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七零反派白月光 作者:鲱鱼不臭 文案: 唐枣十八岁突然开窍意识自己穿书了。 然鹅,邻家哥哥是超级大boss,暖心小闺蜜是女配,连她的奶奶都是个有名有姓的角色。 但她,是个炮灰,连名字都没完整被提起过的小炮灰。 唐枣:谢邀,作为一个炮灰,我只想说,反派劳烦将扒拉我的手指头拿远点。 (反派)江子安:嘤嘤嘤。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枣 ┃ 配角:江子安 ┃ 其它:反派 一句话简介:年少的爱意 第1章 枣儿打枣 红星三队,李家坳。 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的叫着,水塘边的老牛伏着牛躯趴在水坑里,呼呲呼呲的喘着粗气,今年的夏天热的出奇,已经到了夏末还是热的人发慌。 农忙一过,就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水田里头的禾苗种上了却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收割,家的米粮却是快要吃完了。 李家坳里的大队长很是担心,老天爷不下雨,但是稻谷却到了灌浆的时候,耽误不起,若是还不下雨怕是得从河里抽水来。 但是这些都轮不到唐枣来担心。 作为唐家孙子辈最大的那个,唐枣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从没在吃饭上操过心,按唐枣奶奶的话来说,家里有爹有妈再不济还有奶奶在呢,哪轮得到她这个小丫头片子操心家里米粮的事。 此刻的唐枣正盯着自己家种的枣树发馋,浅青色的枣子挂在枝头风一吹晃悠悠的,招摇的很,怪是惹人的。 这颗枣树和唐枣年纪一般大,唐枣出生那年还没实行公社。 唐爷爷从山坳坳里挖出来一棵小枣树苗,说是将来陪唐枣一起长大。 栽枣树那天,唐枣的妈挺着肚子晃悠着看唐枣爸栽树,树苗刚一种下去,唐枣就迫不及待的要从唐妈妈肚子里出来,羊水破了,立马被慌张的唐爸爸送到镇上的卫生所,唐枣倒也不折腾人,两三个小时就给生出来了。 唐爸爸看着刚生下来的红皮小猴子,当下拍板取了名字叫唐枣。 唐枣的名字就这样被定下来。 上了户口本,唐妈妈和唐奶奶到是觉得唐枣这名字还好,听着就甜甜蜜蜜的。 可惜了唐爷爷想给孙女取个有文气点的名字,琢磨两三个月,名字想了一大堆。 哪里想的到,唐兵这小子给自己来了个先斩后奏,从他妈哪里把户口本拿了去。 乖孙女的名字都登上了户口本,他这个老头子想的那些什么月啊诗啊的全白想了。 唐枣哪里知道为了她这个名字自己老爸没少受自己爷爷的挤兑。 今天是唐枣十八岁的生日,唐奶奶说好晚上给唐枣做了一碗长寿面,卧两个鸡蛋的那种。 为了好好感受这加了两个鸡蛋的豪华面条,唐枣从今天早上上起就没咋正经吃东西,这下子饿了起来就馋枣子。 树很高起码有两个唐枣那么高,唐枣只能仰着头盯着树上的枣,树顶上的枣最是好吃,甜滋滋的水也多。 “枣,我找到竹竿了,那小子可真行把竹竿藏在草垛里…” 随着李小桃兴奋的声音传来,野草丛里跳出来一个举着一根长长的老竹竿,穿着蓝底白花衬衫圆脸的姑娘。 李小桃小跑着到唐枣身边单手拿着竹竿递给唐枣,唐枣伸手接过竹竿用脚踢了踢放在脚边的绿色塑料盆子,李小桃给了唐枣一个明白了的眼神。 唐枣举着竹竿开始打枣子,树上的枣子还没被摘过,还是密密麻麻的挂在树上。 唐枣一棒子下去,七八个枣子窣窣的往下掉,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李小桃熟练的配合着唐枣,眼尖的从地上一堆自然掉下来的烂枣子里捡起刚刚被唐枣打下来的枣子放在盆子里。 李小桃看着认真打枣的唐枣,“噗嗤”笑出了声,捡枣子的动作都慢下来,枣儿打枣。当下李小桃就说出声来,“枣儿打的枣肯定甜。” 对上唐枣的眼神,李小桃捂着嘴笑得眼角直抽抽。 李小桃啥都好就是很沙雕,唐枣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没错,沙雕。 唐枣是穿越的,十八年了,今天中午才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想起了自己是穿过来的,而且穿的还是一本书,唐枣心里想骂一句,贼老天。 唐枣泄愤似的又敲了两下,听着李小桃喊够了够了,才松开握着竹竿的手,将竹竿拿起来和李小桃钻近了有人高的野草丛里。 唐枣家旁边是一栋老房子,屋顶上的瓦片都烂了的那种,没人住的老房子旁杂草野蛮生长,而唐枣和李小桃的秘密基地就在这里。 说是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两个沙雕少女铺了厚厚一层稻草和几块从家里扣扣巴巴拿出来的油席子(油布)铺成床,找来几个橘子罐头,粗瓷烂碗在里面塞从路边边采来的野花。 收拾收拾就成了根本不秘密的秘密基地。 这地方很好,虽然瓦片烂了,但是可以从那个大窟窿里看见夜晚的满天星河,是个惬意又简陋的地方。 但是今天坐在这里的唐枣心情一点都不惬意! 她穿书了,却是个早死的炮灰! 女主是她们村书记的老幺——李曼丽。凭借未卜先知赚钱捞金,吸引了有着雄厚背景的知青江明辉成功走上人生巅峰的狗血爽文。 男主是白皮大眼睛的男知青——江明辉。 女配之一是她小姐妹——李小桃。 不得不提的是那个看着腼腆在自己面前动不动就脸红的小哥哥——江子安居然是大反派! 就连她奶奶的戏份都比自己多!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舞台剧,那她一定是舞台剧后面的背景。 想到这里,唐枣撇了撇嘴,书里的大多内容唐枣都记不得了,只知道书里大反派有个白月光,女主最后好不容易利用江子安的白月光的消息设计江子安。 最后江子安被女主弄破产,并且被打断了腿。 而自己,唐枣扣着脑袋想,好像是死了的,怎么个死法忘记了。 唐枣叹气,这下好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不晓得如何避免了。 在唐枣思绪跑马的时候,李小桃已经就着衣裳擦了两下枣子,啃了起来,喜滋滋的咪起眼来。 听着旁边咔嚓咔嚓吃枣子的声音,唐枣咽了咽口水。 算呢,先吃,饿了! 实在不行自己就家里蹲,哪都不去!避着女主! 唐枣也学着李小桃从盆子里抓起一把枣子在衣裳上批了两下就啃了起来。 真甜! 唐枣吃着枣子开心的眯起眼睛。 李小桃看着唐枣坐下了,就拖着装枣盆子凑到唐枣身边,啃着枣,说着她听来的八卦。 “枣,李曼丽最近又在做妖,这次还把江子安叫上,说是去山坳里找人参,江子安对山坳里熟悉让你家江子安带路呢。” 说起江子安,李小桃就冲着唐枣挤眉弄眼,唐枣撇撇嘴,啃了一口枣子,又随手从塑料盆子里拿出一个比盆里的一般的枣大一倍的枣。 唐枣停顿了一下说:“桃子,你枣子姐要换个人喜欢了!” 李小桃目瞪口呆,反应过来,眨着眼睛开心的说:“那挺好的!小枣,你嫁来我家吧,这样我们可以一直做好姐妹了!” 唐枣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小桃认真脸,连连摇头。 “算了,算了。现在没考虑,我要好好读书!” 看着唐枣真的对自家哥哥没意思,李小桃心里暗暗可惜,又气自己家不争气的两个哥哥。 李小桃是个话篓子,嘴里是停不下来,用她哥的话来说就是吃的都堵不上她的嘴。唐枣深以为然。 李小桃吃一个枣子就说一句话。 “小枣,我跟你讲我真的神烦李曼丽,她现在好像比以前更讨厌了。” 作为好姐妹,唐枣接上李小桃的话。 “是吗?”语气敷衍。 但是对于李小桃来说足够了。 李小桃:“就是啊,我感觉的出来,以前我和她只是互相看不顺眼,但是现在她看我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讨厌了!” 唐枣犹豫一下,说:“什么样子的眼神?” 李小桃说:“就是那种,哎呀,怎么说,就是那种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嘲讽我,又像是怜悯我的眼神。” 李小桃觉得自己没能表达出来,有点烦躁。 唐枣没说话,她不是个相信直觉的人,但是那种知道剧情启动,女主已经重生的感觉强烈到让人难以忽视。 强烈的心慌,她想先回家。 将手里剩下的青枣丢在盆子里,拍了拍手,将盆子里的枣子倒在油席子铺成的床上,绿色的塑料盆子空出来,又装了点枣子在口袋里,转过身来,看着李小桃。 “桃子,你装点回去慢慢吃,这个一次吃多了容易上火。” 李小桃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是手里嘴里却没有停下,像只小仓鼠似的抱着枣子啃。 唐枣急着回去,单手拿着绿色的塑料盆子走出秘密基地,打算回先将盆子放好,唐枣扒开厚厚一层野草,一条幽深小径出现在她面前。 看着猪圈旁边站立着的枣树,天边有两只蓝色羽毛白色尾羽的蓝鸟飞过来,停靠在树上,唐枣吆喝了两声将试图偷吃枣子的鸟儿赶走,蓝色的鸟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生机勃勃的枣树站在那里,唐枣看着,不安的心略微平静。 她推开掩着的大门,走进了自家院子又反手将门闩插上,看着院子里还没人回来,唐枣将塑料盆子放回杂物间,刚要将盆子放回杂物间的竹架子上,院子里就传来叫喊声。 唐枣吓得手一抖,盆子就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作者:求收藏,阔爱的小天使们 第2章 受伤 太阳斜斜地挂在天上,大概是上午九十点钟的样子。 今个一大早,李家坳里的大队长就用村里的大喇叭通知大家去晒谷场开会,唐奶奶怕到时候太阳太大给唐枣晒黑了,就让唐枣呆在家里看家。 所以趁着四下无人,唐枣才敢叫来李小桃来敲枣子,按照大队长平时开会的速度来讲,唐奶奶他们一行人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回来,可是这会子院子外却有人叫起唐枣的名字。 院子外的人,喊了几声没人回应,打算直接推门进来院子里,门没推开,院子外的人使劲敲了两下门。 “枣,你在吗?我是桃子。” 说完,李小桃心急的拍了两下木门。 唐枣将掉在地上的绿色塑料盆子捡起来,仔细看了看没有摔坏,才将其放回架子上,跑到院子里打开门,看见一脸焦急杵在门口的李小桃。 还没等唐枣说话,李小桃就将唐枣从门口扯了出来,拉着唐枣的手往外跑。 边跑边说,“枣,我刚刚会见看见李曼丽他们一群人回来了,但是” 说着,李小桃停下脚步,转头盯着唐枣的眼睛,生怕自己小姐妹承受不住。 “江子安是被人抬着下回来的,担架上都是血,听说是被野猪给顶了,腿也踩断了,侥幸还留着口气,现在被送到镇上卫生所去了。” 李小桃知道唐枣喜欢江子安,从小就喜欢,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李小桃还是第一时间来告诉了唐枣。 唐枣听完心脏咚咚的在胸腔跳动两下,二话没说拉着李小桃就往村口冲。 等她俩到了村口,打算往卫生所去就碰到了刚刚开会完散开的人群,人群里,和旁边人闲聊的唐奶奶眼尖的看见本应该呆在家里躲着太阳的唐枣却出现在村口,身边还有那个天天来家里找唐枣的李小桃。 唐奶奶面上仍旧是笑呵呵的,心里头却有些奇怪,走过去,一把揪住唐枣的手。 “枣儿,奶奶不是叫你在家里看看书别出来晒太阳的吗?外面太阳毒辣得很,晒黑了可就不水灵了。” 唐枣像是在热锅上的蚂蚁,用另外一只手挠了挠耳后根,看见拉着自己的是自己奶奶,反手握住奶奶的手,凑到奶奶耳畔小声说:“奶奶,听说咱们隔壁的江子安被野猪给顶了,现在送到卫生院去了,我想去看看。” 唐奶奶拍拍唐枣的手,自家孙女从小就是个心地善良的。 但是唐奶奶并没有松开拉着唐枣的手,而是冲着周围看着她们奶孙俩的大娘大妈们笑了笑,说到:“哎呦,你们先聊我孙女来接我回去,我就先走了。” 还在聊天的大娘大妈们打趣的笑了笑,“唐枣你和你奶奶的感情真好,就这么点路还来接咯。” 被大娘点到的唐枣腼腆的笑了笑,接着就被唐奶奶给牵着朝着家里走去。 唐奶奶一边拉着孙女,一边说到,“还有一年你高中就要毕业了,现在可是马虎不得,也是个大姑娘了那些人可是看得紧,要是你现在出个叉子往后可怎么嫁人,奶奶还指望着你高中毕业去城里找工作吃上商品粮呢,可是不能便宜了那些村里的后生,那些人咱们唐枣可不能嫁。” 唐奶奶颠三倒四的说着,唐枣却是心里急得上火,“奶奶咱们不去看看江子安吗?”唐奶奶拍了拍孙女的手。 “你这孩子,去卫生所里看人哪有光着手去的道理,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就江小子一个邻居,他奶奶又是个照顾不了人的,到了这样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去,便是你不说,按着道理我们家里也是要人去的。” 唐奶奶说完,看了唐枣一眼,眯起眼,轻轻抓紧了唐枣的手。 “枣儿,你可得学着点,往后即便是嫁了人回娘家来也是要和隔壁的江子安走动走动,毕竟你要是嫁人了,你爹妈老了有些事还得江小子搭把手。” 唐枣心里咯噔一下,却是不答话。 祖孙俩一边说一边走脚程却不慢,不一会就到了家,唐枣走的时候太急只把大门虚掩着,唐奶奶一推,门就开了。 院子里还是土路只有从厨房到洗衣服的鸭巴子井(手压打水泵)用石板铺成了路。 唐奶奶去了猪圈旁边搭的鸡窝鸭窝里摸蛋,现在家里没养上几只鸡和鸭,一天最多两个鸡蛋两只鸭蛋但是养的仔细,下的蛋都是个大饱满。 唐奶奶从鸡窝里模出两个鸡蛋和两个鸭蛋,又叫唐枣去搬放在杂物间里的梯子去树上摘枣子,唐奶奶自己回房里拿了一只两个巴掌大的麻布口袋。 唐枣搬着梯子靠在枣树上等着唐奶奶出来,没有冒冒失失地往上爬。 唐奶奶拎着麻布口袋和一个唐枣分外眼熟的绿色塑料盆子走了出来,看着站在梯子旁边的唐枣。 唐奶奶麻溜的走过去给唐枣扶着梯子,梯子有些老旧了,唐奶奶这把年纪,唐枣不敢让唐奶奶上梯子上去,每次摘枣子都是身体轻便的唐枣去摘。 唐奶奶给唐枣扶着梯子,低头一看地上烂枣子里有一个被敲打下来胖乎乎的青枣。 “肯定又是那些野小子过来霍霍了。” 唐枣听到这话爬着梯子的腿一软,差点踩空,还好没被唐奶奶看见。 唐枣和唐奶奶搭着手很快就摘了一大盆枣子,唐奶奶单手接过唐枣递下来的盆子放在地上,又双手帮着唐枣扶着梯子示意唐枣可以下来了。 唐枣低头看着梯子,慢慢踩实了脚才下来。 唐枣双脚踩在地上,唐奶奶就催着唐枣将盆子端进院子里去,梯子她来搬,唐枣哪肯,连忙搬着梯子去院子里把梯子放在杂物间。 等到唐枣从杂物间里出来,唐奶奶已经把枣子都洗好了装在两个巴掌大的麻布口袋里,看着还挺有分量的,唐奶奶没有将口袋装满,留了一点空隙。 唐奶奶将麻布口袋递给唐枣拿着,又去将放在铺好稻草的篮子里拿出那从鸡窝鸭窝里刚捡出来的四个蛋,严严实实的塞在麻布口袋里,绳子一拉口袋就被封好了。 “本来想是奶奶送过去的,但是看着着日头不早了,估摸着,你爷爷他们都要回来了,我得赶紧做饭,你去你二大爷家借自行车去,别傻乎乎用两条腿走到大队,将这些带着去卫生所。” 给唐枣交代了一些,唐奶奶将封好的麻布口袋递给唐枣就去厨房里打算淘米做饭了。唐枣站在院子里看了看日头,日头抬高,时间不早了。 唐枣没有再磨蹭,提溜着口袋就冲出了院子。 院子的门发出砰的一声响,在厨房里淘米的唐奶奶洗着米的手微微一顿,叹了口气。 年少的心思瞒不过她们这样的老人精,两小孩都有这个心思,但是做家长的也有自己的考量。 唐奶奶将米淘好,又把灶里的火用爙柴(稻草)引燃,热起锅来,一边锅里加了水用来煮饭一边锅里用来炒菜。 袅袅的炊烟从烟囱里升起来,飘荡在湛蓝的天空中。 *** 等到唐枣找二大爷借到了自行车,骑着二八大杠去镇上卫生所的时候,江子安还在昏迷中。 值班的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爷坐在配药室的凳子上,江子安就躺在旁边用蓝色布帘子隔起来的病床上。 大爷心里想,也亏的这小子命大没被野猪把肚皮和内脏顶破,不然凭着卫生所里的条件可是难得救活。 只是可惜了,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这腿怕是得好好养着不然难得保住。 大爷叹息一声,这后生就算有这样一副好相貌,可是腿不好好养着断了,怕是往后娶媳妇都艰难。 大爷还在想着,卫生所的门却被敲了两下。一道轻轻柔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请问,里面有人吗?” 大爷打开虚掩着门,走了出去看着是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一件版型挺阔的浅蓝色衬衣的年轻姑娘,姑娘看着大爷走了出来,连忙问。 “大夫,是不是有个红星三队叫江子安的男人送过来了,我是他们队上的,专程来看看江子安的情况。” 听到这样说,大爷侧过身子指了指用蓝色帘子遮起来的那块地方。 “人在哪躺着呢,命大,死不了,就是可惜了这后生的一条左腿怕是得好好养着不然救不回来了。” 听到大爷这样说,那姑娘的眼神暗了暗,嘴角勾起笑来 “万幸命能保住,大爷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大爷倒是没阻拦,让她进去了,自己将门打开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眯着眼睛。 却又是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起身出去一看。 哎呦是唐枣来了。 作者:新人新文,感谢收藏,加更,爱你们。 第3章 唐枣有些不会骑这二八大杠,车子后座太高,骑着费劲。 在路上歪歪扭扭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才到卫生所,看到是自己熟悉的钟大夫值班,唐枣连忙打了招呼问好,又将自行车停在卫生所旁栽的几排梧桐树下。 唐枣走到卫生所里,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不由得掐着掌心。 “钟爹爹,这上午是不是送来一个被野猪顶了的年轻人,他现在在哪?没啥大事吧?没……没死吧。” 钟医生有些奇怪说到:“那小子命大得很,没事呢,怎么你们红星三队派来了一个女同志还不够还又让你来了?” 唐枣握成拳得手一下自松子开来,急切跳动的心脏被泼了一盆冷水,还有了一个女同志? 钟大夫继续说道:“那个女同志还在配药室里看着那小伙子呢,你们都把人送到我这来了还担心我不能把病人照顾好么,这一个二个的都来了……” 唐枣脑袋里嗡的一声响,什么都听不进去。 把手里的麻布口袋交给钟医生,说这是唐奶奶交代给江子安的,然后安静乖巧的和钟医生道别,骑着自己的二八大杠歪歪扭扭得走了。 钟医生看着手里塞着的麻布口袋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将麻布口袋拿在手里颠了颠,还挺秤手的,钟医生左手推门走进了配药室。 李曼丽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动响但是她没有出去。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设计江子安,却没想到这厮命大,这样都没没被野猪给顶死,却还真的发现了人参。 李曼丽手指勾起垂在自己胸口得一根辫子绕了绕,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得笑意,两个酒窝若隐若现,那又怎么样,人参还是自己最后拿到了。 李曼丽想把江子安死命捏着的拳头打开,按着上一辈子的经验江子安这人做什么事都喜欢留后手,她得小心点。 李曼丽打开江子安的右手握住的拳头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又换了左手还是空荡荡的,李曼丽恶狠狠的瞪了江子安一眼,牙齿磨着后牙槽,发泄似的将他的手狠狠地摔在床板上,床上躺着的江子安却事毫无知觉。 李曼丽看着昏迷着的江子安,凌厉的眼眯起来,拿着辫子的后端扫了扫自己的脸颊,脸颊上的两个酒窝也像是盛满了毒酒,一股恶念从心底滋生,如果现在将他处理了就不存在往后会和自己作对的江子安了,想起上一世江子安害自己不浅,李曼丽微挑的眼里恶意闪动,舌尖顶了顶上颚。 “哎呦,女同志还不打算走啊,都快吃午饭了,你回去吧也好让我这个老头子关上小门眯一会。”说着钟医生就走了过来。 李曼丽看着钟医生走进配药室来,李曼丽冲着钟医生笑了笑,梳的整齐的辫子乖顺的垂在胸前,两只酒窝甜甜的堆满笑意,就放过他一马,可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这就走咧,大爷,麻烦您老照顾了。”李曼丽温温柔柔的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脚步轻轻的走出了配药室。 钟医生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江子安。 不可不说江子安的确长得很好,讨女孩子喜欢,但是一个男人断了腿,便是长得再好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用? 钟医生一边想着一边走到江子安的床边将唐枣带来的麻布口袋放在江子安的床头,又帮着江子安扶了扶枕头,江子安身上都是一点皮肉伤倒是不打紧,只是他的的腿夹了木板一时间动弹不了。 收拾完配药室钟医生就去外间坐着了,到时间了他老婆子要给他送饭来喽,他可不想陪着这后生闻这药味。 *** 江子安是被痛醒的,腿断了胳膊上也有擦伤,昏迷的时候还感觉不到痛,醒来就痛的江子安的后牙槽发麻。 江子安看了看四周,粉了的白墙和蓝色的帘子空气里是消毒水的味道,应该是被送到钟医生卫生所里了,只有这个回乡的老/军/医这里才有这样好的配药室,也是红星大队的福气,这样有资历的老医生愿意回来,才让红星大队有了个像样子的卫生所。 江子安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白墙乌瓦,空气里还飘荡着腊肉炒蒜苗的香气,江子安垂下眼睑,黑色的眸子里一片幽暗,他家里本就困难如今他的腿又断了,看这个架势怕是难得好全。 江子安自嘲地笑了笑,原想攒到钱了修了房子就风风光光的去她家提亲。 要是腿断了不能好,这一辈子就不可能了。 他配不上。 江子安偏了偏头,感受到枕头旁边有一个黑色的麻布口袋,口袋大概两个巴掌大小,装的鼓鼓囊囊的。 江子安侧着头凑过去嗅了嗅,除了枣子的清甜外还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香气像是雨后清晨里的雏菊,又像是清淡幽远的兰花。 江子安一时间有些怔愣,想直起身子来将麻布口袋拿起,但是一发而动全身,剧烈的疼痛从小腿处传来,疼的江子安脸色白上加白毫无血色。 江子安虎牙咬着舌尖,伸出去的手青筋暴起,他愣是忍住了痛将那个黑色的麻布口袋拿到了自己胸前,隔着袋子摸了摸里面圆润的枣子,脸上露出熨帖满足,眉间因为疼痛皱起形成的褶皱都舒展开来。 江子安闭上了眼睛,暗沉得眼眸燃烧着的幽深的火焰被眼帘遮挡。 半响,睁开眼来,江子安一挥手打算将麻布口袋丢在地上,如果没可能,那就不要留有一丝的希望。 但是,捏着黑色布袋子手微微颤动却终究还是没能把那高高举起的手挥下去。 江子安小心翼翼,宛若手上拿着的不是平平无奇的黑麻布口袋而是稀世珍宝,慢慢的将麻布口袋放回原处,他还是奢求,还是期盼。 * 坐在看诊室里的钟医生,乘着没人,美滋滋的就着蒜苗炒腊肉扒了一口混着粗粮的米饭,腊肉蒜苗混着白米饭嚼碎在嘴里,香气灌满整个口腔鼻腔,钟医生美的哼起了小调。 年头是越来越好,日子也越过越好,早些年难得吃上一口干饭到今天竟然可以就着干饭吃腊肉,日子好过了哟,估摸着,要不是还在值班钟医生能摸出一瓶酒来喝。 可这就苦了,躺在配药室里的江子安。 江子安痛的睡不着,从被去坳里到现在就吃了一张饼子又受了伤身体消耗能量大,可不是饿着吗,又闻到空气里无处不在的热油滚过的蒜苗独特的辛香气,真是五脏庙里闹腾起来。 江子安躺在床上视线交汇盯着房间的房梁的一处,放空。 突然,一声专属于二八大杠停时才会发出的声音顺着风传到江子安耳里。 江子安侧过头去,透过厚重的帘子想要去看看来卫生所的到底是谁,可惜现在没有人在江子安身旁告诉他,他的眼睛有多亮仿佛藏着星光。 一阵浑厚的男人的声音传来,“钟伯在吗,我来看看我们村送来的那个江子安,他还好吧?” 江子安听到这声音,眼里的亮光霎时间黯淡下去,他偏过头来,闭上眼睛和嘴巴,不想再听也不想说话。 “枣,爸和钟爹爹先聊会儿,你去把这带进去给你子安哥哥。” “知道了,爸。” 房间里,江子安闭上的眼睛马上睁开,听到走进来的脚步声却又闭上,将自己往被子里拱了拱,微红的耳尖暴露在空气中。 唐枣走进来就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江子安,江子安的脸有些发红,唐枣走过去将手掌贴在江子安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又把手掌放在自己额头上贴了贴。 唐枣皱了皱秀气的眉毛,再次将手掌贴在江子安的额头,却发现这次的温度比上一次更高了。 唐枣有些害怕,这时候药物艰难,若是受伤感染了伤口发炎又导致高烧可是容易要人命的。唐枣不敢耽误,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跑出了配药室。 在床上躺着的江子安微烫的耳尖慢慢舒缓下来,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和温度。江子安抿紧嘴唇,咬着舌尖,难道自己醒了被察觉了,唐枣不愿意看到自己就跑出去了,想到这里江子安使劲的咬了下舌尖,眸子里翻涌着不为人知的暗光。 唐枣去诊断室里找和唐爸爸聊得正欢的钟医生,唐枣交代了情况,钟医生也坐不住了,感染发烧可不是个小事,若是挺不过去可是要出人命的。 钟医生连忙从抽屉里拿着一根体温计去配药室。 唐枣也打算去,但是被唐爸爸给拦住了,“他一个男人看病你这个小姑娘凑什么热闹,在这坐着喝杯水,等会爸爸载你回家吃饭。” 唐枣没有理由反驳,只好坐在椅子上等着唐爸爸和钟医生回来。 候诊室里的窗户被打开了,风从窗户那飘过来吹起唐枣耳畔的发丝。 唐枣看着窗外,轻轻握住了拳头,背后的汗水被风浸透带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绿色的禾苗荡开碧涛。 这个世界如此真实,真的只是一本书吗,我的人生难道只是别人笔下的寥寥几个字所勾勒出来的吗。 唐枣垂下眼帘,抿了抿干涩的唇,想到那本重生书里是这样交代当江子安重回这个村落的: 天上飘荡着小雨,晒谷场的水泥地迎来了一辆内敛奢华的汽车,呆呆地站在晒谷场旁的屋檐下唠嗑的村妇们看着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旁边有人为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男人黑色的西装外披着一件大衣,似乎是身体不好,男人面色苍白连露在外面的颈脖都想雪一样苍白。 站在屋檐下,有个眼见的妇人惊讶地叫了一声,“那不是江家小子吗?”一句话打破了如水一样的平静,细细碎碎的声音从亭子里四处传开来。 “如今江家小子可是出息了,指不定是成了大老板了。” “哎呦,我可是知道,自从老唐家一家死的死、残的残,家散了之后啊,这江家小子可就出去了,到如今才回来,亏得当初老唐家看在是邻居一场的情面上那么帮他。” “我看你就是酸人家江家小子如今成了大老板衣锦还乡。” “不知道这江家小子如今结了婚没有,我家有个侄女长得水灵,说不准……” “哎呦,我的老嫂子,你可不是忘了那唐家的闺女了,她还是这江家小子的邻居妹妹咧,当初还不是水水灵灵一个小姑娘,可是呢?沾上这江家小子,第二年就溺水死了。” “当真有这一回事?” “可不是嘛,听说尸体都没打捞上来。” “听说这江家小子命不好,刑克六亲,命里带煞,不然那老唐家……” 作者:不负责任小剧场, 唐枣:不,你放开我,我不要死无全尸。 江子安:嘤嘤嘤,不放,死都不放。 第4章 唐枣坐了小一会,唐爸爸和钟医生就从配药室出来了,唐爸爸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女儿。 唐枣似乎不太开心,唐爸爸走过去,拍了拍唐枣的肩头。 “在想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唐枣回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唐爸爸。 “没什么,看见外面有一只野鸟,挺肥的,对了,爸,子安哥哥还好吧?” 唐爸爸笑了笑,“没事呢,有你钟爷爷在,江子安那孩子命大得很。” 唐枣听到这话,竟然也没追问下去,而是点了点头,乖巧安静的坐在长椅上没有再说话。 唐爸爸想揉一揉女儿的头,但是看着唐枣扎得整整齐齐的辫子一时间下不去手,站起身来,对着唐枣说:“江奶奶让带来的饭菜已将给你子安哥哥放在里头了,我们都还没吃上午饭现在估计你奶奶正等着我们回去,唐枣我们这就走吧。” 说完,唐爸爸给钟医生打了声招呼说要回家,然后就去推停在梧桐树下的自行车,把自行车推到卫生所门口来,唐爸爸冲着唐枣叫了一声:“枣,走吧。” “好嘞,这就来。” 唐枣看了看门虚掩着的配药室,江子安就在里面,唐枣垂头微微闭上眼睛,又想起来书里描写的那个江子安: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听到那堆凑在一起的妇女有提到老唐家。 他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里站在屋檐的人,冰冷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就像曾经亲亲热热帮助他良多的那家人和现在站亭子里的混俗妇女没有两样。 唐枣睁开眼来,不再犹豫,迈着大步走出了卫生所。看见站在黑色二八大杠旁等着自己的唐爸爸,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 躺在床上的江子安刚刚被钟医生打了退烧针,他是真的有点感染了,但幸运的是只是低烧。 江子安屏着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唐爸爸叫唐枣回去了,唐枣的脚步声也越来越靠近自己,江子安唇边勾起一个期盼的弧度,眼睛里也闪着星光。 脚步声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大,江子安唇边微小的弧度随着脚步声也逐渐变大着,直到唐枣渐行渐远,越来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江子安脸上的笑凝固了。 江子安眯起眼睛看着房梁,直到眼睛发酸,才闭上眼。 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各种草药的气味,纷杂呛人,躺在床上的青年侧着头眉头紧皱,鼻尖抵着一个黑色的麻布口袋,浅淡的香气驱散了室内古怪的味道。 唐枣坐在唐爸爸的自行车后。路上并不好走,路上有拖着重物的板车车轱辘压成的坑,整条回家的路都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 路凹凸不平,即使唐爸爸顾及着坐在后面的唐枣尽量挑好一点的地方走,但是唐枣还是快把臀部颠成八瓣。 他们借的是唐枣二大爷家的二八大杠,二大爷他死活不肯在后面的座位上垫点棉布,说是太丑了破坏了他这花了不老少钱的二八大杠的光辉形象,所以现在这光秃秃的后座实在是给唐枣的臀部雪上加霜。 一路颠簸着回到家了,唐枣刚看见他们家种在猪圈旁的枣树,唐奶奶就从院子里出来了。 唐枣跳下车去迎着唐奶奶,唐奶奶用手点了一下唐枣的额头,“小心哪次给摔了,看不疼的你哇哇叫。” 唐枣嬉皮笑脸的就是不正面回答,拉着唐奶奶的胳膊撒娇。 唐奶奶只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唐爸爸唐兵、一个是唐枣的叔叔唐锋。 唐爸爸只有唐枣这一个女儿,唐二叔又还没结婚,老唐家就唐枣这一个宝贝疙瘩,唐奶奶很是疼爱。 唐爸爸和唐枣的叔叔都没上高中,初中毕业就出去县城的厂子里打杂,做临时工,但是因为祖上都是地里刨食的没什么人脉关系,这些年来都卡着他俩,不让升成正式工。 唐爸爸还好本身就是个没啥脾气的,熬资历就熬呗,但是唐枣的二叔实在气不过,倒是如今去外面跟着学开车去了,都快半年了还不曾有过回信。 唐爸爸和唐奶奶都有些担心二叔,所以这次唐爸爸才向厂里请了假打算去找一找唐枣的二叔。 唐奶奶招呼着让唐爸爸停好车就进来吃饭,说了一声也不管还在停车的大儿子欢欢喜喜的挽着唐枣就进去院子里了。 唐枣他们吃饭都在堂屋里吃,堂屋里有一张四角方桌很普通的木头桌子不是什么八仙桌,不过唐家爱干净每次吃完饭都要擦桌子扫地,所以这桌子看起来还算新。 桌子上就摆放的很简单的几盘家常菜,但是就现在的眼光看来实在是算得上十分丰盛,一盘蒜苗炒鸡蛋,一盘腊肉煮豆角,一盘拍黄瓜,一盘蒸洋芋,还有混着粗粮蒸的大米饭,都算的上是硬菜,除了那些,还有一碗专为唐枣准备的卧了两个鸡蛋的面条。 唐奶奶牵着唐枣进了堂屋里,唐爸爸就跟在是唐奶奶身后前脚唐奶奶和唐枣坐好了唐爸爸就坐上了长凳。 堂屋里放着四条长凳,每一条长凳都是按着这方桌子打出来的,人坐在上面吃饭正好。 老唐家吃家常饭吃饭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在饭桌上谈谈家里的情况后面家里的打算什么的,都在饭桌上说。 也是在这个饭桌上,半年前。 辞了厂子里的临时工的工作的二叔说出了自己打算出去学车,到时候找找关系看能不能进运输队,唐二叔这样一番话说出来,桌上的人都停下了筷子,唐奶奶将筷子尖放在靠近的菜盘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 “是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唐二叔点点头并不去看唐奶奶的眼睛,捏紧了手里的筷子,在他这个年纪早该娶妻生子,哪还能让母亲操心,父母在不远游,但是他实在不想窝在那样一个小厂子里拿着临时工的工资看不到前景的虚度余生。 唐爸爸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坐在自己身边的弟弟的肩膀,男人嘛,都想出去闯一闯,若不是他有了妻子和女儿有了牵挂也想出去闯荡。 唐奶奶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放在桌上的筷子,示意大家吃。 唐爸爸知道这是唐奶奶同意了,吃着饭,唐奶奶突然说了一句,“记得每个月都写信回来,别让家里人操心。” 唐二叔闷闷的嗯了一声,唐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唐爷爷没有说话只是给唐奶奶夹了筷子唐奶奶爱吃的炒鸡蛋。 唐奶奶最是嘴硬心软,小儿子受了憋屈她心里也不舒坦,这次唐二叔要走,唐奶奶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儿行千里母担忧,做为一个母亲,唐奶奶是不想唐二叔千里远行的。 到了如今,两个月前唐爸爸厂子里换了个老板,唐爸爸也成为一名正式工人。虽然只是在县里的厂子工作但是对于老唐家来说已经是个喜事,但是自从唐二叔去了泸市之后只寄过来一次回信,断了快半年的音信。 唐奶奶实在是担心唐二叔想叫着唐爸爸看能不能托人去找找,但是恰好这次唐爸爸厂子里要去泸市进货,唐爸爸干脆请了假,托上人情上了这次去泸市的车。这个时候唐奶奶无比庆幸唐爸爸与人为善脾气温和结交了不少肯伸手帮忙的朋友。 一家人都做上了桌子,唐爷爷给唐奶奶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唐爸爸给唐妈妈夹了一筷子腊肉炒豆角,唐枣自己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蒸洋芋。 唐奶奶没有动筷子,而是看着唐妈妈。 “明天就要出发去泸市了,干粮衣物什么的都得准备好,这一去路上可就得好几天,难得吃上口热乎的,妈和你爸这里拿出五十块钱来,也别嫌少,你爸和我就出得起这么多了,若是泸市里有什么好的别忘了给枣和你媳妇带点回来。”说着唐奶奶又看向唐爸爸,但是手里的钱却是递给唐妈妈。 唐妈妈却是没伸手去接,捏着筷子的手发紧,“妈,给什么钱,家里什么没有,去乱花这个钱,这钱留着给您和爸,我们不要。” “我不和你们客气,叫你们拿着就拿着,这次唐兵去泸市请了两个月的假,这两个月可是没工资发的,再说了,路上不得花钱。” 唐妈妈还是不接,倒是唐爸爸伸手把钱接过来,揣在兜里。他知道,若是不接他妈最后肯定得气着。 唐奶奶倔的很,也明白的很,亲兄弟明算账,若是钱上有纠纷,心里头留下疙瘩坏了情谊才不值得,别看唐奶奶小学都没毕业但她老人家心里清明得很。 唐爷爷不说话,只是慢慢悠悠的吃着老婆子炒的腊肉豆角,唐奶奶手艺好的很。 原来还有人专门请唐奶奶去做红白喜事宴席,就是后来吃大锅饭,队里的食堂都请唐奶奶去掌勺,只是现在不吃大锅饭唐奶奶也不在食堂干了。 便是有人请唐奶奶做宴席唐奶奶都以身体原因推拒了。 唐爷爷夹了一筷子豆角,一咬,豆角里的汤汁爆出来,在舌尖炸裂醇厚的咸香,汤汁混着豆角米的绵密扎实,唐爷爷又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眯起眼来,这腊肉豆角有味得很。 唐枣看着围坐在一起吃着饭的家人,个个鲜活生动,唐枣难以想象是怎么样的灾难才让老唐家衰败,才让自己家人落得个惨烈的最后。 唐妈妈夹了一筷子拍黄瓜,看见唐枣傻乎乎的看着坐着的爷爷奶奶,轻轻叫了一声,“枣,怎么不吃饭呢?” 唐枣听见妈妈温柔的声音回了神,看见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停下了筷子担心的看着自己,唐枣露出一个开朗的笑,“没什么,妈。”说完唐枣低下头夹了一筷子的腊肉豆角到碗里。 唐奶奶看着孙女开始吃饭,也跟着吃了口饭,“我还以为,奶奶厨艺下降了,咱们家枣不喜欢吃奶奶做的菜了。” “怎么会,吃奶奶做的饭一辈子都吃不够。” “那可不行,你往后还得嫁人呢。” “哎呀,还早着呢。” “……” 一家人的欢颜笑语飘荡在院子里,那颗枣树被风吹着树叶发出欢快的声响。 第5章 糖水鸡蛋 第二天,天还黑着唐爷爷和唐奶奶房间的门就打开了,唐奶奶在厨房里烧火,唐爷爷在院子里用沾了水的布擦着一个铁皮的手电筒。 唐妈妈在房里给唐爸爸检查行李,包裹不大都装的是一些贴身衣物。 唐妈妈将一个黑色的小布口袋塞到唐爸爸衣服的夹层里,用食指和拇指撵了两下,又转身嘱咐唐爸爸,钱都给他装在夹层里了,到了外面别不舍得花钱买吃的,身体重要。 唐爸爸看了妻子一眼,这个温和内敛的男人不会说什么情话,他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唐枣醒了,听见院子里细细簌簌的声响,有唐爸爸压井手柄碰撞发出哐哐的叫声,厨房里烧棉梗发出来劈里啪啦将棉梗折断的声音。 透过窗户,唐枣看见院子里有暖黄色的灯火,远处的夜空里还有着星子。唐枣将自己往被子里拱了拱,她知道这是唐爸爸要远行了,今天得早点到镇上去等着好赶上运输队。 唐枣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睁开眼睛,手脚并用的从床上爬起来,快速的穿衣服。 唐枣套上一件白色衬衣和黑色束脚长裤,用手扒拉两下皱起来的头发,下了床,先去了厨房。 厨房的门是半开着的,唐枣从敞开的部分看见爷爷奶奶都在厨房里忙活。 厨房也接了电线,暖色的灯光氤氲着热腾腾的从大铁锅里冒上来的热气,整个厨房像是一张打了暖光的老照片,唐奶奶和唐爷爷在厨房里一个烧火一个做饭,两个人看见唐枣来了,都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脸上的每一丝褶皱都舒展开来。 唐枣也下意识的笑了,一个圆圆的梨涡在唇边荡漾开。 厨房的铁锅上头搁着一个三层大蒸笼,蒸笼里估摸着是蒸的杂粮馒头。 米粮便宜,一斤大米才买的上一角钱,农家里其实不怎么缺粮食,只缺钱。 田里种的作物都买不上钱,一个壮年男子一年的公分才400,年头好一公分给你地上两毛钱,满打满算一年挣上80块。若是一般的年成,还抵不上两毛钱。 唐枣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有点干涩的嘴唇,这也难怪唐爷爷执着于家里出个文化人,对于这个年头的人来说,吃商品粮的总是高村里的人一等,有哪些个没个口德的还会贬低一句: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可谁祖上没个地里刨食的? 唐奶奶正在给唐爸爸煮糖水鸡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一转头,唐奶奶就看见唐枣只穿着一件单衣就出来了,连忙赶唐枣去房里加衣裳。 唐枣看着在灶间烧火的唐爷爷穿着一件单衣却都热的流汗,唐枣无奈,有一种冷叫做你奶奶觉得你冷。 唐枣赖在这不肯走,又是撒娇又是耍赖,一会儿拉扯着唐奶奶的衣袖,一会儿抱着唐奶奶的腰撒娇。 唐奶奶无法只好叫她呆在着灶门口的火边,不要冷着了。 唐爷爷招手叫唐枣过来,将一个凳子平放在地上移到灶门口最温暖的那个地方,又撸了一把稻草垫在上面,这才让唐枣坐下。 唐枣坐下了从柴火堆里抽出来一根棉梗一端放在垫着的一块砖上一端放在地上,使劲用脚踩断,对折,将柴火放在灶里烧。 火舌舔舐着黑漆漆的锅底,锅里的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香甜的白糖混着新鲜鸡蛋的味道直直的往唐枣鼻子里钻。 唐枣下意思的咽了口唾沫,糖水鸡蛋是专门为离家远行的人准备的,唐奶奶说,吃碗糖水鸡蛋,一路上平平安安。 唐奶奶看到唐枣已经坐好,没说话,将手里的锅铲搭在锅沿边,挪动着步子走到橱柜边,打开木头纱窗橱柜的门,从里面端出一碗已经放温了的粗瓷碗。 唐奶奶将碗递给唐枣,粗糙的手抹了抹额上的薄汗。 唐枣双手接过碗,鼓起腮帮子朝着冒着热气的碗吹了口气,碗里是一个煮的流心的鸡蛋,白嫩嫩的蛋白像一薄纱白裙包裹着黄澄澄的蛋黄,一朵盛开的鸡蛋花。 另一个锅上蒸的是馒头。 唐奶奶整的这些馒头都是给唐爸爸准备的,他一个壮年男人吃的难免多些,怕是到时候路上赶路急,没地方吃饭,唐奶奶担心唐爸爸会饿着,一个母亲不管自己的儿子多大总是放心不下。 唐爷爷看着唐枣在这而可以看着灶里的火,就给唐奶奶打了声招呼,出门去给唐爸爸借牛。 唐爷爷走了一会,唐妈妈走进厨房,唐妈妈看见唐枣了,她冲着唐枣招了招手,“才起来,还没洗脸吧,你看你这头发扎的,现在都是一个大姑娘家家了,还不讲究。”唐妈妈抱怨着,但是自己却走到唐枣身边,给唐枣将胡乱扎起的头发编了个顺溜的麻花辫。 唐枣反过身去,抱住唐妈妈的腰,这是她的母亲,一个有血有肉的亲人,不是简简单单两三笔写出来的那个失去孩子遭受家庭聚变抑郁狂躁的疯女人。 唐妈妈搞不清楚自己女儿怎么突然抱住自己但是她很享受女儿对自己的依恋,唐妈妈摸了摸唐枣柔顺的长发,拍了拍女儿的背。 唐枣抱了一会儿将唐妈妈放开,唐妈妈这才去橱柜里拿出几个用橘子罐头瓶子装的辣酱,这是唐妈妈自己独有的手艺,连唐奶奶都会对这辣酱称赞一声。 辣酱的制作的材料不算贵,但是手段却是繁复,唐妈妈一年也就年关的时候才会弄上一坛子,小心的用土陶的坛子装好在用一层油布一层棉布细细的盖住坛子口用绳子绑好,密封一年以上才可以拿出来吃。 唐枣家里人都好这一口,这次唐爸爸要去找唐枣的二叔,唐妈妈把剩下的半坛子酱都用罐头瓶子装好了,装了五六瓶的样子。 唐妈妈姓谢,是个下乡知青,但是家里条件一般,唐妈妈是自己要求下乡的,她不想呆在那个家里,后来除了生下唐枣抱着唐枣去见了一回娘家人,却是不欢而散。下了乡的唐妈妈和追求她的唐爸爸在一起了,说来已经快二十年了,唐枣现在都十八岁了。 一家人忙忙碌碌的给唐爸爸准备行礼,但是其实最后带上的并不多,借了村里的牛再加上自家的板车就成了牛车。 天还是黑着,唐枣估摸着现在最多凌晨三点,唐爷爷赶牛车唐爸爸给唐爷爷打着电灯,天还是黑的,爷俩要乘早走,运输队可是不等人,告别了家里的人,唐爷爷甩着鞭子抽起了牛的臀部。 车渐渐走远了,直到再也看不见哪一点光亮,唐枣有些犯困了,眼皮子都开始打架,唐奶奶看了看灰蓝色色的天空又看了看揉着眼睛的唐枣,让唐枣和唐妈妈都去睡一会,天还没亮呢。 *** 猪圈旁的那颗枣树上面已经没有香甜的枣子了,树上的枣子都下下来了,唐奶奶给晒干了,弄成干枣。 唐枣蜷着身子蹲在门口,眼睛盯着门下半米处的一滩小水洼,水洼里有一群蜉蝣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小小的一只蜉蝣若是看不仔细倒是会忽略,水洼里却是成群的死去了的蜉蝣漂在水面上结成一张秘密的网。 一场秋雨一场寒,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夏天已经过去,秋天来了,唐爸爸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也已经半个月没有信了,唐枣有点担心,唐妈妈最近也是常常念叨着唐爸爸。 那天送完唐爸爸,唐爷爷还赶回来又吃了顿早饭,想起来却是已经隔了快一个多月了。 唐枣不止担心远在泸市的唐爸爸唐枣还有点担心自己,最近唐枣有点奇怪,自从过完十八岁的生日自己身上的香味就越来越明显,以前还可以用艾草熏熏遮掩着香气但是现在那股子像是雏菊又像是兰花的香气越来越浓一般的遮掩都遮掩不住。 唐枣叹息一声,若是些平常的想起倒还好,可这又是雏菊又是兰花偏偏都是村里人没过见的供销社里卖的雪花膏没有的香气,如何解释倒成了老唐家的烦心事。 这个年头越是出众越容易被盯上,家里人一致认为还是让唐枣在家里呆在,免得被有心人盯上。 家里人都这么说,唐枣也觉得自己这样出去不太好,就乖乖巧巧的点了头同意了。 唐枣家除了隔壁是江子安家外就是那座没人住的老房子了,江子安腿伤了钟医生让他好好养着,这快一个月唐枣没去江子安家找过江子安,江子安躺在床上养伤也没能出来看看唐枣。 倒是李小桃三天两头的来老唐家找唐枣玩,唐奶奶也怕唐枣一个人天天闷在家里心里头憋出病来,所以对于咋咋呼呼的李小桃倒是没什么意见还挺欢迎李小桃来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唐枣用一根捡来的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面,老远就听见李小桃的声音。 “枣,我跟你说,今天可真是气死我了。” 唐枣站起身来,站在门槛上,就瞧见李小桃气呼呼的拿着手里的小竹杆抽打着路上的野草,也亏得唐枣家门口是一条小路,路边上的草还长得挺茂盛,不然可是没东西给李小桃发泄胸口的闷气。 李小桃看见唐枣站在门槛上看着自己,连忙扔下手里拿着的竹竿子,跑了过去,凑到唐枣身边跟着唐枣一起进了唐枣家的院子里。 唐枣家的院子很干净,李小桃每次来唐枣家都十分惊奇,为什么同样的是家里养鸡养鸭唐枣家就干干净净,自己家稍微不注意打扫就脏的没地方下脚。 唐枣家的农具都放在杂物间收拾的整整齐齐,鸡鸭唐爷爷每天早上出去的时候都会将鸡鸭赶去屋子后面的一片小竹林里,不让鸡鸭到处在院子里乱跑。 李小桃恨不得自己家和唐枣家换一换位置也有个地方放养鸡鸭,但是一想到唐枣家离村口最远,不管是赶街还是上学都得比住在村子中间的自己早起来十多分钟,李小桃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能多睡一分钟就绝不早起。 李小桃和唐枣走进堂屋里搬出来两张有靠背的竹椅子,把竹椅子放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头,李小桃就开始劈里啪啦地讲了起来,说来唐枣着一个多月足不出户却对村子里的情况一点不陌生多亏了李小桃。 “枣,我跟你说,现在那李曼丽可是真得意,尾(yi)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自从上次从坳里头找回来一人参买了之后,说什么把这钱就用来到时候给队里买一台拖拉机,就那样小拇指一样大小的人参能卖多少钱,还拖拉机,给江子安看腿都不够,江子安的腿怎么着也得有她李曼丽一半的责任,对了枣,听说江子安看腿的钱大队里只给报了十分之一,剩下的都得江子安自己想办法。” 