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系列 七夜之无眠夜 胸前已经十分温暖的钗子,是我仅有的幸福。我拿出它,就着天边最后的残光仔细看着。似乎要从上面看出我一辈子的生命。 外面,华丽的宫殿过去了;喧闹的京城过去了;荒芜的乡野过去了;滚滚的黄河长江过去了,夜色已深,我注定无眠。 钗子,锋利。顶住我咽喉的大动脉。闭上眼睛,奋力一刺! 桃花,在今天已经开尽。 就如同我,开尽霎那芳华。 几个小故事,虽小却极有味道,耐人寻味……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啊。您好。 对,是我,就是您想见的那个人。您迟到了。 呵呵,对,雨下的很大,这也难怪,您看,衣服都湿了……不不,我不需要钱。我讲故事只是想让别人听而已,您愿意听我讲,我已经很高兴。 您不介意我抽烟吧? 哦?悲剧?您喜欢悲剧吗?是吗,那太好了,让我给您讲几个故事吧。 今天讲什么好呢?嗯……古代的,可以吗? 那好,我开始讲了…… 对于我的家庭,我的影像只停留在永远也转不出去的晦涩回廊,褪色的雕梁画栋,和一群毫无生命力的女人,以及为了满足父亲欲望而存在在阴暗中的娈童们……那是曾经飞煌腾达、权利无边的兵部侍郎的府上。 那是曾经…… 一场官场争斗,彻底的毁了父亲,他被政敌拖出了金銮宝殿,在染满鲜血的轧刀下死了。那年,我十一岁。 接着,是抄家,流放,贬奴……一群又一群我根本没有见过的亲戚,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人们,都被永世贬为奴。没有贬的,便被发配,没有发配的……就在生活中苦苦挣扎。 就象母亲与我,接到消息,便随着家里几位叔叔们逃了出来,成为百姓,却没有办法维持生活,习惯了荣华富贵的人们甚至不知道一斤和十斤的区别,如何分辨葱和蒜,拿起最重的东西就是碗的人们也无法用双手给自己创造一点点财富。 于是,便准备卖掉几个不能干活只会吃饭的孩子。中间,就有我。 那一年,我十六岁…… 人牙子把我卖入了一个别人怎么也没想到的地方,宫里。 我记得那天,在净身房外面跪着的时候,秋天最后一片叶子刚刚落下,我穿著丝毫不能抵挡寒风的破烂衣服,等待着公公们的检查。 他们臃肿的身体在一群孩子们中间转动,不时的摸摸那些还没有发育成熟的性具,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一脸的幸灾乐祸。 我有些冷,看着一个公公走过来。也许是被他脸上的苍白无力吓到了,也许是被他如豺狼一般的目光惊吓。在他靠近我的一瞬间,我推开了他,跳起来,从那个小小的院落里跑了出去。 脚踩着落叶,喀嚓喀嚓响,我听到的是自己的呼吸。没有人追上来,我也就在这个如同旋涡一般的宫殿里飞跑。 直到跑不动了,跌倒在桃花院子里。 我放声哭了起来。似乎想把这么多年的悲伤怨恨委屈都哭出来。 直到,我的头被一个人抬起来,我才发现有人过来了。我从泪水中看着他,冷冽的无情的,尊贵的傲然的……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闪烁,低下身,把我横抱入他的怀中。对身后的公公说了两句。便带着我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成了他的男宠。 真可笑,当年我的父亲眷养娈童,今天他的儿子成为了别人的娈童。 我知道他是王爷。我知道他手握兵权,我知道他叱喳风云,我知道很多很多。 我知道,他叫肖锐。而我,叫无眠…… 当他把我放在这间阴暗的房间里的时候,他对我说,你叫无眠。 所以,我便是无眠了。 我便应该在最黑暗的夜里,无眠的等待他稍微仁慈的临幸。然后,感恩待德。 我每天晚上,跪在正门旁边的地板上,数着木纹,等着他。直到天黑,也许他来,也许他不来。我总是无眠。 他来了,也不说话。开门关门。从我身边走过去,坐到床上,让我熄所有的灯只留下一盏。那盏灯靠近我,远离他。 我站在灯下,静静的脱去衣服,任他用冷冽的目光看着我。却不能动,也不敢动。 "过来。"他总是这样对我说。冷静的不带半分情感。而,这是光着身体的我最喜欢听到的一句话,毕竟,那一夜的冷风,不是好受的。 没有任何挑逗,没有任何前戏,甚至不戏弄玩耍,直接把我按在床上,把他的分身捅我的身体,疯狂的扭动,我总是正面对着他,恐惧的看着他嗜血的目光,他几乎要把我揉碎了般,毫不怜惜。 "倚天……"当他一次一次的发泄,一次次的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愣了。 汗水,和快乐的泪水混合。 血液,和淫靡的精液混合。 而我……却只是一个替代品。 替代品,也有替代品的思想。 我渐渐知道倚天是谁。那是当今圣上,肖锐的爱情只能深深埋藏,直到他遇见了和皇上有七分相似的我,于是,便收了我。 他不是经常过来,我却要经常等他。我跪在那里,想他的冷冽想他的傲慢想他高潮时候的温柔唤着倚天时候的悲伤……我才知道,我与他一样悲伤……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我怎么会成为他的男宠,怎么会在他的身边? 我有些怨恨,也有些不甘,最多的还是悲伤。 他依然过来,依然是无趣的占有,依然唤着那人的名字,有一天,却哭了。 "倚天!倚天!"他抱住我,窝在我的怀里哭着,和孩子一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 "王爷?王爷,我不是皇上,我是无眠,您认清楚了……"我试图唤醒他,却没想到到自己却默默流下了眼泪。 "我爱你,我帮你打江山,帮你护国土,你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看我一眼?为什么?" 我默默承受你的痛苦,默默忍耐你的无情,你为什么也不肯多看我一眼?为什么? 我是替代品,是低贱的人,我却也有情绪,也有思想……我却只有忍耐。 我几乎从来没有出过门,我白天睡觉,晚上清醒。就如同见不得阳光的蟑螂,只能在黑暗中。 院子里,记得是一棵桃树。在被送进来的那个秋天,我抬头,便看见了那棵无叶的张牙舞爪的桃树。褪色的桃树,让我头晕目眩。 然后,便是日夜颠倒的日子。我也就这么过着。睡了醒,醒了睡,在明亮的阳光下不敢现型,只能在污浊的黑夜里,静静的等着他的到来。 直到,有一次,他很久没有来过。 接着,听说,我国战败。我才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从来没有败战过的他,也败了吗? 依然是漆黑的夜,困沌的让人窒息。我从睡梦中醒过来,便感觉到一种不一样的气息。屋里有人。 伸手去点灯。 "不要点。"深沈的声音,肖锐的声音,就从黑暗中传了出来。 "是,王爷。"我坐起来,本想下床,身体上就压上了一个滚烫的重物,我惊呼一声,伸手抵上了他的胸膛,"王爷……" 话未说完。就说不出了。 他堵住了我的嘴。 他尽情的索取他所需要的,那样的激烈又那样的无情。他有力的双臂深深的把我囚禁在他的身体下,他的牙齿啃咬了他所想咬的每一寸地方,他的双腿分开我的双腿,他的分身在我的身体力肆意攻击。 黑发与黑发纠集,双手与双手纠集,情感与情感……何尝又不纠结……他在黑夜中摸索着我被泪水和汗水浸湿的脸庞,"无眠……"他第一次叫出了我的名字。让我稍微呆滞了一下。心里涌起了一种狂喜,从冰凉的胸口渐渐蔓延到身体四肢。 "王爷?"我抓住他的手,轻轻询问。 "无眠。"他又叫了一次,"让你呆在这里,真是委屈你了。" "没有,您多虑了……"我喃喃道,他的手依然在勾勒我的脸庞。突然停了下来。 轻轻一声叹息:"真像……"那本来涌起的温暖顿时放入了冰窖。只是真像这两个字吗?我等了那么多个夜晚,只有这两个字? "无眠。"他亲昵地对我说。 "王爷。" "我把你送给辽国皇帝好不好?"他的语气就如同谈论天气般正常轻松。 