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养》作者:卡门梗 文案 沈澜和汪阳的七年,快乐不知时日过。 “You don't know what you don't know.” “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澜,汪阳 ┃ 配角:黄鹤鸣,李万刚,沈翠莹,梁彦春,闫一付,吴汉卿,何宏 ┃ 其它:HE 第1章 2011年春 沈澜拒绝了代客泊车的小哥,自己不紧不慢找着车位。 他能感觉到一些人投来的目光,不由有些得意。他买这么贵的车干什么?除了载小帅哥的时候拉风,还能吸引到车外的小帅哥。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是聪明人的共同特点。 有三四个身条不错的小帅哥经过他的车前,其中一个回头看了挡风玻璃一眼,哎呦,那小眼神儿,看得沈澜眯起了眼睛。这个骚气,很可以搞一搞。 沈澜刚熄了火,黄鹤鸣又打了电话过来,问他怎么还没到。他一边回着话一边锁车,两三步跑上台阶。 他想起自己18岁刚来北京的时候,每个星期都要来工体西路几次,那时候这里就是他的教堂,他被一个又一个小帅哥拯救,然后满心赤诚地投入下一个小帅哥的怀抱。 不知不觉都10年了,他也成了小屁孩儿嘴里的大叔,虽然他自己觉得离30岁还有那么两年,完全可以再装装嫩。 记得你多大年纪的朋友里,有一些是真心关心你,还有一些是真心见不得你不老。黄鹤鸣这孙子就属于后者,还有一个多月,他就开始张罗办这个“沈澜28岁生日趴”,夸下海口说要给他凑齐下凡七仙女,让他好好享享福。 自己有多少斤两,沈澜还是很清楚的,别说七个了,就是三个,他都不是很有信心,所以后来黄鹤鸣改口说只给他介绍三个备选,他也没借机嘲弄,还是保持和之前一样的“求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和我小兄弟”口径。 今天黄鹤鸣的许诺又缩水了,说最后精选出来一个要进贡给他,说得好像他沈澜是个恶霸,吃人不眨眼那种。而且黄鹤鸣的品味一向不怎么样,所以沈澜也不太期待这所谓的唯一精选,心里还是念叨着刚才停车场看到的那个小骚货。 “哎呦喂!”黄鹤鸣大老远就开始喊,“沈总来了!快快快,夹道欢迎夹道欢迎!” 沈澜看着黄鹤鸣夸张的面部和肢体语言,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笑嘻嘻地和包房里的几个熟脸打了招呼,然后一脸嫌弃地坐在黄鹤鸣旁边。 俩人扯了几句堵不堵啊你怎么才来啊是不是刚搞完才来的啊之类的闲话,沈澜四处瞟了瞟,发现刚才停车场看到的那个小帅哥,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正对他款款笑着。 沈澜回了个笑,然后技巧性地侧过头,做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问黄鹤鸣:“你说的那个精选,跟哪儿哪?” 黄鹤鸣一脸□□:“就知道你这家伙等不及,哎我跟你说,哥们儿今天找的这几个可真不是烂货,大学生好不好!北影毕业好不好!” 沈澜一脸不屑:“那估计早被投资人导演编剧场工玩烂了,干净不干净都不好说。” “场工?你这人哈哈哈哈哈……”黄鹤鸣的笑点非常低。 看他笑得那么开心,沈澜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秃噜嘴的毛病,场工是有点太夸张了,但至少前面那仨还是很实际的。 等黄鹤鸣笑够了,又开始推销自己找来的人:“介绍人跟我这么说的,说这男孩儿傻,条件本来挺好的,但没搞对人,给自己搞了个万年不能翻身的合同,也泄气了,没那么想红,还是挺干净的。” “切,”沈澜喝了口酒,“我不信。” “甭管你信不信,反正今天人来了,你要不满意就别搞他,留给我也成啊!哈哈哈哈……” 沈澜已经懒得理会黄鹤鸣的低笑点了,眼神又飘向沙发上的小帅哥,哎呦,还是死死盯着自己,原来他沈澜这么迷人哪。 小帅哥旁边还有一个看着20岁出头的小帅哥,似乎是注意到朋友和沈澜的对视,轻轻碰了一下帅哥的胳膊,小声说了什么,帅哥皱着眉头回了一句,然后又风情万种地望向沈澜。 哎呦卧槽,这是要就地办了的节奏。沈澜也碰了一下黄鹤鸣的胳膊:“你给我介绍那人叫什么名儿?” “叫汪什么……好像是汪阳吧。” 沈澜站在小便池前,发现自己已经忘了刚听到的人名。好像是汪什么,第二个字实在想不起来,反正不是汪峰。 卫生间门被推开,沈澜侧眼一瞟,很满意地看到进来的是小帅哥。 他拉好拉链,冲了水,然后清了清嗓子,随意地倚在洗手池边,抬了抬下巴:“没见过你啊。” 近看帅哥的笑,才发现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帅哥扯起嘴角:“你就是沈澜?” 沈澜挑眉:“哎呦,连我名字都知道?你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啊。” 现在帅哥只有一边嘴角还抬着了:“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有几个臭钱就四处显摆,还学人家玩儿包养,你要脸吗?” 卧槽,这进展真是有点出乎沈澜的意料。他还处在震惊之中,就看到又有个人推门进来,打量俩人几秒,然后迅速走到帅哥身边,拽了一下他胳膊:“何宏!你是不是又喝多了?” 叫何宏的帅哥看看身边人又看看沈澜,甩掉朋友的手,很大声地对着他吼:“我他妈没喝多!汪阳!是你他妈太堕落了!”然后怒气冲冲地走了。 沈澜正在努力消化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接收到的信息。他用了一会儿时间才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男孩儿身上,也就是今天他本来应该接受的贡品,汪阳。 汪阳发现沈澜在看他,瞬间就挪开了视线,咽了下口水,微微点了点头说:“不好意思,我同学喝多了。” 沈澜没接话,微微眯了眼睛,上下打量汪阳。身板是偏瘦了些,白净,眼睛挺好看,似乎是个挺柔和的人。 再看两眼,不由感慨戏剧院校的男孩儿就是模样端正,耐看,身形也好。沈澜的目光往下挪,汪阳的裤子宽松,但他大概能想象出前后的曲线。腿有点细了。鞋…… “呦,你穿鬼冢虎啊?”沈澜有些惊奇。这牌子有点小众,北京还没开专卖店,这小演员就穿上了。 汪阳似乎是有些吃惊,眨着眼睛顿了几秒才回答:“啊,之前朋友帮忙代购的。” “喜欢这牌子?”沈澜凑近了些,微微弯腰,想看得更清楚些。如果没看错,还是2011新款。 汪阳的回答有些不自信:“觉得挺酷的。” 沈澜抬眼看他,发现他又开始不自在地眨眼。还是个容易害羞的主儿。他偷笑了一下,然后站直身体,点点头:“好,你喜欢,以后我送你几双。” 汪阳看向他的眼神又带着些吃惊,但就和刚才一样,俩人刚刚对视上,汪阳就迅速移开了目光。 虽然他耳朵里灌的都是外面震耳欲聋的音乐,但沈澜仿佛听到自家窗外的野猫叫,春眠不觉晓。 他的心也像被猫爪轻轻搔抓了一下,痒得很。 这小样儿,真想搞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儿的28章都已写完,在这里也发一下,纪念近10年来我第一次成功写完一篇文儿…… 第2章 2011年夏 夏天是沈澜最喜欢的季节,小帅哥们都袒胸露乳,松松垮垮的短裤下腿毛茂盛,从头到脚溢出着荷尔蒙。 记得去年夏天,他创造了日约3人的个人最高纪录,那仨小帅哥的迷人风采,让他现在还念念不忘。 其中有一个长相不怎么样,但身材是真好,屁股翘到天上,大腿也粗壮,干起来格外爽。后来他又找沈澜约了两次,然后失联了一阵,再联系上,人已经跑到国外黑着去了。 叮叮当当一阵响动,沈澜一惊,感到自己大腿上一阵冰凉。 他还盯着腿上的水迹发愣,汪阳已经忙不迭地拿了纸巾给他擦,脸色有些尴尬。 沈澜盯着汪阳的脸发了会儿呆。这小子真怪了,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好看。他笑了笑:“怎么着,还附赠特殊服务哪?” 在他腿上蹭来蹭去的手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往膝盖方向挪了挪。 不禁逗,脸皮儿薄,还要努力掩饰自己的尴尬,汪阳这小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抬了抬胯,然后斜眼看着汪阳:“你这不小心了吧?还给洒了,你怎么补偿我?” 汪阳弯着腰,抬眼看他:“刚才真是要逼死我了,到了吧台就把你要的酒名给忘了,那人还特别凶,差点买不回来。” “买回来你就给我洒腿上了,还不如不买,浪费我钱。”沈澜惬意地往椅背上一靠,余光瞟着汪阳的反应。 汪阳低着头没看他,讪讪的。大概是注意到沈澜凸起的□□,他视线颤了颤。 沈澜笑嘻嘻地拍了一下汪阳屁股:“想什么呢你?去,再给我买一杯,这回别忘了,血腥玛丽,这有什么难记的?” 沈澜觉得今天这第三场大战自己没发挥好,想来想去,决定把错归在那杯鸡尾酒上。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也让他的小兄弟有些疲软。 他看着镜子里裹着浴袍的自己,捯饬了两下头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际线,妥妥的。 反思一下,他也真是不绅士,每次都会抢先洗澡,逼汪阳等他洗完。 话说回来,汪阳在外面等待,岂不是屁股里还有他的种?就跟那些期待怀孕的女人一样,老公去洗了,自己还得在空中支愣着双腿。 这体位他用得少,下次可以试试。 推门走出去,浴室外的空气很凉,激得他一哆嗦。 汪阳还是趴在床上,腰间搭了条毯子,看他洗完了,就爬起来下床。 沈澜突发奇想,半路拦截了急匆匆的汪阳,用手指在他屁股里搅了搅,然后抽出来看。并没有他想象中那种黏滑的白色。 汪阳推了他一把,侧身钻进了浴室。 沈澜顺势倒在床上,手指在床单上蹭了蹭,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抓紧时间,刚干完就掏出来,然后塞汪阳嘴里,他肯定挣扎,但是挣扎正合他沈澜的意。 听着浴室里闷闷的水声,沈澜是真困了,打了几个哈欠,也没等到汪阳出来,他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房间里的光刺醒了。睁开眼迷糊了一阵,深吸一口气坐起来,一看表,1点多。 汪阳在旁边有些紧张的样子:“太亮了?要不然我把灯关了。”伸手就关了灯。 沈澜又重新适应了一下暗下来的房间,眯眼看着汪阳的轮廓。 汪阳解释:“公司给我派了个急活儿,白天没时间看,想着明天就拍了,临时抱抱佛脚。” 沈澜打了个哈欠:“没事儿,你看吧,不影响我。” 汪阳却放下手里的剧本,钻进被子里,也打了个哈欠:“我也看不进去了,困死了。” 沈澜轻笑了一下,伸手胡噜汪阳的头发。“睡吧。”想想又补了一句:“明天早上我送你去。” 他在黑暗中和汪阳对视,看到汪阳慢慢露出一个微笑。 其实以前他也追过一个北影的男孩儿,那人心气儿高,跟他约了两次,麻利儿就踹了,等再见面,一个投资酒会上,男孩儿挂在某某老总身边,对他款款地笑。 沈澜还记得男孩儿那天画的黑色眼线让自己多么反胃。 “我走了啊,谢谢你送我。”汪阳胳膊肘轻碰了一下他,另一边已经开了车门。 沈澜回过神,“哦”了一声。 他看着汪阳的背影,又出了一回神。 “宝丫头古怪着呢,他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现在约着的这几个人里,汪阳是他最不上心的一个。礼物送得也少,没约过几次,在一起的时候也挺随意的,从没刻意去讨好他。但是每次想约他,他从来都是准时到。 看来汪阳是真的很闲,大概也很寂寞。 晚上看了会儿足球,沈澜洗了把脸,一看时钟,才十点半。 他在通讯录里翻来翻去,最后停在汪阳这个名字上。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很快就通了,他等了两三秒,汪阳好像没有说话的意思。 沈澜清了清嗓子:“这会儿不拍戏?” 一个女人的声音:“沈总您好,我是汪阳的经纪人,我姓吴,他这会儿有场戏,您要是有什么急事儿,我可以转告他。” “急事儿”俩字念得很重。沈澜笑了一下,心里腾起一股古怪的感觉。他回话:“急事儿没有,就想聊两句,你让他一会儿给我回个电话。” “我们今天要拍到后半夜。”吴女士的声音有些粗,但很沉稳。 沈澜忍不住笑出了声:“哦,好吧,那再说吧。” “沈总再见。”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沈澜皱眉,怎么感觉这位吴女士比汪阳还不上道? 这两个月沈澜的部门业绩不错,老总为表激励,给员工发了双倍奖金,还奖励带薪休假五天。 沈澜知道如果自己不休这五天假,那手底下的人都不敢休,再加上他也确实想再去趟马代,就率先递了休假申请。 酒店订好了,剩下的就是找旅伴了。 沈澜选了个最近挺喜欢的小帅哥,叫宁乐,健身教练,身材特别彪,还配一张娃娃脸,一想到他的裸体,沈澜一柱擎天。 沈澜坐在机场休息室里,想起宁乐接到电话立刻请假的姿态,很是满意,这才是小情儿该有的意识。 沈澜自己也很注重身材保养,带着宁乐就跟带了个私教,俩人上午海滩,下午健身房,晚上吃大餐,夜里搞,不亦乐乎。 就跟每个有着大大的梦想的男孩儿一样,宁乐也喜欢自拍,拍完了挑好看的上传到人人网上,然后在线等着朋友们给自己回复,借机炫耀一下。 真是单纯的小孩儿,和这种人交往只用投入财力,不用投入太多心力,所以很是轻松。 沈澜跟着宁乐一块儿看了会儿人人网的搞笑视频,然后觉得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就往浴室走。 他刷着牙,好像听到自己手机响了,就含着牙膏沫喊了一句:“是不是我手机啊?你不用接。” 洗漱完毕走出来,宁乐还趴那儿冲着手机傻乐呢。沈澜坐在床上,拍了拍他弹性极好的屁股,又跟着一起看了会儿视频,才想起来看看自己手机。 他看了一眼锁屏,并没有未接电话。“诶,我听错了?”他把手机扔到床上。 宁乐扭头:“对啊,没听见你手机响啊。”然后对着沈澜一笑:“你也下个人人呗,让我做你第一个好友。” 沈澜嗤笑:“我都这把年纪了,不跟你们凑热闹。” 最后还是磨不过宁乐,把手机解了锁扔给他,任由他胡闹去了。 回国第一天上班,沈澜充分表现自己好领导的角色,先给员工发了一圈免税品,然后又慷慨地批了两个员工的休假申请。 一边听着秘书汇报这一周的工作进展,一边查收回复邮件,等事情都处理完,已经到了饭点儿,他直接又给整个部门订了工作餐,引得员工纷纷抱大腿求如此善良的沈总包养。 坐一起吃着饭,众人聊起旅游目的地的选择,沈澜作为一个海岛控,很是看不上那些喜欢文化游的同事,装什么X?休假还不赶紧放松,搞得比上班还累。 秘书一拍大腿,跑到办公室拿了个小邮包出来,毕恭毕敬献给沈澜:“您休假那几天寄过来的。” 沈澜看了一眼寄件人,吴汉卿,不认识。掂了掂倒是很轻,不避讳地当众拆开,包装不复杂,但很严实。 一张照片一张纸,一看那张照片,沈澜一声惊呼,直接站了起来。 员工甲很是好奇:“老板,没见过您这么激动,是什么啊?” 沈澜不敢置信地盯着照片看了十秒,然后把照片转过来冲着大家:“各位开开眼,我沈澜这辈子迷恋的第一个偶像,胡军先生的签名照,”然后又翻过来看了两眼:“还写字了呢,给你们念念:‘小沈:谢谢支持,祝平安。’” 员工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粉丝状态的老板,挨个围观了一下老板收到的礼物。 沈澜宝贝了签名照半天,想起看看另一张纸,简单几行字:“沈澜:偶遇胡军老师,人很好,写了这个给你。祝好。汪阳。” 沈澜心里一暖,扬起了嘴角。 第3个电话,汪阳还是没接,看来不光是他忙,他那位名字很man的经纪人也在忙。 沈澜叹了口气,又瞟了一眼新相框里的偶像签名照,不自觉傻笑了起来。 他拿了罐健怡,喝了两口,又拿起手机打给汪阳,不信邪了,经纪人不在,就没有别的助理在? 这回倒是打通了,汪阳自己接的。“你好。” “汪阳!你够意思,谢谢你啊!”沈澜一扫打不通电话的郁闷,开心地喊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接道:“哦,你说胡军老师的照片吗?没事儿,不用谢。” “那必须还是得谢谢你,你拍完戏了吗?还在北京吗?”沈澜翻了翻台历。 汪阳的声音很平静:“拍完了,不过明天早上就要出发去横店。” 沈澜看了一眼时钟:“那我这会儿接你去?你在哪儿呢?” 汪阳又沉默了一会儿:“不用了吧,我打算睡了。” 沈澜才不是容易放弃的人,手机换了个手拿着:“那我找你去,我还没去过你住的地方呢。” 汪阳还是拒绝:“不用了,真不用谢。” 沈澜吸了一口气:“不行,这大恩大德我必须当面致谢。”他换了个语气:“我前两天旅游,也给你带了个礼物,正好拿给你。” “不用。”汪阳回答得很快。“改天吧。” 沈澜紧追不舍:“那不行,我可没时间往横店跑,这你要一走,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着你啊?” 他能听到电话那边汪阳的呼吸,一下一下很平稳。 “好吧,那一会儿见,地址我发给你。” 沈澜默默地做了个握拳收臂的动作,忙不迭地答好。 汪阳给的地址是个普通住宅区,不算高档,生活气息倒是浓厚。 沈澜在小区里找了个车位,靠在车门边看着汪阳住的那栋楼,猜测他住几层。 他想象了一下汪阳从楼里跑出来的画面,穿着背心短裤,额头上还带着汗。 汪阳接了电话:“稍等。”然后就挂了。 沈澜想起自己还要送礼物,从副驾驶拿了包装出来,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真是最不走心的一次送礼。 刚才随口胡诌了个礼物出来,只好临时从家里翻了个礼品包装,别人送他的,他打开看过一次,好像是个男士香水,没听过的牌子也不想用,就原封不动留着了,这回正好派上用场。 对比一下汪阳送他的礼物,顿时觉得更拿不出手。 心里还在犹豫,不远处停了辆车,沈澜瞟了一眼,发现汪阳从车上下来,快步走过来,神色有些疲惫。 沈澜挥手打招呼,偏头看着那辆车,想看清开车的是谁。 汪阳点了点头,站得有点远。“不好意思,堵车了。” 沈澜冲着住宅楼扭扭头:“上去吧?” 汪阳看了他一眼,微微低了头:“别了吧,明天真的要早起。” 沈澜本来想再坚持一下,但看着汪阳确实很累的样子,一想自己也还想倒倒时差,就顺水推舟:“好吧,这回放过你。”递过手里的袋子:“送你的,当还礼。” 汪阳过了会儿才接过去提在手里,点点头:“那我上去了。” 沈澜觉得自己跑这么老远来,要是光聊两句,还是有点亏,就继续搭着话:“谁送你过来的?朋友啊?” “经纪人。”汪阳回答很简单。 “哦,就是那个吴女士?”沈澜来了兴趣。 汪阳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她姓吴?”很快反应过来:“哦对快递上写了她名字。” 沈澜压制不住自己内心抱怨的欲望:“之前给你打电话,她接的,说你拍戏在忙。她告诉你了吗?” 汪阳低了头:“可能是忘了吧。” 跟汪阳聊天也是累,从来不给话头,总得他一句一句问。沈澜看了一眼汪阳手里的袋子,没话找话:“拆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汪阳慢慢地从袋子里拿了包装盒出来,沈澜上赶着接过袋子。汪阳打开包装盒,静静地盯着那瓶液体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扣上了包装盒。 沈澜观察着他的表情,发现自己不大看得懂他的反应。他笑了笑:“我看到这个,就觉得挺适合你的,当场决定买了送你。” 汪阳抬眼看他:“马尔代夫还卖这个?” 沈澜一愣,顺着往下编:“是啊,免税店里,这牌子我也不认识,听说挺高级的。”他脑子里有一根弦绷了一下:“你知道我去马尔代夫了?” 汪阳垂下视线,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沈澜,我想跟你说,我这个人不太会看人脸色,也容易会错意,如果你没有……一些意思,可以不用这样。” 沈澜觉得有些心慌,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怎么了解面前的男人。“不是,你说什么呢?” 汪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颤:“你男朋友都跟我说了,我也跟他道歉了,我觉得你们之间的问题应该你们自己解决,牵扯上别人,就更复杂了。” 沈澜整个人都懵了:“我男朋友?” 汪阳皱眉看他:“还有一个事情,这个可能是观念不同,但是我觉得还是安全更重要,我没病,这个你可以告诉他。” 沈澜还停在上一句:“不是,什么叫我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啊!” 汪阳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睛都没眨。然后仿佛自嘲一般地笑笑:“好吧,那谢谢你送我的润滑油。” 沈澜目瞪口呆地看着汪阳离去的背影。 他在车里坐了十分钟,还是没缓过来。 又坐了几分钟,他有些僵硬地打了火,点开收音机。 耳朵里灌着主持人孜孜不倦的叽叽喳喳,余光瞟到礼物的包装袋。 他搜索了一下那个牌子,在淘宝上找到几家店卖这个,价格确实不菲,号称进口的神油,有一个宝贝图片就跟他送出去的那个一样,广告词“更顺畅地占有他,就用神油!”。 沈澜从没这么心慌过。 第3章 2011年秋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这个从小听到大的语句,沈澜的手下在今年秋天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他们收获了全公司有史以来最高的订单完成率,也收获了令人眼红的绩效,老总的赞许或许不是每个人都收到,但脱发、失眠、焦虑等等副作用,是几乎每个员工秋天难以磨灭的记忆。 谁都说不清楚“沈总怎么了”,反正从谁都没特别在意的某一天开始,沈总突然开始废寝忘食地工作,也毫不留情地面对员工的每一个失误,轻则冷眼相对,重则呵斥撕合同摔门,骂哭了两个实习的小女生,还跟老总顶了一次。 比较了解沈总的李总落井下石:“更年期到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沈澜也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但并不知道怎么才能控制自己。 他陷入了一种没有界限的恐慌之中,如果不做些什么,心慌、憋气、手抖,一样一样接踵而至。 他不愿意回家,因为回家之后无所事事,每天靠灌两杯酒帮自己入睡,否则就瞪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但在公司也没什么效率,机械性的重复还可以胜任,凡是需要动脑子的活儿,他一点儿都干不下去,越干不下去越恐慌,开会中途几乎想跳起来冲出门。 他去看心脏,检查没事,看呼吸科,检查没事,看神经科,检查也没事,给他开了助眠药,另加一句口头医嘱:“去看看精神心理科吧。” 面对精神科医生,他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怎么他就成了精神病了吗? 最后还是说了自己的各种不舒服,医生说他焦虑了,他不以为然,这年头谁不焦虑。医生开了药给他,他也没交费取药,打心眼里质疑这个诊断。 不过医生的一个问题留在了他心里:“你这三四个月有这些变化,能想到可能和什么事情有关吗?” 这三四个月他除了工作之外没干什么事儿,和朋友也没聚,光黄鹤鸣就拒绝了五六次,懒得健身,也没有性生活,其实连□□都比以前明显下降了。 公司宣传部门有个男的,身材很好,以前俩人会不定期约,但最近在卫生间相遇时,沈澜连眼皮都懒得抬。 从医院回到家,沈澜发现自己老妈端坐在客厅,带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威严。 没等他说话,老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如果他家里有鸡毛掸子,怕是这会儿客厅里已经鸡毛满天飞了。 沈澜恭敬听骂十分钟,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谁点了。妈的沈翠莹,真是全世界最讨人厌的前女友。 上初中的时候,荷尔蒙爆棚的沈澜无处释放,因为姓氏一样而跟他同桌的沈翠莹就成了他女朋友。 虽然很快他就发现沈翠莹不能促发自己的荷尔蒙,但他俩还是好了一年,后来沈翠莹嫌他无趣主动分了手,俩人继续做朋友。 高中,沈澜是同性恋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沈翠莹成了他坚实的友情后盾,那时候她除了偶尔让他参谋一下选男友之外,还是个不那么烦人的女人。 谁知道成年之后她受了什么刺激,张口闭口炖鸡汤,让功利至上的沈澜十分腻歪。 上周沈翠莹约他吃饭,哭哭啼啼的说自己又被男人甩了,沈澜本来就心烦,听了她的叽歪更是烦躁,骂了她两句,甩手就结账走人了。 原来秋后算账算到他妈头上来了。妈的。 骂了二十分钟,沈澜他妈英姿飒爽地走了,留下一句话:“你是我儿子,有点我儿子的样儿。” 沈澜给自己倒酒,一口闷掉。 妈,你儿子确实挺没样儿的。 也许是挨了一顿骂长了点心,沈澜稍微振作了一点,周末陪老总去了个郊区酒会。 他公式化地和熟人生人打着招呼,表情多少还是有些僵。 喝了两杯有点脸发热,他拿了块蛋糕,溜达到场外,发现马路对面有个湖,不自觉迈腿就开始环湖走。 穿着西服也不大甩得开胳膊和腿,他索性把外套扔了,走走又把衬衫拽出来,最后索性把裤子也脱了,衣衫不整地跑了起来。 穿着皮鞋跑步很是不舒服,他累得停下来喘气,看着湖岸茂盛的水草,突然想,如果跳下去,会被水草缠住手脚吗? 他听到有人声向自己靠近,心里突然腾起一股奇特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这荒郊野外的,要是遇上劫道儿的,那还不如自己投湖了事。 “所以你打算继续读研?” “是啊,深造深造呗,现在环境这么糟糕,没什么好戏拍。” “也还好吧。” “好什么好?你就是太没追求,你看看你都拍了什么破戏?你敢拿给毕老师看吗?” “戏不怎么样,但我还是努力演了。” “艹,你真行,你就继续这么骗自己吧!” 沈澜站在原地继续喘气,看着两个男人拐过一个小弯,出现在自己面前,又路过自己的身边。 他盯着他们看,右边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左边的直视着前方,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接着盯着他们的背影看,右边的突然放慢了脚步,转身更仔细地打量他,引得左边的也回头看。 沈澜抿了抿嘴,抬手跟左边的人打招呼:“好久不见。” 汪阳又是半天没眨眼,脸上写满了惊奇。 三个人并排走,两个穿着整套运动服,一个衬衫内裤。 沈澜想了半天,还是没记起来汪阳旁边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亏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想搞他。 那人就是刚才看了他几眼,然后就把他当空气了,只跟汪阳说话。 问题是除了他之外,沈澜和汪阳都没主动说话,所以虽然三人平稳地走了一段路,但他接到一个电话并且走到一边继续打之后,沈澜和汪阳就陷入了尴尬的气氛。 汪阳揣着兜,低头盯着地面。沈澜没有兜可揣,两条胳膊垂在身体边,觉得空落落的。 他比汪阳高一些,这会儿只能看到汪阳的头顶和一部分额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汪阳的头发:“你这里有个旋儿。” 汪阳抬头,摸了摸头顶。半晌道:“是有一个。” 沈澜和他对视,觉得自己又有些心慌。他清了清嗓子:“你最近还是忙着拍戏?” 汪阳的眼神有些飘:“嗯,拍戏。” “横店?” “嗯。” “就是之前……你说要拍的那个?”沈澜想起了那段回忆,觉得额头两侧一跳一跳地发胀。 汪阳瞄了他一眼,又看向别处。“那个拍完了,又接着拍了另一个。” “挺忙啊。”沈澜又看到了汪阳头顶的旋儿。 汪阳声音有些闷:“我没多少戏,主要是等主角进度。” 沈澜闭上嘴,感受着四周的安静。汪阳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看了看仍然在打电话的朋友,又恢复了低头看地的姿势。 沈澜能听到风声,鸟叫声,水草摆动的沙沙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他说:“对不起。” 汪阳僵了一下,抬头看他,没答话。 沈澜觉得自己的话突然收不住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时候和你说这些,其实最近我会想起你,想跟你道歉,但是一直不敢,我知道你生气,你该生气,我实在不是个人,对不起,我觉得有些事情可能解释了也没用,那个我真不知道是油儿,我不是故意的,电话的事情也有误会,我确实当时没有特别认真,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那人真不是我男朋友……” 他看到汪阳的眼神抖了一下,于是闭了嘴。 汪阳说:“没关系,你不用解释这些。” 沈澜舔了舔嘴唇,发现自己下唇有些蛋糕渣,顿时非常懊恼。 汪阳看到他的小动作,嘴角轻轻扬了一下,指着他左侧嘴角:“这儿还有点,可能是奶油吧。” 沈澜擦了好几次都没找对地方,终于汪阳伸手帮他抹了一下脸。 碰触的瞬间,沈澜似乎也感受到汪阳的心跳。 他赶紧说:“我发誓我现在也不是故意的。” 汪阳被他逗笑了。弯弯的眉眼,最温柔的微笑。 “汪阳你干嘛呢?” 沈澜扭头看着打完电话的年轻人,觉得自己锈了俩月的大脑又好使了。 他对着年轻人一笑:“何宏是吧?” 第4章 2011年冬 沈澜已经很久没有抢购过什么东西了,所以这回在大悦城的抢购经历,让他忍不住在自己的人人网上使劲吐槽了一番。 虽然骂其他购物的人就等于骂自己,他也想不了这么多了,要是人人网能发语音,他怕是能骂10分钟的街。 朋友里用人人网的都是些小年轻,常有头像诱人的小帅哥加他好友。黄鹤鸣嘲笑他老黄瓜刷绿漆,而且不务正业,但沈澜谁都没告诉,他之所以这么兢兢业业地发状态写日志,是因为他的好友里躺着一个好久没登陆的汪阳小朋友。 听说如果一个人很久没登陆,人人网会给他发邮件,说“你的好友某某某又发了一篇新日志,不来看看吗?”一想到这个某某某可能是他沈澜,他就忍不住笑开了花。 不过他在人人也不寂寞,每篇日志都会有小年轻回复,不乏追他的,比方说今天晒了刚买的鬼冢虎新款,就有来聊骚的:“呦,我有同款,一不小心情侣鞋了!” 沈澜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他费尽气力抢到的首发,才不是为了跟谁配什么情侣装,而是要送给全天下最帅的汪阳小朋友。 沈澜坐上订好的车,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其实汪阳一直没松口答应他来探班,或者说也许沈澜在心里无限美化了他的反应,仔细一想,“你别来”可能并不是欲拒还迎,而是真真正正的拒绝。 但是,沈澜预计,他大冷天专门跑来横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汪阳总不能把他直接推出门吧,冲着这新款鬼冢虎也不能够吧。 司机师傅把他送到酒店,留了手机号给他,让他有事就约他的车。 沈澜办好了入住,给汪阳打了个电话,又是吴经纪人接的,很不情愿地告诉了他汪阳今天的工作安排,说可以一起吃晚饭。 经纪人都放行了,那说明汪阳还是乐意见他的吧?沈澜摩挲着手机,冥思苦想。 他也不知道汪阳喜欢吃什么,之前都是自己想吃什么就请他吃什么,现在要正经儿八百精装追男仔了,才突然发现自己了解的太少。 照着刚收到的名片打了个电话,吃饭这种事,还是找本地人打听比较靠谱。 沈澜喝了好几口水,终于止住了打嗝。 等人等得这么紧张,他也真是有点鄙视自己。喝了得有半壶茶,这会儿又觉得有些尿意,但如果离席如厕,万一汪阳赶巧来了,岂不是十分尴尬。 抬眼一看,汪阳穿着羽绒服,跟着一个服务员走过来了。 沈澜盯着汪阳看了几秒钟,沉醉于他美好的模样。 汪阳没看他,转身脱了羽绒服,默默坐下,拿起茶杯抿着。 沈澜见他另一只手随意地放在桌上,就伸手摸了摸温度,一边问着:“路上冷吗?” 汪阳下意识地缩了手,这才看了他一眼:“不冷。”想想又补了一句:“我习惯了,你觉得冷吗?” “不冷不冷。”沈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用自己最习惯的套路:“一见到你,整个人就跟着了火一样。” 汪阳的表情有些僵硬,沈澜见状哈哈大笑:“不逗你了,来来来点菜点菜,你想吃什么?” 汪阳是西北人,能吃辣,于是三个菜都红得发亮。沈澜不怎么吃辣,净挑着离辣椒远的地方夹菜,没一会儿就不知道该从哪儿夹了。 汪阳埋头吃饭,也不怎么说话。这场景就跟他们之前每次吃饭一样,沈澜起着话头,再眼看着话头被汪阳一个个灭掉。 沈澜腹诽:这个小哑巴。 一边就拿了装鞋的袋子,郑重其事地站起来放在汪阳椅子旁边:“我记得你穿43的?不合适的话我去给你换。” 汪阳有些惊愕地抬头看他,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鞋盒,拿纸巾擦了半天手,椅子往后撤了半步,把鞋盒放在腿上,揭开盖子。 沈澜无比期待地观察着汪阳的表情。发现他好像不是很激动,心里顿时有点不安。 他清了清嗓子:“不喜欢啊?” 汪阳摸了摸鞋面:“这是冬天新款吧?”他眨着眼抬头,“听说这个挺难买的,都抢破头了。” 沈澜有些得意:“还好还好,这不是也买到了。” 汪阳又盯着鞋看了一会儿,默默扣上盒盖,原样放回袋子里,继续吃饭。 沈澜觉得自己等了得有一光年那么久,终于听到汪阳说:“其实不应该要你的东西。” 沈澜立刻笑逐颜开:“说什么呢你,什么应不应该的。” 汪阳挑着一边眉毛:“你有那么多人要送,就没送串过?”说完看了沈澜一眼。 哎呦?这是怎么个意思?沈澜心里一阵慌一阵痒。他身体向前倾:“那湿鞋还是湿过几回的,跟你说啊,有一回我还把润滑油当香水送过我的心上人呢,你说这可咋整。” 汪阳脸红的时候,捎带着耳朵、脖子也发红,就跟喝醉了酒似的。 沈澜嘻嘻嘻笑了几声,又说:“你怎么这么不禁逗?” 汪阳用筷子把一小堆辣椒推到沈澜眼前:“辣死你。” “艹,”沈澜忍不住说出声来,“你个小破孩儿。”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 又约了那个司机师傅的车,沈澜把汪阳送回了他们剧组在的酒店。 他的内心和JJ都是想跟着汪阳进房间的,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操之过急”。 汪阳下车的时候也有些疑惑的样子,迟迟没把车门关上。 沈澜主动关了车门,然后摇下车窗,探出头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北京啊?” 汪阳在黑暗中,又背着光,表情让沈澜看不清。“下周有个工作在上海,回北京得春节之后了,春节我回家。” “哦,”沈澜打着算盘,“你上海酒店订了吗?” 