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七生绮梦图1 作者:顷水茴香 文案: 绮梦楼,是一座茶馆,里面挂了七幅画,茶楼里的说书人日日讲这七段故事。 据说,那作画所用的颜料中混着半碗狐狸的心头血,那画上还附着许多相思亡魂…… 齐萱是绮梦楼的老板娘,终日听着那些早就烂熟于心的故事,安安静静地等一个命定之人。 后来,方述之莫名其妙地进入画中,明明是别人的故事,但爹娘是他的爹娘,朋友是他的朋友,只性格不同,而且,他还多了个美若天仙的娘子!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快穿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萱,方述之 ┃ 配角:一干人等 ┃ 其它: ☆、序章 在这三千繁华尘世中,南烟城像一颗璀璨的明珠,熠熠生辉,吸引着众生飞蛾扑火。 而绮梦楼混在这悠闲自得的明媚春光中,显得尤为瞩目。 一座茶楼为何引得无数才子佳人为其吟诗作赋,歌颂万千? 想来是因为楼里的美人和那几幅画吧。 听说,那七幅画皆为前朝隐羽公子所作,画着七段凄美绝恋,画上附着逝者的情人泪和相思魂。 近来,绮梦楼里的年轻说书人每日都会为客人讲上几段故事,听者无不动容落泪。 不多久,这些故事像插上翅膀一样在盛京城里传颂,街头巷尾热议纷纷,人们对画中人的遭遇深感同情。 绮梦楼的老板娘名唤齐萱,千娇百媚,姝色天成,他们说这样的美人是那些高墙红院里的大家闺秀都比不上的。 茶楼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客人越来越多,大多为着画上故事和楼中美人而来。 齐萱一袭紫色锦绣衣衫,手持檀香木扇,半遮半掩地从楼上款款而下。 “给你一次改写故事的机会,换一份锦绣前程。可愿意?”她的声音温柔而美好,还带着些许梦幻。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她,美得不似人间凡物,像是那画里走出的人儿! “我愿意!”底下站着一位白净的书生举着手中的折扇,神情略显激动,第一个出声。 “我也来!”旁边一位通身华服的纨绔贵公子神情倨傲,觉得应该是件易事,不妨赏美人一个面子。 “我愿。”站在最后面的一位衣衫破旧的秀才也缓缓举起手。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个接一个地表示,他们愿意。 这个结果,齐萱并不意外,她只希望不要再失望。这千年来,她看遍世间繁华与没落,对人心已没有最初的信任。 都说,人,最脆弱也最坚强,最懦弱也最勇敢,可这真正的坚强勇敢者实在少之又少。 “好,跟我来。”齐萱低头的一瞬间若有若无地朝台上瞥了眼眉目清秀的说书人,才带他们上二楼的一间房。 这间屋子很大,里面摆着各种好玩的物件,琴棋书画各占一方,屋里熏着木香,散着淡淡清香。十几个人一拥而入,踏入门槛的那一刻,他们就如同跌入一座幻境,渐渐地,他们感觉周围烟雾缭绕,看不清彼此。 他们仿佛听到男女嬉笑之声,清脆悦耳,就在耳边,甚至脑中。 “夫人,这朵花,最衬你的颜色。” “谢谢夫君。” 那声音是可以想见的欢颜,一定是明媚动人。 他们仿佛置身仙境,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小桥流水,鱼虾成群,瀑布飞下……在他们眼前出现一位绝色佳人,对他们盈盈一笑。 美人日日陪伴左右,读书写字,耕田织布,美满幸福。 他们置身其中,感同身受。 骤然间,天昏地暗,一声女子的呼救传来:“夫君,救我!” 眼看就要揽入怀中的美貌女子,瞬间化作可怕的鬼怪,发出嘶哑刺耳的叫声。 当烟雾散去,他们恍然发现一切皆是虚幻,但很多人已吓倒在地甚至昏厥过去,甚至夺门而逃。 “你们都未通过考验。”齐萱倚着门框一脸失望,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 热闹散尽,只余徐徐清风,吹散前尘旧梦。 台上,俊俏的少年说书人已经讲完故事,换成戏法表演的节目。 他走到齐萱面前,眉眼含笑,唇角微扬,语气间有些无奈:“姐姐,他们都是凡人。” 说书人唤作明潭,大家都叫他明先生,生得眉目如画,俊美异常,所以茶楼中最近多了些贵夫人和小姐。 “散场了?”齐萱扶着门框抬眼问道。 明潭点头。 “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齐萱最近心烦意乱,落下头疼的毛病。 “找到了。不过,你就笃信,他会不一样?”明潭实在不信这些凡人,胆小如鼠,难堪大任。 “他,会。”齐萱收尽人前那夺目的魅惑,说这话时眼神清澈,温婉可人。 无论经历多少轮回,唯有他可以。 ~~ 城西的一处破落小院里,荒草萋萋,不像还有人住着。 其实,因为秀才方述之再次落榜,又逢母亲逝世,他心情抑郁在家躺卧了月余。 每日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幸有一小厮跟随身边伺候,不然恐怕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 一只五彩孔雀落在破旧的墙头,化身白衣少年,便是绮梦楼里的明潭。 