我的喉咙发干,滚动了几次喉结才发出声音:"为、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卑下的人物,在命运面前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你知道吧?我败了。"他叹气,"败了,便要求和,那皇帝竟然想让倚天作他的妃子。谈了好久,最后才同意用一个长得像的人代替,就这样,我国还要向他称臣,每年供奉无限。" "所、所以就是我?" "只有你和他长得一般相像啊!"他口气突然不耐烦了,"我送你过去,你就不是没名分的男宠了,作了皇帝的男妃,荣华富贵都有了……" 可我不想要荣华富贵! 我心里嘶吼。我只要做你的无眠就好…… "我可告诉你。"见我半天没有回答,他的声音也渐渐冷了下来,"已经定下来的事情,没有悔改。半个月之后你就走,不要不愿意。" 我苦笑,轻声道:"我哪里有不愿意。能够做男妃是无眠三世修来的福气。" 他听了,竟然好久没有说话,在黑夜中似乎看着我,最后低叹:"无眠,这半个月我会好好待你的。"说完,便不再理我的响应,又一次的占有了我。 天亮的时候,服侍好他穿衣服,目送他离开。我重新躺到我的床上。 他来也好,走也好,我一夜无眠。 他真的突然对我好了起来。 精雕细琢的玉器翡翠,耀眼夺目的四海珠宝,细腻典雅的服饰装扮,一车车的送到我的房间。晚上经常过来,语气也十分温柔,也顾及到我的不方便,进入之前都给我擦一些润滑剂什么的。我突然成了他的新宠了。 我闹脾气,他也只是笑笑,或者轻斥两声了事。只要在晚上,我便和他亲热的偎依,似乎夺取了他所有的爱恋。 自然,留言满天。我知道他们在说我什么,我不在乎。骗到他这么小小的温柔,骗自己也还幸福。我便满足了……那天中午,我突然从遥远的梦中醒来。 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怎么也无法在睡过去。便起来,挑了一件衣服,穿好。轻轻的拉开那道我好多个日子没有触碰过的大门,打开了。 阳光,刺眼的几乎磨光我所有的胆量。我就如同在阴暗中生长的青苔,似乎见到阳光便是罪恶了。 我眨着不能适应的眼睛,走了出去。那种时候,惨白的阳光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片苍老。 正是春天,院子里的桃花树,开满了一树,艳丽的近乎恶俗。我站在树下,仰头从妖红的花瓣中望着太阳。来去的人们无不惊讶得看着我。我不在乎。 "皇上?!"不知道是王爷的第几个妃子惊讶的尖叫了一声,身后便响起一通跪拜声,接着是良久的寂静。 我依然痴痴得看着桃花。他们很快就能明白过来,皇上怎么会在一个王爷的后宫看着桃花? "贱人!"依然是那个妃子的声音,只是这次多了几分气急败坏。膝盖被猛烈的从后面打击了一下,我支持不住,便被迫跪了下去。 "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她修着红指甲的手扇上了我的脸,指甲从眼睛上括过,顿时眼前一片殷红。 "给我打!"大概是总管或者主事,一声命令,拳脚便如同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 一拳,落在肩膀上,我晃了以下;又是一拳,在胸口,一脚,在小腿。为什么打在身上,心却痛了起来,钻心的痛苦,就算我缩紧了身体像要躲藏,那痛苦还是蔓延到我内心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让我无处躲藏? 那样的痛苦,让我无法忍受,我抬头张嘴想要吶喊,却一个音节也无法发出,看见的是那满树桃花……可是,为什么那样的红,那样的血腥,那样的妖丽?那样的无可奈何,那样的拼命燃烧……如同我的生命啊。 这次事情的结尾是,那个妃子被废,参与殴打的所有人员一律施以仗刑,遣散。 于是,我站在桃花树下,就再也没有阻拦也没有障碍了。 我可以站一整天,数着花瓣的绽放与凋谢,收集落下的花红,夹在书里,想留下一点淡淡的芳香。 王爷往往在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他也看到书本里的桃花,当时只是笑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你到底站在这里想什么?"他用宠溺的口气问我。抱着我,舔着我的耳后,他总是说,从我的身上闻到一种桃花香。 "不知道。"我轻声回答,"无眠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什么好呢?自己的过去都忘记,自己的未来还不知道。 "对了。"他松开一只手,"这个给你。"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钗子递给我。 我接过来。那是一只白金钗子,顶上是一朵桃花,雕得如同真的盛开的桃花,桃花芯是一颗黑珍珠,吊坠则是细细的花瓣。 "好看么?"他问我。 我点点头。 "那天看到你压桃花,我就想到给你打一只钗子。"他温和的笑着说。"我给你戴上。"他笑着,缓缓地把钗子插到我的头上,温柔的如同情人一般。他看着我的灼热的眼光,也如同看情人一般。 我微笑,拿下钗子,紧紧握在手心,就好象握住了我唯一的幸福! 一系列的圣旨搬了下来,我一夜间成了皇上的亲生弟弟。背负着两国和平的使命。接着戒斋,沐浴,祭神……终于,在金銮宝殿,那个我父亲曾经被拖出去的地方,我拜见了皇帝,那个据说是我哥哥的人。然后,在暮色里踏上的征程。 我穿著绣了腾龙的红色喜袍,头上的装饰微微遮住我的脸,那枝桃花钗,我放在胸前,已经温暖了。 我站在皇宫前的广场上,周围是庞大的送亲队伍。 "走吧。"他说,似乎舍不得我,紧紧握了握我的手,才松开。 我笑,弯腰准备进轿子。 "我弟──"身后城门上传来喊声,那么情真意切,好象我真的是他的弟弟一般,"保重啊!" 我跪下去,谢恩。 身体刚刚站起来,便听到了一声叹息:"倚天……" 倚天…… 还是倚天。 "王爷,无眠告辞了。"我对肖锐说。他没有看我,一双火热的眼睛紧紧盯住城门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倚天。" 我转身,弯腰进轿,最后的看了一眼那个痴情的男人,和天边惨淡的夕阳。 "走吧。"我听见自己说。 胸前已经十分温暖的钗子,是我仅有的幸福。我拿出它,就着天边最后的残光仔细看着。似乎要从上面看出我一辈子的生命。 外面,华丽的宫殿过去了;喧闹的京城过去了;荒芜的乡野过去了;滚滚的黄河长江过去了,夜色已深,我注定无眠。 钗子,锋利。顶住我咽喉的大动脉。闭上眼睛,奋力一刺! 桃花,在今天已经开尽。 就如同我,开尽霎那芳华。 …… 怎么了?您很震撼?故事已经完了。 肖锐和皇帝的故事,与我无关。我只是给您讲述无眠。 您喜欢吗?那太好了。 您要走了?啊,请等等,我想请您回答我一个问题作为报酬。这就是我希望获得的东西。 我想从这个故事里告诉您什么? 爱情?不,不是。 悲伤?不,也不是。 哈,您猜对了。我的确是想告诉您这个。 忍耐。 是的,忍耐。 我不觉得无眠的生命毫无意义。就如同他自己说的,他的生命开尽霎那芳华。他活的无怨无悔。 您明白了?呵呵,我很高兴。 时间不早了,您看,都已经深夜了。 那好,再见。 欢迎下次再来。 ================ 七夜之绝情夜 您好。 晚上好。好久没见了。 是的是的,今天晚上有新故事啊。 您想继续听,所以才回来,对不对? 那么,就继续我们的故事吧? "叮当!"风吹过,撩起我淡绿的衣袖,手腕上的银铃随风而响。 "兄弟?怎么了,发什么呆啊?"背后遭受猛烈的拍击,差点把我拍到悬崖下去,我回头,笑了一下,"没什么。"伸手摸摸铐在左手上面的银铃,问:"张兄,觉不觉得我们像狗,还挂着个铃铛。" "啊?"张风愣了一下,咧开嘴笑了,"呵呵,就算是狗,也是逍遥教的狗,那可比江湖上的正道人士舒服多了!" "喂!那边两个新来的!走这边!"远处有人叫唤我们,他的手上也带着银铃,只是比我们多两个罢了。 "来了来了!"张风赶紧拉着我,往山上走去。 我抬头,龙飞凤舞三个大字,直逼悬崖:逍遥教! "骄阳,这次任务实在艰难。然而,却只能依靠你了。"