汪阳很快回答:“好像那边会给我们订,应该是已经订完了。” 沈澜想了想自己的工作安排,点点头:“好吧,我春节也回家,那估计咱就节后见了。” 汪阳点点头,说了再见,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举举手里的袋子:“谢谢你。” “谢啥啊!”沈澜咧着嘴笑,“快回去吧你,别冻着。” 剧组这个酒店离他住的酒店有段距离,沈澜打电话让助理给自己订明天上午回北京的机票,然后又玩了会儿手机。 他反复看了几遍自己和汪阳的短信记录,暗暗揣测汪阳那几行字都有哪些意思。 看今天这个光景,汪阳大概还是有点喜欢他的。只不过汪阳不像那些小孩儿一样把喜欢挂在嘴上,而是默默埋在喉咙里,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下周公司年会,确实腾不出时间去上海,春节去看汪阳吧,俩人又没好到那个份儿上。琢磨了半天,好像也只能暂停在春节后见这个水平上了。 手机叮的一声响,弹出一条应用提示:“你特别关注的好友汪阳发状态了,来点个赞吧!” 他手忙脚乱点进人人网的过程中差点把手机掉地上。 汪阳发了一张图,只拍了自己穿着鬼冢虎的脚,图片简介:舒服。 沈澜对着手机傻笑,不小心还笑出了声。 第5章 2012年春 过完29岁生日的沈澜,没感觉有什么特别。 20出头的时候,觉得30岁遥不可及。过了25岁之后,一想到自己要过30岁生日,真是全身每个毛孔都跟着一起紧张。 还好他事业比较顺利,人生没遇过什么大坎儿,完完整整活到现在,要按世俗的定义,他也算是个高富帅、人生赢家了。 虽然身边儿没个固定对象,但至少有个前女友和几个前男友,还有一大堆前炮友,感情经历相当丰富,酸甜苦辣咸尝了个遍。 最近这小半年,他的感情生活是酸甜口儿的。一想到汪阳两个字,哪怕是听到阳这个音,他的心都能飞出去十万八千里。 自己哥们儿的变化,黄鹤鸣也注意到了。旁敲侧击了四五次,沈澜终于兜不住,坦白了自己在追汪阳的现状。 黄鹤鸣嘲笑他不懂珍惜,白白浪费了一年的机会。但沈澜不这么认为,不是他不珍惜,而是一年前时机未到。就算是两个对的人,在错误的时间遇上,那也结不出什么好果儿。 黄鹤鸣顺便对汪阳的欲拒还迎鄙夷一番,沈澜懒得跟他认真,嘻嘻哈哈应付了过去。 说实话,对于汪阳现在的态度,沈澜也是有些拿不准。 俩人联系还算频繁,每周至少打个电话,大部分都是沈澜打,有两次是汪阳找他,都是有别的事请他帮忙。聊天挺顺畅,汪阳话多了一些,也会跟他吐槽一些剧组见闻,好像真把他当朋友了。 沈澜没认真提过,汪阳是压根儿没提过,俩人前面的路该怎么走。沈澜肯定是不满足于朋友这个关系,但每次想起去年某个晚上汪阳冷淡的语气,他就浑身难受得恨不得打个哆嗦。 自从发现汪阳有个微博账号之后,沈澜也注册了一个,就关注了汪阳一个人,每次汪阳发一句话或者一张图,他都会写个评论,“支持你!”“你真棒!”这种,没什么辨识度,也不知道夹杂在那十几个评论里,能不能被汪阳看到。 汪阳写的每一篇博客,他都逐字诵读,有几篇喜欢的,几乎看了上文都能想起下文,几千的点击量里,估计有四分之一都是沈澜造出来的。 看了博客才知道,汪阳也是个休假就会去旅游的人,一般都是和大学同学去。沈澜暗暗羡慕这些同学,跟踪狂似的去了解那几个同学的生活,看他们的博客,四处寻找汪阳的身影。 静下来想想,他干嘛这么累?汪阳是好看,但好看到这份儿上吗?他至于吗? 虽然有些问题没想明白,但沈澜还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汪阳工作结束回北京的这天。 让沈澜十分欣喜的是,这回是汪阳主动打电话,问方不方便来机场接一下他。 “我经纪人正好有别的事儿,北京朋友也不多,不好意思麻烦他们……”汪阳昨晚在电话里这样解释。 沈澜拼命捂住自己脱口而出“好好好来来来尽管麻烦我”的嘴,气沉丹田后吐出:“好,几号航站楼?航班号发我。” 他停好车,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花,有些忐忑。感觉汪阳不像是会喜欢花的人,不过总要试试才知道。 提前到了半小时,加上航班又晚点半小时,他终于看到戴着墨镜的汪阳在人群中出现。 就和每个年轻男孩儿一样,汪阳也很喜欢穿得松松垮垮,反戴棒球帽,背个双肩包,手上拽一个拉杆箱。 沈澜按捺住自己原地起舞的激动心情,挥了挥手。他看不到汪阳的眼睛,只能看到嘴角的笑容。 汪阳绕过人群,走得离他很近还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先放开了拉杆箱,然后结结实实地抱住沈澜。 沈澜有些僵硬,一边是极度欣快地感受着久违的拥抱,一边又婆妈地担心着被他俩挤在中间的花束。 汪阳松开他,眉毛皱了起来:“这是给我的吗?” 沈澜眨眨眼,双手递上花束:“汪阳汪阳,我是你最铁杆儿的粉丝。” “其实我更想要咖啡。”汪阳接过花,认真闻了闻,然后说:“谢谢花。” 沈澜顺手拉过汪阳的箱子,左手一挥:“这边儿。” 往停车场走的路上,俩人都没说话。 沈澜本来是有一肚子衷肠要诉,但真见到正主儿,反而是语塞了。 汪阳把墨镜摘了,看着还算精神,但走路时还是保持自己的习惯姿势:低着头。 沈澜忍不住说:“你有点驼背啊。” 汪阳扭头看他一眼:“哦,对,坏习惯。”一边就挺直了腰。 其实沈澜只是说一下自己的观察,但是听汪阳这个答复,就跟自己批评了他似的,顿时想用什么方法找补一下。 他看着几米开外的车,灵机一动:“你要是累了,就在后座睡会儿。” 汪阳轻轻点头。 在后备箱放好了拉杆箱,沈澜一开车门,发现汪阳正在副驾驶系着安全带。 他忍住笑意,不紧不慢挂着档,问:“去哪儿?” 汪阳盯着前方,语气平静:“你现在想做吗?” 这个问题让沈澜足足反应了三四秒钟。他打着方向,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个意思?” 汪阳又重复了一遍,但依然没看他:“你现在想做吗?” 沈澜顺着旋转坡道往上盘,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现在?” “嗯。”汪阳身体有些歪,就拉住了车窗上的扶手,“这附近不是有家凯宾斯基吗,我有会员卡,可以去开房。” 沈澜还是处于震惊之中,一直没回话。然后他发现汪阳的左手摸上了自己的大腿,力度刚好,让他右腿的肌肉不自觉就绷紧了。 过收费岗的时候那手也还赖着,沈澜紧张得不行,说“不用找了”的时候被口水呛到了。看他咳得厉害,那只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腿,转而在他后背拍了两下。 汪阳收回手,双臂抱紧了怀里的双肩包:“跟你开玩笑的。” 沈澜倒了几口气,腾出功夫瞄了一眼汪阳,挠挠头:“我在这边儿有个两居,你要愿意,去那儿呗。” 汪阳扭头看他:“好。” 沈澜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热衷于买房,下手早,在北京已经攒了四处,手里还有点余钱。 五环外这套他很少住,赶上航班时间过早或过晚,就会过来凑活一晚上,平时想起来才找人打扫一次。说来也巧,上周刚打扫过,谁知道这么赶趟儿。 沈澜拉着箱子进了屋,在鞋柜里翻了半天,唯一一双客用拖鞋的底儿已经断了,实在拿不出手。 他把自己的拖鞋递给门口站着的汪阳:“你穿这双吧。” 见汪阳边换鞋边打量房间里的摆设,沈澜挥了挥手:“我这儿没怎么仔细装,带你参观一下?” 汪阳把包搁在沙发上,转身就贴了过来:“你想在哪儿做?” 沈澜又被吓了一跳,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半推半就地让汪阳倚着自己:“那个,卧室在那边儿,不过要不要先洗个澡?” 汪阳闭着眼睛就亲了过来,亲得沈澜七荤八素的。他沉溺于这有些陌生的柔软,又不得不应对自己脑子里那根儿还清醒的神经。 他趁换气的工夫赶紧插嘴:“那个,先洗一下呗?” 被推开的汪阳眉头有些皱:“我不用。”然后又亲了过来。 沈澜这几个月日思月想的就是这个场景,虽然开头和自己预设的不一样,但如果顺下去,结果肯定是一样的,看这架势,也许比自己预设得还要旖旎。 所以他也不是很理解自己哪里来的意志力又一次推开汪阳:“你没事儿吧?” 汪阳喘着气,眼皮带着睫毛微微颤动,眼神显得脆弱,嘴唇也有些抖。 他猛地转身朝门口走,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拽起沙发上的背包,硬生生踩进没解鞋带的运动鞋,拎着拉杆箱就出了门。 沈澜紧跟在他身后,却不敢碰他,也不敢说话,眼睁睁看着他走出门。 一个小时之后,沈澜终于在汪阳家楼下等到了他。 他追上转身又要走的汪阳:“给你打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看见我转身就走,你什么意思啊?” 汪阳被他拉住,低头站定,拽了一把滑下去的背包肩带:“没什么意思。” 沈澜松开手,隔了半晌才说:“上回你就没请我上去,这回呢?” 汪阳盯着他看,做好充分心理准备的沈澜也毫不畏惧地回看。 冷不丁汪阳来了一句:“这回不送我瓶油儿吗?” 这破小孩儿。沈澜揽住他肩膀:“得了吧你,走,带我参观参观你家。” 在刚才等待的一小时里,沈澜进行了认真的思考,决定忽略那些想不明白的问题,活在当下。 有些事情汪阳不说,他也不着急问,等着将来水到渠成。 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刻意,他处心积虑了几个月,还不是在汪阳不按套路出牌的风格中糊里糊涂。 他回过神来,站直身体:“啊,好。” 汪阳白了他一眼:“好什么好,我问你晚饭想吃泡面还是干拌面。” 沈澜下意识地捂住了胃:“有没有健康点儿的。” 汪阳把手里的泡面盒往桌上一磕:“那就是泡面了。” “别啊,”沈澜绕到汪阳身后,左手搂着腰,右手压在他胸前,手指轻轻钳住他的脖子和下巴,凑到他耳边说:“我看你好吃。” 汪阳的耳朵红了,但嘴还很硬:“限时供应,过时不候,下回请早。”一边就掰着沈澜的胳膊,试图挣脱。 沈澜的力气控制一个干巴瘦的汪阳还是足以的,他边推边顶地把汪阳弄到卧室,往床上一推,歪嘴一笑:“哥来了。”然后扑了上去。 第6章 2012年夏 这一年的夏天来的特别早。还不到5月,很多人就恨不得光着出门。 作为一个以前追赶过也引领过潮流的时髦青年,沈澜早在某个春风沉醉的夜晚就开始置办起自己和男友的夏装。在他看来这其实都有点晚,因为关系确定得实在太晚了,导致很多他喜欢的牌子都买不到限量款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想象一下他搂着汪阳在新光天地逛的场景,嘴角就不受控制地咧到耳朵边。 之所以这还只是个想象,是因为他亲爱的男朋友又去兢兢业业地拍戏了,事业心真是强。 汪阳否认这一点,说自己并没打算做多大一番事业,而是就像医生都要从住院医做起,他也要在起步阶段多积累些经验。 沈澜想了想自己工作初期的时光,说实话不太记得都干了些什么,不过那种充满干劲儿的心态,还是历历在目的。 和以往的几段恋爱经历不同的是,汪阳并不是那么黏沈澜。这让他不太适应,毕竟以前的几个男朋友都是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一天见不着就打好几个电话。可汪阳实在是“绝世而独立”,别说要礼物了,就是收礼物都勉勉强强的,每天打电话也就是聊聊工作中的事。 总结一下,沈澜最常从男友处得到的回答前三甲:嗯;我不用;我还要工作。 都说有些女人是千里送b,沈澜则是千里送jb。他的需求还是很旺盛的,异地本来就憋得慌,偏又赶上这么个磨人的弟弟,他这个当哥的自然是要更主动一些。 最近一个星期天气特别热,沈澜每天上下班路上都能看到好多身材诱人的弟弟,右手已经不能慰藉他的相思之苦了,于是他决定无视汪阳连发三次的“你别来”,果断再次奔赴横店。 赶上横店下雨,虽然潮湿,但至少气温比北京低那么一些。 沈澜揪了揪贴在身上的衬衣,看了一眼手机,汪阳还是没理他。 这是怎么个意思?都告诉他人已经到宾馆了,排戏间隙好歹也回个短信啊。 沈澜给第一次来横店的时候那位姓胡的司机打电话,胡师傅果然靠谱,居然连哪个剧在哪个影视城拍都知道。沈澜得意了半天,突然想起来自己不知道汪阳在拍什么剧。 他不抱什么希望地问:“有个演员叫汪阳的,你知道他吗?” 得到的答复果然是不知道。沈澜挂了电话,有些丧气地栽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想了会儿工作上没了的事儿,他的大脑自动跳到了汪阳身上。他想起汪阳给他口的时候那刻板又不熟练的表现,感觉下半身又有点硬。 有一回他没忍住,故意调笑:“你这上上下下跟鸡啄米似的,能不能来点儿花样?” 汪阳正干着力气活儿,脸红,眼睛里也有水气,听他这话,就松了口,手还握着上下撸动,挑眉看着他。半晌说了一句:“老色鬼。” 沈澜被逗乐了,带着些力气捏着汪阳的下巴,拇指在嘴唇周围蹭了蹭:“你这胡子倒长得快。” 汪阳的表情显然是没跟上沈澜的思路。沈澜拿开汪阳在自己jb上的手,然后板着汪阳的脖子,又把jb塞回他嘴里,几乎是一点没减速地插了进去。 汪阳眼睛里的水气更多了一些,被刺激得一阵干呕,皱着眉头推开沈澜。 沈澜把他拉回来胡噜,又亲又揉外加嘀咕了半天,费了不少力气才让汪阳又理他了。但还是得到不满的一句:“你下回慢点儿行不行。” “行啊,必须的,”沈澜继续胡噜,想了想把汪阳拉到身边坐下,自己跪在床边,俩人对换了位置,然后抬头说:“哥给你示范一个。” 如果给汪阳口算是给他做示范,那沈澜真是示范太多次了,但汪阳就是没学会,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孺子不可教,还是因为他不太上心。 “你看,这个手的动作,不要直上直下,你也扭一扭转一转,就像这样,是吧,你看,这挺舒服吧?不过不能攥得太紧,要不然容易出事故。然后这个嘴上的动作吧,这我就不能边说边做了,你经点儿心看着啊。” 汪阳不经常□□,但喘息上很有自己的一套。沈澜闭着眼睛听汪阳的反应,觉得相当自得。 还没等他示范比较得意的几招,汪阳就急促地拍着他的肩,沈澜很快明白过来,但也毫没有脱口的意思,继续重复着舌头的动作,一边也用手抓紧了汪阳的大腿。 汪阳抖了半天,往后倒在床上,用手遮着眼睛,继续喘他的气。 沈澜又有了个坏心眼,他把嘴里的东西吐到右手心,清了清嗓子说:“服不服?” 汪阳挪开手,没有答应。 沈澜坏笑,左手又握住了汪阳还硬着的jb,轻轻晃了晃:“哎,你服不服?” 汪阳撑起身体,皱眉看他:“多大了你。” “好,这是你逼我的。”沈澜的计谋得逞,右手带着快要凝固的东西,快速地用掌心在汪阳的g头上摩擦。汪阳哪里受过这种刺激,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想推开沈澜又推不动,这下真是叫得不要不要的,快疯了。 沈澜在激烈地搏斗中还要逼汪阳:“服不服?你服不服?” “服服服服服服……”汪阳开始难受得哼哼,快没力气挣扎了。 沈澜这才放开手,心满意足地倒在床上,把被刺激得弓成一只虾米的汪阳揽在怀里,亲亲他耳边:“乖。” 沈澜粗吼了几声,喘着气。 他看了看自己衬衫上的白迹,决心把这件衬衫换下来,晚上拿给汪洋看。 手机上的几条新短信全是推荐保险和信用卡的,倒不影响刚撸完的心情。沈澜洗了个澡,决定去附近溜达溜达,顺便找找晚上吃饭的地方。 他找了个超市,想进去买把伞,没走两步,突然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那女人看了他一眼,仿佛也认出了他,俩人一时间都愣在原地。 女人先开口说:“呀,沈总来了。” 一听这个声音,一听这个称呼,沈澜立刻想起来这是谁。他堆起笑容:“吴女士,真巧。”一边就四处看,“汪阳也来了吗?” 吴汉卿提着购物袋的手背到了身后:“他还在拍戏,我来买点东西。” 沈澜没太在意她的动作:“他好像挺忙的,一直没回我短信。” 吴汉卿回答:“哦,是吗。” 沈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笑了:“吴女士,你要回去吗?我跟你一起?” 吴汉卿清了清嗓子:“不用了吧,我也不是去剧组。” 沈澜接着笑:“那你方便告诉我剧组在哪儿拍戏吗?我直接去找他。” “你也进不去。”吴汉卿的语气还是硬硬的。“没有工作证的进不去。” 沈澜接着笑:“那能不能借一下你的工作证?或者如果你不忙,麻烦你带我进去?耽误你一点时间?” 他看着面前女人紧紧绷着的嘴,心里揣测她在想什么。反正她肯定是不喜欢他了,可是汪阳喜欢他,她能怎么着?翻天啊? 吴汉卿终于张嘴说:“我还是不兜圈子了,汪阳不让你来是有原因的,他不愿意告诉你,其实你应该尊重他。” 沈澜想了想才回答:“总之我都来了,我这人就这样,我们俩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吴汉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打电话。沈澜见她也没有背着自己的意思,就光明正大地凑近一些听。 “你怎么样?……好,没事儿,回去我联系,我是跟你说一下,我撞见沈总了,一会儿带他一起过去。……嗯就这样吧,挂了。” 她扭头看着沈澜:“汪阳上周腰受伤了,最近没法拍戏,一直在养伤。” 沈澜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汉卿和他对视了几秒,挪开视线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制动,你不用太担心。” “找医生看过了?”沈澜逐渐回过神来。“吃什么药?伤怎么养?” 吴汉卿叹了口气:“放心吧沈总,到了再说吧。” 第7章 2012年秋 北京的秋天虽然短,但气候宜人,是个适合每天约会的季节。 沈澜这个秋天过得很充实,每周北京横店来回飞,见商务舱空姐的次数比见自家保洁阿姨的次数都多。 和空姐熟了之后会偶尔寒暄两句,她们大概以为沈澜是影视圈人士,他也懒得解释,演员家属,勉强就算是影视圈人士吧。 跟老总说自己申请移动办公的时候,老总多少有些担心,不过沈澜和手下人也是争气,每个月的绩效都能比上个月持平或者略多一点,所以老总也就不管了。 沈澜自己确实有点累,有一次开着车差点打瞌睡,于是果断听了黄鹤鸣的建议,在北京也找代驾接送自己。 累点是累点,但心里还是振奋的。以前半个月也见不上汪阳一次,现在是每周有三天都能赖在他身边,沈澜要美上天了。 一进屋,就看到汪阳僵硬的身躯在直立着挪动。沈澜甩开旅行箱,一个箭步就越过去,上手扶住汪阳:“你怎么又起来了!” 汪阳皱眉龇牙:“我手机响了好久,怕是剧组的电话。” 沈澜有些生气,想拍他后背,但又怕震着他的腰,憋着气说:“你还管他们干什么,好好养你的伤。” 汪阳被他架着挪回床边,躺平的过程又是一阵呲牙咧嘴,看得沈澜十分不落忍。 伤筋动骨一百天,本来已经坚持卧床了两个半月,汪阳这小子偏爱逞强,说自己觉得没什么大事了,跟着经纪人去试了个戏,结果戏没试成,回来路上又闪了一下腰。 那个周末飞过来的沈澜特别生气,埋怨了汪阳几句,把更多的怒火指向了吴汉卿,俩人很有共识地避开汪阳下楼吵架,也没吵出个所以然。 后来他们就刻意避开对方,沈澜周末来,吴汉卿就尽可能少出现,到了周一,沈澜前脚刚走,她就立刻来接班。 虽然意见上不大统一,但这个女人对汪阳还是不错的,这一点沈澜还拎得清。 汪阳妈妈去世早,爸爸年纪也大,自己也一身病,所以汪阳压根儿没把自己腰伤的事情告诉家里。公司知道了也就是嘱咐吴汉卿让他多休息,别的话没有。 沈澜把吸管塞到杯子里,放在汪阳手里,感慨说:“我跟你说,你别老想着自己年轻就可劲儿造,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们这一行也是这样,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你怎么老不长记性?” 汪阳吸溜着水,显然是不爱听这套说教:“你是唐僧吗?” “我要是你师傅,你要是这么不听话,我天天扒你裤子打你屁股,”沈澜说着说着就坏笑起来,“打完就干你,看你记得住记不住。” 汪阳翻了个白眼,继续安静地吸水。 沈澜等他喝完,接过水杯放在一边,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你想干点啥?给你拿电脑过来?” 汪阳指了指床头的桌子:“电脑就在这儿呢,我自己够得着。”一边抬眼看沈澜:“你干点啥?” 沈澜看表合计了一下:“还不着急吃饭,我有活儿,干一会儿呗。” 其实书桌就在床边上,但沈澜还是脱了外套也上了床,倚着床头用电脑。 下周有个老外公司要来签合同,秘书给他发了草稿,他还没看完,正好这会儿安静,就沉下心来看看。 冷不丁汪阳来了一句:“你老往横店跑,你老板不扣你钱吗?” 沈澜的思路断了,反应了一下才回复:“扣工资,不过本来也不是靠工资挣钱。” “那靠什么,奖金吗?”汪阳扭头看着他。 其实沈澜还挺想再专心工作一会儿的,但是感受到自己脸上汪阳的视线,又觉得好像还是应该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于是他扣上电脑,给汪阳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收入构成,工资是死工资,每个月奖金占大头,和自己部门的工作量直接挂钩,而工作收入之外,理财和房租收入也是稳步增加。 汪阳想了想:“那照你这么说,好像你就算不工作,养活自己也没问题了。” 沈澜点头:“是,光靠理财收入也能算个白领吧,可是我这人不能闲下来,我还是挺喜欢我这工作的。” 汪阳点点头:“我也是,那其实咱们挺像的,我也是每月从公司拿工资,然后如果有代言找我,那能分点钱。” 沈澜一边问一边回忆:“你代言过什么东西?” 汪阳笑了:“没代言过,我这种万年配角,有时候配角都混不上,只能说龙套吧,谁那么想不开找我代言啊。” 沈澜伸手捏了捏汪阳的脖子,觉得他肩膀肌肉有点紧。“诶,你都拍过什么戏?说说,看我看过没。” 汪阳往后仰头:“你肯定没看过,我拍的戏有好多我都没看过,可能播都没播吧。” “给张盘也行啊,”沈澜来了兴趣,手上继续捏着汪阳的后脖颈子,“让我看看我男人工作中的英姿。” 汪阳摆手:“等我有自己满意的作品,一定给你看。” 沈澜凑得近了些,让汪阳枕在自己肩窝,手指在汪阳电脑屏幕上比划:“等你将来成了腕儿,新闻标题都是‘汪阳再夺影帝’,‘汪阳拿奖拿到手软’,‘汪阳再次携手某某国际品牌’,那我也鸡犬升天了。” 汪阳也扣上电脑,更放松地靠在汪阳身上:“别说影帝了,我觉得我现在还没入门呢。其实我的戏挺差的,不是我谦虚,有时候在剧组能看到其他老师,他们才是好演员,我觉得相比之下自己真是不行。我也很想赶紧让自己好起来,可能如果跟好的导演合作,我也能有进步吧,但是现在找不到这样的机会,能给我的都是很普通的东西,好像就是一遍一遍重复,有时候我也觉得挺慌的,不知道自己这样走对不对。我有些同学比我强很多,有些就心态很好,一点不着急,还在继续读书的也有,跟他们比起来,我觉得自己真是又没有硬件有没有软件,唉,这会儿又受伤了,再躺下去,估计我们公司都要跟我解约了。” 沈澜有些惊奇地看着男友,一时无话。直到汪阳眨着眼向他投来不解的目光,他才感慨:“我发现你说起这个来,好能说啊!” 汪阳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是吗。” “你看你看,又回到你原来的状态了,”沈澜感觉自己挖到了宝藏,“你刚才这一段话,虽然内容上我完全不敢苟同,但是至少你这个量让我很是欣慰啊!” “什么不敢苟同?”汪阳问。 沈澜想都没想:“你做的工作当然是有意义的,简单的重复只是感觉上,日积月累你听说过吧?你看我的偶像胡军,他也不是一上来就演了蓝宇啊,他得有多少片子是我没看过的,我都数不过来。” 汪阳问:“你喜欢他,是因为蓝宇吗?” 沈澜点头:“知道他是因为蓝宇,但是喜欢他是因为他够爷们儿。” “可他不是同性恋。”汪阳眨巴着眼睛。 沈澜哈哈大笑:“哎呦我的亲弟弟,我又不是要跟他搞对象,他同性恋异性恋跟我有什么关系,”想了想又说:“哦你说得也有道理,如果他是同性恋,那我千金散尽也要换与他共度一晚啊!” 汪阳一脸嫌弃的表情。沈澜捏了捏他的下巴,暗暗记下一会儿给他刮胡子,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哥我年轻的时候,也确实爱上过直男,真是往事不堪回首。难道你没有过?” 汪阳拍掉他的手,自己摸了摸下巴。沈澜觉得这个话题没什么营养,没再说什么,胳膊把汪阳搂得更紧了一些。 去附近餐厅买了饭菜打包,沈澜回来的时候,很满意地看到汪阳仍然乖乖躺在床上。 用汪阳自己的话说,最近几个月他是躺了吃吃了躺,基本没有运动,整个人都要躺废了。 沈澜觉得这样挺好,本来汪阳很瘦,现在被他喂肥了一些,本来期待吴汉卿能给点力,俩人联手助汪阳的体重更上一层楼,结果这个女人很是心狠,非说汪阳现阶段角色定位就是干巴瘦的年轻角色,一到她买饭,就是满眼绿色,还一点荤腥没有。 “你是在喂鸡吗?”这是沈澜和她吵架时的论据之一。 汪阳作为当事人,对此没发表过什么意见,但沈澜总觉得他暗地里是和经纪人一条心的。如果汪阳能稍微长点肉,那比现在这个难民一样的状态肯定好看很多,怎么那俩人就是看不出这一点呢? 吃饭的时候,沈澜特地把瘦肉都拣出来夹给汪阳,其实他也很想把肥肉塞到他碗里,但是那样汪阳就会不乐意,所以折中一下,蛋白质优先。 汪阳吃了几口之后抱怨:“我想吃辣的。” 沈澜给他夹了块豆腐:“你老卧床,容易便秘,吃辣的更上火了。” 汪阳白了他一眼:“你真会照顾人。” 沈澜发现了,除了说起表演工作之外,汪阳有脾气的时候,话也会活泛一些。而调戏闹脾气的小帅哥是沈澜的专长,所以对此他是来者不拒的。 他凑过去说:“是啊,我厉害吧?你要不要考虑雇我当保姆啊?” 汪阳戳着碗里的米饭:“就你这高水平,每个月200块钱怕是留不住你,我可请不起。” 沈澜点头:“200是低了那么一点,我这个水平,好歹也要250吧。” 汪阳忍着笑:“那不行,你这超过我心理价位太多了,去别处找250吧。” 沈澜左手摸上汪阳的腿:“别啊汪老板,咱得有商有量啊!我看你细皮嫩肉的,”手上捏了几根汪阳的腿毛:“这毛发也浓密,肯定欲望很强,平时也没见你身边儿有个靠谱的人,要是找我当了保姆,那50我不要了,天天伺候你如何?” 汪阳晃了晃腿,见沈澜没有拿开手的意思,又白了他一眼:“你这算倒贴了,人品有问题,我不敢留你,你伺候别人去吧。” 沈澜的手慢慢悠悠往大腿上滑:“诶汪老板,我突然想起个事儿,我上回伺候你得有一个月之前了吧?这中间你都是怎么伺候自己的?” 汪阳按住沈澜的手:“不跟你闹了,饭还没吃完呢。” 沈澜手上松了劲儿,心里有些得意,叹了口气,摇头说:“你看你这个小破孩儿,把人勾出火了,自己又赶紧灭火,得亏哥哥我脾气好,要不然你得被硬上多少回?” 汪阳吃着饭,不理他。沈澜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自己笑起来。 第8章 2012年冬 这两年CBD蹭蹭蹭地盖楼,但凡是个对市容市貌有点关注的人,都知道这大北窑成了新的高端地标。 沈澜堵着车,抬头看着路边矗立的大裤衩,念叨了一回几年前的火灾。当时这新闻多轰动,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要路过这里,他都会和搭车的人共同感慨一番。 思绪中断,他瞥了一眼副驾驶上的礼品盒,心里又有点堵。 离俩人的一周年纪念日没几天了,他去卡地亚订了一对儿戒指,一直打算等正日子再献宝。谁想到一周前跟男友一聊,才知道人家几个月之前就定好了最近和朋友出国旅游两周。 怎么好像是他比较在意这个纪念日呢?沈澜觉得胸闷,狠狠按喇叭出气。 到家已经是8点多,沈澜看了会儿CCTV5,又看了一遍手机,还是没有新消息。 爱上一个不爱说话的男人,真是折磨死自己了。 他给汪阳发了条“回酒店了吗”,然后翻看汪阳的朋友圈。除了到日本第一天发了个图片之外,这几天都没动静。 走之前沈澜吐槽他们选择的旅游目的地:“你腰刚好没几个月,大冬天往北海道跑,是不是想把自己冻得更傻一点?” 汪阳说这是他和朋友上大学的时候订下的约定,25岁的时候不管处于什么境地,都要冬天去北海道玩雪。 沈澜不太理解这俩人的思路,极限旅游?那夏天岂不是应该去非洲或者夏威夷了? 汪阳的朋友圈挺无聊的,中规中矩地发着进组开拍-杀青-播出等等工作内容,非常偶尔地夹一两条休假旅游的消息,很简单地说一下在哪里旅游,比方说最近这一条就是@北海道,然后配一张图,也就结了。 沈澜每次给汪阳点赞,都会深刻地体会到自己并没有融入他的朋友圈,因为他从来收不到其他人回复的提示。虽然汪阳号称从来没有对他设置分组可见,但沈澜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有一回俩人差点因为这个吵起来,汪阳怒瞪他:“难道你指望我什么都告诉你吗?” 当时沈澜在气头上,夸下海口说就是应该彼此坦诚,举例自己从来不藏着掖着,至少和汪阳在一起之后,他从来都不藏着掖着。 汪阳怒斥:“你他妈真幼稚!” 激得沈澜几乎想打他,胳膊都抬到一半了,汪阳也做好了迎战准备。沈澜喘了半天气,想起在网上看到的愤怒管理方法,转身出门,电梯下楼,狂走十分钟,终于平复了下来。 回家之后,俩人谁都不理谁,冷战。 沈澜腹诽了半天,想拿条毯子去客卧睡,结果发现客卧的被褥还没晒干。 他跑回主卧,忿忿然把毯子甩在汪阳身上:“你大晚上的洗什么被褥?” 汪阳也毫不客气地顶回去:“你管得着吗?”背对着沈澜侧卧。 沈澜半夜是被空调冻醒的,也可能是被怀里的汪阳拱醒的。他喘着气,推了推还在拱的汪阳:“你是猪吗?” 汪阳迷迷糊糊的,嗯了两声,睁开眼看着沈澜。不管看过多少次,这张帅脸都牢牢抓着沈澜的心。 俩人都记起睡前的争吵,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沈澜见汪阳有推开自己的意思,抢先把他搂紧,凑在他耳边说:“你冷啦?哥给你暖暖。” 汪阳当然是要挣扎,声音却带了些笑意:“你少动手动脚的,我和你冷战呢。” “冷战多没劲,”沈澜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骑在汪阳身上,“咱热战一会儿。” 哎呦卧槽。沈澜及时打住了自己危险的思维。他最近真是太饥渴,随便发呆都会回想起自己和汪阳做过的爱。 微信上汪阳终于回了他一条:“刚泡温泉去了,刚回房间”。 沈澜迅速回复:“视频吧”。 汪阳回:“算了吧,都这么晚了”。 沈澜发了个馋的表情,然后打了几个字:“想你了”。又打了几个字:“可想死我了”。 他想象着汪阳此时的表情,怕是面带微笑的同时翻着白眼。 等了两分钟,汪阳都没说话,沈澜开始瞎猜,去洗澡了?困得睡着了?懒得回复了?越想越觉得可能是最后一条。 他终于没忍住,发了个视频邀请过去,立刻被拒绝了。那看来不是没看手机啊。 没等他继续胡思乱想,汪阳给他发了个视频邀请。 一接通,沈澜就抱怨:“你居然挂我电话。” 汪阳说:“刚才按错了……” 汪阳的头发还是湿的,鬓角挂着汗,脸发红,眼睛还是那样大大的,好像会说话。 再往下看,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掩在衣服里,不经意间咽了口水,喉结明显得起伏。 “喂,”汪阳看着屏幕,“你这是又被我的美貌迷住了吗?” 沈澜收回乱飘的视线:“对啊,我的大美人,你怎么这么诱人啊?不过你穿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小日本和服吗?” 汪阳整了整衣领:“刚才不是泡温泉吗,换了浴衣。” 沈澜舔了舔嘴唇:“脱了。” 汪阳一脸无语:“我朋友在房间里,我就跑到温泉这边了,旁边还有人呢。” “那怎么了!”沈澜眨着眼睛,“让他们开开眼,我们大国风范是什么样。” 汪阳用手指弹了一下屏幕:“你能不能不贫了。” 沈澜想了个主意,把手机往旁边一扔,两秒钟脱掉T恤,然后又拿起手机:“你不脱我脱,让你看看我最近练的胸肌。” 汪阳嘴上说着“你才练了几天啊”,一边也认真地看着屏幕,跟着沈澜的手机移动。 沈澜故意把镜头停在自己左胸前:“看看你男人的胸,是不是很想舔两口。” 汪阳说:“呸。” “好吧,我知道你没有舔别人的癖好,”沈澜又把镜头对着自己的脸,“不过我也知道你喜欢我舔你左边乳T,一舔就硬,怎么样,是不是说着都硬了?” 汪阳的脸更红了:“我没带耳机,你声音小点。” “那他们又听不懂中文!”沈澜声音还是小了点,“别说你了,我都要硬了,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我要渴死了!” “渴了你就喝水,”汪阳四处看了看,“我周六就回去了,不是航班号都发给你了吗。” “哎呀那还有将近一周啊……”沈澜恨不得拍下自己在床上打滚的样子给汪阳发过去。 汪阳用哄小孩的语气安慰了他几句,然后说自己要回房间了。 沈澜看着微信对话框,又觉得心塞。明明这个周末应该是他俩的二人世界,结果硬被那么个同学把汪阳抢走了。汪阳这家伙是真缺心眼儿啊。 周六,沈澜从机场接到了汪阳,还有他的朋友兼大学同学何宏。 见到彼此的瞬间,沈澜觉得自己嘴角有点抽搐,何宏则是终于肯正眼瞧他了。 沈澜开着车,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之前汪阳不愿意说自己是和何宏一起旅游?搞得他还怀疑了几次汪阳是不是出轨了。 何宏这个人好像脾气很坏,看沈澜的眼神总是带着点鄙视。沈澜最讨厌他这种直男,也宁愿互相不搭理。 没想到何宏主动开了一炮:“汪阳,咱住的那地方有几个变态男人,骚扰了我两次,没骚扰你吧?” 汪阳显得有些尴尬,还看了沈澜一眼:“什么时候的事,你之前没说啊。” 何宏漫不经心地盯着自己的指甲:“看到沈总,突然想起来了。” 沈澜压着火:“这都多长时间了,看来小何还是觉得我是个不要脸的暴发户。” 何宏斜眼看他:“我可不敢,我们阳阳说你是高端人士,可不是什么暴发户。” 沈澜用力换着档:“哎呦,那我得谢谢阳阳替我正名,接下去我这任务就轻松多了,只要努力证明自己要脸就行了。” 汪阳抓了一下他胳膊,然后扭头冲后排的何宏说:“你在哪儿下车?” 何宏嗤笑了一下,抓起身边的背包:“那我就这个路口下吧,刚才也看见地铁站了。” 沈澜看了一眼后视镜:“送你去下一个地铁口吧。” 何宏看着窗外:“谢谢沈总。” 路边停了车,汪阳下车送何宏。沈澜犹豫了一下,也解了安全带下车。 还没走到车的另一边,就看到何宏把汪阳结结实实地搂在怀里,说着“阳阳再见”,松开之前还在汪阳额头亲了一口。 沈澜觉得自己的忍耐是有限的。他沉着气,慢慢松开攥紧的拳头,站在汪阳身边。 何宏又从包里掏了个袋子出来,从里面拽出个项链一样的东西,想给汪阳戴上。 沈澜扭头看着男友,见他表情微妙地退了一小步,然后抬手拦住了何宏,自己接过了项链。 何宏接下去说了什么,沈澜基本上没听到,他专注地看着汪阳。 心里觉得有些恐惧。 这之后的汪阳显得有些不同了。 进家门之前,俩人没说什么话。进家门之后,汪阳收拾完行李,洗了澡,换上了一身像和服的衣服,把沈澜拽进卧室,推倒在床上。 沈澜摸着汪阳身上的衣服:“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浴衣?” 汪阳把沈澜的T恤从头上拽下来,点头说是,然后又拽他的裤子。 沈澜按住他的手,挑起眉毛:“这么急?” 汪阳冲他一笑:“沈澜,一周年快乐。” 沈澜一愣。他感受着汪阳主动的亲吻,迟迟没有闭上眼睛。 汪阳停了下来:“怎么了?” 沈澜拍了拍床:“你等一下,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汪阳看到对戒的时候,呼吸明显慢了下来。