明潭轻轻地敲着房门,半晌无人来应,他便扑打两下翅膀直飞进方述之的卧房中。 待方家偷懒打盹儿的小厮慢悠悠地来开门时,哪里还见得着明潭的人影。 小厮郁闷地说道:“这破地方,哪会有人来拜访。”说罢关上门又去睡懒觉了。 此时,明潭正蹲在方述之的书案上观察着乱糟糟的屋子,只见面色憔悴、骨瘦如柴的人躺在床上,眼睛半睁半醒,还未察觉他的到来。 明潭摇摇头,落地的一瞬间化成人形,他从床头抽出一本书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背对着他往后一扔,翻开的书正巧盖在他脸上。 “一个月不下床,要臭了。” 方述之看到他并没什么惊讶的表情,或是没力气和心情表示惊讶,也或者他并不在乎。 病弱的人躺在床上轻轻摇着头,书本掉落下去,他勉强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又闭上眼,还朝里翻个身打算继续睡。 “我是个说书人,给你讲个故事?”明潭拉过屋里唯一的一张木椅子,随手扯一件破旧衣服用力擦干净才坐下。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明潭从一旁的书案上取来一副画,拿在手里极为认真地看着,仿佛在讲那画上的故事。 从前有位行医救世的大夫,唤作傅天思,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与他人私奔,追妻路上遇险,所幸被一美貌女子所救。女子名唤桃夭,巧的是她也略通医术,两人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一年后,桃夭怀有身孕,傅天思的未婚妻却突然回来说桃夭是妖物,带着一位道长收了她。 一尸两命。 傅天思与未婚妻成亲,后来生下一子,孩子哭一声后化作一枝桃花。而桃夭生前最爱桃花。 当夜,满院子开满血红的桃花,夫妻二人不见踪影。 听罢问他:“故事可好听?” 方述之泪眼朦胧地点头,少年给他留一份请柬,让他去绮梦楼继续听故事。 他一脸茫然,但明潭看得出原本平静的脸上有细微的表情变化。 “我们绮梦楼里有很多故事,而且我的姐姐,能满足你所有的愿望,比如再见一面死去的亲人,或者,功成名就?” 方述之原本灰暗的眼中渐渐泛起亮光,死去的亲人?功成名就吗? 都是他未完成的遗憾。 “你很喜欢作画?隐羽公子的七幅画就在绮梦楼里。”少年继续说道,“听说,那是墨汁中掺一碗狐狸的心头血所作。” 方述之立即从床上爬起来,打水洗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待他擦完脸回身,那美少年已不见。再去拿那幅画,白纸上未有一字,更不见什么书画。但那床边上实实在在放一份精致的请帖。 绮梦楼吗? ☆、相见欢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方述之那日见到明潭,听完那段故事之后,犹如大梦初醒,他想要去外面看一看。可独处一室的他像一只被困在暗室的囚犯,已经习惯黑暗,害怕光明。在家中徘徊数日,方述之都未能下定决心。 他日日夜夜不能心安,耳畔总会时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梦中反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最后就连喝的茶中都出现女人的笑脸,他吓得魂不守舍,冥冥之中感觉到有强烈的召唤,他知道绮梦楼这一遭非去不可。 这一日,天阴沉沉的,绮梦楼内,齐萱手持团扇坐在二楼的窗边呆呆地望着远方。今日她特意换了件大红色的衣裳,本就明艳动人的脸庞更显耀眼,站在人群中定然让人不肯移开目光。 明潭蹲在窗上笑她,在这世俗凡间,你就是粗布灰衣也比他们□□凡胎光彩照人。 齐萱不管,她就是要那人一眼万年,在心间上惦记着。 一身红衣似火,姿态优美,步步生莲,体态婀娜,百媚千娇,魅惑天成,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迷人心窍的气息。 齐萱从楼上缓步而下,走到刚刚进门口的落魄公子面前,眉目含情却又保持距离,她俯身微微施礼:“方公子,请。” 方述之抬眼一望,果然看得痴了,险些被门槛绊倒。 “姑娘怕是故意要看我的笑话了?”他有自知之明,心里想着长这么好看的女子从楼上亲迎至门口,断不是为了他这副邋遢的尊容! 齐萱把他的窘迫尽收眼底,拿着帕子掩嘴而笑,心中暗想,倒是学乖了不少! 作为主人,齐萱把他引到雅座,着人奉上茶水点心,便留他一人独坐雅室,他认真地听台上明潭把那画上之事再说一遍。 说来也怪,这绮梦楼里似乎总有说不完的奇闻趣事,而那些故事也像真实发生的那般,引人入胜。这大抵也是明先生之功,轻易吊起他们的胃口。 方述之亦是听得极为认真,为那些美好坚贞的爱情赞叹,为那些善良勇敢的人感慨不已。 而齐萱站在二楼的暗角里,远远看着他,被他的情绪牵动着。 既然他已经来了,往后的故事也该换新鲜的。 