师叔的声音尤在耳边,沙哑低沉却又十分焦急。"逍遥教,建教不过三四年,却已经威胁到正道各派安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难道师叔没有想过办法吗?" "自然是有!明夺暗取,都已经用过,只是……" "有去无回?" "唉。"师叔没有回答,只是长长一声叹息,久久在这阴暗的房间里回荡。 "恭祝教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大厅之内一片喧哗,齐声祝寿,声音如同撕裂天空般震撼,我从双手的缝隙间看出去,那位教主,便在高高的鹿台之上。可笑千年来多少坐于那个位置的高高在上的人,都落得个不得好死。这个,也绝对不会例外。 一阵银铃响声,一群如同天仙一样的歌姬飘然而上。白衣,赤脚,遮面,佩玲。腰肢微动,舞袖流转,银铃便随之摇响,之中似乎带有茉莉花香,一时之间,众人皆醉,似乎也成了仙一半。 舞者,聚拢,停顿。中间有歌声传出。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尽还生。 念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 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那声音颇为动听,唱到柔情两字的时候,仿佛正的有着如同如同春风一般满腔情绪……怎奈何,欢娱渐随东流水,素弦声断,翠绡香减,那堪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 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 我刚举起的杯子,猛然顿住,抬眼去望,舞者散开,中间一人莲步微移,走上前来,弯腰,跪拜,抬头,虽只是三个平常动作,让他做来却有万种风情。然而,那人竟是男子! "恭祝我主福寿永泰,独步武林。"声音也如同黄鹂出谷般,婉转清脆。 数百人的大厅,竟然寂静得连天空飞鸟的叫声都听得到。足可以想象,那名男子的绝美姿态。 半晌,教主爆发出一阵满意的笑声:"哈哈哈……左护法,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 "是。"鹿台下方有人出列,"礼物简陋,筹备仓促,还望教主海涵。" "哈哈哈……好好!重重有赏。"教主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嫣然一笑,答道:"妾,绝情。" 教主点头,"绝情,好名字。" "回教主的话,绝情本名姓霍,名骄阳。"左护法似乎十分骄傲。 我手,松开,杯子,"碰"的一声跌落在地面……霍骄阳……"霍?"教主也有些惊讶,"上任武林盟主的儿子?" "是。"左护法回答,"绝情,还不快上去?" 绝情点点头,站起来,缓缓走上鹿台,手一拉衣带,衣服如同雪花般飘落,露出得如同玉琢般精细的体肤。 我可以清楚地听到周围传来的粗重喘气声。 "世间已经没有霍骄阳,只有忠心教主的绝情。"绝情跪在教主脚下,低声道。 我猛地站起来,紧紧盯着鹿台上的绝情。 他不是霍骄阳,他不是。 霍骄阳是我,站在这里的人。 他是…… 我紧紧地攒紧自己的胸口,心中轻轻唤了一声,如歌……"抱住他哦。小心。"当年父亲把还是婴儿的他交付给我的时候,他的父母早已死去。"以后要当做亲生弟弟一样宠爱,明白吗?骄阳。" 我点点头,那时候的我,也只有五岁,怀中的生命,似乎一碰就会碎,让我小心翼翼得不能放手,"他叫什么?他会长到和我一样大吗?" "他啊,叫水如歌……"依稀记得父亲温暖的手掌在我的脑袋上抚摸,于是,我紧紧抱住怀中那个安静的小东西。水如歌,我记得了。 "骄阳哥哥,骄阳哥哥……"几年后,我的身后便有了一个小小的尾巴,只要在霍府,你总能够听到那个小尾巴娇嫩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从早上到晚上,似乎他从来不知道厌倦。 那年冬天,我随着父亲出游历炼,如歌追着我的小马走了半里路。 "爹!他还在跑哪!"我从哈出的雾气后面看着远处越来越小的身影,心里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如歌。 "哦。"爹照样赶着他的马儿,头也不回。 "就'哦'?"我瞪他。 "那你叫我说什么?" "他、他还小,会冻着的!" "呵……"爹爹笑了起来,"好象你多少岁一样,你不也才十一?" "你!我不管,我要回去。"我再次回头,已经看不见他了,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一扯缰绳,回马就往后走。 "骄阳……哥……格……"他摔了一下,扑在雪地上,满身是雪,抽抽答答的哏噎着我的名字,连哥哥都已经喊不清楚了。 心里很难受,赶紧下马抱起他来,哄着:"不哭不哭,我又不是死了……" "哇──!"话还没说完第一句,他就放声大哭起来,"骄阳哥哥不要我了。" "我、我哪里不要你?"苦恼的看着怀中的娃娃,粉琢的脸上多了些泪水,弄的好象雪人一般,"我是出去锻炼啊!你知道锻炼吗?就是大人才做的事情……" "那……"他眨着泛泪的眼睛看着我,"骄阳哥哥是大人了吗?" "当然。"我得意的回答。"和你是不同的。" "哇──!"他又痛快的哭了起来,"所以、所以不要了我吗?" "不是……不是啊!"他越哭越大声,我懊恼的站起来,一声怒吼:"别哭了!"放下他,转身上马,"你乖乖在庄子里等我回来!不许在哭闹了!知道吗?我过三个月就回来了!" 他吓了一跳,忘记哭泣,"可、可是……" "没有可是!"我一挥鞭,马儿飞一般的离开。 "怎么样了?"爹爹笑着问我,让我狼狈的低下头,身后继续传来震撼人心的哭声。 "就那样。"我叹气,再次回头,很快回来,我暗暗的下了决心,很快回来,如歌,然后,我便再也不与你分离了。 传出霍群风之子霍骄阳被掳是在我与父亲出游两个月后,回到家里,才知道原来被误当作我掳走的是如歌。两个月间,他穿我的衣服住我的房间只为等到我回来……大堂之上,空气之中一片死寂。 "爹爹……"我站在堂下,轻唤了一声。 "……"爹爹抬头,却没有看我,远远盯着某处,"你水叔叔和我有八拜之交,对我恩重如山,当年如果不是他们夫妻两人连手抗敌,拼命救我,我怎么会站在这里?" "爹?"我不安的叫他。 "水兄临死托付如歌给我,我便下定决心要让他活的愉快,让他如同自己亲生一般。却没想到……"他低头叹息,"我欠水兄的,如何还得完?" "爹爹,你──" "住口!"他猛站起来,看着我,仔细看了多次,眼里有着无奈和悲伤,"你以后不要叫我爹了……" "爹,你、你怎么这么说?" "这,是我欠水兄的啊。"他叹息,"如果掳人的人知道绑架的不是霍骄阳,如歌恐怕活不下去了。" "可是……" "骄阳!"他唤我,"你难道不想如歌吗?" "我!"我语音顿住,双手紧紧握在身侧,我怎么不想他?我怎么能不想他? "委屈你了。"父亲拍拍我的肩。委屈了,我那时候,也才十一岁而已。 隔天,我便被秘密的送走,隐藏在清凉寺中。随着爹爹的师兄学习武艺,爹爹也全力开始搜索自己的"儿子"。然而,竟然石沈大海了无音讯。如歌一日没有找回,我便一日不能恢复霍骄阳的身份。 爹爹,偶尔也会愧疚的过来见我。 "骄阳!"他已经不再是武林盟主,也不在驰骋江湖,他见到我,便给我跪了下来。 "师叔!您这是做什么?"我一呆,连忙回跪。 "骄阳……"他竟然哭了起来,眼泪从他的皱纹中流出,"骄阳,你恨我吗?"他问我。 我苦笑,"师叔,我怎么能够恨您?"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何恨的了? "而且,我也有过失。"我叹气,"如果当年不是因为我和水弟太过亲密,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我其实,也是内疚的啊。"这么多年来潜心修炼,只希望有一天能够找回他。" "师叔!"我拉起他来,坚定的告诉他,"我就算耗尽今生,也要找回他来!" "徐青。"