事想不起你,干活的事情第一个想到你。”自家闺女刚洗完澡,她是不会让闺女出去沾一身臭泥的。 苗彩玉已经习惯亲妈变脸,问妈妈她要不要现在去煮点米汤。 爸爸和弟弟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趁着天没全黑下来,煮个米汤。 米汤放两三个钟头不会发酸的。 “再洗几个土豆,和米汤一起煮,给爸爸弟弟们吃。”空着肚子去干活,回来一准非常饿,弄点饱肚子的食物吃。 “我这就去洗土豆。”爸爸弟弟吃土豆,说明她也能吃到,苗彩玉积极去洗土豆。 赵美凤把自己和女儿的衣服留在院子里,进厨房跟闺女抱怨,抱怨煤油灯被拿走的事情:“煤油不要钱的?天这么黑,煤油灯管用?排水不能等到明天再排?” 现在天没全黑下来,但是指不定一群人要到天色漆黑才能回家。 暴雨过后,田里的作物百分百受影响,这种时候就得清理掉被暴雨冲到田里的污泥脏物,还要及时排水。 晚上排水,明天要重新灌水。 排水灌水都不是简单的活,尤其在天快黑的时候。 苗彩玉知道现在必须顺着亲妈的话讲:“对啊,希望爸爸弟弟早点回来。” 妈妈不敢骂老天爷,怕遭天谴,心里又烦躁,只能骂别的人和事了,她必须得听着。 ... 晚上九点左右,父子三人回来,他们回来的时候,还多带了一个人。 赵美凤看到四人,语气焦急起来:“添亮是怎么了?腿断了?” 多出来的一个人是薛华安,薛华安背着苗添亮,到了苗家,他就小心将苗添亮放下来。 苗彦庆赶紧解释:“添亮不小心滑倒,脚崴了,我们刚从周大夫家里出来,周大夫给添亮敷了药。” 周大夫是队里的赤脚大夫,他们公社没有医院,没有卫生所,有点小病小痛就会去周大夫家看病。 苗彩玉瞌睡虫都被吓跑了:“包成这个样子,伤到骨头了?” 弟弟脚后跟到脚踝的位置全部被包起来了,看着怪严重的。 苗彦庆:“周大夫说没有伤到骨头,包纱布是防止漏出来,包一天还要把纱布洗干净还回去的。” 赵美凤气得不行,但是有女婿在场,不好破口大骂,让闺女把女婿送到门口,家里的煤油灯先借给女婿,明天还回来就行。 苗彩玉只好先送薛华安到门口。 薛华安没让她送到院子门口,刚走出厨房门,走两步就轻声让苗彩玉回去,苗彩玉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打完哈欠说送他出去,她好把院子门锁上。 要锁门,薛华安不再阻止她送自己到门口。 两个年轻人走到院子门口,苗彩玉眉眼都耷拉下来了:“完蛋了,我妈明天会起大早扯着我去讨公道,今天晚上没法睡饱觉了。” 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添亮脚崴了,周大夫的说法是不太严重,如果严重的话,脚会越来越肿,苗叔和添明都会盯着添亮的脚,脚越来越肿,他们会带添亮去找周大夫,实在不行了去县城医院看看。” 苗添亮脚是干活快结束时候崴的,薛华安注意到了,干完活后,陪着父子三人去周大夫家。 添亮脚上敷过药,绑了纱布,地上湿漉漉的,怕他不小心踩进小水坑,薛华安就背他回家了。 “不管肿不肿,我妈都会去要说法,我们家无论谁因为干活受伤,即使是小伤,我妈都不会轻拿轻放,你看添亮回家后一句话都没说是吧,如果受伤的人说话,说自己伤得不轻,就是在火上浇油,我妈会更生气。” 有一种受伤严重,是你妈觉得你受伤严重。 换成她,她也不敢说自己没事。 如果有精神头,她还会陪着她妈演戏,嗷嗷叫说自己多疼多疼。 “那你早点睡觉,现在着急没用,煤油灯明天中午送回来。” “好。” “你等等。”苗彩玉想起来一件事,回去厨房。 她进厨房拿了颗土豆:“妈,我拿一颗土豆给华安。” 这个点,她已经不想吃土豆了,她的土豆留给华安吃。 “拿颗大的,背着你弟弟回来费不少力气。”赵美凤生气的同时回闺女话。 她家小儿子瘦,但是体重也有一百斤往上了,这一路背回来,不知道女婿鞋子有没有踩坏,给颗大土豆是应该的。 苗彩玉出门将土豆交给薛华安:“不知道你下午回家有没有吃过晚饭,这个点不睡觉肯定饿了,吃颗土豆填肚子。” “家里应该给我留了点吃的,这颗土豆当明早的早饭。” “嗯,回家路上注意看地上,回去吧,别在外头挨蚊子叮咬了。”她在院子里站一会儿就听到许多蚊子嗡嗡叫,烦人得很。 她想早点回去熏过艾草的房间睡觉。 “我走了。” 薛华安离开,苗彩玉把院子门锁上,进去厨房里,妈妈还在骂人,爸爸和弟弟们都不敢说话。 家里有两盏煤油灯,一盏借给薛华安,厨房点了另外一盏。 “爸,到这个点,你和添明添亮肚子都饿了吧,睡前吃一两个土豆,这个点就别喝汤水了,妈,你先消消气,咱们先睡觉,这样明天才有精神头去找人说理。”她第一次肚子饿了,想的不是吃东西而是去睡觉。 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闺女开口了,苗彦庆也让妻子早点休息,明早他陪着一起去。 父女俩说得对,赵美凤决定先去睡觉,还告诉小儿子,明早起床脚更疼了要跟大人说,别自己忍着。 苗添亮终于开口了说了今天晚上回家后第一句话:“嗯,我知道了,妈,你先睡觉去吧。” 母女俩不管父子三人在厨房里说些什么话了,都回房间里睡觉。 ... 大早上,天还没亮,苗彩玉就被妈妈叫起床,井水都给她打好了,让她先洗脸。 苗彩玉感觉自己现在是魂不附体的状态,走路都打飘。 她昨晚躺床上,很快睡着了,她妈应该不会比她更早睡着,然而妈妈今早的状态仿佛睡了个饱觉。 她承认自己精力不如妈妈旺盛了。 今天赵美凤格外大方,给闺女两颗水煮蛋,让闺女吃完水煮蛋就跟她出去说理。 苗彩玉洗漱完去剥鸡蛋吃,大早上吃水煮蛋,噎得慌,苗彩玉吃了一口就去喝昨晚剩下的米汤。 米汤已经有一点点酸味了,早上必须得喝光。 闺女吃早饭,赵美凤也吃,吃的时候交代闺女怎么配合她说话。 苗彩玉一个劲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妈妈说话的核心内容就是弟弟伤得严重,大队必须给补偿,不给补偿的话,若是弟弟脚伤更严重,需要许多药费,这个钱必须大队来出。 往最坏的方面想,弟弟以后可能落了个跛脚的下场,跛脚的话,娶媳妇都难了,大队必须给张盖章的保证书。 保证弟弟以后成了跛子,就每天给多少工分补偿,理想是一辈子,差点的至少十年。 换成十年的话,每天至少要三个工分的补偿。 苗彩玉听着觉得很悬,每天都有社员因为劳动受伤,甚至有因为劳动死亡的,哪可能人人都能拿到补偿和保证书。 不过“讨公道”的人是她妈,说不准能成功。 在她吃第二颗水煮蛋的时候,爸爸进来厨房。 第23章 爸爸状态同样不太好, 一副没睡饱的疲惫模样。 爸爸早饭只有一颗水煮蛋,两个弟弟也是,按妈妈说的, 她们母女要出去讨说法,必须吃饱才行。 吃两颗水煮蛋的苗彩玉有苦难言。 这水煮蛋, 她不是非吃不可。 苗彦庆打败强烈睡意起床, 是为了跟妻子一起出门。 赵美凤听丈夫要跟着去,不让他去:“你吃完早饭回去睡觉, 我来得及回家就喊你起床,来不及你们自己起床去干活。 先别让添亮去干活, 小队长问起来,就说添亮昨晚在田里干活摔倒, 骨头差点摔折了, 脚上还包着药,让小队长重新安排他的活。” 她是铁了心不让丈夫跟过去, 丈夫跟过去一点用没有。 不会吵架, 不会给人脸色看,被人甩脸子无法还击, 还会因此难受半天。 去了只会添倒忙。 苗彦庆已经意识到妻子坚决不让他跟过去了, 只好说:“我吃完早饭把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了。” 他们家人夏天只有一身换洗衣裳, 没有多余的了,想下午回家洗澡有干净衣服穿,早上必须洗干净, 妻女的已经洗了,他洗自己和两个儿子的。 他们父子三人晚上迟迟未归, 赵美凤担心,却又不愿意出门, 只能在家里厨房等着。 苗彩玉陪妈妈等,顺便把自己和妈妈的衣服洗了。 昨晚睡觉前,苗彦庆还是坚持去擦身子了,两个儿子都累了不想洗澡,换了干净衣服就躺床上睡觉。 添亮换下来的衣服被苗彦庆藏起来了,昨天添亮摔了个大跟头,回到家的时候,湿掉的衣服干了,刚好煤油灯光线昏暗,能照亮的地方并不多,小儿子穿的衣服裤子是深色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凝固在上头的污泥。 被妻子看到能抖出几斤泥土的衣服裤子,保不准更生气了。 赵美凤:“成吧,洗完衣服有时间就去床上躺着,睡不着就闭上眼睛休息。” 听到这里,苗彩玉绷不住了,敢情她妈也知道现在时间早,正常人这个点起床都需要再睡一两个小时,才能保证白天不打瞌睡。 果然多吃的一颗鸡蛋不是白吃的。 赵美凤见女儿吃完了,让女儿跟自己出门,碗留给爸爸洗。 苗彩玉游魂似的飘在妈妈身后。 妈妈不去找小队长,出门直奔大队长家。 大队长家门开着,大队长本人不在家,问了他女儿,说是父母天不亮就去田里了。 苗彩玉不太清醒的脑袋里冒出几个字:好队长。 赵美凤就问队长家女儿,具体在哪块田里。 赵婶子气势汹汹来问话,队长女儿不敢说假话,但也说不出爸爸究竟在哪块田里,只说实话:不是很清楚。 苗彩玉脑袋又冒出来一个想法:下那么大的暴雨,每块农田都遭殃了,确实很难清楚大队长到哪块田里。 赵美凤听完不啰嗦,风风火火去田边看看。 她当农民很多年了,遇到过许多自然灾害,不用仔细思考,直奔受损可能比较严重的田地。 游魂似的苗彩玉看到田间大致状况,在想妈妈这会儿去找大队长说理,会不会不太好。 她家妈妈在队里名声本来就不大好,现在不是更差了。 总给人一种不顾大局,不顾别人死活的感觉。 很快,游魂苗彩玉说服自己,妈妈没错,就得赶紧去找大队长讨说法,不早点说,弟弟的腿脚就好了! 到时候更难为弟弟讨到好处。 当然了,弟弟没事最好。 远远看到大队长几个人,苗彩玉把自己从游魂状态拉回来,努力表现出和妈妈一样的凶狠表情。 可惜了,她刚才的游魂状态能让妇女队长薛彩霞看见该多好,她看见了,可能会更加相信她昨晚窜稀的事。 ... 母女俩差不多六点钟回到家里,苗彦庆正在晒衣服,小儿子的衣服裤子太难洗了,洗好久才洗干净。 见妻女回来,苗彦庆问她们是什么样的结果。 今天七点要去干活,苗彩玉没回答爸爸,让妈妈来说,她先回房间补觉。 赵美凤表情看起来还是很不爽,不过没再发火,跟丈夫说了结果。 苗彦庆听完,让她回屋里休息,最近不要再动肝火了。 他得去找周大夫买点降火的花草干,泡给美凤喝。 妻子回屋里,他去喊小儿子起来,跟他说了结果,叫他起来吃完早饭,擦洗一遍身子。 苗添亮被喊起来没有半句抱怨的话,先吃早饭,吃完去擦洗身子。 到点了,一家人去干活,苗添亮跟着姐姐去妇女那边干活,妈妈爸爸哥哥到田里干活。 一场暴雨,给人添了不少麻烦。 赵美凤不是替小儿子去田里干活,她本来就要去田里,苗彩玉也是,本来要去田里的。 早上争取来的结果之一就是这几天姐弟俩去编篮子,不用下地干活。 大家基本去田里了,留下来编篮子的都是手脚麻利,很会编篮子的妇女。 姐弟俩都会编篮子,苗添亮今年十四岁,小时候就是跟着妇女们一起干活,今年开始才跟男人们去田里山上干活,编篮子的步骤没忘记,并不生疏,和姐姐两人配合着编篮子。 编篮子的人只剩零星几个,并不方便姐弟俩闲聊,弟弟想上茅厕,姐姐扶着过去,路上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终于,等妇女队长薛彩霞过来说可以回家了,姐弟俩一起回家。 路上终于能闲聊了,苗彩玉提起昨晚的事:“你姐夫都没背过姐姐,先背你了。” 她没被薛华安背起来过,只有趴在他背上,或者从他背后抱住他。 她很喜欢他宽厚的背,亲过、摸过、趴过,就是没被背起来过。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不要被姐夫背起来,给姐夫,给爸爸哥哥添麻烦了。”苗添亮心里很自责,自责给家里添乱了。 别叫他苗添亮,叫苗添乱算了。 苗彩玉知道小弟性格是最接近爸爸的,发生什么事情,总是喜欢自责:“我都拿你姐夫没背过我的事逗你开心了,你别再多想,我和妈妈早上去找大队长讨说法,你是不知道大队长和别的几个小队长什么表情,换成你或者爸爸陪妈妈去,恨不得钻个地洞逃跑。 咱们老妈是谁啊,她看脸色的时候,就是她心情好或者不好不坏的时候,心情坏,管你什么人,照样甩脸子。” 苗添亮唉了一声。 苗彩玉又问他,被姐夫背着是什么感觉。 苗添亮已经十四岁,身高差不多到一米七五了,他这个年纪还能再长高,貌似从他读小学开始,爸妈基本都没背过他了,他昨天还很不好意思让姐夫背着,怕自己太重,累着姐夫:“姐夫力气很大,我本来怕姐夫累着,没想到姐夫一路把我从周大夫家背回来,走路很稳当,前半程我一直担心,后面完全不担心了。” “那是,你姐夫力气大得很,下次让他背背我。” 弟弟目前还是纤瘦的少年,苗彩玉都能背得动弟弟,但是让她背着弟弟从周大夫家走到自家,而且还是在道路泥泞的情况下,她办不到。 “姐,你记着帮我好好向姐夫道谢。” “记得,他中午就会来还煤油灯,到时候姐姐帮你多说几句谢谢。” 姐弟俩到家后,一起忙活做午饭。 爸妈和添明比他们晚一个小时到家,三人脸都被晒红了。 赵美凤回家第一件事先问小儿子脚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妈,比昨晚好点了。” 赵美凤:“好点就好,多休息几天,能跑的时候再下田。” 苗彩玉:“你们下午记得戴草帽,太阳晒得脸疼,别以为昨天一场暴雨,天气就凉快下来了。” 赵美凤:“知道了。” 苗彦庆提起一件事:“昨晚华安替我们家付了五分钱药费,今天中午他来家里还煤油灯的话,记得还他五分钱。” 他昨天晚上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妻子没睡,问了他许多事情,包括五分钱药费。 今早妻子就从大队长这里讨了两毛钱,给自家儿子多敷三四天药。 周大夫这里看病不是免费的,不过收的钱也不多,他能看的小病小痛,都是收几分钱,意思一下就好。 他看不了的病,爱莫能助。 父子三人要下地干活,不可能揣着钱外出,薛华安身上刚好有一毛钱,帮他们付了。 赵美凤:“彩玉记得给他,他不要的话,你自己留着,妈吃完饭拿给你。” 苗彩玉应下了。 一家人快吃完午饭的时候,薛华安带着篮子过来。 篮子里是煤油灯和苗彩玉很眼熟的搪瓷缸子。 “叔婶,这是我妈给添亮熬的骨头汤。”薛华安将搪瓷缸子拿出来,揭开盖子。 热气从搪瓷缸子里冒出来,汤里有两块猪骨头,还有红枣干和黄豆,看着很有营养。 赵美凤:“这怎么好意思,添亮脚没什么事,过几天就能正常走路了。” 苗彩玉都来不及思考,动作飞快地拿出自家汤盆和汤勺,将骨头汤全部倒进汤盆里:“汤是孙婶子的心意,添亮喝了脚能快点好起来,我们两家都是亲家了,别太客气。” “你这丫头片子太不客气了!”赵美凤假装生气,斥责了女儿一句。 苗彩玉倒好骨头汤,就把搪瓷缸子放回篮子里,带着薛华安和他的篮子去自己房间说话。 两人进去房间,苗彩玉说起:“你怎么这么会做人,我妈今天心情不好,看到你送的汤,心情明显好起来了。” 她做不到让自己妈心情好起来,毕竟现阶段,她用的吃的都是家里的,挣来的工分,在她妈眼里也是自家的。 果然别人家白送的东西就是香。 香到都不需要用小儿子卖惨了。 早上在大队长面前,她妈说的话,给她一种弟弟腿断了,无药可治的感觉。 到女婿这里,变成没什么事了。 第24章 薛华安并没有打算冒领功劳:“是我妈的主意, 昨天晚上听说添亮脚崴受伤了,大早上去食品站看看,食品站有些碎骨头, 不用肉票,我妈就买来了, 早上洗干净开始熬汤, 中午回家第一件事是继续熬汤。” 公社里有个食品站,食品站养猪也收猪, 猪肉主要供应给城里职工和工人。 食品站不属于公社,是国营单位, 社员们偶尔过去看看,能买到不需要肉票的骨头和猪下水。 买骨头的人比较少, 孙素兰去一趟就买到了。 “我妈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你回家替我谢谢孙婶子……不了,总让别人替自己道谢不好, 下次我亲自去谢谢孙婶子, 我弟还让我谢谢你昨天背他回家。” 不是替弟弟谢谢孙婶子,是她自己要谢孙婶子。 受伤的是弟弟, 喝最多汤的是她。 因为她, 弟弟才有骨头汤喝。 苗彩玉说话的同时, 去自己藏私房钱的小角落,摸出一毛钱给薛华安:“你昨天晚上帮我弟弟付了药费,这是还你的。” “不用还我了, 你自己留着花用。”薛华安不和苗彩玉算得太清楚。 “好吧,就当我还你药费了, 我跟我妈说,你不要, 我发火你才收下,然后再找我妈要五分钱。 我妈从大队长这里讨了两毛钱药费,准备给添亮再敷几天药,该还你的药钱就进我口袋了,你记得给我保密。”苗彩玉半点不心虚。 薛华安不要,她要。 五分钱不少了,她要充盈她的小金库。 “去找大队长商量出什么结果了?”薛华安问她。 苗彩玉把早上,不,应该说凌晨时候讨说法的经历告诉薛华安,顺便把队长几个人的神色形容给他听。 “幸好我脸皮厚,不然无地自容了,我妈也没错啊,我们又不是无理取闹,我们有理的好吧。 我小的时候,爸爸教过我很多文绉绉的话,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意思差不多是,你不是做这个工作的人,就别瞎掺和这个工作了。 还是小孩子的我,觉得小孩工作就是玩,我妈每次打扰我玩,我就用这句话反驳我妈,我妈听不懂啊,不光听不懂,还赏了我一个脑瓜崩……” 他们家是慈父严母组合,妈妈能忍爸爸说她听不懂的话,不能忍小孩不听话,还用爸爸说的听不懂的话气妈妈。 苗彩玉后来就不说了,不是怕伤妈妈的心,不是觉得妈妈什么也不懂,很无知,单纯怕挨揍。 薛华安听到这里,忍俊不禁。 苗彩玉没拦着他笑,继续说下去:“我现在长大了,对这句话有了错误但也不完全错误的理解。 我是觉得大队长既然当上大队长,必须承担该承担的责任,他站得高,看得远,我们站得低,只能看到眼前的东西,别给我们讲大道理,不听不听,我们就是无知,就是目光短浅,就是不顾大局。 早年为了拼个指标,不顾实际情况,不管社员死活,大家都饿得面黄肌瘦了……反正该争的必须争,我们家才不做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事。” 她们母女俩早上讨说法的结果是大队长自己掏了两毛钱,答应这几天让她们姐弟俩去编篮子,不用下地干活。 关于保证书,要确定弟弟脚真的跛了。 真成了跛脚,大队长会签个保证书,只要他还当大队长一天,三个工分就能给到苗添亮。 这个工分换成钱,不用集体的钱,队长自己掏腰包。 苗彩玉没管别人什么表情,反正她和妈妈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大队长之所以不怕他们讹人,不怕他们让添亮假装跛脚骗工分,是因为家里他们家里还有个讲是非的爸爸。 薛华安:“总要有一边难受的,是自己难受还是让别人难受,看个人怎么想的。” 赵婶子的硬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换成别个人,都会自我反思。 他妈就是这样的人,常反思自己,自己受伤也只是自责,自责耽误劳作,自责给家里添乱。 “不是只有一边难受,两边都难受,我们没捞到多少好处,全是应得的,我弟受伤了,我妈因此生气,一不小心气出病来,这样家里就有两个人生病了。 我妈只是选择了让自己不那么难受的方法。 我也很难受的,昨晚很晚睡,天不亮被叫起来,上午编篮子的时候,感觉魂都不在了,待会儿还得午睡补回来。” 她体力好的前提必须是睡饱觉,睡不够就跟游魂似的,有时候都跟不上亲妈的思路。 薛华安:“那我不打扰你睡午觉了。” “你等等,先别走,你不打算说点什么?”苗彩玉走到薛华安背后,给他敲背敲肩膀。 薛华安转头看她:“要说什么?” “你昨晚背我弟弟回家多累啊,你总是这样,婶子做的事情,你要说清楚是婶子的功劳,自己默默做这么多事情,一声不吭的。”他早上起床肯定浑身酸痛。 力气再大,背个一米七五的小伙子走那么多路,能不累吗? 薛华安:“不是大事,都是应该的,我背着添亮走更省时间,能早点回家。” 本来苗家父子商量着一人架添亮的一条胳膊,让添亮受伤的那只脚抬起来走路,实际操作起来很麻烦,他就主动说他来背弟弟回家。 “你对我家好可以,对别人家注意点分寸,不要太好了,太好只会吃闷亏,你吃亏相当于我吃亏,别怪我嘚啵嘚念叨你。”虽说他们两人没结婚,她已经把他当自己的男人了。 她都对他那样了,他还不是她男人吗? 荒谬! “好,我都听着。” “听什么听,最好别给我念叨你的机会!你回家睡午觉吧,养足精神,下午还要下地干活。”她没睡好,他不见得睡好了。 “我先走了。” “走吧。” 薛华安走了,苗彩玉立刻回到厨房,家人都在等她,等她回来就能开始喝汤了。 两块骨头,肉比较多的的给苗彩玉,另外一块给弟弟苗添亮。 苗添明馋骨头,让弟弟啃完第一遍再给他啃第二遍。 赵美凤:“瞧你那馋样。” 骨头上是有肉的,苗彩玉不可能全啃一遍再给爸妈啃,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所以她选择一块肉多的地方啃,那个地方啃光了,整块骨头给妈妈。 赵美凤接过骨头,从女儿啃过的地方旁边开始啃,她啃好了,剩下地方的肉给丈夫啃。 苗添明很清楚自己不能说妈妈的不是,妈妈最喜欢区别对待,他只能盼着弟弟赶紧啃,啃够了换他来啃。 带着点肉的骨头,怎么啃都啃不够的,苗添亮还真啃了一遍给哥哥。 苗添明不嫌弃弟弟,又仔细啃了一遍。 啃完骨头就开始喝汤了,骨头汤口味并不寡淡,咸鲜适宜,赵美凤喝了小半碗汤,说起来:“过几天不那么忙了,家里做野葱鸡蛋饺子吃,给薛家送一碗过去。” 以前她没怎么和孙素兰来往,现在知道她不只是个胆小的人,还是个心好的人,女儿嫁过去不说享福,起码不会被婆婆磋磨了。 遇到好亲家,有来有往是应该的。 苗添明一听:“妈,那天我一定摘很多很多野葱。” “大夏天的,野葱不太好找,我们去看看有什么适合包饺子的野菜,妈,你放心,我一定看好弟弟们,不让他们去危险的地方摘野菜。”说起吃的,苗彩玉来精神了。 如果摘野菜摔倒脚崴骨折,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苗彦庆:“到时候爸爸跟你们一起去。” 尽管添亮脚崴是因为土地泥泞,天黑看不清踩空了,但苗彦庆短时间内还是不能放心孩子们自己在外面挖野菜。 赵美凤并不想跟他们出去挖野菜,随他们商量。 ... 差不多一周时间,弟弟的脚好全乎,能走能跳了,行动没问题,开始跟着男人们干活。 田里的补救工作已经完成,粮食有损失,不算特别严重,只要在下个月月中夏收之前不再下暴雨,收成就勉强过得去。 苗彩玉最近天天盼着吃鸡蛋饺子,做梦都是鸡蛋饺子,想着满十天了,就去找妈妈说吃鸡蛋饺子的事。 当初说了,过几天不那么忙的时候吃,已经过去几天,也没那么忙了,再不吃都要迎来忙碌的夏收。 夏收接着夏种,能把人忙晕了。 夏收来了,谁还有精神摘野菜吃饺子? 鸡蛋都要放坏了。 她之前已经问过爸爸,爸爸帮她问妈妈了,妈妈回答再等等,先多攒几个鸡蛋。 多攒几个鸡蛋是应该的,饺子里如果全是野菜,只有一丁点鸡蛋,美味少一大半。 圆圆生日在七月下旬,苗彩玉希望在圆圆生日之前吃到饺子,她们俩生日有好菜或者别的好东西吃,都会和对方分享。 她想着给薛家送一碗饺子,给钱家也送一碗饺子。 苗彩玉心急的主要原因是自己想吃,自己嘴馋。 在她掰着手指数日子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件事。 苗彦庆趁着妻子出去和人讲闲话的工夫,找女儿儿子开小会,苗彩玉一听,眉头皱起来:“我想想,我上次吃黄瓜是前天,当时我和添明添亮分着吃的,昨天我就没去过家里屋后头的菜园子,我很确定华安也没来过,他要是来过,我不可能不知道。” 华安之前拿走一根黄瓜,还用凉拌的方式还回来了。 她自己梦游去菜园子偷吃黄瓜,比薛华安拿黄瓜忘记跟她说更有可信度。 “对啊对啊,我上次吃黄瓜就是姐姐说的前天,添亮也是,咱们犯不着偷拿家里的黄瓜……添亮,你不会有喜欢的人,偷偷摘给心上人吃了吧?你才几岁,胳膊肘就往外拐!”苗添明猜测道。 苗添亮把哥哥泼他身上的脏水泼回去:“我没有!我看是哥哥你有喜欢的人,故意嫁祸给我!” “你们两个别吵了,你们确定没摘过家里的黄瓜?”苗彩玉打断弟弟们的话。 互相甩锅不是办法,当前最要紧的事就是找出真相,抓出真凶。 苗添明:“没,我发誓。” 苗添亮:“我也发誓,爸爸又没有亏待我们,虽然不能每天都能吃,我们非常想吃的时候,跟爸爸说一声,爸爸会摘给我们吃的。” 苗彩玉:“看来咱家遭贼了,是人偷的,鼠獾不可能整根偷走,爸爸还说像是被人剪走的……爸,有没有发现脚印?” 鼠獾会留下啃咬的痕迹。 苗彦庆摇头:“不是很确定。” “一起去菜园子看看。”苗彩玉认为还是亲自去看看才好作出判断 第25章 于是一家四口转移阵地, 从堂屋来到菜园子。 苗彦庆给闺女指出三根少掉的黄瓜具体长在哪。 苗添明还是不敢相信家里黄瓜被偷的事:“爸,你有没有问过妈?会不会是妈剪掉黄瓜,忘记跟你说了。” 他说的这个假设, 应该是最好的情况。 然而……不可能。 “如果是妈妈拿走黄瓜就好了,爸怕被人偷走了, 家里菜园子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菜叶子都好好的,肉肉说的脚印, 爸爸早上来的时候没注意,走进来检查一遍就发现黄瓜没了三根。” 他早上吃完早饭去检查的, 那时候是清醒的状态,按理说不应该连脚印都发现不了。 苗添明:“爸, 你中午就该跟我们说, 我们好想想主意。” 苗彦庆:“不能耽误你们午休,下午都要干活, 这事只会给你们添堵。” 爸爸弟弟在说话, 苗彩玉在小菜园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得出自己的想法:“应该不能是我们大队人偷的, 敢偷到我们家, 胆子太肥了, 三根黄瓜离得不近,可能以为我们发现不了。” 苗添明赞同姐姐的观点:“咱们家菜园子的木头围栏又矮又旧,这么多年没被偷, 全靠妈妈和姐姐在队里名号响亮,谁敢偷, 就算只偷了一根黄瓜,妈妈都会报到队里, 抓到小偷非撕烂他的嘴。” 苗彩玉作为一个听妈妈话的姑娘,认为这件事该第一时间说给妈妈听的,可也明白爸爸的顾虑。 妈妈前不久才因为弟弟着急上火过一次,这要是再来点给妈妈添堵的事,妈妈非得炸了不可。 “我先去找圆圆问问,如果是别的大队的人偷的,肯定来附近观察过,问问圆圆家菜园子有没有异样,爸,你和添明添亮,做饭的做饭,洗澡的洗澡,不要被妈妈看见都在菜园子里。” 本来她是第二个洗澡的人,洗完澡吃晚饭,吃完晚饭躺床上休息。 如今出了黄瓜被偷这档子事,她没法按照计划洗澡吃饭休息了。 苗彩玉家厨房后门直对着菜园子,后门质量不太好,开门很费劲,所以家里人要去菜园子基本都是从院子外头绕过去。 苗彩玉干脆绕到钱家,找好姐妹问问菜园子的事情。 圆圆家菜园子木栅栏比她家高点,高了三十公分左右,没高多少。 她到钱家的时候,钱家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喝米汤,见好姐妹过来,钱圆圆往碗里夹了几筷子炒雪菜,跟姐妹到院子里说话。 “彩玉,你找我有什么事?”她俩很少在吃晚饭的时间见面,彩玉这时候找她,准是有事情。 苗彩玉怕在厨房吃晚饭的其余钱家人听见,用比平常小许多的声音,将事情经过告诉圆圆。 钱圆圆听完顿时瞪大眼睛:“我就说!” 好姐妹的话语和反应像是遇到过类似事情,苗彩玉问她家是不是也有情况。 “我感觉我家豆角少了,问我爸妈,他们说没少,我就以为是我整天想男人想出错觉了,原来不是错觉。我昨天就感觉少了,今天跟昨天好像差不多。”她自己都快说服自己了。 “想男人和豆角有什么关系,绝对不是错觉,如果不是叔婶自己炒来吃瞒着你,就是真被偷了。”圆圆家菜园子要拿到集市上卖,正常情况下得扎成一捆一捆的才能卖出去。 但凡剪掉一捆的量,别说圆圆了,圆圆的兄弟姐妹们看了都会确定豆角少了。 “我家还不能非常确定,如果你家确定丢了三根黄瓜,会不会是薛二柱偷的?”钱圆圆不敢相信有人连豆角都偷。 安的什么心啊。 “薛二柱家现在闹得不可开交,应该没心情跑来偷我家黄瓜,我妈洗完澡就出去找别人说他家闲话了,白天说不够,吃晚饭前还要继续说。” 薛二柱老实人爸爸在外面养了一大一小,大的是另外一个生产队的寡妇,寡妇有两个儿子,听说老大是死去男人的孩子,老二是薛二柱她爸的孩子,也就是小的。 看薛二柱家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出意外是真的了,那也说明他爸老早和寡妇好上,好上的时候,寡妇的亡夫还在世。 寡妇男人是病死的,寡妇有可能是被薛二柱他爸逼迫,有可能是自愿,苗彩玉不得而知。 寡妇所在生产队还是薛二柱亲妈的娘家,不知道这一男一女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现在薛二柱她妈比当初跟她妈互扯头发时候还疯,整天闹着要杀死寡妇和她两个杂种儿子。 她甚至连正常劳动都没法参加,寡妇家也不得安宁,两个生产队的妇女队长在参与劳动的同时,又要做协调工作,可谓是焦头烂额。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嚷着赶紧把狗男女浸猪笼淹死,说这话的被教育了一顿,都什么年代了,还满是封建思想。 薛二柱这个亲儿子对亲爸在外面有儿子的事情也很气愤,尤其是知道爸爸拿家里的钱接济寡妇一家,恨不得弄死寡妇一家。 薛二柱她妈不是好人,她妈娘家人也不是好人,她的几个兄弟联合起来把薛二柱她爸揍了一顿,揍得鼻青脸肿。 他们不管他在外面和几个女的好上了,用家里钱养小的就是不对。 现在大家都穷,穷还敢在外面养女人小孩,真是活腻歪了。 他要是个有地位的人,早被举报了。 仗着是小老百姓,没人管他家烂事。 整个公社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一直都有,闹大的不多而已,她妈貌似很早就警告过爸爸,背叛她有什么后果。 丈夫早警告过了,这回警告儿子。 到底是自己儿子,她没法做出把亲儿子和他外面的女人脱光拉出去游ll街的事,只说随便儿媳妇处理,不会偏袒儿子。 如果儿子因为拿自家钱在外面养女人,被儿媳妇杀了,儿媳妇被判死刑,枪决了,奶奶和爷爷会把他们的孩子拉扯长大。 儿媳妇要离婚,要多少钱,她不管,这钱爸妈不会出一分。 自己犯错,自己承担后果。 说着,妈妈又感慨儿女都是债。 苗添明苗添亮还没媳妇就被亲妈安排“后事”,不敢吱声。 苗彩玉不嫌事大,不该说不嫌事大,是认真说,如果她和薛华安闹掰了,她要回娘家住,所以爸妈不光要拉扯孙子孙女,还要拉扯外孙或者外孙女。 她妈就回:一个一个的,真不让人省心。 钱圆圆:“确实啊,我爸妈吃饭的时候还在说这事,进进好奇打听几句,我妈就说小孩子别打听大人的事,我是觉得有什么好打听的,那么多野鸳鸯,区别在于有没有被家里的老公老婆发现,别人看见也懒得管。” 多管闲事是吃力不讨好。 苗彩玉更关心别的事情:“不说这些了,眼前最重要的是谁偷了我们的菜。” “你跟我来我家厨房,我当面问我爸妈,你看看我爸妈是真糊涂还是装的。” 钱圆圆带着苗彩玉进去,苗彩玉自来熟搬了个椅子坐下。 钱家爸妈见她坐下来,问她要不要来碗米汤。 苗彩玉知道圆圆爸妈就是这样的,谁在饭点出现在他们家,都会意思性问问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 她摇头说不用,晚点回家吃。 钱圆圆暂时放下自己的碗筷,开口:“爸,妈,彩玉都说我们家豆角少了,你们还有什么要狡辩的,是不是你们偷偷拿去集市上卖了。” “你这丫头,怎么跟爸妈说话的,彩玉啊……我们家豆角真少了?”钱妈妈先是训斥了女儿一句,后又问彩玉。 看来是真糊涂。 苗彩玉就说出自家黄瓜被偷的事。 钱爸钱妈一听,顿时重视起来,夫妻俩端着碗米汤就去自家菜园子查看,钱家几个孩子和苗彩玉都跟着去了。 钱爸爸仔细看看,感觉是少了。 钱圆圆气愤:“小菜园子能种出多少豆角啊,居然连我家豆角都偷,真不是东西!” 他们家会种豆角还是因为豆角不常见,城里人见了可能愿意买回家吃。 苗彩玉:“我看这次应该是试探,如果第一次放过他们,下次就来偷你家卷心菜了。” 她知道圆圆家种的菜大多是拿到集市上卖的,他们自家要吃菜,不是去挖野菜就是在集市上买那种又多又便宜的菜。 卷心菜个头比较大,拿走一个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小偷先从豆角开始。 钱圆圆:“气人,不知道白天偷的还是晚上偷的,夜里也没听到队里有狗叫,白天的话太明显。” 白天还是会有人经过,他们自己也有可能临时回家一趟取东西。 苗彩玉分析:“狗也要睡觉,而且我们两家都没有看家狗,应该是瞅准了没有狗的人家,我爸早上下午都会去菜园子看黄瓜,昨晚没发现,今早发现的,三根被偷的黄瓜离得不近,还是有点谨慎的。” “我是昨天吃完晚饭,去菜园子看看卷心菜的时候,感觉豆角好像少了点,我家有几个卷心菜我是一清二楚的,豆角几根实在记不清,只是觉得少了。”钱圆圆回忆道。 钱妈妈气愤:“咱们赶紧报到大队里去,不能让小偷继续偷了!” 这哪是偷菜,这是偷他们家的钱! “婶子你等等我,我去把我妈喊上。”苗彩玉觉得还是找她妈过去比较容易引起队里干部的重视。 她找到她妈的时候,她妈拿着蒲扇拍蚊子,被蚊子围绕也不妨碍她讲闲话,正和几个妇女聊得火热。 见女儿过来,赵美凤以为是可以吃饭了:“晚饭做好了?我先不和你们聊,吃完晚饭再聊。” 苗彩玉知道家里黄瓜被偷的事,一旦告诉妈妈,全生产队的人都知道,于是没特意避开几个妇女,她们都是妈妈聊得好的人,没必要瞒着她们。 她没说是开饭了,在她妈站起来要回家的时候,问她妈今天有没有吃了黄瓜忘记跟爸爸说。 “咋了?妈今天没去菜园子啊。”赵美凤不解。 “我们家三根黄瓜被偷,圆圆家豆角也被偷了。”苗彩玉说了两家被偷的大概时间,让几个婶子去家里菜园子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她家爸爸早晚去菜园子,只是数黄瓜的具体数量,问他地上长的菜有没有被偷,他是记不得的。 因为时不时就剪几颗菜,哪颗长老了就剪哪颗,不会说一排一排按顺序剪,按顺序剪还容易发现菜少了,东剪一颗,西剪一颗,又不是卷心菜大白菜,谁能发现? 赵美凤这一听,都不管薛二柱他爸在外头养了几个女人,有几个孩子了,赶紧冲去家里,边冲边骂龟孙子。 哪个龟孙子敢偷她家菜! 另外几个妇女也赶忙去家里看看有没有被偷菜。 苗彩玉看着健步如飞的亲妈,快步跟着的同时,不禁叹气,她妈澡白洗了。 这一跑不知道要流多少汗。 她的鸡蛋饺子还有影没影了。 感觉悬,短期内要是提起鸡蛋饺子,她妈肯定会说:吃吃吃!就知道吃! 第26章 没多久, 疑似被偷菜的几家人聚集在一起。 苗彩玉不确定里面有没有浑水摸鱼的,不管有没有,人越多越容易引起重视。 苗彦庆想跟去, 被留在家里了,这次苗彩玉也被留在家里。 在她妈眼里, 她该赶快去洗澡, 而不是在外面磨蹭。 苗彦庆给妻子准备了一个搪瓷缸子,里面是米汤, 加了些炒雪菜,让妻子带上, 饿了就喝一口。 不知道会在外面待多久,必须带着晚饭补充体力。 赵美凤拿上搪瓷缸子, 领了一群人去大队长家。 苗彩玉目送一行人离开, 先回家洗澡,洗完澡再喝米汤。 大夏天吃饭不用怕冷掉, 米汤冷了才好入口。 等她洗完澡出来, 爸爸和弟弟都还在厨房里。 他们在说该怎么防小偷抓小偷,苗彩玉喝着爸爸给自己盛好的米汤, 先不说抓小偷的事:“我们家木头栅栏是不是该换了, 我怎么觉得家里栅栏二十年都没换过。” 自她有记忆起, 家里就一直都是现在的木栅栏,从没换过新的,最多在刮大风下大雨前后, 爸爸会去加固。 他们这里的风雨还没大到能把家里的木栅栏刮飞,所以爸妈一直没动作。 苗彦庆:“爸爸有想过换新的, 又觉得换新的需要钱,旧的好像能用, 所以没换。” 木栅栏经过许多年的风吹雨打,摸起来都是软的,确实是腐朽了。 苗添明:“我觉得姐夫家的竹篱笆挺好的。” “我也觉得。”苗添亮附和。 他们家菜园子进入难度太低了,门都很简陋,随便推就推开了,围一圈栅栏的意义仿佛只是在告诉别人,这是他们家的地盘。 他们俩兄弟都见过薛家的菜园子,一米七几高度的竹篱笆,还专门备了个锁头。 看着很有安全感。 苗彩玉:“我也是,我过会儿就去他家问问竹篱笆多少钱能弄出来,太贵就不弄了。 又不是我们一家被偷,好几家被偷了,大队重视起来,小偷被抓,杀鸡儆猴,以后没有谁敢随便来偷菜了。” “以后没人再来偷,也想换个栅栏,木头都腐朽了。”妈妈不在家,苗添明就说些自己的想法。 妈妈在家也能说,只是妈妈不会同意,认为没必要。,有些人家种菜连栅栏都不围的,附近有两户人家就是这样。 不是说主人家有多凶狠,小偷不敢偷,是太放心了,不会想到有人居然敢来偷菜。 经过这次事件,不知道妈妈会不会重视起来。 苗彩玉吃完晚饭就出门了,现在外面挺热闹,她都不用找谁结伴走在路上了。 有小偷偷社员家里菜的消息很快传出去了,大家都在讨论是谁做的。 她来到薛华安家的时候,他们家的人都知道了,听说苗家也遭小偷偷了,问她具体经过。 没有具体经过,苗彩玉也是下午才知道这事的,把所有消息整合起来告诉薛家人。 她还没提竹篱笆,薛华安就主动说帮她家院子弄个竹篱笆。 苗彩玉脸上不显,心里乐开花:“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抓小偷,我怀疑是别的大队的人,不赶紧抓起来,现在偷菜,以后就敢大白天进别人家里偷钱偷别的东西,我过来是让你们出门一定要记得上锁。 我家心大,黄瓜就被偷了,有些人心比我们家还大,出门的时候,家里门都不关。” 孙素兰:“小偷要抓,竹篱笆也要弄,彩玉,让华安帮忙弄竹篱笆好了,我们家菜园子竹篱笆就是华安弄的,华安有经验。” 他们家菜园子竹篱笆里外两层,两层更牢固,编制竹篱笆的时候,竹条与竹篾之间空出了一定的距离,从外面能看到菜园子里的情况,却也无法随便进入。 薛华康说他可以帮忙,他大哥弄竹篱笆的时候,经常是他来帮忙的。 薛华乐就没跟着凑热闹了,他做不了细致活,他能做的事情,苗家两兄弟也能做。 三哥热心肠要帮忙,怕是想给大嫂留个好印象,让他能在程思念面前美言几句。 苗彩玉问要花多少钱,她可以找她妈要。 她妈这次吃到亏,长记性了,有六成可能,愿意花钱弄个牢靠的篱笆。 孙素兰说不用钱,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要再说两家话。 作为编制竹篱笆的人,薛华安提起竹篱笆的原材料:“拿到竹子,还要熏烤,做防腐防虫工作,着急的话,我尽量在三天内弄出来。” “不着急,我现在着急抓小偷,不知道我妈他们一群人去大队说出什么结果,冤有头债有主,家里菜不是大队长偷的,不可能找大队长要赔偿,只能抓到小偷,让小偷赔了,小偷抓不住,我们只能自认倒霉了,不过按照我妈的脾气,又要上火好几天了。” 家里黄瓜被偷,尽管女婿免费帮忙弄个竹篱笆,妈妈心情也不会好很多。 毕竟一码归一码,女婿的行为只是亡羊补牢。 苗彩玉生怕以后每天晚上都要守着菜园子不能去睡觉。 她会困死的,所以抓小偷是第一要紧事。 苗彩玉在薛家坐了半个钟头,薛华安送她回家,送她回家顺便看看她家菜园子具体大小,估测需要多少竹子。 到了苗家,薛华安往菜园子走,苗彩玉去喊爸爸过来,告诉爸爸华安答应帮他们家弄竹篱笆的事,让爸爸去菜园子看看,看看竹篱笆想怎么围。 不围栅栏不围篱笆的人家,菜地面积比他们围了的大多了,这些人家就差把菜种在路上了,自家屋后头没别的人家,可以考虑圈个大点的地方,多出来的小角落可以种小葱种韭菜。 苗彦庆不好意思,客气一番。 最后结果还是接受了女婿的好意。 有了爸爸的点头,兄弟两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说该围到哪里好。 薛华安认真听他们说话,在圈出大概范围后,问他们需不需要等赵婶子回来再决定。 苗彩玉:“如果是决定竹篱笆范围,没必要告诉我妈,我们自己做决定好了,她不常进菜园子,进菜园子的次数比我还少。” “行的,我有数了。” 薛华安要离开,苗彦庆主动摘了两根黄瓜给他带走。 竹篱笆的事情商量好了,苗彩玉回房间躺着,希望自己能立刻睡着,晚上可以不用蹲菜园子。 她的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妈妈回来了,回来不管她有没有睡着,把她喊起来,一家人开小会。 赵美凤把有嫌疑的人告诉他们,让他们见到要留心。 下午他们几家人在大队长家开会了,大队长让他们把有嫌疑的人说出来,近期出现在他们大队,然而不是他们大队的一些人,探亲戚的也算,都列举出来。 不是过年过节,走亲戚的还真不多,大家确实能说出几个人。 苗彩玉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嫌疑人人选了,从几个嫌疑人当中选择最不可能的:“我猜是爷孙俩吧,没人出来说他们是谁家亲戚,小孩子脚小,身体轻,可能留不下什么脚印,我看今天晚上不会偷我们家了,希望明天就能抓到小偷。” “我去菜园子看看,把家里大点的黄瓜都摘下来,明天中午吃凉拌黄瓜!”赵美凤不准备让丈夫孩子晚上蹲守菜园子,决定把大的黄瓜凉拌吃了。 吃进自家人肚子总比被小偷偷走好! 他们家种的黄瓜本来就不是拿来卖的,自家人嘴馋嚼吃的,被小偷偷走,自家人就少吃几口,赵美凤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这口气,决定把能解决掉的都解决了,看小偷偷什么! 第27章 妈妈回家急忙说要开小会, 一家人还没来得及说竹篱笆的事,就再次到了菜园子里。 到菜园子里,他们终于有机会说竹篱笆。 赵美凤听到女婿要帮家里弄竹篱笆, 临时改了主意,不打算将黄瓜摘了吃掉, 让黄瓜再长几天, 到时候用来招待女婿。 “让我仔细看看黄瓜都长在哪。”赵美凤决定记住黄瓜们的位置。 这个点天已经黑了,苗彦庆提着灯, 剩下三个孩子在赶蚊子。 赵美凤只知道黄瓜剩余根数,不知道具体长在哪, 苗彦庆知道,每根都指给她看。 在菜园子待了近二十分钟, 一家人才回各自房间睡觉。 第二天大早上, 爸妈精神看着都不太好,苗彩玉一问才知道昨天晚上妈妈没睡好觉, 睡了没多久就要爬起来去菜园子看看。 妈妈醒来, 爸爸也跟着醒来,陪妈妈去菜园子数黄瓜。 一个晚上去菜园子四次, 换谁都很难吃得消。 吃完早饭, 赵美凤匆匆出门, 苗彦庆跟在她后面,不忘交代孩子们出门记得把门锁好。 “希望早点抓到小偷,再这样下去, 妈妈都没力气发火了。”苗添亮感觉妈妈有力气发火是好事,就怕每个晚上这样熬着, 容易熬坏身子。 发脾气已经对身体很不好,再加上熬夜, 身体差上加差。 苗添明:“对的,赶紧解决,幸好姐夫过几天能帮咱们家弄篱笆,姐夫弄完篱笆,咱们家也给篱笆弄个锁头,这样妈妈就能睡好觉了。” 他们家姐夫实在太靠谱,姐姐捡到宝了。 苗彩玉相信薛华安办事效率:“小偷能不能在夏收夏种之前抓到,不好说,篱笆能在那之前弄好的。” 华安答应的事情就会尽快解决,不会拖延。 她也挺担心她妈妈的身体,怕妈妈因为睡眠不足,倒在田地里。 ... 小偷比想象中更快找到,和苗彩玉猜测的没错,果然是爷孙俩干的。 这对爷孙是红星生产队的人,也就是思念家所在的生产队。 爷爷六十几岁,孙子七八岁。 两边人在红星生产队地界对峙,苗家三个孩子听闻小偷抓到,午睡都不睡了,跟去红星生产队。 这对爷孙露馅就是因为苗家的黄瓜,两个队里基本很少有种黄瓜的人家,连集市上都很少见谁卖黄瓜的。 孙子昨天吃黄瓜被别的小朋友看见,也有大人看见,尽管是自己生产队的人,大家都没包庇。 不光爷孙俩,他们全家人手脚都不太干净,住他家附近的人家,菜园子都会围得很严实,生怕被他家人顺手牵羊。 每次东摸一点西摸一点,怀疑他们家却又没证据,让人恼得很。 爷孙俩没辩解说不是他们偷的,话都不说,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大家就明白是他们爷孙无疑了。 赵美凤没有狮子大开口,只说三根黄瓜赔三毛钱。 三根黄瓜不值三毛钱,但是按黄瓜原价赔的话,她心里也很不爽快,必须多赔点才行。 爷爷并没有理会她的赔偿金额,不开口,装死到底。 大家骂成一片,他也死不开口。 问过在现场的红星生产队的人,都说这家人没有哑巴。 只是装聋作哑罢了。 他家家人都没出现,就爷孙俩在,说明这家人心态很好。 不见棺材不落泪。 苗彩玉看不下去:“不赔三毛钱是吧,用你孙子的一只耳朵换。” 她快准狠地抓住孙子一只耳朵,大家都能看出她用了力气,这力气都能靠耳朵把小孩子提溜起来。 小孩子很快挣扎,双手要抓挠苗彩玉的手臂,没等赵美凤或者两个弟弟出手控制小孩的手脚,薛华安先控制住了。 薛华安和二妹三弟都跟过来了。 豆谷生产队被偷的人家纷纷附和,菜可以不要,钱可以不要,用他孙子一个耳朵来换就行。 孙子顿时大喊爷爷,想让爷爷救他。 爷爷迟迟没吭声,混在人群外头的奶奶先叫骂起来了,挤进人群里了。 她想挤进来救孙子,被豆谷生产队的人拦住,不让进去。 这奶奶一看就是来捣乱的,不许她进去。 红星生产队没人帮这家人说话,豆谷生产队的人就一气骂爷爷,老不死的,大半截身子埋到地底了,割他耳朵也没用,把小孩的耳朵割了就当赔他们被偷的菜了。 孙子哇哇哭,赵美凤不知道哪找来的一把剪刀,让女儿把手放开,她拿剪刀剪掉小孩子的耳朵。 孙子嚎哭得更加厉害,然而被高大的薛华安控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赵美凤的动作也利索,根本不带慢动作,唰地就要往这孙子耳朵上来一剪子,爷爷还是装死,爸妈奶奶都没法装死了,喊着:赔!赔!都赔! 这个爷爷是真气人啊,孙子难道是捡来的? 大家有赔偿了,还是不少人骂这个爷爷死老头子、老不死。 赵美凤收回剪刀,剪刀是她问围观群众借的,剪刀主人刚好在自己菜园子里剪菜,看他们豆谷大队的人气势汹汹过来,都没空把菜拿回家,占个好位置看戏。 既然能收到赔偿,赵美凤把剪刀还给人家。 剪刀还回去了,赵美凤不忘威胁:“赔我家的三毛钱要是敢少一分,我不剪耳朵,直接报到派出所去,让你家老头小孩吃枪子!” 赵美凤威胁完,豆谷大队的人纷纷开口。 “就算不吃枪子,至少要送去劳动改造,一家子害虫!不光是你们大队的害虫,也是整个公社的害虫!” “以后你们一家人别想踏进我们生产队!我看见一次就喊一次小偷!” 整个公社的集市就在豆谷大队,他们不可能不来集市,所以见到这家人就喊小偷。 “小偷!小偷!” 群情激奋,赵美凤留在人群中,苗彩玉几人默默退了出去。 程思念见他们出来,向他们道歉。 “她是你们家亲戚吗?”钱圆圆问程思念。 程思念摇头说不是,小偷是他们生产队的人,令她感到羞愧。 苗彩玉认为程思念道德感太强了,没必要:“不是你家亲戚就不用管他们死活,也不用替他们道歉,该道歉的是他们,丢了自己生产大队的脸,以后再犯事,丢脸要丢到县城了。” 钱圆圆还是觉得气人:“思念,跟你没关系,你没必要想太多。这个死老头比薛二柱他爸还恶心,臭不要脸。” 苗彩玉:“是个狠人,比我妈狠多了。” 她做不到在别人用她家人生命威胁她时无动于衷。 几个年轻人找个阴凉的地方,等长辈们商量赔偿的问题,拿到赔偿就回家。 苗彩玉这话,让钱圆圆唔了一声。 “什么事?”苗彩玉问好姐妹一句。 钱圆圆:“我怎么觉得彩玉你比婶子更狠,婶子骂人比较凶,实际动手能力没你强啊,很多时候,婶子还在故意吓唬人的时候,你已经动手了。” 苗家俩兄弟在心里疯狂点头。 姐姐脾气看着比妈妈好,但是动手能力强,妈妈靠凶恶的话语击溃别人的心,姐姐靠强悍的动手能力击溃别人的身心。 苗彩玉觉得圆圆是看太少她妈和别人互扯头发的场景:“我看人动手,有些人脸皮太厚了,嘴上说说没用,必须揍一顿。 思念,别想太多了,回家吃饭,吃过饭了就回家午睡休息,这边事很快能解决。” “对啊,思念,你快回家,现在外头有点乱,早点回家。”薛华萍也开口。 她总算亲眼看到彩玉动手,心里有点激动,回家一定要告诉妈妈,大嫂有多勇敢! 程思念只好先回家,站在她身后的薛华康这次没有说话安慰她,没有跟在她身后送她回家。 她心情不好,他说话可能会惹她更不开心。 长辈们谈了快半个小时,终于都拿到赔偿回家了。 苗彩玉薛华安走在人群的最后,薛家姐弟没打扰哥哥嫂子说话,走在他们前面。 苗彩玉打趣薛华安:“你都跟着我学‘坏’了,居然帮我控制住小孩。” 薛华安说起自己的想法:“那个小孩指甲不短,而且很脏,黑乎乎全是指甲泥,要是把你手臂划出血了,这都不是三毛钱能解决的事。” 他注意到的事情,苗彩玉也早注意到了,她在抓小孩耳朵之前就在想哪里比较好下手。 看来看去,耳朵最方便。 “对付这些动口没用的人,只能动手了,主要附近都是我们生产队的人,你也在,我就不怕有人偷袭我,放心揪耳朵了。 至于被小孩子抓挠手臂,我没考虑到,下次动手前一定会想得更周全。” 这小孩是真不爱干净,不光手指甲,全身都脏,她都能闻到属于小孩的汗臭味。 控制住他的华安估计更难受。 薛华安:“动手那一刻就说明想得不周全了,想得周全是不会选择动手的。” “是啊,我只会冲动打人,从来不带脑子。”她说这话有自嘲的意思。 “如果我能想得周全些,就应该控制你,而不是控制那个小孩了,我们俩都一样。”薛华安承认自己“学坏了”。 苗彩玉听到他类似道歉的话语,郁气顿时消散,挽住他的手臂:“动手是不对的,为了防止被灭门,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谁知道她会不会被报复,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还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你又没有杀人,别说吓人的话。” 苗彩玉点头:“好嘛好嘛,不说了。” 一行人走在路上过于热闹,路人见了都要问一句他们是去哪了。 大家都愿意回答,纷纷告诉路人发生了什么。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公社都知道小偷一家的存在了。 第28章 小偷的事情暂告一段落, 赵美凤因为拿到三毛钱赔偿,心情好得很,不用孩子们问, 自己主动提起吃饺子的事情。 吃饺子选在放假的一天,一家三口人大早上就去挖野菜。 三口人包括苗彦庆、苗彩玉和苗添明。 赵美凤苗添亮母子留在家里等薛家兄弟上门。 薛家兄弟今天来给他们弄竹篱笆, 材料都准备好了, 今天就弄完。 弄竹篱笆不算大工程,等苗家挖野菜三人组回来帮忙就更快了。 薛家兄弟到的时候, 苗家三人已经去挖野菜半个小时,苗添亮不知道该跟薛家兄弟聊什么, 幸好有她妈在。 赵美凤跟薛家俩兄弟说了会儿话后,让小儿子招待好他们, 她出去买豆腐。 今天要包兄弟俩的午饭和晚饭, 光做鸡蛋饺子不够吃,要再做些豆腐饺子吃, 她出门买豆腐。 差不多上午九点钟, 太阳已经很大了,一家三口挖野菜回来, 收获不少, 野葱野韭菜都有挖到。 苗彩玉洗过脸和手, 去屋后头看看进展,进展很不错,篱笆初具雏形。 小弟苗添亮帮忙弄篱笆, 妈妈负责送水,见闺女回来, 送水的活就交给闺女了。 苗彩玉接过送水的活,不光要送喝的茶水, 还要送井水,井水用来洗毛巾,送水也算个力气活。 爸爸大早上特意为薛家兄弟俩泡了花茶,是平时给妈妈喝的去火花茶,是否具有去火效果,不是很确定,但适合夏天喝。 苗添明回来后也帮着弄篱笆,没有妈妈在,都是年轻人,聊起话来自在许多。 薛华康能和赵婶子聊天,但和赵婶子说话聊天有压迫感,还不如和苗添亮这个弟弟聊有的没的。 包饺子的过程没法偷吃,唯一能吃的大概就是炒好的鸡蛋,但是苗彩玉敢偷吃的话,一定会被妈妈骂一顿,所以她上午除了给茶壶续茶,基本没去过厨房。 钱圆圆知道她家今天弄篱笆,上午就过来看了,看到后不禁羡慕起来,在和姐妹一起去打井水的路上,说彩玉真是看对人了。 苗彩玉:“那可不,谁家男人没结婚就乐意帮亲家弄篱笆,关键是不要钱,免费。” “结婚了都不一定愿意。”她自己都没想过薛家会那么好,好到她妈都大方起来了。 她妈仅对薛家人大方,对自家人都没这么大方。 要说原因,是因为薛家人更大方。 “我感觉认真干活的男人太加分了,思念要是能看到干活时候的薛华康,没准会喜欢上他。”她以前都没注意,今天上午忽然发现了薛华康除了外貌外,也有很多可取之处。 她以前把他当弟弟,现在觉得他是个可靠的男人了,都不用大哥吩咐他做什么,和大哥配合得很默契。 反而是苗家两个弟弟,这也不懂,那也不明白,需要薛华康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苗彩玉不否认弟弟们长得好看:“他们家兄弟都不难看,你是因为他缠着思念,对他观感不好,思念之前,他不是也有很多姑娘喜欢。” “最靠谱的还得是薛华安,他干活的时候基本不说话,你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才会回两句,我真希望吴海生干活时候也能和他一样。” 苗彩玉知道吴海生就是圆圆喜欢的人,圆圆已经打听清楚吴海生姓名、年纪、家庭大致状况了,可惜吴海生对她不熟。 作为好姐妹的苗彩玉也只知道圆圆打听到的消息,至今没见过本人。 “你小心吴海生突然谈对象说亲了,现在很多人结婚没一点预兆。 不管小年轻怎么想的,他们的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你长得那么好看,就算不直接找他说明心意,也得让他多看看你。”她是觉得自己好姐妹能利用美貌优势获得好感。 华安就是靠自己的外观俘获她的芳心,她妈妈也是靠美貌俘获爸爸芳心,所以一见钟情不是不可能。 被大美人好姐妹夸好看,钱圆圆不好意思:“我哪有你好看,我不好看的。” 苗彩玉:“你好看,你很好看,不能这么想啊,你得想着自己天下第一好看,多照照镜子,会越来越喜欢自己,以后吴海生敢说你难看,敢说你矮,敢说你胖,你就骂回去,不要怀疑自己的外貌。” 她一直认为自己天下第一好看,她妈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好看。 别人说她体型像男人,她就从没产生过自卑的情绪,她很喜欢自己的长相,很喜欢自己的身材。 在她眼里,圆圆和胖是不沾边的,但总有讨厌鬼说她胖,瘦成一把骨头很好看? “嗯!” ... 中午饺子煮好了,苗彩玉迫不及待将两种口味尝一遍,两种口味分别是鸡蛋韭菜、豆腐韭菜,两种口味的饺子都加了野葱,有葱和韭菜的存在,馅料都不需要放太多盐调味了。 两种口味的饺子吃了,嘴巴容易有味道,还好家里有去火解暑的花茶,薛华康貌似挺喜欢花茶,问过苗家兄弟花茶在哪买的,兄弟俩知道,都是从周大夫那里买来的。 花茶不贵,是周大夫自己晒的,爸爸每次买回家,妈妈都要念叨几句,说这玩意儿没用,买来浪费钱。 苗家几个孩子觉得还是有用的,有用就有用在爸爸会产生心理作用,认为妈妈不常发火,就是喝花茶的功劳。 妈妈发火的时候,爸爸也能自我安慰,肯定是花茶放少了,下次多放两颗。 总之爸爸坚定相信花茶对妈妈的身体有调理作用,好喝不贵,还能招待客人。 薛华康有数了,决定回家就跟妈妈说买花茶的事,花茶口味清淡又带点甜味,虽说甜味是苗爸爸放了白糖的缘故,但是花茶本身和白糖口味融合在一起,味道恰到好处,很适合下个月夏收的时候带去田里喝。 苗彩玉已经尝过饺子,到了正式吃饺子时间,苗彦庆先问薛家俩兄弟要带汤的还是干捞的,哥哥说要带汤的,弟弟选了干捞。 他们兄弟俩想自己盛,赵美凤让他们坐下等着吃就行。 薛家兄弟的饺子盛好了,赵美凤让小儿子去跑腿,给薛家送饺子,两种口味各十个。 苗彩玉也去送饺子,她送到钱家,给钱家送了一碗饺子,带回家一把桂圆干,桂圆干交给妈妈,妈妈收好,她终于能坐下准备吃饺子了。 给钱家薛家送去的都是干捞饺子,第一锅饺子基本就剩汤水,饺子不多了。 第一锅剩下的饺子按照个数分成五碗,给苗家五口人吃。 薛家兄弟用的都是大碗,薛华康还选了干捞的,他的分量更实诚,看苗家人是普通碗,水饺还是带汤的,薛华康不太好意思,说他们不嫌弃的话,他碗里的饺子可以分给他们。 赵美凤:“不用,你苗叔已经在烧第二锅了,够吃,你们两个小伙子吃不饱就再来一碗。” 爸爸在干活,苗彩玉暂时没动筷子,等添亮回来就能开吃了。 苗添亮没有让他们等很久,几分钟后回家,他回来的时候也带了东西,带了几张豆腐皮,这些豆腐皮都是干的,薄薄一片,耐储存,只要放阴凉处,很长时间不会坏掉,赵美凤也把豆腐皮收好了。 就愿意和这样有来有回的人家打交道。 小弟回来,苗彩玉拿起筷子美美开吃,吃到饺子的一刻,心情别提多美好。 她碗里一共五只饺子,很快吃没了,苗彩玉也不喝碗里剩下的汤,她在汤里加了醋和酱油,不舍得喝掉,坐等第二锅饺子。 赵美凤苗彦庆没坐饭桌吃饭,他俩将位置让给孩子们,薛华安就坐在苗彩玉身边,见她吃完饺子,问她要不要吃饺子,他碗里的可以分她几个。 苗彩玉不客气,说要两个豆腐饺子,一个鸡蛋饺子。 她觉得豆腐饺子更好吃,鸡蛋也不赖,关键薛华安碗里豆腐饺子更多。 她爸爸饺子皮擀得不厚,能看出哪个是豆腐,哪个是鸡蛋,薛华安听她的,分了两个豆腐和一个鸡蛋给她。 薛华安给的饺子,苗彩玉吃得很慢,吃慢点,吃完就能开始吃第二锅了。 实不相瞒,以她的饭量,薛华康那一整碗干捞饺子她都能吃完,现在吃的饺子只是开开胃。 三个弟弟看到哥哥姐姐的行为,都假装没看到。 没眼看,有对象了不起啊? 吃完午饭,兄弟俩继续干活,苗家人一起帮忙,没人去午睡。 中午下午实在太热,屋后头阴影面积缩小,必须抓紧时间干活了。 苗彩玉下午还是负责倒水送水,不过比上午累多了,下午干活的人多,出的汗也多,井水一盆接着一盆换。 ... 到了傍晚六点,篱笆已经弄好,苗家晚上吃雪菜汤面,还拌了一小盆黄瓜。 苗彦庆煮的面条清爽不黏糊,薛华康就爱吃这种清汤面,不喜欢黏黏糊糊的,面条还多吃了一碗,薛华安也吃了两碗。 知道他们兄弟饭量不小,苗彦庆准备了很多面,煮的第一锅面条差不多都进兄弟嘴里了。 要不是看着菜板上还有没下到锅里的面条,兄弟俩估计都不好意思吃第二碗。 他们吃完就回家了,苗家一家五口在他们离开后,拿上原本属于院子门的锁头到菜园。 家里早几天买了新锁头,新锁头用来锁院子门,换下来的旧锁头用来锁菜园子。 苗添明看着崭新的篱笆:“以后种菜的心情都要好不少了。” 家里菜园子一直是爸爸负责打理,苗彦庆很赞同儿子的说法,他现在心情就很好。 好到恨不得马上就在角落里种满各种菜。 赵美凤越看越满意,但这个点不早了:“快把篱笆门锁上试试,我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就去洗澡了。” 他们一家人就是来看看篱笆门开关以及锁门效果的。 苗彦庆动手锁门,锁了以后又打开,打开后再上锁,来回试验几次。 新门就是新门,开起来比家里别的门更顺滑。 苗添亮不得不感慨,薛家真是一家子手艺人,又能做豆腐,又能自己造房子,还能编篱笆。 不是今天整天亲眼所见,他都不信是出自人手。 他会编竹篮子,让他编竹篱笆,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苗彩玉承认薛家确实一家手艺人,但弟弟还是太年轻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更厉害的人有很多,他们能做出我听都没听过的好吃的。” “姐,我们说的是手艺人,你说的是厨子吧。”苗添明总觉得姐姐心思又飘到食物上了。 “都一样,都一样的,厨子也是手艺人,不停创造各种好吃的。”苗彩玉想到薛家自制辣椒粉,用来拌豆芽实在太香了。 她不好在爸爸面前说薛华安是她眼里最厉害的人,她小时候对爸爸也说过这种话,现在换成薛华安,爸爸听了没准会伤心。 确定门没问题了,赵美凤先去洗澡,让添明早点把碗洗了。 今天轮到添明做家务洗碗。 苗添明看够了,先回去洗碗,苗彩玉也先回去了,留爸爸弟弟添亮两个人继续看菜园子。 装了新篱笆的菜园子,爸爸和弟弟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今天一天用的面粉赶上家里一个月的用量了,一家人都不在乎,心情好得不行,不计较用了多少面粉,用了多少盐醋酱油,花了多少钱。 这些都是应该的,抠抠搜搜会让薛家兄弟寒心。 ... 很快,时间来到八月中旬,夏收来了。 夏收到来,每个人脖子上或者头上都挂了条毛巾,在田里干活,汗流不止,必须要挂条毛巾在身上,不挂毛巾,用衣服擦汗,会把本就破旧的衣服弄得更破。 中午没时间给他们回家午休,吃完饭就得继续干活了。 夏收期间,早午晚都是大队提供饭菜,苗彩玉人都累麻了,一天就盼着吃饭。 从早到晚不知道吨吨吨喝了多少水,不停流汗,喝下去的水都变成汗水排掉,他们都没频繁跑茅厕,去茅厕的次数比平时还少。 终于,负责他们这片地的小队长喊开饭了,大家放下镰刀,不再收割,一起去吃饭了。 今天午饭主食是土豆雪菜饭,土豆块不小,菜有两道,一道是不知道加了几种菜的豆腐炒菜,另外一道是炒丝瓜。 大家拿着各自的搪瓷缸子或者饭盆排队,三个小队长一人负责一样,给大家打饭打菜。 先给大家来一大勺饭,之后分别在饭上盖两道菜。 这种时候是不可能有人挑食的,干饭最积极的苗彩玉比钱圆圆更早打好饭,她打到饭就开吃了,边吃边等钱圆圆。 钱圆圆打好饭了,跟着姐妹找阴凉处吃饭。 “唉,彩玉,是我嘴巴太干出问题了,还是菜真的很淡?”钱圆圆看姐妹吃得起劲,自己也吃了一口,发现味道过于清淡了,仿佛就是水煮菜。 这样的“水煮菜”对不少人家来说是好菜,他们自家平时吃的饭菜,还不如大队提供的饭菜丰盛,对钱圆圆来说却是没滋没味。 苗彩玉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后,回答她:“你嘴巴没问题,就是很淡,不要怀疑自己的嘴巴,吃吧,吃完补充体力,下午有力气干活。” “连饭里的雪菜都是淡的。”钱圆圆在高温劳动的情况下,胃口已经不如平时好了。 苗彩玉:“确实,家里的雪菜更有味道,可惜爸妈现在都不让开火,我家里就没雪菜了。” 队里提供三顿饭,家里基本没必要开火,天气热,不光雪菜本身,炒雪菜也不好保存。 钱圆圆知道不吃饭不行,这样的饭菜已经吃了两三天,她努力往嘴里塞饭:“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还有段时间要忙,收割完要晾晒、脱谷、脱壳,夏收结束后还要夏种插秧,怎么也得忙到九月。” 她们这里是一年两熟地区,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忙。 钱圆圆想到黑暗的未来,只能努力塞饭,争取不在中途倒下,一定要活到夏收夏种结束。 她感受不到丰收的喜悦,只有无限疲惫,往嘴里塞了半盆饭后,小声对身边的姐妹说:“我不喜欢种田,如果吴海生是城里工人该多好,我和他结婚的话,我就能成为城里人了。” 苗彩玉只要吃饱睡饱,情绪就不会太悲观,她知道姐妹每年农忙的时候都要产生这种想法,在遇到吴海生之前,就提过以后想嫁给城里人。 苗彩玉:“不是没有机会,有些工厂还真会来我们公社招工人,名额有限就是了,我以后看到的话,一定通知你一声。” 她是在安慰姐妹,其实这种机会没来得及被她们看到,就已经内定了,名额属于公社干部子女。 所以她妈曾经想过当妇女队长,想过捞好处。 可惜脾气太暴躁,只愿意在爸爸面前装几天样子。 “彩玉,我真的羡慕,羡慕你不喊苦不喊累。” “我也累的,但是想想能免费吃饭,就不会感到非常累,有些人吃饭的时候脸上都有笑,我看到他们,就觉得他们很可怜,我们算还好的了。” 吃饭时间,这些人比苗彩玉还开心,说说笑笑的,就等着吃顿饱饭。 他们的毛巾也破破烂烂的,这种破破烂烂的毛巾,苗爸爸都不会拿出去用,放家里当擦桌子擦灶台的抹布使。 钱圆圆累得很难注意到别人,听姐妹说的话,也没那么委屈了:“嗯,我下午一定认真干活……希望能晕倒一次,晕倒就可以暂时去树荫下休息了。” 苗彩玉并不反感姐妹消极的话语:“你没晕倒就说明你身体好,身体好到再热再累都晕不倒,你第一天没晕倒,之后就更难晕了。” 