他像是很感动的样子:“谢谢你。”一边又显得不好意思:“我没准备礼物。” 沈澜给他戴上戒指,轻声说:“没事。”摩挲着汪阳的手指,念叨:“真好看。” 汪阳又凑过来亲他,被他轻轻挡开。 “他送了你什么礼物?”沈澜看着汪阳的眼睛。“阳阳?” 汪阳的表情有些僵。他说:“何宏只是我的好哥们儿。” “我没问你们俩的关系。”沈澜觉得胃有些难受。 汪阳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出去,拿着条项链回来,放在沈澜手里。“鹰羽项链,一个日本牌子。” 沈澜端详着手里的金属项链,觉得它看上去非常普通,并不能和自己精心挑选的卡地亚相提并论。 汪阳坐在他身边,头靠在他肩上,手圈住他的胳膊。“戒指我会好好收着的。” 沈澜嗅了嗅他的头发:“你有多少小名是我不知道的?” 汪阳的手指在他胳膊上划拉,痒痒的。“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沈澜把手里的项链随意一甩,转身压倒汪阳,三两下扯开那该死的日本衣服,一口咬上汪阳的左胸。 第9章 2013年春 “而立!幸福美满的三十岁生活,从一顿大餐开始。” 沈澜在微信朋友圈、接客帝、不撸帝、微博、人人网等等社交网络统一更新了自己的状态或者签名。 想想上中学的时候偷偷用个手机还要被老妈一顿削,现在手机上五花八门的软件用都用不过来,80后的他们这一代,也真是见证了时代的变迁。 他脑子一动,伸手示意服务员过来:“把账先结了。” 服务员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又回来说:“您朋友已经结过了。” 哎呦,汪阳这小子还挺上道。沈澜心里美滋滋的,望向对面空着的座位。难怪他去了这么久的卫生间,敢情是偷偷结账去了。不过结了账又跑哪儿去了? 沈澜抱着胳膊,侧头看落地窗外的CBD。 国贸这个高层餐厅他来的次数不少,不过和汪阳还是第一次来。虽说没有烛光,周围人声也挺嘈杂,但毕竟是有特殊意义的一顿饭,所以吃着是相当满足。 再过两分钟就到了30年前他出生的时刻了。他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老妈打的电话。 最近他老妈对他还比较满意,没再移驾亲临,打电话也就是旁敲侧击,不经意间漏出点她从沈翠莹嘴里挖出来的消息,表达着“你小子别得意,你娘我眼明心亮”的潜台词。 自己过生日,当然要把当年受苦受难的老妈哄开心,沈澜又是真情告白又是表决心的,把老妈恶心得够呛,一副要立刻挂电话的语气。 末了追了一句:“你跟你对象儿处得还成吗?没欺负人家吧?” 沈澜看到汪阳提着个盒子走近,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特别好,妈你就放心吧。” 汪阳把盒子放在桌子一侧,拍拍手:“生日快乐。” 沈澜看了一眼盒子上的商标,眯缝起眼睛:“这是咱刚才看的那电脑吗?” “是啊。”汪阳把电脑盒往沈澜那边推了推:“我看你挺喜欢的。” “所以你就又跑了一趟给我买了?”沈澜心里痒痒,抓了汪阳的手:“你怎么这么可人儿啊,汪小阳同志?” 汪阳的手很放松。他来回摆了摆头:“你喜欢就好。”表情动作跟个小孩儿似的。 沈澜感觉自己对汪阳的喜爱又多了一些。这到底是养男人还是养儿子?界限有点儿混乱。 晚上回家,俩人都还撑着,沈澜主动表示“不着急上床”。 汪阳问他想干点什么,他想了想,最近也没什么好球赛,打游戏的话还要先把新电脑搞好,思来想去,回答:“你想干啥咱就干啥。” 汪阳当然要推辞一番,过生日的毕竟是沈澜。于是沈澜抓住“寿星最大”这一点,坚持要求汪阳说实话。 于是他俩就看起了电视剧。 沈澜忍不住吐槽:“你这算是休息呢,还是工作呢?” 汪阳说他作为一个演员要多学习,平时热门的剧或者口碑好的剧,他都要抽时间看。“不过确实看的时候还是忘不了专业。” 沈澜搂着他,看着他好看的眼睫毛和眼睛。约会之前问汪阳想干什么,十有八九都是看电影。大概平时拍戏的晚上,这家伙也是在刷剧的吧。 汪阳纠正:“哪有那个时间,背台词都来不及。” 沈澜平时也很忙,难得能和汪阳聚在一起,就想抛开工作专心陪男友,但是汪阳好像比他更忙,即使在一起的时间,也要看剧本。 “古代皇帝日理万机,也没你这么忙吧。”沈澜捏着汪阳的侧颈,男友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按摩。 “其实拍戏间隙也有时间闲得无聊,但都太碎了,再说我也不能拍着这个戏想着之后接什么戏,对团队不尊重。”汪阳把卫视频道挨个翻了一遍,停在一个台。 沈澜专心看了一分钟,皱眉说:“这也太扯淡了吧,古代哪儿有人这么说话的?” 汪阳叹气:“我下一部戏就是这个导演的。” 沈澜搓了搓汪阳的肩膀:“这导演水平够次的,你能不拍吗?”又怕男友不高兴,赶紧补一句:“我觉得你怎么也比他这个水平强点吧?” 汪阳的表情很无奈:“我这种路人甲,能试上戏就不错了,哪有机会挑三拣四。” 沈澜又开始吹牛逼:“你男人我现在实力还不够,但是将来等我发达了,我投资一个电影,让你当主角!” 汪阳被他逗乐了,拍了他胸膛一巴掌:“我要举报你潜规则。” “你看你这话说的,”沈澜乐得直咳嗽,“咱感情这么深厚,还用潜规则吗?你得给我友情出演!” “敢情我挣不着钱还被你白睡好几年,我怎么那么贱呢。”汪阳又拍了他胸膛一巴掌。 沈澜摇晃着脑袋:“那你看,这只能说明你男人我雄风太盛,让你要了还想要,根本停不下来,哈哈哈哈……” 汪阳嗔笑,又看起了电视。 沈澜在卫生间擦着身上的水迹,借机对着镜子自恋了一番。 胸肌练出了点模样,虽然中缝还是不够棱角分明,但至少围度上肉眼可见地增加了。腹肌离8块也差得远,上臂还是他最满意的地方,三头肌鼓鼓的,自己看着都想咬一口。 下半身和上半身比起来,还算协调,大腿也练粗了点儿,屁股不太翘,这算是一个短板。幸好当1的不靠屁股吃饭,汪阳也没抱怨过什么。 而汪阳的身材,说实话是让他有些不满意的。汪阳太瘦了,一点都不壮。据说是前段时间古装武打戏拍得比较多,右胳膊粗了一圈,但左右也不对称,而且作为一个0,他的屁股实在太瘪了。 爱他当然不只因为他的屁股,但如果他的屁股能再大一些,沈澜一定会更喜爱他的屁股。 不自觉就想起以前约过的小帅哥,屁股翘的真不少,还富有弹性,拍下去还能回弹起来。一想到自己的五指印在他们的屁股上若隐若现,沈澜忍不住舔了舔牙。 ---------咳咳咳----------- 他拉着汪阳一起去洗澡,互相给对方搓着泡沫。他还让汪阳给自己又洗了一遍头发。 低头感受着汪阳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真是美妙的体验。 不顾泡沫迷眼,他抬起头,抓住汪洋的手,亲了他一下,说:“这是我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汪阳擦拭着他眼睛周围的泡沫,对他甜甜地笑。 第10章 2013年夏 离八点还有十来分钟,沈澜四仰八叉地坐在饭桌前,抬头盯着家里的挂钟,嘴半张着。 这个啄木鸟挂钟是汪阳挑的,森林系的棕色和家里这蓝白色调的装修风格可以说是毫不搭配,也不知道汪阳这冲动购物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沈澜想起了白天秘书发给他的上季度财报,图表看上去不那么喜人。不过行业大环境不景气,挣不着钱的也不只是他们公司。 之前关系不错的韩总高升了,从香港调过来一个梁总,一口港普,看人的眼神总是斜睨着。沈澜不太喜欢这位梁总。 梁总习惯于当众点名批评,沈澜算是被批得少的,今天也才第二次,但他骄傲惯了,冷不丁来这么一次,还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他肖想了一番梁总生命中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此直接的行事风格。也许他有个说一不二的优秀的爹,连带着他一起瞧不起周围的人。但就像很多搞心理的人说的,这种自负的人也是自卑的。 椅背发出了一声轻响,沈澜一个激灵,赶紧坐直了身体。 宜家这破椅子,上次想抱着汪阳在椅子上做,结果坐塌了一把,把他吓得都萎了。今天就他一个人,这把不会也要塌吧。 想起汪小阳,他又看了一眼挂钟,还有七八分钟才到八点。 和已经很努力工作的沈澜相比,汪阳显然是更劳模一些,这回在家才休息了3天,就又飞去横店拍戏了。 他那个破经纪公司安排的戏,似乎是为了捧一个女演员,找了一堆男演员配戏,汪阳要扮演的就是追求女主角而不得的众多男人之一。 沈澜自己在微博上看到了汪阳的定妆照,是电视剧官方账号发的,汪阳转发了一下,配了一排的努力表情。 沈澜坚持用粉丝的口吻回复汪阳的每一条微博,这回也回了一句“好帅啊”。他顺便翻看了一下剩下的十几条评论,大部分是说汪阳帅的,也有人问汪阳有没有女朋友。 这些莫名其妙的小女生,难道人家没有女朋友,就等于你们有机会了吗?沈澜自诩为正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汪阳的古装造型确实好看,沈澜对男人女像本来没什么好感,但看了汪阳几个古装造型之后,默默明白了一些同道中人在迷恋些什么。 可汪阳自己是不怎么喜欢拍古装戏的,说是上学的时候就听师兄说过,头套戴多了会谢顶。但还是那句话,现在的他,还没什么机会挑剔。 手机一震,沈澜瞬间就把它抓到手里。 他对着屏幕上的汪阳得意地笑:“哎呦喂,今儿这是什么日子,你居然主动跟我视频?”凑近屏幕使劲儿亲了一大口,故意发出巨大的声响:“老公亲你一个!” 汪阳一脸嫌弃地擦了擦屏幕。沈澜撇嘴:“你擦什么擦,要擦也是我擦。” “说正经的,”汪阳喝了口水,“你微博账号到底是什么啊?” 沈澜摇头晃脑:“就不告诉你,你猜啊!” 汪阳翻了个白眼:“你看到我的定妆照了吗?” 这个问题背后或许是个坑。沈澜技巧性地回避:“没有,你给我发一个?” 汪阳像是思考了一下,点点头,顺手就把视频给关了。 沈澜呆滞了一会儿,忍不住发了条语音过去:“有必要这么急吗?”想想又补了一句:“咱就不能先视频完再发图吗?” 然后他盯着收到的所谓定妆照,不由自主地呆住了。这和微博上的照片比起来,真的是难看太多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汪阳的视频邀请又过来了。他机械化地点了接听,然后努力让脑子快速运转。 “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帅的。”汪阳表情很平静。 沈澜眨了会儿眼,十分违心地说:“真的好帅啊,就没见过比这更帅的了。” 汪阳挑着眉毛看他:“你确定?你真觉得帅吗?” 沈澜想了想,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好吧,我承认了吧,我确实见过比这更帅的你,”他故意拖了几秒钟,“那就是每次从横店回来的你啊!” 汪阳显然是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不过也就没再纠缠了,说起了今天在剧组的见闻。 记得最开始追汪阳那阵儿,俩人聊天,沈澜听得特别仔细,真是生怕听漏一个字儿。现在是“得到了却不珍惜”,俩人聊着天,他不由自主就走神。 这不能怪他,谁让俩人的行业实在相差太大,最开始听着有意思,听多了只觉得无趣。 自从前两周他提到自己在微博上关注了汪阳之后,汪阳就处心积虑地想知道他的账号是什么。其实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沈澜当时就是一根筋地不愿意说,搞得汪阳逮着机会就会逼问他。 不告诉他也好,汪阳本来就挺认真地回复粉丝,万一给他回复的时候用词不当,被其他粉丝看出什么端倪,那对汪阳也没什么好处。 他把思虑扯回来,认真地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重要信息,不太跟得上汪阳的思路了。 于是他甩出了百试不爽的话头:“你什么时候有假期,知道了吗?” 汪阳定了一下,点点头:“吴姐发我了,你等一下,我去看看。” 片刻后拿着一个活页夹回来,翻了几页,一边念叨:“这两个星期都是满的,下个月月初有几天假。” “几天?”沈澜往书房走,拿起桌上的日历。 汪阳用手点着数:“3天。” 沈澜想了想:“有点短,也就够我去看看你。” 汪阳放下活页夹,支着腮帮子:“或者我可以问问能不能调一下日期,我看月底还有2天,要是能凑在一起,那就够个小长假了。” 沈澜看着屏幕:“怎么着,你这是有计划了?” “嗯。”汪阳干脆承认:“之前不是说要去长滩岛,听说这两个月水质最好。” “成,反正我请假方便,你要是能定下来就告诉我,我订酒店和机票。”沈澜又确认了一遍日历,月底和月初都没什么安排。 “好。”汪阳正正地看着摄像头,眼神仿佛刺穿他的心。“我今天有点想你。” 沈澜发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扬得老高。他收住笑,斜眼:“怎么只有今天吗?而且只是‘有点’吗?” 汪阳拂了一下头发,然后吸了吸鼻子,扭头看着高处:“今天特别热,幸好我这房间空调还挺给力的。” 沈澜一怔,把手机拿近了些:“你手怎么了?” 汪阳顿了一下,耸肩说:“没怎么啊。” “你给我看看你的右手。”沈澜认真了起来。 汪阳吸了一口气,盯着屏幕,显得无奈,又叹了一口气,听话地在镜头前挥了挥右手:“你眼睛真好使。”然后解释说:“今天有一场摔倒的戏,不能让人家小姑娘磕地上啊。” “那他们就让你给她垫着啊?”沈澜心疼地看着汪阳右手上的伤口,“你们剧组有没有人性?” 汪阳的肩膀缩了缩:“不是人家要求的,是我跟导演提的,导演刚开始也不同意的,不过我没有什么手部特写,后来就同意了。” “诶我说,还有你这样的?”沈澜觉得无语,“你这就叫上赶着,知道吗?” 汪阳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那我一个男十八号,要是不上赶着点,导演能记得我是谁吗。”抬起头的时候表情显得疲惫:“你也知道我不擅长这些,今天这么一弄,不光导演记得了,那小姑娘也感谢我,说不定她干爹一开心,下部戏找我演个男十七号。” 沈澜看着屏幕没接话。他知道汪阳说的是对的,之前他也跟汪阳讨论过这些问题,但真的听男友说出现实,总觉得心里不落忍。 汪阳说:“你干嘛,心软了?”像是要故意逗他:“不是你说的要成功立业必须破釜沉舟吗,我这就破个手而已。” 沈澜又把手机拿近,狠狠亲了一口:“我今天也有点想你。” 汪阳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和汪阳一聊就聊到十点多。沈澜放下手机,意犹未尽。 虽然他的生活和演艺圈八竿子打不着,但人生阅历多少比汪阳多一些,偶尔给点“过来人”的建议,但愿能帮到他。 最近他和吴汉卿的关系也缓和了一些,有时候还会接到这个女人的微信,告诉他汪阳的近况。 他问她为什么不给汪阳找个助理,答复是公司觉得汪阳不需要助理,就像他也不需要炒作,不需要太红。 他觉得自己多少能理解吴汉卿起初为什么反感自己,一个帮不上什么忙的圈外人,不知根不知底,对明星来说,怎么都像个□□。 他对吴汉卿也有些误解,一方面是以为她歧视同志,一方面觉得她不够尽心力,好像并不太投入汪阳的经济工作。 接触多了才知道,这个女人也是豪杰,无奈于资源确实有限,又处处受制于公司内部人际关系,虽然她是真心实意想把汪阳带红,但一个不那么上道的男艺人,也真的是不容易带。 至于歧视这个问题,汪阳说他过于敏感了,“吴姐就跟我姐姐似的,大概是对我最好的女人了。”举例说每次拍戏,吴姐时常会请工作人员喝冷饮,都是自掏腰包。 单从年龄上说,沈澜也应该尊称她一声吴姐。 他又拿起手机,给吴汉卿发了条微信:“需要钱找我,别告诉他。” 很快收到回复:“好,谢谢。” 他默默地想,也许自己也获得了她的认可吧。 第11章 2013年秋 汪阳摇摇头,拒绝沈澜伸过来的勺子。 沈澜不死心地把勺子往前递了递:“你说要吃西瓜的,我蒯的是中间的,肯定甜。” “这都几点了,你不要填鸭好不好。”汪阳干脆抱着平板挪到了沙发一端。 沈澜瘪嘴:“你看你这人,给你买的西瓜,结果我吃了大半个,撑死我了。”还是认命地抱着剩下的西瓜去了厨房,找保鲜膜盖起来放冰箱。 回到客厅还是觉得要扳回一局:“你也知道几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睡啊?” 汪阳头都没抬:“我大脑还兴奋着呢,躺床上也睡不着。” “你老看屏幕,当然兴奋了。”沈澜想抢走平板,但被汪阳故作凶狠的表情吓住了。“难得你休息两天,能不能早点睡。” 汪阳划拉着平板,看了一眼挂钟:“我也觉得挺矛盾的,平时不能早睡的时候恨不得放假了天天睡觉,真放假又舍不得睡了。” 沈澜挤着他坐下,把汪阳搂在怀里,陪他一起看平板。 刚才他俩去小剧场看了场相声,是个来自西北的年轻队伍,有点地方特色,汪阳对着老乡笑得可开心了。不时扭头跟沈澜说:“这比德云社不差。” 回来路上更是放肆挑衅沈澜:“比你们二人转好笑多了。” 沈澜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在汪阳身上乱窜,捏完耳朵捏脸,捏完脸捏大腿,虽然没直接捏JJ,但捏他R头的动作已经让汪阳疲于防范了。 沈澜嘴上也不能服输:“那是不一样的艺术形式,你说你们拍电视的和拍电影的有可比性吗?” 挣脱开沈澜魔爪的汪阳点着头:“我觉得还是有区别,你看就没人找我演电影,电视剧的一堆。” 沈澜换了个档:“诶,你拍了多少电视剧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一直在拍?” 汪阳一部一部数着自己参演的作品,认真掰手指的模样让沈澜甚是喜爱。 于是回家他就把人办了。完事儿有点累,本想揽着男友就此睡去,结果夜猫子男友洗个澡回来,非说自己想吃西瓜,磨他去买。 都十月了,还吃什么西瓜?吐槽之后他还是开车去一家24小时的大卖场选了个西瓜回来。 沈澜嗅着汪阳的头发,是自己洗发水的味道。心里觉得十分满足。 第二天的重头戏是送汪阳回学校探望老师。 到了校门口,汪阳磨蹭半天不下车,终于扭捏出来一句:“好像大家都带了家属,你想不想一起来。” 锁好车,沈澜搂着汪阳的肩膀往教学楼走,体会到传说中的欣快感。这大概是俩人恋爱以来,他享受过的最高待遇。 “通体舒畅。”他对汪阳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汪洋他们班毕业三周年,说是头一年很多同学不在北京,第二年老师不在北京,今年终于能凑得比较齐。 大学生活离沈澜真是有些距离了,他四处看着,觉得北影跟自己想象中差别挺大。 汪阳像是能听到他在想什么,一边爬楼梯一边扭头问他:“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学校就跟片场似的?” 沈澜赶紧解释:“那倒不是,我就是以为你们这儿会有很多星探啊导演啊什么的。” 他们是第一个到教室的,其他人都还没来。 沈澜在课桌椅间溜达,自嘲:“就咱守时,那就等呗。” 汪阳坐在角落一个位置,招手让沈澜过来:“我以前经常坐这里。”想想又说:“我们班主任老说我乖,各种活动都是第一个到的。” 沈澜坐在汪阳身边的座位,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顾着学校经历,还有对班主任的赞美之词。他看着男友不时眨动的双眼,又一次沉醉于他的容貌。 汪阳突然站起来,脸上都是笑:“毕老师!” 毕老师是一位面容慈祥的中年女性。沈澜看着男友和恩师拥抱,赶紧掏出手机拍照,等俩人分开,他又凑近了一些:“先别着急,趁他们都没来,给你们单独拍一张。” 毕老师扭头看汪阳:“又是你第一个到。” 汪阳介绍沈澜:“这是我朋友,您叫他小沈就行。” 毕老师很正式地和沈澜握手,沈澜耍起嘴皮子功夫:“毕老师有40岁吗?” 男友吹嘘班主任青春永驻的同时,汪阳在旁边淡淡地笑,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毕老师笑起来都很有气质:“你说起话来,倒是有些像汪阳的一个同学。” 沈澜想着说了他也不认识,就没往这个方向接话,继续嬉皮笑脸:“总听汪阳说您当年对他教诲颇多,让他受益匪浅。”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陆续有汪阳的同学进来,沈澜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就退后几步,听着他们一圈人忆苦思甜。 他接了个秘书的电话,说梁总打不通他电话。沈澜翻了个白眼,可不是打不通,周五又被这位顶头上司当众训斥,臊得他恼羞成怒,果断屏蔽了梁总,打算下周气消了再从黑名单拉出来。 他想了想,非工作时间没有义务接上司电话,这还是公司员工管理章程里明文书写的。顿时觉得有了些底气。 回到教室里,见毕老师身边还是围着一群俊男靓女,汪阳依然乖乖站着,他身边是何宏。 毕老师对汪何两人点着头:“当年你们形影不离的,听梅梅说你们还合租了一阵时间,现在还一起住吗?” 沈澜不爱听这话,从教室边上绕到刚才汪阳说的那个专属座位旁边坐下,看着手机,努力不去关注讲台前他们都说了什么。 他看了会儿新闻,突然桌子一震,带着他的胳膊也一颤,差点把手机摔了。 一抬头就看见何宏的假笑:“沈总,您占了我的座位。” 沈澜放下手机,在座位上放松身体:“占座位?那是不是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啊。” 何宏换了个假笑:“您也知道先来后到,那您和我谁先来,这您还不清楚吗?” 汪阳坐在沈澜身边,往沈澜的方向靠了靠,冲何宏说:“那么多空座儿呢,今天又不是上课,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不成吗?” 沈澜没再说什么,而是模仿何宏的表情也来了个假笑。 何宏嗤笑一声,在他们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 师生座谈两个小时,沈澜后半个小时一直在打哈欠。 等活动结束,汪阳又很模范生地留下来检查了一圈教室卫生,看得沈澜很无语。 他俩开着车往家走,汪阳扭头看他:“今天可是正式给你介绍我的朋友圈了,感觉怎么样?” 沈澜认真想了想:“你们学校果然是都长得不错。” 汪阳放松地往后靠:“是啊,所以你说我长得好看,那是你没见过我同学,我在我们班也就是普通水平。” 沈澜摇了摇手指:“我不是这意思,虽然他们长得也好看,但是你最好看。” 汪阳问:“还有吗?” 沈澜又想了想:“你们老师人挺好的,我觉得小时候好像看过她演的戏,家长里短那种。” 汪阳轻笑了一声:“你要笑死我了,还问毕老师有没有40岁,你能再夸张一点吗?” “那你得看结果是不是,你们老师明显挺开心的,说明我这马屁拍对地方了。”沈澜打了个哈欠。 汪阳盯着他看:“你是不是觉得挺无聊的。” 沈澜回答得有些敷衍:“没有。” 汪阳撇嘴,低头看起了手机。不时乐两声:“他们发合照了,这帮家伙,又搞怪。” 沈澜吸了吸鼻子:“唉我说汪小阳同志,有空的时候,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交待一下你和何宏的罗曼史啊?” 汪阳一愣,很快放下手机扭头看他:“我们俩没什么。” “好吧。”沈澜停在红灯前,没有看汪阳。 路边的银杏树的叶子还没有完全转黄,黄绿相间的样子,也是挺好看的。 沈澜想起自己刚来北京的时候,钱不多,想找个离公司近点儿的住所,房租又太贵,幸好当时有个前男友一起分担房租。 赶上周末不用加班,他俩就在北京四处逛,当时听说三里河那边有片银杏树林到了秋天很好看,俩人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就去了,用相机拍了好多照片。 后来照片没来得及洗出来,前男友就跟一个更有钱的老男人走了,还慷慨地替他预付了一年的房租。 那时血气方刚的沈澜收拾了行李就搬走了,押金也不要了,宁愿浪费那几万块钱,他也不愿意呆在那个房子里天天来气。 搬到新家整理东西,发现相机里有俩人的照片,他把一万多的相机也摔了。如果那时候有微信,他肯定会拍一张相机的残骸发给前男友。 这才几年时间,你怎么就变得这么软弱了呢?生了气也不表达出来,明明很想抓着他的肩狠命摇晃,看能不能摇晃出两句真心话。 稍微说一句重点儿的话,一看他的反应,心里就不落忍了。 沈澜啊沈澜,遇上了他,什么立场,什么原则,什么脾气,你算是没救了。 第12章 2013年冬 沈澜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问身边背着包的吴汉卿:“真不用我送你?” 吴汉卿戴着墨镜,嘴角礼貌地上扬:“真不用,你们走吧,我老公也要来接我了。” 沈澜点头,想想又小声问了一句:“还好吧?” 吴汉卿嘴角的位置一点没变:“能有什么不好?” 沈澜跟她道了别,拉开车门坐进去,攥了攥汪阳有些凉的手,拽到嘴边哈了口气,然后开了热风。 汪阳看他的眼神真是甜腻腻的。沈澜有些得意,得瑟道:“一个月未获朕宠幸,你是不是蛋都憋爆了?” 汪阳翻了个白眼,转身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不理他了。 这个月沈澜是真忙,要不然肯定和往常一样,每周跑去看汪阳一次。 其实汪阳就在坝上拍戏,偏巧沈澜被调去上海指导工作,以为是点个卯的差事,去了才发现得亲力亲为从零做起,每天起早贪黑的,连跟汪阳视频的时间都省了一半。 有天中午和同事一起吃工作餐,他跟更早调来上海的韩总聊了两句,说自己到底是来指导工作,还是来开创新部门的?韩总嘲笑他没见识,“调你来,这就是要提拔你的意思”。 要是被提拔意味着像工蚁一样作息,那沈澜真是宁愿呆在现在的职位不动弹。韩总又说梁总调去北京之前也经历过一段炼狱,有些隐晦地跟沈澜咬耳朵:“听说上面和下面都对梁总不感冒。” 要是梁总能走人,那沈澜倒是也乐意。自己再升一级也不是不行,可能压力大点,但实际工作量说不定能少点。 韩总还说了个让沈澜感兴趣的话题,说公司最近也接了些电影公司、唱片公司的活儿。这大概是他离汪阳的工作最近的关系了,想到这一点,忍不住还有点小激动。 回到家,汪阳挂着羽绒服,沈澜拖着鞋,歪头看着男友,咦了一声:“你是不是壮了点儿?” 汪阳侧身对着他:“酒店健身房不错,我跟着组里的武术指导练了练。” 沈澜的视线停在汪阳的屁股上。刚才穿着长款羽绒服不显,这会儿只穿羊绒衫和单裤,才发现汪阳的屁股变翘了,大腿也粗实了不少。 汪阳弯腰整理着鞋,屁股和大腿的曲线更凸显了出来。他扭头看了沈澜一眼,轻笑:“擦擦你的口水。” 沈澜装模作样擦了擦口水,贴到汪阳背后上下其手:“不对啊汪小阳,你这腹肌也出来了,胸肌也出来了,胳膊腿都粗了,你体重长了多少?” “20斤吧。”汪阳站直了身体,转过来对着男友。“不是最近一个月,其实我之前也在练,不过这个月成效比较明显。” 沈澜的手滑到汪阳后腰,上下磨蹭,感受着布料下软软的触感。他点了点头:“我觉得我有必要验收一下。” -------咳咳咳-------- 当天晚上9点,汪阳推开他,义正言辞地质问:“你是不是吃伟哥了?” 沈澜一定神,点头:“对啊,你就是我的伟哥。”接着一边压制男友,一边嘴上占便宜:“我这饥渴一个月了都,你让我再吃一回。” ----------------咳咳咳------------------ 停下来也是因为汪阳觉得不舒服了,沈澜也爽了够久。起身后觉得自己腰都不舒服了,汪阳瘫在床上喘息,一副脱力的样子。 沈澜又爬回床上,让男友枕着自己的胳膊,扳着他的头一阵深吻。 然后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宝贝儿,我爱你。” 汪阳眨着眼,像是有些意外。沈澜丝毫不觉得别扭,又吻了吻男友微张的嘴唇。 汪阳翻了个身,枕在沈澜胸膛,胳膊环住他的腰。半天冒出来一句:“我也爱你。” 沈澜笑了,轻轻抚着汪阳的头发。 第13章 2014年春 一出机场,沈澜立刻感觉到空气的黏热。他扭头看汪阳,男友戴着全反墨镜,嘴角上扬,一看就很开心。 忍不住就挤兑他:“至于吗?这么高兴啊?” 汪阳嗯了一声回答:“很早就想和你一起来帕劳了,当然高兴了。” 他们包了个当地华人的车,司机小王,举个大牌子迎接“沈先生、汪先生”,还拿着俩大花环准备给他俩挂脖子上。沈澜以为汪阳那么酷的一个人肯定不喜欢这些东西,没想到汪阳笑盈盈地就接过来戴上了。 坐进敞篷车,沈澜忍不住拿着手机给男友照相,蓝蓝的天万里无云,阳光正好,鲜花映衬下美人如画。 办好入住,汪阳从行李箱里翻了潜水套装出来,兴致勃勃地拉沈澜一起去海边。沈澜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得抹点防晒的东西。” 沈澜皮肤挺黑的,但年轻的时候经常晒伤,所以每年夏天都记得抹防晒。每次去商场护肤品柜台,柜姐都以为他是买给女朋友,纷纷夸他“一个男的,懂的防晒知识还挺多”。 汪阳倚在浴室门框上看他涂涂抹抹,讥笑:“你真是纯1。” 沈澜看了一眼镜子里白白净净的男友,叹气道:“虽然你怎么晒都不黑,但我劝你还是注意防晒,晒伤了可不好受。” 汪阳耸着肩摇头,一脸嫌弃:“我嫌那太油,味儿也大。” “再说了,”沈澜扣上防晒霜的盖子,“你现在还年轻,不怕紫外线,过两年给你晒出皱纹来,小姑娘们就不喜欢你了。” 汪阳瞟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偶像派演员。” 沈澜笑:“得了得了,‘你生了这样一幅皮相,为什么要有这样好的演技,你有了这样好的演技,为什么又要有这么好的皮相’,这句吹嘘皮特的词儿,我也恭维恭维你。” 汪阳看了看表,跺着脚哎呀两声:“大哥你能快点不,再晚人家不让下海了。” 汪阳喜欢的是潜水,沈澜喜欢的是跟海里泡着。 出发之前收拾行李,要不是汪阳坚决反对,他真的打算塞一个巨大的小黄鸭充气浮台在箱子里。 汪阳说他喜欢水里那种安安静静的感觉,手脚也轻盈自由,游来游去,就像一个浮游生物。 虽然沈澜很想纠正他对浮游生物的错误认知,但听这么个描述,也确实是美好的体验。于是他反馈说:“我在海面上飘着,也是这个感觉。” 汪阳撇嘴:“潜水也晒不着,不像你,躺个游泳圈上,晒成干儿了。” 看男友那么大的劲头,沈澜自然是不能驳回去,跟着潜了半个多小时,回到岸上,觉得气都不够用了。 汪阳帮他抚着前胸后背,歪头问:“要不然咱回酒店吧?” 沈澜握着他的手亲了亲:“你再玩儿会儿,我找个遮阳伞躲躲,一会儿你回来找我。” 汪阳看了看表:“这也挺晚的了,回去吧。” 沈澜推了他几把:“你别管我,你玩儿去。” 于是汪阳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教练又潜去了。 沈澜支了个遮阳伞,点了杯气泡水,一边喝着,一边合计工作上的事。 其实最近他挺忙的,请假也是硬着头皮跟梁总申请,低声下气忍了梁总吹胡子瞪眼的十分钟,这才被批下来。 在卫生间遇到前任炮友,俩人聊了聊近况,炮友说他最近认识了个人,打算定下来了,得知沈澜也已经定下来了,俩人赶紧互相恭喜了一番。 炮友说他打算夏季辞职,自己拉个队伍干,还问沈澜有没有兴趣加入。沈澜虽然客套说要考虑考虑,但心里是立刻就拒绝了这个offer。这个立刻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原来虽然对公司有这么多不满,但内心还是非常认可这份工作的。 想起梁总,他觉得胸闷,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顺着吸管往水里咕嘟咕嘟吐气泡。 沈澜被借调去上海的事情似乎让梁总很是不爽,一等他回来,立刻在微信群里各种点名批评他工作没做好,有些不讲道理。沈澜实在没忍住,趁着跟大老板吃饭的当儿,简单说了说自己的处境,大老板跟韩总的说法一样:“今年年底,你跟梁总只能留一个。” 从小到大,沈澜在竞争上真是没怎么输过,就算输了,他也能卧薪尝胆变着法儿再赢回来。何况被这家伙踩了这么久,也该奋起反抗了。 沈澜嘬着吸管微微点头:谁笑到最后,现在还不一定呢。 回到酒店,汪阳说自己胳膊腿都酸了,强烈要求点客房服务送餐。正好沈澜也不想离开空调房,于是俩人洗了澡穿着浴袍开吃。 这回汪阳是刚拍完戏就赶着飞回来跟沈澜一起旅行,有时候显得有些怪,他自己解释说是还没出戏。 沈澜想起个话头:“我们公司最近接了个万华的活儿,说导演是XX,编剧是YY,要拍个大制作,我看正跟经纪公司接洽呢,你们公司掺和这事儿吗?” 汪阳专心切着牛排,点了两下头:“听吴姐说过。” “那你有戏码?”沈澜盯着男友,“估计要是能拍上这个戏,那你能跃升好几个段位。” 汪阳笑着看了他一眼:“我觉得现在就挺好,踏踏实实的。” “我还是觉得你屈才了。”沈澜叹了一口气,“你比好多电视上的男主角棒多了,就是没人给你炒作。” 汪阳叉起一块切好的牛排喂给沈澜,自己摇摇头:“可别给我炒作,我可受不了。” 沈澜嚼完嘴里汁多味美的牛肉,张开嘴啊了一声表示还要:“你可能也不适合太红,红人是非多,现在这个信息时代了,还多人都没隐私了,要是他们挖你的隐私,把我挖出来咋办。” 汪阳又塞了一块牛排给他:“不会吧,我觉得咱俩隐藏得挺深的,他们哪有那么大能耐。”看了一眼窗外,“除非他们能爬到咱家窗户边扒着防盗网往里看。” “这问题好解决,拿个长焦镜头就搞定了嘛。”沈澜想起以前自己无意中窥见隔壁楼男女□□的经历,觉得还是不要把这些回忆都分享给男友了。 汪阳继续切着牛排,漫不经心地念叨:“我圈里朋友不多,同学来往也少,就何宏还能见几次,”抬眼看了一眼沈澜,“拜你所赐,现在也见得少了……谁知道我啊。” 沈澜点点头:“汪阳同志,既然是你自己撞枪口上了,你是不是坦白从宽一下,给我讲讲你和何同学的故事啊?” 汪阳把刀叉扔下,咣啷一阵响,有些刺耳。他显得有些生气:“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跟何宏没什么故事。” 沈澜也有些生气:“那你急什么?不心虚你急什么?”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汪阳往身后沙发上一靠,抱起胳膊:“反正你就是不相信我呗,行,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省得你老惦记。” 沈澜也抱起胳膊,心里有种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感觉。“你跟他去北海道,上床了吗?” 汪阳皱眉看着他:“你说什么?”然后气得笑了出来:“你就这么看我?” 沈澜盯着男友的眼睛看,感觉自己胸膛里的心脏蹦蹦蹦跳得很用力。他口气软了一些:“你和他太亲密了,别怪我想太多。”叹了口气:“我当然信你,可你说得太少了,就像随便打发我一样。” 汪阳扭过头,脸上肌肉绷着。他问:“你还记得那年传世界末日要到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什么吗?你说你和我之间不隔着任何人,所以也不用隔着套。”扭回头直视着沈澜:“在那天之前,和那天之后,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没和别人上过床,我敢发誓,你敢吗沈澜?” 沈澜别这段话冲击得一时语塞。他觉得有些慌,因为他不太记得自己说过这话。世界末日这个说法他记得,也许当时只是图一时痛快,随口说了点柔情蜜语,谁想到这家伙这么认真,还给记下来了。 汪阳静静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越来越慌。不等他回话,汪阳撑着沙发站了起来,走进了卫生间。 