张风小声叫我,"徐青!" "什么?"我回过神来。 "你你你,发什么疯哪?还不快坐下,所有的人都看着你呢!" 我回顾四周,抿嘴笑了笑,坐下。 "放肆!"意料之中的,听到有人开始责骂。 教主把绝情抱在怀里,如同抚摸小猫般,抚摸着他的躯体,嘴边嚼着一抹笑容,"你是谁?" 我出列跪好,没来得及回答,我的上司,手臂上比我多了一个铃铛的队长回答:"教主,这是属下新收的弟子。" "属下徐青。愿为教主效力,致死方休。" "哦?"他笑了一声,"不错不错,身边有美人,殿下还有忠心的臣子。哈哈哈……" "唦──"只一刀,就砍下了半个脑袋,回身,刀身翻转,捅进对方的胸膛。抽刀,看着两人倒下,我冷笑,手一挥,雨点般的残血顺着刀尖滑出,"来吧?"四周百余众人,我今天誓要砍出一条血路! 江湖变幻,风起云涌,血腥之路中成名,萧杀之秋中得胜。一朝一夕,人生大变。 "叮当──叮当──"手腕上的银玲随风响起。 "徐爷,您这边请。" 我轻轻叹了口气,撩起衣襟,手腕上一串五六只的铃铛晃荡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已经两年了么?这两年的时间,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才得到今天仅次于护法的位置,三君之一。 然而,他怎么样了…… 筵席上,照旧觥筹交错,一片歌舞升平。我在教主的身边竭力寻找他的身影,却无法找到。心里有了暗暗的担忧。 教主身边坐着的是另外一个男孩,才十五六岁大小,身上没几片衣服,神情妩媚,娇柔可人。然而,他呢? "徐青?"教主单独招我的时候,在帐内唤我的名字。 "属下在。"我上前两步,撩起纱帘,跪在地上,"属下徐青叩见教主,万福。" "听说你这两年间为本教立功无数。" "教主过誉了。" "那么,我该怎么赏赐你好呢?" "为教主分忧本是属下的责任,徐青又怎么敢要什么赏赐……"听到教主方向出来几声暧昧的吸允声。我一抬头,猛然愣住,不是因为教主,不是因为教主怀里全裸的少年。而是教主座下的人──如歌……他变瘦了,也变虚弱了,两年前的绝代风华流光溢彩完全抹杀,身形萎缩,双眼无神。他端着盛装着酒的盘子,跪在教主脚边,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起来。 因为举着盘子,露出细小的手臂,上面清晰可见密密麻麻的勒痕。脖子上,竟然明目张胆的锁着一条项圈。 心中的怒火轰地燃烧起来,双手拼命压抑着不去拔刀。 教主轻轻揉捏着那少年的下身,看着我狂妄的笑着,顺着我的目光,看到跪地的如歌。"绝情。" 他颤抖了一下,细声回答:"在。" "过来。"教主打了个响指,如歌,或者说绝情,立即爬到他的身边,钻到他的衣服下面,卖力的吸食起他的下身。 难受的窒息在我胸口蔓延开来,右手轻轻按上了腰间的刀。 "你那是什么刀?"教主笑着问我,眯起眼睛似乎无比享受。 "伤心刀。"我回答。伤心伤心,何人催人伤心?何人为何伤心。 "哦?"教主到有些惊讶起来,"那把自战国时代就十分有名的伤心刀?" "是。" "据说,那刀会自己挑选主人,并忠实于他?" 我强压下怒气,抬头看他:"属下便如同这刀,属下选了教主作主人,便对教主忠诚。" "呵呵……你那忠心,比起我这几个男宠如何?"他似乎有意羞辱我。 我深深看了埋在他身下的绝情一眼,道:"属下的忠心便如同他们一样。只是,他们用身体忠心,而我用力量忠心而已。" "哈哈哈哈……"教主仰天大笑,推开几个少年,上前把我扶起,"不知道我空闲的右护法位置,你当来会不会不习惯?" 我看着狂笑的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寿筵之间,依然热闹非凡,最疯狂的是,加入了不少少年少女随意让人享用。我挥开几个贴上来的人,受不了的推门出去。 往事随风,瞬间又过一秋,缓步随落叶,在庭院间行走,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去亲手杀过人了。但是,在手中死去的人却是一次比一次多。 "不……嗯……"狭小角落里出来痛苦和快乐结合的声音。我皱眉,连外面都是那么荒淫无度,看来这教真是要倒了。 "啊……爷,再来,再来……啊!"那下面的少年,拼命的喊叫着,声音……却是那么的熟悉。 "妾,绝情。"我记得三年前在大殿上这个声音说出的唯一两句话。 "骄阳哥哥……"我也记得在雪地里这个声音哭喊出我的名字。 不知道,是什么让它那么深刻的抓住我的心,让它永远成为我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我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那男人的头发,扔了出去。接着,清晰的看着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淫乱不堪的他。本来应该是细腻光华的皮肤上布满了鞭痕和烧伤烙印。脸上,身体上到处是没有干的精液和血液。 我伸手过去,想帮他擦脸,他却保持着张开腿的样子,拉住我的手,吃吃笑着舔了起来:"爷,您别走啊。我们继续,继续……"他说着,把舔湿润了的我的手指,往他后穴塞去。 我又气又急,伸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啪!" 那声音太清晰,太理智,太过高尚。虽然不大,却在这淫乱的夜晚里,划开了一条口子。 他红着半边脸,看着我,然后,哭了起来,小声哭着,也不换气,就一直哭到没有声音。我怔怔的站了半天,叹息了,跪下去,抱住他,把他太过冰凉的身体与这寒风刺骨的世界隔离开来。 他在我的怀里,轻声哭着,"骄阳哥哥……" 我的双手一紧,紧紧抱住他。那长达十几年的思念,便在这一瞬间瓦解了……"求教主答应。"我跪在教主面前,第一次这么强硬。 "哦……什么事情?" "求教主把绝情赏给属下。" "为什么?"他问我。 "属下……喜欢他。" 教主只是笑了笑。"你要,随便拿去就好。我已经不需要他了。" "谢教主。"我心里一松,又警惕起来,什么事情会这么容易? 摸了摸手中的信鸽,随后拋向空中,看它展翅而飞。心里绷紧的弦松了一点。那信鸽带走的是三年来我绘制的逍遥教机关详细图,人员分布图,和搜集的许许多多罪证。为的,是把逍遥教一网打尽。 我往回走,脚尖一点,便窜向一边的树林,伸手抓住那个黑影,没等他低档,左手就扣上他的命门。 "谁?" "是、是我,主子……"轻轻细细的声音,是我熟悉的,我放下手。 "绝情?" "是我。" 我拉他出来,就着月光,看清楚他的脸,苍白的还有些慌张──那晚以为他唤我是认出了我,却原来不是。 "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睡不着……出来,出来逛逛……"他说着明显的谎话。 "是吗?能逛到我禁止你进来的废园?"我问他。 他看着我,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不住颤抖,"扑通"跪了下去,"绝情该死!绝情该死!" "是教主派你来监视我的吧?"所以教主才那么容易答应我的要求。 他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却不回答。 "你知道我在做的是什么事情吗?"我说。 他摇头。 "原来跟随教主,你的日子似乎并不好过。"我抚摸着他本来锁着项圈的脖子,"我对你,好不好?" 他点头。 "那么……我现在做了这些事情之后。我便不再受教主控制,你也不用再受教主控制。不是很好吗?" "真的吗?"他问我。眼睛里有了难以相信的希望。 我笑了,"真的。" 鲜血,飞迸出来,沾染上我淡绿色的长衫,手中的伤心刀紧紧亲吻对方的心脏。听见熟悉的骨头和肉体被划开的声音,我知道我终于胜利。 "怎么……可能……?"教主痉挛着,用反白的眼睛看着我。 为什么不可能呢? 天下君主,哪朝哪代,最终不会灰飞烟灭于尘土之中。你又如何能例外。 "骄阳哥哥……"有人从身后抱住了我,带着微微香气的呼吸,骚动着我的神经。 "绝情?" "不是……是如歌。"他轻声笑了起来,"骄阳哥哥。" 我愣了一下,转身把他抱入怀里,仔细看着他带着微微红晕的面孔。"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嗯。那晚,我就知道了。"他笑着,羞涩的在我的嘴角亲了一下,"要不是骄阳哥哥,我、我今天不知道死在哪个地方……" 我只是把他紧紧抱在怀中,品尝那种得而复失的感觉。那种几乎穿透心房的孤寂和悲伤,让我难以忍受。 "这把刀……就是大英雄霍骄阳杀死邪教教主的刀吗?"他笑着问我,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刀,"好重哦。"吃惊的吐吐舌头,"一定很锋利。" "嗯,你小心啊。"我嘱咐着他,看他拿起刀来晃荡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骄阳哥哥……我问你。"他看着手中的刀,"如果,我杀了你,你会恨我吗?" 他的刀,忽然刀锋一转,抵上了我的胸口,刀光划开我的衣襟。 "会吗?"他问。 "……"我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我还记得那个跟随在我身后形影不离的小尾巴,我也记得从他的口中说出的我的名字。我因为他的愁苦而心疼,我为了寻找他而双手染血。我背负着我不能背负的一切──然而,我轻轻笑了,因为一些事情的发生,一切都已经不同了啊。 "我不会。"我怎么会呢?一开始,就是我违背了誓言,没有如同宠爱弟弟般爱护他;也是我,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不在他的身边;还是我,在他被欺凌的时候,冷眼旁观。我有什么办法恨他? "真的吗?"他笑了,眼睛里却积蓄了泪水,双手紧紧握住那刀,狠狠往前一推,刀无声无息的滑入了我原本坚实的胸膛,刺穿我只为他跳动的心脏……心,好疼。我忍不住皱起眉头,伤心刀伤心人……哪个更加伤心。他那一刀,伤了我的心。伤心伤心,果然是无法说出的苦涩呵……"我恨你……"他在我耳边,用细小的声音颤抖着说着,"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在那么小的年纪被掳走,被贩卖,被欺辱?我恨你……我好恨你!我恨你恨你!!!"他一下子从我的胸膛里抽出刀,扑倒在我的身上咆嚎大哭。 "别这样……"我想伸手抱起他,却无力。只有心疼的看着他流出的晶莹的泪水粘湿我的一袍。 血,和着泪水,在他的我的身体上迅速蔓延着,他哭着哭着,却又开始灿烂的笑起来,"而我……又爱你。"他说。"爱你那么深,爱到害怕自己太脏污的身体配不起你。" 是吗? 生命流逝着,我只有给他一个无力的笑容,眼前渐渐黑暗,我拼命睁大眼睛,要把他的面容看个仔细,便是下一个轮回也要记住! "我爱你。"他急促的吻住我已经发青的嘴唇,眼泪滴在我的脸上,"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他一转身,右手提刀,回手一捅,那伤心刀,就深深埋藏在他的体内。 他最后一次抚摸着我的脸,笑道:"一起走……骄阳……哥哥……" 那一声。 唤出他抱在我怀中时的纯洁,唤出他在我身后追逐的焦急,唤出他再见我时的欣喜与伤感,唤出他十五年来沉淀的仇恨和爱情……一起走。 我的,如歌……我的,绝情…… 已经很晚了…… 抱歉,我有些失态。呵呵,这是我讲故事的通病,让您见笑了。 有些事情,的确很矛盾。 对……您也明白,支持水如歌这么多年的恐怕是他对霍骄阳的怨恨,虽然没有道理,却不能责怪他。 您知道我要告诉您什么了吗? 嗯,的确不是仇恨…… 是坚持。 您说对了。只有这样的坚持,才显得特别与众不同和深沉。 啊,要走了吗? 再见,欢迎下次再来。 ================ 七夜之平安夜 您好。今天出去买了些绿茶。 味道还可以吧。 我很少出去……因为,您看见了,我是高位瘫痪。 嗯……不用抱歉。 啊,听一些,现代的故事好吗? 在我看来,现代的故事,其实太过现实。 所以,我很少讲述……这些看起来平淡而悲伤的故事……夏天,天气热得有些发腻,无论怎么想逃避,都只能落得一身汗湿的下场。 我掏出手绢,擦了擦汗,看着天上毫无保留的太阳,实在有种眩晕和呕吐的感觉。 "谢谢您,两块八。"菜农把几条黄瓜用塑料袋包好,递到我的手上,我有些狼狈的笑了笑,从灰格子衬衫口袋里掏出钱来,细细的数给他。 "杜老师?" 天气实在太热了,加上菜市场闷热的味道,我开始两眼发花。转身就撞上人。 "对不起,对不起。"连忙道歉,就想擦肩而过,听到有人叫杜老师,心里还在想,谁是杜老师啊。 "你等等。"双臂被抓住了,猛地一震,让我本来昏迷的意识稍微有些清醒。以为是遇上不好惹的人物了,我赶紧陪笑,"抱歉,我真的没看清楚。" "你,杜老师吗?杜平安老师。" 我愣了一下,好多年没人这么称呼过我了,缓缓抬头打量这个比我高的西装革履的男人,脑袋里"嗡"的响了起来。喉咙发干,难道水分都被汗给带走了? "晓、晓风?"舌头有些不听使唤的打卷。 他笑了,笑得十分清爽和成熟。难道夏天对包裹的这么严实的他没有影响吗? "好久没见了,老师。"他笑着说,一如他十八岁时的干净利落。 "出去都有十来年了吧。这次回国,就是来找老师的。"他跟着我买菜,也不怕脏兮兮的菜场把他高级的衣服弄脏了。 我点点头,拿起个西瓜拍了拍,"这瓜怎么卖?"家里两个小子都喜欢西瓜,尤其是夏天,一天吃两个都没问题。 "老师还是喜欢吃西瓜啊。"他笑着,似乎和我特别熟悉,"当年没有少陪您吃呢。每次给我补课的时候,都会带西瓜来吧。" 我笑了笑。 "老师还是喜欢穿这种纯棉的灰格子衬衫吗?习惯似乎一直没变。"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穿旧的衣服,"这都穿了两三年了,怎么比得上你的西装?" "嗨!"他突然搂住我的肩膀,"这不都是托老师的福气,混得好。" 我的脸色顿时变了,"你放开我!" "不放!"他突然也严肃起来,凑到我的耳朵边上,小声说:"我们是情侣,这很正常。" 我皱起眉头,推开他,"我可是有妻儿老小的人了,你别乱来。" "啊,呵呵……"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膀,"说起来,老师现在还养郁金香吗?" 郁金香吗? 象征幸福的郁金香吗? 我愣了一下,曾经放在窗口的郁金香吗? 那时的快乐,似乎早就褪色了啊…… 十年前的时候,他才十七岁,高三快毕业学生,家里有钱。 我二十八岁,出来没多久的穷教师。自然而然,给学习不太好的他当起了家教。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了,或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每次,从他家门口经过,看到窗口上的花瓶,如果插上一直郁金香,就是他家大人不在的时候,就是我们随便乱来的时候。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日子过得太疯狂,太嚣张,只要他家里没人,两个人就整天和小兽一样凑合在一起,嗷嗷叫着,疯狂啃咬对方。玩些稀奇古怪的游戏,或者就是互相口交,肛交。 "老师,这是郁金香,象征幸福的郁金香哦。"当时国内的郁金香还很少,我问起他那是什么花的时候,他这样告诉我。 "啊,这样啊──"我点头。 "老师你要是还这么有精神,咱么在来一次好了。"他不等我回答,一个翻身把我压住。 "哇!臭小子!你使诈。" "嘿嘿,使就使……"他一口咬住我的嘴唇,把我下面的话连同唾液都吞了回去。 那时,太过年轻和热血沸腾,太过草率和毫无顾忌。一个老师,一个学生……那是多么大的禁忌? 有一天,还是和往常一样,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那只插在水里的郁金香,安静的相当美丽。