第一天中暑晕倒的人最多,后面大家慢慢习惯高温劳作,晕的人就少了。 夏收对老农民来说都很煎熬,更不用提没参加几年劳动的小年轻们了。 钱圆圆苦笑:“我身体确实太好了。” 吃过午饭,大家坐了十几分钟后,小队长就让大家上工。 他们是在和时间赛跑,再来场大暴雨,今年的努力就废了一半,所以要抓紧时间收割 苗彩玉钱圆圆两人站起来,也懒得拍裤子后头沾的草屑和泥土,去田里干活。 下午更热,好在队里有专人送水,送的是凉爽的井水,有井水降温,能多撑一会儿。 要是有人频繁去洗毛巾去倒水,会被小队长批评教育。 钱圆圆觉得他们就是犯人,正在进行劳动改造。 今天下午累倒两个人,直接晕过去了,其中一个还是知青,经周大夫看过后,确定是晕倒且失去意识了,小队长就派一个人配合周大夫把人带到阴凉处,扇风,降温,喂解暑药。 周大夫是夏收期间最不能倒下的人,所以队里给他派的活比较轻松,生怕他晕倒,队里要少许多劳动力。 钱圆圆有偷偷去看被送走的人,看了几眼就没仔细看了,怕被小队长发现批评教育,收割稻谷的同时,眼睛注意脚下的土地。 她不想晕倒了,其中一个晕倒的人,就在她身边晕倒的,她有注意到她脸色极其痛苦,快要死掉的样子,这人倒下去的时候,还是她第一时间喊小队长的。 太可怕了,她干活的时候,得仔细看看有没有人晕倒在地上没被发现,发现了要第一时间告诉队长,这可是人命啊。 ... 忙到晚上七点,大家终于能回家了,钱圆圆拖着疲惫的身躯,告诉好姐妹她不敢晕倒,不敢嫌弃饭菜没味道了,下午有个大姐就在她身边晕倒,她当时都快怕死了。 苗彩玉:“是啊,我们要感谢有个好身体,晕倒真的很痛苦,而且昨天就死了一个人。” 昨天死了一个人,除了家属很少人知道,队长为了稳定大家的情绪选择隐瞒,也给了家属赔偿。 尽管家人再伤心,收了队里的赔偿,还是选择不吭声。 这只是苗彩玉知道的,有很多晕倒被带走的人,谁知道他们是死是活,大家干完一天活,脑子一片空,实在没心情想多余的事情,没空注意亲戚是不是少了几个。 一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劳动、吃饭、睡觉。 死了人是昨晚她妈回家告诉他们的,她妈都没精力出去告诉别人,洗完澡就睡了。 钱圆圆越想越怕:“彩玉,我们身体稍微有点不舒服就得告诉队长,找周大夫给我们吃解暑药,不要等晕倒让别人告诉队长,谁知道有没有人能及时发现我们。” “有小队长盯着我们,很难会少人的。”她不知道小队长到底长了几只眼睛,明明也在干活,就是能一下子抓到偷懒的人。 夏收期间,七大姑八大姨没心情聊别人家闲话,两个姑娘也没心情提心上人了。 ... 时间来到九月,夏种结束,大家每天还是有很多活干,但不如夏收劳累,农忙总算来到尾声了。 “彩玉。”薛华安叫住苗彩玉。 苗彩玉正准备回家吃午饭,听到薛华安喊她,停住脚步,让圆圆先回家,钱圆圆经过许多天劳动,人瘦了一大圈,确实没精力等姐妹,先回家了。 苗彩玉走到薛华安面前:“找我有什么事情?” 两人的脸都被晒黑,苗彩玉平时干活戴草帽,脸上是两种颜色。 两种颜色也不妨碍她长得好看。 薛华安摇头:“没事,就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苗彩玉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是婶子让你来找我的吧,我们又不是很久没见面,每天吃饭的时候,看到你,我还跟你挥手,你也朝我挥手。” 两人干活的时候很少见面,排队吃饭的时候见面机会多。 薛华安起初很不习惯挥手,不太自在,几次下来就习惯了。 两人挥完手就各自吃饭去了。 苗彩玉要和钱圆圆一起吃,薛华安吃饭的地方离他们不远,她就没有一种两人很久不见的感觉。 这不是天天都在见面嘛。 绝对是婶子要求华安来找她说话的。 她婆婆真是个大好人。 薛华安摇头:“不是我妈让我来找你,是我想见你,想找你说几句话。” 他向来不会骗人,但是这句话,苗彩玉还是不太信:“你想不想我亲你?” 薛华安沉默了。 苗彩玉这下相信他的话了:“原来你真的想我了,等闲下来,我就经常找你,亲到你不想见我为止。” 他沉默就代表他和以前一样,难以应答亲亲的话。 所以想她是真的。 “你先回家吃饭,肚子一定饿了吧。” “好饿的,既然你想我,之后约好时间,你来我家找我。” “嗯。”薛华安应下了。 两人约定好了之后,薛华安还是送苗彩玉到家,送她回家后,才往自己家里去。 薛华安回到家,他的家人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先问的是妈妈,她知道儿子主动去找彩玉,不清楚是不是出事了。 第29章 薛华安没有瞒着妈妈:“妈, 我就是想和彩玉说几句话,所以把她叫住了。” 孙素兰没有打趣儿子,听完放心下来:“没事就行, 没事就行,彩玉家有人受伤的话, 得给她家送点汤, 喝汤好得快。” 就跟苗彦庆觉得喝花茶能调理赵美凤身体一样,孙素兰觉得喝各种汤能调理身体, 对恢复伤口有很大帮助。 尤其是骨头汤,肉汤, 这些都是有营养的补汤。 妈妈不打趣哥哥,薛华萍轻声打趣哥哥, 说哥哥是开窍了。 薛家三兄弟都听到她的声音, 薛华康认同姐姐的话:“大哥确实开窍了,真难得。” 薛华萍问三弟是不是已经对思念死心了。 三弟好长一段时间没提过思念, 劳动之余待在家里, 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生产队平时记工分挺严格,按照社员周岁来算, 薛华康到现在都没满十八周岁, 由于夏收忙碌, 生产队就破例给他算成年男人工分了。 薛华康在这次夏收夏种期间干的活一点不比别的成年男人少,脸上也被晒成两种颜色:“我现在不好看,脸上颜色正常前都不想让思念看见我, 之前嫌麻烦没有学大哥用大宽边草帽,脸遭罪了。” 全家人脸色最均匀的就是大哥了。 孙素兰:“脸颜色很快会恢复正常, 冬天脸最容易白。” 孩子们长大都知道爱美了。 “再过几个月还有秋收,到时候我一定要学大哥戴大宽边帽子。”薛华康后悔图轻便, 还是大哥有远见。 薛华萍薛华乐姐弟两人暂时没有喜欢的人,纷纷说他们还是戴轻便点的草帽,脸色不一样就不一样,他们不在乎。 听家人们把话扯到防晒上面,薛华安就没参与到他们的聊天当中了。 ... 队里终于放两天假,第一天放假,钱圆圆整天和苗彩玉待在一起,她们俩在苗彩玉房间说话睡觉,不想干活,只想休息。 第二天是赶集日,苗彩玉陪着钱圆圆去集市卖豆角和卷心菜。 从七月到九月,钱圆圆家卷心菜豆角都已经换了一茬,拿到集市上卖也有好几斤了。 苗彩玉想着来都来了,拿自家两个大冬瓜到集市上卖,其中一个切开,从中间切开,一半放着,另一半切成三段。 她妈的意思是能卖出去最好,卖不出去送薛家一个,切开的自家留着吃。 “冬瓜怎么卖?” 问话的是今天上午第二个询问冬瓜的客人,苗彩玉说了冬瓜价格,那人就说来一段。 客人选好要哪段冬瓜,苗彩玉用钱圆圆带来的秤称重,称好结清钱,对方离开。 “圆圆,你睡着了?”苗彩玉看姐妹一直低着头,以为她在打盹。 钱圆圆没睡着,出声问她,刚才的客人走了吗? 苗彩玉说走了,钱圆圆才抬起头:“刚才来买冬瓜的人是吴海生他妈,吴海生和他妹妹就跟在他们妈妈后面,幸好我今天怕在集上碰见他,戴了草帽。” 苗彩玉还以为圆圆今天戴草帽只是单纯不想被晒,之前她没晕倒,脸却晒伤了,又痛又痒,去周大夫那里看病,周大夫说她是轻微晒伤,不算严重,难受的时候用毛巾浸井水敷脸上会舒服点,千万不要去抓挠,越抓挠越难受,而且容易给脸上划出几道血口子,小姑娘都爱美,留下一道道抓伤会很难受的。 天气不那么热了,脸上逐渐没感觉就不需要管,轻微晒伤能自愈。 原来是怕心上人看见,苗彩玉回忆刚才见到的一家三口:“那什么,兄妹俩好像被晒得挺严重,都晒黑成那样了。” 她对兄妹俩的印象就是皮肤黑。 关于肤色,钱圆圆解释:“其实本来就不白,晒了一段时间更黑了。” “……嗯,感觉你们俩以后要是在一起,生的孩子不会太白。” 圆圆可从没说过对方肤色黑的事情。 她是觉得后天黑没什么,天生黑就难办了。 他们妈妈肤色很正常,两个孩子却很黑,说明爸爸黑。 如果爸爸的黑皮肤会传给孩子,说明吴海生和圆圆结婚,他们孩子大概率也是黑皮肤。 但愿他们两人的孩子肤色黑得均匀,不均匀显脏,孩子洗得干干净净还被骂脏,该多委屈。 钱圆圆:“他其实长得很好看,不比薛家兄弟和你弟弟们差,只是不如他们白。” 彩玉是大美人,她的弟弟们长得都不差。 苗彩玉:“薛家兄弟以及我弟弟们,和白不沾边,就是正常人的肤色……是的,长得好看,皮肤黑点没什么。” 之后苗彩玉不提吴海生皮肤黑的事,净挑姐妹爱听的说。 说了几句好话后,苗彩玉恨铁不成钢:“你刚才为什么要把脸埋下去,你就应该大大方方抬起头,问他们要不要豆角卷心菜!你怎么当起缩头乌龟了!” “我的脸状态不好。”钱圆圆说着,摸摸自己的脸。 “哪不好了,你说脸又痒又疼,我都没看出哪里有问题,你只是额头白,脸有点黑而已,比起他的脸色根本不算什么。” 她也是黑白脸,她都大大方方露脸的。 圆圆之前提过脸又疼又痒,可是苗彩玉看她的脸,除了黑白分明,瞧不出别的毛病,正因为黑白分明的脸太正常,所以她们很清楚干活的时候没法请假去看病,只能在下工回家的时候找周大夫看病。 周大夫眼睛比她们尖一点,说圆圆脸上的小红点就是晒伤造成的,小红点不多,所以用井水冷敷就行了。 回家路上,苗彩玉仔细看姐妹脸上的小红点,表示这些小红点很容易忽视,毛巾粗糙点都能划出更大的血点。 钱圆圆知道自己没大事后放心了,苗彩玉回家告诉爸妈小红点的事,还让爸妈都检查一下自己的脸,有很多小红点不能忽视,一定要去看病。 作为亲眼看过小红点的人,苗彩玉给家里人都“诊断”一遍,发现二弟添明是家里小红点最多的,让他多用井水冷敷。 苗添明听完不敢懈怠,立刻就去敷脸了。 他不怕被晒黑,他怕晒伤,怕不管不顾,脸上“血流成河”。 尽管添明小红点最多,也属于不仔细看不容易发觉的类型,家里人还是注意起来了,时不时拿毛巾冷敷,妈妈不乐意敷,爸爸还哄着她敷。 苗彩玉认为姐妹的自卑来得没理由,吴海生都没事人一样,她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和人家说话。 被她一说,钱圆圆也有点后悔起来:“下次见面我就不躲了。” “多好的机会啊,这次是人家送上门,下次再难有这种机会,只能你自己去路上堵他了。” “是的,下次只能我自己去堵他了。”钱圆圆越想越后悔。 一家三口这会儿都没离开集市,还在逛着,可惜妈妈在场,她不能贸然上去搭话。 直到一家三口离开,钱圆圆才恢复正常,开始叫卖豆角卷心菜。 一个上午过去,苗彩玉卖完切开的那个冬瓜,还剩一整个冬瓜,钱圆圆的豆角卷心菜则全卖完了。 两人结伴回家,路上苗彩玉还给钱圆圆支招。 她没仔细看到吴海生的面相,冲着他妈妈买冬瓜不砍价还价这点,她就觉得可以帮姐妹想法子追求这个男人。 说实在她只追过很好追的薛华安,但是在追薛华安之前,她想过很多法子,想过该说什么,这些现在对她来说都没用了,可以教给好姐妹。 钱圆圆把苗彩玉说的点子记下来,听起来都不是很靠谱,没准有用。 ... 苗彩玉上午和钱圆圆一起卖菜,下午跟薛华安待一起。 一家人刚要开饭的时候,院子门被敲响,薛华安出声问有人在家吗? 听到是姐夫的声音,两个弟弟停下藏菜的动作。 休息的两天,家里饭菜比较丰富,中午的菜就有炒土豆丝、红烧土豆块、凉拌黄瓜,家里吃的丰盛的时候,生怕有人上门,夹几筷子菜走,所以他们会把菜藏起来。 如果是薛大哥就没事了。 苗彩玉出去开门,一眼注意到薛华安的篮子:“你又带什么好吃的了?” 薛华安这次拿的篮子比之前放搪瓷缸子的篮子更大,他要打开给她看的时候,苗彩玉让他先进院子里,不要在外面站太久。 薛华安听话进去了,苗彩玉重新锁门,领着薛华安进厨房。 “叔婶,家里做了蒸面,我送过来给你们尝尝味道。”薛华安掀开篮子上的布,里头有一盆蒸面,盆上盖了个盘子。 掀开盘子就见到诱人的蒸面了。 这可不是尝尝,这是一家五口人都能吃个半饱的分量。 苗彩玉看到蒸面的颜色,食欲大增:“你没吃午饭吧,不如留在我家里吃午饭,我把我的饭分你一半。” 家里中午吃的是白米饭,没放土豆,没放雪菜,没有一只米虫,没有任何沙子,是爸爸洗了好久才洗干净的白米做出来的饭! 但是在见到蒸面条的第一瞬间,苗彩玉就决定把白米饭分一半给薛华安,她要将自己的碗塞满蒸面条。 薛华安居然没拒绝,坐下来吃饭了。 家里四方桌一直是两个弟弟坐一边,爸妈和苗彩玉各坐一边,多了个薛华安,苗彩玉就主动和妈妈坐一边了。 夫妻俩完全不嫌弃女婿上门蹭饭,女婿带了这么一大盆炒面,是他们家蹭饭才对。 蒸面条里的料也丰富,有豆芽、笋干、胡萝卜丝、油豆腐丝、鸡蛋丝,面条的颜色一看就没少放酱油。 别说吃太多酱油容易让人变黑,他们平时吃的菜里不舍得放酱油,也没见得皮肤多白皙。 苗彩玉先对蒸面条出手了,她出手后,苗家其余人纷纷伸出筷子。 吃了一口,苗彩玉就赶紧往碗里填蒸面条,面条都堆出尖尖来了,赵美凤阻止闺女,让她先把碗里的吃完。 苗彩玉就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当然也没冷落爸爸做的菜,不过能看出她最爱的还是蒸面条。 不光苗彩玉,苗家弟弟也爱往蒸面条伸出筷子。 爸爸的做菜好吃,但是蒸面条更好吃,而且用料丰富,配料都很下饭。 苗彦庆不否认蒸面条好吃,问薛华安是怎么做出来的。 怎么比炒面还好吃,薛华安不说,他都不知道是蒸出来的。 薛华安告诉岳父蒸面做法,面条要先放锅里蒸,蒸熟后,将那些配菜下锅炒,再将蒸熟的面条放到锅里一起炒,炒这个步骤不能少,主要是为了给面条调味上色,不用炒很久,颜色看着差不多就能盛出来,之后再继续放蒸架上蒸。 两次蒸的时候都用蒸笼布垫着,第二次蒸的时候要多垫两层布。 很多人吃的时候,适合用蒸面条的做法,正常一家五六口人吃,用炒的就行。 薛华安将蒸的时间,如何防止面条在蒸的时候黏连都说清楚了,最重要的还得说明面条怎么来的:“面条不是自家做的,是在郑家买的。” “郑喜庆家?”赵美凤听到郑家,就说出个名字。 薛华安点头,他家祖辈做豆腐,郑家祖辈做面条,不过大队并没有弄什么面条坊,郑家如今还在做面条的就郑喜庆家了。 她家不是光明正大做生意,想在她那里买面条,需要自带面粉,对外说不收费,帮忙做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要交点人工费用和除面粉以外的材料费。 大家钱不多,所以没很多人上她家买面条,有面粉都自己在家擀面条做饼子了,谁会花钱上她家花钱做面条。 面条不是有面粉就能擀出来吗? 现在粮食稀缺,面粉更稀缺,郑家许多年前生意是很好的,不少人家都愿意上她家买面条,现在就没了,郑喜庆为了生计,铤而走险一把。 所幸赚不到多少钱,没人眼红她,也就没人举报了。 薛华安:“她家的面条适合做炒面,做成汤面反而没那么好吃。” 做成汤面吃起来和普通面条没区别,甚至不如普通面条好吃。 苗彩玉深有同感,腮帮子鼓鼓的,点头认同。 “用了不少面粉吧。”苗彦庆知道郑喜庆,郑喜庆和美凤差不多性格,胆子也有点大,郑家别人都不敢做面条了,她结婚后却将家业“继承”下来了。 “对,用了五斤面粉,家里还有面条没蒸,叔婶爱吃的话,我下午送过来一些。”薛华安不隐瞒。 不等苗彦庆赵美凤回答,苗彩玉就直接道谢了,下午她可以去他家拿,不麻烦他再跑她家一趟。 闺女嘴快应下来,赵美凤没拒绝,说下午从他家买面条,中午吃了这么丰盛的一大盆面条,不好再让他家破费了。 苗彩玉又插话:“我妈说的对,是该花钱买,不能让你家吃亏,下午送你个大冬瓜。” 中午全家人都吃撑了,爸爸做的菜没吃完,薛华安带来的蒸面条吃完了。 今天轮到苗彩玉洗碗,薛华安就帮她一起洗碗打扫卫生。 苗彩玉上次吃凉拌豆芽没好意思说,这次吃蒸面条非常好意思,问他家下次做蒸面条是什么时候。 她可以偷偷拿私房钱买一小盆面条,中午这一大盆买不起,一小盆应该能买得起。 薛华安还真告诉她了:“十一月份华□□日的时候,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会做蒸面条,这次是爸爸想吃了,妈妈看家里面粉不多,让我们兄弟拿着粮票去供销社看看,供销社也没有多少存货,把供销社的存货买下来后,去城里粮店又买了几斤。” 他们县发的票就肉票有个有效期,别的票都可以放很久,妈妈估算过后,说买五斤面粉,也给苗家送一盆过去。 供销社并不是专门卖粮食的地方,粮食储存不多,他们去城里粮店才买够了。 “都跑去城里了啊,想吃面条太辛苦了,不过为了美食,辛苦也是值得的,你家做的时候我蹭点来吃,我非常想吃的时候,让我妈找喜庆姐买一斤面条,做一斤湿面条用不到一斤面粉吧?” 郑喜庆是她妈闲话搭子之一,不是妈妈关系极好的闲话搭子,但关系也不错,苗彩玉小时候喊她喜庆姨姨,她还不乐意,因为她和妈妈不算同辈人,今年才三十五岁。 后来改口叫喜庆姐了。 “用不到,我家五斤面粉做了六七斤面条。” “好多啊,我家煮汤面用不到两斤面条就能吃饱。”家里爸爸胃口正常,两个弟弟胃口大,她的胃口也不小,妈妈是整个家里吃得最少的人。 不要以为妈妈自己不吃,吃的优先给孩子们吃。 妈妈饭量就那样,该饿的时候,全家一起饿,谁也别想偷吃。 六七斤面条蒸的时候会因为水汽变重,加上豆芽等等配菜,更重了,够二十个成年人吃。 “是的,所以剩下不少,下午可以给你拿一些,你们自家做炒面吃,苗叔做的菜都很好吃,炒面肯定没问题。”他中午有吃面条,苗叔做的菜也没少吃,可以说苗家中午的菜,一半是他解决的。 “我爸爸做的菜是好吃,但是今天中午最好吃的是你带来的蒸面条,千万不要让我爸爸听到。” “你说这么小声,苗叔不会听到的,放心吧。”薛华安看到她现在说话的模样,又联想到她中午吃面条的样子,不禁微笑。 他不好让彩玉吃慢点别着急,幸好苗叔赵婶子会在旁边说她,让她不至于频繁噎住。 洗完碗顺便扫了个地以后,苗彩玉问薛华安从现在到下午都会一直陪着她吧。 “我中午来你家蹭饭就是想着多陪你一会儿。”在家吃完饭再过来,陪她的时间就会变少。 “我以为是孙婶子让你来送面条,你送到就会回家,留下来吃饭还挺让我意外的。” 薛华安:“我们家一上午都在忙着做蒸面条,我妈想着等我们把蒸面条做好,你们家指定已经开始吃午饭了,所以打算下午再蒸送给你们家的份,早点送给你们家当晚饭。 正好我们约定今天下午要待在一起,我就自己提出中午送,中午送到,你们家吃不完可以留着晚上吃。” 他妈听完也是,面条还是趁着新鲜,早点蒸比较好吃,于是先盛出给苗家的份,让他送过来了。 他帮苗家做竹篱笆的时候,已经在苗家吃过饭了,不会很不自在,而且知道她家大概开饭时间,算着时间,他带蒸面条过去的时候,刚好开饭。 苗彩玉:“你是想多陪我一会儿吧。” “嗯。” 苗彩玉不开他玩笑了,带他到自己房间。 她吃饱就想躺着,邀请薛华安一起躺着,薛华安拒绝了,说自己坐着就行。 苗彩玉试图说服他,说了没两句,想到什么,先出去了,爸妈正好都在家,在他们自己的房间。 她告诉爸妈她让薛华安在自己屋里休息,下午她房间门开之前都不要来打扰他们。 她还向爸妈保证不会把生米煮成熟饭,她就是想跟薛华安说点有关孙婶子的话,大概说什么,她也跟爸妈讲了。 瞒不住的。 妈妈听了嘀咕一句,爸爸多愁善感,表示下午不会去打扰他们。 跟父母商量好了,苗彩玉就回自己房间,关门关窗户拉帘子,一系列操作下来后,再次邀请薛华安躺到自己床上。 “我不会一直亲你摸你,我想跟你谈心,但是你坐着,我躺着说话,我会觉得很累,我刚才跟我爸妈说了,我只是跟你有事情谈,让他们在我开门前都不要打扰我们俩。” 薛华安还是犹豫不决,经过她多番磨缠,终于肯躺下了,人躺得板正,站都没法站这么直。 苗彩玉不管他怎么躺了,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后,也躺下了,他躺在外面,她躺在里面。 她没要求他必须侧躺面对自己,开始盯着房间里的房梁,谈起心来:“在夏收最忙的时候,圆圆太累了,心情不好,整天都很悲观,当时我也累,但是我没空多想,农忙结束,圆圆好了,我反而开始多想起来,我果然还是不能太闲。” 聊心不能光她一个人说话,听她确实在说很正经的话,薛华安问她想了什么。 苗彩玉就接着说了:“我们队里不是死了一个人,还是队里的贫困户,以前看到他们,我就觉得可怜,他们家再穷也没做偷抢的事,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人都会死,我突然联想到我爸妈,我好怕我爸妈没了,我好想回到小学时候,爸爸妈妈永远都不会老,爸爸还可以当小学老师,只要有一个小学生认真听他讲课,他都会讲得很仔细。 没有学生认真听,他也不发火,给小学生讲好多有趣的故事,那时候我爸爸能看自己想看的书,能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苗彩玉记得爸爸是小学老师,农忙时候,小学会放假,小学生要帮家里干活,爸爸也得参加劳动。 爸爸不教书不劳动的时候,会在家看书写几个字,书是从城里书店借的。 如今爸爸常借书的书店已经不在了。 他们回不到过去,也不知道现在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薛华安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抓着她的手,揉揉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他都没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放松下来,不再紧绷了。 苗彩玉:“我希望爸爸妈妈以后就算倒下了,也不要在田里倒下,累死的,热死的,听起来多可悲。 华安,不提我爸爸妈妈了,提提你的妈妈……孙婶子会想她的妈妈吗?你们知道孙婶子的老家在哪吗?” 有关爸妈的话,全是她的心里话,她连爸爸都没说过,然而她今天下午谈心内容的主角是孙婶子,华安的妈妈。 “我们没问过这些事情,妈妈也不会主动提。” “主动提了没多少用,我想着如果可以的话,陪婶子回趟娘家,按你说的话,婶子恨爸爸,应该是不恨妈妈的……但是千辛万苦回趟老家,知道自己妈妈已经不在的话,婶子应该会很难过,一辈子不回去,一辈子都能当妈妈还活着。” 她跟自己爸妈说的有关孙婶子的事情就是去看孙婶子妈妈,也就是华安外婆。 妈妈嘀咕的是没准人早没了,爸爸多愁善感,认为母女感情好的话,孙婶子应该会很想见妈妈,就算妈妈没了,去上柱香也是应该的。 薛华安:“我回去就和我妈提一句。” “婶子不想回去就不要勉强她,不要再提这事了,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如果要陪婶子去老家,咱们还得攒路费呢,谁知道孙婶子家到底多远,我们这个县就挺偏僻,交通不太方便了,过来很困难的……也有可能孙婶子家在我们省里头,不是说一个省都好几种方言。” 在省里就好办一点点了。 薛华安:“你想陪着一起去吗?” “当然啊,总要去个脾气硬的,我怕外婆走了,老头还在,想讹婶子,他敢讹婶子,我就骂死他,之后去给外婆上柱香就走,赶紧收拾包袱走人。 希望不要太远了,年底让我妈把我干活的钱支一部分出来,我存着当路费。” 有钱她就蒸面条自由了,咳,现在最重要的是路费! 蒸面条都靠边站! 苗彩玉坦白告诉薛华安,自己的小金库只有一块钱,去县城吃顿饭就没了,两斤猪肉都买不到。 薛华安:“如果我妈真的想回老家看看,你的路费也该由我来付,不应该是你自己掏钱。” “我瞎提的主意,没准薛叔让婶子别想老家的事情,就把这里当成她的家,她也确实在这里成家了。 我只是代入我和我爸妈的关系去想她和她妈妈,但其实婶子和她妈妈关系不一定有我跟我爸妈的好,都快三十年没见了,再亲的感情,这么多年都会生疏吧。” 路途越远,路费越多,可能他们大半年都白干了。 薛华安:“只要妈妈想回去,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说的也是。” 之后整个下午,苗彩玉都在说路上的事情,好似孙婶子即将启程回老家了。 然而他们连妈妈知不知道老家具体位置都不清楚。 “可惜我们过得也没有多安逸,要是过得安逸点,就能把外婆接过来住了。”苗彩玉不想离家太远,所以找对象都不考虑别的生产队的人。 薛华安:“老人不一定愿意离开生活了六七十年的地方,如果外婆还在,农闲时候就去探望外婆也是好的。” “感觉外婆也是个很勇敢的人,没有完全失去自己的思想,还知道帮女儿逃命。” “我也这么觉得,外婆甚至拿了家里的钱给妈妈,尽管那里的人可能都以为是妈妈自己偷的,但是外婆肯定要挨一顿打。” “不止一顿吧,好几顿,打女人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我想老头到现在这个年纪,活着也是一身毛病,我不能白去一趟,我去气死他好了。” 她是真的想气死这个老头。 薛华安认真想想:“如果是气死的,好像跟我们没多少关系。” 死无对证。 “对啊,我又没揍人,我只是‘以理服人’。” 好一个以理服人。 ... 两人聊了一个下午有关去外婆家的事,差不多到下午五点钟,薛华安回家,苗彩玉跟着去他家,去他家拿面条。 爸爸已经把买面条的钱给她了,无论怎么说,她都要亲自塞到孙婶子手里。 来到薛家,苗彩玉说来买点面条,孙素兰果然说不用钱,自己想拿多少拿多少。 苗彩玉拿了一斤的量,把钱硬塞到孙婶子手里就走了。 给的钱比在郑喜庆这里买一斤面条所包含的面粉材料费和人工费更多,毕竟中午还吃了他家一大盆面条。 “华安,这钱给你,你攒着,以后留着小两口生活花用。”苗彩玉走了,孙素兰要把钱塞给大儿子。 薛华安让妈妈自己先把钱收起来,还让华萍喊弟弟们过来,他有件事想要当着他们的面问妈妈。 问妈妈? 孙素兰看着儿子认真的神情,略有些心慌,发生什么事情了? 薛华萍看大哥的神情,也是惴惴不安,不过还是听话把躺了一下午的两个弟弟喊到厨房。 此时爸爸在豆腐坊干活,爸爸不在家更方便他们说话了。 薛华安只想听听妈妈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爸爸在旁边,妈妈不得已说些违心的话。 爸爸对妈妈很好,正因为太好了,妈妈才不会说出一些真实的想法,只会挑着爸爸爱听的讲。 妈妈可能以为爸爸很厌恶她提起老家,都跑出来了,怎么老想着从前的事。 “哥,怎么了,你别这种表情,我有点害怕。”薛华康休息的时间都躺在屋里不出来,不是为了睡懒觉休息,是想早点恢复正常脸色。 以前不是要吃饭的话,都是爸爸或者妈妈让姐姐喊他们起来,第一次是大哥让姐姐喊他们,实在太稀奇了。 薛华乐也有点怕大哥这样认真的神色。 薛华安不卖关子,直接问妈妈:“妈,你想不想见自己的妈妈?” 姐弟三人顿时如释重负,真害怕哥哥告诉他们爸爸出事了。 姐弟三人如释重负,孙素兰却是愣神了,久久无法回答。 见妈妈这样,薛华萍告诉妈妈:“妈妈,你想去看外婆的话,只要你记得地方,我们都可以在农闲的时候陪你过去,回老家探亲是正常的,队长肯定能批准,也能给我们开证明信。” 薛华康:“对啊,妈,你想去,我们陪你去,人太多路费可能有点多,爸爸就不用去了,三兄弟选两个陪你,华萍不要去,我怕华萍被扣在外婆家。” 去外婆家就要有自己是去虎穴狼窝的觉悟。 薛华萍小时候听到妈妈的经历,是有点害怕妈妈的娘家,但她现在已经长大了:“我不怕,妈妈想回去的话,我要陪着妈妈回娘家看看外婆。” 他们只认外婆,不认外公。 薛华乐见妈妈迟迟没有反应:“妈,你忘记自己老家在哪了是吗?” 孙素兰听到小儿子的问话,终于有了反应:“妈妈记得,妈妈记得,妈妈拿给你们看。” 她回房间里去拿写有老家地址的纸条,四个孩子留在厨房里。 看到妈妈的反应,薛华萍叹气:“妈妈是想回去看看外婆的,不然不可能这个反应,大哥都二十几岁了,也从来没听妈妈提起过老家的事,更不知道妈妈藏了老家的地址。” “哥,你应该不会主动说这事,是大嫂提起的吧?”薛华康仔细想想就觉得大哥会突然提这种话刺激妈妈,应该是大嫂的缘故。 薛华安点头:“是她让我提的,她说要陪着一起去,如果老……老头还活着,她会把老头气死,总之是觉得我们不太会说话,遇到妈妈娘家不好相处的人,她能帮忙骂。” 他不习惯直接说出老头两个字。 苗彩玉不确定老头有没有死,就没喊老不死了。 薛华安素质有待降低。 “大嫂要陪着过去的话,我和华乐就没必要去了,妈妈、哥、大嫂、华萍四个人先过去看看情况,如果队长不批准,觉得人太多,华萍暂时别去了,让大哥大嫂陪妈妈看看情况,要是外婆已经走了,人太多去了只是浪费路费。”薛华康帮大家做好安排。 薛华乐没意见,薛华萍听说彩玉会陪着去,也没意见了。 过去几分钟,孙素兰回到厨房了,手上拿了一本孩子们用剩下的练习簿,一张陈旧发黄的纸条就夹在练习簿里。 妈妈还把练习簿翻到最后一面,这本练习簿四个孩子小学时候都用过,已经写得满满当当了,只留了最后一面没写。 薛华乐是四个孩子里最后用这本练习簿的人,他记得妈妈说最后一面要拿去记账,打算在上面涂画的他就没在上面涂画了。 本该记账的最后一面,妈妈写了好几遍老家的地址,一笔一划看着写得很认真。 四个孩子看到地址的时候,有些记忆突然告诉他们,妈妈想回娘家是早有踪迹的事。 四个孩子都读过小学,三个老师有教他们写字认字,老大老二都是班里认真学习的好学生,老三老四也不是爱调皮捣蛋的孩子,都会老老实学写字。 妈妈就经常会考他们,哪个字该怎么念。 妈妈把字写在地上,小朋友会念的念出来,不会念的,也没撒谎随便乱发个音,直说不会,他们说不会后,问妈妈该怎么念。 他们没在家里听妈妈说过普通话,小时候也不知道妈妈不识字,只知道小学老师们,尤其是苗老师,知道好多好多字,会说好多好多故事,特别厉害。 妈妈自己是不知道怎么念的,跟孩子们说是妈妈写错了,他们都不知道,妈妈没上过小学,更不知道了。 小时候的薛华安薛华萍都被妈妈糊弄过去了,薛华康没觉得妈妈说的是假话,回头就去学校把字写给苗老师看,问苗老师这个字怎么念。 他不相信是错别字,在他眼里,字都是千奇百怪的,什么样的字都有,等他问到就回家告诉妈妈,这不是错字,是对的。 妈妈没写错,妈妈只是忘记怎么念了。 苗老师还真告诉他该怎么念,他问是不是错字,苗老师回答不是,这个字确实存在。 他回家立刻告诉妈妈了,妈妈还夸他聪明。 孙素兰不会说普通话,但是记得自己娘家地址该怎么用普通话念出来。 “这是外婆在妈妈十岁的时候,托村里老师帮妈妈写的字,妈妈当时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内容,外婆也没告诉妈妈,在妈妈离家出走那年,外婆把这张纸条交给妈妈了,说上面是家里的地址,等妈妈成家了,就带着爸爸和孩子回来看看她。” 薛华萍听完有些难受:“看来外婆在妈妈十岁的时候,就想过让妈妈跑出来了,让当时还是小姑娘的妈妈独自跑到外面,说明家里比外面更危险。” 妈妈是十六七岁来到大队的,表示外婆和妈妈在家里饱受折磨。 妈妈跑出来了,外婆却跑不出来。 她们在自己家附近都要结伴走,妈妈和外婆当时该有多绝望啊。 薛华康看气氛沉重:“这个地方不是很远,我听说过,好像就是我们邻省,过年前一段时间不太忙,大哥大嫂陪着妈妈过去,给外婆带身暖和的棉衣和一顶暖和的棉帽,老人吹冷风容易头疼,有顶暖和的帽子就不会着凉了。” 孙素兰:“妈妈不知道外婆还在不在,外婆在的话最好,妈妈想把外婆当年给妈妈的钱,还给外婆。 外婆因为妈妈拿着钱逃跑的事,肯定受了不少苦。” 第30章 既然孩子们主动提起, 孙素兰就将离家出走的经历告诉他们。 当年她妈妈连城里都没去过,却叫她往城里跑,跟她说城里有车站, 多找几个人打听就能打听到车站在哪。 不用管车子去哪,只要不是往家的方向开就行。 她是夜里跑出来的, 没去过城里, 只知道城里的方向,天黑看不清路也一直小心摸索着向前走, 不敢歇息,怕被抓回去。 走了很久, 直到天亮遇见人了,她才向她们打听去城里的路。 打听过后才知道自己走偏了, 于是又走了很长时间的路。 一路上都在打听, 没到城里前打听城里怎么走,到了城里后, 又打听车站怎么走。 到了车站, 刚好有一辆车要开动,她不知道终点在哪, 都忘记问是不是往自家方向开的, 就坐上车了。 其实不用问的, 她老家镇子没有通车,城里的车都是往外地开的。 那时候坐车不用介绍信,管得不太严格, 花钱就能坐上去了。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连续坐了三辆车。 离家越远, 越听不懂别人说的话。 孙素兰坐了大半天车,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 当时国内战//乱,越发达的地方越乱,她身上的钱用来当车费的,不能花在吃的上面,想买吃的也看不到哪里有卖,只能自己挖野菜吃。 十六七岁的她很是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连打杂的活都找不到。 她很清楚不能长时间躲在人多的地方,他们会把她当瘟ll疫对待,于是决定自己进山里生活。 在山里住的几天也能遇到人,都是来山里寻山货的人,有的人来采蘑菇,有的人来挖野菜摘野果,也有的来山里打野味。 从小被揍的经历让孙素兰害怕遇见男人,他们主动靠近自己,她就会下意识护住头,怕挨打,所以一路上都只向女性打听路。 在山里遇见几个婆婆,她主动找婆婆们说话。 她听不懂婆婆们说的话,婆婆们也听不懂她说的话,幸运的是一个婆婆能大概理解她说的话。 就是因为这个婆婆,她才知道自己在哪,她已经到了邻省的省城,她跟婆婆说她想找份活计,不知道哪里能找到活。 她已经十几岁了,没法一直活在山里,迟早要找一份活干的。 她想挣钱。 这个婆婆能理解她的话,她却没法理解婆婆的话,只能靠猜测点头。 最后她坐上了去保石县所在市的车子,车子不到保石县,到的是另外一个县。 战//乱时期,本省很多人跑到保石县,因为这个县在省里属于偏僻的小角落,一路过来的地形复杂,车子都难开进来。 婆婆们没想到她是离家出走,以为她就是逃难逃过来的,问她有没有钱,她把钱拿出来给她们看。 她的钱所剩不多,婆婆们也都是良善的人,没有惦记她这点钱。 她们让她去保石县,省城的居民过得也不太好,要说相对安全且容易生存下来的地方,就保石县了。 省城并不适合这个瘦弱黑瘦的年轻姑娘生存。 孙素兰来到保石县所在的市,身无分文了,妈妈给的所有钱,她都花在车费上,一路没好好吃过饭。 婆婆们说的话,她没听懂几个字,却牢牢记住了保石县的发音,逢人就问保石县在哪。 有些人不愿意跟她说话,有些人愿意回答她,给她指了个方向。 她一直走,累了就坐在路边,有好心人给她半块馒头,她接了就吃。 馒头饼子是路上能吃到最好的东西了,这些都是好心人施舍给她的。 从春天到夏天,她终于来到保石县。 保石县周围地形比较复杂,保石县县城里的路却很好走,那时候的保石县有很多来逃难的人,比现在热闹多了。 确定自己来到保石县了,孙素兰不知道该做什么,婆婆们都说保石县,保石县应该是很好的地方,她决定在保石县安顿下来,等以后挣到很多钱就回家接走妈妈。 她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在保石县县城的经历和在别的地方经历差不多,没人愿意要她,打杂都不愿意要她,只把她当成乞丐。 确定县城无法谋生,她就想去城里附近看看。 这一去,去到了豆腐村,以后会生活几十年的地方。 孙素兰来到豆腐村,就看到了显眼的豆腐坊。 很多人从其他地方跑到保石县,这其中不乏有钱人。 肉现在很稀缺,当年更稀缺,豆腐就成了肉的替代品。 豆腐村的豆腐生意短时间内好起来了,村里不少人捡起做豆腐的活,但是做得最好的人,还属她现在的公婆。 语言不通,公婆就把她当哑巴了,在无效沟通半个小时后,公婆猜出她要找活干,知道她无家可归,于是选择收留她,让她在自家豆腐坊搭地铺睡觉。 她在结婚前,一直住在豆腐坊,从一开始打地铺到后来有了临时搭建的属于自己的小房间。 由于手脚勤快,干活利落,从不喊苦喊累,孙素兰开始有工钱,工钱也越来越多。 刚开始两个月,公婆确实只打算给她个落脚的地方,后来发现她干活利落,才开始给她工钱。 在她以为生活会更好的时候,生活确实更好了,解ll放l战争结束,逃难到保石县县城的人纷纷离开。 县城重新恢复冷清,豆腐村的生意差了许多,孙素兰也清闲下来,还和薛重山结婚了。 在豆腐村待了几年,孙素兰不再是黑瘦干瘪的小姑娘,已经出落成俏丽的大姑娘了。 她不在乎自己的成长,整天想着挣钱接妈妈,爸爸不是要把她卖了,她挣很多钱,把自己卖给自己总行吧? 每天都在想这些,孙素兰忽略了薛重山看她的目光,忽略了很多他对她好的小细节。 丈夫主动表明心意,让她手足无措,她不知道如何回应,他说他会等她答应下来。 在那之后,她晚上想的事情更多了,她越想越觉得薛家哥哥对她挺好的,嫁给他也没问题,可是收留她的叔婶会答应下来吗? 事实告诉她,叔婶是反对的。 他们本来对她挺满意,他们的儿子看上她,要和她结婚,他们就看她哪哪都不顺眼了。 在她生下华安后,公婆看她才没那么不顺眼。 再不顺眼又能怎样,已经结婚生儿子了,还能把人家赶走? 当初收留她就是因为他们心不坏,木已成舟,就这样吧。 之后她在保石县定居下来了,结婚后丈夫对她更好,正因为他对自己太好,她越来越没法说出口她想回老家把妈妈接过来,回老家买回自己的话。 结婚后很多事情都变了,她挣的钱开始不是她的了,她从前挣的钱是公婆给她的,是薛家的钱。 自从成了薛家媳妇,干活就成了应该的,没有任何工钱。 丈夫把自己的钱全交给她保管,任她花用,她却不敢打这些钱的主意,这些钱是丈夫的钱,不是她的钱。 “妈妈运气还是很好的,遇到你们爷爷奶奶,遇到你们爸爸。”孙素兰跟孩子们讲过去的时候,略过了和丈夫相处相爱这一段,也没说结婚后自己心理上多了一层枷锁的事。 薛华康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确定是爸爸回来了:“妈,爸回来了,今天先说到这里,明天再说。” 薛华安:“别等到明天,现在就告诉爸,我们要去妈妈老家的事,没法瞒着爸爸的,妈,本子别藏起来,给爸爸看看。” 孙素兰在听到丈夫回家的脚步声后,也是下意识想把本子藏起来。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薛重山很快来到厨房,薛华安最先开口,让爸爸先坐下来,他有话跟爸爸说。 ... 苗彩玉听到结果很是意外:“全家都去看望外婆?” 薛华安对这个结果也是挺意外的:“嗯,我爸昨天晚上决定的,年前去看望外婆,我们四个孩子都去。” 昨天下午跟爸爸说了陪妈妈去娘家看外婆的事,爸爸想了没多久,就说全家都去。 苗彩玉有个很关心的问题:“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不会过完年才回来吧?” 现在豆腐坊主事的是薛叔,薛爷爷薛奶奶早就不做豆腐了,现在豆腐坊是集体的,在里头干活的人不能沾亲带故,爷爷奶奶年纪上去了,最合适的还是薛叔,所以让薛叔去顶着了。 薛叔走了,她是不是没法喝上香甜细腻的豆浆,没法吃到油豆腐炖肉,没法吃到煎豆腐、酱油豆腐、豆腐炒一切的菜? 她还盼着吃蒸面条。 当然了,一家人团聚最重要,她可以少过一个好年。 “年三十前会回来的,如果我外婆还在,身体不差的话,我妈说想接外婆来这里过年,她想让外婆看看她生活了快三十年的地方。”他知道妈妈不是惦念家乡,她是惦念在家乡的外婆。 苗彩玉眼睛很快又亮起来了,如果外婆过来的话,薛家会比以前过年吃得更丰富吧:“你和华乐的房间能在年前建好,都是里外间,外婆来了有地方住。” 生产队放整天假的次数不多,薛家造房子进度很慢,但是每天弄一点,大半年过去,两个房间也快完工了。 “嗯,外婆来我们家有地方住,我们去外婆家不一定能找到睡觉的地方,到时候可能要花钱找地方住。” “你们一大家子过去,找住的地方就不会太难。” 人多力量大。 “妈妈还记得自己家乡话,我们又会说几句普通话,估摸着用不到半天时间就能找到外婆家。 彩玉,谢谢你,自从提了去看外婆的事,我妈就很激动,今天在家的时候,时不时说该带些什么东西过去,不知道外婆还认不认得她。” “幸好现在闲下来了,要是前阵子忙的时候说,害婶子睡不着,我都要成为罪人了。” 薛华安上午干活结束来找她,就是想告诉她全家年前要去看外婆,说完就走了。 苗彩玉回到厨房,告诉家人这个消息。 她故意没把话说完,两个弟弟,尤其是嘴也挺馋的二弟添明,产生和姐姐一样的想法,薛叔不在,是不是代表他们过年吃不到好吃的豆腐,喝不到细腻的甜豆浆了? 他喝过豆腐坊其他人做的豆浆,区别很大,他妈喝了都要tui一口,骂浪费钱,跟刷锅水似的。 现在豆腐坊主事的是薛叔,别人在田里干活,他在田里干活,别人休息,他在豆腐坊干活,豆腐坊少了他,豆腐就会少了灵魂,豆浆、油豆腐等等都没有灵魂了。 苗添亮也是这么想的,薛叔才是豆腐坊的灵魂,有他在就有灵魂,他不在,年都感觉过不好了。 看弟弟们着急,苗彩玉才把剩下的话说完。 苗添明:“姐,你故意吓我们呢,我过年就是为了了几口吃的。” “谁不是呢。”苗彩玉和弟弟想法差不多,喜欢过年是因为过年有好吃的。 赵美凤让他们打住,离过年还有几个月时间,别太早想过年的事情。 姐弟俩打住了,但心里的念头没止住,期盼赶紧过年。 ... “思念,后天我要跟家人一起去外婆家了。”薛华康特意到集市上蹲程思念,蹲到她,说了自己要出门的事。 “彩玉圆圆已经跟我说过了,薛叔不在,豆腐坊能不能开门都不确定。”程思念早听说过了。 薛华康明示:“你有没有想对我说的话?” “你们一路上注意安全吧。” 薛华康顿时展开灿烂笑颜:“会的。” 程思念嘟囔一句无聊就不理他了,去卖自己的鸡蛋。 后天是全家人第一次出远门,薛家人自己也不确定需要花几天,只能说尽量在年三十之前回来。 夏收后,薛华康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脸色不均匀没去看思念,现在要出远门,就想多看看思念,今天陪思念卖完鸡蛋再回家。 程思念都已经习惯他这条大尾巴了,没赶走他的意思,随他待在哪。 薛华康找程思念道别,薛华安认为就出去几天,没必要道别,只是在去外婆家前,送了彩玉一个小礼物。 确实是小礼物,苗彩玉看着小剪刀,都没有自己食指长。 “你怕你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我,所以给我一把小剪刀,方便我扎人?”苗彩玉把玩小剪刀。 薛华安:“之前你扇薛二柱的时候,我就想着给你寻把小剪刀,防身用,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最近看见就买下来了,你出门带篮子的话,放篮子里不容易被人发现,不要玩它,别看它小,其实很锋利的。” 他没说每次去城里都会去寻这种小巧的剪刀,直到现在才买到手。 “我看这把剪刀最后不是给我防身用了,是给你剪线头用,我把它放进我的嫁妆里。” 真的好小一把,亏他能找到这种小剪刀。 薛华安:“不管什么用法,晚上出门最好带上它。” “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会想你的,圆圆和吴海生好上以后,这几天都跟吴海生出去瞎逛,没人陪我说话,我好无聊的。”苗彩玉抱住薛华安的腰,在他脖颈处蹭了蹭。 他们这里年前属于农闲时间,大家终于能专心忙活家里的事,家里的事不需要苗彩玉忙活,她就更闲了。 “只要你想,有挺多人愿意陪你说话聊天。” “不一样。” “回来就做蒸面条给你吃好不好?”他能看出彩玉真的很喜欢吃蒸面条。 华□□日的时候,家里做了蒸面条,华康今年有个生日愿望,还挺特别的,就是想让思念尝尝他们家做的蒸面条。 他想叫彩玉邀请程思念到她家吃面,面由他这个大哥送过去,让彩玉不要在思念面前提薛家人。 华康不想让思念知道蒸面条是他家做的,她知道就不吃了,所以假装是彩玉自家做的。 吃完也不要告诉思念是他家做的面条。 他想着以后两人在一起了,自己跟思念说。 那天面是半下午吃的,薛华安送了一小盆过来,薛华□□日蒸面条不如生日之前吃的那次多,因为妈妈想攒面粉过年,没准……没准外婆还好好活着,她想让外婆尝尝好吃的蒸面条。 苗彩玉一个人就能吃完那一小盆面了,既然蒸面条是薛华□□日蹭来的,他的愿望,她就帮他实现了。 她想着邀请思念圆圆一起来家里吃面条,圆圆没那个口福,居然为了和男人出去散步,放弃吃蒸面条。 其实圆圆有吃的,吃了她碗里的面条,吃了两口后,满眼不舍地离开了。 苗彩玉不知道结婚前有什么好腻歪的,又不能做羞羞的事情。 吴海生隔三差五能看到,蒸面条可不是隔三差五就能吃到的。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程思念没开口问为什么要请她吃蒸面条,表情能看出她有这样的疑惑。 苗彩玉没有提一句薛家兄弟,没有说薛华康的好话,就说圆圆最近和男人好上了,连好吃的都不吃,她就找别人分享了,这个别人当然是指程思念。 苗彩玉让她别有负担,放心吃,她爸妈弟弟们都吃过了。 一小盆,她分了四碗,爸妈一碗,两个弟弟一碗,她和思念一人一碗。 说不吃的圆圆突然出现,吃了她两口蒸面条,本来就少的蒸面条看起来更少了。 程思念看她吃完后,目光有意无意扫到自己碗上,就问她还要不要吃,不嫌弃的话,她的可以给她吃。 苗彩玉当然不嫌弃,吃了两筷子后让回去,说好吃的跟好姐妹分享,果然更美味了。 程思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苗彩玉的好姐妹,既然苗彩玉亲口说了,就当她们是好姐妹吧。 她心里忍不住产生喜悦情绪。 一听有蒸面条吃,苗彩玉立刻不矫情了,但也不能表现得太嘴馋:“如果是最坏的情况,也别勉强婶子拿出粮票了,有些人心情差,吃好吃的心情就能好起来,婶子显然不是这类人。” 她是这类人,孙婶子很明显不是。 最坏的情况是外婆去世,老头还在。 最好的情况是外婆健在,老头去世。 比较坏的情况是两个都在,两个都在,没准会发生不少闹心事。 薛华安:“我有分寸的。” “不然我教你一些骂人的话吧,我总觉得你会用得上。” “不用了,你教给我,我也说不出来,白教。” “真是可惜了,你们家就薛华康嘴皮子利索点,但也没见他骂过人……记得千万别吃亏,别答应任何条件,你们离开,他们也找不到你们,婶子能到咱们保石县来,多少是有运气成分在的。” 他们县那么偏僻,能找到属实不容易。 “不会吃亏的,我们一大家子过去,不是只有我妈,我妈自己一个人可能要吃亏,一家人就不会。” “嗯,我相信你的话了,回来要告诉我发生什么……不了,不要你告诉我,到时候我让华萍告诉我,华萍说话比你有趣点。” 正好可以和小姑子联络联络感情。 薛华安:“这么快就开始嫌弃我了?” “还有一年才结婚,我不嫌弃你,为了证明我不嫌弃你,我们找爸爸妈妈商量一下婚事提前吧,反正你的房间已经造好了,就算带外婆来过年也能住得下,你觉得正月初六怎么样,不等一年后的正月初六了。” 她一说到结婚,难得开玩笑的薛华安脸上恢复认真神色:“我也想早点和你在一起,但是一年后更好,那时候华康和华萍的房间也造好了,你过来就不用帮忙干活,也不用因为房间分配产生困扰,毕竟在剩下两间房间彻底建完前,我都得和我弟弟住一起,区别只是现在有了里外间,不用挤在一个房间里。” 苗彩玉听他这么认真解释:“我知道的,我随口说说,一年不是不能等,不要小看我的忍耐力。” “从来没小瞧过。” “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要笑!”苗彩玉试图把手伸进他的棉衣里,能伸进去但是不方便挠痒痒,她就气了,让他脱掉棉衣给她挠痒痒。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冷,薛华安就脱掉外套让她闹了。 大半年相处下来,多少知道她的性格,越不让,她越来劲。 ... 一家六口人经历过千辛万苦后,终于来到妈妈娘家,外婆所在的生产队。 六口人除了爸爸和大哥,其余人看起来都很憔悴。 妈妈憔悴的同时还有别的情绪,喜悦、紧张、担忧……心情很复杂。 从来没见过外婆的弟弟妹妹们,只有憔悴和疲惫。 路途比想象中艰辛太多了。 薛华康都怀疑爷爷奶奶说豆腐村以前多厉害是骗人的,爷爷奶奶语气仿佛豆腐村闻名全国。 实际呢……他知道保石县有点偏僻,第一次深刻意识到它到底多偏僻。 看来豆腐村有名只是在县里有名,到了外地,别人听都没听说过。 以前还觉得知青来他们生产队是运气好呢,出一趟门才知道他们到底多痛苦多绝望。 妈妈给的老家地址写的是村,他们就把村改成生产队,问过当地人,当地人说没有叫这个名字的生产队。 原来村子连名字都改过,好在地址大差不差,靠着妈妈模糊的记忆,他们来到这里了。 差不多三十年没回来,再回来已经物是人非,全是不熟悉的面孔,孙素兰循着记忆去找自己的家。 自己的家还在,破旧的老屋子前,有个老人坐在不太稳当的旧竹椅上晒太阳。 孙素兰看到老人后,眼睛瞬间泛起泪光,朝着老人喊了声家人们听不懂的话。 大儿子出生的时候,她已经在豆腐村生活了好几年,会说当地的方言了,孩子们从来没听过妈妈说她娘家的方言。 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见。 孩子们听不懂,大概也能猜到是在喊妈或者娘。 正晒太阳的老人,也就是几个孩子的外婆,看向喊自己的人,怔愣了几秒后,也喊了一声。 这声应该是妈妈的小名。 孩子们听不懂方言,但是能理解称呼。 孙素兰听到妈妈喊自己小名,眼泪止不住了,小跑到妈妈腿边蹲下来,告诉妈妈,她回来了。 听外婆说话语调,能知道她是个挺开朗的人,她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孩子们听不懂,妈妈听懂了,外婆说自己快死了,死前看到闺女回来,她得趁着闭眼前多跟闺女说几句话。 孙素兰泣不成声,告诉自己妈妈,她是真的回来了,带着家人回来了。 外婆听到她的话,眼睛张大,略微佝偻的身子努力坐直,仔细看着蹲在自己腿旁边,快三十年没见的女儿。 她问真的是素素回来了? 孙素兰点头。 外婆知道不是自己错觉后,也开始掉眼泪了。 薛华萍薛华乐姐弟跟着抹眼泪,另外父子三人还算镇定,只是目光都没去看母女重逢的场景。 母女俩说了近半个小时的话,孙素兰让丈夫和几个孩子过来,她介绍他们给外婆认识。 外婆见到外孙们,还站起来了,嘴里说着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见孩子们听不懂,孙素兰就帮妈妈把她夸奖孩子们的话转达给孩子们。 夸完孩子们,外婆向女婿道谢。 她看闺女现在好好的,就知道闺女生活顺心,闺女也说当年跑出去后,是她现在的公婆收留她的,说明这一家人都是好心人。 孩子们听不懂外婆的话,丈夫也听不懂岳母的话,孙素兰把妈妈道谢的话说给自己丈夫听。 不善言辞的薛重山连忙说不用谢不用谢。 说过话后,外婆领他们进屋子里坐,翻箱倒柜找出江米条招待客人们。 江米条被包在洗褪色的蓝色布里,薛重山和几个孩子都拿了一根来吃,外婆见自己闺女没吃,主动拿了一根江米条给闺女,告诉闺女,她爸十年前就已经走了,吃好吃的,不用怕被爸爸看见挨打了。 孙素兰没把这话说给丈夫孩子们听,只将江米条塞进嘴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几个孩子吃了江米条,外婆问他们还要不要,大哥薛华安伸出手,告诉外婆还要吃的。 弟弟妹妹们也拿了第二根吃。 几个孩子们你一根我一根,把不多的江米条吃光了。 外婆没有舍不得江米条,看孩子们吃光江米条,自己也乐呵呵的。 薛华康吃完江米条,在屋子里干坐了几分钟后,就说要去外面走走,把地方让给爸妈和外婆说话。 屋子确实有些狭小了,他一开口,另外三个孩子也纷纷说要去外面走走。 孙素兰让他们别走太远,走太远小心迷路。 几个孩子回她不会走太远,就在屋子附近逛逛。 逛是没力气逛的,薛华康找了个地方坐下,薛华安他们也是找了地方坐下。 妈妈娘家生产队离城里老远了,他们赶路快累死了。 薛华乐小声问哥哥姐姐们:“江米条应该不是软的吧?” 薛华康:“有没有软的江米条不知道,外婆给的江米条肯定是放久了,潮了。” 外婆给的江米条不好吃,是他吃过最难吃的江米条。 即使难吃,几个兄弟姐妹还是全给吃光了,一共没多少,他们四个,一人三根就解决完了。 “应该是放太久放潮了,味道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还是能吃的。”薛华萍想想挺难过的。 薛华乐:“我看外婆牙齿没掉几颗,身子骨瞧着硬朗,等过年把外婆接到家里,给外婆吃脆脆的江米条。” 薛华康:“我感觉江米条也不是特别好吃,不如炒米糖。” 薛华萍:“你们说外婆会愿意跟我们一起过年吗?来回路上可够呛的,走了妈妈当年走过的路,我才知道有多辛苦。” 全家人一起走都忍不住喊累,妈妈没有人陪着,独自一人走过这么多路,该多苦多累啊。 薛华安听着弟弟妹妹们的话,没有插话。 彩玉说得没错,妈妈确实是想自己妈妈的。 ... “我和华乐跟妈妈一样,眼泪止都止不住,现在外婆和我们一起过年,妈妈黏在外婆身边,都不管我了。”薛华萍说的话听起来像抱怨,心里却是为妈妈感到开心的。 薛家人带着外婆一起回来了,在除夕前一天回来的,回来后薛叔立刻投入豆腐坊的工作中,薛华安和薛华康都被拉壮丁,去豆腐坊帮忙了。 薛华康在外婆面前没抱怨,在爸爸面前没抱怨,在大哥面前抱怨了,抱怨自己都快累死了,休息不到俩小时就被拉到豆腐坊干活。 天知道他多想躺床上躺一天。 豆腐坊平时不让亲人来帮忙,过年是例外,太忙了,需要多几个帮手。 薛华康突然就讨厌这个例外了。 除夕夜还没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几个姑娘聚在一起聊天。 一年的最后一天,吴海生有不少事情要忙,这会儿在家里忙着劈柴,没法陪钱圆圆,所以钱圆圆也在场:“我能理解。” “你理解个什么劲,华萍都没法完全理解妈妈和外婆感情到底有多深,你一个被爸妈嫌弃啰嗦的闺女能理解母女情?”苗彩玉不给好姐妹一点面子。 钱圆圆不服气:“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还不允许我多愁善感了?” 她们两人也不像是真吵架,薛华萍和程思念就没劝架了。 程思念说起自己的感受:“其实我也没法理解,我是家里的大女儿,和彩玉不太一样,我从小就能感觉到爷爷奶奶对我的嫌弃,爸爸也没那么喜欢我,妈妈呢,在弟弟出生前,对我可能是好的,弟弟出生后,眼里就只有弟弟了。 如果有人让我去一个衣食无忧却很远的地方,代价是一辈子见不到亲人,我是愿意接受这个代价的。” 程思念性格不是天生这样的,如果日子过得幸福美满,想必性格会和外貌相符。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起来,钱圆圆觉得手里的瓜子不香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的时候,彩玉又开口了:“我爷爷奶奶看起来挺好,其实也重男轻女的,小时候过年给压岁钱,我作为姐姐,比两个弟弟少一半,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我们家有我妈妈在,她平等地对待三个小孩,压岁钱全部收走,管爷爷奶奶给多给少,都是她的。” 钱圆圆点头,她妈也是这样的,反正不管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多偏心,给孩子们的东西,妈妈都会收起来。 薛华萍:“我妈妈从小遭受拳打脚踢,外婆宁愿孩子在外面流浪,也不愿意她待在家里等着被卖掉,说明妈妈娘家重男轻女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我见过妈妈的哥哥姐姐们,都不是很好的人,看人的目光让人不痛快,我不想被他们看着,就躲在哥哥弟弟身后了。” 外婆别的孩子不在意他们妈妈去哪,但是找生产队开介绍信的时候,就说老人出远门必须经过其他子女的同意。 为此他们还费了番工夫,妈妈被哥哥们冷嘲热讽得低下了头。 妈妈不告诉他们,她的哥哥姐姐们说了什么,他们听不懂只能干着急。 好在妈妈没有傻到答应哥哥姐姐们任何条件,只是任由哥哥姐姐们说她。 钱圆圆:“我懂我懂,哥哥姐姐们像爸爸,都是坏种,只有孙婶子是好的,像妈妈,所以妈妈愿意帮她逃跑,如果跟哥哥姐姐们一样,那没救了。” 程思念一听:“虽然我还是无法理解母女情,但是我能明白,孙婶子生活在娘家比我生活在自家痛苦百倍千倍,生活在那种家庭,我不是上吊自杀就是自己逃跑了。” 苗彩玉:“换成我,肯定要给老头捅几刀子,捅死了再放把火,把尸体烧成黑炭。” “我正吃瓜子呢,你别把话带到血腥的地方,华萍你继续说,说你们路上的事情,说你妈妈现在和外婆整天都在干什么。”钱圆圆嗑瓜子嗑得正上头呢。 “对啊,你继续说,我去厨房再要壶花茶,瓜子别嗑太多啊,上火了吃晚饭别提多难受。”苗彩玉说完,带着茶壶去厨房。 她只嗑几颗瓜子,不嗑太多,瓜子不能影响她吃晚饭。 正因为她不嗑瓜子,馋了只能喝花茶,所以没过去多久,半壶花茶就没了,要再去续半壶。 钱圆圆表示等彩玉回来再说。 苗彩玉没让她们等很久,带着花茶回来,让华萍继续说。 ... 年夜饭在天还没开始黑的时候就吃起来了。 今年年夜饭,苗彩玉依旧在自家吃,只是和薛家换了两道菜。 她家用土豆炖肉和白菜炖粉条换了薛家的蒸面条和凉拌豆腐丝。 苗彩玉在自家年夜饭菜单定下来前,就去找薛华安要了他家的菜单,打着换菜的主意,他家要做的菜,自家就不做了。 好在只有一道重合的菜,这道重合的菜就是土豆炖肉,商量后他家就不做了,由她家做,两家换菜。 开始吃晚饭,苗添明觉得今年的最后一天,比从前任何一年的最后一天都快乐,早上喝到了细腻香甜的豆浆,吃了三个包子,中午吃了猪肉饺子,晚上还有这么丰富的菜色。 他想吃的蒸面条,今天晚上也吃到了,还有凉拌豆腐丝,凉拌豆腐丝比凉拌豆芽吃起来更香。 开始吃饭,苗彦庆问起女儿:“彩玉,你吃完饭要不要去见见华安外婆?” “我送华萍回家的时候,跟外婆说过很多话了,晚上不用特意过去。”苗彩玉回答爸爸话的同时,纠结先宠爱哪道菜,最后选择每道菜都往盆里夹,每道菜都不冷落。 今天晚上她用大盆吃饭,大盆能夹很多菜到自己碗里。 赵美凤:“说过很多话,人家能听懂你说话吗?” “有孙婶子在就听懂了,我跟外婆聊了很久,外婆说我和华安般配,还说要吃我俩的喜糖。” “他们打算怎么安排老人家?薛重山爸妈都还在。”赵美凤吃年夜饭的时候不忘打听点别人家的事情。 不算别人家了,是亲家。 苗彩玉:“华萍说她妈妈跟外婆好多年没见,整天黏在外婆身边,晚上睡觉也是和外婆睡一起,我想着薛家把外婆接来养老挺好的不是吗? 妈,我记得我和薛华安以后会是夫妻,老人接过来住,对我们小两口来说是麻烦,但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孙婶子的妈妈啊,我要是嫁到很远的地方,我也想把爸妈接到身边住的。 人要懂感恩,不能不孝顺。” “妈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在这里嘚啵嘚,这是亲家的事,妈打听几句怎么了?” 她女儿怎么说得好像她这个亲妈很不孝。 苗彩玉:“外婆自己一个人住,她别的儿子女儿不想管她,生产队知道这个情况,给她算成贫困户,外婆还有劳动能力,所以一个人也能生活,现在就来过个年,等以后年纪大了,不能动了,可能会接过来养老送终。” 赵美凤:“也只能这样安排了,家里多个听不懂话的老人,确实挺麻烦的,关键人家爷爷奶奶不乐意,盖了新房子就接外婆过来住,气都气个半死。” 老人家学习能力不如年轻人,孙素兰十几岁过来的时候,赵美凤还当她是个哑巴,过几年听她开口说话了,才知道她只是不会说本地话。 在豆腐村待了几年,才能勉强开口交流 苗彩玉站在孙婶子的角度去想这个事情,赵美凤是站在爷爷奶奶的角度想这个事情。 两人角度都没问题,苗彩玉站孙婶子,也站自己妈妈:“添明添亮,你们以后翅膀硬了要盖新房子,可别做出让妈妈心寒的事情啊,如果接媳妇的爸妈来新房子住,不管自家爸妈,我第一个冲过来把你新房子屋顶掀翻了。” 苗添明正吃得开心,火又烧到自己身上:“姐,你能不能让我好好吃顿饭,我敢对爸妈不好吗?” 赵美凤:“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们以后要接岳父岳母过来住没问题,必须给爸妈送一大笔钱,哄爸妈开心了,爸妈就不计较你让谁住进新家。” 苗彩玉趁着妈妈和弟弟说话,赶紧往嘴里塞饭菜。 第31章 一家人没把年夜饭吃光, 好菜剩下一些,留着下顿吃。 苗彩玉没意见,一顿吃光是吃痛快了, 之后没好吃的就难受了。 晚饭吃完,她去房间躺着。 往年吃完年夜饭, 圆圆都会来找她, 今年不来了。 她就说在重色轻友这方面,她比不过圆圆。 二十年姐妹情比不过一个臭男人, 她把这话还给圆圆。 “姐,薛大哥来找你了。”苗添亮通知正倒在被子上的姐姐。 听到薛华安来找自己, 苗彩玉艰难坐起来,去外面看看。 不光薛华安, 薛华萍和薛华康都来了, 他们邀她去看电影。 今晚公社又有露天电影看,放电影的地方就是之前举办文艺汇演的地方。 “这部电影都看过好几遍了, 圆圆和她对象去看我能理解, 你们还要再看一遍吗?”苗彩玉知道晚上有电影看,知道放的什么就不打算去看了。 薛华萍:“我还想再看一遍, 我们找思念一起去看吧。” 听到思念, 再看看薛华康手里提着煤油灯和一串板凳, 苗彩玉知道是薛华康的主意了。 除夕夜想和思念待在一起,又要找个由头,只能去求哥哥姐姐, 为此他都愿意一个人拿一盏煤油灯和五个小板凳。 五个小板凳实在拿不过来,就用绳子绑在一起提着。 薛华萍提起自己手里的小篮子:“彩玉, 我还带了炒米糖和江米条。” 这招对苗彩玉可谓是杀手锏,她不再犹豫, 一口答应下来,嘴上还说着再看一遍也不错。 她就不问两个亲弟弟要不要看电影了,去屋里拿了几张草纸塞兜里,跟爸妈说她出门看电影了。 他们四个人先往红星生产队走,找到程思念再去看电影。 电影六点钟才开始,现在都没到六点。 除夕夜的晚上比平时更明亮,条件稍微好点的家庭,为了图个喜庆,会在门两边挂灯笼,薛华安见苗彩玉在能看清路的情况下,走路还打着晃,于是抓住她的手臂,防止她摔个大跟头。 苗彩玉吃撑了有点走不动道,薛华安扶着她,她就完全不看脚下了,问薛华萍,她小弟怎么不出来。 他们家三个孩子出来,就留一个小弟在家陪着长辈们? 薛华萍告诉她,爸爸妈妈还有小弟比他们更早去看电影的地方了。 吃完年夜饭,碗筷是他们三个收拾的。 苗彩玉:“你说过外婆在的生产队离他们县城比较远,所以我猜电影放映员不会到他们公社放电影,外婆没看过电影,婶子想带外婆去看一次电影?” “对的,我妈自己都不常来看电影,我们以前非要带她去,她总用‘妈妈看不懂,年轻人爱看,你们年轻人去看就行了,不用管妈妈’的话来拒绝我们,但是外婆来了之后,妈妈说什么都要带外婆去看电影。” 她完全不吃醋,还希望妈妈能和外婆一直待在一起。 有外婆在,妈妈大方了许多,她也见识了妈妈身为女儿的一面。 “还好现在的电影听不懂在说什么,光靠演员的脸就能看出好人坏人,外婆看起来不会太费劲。 希望叔婶几个能占到前排的位置,占不到我去看看圆圆在哪,她如果在靠前的位置,让她把位置让给婶子和外婆。”她知道的,就算外婆老家公社能看电影,外婆是老人家,抢位置抢不过年轻人,而且走夜路摔着就惨了,得不偿失。 让位置这种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自己的好姐妹。 圆圆不让位置谁让位置? 薛华萍:“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圆圆心思不在电影上,让她坐在前排是浪费好位置。”