这几天,他日日来,早早地寻了位置坐下,齐萱依旧打扮地鲜艳出门相迎,奉上茶水。 五天过去,这些动人凄美的爱情故事犹如一段段记忆,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方述之沉浸其中,悲伤难抑。他这几天在楼里都是好茶好果子地照顾着,身边又有美女时时作陪,倒也不觉得无聊寂寞。但是他此行还有一个心愿,就是要亲眼见一见隐羽公子的画。 七生绮梦图,七回坎坷情路,次次椎心蚀骨,疼痛难抑,据说这画是以血蘸情,所以观之禁不住流泪。 有很多人看得认真,仿佛进入画中情境,禁不住地痛哭流涕,仿佛被人揪着心,痛不欲生。 情愈浓,爱愈深之人,更能引起共鸣。 方述之伸手触摸着画,似乎闻到了那漫山遍野的桃花香,他忽然问道:“为何我看到的结局不同?” 齐萱等这句话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再听不到了。 她步子有些虚浮,甚至险些被自家伙计撞倒,不管不顾地往他身边去,生怕他忽然消失一样。 “方公子,若是给你个与母亲重聚的机缘,更有一份锦绣前程,你可愿意?”她的声音轻柔如水,细细流淌进他的心间。 与母亲重聚?一份锦绣前程? 方述之望着那张出尘绝艳的脸,茫然地点头。 “那你就回去,重新写、重新画出他们的命运。”齐萱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只一个回头,两两相忘,便不可自拔。 明潭无奈地摇摇头,瞬间移动到她身前扶着险些晕倒的齐萱带着略微责怪和担心的口气说道:“何故总这么急性子?” 齐萱故作轻松,脸上的笑浅浅淡淡,如蜻蜓点水,她纤细的手指轻扫过眼尾,狭长的眼角流露几分得意之色,手指又扶上额头,最后她缓缓闭上眼睛说道:“我陪他走一遭,这里就交给你。” “好。”明潭再三叮嘱,唯恐她不听劝言,一意孤行。 渺渺世间一刻,栩栩画中已过一生。 ☆、桃夭 阴雨天过后,满地的桃花被碾进污泥,桃夭见了分外心疼,她撑起伞冒雨将桃花一一捡起。 平日里,外人很少接近桃花谷,下雨天更不见人影,但此时桃夭却远远看见桃树下躺着一个人。 那人浑身被雨浇透,鲜血染红了桃花,分外刺眼,他的脸苍白如纸,好似只剩最后一口气。桃夭弯腰蹲下,把伞撑到他头顶。她清晰地看见他皱着眉头,口中还说着胡话,桃夭想要试试他额头的温度,却突然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哀求道:“不要离开我!求你……” 不知为何,当年轻男子眼角落下两行泪,桃夭感觉自己从未有过波澜的心脏狠狠疼了一下,她决定要救这个人。 桃夭扔掉伞,完全不顾惜自己新换的罗裙,费力地把他拖进屋里。 男子整夜发着高烧,尽说些胡话,桃夭担心地守了一夜,她略通医术,却学艺不精,所以凭着一点医术,加上悉心照顾,才抢回他一条命。 第二日中午,醒来的男子还很虚弱,一脸茫然地望着满室桃花,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明明前一刻还在绮梦楼里喝茶,怎么会…… 步履声缓缓响起,女子轻盈的步伐一点点靠近,打着帘子进来,随着一阵浓郁的桃花香,一个温柔好听的声音响起:“公子醒了。” 方述之一愣,这女子很像齐萱,可又觉得哪里不一样。眼前的女子像是温室里娇羞的花朵,肤如凝脂,声如翠莺,美而不自知。而齐萱是热烈如火,不躲不避,美艳灼眼。 桃夭端一碗热汤,汤匙放到他唇边,他垂眸谢过。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躺在桃花谷?”桃夭开口问道。 她花费很大力气才救活他,但又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所以心中十分纠结,所以想着先弄清楚他是什么人。 方述之原本想报上自己的名字,可脑中总有一个声音提醒他他是傅天思,随之而来的的是一段记忆。 “我叫傅天思,是红河村人。”他神情哀伤,心情突然低落下来。 “哦。”桃夭并不是个话多的,而且她对外面的世界还很陌生。 两人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良久以后,还是傅天思先开了口。 “我昨日去追我的未过门的妻子,我们说好下月成亲,她却抛下我跟别人走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桃夭一时无言以对,她一个人生活在这桃花谷,鲜少与人来往,并不通人情世故。但是她尽力尝试去说些什么:“你不要难过,我愿意嫁给你。” 方述之一时愣住,满心欢喜,却又难以置信。 她是桃夭?那个画中的女子,她与傅天思的故事也就从这里开始。 “为什么?”他傻傻地问着。 桃夭把药碗放到一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因为,你长得好看。” 他突然沉默不语,低头沉思许久,久到桃夭以为她自作多情要惨遭拒绝时,他才突然抬头朝她笑道:“我觉得,你更好看。” 桃夭如释重负,笑魇如花。