我会心一笑,考虑了一下,匆匆回家放好课本和手提包,就直奔他家去。 现在想起来,还无数次的唏嘘,如果我当时不去就好了,如果我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好了,如果……如果的如果的如果──就是必然。 我拿着他给我的钥匙,刚走上二楼,就被几个壮汉猛地拉扯住,不等我反应过来,一阵天晕地转就被扑倒在地。几个人的重量完全的压在我的身上,我艰难的抬头,看见许多警察和愤怒的父母,还有,不知所措的他。 装着郁金香的玻璃瓶子,被打碎了,透明的玻璃撒了一地,清澈冰凉的水四处逃窜着,那一束据说象征着幸福的郁金香,在我的身体下面,被结实的压烂了、碾碎了……"我哪儿有那个时间去养花?"我和他从花摊边走过,看了一下花价,都是一两块钱一只,一个月才七百不到的工资,家里四口人,饭都吃不饱。 "你等等。"他拉住我,伸手就从摊位上把那一篮的玫瑰抱起来塞进我的胸膛,随便掏了几张一百的票子递过去。 我愣了一下,周围的目光中似乎有认识我的,让我脸色铁青,甩手扔下花,转身就走。 天地真的反复。我从一个教书育人道德岸然的人民教师,一下子沦落成监狱里的嫌疑犯。亲戚朋友立即和我划清界限,父亲母亲也对我横眉冷对,所在的学校撤销了我省优秀老师的称号,并且把我开除。 一般这种情况,用鸡奸罪的名义判个五七年是不成问题的。幸好插入方是我。 法院最后审理结果,诱拐未成年人鸡奸自己,监禁五个月。 放出来的那天,我第一次感激自己头顶的太阳。 可是,我最后才明白过来,那天的释放,不是监禁的结束,而是惩罚的开始……全省通报批评杜平安,全市教育界召开紧急会议,就杜平安这种社会的污垢混入教育界做出了反省和深刻地检讨。报纸电视反复播放,社会舆论不停指责……那段时间,我不是没有想到过死,然而,我死了,我不是就认罪了吗? 工作没有了,身份没有了,亲戚朋友父母兄弟……都没有了。 原单位在事情平定下来之后,偷偷让我回去做了个派发信件和报纸的临时工,当时一个月工资才一百多一点,总比饿死好。 "这些情况,我相信你都很清楚吧。"我对追上来的他说,脸上戴上了一种冷漠的面具,"毕竟当时家里有钱的你,还没有出国,还在国内。" 他一时无语,低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当时的我……也实在没有办法,无论怎么做,都不能反抗父母。很对不起。" 我摇头,"没什么的,你不用内疚。我也有错误。" "那让我告诉你。"不知不觉间拐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他停下来,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我,"我今天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自己的成就。我来带你走。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的拒绝他。 过了那个村就没有那个店。 后来的我,过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磨耗了两年,在父母的逼迫下,找了一个大龄姑娘结了婚,生了两个孩子,自己也觉得过得去了。 平时父母跟前孝顺,朋友方面不多,不过多担待担待也就亲切了起来。工作上,只要是吩咐我的事情,一定做好。几年前,学校买进整套净水系统,每天免费给全校学生提供一桶纯净水。听说每送一桶水可以挣一块钱的奖金,我就去做了这个搬工。每天爬五层楼,扛三十六桶水到三十六个班,一个月下来,除去我不值班的日子,可以拿到四百多块钱。 我以为可以忘记了。妻子贤惠,儿子聪明,吃也吃得饱。一切也还顺当,这一辈子,就这么平安的过着也就够意思了。可惜,我是个笨蛋。 有一次教育局反映给我们学校,说是下面村里缺一个教师,孩子们停课有一个多月了,叫学校补一个老师过去。当时开会的时候,没一个人愿意。坐在我前面的喻老师对旁边的人说:"老杜怎么样?原来不也是老师?" "他怎么行?!"旁边那个女老师用自以为小声的声音不满的回答,"那种人,下去了还不乱搞学生?" "什么意思?"喻老师没听明白。 "他啊……原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听说还强奸过以前的学生哪。" 本来也就顺从着活着的性子,顿时磕了个缺口。 好象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一起一样,那天下午,小学老师叫我过去,说是两个孩子在学校斗殴打人,吓得我立马请假,赶过去。 儿子因为同学说我是做鸭的,一起把那同学打到骨折。 我在学校磨破嘴皮说完好话,最后给对方父母跪下来,答应完全负责医药费,才算了结。对方走的时候,轻蔑的说了句:"同性恋。" 本来,这个名词是没有什么的。只是那种语气,顿时让我心寒了起来。 我这么多年,活得这么辛苦,又算什么?永远也不能摆脱别人的鄙视。可是……我又能怎么做?一个鸡奸犯?一个道德败坏的人。活在社会道德的最底层,我永远也无法站起来了……"我不准!"他的声音豁然沉了下来。转身一推我,把我压在墙壁和他的胸膛之间,"我不准……" "你不和我走!我押也要把你押上飞机!!" 我平静的看着他。 "你不准,我也没有办法。我爱人本来在工厂里工作,前年下岗了,一个月拿三百块的生活补贴。两个孩子,一个读三年级,一个还在幼儿园。我走了,你就等着他们三个饿死。" "我会给他们钱的……"他说。 "爱人和我一起八九年了,孩子们也是我的心头肉。"我还在平静的说话,和他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我走了。别人会怎么议论他们?爱人还有娘家,还有亲人,他们会怎么看她,连个男人都拴不住?孩子还小,你让他们一辈子背上父亲是个同性恋,父亲是个变态的名声?" "你……"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我想我的也一样。"我,我怎么办?我呢?你想过吗?"他低头,深深吻住了我。 "你,放开!放开!"我左躲右闪,无奈可以逃避的空间太小,后面的话就被他含在嘴里了。 "和我走。"他放开我。 "咳咳……"我急喘着气,"不!" 他顿时不耐烦了起来,低头又要亲我,我别过头去,冷笑了一下,"你亲吧亲吧,反正已经坐过牢了,这次也不差。" "这次……要抓,也该抓我。"他说,探索的嘴,从我的脸上滑下来,舔着我的喉结。 "抓你?哼。"我哼了一声,"一个归国华侨,有为青年,爱国人士,比起我这种人……说起来,还是我不知廉耻的勾引你吧?" 他的身体僵住了。过了一会儿,缓缓的放开我。 "和我走……"他的语气是哀求的。 "对不起。"我推开他,往巷子深处走去。 "杜老师……杜,平安!!!"他竭斯抵力的喊我的名字。 我回过头去,看他,一身笔挺的西装,和我这灰格子衬衫比起来,高贵了多少。 "祝你平安。"我稍微的低低头,笑了一下。 我轻轻敲了一下那扇木门,很快的,妻子温和的面孔就在面前出现,带来了屋里的喧闹。 "回来了?"她接过我手中的菜篮。 "嗯。"我点头,看着她转身进了厨房。 "爸!""爸爸!"两个孩子猛地扑上来,直往我怀里钻。 "爸爸,学校老师今天给我加了一朵小红花。" "是吗?" "爸!我期中考了双百。" "真不错啊。" "爸爸,我要上次看的那个变形超人。" "好好。" "我要班上小鹏穿的那种NIKE运动鞋……" "啊?" 窗子,是开着的,如果,我还养花的,就不会放上无根的郁金香,也许,我会放上,一盆剑兰……一切平安,可以算一种幸福,吗? 坦白说,这个故事,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讲。 让您见笑了。 是的,这是真的……嗯…… 其实,我觉得,故事中的,无论是杜平安或者晓风,都是偏见和歧视的牺牲品。 这里,有什么呢? 坚持…… 杜平安,最后放弃了坚持。这种坚持,正是我想告诉您的。 无论是我赞成这种坚持或者反对。