唐枣静静的听着,想了想确实如此,但是唐枣才不相信女主李曼丽肯把这人参让出来没有留后手,她倒是不觉得江子安搞不定毕竟江子安可是日天日地的大反派啊,就算只凭着他自己,这治腿的钱江子安还是会有办法的。 李小桃看着唐枣没有什么反应,也不在聊这个话题。 “枣,你是不知道,咱们村半个月前又有知青来了,我昨天专程跑去知/青/点看了,我的天有一个男知青长得可真是,反正,你懂我的意思吧。” 唐枣看见李小桃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好笑的点点头,桃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花痴。 “哎呀,要是我能嫁给那个知青就是半夜里也会笑醒。” 唐枣忍不住了噗呲笑出了声,李小桃恼羞成怒过来挠唐枣的痒痒窝,唐枣反击。 两个对挠痒痒窝没有抵抗力的女孩子笑闹了起来,院子里属于青春的笑声飘得很远。 第6章 唐枣的确没猜错,江子安确实是有法子还钱。 当初的李曼丽也没有猜错,江子安这个人确实喜欢留着后手。 那天找到人参之前江子安就把三颗人参里最大的那颗给挖了出来藏好了,再将自己挖人参时留下的坑埋上踩实用东西掩盖住的时候,一时间没有察觉才被野猪给顶了。 李曼丽也确实不止找到了一颗人参,她把最小的那颗当成自己艰难找到的,中等大小的那个自己藏着了,没有拿出来。 江子安从床上坐起来,撑着拐杖一点一点的挪动着走到后院去,江奶奶眼睛不好使屋子里比较暗光线不好,江奶奶搬了个凳子坐在屋檐下就着明亮的天光缝衣裳。 江子安是个大小伙子赶着重活,衣裳什么的总是磨损消耗的快,江奶奶身体不好,上工也挣不了几个公分,索性江奶奶呆在家里收拾收拾自家留着的几分自留地,给江子安补补衣裳鞋子。 家里头艰难守着祖上留下来的这座老房子,却没什么钱财,江奶奶硬是供着江子安读完了初中。 江子安也争气,可惜江子安最后还是退下学来,江奶奶的身体耗不起,江子安放心不下江奶奶,最后还是回来陪着江奶奶,为了这事江奶奶没少和江子安怄气。 江奶奶将手上有点松了的顶针紧了紧,江子安的鞋子费的快过段时间就得补上一补。 江奶奶手上拿着的这双鞋江子安都穿的前面裂了一个大口子,非得要补了,不然实在是穿不出去。 江奶奶将针穿进鞋底,细碎斑驳的阳光撒落。 江子安撑着拐杖走到自家的自留地的西北角落里,这里种的是红薯,江子安揉了揉眉心,他知道这人参若是不精心炮制药性是会散的,但是他又断了腿,江奶奶眼睛也不好是不可能把这人参拿去药店里换钱的。 江子安只能冒险忍着痛将这人参种在了自家自留地里,万幸的是这人参倒是活了,可惜叶子蔫哒哒的。 江子安倒是不在意,只要是活着的就好,能卖钱就行。 过了快两个月了,江子安还不能正常行走但是倒是可以撑着拐杖下来慢慢走着只要腿上不使劲就行,钟医生说这腿得好好养着不然容易留下病根若是不幸可能以后走路会受到影响。 江子安原本不打算急着将这人参买了,但是为了养着这条腿家里本来就没多少的积蓄更是少的快,江子安已经不止一次无意间看见江奶奶眉头不展,暗地里叹气为钱发愁。 “安哥,我来了。” 江子安扭转脖子侧过头去看,是一个胖乎乎的青年男人甩着膀子朝着跑了过来。 这个男人姓田名满,家里是住在镇上的老爹是猪肉铺子里卖猪肉的,这年头也只有食堂、国营饭店和肉铺子工作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一身饱满的肉来。 其实这田满也不是真吃成这样胖的,小时候生病发烧镇上治不好,他爹妈疼他将田满送去市里医院看病,用了老贵的抗生素结果病确确实实是好了,但是田满整个人开始发胖。 因为这体型,田满在上学的时候没少受到欺负,还是一次田满和江子安同桌之后看见了将那群人给教训了,那群人才罢休,也是因此,田满死皮赖脸不顾江子安的冷脸为江子安鞍前马后,正式成为江子安的迷弟。 江子安没有说话,用拐杖敲了敲眼前的地,示意田满看。 田满蹲下身子,仔细摸索着这块红薯地,直到看见一根有两根手指合并起来粗细的人参就这样被种在地里。 田满心疼的抽气 ,双手护着地里的参,想碰又不敢碰,双手不知道放在那里号。这样大的人参可是值好多钱呢,就这样如同种萝卜似的插在红薯地里,真真是暴殄天物。 田满没敢把自己心里想的话说出来,只是将弯着的肥腰折的更狠了,实实在在地蹲在地里,用肥的一个个指节突出的手将人参周围盖着的红薯秧子的叶子扒拉开来。 田满虽然胖但是身体很虚,田满他爸带着田满去看过老中医生,老中医说田满内虚气弱,需要进补元气,若是有上好的人参灵芝最好不过,但是这年头那里有那么好的机会去找到补元气的人参灵芝。 田满有些心动但是他知道他安哥叫他来,不会是只让他来看看着人参,田满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决绝的转身看着江子安。 “安哥这次叫我来,应该是要将这人参出手吧,安哥我也不瞒你,这人参我想拿下,你是知道我这些年里家里人都在给我找人参,上次听到镇上有人卖,我爹娘就去了但是时机不好没赶上,那卖人参的已经走了卖给一个县上当官的老婆了,这次我田满厚着脸皮向安哥讨要一点折扣。” 田满说完已经不敢抬头看江子安了,胖乎乎的两只手搓来搓去。 半响没有声音,田满都以为江子安不会答应,毕竟这东西若是好好买了,说不准不仅可以拿到钱财还可以结交些有权利的人。 江子安看着拘谨的胖子田满。 “可以,拿去吧,镇上那次你们准备用多少钱买的那根人参多少这根就买你多少钱。” 田满怔愣。 “可是上次镇上买的那根人参还没有安哥手里的这跟一半大,这样不是我占了便宜吗,这可不行。”而且这人参年份越大价格是翻倍的涨。 江子安没有说话,只是杵着拐杖向屋子的后门走去,站了这么久该歇一会了,伤着腿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要是要这,就挖走之后把钱送来,你若是不要,也只管挖走,帮我在镇上的药铺子里买了,我俩三七分。” 田满一听这个话也不再迟疑就卖给镇上那家坑死人的药铺子正是还不如自己接手,田满知道,江子安这是让自己能安心拿着。 田满一咬牙也不再迟疑。 “安哥,那我挖了。” 江子安没有回话。 田满哼哧哼哧的将人参挖出来,仔仔细细包好和江子安打了声招呼就骑着车飞奔回家。 江子安站在院子里靠在门前的一颗大柱子上,江奶奶坐在屋檐下的椅子里,隔壁女孩儿的笑声像是一串清脆的银铃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江子安在院子里朝着唐枣家看去,看不见人只能听见唐枣的声音,江子安想起了唐枣那次用柔软的手掌触碰自己额头的触感,轻轻柔柔像是一团云朵。 江子安想若是腿能好,自己就用这笔钱先向唐家提亲。江子安看着天上的云朵,觉得那天上凑在一起的两朵云都像是唐枣那天轻轻柔柔的手。 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江奶奶,看了看仰着头对着天空的孙子,还以为是要变天了,江奶奶眯起眼睛看了看湛蓝的艳阳天有些不明所以。 还好江奶奶眼睛不好,若是让江奶奶看见平时不苟言笑,绷着一张脸的江子安嘴角的笑都快裂开到耳后根了,笑得傻乎乎的,露出藏在嘴里的小虎牙来。 “安哥儿,过来给奶奶把这个线给穿进去,奶奶眼睛看不清咯。” “这就来。” 江子安望了望唐枣家栽种在家门口的那颗枣树,回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补鞋子晒太阳的江奶奶。 “奶奶到时候我们也在家外面种棵树吧,不拘是梨树桃树还是枣树。” “安哥儿,你说什么呢,种什么树,家门口都是碎石头铺的,种不了树的。” “嗯,那等以后再说吧。” *** 李小桃和唐枣闹腾够了,两个人这才停下。 李小桃和唐枣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李小桃从随身挎着的布包里摸出来两根黄瓜,递给唐枣一根。 这个时候难得有鲜嫩的小黄瓜,整个村子也就李小桃家里的自留地上还有这晚点的黄瓜秧子上还结了一两根黄瓜,唐枣接过来,也不跟李小桃客气,她们俩从小玩到大,但凡一个手里有点吃食都会分给另一个尝尝。 李小桃早先在家里就把黄瓜洗好了,这时候直接啃,李小桃咬了一口嫩黄瓜。这个时候的黄瓜比较小但是汁水饱满,一口咬下去,独属于黄瓜特有的清甜在嘴巴里爆炸开来,李小桃和唐枣最是喜欢吃这样子的黄瓜。 “枣,听说唐伯伯去泸市了,唐伯伯回来会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啊?” “应该会带吃的吧,到时候你来我家,我分你吃。” “我就知道枣对我最好了。” 李小桃单手拿着小黄瓜,空出一只手来抱着唐枣。 太阳暖烘烘的晒在身上,李小桃一歪头将脑袋放在了唐枣的颈窝里。唐枣身材很好,该瘦的瘦,该鼓的鼓,就连锁骨那里的颈窝也是生的极美。 按照唐奶奶的说法,唐枣会长,尽把唐爸爸和唐妈妈的优点吸收了,按着优点长。唐爸爸当初是十里八乡一等一的俊俏小伙子要不然也得不到美丽的唐妈妈的芳心。 李小桃最喜欢将脑袋搁在唐枣的肩窝颈窝里。 李小桃靠在唐枣身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都浸泡在清幽淡雅的香气里,整个人精神一振,最近接二连三受到李曼丽的气都散开了。 “枣,你身上好香啊。” 唐枣一颤,完了忘记自己身上的香气了。 第7章 唐枣直起身来,将李小桃搁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给轻轻推开,唐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向李小桃解释。 不过李小桃也不需要唐枣的解释,唐枣将她的脑袋推开了,她坐直了身体,没片刻,又歪歪倒倒的摊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枣,你是不是搽了什么香,我看知/青点那些姑娘也有的搽一种叫雪花膏的东西,但是她们也没你这样香啊。” “对了还有一个女知青叫什么徐慧的,天天喷一个叫做香水的东西,那叫一个熏人啊,不过那些干活的小子们都挺喜欢徐慧的香水味的,说什么这叫自带香风。” 李小桃说完看了唐枣一眼,眼睛亮闪闪的。 “枣,我说的对吧,自带香风没用错吧?” 唐枣算是看出来了,李小桃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自己身上为什么会香,还只是以为自己是喷了香水,唐枣放下心来。 唐枣点点头开始转移话题 “没用错,桃子,这些天我都没怎么出去,你给我说说村里的趣事呗。” 李小桃一听立马将歪歪扭扭的身体坐直,二郎腿也放下。 “枣,其他趣事倒没有,就是那个李曼丽奇了怪了,天天找我麻烦,算趣事不?” 唐枣微晒,啃了一口手里的黄瓜,桃子可是书里最讨李曼丽嫌弃的恶毒女配了,她不找你麻烦才怪。 唐枣从李小桃那里知道,自从上次去了坳里之后,李曼丽就开始注重穿衣打扮,她确实有点底子在,长的不差,穿衣打扮上来了自然更多男人关注她。 那本书里,李曼丽就是凭借着自己熟知一些重要决策走向,帮助男主度过难关,自己乘着改/革浪潮开服装店成立品牌,被男主青眼相待,最后破除万难和男主HE。 所以对于重生回来的女主开始打扮自己,显示自己和她们这些村姑完全不同的一面吸引男主的注意,唐枣觉得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李曼丽非要去坳里走一趟,她明明知道坳里危险的很。 李小桃比划着手里拿着的嫩黄瓜,接着往下说。 “枣,真真是奇怪了上次去坳里的人偏偏就只有江子安受了伤,其他人虽然在坳里走散了,但是都是全头全尾的回来的,当然,也只有李曼丽找到了人参,这李曼丽还真是运气好。” 唐枣用脚尖摩擦了一下地面,暗暗的想,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江子安是反派自然是多灾多难但是死不了,李曼丽是女主自然是运气好到爆。 唐枣看着李小桃问道;“桃子你昨天专程去看的那个男知青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姓江,叫什么,对了,叫江明辉。” 李小桃睁大眼睛看着唐枣,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有些不明白唐枣问这个干嘛。 那就是了,江明辉。 江明辉是这本书里的男主,以后桃子会对江明辉爱得死去活来甚至不惜跟女主李曼丽作对,但是桃子哪里玩的过李曼丽,最后都是李曼丽将计就计在男主和村里人面前刷好感,男女主角感情升温。 唐枣想直接告诉李小桃,不要沾上江明辉,但是,唐枣知道李小桃这个狗脾气,你越是不让她干什么她越是心里痒痒的想去做,所以不能直接说。 但是凭着唐枣同样单纯了十八年的脑袋瓜,她也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 虽然她上辈子看过宫心计、美人心计、甄嬛传,但是这些并没有能给她带来什么走一步看十步的心眼. 唐枣上一辈子也只是活到了十八岁,天天就是按时上学,学习,写五三,偷偷摸摸的躲在被子里玩手机看小说就是做过最出格的事。 唐枣眨了眨眼睛,拉着椅子凑近李小桃,掰过李小桃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桃子你要知道但凡长得漂亮的男人都是祸水,你看那江子安,我暗戳戳喜欢这么多年,到头来我才知道这家伙心头还有个白月光,白月光你知道吧,就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所以桃子,你看我现在不放下了吗,所以啊,喜欢人还是得喜欢那些长相靠得住的朴实一点的,别去找那些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知道吧。” 唐枣说完了,用期待的冒着小星星的眼睛看着李小桃,两只小手还放在下巴下面捧着脸,等待着李小桃的回答。 李小桃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长大了嘴巴,转动眼珠,挤弄着眉毛,看着唐枣,见唐枣没反应。 李小桃心里叹了口气,枣子这个小笨猪哦,李小桃用手指了指门口。 唐枣眨巴眨巴眼睛,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转过头去,看向李小桃指着的方向。 刚刚唐枣谈论的正主江子安就笑盈盈地站在唐家的院子门口看着唐枣。 唐枣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用转动地脖子带动整个身体的旋转,不知道江子安听到多少。 唐枣看着同样僵硬的李小桃,用眼神谴责她没有及时通风报信,李小桃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唐枣。 江子安看了看唐枣,用没有撑着拐杖地那只手握成拳头,咳了一声。 “小枣儿,唐叔叔回来了,还在村口等着,唐爷爷在家吗,我看唐叔叔东西挺多的,怕是他一个人搬不回来。” 唐枣最受不了的就是江子安这样叫她,别人不是叫她唐枣就是枣或者像唐奶奶那样叫枣儿,偏偏他要在前面加一个“小”,这一加,唐枣的整个名字都温柔起来。 唐枣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身后地椅子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唐枣起身地动静太大椅子被带倒,一时间院子里气氛更尴尬了。 两只手背在身后搅在一起,唐枣看着江子安头上的屋檐,不去看江子安的眼睛。 “我爸回来了?爷爷不在家,在田里忙着呢,我这就去叫他。” 唐枣扶起椅子,向着大门口跑了几步,又停下了,脚尖在地上蹭了蹭。 江子安杵着拐杖站在门口看着停下的唐枣,没有动。 如果唐枣这样跑过去势必会和江子安有所触碰,但是,唐枣又不好直接说让江子安让开,只能这样停住脚步。 唐枣两手背在身后,两个食指手指绞来绞去,磨磨蹭蹭就是不过去。 江子安眨了眨眼,知道自己这样站着唐枣不会过去,于是极其“艰难”的杵着拐杖,侧过身体,给唐枣让一条窄缝来。 唐枣看到江子安侧身,留出一小空间来,倒是直说不好让江子安走开,只好硬着头皮从门和江子安的身侧穿过。 空间不大,但是唐枣身躯娇小,按着唐枣的计算来看,自己在穿过大门的时候小心一点就绝对不会碰到江子安。 但是,千算万算。 唐枣在跨过大门的最后一刻,江子安以拐杖为轴不着痕迹的轻轻转动。 软乎乎的胳膊碰到火热的粗糙的指腹,唐枣像是被烫了一下,夹着胳膊蹦跶一下,立马穿过门,跑开来,速度之快,像是背后有狗在追。 江子安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唐枣,一个浅浅的几乎看不出的梨涡荡漾在他嘴角化开,指腹轻轻摩挲,似乎还在回味柔软的触感,好软。 江子安倚在门边看着唐枣跑远的身影,坐在院子里头的李小桃目睹了这一切,含在嘴里的黄瓜都没嚼烂,梗着脖子咽了下去。 深深觉得唐枣刚才说的话不正确,什么叫做长得花里花哨,这分明就是再世男狐狸精。 长的好看的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这是李小桃最后给江子安的定义,李小桃默默地想要是唐枣嫁给了江子安,以后不是被吃的死死的,好看的靠不住,不好看的我又不喜欢,愁人。 李小桃将手上拿着的最后一节黄瓜嚼巴嚼巴,咽下,望了望天。 愁人啊。 第8章 唐枣是在村口接到的唐爸爸,唐枣先去田里找唐爷爷,却被唐奶奶告知唐爷爷早就已经去村口接唐爸爸了,唐枣这才又往村口里跑。 唐枣她们村口立着有两个大石墩子,唐爸爸现在就是把自己放在大石墩子上的包裹都搬下来,但是唐枣没见着唐爷爷。 “爸,爷爷呢?” “你爷爷先你来给我打了声招呼,这是去队长家借牛去了,东西太多得用牛车来搬,不然这一袋袋的搬回家也太折磨人。” 唐爸爸看了唐枣一眼,从黑色的行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装完好的木头匣子递给唐枣,唐枣接过来,看着唐爸爸。 “这是给你带的礼物,只有我们唐枣一个人才有的哦。” 唐枣听到这话就知道唐爸爸给的这个木头匣子里装的绝对不是吃食糕点,唐枣打开一看,是一瓶包装精美的香水,用精致的玻璃瓶子装着的,上面画了一朵精致的雏菊还写着花体的英文。 “这可是老爸跑了好多商店好不容易才给我们枣,找到的。” 唐枣眼睛有些湿润,这个一看价格就不便宜跟何况唐爸爸根本就没有买外国货要用到的侨汇票,这个价格只会更贵。 “哎呀,我看那商店里用着一个纸盒子装的这个觉得不牢靠就把那纸盒子给换成木头匣子了,闺女是不是这木头匣子更好看?” 唐枣:…… 唐枣扶额,实在不敢恭维唐爸爸的审美,不过这次装的这个木头匣子确实还挺精致就是和这瓶外国香水实在不相符合。 没等唐枣和唐爸爸多说,唐爷爷就挥舞着鞭子赶着牛车过来接唐枣和唐爸爸了。 唐枣帮着唐爸爸和唐爷爷将行礼都搬到车上去,自己也在板车的后面坐着倒是唐枣叫唐爸爸上来坐板车,唐爸爸直摆手,不肯上来,说是自己走回去。 唐爷爷斜睨了唐爸爸一眼,抽打了两下牛的臀部就赶着牛车走,唐爷爷对唐爸爸说:“你就走着吧,记得快点,难不成这么多行礼还要我老头子和枣一起卸下来。” 唐爸爸连连点头应是。 唐爷爷赶着牛车,唐枣蜷着腿坐在板车的后面的行李上。 “你爸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唐枣看了一眼在板车后面跟着赶的唐爸爸,点了点头。 唐爷爷吆喝了一声,牛拉着板车开始加速,原本还气定神闲跟在板车后面走的唐爸爸加大了脚步再也没有刚才的悠然自得。 唐枣看着跟在后面的唐爸爸一时间想笑,但是摸了摸口袋里的木头盒子,还是忍住了,一个扭曲的梨涡半开不开的在唐枣的唇边,憋笑憋得好辛苦。 唐爷爷赶着牛车带上唐枣回到家的时候,唐爸爸还在后面跟着,但是原本整整齐齐穿在身上的中山服外套已经被脱了下来。 唐爸爸做了几天的车,原本就没怎么好好休息,唐爸爸专门在厂子里借着一个弟兄的宿舍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了身干净衣裳才匆匆往家里赶。 现在唐爸爸倒是不怎么困倦,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更是精神些。 唐爸爸帮着唐爷爷把行礼从板车上卸下来,拿到堂屋的桌子上,桌子上摆不下的就放在地上。 行礼除了唐爸爸自己当初带去装衣裳的那个是布做的,其他多是用着编织袋子装的,所以唐爸爸把那个黑色的行李袋专门从那一堆的行李里面拿出来放在长凳子上,其他的唐爸爸也不在意干不干净就直接往堂屋里的地上一放。 唐枣跃跃欲试的想打开一个编织袋子看看里头装的东西,唐爷爷安安稳稳的坐在长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着。 唐爷爷年轻的时候有哮喘,遵循医嘱唐爷爷不怎么抽烟倒是平时喜欢喝上两杯,也不贪多。 唐爸爸随唐爷爷,虽然身体没毛病但是不抽烟就是喜欢喝酒,没事喜欢找几个兄弟一起出去点上一盘煮毛豆炒花生米,喝喝小酒。 唐爸爸看着唐爷爷坐在长凳上看似兴致不高但其实眼角偷偷的朝着他装着带回来的酒的编制袋子那里瞟。 唐爸爸既然看出来了也不磨蹭,即刻打开了那个编织袋子,编制代里是用白色的塑料桶装的酒(是可以用来装油的壶子,那种从旁边手可以拿),将袋子里的酒拿了出来。 唐爷爷吸吸鼻子,隔着酒壶子一闻就知道是好酒,纯度高香气浓郁,唐爷爷接过那个油壶子,扭开盖子一闻,果不其然一股子粮食酒的味道扑面而来。 “还算你小子孝顺,记得你爹好这口。” 唐爸爸憨厚地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是不甚憨厚,“爸,记得给您儿子留上两口。” “想得美。”唐爷爷斜睨一眼唐爸爸,转身,作势要去将酒壶子藏着 。 唐爸爸摸摸鼻子,他倒也不会真的和唐爷爷抢酒喝,唐爸爸就是一时嘴皮子顺溜了,用唐枣的话来说就是抖机灵。 唐爸爸着手收拾着桌上的包裹,头也没抬起来,手上捏着一个黑色的麻布袋子在整理,对唐枣说:“枣,去看看你奶和你妈到哪了,我这都回来一会了,还不见她俩。” 唐枣放下手里东西,点头答应了下来。 还没等唐枣走完家门口的那条小路,就见着了唐奶奶和唐妈妈的身影,唐枣冲着唐奶奶和唐妈妈挥手。 唐妈妈眼尖看见了唐枣,一只手勾着篮子一只手冲着唐枣挥动。 唐枣一口气跑到唐奶奶和唐妈妈身边,接过唐妈妈手里拿着的竹篮子,篮子里面装的是两把小铲子,唐爷爷用木头一点点削出来的。 篮子里面还有一些泥土块,和一把小青菜,唐奶奶和唐爷爷是去伺弄家里的那几分自留地去了,唐妈妈在大队上的小学教书,这个时候正好赶回来做午饭,路上碰到唐奶奶了这才婆媳俩一起回来。 唐妈妈和唐奶奶的关系很好,唐奶奶不是个喜欢磋磨儿媳的恶婆婆,唐妈妈也不是个喜欢把家里长短往外面到处乱说的长舌妇,两个人都是好相与的,唐奶奶又心疼唐妈妈家里那些妖魔鬼怪的亲戚所以也怜惜唐妈妈。 唐奶奶对于唐枣接过篮子的行为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在家里如何疼着孙女都行但是在外面需要让孙女干些活,让别人看见他们老唐家的闺女不仅是生的水灵人也孝顺乖巧,羡慕死旁人去。 唐妈妈知道唐奶奶自己有一套教育儿女的方法。她自己生的闺女她还不晓得,被家里人宠着却难得的没有宠坏,反而孝顺长辈学习认真。 唐枣提着篮子走在唐奶奶和唐妈妈的后面,唐奶奶进了院子一眼就看见了,放在堂屋的桌子上的那一大堆东西。唐奶奶没有惊喜,反而有些生气。 “唐兵,你给我出来,你说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你明知道家里有老人有孩子,你要是做些不正经的勾近了号子,你要你的爹娘和老婆孩子怎么办?” 唐枣一脸疑惑,但是一看唐妈妈脸上也是一片凝重。 “妈,你怎么就不能想点你儿子好的呢?” “什么好的,你这次去找你弟弟身上往高了说也不过一百块钱,哪里能买上这么多东西你还不给我老实交代。” “妈,我找着唐锋,他在那边好着呢,我这次去不是带上小兰做得辣酱吗?” “他们那里学车的不让外人去看,他就带着我去国营饭店吃饭,过了饭点,师傅说没菜了就剩下馒头,我们就着辣酱吃馒头,结果辣酱被人看上,五瓶辣酱,唐峰那小子硬是给我卖出去五十块钱,他又让我把给你们买的东西给捎回来。” 其实唐爸爸没说实话,那五瓶辣酱确实是卖出去了但是只买了三十块钱,唐二叔又添了三十,两人带着全副身家一百来块钱在泸市里批发了不少东西。 唐爸爸没有跟着运输队,而是自己这一路回来一路卖,这才真正的赚到点钱,就是耽搁不少时间。 唐奶奶听到这样的解释倒是稍稍放宽心,看着唐爸爸,问道:“那辣酱真的就买了50块钱?” 唐爸爸点头,唐奶奶这才罢休,唐枣站在唐奶奶身边,还听到唐奶奶小声地说,“真是不把钱当钱。” 唐妈妈的眉头还是皱着,显然心里还是不相信唐爸爸这样的一番言辞,但是唐妈妈没有拆唐爸爸的台。 唐爸爸暗地里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老娘那里蒙混过关。但是对上妻子明显质问的眼神,唐爸爸无奈,看来晚上得好好哄着聊一聊。 唐奶奶开始让唐爸爸打开编织袋,唐爸爸上前将给唐奶奶和唐妈妈得礼物都拿了出来。 给唐奶奶得是一件暗蓝色的薄款大衣,给唐妈妈的是一条淡绿色得裙子和渐变色的丝巾,给唐爷爷的是一双胶底的棉靴。 唐奶奶看着大衣一摸就知道是好料子,肯定没少花钱。 唐妈妈也是不赞同,她在城里带过,一摸这这丝巾的料子再一看标签就知道这是友谊商店里的外国货,可是不便宜而却还得有专门的票才能买到。 但是现在东西都拿到手了,唐奶奶和唐妈妈也不说什么好贵乱花钱了要拿去退掉。 她们知道这是唐爸爸的一片心意,收下就好,干嘛说些扫兴的话。 唐奶奶看了看,就唐枣手里没拿到礼物,便质问唐爸爸。 “怎么把枣儿的礼物给忘了,你这个爸当的。” 作者:虽然唐爸爸带了很多东西但是因为在农忙所以看见的人其实很少。 大家喜欢吃粉蒸肉吗?现在猪肉好贵哦,想吃肉肉都吃不起啦,今天也是爱您们的一天,么么哒! 第9章 唐妈妈也是一脸质问的看着唐爸爸,唐爸爸心里委屈啊。 唐枣连忙说:“爸早就把礼物给我了。”说着将放在口袋里的木头盒子拿了出来,递给唐奶奶和唐妈妈看。 唐奶奶接过盒子一打开,一瞧,哟,还是个挺精致的长方体玻璃瓶子,上面还有一个压嘴,瓶子山还贴着一张白花黄蕊开的正艳的雏菊。 唐妈妈解释道,这是香水,按一下这个压嘴就可以喷出香水来。唐奶奶试探着按了一下,没使上多大劲。 一片带着雏菊香气的水雾被喷洒出来,离得近的唐奶奶和唐妈妈都闻到一股子和唐枣身上很相近的香气。 但是这个气味有没有唐枣身上那么清淡悠远,也没有闻过唐枣身上的香味之后的精神一振,仿佛心里所有的郁闷都会消失一空的感受,这个香水单单只是觉得好闻。 不过,现在倒是不用担心旁人来问。 唐奶奶喷完,就还给唐枣,这东西看着长相就知道不便宜,有只有这样小小的一瓶,可是要慢慢用。 东西都归置好,唐爸爸给唐奶奶交代这次他去泸市发生的事。 唐奶奶知道知己的二儿子唐锋过的好好的,还学上了车,悬着有几个月的心总算是放下。 唐爷爷看着的脸就知道唐奶奶高兴,试探着提议道:“香儿,你看今个儿,这不是个大喜事,是不是要弄两道菜出来庆祝庆祝?” 唐爷爷最是喜欢吃唐奶奶做的蒸鱼和蒸肉,吃上一口软糯弹牙的蒸肉配上一点自个买的粮食酒,那滋味可不把人给美死。 唐枣也喜欢吃蒸肉,唐奶奶做的蒸肉肥而不腻,鲜嫩的很,连下面垫着的土豆、洋芋之类的素都好吃的不得了。 唐爷爷说完唐枣就睁着大眼睛偷偷瞄着唐奶奶的神情。 唐奶奶多精明的人,怎么回看不出里这一老一小都馋的很,抚摸着手里的衣服料子。 “家里早就没肉了,这时候买也来不及。” 唐枣的眼睛都黯淡下来,唐爷爷也是停下兴冲冲准备打开的酒罐子的手。 “不过,屋顶上还吊着一块腊肉,今天晚上就吃它吧。” 唐枣脸上露出一个笑来,这年头吃口饭不难,吃上口肉却是不容易。 唐奶奶看见唐枣脸上那不掩饰的笑,又想笑又气。 这丫头指不定谁给口肉吃就可以骗跑。 还别说唐枣小时候干过的糊涂事可真是一只手数不过来。 去塘里摘莲蓬带了一身泥巴回家,偷偷摸摸和村子里的大孩子去河里游泳差点被淹死。 想起那次唐枣玩水,还是隔壁的江子安救了唐枣,自从那次以后唐枣就变成了江子安屁股后面的跟屁虫,到大了才好。 不过,也因着这恩情,唐家人总是对江子安多多照顾着。 唐奶奶晚上的时候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心情好的,还让唐爷爷去村里那大水塘里撸了两把菱角和莲蓬。 红星三队有一点好,那就是村里的水塘多。 村边靠河,村里还有两处小水塘,虽然只是小水塘但是都长了植物和鱼虾,能不能捞到就是自家人的本事。 天生天养的鱼虾都怪聪明的,难得捉到。 按着平时多是唐奶奶去水塘里薅一把菱角莲蓬,回来用水一煮就是老唐家唠唠嗑时候的零食。 若是家里富裕的,说不定还有收音机可以听听,一家人围着坐,收音机放在堂屋的柜子上面,电流变成的声波传递在这空间里,伴着菱角掰断的声音和着莲蓬在嘴里咀嚼的声响。 吃完晚饭,唐枣只想瘫坐在椅子上,却被唐妈妈强拉着出去,说是锻炼锻炼。 唐枣家越过江子安家就可以看到一片开阔的农田。 田里都种着稻谷,金黄色的稻谷弯着腰,沉甸甸的头颅低下,在晚风的吹拂下摇摆着身体。 散完步,唐妈妈带着唐枣回家,唐枣看见江子安家厨房有橙黄的亮光,暖暖的光依稀映照着一个男人的身型。 唐枣瞟了一眼,转头,回家。 回到家中,唐枣从厨房烧水的大锅里舀了半桶热水,将热水提到房里去洗澡。 家里没有浴桶只有一个红色的大塑料盆子,可惜是浅底的装不了多少水,但是也比单单用一个脸盆洗澡来的快活。 唐枣洗完了澡,用盆子里剩下的热水将脏衣服搓了搓,又去院子里头的鸭巴子井那,压上来不少水把衣服给洗了,衣服洗完就晾上了。 唐枣仰头看了看院子上方的天空,天上的星星很亮月亮也很亮,浅色的光照在大地上,夜晚都变得明亮。 隔壁院子里江子安奶奶叫江子安的名字,细细碎碎的晚风吹动杨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 唐枣将盆子用水洗了一边,竖着靠在墙边,自己走进屋子里。 星星在天边挂着,不早了,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唐家里的人就都起床了,唐奶奶唐爷爷要去地里上工,唐妈妈唐爸爸,一个要赶去大队的小学教书一个要去厂子里报道。 唐枣这辈子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准确的说李家坳里的人都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就连大大咧咧的李小桃都是一个每天早起来干活的勤快姑娘。 这年头,你若是偷懒,对田里头的庄稼懈怠,庄稼到时候也会来忽悠你。 日头升上来,唐奶奶和唐爷爷都要去晒谷场上工。 稻谷要收割了,收割的稻谷会用板车拉到晒谷场上去,晒谷场上有个石头碾子和一台脱谷机,收好的稻谷晒个把天就会用脱谷机来脱掉下面的杆子,只留下谷粒。 唐奶奶不让唐枣去晒谷场上工,只跟她说去打几笼猪草。 打猪草的一般除了家里头心疼闺女的,其他都是村里头七八岁的小子去干的活。 村里像唐枣这么大的姑娘,不是和唐奶奶一样在晒谷场里翻谷,就是和年纪再轻一点的小媳妇们弯着腰去田里头割谷子。 打猪草的公分少,比不上在田里干活拿的多,但是唐奶奶也不指望着唐枣赚的几个公分吃饭,只是不好让别人说她老唐家的孙女好吃懒做,日后难找到好婆家。 唐爸爸和唐妈妈先吃完,两个人打了声招呼,拿着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铝制饭盒就走了,唐枣看着唐妈妈手里拿着的那个用深蓝色方布包着的饭盒,知道唐妈妈今天中午怕是赶不回来吃午饭了,应该是打算在学校里把饭盒里的饭菜热一热就当午饭吃了。 唐奶奶和唐爷爷也吃的快,唐奶奶吃完将桌上的碗叠放在一起,交代唐枣今天中午早点回家,把午饭给煮上,菜等她回来做。 唐枣点头,唐爷爷拿着从杂物间里找出来竹制耙子,扛在肩上,和唐奶奶伴着早晨的雾气走出了院子。 唐枣吃完早饭,烧了热水将碗给洗了,早上都吃的稀饭,伴着一碟咸菜,碗里没什么油污,好洗的很。 唐爷爷唐奶奶都是过了苦日子的人舍不得浪费,也见不得别人浪费,唐家的两个儿子都被教育不可以浪费粮食,所以唐枣每次洗老唐家的碗都觉得爷爷奶奶的教育太成功了。 唐枣洗完了碗筷,用布将手上的水搽干净,搽了一点雪花膏,这雪花膏还是唐奶奶托人给唐枣带回来的,唐枣已经用了一半。 将屋子里头收拾好,将堂屋的门关上,唐枣才走到杂物间,从杂物间出来的时候唐枣背了一个大竹筐,竹筐里放着一把镰刀,脚上的布鞋也已经换成了胶底的靴子。 将院子门带上落了锁,唐枣这才向坳里出发。 村里头的猪草很少,大多都被野小子门打完了,这次唐枣打算去坳边看看,不进去太深就在外围打猪草。 果不其然,唐枣一路向着坳里头出发,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猪草,倒是一些开着的野花野草不少。 唐枣很是走了一会子,才看到两座突起的山峰,一条浅色的小路蜿蜒的走向两山的低凹处,唐枣看着着条小路知道这就是通往山坳里的路。 唐枣看着两座如同两扇门的山,山不是很高,但是曾经有人说过山里头有老虎。 唐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还是小心为上。 昨天唐枣和李小桃约好在这路上见,李小桃家里头有两个哥哥,李小桃她妈想让李小桃养养那身皮子,不让李小桃去地里上工,让她去打猪草,顺便采点野菜好给家里头添道菜。 唐枣等了一会就看见李小桃气呼呼跑了过来,唐枣扶额,准又是受了李曼丽的气。 果不其然,李小桃一上前来看见唐枣就一副被欺负了的小表情。唐枣哭笑不得,看着李小桃一脸上只差写着快问我为什么不高兴,快问。 唐枣忍住,看见李小桃过来就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快走。 走了一段路,走在唐枣身后的李小桃实在是忍不住了,跑到唐枣前面去,站住,挡着唐枣的路。 “枣,我被欺负了,那个李曼丽像疯了一样天天针对我,我招她惹她了 。” 唐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李小桃絮絮叨叨的牢骚。 的确现在小桃是没有招惹她,可是这个李曼丽是一个非常记仇的女人她把她上辈子的悲剧都归结于其他人。 唐枣摇了摇头,看着李小桃似乎发泄好了情绪,上前拍拍肩膀,拉着李小桃的胳膊往坳里走去。 作者:日后,唐奶奶一语成谶。 感谢所有收藏我的宝宝!爱你们(比心) 第10章 两山之间的坳里有个不大不小的湖,湖在坳里的深处,湖水清澈,有鱼潜泳。 湖边野草丛生,茂盛的草木遮掩着有三四条大小兽道,湖边的树上,一只蓝色尾羽的鸟叼着一根树枝歇在树梢上。 一只步履轻巧的梅花鹿迈着优雅的步伐,穿过有半人高的野草从到湖边喝水。 碧色的湖水倒映着湛蓝的天空,低头喝水的梅花鹿抬起头来,朝着正东方耸了耸黑色的小鼻子,眯起了有着长长的睫毛的眼睛,半响,抬起蹄子朝着东方跑去。 唐枣和李小桃在打猪草,坳里向着阳长的猪草长的格外的肥美,数量也多,不一会李小桃和唐枣就打满了一竹筐的猪草。 唐枣将竹筐的猪草向下压了压,看着竹筐里确实是没有在往里头塞猪草的可能了,这才起身,向着越跑越远摘野菜的李小桃看去。 “桃子,我这好了,你好了吗?” “我也差不多了,这就来。” 唐枣将竹筐背在背上,竹筐不大即便是装满了,背在背上唐枣也觉得还好,说实在的这样子的年头,家里的姑娘少有不会干活的,即便是老唐家宠着唐枣也没有说唐枣真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相反,因着家里人的疼爱,唐枣少有不主动做事的时候,除了做饭。 唐枣上辈子就是个手残,这辈子还是没变,即便唐奶奶唐妈妈都做得一手好菜,唐枣在熏陶之下也仅仅是能做出一个家常味道。 唐枣和李小桃背着竹筐走了回家,谁也没发现在她俩走之后,有一头有着长长睫毛的梅花鹿从野草深处走出来。 梅花鹿低下头,在唐枣曾经割过猪草的地方使劲吸了口气,盘旋一会,才离开,风吹动野草,露出一截毛茸茸的小短尾巴。 唐枣和李小桃往村子里走去,路过江子安家,唐枣看见江子安家厨房的烟囱已经生起了袅袅炊烟,丝丝缕缕的香气蔓延在空气中,强势的往唐枣的鼻子里钻。 唐枣喜欢江子安,不光是江子安长得帅小时候又救过唐枣,还有一点只有唐枣才知道,江子安一个大男人做饭的手艺是真真的好。 唐枣就是被江子安带去学校的一罐头瓶子辣椒塌鸡蛋才喜欢上江子安的,唐枣稍稍唾弃了一下自己没用,一罐头瓶子吃食就败下阵来。 起先,唐枣还以为是江奶奶给江子安带的,但是后来才知道是江子安自己做的菜,江奶奶气管有问题受不得烟气,江子安自从人长得有灶台高了就拿起了锅铲,偏生江子安天赋又好,做出来的菜非常得唐枣的喜欢。 只是现在,唐枣想到江子安是大反派不说,他还有个白月光,自己却是一个在年华正好的时候淹死连个尸体都没得的炮灰,家里人又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唐枣心里头那股气就散开了。 算啦算啦,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避开惨死和尽自己可能的保护好家里人。 唐枣想了这么多,其实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唐枣的步子一点都没有拖沓的向着自己家里走去。 李小桃也跟在唐枣背后走进了唐枣家的院子。 进了院子,唐枣和李小桃互相帮着把背上的竹筐卸下来,唐枣到堂屋里到了一杯水自己喝下,又招呼站在院子里揉着肩膀的李小桃进来喝水。 等李小桃喝完了水,唐枣将李小桃牵着去了自己屋子。 “上回和你说了,上次说好了带了好吃的给你尝尝,没想到这次没带回来小点心,但是我爸给我带了块可好看的花布。” 说着唐枣从床头处放着的藤编小箱子拿出一块深蓝色为底黄蕊白瓣小花在其上的布料。 布料不算大勉勉强强可以用来作一件短袖上衣衬衫。 李小桃一摸上去就知道是好料子值不少钱的那种,李小桃看了一眼唐枣,她想了想,决定做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挎包,到时候上面用白线缝上她和唐枣的名字。 李小桃打算做好了以后再给唐枣一个惊喜,李小桃开心的接过唐枣递过来的布料,小心的将它卷起来。 唐枣看见李小桃这样宝贝自己送的布料,笑得两只眼睛像是弯弯的月牙,唐枣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旧报纸,将李小桃不知道该如何安置的布料仔仔细细的用旧报纸包好,这才递给李小桃。 “桃子,这个可以用来作衬衫,虽然布料少了点,但是约摸还是够的。” 唐枣专门去问过唐妈妈,这个布料能不能用来作夏衫,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唐枣才决定将这块布料送给李小桃。 农家人手里握着的钱票少,一年到头难得有机会穿新衣赏。 唐枣手里的料子还是唐爸爸专程给唐枣带回来作夏衫的,唐枣也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在这份礼物不算是轻,毕竟唐枣现在是个没有进项的小姑娘,这样也算得上是对李小桃割爱了。 唐枣送李小桃出去,李小桃冲着唐枣摆手,唐枣就回到院子。 唐枣将猪草倒在院子里的一个大背篓里,猪草全部倒进去也才装满了半背篓。 唐枣看着另外空荡荡的大背篓,又眯起眼睛看了看日头,觉得时间还早,要是早去早回,脚程快点还是能够赶在唐奶奶唐爷爷下工之前将饭给煮了。 做好打算唐枣也不磨蹭,拿起小竹筐背在背上,镰刀搁在竹筐里,锁好院子门就向着打猪草的地方去了。 唐枣和李小桃打猪草的地方不算远,也不偏僻,唐枣一个人很快就到了地方,只是。 唐枣看着原先自己打猪草的地方,两只花毛的野兔子像猫闻猫薄荷似的在地上打滚。这两只花毛野兔子,看见唐枣来了,也不跑,而是蹦跶着往唐枣脚边靠。 唐枣看着靠在自己脚边的两只野兔子,试探着的小心翼翼地屈腿弯下腰来,直到摸到兔子身上软乎乎的毛,唐枣懵懵然的想,难道自己这么受兔子喜欢的吗? 被摸得野兔子避开唐枣摸背的手将自己的脑袋凑到唐枣手里,小鼻子还在唐枣手心里一耸一耸,闻的欢快。 唐枣看着就在自己手里的兔子脑袋和几乎不用使劲就可以抓到的兔子耳朵,唐枣动了。 突然在唐枣手心里闻来闻去的兔子背扼住了命运的耳朵,另一只仍旧凑在唐枣脚边的兔子也遭到了同样的厄运。 唐枣将两只兔子放在卸下来的竹筐里,唐枣开始打猪草,不知道怎么,唐枣觉得这两只兔子绝对不会跳出竹筐来而是会傻了吧唧似的在竹筐里闻来闻去。 果不其然,当唐枣将打好的猪草准备装在竹筐的时候,两只兔子还在竹筐里醉生梦死。 唐枣将猪草装进竹筐,这次倒是没有像上次一样用力压,怕把兔子给压坏。 唐枣背上竹筐,拿起镰刀就往家里赶。 唐枣走到路上脚步不停歇,生怕迟了。 路过田地,不怎么宽阔的路上站立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拉拉扯扯。 唐枣离得远依稀听到“凭什么”,那两个人似乎在争执,唐枣也不打算理会,只想远远的离开。 但是一个扫眼,唐枣看见那男的是江明辉女的是李曼丽,唐枣心里微微惊讶,不愧是男女主角,这么明晃晃的在外面拉拉扯扯。 现在对风气抓的不可谓不严,像是别人要是像这样拉拉扯扯早就被说风气不正,说不准还得拉去改造,但是,唐枣看了一眼李曼丽和江明辉,也是谁叫别人是男女主角呢。 其实李曼丽和江明辉也看到唐枣了,李曼丽倒是没想到会碰见唐枣。 这个时候村子里的人大多数都去上工了,靠近坳里的农田是最先被收割的,去上工的都在村头的田里,按照道理来讲这边一般是不会有人的,李曼丽这才敢把江明辉约出来。 江明辉看见有人了,倒是没什么,江明辉拂开李曼丽拉扯自己衣袖的手,对着李曼丽说:“李曼丽同志,帮助同志是我们下乡知/青应该做的,你不必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江明辉就踏着步子走了,路过唐枣的时候,礼貌的对着唐枣点点头。 唐枣愣了一下。 李曼丽站在背后看着江明辉略过自己走了,握成拳头的手里指甲都深深的陷入手心,李曼丽微笑了下,盯着唐枣背后的背篓看了一眼,也冲着唐枣点了点头。 唐枣不由自主的侧着身子挡住了李曼丽的视线。她背后篓子里装的兔子,倒是不怕被发现。 大队里对着自己找到吃食这件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现在没食堂自己吃饭,难免不去河里摸条鱼加加餐,大队里对这件事上放的宽。 只不过唐枣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防人之心不可无,跟何况李曼丽不像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等到李曼丽和江明辉都走远了,唐枣松了一口气,颠了颠肩上的背篓。 唐枣背篓里的兔子被颠了一下不满的发出咕咕声,唐枣听见这声音唇边的梨涡浅浅的旋转,这兔子叫的像只鸽子。 唐枣不想路上耽误时间,脚步走得飞快。 作者:晚上看吃播,好饿,红油兔丁,麻辣兔头,香辣兔腿,兔兔那么可爱又好吃。 嘿嘿 第11章 直到看到家门口的那颗枣树和仍旧落着锁的院子门,唐枣的一颗心才放下来了,颠了颠背上的竹筐,握紧了搭在肩上的两条粗布麻绳。 这一路上,唐枣走得飞快,生怕唐奶奶先自己一步回来,还好赶上了,唐枣短促的吐出一口气,提步向落着锁的院门走去。 走进院子,将竹筐放在猪圈的屋檐下,也不去整理打回来的猪草,唐枣洗了手又用压上来的带着冰冰凉意的井水洗了把脸,就去厨房里淘米做饭。 唐枣虽然厨艺没有唐奶奶好,但是煮饭还是难不倒她。 用清水将米淘了三遍,看了看第三次淘米水的清亮程度,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将米沥干,米倒在锅里加了水大火焖着。 唐枣打算做点锅巴吃,好久没吃有点想了。 将米焖在了锅里,又给灶里添了两根棉梗,唐枣这才麻溜地走出厨屋,去院子里将放着的一竹筐猪草收拾收拾。 看着蹲在竹筐里小嘴吧嗒吧嗒的两只兔子,唐枣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养是不可能养的,只能吃了。 眼睛盯着蹲在竹筐里的两只花毛野兔子,唐枣脑袋已经开始想出了兔子的多种做法,红油兔丁、麻辣兔腿,红烧兔块,五香兔肉。 唐枣摇摇头,鼓鼓腮帮子,不能想,饿。 似乎是感受到唐枣的某种想法,在背篓里呆得好好的两只兔子开始不满的发出喷气声,唐枣啧啧了两声,也不再看背篓里的兔子,找来一个木盆子就往背篓上一盖,将兔子关在了筐子里。 唐枣这才又去杂物间里摸出来一个小篮子挎在手臂上,跑到院子前面的菜园子里。 菜园子是唐奶奶和唐爷爷打理的,老两口在菜地上花了不少心思。 园子田里没种太多东西,只用架子搭了几笼豇豆,西南角上种了六棵茄子,茄子靠着种的是几株红薯藤,红薯藤旁边种的是八颗西红柿,西红柿后面是长老了的黄瓜藤,还在角落种了两排小葱,可惜小葱长得不茂盛。 红薯藤是用来吃红薯梗,豇豆倒是还茂盛,黄瓜早就老了枯了烂在地里。 西红柿长得的好,都快要到将西红柿给拔了,去种其他蔬菜的时候,西红柿还在结果子,唐枣就没让唐爷爷下手拔。 现在地里头能吃上的蔬菜不多,除了豇豆就是茄子另外还有小的可怜的西红柿。 不过,唐奶奶在地里还点了秋土豆,再过半个月,种在家后面那几窝芋头也可以扒出来了。 家里的蔬菜倒是不用愁。 唐枣掐了一把豇豆角,又摘了五颗茄子,将篮子放在自留地边上,自己跑去西红柿边上看着能不能寻摸出点小西红柿出来。 八颗西红柿,有一颗靠着西北角的因为唐奶奶摘西红柿的时候一不小心踩倒了,没能扶起来,就躺在地上。 唐枣看了看那颗西红柿还活着,只是上面结的西红柿又小又青,蔫不啦叽的怪可怜,唐枣就没动。 西红柿地唐奶奶和唐爷爷打理的不错,还用网子将西红柿的一周隔了起来,防止鸟雀来偷啄西红柿。 唐枣围着西红柿走了一圈,也找了一圈,摸出来三个半个拳头大小的西红柿和一个一个拳头大的西红柿,还有一些小的西红柿,唐枣没摘,打算等长大了在来摘。 唐枣将自己的收获都放到篮子里,提着篮子到院子里洗菜。 唐枣从鸭巴子井里压出来水,水哗啦哗啦呈一个抛物线流进鸭巴子井前面放着的木头盆子里。 看着水大概有半盆子了,唐枣停下,将篮子的菜放进水盆里洗,豇豆差不多洗干净,将豇豆从盆里拿出来沥干。 唐枣又从厨房里拿出来一个簸箕,将豇豆掐头去尾,掐成三分之二个食指长短装进簸箕里,又把其他菜洗吧洗吧,也装进簸箕里。 唐枣将簸箕放到厨房的一个没装水的桶上沥干水分,又弯腰低头看了看灶里头的火,火苗渐小,又给灶里添了一把柴火。 见这些差不多了,唐枣转头去了自己屋子,从一个竹篾子编的的小篮子里拿出一个闪闪亮亮像是打了蜡的白色贝壳状物体,这个东西叫做蛤蜊油,不贵一小盒乒乓球大小才买七分钱。 唐枣用这个搽手,用雪花膏搽手还是太奢侈了。 唐枣搽完手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推门的吱呀声,应该是爷爷奶奶回来了,唐枣快速的将手搓了搓,让手上厚重的蛤蜊油快速化开。 唐枣走到院子里一看果然是唐爷爷和唐奶奶回来了,唐爷爷正在院子里把竹制耙子卸下,唐奶奶是去厨房里忙活了,青色的烟雾从烟囱里钻出来,升上天空。 唐枣搓了搓手,刚刚搽完蛤蜊油的手还油乎乎的,唐枣一边朝着唐爷爷走一边将手放在后颈揉了揉。 “爷爷,我来吧。” 唐爷爷摆摆手示意不用,又朝着唐枣指了指厨房。 “你奶奶在厨屋里忙,你去帮她看看灶里的柴火吧,一个人难得忙活。” 唐枣点头说了声好,甩着辫子就去了厨屋,进了厨屋才想起来,还没跟爷爷说自己捡回来两只野兔子。 唐枣从敞开的厨房大门往院子里一看,唐爷爷正拿着放在鸡窝鸭窝墙边的大扫帚扫院子里的地。 唐枣坐在灶下,往灶里添了一根柴火,火焰吞吐着棉梗枝,燃烧的更旺盛了。唐枣盯着灶里头燃烧着得火焰,唐奶奶用锅铲在装油的碗里舀了平平的一锅铲子,菜籽油往热锅里一浇,淡蓝色的烟雾伴着爆裂的油香气直直的蹿上厨屋的屋顶。 唐奶奶把从地里头揪来的几根蒜苗切碎在锅里煸炒,热油炸了蒜苗的香气勾起唐枣肚子里的馋虫。 “奶奶,我今早去坳里头打猪草抓回来两只野兔子给装在竹筐里头,兔子还挺肥的,咱们是吃了还是……” 唐枣还没说完,唐奶奶停下了翻炒的动作,拿着锅铲看着唐枣,厨屋里有点热,一滴圆乎乎的汗珠挂在唐奶奶的额角,唐奶奶用没拿着锅铲的手就着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枣儿,没被抓伤吧,野兔子后脚蹬人,蹬的生疼。” 