这话她不光敢在圆圆背后说,还敢在圆圆面前说。 圆圆都没法反驳她。 几人说着话,来到红星生产队,他们这里过年买鞭炮放的人家比较少,鞭炮声稀稀拉拉的,红星生产队看着比豆谷生产队冷清,他们这里能听到的稀稀拉拉的鞭炮声都是从豆谷生产队传来的。 程思念家门关着,她家没有院子,应该说院子是敞开式的,没有围墙没有大门,苗彩玉站在屋前,冲着里头喊:“思念在家吗?思念在家吗?” 她喊了两声,屋门就打开了,程思念从屋里走出来,看着四人还有点不知所措。 苗彩玉见她围着围裙:“你是在洗碗吗?我们想找你去看电影,你碗没洗完,我们帮你一起洗。” 冬天傍晚六点钟,天已经有点黑了,她看程思念家一点灯光都没有,乌漆嘛黑的,差点以为里面没人,全家出门了。 嗯……除夕夜晚上家里不是至少得点两根蜡烛。 难道红星生产队和豆谷生产队习俗相差很大? 程思念确实在洗碗,听苗彩玉要帮她一起洗碗,连忙说不用,她很快洗完了。 薛华萍问她:“你家里没别人帮你吗?” “没,就我一个人。” 苗彩玉:“就你一个人啊,那我和华萍进去坐坐,我俩走路走累了。” 她是不打算等薛华康解开绑在小板凳上的绳子了。 听她说要进来,程思念先退回屋里,将门开得更大,苗彩玉和薛华萍跟着进屋里了,进屋前苗彩玉让两个男人别进来,他们在门外等着就行。 薛华康解开绳子,分了一个板凳给大哥后,自己也坐下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屋里,心里很不是滋味,除夕夜家里居然只有思念一个人干家务,连根蜡烛都不点。 幸好他求哥哥姐姐们了,不然思念要孤单一个人过完除夕夜了。 有两个客人在屋里,程思念要去点煤油灯,苗彩玉和薛华萍纷纷开口让她不用点,她们就坐在她家里歇歇,不需要为她们点灯。 程思念听完不点了,抓紧时间洗碗,不让她们等太久。 苗彩玉寻思着不说话有点尴尬,就跟程思念说电影,说薛家外婆的事。 说到电影,薛华萍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她确实不太想看这部已经看过几次的电影了,却不能当着思念的面说是弟弟求着他们来看电影的。 提起外婆,她有话讲了。 讲她妈妈以前胆子只比她大一点点,外婆在身边,妈妈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大胆,说话都有底气了。 三人说话的工夫,程思念终于把碗洗好,拿掉围裙,洗洗手就说可以出门了。 四人行变成五人行,大家都默契没提热闹的除夕夜,思念家里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在洗碗。 看碗的数量,说明其他家人都有吃饭啊。 到了放映电影的地方,苗彩玉手搭在薛华安的肩膀上,借力跳起来,看看外婆他们在哪。 她蹦跶好几下都没看到,薛华安没动就已经看到爸妈外婆他们在哪,给苗彩玉指了个方向。 苗彩玉这下终于有了方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确实看到叔婶外婆他们了。 位置还算靠前,那她就不用找圆圆让位置了。 其实五个人的心思不在看电影上,这部电影一年至少放两次,没多少意思。 五个人在人群末尾坐成一排,程思念在最中间,苗彩玉薛华萍坐在她两边,薛华安在苗彩玉另一边,薛华康在薛华萍的另一边。 薛华萍将小篮子里的两个饭盒拿出来,装有炒米糖的自己拿着,装有江米条的先给彩玉拿着。 她要把炒米糖一片一片掰开,掰开方便吃。 薛华萍掰开第一片给程思念吃,给思念后,她对彩玉说:“彩玉,你吃腻了江米条跟我说,我们交换。” 苗彩玉已经开吃了,鉴于晚饭吃了不少,她就小口小口吃江米条,不着急:“嗯,好的。” 今年外婆来过年,薛家可谓是花了大钱,苗彩玉妈妈买了半斤江米条还锁得死死的,规定三个孩子每人每天不能吃江米条超过两根。 什么每天啊,他们根本没法每天吃到两根江米条,两三天才能吃一次,一次两根。 妈妈说得好像两根江米条能把他们撑死一样,两根江米条都尝不出味道。 现在一大盒江米条就在自己手里,苗彩玉动了点念头,让薛华安把耳朵靠过来。 薛华安耳朵靠过去,听她想说什么。 她说的是晚上回家,她能不能带点江米条回家。 其实从家里拿草纸就是打着用来包江米条回家的主意。 “能的,吃剩下的全拿走也行,我家里还有不少。”江米条不需要粮票买,家里买了不少。 “全拿走多不好意思,我看着拿。”分思念一些,她再拿一些就够了。 差不多晚上七点半,薛华安让苗彩玉别再吃了,再吃晚上要睡不着觉。 从打开饭盒盖子到现在,彩玉的嘴巴就没停过,虽说是细嚼慢咽的吃法,但是吃了一个多小时该停下来了。 手里拿着一片炒米糖的苗彩玉听薛华安让她不要吃了,也没生气,说吃完手里这片炒米糖就不吃。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不会再吃了,苗彩玉还郑重其事掏出一张草纸,撕成五条,一人一条分了。 擦擦捏过江米条和炒米糖的手指就行,不需要擦整只手。 擦过手指以后,苗彩玉就把自己的右手塞到薛华安手心里,让他给自己暖手。 她是觉得自己手擦干净了,半点不脏,薛华安也没有嫌弃她的意思,给她暖手。 电影结束了,几人先送程思念回家,再回自家。 程思念已经到家后,苗彩玉就跟薛华安手牵手回家,有他在,她走夜路还是不用看路,他会帮她看着。 炒米糖已经吃完,薛华萍知道彩玉想要一些江米条,就说等到她家门口,把饭盒交给她,她要多少拿多少,把饭盒还回来就行。 这样的话,苗彩玉还能省下一张草纸,再好不过了。 苗彩玉回到家后,拿了剩下的一半,拿好就把饭盒还给薛华萍,在他们兄妹三人离开前,她找薛华安说了几句话。 都是一些祝福的话,毕竟过了今晚就来到新年了。 薛华安接受了她的祝福,摸摸她的头发,说明天上午再来找她。 过年了,家里人都准备休息,薛华安没事情做,选择来看苗彩玉。 苗彩玉没意见,约定好了,她回自己家里,去把江米条藏好。 千防万防,妈妈难防,不能让妈妈看到收走了。 藏好江米条准备洗漱睡觉的苗彩玉听到大门外圆圆喊自己的声音,拿着牙刷去门口,问圆圆:“你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进你房间说。”钱圆圆表情神神秘秘的,苗彩玉通过家门口挂的灯笼灯光看到她的神色,觉得她一副要做坏事的表情。 两人来到苗彩玉的房间,钱圆圆把事情说出来。 苗彩玉实在无语:“你声音可以再小点,那样子我就会以为我聋了,苍蝇声音都比你大一百倍。” “所以你有没有听清嘛,听不清我再跟你说一遍。” “不用了,听清了,你这个丫头,速度这么快做什么?” “不快,我和他认识有几个月了,五月才结婚。” 钱圆圆来找苗彩玉就是问什么时候去医院问问之前提过的避孕的事。 苗彩玉听了觉得离谱:“什么叫五月才结婚?明明是我先谈对象的,你却比我早大半年结婚!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啊!” 生气! “我们已经很慢了,只是你们更慢而已,我没几个月就要结婚了,我想着结婚前,咱们俩能不能先去城里问问。”钱圆圆当初也不会想到自己现在会主动提起去医院的事。 “唉,好吧,真是被你打败了,三月的时候寻着空时间去问问……所以这就是小年轻吗?大冬天裹得这么厚还能想身体上的事情?”她是对薛华安的身体很感兴趣,但是他裹着大棉衣,她什么都看不到,兴趣大减。 “你比我更色,怎么了,这么快对薛华安没感觉了?我看你们俩再不结婚,直接变成老夫老妻了。 我没想过和海生结婚前生米煮成熟饭,主要是快要结婚了,难免有点着急,怕他新婚夜一下子就中了,我怀上孩子该怎么办,虽说五月怀孕,来年二月份生也不错,不会赶上农忙……” 这话她只能和彩玉讨论了,换成别人她都说不出口。 苗彩玉:“我陪你去一趟,打听来的事情,你必须全部告诉吴海生,都要结婚了,别在他面前装,直说,不要卖关子,他可能听不懂你绕弯子的话。 这种事情光女人知道不行,男人也必须知道,我反正打算带你去一次后,再带华安去一次。 免得他以为我在瞎说八道,那些都不是我说的,是医生说的。” 她对吴海生不反感,如圆圆所说,细看吴海生,他的确只是黑,长得不难看,性格说话略有些憨直,没太大毛病。 钱圆圆张口想说不然两对未来的小夫妻一起去,省事情,又觉得四个年轻人听医生说避孕的事有点尴尬,于是就听彩玉的安排了。 “我是觉得我和华安去了,我回来再告诉你也行,但是你比我更早实践,所以你去听听比我更有必要。”她上半年听完第一次,下半年再听第二次。 钱圆圆:“我去听吧,我再带点钱,没准要花钱买药。” “你现在有钱了?” 圆圆已经不是和她一起贫穷的好姐妹了? “嗯呢,我有钱了,我们两家过几天就要商量亲事,我妈昨天单独找我,给了我一笔钱,说算在我嫁妆里,让我以后嫁到别的生产队要好好照顾自己,受欺负了就回娘家告诉爸妈,我眼泪直接掉下来了,原来爸妈对我这么好啊。” 今天下午她没有特意在四个姑娘坐在一起嗑瓜子的时候说自己嫁妆的事,晚上把这件事告诉彩玉了。 苗彩玉:“真羡慕你,我还要一整年才能有钱。” 圆圆已经脱离穷光蛋队伍了,只有她还穷。 “时间过去很快的,我都没想到我那么快要结婚了,跟做梦一样,我还以为你结婚了,我结婚对象都没影呢。” 九月份和彩玉在集市卖菜的经历,让她后悔了一整天,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过了几天,专门去堵吴海生。 追求吴海生的过程比她想象中简单,和彩玉追求薛华安一样,前期没能成,就是她们想太多。 她们只要不想太多,勇敢往前跨一步就成功了。 吴海生答应和她谈对象,开始的时候没说原因,后来两人感情越来越好的时候,他就提起当初唱山歌报名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了。 他说话挺直接,说当时是先看到苗彩玉,看到苗彩玉后,很自然地注意到站在苗彩玉身边的她。 苗彩玉是很漂亮,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样漂亮却会给人压迫感的姑娘,他看到钱圆圆,就挺喜欢钱圆圆的。 她们在台子两边唱山歌的时候,他是一眼注意到圆圆。 之前赶集也是,他问他妈要不要买冬瓜,那边摊子的冬瓜看起来挺好的。 妈妈妹妹在离开集市后,都以为他喜欢苗彩玉,才故意提起要不要买冬瓜。 平时他才不管买什么菜,只负责拎菜。 吴海生赶紧和妈妈妹妹解释不是这样的,让她们仔细想想卖冬瓜的那个人是谁。 苗彩玉啊,文艺汇演唱山歌的苗彩玉。 她们全忘记了吗? 经他提醒,妈妈妹妹才想起苗彩玉是哪号人物了,她不就是在文艺汇演上很出名的年轻姑娘。 她们当时都听说苗彩玉已经有对象了,对象不是跟她唱戏的那个,对象是另外一个人,他们两人只是唱戏,不是真的。 解释到这里,妈妈妹妹就没再说他是不是喜欢人家姑娘了,只当他是想吃冬瓜。 其实吴海生当时是看见钱圆圆了,比钱圆圆看见他时更早看见她。 两人在一起没多少波折,双方父母都同意了,结婚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苗彩玉:“我就说是我结婚太晚了,两家才几步路啊,为什么要拖快两年的时间才结婚,我结婚后也能天天回娘家蹭饭啊。” “薛家不是要造房子嘛,时间长点正常,到时候你住进去就不尴尬,他们家人也不用好几个人挤一间了。” “我知道的,就是有点心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苗彩玉:“你好意思说我!大过年的,不让人过个好年,突然跑上门说这档子事情。” 给她气的哟! “咱们谁也别说谁了。” “哼。” ... “我脸上有脏东西?”薛华安发觉苗彩玉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摸了摸脸。 苗彩玉:“没有,华安,我跟你说件事,你听听行不行。” 她把去城里问怎么避孕的计划说出来,问到最不伤身体的一种,他俩以后就试那种。 还有就是问他,能不能接受结婚头两年不生孩子。 两年时间不长不短,她肚子一年没动静要被外人议论的。 苗彩玉不管外人什么目光,只想快活两年再怀孕生小孩。 薛华安:“我没关系,两年三年都行,看你自己意愿。” “我自己的意愿是吃饱,吃得饱饱的,吃饱了才有力气生小孩,毕竟怀孕生小孩坐月子,我得饿好几个月,而且我看别人生完小孩别提多疲惫了,比农忙时候还累的样子。” 薛华安谈论起这种话题,其实也不太好意思,但是两人都要结婚了,总要同床共枕,一些事情迟早要面对:“你说话不要太直接了。” “医生比我更直接呢,不信到时候听,你听了千万别脸红,认真听完……那个,如果有不伤身体的好办法,我们结婚前能不能在一起呢,一年时间太长了,我都已经馋了大半年了。” 天啊,她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了。 薛华安很果断:“不行,现在没有绝对不中招不伤身体的好办法,要是在结婚前你的肚子就大起来了,说你坏话的人更多,我们等结婚后再说行吗?” 他不想彩玉为了一些无聊的人发火伤身体。 大半年下来,彩玉对他做了许多事情,他们除了最后一步,都做过了,他知道彩玉可以任性,但他得对彩玉负责。 苗彩玉理亏:“好嘛好嘛,结婚后再说,结婚前就听医生怎么说。” ... 外婆过完元宵节才回老家,她回老家那天,由女儿女婿和三个外孙陪着。 外孙女华萍就不用陪着回去了。 把外婆送回老家是件比接外婆过来更辛苦的事,年前去看外婆的时候,妈妈不确定外婆在不在,所以想带很多东西,最后为了行李轻便,只带了钱票。 现在确定外婆还在,爸妈就想着给外婆送点东西,棉被棉衣之类的。 三个外孙帮忙扛东西,外孙女提不动多少东西,一路上又确实太辛苦,所以外孙女华萍就暂时住在未来大嫂家,和大嫂睡一间屋子。 苗彩玉并不介意和未来小姑子住几天,还每天打听她大哥怕什么东西,小时候有没有发生过糗事。 两人聊大哥的话都能聊很久。 薛华萍作为亲妹妹也不知道大哥怕什么,大哥在她心里和爸爸差不多,是顶天立地的存在,在他们遇到小事只会哭的几岁孩童时光,哥哥就会帮他们解决问题,可靠得不行。 有关大哥的印象深刻的事情,她记得几件,都讲来给大嫂听。 苗彩玉听得津津有味,就差拿把瓜子嗑起来了。 由于过年期间妈妈一直黏着外婆,薛华萍找大嫂的时间多了,跟大嫂还有大嫂朋友圆圆的关系都很好。 她现在也算圆圆的朋友,圆圆提起自己的婚事,都不会避开她。 这天,钱圆圆又来找苗彩玉薛华萍聊天,说够自己结婚的事,问在房间里唯一单身的薛华萍:“华萍,你选对象有什么标准?彩玉两个家都在生产队里,没法为你找更好的对象,你说说你要什么标准,我帮你留意。” 苗彩玉:“别留意了,华萍不想嫁到离妈妈太远的地方,就在自己生产队里找。” 这两天她跟华萍聊了很多,华萍明确说不想离妈妈太远,就算要嫁人,最远也只是嫁到隔壁红星生产队。 吴海生家所在生产队比红星生产队更远,虽说三个生产队都在一个公社里,但总归和娘家豆谷生产队隔了一个红星生产队。 “自己生产队能有多新鲜的男人啊,都看了二十年,早看腻了。”钱圆圆觉得男人还是别的生产队的香。 薛华萍:“我没有喜欢的人,只要他不打人,不吵架,脾气好就行。” 她是无所谓喜不喜欢的,只想要两人婚后和谐相处,跟爸爸妈妈一样就行。 不要求对方将全部钱票交给她管,她想管可能还管不着,只要对方没分家,钱票大概率攥在公婆手里。 钱圆圆:“不然你看看我哥哥?不行,我哥好像不太配得上你,要不如看看彩玉两个弟弟?” 苗彩玉:“不说关系乱了,圆圆,你连我十五岁的弟弟都不放过?” 她小弟没过周岁生日,过完年算个十五虚岁。 薛华萍摇好几下头,赶紧说她对彩玉的弟弟们没想法,真的没想法,她不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 钱圆圆:“不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那能选的人更少了。” 队里二十岁以上没对象的好男人实在太少了。 “华萍的亲事不用咱们操心了,她一辈子都不结婚,她爸妈也不会说她什么。 我以前说过一辈子不结婚跟在爸妈身边的话,我妈说我敢这么做,把我赶出家门,让我饿死在外面。 我就说我不会饿死的,我会偷偷溜回家偷东西吃,偷不到就跑外婆家找外婆告状,我外婆有些想法比我妈开明多了,我让外婆教训我妈。 我知道我妈开玩笑,真的嫌弃我也不可能饿死我的,华萍情况比我好多了,不结婚也不会挨骂。” 薛华萍开口:“我妈妈说过她不可能陪我一辈子,她会比我早走,让我找个好依靠,妈妈这么想的话,我会听妈妈的话,但我不想离妈妈很远,我想结婚后也能趁着闲下来的时间回家里看妈妈。” 她不是不爱自己的爸爸,只是爸爸在她印象里一直很忙,她从小到大都跟在妈妈身边,所以她更爱妈妈。 苗彩玉和薛华萍虽然是两种性格,但在父母的事情上观点出奇一致:“我们不像圆圆,圆圆这一嫁人,一年到头就见不了爸妈几次了。” “也没有啊,赶集的日子我就回家来看看,虽然说去集市的路变远了……唉,我再没可能嫁给城里人了。”钱圆圆语气略有些遗憾,还是在意城里人。 薛华萍说嫁人不要嫁太远,直接把县城排除了。 一是县城近也不太近,平时不方便走动,二是嫁给城里人很难,还是选更近一点的红星生产队比较方便。 她和苗彩玉都没想过嫁给城里人,钱圆圆想过却也无法实现。 苗彩玉:“别放弃希望,我们这一辈子还长得很,没准未来世道就变了。” “但愿吧。” ... 薛华康从外婆老家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累瘫,薛华乐也已经累瘫。 薛华萍知道爸妈和兄弟们回来的具体时间,晚饭都已经给他们做好,却只有大哥说换身衣服洗个手就来吃饭,别人都是说要休息会儿再吃。 薛华康说要休息会儿再吃,很快又改口说不吃晚饭了,留着明天当早饭。 他们送外婆回老家的路上,为了迁就老人家的身体,路上边走边歇息,但是除了外婆和妈妈,他们都扛着大包小包,走走停停也很累。 把外婆送到了,帮外婆整理完又马不停蹄往家里赶,累得不行,在外婆老家就没睡好,一番折腾下来,身体遭不住了。 这比农忙痛苦多了,农忙时节,他们干完活回到家还能倒头睡觉补充体力,赶路根本不给人休息时间,也没床给他们躺着。 只有大哥坐下来吃饭,薛华萍不生气,指着白菜炖粉条,告诉大哥,这是大嫂亲自做的的菜,她们两个尝过都很不错。 苗彩玉在自家不能自由发挥厨艺,到了薛家,能用薛家食材做饭,丝毫不心疼人家的调料,边吃边尝,味道合自己心意了才停下加调料的手。 薛华安听闻是彩玉做的,夹了一大筷子粉条到碗里,看着粉条的颜色:“看着应该是煮熟了。” “当然煮熟了,我和彩玉都尝过的,彩玉还盛了一些回自家给爸妈尝尝。”薛华萍在苗家蹭吃蹭喝几天,完全不介意大嫂端走一搪瓷缸子的粉条。 薛华安尝过以后,夸味道很不错。 “是吧是吧,很好吃的,可惜爸妈和弟弟们不想吃饭,粉条刚出锅好吃,等明天早上加热吃就不好吃了,你们回来的时候其实粉条已经有些涨了,再晚点味道就不那么好了。” 薛华安边吃晚饭边听妹妹絮絮叨叨,妹妹说话的时候,他会时不时回应一句。 看哥哥吃完两碗饭,薛华萍问大哥还要不要再吃一碗,大哥说不用了,她就让大哥帮忙再叫一次弟弟们。 爸妈胃口不如弟弟们大,弟弟们累了,饿得也快,别半夜睡不着,爬起来找吃的。 半夜爬起来吃,只能自己烧火吃了,天气没热起来,饭冷掉很难入口的。 所以还是吃点饭垫肚子再睡比较好。 看大哥吃下两碗米饭,就知道大哥挺饿的。 薛华安应下妹妹的话,去喊两个弟弟吃饭。 两个弟弟听到大哥说他已经吃了两碗米饭,突然觉得肚子饿了,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吃晚饭。 薛华萍见弟弟们来了,让他们赶紧吃,再不吃,饭就要彻底凉了。 爸妈的份,她给爸妈热着,晚点送给爸妈吃。 爸妈的待遇肯定和弟弟们不一样,弟弟们只能自己起来吃,她才不会给他们送到房间里。 这个时候的米饭吃进嘴里,只让两个弟弟觉得生硬,实在难以下咽,于是都选择喝粉条汤。 “你们别不吃饭,觉得饭硬,就把粉条汤倒进碗里泡饭吃。”大哥走了,薛华萍絮絮叨叨的对象换成两个弟弟。 两个弟弟也听话,将汤倒进碗里,泡饭吃。 弟弟们吃了半碗汤泡饭的时候,大哥从屋里出来,拿了张纸问妹妹,这是彩玉留下来的吗? 他刚才洗漱完打算回屋里睡觉,发现枕头被挪到床里头去了,也没多想,把枕头挪回原来的位置,就看到枕头下压着的纸条了。 薛华萍知道纸条的来历:“是大嫂送给大哥的,大嫂说没给大哥压岁钱,就画了个自己,压在枕头下给大哥辟邪,额头上还写了个威风的‘王’字,怕大哥看不见,特意把大哥枕头推到床里头,这样大哥挪枕头的时候就能看见了。” 第32章 薛华安听到妹妹说的话, 再看看纸上面的火柴人,捂住自己的嘴。 捂嘴只能掩藏嘴角的笑意,掩藏不住眼里的笑意。 薛华康听到姐姐的话, 再看看哥哥幸福的笑意,又开始嚎起来。 他怎么这么惨呐! 薛华安没管弟弟的哀嚎, 回房间把画了火柴人的纸条放进抽屉, 抽屉里还有彩玉的发带。 他已经没和弟弟华康住一间了,现在住进了自己的新房间, 爸妈考虑着他快要结婚,给他添了几件家具, 房里的小桌子换成了带抽屉的书桌。 书桌桌面没放任何东西,给彩玉留着。 以后彩玉的镜子, 别的一些小物件都能摆到桌面上。 去年她用来绑山花的发带, 他一直保管着,她后面再没提过发带, 也不知道记不记得。 至于她画的自己, 明天干活的时候,寻着空, 他跟她提一句, 他看到那张纸条了。 年过完, 社员们重新投入劳动,忙着春种。 很快来到三月,苗彩玉陪钱圆圆去了城里。 她们到城里询问了许多事情, 还拿了三个避孕套,免费拿的。 苗彩玉暂时用不到就全给圆圆了, 她是陪圆圆来的,她问的问题却比圆圆多多了。 由于苗彩玉问得太仔细, 坐在她旁边的钱圆圆一度想要逃离,实在太羞人了。 回去公社的路上,苗彩玉还说这一趟受益匪浅,学到了很多东西。 免费的避孕套有限,她们能到供销社花钱买。 原来供销社还卖这玩意儿! 头一次听说。 钱圆圆现在有种重见天日感觉:“你问的也太多了,连怀孕坐月子都问。” “没别人看病,医生比较空,多问几句对我们有好处,不要觉得麻烦,多问点是对自己负责。 医生不是说用了套子也没法完全避孕,你们中了的话,医生说的注意事项,对你来说都有用,我明年结婚,就算不小心中了,生小孩也是明年年底的事情,所以我是帮你问的,你要谢谢我。” “我谢谢你了!我改天就找海生说……彩玉,你千万别提我们去医院问这种事情,我脸丢光的同时,还会被爸妈骂死。” 爸爸妈妈包括很多年轻人,都觉得结婚之后早点怀孕比较好,肚子拖一两年没动静,走路上都要被指指点点的。 苗彩玉:“我知道我知道,我手里还提着面粉呢,他们都以为我们俩只是去城里粮店买面粉,不会想到别的地方,除非吴海生大嘴巴说出去了。” 她们去城里的机会不多,苗彩玉跟家里人说她陪圆圆去城里买点东西,顺便自己也买两斤面粉。 不到两个月,圆圆就要结婚了,爸妈不奇怪她要去城里买东西。 钱圆圆用了差不多的理由,说陪彩玉去城里买面粉。 她爸妈也不觉得奇怪,供销社没存着多少粮食,卖完长时间不进货,大家只能去城里粮店买的事情常有发生。 钱圆圆:“他不会说的。” “那就行,你表情注意点,你身上只是揣了三个套子,不是揣了踩到会炸的地雷,别怕。”圆圆简直就是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怕被发现了,我还和进进住一间呢。” “你怕被进进发现的话,这个东西交给吴海生保管,要是他被他家人发现了,把你供出去,那可就不是一般小问题了,你要是想藏我家也行,被我妈发现没事,她不识几个字。”她妈就是不愿意学文化,不耐烦学。 他们三姐弟小时候,爸爸经常教他们认字学文化,妈妈见着这场景都要跑老远,不想听爸爸念经。 “不识字肯定会问是什么东西,还是我自己藏着比较安全。”钱圆圆表情镇定下来。 无论谁来保管,都不靠谱,自己藏着最安心。 “这就对了嘛,不要太紧张,越紧张越容易露馅。” ... 苗彩玉回到家里,把从城里买来的两斤面粉交给爸爸,爸爸分成两份,各一斤。 两份面粉各有各的用处,其中一斤等下个月闺女生日再用。 郑家的面条配上薛家的做法,确实很合全家人胃口,吃了还想再吃。 他们很难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只能尽力做出类似口感。 苗彦庆已经有了做炒面的计划,不漏掉最开始的蒸面步骤,把面蒸熟了再炒,炒好出锅,不再蒸第二遍。 这次买面粉是苗彩玉主动提起来的,她问过薛华安生日有没有蒸面条吃。 他生日在三月,就是本月。 薛华安也想让她吃到蒸面条,实在无能为力,家里没粮票买面粉了。 苗彩玉当时说自己就是问问,让他别放在心上,蒸面条一年到头总有机会吃到,外婆来一趟不容易。 外婆过来一趟,薛家花了不少钱票。 她把这事记在心里,回到家里就跟爸妈商量买面粉做炒面或者蒸面条的事。 薛家过年没少给自家送东西,爸妈都不反对,苗彩玉就想等薛华安生日的时候,请他吃一碗面。 薛华安生日当天,中午下工就往苗彩玉家里去,彩玉让他来她家拿道菜,春笋炒蘑菇。 她家昨天买了笋,还去采了蘑菇,就是给今天炒面当配菜。 面不是很多,苗彩玉盛了一小碗给薛华安,让他在自己房间吃。 薛华安问她要不要吃,她拒绝了:“你不用分我吃,这点你自己吃吧,我待会儿就能吃到,不馋,笋好吃,我家买到好笋了,口感不涩,带点甜味,炖炒都好吃。” 薛华安就自己吃了,为了不耽误她吃午饭,大口吃面,三四口就吃完了:“嗯,好吃的。” 面不烫,味道很好。 “我前不久去城里问了很多事情,下次我们俩待在一起的时候,我说给你听。” 薛华安知道她问的什么,应下来了。 给薛华安带回家的菜装在搪瓷缸子里了,苗彩玉把他送到自家院子门口,真情实感对他说:“你别当我这个人眼里只有吃的,我听说你今年生日没有蒸面吃,还去城里买面粉,想让你生日也有蒸面吃。” 这是真话。 “我一直知道你不是眼里只有吃的人,你对我很好,各种事情我都记得,你压在我枕头下,那张画着自己的小纸条,我也没丢掉,好好地放在抽屉里。” “哎呀,我画的小人就别说了,那个是故意逗你的,不是我的心意。”她在薛家帮忙做晚饭的时候,临时想出来的。 “我很喜欢。”薛华安确实很喜欢。 从外婆家回来,他没表现出疲累,其实也是很累的,看到彩玉留的小纸条,心里就淌着暖意。 还很可惜回家的时候,彩玉已经离开了。 不然两人能说会儿话。 “真的?” “真的。” 苗彩玉:“好吧,那个也当我的心意好了,你回家吧,我要去吃午饭了。” “嗯……彩玉,谢谢你,我今年生日过得很快乐。” “不用谢。”苗彩玉笑眼弯弯,和薛华安挥手道别,回家里去了。 ... 钱圆圆结婚当天,苗彩玉、程思念、薛华萍三人都起了大早去她家。 “没几步路,你就别瘪着嘴了,之前不是挺开心的,今天一哭,脸上抹的脂粉花了,要变成最丑的新娘了。”苗彩玉看钱圆圆瘪嘴,要哭不哭的样子,说点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要浪费脸上的脂粉了。 “我突然不想嫁人了。”钱圆圆到了结婚这天,才真正感到不舍。 舍不得爸妈,舍不得成天和自己吵闹的兄弟姐妹。 薛华萍安慰她,都在一个公社里,回来看爸妈很方便的。 苗彩玉:“你现在反悔是晚了,叔婶抬都要把你抬到吴家去,到了吴家,受委屈了跟我说,思念华萍也一样,你们没法跟亲爸妈说的话,跟我说,受欺负了,我帮你们报复回去,我是你们三个人的娘家人……差点忘了,我是华萍大嫂,本来就是华萍娘家人。” “你也太热心了,当这么多人的娘家人。”钱圆圆被一个打岔,勉强止住泪意。 苗彩玉没在乎形象,打了个哈欠:“不都是应该的吗?” 今天好姐妹结婚,她起早了,现在还有点困。 第33章 钱圆圆见苗彩玉打哈欠, 让她别睡着了,她要给她送亲的。 “我没困到很快就睡着的程度,还等着中午吃喜酒呢。” 男方家有喜酒吃, 女方家也有,女方家里会做两桌菜招待亲朋好友。 男方家的菜更丰富, 苗彩玉指定要去男方家吃饭的。 钱家有邀请苗家人在自家吃饭, 苗彩玉跟着新娘去男方那边吃,她爸妈弟弟们在女方这边吃。 因着苗家的关系, 钱家也邀请了薛家,不过薛家人同样是在女方家吃饭。 这许多人, 两桌可能坐不下,当是流水席, 来了就吃, 吃完走了给下一拨客人留位置。 薛家兄弟这会儿都在苗家待着,晚点新郎接亲, 他们会过来凑热闹。 薛华萍和程思念都受了邀请去男方家吃饭, 她们不是很在乎午饭在哪吃,虽说不是她们结婚, 但不妨碍她们紧张。 不知道待会儿新郎过来接亲, 需不需要她们说什么话。 苗彩玉倒是不紧张, 盯着红枣干、花生、桂圆、瓜子这四样,嘟囔着新郎怎么还不来。 “你饿了就吃点呗,只吃一点没事, 离吃午饭还有段时间。” 钱圆圆一开口,苗彩玉就抓了一小把花生:“我去外面看看。” 苗彩玉出去, 院子里有好几个人,她爸妈都在, 她跟爸妈打声招呼就回家去了。 自家弟弟和薛家兄弟都坐在院子里,没话找话闲聊。 见姐姐过来,苗添明问姐姐,新郎来接新娘了吗? 他在等红包,等糖,等开饭。 可惜中午没法到男方家吃饭。 苗彩玉:“鞭炮声响了,就是新郎来了,到时候你们记得出来,新郎过来会发红包,能拿几个拿几个,甭管一个小红包里有几分钱,拿到都是赚到。” 拿到都是回本,他们两家全包了份子钱。 好姐妹也得明算账。 姐弟俩聊了起来,薛家兄弟偶尔会插几句话,主要是薛华康在说。 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薛华萍出来喊苗彩玉,让她快回去:“彩玉,你快回去吧。” 她不能当着兄弟们的面说,没有彩玉在,圆圆心慌慌的。 圆圆自己说心慌,不是她瞎说的。 “那我先回去了,放鞭炮的时候你们记得过来啊。”苗彩玉回去前交代两家的兄弟。 苗彩玉回来后,钱圆圆让她别再出去了,出去就不知道回来。 程思念说一句:“圆圆差点以为你回家睡觉了。” “我要是敢睡觉,圆圆不结婚也得把我骂醒,我可不敢睡。”苗彩玉手说着丢了颗红枣干进嘴里。 “你知道就行。” 苗彩玉刚坐下来没多久,进进就过来找她商量该如何为难新郎。 钱家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姐姐结婚,进进没法跟哥哥们讨论为难新郎的事情,这种事情只能和彩玉姐一起商量。 苗彩玉早有很多想法了,在房间里和进进商量。 在为难新郎这件事上,苗彩玉肯定是打头的人。 钱圆圆听了几条:“彩玉,太过分了,这样海生还能娶到我吗?” 苗彩玉:“之前你不是都说过随便我想主意,我仔细想了很多主意,你现在又后悔了?” 她问过圆圆,圆圆说随便,随便之后又让她出难点,不要叫新郎觉得娶她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钱圆圆:“可是真的太难了。” 钱进进直说姐姐还没到吴家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她觉得彩玉姐的主意都挺好。 钱圆圆:“好什么好,不好,弄简单点,不要太为难人了。” 苗彩玉:“也行,但是我结婚的时候,圆圆你不准为难华安,谁敢拦着华安把我接回家,我跟谁着急!” 钱圆圆哼了一声:“原来你打着这种主意啊。” “你就说答不答应,一句话的事情。”她的好姐妹里,也就圆圆能做出为难新郎的事了。 钱圆圆没回答太肯定:“看你表现,你怎么为难我男人,我到时候怎么为难你男人。” 她们俩真是好姐妹,谁都不让谁。 苗彩玉跟进进继续商量,再次商量的时候,显然降低了难度。 鞭炮声响的时候,除了苗彩玉,所有人心里都紧张起来。 刚刚还和苗彩玉有商有量的钱进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苗彩玉让薛华萍留下来陪着圆圆,程思念和钱进进跟她一起堵在门口。 “你们俩别紧张,我打头,你们配合我就行,华安,你过来,你站我身后。”苗彩玉让站在院子角落的薛华安过来自己身后。 院子里已经换了一批人,长辈们到院子门外去了,院子里都是小孩和年轻人。 苗彩玉这边是第二道关卡,第一道是堵在院子门口的小孩子。 薛华安听话来到她身后,薛华康扯着苗添亮一起过去。 为什么不扯着自己亲弟弟,自家弟弟和苗添明在门外,他们想着拿红包不如抢糖实在,去门口蹲糖了。 买糖需要钱和糖票,红包拿四五个可能也就五六分钱,哪个划算,不用说了吧。 苗添亮不知道什么个状况,薛华康就把他拉过来了,薛华康看他没反应过来,说他们站在这里能多拿几个红包。 听到多拿几个红包,苗添亮没意见。 程思念不管特意站在自己身后的薛华康,专心等新郎的到来。 鞭炮声不是在钱家门口放的,离钱家其实有段距离,新郎一行人是在鞭炮响后五六分钟过来的。 门口的长辈不为难人,小孩也好对付,跟着新郎的新郎好友朝旁边扔糖扔花生瓜子,小孩们就立刻去抢了。 掉到脚边了,长辈们也会弯腰捡。 扔了十把后,新郎一行人进到院子里。 苗彩玉看到新郎,表情还算淡定,钱进进努力忍住,让自己别笑出来。 程思念看到新郎,一直很淡定的人差点绷不住了,把脸别到旁边。 新郎皮肤本身比较黑,不知道谁出的主意,给新郎脸上抹粉。 抹粉就算了,还抹得不均匀。 要说圆圆哭了会成大花脸,新郎不用哭都已经是大花脸。 苗彩玉表面淡定,心里已经猜想到圆圆回头要埋怨想出给吴海生抹个白脸的大聪明了。 薛华康一样觉得没眼看,不过还是忍住,人家大喜的日子,千万别扫兴。 薛华安倒是挺淡定的。 苗彩玉:“想接走新娘,必须通过我们这一关。” 她让薛华安站自己身后的作用就是杵在后头当门神,吓唬吓唬新郎一行人。 出难题什么的,还得她亲自来。 她按商量好的为难新郎,不是特别难,新郎给他们每人塞了几个红包,完成苗彩玉出的题,用时都不到二十分钟。 新郎过关了,薛华安三人走到边上,让苗彩玉来开门。 苗彩玉开门,吴海生进去。 苗彩玉不确定好姐妹有没有趴在门口偷听,唯一确定的是,新娘不用扒着门也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新娘看到新郎,差点两眼一黑。 她没立刻跟新郎说话,而是先对好姐妹说:“你没说要往海生脸上抹面粉啊!” 苗彩玉咳咳两声,程思念钱进进走到新娘身边,钱进进附在姐姐耳边说这不是她们弄的,姐夫来的时候就这样。 应该是想大喜的日子,把自己抹得白点。 苗彩玉给新郎面子,没有说太直接:“我就是按我们说的来,你别误会我了,其实看久还是能看顺眼的,你快跟新郎走吧。” 钱圆圆不依,让吴海生先把脸洗干净。 不把脸洗干净就不跟他走了。 苗彩玉知道会有这一出,马上说她去打水,钱进进跟着出去找毛巾。 等她们两个回来的时候,新娘已经拿着一条毛巾在给新郎擦脸。 能看出他俩感情很好,钱圆圆生气归生气,生气完净在夸他。 说她就喜欢他原来的样子,喜欢他的黑皮肤,为什么要给自己抹白呢。 抹白就抹白,你至少得抹均匀点啊,她大早上坐在屋子里,姐妹们给她抹白没少费力气,哪里不均匀就得重新弄。 她精心打扮,他就这么随便敷衍她? 脖子耳朵都不抹,一下子露出黑芝麻馅。 咋不蒙着脸来结婚呢? 钱圆圆:“我是记住这次事情了,等我们俩有孩子,我天天跟孩子说妈妈爸爸结婚的时候,爸爸抹个大白脸见妈妈,妈妈还以为彩玉姨姨她们给爸爸抹面粉,谁知道是爸爸自己抹的,顶着大白脸走了一路,一点不害羞。” 吴海生没有生气,脸上带着不太好意思的憨憨笑意。 他没说不是自己抹的,也不是自己想抹的。 就当是他自己抹的,怪来怪去闹得大家都不高兴了。 苗彩玉:“行了,行了,圆圆你别念叨了,让新郎把脸洗干净,洗干净出发了。” 钱圆圆听到要出发,终于把注意力转回自己的亲事上。 她结婚了! “大哥来背圆圆到院子门口,到了院子门口,之后就让新郎来背。”苗彩玉说流程。 她不清楚一些婚假习俗的由来,就按着长辈们吩咐的说。 他们这里没有哭嫁的习俗,但是有新娘出嫁当天不能沾娘家尘的习俗,有自行车的用自行车接,没车的只能背了。 吴家没自行车,好在只要把新娘背出生产队地界就行,一路上背回自家可是有点费力气的。 吴海生看着不健壮,属于精瘦型,个子不矮,背一米六几的圆圆不会太费力气。 等他洗完脸,把脸收拾干净了,钱家大哥就背起自家妹妹。 刚才嘚啵嘚说个不停的圆圆,这种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忍住别哭啊,大喜的日子掉什么眼泪。”苗彩玉一直跟在边上,看圆圆瘪嘴又想哭,跟她说话,稍微转移她的注意力。 第34章 钱圆圆吸吸鼻子, 继续忍住不哭,被大哥背到院子门口后,苗彩玉几人帮忙, 换成新郎背。 新郎背到新娘就可以走了,走的时候, 新郎好友再次向人群里扔了两把糖。 两把糖扔出去, 凑热闹的人忙着捡糖,就没空跟着送亲队伍了。 薛华康跟着送亲队伍走, 姐姐华萍没阻止他跟着,让他到地方自己回去。 毕竟男方这边吃喜酒没有请他, 他硬凑过去会让她们尴尬的。 “我知道的,看几眼就走。”他想看看同辈人怎么结婚的, 更何况思念跟着, 他想跟思念再相处一段时间。 吴海生一路都挺稳当,把钱圆圆背出了豆谷生产队的地界, 也没把她放下, 坚持背着走。 钱圆圆不心疼他,心安理得让他背着。 她今天穿的是新布鞋, 不想新鞋沾上太多泥土。 一行人快走出红星生产队地界的时候, 新郎终于有了吃力的样子。 见吴海生吃力, 钱圆圆就说可以把她放下了。 吴海生听话把她放下,钱圆圆抓着他手臂,拉他走尽量干燥的路。 等他们到了新郎家, 苗彩玉扫视周围,看了一圈, 看到比较满意的位置,问薛华萍程思念两人坐在那里行不行。 “位置是不是该等思念的公婆安排?”薛华萍担心她们坐下后, 圆圆的公婆让她们坐到别的地方。 程思念也有这个顾虑,毕竟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她和华萍是借着彩玉的光来蹭饭的。 蹭饭的人不好大咧咧选位置。 她比华萍更心虚,同她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少,还不是一个大队的人。 “我看上的位置不算多好,你担心的话,我去问问叔婶。”苗彩玉见过吴家爸妈,知道他们长什么样,看见他们在哪了,很快去找他们问。 苗彩玉去找圆圆公婆说话的时候,薛华萍突然想到:“这个点还没法开饭吧。” 程思念:“是太早了,吃饭也要放鞭炮才能开始吃。” 薛华萍转身对弟弟说:“现在离开饭还有点时间,你可以多待会儿,放鞭炮的时候必须走人了。” “嗯,我会走的,姐,你就放心吧。” 三个人站在原地没动,看着苗彩玉走来走去。 苗彩玉找吴家爸妈问完话,又被圆圆叫去,圆圆让她陪她待在房间里。 吴家人是不错的,没有让刚过门的新娘干活,新娘只要待在自己房间里,等到鞭炮声响,出来和新郎一起敬酒就成。 新郎就没那么闲了,新郎刚接新娘回来,马不停蹄开始忙活。 苗彩玉拒绝:“你自己在屋里待着,我得帮忙,你趁着现在空闲,整理自己的东西吧,不然让华萍圆圆陪你说话。” 钱圆圆扭捏道:“有些话不好意思和她俩说。” “换我就好意思了?你现在有心情跟我说,今晚过后肯定都不想提了。” 今晚以后她俩身份都不一样了,一个是大姑娘,一个是新嫁娘。 钱圆圆也觉得现在说不妥:“我去屋里坐着,不和你说了。” 苗彩玉还是让薛华萍和程思念去陪她了,她是真有帮忙的打算,帮忙的过程中吃点东西不过分吧? 姐姐和思念都去新娘屋里陪新娘去 ,薛华康不太方便待下去,只能先离开了。 ... 吃完午饭,苗彩玉几个来送亲的人都准备离开。 苗彩玉在饭前帮不少忙,饭后洗碗的事让吴家自己忙活。 钱圆圆和吴海生目送他们离开,大家走远之后,钱圆圆终于忍不住掉眼泪,吴海生哄她,他没有强行把她带回去,等她擦干眼泪自己愿意回去了,才跟着她回去。 苗彩玉走远,走到看不见钱圆圆吴海生的地方后,望着吴家的方向,语气惆怅:“我和圆圆的好姐妹情就算断在这里了,真希望圆圆过几年能和吴海生住回咱们生产队。” 说再多都没用,现实就是她以后不能和圆圆一起上下工,不能随时扯天扯地,再也没法当永远的闲话搭子了。 程思念想说话,又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确实没用,干脆不说。 倒是薛华萍开口了:“给圆圆送亲后,我都不想嫁到隔壁红星生产队了,只想在自己队里找对象。” 她和圆圆交好的时间不如彩玉长,她心里都觉得难过,彩玉肯定更难过。 而且代入圆圆的角度,人生地不熟,真的好孤独。 苗彩玉:“幸好我有你大哥了,华安都不用把我背出生产队,几步路直接背回自己家,华萍,以后不能找个太瘦弱的男人,如果连你都背不动,这样的男人实在没用,毕竟我都能背得动你们,一个男人背不动你们,啧。” 话题突然来到力气上,大家刻意不提圆圆结婚的事,就当和以前一样,假装什么都没变化。 到了红星生产队,程思念没有理由再去钱家了,和薛华萍苗彩玉说了再见后回自家去。 又少一个人。 薛华萍心里越发难过,苗彩玉已经释然,嘴里说着她终于能回家睡个觉了,现在困得不行。 等她们两人回去钱家,苗彩玉看钱家还有吃的,又吃了点东西,把肚子填得饱饱的,跟还留在钱家的爸妈说她要回家睡觉。 赵美凤:“你留下来干活,活干完再回去睡觉。” “妈,我已经在吴家干了很多活,起太早了,现在吃饱就犯困,实在熬不住。” “婶子,我留下来干活,让彩玉去睡觉吧。”薛华安主动开口。 钱妈妈听见了:“没事没事,我们家能忙得过来,让彩玉回去睡觉吧,华萍也回家睡个午觉。” 薛华萍说她和妈妈一起走,妈妈留下来洗碗帮忙,她也留下来收拾。 薛华康趁着空隙时间,找姐姐问思念在哪。 他左看右看都看不到思念。 “思念已经回家了。” 听到思念已经回家,薛华康毫无留恋,表示自己也要回家了。 苗彩玉没有负担,跟钱妈妈说了圆圆到吴家后的情况,拉着薛华安,回自家睡觉去了。 吴家对圆圆还是挺好的,叔婶可以放心。 圆圆现在如果主动帮忙洗碗,下次她俩见面,她不会专门提这个事情,如果是吴家人喊她洗碗,她肯定要念叨一嘴,说吴家人在她的娘家人面前就会装样子。 圆圆谈对象的一段时间看起来不太聪明,结婚后那股子不聪明的劲应该能消散,她等着听她跟她抱怨。 谁结婚后不抱怨的? 苗彩玉不是拉着薛华安一起睡觉的,她把他拉到房间里,抱住他的腰,有点委屈地说自己没有好姐妹了。 “华萍可以当你的好姐妹,程思念也可以当你的好姐妹。”薛华安安慰她。 钱圆圆如果和队里的人结婚,她们俩只是共同话语不太一样了,还能是好姐妹。 钱圆圆和其他队的人结婚,两人产生了距离,关系只会越来越远。 他的妹妹也会结婚,也会离开她。 就算程思念和自己弟弟结婚,谁说得准以后薛家会不会分家。 分别总是难免的。 苗彩玉:“嗯,最惨的还是圆圆,嫁到大老远的地方,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好姐妹都没有。” 薛华安听她碎碎念,等她打哈欠,确实很困要睡觉后,让她先睡觉,他会陪着她。 这样她醒来能继续说,他会一直听着。 苗彩玉不让他陪着:“我现在是真睡觉不是假睡觉,不许陪我,你先回去,我怕睡觉打呼噜吓到你,你反悔了,不想和我结婚了。” “睡觉打呼噜应该不算稀奇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会打呼噜,我就是在乎自己的形象,你快走,只有结婚后你才能看到我真实的睡觉样子。”苗彩玉推薛华安后背。 薛华安没有久留:“好,我走了,你快去睡觉。” ... 钱圆圆和她们几人再次见面是全公社放假的时候。 苗彩玉想得没错,三个姑娘净听圆圆抱怨了。 圆圆不好意思在她们面前说夫妻生活,抱怨的都是一些琐事。 其实也不是很要命,长时间下来可能就会习惯,关键是得开解自己。 “烦得很,你们结婚前一定要打听清楚对方生活习惯,家人好不好相处,吴家人生活习惯和我家不是完全一样,有些让我难受的地方,但也能忍,她家亲戚真是不好相处,尤其我婆婆那边亲戚,一个个的,尖酸刻薄得很,无语死了,见着我非要呛我几句才爽快。” “你能让他们呛着?你家不是也有些爱打秋风的亲戚,每次都被你呛走。”苗彩玉喝着花茶,整个人挺平和。 钱圆圆:“我家爱打秋风的亲戚主要是脸皮厚,嘴皮子其实没那么利索,我婆婆那边亲戚嘴皮子利索得很,幸好婆婆跟他们关系一般,不然我跟我婆婆是仇人了,当初嫁给吴海生,我可是仔细观察了婆婆,确定婆婆是个好人才敢嫁的。” 程思念:“是的,一个好婆婆比一个好老公更难得,我妈肯定是坏婆婆,对亲女儿都不好,对儿媳妇更不会好到哪去,同情以后嫁到我家的姑娘。” 苗彩玉:“我是不太好说我妈怎么样了,如果我弟弟喜欢的姑娘是我和圆圆这种脾气的,我感觉这日子比较难过,我妈肯定要变成恶婆婆,如果是华萍思念这样沉稳少话,能踏实干活的姑娘,在她面前没任何怨言,我妈就是正常婆婆。 我有时候都受不了我妈的脾气,而且家外的事情,我无条件站在我妈这边,但是有些事情,在别人眼里看来绝对是无理取闹,是丢脸。” 真话,她还是觉得她妈脾气太大了。 她举了个例子给她们听,小弟受伤那件事,妈妈拉着她去找大队长讨说法。 苗彩玉:“圆圆,你当时听了也觉得有点尴尬吧。” 钱圆圆:“嗯,我听了挺尴尬的,我妈要是拉着我去,我死活都不会去,还会跟我妈吵一架,赵婶子确实是不太好相与的婆婆,如果吴海生她妈是这样的,我再喜欢吴海生,都不会嫁给他。” 她是挺喜欢吴海生,她也深深记得从前和彩玉聊的话,一定要看婆婆是什么样的人。 男人再好,只要婆婆坏,就不能嫁给这个男人。 谁想家里整天鸡飞狗跳,鸡犬不宁呢? 她当初问过华萍要不要考虑薛家弟弟,也是看华萍性子软,胆子小,没多少脾气,这样的人虽然会让赵婶子看着来气,但是比她和彩玉这样的泼辣性格好多了。 薛华萍:“我妈妈很好的,可是我以后也不一定遇到好公婆。” 苗彩玉:“千万别不好意思,一定要见见对方爸妈,在谈对象之前见,谈对象之后见也没事,见面说几句话,确定对方爸妈让你感到不舒服,你就可以丢掉这个男人了。” 过来人钱圆圆:“是啊,你们不要产生见父母就是要谈婚论嫁的错误观念。” 第35章 几人说到吴海生来找钱圆圆回家, 钱圆圆还有话要说,让吴海生在外面等了她十几分钟。 钱圆圆离开了,程思念薛华萍都还没走。 她们有话都到苗彩玉家聊, 只要苗彩玉不赶人,剩下两人就可以多坐会儿。 苗彩玉:“这就是结婚和谈对象的区别, 谈对象恨不得整天黏在对方身边, 这结婚还没多少天,就开始嫌弃了……嫌弃不至于, 反正不太想整天黏在一起了。 之前圆圆回门没空来找我,回娘家吃个午饭就要回去干活, 攒了不少苦水,就等着有时间跟我倒苦水。” 她也就能在全公社放假的时候和圆圆聊天说闲话了。 “彩玉, 我大哥很好的, 如果他哪里不好,你可以跟我倒苦水, 我不会偏帮大哥。”薛华萍对象还没影子, 不担心自己,担心彩玉。 不出意外下个结婚的就是彩玉。 希望彩玉不要嫌弃自家大哥。 苗彩玉:“我跟你哥结婚, 有什么苦水好倒的, 我是掉进蜜罐子里了。” 公婆不会为难她, 她想吃什么,老公会想办法给她弄,不比家里住着舒服? 她想要新的小衣服, 华安已经开始为她攒布票了。 他对她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在薛家的日子会比在自家自由舒坦 苗彩玉这么坦率, 薛华萍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苗彩玉:“蜜罐子是真的,但有苦水也是真的, 就不确定是谁倒了,谁说苦水一定是我倒,没准是华安想倒。” 提到大哥,薛华萍有话说了:“大哥特别能吃苦,过年从外婆家回来,他一句辛苦都不说。” 她早和彩玉提过大哥看见纸条的反应,现在就不专门说出来了,只说没提过的话。 弟弟们累得嗷嗷叫,快没力气吃饭了,只有大哥面色不改,吃了两碗饭。 “这样能吃苦的人,和我最配了。”苗彩玉脸皮也不薄。 思念还在场,总谈男人婆家的话题也不太好,尤其是薛家,她根本接不上话,苗彩玉就把话题转到吃的话题上了。 聊聊吃的不比聊男人香? ... 时间走啊走,又一个新春即将来临。 正月初六就是苗彩玉薛华安结婚的日子。 薛家年前把外婆接来了,今年没有全家出动,由薛华安薛华康兄弟俩陪着妈妈去接外婆,这次有经验了,比上次接外婆更省时间。 薛华萍边干活边感慨:“真好啊,我妈就盼着过年和外婆见面,上次外婆过完年回老家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妈在家里干活的时候,总出神想外婆,想有关老家的事情。 一年熬过去,今年可是个喜庆的年,我妈整天忙这忙那的,片刻不得闲,闲不下来,心里却是开心的。” 苗彩玉这会儿在薛家帮忙糊小红包,她和薛华萍两人中间有一盒一分钱硬币,每个小红包里糊一分钱两分钱还是一毛钱,全看她们心情。 一毛钱没和一分钱混在一起,单独放着的,一毛钱给关系比较好的亲戚。 本来包红包是薛家的活,苗彩玉听说有这个活,自己上赶着来包红包了。 小红包全包完,薛华萍留下来整理,给一毛钱的红包做记号,苗彩玉出去问薛华安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薛华安让她别忙活了,坐下来喝口茶。 “外婆都在干活,我没理由闲着啊。”薛家人都很忙,里里外外忙着,她没理由在这里闲坐着。 薛华安觉得该纠正一点:“我们还没结婚,你有理由闲着。” “怎么的,没结婚就还是外人,不能帮你家忙是吧?” 薛华安见她故意拿话刺他,拿出两包糖以及几个布袋子,让她将糖分装好。 苗彩玉问怎么装,各要多少斤两,薛华安告诉她该怎么分后,苗彩玉乐颠颠走人。 看着她欢快的步伐,薛华安不禁无奈摇头。 回到华萍房间的外间,苗彩玉坐回原来位置,将两包糖打开,剥了一颗糖给华萍吃,自己也剥了一颗糖含在嘴里。 含了会儿糖,闲不住的苗彩玉又剥三颗,分别喂给薛华安、婶子、外婆,让他们都甜甜嘴。 两包糖被她分好之后,她还想再找点活干,被弟弟添明喊回家。 妈妈让她回家。 不得已,苗彩玉只能回去,回家路上给弟弟递了一颗糖。 她自己摸了几颗糖装兜里,准备带回家分给家人尝尝甜味。 “姐,妈说接下来几天,直到你结婚前都不能去薛家了,哪有姑娘结婚前几天老往婆家跑的。” 苗彩玉:“大过年的,妈都不让我吃点好吃的,有好吃的我能见天往薛家跑?” 苗添明很快和姐姐站在同一阵营:“是啊,今年年夜饭肉居然只有一条鱼。” 因为姐姐要结婚,家里今年过年就得省着,年夜饭不能大口吃肉,也没法和薛家换菜。 薛家年夜饭也是因为初六大喜的日子,简单不少。 苗彩玉:“正月初六我必须吃回来。” “我也是!” ... 初六凌晨,天没亮,苗彩玉就被亲妈叫醒。 她睡得正香被叫起来,很不清醒,钱圆圆也不清醒,不过她不用和苗彩玉一样坐起来,她动也不动,睡回去了。 苗彩玉坐起来,等妈妈走掉,继续躺回被窝睡觉。 她俩再次被叫醒是在早上七点,程思念过来的时候。 这个点,亲妈不许她再睡回去,让她赶紧坐起来,洗漱打扮。 新郎九点过来接亲,离新郎过来不到两个小时了。 “姐姐,你结婚的日子,好歹有点紧张感,不能仗着漂亮睡大懒觉吧。”这话是钱圆圆说的。 苗彩玉任由圆圆和思念忙活:“就是以后会住到薛家而已,两家离得不远,哪里需要紧张。” 大概是和薛华安做过许多事情,欺负过他好几次,苗彩玉是一点没有新嫁娘的羞涩感,巴不得赶紧到晚上,体验她向往好久的事情。 “真羡慕你,我都好想搬回豆谷大队住。”钱圆圆昨晚没待在家里,特意来陪彩玉睡觉,和彩玉谈心说话。 彩玉睡眠质量好,到点就睡,留她夜里想了许多心事。 苗彩玉:“你们小两口结婚没几个月,再过个十几二十年,没准有机会回来。” “等死我算了。” “结婚生小孩后,时间一溜烟就跑了,我爸最近老难过了,没想到小不点闺女转眼长大要嫁人了,我说我结婚后会经常回家,我爸还是难过,我妈让我少回来,净给她添堵。” 她爸大过年的,掉眼泪次数比较多,被她妈说道了几句。 五百米都不到的距离,至于哭成这样? 钱圆圆:“我已经觉得娘家不是我的家了,结婚几个月,每次回娘家都感觉自己像客人。” “那是你回来少,你回来多了,爸妈肯定老样子嫌弃你,他们没让你往娘家带东西,你回来还拿家里好吃的招待你,知足吧。” 她知道圆圆回娘家,爸妈都会尽量拿好吃的招待她。 她倒是希望自己回娘家,爸妈能拿好吃的招待她。 想得美。 思念在,圆圆不好抱怨太多,夸思念盘头发盘得好看。 “是彩玉长得好看,和我盘发没关系。” 钱圆圆又对苗彩玉说:“可恶的女人,长这么漂亮做什么。” “怪我爸妈把我生得这么漂亮。” “你谦虚点,不然聊不下去了。” 苗彩玉:“谦虚不了,对了,思念有没有吃早饭?没有吃早饭的话,让圆圆陪你吃个早饭。” “不用的,我不饿。” 钱圆圆懂了苗彩玉的意思,她们早上起床没想太多,默认思念已经在家吃过早饭,这会儿她的回答是不饿,没说已经在家吃了:“我去拿两个馒头,我们仨一起吃,我早饭没吃饱。” 苗彩玉:“我也是,你再拿点咸菜。” “好的。” 第36章 钱圆圆不光拿来了馒头咸菜, 还拿来白米粥。 白米粥是苗叔让她拿的,说是光吃馒头会噎着。 苗彩玉不是说说的,她是真打算再吃点。 “白给你涂口脂了, 吃完还得重新涂,重新涂后不许吃东西了。”钱圆圆掰了个馒头, 大的一块给程思念, 自己吃小的。 苗彩玉没答应说不吃了,只说她爸腌的咸菜真好吃, 特别适合伴粥吃。 钱圆圆不想在她大喜日子一直念叨她,随她吃。 反正今天嫁人的又不是她, 她不着急。 新娘有点自觉,但不多。 苗彩玉吃完粥后, 只偶尔往嘴里扔花生, 到八点半,拿清水漱口, 不再吃任何东西了。 由于薛家离得并不远, 鞭炮声响了没多久,新郎一行人就过来了。 苗彩玉端正坐在床上, 装出矜持的样子。 待会儿好姐妹要是不按原计划来, 突然改计划为难新郎, 她可就装不下去了。 钱圆圆程思念没有为难新郎,差不多十几分钟,新郎就被放进来了。 苗彩玉再三叮嘱薛华安, 不许他在脸上涂脂抹粉。 以他的底子,打理一下头发, 胡子刮干净,清爽些就很好看了。 新郎挺听话的, 没在脸上抹粉,胡子刮得很干净,头发也打理过。 苗彩玉总觉得他脸上有变化。 平时就是个会打理自己的男人,今天看他却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仔细看眉毛唇色都和往常不太一样,绝对打扮过! 新娘没有大哥,就让二弟苗添明背着她到院子门口。 新娘被二弟背到院子门口后,换新郎来背。 苗彩玉个头不矮,本人和纤细不沾边,弟弟背她到院子门口并不是非常轻松,苗彩玉本人也感觉到弟弟的吃力了,她不尴尬,回头还想让弟弟好好锻炼力气,这点力气,以后娶不到媳妇的。 到院子门口换成薛华安背苗彩玉,换成薛华安,她更不会尴尬了,亲身体会了一把添亮被华安背在背上的感觉。 很稳当嘛,被他背着一点不累。 弟弟背她的时候,弟弟累,她也累。 新郎把新娘背起来后,接亲送亲的人一起去薛家。 要不是人太多,苗彩玉都想晃晃腿,亲一口新郎。 到了薛家,苗彩玉下地后就在夫妻俩新房的里间待着。 “想把脸洗干净睡会儿觉。”苗彩玉躺在被子上。 床上被子用了大红色的新被套,连枕套都是大红的,看着很喜庆。 “昨晚没睡够呢?”钱圆圆坐在椅子上,说话的时候打量房间布局。 她是第一次来到彩玉的新房。 彩玉新房,绝对没法偷看,窗户和两道门关上,里间帘子拉上,谁也别想偷看。 苗彩玉不能说白天睡觉养精蓄锐,留着精力晚上好好折腾一番:“我一天能睡半天,你说我睡得够不够?我和他刚结婚没多久就要干活,真想再休息几天。” 有哪个人想干活呢? “我当初结婚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我也想多休息几天……真羡慕你们,有那么大一条被子,我结婚前要跟进进住一间,冬天跟进进睡觉就没暖和过,结婚后睡新被子是暖和了,但被子不够大,只能和海生挤一块。” “你觉得我们俩能睡正常大小的被子吗?根本没法睡。 关系好点,只会在睡着后无意识抢被子,关系不好,醒着的人会把睡着的人踢出去或者踢醒,让他睡边上。” 他俩大高个,手长腿长,普通被子真的没法睡。 钱圆圆:“是的,有几次海生睡着把我挤到墙角了,我推醒他让他睡出去点。” 她家海生睡眠质量比彩玉还好。 睡得好的人,都是没心事的人! 程思念听她们聊床和被子,没有参与话题。 薛华萍进来的时候,苗彩玉钱圆圆不再聊被子聊睡觉了。 薛华萍进来问她们要不要喝桂圆茶,热水也有的,外面接亲送亲的人都喝上了。 “圆圆你喝,你的给我喝一口就行,我要留着肚子吃午饭。”苗彩玉说得很直接,没有因为小姑子在场感到尴尬。 她不是和华萍大哥结婚的话,华萍今天也会是给她送亲的人。 自家大哥结婚,薛华萍在家忙活,连接亲都没去。 “服了你了,一碗桂圆茶又不会占肚子,思念,给你来半碗,我跟华萍出去,你俩就不用出去了。”钱圆圆不问程思念的意思,干脆帮她做主了。 她们俩很快端来两碗桂圆茶,薛华萍手里是端给程思念的桂圆茶。 三弟主动催她去问问新娘要不要喝桂圆茶。 他是想问新娘要不要喝吗? 他是想问思念要不要喝吧。 弟弟的小心思一点瞒不过她。 知道她盛的桂圆茶要送给思念,弟弟还说多加几颗桂圆。 懒得理他。 “华萍,你大哥有涂过口脂修过眉毛吧?”苗彩玉先不喝桂圆茶,先问起薛华安的事。 薛华萍:“对的,我们给大哥修了眉毛,口脂放在抽屉里,大哥以后不会用了,彩玉你不嫌弃的话,你用。我们说服大哥用口脂,理由就是口脂买给大嫂的,大哥结婚的时候用一点,提提气色就好。” 她没动手,口脂是大哥自己涂的,眉毛是华康修的,她就在边上看看。 比起大哥,彩玉更让人惊艳,太漂亮了,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大哥大嫂站一起,她注意力全在大嫂身上。 “我觉得给薛华安用不错啊,唇红齿白瞧着挺好看,弄成我家海生那样我才气死。”钱圆圆喝着桂圆茶,简单点评了一下新郎的妆扮。 苗彩玉:“我现在想起吴海生的样子没觉得多好笑,但是想起吴海生为什么那样弄就觉得好笑。” 吴海生并不是自愿涂抹成那样的,圆圆后来有告诉她们真实原因。 把哥哥抹成小白脸是妹妹的主意,妹妹不是坏心捣乱,是真想把大哥打扮得好看点。 奈何功力不到家,眼看越抹越糟糕,妹妹决定让大哥洗干净脸,以原来的样子去接嫂子。 她是放弃了,她妈没放弃,看着儿子的样子,知道不好看,但是这么多粉也不能白抹,让儿子顶着一脸粉去接儿媳妇了。 路上没少被认识的人笑话。 还好钱圆圆坚持让他擦干净脸,不然夫妻俩回去还得被打趣,到底谁才是新娘。 钱圆圆想到就叹气,糟糕的记忆又开始攻击她:“别提了。” 她可以确定妹妹没有恶意,因为皮肤黑,小姑娘还有点自卑,希望自己长白点。 好心办坏事。 薛华萍没留多久,说了几句话就出去帮忙。 今天大哥结婚的日子,家里忙得不可开交。 “结婚后思念不方便来看我了,闲时我主动去找思念,思念有空的话,和我一起去找圆圆,没空的话我一个人去找圆圆,不能一直让你们来找我。” “你自己家不能去了吗?”钱圆圆是自愿多走几步路去彩玉家聊天的。 结婚后在家里说话都得小心,婆婆是好,但没孙婶子好。 她生怕一个不注意,说了得罪婆婆的话,海生又不是只有妹妹,他还有兄弟。 最怕兄弟娶媳妇了,婆婆偏心。 这点还是羡慕彩玉的,彩玉有个心软好脾气的婆婆。 脾气好到被骂叫花子都不会还嘴。 苗彩玉:“也行啊,不过我不是很想带你们过去,我妈说我结婚后,我那张床要换给二弟,二弟小点的床放我房间里。 我自己的东西基本都带来这里了,除非我和华安闹别扭或者我离婚回家,不然基本不可能待在娘家自己的房间了。 吃饭会回去吃,但是不太乐意带你们到空荡荡的房间说话,我宁愿和你们在外头闲逛聊天,随便找块石头坐坐都比空房间坐着舒服。 我不在了,以后空房间还会填上各种不属于我的东西。 圆圆,你想找我的话,可以来这里找我,你不需要顾虑太多,思念只是因为有薛华康在,不方便过来。” 她也不是毫无烦恼的人,爸妈确实疼她,但不可能一直为她空着一个房间。 毕竟她不是唯一的孩子,他们还有两个儿子,儿子要娶媳妇,娶了媳妇生小孩,家里的人会越来越多。 钱圆圆听了又是重重叹气:“我住娘家的时候,和进进挤一个小房间,结婚前从来没觉得自己有房间,那时候最喜欢躺在你宽敞的床上,和你一起聊天。 想来你的房间最多还能留十年,等你弟弟们结婚有孩子,孩子长大了,房间得分给小孩子住了。” “是啊,还好我现在有个更大的房间,有个随我欺负的男人。”华安睡相老实得很,虽然个头高大,但不会翻来覆去。 “我家海生也是随我欺负,要不是他憨憨的性格,我都不想跟他结婚,思念,你以后可别听你爸妈的随便嫁人了,你爸妈找的肯定全是歪瓜裂枣。” 苗彩玉都不好揭姐妹的短,圆圆当初说她爸妈只会看上呆头呆脑的男人,她不喜欢那种男人。 钱爸钱妈对女儿自己找的对象挺满意,是不是间接说明吴海生呆头呆脑? 这人有时候确实呆头呆脑的。 苗彩玉:“思念爸妈只要彩礼够了,就能把思念卖出去,我觉得思念很坚强,不是没主见的人,实在斗不过你爸妈,就找我俩帮你吵架。” 她在装傻,她们都在装傻。 程家爸妈不可能不知道薛华康的存在,他们应该对薛华康挺满意,默许女儿和薛家儿子谈对象了。 如果哪天薛家三儿子娶了别人家女儿,他们可能要骂人,骂薛家耽误她家女儿的青春。 程家重男轻女的程度还没有她婆婆娘家严重,不至于把女儿逼得离家出走。 思念没彻底推开薛华康也是抱着能磨几年就磨几年的心态,不想太早被父母“卖”出去。 思念的心思,苗彩玉能看出来,钱圆圆也能看出来。 在出现更合适的人之前,只能先吊着薛华康了。 不是很喜欢薛华康,不代表不能和他结婚,非要嫁人的话,不如嫁给他。 她俩现在勉强算程思念的姐妹,这种非要嫁人,不如嫁给薛华康的话,没法说出口。 有些事情只能思念自己去想明白,别人说再多都是白搭。 钱圆圆:“再把华萍拉上,人多力量大。” 华萍不会吵架,充个人数就行。 程思念:“谢谢你们。” 苗彩玉:“不用谢,都是小意思。” ...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薛华安苗彩玉要去敬酒,苗彩玉抓着空时间就往嘴里塞食物。 一轮酒敬下来,她已经吃了个半饱。 敬酒结束坐到位置上,苗彩玉开始专心干饭。 “别仗着穿棉衣看不出肚子就放心敞开吃,下午消消食,别再往肚子里塞吃的了。”钱圆圆在离开前交代苗彩玉。 吃完午饭,她要跟着送亲队伍离开了。 吃饱就躺到被子上的苗彩玉:“我知道的,晚上我还能吃一顿好的,下午会管住嘴的。” 她已经塞不下吃的了。 “晚上也别吃太多。”钱圆圆话就到这里,别的由姐妹自己领悟。 送亲的队伍要走了,苗彩玉出去目送她们离开,目送完,帮忙收拾厨余。 等收拾完已经是下午三点的事情,晚上还有一顿饭,薛家刚收拾完碗筷就要准备晚饭,晚饭专门招待薛家亲戚。 晚饭没苗家人,也没新郎新娘的朋友,都是亲戚长辈,薛家爷爷奶奶中午不来,晚上来。 苗彩玉晚饭吃得比较少,不是怕爷爷奶奶怕到没胃口,是听劝,晚上不吃太饱,吃太饱怕影响同房。 晚饭是在天黑下来前吃完的,等他们一家人收拾完,天已经全黑了。 当地没有闹洞房的习俗,小两口洗漱完就可以去睡觉了。 夜里,苗彩玉先一步回房间里做准备,房间里亮着一盏煤油灯,她准备好了就躺在被窝里,等着自己的丈夫。 薛华安过了差不多十分钟进来房间,苗彩玉看他把里间的门关上,跟他说她要试试在上面,说着还掀开被子坐起身。 薛华安拿出避孕套,他们结婚前去县城了,不光拿了免费的,还花钱买了几个。 是他自己的主意,他知道这个东西没法用一次扔一次,必须反复清洗,破了就不能用了。 衣服破了还能缝补,这东西破了没法再用,所以多准备几个。 谁上谁下,他都没意见,被彩玉欺负很多次了,早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被欺负过很多次是有好处的,两人没有太磨蹭,一切顺利,进入后逐渐顺畅起来的苗彩玉解开棉衣。 棉衣里头什么也没穿。 敞开给他看,看不看随他,她自己乐意敞开。 房间里还亮着煤油灯微弱的灯光,薛华安没吭声,也不去看她。 直到感觉不对的时候,他两手不得不按住彩玉的腰:“彩玉,慢点,要掉了。” 苗彩玉也感觉到了,嘴巴嘟起来,换成小幅度摇晃。 薛华安还是觉得不行,让彩玉先不要继续了,他重新套好。 “华安,你来吧,我生气了,这什么呀,还亏我们花钱多买了几个。”以为箍得紧紧的,怎么轻易让她夹走了。 两人调整姿势,换成薛华安来,薛华安的动作温柔很多,不如苗彩玉的激烈。 换成他主动,他也有闲心安慰生气的彩玉。 他让她忍忍,说会给她准备好吃的,一向馋嘴的苗彩玉让他今晚不许提吃的。 