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她托着下巴,一脸幸福地看向他。 方述之不知为何竟然会如此轻易地答应下来,儿女终身大事,本不该如此草率,他应该沉浸在惨遭未婚妻的悲痛中,怎么能移情别恋? 但那一刻,他是傅天思,他没有拒绝,也不想拒绝。 他想,一眼万年,一见钟情,大抵就是这般不讲道理的吧! 方述之陪着桃夭在桃花谷过了两天平静安宁的生活,这两天里他好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烦恼,不管是作为方述之的苦闷,还是作为傅天思的沉痛,都被轻易抛诸脑后。 他们一起上山采药,在院子里晾晒草药,在桃树下翻看医书,探讨医术,往日枯燥无味的事情都变成一种乐趣和享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作为傅天思,他似乎已经忘记那个跟人私奔的未婚妻,眼里心里只有桃夭一人。 直到那天,风和日丽,桃花纷飞,红河村有人无意中找到桃花谷,见到了傅天思。 “天思啊?你娘在家担心地都病了,赶快回家吧。” 这人是方述之昔日同窗好友赵安,但是眼前这个人粗声粗气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都与赵安相去千里。 方述之想起家中老母亲,回忆里的画面,竟真的是母亲的样子?他不禁红了眼眶,便与赵安一同回去。 临行前,方述之承诺定会回来迎娶桃夭过门。 回去的路上,方述之想起明先生和齐萱对他说的话:改写画中人的命运,再见到逝去的母亲…… 傅母原以为儿子出了什么意外,突然病倒在床,如今见他平安归来,马上就变得精神抖擞。 见到母亲,方述之更是悲喜交加,的的确确是已故母亲的样子,只不过她唤他天思。 “我儿莫要伤心,是那凝儿没福气做咱家媳妇,以后我们都不提她了。”傅母想起未过门的儿媳妇跟别人跑了,心里也是难过。 方述之想着,以后他必须接受这个新的身份了。 “娘说的对,我都明白的。”他忽然想起桃夭,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想着母亲的病还没好利索,而且傅天思刚被人抛弃就找到新人,难免引来闲言碎语,他便不急着提桃夭之事,打算过两日再与母亲说。 晚间,方述之躺在床上回想起这几天的遭遇,不免辗转难测,直到近子时还没能入睡。 他为什么会变成傅天思?他真的要改变这些人的命运吗? “方公子,方公子,方公子?” 恍惚间,他耳边响起女子明媚的声音,方述之惊得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匆忙间整理好衣衫端坐着。等他环顾四周时,才发现屋里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方公子。” 这声音相比之前的渺茫虚幻,显得更为真实。 他转头,看见那画中徐徐走出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犹如九天上的仙女,落入凡尘中他这陋室。 等到那女子走近,他不禁愕然。 齐萱? “方公子可记得答应过什么?”齐萱一袭淡紫色锦绣牡丹裙衫,笑意盈盈地坐在床边。 方述之一脸迷茫地望着她紧张地往后挪了又挪,生怕冒犯于她。 齐萱蹙眉,不悦道:“不管你记得不记得,既然进入这画中,想要出去可就难了。除非……”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向他,粉面含怒,言语间流露出几分狠戾:“除非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想着之前在茶楼里那个温婉明媚的女子,如今对他这般强势威迫,方述之心底生出些畏惧来,试探着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闻言,齐萱似乎气消了大半,脸上漾起嫣然浅笑,轻声道:“你在这里是要与桃夭共度一生的,我要你忘记之前画上那些故事,一心一意地对她好,永远相信她,爱护她,给她一个完满的结局。这样,你们都能得到解脱。” “好。” 方述之略作沉思之后,答应下来。 齐萱转过身来,长袖轻舞,一个红色丝线桃形锦囊落在方述之身上,他随之晕倒在床上。 一梦惊醒,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方述之摸着额头的冷汗,还有手里紧抓着的香囊,他知道那不是一场梦。 ☆、红河村 傅天思所居的红河村本就地处偏远,山路崎岖,人口稀少,所以谁家但凡有点什么事,半天就能在村子里传个遍。 所以,傅天思未婚妻跟别人跑了这件事,在村里早就传开了。 傅天思在村头开着小医馆,家里并不算富裕,但他这些年他经常为穷苦人家免费治病,在乡里邻里也算小有名望。 他这前脚刚回来,热情的乡亲们就紧跟着过来看看他。 “天思啊,去我家吃饭,你失踪几天可是担心死我们大家伙了,大叔陪你喝两杯。”老大爷满脸堆着笑,像是在跟自家儿子唠家常。 “哎,李老头,说好先去俺家吃饭,给俺媳妇看病,你怎么又跟俺抢?”二狗子拉着傅天思不让他走,说一定得先去他家。 “先去我家,我娘都做好你爱吃的核桃酥等着了。”一位穿着粗布长衫的年轻小伙卖力地在人群外围吆喝。 “去我家,去我家,去我家……” 乡亲们都很热情,一方面是见到他平安归来心生欢喜,另一方面则是他们另有所图。 用李大娘的话说就是,这傅天思长得俊,脾气好,还有门手艺,嫁给他不会受苦受穷。 其实,原本他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大家也不做他想,谁料那不知好歹的女人突然跟人跑了,大家不免就有些想法。 然而,他们的小心思傅天思并不知道,反而对他们的行为感到困惑,有病就看病,为何非要去家里吃顿饭?而且他们在这里吵吵嚷嚷也无济于事,耽误病人就医。 “都别争了,我哪也不去,就在这等着。你们把病人带过来,排好队,就是看到天亮我也一定看完。”傅天思的榆木脑袋完全转不过弯来,一心想着给人家看病。 他这话一说大伙瞬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打着哈哈各自回家。他们回家不光是带病人过来,还拿来各种礼物来,吃的用的应有尽有。 这举动让傅天思更是摸不着头脑,礼物他也不敢乱收。 “多谢你们的好意,但是无功不受禄。”傅天思一一婉拒下来。 天色渐暗,一阵凉风吹来,他不禁打个冷颤。 这山里的天气就是这样,太阳一落山,就冷了起来。 傅天思在医馆忙完回到家中时,母亲正忙着张罗饭菜,他便去院子里把晾晒的药草收进屋里。 母子二人平时吃得也简单,一菜一汤刚刚好,但今天饭桌上却多了道红烧肉,这都是有客人或者过节才能见到的大菜。 “天思啊,娘跟你说,过去的事谁也不提了,咱得往前看啊。”母亲看起来心情不错,一边摆放碗筷,一边苦口婆心地说着。 傅天思在一旁点头应着,接过碗去盛饭。 傅母笑着坐下,望着儿子的背影,她脸上是掩不住的骄傲得意。她儿子样貌英俊,脾气也好,还有医术,找个漂亮能干的媳妇是不愁的。再说,已经有好几家人是看中了她儿子,只是碍着表妹那档子事,没好意思立刻上门来说。 傅天思不知道母亲心里思量着什么,但觉得此时正是好时机,便与她提起桃夭的事来。 “母亲,我这次能够逢凶化吉多亏一位姑娘相救,我们性情相投,我已答应要娶她过门。”他说得坦然,看得出心中十分笃定。 傅母明显愣了一下,悄悄把李大娘给的荷包塞回袖中,接着不疾不徐地问道:“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傅天思挠挠头,还有几分难为情:“我明天带她过来见见你,还劳烦母亲给我们选个好日子。” “那姑娘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傅母看似不大放心,再三追问姑娘的来历身世,她觉得毕竟是村里知根知底的姑娘更好。 傅天思夹一块红烧肉放在母亲碗里,她平时舍不得自己多吃一点,总把好东西都留给儿子吃。他脸上扬着笑意说道:“她住在桃花谷,父母去得早,和妹妹相依为命。” 这些零碎的信息也是他从谈话间得知的。 “桃花谷那地方还有人住?”傅母皱起眉头疑惑道。 虽然她已经有几年没怎么出过远门了,但是她记得那里十分荒凉,到处都是桃树,走进去很难找到出来的路。 “有的,一栋大宅子。”傅天思不疑有他,如实相告。 傅母若有所思,转而说道:“那你明天带她过来吧。” 傅天思高兴地点着头,手脚麻利地洗着碗筷,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桃夭身边告诉她这个消息。 夜深人静时,白日的喧嚣浮躁都归于尘土,傅天思做了个好梦,梦到他和桃夭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第二日,天气不错,傅天思起个大早,准备去往桃花谷。 因为桃花谷距离红河村有七八里的路程,山路崎岖,所以大概要走半个多时辰。 傅天思换上件新做的衣裳,凭着记忆中的路去寻心中惦记的人儿。 桃花谷外的花儿依旧开得灿烂,仿佛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这两日,桃夭每天都会在屋子前面的一处高地凭栏远望,盼着他的身影。她甚至数着时辰过完每一天,期盼着太阳早些落山。 今日,桃夭的妹妹红袖带着位婢女从外归来,听说了傅天思的事情,便陪着姐姐一同等候。 不过,这红袖是个没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 “人家随口应你一句,就当了真?说不定回去之后就把你忘了,那些无情无义的凡夫俗子,都一个德性!朝三暮四。”红袖拽着狗尾巴草,恨声说着。 “姐姐,我不想住这里了,咱们去泰州城里住着吧?”红袖扔了狗尾巴草,拉着桃夭的袖子温声说着。 桃夭似乎完全没听见红袖说的话,因为这时她远远看见一个白净的书生模样的男子靠近。 看着桃夭痴醉微红的脸,红袖气得冷哼一声,纵身一跃跳过栏杆,转眼间就到了坡下,挡住傅天思路。 “你就是傅天思?我是桃夭的妹妹红袖,特来帮我姐姐长长眼。”红袖语气十分傲慢,把他从上到下一通打量之后一脸嫌弃地说道。 “红袖,不得无礼。”桃夭从坡上走下来,急切地拉住欲要发作的妹妹。 红袖气得甩开姐姐的手,狠狠地瞪了一眼傅天思,然后撇撇嘴背过身去。 