唐枣摇头,唐奶奶舒了一口气,将手里捏紧的锅铲放在锅里继续翻炒了两下,迈着左腿横着走了半步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盘子将炒好的蒜苗装进去。 “等下叫你爷爷把你早上割的猪草给交了,也不知道嘛时候才能自家养猪,虽然大队里头过年杀猪也分不到多少但再少也是肉。” “对了,枣儿是想吃红烧兔肉还是麻辣兔肉啊?干煸的兔肉也不错,就是这些都得要香料,下重手才能把兔子那股气味给除了,家里头的八角、桂皮、香叶都没了,还得要你爷爷去买点,估摸今天是吃不上了。” 唐奶奶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将鸡蛋和着的刚刚炒好的蒜苗用两只筷子搅拌着。 唐枣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唐奶奶细细碎碎的安排着这两只兔子怎么吃,灶里头的柴火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唐枣听见院子里唐爷爷吆喝的声音。 唐枣偏头细细听着,又鸡子扑扇翅膀,鸭子嘎嘎的叫声,应该是鸡鸭又寻摸回家了,爷爷在赶呢。 唐奶奶也听到了,停下搅动鸡蛋的手,将盘子放在灶台上,用锅铲抄了两下铁锅,将锅里的水炒干,将鸡蛋铺了下去。 “你爷爷又在赶鸡,迟早一天这些都得杀的吃了。” 唐奶奶给锅里已经凝固成一圆形饼状的蒜苗塌鸡蛋翻了个身。 “枣儿,多加一把柴火。” “好嘞。” 唐枣从身后的柴火堆里抽出一根长长的棉梗,折巴折巴就往灶里塞。 “兔子还是红烧吧,红烧的味道不错,压得住气味,到时候拿点土豆、豆角、辣椒一焖,锅边素也是好吃的,你爸和你二叔小时候吃肉,你爸倒是鬼精就盯着肉吃,你二叔抢不过,就着肉汁吃土豆也能吃上一大碗。” 唐奶奶说着说着,笑起来,岁月在她面颊上留下的痕迹都温柔起来。 唐爸爸这次带回来唐二叔一切都好的消息让唐奶奶几个月来终于睡了一次好觉,人的心情也好,这心情一好就容易话多。 唐奶奶絮絮叨叨的说着唐爸爸和唐二叔小时候的趣事,唐枣细细地听着。 老唐家本家不在李家坳,唐爷爷和唐奶奶结婚后搬迁到李家坳这边,响应开荒。 唐奶奶的家在山里,那里是唐奶奶长大的地方,八大户。 八大户这个名字不知道从何而来,唐奶奶说打小那里的人都这样叫。八大户有延绵低矮的小山,有大大小小的湖泊,最常在唐奶奶嘴里出现的是虾子湖。 唐奶奶小时候水性好,跟着村里的女孩子们偷偷到河里扎猛子比谁憋气时间长,避开管湖的人去虾子湖里摘莲蓬菱角。 要是管湖的人来了,小姑娘们一个猛子就往水里扎,往碧影重重地荷叶里扎,保管那人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管湖的人只能站在岸上叉着腰叫骂,小姑娘们偷偷顶着荷叶划动着手脚往另一岸游,一个个咕噜咕噜地小气泡在虾子湖的湖面上破开。 作者:猪肉、鸡肉、兔肉,莲蓬菱角,肚肚饿了…… 感谢所有收藏我的小天使,爱你们,是你们给我动力,我会加油的(握拳) 第12章 唐枣细细地听着,唐奶奶讲的这些都是唐枣所没有经历过的,也是唐奶奶自己的青春岁月。 每当唐奶奶将这些的时候,唐枣都乖乖巧巧的听着,从奶奶的只言片语当中拼凑出那个古灵精怪、神彩四溢的小姑娘。 唐奶奶每次她将这些讲给唐枣听的时候,都是面含笑意神彩飞扬,眼角眉梢都散发着自信的光彩,唐枣喜欢这样的奶奶。 偏偏,唐奶奶只要讲到湖水,过后都要提一句让唐枣不要往湖边乱跑,直到现在唐奶奶还对唐枣小时候差点被淹死的事心有余悸。 果不其然,唐奶奶讲完,将锅里搽上一层油将拍好地蒜放在油锅里干煸,蒜的香气慢慢涌出来,撒上一点盐,将豇豆角往吱吱乱叫地铁锅里一倒,用锅铲翻炒。 “枣儿,别往湖里跑,你水性不好,千万别去水边乱玩。” 唐枣鼓了鼓腮帮子,拿着一根一半碳化的小棉梗在灶门口的地上画了一个圆,一个浅浅的梨涡在嘴角悄悄盛开。 “嗯,不会去玩水的,奶奶你放心。” 听到唐枣的回答,唐奶奶也没有在追着不放。 唐奶奶点了点头,手里翻炒着,眼睛注视着铁锅里豆角颜色的变化。 看着锅里差不多了,唐奶奶从水桶里舀了小半瓢水端在手上,将水瓢里的水倒了一小半在锅里,冷水碰着热锅一下子就化成了水汽,水汽蒸腾着唐奶奶的面颊。 在围着的围腰上擦了擦手掌心里的薄汗,唐奶奶看着锅里豆角呈现出清亮的绿色,将豆角盛起来,装盘。 看着奶奶的菜炒的差不多了,唐枣往灶里塞了最后一把柴火,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跟奶奶打了声招呼,唐枣就往堂屋里走去。 唐枣将堂屋里的桌子用抹布擦干净,又叫来在院子的鸭巴子井前的唐爷爷。 唐爷爷坐在长凳上磨着镰刀,听见唐枣的叫声用食指拇指夹着镰刀的刀片摩挲了一下,就将手里拿着的镰刀放下,弯着腰蹲下用旁边盆子的水洗了个手,唐爷爷就悠悠的往堂屋里走。 等唐爷爷把桌子从靠着的墙角搬到堂屋正中心,唐枣就开始把长条凳子一一摆上。 摆好后,唐枣叉着腰看着整整齐齐的桌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秋老虎真真是折磨人,偏偏早上冷中午热,中午一动就一身的汗。 唐枣动了动身体,身上发汗了黏黏糊糊的,可是身上的香气却是更明显了,唐枣捏起自己的领口鼻子动了动,闻到一股子清清淡淡的香气,唐枣吸了口,沁人心脾。 唐奶奶从厨房里端出菜来,就看见唐枣捏着自己的衣领深深的吸气,唐奶奶空出一只手解开背后围着的围裙。 “枣儿,菜都放灶台上了,快去端来,准备吃饭。” 说完,唐奶奶把手里端着的蒜苗塌鸡蛋放在桌上,正好两只手空出来,就把穿在身上的围裙脱了下来,揉吧揉吧塞在唐枣怀里,又转身朝着院子里头还在磨镰刀的唐爷爷走去。 “吃饭了老头子,别磨了,吃完饭别忘了把猪草给送过去记公分。” 唐爷爷答应下来,朝着唐奶奶点头,将手上拿着的镰刀在盆子里洗了洗,放在一旁的地上。 唐枣抱着唐奶奶塞在怀里的围裙跑去厨屋里端菜。 吃完午饭唐奶奶和唐爷爷去屋子里休息,唐枣不想睡午觉,打算去找李小桃。 唐枣将唐奶奶晒在院子里的枣子抓了一把在兜里,白嫩嫩的小手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荷包,唐枣舌尖抵着虎牙的尖尖,嘴巴不知觉的嘟起。 想了想,唐枣又去厨房了摸出来两只小西红柿装在口袋里,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唐枣走出家轻轻的带上院子的大门。 李小桃的家离唐枣家有一段距离,唐枣家在村子里最里面的倒数第二户人家而李小桃是村口正数的第三户人家。 初秋的中午,太阳还没褪去炎热的外衣,火辣辣的照射着地面。 唐枣抹了抹鬓发边的汗,出来的时候忘记带上草帽了,现在只能生生受着火辣的阳光。 唐枣尽量往树底下的阴凉地里走,直到看见村中央的那口小池塘唐枣眼里冒光。 池塘里头种了莲藕,初秋池塘里的荷叶还有没枯败的,碧绿碧绿的荷叶撑开翡翠似的伞面,不蔓不枝亭亭玉立俏生生的站在水中。有一个长在靠近路边的荷叶开得格外巨大,估摸着是有一把商务伞的大小。 唐枣看准了这只荷叶,低下头开始寻找有没有合适的工具。 唐枣从地上捡起一根枯败的杨树枝,这根杨树枝约摸有着一米半长前端弯折像一柄有着长长把手的“镰刀”。 唐枣伸长了手站在池塘边上,手腕使劲用杨树枝前面弯折的部分敲打着荷叶的茎。 敲打了大概两三下,唐枣看着差不多了再来一下估计就会断掉,唐枣咬了咬牙两只手握在在一起,树枝拿在两手之间,手腕上使劲。 “啪嗒”一声细微的脆响,荷叶的茎断了,荷叶朝着靠着路边的方向倒下。 唐枣一看有戏,用树枝前面将荷叶勾过来。 唐枣顺利的把荷叶撑在手里,开心的撑着荷叶伞转了个圈,身上穿的衬衫背后有着浅浅的水渍,唐枣不甚在意的撩了撩粘在额上的发丝,开开心心的顶着荷叶伞哼着歌去找李小桃。 池塘路边上的大柳树随风轻轻晃动着身体,一个棕色的木头棍子出现在大柳树的背后。 男人手里拿着一片从柳树上扯下来的柳叶,他将手松开。 绿色的柳叶掉落到他的脚上,男人动了动脚不经意间甩掉那片叶子,让调皮的柳叶从穿着黑色棉布鞋子上离开。 一个胖乎乎的身形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土泥地上的太阳晒起的灰尘随着胖男人沉重的脚步扬起。 男人轻轻侧了个身,稍稍后退一步,让扬起的烟尘远离自己。胖乎乎的男人拍了拍胸口缓和着粗重的喷气声,脚步平缓,看见柳树下站着的男人转了身,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风起,树动,柳树上一片卷曲的叶子从树上飘落,飘到树下站着的男人地麻布褂子上。 男人伸手将停绿色的柳叶轻轻从麻布褂子上拨下。 浅色的麻布褂子包裹着精壮的身躯,深色的直筒裤子包裹着笔直修长的腿,裤子的一只裤腿卷起,卷起裤腿的那条腿上用布条绑着木头板子固定着男人的小腿。 胖乎乎的田满擦了擦额上的汗,对着男人叫了声。 “安哥。” 作者:不负责任小剧场: 今天也是江·拐杖·断腿·子安。 江子安:媳妇撑着荷叶转圈圈的样子好可爱,想…… 唐枣:江·臭不要脸·子安 我的封面好丑,hhh 爱你们呀 第13章 唐枣撑着荷叶一路蹦跶着走,直到站在李小桃家院子门口才理了理衣裳和头发。 路上是静悄悄的李小桃家院子门口也是静悄悄的。 将荷叶伞换了一只手拿,唐枣腾出右手曲起食指用食指的第二个关节轻轻敲打院子门三下。 唐枣撑着一把绿油油的荷叶虚虚的贴在墙边。 院子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门缝里探出来扎着油亮麻花辫子的一个脑袋,是李小桃。 李小桃左右看了看,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握着碧绿的荷叶梗,撞入视野。 极致的白和鲜活的绿碰撞在一起爆发出强烈的美感。 李小桃抬头一看,唐枣正俏生生的站在墙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右边唇下一个梨涡盛满了蜜似的。 李小桃下意识地在美人面前直起腰来,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拍到一半,手掌还贴在衣裳上,发觉自己竟然如此拘谨。 李小桃掩饰地朝着唐枣笑了笑,夸张的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 唐枣捂着嘴巴笑,拍了拍身上的口袋,又指了指外面。 李小桃点点头,又朝着唐枣指了指门里就一个闪身向自己屋子里钻。 李小桃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 在家里李小桃是和妹妹李小梅睡在一个屋子的,李小梅吃过午饭就出去外面找小伙伴跳格子去,姐妹俩的屋子里倒是没有别人。 李小桃回到自己屋子,走到靠着窗户的桌子边上,将桌子上放的深蓝底黄蕊白花的布片收到抽屉里放着。 她手脚快,小挎包的样式也简单,早上拿回来的布中午就裁剪好了,甚至给唐枣的那个都已经缝好了,另一个也只差将李小桃自己的名字绣上去。 李小桃揉了揉脖子轻手轻脚的走出屋子。 家里人都在午睡,李小桃轻轻带上门,木门上的搭扣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旁边屋子李小桃大哥李卫新呜啦呜啦的呼噜声停顿了一下。 李小桃踮起的脚尖停在了半空。 屋子里睡着的李卫新翻了身继续睡。 呜啦呜啦的打鼾声再次响起延绵悠长,旋在半空的脚尖终于着陆,李小桃拍拍胸口,后脚跟着地的快步走着。 唐枣头顶着荷叶整个人蹲在荷叶的阴凉地里,看着从荷叶微微卷曲的边上透露过来的光线,粉白干净的指甲在荷叶边上戳了一个圆溜溜的洞,一片碧绿之中突兀的出现一小片圆圆的天空。 所有的碧绿极速的离开消失,唐枣的头轻轻被敲了一下。 “枣,走了。” 李小桃手里拿着从唐枣哪里拿来的荷叶。 将荷叶的柄夹在两手之间搓了搓,荷叶的伞面在李小桃的手下开始旋转,像一块碧绿的湖水。 唐枣起身从李小桃手里抢回荷叶伞,李小桃头上戴了草帽倒是不怕太阳晒,草帽经常被使用,早就脱下了被硫漂过而赋予的白。 唐枣家里也有这样的四顶草帽,唐爷爷和唐奶奶去地里干活就会带上。 “咱们现在今天去哪玩?” “去农场吧,听人说农场里头种的红苕是咱们队里种的红苕的四五倍大小,说是那红苕种就不是咱们这里的种,我想……。” 李小桃对着唐枣挤眉弄眼,唐枣立马领会,这是打着农场红苕的主意呢。 唐枣其实不是很想去农场,去农场就要经过知青点,去知青点还指不定会碰到什么人,唐枣刚想说换个地方,李小桃就挽上了唐枣的胳膊,用大眼睛看着唐枣。 李小桃长得只能称得上清秀但是一双眼睛却是圆溜溜闪亮亮的。唐枣私底下以为李小桃就跟萨摩耶一样,一看着她那双眼睛就无法拒绝。 唐枣点了点头,李小桃立马欢天喜地的拉着唐枣的胳膊跑了起来。 跑了一段,等到李小桃的那股子兴奋劲过去了,两个人就慢慢的靠着阴凉地走着,李小桃握着唐枣的小臂,捏了捏,软软的。 农场离唐枣她们大队有一两里的路程,一点不近。 唐枣和李小桃走了一段路,直到看见一排排联排的低矮的黄泥混着红砖搭的屋子,屋子的外墙上用油漆写着励志标语。 并不是所有的屋子都这样好,有的知/青住不下的只能去住黄泥和着秸秆搭的土屋,红星大队里还算是好的,像是有的地方知/青都住的的简易草棚,红星大队这样的知青点算得上是极好的。 江明辉就住在那两排黄泥混着红砖搭的屋子里。 今天中午歇饷,偏偏江明辉屋子合住的一个男知青呼噜声打的震天响,江明辉实在是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江明辉刚走到树下歇凉,就听见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带着故作的娇羞。 江明辉心里微嘲,作为江家大公子的他见过太多这样试图勾引的女人,但面上不显。 江明辉转身朝向声音的来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来人。 “有事吗?李曼丽同志。” 李曼丽捏着黑白格子的裙边面对着江明辉,脸颊绯红,眼里含情。 “是这样的,我爸叫我来请你晚上去我家吃饭,说是有事要谈。” 江明辉心里不置可否,但是面上一派温和有礼。李曼丽的父亲李根生是村里的二把手很多和知青回城考察的事都在李根生手里握着,虽然放到以前江明辉是如何都不会把李根生放在眼里的但是现在。 江明辉想到自己父亲上个月给自己寄来的信,眼神暗了暗。 “原来这样,如有急事我是该去的但是吃饭就太客气了。” 李曼丽听到江明辉这样一番话心里的那块石头落地了,食指不知觉的卷起落在肩上的一根辫子。 “江明辉同志太客气了,我爸常说村里的干/部请知青到家里吃顿便饭了解了解情况是应该的,江同志不用这样客气。” 自从上次李曼丽和江明辉不欢而散,李曼丽就改变了策略不在套近乎的叫明辉哥哥了。 江明辉听着李曼丽正常的叫自己江明辉同志心里头微微舒展。 农村里听风就是雨,若是被那些多嘴地妇人听到叫什么哥哥妹妹的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指不定自己就要被被动订婚结亲了,江明辉可是没打算和村里头这些人扯上关系。 李曼丽看着江明辉温温和和的样子,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黑裤子站在阳光下就足够耀眼。 李曼丽右脚向前挪动了半步,捏着嗓子用更加轻柔的声音和江明辉讲着。 江明辉站在一旁听着,面上仍旧是一副贵公子的矜贵模样,但是心里头已经开始不耐烦,江明辉假意看了看日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李曼丽。 “李曼丽同志,天这样热,你额头上都出汗了,女孩子还是要少晒太阳的好,快回去吧。” 李曼丽扶了扶头上的发带,伸手从江明辉手里接过那块素净的格子手帕,又将手背在背后,手指捏紧手帕的一角轻轻颤抖。 “谢谢,江明辉同志,这手帕我下次洗干净了还你。” 唐枣被李小桃抱着腰躲在草垛后面,唐枣和李小桃一到知青点就看见李曼丽和江明辉对着站着,李曼丽含情脉脉的看着江明辉。 李小桃一见不对,眼睛里散发出浓浓的八卦之光,抱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唐枣就往知/青处房子旁边的草垛后面一躲,那两个聊着天的人都没察觉。 倒是被抱着腰拉扯着躲到草垛后面的唐枣还没反应过来李小桃这一通动作。 李小桃弯着腰将食指放在嘴唇前对着唐枣比了一个“嘘。” 唐枣捂住自己的嘴,对着李小桃点了点 头,也随着李小桃弯着腰靠着草垛听了起来。 在对八卦的敏感性这方面李小桃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 如果没有李小桃,唐枣就不会知道原来村里的铁柱稀罕隔壁大队的翠花,二队的看起来乖乖巧巧的甜杏,还曾经带着家里头的亲哥表哥们趁着夜色堵过江子安就为了给江子安告白。 李小桃压低声音半捂着嘴凑到唐枣耳边,“我就说这李曼丽怎么天天往知青点跑原来是看上人家江知青了,啧啧。” 唐枣想了下,点了点头,确实。 唐枣扯了扯仍旧弯着腰耳朵贴着草垛的李小桃的衣角,小声说,:“桃子,咱们走吧。”说完指了指农场的方向。 李小桃其实还想听,李小桃回头看了唐枣一眼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弯着腰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的顺着草垛移开。 走在前面的李小桃没看路心思还在没能吃完的瓜上,刚一将头摆正就碰到了跟堵墙一样厚的胸膛。 李小桃捂着额头,恶狠狠的抬头刚想骂人,就看见江明辉抱着手臂皮笑肉不笑的站在李小桃前进的路上。 李小桃一时语塞,骂人的话硬生生憋回嗓子里,冲着江明辉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偷听八卦被抓个现行,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唐枣扯了扯李小桃的手,怎么办,李小桃捏了捏唐枣的手心,她也不知道。 在两个女孩子偷偷动作之间,穿着裙子的李曼丽从江明辉的背后走了出来,看见躲在草垛背后偷听的是李小桃,面上冷笑却不发声,小拇指勾了勾胸前散落的发丝。 作者:不负责任小剧场: 李小桃:枣子的腰贼细,羡慕 江子安:媳妇你的腰我都还没抱过(委屈) 唐枣:…… 感谢收藏的小天使,爱你们哈 第14章 “我指着是谁躲在草垛后面偷听呢,原来是你,李小桃啊,那就难怪了。” 李小桃太阳穴鼓了鼓,磨了磨牙,没忍住。 “我当是谁在这光天化日男男女女拉拉扯扯,原来是你,李曼丽呀,那也难怪了。” 李曼丽听到这话却是没有发火,食指勾了勾发丝,没有说话。 站在李曼丽左前方的江明辉听到这话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神色流露处稍许不满。 江明辉看着气呼呼的李小桃,内心暗道一声麻烦。 “李小桃同志怕是理解错了,这儿可没有什么拉拉扯扯只有同志之间单纯的关心,倒是你们俩在这偷听。” 李小桃没听进这些鬼话,原先李小桃还对长得好看的江明辉有些好感但是听到这男人这样一番话,好感全无。 李小桃暗地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还想反驳,被唐枣牵着的手被轻轻捏了捏,李小桃没说话但也不甘心,对着江明辉哼了一声。 李小桃瞟了一眼穿着整齐的江明辉,也不看他,直直的看着站在江明辉身后的李曼丽。 “李曼丽,今天不跟你吵,就此算了,你们拉拉扯扯不可否认,我们偷听也是不对,此事算我的错,但也不全是。” 说完,李小桃也不等她们反应,拉着唐枣的手就走。 李曼丽带着嘲弄的轻笑声从身后传来,唐枣看见拉着自己的李小桃嘴巴嘟的都可以挂油瓶了,眼睛也是红红的。 江明辉看着走远了的李小桃,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不欲和李曼丽再多纠缠。 李曼丽握紧拳头。 江明辉走进知/青点已经看不见身形,一只麻雀站在草垛上叽叽喳喳的叫着,李曼丽掐了掐手心,弯腰从地上捡起散落的土块使劲扔向草垛。 草垛上的麻雀惊叫一声,扑扇着翅膀逃走了,叽喳乱叫的麻雀从金黄色的草垛上离开,李曼丽垛了跺脚,看了一眼知/青点,头也不回的走了。 人都走光了,草垛这儿也恢复了平静,凉风吹来,将地上浅浅的一层沙土卷起。 *** 李小桃气鼓鼓的走在路上。 土块滚到李小桃脚边,她狠狠踢了一脚黄灰色的土块,让挡着路的土块从铺洒过石头子的路上离开。 走了一路,李小桃生了一路的闷气,直到看见农场立起来的木头牌子,心情才稍稍放晴。 “枣,看见没,从左边有个洞可以钻过去,这个时间段农场的人都应该休息了,咱们悄悄的保证不被发现。”李小桃搓了搓手,跃跃欲试,她已经准备好去大干一场了。 唐枣是被李小桃拉着去钻的洞,唯一让她安慰的是这洞不是狗洞,一看就知道是那些皮小子的作案手法,知道这,唐枣毫无心理负担的钻过去。 钻的这片是苞谷地,苞谷已经被掰下来了,只留下光秃秃的苞谷秆还留在地里头站着,像一个个孤独的哨兵。 李小桃对着唐枣勾了勾手,两个人侧着身体在苞谷地里穿行,衣服摩擦着干燥的苞谷秆子上的苞谷叶发出沙拉沙拉的声响,惊起了树上的一只麻雀。 红苕地还是一片绿油油的,深绿色的苕叶子趴在地上将地里头埋藏着地红苕遮掩着。李小桃扒拉开地上的红苕叶子,顺着红苕藤找红苕梗子地根部。 看见鼓鼓囊囊被撑开地泥土,李小桃捂着嘴巴惊喜的向着同样在地里摸索地唐枣招手,压抑着惊喜的声音从李小桃被捂着的嘴巴里传出,瓮声瓮气。 “枣,这儿有,估摸着大的很。” 唐枣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挑起红苕藤着自己找下脚的地方,到了李小桃身边一看,不得了嘞,好大一个土包。 两个人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拿起家伙就是干。 李小桃是临时起意来挖苕,她俩什么工具都没准备,除了随意捡来的几根树枝。 两个人也是不嫌树枝用起来不趁手,憨憨的用着树枝和手就开始扒土块,的亏这红苕长得大,两个人没挖一会就见着了。 但是长得大也有长得大的不好,树枝不趁手,红苕长得又深,斜着长在地里头,怪难挖的。 两个小姑娘哼哧哼哧的挖了一会就坚持不住了,土块比较硬,树枝又脆,难得挖。 李小桃已经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了,也不管田里都是泥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唐枣在还蹲着,衣服脏了,回去洗又要洗半天。 唐枣蹲着腿有些麻了,一块阴影笼罩了蹲着的她,唐枣低着头看了看地上的影子,是一个人的影子,脊椎骨那块的肉发紧,后颈一酸,唐枣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坐在一旁的李小桃。 李小桃还坐在那,拿自己背后的这个人影。唐枣默默转头,今天不宜出门。 背后站着的男人笑了笑,抓到两只小田鼠。 李小桃也是听到男人的笑声,浑身一颤,握在手里的树枝啪嗒掉落在红苕叶子上。 日头渐落,风吹来,树影婆娑,晒谷场。 李小梅兜里揣着从姐姐抽屉里偷偷拿出来的小包,站在晒谷场背后的一块空地的高台上,高台的周围站着一圈小孩子。 李小梅看了一眼台下的人,手捏紧兜里的小包。 站在台下一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小姑娘,李娟,村长家的孙女和李小梅一般大,就是喜欢贬低李小梅衬托她。 李娟今天穿了一件新裙子出来炫耀,明知道李小梅一年到头也难得有新衣裳,偏偏还抓着李小梅不放,非得要李小梅也拿出点东西来,好让李小梅出丑。 李小梅一被激将,答应了下来。 “小梅,说的好东西呢,要是今天你拿不出来,就是骗大家,我们就再也不和你玩了。”李娟站在台下,冲着李小梅挑衅的笑了笑。 李娟是村长的孙女,大家都捧着她,她这样一发话,周围也有人跟着附和。 “就是,小梅,东西呢,拿出来瞧瞧。” “拿不出来,我们就不和你玩了。” “小梅,……” 站在台上的李小梅抿了抿干涩的嘴吧,不在犹豫将兜里揣着的蓝底黄蕊白花的小挎包拿了出来。 李小桃做这个小挎包做的很用心,加上布料本身也好看,深色的蓝加上大朵的花、蓝色和黄色的碰撞加上白色的中和,很是漂亮,像是梵高笔下的油画,不过分夸张却又艳丽非常。 爱美的小女孩子们的眼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跑上高台,围着李小梅叽叽喳喳。 “哇塞,小梅,这个挎包是你的吗,好好看。” “小梅,这个花也太好看了吧。” “小梅,小梅借我看看!” “小梅,……” 李娟看着被一圈人围着的李小梅,垛了跺脚,气冲冲的走了。 “这个挎包不是我的,是我姐姐做的,可以看但是不能弄脏了。” 说完,李小梅将小挎包递给自己前边站着穿着灰色旧褂子的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刚要接手,一只成年女人的手先她一步将挎包接过来。 李小梅和灰色旧褂子女孩同时向着那只手的主人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白格子裙子头上带着一个发带的女人站着台子前,笑盈盈的,手里头还拿着李小梅的小挎包。 “小孩,这个借姐姐看看,我不拿走。” 李曼丽对着李小梅温柔的笑了笑,说着,还拿出几颗糖来分给李小梅和李小梅靠的近的一个两个女孩子。 李小梅看着糖有些眼馋,犹豫着要不要借,周围几个拿着糖的孩子已经剥开糖纸吃了起来,夸张的还舔了舔糖纸。 李小梅看着,舔了舔内唇,伸手接过糖,对着李曼丽灿烂的笑。 “姐姐,你看吧。” 不怪,李小梅没认出来李曼丽来,李曼丽这一两个月来实在是变化太大,虽然皮肤容貌没变,但是穿衣打扮确确实实让她有很大不同。 李曼丽倒是知道李小梅,李曼丽看了一眼正在吃糖的李小梅一眼,低下头来,看着手里的小挎包,摸到挎包里面的隔层,轻轻笑了下。 李小梅嘬着糖果,看李曼丽只是用手摸摸挎包,李小梅就没太在意,和周围的女孩子讨论起自己的那颗是什么味道的糖果。 当李小梅还在叹气自己的这颗是橘子味的而不是荔枝味的,李曼丽已经把小挎包还了回来。 “日头不早了,小孩子们要早点回家啊,我也要回家做饭了。” 李曼丽不经意的说。 手里头还拿着小挎包准备递给旁边那个灰色旧褂子女孩子看的李小梅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下次再给你看,我要回家了。” 李小梅也不管周围其他人失望的表情,拿起小挎包就往家里跑,脑海里回荡着李小桃“不要碰抽屉里东西的警告”,要是被李小桃知道自己不仅拿了,还用来炫耀,怕是少不了挨一顿打。 想到这里,李小梅的步子跨的更大了,跑得飞快。 李曼丽看着急匆匆往家里跑的李小梅,笑了笑,右手食指勾着垂下的发丝绕了绕。 有意思的事要来了,李小桃,等着吧。 作者:爱你们,mua 第15章 村口没人,烟囱上空还是一片干干净净,半点烟都没有,树叶也静悄悄的挂在树上。 李小梅弓着身子,双手扒在门上,揪着脑袋看向院子里,四处望望,没有看到李小桃,拍拍胸口走进院子。 站在门背后的李小桃看了李小梅奇奇怪怪的动作,皱了皱眉,一巴掌呼到李小梅肩上。 “干嘛呢?做啥坏事了,一副怕被逮见的样子。” 李小梅吓了一跳,短促的尖叫一声,向后跳了一步,看见是李小桃,手不由得摸进兜里,捏紧。 “姐,我把李娟欺负了,我怕妈知道后打我,你得护着我。” 李小梅说着,眼睛四处瞟了瞟,一副生怕被抓住的样子。 李小桃看着李小梅这幅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得啧了一声,好歹自己当初也是在村里称王称霸的小霸王,自己妹妹竟然如此怂,李小桃叹息,拍拍自己妹妹李小梅的肩膀。 “没事,姐罩着你,只管叫那李娟来算帐。” 李小梅听了这话,感激得看着李小桃。李小桃被自己妹妹崇拜的眼神一看,有点飘,撂下几句大话不带过脑子的。 “对了,你等着,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李小桃眼睛闪亮亮的,说完就兴冲冲地跑到厨屋去。 李小梅趁着李小桃不在,赶忙溜进屋子,反手将门关上,看见抽屉还是紧紧的合着,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拉开抽屉将兜里放着的小挎包归位,放好后还不放心,又仔仔细细瞧了一边,没什么差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又跑到院子里等着李小桃。 心里头没了负担,李小梅慢悠悠的站在院子里头等着李小桃出来。 直到。 李小桃从厨屋里搬出来一个十来斤的红薯。 李小梅看着李小桃拖着红薯从厨屋里出来,再到李小桃将那个十来斤的红薯放到自己脚边,李小梅咽了咽口水,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红薯,自家地里刨出来的红薯最大的也没有超过五六斤的。 李小梅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的上下扫射了躺在地上的红薯一番,伸手摸上去,用指甲掐下一块肉来,看着根茎出冒出来的乳白色的汁水,又低头闻闻手上的那块,还真是红薯的气味。 李小桃满意的看着李小梅的表情,点点头,揉了揉肩膀和手臂,这么大个红薯搬回来可费劲了,李小桃自动屏蔽自己回来路上一边搬一边想哭的狼狈。 “姐这是农场的吧,你去没被抓住吧,听李小胖说,他们上回去就被逮住了,灰溜溜的挨了一顿训。” 李小梅将粘在红苕上的眼睛移开,视线放到李小桃身上。李小桃挠挠下巴,没有回答,倒是想起来那个傻乎乎送铁铲子的兵/官。 *** 李小桃、唐枣被逮到,两个人灰溜溜的等着挨骂,甚至已经做好回家挨揍的准备。 李小桃心一横,梗着脖子。唐枣也是,两个人都是一副“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的模样。 只不过,两个人偷偷颤抖的手泄露真实的情绪,张嘉峪闷闷的笑了下。 “我不抓你们,农场的红薯大得很,你们这样用树枝挖,挖到明天也挖不完。” 说着张嘉峪将手里拿着的铁铲子递给了唐枣,唐枣看着在自己眼前的铁铲子睁大了眼睛,粉唇微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张嘉峪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全是惊讶,压抑不住的低笑,清朗的笑声传进唐枣的耳朵里,耳朵发麻。 李小桃倒是不管这些,只是暗地里扯着唐枣的衣袖,示意她拿铁铲子。李小桃这丫头一心扑在地里的红苕上,这样一个平常会让她傻眼的大帅哥倒是看不见了。 唐枣有点无奈,但还是伸手接过铁铲,对着站在眼前的张嘉峪道了声谢谢,唐枣将铁铲子递给李小桃,李小桃欢天喜的的接下。 张嘉峪回味着从自己手里接过铲子的那双手,骨肉匀称、十指修长,透着粉的指甲上还带着可爱的白色小月牙,手掌白嫩,一双很漂亮的手。 张嘉峪听见唐枣对自己道谢,看着因为有自己在显得拘谨的两个小姑娘,摆摆手,示意不用谢。 “铲子用完了,就放在这,我待会过来拿。” 张嘉峪说完,转过身去离开。 离远了,还听见两个小姑娘欢快的声音,张嘉峪笑笑,看着眼前辽阔的田野却想起唐枣的那双白净的手来,什么时候这小村子的还有在这样水灵的姑娘。 铁铲子比树枝不知道好用多少倍,但是红苕太大,李小桃和唐枣哼哧哼哧的用铲子挖,直到看见红苕全身了,两个人手脚并用的把红苕从土里扒拉出来。 看着地上躺着的大红苕,李小桃扯着红苕的根须,提了起来,用手颠颠重量,约摸有着十几、二十几来斤。 唐枣倒是不打算再扒拉红苕了,就这么大个,她和李小桃指不定要如何累死累活的搬回去。 唐枣看着李小桃的兴奋劲,又看看地上躺着的大红苕,算了,舍命陪姐妹,拼了。 李小桃看着地上的红苕,兴奋的抱起来,也不管红苕上面沾的泥巴蹭了一身,呼啦一下跑远了。 “枣子,我们快走,不然被发现了。” 唐枣看了看地上的坑,无奈,对着坑边堆的泥巴就是两脚,看着坑差不多平了,又上去蹦跶两下,踩实喽,将铲子放在埋好的坑上,想了想,还是扯过红苕藤子盖在铲子上,确定没事了,唐枣拔腿就跑。 等唐枣赶上李小桃,李小桃已经喘气如牛,抱着红苕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再也没有刚刚跑的兴奋。 一路上,两个小姑娘使尽浑身解数,提、抱、抗、托、拉,十八般武艺齐齐用上,终于在李小桃的鬼哭狼嚎中将红苕搬回来了。 李小桃非要把红苕分唐枣一半,唐枣不肯要,只说要是好吃下次在去,李小桃犟不过唐枣,最后答应下来做了好吃的给她留一碗。 这才有现在李小梅看见的完整的大红苕。 李小梅上手摸了摸红苕的皮,看着得意洋洋叉着腰的李小桃。 “姐,那你准备用这个红苕做什么好吃的?” 李小桃脸上的骄傲凝固了,破碎了。 要不然怎么说李小桃和唐枣是好姐妹,两个人手艺都不好,平常只能做点简单的饭菜,煎炒煮炸上甚至没小梅做的好吃。 李小梅看着傻乎乎的姐姐,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妈妈更关注姐姐了,姐姐傻乎乎的,要是还不仔细着点,哪天不得被人给骗了去。 李小桃搓了搓手,一脸谄媚的看着矮自己一截的李小梅,伸手按上李小梅的肩膀,揉揉捏捏。 “小梅,你姐和你枣儿姐的口服可就看你了。”李小梅看着李小桃笑成一条缝的眼睛,闭了闭眼,不想看,但还是答应下来。 李小桃将红苕洗干净,削皮,放在蒸锅里蒸,另一只锅里煮着米饭,就算要做吃的,也先要把饭给煮了,不然辛苦干活一天的人回来吃不上口热饭,不管怎样心里头总是会窝火。 李小桃掐着时间感觉红苕差不多快熟了,将蒸笼从铁锅里取下放在一边等凉透,又把锅里剩下的水舀出来从窗户口倒在外面,水桶里舀了一瓢水开始洗锅,洗干净铁锅。 李小桃就坐在在灶门口烧火,李小梅站在锅前,她早就长得比灶台高上一截,拿锅铲炒菜已经不成问题。 放凉的红苕压成泥混着面粉,锅里浇上一点菜籽油,开始煎饼子。 家里头的油罐子里头的油只有浅浅的一层,李小梅用的很仔细,若是用多了,肯定会被发现,最后李小桃去农场偷红苕的事也难得遮掩住。 李小桃和李小梅得妈妈生活很仔细也很小心,李妈妈上次去镇上赶街,正好碰到镇上有个人偷了个包子被抓着被红/卫/兵送去蹲号子,这个时候人心惶惶弄得李妈妈更是小心。 虽然家里头的人都不大在意。 农村里,你去我田里摸个瓜,我去你地里折根甘蔗,常有的事,只要给说主人家说了,一般都不在意,这也称不上是偷,邻里邻居得送把菜是常有的事。 袅袅的炊烟顺着烟囱爬上蓝天,天上的鸟儿被烟呛了一口,打了个喷嚏。 哈切,好大一声。 唐枣揉了揉鼻子,是谁在想我。唐枣嘟囔两局,又俯在桌子前看书,现在虽然考不成大学但是唐枣还是手不离卷。 “枣儿,小桃来找你了。” 院子传来唐奶奶响亮得嗓门,唐枣应了一声,放下书走出屋子就看见李小桃站在门口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冲着自己挥舞。 唐枣小跑着过去,被李小桃拉出院子到一丛野草边上,还没等唐枣问出口,李小桃就将放在背后得东西拿了出来,双手捧着给唐枣看。 唐枣眼前一亮,看着李小桃手上的小挎包。 “这个是给我的?” 唐枣伸手接过,看着外头看着李小桃。 李小桃看着唐枣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笑嘻嘻,点头。 “我也有一个,这包上我还绣了名字。” 拿在手里的小挎包还挺秤手的,唐枣颠了颠发现里面还装着东西,打开一看,两个金黄的红薯饼被几层干净的纸张包裹着,放在小挎包里。 “今天挖的红苕给做成饼子了,送来两个给你尝尝。” 唐枣从小挎包里拿出红薯饼,递给李小桃一个,李小桃不接,唐枣硬给塞在手上。 拿到饼子两个人也不讲究,蹲在野草丛边上就开始啃,唐枣捧着红薯饼围着外圈啃了一转,跟个小仓鼠似的。 作者:李小梅:有个手艺不好的姐姐,只能自立更生(心酸jpg) 小天使们,我要加油,冲鸭(眼里爆发激光) 第16章 天上只有几颗寥落的星子散发着微弱的星光,月亮倒是很亮。 唐枣将盆里的衣服又用清水褪了一遍,揪着衣服的两头,拧干,挂在院子里的黄色的竹竿上,手搭在盆子边上正准备将水盆里的水给倒了,想了想,将搭在盆子上的手收回来,转身回到自己屋子。 走到屋子里,唐枣的手在墙面上摸来摸去,直到摸到那根尼龙细线下吊着的小木头块。 唐枣手里捏着光滑横着的木头块,手腕上使劲一扯,啪嗒一声响,屋子里的灯亮了,暖黄色的灯光均匀的洒在屋子里,照亮黑暗。 红星三队的情况还好,村里愿意出钱拉线的家里头基本上都按了灯泡,可以点上灯,老唐家更是每个房间都拉上电线装了灯泡。 唐枣摸了摸肚子,晚上吃的兔肉,唐奶奶做成麻辣口味的,又麻又辣,配上木桶蒸出来的大白米饭,好吃的唐枣连扒了两碗饭,现在肚子还是撑的。 打开抽屉将李小桃给的小挎包拿出来,拿在鼻子下闻闻,一股子冷油味直蹿上鼻子,唐枣将小挎包拿的远了点。 她看看手里蓝底黄蕊白花的小挎包决定把小挎包拿去院子里洗洗。 唐枣有个习惯洗衣服前要将衣服兜掏一掏,虽然觉得这新的小挎包里面不会有东西但是唐枣还是顺手将小挎包翻个面。 一张白色的纸条飘落掉在木桌子上。 一只素手将纸条捡起,展开。 手掌收缩,纸条被握在手心,攥紧。 唐枣抬头,一双眼睛里满是慌张、惊恐和疑惑,她摇了摇脑袋试图将脑子里不平静的尖叫晃出脑袋,舌尖抵着虎牙,使劲轻咬着,舌尖传来的刺痛感清醒了发热的神智。 唐枣将纸条放在谷壳枕头下,用手压了压,深吸气,慢吐气,站直身体走出屋子。 小挎包被仔细用手搓干净,拧干,唐枣却不敢晾在院子里的竹竿上。 唐枣看着手上拿着小挎包,发愁,还真是难得给这小东西找个地方挂着。 唐爷爷洗完脚,出门倒水,看见唐枣裤腿卷着、脚踩着布鞋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唐爷爷冲着唐枣吆喝一声。 “枣子,早点睡觉去,别在院子里晃悠。” 唐枣捏捏手上仍旧湿润的小挎包,听见唐爷爷的话,答应下来。 “好嘞,这就回屋子。” 唐枣迈着步子走进屋子,看了屋子里一圈的摆设,最后用旮旯角翻出来的夹子将小挎包夹在了抽屉的拉杆上。 唐枣拉了灯,脱去外衣,跑到床边翻开被子钻进被窝,就着黑夜的月光沉入梦乡。 湿乎乎的小挎包掉在抽屉杆上,轻轻晃动。 *** 夜已深,村里头的灯火稀稀点点的一个接一个灭掉,镇上的灯火却依旧明亮着,暖黄色的灯光映照着屋子里人的身形。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黄向红呷了一口牡丹香烟,眨眨眼,张开嘴。 烟雾飞到他的眼前笼罩他的面容,黄向红对着烟雾吹了口气,灰蓝色的烟雾从那双晦暗的眼睛前离开。 黄向红原本不叫黄向红,爹妈给取的名字是黄有德。 黄有德初中毕业之后,高不成低不就在镇上天天混日子,啃着爹妈的棺材本过日子。 为了一个机会,黄有德不顾爹妈的阻拦将名字改成了黄向红,虽然听起来娘里娘气。 但是,不得不说黄有德胆子大、气运好,借着清风上青云。 如今的他日子过得滋润。 抽烟都是抽的四毛钱一包的牡丹香烟,而一个工人一个月的正经工资才20多。 黄向红摸了摸口袋,口袋鼓鼓囊囊的装着一包中华烟,他伸手拍了拍。 这样的好烟他平常是舍不得抽的,便是自己买了,也是腆着一张老脸巴结人时送人的。 黄向红摸了摸下巴上扎手的胡子,现在倒是有人愿意花这个冤枉钱买包中华烟给他。 想到什么,黄向红站起身来,狠狠的吸一口牡丹烟,尼古丁占据肺腔。现在风向不好,上头却又催着抓典型,催得紧。 黄向红上次好不容易抓了个,有人却不满意,一个偷包子的乞丐身上能有什么可以挖掘的。 前几年闹得太狠,现在都人心惶惶。 这抓人的事,难! 想到这里,黄向红看着外面漆黑的街道,扯着嘴笑了,李红群那小王八糕子还想抢劳资的位子,活得不耐烦了。 黄向红手底下一个叫李红群的年轻小伙子最近飘得很,原来使劲跟在黄向红屁股后面一个老大接一个老大的叫,拍马屁,狗腿得很,就差叫黄向红爹。 李红群干什么都喜欢模仿着黄向红,还学黄有德改名字把自己名字改成李红群,旁人都瞧不上李红群的做派。 李红群跟在黄向红也干了两年,黄向红虽然也看不上李红群的做派但是从来没为难过李红群,给他小鞋穿。 去年秋天黄向红媳妇给他生了闺女,黄向红看到自己娇娇小小的闺女,手都不敢伸过去抱,生怕把这个娇弱的小家伙给伤着,这样一个五大三粗得糙汉子心里头头一遭生出一种名叫温柔的东西。 这个粗糙半辈子的汉子想给自己的女儿积点德,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在抓人闹事这方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头却不太满意,想把黄向红给撂了,再找个人来顶替黄向红。 黄向红手底下的弟兄们从一开始就跟着黄向红干,黄向红对他们也是多有照看。 不仅仅如此,说不好听一点,黄向红手里也是捏着不少东西,要把黄向红给撂了他们不会答应,就算要答应,也不能简简单单得答应下来。 双方僵持着,偏偏李红群鬼头鬼脑的盯上这次机会了,暗戳戳的使坏。 这次上头给黄向红和李红群下了最后的命令,谁先抓到典型,谁就继续干下去,谁不行,谁就滚蛋。 黄向红吸了一口烟,闪着的橙红色火星已经烧到了黄向红的手指,黄向红伸手将烟掐灭。 他转头看着窗外刮着风的夜,想到下午单枪匹马来找他的那个清俊板直的年轻人。 黄向红笑了笑,若不是他姑娘才一岁,他肯定要把这小伙子给自己姑娘定下来,这个后生往后不得一般。 黄向红笑了笑,将口袋里的一包中华烟摸出来,刚想抽一根尝尝味道,脑袋里冒出来自己姑娘肉嘟嘟软乎乎的那张小脸,拿着软烟包的手转了个向,将烟又放回了兜里。抹了一把脸,掸了掸身上的烟灰,将外衣脱下来,甩了甩,散散衣裳上的烟味。 时候不早了,该回家抱闺女去喽。 黄向红踩着月光披着夜风,快步走着,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杠,往家里赶。 同样是灯火通明。 李红群点着绿色的台灯,将今天黄昏从信箱里拿到的一个黄色信封撕开来,李红群的学历比黄向红的学历高,高中毕业,但是心思不用在正道上,一天到晚钻研如何向上爬,高中也没好好学是个混日子的。 这次和黄向红对着干不仅仅是他本心想向上爬,也是看着上头对着黄向红不满,借着这次机会要是能得到上头的青眼,好处是少不了的。 李红群用软布擦了擦灰蒙蒙的眼镜片,就着明亮的灯光,将信封里的纸张再次拿出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这封信来的合适,要是凭着这封信上的消息真的抓到人了,那他李红群就要取黄向红的位置而代之,成为红/卫/兵里的一把手。 李红群想到那些为了行方便给黄向红送礼的人,李红群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舔了舔下唇,要是他成了一把手,那这些好处不就是他一个人的。 似乎是想到往后的日子,李红群笑了笑,一双三角眼里透出深深阴冷。 自己跟着黄向红也干了两三年了,黄向红自己拿大头不说,他这两年越来越优柔寡断,甚至有了女儿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李红群在黄向红身上看不到前途,黄向红早就英雄气短,他屁/股下面的位置也早就该换人坐了。 李红群扭扭脖子,将信封口折上,等明天的一战战役结束,黄向红就该下场了。 李红群将信封夹在书里,将书放在抽屉里,抽屉锁上,李红群伸手拉了拉抽屉,抽屉纹丝不动,他笑了下。关上桌上的绿色台灯,轻轻合上门,慢慢退出房间。 大厅里的灯光终于熄灭了,整个镇上只有着零星得灯火,千家万户,男男女女都进入了黑甜得梦里,只有月亮还醒着。 *** 夜晚是最容易滋生恶意的时间。 李家坳,红星三队。 月光照射在屋顶,青黑的砖瓦上沾上一层白色的薄雾,惨白惨白的月光。 李曼丽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心里隐隐期待着明天的到来,心里像是被猫儿抓了一样,兴奋的睡不着。 瓦楞上一只黑白相间的野猫儿走过,瓦楞上轻轻的爪垫碰撞发出柔软的声响,在夜里格外的清晰。 李曼丽拉扯过被子,盖住露在外面得肩膀,秋夜里寒凉,生了病可就不好,明天可是有着一场好戏等着自己。 李曼丽合上眼,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得笑容。 作者:啊啊啊啊,我好想加更啊,我迫不及待的想和你们分享我后面的剧情。可是 存稿(邪魅一笑):加更,不可感谢在2019-11-28 07:47:04~2019-12-01 17:5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鸡蛋饼子少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天亮了,晨起得雾水还没完全散去,金闪闪得阳光折射到晶莹剔透得露珠上,顶着大红花冠得大公鸡昂首阔步地巡视自己的领地。 公鸡打了三遍鸣,李小桃已经将早饭烧好了,灶上地铁锅里温着稀饭,李小桃从厨屋角落的土陶坛子里拿出一颗咸菜,切碎,在另一边热铁锅上翻炒。 家里有两个哥哥,都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精力旺盛吃得也多,就连早饭也要多多备上。 李小桃刚把咸菜装在盘子里,端到桌子上,就听见自己家的院子门被敲得的咚咚作响,李小桃皱了皱眉,这么早谁会来敲门。 李小桃放下手里端着的咸菜,将身上的围裙脱下,揉吧揉吧,随手丢在桌子上,嘴里一边喊着,脚上一边向着院子门走去。 “来了来了,大清早的谁呀。” 李小桃皱着眉翻了个白眼,撂下门闩,打开门。 还没等李小桃正眼看清外面敲门的人是谁,李小桃整个人就被拉出了院子门外。 李小桃一早上起来本就火气大,这样被来人这样一拉扯,火气就更大了。 李小桃张开嘴刚想骂人,定睛一看,拉着自己手腕的是一脸焦急的唐枣。 李小桃张开嘴想问唐枣怎么了,一大清早的就火急火燎的。 唐枣没有给李小桃开口的机会,唐枣伸出手拉着李小桃,掰过李小桃的脑袋正对着自己。 “桃子,有人想害我们,我在你给我的小挎包里发现了这个。” 说完,唐枣就把手掌摊开将手心里攥着的纸条展示给李小桃看。 李小桃也是一脸起先毫不在意,村里头的人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的,实在是想不出来会有谁吃饱了没事干想着要害人。 李小桃拿起唐枣手里的纸条看完,眉心紧紧皱起,一脸凝重,捏着纸条的手开始发白。 这个年头想要害人、污蔑人实在是太容易了,完全就是一件毫无成本的事,空口白牙污蔑人,害人的也不少。 红星三队还好,大家伙虽然平常会有摩擦但是还没有凭空去举报人的情况发生,总体上来说红星三队的氛围还是好的。 但是,别的大队的情况可就不是这样,镇上更是可怕,有人甚至“大义灭亲”告发自己的亲人,叔侄、兄弟、父子,血肉至亲之间都难以避免。 唐枣看着李小桃的脸色一变,知道她已经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唐枣闭上眼睛整理情绪,深吸一口气,对着一脸沉重的李小桃说: “桃子,不管是谁写的这张纸条,为什么写着张纸条,都不重要了。那个人想害的人不是你就是我,我们在明他在暗,最近我们要注意防备。” 李小桃听了唐枣这话点点头,将手里的纸条撕成碎片。 细小的碎纸片粘在李小桃汗湿的掌心,小块的黑色的墨迹糊成一片。 唐枣为人平和不会与人交恶,倒是自己。 李小桃低下头看着沾满了碎片的掌心,口腔里咬肌绷紧,脸色晦暗。 她抬起头对着一脸担忧的唐枣,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枣,这件事不管是谁使坏,事发的时候都看得出来,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你先回去吧。” 唐枣也是这样想,点点头,看了眼李小桃微微发白的脸,上前握住李小桃的手。 “桃子,这张纸条要赶快处理,顺便再看看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不该出现在家里的东西,我就先回去了。” 李小桃答应下来,目送着唐枣走远,这才走进院子。 李小桃反手将院子门关上,结结实实的插上门闩,努力拉扯着面部的肌肉,僵硬的冲着屋子调整笑容。 李二哥李卫军刚从屋子里走出来,就看见李小桃对着自己皮笑肉不笑。 李二哥摸了摸发凉的后颈窝,自己最近没干什么捉弄李小桃的事,自家妹子这样笑,他头皮发麻。 李二哥将握着的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两声。 