别的时候可以,新婚之夜不可以。 薛华安就暂时不提好吃的了。 他也难受,但是用了这个相对安全,用久能习惯的。 这话对苗彩玉一点用处都没有,然而她还不想生孩子,只能忍了。 再忍一两年,等生完孩子要再试试上面。 其实不在上面也挺舒服,就是华安太温柔了,她喜欢激烈点的。 第一次结束后,苗彩玉来了句还要。 “用过的暂时不能用了,晚点换成新的再来好不好?” “好。” ... 晚上不睡觉,太精神的结果就是早上赖床。 苗彩玉早上赖床了,自己赖床也没有强硬留住早起的丈夫。 在丈夫离开被窝的一瞬间,她翻个身继续睡觉。 她不耽误他干活,他家借了桌椅碗筷,今天都得还回去。 苗彩玉睡到自然醒,起来伸了个懒腰,洗漱完吃过早饭,主动帮忙干活。 今天她是全家起得最晚的人,婆婆不用她帮忙,让她歇着,她就看华萍在做什么,华萍做什么她帮什么。 苗彩玉成为薛华萍的大嫂后,薛华萍感觉有点新奇,都不知道该和彩玉说什么好了。 “我现在嫁到薛家了,希望以后干活能和你或者妈一起。”在非农忙的时候,她还是挺喜欢干活闲聊的。 圆圆走了,她之前一段时间都没人聊天,现在终于又有聊天的人了。 “嗯,我也希望能和大嫂一起干活。” 苗彩玉没有纠正薛华萍的叫法,叫她彩玉或者大嫂都行,无论哪个,她听着都顺耳。 和薛华萍边干活边聊了一个小时,苗彩玉去找外婆说话。 找完外婆又去找婆婆,总之要让大家习惯家里多了个人。 一上午,苗彩玉净在找人聊天说话,一刻不得闲。 有大嫂在,薛华康老实得很,话都变少了,生怕给大嫂留下不好的印象,以致于在思念心里的形象越来越差。 他们当地结婚习俗没太多规矩要守,苗彩玉不用早起给婆家人做饭,不用给公婆敬茶,一天就在聊闲话中结束了。 晚上到了,又能开始夫妻生活。 苗彩玉一天就盼着晚上的到来,真心打算把之前的“遗憾”全部补回来。 夫妻生活彻底结束,要入睡前,薛华安搂着苗彩玉商量回门礼送什么好。 已经舒服够的苗彩玉昏昏欲睡,听到薛华安的话,回了句都行。 不是明天回门,薛华安也意识到现在这个点和她说回门礼不太好,等她醒了再商量。 ... 清醒的苗彩玉和昏睡状态的苗彩玉一样,都不想管回门礼的事情,随薛华安安排,他想送什么就送什么。 “你自己想吧,别告诉我了,告诉我,我只能想到该做成什么吃法。”回门礼基本送吃的,她只能想到吃法,想不到别的。 “好吧,我自己来想,回头问问妈该准备什么。” 他是第一次结婚,哪知道回门礼该如何准备才能妥帖些。 苗彩玉听出他的意思,原来是不知道回门礼该送什么好。 她把圆圆回门礼拿的东西告诉他,给他参考,让他心里有数。 薛华安听完,心里确实有数了。 苗彩玉看他认真的神情,坐在他身边:“我不是甩手掌柜啊,我是觉得你和妈从前就对我们家挺好,经常送吃的给我们家,回门礼拿少一点,我妈也不会有任何意见,因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并没有做得很好,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苗彩玉听完他的话,亲他一口就说出去找华萍说话。 除了晚上,她是真的不想在他身边待太久,尤其是有正事要做的时候,她会忍不住妨碍他做正事。 回门是在第三天,不算出嫁那天,就是明天了。 薛华安想好回门礼要拿什么,问了妈妈的意思,妈妈点头,他就去外面买没有的东西,家里有的,妈妈先收拾好。 等到了回门当天,苗彩玉回家就先检查自己的房间。 床已经换了,换得很快嘛。 “没人抢你的饭,慢点吃。”赵美凤看女儿的吃相,不禁皱眉。 苗彩玉:“很久没吃爸爸做的饭了,我有点想念,好不容易再吃上,吃得难免着急些。” 她心情不好,多吃点家里的粮食,心情才能好起来。 实际上没多久,都不到五天。 苗彦庆:“以后想爸爸做的饭了,随时回来吃饭,带华安一起吃饭。” 直到今天,他都没从女儿结婚的事情中缓过来。 即使女儿已经结婚三四天了,他还是禁不住伤心。 “两家才几步路,我会经常带华安过来吃饭的。”不多吃点娘家的粮食,难以消解心里的怒气。 “你也别太经常回来吃饭。”赵美凤真不怕女儿在婆家受欺负。 女儿不欺负人就很好了。 苗彩玉:“我偏不,我就要经常回来吃饭。” 说话的时候不妨碍她往嘴里送饭,薛华安盛了一碗汤给她,苗彩玉喝过汤,觉得不那么噎了,继续塞饭。 吃完午饭,苗彩玉跟爸妈说几句话就走了。 她一直都没太多话和爸妈弟弟们讲,跟她比较有话聊的一直是圆圆。 回到自己的小家了,苗彩玉脱了棉衣棉裤往被窝里钻。 一副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 薛华安坐在床边,想想今天在苗家发生的事情,大概能猜到彩玉心情不好的原因。 “是因为自己房间都被搬空了,所以很生气吗?” 她去接亲的时候,其实彩玉房间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能带走的都让送亲队伍送过来了。 今天他跟着瞧了一眼,空荡荡的,只剩一些家具。 貌似连床都换了。 苗彩玉把不开心的原因告诉薛华安,末了还要说一句:“怎么不干脆让添明搬到我屋里住,干嘛还要搬床,多麻烦,家具现成的,被子枕头这些搬过去不是更轻松。” “可能有这个意思,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只搬了张床。”正常人都会觉得换房间比换床方便多了。 “那应该是我爸怕我发火,坚持不让换房间吧,反正床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弟弟。气死我了,早知道那张床也应该算到我的嫁妆里,搬到咱们房间外间好了。” 她对自己房间感情可能没那么深,对自己的床感情深。 因为她的床睡觉很舒服,还很宽敞。 她睡了好多年的床! “现在这张床让你睡得很不舒服吗?” 苗彩玉:“没有不舒服,我还算正常情况,圆圆嫁人的时候也有类似情况,感觉娘家已经不是家了。” 她们俩都没被父母虐待过,并不憎恶父母,所以挺喜欢自己的家,但是从家变成娘家,很多事情就变了。 她的话,薛华安没法感同身受,但是也能理解:“如果现在的床不舒服,我们就重新定做一张,现在这张卖掉能卖个好价钱,至于别的事情,我们慢慢来。” “不用重新定做,我只是心里不平衡,等明天开始干活就没力气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暂时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而已。” 她就是这样,遇到事情不会搁心里太久。 薛华安摸了摸她的长发,告诉她有心事都可以告诉他,别闷在心里。 “嗯,我会告诉你的。” ... “大哥婚后变化好大。”姐弟三人坐在厨房里,薛华康先开口提起大哥。 过完年,外婆回家,大哥大嫂和妈妈送外婆回去,姐弟三人和爸爸留在家里。 大哥大嫂不在,薛华康总算找到尽情说话的机会了。 薛华萍点头,大哥婚后变化是挺大的。 薛华乐不解:“哪有变化,我怎么没看出来?” 大哥结婚那天有变化,结婚后不是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那是你没仔细观察,大哥变化真的很大,有个事情就是,洗澡的时间变长了,一定是为了大嫂,把自己搓得更干净,更香。” 大哥现在是有媳妇的人了,比结婚前更爱干净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夫妻生活非常和谐! 薛华康再仔细点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大哥结婚前去见嫂子的时候,洗澡的时间已经比平时长了。 有些事情早有苗头。 薛华康的话一出来,薛华萍薛华乐就一脸嫌弃的表情。 他在观察什么啊? 居然观察大哥洗澡时间?! 谁没事情会管大哥洗澡时间长短。 薛华康见姐姐都露出嫌弃的表情,问姐姐难道不是吗? “我怎么知道大哥洗澡时间,感觉跟平常一样,我说的变化是大哥以前在家干活的时候,就会专心干活,不会有事没事往自己房间去。” 现在房间里有嫂子在,所以大哥有事没事会去房间看看嫂子。 大哥以前不把所有事情做完,基本不会回房间,现在手头上的事情做完一件就会回房间里看看嫂子。 不知道在房间里说了什么话,总要过个四五分钟才会出来。 说到这个,薛华乐有点印象了:“确实是这样,大嫂跟妈妈姐姐说话聊天的时候,只要大哥在边上干活,都会往大嫂这边看一眼,很快一眼,但是次数太多了,我都能发现大哥在看大嫂。” 薛华康:“还有还有,大哥起床比平时晚了。” 对苗彩玉来说挺早的时间,对薛华安来说,其实已经是起晚了。 薛华萍:“我挺喜欢现在这样的,有大嫂在,大哥和我们更像一家人,从前大哥都不怎么跟我们聊天,有大嫂在,我和大哥说的话都变多了。” 她喜欢大嫂来家里后,大哥的一些细微变化。 不能说细微,应该说巨大变化。 薛华康有苦难言:“我不能说我想说的话了,姐,你真的不考虑让思念考虑一下我?” “我不考虑,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这是思念自己的事情,让她自己考虑,我去炒白菜,爸爸都快回家了。”提到思念,薛华萍又不想跟弟弟聊了。 她知道自家弟弟就是话多,没坏心眼,思念愿意和弟弟在一起的话,她不反对,但是她尊重思念的意思。 薛华乐也走了,给三哥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 ... 回到家后,苗彩玉第一件事就是洗脚泡脚。 她听说过去外婆老家累,没想到这么累,脚都走麻了。 “以后不用你接送外婆了,这一路实在太累,我和妈妈还有华康去就行。” “我体力怎么也比妈好啊,没想到这么累,妈当年吃好多苦。” 婆婆和华安一样,每次接送外婆都会跟着,一次没落下。 薛华安:“确实吃了很多苦,这一路并不好走。” “不好走,难走得很,感觉都没有头,我都怀疑我爸骗我的,他跟我讲过豆腐村的一个故事,说豆腐村以前出过一个御厨,做豆腐菜做得很有名,年纪大了,告老还乡,还有些达官显贵特意为了口豆腐来这里呢。 为了吃口豆腐来这里? 我那么贪吃我都不愿意为了口吃的过来。 哦,我明白了,达官显贵哪里需要用自己的脚走路,有马车有轿子,他们只要负责吃就行。” 外婆老家县城的路并不崎岖,主要是远,从城里走到生产队要花不少时间,路上考虑到老人的身体,走走停停不算特别累。 最难走的是她们家县城周围这段路,几乎都是山路,太封闭了。 薛华安:“我也听过这个故事,好像就是家里老祖宗。” “难怪你家豆腐做得好吃。”苗彩玉没有多惊奇。 薛华安不提老祖宗,先说吃饭的事:“肚子饿了吧,我给你端一碗饭。” “有肉的话,多给我夹几块肉,我累了,吃肉才能恢复力气。”苗彩玉的脚还没离开泡脚盆。 脚麻,小腿僵硬,实在不想动。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薛华安拿了一盆汤和一盆饭过来。 知道大哥大嫂和妈妈从外面回来会很累,姐弟三人合力做了好吃的犒劳三人。 吸取了去年的经验教训,薛华萍今年没再煮粉条汤,换成普通雪菜汤,不加粉条,剩下就是凉拌菜和炖肉了。 炖的是鸡肉。 凉拌菜是凉拌豆腐丝,里头还有豆腐干,无论天气冷热,都适合下饭。 “我现在是你们家的一份子了,去年没去过,今年总要跟着去一次,真希望外婆能和我们住在一起,不过按我妈说的,爷爷奶奶不会乐意,心里没准有意见。 幸好外婆性格比妈妈强势,老头死了,她就是家里老大,孩子们不管她,她自己能管自己,不至于懦弱到守不住我们送的东西。” 外婆性格很开朗,开朗到会让人迷惑外婆和她婆婆居然是母女。 苗彩玉真是饿狠了,说了一长段话后,努力往嘴里塞饭,噎着就让华安把汤递到她嘴边,她喝一口送送饭。 吃了小半盆饭,苗彩玉把饭盆交给薛华安,让他垫肚子。 这一盆饭看也知道是两个人的饭了,她一个人吃不完的。 薛华安吃饭速度比从前急一点,也是有点饿到了。 苗彩玉已经从饥饿疲惫的状态中缓过来,小口喝汤。 薛华安:“确实有很多原因让我们没法接外婆过来住。” “我看外婆自己对老家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母女俩感情真的很好,但是妈也没法开得了口,她开口的话,爸应该会答应,就是不知道爷爷奶奶会不会闹起来。” 在外婆来之前,婆婆都是和女儿华萍待在一起,母女俩感情很要好。 外婆来了之后,婆婆眼里快没女儿,只有外婆了。 薛家爷爷奶奶不是多坏的人,相反,人还挺好的,可能婆婆就是怕寒了他们的心。 毕竟是他们给她带来了生机,带来活着的希望。 当年公公也不过是个没法做主的半大小子,没能力为婆婆做什么。 “应该不会,最有可能就是不和我们家来往了。”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用干重体力活,活计都比较轻松,爷爷奶奶不用干,他们全家要干,每天都被安排满了,没空闲时间和爷爷奶奶来往。 所以就算爷爷奶奶主观不来往了,和平时也没区别。 “确实不好办。” 两人聊着天,把一盆饭和一盆汤吃完了。 吃完,苗彩玉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 到了晚上七八点钟,夫妻俩去洗澡。 已经跟家里人打过招呼会在这个点洗澡。 薛家有个专门用来洗澡的屋子,洗澡屋子的热水是厨房大铁锅烧出来的,需要人一桶一桶搬过去。 苗彩玉没法擦洗得太仔细了,头发也不能洗,只能留到明天早上洗。 擦洗完身子的苗彩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认清现实。 她今天是真的有心无力,太累了,心里是想的,但身体不许。 薛华安做的善后工作,善后工作结束躺回被窝里,就听彩玉说:“今天晚上体谅你,你要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再交公粮。” 薛华安:“确定是体谅我,不是自己太累吗?” 彩玉在这种事情上,貌似不是会体谅他的人。 苗彩玉不乐意了:“你有意见吗?” “没意见。” 不敢有意见。 “没意见就睡觉,明天绝对要交了,攒了好几天呢。” 说完没多久,睡眠质量很好的苗彩玉睡着了,可能真的是被累着了,今天睡觉的呼吸声都比往常要重。 ... 大嫂刚回家,薛华萍没来得及说,大嫂回家第二天,薛华萍就说了哥哥婚后一些可喜的变化。 当然没说华康提过的洗澡时间。 不管大哥洗澡时间变长变短,都不是他们这些弟弟妹妹该管的。 苗彩玉听薛华萍提起:“原来还有这变化啊,我都没感觉出来,可能晚上在一起时间长,就忽略了白天的小细节。” 她是有感觉的,华萍说她跟她们聊天的时候,只要华安在边上都会时不时看她一眼。 她的感觉可不止一眼,她觉得华安一直在看着她。 看来她是感觉到他在心里看她了。 “大哥真的好喜欢大嫂。” “不光他喜欢我,我也好喜欢他的,所以说我眼光好,没看错人。” “大哥能娶到大嫂,太幸福了。”他们家大嫂会发光,大哥娶到仙女了。 “你别光吹我啊,偶尔也吹吹你大哥,就是夸夸你大哥,我感觉我是你亲姐,他只是你姐夫了。”她有那么好吗? 怎么总觉得吃亏的是华安。 他哪哪都好,能缝补衣服,能洗干净衣服,晚上还能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她是挑不出半点毛病了。 薛华萍坦诚:“看了二十年的大哥,该夸的都已经在大嫂面前夸过,已经没什么好夸的了。” 苗彩玉:“确实,再好的哥哥,相处十几二十年都夸不出口,我就不觉得我两个弟弟多好,两个小屁孩。” “我家弟弟也是小屁孩。” 两人今天分到一起干活,上午的活结束就一起往家里赶。 苗彩玉走路浑身酸痛:“去一趟外婆老家太辛苦了,外婆身子骨也是够硬朗的,路上都没喊累,表情没变多少。” 外婆不喊累,婆婆不喊累,她体力比她俩好,更不能喊累了。 薛华萍记起前年去接外婆时候的事情了:“确实很累,第一次离开我们县,没想到我们县是这样的,难怪会有人逃难来到这里,完全是与世隔绝了。” “亏得你家大哥能面不改色走完,他在我心里的形象更加高大了。” 晚上夫妻生活结束,第二天早上她是神清气爽,身体没任何不适,但是出去一趟,感觉身体至少还得再酸痛一周。 比农忙后劲还强。 薛华萍:“大哥都没在大嫂面前说累吗?” “没有说过,我问的话,可能会回我一句,是挺累的,别的没有了。” “那大嫂以后多问问。” 累就该说出来,闷在心里多不好。 爸爸都会跟妈妈说累,大哥也该和大嫂说累,顺理成章让大嫂安慰几句。 有了大嫂的安慰,大哥就不会只觉得累了。 今天中午是婆婆做饭,苗彩玉算是见识到华萍说的妈妈出神了。 婆婆送走外婆以后,脸上表情总有些惆怅,还会出神想一些事情,公公回来后,又会把这些表情收回去,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见她来了,婆婆也收回了惆怅表情,喊着彩玉先来吃饭。 “妈,男人那边没什么要紧的活干,等爸和华安他们回来了,一起吃。” 孙素兰听闻儿媳妇不着急,也就没说什么了。 儿媳妇来家里后,儿媳妇就是家里胃口最好的人,吃饭特别香,连她做的饭都吃得很香。 看儿媳妇吃饭,孙素兰总有种自己做饭很好吃的错觉。 反正她很喜欢看儿媳妇吃饭。 等男人们干活回来,家里就能开饭了。 苗彩玉在薛家也是做家务的,轮到薛华康薛华乐做家务,她不会帮忙,只要是华萍或者妈妈干家务,她看到了都会搭把手,帮她们早点把活干完。 知道薛华安在家不洗碗不做家务的时候,苗彩玉就说薛华安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不管他,她和三个弟弟妹妹轮流做家务。 她的提议被否决了,婆婆说不用她干家务活,原来家里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她洗洗自己的衣服就行。 那哪行啊,作为洗不干净衣服的人,苗彩玉结婚后的脏衣服,无论贴身不贴身,都是给薛华安洗。 有丈夫帮她洗衣服,她不能半点家务不做,就帮着婆婆和小姑子干活了。 即使她不帮着干活,孙素兰也不会生气儿媳妇不洗衣服,毕竟儿媳妇看着就不太像爱洗衣服的人。 不是说她穿身上的衣服太脏,是觉得她看起来很不喜欢做家务。 苗彩玉确实不爱做家务,但她有良心,真心待她好的人,她会回以真心。 到了吃饭时间,薛华安坐在苗彩玉身边,苗彩玉在爸爸动筷子之后,跟着动筷子吃饭。 她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尤其是一大家子坐在一起,更不好闲聊,于是专心吃饭。 在她吃完一碗饭后,不用婆婆说,自觉去添饭了。 之前婆婆或者华安都会主动问她,现在不用他们问了,她自己去盛饭。 又添了半碗饭,苗彩玉吃完半碗饭才满足。 今天不是华萍洗碗,她就不留下来帮忙收拾厨余了,等华安吃完,和他一起回房间午休。 “今天浑身酸痛,出去一趟比农忙还累,华安,你给我敲敲后背。”苗彩玉趴到被子上。 薛华安就脱鞋上床帮她揉敲:“身上会不会留了淤青,要不要去周大夫那里买草药敷敷。” “我也不确定有没有淤青,不然你帮我检查一下吧。” 他们屋里两道门都已经关了,薛华安还真准备检查她身上是否留有淤青。 苗彩玉配合他,配合着配合着,两人就做了昨天晚上没做的事情。 薛华安:“太暗了,看不出哪有淤青,晚上点煤油灯再看看。” 房间两道门,厚实的帘子,都是有用处的,大白天黑得像大晚上。 苗彩玉懒懒应了句好。 应完又说她也要给他检查,毕竟她一路上没提重物,重的东西全由他扛着了。 “我没大事。” 苗彩玉:“就让我看看呗,我都被你看光了。” “我不是早被你看光了。”结婚前就看得很彻底了。 “不一样,以前是以前,今天是今天。”不能叫他混淆了。 “都听你的。” “嗯。”苗彩玉眼皮子闭上,又睡着了。 她实在太累,吃饱就想睡觉。 薛华安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翻身平躺下来。 他没有午睡的习惯,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到时间喊彩玉起床。 第37章 苗彩玉已经逐渐习惯结婚后的作息, 该醒来干活的时候,绝不会赖床赖很久。 所以薛华安喊她起床的时候,她坐起来, 闭着眼睛穿衣服。 身体醒了,意识还没醒。 这种时候, 薛华安会看着她穿衣服, 虽然屋里比较暗,但不是全黑, 他能帮她穿衣服。 她刚醒来会比较迷糊,没分清衣服袖子就往身上套, 有时候右手臂往衣服左手袖子伸进去。 这种时候薛华安就会从旁帮助,帮她节省时间。 穿戴齐整后, 夫妻俩一起出房间门。 苗彩玉去洗脸, 洗完脸就不跟薛华安待在一起,跟在婆婆妹妹身边。 全家人一起出门, 苗彩玉见到自己亲爸妈, 自然地跟他们打招呼。 到底是亲爸妈,尽管心里有芥蒂, 却不会恨亲爸妈, 而且以后要带华安去蹭饭, 不可能因为一张床就闹掰了。 见闺女生龙活虎的,苗彦庆放心下来,两家距离近, 干活的时候都能见到面。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逐渐暖和起来。 天气暖和起来, 各种小昆虫小动物多了起来。 洗漱完,苗彩玉往房间里走, 刚走到门口,看见什么,都不带犹豫,瞬间转身往回走。 薛华安正在洗脸,苗彩玉小声告诉他:“我们房间外间好像有只蛤ll蟆。” 她刚进到屋子里,就看到外间地上有不明黑色小东西。 她隐约感觉到是活的东西,小东西很快跳起来,向她证明确实是活的。 苗彩玉差点僵住动不了了。 薛华安听到有彩玉害怕的东西,也顾不上仔细洗脸,先将毛巾挂起来,去赶蛤ll蟆。 在彩玉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找他表明心意的时候,告诉过他一个秘密。 他当时觉得不是大事,现在也觉得不是大事。 不过已经完全相信彩玉不是骗他的了。 彩玉说她害怕蛤ll蟆,害怕老鼠。 他们住在乡下,哪可能没见过青蛙蛤ll蟆之类的东西,小孩子都知道哪些有毒,哪些无毒,无毒的能徒手抓来玩。 他没记错的话,小时候的彩玉很虎,总带着一帮小女孩在田里草地玩,抓螳螂,有次甚至抓了条小蛇,差点把岳父吓个半死。 当时应该都不到七岁,他家妹妹华萍看着胆小,却是不害怕蛤ll蟆和老鼠这样的生物,她怕蛇。 爸妈没有教她分辨哪些是毒蛇,哪些是无毒蛇。 蛇类很可怕,妈妈不想让她分清楚毒蛇无毒蛇,只要碰到蛇,都不能放松警惕。 实际上连大人都没法分清楚毒蛇和无毒蛇,毕竟见到青蛙蛤ll蟆的概率比蛇大多了。 遇到毒蛇,大多数人已经被毒死,蛇也跑了。 妈妈经常“吓唬”弟弟妹妹,小时候的妹妹一直认为小孩子被毒蛇咬了会立刻死掉。 妹妹到现在还是觉得被蛇咬到会死掉,看见彩玉抓蛇的场面,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 小彩玉收到自己妈妈给的一个脑瓜崩,他妹妹华萍收到了被蛇追的噩梦,第二天大早上哭着找妈妈,被妈妈哄了好久才不害怕。 不害怕是不害怕了,会偷偷关注彩玉,生怕彩玉死掉。 彩玉一直好好的,她也从蛇的阴影走出来了 薛华安看到外间确实有只蛤ll蟆,苗彩玉从兜里拿出一张草纸,让他用草纸抓。 不能用踢,用抓更心安。 薛华安就隔着草纸,迅速抓起蛤ll蟆,不弄死,扔出去,扔到远点的地方。 薛华安出门了,苗彩玉怕还有蛤ll蟆跑进屋里,关上外间的窗户和门跟着出去。 薛华萍是接着大哥大嫂后头洗漱的,她看到大哥大嫂出门,问他们刚刚是不是去扔东西了。 苗彩玉没在华萍面前说过自己害怕蛤ll蟆和老鼠,华萍问起她,她不隐瞒也没打算全部说出来:“房间里跑来一只蛤ll蟆,我们抓了扔出去。” 薛华萍:“原来是这样,蛤ll蟆毕竟不是害虫,除了小孩子抓它们,手没个轻重弄死了,或者它们自己被晒死,一般不会有人专门弄死它们。” “对啊,现在不是大荒年,大家没到饿死的程度,不会什么都抓来吃,所以蛤ll蟆就越来越多了,只要没有毒,抓了扔出去就是。”苗彩玉说得很淡定,好似没发生任何事情。 薛华安去洗脸洗手,他能看出彩玉确实怕了。 华萍都去刷牙没跟她说话了,她还没回屋里,而是站在屋外。 等他洗完进房间,她才跟在他身后,一同进去。 “拿煤油灯照照,确定没有了再把门窗都关上。”苗彩玉躲在薛华安身后,不敢离他太远。 她怕蛤ll蟆和老鼠的秘密,只有爸妈弟弟和圆圆知道,谈对象后多了个华安。 她是真的把这事当成秘密,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他们知道会笑掉大牙的,哪有干农活的社员会害怕蛤ll蟆啊,它们可是吃害虫的好帮手。 薛华安听她的,提着煤油灯照遍房间角落,房间地上没有,彩玉接过煤油灯让他检查床,他就把床枕掀开检查一遍。 确定没有蛤ll蟆后,苗彩玉飞快躲进被窝里。 今晚没法迅速提起对夫妻生活的兴趣,她在薛华安进被窝后,钻到他怀里,分析起蛤ll蟆进外间的路线。 他们家里外间总面积不算小,有四五十平,夫妻两人住绰绰有余了。 然而四五十平的房间隔成里外间,中间有一堵墙的存在,会导致房间视野光线变差。 他们白天在外面干活,光线差倒不是大毛病。 光线差导致房间看起来有点沉闷,考虑到通风虫子等问题,薛华安还特意弄了纱窗,只要他们夫妻在家,睡觉前都会把里间窗户打开,有纱窗在,外头的虫子就飞不到里间来了。 里间有纱窗,虫子飞不进来,蛤ll蟆也不可能跳进来,可以排除里间。 不是从里间来的,那就是说是从外间窗户或者门进来的。 他们还没有小孩,外间目前充当厕所,马桶就放外间。 外间窗户,即使他们去干活都是开着的,毕竟外间不是最外头的房间,是门对着自家院子的房间,里间窗户关上,院子门锁上,外间窗户开着很安全。 “窗户那个高度,蛤ll蟆应该跳不进来,那肯定是从外间门进来的,我下午干完活还回过房间,那时候没有的。” 差点吓死她了,她对蛤ll蟆的感应比对华安的感情还强。 即使蛤ll蟆出现在隐蔽的小角落里,她只要看到,直觉就会告诉她,里头是让她害怕的生物。 “应该是从门进来的,以后再有蛤ll蟆跑进来,你告诉我,我立刻抓起来扔出去,我不在家的话,你让家里其他人帮忙,他们不怕蛤ll蟆。” 永远关着门是不现实的。 苗彩玉已经平静下来:“你不许告诉别人我怕这些小东西的事情。”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况且这不是多丢人的事。”他知道蛤ll蟆不是坏东西,可也不会喜欢它们。 “反正你不许说出去。” “不说出去,我保证。”他不会说,要说也是她自己亲口说出来。 苗彩玉听到他的保证,不纠结这个事情了,手往他的裤腰伸。 薛华安也不着急用套子,先随她把玩几分钟。 ... 春种结束了,苗彩玉打听过娘家吃“大餐”的时间后,决定在娘家吃顿大餐。 刚好是赶集的日子,两家都准备做好吃的,一经商量,一家中午做,一家晚上做。 薛家中午做,苗家晚上做。 苗彩玉还是会给两边端菜,中午薛家哪道菜做得多就往娘家端一碗过去,晚上娘家哪道菜做得多,也意思意思往薛家端。 两边饭都不用她忙活,不用她去集上买菜,她在家休息就好。 今天是赶集日,刚好公社休假,自家房子建好,薛华安去帮别人家补漏。 这次还是小弟薛华乐跟着大哥去帮忙,婆婆妹妹还有三弟薛华康去集市上卖豆芽鸡蛋顺便买菜。 公公在豆腐坊干活。 全家除了苗彩玉,都不在家。 苗彩玉今天来月事了,难得不用劳作,懒得出去。 华安知道她来月事,她跟婆婆华萍都提了来月事的事,她们能理解,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来月事并不影响苗彩玉的胃口,躺在床上尽情畅想丰富的午饭和晚饭。 “肉肉!肉肉!” 听到妈妈洪亮的嗓门和久违的称呼,苗彩玉慢慢起身,去开院子门:“妈,咋啦?” 她妈眉头拧着,一副不太高兴的表情:“你爸想救人。” 苗彩玉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亲妈在说什么,可以确定的是需要她出门。 苗彩玉就跟亲妈说家里现在没其他人,她又来月事了,出门得换条月事带,让她妈进来,在她换月事带的时候把事情说清楚。 她在自己房间外间换,赵美凤就站在门口,隔着门跟女儿说是怎么回事。 苗彩玉换好月事带和出门的裤子后,拿上钥匙,把家里该关的门窗都关好,由亲妈说,她听着。 走到半路,她终于听完整件事情经过了。 从其他公社来的一对姐弟,拉着个快死掉的老头,跪在他们集市上,想求大家救救老头。 这个老头不是姐弟俩的爷爷或者外公,是个来历不简单的老头,被下放的“臭老九”。 一对小孩哪来能力救人,周围别的社员都不想管闲事,妈妈看爸爸的神情不对,本不想管闲事的她,让俩小孩把老头带到周大夫那里看看。 把麻烦推给周大夫就行了。 哪成想,俩小孩带老头去过周大夫家了。 附近比较有名的赤脚大夫就是周大夫,周大夫能给人治病,也能给猪牛治病,俩小孩知道周大夫的存在,把周大夫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了。 然而周大夫也没接这个棘手的病人,让他们带病人去城里医院。 小孩子没钱,不敢去城里的医院,只能在热闹的集市上求人。 赵美凤平时遇到事情,有多远跑多远,苗彦庆看到,就算再于心不忍,也是走开不再看了。 多年夫妻,让赵美凤明白丈夫今天是真的想多管闲事。 “爸爸看那么多书,很有可能知道这个人。”没准这个老人以前写过很多书,爸爸可能看过他写的书。 写书的人落得这么个结局,真叫人唏嘘。 “知道又怎么样,快死的老头是我们能救回来的吗?赔上你两个弟弟的老婆本都救不回来,你去劝劝你爸。” 在丈夫提出要拿家里钱救人之前,赵美凤就跑来找女儿了。 她要回家把钱看牢,让女儿去集市上看住爸爸,别让爸爸多管闲事。 苗彩玉觉得她妈是想把她一起拉下坑。 爸爸真想救人的话,她说话还没亲妈好使呢。 她妈妈想得很美,让闺女来劝,爸爸就不会只怨怪妈妈一个人了。 苗彩玉还是先去集市上看看情况。 到了集市上,一眼就看到妈妈口中的姐弟和老头在哪了。 他们三个被一群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围观,围观的人中有她家婆婆妹妹,有思念,思念躲在薛华康身后,一副不敢看又不能走开的模样。 连圆圆和吴海生都在,能把这些人集齐了,说明三人在集市上待了不少时间。 她去看情况,看到老头的状况确实不太好。 苗彩玉怕蛤ll蟆,怕老鼠,却不怕一个生病的人,老人躺在两个轮子的板车上,身上盖着一张破烂草席。 草席遮挡不住老人的皮肤病,光着的脚、手等部位都有明显的溃烂。 死是没死的,只是现在烧得有点迷糊了。 骨瘦如柴,一身皮肤病,如今又发烧了,不及时送医,确实可能有生命危险。 钱圆圆见彩玉过来,没有主动搭话,彩玉的亲爸,彩玉的婆婆都在现场,不该是她先和彩玉说明情况。 苗彩玉没和婆婆她们打招呼,而是走到自己爸爸身边,问爸爸想怎么样。 妈妈从头到尾说的都是自己的猜测,她要亲自问问爸爸是几个意思。 苗彦庆确实有救人的打算,虽然挺难为情的,他直说想问闺女借笔钱,救救这个老人。 “肉肉,爸爸一定会还你钱。”苗彦庆深深感到无力。 苗彩玉听完,也没多想,说她这就回去拿钱。 女儿答应得太快,完全没有考虑过的样子,苗彦庆知道以两边人的距离来看,女儿的婆婆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他觉得应该先过问公婆的意思比较好。 他担心闺女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苗彩玉:“爸,我的钱,我想借给你就借给你,不需要过问别人的意思,华安在别人家帮忙补漏,他没事情的话,我会让他帮忙把这个生病的人送去医院。 我从小到大没被亏待过,手上有钱却不愿意借给爸爸,不是狼心狗肺吗? 妈知道了,就让妈来骂我好了。” 她往回走的时候,钱圆圆及时跟上去,问她干嘛去。 钱圆圆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爸向我借钱,我去家里拿钱借他救人。” 钱圆圆让自家男人在集上等着她,她要跟彩玉说些话。 “你要拿彩礼嫁妆的钱?”二十几年的姐妹情,让钱圆圆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苗彩玉就是准备拿彩礼嫁妆的钱借给爸爸。 “你疯了?赵婶子会骂死你的。” 钱圆圆很清楚赵婶子根本不会愿意把钱拿去救一个快死掉的陌生人。 这钱注定打水漂的,苗叔说借钱,也肯定会把钱还给彩玉。 可是苗叔赚的钱,在赵婶子眼里不就是自家的钱。 转来转去,钱还是她家出。 不得气死? 苗彩玉:“我妈骂死我就骂死我吧,不能寒了我爸的心,我现在来月事了,不方便跟去城里医院,待会儿问问薛华康有没有空,能不能陪我爸去城里。” 她选择寒了妈妈的心。 “你男人呢?”听彩玉的语气,钱圆圆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为定局,既然无法动摇彩玉的心,问问她男人去哪了。 薛华安不比薛华康靠谱? 而且钱就是彩玉兜里出来的,薛华安作为彩玉的丈夫,总要知道这件事,让薛华安去不是更好? 先别告诉薛家其他人了,让他们知道,没准心里要生疙瘩。 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家人的事情。 钱圆圆结婚后总是会忍不住考虑到家人,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想很多。 苗彩玉:“在别人家帮忙补漏。” “哪家?补漏有带人去医院重要?我帮你去喊他,让他回家。”钱圆圆在豆谷生产队生活了二十年,哪家哪户,只要说出个名字,她就知道在哪。 苗彩玉告诉姐妹自己丈夫在哪。 钱圆圆听到那家,确实不太顺路:“你放心吧,我会尽快把人找回来的,你把钱交给他,别给苗叔,我怕苗叔在城里被人骗了。” “我爸还没那么傻,不过钱全交给华安确实比较安心。” 走到一条分岔路,钱圆圆和苗彩玉分开走。 苗彩玉回家拿钱,钱圆圆去找薛华安。 钱圆圆找到薛华安的时候,薛华安还在人家房顶上了。 “薛华安,你这边活快干完了吗?如果还要点时间,你能不能先回趟家,彩玉有点事。” 薛华安从房顶上下来,让弟弟做收尾的活。 他准备先回家了。 钱圆圆来找他,莫名让他想起以前彩玉扇薛二柱巴掌后,两个弟弟来找他的场景。 预感不太好。 钱圆圆路上没废话,告诉薛华安,彩玉没出事情,但是这个事情也不太好办。 薛华安听完:“我知道了,既然是彩玉的意思,我会听她的。” 回来家里,苗彩玉问薛华安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了吗? 薛华安点头:“你想借钱给爸爸救人,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这块手帕包了我们俩所有的大团结,你拿好了,我不跟你去集市上,那个老人身上不少病,钱不够的话,先治能治好的病,少点痛苦折磨。” “嗯,我先走了。” 薛华安离开,钱圆圆坐到姐妹身边:“心疼死了吧,所有大团结都借出去了。” “还好吧,我爸会还给我的,就是感觉我妈这边不太好处理。”她爸有时候就是一根筋,很是执拗,答应要还钱就一定会还。 “你现在跟赵婶子坦白还是晚点老头被送回来的时候,再去坦白?” 苗彩玉:“我现在就去,你要陪我挨骂吗?” “不了,上午在集市上耽误不少时间,我得抓紧时间回家。”她可没勇气直面赵婶子的怒火。 她和彩玉从小一起长大,赵婶子都不拿她当外人,当着她的面揍小孩。 “所以不要随便看热闹,你们这一群人凑在那里,我爸和华安都要出名了。” “还不是因为苗叔一直站在那里,他不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我是看他在,所以没立刻离开,我也亲眼看到婶子走掉,当时猜到婶子可能是去藏钱了,赵婶子千防万防,没防住你。” “我妈特意来找我,让我去劝劝我爸,我不光没劝,还把钱借出去了,这样做会导致两个结果,其中一个是我妈气得骂死我,还有一个就是我妈说钱不会还给我,这钱是我自愿打水漂的,别想赖给她。 后者不太可能,前者最有可能,我妈把我骂死的时候,自己也气出病来了。” 其实不用想得太糟糕了,还有第三个结局。 钱圆圆摇头,感慨着苗叔低调做人这么多年,这时候为什么要站出来,不怕被打成臭老九吗? 就算是老头的亲人,都做不到苗叔这份上吧。 苗彩玉:“随他怎么想,谁叫他是我爸,我又没法看他伤心难过。” “唉。” ... 苗彩玉和钱圆圆聊了几句就往娘家赶了,没多远的路,钱圆圆不陪她进屋里了,先走一步。 苗彩玉进到院子里,直接往爸妈房间走。 她妈正躺在床上,面色铁青,八成是在想到时候用什么脸色吓退爸爸动家里钱的念头。 见到女儿回来,她问事情怎么样了。 苗彩玉:“妈,我去集市上看到爸了,话都是你说的,我问他有什么打算,他向我借钱了。” 女儿的话,顿时把赵美凤激得坐起来了:“你借给你爸了?” “嗯,我借给爸了,把我彩礼嫁妆都借出去了,妈,你想拿鞋底或者拿鸡毛掸子都行,随便抽我,我也没想到爸爸会向我借钱,爸爸求我的事情,我没法拒绝。” 苗彩玉没等来鞋底和鸡毛掸子,等来的是妈妈的嗷哭。 妈妈叫了一声,眼泪直接掉出来,哭嚎起来,哭嚎着命惨。 苗彩玉心里没多少波动,出去给亲妈拿了毛巾,擦眼泪水。 等妈妈哭嚎结束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赵美凤:“全家就我一个坏人是吧!当年快饿死的事情没人记得了是吧!” 让苗彩玉说心里话,家里确实是爸爸对她比较好,妈妈总是在揍她,给她吃脑瓜崩,可是妈妈也会保护她,她被人欺负的时候,妈妈会帮她欺负回去。 她喜欢爸妈,不想伤任何一个的心,可是这回只能伤一个,不这样做,两个人都会伤到。 她选择伤妈妈的心了。 伤妈妈的心,她和爸爸后面都会哄着妈妈,妈妈也能逐渐想开。 伤爸爸的心,那可就难哄了,妈妈也没那个耐心哄,父母关系会越来越糟糕。 “妈,你多说几句,说到爸回来为止,到时候去骂爸好了,不关我的事,爸怎么想出问我借钱啊,他都问出来了,我哪好意思不给。” 她不想跟她妈讲大道理,在他们这种小地方,人快饿死的时候,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换来粮食。 钱能再挣,命就一条。 这些话说出来,只会让她妈更生气。 她妈没选择揍她,而是哭了一通,说明她可以把锅完全甩给爸爸。 这样的结局是她想的第三种结局,最好的结局。 爸爸自己多管闲事,和她没一点关系。 如果她不借钱给爸爸,她就是不孝女了。 亲爸亲妈问她借钱,只要说会还,她手里有钱就一定借。 亲妈听到这话,又开始嚎了,嚎自己不应该嫁给读书人,读书的人脑筋都不正常。 苗彩玉随亲妈骂,反正骂的不是她。 自己选的路,自己咬着牙走到底吧。 苗家晚饭因为老人的事,可能没希望了,薛家午饭还是照常做了。 只是大哥薛华安不在。 一家人都在说上午老人的事情,苗彩玉尽量不参与话题,中午胃口差了点,不过还能吃下两碗饭。 吃完饭还要往家里送碗菜,她爸不在家,她妈也没心情做饭,家里饭由两个弟弟做了。 两个弟弟是连饭都不敢送到妈妈房间了,让姐姐中午吃完饭记得回来,给爸爸送饭的任务就交给姐姐了。 “彩玉,婶子没事吧?”薛华萍小心翼翼开口。 苗彩玉:“我妈不可能没事,我爸管了这个闲事,她是一定会发火的。 你们胆子真够大,居然在旁边看着,不怕老人有传染病,传染你们。” 她回来前,一直嚎叫的妈妈让她不要说拿出自己彩礼嫁妆的钱的事,就当给老头治病的钱是苗家出的。 苗彩玉应下了,除了圆圆华安和她爸妈,基本没人知道钱到底哪出的。 薛华萍知道传染病是什么:“有传染病也没办法,都来咱们大队集市上了,一个传染两个,两个传染四个,都逃不掉的。” 苗彩玉:“确实逃不掉。” “希望之后别出事情吧,毕竟苗叔救的不是普通人。”薛华萍很同情那个老人,但她不会选择救人。 有钱也不会管闲事。 上午她和思念差不多,不敢多看老人凄惨的模样,思念躲在华康身后,她躲在妈妈身后。 妈妈看到老人的样子,也是于心不忍,忍不住想起自己多年前的经历。 她们同情,但是她们没法出手救人,这个人不是她们可以救的。 救他,可能会害了全家。 她们没那个勇气。 如今人已经救了,那就救到底吧。 孙素兰:“如果能把人救活,欠医院的钱不够了,可以找爸妈要,爸妈还存着一点钱。” 苗彩玉听完:“谢谢妈,如果能把人救活最好,钱没算白花,救不回也不用再把钱扔水里了,医院都说没救了,咱们再多钱都没用。” 只能让病人等死了。 今天午饭,苗彩玉吃得比较慢,最后一个离席,今天是薛华康做家务洗碗,她主动接下洗碗的活,说是洗完碗,要在锅里给华安热一盆饭。 中午不光留了她要带去娘家的菜,还留了丈夫的午饭。 嫂子主动洗碗,薛华康没意见,吃完饭就出门了,打听打听那个老人的身份。 既然大哥跟着去,薛家就没法撇清关系了,总得多打听几句,以后有事发生,好想办法应对。 ... 薛华安从小到大生病都是靠着周大夫的药,多亏结婚前彩玉带他去医院逛了一圈,让他不至于在路上耽搁太久。 苗彦庆也是第一次来到县城医院,看病这事没多少章程,一路上全跟着女婿。 在集市上的时候,姐弟两人跪在地上,膝盖泛疼,站起来走路都走不稳当,但还是坚持跟到城里医院来了。 皮肤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用药不可能迅速好起来,薛华安先带去看普通内科了,刚好这科有医生在,先给老人安排打吊针了。 小县城医院医生也和周大夫一样,什么病都能看一点。 不过他们见过的病比周大夫更多,在老人打吊针的时候喊来了同事,几个医生诊断,的确不是大病,营养不良,长期饥饿造成的。 主要原因是营养不良,再加上最近天气冷热交替,忽冷忽热的,就更容易生病了。 听医生说不是大事,苗彦庆松一口气。 薛华安问了费用,先把钱结清了,钱结清后,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就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等人。 苗彦庆知道医院要保持安静,所以轻声对女婿说了谢谢。 多亏了女儿和女婿,不然老人真的很可能会在他面前死掉。 薛华安自然说不用谢,还让岳父和两个小孩在医院等着,他先回家,家里有粥最好,没粥的话,熬点米汤给老人喝。 营养不良,骨瘦如柴,说明平时没少挨饿,他走路快,带点粥过来不是事。 幸好现在去医院看病不用介绍信了,几年前听说医院看病需要介绍信,以致于很多人病情加重,医生都无力回天了。 彩玉为了避孕的事去医院询问,才知道他们这里医院已经不需要介绍信了,虽然这对医院来说有点危险,但是能及时救治更多条人命。 明明是能活下来的小病,生生被介绍信拖成大病了。 苗彦庆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脸开口,由女婿先行离开了。 他想说这两个孩子瘦巴巴的,看着早上没吃饭的样子,不然给两个孩子也带点吃的? 终究是没说出口。 看看待会儿老人能不能吃得下,吃不下就让两个孩子吃了。 ... 薛华安回到家里,苗彩玉还在等着他。 “彩玉,家里有粥吗?” 苗彩玉把他的午饭拿出来:“有粥,锅底就是粥,妈想到老人的样子,让我熬点粥,说没准回来的时候肚子饿了,能喝上。” 公公不在的时候,婆婆还提了一句,当年在公婆家喝到一碗热粥,别提多幸福了。 她婆婆说的是当年流浪的事情,一路上流浪,基本没喝过热粥。 “爸也没吃饭,我给爸和那两个小孩都带点饭。”薛华安自己肚子饿了,往嘴里塞饭的时候说起带饭的事。 他没忘记不止老人需要吃饭,剩下四个人包括他都要吃饭。 苗彩玉:“待会儿我们俩一起去我爸妈家,我们带上粥就行,别的由我家带,我顺便告诉我妈是什么个状况。” 她已经回过一趟家,把菜送过去,给亲妈送了午饭。 她妈没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把饭吃了。 幸好不算糟糕,人能救回来,能救回来最好。 “嗯。” 薛华安快速解决自己的午饭,和苗彩玉两人提着篮子去苗家。 妈妈还在房间里没出来,苗彩玉知道自己妈妈现在的模样没法见女婿,直接找二弟说明事情,让他跟着姐夫去医院。 家里实在太压抑了,苗添明还乐意跟姐夫去城里,一口应下了。 苗添亮问姐姐需要他做什么事情? “你就把家里厨房收拾干净好了,我去跟妈说说病人的情况。” 病人能救活,而且花的钱也不算特别多。 她的彩礼嫁妆钱大部分还是回到自己的口袋里了。 苗添亮:“姐,我一定把厨房擦得干干净净的,让妈少生气一点。” 上午苗家兄弟也在集市上,一直都在,就是存在感不太强,苗彩玉看到了直接忽视过去。 “但愿妈能少生气,你们俩尽量别说话,别反驳妈,妈说什么你们都听着,妈说得不对你们也要听,不能还嘴,知道吗?” 兄弟俩和妈妈也有十几年的相处经验了,姐姐交代的话,他们都知道。 知道还是答应下来,让姐姐看到他们的态度。 现在姐姐是替他们扛着来自妈妈的风暴,压力不小呢。 爸爸和俩小孩的饭就从苗家大铁锅里盛了,苗家午饭吃的是杂粮饭,苗彩玉让装了两个饭盒,一个饭盒给爸爸,一个饭盒给俩小孩分着吃。 丈夫和二弟出发了,苗彩玉回到房间里,把老人得了什么病,花了多少钱全部交代给红着眼眶的妈妈听。 妈妈听完没吭声。 苗彩玉:“妈,我觉得我眼光很好啊,居然遇到个为了这种事情跑前跑后的男人。” “傻。” 跑前跑后的薛华安要是听到岳母的对自己的一字评价,心里不知该作何感想。 “是挺傻,跟爸一样傻。” “那没你爸傻,还是你爸更傻,傻到没边了。”赵美凤选择为女婿说句话。 她家女婿可不会傻成岳父这样。 苗彩玉确定妈妈心情好点了:“我小时候一直觉得爸爸老聪明了,长大后嘛,还是觉得爸爸聪明,但聪明不到点子上。” “你爸一直不聪明,只是多读了几本没用的书而已。” 苗彩玉知道自己不能顺着妈妈的话骂爸爸:“幸好有妈妈在,让爸爸少走很多弯路。” 第38章 赵美凤没有因为女儿的话失去清醒的头脑, 她不记得之前帮丈夫避过什么弯路,只记住丈夫现在给家里找了个大ll麻烦:“就算没人来查我们家,那个老头救了一次有用吗?住在棚子里, 没家人亲戚,这次医好, 下次病了, 你爸再问你借钱给他治病?” 苗彩玉知道亲妈说得没错,老人的病拖成今天这样, 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环境摆在那里。 这次把老人医治好了, 他之后回到棚子里,营养就能跟上来吗? 营养不良的问题谁给解决? 他们当地青壮年社员都没法做到让自家人吃好, 吃得有营养, 一个被下放的老人,举目无亲, 都快失去劳动能力了, 靠谁来救济? 靠那两个瘦巴巴的小孩吗? “下次看不到就不用管了,爸又不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以前不也有这种事情, 爸理过吗?爸要是经常管闲事, 不是谁都能来碰瓷了?”她感觉爸爸是认识老人的。 也有可能是读书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反正她不是很懂。 她只知道爸爸问她借钱,她就得借钱给爸爸,不能当白眼狼。 赵美凤:“那对姐弟就不是省油的灯, 现在记住你爸了,以后老头再半死不活的样子, 还来找你爸。” 苗彩玉:“妈,你直接警告他们一次, 你警告过他们,他们就不敢找过来了。” 不是她出馊主意啊,这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了。 听到她的话,妈妈又开始念叨全家就她一个坏人,他们都是好人。 苗彩玉也不敢说,总要有人出来当坏人。 她妈的形象不是很适合当坏人吗? 俩小孩心地善良,能把一个老人拉到集市上,已经说明他们心善,有良知。 这种人很容易被她妈吓跑的。 ... 苗添明跟着姐夫来到医院,他都有点怕见到自己大队的周大夫,更不用说正规医院的医生了,进去医院的院子,脑子一片空白,跟在姐夫身后,眼睛都不敢四处看。 看到自家爸爸,苗添明不再怕了,让爸爸跟自己去外头说话。 他没生病,不用看医生,所以还是妈妈更可怕。 爸爸的饭盒筷子他一起带出去了。 儿子女婿给他和两个孩子都带了饭,苗彦庆跟儿子出去。 他知道现在还不能放心,儿子找他出去,肯定是要说妈妈在家多生气。 父子两人出去,薛华安坐回原位,见两个小孩没打算吃饭,年纪小点的弟弟盯着饭盒,想吃却不敢碰。 饭不是很烫了,饭盒自然也不会烫到哪去,薛华安打开饭盒递给姐姐,再给姐弟俩一人递了一双筷子。 苗家做的杂粮饭,里面有土豆有咸菜,一个饭盒也不短,姐弟俩都饿了的话,不用谁先吃谁后吃,一人一双筷子,自己想吃什么夹什么就行。 姐弟俩确定是给他们吃的后,姐姐先说谢谢,弟弟跟着说了谢谢,说完谢谢,姐弟俩就开始吃饭。 看起来是饿狠了,薛华安让他们慢慢吃,细嚼慢咽,吃完口渴的话,他带给病人的粥可以分他们一些。 带粥就不带水了。 差不多折腾到下午三点,老人恢复意识,能喝得下粥了。 既然老人恢复意识,大家就要把他送回去了。 两个小孩拉老人过来的板车是借的,板车放医院停车的地方了。 要把老人送回去,薛华安负责在前面拉车,苗添明几人负责在后面护住板车。 老人恢复意识,从姐弟两人嘴里了解到情况后,就一直在向苗彦庆和薛华安表示感谢。 老人说话透着温和儒雅的感觉,薛华安不知道该怎么和这样的人交流,只说不是他的功劳,不用感谢他。 苗彦庆多说了几句话,他知道老人的身份,医院里怕隔墙有耳被举报,在路上的时候,就和老人多说了几句。 老人并不是很老,今年也不过六十岁出头,比薛华安外婆年纪都小。 以前的确是个作家,甚至还是一所大学的副校长。 苗彦庆知道他的本名和笔名,笔名是金石。 他知道这位老人的本名,也是从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上面附有作家的简介和印在书上比较模糊的黑白照片。 当初老人被下放,社员们听到的都是老人的本名,听到笔名也不认识。 苗彦庆起初听到名字,有点不敢相信,经过打听,再加上自己亲眼所见,证实老人就是金石。 金石祖籍在他们省,种种证据表明,苗彦庆很喜欢的一个作家被下放到他们这个小地方了。 苗彦庆当时心情很复杂,并不敢做多余的事情。 几年过去也一直当不知道,没和任何人提过。 妻儿都没提过。 跟他们提了没有用,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小地方消息传播快只限于自己生产队,自己公社,城里的事,别的公社的事,他们无从得知。 有关金石的消息,在他被下放一年后就彻底断了,只在一段时间掀起波澜。 大家起初会议论,议论过后,很快就淡忘了这个被下放的作家。 直到今天,苗彦庆才重新得到了金石的消息,再看到他,却是一副凄惨模样。 见喜欢的作家变成这样,他内心十分煎熬,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还是决定救他。 苗添明听到爸爸和老人的对话,直在心里叹气。 他看的书不如爸爸多,不知道这个老人写过什么书,只知道爸爸是打算管闲事管到底了。 没准以后要从家里拿吃的用的接济老人,比对爷爷奶奶还孝顺呢。 薛华安闷不吭声,没有想搭话的意思,此时此刻只想赶紧回家。 ... 薛华安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在为晚饭做准备了。 他回家没歇着,先去外间搓洗彩玉的月事带和布条。 彩玉来月事,月事带就两条,填在月事带里的布条也有限,必须每天清洗,不然不够用。 “华安,辛苦你了,晚点给你捏肩膀。”苗彩玉坐在边上看着他搓洗自己的月事带。 她洗不干净衣服,更不用说月事带了,月事带留着未洗干净的痕迹,被华安看见,误以为她忘记洗了,问她要不要洗掉。 她跟他解释是自己洗过的。 现在都记得丈夫的反应,丈夫问她要不要再洗一遍。 可以再洗一遍,她没来月事就随他洗了。 填在月事带里的布条料子柔软,比一般布料好吸收,薛华安搓洗它们的时候动作会更加轻柔,生怕搓坏了。 除非布条都没干,一般情况下苗彩玉是不会往月事带里填草木灰的。 她嫌这些灰脏兮兮的,不想用,不管它们吸收能力多强。 薛华安见她神情恹恹,问她身体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先躺着。 苗彩玉点头:“我是不舒服,本来上午心情很好的,听我妈念叨了一下午,我就哪哪都不舒服,也躺不下来了。” 华安回来给她洗月事带,她就换回上午用过的月事带,把今天用了大半天的月事带换下来让他洗。 明天用不到干净的月事带,让她心情更加沉闷。 她今天穿的深色裤子已经沾上红色,即使别人看不出来,她也想让丈夫洗掉,可惜不能。 裤子不够换,多雨多云的春天,裤子至少两天才能阴干,晴天稍微好点,晒个一天勉强能晒干。 她没法控制天气,所以来月事了,除夏天外的季节,都不能勤洗裤子,只能等月事结束再洗。 薛华安在想能让她转换心情的事,很快想到了:“你的生日快到了,给你做一大盆蒸面好不好?” 苗彩玉精神没有好起来:“你的生日都没吃到蒸面,不要给我做了。” 第39章 他们两人生日相近, 他生日都没有蒸面,她的生日怎么能吃蒸面。 正月初六结完婚,家里就没那么宽裕了, 手里的粮票不够。 薛华安去年就没吃到蒸面,只吃了水煮挂面, 今年又没吃到。 自家男人两年生日没吃到, 即使今年为她准备,她吃着并不会开心。 苗彩玉:“我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你今天跑前跑后,回家里第一件事还是帮我洗月事带, 你比我累多了,别管我。” “那你有什么很想吃的, 不用票, 很快就能吃到的。家里有现成食材的话,晚上做给你吃, 家里没有, 我明天中午去找来。” 苗彩玉没有食欲:“我就说你不闷,都知道哄人, 我暂时没有想吃的, 你还不知道我吗?想要什么都直接跟你说了, 不会因为我爸借钱这事感到愧疚,我坏得很。” 薛华安听她这话,不再问了。 她确实是个想要就会说出口的人, 婚前亲热的时候,他很扭捏, 婚后成为夫妻了,他不再那么放不开, 她就不掩藏自己想法,想要他亲哪吮哪都会说出来。 她说出来,他都照做。 现在不用她说出口,她一个动作,他就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洗过月事带和布条的两盆水颜色变深,现在天没完全暗下来,薛华安等吃完晚饭再把水泼出去。 “之后的事情咱们先别过问了,让我爸妈自己解决,等他们找上我再说。”月事期间,她没有精神管这些事情。 月事结束后再看看情况。 薛华安:现在重要的是你自己,有不舒服的地方都要说出来。” “会的。” ... 晚上,薛华安还是给苗彩玉煮了一碗红糖鸡蛋水,苗彩玉喝了红糖鸡蛋水,心情确实好起来了。 果然甜甜的东西能让她心情变好。 来月事期间的苗彩玉特别安分,不会钻到薛华安怀里摸摸蹭蹭,睡前躺下来的姿势比薛华安还板正。 直到月事结束,换上干净裤子,她终于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摸摸亲亲一样不落下。 娘家的事她没刻意打听,两家住得近,她不可能不知道妈妈还在生爸爸的气。 上工下工路上碰见爸妈,爸妈都没走在一起。 妈妈不缺闲话搭子,上下工能和她们走在一起,爸爸只有两个弟弟跟着了。 月事结束,苗彩玉生日快到了,她生日肯定要吃面,家里有粉干,就用炒粉干代替蒸面。 粉干炒了不少,没等苗彩玉主动提,婆婆孙素兰就让她端些到娘家去。 孙素兰也发现亲家貌似在闹别扭,想让彩玉看看,能调解的话最好调解一下。 薛华安苗彩玉吃完自己的午饭才端着炒粉干去苗家。 他们过去的时候,爸爸和弟弟们在厨房吃饭,妈妈不在。 妈妈在房间里,在苗彩玉曾经的房间里。 原来爸妈都分房睡觉了。 苗彩玉给妈妈送了碗炒粉干,送完就回厨房,听听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天的情况她听华安说过,他们把老人送回棚子,告诉老人药该怎么用,药有外用,有服用,教完老人就离开了,留姐弟俩陪着老人。 姐弟俩回家有没有被父母打骂,他们不是很清楚。 从姐弟俩穿着打扮能看出家里条件很差,他们还板车的时候,也确定俩孩子是借的不是偷的,那么说明孩子父母应该不会太坏,不然哪有人愿意把板车借给两个加起来都不到十八岁的小孩。 之后家里发生的事情,全是二弟苗添明在说。 苗添明已经把姐夫当自家人了,没有背着姐夫单独跟姐姐说,苗彦庆也不把女婿当外人,沉默着由儿子把之后的事情说完。 不是很长,几句话能说完。 苗彦庆苗添明父子俩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搬到姐姐房间住了。 苗彩玉记得她离开前妈妈还躺在自己房间里。 苗添亮证明,在姐姐离开前,妈妈确实一直在她自己房间里,姐姐走后,妈妈就换房间了。 换房间后,妈妈单方面跟爸爸冷战,正常吃饭正常出门干活,就是不愿意跟爸爸说话,不愿意搭理爸爸。 苗彩玉:“衣服还是爸洗的吧?” 她早看出自己妈妈头发不对,以为是闹脾气不让爸爸来帮她盘头发了,原来都不住一间屋子里了。 苗添明:“还是爸洗的。” 衣服是爸爸洗的,饭是他和添亮轮流送到房间给妈妈吃。 “还是爸爸洗的,那没大事。我看目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爸爸向妈妈保证,保证以后再不管老人的事情,做不到第一条,那只能是第二条了,第二条,先晾着妈妈,等妈妈自己气消吧。” 爸爸的表情已经给苗彩玉答案,爸爸不可能完全不管老人。 苗彩玉话说到这里,不打算久留,带着薛华安离开。 回家路上,她挽着薛华安的手臂对他说起:“我爸妈感情挺好的,好像在我很小的时候,有过妈妈发火,带我回外婆家的事,后面十几年都没闹成现在这样。 我外婆年纪上去后,脾气变好,也知道和稀泥了,但是这事让我外婆知道,不光骂我爸,连我妈一起骂,我妈不想把事情闹更大,就只是分房睡觉,还是有为爸爸着想的。” 她妈是嘴硬心软。 而且不想这个年纪还被外婆数落。 她家外婆想不知道这件事,可能有点难,毕竟就生活在豆谷大队,要是外婆上门数落女婿,妈妈没准要维护爸爸。 “妈确实是这样的人,不然不可能和爸安稳过这么多年。”薛华安认同妻子的话。 回到家里,苗彩玉躺床上午睡,她还有些话想说,然而下午要干活,她必须睡个午觉,只能等晚上时间充裕点再说。 ... 午休到时间,苗彩玉被叫醒,薛华安帮她穿衣服,顺便告诉她一件事。 添亮在她睡着不久后来过家里,把他们借给爸爸的钱还回来了。 苗彩玉听完清醒点了:“我妈让添亮还回来的?” 她爸可没钱还给她。 薛华安:“是的,添亮说她去妈房间拿碗的时候,妈让他跑腿把钱还回来的,意思是今天你生日,把钱还你,让你心里好受点。” 拿到钱,苗彩玉心里是好受许多:“这是我今年生日最好的礼物了,明明只是借出去的钱,原数还回来而已,我却感觉像白拿的。” 苗彩玉把钱藏起来,藏钱的时候还在想下次赶集日,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好菜。 “我想吃肉。”苗彩玉出房间门前,提出想吃肉。 “晚上我跟妈说声,妈会给我们肉票。我没钱,买肉的钱只能你出了。” 家里粮票没了,肉票还是有的。 每次赶集日,弟弟都能从城里人手中换点票,其中肉票最多。 苗彩玉在薛华安脸上亲了一口:“没问题,我来掏钱!” 妈妈让弟弟还钱,这是和好的前兆。 之后怎么和好,看爸爸的态度和行动了,她只能帮到这里了。 ... “圆圆,你肚子里真有了?”苗彩玉好奇看着钱圆圆的肚子。 “对啊,三个月了,现在看着还不太明显,再过几个月就明显了。” “上个月夏收,你有跟队里说你怀孕了吗?” 上个月夏收的时候,钱圆圆已经确定自己怀有身孕:“说了,因为月份小,不稳定,就给我安排轻松点的活计了,轻松活计拿的工分不多,家里人没怨我,都盼着小娃娃的出生。” “说的什么话,你给吴家生孩子,凭什么怨你,如果孩子落了,你还得怨他们。”苗彩玉给钱圆圆来了个脑瓜崩。 力道不是很重,就是轻轻碰一下。 “也是。” “怀孕难受吗?” “我现在说不上多难受,就是有点担惊受怕,总怕孩子没了。” 苗彩玉:“别想太多,放宽心,你身体挺好,如果之前不想着避孕,现在孩子都两三个月大了。是不是总有人催生,让你怀疑自己没法怀孕,所以怀上总担心没了?” “之前有人经常在我耳朵边念叨,我没理,我只是第一次当妈妈,比较紧张。” “没理是对的,你怀孕,我也挺紧张,不过要我自己怀的话,我数数日子,差不多后年五月开始准备,我希望别太早中了。” 屋里只有苗彩玉钱圆圆两人,钱圆圆说话就没太多顾忌了:“华萍都没结婚,你晚点生也不会催你,怎么也得先催华萍结婚,再催你生小孩。” 苗彩玉:“我公婆不怎么着急,爷爷奶奶有催过,姑姑还给华萍介绍对象,华萍去相看了,回来说不合适,没当场拒绝,只能我去找姑姑拒绝了。” “我都没听说过这茬。” “这也不是好事,没必要专门说给你听。” 钱圆圆:“我现在歇了给华萍介绍对象的心思,嫁给自己大队的人挺好,娘家离得近,吵架都更有底气。” “是的。” “说起来,叔婶怎么回事,我有次遇见他们往别的公社走,你爷爷奶奶家也不往那里走啊。” 苗彩玉:“那个啊,我爸妈应该是去接济一个老人家了,今年春天救的老人,你见过。” “集市上的老人?” “嗯,当时有一对姐弟跪在地上,求大家救救老人,那对姐弟姓王。” “姐弟俩姓什么你都知道了,我的天啊,赵婶子是怎么被说服的?” 苗彩玉:“我妈我爸冷战一阵子,后来和好了,这事跟你提过,和好之后,我妈怕我爸自己偷偷接济老人被抓走,跟他一起去,盯着他,他们每个月会送一次粮食。” “赵婶被苗叔吃得死死的了,我家海生要是敢接济别人,我直接找婆婆告状,婆婆不管,我就喊我哥哥弟弟过来,把属于我的口粮搬走,我回娘家住。” 苗彩玉:“真要发生这种事情,薛家三兄弟和我两个弟弟都可以去帮你搬口粮,多搬点,别客气。” 第40章 “一般时候不需要你们两家兄弟出面, 除非海生学薛二柱他爸,在外面养女人小孩,真发生这种事情, 不用你们两家兄弟,我先把他宰了, 我跟他提过薛二柱家现在落得什么下场, 警告过他了。” 薛二柱家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些人听了唏嘘, 一些人听了只觉得活该。 寡妇丢下孩子,自己逃跑了。 薛二柱他爸知道这件事, 越发阴沉,在妻子又一次发疯中, 扇了妻子几个巴掌, 夫妻俩扭打中,他把妻子推倒在地。 薛二柱他妈磕到桌角, 流了一头血, 看到自己流血,人更加疯了, 翻出剪刀把丈夫捅死。 夫妻俩一死一疯, 死的已经入土, 疯的被关起来了。 寡妇在逃跑前已经被打成重伤,跑到外面能活下去绝对是命大。 就算不跑,待在自己生产队也是死, 没多少区别了。 薛二柱爸妈都不在了,薛二柱和他几个兄弟姐妹被亲戚们当成烫手山芋, 没人愿意管他们。 被薛二柱欺负过的人,这下是有仇报仇, 有怨报怨了。 直到现在,薛二柱脸上身上都能见到新伤口,手指断了两根,而且成了个跛子。 “所以人就不能做亏心事,迟早会有报应,虽然我妈爱说闲话,骂人挺厉害,但从不会编瞎闲话污蔑别人,她说别人家闲话,说的也都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 至于薛二柱他爸,既然偷吃,就要有被发现的觉悟,死了是该死。” 钱圆圆并不关心薛二柱家怎么了,她现在还是有点担心苗叔赵婶子:“彩玉,叔婶真的没事吗?好怕他们两个被抓起来。” “我爸妈现在就是普通社员,不是干部,没人眼红他们,想要举报他们把他们拉下台,他们本来就是群众,最多被思想教育一顿,而且现在七五年了,已经过去好几年,我们都快从初中生变成孩子妈了。” 她是觉得已经没必要草木皆兵了,只要爸爸是群众,是普通社员中的一人,就很安全。 “确实,我们普通社员还是挺安全的,我祖上都是农民,你呢,好像就爸爸当过小学老师,现在也没当了。” “我爷爷奶奶也是农民,只是比他们那一辈人多识几个字而已。” 钱圆圆在苗彩玉家聊了大半个下午才离开,她离开后,苗彩玉去敲华萍的门。 圆圆来的时候,家里只有苗彩玉一个人,其他人都出门了,婆婆华萍是在她们说到一半时候回来的。 没别的事情,华萍一般不会主动来大哥大嫂房间,今天下午就一直没来。 她去敲门,华萍很快来开门,她跟华萍说了圆圆怀孕的消息。 圆圆是几个同龄姑娘里最早结婚,最早怀孕生小孩的,薛华萍听到这个消息:“我们是不是得送什么礼物给小娃娃,还得包份子钱。” “你还没结婚,份子钱的事就不用你管了,至于礼物,也不用送什么礼物给小娃娃,到时候送些吃的给圆圆补身体就好,下次见到思念,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思念。”路上见不到,她就主动去找思念,好久没见思念了。 晚上睡觉前,苗彩玉把圆圆怀孕的事情也说给薛华安听了。 “我是想着后年五六月份准备怀孕生小孩,如果你想的话,我们也可以明年五六月份准备。” “除非意外怀上,不然还是等后年吧,明年实在太早。” 苗彩玉听完很是满意,她喜欢他的回答,她就是在试探他,他的回答,她还算满意。 之前不去想 ,现在还是要想想的,苗彩玉:“再过两三年娃娃生出来了,娃娃放中间,你来换尿布洗尿布,我来喂奶。 如果我睡着不愿意醒来,你就把娃娃放我胸口,让娃娃自己喝奶,要记得两边换着来,不能给我吸得一边大一边小了。 要是娃娃睡了,另外一边就麻烦你这个爸爸吸了。 两边都得通畅,如果一边堵住难吸,娃娃就不愿意吸这边,只吸另外一边了,这样对我,对娃娃都不好。” 薛华安亲吻她的脸颊,贴着她说话:“医生说的你都记着呢?” “对啊,我都记着,你忘记了吗?”苗彩玉都不听他的回答,掀开他单薄的上衣就是一口。 冷静想想不能冷落另外一边,又是一口。 薛华安将她往上托,托回原来的位置后,把她紧紧搂在怀里,防止她又捣乱,之前已经玩很久,该睡觉了:“我都记着,没忘记,现在不用管孩子,等有孩子了,都听你的。” “这才对,该睡觉了,睡觉就别黏着我了。” 什么话都让她说了。 睡前薛华安再亲最后一口后,放开苗彩玉。 他不生气她倒打一耙的说话风格,已经习惯了。 ... 转眼就来到年底。 一到年底,苗彩玉干活更有劲了,今天准备给猪肉切条抹盐,抹盐晒晒,猪肉能保存更久。 除了给猪肉抹盐,今天还要做粉条油豆腐包子和雪菜豆腐包子。 不管是哪种包子,苗彩玉都爱吃。 爸爸老大老三起大早就去豆腐坊干活了,老四薛华乐也跟着去豆腐坊了,不过他不是去豆腐坊帮忙干活,他去豆腐坊买油豆腐和豆腐。 包子中午还吃不上,晚上才能吃到。 包子馅上午炒好,中午能用来伴粥。 苗彩玉刚把粉条折断泡进水里,就听见大门外传来程思念的声音。 手还湿着,苗彩玉直接就往自己棉裤上擦了两把,去给程思念开门。 “思念,你是来找我的吗?” 虽然苗彩玉口头上说过会去找思念去找圆圆,实际上到了赶集的日子,她连集市都不去,上次找思念还是因为圆圆肚子里有小宝宝了,通知思念一声。 思念也是个比较有分寸感的人,不会主动来找她们,不来打扰她们。 苗彩玉见程思念的次数,比薛华康见她的次数少多了。 她一时也猜不准思念找她能有什么事情。 程思念问她,薛华安在吗? 如果薛华安不在的话,想在她房间里说话。 苗彩玉:“不在,华安华康都跟着我公公去豆腐坊干活了,你进来我房间说话好了。”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住,有华安帮她整理房间,现在的房间比她在娘家的房间齐整多了,有姐妹临时要到她房间说话,她都不需要做任何整理,直接带人家进去说话就好。 程思念被带进院子里,先和坐在院子里忙活抹盐的孙婶子和外婆打招呼,再和站在厨房门口的华萍表示有点事情要单独找彩玉说,华萍没过问是什么事情,只问她要不要瓜子。 程思念摇头说不用后,跟着苗彩玉进房间里了。 她没有啰嗦,坐下来后就说明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找她。 苗彩玉听完:“你很讨厌老三吗?很讨厌的话,我不建议你这么冲动做决定。” 思念今天来找她说,她准备接受薛华康了。 “不是很讨厌,我能接受跟他过日子。” “所以上午和爸妈吵架了?”苗彩玉猜测原因。 程思念默认了。 “撇开感情不谈,住在薛家确实比你住在娘家舒服,我就比在娘家舒服多了。 而且两口子挣的钱,都是自己的,婆婆不管小两口的钱,婆婆只管粮食,毕竟我们没分家,还在家里吃饭。 只要没到爸妈立刻把你嫁出去的程度,你就得冷静下来想想,没准晚上睡一觉,明天就会觉得自己太冲动了。” “一定要嫁人的话,不如嫁给薛华康。”程思念对自己的家,对自己的父母已经失望透顶。 苗彩玉:“也好,所以后面有什么打算?公婆不会看你们家条件,但是彩礼方面,你们家也不能狮子大开口。 我爸妈不管我的彩礼,薛家给的彩礼都握在我自己手里,你家的情况,应该不可能全握在你手里,所以你回家问问。 彩礼嫁妆都是必须的,你不能想着自家拿不出嫁妆就不要彩礼,不要认为自己嫁过来就行了,你问问你爸妈能给什么嫁妆,你们家给什么嫁妆,看嫁妆多少再决定彩礼给什么。 薛家是厚道人家,不会扣多少彩礼的。” 薛家是厚道人家,她不厚道。 她得看看程家的诚意,程家没有诚意,她也不能让薛家对程家太礼貌了。 程思念皱眉:“彩玉,薛家人真的能接受我吗?我之前对薛华康不理不睬,很冷淡,他们都看在眼里了。” “这不用担心,薛华康送你的东西,你都没要,你要了,她们才会讨厌你,我也是薛家一份子,我就能接受你,婆婆和华萍她们脾气那么好,更能接受你了,你嫁过来可能还怕你受委屈,毕竟薛华康不是一般烦人,你可能会被他烦死。” 思念嫁到薛家,想来母女俩会更偏心思念。 程思念眉头放松,仿佛下定决心般:“我下午会过来找薛华康,最后问一遍他的意思,他不愿意,我就不强求了。” “他这两天在豆腐坊干活,都是天黑才回来,你着急的话,我中午帮你传个话,让他去找你,不着急的话,明天再说,明天晚上除夕,豆腐坊明天下午四点关门,他可以早点回来。” “我不着急,明天再说吧。” “那我就不帮你传话了,我不说,他也会在除夕夜主动找你,我说实话,去年前年我们来找你,都是他编理由求我们来找你的。” 程思念:“我能感觉出来,因为我们之前关系没好到那种程度。” 只要有薛华康在,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苗彩玉:“关系不差,但也不是小孩子了,小孩子才会在过年的时候跑这家跑那家,找一堆伙伴出来玩。” 第41章 苗彩玉不是针对程思念:“不说你, 就说我和华萍,没有华安在,我根本不可能和华萍成为朋友, 反正我们现在关系很好,你别介意我们是什么理由来找你的。” “我不介意的, 你们愿意跟我当朋友, 愿意请我吃喜酒,我从心底里感激你们, 每次白吃白喝,我都很不好意思。”程思念吃了两次喜酒。 分别是圆圆和彩玉的喜酒。 不是这两年吃了两次喜酒, 是到二十几岁了,一共被邀请吃过两次喜酒, 而且圆圆彩玉都没问她要份子钱。 她们邀请她的时候, 直说不用给份子钱,帮她们干活就好了。 实际上她没为她们干什么活, 就蹭了两顿喜酒。 程家被邀请吃喜酒, 从来不会带上程思念,一次都没有。 有人来家里做客, 客人多了, 她不能上桌, 只能吃剩饭,很多时候剩饭都没有,只能饿着肚子。 苗彩玉:“没有白吃白喝, 你不是帮我们干活了,你结婚我们也能吃你的喜酒, 我可太喜欢吃喜酒了。” 关系还好的人家办喜酒,她很乐意帮忙。 帮忙就能蹭吃蹭喝了。 妈妈的好姐妹们知道她贪嘴, 办喜酒只叫她爸妈帮忙,她主动要帮忙,都让她别来捣乱。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程思念回家做饭,苗彩玉在她离开前,最后问一遍,她需要一直保密吗? 程思念:“先别告诉他了,我怕提前告诉他,你们家明天都没法好好吃顿年夜饭了。” “成,我谁也不告诉,等你和老三说了,让老三自己告诉我们全家人。”她今天要是告诉薛华康,等于告诉全家人了。 这下子大家年夜饭吃得都不安稳,因为要讨论老三结婚彩礼。 家里造新房子,老大结婚,手头挺紧的,无论是女儿嫁妆还是儿子彩礼,都得仔细打算。 ... 程思念离开后,外婆问彩玉,华康对象找她有什么事情。 外婆去年前年都来女儿家过年,总共时间不到一个半月,就认为思念是华康的对象了。 老人家一直以为两个小年轻在谈,不管孙素兰和薛华萍如何解释,她都把思念当成薛华康的对象。 现在大家不想纠正老人家的说法了,毕竟老人家说的方言,苗彩玉都听不懂,更不用说程思念了。 苗彩玉现在和外婆聊天,需要婆婆在边上帮忙转换成当地方言。 她说话也需要婆婆转换方言说给外婆听。 苗彩玉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外婆糊弄过去。 其实要糊弄的不是外婆,她那套说辞主要是糊弄婆婆。 所幸婆婆比外婆好糊弄多了,信她说的话了。 ... 差不多晚上八点,父子三人回家。 明天是今年最后一天,同时也是赶集日,来豆腐坊买豆制品的客人很多,今天豆腐坊关门后,在豆腐坊营业的人要留下来为明天做准备。 父子三人吃过晚饭了,晚饭是薛华乐下午送过去的。 吃完晚饭又干两三个小时活,回到家里吃家人为他们准备的夜宵。 夜宵就是晚上蒸好的包子,父子三人一人吃俩包子垫垫肚子就行。 苗彩玉特意把自己包的两个包子留给薛华安当夜宵:“晚饭是华乐送的,我不好特意让他把我包的拿给你吃,夜宵特意把我包的留给你。” 夫妻俩回房间的时候,苗彩玉把包子的事告诉薛华安。 “我知道哪些是你包的,吃晚饭的时候特意挑出来吃了。”彩玉包的包子比较有特色。 一看就知道是她亲手包的。 “最丑的就是我包的,很好认是吧。”苗彩玉有自知之明。 薛华安不好直接打击她:“反正很好认就是,华乐送的晚饭里确实有你包的包子吧。” “嗯,有我包的,我后面越包越好了,开始做的丑包子大部分送到娘家了,剩下几个放你们晚饭里让华乐送去了,夜宵时候吃的包子和妈她们做得差不多了。” 婆婆和华萍包子做得都很像包子,外婆做的也不赖,就她包得比较怪异。 她还包了个饺子形状的,饺子形状的送到娘家了。 丑包子当然不想让他吃到,她是想给他吃自己做的好看包子,让他见识自己的心灵手巧。 奈何全被他看出来了。 “是差不多。”是差很多,他感觉她努力学做包子的同时,还带有个人想法。 苗彩玉尾巴很快翘起来了,自吹包包子技术有长进,都不比县城国营饭店厨子包的包子差。 “可惜打上国营两个字的地方都不好进,让我当个临时工也好,这样我就能经常往家里带剩菜剩饭了,听说城里饭店食堂每天都有剩饭,快馊了就会分给员工,真羡慕啊。”苗彩玉想想就觉得在吃饭的地方干活,多是件美事。 食堂饭店工作也是很难很累的,但总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轻松。 当农民,付出和回报是不成正比的,遇到大暴雨,几个月的辛苦就会打水漂。 “听起来确实很不错。” “当临时工是不可能了,想想总可以的。” 苗彩玉畅想起饭店工作日常,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薛华安感觉到她已经睡着,亲吻过她的额头后,也睡觉了。 ... “大嫂不去,我也不想去了。”薛华萍知道彩玉和大哥晚上不出门就待在家里后,不太想出门了。 她不是要留在家里打扰大哥大嫂,她就待在自己房间里,不出门。 圆圆大着肚子,今年不会来找她们也不会去看电影,大哥彩玉不准备出门,她和弟弟去找思念,怪尴尬的。 薛华康:“姐,你就帮帮我吧,帮我找大嫂说说情,大哥大嫂每天晚上黏在一起,除夕夜就应该出去逛逛,待在家里多无聊,爸妈华乐都陪着外婆看电影去了,我找不到别人了,你帮我的话,我帮你做两周家务。” 除了结婚过年这种日子,家里做家务都是三姐弟一人轮流做一周。 公社今年除夕夜也在放电影,还是年轻人们看过的电影,已经看腻了。 “你让我怎么找大哥大嫂,大哥大嫂房间门都关了。” “那你陪我去吧,姐,你陪我去就行。” 家里现在剩四个人,大哥大嫂待在房间里,已经明确表示晚上不会出去逛了。 如果再多一两个人,薛华萍是不介意陪着过去找思念,只有她和弟弟,她觉得太尴尬了。 姐弟俩在厨房僵持不下的时候,苗彩玉过来厨房。 她站厨房门口,见薛华康居然还在,从姐弟俩的表情能看出来薛华康在求姐姐陪他出门,她没法再保密下去:“华康,你怎么还没走,不要拉上华萍,你自己一个人去找思念。” 薛华康一时不知道大嫂是几个意思。 薛华萍却是比他更早领会到:“嫂子,你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是那个意思。” 薛华康听她们打哑谜,一头雾水。 还是薛华萍推他一把,让他赶紧去,他才稍微明白过来:“思念是接受我了吗?” 苗彩玉:“你找思念当面问问就行了,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薛华萍见弟弟转身就要跑,让他别跑,天黑下来了,小心摔一身泥,叫思念看到了嫌弃。 激动的薛华康听姐姐话,没用跑的了,用走的,然而步子还是迈得很大。 苗彩玉就进厨房和薛华萍说话:“昨天思念过来跟我说了一些话,大意是准备接受华康了,怕我太早告诉你们,会影响家里吃年夜饭的心情,昨天让我保密。 我想过除夕夜我不去逛,你也不会想出去,算是给他和思念创造相处的机会,奈何他跟呆头鹅似的,非要你陪着。” 薛华萍是不太意外的:“幸好我坚持没去,我去了该多尴尬。” 她感觉到思念对华康态度软化了,接受只是时间的问题。 苗彩玉:“老三眼里满是思念,还会嫌你这个亲姐姐碍事。” “嫂子,你回房间吧,我也回房间了,我不想碍思念和华康的事,也不想碍你和大哥的事。”她是不觉得寂寞的,相反,她还挺开心,开心家里越来越好了。 “晚上还长着呢,我可以去你房间陪你聊天,晚上陪你睡觉都行,你大哥脾气好得很。”她是很想和华安在房间里玩,昨天晚上睡着了,什么都没做,今天就想玩久点,华萍想要她陪的话,她也不会拒绝。 她已经好久没和姐妹聊心事了。 “大哥脾气好也不想,嫂子你回自己房间吧,我也回房间休息了。” “那好吧,明天见。” “明天见。” 苗彩玉薛华萍说完,各自回房间里了。 薛家有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兄弟姐妹们都有房间,即使三个儿子都结婚了,家里也不会拥挤,晚上不会打扰到彼此。 苗彩玉回房间,把两道门都锁上,薛华安躺在被窝里,问她都解决了? 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程思念准备接受弟弟的事。 “我已经通知到了,之后的事情不需要我们管。” 苗彩玉脱衣服后熄灯,薛华安自觉往里面挪,现在还不是他们俩睡觉的时间,他先挪到里面,方便她进来被窝。 熄灯后,苗彩玉掀开被子,直往薛华安怀里扑。 过去一个多小时,院子里传来响动,趴在薛华安身上的苗彩玉暂时不去亲他,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薛华安也不再动作,不过他没有专心听外面的动静,而是抱着她的腰,时不时在她脸上印下一吻。 外头是爸妈外婆他们回来了,薛华康貌似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 隔着两道墙,苗彩玉听不太真切他们的说话内容,只从薛华康语气来判断,他和思念应该成了。 第42章 苗彩玉听了好久, 直到外面没动静了,才让薛华安猜猜老三和思念什么时候结婚:“我想吃喜酒了。” 吃喜酒才是她问话的目的。 她又自说自话:“也不是特别着急,今天晚上吃过年夜饭了, 喜酒可以再往后挪挪,看老三的着急劲, 在外婆离开前结婚不是不可能, 但家里手头可能有点紧张,要等到明年过年了。” 按照婆婆的想法, 孩子结婚肯定要放过年,这样外婆能一起吃喜酒。 “今年应该没办法了。”薛华安回她的话。 被薛华康的事打扰, 苗彩玉的兴致少了一大半,接下来不再主动, 让薛华安动。 她有很多话想说, 所以嘴暂时不能用来亲他了。 在她说了两三分钟后,薛华安终于忍不住开口:“彩玉, 现在能不能先不要说别的事情。” 他这话一出口, 两人不自觉陷入沉默。 沉默一阵子,还是薛华安先主动说话:“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继续说吧, 我都听着。” 苗彩玉伸出手指, 戳了戳他的脸颊:“你可以有别的意思,早说你不喜欢我在这种时候说别的事情,我就等结束后再说了。 结婚一年了, 你能说出这话也算有很大进步,下次说完别改口, 不要怕我生气,我要是生气, 早从你身上翻下来了。” 说完这话,她就专心和他恩爱了。 之后她还在说话,说的都是薛华安现在想听的话。 两人终于结束后,薛华安让她说喜酒彩礼的事,这次不会打断她了。 苗彩玉已经想睡觉了:“明天再说,我好困了。” “那就明天再说。” ... 过年的早上,苗彩玉从不赖床,早起吃早饭。 豆腐坊正月初一不开门,早上喝不到新鲜的豆浆,有豆腐肉粥代替。 早饭除了豆腐肉粥,前天做的包子,还有煮挂面,桌上放了一盘太阳蛋,每个人都能夹两个太阳蛋。 薛华安选择吃挂面,一大碗挂面。 苗彩玉拿了正常碗,挂面和粥都来一碗。 挂面里有肉丝,她还能按喜好加薛家自制辣椒粉。 苗彩玉先夹起一颗太阳蛋,一半直接入嘴吃,一半泡到面汤里。 太阳蛋泡了没多久,苗彩玉和面一起吃了。 原味的面和粥都来几口,尝过味道后,两样都加入辣椒粉。 第二颗太阳蛋直接加进放了辣椒粉的面汤里泡着。 “华安,帮我递一下醋。”她要往面里加醋。 醋在薛华安另外一边,薛华安帮她递醋,问她要不要包子。 苗彩玉:“我再吃一个包子就够了,放最后吃,吃完粥和面再吃包子。” 家里前天做的包子,今早就能解决完了,她也不着急把包子夹到碗里,包子每个人都有份,谁没吃大家都记着,不会多吃别人的份。 不同于她慢悠悠各种尝试,薛华康早饭吃得能算狼吞虎咽了。 太阳蛋是早饭里最不烫的食物,他一开始就把属于自己的两颗太阳蛋吃掉,吃完太阳蛋,开始喝粥和吃包子。 粥没有面那么烫,薛华康五分钟解决完早饭,出门了。 家里最早吃完早饭的就是他,估摸着昨晚和思念说开,在一起后,迫不及待想见面了。 可能老三昨晚躺床上想着思念,都睡不着觉了。 大家没管薛华康,继续吃自己的早饭。 苗彩玉吃到包子的时候,薛华安已经在吃第二碗面,还问她要不要吃。 苗彩玉没犹豫,表示再吃两口就不吃了。 薛华安把碗推到她面前,苗彩玉说两口,真的只有两口,第一口之后咬了两口包子才吃第二口。 解决完包子,苗彩玉的早饭也就结束了。 早饭快结束的时候,家里三个长辈在说老三的亲事。 苗彩玉自己有挺多想法,但是长辈们在讨论,她就不插话了。 差不多八点钟以后,陆陆续续有薛家亲戚过来。 小辈们都默默走了。 爸妈外婆暂时没催他们,亲戚会催,催华萍相亲结婚,催彩玉华安早点生孩子。 她肚子一年没动静,大家可能要怀疑她是不是有问题,无法生育。 虽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能躲一天是一天吧。 夫妻俩没法在家待着,就带华萍出去闲逛了,薛华乐则是去找自己的朋友。 薛家四个孩子,也就老四薛华乐有说得上话的朋友了。 大哥薛华安没时间交朋友,整天都在干活,二姐薛华萍和妈妈整天黏着妈妈,性格又内向,需要别人主动才有可能成为她的朋友,在苗彩玉钱圆圆跟她说话之前,都没朋友。 老三在喜欢思念后,满心满眼都是思念,不爱和曾经的朋友聊闲话了,简单来说是重色轻友。 三人闲逛,苗彩玉挽着薛华萍的手臂,跟她聊圆圆。 “我们待会儿去圆圆家看看圆圆吧。”薛华萍聊着,想去看看圆圆了。 苗彩玉没意见,问跟在她们身后的薛华安,薛华安也没有意见。 听他没意见,苗彩玉有点意见了,让他走自己另外一边,她要挽着他的手。 “走小道的时候再分开就好了,现在路宽敞得很,也没小孩子在这附近跑。”苗彩玉不管薛华安的犹豫,挽住他手臂,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三个人走一排,苗彩玉还是只和华萍说话,把丈夫晾在另外一边。 他们没走几分钟就遇到四五个人走过来,薛华萍比哥哥更早一步放开彩玉的手,走到彩玉身后,避免挡住别人的路。 妹妹走到彩玉身后,薛华安就没法再走到彩玉身后了,只能拉着彩玉尽量往边上走。 几人迎面走来,还向他们问路。 热心社员苗彩玉给人指路,还好心讲大概要走几分钟。 问路的路人道谢过后按她指的方向走去。 他们走了,苗彩玉没走,苗彩玉在原地站着,薛华安薛华萍也没动,跟着她在原地站着。 大概过去两分钟,苗彩玉转身去看刚才几个路人,他们已经走远了:“我看他们拎着食品厂的东西,有饼干有绿豆糕还有糖,纸包上是这么写的。” “我没仔细看。”薛华萍知道他们拎着东西,没仔细看拎着什么。 苗彩玉:“还以为会给我颗糖当谢礼,是我想多了,我们走吧。” 多少是有点失望的。 刚才几个人提醒薛华萍了:“彩玉,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圆圆带点吃的。” “不用,今天是正月初一,哪有正月初一走亲戚送东西的,正月初一该让圆圆招待我们才是,刚才那群人一看就不是我们豆谷大队的人,可能是来看十几年都没见过的亲戚,所以捎点东西,我是记住他们找的那家人了,到时候让我妈打听一下这些人是什么身份,我们走吧。” 苗彩玉重新挽上薛华萍的手,三个人继续朝钱圆圆家走。 说起走亲戚,薛华萍问苗彩玉,叔婶过年有打算去看那个老人吗? 她们现在不会说老人本名也不会说笔名,都是用老人代称。 就前天,苗彩玉往家里送自己包的丑包子的时候,还跟爸妈聊了挺久,华萍问的问题,她正好能答得上来:“昨天去看过了,我爸还捎带了两个包子过去,是我们前天包的包子。” “看来苗叔真的很敬重这位老人。” “对啊,我爸看过他写的书,他的书能传到我们这样的小地方来,说明他确实是比较有名的作家了。” 几人来到钱圆圆家后,不再聊别的事情,认真听圆圆吐苦水。 因为说的话都是不方便让男人听的,所以薛华安坐在院子里喝茶打发时间了。 ... 苗彩玉把几个问路人的事情告诉妈妈之后,很快得到了一些消息。 早在她听圆圆吐苦水的时候,妈妈就打听到几人的来历了。 得到一手消息,苗彩玉立刻回家告诉华萍。 “我好想能当食品厂工人,当食品厂工人就能天天带糕点糖果边角料回家吧。”苗彩玉说完又感慨一句。 前不久她还想当食堂饭店临时工,现在改变主意想当工人了。 都是想想的,一天能换好几个想法。 上午过来五个人,其中有一对是省城来的夫妻,另外三人都是县里食品厂的人。 那对夫妻是食品厂领导的亲戚,常年住在省城,今年过来保石县走亲戚。 那对中年夫妻的爷爷是保石县豆腐村走出去的人,他们来看望姑奶奶,也就是爷爷的妹妹。 当年爷爷走远了,爷爷的兄弟姐妹都没走远,爷爷如今已经去世,几个兄弟姐妹也纷纷去世,现在就留下最小的小妹了。 小妹如今也有七十几岁了。 食品厂的三人倒是和姑奶奶没关系,就是陪领导亲戚过来走亲戚的。 薛华萍:“这么说的话,应该是大领导的亲戚吧,正月初一都能让工人陪着他们走亲戚。” 被薛华萍这么一说,苗彩玉也意识到:“不知道我妈有没有打听清楚,食品厂正月初一都不给人放假的?” 薛华安:“可能不光是亲戚吧,既然对方在省城,没准食品厂生产的东西就靠他们送到省城。” “有点可能,不过正月初一不给放假实在不能原谅,我不想去食品厂干活了,我果然还是更想去食堂或者国营饭店当临时工。” 薛华萍:“嫂子你可以去试试,没准真能成功,我相信你。” 她很相信嫂子的能力。 苗彩玉:“不可能成功的,这些地方不是要高中学历就是得有关系,我们家人没有在城里干活的,机会渺茫,可惜刚才五个人都好好的,要是哪个受伤被我们救下来,没准我们就发达了。” 第43章 苗彩玉的思想很危险, 薛华萍竟然也没觉得不对:“他们五个人一看就是生活条件比较好的人,按电影戏本上演的,救了这类人, 以后可能会飞黄腾达。” 苗薛两家孩子文化水平在整个公社都算挺高的,孩子们全部初中毕业了, 但是只是初中毕业, 还是公社初中,工作基本不可能包分配。 救人比脚踏实地更有可能飞黄腾达。 薛华安觉得自己该说句话了:“不要总想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而且不一定是好事,电影戏本里还演救了坏人, 全家被灭门。” “我都是想想的,你让我想想嘛, 咳, 华萍,我们聊点别的, 聊聊国营饭店吧, 你有去过县城的饭店吗?”前头不自觉用了撒娇语气,意识到华萍在场, 苗彩玉用回正常语气。 薛华萍摇头:“没去过, 我去城里的次数比大哥小弟他们少, 家里有事情去城里,大多时候都是他们去。” 她去过,次数可以忽略不计。 “我没去饭店吃过饭, 去饭店吃饭要粮票和钱,在家自己做能吃顿更好的。”薛华安去城里从来都不会往国营饭店方向走。 需要待大半天就自己带着干粮去。 尽管苗彩玉向往在饭店食堂工作, 可她并不认为饭店食堂食物有多美味:“绝对没我们家饭菜做得好吃,他们就是食材比我们多, 菜更丰富。” “我去帮忙做午饭了,你们先聊着。”薛华安站起身。 “我也去我也去,我肚子饿了,华萍,我们去帮忙做饭。”说到做饭,苗彩玉可就饿了,饿了不得去厨房蹭点吃的? “嗯。” 三人去厨房帮忙,今天午饭吃米饭,蒸红薯,昨晚年夜饭的剩菜,以及凉拌豆腐丝,并不费力气,苗彩玉他们没帮上多少忙,就坐在厨房里等。 “回头要说华康几句,哪能整天黏着思念。”饭已经好了,全家人就等薛华康回来,孙素兰止不住念叨儿子几句。 苗彩玉嘴馋,先吃了几根豆腐丝,没附和婆婆的话,就待在华安身边偷吃。 一根又一根,在苗彩玉不知道偷吃第几根的时候,薛华康终于回来了。 儿子回来,孙素兰第一时间说了儿子几句,让他下午不许去找思念了。 外婆看到自家女儿的表情,知道在训外孙,笑呵呵说了两句话,孙素兰训话对象就从儿子变成妈妈了。 薛华萍替外婆说话:“妈,你说华康,别说外婆了。” 孙素兰听到女儿的话,无奈摇头,让大家坐好,开饭了。 苗彩玉第一个乖乖坐好,把刚刚装豆腐丝的碗交给薛华安。 薛华安就先给她盛饭,盛好一碗饭,顺便拿了个红薯放她手边。 开饭了,孙素兰不得不问儿子上午有什么情况,思念爸妈有没有跟他说什么。 薛华康:“没,我们一直在外面,刚分开。” 孙素兰:“思念回家会不会没饭吃,你怎么不让思念到家里吃饭呢。” 她听女儿说过思念家的情况,如果思念和儿子一直在外面,说明没回家做饭。 没回家做饭的情况,要么就是家人不在家,要么就是回家吃剩饭。 程家的剩饭能有多少?思念恐怕都吃不饱。 “我让思念来我们家吃饭,思念拒绝了,我下午找她,给她带个红薯。” 孙素兰:“带两个。” 说起红薯,认真干饭的苗彩玉吃了半碗米饭都没碰手边的红薯,薛华安只好主动拿起红薯,剥开红薯皮,露出红薯肉,放苗彩玉嘴边。 苗彩玉给面子咬了一口,不再吃了,继续往嘴里塞米饭。 昨晚的剩菜很下饭,凉拌豆腐丝很下饭,她还能再吃一碗饭。 察觉出她不太想吃红薯,薛华安只好自己把红薯解决了。 吃完两碗米饭,苗彩玉心满意足,帮忙洗碗,厨房收拾干净后,回自己房间,今天没像往常直接脱衣服躺被窝里午睡,而是去拿自己的私房钱。 她的私房钱包含彩礼嫁妆以及夫妻两人干活赚的钱。 总之只要是夫妻俩赚来的钱,都会归到她的私房钱里,丈夫想要花钱跟她说一声就好。 他花钱比她有分寸多了,都是花在实处,花在该花的地方。 “这五十块钱你交给妈吧,我想过了,以咱们夫妻俩的饭量,该多往家里交伙食费。”苗彩玉把五十块钱放到丈夫手心里。 薛华安:“爸妈不会计较的。” “爸妈不会计较,我会计较,不多交点伙食费,我饭都没法吃得很香了,这钱让你给,就是不想再和妈说一遍跟你说过的话。 我下次会跟思念说一句我们俩有另外交伙食费,以后老四结婚,我们一大家子还坐在一起吃饭的话,我也会跟四弟妹说一句,说我们俩有另外交伙食费。 这五十块钱算半年的,六七月份再给妈五十块钱。” 三弟就要结婚了,不能不考虑伙食费的事。 薛华安:“我知道了,等外婆回老家再把钱交给妈吧,妈现在白天都和外婆待在一起,午觉都要和外婆一起睡。” 妈妈大概是太久没见过外婆,每年过年外婆来了,她都非常黏外婆,看样子只要外婆还在,没有一年会例外。 “你先保管着五十块钱,记得外婆回老家后交给妈妈。” 五十块钱的事商量好了,苗彩玉去睡午觉。 ... 午觉睡醒的苗彩玉不太想起床,下午也不管有没有亲戚来找他们,仍是不想起床,除非有人来敲门叫他们。 闭眼躺到清醒后,苗彩玉又钻到薛华安怀里。 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阻挡,醒来就愿意和丈夫黏在一起。 苗彩玉:“你会不会觉得太无聊了?” “不会,每天都这样躺着,躺一个月会无聊,只是过年偶尔躺半天,感觉还挺不错的。”这对他来说确实算一种休息。 “是吧,比上午干坐在圆圆家院子里好多了吧,我们上午可是在圆圆家待了两个钟头。”她乐意听圆圆吐苦水,不过华安在外头没人说话,肯定很无聊。 “好多了,我更喜欢和你两个人待在屋里。” 他的话成功取悦苗彩玉,在他脸上亲了两口。 差不多下午四点,该准备晚饭的时间,苗彩玉起床。 夫妻俩起床离开房间,发现家里还有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没想到思念就在他们家,待在华萍房间里和华萍说话。 薛华康也在,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姐姐房间门口。 苗彩玉洗过脸后去华萍房间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原来程思念最开始是想找苗彩玉说话,没什么要紧话说,单纯不想和薛华康待在一起,他太黏人了,她又没太多话想跟他说。 听闻彩玉在午睡,她就去找华萍聊了。 和华萍聊天是不能聊薛华康的,太尴尬了,两人都避免聊薛华康,转而聊钱圆圆了。 再有两个月不到,圆圆就要生产了,几人都很期待看到圆圆的孩子。 苗彩玉找她们聊天,薛华安去厨房帮忙,他看弟弟闲着,给弟弟找了些事情做。 到了五点,程思念要回家了,她还是不打算留下来吃饭,薛华康送她回家,他没做完的活,姐姐薛华萍接手去做了。 吃晚饭的时候,苗彩玉听外婆跟婆婆聊了几句,大家都听不懂,婆婆也没有解释给他们听的意思。 说来说去还是和孩子们有关的话题。 “彩玉还在吃饭啊?”外头传来赵美凤的声音。 苗彩玉听到亲妈的声音,放下筷子,她已经吃完了,只是控制不住嘴巴,一直往嘴里夹菜吃。 苗彩玉站起来,走到亲妈身边:“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妈找你没什么事情,找亲家。”薛家院子门没关上,赵美凤就自己进来了。 薛家差不多吃完晚饭,孙素兰见亲家来找,忙问亲家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家里还有饭。 赵美凤:“我已经吃了,找你们说个事。” 苗彩玉坐回去,听听亲妈有什么事情要说。 听了几分钟,苗彩玉站起来:“华萍,我们俩出去走走。” 赵美凤笑呵呵:“好好,你们俩出去走走。” 苗彩玉、薛华萍出去,薛华安和另外两个兄弟也趁机离开,趁着天没黑,薛华康又要去找程思念。 刚在一起,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待在一起。 薛华康吃完晚饭后就想去找思念,被亲妈拦住,不准他晚上还去打扰人家姑娘。 苗彩玉让薛华萍跟着弟弟去找思念,先不要待在家里,她回厨房听听她妈到底几个意思。 刚才她听了几分钟,已经知道亲妈的意思,华萍也听出来了。 她妈想给华萍介绍对象,不一定能成,总之先牵线搭桥试试。 薛华萍听到内容就坐不住了,非常想离开。 让她当场反驳,让她一声不吭直接甩脸走人,她做不到,所以苗彩玉帮她逃避。 薛华萍这次完全不怕尴尬,硬是跟着弟弟去找思念了。 她现在没法在家里待下去,自己房间都待不下去了。 华萍跟着三弟离开,苗彩玉回厨房继续听,让华安别跟她去,她担心她妈说着说着突然催生,她脸皮厚,能糊弄几句,就怕华安在场听了难堪。 他们又不可能说有刻意避孕,她妈听了不得训斥几句? 薛华安自己不是很想听,也不想彩玉去听,然而看彩玉的意思是非听不可了,只能由着彩玉安排,先回房间里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和华萍好好说过吗?”赵美凤见女儿回来,注意力稍微转移向女儿。 苗彩玉坐在亲妈旁边:“我怕华萍害羞才把华萍支开,妈,你再仔细说说,那个人靠谱吗?我上午见到,有点印象,食品厂小领导,比华安还大一岁,没结婚,多好的条件,比华安大一岁还没结婚没对象?” 其实她家华安年纪也不大,她就是觉得对方条件实在太好了,好到不可能还单身。 她妈是来给华萍说亲的,说亲对象就是他们上午见过的路人之一。 苗彩玉能根据年龄对上号,对方看着一表人才的。 赵美凤:“可能跟你一样比较挑吧。” 苗彩玉:“我不是挑,只是华安挑不出任何毛病而已。” 赵美凤丢给女儿一个“有什么区别”的眼神,继续跟亲家说对方的家庭。 没错,短短半天时间,她连人家家庭成员情况都打听清楚了。 “你们都没意见的话,我就找薛阿婆说说了,刚好她大哥的孙子孙媳妇都没走,要在我们县待几天,之后还会来找阿婆。”赵美凤还是挺想促成这段亲事的。 要是她家彩玉没嫁人没对象,这小伙子她就安排给彩玉了。 彩玉是不成了,想到亲戚里适龄的年轻姑娘,只有华萍最合适。 苗彩玉知道亲妈对当媒婆不感兴趣,这次坚持要牵线搭桥就是无利不起早。 男方条件实在太好了,好到苗家都有可能占点便宜。 可她妈挑错人的话,会连累她这个大嫂:“华萍说不想嫁太远,只想找个队里的对象,最远就是隔壁红星生产队,你还是换个人吧,虽然说对方年轻有为。” 孙素兰就说:“还是得看萍萍的意思。” 赵美凤也不气馁:“让小年轻们见个面,不合适就散,华萍之前不是也相亲过,多相亲一次没什么关系的。” 女儿没专门告诉她华萍相亲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逃得过她的耳朵。 外婆听自己女儿说了几句话,知道大概是什么意思,也劝女儿让外孙女去相看相看,看看不碍事,而且对方不一定愿意见面。 孙素兰听到妈妈说对方不一定愿意见面,不能不承认这个事情:“对方条件太好,不一定愿意见萍萍。” 苗彩玉这会儿是完全站在婆婆这边的:“萍萍条件也不差啊,长得好看,家庭条件在咱们公社是数一数二的,对方爷爷奶奶是从豆腐村出来的,可能都知道我们家爷爷奶奶开的豆腐坊在村里多出名,很多城里人都过来买豆腐的。” 男方名字叫薛泰来,和她婆家没亲戚关系,对方爷爷奶奶年轻时候就去城里发展了,而且不是夫妻两人,是一大家子全都去城里了。 薛泰来爸爸出生后就是城里人,妈妈祖辈都是城里人,薛泰来一出生,自然也是城里人。 因着家住得离豆腐村不近,而且豆腐村没有他们的亲戚了,所以他从小到大都没来过豆腐村,也就是现在的豆谷生产队。 苗彩玉打听到他家的距离,确实离豆谷生产队比较远,差不多就是一个住在城东,一个靠近城西,两个方向。 赵美凤:“华萍除了胆子小,没什么缺点,我想办法联系着,给你们约好时间,联系不到就算了,你们当爸妈的可得擦亮眼睛,之前你家小姑子介绍的对象,小伙本身除了憨傻点,没多大毛病,他妈可是不好惹的,华萍进门就得受婆婆磋磨。” 苗彩玉听到亲妈的话,表面没什么,心里冷哼:妈,你也不是好惹的婆婆。 孙素兰和丈夫商量两句,最后还是决定答应下来,先让华萍自己相看相看。 话差不多说完了,赵美凤准备离开,苗彩玉挽着自己妈妈的手,说要送妈妈回家。 “妈,我见过那个人,看着不像是没礼数的人,来相亲的话应该会带点糖饼干给华萍吧?”苗彩玉不敢在公婆面前表现出自己馋零嘴的样子,跟亲妈走在一起,就敢说了。 赵美凤:“不能只看眼前,华萍跟对方成了,以后好处更多,过年过节都会带零嘴回来,华萍嫁过去,对方肯定要给华萍找个城里的工作,华萍工作稳定了,还可能给薛家兄弟找工作,你这个当大嫂的,好处少不了。” 女儿心向着娘家,隔三差五两边跑,送吃的送喝的。 “我知道少不了啊,可是也得看华萍的意思,你别看华萍胆子小,主意很多的,而且我是看出来了,我公婆一点不着急华萍的亲事,都是亲戚着急。”公婆是真的一点不着急。 他们家虽然有三个儿子,但是根本不需要靠“卖女儿”来给儿子攒彩礼。 “你别管那么多啊,妈介绍的这个,不比薛家那些姑姑婶子介绍的好?” “好是好……算了,我去做华萍的思想工作。” “劝劝华萍,妈活到现在还没见过条件这么好的小伙子。” “妈,你也太夸张了。” ... 苗彩玉回到家里就跟公婆和外婆聊了几句,这回聊的不是华康和思念,聊的是华萍。 思念家可能还好办,她妈非要介绍给华萍的薛泰来家就不好办了。 反正苗彩玉要撇清关系,是她妈的主意,不是她的主意。 以后华萍发现自己被推进火坑了,是她妈推的,不是她推的。 回到自己房间里,苗彩玉又换了一副嘴脸:“在食品厂工作的小领导,要是相亲不给华萍带点零嘴,我回头使劲劝华萍,劝她意志坚定,千万不能有任何动摇,小气吧啦的男人,谁爱要谁要,咱家华萍不要。” 薛华安:“对方不一定会来见面。” “我妈神通广大,她既然主动找过来了,说明一定有办法让两个年轻人见到面,你放心吧。” “想想还挺奇怪的,如果真成了,我的妹夫比我大一岁。” “也不稀奇,你只是心智成熟,年纪并不大,二十四周岁生日都没过,对方二十五了,华萍二十二,差三岁,不算老牛吃嫩草。”苗彩玉一直坐在床边,没有躺进被窝的意思。 听到外面有动静,好像是姐弟俩回来了,她立刻出去找华萍说话。 在华萍面前,她依旧是知心大嫂的模样,依旧在撇清自己和亲妈的关系。 “我妈就是倔脾气,我都拿她没办法,你有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吗?” 薛华萍摇头,没仔细看对方的脸就躲在大嫂身后了,只隐约记得对方的身高穿着。 “我看清了,个子长相都还行,一表人才的,不过咱们不能只看表面,你到时候勉强跟他说两句话,没话说果断拒绝,你不会拒绝,我找我妈拒绝。” 还没走的薛华康有点话想说:“我听条件感觉还挺不错的,姐,主要看你自己的心意,别被对方条件迷惑了。” 薛华萍:“对方不一定能看上我,还是不想太多了,见一面就见一面。” 愿意见面就好,苗彩玉陪着华萍洗漱,陪到她房间里,跟她聊了些心里话。 ... 苗彩玉不得不佩服自己亲妈的办事效率,正月初三,两个年轻人就见上面了。 双方见面地点就约在苗家。 约在苗家多少有点怪异,不过比约在外面好多了,省得被队里的人看见,不停议论。 对方条件那么好,还是城里人,两边不成了,议论声更大。 男方是骑自行车过来的,自行车车把手上海挂了两个纸包,苗彩玉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也能看出是食品厂的包装,颜色和上次拎的一模一样。 她现在没在家里,和薛华安待在家附近看情况,苗家两个弟弟,薛华康程思念,薛华乐都在。 他们好几个人聚在一起,看着是有点可疑,不过没坐在苗家门口,不会给男方造成不好的印象。 苗添明看对方居然骑着自行车:“我是女孩我就嫁了。” 居然有自行车! “妈还巴不得家里有第二个姑娘,幸好我嫁得早,我还是更喜欢我家华安。”苗彩玉趁机表白。 都是一群年轻人,苗添明说话也就不那么拘束了:“圆圆姐没嫁人的话,可能会介绍给圆圆姐吧。” 苗彩玉:“要是早认识这个人,圆圆有可能就不想要吴海生了……你们别把我说的话传出去,圆圆意志力没我坚定,这是事实。” 她要是没对薛华安上心的话,没准可能真会选择这个人。 她看不上李青松那样爱傻笑的人,李青松条件不如她家华安,在她眼里哪哪都不如华安,但是这个薛泰来,条件是比华安好的。 弟弟的话,她觉得不太现实,虽然她比圆圆更晚嫁人,但是她说亲早,既然已经给她定下和薛家的亲事了,妈妈就不会临时反悔。 在她和薛华安已经确定要结婚的前提下,妈妈最先考虑的还是华萍,圆圆只能排在华萍后面。 毕竟他们家和钱家没任何亲戚关系,就算她和圆圆是二十年的好姐妹,圆圆嫁过去后,也不会和他们这些人有多少联系。 华萍就不一样了,华萍比较黏妈妈,她是华萍大嫂,有她在,苗家也算是沾亲带故的关系了。 “我作为亲弟弟,希望这桩亲事能成。”薛华康由衷觉得薛泰来不错,自行车不管是借来的还是自己的,都很加分。 薛华乐:“我感觉对方条件太好了,姐姐嫁过去可能不会太好过,有钱人都比较苛刻吧。” 苗添亮弱弱来一句:“感觉还算不上特别有钱,当然,比我们家有钱很多,毕竟在食品厂当小领导,在食品厂当工人收入都比我们当农民收入高。” 苗彩玉:“你说得没错啊,对方条件是比我们好,但也没好很多。 我们这小县城在整个省里都是落后倒数的,即使是食品厂大领导,都不一定能被省城来的人瞧得起,更不用说小领导了。 我前两天和华萍聊过很多,让她警惕点,千万别被对方影响思考能力,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如果对方一直在她面前夸耀自己多有本事,她就不需要把他当对象来考虑了。” 在场只有两个女人,程思念许久没有开口说话,苗彩玉说了自己的观点,她也很想说:“爱吹牛的男人很讨厌。” “是啊,关键华萍见识过的男人比较少,自家爸爸和兄弟都很正常,就怕她见识到一个不一样的,被对方吹牛唬住,越活越自卑了。” 苗添明:“姐,我和添亮正不正常?” “你俩啊,你俩除了有点怂,总的来说还算正常。” “正常就正常,怎么非得说怂呢。”苗添明觉得怂字实在太多余了。 “我没说错啊。” 苗添亮不介意被说怂:“有点想去看看那个人骑的自行车。” “集市上没看够呢?”她不常去集市上,但还是会去的,集市上大多人用走的,但是总能见到一两辆自行车。 苗添亮:“集市上没看到那么干净的,那个人的自行车像新买的。” 集市上看到的自行车,都像骑了十几年的自行车,上头的铁锈都除不干净了。 薛华康没忍住幻想:“思念,我们攒几年钱也能买辆自行车,让我姐夫给我找自行车票,到时候带你骑车兜风。” 连姐夫都叫上了。 程思念:“住在大队里就别买自行车了,浪费钱。” 苗彩玉也觉得住在大队里没必要买自行车,但是她没开口,他们小两口的事,他们自己解决。 ... 约莫一个小时过去,薛泰来从苗家出来,骑车走人,薛华萍暂时没从苗家出来。 薛泰来离开,几人就一窝蜂进苗家了。 赵美凤正在厨房给薛华萍做思想工作,见年轻人们进来,让他们在院子里待着,别影响她和华萍说话。 几个年轻人以苗彩玉为首,苗彩玉不走,他们也不走,坐在厨房各个角落里。 苗彩玉问亲妈:“坐了那么久,对方是什么意思?” 一个小时,时间可不短,没意思的话,应该早走了吧。 她没问华萍,问的是自己亲妈。 按她妈的做事风格,绝对在男方离开前,问过男方几个意思。 当场就问,省得之后还要再去确认,太麻烦了。 赵美凤问薛华萍能不能说出来,薛华萍点点头,随便赵婶说吧。 在座的都是熟人,不怕他们出去瞎说。 赵美凤就说了:“泰来离开前,我问过他的意思,他跟我说他挺喜欢华萍的,但是华萍有很多顾虑,委婉拒绝他了。” 薛华乐问姐姐有什么顾虑。 赵美凤也替薛华萍说了:“华萍不想考虑他,因为他住得离咱们豆谷生产队太远,对方说他能住到分配房里,分配房离豆谷生产队更近,而且自行车是他自己的,她想要来家里看望父母也很方便。 距离不算大问题,之后华萍又说三弟要结婚,时间可能是在一年后,三弟结婚,她就暂时没法结婚了,对方说能等她,华萍又说不愿意耽误对方时间。 泰来说话挺有礼貌的,没有把华萍拒绝他的话全说出来,只说华萍貌似不太喜欢他,希望我能帮他多说几句话,那些顾虑都是我自己从华萍嘴里问出来的。” 薛华康听完没话说了,他确实想跟思念早点结婚,家里人商量着明年过年结婚,他都嫌慢。 程思念安静没说话,她知道她和薛华康的亲事并不算最大阻碍,是华萍没法跨过心里的坎。 真的太恋家了,不想离父母太远。 所以打从开始就想着拒绝,见面只是不得不听长辈的话,见一面,男方对她没意思最好,对她有意思,她反而觉得困扰。 苗彩玉眼睛看着纸包:“华萍,你该把纸包硬塞回去的,把这些东西留下来,你不拿,被我妈私吞了,对方也当你接受了他的心意,我妈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可能逮着空就要做你的思想工作,别提多烦了。” 赵美凤:“你个臭丫头,怎么说妈的?”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别提了,让华萍回家休息,仔细想想之后该怎么办。” 苗彩玉要带走薛华萍,赵美凤把大点的纸包交给女儿,小点的自家留着了:“这包是给妈的介绍费,那包是给华萍的,纸包上面有食品厂的地址,想通或者想还回去了,直接往这个地址送回去就好。” 苗彩玉看了眼地址,并没有往心里记,华萍确实不喜欢的话,这纸包就让弟弟们送回去好了。 ... 回来薛家,苗彩玉程思念陪薛华萍聊天,大哥薛华安还是回自己屋里,三弟四弟坐在院子里,小声说着姐姐的亲事。 到了薛华萍房间,苗彩玉夸薛华萍:“我就知道会有很多人喜欢华萍,华萍条件那么好,随便挑男人。” 程思念:“华萍,你很好看的,不要因为一个男人喜欢自己就有压力,应该学学彩玉。” “是啊,很多男的喜欢我,我瞧都不瞧一眼,你不喜欢薛泰来,明早就让华康或者华乐去城里把吃的还回去。” 程思念:“让华康去吧,他整天都很闲。” 她是一点都不心疼薛华康。 薛华萍:“我不想要的,他非留下来,我不要就直接交给婶子了,明天让华康送回去吧。” “所以你不喜欢他的长相,不喜欢他的气质,不喜欢和他说话,觉得和他完全没可能?” “他长相气质都比我之前相亲的那个好很多,之前那个见一眼就觉得不喜欢,这个……我不想离妈妈太远,妈妈对我来说比男人更重要。” 苗彩玉在薛家生活那么久了,知道薛华萍对妈妈的依赖到了什么程度:“确实,而且对方年纪不算小,既然华康要排在你前头结婚,那你就跟那个男的彻底断了,我妈来找你,我陪你听我妈讲话,有我插科打诨,我妈没法专心给你做思想工作。” 程思念:“感觉华萍一个人也没事,因为很难有人能说动华萍。” “我希望他能早点找到喜欢的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 苗彩玉算是看出来了,华萍在某些方面是个很清醒的人,一般男的还真别想唬住她:“估计难找。” “这种条件却比薛大哥大一岁,说明是个挺有毅力的人,希望他别学华康那一套,华康实在太缠人了。”程思念想到薛华康就叹气。 她现在瞧薛华康没有那么不顺眼了,但还是不赞成他整天陪在自己身边,没有自己事情要做的行为。 苗彩玉:“华萍要是自己不想跟妈妈说,我跟妈妈说你的想法,你在房间里躺躺,该做饭的时候别出来帮忙做饭,就让爸妈当你闹脾气,实在不喜欢对方,这样他们也能帮着说服我妈了。 这事最大的阻碍还是我妈,感觉我妈暂时不会放弃说服你。” 薛华萍点头:“我暂时也没心情做家务了。” ... 送外婆回老家前一天,程思念被邀请到家里吃午饭。 除了她之外,家里还有个客人,那就是薛泰来。 正月初三的时候,他和薛华萍相亲,正月初四大早上,薛家兄弟一起去还他送的零嘴,鉴于赵婶子收了对方的东西,他们就买了别的东西当补偿。 总之不想占便宜,只想撇清关系。 之后两边相安无事,薛华萍以为事情过去了,没想到对方今天拎着东西上门拜访。 苗彩玉看到薛泰来就知道“内鬼”是谁了,果然不能轻易相信她妈能罢手。 薛家爸妈和外婆还是第一次见到薛泰来,苗彩玉几人可都认识他,由他互相介绍了几句,婆婆孙素兰肉眼可见局促起来。 这不是拒绝了吗?怎么对方都到家里来了。 外婆知道对方身份后,笑眯眯和对方聊几句话,鉴于家里只有自己能传达妈妈的意思,孙素兰只好硬着头皮告诉小伙子,外婆在说什么。 薛泰来表面上好像是走亲戚,送点东西就走,实际上……实际上就等着长辈留自己吃顿饭。 爸妈没提,外婆主动留他在家里吃饭。 外婆知道薛家不是自己家,所以不会随便留哪个人吃饭,只留认定的外孙媳妇和外孙女婿吃饭。 孙素兰无法,只好留对方吃个午饭。 中午吃饭的人比较多,家里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也能坐下,苗彩玉和程思念分别坐薛华萍两边。 苗彩玉中午胃口差了点,但是不想影响大家胃口,所以有些想说的话,还是等大家吃完午饭再说。 薛泰来吃饭的时候并没有主动说什么,都是外婆开口问话,他回答几句,整个人看起来温和有礼,很讨长辈欢心。 吃完午饭,苗彩玉让思念吩咐薛华康,吩咐他支走外婆。 程思念本以为中午自己是最尴尬的存在,有薛泰来这个人在,她反而不尴尬了,看出彩玉有话想对薛泰来说,很干脆去找薛华康。 薛华康是行动派,很快把外婆哄走,即使和外婆没法沟通,不妨碍他们听外婆说话,应和外婆。 薛华乐见状也跟着走了。 程思念和他们一起走的。 现在只剩下爸妈,大哥大嫂,二妹和薛泰来了。 苗彩玉直接开口:“是我妈给你出的馊主意?想着直接见父母,只要父母没意见,华萍就必须和你结婚了?” 她说话不是很客气,连自己亲妈一起搭进去说了。 薛泰来还是比较聪明的:“我只是想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是我找赵婶问来的。” 他没把锅甩到她亲妈身上。 苗彩玉:“你没见华萍脸色很难看吗?外婆不知情,可能还挺乐意小辈过来,但是华萍不喜欢,爸妈也不会多喜欢你擅作主张的行为。” “我回去想过几天,既然华萍觉得距离是个问题,结婚后,我住在这里也不是问题,而且我也姓薛,可以当我入赘到薛家,每天骑车去城里上班就行。” 苗彩玉表情差点裂开,亏他能说出这种话。 孙素兰一听:“听说你在城里食品厂上班,那个地方骑车过去不近。” “婶子,没事,就当锻炼身体。” 这可把爸妈整无语了,孙素兰看看丈夫,丈夫摇头。 她能看出丈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薛泰来继续说:“至于结婚,我觉得我们结婚不会影响三弟结婚,我这边彩礼照给,你们家要先替弟弟备彩礼的话,就给弟弟备彩礼,可以先不用考虑嫁妆,我爸妈不会管女方嫁妆。”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可以改的。”薛华萍苦恼,认真问了一句。 薛泰来被她的话逗笑:“喜欢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 苗彩玉不是很认同这话,喜欢一个人还是需要理由的:“你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传染病吧?” “没有,我可以去医院检查,传染病应该都能被诊断出来的吧?” 薛华安觉得这人实在是刀枪不入,他和爸爸完全插不上话,彩玉都快哑口无言了。 苗彩玉:“反正看华萍,华萍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 薛华萍还是有点动摇的:“我真的能住在家里吗?” 孙素兰:“萍萍,住在家里太不像话了,会被大家伙议论的。” 这小伙子没有真的入赘,也会被大家当入赘了。 本以为是金龟婿,原来是吃软饭的? 妈妈的话成功让薛华萍闭嘴,暂时不是很想说话。 苗彩玉:“你能托关系吗?托关系在我们生产队建个离县城比较近的房子,这样总比让华萍住在娘家好。” “可以试试,华萍的工作,我也会想办法,如果华萍更想在生产队里干活,我不会阻拦。” 薛华萍:“我不想离爸妈太远。” 她还是这个意思,不要离娘家太远。 薛泰来:“我尊重你的想法。” “我们爸妈不可能现在就答应你,还得再仔细想想,你爸妈是什么意思?我们华萍是个脾气软乎的姑娘,你爸妈不同意,她是绝对不会答应和你在一起的。” 薛泰来:“我已经跟我爸妈提过华萍了,他们随我,只要我有结婚的念头就行,我到这个年纪都没对象,没结婚的意思,他们也替我着急。” 爸妈想他找个城里的姑娘,但是听到华萍家做什么的,也没意见了。 豆腐村做豆腐的薛家人,有名号的,确实只有华萍家了,他爷爷奶奶现在都能说出华萍爷爷奶奶的名字。 第44章 苗彩玉找不出薛泰来话中的错处, 正在想着怎么挑刺的时候,薛华萍开口了:“我大哥大嫂从定亲到结婚差不多两年时间,三弟和三弟妹磨了两年才准备结婚, 结婚是在一年后,加起来三年。 不管你几岁, 也不管我的嫁妆, 我还是不能在一年内和你结婚。 可能是一年半,可能是两年, 我不在乎成为老姑娘,如果你有空时间耗着, 那我们就耗着,你没空时间跟我耗, 趁早走人, 听你爸妈的话,和捧着铁饭碗的姑娘结婚。” 他们家人都很能磨时间, 既然外婆不在, 只有爸妈在,她也不怕说出这话回头挨念叨了。 苗彩玉:“是啊, 我和华安定亲早, 但是结婚不早, 快两年才结婚,你有耐心就等着,没耐心趁早放弃。” “我可以等, 家里需要帮忙的话,华萍或者弟弟们到食品厂找我, 只要我能帮得上,一定帮, 休假的时候我会过来找华萍,一起干活。” 苗彩玉放弃思考,选择带着丈夫回房间,顺便把外婆叫回来。 回到自己房间,苗彩玉长叹一口气:“说这人不是小领导我都不信,我感觉在厂里指定是文职工作,说话滴水不漏,我爸这种看书好几年的书呆子根本做不到。” “爸不是书呆子,我小学的时候,爸当过我的老师,上爸的课,我觉得学到了很多知识。”他并不觉得岳父是死读书的书呆子。 岳父是个很好的老师,小学学到的知识,对他来说比中学学到的有用多了。 只要耐心听岳父讲课,总能有所收获。 苗彩玉:“我只是打个比方,只说我爸比较单纯,没多少心机,你也是,有心机,但不多。” “我哪来的心机,你说给我听听。”薛华安不知道为什么会扯上自己。 苗彩玉:“你的心机就是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故意勾引我。” 薛华安觉得冤枉:“我只是正常洗干净,哪有故意勾引你,别瞎说。” 他不会给彩玉吃脑瓜崩,但还是伸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 不知道她脑袋瓜里想的什么。 “我丑样子都被你看完了,你总是藏着自己的丑样子不给我看。”提起丑样子,她有一箩筐的话想说。 薛华安:“你哪时候出现过丑样子?” “我刚睡醒的丑样子被你看到了。” “不丑。” “真的?” “不丑,你没有丑的时候。”睡醒后努力睁开眼睛又睁不开的样子,在他眼里都是好看的。 苗彩玉欢喜地在薛华安脸上亲了一口:“会说就多说点。” ... 薛泰来下午三点才离开,他一离开,爸妈也没回房间讨论,而是先陪外婆说话。 外婆貌似挺喜欢薛泰来,为他说了许多好话。 苗彩玉下午回了趟娘家,五点钟左右回到家里。 她回娘家问她妈薛泰来是怎么回事,她妈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听她说事情经过,想起来了。 “所以这就是大人吗?”薛华乐听了不可思议。 和薛泰来一比,大哥属于是没有任何城府了。 在他心里,爸爸大哥都是大人,三哥就算成年了,也算不得大人。 成熟,有担当,遇到困难都能淡定解决的就是大人。 现在对大人有更进一步的认识了。 苗彩玉:“是个聪明人。” 薛华康:“我没法想这么多,我如果能想这么多,早和思念在一起了。” 薛泰来早在正月初三,相亲当天就问了外婆要离开的时间,外婆每年都是过完元宵节,固定时间离开。 赵美凤打听到薛泰来家的情况,自然也把薛华萍家的情况交代给对方听,没落下华萍外婆的事。 外婆只是来过年,不会长时间待在薛家。 薛泰来主动问外婆离开的时间,赵美凤就告诉他了。 原来这小子早在正月初三就决定在今天过来拜访了。 这会儿爸妈正陪外婆说话,厨房就几个兄弟姐妹和苗彩玉,他们正边做晚饭边聊薛泰来的事。 薛华乐:“看来是冤枉赵婶了。” 苗彩玉:“不冤枉,这事是我妈说出去的,她没想到薛泰来会在午饭时间过去。” 她妈是一点不冤枉。 知道薛泰来可能会过来,也不早点告诉她。 早点告诉她,好让她提前通知薛家人,叫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见姐姐没有开口说话,薛华康问姐姐:“姐,你现在是什么想法,愿意接受对方吗?” 薛华萍:“我让他等着,不就和接受他差不多。” “你自己对他有什么感觉?”薛华康接着问姐姐。 “说不上来,反正不讨厌,就是没法接受离妈妈太远。” “姐姐从小跟着妈妈,让姐姐和妈妈分开,对姐姐来说确实是件开心不起来的事情。”三兄弟从小到大都不怎么黏父母,大哥不像老三老四,老三老四小时候是泥猴子,到处跑,到处玩,大哥小时候跟在爸爸身边的时间更多。 跟在爸爸身边学干活,因为爸爸什么活都能做,大哥跟在爸爸身边,现在也是挺全能的,会做豆腐,会补漏,会编篱笆,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 不能说大哥黏着爸爸,小时候的大哥更像个小学徒工。 姐姐跟在妈妈身边可不是为了学干活,只是内向,胆子小,把妈妈当成世上最重要的人。 苗彩玉又发现华安有心机的地方了,基本不参与家庭聊话,不发表任何观点。 跟公公性格有点相似。 这种不发声,看着没任何立场的人,其实还算聪明人。 公公和华安不像墙头草,两边倒,他们就是立在中间的墙。 “姐夫一周休假一天,我感觉之后姐姐和姐夫结婚,指定不会住在咱们生产队,最多就是住厂子分配房,然后休假一天陪姐回来看妈妈。”薛华康替姐姐想好了一种很有可能的未来。 苗彩玉觉得薛华康说的是对夫妻俩而言最方便的未来。 最好能给华萍在食品厂里安排一份工作。 重要的还是华萍自己的想法。 等爸妈外婆来吃晚饭,薛华康就把大嫂回家问出来的事情告诉爸妈。 消息是赵婶子说出口的,但不是赵婶子出的主意,是对方心眼比较多。 苗彩玉没在婆家人面前说自己妈好话了,实在说不出口。 孙素兰:“只要结婚后夫妻俩能好好过日子,这些心眼都没什么。” 对方会来事不是缺点。 薛华康:“感觉刚好互补,一个心眼太多,一个缺心眼。” “谁缺心眼呢?”薛华萍不想被扣上缺心眼的帽子。 苗彩玉出来说话:“华萍不缺心眼,要说缺心眼,我爸才缺心眼。” 又一次说了自己爸爸的坏话。 幸好爸爸不在这里。 薛华安听了,心想回去房间的时候还是得再说彩玉一句,怎么天天说自己爸爸坏话呢。 ... 苗彩玉程思念薛华萍三人坐在一起,坐在产房外,为待在产房里的圆圆焦急。 圆圆正待在医院产房里经历生孩子的痛苦,她们做不了什么,只能在外面等着。 产房外等待的除了她们三个,还有圆圆的丈夫吴海生。 吴海生坐在产房门口的另外一边。 正好今天没什么活,薛家兄弟也跟着来了,不过他们没堵在产房门口,他们在医院外等着。 他们一行人等了三个多小时,吴海生等得更久。 差不多中午吃饭时间,产房里出现婴儿的啼哭声。 护士通知孩子爸爸,生了个小男孩。 爸爸去看孩子,苗彩玉几人没有直接进产房,而是选择再等等。 医生说产房内不要挤太多人,确定能进去了,三人才轮流去产房看圆圆,看新生的小宝宝。 新生的小宝宝长得并不是很好看,皱巴巴的,和其他新生小孩没什么两样,看不出孩子有没有传了爸爸的黑皮肤。 苗彩玉看了眼宝宝后,去看圆圆,轻声安慰她几句。 薛华康过来找程思念几人吃饭,发现宝宝已经生了,也没迫不及待进产房看宝宝,今天总有机会看到的。 他让吴海生一起去吃饭,吃完给孕妇带饭。 吴海生摇头说不用,他要陪着圆圆和小豆包。 小豆包是宝宝的小名,大名他们夫妻没想好。 小名是钱圆圆和苗彩玉很早以前就给孩子取的小名,当时对象都没有,钱圆圆说自己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小名都叫豆包。 苗彩玉的叫花卷,反正孩子名字离不开吃的。 苗彩玉就说她来带,吃完午饭就带过来,反正没几步路。 他们吃的饭是薛华康刚从家里带来的,人太多不好在医院里吃,就拿到医院外吃了。 几人来到医院外,找了地方坐下吃午饭。 他们中午吃的是杂粮饭,给圆圆带了白粥,白粥是圆圆婆婆煮的,她没跟过来,知道薛家兄弟跟过来了,托薛华康送的。 “幸好母子都没事。”苗彩玉看了圆圆产后的样子,都害怕生孩子了。 薛华萍细嚼慢咽吃饭,她没多少胃口,但是必须吃点东西,只能强迫自己吃点东西了。 程思念:“希望圆圆回家以后,那些亲戚别念叨圆圆了。” 她们也是赶巧了,因为知道圆圆近期会发动,休息的时候就会去看圆圆。 圆圆最近心情不好,为了生产的事情,她想去医院生孩子,她想去,但是外婆奶奶不让去。 很害怕医院的圆圆在婚前去过一次医院后,对医院的印象有所改观,没那么怕医院了,而且彩玉跟她说过一些话,也让她决定以后生孩子就到医院生。 可是外婆奶奶以及别的亲戚思想顽固,又很抠搜,说孩子爸爸海生都是产婆接生的,怎么轮到她生就金贵了,非要到医院生。 到医院生产不要钱? 重要的还是钱!钱!钱!钱! 重要的是钱,而不是钱圆圆。 圆圆很生气,这几天没少吵架,那架势就是随时要搬到医院住。 深夜的时候圆圆开始阵痛,吴海生在睡觉,她也没喊醒他,直到痛得受不了,才把他叫醒,早两天,吴海生就为了圆圆借来板车,直接把圆圆推到城里医院去了。 苗彩玉几人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城里医院了。 听闻圆圆已经去城里,苗彩玉几人往城里赶。 苗彩玉语气略有些冷淡:“生了个儿子,要念叨也不会念叨太久的。” 她不是针对思念,她说的是事实而已。 程思念:“圆圆第一胎就生了儿子,吴海生家亲戚不会太为难她。 只希望她能少受些气,尽量别动气了,豆包是足月生的,豆包身体不差,可是圆圆生产完,身体很差,动气对身体伤害很大。” 苗彩玉:“但愿。” 几个年轻人都沉默下来,默默吃饭,不是很想说话了。 差不多下午四点,一行人回家,能看出钱圆圆并没有消火,她说要回娘家坐月子。 这话一出,大家都安静没应话,孩子爸爸也没说话。 圆圆大哥要娶媳妇了,家里有为大哥准备新房,但是只造了一间。 原本四个兄弟姐妹是哥哥弟弟住一间,姐姐妹妹住一间。 因为妹妹还没出嫁,而且短时间也不可能嫁人,所以只能给大儿子建一间,大儿子已经住进去了。 圆圆回去还是没房间住,不光没房间住,还要被爸妈骂,骂她胡闹,会劝她赶紧回家。 吴海生不在的话,苗彩玉还想来一句,要不是她娘家不太方便,可以住她在娘家的房间。 即使吴海生不在,这话也是很难说出口的客套话,她妈不会让圆圆在她家里坐月子的。 圆圆住在自己娘家,就得和进进一间了,她没出嫁前一直嫌弃房间小,床挤。 这回是铁了心要住在娘家。 几人都不说话,板车是吴海生在推,吴海生往自己家方向推了。 此时还是很虚弱的圆圆再次开口:“吴海生,我要回娘家坐月子。” 大家都没敢吭声,还是苗彩玉先开口:“先往钱家去吧,让外公外婆看看外孙。” 其实吴海生比他爸妈坚定了,他爸妈人是不坏,但也不敢忤逆自己妈妈,也就是吴海生外婆奶奶的意思,还有那些亲戚的话……吴海生是坚持听圆圆的话,带圆圆去医院了。 圆圆生气那些亲戚,迁怒了吴海生。 实际上公婆也是差不多意思,生孩子为什么要去医院生,在自家生不是没多少差别,都要痛的。 不过圆圆生的是吴海生的孩子,她承受的痛苦来自吴海生,会迁怒他是很正常的事情。 吴海生没有甩脸子丢下板车,转了个方向,把板车推到钱家去了。 他们这一行人接收了许多人的目光,认识他们的问怎么回事,圆圆闭着眼睛躺在板车上不想解释。 由苗彩玉解释,说是想先给外公外婆看看孩子,毕竟外公外婆离得近。 大家还莫名其妙,听到孩子是在医院生的,个个都挺稀罕。 这年头生孩子在医院生,可洋气了,也不知道在医院生的孩子有什么不一样。 苗彩玉没跟这些人磨嘴皮子磨太久,让吴海生不用管别人怎么说,继续往钱家走。 钱爸爸钱妈妈这会儿都不在家,妹妹进进在看到姐姐和小宝宝后,赶忙去找爸爸妈妈,把爸爸妈妈喊回家。 钱爸钱妈了解事情经过,就觉得是自家女儿在闹脾气,叫海生吃个晚饭就把圆圆送回去。 在房间里能把外面的话听清楚,听到父母的话,生产过程痛得没力气掉眼泪的圆圆,这会儿把上午没掉的眼泪全掉出来了。 眼泪掉个不停,从床头的位置拿了把剪刀就要往自己肚子捅,嚷着干脆死了算了。 进进的房间不是很大,就留了三个姑娘在里头,苗彩玉没在里面,她还在外头跟钱爸钱妈说情况。 