桃夭面上一热,不禁朝傅天思歉然道:“小妹不懂礼数,还望公子勿怪。” 傅天思望着那个脾气火爆的红衣女子,不知所措地挠着后脑勺讪笑道:“无妨无妨。” “公子请。”桃夭领着他进了屋子。 片刻后,傅天思犹豫着开口道:“我说要娶你,并非儿戏,今日就是来接你去见见我的母亲。” 桃夭面上染着绯色,一脸娇羞道:“好,那便随公子前去。” 红袖站在门外,捏着自己水红色的衣裙,气的猛捶了一下门框,转身就走。 因为怕时间来不及,桃夭简单收拾一番便随着傅天思走了,临走前她让红袖在家等她回来。 “姐姐,你今日若不回来,便见不到我了。”红袖站在坡上望着他们的背影,低声念着。 大概是好事多磨,他们刚上路不久,天就开始阴沉起来,两人紧赶慢赶,刚到村头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傅天思把外衣脱下来给桃夭遮雨,又跑到村口的李大爷家借了把雨伞,两人才避免淋成落汤鸡。 傅母瞧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站在屋里等得焦急,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 门口一双人影渐渐靠近,男女有说有笑,倒是成了这沉闷雨天里的一道风景。 收了雨伞,两人进了屋子。 傅母着如此美丽的女子,一身粉色裙衫,端庄得体,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满意地点头笑道:“我儿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桃夭略带羞色地低了低头,柔声叫道:“伯母好。” 傅母刚煮了姜茶,立即去盛过来给他们喝,桃夭上前接过来,递给刚换完衣衫出来的傅天思。 “你先喝吧,去去寒。”桃夭温声说着。 傅母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倒是个贴心的女子。 因着一场连绵不断的大雨,桃夭不得不在傅家留宿一晚。 这乡里邻里的,都是几辈子熟识的人,心思纯良,不比城中那些大门大户,更没那些糟心的礼法约束。 但是,她心里却担心还等在家里的红袖。 ☆、大雨滂沱 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越来越猛烈的雨势,桃夭心中愈加不安起来,她今天若是不回去,红袖是肯定要耍脾气的。 “怎么了?”傅天思觉察出她的不自在,站在她身侧关心地问道。 “我担心妹妹,她胆子小,一个人害怕。”桃夭扯了扯嘴角,满面忧色。 “……” 傅天思一时语塞,那个看起来骄横跋扈的红袖姑娘,真不像是个胆子小的人。 “等雨小了,我便回去吧,总是不放心。”桃夭攥紧了轻纱袖中的手指,抿唇叹着。 这时,傅母刚好从里间的屋里走出来,听见她说这话便沉着脸说:“刚下了雨,山路太滑,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回去?就安心在这住下,咱们这山里人,不讲究城里那些虚礼。” 她以为桃夭是担心别人闲言碎语,非要冒大雨回家。 桃夭明显一愣,随后温声解释着:“我……家里还有妹妹,实在担心。” 傅母恍然大悟,随后说道:“那也不行,太危险。” 她想起上次儿子险些没回来这事,突然哽咽起来。 桃夭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傅天思眼见着她们都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便上前拉住母亲说:“您都把她吓着了。” 傅母沉着的脸这才有了笑意,转而拉住桃夭的手说道:“是我太着急了,自从天思上次出了事,我现在一看着阴天下雨就害怕。” 桃夭摇摇头,握着傅母的手,柔声道:“我今日留下就是,您别担心了。” 听着母亲的笑声,看到桃夭的善解人意,傅天思心里一股暖流淌过。 晚间吃过饭,桃夭躺在傅母新收拾的屋子里,盖着草药熏染过的被子,心里暖暖的。 她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雷声和雨声,想着桃花谷里的红袖,不禁叹口气。 半夜,大雨终于停歇。 天一亮,桃夭就起来了,傅母还未醒,她便没有去惊扰。 等她轻手轻脚地关好门,一转头就看见门口站着的傅天思,似乎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她不禁低头浅笑,也不敢高声说什么,便与他一同出了门。 朝霞满天,艳丽夺目,映红了东方半边天。 “我认得路的,自己回去就好。”桃夭在村口的路边站住,知道他每日还要去医馆里忙,便叫他不必相送。 “若是不送你,我回去非得被母亲臭骂一顿。”傅天思半是玩笑地说着。 桃夭抿唇笑着,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两人并排走着,感受着山间的清风,听着早起鸟儿的歌唱,还有溪涧欢快的流水,倒是十分惬意。 走到半路,他们遇见桃花谷里出来的婢女,瞧着紧张的神色,桃夭知道大概是家里出了事。 “我过几天再来看你。”桃夭温声朝他说着,“这三里路我很熟悉,又有小莲陪着,你赶快回去吧。” 傅天思拗不过她,只好原地目送她拐过了弯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等到桃夭回到桃花谷时,望着满地狼藉,不禁蹙眉。 果然,红袖还是生气了。 “怎么回事?”桃夭弯腰捡起她晾晒的药草,随口问着。 “昨日大小姐您没回来,二小姐发了很大的脾气,今天一早人就不见了。”小莲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她都不知道红袖小姐什么时候出去的。 若是昨天晚上下大雨跑出去的,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她都不敢往下想。 “莫慌。”桃夭倒是很镇定,“你把她昨日说的话细细说一遍。” 小莲抹了把眼泪,仔细地回想着昨天的事情,半天才吞吞吐吐道:“二小姐说她要回忘忧林去,不敢坏了你您的好事……” 剩下的话她不敢说下去。 “还有呢?”桃夭耐心地说着,以她对红袖的了解,不把她痛骂一顿是不可能罢休的。 小莲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二小姐说,姐姐就是个没脑子的,被男人骗昏了头,千万不要让她来收尸……” 桃夭秀眉紧锁,半晌才道:“你和阿祥先把屋子收拾收拾收拾,我去找她。” 这满院子的草药都是她的心血,被红袖一生气全给毁了。 “是。”小莲开口答应着。 桃夭知道红袖还在气头上,暂且不去寻她,每天照常去山上采草药。 几天以后,桃夭背上草药,打算去找傅天思,却看见浑身是伤的红袖站在门口。 “姐姐倒是没事人似的,也不担心我死在外边儿?”红袖面色苍白,气息奄奄,说罢就晕倒在她怀里。 桃夭拧眉,看来她是跟人打架没捞到便宜,反而更加郁闷了。 “阿祥,你去罢这些草药送到红河村,给傅大夫。”桃夭和小莲把红袖抬进屋里,转而朝外说道。 阿祥今年才十三岁,是桃夭在街头捡回来的小乞丐,跑得很快,但不怎么爱说话。他看起来憨憨傻傻的,但什么事交待他去办,总会给你办得妥当。 桃夭悉心照顾着受伤的红袖,问她怎么受的伤,她却紧闭牙关,一个字也不肯说。 红袖像变了个人似的,听话地喝药,就是不愿意讲话,总是一个人发愣。 第二日,一觉醒来的红袖突然抱住桃夭哭了起来:“姐姐,我再也不要去忘忧林……”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不停地哭。 又过了两日,红袖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桃夭才放心下来,打算再去一趟红河村。 看着桃夭在院里挑选药草,红袖突然跳上前来,主动背上竹篓,扬眉道:“姐姐,你要去看姓傅的了吧?我陪你同去。” 桃夭摸着她乌黑柔顺的头发,关切地问道:“红袖,你回忘忧林做什么?姐姐很担心你。” “我生气你晚上不回家,就跑去忘忧林找他们打架。”红袖嘟着嘴,倒是又勾起她的伤心事了。 去找别人出气,反而被人狠揍了一顿。 ☆、得偿所愿 红袖本是想要去忘忧林找那只讨厌的乌鸦撒撒气,却不知道那乌鸦竟然修为大涨,反被他伤了心脉。 “以后,离他们远些。”桃夭嘱咐道,“总归不是同路人。” 她们原本都是长在忘忧林中的桃树和枫树,修得人形后便离开了那乌烟瘴气的地方。 “哦……还以为姐姐你会去帮我报仇。”红袖一脸地不高兴,低声嘟囔着几句。 “若有机会,我定会替你讨回公道。”桃夭一边梳理着她柔软的发丝,一边温声安抚着。 “这还差不多。”红袖这才露出笑脸,伸手去挽着她的胳膊。 两人带着新晒的草药去到红河村,傅天思正在村头给村民看病,她们便远远地站着等着他。 “看起来像是个好人,模样也不错,但为什么非要是他?”红袖不解地问着。 她们是妖,和人在一起大多不会有好结果。 “没有为什么,大概是天意吧。”桃夭眼神温柔,语气轻快地说着。 一个人的真心和喜悦,是不容易藏得住的。 傅天思忙完之后,抬头看见她们二人,立即过来招呼着进去。 “地方简陋,还望不要嫌弃。”傅天思转而搬来一条长凳,顺手拿着抹布擦干净才请她们坐下。 “公子不必客气。”桃夭拉着红袖一起坐下,“家中有些事情耽搁几日,今天才得空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些药材。” 傅天思再三言谢之后,就遭到了红袖无情的嘲讽:“你们这客客气气的,跟别人谈情说爱都不一样呢?” 在红袖的认知里,妖怪中的男男女女都是直来直往,共同双修的。 “……”傅天思一时语塞,难为情地看了眼桃夭。 桃夭转而扯了扯红袖的衣角,尴尬地解释道:“我家妹妹年纪小,不懂人情世故,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傅天思却是爽朗一笑道:“红袖说得对,我们以后不需要这样客气。” “好。”桃夭满心欢喜地答应着。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了两个月,桃夭带着红袖来给他送些药材,而他依旧为村民们医治病痛。 