沈澜在原地坐着,侧耳听洗漱间里的声音,可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其实刚才那个问题很好回答,和汪阳确定关系之后,他也没有找别人约过,虽然肖想过别人,但毕竟没有真的发生关系。那是什么阻止了他做出回答? 他踱步到洗漱间,发现门没有关,汪阳正挤着牙膏,从镜子里瞥见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刷自己的牙。 沈澜想起今天中午,他们刚办完入住,也是在这个房间,汪阳倚着门框看他,正如此刻他倚着门框看汪阳。 他也想起刚才汪阳的表情,那么认真,那么坚决,有些绝然的意思。心里一热:是了,是意外。原来以为自己是更用心的那个,可他的真心,也未必就少一分一毫。 镜子里的汪阳很安静,刷牙的动作幅度也小。 沈澜觉得鼻子有些酸,小时候他想象过类似的场景,这样的家居,这样的自然,岁月静悄悄地流过,而他和爱的人一直都很好。 汪阳像是吃惊于他的拥抱,刷牙的动作停滞了下来。他俩在镜子里对视了一会儿,汪阳没挣脱,只是弯腰吐掉了嘴里的泡沫,简单漱了口,放下牙具,低头说:“你干嘛。” 沈澜吻了吻他的耳后:“我特别喜欢这个场景。”又吻了吻。“真想一直停在这里。” 汪阳耸着一侧肩:“你放开我。”像是要挣脱他的怀抱。 沈澜胳膊搂得更紧了,一边吻着他的耳朵和侧脸,一边小声呢喃:“宝贝儿对不起,是我不对。” 吻着吻着就要吻上他躲闪的嘴。汪阳把脸扭开,声音里还是有些气恼:“谁是你宝贝儿。” “你啊,你就是我最宝贝的大宝贝儿啊!”沈澜又开启了一番情话攻击,很大一部分是对着他耳朵进行的性骚扰。直到汪阳发红的脸上有了笑意,他才停了下来。 把怀里的人转过来冲着自己,认真吻了几下嘴,然后正经地道歉:“真的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你。”忍不住还是找了借口:“因为你太好了,我又老又丑的,真怕你哪天甩了我跟别人跑了。” 沈澜自己知道,这并不是借口,而是他真实的内心恐惧。 汪阳只当他又是说笑,上手捏他的脸,没使多大力气:“你好久没和我吵架了。” 沈澜握着他的手:“吵架说明在意嘛。”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赶上有一天暴风雨,俩人跟酒店里窝了一天,沈澜心血来潮拉着男友试了好几个片子里看到的体位,把汪阳折磨得够呛。 回北京之后,汪阳接到吴姐通知,说本来安排好的商业活动推迟了,他又多出来几天假。但是沈澜却不能再休假了,于是过了几天每天下班回家有人等他回来的好日子。可惜汪阳不会做饭,要是在这基础上加上一桌饭菜,那真是今夜做梦也会笑。 他很喜欢看汪阳穿着背心和平角裤在家里走来走去的场景。某天得知汪阳过两天就要开拔去拍戏,第二天一下班,看到男友又衣着宽松地晃来晃去,扔下公文包,西装扣子还没解就扑了过去。事后汪阳抱怨说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如此行凶,抱怨的同时还一脸微笑,也真是口不对心的典型了。 沈澜抱着他,心里一万个舍不得。 第14章 2014年夏 沈澜抖着腿,感觉后视镜里司机师傅的眼神特别不友好。他心烦得厉害,又看了一遍表,叹着气扭头看窗外。 今天他这迟到得真是过分了,但是再改约也实在不好意思,总不能让沈翠莹和汪阳都按着他不靠谱的时间来安排。 他给汪阳发着微信,说自己堵在西二环了。要是辅路还好,他可以下来自己走,但主路上又不能随便下车。 汪阳给他回了个“没事”。过一会儿又发了个沈翠莹的照片,这娘们今天穿得花枝招展的。 很快又收到沈翠莹的微信,拍了个低头看手机的汪阳,接着一句话: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话沈澜还是爱听的。他放大照片仔细看了一会儿,虽说是自己男朋友,但要说起来,这一个月也就见了两三次,□□频率都不如中年夫妻了。 等他迈着大步子走进包间,沈翠莹正搂着汪阳自拍。看他来了,沈翠莹立刻开始埋怨:“你这算耍大牌啊沈澜,让人家真正的大牌在这儿等你!” 沈澜搬个椅子坐近,把汪阳捞回自己怀里,瞪着沈翠莹:“你别动手动脚的。” “哎呦我去,”沈翠莹白眼翻到天上,“真不知道汪汪怎么看上了你。” 沈澜眯起眼睛:“汪汪?” 汪阳伸手搂着他侧腰:“最近网上都这么叫我。” 于是沈翠莹花了几分钟时间给沈澜科普,说汪阳现在不是查无此人了,一个夏天过去涨了几十万的粉丝,因为他好久之前拍的一个电视剧改成网剧播了,观众还挺喜欢他这个“忠犬男配”的。 汪阳补充:“就是那个一堆男的追女主角的电视剧。” 沈澜不记得了,但还是装模作样点了点头。 沈翠莹拿了手机给他看:“你看,现在汪阳还有自己的粉丝团了呢,就是还没正式名称,我想着人家杨幂的粉丝叫蜜蜂,要不然你的粉丝叫汪蜂得了。” 沈澜看着被自己的笑话逗得哈哈哈大笑的女人,实在是懒得理她。 他们叫了服务员上菜,吃食一上桌,汪阳像是来了精神,一筷子一筷子紧着拣。 沈澜带着些歉意看着男友:“等饿了吧?” 汪阳看着他笑:“没有。” 沈翠莹又在旁边叫嚣什么跟同性恋吃饭还要被虐狗也是醉了,什么画面太美她不敢看的,听得沈澜云里雾里,汪阳倒是抿着嘴乐。 见沈澜听不懂,汪阳赶紧给他补课:“这些词儿这段时间流行。” 原来如此。沈澜嚼着花生米,回想了一下自己上一次登录微博的时间,还真记不起来。 沈翠莹撇嘴:“沈澜就是有病,都那么有钱了,现在也有相好了,还拼命工什么作?”扭头跟汪阳吐槽:“本来我们上个月要办同学聚会,结果就因为嚷嚷要请客的这位爷档期排不开,生生拖到了这个月,我看他根本就是不想掏钱,就不应该带他玩儿。” 汪阳替男友解释:“他这几个月确实挺忙的。” 沈澜才想起这事儿,略一思索:“要不然明天晚上?我应该有空。”他扭头看着汪阳:“你有空吗?” 汪阳问:“怎么了?”然后反应过来:“哦,没事,你去聚会吧,我自己在家没问题。” 好几天没见,沈澜渴望一切的接触。他抓起男友的手:“不是这意思,你要是没别的事,明天跟我一起见同学呗。” “啊?”汪阳看起来有些吃惊。“你们聚会还能带朋友去吗?” 沈翠莹扑哧就乐了:“汪汪,你算家属,沈澜这家伙高中就出柜了,我们同学都知道。” 汪阳哦了一声,没接话。沈澜犹豫了一下,解释说:“其实我更想陪你,但是和这帮朋友也几年没见了,以前关系确实不错,有一两个还帮过我,我确实得请他们吃个饭。” 汪阳和他对视,眼神让他看不懂。他猜汪阳可能是有些担心,补充说:“大部分是做生意的,和你们圈子不沾边儿。稍微偏头看了一眼沈翠莹,又说:“没事儿,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再晾他们一回呗,还是陪你。” 沈翠莹端着碗很大声地吸溜着汤,不置可否。 汪阳扬起嘴角,攥紧他的手:“不会,我很乐意跟你去。” 沈翠莹咣当一声把碗放在桌上,翻白眼说:“你们跟我什么仇什么怨?” 第二天沈澜又迟到了,这回是自己开车,一路上不知道被拍到几次超速,即使这样,也很不时尚地迟到了一个小时。 汪阳和沈翠莹坐在一起,他走进去的时候,老同学们纷纷起哄“皇上驾到,皇后和嬛嬛快接驾”。 他想明白这个梗的点在哪里,在空中挥着手:“滚滚滚!”一边就坐在汪阳身边的座位上,确认了一下男友的眼神,好像是没太在意。 被罚了一圈酒,这帮人终于消停了一阵儿,沈澜赶紧问汪阳:“他们没灌你吧?” 汪阳悄悄指了指背后的沈翠莹:“皇后帮我都挡了。” “说什么呢你,”沈澜自己有些在意这个说法,“别听他们瞎说。” 汪阳笑:“也不算瞎说,他们讲了你在高中的时候怎么追男孩儿,笑死我了。” 沈澜拨浪鼓一样摇头:“他们那是编排我,我高中可没有瞎搞,一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不信。”汪阳扭身对着餐桌,抿了口茶。 沈澜正想再辩解几句,手机震了,低头一看,他妈的不消停的梁总。 这几个月他之所以这么忙,一方面是公司业务扩大了范围,另一方面也是梁总像打了鸡血一样,天天开会催进度,本来他们部门业绩压力就大,上司这么亲自督办,底下员工更是拼死拼活不敢怠慢,一个月下来累病了俩人,剩下的员工只能加班加点补上差额。 梁总在电话里依然颐指气使,让沈澜今晚12点之前务必把上个月的分析报告发给他,然后干净利落挂了电话。 沈澜看了一眼表,8点半了,一会儿吃完饭把汪阳送回家,自己再去办公室整理应该来得及,或者让秘书先整理着,也许能再快点儿。 他转身去结账,突然眼前一黑,心下一慌,赶紧扶住墙,喘了两口气,觉得气息平稳了些,视力也正常了。 酒喝猛了?身体虚了?他活动了两下脖子和肩膀,想到自己这几个月都没什么时间去健身房。等忙完这个季度,估计他和梁总的争夺也要见分晓了,等尘埃落定得好好休个假。 结完账坐回饭桌旁,见汪阳低头看着手机,沈翠莹不见踪影。 沈澜俯身凑到男友耳边:“想走的话咱就走。” 汪阳耸了耸肩:“没事。” 沈澜近距离观察着男友。每当汪阳有心事的时候,他的脸会不如平时鲜活,仿佛眼角、鼻翼、嘴角、两颊都往下坠。 他下定决心:“走吧,咱回家。” 有同学说,沈总来了也就半小时,这就走了,赶回家干什么去?眼睛盯着汪阳,一脸微妙。也有同学说,沈总是心虚,怕被爆出更多黑料,赶紧带着小男友闪人。还有人起哄说好歹等沈翠莹回来再走,只顾着眼前人而不顾身后人,真是无情至极。 沈澜给车开了锁,然后被汪阳推到了副驾驶:“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沈澜只好坐到副驾驶,看着男友驾车。他打了个哈欠:“今天这饭吃得不好,下次不跟他们聚了。” “怎么了?”汪阳扭头看他。 沈澜有些疲劳地往椅背上一靠:“跟他们也聊不到一起去,没劲。” 汪阳没接话,专心看着车。 沈澜指了个方向:“上长安街吧,我去公司。” 汪阳停在红绿灯前:“又加班啊?” “可不是,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沈澜伸了个懒腰:“他妈的真不想干了。” 汪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我现在也攒了点钱,吴姐说我片酬可能能涨一些,将来要是你不干了,我养你。” 沈澜笑了出来,看着男友,心里充满爱意:“汪小阳,我以后给你当司机怎么样?接你送你,顺带后座干你。” “你这人……”汪阳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不能,”沈澜耍着无赖,“咱俩都多久没做了,我现在看到你想不了别的。” 汪阳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今天晚上还回家吗?” “应该问题不大,到时候我打车回去。”沈澜看着不远处的办公大楼,“你回去就睡吧,不用等我。” 汪阳开进了地下停车场,然后跟着沈澜一起下了车。见沈澜一脸不明白,解释说:“我想陪你呆着。”又补一句:“肯定不干扰你工作。”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沈澜脑内出现了许多片子里看过的场景,什么办公室啊,茶水间啊,卫生间啊,总之工作场所是个充满诱惑的场所。 某一层进来个年轻女孩,看到汪阳之后很是吃惊,捂着嘴像在无声尖叫。 沈澜有些好奇地扭头看着男友,汪阳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挂着微笑看她。 所以这是个粉丝和偶像见面的现场吗?沈澜按了电梯门长开,在女孩授意下给她和汪阳拍了合照。 作为汪阳的忠实粉丝之一,沈澜最近忙得都没时间关注粉丝群的动态,也不知道汪阳是不是真的红了很多。 他看着女孩的背影,突然后悔今天带汪阳去参加同学聚会,虽然这帮人不怎么接触娱乐圈,但保不齐哪个就心思不正。 到了办公室干起活儿来,这些事情就站一边了。沈澜跟已经到办公室待命的秘书小周交代了两句,然后俩人就开始分头忙活。 他偶尔抬头看一眼汪阳,幸好男友是个夜猫子,现在正是比较兴奋的时段,看样子是玩上了手游。 11点38分,大功告成。沈澜收拾着东西,一边问小周要不要搭车。 小周眨巴着眼睛:“老板,你是怎么认识汪阳的啊?”一边也开始露出追星的表情:“能认识娱乐圈的人,老板你太厉害了。” 沈澜有些得意,也觉得对小周没必要藏着掖着:“他特别可爱。” 小周也捂着嘴发出了无声的尖叫。出门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眼睛直放光。 沈澜拿了外套,走到沙发旁边才发现汪阳睡着了,手机压在胸口。 他静静地看着男友的睡颜,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全身放松的姿态。忍不住就俯下身去吻了吻男友的脸。 见人醒了,又吻了吻男友的嘴。汪阳半睁着眼睛,模样甚是好看。沈澜凑上去一阵深吻,手往衣服里伸。 汪阳推了他一把,微微喘气:“回家去吧。” 沈澜又亲了一会儿才放开他:“回家。” 第15章 2014年秋 上次正经面试得追溯到五六年之前,也是这家公司。沈澜还记得那天早上出门特意穿了一直高高供着的阿玛尼,结果下出租车的时候被骑自行车的剐了一下,硬把他外套袖口给剐破了。 气恼归气恼,心疼归心疼,时间可不等人。他跟骑车人白话了几句,赶紧一路迈着大步进了东方广场。看周围男士都衣着整齐,只穿个衬衫的他略显格格不入。 “沈澜,你先来吧。”会议室门打开,韩总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 那天也是这样,他在会议室外等待着叫到自己的名字。要说此时此刻和彼时彼刻有什么异同,一样的是他都很自信,不一样的是今天并不怎么紧张。 沈澜坐在会议桌一侧,对面坐着一排公司大领导。领导们背对着落地窗,今天的阳光比较温和,虽然有些霾,但沈澜还是能清楚地看到窗外马路对面的协和医院。 余光瞟到对着笔记本打字的韩总,这场合真是高级,韩总这个级别,都只是个记录。 第一个开口的是大头儿,说小沈不要紧张,今天说是副总竞聘,实际也是给小梁和你回顾一下最近几年的工作得失,不管最后谁选上,为公司做的贡献都是不会被忘记的。 然后人力的头儿介绍了一下今天竞聘的流程,沈澜听着和之前收到通知邮件里写的内容基本一样。 宣传、营销、内联等等几个部门的一把手发了言,总结在工作中和沈澜有关的部分。这几个领导沈澜平时也有接触,没什么大的冲突。总结里溢美之词颇多,不足之处点到为止,沈澜听了听,觉得这部分对自己影响不大。 大头儿这时候插了进来,一双贼亮的眼睛盯着沈澜:“今天都是自己人,有话也都是放在台面上讲,小沈你在公司有几个年头了,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就是可惜在年龄小一些。” 沈澜笑答:“我的发际线不停地退后。”逗得几个严肃的领导有了些表情。 大头儿耸耸肩:“小梁和你比,你的优势是什么,你的劣势是什么?” 沈澜暗想,是时候豁出去这张老脸拼拼嘴皮子了。 沈澜走出会议室,坐回刚才的位置,一看表,整整聊了五十分钟。 他回想起自己对公司表决心的时候大头儿赞许的目光,以及韩总送他出来的时候默默比的ok手势,觉得升副总这事儿大概是板上钉钉了。 冷不丁旁边梁总冒出来一句:“沈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赢定了?” 沈澜收住脸上的笑意,假惺惺地说:“梁总又说笑,我怎么可能赢过您。” “你知道就好。”梁总那皮笑肉不笑的脸真是看得沈澜一阵恶寒。 韩总又出来叫了梁总进去,沈澜放松了一些,掏出手机看看微信,没有新消息。 他给汪阳发了一条:“晚上视频?” 等不到回复,就点开微博看了看。他最近关注了几个汪阳的忠实粉丝,这些女孩子挺能个的,动不动跟片场外边蹲着,就为了能在汪阳上下班的时候看他一眼,听他说两句话。 对沈澜来说,能透过别人的手机看到自己男朋友,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 以前黄鹤鸣追一个小明星的时候,说那个小明星假得很,电视上一身正气百毒不侵,生活中骚货一个,反差大到黄鹤鸣总夸赞这个小明星演技好。 汪阳就不同了,镜头前和生活中都是一个样,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禁调戏,能被一帮比他还小的姑娘调戏得脸红,真是让沈澜无语。 会议室的门开了,沈澜下意识收了手机,抬头一看,梁总带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走出来,后面韩总的表情有些怪,也没看他,直接就把门关上了。 沈澜看了一眼手表,这才过去5分钟不到。 梁总拿出了手机,漫不经心地说:“沈先生,这盘你输。”看了沈澜一眼,笑得有些邪恶。 沈澜其实懒得搭理他,但毕竟将来还要做同事,就随意地应了一句:“是吗。” 梁总划拉着手机屏幕,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你会走入,告诉房间内在场所有人士,你不要这份工,现在这份工也要辞去,恳请各位老板,选梁先生为VP。” 沈澜真是受不了他这说话风格,给他一个礼貌的微笑:“梁先生,有个词叫‘痴人说梦’,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梁总看了他一眼,说:“沈先生,你知不知香港销量最好的报刊是什么?”见沈澜并不回答,自己接道:“我猜在北京销量最好的是人民日报,可是在香港,卖最多的永远是八卦周刊,tabloid,你知道为什么?因为读者傻得很,你给他们什么,他们就会接受什么。” 沈澜一向不喜欢和别人聊这种话题,叹了口气:“梁先生,你想说什么啊?” 那种带着些轻蔑的眼神又出现在梁总脸上。“我有一位表兄,就在XX周刊工作,今年在内地也有业务,给些钱,便找到人往上冲。” 沈澜还是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我想沈先生你也知道,公司今年收到影视公司的task,我表兄也得到消息,今年冬季会有超大制作电影,卡司惊人。”梁总直视沈澜:“而你的密友汪先生,也在导演邀请行列。” 沈澜觉得喉头突然一紧,顿了两秒才咽下一口唾沫。他眨了眨眼:“你要做什么?” 梁总满脸堆笑:“沈先生果然□□art。” 沈澜的呼吸更迭变得频繁,也觉得后背有些凉意。“你威胁我?” 梁总点头,一边就把自己的手机屏幕转向沈澜:“香港艺人无论大小都记得要拉着个curtain,沈先生你实在不明智。”又把屏幕转向自己,津津有味地品评:“表兄说沈先生和汪先生体力惊人,害他举足半小时相机。” 沈澜一把夺过手机,愤怒地捏在手里:“梁彦春,你这是犯法!” 梁总看他的表情像是在看笑话:“沈先生,你还不知我的条件,就这样恼羞成怒?” 沈澜喘着气把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删掉,然后用手机指着梁总:“你把备份放哪里了?” “表兄有台电脑,上网方便,一个不小心,也许修电脑时会泄露私人照片。”梁总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沈澜:“你说我犯法,那你sue我好了。只怕你到时没心情上庭,而是天天安抚你那位密友,叫他不要总顾念旧时光鲜,安心在家洗衣做饭。” 沈澜实在没忍住心里蹿起的火气,照着梁总的脸一个右勾拳。看到金丝眼镜落地后的碎镜片,他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差点原地坐下。 梁总嘶嘶吸着气,声音也变了调,连骂几句英文,又换回普通话:“你非君子,我也不怕做小人。”他扯着嘴角一脸讥讽:“原本只想令你放弃和我竞争,谁知你这样素质低下,那好,沈澜,你听好,我的条件是,你离开公司,和你那位密友分手,两个缺一不可。” “不然呢?”沈澜站直身体。 “你当然懂得网络传播的厉害。”梁总歪着头:“难道你真的打算养密友一生一世?” “那又怎么样?”沈澜的火气又往上冒,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梁总一声冷笑:“你是情圣,可密友和你一条心吗?” 沈澜站在原地,恨恨地盯着梁总,脑海里万千思绪奔过。他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一看,韩总拿着个文件夹,正有些不解地盯着他们。 “沈澜,你进来一下。”韩总招手示意。 门在沈澜背后关上。他看着刚才还和自己相谈甚欢的一排人,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受。 明明还是这个房间,背后也还是那条马路,对面医院院子里的古树,也还是郁郁葱葱。 “小沈啊,我们的意见还是一致的,副总裁这个职位,就交给你了。”大老板站起来,跨着桌子向他伸出了右手。“恭喜你,未来继续努力。” 韩总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让老板举着手等你?”又给了他一肘子:“快点啊,傻啦?” 沈澜终究没有去握老板的手。 今天的水烧得挺热,浇在后脊梁骨上,有种通体舒畅的感受。 沈澜的眼睛追随着水珠沿脸颊两侧落下,眼看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汇成一条条线,最后拍打在瓷砖上。 他冲了很久,拿浴巾擦身体的时候发现后背红了一大片,摸着没什么感觉。 换了睡衣走到客厅,手机屏幕亮着。他拿起来看了几秒钟,接通了facetime。 汪阳最近头发挺长,这会儿带着个发带,但还是有一些碎头发垂在脸上。 没等沈澜开口,汪阳就率先发问:“面试了?” 沈澜点了点头。“挺顺利。” 汪阳笑得开心:“我也觉得你应该没问题。” “汪阳。”沈澜叫了他的全名。“你喜欢你现在的工作吗?” 汪阳打了个喷嚏,说了句稍等,片刻后又回到手机前,拿包抽纸擤鼻涕,然后回答:“还成吧,这个组挺好的,上次也跟你说过,导演挺严的,我NG次数还算少,对了,导演今天还夸我了。” 沈澜点点头:“那就好。”又问:“上回说那个电影,又有消息了吗?” 汪阳说到了开心的事:“对,正想跟你说呢,吴姐说我第一轮试戏过了,下一轮就是按角色来了,他们好像已经想好让我演什么了,据说戏份不多,但也算重要的角色。” “都在往好的方向走。”沈澜接着点头,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你会是一个好演员的。” 汪阳说:“我以前不是想着拍不了好戏就转幕后,做配音什么的,最不济退圈,去工地扛大包,或者给你当司机什么的……”他笑了,“我还是更喜欢演戏。” 沈澜说:“好。” 他告诉汪阳自己第二天不用上班,让汪阳多跟他聊一会儿。看着汪阳生动活泼的脸,他的心好像有了些感觉,隐隐作痛。 聊了半小时,汪阳开始哈欠连天,说自己真困了,明天接着聊,然后俩人就挂了电话。 沈澜看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后悔自己没有在视频的时候截个屏。 他放下手机,在家里各个房间都转了转,最后停在卧室,坐在飘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 虽然他现在很清醒,但突然很想听一听陈淑桦的梦醒时分。 第16章 2014年冬 分手和辞职,都没有那么快。 后者还算比较有章法,工作事务交接满打满算一个月,又赶上审计,大老板出面让沈澜再干一个月。在场的还有新上任的梁VP,他也挽留了一下沈澜。 不知道辞职这事儿怎么得罪了韩总,现在都不正眼瞧沈澜了。 正式结束工作已经到了11月底,沈澜把办公室收拾出来的东西塞在一个行李箱里,拉着箱子离开了公司,不少人目送他。 出停车场的时候也顺便退了停车卡,车场小哥好奇地看他:“别人都是求着办卡优惠,没见过退卡的。” 沈澜嬉皮笑脸:“没脸回来了。” 到家看一眼手机,接到梁彦春的微信:“1/2√。1/2?” 沈澜把手机扔在桌子上,转身去整理箱子。 这两个月他过得浑浑噩噩。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周身笼罩在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中。半夜醒过来,黑暗之中思考:我在做梦吗?我是不是才醒过来? 汪阳常在梦里出现,各种各样的梦境,不管是好是坏,只要沈澜能记得,他都会感到难过。 他想过无数次,如果不理会梁彦春那个傻逼,跟汪阳小日子照过,那会怎么样?也许照片和视频根本引不起什么波动,也许汪阳还会更红,也许梁彦春只是过过嘴瘾,并不敢真的做什么,也许汪阳为此退圈,俩人过得和和美美。 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会揪起来。工作和爱情,他会选爱情,可汪阳会选他吗? 手机震了震,收到新邮件。标题是“公告”,沈澜看了一眼发件人,是个公司的公邮,看来他的账号还没被废掉。 点开邮件看了两秒钟,他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冰窟窿,身上瞬间一层薄汗。 他看完邮件的完整内容,拉回顶端看了一下收件人都有谁。然后打了梁彦春电话。 等了很久才接通,电话那头是梁彦春的秘书。 沈澜说:“你让梁彦春接电话。” 秘书声音温柔:“沈先生,是这样,梁总说您会打电话过来,让我给您带话:今次名额有限,1周后一视同仁,2周后全民同乐。”顿了顿,“就是这三句。” 沈澜说:“你也给他带句话:等着坐牢吧。”然后挂了电话。 他又打开邮件看了一遍,把每张图都放大,马赛克挺厚,确实看不出是汪阳。心里竟然有点欣慰。 晚上洗漱完毕,他觉得口渴,拿了啤酒喝。 收到前炮友的微信,问他邮件的事情。他回了一条:“你都知道了?” 那家伙从公司离职之后,自己开公司当了老板,现在也得称呼人家为李总。 李总问:“是那小明星吗?” 沈澜回:“别提了,是另一个,为这事儿正闹呢”。 李总问:“谁闹?另一个还是小明星?” 沈澜回:“都闹,哥哥我怕是要恢复单身”。 李总说:“单身怕什么,你这条件要什么有什么。” 沈澜看着手机屏幕放声大笑。 汪阳在电话里像是带着些脾气,埋怨他不来接自己回家。 沈澜用着和平时一样的语气:“公司真有事,你打个车去双井那个房子吧。” 汪阳问:“为什么去双井?” 沈澜嗯啊了几声:“金源那套最近打算租出去,重新刷了刷漆。” “可我东西还在那儿呢。”汪阳听起来很是吃惊,“怎么突然要租出去?” 沈澜继续打着马虎眼:“一时兴起,一时兴起,东西改天找人给你收拾了,你今天先去双井。” “得我自己收拾。”汪阳跟别人说了几句话,大概是打到车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澜想了想:“不知道,争取回去吧。” 电话那头顿了一会儿:“你这么忙啊?” 沈澜觉得头痛,按了按太阳穴。“不说了,见面再说吧。” 放下电话,宁乐贴了过来,往沈澜大腿上一躺,满脸的坏笑:“重新刷漆?” 沈澜捏了捏他的大腿:“这个月你就跟这儿安心住着,缺钱了打我电话。”自己也笑起来:“其实也不用打电话,反正我每天都陪着你。” 宁乐摸着他的手:“哥,你终于想通了,一颗树上吊死是不现实的。” 沈澜挣开他的手,见宁乐表情有变,就顺势摸上他的脸:“多么痛的领悟。” 泡在浴缸里真是舒服。 沈澜看着天花板,想起以前汪阳给自己口的时候,也是经常爽到仰头看天花板。 震动的手机终于停下来了。他在毛巾上擦了擦手,拿过手机一看,汪阳的第5个未接电话。 汪阳是个有分寸的人,以前两个电话打不通就不会再打了,等着沈澜联系。所以这破天荒的第3个第4个第5个电话,大概是真有点着急。 他给沈翠莹打了个电话,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说到自己,“我过得挺好,就是感情上不太顺,有点想分手,最近都搬出来自己住了。” 说这句的时候电话提示有插播,想来是汪阳的第6个电话。 沈翠莹大惊小怪:“不会吧?可是上次见你们,你们还那么黏!” 沈澜想了想:“知人知面不知心。” 然后他又给老妈打了个电话,打通了才想起来老妈最近在韩国玩儿,还成了国际长途。 老妈无非还是关心他身体怎么样工作怎么样对象怎么样,他一一答了,说自己过得挺好,打算提前退休。 于是老妈又开始骂他年纪轻轻就不上进,还没骂两句,通话就断了,欠费了。 他开车带着宁乐去奥特莱斯扫货,宁乐买东西节省了不少,还知道请沈澜喝个咖啡。 几年不见,宁乐身材还是那么好,人变机灵了不少,看来社会的磨炼还是很有效果的。 俩人坐在遮阳伞下喝咖啡,宁乐眼珠转来转去,终于巴不住提问:“哥,你记得之前跟我发特别大的火?当时是为了谁啊?” 沈澜挠头:“有这事儿吗?”自己笑起来:“那是我傻逼,你别介意。” 宁乐看着他:“哥,我总觉得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吸着气上下打量沈澜,又长叹一口气:“但也说不出来哪儿不一样,反正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沈澜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我老了是吧?” “老说不上,但确实有点……沧桑。”宁乐说完了赶紧把椅子往后撤了撤。 “沧桑。”沈澜自己重复了一遍,低头笑。“可能吧,沧海桑田,不都是过眼云烟。” 宁乐很努力地想诹几句词来跟沈澜的语境相配,可惜这小孩儿实在说不到沈澜的心坎儿里去。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脑袋里又冒出来一句:除却巫山不是云。 采购了一整天,开车回市里已经6点半了,俩人在新燕莎找了餐厅吃饭,回到家已经8点半了。 沈澜让宁乐拿钥匙开门,自己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只听宁乐说:“呀!”然后就冲到他面前叫:“快报警快报警家里有贼有贼!” 宁乐手忙脚乱的同时,沈澜看着门廊里站着的汪阳,一时无话。 他又瘦了,颧骨那么突出。头发也剪短了。驼背站着,眼睛不停地眨,目光死死地盯着沈澜。 沈澜放下手里的东西,跟宁乐说:“没事儿,你先进家。”指了指地上的东西:“把这些提进去放好。” 宁乐来回打量着沈澜和汪阳,默默提起购物袋,侧着身走过门廊。 经过汪阳的时候,汪阳扭头看着宁乐,眼神让人读不懂。 沈澜说:“你怎么来了。” 汪阳的眼神挪到他脸上,皱着眉头。 沈澜叹了口气,手在身旁挥了挥:“差不多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汪阳还是没说话。沈澜觉得自己不能再说什么了,就也憋着。 还是憋不住说:“要不然你出来,门老开着会放蚊子进去,他很招蚊子。” 汪阳像是咬着腮帮子说:“已经冬天了。” 沈澜多么想抚摸汪阳紧绷的脸颊。他笑笑:“也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们也该睡了。” 汪阳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沈澜!”他喘着气,眼睛里一瞬间涌出了泪水,脸憋得发红,身体微微发抖。 沈澜偏过头不去看汪阳,念出自己烂熟于心的台词:“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一直没想到该怎么跟你说,其实这两个月我不怎么理你,你也应该想到的。” “想到什么?”汪阳问:“我不在家的时候,我男朋友和别人住在家里吗?” 沈澜念出第二句台词:“汪阳,你要搞清楚,这是我的房子,你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我给你的。” 他听着汪阳的呼吸。楼道里真安静啊。 汪阳笑了出来:“所以你跟我玩儿腻了,打算换个人玩儿过家家吗?” 沈澜说:“玩儿得不开心了,好聚好散还是可以的。” 他鼓起勇气看着汪阳:“我这个人一向大方,你也知道,双井那套房子就送你了,改天去办个过户。” 汪阳挪开了视线,望向电梯的目光显得呆滞。 在另一个时空里,沈澜会冲上去抱住他,告诉他对不起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爱他,爱得太深了,爱到可以忽略自己。 但这个时空里的沈澜别无选择。他走了两步,替汪阳按了电梯,然后拍拍汪阳的后背:“等你联系我去办过户。睡个好觉。” 他转身走进家门,关门的时候也没有回头。 第17章 2015年春 让沈澜很意外的是,自己被宁乐甩了。而且不是移情别恋或者攀高枝儿,用宁乐自己的话说,根本原因是“两个不相爱的人没必要凑合”,次要原因是“反正我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冲着后面这个原因,宁乐跟沈澜要分手费,说自己打算开个健身房,需要大几十万。 这不是小钱,沈澜虽然有钱,但也不是几十万说出手就出手的主儿。最近他没有工作收入,上个月末算了算账,觉得花销略有点大,不是可持续发展的态势。 分手之后还要讨价还价,沈澜觉得倒胃口。僵了两天,他听了黄鹤鸣的劝,就当这钱拿去礼佛了,送佛还是要送到西。 然后沈澜就通过朋友介绍了个理财顾问,是个戴大黑框眼镜的女人,姓胡,不苟言笑,礼貌待人的同时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问沈澜预期资产增长率是多少,沈澜想了想,觉得能跑赢银行定期存款就行。胡顾问闻言推了推眼镜:“那你可能找错人了,如果只是追求这个收益率,你可以找比我收费低的人。” 沈澜立刻就有点喜欢她这个人。他在合同上签了名:“反正我的钱就交给你了,请自由发挥。” 胡顾问开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建议他把股市的钱撤一些出来投到房地产。沈澜和她想的正相反,计划是卖几套房。 胡顾问说:“近期房市还是看涨,如果房子闲置,可以交给中介出租。” 沈澜想了想,既然人家专业是理财,那还是应该听专业人士的。他想卖房也是一时兴起,有天把房产证拿出来翻了翻,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广厦万间,只睡卧榻三尺。这句是在家看电视时学来的,讲美食的节目,最后来一句“良田千顷,不过一日三餐”,让他感慨了好一阵儿。 再次恢复单身的生活,沈澜觉得自己适应得还不错。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能闲下来的性格,报了网球和写毛笔字的兴趣班,每周一三五写字,二四打网球,周末两天去郊区爬山,至少每天都有事情可以做。 写字班的同学都是五六十岁的退休人士,看着沈澜都很是欢喜,还有张罗给他介绍对象的。 网球班的同学年轻的多一些,有时候周末也约着练球,和他们聊着,沈澜也没觉得自己和社会怎么脱节。 晚上的生活就比较空虚寂寞,黄鹤鸣和李总有时候约他去酒吧,这俩人的风格不一样,黄鹤鸣是哪里热闹往哪里钻,李总是追求高雅的氛围,以前沈澜在两种环境都能适应,但现在可能是上了年纪,还是喜欢自己在家呆着。 黄鹤鸣又张罗着给他过生日,说前几个生日都因故没聚成,这回应该搞一搞了。眼睛放着光:“给你找个更年轻更帅气的小明星!” 沈澜在电话里对他呵呵呵,表示今年生日要回家陪他妈过。 他老妈提前一周就跑到北京来视察了,但不是一个人来的,是跟两三个老姐妹一起来的。 沈澜作为中老年妇女的同学,也是习惯了和阿姨们相处,腾出时间来给阿姨们当司机,请客吃饭看电影唱K足底按摩,各项娱乐活动给阿姨们伺候得颇为满意。 到了正日子,阿姨们一早出发去参加古北水镇三日游,让沈澜和他妈俩人一起过个生日。 