见圆圆拿剪刀要捅肚子,华萍和思念赶紧拦住她,进进把姐姐手里的剪刀抢走,拿着剪刀跑出去,告诉爸妈姐姐刚才要死了,拿着剪刀想捅肚子。 小宝宝也在这时候啼哭不止。 吴海生听说圆圆要自杀,赶紧跑进房间里。 这会儿思念和华萍一个在圆圆旁边,一个在圆圆后头,虚抱着她,不让她轻生。 圆圆能不能在娘家坐月子,吴海生做不了主,但是他能陪着圆圆,他连忙告诉圆圆他会陪她坐月子,无论她要去哪坐月子,他都会陪着。 钱妈妈听女儿要轻生,赶忙去看情况。 苗彩玉在外头听见吴海生的话了,既然吴海生表明态度:“婶子,别说我坐着说话不腰疼,你还是让圆圆在娘家坐月子吧,钱大哥媳妇没进门,不着急赶走圆圆,等圆圆月子坐完就会好点了,粮食也不吃家里的,让海生从自己家里搬过来。” 钱大哥没娶媳妇,叫钱家兄弟住一间,进进住兄弟俩之前住的小房间也不是不行。 钱妈妈为难:“可是……可是亲家该怎么想啊。” “那就让我死好了,反正我已经给吴家生了儿子,儿子活着就行。”圆圆在房间里头说了很偏激的话。 钱爸钱妈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勉强答应下来,让女婿回家说明情况。 苗彩玉她们陪圆圆陪到晚上,薛华康喊吃晚饭才去吃,程思念今天晚饭不在自家吃,就在薛家吃。 几人吃晚饭时候的表情都不是很好,孙素兰有听到钱家的动静,听说圆圆闹脾气不住在婆家,住娘家去了。 这事在没有生产过的小姑娘眼里说不上来轻重,在生过几个孩子的妈妈眼里,只会觉得圆圆不懂事,都当妈了还这样闹。 孙素兰自己生产的时候,公婆和薛家亲戚都还算正常,丈夫体贴,生孩子的痛她能承受,生大儿子的时候比较痛苦,接下来的三个孩子都还好点,生起来比老大顺利。 生了四个孩子,她觉得没什么,可也见过很多比她可怜的妈妈,不停生,生八个九个的,把自己的命都生没了。 每个当妈妈的人反应都不一样,圆圆这样也能理解。 刚生产完确实比较虚弱,不想面对那些多嘴的亲戚。 吃过晚饭,苗彩玉几人还是去看圆圆,看看圆圆现在有没有好点。 她们过去的时候,吴家公婆都来了。 家住得很近的赵美凤也在,在院子里看热闹。 吴家爸妈在和钱家爸妈说圆圆的事情。 无论是哪个长辈,都觉得圆圆小题大做,闹脾气闹过头了。 苗彩玉没跟这些长辈争论,而是去安慰圆圆。 吴海生正坐在房间门口,见她们过来,让到旁边方便她们通过。 苗彩玉:“等你坐完月子,我请你吃顿红烧肉,你要吃甜的还是咸的?” 闭着眼睛的钱圆圆这回不赌气了:“甜的。” 第45章 天快全黑下来了, 薛华康送程思念回家,苗彩玉薛华萍仍陪着圆圆。 直到天全黑下来,苗彩玉犯困想睡觉了才离开。 睡觉前, 苗彩玉说起红烧肉。 她请圆圆吃红烧肉,自己也想吃的。 难得做顿红烧肉, 全家人都要尝尝味道, 所以猪肉一两斤不够吃,得多买点。 家里票不够, 她问妹夫有没有多余的肉票,或者说能不能帮她寻点肉票。 最好是能帮她买肉, 买肉钱她出。 她自己去买肉的话,买不到好肉, 师傅不让挑, 妹夫门路比她多,有机会买到一大块好肉。 薛华安:“说到吃的就不困了?” “困的, 我要睡觉了, 等妹夫下次过来再找他说。” 薛泰来如他自己所说,休假就会到豆谷生产队, 如果他们在田里干活, 他会帮忙干活。 城里人干农活, 速度缓慢,动作笨拙,不过没有人为难他, 都知道他的身份,他不要工分, 白干活,没人会管他干活是否利索。 他每次过来都会带些吃的, 不是零嘴就是水果,从没有空手来过。 薛泰来不会空手过来,薛家也不小气,他来吃午饭的时候,家里会尽量做丰盛饭菜招待他。 对人家来说可能不算特别丰盛,但和家里平常饭菜比,已经够丰富了。 闭上眼睛的苗彩玉突然又睁开眼睛,知道丈夫看不到自己睁开眼睛,于是用手推推他,问他不会拈酸吃醋吧。 “我怎么会吃红烧肉的醋。” “睡觉了。”不愧是她家华安,知道透过表象看本质。 她只是为了吃的才去找妹夫。 ... 不等苗彩玉请钱圆圆吃红烧肉,吴海生就在钱圆圆坐月子的第三天弄了红烧肉给她吃。 不知道是不是吴海生自己做的,和红烧肉有点区别,应该说是酱油色炖肉,苗彩玉尝了味道,甜咸口感,说不出来的古怪。 不是很好吃,但也不难吃,好歹圆圆愿意吃两口,吃了两口就不想再吃了。 苗彩玉看得压力大,从圆圆的小房间出来,就问丈夫会不会做红烧肉。 薛华安:“不好说,但应该做不出你想象中的味道。” 家里过年吃肉大多时候还是以炖肉炒肉为主,红烧肉也算是炖出来的,但是步骤比普通炖肉要多。 苗彩玉:“应该不会比吴海生今天端给圆圆的难吃。” 她是实话实说。 他们现在忙春种,春种下工不会太晚,苗彩玉是中午吃完饭来看圆圆一眼,晚上就直接端着饭盆去找圆圆,圆圆想吃她盆里的饭,她就分圆圆吃。 她的晚饭不油腻,现在她家可没条件把饭菜做得油腻。 总之刚生完孩子的圆圆吃了她的晚饭,不会有任何事。 圆圆吃了吴海生送来的红烧肉依旧没有回家的念头,还是在娘家待着,折磨自己,折磨吴海生,也折磨娘家人。 吴家会给闺女添点吃食,不过主要饭食还是吴海生干完活送过来的。 吴海生晚上陪着圆圆带小孩,白天干活,短短几天憔悴疲惫不少。 圆圆不干农活也很憔悴疲惫,被孩子折腾的,都没睡过好觉。 圆圆坐月子第四天,薛泰来休假来到豆谷生产队。 苗彩玉直接找他说了猪肉的事情,表示她想做红烧肉,家里有钱,票不够。 薛泰来稍微打听一番,弄清楚原委后,就说下次会带猪肉过来。 妹夫答应得爽快,苗彩玉也没别的话要说,回房间午休了。 之前吃完午饭她会去看圆圆,华萍也会跟她一起去,今天薛泰来在薛家,她就不去圆圆家了,晚饭再去找圆圆,给妹妹和妹夫相处机会。 她现在算是认同这个妹夫了,虽然心眼比较多,但是为人爽快,出手大方,说话举止并不会让人厌恶。 关键华萍不排斥他。 喜不喜欢的,说不好,反正不像圆圆和老三薛华康,这俩人谈对象的时候恨不得整天黏在对方身边,华萍感觉就比较淡,比她和华安谈对象的时候淡多了。 ……她和华安谈对象貌似说不上淡,在她房间里,该做不该做的事情,做了很多。 圆圆和老三在他们面前都算保守的。 大哥大嫂回房间,薛泰来找到和薛华萍单独相处的机会:“去了城里一趟,怎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你还能替圆圆把孩子生出来?” “你这话说的,怎么夹枪带棒,你来找我,我还能安排你们去吃个午饭。”薛泰来语气温和,并没有生气。 “不用,家里做了午饭,你别到处送人情了。” “和你有关的,怎么算送人情?” 薛华萍:“随你怎么说吧。” 薛泰来笑说:“你还真是油盐不进。” 薛华萍笑不出来,也不至于迁怒薛泰来,想到他答应大嫂的事情:“谢谢你帮我们带猪肉,到时候嫂子钱给得不够的话,我让妈拿钱给你。” “你手里没钱吗?” “我手里没钱,都交给我妈妈保管了,怎么的,终于露出真面目,想要骗我们家的钱了?” 她干活以后挣工分换来的钱,妈妈都给她好好保管着,四个孩子挣的钱都分开保管,妈妈计划以后添进他们的彩礼嫁妆当中。 大哥的钱在大哥结婚后已经归大嫂管了,她还没结婚,就先由妈妈保管。 他们成年没多少年,挣来的钱不算多,真到了结婚的时候,还得爸妈拿出他们自己的存款。 薛泰来忍笑:“小孩子呢,钱都要妈妈保管。” 薛华萍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所以呢?不能让妈妈保管钱吗?你比我大哥年纪都大,你的钱当然能自己保管,我也可以自己保管,我就是乐意交给妈妈管。” “你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觉得……哈哈哈哈。”薛泰来说着说着又笑出来。 薛华萍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不想跟他说话,回自己房间休息,让他也去休息。 薛家房间在某种意义上算是管够的,薛泰来现在和两个弟弟关系都不错,休假待在薛家,都是在三弟薛华康外间的小床上躺着。 薛泰来没追着逗弄她,先去三弟房间外间休息。 ... “这多不好意思,不能收的,华萍,你拿回去。”钱圆圆推拒华萍送她的麦乳精。 薛泰来是个人精,上次说下次过来带猪肉,猪肉直接带来了,还带了罐麦乳精,让苗彩玉送给钱圆圆。 苗彩玉解释过为什么要做红烧肉,连他们去过城里的事情都告诉薛泰来了。 有些事不能瞒着,就该说出来。 薛泰来买的麦乳精,苗彩玉觉得不该是自己送,应该让华萍送。 华萍没半点犹豫,接了送麦乳精的任务。 麦乳精算是比较精贵的东西了,钱圆圆不好意思要,推拒着说不要。 薛华萍亲眼见过圆圆轻生的样子,虽然圆圆现在看着没事人似的,但她还是想表示些什么。 想表示又不知道该如何表示,薛泰来拿的麦乳精,算是雪中送炭了。 她正好希望圆圆心情能好点。 苗彩玉在后头说:“你就收下吧,我家华安正在家里做红烧肉,晚上就能请你吃红烧肉,不用等你坐完月子了。” 华安的生日过去了,等圆圆坐完月子已经四月份,接近她的生日,她不想在她生日附近吃红烧肉。 红烧肉和生日无关,不要和她的生日沾边。 和她生日沾边,好似她非要搞特殊。 明明她没想过在生日吃的。 有大嫂在后面说,钱圆圆直接把麦乳精放到床头位置:“给你补身体的,你生完孩子,身子亏损大,别跟我客气。” 薛泰来这会儿并没有在钱家,他在薛家待着,和两个弟弟一起,帮大哥做红烧肉。 他也是贴心,听说他们要做红烧肉,不光买了猪肉,还找来了冰糖和香料,红烧肉法子都打听来了一个,给大哥做个参考。 压力给到大哥了。 薛泰来不在,钱圆圆就向她们打听起薛泰来的事情。 薛华萍不知道该怎么说,由苗彩玉开口了。 说到最后,她表示:“你也算是他们两人的恩人,不是去看你,他们可能都不会认识。” 钱圆圆连忙摇头:“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是托赵婶子的福,没有我,他们照样会认识。” “非要扯的话,都能扯到薛阿婆了,不是薛阿婆,薛泰来压根不会来到豆谷大队,不会见到华萍。” 薛华萍:“他这个人莫名其妙的,他和我提过,正月初三来相亲只是领导让他来的,本来想着不合眼缘就拒绝……” 合他眼缘也不是多好的事情。 “无论如何,都是个好人,居然能送毫无关系的人一罐麦乳精。”钱圆圆心情好很多。 苗彩玉:“怎么就是没关系呢,你可是华萍的好姐妹。” 她是看出来了,华萍最近几天因为圆圆的事情,心情不太美妙。 薛泰来也看出来了。 确实,没有华萍的话,圆圆可能收不到麦乳精。 没有她妈在中间强硬地牵线搭桥,两人不可能在一起。 她妈有够厉害的……哦不,是薛阿婆够厉害的,领导都出面了。 “圆圆,我确实把你当好姐妹了,以后心情不好,告诉我们,千万别想不开。”薛华萍现在想到都后怕不已。 钱圆圆:“我那天是生孩子太痛了,生孩子的时候痛得想死,不怕死,现在身体好很多,不敢再那么做了。” 苗彩玉:“你以后得对自己好点,孩子奶水够的话,就不要喂孩子麦乳精了,麦乳精你自己喝。” 钱圆圆:“奶水够的,就是睡眠不够。” 第46章 苗彩玉:“妈妈都是这样过来的, 还好吴海生没有不管你。” 她和华萍过来,吴海生就去外面待着了。 钱圆圆:“他管我是应该的,他不管我, 马上让孩子跟我姓,现在想想当初结婚实在太草率了, 我俩姓合起来不就是‘无钱’, 没有钱的意思。” 薛华萍听圆圆还能开玩笑,不担心了。 圆圆能慢慢恢复元气就好, 之前的样子实在太叫人担心了。 苗彩玉:“你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一说后悔,钱圆圆摇头, 嘴里说着不后悔。 “不管你后不后悔,晚饭给你送红烧肉, 提前准备好干净的小汤盆, 放你房间里,我懒得去你家厨房拿。 我和华萍先去午休了, 下午还要干活。” 吴海生送午饭给圆圆, 还要在吴家午休,她们两个就不打扰太久了。 两人刚离开, 钱圆圆就喊吴海生进来, 让他给自己泡麦乳精喝。 麦乳精就不给小孩喝了, 自己喝。 苗彩玉薛华萍回去的时候,薛华安正在切焯过水的猪肉,五斤猪肉不算少, 焯水过后切起来更方便。 猪肉切好放在盆里,开始炒糖色, 冰糖炒化了,放猪肉。 主厨是薛华安, 剩下三个男人主要负责观看。 猪肉在锅里翻炒没多久就有了糖色,苗彩玉看到猪肉颜色,已经想吃了。 薛华安开口:“你们先去午休吧,有我盯着锅。” 他有做饭经验,知道按薛泰来给的法子做红烧肉,人就不能离开。 炖肉不加够水,容易糊锅。 苗彩玉顺着他的话,赶大家去午休,下午要干活,赶紧休息。 厨房里只剩夫妻两人后,薛华安对她说:“你也回去午休。” 苗彩玉知道丈夫会叫醒自己:“你先叫醒我,趁着别人还没醒的时候来叫我。” 她要先偷吃几块。 今天不吃几块肉就没力气干活了。 “会提前叫你,但没法太早叫你,爸妈先醒来的话,我就没办法了。” 苗彩玉:“没事,只要比弟弟们早就行。” 只有华安在的话,她先偷吃几块,大家都醒了,再和大家一起吃。 她算盘拨得可响了。 ... 时间差不多了,薛华安去叫睡午觉的妻子。 苗彩玉听到声,条件反射坐起来,快速换衣服。 这次都不用丈夫帮忙穿衣服了。 薛华安检查她的衣服,确定里外没有反:“先告诉你,这点时间没法到入口即化的程度,下午干完活得接着烧。” “吃过午饭了,现在就是吃一两块尝味道,不会吃太多,再说我也没让你做到入口即化的程度。” 她没这个要求啊。 “是薛泰来说红烧肉炖得软烂些更好吃。” “只要熟了我都没关系。”苗彩玉朝厨房前进。 到了厨房,苗彩玉掀开锅盖,拿起筷子开吃。 薛华安不阻止她吃红烧肉,让她别太着急:“小心烫嘴,吹凉再吃。” 苗彩玉吹了两下就往嘴里塞,是有点烫,不过好好吃! 薛华安不得不提醒:“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给了猪肉的钱?怎么弄得像在偷吃别人的猪肉?” 薛泰来说不用给钱,彩玉坚持给钱,最后钱给出去了,大家都看在眼里。 花钱买来的猪肉,可以光明正大吃吧? 苗彩玉夹了第二块红烧肉,这次多吹了几口,喂到薛华安嘴里。 “我是付了钱,但都是一家人,我不能表现得太小气,除了送给我爸妈,送给圆圆,送给薛泰来的份,剩下的都是要一家人一起吃的。” 薛泰来带来的肉票和其它材料,她是真不打算还了,就给人家半盒红烧肉当补偿。 满饭盒的红烧肉给不起,舍不得,半盒没问题。 如果他们小两口不和家里人一起吃饭,她早藏下来一盆肉了。 薛华安吃完红烧肉开口:“大家吃的时候,你多吃几口,你平时就是这样的,吃肉的时候别不好意思。” “说得对,我再吃两块就先不吃了,等大家来一起吃,到时候再多吃两口。” “也不好说吃太多,吃多了反胃想吐。” 知道丈夫是关心自己才说前后矛盾的话,苗彩玉听话点头,吃完两块,暂时不吃了:“需要我帮忙看火还是帮忙翻肉?” 大铁锅做红烧肉,不能没有人看着,没人看着容易糊锅焦了。 薛华安:“不用,我已经把柴火退掉了,现在锅里烧着树叶,不用怕糊锅,我们去干活的时候把锅盖盖上就行,你先坐着吧。” 苗彩玉坐了两分钟,努力压制住自己想再吃一块红烧肉的欲望。 好想再吃一块,好想再吃一块。 大约过去十分钟,在苗彩玉决定打开锅盖再吃一块的时候,家人们纷纷起来。 最先起来的是公婆,苗彩玉给公婆拿了口碗,盛了五六块肉到碗里,让公婆尝味道。 爸妈端着碗去院子里吃,把厨房让给儿女们。 薛华康他们没多久也醒来,第一时间去厨房尝红烧肉。 换成年轻人就不需要讲究了,苗彩玉没给他们拿碗,让他们自己拿筷子尝味道。 凑在锅边夹肉吃看起来不太文雅,薛泰来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不在乎是否文雅了。 在苗彩玉肉痛的时候,婆婆及时进厨房,提醒儿女们该去上工了。 听到该去上工了,两个弟弟着急往嘴里塞了两块肉。 薛华萍出声让弟弟们不要吃太多,猪肉花的是大嫂的钱,大嫂还要给圆圆和娘家爸妈送红烧肉,他们这样吃,肉都要不够了。 听到妹妹出声,苗彩玉心里感到安慰。 孙素兰:“萍萍说得对,华康华安不许再吃了,赶紧出发去干活。” 两个弟弟没有意见,放下筷子准备出门去干活了。 ... 下午干完活回家,薛华安烧火,继续炖红烧肉,炖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先给薛泰来装了盒红烧肉。 薛泰来没留下来吃晚饭,拿到红烧肉,趁着天黑前回家。 家里两口大铁锅,一口用来炖红烧肉,另外一口先给豆芽焯水,豆芽焯水后捞出来,开始焖饭。 晚上还是吃饭,土豆饭配红烧肉和凉拌豆芽。 因着红烧肉做成了甜口,薛华安没往红烧肉里加土豆等其它配菜,就是纯肉,吃多容易腻,所以配豆芽解腻。 在土豆饭做好之前,苗彩玉提着篮子回娘家。 篮子里是万年搪瓷缸,她装了满满一缸子红烧肉进去,给娘家和圆圆送去,先送到娘家。 “我要给圆圆留一部分,圆圆刚生完小孩那天心情不好,我答应请她吃红烧肉,答应她才有今天这顿红烧肉。” 苗添明夹了一块红烧肉吃:“我以为姐在路边捡了一大块猪肉。” 姐姐和姐夫没结婚前,有次姐夫拿了一缸子凉拌豆芽过来,他那次就觉得姐夫大方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装满一缸子的红烧肉。 分给他们家一半也很大方了! 苗彩玉:“我倒是想。” 赵美凤也拿起筷子尝红烧肉,尝完她的评价是:“肉肉,你生孩子的时候要是受委屈了,可以来娘家坐月子,坐多久都行,妈会好好帮你骂薛家人。” 苗彩玉觉得大可不必:“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妈,你别催我生小孩了。” 她妈是不是在催生? “我又没催你生小孩,催你生,小孩就能马上蹦出来?圆圆不是结婚一年才怀上的吗?你结婚才多久,不着急。”钱家住得离自家近,赵美凤也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听到小孩哭声,她不羡慕,她家孩子好不容易才长大,短时间不想再听孩子哭叫了。 闺女坐月子就另说了。 苗彩玉哪能说她和圆圆都有专门避孕。 分好红烧肉了,她和爸妈说几句话,说完去钱家。 钱圆圆吃到红烧肉,一脸坚定:“我晚上要回家去了,不能只折磨我娘家人,婆家人也要一起折磨,小豆包哭起来嗓门贼大,不能让他只吵到我爸妈和我家兄弟姐妹。” 不光她和丈夫憔悴,爸妈兄弟姐妹都憔悴了。 听她有回家的想法了,苗彩玉终于能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在娘家哪有在婆家住得舒服,你回去脸皮厚点,等月子坐满再去劳动,小豆包满月前有人让你去干活,你就摆脸色给她看,妇女队长这些人过来,你就装虚弱。” 说实在的,吴海生如果对不起圆圆,苗彩玉肯定不建议圆圆回去婆家,但是吴海生也没做错什么,所以回家住更舒服。 “是的,有小孩了,无论在哪都清静不了,不如回自己家。” “我回家吃饭了。” “嗯,你先走吧。” 苗彩玉离开后,钱圆圆喊来丈夫,丈夫进屋里后,她把装在小盆里的红烧肉递给他:“彩玉请我吃的红烧肉,可好吃了,你吃几块,分一小碗给爸妈,待会儿你带我和孩子回家,也分咱爸妈一小碗,剩下的我们自己吃。” 红烧肉分量不少,但是爸妈一碗,公婆一碗,剩下的也不多了。 吴海生没有先吃红烧肉,而是问圆圆:“真的要回家了吗?” “嗯,回去,你也不用打地铺了。”她住的娘家房间床不大,又需要给孩子留出一块地方,不能挤到孩子,孩子的爸爸要睡觉只能打地铺了。 听圆圆终于肯回去,吴海生露出憨笑,钱圆圆说他:“傻了吧唧的,快吃肉啊。” 吴海生这才反应过来吃肉,吃了两块肉,连夸好吃:“这才是真正的红烧肉。” “你知道就行,你之前送来给我吃的肉根本不叫红烧肉,只是普通的炖肉。”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肉,做成不像样的“红烧肉”,吃着特别折磨人。 吴海生还是傻笑,接受批评了。 之前红烧肉是他自己做的,他没吃过红烧肉,也不知道红烧肉该怎么做。 现在吃到正宗的红烧肉,终于知道圆圆当时为什么只吃两口就不动筷子了。 薛华安要是听到他的心里话,绝对会摇头,可不敢说是正宗的红烧肉。 第47章 苗彩玉回家就把圆圆今天晚上回家的消息告诉华萍。 今晚除了给圆圆送红烧肉, 还要给娘家送,她就没让华萍一起去了。 薛华萍:“希望圆圆回去能少受亲戚的气。” 正弯身听铁锅声音的苗彩玉回她:“圆圆今天收到麦乳精,吃到红烧肉, 心情很好,之前堵在她心里的郁气消散了, 之后再有亲戚气她, 她回击他们会比以前更不客气,差点就死过一回的人, 什么都不怕了。” 铁锅还没发出滋滋响。 用大铁锅焖饭,判断是否该退柴火, 就得凑在锅边听有没有滋滋响,响了就能退火。 退掉柴火, 留点小火, 盖着锅盖焖熟就行了。 土豆饭离滋滋响需要点时间,苗彩玉挪了一步, 去听红烧肉这锅的声音。 红烧肉现在是用小火烧, 有轻微咕噜咕噜的声音。 红烧肉要是能听到滋滋响就是烧焦了,会立刻闻到焦糊味。 好香啊。 苗彩玉在红烧肉这锅多闻了会儿, 才坐在华萍身边, 跟她聊点圆圆的事情。 两个弟弟都没在厨房, 薛泰来离开以后,婆婆就把两个小伙子从厨房赶出去,没到吃晚饭的时间不准进厨房。 薛泰来在场, 她不好说两个儿子,他一走, 她就不客气了。 实在不像话。 猪肉、香料、肉票是未来女婿寻的,钱是老大两口子给的, 红烧肉是老大做的,这俩小子有帮上一点忙吗? 没帮多少忙,吃得不少。 还好意思说担心姐夫不自在,他们一起吃,姐夫就不会不自在了。 终于能吃晚饭,苗彩玉积极盛饭,这次先给公婆盛饭,再给华安和自己盛饭。 见到薛华康,她对薛华康说明天中午喊思念来家里吃饭。 尽管送出去不少红烧肉,剩下的也不可能晚上就吃完,明天中午请思念吃一顿。 可不能送到思念家里,送到思念家里,思念不知道能吃到多少。 薛华康听到这话,再乐意不过,表示明天大早上就去思念家,让思念中午到他们家吃饭。 说完思念,苗彩玉坐在位置上,开始享受香甜的晚饭。 ... 1977年6月。 苗彩玉薛华安刚走进院子,就看到薛华康坐在程思念腿上的画面。 见大哥大嫂回来,钱圆圆赶紧推开薛华康。 苗彩玉识趣道:“我们俩什么都没看见。” 担心思念尴尬,她赶紧拉着丈夫回房间。 老三和思念已经结婚半年,老三的黏糊劲不减反增,她看了都要摇头。 今天生产队休假,公公没有休假时间,去豆腐坊干活了,她和华安去娘家开家庭小会。 妈妈华萍买挂面,华乐和朋友去挖野菜了。 除了老三和思念,都有事情。 估计老三都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回来。 苗彩玉已经见惯不怪了。 春天山花多的时候,薛华康逮着空就要上山采点花送给妈妈和媳妇。 主要是送媳妇,顺便送给妈妈。 孙素兰让儿子别瞎折腾,不听,谁说了都不听,媳妇说不要了也不听。 后面婆媳两人都懒得说他了。 薛华安见弟弟送花送这么频繁,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该有所表示,问妻子,要不要摘花给她。 苗彩玉让他别折腾,每天干活这么累,有时间就去休息,别摘野花了。 挖野菜都比摘山花有意义。 她是真的没那么喜欢花,又不能吃,能吃的种类,吃起来还不好吃。 除了送花,薛华康结婚后把除爸妈外的人当不存在,只要爸妈不在,他想亲思念就会立刻亲,亲亲抱抱一样不少。 每次在房间外的地方被亲被抱,思念都会生气。 薛华康知道如何判断思念是否真生气。 相处几年,连真生气假生气都判断不出来,他是傻蛋吧。 思念假生气,他就继续黏着,真生气了,他会赶紧干活哄思念高兴。 思念很好哄,只要看到他在认真干活,认真做事情,再多气都会不自觉消失。 大哥大嫂进房间了,程思念羞恼:“我就说大哥大嫂可能要回家了,你非坐在我的腿上,不光耽误我缝衣服,还让大哥大嫂看笑话了。” 房间里光线不太好,她就坐在房间门口缝补衣服,丈夫是从房间里黏到房间外了,烦得很。 “大哥大嫂见了没关系,他们都习惯了。” “以后在房间外面就不许坐我腿上。”程思念拍了下他的胳膊,往房间里去了。 薛华康跟着她进房间,顺手把房间门带上:“好。” “你都只是嘴上应应,必须要实际做到。” “好好。” 薛华康知道让思念主动是不可能的,所以必须自己主动,思念不要坐他的腿上,他就坐思念腿上,虚坐着,坐实了会心疼,思念这小身板,承受不住他的体重。 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总有一天,思念会像大哥被大嫂“感化”一样,被他“感化”。 思念不解风情的程度不输没谈对象前的大哥,应该说比大哥更加不解风情,大哥大嫂虽然不会在他们这些弟弟妹妹面前表现得太过亲热,但是从细节里能看出夫妻俩很恩爱,也能看出大哥的变化。 程思念不理他,继续缝补衣服。 苗彩玉薛华安回房间后,苗彩玉坐在床边,拍拍自己的大腿,让丈夫坐在自己腿上。 她刚看到老三坐在思念腿上,突然想试试了。 薛华安摇头拒绝:“我不行,你想坐在腿上的话,我的腿给你坐。” 丈夫拒绝肯定是因为腿太长,他要是坐在自己腿上,有床挡着,膝盖都不知道往哪放。 思忖过后,苗彩玉坐到椅子上:“这下你的腿能伸开了。” 附近没有障碍物了。 “不是这个问题。” “行吧,不为难你了,告诉你哦,等我怀上孩子,肚皮撑得那么大,你想坐我腿上都不行了。”苗彩玉比划了一下大肚子,比划完用手拍了拍大腿。 暗示意味十足。 薛华安听到她说孩子,勉强自己,勉强自己配合她,坐在她大腿上。 “你别起开,才坐多久啊。”苗彩玉不让薛华安走。 薛华安只好继续虚坐着,他同样不敢坐实。 “我感觉我们俩这样刚好,思念太娇小了,老三一米八几的身高坐上去,如果要面对面说话,思念会很累。” 老三思念的身高差比他们夫妻更明显。 薛华安:“我可以下来了吗?” “可以了。” 薛华安起来的时候感觉一阵轻松。 苗彩玉躺到床上:“今天晚上哪个姿势好呢。” 已经六月中旬了,他们夫妻俩按原计划,晚上办事不再用套子。 理想是在明年三四月份生孩子,所以今年六七月份比较重要。 夫妻俩在昨天晚上之前,办事都是用套子的。 为了在怀孕前有美妙体验,苗彩玉上周戒//色,整整一周都没夫妻生活。 所幸天气热起来,让苗彩玉戒一周还是能忍受的。 怀孕后没法好好进行夫妻生活了,所以这几天必须痛快。 昨晚体验感非常棒,从前华安怕她怀孕,动作温柔小心,昨晚放开了,按她想要的力道来。 爽快得很,没白忍一周。 薛华安捏她的脸:“白天别想晚上的事情,想想中午吃什么。” “中午不是都说好吃什么了,我过会儿趴外间窗户看看思念他们还有没有坐在院子里,没有的话,我们就去准备午饭。” “嗯。” 苗彩玉暂时把晚上的夫妻生活抛在脑后,聊起华萍的亲事:“华萍九月份结婚,不用参加秋收挺好的。” 两家人早已正式见过面了,华萍现在想开了,不再执着于天天黏在妈妈身边,她会接受薛泰来给她安排的工作,每周休假的时候再回来家里。 薛泰来准备先给她安排食品厂打包的工作,县里的食品厂产量固定,之前只有两个打包工人会比较忙,再添个华萍,会轻松一些。 肯定不能让华萍一直当打包工,打包工是作为过渡工作,之后会再安排别的工作。 薛华安:“不用参加秋收是挺好的,秋收太累人了,你以后想去城里见华萍的话,我陪你去。” 上午开小会就是讨论有关华萍的亲事。 岳母对华萍的亲事比较重视,不过华萍不是自家孩子,她没法直接插手,所以找他们两口子商量,让两口子转告一下她的想法建议。 苗彩玉没觉得自己妈妈手伸太长,妈妈说的一些注意事项,他们都没想到,回头就说给婆婆和华萍听,让她们注意点。 华萍以后到城里生活,注意事项是挺多的,作为大嫂,她还要找华萍谈心,多谈几次心,谈到华萍脸皮厚为止。 就怕华萍脸皮太薄,在城里被工友,被薛泰来亲戚讽刺几句,难过得想要立刻回到妈妈身边。 不是不能回妈妈身边,是不能只有自己难受委屈,如果没法立刻反驳他们的话,回家去骂薛泰来。 总要有人当她的受气包。 苗彩玉:“不用专门去找华萍,华萍不是每周都要回来。” 薛泰来到现在还是坚持每周过来,每周不空着手。 她想吃点零嘴的时候,都希望时间过得快点,快点到薛泰来的休息日,这样她就能吃点零嘴了。 薛泰来每次带的东西都不多,一大家子分的话,两天就吃没了。 每个人分到手的没多少,苗彩玉总在当天吃完,薛华安当天不吃,第二天第三天给馋嘴的彩玉解馋。 薛华安提醒一句:“我们找华萍不是比找泰来更方便。” 他的一句话将苗彩玉点通,恍然大悟:“对哦!我们找华萍方便啊,有华萍在,我们都能去食品厂里头参观。” “自己过去,就能买你最爱吃的零嘴了。” 没事情不好找妹夫,但是没事情也可以找妹妹。 “如果我最爱吃的零嘴必须要副食品票,我就从不需要票的零嘴里选最好吃的,我要弄个零嘴账本!”苗彩玉已经开始期待了。 他们两口子存的钱,一部分用来养小孩,一部分用来买吃的。 说做就做,苗彩玉去弄零嘴账本。 上周夫妻俩晚上不办事,专门聊养孩子的费用,给孩子准备了一个账本。 不是要和孩子算清楚,让孩子长大后把钱还给他们,是单纯做个账本,弄个养娃预算,账本还会记上亲朋好友送给孩子的东西。 他们不可能把所有存款都花在孩子身上,需要精打细算。 薛华安对两口子突然多出来的零嘴账本没意见,随彩玉安排,管钱的是她,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彩玉只是馋嘴,并不会为了解馋乱花钱。 听到彩玉时不时发出嘿嘿笑声,薛华安走到她身边,看看她是怎么弄账本的。 第48章 苗彩玉书桌上下里外没有一本书, 纸质的只有几本充当账本的练习簿。 在零嘴账本之前已经有了总账本和养娃账本,总账本养娃账本都让丈夫管,她自己拿一本新的练习簿当零嘴账本。 时隔许久, 薛华安又一次看到彩玉画画。 上次是“自画像”,还特意压在他枕头下。 这次彩玉给各种零食画了小图标, 不看文字注明都知道是什么零嘴, 画得很传神。 苗彩玉边画边笑,仿佛零嘴能从练习簿里蹦出来。 画好能想起来的所有零嘴后, 她才把零嘴账本收起来。 “我们去准备午饭吧。”苗彩玉珍重地将零嘴账本锁进书桌抽屉,牵住丈夫的手去做饭。 老三结婚后, 家里的家务活重新安排了,自己屋里自己收拾, 洗碗以及其它活轮流来, 苗彩玉也开始做家务活了。 以前是一周一周轮流,现在是一个月一个月轮流。 华萍暂时和弟弟华乐一起做家务, 等华萍结婚后, 妈妈就和弟弟一起做家务,直到华乐结婚为止。 没放假的时候午饭还是妈妈做, 放假的时候就由轮到做家务的人做。 这个月是苗彩玉薛华安两口子做家务, 薛华安被心情愉悦的妻子牵住, 心情也忍不住变好。 夫妻俩做午饭,薛华安待在厨房里干活,苗彩玉将菜拿到院子里洗。 苗彩玉在院子里洗菜的时候, 程思念从房间里出来,问彩玉需不需要帮忙。 “好啊, 你帮我一起洗菜,我们俩一起洗, 洗得更快。”苗彩玉一点不客套。 思念进门后,家里生活更方便了,思念会主动帮忙干家务活。 不像她,没轮到自己干家务活的时候,绝不主动帮忙。 思念进门前,她和丈夫不用做家务,那时候她有心情帮忙,现在开始做家务了,一点不想帮忙。 她现在真不把公婆和弟弟妹妹们当外人,思念才进门半年,还得再习惯习惯。 她们把菜洗好的时候,母女俩回来了,苗彩玉找到婆婆回房间的间隙,告诉华萍,下午她要找她说些话。 苗彩玉:“不是有事找你,就是和你聊天谈心,跟你说说以后进城有哪些注意事项,我没在城里住过,但是我和很多人吵过架,教你该怎么应对这些人。” 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老阴阳人和脾气差的人…… 最难对付的还是脾气差,不讲道理的人,比如吵架时的她妈。 她给华萍总结点经验。 薛华萍:“好啊。” 程思念犹豫几秒开口:“我可以一起听吗?” 她不是为了躲开黏人的丈夫,是确实想听听,想一起聊。 苗彩玉:“好啊,你们两个一起来听。” 正在烧火的薛华安听到妻子的话:“彩玉,你是要开课堂讲课吗?” “就当我在开课吧,学生仅限自家人,华萍思念,华安是你们的师兄,你们师兄不开窍,望你们这两个小师妹好好学习,上课不要开小差。” 薛华萍程思念被她的话逗笑,薛华安听了妻子的话,默认自己不开窍了。 彩玉的经验,在他身上不太适用。 ... “华萍,你可以把笔记借给我吗?我想抄下来,明天还你。”程思念上了课,但是没做笔记,华萍做了笔记,她想借华萍的笔记抄一下。 今天上的课好有用,受益匪浅。 苗老师喝了口茶,说起课外话题:“华萍,放假的时候,我有空会带华安去看你,华安要帮别人家干活的话,我就喊思念或者圆圆一起去城里看你,小豆包一天天长大,圆圆不用每天陪在他身边了。 你有烦心事跟我们说好了,回家的休息日就好好陪着妈妈。” 程思念:“有些话不好和妈说,说了妈会担心,跟我们说没关系。 圆圆结婚生小孩后,我们见面,她总是吐苦水,这些话她不能在爸妈面前说,爸妈只会指责她不懂事,跟我们说,我们不会嫌烦的。” 苗彩玉:“华萍,你放心吧,我们会带着干粮,在你吃午饭的时候找你,不会耽误你干活。” 偶尔听姐妹吐苦水还行,天天听,谁遭得住? “嗯,我也感觉到了,感觉到不是什么话都能跟妈妈说了。”她决定待在城里还是妈妈亲自来说服她的。 她答应下来后,有些事情就改变了。 苗彩玉知道华萍在成长:“我会带妈一起来看你,妈肯定想去城里看你。” 过年时候,老三思念结婚,婆婆还想着华萍就到下一年过年再结婚,外婆没让,劝说不要再拖,不用管她,让华萍早点成为工人才是正事。 几经商量,决定定在九月,秋收前把婚结了。 婆婆其实很不舍自家闺女。 薛华萍:“彩玉,思念,我结婚以后,你们代替我多陪陪妈妈好吗?有空的时候跟她说说话。” 苗彩玉一口答应下来:“放心吧,我们会陪妈妈的。” “以后妈要去买东西,我陪着妈去。”程思念现在生活过得很好,很喜欢温柔的婆婆。 她乐意陪婆婆买东西,陪婆婆说话。 还有去集市上卖鸡蛋豆芽的事,现在依旧是华萍华康陪婆婆去,以后换她和华康陪婆婆去集市。 薛华萍:“谢谢你们。” 苗彩玉:“应该的,我们也算是妈妈的女儿。” ... 夏收结束,时间转眼来到九月,九月轮到老大两口子做家务。 薛华萍要结婚,家里比较忙,还有就是苗彩玉怀孕,所以没把所有活都堆给老大两口子,全家人一齐帮忙。 “肉肉,休息会儿。”薛华安看彩玉跑前跑后忙得不行,让她先去休息。 上个月第一次听到丈夫喊自己肉肉,苗彩玉很是新奇,认真听他的话,这个月已经听习惯,他喊再多次肉肉,她都不会听话:“我不累,华萍明天就要结婚,我现在肚子没大起来,干活很轻松的,你别怕我肚里的孩子落掉,孩子肯定像我们俩,身体倍棒,会在我肚子里好好长大的。” 苗彩玉说完又去忙了。 她不听话休息,薛华安只好跟上她,帮她干活。 忙到大晚上该睡觉了,苗彩玉还待在华萍房间安慰华萍,让华萍别太紧张。 差不多两个小时过去,妈妈都从妹妹房间出来了,彩玉还没回来,薛华安起身去找妻子。 妹妹房间外间的门关上了,从窗户看过去看不到任何光亮,他敲门问彩玉是不是睡着了。 苗彩玉薛华萍都没睡着,苗彩玉听到丈夫声音,爬下床,准备摸黑去门口跟丈夫说晚上和妹妹一起睡觉。 尽管她说不用点煤油灯了,华萍还是坚持点煤油灯,让她带上煤油灯。 苗彩玉带着煤油灯去门口:“我晚上和华萍一起睡觉,华安你先睡吧。” “这个点了,你们还有话要说吗?”薛华安担心妹妹听到,说得非常小声,低头凑在她耳边说的。 苗彩玉不知道丈夫为什么这么小声,总之被影响到,也很小声回话:“还有啊,只要睡不着就有话说。” “换成平时,你已经睡着了。”现在太晚了。 “是啊,平时我已经睡着了,明天华萍结婚,我激动得睡不着了,华萍也没那么容易睡着。”比她自己结婚激动多了。 她自己结婚的时候,满脑子赶紧完事,她快要等不及了。 等不及吃喜酒,等不及洞房。 华萍结婚意义不一样,华萍结婚后,可就成为他们大家庭的第一个工人了! 他们在食品厂有人脉了! 薛华安:“别和华萍睡一起,明天不是要去城里吗?有你在,华萍更睡不着觉,你回我们的房间睡觉,我明早会及时叫你起床。” 他不能在睡觉的事情上依着彩玉。 彩玉平时多爱睡觉啊,午休都会睡熟,跟华萍待在一起,指定彻夜难眠,明天起来,两个人都没精神了。 “不碍事的吧?” “我们是走着去的,一群人一起走,怎么也要走一个小时才能到华萍住的地方。” 妹妹跟妹夫会住分配房里,他们加快脚步至少走四十分钟,正常走需要一个小时。 她没立刻回话,显然在思考,薛华安再添一把火:“晚上睡好觉,明天才有更多力气吃饭,睡不好觉,吃饭都会心慌心颤。” 听到吃饭,苗彩玉放弃思考:“我回自己房间睡觉,我现在就跟华萍说一声。” 她进里间告诉华萍,大哥太黏她了,没她睡不着觉,她只能回去睡觉了。 他们夫妻说话那么小声,华萍听不到他们说话内容,她想怎么胡诌就怎么胡诌。 薛华萍:“我看出来了,大哥黏彩玉的程度,一点不输华康黏思念的程度。” 大哥表现得不如三弟明显而已。 “那我先走了,晚上不要想太多,早点睡觉。”苗彩玉说完离开薛华萍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后,薛华安关上门:“我刚都听到了,你说我黏你。” 彩玉说他黏人的时候,用的正常音量,一点不知道避开他本人。 苗彩玉躺到床上:“对,是我说的,你要让我到华萍面前纠正这个说法吗?今天没法纠正了,明天再纠正吧。” 薛华安也躺到床上:“不用纠正,你说得没错,是我黏你,没有你在身边,我晚上睡不好觉。” 苗彩玉:“你早说,早说我就不在华萍房间睡觉了,花卷出生以后我们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睡好觉了,之前必须好好睡觉。” 她是说过以后给宝宝喂奶,撑不住睡着的话就叫他把宝宝放她怀里,让宝宝自己“吃饭”。 这真的能做到吗? 不行,做不到,她不可能毫无知觉睡死过去。 “以后我一定有话早说,我们先睡觉吧。”薛华安已经知道自家孩子小名花卷的事了。 他们两口子暂时没在爸妈面前说这个小名,自己在房间里叫着,等孩子出生了再告知小名。 “嗯,睡觉。”躺在熟悉的床上,苗彩玉突然有了睡意,很快犯困进入梦乡。 薛华安今晚也不亲她了,明天不轻松,早点睡觉,不打扰她。 ...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新郎的自行车车队来到生产队。 九点接亲,他们先在村口停着,等到八点五十分放了鞭炮就骑车去接新娘。 自行车队一共五辆自行车,新郎的自行车打头,每辆自行车上都绑着红绸带。 五辆车说成车队可能有点夸张,但是社员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接亲阵仗,忍不住凑过来围观,七嘴八舌讨论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赵美凤拉着儿子和自己几个姐妹维持秩序,让凑热闹的别堵住路了。 五辆自行车排成一列,挡不住路,挡路的是围观的人。 此时的薛家。 苗彩玉:“没想到一觉睡到八点了,华萍,对不起啊。” “没事的,思念圆圆都陪着我呢。”薛华萍转移注意力,暂时不去看坐在自己床上玩花生的小豆包。 如今一岁半的小豆包被妈妈放到床上,抓着花生玩,钱圆圆盯着儿子的同时回道:“彩玉是真没有一点紧张感,自己结婚都睡得老香了。” 苗彩玉知道丈夫故意没叫醒自己,她自然醒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了。 因为是自然醒,睡得很舒服,她一点怪罪丈夫的意思都没有:“对啊,我太能睡了,和我肚里的小孩子没多大关系,一直都挺能睡的。” 钱圆圆:“我七点钟过来的时候,全家就你一个在睡觉……不对,就你和小花卷在睡觉。” 小花卷在妈妈肚子里睡觉。 苗彩玉再次道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钱圆圆不为难姐妹了:“幸好我跟思念有化新娘妆的经验,不知道新郎现在到哪了。” 她刚问,薛华乐就从外面回来,递消息给她们,姐夫到村口了。 第49章 新郎到村口, 说明不会有任何事情耽误接亲了。 接亲队从城里过来,她们就担心路上遇到事情。 苗彩玉起来去找丈夫,让丈夫再检查一遍华萍的行李。 华萍的行李算是华萍的嫁妆, 有衣服、被子、脸盆、热水瓶等等。 这些行李一部分由新郎带来的自行车队载走,一部分由娘家人拎到城里。 薛华安再去清点一遍, 早上已经点过两遍, 多点一遍不碍事。 到这个点,他已经把自己的活干得差不多了, 有时间清点。 家里中午做饭招待亲戚,他们三个兄弟都给华萍送亲, 他们离开后,剩下的活就由爸妈和苗家钱家两家人来忙了。 即将进城, 薛华萍并不激动, 脸上也没有出现成为新娘的娇羞喜色。 钱圆圆早上跟她说了很多话,效果不佳, 她懒得再说那些话:“新郎来的时候要装装样子。” 薛华萍:“我知道。” 钱圆圆坐了会儿, 把花生和桂圆从儿子的小手里抠出来。 小豆包最开始在玩一颗带壳花生,后来彩玉姨姨给他一颗桂圆, 他就一手抓一颗, 两颗一起玩。 小朋友已经用尽所有力气攥紧花生桂圆, 但是年纪太小,力气敌不过妈妈,花生桂圆都被妈妈抠走。 玩具被妈妈拿走, 小朋友闹起来。 眼见着小豆包哇哇大哭起来,苗彩玉让圆圆把花生和桂圆还给小豆包。 圆圆要去送亲, 今天孩子给吴海生带。 妈妈不在,爸爸加花生桂圆才能勉强哄住小朋友, 为了耳朵,还是把玩具还给孩子比较好。 程思念:“妈妈是桂圆,爸爸是花生,小豆包不肯给你是舍不得爸爸妈妈呢。” 爸爸名字带生,妈妈名字里有圆,碰巧了不是吗? 她也是希望圆圆把花生桂圆还给小豆包。 钱圆圆听到程思念的话,不禁抱怨:“真妈妈不就在他面前。” 她抱怨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显然是喜欢程思念的说法,把花生桂圆还给儿子:“妈妈听姨姨们的话,把花生桂圆还你了,要记得谢谢姨姨们。” 花生桂圆回到手里,又被妈妈哄了几句,小豆包不再哭了。 薛华萍被小朋友的可爱感染,脸上出现淡淡笑意,愁绪暂时消散了。 苗彩玉对钱圆圆说:“你现在把孩子交给孩子爸爸,叮嘱他不要把花生桂圆剥给孩子吃,小孩子嚼不来硬东西,可能会噎住。” 她很清楚不是所有男人都和她家华安一样细心,不靠谱的爸爸实在太多了,有些爸爸甚至给两三岁的孩子喂酒,过于荒谬。 吴海生现在在薛家大门外,他中午在薛家吃饭,所以早上跟着圆圆一起过来,只不过在大门外寻了地方坐着,一直没进院子里。 花生桂圆都在儿子手里了,钱圆圆抱着儿子去大门外。 大门外的人不少,钱圆圆看了两圈,才找到坐在不显眼地方的丈夫、小姑子和侄甥们。 中午在薛家吃饭的只有丈夫和小豆包,小姑子和侄甥们都是来抢糖的。 小姑子是丈夫兄弟姐妹里唯一没结婚的,钱圆圆让姐姐嫂子们一起过来抢糖,她们都不好意思来,毕竟不是亲戚,也不是同个生产队的人,于是只有小姑子和会走路的孩子来了。 没结婚的小姑子心态和小孩差不多,不会想太多,巴不得天天都有抢糖的好事。 除了小姑子,孩子们最大六七岁,最小三四岁。 再小点的都不会走路,就不带他们来了,来了只会和小豆包一样添乱。 钱圆圆和小姑子抢糖的时候还得看着跟过来的几个孩子,防止他们摔倒被别人踩。 钱圆圆:“新郎他们快过来了,我们去门边待着,别不好意思,海生,你抱着豆包,豆包交给你了,我抢完糖就去送亲,没空照看孩子,你记得不要剥任何东西给豆包吃。 他肚子饿了,你去找孙婶子要点粥,厨房里有熬得很稠的粥,适合小豆包吃。” 新郎在食品厂上班,带的都是好东西。 抢糖的主要是妇女小孩,她家海生放不开,她能放开,她来抢。 早上特意带个小篮子,就是为了装抢来的糖果。 钱圆圆把豆包交给丈夫后,领着小姑子和孩子们在门边待着。 小豆包经常被爸爸抱着,很熟悉自家爸爸,没有闹起来,还伸手给爸爸看自己手里的花生桂圆。 桂圆没抓牢,掉下来了,豆包小小的身体弯下去要把桂圆捡起来,小朋友的身体很柔软,没有骨头似的,但是手短,根本够不到,吴海生帮豆包把桂圆捡起来。 钱圆圆把小姑子和小朋友们带到大门旁边,周围的人看到她这一举动,都跟着往门口靠近了。 他们知道钱圆圆这一行为代表新郎快过来了。 “大嫂,进进,你们快过来。”钱圆圆自己爸妈已经在屋里帮忙了,她看大嫂和妹妹卡着时间过来,都替她们着急。 苗彩玉到大门口看情况,发现大门附近已经围了许多人,她不担心新郎进不来,抛糖的目的就是让大家散开。 她找圆圆单独说几句话,让圆圆别离门口太近,糖往门两边抛,不会抛得离门太近。 离门太近反而抢不到多少,后面太多人挡着了。 钱圆圆听进去了,转头就拉着自家人往外走:“我们别挤在门口了,出去点。” 苗彩玉不用抢,家里有,跟圆圆说过后,她回院子里。 “添明添亮过来,表示鞭炮快响了,咱们赶紧准备好。”见原本在村口维持秩序的苗家弟弟们过来,钱圆圆注意力立刻集中起来。 现在就算儿子在后面哭,她都不带理的。 ... 新郎车队准时过来,抛了不少糖果和坚果,而且抛得确实挺远,吴海生不用特意去抢,有一些扔到他旁边,他一边护住小豆包,一边捡。 掉到脚边的都不捡,他是傻蛋吗? 糖果坚果跟下雨一样下到人群里,小豆包想去捡更好看的糖果,手里的桂圆花生掉地上了,吴海生把花生桂圆捡起来揣到兜里,塞了颗糖给小豆包。 小豆包有颗糖就不去捡了,专心玩糖。 新郎带来的兄弟们抛完提前准备好的糖果坚果后,跟着新郎进院子里。 大家都忙着捡糖,没空去看新郎新娘见面了。 薛华萍在听到新郎过来的动静后就收拾好心情,摆出了思念彩玉都说勉强可以的表情。 圆圆和小豆包离开后,她心情又很低落,彩玉思念让她做几个表情,待会儿要摆出她们觉得可以的表情。 试了好几个表情,才有一个勉强可以的表情。 苗彩玉程思念按照惯例去为难新郎,收了新郎几个红包,放新郎进来。 新郎暂时还不能把新娘接走,要等他带来的四个兄弟将新娘的东西绑到自行车后座上。 东西绑好,新郎可以接新娘了。 薛华安把妹妹背到大门口,换薛泰来接着背。 生产队里的路不是特别平整,自己一个人骑车没问题,载人载重物比较困难,所以离开生产队的时候,薛泰来背着薛华萍走出生产队,他的自行车就让大嫂苗彩玉帮忙推出生产队。 苗彩玉算是一行人里比较轻松的,只要把自行车推到生产队外,不费多少力气,钱圆圆还要负责抱着脸盆和热水瓶,脸盆可不轻。 程思念也差不多,抱着零散的生活用品。 糖已经抢完,大多数妇女孩子走了,少数还指望着捡漏,在附近仔细搜索。 接亲送亲一行人离开,薛家冷清不少,赵美凤苗彦庆以及钱家爸妈待在薛家帮忙。 家里的事情暂时交给两家爸妈管,孙素兰和薛重山远远跟在送亲队伍后面,等送亲队伍到村口,他们才停下来。 苗彩玉一行人用走的,到村口也没停留,继续走了,薛泰来要骑自行车,薛华萍从他背上下来,上自行车前,往生产队方向看去。 看到爸妈,她的眼泪止不住了。 夫妻俩赶紧走过来,孙素兰安慰女儿:“萍萍别哭了,过几天就能回家看爸爸妈妈,哭成花脸猫不好看了。” 村口只剩下新婚夫妻和新娘父母四个人。 不善言辞的爸爸也安慰了女儿一句,让女儿不要哭。 薛华萍一个劲哭,一动不动,不说话也不主动坐到自行车后座上。 还是孙素兰催女儿赶紧坐到自行车上,她才坐到自行车后座。 “爸,妈,我先带华萍走了,下次再见。”薛泰来跟岳父岳母道别后,骑车离开。 薛重山孙素兰注视着女儿女婿离开,已经见不到女儿女婿身影了,他们还是在原地站了十几分钟才回家。 孙素兰让女儿不要哭,在女儿离开后,自己却哭了。 她为女儿哭过好几次,女儿结婚当天,依旧控制不住眼泪。 ... 四辆载着行李的自行车超过他们一群人好几分钟,还没见到新郎载着新娘经过,苗彩玉猜想华萍可能是哭了或者临时反悔了。 哭了更有可能。 和她猜得差不多,哭了。 薛泰来追上送亲队伍后,特意停下来。 即使华萍躲在薛泰来身后,还是叫他们看见她哭脏的脸了。 因为华萍脸上的妆哭脏了,送亲队伍临时停下来休息,由钱圆圆苗彩玉给她擦干净哭脏的地方,重新补妆。 夏收夏种才结束没多久,华萍有戴大宽边草帽干活,脸色均匀,但还是晒黑了点,钱圆圆早上给华萍抹了挺厚的粉,华萍一哭就显脏,必须洗掉重新补。 “幸好我们猜到你可能会哭,带了水和化妆的东西。”补完之后,钱圆圆把化妆物品收好。 薛华萍现在已经不掉眼泪了,只是还没从悲伤中缓过来。 苗彩玉没有太多话想说:“好了,我们走吧。” 不能耽误太久,还有一批人在公社和县城交界的地方等他们。 跟着新郎接亲的人不止四个。 一起到生产队接亲的四个兄弟不是亲人,只是好兄弟,还有亲人在交界处等着。 薛华萍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不言不语,薛泰来跟大家说了几句话,骑车先走了。 新郎新娘离开,钱圆圆跟苗彩玉程思念说道:“我说呢,我说华萍怎么一直不哭,原来是忍着,她这样性格的人,怎么可能不哭,我结婚的时候都快哭了。 你们俩不算啊,你们一个在娘家过得不好,一个婆家娘家不到五百米,笑都来不及,别说哭了吧。” 程思念:“笑不至于,我心里还是挺惆怅的,惆怅自己要进入人生新阶段了,结婚后是真正的大人了。” 钱圆圆:“我能明白这种心情,小豆包快两岁了,我已经习惯妈妈这个身份,没结婚前我还挺怕结婚,挺怕生小孩,现在就希望时间过慢点,小豆包再长慢点。” 苗彩玉:“如果家里有一两岁小孩,我还是希望时间过得快点,等孩子读小学能做家务了,时间再过慢点。” 读小学前的孩子都费爸妈,读小学的也不一定省心,不是有句话:七八岁,狗都嫌。 钱圆圆:“你说得没错,豆包现在是挺费爸妈,不过我觉得你家孩子更费爸妈。” 第50章 苗彩玉:“你这话说的, 我家孩子没出生,你就能猜出比你家豆包还费爸妈了?” “你小时候就很费爸妈啊,苗叔好几次被你吓到, 即使孩子不像你,有薛家大哥这样的爸爸, 孙婶子这样的奶奶, 肯定会把孩子惯成第二个你。 两种可能,一种是孩子直接像小时候的你, 第二种是孩子起初不像小时候的你,但是被爸爸和奶奶惯得像小时候的你。”她和彩玉差不多一起长大, 彩玉从小就是同龄女生里的头头。 由于她太费爸妈了,以至于两个弟弟小时候调皮捣蛋, 在爸妈眼里都没什么。 姐姐太虎, 衬得他们乖巧懂事。 “有什么区别?难道我家孩子不能像爸爸?爸爸从小到大都很懂事。”苗彩玉可不希望孩子像小时候的自己。 她不想和她妈一样,经常赏孩子脑瓜崩。 但是孩子实在太闹的话, 脑瓜崩是一定要赏的, 找爸爸奶奶撒娇都没用。 钱圆圆:“想得美,你家华安这样的性格是极少数。” “小时候像我那么皮的也是极少数啊。”苗彩玉现在想想都觉得羞耻, 小时候还把自己当山大王了。 程思念加入聊天:“我也觉得, 如果非要像爸妈的话, 像妈妈更有可能。” “最好别像我。” 钱圆圆:“那你就期待自家孩子是个正常小孩吧。” “别说了,小心叫我家孩子听到。”苗彩玉摸摸肚子,决定以后晚上多跟孩子说话, 教育孩子要乖巧懂事。 薛华安离她们比较近,听到她们讲话了。 他也在想自家孩子的性格, 孩子像妈妈更好。 彩玉小时候非常有活力,妹妹都想跟彩玉一起玩, 却总是无法鼓起勇气。 他希望他们家孩子勇敢活泼。 ... 送亲队伍到了公社和城里交界的地方,果然遇到男方亲人,他们来帮送亲队伍分担行李,大家总算轻松点了。 两边人互相不认识,路上没话找话,聊到将行李送至新郎新娘家。 行李送到就可以去吃饭的地方,到吃饭的地方不需要再没话找话了。 送亲队伍送完行李没别的事情,只等着吃午饭,剩下的事交给新郎亲人。 一行人不准备在城里闲逛,已经十点多了,离开饭时间没多久,坐着等开饭。 “彩玉,我们要不要去找华萍说几句话?”钱圆圆坐在位置上左看看右看看,看新郎新娘在哪。 新郎新娘没在交界处等他们,也没在他们的新家。 给华萍补好妆后一直没看到华萍,不知道她有没有再哭。 苗彩玉:“不用了,现在找到人也没空跟我们说话,吃完饭再说。” 十一点钟开饭,新郎新娘出来敬酒。 “华萍,不要躲在泰来后头,站旁边或者斜后方。”薛泰来的姑姑看华萍躲在侄子正后方,生怕被别人看见的样子,让华萍稍微挪挪位置。 薛华萍正要听话挪位置,薛泰来就跟姑姑说:“华萍敬酒的时候会站我旁边,现在走我后面是怕走路挡着大家。” “这样啊,那没事了。”姑姑要去端菜,先走了。 苗彩玉钱圆圆程思念三人坐在一起,钱圆圆夹在她们两人中间,她在新娘出来后,就关注着新郎新娘的一举一动,她听不清薛泰来姑姑说话声音,但是能从华萍的举动看出薛泰来姑姑说了什么。 她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苗彩玉和程思念。 已经开始吃饭的苗彩玉听到圆圆的话,往华萍方向看去,见华萍已经躲回新郎身后:“我觉得是个好现象,说明在华萍心里,薛泰来已经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了,华萍就喜欢躲在自己信赖的人身后。” 华萍比较怕人,是遇到事情遇到陌生人就想躲开的内向性格,这么一看,薛泰来近两年的努力没白费,已经打开华萍的心扉了。 钱圆圆点头,她把华萍的小动作都看清楚了,本来华萍要往边上挪,薛泰来说了什么,她又躲回去了。 程思念转头看着圆圆和彩玉说话:“彩玉说的对,是个好现象,以后华萍和薛泰来在一个地方干活上班,华萍被欺负的话,薛泰来能第一时间发现,毕竟华萍不太能藏得住情绪。” 她把头转回去,看到自己饭上盖了许多菜,对丈夫说:“你别给我夹菜了,太满我吃不到下面的饭。” 薛华康:“你先吃菜,今天吃菜重要,饭别吃太饱了。” “我喜欢吃米饭。”程思念特别喜欢吃白米饭,就算没有任何菜,她也能把一碗白米饭吃光。 “那我过会儿不给你夹那么多菜了,你先吃着。” 钱圆圆听到他们夫妻的话,并不羡慕,她夹不到的菜会喊彩玉夹给她吃。 苗彩玉也不需要丈夫给自己夹菜,她能夹到自己爱吃的菜,这一桌都是认识的人,大家不需要太拘谨,放开吃就行。 新郎新娘来到她们这桌,一直沉默的新娘终于开口,跟苗彩玉她们三人说话。 姐姐不和两个弟弟说话,薛华康薛华乐兄弟就自己找话说。 “你们继续敬酒,早点敬完酒,早点吃午饭。”苗彩玉见新郎新娘在他们这桌耽误的时间比较长,催新郎新娘赶紧走。 夫妻俩去别的桌敬酒。 吃完饭,苗彩玉他们去新郎新娘的小家待着,陪新娘说话。 说到下午三点,薛泰来家人来喊夫妻俩,喊他们一起忙晚饭。 送亲队伍不留下来吃晚饭,准备离开了。 “华萍下次回家想吃什么?”作为大哥,薛华安在离开前问妹妹一句。 薛华萍想任性一回:“我想吃凉拌豆腐丝,想吃蒸面。” “好的,等到你生日,再做一次蒸面给你吃。” “谢谢大哥。” “不用谢,都是兄弟姐妹。” ... 送亲队伍回到家已经是快吃晚饭的时间,吴海生吃完午饭就带着小豆包回家,按圆圆之前交代的,下午三点来接她。 小豆包由奶奶带着,他在薛家从下午三点待到四点多,总算见到圆圆。 眼看着时间不早,孙素兰留吴海生钱圆圆夫妻俩吃饭,钱圆圆也不客气,让丈夫去家里告知婆婆不用给他们准备晚饭,再把小豆包抱过来。 孙素兰做晚饭的时候,询问自家孩子们,华萍今天在城里的状况如何,有没有遇到困难。 苗彩玉几人还没开口,圆圆就事无巨细说起来,其他人负责补充。 孙素兰:“你们有见过华萍的工友们吗?他们好相处吗?” 这个钱圆圆答不上来了:“我们没机会去食品厂逛,只知道中午有一桌是食品厂的人,看着还挺正常。” 赵美凤没走,也留下来吃晚饭,见孙素兰这么担心,就说下次她们俩去城里食品厂亲眼看看华萍。 等下次生产队放假就去。 苗彩玉知道是自己亲妈想去,没有戳破。 一说要亲自去城里,孙素兰就开始担心,担心会不会影响女儿干活。 钱圆圆:“婶子不用担心,耽误不了华萍多少时间,最好是吃午饭午休的时候过去,这个时间华萍有空。” 她刚说完,丈夫就抱着小豆包过来,小豆包好久没见到妈妈,见到妈妈,小小的身子就朝妈妈方向倾过去,要妈妈抱抱。 钱圆圆抱住儿子,闻到儿子身上的味道,问丈夫小豆包擦过身子了是吧。 没擦过身子的话,这个时间点小豆包身上会有淡淡的汗味,因为是一岁多的小宝宝,没有多少运动量,只是晒晒太阳,走几步路,冒了点汗,不算难闻。 身上的衣服换了,应该是擦过了。 “擦过的,下午哭了几次,一直在找妈妈。” 小豆包过来,孙素兰见大家注意力转移,自己先去忙活晚饭了。 她很犹豫要不要去城里找女儿,生怕给女儿造成困扰。 赵美凤是不困扰的,默认孙素兰答应去了。 社员们可不像城里一些职工,这些职工每周有一天假期,社员们一个月才一两天假,结婚都要提前问问放假时间。 农闲时候好点,遇到农忙,整个月都放不了一天假,所以不用担心频繁过去打扰到华萍,压根不可能做到频繁。 ... 时间来到十月。 十月发生了一件大事,要恢复高考了。 恢复高考是已经得到证实的确切消息,广播喇叭都在播。 全国各地高考时间有所差别,集中在11月下旬到12月之间,具体看各地通知。 给考生学习的时间不到两个月了,有些地方的考生就只有一个月时间。 这个消息在知青当中掀起千层浪,对社员们影响不是特别大。 在城里读高二的学生可能有点愁,未来突然多出来一条路,他们是等着分配工作,还是考大学呢? 他们高中没高三,高中只有两年,高二就走到人生岔路口了。 苗彩玉和知青没任何关系,听说李青松喜欢一个女知青,那个女知青一直没回应他的喜欢,他就一直等一直等,苗彩玉都已经怀孕了,他还是个单身汉。 程思念问钱圆圆:“这事情怎么现在才被发现?” 李青松的消息是圆圆带给她们的,她们都见过李青松喜欢的女知青,长相秀气,气质清冷,看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钱圆圆:“还不是因为高考,这些知青可以通过高考离开咱们县,李青松知道后,坐不住了。 那个女知青坚持不和我们本地男人结婚,几年过去,终于是熬出头了。 幸好没结婚,就算李青松再高大俊朗,再爱笑,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社员,那个姑娘可是城里人。” 几年前公社文艺汇演,她也是山歌对唱的一员,对李青松印象不错。 当时很多人都觉得彩玉和李青松更配呢。 苗彩玉:“我就说不要和知青扯上关系,但愿那个女知青别被李家人骚扰,高考返乡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回家被嫌弃也比待在我们公社劳动舒服。” 她现在不关心知青,不在意高考,只在乎这个月华萍的生日。 华萍生日当天不回队里,不确定她在城里怎么过生日,反正等她休假回家,家里会给她好好过个生日。 第51章 她们三人亲戚都没跟知青扯上关系, 和李青松也不熟,所以知青话题很快过去,钱圆圆说起另外一件事:“真不知道该担心谁。” 今天公社放假, 钱圆圆带着小豆包到薛家找彩玉思念聊天,赵婶子则带着孙婶子去城里食品厂找华萍了。 万万没想到赵婶子真会带孙婶子进城, 比她们还早进城找华萍。 华萍前头已经回过娘家两次了, 她们从华萍结婚第二天到昨天为止都没放假,今天才放。 程思念:“感觉赵婶比婆婆更让人担心, 婆婆不愿意惹事,赵婶要是遇到个态度不好, 对她不耐烦的人,可能会吵起来。” 苗彩玉很是认同:“我妈只能忍售货员这些人, 不过在城里肯定会注意分寸, 毕竟还想打好关系。” 有她妈在就不需要担心婆婆,需要担心的是她妈。 幸好她妈无利不起早, 为了长久的利益, 不会和厂里的人起冲突。 正在外间睡觉的小豆包醒来,苗彩玉刚好想吃蛋羹, 就说去蒸蛋羹给小豆包吃。 几人一起出去, 钱圆圆去哄小孩, 苗彩玉程思念蒸蛋羹。 差不多下午四点,钱圆圆带孩子回家,苗彩玉程思念待在家里准备晚饭。 家里就她们两个人了, 婆婆去城里看华萍,公公在豆腐坊干活, 薛家兄弟帮别人造房子。 下午五点,薛家兄弟回来, 薛华乐看妈妈没在家,问两个嫂子,妈妈下午一直都没回来吗? 苗彩玉:“下午一直都没回来。” 程思念推开回家就要抱自己的丈夫:“还以为妈妈下午三四点会回来,没想到圆圆走了,妈妈都没回来。” 圆圆还想等婆婆回来,四点是极限,到四点只能先回家。 薛华康没说话,对着程思念露出委屈的神情。 趁着爸妈没在家,程思念主动抱他一下,让他赶紧去洗澡。 薛华康被抱了,尽管只有短暂两秒,还是心满意足:“不洗,吃完饭再洗。” 程思念:“随便你。” 苗彩玉:“要不我回家看看,看看我妈有没有到家。” 薛华安:“应该都没回来,不可能只回来一个。” 苗彩玉:“我们再等等。” 他们几个人在家等着,等着爸妈回来吃饭。 爸爸回到家了,妈妈依旧没回来。 眼见着天色昏暗,薛华安还是决定听彩玉的,去看看岳母有没有回家。 薛华安苗彩玉一起去苗家,来到苗家,就见爸爸和弟弟们在厨房干着急。 妈妈没回来,他们也担心是不是出事了。 苗彩玉和爸爸商量过后,决定提着煤油灯去找人。 他们刚到村口就碰到两个妈妈结伴回来。 “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在华萍家里吃过晚饭了?”苗彩玉上午见到婆婆提着一个鼓鼓的编织袋离开,编织袋里是粮食。 现在编织袋看着还是鼓鼓的,没有空下来。 她妈提的篮子盖了块布,估计从城里带了些东西回来。 赵美凤:“华萍留我们吃晚饭,为了晚饭特意请假,提早两个小时回家,但是我们吃完已经五点半,吃完没继续待着,直接赶回家了。” 华萍晚上想好菜好饭招待她们,做饭用了不少时间,所以回来晚了。 苗彩玉:“没事就行,看你们这么晚没回来,我们都担心得出来找人了。” 薛华安接过妈妈手里的编织袋,编织袋不是很重,看来上午带走的粮食蔬菜有交到华萍手里。 赵美凤:“有我在,不会出事的,你们都没吃饭?” 苗添明:“没吃饭,就等着妈回来吃饭,肚子快饿扁了。” 他猜妈妈篮子里放了好吃的东西,真想看看是什么。 妈妈上午带了家里的菜去城里,下午总不能把菜带回来。 孙素兰知道苗家孩子饿了,自家孩子肯定也饿,先和赵美凤告别,跟着儿子儿媳回家。 回到家里的赵美凤打开篮子,从里面拿出肥皂和饼干,肥皂有五块,饼干是铁盒装的,两盒。 “妈,你怎么拿了别人家这么多肥皂?”苗添明想打开铁盒子拿饼干吃,被妈妈重重拍了下手,知道晚上吃不到饼干,于是问起肥皂的事。 赵美凤:“妈自己带了两张肥皂票,去城里本来就打算买两块肥皂回家,泰来知道我要去买肥皂,又送了我三张,他家肥皂票多,钱是我自己掏的,两盒饼干是华萍送的。” 肥皂票确实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她走了三个地方才买齐五块肥皂,没有一个地方能直接买五块。 肥皂价格一模一样,真是捡不到半点便宜,要不是怕涨价,她也不会一次性囤五块肥皂。 她把肥皂和饼干来源交代清楚后,问丈夫今天有没有去找大叔。 她说的大叔是金石,以前喊老头,现在喊大叔了。 她已经知道高考恢复的事情,丈夫晚上睡不着觉,不停在她耳朵边念叨,她能不知道吗? 赵美凤现在不怕丈夫一个人去找大叔了,有空的话多去看看,高考恢复了,不是说明大叔有机会回城吗? 大叔看着不像白眼狼,不说给他们家多少好处,应该会把他们家接济的粮食还回来吧。 要是一声不响离开,一声不响彻底消失,她以后还是叫老头,臭老头。 提起金老师,苗彦庆又开始滔滔不绝说起来,想把今天跟金老师聊的话全部说给妻子听。 金石本名金坚石,苗彦庆一直称呼他为金老师。 赵美凤没阻止丈夫说下去,让他边吃饭边说,到现在没吃饭,肚子指定饿了。 苗彦庆边吃晚饭边说,赵美凤干坐着有点无聊,又不想吃晚饭,干脆打开饼干盒子,拿出一块饼干后,把盒子盖回去。 饼干是给自己吃的。 两个儿子想要吃饼干,她不给,明天再给他们一人一块。 在妻子吃完一块饼干后,苗彦庆意识到该让妻子说说今天在城里的经历。 赵美凤终于来精神了,换成她滔滔不绝说起今天在城里的经历。 对苗添明苗添亮而言,妈妈的经历更有意思,他们听着还会插话问几个问题。 另外一边,薛家。 孙素兰回到家后,大家就开始吃晚饭了。 孙素兰把编织袋里的东西整理完之后,去厨房坐着。 她不吃晚饭,坐在厨房只是跟丈夫和孩子们说说今天的经历。 今天上午她拎着一袋粮食蔬菜去找美凤,美凤见她拎的东西不轻,和她一起提着编织袋去城里。 她们到城里就奔着食品厂去了,来到食品厂,美凤问她要在外面看着东西,还是去里面找华萍。 她们总不能带着粮食蔬菜去食品厂乱逛找人,这样对女儿女婿影响不好,要逛,等东西放华萍家再逛。 苗彩玉都不用想就知道在外面等的是婆婆,她妈自己进去了。 果然,婆婆说她待在外面,让她妈进去找人了。 孙素兰没停顿,继续说着后面的事情,美凤很快把萍萍领出来,萍萍家离食品厂不是很远,她们跟她回了趟家,粮食放家里后,萍萍带她们进食品厂,她还有活要干,没法带她们逛,两人在边上等着,看萍萍干活。 中午萍萍泰来带她们去食品厂食堂吃饭。 食品厂有个小食堂,小食堂不是免费吃饭,要收钱,自家员工不用粮票,而且收费不高,价格挺良心的。 