他们成亲的日子终于确定下来,乡邻好友们都来恭贺,场面温馨而热闹。 “终于得偿所愿,有了最亲密的人。”红袖在旁凑着热闹,倒有几分羡慕的意味。 至此,他们夫唱妇随,一起上山草药,煮茶作画,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我希望我们就这样简简单单,长长久久,白头到老。”桃夭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依在他肩头,躺在他怀里,更觉心安满足。 “我们一定会的。”傅天思如是说。 后来,桃夭怀了身孕,傅天思便在原来的屋旁又盖了两间房子,方便红袖和小莲过来照顾桃夭。 眼瞅着桃夭的肚子越来越大,没想到,傅天思那个表妹却突然回来了,她跪在大门口,求他们收留。 傅母是个硬心肠的,想着往日里她对傅天思的伤害,没等着桃夭言语,直接去把大门关得死死的。 “唐馨蕊,我们傅家养不起你这千金大小姐!” 红袖在屋里拍手称快,暗笑道:“没看出来,这傅家母亲竟是个硬脾气?” 桃夭心中也是感动,她实在不愿掺合进人间是非恩怨,若是傅天思此时犹豫,她只能选择离开。 傍晚,傅天思回来时,看见门口跪着个陌生女子,再看看紧闭的大门,不由心生疑惑。 唐馨蕊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泪眼汪汪地冲他喊着:“表哥……” 傅天思恍然大悟,这就是那个跟人跑了的未婚妻? 唐馨蕊知道傅天思本性善良,在外走投无路时便想起回来找他,却没料到她已经成亲了。 “表哥,我……”她上来扑在他跟前,拉着他的衣衫,声音悲切。 附近的人闻声赶来,围着指指点点,倒是看笑话的意思。 此时的傅天思心中只有桃夭,哪里回被她所迷惑?拽着自己的衣衫后退几步,直接往门前去了。 但是随着众人一阵惊呼,唐馨蕊直接晕了过去!本着医者仁心的态度,他又不得不折返回来。 “姐夫,交给我吧。” 此时一直在门内观察情况的红袖,打开门响亮地喊了声。 围着的众人立即散开,毕竟这红袖姑娘也是跟在傅天思夫妻身边的人,医术也该是有几分的。 傅天思嘴角抽了抽,对红袖的医术却了若指掌,只隐晦地提醒道:“注意分寸。” 这些日子,因为桃夭不能太劳累,红袖勉强学了些皮毛,但是至今施针还找不准地方,药材许多对不上号,甚至字都不全认得…… “知道知道,放心放心啊。”红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然后朝着围观者挥挥手,叫大家散了。 而这唐馨蕊一进屋子立即就清醒过来,起身想要去寻傅天思,却被红袖一把拽了回来,按在床上,非要给她施针,开药方。 “你这身子有病就得治,一刻都不能耽搁,别小看这头疼脑热的,说不准是内里出了大毛病……”红袖选一根最粗的针,在她眼前来回晃着,一本正经地说道。 而唐馨蕊被红袖按在床上,想逃也逃不掉,想喊也叫不出声,只能瞪着眼看那根针离自己越来越近。 “你这模样,和我比都差得远,和我姐姐就更没得比了。姐夫也不傻,尝过天鹅肉,怎么还会想着野鸡肉?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啊,不然有得你好受。”说罢狠狠扎了一针,唐馨蕊这回事真的晕过去了。 直到第二日,红袖才把人放出去。 唐馨蕊像是做了场噩梦,心里后怕地紧,直觉那傅家的姐妹,说不出的古怪。 ~ 一月后,唐馨蕊再度出现在傅家大门口,身边跟着一命降妖伏魔的道士。 “道长说我身上有妖气,一定要来为我除妖!”唐馨蕊当着周围乡亲的面,说得直白,“我思来想去,也只有在这里撞见了些奇怪的事。” 没人愿意相信她的话,毕竟大家对她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而桃夭姑娘人美心善,比她强多了。 “不知道,里面的两只妖孽敢不敢现身?”道长对着门内喊道。 红袖不顾桃夭的阻拦,非要出来会会这位邪门的道长。 “姐夫,若是我被那道长害死了,你一定要对我姐姐好。”红袖从未这般认真过。 傅天思心中百转千回,但也隐隐明白些什么,他猛然起身拦住红袖:“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娘子,还要她的亲人。” 桃夭上前拉住红袖,摇头示意她不许冲动。 傅天思开门与唐馨蕊和那道长理论:“我的家事不容二位操心,谁对我好,我心里清楚。” “表哥!”唐馨蕊小脸涨得通红,委屈地直掉眼泪。 “真是不知好歹!”道长冲进了门内,却被红袖暴打一顿,然后丢了出去。 道行那么浅,还敢出来混? 但是她们心里知道,总会有强者上门。 又一个月过去,唐馨蕊又带来一位冷面道士,红袖受了重伤,桃夭也不是对手。 傅天思跪在道士面前求情,声泪俱下。 “傅大夫,她们都是妖,你不可护着。”冷面道士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着。 傅天思最后撞在大门口,只为了换得她们姐妹一条生路。 冷面道士离开了。 “你的人生,终究要自己负责,好自为之。” 这一次,傅天思坚持本心,终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