他妈剥着快抽巴干的芦柑,审问他:“你那赛车呢?卖了?” 沈澜给她倒水:“那不是赛车,不过是卖了。” 他妈点头:“我说也是,老开个好车臭显摆,找人抢你盗你。” 沈澜坐在他妈旁边:“你晚上想吃什么?” 他妈斜着眼看他:“你晚上就没个约会什么的?” 沈澜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约你啊,妈。” 他妈把比较饱满的一半芦柑放他手心里:“你年纪也不小了,不给我抱孙子我也认了,好歹你得过得好点儿是不是,你说你过个生日只有你妈祝你生日快乐,是不是太惨了点。” “谁说只有你,还有各个银行和各个电商。”沈澜纠正完她的错误认知,后脑勺被赏了一巴掌。 今天他还是收到了一些正经的生日祝福,老朋友老同学居多。 有一条来自梁彦春的祝福微信,让沈澜不解了好久。实在是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这么变态,他过生日还要被恶心一下。 但他也不敢拉黑梁彦春,生怕这个死变态又搞什么幺蛾子,于是只设置了静音,本来想把名字改成“死变态别看他”,后来觉得这样反而更醒目,索性就改成了“梁总”,反正他微信里有好几个梁总。 晚上在家陪老妈看北京台的纠纷调解栏目,他妈看得有滋有味,不时点评两句,说首都居民原来也这么土,成天争家产分田地的。 沈澜说:“这跟身份有什么关系,那古代皇上儿子不也这么干吗,这是人性。”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沈澜和他妈对视了一下,他妈拍大腿:“肯定是找你啊,开门去。” “你是给我订了个惊喜蛋糕吗?”沈澜怀疑地看着老妈,她表示自己没这闲钱。 沈澜透过猫眼看了看,一愣。 他确认了两遍,门外站着的真是汪阳。 心慌。他叉起腰,觉得脑子一下子乱了。 门铃又响了一遍。 他老妈在电视前面喊:“你干嘛呢?谁啊?” 沈澜犹豫了一下,喊着回答:“一个朋友。”这声音外面肯定听得到,不得不开门了。 汪阳一身休闲打扮,墨镜挂在T恤领口,胳膊背在身后。 他对着沈澜微笑:“给你买了蛋糕。”一边就把蛋糕提到身前,递给沈澜。 沈澜条件反射接了过来,左右打量着蛋糕,点头说:“谢谢。” 俩人面对面站着,相距一米左右,都眨巴着眼睛沉默。 沈澜他妈走到门口来视察,盯着汪阳看了一会儿,拍沈澜后背:“干嘛呢?不请人进来?” 汪阳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沈澜的妈妈,显得很是吃惊,来回看着沈家母子,脚下没敢动。 沈澜吸了一口气,转身示意汪阳进门:“不知道你要来,那个,这是我妈,”又扭头跟他妈介绍,“这是汪阳。” “阿姨好。”汪阳很恭敬地跟沈老妈打了招呼,然后从鞋柜底层拿了双拖鞋出来。 沈老妈跟汪阳简单聊了几句,脸上表情不明显,沈澜也看不出老佛爷是个什么态度。 仨人坐在客厅,沈澜和他妈坐在正对电视的沙发上,汪阳坐在侧面沙发上,三个人都仿佛很专心地看电视。 沈澜他妈连打了几个哈欠,站起来捶着自己后腰说:“我困了,你们聊着。” 沈澜瞪大眼睛看着老妈进了客卧。这才8点,她不是一向12点才睡吗? 一回头,见汪阳飞快地转头看向电视。 沈澜毫不避讳地盯着汪阳看,贪婪地看。可能有3个月没见了。 汪阳垂下视线,抠着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妈妈来了。” 沈澜回头看了一眼客卧的门,叹了口气说:“那个,你也知道这隔音不好,咱去卧室说吧。” 汪阳转头看他,说:“好。” 卧室是个非常不好的地点。沈澜走进去的一瞬间,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在选择上的错误。 就算不去想这个房间的主要用途,单说他家卧室的陈设,也让人除了床没有地方可以坐。 汪阳两条胳膊在身体旁轻轻摆动,不时瞟沈澜一眼。沈澜站了一会儿,回身关了门,然后又尴尬地杵在卧室中间。 汪阳问:“你为什么拉窗帘?” 沈澜看了他一眼,耸肩说:“外面挺吵的。”他在撒谎这项技能上真是越来越差了。 汪阳也没再追问,指了指床:“能不能坐下说。” 沈澜先坐了下来,然后看着汪阳绕到自己身边坐下。他们的膝盖就要碰在一起了,这距离让沈澜觉得恐惧。 说是要坐下说,但真的坐下了,俩人沉默了得有小半分钟。 沈澜问:“你最近怎么样?” 汪阳说自己还是在剧组拍戏,最近拍了个电影,可能会在院线上映。然后抬头看着沈澜说:“之前说的那个大制作,我本来已经进组拍了,后来有个带资进组的,就把我顶了。”笑得挺无奈。 沈澜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只能点头说哦这样啊。 汪阳眨着眼睛看着他:“你呢?” 你想知道什么?沈澜在心里默默发问。我的工作,我的感情,我的健康,我有没有想你? 他挤出个笑容:“我也还是那样,忙得很。” 汪阳说:“莹姐说最近都约不到你,我想你也应该挺忙的。” 沈澜心里一动:“你跟她还有联系?” 汪阳点着头,然后再没抬起来:“莹姐人挺好的,给我讲了很多道理。” 沈澜抽着嘴角:“她能懂什么道理,你还是多听听你吴姐的吧。” “吴姐说不让我再来找你。”汪阳自嘲地笑,“我确实不怎么听吴姐的话。” 沈澜看着汪阳的脸,发现自己对他的抵抗力越来越弱。本来以为几个月不见可以忘记一些,原来只要重新接触,哪怕只有这短短十几分钟,他就快要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 汪阳的问题捞了他一把:“那个人,你和他还在一起吗?”他问的时候没有看沈澜,而是又低下了头。 沈澜定了定神,摇头说:“没有,那人特别无聊,一分一秒都过不下去。” 汪阳说:“我也挺无聊的。” “是啊。”沈澜接道。可是我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 汪阳的背更驼了一些。他吸了一口气,侧着身体正对着沈澜,眼神很是不确定:“莹姐说我这个人太在乎自己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也觉得是。”他的眼神有些颤抖,“我总在外面拍戏,你想找人陪你,这个我应该理解的,”睫毛也抖了起来,“以前认识的一些朋友说我太理想化了,咱们这个圈子里都是这样,我现在也想通了,”他顿了顿,喘了两口气,定睛看着沈澜,“沈澜,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你的事情不用都告诉我,……这样可以吗?” 沈澜觉得自己的心,或者说整个胸腔都被撕裂了。他那么宝贝的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汪阳见他没反应,又说:“上次分开之后我很难过,但是后来又觉得你说那些话好像是故意气我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别人清楚,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但是人不可能变得那么快,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沈澜咬着牙摇头:“我这辈子就爱我自己。” 汪阳并不相信的样子,突然把沈澜推倒在床上,自己坐在他腰上,俯身下去吻沈澜的嘴,很主动地吻着,舌头舔着沈澜的牙,然后又迫不及待地去纠缠沈澜的舌头。 沈澜只觉得身上虚软,唇齿间的美妙感受,带来了轻微电流刺激般的快感。 汪阳的手摸到了沈澜的jj,他轻轻撸着,凑到沈澜耳边说:“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沈澜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条件反射。他看着汪阳近在咫尺的眼睛,那是多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他笑了起来:“我妈在客卧呢。” 汪阳想了想,往下挪了挪,熟练地褪下沈澜的睡裤,看着他jj的眼神那么迷乱。 沈澜按住了他:“你等一下,我拿一下手机。” 汪阳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从床头柜上拿手机的动作。眼神清亮了一些:“你干什么?” 沈澜举着手机对着汪阳和自己的jj,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拍下来啊。我没怎么想别的,但是你这销魂的小嘴儿,我真是分外想念,”他继续笑,“他们老不信我说的,我就说我拍个视频证明一下。” 汪阳坐了起来,脸色煞白。他问:“你在说什么?” 沈澜还是举着手机,一脸无所谓地说:“其实当时老黄介绍你给我,是我们打了个赌,看谁能先约到一个明星,约到的话拍个小片儿留底,等人红了再拿出来看看。”他放下了手机,另一只手去摸汪阳的手,“你当时也不红,我确实挺喜欢你的,后来你有名了,我还没拍成呢,他养的那个先红了,我输了不少钱,也丢面子,看你就不顺眼了,后来你就知道了。” 汪阳的嘴唇抖了起来。他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沈澜:“我不信。” 沈澜想了想,说:“你挺精啊,什么都瞒不住你。”又拿起手机,从邮件里翻出了梁彦春发的那封,转过来给汪阳看截图:“其实我已经拍了,但是拿出来拿晚了,人家说不算数了。” 见汪阳伸手想拿手机,沈澜赶紧把手机收了回来,嬉皮笑脸地:“这不能给你,我可没有备份。” 汪阳僵着身体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沈澜。他抬手打了沈澜一耳光。 沈澜成年之后再没挨过打。他听着左边耳朵嗡嗡的耳鸣,余光看到汪阳站了起来。 他转过头看着汪阳,汪阳也看着他。汪阳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厌恶。 好了。这便行了。 沈澜过了几分钟才换了个姿势,把裤子提好,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喝。 他老妈从客卧走了出来,问:“走了?” 沈澜转身用右脸对着他妈:“啊,走了。” “到底什么人啊?”他妈还不死心地看着大门口。 沈澜握着水杯想了想。“故人。” 看见厨房台面上放着的蛋糕,他走过去拆了封。 老妈凑过来看了看,皱眉说:“现在蛋糕都长这样,蓝不溜秋的?这是什么,沙滩大海吗?这俩小人儿雕得不错,你看脖子上还套着花环呢。” 沈澜切了一块蛋糕给他妈:“这地方叫帕劳,是个特别晒的海岛,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成,那改天你带你妈我去这帕劳玩玩。” 沈澜满口答应下来:“以后咱俩相依为命吧。” 第18章 2015年夏 人上了年纪,就开始体会到人不如旧。 沈澜刚一坐下就开始跟黄鹤鸣挤兑彼此,黄吐槽他空虚寂寞冷只有自己可约,他吐槽黄和老公貌合神离并不比翼双飞,总之男人互相贬损也是牙尖嘴利你死我活。 黄鹤鸣休战:“你省省吧,你就算吐槽吐出后槽牙,不还是只能跟我唠唠贴心话。” 沈澜也就偃旗息鼓,叫了服务生来点菜。 这一个月他跟黄鹤鸣每个星期都吃饭,有一次黄鹤鸣把老公也带来了,饭桌上俩人连点亲密接触都没有,亏得沈澜还特地告知他们尽可以秀恩爱而不必顾及他。 黄鹤鸣划着手机屏幕给沈澜看,沈澜看着照片上秀色可餐的小帅哥,挨个说着“好”。 黄鹤鸣一拍桌子:“你能不能认真点儿。” 沈澜一拍肚子:“你看我这体型,像是着急找对象的样子吗?” 黄鹤鸣收了手机,翻着白眼:“你别这么快放弃自己的人生,天涯何处无芳草。” 沈澜笑笑,不置可否。 “你看你,又装什么逼,”黄鹤鸣抿了口酒,皱眉咋着嘴,“我就不明白了,他有什么让你这么着迷的?你不觉得你对他有点偏执了吗?” 沈澜耸肩:“我要是知道答案,就能对症下药,还有什么可偏执的。” 黄鹤鸣又翻起了白眼:“‘爱情是无解的’,是吧?我看你就是脑子有泡。” 跟没经历过爱情的人讲爱情,这感觉让沈澜想起自己没去过南方之前听苏杭人讲梅雨季的无奈。 不过要说他为什么始终对汪阳难以忘怀,他自己也起了很大作用。 自从生日那天,他再没收到过汪阳的任何消息,有一次尝试着给汪阳发微信,虽然想到自己大概是被删了,但看到消息发不过去的红叹号,他还是心里难受了一阵。 然后他发现吴汉卿也删了他的微信,这感觉更是无奈。本来还想着也许吴汉卿会联系他骂他一顿,结果在人家的世界里,自己只是过去的一阵风罢了。 这样也好,再没了束缚,他可以放开手脚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去关注汪阳。 所以彻底闹掰之后的第二个星期,他就恢复了微博账号的功能,每天跟一帮粉丝一起,汪阳发微博了他就回复,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去大导演、知名编剧的微博留言或者发私信,推荐汪阳这个小演员。 他还加了几个QQ群和微信群,说话不多,看看大家都怎么说话,然后自己也模仿。 有一次登陆了QQ群之后发现有999+条未读消息,原来是前一天晚上“正主”降临粉丝群,被他错过了。 他坐在电脑屏幕前叹息,觉得自己和“正主”真是没有缘分。 不过就算赶上了,他披着一个粉丝的皮,又有什么可说的? 混在那么多粉丝里,他觉得自己泯然众生,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在粉丝组织什么见面会、应援会需要募集资金的时候,他都会私聊组织者,说不够的钱他来出。刚开始还被当成骗子,出了几次钱之后粉丝群主好像都知道他了,沈澜猜测这帮人之间可能也有交流。 有一回QQ群里群主发了个致谢名单,他的ID赫然列头几位,他赶紧加了群主私聊,说自己不需要这些虚名,请求把自己的名字隐去。 群主回他:“好,下个月生日会,有名额,你去吗”。 他秒回:“不了,你们去吧。” 群主回:“姐姐你这么喜欢汪汪,不想现场看他吗”。 他改了又改,最后回复:“想,工作忙去不了,机会给别的姐妹吧”。 把这些讲给黄鹤鸣,黄鹤鸣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他拿餐巾纸擦擦嘴,犹豫了一下,问:“你还想跟他在一起吗?” 沈澜慢条斯理地转着酒杯:“想也没用,除非梁彦春和他那个什么兄弟暴毙,要不然我不敢冒险。” 黄鹤鸣问:“咱也不是不认识几个人,你要真想弄梁彦春,好办啊。” 沈澜挑着眉:“我怕弄个鱼死网破,还不如现在这样,至少他过得好。” “那是表面,你怎么知道他实际过得好。”黄鹤鸣说完看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沈澜想了想,放下酒杯,身体前倾:“你是不是知道他实际过得好不好?” 黄鹤鸣清了清嗓子,显得不太自在:“我是知道一些,”他又看了沈澜一眼,“可是你确定你想知道吗?” 沈澜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有屁快放,最讨厌你们这种说话说一半的。” 黄鹤鸣捂着嘴说:“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要是知道了这些,心里会更过不去,所以我真不想告诉你。”他见沈澜有拿着刀叉插死他的架势,赶紧安抚:“好好好,您消消气消消气,我坦白从宽好不好?” 沈澜还是攥着刀叉:“说重点。” 黄鹤鸣舔了舔嘴唇,眼睛转来转去:“说汪阳就快火了,因为有人捧了。” 沈澜盯着他:“还有呢?” 黄鹤鸣显得尴尬:“有人捧了啊!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沈澜思考了一会儿:“你是说他跟哪个大老板好上了吗?” 黄鹤鸣耸肩:“那我不知道,反正没人会白送钱。” “他不是那种人,”沈澜摇着头往后靠在椅背上,“他要是想火,还跟我耗几年干什么,又不是没人追他。” 黄鹤鸣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一个戏子,逢场作戏我都会,他还是专业干这个的,跟你演儿女情长演腻了,换个人演更炉火纯青了。” 沈澜回忆起以前的一些片段,汪阳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 他摇头:“别扯了,他演技没那么好。”又补了一句:“你别这么说他。” 黄鹤鸣不大高兴:“你这人就是盲目自信,不信你就等着瞧,最多三个月,他肯定火得一塌糊涂,到时候我等着你叫我爷爷。” 沈澜也有些不爽:“你到底什么立场?一会儿说要做梁彦春,一会儿又跟我这儿说汪阳做戏,你是不倒翁吗?” 黄鹤鸣拿起手机,撇着嘴说:“得,以后你也别约我吃饭了,跟你的旧情人过一辈子去吧,不过我估计人家也不会再搭理你了,你就接着自己作吧。” 一说到汪阳,沈澜和黄鹤鸣就会不欢而散。 沈澜到了家,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心里一阵空虚。 可能是该让自己恢复正常的生活作息。白天不工作,他总是有时间让自己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 虽然当时不愿意承认而直接顶了回去,但黄鹤鸣的话还是对他有一些影响。 他有些讨厌这个被黄鹤鸣说动的自己,怎么这么不坚定。 手机屏幕又亮了,他看了一眼提示,显示QQ群的未读留言有436条,还在不断快速增加。 他深吸了几口气来平复骤然飙升的心跳,慢悠悠开电脑,登陆了电脑客户端。 不是汪阳空降,而是“汪阳经纪人”。 粉丝们很激动地表达着感激之情和要福利,“经纪人”发了群公告,说之后新剧宣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也打算成立专门的工作室来负责正主的演艺活动。 群主的ID科普说成立工作室是受到公司重视的体现。粉丝们纷纷跟帖说一定支持新剧和工作室,希望经纪人也能常来群里和大家通气。 “经纪人”又说了句话:“如果接下去出现□□,希望大家理性对待,相信汪汪的为人,不信谣、不传谣”。 沈澜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酸疼,顺手扣上了电脑屏幕。 他静坐了一会儿,大脑里思绪很多。 当初和黄鹤鸣认识的时候,黄鹤鸣追过他,他嫌黄鹤鸣太娘,也说过挺过分的话,但黄鹤鸣还是坚持跟他当了多年朋友。 醉酒的黄鹤鸣看他的眼神总让他害怕,觉得自己仿佛是个负心汉。所以跟黄鹤鸣吃饭的时候总是劝他少喝酒。 后来黄鹤鸣有了稳定的男友,是个电影公司的老板,也不知道看上了他哪一点,反正俩人这几年是安稳地过下来了。 正因为这层关系,黄鹤鸣对娱乐圈的消息总是能知道得比别人早,还指导着沈澜在股市文娱板块赚了不少。 黄鹤鸣从没骗过他,也确实没有必要骗他。 沈澜让自己的情绪又低沉了一会儿,重新打开电脑,给QQ群主私了个消息,说自己以后可能没时间常上线看消息,如果有事找他,可以加他微信,然后留了自己的微信号。 没等回复,他就卸载了QQ,然后把手机上的QQ也删除了。 他给李总发了微信:哥们儿想重出江湖,接招吗? 李总很快回复:请君入瓮。 他笑着回:周末见面聊? 李总回了个okay的手势。 退出微信,他看到旁边的微博图标。长按之后看着抖来抖去的小浪,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点左上角的红叉。 此情可待成追忆。就当留个念想吧。 第19章 2015年秋 李总大名李万刚,字面上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生活中也是糙老爷们儿一个。沈澜觉得自己已经算挺糙的gay了,但面对万刚弟弟还是自愧不如。 按身材来说,李万刚属于金刚芭比,一身腱子肉,特别结实。按型号来说,李万刚喜欢当0,所以以前跟沈澜约的时候很匹配。 因为有了几年的宣传工作积累,李总辞职之后自己开了个公关公司。他很乐意让沈澜加入公司,直接走了合伙人的路线。 沈澜觉得他真诚对自己,也就反馈一份真诚:“公关不是我擅长的,要是干得不好,你不用客气,只要你指出来,我立刻走人。” 李万刚也很实诚地说,沈澜以前在公司就以眼光毒辣、视野开阔著称,所以邀请他来相当于是请了个军师和舵手,“帮老弟我把把方向”。 公司人不多,省掉了面试环节,沈澜上班第一天就跟所有员工见了面,也算让这帮人见识一下新来的沈总是何许人。 他惊喜地发现以前的秘书小周也在。一打听才知道,自己辞职之后,小周也跟着辞职了,跳槽到李总的公司。 沈澜对着李万刚抱拳:“佩服,你这挖墙脚的技术一流。” 李总笑嘻嘻的:“小周主动请缨还给你当秘书,你可得好好对人家小姑娘。” 新公司活儿不多,沈澜上班下班都抓紧时间学习,从零开始了解这个行业的基础知识。 小周给他推荐了一些和公关行业有关的影视作品,他看了几集美剧,觉得虽然电视剧设计得冲突叠发引人入胜,但和公司现在的工作实际还是差距比较大,也就没再看。 年纪大了不得不服老,看书倒是能看进去,但记性总不如以前好,专业名词说忘就忘,搞得他有些丧气。 周一,小周说起最近公司成立了一个新的项目组,专门做明星采访的节目。 这个计划沈澜跟李万刚商量过,李总虽然现在只是几十个人的老板,但心里却有着更大的梦想。沈澜一想起他那个“咱将来做一个经纪公司”的计划,就觉得这位合伙人不靠谱。 “梦想固然是要有的,”他跟李万刚说,“现在首要任务还是扩大知名度。” 公关公司没火可灭,就自己造点火出来,关注的人多了,别人就容易想起他们来。 节目用什么网络平台是个问题,虽然现在开放平台挺多的,但良莠不齐是个大问题,在好平台发布不容易获得关注,烂平台又没有成长潜力。 沈澜和李万刚一起参加了这个项目组的第一次例会,采访节目的名字暂时定为“星闻周刊”。 工作人员看着两位老总亲临现场,一个个都憋着不敢说话。 沈总不喜欢这种低效的工作氛围,直接发表评价:“节目名字太普通,不能抓眼球,也没有辨识度。”他打量着会议桌周围的几个年轻人:“李总跟我也比你们大不了几岁,虽说有职位上的差别,但工作中都是伙伴,你们要是有想法,不管好坏都可以提。” 有一个年轻人大着胆子说话,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我觉得应该加些流行语,最近都说duang,加特技什么的,咱们可以叫duang duang星闻。” “流行语会过时,而且这个duang也字母太多了。” “你看那些有名的访谈节目,都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觉得我们可以找家平台谈合作,看他们想起什么名字。” “要不然就特立独行一些,我们公司叫行知,这个节目也叫行知,或者反过来叫知行,或者知行合一?” 沈澜来回交叉着手指听他们讨论,偶尔和李总交换一下意见。他还是多少喜欢带点文化感的东西,李总喜欢“临渊羡娱”这个名字,他也觉得可以,于是就定了下来。 接下去就是讨论首期明星要请谁。基本上就是分成两派,请大牌能助力节目启动但不容易请动,请小明星容易但又拉不来点击量。 沈澜说:“也有折中的方法,看最近谁火就请谁来。”李总也同意:“刚火起来的还没端起架子,估计也是想尽量多上节目提高知名度。” 但是预测谁会火是个有难度的事情,在座的虽然都跟娱乐圈打交道,但谁都没有那么精准的眼光。 沈澜跟李万刚耳语:“我有个朋友比较熟悉这方面,可以晚上一起吃个饭。” 于是李总就布置了任务,让项目组确认人员分工,等他和沈总明天定了采访人之后再开始准备,目标是本周联系上明星团队并完成采访。 这个朋友当然就是黄鹤鸣。听说了沈澜约饭的意图,还特地把自己男朋友带上了。 黄鹤鸣和男友在包厢里和李万刚握了手互相认识,大家落座。 沈澜解着外套扣子坐下,玩笑说:“一会儿吃完了饭要不要开个房4P一下?” 李万刚做起身状:“我那位可看我看得紧,这局要是这么个走向,那我直接走人了。” 黄鹤鸣看了沈澜一眼:“有些人就是单身久了,精虫上脑。” 他男朋友王陆有家影视公司,规模不大,基本都是跟着大公司投钱拍电影,有钱一起赚。 四个人等着上菜的时候聊起了家常。就像老黄说的,在座的除了沈澜之外,都是关系稳定的有家人士。李万刚挺好奇王陆怎么把公司做起来的,就跟黄鹤鸣换了座位,说:“我得抓紧时间跟王总取经”。 沈澜起哄不嫌事大:“你取的是哪个jing?” 黄鹤鸣坐在他旁边,盯着他看:“你头发怎么了?你自己染的?” “我有病啊,染成这样。”沈澜白了他一眼。“就是有天早上一起床,发现自己迈入了花甲之年,不知道怎么弄的。” 黄鹤鸣凑近了研究他的头发:“其实这种头发最近挺流行的,你看吴秀波,不也是黑白相间的。” 沈澜一拍大腿:“对了,我还欠你一句爷爷呢。”他侧过身抓着黄鹤鸣两肩叫:“爷爷!” 黄鹤鸣被这个称呼别扭得哆嗦了半天:“干什么啊你,你是不是不只头发白了,大脑也痴呆了。” 沈澜转回身来给自己和黄鹤鸣倒茶:“你还给忘了,你这记性还不如我。” 黄鹤鸣扭头看了一眼男朋友和李万刚,小声问:“哎,李万刚不错啊,你以前怎么没跟他好上?” “我们好过啊,”沈澜也小声说:“好过好几次呢,一好就好几个小时。” “你别打岔,”黄鹤鸣问:“我看他俩聊得挺好,你说王陆会不会见色起意,把我踹了?” 沈澜很诚恳地回答:“换做是我,就算没有李万刚,我也会把你踹了。” 说完心里有点感慨,黄鹤鸣一如既往的没有安全感。 饭吃到一半,黄鹤鸣一拍桌子,拿筷子指着沈澜:“我想起来了!” 沈澜侧身躲着他的筷子,皱眉说:“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黄鹤鸣放下筷子,左边看看男友,右边看看李总,纠结了半天,硬是把自己想说的话给忍了回去。 李万刚可没这么容易放掉一条八卦:“说说呗,看来是跟我们沈总有关啊。” 沈澜看黄鹤鸣为难,索性自己说了:“就是之前他跟我爆料,说有个明星要红了,就这个月红起来的,”他想了想,“不过他说得也不完全对,那人算是黑红,不是正常的红。” 王陆长长地噢了声,点着头和黄鹤鸣对视,然后补充:“难怪你刚才说什么4P。” 李万刚说:“那我知道了,就是那个演员呗,最近被爆料说酒店4P的那个?我看他照片还挺纯的,想不到玩儿得这么重。叫什么来着?” 黄鹤鸣插了一刀:“纯不纯沈总知道,对吧沈总?” 沈澜感受到李万刚好奇的目光向自己投来。他给了黄鹤鸣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扭头跟李万刚说:“要不然咱第一期节目就请这人吧。” 李万刚有些犹豫:“那不是显得咱蹭热度。” “兄弟,”沈澜摇晃着脑袋,“咱没名没姓的,可不就是得蹭人家热度。” 他跟合伙人一条一条分析利弊的过程中,能感觉到黄鹤鸣一直盯着自己看。那目光里似乎有些同情的意思。 临渊羡娱第二次工作组会议,李总和沈总又列席了。 沈澜耳朵好使,听到坐在最远处的俩小姑娘嘀咕:“以后开会难道老板每次都来?搞得班都不敢翘了。” 他觉得有趣,这些年轻人,刚入职几天,就想着怎么翘班了。 李总指着放映屏幕发话:“邮件大家都收到了吧?咱们前两期嘉宾已经定了,一个是汪阳,就是左边这个男的,另一个是王玉洁,就是右边这个女的,这俩人你们都认识吧?”他看着手下的表情,“怎么,还有不认识的?收到邮件都不思考是吧?” 沈澜听着李万刚中气十足地批评这帮年轻人,心里十分庆幸这个立威的任务不用自己来。 屏幕上汪阳的照片他见过,应该是以前拍的宣传照,留着十分普通的发型,没什么造型感,也没带妆,跟旁边的女明星比起来,相当平淡无奇。 不自觉思维就飘到了九霄云外。等他再有意识地把注意力拽回讨论,发现已经过了几分钟,大家开始讨论联络事宜了。 有个香水味儿很浓的女孩子说已经联系上了两个明星的经纪人,都同意接受采访,正好两个人都要参加后天晚上的一个颁奖礼,就定了颁奖礼前后进行采访。 李总提要求:“那个颁奖礼你们搞几张邀请函来,除了沈总和我,也留几张富余的。” 沈澜欠了欠身体:“我就不用了吧,我也不爱熬夜,我那份也留着送人情得了。” 女孩子用笔杆戳着嘴唇:“可是汪阳那边好像挺重视这个采访的,还说想请咱们的负责人吃饭,大概是想借机捞捞好名声吧。” 沈澜笑了笑:“李总去还不够,他们有多大面子?”他提醒女孩:“别听一套是一套,咱采访的目的是提高节目的知名度,不是给哪个明星正名。” 李总点头:“好,饭就不吃了,你们采访组去的全一点,别迟到,注意态度,到时候我在场内可能不方便出入,有事请示沈总,大事再请示,小事别打扰沈总休息。” 所谓的颁奖礼就是某个网站搞的趴体,请一堆明星去参加,每人发个奖,皆大欢喜。 沈澜吃完晚饭就有点困,想了想还是应该关注一下这个颁奖礼,虽然派了小周去现场盯着,万一那帮小年轻真遇到什么难解决的事儿,他还得临时把把关。 他打开电脑看直播,一边给小周发微信:“顺利吗?” 小周秒回:“正采着王玉洁,汪汪还没到”。 沈澜轻声念了几遍“汪汪”。他瞥见过小周的手机锁屏,用的是汪阳的照片。果然是近朱者赤。 最佳男演员,最佳女演员,最具人气男演员,最具人气女演员,然后歌手之类的也有类似的称号,这一个颁奖礼恨不得颁出去一百个名号。沈澜看着正领“最具演技女演员”的王玉洁,主办方也真敢发,领奖人也真敢领。 颁到“最具潜力男演员”,颁奖嘉宾是某个影视公司的副总,说:“获奖的是,汪阳!”然后按稿念着颁奖词。念完了发现并没有人上台领奖,场面一度尴尬。 主持人大概是听到了耳麦里的提示音,解释说:“获奖的汪阳先生因为一些意外原因,暂时不能前来领奖。请颁奖嘉宾继续颁发下一奖项。” 沈澜给小周打了个电话。小周说他们采完王玉洁就一直等着,联系上了汪阳经纪人,说是出了交通事故,还在往这边赶。 沈澜心里一慌:“人有事吗?” 小周大大咧咧地回复:“我们都挺好的,就是饿得厉害。”然后大概是才想明白沈澜想问的不是他们,赶紧补充:“说是人都没啥事,车撞坏了,跟我们抱歉了半天,估计这会儿也该到了。” 沈澜点头:“你给我发个地址,我过去看看。” 小周说:“老板您不用专门跑一趟,我看这帮人挺能干的,没啥大事,李总也在呢。” 沈澜拿着手机走到门廊,蹲下身在鞋柜里找着合适的鞋:“反正我也没事,正好给你们送点吃喝过去。” 他去超市买了速热食品,开了20分钟到地方,在停车场和小周汇合。 小周帮他拎着袋子,边走边说:“正采着呢。” 俩人一路走到明星采访区,小周指着一道门:“就这个化妆间,汪汪一会儿还要上台表演。” 沈澜站住了脚步,心下犹豫。他叹了口气,把手里剩下的袋子也递给小周:“我还是不进去了,你给他们吧。” 小周有些疑惑,还是听话地接过东西。 沈澜指着装饮料的袋子:“我买的多,带汽儿的不带汽儿有糖的无糖的都有,那里面有几瓶乌龙茶,你可以给明星他们。” 小周面露喜色:“太好了,我也喜欢乌龙茶,说能刮油呢。” 沈澜想了想:“反正留一两瓶给汪阳他们。” 小周眨巴着眼睛:“老板,你说汪汪还记得我吗?” 正说着,门突然开了。沈澜像触电一样闪到墙边儿。 走出来的是吴汉卿,打着电话走远,一口一个抱歉,“我们已经交由律师处理了,还在评估事态,最迟下周就能有结果。” 沈澜想转身走开,但腿下像灌了铅,抬脚都困难。 房间里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有汪阳的声音:“我没什么兴趣爱好。” 下一个问题是假期会干什么,汪阳回答:“不干什么。” 再下一个问题是私服的偏好风格,汪阳回答:“没有特别的偏好。” 然后问的是平时会搭配什么饰物,汪阳回答:“不搭配饰物。” 沈澜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觉得心酸。 小周见老板没别的吩咐,就提了东西进去,可能是分发了一圈饮料,沈澜听到她问汪阳:“汪老师,您要喝乌龙茶吗?” 汪阳停了一会儿才回答:“好啊,谢谢。”语气毫无波澜。 有个陌生的声音说:“你们真有心,还知道汪汪喜欢喝乌龙茶。” 小周没回答,负责联系的女孩说:“我们老板特别重视和汪老师的访谈,特地买来的这些饮料。” 汪阳问:“你们老板贵姓?” 女孩回答:“老板姓李,一会儿可能也会过来,好像说跟您经纪人约了时间谈。” 沈澜抬眼看吴汉卿,她还是对窗户站着打电话,背影看上去消瘦了不少。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抬腿走了。 第20章 2015年冬 胡顾问反馈最近沈澜的财务状况不错,可以考虑风险稍高的投资,比如p2p。 沈澜并不知道这个p2p是什么的缩写,但是他相信胡顾问。对着微信发语音:“行,你看着做就成。” 闫一付走过来,抱住他的腰,声音黏糊:“跟谁说话呢?” 沈澜摩挲着他的手,转身拉开两人距离,看了看面前睡眼惺忪的年轻人,笑说:“你今天起得倒早。” 闫一付吸着鼻子:“今天试妆,要不然打死我也起不来。” “你不是起不来,是不想起来。”沈澜拉着他走到饭桌边:“给你买了油条,豆浆也打好了,想吃就吃点。” 闫一付嘻嘻一笑,眼睛睁大了一些,坐下开吃,两只手抓油条。 沈澜给自己泡了茶,坐在一旁看着闫一付。 闫一付是王陆和老黄介绍的,说这小孩聪明不烦人,拿了个广告给沈澜看,沈澜想起自己在电视上看过这个广告,当时就觉得小伙儿长得不赖。 见了两三次面就睡了,身材也不错,活儿也挺好,在沈澜的细心□□下日见进益。到现在处了得有将近两个月,就像王黄两人说的那样,闫一付人很聪明,也懂得分寸,让沈澜很是舒心。 小男友并没有抱怨,沈澜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一个头发花白身材走样的青年男性,决心就这么放任自己,不去搞什么外形管理了。 闫一付刚从中戏毕业,在班里算是风云人物,一毕业就签了万华的影视约,经纪约还没尘埃落定。 沈澜其实不太想在两人恋爱关系的基础上再加一层经济关系,但黄鹤鸣总是怂恿他去跟李万刚提建议,现在行知已经在业内有了小小的名气,第一个艺人签闫一付,也没什么不好。 沈澜自己泄气:“李万刚和我都不是专业干这个的,能不能办成经纪公司还另说呢。” 闫一付抽了张纸巾擦手,端着碗筷去厨房洗。沈澜坐在原地没动,看着小男友忙忙碌碌的身影。 他问:“你要拍什么戏来着?” 闫一付把水龙头关小了一些,大着嗓门回答:“同性恋题材!” 对了,上回他也这么说的,说这个电视剧的原著小说是个男同题材,尺度比较大,估计拍不出来也播不了,所以打算把激情戏都删掉,拍个比较纯洁的版本。 定了跟闫一付对戏的是他同班同学,叫张章的,人长得精神。沈澜看过他们班毕业照,觉得这俩小帅哥演这种题材,就算女人不喜欢,估计也能吸引一些男同来看。 他去上海出差的时候无意中在飞机上看到了闫一付拍过的一个电影,台词不多,加一起不过短短几分钟,但演得确实不错,难怪被万华看上。 闫一付说这个张章是大四那年的班长,基本功比他强,俩人在毕业大戏中也演了对手戏,可能这个男同电视剧的导演就是在那一次看上的他俩。 沈澜让小周查了查这个电视剧的班底,认真研读一番之后,跟李万刚商量:“咱们对这个剧做一个跟踪采访,跟组或者定期去探班,拍些花絮和幕后”。 李万刚看了资料也挺看好这个剧:“成,就让羡娱组去,再提一提他们的点击量。”他看着沈澜:“不过你怎么关注起了这个剧?” 沈澜解释说是老黄推荐的,他自己也比较关注这类题材。 李万刚点头:“这俩主演都挺年轻的,保不齐就是下一个刘烨啊,跟他们搞好关系,对公司也有好处。” 回家之后沈澜跟闫一付说了这事儿,闫一付也乐意。沈澜嘱咐他在剧组不要对临渊羡娱的人提到和自己的关系,闫一付拍着他的手,安慰小孩儿一样的语气:“放心啦放心啦。” 闫一付走的第三天,沈澜后知后觉地想到应该给小男友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接到电话的小男友很是开心,跟沈澜说了好多剧组见闻。 沈澜听着听着又开始走神。