我只是讲故事而已。 真正的看法在您自己。 嗯,再见,欢迎再来。 ================ 七夜之清澄夜 哎呀,真是好久没见您了。两个多月。 去旅游了?呵呵,那是有钱人的事情呢。 试一下我自己磨的咖啡?嗯,因为一个人在家里,又不能出去,所以无聊而已……好喝吗?谢谢。 嗯……今天您想听什么。 您知道的,我的故事,没有喜剧。 那好吧,我就讲一个,我刚刚听到的故事。 早晨的时候,天才刚刚亮,还有一层淡淡的灰蓝。 浴室里桔黄色的灯光和着雾气从门缝里慢慢渗漏出来,我静静的看着那水蒸气,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让你过来陪我洗澡,你是不是没听到?"头发被人猛的连根拉住,扯了起来,痛得我头皮发麻。 我抬头,看着那张和我很相似的脸,并没有说什么。他低头,霸道的吻着我,让我几乎无法呼吸,他的舌头缓慢而热情地从我的牙齿上舔过去,渐渐的几乎以为探入了我的喉咙。那是一个和他粗暴的行为不相符合的温柔的吻。 那是一个让我害怕的吻。 "别……"我轻声说,"小淡,别这样……我是你的──" 一个巴掌立即甩了过来,把我的脸狠狠地打进了棉被。我岔了口气,咳嗽起来。 "咳咳咳……" "我告诉你,少拿自己来压我。"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来,"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一点当父亲的样子吗?你还要意思说自己是我的爸爸?"他把我翻过去,拉开我的双腿,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走开!小淡,你刚刚结束……" "我说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我需要你就必须服从……"他骑在我身上,猛地刺了进来,我痛苦的流出了眼泪,"就这样,你还以为自己配做我的父亲吗?你现在连狗不如!" 我接受着他的震动,拼命捂住耳朵,我不想听他说的话,一点也不想听。 "怎么了,爸爸?"他的声音刺耳的很,"你不是很喜欢做这种事情吗?在我的下面,你快乐的很呢。" "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 "你不要折磨我好不好?我求你了。"我哀求他,不要提醒我是在自己的儿子身下过活。 "那你当初是怎么对待她的?怎么对待我妈妈的?"他大吼,拉着我的头发,就着插入的姿势,猛地把我的头往墙上撞去,"我恨你!我恨你,清澄!" 清澄,清澄,这名字真的和我不配。 我是个懦弱的人,这一辈子都懦弱得自己都难以忍受。 十六岁那年,在一群狐朋狗友的调拨煽动之下,我在教室里强奸了一个上初二的女孩子。如果说,那种冲动算得上是勇气的话,我估计曾经我也是有的。 我还记得那间冰冷的教室,肮脏的地板,还有身体下面挣扎着哭嚎着的女生,以及在旁边吶喊的一群人。 很奇怪的,我忘记了所有人的面孔,连同那个女孩子的,只记得从女生的下体流出的血液,着实的吓坏了我。我并没有感到快乐,那个女生也是一样。而就在那样的罪恶下,小淡出生了。他恨我,天经地义。 这件事情,很迅速的被压制了下去,父亲的力量非常的强大,那个怀了孕的女生被送到了不知名的地方,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很久我都没有见到我的儿子。我去了国外,藉以平息这件丑闻。 我很风光的活着,依仗着父亲的权势和金钱,逃避着自己做出的罪行,我忘记了那对母子是否生活的很好,也不知道他们是我的责任。我依然是单身贵族,是众多名婉佳丽追求的对象。现在想起来,自己当是多么的面目可憎,一如那些上流社会的人们。 第一次见到小淡,是在父亲的葬礼上。 管家把他带到我的面前,那时候他已经十七岁,上了大学,在父亲的公司里也学习的将近两年。整个人散发的味道很危险,和我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可是我一看到他,就觉得他和我有血缘关系。 当他伸出手来要和我握手的时候,我有些胆寒。 "怎么了,爸爸?"他冷冷的笑着,用那张几乎和我一模一样的脸问我,"不愿意和你这个平民出生的儿子握手?" "不是,当然不是。"其实我想告诉他,和父亲应该是拥抱而不是握手,却发现在他的面前,我害怕得要命。 那一天,我终于知道自己是个懦夫,彻头彻尾的懦夫。 我回来了,继承了父亲的产业,和我的儿子一起住在那套有八十六个房间的豪宅里的时候,内疚和悔恨才如潮水一般涌来。 他的母亲,也就是被我强奸的不幸的女孩子,在生下他之后第二年就自杀了。 他这十七年来的生活,我甚至没有找到真切的资料。 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对待他的,也不知道他在这十七年内过了什么样的生活。 可是我记得他看我的眼神,那乌黑不见底的眼睛,里面的寂静中,我看到了仇恨。 我经常在噩梦中惊醒,我的眼前只有血红色,我想要逃避,逃避,逃避……却发现自己无法逃避,我的儿子就是我罪恶的证据。 我醒了之后,经常穿著单薄的衣服,轻轻走到他的卧室,把们推开那么一点点,仔细观察着他那张脸,我才能够依稀记起他母亲的相貌。他其实应该是很温柔的人,没有坚毅的轮廓,没有冰冷的唇线,也没有严格的额头。他还是个孩子,我甚至可以知道他在做着怎么样甜美的梦。 想到我自己做出的事情,我更加无法放过自己了。 我晚上频繁的无法入睡,我也越来越胆大妄为,我打开他的门,整夜整夜的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抚摸他的面容,手臂,身体,这让我稍微的好受一些。我可以暂时的松一口气。 "你还要这样多久?"他在黑暗中轻声笑。 他吓了我一跳,我有些颤抖的收回放在他脸上得手,"抱歉,我只是、只是……" "我真看不下去了。"他还在笑,"爸爸,你当年有勇气去强暴一个女生,现在就没有勇气侵犯你自己的儿子吗?" "你说什么?"我的脸色豁然苍白起来,"你、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他轻轻的哼了一声,灯光立即亮了起来,"你以为每天晚上你来到我的房间我不知道吗?我等了你几个月了,你的动作还真是慢。" "我没有那样的意思!"我被强光绕得睁不开眼,站起来想往后退,却被他拉住,猛地扯到床上。 "没有?我说爸爸。"他的那声"爸爸"让我听起来遍体生寒,"你没有那样的意思,我是怎么出生的?!"他冷笑着俯视趴在床上的我。 "小淡……"我的心猛地抽紧,"是我的错,是爸爸的错,我知道我错了。" "你也会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真的,我没有骗你。我每天晚上都无法入睡,我很内疚,我当时年纪太小,我什么都不清楚,就做出了对不起你和你母亲的事。" "你年纪小你就可以不负责任。你就可以让一个比你年纪更小的人去为你负责?!"他怒吼,扯住我的头发拖到了地上,"我的床也不配你睡。" "什、什么?"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他接下来会干什么,直到他脱下我的裤子,我才猛烈的挣扎了起来。 "你疯了!"我推着他,却被他用裤子绑住双手。 "疯了的,是你!"他还在笑,把我的双腿拉开,往我肩膀的两边推过去,"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女孩子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现在就让你知道那样的感觉,比那样的感觉还要难受的感觉。" "我是你父亲!!!"我尖叫,"这是乱伦,这是变态,你不能这么做!" "你妈的!"他一拳打在我肚子上,"你当年做的事情,和乱伦有什么不同?强奸一个小女孩子,比禽兽还不如!" 我的挣扎停止了。 