说了许多,孙素兰的语气转为担心:“萍萍在厂子里好像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和萍萍一起干活的两个女工人,年纪跟我差不多,我和美凤上午想帮忙,她们不让我们帮,说厂里规定不许外人碰厂里的点心糖果。 美凤听她们的语气有点火大,晚上吃饭的时候一直跟我们说那两人态度差,都不知道好好说话,我也觉得态度有点差,厂子里有规定,我们会遵守规定,不需要太严厉警告我们。” 苗彩玉:“我妈在吃晚饭的时候提过就好,我妈提了,妹夫也能注意起来,这份工作对华萍来说只是过渡工作,对她们来说是铁饭碗。 按照华萍的性格,厂子一定要严格遵守的规定,她会忘记跟妈妈说?那两个人没事找事罢了。” 真严格的话,不光不会让外人帮忙,还不会让外人在旁边待着看她们干活,直接赶出去就行了。 萍萍和婆婆带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被针对了不会说出口,她妈就喜欢“煽风点火”,说出来不用担心了。 薛华康:“对她们来说是铁饭碗,姐夫警告几句,她们肯定怕。 估计平时不会欺负姐姐,也不会理姐姐,不理最好,姐姐也不想理她们。” 薛华乐:“不对啊,那可是食品厂的工人,普通人争破脑袋都不一定能当上食品厂的临时工,没准那两个一样有人脉,后台比姐姐更硬呢?” 城里工作岗位得靠人脉,他都懂的道理。 薛华康:“姐夫一看就是人精,二十几岁坐办公室当小领导,他没有后台?” 拼后台,姐夫肯定拼得过啊,一山更比一山高。 苗彩玉:“下次萍萍回来再问问具体情况,之前一直说在厂里干活没遇到问题,可不能叫别人欺负了。” 孙素兰:“嗯,我得好好和萍萍聊聊。” ... 等薛华萍再次回家,就是家里要给她过生日的日子了。 薛华萍会在休息日前一天下午回到娘家,休息日当天下午回城里的家。 休息日大家要干活,做蒸面步骤比较麻烦,只有妈妈一个人提前回家是做不好的,所以就在华萍休息日前一天晚上做蒸面。 男人们在厨房里做晚饭,几个女人待在华萍房间,和华萍谈心。 薛华萍听妈妈嫂子们说起工友的事:“我平时要干活,没空找她们闲聊,中午泰来会陪我一起吃饭,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也没有关系很差的,日子过得很平稳。” 苗彩玉:“过得不平稳要跟我们说啊,你现在还不是城里户口,可以回生产队,不过不建议回来,干农活太累了。” 不是嫁给城里人就立刻变成城里人了,他们这里规定至少得结婚五年才能有城里户口。 下个月月底秋收,她肚子里有宝宝能轻松点了,没病没痛没怀孕的壮劳力就要累死了。 薛华萍:“我没事,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她有个很想问妈妈的问题:“妈,我给你的枕头毯子睡得舒服吗?” 妈妈和赵婶上次来城里,她给了赵婶两盒饼干,给妈妈的东西比较多,枕头、毯子、零嘴。 枕头毯子就把妈妈带的编织袋塞满了,零嘴给的不多。 第52章 孙素兰:“舒服, 毯子枕头都很软乎,我和你爸刚开始睡不习惯,后面就习惯了。” 女儿送的毯子是薄毯, 夏天可以盖在身上,秋冬可以当床单。 苗彩玉知道婆婆拿了什么东西回家, 婆婆自己跟全家人说了。 她连亲妈囤了五块肥皂, 拿了两盒饼干的事都知道。 婆婆后来有单独找过她,要把毯子给她, 她或者宝宝都能用。 苗彩玉没要,让婆婆拿回去。 无论是她自己用还是宝宝用, 都不能要啊。 华萍送给妈妈的,她拿走了, 华萍看到会怎么想? 她没法接受送爸妈毯子, 爸妈转送给弟媳这种事。 尽管弟弟们没结婚,她只是想想就不能接受。 结婚后爸妈换掉了她房间的床, 她都介意很久。 因为不能接受, 所以她基本不会往娘家送能用好几年的东西,要送就送吃的, 大家一起吃。 她现在睡觉睡得挺舒服, 孩子没出生, 还没开始吃苦,公婆都四五十岁了,她好意思拿华萍孝敬爸妈的东西? 她自己不要, 还让婆婆不要给别人。 华萍不会想看到送给爸妈的东西出现在兄嫂或者弟弟弟妹的房间。 她和婆婆足足谈了半个小时,婆婆才收了将华萍送爸妈的东西转送给儿子儿媳的想法。 吃的可以一大家子分享, 被毯这类能用好多年的东西就别给小辈了。 华萍又不是常年不回家,她每周回家, 而且会进她或者思念的房间。 她们总不能在华萍回来前一天把婆婆转送她们的东西藏起来吧。 薛华萍:“习惯就好,爸妈好多年都不换枕头,枕头芯很散,枕着不舒服,我现在有工钱,工钱自己管,泰来也会交一半工资给我保管,爸妈不舍得换的东西,我帮爸妈换。” 爸妈枕头里塞的是破旧衣服,表面非常不平整,她早想给爸妈换了。 她这话说出来就被妈妈教育了,妈妈教育她不能浪费,爸妈不舍得换的东西是因为还能用,还能用就没必要买新的。 苗彩玉觉得该把地方留给母女两人,找借口去厨房看看,拉着思念走了。 她们俩去厨房了,看看蒸面做得怎么样。 今天给华萍过生日,加上华萍两口子,一共九个人。 九个人吃,蒸面总不能做太少,家里粮票不够用,借了些粮票。 之后华康思念的生日就没法做蒸面吃了。 老三生日在11月,思念在12月,老三不在意自己的生日,在意思念的生日,已经想好了,没蒸面就用炒粉干代替,到时候要做肉丝鸡蛋炒粉干。 蒸面已经做到最后一步,晚上主食是蒸面,另外有两道凉拌菜和米汤。 米汤没法当主食,用来解渴的。 薛华安看彩玉来到厨房,告诉彩玉很快可以吃晚饭了,等蒸面装到盆里就叫妈妈妹妹来吃晚饭。 蒸面做好后,苗彩玉积极去喊婆婆妹妹来吃饭。 孙素兰薛华萍母女听到可以开饭了,没再聊下去,先吃晚饭。 开饭后,家里所有煤油灯都放到厨房里用来照明了。 吃饭时候就不聊家常了,虽说煤油灯全点亮了,但是能省则省,早点吃完,早点睡觉。 ... “你有话就说吧,很快要走了,下午不说,再想说要等到六天后了。”苗彩玉正干活,见华萍在自己身边帮忙干活,一副有话要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模样,她就主动开口了。 薛华萍确实有话找嫂子说,之前两次回家都是整天陪妈妈干活,这次用大嫂怀孕,她去帮大嫂干半天活当借口,把妈妈糊弄过去,自己来找大嫂了。 她下午想跟大嫂说的话,不好跟妈妈说,大嫂主动问了,她把话说出口。 苗彩玉听完:“是可能有这种奇怪喜好的人,一见钟情总要先看上对方某个特征,我喜欢华安就是先喜欢上他的高大,他性格再好,个子只有一米七,我也不会喜欢他的,毕竟我自己都一米七二的身高了,实在喜欢不起来跟我差不多高的。” 华萍在城里家中过生日的时候,发现了薛泰来喜欢她的理由。 她不是很喜欢这个理由,听到很生气。 小两口回娘家后没表现出来,其实他们在闹情绪。 在闹情绪啊? 苗彩玉没怎么看出来:“难怪他那种条件迟迟不结婚,原来是喜欢不擅长和人交谈的内向姑娘啊。” 她说得比较委婉了,更想说华萍胆小,喜欢逃避来着。 薛华萍:“他是大男子主义作祟,我没法接受他那种想法,毕竟妇女能顶半边天,妇女也能成为家里的支柱。” 薛华萍结婚后的第一个生日,丈夫请了他的家人来家里吃饭,她平时很少见到丈夫家人,跟他们不熟,那些人在她眼里都是陌生人,所以她又下意识躲在丈夫身后。 她这样的举动被姑姑说过,生日那天又被婆婆说了。 在婆婆面前,丈夫维护她了,她也跟婆婆说以后会努力改正。 丈夫家人走了以后,丈夫大概是看她情绪低落,想安慰她,直说第一次看见她就注意到她了。 他说的第一次不是正月初三相亲那次,比相亲更早,是正月初一带领导亲戚找姑奶奶的时候注意到华萍的。 不是只有她记住他,他也记住她了。 相亲会相到她,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只觉得两人冥冥之中注定在一起了。 他本意是安慰她,说很喜欢她躲在自己身后的感觉,奈何她听了只觉得火大。 第一次见面,薛泰来看到她躲在大嫂身后,当时想怎么会有胆子这么小的姑娘。 三四岁孩子才会做出躲在大人身后的事情吧? 他看得很清楚,华萍主动让路是假,不想和他们一行陌生人说话是真。 薛华萍从小到大爱躲在妈妈身后,不只是个人原因,还有妈妈的原因。 她十三岁以后就比妈妈高了,但是母女俩遇到事情,妈妈总会挡在她面前。 妈妈不在身边,她就躲在兄弟大嫂身后。 他们都没觉得不对,连赵婶子都没说过让她胆子大点,不要畏缩的话。 她从小到大这样,他们习惯了。 赵美凤倒是想让华萍大方点,但是能说服华萍嫁到城里已经很不容易了,哪有那么多要求。 薛华萍住到城里以后,爸妈和兄弟嫂子都不在身边,只能勉强躲在丈夫身后了。 没想到他会说出那种话。 她知道自己看起来畏缩小家子气,甚至可以说不正常,可是听到丈夫说他就喜欢她这样爱躲人身后的姑娘,她觉得他更不正常。 在她生日之后,她就努力改掉自己的坏毛病,吃午饭还是会跟在他身后,不过不会紧紧跟在他后面,至少隔一米距离。 地方够大的话,至少两米。 她跟丈夫说以后要站在他前面,丈夫还笑了,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薛华萍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 苗彩玉并不觉得喜欢胆小的姑娘有什么问题:“确实是大男子主义作祟,华安敢小瞧我的话,我一定要让他写反思书,反思自己的言行。” 写反思书是假,她会让他给自己做好吃的。 至于华萍说的家庭支柱,她很难评价。 华萍以后会走到哪步先不提,她只知道她现在离家庭支柱远得很。 苗彩玉自己就有胆子小的一面,比如说怕蛤ll蟆老鼠,遇到这些“小动物”,她会吓得躲在华安身后。 干活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她就只能自己忍住了,天知道她多想他能挡在自己面前赶走那些“小动物”。 她不知道华安每次帮她赶走“小动物”是什么心态,她只知道有他在,她就不用面对自己害怕的东西了。 华萍比较特殊,她怕陌生人。 两个工友不理她,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她不想跟她们聊天装熟。 薛华萍想到反思书:“所以苗叔赵婶每次遇到矛盾都是苗叔写反思书吗?” 写反思书是不是有点严重了? 大哥是不可能有写反思书机会的,不知道苗叔有没有写过。 “不会,我妈不识几个字,我爸写了反思书她也看不懂,我爸妈吵完架,我爸还是和平时一样做饭洗衣服,生气的只有我妈。 我妈气消完全靠她自己想开,你想生气就生气,不理他好了,我爸最怕我妈不理他。 我爸妈不能作为参考的,我妈不沾手家务,生气就和我爸分房睡,不理我爸,别的事情都正常,我弟弟们送饭给妈妈吃,我妈不会亏待自己,再生气也会吃饭。” 薛华萍点头:“确实不能作为参考,在家的时候不理他好了。” “嗯,在外面装样子,在家别理他了,人是很难改变自己喜好的,你们俩都没必要为了对方改变自己的喜好习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华萍,很少有人会因为喜欢对方某个特征就非要结婚,薛泰来不会只因为你喜欢躲别人身后而喜欢你,我也是,我喜欢高大的男人,但高大并不是唯一条件。” “我知道了,可我还是觉得喜欢胆小女人的男人有问题。”薛华萍承认自己胆小了。 “那你大哥不是更有问题,我是感觉老三喜欢思念跟薛泰来喜欢你有点像,他们喜欢娇小或者让他们很有保护欲的姑娘,我除了长得漂亮一无是处,经常被人说跟男人一样了,十几岁长开后一直有人念叨让我别再长高了,再长高没男人要。” 没男人要? 她当时想,还有这种好事? 小时候不想结婚,就想一辈子赖在爸妈身边,恨不得长得比爸爸还高,这样就不用嫁人离开爸妈了。 可惜这个心愿至今没实现。 “我大哥最正常,彩玉你不光漂亮,脾气也很好,为人仗义,我大哥很难不喜欢你。”她就很喜欢大嫂。 苗彩玉忍住不得意:“你也是,长得漂亮,人又温柔,薛泰来很难不喜欢你,别因为他的喜好生气,你想躲就躲吧,每次躲的时候可以戳他后背解气。” 薛华萍忍不住叹气:“以后在他家人面前不能躲了,我现在没认齐他所有亲戚,认齐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待在城里干活就不能躲在别人身后,我会努力改掉这个坏毛病的。” “干活没办法,毕竟跟生产队里的集体劳动不一样,我们就是体力活,你们还得沟通,一环扣着一环。”他们当农民不需要多有文化,体力能跟上就行。 “是的,我们分工的同时还要沟通核对,数量对不上就不能准时下班,找这个人那个人。” “如果豆腐坊还在我们自家手里,也不用那么憋屈了,自家做生意,累是累,但不会这么被动,而且每天都有实打实的收入,不像公社,年底才能换点钱。” 生产队豆腐坊前身就是薛家豆腐坊,薛家爷爷奶奶做主,主动上交集体的,豆腐坊关了好几年,前几年才重新开起来。 她想到这事就郁闷,总觉得生的不是时候。 第53章 年轻力壮的年纪, 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 干农活就干农活吧,如果粮食和钱按月发,她也不会有那么多怨言。 遇到灾害, 颗粒无收就惨了,一整年累死累活全白干。 别说去城里当学徒工了, 他们这里只是偏僻的小县城, 城里的工作机会有限,每年都有新生人口, 城里人都做不到人人能有正式工作,干了半辈子临时工的一大把。 薛华萍记得自己四五岁之后, 家里大人就是整天在田里干活,她对爷爷奶奶经营豆腐坊的经历没什么印象:“我在食品厂干活, 每个月发一次钱, 这点确实比在生产队干活好,我每次拿到工钱就会更有干劲。 豆腐坊的事情我记不清楚了, 爸妈爷爷奶奶都很少说。” “豆腐坊是没希望了, 我一天一个想法,以前想去城里当临时工, 现在想扛着糖葫芦到集市上卖糖葫芦, 感觉卖冰糖葫芦比当临时工更靠谱, 就是可能会被抓起来。” 薛华萍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糖葫芦确实很容易被抓,太显眼了。” 苗彩玉:“真烦人啊,如果集市上有卖糖葫芦、敲糖、米酒的人就好了, 这样我能勉强忍受一年发一次钱的事,太苦太累的时候, 买它们甜甜嘴。” 两人话题从薛泰来转移到吃的地方去了。 苗彩玉感觉到华萍心情好起来,也算放心了。 ... 第二年3月底, 小花卷出生,小花卷是个女孩。 薛家儿子多,公婆没表现出对小花卷的不喜,似乎很喜欢这个新出生的小生命。 花卷大名薛晓苗,苗彩玉感觉自家花卷哭声确实比圆圆家豆包哭声更响亮。 或许圆圆说得对,花卷比豆包更费爸妈。 生完孩子后,苗彩玉也没吐苦水,整个人就是灵魂脱离躯体的状态,不想说话,不想喂奶,只想睡觉。 她生孩子当天倒是有脱口而出一句话,说自己不孝顺,当初不该和妈妈大吵一架,妈妈想骂就骂,她应该忍着的。 妈妈生她的时候很辛苦,骂她几句怎么了? 她家花卷比一般新生婴儿重,她出生的时候肯定也比一般婴儿重,小孩越重,妈妈吃的苦越多。 苗彩玉坐月子不参加劳动,不参加劳动还是异常疲惫,每次睡觉不超过四个小时,有时刚睡一个小时就被吵醒。 睡着还会做噩梦,醒来就是喂奶换尿布,整天浑浑噩噩的。 一个月时间,精神气已经被磨光了。 月子最后一天,苗彩玉跟丈夫商量一件事:“第二个孩子就等花卷满一岁再怀吧,如果第二个孩子还是女孩,等第二个孩子满周岁再怀第三个孩子。 第三个孩子还是女孩的话,代表我们俩在一起没有生儿子的命,能过下去就继续过下去,过不下去我带花卷回家,老二老三给你养。” 她坐月子期间想了很多事情,想到以后离婚分孩子。 她只愿意带老大了,也不用薛家出粮食出钱,她自己养老大就行。 老二老三年纪小,妈妈没精力养她们,让她们爸爸养。 她这会儿在给花卷喂奶,薛华安刚把花卷的尿布洗干净挂起来,听她说的话,沉默坐在床边。 苗彩玉不强迫他赶紧回答,给他思考时间。 薛华安没让她等太久:“彩玉,你还想再生吗?” “不想,我都不想当女人了,我为什么不是男人,你为什么不是女人? 你是女人的话,就不会有任何怨言,会给我生老二老三老四,就像我们的妈妈,生三个孩子四个孩子都是稀松平常的事,队里一些妈妈还生六个七个。 小时候总被说像男人,为什么不是个真男人呢? 反正最多生三个,超过三个孩子,我的胸不到三十岁就会干瘪下垂,垂到到贴肚皮,这辈子都不可能挺回去了。” 生孩子很痛,而且不是生完孩子任务就结束了,还得花费精力把孩子养大。 生了花卷,她终于明白使出吃奶的劲是什么意思,夫妻之间玩闹的力道根本不能和孩子吃奶的力道相提并论。 坐月子的时候每天都想给孩子断奶,可是她奶水又很充足,突然不喂奶了,会被家人“关心”。 已经没有喝汤的力气了。 她的胸本来就不小,生完孩子更大,以前的小衣服都穿不下了,能穿下她也不想穿,太难受了。 总有种自己将来某天被花卷吸出来的不是奶水而是血水的错觉。 想到可能要生三个,她越来越痛苦,痛苦自己怎么不是个男人。 明天就要开始劳动了,孩子离不开妈妈,已经提前和丈夫爷爷奶奶商量过了,孩子明天开始交给奶奶带,她会定时去奶奶家给孩子喂奶换尿布。 薛华安:“你不想生,我们就不要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了,只要小花卷。” “真的?不后悔吗” “真的,不后悔,家里兄弟多,我没那么想要儿子。” “好吧,如果意外怀上就生,怀不上算了。” 薛华安想断掉退路:“等花卷满三岁了,你陪我去医院结扎吧,我确实不想要太多孩子。” 彩玉被孩子消磨完精气神,他也好不到哪去。 “我先说明我不是咒花卷,就是说,如果花卷没法顺利长大,你结扎了,以后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你会不会埋怨我? 因为你对我好,我才愿意给你生二胎三胎,换个对我不好的人,别说三胎,一胎都是做梦,我根本不想为那种人生孩子。” 她生孩子的时候很能理解圆圆生豆包当天为什么会突然轻生,她不至于轻生,只是想过很多,想过自己会不会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掉。 她没活够,她不想死。 有些女人生孩子很轻松,一点事情都没有,可她不是那些女人,她生孩子很吃力,痛得很。 薛华安:“不会,比起孩子,我更爱你,不过你不要和任何人说这事,即使我是自愿的,他们也会当你是任性自私。” “我不会说的,谁都不告诉,毕竟这种事情传出去让爸妈知道了,无论我们谁的爸妈,都会对我有意见。 只要我们不提,你扎了,他们会以为是我生花卷伤了根本,我的问题。 一辈子都被别人说三道四也无所谓,总比再生第二个第三个好。”这是不生第二个孩子的最好结果了。 她不介意被别人说成不下蛋的母鸡,敢当着她的面直说,就要有被她唾沫星子淹死的觉悟。 “一个孩子够了,我们没法改变环境,也不用特意去改变,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嗯!”苗彩玉生孩子后,第一次说话声音这么有力气。 ... 四年后。 钱圆圆:“我也是服了,幸好我婆婆拒绝了,真是有病,我们镇上就有结扎点,还敢躲在我们镇,正常人都要躲偏僻点的地方。” 她公婆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城里亲戚,想逃计划生育,找她公婆商量,要在他们家躲几个月,生完孩子再回城。 以前不见人影,遇到事情就想到他们这些“穷亲戚”了? 现在全国实行计划生育,城里职工家庭,头胎无论是男是女,都只能生一个。 他们这些住在农村的农民可以生二胎,二胎前提是第一胎女儿,第一胎女儿才能生二胎,第二胎还是女儿就不可以再生了。 家里有超过两个孩子的家庭,不许再生,夫妻一方强制结扎,生出来了必须交罚款。 家里四个及以上孩子,且最小孩子不超过十八岁的,夫妻双方强制结扎。 苗彩玉觉得他们县还好点,听说隔壁县已经强制打胎,政ll策出来后,即使孩子在肚子里了,只要是“多”出来的,都不能要,她们县可能也快了:“是的,我们镇结扎点的医生做结扎手术都要做麻木了,一天不知道要扎多少人。” 幸好她家华安去年让她陪他去医院结扎了,当时医生不需要一天做很多结扎手术,手术比较细致,现在……一言难尽。 丈夫刚做完结扎手术的时候,她把丈夫当棉花人了,碰都不敢碰,还是过了一个月,丈夫主动拥抱她,说他想要了,他们才恢复正常夫妻生活。 他忍得很辛苦。 恢复夫妻生活,丈夫担心她又怀上,仍是坚持在夫妻生活的时候用套子。 套子用了半年,用破了就清洗,也不换掉,破掉的套子用了两个月,确定她不会怀上才不再用。 如今是82年9月份,过去发生了很多事情,知青返乡回城,爸爸称呼为金老师的老人平反离开,保石县修路,农田承包…… 有关修路,不是修县里的路,是修通隔壁县的路,这条路是去省城的必经之路,两个县通力合作修好的,花了三年时间,如今大型的客车也能开进来了,只不过还没有开通站点。 没开通站点也没关系,起码走路方便多了。 公社恢复成镇,生产队恢复成村。 豆谷大队成了豆谷村,不再用以前豆腐村的名字,保留豆谷两个字。 人民公社取消,集体经济时代结束了。 爸爸重新捡起书本,成了老师,如今不是小学老师,是镇中学老师,和他的金老师依旧保持着书信联系。 金老师现在在家过得挺好,会给爸爸寄信寄包裹,包裹有时候是书本,有时候是吃的,书本爸爸自己留着看,吃的都是妈妈收起来。 程思念:“我家华康今年上半年去医院结扎,我当时不太赞成,他还是执意去了,现在庆幸他自己去医院了,感觉结扎点人太多,可能……会扎坏。” 她和薛华康有个儿子,取名薛程远,小名橙子,橙子到明年二月就满三周岁了。 钱圆圆:“我生完妮妮后,海生不敢不检查套子了,妮妮出生到现在我都没再怀上,早知道我也让他去医院结扎了,虽然说镇上结扎点结扎免费,但是排队结扎,一堆人围观真是太尴尬了,你说的扎坏了也有可能,毕竟医生是人,也会累也会出错。” 她没进去看,但是她知道有一堆男人在里面围观,个个进去和出来都面如土色。 豆包三岁多的时候,妹妹妮妮出生了,妮妮完全在夫妻俩计划外,是意外怀上的。 不管有没有妮妮都必须结扎,早知道不如去医院,也没那么尴尬了。 程思念:“幸好华康做手术没多久,我们还能找到医生签字,不然都说不清了。” 她本来不打算说这件事,准备烂在肚子里,现在出了计划生育政ll策,超生罚款,华康说自己已经扎了,光说没用,必须找医院开证明,还得让手术医生签字。 计生办的人会去找医生确认。 薛华康见瞒不住,只能和爸妈坦白,所幸出了这个政ll策。 他有个儿子,必须要扎,爸妈也没多生气了。 至于薛华安苗彩玉两口子,他们只有一个女儿,不需要强制结扎,不需要开任何结扎证明。 此次风暴没有影响到他们。 前两年赵美凤还会直接催女儿生二胎,现在的情况,她完全放弃催生了。 薛家爸妈本来就不会在老大两口子面前说生二胎的事,现在更不会说了,随缘吧,带小花卷就把他们累得够呛,老大家没有第二个孩子也无所谓了。 薛晓苗小朋友今年四岁半,已经是个会吵架的小朋友了。 不知道跟谁学的,吵架不说脏话,靠大人和气势取胜,没大人在身后就是普通吵架,有大人在,就算大人是自家软脾气的奶奶,她也会吵得很“凶”,激动的时候口齿不清,靠气势把吵架对象吓哭。 晓苗不像华萍姑姑那么怕生,走路走累了还会要太爷爷太奶奶抱,是的,让爷爷奶奶抱还不够,都敢让太爷爷太奶奶抱了。 太爷爷太奶奶也愿意抱曾孙女,尽管每次都被闹腾的小宝宝累得够呛。 如今晓苗四岁多了,苗彩玉看到女儿闹着要太爷爷太奶奶抱,她回家就是一顿教育加打屁股。 跟她家小孩讲道理没用,必须动手,打哭了也是假哭,会找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告状,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对她好的人,妈妈打她屁股了。 小小年纪的晓苗不指望爷爷奶奶帮她教训妈妈,单纯是故意找爷爷奶奶告状,爷爷奶奶或者外公见她可怜,会给她一颗糖或者一块小饼干。 每次拿到零嘴,她都要到妈妈面前“炫耀”,被妈妈抢走了,假哭变真哭。 薛华安在女儿能够独立走路前,一直是慈父形象,女儿能走路,性格慢慢形成后,他就成了“严父”。 说严不至于,反正不会惯着晓苗,他永远站在妻子这边。 第54章 苗彩玉:“我们县就一所医院, 只要医生年纪不大,一般不会走人,会继续待在医院里。” 钱圆圆:“对啊, 县医院医生实际没几个,有些年纪很大的医生还坚持在岗位上, 没新人能顶住, 只能自己继续顶着了。 镇上要开卫生所,听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 然而还是只有周大夫一个人,最多家里人帮忙, 不会有新医生进来。 对了,你们家商量得怎么样了?我家决定承包农田了。” 现在不会强制参加集体劳动了, 农田可以以家庭为单位承包。 程思念:“我们还在商量, 公婆都纠结,我没多少主意, 怎么样都行。” “我不纠结, 我还是坚定开豆腐坊,我们自己拉着车在镇上城里走一圈, 肯定有人买, 爸妈就是年纪上去, 顾虑太多了。 喜庆姐多果断啊,直接在镇上集市搭棚子卖面条饺子皮,面条种类不少。” 粮票还没取消, 但是私人已经可以做大生意,喜庆姐找到不需要粮票的面粉购买渠道了。 喜庆姐暂时对外保密, 苗彩玉无所谓在哪买,只希望喜庆姐能一直开下去, 她卖的面条很好吃,饺子皮也不错,她和花卷经常在喜庆姐棚子前纠结。 母女俩纠结该吃什么。 喜庆姐面条棚子有很适合炒面的湿面条卖,不用炒太久就能熟,味道不比蒸面差,母女俩纠结吃饺子还是吃炒面。 小花卷是个能吃能睡的小朋友,除了妈妈抢她的零嘴,母女俩一般很少为吃的争论,她们不做选择,都想吃。 都想吃,决定不下来的时候就去找爸爸,让爸爸帮她们决定,爸爸每次都选炒面,不带犹豫的。 现在饺子做起来方便,小葱鸡蛋饺子,韭菜鸡蛋饺子都行,家里养的鸡不限只数,一家子每人每天吃一个鸡蛋都不是问题。 村里还有户人家直接承包了一小块山,不是整座山,只承包了山的一部分用来养鸡,主人家选了相对平坦的位置搭了小屋居住,每天起码能捡半桶鸡蛋。 在山上养鸡是个好想法,只是苗彩玉觉得抓鸡捡鸡蛋比较危险,很容易摔倒划伤,而且大暴雨天气依旧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她不会动做家禽家畜生意的想法,还是豆腐坊更好。 现在集体豆腐坊关门了,他们家没承包农田,先跟剩下没做好决定的人一样,继续干农活。 不是所有土地都被承包了,还有一大部分没承包出去,他们先干着,走一步是一步。 钱圆圆:“不会做豆腐的人没资格替会做豆腐的做决定,接手豆腐坊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苗彩玉也不生气:“公婆决定不下来,我就去找我爸妈,说服我妈在镇上开个饭馆,炒面饺子饭馆,面条饺子直接从喜庆姐这里进货,这样我想吃都不用自己做了,去我妈饭馆吃。” 程思念:“开在镇上比较省钱,但不太会有人买,毕竟喜庆姐就在镇上卖面条,大家自己买面条自己做也很方便。” 她早就感觉喜庆姐是会挣大钱的人,并没有想错,喜庆姐是她们镇反应最快的人了。 开始只有喜庆姐和丈夫两个人做面条,后来亲戚加入,干活的人多起来,面条棚子卖的面种类也多起来了。 喜庆姐要是在镇上开面馆,她们绝对会光顾。 一大家子太忙没空做晚饭的话,很有可能会去她的面馆花钱吃面。 前几天她和彩玉去买面,彩玉问过喜庆姐有没有开面馆的想法。 喜庆姐摇头说暂时没有那个打算,开面馆肯定没她直接做面条卖挣钱。 没精力开面馆,光做面就够累了。 苗彩玉:“总会有我这种懒得做饭的人,去城里开也行啊,不过去城里开的话,想要说服我妈就难了。” 钱圆圆:“你让赵婶开,有没有想过谁当厨子?赵婶不会做饭,苗叔会做饭,可苗叔要上课。” “我说服我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我妈当厨子吗?我是为了让我妈出钱!”苗彩玉还不知道自己亲妈做饭手艺? 她妈做饭秉承能敷衍就敷衍的原则,只要吃不死人就行。 钱圆圆:“可以,这个想法很大胆,实行起来比让赵婶当厨子还难。” 程思念:“添亮不是在谈对象吗?我们家公婆不敢接手豆腐坊,其中一个原因是华乐吧,华乐没对象没成家,不过总会谈对象成家的,可能就这两年。” 彩玉二弟妹已经怀孕,三弟谈对象,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结婚了还得出彩礼。 苗彩玉:“对啊,所以我没惦记我爸妈给弟弟存的彩礼钱,我惦记的是他们的养老钱。 我妈那么抠门,除了我的嫁妆和添明添亮的彩礼,平时基本不怎么花钱,我不信他们没有养老钱,只是我不知道具体数额而已。” 钱圆圆:“你也是够狠的,都惦记起爸妈养老钱了,我家豆包妮妮敢盯上我和海生的养老钱,我绝对要拿拐杖打他们。” 尽管豆包妮妮加起来不到十岁,正是可爱的年纪,但她仍是无法接受儿女想拿着老两口的钱做生意。 现在再可爱都不行! 苗彩玉:“我自己攒的钱不太够,自己的钱够就找华萍给我找个合适的店铺租下来,做个两年,在城里有家了,就把外婆接来养老,每年接外婆来过年,我们累,外婆也累。” 直达县里的车一天不开,路修得再平整,走起来还是很累。 城里好几个工厂倒闭,食品厂暂时还倒不了,不过内部也发生了很大变动,临时工几乎全开除了。 华萍通过两年的学习,在两年前成了国营饭店的会计,然而今年国营饭店也不太好了,国营的牌子很快要摘掉了。 华萍好不容易能独当一面……也好,她愿意的话,可以跟着自家人做生意。 程思念:“这样感觉开个馆子挺不错,我晚上和华康商量一下,彩玉你缺钱的话,我们存下来的钱可以给你,反正橙子不到三岁,离读小学还有几年,我们能继续攒。” 钱圆圆看好姐妹自信的表情,有些意动:“我也攒了点钱,可以投进去。” 是该趁着各种馆子冒出来前,抢占先机。 苗彩玉:“圆圆,我们在城里开饭馆就不用你的钱了,你家两个孩子,而且决定承包农田了,吴海生不可能跟着你到城里,不如自家专门弄菜园子种菜,再多养些鸡,这肯定比你们光种田赚得多。 如果我们在镇上开饭馆,更不需要你的钱了,你来我们这里干活,我们付你工钱就好。 我公婆决定接手豆腐坊的话,以后你们村子的豆腐就交给你家卖,你可以找我们进货,给你优惠,你赚个差价。” 镇上开饭馆成本低,生意不咋样,都不需要雇圆圆干活。 确定在城里开饭馆的话,为了省事,她不会拉圆圆入伙,自家人比较方便,圆圆的束缚太多了。 钱圆圆心动:“感觉这个不错哎,虽然赚的不是很多,但长时间攒下来,没准能攒到一辆小三轮的钱,有车子我们能去隔壁镇上卖豆腐和油豆腐。” “天气热的时候不好把豆腐拉出去卖,卖糯米酒,糖葫芦也不错的,天天卖不会有人买,赶集的时候生意最好,拉到集市上卖,我家花卷看到肯定闹着买一根糖葫芦。” 天气热,什么都不适合拉出去卖,米酒糖葫芦都一样。 她只是想吃糖葫芦想吃米酒,姐妹卖这些的话,能给她便宜几分。 说花卷,花卷到。 薛晓苗小朋友从外公家回来,大声喊着妈妈。 花卷喊妈妈后,豆包橙子妮妮也跟着喊妈妈。 安静的院子顿时吵闹起来。 现在不是农忙的话,一周也能休假一天。 休假的一天就是小朋友们“上学”的一天。 他们的孩子都没上幼儿园,镇上没有幼儿园托儿所,小朋友们上小学前不学几个字又不行,苗彩玉的亲爸苗彦庆就决定接下给孩子们上课的任务。 他平时给十几岁的孩子上课,休息日给几岁的孩子上课。 几个孩子两岁到七岁之间不等,真的很难教,豆包才刚上一年级,什么都没学到,钱圆圆用豆包能带弟弟妹妹为由,让豆包去蹭苗叔的课了。 然而豆包只是一年级的小朋友,淘气得很。 苗彩玉出了主意,让自家花卷维持秩序,场面才勉强控制住了。 要说淘气,几个孩子里花卷排第二,就没孩子能排第一。 她这个当妈妈的选择以毒攻毒,让最淘气的孩子管秩序,别的孩子就很难淘气起来了。 孩子们被苗添明冯翠翠夫妻送回来了,见小朋友们的妈妈出来,夫妻俩跟几个姐姐打过招呼后离开。 花卷抱着一本书,苗彩玉问花卷:“是不是从外公这里拿的书忘记还外公了?晚点妈妈带你去还书,妈妈说过可以吃外公外婆家的东西,不能拿外公的书。” 花卷紧紧抱住书:“外公给我的!” “好,外公给你的,你认字吗?你不认字外公为什么要给你书?” 见小朋友脸蛋气得圆鼓鼓,嘴巴噘老高,苗彩玉暂时不为难女儿。 不让她在别的小朋友面前丢脸了。 女儿因为丢脸哭起来,她这个当妈的最头疼。 钱圆圆看时间不早了:“下次再来找你们聊。” 她要先带两个孩子回家。 豆包哥哥和妮妮妹妹走了,花卷抱着书进房间里。 花卷已经不和爸爸妈妈睡在里间了,她自己睡在外间,外间还给她准备了张小书桌。 苗彩玉见女儿安分把书放小桌子,没有撕书玩的意思:“妈妈去做晚饭了。” 她总跟女儿说外公最爱书,不能撕外公的书,撕了叫妈妈知道,小屁股难逃一劫。 听到晚饭,花卷不管书了,跟在妈妈身后去厨房。 四个孩子年纪最小的是橙子,小橙子今年才两岁半,程思念问儿子今天在苗爷爷家学了什么字。 小橙子会说话,只是无法流利地说出来,妈妈问他问题,他叽里呱啦讲了一长串。 花卷能理解婶婶的意思,在旁边插话,告诉婶婶他们学了什么,还告诉婶婶小橙子嘘嘘最多了,外公都没说下课,弟弟就要嘘嘘,外公让舅舅抱着弟弟去外面嘘嘘。 每次橙子去嘘嘘,外公都会停止讲课,等橙子回来再接着讲。 下课的时候,外公会说想嘘嘘的可以去嘘嘘,她和妮妮都是下课后被舅妈带去嘘嘘或者拉臭臭。 薛晓苗小朋友:“我妈妈说,懒人屎尿多。” 弟弟是懒人。 苗彩玉:“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你两岁多的时候屎尿比弟弟还多? 你比弟弟大两岁,弟弟想嘘嘘就必须说出来,不说出来尿裤子上了,你帮弟弟洗裤子吗?” 不是她只会打压女儿,是她必须打压女儿。 她和丈夫都宠着女儿的话,这丫头就无法无天了。 说不过妈妈,花卷自己坐到椅子上,不理妈妈了。 程思念知道这是母女两人正常相处模式,不会真正闹僵,不过还是安慰花卷一句,弟弟现在确实很喜欢嘘嘘,等弟弟长得和姐姐一样大就不会在上课的时候老是去嘘嘘了。 薛晓苗小朋友这才收起不高兴的小表情,专心跟弟弟说话,仿佛在给弟弟复习课上内容。 晚饭做好了,苗彩玉程思念带自家孩子洗澡,等他们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回家再开饭。 洗完澡,花卷跟妈妈说肚子饿了。 苗彩玉:“妈妈比你还饿,爷爷奶奶爸爸没回家我们就不能先吃,咱们母女俩先躺床上吧。” 第55章 母女俩意见一致, 去房间躺着。 躺到床上后,苗彩玉问自家闺女:“今天在外公外婆家吃了什么?” 豆包、妮妮、橙子中午都回自家吃饭,她家花卷留在外公外婆家吃饭。 不是外公外婆家午饭多丰富, 单纯是外公已经把饭做好,她不想回家吃, 想直接在外公外婆家吃。 中午思念去接孩子, 苗彩玉见她只接回了橙子,并没有多意外。 吃完午饭, 华安去接女儿回家睡午觉。 她妈能接受外孙女在家吃午饭,不能接受外孙女在家午睡。 外婆到现在都怀疑自家外孙女不午睡。 苗彩玉说了几次花卷要午睡, 她妈不信。 花卷在外公外婆家精神得很,被爸爸接回家, 没多久就打哈欠去睡午觉了。 苗彩玉实在解释不清, 干脆不解释。 不能否定的是自家孩子确实精力充沛。 比她小时候更闹腾。 她妈说她四岁半的时候老喜欢跟一群小孩在外面玩。 每次她玩成泥猴子回家,亲妈都感觉揍得还是太轻了。 花卷就不一样了, 花卷暂时没有同龄好友, 好不容易遇到能一起玩的,如果不肯听她的安排玩游戏, 火速闹掰。 没有同龄好友, 只能黏着(折磨)大人了, 外婆曾经被她拉住,围着村子走了三圈。 外婆跟别人聊闲话不理她,她就在边上出声打扰, 让外婆带她去哪个地方玩。 这瓜孩子,外婆是一天都不想带了。 奶奶什么都依着孙女, 很喜欢自家孙女,却不得不承认带孙女比较累。 花卷小朋友把一整天吃的东西都告诉妈妈。 “真好啊, 过两天妈妈也去外公外婆家吃饭。” 薛华安回到家的时候,母女两人躺在床上,如出一辙的四仰八叉姿势。 见爸爸来了,花卷小朋友坐起来,要爸爸抱去厨房吃饭。 薛华安抱起女儿,没有立刻走,等彩玉一起走。 苗彩玉坐起身,问他们今天商量得怎么样。 今天村里开会,每家派个代表去,他们家派公公去了,公公开完会把老大老三喊去爷爷奶奶家,婆婆跟着一起去了。 商量之后怎么办。 苗彩玉程思念没被喊去,被喊去也不想去。 程思念无所谓,苗彩玉就是坚持接手豆腐坊。 她只会动嘴皮子劝家里人接手豆腐坊,让她学做豆腐……她不是很想学。 “爷爷比较希望爸接手豆腐坊,爸还在犹豫,豆腐坊上交前,主事的是爷爷奶奶,他们就是老板,虽说爸在集体豆腐坊干活的时候也算主事,但豆腐坊所有材料都是集体出钱,不需要他出钱。” 爷爷奶奶存款早就耗得差不多了,年纪大了,精力不足,不会再接手豆腐坊,最多就是帮忙盯着。 当年做主上交豆腐坊,如今却没法做主让儿子把豆腐坊拿回来。 他们能理解儿子的想法,尽管希望豆腐坊能回来,但不会强求。 苗彩玉站起来:“我明白,之前相当于被雇来干活的,没太大风险,自己当老板就需要自家承担风险了。” “差不多。” 花卷听到老板,不清楚具体意思,就说自己要当老板。 苗彩玉:“等你长大再说,大人才能当老板,小孩子不行。” 花卷说她是大人了。 母女俩开始斗嘴。 一家三口走到外间,薛华安问彩玉:“这本书是爸送给你的吗?” “这本书啊,花卷说是外公送她的,我觉得有点可疑,吃完晚饭,我带花卷送回去。” 薛华安问女儿:“花卷,是外公送你的书?” 花卷坚持:“外公送我的!” “上面作者名字是凤庆,不知道和爸妈有什么关系,封面这个地方还有一家三口,爸妈站在一起,爸爸抱着孩子。”薛华安空出一只手,指着书封左下角的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只有线条,没有上色。 能看出绘画作者技艺高超,线条干净流畅,一家三口很是生动形象。 苗彩玉都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书本封面很朴素,她只看到“岁月”两个大字:“我吃完饭去问问,正好有事情找我妈商量。” 她惦记爸妈养老钱不假,赔了也能还上,她又跑不掉,亲妈完全可以相信她。 吃晚饭的时候,薛家人都没主动提起豆腐坊的事情,苗彩玉更加坚定劝说自己亲妈的想法了。 吃完饭,花卷见妈妈拿走书,再次说书是她的。 “外公送你的,妈妈碰都不能碰吗?不给妈妈碰,妈妈以后要叫你小气鬼了。” “可以。”花卷不想被叫小气鬼,允许了。 “走吧,我们带着书去外公外婆家。” 薛华安:“我也一起去。” “好吧,都一起去。” 苗彩玉带着丈夫孩子回到娘家,娘家除了妈妈,都在家里。 “爸,这本书是花卷从你这里拿的吧,还你。”一家三口来到爸妈房间。 现在爸妈房间也算爸爸的书房,房间里有个小书架放满了书。 苗彦庆正在批改学生试卷:“不是,是爸送给花卷的。” 苗彩玉:“是爸写的书?” 得亏她没一直在花卷面前强调偷拿外公的书是不对的。 一直强调,花卷会气得去找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告状。 苗彦庆有点难为情,点点头。 “花卷又看不懂,送花卷做什么,你都没送过我书。”苗彩玉坐在椅子上,翻开书本看。 苗彦庆:“这本书不太一样,写的是你小时候的事情,你看了可能会怨怪爸爸写你这么多糗事。” “那就更不能给花卷了,等花卷长大看妈妈笑话吗?要送就送给华安。”苗彩玉一听是自己小时候的糗事,翻书的动作停下来,把书交给正控制着女儿的丈夫。 花卷看到外公改试卷,以为外公在画画,想跟外公一起画画。 薛华安拿到书,想看书里的内容,又要控制住多动的女儿,实在是为难。 苗彩玉看出来他有多为难了,抱住女儿,让女儿陪自己一起去找外婆。 花卷更想画画,苗彩玉没让,强硬带着女儿走人。 房间里只剩下翁婿两人,苗彦庆略感尴尬,想来想去,把书的来历告诉女婿。 他一直和金老师保持书信联系,有时候会写文章寄给金老师点评,他的很多文章都提到女儿,金老师觉得这些文章可以整合起来出书。 在女儿小的时候,苗彦庆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后来日记烧掉了。 高考恢复,金老师平反,他重新当教师后,把能想起来的内容重新记录下来。 他写的有关女儿的文章,相当于润色版的日记。 手稿全部整理好寄出去,过了整整一年才收到书。 金老师说目前印了五百本,卖出去会给他再寄稿酬。 他这两年陆续写过一些文章,被杂志选中的话,金老师会给他寄稿酬和杂志。 苗彦庆被五百本吓到,生怕书卖不出去,妻子知道他写文章挣稿酬的事情,稿酬都进她口袋了,见他慌张,安慰他钱到手就行,能不能卖出去不是他的事。 他的任务是放松心情,沉浸在创作中。 妻子为了钱,鼓励他创作,无所谓何种目的,只要妻子支持,他都会更有动力进行创作。 妻子的安慰加上学校的工作,他就没纠结太久了。 这本取名《岁月》的书,老师给他寄了两本,他就把其中一本送给外孙女了。 他是这么想的,写女儿的书,肯定要送女儿一本,但是直接送女儿不太好意思,于是送给外孙女,外孙女不识字,最后书还是会落到女儿女婿手里。 花卷在里面充当小邮递员的身份。 薛华安听完表示了解了,让岳父不用在意他,专心改试卷就好。 一天时间差不多都花在孩子们身上的苗彦庆不再多说,先把试卷改完。 薛华安翻开书本,看到目录,一些记忆被勾起来。 目录里有几件事他能直接回忆起来。 彩玉抓小蛇挨妈妈的脑瓜崩。 彩玉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句话“教育”妈妈,挨妈妈的脑瓜崩。 彩玉中午吃三顿饭,偷偷长胖,妈妈发现后,一段时间禁止她在非吃饭时间进入厨房。 目录里有他知道的事情,也有他不知道的,薛华安就先从知道的开始看。 津津有味看完一章,他正要翻看第二章,彩玉就带着岳母和花卷回来了。 薛华安只好先把书合上。 妈妈先进来了,苗彩玉把花卷拉进房间,关上门,直接跟亲妈说想做生意,让妈妈借她钱。 听到女儿想做生意,苗彦庆停止批改试卷,看向女儿。 花卷正想偷偷溜到外公身边画画,被爸爸拦住了。 赵美凤还以为女儿有什么事情,急匆匆把自己喊回家,听到要做生意:“你这丫头疯了是不是,想学喜庆做生意,你有什么本事?” “我想在城里开家饭馆,饭馆不行,就到城里租个摊子卖菜卖面条,面条不需要亲手擀,直接从喜庆姐这里进货。” 赵美凤:“做生意有你想的这么简单?我看你就是吃饱撑的!妈没钱给你做生意。” “妈,你确定你没钱借我吗? 那以后我公婆接手豆腐坊,我拉圆圆入伙都不拉你,更不会拉添明添亮。 我跟圆圆说以后他们村的豆腐就让她卖了,给她赚个差价,她表示一两年就能攒下一辆小三轮车,有三轮车,能到隔壁镇卖豆腐。”苗彩玉说话有点威胁的意思了。 豆腐坊确实很让人心动,赵美凤一时没应话,坐下来思考两分钟:“薛家不缺人,你说能拉就能拉?” 不知道薛重山怎么想的,他不是豆腐坊主事的吗? 别人不接手能理解,因为挑不起重担,他为什么不接手? 苗彩玉:“不缺人,缺钱。 我想的是豆腐坊在镇上开着,我们到城里开饭馆。 听华萍说城里在建一个菜市场,比较大的那种,有意向有钱的可以在里面租摊位卖菜。 开豆腐坊总不能过家家一样开很小吧,开大了又要担心豆腐卖不出去烂在自己手里,所以豆腐可以大量卖给别人,让别人去卖,挣个差价。 我开的饭馆不需要多丰富的菜色,早上中午做生意,晚上关门。 饭馆里面的菜不用太复杂,早上卖豆腐包子、菜包子、蒸面、豆浆、水饺、汤面条,中午卖一样的。 饭馆不用天不亮三四点就开门,前一天晚上蒸些包子备用,第二天五点开门就好。 咱们反应再慢点,城里市场就被别人抢了先机,你不愿意算了,我找喜庆姐合伙做生意,面条豆腐总能成一个的。” 她没告诉圆圆城里菜市场的事,不确定会不会停工,等即将建成再跟圆圆提一句。 现在告诉妈妈,是她在给妈妈画大饼。 花卷小朋友拿出画好的图给外公看,告诉外公自己画了豆腐、饺子、面条。 小朋友闹得太厉害,苗彦庆就主动给外孙女一张纸和一根比较短,笔尖不锋利的铅笔。 在妈妈外婆说话期间,小朋友已经画了好吃的。 花卷不说,苗彦庆都不知道画的是什么,不过还是夸了花卷一句。 外公夸过自己了,花卷拿着纸给外婆看。 说话一向不太客气的外婆怕外孙女大闹起来,也是违心夸了好看。 轮到爸爸妈妈,爸爸夸人语气比较真诚,妈妈就很敷衍地夸了句画得不错。 小朋友听不出妈妈话里敷衍的意思,继续趴在床沿画画。 要画更多好吃的。 赵美凤:“那你找喜庆好了。” “好吧,我明天去找喜庆姐,花卷,爸爸妈妈回家了,你要不要回家,不回家就在外公外婆家睡觉。”苗彩玉也果断,直接要走了。 苗彦庆欲言又止。 小花卷不想住在外公外婆家,但又想画画,于是一只小手抓着铅笔,一只小手抓着妈妈的衣服,闹着要多待会儿。 苗彩玉:“爸,铅笔和纸就给花卷玩玩,我明天去找喜庆姐的时候会顺路还给你。” 苗彦庆在心里叹气:“拿去吧,别让花卷一个人画画,她画画的时候需要大人盯着。” 他不是叹气纸笔被借走,是叹气美凤不借钱。 他赞成把钱借给女儿,然而钱不由他管。 当年金老师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向女儿借钱,女儿毫不犹豫把钱借给他,如今轮到女儿借钱……明明家里手头不紧张的。 他以后是不是该藏点私房钱了? 工资瞒不住,稿酬能藏点。 苗彩玉:“花卷,外公把笔和纸借你了,回家画画。” 听到可以回家画画,小朋友就不坚持留下来了,把纸和铅笔都抓在手里。 “回家不能让爸爸抱着了,爸爸要帮你拿书,妈妈牵着你走。”苗彩玉知道书确实是送女儿的,放心把书带回家。 手里拿着纸笔的花卷都没意识到不对劲,由妈妈抓着自己的手。 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带着书,一本书不妨碍爸爸抱她走吧? 一家三口走到门口,要把门打开的时候,赵美凤开口问借多少钱。 苗彩玉一听,有戏,很快坐回床边。 她是故意没让丈夫抱花卷走的,想靠女儿磨点时间。 花卷小朋友不知道妈妈在做什么,怎么突然坐下了? 薛华安知道不急着走了,让女儿继续画画。 第56章 “下次休息日我会去城里找华萍泰来商量, 具体借多少不好说,这事不看我要借多少,看妈你能借我多少, 你给的太少,我还是会拉喜庆姐入伙。”苗彩玉不把话说死, 先打听一下行情。 肯定要和喜庆姐合作, 她得找喜庆姐买不少面,面比豆腐更重要。 公婆可以不接手豆腐坊, 饭馆可以没有豆腐包子,但是不能没有面。 赵美凤:“天天都喜庆喜庆, 喜庆才是你妈吧。” 花卷小朋友此时出声纠正外婆的说法,不是喜庆外婆, 是喜庆姨姨。 妈妈的妈妈是外婆。 喜庆姨姨不是妈妈的妈妈! 小朋友认识喜庆姨姨, 可以说非常熟悉,没事就想往喜庆姨姨的面条棚子跑。 苗彩玉教育了女儿好久, 才纠正女儿爱去喜庆姨姨面条棚子玩的坏毛病。 小孩子是真想去玩, 玩面条玩饺子皮玩面团。 每次带她去买面,苗彩玉都要时刻防着, 防止女儿朝面条伸出邪恶的小爪子。 这些东西对花卷来说比泥土好玩。 苗彩玉很欣慰, 虽然自家闺女坏毛病一堆, 但是爱干净这点学了爸爸,基本不会玩得脏兮兮回家。 “不专心画画,光偷听大人讲话了是吧, 外婆这就把你纸笔收回来。”赵美凤作势要将铅笔从小朋友手里夺走。 小花卷紧紧抓住铅笔,直接趴到纸上, 不让外婆抢走。 薛华安让闺女不要这么趴着,不小心会被铅笔戳到。 花卷偷偷去看外婆, 发现外婆没有动作了,把纸笔拿起来跑到爸爸旁边画画。 苗彩玉:“妈,在我找华萍前,你随时可以反悔,我找华萍后你也可以反悔。 你是我亲妈,我才想拉你入伙,顺带照顾一下弟弟们。 其实不用找喜庆姐,直接找华萍泰来,他们也愿意入伙,谁会嫌钱多呢。” 赵美凤:“你先问了再说,别自己一个人头脑发热。” “嗯,我们先回家了,花卷,别画了,回家画。” 记着外公把纸笔借给自己了,花卷小朋友准备把纸笔带走。 外面天色昏黑,薛华安直接抱起女儿。 女儿自己走太磨蹭,不到五分钟的路能走成十分钟。 ... 一家三口回到家里,苗彩玉薛华安没着急洗澡。 今天晚上苗彩玉要去娘家,特意跟家人说他们晚上排最后洗,排最后要排到七八点了,现在不着急。 苗彩玉躺床上想以后的计划,薛华安点了煤油灯专心看书,花卷现在不困,就坐在爸爸身边,借着煤油灯的光画画。 最后一个洗澡的薛华乐在门外喊大哥大嫂可以洗澡了,苗彩玉回神坐起身,薛华安把一章的尾巴看完,将书本合上。 正好花卷犯困了,薛华安把书连同小朋友的纸笔收到抽屉里,花卷对于爸爸收走纸和笔的事情没意见,见爸爸把自己的书收起来,小手伸到抽屉里要把书拿回去。 “这本书能送给爸爸吗?爸爸给你两颗糖。”薛华安不想将书还给女儿。 听到两颗糖,花卷都不犹豫,答应把书送给爸爸。 苗彩玉正坐在床边等着丈夫,看到两颗糖换到一本书的场景,很想对女儿说:让外公知道两颗糖就让你把书送出去,外公不知道多伤心。 现在的书可贵了,一本书能买好多颗糖。 她知道丈夫打的什么主意,这本书本来就不属于花卷,能靠两颗糖把书从女儿手里骗走,也是件好事。 薛华安告诉闺女:“明天早上给你糖,晚上不能吃糖,爸爸妈妈去洗澡,你先睡觉,如果明天早上不给你糖,书会还给你。” 爸爸在小朋友心里还是有很高信用度的,小朋友答应了。 女儿的手没再伸进抽屉里,薛华安锁好抽屉,先去准备干净的换洗衣服,苗彩玉带女儿刷牙洗脸,等女儿上床睡觉后,她才去洗澡的屋子。 她进屋子里后,把门关好,问丈夫那本书写了什么,那么好看吗? 她想计划的时候,偶尔会去看父女俩专心的背影。 说话的同时,苗彩玉把衣服脱了个精光。 薛华安也在脱衣服,脱完将两人的脏衣服归拢到一处后,往彩玉身上浇了些温水后,开始帮她搓后背,做这些事情的同时,将书里的内容告诉她。 苗彩玉:“还有这种事情啊,我都记不起来了。” “那时候你年纪小,记不住正常。” 苗彩玉:“写得怎么样?” “很好看,你可以看看,要不是我俩住一个生产队,而且算同龄人,我都要把书里的内容当真了。” 苗彩玉:“我爸写了跟你印象中不一样的事情?你知道我小时候做过的‘坏事’?” 薛华安明白彩玉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不是,洗完澡你自己去看一章就能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 “好吧,换我给你搓了。”苗彩玉洗澡的时候还真没有做不正经的事情,只想赶紧洗完回房间。 夫妻俩洗完,小朋友已经睡着了,怕把孩子吵醒,轻手轻脚进里间。 苗彩玉还记着看书的事情,将煤油灯放在书桌上,自己拿钥匙打开抽屉。 薛华安让她先看第二章,看完第二章还有看下去的冲动,到时候再看第一章。 第一章写的是彩玉出生当天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那么温馨。 苗彩玉先看第二章,第二章看完又去看第一章。 两章看完,已经明白丈夫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爸深藏不露啊,平时看不出来这么会写,我要以为我妈生的不是人,生的是宝藏了。” 爸爸的笔触很是细腻,第一章并没有把妈妈生育的痛苦略过去,还写了自己的等待时候的心路历程,将生小孩写成了一场狂风暴雨。 第二章画风和第一章不同,她仿佛感受到了和煦的阳光,看到了湛蓝的天空。 空气中都透着香甜的气息。 这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她感觉他们这里整年都在下雨,很少放晴,天空总是灰蓝色,雾蓝色,总之都是不太干净的蓝。 她也不是很喜欢天空湛蓝的晴好天气,这种天气干活贼要命,她总想着不如来一场雨。 晴天想下雨,雨天想放晴,这是她本人的想法。 她没觉得生活中常见的东西很有趣,爸爸把她讨厌的蛤ll蟆青蛙都写得很可爱。 难怪丈夫说出那样的话,她看完也差点当真了。 哪有这么好哦。 薛华安:“第一章写得比较凶险,第二章开始就是暴风雨过后的晴天了,所以我让你从第二章开始看。 彩玉,你也是我的宝藏。” 苗彩玉并没有觉得宝藏从他嘴里说出来很肉麻:“你也一样是我的宝藏。这本书你先看吧,你看完换我看,我决定把它看完了,看完还要拿去念给我妈听,我妈没看过这本书实在太可惜了,明面上是写我的,然而章章都不会落下她。” 她看两章就知道,写自己少不了妈妈。 薛华安证实:“是的,我看过章节里,每章都有妈妈,因为妈妈是收拾小魔王的人,每章末尾都是妈妈对你的惩罚,看到惩罚内容,我忍不住想笑,不是因为太好笑,是觉得暖心,暖心到忍不住笑起来。” “我懂我懂,不过我面对花卷是笑不出来的,你呢?花卷很淘气的话,你也会暖心一笑?”她家花卷才是小魔王。 不否认自己小时候是小魔王。 她和她家花卷都费爸妈,只是费的方式不太一样。 一个小时候不那么爱干净,老喜欢往外跑,玩成泥猴回到家里,一个爱干净却喜欢黏着大人,非要大人陪。 苗彩玉表示两个都不能接受,花卷玩成泥猴的样子回到家,洗衣服的爸爸不在家,妈妈也不在家,孩子脏兮兮跑床上…… 不行了,拳头硬了。 这么一对比,花卷好像比她小时候好点。 薛华安:“花卷一两岁的时候,我看到她会忍不住笑,觉得我们俩孩子实在太可爱了。 花卷慢慢长大,开始想着玩,想着到处跑,我就不太能笑出来了,当然,我还是觉得我们家花卷很可爱。” 花卷精力太旺盛了,陪着她玩一天,她不累,当爸爸的都感觉到累了。 “所以说我爸不是一般人,从他给小学生上课时的样子就能知道他对孩子的耐心比你对孩子的耐心足。” “我对孩子没多少耐心,我跟你在一起前是什么性格,你还不清楚吗?”薛华安自揭短处。 “你只是对我耐心比较足?”苗彩玉清楚,跟他谈对象前,所有人都说他闷,说他过于成熟,亲妹妹也是这么评价哥哥的。 从来没人说他温柔。 华萍不否认哥哥脾气好,哥哥脾气好不代表哥哥温柔。 华萍见过最温柔的人是自己的亲妈。 薛华安不否认:“我从来不觉得和你相处需要耐心,和花卷才需要。” 苗彩玉喜欢他的回答:“晚上就不看书了,我们睡觉吧。” “嗯。” ... 苗彩玉说到做到,沉静了一周时间,休息日进城找华萍大说特说。 花卷正陪着妹妹芳晴玩,芳晴是薛华萍和薛泰来的女儿,去年四月份出生,到现在已经是一岁五个月了。 芳晴一岁多的年纪,却有不少玩具,花卷不是第一次来姑姑家了,她知道妹妹有很多玩具,每次过来,她都不会闹着把玩具带回家,在姑姑家玩个够就好了。 妈妈出发前交代过她,妹妹的玩具再多,都是妹妹的,她可以在妹妹家玩,但是不能拿走,拿走了,以后姑姑和姑父都不许她来他们家玩了。 她很喜欢来姑姑和姑父家玩,为了以后还能来玩,绝不会主动提起要姑姑和姑父送她东西。 此时小芳晴正坐在爸爸腿上,小芳晴还不太会说话,但是知道姐姐在和自己玩,薛泰来见女儿想到地上和姐姐一起玩,给女儿套上小凉鞋,放女儿到地毯上玩。 两个小朋友坐在地毯上玩起玩具。 两个爸爸看似在盯着女儿们玩,防止女儿出意外,实际耳朵都在听,听彩玉华萍说话内容。 她们谈话并没有避开男人小孩,小孩听不懂,即使她们能听进去,睡一觉就忘光了。 至于男人,苗彩玉能说故意不支开薛泰来的吗? 以为她在给华萍画大饼? 天真! 她是给薛泰来画大饼。 华萍现在能独当一面,性格却还是偏稳重保守,她这种要把生意做到全县的架势,华萍还真不太能挡得住。 “爸妈说不通的话,我就去说通喜庆姐说,要么咱们全村都来做豆腐,要么咱们全村做面条,你在的国营饭店也不会有什么赚头了,到时候我在喜庆姐面前给你美言几句,让你给她当会计。”华萍暂时没离开饭店,她本人也很清楚自己工作的饭店生意一落千丈,撑不了几年了。 薛华萍:“喜庆姐不会让我当会计的,她会找自家人。” 苗彩玉:“自家人不一定能算清楚账,喜庆姐很清醒的,与其让家人做糊涂账,不如让专业的人来做清楚账。” 喜庆姐一整个人间清醒,比她妈清醒多了。 薛华萍:“我入行不久,不算多专业。” 苗彩玉:“你给我饭馆当会计也没事,不过前期要让你从收钱做起,等我把饭馆做大,让你当会计,另外再请收银员,反正我们能选择的路很多,麻烦你帮我打听下你们新建菜市场周边房屋租金。” 她再下一剂猛药:“我会让我们妈一起帮忙,给妈妈发工钱,她一定愿意过来,不用大清早过来,中午也做生意,她可以上午来。 饭馆两三年流水应该够我们买自行车三轮车,多买几辆车,方便两头跑。” 她这么自信,还不是因为自家确实有做饭好吃的人。 薛泰来也没想过做饭是否好吃的事情,他每周去华萍娘家吃饭,还没吃完就开始惦记下一顿了。 第57章 薛华萍确实心动了, 答应帮苗彩玉问租金。 苗彩玉:“菜市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建成,所以不用着急问摊位的事,目前重心在饭馆上, 以后再说摊位。” 薛华萍:“饭馆和摊位能顾得过来吗?” “怎么不能,我不打算管菜市场摊位, 摊位是帮自己人问的, 看他们谁想租,我主要忙饭馆, 菜市场哪可能比饭馆忙,我都不用去帮忙。 我们两家兄弟姐妹不少, 不可能人人都到饭馆帮忙,总要有别的出路, 看他们意向, 有很多选择,不只是在饭馆里帮忙, 可以留在村里种菜养鸡供货, 也可以在菜市场租摊位,自己选择卖菜、卖肉蛋或者卖面。 饭馆菜肉不够了就直接去菜市场找他们买, 他们自己付租金, 自己进货, 自负盈亏,只要我饭馆经营得下去,他们就不愁没有买家, 我会买。” 苗彩玉没有自己租菜市场摊位的念头,她想让自家人来。 他们租下摊位, 对她来说比较方便。 她在饭馆没事情做的时候还能经常去菜市场瞧瞧看看。 薛华萍在城里待了几年,深谙人情世故:“菜市场名额可能早就已经内定了。” “确实有可能, 这个菜市场是公家做主修建的,没有规定不能私人建菜市场吧?等我们自己赚够钱了,可以造个小型菜市场,这不是更赚钱,直接自己收租,也不用交租金了,前期选地打通关系比较麻烦,等弄好就剩赚钱的份了。” 她的想法确实很大胆,薛华萍突然觉得内定也不是大事了:“饭馆定下来之后,大哥大嫂要两边跑吗?” “我们啊,我们决定搬到城里租房住,钱挣到了再在城里买房,有事情或者放假休息再回村里,毕竟我俩算主事,负责开门和关门,天天最早来最晚走,来回跑不方便。 华萍,打听饭馆店面租金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帮我们打听买下店面要多少钱,做饭馆生意,最怕房东管事的指手画脚,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所以店面直接买下来最省心。” 她一开始就是想买下来,只是租下来的话,也不用大费周章四处借钱了。 薛华萍:“确实是买下来比较方便,自己想改造就改造,不用担心花钱改造好了,却被房东赶出来。” “对啊,饭馆不能太小,毕竟我想做的不是我们两口子经营的小饭馆,我想做的是起码五人以上干活的中型饭馆,买下来需要很多钱的话,我还是先租着,稍微改造一下厨房就行。” 薛华萍已经被说动,询问彩玉需要多少平,具体什么位置,菜市场并不小,前后左右位置都有讲究。 苗彩玉已经考虑到这些了,把自己的要求都告诉华萍。 说到下午四点,苗彩玉一家人才回家,临走前,花卷还得了一个荔枝罐头,姑父送她的,说是感谢她照看妹妹。 花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照看妹妹了,她只是和妹妹在玩布娃娃,不管怎么说,罐头都是她的! 薛华安苗彩玉夫妻也拎了些华萍送的东西回家,但里面没有水果罐头。 苗彩玉盯着女儿怀里抱的罐头,口水差点要掉下来:“花卷,妈妈给你五颗糖换罐头好不好?” 花卷这时候聪明了,居然知道水果罐头是可以吃的好东西,直接回妈妈两个字:不好! 苗彩玉换个思路:“你自己抱着罐头多累啊,放篮子里,妈妈帮你提着。” 此时丈夫抱着花卷,她提着篮子。 苗彩玉篮子里放的是华萍送的东西,还有空间放罐头。 花卷仍是不给妈妈。 这年头小孩子是真难骗,苗彩玉正想着该怎么办,薛华安开口对女儿说:“先放妈妈的篮子里,放妈妈篮子里别人看不到是什么东西,你这样抱着,会被坏人看到抢走的。” 听到坏人会抢走自己的罐头,花卷犹豫了。 夫妻俩加把劲再劝说几句,罐头就到篮子里了,花卷不放心妈妈,时不时叮嘱妈妈不许偷吃。 苗彩玉:“怎么和妈妈说话的,妈妈是你说的这种爱偷吃的人?” “是!” “你好歹给我犹豫会儿啊!”她是有背着女儿,跟丈夫两人吃好吃的,但每次都很隐秘,应该不会被女儿发现。 花卷小朋友确实没发现爸爸妈妈背着自己吃好东西,单纯靠小朋友的直觉认为妈妈会做出偷吃罐头的事。 薛华安听着母女两人的对话,不禁笑出声。 苗彩玉不介意丈夫笑话她,偷吃先抛到一边,她给闺女算了一笔账。 她很清楚花卷回到家肯定会抱着罐头去找家里人炫耀,她在花卷抱着罐头的时候,大概数过了,一共十几颗荔枝肉。 挤挤挨挨看着很多,但是一分就没多少了。 苗彩玉:“你只能选一家,选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 她不提醒一句,闺女路过外公外婆家绝对要进去“炫耀”一番。 小舅舅还没结婚,每人一颗,外公外婆家只需要五颗,爷爷奶奶家呢,有橙子弟弟在,多一颗,分出去六颗。 这还没包括爸爸妈妈和花卷自己。 可以两家都分,那样他们一家三口就吃不到多少了,花卷最多吃到两颗。 苗彩玉一直教花卷有吃的要学会分享,初衷是想让花卷把从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那里“骗”来的零嘴拿来和自己分享,花卷在零嘴数量大于一的时候会和爸爸妈妈分享。 闺女只有一颗糖的话,馋嘴的苗彩玉都不会和女儿抢,让女儿自己吃了。 一个荔枝罐头不可能不拿出来分享,花卷想独吞,苗彩玉都不会允许。 花卷还是个小朋友,虽然有小脾气,但大多时候会听爸爸妈妈的话。 她是有想过要拿给外公外婆看的,妈妈这么一说,她纠结过后,选择爷爷奶奶了。 外公对自己很好,可她大多时间都是和爷爷奶奶待在一起,要说好,奶奶对她更好。 既然闺女决定好了,苗彩玉路过娘家,没见到娘家人就不停留了。 回到村子的时候,花卷已经累了,没错,即使不用自己走,由爸爸抱着也累了,趴在爸爸肩头上,路过外公外婆家,小眼神透露着悲伤。 没法拿给外公外婆看自己得到什么好东西了。 回家了,罐头回到花卷手里,花卷精神立刻恢复,不见半点疲惫。 苗彩玉问花卷什么时候吃,想吃的话,爸爸可以立刻给她开罐头。 妈妈很想吃,花卷还不想吃,抱着罐头先去炫耀一番,薛华安只能跟在闺女身边,帮忙解释罐头怎么来的。 说是姑父送给花卷的,可能大家都不信。 就跟外公送花卷书一样,爸妈都不信外公会送书给闺女。 苗彩玉很想吃罐头,然而罐头属于闺女,她想吃也没用,只能先说正事。 “农闲时候,爸妈有空可以来给我们帮忙,不是白干活,你们想的话,我们可以日结工钱。”现在已经不是集体劳动时代了,农闲完全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薛华康对菜市场比较感兴趣,爸妈还没说什么,他就问他能租摊子吗? “这个不好说,可能已经内定了,如果没机会租摊子就先在路边卖菜,我们村集市不就是路边卖菜吗? 路边卖可能比菜市场生意更好,只菜市场是公家建的,不能在菜市场附近卖,会被赶走。 等饭馆经营上了正轨,可以攒钱开个小菜市场,毕竟我们自己就是农民,不缺收菜渠道。 爸,妈,你们承包土地的话,不用算我和华安两个人了,如果承包面积太大,自家人忙不过来,直接花点钱请人来干活。” 她先不提豆腐,待会儿再提。 从公婆的优柔寡断可以判断出豆腐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必须传承下去的东西,既然不需要传承,也不用强迫孩子们学做豆腐了。 她提前帮华安决定好未来的道路,让华安给饭馆磨豆浆。 “挺好的,我和思念农闲时候会去城里帮忙。”前头大嫂说开饭馆的钱她妈会给她,她妈准备一起干。 薛华康知道自己指望不上思念爸妈,所以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心里话是,承包农田也别把他和思念算进去了,他不想干农活,他想去城里发展。 程思念早知道彩玉的计划,没吭声,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彩玉需要,农闲时候她会去帮忙。 