让他深感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想起了梁彦春。 很久没收到姓梁的任何信息了,久到都想不起来上次联系是什么时候,好像还是今年年初。也不知道姓梁的和他兄弟暴毙了没有。 闫一付叩了叩手机:“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沈澜赶紧回过神来:“走神了,你说。” 闫一付拉长了声音:“我是说,我该怎么办啊?张章那边也尴尬,剧组这边也尴尬,但其实最尴尬的还是我嘛,……” 沈澜听他说了半天,总算赶上了趟,说是开拍才两天,突然空降一个新演员,把张章的角色顶了,让张章要么换角色要么下回再合作。 “你有什么好尴尬的,”沈澜带着点批评的语气,“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闫一付不大高兴:“张章是我同学,演得也好,制片也真是过分,昨天还夸他还原角色,今天就说什么和剧情不符必须换角,一天一套,那是不是明天我也该被换了。” 沈澜给他讲道理,兄弟义气不能这么用,真兄弟也不在意你某些时刻是不是站出来力挺,再说娱乐圈哪有永恒的兄弟义气。 闫一付更不高兴了,说沈澜这一套不适合他,他也不想学,然后就挂了电话。 沈澜拿着手机也觉得生气,这小孩儿平时看着机灵,怎么这么认死理儿。 剧组换角的事情也影响到了临渊羡娱的采访,据说美工和后期的哀怨程度最深,他们加班加点做好了预告和图片,结果演员一换,又得重来。 沈澜跟李万刚说了自己和闫一付的事,李万刚笑他是卧底,“牺牲色相的那种”。玩笑开完,俩人达成了一致:换角这个事情必须要大做文章。 过了两天,跟组的员工汇报结果,说换角这个事情果然有蹊跷,跟大家预想的差不多,就是新演员带资进组,不光制片对他嘘寒问暖,导演都经常表扬他演得好,尤其是某位投资人在场的时候,全组人恨不能把新演员捧到天上去。 沈澜听了这些,担心闫一付年轻气盛自找苦吃,晚上就打了电话问候情况。 闫一付像是把几天前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乐呵呵地说着换演员之后的剧组趣事。 沈澜听他描述,似乎跟这个新演员处得不错,就问那人什么来头,闫一付也没细说,跟公司的消息差不多,一个还不错的演员,遇上了一位非常乐意捧他的投资人。 沈澜放了心,问闫一付拍戏缺什么不缺,被怼了回来:“我们拍戏也通网的,大叔,我网购就行了。” 沈澜不服老:“可是也有一些演员是让别人给自己送东西的,再说你网购不还需要快递运输的时间嘛。” 闫一付在电话里换了个语气:“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啥都不缺,就是缺你。” 这话沈澜爱听。他嘴角扬到了耳朵边:“乖,下周去看你。” 李万刚慷慨地批了他一周假,特别叮嘱:“你这既是私事也是公事,就当出了个公差吧。” 沈澜去新光天地买了块表,想着送给小男友,就当赔礼道歉了,自己年长这么多,还是应该先退一步。 提着购物袋在商场里走,想起这个地方已经不叫新光天地了,年轻人都管这儿叫SKP,其实是一个意思,但改成几个洋字母,就莫名奇妙更高级了一些。 他路过卡地亚,看了看橱窗陈列,目光对上店里一个男店员,见那个店员冲自己微笑,就礼貌地回了个微笑,正想转身离开,店员走了出来,跟他打着招呼:“沈先生,好久不见。” 沈澜很是意外,问店员:“你认识我吗?” 店员笑答:“我这个人有个本领,过目不忘,所以记得您3年之前的今天来买过一组对戒,男款。” 沈澜当然记得这段回忆,但一时没想好该怎么接话。 店员接着说:“您当时要求在内侧刻字,还玩笑说刻SL代表的是save&load,而另一个刻WY是with you……” 沈澜打断他:“你这本领确实厉害。” 店员侧过身,手掌指向店内的一个专柜:“明年情人节的礼物要不要先看一看?” 说了这话,才让沈澜有了真实感,否则刚才那段对话真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他看一眼手表,客气地拒绝:“今天赶时间,下次有机会再来吧。” 来横店的路可以说是驾轻就熟,让他感慨的是,当年发名片给他的司机胡师傅已经荣升租车公司老板。 接到他的电话,胡老板亲自开车来接,说好久不见了,一定要请他吃顿午饭。 胡老板举起茶杯:“多谢沈总当时照顾我生意。”仰头喝完一杯茶,回忆起有一年沈澜包了他半年的车,但其实也就是每周用个周末三天,周一到周四随他自己安排。 沈澜也干了杯子里的茶,摆摆手:“胡老板客气,那时候也是图个省事儿。” 胡老板拿了一张新名片给他:“还是约我公司的车,挑最好的司机,给你打八折。” 沈澜到了闫一付住的酒店,自己办了入住,然后让胡老板的员工拉着自己在横店四处转了转,看看与以往不同的变化。 回了酒店,闫一付还没收工,他就拿了电脑坐在大堂上网,公司没有特别的事务,他就看起了娱乐新闻。 “这里有人吗?”一个熟悉的女声。 沈澜抬眼,还真是吴汉卿。四下一看,别的沙发都满员了,就他面前这个单人沙发空着。 吴汉卿也认出了他,打量许久,点头示意:“好久不见啊,沈总。” 最近几天他真是频繁地遇到旧相识,光好久不见就听了好几回。 沈澜收回伸出去的腿:“你们也住这儿?” 吴汉卿点头,从包里拿了手机和充电宝出来,专心用着手机。 沈澜问:“你不用跟着他吗?” “他有助理。”吴汉卿眼皮都没抬。 沈澜发现自己过去几分钟都在毫无目的性地翻网页,定了定神,扣上电脑。吴汉卿闻声也放下手机,俩人对视了一会儿,像是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沈澜说:“我看到你们发的律师函了,后来怎么着了?” 吴汉卿回答:“在走程序,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沈澜点头,问:“他过得好吗?” 吴汉卿回答:“挺红的,你也看到了。” 但这不是沈澜想听的答案,他觉得吴汉卿也知道这一点。这个女人从来就不想让自己好过。 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我有一个对家,拿着一些和他有关的资料……” “你们的录影带。”吴汉卿打断他,“我知道,怎么了?” 沈澜顿了顿,说:“我还在想办法,就算最后搞砸了,你们不要承认就是了。” “我们当然不会承认。”吴汉卿看着自己的指甲,“照片可以P,视频也可以伪造,找个长得像的人很容易,现在整容又这么发达。”她看了沈澜一眼,“只要你不说,你和汪阳就不认识。” 沈澜重复了一遍:“对,我们不认识。” 吴汉卿问:“你这次来是干什么?” 沈澜放松了下来:“工作。”想想又补充了一句:“顺便看看朋友。” “不是来看汪阳的吧?”吴汉卿见沈澜摇头,就说:“不是就好,他现在不听劝,要再遇上你,我真怕他能干出什么事儿。” 闫一付打了电话过来,说自己快到了,让他去房间等。沈澜挂了电话,借机跟吴汉卿道了别。 闫一付看起来挺疲劳,但心情不错,愉快地接受了沈澜送的表,立刻戴在手腕上,举起来给沈澜看,念叨:“正好今天自拍还没着落,让我低调地炫耀一把。” 沈澜帮他拍照,手表在袖口处若隐若现。 闫一付用双臂环着他,说了今天剧组的见闻,然后说到另一个男主角可能也是gay,本来他跟投资人的关系就很微妙,现在俩人熟了,他叫那人姐姐,那人也不介意,反过来叫他妹妹。 沈澜有些担心:“你不怕他将来爆你的料?” 闫一付扑哧笑了出来:“我在别人面前肯定叫他哥啊。不过我真得小心了,他这人不爱说话,我就跟他说了好多,他还说听起来你对我很好,让我珍惜你。” 沈澜点头:“这话说得很在理,你要听这位姐姐的嘱咐。” 闫一付看了一眼手机,哎呀一声,说自己还要去对台词,让沈澜替他收一下外卖,然后就着急忙慌地走了。 外卖过了二十分钟送到,沈澜摸了摸,发现饭盒温乎,可房间里没有微波炉,也不知道闫一付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打了电话,小男友让他送到某个房间,说他们正在对戏,正好可以一起吃饭。 沈澜提着两兜子外卖到了那个房间门口,按完门铃等了一会儿,很快有人来开门,是个矮矮的年轻女孩儿,打量他两眼,回头冲着屋里喊:“有个送外卖的,是咱点的吗?” 沈澜觉得尴尬,自己就这么不堪了吗,被当成餐厅送外卖的? 闫一付的声音喊着“我的我的”,一边就走出来接他,然后指着房间里:“一块儿吃呗,正好让你见识见识我们演员是怎么工作的。” 沈澜跟着他穿过门廊,看到一张床上坐着汪阳。 汪阳刚好也抬头看他们,视线在他脸上定了定,眼神里一阵迷惑,又变得清明,迅速看向别处。 闫一付把外卖放在床头柜上,指着沈澜说:“阳哥,这就是我那朋友,叫沈澜。” 汪阳低着头,像是点了点头。 闫一付拉着沈澜坐在自己旁边,扭头跟他介绍:“这是我搭档阳哥,就是汪阳老师,好像之前你们那个节目还采访过阳哥。” 汪阳抬头看着闫一付:“哪个节目?” “是叫临渊羡娱吧?”闫一付怼了沈澜一胳膊肘,“现在还挺红的,我记得阳哥你那期还是第一期,热搜榜排了好几天第一呢。” 汪阳点了点头:“谢谢沈总。” 闫一付嚷着饿了,拆着包装,翻了自己喜欢吃的煲仔饭出来,然后问汪阳想吃什么。汪阳回答:“我约了人吃饭,你们吃吧。” “和包总吗?”闫一付抠着盒盖,一脸关切,“阳哥,包总什么时候走啊?他老在组里盯着,搞得我们都挺有压力的。” 汪阳露出一个微笑:“好,晚上我问问他。” 闫一付又扭头跟沈澜解释:“包总是我们这个剧的一个投资人,对阳哥特别好,说还是个ABC呢,ABC你知道吗?说话经常夹两句英文,我都听不懂。” 沈澜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只觉得背后发凉。他看着对面的窗户,余光感到汪阳在打量自己。 汪阳说:“是不是空调温度太高了,沈总出了好多汗。” 闫一付闻言也扭头观察沈澜,想了想说:“可能是他虚了?”扭头对着汪阳没心没肺地傻笑:“开玩笑开玩笑,他不虚,他体力好着呢。” 沈澜清了清嗓子:“要不然你们先忙吧,我也有别的事。”一边就站了起来。 汪阳坐着没动,闫一付跟着站起来,还捧着手里的饭:“我送你出去。” 沈澜没去闫一付的房间,而是回自己房间呆了一会儿。 时间已经挺晚的了,他要是再不去视察部下,恐怕就得等明天开工了。 但他就是坐在房间里不想动弹。 他打开微博,看到闫一付20分钟之前已经发了刚才那张伪自拍照,那块表果然低调地出镜了。 又切换了另一个账号,看到“演员汪阳”也发了一张图片,是一张旧照片,配了五个字:似是故人来。 他认出那张照片,是那年在帕劳坐敞篷车兜风时他给汪阳拍的。 他按了锁屏,扔开手机,双手上下搓着脸。好累。 第21章 2016年春 最近沈澜睡得不踏实,经常有故人入梦来。 他去找几年前看过的精神科医生看病,医生说他这不算是失眠,更多是有些焦虑情绪。他想请医生帮忙解解梦,医生说周公那套他不懂,弗洛伊德那套也过时了,倒是沈澜自己应该好好想想梦境,“你为什么会梦到那些?” 他做的梦确实挺奇葩,就是反复梦到汪洋在拍一场有爆炸的戏,意外被炸伤,送往医院的过程中人就快不行了,他站在病床边声嘶力竭地叫着汪阳的名字,但汪阳就是不睁眼睛。 那种彻骨的无奈和恐惧,每每让他早起后心情低落。 他按照医生的要求做了些思考,觉得医生提示的对。他总做这样的梦,大概就是因为一直没放下前男友。不过现在的他也不奢求自己能放下,打算等待时间的帮助。 汪阳和闫一付搭班的电视剧已经拍了大半,说最近武戏比较多,俩人都挺辛苦。 闫一付在电话里总是叽歪自己的不爽和不满,什么粉丝来探班太吵搞得副导演生气啊,剧组的盒饭实在太没营养啊,还抱怨沈澜不常去看他,“人家阳哥男朋友每天都来探班”。 沈澜觉得自己之前的认真解释都打了水漂,仿佛他不论说多少道理,都不能讲通这个口齿伶俐的小男友。索性也就不解释了,听他抱怨自己就道歉。 这两天闫一付的关注点不在自己身上了,转移到了对他阳哥的八卦上,有声有色地讲述着自己在阳哥保姆车附近听到的车内动静。“你说阳哥这么明目张胆的,就不怕别人背后说他?” 沈澜批评他这样偷听是不好的行为,也容易引发矛盾。闫一付听了很不乐意:“之前给你讲那些女演员的八卦,你也没这么大反应啊。”俩人不欢而散。 临渊羡娱做的还不错,有视频网站抛来橄榄枝,说愿意安排个固定时段,也能出资合拍。行知两位老板和网站运营人员见了几次,彼此都挺满意,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正常播出了一个多月,现在每一期的点击量都有几十万,好一些的采访还能破百万,广告收入就让公司赚了不少。 “既然数量已经有了,接下去就是提高质量的问题。”沈澜用笔点着桌子,“之前有一些比较过激的言语和画面,以后在制作的时候注意收一点,别闹的过不了审。” 他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是闫一付的二助打来的。没接,结果过了一分钟又打了过来。 想想闫一付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还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助手就有俩了,沈澜都只有小周一个秘书。 他走到会议室外接了电话:“怎么了?” 二助的声音颤抖:“有一场爆炸戏,阳哥受伤了……” 越是紧张的情况,越是要保持冷静。这话就是个屁。 沈澜不安地抖着腿,每隔一会儿就低头看表。如果有可能,他真想自己冲进驾驶舱,不听指挥,直接起飞,迅速飞到横店。 偏巧这个航班的晚点率又高,急得他恨不能砸玻璃。 一降落他就给闫一付的二助打了电话,不顾空姐的白眼。二助说他们伤的不算太重,已经回了房间。 沈澜使劲按着电梯,眼看着电梯在高层就是下不来,自己一咬牙,冲进楼梯间去爬楼梯。 等他爬到汪阳房间在的七层,即使平时已经恢复了一些运动,还是累得呼哧气喘,右边肚子也有些痛。他捂着肚子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汪阳,见来人是他,又是一滞。 沈澜一步迈进门,抓着汪阳的双肩,迅速上下打量,一边把人调转180°,一边问着:“你伤怎么样?伤哪儿了?伤的重吗?治了吗?腰没事儿吧?” 汪阳一脸懵地听着他连珠炮一样的问题,又被转了个180°。他看着沈澜急切又担心的眼神,回答:“我没受伤,受伤的是一付。” “什么?”沈澜没反应过来。他想起自己的梦,又想起刚才的电话,“可是他二助说你拍爆炸戏受伤了。” 汪阳皱着眉头:“我?可我没拍爆炸戏。” 沈澜又回忆起了电话的内容:“他说是你啊,阳哥嘛。” 汪阳想了想:“他可能说的是闫哥。” 沈澜喘着气,盯着汪阳的脸看,两只手牢牢抓着他的肩膀。他放开手,向前走了一大步,把汪阳抱进怀里,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着他。在心里默默念着,梦都是反的,都是反的。 感谢汪阳没有立刻推开他或者又给他一巴掌。他突然觉得怀里的男人动了动,迅速拉开两人距离,抓到汪阳有些痛苦的表情。 汪阳还是说着自己没事,沈澜却绝不放过自己的怀疑。终于汪阳无奈地卷起了袖口:“也没什么事,前几天划了一道而已。” 沈澜猛地想起以前的类似场景,看表情汪阳也想了起来。 沈澜轻轻捏着他的手腕,认真查看着那条从前臂一直延伸到上臂的伤口:“应该缝针吧。” 汪阳抽回了手,把伤口遮起来:“不能耽误剧组进度,本来他们就……”他停了下来,似乎是不想说给沈澜听。 沈澜点点头:“打扰你了,你休息吧。”转身走了几步,背对着汪洋说:“有时间的话还是要去大医院看看,到了夏天伤口会容易化脓。”。 汪阳在他身后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闫一付的房间开着冷风空调,冷的两个助手都穿上了厚外套。 沈澜坐在他床边,听着他抱怨自己受伤,看着他展示自己受伤的部位。 沈澜指着小男友红肿的脚踝:“你崴了脚?这就是你的伤?” 闫一付听他的语气不对:“这还不算受伤吗?你是希望我受多重的伤啊?我蓝瘦,我香菇!” 这么说好像显得很无情,但沈澜确实不觉得崴个脚算受伤。他撇着嘴笑起来:“我们上学那会儿,崴了脚也要照样跑1500米。” 闫一付白了他一眼,用被子又盖住腿,扭头跟助手说:“你去跟导演请个3天假,”摸了摸沈澜的手,往他身上一靠:“我要我哥照顾我几天。” 沈澜本想劝他坚持工作,但闫一付已经说起过两周沈澜的生日,听着像是有了周密的计划。 他扬着头问沈澜:“你生日肯定是会和我一起过的,对吧?” 33岁生日又是跟老妈一起过的。连着两年和带给自己生命的人一起过生日,沈澜还挺喜欢这样。 小男友掐着零点给他发了个微信语音,一堆赞美之词加一句生日快乐。沈澜回复,让他别老熬夜,身体好才是革命的本钱。 他像强迫症一样给自己收到的生日祝福微信和短信分了类,商讯信息占了85%,剩下有10%是工作关系,还有5%是好友,比如老黄,比如沈翠莹,属于如果没收到短信,他会想去找他们兴师问罪的一类。 还有两条微信是他没有想到的,一个是梁彦春,发了条“今天是什么日子”,没头没脑的,让他一度怀疑是梁彦春发错了。他自然是没有回复这个垃圾人,不想第二天又收到一条,问“什么时候能见面”。他思考了一下梁彦春诈骗的可能性,怕又有什么麻烦,就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电话提示“已停机”。再发微信过去梁彦春就没有反应了。 另一个是汪阳发的,普通的“生日快乐”,后面跟一个蛋糕表情。沈澜盯着微信看了小半分钟,想到大概是汪阳又把他加回了好友名单,所以两人可以联系了。 陪着老妈看第三调解室的过程中,沈澜死死盯着电视,脑袋里迅速考虑不同回复的可能收效。最后他决定不想那么多,也回了个普通的“谢谢”。 毕竟做普通朋友也是不错的结果。 晚上他传了一张老妈抱着蛋糕的照片和一张与老妈的合照到朋友圈,在一众点赞人群中夹杂着汪阳的名字。他盯着这两个字,冷不丁出来一条新回复,来自沈翠莹:“@汪汪你点赞是几个意思(坏笑)”。 他迅速地把这条回复删除掉了。沈翠莹这女人真是做事不过脑子。 第二天一到办公室,前台小姑娘就给他使眼色。他顺着示意的方向看,休息区坐着一个打扮得体的女人。 小姑娘低声说:“那位女士来得特别早,说专门来找您谈谈的。” “谈合作?谈工作?”沈澜见小姑娘摇头,怀疑地问:“不是工作的事?” 小姑娘重重点着头。 女人坐在他办公桌对面,拿出手帕在墨镜下蘸了蘸。 沈澜递过去一盒面巾纸。 女人没有摘墨镜,嘴角僵硬地扬起:“沈先生你好,我是朱俐颖,你应该没有见过我。” 沈澜点头。朱俐颖接着说:“可我对你特别熟悉。”她低下头,像是咬牙切齿般地说:“我是梁彦春的妻子,而你是我的情敌。” 沈澜走出公司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的。他觉得大脑里的念头太多,已经沉重到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住,而脚又太软,仿佛是用意念在拖着自己前进。 他站在路边打车,一会儿自己就笑起来,笑得肚子疼,笑得喘不过气,笑得出租车师傅停下来看他两眼就又开走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振作,否则今天是打死也去不了机场了。 路上他甚至没有想起提前订票。到了机场柜台,工作人员说去横店的经济舱已经售空了,他想都没想就说:“头等吧,最早的一班。” 附近有排队的人念叨“真有钱,商务舱又不是没有票”。他觉得这人大概是有些仇富,懒得去计较。 这人也肯定不知道,如果这张票要花掉他一辈子的积蓄,此时此刻的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 他在途中一直盯着遮光板,考虑着该怎么告诉汪阳这个好消息。 也想到未来的生活,他要好好工作,给汪阳最好的一切,不管是感情上的,物质上的,还有和汪阳职业发展相关的,现在再没有人能阻止他们了。 约了胡老板公司的车,到酒店时已经8点多了。 他觉得经过大半天的折腾,自己的身体和头脑都轻松了很多,大概也是想好了未来,所以不再慌张。 他甚至都没有提前和汪阳约时间,因为他有预感,今天汪阳一定已经收工了,而且一切都会很顺利。 第二次按了门铃,还是没有人开门。沈澜正想再按一次,余光见有人走近,扭头一看,是闫一付。 闫一付拿着自己的房卡,眨着眼盯着沈澜:“你好像认错门了。” 沈澜心里有些愧意,但还是坚定地说:“我没有认错门。” 闫一付像是冷笑了一声,目光冰冷:“沈澜,我以前一直忍着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汪阳那些事儿。” 这话让沈澜觉得意外。他打量着小男友:“我会找机会跟你说明白,但是现在我要找的不是你。” 闫一付没再理他,刷卡进屋了。 沈澜看着面前的房门,又按了一次门铃。 他心里的焦虑突然冒了头。哪里来的自信? 对着门站了1分钟,沈澜后退了一步,想拿出手机来给汪阳打电话,这时门开了。 汪阳穿着浴袍,双手插兜,倚在门框上,看他一眼,然后就低了头。 沈澜回忆了一下自己一路上组织的语言,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对不起,我之前骗了你,没有打赌,视频已经删除了,你不是一个玩玩的对象,我爱你,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对你说这句话了,但现在我们之间没有阻碍了,我爱你汪阳,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汪阳表情木然地听着他的一大段话,没有表情反应。他等了几秒钟才抬头看沈澜:“你说完了吗?” 沈澜迟疑地点了点头。 汪阳也点了点头:“我男朋友明天要早起,你别老按门铃了,打扰我们休息。” 沈澜拦住他关门的动作,觉得自己有些呆傻:“可你不爱他,你爱的是我。” 汪阳吸了吸鼻子:“我以前也这么觉得,后来发现没有人是离了谁就活不了的。” 沈澜把脚塞进即将关闭的门缝:“汪阳,你别这样,我不能没有你。” 汪阳踩了他几脚,说:“你能。”一边趁沈澜缩脚的同时关上了门。 第22章 2016年夏 沈澜打量着医生,问:“大夫,你多大年纪了?”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太礼貌。 医生对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微笑。半晌才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沈澜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气。“就觉得你看起来挺年轻的,不知道你能讲出什么大道理。” 医生耸肩:“那您说对了,我本来也不打算给您讲什么大道理。”想想又解释了一句:“心理咨询不是讲道理。” 沈澜眯起眼:“是吗?我是不太懂这些,还以为你们心理医生就是给别人做心理疏导的。” 医生又笑了,这回看起来更亲切一些:“沈先生,不如我们聊一聊您吧,您这次来主要是想解决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困扰?” 半个小时之后,沈澜走出医院,感觉眼睛被阳光刺得一阵疼。 其实他不想来看什么精神心理科,这次是李万刚逼着他来的,还拿了一封公司同事的“联名信”,说大家群策群力想出来的建议,觉得他沈总应该去医院看看,缓解一下心理压力。 不就是那天情绪失控的时候掀了桌子吗,沈澜心里狡辩,一来他最近器械练得多力气大,二来是那张办公桌质量实在欠奉。再说了,他看着桌子倒了,自己也吓了一跳。 李万刚对他也有点小心翼翼的,就像对待一朵娇嫩的花朵。有时候他也有点顺坡滑,既然你们都让着我,我就更作一点,对得起你们的努力。 黄鹤鸣来医院接他,俩人约了吃饭。一见他就问:“听说新天地开了几家新餐厅,试试去?” 沈澜撇嘴:“离东方广场远点成不成。” 黄鹤鸣揽着他的肩膀就往新天地走:“得了吧沈总,你都离职多久了,你们公司估计实习生都换了好几拨了,谁还能记得你这张老脸。” 说是吃新餐厅,最后还是去了黄鹤鸣喜欢的汤城小厨。 沈澜喝着汤,小声嘀咕:“你说梁彦春跳楼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一点不舍。” 黄鹤鸣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沈澜:“老念叨一个死人干什么。” 沈澜端起碗,手腕轻轻转悠,目光随意地停留在碗上:“你想过死吗?” 黄鹤鸣难得认真地回答:“咱们这种人,谁没想过死。以前听过一句话,说这人一生下来,注定了是要死的,就是早晚的事儿。” 沈澜点头:“我最近还真是经常想这些,我刚才问那小大夫我是不是抑郁了,她说不像抑郁,更像是什么应激反应。” “哦我知道,就是好多经历过天灾的人都有这个毛病。”黄鹤鸣头头是道地讲起了他知道的东西,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怀疑地看着沈澜:“你最近经历什么了?不就是那个香港人跳楼了吗,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沈澜放下碗,舀了一勺汤抿了抿:“没啥别的事儿,也就是他这事儿了。” 当时听梁彦春的遗孀说他们的故事,沈澜就觉得别扭,现在想起来更是浑身难受。 他对自己的判断力也有些丧气,亏得他还觉得自己比较敏感,能看出别人的喜怒哀乐,怎么一个他也参与的求之不得反生恨的经典剧情都没察觉到? 朱俐颖寄了一个邮包给他,说是梁彦春遗书里写明给他的东西,他本想直接扔掉,后来掂量着有些份量,就搁在储物间角落。最近他频繁想起梁彦春其人其事,也发现自己在厌恶之外,多了几分对这个垃圾人的同情。 被黄鹤鸣送回家之后,沈澜径直去了储物间,把没拆封的邮包拽回了自己家。 他看到好多眼熟和眼生的小玩意儿,有个口哨是他们公司团建的用品,上面穿了根麻绳,绑了个字条:“dying to blow your whistle”。得知自己曾经被人这样肖想,沈澜直翻白眼。 如此看来其他的东西也大多与他有关。沈澜翻翻找找,在邮包最底下有朱俐颖说的那个“One Last Letter To Dear Lan”,摸着信封就知道里面是个U盘。 沈澜看着屏幕上自己和汪阳的身影,既觉得必然,又觉得茫然。 朱俐颖说据她所知只有这一份拷贝,其余的都被梁彦春删除了。 沈澜拔了U盘,在手里翻着个儿捏。要不要销毁这个U盘,答案这么明显的问题,他竟然还要犹豫。 要是汪阳答应了自己该多好,这个视频就成了他们的助兴节目。 他自嘲地笑着,也就是自己才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最近他又更新安了QQ,看着粉丝群里众多小姑娘每天灌水,觉得挺消磨时间。 有些粉丝用的头像是汪阳的不同自拍,沈澜觉得自己应该跟吴汉卿谈谈,他作为摄影师,是不是应该提个成。 汪阳和闫一付开始宣传他们那个电视剧了,有几个访问挺火的,有些粉丝大概是看了太多遍,都能逐句背诵了,Q群里跟对对联似的,你说上句她就接出下句。沈澜想起自己以前也有过这种经历,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在镜头面前,闫一付和汪阳亲如兄弟,有些时候闫一付做得甚至亲过兄弟,汪阳有些拒绝的意味,在粉丝眼里就成了欲拒还迎的意思。 沈澜跟这帮小姑娘学了些词儿,什么CP、羞涩攻、魅惑受的。想不到汪阳还有被人看成1的一天,真是想为他鼓掌。 有个访问里,记者问他们有没有被同性表白过,闫一付大方承认说有过,他十动然拒了,汪阳则是说没有这样的经历,没什么好分享的。 粉丝们纷纷截图留存,说用来“反黑”,总有人黒她们汪汪酒店4P和被煤老板包养,“我们只信正主儿自己说的话,他从来不撒谎”。 沈澜并不想戳穿她们幼稚的认知,但也很想发个截图给汪阳,质问他:我不算男人吗? 他还注意到汪阳回答的同时闫一付一脸的难以置信,虽然后期做了特效,“姨夫表示放着我来”,想用玩笑来带过尴尬,但沈澜还是生了气,觉得这小孩儿是故意的。 但他也没什么能做的,难道要以一个前男友的身份去为自己的前男友讨公道吗? 年初火的一部上瘾让同性题材又见了光,结果很快被压下去了,汪阳和闫一付这个剧也受了牵连,密集宣传了快1个月,还是没剪出能过审的版本。 羡娱组的后期也没了辙,说他们原本按照男同剧情做的,结果正片都快改成两个男主角分别和一个女人谈恋爱了,还是定不了档,导致他们只能一个又一个放着独家探班花絮,存货都快放完了。 李总的事业心并不会因为这一个节目组的困难而停步,像模像样地挖了些角,也开始接洽合同即将到期的演员歌手各路明星,据说能达成初步合作意向的有了那么几个。 沈澜按照合伙人的安排,最近频繁在国内飞来飞去,今天见这个团队,明天见那个团队,也是出差出得很疲乏。 周五晚上要从上海飞回北京,这个时段本来乘客就多,沈澜陷在沙发里闭目养神,觉得入口处的争吵格外令人心烦。 有些乘客频频侧目,像是觉得不爽。有人直接开口抱怨:“贵宾厅跟外面还有什么区别?” 沈澜觉得自己情绪又要爆发了,再忍下去怕是要把面前的小桌子给掀掉。于是站起来就往入口走,远远瞧见一个背着大书包的矮个姑娘在跟入口处的工作人员吵架,战况激烈。 那工作人员长得挺好看,但眉眼显得刻薄,正冷冷地说:“我劝你也别在这儿吵了,人满了就是人满了,不可能让你们进去,明星也不能有特权。” 小姑娘气得简直要跳起来:“没人跟你要特权,你刚才明明放了三四拨人进去,加起来也超过3个了,我们就3个人,你什么意思啊?明星怎么了,明星就不是人了啊?” 工作人员斜眼看着她:“我们是老弱病残优先,我看你精神好得很,另外俩人又没到,你跟我这儿闹半天了,有这时间不如让你们另外俩人快点过来,磨蹭个什么劲儿。” 沈澜盯着那矮个姑娘看,觉得她眼熟,赶紧回忆是不是最近见过的哪个团队里的人,这人情可得好好卖一卖。 矮个姑娘猛地拍了一下前台,转身迈大步走了。工作人员看着她的背影翻白眼,毫不避讳地跟身边的同事说:“你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汪狗什么德性了,一个卖屁股的,我看他能有贵宾卡都是天天飞去找金主挨操积累出来的。” 沈澜盯着她看。他很难理解,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什么一个会对另一个有这么大的敌意。就刚才的场景,已经不只是敌意,简直是到了恶毒的程度。 他想到在粉丝群里看过一些小女孩类似的言语,虽说不是针对汪阳,但在网上这样写和在生活中这样说,都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难道因为一己偏见,就可以不遵守工作约束,为所欲为吗? 又有其他乘客陆续来到贵宾厅,那个工作人员都是笑脸相迎。沈澜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侧耳听着背后的动静。 过了几分钟,终于听到吴汉卿的声音:“你好,刚才我朋友可能比较激动,不好意思,是这样,如果位置有限,请问可不可以只进去1个人,因为这个朋友真的身体不适,也不太适合在普通的区域候机。” 工作人员回答:“有病您就去医院,我可以给您打120,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谁都担待不起。” 沈澜拉着箱子快步走到门口,平静地对工作人员说:“这位女士,你们争执了很久,也影响我们在里面休息,”他没扭头,抬着胳膊向吴汉卿的方向示意,“既然他们有病人,那我给他让个座,就当给自己积福了,你看这样成吗?” 有一位老先生也拉着箱子走到沈澜身后,慢悠悠地说:“我也可以让个座。” 工作人员一脸活久见的表情。她像是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挽了一下头发:“谢谢两位乘客的好意。” 吴汉卿走到老先生旁边扶着他,感谢道:“谢谢您,我们晚辈不好意思请您让座,也确实只需要1个位置,既然这位先生愿意礼让,我还是扶您回去入座吧。” 沈澜不想和汪阳打照面,跟工作人员又确认了一遍之后,自己拉着箱子去找登机口了。 他拐了个弯,注意到吴汉卿正一路小跑跟过来,就放慢了脚步等她。 吴汉卿跑到他身边,轻轻喘着气,看他一眼:“谢谢沈总。” “别客气。”沈澜看着面前的路:“他怎么了?” 吴汉卿像是思忖了一番如何回答:“最近比较辛苦,腰伤又有些不好。” 沈澜哦了一声。他脑海里闪过几年前和吴汉卿搭班照顾汪阳的日子:“看来那次没好透。” 吴汉卿叹了口气:“他这人心思重,现在也不爱跟我说了,看着他那么拼,我也是没什么好办法。” 沈澜有些诧异地扭头看她:“他心思重?”快速回顾了一遍汪阳给自己留下的印象:“他心细,不至于说心思重吧。” 吴汉卿撇嘴笑了一下:“沈总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她停了几秒钟,“而且汪阳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沈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客套地问起吴汉卿的近况。吴汉卿显然是没和沈澜熟到可以聊家常的程度,两句话又绕回工作:“听说沈总最近招兵买马,要大干社会主义。” 沈澜打着哈哈:“没有没有,李总负责这些,我就是个跑腿的。” 吴汉卿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你们想签艺人,要不要考虑一下汪阳?” 沈澜笑了:“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笑的一句话了。” 吴汉卿的表情更为认真:“沈总,我不喜欢开玩笑。” 沈澜站定,点点头:“好,那我问吴女士几个问题,第一,据我所知,汪阳签的是终身合约,对吧?第二,他现在热度和作品都有,也有人捧他,为什么要换公司?即使前两条你都能解释,那还有第三条,汪阳怎么可能愿意签我在的公司?” 吴汉卿沉稳地回答:“沈总说的对,汪阳跟我说过,他所有的公司都可以签,但就是不签行知。”她露出了职业的微笑:“所以我想带着他一起签行知。” 沈澜眯眼:“吴女士真是思路清奇。” 吴汉卿还是笑着:“我就问沈总一个问题,如果汪阳同意了,你愿不愿意接受我们?” 沈澜看向旁边的落地窗。天色暗了下来,机场上地勤和运输车辆来回穿梭,而候机厅这一角非常安静,他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感谢他震动的手机。沈澜如释重负地掏出手机,扬起嘴角:“有机会再聊,我先接个电话。” 他一看手机屏幕,觉得重负又压了回来。可能得有一年多没接到过汪阳的电话,原来他还留着自己的手机号。 吴汉卿在背后说:“沈总,再联系。”然后拉着箱子先走了。 沈澜按了接听。 他们沉默了得有十秒钟。沈澜心想:也听到了他呼吸的声音。 汪阳开口说:“谢谢你,其实你不用这样做。” 沈澜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那个助理又没见到自己,吴汉卿肯定也不会说。他回了一句:“没什么好谢的。” 汪阳接着说:“上回你来找我,我已经跟你说了,我怕你还是不明白,所以想跟你再说一遍。” 沈澜觉得自己胸口疼,眼睛也有些酸。他没等汪阳再说什么就赶紧表达:“我明白,你男朋友对你挺好的,你不可能为了我就离开他,”他自嘲地笑了,“这话听着都别扭,我真是够自恋的,你不恨我就够可以了,不可能为了我干什么。” 汪阳低声说:“你不明白。” 沈澜觉得心里的无名火冒了出来。他突然想通了,这么低声下气的捞着什么好了?他是不是傻?自己对汪阳来说已经是过去时了,为什么非要把汪阳变成现在时,给自己添堵添成这样? 