后悔的感觉带着难以想象的痛苦排山倒海的袭来。我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撕裂成两半。 我知道我做出了什么,那样的事情,那样的不堪入目。 我的儿子在我的面前,清楚地告诉我,我的丑恶面目。 他把我关了起来,我不恨他。这一切如果可以,都算作是我的错误。 父亲的公司,完全的交给了我,他似乎是有意想要那公司,拿了很多文件过来让我签,我都顺从了。 有一天我问他:"你是不是想要家产?"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你发现了?" 我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你要,我就全部给你。"我说。 他更加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震惊不小:"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没有。" "不要妄想这样我会上你的当。"他怀疑的看着我。 "我不敢妄想。"我苦笑。 他看了我一会儿,转果身去,拿起活页夹。 手大幅度的一挥,一夹子就打上了我的脸,我措手不及,被巨大的力道打得倒在地上。晕头晕脑得抬起头,甚至无法看清楚他愤怒的脸,血从鼻子里嘴巴里眼睛里迅速的流了出来。 "你少在这里装了!你以为这样说话,我就会放过你吗?!我会吗!会吗!"他疯狂的大吼,扑上来,拳打脚踢。 "我不是……"我边咳着血,边狼狈的响应。 "你不是什么?你说!你说!你不是欺骗我?那么大一份家产,你会放弃,你骗得了谁?!"他打够了,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冷笑,"你要给我是不是?" 我无力的点头。如果这样可以稍微的赎罪,让他好过一点,我不在乎那些东西。 "那好。"他拿起电话,叫了律师过来。 在文件上签字的时候,我脸上的血还在不停的往下流,律师吓得小声问我是不是被逼迫的。我只是笑,带着满脸的血笑。 生活就在这样的暴力和侵犯中进行。 我是个懦弱的人,所以我并没有反抗他对我所作的一切。 他无论是打是骂或者是虐待,我都顺从了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他每一次的暴躁又是从何而来。 我认为那是他对一个伤害了他母亲的人的惩罚,却没有想到,任何一种惩罚都不会以这样不正常的方式存在。 那天晚上,他喝醉了酒,晕忽忽的回来,扑到我身上就开始拨衣服。 "你醉了。"我试图推开他,然而醉酒的人,力气比平时要大得多,我无论如何都弄不开他,等他把我的衣服都脱光,反而安静了下来。 "清澄……"他叫我,自从我把财产都转移到他的名下之后,他再也没有叫我爸爸。 "干什么?" "清澄,清澄,清澄……我拿你怎么办才好?"他低声说着,又不安分的动了起来,慢慢的吻着我的身体,一寸一寸的,直到我浑身都变得通红。"你这么漂亮,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喝醉了。"我叹息,想要扶他去洗脸。 "你别动,让我亲你。"他温柔的吻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他,"你看,从头到脚,都有我的吻痕。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爸爸。"我只当他喝醉了,不然怎么突然如此的温柔。 "对啊,我忘记了。你是我的爸爸。"他看着我很突兀的笑了起来,"你是我的爸爸,我应该恨你,可是为什么我爱上了你?" 我拉他的动作停止了。浑身的力气似乎完全被抽走。 他在我的怀里,依然温柔的吻着我,不带一丝情欲和仇恨的亲吻……我才明白过来,那是爱。 仇恨和厌恶完全是他的借口,是他侵犯我占有我的借口。他必须为他作出的事情找一个借口。爱上自己的父亲,那是多么违反天理违反世俗的事情?那是无法容身与天地之间的丑恶。 我该怎么做? 我是他的亲生父亲,他的鲜血有我的一半,他长得和我无比相似。他把我按在他的身体下面,插入插入……我是他的父亲啊,我是他的父亲,他的体肤甚至带着我的味道,他有着和我相同的习惯,她憎恨我……我是他的父亲,父亲父亲父亲父亲。我半夜无法入睡,我很害怕,还怕遭到更加严厉的报复,我害怕有一天别人发现我们之间如此不堪的关系,我害怕别人的嘲笑,社会的指责,我难以呼吸,我觉得根本无法呼吸。 我很害怕。我的手都开始颤抖,我连杯子都抓不住,在他进入我的时候,我的内心在拼命吶喊,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怎么可以和自己的儿子作出这样的事情? 他终于发现我得不正常,看了医生之后,我知道自己得了神经衰弱。 那天晚上,他原本想很温柔的对待我,他抱着我躺在床上,梳理我的头发,帮我把被子盖好,紧紧地抱住我。我开始颤抖,越抖越厉害,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不合常理的爱情,不能够被允许的爱情。 我剧烈的挣扎,拼命的骂他,我告诉他,我是他的父亲,无论如何都是他的父亲。 那像一个针,刺中了他的心病。他用凳子狠狠的打了我一顿。 我看着自己的鲜血飞溅起来的时候,听到自己肋骨断裂声音的时候,我甚至是愉快的,我需要这样的对待,我需要,我如同需要空气一样需要对我的惩罚。 "打死我打死我,打死我……"我兴奋的尖叫,我甚至躺在地上无法移动了,我还在这么说。他用钢管凳子毫不留情的打下来,打红了眼睛:"你疯了!你这个畜牲!"其实我在想,也许我们都只是什么也不懂得畜牲而已。 我是个懦弱的人,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变得勇敢。 我无法摆脱世俗的眼光,我也无法让我的儿子得到救赎。 我是个懦弱的人。 早晨最后那次之后,我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顿时有些发抖。他对我越来越温柔了,就算是我刺激他,他也几乎不会发火,他渐渐适应了爱上自己父亲这种事情,总有一天,他会很温柔的告诉我,他爱我,他会永远的和我在一起。 我全身无力,挣扎着起来,从靠近浴室的地毯下面摸出藏了很久的小瓷片──他一直很小心没有留任何利器在房间里,可是还是被我偷偷的藏了一块杯子的碎片。 我把浴缸里放满水,躺进去。 瓷片很钝,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割开手腕上的动脉,看着鲜血从那条足够深足够阔伤口里如同丝绸一般的流入温暖的热水里,我感觉无比的安适。 有些事情,维持在奇怪的平衡上,如果打破了这种平衡,一切都会崩溃。 小淡想打破这样的平衡,虽然目前还没有做,但是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面对末日的来临。不如,放弃我一个,让这种平衡的矛盾消失,也许会是个好办法。 我是个懦弱的人,我这一辈子都如此的懦弱。 我没有胆量面对压力和责任,也没有勇气去追求所谓的爱情。 鲜血从手腕上流下,缓慢却带走了我所有的力气,我最后看了一眼明亮的窗外,慢慢的闭起了眼睛。 我是个懦弱的人,所以我致死也不敢告诉小淡:清澄爱上了小淡。 清澄一直都爱着小淡。 怎么了? 怎么了先生? 我是说错什么话了么? 抱歉,这个故事让您不太舒服吗? 啊?您说什么? 勇气?对,您说得对,是勇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澄这个人,或许真的缺少勇气,其实在另外一方面来讲,他又充满勇气。至于小淡,我认为他才是真正懦弱的人。您认为呢? 好了,今天您似乎累了,我们就说到这里吧。 嗯,再见。 欢迎再来。 end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