彩玉说的话,公婆都没法反驳,她知道彩玉是从赵婶这里借钱,但是彩玉避开借钱两个字,说得好像赵婶极力支持她在城里饭馆。 她的话语给人感觉她有娘家人的强力支持,并不需要公婆做什么,只是通知公婆而已。 孙素兰看着儿媳妇自信满满的样子,很难不被说服,也有点心动:“彩玉,我和你爸还没做好决定是不是要承包农田。” “不种粮食可以种菜,我是做饭馆生意,但目前没打算做米饭,都是面食,包子馒头面条饺子这些。 爸妈可以问问村里承包菜地有什么规定,爸妈帮我们种菜,我们收菜。 我们收别人的菜会压价,爸妈就不压了。 当然了,爸妈开豆腐坊也行,前期自家人做,等做大了,多请几个人,爸负责盯着就行,不用大小事情都亲力亲为。 爸妈开豆腐坊的话,我们饭馆会以豆腐菜为主,豆腐包子,豆腐汤面等等。 爸妈不开豆腐坊也没事,我们饭馆需要豆腐了,自己去菜市场买,现在市场放开,生活中需要豆制品,相信我们家不做,也会有别人做,我们饭馆只要磨豆浆的石磨。” 薛华康:“是啊,豆制品不是只有我们家会做,被别人先抢了市场也没办法,需要石磨的话,从豆腐坊里拿好了,没人接手豆腐坊,里头的东西就没多少用处,趁着被别人接手前,赶紧找村长要石磨,再晚点说不定被别人抢了。 村里不白给,需要花很多钱买的话,让爸和大哥重新做个石磨吧,豆腐坊里的工具基本都是他们自己动手做的。” “嗯,我明天就去问问石磨,顺便找喜庆姐打听一下面粉渠道,我的饭馆缺少不了面食,要找她买不少面,我俩合作了,相信她会愿意把面粉渠道告诉我。” 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苗彩玉目光转向正在小橙子面前炫耀罐头的闺女。 大人们都算淡定,小橙子淡定不了,看着姐姐手里的荔枝罐头,特别想要,急切地说了几句话,有的话能听懂,有的话听不懂。 花卷指定不会送给弟弟,不过她可以举到弟弟面前,给弟弟仔细看看。 反正有思念婶婶拦着,弟弟不可能从她手里抢走罐头。 苗彩玉:“花卷,小心罐头摔地上摔坏了,到时候你一口汤都喝不到。” 妈妈开口了,花卷把罐头抱在怀里,说要把罐头放房间里。 薛华安跟在闺女后头,防着闺女真摔倒了。 闺女和丈夫都走了,苗彩玉也不久留:“爸,妈,你们不用管我们俩,你们按照自己的心意走就行。” 大哥大嫂一家离开,久久没开口说话的薛华乐终于说话了:“爸,妈,我们家还是继续做豆腐吧,虽然现在承包制出来,干农活更有动力了,可还是赚不了多少钱。” 他没结婚没对象,挣的钱还由妈妈管着,没太多顾虑。 程思念不得不插句话:“彩玉之前和我提过饭馆的事,说是赚到钱就把外婆接过来养老,外婆年纪大了,每年跑来跑去也累,直接住这里就好。 彩玉自己赚钱在城里买房,不用担心爷爷奶奶有太大意见。 我原来以为彩玉只是想想,彩玉在行动前也一直没跟爸妈提,没想到彩玉真的准备行动起来了。” 外婆是婆婆的软肋,彩玉不提,她来提。 孙素兰确实被说中心事了,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在老家的妈妈。 她没法天天陪在妈妈身边,总怕妈妈在老家摔倒,自家兄弟姐妹没人管妈妈。 老人摔跤可是大事。 薛华康:“希望大嫂能成功吧,把外婆接到城里住还能有点事情做,不会太无聊的。” 薛华乐:“爸接手豆腐坊不是更好,郑家卖面条挣了不少钱,咱们家卖豆腐也不会亏到哪去,有大哥大嫂,还有二姐和二姐夫他们在,不怕没有后路。” 孙素兰没有避开儿女,直接对丈夫说:“重山,我们接手豆腐坊吧,还能给彩玉开的饭馆省点钱。” 薛重山:“我再想想。” 薛华康知道妈妈开口,接手豆腐坊的事情就稳了。 薛华乐:“不知道大哥大嫂需不需要我帮忙,我也想去饭馆干活。” 孙素兰:“如果家里接手豆腐坊,你留豆腐坊干活,没事再去饭馆。” 薛华乐:“也行,我都没关系。” 怎么都比干农活好。 第58章 苗彩玉没管公婆能否在晚上商量出结果, 回到房间里,见闺女要把罐头塞小被子里,不得不提醒闺女:“罐头汤漏到床上的话, 不光床脏了,汤也没了, 放这个小盆里, 漏到小盆里还能喝。” 她从里间拿了个小盆出来。 她房间里除了小盆还有碗筷盘子。 一大家子坐一起吃饭,不妨碍她在房间存餐具, 她床底下还藏着不少,全都是嫁妆。 花卷暂时没把罐头放小盆里, 跟妈妈说罐头要盖被子。 小孩子想法总是很奇怪,苗彩玉没有反驳, 翻出女儿更小时候穿的衣服:“这个给罐头当被子行吧, 盖在罐头上面,妈妈保证不偷吃你的罐头, 你允许了, 妈妈才吃,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吃, 今天晚上?或者说明天?” 花卷说要再放几天, 妈妈不许催她。 “行吧, 行吧,妈妈不催你。” 罐头近在眼前却不能吃,苗彩玉很是忧伤。 在闺女面前晃悠到洗澡时间, 苗彩玉带闺女洗澡,洗完澡暂时死心。 薛华安洗完澡回到房间的时候, 看到彩玉坐床边:“在想什么?” 他说话的同时,把岳父写的书拿出来, 他已经快看完了,看完准备从头开始看第二遍。 过去一周时间,他要干活,每天只能睡前看两三章,看的速度比较快,第二遍会看得更仔细,把漏掉的细节补完。 苗彩玉:“等我开饭馆了,想吃多少个罐头就吃多少个罐头,不受这鸟气。” 原来还惦记着罐头,他安慰她:“新鲜水果更好吃,罐头没那么多营养。” “那我们家以后种点水果树,桃子树、枣树、梨树都行,我改天让我爸在院子里种棵枣树。”鸡鸭都不限数量了,家里果树不是随便种? 薛华安:“我们要在院子里种树,枣树合适,桃子和梨比较难种,这两样适合专门辟一块地种。” “好吧,那就种枣树吧,改天跟爸妈商量一句。”枣树一般很难种出酸涩的果子,她就勉强接受了。 苗彩玉在床边坐了会儿,还是不肯彻底死心,去外间看看闺女。 罐头什么的,当夜宵最好了。 薛华安专注看书,他相信已经四岁半的女儿并不好骗。 不出所料,彩玉十几分钟后灰溜溜回来了,这下彻底死心躺被窝里。 原来之前迟迟不回被窝是为了罐头。 “就算罐头不营养,我下次也一定要拿个罐头在花卷面前晃,光晃不吃,让她可劲流口水,哼。”躺好之后,苗彩玉下定决心道。 薛华安拿出日记本,也写个母女相处日记。 他不打算出书,没那个文采,他就是想记录下来。 记录下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温馨时光。 ... 接连两天,花卷都没有吃罐头的意思,整天罐头不离身,吃饭的时候罐头也要放自己手边。 苗彩玉知道近期吃罐头无望,只能先忙生意的事,和喜庆姐谈好合作的事情了,继续给亲妈做“思想工作”。 务必让亲妈产生入伙稳赚不亏的错觉。 华萍没让她等很久,只一周时间就把消息带给她了。 苗彩玉也告知华萍一个消息:“爸妈考虑过后,决定接手豆腐坊了,让华萍你来当会计。” 这一周她快忙死了,恨不得时间飞跃到饭馆建成。 不用想,店面成交会更忙。 薛华萍:“让我当豆腐坊会计吗?当豆腐坊会计确实比当饭馆会计压力小很多。” 她在爸爸妈妈身边做事很安心,不太害怕犯错误被责骂。 不是说她算错账,彩玉会责怪她,彩玉不责怪,只是她心里过意不去。 换成爸妈,她就觉得他们会无条件包容她。 她肯定不会因为帮爸妈干活就松懈,还是会认真记账做账的! 苗彩玉:“对啊,你今天下午可以专门找爸妈问问豆腐坊怎么运作,知道了,做账更方便。” “豆腐坊什么时候开啊?我想在村里卖豆腐了。”钱圆圆惦记着钱,听到薛家终于决定接手豆腐坊,心里别提多期待。 晚上做梦还梦见自己靠卖豆腐赚到大钱,醒来不停回味。 苗彩玉:“没那么快,现在价格都没定,商量价格要一段时间。” 钱圆圆:“按你的意思,现在豆腐坊要做成批发模式,我得赶紧把我们那片包圆了,再晚点就被别人抢走生意了。” 彩玉的意思是现在有批发价和零售价了,批发价不是只给亲朋好友,只要买的多,都能批发价拿下。 程思念:“圆圆,最好别因为有人用比你更低的价格卖出去而压价,压到最后,你先一步放弃,他们会把价格抬回去,吃亏的是你。” 苗彩玉:“争没关系,看谁能笑到最后,如果对方真的压到特别低,比零售价还低,接近批发价,亏的也只是他们。 圆圆你及时换成别的东西到集市上卖,过几天打听一下对方豆腐卖多少钱,再看看自己要不要重新进货。” 天天吃豆腐也有吃腻的一天,薛家人就对豆腐不太感兴趣,所以小生意要换着花样来。 钱圆圆:“做小生意也有很多门道,村里卖不出去的话,大不了叫海生挑着扁担,我俩多走些地方吆喝。” “你是除薛苗两家人外最早得到消息的,确保是最早挣钱的一批人就行。”苗彩玉在这事上还是会先紧着姐妹。 钱圆圆:“赵婶不会跟很多人说了吧?” “放心吧,我都没跟我妈说批发的事,她现在不管豆腐坊,整天想着饭馆呢。” 她主动和公婆提批发的,现在谁都能做生意,如果还等着三三两两的客人自己上门,豆腐坊很快就要倒闭了。 所以做成批发最佳,需要批发的客人提前交定金预约,先到先得,单子满了实在做不完就先不接,等手头上的做完再接。 “嘶,彩玉,你准备直接买下来吗?”钱圆圆听到买店面需要多少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苗彩玉:“买下来,现在大多数人没反应过来,店面价格应该是最低了,趁早入手。” “可是赵婶能给你这些钱吗?你自己存的钱大概就够弄厨房,买几张桌椅吧,相当于买店面的钱全让你妈出了。” 她知道薛家接手豆腐坊,自顾不暇,不太可能给彩玉金钱上的帮助。 过去半个月时间,钱圆圆一直在想卖豆腐做小生意的事,没法给彩玉太多金钱上的帮助。 薛华萍:“我可以借彩玉其中一半,你们千万别说出去,要是被人知道我家能掏出一万块钱,绝对会招惹是非。” 房价比她以为的要高很多,听到数额,她就找泰来说能不能把家里的钱借给大嫂,就算大嫂不需要,她也想借大嫂一笔钱。 薛泰来还是挺信任大哥大嫂,没有反对华萍的话,答应借出去一万了。 生意失败,大哥大嫂不会借钱不还,生意成功,借钱对他们来说就是在赚钱。 只能放手一搏了。 菜市场附近好点位置的店面要两百块钱一平,薛泰来有跟薛华萍提过省城的店面价格,省城都要五六百一平了。 得亏他们这里偏僻,换成五六百块钱一平,苗彩玉早打消买店面的冲动了。 彩玉说做早饭午饭,不打算做很多丰富的种类,专精几样就行,那么饭馆面积不用特别大了,一百平够用了。 开放几年,县城每年都会流失常住人口,村民向往县城,城里人也向往更繁华的城市。 城里人口流失,相关部门会放宽农民进城居住以及做生意的条件。 两百一平,一百平就是两万块钱,比苗彩玉想象的贵很多:“敢找我妈要一万块钱,我可能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先试探试探口风,能分期付款吗?” “能的,我也觉得一次性掏出两万块钱压力比较大,问了几种,不过都要通过银ll行,其中一种就是银ll行贷款。 银ll行贷款需要利息,还要在规定时间内还钱,这个虽然有时间限制,不如从亲戚家人手中借钱自由,但是归还压力没有特别大,选择按月还,可以分成六个月,也可以分成十二个月或者二十四个月,只不过拖得越久,需要给的利息越多,彩玉,你可以贷五千块钱试试。” 钱圆圆几乎没接触过银行,挣的钱都是自己藏起来,她问华萍,银行安全吗? 会不会丢钱,会不会和以前奸商一样,放贷给别人,利滚利,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薛华萍:“我们县里唯一一家银ll行是国营银ll行,不用担心利滚利害人,也不用担心丢钱,我当会计的时候就常常和银ll行接触,饭店挣来的钱都是存到银ll行里,因为存钱到银ll行里有利息。” 苗彩玉:“那我贷五千块钱,剩下的五千块钱就从我妈这里借,我和华安存的钱用来买饭馆需要的东西。” 两万这个数字出来,苗彩玉头次感到压力。 她以为几千块钱就能解决店面,说服亲妈借自己五千块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爸妈干活大半辈子肯定攒下来五千块钱了,她和华安两口子存款都有三四千,爸妈怎么可能攒不到五千,就看亲妈愿不愿意借出来了。 她妈不愿意借五千,借两三千也行,剩下的从银ll行贷款。 苗彩玉薛华萍商量下个休息日去看看店面,等敲定就直接付钱买下来了。 ... “借五千块钱,是你疯了,还是妈疯了?”赵美凤不敢相信女儿说出口的数字。 她以为只要借四五百块钱,四五百块钱她还肉痛呢。 五千块钱不是要她老命吗? 苗彩玉早知道不可能简单就把钱借到手,面上还算淡定:“妈,你不借我,我就找银ll行贷款,让银ll行挣我的利息了,我还想着你借我五千块钱,我每个月会多还你十块钱当利息,就算当月没法还你一点本金,至少给你十块钱当利息。 妈,你听说过功臣没? 你借我这五千块钱,你就是大功臣,我不光还你本金,给你利息,年底还给你分红。” “你说的好听,我给你五千块钱,这饭馆和我开的有什么区别。” 苗彩玉:“买店面要两万块钱,只是店面,没包括桌椅灶台冰箱,妈,你确定你敢开?” “薛家不是接手豆腐坊了,你哪来一万五的钱?”赵美凤被数字惊到。 薛重山接手豆腐坊也急需用钱,不可能出钱,薛老爷子也不像是能藏那么多钱的人。 苗彩玉:“我借的,我也给他们分红,他们都算我的大功臣。” 她给亲妈十分之一,给华萍五分之一,这事不跟亲妈说,跟华萍说了。 跟亲妈说没一点隐私了。 通常情况是有负债,不敢和长辈说,有存款,不能和长辈说。 为了钱包,她不能说挣多少钱。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爸妈存款数额,为什么要老实跟爸妈说自己挣了多少? 没华萍在,这饭馆很难开下去,银ll行肯定不会贷两万块钱给她,华萍才是最大的功臣,亲妈借她五千块钱就勉强排到第二了。 苗彦庆听到数额吓了一跳:“到时候亏了还不起钱怎么办?” “还有豆腐坊,爸,你别怕。”有豆腐坊给她兜着,大不了和华安回去做豆腐卖豆腐。 赵美凤:“这怎么能不怕,要是全给你霍霍光了,爸妈下半辈子养老的钱都没了。” 苗彩玉:“我养你们。” 赵美凤:“你说的好听,钱都还不起怎么养我们?” 自家闺女从小就这张嘴会叭叭。 “既然妈不愿意,我还是找银ll行贷款吧。” 苗彦庆难免着急:“美凤,把钱借给彩玉吧,贷款不安全。” 苗彩玉肯定会贷,只是不会告诉长辈。 赵美凤坐在床边不吭声,显然不太情愿。 看亲妈不情愿的表情,苗彩玉知道她有这个钱:“我下周就要去看店面了,店面位置很不错的,不是跟你说过在菜市场附近,如果没有多少人,谁会在那里建菜市场? 只要菜市场有人,我们饭馆就不缺客人。” “去菜市场的都是自己做饭的人,谁会去你饭馆吃饭啊。” “我做早饭和午饭,买菜顺便买俩包子馒头回家,不是很正常吗?” “你再让我想想。”赵美凤头疼。 苗彩玉:“行啊。” ... 看店面当天不少人跟去城里,钱圆圆都跟来了。 薛重山孙素兰夫妻俩忙着豆腐坊的事情没来,苗彦庆赵美凤夫妻都过来了。 花卷今天跟来城里,妈妈不让她带罐头,她没带,空手来的,看到芳晴妹妹,第一时间找妹妹玩。 小橙子也一起玩,程思念看着三个小孩,薛华萍薛泰来就跟着中介,问中介一些问题。 “担心客人不进来,这里可以架个棚顶,不是卖早饭吗,门口另外支个摊子,卖油条芝麻球,客人一眼就能看见。”店面里头很空,没有任何墙壁阻隔,好处是可以自由规划厨房空间,坏处是装修需要花更多钱,不是简单买家具家电就成了。 装修这事自家人能动手,不算太麻烦。 赵美凤看得心里直摇头,什么东西都没有,怎么敢要两万块钱的! 看完店面,看店面周边,周边有居民楼,人来人往的,还算热闹。 周边店面租的人不多,全都空荡荡的。 看了半个上午,已经十点半了,大家才回家。 今天不在华萍家吃饭,人太多了,回自家吃。 回村路上,薛泰来薛华萍夫妻都不在,赵美凤抱怨破店面什么都没有居然敢卖两万块钱,疯了吧! 一行人除了苗彩玉,基本没人敢搭话,苗彩玉回话:“妈,你以为在城里做生意很容易吗?在镇上做生意也行啊,在镇上自己动手造店面,再买桌椅冰箱,都花不到五千块钱,可是谁买啊?我们花钱买的是一家空店面吗? 我们买的是客人! 选中的店面附近有不少居民楼,有菜市场,离县城一中不到一里地,地理位置很好的。” 第59章 路上劝说不够, 苗彩玉还在娘家吃午饭,吃完午饭继续劝说。 她想早点买下店面,不能再拖太久了。 苗彩玉:“妈, 店面买下来后,钥匙就交给你一份, 你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 “没生意怎么办?” 说来说去, 最大的顾虑还是没有客人愿意上门。 苗彩玉对这个问题很有耐心:“怎么可能没生意,有薛泰来在, 他请他朋友来吃顿早饭或者午饭,不就把名气打出去, 有回头客了。 他们夫妻主动把钱借给我,等到年底, 我会给他们分红。 爸, 妈,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不能透露他们夫妻借我多少, 反正他们没把钱借给我公婆,只借给我了, 是想从我这分一杯羹。” 赵美凤听不懂分一杯羹什么意思, 只抓住一个重点:“他们还把钱借你了?” “对啊, 所以你们千万别说出,被我公婆知道了,心里不晓得该怎么想。 我借你们钱不也得避开弟弟和弟妹, 你们借我钱,千万别跟他们说, 虽说这钱是你们自己的,你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但还是不能让他们知道了。” 赵美凤:“我的钱是我的钱,他们管得着?” “是啊,管不着,就怕他们当你偏心,明明是有借有还,他们当你自愿给我钱做生意,之后把我饭馆当他们自己的,我这个真正的老板不得憋屈坏了? 不能对他们透露太多,到时候你想安排弟弟和弟妹来饭馆干活帮忙,你就说是我看在你这个亲妈的面子上才给他们干活机会,他们得乖乖听你的话,总之要把他们拿捏住了。” 弟弟,弟妹,对不起你们了,为了钱,大姐不得不坑你们一把。 她说的话,逻辑不能细究,主要是为了说到亲妈心坎里。 赵美凤:“成吧,钱借你了,记得每个月起码给我十块钱利息。” 终于说动亲妈了,苗彩玉心中暗喜:“好嘞,每个月十块钱利息绝对会给的,妈,你放心好了。” ... 早晨,苗彩玉被花卷一阵喊叫声叫醒,花卷也没事,就是决定吃罐头了,进不来里间,只能贴着里间的门喊妈妈起来吃罐头。 听到要吃罐头了,苗彩玉身体和意识又不同步了,脑袋空白,掀开被子,一条长腿先伸出来,越过丈夫的身体找落脚点,找好落脚点就要从丈夫身上过去。 薛华安也被女儿的叫声吵醒,一睁眼就看到彩玉宽松的领口和衣领中的春ll光,彩玉现在都没直起身子,是趴着从他身上越过去,他两只手将她按到自己身上,脸埋在她的怀里,清醒点了:“我去开罐头,你先躺会儿。” 苗彩玉还很困,听丈夫醒了:“要记得给我留。” “嗯,会给你留的。” 苗彩玉躺回被窝,再睡会儿,昨天太累了。 睡了半个小时,苗彩玉自然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证实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不是做梦,花卷真的准备吃罐头,罐头已经开了。 不知道丈夫跟闺女说了什么,闺女现在安稳坐在椅子上,看着放桌子上的罐头。 苗彩玉问闺女有没有刷牙,闺女说爸爸带她刷牙洗脸了。 她就把闺女身上的睡衣换下来,换成穿出去的衣服。 “你已经吃过了吧?爸爸有没有吃过?” 花卷说自己吃了一个,爸爸没吃。 “你在这里等着妈妈,妈妈洗漱完来吃一颗荔枝就带你去厨房,千万不要自己去厨房。”苗彩玉交代完闺女就去洗漱了,洗漱完回来先吃颗荔枝。 花卷没拦着妈妈吃荔枝,妈妈让她别说出去,她也答应下来了。 苗彩玉满足地吃下一颗荔枝,问闺女今天怎么这么乖,是不是爸爸跟她说过什么? 确实是爸爸跟她打过招呼了,小朋友很是坦然:“爸爸说妈妈以后不一样了,要多听妈妈的话,才有更多好吃的。” “你现在才知道这个道理?跟着妈妈有肉吃是对的,走,咱们一起去厨房。”苗彩玉把罐头盖子盖回去,不用盖严实,待会儿就和家人分着吃。 等他们母女来到厨房,家里人差不多都在厨房了。 由花卷盯着,苗彩玉给每人分荔枝肉。 一人一颗荔枝肉,再给点汤,二弟一家三口人,直接全放一个空碗里。 爷爷奶奶是家里的老大,苗彩玉早跟花卷说过了,花卷也答应下来,爷爷奶奶各两颗,共四颗装在一个碗里。 薛华康:“嫂子,店面大概什么时候能买下来?买下来之后我和华乐一起去帮忙,多几个人帮忙就能在年前开成了。” 苗彩玉:“下个月月中之前,我和华安初步想好店面怎么装,心里大概有个数了,等买店面手续走完,就能开始装修。 赶在秋收前先弄个大概,到时候也会叫添明添亮和吴海生过来帮忙,人多力量大,现在还不着急,在店面买下来前,你们有空就先帮爸妈忙豆腐坊的事,我饭馆需要帮忙了,会来喊你们的。” “千万不要和我们客气,尽管吩咐我们。”薛华乐不介意两头跑。 “都是一家人,我不会客气的。”苗彩玉说着,让闺女给她喝口荔枝汤。 花卷怕妈妈一口喝完荔枝汤,告诉妈妈只能喝一小口。 “好,妈妈只喝一小口。” ... “真是服了你了,油条芝麻球都不会做开什么早饭店。”赵美凤说起女儿的不是。 已经到十二月底了,店面买下来,已经装修完毕,桌椅冰箱煤气灶都买了,只等二月开门营业。 苗彩玉本来不打算做油条芝麻球,只想精简,能省事就省事,亲妈不赞成,说早饭店至少要有油条。 既然都要做油条了,芝麻球也一起做。 可是没人会做啊。 没人会做,就找来做它们的法子,先试做了。 试做的地点在薛家,赵美凤自己也不会做,但不妨碍她抱怨。 她出了五千块钱,她还不能抱怨了? 苗彩玉挺理直气壮:“我开饭馆不代表我一定要会做饭啊,而且我都说不做油条芝麻球了,是妈你非要这两样的,多费油啊。” “现在还成了我的不是?” 苗彩玉看小朋友们站在丈夫腿边:“你们让让,小心油溅到。 妈,你就别说我了,先让华安试做吧。 华安成功做出来的话,除了我和我妈,都来学学,圆圆你也可以学,学完了在自己村里开个早饭铺子。” 她公婆今天在豆腐坊干活,小弟薛华乐也在豆腐坊,现在在薛家厨房的长辈就她亲爸妈了。 薛华安试做油条,看起来还挺专业,尽管他是第一次做油条,却谨记炸油条的关键,油温。 先丢了一小块面团进去,确定油温差不多了,才下整根油条。 钱圆圆出声赶小孩子:“小孩子都让让,别围在灶台边上,少不了你们的份。” 小朋友们不舍得走,非要吃到第一根油条。 油条很快炸好了,薛华安将油条夹到盆里,花卷仗着自己是亲女儿,小手试图去够油条。 薛华安怎么可能把油条放在小孩子能够着的地方,见闺女想要够,让闺女等等,现在太烫了,凉会儿再吃。 说着他去炸第二根了,第一根炸出来已经有点油条的样子了,相信第二根会炸得更好。 等薛华安炸了三根出来,大家就开始试吃,小孩子也没少。 “有油条那味了,就是确实有点油,还有点硬。”钱圆圆吃了两口点评道。 苗彩玉三根都试吃了一点:“所以我们买了沥油框,专门放油条和芝麻球,确实有根比较硬,应该是炸过头了,华安,你试试炸芝麻球,味道确定下来了,我们只要统一大小就好。” 芝麻球就没油条这么顺利了,大家也不想浪费食材,既然有问题,先讨论哪出了问题,解决完了再继续做,反正一锅菜籽油都是用来试做油条和芝麻球的,等成功了,就让爸妈和圆圆都拿走一些,回家炒菜吃。 等薛重山孙素兰和薛华乐下午回来,油条芝麻球已经做得有模有样,贪吃的小朋友们已经吃到不想吃的程度了。 薛华乐回来就吃了个芝麻球,直夸好吃。 他今天知道大哥大嫂要试做油条芝麻球,很想留下来试吃,可惜没机会,三哥狡猾得很,硬是留下来了,只有他跟爸妈去豆腐坊干活,气人。 苗彩玉:“之后来试做包子面条,大家都把自己当客人,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包子多试几种馅,抛弃不那么好吃的馅,专做两三样大家都爱吃的馅。” 所有菜都要进行试做试吃,这是为了开业做准备。 赵美凤:“净会瞎折腾。” “必须折腾,味道难吃是留不住客人的,到时候大家都试做包子馒头,我选其中最好看的,以后就按那样式卖了。” 她现在试做是挺费钱的,但不浪费啊,做出来的都有人吃,又不会扔掉。 ... 2月1号,花苗饭馆开业,早上七点,两家人坐在饭馆里解决早饭。 已经吃完的苗彩玉夫妻把食物摆到饭馆门前支起的摊子上。 天气冷,蒸面上盖着的盖子保温效果一般,所以底下装了半盆热水温着。 薛华安把五层蒸笼搬过来放好后,就先炸芝麻球去了。 赵美凤不太放心,在女儿和女婿支好摊子后,端着自己的一盘蒸面走到门口,看看有没有客人愿意过来。 薛华安炸好六颗芝麻球放到沥油框里,开始炸油条,油条炸得比芝麻球更快,他炸好两根都没见人来买。 赵美凤都吃完蒸面了,没一个客人过来,苗彦庆怕妻子着急起来,给女儿压力,端了半碗甜豆浆给她喝。 “你们早饭怎么卖的啊?”两个穿工装的工人过来,脸色有些匆忙,看着是有急事。 薛华安不说话,专心做自己的炸物,苗彩玉掀开蒸面盖子,露出里头的蒸面,把各样早点价格告诉两名工人。 在苗彩玉早饭馆里,蒸面一律叫做炒面,因为叫炒面会觉得更好吃。 两个工人没时间犹豫,再想吃炒面,也觉得不太方面,很快各选了一个馒头和一个豆腐菜包。 苗彩玉不负责做饭,干活还是挺利索的,很快给两个工人拿了纸包,装好他们要的早点。 后面也有不着急的客人,不着急的客人会先耐心看放在门外的价格牌子。 每次有人过来,不管买不买,苗彩玉都会把蒸面盖子掀开。 蒸面模样太诱人,还真有客人会点一盘坐在店里吃。 薛苗两家人坐在店里,会给人一种店里生意很好的错觉,有客人进来吃,已经吃完的就先收拾饭桌碗筷去后厨了。 饭馆里头分四个区域,最大区域自然是客人吃饭区域,其次是厨房,另外两个区域,一个用来摆早点,一个用来磨豆浆。 现在还没有稳定的客源,等有了稳定的客源,天气太冷或者太热都不用辛苦待在门外了,可以在里面卖,摆早点区域的大台子现在是摆设,将来就不是了。 “爸,有客人要吃油豆腐细面,麻烦你去厨房煮面。”苗彩玉把客人带进饭馆。 终于有客人要吃点不一样的东西了,赵美凤跟着丈夫去后厨煮面。 后厨食材都准备好了,细面不需要很久,苗彦庆煮完后还担心味道太差,客人会嫌弃。 “这么好看的面条怎么会难吃,我端出去了。”赵美凤煮面没帮上任何忙,去后厨就是为了将面条端给客人。 苗彦庆去擦桌子,假装不经意,悄悄观察吃面条客人的神色,客人神色正常,他的不安才慢慢消失。 “思念,麻烦你给客人煮碗中份猪肉水饺。”苗彩玉搬着两层空掉的笼屉去后厨,经过思念身边,吩咐她一句。 猪肉水饺昨天下午包好放到冰箱冷冻了,程思念闻言,让丈夫看着儿子,她去煮水饺。 后厨有农家灶台也有煤气灶,煤气灶四台,当初赵美凤还觉得女儿夸张了,土灶台就已经能架两口大铁锅了,为什么要再买四台煤气灶,煤气费都付不起了。 真正开业后,发现女儿是有先见之明的。 “老板,再来六个水饺,给我干捞的就行。”第一个试吃猪肉水饺的客人续了六个水饺。 饭馆水饺不按斤两卖,按个数卖,小份8个每碗,中份12个每碗,大份18个每碗,无论大份小份,每个水饺的单价都一样,续水饺也是同样的价格。 苗彩玉应好,这次不用她吩咐,赵美凤把客人要的干捞水饺盛到碗里,端给客人。 大家都记得彩玉之前说过的话,如果有要吃饺子的客人,饺子多煮一份备用,没想到第一个客人就续饺子了。 薛华萍和薛泰来八点半接近九点来的,过来的时候,薛泰来问炒面还有吗? “有的,有的,还有半盆炒面,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苗彩玉把蒸面盖子打开。 薛泰来要一盘炒面一碗咸豆浆,薛华萍点了甜豆浆,问彩玉她点猪肉饺子方便吗? 苗彩玉:“方便,厨房里有煮好的猪肉饺子,你可以去厨房看看还剩几个,别的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不用嫌麻烦我们,牌子上有的都能点,还没哪样卖光了。” 薛华萍:“再来一个芝麻球,一个豆腐菜包子和一个猪肉包子。” 她点些现成的。 苗彩玉拿出两个盘子,一盘用来装蒸面,一盘用来装华萍要的早点。 薛泰来抱着孩子,没法空出手,薛华萍将两盘早饭端到饭馆里去。 只是过去近两个小时,两家人都忙起来了,洗碗洗菜擦桌子,只有小孩子们在玩。 第60章 芳晴小朋友在家里喝过牛奶, 现在不饿,妈妈要喂她吃饺子皮的时候,她意思性吃了两口, 吃完要去找哥哥姐姐们玩。 薛华萍:“再吃两口妈妈就让你和哥哥姐姐们玩。” 两口又两口,记不清吃了几个两口。 一共六个饺子, 小芳晴吃了一整个饺子和两个饺子的饺子皮才被放到小孩堆里。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说着大人们不太能理解的话。 九点之后吃早饭的客人少了, 钱圆圆吴海生夫妻带着豆包和妮妮过来。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 今天豆腐坊关门,不妨碍钱圆圆吴海生夫妻卖豆腐, 他们夫妻昨晚从豆腐坊拿来豆腐,今天起大早卖豆腐, 卖了大半豆腐,回家简单收拾后才往城里赶。 上午十点, 饭馆里全是熟人, 苗彩玉把早上剩下的油条和芝麻球拿给夫妻俩和两个小朋友吃。 虽说凉了,还是挺好吃的。 “今早有客人上门吃早饭吗?”钱圆圆咽下油条, 询问道。 她本来想大早上过来, 听说薛苗两家除了苗添明冯翠翠都过来了,她就不准备赶这个大早, 自己多卖点豆腐, 上午九点出头才出发去城里。 苗添明冯翠翠不来城里是因为翠翠肚子大了, 估摸这个月就要生产,不方便过来。 饭馆里卖的食物,之前都试做过, 试做的时候,苗彩玉没落下二弟二弟妹的份, 今天他们没法过来,她下午会让爸妈带些包子馒头回去。 赵美凤:“多, 多的不得了,吃什么的客人都有,牌子上有的菜,几乎全被点了一遍。” 苗彩玉觉得不算多,因为牌子上有的差不多都被点了一遍,让人手忙脚乱,所以才给她亲妈一种客人很多的错觉。 她不说打击亲妈积极性的话了:“这些天没少吃面食,今天中午自家人煮饭吃,我去洗米,我们早点把饭吃完,中午还会有客人上门的。” 花苗饭馆是新开的馆子,附近居民对饭馆熟也不熟,熟的是牌子早就挂上去了,不熟的是从前没来吃过,不知道口味如何。 牌子上有写菜色和营业时间,她让她爸写的,字迹端正工整,认字的都能看懂,却还是有客人不爱看牌子上面的字。 苗彩玉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早上有客人来,她都会说一句营业时间。 早上六点开门,下午三点关门,中午除了油条芝麻球和豆浆,别的都卖。 豆浆当天现磨,卖完为止。 今早买豆浆的客人不多,全由自家人喝光了。 薛华安听她说要去洗米,跟着一起去帮忙。 程思念薛华康也主动帮忙,赵美凤就坐在收银台的位置,等客人过来,招呼客人。 后厨的事情不少,钱圆圆吃完油条芝麻球,带着吴海生去帮忙,他们俩走了,剩下的小辈也没好意思闲坐着,去厨房帮忙,留长辈们在饭馆里看孩子。 苗彩玉见一群人来厨房帮忙,也不客气,使唤大家帮自己干活:“华乐,这块肉切成肉片,中午自家人炒肉吃,华安,这块肉你切成肉丝,肉丝加蒸面里,添亮,这块肉剁成肉泥,饺子包子都能用得上。” 煤气灶不少,菜板也不少,厨房中间有个台子,五六个人围在一起忙活并不会让人觉得拥挤。 苗彩玉:“华萍泰来,麻烦帮我把这些菜洗干净,思念打蛋,先打二十个蛋,炒好备用,华康去烧锅,待会儿华安炒菜的时候,你接手华安的活切肉丝,海生把这几颗芋头都削了,刮皮刀在这,圆圆去切豆腐丝,切好焯水装这个盆里。” 除了长辈和小孩,没一个人能闲下来。 她自己也有事情做,她要忙活蒸面,早上蒸面没卖完,剩下的不卖,当自家人午饭的一道菜。 中午卖的蒸面要新做,肉丝和炒蛋都是给蒸面当配菜的。 十一点开始,逐渐有客人上门,几个还是早上见过的客人。 中午吃包子馒头的客人变少,吃蒸面、汤面、饺子的客人变多。 “华安,蒸面快没了,你再蒸一锅面,大家肚子饿了就吃饭,不用一起吃。”苗彩玉进来厨房就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往饭上夹了烧芋头和辣椒炒肉片。 自家要吃的午饭做到十二点才做好,菜都放厨房台子上了。 小朋友们比较爱吃烧芋头,芳晴吃过几口,妈妈不喂了,她还张开嘴巴,想让妈妈往她嘴里送芋头。 薛华萍打算晚点空下来问问大哥烧芋头做法,以前她也做过烧芋头,芳晴不是很喜欢,她自己也觉得口感一般。 今天吃了大哥做的烧芋头,顿时觉得芋头挺好吃的。 “泰来,有人找你。”孙素兰来厨房喊女婿。 薛泰来正捧着饭碗吃午饭,听到岳母的话,端着饭碗出去。 苗彩玉见婆婆要离开,暂时放下碗筷:“妈,你们盛碗饭在外面坐着吃,菜不够了过来添。” 跟婆婆说过以后,苗彩玉端着饭碗去前面喊爸妈和公公进来盛饭吃。 厨房不多的椅子都给小朋友坐了,他们这些大人是站着吃的,爸妈公婆不放心饭馆,选择在前面盯着,而且还不是很饿,就让小辈们先吃饭了。 找薛泰来的是对夫妻,瞅着三十几岁,和他们差不了多少岁。 薛泰来简单给两边人做介绍,介绍完了,苗彩玉留在外面,喊爸妈去厨房吃饭,外面有她在。 苗彩玉:“既然是你的好友,今天中午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除了豆浆油条芝麻球,牌子上的随便点。” 女人开口:“你们中午还卖米饭吗?” “我们现在专门做面食,米饭自家人做来吃吃,暂时不打算卖,你们想吃米饭可以去后厨吃,今天中午还做了好几道菜,多添两双筷子,不碍事。”现阶段不可能加米饭,光做面食都忙不过来了。 她最初的想法就是省事,包子种类不多,留了肉包子和豆腐菜包,饺子也只留了猪肉饺子,种类最多的是面条,细面、粗面、宽面皮,还分了几种口味。 叫面馆不合适,叫早饭馆貌似也不太行,干脆就叫饭馆了。 这对夫妻不跟苗彩玉客气,路过饭馆里用来摆食物的台子,看见蒸面,忍不住想改主意。 苗彩玉:“我们家做的炒面味道很不错,爱吃炒面的人不能错过。” 对外,蒸面一律叫做炒面。 薛泰来见夫妻俩犹豫:“你们先进厨房吧,厨房也有炒面,不要在外面磨蹭了。” 夫妻俩先去后厨。 他们三人刚去厨房,就有客人进来:“老板,来份炒面。” “来嘞!”苗彩玉不管那对夫妻了,听到有客人要炒面,给客人夹一盘炒面。 ... 下午三点,饭馆准时关门,不住在城里的人先回去了。 赵美凤还想留下来,被苗彦庆带走。 他怕妻子留下来后,晚上就住饭馆里不回家了。 别说,赵美凤还真有这个打算。 苗彩玉一家三口搬到城里租房住了,房子离饭馆挺近,走五六分钟就到。 “今天过来找我的夫妻,负责管菜市场摊位出租,你们可以和他俩打好关系。”饭馆里没其他人了,薛泰来说出夫妻身份。 苗彩玉惊讶:“幸好对方想我们卖米饭卖菜,我没强硬拒绝,只是糊弄过去了。” 那对夫妻在后厨吃了午饭,更希望他们卖饭菜,一边觉得午饭饭菜好吃,一边惦记面条饺子包子,表示以后会再来光顾。 今天是第一天营业,生意还行,苗彩玉就想着午饭做得丰盛点,庆祝一下。 只是开业第一天庆祝,不可能天天这么吃。 她也不太想卖饭菜,对方怎么说都没法说动现在的她,她婉拒了,没把话说死而已。 非要卖饭菜,等她攒到一定数量的回头客再说吧。 薛华萍:“仔细想想饭菜确实不好保存,包子馒头蒸好了放冰箱冻着挺方便。” 他们上午就和了不少面,用来做包子馒头,下午蒸好了放冰箱冷冻,饺子也是,包好都放冰箱里冷冻。 苗彩玉:“是啊,饭菜不好保存,没客人买,留第二天,菜叶子都黄了,只能自家人当天吃完了,夏天的时候我会考虑弄些凉拌菜配米饭,没多少人吃就撤。” 薛华萍:“我很喜欢凉拌菜,开胃下饭。” 苗彩玉:“嗯,我也特别喜欢,客人不爱吃,我们自己吃好了,夏天在厨房干活简直要命,需要靠凉拌菜续命。” 薛泰来薛华萍一家三口待到下午四点离开,苗彩玉送了他们夫妻一包饺子。 只剩一家三口了,夫妻俩蒸了三个红糖馒头,煮了一锅面。 花卷手里拿着妈妈撕给自己的小半块红糖馒头:“妈妈,我想吃球球。” 花卷今天除了玩,还在观察,她看出妈妈是家里最有话语权的人了,以前想吃东西找爸爸要,现在想吃找妈妈。 苗彩玉知道闺女说的是芝麻球:“球球已经没了,明天早上再吃,今天早上不是吃球球吃腻了,剩下半个还是妈妈帮你吃完的。” 花卷不承认自己吃腻了,狡辩说是因为妈妈想吃,她才把剩下半个分给妈妈的。 苗彩玉:“是吗?那妈妈明天不帮你吃了,谁都不许帮你吃,你自己必须吃完一整个球球,不吃完不许吃别的,也不许喝豆浆。” 花卷小朋友迅速认错,承认自己只能吃半个球球。 比起球球,她更爱喝豆浆,可以不吃球球,但是不能不喝豆浆。 苗彩玉:“承认就行,明天早上我们母女一人分半个。” 晚饭吃完,夫妻俩最后收拾一遍就带闺女回租房睡觉。 睡觉前,苗彩玉靠在丈夫怀里:“今天第一天营业,手忙脚乱的,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真正的老板?” “有妈在,你就别想了,你不干活,妈都要催你干活。”他知道彩玉口中真正的老板是什么意思。 是甩手掌柜,除了点钱,什么都不做。 苗彩玉自然知道丈夫说的妈是她亲妈:“所以我想让我妈去菜市场卖菜,不能叫她整天待在我身边,有我妈在一天,我这个老板就永无翻身之日。” 没有比她更憋屈的老板了吧? 薛华安:“妈不听你的,就想在饭馆干活怎么办?” “我租摊子让我妈卖菜,租金我交,她没理由跟钱过不去,我呢,我也不是白帮我妈交租金,饭馆里需要菜了,找她免费拿。”她想了很多解决办法,最后决定自己租,亲妈负责卖菜就好。 她从她妈这里借了五千块钱,她妈在她买下店面后,后悔无数次,现在还想让她妈花钱租摊子,她活得不耐烦了吧? “这个主意或许可行。” 苗彩玉:“我终于在三十岁之前开了个饭馆,以后挣钱了,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跟你出去约会。” 离过年也就半个月时间,过完年要迎来自己的三十周岁了。 薛华安:“你不打扮也很漂亮。” “我知道我不打扮也很漂亮,打扮了更漂亮,反正我要跟你出去约会。” 薛华安对约会还是挺感兴趣的:“我们去哪玩?” “看电影或者你骑车带我兜风,我们现在没有自行车,以后总会有的。”看了许久土地,她终于可以好好抬头看天空了。 薛华安:“行,听你的……彩玉,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说吧,跟我客气什么。” “我想看看爸写的其它文章。”他已经快把《岁月》这本书翻烂了,想看看岳父写的其它书。 “好啊,我改天让我爸整理出来借给你看,我都差点忘记要念我爸写的书给我妈听了,过年就念给我妈听。”她还是不死心,想要把爸爸写她们母女的书念给妈妈听。 她不知道丈夫看了多少遍,她已经看完一遍了。 薛华安:“把书内容念给妈听的时候,可得避开爸爸,让爸爸听见你念他的书,怪不好意思的。” 他到现在依旧坚持写家庭日记,日记内容以妻子女儿为主,想到自己的日记被念出来,薛华安开始羞耻了。 “我知道的,我只想念给我妈听,总不能让我妈被蒙在鼓里一辈子吧,形容得不太恰当,你懂我的意思就行。” “我懂。” “你喜欢看书吗,喜欢的话我找我爸推荐几本,我爸发表出来的文章不算特别多。” 薛华安:“说不上来,目前比较喜欢爸的文字风格,所以想看看爸写的其它文章,看多了可能会喜欢看书,现在对其它书没特别浓厚的兴趣。” “好的,现在先睡吧,明天五点多得去饭馆做准备。”大冬天早起太困难了。 “嗯,睡吧。” 第61章 离过年越近, 饭馆越忙碌。 花苗饭馆吃饭不需要粮票,味道好,价格也算厚道, 开业没半个月就有不少回头客。 豆腐菜包子、蒸面、猪肉水饺都挺受欢迎,赚最多的还得是蒸面。 “五个白面馒头, 一个红糖馒头。” “好的, 五个白面馒头,一个红糖馒头, 白面馒头还缺一个,思念, 白面馒头蒸好了吗?”赵美凤朝厨房喊道。 程思念很快抱着两层蒸笼过来:“好了。” 放下两层蒸笼后,程思念将台子上的空蒸笼拿去后厨。 厨房里钱圆圆吴海生夫妻俩, 一个做馒头包子, 一个包饺子。 正是农闲时候,他们夫妻决定先把卖豆腐的活放下, 来城里给彩玉饭馆打工。 打短工比卖豆腐更赚钱, 豆腐还在卖,自家出钱买豆腐, 让兄嫂代卖, 净赚的钱对半分。 豆腐坊年底也忙, 薛家兄弟除了薛华安,都被留在豆腐坊干活。 然而薛华安苗彩玉都不在,饭馆暂时由赵美凤主事。 买馒头的客人刚走, 来了一批客人,一共五人, 互相都认识的样子,一人出面点菜, 其余四人找好位置坐下:“一碗油豆腐细面,一碗大份水饺,一份蒸面,五个豆腐菜包子,能再给我们五口碗吗?” “能,包子全都装盘子里还是分别装在碗里?”赵美凤朝厨房喊了客人点的菜,喊完问客人包子怎么装。 客人说全放盘子里。 赵美凤动作很快,给客人装好豆腐菜包子和蒸面,让他自己拿走后,去厨房拿五口碗,叮嘱正在下饺子的丈夫:“水饺是大份,别数错了。” 苗彦庆:“我专门点了两遍,没错的。” 学校放寒假,他和妻子现在每天都来饭馆干活,他负责汤类。 洗菜洗碗的活交给添亮和他对象,每个干活的人都有工钱拿。 苗添明还是没来,虽然他想来,媳妇也要求他去城里干活,不用管她。 冯翠翠不是置气,她是真心想让丈夫到饭馆帮忙干活,挣钱贴补家用。 苗添明怎么可能不管大着肚子的妻子,他走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妻子出事了怎么办? 大姐的饭馆从初一到初六都关门,如果初六还没生,他们夫妻会去城里,暂时借住在大姐家。 借住的事,苗彩玉答应下来了,弟弟和弟妹要过来住,花卷的房间就先给他们住,花卷和爸爸妈妈睡一间房。 “没错就行,我先出去了。”赵美凤拿着碗赶紧出去,不在厨房待太久。 前面就她一个人看着,她不能离开太久。 忙碌了一天,下午三点。 “彩玉没回来,不然开到她回来为止?”到了下午三点,赵美凤把门关上,询问厨房众人的意思。 小辈们都没开口,他们累了也不敢喊累。 苗彦庆是在场的两位长辈之一,他还算冷静,没被金钱蒙蔽眼睛:“别卖了,食材快不够了,我们也补不上来,剩下的留着明早卖吧。” 女儿已经预订食材,每天都有专人送过来,赵美凤怕明早发生突发情况,食材没法及时送过来,这样连个缓冲时间都没有,只能暂时关门。 生意正好的时间关门,这不是在赶客吗? 必须留些食材缓冲。 赵美凤歇了多赚点钱的心思:“把饭馆收拾干净就回家吧,我算算今天挣了多少钱。” 妈妈去前头数钱,苗添亮小声对爸爸说一句:“还好爸在,我是真想歇口气了,这辈子洗过的碗加起来都没这三天洗的碗多。” 姐姐和姐夫三天没回来,说是没发生意外情况的话,今天会回来。 姐姐和姐夫回来,他们就能轻松些了。 钱圆圆听到苗添亮的话了:“我们可以交换,你们包饺子包子,我们洗碗洗菜。” 苗添亮听到就摇头:“我们还是继续洗碗洗菜吧,让我们包,速度慢,包出来也不好看,就是纯添乱,而且姐姐快回来了,她和姐夫一起回来,我们厨房压力会小很多。” 蒋璐认同他的话:“圆圆姐,包饺子包子这样的精细活,还是你们来吧,你们好不容易才练熟了,不能让我们上手的,我们还得练练。” 包子饺子馒头这些都是要统一大小形状,不合格就会留给自己人吃。 钱圆圆:“我之前练了挺长时间,饺子还好点,大差不差,包子包得不好看只能自己吃了。” 她包的包子已经合格,在人手不够充足的情况下,包三天包子,速度也练上去了,完全可以在村里开包子铺。 大家边聊天边收拾,四点钟的时候离开饭馆。 ... 下午五点钟,苗彩玉回到饭馆,和她一起回饭馆的是婆婆和外婆。 “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苗彩玉在外面待三天,着实想念家里饭馆的味道了。 冰箱里包子饺子都有,还没冻硬,看来是今天下午两三点包好的。 “彩玉,要不要我来帮忙?”孙素兰站厨房门口问道。 苗彩玉:“妈,就蒸几个包子,煮锅水饺,不费事,你和外婆坐外面休息吧。” 薛华安去接女儿了,他们夫妻不在的三天,把女儿托给华萍照顾了。 苗彩玉煮好饺子,给五个人都盛了一碗饺子,五个人包括自家女儿,女儿的碗最小,丈夫的碗最大。 “等华安回来,我再把包子端出来,现在先放蒸笼里热着。”苗彩玉不着急吃饺子,先给自己弄个饺子蘸碟。 饭馆每张桌子都配有辣椒油、醋、酱油,按个人喜好随意添加。 她比较重口味,往醋里加了不少辣椒油,弄好蘸碟,让婆婆帮她问问外婆想要什么口味,她给外婆调一个。 孙素兰:“彩玉不用忙活,让外婆自己加。” 跟儿媳妇说完,孙素兰切换方言和自己妈妈说话:“妈,觉得饺子太淡了就自己倒酱油醋,这瓶是酱油,这瓶是醋,辣的你不能吃,容易呛着。” 外婆:“我想加点辣椒油。” “那我给你加点辣椒油。”说加点,孙素兰真的只加了点辣椒油,没加任何辣子。 外婆也没多少意见。 苗彩玉到现在还是不懂外婆和婆婆老家的方言,光看她们的表情,应该不需要她帮忙,她就暂时不管了。 薛华安在五六分钟后抱着女儿回来,苗彩玉看到女儿:“在华萍姑姑家玩得开心,都忘记爸爸妈妈了是吧?” 花卷的头发上还别着她不认识的发卡,应该是华萍送给她的。 花卷:“没有忘记!我想爸爸妈妈,想奶奶!想太姥姥!” 在场的人一个不漏,真是“小花心萝卜”。 薛华安把闺女放到椅子上坐好,自己也坐下吃晚饭。 苗彩玉不和闺女斗嘴,去厨房拿包子。 吃完晚饭,他们带外婆仔细逛饭馆。 花卷其实不太记得只有过年才来的太姥姥,刚才回饭馆路上,爸爸跟她说过好多遍太姥姥,饭馆里三个人,妈妈,奶奶,太姥姥,见到太姥姥要问好。 她说想太姥姥,算是和太姥姥问好了。 太姥姥第一次来饭馆,花卷就充当小主人,抓着太姥姥的手带太姥姥四处看看。 花卷从小就不认生,太姥姥现在可能还觉得她可爱,过两天就要嫌烦喽。 苗彩玉看闺女介绍得蛮仔细,干脆坐下来休息。 她和丈夫婆婆去接外婆,这次是专门接外婆过来养老的,以后没事情不会再回老家。 出发前,预计花三天时间。 三天包括了给外婆考虑和整理行李的时间,外婆并不留恋老家,考虑了几个钟头就决定跟他们走了。 既然外婆答应下来了,他们算好回家时间,给薛泰来打电话,让他安排一辆车到市车站来接他们。 之前考虑过外婆恋旧,可能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所以这趟东西会比较多。 他们不想带着一堆行李走回县里,于是花钱雇一辆车来接他们,雇车的事情就麻烦薛泰来了。 司机准时到车站,把他们送到目的地。 目的地是帮外婆租好的房子,将行李放到租房里,薛华安去接女儿,苗彩玉带着婆婆外婆来饭馆。 外婆租房离他们夫妻租房近,所以也离饭馆没几步路,外婆自己一个人去饭馆回租房都不是事,苗彩玉还是挺担心,让婆婆告诉外婆,以后早上她会去接外婆到饭馆。 婆婆不在城里的时候,她负责接外婆。 苗彩玉看着外婆和婆婆的表情,猜到她们在说什么,外婆大概在说不用接,她很快就记得路了,婆婆明显不放心老人家独自走在路上。 小和事佬花卷此时出来和稀泥,让奶奶把接太姥姥的任务交给她,她不会赖床的。 她听不懂奶奶和太姥姥的对话,她能听懂妈妈说的话呀。 苗彩玉:“你不赖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后早上我们一起去接太姥姥。” 孙女的话让孙素兰表情好很多,对彩玉说道:“彩玉,等爸妈挣到买房子的钱了,就在城里买套房子,到时候妈来照顾外婆,你们专心忙饭馆的事。” 儿媳妇经常说在城里买住房比买商铺店面便宜很多,她听多了也这么觉得,就想着以后钱够了,在城里买套房子,这样既能照顾亲妈也能给饭馆帮忙。 她不是完全不管丈夫,还是和丈夫住在一起,丈夫说到时候会考虑给豆腐坊迁位置,迁到城里,或者干脆在城里另外开个豆腐坊。 不是永远不回村,隔三差五还是要回去住两天的。 苗彩玉:“妈,买房子的事先放一边,天快黑了,外婆的床都还没铺好,我们赶紧关门走人。” 今天一天有够累的,孙素兰不再多说什么,先带妈妈去租房:“彩玉,华安,我们先走了,不用管我们,你们自己做个清点,清点完就锁门回家,不用来找妈和外婆了。” “那好吧,路上小心。”苗彩玉应下。 奶奶和太姥姥走了,花卷跟爸爸妈妈分享自己三天是如何度过的,末了还表达了对爸爸妈妈的想念之情。 苗彩玉并不买账:“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花言巧语?我看你巴不得爸爸妈妈晚点回来。” 花卷抱住妈妈的腿,坚称想爸爸妈妈了。 苗彩玉知道自己再不顺着女儿的话,就会收获一个非常黏人的女儿,于是选择妥协:“妈妈知道花卷想念妈妈,妈妈也想念花卷,好了,花卷陪爸爸去点点包子饺子数量,妈妈有事情要忙 。” 薛华安把女儿带走,留彩玉清点这三天挣到的钱。 三天挣来的钱,亲妈都有记录下来,苗彩玉先看了眼亲妈记的账本,加起来算出总数后,开始点钱。 苗彩玉点了两遍确定没有问题,把钱锁回抽屉,去厨房喊丈夫女儿回去睡觉。 花卷还不想去睡觉:“没数好。” “明早再数,妈妈快累死了。”点包子饺子是为支开女儿找的借口,钱数清就不需要再管包子饺子剩多少了。 薛华安抱起女儿,问女儿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这几天饭馆很忙,薛泰来薛华萍夫妻俩没带着孩子过来添乱,花卷三天都在他们家吃饭。 花卷确实有很想吃的早点,说了好几样。 薛华安在女儿点菜没察觉的时候,将女儿抱出饭馆,苗彩玉趁机把饭馆灯和门关了。 夫妻俩配合默契,等花卷点完,他们已经到住的地方了。 苗彩玉带女儿洗漱:“早点睡觉,明天醒来就能吃到你想吃的东西了。” 花卷洗漱完,让妈妈陪她睡觉。 苗彩玉这会儿确实看出闺女想自己了:“你确定要妈妈陪你睡觉吗?妈妈睡相很差,有时候睡着睡着,腿都搭在爸爸身上了,爸爸身子结实,能接住妈妈的腿,你这小身板,妈妈一腿下去,你可是要被压哭的。” 第62章 花卷看着妈妈的长腿, 确信自己小身板承受不住,放弃和妈妈一起睡觉的念头了。 女儿乖乖躺床上睡觉,苗彩玉也回到自己和丈夫的房间。 “好险, 刚才差点要和花卷睡一张床了,我和你睡了好几年, 养成不少坏习惯, 睡相很差的。”苗彩玉确信自己已经养成坏习惯了。 在外婆家三天,夫妻夜里没法办事, 不办事,她还是会习惯和丈夫贴在一起, 腿搭在丈夫身上,亲丈夫几口, 小动作不断。 薛华安也习惯夫妻俩睡觉的小动作了, 有时候彩玉不主动,他主动。 他觉得原因并不是坏习惯:“你不想和闺女睡一张床, 不是怕自己睡相不好, 是怕闺女睡相不好。” “我有母爱的好吧,怎么可能嫌弃女儿睡相不好, 她现在个头小, 不占多少地方。”苗彩玉不服气。 “有母爱, 但不多。”前不久还拿两个水果罐头在闺女面前晃。 光晃不吃,把之前的仇报回去了。 “你都敢笑话我了!看我挠你痒痒。”苗彩玉伸手去挠痒痒。 薛华安很快求饶:“我不敢了,今天困了, 先睡觉吧。” “不挠你痒痒了,到被窝里折磨你。” 一想到被窝里的折磨, 苗彩玉可就不困了。 晚上闹了一两个钟头的结果就是苗彩玉第二天起床起晚了,睡到八点半才起来。 醒来的时候, 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丈夫孩子都不在。 有点慌了。 苗彩玉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到饭馆门口,悄悄躲在边上观察里头的情况。 “我跟妈说过你这三天比较累,回家睡的时间就久了,可能会晚点来,你别怕被妈骂。”薛华安看着躲在门边吃油条的妻子。 他在门口负责炸油条芝麻球,包子馒头都放里边卖了,到九点他也要收拾好外面的摊子进去饭馆里面帮忙。 “我不怕,我进去了。”苗彩玉吃了半根油条,进去饭馆。 亲妈血脉压制,她下意识害怕赖床挨骂。 赵美凤看到女儿,没说她赖床的事,让她赶紧去帮忙。 早上最忙的时候不来,她都怀疑女儿是不是故意不来。 看她这样子,确实是睡醒没多久。 苗彩玉:“等我吃完早饭再去忙吧。” “那你赶紧吃完早饭,这几天上午也有不少客人过来。”年底有些单位厂子放假,职工工人们在家休息,什么时间点来吃饭的都有。 “遵命。”苗彩玉去后厨,让爸爸给自己煮碗细面。 钱圆圆见到彩玉,感动的不得了:“你可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我婆婆和外婆呢?” 钱圆圆指着厨房后门:“在外面洗菜,她们洗菜,添亮小璐专心洗碗。” 苗彩玉放下半根油条,去后门看看婆婆和外婆。 自家花卷还陪着外婆讲话。 虽然是花卷奶奶在中间当翻译,花卷的神情却好似能和太姥姥无障碍沟通 奶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需要在中间当翻译了。 她尝试着不翻译,花卷就看向奶奶,问奶奶,太姥姥在说什么呢? 原来孙女是真不知道啊。 比起花卷这样自来熟的小孩,已经二十几岁的苗添亮和蒋璐显得无比拘束,没有和祖孙几人聊闲话的意思。 苗彩玉主动找三弟和他对象说话,跟他们交代工钱的事,他们的工钱,到时候她会先给妈妈。 “我让妈必须给你们,妈没给的话,你们来找我,我帮你们讨回来。 没法提前给你们工钱,回家亲手给你们,又怕添明翠翠看见,心里不是滋味,干脆让妈找个空塞给你俩。” 她不打算给添明翠翠夫妻俩红包,一分钱也不给。 添亮他们拿的是靠自己劳动挣来的钱,应得的。 而且添明没闲着,不能来城里,就在豆腐坊帮忙干活,有钱赚的。 添明知道三弟工钱应该比他在豆腐坊帮忙挣的多,担心媳妇听到钱数,想太多,也怕给自己添堵,不会主动问三弟拿了多少工钱。 不主动问,看见了仍是有点难受。 毕竟饭馆快放年假,翠翠都没发动。 别人年底好吃好喝,有工钱拿,他们除了即将迎来让人头疼的小家伙,什么都没有…… 等翠翠生完孩子,孩子满月了,苗彩玉会多给点份子钱。 以后三弟妹生产,她按同样的数额给,不会厚此薄彼。 苗添亮和蒋璐都不介意,还说钱经过妈妈手更好,这样到他们自己手里,能花得心安理得。 两人没结婚,苗添亮的钱都在妈妈手里,没法实现经济自由。 工钱能到自己手里最好,到不了,由妈妈保管,他们也不会有多少意见。 每天在饭馆吃好喝好,已经非常满足了。 他们没意见,苗彩玉就回厨房了。 ... 到点,薛华安收了门口的摊子,去后厨帮忙。 赵美凤苗彩玉母女在前面负责招待。 “天呐,我眼睛没花吧?”钱圆圆把空蒸笼抱进厨房,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吴海生正在调包饺子的肉馅,问妻子看到什么了。 钱圆圆:“我看见李青松和杨知青坐在饭馆里吃饭。” 吴海生知道李青松这个人:“还以为他跑掉不会再回来了。” 李青松喜欢杨知青,喜欢了好多年。 当年杨知青高考成功考上大学,没有丝毫犹豫,带上公社开的介绍信就离开了。 李青松想跟着一起离开,没法离开,队里公社不给开介绍信。 一直到八零年,知青们都走了,开介绍信的条件宽松许多,他才成功拿到介绍信,拿到介绍信就走了。 别人说起他,都说他为一个女知青,不要爸妈了。 妈妈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泪。 李青松不顾家人反对,勇敢追爱的事,苗彩玉等人不太认同,不过不关自己的事,听过就过去了。 钱圆圆快忘记李青松这个人了,没想到今天能在饭馆里看到“故人”:“他今年跟我们差不多岁数,有三十岁了,杨知青居然被他追到了。” 可惜杨知青最后还是下嫁了。 女人下嫁一般没多少好下场。 今天下午忙完,饭馆关门了,苗彩玉才把打听到的有关李青松和杨知青的消息说给圆圆思念听。 不是她主动问询的,是她妈空闲下来,和他们聊几句,套出来的话。 她妈也记得李青松,记得他丢下父母跑去外面的事情。 恢复高考后的两三年,知青们为了返乡回城,没少闹事情,有些甚至不惜自残。 别人家是知青儿媳妇或者知青女婿逃跑,他们李家是儿子逃跑,在公社被当笑话传了一段时间。 好歹是饭馆的客人,她妈问话语气并不尖锐,没有指责奚落的意思,语气自然,仿佛自己是李青松的大姑大姨,把他父母的近况说给他听,很顺利将话套出来。 钱圆圆:“那还好哎,我感觉知青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如果李青松把她带回来,她当年的辛苦都白费了。” 李青松和杨知青回来过年,顺便拿户l口l本登记结婚,过完年就离开,不在保石县待很久。 程思念:“李家几个孩子,走一个没特别大影响,我只有橙子,橙子跑了我会生气,生气也没办法,只能认了。” 厨房里有男人在,她就不说儿子养不熟的话了。 说话不能太绝对。 换个说法,绝大部分儿子养不熟。 作为重男轻女家庭的女儿,程思念不会靠虐待自己孩子来宣泄多年被不公平对待的不满,但也不会对儿子抱有太大期望。 没有期望就不会过于失望。 钱圆圆:“我也生气,逃跑之前必须吭一声,最重要的是不能偷家里的钱,敢偷家里的钱,狗腿给他打断了。” 苗彩玉:“偷钱是不能忍,说起钱,明天除夕发工钱,爸妈和圆圆海生的工钱,我亲自上门送。” 钱圆圆:“我明天下午去百货大楼买点生活用品,再让华萍带我去食品厂买年货。” 华萍已经不在饭店工作,这两天都在村里,给她爸爸豆腐坊算账。 苗彩玉:“让华萍带上外婆,看看外婆想吃什么。” 她不买年货,她过年待在村里,公婆会买的。 苗彦庆听孩子们说起年货,想着明天也跟去买点年货。 他想找妻子商量年货,到饭馆前头,发现妻子不在,回来厨房问女儿:“彩玉,妈妈没在饭馆里,她去哪了?” 苗彩玉知道:“妈在菜市场附近,爸出去饭馆就能看见她,饭馆关门后,她找人聊天去了。” “在和别人聊天啊,爸不去找了,晚点妈妈自己会回来。”晚上回家再商量也来得及。 妻子之前说今年不买年货,年夜饭就白粥饼子对付算了。 那是以女儿饭馆没收入为前提,女儿饭馆生意好,年夜饭可以做丰盛了。 赵美凤聊到四点才回来,回来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给大家听。 明天菜市场附近空地可以摆摊卖菜。 菜市场年后才会开业,现在管得不严,明天是年三十,大街上热闹得很,大家商量各自的位置,免得明天抢起来。 苗彩玉:“摆摊卖什么啊,是城里人在卖还是我们镇的人在卖?” 赵美凤:“还能卖什么,肯定卖菜卖肉,大部分是镇上的人,小部分城里人。” 现在隔壁镇的人到他们镇集市上卖菜,他们自己镇上的人到城里卖菜。 苗彩玉:“随他们吧,他们没准还能给我们带来生意。” 赵美凤也是这么想的,她在饭馆干活一阵子,觉得饭馆确实比摆摊种地来钱快。 既然饭馆更挣钱,就不跟他们争摊位了。 ... 年三十关门早,下午两点就关门不做生意了,还没吃完的客人继续吃,后面来的客人就不招待了。 大家搞完卫生离开,最后一个客人也离开了。 饭馆只剩夫妻两人,花卷跟着大部队去买年货了。 苗彩玉没发工钱,不耽误他们买年货,他们手里还有点钱。 夫妻俩留在饭馆里包红包,不是过年给孩子压岁钱的小纸包,是能放下整张大团结的红包,大团结都不用折叠起来。 “这是给圆圆海生的,他们夫妻工钱不用分开,交给圆圆就行。”苗彩玉负责点钱,薛华安负责糊红包。 薛华安再把钱点一遍,数额没错,将钱对整齐了,塞进红包。 钱塞进去就可以封口了。 工钱都装好,开始装分红。 “这些是我爸妈的,这些是华萍泰来的。” 分红只给两家,薛华安在红包上写好名字和分红二字。 “分红装好了,接下来是要还他们的钱。”苗彩玉做不到一次性把钱全还回去,意思性还一点。 该还的钱装好了,开始装给长辈们的红包。 长辈们是指他们夫妻俩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爸妈就不给了。 整整一个小时,夫妻俩才弄完所有红包。 “剩下的钱都归我们俩……剩下的钱好像不多了。”苗彩玉早把饭馆经营所需的食材费存下来,还留了要还银l行的钱,加起来能还三个月。 薛华安整理红包:“剩一百多块钱,挺不错的了,我们开饭馆不到一个月就赚那么多,以后能赚更多。” “过年就是赚得多,花得也多,华安,我们再确认一遍红包数量,没问题就走吧。” “嗯,再确认一遍。” ... 赵美凤:“费这老大劲装三个红包,装一起就行了。” 母女俩到房间里说话。 苗彩玉:“工钱、分红、还你的钱,都不是一回事,这个是分红红包,这是你俩的工钱,最后一个是还你的钱,分红比还的钱要多,之前跟你承诺过的话,绝不糊弄你。” 分红比还的钱要多,会给她妈一种赚很多钱的错觉。 事实上分红确实是这么一个数,她自己只剩一百多块钱,是因为还钱和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包红包。 苗彩玉家老人健在,爷奶外公外婆四个,薛华安家三个,一共七个,几块钱也不好意思给,一人至少五十块钱,关系好的更多。 然后还钱,几十块钱还不出手,百打底的。 钱就这么没了。 她在薛家已经给出去一部分红包,婆婆没干多少天活,她还是给婆婆工钱了,外婆的工钱就加进属于外婆的过年红包里。 “知道你不糊弄,晚上要不要在家里吃?”赵美凤把红包锁进抽屉里,问女儿要不要留下来吃年夜饭。 借女儿五千块钱以后,她觉得今年不能过个好年了。 在饭馆干了一阵子活,突然又觉得能了。 丈夫下午说买年货买肉,她没一点意见。 买!都买! “我不留下来吃年夜饭,待会儿要去圆圆家给圆圆工钱,在家吃几块肉就走,喏,这还有两个红包,添亮和他对象小蒋的,你别扣着啊,他俩洗菜洗碗好几天,手都泡皱了,钱给他们自己花用。”苗彩玉另外拿出两个红包。 赵美凤接过红包:“会给他们的,你放心吧。” “记着别让添明翠翠瞅见了。” “妈心里门清,你别唠叨了。” “真是的,还嫌我唠叨,我不唠叨了,我去厨房吃点肉就走。”苗彩玉去厨房,她家闺女花卷已经吃上外公炖的红烧肉了。 苗家炖的红烧肉不是甜口,是咸口的,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除了红烧肉还有炖猪蹄,苗彩玉都尝个遍,尝遍之后去圆圆家。 到圆圆家又尝了圆圆家里婆嫂的手艺,圆圆拿到工钱,眉开眼笑问她要不要留下吃年夜饭,她给拒绝了,哪有自家年夜饭不吃,去别人家吃年夜饭的道理,关键是他们一家三口饭量也不小。 别到时候他们自家人饭不够吃了。 回家路上,薛华安问母女俩是不是已经吃撑了? 走哪吃哪,他被彩玉喂了两口,现在都不觉得饿。 苗彩玉:“那点哪够塞牙缝,花卷,你吃饱了?” 花卷摇摇头,说自己没吃饱,还能吃很多肉肉。 苗彩玉小名就是肉肉,花卷会说话后,各种肉都统一喊肉肉。 为了不造成歧义,苗彩玉让丈夫不要在孩子面前喊她小名,薛华安之后不在孩子面前喊,只会在房事的时候喊她小名了。 苗彩玉:“你是小孩子,肠胃弱,肉就给爸爸妈妈吃,你吃蔬菜。” “我不是小孩子!” “薛晓苗,除夕夜想跟妈妈顶嘴是吗?好吧,那今年的压岁钱就不给你了,妈妈自己留着买糖吃。”苗彩玉今年准备给女儿两毛压岁钱。 花卷小朋友已经知道钱是什么东西了:“我吃苏菜,妈妈给我钱。” 她现在不那么爱吃糖了,下午跟着大人们去买年货,吃过两颗糖了。 不爱吃糖,爱钱。 钱可以买别的东西。 苗彩玉纠正:“是蔬菜。” “苏菜。” 再次纠正:“蔬菜。” “苏菜。” “念不对妈妈就不给你压岁钱了,蔬菜,蔬菜,蔬菜。”苗彩玉差点被女儿带跑偏。 这次花卷小朋友没有立即脱口而出苏菜,酝酿了一分钟,脱口而出:“蔬菜!” “这下对了,晚上回家,你想吃多少肉就吃多少肉,但是不能吃撑吃难受了,适可而止,吃完晚饭妈妈就把压岁钱给你。” “谢谢妈妈!” 薛华安默默听着母女俩的对话,庆幸家里还有彩玉能治住花卷。 彩玉不管花卷的话,花卷真是无法无天了。 见彩玉露出笑容,薛华安问她在笑什么? “我想到晚上丰盛的年夜饭,忍不住笑了,真好啊,饭馆生意做成功,把外婆接过来养老,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了。 想过失败的下场,下场就是除夕夜,我一个人躲在租房里头,等你和花卷给我送晚饭。” 薛华安:“原来你还想过失败的结果。” “我当然想过,只是我不说,成功了才说出来。” 花卷:“我给妈妈送好多肉肉。” “好闺女,我谢谢你啊。” 这话从闺女嘴里说出来,非常不对味。 丈夫说给她送肉,她能感觉到丈夫是在温柔关心她。 闺女说出来,怎么像她在里面关了几年,没吃过肉似的。 “不谢不谢。”小朋友认真回妈妈的话。 薛华安被母女的对话逗笑。 嗯,决定了,今天晚上要写篇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