他说话的时候眼泪流了出来:“我真的明白,汪阳,我以前真心对你好,但是现在你不需要这份真心了,我也够了,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他强忍着五官挤在一起的冲动,“我看以后也别联系了,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就这样吧。” 他挂了电话,颤抖着手指把汪阳加入黑名单,然后捂着脸蹲下。 第23章 2016年秋 沈澜醒来,坐起来又迷瞪了一会儿,各个方向转悠着脖子,听着颈椎发出咔咔的声音。 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躺着的男人。这位睡姿真是正经,跟个木乃伊似的,不愧是部队出来的。 打了个哈欠,他找到了拖鞋,踢啦着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几个月控制饮食加每日训练,终于又恢复了些年轻时的英姿。他绷着劲儿,看着自己上半身的肌肉条儿。 表情看起来不大开心,很是严肃。沈澜做了几个夸张的鬼脸,这才觉得脸上活络了一些。 他最近开始留胡子,以前是觉得没胡子显年轻,现在也想开了,或者说放弃抵抗了,头发都斑白了,胡子拉茬的更协调一点。 回到床边坐下,拿了手机看,大部分群都没有新消息,尤其是年轻人多的群,估计赶上休息日都在睡懒觉。 李万刚拉他进的一个所谓的高端群已经有人分享了文章,除了社会新闻的述评还是社会新闻的述评,无趣得很。要说有思想可能也是有思想,但沈澜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做深入思考,得过且过的蜉蝣生活,他过得挺舒心。 黄鹤鸣拉他进的一个群就乱得很,每天都在交流床上那点事儿,卖油的,卖药的,卖手术的,还有转让男友的,要不是亲眼所见,光听别人说他肯定不信。这个群对他来说又太低端了,基本也是不看 。 他打个哈欠,把手机放下,决定再迷糊一觉。 中午退了房,他跟兵弟弟友好道别。 兵弟弟拒绝了他赠送的购物卡,说自己只是约个炮,没想着挣外快。 沈澜夹着购物卡的手指在空中僵了半天。他想着怎么给自己挽回点面子:“年轻人,有志气。” 兵弟弟笑嘻嘻地看着他:“钱要靠自己挣,靠别人养活算什么样子。” 沈澜收回卡,上下打量面前的小伙儿:“作什么工作的?” 兵弟弟笑得更开怀了:“这些话昨天晚上刚见面的时候聊更合适,现在都要说拜拜了。” 这小孩儿有意思。沈澜点点头:“你要是想换工作可以找我,来我们公司,好好干,有你出人头地的机会。” 兵弟弟摇摇头:“我不求什么出人头地,踏实干活儿挺好。” 沈澜出了酒店,低着头就给黄鹤鸣发微信,让他下回别找这么嫩的给自己,新鲜是新鲜,肉体也是真美好,但眼神太纯洁,让他自惭形秽。 黄鹤鸣秒回,说晚上有个多人趴,问他去不去。 沈澜这两个月也是参加了不少趴体,遇到熟脸,大家表面客套,风月场聊工作仿佛煞了风景。 这个习惯让沈澜可是适应了一段时间,他跟黄鹤鸣聊起来,说自己好歹也是个技术人才,怎么换行当才干了一年,就变成了搞关系的? 黄鹤鸣批评他,不搞好关系,哪有空间施展你的技术。 沈澜觉得冤,本来李万刚更适合干这些,但他名花有主之后特别居家,简直是主动净身,没少被沈澜吐槽“活得不如太监”。 李总对此十分坦然:“在外是太监,在家是发情的野兔。” 沈澜见过两次李万刚的男朋友,看着确实低调,戴串佛珠,说是四九城老人儿,家里有点产业,搞房地产投资的。 沈澜前几年戒了酒改喝茶,结果这一年应酬多了不得不拾起酒杯。本来觉得自己茶香盈身也算是踏入了上流社会,跟真的富贵人一比,还是败下阵来。 索性也就不追求什么上流了,天生下流难自弃。 正好赶上和胡顾问吃饭的日子,沈澜选了家素菜馆,决心给晚上的大荤留些余地。 胡顾问自己带了个高级的投影仪,小小一个玩意儿,能投出挺大的影像,沈澜觉得新奇,都没怎么注意听胡顾问的开头。 等胡顾问说完,他问:“所以去年我赚了10%,对吧?” 胡顾问眨眨眼:“固定资产没有这么多,不过p2p还是挺争气的。” 沈澜赶紧问:“我有朋友也投这个,说这个风险挺大的,劝我能少投就少投。” 胡顾问的嘴唇绷紧了:“也不尽然。”她盯着沈澜看了一会儿,叹气说:“要是沈总不放心,我撤出一些就是了。” 沈澜点头:“我下半辈子就指望着这点钱活着了,之前也说过,不追求多高的收益,不贬值就行。” 胡顾问闻言笑了:“不是超过银行收益率就行吗?” 沈澜耸肩:“也行,总之够我住养老院就行。” 小雪都过了,天儿挺冷,出门去野也愈发没有积极性。到了说定的趴体时间,沈澜简单捯饬了一下,礼貌地迟到了半小时。 看地址分不出是个什么场所,到了地方一看,大概是组织者的房子,挺大一片地,房间也多。 沈澜挑了个靠边的沙发坐下,看着家庭影院放的片儿,欧美的,激情有余,尺寸太夸张,辛苦当0的那个。 有个老男人在他身边坐下,跟沈澜搭话:“兄弟,看你眼生,第一次来啊?” 沈澜点头:“老黄找的我。” 老男人自我介绍:“我姓吕,大名吕卫生,你是小黄的朋友,那也是我吕卫生的朋友。”他顿了顿,露出一丝笑容:“不知道你什么来头,知道我们怎么玩儿吗?” 沈澜也做了自我介绍,尊称对方一句吕哥。 吕哥说起他们这个小团体的故事,说在圈儿内也算有些名气,必须是熟人介绍才能加入,平均一个月聚一两次,以趴体为主,偶尔也搞搞海外旅行,特别强调,“我们可不去泼水节,太俗”。又说:“不能光来玩儿不做贡献,钱大家都不缺,出了事儿也能摆平,不过人始终不嫌多,现在都说什么小鲜肉,你第一次来就算了,将来记得自带鲜肉给大家吃。” 沈澜腹诽介绍自己来的黄鹤鸣,这人怎么想的,虽说他最近是放浪形骸了一点,也不至于给他介绍这么一个传染病团体啊。 吕哥看了眼表:“一会儿就到点了,你跟我来客厅吧,介绍你认识认识大家。” 客厅里坐着各色人等,沈澜看了一圈,觉得自己算是年轻的。 吕卫生显然是组织者之一,和几乎每个人都认识,大家乌央乌央地聊着,吕卫生拍了拍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长得流里流气的小男孩儿挨个发着纸,路过沈澜的时候眼神儿勾了他一下。沈澜坐怀不乱地研究着那张纸,算是个节目单吧,说今晚哪个房间有什么活动,大家可以自愿报名参与。 吕卫生指着“节目单”上的某一点,口气显得兴奋:“今天来的有福了,咱们一位老朋友说很想念大家,把自己的小男朋友送了过来,说是个□□好的贱奴,有兴趣的别错过。”又指着另一点:“上次大家好评多的大冰,今天也来了,想他的备好货,别空着手去啊!”然后又指着边角的一点:“这是有套区,讲究的各位记好地方,别走错了。” 其实“节目单”上还有不少内容,沈澜挑着眉毛挨个看,觉得自己也算大开眼界了。他本来想等老吕说完话他就找个借口溜掉,但听了一会儿介绍,心里的欲念又挑起来了。就算不下场,他看看、长长见识也不虚此行啊。 他溜达到二楼去看了看所谓备受好评的大冰,小伙儿确实长得帅,看着他下面骑着一根,嘴里含着一根,两只手还各抓着一根,表情还倍儿爽,真是十项全能。 隔壁房间进了俩人,一个中年男人被他俩双龙,叫得简直要掀翻屋顶。 沈澜又围观了几个房间,一扭头看到吕卫生正盯着自己,不由心里一紧,赶紧堆了个笑脸走上前:“吕哥。” 吕卫生表情高深莫测:“小沈是不是瞧不上这些?” 这哪儿敢承认。沈澜回答:“不敢不敢,是最近检测结果还没出,不敢贸然加入啊。” 吕卫生轻笑:“听这用词,小沈是个文化人,跟我们这些粗俗的人不一样。”他压下沈澜举起的手,“一回生二回熟,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感染了也能好好活,怕什么?” 沈澜觉得老吕不只比自己年长,大概各类社会经验也比自己丰富,实在没必要班门弄斧,就坦诚地说:“我估计也就是去一楼有套区掺和掺和,等心理建设好了再来二楼学习。” 老吕拍拍他的后背:“孺子可教。”一边就带着他下楼:“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也看看客厅,今天这个奴据说水平不错,说不定你看了也会喜欢上这一套。” 沈澜去有套区看了一下,果然正经很多,就跟他小时候见过的浴室一样。他打量着房间里的人,都挺普通的,连个能入眼的都难找。 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和这帮人喜好一样,那他也是这样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但念叨着“普通”这两个字,到底还是觉得别扭。 往客厅走的路上,他想了想自己的癖好。蓄奴什么的他不大感冒,不过在床上他确实很喜欢当 “主人”的感觉,尤其是干到后来逼着0说一些羞耻的话,那真是很振奋他的小兄弟。 客厅人倒不多,客厅中间一个大箱子,周围站了四个人,都穿着皮革,也有拿鞭子的。沈澜找了个离他们远一些的沙发坐下,听着他们几个人说话。 这场景跟他想象中不大一样,还以为会是一个人在地上被滴蜡鞭打扩肛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四个人盯着一个箱子看。 “怎么他妈的还不滚出来?” “就是,不是说丫□□得很好吗。” “算了,等个球,我给他拽出来,让主人这么等,可是要好好给他点颜色看。” 说话的头套男把箱子盖掀开,看了里面一眼,上去就一鞭子,吼道:“贱奴,给爷滚出来!” 箱子里没有动静。沈澜忍着笑,觉得这个奴很有性格。 头套男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咵嚓咵嚓又打了几鞭子,可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艹,不是跟箱子里憋死了吧?”有个人凑近去把箱子里的人拽起来看,表情很是痛苦:“艹,死沉死沉的,跟个死猪一样。”手一松,箱子里的人就像烂泥一样摔出了箱子,毫无反应。 “不至于,这箱子也不是密封的。”头套男踢了一脚地上的人,凑过去试了试鼻息:“有气,妈的这什么情况,药翻了?这还怎么玩儿?” 有个男人把箱子踢开,上下打量着睡瘫在地上的人,用鞋踩着他的头,左右转了转,让几个人都能看清他的长相,然后皱着眉头说:“你们还玩儿吗?我看他长得倒不赖,看身材也不错,可我喜欢玩起来有反应的。”他看了一眼凑过来的沈澜。 其他几个人也附和着,骂着,也有气得使劲踢地上的人,嘴里抱怨:“憋了一周了,等来这么个死货。” 头套男看着蹲在地上的沈澜,眯眼问:“怎么着,你喜欢跟尸体玩儿啊?” 沈澜强忍着全身的怒意,梗起脖子,抬头看着四个站立的男人:“哥哥们要是不喜欢,留给我吧,我跟他玩儿。” “这人有毛病。” “哎,注意和气,人各有志嘛,人家还觉得你有毛病。” 头套男点点头,挥了挥手:“那要不然你们换个地方?我们几个再找个奴过来,地方大点好办事儿。” 沈澜点头,就着蹲下的姿势把男人扛在肩上,费力地站起,慢慢挪到大门附近,手在兜里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抓住手机。 他右手拽着肩上的人,左手把手机狠狠地按在耳边,电话一通就迫不及待地说:“黄鹤鸣,你开车来接,快点。” 黄鹤鸣像是反应了几秒:“干嘛啊?你们结束啦?” “你他妈快来!”沈澜压低自己的吼声,他喘着粗气:“快点!” “你打个车不行吗,非要我去。”黄鹤鸣抱怨着,“你干嘛啊你?” 沈澜喘着气说:“黄鹤鸣,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你赶快开车过来接我,我要送汪阳去医院。” 黄鹤鸣呆了几秒:“好马上,你在那地方门口等着我。” 急诊医生很是无奈地看着黄鹤鸣:“你到底能不能确定他们都吃了什么东西?” 黄鹤鸣恨恨地盯着还在干呕的沈澜,回答:“我真不知道。” 沈澜忍住上腹部强烈的不适,扶着墙站起来,边挥手边走到汪阳床前,抓着床边的栏杆:“我真没事,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走到床边看了看监护仪:“病人还好,生命体征都是平稳的。”她看着沈澜的表情还是充满怀疑:“你再说一遍你发现他昏迷时的场景?他手边有没有什么药瓶、水杯之类的?” 沈澜还没回答,黄鹤鸣也出来说话,就像打圆场一样:“这个他真的不知道,就是去朋友家看朋友,结果发现他在地上躺着不省人事,就给送你们这儿来了。” 沈澜抓着栏杆:“他怎么还不醒?” 医生又问了些问题,跟刚才接诊时的问题相同,像是问汪阳是不是服药自杀,沈澜越听越气,真想对着医生怒吼,让他少废话赶紧治病救人。 有个年长一些的医生来了,给汪阳查了体,然后叫了年轻医生和沈黄一起,在医生办公室坐下来谈。 沈澜听医生说了一段话,大概明白对方的意思,回复:“他身上的伤可能是被人打的,不是我们打的,我们不知道他吃了什么昏迷成这样了,你们就算报了警,见了警察我们也还是这一套。” 医生看起来倒是善解人意,跟俩人解释,说看汪阳的状态,怀疑他是误服了某种镇静催眠药,剂量比较大,所以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身上的伤都是新伤,可能是昏迷之后发生的。 黄鹤鸣不时瞟沈澜两眼。沈澜觉得此举多余,自己再生气也还是能拎得清,得罪人的事儿他不敢干。 他问医生:“那如果是你说的那什么催眠药,有没有专门治这个的,可以让他早点醒?” 医生说因为不确定具体药物,所以可以选择实验性地打一针来“解救”,也可以等待,这个选择权在患方。她又补充:“不过任何操作必须有患者监护人的同意,我听同事说你们二位都是患者的朋友,那请问他的监护人什么时候能来?” 谈完了话,沈澜又给吴汉卿打了个电话,她说正在等着汪阳他爸签授权书和传真身份证,还需要些时间。 沈澜不满意:“他平时那么多工作,这些授权声明为什么不提前准备好?” 吴汉卿也没好气地回话:“汪阳跟他爸关系不好,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噎得沈澜说不出话来。他恼怒地挂了电话,坐回床边,看着床上昏睡的汪阳。 黄鹤鸣去买饭了,房间里就剩他们两个。沈澜伸手在汪阳脸上轻轻拍了拍,见他没反应,就加了些力气拍了一巴掌,还是没反应。 他捏着汪阳的下巴摇了摇:“说话啊你,扇我巴掌的时候不是挺能个儿的吗!” 说完眼泪又下来了。他抹了一把脸,对着汪阳念叨:“你他妈快点醒过来好不好,说说你怎么了,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吴汉卿带着授权声明姗姗来迟,签了同意书,说同意实验性有创操作。几个医生和护士让他们都在房间外面,说是要打一针,没一会儿就开了门让他们进去,说接下去要观察2小时,有事叫护士。 吴汉卿像个姐姐一样,在病床边抚摸着汪阳的脸。 沈澜问她:“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吴汉卿摇头:“刚签了新合约,他也挺高兴的,说想休息一阵,先不接新戏,把手上的拍完。” “所以他肯定不是自杀。”沈澜做着排除,“那有人要弄他吗?” 吴汉卿看了他一眼:“他提过说会跟包应强分手,我们合约还是包应强牵的线。” 沈澜想起“包总”这个人,素未谋面,但印象中是对汪阳追得很紧。“你是说姓包的可能要弄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吴汉卿收回手,叹了口气,“就算是又能怎么样?跟包应强比起来,我们都是蚂蚁。”她突然盯着沈澜看:“对了,你说还有别人见到汪阳这样了?” 沈澜应声:“应该有四个吧,我觉得他们应该不认识他,最起码他们见到汪阳没反应,”咬牙切齿地说:“嘴上手上都很随意。” 吴汉卿像是做了一番思考:“好吧,信你的。不过要是将来有事,找你们公司公关。” 十一点的时候黄鹤鸣回家了,医护人员说虽然是国际部但也只能有1个家属陪护,沈澜就让吴汉卿也回家。 吴汉卿说自己是经纪人,陪护汪阳更合理一些,沈澜以自己是男性为由坚持要留下来。僵了半天,沈澜把自己的万豪礼赏卡塞给吴汉卿,让她去王府井那家店住一晚上,明天再换班。 关上门,又剩下他们俩人。 沈澜接了杯水,小口抿着,松了松腰带,窝在床边的沙发上。看来今天晚上他就要委身于这张沙发了。 他闭上眼睛眯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模糊听到汪阳发了些声音,睁眼一看,见汪阳不规则地喘着气,满头是汗地坐了起来,迷茫地四处看,接着双眼痛苦地闭上,手捂着头,长长地“啊”了一声,又倒在了枕头上。 沈澜腾地站起,走到床边时还是眼前发黑,他抓着汪阳的手,发现汪阳看他的眼神显得惊恐,赶紧抚慰地拍了拍汪阳的手:“是我是我,别怕,你在医院呢,我给你叫医生来。” 他转身往护士站走,突然想起床边就有呼叫铃,赶紧返身按了铃,想想也许亲自去叫速度更快一些,刚走了两步,就见护士走了过来。 他高举着双手冲着护士挥舞,就像被困孤岛很久的鲁滨逊终于见到了另一个文明人。 第24章 2016年冬 沈澜在走廊打着电话,发现护士美女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友善,猜测是自己扰民了,就慢慢悠悠地往病房外面走。 沈翠莹约他吃饭,本来说要见面聊,结果电话里就说开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的感情经历,听她说得那么恳切,沈澜实在没找着时机挂电话。 他看了一眼手表,发现这电话应打了十五分钟,估计病房里汪阳饭都吃完了,他觉得郁闷,又少了一次共进晚餐的机会。 终于狠下心来挂了电话,他打着哈欠走回病房,见汪阳盘腿坐在病床上,胳膊倚着桌板,正扭头看着窗外。 他指了指桌上的饭菜:“不好吃?” 汪阳扭回头看他,微笑:“不是,等你一起吃。” 沈澜觉得心里一热。他脱了鞋,和汪阳隔着桌子坐下,自嘲:“这几天给你当护工,捞着不少上床的机会,可惜都是吃饭。” 汪阳把一次性筷子丢给他,斜他的眼神劲儿劲儿的。沈澜捡起筷子掰开,又拿过汪阳的筷子也掰开,放回他手里:“今天买了水煮肉片,你多吃点儿。” 汪阳拿了个烧饼,夹了块肉吃,嚼两下就点头,点评:“好吃。”然后夹了一筷子给沈澜。 沈澜把这一筷子肉又夹回给汪阳:“我怕辣,你吃吧。” 汪阳看着他:“那你还订川办的饭。” 沈澜摇头晃脑:“认识朋友,能打折。” 汪阳显然是不信的样子。 沈澜吃着米饭,觉得自己嚼的不是粮食,而是这些天的各种小心思。 其实上周汪阳就能出院了,主治大夫很不理解为什么沈澜一直不同意汪阳出院,更不理解患者本人居然听这个陪护的,说不让出院就真不出院了。 沈澜听到过医护人员聊天,说担心有医患纠纷,都上报了医务处。这真是他们的误解了,沈澜的私心很简单,在医院里,他能每天和汪阳呆在一起,要是出了院,就没由头这么干了。 收拾完碗筷,沈澜一拍大腿:“溜达去?” 三餐后散步成了他俩的固定节目。其实协和就这么点地方,周围都是商业区旅游区,院内老楼那一片古建筑却真是迷人,尤其是这个季节的小花园,宁静安详,漫步其中,抬头数数屋檐上的瓦片,都觉得时光走得太快。 在医院呆久了,会感到人生无常,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疾病面前,无助、恐惧都是一样的,如果命不该绝,那抗争一番还能继续活下去,如果没这么幸运,那真是要快速结算一下这辈子的得失,想想自己走的那天,是不是不枉此行。 汪阳走路的时候喜欢摆臂,俩人走得近一些,手指就会蹭在一起。 才七点,天就黑了,长长的石板路上,还有另外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 汪阳倚在一侧的矮墙上,轻轻哈着寒气:“明天得披个外套出来。” 沈澜在他旁边站定,看着花园里的冬青丛,点点头。他扭头问:“所以你还是想不起来?” 汪阳叹了口气:“是啊,就记得拍完戏,助理说她开车送我去了包应强家,但是这一段我都不记得了。” 沈澜凑近了一些:“你还记得银行卡密码吗?” 汪阳斜着眼看他,想了想,几乎是对着他的耳朵说:“我记得你电脑里放片儿那个文件夹的密码。” 太近了。沈澜转过头,觉得心跳很快。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夕相处带来的错觉,他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和汪阳开心的时光,互相挤兑调戏不亦乐乎。 他清了清嗓子:“看来还是你男朋友给你下的药。” 汪阳也转过头,看着地面:“我已经跟他分手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沈澜咽了一下口水:“那你做好准备,肯定好多追你的。” 汪阳没接这话,而是问:“你一直没说清楚,你是怎么找着我的?” 沈澜没敢看他:“我说了,就是你跟我家门口蹲着,我看你叫不醒,就把你送医院来了。” 汪阳皱着眉头:“可是我为什么会跑你家门口蹲着?按我助理说的,我应该在包应强家啊。” 沈澜耸肩:“那谁知道,只能问你了。”不自然地瞟了汪阳一眼:“只能问你的心了。” 汪阳盯着他看,然后给了他一胳膊肘:“你就蒙我吧。” 沈澜捂着被怼的肋骨:“你真暴力。” “怎么着吧?”汪阳一脸得瑟:“你能把我怎么着?” 远处暗黄的灯光在汪阳扬起的脸上留下阴影。沈澜看着心爱之人美好的脸庞,一时情难自禁,伸手抚上他的脸,闭着眼睛吻了上去。 他小心翼翼地吻了吻汪阳的嘴唇,离开一些,见汪阳也眼神朦胧地看着他,就又凑近,蹭着汪阳的鼻子。 汪阳站直了身体,手环着沈澜的脖子,把俩人拉得更近,吸了口气,然后用力地吻住沈澜。 沈澜不自觉地在汪阳身上揉搓,听着他不平稳的气息,感受着他的身体在自己的碰触下一阵阵绷紧。 他松开汪阳的舌头,捧着他的脸说:“我要你,我现在就想要你。” 汪阳的眼神还是迷茫的,四处看着:“在这里?” 沈澜笑了:“回去吧,把门锁上。” 他凑到汪阳耳边:“你不知道我忍了多久,可能今天晚上会干死你。” 汪阳回了一句:“你行吗,老哥?” 沈澜下意识摸了一把头发:“老哥?” -———咳咳咳——— 沈澜正想把汪阳的内裤也扒下来,就听有人敲门,还挺急:“汪先生?” 虽然他们都不太想理会,但敲门的人显然是锲而不舍,迟迟不肯离开。 俩人垂头丧气地收拾整齐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一个小大夫,手里拿着一张纸。她说:“抱歉打扰了,有个急事必须跟您说一声。” 汪阳回答:“出院的事明天再谈吧,今天挺晚的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小大夫很坚持:“不是出院的事,是另一件事。”她说着自己的来意,大致就是某种检测仪器出了问题,所以之前有一批血液样本结果不可信,需要重新抽检,明天会在常规化验的基础上加几项。 汪阳没在意:“可以,我知道了。” 送走小大夫,俩人讪讪的。 沈澜觉得激情褪去了一些,让他有些余力做理性思考。他坐在沙发上:“有些事我一直没明白,你是不是给我答答疑解解惑。” 汪阳闻言就对着他坐在床上:“好。” 沈澜想了想:“你和包应强分手,是因为我吗?” 汪阳摇头。 沈澜又问:“你为什么不愿意签我们公司?” 汪阳想了想:“因为我打算毁约,不想坑了你。” “什么意思?”沈澜没听懂,“你还没签约就打算毁约?” 汪阳垂下视线:“这个问题太复杂了,今天不想说。” 沈澜退了一步:“好吧。那……算了,那些都不重要,最后一个问题,你还爱我吗?” 他觉得这话一出口,自己就像是脱了轨的列车,再也收不回来了。 汪阳笑了一下,抬眼看他。沉默良久才回答:“我要是说,我一直都爱你,你信吗?” 沈澜问:“我要是说,我也是,你信吗?” 俩人对视了一会儿,汪阳扭头看枕头:“你对闫一付很好。” “所以你不信。”沈澜觉得黯然,他笑了笑:“闫一付让我想起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是那样青涩。” 汪阳的手在床单上划来划去:“年轻的总是好的。” 对话好像进行不下去了。沈澜咬着后槽牙,犹豫接下去该说什么。他完全清醒过来,什么柔情蜜意,都是假象,冷静下来才能看清楚脚下的路。 他和汪阳已经分开走了很远的路,有些事情大概是说不明白了。 汪阳开口说:“你记不记得前段时间,机场贵宾厅的事情?当时助理说看你眼熟,我就猜可能是你,因为只有你会对我这么好。”他看着沈澜,“就打电话想问你,原来真的是你。” 回忆那通电话让沈澜觉得不快。他叉着手指:“很多人都对你很好,你的粉丝还集资给你买了广告。” “那不一样。”汪阳还是看着沈澜,“粉丝很好,但是你才是我最在意的人。” 沈澜吃惊地看着汪阳:“你怎么了?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汪阳像是下了决心:“你这个人忽冷忽热的,有时候我觉得你是在意我的,有时候你又在意别人。” 沈澜苦笑:“我从来都是在意你的。” “那偷拍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汪阳像是生了气,“还故意让我误会你。” 沈澜叹气:“也是因为在意你,怕你为难,不想逼你选。” 汪阳从床上起来,跪坐在沈澜面前:“所以你就替我选?”他抓着沈澜的膝盖:“我是和你一样的人,沈澜,我有权利自己选,你那样对我,才是真的看不起我。” 沈澜心软了,伸手抚着汪阳的头发和脸:“我只是想让你少受些苦。” 汪阳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那真是辜负你的好心了。” 沈澜想起吴汉卿说的话。他抓住膝盖上汪阳的手:“听说你过得不好。” 汪阳想抽回手,但实在被攥得紧,就抬眼看了一眼沈澜。他说:“这个也不想今天说。” “那你今天想说点什么?”沈澜无奈。 汪阳又抬眼看他。半晌道:“你记不记得以前,咱们经常这个姿势。” 沈澜想了想,毫不掩饰地开始解皮带:“我不记得了,你带我回味一下。” ---------咳咳咳--------- 俩人折腾了半个多小时,都困得要死,汪阳换了条内裤就盖被子倒床上了。沈澜抱着毯子坐在沙发上打着哈欠。 汪阳坐起来,往边上挪了挪:“你过来睡吧。” 沈澜想了想:“你睡吧,也没多宽敞。” 汪阳向他伸出手:“我想让你搂着我睡。” “多不舒服。”沈澜翻了个白眼,却听话地站起来,也脱到只剩内裤,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接着抱怨:“明天我胳膊又该瘫痪了。” 汪阳仿若未闻,踏实枕上沈澜的胳膊,闭上眼睛。 沈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吻了吻他的额头:“睡个好觉。” 第25章 2017年春 虽说是开了春,风吹在身上还是冷。沈澜搓了搓手,然后攥了一把汪阳的手,见他手凉,就拉到自己兜里一起揣着。 汪阳挪到沈澜身后,两只手各插他一个兜,下巴往他肩膀上一支,嘀咕:“这是要跳到几点?我都困了。” 沈澜打了个哈欠:“他们这音乐声大,回房间了也睡不着。”他扭头看了一眼跳得正high的妈,叹气道:“也不知道我妈哪儿来这么大精神头。” 汪阳抱得更紧了一些,在沈澜耳朵边说:“今天好尴尬啊,阿姨问我是睡标间还是睡大床房。” 沈澜偏过头,坏笑:“你怎么答的?” “我当然是说让阿姨挑,”汪阳也打了个哈欠,“然后阿姨就很内涵地说,‘高原反应大,注意身体’。” 沈澜哈哈大笑,说:“她也就跟你客气,跟我就直接问的,‘你跟小汪谁是男的谁是女的’。” 汪阳就着俩人的姿势顶了一下沈澜的屁股:“大床房等着呢,你想不想进屋?” 沈澜今年34岁,赶上汪阳也有假期,俩人带着沈老妈一起去西藏,包了个车,慢慢悠悠地游览。 刚到拉萨的时候仨人高反都挺明显,两个年轻人见好更快,老妈慢一些,不过看今天篝火晚会上老妈的舞姿,估计也是好转了90%。 其实34岁正当壮年,但高反严重的那两天,沈澜真是吓得不轻,跟汪阳每天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都不敢擦枪走火。 憋了两天也就是极限了,昨天晚上,沈澜洗澡洗到一半,觉得欲求格外不满,就把汪阳叫进来扒光,然后俩人在温暖的水流下一边接着吻一边互撸。 浴室里的温度很高,沈澜觉得头晕晕的,脸上很热,而水汽氤氲中,汪阳的脸庞如此美好,让他忍不住抱着他亲了又亲。 今天这家宾馆条件一般,热水不大热,房间里也没有暖气,沈澜和汪阳回了房间洗完澡,俩人钻进被子里,各自拿手机看。 沈澜看了看微信,大多是公司的事情,小周汇报说公司签了闫一付,李总挖了个有经验的经纪人来专门带他,然后是公司的一些常规业务进展。李万刚的微信也主要是说了签闫一付的事情。 现在公司签的大小明星里,闫一付是热度最高的。和闫一付签约的事情,沈澜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一来是他觉得身份尴尬自己不方便介入,二来是他并不看好闫一付,跟李万刚吃饭的时候也说过自己的忧虑,但合伙人对此不以为然:“再烂的泥,咱也能给他扶上墙。” 沈澜放下手机,揉了揉太阳穴。可能他确实对人要求苛刻,已经不适合现在这个社会了。 汪阳也放下手机,拉过沈澜的胳膊枕上:“我想好了,下个月把手上的本子拍完,就不接新戏了。” 沈澜问:“下定决心了?” 汪阳嗯了一声,掰着手指数日子:“正好下个月出了组,我有几天能休息一下,准备准备去田导那个组试戏。” 沈澜把汪阳背后的被子掖好:“行,我也觉得话剧舞台剧这些有意思。” 汪阳看着他,带着浅浅的笑。沈澜说:“瞧给你美的,有这么开心吗?” 汪阳点头:“有。” 沈澜捏了捏他的脸,念叨:“30岁的人了,还笑得这么弱智,你怎么做到的?” 汪阳任由他捏着:“我还没到30呢。” “你哥我都34了,你得加快自己的步伐,赶紧赶上来。”沈澜扭了扭身体,一条腿压住汪阳的腿:“怎么着,想做吗?” 汪阳没回话,但伸向沈澜两腿之间的手算是做了回答。 一番动作之后,沈澜又觉得有些头晕,就自己躺平了,让汪阳在自己身上骑。 房间里冷,汪阳还穿着白色的T恤,额际有汗,随着他上下的动作,像是要滴下来的样子。 外面的篝火晚会还在进行,藏族舞曲的鼓点清晰,沈澜迷醉地看着男友,觉得此时此刻真是巅峰时刻。 汪阳突然停了下来,大笑着:“不行不行,这太搞笑了。”不肯再继续。 沈澜问清楚原因,无语地说:“那上回在我车里,不是也放着音乐吗?” “那不一样啊。”汪阳憋着笑:“那是电子乐,今天这什么,民族乐,这也太违和了。” “小样儿,哥还治不了你了?”沈澜一个翻身把汪阳压在床上,“今天不是我干死你,就是我死在你身上。” 汪阳顺从地被他摆弄,但还是忍不住嫌弃:“能不能不要你死我活的。” 沈澜都插进去一点了,突然门板被拍得邦邦响,俩人都吓了一跳。沈澜定了定神:“怎么了?” 他老妈的声音:“我这屋好像没热水,你们屋有吗?” 沈澜找宾馆老板扯了几句皮,走到老妈房间一看,汪阳正跟老妈说着话,脸红得像番茄。 见他来了,老妈就把质询的目光投向他,沈澜回答:“老板说了,今天住的人多,热水得多放一会儿。”他指了指他们的房间:“刚才我们也放了好半天才有热水的。” “成吧,那你们回去吧。”老妈推了推汪阳,“小汪也累了一天了,你们年轻人也要注意休息。” 汪阳跟着沈澜走出了门,沈老妈又补了一句:“沈澜,把你那耳塞给我。” 沈澜问:“你要耳塞干嘛?”话一出口就觉得多余。 老妈面不改色心不跳:“幸好咱这两间房挺偏的。” 沈澜送了耳塞回来,见汪阳已经钻进了被子,脸还是发红。他也钻进去,把汪阳搂在怀里,揉着他的屁股:“怎么着,继续来?” 汪阳搂着他的脖子:“小声点。” 沈澜四处看了看,不记得刚才把润滑剂放在哪里了。他一边回忆一边问:“我妈又跟你说什么了?” “就是说你爱吹牛逼,不过还是个好男人。”汪阳想了想,“我总觉得阿姨下一句话就是,‘所以小汪你嫁到我们家来真是不亏。’” 沈澜乐呵呵的:“你给自己的定位倒是挺准确。”他挨了汪阳一掌,也看到了台灯后面的润滑剂。挤了一些在手上,然后把瓶子递给汪阳,“确实不亏,你看我,要才有才,要钱有钱,要大jb有大jb,可以说是全方位优秀人才。” 汪阳翻着白眼,自己抹完润滑,剩下的就抹在沈澜的jb上,问:“人才,你想怎么来?” 回到拉萨,老妈接着去参加旅游团,沈澜和汪阳回去各自工作。 沈澜把自己和汪阳和好的事情告诉了几位好友,黄鹤鸣说恭喜他,沈翠莹哭得差点把手机摔了,李万刚的反应最有意思,“好,不要影响工作就好。” 回公司开例会,李万刚没在,新员工和沈澜见了面,包括闫一付的经纪人,叫李大梅,确实在行业里小有名气,不过她带红艺人的方式也经常是黑着红。 李大梅待人接物显得特别热情,但仔细感受下来又没多少实在东西。沈澜礼貌地微笑,听这位员工说着话。 他中途打断了她:“您放心,以后我和一付就是工作关系。” 李大梅仍然是满脸堆笑:“沈总这话说的,可不就是工作关系,不过毕竟以前也有私交,以后还是请沈总多关照一付。” 沈澜很认真地回答:“现在一付是我们公司最专注培养的艺人,他自己有实力有能力,加上有您带路,相信我们会度过愉快的3年。” 李万刚在上海出差,中午打了个电话给沈澜,问他休假回来适应得怎么样。沈澜开玩笑地问:“李总有何指示?” 李万刚的声音听起来很苦恼:“还不是咱的大宝贝闫一付,一直说要请咱俩吃饭,还让带家属,说都是同道中人,他这个做弟弟的要像我们几位哥哥好好学习。” 沈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毛病,你也有毛病?” 李万刚叹气:“我知道你不太方便,这局听起来也莫名其妙,但按理说,既然已经签了,咱确实应该正式地和他还有大梅姐谈一次,聊聊对他发展的构想。” “那应该工作时间谈才对。”沈澜用笔磕着桌面,“这闫一付真是越来越怪了。李大梅能同意?” 李万刚笑了:“说还是她提议的呢。” 沈澜是第三个到的,闫一付和李大梅已经坐在包间里,俩人相谈甚欢。 见到沈澜,闫一付毫不避讳地来了一个结实的拥抱,然后从沙发上拿了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沈哥生日快乐。” 沈澜接过礼物,连声道谢,然后挑了个离闫一付比较远的位置坐下。 闫一付对着他眨眼:“阳哥真的不来吗?” 沈澜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铺着餐巾:“不来。” 闫一付继续说着:“听说阳哥最近合同有问题,要找下家,不知道谁会做这个接盘侠。”他拍了拍手:“沈哥,我看你挺合适的,不过要是阳哥也签了我们公司,那沈哥你一碗水能端平吗?” 沈澜微笑,看了一眼李大梅:“一付向来是心直口快,说的人心里阴恻恻的。” 李大梅没有答话。闫一付接着说:“其实今天就算阳哥来了我也会说这些,我觉得沈哥你是个好人,有时候别人藏着掖着,你也不追究,但是有些事情你还是应该弄清楚。” 沈澜打断了他:“一付,今天你是主角,不聊旁人的事了。” 这时李万刚和 男友来了,意外的是,后面还跟着黄鹤鸣和王陆。 几个人互相介绍了一下,沈澜总算记住了李万刚男友的名字,何之谦。 有李大梅这样的人在场,饭桌上是不会冷场的。沈澜跟黄鹤鸣挨着坐,就说起悄悄话。 黄鹤鸣解释:“李万刚找了王陆,我不放心,就跟着来了。” 沈澜嫌弃地看着他:“你们不是早就认识闫一付了吗,王陆要想上早上过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黄鹤鸣也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情比金坚,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啊?” “你才歪脖呢。”沈澜踹了他一脚。 饭桌上已经谈起了闫一付接下去一年的工作安排,王陆公司参投的一个网剧和一个电影已经安排上了,行知自己也打算自制一个剧,计划由闫一付主演。 沈澜不知道后面这个计划,跟李万刚隔着远又不好问,只好拿手机发微信:“自制剧什么情况?