李小桃的注意力被李二哥的咳嗽声拉回。 “桃子,早饭做好了没?妈今天身体不舒服晚点去上工,你记得给妈留一碗稀饭,最好再煮个蛋给妈补补。” 李小桃听着李二哥的絮絮叨叨,僵硬发冷的神经开始复苏,揉了揉脸,李小桃看着站在屋子门口的李二哥,笑出八颗牙齿。 “好嘞,二哥,早饭早就做好了,稀饭在锅里温着呢,到时候等妈起来我给妈蒸个蛋羹。” 李二哥点点头,看着乖巧的李小桃,上前就是一大步,揉着妹妹头顶上的头发,直到李小桃拿着手锤他,李二哥才放手。 李二哥看着妹妹气呼呼的顶着一头炸了毛的头发走进厨屋,忍不住感叹,李小桃这个身高,真的很适合放手在她头顶上,舒坦。 灰蒙蒙已经褪去,蓝色挤掉灰色占据整片天空。 大哥和二哥吃过早饭扛着农具就出门了,李小梅还在睡,跟个小猪似的。 李妈妈已经起来了,房间里可以听见细细簌簌叠被子的声音。 李小桃将蒸在锅里的蛋给拿出来。 热气腾腾的蒸鸡蛋白雾茫茫,点上几滴香油再加上少许葱花,香气扑鼻,颜色喜人。 李小桃用布包裹着瓷碗的边缘,快速的将这碗蒸鸡蛋搬到桌子上。 院子里的鸭巴子井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李妈妈在压水洗脸刷牙。 李小桃跑到睡觉的屋子里,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李小梅又好气又好笑,控制着脸上的表情,拍拍李小梅的屁/股,又捏着李小梅的鼻子。 “起来了,大懒猪。” 李小梅醒了,睁开眼就看到李小桃的一张脸放大在自己眼前,什么睡意都跑光了。 李小桃看着李小梅醒了,也不再房间里耽搁,出了屋子,去堂屋里吃饭,等下说不准还有一场战役要打,自己要养好精神才是。 堂屋里李妈妈已经坐下开始吃早饭了,李小桃看见专门准备给妈妈的那份蒸鸡蛋被分成了三分,乖乖巧巧的躺在粗瓷碗里。 李小梅洗了脸,头发都没扎就跑到堂屋里吃饭,看到桌子上的水蒸蛋一阵欢天喜地,李小梅呼哧呼哧喝着稀饭。 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李小桃看着扎着头吃饭的李小梅默默的给她夹了一筷子咸菜。 母女三人吃着早饭,清晨的阳光并不浓烈,温温和和的贴着肌肤。 零零散散的人吃完早饭扛着农具向田里走去,风吹过金色的稻谷,吹到耳畔,带着稻谷独有的阳光的香气。 母女三人吃的正好,李家院子的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敲门的人,似乎把整个巴掌都贴在门上敲打,李小桃家的老木门发出吱嘎不堪重负的响声。 李妈妈将手里的筷子放下,看着还在扒饭的李小梅和同样将筷子放下的李小桃。 “桃子你么俩坐着吃,妈去看看是谁找来了。” 李小桃点点头,将放下的筷子拿起,夹了一筷子咸菜将碗里最后一口稀饭扒到嘴里,软和的稀饭配着吵过的咸菜很合适,李小梅吃的头都没抬起来。 李小桃却放下了筷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跟在李妈妈身后。李妈妈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李小桃没有说话,只是脚步放慢方便李小桃赶上自己。 堂屋离院子门并不远,迈着大步子走个十几二十步就到了。 但是门外的人已经不耐烦了,一脚踹开老木门就往院子里冲。呼啦呼啦一大群人冲进了李家的院子,他们一个个带着凶神恶煞的脸,飞扬跋扈的气质,嚣张的站在李小桃家院子里。 李妈妈看着呼啦一大群人冲进自家院子,手臂上带着袖章,面色一黑。站在李妈妈身后的李小桃握紧拳头,恶狠狠的盯着这些踹开自己家门的人。 李红群慢慢从从人群后面走出来,左右的人为他让出一条道来,李红群笑了笑,尖锐的三角眼像是黑夜里扶蛰在暗处的毒蛇。 李妈妈将李小桃护在背后,李红群看着李妈妈的动作,扯着皮肉看了李妈妈一眼,原本还想废话一番留点余地,这个时候李红群却是不想了。 李红群右手一展,挥臂。 “给我搜,仔仔细细的搜,别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一群大男人呼啦呼啦的冲向李家的屋子,屋子里传来摔打的声响。 李小梅在堂屋里看着一群人摔打着自家的东西,发出尖锐的哭喊声,尖叫着。 “这是我们家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摔!” 李小梅被嫌麻烦的男人丢出了堂屋,李妈妈拍着李小梅的背哄着她,李小梅抽泣着肩膀哭的一抖一抖,嘴里含糊的问着。 “妈妈,这是我们家的东西他们怎么能乱砸,这是不对的,学校里的老师都告诉小梅别人家的东西不能摔得……” 李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小梅,只能贴着小梅抱着她,轻轻哄着李小梅,可是自己的脸上也留下了泪水。 听着李小梅的哭泣,看着妈妈脸上的泪痕。 站在李妈妈身后的李小桃捏紧了拳头,后牙槽狠狠的的咬着,太阳穴鼓起,恶狠狠得瞪了李红群一眼,这群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李红群看到李小桃鼓着眼珠子蹬自己,交叉叠在手臂上的手松开,撸起袖管。 这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那圆溜溜的眼珠子是不想呆在眼眶里了,那就挖了罢。 作者:昨天(狗头哭泣),今天评论前6发红包包,欢迎小天使评论呀(挥手娟) 第18章 树影婆娑,太阳升起来了。 唐枣看着步履匆匆,面上带着古怪的村里人,急匆匆的朝着村口方向走去。 这样的表情,她在村里头两家邻居扯皮的时候见,围在外圈的村里人也是这样面色古怪,奇怪的笑意里埋藏着侥幸的窃喜。 一个穿着棕色长袖衬衫四十来岁女人小碎跑着从她面前经过,唐枣伸手拉住女人的胳膊。 “张大妈,这是咋回事,村里人怎么都往村口去,看稀奇吗?” 张大妈脸上流露一丝隐秘的得意,凑到唐枣身边,压低声音对着唐枣说: “可不是看稀奇吗,镇上有人去村门口第三户李卫新家里了。哎呦喂,听说人可多了,现在院子里闹腾得很。” 张大妈见唐枣皱起眉,神色深沉,一副担心的模样。 张大妈眼珠动了动,嘴里话头一改。 “唐枣啊,这也不知道是哪个没良心的偷着作弄,咱们村里可是不能有着样的叛徒,要不然呀,这以后……” 看唐枣没有搭腔的意思。 张大妈撇撇嘴,瞟了一眼路上走的飞快的村里人,眼珠一亮,将唐枣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撸下。 “唐枣啊,大妈先走了啊,不跟你说了。” 说完,张大妈加快脚步朝着李小桃家跑去,拉着路上同样向着李小桃家奔去的一个中年女人,两个人手挽着手,肩靠在一起,嘀嘀咕咕,脸上带着隐秘的喜悦。 不知道的人,要是看见这两人神色匆匆面带窃喜,怕不是会以为这两人家里头遇到好事发生,急着往家赶。 唐枣盯着张大妈的背影,眉头紧皱。 片刻,她脚尖一转,朝着和李小桃家相背的方向跑去。 *** 李红群虽然履历上看起来是个文化人,面上还戴副眼镜,但他心眼极小,睚眦必报,做事也是混不吝。 这几年来握在手里的一点权力,让他膨胀。 以前高高在上、清高傲气的“老爷”们被自己羞辱,以前看不起自己的人拼命摇着尾巴讨好自己,求着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李红群沉迷。 要不是他上头有个黄向红压着,李红群觉得他就成这一方的霸王了。 李红群被人捧着捧惯了,看到李小桃凶狠的眼神,撸起袖子也不讲究,就向着李小桃走过去。 正哄着李小梅的李妈妈,看见李红群将他带着红色袖章的袖管子撸了起来,眼神凶狠。 李妈妈直起腰,将胸前的李小梅拉到身后护着,眼睛不眨的盯着走过来的李红群。 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李妈妈高声道:“你别过来!” 李红群看着神色警惕的李妈妈没有理会,径直走向李小桃。 看着李小桃仍旧恶狠狠的盯着自己,李红群冷笑,死丫头,不把你往死里整,劳资李红群就不姓李。 李红群步步紧逼,李妈妈带着两姐妹齐齐后退,面上均是紧张和恐慌。 李小梅紧紧拉着李小桃的手,眼眶红通通,带着哭腔。 “姐姐,我怕。” 李小桃捏了捏李小梅的手却是不说话。 屋子里传来“哗啦”陶罐破碎的脆裂,“刺啦”桌椅碰撞的尖锐。 李红群踩着屋子里发出的喧嚣鼓点,步步逼近。 一道墙隔开院子内外,敞开的院子门时唯一的通道。 院子里的箭弩跋张,一触即发。 院子外,一个黄皮、糙脸、眉毛浓密的上了年纪的大娘两条粗黑浓密的眉毛拧在一起,扯了扯身上穿着的灰布褂子的袖口,脚步往前一迈,似要往院子里冲。 一条穿着棕色的长袖的手臂拉住了王大娘的胳膊。 王大娘回头一眼,是住在村里堰塘边的李忠保家的。 王大娘将拉着自己胳膊上的手扯开,看着穿着棕色长袖衬衫的张大妈,浓密的眉毛立起,嘴角下压。 “咋滴了,李忠保家的,自己不上去解焦(调解矛盾),还不准别人上去啊。” 张大妈看着王大娘一脸的不善,在心里啐了一口,这王大娘的丈夫是自己男人的叔伯一辈,辈份上压自己一头不说,偏生王大娘平日里也是看不惯自己,但是。 张大妈咬了咬腮帮的软肉,脸上讨好的对着王大娘笑。 手上却又扯上王大娘的胳膊,平日里让着她也罢,这时候李卫新家惹上的可是镇里头的人,和这些人扯上关系,哪能有好果子吃,怕是自己家也跑不了。 想到这里张大妈的手拉扯的更紧了,生怕王大娘再把她的手给撸下。 “王婶子,这个,随便解不得,您看到院子里那个男人胳膊上带着的袖章没,那可是镇上的混不吝。” 说到这三个字,李大妈的声音都压低了,生怕被院子里的那群人听见。 听到这三个字,王大娘也是面色一变,已经跨出去的小半只脚都缩回,双脚并拢站着,脸上的沟壑愈发深,灰黄的脸上显出不正常的清白。 这三个字,实在是令人闻风丧胆。 王大娘想起两年前来。 飞扬的大雪里残破的祠堂,香灰洒了一地,白发苍苍佝偻着腰背,杵着拐杖的老太爷头一次红了脸,面红脖子粗的和那些带着袖章的人争辩。 咚咚。 拐杖敲这祠堂里青砖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老太爷愤恨苍老的声音中,传承、庇佑了李家坳几百年的祖宗祠堂倒下了。 老太爷也是一病不起,生生从精神隽铄变成如今这个摸样。 王大娘想起自家男人昨天还感叹老太爷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怕是…… 王大娘犹疑不定,李家妹子是个可怜人,家里头大大小小都是她一个人操持,为人不错,何况李家妹子的大儿子李卫新还曾经帮过自家儿子。如今李家妹子遭难,自己若是冷眼看着,实在是良心难安啊。 可是张慧芬(张大妈)说的也有道理,这年头要是沾上着像是李红群这样的人了,对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来说也是一场灾难。 王大娘的脚几次伸出,又几次缩回。 张慧芬看着王大娘,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院子外的人听到张慧芬这样一番话,想着去解焦的人都熄了火。 偷偷看热闹的人,还伸长着脖子勾着腰往李小桃家院子里瞧。 路边上栽种着杨树,杨树的叶子静悄悄的定在风中。 一声高扬的尖叫声划破长空,院子外的平静被打破。 纠集再院子门前的人群开始骚动,站在外圈的人踮起脚勾着脖子拼命往院子里看,站在门边的人也是扒着门框、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喘的盯着院子里。 李红群虽然看着文弱,但是对付李妈妈一个中年妇女还是绰绰有余,甚至加上一个李小桃也是轻而易举。 李红群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李妈妈,右手呈爪,一把抓过李小桃的肩膀,五指紧紧扣住。 李小桃挣扎,扭着身体厮打,一爪子对着李红群的脸薅过去。 李红群不慎被抓,额头到眼角添了三道血迹,他捂着眼睛,吃痛的放开抓着李小桃肩膀的手。 李妈妈抓住机会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捂着眼睛的李红群就是一拳头下去。 李小梅看着妈妈在打坏人,立马跑过去死死的抱着李红群的小腿,拖着不让李红群逃走。 李红群被李妈妈和李小梅缠住,李小桃立马跳着逃开李红群能抓到自己的范围。 李红群抓李小桃不成反而被伤,内心燃起熊熊烈火,恨不得将李小桃给碎尸万段。 他放下捂着眼睛的手,看着护着李桃的李妈妈,冷笑一声,提了踢腿将拖着自己小腿的李小梅甩开。甩着胳膊,一个箭步上去,揪过李小桃的头发,扯着李小桃的脑袋往地上撞。 李小桃头发被拉扯着,整个人向后仰,尖叫着,朝着李红群的方向倒去。 李妈妈拉扯着、厮打着、哀嚎着,但是一个中年积弱的女人哪里有一个青壮年男子的力气大。 李红群一把将李妈妈推到,看着倒在地上的李妈妈,李红群一个踢腿将李妈妈踹到墙角,看着弓着身体跟个虾米似的李妈妈,残酷又恶毒的笑意爬上李红群的脸。 压着李小桃的脑袋,凑到她耳边。 “死丫头,你再用眼珠子瞪,就把你那漂亮的眼珠子挖下来下酒。” 李小桃的脸蛋被压在地上,粗砺的砂石挤压着她的脸蛋,她眨眨眼。 干涸的地面被泅湿,泥土砂石的腥味涌上来,李小桃吸了吸鼻子,死死的咬住下嘴唇,瞪大的眼珠子盯着院子门口站着的那些人的腿。 看着李小桃这样一副死不悔改,李红群笑了,手上却是使上劲将李小桃的脑袋提起来,又恶狠狠的压下去。 砰砰的声响在不大的院子的回荡。 “还瞪不瞪,瞪不瞪?!” 李妈妈看着女儿的脑袋被李红群压着撞在地上,眼眶一下就红了,忍着鼻尖的酸涩,李妈妈掐着手心,捂着肚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见放在墙角用铁丝捆着的竹制大扫帚,李妈妈咬着牙,颤抖着双腿走过去,拿起扫帚。 李红群按着李小桃的头,看着这个头撞的血肉模糊的小姑娘,棕色的眼睛染上血色,一丝疯狂在心里发芽、暴涨。 李红群压着李小桃的头,脸上挂着一个接近于疯狂的笑容。 一股子恶臭笼罩了李红群的头,刺痛感从背后传来,李红群转过头去,看见李妈妈拿着竹扫帚,喘着气,脸色一片煞白。 一个残酷又恶毒的笑容在李红群脸上绽开。 作者:今天一样,评论前六个小阔爱发红包包呀感谢在2019-12-01 18:02:14~2019-12-03 22:2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纸雀、糖酥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鸡蛋饼子少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李红群放开手里已经昏沉的李小桃,从半跪着的姿势到挺直腰背站起来。 李妈妈看着李红群发红的眼睛,惊惧,后退半步。 竹制大扫帚被拖在地上发出刺啦的响声。 李妈妈这一退让,李红群看在眼里。 他直起身子,挺着胸膛,握紧拳头,脸上是被李小桃抓过的伤痕,身上是被李妈妈用带着鸡屎鸭粪的扫帚呼过的脏乱。 一丝凉风吹来,男人挥了挥拳头对着李妈妈比划,脸上全是狰狞的笑意。 男人如此的狼狈却让李妈妈胆寒,这个男人是个魔鬼,若是甩不开他,这一辈子可能都会被他缠上。 意识到这一点,李妈妈眼前一黑,拿着竹扫帚的手腕像是没了力道,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干,晕乎乎的眼睛瞟了一眼院子。 早上起床的时候,家里的院子还是干干净净的,小桃是个勤快姑娘,一大早起来就把院子里的鸡鸭拉的秽物都给扫干净了,院子里整整齐齐,一片枯树叶子都找不到。 但现在,李妈妈一眼望过去。 李小梅早就晕了过去,躺在地上晕死过去。 李小桃已经昏迷。 淋漓的鲜血濡湿了她的额头,沾染了她乌黑的发丝,淡黄色的泥土地上一个浅浅的坑里残留着黑红的血色。 那刺目的血色犹如烧开沸腾的滚水,灼烫着这个失去了力量的中年妇女的神经。 是的,她疲弱、单薄、像是一根晒干了的柴草,轻轻一折就会断掉,但是儿女是她枯木一般身躯里的最后一丝润泽、是这个犹如困兽的妇女最后的底线! 李妈妈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站得笔直。手背上青筋暴起,捏着竹扫帚的手为不可察的颤动着。 李红群看着这个不自量力的女人,笑了,不急不徐的朝着李妈妈走去。 李妈妈看着李红群走近,将手里握住的扫帚朝着李红群打去,整个身体的力量都蓄积在手腕上。 她咬牙,屏气,使劲地挥舞着扫帚像是沙场上最后的战士,果决、凶悍,带着义无反顾的勇气。 李红群一个照面被打了个正着。 柔韧的竹条打在身上的滋味并不好受,跟何况这些竹条上还沾着熏人的鸡屎鸭粪。 李红群恼了,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李妈妈走过去,顶着李妈妈胡乱拍打过来的扫帚,李红群恶心的想吐。 李妈妈闭着眼睛挥舞着扫帚,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全是靠这意志在支撑自己的动作。 一只大手抓住李妈妈挥舞的竹扫帚,扯过来,使劲往脚下一丢,扬起一阵灰尘。 灰尘飞起来,沾上男人的裤管。 李红群用脚碾了碾丢在地上的扫帚,手变爪,朝着李妈妈的脖子抓去。 李妈妈睁开眼,一只沾满了尘土染上星星点点血迹的大手朝着自己抓来。无边的绝望漫上心头,她闭上眼睛,牙齿打颤。 李红群看着李妈妈这任人宰割的模样,猩红的眼里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露出森白的牙齿。 李妈妈闭上眼,预想当中被扼住喉咙的痛苦却没有出传来。 院子门处爆发出一声怒吼,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冲了进来,一把将李红群撂倒在地上。 李妈妈靠着墙壁滑下去,粗喘着大气,无力的挑开眼皮,看了一眼来人,瞬间红了眼眶。 李卫新一进门就看见李红群要掐自己老娘的脖子,怒火中烧,撂倒李红群,骑在李红群的身上压着就是一拳头。 拳拳到肉,力量与□□相撞,发出闷闷的响声。 李卫新红了眼,死死的咬着后牙槽。 早上出门一家子还好好生生的,这才多久,两个妹妹躺了一地,生死不明,自己老娘差点被掐脖子,命悬一线。愤怒充斥整个头脑,溢出眼眶,在拳头上燃烧。 唐枣和李卫军两人跑的没李卫新快,走到院子前听到院子里有痛苦的叫喊声。 李卫军慌忙地扒开人群,冲进院子里,唐枣紧随其后。 唐枣一进门就看见躺在地上李小桃。 李小桃躺在地上生死不知,额头上还带着斑斑血迹。今天早上活力满满的女孩,无力地躺在冰凉的地上,尘土和着鲜血沾染她的面庞。 李卫军也看到了。 他压抑着,颤抖着将地上躺着的李小梅抱起,交给唐枣。 “枣,麻烦你照顾我两个妹妹。” 李卫军话中每一个音调都包含着怒火,压抑的音调在空气中颤抖。 唐枣坐在地上,将李小桃的身体靠在自己左侧,又将李卫军递过来的李小梅放在自己右侧,让李小梅枕着自己的大腿。 唐枣没有抬头,抖动的手在李小桃额头上的伤口上空盘旋。 鼻尖的酸涩让她回答的声音哽咽。 “嗯。” 李卫军看见两个妹妹沾满尘土的衣衫,握紧了拳头,他低着头,甚至不敢去看李小桃一眼,转身看着正和李红群缠斗的大哥,拧了拧手指结,冲了上去。 上前掰过李红群的肩膀,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头,一声惨叫。 李红群本就被李卫新缠着,挨了不少拳头,李卫军这一拳头却是直奔眼眶,不用想,李红群都知道自己的眼眶肯定青紫一片。 李红群不想和李家哥俩缠斗,使着巧劲从哥俩的缠斗中出来,喘了一口气,朝着李家屋子里喊了一声。 “都死了吗,没看见这两个人在打我吗,快给我把他们拉开。” 说完,李红群腹部又挨了李卫军的一拳头,李红群捂着肚子抽气。屋子里人呼啦冲了出来,将李红群围在中心。 李卫新红着眼盯着李红群,‘呼啦呼啦’喘着粗气,垂在身侧的拳头青筋暴起。李卫军拉着李卫新的胳膊,两兄弟互相搀扶着。 众星拱月一般的李红群从保护圈里走出来,朝着哥俩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李红群看着唾沫里一缕红色血丝,捏紧了拳头,复又松开,一句话也没说,朝着背后招了招手,身后出来六个人将李家哥俩给制住。 双拳难敌四手说的就是李家哥俩的境况,和李红群打了一架本就力气耗尽,现在一个人对付三个,又哪里会是对手。 没坚持几分钟,两人就被反剪双手,压制住。 李红群轻蔑地笑了,挑了挑眉,翘起嘴角,看着面色涨红不断挣扎的李家哥俩,不自量力。 李红群弯下腰,拿起被踢到脚边的扫帚。 李红群看到扫帚上还残留着秽物,脸皮一抖,心里的火烧的更加旺盛。 李红群举起扫帚,朝着李卫新那张充满怒火的脸,对准。 李卫新和李卫军哥俩死死的盯着李红群,要是眼神可以杀/人怕是李红群已经被千刀万剐。 “哟,这是在耍威风呢,李红群你这小子的威风架子摆得可真大。” 李红群的扫帚还没挥舞下去,就听见背后传来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他动动手腕,收回手臂,将捏着的扫帚松开。 扫帚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上,扬起一片细小的尘土。 李红群转身,偏着头用手掸了掸肩膀上沾着的飞灰。 “黄哥说笑了哪有什么威风,我不过是履行职责,黄哥的威风才是大。” 黄向红没有理会李红群话里的挑衅,他嘴皮子哪里有李红群那个狗东西的厉害,他平常才懒得和这么个东西废话,但是这次偏偏得和他废话一番。 “哦?履行职责。那你倒是说说这一家子孤儿寡母的犯了什么错误,证据呢我可是听说这一家子可是本本分分、勤勤劳劳的老实人。要是你没有证据,你这就是迫害贫苦老百姓!” 李红群早就知道黄向红会来这一招,他也不惧,转过身去,看了一眼被糟蹋的乱七八糟的堂屋。 “你们可是看见一个小挎包,蓝色的布上面大朵大朵的白花。” 听到李红群的话,他面前的人交头接耳,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平头汉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是这个?” 平头汉子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挎包,这个小挎包分明就是李红群要找的那个。 李红群一把将平头汉子手里的小挎包抢过来,食指和大拇指合在一起,捏了捏,感受到手指之间的厚度,放心的轻笑一声。 转过身去,对着黄向红站着。 黄向红让人将李家哥俩搀扶着,他悠哉游哉的站在李红群的面前等待李红群的说法。 “黄大哥,你可是不知道,这家人有问题啊。” “你说有问题就有问题,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天王老子?” 黄向红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李红群的正脸,连一个正眼都不乐意赏给李红群。 李红群看着黄向红如此做派,咬着牙,心里头咒骂万遍,面上却是笑嘻嘻。黄向红越是不在意等到被推翻就越是令人痛快,李红群想到这里,胸腔里憋闷的一口气渐渐散开。 “黄哥不必发火,这证据不就在我手里拿着吗。” 黄向红看了一眼李红群手里拿着的挎包,眼睛里的瞳孔猛然一缩。他撇配嘴,手指往裤子口袋里摸索,嘴上却说。 “不就是一个挎包能有什么,要是没有,你打了人家一家人还把院子给弄成这样,你就是伤害老百姓!” 李红群没有被黄向红的一番言论给击退,他瞟了一眼黄向红往裤子口袋里摸的手。黄向红这个人一紧张就想抽烟,这是他惯性掩饰慌乱的动作,李红群看见黄向红的手,内心越发笃定。 作者:小天使们坚持一下啊,马上就阔以甜甜甜了呀~ 感谢所有收藏的小天使的支持,爱你们! 评论前六发红包包呀~(挥手绢) 第20章 “要是没有证据,自然是赔礼道歉,赔偿损失。” 黄向红听见这话,摸了摸昨天刚刮干净的下巴,对着李红群摆摆手,示意他将证据拿出来。 唐枣怀里的李小桃睁开了双眼,深深吸一口气,晕晕乎乎的脑袋清晰一点。 她仰着头。 唐枣朦朦胧胧的脸倒映在她的眼里,李小桃眨眨眼,让眼中的的薄雾从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散开。 李小桃轻轻开口,沙哑着嗓子。 “枣。” 唐枣听见声音,握住李小桃的手,低下头将耳朵凑到李小桃的嘴边。李小桃却没有说话,闻着唐枣带着体温的气息,因为疼痛而紧皱的眉头一半舒展。 唐枣将李小桃撑起来,在自己肩膀上倚靠着,方便李小桃看见院子里发生的事。 院子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原先呆在门外不敢进来的都进来了,靠在墙边的李妈妈被王大娘搀扶着,原先躺在唐枣大腿上的李小梅也被一个王大娘抱着去了李妈妈身边。 院子里静悄悄的,听得见每个人呼气的声音。 李红群看见围进来的老老小小,一点不在意,人越多越好,到时候拿出证据看黄向红还有什么可以争辩。 转过身去看着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黄向红咧开嘴,摸了摸下巴,再次转身对着李红群又是一副紧张犹豫的模样。 “你这样说,那你把证据拿出来大家伙瞧瞧,不能平白冤枉劳动群众。” 黄向红说着,搓了搓手,眼睛盯着李红群手里捏着的那个小挎包。 李红群看着黄向红这样一副模样,心里的那点疑惑彻底放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高高地挑起眉毛,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李红群食指和拇指分别捏着小挎包的两边,慢慢的打开的小挎包,开到一半,移动的手指停住。 李红群抬头看着周围所有人心痒难耐的表情,无声的笑了,就是这样,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被自己牵引的感觉真让人着迷。 黄向红看着李红群顶这个熊猫眼笑的既猥琐又荡漾的样子手心发痒,李红群这小王八羔子长的一副挨打像,看着就像给他一拳头,这样想着,黄向红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李红群将小挎包里的纸条夹了了出来,顺手将小挎包给丢在地上。 “黄哥,你要的证据可就在这儿。” 黄向红真的忍不住了,五大三粗的一个大老爷们对着李红群实实在在的翻了个白眼。 “小王八……不,李红群同志,你拿着一张纸条说这是证据就是证据,那岂不是家里有张纸条的都得被你抓起来,我可是记得你家里也是有不少笔记本的,那岂不是我也得把你抓起来?” 李红群僵着脸皮,对着黄向红皮笑肉不笑。 “自然不是这样,黄哥,这张纸条不是重点,上面写的东西才是。” 黄向红眯了眯眼睛,心里没在怕。 “哦,那你给你大哥念念纸条上写的啥?” 李红群看了一眼黄向红,心里咒骂,面上却还是笑嘻嘻。 他低下头展开手里的纸条,漫不经心的眼神变得凝重,捏着纸条的手指尖发青,嘴巴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黄向红看着李红群,揪了揪头上的发,是时候找个师傅剃头了,黄向红这样想着。 “你倒是念出来啊,你要是念不出来,我这还有个识得字的人才呢。” 说着黄向红冲着身后招了招手,黄向红身后的人群散开,一个高个子穿着普通蓝色褂子长相英俊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李红群盯着那人看着。 走过来的青年人头发略有些长了不是村里年轻小伙子常剃的板寸头,长相很精神,鼻梁高挺眼神锐利。 看着这个青年的第一眼,李红群就不自觉的想要将这个人扼杀在摇篮里,这个人气势太锐利,像一把刺入黑暗的尖刀。 李红群对上青年人不自觉地后退半步,拉凯自己和青年人的距离。 李红群盯着走过来的青年人,青年人走姿拖沓,李红群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年轻人地左腿受过伤,意识到青年是个瘸子,李红群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头没有来的压迫瞬间少了一半,还挑衅似的冲着青年比划手里地纸条。 黄向红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挑了挑眉,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趁着李红群不注意将李红群手里的纸条抢过来,递给青年。 青年低哑的声音用不高不低的声调讲一句话传到院子里外每个人的耳中。 “这只是一张白纸,上面什么也没有。” 院子里面一片哗然,人群开始沸腾,不满的声音首先从王大娘的口中发出,接着是李家邻居,再接着是几个妇人再接着…… 整个院子里的开始骚乱,义愤填膺者甚至已经握紧了拳头对着李红群的身影比划。 这句话就像是在滚油里滴上一滴冷水,迸溅开来的油水带着极高的温度灼烫着李红群的神经末梢。 李红群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又看了看吵杂的人群,这事情怕是简单了结不了。 他抬起头看着笑得自在悠闲的黄向红。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好啊,黄向红,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机。” 李红群咬着牙,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黄向红。 黄向红听到这一番话却皱起眉,面上含着的笑意消失的干干净净,整张脸皱在一起。二话没说,低着头掸了掸衣角上的灰尘,手放下握成拳头,对着李红群的脸就是重重一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黄向红扑了过去,一拳将李红群揍倒在地,对着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就是左右开弓。 “小王八羔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就你这样的给你黄大爷提鞋都不配还想抢你大哥的位置,谁给你的勇气?” 黄向红本来就是个暴脾气,李红群这样做派,原先是自己人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想起来就是一肚子火气,现在这憋了老久的火气可不得撒出来。 黄向红打了几拳头,爬起来,看着缩着身体躺在地上的李红群,用脚尖踢了踢李红群的胳膊。 “你可别装死了,打了这家人,将人家老百姓家里给弄成这样,医药费、赔偿你可跑不了。” 李红群躺在地上呼哧的喘着气,鲜红的眼珠死死的盯着黄向红的后脑勺。 村里的大队长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黄向红看着村长,笑着和大队长打了招呼,将大队长引出院子。 院子里其他的人面面相觑,看着躺在地上宛如疯狗喘气的李红群一时间空气凝滞。 站在包围圈里的青年动了。 他转动头颅,眨眨眼。 目光从重重叠叠的人脑袋的间隙里游走。 青年侧着身体,目光人山中间快速寻找,直到找到间隙里的那抹娇俏的身型,眼神顿住。 青年人拨开人群慢慢走出去。 围绕李红群的人却没有散开,李红群大口大口喘着气像一条濒死的鱼,在也没有当时的威风,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对着他扔了一块泥巴。 啪嗒一下,棕黑色的泥土块好巧不巧的打在李红群的脸上,粘连,掉落。李红群黑着脸、皱着眉想要叫骂,一动身躯拉扯到酸痛的肌肉,先吐出口的却是吃痛的抽气声。 地上躺着的这个男人再也不复初来的嚣张,无力地在地上痛苦的□□。 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铺天盖地的泥巴、树枝、小石头,只要是地上容易捡到的都在天上飞舞,甚至还有一只簌簌掉着干泥土块的布鞋子飞在空中。 李家哥俩首当其冲,直起腰,拿起扫帚对着李红群就是一顿乱拍,像是拍打夏天在饭桌上嗡嗡乱叫的苍蝇。 院子里乱哄哄的。 李小桃靠在唐枣怀里,凑到唐枣耳边,和唐枣咬耳朵。 “纸条我早就给烧了,白纸是我放的。” 说完李小桃扯着面上的肌肉笑了,薄凉冷漠的笑像是一张无形的面具笼罩着她带着血渍的脸。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唐枣握住李小桃颤抖的手,垂下眼睑,她明白李小桃。自己放一张白纸也总比被别人放下不知道什么东西好。若是要害你,现场捏造也是能够的,桃子的行为无疑是在赌,万幸,她赢了。 李小桃听到唐枣这话,心颤了颤,她没办法呀,若是不伤这八百,她连李红群一个根汗毛也伤不了。 “我没办法,枣,我没办法……” 唐枣紧紧捏住李小桃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我知道,我都知道。” 李小桃偏着头将脑袋搁在唐枣的颈窝里,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出来,这个倔强的姑娘还是闭上了眼睛,落下泪来。 唐枣轻轻拍着李小桃的背,低下头盯着眼前的地面,一言不发。 一只大手揉了揉低着脑袋情绪低落小姑娘的头,温暖柔和的情绪包裹着唐枣的心脏。 她抬起头来,看着前方,眼里含着的泪珠模糊了她的视线,只能看见背光站着的青年模模糊糊一个身形。 “唉。” 江子安叹气,指尖轻轻擦拭着小姑娘脸上的泪珠。 娇娇俏俏的小姑娘红着眼眶,泪光点点,像一只无辜胆怯找不到依靠的小兽,江子安平静冷淡的心湖泛起点点波澜。 作者:我改了文名,大家觉得是现在的好一点还是以前的好? 给所有收藏我的小阔爱一个大大的么么,爱你们呦~ 收藏、评论会不定时掉落加更呦~(咬手帕) 第21章 李家的一场闹事还是以李红群挨了一顿打,赔了钱票结束。李红群给的钱票足足一百五十块,十五张大团结,看的村里人眼红不已。 本来还是唏嘘李卫新一家子遭难,这钱票一出来,个个心里头泛酸,只觉得李卫新一家占了便宜。 张慧芬就是这样想的。 张慧芬眼睁睁看着大队长将那一扎大团结递给李卫新,眼睛都红了。 李卫新站的笔直,手放在身侧却不伸出来,他打心眼里不想接这钱,这一张张钱票就像是一个个会烙在身上的耻辱印。 李卫军站在大哥李卫新的身后直勾勾的盯着大队长手里拿着的钱票,像是要把这大团结盯出洞来。 大队长看着站的笔直的俩哥俩,知道他们心里有怨气,不想要李红群这钱。 可是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受的伤,那个是不要用钱的。再说了,这钱也是那黄向红逼着李红群拿出来的,不然那个赖皮又怎么愿意拿出钱来。 大队长心里叹了口气,歪着身体朝着堂屋里看看了。 李妈妈、李小桃都在堂屋里的条凳上坐着,王大娘靠着李妈妈坐着,唐枣在给李小桃擦拭额头上伤口周围的灰尘和血渍。 站在自己前面的哥俩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李卫新伤的最狠,额角、眼眶都青了,脖子上还有这划痕,李卫军倒是好些,身上至少没出血,但也没好到哪去,灰色褂子上还有一个大脚印,一看就知道肚子上挨了一脚。 大队长看着这一家子伤员心里头也是不好受,他是大队长,村里里头出现这样恶劣的事情他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实在是对不起这一大家子。 大队长上前走了一步,将钱塞到李卫新手里,李卫新想甩开这烫手的钱票,大队长握住了他的手。 “卫新啊,知道你不想拿这钱,就算你不顾自己,可是你看看你弟弟。”站在身后的李卫军插嘴道:“有我用不着这钱,这钱拿着扎手。” 大队长瞪了李卫军一眼,李卫军扭头就是不看大队长一眼。 “卫新,就算不管你们哥俩,你回头看看堂屋里,你娘和你两个妹妹,再说,小桃额头上的上可是耽误不起,一个女娃娃破了相可怎么办。” 李卫军偏头望见堂屋里的李小桃,心头已经松动,家里的钱财实在是没有,原本收完谷子还准备和大哥一起偷偷去打夜工赚点家用,可是现在家里头不留个男人在都不敢出门。 李卫军听着这话,想了又想,抠着脑袋,皱着眉,心里头烦躁得很。 李卫新却是没有多想,只是原本平摊着的手掌轻轻卷起,粗糙有力的手指颤动一下。 大队长看着李卫新似有松动,将李卫新捏着钱的手握紧,拍了拍李卫新的肩膀,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围着的人,对着人群扬了扬手。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大队长手背在身后带头走出了李家院子,嗡嗡闹闹的人群也散开来,交头接耳的妇人三三两两的走出院子。 日上三杆,时候不早了。 张慧芬还站在院子里见着李卫新手里拿着的那一大摞彩色的钱票,咽了咽口水,这样大的一笔钱便是一家人不吃不喝也要攒好些年。 张慧芬左右看了看,笑着,两三步凑到李卫新地身边,搓了搓手。 “卫新娃哟,大妈跟你商量个事呗。” 张慧芬看着李卫新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脸皮有些臊,她低着头,右手扯了扯衣角。 “你也是知道,你洪远哥最近打算去镇上谋一份工作,这不是手头上有点紧,大妈看你也不是急着用这钱,不如……” 张慧芬舔了舔下唇。 “不如就、给你洪远哥救急用,你洪远要是以后在镇上谋得了出路也不会忘记你的。” 张慧芬说的含糊不清,李卫新捏紧了拳头却是不说话,可站在一旁的李卫军是听的清清楚楚。 李卫军一个箭步上前,皱着眉头,面上生怒。 “张大妈,我在这叫您一声大妈,是看在您是我长辈地份上,麻烦您老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什么叫做给你洪远哥,您老还没有良心,是哪里来的脸皮让您老开这个口。” 张慧芬也是脸上臊得慌,李卫军这一口一个您老倒是让她不好发作,她说出这样一番话也是被那一张张大团结迷了心眼,当下院子里又没有旁人,她脑袋一热这话就说出了口。 堂屋里坐着的王大娘看见院子里又闹腾起来,扶着李妈妈的手略微松开一些,伸长脖子往外看。 李妈妈知道王大娘偏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正好她也想知道院子里又怎么了,便侧着身子对王大娘说: “婶子,院子里怎么又吵闹起来?” 王大娘一听李妈妈这话,顺势放开李妈妈的胳膊,从条凳上直起身来。 “李家妹子你在这坐着,我去院子里看看。” 王大娘走出堂屋,就看见李卫军紧皱眉毛,一张脸气的涨红,他大哥李卫新也是黑了脸,横着眉毛对着张慧芬站着。 “张大娘,您老可还是留点脸皮子吧。” 李卫军甩出一句话,气的眼睛里喷火。 王大娘额头上两条粗黑地眉毛纠在一起,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压着嘴角走到李卫军面前。 “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呢?” 李卫军刚想反驳,看见说话的是王大娘,要脱出口的话就有给憋回嗓子眼,想要反驳又不好说,只能梗着脖子涨红了脸,气的发抖。 李卫新倒是神色如常,他偏过头看着两条眉毛拧成疙瘩似的王大娘。 “王大娘,张大妈说叫我们把钱给她,您老也觉得这样是对的?” 王大娘看着李卫新压抑的眼睛,后退半步,慌忙摆手。 “怎么会,大娘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吗?” 王大娘说完这话,转头一看果然张慧芬涨红了脸站在一旁,半个字也不敢说。 王大娘看着张慧芬这样一副模样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慧芬这个人心底倒也不坏就是喜欢占人便宜。 王大娘和张慧芬到底是没出五服的亲戚,虽然张慧芬这样不对但是她也不能在打张慧芬的脸面。 “卫新娃啊,你张大妈就是嘴快,心里头倒也不坏。” 王大娘心里暗啐张慧芬一口,自己说的话,到头来还是要她这个老婆子来拉下脸皮。 李卫新点了点头,接下王大娘的话茬。 “王大娘,这话说的,我们是小辈,只要长辈有长辈的样子我们自然是做好小辈的样子。” 王大娘知道这是李卫新对张慧芬不满,也没和李卫新争辩,本来出了这档子事,人家一家人心里头都不好受,你张慧芬倒是没脸没皮的上赶着给人伤口上撒盐,这样做派,别人说你没个长辈样子不是活该是什么。 张慧芬听出来李卫新话里的话,更是恨不得将脑袋埋到土里去,好叫人看不见。 这李卫新要是个小媳妇或者差不多年纪的老爷们,张慧芬也许就直接上去扯皮了。可偏偏李卫新这是个年轻大小伙子,张慧芬一时间也不好撕破脸皮,万一以后自己儿子需得李卫新家这哥俩的帮助呢。 王大娘看着张慧芬,上前拉着张慧芬的胳膊就往院子门口走,王大娘偏过头看着站着的李家哥俩,又扫了一眼李家的堂屋,对着哥俩说: “卫新、卫军,时候不早了,大娘要赶着回家弄午饭,大娘就先走了,记得和你娘说一声啊。” 说完,王大娘就拉着张慧芬的胳膊出了院子。 李卫新看着王大娘和张慧芬都走了出去,院子里的人终于都走光了,这才朝着堂屋里走去。 李妈妈坐在长条凳子上,见着大儿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一小扎大团结,皱了皱眉,想要开口,视线却又触碰到李小桃的额头,欲开未开的嘴巴还是闭上了。 李卫新将大团结放在堂屋的方桌上,也不避讳唐枣还在,就那样毫不顾忌的将二三十张大团结垒成的的小扎放在桌上。 李妈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从那一小扎里面抽出来一张,递给李卫军。 “军哥儿,去找大队里开拖拉机的师傅,小桃额头上这伤耽误不得,万一破相了,女娃儿一辈子都难的过。” 说完转头看着李卫新。 “新哥儿,还是得去麻烦大队长了,去找大队长开张证明吧,咱们都得去县城里的医院看看。” 李卫军还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县城,镇上卫生所的钟医生医术也很高明啊。倒是李卫新和李小桃听见这话眼神暗了暗。 李卫新点点头,知道这事不打算善了了。 李妈妈说完,就走到里屋去看李小梅了。 堂屋里只剩下四个人。 李卫新抬头看着还站在一旁的唐枣,看着唐枣光洁的额头,说: “枣儿妹妹,顺路,我送你回去吧。” 唐枣转头看着李卫新,虽然有点不明白这么点路有什么好送的,但是李卫新是李小桃的哥哥,也是一番好心,也不好拒绝。 唐枣想了想,点头。 “谢谢,大哥。” 唐枣叫李卫新是随着李小桃叫的,李卫新听到唐枣叫自己大哥,面上的刚毅的肌肉的柔和下来,低沉的面色也缓和了。 李小桃扭了扭脖子,直起身来,冲着唐枣摆手。 “枣,我没事啦,你快回去吧,不然唐奶奶和唐爷爷又该担心了。” 唐枣担忧的看了李小桃一眼,看着她冲自己笑,无奈的点头。 日头渐高,竟是一点风都没有。 穿着蓝色褂子的青年支着一条腿,靠在墙边,仰着头看着蓝天,似乎是在等人。 作者:小剧场: 江子安(怨妇脸):还枣儿妹妹 宝宝们,求营养液灌溉呀~QAQ,(咬手帕) 第22章 江子安仰头看着天上的云朵,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唐枣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是清晨雨后荷叶上的露珠。 想到这里,江子安对着天空勾唇轻笑,宛若碎冰消融。 纷杂的脚步声传来,江子安掸了掸肩上的灰尘,弓着的腰背立马挺的笔直。 “吱呀”一声,院子的木门被推开。 江子安捋了捋额头上的碎发,眼角暗暗盯着院子门口。 先迈出门口的是一只穿着黑面布鞋的秀气女孩子的脚,黑色的裤腿有些宽阔,抬脚迈步子还露出一截白净的脚腕。 江子安压下拼命往上翘起的唇角,舒展眉眼看着那扇陈旧的木门,扯了扯衣角,伸出脚向着院子门走了半步。 偏偏被推开的破旧木门上又出现一只古铜色的大手,一个体格健硕男人接着从门里走了出来。 男人的额角上有伤,江子安一眼就知道是李卫新出来送唐枣。 江子安脚步顿住,站在一旁,眼里结出一片寒冰。 唐枣刚走出院子门,那扇不咋结实的木门朝着唐枣歪了一下,差点就砸到唐枣的脑袋。 站在唐枣身后的李卫新及时挡住的木门,唐枣的脑袋这才幸免遇难。 唐枣跨过门槛,转头对着李卫新道谢。 “还好大哥给我挡住门了,不然今天脑门上非得起个包。” 唐枣喜欢笑,见人便是三分笑意,偏生长得漂亮,一笑起来,浅浅的梨涡像盛满了蜜汁。 李卫新看着冲着自己笑得毫无防备的唐枣,听着唐枣话里叫自己大哥,心里微微叹气,知道这姑娘是因为自己是小桃的大哥才叫自己一声哥,不然怕不是得用一个生疏冷僻的同志来代替。 李卫新看着笑得乖乖巧巧的唐枣,也笑了笑,伸手想要揉揉唐枣的头。 唐枣看着朝自己伸来的那只大手,不知怎的就想起江子安揉自己头的情形来,鬼使神差的避开了李卫新想要揉自己头的手。 避开之后,唐枣才发觉不对,气氛稍稍凝滞。 李卫新看着唐枣避开自己的手,立马把手收回,心里头却是空落落。 一看唐枣那张写满了忐忑的小脸,终究还是轻轻叹了口气,率先迈开步子向前走。 “走吧,枣儿妹妹,时候不早了。” 唐枣这才依言跟上,落后半步的走在李卫新背后。 “叽叽喳喳”鸟儿扑扇着双翼慌乱飞走,边飞边骂。 江子安站在墙角看着跟在李卫新背后走着的唐枣,耷拉着眉眼,原本飞扬的黑发都没精打采的匍匐在头上。 江子安看着站在树梢上还叽喳乱叫的野鸟,皱着眉,转身。 路上没什么人,倒是一个个烟囱噗噗的向天空吐出青烟,人都在厨屋里忙活着呢。 唐枣跟在李卫新背后走的好好的,却总觉得背后有人注视自己,唐枣疑惑的回头。 只看见一只白点黑色尾羽的鸟儿站在树顶气急败坏的叽叽喳喳,树底下只留着几块小小的石头子。 唐枣看见地上的石头子,估摸着是哪个野娃子拿石头子砸鸟呢。 走在前面的李卫新没听见唐枣的脚步了,回头一看,唐枣站着遥遥的望着院子门口,李卫新顺着唐枣的视线望去,院子门前和平常一样,除了那颗树,什么也没有。 “枣儿妹妹,看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大哥咱们快走吧。” 唐枣回头跟上里李卫新的脚步,脑袋里还想着,这些皮小子真实幼稚又无聊,石头子能砸到有着翅膀的鸟么,唐枣摇了摇头,将脑袋里混乱的思绪都甩在脑后。 火烈烈的太阳升上高空,泥地里的水份随着蒸腾作用慢慢蒸发,灼热的空气里含着湿漉漉的水气。 狼狈的躲在墙角,微微一点汗水沾湿了站在墙角的青年的发。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碎发,一滴小小的汗珠顺着发丝滑落,青年眨眨眼睛,调皮的汗珠从青年的发丝滑落,露出那双漂亮的黑眼睛。 薄汗沾湿的发贴着青年的额头,黑色的瞳孔宛若深海的漩涡,幽深、危险。 江子安将左手里捏着的碎石子随手扔在地上,看着枝头乱叫的野鸟,干净的右手拇指食指指尖轻轻摩挲,手指上仿佛还残留这泪珠的滚烫和细腻柔软皮肤的触感。 江子安视线从野鸟上移开,走出墙角,远远望着路上。 闷热的风吹拂着绿油油的树叶,树叶发出飒飒的欢响。 树下站着的人却是了无踪迹。 唐枣走在路上,总觉得今天后脖子凉凉的,可是天气闷热,吹来的风都烫人,又怎么会冷。 唐枣扯了扯衣领,摸了摸后颈窝,不明所以。 唐枣被李卫新送回家,一路上两个人却是安安静静的,李卫新看着唐枣没什么要讲话的苗头,他也歇了挑起话头的兴致。 将唐枣送到院子门口,李卫新不打算进去,跟小姑娘摆摆手,示意快进去。 院子门是半敞开,依稀可以听见院子里鸭巴子井压水上来发出‘铛铛哐哐’的响声。 唐枣点头,又看了看站在树下的李卫新。 从红星三队走到李镇上,脚程快的都要两个小时,到永乐县城更是远。 村里头自行车很少,没点门路根本买不到,除了唐枣的二大爷家里有一辆二八大杠,只有公社的主要领导出有资格配上一辆自行车,方便他们下乡视察工作。 公交班车就更少了。 李镇桥头有一个没有公交站牌的公交站,队里的人都叫它‘招呼站’。 当车上车下有人跟司机师傅打招呼的时候,班车才会停下来。 一天会有两班车经过李镇,一班短途,上午十点半左右经过,中午十二点不到就会返程。一班长途,中午十二点半左右经过永乐县城,当天不回来。 唐枣知道这个时间赶短途的那班车有点悬了,只能等长途的那班车。 可是长途的那班车实在是不靠谱,到了李镇桥头经常不停。 随你在桥头上的招呼站如何的叫喊、打招呼、挥手、跳跃。司机全当看不见,只留给你一个冒着黑烟的车屁/股和它卷起的红砂石公路上的红土灰尘。 唐枣担心李小桃赶不上中午十二点半的长途班车。 “大哥,你快回去吧,大队长家离的也不近,要是太迟去,大队长家里吃上饭倒是不好说。” 李卫新笑了,粗黑的眉毛都压抑不住他的笑意,他点头,冲着唐枣挥手,让她快进门去。 唐枣抿了抿唇,转头,推开院子门走了进去。 李卫新站在枣树下看着,直到连小姑娘的一片衣角也消失在门里,他揉了揉发痛的额角,看着空荡荡的大路,脚踩上去,离开枣树下的阴凉。 得加紧点了,不然确实难得赶上去县城里的班车。 李卫新最后赶上了班车唐枣尚且不知道,只是这一推开门倒是看见唐爸爸在院子里压水。 唐枣歪头,不解的看着院子里一下接一下压着水的唐爸爸。 照理说唐爸爸午饭是在在厂子里吃的,早上唐奶奶还给唐爸爸和唐妈妈装了饭盒,用布片包好了,还是唐枣亲手递给唐爸爸和唐妈妈。 这个时候唐爸爸却在家里院子里头压水,真真是奇怪。 唐枣看了一眼还在摇着压水手柄的唐爸爸,浅棕色的眼珠转了转,勾起一个狡黠地笑容,伸手推了一下木门。 刷了蓝色涂料的木门吱呀叫了一声,唐枣盯着唐爸爸,唐爸爸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还是出神地摇着压水手柄,像一个没有感情地压水机器。 唐枣撇了撇嘴,大迈几个步跑到鸭巴子井那,伸手往唐爸爸肩上重重一拍。 唐爸爸手一抖将手里握着的压水手柄给扔开。 气压和重力两相较量,终究还是万有引力获胜,压水手柄由高到低发出‘嘎啦’高亢地叫喊。 唐枣看见唐爸爸这样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低下头、缩着脖子、眼睛往旁边乱瞟,一副小可怜的样子。 唐爸爸转头一看拍自己肩膀的是自家顽皮的闺女知道自己闯了祸,还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唐爸爸看见唐枣心里叹气,右手恼丧的摸了摸剃成寸板的头,看着站在面前闺女头顶的发漩,张了张嘴,又闭上,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又松开,反复几次唐爸爸还是将嘴巴合上了。 他伸出手在唐枣低着的脑袋上揉了揉,手下的头发很柔软,唐爸爸的一颗心也软了下来。 “吓着枣了吧,爸就是吓到了,反应大了些。” 唐枣一贯是知道自己爸爸是不会动手的,唐枣长这么大唐爸爸都没有和唐枣红过脸,只是这次唐爸爸反应这样大,唐枣一时间不由自主地就做出应急反应。 唐枣抬头,面上一点委屈都没有,狡黠地冲着唐爸爸一笑,一个小巧地梨涡里全是古灵精怪。 唐爸爸看见唐枣笑了,便是知道闺女没放在心上。 唐爸爸也冲着唐枣展颜一笑,只是眉宇间还充斥着难以排解地忧愁。 唐妈妈就不见院子里的动静,皱了皱眉,放下手里拿着的活计,推开半敞着的屋子门走了出去,只见一抬眼就是爷俩站在鸭巴子井旁边傻乎乎的冲着对方笑。 唐妈妈看见了,捂着嘴巴轻笑出声。 唐枣听见熟悉的笑声,偏头看着笑声的来源,一瞧,是唐妈妈正捂着嘴偷笑。 唐枣看见也冲着唐妈妈笑,但是心里的疑惑却越发大了起来,是什么让唐爸爸和唐妈妈齐齐请假回家来。 作者:唐枣:后颈部发凉。 江某某:(幽怨jpg) QAQ,我是个憨憨,弄了一上午的封面还是没有成功 第23章 村子里的烟囱比赛似的往外喷着青烟,湛蓝的天空下白烟青烟犹如小河汇入大海消失在蓝天里。 唐奶奶在灶头上忙活着,唐枣在灶底下烧柴火。 橙红色的火光照耀着唐枣的脸,白生生的脸蛋热的通红。 唐奶奶看见唐枣热的流汗,直赶唐枣走,唐枣赖皮。 “不走、不走,一点也不热。” 唐奶奶拿唐枣没法子,只好让她坐远点。 锅里的水‘嘟噜嘟噜’的响着,唐奶奶也顾不上唐枣了,连忙拿起搭在锅沿上的漏勺。 锅里煮的是田螺,是唐爷爷河边摸的田螺,养在水盆里已经三四天,泥沙都吐干净了,原本打算等唐爸爸休假回来的时候弄出来吃,现在提前弄得吃了,也是时候了。 村里人一年到头吃上鲜肉的机会不多,天天买肉来吃更是不切实际,猪肉价不便宜,肉票更是难得弄到。 县城里的单个工人的家庭吃粮食都是紧巴巴。 想吃肉,那行,半夜里就得起来去肉铺子前等着,等到天亮了,肉铺子开门了。开门之后,你还得看今天这肉多不多,要是肉不多,你又只是个排到中间的,排到你没肉啦,那么不好意思,明天再来吧。 城里工人吃肉都尚且艰难,跟不用说手里既没钱有没票的村里人。 话虽这样说,但是,村里的河鲜却不少,只要手艺好不比吃肉差。 像是田螺、泥鳅这样的最是常被弄来吃。 村里人吃田螺有的喜欢直接将田螺一锅煮了,放上盐、辣椒,煮好了直接用嘴嘬着吃,一口一个。 唐奶奶却不是这样吃的田螺。 老唐家吃田螺,都是将田螺加点盐先给煮了,煮好之后用竹签将煮好的螺肉剔出来,红辣椒切段、青椒切成丁,快炒出锅,颜色红绿分明,味道香辣鲜嫩,还带一点回甘。 就着这样一盘炒田螺唐枣多吃半碗饭。 鲜辣多汁的螺肉混着用饭甑蒸出来的米饭,一口下去米饭的香甜软糯依附着舌尖,牙齿碰撞上弹性十足的螺肉,一咬下去,切成丁的青椒、切成段的红辣椒的辛辣汁水都迸溅出来。 唐奶奶将煮好的田螺装在一旁装了冷水的水瓢里,又将早早准备好的竹签拿在手上,打算开始剔螺肉。 唐奶奶开始剔螺肉,几乎是五秒钟,一个处理的干干净净的螺肉就落在了细瓷菜盘子上。 菜盘子还是唐妈妈嫁给唐爸爸时候的嫁妆,一共整整齐齐十二个盘子,盘子边上绞刻着红色的花纹,盘子中间是光滑的平面,素净的很,没什么花纹,就是干干净净一片白色。 唐妈妈很爱惜这剩下的盘子,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用。 唐枣小时候顽皮,唐妈妈嫁妆里的盘子被打碎了两个,现在只剩下十个盘子。盘子被打碎了,凑不齐一套了,唐妈妈反而放松下来,心爱的盘子不在被束之高阁,开始融进了老唐家的生活。 灶里的棉梗烧了一半,唐枣又往土灶里塞了半根棉梗,火舌舔/舐着棕黑色的棉梗枝,火红的光照映在唐枣的脸庞。 唐枣手里握着一根棉梗枝桠插/到土灶下的灰堆里,挑起一阵草木灰,唐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被挑起来的烟尘,挥动手里我这的柴火,让灰蒙蒙的烟尘快速从空中离开。 唐奶奶已经将螺肉处理好了,切好的红辣椒也放在一旁。 唐奶奶将锅里的水舀起来从厨房的窗户口泼出去。 锅下的灶烧着火,铁锅里剩下的水都被烧干,薄薄的一锅铲菜籽油倒上去,锅里生起浅白色的烟雾,热锅热油,锅里的菜籽油不再生烟,唐奶奶用刀拢着红辣椒、生姜碎一股脑的甩在锅里,螺肉爆炒,香气四溢。 唐枣闻着鼻间辛辣的香气吞了吞口水,眼神飘忽。唐枣往后挪了挪坐着的小马扎,让自己里铁锅远一点,想要逃开这辛香刺激的味道。 唐枣的动作被唐奶奶瞧见。 唐奶奶弯着眉毛笑了,这小馋猫。 不等唐枣从满屋子的辛香里逃出来,唐奶奶已经将覆盖着一层均匀的油光的炒田螺给用盘子盛了起来。 紧实的螺肉配着青椒、红辣子,绿绿红红,一整盘装在细瓷白盘子里还煞是好看。 唐枣还在往土灶里塞柴火,唐奶奶从钉再墙上的筷篓子里拿出一双筷子,用清水冲一遍,捏着筷子从盘子里夹一筷子螺肉,转过身去对着唐枣,说: “枣儿,张嘴,给奶奶试试着螺肉的咸淡。” 唐枣还没反应过来,一筷子麻辣鲜香的螺肉就塞到了嘴里。 唐枣嚼了嚼,螺肉紧实Q弹,咸淡适中还带着麻麻辣辣的后劲。 唐奶奶看着唐枣捂着腮帮子吃的正欢。 唐奶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放下筷子舒展开眉眼。 唐枣吞下嘴里的螺肉,舔了舔嘴角。 “奶奶,我爸和我妈今天怎么都回来了?昨天我爸不是还说最近厂子里忙的很,可能还要再厂子里睡宿舍。” 唐枣把心里头盘旋已久的疑问说了出来。 唐奶奶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嘴巴却还是闭的紧紧的。 “他们回来枣儿不开心吗?”唐奶奶偏过头问。 唐枣摇头。 “没有不开心,就是奇怪。” 唐奶奶笑了,手上却是不停,捏着丝瓜瓤将铁锅洗涮。 “没有不开心就够了,对了今天你爸晚上也在家,说是晚上要去沟里摸黄鳝、抓田鸡。” 唐枣一听到晚上唐爸爸要出去活动,心里头一开心就把所有得疑问都抛在脑后。 “真的吗,奶奶我也想去。” 唐奶奶却是没接话头,抿着嘴巴笑。 唐枣从小马扎上蹦起来,抱住唐奶奶的腰,就开始左摇右摆的晃荡。 唐奶奶被闹腾的没法子,伸手拉开唐枣,食指点了点唐枣的额头。 “你这个小赖皮,就会撒娇。” 唐枣不说话,知道这是唐奶奶同意了,冲着唐奶奶笑得开心。 唐奶奶看着唐枣一副没心没肺的的样子哟,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头却是想着到时候给唐枣找的对象一定要好好相看相看,把把关。 * 老唐家吃上饭的时候天还是亮着的,外面太阳火辣辣的,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最近忙着双抢,抢收完稻谷就要急着栽种连作稻。 天不漆黑一片,在田里忙着的人都不会回来吃晚饭,所以中午这一顿就是格外的重要。 老唐家吃饭就更是要丰盛一点,按照唐奶奶的话来说就是累死累活一天下来还不让人吃口干饭,人都要熬的脱相。 现在村里才刚刚将田里的谷子收割了,水田里的地都还没开始耕正是忙的时候。 犁地耕田最是讲究,负责犁地的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性,他们的年纪打大了已经不适合在田里干插秧、割稻谷这样的重活,犁地的七八个人一天下来也只犁两、三亩地,但他们这个年纪是家里的长辈、前辈,村里人倒是不好意思开口说。 唐爷爷今年也才五十多岁不到六十,村里安排的也是唐爷爷去犁地,唐爷爷实在,每天按时按点完成指标,身体上却是有些吃不消。 唐奶奶说唐爷爷迂的很,是个憨头棒子,不知道变通。唐奶奶嘴上这样说但是每天却是不忘给唐爷爷做些有油水的饭菜补补。 唐爷爷也知道自己老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干活的时候也不再逞能,累了就停下来歇息。 这不,唐爷爷乘着空闲摸得田螺还在桌子上摆着呢。 晚饭时间难免闲话家常,一家人坐在方桌上端着碗捏着筷子,有的没的都可以讲出来。 唐枣端着碗用小汤勺挖了一勺子田螺肉浇在饭上,咸香辛辣的汤汁浇淋在白胖胖的米粒上,红的是火辣的红辣椒,青的是咸滋滋的青椒,胖乎乎地是咬起来弹牙的田螺肉。 唐奶奶看着唐枣吃的正欢,捏着筷子问道: “枣儿,今天小桃家门口怎么那么多人围在那?发生什么事啦?” 唐枣停下筷子,抬头看着一脸疑惑的唐奶奶,唐枣歪了歪头。 “奶奶不知道吗?” 唐奶奶摇头。 唐枣转头看着唐爷爷,唐爷爷摸了摸耳朵,也是摇头,唐枣在依次转向唐爸爸、唐妈妈,得到的都是摇头。 是了,因着唐枣和李小桃的关系,老唐家和李卫新家关系也还不错,桃子他们家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唐奶奶唐爷爷要是知道了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唐枣看着手里捏着的筷子,难怪了,今天一早上都没看到唐爷爷和唐奶奶出现,原来他们根本不知道。 唐枣张了张嘴巴,一骨碌的将今天早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一听完,一个巴掌啪的拍在桌子上震得天响。 唐奶奶气的拍桌而起,唐妈妈也是气的咬牙。唐爸爸和唐爷爷倒是没有这样外露,只是眉头紧锁。 唐爷爷拉了一下唐奶奶的衣角,唐奶奶顺势坐下,唐奶奶看着唐枣的眼睛说。 “枣儿,你做的对。” 说完唐奶奶放下筷子看着桌子上的唐爷爷和唐爸爸。 “你们觉得呢?” 唐爸爸唐爷爷点头如捣蒜。 作者:QAQ,今天迟了点,三次元太忙啦,感谢支持我的小阔爱们(鞠躬),爱你们。 第24章 吃过午饭唐爷爷和唐奶奶就上工去,唐爸爸也跟上去帮着唐奶奶干活,让自己老娘能喘口气,歇会子。 家里就剩下唐枣和唐妈妈。唐妈妈在厨房洗碗碟,唐枣拿着扫帚扫院子。 看着高悬在空中的太阳,唐枣已经开始期待夜晚的到来。 唐枣最是喜欢和唐爸爸去摸黄鳝、抓田鸡。这两项工作都得在夜里执行。 而且只有较深的泥田里才有黄鳝和少量的泥鳅。 这个时候正是忙着双抢,村里的水田不是还种着没收割完全的稻子就是已经犁好,等待插秧。 唐爸爸这次只能去水沟里摸黄鳝。 红星三队堰塘多,水也多,自然水沟也多。 常常是水田边上的水沟里最是得到黄鳝、龙虾的喜爱。 黄鳝和泥鳅最是喜欢再夜里从一陇田里通过“田阙”(水田里放水抽水的地方)滑钻到另一陇田里去。 现在水田里没水,黄鳝一多半会滑移到水沟里去。 要是在水田里还装满水的时候抓黄鳝才是容易,在田阙处按上一个竹笱,黄鳝和泥鳅钻进去了就出不来。 到了清晨,逐个的将竹笱带回家,把捉到的黄鳝和泥鳅倒在家里的水缸里养起来。 一般是舍不得直接杀来吃的,要等到有贵客上门才现场宰杀了,配上时令蔬菜烩成一锅给烧的吃了,算的上是一道拿得出手的时鲜荤菜。 老唐家里做黄鳝最好吃的还不是唐奶奶,要数这做黄鳝手艺最好的当是唐爸爸。 唐爸爸做黄鳝最是有一套。 养着这鳝鱼也是有讲究,得往养鳝鱼的盆子里滴几滴油养上一天,做的时候也不用宰杀,直接放在冷水锅里大火煮上五分钟,在开始翻炒,加入佐料。 炒出来,配上一点小酒,就着麻辣鲜嫩的鳝鱼肉喝上一口粮食酒,最是美不过。 不过唐枣不大喜欢吃,甚至是不敢吃,将黄鳝做成盘鳝,家里的女人都不大敢吃。 唐枣还是喜欢吃上一碗蒸鳝鱼。 切成小段的鳝鱼肉裹上一层蒸菜粉,软软糯糯的肉、咸咸辣辣冒着油花的蒸菜粉。 呡一口咸滋滋的蒸菜粉,颗粒状的粉末在嘴里化开,带着肉的鲜香。 就着米饭吃、面饼子吃,都是好吃的。 老唐家这边风平浪静,唐枣看着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放下扫帚拍拍手上的灰和唐妈妈打了招呼就背上竹筐下坳里打猪草去。 * 天上的太阳暖烘烘、热辣辣,江奶奶将冬天里要穿的棉衣棉靴都拿在太阳底下烤着,散散被放了大半年的霉味。 江奶奶早年的时候哭的多了,又常在光线不好的屋子里绣花、缝补衣裳,老了来,眼睛就不大好使。 江子安心疼江奶奶,家里头大大小小的事多是江子安操持着,可是不让江奶奶干活又怕老人心里头多想,以为嫌弃她。 江子安没法子只好依着她。 江家的院子门敞开着,江奶奶站在横搭着的竹篙前,手里抱着一大件黑色的厚棉衣。 江奶奶捏着黑棉衣的领子,使劲甩了甩手里的黑棉衣,黑色的棉衣与空气碰撞发出砰砰的响声,江奶奶竖着耳朵听着,手里的活却是没停下,接连甩了四五下,才揪着衣领搭在干枯结实成黄色的竹竿上。 用手摸着搭在竹竿上的棉衣,双手扯了扯,直到搭在竹竿上的衣服前后长度一样才放手。 手里拿着一只小木棒轻轻敲打棉衣里有些结块的棉花,‘砰砰’的声响有节奏的在院子里响起。 风静静地吹着,带走飘荡在空气中的尘埃。 咚咚的敲门声背砰砰的声响覆盖。 站在院子门外面的人退后一步仔细瞧了瞧江家左右,嘀咕着:“是这家,没错啊。” 男人挠了挠头,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又瞧了一眼江家敞开的大门,上前两步,进了院子。 男人吆喝道:“屋里有人吗?” 男人伸着头四下望了望,敞开的院子门,院子里却是没人。 男人摸了摸头。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没人,院子门还是大敞北开的?” 江奶奶听见叫门的声音从竹竿和棉衣的叫角落里掀起棉衣钻了出来。 “找谁啊?” 男人转头,就看见一个花白了头发的小老太太拿着一个小木棒站在一个黑色的棉衣前面眯着眼睛盯着自己。 视线接触到小木棒子,男人像被烫了一下似的慌忙移开眼睛。 这个姿势和自己奶奶抄起棍子揍人可真是像。 后退一步,壮壮胆。 “找江子安嘞,您是他奶奶吗?” 江奶奶眼神不太好但是见识的世面多了,看人眼睛准的很,江奶奶一看这来的人弯腰候背、左顾右盼跟个毛猴子似的,皱起眉,仔细一瞧,那人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对视。 眉头皱的更深了,江奶奶将手里的木棒捏紧。 “安哥儿不在。” “毛猴子”看着江奶奶面色凝重,知道这是她老人家不欢迎自己,警惕着哩。 “毛猴子”面上讪讪,后退小半步,江奶奶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像自家那个恨铁不成钢的奶奶了。 毛猴素来油滑的舌头打结,手贴在裤缝线上擦了擦。 “没啥,没啥,要是江哥不在,我明天再来。” “毛猴子”其实还想托江奶奶说一声,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留恋的看了一眼江奶奶,“毛猴子”转身走了。 江奶奶看着那“毛猴子”走出远了,这才渐渐松开握紧木棒子的手,心里头疑惑不已,安哥儿什么时候结交上这样的人物? 江家的门前铺了碎石子。 村里头其他的路可是没有这样的碎石子来铺就,到处都是黄泥地,土路经下雨天的雨水一浇淋化成沾沾黏黏的黄泥;太阳大倒是没有粘脚的稀泥,尘土飞灰却是免不了。 “毛猴子”踢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头,抬脚间扬起一片呛人的灰尘,小石子被踢的很远直到滚到一双黑色打了补丁的布鞋子前面,小石子被踩住,复又被踢了一脚,滚进土路边上的草丛里。 “毛猴子”顺着布鞋从下往上看向来人,暗沉沉的眼睛一亮。 “江哥,我正找你呢!” 来人正是江子安。 “毛猴子”凑过去,挨着江子安的肩膀。 “毛猴子”长得也不矮,偏偏江子安生的高大,两个人站在一起江子安生生比“毛猴子”高了大半个头。 “毛猴子”扒着江子安的手臂生怕江子安撇下自己走了,上次来找他,事情就没谈成,这次。 “毛猴子”咬了咬牙,眼神坚定,非得将江子安说通不可。 “江哥,你有手艺有方子,我有门路,这样赚钱的好事干嘛不做?再说了现在乘着时候攒点钱,人过日子也有底气。” “毛猴子”看着江子安面色如常,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想了想,张嘴道: “江哥还没找对象吧,这找对象可是个耗钱的事,江哥还不知道吧,你们大队的铁牛看上我们队的翠花,去人家姑娘家里提亲。那好家伙,光是礼金就要六百块,猪肉要一百二十斤还不提那些中秋月饼、新衣赏其他。” “毛猴子”时刻注意着江子安脸上的细微表情,看着江子安听到自己着一席话,蹙起了眉,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裂痕。 “毛猴子”一看,哎,有戏。 加大了力度,添油加醋的一通说。 “现在手里没点钱票的汉子都不好找媳妇,唉,……” “毛猴子”才开个头,江子安就冲着他摆手,向前迈开了步子。 “走吧。” “哎。” “毛猴子”面上一喜,嘴里答应的爽快,事情太顺畅让他还有一种雨里雾里的感觉,他还有一肚子话揣在肚子里没说,江子安就答应了。 难不成江子安对他大队里的翠花有意思,也想和铁牛争一争? 想到这里“毛猴子”摇了摇头。 那江哥的机会可就不大了,他可是听说着铁牛和翠花可是情投意合,铁牛还立下誓言要给翠花挣回来一辆拖拉机。 在“毛猴子”七想八想的时候江子安可是走远了。 “毛猴子”一抬头,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一看,江子安早已经走在前面,走的远了,毛猴子拔腿就追,边跑边喊。 “江哥,你等等我。” 从坳里到村里的路上有一片竹林,唐枣家后面那块竹林就是从这移栽过去长起来的,竹林很茂密,那一片都是碗口粗细的毛竹。 大队里时不时会组织人过来砍竹子,防止竹子发的过旺,长到路上来。 红星三队村里人的生活处处都有竹器的痕迹,生活和生产都离不开竹子。 大到篾匠编的篮子、背篓、小竹筐,小到吃饭用的竹筷子、筛米的筛子、晒衣裳用的竹篙,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离不开竹子。 除了篾匠,村里能干的小伙子也喜欢到竹林里来。 竹林里竹子长得好,林子的动物也生的肥硕。 馋嘴的小年轻总喜欢往林子里下套子,没准能抓到胖墩墩的兔子,开开荤解解馋。 唐枣这次去坳里打猪草既没遇上傻兔子也没遇上李曼丽和江明辉,顺顺利利的出了坳,走到的竹林边上。 竹林里。 一个长了一身毛的黑乎乎从洞里钻出来,鼻子在空气中皱了皱,扭着头,甩着尾巴,直直的朝着唐枣扑过去。 作者:江子安:为了娶媳妇努力!(握拳) QAQ求收藏、求灌溉、求评论呀~ 第25章 最后唐枣的背篓里装了一只醉生梦死的肥肥竹鼠。 唐枣颠了颠背篓,胖嘟嘟的竹鼠吱吱乱叫。 晚上的时候唐奶奶拉着唐枣去了李小桃家里。 李小桃一家子中午还是幸运的赶上了那趟靠谱一点的班车,去了趟县城,当天去当天就回来了。 唐奶奶拿捏好时间,去李小桃家的时候他们一家子已经吃完了晚饭。 这个时候虽然早就不再是吃不上饭的年头但是农家人总是会避开主人家吃饭的时间。 吃饭时间上人家家门总是免不了住客之间客套一番,你来我让的,最后若是真上了主人家的餐桌,背后免不得要背上一句好吃佬的名号。 唐奶奶人情世故上从来不犯这样的笑话。 这个时间也就是老唐家和李小桃家吃晚饭吃的早些,别人家的都忙着双抢呢,哪里来的时间坐在桌子上慢悠悠的吃上一口热饭。 庄户人家的院子门,只要家里有人大多都是敞开着的,就算是夜里,只要不是要洗漱睡觉了,门都是敞开的,只不过天一黑,门多半是半敞着。 唐奶奶站在院子门槛前,伸手敲了敲那扇今早被暴力踹开的木门,一边手上敲着门,一边上嘴里喊着: “李家的可是在屋里的?” 亮堂堂的屋子里走出一个妇人来,穿着素净的浅色褂子和黑色的大直筒的土布裤子,长得倒是清秀就是眉头锁着,脸上常带着一副散不开的忧虑。 李妈妈名叫方平英,也是外村嫁进来的,只是命不好。儿子女儿都三四个了家里头的男人却一命呜呼,撒手人寰。 只留下孤儿寡母的艰难过日子,原本方平英的男人死后,她肚子里还有一个遗腹子。 前些年闹灾荒,死了不少人,红星三队算是好的了。 只是年成确实艰难。刚生下孩子来没两天,方平英就得去地里上工干活赚工分,孩子交给半大的小子看护着。 只是小子姑娘们尚且还是娃娃有哪里会养孩子,生下来的小婴儿没两天得了风寒,发烧就去了。 唐奶奶一向看不惯天天一副愁眉苦脸样子的人。 但是唐枣和李小桃玩的好,两家人难免有些交集,在逐渐了解中唐奶奶才明白方平英不是个贯会怨天尤人的,她心里头难受她忍着,咬着牙把日子过下来。 渐渐的唐奶奶就对着方平英生出了怜惜之情,虽然还是看不惯苦瓜脸。 李妈妈从堂屋里出来,瞅见是唐奶奶带着唐枣过来了,腿上迈出的步子都不由得加大。 “是唐婶子来了,快进来堂屋里坐。” 说着李妈妈给了李卫新一个眼神,李卫新立马反应过来,端着两个有着靠背的木头板凳过来摆放在唐奶奶和唐枣的身后。 唐奶奶顺着矮凳子坐下,亲亲密密的拉着李妈妈的手。 “今早我和唐枣她爷爷都去镇上了,不知道你家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唐枣这丫头也是个笨的,一点不知道我跟她爷爷去了镇上,还是晚上才把这件事说给我听。” 李妈妈听了立马皱起了眉。 “婶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枣丫头乖巧着呢,要不是枣丫头去叫卫新、卫军俩哥俩,今天才是要遭大难。” 唐奶奶听了这话,看了唐枣一眼,唐枣乖乖巧巧的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的地面,正襟危坐。 “枣儿。” 唐奶奶对着唐枣招手,唐枣反手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递给唐奶奶。 唐奶奶接过来,放在手心里小幅度的颠了颠,笑着将东西塞到了李妈妈的怀里。 “家里拿不出别的东西了,这里面是半斤红糖和二两干红枣,小桃不是受伤了流血了吗,你把这个红糖泡干红枣片给她喝,滋补的很。” 李妈妈立起眉毛,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塞回到唐奶奶手里。 “香婶子,这我可不能要,你拿我当什么人。” …… 唐奶奶和李妈妈推搡着两个人互不相让。 唐枣看着眼睛发酸,伸手揉了揉眼睛,眼神无意识的在堂屋里乱晃。 直到见着一个顶着绷带纱布的大脑袋出现在视线里。 李小桃扒着门框探出一个大脑袋朝着唐枣眨眼睛。 唐枣看见,站起身来,又瞄了瞄还在纠缠的唐奶奶和李妈妈,悄悄的猫着腰走到了李小桃身边。 李小桃拉着唐枣的手,两个人逃似的蹦出了堂屋。 喘着气,拍着胸口,站在院子里。 天上像是有顽皮的孩童打翻了一瓶墨汁,夜色已经开始侵染天空,晚霞被墨汁浇了一身,骂骂咧咧的从天幕上退场。 李小桃顶着个纱布脑袋在唐枣面前晃悠来晃悠去,唐枣拉住她,让她站着不动,瞧着她额头上的那白色的纱布,心里头疑惑又担忧。 “这怎么还裹上纱布了,这么严重?” 李小桃晃悠来去终于唐枣问到点子上了,心满意足的伸手扶了扶额头上的纱布,眯着眼睛翘起唇角。 “是吧,这么大一块纱布都是我的。” 说着,李小桃冲着唐枣眨眼睛。 唐枣看着她那双眼睛无奈扶额,心里头担忧什么全没了,看李小桃这样子就知道情况还好,心里只剩下又好笑又好气。 村里人受小伤都是自己用水冲冲,在了不起,抹上一点碘酒或者紫色的药水,很少用着纱布。卫生所里的纱布不仅是要钱还少得很,医生用起来也是仔细,能不给你开纱布就不给你开。 这样干净白亮的纱布在村子里女娃娃心里头那就是仙女下凡用的披肩,放在臂弯里,用手捏着挥一挥,神气的很。 李小桃看着唐枣这样子,知道唐枣是关心自己。 李小桃瞄了一眼堂屋,堂屋里唐奶奶和李妈妈还在唠嗑,大哥李卫新在厨房里烧水,二哥李卫军去拉着耕牛喝水去了。 李小桃伸出手来牵着唐枣站在院墙角落里,攀着唐枣的肩膀,双手环着唐枣的耳朵。 “枣,李曼丽使坏。” 唐枣听了,皱起眉,心里头腾腾的烧起一把火。 李小桃絮絮叨叨将事情讲了出来,唐枣细细的听着。 原来是李小梅被问出昨天拿了李小桃的小挎包出去耍,小挎包给一个穿黑白裙子带着发带的姐姐看过。 李小桃一听脑海里就映出李曼丽的身形来,气的恨不得从班车上拉开窗户跳下去回到村里狠狠的给李曼丽一个大耳刮子教她怎么重新做人。 但还是拥挤颠簸的班车先教李小桃做人。 一个大坎子一过,车上车下好悬一个颠簸,恨不得将班车里的人都给颠出去。李小桃扶着晃悠的脑袋也只能坐稳了,将心里的火头压下来。 回来村子,李小桃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李曼丽。 说到这李小桃顿了一下,停下了挥舞在空中的手,眼角偷摸摸得瞄着唐枣的脸色。 唐枣看见李小桃偷偷瞄自己不解的回望,歪了歪头。 李小桃放下停在空中的手,捂住心口,别过脑袋,心里默念:我喜欢俊小哥,我喜欢汉子…… 做了一番心里建设,李小桃才继续开口。 * 夜色渐浓唐奶奶和唐枣告别李妈妈一家,趁着月色回家去了。 夜里的红星三队静谧祥和,细细簌簌的虫鸣在草丛里响起,荷塘里青蛙呱呱的叫着。 李书记家里可就没这样太平。 李书记坐在堂屋里抽烟,李书记的媳妇桂花婶子,看着抽着演的丈夫心里头急得难受。 “哎呦,你还抽烟呢,曼丽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了,这会子晚饭都没吃,你也不担心你自己闺女,亏你还是个村书记。” 李书记烦闷的吐出一口烟,眉毛拧着。 “你这个妇人,我自己闺女我怎么不心疼,她把她自己关在屋子里我能有什么办法,这跟我是不是村书记有什么关系,没头没脑的只知道胡说!” 桂花婶子蠕动嘴唇,想要回嘴。 李书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食指拇指的指甲合上,掐灭了烧着的香烟。 “你这闺女还真的好好管管,自从前两个月闹了一场醒过来,就开始只知道倒腾,穿衣打扮,一点正事不干,天天在那知/青点蹲着别人江知青,也不知道害臊!” 桂花婶子拍了一下大腿,整个人从板凳上蹦起来。 “说起来就是我闺女,这难道不是你老李家的闺女!穿衣打扮怎么了,这个年纪爱俏不是正常的!再说了,有你这样说自己闺女的吗?还是个当村书记的人。” 李书记皱着眉,看着撒起泼来的桂花,心里头叹气。 “就是是我闺女我才这样说,女娃儿多学点东西才好,天天跟在男人屁/股后面跑,成什么样子。” 听见这话,桂花婶子才渐渐熄下火来,平和的看着愁眉不展的丈夫。 “那你也不能这样说,要是给闺女听见了那得多伤心。” “是了是了,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夫妻两人细细碎碎的担忧声并没有飘得很远,靠在窗户边上的李曼丽恰好不多不少听了个完整。 她捂着嘴巴,眼里含着泪,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又回来了。 是了,女娃儿还是得多学点。 李曼丽看着漆黑却闪着星星的夜空,月亮很亮,连星星的光辉都被遮盖。她看着夜空,眨了眨眼睛,眼神莫名坚定起来。 唐枣不能活! 作者:唐枣:我感到危险! 江子安:小枣儿别怕,我在 第26章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去,李小桃额头上的伤也好了。 双抢过去,田里的事情差不多忙完,村里人慢悠悠的闲下来。 秋天真的来了。 大队长安排在中秋之后去山上摘茶籽,好给劳累了一整个双抢的村民一点闲暇,养养身子骨。 白天里唐枣和李小桃两个人无事就捧着两本书看。 李小桃原先是不乐意看书的,经过李红群那一场事,她也开始拿起了课本。村里的孩子要是想要出人头地别的法子没有,读书是你唯一的出路。 唐枣看着李小桃开始翻开课本,心里甚是欣慰,高考总是会来的,提前做好准备才是硬道理。 唐枣捧着书,看着窗外明亮的天光,心里微微叹息。只是可惜了,她所穿的这本重生文时间线全是乱的,一大半都在讲女主如何追在男主江明辉的身后,全然没有提高考的具体时间。 唐枣也不了解,只是知道那场改变了几代知识分子、青年学生的考试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其他一概不知。 李小桃捧着书手里拿着一支用的只剩下一半的铅笔,在书上涂涂画画,蹙起眉毛,铅笔头含在嘴里,支支吾吾,含含糊糊。 “枣,这个是怎么算的,怎么这个画条线就出来啦?” 唐枣凑过去,手指捏着书页,重新将题目看了一边,直起腰背,伸出食指,敲了下李小桃的脑门。 “笨。” 李小桃捂着脑门,不可置信的看着唐枣,嘴里含着的铅笔都掉了下来。 “枣,你,你,你……” 李小桃你了个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只是瞪着眼看着唐枣。 唐枣被李小桃看的莫名其妙,低下头,伸手指着书上画着的图。 “这个是这样做……” * 唐枣和李小桃看完书时间也算不上早了,出去外面唠嗑的唐奶奶都回来了,唐妈妈和唐爸爸倒是一起去镇上了,估摸着要到五六点钟才能回家。 唐枣一脚踩在在门槛上和李小桃告别,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恰好是外面溜达唠嗑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该回家烧晚饭伙的时候,李小桃也得赶着回家帮李妈妈烧柴火,好看着灶里的火。 送走李小桃唐枣就走进了院子。 厨屋李唐奶奶正用晒干过后的稻秆引火。 火柴划燃,一小束黄澄澄的火苗在火柴顶上跳动,唐奶奶用手掌握着一把对折了的稻秆,稻秆对折的一端朝下,火柴的火苗也放在那。 细小的火苗碰撞干燥的稻秆,灰白的浓烟滚滚而来。 稻秆被点燃了,火柴上的火花也已经熄灭只留下一个燃烧过后的火柴梗。 唐奶奶将手指捏着的火柴梗丢在土灶里,小心的用一只手护住正在燃烧的稻秆。火苗在稻秆上生长,灰白色的烟雾散去,只留下炙热的火焰。 唐奶奶一手将燃烧的火焰塞在灶眼里,立刻转身从背后的柴火堆里揪出一根棉梗,折断,塞进灶眼里。 晚饭做的是田鸡。 红星三队的稻田里有数不清的青蛙,个头很小,青绿色的背上有两道黑色的竖条纹,大大的眼睛有金色的眼睑。知青点的知/青月底没钱票又馋肉的时候老是喜欢抓青蛙来做菜,可惜个头小,便是做出来也没多少肉。 红星三队村里人却是不屑抓这些“小珂蟆”。村里人抓的是田鸡,个头大肉也多,四五个就一斤多。用青蛙作饵,去抓田鸡。将青蛙的一条后腿用一米来长的粗线绑在竹竿上,青蛙在田里跳动。 田鸡一看,兴冲冲的上去一口吞下青蛙。抓田鸡的人手腕轻轻向上一带,这只肥嫩的田鸡就被轻易抓住。 唐爸爸昨个夜里又趁着月色下田抓了田鸡,这才有了今个儿灶上的肉。 唐奶奶烧着了灶里的火,舀了半瓢水水洗锅,看见唐枣进来了,忙活着交代了一声。 “枣儿,给奶奶把饭篮子拿过来。” “好嘞。” 唐枣答应下来,端过来一个板凳,踩在上面伸手去取挂在屋梁上挂着的木勾上的饭篮。 村里人早上做好米饭,饭甑里的剩饭会放在饭篮里,高高的挂在屋梁垂下来的木勾子上,家里那些馋嘴的娃娃看见了却是吃不着。 这样做也方便。 中午晚上吃饭就用不着再煮饭,要吃饭只用将饭甑里的剩饭拿出来热一热就能吃。现在是闲月,可正是因为是闲月,家里煮饭的大估量小媳妇才是更懒得做饭,随便煮一点,能吃了饱肚就算不错。 唐枣煮饭煮的不咋地帮着唐奶奶递个葱蒜、拿个碗筷还是行的。 唐奶奶手艺好,动作也快,热锅,放油,煸炒,加水,焖煮,一气呵成。 “这田鸡肉不能煮老了,煮老了就不好吃了,也不能生着吃,要是没熟,吃了脑袋里可是会长虫的。” 唐奶奶盖上锅盖,看着往灶眼里塞柴火的唐枣。 “少放点柴火,小火焖,别煮老了。” 唐枣点头,从灶眼里揪出一跟烧着的柴火,连忙将柴火塞在灶下的灰堆里。唐奶奶见着了,点点头,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汤盘。 铁锅里热水烧开发出‘嘟嘟’的声响,盖上的大锅盖只在边沿冒出白汽,空气里一点点香味描摹出形状。田鸡的肉异常鲜嫩,唐奶奶没用上酱油来红烧,直接加上两篇生姜一瓣蒜、一点红剁椒和绿青椒爆炒,田鸡肉断生,最后加水焖煮让田鸡肉更入味。 烧出来的田鸡肉还是白嫩嫩,入口是嫩滑一片,嘶咬一条大腿肉却又是紧实的。 先入口咸辣,后唇舌回甘。 唐奶奶做完田鸡盛装在盘子里,又从装鸡蛋的坛子里拿出两只鸡蛋,敲碎,撒上一点盐,搅拌,一碗水蒸蛋上锅蒸着。 唐奶奶看着大头的菜都做的差不多了,手在咬伤围着的围裙上正反擦了两下,拿着锅铲,偏过头,对唐枣说: “枣儿,去叫你爷爷回来吃饭。” 唐枣放下手里拿着的火钳,从板凳上起来,拍了拍衣服下摆的灰尘,点点头就出了厨屋。 唐爷爷今天一天除了吃饭都不在家,村里的一头母女怀了小牛,年轻的耕牛和年幼的小牛都是一大笔财产,村里人都重视的不行,双抢耕地的时候都没让母牛累着。 眼看着母牛今天就要生了,唐爷爷和村里一些有经验的人都被大队长招呼着去守着母牛。 唐枣找到唐爷爷的时候,唐爷爷还坐在牛棚边上放着的条凳上和人唠嗑。 唐爷爷捧着个茶壶灌了一口,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年轻。 “子安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安定下来找个媳妇过日子?” 江子安坐在条凳上,刚想回答,耳尖动了动,腰背立马挺得笔直,抿了抿嘴。 “唐爷爷,确实是有这个打算。” 唐爷爷一听,哎,将一只手拿着的茶壶双手捧着,耳朵竖起来。 “听这话,子安有喜欢的姑娘了。” 唐枣一走过来就听见唐爷爷的这句问话,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江子安抬眼看着站在唐爷爷背后不远处的唐枣,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是喜欢着,还没答应呢,打算等着攒够了钱在去提亲。” 唐爷爷听到这话,右手从茶壶上拿下来,拍了一下大腿。 “哪家的姑娘,到时候我叫你唐奶奶给你说亲,保管让你娶到那姑娘。” 唐爷爷四下打量了一番江子安,江子安下意思将脊梁骨挺得笔直,手掌放在膝盖上,小学生一样的坐姿,等待着唐爷爷的检阅。 这样俊俏的小伙不难找到媳妇,说亲这件事难不倒自己老伴。 唐爷爷又喝了一口茶壶里的茶水,舒展着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迹。 江子安听到唐爷爷这样说,压着上翘的唇角,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握拳,拿到嘴唇边轻轻咳了一声,掩盖着自己声线里的颤动。 “那在这里就先谢过唐爷爷了。” 唐爷爷摆手。“哪用的着这样客气,这件事就包在你唐爷爷身上了。” 江子安站起身来,对着唐爷爷说: “唐爷爷,小枣儿来了,估计是来叫您回去吃饭的,您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唐爷爷听着,扭着脑袋往后一看,果不其然唐枣就站在一两米开外看着自己。唐爷爷提溜着茶壶,也站起来,对着江子安晃晃手里拿着的茶壶。 “我就先回去了,子安小子,把你的茶壶拿过来,我叫你枣儿妹妹拿回去给你灌点水再送过来,这秋天还是要多喝点茶水。” 江子安依言将放在自己脚边的茶壶拿起来递给走过来的唐枣。 “那就谢谢枣儿妹妹啦。”说着江子安对着唐枣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唐枣伸手接过江子安递来的茶壶,兴致却不高昂,整个人蔫哒哒的,也不看笑得荡漾的江子安,垂着个脑袋,盯着江子安的茶壶。 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啊。 江子安看着垂着个脑袋的小姑娘不知道她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蔫哒哒像失去了水分的荷叶。毛茸茸的脑袋就在眼前,江子安见着情绪低落的唐枣,垂在裤缝的手握成拳头又松开。唐爷爷也在眼前。 作者:唐奶奶暴打唐爷爷。 唐奶奶:叫你乱说,孙女都被拐跑了! 有互动(虽然是江子安单方面),叉腰骄傲 QAQ,申请从明天开始晚上十点半点更新,太忙了~ 第27章 晚霞像是彩色的绸缎围绕在天空上。 堂屋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唐奶奶正拿着碗筷放在桌子上,院子外头传来一声吆喝。 “回来喽。” 粗瓷黑碗被放在方桌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一边走出堂屋。 微微雪白的天光照映着干净整洁的院子,刷了一层蓝漆的木门被推开,挽着的裤脚上沾着泥点,唐爷爷先走了进来。 唐枣紧随其后,手里提溜的两个大茶壶跟随唐枣的步伐晃晃悠悠。 唐奶奶打眼一瞧,伸手就要去接唐枣手里的茶壶。 “怎么还有两个,中午不就只带了一个去牛棚吗?” 唐爷爷正在压水的鸭巴子井前面洗手,听到这话,搓搓手,直起腰来站着甩了甩手上的水滴。 “还有一个是隔壁安小子的,我看他茶壶里也没水了,就叫他把茶壶给我,到时候灌满水叫枣丫头给他送去。” 唐爷爷说完就背着手朝着堂屋走去。 唐奶奶听到这话,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按耐着没有发作,将唐枣手里的两个茶壶接过来,对着唐枣抬了抬下巴。 “枣儿,先去洗手再去吃饭,奶奶今天做了水蒸蛋,可软乎了保管你爱吃。” 唐枣的眼睛亮了亮,秋高气爽,本来是好好时候,偏生的她最近上火上的严重脸上倒是没长泡,嗓子眼却是哑了,说话都不咋想开口,平常日子单说一两个字就绝不开口。 唐枣亮着眼睛对着唐奶奶点点头,跑去洗手。 唐奶奶手里捏着两个茶壶,晃了晃,微微听见一点水声。 唐爷爷坐在饭桌前,看着院子里的两个人磨磨蹭蹭还不进来吃饭,捏着饭勺朝着院子里喊了一声。 “吃饭喽。” 唐奶奶听到捏了捏茶壶,心里梗着,拿着茶壶去厨屋里装茶水。 等到爷孙都坐在饭桌上,唐爷爷已经将米饭盛在了粗瓷黑碗里,顺手递给唐奶奶,唐奶奶接过碗来,右手拿着筷子,眼睛盯着眼前的水蒸蛋,漫不经心的开口。 “茶壶已经灌满了,枣儿晚上帮奶奶洗头发吧就别去送茶壶了,叫你爷爷自己领的差事自己干。” 唐爷爷端着饭碗,脸上乐呵呵,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这又是咋滴了。 唐枣正舀着一调羹的水蒸蛋往碗里放,听到这话,看了看唐爷爷,唐爷爷捏着筷子夹着田鸡肉吃的快活。 唐枣点头答应。 夜晚慢慢降临,唐爸爸和唐妈妈也回来了,这次跟着队里的拖拉机一起的镇上,回来也方便不用急匆匆的去赶班车。 唐爸爸和唐妈妈端着唐奶奶给专门留下的饭菜在堂屋里吃着。 唐妈妈夹了一筷子田鸡肉放在碗里,田鸡肉肉质呈白色上面裹着一层汁水,吃一口,麻麻辣辣滚烫在舌尖。 唐妈妈握着筷子并不吃碗里的菜,她抬着头看着埋头吃饭的唐爸爸,蹙起眉头,一抹欣喜伴着忧虑裹挟在眉心,动了动唇。 “唐兵,这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小枣说?” 唐爸爸听到这话,抬起头来,嘴里的饭菜也不香了,嚼了嚼,吞咽。 “等等吧,中秋再说。” 唐妈妈听到这话并不是很满意,但是看着唐爸爸拧紧的眉头,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捏紧了手里握着的筷子,低头开始吃饭。 外头的天是墨蓝色,星星点缀其间,像一匹锦缎。 厨屋灶眼里的火还烧着,橙黄色的火舌紧紧贴着发黑的锅底,铁锅里装着的是咕噜咕噜冒着泡的热水。 唐枣掀开锅盖拿着水瓢从铁锅里舀出来两瓢水,倒在小水盆子里。水盆里的水冒着热气,直上的热气碰着皮肤化成一层薄薄的水膜熨帖在毛孔上。 唐枣将脸悬在热气上空,长牙五爪的热气遇到冰凉的空气整个柔和起来,像一只温软的小猫咪柔柔的贴着你的脸颊磨蹭。 唐枣端着小木盆打算去院子里接冷水,一转身就看见唐奶奶站在厨屋门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唐奶奶走进来接过唐枣手里端着的木盆,放到地上。 “等奶奶老到动不了了,咱们枣儿在给奶奶洗头好不好?现在奶奶自己洗,咱们枣儿有这个心,奶奶心里头就高兴很,这么些年来没白养!” 唐奶奶看着一脸糊里糊涂的唐枣,走上前去,摸了摸唐枣光滑的小辫子,拍了拍唐枣的肩膀。 “快去拿衣服好洗澡,洗完了早点睡觉,奶奶看你今天看了一天的书,可别累坏了,对了,奶奶给你放了一包晒干了的金银花在你屋子里的桌上,晚上记得泡一杯喝,清火。” 唐枣长了长嘴想说什么,但是干涩的嗓子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点点头。 唐奶奶看着孙女,点点头,弯腰端起地上放着的木盆子。 “明天奶奶去给你找点绿豆回来煮汤,你看你这晚上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唐枣摸了摸衣角,弯着眉眼,其实能说话,就是难受。 唐奶奶端着木盆子到院子里去打水,唐枣也拐了个弯到自己屋子里拿洗漱要用的衣裳。 月上梢头,家里点着的白炽灯发出橙黄色柔和的亮光,唐枣将脚上踩着的鞋子蹬掉一头钻进了被窝,一天下来确实累了,看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唐枣打了个哈欠慢慢阖上眼睑,困。 唐枣屋子里的灯光是最先熄灭的,唐奶奶弯着腰铺床,唐爷爷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粗糙的手指间夹着一个田子格子本子,在看着账本呢。 唐奶奶铺好床,看着唐爷爷还瞪着个眼锁着个眉头看账本,拍了拍床边上铺好的被褥。 “睡觉了,白天不看账本,晚上看,生怕你那老眼不瞎。” 唐爷爷听到这话非但不生气还确实乐呵呵的放下了手里的本子,站起身来,收拾桌上被自己铺了一桌子的纸条。 “这就睡,这就睡。” 唐爷爷和唐奶奶熄了灯,柔和月光铺了一窗子。 唐奶奶扯了扯身上盖着的薄被。 “今天你怎么回事,怎么还叫枣儿给安小子灌茶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意思。” 唐爷爷动了动背,想翻个身,身上的被子却掌控在唐奶奶手里,叹息一声。 “人家安小子心里早就有人了,就你在这瞎操心,人家安小子还说在攒彩礼钱就等着攒齐了去把人家姑娘娶回来。” 唐奶奶松开手里捏着的被子。 “哦,还有这事?” 唐爷爷扯着被子翻了个身。 “可不是嘛,我可是已经答应了安小子到时候还让你去给人家姑娘家说道说道,保管让他娶到媳妇的。” 唐奶奶听到江子安没打自家孙女的主意,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 “那就好,你也知道我不是不喜欢安小子,可是咱们孙女嫁人可不是去吃苦的,我捧在手心里宝贝了这么些年哪能让枣丫头跟着别人去吃苦。” 唐爷爷听到唐奶奶这番话沉默半响,心里叹气,其实他何尝又不是,都说隔代亲,唐枣可是他们两老一手带大的,从那么个小奶娃到现在水灵灵的小姑娘,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想起她长大了要嫁人心里头刀割一样的疼。 唐爷爷翻了个身,说道:“睡吧。” 夜里头并不平静,三两声狗吠,四五盛鸡叫,还有时不时毛人的猫叫,细细碎碎的声响就是碧玉盘里的琉璃珠,碰撞交织出独属于乡村的小夜曲。 老唐家的灯火都熄灭了,屋子里一盏灯都没留下,只有天上点缀着明亮的星子,四下的小夜曲开始鸣奏,蛐蛐唱起了男高音,不远的的稻田里传来青蛙呱呱的叫声,四周的寂静宛如顺畅流水。 一阵急促的鼓点打破了夜曲的节奏,敲门的人心里有数把火在烧,‘啪啪啪’,声音越来越急促像是春天的暴雨敲打在撑开的荷叶上。 “唐老哥在家不在?!” 叫喊的人很着急,连声音都沾上了火苗。 “唐老哥,唐老哥!” 唐枣睡得早,听到声音脑袋还迷糊着,睡得有点懵了。 门外叫喊的人已经停下,唐枣听见院子门吱呀叫了一声,门应该是开了。 唐爷爷披着衣裳,脚踩着布鞋,拉了拉肩上披着的褂子的衣角。 “咋滴了,是母牛发动了。” 来人点头,“是哩,唐老哥,大队长叫您快点去,看着那母牛叫唤半天了那小牛崽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大队长担心这母牛要难产,要是难产了咱们大队损失的可就是两头年轻的牛了。” 唐爷爷也知道事情紧急,肩上的衣服一拿下来,手臂往袖筒里一钻,回头招呼唐奶奶一声,转过头来对着那人说。 “咱们这就走。” 那人点点头,唐爷爷就迈着大步子走出了院子往牛棚那赶。 唐枣踩着鞋子拖着,走出屋子就看到唐爷爷一个背影,唐奶奶还站在屋子门前看着。 唐枣走过去,拉着唐奶奶的手,看着唐奶奶的脸,问道: “奶奶这是?” “你爷爷去牛棚,母牛要生了。” “枣儿想去看嘛?” 唐枣面上一喜,眼睛亮闪闪的。 “可以吗?” “当然可以。想去的话就先去多穿点衣裳别像你爷爷穿了两件单衣就往外跑,生怕自己身体好了。” 牛棚这边。 唐爷爷赶到的时候,母牛还在哞哞叫着,唐爷爷看着站在一旁的江子安问道:“叫了有多久了?” 江子安还没回答,唐爷爷就看见半卧在地上的母牛羊水流了出来。 作者:有小阔爱明天要考四六级吗?现在这里祝福四六级成功,高分喷雾 今天提前更新啦(骄傲抬头) 第28章 唐枣和唐奶奶赶到牛棚的时候小牛已经站在牛妈妈旁边,母牛给小牛舔着胎衣,地上留有一滩鲜血,深红的血迹在夜里看不太清。 母牛身旁围着的人都笑呵呵的看着小牛,心情好的甚至从兜里掏出来一包香烟,擦燃一根火柴点着香烟,猩红的火光在灰暗的夜里一闪一闪,吞云吐雾。 唐枣看见,捂着鼻子挪动几步,让自己离那抽烟的人远点。 站在江子安旁边的高个子男人自己拿了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看着旁边站着的江子安顺手给他递了一根。 “抽吗?” 江子安摇头,没有伸手接,烟味她不喜欢。 高个子男人被拒绝也不生气挑挑眉,将手里的烟转了头收回了香烟盒子里。 大队长看着小牛和母牛都平安无事,从旮角拿出一捧干草,抱着放到母牛的前面。拍拍身上沾着的草屑,看着围着的人。 “大家都回家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可就是中秋了,大伙可是有的忙。” 抽着烟的男人咧开嘴笑,将香烟夹在手上。 “天天像中秋那样忙我都愿意。” 一听高个子男人这样说,围在牛棚的男人们都哄笑开来,跟着起哄。 “是哩,中秋多好,吃肉喝汤!” 大队长心情好,爽朗的笑着回道:“美的你们,天天中秋,那里有这么好的事,大队里的牛都不够你们杀来吃。” 笑完,大队长转身对着江子安。 “子安小子,明天杀牛你来。” 站在江子安旁边的高个子男人怔愣了下,夹着香烟的手的停在半空,江子安来杀牛? 江子安听到大队长这话,颔首。 大队长看见了,心里舒了一口气,有看着站在牛棚里的人,有的出来的急穿着一件褂子就来了,像唐爷爷就只披了一件单衣,夜里风凉,老人家伤寒感冒可是不能小看。 “乡亲们都回去吧,时间不早了,这小牛崽崽被生下来就好了,没啥事了,回去早点睡。” 