钱哪里来?” 李万刚回复:“还是个构想,老何可以投资。” 沈澜放下手机,打量了何之谦一番。跟印象中那个不苟言笑的上流社会人士差不多,今天还是攥着他那串佛珠,数来数去的。 黄鹤鸣又凑过来和他说话:“忘了给你带生日礼物了,哪天有空你去我那儿拿。” 沈澜回过神:“以后你就请我吃顿饭得了,每年送礼物,搞得我还得琢磨你过生日送什么,麻烦。” 黄鹤鸣看着他:“也行,那等汪阳回来,我请你们俩。” 沈澜想起在西藏的经历,不自觉笑了起来,对着黄鹤鸣举起酒杯:“真是要多谢你这位红娘。” 第26章 2017年夏 沈澜喝着豆浆,看了看娱乐头条,没公司艺人什么事儿,就放心地扔下手机。 最近公司业务挺忙,头绪也多,除了特别重要的工作需要集体讨论之外,基本上都是每个人负责几项,到了月底例会再统一汇总。 沈澜负责的是公关和财务,公关是李万刚的老本行,但李总现在忙于各类关系应酬,实在分身乏术,沈澜学东西快,磨合了两个月,还没出什么岔子。 这两个月算是让沈澜对娱乐圈的深浅有了些体会,空手套白狼、睁眼说瞎话,他想起李万刚说的那句“再烂的泥也能扶上墙”,发现此言不虚。 到了公司,小周把上上个月的绩效统计打印了出来,让沈澜过目。他看了两眼,发现艺人支出那项比再前一个月多了一倍,就打电话给财务问了下情况,财务说主要是个别艺人支出比较多,其他艺人基本是持平的。 听沈澜问是哪些个别艺人,财务有些支吾:“李总说,艺人的花销和营收比起来是小头,不用太在意。” 沈澜皱眉:“我明白,不过我还是要了解一下细节,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财务赶紧回答:“没有没有,沈总别误会,主要是大梅姐花得多一些,票据也都齐全。” 沈澜想了想:“是吃饭吗?” “是,我看基本都是餐厅和酒店的票,其实频率也不高,一周一次左右。”财务说得很没底气。 沈澜放下电话,冷眼看着手上的报表。他相信李大梅不是公报私账的主儿,但带着闫一付这么个频率去应酬,哪还有认真拍戏的样子。 想着打个电话给李大梅提醒两句,思索一会儿又放弃了。上个月给李大梅提建议说不要让闫一付轧戏,人家直接笑眯眯顶回来:“这是固定的行业模式。” 管他那么多。沈澜伸了个懒腰,打开自己的电脑。道不同不相为谋,反正闫一付出事了,公司也有能力给他兜住。 月底例会,沈澜聚精会神地听着,余光注意到李万刚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凑过去小声问:“没休息好?” 李万刚调整了一下坐姿:“没有,就是时差还没捣过来。” 李总秉承着向精英学习的原则,这半个月跑去洛杉矶一家知名的经纪公司学习,昨天晚上刚落地,今天早上又兢兢业业地来上班了。 以前负责临渊羡娱的老陈开始了汇报,沈澜看了一眼他的PPT标题,“《她的男孩儿们》项目进展汇报201707”。 他扭头问李万刚:“这是什么项目?” 李万刚咳嗽了两声:“临时起意,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沈澜压下心里的疑惑,听着老陈汇报了十分钟。之前公司说要拍自制剧,因为资金的问题没能顺利启动,后来是说要改成别的项目或者推后,这么看来是改成了这个话剧。 剧情设计是个一女二男的情节,大意是女性在两个男性之间抉择,后来才发现两个男性之间的感情比对她要深厚多了,最后谁都没选,一出爱情轻喜剧。 沈澜心想,又打擦边球,不知道谁出的主意。 老陈换到下一张PPT:“女主角已经定了演员,是卢晓颖,男主角定了一个,闫一付,另一个还在邀请,没敲定。” 卢晓颖是公司签的一个女演员,演话剧出来的,估计问题不大。沈澜提问:“闫一付舞台经验够吗?” 李万刚回答:“他们毕业之前都是在舞台上练过几年的,没问题。” 沈澜又问:“闫一付去年拍的网剧一直没过审,大家都知道是题材问题,这个话剧又是类似题材,能行吗?” 李万刚回答:“剧本已经审回来了,过了。” 沈澜顿了顿,扭头看着李万刚,微微一笑:“看来李总对这个项目挺了解的,替老陈回答了这么多。” 在场的员工似乎都感受到了两位老总之间微妙的气氛。老陈拿了张抽纸擦汗:“剩下一个问题还没定,今天也想请李总和沈总把把关。”他瞄了沈澜一眼,换到下一张PPT:“另个一个男主角计划邀请汪阳,他……” “不行。”沈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否定。 李万刚拍了拍他的背,冲老陈点了点头:“没事儿,老陈,你继续说,让大家也都听听。” 老陈清了清嗓子:“好的李总,汪阳,也和我们有过几次合作,都挺顺利,他和闫一付拍过戏,刚才沈总也说了,他和卢晓颖也拍过戏,现在粉丝也挺多,能拉票房,演技也有认可,咱们这个剧不需要多硬的演技,我们也请专家调研过,认为这三位演员还是合适的。” 李万刚补了一句:“昨天我到北京之后收到的消息,汪阳的经纪人初步同意了,说他可以配合演出,所以选角上可以定了。” 沈澜扭头看着李万刚,内心翻腾。他想了半天,觉得这可能是所谓的被双重背叛,搞得他好生难受。 他站起来:“我去泡杯咖啡。” 在茶水间呆了5分钟,李万刚姗姗来迟。 沈澜盯着他:“你什么意思?咱不是商量着做事吗?” 李万刚讪讪地,在一边给自己泡着咖啡。半晌才说:“我也挺难的,投资人是老何,他说找人调研过,觉得这项目靠谱。” 沈澜皱眉:“你是不是傻了?咱自己不会调研吗,轮得到他一个搞房地产的替咱调研?” 李万刚显得不大开心:“老何也是好心。” 沈澜叹了口气,把杯子敲在桌面上:“你想想,闫一付现在最知名的作品就是没过审的那个网剧,粉丝也都是那个路数的,要是再演个话剧,他以后就该被定型了,别的戏就不好接了。” 李万刚拿搅拌棒搅着咖啡:“也不至于,他路子广得很,李大梅说她手上有十几个本子了,不怕被定型。” “对了,说到这个,”沈澜想起财务的事,“李大梅好像经常带着闫一付去请人吃饭,他们这么干行吗?搞得跟拉皮条似的,这找来的戏能是好戏吗?” 李万刚静静地看着杯子里的咖啡:“沈澜,我以前也和你说过,别把私人恩怨带到工作里,我觉得今天有必要再提醒你一下。” 沈澜心里的火蹭一下就窜上来了,他一拍桌子:“李万刚,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李万刚也起了火:“看看你那德性,一说到你相好就狗急跳墙,你怎么不去问问他啊?你们不是特别好吗,怎么他有事还瞒着你啊?” 沈澜甩手把咖啡杯扔在了地上,怒气冲冲地走了。 终于打通了汪阳的电话,沈澜的火气已经被磨没了一半。他看着汪阳疲劳的表情,剩下的一半火气也消失殆尽了。 汪阳一上来就说:“吴姐说给我签了一个你们公司的话剧,叫什么男孩儿的。” 沈澜点头:“是,我也是今天刚知道。” 汪阳咧嘴笑了:“我还以为我是走后门了呢。” 沈澜把手机固定在桌面上,靠在椅背上伸着懒腰,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屏幕上的男友。 “你看得我都毛了……”汪阳搓了搓胳膊,“怎么了?话剧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沈澜叹了口气。“我看了看剧组成员,不错的班底,卢晓颖你也认识,闫一付就不用说了,我看我们公司已经安排了人在微博上放消息了,有些热度。” 汪阳抠着手指:“你是不想让我跟闫一付再合作吗?” “不是。”沈澜想了想,“可能也是吧,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觉得接这个戏对你没什么好处。” 汪阳笑了:“有的,如果这个话剧比较火,那我以后再找别的剧团也有资本啊。”他喝了口水,“吴姐是这么说的,我觉得吴姐肯定靠谱。” 沈澜点点头。汪阳戳了戳屏幕:“你又怎么了?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沈澜觉得话就在嘴边,但他实在没有把握该不该问出来。毕竟才跟汪阳和好小半年,平时俩人虽然看起来亲密如初,但他知道自己心里是有疙瘩的,特别想把这个疙瘩挖出来,但又怕疙瘩挖了,感情就不在了,那他宁愿维持现状过下去。 汪阳唱起了歌,整张脸特别生动。他停了下来,又戳了戳屏幕:“喂,沈澜同志,你要再不说话,我就背词儿去了啊。” 沈澜说:“那你别关视频,我想看着你。” 汪阳脸红了一下:“下个月我就拍完了,你们那个话剧也是在北京排练,你天天都能看到我。” 沈澜问:“你几号回来?等你回来了,咱俩旅游去。” 汪阳显得有些抵触:“我还是尽快跟剧组磨合吧,我舞台经验没那么多,也得多学习。” 沈澜耍赖:“我不管,你要不跟我去旅游,我就跟你分手。” 汪阳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狠狠地在屏幕上弹了一下:“什么人啊你,我现在就要跟你分手。” 沈澜捂着额头做疼痛状:“好好好,我过分了,我是人渣,我罪该万死。” 汪阳用手指着屏幕:“我警告你沈澜,我可是认识你妈有你家钥匙熟悉你的各位闺蜜,你要是敢甩掉我,看我怎么折腾你。” 沈澜觉得心里的疙瘩小了一些。他回了一个包容的微笑:“好,你也等着看,看你回来了我怎么收拾你。” 第27章 2017年秋 秋分一大早,沈澜就试着在餐桌上立蛋,没想到一立就立起来一个,他欣喜地拿了手机打算再拍一遍,却怎么也立不起来了。最后只好给汪阳发过去了一个怒磕鸡蛋的视频。 汪阳回了一张懵逼的表情包,打字问:“鸡蛋怎么你了?” 沈澜想了想,一脸□□地回复:“没你的蛋好吃。” 沈澜听着卧室里汪阳喊:“你好贱啊!”就走进卧室,对着还趴在床上看手机的汪阳一顿揉,把男友揉得服服帖帖的,这才满意地去做早饭了。 俩人吃着早饭,沈澜的手机叮了好几声,他拿起来扫了一眼提示,是小周发的微信,还有图片,估计是工作的事,就随手放下了,打算上班之后再处理。 汪阳也盯着手机看,嘴里叼着半拉馒头,腾出双手打字。 沈澜扬了扬下巴:“哎,你排练怎么样?每天都回来那么晚。” 汪阳还是盯着手机:“你等一下,我回个微信。” 沈澜吸溜着粥,眼看着汪阳打完字放下手机,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抬眼看了沈澜一眼,目光挪向桌子上的小盘,咧嘴说:“呦,你买豆腐乳了?”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露出满足的笑容:“还是辣的。” 沈澜挺喜欢他这副模样。他放下碗说:“你真容易满足,几块钱的东西就打发了。” 汪阳摇晃着脑袋:“我喜欢豆腐乳抹馒头上吃,还是大学同学教我的呢。” 沈澜接着等了一会儿,见汪阳丝毫没有记起来的样子,只好又问了一遍:“你排练怎么样了?” 汪阳耸耸肩:“最后冲刺了,明天不就首演了吗,我觉得我们排得还行。” 沈澜点头:“看你每天回来那么晚,估计你们练得挺狠的。” 汪阳笑了:“田导是出了名的苛刻,本来如果不接《男孩儿》,我不是打算去田导另一个剧试试吗,没想到你们还挺牛,直接把田导请来了。” “我的天,你是不知道姓田的有多难请,”沈澜翻了个白眼,“李万刚都快把所有的关系用遍了,才请动这位大导演。” 汪阳眯眼:“说起来也奇怪,为什么李哥和他老公这么上心?天天都去我们那儿盯场。” 沈澜摇头:“别问我,我正烦着李万刚呢。” 汪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抿嘴一乐:“我看你们俩挺好的,就是都碍着面子。” 沈澜正想跟男友抱怨一下自己的郁郁不得志,汪阳又拿起了手机,能明显看出他的注意力完全去了手机。 没办法,谁让对象是个事业型的男人呢。沈澜叹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时钟说:“我先上班去了啊。” 汪阳在背后说:“今天我可能回来得早,我在家等你。” 恢复开车上下班之后,沈澜发现自己比以前心平气和了很多,遇到别他车的或者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他都能视而不见,不过排队时加塞的还是不能忍。 他停在红绿灯前,点开微信的提示,小周发了好多感叹号,“出大事了!!!”,然后是几张截图。沈澜打开截图看了看,是围脖上一个账号发了段话,没指名道姓,配了汪阳他们班的毕业照。 “比起那些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演员,有些人没毕业就知道抱大腿□□,可惜自己傻逼睡错了人,但是你以为小强这么容易打死吗?不!在睡了数不清的金主之后,他终于睡出了自己的成名路,为他鼓掌!但是你以为他就走上人生巅峰了吗?不!金主认清真相之后果断遗弃,你以为他就跌入了万丈深渊吗?不!他又睡回以前的金主,每天扮演贤妻良母,还号称要转换戏路,你以为他的故事就这么完了吗?不!我们会持续关注这朵白莲奇葩!” 沈澜皱着眉头把文字读了两遍,又看了看小周的留言,觉得莫名其妙。他们这是在说汪阳吗?真搞笑。 他把手机扔在副驾驶,看了一眼红灯,还是没变色。 过了两秒钟他又拿起手机,找到了那条原始微博,看了看底下评论,已经有汪阳的粉丝跑出来护主了,给博主上了不少人身攻击。 后面的车滴个不停,沈澜看了一眼绿灯,又回头看了一眼滴他的后车,有些生气地挂挡起步,骂了一句:“傻逼滴什么滴”。 到了办公室,小周抱着一摞纸,表情写着“严阵以待”。 对了,小周也是汪阳的粉丝,不知道她有没有加入到撕博主的行列之中。 小周把纸按顺序摊开,开始给老板讲解:“这是有人截图到昨天晚上这个账号刚发布内容的时候评论的内容,这个是第一次有人提到是汪汪的时候,这张往后就是我们维护汪汪的内容了。” 沈澜听她说完,挑着眉毛看她。小周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怎么了老板?” “这是什么啊?”沈澜皱起了眉。“昨天下班不是跟你说了,今天早上第一件事是把上半年的财务报告拿给我吗?”他拿起桌上的纸,往小周身旁一扔,“你拿来的这是什么?和公司业务有关系吗?我是平常太惯着你了是吧?” 小周脸色苍白,小声解释:“不是的老板,财务报告我做了,就在我桌上呢。” “那你等什么呢?”沈澜站起来,踩着地上的纸往外走,“我去泡咖啡,你把报告拿过来。” 小周垫着小碎步跟在沈澜身后。“我去弄咖啡吧老板,您……” “不用了,”沈澜指了一下地面,“你把这儿收拾干净,我一会儿回来。你要特浓对吧?” “是,谢谢老板。”小周蹲下捡纸。 沈澜在茶水间里叉着腰喘气。他好像从没对小周发过多大的火,有时候会觉得小周就像自家妹妹一样,机灵可爱。 他听到一声咳嗽,扭头一看,李万刚正盯着他。 他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咖啡机。 李万刚发话:“你也不至于话都懒得和我说吧。” 沈澜保持着自己的姿势:“岂敢岂敢,多亏李总三番五次的提醒,我才记得您是公司老板,我只是给您打工的。” 李万刚显得有些尴尬:“那次是我说话过了,你别在意。” “不敢不在意。”沈澜继续阴阳怪气,“毕竟我是工作和私生活分不开的人,现在我对象的工作都是您和您对象给的,我怎么敢对您有意见。” 他发现李万刚并没有回话,心里犹豫了一下,难道是话说重了?扭头一看,李万刚坐在高脚凳上,胳膊撑在腿上,右手支着下巴,眼神盯着地面。 等咖啡机的噪音结束,李万刚说:“沈澜,我和老何可能要分了。” 沈澜伸出去拿咖啡的胳膊僵在空中。他转身走到李万刚身边坐下:“怎么了?” 李万刚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的,仿佛在压制着强烈的情感。他一笑:“还不是那些俗套的剧情,他看上了更年轻的小男孩儿。”他扭头看着沈澜,自嘲地笑着,拍了拍沈澜的肩膀:“都是男人,谁不喜欢更好的。” 沈澜只能安慰地反过来拍李万刚的后背:“早就看老何那孙子不顺眼了,你别伤心,你又不缺人追,总能找到更好的。” 李万刚不置可否,拍了拍沈澜的手:“我也知道不应该在工作时间说这些,但是我真的没有人可以说这些。” 沈澜咬了咬嘴唇:“你看咱俩多傻逼,光顾着斗气了,以前经常一起吃饭的,现在都不怎么聚了。” 李万刚点头:“好,改天再续前缘。” 沈澜把凉了的咖啡倒掉,思绪乱糟糟地又泡了两杯,走回办公室看到小周,突然想起来是按自己的口味泡了两杯,忘了小周的特浓了。 耳边响起刚才和李万刚的对话,沈澜心里有些愧疚。都把情绪带到了工作中,承受情绪的人真的挺无辜的。 带着双重的歉意,他把咖啡放在小周手边:“抱歉,我做成美式了。”他注意到小周的眼圈发红,那种心疼妹妹的感受立刻冒了头,赶紧抓了抽纸递过去:“别难过,我跟你道歉,刚才我话说重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小周却更委屈了,举着手机给沈澜看,话音都带了哭腔:“老板你看啊,他们竟然P了汪汪的床照,现在转发已经过千了!” 沈澜盯着小周的手机屏幕。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几秒钟,拿过手机,仔细看了看几张图,然后把手机还给小周,用电脑登陆了微博网页版,把每张图点大来看。 小周又是一声惊呼:“天哪!他们又发了一批!” 沈澜觉得握着鼠标的手格外沉重。他缓缓地点了刷新,看着那个账号放出来的新图。 小周哀怨地叫着:“怎么办啊老板?”然后又突然振作了起来,“老板,我这就联系汪汪经纪人,他们肯定需要公关,我们来做!” 小周打了鸡血一样地忙前忙后,沈澜在办公室里,把转椅对着落地窗,看着窗外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偶尔低头刷一刷微博。 粉丝们都出离愤怒,指责那个账号在汪阳话剧即将开演前夕捏造这些谎言。很快又被人反过来质疑是汪阳公司为了炒作话剧而故意做的话题,粉丝们简直要气炸了,用各种恶毒的语言诅咒这样揣测的人。第三波的攻击是汪阳以前就有类似的传闻,现在有图为证,只不过是增加了可信度。 看着粉丝们开始用各种科学技术的角度去证明偶像的清白,沈澜笑了笑,真想告诉这些无知的女人,照片里的就是汪阳,他不会认错的。无论是第一套图里那仍然带着青涩笑容的男人,还是第二套图里那眼神迷蒙的男人,都是他心爱的汪阳。 到了下班的时间,他看了一眼微信,汪阳没有给他发消息。正对着屏幕发呆,吴汉卿打了电话来。 沈澜按了接听,第一次觉得在面对她时没有一点底气。 吴汉卿简明扼要地说:“接到你公司的来电,谢谢好意,我们决定不做公关。” 沈澜深吸了一口气:“他明天就开演了,你确定不做一些基础的澄清?” 吴汉卿顿了顿:“是这样,他说,如果非要发声明的话,他会写,‘是真的,没什么好澄清的’。” 沈澜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攥住,捏出了血。“粉丝怎么办?” 吴汉卿叹了口气:“他从决定转行搞话剧开始,就不在乎什么粉丝了,反正喜欢他的怎么都会喜欢他,那些虚飘飘的早晚会飘走。” 沈澜想起之前汪阳说过的合约问题,突然明白了汪阳的意思。“他的合约?” “是。”吴汉卿的语气很是不以为意。“我们公司已经打电话给我谈解约了。” 沈澜哑然。 吴汉卿挂电话之前又说了一句:“虽然决定都做好了,但是我觉得你还是找机会跟汪阳谈一谈。” 沈澜想到早上出门前汪阳说的话。他给汪阳发了个微信:“晚上你先睡吧,我不一定回去”。 很快收到汪阳回复:“好,我等你。” 第二天一大早在茶水间碰到李万刚,俩人一对视,惺惺相惜的感觉很是真切。 李万刚嬉皮笑脸地:“早知道昨天晚上跟你约了。” 沈澜摸了摸脸上的胡茬:“办公室的沙发硬死了,一点都不好睡。” 李万刚伸了个懒腰,上下打量着沈澜:“晚上首演,你去吧?” 沈澜搅着咖啡的手没有停:“去,咱公司的第一个大项目,当然去。” 李万刚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去。” 又到下班时间,沈澜走进停车场,在高德地图里输入了目的地世纪剧院,迟迟按不下去“导航”。 满脑子都是今天那个微博账号新放出来的微信截图和音频,如果说文字已经是不堪入目,那音频更是让他听了一段就恨不得砸了手机。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汪阳。真的不知道。 在车里干坐了半个小时,他索性锁了车,又坐电梯回了办公室。同事们都下班去剧院了,一层楼黑乎乎的,只剩下一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沈澜推门就进,说着:“李总也加班啊?” 俩人一对视,又是一阵惺惺相惜。 李万刚摇头:“我不知道见了他们该说什么。祝贺你演出成功?祝贺你们喜结连理?” 沈澜一怔:“他们?你们?何之谦的姘头也演吗?” 李万刚露出了嘲弄的笑:“是啊,就是我们公司力捧的闫一付啊。” 沈澜呆了几秒钟,然后足足笑了半分钟,不停说着“我操”。 李万刚也跟着他一起笑,笑了一会儿就换了表情,捂着脸开始嚎啕大哭。 沈澜心里不落忍,走过去拍着李万刚的肩膀,念叨:“兄弟别哭,赶明儿咱找个比姓何的更帅更有钱对你更好的,气死那俩傻逼。” 安慰着安慰着,他发现李万刚看他的眼神不对了,还没等再仔细看,李万刚就起身坐到他腿上,毫无章法地吻着他,手上胡乱解着两人的扣子。 沈澜的身体僵住了,他实在太意外了,完全不知如何应对。李万刚见他没有回应,就凑近他的脸说:“你不是也有火儿吗?以前咱们也挺好的,来吧,就这一次。” 他说话的当儿,沈澜恢复了一些意识,他稍一用力就推开了李万刚,自己站起来系着衬衫扣子,咳嗽着说:“你和我都冷静一下。” 李万刚过了一会儿也开始系扣子,跟沈澜道歉。又说:“还有个事儿应该跟你说实话,汪阳的黑料是咱们公司放出去的。”他顿了顿,“更具体地说,是闫一付和何之谦要求的。” 原来不是汪阳自己做的。沈澜心里漠然,这个消息好像也没有让他多安慰。 跟李万刚道了别,沈澜回办公室干活儿。干到10点,他收到小周的微信,拍了剧院现场图,满座,观众们热情高涨,谢幕的演员们个个表情兴奋。 他看到老何上台给导演、编剧、闫一付、汪阳和卢晓颖献了花儿,然后几个人搂在一起,拍合照的样子很是亲密。 沈澜觉得自己今天不能再睡在办公室了,实在太折磨人。但他也依然没有做好回家的准备。 他打电话在公司附近订了个房间,然后给汪阳发微信,像个懦夫一样。 编辑删除了无数次,最后还是发了,“我需要更多时间。” 又是很快收到了汪阳的回复:“好,我等你。” 第28章 2017年冬 那些年刀郎的歌真是人人传唱,以至于一到冬天,就会有人念叨起“201X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沈澜往手上哈了哈热气,后悔没把手套塞包里。 司机师傅跟他搭讪:“大哥,你哪里人啊?” 沈澜想了想:“家是东北的,后来在北京住,这几个月就在国内转悠。” “那大哥是旅行家了。第一次来西藏吗?” “第二次。”沈澜笑了,“上次来还发誓这辈子不再来了,结果没守住。” “都说一个人来西藏,肯定是有些想不开的问题。”司机调笑着,“看大哥这个年龄,是不是家里老婆搞不定?或者是家里家外的都搞不定!” 沈澜笑笑:“老婆是肯定搞不定了,能搞定自己就知足了。” 车停在米拉山口,五千多米的海拔,也是沈澜去过的极限高度了。 他慢悠悠地走着,感受着喉咙里的空气一点一点呼出去,又一点点吸进来。真是不服老不行,稍微走快一点,就觉得喘气。 司机师傅问他要不要拍照,他回忆了一下早上出发前在酒店镜子里看到的自己,觉得这幅尊容还是不要留下痕迹了。 拍了个雪山的照片发给黄鹤鸣,揣着手等了一会儿,收到回复:“你丫又跑云南去了?” 在寒风萧瑟中沈澜坚持翻了个完整的白眼,用食指打着字:“哥,这是西藏。” 黄鹤鸣发了条语音:“你这疗伤之旅啥时候结束啊,你回来我给你接风。” 沈澜对着手机哈气:“那你等着吧。” 这回西藏游,他选了些上次没去的地方,比方说好评度颇高的纳木错。 一路沿着109国道开,风景真好,有太阳的时候似乎挺暖和,他敞开窗户,还没欣赏够美景,就被寒风吹得赶紧把窗户又关上了。 一旁司机师傅开始骂街:“艹他妈的,这是封路了吧。” 他们开到车队的尾巴,司机下车去跟前面的司机聊天,过了一会儿回来,摊着手:“没办法,雪太大,山也封了,路也封了。” 沈澜前后看了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好无奈地说:“那咱回拉萨吧。” 老妈对他的状态很是不放心,基本上每天一个电话。让母亲一把年纪了还是为儿子担心,沈澜觉得愧疚,但他只能这样。 沈翠莹嫁人了,发了婚纱照给他看,是个长相普通的男人,面相倒是憨厚。据说是个大龄IT男,没什么情趣,让折腾了十几年的沈翠莹体会到了安全的港湾。 黄鹤鸣和王陆也还是挺稳定,俩人商量着办移民,据说还是王陆提的,想移去一个能结婚的地方。沈澜真心为黄鹤鸣高兴,嘴上忍不住损他:“那将来你们离婚了,你还打算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吗?” 沈澜出发之前跟李万刚辞职,说自己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没必要停薪留职。李万刚直接拒绝了他,说就算他回来之后再辞职也行,总之不能放他无责一身轻地走。 既然人家给了这份信任和支持,沈澜再想洒脱也过不去心里的坎儿。他走到哪儿看到什么和公司业务有关的东西,就会跟李万刚打个电话聊聊。 上周李万刚说到和何之谦又好上了,让沈澜很是不解。李万刚叹着气:“我也恨啊,可我已经习惯了有他的生活。” 这话让沈澜睡前回味了半天。他睡不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缺氧闹的,反正心里躁得很,爬起来给李万刚打电话,一通了就问:“可是他那样对你,你怎么原谅他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沉稳:“你是?” 沈澜一拍脑门,妈的,怎么是姓何的接电话。他想着豁出去了,问:“何之谦,你跟闫一付不地道,现在又回来找李万刚,你是不是有点过分?” 何之谦不为所动,就跟念书似的:“爱情和激情是不一样的,我能分得清,他也能分得清。” 妈的,这人说什么呢。沈澜挂了电话。 掐指一数,其实他生命里重要的人也没几个。 沈澜坐在副驾驶打瞌睡,一会儿梦到童年的经历,一会儿梦到虚幻的故事,不停地醒来睡去,脖子窝得难受。 他又一次惊醒,仿佛是被一个男人的声音唤醒的,叫他的名字“沈澜”,他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 那声音像是他爸爸,又像是汪阳。可这两个人的声音完全不同。 沈澜半眯着眼睛,头倚着玻璃,回忆起自己的父亲。 父亲是矿难去世的,那时候沈澜才5岁,没什么更具体的印象,就记得父亲把自己抱在肩头,还有每次下班回来洗把脸就从黑漆漆的陌生人变成爸爸的模样。 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恼过、怨过,为什么父亲死的早,为什么母亲不能给他更好的生活,为什么社会要对单亲家庭的孩子有这么多偏见。自己长大了才慢慢懂得,每个人都活得辛苦,而选择性无视别人的痛苦又是每个人都有的毛病。 他想到汪阳,心里一阵酸软。他觉得愤怒,汪阳瞒了他太多事,别的不说了,就说家人,汪阳从来不提他的家人,以至于沈澜还是从吴汉卿嘴里得知汪阳和他父亲关系不好。 他扭头问司机:“你说有的人总是藏着一些秘密不说,是为什么?” 司机师傅表情很是微妙:“这太难回答了,大哥。” 沈澜想想,也是,司机师傅又不是心理咨询师。 第一个月,他可以没去看汪阳的任何消息。后果就是第二个月他体会到了粉丝所谓的“熬夜恶补”,把所有和汪阳有关的新闻都找出来看,从此就认命了,每天睡觉前看一会儿汪阳的新闻,搞得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汪阳这几个月过得大概是不怎么好。因为□□的影响,之前拍的一些电视剧和电影的戏份被删了不少,代言也是要么撤掉要么不续约。话剧是慢工出细活的行当,和以前影视明星的状态比,曝光度骤降,而且一有新闻,基本上都是被别的明星拉出来当垫脚石。 活跃粉丝的数量明显比以前少。沈澜登录QQ看了看,以前参与的几个群,就有两个还存活,但其中一个已经变成了黑粉群,沈澜默默潜了两天水,发现小姑娘们还是和以前一样能骂人。 见他登录,惟一的粉丝群群主很是激动,在群里呼唤他:“姐姐你回来了?” 沈澜打字:“我一直都在啊”,想想又觉得不合适,改成了“嗯”。 群主给一些群友科普沈澜这个ID,说在汪汪早年无人问津的时候就默默支持他,撒了好多银子,后来不常来了,还以为脱粉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他登录。 有个粉丝回复:“难道这位姐姐也是汪汪的金主之一”。 沈澜看着这行话,后背一身冷汗。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看到群里一排排整齐的“哈哈哈”“hhh”“233”。百度了一下后两个是什么意思之后,他心想,这帮女孩子倒是心宽。 要说对汪阳的感情,也许她们和自己是最贴近的吧。沈澜提了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还喜欢汪阳?” 那个说金主的粉丝又迅速回复了一条:“谁说我们喜欢他了?” 紧跟着一条:“我们是爱他。” 其他粉丝也七嘴八舌地回复着,很多人都说到内心的纠结,也有对正主的埋怨,委屈、愤怒等等的感受,让沈澜读起来感同深受。 群主总结:“总之吧,人是多面的,我们选择看他好的那一面,何况坏不坏也不是我们能评判的。” 沈澜又问了自己关心的问题:“他瞒了那么多事,你们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当时气得我差点把可乐浇屏幕上!”“我发誓这辈子再看汪阳一眼我就自插双目,所以现在我是个盲人hhh”“我倒是没怎么生气,就觉得他肯定有苦衷吧”“私生活的事情被拿来到处说,我反而是更同情汪汪了”…… 沈澜一条条读着粉丝的回复,心想,如果汪阳还会办生日会,那把这些留言展示一下,也许会挺动人的。 群主发了消息:“姐姐你把我们带跑偏了,我们刚才在说汪汪下周话剧的事,咱们群里有票的,你去吗?” 没等沈澜回复,群主又发了一条:“之前姐姐都是把票让出去的,这回票比较充足,给你快递一张票吧”。 接着又有粉丝自黑起了没有购买力所以冲不了票房的事实。沈澜看着屏幕,横下心,大不了到时候卖给黄牛嘛。 行程最后一天,司机师傅开车带他又去了一趟纳木错,然而天公不作美,又被拦在了半路上。 他们开车经过唐古拉山口,沈澜感慨:“命运就是这样,不用挣扎。” 想着下车去拍拍雪山,手机一震,他看着邮件标题:“嗨沈澜,还记得我吗?人人网全新改版,欢迎回家来看看哦~”。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慢慢踱步到观景台,他看着唐古拉山脉绵延不绝,一些暗,一些明,一部分被云雾遮住,一部分暴露在艳阳下,似有雪水融化形成溪流,沿着山体一路往下,汇集到暗流涌动的江河之中。 此等景色,何止是开阔。沈澜深呼吸,扭头看看刺眼的阳光。 是了。在巍峨的自然面前,什么苦恼,什么纠结,太微不足道,和已经在此矗立万年的山水相比,人如此渺小。 回到车上,司机师傅盯着他看。“大哥,你是不是得道了?怎么感觉你看起来不太一样了呢?” 沈澜笑嘻嘻地接受着司机的马屁:“有眼光。” 在机场候机,沈澜按照QQ群的要求,跟一帮粉丝一起整齐划一地在汪阳宣传话剧的微博下回复“汪汪等着我,我会去看你!”,配上票的照片。 他翻了两页回复,觉得粉丝真是有意思的群体,如果自己当一回明星,看到这么有组织的回复,大概是吓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去QQ群当起了知心大姐,给一些其他省市区居住的人科普从火车站和机场怎么去话剧院,正说着,突然有人在群里@他,激动地说着“羡慕嫉妒恨”,还有人说“果然是金主hhh”,搞得他很是迷惑。 他完成了科普工作,切回微博一看,发现自己收到了一条新回复。 他突然就理解了粉丝们说的心跳加快的感受。他点开评论,汪阳回复他:“好,我等你。” 时隔三四个月回到北京,空气寒冷,街上的人表情冷淡,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 沈澜拿着票走进剧场,坐下的时候周围的人见到他都很吃惊,一个人问:“大叔你是拿了朋友的票吗?” 沈大叔点头:“朋友临时有事来不了。” 女孩子们发出了郁闷的声音,叽叽喳喳地说着想一睹尊容的。有个人说:“大叔你有福了,今天这个男主角演技可好了,而且长得也帅。”引起一片嬉笑声。 沈澜点头:“听说了。” 戏剧开场,是个俗套的爱情故事,男性经过锲而不舍的追求,终于抱得美人归。 沈澜的位置在池座偏右,他看着舞台上的汪阳,发现他瘦的厉害,大声念台词的时候,脖子上的血管清晰可见,偶尔露出的锁骨之尖锐,更是看得他难受。 谢幕之后,汪阳的粉丝在台下一窝蜂地涌上去,想跟汪阳合照。吴汉卿从后台走出来,拿过汪阳的话筒说:“各位汪星人,今天汪汪准备了一个小节目,如果大家不着急走的话,可以留下来听,也可以录像或者拍照,但是请不要打扰汪汪。” 一片尖叫和叫好声中,沈澜周围的人都跑去前排坐了,搞得他一个人在原来的位置非常突兀。他四下看了看,觉得或许自己应该换个位置。 台上响起了吉他声,他往台上一看,汪阳抱了个吉他,调好了弦,然后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方向,唱起了一首歌。 我要 你在我身旁 我要 你为我梳妆 这夜的风儿吹 吹得心痒痒我的情郎 我在他乡望着月亮 都怪这月色撩人的疯狂 都怪这guitar 弹得太凄凉 哦 我要唱着歌 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都怪这夜色撩人的疯狂 都怪这guitar 弹得太凄凉 哦 我要唱着歌 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我要 美丽的衣裳 为你对镜贴花黄 这夜色太紧张 时间太漫长我的情郎 我在他乡望着月亮 一曲完毕,粉丝们的尖叫声要冲破屋顶了。 沈澜坐在台下,觉得很多情绪都堵在嗓子眼儿,憋得他想流泪。汪阳收了吉他,看着地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汉卿又站到了台上,打量着台下疯狂的女粉丝。“今天难得有机会,我们给三个向汪汪表白的机会吧,我是经纪人,我就决定了啊。” 她点了一个第一排的女粉丝,女孩子语无伦次地描述了自己今年粉上汪阳的过程。 她又点了最后一排的一个女粉丝,女士对话剧做了评论,原来还是专业剧评人,对汪阳的演技深表肯定。 吴汉卿清了清嗓子:“今天有一位观众实在是太显眼了,最后就请他来说两句吧。”她走下台,把话筒递给沈澜:“不用说太多,时间也不够,你有什么想对汪阳说的吗?” 沈澜扭头看着吴汉卿,又一次感慨这个女人的厉害。 他拿过话筒,看着台上的汪阳。汪阳也抬头看他,两人对视着,沈澜知道自己心跳特别快,也许汪阳也是一样。 他想了想:“刚才那首《我要你》很好听,我想唱一首《我也要你》。” 汪阳一下子就笑了,是沈澜很久都没见过的属于他的灿烂的笑容。 吴汉卿意味深长地白了他一眼:“好啊,那就等这位男士把这首歌写出来,等将来有机会亲自唱给汪阳听。” 沈澜夺过话筒:“一定会的。” 汪阳在台上对着他笑,也拿起话筒:“好,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是写完了,正在写主受视角的《戏子》,也欢迎大家继续阅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