四下的人都散开,唐枣只是远远的瞧了一眼那刚生下来的小牛崽崽还没看太清楚,唐奶奶已经拉着唐枣的胳膊和唐爷爷跟上了唐爷爷的脚步。 江子安还站在牛棚里,看着唐枣的背影,转身又看了看刚生下来的牛崽崽,拿着茶壶也离开了牛棚。 牛妈妈舔着小牛,小牛崽崽挨着牛妈妈蹭了蹭,天上的月亮差一点就圆。 * 农历八月十五是中秋,到了中秋时分,双抢夏收已经过去,秋老虎也已经离开,地里头的秋土豆可以扒出来尝尝,家里养着的鸡鸭肉质还软嫩,可以宰杀一两只尝尝肉味。 红星三队的人中秋要吃月饼,凡是手心里捏着点闲钱的都要把攒着的月饼票给用了,去供销社买上一两斤月饼。 供销社的月饼一斤四个,卖六角四分钱,里面包着的是猪油拌冰糖,咬起来嘣嘎嘣嘎脆。也有五仁的,五仁月饼略微贵一点。 小孩子比较多的是喜欢吃五仁的月饼,掰开一块月饼里面的不仅有冰糖还有绿绿的‘青丝’和红红的‘玫瑰丝’怪是好看。 小孩们拿着月饼第一时间不是吃,而是眉飞色舞的将月饼揣在兜里蹦蹦跳跳的去找村里的小伙伴。 中秋到了,红星三队最大的事情就是杀牛。 村里一共有十几二十来头耕牛,每头耕牛的寿命都不久,平均寿命不超过二十岁。 村里要杀牛,得先打报告说明这杀的是一头丧失了劳动能力的老牛,报告被批准了才能杀牛。 双抢过后的老牛已经疲惫不堪,只能窝在牛棚里,牛棚里会有新生也会有死亡。 杀牛杀猪都是在外头操作。 村子里有两口杀猪杀牛的灶台,一口灶台离村口近,一口灶台离村尾近。牛棚靠近村尾,这次杀牛在村尾那口灶台旁。 杀牛那天早上就会有人将牛牵到灶台旁边空地上,空地上盯着一根木桩,牵牛的绳子就系在这根木桩上。 这次牵牛来的是唐爷爷,知道要杀牛了,唐爷爷起了个大早,给牛割了一篮子新鲜的牛草,喂给那头年迈的老牛吃。 这是一头公牛,快二十岁了,勉强过了耕牛的平均年龄,唐爷爷今年快六十了,着头公牛还是他看着出生的,跟着他也犁了不少地。 唐爷爷手上拿着一把草放在牛头的前面,看着老牛斑驳粗糙的的牛角,轻轻抚摸一下自己的额角,沙着嗓子: “吃吧,吃吧,看着你来也送你走,下辈子投胎别做牛了。” 老牛一边吃着一边眼里流下大滴大滴滚烫的泪珠,它仿佛知道一样。 晨起的雾气散去,唐爷爷已经把牛牵到空地旁拴好了,空地边上围了一圈凑热闹的人。 吃过早饭,空地处已经围上一圈人,老人小孩都有,小孩儿兴奋的围着空地跑跑闹闹,大人们闲谈话聊,间或一两声呵斥小孩儿别乱跑,嘻嘻闹闹的声响在这片空地展开。 红星三队里杀牛主刀的人不是有威望的中年人就是极可靠的后生,对村里的男人来说能够主刀杀牛代表的既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肯定。 像是哪个小伙子能在中秋节这天主刀杀牛,那群围在外圈的大娘大妈们就开始盘算自家闺女或者亲戚家的小姑娘有没有适合年纪的。 张慧芬的外甥女张红英也是差不多年纪快二十来岁了,家里人已经开始给张红英筹谋打算了,也相看了不少年轻小伙偏偏张红英一个也看不上。 家里没法子,拜托张红英在红星三队也帮着相看相看,要是事成了,媒人钱少不了张慧芬的。 张慧芬推脱几次不成,也就答应下来。 眼看着这要到中秋杀牛的时候,去年主刀的那个小伙子就不错,年轻勤劳,说是也是外村的一个姑娘看上了,结了亲,今年那姑娘都怀上了。 张慧芬就带着她那不省心的外甥女来看看。 张红英不太乐意,她不喜欢村里这些糙汉子,没文气,好歹她也是初中毕业的,怎么能随便找一个嫁了。张红英想找个知青嫁了,到时候也做个城里人。 张慧芬好不容易才将这张红英拉来这空地。 看着张红英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一口老血梗着,拍了拍胸口顺顺气,张慧芬这才开口。 “红英啊,你仔细看着这能来杀牛的都是村里的好小伙子,你看有没有看上眼的。” “我都看不上,小姨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你到时候帮着我劝劝我妈,我将来可是要去城里的怎么能嫁给乡下汉子,你们天天给我相看的这些我都不喜欢。” 听了这话张慧芬心里很是不舒坦。 她这个外甥女长相也就一般除了生的白净一点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偏偏她自己还一副心高气傲谁都看不上的样子。 张慧芬不想和张红英多说,匆匆留下一句:“你自己相看相看。”就扭着头转身看着空地。 空地上已经来了四个年轻小伙子,四个人用粗麻绳将牛的两个前蹄和两个后蹄分别捆住,打个活扣,放开绳子站在角落。 江子安出来了,他上前去解开拴着牛的绳子,空出一只手紧紧的牵着牛鼻子,另一只手提着一把柴刀。 柴刀是劈材用,厚重的很,提在手里很有分量。 江子安拿起柴刀,举起,狠狠的劈向牛两角正中间的位置,站在角落的那四年轻小伙子把握着时间发出一声大喝,手上用力拉着拴着牛蹄的绳子。 庞然大物骤然倒下,扬起一片土黄色的灰尘。 四下散开的小孩儿被家里人轰走,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放血和“庖丁解牛”了。 张慧芬看着要真正的见血了,不忍心看,拉着张红英就要走。 拉着却没拉动,张慧芬回头看着张红英,只见张红英目光灼灼地盯着拿着尖刀的江子安。 摆脱张慧芬拉着自己的手,张红英转头脸上泛着红晕,眼睛里闪着光,拿手指着空地,对张慧芬开口。 “中间那个叫什么?” 张慧芬顺着张红英的手指看去,只看见拿着尖刀再给牛放血的江子安。 “他?他不行。” 张红英皱眉,下压着嘴角:“为什么不行,我就看上他了!” 张慧芬拉着张红英的胳膊就往家走。 “他命不好,他爹他娘他爷爷都被他克死了,就是剩下一个奶奶,身体还不好。” 张慧芬他们走的不远,她这番话虽然压着嗓子说但是还是被江子安给听到了。江子安手握着尖刀,抬头看了一眼还没走远的张慧芬。 站在江子安旁边的是一个叫李志国的小伙子比江子安大了三岁,心里很是看不上江子安,原以为这次主刀的一定是自己偏偏却是江子安。 李志国看着江子安抬头原想讥讽两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咽了下去。 不怪他,江子安手拿着尖刀脸上沾着一两滴溅出来的牛血,神色阴沉实在是煞人的慌,像个恶鬼。 一阵轻风送着香气而来。 李志国使劲抽着鼻子嗅了嗅,这除了滚热的牛血味那里来的香气? 李志国偏着头看了一眼江子安,只见原先还一脸冷漠的江子安面部的线条突然柔和起来。李志国瞧了瞧,只见梳着小辫的唐枣俏生生的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汤碗。 李志国低头一看,确实,装着牛血旺的木盆渐渐的满上一层底,再往周围一看,好家伙,端着汤盘拿着碗的人不在少数,都是来接血旺的。 作者:九点尽力再来一更,欢迎评论和收藏呀~爱你们 第29章 唐枣站在一边等着,手里原先端着的汤碗已经拿在了江子安手上。 李志国手里也拿着一个汤碗,只不过汤碗是一个大娘的,李志国从木盆里用碗给大娘舀了小半碗血旺,递给大娘,大娘却不伸手接。 大娘双手环臂,站在那,眉毛竖起。 “你这后生怎这样小气。” 李志国端着碗,皱了皱眉,开口解释。 “大娘,这一头牛就那么点血,谁都要满上一碗,那后来的人怎么办?” 大娘不说话,努了努嘴,让李志国看向江子安那边。 江子安端着满满一碗递给唐枣,唐枣直摆手。 “江子安,这太多了。” 江子安端着碗的小手指尖微微一颤,垂卷翘的睫毛也跟着颤动,投下一片的阴影,江子安按捺住颤抖的声音开口道: “嗓子怎么了,声音怎么哑了。” 唐枣抿了抿粉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上火了,嗓子疼。” 江子安听着唐枣不自觉带着撒娇意味的话语,心尖颤了颤,喉咙发紧。 站在一旁的大娘推了推李志国,说道:“你看人家江小子那装的满满一碗血旺,你可不能因为不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你就只给这么一点。” 李志国揉了揉脑袋,心头烦躁,这个江子安! 大娘的说话声不小,站着唐枣和江子安都听见了。 江子安转过身去,看着大娘,笑了笑,开口道:“大娘,把我这一份也给唐枣,不就是算两份了,可是没给多。” 大娘听到这话,笑了开来,揶揄着眉眼看着江子安:“那行,那也行。” 江子安听到这话,将手里的碗给李志国拿着,自己又从木盆里用碗舀出小半碗血旺倒在大娘的汤碗里。 大娘看着将近大半碗的血旺,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拿着汤碗走了,走之前还挑着眉毛揶揄地看了一眼唐枣。 看着大娘走了,江子安才又把唐枣的汤碗从李志国手里拿过来,递给唐枣,唐枣看着碗定在空中,却不伸手去拿,抬眼看着江子安的眼睛。 “江子安,我不要,这太多了,你给我正常的分量就好。” 江子安的手悬在空中不肯放下,唐枣盯着江子安的眼睛就是不伸手去拿,像个人相对峙,终究还是江子安先败下阵来。 江子安将汤碗里的血旺到了一半,又递给唐枣,唐枣瞧了一眼,感觉上是和那个大娘拿走的差不过这才伸手接住。 拿了碗,唐枣抿了抿粉唇,张了张嘴,又闭上,转身离开。 江子安看着唐枣离开的背影整个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静下来,又恢复成一脸生人勿近,他转身半蹲着继续用碗接着牛血。 江子安看着滴滴答答流着的鲜血,脑海里回放着张慧芬不屑又谨慎的话语。 “他命不好,他爹他娘他爷爷都被他克死了。” 江子安垂下眼帘,心里翻滚着汹涌的怒火和悲伤。 李志国向旁边移了移,不知怎么回事他着一个阳火旺的大小伙子进突然觉得背后生凉,原本半他蹲在江子安旁边很好接到血旺,可这一移动,装起血旺来就有些困难,在一旁等着的大妈嘟哝一声:“怎么装个血旺还动来动去的。” 李志国他这一移动离江子安快离了半米远,要不是胳膊长恐怕就够不到装着血旺的木盆了。他原本还想移远点,听到大妈这话倒是不好动了,只能僵着后背机械的装着血旺。 李志国在心里呐喊,来个人把这江子安弄走吧。 李志国在心里喊了半天,江子安没走大妈倒是走了。 江子安垂着眼帘,蒙蒙的合上眼睛,只留下一条细小的狭缝。 僵直地背后突然被一个又柔然又坚硬地小尖尖戳了一下,一股幽清的香味笼罩住全身,原本绷紧的神经和肌肉都放松下来,整个人从一种弹簧拉至极限差一点崩塌的边缘扯回来。 江子安还没有回头就听见,唐枣微微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又回来了,想到这,江子安脑袋原本嗡嗡作响的声音消失的一干二净,象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江子安站起身来,转过身去,看着唐枣,眼里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江子安也哑着嗓子:“怎么啦?小枣儿。” 唐枣看着比自己高一大截的江子安,下意识的踮着脚,将手里拿着的手帕摊在手心里给江子安看。 “你脸上有血点,用这个擦一擦。” 江子安低头一看,是一块很干净的手帕,干净到没有丝毫唐枣专属的样子。江子安在心里微嘲讽自己,江子安你在想什么呢,还想要她的手帕,你在做梦吗? 江子安面色平静的看着手帕,轻启薄唇道:“谢谢。”却没有伸手去接。 唐枣怔愣了一下,左右低头一看,江子安左手拿着沾了血的的碗右手拿着雪凉的尖刀,确实是不方便。 唐枣拿着手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好,江子安啊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低头思考的唐枣。 唐枣在思考的时候喜欢微微嘟起嘴巴,整个小嘴粉粉的像一朵小巧的月季花。 江子安看见,唇角勾起一抹不可察的弧度。 蹲着的李志国揉了揉脖子,站起身来一转头就看见江子安和原先已经走了的唐枣对立站着,唐枣手上还拿着一块干干净净的棉布手帕。 李志国打眼瞧了瞧,,脑袋里转了转,一边伸手一边说着:“我手空着,我来帮他擦。”说着就直直的伸处手去拿唐枣手里的那块手帕。 李志国的手还没接触道唐枣的那块手帕就被江子安用那个沾了牛血的碗给挡住了,李志国碰着略微黏糊的鲜血,收回手来。 “我这是帮你嘛,你还不领情。” 江子安没管李志国愤愤的声音,微微垂下头看着站着的唐枣,开口:“不用管他,手帕塞在我上衣兜里就好,等忙完了,我在擦。” 唐枣看着离自己最多四十厘米远的江子安,烫着脸颊后退一步,听了这话,又只能上前一步靠近江子安,将手帕塞在江子安的上衣兜里。 唐枣将手帕塞好,开心的拍了一下,笑着说:“好啦。” 知道手指尖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感受道江子安的肌肉才像着了火被烫了一下似的,手掌远远的逃开。 江子安也不好受,唐枣的手指尖软软的一层皮肉碰着自己不说,说话间的热气碰着他的皮肤,直接的触感传到神经末梢再到他的大脑,现在他整个人的脑子跟烧起来一样。 结结巴巴的开口:“好了就行。” 两个人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的空气像被凝固了一样,唐枣看着自己的脚尖,江子安看着唐枣头顶的发漩,静悄悄一片,仿佛空间被封印了一样。 唐枣脚尖摩挲下地面,咬了咬粉嫩的下唇,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这才开口:“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子安啊整个人还不在状态,木楞楞干巴巴的回了一句,“好。” 唐枣转身,小碎步跑着离开,直到出了江子安的视线,才像疯了一样的跑起来。 路过的王大娘看见不由嘟哝一句,“唐枣这女娃儿今天怎么了?” 王大娘拿着汤碗匆匆的赶向空地,今天家里事情多,没第一时间去装血旺,也不晓得今天还能弄到多少哩,可是别太少唷。 空地这头江子安还没回过神来,被站在一边上的李志国推了一下这才回神,江子安蹲下身将手里拿着的碗和尖刀放在一边,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唐枣塞在兜里地那块手帕。 手帕是青绿色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李家坳这边的。 江子安小心翼翼地展开有些凌乱的手帕,发觉手帕的边边角上有一圈被缝上的不太完美的椭圆,江子安看见这个椭圆心里本来就明亮的天一下子更加晴朗,压抑着的嘴角完全翘起,漂亮的黑眼睛闪出明亮的光彩。 站在江子安一边的李志国揉了揉胳膊,突然觉得牙酸是怎么回事。 王大娘来的时候空地着头已经没什么人了,上午装了血旺的人早就回家了,江子安他们一群人正在空地上解牛,解开的牛腿和其他大段地牛肉从牛的身上解下来,几个后生就要将牛后腿和大段地牛肉用肩膀扛到仓库里去。 王大娘一来看见江子安一群人开始解牛心哇凉哇凉的,整个人肩膀都垮下来,看了看空荡荡的碗,又看看正在拿刀解牛的江子安,还是不死心的上前凑过去问。 江子安看着王大娘过来问,破天荒地冲着王大娘露出一个笑来,对着王大娘说:“王大娘,我还剩着一点,你要是不介意就拿去吧。” 王大娘一听这感情好啊,连忙答应下来,拿走血旺,看着笑着解牛的江子安一句话就冒出头来,脱口而出。 “安小子,是发生什么好事了,今天这样开心。” 说完王大娘才想起平日里那个江子安来,只觉得自己多话了。 又是一次破天荒,江子安笑着回应了。 “确实是好事!” 王大娘摇摇头,今天这一个二个都不大正常。 作者:小剧场: 江子安:小枣儿,你在手帕上绣个椭圆干嘛? 唐枣(怒):那是一颗枣子 虽然迟了点,但还是来了。 欢迎评论呀~,阔以奢求一点营养液吗(搓手手) 第30章 上午杀牛,牛肉被搬到仓库里用大铁钩子勾住,挂在仓库里。 生牛肉是按人头来分配,每斤八角钱,在年终分配的时候再从公分里扣除。 中午分肉,会计要站在一边。来一个人,割多少斤肉,会计是要拿本子记上的,一斤牛肉八毛,年成好,要抵上四个公分,年成不好,抵扣的公分更是多,是要翻倍的。 中秋过节便是手头拮据的人家,咬牙也要来带上一两块牛肉回去家去。 中秋过节唐爸爸的厂子也放一天假,唐妈妈也是放假。 唐奶奶和唐爷爷上午抓了一只母鸡宰杀,唐奶奶早上忙着处理着宰杀的母鸡,这才让唐枣去空地那头装血旺。 接近中午,唐妈妈和唐奶奶在厨房里忙活,唐爷爷打扫院子处理早上杀鸡留下来的血点,唐枣在屋子里看书。 唐奶奶索性就要在院子里晃悠来去一点是事没干的唐爸爸去仓库那割点牛肉回来。 悄摸摸的看着唐爸爸走出了院子,唐枣才从屋子里探出头来,为了躲避在被唐奶奶派去割牛肉见到江子安,唐枣躲在屋子里半天了。 唐枣从院子里走出来,看见唐爷爷正在清理落了一地的鸡毛。 唐爷爷拿着扫帚抬头一看,就见着自己的小孙女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唐爷爷张了张眼睛,看见自己扫成一堆的鸡毛,开口道: “枣儿,这小母鸡的毛不漂亮,要是想做毽子,下次杀大公鸡的时候,爷爷给你把最漂亮的尾羽留着。 唐枣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就是心里突然很快乐,没由来的开心,听到唐爷爷这样说,唐枣点点头答应下来,欢快的钻进厨房里去。 唐爷爷握着扫帚柄,腾出手,摸了摸脑袋,今天吃肉就这么开心? 唐枣跨进了厨房,厨房里雾气缭绕,敞开的大铁锅里装着冒着热起的水,这是烧水烫鸡毛剩下来的。 唐奶奶处理鸡鸭很细致,她是一个半点细小的鸡杂毛都不乐意在菜盘子里看见。 所以在初步鸡身上的厚重羽毛脱干净之后,唐奶奶还要烧热水专门来烫那些细小的绒毛,像是唐枣最喜欢吃的鸡翅尖,就得好好挑挑,指不定还等拿着镊子来夹。 唐奶奶捏着鸡脖子,从下小马扎上站起身来。 唐妈妈在砧板前切着葱姜,看着唐奶奶提着鸡脖子,赶忙用手里捏着的菜刀将葱姜碎末拢在盘子里,又匆匆将菜刀平放在砧板上,做完这一切,才退开,给唐奶奶腾出位置。 唐枣进来的时候唐奶奶已经拿着菜刀在剁鸡块了。横着一刀将鸡脖子剁下来,竖着一刀沿着鸡胸口劈开,将整只鸡剁成两半。 唐奶奶下刀又快又狠,不一会,半边鸡肉已经被切成了鸡块,除了鸡腿和鸡翅尖是另拿出来剁的,其他都被一次性的剁成差不多大小的方块。 唐奶奶剁完鸡块,让唐妈妈将剩下半边鸡拿去冷水里吊着,现在天气不热这半边鸡肉还可以吃上一两顿。 唐奶奶拍了拍手,将剁好的肌肉装在簸箕里,手上抄着水瓢打算将铁锅里剩下的那点水舀出来倒掉。 看着坐在灶门口前的小马扎上的唐枣,唐奶奶腾出手从左侧的砧板旁边拿出两颗蒜,递给唐枣。 “枣儿,将这两颗蒜给剥了,奶奶今天给你做你爱吃的土豆炖鸡块。” 唐枣接过胖嘟嘟的两颗蒜,伸出指甲划破蒜皮,听到唐奶奶说的话,翘着唇角盯着唐奶奶。 唐奶奶偏过头就瞧见孙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唐奶奶乐呵呵的笑,小丫头这是馋了哟。 唐奶奶转念一想,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那沙沙糯糯,抿一口就化开得土豆和酱香油亮得鸡块,也咽了一口口水。河鲜虽然好吃但终究吃起来没吃肉爽快,更何况这还是长了一年的走地鸡,肉质鲜嫩又紧实。 唐奶奶看着铁锅热了,锅底被烧干微微发白,手疾眼快的将半勺子菜籽油倒进铁锅里,灼热得铁锅接触道温冷得菜油,两相碰撞发出滋滋得声响,油热开来。 手一挥,一把花椒、八角、剁好的红辣子掉在热油里,接着是一搓盐和一调羹豆瓣酱,挥动的锅铲将各种纷杂得味道糅合,等待主角登场。 唐奶奶将鸡块倒进铁锅里握着锅铲翻炒,原本是浅白中透着肉红色得鸡块渐渐变色,揉杂了香味得调料挤压碰撞鸡块,香气慢慢从铁锅里散发出来。 唐奶奶瞧了一眼变色得鸡块,觉得差不多了,将土豆也倒进去和鸡块一起翻炒,黄澄澄得土豆比鸡块不知道亮几个色号,但两者到一起却又是说不出来和谐。 至少看着锅里的唐枣是这样认为的。 翻炒一会,唐枣用锅铲盛起一块土豆放在光下一看,土豆块得边沿和中心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状态,边沿隐隐约约可以透光。 唐枣看着正在切菜的唐奶奶,说:“奶奶我觉得差不多了。” 唐奶奶空出手来,看了一眼锅里热腾腾的菜,点头:“那就加水吧。” 唐枣加了小半瓢水,看了看铁锅里水的深浅觉得不够,又试探着加了一点,又看了一眼,还觉得不够,打算再加一点,水瓢里的水还没倒下去就被放完半边鸡回来的唐妈妈看见了,唐妈妈连忙止住唐枣的动作。 “够了够了,水加多,味道就淡了。” 唐枣收回手,看了一眼铁锅,又觉得好像是够了。 “什么味道淡了?” 唐爸爸提着牛肉笑着走了进来,又笑着说:“妈,牛肉割回来了,大队长在仓库那里支了一口锅,煮的还是跟往年一样一些牛杂,价格也一样,江小子主刀,还专门问我们要不要。” 唐奶奶放下切菜的菜刀,看着站在门口的唐爸爸,说:“要一点吧,吃好点补补身子骨,明天早上给你们下碗牛杂面吃,吃完了好上山采茶籽。” 唐爸爸摸摸头,他也是这样想的,唐奶奶手艺好,这旁人拿着没办法的老牛肉唐奶奶做出了又香又辣,就着这吃米饭他能吃上冒尖的一汤碗。 得到唐奶奶肯定的回答,唐妈妈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汤碗递给唐爸爸,唐爸爸接过,拿着汤碗转身,打算去装牛杂回来。 唐奶奶看到唐爸爸端着碗就要走连忙叫住他。 “兵儿,厨屋里的柴火快没了,你回来和你爹去后面郅(zhi,四声,农家人将柴火、稻秆收集起来叠成的小堆)那里抱些柴火到厨屋里来。” “知道咯。” 说完,唐爸爸就拿着大汤碗走了。 铁锅里的土豆烧鸡咕噜咕噜的叫着,唐奶奶揭开锅盖,扑面而来一阵水汽,勾人的香味从这阵雾气开始攻占整个厨屋。 唐枣吸了一口气,真的香! 唐奶奶抄着锅铲在锅里搅了搅,看着鸡肉的色泽点点头,开始装盘。 满满的一大汤盆土豆烧鸡,淡黄色的鸡肉块颤颤巍巍的立在汤盆里,整个汤盆堆得冒尖。 唐奶奶将汤盆放在切菜的操作台上,舀了一瓢水打算洗锅做下一道菜。 唐枣坐在小马扎上,正打算往灶眼里加柴火,就听见唐爷爷在院子里喊唐枣,唐枣站起身来,拍拍身上沾着的灰尘,走到院子里。 唐爷爷看见唐枣出来了,指着门口说:“枣儿,你曼丽姐姐来找你玩了,在院子门口等你呢。” 唐枣听到这个名字皱起眉头,李曼丽来找? 唐枣瞟了一眼院子门口,确实看见一抹浅色的衣角,按捺住心里的疑惑,点点头,就往院子门口走去。 李曼丽看着湛蓝天空上的云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听到渐近的脚步声,放在腰侧的手渐渐捏紧,复又松开。 转身看着一脸警惕的唐枣,笑出了声。 “你不用这样,唐枣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不喜欢李小桃罢了,她咋咋呼呼的惹人嫌。” 听到李曼丽这样说,唐枣心头蹿起一团火,不喜欢就可以害人吗?!唐枣对这样的李曼丽突然很失望,她看了一眼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李曼丽,心头那股子无名火烧的旺盛。 李曼丽看着气的小脸发红的唐枣,又笑了,笑意里掩藏着薄凉的恶意。 “我想和你谈谈。” 唐枣扭头。“我没什么好和你谈的。” 唐枣的声音里带着愤怒的沙哑,她捏紧的拳头指甲狠狠的掐着掌心。 不,你有。李曼丽在心底轻声说。 她看了一眼唐枣,留下一个浅薄笑,俯下身体贴着唐枣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 李曼丽说完,就轻飘飘的摇着裙摆走了,留下的是唐枣的微微怔愣。 唐枣反应过来,李曼丽已经走远了,唐枣看着李曼丽的背影,红着眼睛咬着牙,“李曼丽你有病!” 说完,唐枣火急火燎的朝着坳里跑去,一边跑,一边抹着眼睛。 几点泪珠被甩在在路边的野草叶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李曼丽站在远处看着院子门口的那个小人影朝着坳里跑去,开心的笑了,脚尖一转,也朝着坳里走。 作者:下一章劲爆等你们,嘻嘻,感谢三位宝宝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感谢在2019-12-15 21:59:12~2019-12-16 19:3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年岁月 10瓶;小宇、木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唐枣一边抹着泪一边奔跑,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滴落下来。直到看见那片碧波粼粼的湖水。 湖面上闪着微光,天上一群白鸟飞过,投映在碧波粼粼的湖面上。 湖水的周围有一圈半人高的野草,野草茂密,迎风飘扬,绿油油的煞是惹人喜欢。 唐枣的心情却不那么欢喜,她看见在湖面,在湖水旁边的那棵两人高的大柳树上,翠绿蓬勃的枝桠上挂着一件衣裳。 一双白嫩的手扒开野草,唐枣跑到那棵柳树旁,踮着脚尖,伸出手去勾那件挂在枝桠上的衣裳。 唐枣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李小桃最喜欢的那件衣裳,蓝底的小碎花。 手里捏着衣裳的一角,染红的眼眶越发的鲜红,唐枣知道李小桃和她一样是个旱鸭子,半点不会水。 手紧紧的捏着衣裳跑到湖边,看着碧波粼粼不知深浅的湖水,头颅开始发晕,一股灼热的气流直涌上心头。 双手拢成喇叭状在嘴边叫喊出声:“桃子,桃子!” 唐枣沙哑的嗓子,嘶哑的叫声在平静的湖面上飘荡,湖水震颤出细小的波澜,清风摇曳翠绿的树枝。 却没有任何人的回应。 一股莫不应急,悔不当初的情绪爬上了她的心头,像一只长着尖锐口器的长虫在她的心脏里面钻来钻去,撕咬咀嚼着心头嫩肉。 唐枣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只顾着拼命跑来,却忘记了叫上一两个人来,她也是一个旱鸭子,完全不会游泳,光她一个人来有什么用。 自己怎么这么蠢! 痛恨与悲伤,惊慌与失措,开始像一朵黑压压的阴云笼罩了她。 天上的飞鸟招摇着扑打的翅膀,划过这块天空,清脆的鸣叫声混着微不可察的虫鸣慢慢响起。一个穿着蓝色细腰长裙的人影出现在唐枣的背后,无知无觉,悄无声息。 只有裙摆擦过野草,发出沙沙的细微响声。但是被阴云笼罩的唐枣却对此一无所知。 碧绿的湖水轻轻的在风的作用下摇摆,一点点波澜慢慢的荡漾开来,湖边是长的水嫩的青苔和贴着地面野蛮生长的野草,青苔和野草生长在细腻的泥泞当中,滑溜溜的。 脚下的泥土是松软的,一脚踩下去会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而蹲在湖水旁的唐枣啊,距离深不可测的湖水却是那么的近,仿佛一推下去她就会直直的面见死亡,坠入幽黑寂静的深渊。 李曼丽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由的发出一声慰叹,细细浅浅的笑意,慢慢的从脸角爬上她的眼尾,小拇指勾了勾胸前散落的发丝。 她迈开步子,脚跟贴着地面,慢慢的落下脚掌,一点声息也不发出来,呼吸也屏住,伸出手掌看了看手心细细的纹路,这双手算不上白嫩,但却足够纤细,算不上拥有力量,但却足够送她去面见死亡。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瞬息,天地霎时间倾倒,湖水从天上灌入人间。幽暗冰凉的湖水涌入口鼻,略带着清凉腥气的湖水呛入气管,清澈湛蓝的天不见,只留下一片幽暗的泥泞。 背后那双手接触过的地方,仿佛还滚烫着灼热,如同被火热的烙铁狠狠的烫过,眼前只有一片青黄色闪着亮斑的光。 看着岸上的李曼丽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唐枣,欢快的笑了,像是潜伏在灿烂玫瑰中里的毒蛇,艳丽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危险的光,口腔里的毒牙早已注满了毒液。 唐枣不会游泳,她在水里扑腾,四肢没有着力点,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痛苦。 唐枣掉下去的地方离岸边不远,李曼丽看了一眼在水里挣扎的唐枣,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角,手臂弯折在眼前拍了一下手掌,脸蛋上写满了天真的残忍。 李曼丽低下头,在野草的野草丛里开始寻找。 她惊喜的笑了一下,两个浅浅的酒窝在唇颊边荡起,似乎是很满意眼前所看见的。 她拾起地上的那根长长的枯树枝,枯树枝压的前端是一个Y字型。 她拿起那个Y型枝桠在手上掂了掂,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李曼丽拿起枯树枝走到岸边,看着离岸边越来越近的唐枣笑了一下,深深的酒窝里盛满了满满的毒液。 枯树枝越过水面抵住唐枣的额头,李曼丽抬起拿着枯树枝的手臂,高高的举起,重重的落下,将唐枣破出水面的头,狠狠的压在了水下。 唐枣扑腾了半天,早就没了力气,现在这一击不亚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咕噜咕噜,只留下一串气泡浮在在湖面上,"啪嗒"一下,破了。 李曼丽看着破碎的气泡还是很不放心,她皱了皱眉,耐心的等待着,直到唐枣的头再次跃出水面,将枯树枝桠的Y字,向下,卡住唐枣的脖子狠狠地向前一送。 手臂在吃次收回,将手里拿着的枯树枝慢慢的举起,重重的落下,直到水面上扬起一圈一圈的波浪,却见不到那个一直在起伏的人影。 李曼丽拍拍手,将手里拿着的枯树枝踩成两半,丢在草丛里,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格子手帕,擦了擦手指上沾着的木屑和泥土。 看着擦得干干净净,半点灰尘都不沾染的双手,李曼丽笑了。 扯了扯自己蓝色的裙摆,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江南小调,随手将格子手帕丢掉,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眼前是一片闪着青绿色的光,幽深的湖水,冰冷的像是一月天的雪。 眼前只有一片惨白的光,唐枣掀起沉重的眼皮,睨了一眼,湖底的天是青白色的。 她奋力挣扎,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榨干,直至破开水面。 尖锐的叫喊,最后的嘶吼从火辣辣的喉管里冲了出来,破开了,整个山林的平静。 细腻的湖水在这一刻不再温柔,它像一把尖刀破开唐朝的喉管,又似像一张塑料薄膜,覆盖住她的口鼻,让生的气息从鼻尖溜走。 李志国气闷的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江子安,江子安运气好,背篓里已经装了一堆菌子,而他自己却还啥都没找到。 他们这些主刀杀牛的人是可以在杀完牛之后吃一顿牛肉的。 几个大男人对着一堆肉,觉得没什么菜,就打算来坳里采点菌子回去做锅子吃。 没着想自己今天运气这么差。 李志国愤愤的瞪了一眼江子安,就会抢我风头。 眼睛还没收回,走在前面的江子安突然将手上的牛肝菌都给丢在地上了,拔起腿就往前跑。 李志国看着被丢在地上的那一堆菌子,心疼不已,这江子安没由来的跑什么跑。 李志国拾起地上的菌子,抬眼一看,江子安已经跑远了。 李志国顾不上别的,将菌子往背篓里一装,也迈开步子,跟在江子安在后面跑着。 “江子安,你这小子跑什么跑!急着投胎呀!” 江子安没有去管耳边呼啸的风中李志国的叫喊,眉头紧皱,他刚才分明听见唐枣的叫声,细小微弱,掺和着绝望的悲戚。 那是他日夜守着的珍宝,放在心间上却不敢触碰的人,他怎么能不急? 身测侧的树影急速倒退,斑驳的绿影立马消失,胸腔火辣辣的疼痛,告诉他,你已经到了极限。 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一片碧绿的湖水像一颗祖母绿的宝石镶嵌在两山之间。 一个微弱的小黑点儿突然沉了下去,像是再也支撑不下去,弹簧绷到了极限终究还是断了。 江子安的心跳突然停了一下,头像是被一根巨大的锤子狠狠的敲了一下。 他扯下身上穿的麻布褂子,像一尾白鱼跳进了冰凉的湖水里,拼了命的朝着那个不断下沉的小黑点游去。 唐枣看见一片乌哑的青绿水光,泡在透亮的水中只剩下眼前的人脸可见,双手扯住江子安的肩膀,想藤蔓一样攀附在他身上。 直到接触到那柔软的身躯,心才像活过来了一样,江子安轻轻的捏住唐枣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从背后搂住唐枣腰,单臂滑着向岸边游去。 李治国一来就看见江子安推着一个人到岸上来,对任何事情都不动如山的江子安狼狈不堪,黑发一缕一缕的粘在额头上,眼眶还红着。 李志国丢掉背篓跑过去。 江子安看见李志国跑过来,冷冰冰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李志国,对他说转过去。 李治国还在奔跑的步伐停住了,从善如流的转过身去,刚才那一眼,他依稀瞧见躺在江子安怀里的是个女孩子。 唐枣醒了,她睁开雾蒙蒙的眼睛,第一眼瞧着的就是红着眼眶的江子安。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鼻尖一下子就酸了,倔强坚硬的心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巨大的委屈像洪水一样冲垮了她的心田。 唐枣原本都想好了的,减少和江子安的接触,为了家人也为了她自己。 可是突然一切的准备和打算都不重要了,这一刻她只想在江子安怀里哭,将所有不能诉诸于人的委屈都哭出来。 看着唐枣哭了,江子安一下子就慌了神,他手忙脚乱,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这个扑在他怀里的姑娘他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机械的拍着她的背,轻轻哄着: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我在呢。” 唐枣哭完,摸了摸眼睛才发现手下的触感完全不想棉麻布料,倒像是,像是人的皮肤。 唐枣偷偷瞄了一眼,苍白的脸透出红晕。 江子安看着唐枣渐渐止住了哭泣,将手边不远处的褂子披在唐枣身上,眼睛却不敢往唐枣身上瞟。 唐枣披着褂子瞧见江子安色耳尖都红透了,像一颗小樱桃。 作者:唐枣:哇哦! 咳咳,小樱桃 明天入V,前六个评论的大可爱发红包包哟~等你们(飞吻jpg.) 第32章 明亮的天光照映, 秋日的阳光带着微微的暖意,一阵凉风吹来, 湖水浸泡过的衣裳开始发冷。唐枣不由自主的环抱起双臂, 拢着自己的身躯。 湖水本就寒凉,浸泡在水中, 身体的温度降低。清风吹过,衣裳上的水珠随清风逝去, 唐枣惨白着小脸, 牙齿开始打颤。 情绪发泄过后,寒冷来得更加猛烈, 整个人像是刚从冰天雪地里捞出来, 乌青发紫的嘴巴, 濡湿的黑发粘在脸颊上, 身体一颤一颤。 江子安拧着眉,双臂搂紧,手臂刚贴着柔软腰肢却又松开, 脸上写满了挣扎。 唐枣牙齿打颤,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声冷,扭动着往江子安怀里钻去。 江子安急急的挪动臀部,向后退, 原本挺直的腰背向后倾倒, 脸上羞红一片。 唐枣还在他怀里,哪里挪得开,他这一动倒是让唐枣有了可乘之机。 江子安想把唐枣推开, 手都伸出去了却有又缩回来,实在是舍不得,只好红着脸弓着腰背,让自己和唐枣的距离稍微远一点。 转过身去的李治国摸了摸鼻子,抬头看着湛蓝的天,又瞟了瞟身旁碧绿的树,开口道: "咳咳,我去捡背篓。" 说完李志国就跑开了,只留下手足无措的江子安,羞红了脸颊,看着在自己怀里哼哼唧唧的唐枣无可奈何。 江子安伸出手,放在着唐枣的肩膀上,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抽身,扶着唐枣站了起来。 情绪的大起大伏,短暂的缺氧让唐枣脑袋里面像一片浆糊,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看什么都像隔着一层薄雾。 秋天的衣裳算不上厚,经水一泡贴在身上,怪是狼狈。 江子安扶着唐枣,轻轻捏着她的手腕,引导着她穿上大褂,而不只是披在身上。唐枣身量娇小,穿上江子安的麻布褂子,跟穿了个裙子似的,整个人又可怜又可爱,像一只被水打湿了毛的小猫咪。 江子安抬头看了看太阳,时间已经不早了。 江子安伸手,捏了捏唐枣脸颊边的软肉。 “醒醒,小枣儿。” 唐枣大哭一场,累得很,现在眼睛都睁不开,听到江子安的话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 “可是好累。”话语里带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依赖。 心化成一滩水,江子安揉了揉额角,声音都放柔了,哄道。 “回去再睡好不好,嗯~” 唐枣歪着脑袋,靠在江子安的肩上点了点头。 江子安伸出手揉了揉唐枣被沾湿的发,眼尾下垂,唇边勾起一抹笑。 "小枣儿,真乖。" 唐朝哼哼唧唧,心里嘀咕:她才不要乖。可是嗓子疼不想说话,只好磨了磨牙,咬住了江子安的肩膀。 江子安被咬住了肩膀也不生气,反而整个身体僵硬起来,耳垂都红透了。 唐枣松开牙口,真硬,咬的牙齿都发酸,这样想着唐枣脸颊在江子安的肩膀上蹭了蹭。 江子安整个人跟被煮熟了的青皮大龙虾一样,粉红色从脖子蔓延到了头顶。嗓子发紧,江子安转了转僵硬得眼珠,喉结动了动。 李志国在树下等着,将地上的菌子随手扔在背篓里,嘴里一边数着,眼睛却看着天,百无聊赖。 “走了。” 背后传来江子安的声音,李志国连忙扭过头去,只看见江子安抱着一个女孩子,女孩子的脸还埋在江子安得怀里。 李志国瞄着,还没瞧出来江子安抱着的女孩子是谁,江子安侧着身子避开李志国的视线,将唐枣的身形挡的严严实实,露出来的那截白生生的脚腕都给遮住。 江子安转身就走,李志国将地上的菌子往怀里扒拉,装在背篓里,急急慌慌的赶上去。 “江子安等等我。” 等到李志国气喘吁吁的赶上江子安,他偷瞄了一眼江子安宝贝的不行的怀里人,捏了捏肩上背篓的绳子,问: “江子安,这是谁啊?” 江子安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将整个脑袋都埋在自己胸口的唐枣,笑了,对着李志国舒展开整个眉眼,轻声说:“我的宝贝。” 怀里的唐枣耳尖抖了抖,红着脸将自己埋得更深。 江子安轻笑一声,整个胸腔震颤,迈开步子又大步地向前走。 李志国没有听清,站在原地皱着眉。 “江子安,你的啥呀,我没听清,你在说一遍呗。”李志国咋咋哇哇的跟在江子安背后追着讨问。 江子安没有停下脚步,脸上满是戏谑地笑意,弯着眉眼。 “唔,这么想知道吗?” 李志国疯狂点头,唐枣在江子安怀里疯狂摇头,摇头之间好像蹭到什么,唐枣没有去深究,耳根子红的通透。 江子安走着的步伐却是停滞了一瞬间,尾椎骨窜上一阵电流,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李志国看着江子安停了下来,脚步也跟着停下,没着想江子安却是立马动起来,走的比方才快了一倍,李志国愣了一下,立马赶上去,在他后面追着赶,说: “江子安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跑什么跑。” 直到到了坳口的那条小路上,江子安才把唐枣放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说: “被人瞧见了不好,你先回去” 唐枣扯了扯身上的衣衫看着他。 江子安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说: “没事,不用管我,还有一件白背心,小枣儿你先走。” 说着江子安转身,拦住了要过来的李志国,掰着李志国的肩膀,拉着他向林子深处走去。 树影深深,唐枣看着被江子安牵制住的李志国,不知怎么心里头就生出一股暖意驱散了身躯的寒冷,伸手扯身上穿着的衣裳,看了眼灿烂的天光,抬脚向外走去。 李志国被江子安拉着有点懵,他到现在连那姑娘的脸都没看见。 “干嘛呀?江子安不回去吗?” 江子安笑了,灿烂无比,看着李志国说,“采菌子!” 李志国没反应过来,被江子安拉着往前走。这江子安笑的跟发/春似的,李志国摸了摸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虎躯一抖。 外面是一片开阔的竹林,唐枣捏了捏身上的衣裳,上面的水已经蒸发的差不多了,半干不干的衣服不再紧贴在身上。 唐枣将头发散开,披在肩上,头发被头绳扎着不好干,发尾还滴着水。 唐枣伸手抓住头发,拧了拧,水滴顺着发梢流了下来。 老唐家离这里不远,穿过一片田地就可以看见,唐枣打算先在太阳底下把衣裳晒干再回去。 柔和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躺着将身上穿着的褂子脱下来,拿在,展开,隔远看了一眼好大,自己穿上跟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 唐枣四下望了望,左右无人,只有风吹过,竹叶飘落下来,她仔细的将衣服叠好捧在手上,脸轻轻的贴了上去蹭了蹭,抬起头来,脸颊红了一片,眼睛里藏着星光。 心里像被什么填满了似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总是想笑,脚尖踮起,一手抱着衣裳,一手扶着竹竿,围着翠绿的竹子转了个圈。 “簌簌”翠绿的竹叶落下,落在唐枣的衣服上头上,随着她的旋转,纷飞。 张红英看着眼前的翠绿竹林,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张红英伸直了腿,踢了踢,将手放在腿上,一边捶一边揉着。 眼前的竹林很漂亮,翠绿翠绿的竹子,直直的冲向蓝天,沙沙的清风吹过,簌簌的竹叶发出声响。 张红英嘟着嘴,皱着眉。 张慧芬实在是讨厌,在自己耳边嘟嘟囔囔吵个不停,她都说了,除了江子安她谁也看不上。可一提起江子安,张慧芬就只摆手,摇头。 一张饭桌上吃饭,张惠芬只给他儿子夹菜夹肉,她姨夫李忠保只会冷着一张脸看着她。 张红英在家里也是被宝贝着,一顿饭吃的气闷,丢了筷子走着跑着就来了这。 竹林是静悄悄的,随风传来的有一阵清香,还带着女孩子的娇笑声。声音的主人应该很是欢快,隔了这么远,张红英听在耳朵里也像是被浸了蜜似的。 素来和女孩子不对盘的张红英听了不禁也弯了眉眼,心里的郁气一下子就散了开来,张红英猫着腰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微烫的阳光蒸发衣衫上的水汽。 李小桃叉着腰,看着自家晾衣裳的竹竿,眉毛竖起。 “哪个杀千刀的竟然还偷衣裳!” 李小桃嘟嘟嚷嚷,心里烦躁无比,她就那么一件的确良的衣裳,还是求着她妈买的,可整整念叨了三个月才把这件衣裳念叨回来,她可喜欢这件衣裳了,平时都舍不得穿。 李小桃看着光秃秃的晾衣杆,火冒三丈,皱着眉,跺了跺脚,将手上拿着的脏抹布给一下子丢了出去,抹布挂在晾衣杆上荡来荡去。 四下无人,李小桃连火都不知道该冲谁发。只能烦恼的抓抓辫子,跺着脚走到院子里去,只留下泥地上一个浅浅的坑和扬起来一阵黄色的飞灰。 唐枣收拾好自己,扯了扯衣裳,用手将头发扎了起来,哼着歌,弯着眉眼,一边跑一边跳,走出了竹林。 一阵是风是雾,是刚浸满了蜜的玫瑰香散开来,随着唐枣的走动,风飘的更远了。 老唐家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去后院搬柴火的唐爸爸也已经拍了拍衣裳上沾着的木屑,洗了手坐在了饭桌前,一家人围坐着,却还缺了一个人,是唐枣。 唐爷爷和唐奶奶没有端起碗筷,唐奶奶皱着眉,问道:“你们谁瞧见枣儿了?一眨眼的功夫没见着,她就不见了人影。” 唐爷爷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开口道: “村书记家的丫头,李曼丽上午来找枣儿,我看见枣儿出了院子,难不成去村书记家?” 唐奶奶皱了皱眉,看着唐爷爷: “枣儿不是和李小桃玩的好吗?什么时候和村书记家的曼丽丫头玩到一起去了?唐兵,你去村书记家看看,枣儿到现在还不回来,我心里慌的很” 唐爸爸点头站起身来,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唐枣一脸笑意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爸,你站这干嘛?还不吃饭。” 唐爸爸见唐枣笑得开心,心里舒了一口气,伸出手指了指堂屋,堂屋里三庭会审等着她哩。 唐枣的笑凝固在脸上,低着脑袋跟在唐爸爸后面走进了堂屋,像只打蔫的小猫咪。 唐奶奶坐在桌前,心里叹了口气,看着蔫哒哒的唐枣,伸手指了指长凳,“坐下吧,先吃饭。” 唐枣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唐奶奶,坐在了唐奶奶的右手边。 桌上摆放地菜肴十分丰盛,早上分得地牛肉片成薄片,加上切碎地红辣椒,炒上一大碗,光闻起来就让人口齿生津。刚宰杀地小母鸡切成块就着秋土豆烧了一碗,加上一点青葱,在大汤碗里堆得冒尖,鸡块吃起来嫩滑可口,秋土豆咬在嘴里麻痹了舌尖。 唐爷爷端起桌上的黑陶酒碗,碗里斟满了新酿的米酒,看着桌子上的一圈人,招呼道:“吃酒!” 唐奶奶也端起酒碗举在桌子的上空,笑道:“吃酒。” 一家人喝了清甜凌爽的米酒,纷纷拿起了筷子。 这边喝入喉清甜的米酒那边却是喝火辣辣的白酒。 江子安抿了一口粗瓷碗里的白酒,夹了一筷子已经‘咕噜咕噜’炖了一上午的牛肉,肉质很老,索性味道放的够重时间炖的够久,能入口。 一边坐着的李志国却是吃的欢腾,他那里有江子安的舌头叼,吃上肉就很快乐。 李志国拿着勺子将锅里煮着的牛头脆骨翻上来,江子安今天那一锤子敲得就是这块骨头。 牛脆骨被翻上来,李志国验查一遍,砸的很正,力道用的合适,这个程度,李志国只在三年前的那老师傅砸牛脆骨的时候见到过,江子安这砸的比那老师傅砸的还要狠,还要准。 李志国楞了一下,看着面无表情吃着菌子的江子安,他比自己还小上两三岁,勺子上的牛脆骨不注意滑落在锅里溅起一阵热汤。 李志国的手背被烫了一下,荒乱的甩掉手里捏着的汤勺,汤勺‘咚’的一下掉进锅里,江子安移开身子避开了溅起来的热汤。 另端着碗吃烦的两人没有这样机敏的反应,被翻滚的热汤烫了,见李志国如此动作大,端着碗,嚷嚷道:“干嘛呢?李志国。” 李志国讪笑,赔礼道歉,这一打岔倒是让他从那种惶恐中走了出来。 江子安夹了一块牛肉,咀嚼吞咽,神色平静,放下碗筷,迈着步子朝坳里走去,他得去湖那里看一看。 李志国看着张子安的背影,江子安上衣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背部肌肉线条流畅,隐隐勾勒出强健的腰肢。 李志国端着碗筷站起身来问: “江子安你去哪儿?” 江子安没有回头,仍然迈着步子向前走着,一句话也没回答,是朝后摆了摆手。 湖水还是那样清澈,时不时水鸟掠过水面,留下一阵细小的水波。 江子安扒开野草,低下头四处寻找,直到看见那块格子手帕,整个人的面色才低沉了下来,脸阴的可以滴出水来。 他看见过这块手帕,这是知青点江明辉的手帕,不过他也看见村支书家李曼丽用过。 江子安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手上的格子手帕,心中已经有了断决,他眨了眨眼,望着碧波泛滥的湖水。 一阵清风吹来,缠绕着江子安足尖,江子安避开清风的缠绕,朝着山林外走去。 陆陆续续有人端着自家汤碗到仓库前的那口大锅前装牛杂,江子安端着小马扎坐在一旁,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李志国晃了晃手里的拿着汤勺,江子安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个笑意盈盈的女声轻轻柔柔的钻进李志国的耳朵,李志国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绑着同色发带的姑娘眼角眉梢含着笑意站在自己面前。 李志国微微一愣,脸上立刻码出来一个爽朗的笑,捏了捏手里的勺子。 李曼丽看着冲着自己傻笑的李志国本就愉悦的心情更加晴朗,捂着嘴巴轻笑一声。 “三斤牛杂,谢谢。” “好嘞。” 李志国刚回答完,手里的勺子却被江子安夺过去,江子安捏着汤勺,锐利的目光刺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曼丽。 李曼丽毫不畏惧,挑衅的朝着江子安勾出一抹艳丽的笑容,像是挥舞着剧毒尾勾的蝎子,轻启红唇。 “三斤牛杂,江子安。” * 吃饭已经进入了尾声,唐妈妈先一步放下筷子,用胳膊肘捅了捅还在吃饭的唐爸爸,拧着眉眼神示意唐爸爸。 唐爸爸接受到唐妈妈的示意,心脏一沉,放下手里捏着的筷子,看着唐枣,嘴唇蠕动,眼神闪烁。 “小枣,爸爸有事和你说。” 唐枣抬起头放下筷子,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等待着唐爸爸说话。饭桌上的唐爷爷和唐奶奶同样也放下筷子目光柔和的看着唐枣。 唐爸爸看着目光纯澈的唐枣,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去。 唐妈妈拧了一下唐爸爸的手背,唐爸爸一激灵,挺直了腰背。 “小枣,你要有弟弟了。” 说完全家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唐枣的脸上。 唐枣听到这个消息一愣,瞳孔放大,老唐家的小辈只有唐枣一个,唐爷爷和唐奶奶虽然不是重男轻女的人但是看见那些有小孙孙的老爷爷老太太还是不免艳羡。 唐枣一回神看见一家人都盯着自己知道是怕自己难受,唐枣朝着唐爸爸露出一个笑,“真的吗?我要有弟弟妹妹了。” 唐爸爸点头,看着唐枣面露欣喜,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爸,妈妈都怀宝宝了可不能和酒。” 唐奶奶听到唐枣担心的话语,更是开心,眼角的皱纹展开。 “你娘喝的可不是米酒就是白水。” 唐枣听了点点头,笑眯眯的拿起碗筷,扒了一口米饭,带着温热酱香的米粒划入喉咙阻挡了唐枣心头泛起的微微酸意。 唐枣低下头,捏着筷子,突然有点想江子安了。 * 是夜,月上梢头。 李曼丽哼着歌,左手提着一袋子书本,右手拿着铁皮的手电筒,时不时牵着裙角开心的转个圈。 点点猩红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一闪一闪,李曼丽停下脚步纠着眉,将手电的灯光打在那猩红的火光之处。 江子安弯折大长腿背靠着根茎虬扎得大柳树,纤长白皙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燃起的香烟,眉眼低垂,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 江子安看着自己等待的人来了,指甲掐灭了猩红的光,转过身去。 惨白的灯光打在江子安的脸上,江子安挑眉,魔魅的炫目的神采与夜色融为一体。 李曼丽捏紧了手里的电灯,咬着下唇看着站在眼前的江子安,眼神警惕。 夜色沉寂,只余有几盏微弱的灯火摇曳。 江子安伸手,捏着一张格子手帕在李曼丽面前晃了晃,狭长的眼眸闪动着危险的光芒,薄唇轻启: “这是你的吧?” 李曼丽看着江子安拿出来的帕子心里松了一口气,挑着眉毛,斜睨了一眼江子安,红艳艳的唇张着,道: “自然不是我的。” 说着李曼丽扶了扶额角,故作惊讶的看着江子安,道: “这帕子我好像看见江知青用过,说起来你们都姓江唉,可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曼丽拿着手电往江子安面上晃了晃,挑衅的看着他。 听见李曼丽这话江子安面无波澜,冷漠的眼凝望着李曼丽,看着矫揉造作捂着唇轻笑的李曼丽,突然开口: “唐枣被我救上来了。” 听见这话,李曼丽笑着的动作僵住了,猩红着眼,恶狠狠的回头瞪着江子安,尖锐的虎牙咬着鲜红的唇,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艳丽女鬼。 “你说什么?!” 江子安看着李曼丽这副表情一点没被吓着,倒是阴沉着眉眼,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把淬了冰雪的利刃,直直的堪破李曼丽虚妄的狠厉。 李曼丽看着江子安的眼睛踉跄着后腿半步,神色间显出些许仓皇和惧怕,又是这个表情,李曼丽捂着胸口,偏头躲过江子安的视线。 前面是一口堰塘,堰塘两旁没有人家居住,只有一颗高大的柳树和一窝茂密的毛竹,这里是村里人常放牛喝水乘凉的地界。 江子安立起眉毛,俊俏的脸上满是晦暗的夜色。 李曼丽单手捂着胸口,低着头,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唐枣她得死,她必须得死!” 江子安一走进就听见李曼丽的呢喃,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脖子上青筋暴起,他向来不打女人,可李曼丽已经超出了范围! 江子安隔着衣领捏着李曼丽的后颈,拖着她往堰塘边上走去。 李曼丽挥舞着手挣扎着,咋哇乱叫,面色疯狂,“江子安你不能杀/我,你这是要蹲号子的!” 江子安停住脚步,和李曼丽的眼睛对视,幽深漆黑的眼像吞噬一切的黑洞一样。 李曼丽看着江子安得眼睛不由得瑟缩一下,想到什么却又放松下来,直勾勾得盯着江子安得眼睛,像一条摇着尾巴得响尾蛇。 “江子安你不能杀我。” 江子安听到李曼丽的话差点被气笑了,冷漠得看着得意的李曼丽,开口道:“原来你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李曼丽挑眉,鲜红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唐枣怎么能跟我比,她不过喽啰一个,贱/命一条!” 江子安听到这话猩红了眼,手上的力道加大,掐着李曼丽的后颈,一字一句的对着她说:“是你不能和她比!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拖着李曼丽就往堰塘边走,不在理会李曼丽的吱呀乱语。 堰塘里的水是青绿色的,耕牛在水边歇凉,池水还有些许浑浊,江子安压着李曼丽的头,狠狠的向下,猩红的眼里带着来自深渊的幽暗。 李曼丽的头颅被压进水里,浑浊的水体灌入口鼻,失去了氧气的肺部急速震颤,李曼丽支支吾吾拼命地挣扎着,用脖子往上顶住江子安压在后后脑勺的手。 江子安突然放手,李曼丽抬起头来呼吸了两口,迷蒙的眼睛还没看清,一双巨大有力的手再次压下。 李曼里依稀看见眼前闪过一阵白光,江子安才松开手,李曼丽宛如一个垂危的鱼,长大着嘴巴呼气。 濡湿的头发贴着脸颊,李曼丽拼命喘息,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江子安看着躺在地上的李曼丽,神色冷漠。 “别动她。” 江子安扯了扯衣角,阴鸷的看了李曼丽一眼,李曼丽像是被深渊呼啸的恶风卷挟。 江子安走了。 李曼丽躺在地上看着惨淡的黑夜,因为缺氧而惨白的脸上却勾勒出一个宛如恶鬼般的笑容,她笑出了声。 哈哈,江子安,无论几辈子你都是一个有弱点的男人。 神色疯魔,似颠似狂。 * 第二天阳光灿烂,天上井然连一朵云彩都看不见,大队长一大早就用村头的那口大喇叭开始喊话。 “各位父老乡亲,到晒谷场来集合!到晒谷场集合!” 唐枣捧着清水洗了脸,冰凉刺激的井水扑在脸上瞌睡一下就消失了。 唐奶奶端着碗站在厨屋门口,叫了一声:“枣儿吃早饭啦,这大队长一鬼早就放广播,扰人清闲。” 说着唐奶奶端着碗筷走进到院子里来,家里吃早饭不像是午饭和晚饭那样正式,胡乱烧上一碗在厨屋里扒了就要去地里干活。 唐枣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笑着回应道:“这就来。” 唐枣连着喝了几天下火的茶水,嗓子说话基本上没问题了。 早上吃的是鲜艳红辣的牛杂面。 红油附在白黄色的手擀面条上,大块大块的牛杂中混散着丝丝缕缕的牛肉丝,青翠的葱花洒在红棕色的肉块上,吃上热气腾腾的一碗牛杂面,筋道的面条在齿间舞蹈,一碗面条吃完,在喝上一口牛骨热汤,怎得一个美字! 唐爸爸吃完面条喝了一口汤,放下碗筷抹了抹额上沁出来的汗珠,长长的叹息一声,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起来。 唐妈妈睨了一眼唐爸爸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细细的嘬了一口唐奶奶专门给炖的鸡汤。 小母鸡炖出来的汤不行,唐奶奶特意拿着那剩下半只嫩鸡搭上一块巴掌大的腊肉同村里昨个宰了老母鸡的人家换的,老母鸡炖出来的汤味道醇厚,用来煮一碗清汤面,只放盐巴都鲜的让人舌头掉下来。 唐枣喝一口热汤,她还是比较喜欢吃辣口的牛杂面。 一家人将面条吃完,神清气爽的背着背篓走出院子朝着晒谷场出发。 唐枣还是背上她惯用打猪草的小背篓,这是唐爷爷空出手来按着唐枣的身量给她特地编的背篓。 唐妈妈不去参加这次采茶籽的活动,毕竟山上草多路滑,万一有个闪失后悔都来不及。唐妈妈在厨屋里洗碗,唐爸爸和唐爷爷先一步走去了,杂物间里只有唐枣和唐奶奶两个人。 唐奶奶背好背篓,手搭上唐枣的肩膀替她整理背带,柔和着眉目,看着唇红齿白低垂眼尾的唐枣,心里叹了一口气。 “等到过年再给咱们枣儿杀一只鸡做蒸鸡肉好不好?奶奶可没忘记答应过我们枣儿要做蒸菜的。” 唐枣低垂的眼一下子沁出水珠来,鼻间一红,她不想这么自私的,可是原本只属于她的她都得分出一半去,她就是委屈,等委屈好了,她也就好了。 听见唐奶奶这一番话鼻间一酸喉头一梗,眼泪就落下来了。 唐奶奶环住唐枣的肩膀,说她不疼唐枣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同样的她也是疼爱和期盼着唐妈妈肚里的那个孩子。 唐奶奶拍着唐枣的背,听着怀里的孙女哭的一抽一抽,心也软了下来。 唐妈妈洗完了碗听见杂物间里还有声响,一边擦着手,一边向杂物间走去,走进就听到唐枣哽咽的哭泣,脚步就僵住了,不自然的转过身去,低头捧着肚子。 唐枣抬起一张哭成花猫似的脸,看着唐奶奶的眼睛。 “奶奶我哭过就好了,我以后都不哭了。” 唐奶奶捧着唐枣的小脸,笑了,“咱们枣儿真棒!” * 太阳渐渐升起来,空气里露水散去,照在人头顶上的阳光柔和的像是母亲轻抚婴儿的手。 人满为患的晒谷场上,熙熙攘攘的人三五个一堆扎在一起,大队长走上高台,清了清嗓子。 “各位,各位,今天我们红星三队就要上山采油茶籽喽,各位老把式要多多关照分配给你们带的知青娃/儿哟~” 下面爆发出一阵笑声,有不着调的小年轻已经开始跟着起哄。 “泸市来的知/青娃儿,记得跟进哥哥咯,山上的老虎吃人喽。” 新来的男女知青面皮薄的,又气又羞,红了脸,将脑袋扎衣领子里,老知青倒是还好,他们经这么多年,旁人看见也得称上一句,好把式! 大队长没着想自己顺口一句话弄成这副样子,伸出手,压了压。 场面上嬉笑的小年轻停了下来,对于这个大队长他们还是敬重的,只是瞧不上那些一天到晚自命清高,一副不与他们这些泥腿子为伍的新来的知/青们。 混在队伍里的唐枣踮着脚四处张望,身侧的李小桃拉了拉唐枣的衣角。 “枣,清人数呢,你张望谁呢?” 唐枣摇头不肯说。 李曼丽和唐枣她们队伍隔的很远,她远远的瞧见面色红润的唐枣,捏了捏兜里装着的糖果。 各个小队的负责人点好人数,报给大队长,大队长点点头,捏了捏刚续起来的小胡子。 这次上山可得小心,队伍里十多岁的小娃娃也跟着上山采茶籽,马虎不得。 看着下面细细簌簌开始躁动的人群,大队长一挥臂膀,吼了一声; “走喽!” 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晒谷场,人群齐刷刷的动了起来,一个个背着背篓的小孩跑了起来,队伍里的大妈大嫂子肩膀挨着肩膀,细细碎碎的讲着话,时不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新来的男女知青们面色快活,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到这样整齐有松散的队伍,队伍里的人神色兴奋,好像她们不是去干农活而是拖家带口集体参加一场春游。 走在队伍末尾的李曼丽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裤和绿色碎花的衬衫,裤子有两个大口袋,口袋里转满了新鲜好吃的糖果。 李曼丽捏着一颗糖果从口袋里拿出来,伸处手指,剥开糖衣,吃进嘴里,眯起了眼睛,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天空晴朗的反常。 队伍里的两个打闹的小孩停下互相追逐的脚步,看着李曼丽手里捏着的糖纸咽了咽口水。 小孩的母亲不好意思的冲着李曼丽笑了笑,拉着小孩的手就要教训。 李曼丽冲着小孩的母亲笑了,朝着小孩招了招手,小孩子仰起头看着自己母亲,得到母亲的颔首,小孩才欢快的跑过去。 李曼丽从兜里掏出来一颗奶糖,放在小孩的手上,小孩迫不及待的打开糖衣,急吼吼的将奶糖喂到嘴里。 李曼丽又拿出一把糖,在小孩面前晃了晃,眯着眼睛笑着,丰厚的红唇启,“想吃吗?” 小孩点头,李曼丽凑到小孩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小孩的眼睛亮了,忙不迭地点头。 李曼丽轻轻笑了,眯着眼睛看着队伍地前方。 走在队伍前面的唐枣突然打了个激灵,李小桃看着,皱着眉担心的问道: “枣,怎么了?” 唐枣摇了摇头,拧着眉,“没事。” 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心神不宁。 作者: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我爱你们, ̄3 ̄, 预收文:被反派捧在手心里,穿书文,球球戳专栏收藏~ 预收文文案: 容兆,断腿残疾,被父母忽视,遭受保姆的欺负,在泥泞中挣扎。 鱼青,人美心善沉迷学习,18岁少女,泡在蜜罐里长大, 容兆,j公司由火热小说改编成攻略游戏中最终大反派。 鱼青在容兆手上屡屡失败,钻研原著小说,看完后泪流满面,决定给反派容兆送温暖,增加好感度。 结果。 给容兆的吃的被丢弃在门外。 给容兆的好看衣服被剪成破烂。 给容兆的钱也被丢弃。 鱼青又气又怒,猛摔手机,怒道,把自己送给他好啦,缠着他看他怎么丢。 于是。 鱼青穿书了,成了一个对容兆骗身骗心以十分惨淡的结局收场的炮灰。 鱼青:这个故事告诉我话不能乱说:) 小剧场: 容兆最近感到很烦恼,这些烦恼都源于,心口不一的小团子。 鱼青看着容兆坐在轮椅上,鱼青抱着手臂,颤抖着小指尖,色厉内荏道:我就要欺负你。 容兆皱眉,面露不悦。 后来,容兆将脑袋搁在鱼青的肩上,在她耳畔呢喃:“你倒是欺负给我看看呀” 鱼青的脸红成了猴子屁股。 第33章 山上的油茶树已经开满了雪白的花朵, 明黄色的花蕊蜷缩在花瓣中央。等到这些花谢了,会结出油茶籽, 明年的收成就有了着落。 山上的油茶树产出的油茶籽也是要看年成, 年成好,茶油产量就上的去, 年成不好就得减半。 村里头的汉子挑着扁担,女人们背着背篓, 一些会唱山歌的男人看着雪白的油茶花, 会扯着嗓子唱起山歌来,嘹亮的嗓音惊起密林中的飞鸟。 年轻的小姑娘们听着山歌, 嘴里跟着调子哼唱, 甩着油亮的辫子大步走向前。 乌黑的辫子丝丝绕绕的发丝在怀情的小伙心头骚动, 红着脸偷瞟一眼心仪的女孩。 山上的油茶树是十年前栽种的, 本来这片山林不属于红星三队,借着土地改/革的春风,山林就划给红星三队, 连带着这满山遍野的油茶树。 队伍里的小伙手里拿着毛镰肩上挑着扁担,担子里装着午饭,一路上说说笑笑。 上山采上油茶籽,一天记满工分, 采满两担子就能下山。 两担子油茶籽得有一百二三十来斤, 山上离村落远,挑着两担子油茶籽回去可不是个轻快的活,村里人宁愿在山上磨一天洋工。 逐渐进入山林, 周边的油茶树渐渐茂密起来,走在最前面的大队长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队伍。 队伍松松散散,三五个人围着一颗油茶树摘着茶籽,大人高个子就摘上面,矮个子的小孩儿就摘下面,一个个脸上带着笑意,今年的油茶树收车成还不错哩。 大队长朝着身后喊了一声:“散开吧,大伙抓紧时间!带着小孩来的要看紧喽。”说完大队长吹响了他戴在胸前的口哨,悠长悠长地哨声响彻云霄。 口哨是去县城里接受表扬时候的奖品,大队长天天擦拭一遍,擦得铮亮,宝贝的很。 四下里都散开,李志国早上吃的汤汤水水多,现在憋得脸色酱紫,听到大队长一声散开,立马扔下担子就往林子里跑。 张慧芬颠了颠背篓,神色闪烁,看着走在前面的唐枣眼神暗了暗。 唐枣和李小桃走在一起,李小梅被牵着手,她们打算走远点去摘,这儿人的多挤得慌。 唐枣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侧的李小桃,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又垂下眼眸看着前面的路。 李小桃偏过头看着唐枣,疑惑的问到:“怎么了?枣。” 唐枣踢了踢脚,再三犹豫还是说了出来,除了桃子她也不知道该和谁说的好。唐枣凑到李小桃耳边,咬着嘴巴说道: “桃子,昨天李曼丽来找我说你被她推进湖里,我脑袋一热就去找你,结果看到你的衣裳却没见着你人,还被李曼丽推到水里了,要不是我机灵我差点就淹死了。” 李小桃听了目呲欲裂,狠声道:“她敢!” 被牵着的李小梅被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见过自己姐姐发这样的脾气,缩着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小桃看着唐枣,问道:“枣,你和家里人说了吗?” 唐枣摇头,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们家准确的算起来是外乡人,即便唐爷爷唐奶奶相信自己说的话去找李曼丽算账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再者说,她没有证据。 就算有,她没出事,这个事情也只会是当作小孩子玩闹糊弄过去,最后只能打碎牙齿和着血往肚里吞,自家还会落得旁人嘴碎。 女孩子湿了衣衫,可是个大事。 想到这里唐枣的眉头紧皱,她的善良不是旁人欺负她的理由,这次遭的难和桃子那次何其相识,终究还是她们太弱小!这笔帐她记在心里,往后来算。 李小桃听了这话点点头,‘好竹出歹笋’李曼丽的爹娘都是好的,李书记是个刚直的人,处事公平,桂花婶子还是村里的妇女主任,为人直爽。就算是说了也不会又人相信,就像是自己。 李小桃看着手里握着的毛镰,说了也没用,大人都不愿意去相信,那自己的公道就自己讨回好了。 唐枣看着李小桃一脸凝重的看着毛镰,心里一抖,慌忙握住李小桃拿着毛镰的手,面色仓皇。 “桃子你可别冲动,法制社会我们要学会用法律保护自己。” 李小桃听了一脸疑惑,轻轻抬了抬被唐枣握住的手,睁大着眼睛看着唐枣。 唐枣歇了一口气,苦口婆心道:“就是别冲动,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不能为李曼丽这样的人毁了自己的一生。” 李小桃‘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眼前的唐枣皱着个小脸跟个小老太婆似的,李小桃正声道: “我都知道,枣婆婆别操心。” 唐枣给了李小桃一眼刀子,你才是老太婆! 李小桃笑嘻嘻,想到什么眼神一定,僵着勾的唇角开口道: “枣,你说见到了我的衣裳?” 唐枣点头。 李小桃瞪大了眼睛,磨了磨牙,是说哪个杀千刀的偷老娘的衣裳,李曼丽! 在路上走的好好的李曼丽突然打了个喷嚏,桂花婶子连忙过去拍着李曼丽的背。 “好好的怎么打喷嚏了,叫你多穿点,都怪你爹偏偏昨个要去看什么农机不陪你去县里,肯定是昨个晚上着了凉!” 李曼丽拉住桂花婶子的手,亲热的说:“我没事,娘。” 桂花婶子最是受不了女儿撒娇,她最是疼爱李曼丽。 李曼丽拉着桂花的手眯了眯眼睛,热乎乎的笑道:“娘进山可得小心脚底下,这山上指不定有人挖了兽坑放了兽夹来捉野味。” 桂花婶子点点头,这点她还是晓得的。 李志国放了水,回来找被丢下的担子,担子还在树下放着,周围的人却是不见了,树影葱葱之间依稀看见有人影晃动。 李志国挑着担子四处张望,眼尖的看见江子安就在不远,他脚边的担子已经装了一半,李志国兴奋的扛着扁担朝着江子安走过去。 空出手来,拍了一下江子安的肩头,江子安回望李志国一眼,又偏过头去,伸出毛镰采摘树上的茶籽。 “江子安你动作可真快。” 江子安没有回答,只是加快手上的动作。李志国放下担子,也开始采摘。站在树前,抬眼一望,李志国就瞧见昨天江子安抢勺子给装牛杂的那姑娘。 李志国靠在江子安身边,用胳膊肘怼了怼江子安,正巧怼到江子安的胸口,江子安拿着毛镰的手一抖,一束白花带着绿叶从树上落下。 “江子安,你在看那姑娘呢,我听说她是村书记家的小闺女,我怎么不记得村书记家的闺女生的这样标致?” 李志国挤眉弄眼的看着江子安,江子安面无表情,弯腰将失手砍下的花枝装进担子里,捏了捏润泽的花瓣,白色的花瓣掐的出汁水来。 李志国看江子安不搭话以为江子安被自己说中了心思,嘻嘻地笑起来。江子安挑着担子从树下离开,树下笑着地李志国连忙赶上去。 “江子安,你跑什么呀?” 另一棵树下地李曼丽听见李志国地叫喊,勾了勾唇角偏过头去,看着那两人,江子安离开了,这样想着李曼丽将毛镰往背篓里一扔,和王桂花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王桂花只以为是李曼丽要去方便,头也没回地冲着李曼丽挥了挥手,示意她知道了。 林子里的地上长着野草和青苔,倒下来的老枯树上还残留一些木耳。几个娃娃围着一棵树开始玩着打仗的游戏,像模像样的拿着纸条当令箭。 一个手里拿着长条细树枝的小男孩正当着红兵指挥打仗,看到李曼丽来了立刻将手里的树枝扔到,脏兮兮的小手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朝着李曼丽跑过去。 “漂亮姐姐你来了。”小男娃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李曼丽的口袋,李曼丽笑着拍了拍荷包。 两颗奶糖落在了小男娃的掌心,不远处瞧着看的娃娃们都直勾勾的盯着男娃手里的糖,咽了咽口水。 有的小屁孩甚至留下了哈喇子,李曼丽看着拧起了眉头,这些娃娃脏死了。 一个穿着极不合身的灰色麻布褂子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从人群里跑了出来,伸手攥紧李曼丽的裤子,抬着头看着李曼丽。 “漂亮姐姐,我也要。” 李曼丽皱眉,将她紧紧攥住的裤子从女娃手里拉出来。 “可以,不过姐姐的糖可不能白吃,你叫什么?” 灰布褂子的女娃娃嗦了嗦口水,出声道:“二妞。” 李曼丽温温柔柔的笑了,从口袋里模出糖来放在二妞的手上。 “二妞只要你帮姐姐一个忙,这些糖果就是你一个人的” 二妞看着手心的糖果忙不迭地点头,将手握成拳头,感受到掌心里异物,二妞开心的冲着李曼丽笑了。 李曼丽看着傻乎乎的二妞也很开心,拍小狗似的拍了拍二妞的脑袋。 李曼丽转身背着背篓走了,只留下后面一群娃娃惊讶羡慕的叫喊声。 二妞被小伙伴围着,羞涩的笑了笑,这个姐姐真奇怪,和上次那个看小梅的小挎包的姐姐一样奇怪。 * 江子安已经将两担子装满了打算挑着担子先下山,交了任务在上山来。 李志国还在哼哧哼哧的采摘茶籽,看着满载的江子安又开始质疑自己,江子安才是大哥吧,他顶多算个小老弟。 江子安进过那棵树,看见李曼丽和王桂花说说笑笑,迈着步子加快脚步离开。 天气说变就边,大队长捏了捏胸前挂着的口哨,看着被灰云笼罩的天,这天看着是要下雨啊。 这样想着大队长拿起胸前的口哨,看了一眼周围动作渐慢明显朝着自己这边看的村民,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是都等着自己吹哨好回家哩。 大队长在万众瞩目之下将口哨拿到嘴边,气还没发出去,只见李妈妈凌乱着头发红着眼眶朝自己扑过来,后面紧跟着李小桃和李家兄弟。 大队长放下拿着哨子的手,睁大了眼,问道:“咋滴了这是?” 李妈妈手用力的捏着大队长的手臂,涕肆横流,声嘶力竭。 “大队长,小梅不见了!” 大队长听到心漏了一拍,顾不上被捏的发痛的双臂,偏着头看着身后同样火急火燎的两兄弟,问道:“小梅不见了?你们找过没有?小孩子不是喜欢窝堆吗?” 说着朝着背后渐渐聚集起来的人喊道:“谁家的娃儿看到小梅了的?” 聚集在一起的人问着自家娃儿,二妞的妈妈轻轻的牵着二妞的手,刚要开口问,自家婆婆就揪起了二妞的耳朵。 “你这倒霉孩子,你看这衣裳上全是泥,这洗起来又要糟蹋多少皂角?真是赔钱货!看见李小梅没有?” 二妞缩着一张脸,捏紧了手心里的糖果,瑟瑟的摇了摇头。 二妞妈妈心疼的看着怕的缩着肩膀的二妞,拍了拍二妞的背,轻声哄到:“二妞乖。” 二妞脏着一张脸贴着妈妈的手轻轻用脸颊上不多的肉依赖的蹭了蹭,二妞最喜欢妈妈。 大队长问了一圈一个没有交代,天上地乌云却已经密布。 大队长看着悲痛欲绝地李妈妈,皱着眉吹响了哨子。 嘹亮尖锐地哨声回荡在山头,隔得远的村民纷纷从采摘地活中抬起头来,侧着耳朵仔细辨认哨声,哨声短,促起伏不定。 村民们挑起担子背着背篓朝着一处赶去。 天上星星点点地落下雨来。 大队长抬头,细小的雨丝滴在大队长的额头,他抹了一把脸,看着已经赶来的李书记。 “李书记就麻烦你先带着一群人将咱们今天摘得茶籽和村里的妇女小孩同志们先回去。” 李书记点了点头,天公不作美,也只能这样了。 村里人有序得将担子背篓里的茶籽聚集起来,争取每个担子和背篓都装满,新来的女知青看着意外有序的村民张大了嘴巴。 大队长不敢耽搁,清点了人数就要往山里走,偏偏李妈妈和李小桃不肯跟着李书记回去,大队长叹气,他能理解。 最后李妈妈和李小桃还是加入了寻找得队伍。 山林很大,乌云遮住了本就衰落得太阳,山林的茂密让这次寻找更加困难,雨渐渐的下了起来。 第34章 下山路长人多。 李志国哼哧哼哧的挑着担子, 小心的看着脚下的路,下山的路滑溜, 每次下脚都要踩实了, 不然非得摔个狗啃泥。 人都在往山下走,偏偏有一个身影突兀的往山上走, 李志国看着李书记将江子安拦下来。 “安小子,大伙都在往山下走, 你这怎么回事, 偏偏往山上跑。” 江子安抿了抿嘴。 队伍里唐奶奶慌乱的扒着人群,面色仓皇。 “你们看见我们家唐枣没有?” 被唐奶奶攀住肩膀问的人纷纷摇头, 唐奶奶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嘴唇, 抹了一把脸, 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纵横她遍布皱纹的脸颊, 模糊了视线。 唐爷爷扶着老伴的肩膀,“指不定枣儿就在后面队伍里没能跟上来。” 唐爷爷的话丝毫没有安慰到唐奶奶,她开始也是这样想, 但找了一路还没见着人,心就凉了下来。 唐爸爸还没放弃,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叫唐枣的名字。 江子安耳朵灵,和李书记打了声招呼, 就往唐奶奶身边跑。 唐爷爷看着江子安跑过来留下一句上山找唐枣, 跑了几步折回来,黝黑的眼睛看着唐爷爷沉声说到:“麻烦照顾好我奶奶,叫她别担心。” 说完就往山林里冲。 唐奶奶强打着精神也跑着去上山, 却被唐爷爷给拉了回来。 唐爷爷担心老伴身体死活不肯让唐奶奶冒着雨跑到山林里,最后唐奶奶模糊着双眼看着儿子和老伴顶着头顶的雨丝上山了。 李书记叹了口气,他首先得将村里这些人送回去啊。 王桂花扶着唐奶奶,安慰着她,背着背篓挑着担子的村民一脚深一脚浅的往村落里赶。 雨连成丝线砸在翠绿的叶子上,连绵不绝。 唐枣缩着身体靠着土坑壁,将晕过去的李小梅往怀里搂了搂。 脚扭到了,但万幸没受伤流血。 雨打在叶子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寂静的山林之间听不到半点人声。 唐枣看着坑底放着生了锈迹的兽夹,眼神幽暗。 她很冷静,她重来没有这样冷静过。 李曼丽为什么揪着自己不放? 这个疑惑超过了掉落无人坑底的惊惧和恐慌,她不相信这次时间没有李曼丽的手笔,她又不傻。 雨沾湿了衣衫,秋日穿的衣裳不算多,恰恰只穿了两件。 唐枣将身上穿的外套脱下来,顶在头顶,护着脑袋和肩背。 兽坑是类似圆台型,应该是以前猎人为了捕获大型野兽留下的,这样挖坑是防止野兽从坑里跳出来。 现在倒是给了一个防雨的地方。 唐枣看着坑外的天空,密密地树叶遮挡住天,空余的间隙里落下来的也是灰蒙蒙的光。 天渐渐暗下来,雨也越下越大完全没有一丝停歇的意味。 大队长看着模糊的山林,拧了拧浸透汗水和雨水的褂子,眉心皱成一个疙瘩。 人还没找到,天却是黑了下来,这样下去吃不消啊。 大队长捏了捏哨子,吹响了它。 混着雨滴的哨声嘹亮中带着浑浊。 听到哨声的人慢慢聚集,李妈妈的眼神一点点在朦胧的黄昏中暗了下来,李小桃扶着她,不让她滑落在地。 大队长看着一个个被雨淋得狼狈不堪的汉子,拧了拧再次湿透的衣角,沉声道:“先回去吧,换批人再来。” 山上的人折了一根树枝撑着一溜一溜的滑下山去。 沉重静谧笼罩着这群人,像是黑夜离突然失去了那一单星火,摸索前进的人没有了方向。 一个小女娃娃在这蛇虫鼠蚁遍布的山里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李卫军首先受不住了,他一拳头砸在树上,红着眼眶不吭一声,却是不往山下走。 再过两个月他妹妹小梅就满十岁了。 一行人的脚步停下来,看着对着树站立却是低着头弯折脊背的李卫军。 大队长走过去,抓着李卫军的肩膀,看着李卫军低垂的头颅,坚定铿锵的说道:“卫军娃娃,相信我们!” 李卫军没有抬头。苍白的话语激不起心海里的一点波澜。 一点微亮的白光透过层层的黑暗打了进来,队伍里汉子发出欣喜的叫声。 李卫军转过头去,层层叠叠的黑夜里突然吗照进来一束光,数个穿着蓑衣拿着手电的汉子如同出现在山林。 李书记攥紧了手里的粗树枝,对着大队长打招呼。 “大队长,我带人来了。” 李卫新一个健硕的七尺男儿听到这就话,刷的眼眶就红了。 大队长连忙走过去,脸上带着似悲似喜的笑,他上前握着李书记的手。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李书记看着大队长,抹了抹脸上的雨水。 “大队长,小梅还没找到吗?老唐家的小孙女唐枣也不见了。” 大队长皱眉:“唐枣也不见了?” “李书记,你和他们上山去找,记得多注意一下脚下的,要是有兽坑就看看,唐枣这丫头应该是和小梅这娃娃在一起。” 李书记听了点点头,“好,大队长你就先带着他们回去吧,这里有我。” 大队长摇头,“我还没见着唐兵他们父子俩,我不太放心,你带了多的蓑衣没有” 李书记摇头,“蓑衣没有了,倒是带了两块塑料布。” 大队长点头接过塑料布,往身上一披,拿着草绳捆着,将就着穿在身上。 山下,红星三队。 江奶奶被接到唐家,三个女人坐在堂屋里,桌子上摆着饭菜。 唐奶奶没什么心情吃,但是看着坐在条登山的江奶奶,她还是艰难的扯出一抹微笑,“江嫂子,你多吃点。” 江奶奶眼睛不好,夜里虽然点着灯却是看的眼前黄花花一片。 江奶奶将手里的筷子捏着,看着坐着的唐奶奶和唐妈妈,她俩并未动筷,只是挺直了脊背端正的坐着朝着堂屋的门口看去。 院子门,她们都未关上。 一对比,江奶奶倒是显的没那么着急。 江奶奶看着淅淅沥沥下着的雨,夜色是那样的浓重,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她知道,她的安哥儿肯定能回来! * 江子安盯着眼前的这只兽,这只兽,马身羊尾,是一只长着漂亮鹿角地梅花鹿。 江子安从一进入这片林子就发觉有一股视线一直跟着他。他急于寻找唐枣没有去管。 偏偏这只梅花鹿在此时堵住了他的去路,它不让他往密林伸处走! 江子安看着它,它也回望江子安,油亮的皮毛上点着细碎的光芒,拥有优美弧度的鹿角在漆黑的夜里像会放光一样。 梅花鹿耸乐耸圆润地鼻头,靠近江子安嗅了嗅,江子安后退两步,昨天抱了唐枣他没舍得洗澡。 江子安退,梅花鹿进,步步紧逼。 江子安皱眉,梅花鹿退开,朝着右边走了两步,发觉江子安没跟上,它’猫猫’的朝着身后叫了两声,示意江子安跟上。 江子安看着梅花鹿那一身油滑的皮毛,并不像理会这只‘猫猫’叫的鹿,这个方向根本不是江子安要走的方向,他抬退就要往前走。 转过头来的梅花鹿一口咬住江子安的衣角将他往右边拖去。 江子安和它僵持着,一个不肯放开口,一个偏要往前走。两相坚持之下还是担心唐枣的江子安先败下阵来,他试探地朝着梅花鹿的放下走了两步,梅花鹿放开他的衣角,江子安挣脱束缚立马朝着前跑。 梅花鹿发出愤怒的一声‘猫’的叫声,甩着四只蹄子朝着江子安赶去。 江子安再次被咬住衣角,故技重施,梅花鹿却是不上当,在不松开衣角,无奈,江子安朝着右边走去。 当他一脚踏上右边的路,心里突然觉得这条路才是对的。 梅花鹿松开江子安的一脚,长长的睫毛上顶着雨滴,水润润的大眼睛看着江子安,叫了一声,让江子安跟上。 江子安抬起步子随着梅花鹿在奔跑。 而另一边的唐枣和李小梅对望,李小梅害羞的捂着肚子,仿佛这样刚才肚子咕叽咕叽叫的就不是她了。 唐枣拧了拧顶着的衣裳,衣裳一拧全是水,伸手抹了抹兜里,兜里还剩下半块被油纸抱住的饼子。 唐枣将油纸打开,里面的饼子外边一圈都被水泡湿了,泡的发白起涨。 唐枣将饼子边缘泡烂了的撕下来,用油纸抱住,好的递给李小梅。 李小梅拿着饼子对着唐枣笑出了小米牙。 唐枣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漆黑的天幕,开始发愁。 一点细碎的野草之间摩擦的声响在夜里响起,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声遮盖住这微不可察的声响。 “猫”的一声,炸开了雨夜的鸣奏。 唐枣探着头,试探着喊道:“有人吗?” 江子安停下了脚步仔细去分辨。 当再一次响起,江子安直直的奔向唐枣所在的地方。 梅花鹿先一步到达,围着兽坑“猫猫”的叫着。 江子安趴在坑边,一眼就看见脸成了花猫的唐枣,唐枣闪着一双眼睛看着江子安,江子安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拉你上来。” 唐枣摇头侧着身子将李小梅露了出来。 作者:梅花鹿:我还是头一次闻到又香又臭的两脚兽 感谢你们陪着我~ 第35章 唐枣先让李小梅上去, 自己顺着江子安的力道攀着坑边也顺利出来了。 雨下的很大,夜也深, 几乎看不清路。 便是江子安视力还不错, 也实在是不敢保证雨天路滑崎岖山路之间能将着两人安全送回去。 唐枣牵着李小梅的手,看着江子安。 “先找个地方躲雨吧。” 江子安点头, 将站着的李小梅抱起,冲着唐枣点点头, 示意跟着他走。 唐枣跟在江子安背后。 他们找到一个小山洞, 位置却是不好,对着风口, 天黑雨大, 也只能将就。 江子安先抱着李小梅走进去, 山洞不深, 风带着雨丝飘进来剩下能休息的位置就不多。 江子安将李小梅放下,自己走到洞口处,看着是要将身上穿得褂子脱下来。 “我把衣服挂在外面的树上, 要是有人来找,看见衣服就知道有人在这。” 唐点头,叫住了江子安脱衣服的动作,将自己那件外套递给他。 “用这个吧。” 江子安接过, 没有推辞。 等江子安将衣服挂在外面, 唐枣正抱着李小梅蜷缩在角落里。 山洞里不受阳,还有着冷风和潮湿的雨,两个人冻得瑟瑟发抖, 李小梅还好点,被唐枣抱在怀里。 江子安看着两个人,将兜里揣着的打火石掏了出来,但是没用,山洞里根本没有燃料可以用来燃烧。 江子安将湿润的头发向后脑勺抹了抹,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却是无措。 唐枣的嘴唇冻得发紫。 江子安还是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双手拧着衣服,一点一点将衣服上的水拧干,拿在手上抖了抖,没那么湿了,这才递给唐枣。 唐枣看着,接过来,用不着江子安多说,她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江子安顶着风雨出了山洞。 唐枣哆哆嗦嗦的将湿透了的衣服换下来,拧干。李小梅的衣服小,唐枣很轻松的就拧的差不多了,将衣服展平,一小把一小把的拧。 贴在脸上只有一点点冰凉的水汽才给李小梅穿上,李小梅窝在唐枣怀里乖乖的穿上衣裳,一点也不吵闹。 背后靠着的泥土是亮得,坐着的地面也是凉的,吹进来的风也是。 唐枣抱着怀里头开始一点一点泛着瞌睡的小梅,看着洞口,江子安还没回来。 这样想着,树枝划拉着野草丛的声响顺着雨丝飘进山洞。 江子安拖着大堆大堆的枯树枝走进山洞,背后还跟着那只漂亮的鹿。 洞口吹进来的风被枯树枝一点点挡住,半个洞口都被遮住,只留下上面部分流通空气。 萌萌哒的梅花鹿一进来抖完身上的水就趴在唐枣身边,闭着眼睛着迷似的吸着鼻子。 半睡半醒的李小梅看着梅花鹿惊喜的张大了眼睛,手捂着嘴生怕将梅花鹿吓走。 梅花鹿吸了几口气,跟重新活过来似的,亮闪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唐枣,好像在在说:快模模我的背,可顺滑了! 唐枣试探着将手放在梅花鹿的背上,入手一片暖烘烘的热,短短的皮毛意外的不扎手。 唐枣顺着毛摸了几下,梅花鹿发出舒服的哼叫。 李小梅看着也将手放在它背上,梅花鹿没有躲开,舒服的闭上了眼睛,真好闻! 有了这个自动发热的鹿,李小梅好奇宝宝似的贴着梅花鹿躺着,将脑袋枕在鹿的背上,整个人环抱着梅花鹿。 不一会儿,一人一鹿呼吸绵长竟是睡了过去。 唐枣看着李小梅大半个个身子都压在梅花鹿上,倒也是不会冷,这才没将她移开。 江子安封洞口已经差不多,正找来两根还算干的木头,砖木取火,只看见青烟袅袅,火星却是没冒一个。 唐枣叫了一声江子安,江子安在黑夜里回头看着唐枣的方向。 “江子安你不是应该早就下山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江子安没说话,树枝旋转摩擦的声音在夜里特别明显。 江子安不说话,唐枣就开始自言自语。 “江子安我觉得我好蠢哦。” 唐枣在夜里开始肆无忌惮的将心里的话说出来,黑夜总是给人无限的勇气。 “我是个憨憨,被推下水却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不敢说,你能理解吗?” 江子安在黑夜里点点头。 唐枣看不见,她看着黑夜离隐隐约约的山洞顶。 “我从小就不希望家里人为我操心,他们太累了。” “可是我也好累啊。” “爷爷奶奶希望我日后能过考大学捧着铁饭碗,我妈希望我能事事突出,做最优秀的那个,以后扬眉吐气将我带给外公外婆看,我爸倒是还好。” 唐枣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江子安看着唐枣。 “那你自己呢?” 唐枣愕然回头,转而温柔的笑了,看着无尽的夜色,轻轻开口。 “我希望做我自己!” 一束细小到为不可察的火光在夜里升起,江子安看着那束火光,轻轻开口:“我帮你。” 我不会是缚束你的绳索,我会成为托着你翱翔蓝天的双手。 唐枣蜷缩着自己看着黑夜里的那点细小的火光,江子安轻轻的用手护着摇曳的火苗,红光照亮了江子安的脸庞,他的锐利的眉眼在这一刻突然柔和下来。 唐枣看着江子安的脸,心里的弦轻轻被拨动。 “江子安你喜欢我吗?” 一句话脱口而出,丝毫没有经过大脑。 但是说出它的人却巧笑倩兮,看着火光照耀下的那个青年。 江子安手一抖,护着的火苗差点被熄灭。 半响静谧,唐枣垂下眉眼。 江子安的声音却是传来了,“喜欢!” 坚定铿锵,像是从内心深处一点点撕吧下来。 听在耳朵里,你都不会去去怀疑这句话的真假,因为它是那么滚烫灼热。 唐枣听了开心的捂着发烫的耳朵,开始王婆卖瓜。 “我就知道,我这么可爱又迷人你怎么能不喜欢。” 江子安放松下来,笑了。终于开始露出小尾巴了,女孩子真奇怪,人前人后两个模样。 幸好我都喜欢。 江子安捧着渐渐长大的火苗,移到唐枣身边来,将树枝折断,火舌一点点舔舐着树枝,白色的烟一点点升起。 唐枣捧着脸看着江子安,眼神朦胧。 “江子安,李曼丽是个坏蛋,你帮我把她抓来好不好,我要上去一脚……” 说着唐枣站了起来,一脚踢过去,差点将火堆踢到。 江子安忙扶着她,看着唐枣红着一张脸,热的发烫。 手往额头上一放,发烧了。 唐枣看着江子安的脸。 “江子安,我后脑勺有点疼。” 江子安慌忙地扒开唐枣地后脑勺地头发,一看,没流血,也没起包。 唐枣嘟哝:“就是坠坠的疼,脑袋还晕。” 江子安听了这话知道是发烧引起的症状。 唐枣整个人跟没了骨头似的靠在江子安身上。 “我可不娇气,我就是有点没力气,你让我靠一会。”说完闭着眼睛,不说话了,只是吐出来的气息却是灼热。 江子安抱着唐枣靠着墙角坐下,将唐枣安置好,又转身去摸了摸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李小桃的额头,温度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撕下来一块布,匆匆跑到山洞口,雨水将布块打湿,这才又回到山洞里。 后颈、额头一点点的用着湿布块擦拭,散热。 匆匆忙忙大半夜,唐枣身上的温度这才降下来,江子安靠着墙面,将唐枣搂在怀里,眯着眼睛等待着天明。 唐枣是被热醒的,跟被人盖着两床十斤重的大被子还有个百十来斤紧得人压在你身上一样,唐枣的腰被搂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挣扎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冒着青色胡渣的线条漂亮的下巴,但现在不是欣赏的时间。 唐枣扭着腰动了动,让自己从束缚里挣脱开来。 江子安睡得很沉,昨天忙了一夜,浸在好闻清雅的气息里实在是舒服,整个人的精神都放送下来,这会子实在睁不开眼。 唐枣挣了半天还没挣脱,整个气呼呼的跟只河豚似的。 用力的拍了两下江子安的手臂,恶狠狠的磨牙。 “江子安你松开,在不松开我咬你了。” 江子安才睁开眼就听见这没什么气势的威胁。 唐枣见江子安明明眼睛都睁开一条缝了,手还不肯放开,气的直冒烟。 “江子安你咯着我了!”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着住了。 鬼使神差,江子安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叫哥。” 叫什么江子安,叫哥! 李小桃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坐起来,就看见小枣姐姐和江哥哥坐到老远,两个人跟隔着银河似的。 梅花鹿站起来,围着唐枣轻轻蹭了蹭,朝着洞口跑去。 江子安为它将洞口的树枝都挪开,它一跳一跳的离开了。 梅花鹿的身形渐渐消失在密林中,一阵惊喜的人声传来。 “江子安可算找着你了。树上挂着的衣服是唐枣的,唐枣那娃娃也在吧。” 江子安点头。 大队长才算是放下心来。 唐枣听见山洞外面的声音,牵着李小梅的手走了出来。 外面的阳光初初照进密林,一切的阴霾都被去除,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作者:QAQ期末复习好忙呀~ 第36章 大队长带着一群人下山, 路上还滑溜着。 李书记抱着李小梅,温柔的笑着问道:“小梅昨天怎么回事怎么会掉在坑里呢?你哥哥姐姐还有你妈都可担心小梅了。” 李书记和小孩子说话言语间都不自觉的温柔起来。 李小梅揪了揪手指:“昨天小梅和二妞一起去摘花花, 结果小梅点在坑里了, 二妞说去找人,然后小枣姐姐来了, 结果小枣姐姐笨死啦,也掉进来坑里。” 李书记哈哈的笑起来。 走在前面的李卫军凉凉的来了一句:“就你聪明, 谁都没掉坑里就你!” 李小梅撇了撇小嘴, 扒着眼皮对着李卫军做了个鬼脸。 李卫军一点不气:“妈和小桃都在家等着你,李小梅你完啦。” 李小梅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屁股, 瞪了李卫军一眼, 臭哥哥! 唐枣看着抱着李小梅的李书记心情复杂。 唐枣和江子安走在队伍最后面, 两个人走在一排中间差不多还隔了半米宽。 唐枣凑过去, 用手勾了勾江子安放在身侧的手掌心。 “江子安……” 话还没说出来,被碰到手心的江子安跟见了猫地老鼠一样,一下子蹦开。 这可是有人呢, 小枣儿怎么这么大胆。 唐枣被这一番动作弄懵了一下,旋即又气又恼,早上还让叫哥,现在这副贞洁烈男的样子是专门来气人的吗? 江子安不让碰, 唐枣还非得碰。 江子安耳尖通红, 被逼的连连后退,看着走在前面的大队长要回头,江子安掰过唐枣的肩膀拉着她的衣袖往前走。 大队长一回头就看见唐枣那娃娃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江小子一脸无奈,眼角眉梢却都是纵容,在没有以前那副漠不关心的冷漠样子,开始有着年轻小伙子的朝气。 大队长回头,看着清翠的树叶,这些娃娃哟,谁当年不是这样过来的,躲躲藏藏的也就你们自己以为旁人看不出来。 唐枣不高兴,撅着嘴。 江子安红着发烫的耳朵,趁着旁人不注意悄悄地抓着唐枣的小手指尖尖,摇了摇。 唐枣偏头不看他,甩开小心翼翼牵着自己指尖的手。 哼,叫你刚才那个样子,现在不给牵。 牵着的手指尖一下子被甩开,江子安愕然,转眼一看,唐枣悄摸摸的偷偷瞧着自己。 江子安垂下头,一副失落的样子。 唐枣一看,完球,‘贞洁烈男’的心被伤到了。 唐枣抓了抓衣袖,这可咋办?如何安抚贞洁烈男的小心脏? 唐枣犹豫着转过头去看着江子安,还没开口,江子安笑眯眯的抬起头,凑到她身边来。 “小枣儿,别气了,刚才不是有人在看吗?” 唐枣还处在被欺骗的巨大懵逼中,感情刚才自己的愧疚犹豫都白瞎了。 唐枣想一巴掌糊在江子安的脸上,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手放在江子安的胳膊上轻轻捏住,拧了拧。 “不气了。” 看着江子安写满了‘好痛哦’的脸,唐枣心里稍稍舒气,放手,拍了拍江子安的胳膊,唐枣哼着小调快步走了几步。 唐枣一走江子安脸上的痛苦就消失不见,似乎重来没有过。 江子安笑了笑,小猫一样的力气。他也快步跟上。 这样一闹,唐枣本来要说的话却是没说出来。 * 下了山,一堆人等在坳口。 唐奶奶伸长了脖子瞧着,焦急的直上火,嘴角都起了两个燎泡。 还是早上,大家都闲,村里十几个大老娘们凑在坳口,叽叽喳喳,空着闲的还从兜里掏出来一把炒黄豆炒豌豆,边吃边听。 张慧芬也在其列。 张慧芬掏出一把炒豌豆捏在手心里,看着来回走动的唐奶奶,闲闲地开口:“唐婶子哟~那么急干嘛?炒豌豆吃不?” 唐奶奶直摆手,这样焦急哪有什么心情去吃炒豌豆! 张蕙风也知道唐奶奶不会要,客气一下,就拿着炒豌豆开始嚼巴,一边吃着嘴里还不落得闲。 低着声音压着嗓子道:“我可是听说唐枣那娃娃,啧啧。” 张慧芬买了个关子,勾的听着地人心里痒痒却又不说。 “唐枣那娃娃咋滴了?” 唐枣一项风评很好长得有又漂亮,不少小媳妇还是姑娘的时候听说过她。想着比较,可是做闺女的时候比不上,这唐枣有还没结婚更谈不上来比。 可是人内心的虚荣和恶意总是期盼着以前自己比不上的人如今过的没有自己好,仿佛这样,她们就可以从这样的消息里汲取到快乐和力量。 张慧芬看着一群人挠心挠肺想知道后文,张蕙风得意的笑了,偏过头看着离得远的唐奶奶。 压着嗓子,眼角带着隐秘的欢喜:“我可是听我亲戚说看见唐枣披着个头发在竹林子里捧着个男人的衣裳转圈圈呢。” 围着听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若是真的,那还了的! 一个新嫁过来的小媳妇,一时间没有压抑住欢喜和嫉妒:“我就是说长得像唐枣那样漂亮的,不安分。” 踱步走着的唐奶奶听见了,蓦的抬起头盯着那个出言不逊的小媳妇。 兴高采烈发言的小媳妇见着没什么人反驳自己更是高兴起来,昨天她丈夫还感慨着自己没娶到好看的姑娘,往后生个儿子得把唐枣的姑娘给娶了。 可是把她给气着了,咋滴了,她不好看啊?新婚忍着没发脾气,没出嫁十里八乡的闺女都被唐枣压一头,结果出嫁了还得受这鸟气! 小媳妇开始长篇大论倒苦水,什么找媳妇不能找长得漂亮的呀,漂亮不顶饭吃呀,还是得贤惠呀。 除了两三个点头附和之外,其余都默默退开,老娘跟你不是一挂的,我,漂亮! 唐奶奶听到后面差点没气笑,没忍住给了那姑娘一大耳刮子。 “你爹娘没告诉你做人不能背后说人吗!?” “要是你爹娘没教你,那今天你唐奶奶来教教你!” 小媳妇捂着脸,一脸懵的看着唐奶奶,带着哭腔开口。 “都是张大妈说唐枣和野男人鬼混的!她说这是事实,我就信了。” 唐奶奶没管哭哭啼啼的小媳妇,转过头去看着张慧芬,她们家虽然不姓李但是姓唐的也不能给人随便欺负,嚼人舌根就是拿出说,自己也占个理字! 张慧芬哆哆嗦嗦的梗着脖子看着唐奶奶:“我这也不是听我外甥女说的吗?我自己没看见,指不定是假的,大家别信,哈哈~” 张慧芬干笑两声,开玩笑,万一打起来,自己也不一定干的过这唐老婆子。 唐奶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皱着眉打算开口。 身后传来唐枣欣喜的声音:“奶奶!” 唐奶奶转过身去,唐枣一下自扑到唐奶奶怀里,揪出脑袋,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唐奶奶。 唐奶奶硬起来的心肠一下自就软了下去,深处食指戳了戳唐枣的额头。 “就会叫奶奶着急。” 唐枣将头埋在唐奶奶怀里拱来拱去,头发弄得毛毛糙糙。 唐奶奶伸手拍了拍唐枣的背,看着走过来的大队长,温和朝着大队长笑了。 “这次多亏了大队长,不然枣丫头可得担心死我。” 大队长摆摆手:“这次要谢的可不是我,要谢啊就谢谢江子安,这小子可是先我们一步找到唐枣她俩。” 唐奶奶将视线移到江子安身上,上下打量着江子安。 江子安不由得挺直脊背,对着唐奶奶的目光。 唐奶奶却在这时收回了目光,对着江子安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真是得谢谢你了,江小子,唐枣对你子安哥哥道声谢。” 唐枣偷偷瞧了一眼江子安,看着他正揶揄的看着自己,想到自己在山洞死活都没叫他那声哥哥,这时候有些开不了口。 别别扭扭地绞着手:“谢谢你,江子安哥哥” 最后那声哥哥轻的跟就嘴皮子动动了似的。 唐奶奶撇了一眼唐枣倒是没说话,没让唐枣再叫一声。 江子安看着唐枣,勾着唇角,点点头:“不用谢,唐枣妹妹。” 揶揄地看了唐枣一眼。 一声妹妹叫的唐枣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真要命! 唐奶奶和大队长李书记打了招呼就带着唐枣回去了。 一群人散开来,该干嘛干嘛去,大队长回来了下午还要继续上工。 唐枣和唐奶奶在路上,唐奶奶思酌再三,一句话在肚子里转了五六遍,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枣啊。” 唐枣回头看着唐奶奶已经把打好地腹稿放在嘴边了,只要唐奶奶一问自己怎么掉在坑里了,自己就把李曼丽地事情全部倒出来。 今天看着唐奶奶为自己急出燎泡来,唐枣才知道自己一个人扛着这些事情才是傻!不说出来才是傻! 唐奶奶纠着眉毛:“枣,你要是有喜欢地人了就得跟奶奶说,奶奶也不是什么封建家长,还是很赞同你们现在一套什么自由恋爱的。” 唐奶奶看着唐枣,所以别偷偷在竹林捧着什么男青年的衣裳了啊! 唐枣一听,整个人懵了。 难道奶奶已经知道自己和江子安的事了,不是昨天晚上才发生的吗,这么快?! 作者:哈哈,今天快不 第37章 唐枣嚅嗫, 看树看草看天上的云,支支吾吾, 最后索性一闭眼, 坦白了。 “奶奶,我确实是有喜欢的人了。” 唐奶奶一听这话, 心里冒火,两眼简直就要一黑, 颤抖着手捏着身侧裤缝线。 辛辛苦苦养了十八年的白菜就要被猪拱了, 自己还不知道是哪头猪拱的。 唐奶奶停下脚步捂着胸口,转过身来看着唐枣:“你是不是还抱着过那小子的衣服!” 唐枣一愣, 这, 这都知道?! 唐乖乖的点了点头。 唐奶奶捂着心口, 只觉得心抽抽的疼。 “没干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唐枣立马摇头, 她就是想,‘贞洁烈男’也不准啊。 “没没没!我和江子安啥也没干。” 唐奶奶一听,嗳?江小子?不是什么林子里的野男人。 唐奶奶眉目稍稍柔和了一点, 转头一想,江子安?那也不行!她的娇娇还打算多留几年。再者又说,江子安也实在是不适合。 唐奶奶又走动起来,拉着唐枣的手, 苦口婆心的说:“枣啊, 你这自由恋爱呢,奶奶不阻止你,只是这江小子……” 唐奶奶话还没说完, 唐枣站住了,定定的看着唐奶奶的眼睛:“奶奶,我……” 唐枣我了半天还是没把那句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她看着唐奶奶灰白夹着银丝的头发,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奶奶,我不在意那些的。” 唐奶奶摸了摸唐枣柔软的发,慈爱的看着唐枣:“奶奶知道你不在意那些,可是奶奶只想让你日后的日子过得好一些,至少嫁出去了不能过的比在家里还不如。有情饮水也不能饱肚啊。” 唐枣不说话。 唐奶奶知道这是唐枣不赞同自己说的话,叹了叹气,还想再长篇大论一番。 唐枣开口了,她看着路上爬过去的小蚂蚁,轻柔的声音中带着坚定:“奶奶我相信我自己,也相信江子安!” 唐奶奶怔住了,这还是她的枣儿第一次这样铿锵有力的说话,以前的她都是轻轻柔柔像一朵需要呵护的温室花朵。 唐奶奶看着唐枣棕色的闪着坚定光芒的眼眸,心里没有由来的一下子就放松开来,接踵而至的是酸涩。 她的小孙女长大了! 唐奶奶握住唐枣的手:“枣儿,女娃娃就是嫁了人也不能只想着依靠男人,你要成长!” 不要做菟丝子,要成为一颗自己也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唐枣诧异的抬起头,圆噔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可能这才是家人吧!即便她们不是那么赞同你的方向和看法,但是给予的你的只会是支持和鼓励。 流动的空气形成一阵微风,江子安推开院子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江奶奶。 江奶奶眯了眯眼睛,拍了拍放在膝盖上的鞋垫子,开口道:“安哥儿,回来啦” 江子安踏进院子,快步走过来,将江奶奶膝盖上的鞋垫子拿走。 “嗯,回来了,不是叫您少做针线活的吗?怎么又拿上针线了。” 江奶奶笑呵呵的道:“这不是闲来无事吗,早饭在灶上热着,你自己端来吃。” 江子安将江奶奶手上的针线都给拿走,点头称是,转身朝着厨房走去,累了一天还没吃上口热饭。 江子安这边吃上了,唐枣快些到家没先吃饭,倒是先烧了热水洗澡,一晚上没洗澡可把她难受的。 洗完澡唐枣闻着香香的自己,扑啦一下倒在床上,拱着被子睡觉。床上软乎乎的,人一到在上面眼皮子就黏在一起,扒拉都扒拉不开。 唐妈妈看着一下子睡过去,还睡的香喷喷的唐枣,上前去给唐枣将没盖好的被子盖好,看着唐枣睡得红扑扑的小脸,柔和的笑了,都是她的心肝。 唐奶奶走进来一看,唐枣这小妮子都已经睡上了,也没打扰唐枣,拉着唐妈妈就出去了。 唐奶奶和唐妈妈交代了唐枣和江子安的事,问唐妈妈怎么看。 唐妈妈倒是没怎么样,只是说唐枣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支持就好。 唐奶奶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轻轻皱着眉头看着院子墙外江子安家高高飞起的屋檐。 这边唐奶奶和唐妈妈说了这事,那头江子安也和江奶奶说了这事情。 江奶奶倒是还好,笑眯眯的看着江子安,说出来的话却是不那么柔和。 “安哥儿,你要知道咱么这家里的光景,你喜欢唐枣奶奶是不反对的,只是这小枣嫁过来之后不是个能吃苦的,你得要多多爱护才好。若是她家里不愿意她嫁过来,你也不要心生怨怼,哪个家里长辈不希望自家的花找个好人家。” 江子安听这一番话,点点头,他怎么会舍得让唐枣吃苦,若是能娶进门来,宠着都来不及。 想到这里,江子安越发坚定,得努力啊。 江奶奶话头一转,直接问道:“什么时候去唐家提亲?” 江子安略微沉吟:“五天后?”试探性的给除了一个答案。 江奶奶白了他一眼,直接不客气道:“五天?五天你准备个什么?” 江子安点头,却是,五天时间还是太短了,偏过头,看着江奶奶,问道:“那,十天?” 这次得到的是江奶奶的叹息,我的傻孙子哟~ “十天就十天吧,奶奶今天先给你去找媒人,若是找的媒人快,今天就可以上门先将这事说开,过明路。之后两边的长辈还要一起谈谈,虽然说你两从小一起长大但是这该走的流程一点不能少。” 江子安点头。 他也是该准备准备彩礼了,上次猴子来找自己存下一笔钱,这次还得干票大的才好,不然没钱把自己的小枣给摘回来。 唐枣这边会睡得正香还不知道江子安这番动作。 但是唐爸爸可是从自家媳妇那里知道了江子安和唐枣的事,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好啊,猪都拱到家门口了,自己才知道! 唐妈妈一看唐爸爸拍桌子站了起来,吓了一跳,嗔怪道:“干嘛呢?拍什么桌子。” 唐爸爸人是站着的眉毛也是立着的,能不拍桌子吗,他都要气的冒烟了。 正巧,唐爷爷背着手走了进来,进来一看,就见着唐爸爸一脸怒相的站着,唐妈妈坐在一边。 唐爷爷握着拳头咳了一声:“唐兵你这是怎么了?还发上火了?” 谈爸爸一看唐爷爷的表情就知道唐爷爷误会他了,指不定以为他在和小兰生气了。 但是唐爸爸一点没气虚,他朗着声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等待着他爸听完之后的表情。 果不其然,唐爷爷更是生气。 好个江家小子!他老头子原先还说给他说亲喽,原来打着自己乖乖孙女的注意呢。 唐爷爷气的不行,嘴边的胡子都给气的飞起来了,比唐爸爸更生气。 唐奶奶一进来就看见俩父子在吹胡子瞪眼,还以为他们爷俩发生什么争吵了,连忙上去打算调节矛盾。 “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愁眉苦脸跟有人钱了你们俩百八十万似的。” 唐奶奶眼睛瞟了瞟唐妈妈,问她怎么回事,唐妈妈嘴唇轻启示意出枣儿两个字。 唐奶奶多精明的人一下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可偏偏就是知道了才不好办,她也是对这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家子出了还在酣睡的唐枣和唐妈妈都愁眉苦脸的坐在堂屋里,本来若是放在别家这家里女儿有人喜欢,想要来提亲该是件好事,不愁嫁啊。 唐妈妈倒是没操这么多心,儿女长大了,娶妻嫁人常有的事情,从将唐枣生下来那一刻开始唐妈妈就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如今女儿可能要嫁人了除了有一股子淡淡的愁绪之外她可没唐奶奶她们那么伤心的不知所措。 要嫁人是好事啊,对女孩子来说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她倒是没想什么江子安家里情况如何,在唐妈妈看来,江子安是个肯吃苦的也是有能耐的,所以不担心唐枣以后会跟着江子安吃苦。 唐奶奶他们这是关心则乱。 唐妈妈看着桌上三个相同愁容的脸,摇摇头,终究还是开口:“这事啊还得看枣儿,若是她坚定了,咱们就是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要去学那王母娘娘用簪子画一条银河来将他俩隔开。” 唐奶奶一听那还了得,唐枣的态度可是坚定的很! 再说了,她们也不可能真的画银河出来隔开这两人。 唐爸爸一脸痛心疾首,要是真有可能,他还真是想变成王母将这江子安隔得远远的离开自家小白菜。 唐爷爷沉着脸不说话。 这边是愁云惨淡一片乌云,那边却是欢天喜地。 张媒婆收了礼,这可是高兴的很,正连忙满口答应下来江奶奶,只拍着胸脯说这事一定办到好叫江家小子抱得美人归。 这不是刚一答应下来,送走了江奶奶,张媒人就往唐枣家里跑。 这一跑不要紧,路上人一问起来,张媒人就全给倒出来了,几乎全村的大妈大娘都知道江小子家要去唐枣家提亲了。 张媒人高高兴兴一推开唐枣家的大院门,就看见唐爷爷和唐爸爸两张黑脸对着自己。 张媒婆吓得心里一跳,还好媒人的素养让她坚持下来,可是她下一句话就跟点了雷似的。 “唐嫂子啊,我是江子安家里来给我们唐枣提亲的。” 唐爸爸和唐爷爷齐齐回望,面色阴沉的滴得出水来。 好你个江子安!! 第38章 (捉虫) 张媒婆一看, 赫,两个男人面黑如墨, 跟两个张飞似的。 张媒婆心一抖, 她是来做媒的又不是来哭丧的,怎么这副脸色。 还好唐奶奶还是正常的, 唐奶奶勉强缓和脸色将张媒人请了进来,坐上座位, 明亮宽敞的堂屋, 干干净净。张媒人看了心里头暗暗点头。 唐奶奶这边给张媒人倒了茶水,两个人的谈话算是开始了。 张媒人的职业素养还是值得肯定的, 不然江奶奶也不会专程跑去找张媒人。江奶奶出手大方, 张媒人这给人做媒就有底气。 她挺直了脊梁骨, 脸上笑嘻嘻, 头上带着的小朵红花还一颤一颤,张媒人看着正襟危坐的唐奶奶,开口道: “唐嫂子, 你们家唐枣生的俊俏,您呢又是个会管教儿女的,十里八乡的都羡慕您,这不有小伙托我来给你们家唐枣说亲了。” 唐奶奶回了张媒人一个笑容, 却是不搭话头。想娶她家小枣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张媒人倒是没什么感想, 不搭话头也是正常,不然说什么,自夸吗。 张媒人‘啪嗒啪嗒’就是一连串, 将唐枣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连带着将唐奶奶也夸了一番,那夸得叫一个天花乱坠。 不得不说,别人张媒人靠一张嘴吃饭不是没有道理,本来唐奶奶内心还十分抗拒,但是张媒人这一番话说下来,说的是唐奶奶内心那叫一个舒畅。 就是她孙女这么可爱有聪敏(省略一百个赞美),被喜欢、被提亲难道不是很正常。 唐奶奶面色已经舒缓下来,张媒人一看,哎,差不多了。 张媒人眉尾一挑,眼珠子一转,趁着这机会,嘴巴啪嗒啪嗒就把来替江子安提亲的事情说出来了。 唐奶奶一个不注意就连顺着点了头。 张媒人笑嘻嘻,连连说好。 “唐嫂子那咱们什么时候安排两个小年轻一起相看相看。” 唐奶奶回神,一脸暗暗的震惊,一不注意被套路了。 看着张媒人头上带着的小红花花随着张媒人咯咯的笑,一颤一颤。 唐奶奶面上维持的得体微笑,手心发痒,想给张媒人把她头上那招摇着的小红花揪下来。 张媒婆看着唐奶奶不说话,心里也不尴尬,她可是红星三队最有素养、最有职业道德的媒婆!唐奶奶这样的都是小意思。 唐奶奶精明一世,也抵不过张媒婆这一张巧嘴,炮弹似的‘突突突’就将唐奶奶攻陷下来。 唐爸爸和唐爷爷在外面扒着门框听着,耳朵竖的直直的,就差将自己贴在门框上。 唐爸爸一听这张媒婆说的话,那是一个捶胸顿足啊,她老娘怎么就被糊弄住了!他的小白菜啊,养了十八年,水灵灵的小白菜! 唐爷爷也没好到哪去,自己往日那个精明到他偷偷喝口小酒都能被发现的老伴怎么就一时糊涂了呢! 都怪江子安那头臭野猪打自家水灵灵白菜的注意! 江子安正搓着洗澡换下来的衣服,一个喷嚏猝不及防就打了出来,响亮的,在房间里的江奶奶都听到了。 江奶奶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安哥儿,怎么了?风寒感冒了?” 江子安摇头,他身体好的很,该不是有人在他身后骂他?想到这里,江子安皱了皱眉,嘶,不能迷信。 这边张媒人笑意盈盈的等待着唐奶奶的答案,唐爸爸却在外面捂着胸口,生怕自家老娘答应下来。 路过的唐妈妈看见自己平时高大伟岸的丈夫这副模样,又气又笑。 没出息! 唐奶奶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儿女大了,留来留去留成愁。 张媒婆一听唐奶奶答应下来,欢天喜地都来不及,可没把自己金字媒婆的招牌给砸了。 还是客客气气,面带矜持的微笑和唐奶奶细声细气的将后面的事情定了下来。 一般来说,两个男男女女只要家里同意相看,两个人又看对眼了,这个订婚是没得跑的了。 接了下来的就是安排相看,看对眼了,暗地里互相交换一下生辰,安排订婚甚至有直接结婚的,端的看家里人怎么想了。 要是看不上,那也没的法子,这可就不关她金字张媒婆的事了。 张媒婆喜气洋洋的和唐奶奶敲定了时间,就打算去给江奶奶交代交代。 出门的时候,张媒婆看见贴着墙站着的唐爸爸和唐爷爷,笑眯眯的和他俩打招呼。 回应她的是,唐爸爸一脸痛失小白菜和唐爷爷一脸想宰野猪。 张媒婆摸不着头脑,直到看着还算正常,笑意盈盈、礼数周到的唐妈妈,心里感叹一句,总算有个正常人了。 唐妈妈微笑的送走了张媒婆,转头一看,就见着唐爸爸哀怨的脸和唐爷爷萧瑟的背影。 唐妈妈保持微笑。 一眼都不留给唐爸爸,直接往堂屋里走。 堂屋里唐奶奶正支着额头看着张媒人没喝完的茶水,茶水杯子上还带着张媒人涂了红艳艳口脂的唇印。 看到那抹红艳艳,若是往常,唐奶奶只会觉得这张媒婆都老大年纪了也不害羞,还涂上这样艳丽的口脂。 可是今天一看,唐奶奶只觉得脑袋一片嗡嗡作响,若是往后她的小枣也嫁人了,是不是也会涂上这样艳丽夺目的口脂,然后成为他人妇。 唐奶奶一想,心就疼。 唐枣生下来,一断奶,就是她在照看,她这辈子就生了两个皮小子没个娇娇软软的闺女,那么小的一个娃娃放在手心里躺着,真的是心都化了。 打小娇娇宠着,说是含在嘴里都不为过。 原来那么小小一个,就长大了,要嫁人了。 好像昨个还是一个被她爷爷顶着头顶举高高的小娃娃,会奶声奶气的叫奶奶爷爷。 唐妈妈连叫了三声,唐奶奶都没有反应,她只好将声音拔高,着才将唐奶奶换回神来。 唐奶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媳妇:“怎么了?” 唐妈妈看着魂不守舍的唐奶奶心中也是叹气,看来这家里也就她还算内心平静的了。 唐妈妈开口问道:“妈,您和张婶子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是不是还得让唐枣准备一番。” 唐奶奶一听这话就不好了,咋了,她家小枣天生丽质跟个江子安相看还用得着准备。 唐奶奶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话可是不能这样说。 在唐奶奶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之后。 唐妈妈内心是:…… 怎么回事,有人给她婆婆下了降头吗?原来就算是觉得小枣哪哪都好也还是矜持的呀,怎么今天就是如此的不可描述。 唐妈妈还是在心里否决了唐奶奶的意见,只是对给她婆婆下降头的人非常好奇,是怎样一个人才让她精明油滑的婆婆变成这个样子。 张媒婆深藏功与名。 唐奶奶也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是不可能的,再怎么说,这点礼数还是要有的。 那头张媒婆出了门,拐个弯就到了江子安家里。 她看着蹲在院子里搓衣服的江子安,微微一愣,这还是她头一次看见村里的小伙子自己洗衣裳的。 江子安蹲在水盆前,实在是委屈了他那双大长腿,一双腿无处搁置,委委屈屈的蜷着却还是离地太远,江子安只好弓着腰背洗衣服。 这一弓着腰背,那背上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就被衬褂勾勒得清晰无比。 就张媒人毒辣得眼光来看,是个能干得小伙子。 想到这里,张媒婆突然无比期待江子安转过身来。 如她所期待的,江子安转身了,只不过是朝着晾衣杆走去。 但是对张媒婆来说这就够了,果然看到江子安挺拔得鼻梁,张媒婆内心得意,自己还是眼光很毒辣得,从不看走眼。 只是可怜了唐枣那小姑娘哦,听说那小姑娘娇养的,性子温和,可那一身皮子可是娇气得很。 想到这里张媒婆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江子安可是这次就被江子安冷淡的眼神浇了个透心凉,张媒婆敢肯定,要不是她是给江子安做媒的媒婆指不定这时候就被扔出去了。 还好,这时候江奶奶从屋子里出来了,拉着张媒婆得手亲亲热热。 张媒婆顺势跟着江奶奶走了进去,两个人一边走,江奶奶一边朝着张媒婆打探情况如何,张媒婆收了人家的媒人钱,这会子也不卖关子,直接将好消息拿出啦说个江奶奶听。 江奶奶听了这消息,高兴的很,拉着张媒人大了堂屋给张媒人冲了一杯红糖水。打算从张媒婆这里在问问更多的细节。 张媒婆捧着红糖水喜滋滋的喝了一口,要不怎么说她是金字招牌得媒人呢,她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事! 张媒婆和江奶奶在一起把细节敲定,送走了张媒婆。 江奶奶站在院子门口看着晾着衣裳得江子安,突然来了一句。 “安哥儿,你这衣服都快晾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奶奶记得你可就四五件衣裳。” 江子安被看破,也不气恼,但也不说话,看似流畅的将盆子里剩下得三件衣裳晾完,端着盆子进屋了。 江奶奶一看见自己孙子那红的滴血得耳尖,就知道自己捉着他得短了。 她面上笑着,心里却叹了一口气,安哥儿是实在喜欢唐枣,只是这事情怕是没想象中那么好办。 作者:QAQ 肝不动了,期末考试要来了,我好怕怕。 对了,小可爱,圣诞快乐呀~ 第39章 事情不好办是不好办, 但还是得办! 时间已经敲定了,就在这个月十九, 也就是后天。 要是有村里人知道, 这两个从小长到大得娃娃竟然还要走着相看得流程,保不准有爱说闲话的要酸上两句。 但是仔细说来, 该走的流程还是一点不能少。 这边上,江子安开始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准备娶媳妇的彩礼了, 那边, 唐枣睡了个好觉已经才起来。 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走到院子里打水洗把脸, 就闻见一股子令人口吃生津的香气。 唐奶奶在厨房里给唐枣煮红苕稀饭, 搭配上两碟油亮酸辣的小菜, 她本来是不打算切小菜的, 可是想到唐枣那个无辣不欢的性子,手底下的刀就切上了小菜。 用院子里的熟透了红艳艳的辣椒炒上一个鸡蛋,红彤彤的辣椒配上黄灿灿的鸡蛋, 红辣椒咬下去不是辣味是窜上舌尖的一点清甜,却又能压住鸡蛋的腥味,很奇妙。 这不是吃饭的时间,饭菜是唐奶奶专程给唐枣做的。 唐枣喜欢先吃不辣的炒鸡蛋, 半碗红苕稀饭配上一小碟炒鸡蛋刚好吃完, 剩下的稀饭要用又酸又辣的小菜来配。 唐奶奶时常说唐枣叼嘴不是没有道理的,一顿饭,她巴不得将酸甜辣咸全吃个遍。 唐枣细嚼慢咽下来, 一顿饭吃了快半个小时。 若是放在平常,唐奶奶肯定得嗔上一句墨迹。 但是现在她心里藏着事,还在想着找个什么由头和唐枣说呢。 唐枣将一碗红苕稀饭吃完了,正打算起身将碗筷收拾了,唐奶奶突然沉声道:“坐下。” 唐枣吨的一下就坐下了,废话,老太太的威压还是蛮大的。 见唐枣坐下了,唐奶奶也打起精神来,正襟危坐,眉峰突起,看着唐枣。 “枣啊,江子安找媒婆过来咯。” 唐枣一听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带着凳子都被晃动的朝后倒去。 唐枣立马伸处一只手扶着凳子,头还朝着唐奶奶看着她:“这么快,奶,你不会答应了吧。” 唐奶奶点点头,唐枣内心是一片乱码。 怎么回事,动作这么快,我不就睡了个觉吗,都找媒人来了? 唐奶奶一看唐枣震惊到面无表情的小脸,眉上一喜,那感情好啊,小枣不愿意一切都好办了。 唐奶奶这边是喜上眉梢,直接开口道:“小枣你若是不愿意,奶奶就一口给你回绝了,也不要这张老脸皮了,保证让那江子安打的鬼主意一个打不着。” 唐枣愕然。 唐奶奶一看知道自己这是会错意了,又是失落又是伤心。 “唉,罢了罢了。” 唐奶奶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圈子里,看着院子外头那颗长了十八个年头的枣树,心里是翻涌的苦涩。 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 若放在往常,江子安肯定不会去注意这些,只是今天,他看见那飘动的树叶都觉得高兴。 加快脚步,走了有大半个小时,江子安来到了猴子家。 江子安扔了一块小石子到他家屋顶上,小石子碰着瓦片发出咚咚的声响。 院子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头探出个头来。 猴子左右一看,没人,这次心虚的拍着胸口,手放在门上将门关上。 门还未关,江子安站在了门口,猴子一把将江子安拉了进来,一脸的胆战心惊。 “哎呦,我的哥,你来找我怎么不先给我打个招呼,这几天可是不太平。” 江子安皱眉,不太平;“被人发现了?” 猴子滴溜溜的眼珠子转着,挺着腰背,直拍胸口:“我猴子出马,怎么可能被人发现。” 江子安挑眉,不做评价。 猴子弓着腰,猫着个身子将大门严严实实的关上,不放心的还拿了两块砖在门槛下搁着。 做完这一切,猴子跑过来更江子安说,声音还压低了:“安哥,有人打我们的主意呢,刀疤脸想让我们把秘方卖给他。” 猴子看着江子安挑眉看着自己,直拍胸脯。 “我猴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将秘方卖给他,再说了这秘方是安哥你的,我哪能随便卖了。” 江子安看着猴子一脸热血沸腾,正气凌然,不做评价。 猴子看着江子安一脸不置可否,也不生气,他可是知道安哥现在还没把他当作自己人,他没田满那小子那么好的气运,打小就赖上安哥。只能现在和安哥合作多赚一笔是一笔,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江子安可是他的财神爷。 猴子搓了搓手,看着江子安:“安哥,你最近可得小心了,刀疤脸那人可是霸道的很,指不定打什么注意。” 江子安点头,之后朝着猴子家的厨房走去。 猴子家就他一个人,猴子也是命不好,祖上贫苦,爹妈是活活累死的,本来还有个奶奶对他寄予期望只是后来发生一些事,猴子奶奶也去了。 一大家子就剩下猴子一个人,也得亏是猴子,要是这事情摊在别人身上,一个心智不坚的就可能也随着去了。 本来这样一个糙汉子的厨房不是脏到极致就是还没开过火,可偏偏应为江子安和猴子合作,买的大头的不是粮食偏偏就是看起来就精致无比的糕点, 厨房里是样样不缺。 上层的路子打通,逢年过节走家串户总是要带上那么一两件伴手礼,连农家人都晓得的道理,那些人为官的夫人更是知道。差异只在于,这个礼是被人送的还是送人的。 猴子一看知道这是江子安打算做东西,上次做的一批月饼就买的极好,漂亮的月饼装上铝皮盒子那档次就高了不止一层。赚的猴子是盆满钵满。 猴子不知道江子安这次做什么,总归是不会差的,安哥的手艺他是尝过的,和县城那些大酒楼的厨子比都是埋汰了安哥。 看着江子安进了厨房,猴子在灶门前转悠了半天觉得自己实在是碍眼,不好意思在江子安面前打转,打算跑到供销社买点东西回来。 安哥来了,不得做两个小菜喝点小酒招待招待。 猴子绝不承认这是自己搀江子安的手艺了。 只是他想到哪红亮亮上满了糖色的红烧肉,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猴子摇摇头唾弃了一下自己,然后甩着两条腿跑的比兔子还快,直接骑上自行车往田满家跑去。 哼,田胖子,拿肉来! 这边江子安热火朝天的坐着锅里的糕点,掐着是将将锅里炸着的荷花酥捞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报纸上,放凉了,再用好看的盒子装起来。 江子安结结实实炸了一堆荷花酥,小心翼翼地将最好的那五朵荷花酥放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装好。 这才慢悠悠的开始装剩下的荷花酥。 外面的院子门却是传来了巨大的敲门声。 “毛猴,你给劳资出来!小王八羔子就知道躲,你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若是猴子在这肯定得骂骂咧咧来一句:劳资初一十五都躲得过,这不是才过了中秋,你个猪吃的就忘了。 只可惜现在猴子不在,江子安叹息一声,不去理会院子外头叫骂的人。 管他去死,骂一句又不会少块肉。 他这些年受到的辱骂还少了吗,只要不…… 想到这江子安手上的力道加重,一块好好的荷花酥就被捏破了,他也不在意,直接将荷花酥扔在一边。 又拿起另一块。 门外叫骂的人可是没有这样的好心情。 也是猴子住的远,周围没什么人家,要是有,他这样骂人的不得让旁边的大姑大婆怼上两句? 也许是门外的人骂累了,渐渐的没有了叫骂的声音。 江子安更是专心致志地开始摆弄他的荷花酥,心情好的还做了一个拔丝地瓜。 这个给小枣儿,她最喜欢吃拔丝地瓜了,上次给她做这道菜还是一年前的事了。想到这里江子安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如同四月里的一抹凉风,带着春天太阳的温暖。 门外的猴子可就不像是江子安这样快乐了。 本来他原先也是快乐的,找田胖子弄到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一路上村里的地女知青还‘亲切的’用眼神和他打招呼。 现在五花肉还在背上地麻袋里,猪肉地肥腻油脂穿透麻袋在猴子白色的衬褂上留下属于五花肉地芬芳。 只是现在芬芳被冷汗压住了。 猴子看着眼前冷笑的看着自己的彪形大汉,吞了吞口水。 真想问问他是吃啥长大的,为什莫同样吃肉喝酒他就跟排骨一样,当然如果这个彪形大汉此时不是打着揍他一顿的注意的话,他是非常愿意和他勾肩搭背好好畅谈一番人生。 彪形大汉揉了揉手指,伸展着胳膊,眯着眼,嘴角对着三分戏谑地笑意:“你小子挺能躲得呀,刀哥地话都敢不听。” 猴子抖着腿,看了看大块头又看了看自己这小身板,MD搞不过。 猴子飘忽不定的眼神和正打算弯曲地腿应为触碰大自家紧闭地院子门,一下子就坚定起来。 彪形大汉皱眉,以为这小子还藏着什么暗招等着自己,迟缓了脚步。 结果猴子来了一嗓子。 “救命啊,哥~,就命!!!”声音凄厉,闻者流泪。 彪形大汉一脚没踩稳,差点摔倒。 作者:虽然,但是,enmmm,谢谢坚持到现在地小天使,偶爱你么,么么哒 第40章 屋子里头的江子安刚将精致的铝皮盒子扣上, 就听见猴子声嘶力竭的求救声。 江子安挑挑眉,仔仔细细的将盒子放在橱柜里, 捡起靠在灶门口的火钳, 这才出门。 门外的猴子双臂折在后面支撑着身躯,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彪形大汉, 他在彪形大汉的阴影里,瑟瑟发抖, 好不弱小可怜。 如果没有一边撇着小眼, 一边护着背后的五花肉的话,就更加生动形象。 彪形大汉弯着腰扯着猴子的衣领子, 一把将猴子提起来。 猴子脚尖着地, 半悬挂在空中, 双手扯在彪形大汉的手臂上, 握着彪形大汉的手。 “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行吗?” 彪形大汉皱眉, 狞笑一声:“猴子,现在才知道叫大哥?晚了!没什么好说的。” 猴子扒拉着彪形大汉的手:“不,哥!我还有好多话想说。你看后面。” 猴子一脸深情款款可把大汉给恶心着。 大汉偏头甩开猴子的手,扯着他的衣领将他往上提了一提:“看个屁的后面!休想来这这招, 上次上过你的当了。” 猴子猛摇头:“真的哥, 大哥,你信我,你往后面瞧啊?” 大汉看着猴子一脸真诚, 他不屑的摇头,将手上提着的猴子使劲甩了甩:“看个屁,当劳资傻啊。” 闷得一下,棍子敲在大汉的后背上,大汉才察觉到一痛,又是一下,直接将大汉抽晕过去。 猴子借势离开,看着冷着一张脸给彪形大汉敲闷棍的江子安,猴子嘻嘻笑了起来,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大汉的肩膀。 看着晕死过去的彪形大汉。 猴子试探地蹲下身子,生出手指去试探大汉的呼吸,万幸,还活着。 猴子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跨过躺在地上的汉子。 他献宝似的将背上保护的很好的五花肉拿出来放在江子安面前。 “安哥,找田胖子买的。” 猴子话没说完,但是那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子里全写着:有肉了,吃肉吧!嫩呼呼的五花肉! 江子安看着猴子手上的五花肉没动,他抬了抬下巴指着躺在地上的大汉,问道:“他,怎么回事?” 猴子泄气的将五花肉又背在了背上,听见江子安这样说话。 猴子头也没抬:“还怎么回事?刀疤脸打咱们的主意呗,老想着从我这里搞到配方。” 江子安听了这话,不觉得奇怪,摇摇头,带着猴子走进了院子。 临走之前两个人还将躺着的彪形大汉给扔在了草丛里,免得挡住路。 江子安装了两盒子东西回去,留着在厨房里大快朵颐的猴子,吃着香喷喷的五花肉吃的满嘴流油。 猴子子将最后一口伴着香浓酱汁的白米饭扒进嘴里,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满足的放下了碗筷。 这才慢悠悠的晃荡到橱柜旁,拉开橱柜的门,果不其然看见满满当当已经摆放整齐的精致点心盒子。 猴子心里一喜,仔仔细细的清点橱柜里放着的点心盒子。不多不少正好是这次需要的二十八件。 旁边散落的还有一两个多出来的荷花酥。 猴子连忙伸处两根手指将荷花酥夹了起来,捏在手里,瞪着眼睛看了一转。实在是不敢相信手心里漂亮的点心竟然只是用面粉之类做成的,而且还出自一个比自己还高壮的男人。 猴子一手将荷花酥丢进嘴里,‘吧唧吧唧’两下就咽下去了,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还没尝到味就没啦。 又摸出来一颗,想了想又放回去了。 留着吧,刚吃完红烧肉,这会子嘴里味道大得很,吃不出来个啥。 这样想着,猴子子将二十八个盒子都拿出来,哼着小调关上了橱柜,不行,先找个地方避难,这打了人,怕是不会好过日子喽。 虽然是这样想着,但是猴子一脸的笑眯眯全然看不出来有什么愁绪。 这边猴子吃上了五花肉和荷花酥,那边江子安揣着一盒子热乎乎的五花肉和荷花酥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上次的月饼买的好,他分了不少钱票,手上富裕了,彩礼什么的倒是好说,可是这如何开口却是个难事。 昨个晚上两个人才表明心意,该搂的搂了,该抱的抱了,这会子江子安倒是羞涩了起来。 毕竟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嘛。 唐枣不出来,唐爸爸和唐爷爷虎视眈眈的守着,江子安也没法子进去。 但是要是今天不进去,那想要进去唐家的院子可就得等着两个人相看的时候了,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想到这里江子安眼神突然坚定了起来,这可不行。 今天这个时候该上上工的去上工了,毕竟那山上的油茶还没摘完,这个活计可是不轻。 正巧老唐家里就剩下唐妈妈和唐枣在家。 这时候刚吃完午饭,唐妈妈在院子缝小孩子穿的衣裳。 唐枣小时候的衣裳早就拿去送人,这个小家伙来了还得给他做新衣服呢。也幸亏唐奶奶先前攒着的布票不少,这次趁着手里还有点闲钱,从供销社那里弄回来不少细棉布。 不过小婴儿穿的衣服都得给他弄皱了,穿着旧的才好,不勒人。 想着肚子里的小宝宝,唐妈妈幸福的笑了,手里针脚线更加密集。婴儿衣裳小,一条裤子一个上午就可以做好。 唐妈妈做了一会子衣裳觉得眼睛发酸,就将手里的针线放下了,起身走到屋子里打算先歇一小会儿。 唐枣吃完饭无聊的很,大伙儿都去山上了,连找个人玩的都没有。 唐枣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四下无人,连唐妈妈都去屋子里休息了。 这样想着,小心翼翼地关上院子门,她拿起了竹扫把,在院子里舞的虎虎生威,扫帚经过之处一片飞尘。 唐枣拿着扫帚对着墙,扫帚前端直直的指向院子墙面。 “呔,妖精,吃俺老孙一扫帚!” 说着拿着扫帚就往墙上打去。 墙上站着的一只蚂蚁不知所措,看了一眼眼前一看就不太聪明的亚子的两脚兽,晃动着两根触须,甩着屁股顶着饭粒走了。 江子安好不容易护着两个宝贝的盒子爬上了最为偏僻,最不可能被发现的墙头,迎面而来,迎接他的就是一阵狂风和带着煞气的大竹扫帚。 江子安脚下一滑溜,差点没从墙头上滚下去。 唐枣也看见了,怒目横飞,竟然有人爬墙。 她们家的墙头没有撒玻璃渣子,只是在院子门旁的墙头上放了两盆仙人掌,院墙虽然不高但也绝不算矮的了。 气呼呼的唐枣拿着扫帚就往墙上扒着的一双手打去。 江子安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等着他的就是一顿暴风式的乱拍。间隙之间还听见唐枣气呼呼的骂声,哼哼唧唧,骂来骂去就那么两句,又软又糯。 江子安笑了,不管手上的疼痛,脚往墙上一蹬就跨上了院墙。 唐枣一看,哎呦,这人还蹬鼻子上脸的想爬过来,她张嘴就要叫人。 江子安出声制止了她。 “小枣儿,是我。”江子安笑眯眯的看着她。 唐枣看着江子安,脑门子一热,手上的扫帚就被掩耳盗铃般丢在了身后。 一时间只听见风在耳畔滑落的声音。 想笑,但是要憋住。 江子安镇定的控制自己试图扭曲的嘴角,对着唐枣招了招手,漂亮的黑眼睛温温柔柔,眯成一条细线。 “小枣儿,过来,哥哥给你带了好东西。” 唐枣一听,撇撇嘴,心里也在不尴尬、脸上也不红。手都不给牵,哥哥个鬼! 她默默后退一步。 江子安一看眯了眯眼,心里暗笑,这还是在生气呢。江子安将护在怀里的盒子打开,一股子红烧肉的香气飘了出来,顺着风直勾勾的扑向唐枣。 唐枣吸了吸鼻子,顺着香气抬起头来,去寻找香气的来源。 只看见江子安夹着一块红烧肉高高举起,似乎是要往嘴里送。 亮晶晶闪着光的红烧肉颤颤巍巍的在竹筷子之间抖动,浓香的赤色酱汁裹着肥瘦均匀的五花肉,可以想象生产这块肉的猪当初哼哧哼哧甩着肥膘在地头间欢快跑动的样子。 看见唐枣眉目之间的松动,江子安将红烧肉放回饭盒里,盖上饭盒,似乎要走。 唐枣一看,心里不知道高兴还是失望,叹了叹气,将扔在地上的扫帚捡了起来。 走了就好,哼,不吃就不吃。 唐枣拿着扫帚恶狠狠的转身,眼不见为净。 可不想,江子安却是直接跳了进来。 落地屈膝,步履轻盈。 唐枣一回头,满满一饭盒红烧肉就被放在了唐枣的怀里。 唐枣看了一眼江子安,江子安目光柔和的看着唐枣,柔润的目光裹挟着剧烈的翻涌的不为人知的…… 细腰的蚂蚁哼哧哼哧的搬运着自己身体两到三倍大的食物,它抬头看了一眼拿着饭盒吃的正香的人类两脚兽,两脚兽的手仔仔细细的护着下颚,不让一点饼干碎屑落在地上。 小气的两脚兽! 唐枣咬着第二个荷花酥就直摆手,吃不下了。 江子安看着唐枣细细的手腕暗自皱眉,太瘦了,得养胖点。 江子安拿起饭盒,就着剩下的红烧肉吃了一口白米饭,他还没吃饭。 一口荷花酥还没咽下去的唐枣看到江子安这一举动,目瞪口呆,直接导致了她被噎着了。 “咳咳咳!” 干干酥酥的荷花酥哽在喉咙里,唐枣难受的泪花都出来了。 江子安看见连忙将饭盒放下,帮着拍唐枣的背,给她顺气。 屋子里刚起来的唐妈妈听见唐枣难受的咳嗽声,皱起了眉,以为这是唐枣受了寒气感冒了。 唐妈妈走到院子里,四下望了望,高声叫道: “小枣,你在哪?” 唐妈妈这一叫可把唐枣吓得不轻,唐枣连推着江子安的背要他离开。 唐妈妈似乎听到了唐枣的声音,脚步一转,朝着唐枣和江子安呆着的角落里走去,边走边说:“小枣,怎么了,受凉感冒也不是小事,可不能忌讳行医。” 唐妈妈想着唐枣小时候不肯打针钻到卫生所的桌子底下不肯出来,又好气又好笑,直摇头,这么大了还怕打针呢。 唐妈妈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像是急促的战鼓,敲得唐枣的脑袋这发昏。 怎么办怎么办! 作者:好久不见,小阔爱们!先让我嘬一口,mua 第41章 唐枣急得跺脚, 转过头来一看。 江子安正笑意盈盈,眯着眼睛, 翘着唇角。 小枣儿急乎乎的样子也可爱。 唐枣见着江子安笑眯眯的样子气的踢了踢他的小腿, 跟只炸了毛的小猫咪似的,没长牙, 却又张牙舞爪,一副自以为很凶的样子。 江子安将唐枣一把拉过来, 揉了揉她的头, 将剩下的荷花酥放在唐枣怀里,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别怕。” 说完江子安就攀上墙头, 凭借着矫健的身姿, 一跃而过。 只留下唐枣红着一张脸, 愣愣的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 眼看着唐妈妈就要走来, 唐枣慌慌张张的将饭盒藏在墙根子地草丛里。 看着已经藏好的饭盒,唐枣松了口气,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 滚烫的脸颊碰上冰凉凉的手就是一个激灵。 唐妈妈刚一走来,就看见唐枣傻乎乎的站在墙根子底下捂着自己的小脸,扫帚还被甩在脚边。 唐妈妈看着唐枣红彤彤的脸颊,快步走进, 伸手放在唐枣的额头上, 试了试体温。 “没发热啊,脸怎么这么红?” 唐枣支支吾吾:“应该是扫地扫热了。” 唐妈妈听到这话点点头,又问道:“刚才怎么听到你咳嗽了?感冒了?昨天淋了雨该是要注意一下。” 唐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 没感冒,就是刚才被口水呛着了。” 唐妈妈听到这个回答意外的挑了挑眉毛,想要说些什么,但一转眼看着唐枣左顾右盼地样子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心里叹息一声,嘴上说到:“这么大个人了,自己注意一点,口水还能把自己呛着,真是个人才!” 唐枣脸上一片羞红,都怪江子安! 唐妈妈转身,撇了一眼唐枣藏着荷花酥的草丛,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脸上添了两分和唐爸爸一样“小白菜被猪拱了”的愁绪。 算啦算啦,儿女长大喽。 眼看着唐妈妈走了,唐枣这才跟做贼似的将藏着的荷花酥拿出来。 看了一眼藏着荷花酥的草丛。 刚才唐枣稍微急躁了点,扒开草堆直接放,草叶子都被弄得翻开。 看着突兀的草绿色,唐枣抿抿嘴,也不晓得被发现没有。 唐妈妈走到院子里头,看着唐枣还没跟着从墙角出来,转头冲着唐枣叫了一声:“枣儿,赶紧出来到外头晒是太阳。” 唐枣听见,捡起地上的扫帚,将荷花酥又藏回了草堆,只是这次细细的将痕迹掩埋好,这才回头连忙答应下来。 只是她不知道,她刚刚一走,江子安又趴在墙头偷偷瞧着她。 江子安看着唐枣纤细的背影,细细白白的胳膊夹着一把大竹扫帚,脑袋里惊雷一般的响起唐枣拿着扫帚发出暴喝。 “呔!妖精,吃俺老孙一扫帚!” 江子安的脸上浮出浅淡的笑意,就她这小丫头还老孙! 江子安跃下墙头,背靠着石块垒成的墙面,一只腿支撑着身体一只腿屈着踩着墙,胳膊环在胸前,支着利落的下巴,树叶间隙里透过来的光亮闪在他的眼眸。 温柔的笑,像是潮水一样一层一层的漫上他的脸,闷闷的笑声一点点传出。 还是个小丫头呢。 江子安听见院子里唐枣的声音,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看了看天上的云朵,嗯,还有好多事情得准备呢,要把这个小丫头藏回家里可不简单。 这头江子安刚走,那头唐枣已经舒舒服服的找了个借口躲回屋子里看书了,天大地大学习最大。 嗯,没错,自己就是一个爱学习的小仙女呢! 唐妈妈看着躲回屋子里的唐枣,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晒衣服的竹竿前,将晒得棉衣被褥翻了个面,伸手轻轻拍打。 扑扑的响声从院子里传来,唐枣侧着耳朵听着,将手上的书页捏紧了。 要好好学习呀! 这边老唐家晒得被褥,那头江家院子里晒的是棉鞋。 江子安帮着江奶奶将棉鞋放到朝着西边的院墙上晒着,棉鞋不多整个加起来也就那么三四双。 江奶奶的鞋子还算好的,江子安自己的鞋子却是不那么好,鞋面上还有着江奶奶的针线缝补过的痕迹。 他一个大男人就算是冬天也得去镇上找活干,这一来一回的路程可不就费鞋子么。 放在以前江子安是不在意的。 可是现在。 江子安看着鞋子上的针线,眼前却浮现出唐枣娇娇俏俏的身形来。 啧,不是个能吃苦的,可得细细养着。 江子安这样想着但是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咚咚” 大门被敲响了,声音很大,很用力的在敲门。 江子安面色一转,脸上已经是一片平静,来者似乎不善。 这样想着,江子安将鞋子摆正,拍了拍手就往院子门走去。 院子门背后常放着一根老木头,这根木头十分适合拿在手里,听江奶奶讲,这是以前江家的家法。 江子安默不作声地将家法拿在手里,这才沉稳地出声问道:“谁啊。” 门外的人敲门地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答,江子安攥紧了手里的家法,凝眉看着紧闭地院子门。 片刻之后,门外发出推推嚷嚷地声音,有个粗犷的男声喊道:“是江家弟弟的家吗?我们老大有事找你,快点开门。” 江子安听到这话皱了皱眉,这就找来了,还真是快。 门外那个男声的主人被推了一下脑袋,一个脸上有着一道从额心划过右眉毛直到眼角的疤痕的男人推开了说话的男人。 刀疤脸站在门口说到:“江家弟弟,我是来找你的。” 江子安听到这话,索性将门打开了,这人既然说是来找他那就见一见好了。 刀疤脸看着利落打开门的江子安笑了一下,爽朗道:“爽快,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本来是想和你谈谈猴子手上那些点心配方的事情,但是看着你这个人了,我倒是改变了主意。” 刀疤脸在打量江子安,江子安也在打量刀疤脸。 刀疤脸长得不丑一点不像猴子嘴里那般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甚至可以说是长得很周正,就是气质上十分狂放。 刀疤脸看着站着的江子安,原先以为拿着这些点心方子的不是个考究古怪的老手艺人也得是个白白胖胖的长得一副厨子相的男人,结果着这江子安长得竟然比自己还俊俏。 虽然刀疤脸心里是这样想着的但是脸上还是一副大哥大的样子,气势滴水不露。 刀疤脸倒是很有耐心等待着江子安的回答,可是他身后的那些小弟们却是没这么大的耐心。 自己大哥专程来找这小子了,这小子还摆什么谱! 那个被推开的粗犷汉子不满的皱起了眉头,看着不说话的江子安厉声道:“没听见我们刀哥问你话吗?” 江子安停下心里头盘算的那秆秤,凉凉的瞥了一眼粗犷汉子,这才抬眼看着堵在门口的刀哥,说道:“不买,不去。” 刀哥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倒是那个喜欢冒头的粗犷汉子缩了缩脖子,不知怎么回事,这看起来弱鸡一样的小子刚才那一眼竟然比老大恶狠狠的看自己的眼神还让自己觉得害怕。 那样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案板上的一块猪肉。 江子安不答应,刀哥也不气,笑了一下,看着江子安道:“安老弟,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你来找我,这里一直有个位置跟你留着。” 说完刀哥转身就走,半点没在提什么点心方子。 他多年来看人的直觉绝对错不了。 这样想着刀哥摸了摸眼角的刀疤,鹰一样锐利的眼闪过光芒。 想要出人头地,就得走出这片土地,鱼想要跃过龙门又怎么会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呢。 这江子安以后怕是还有的招呼要和他打,不为这点点心方子伤了和气。 这样想着刀疤脸又推了一下粗犷汉子的脑袋。 “老熊,说了多少次了,别冲动!” 粗犷汉子揉了揉光溜溜的脑袋嘿嘿的笑着:“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刀哥气的又想打人:“还有下次!?” 老熊连忙跑着躲开了刀哥一踢脚,嘿嘿的笑着,脸上写满了憨厚朴实。 * 江子安关上门,眼底还是一片冰冷,背靠着木门,手里捏紧了家法。 看着片刻才仰起头,一闭上眼睛,那些挥之不去如同印刻在脑海里的记忆有翻腾上来,带着血沫和腐烂的肉。 江奶奶一出门就看见江子安难受的样子,连忙走过去扶着江子安的肩膀,晃了晃他。 “安哥儿!安哥儿!” 江子安回神就看见江奶奶一脸担忧和凝重的看着自己,江子安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对着江奶奶笑了笑:“奶奶我没事。” 江奶奶心酸极了,一股子闷闷的情绪在胸腔里撞来撞去,她眨了眨眼睛,平复着自己,苍老的手拍了拍江子安的胳膊。 “嗯,奶奶知道了。” 江奶奶将江子安手里拿着的家法扔了出去,厉声道:“还拿着它做什么!” 恶狠狠的声音里暗含着心痛和颤抖。 江子安低下头,眼神幽暗,像又一团烈火在蓬勃燃烧。 拿着它做什么! 第42章 拿它做什么! 曾经, 它是一根龙头拐杖,现在龙头被截断只剩下孤零零的半截, 被江奶奶甩的很远, 远到江子安弓着脊梁都捡不起它来。 江子安听着江奶奶粗重的喘息,他闭上眼睛不去看那根腐朽的木头, 静默的站着,直到再次睁眼。 江子安扶着江奶奶, 江奶奶身体不好, 生不得大气。 江子安拍着江奶奶的背给她顺气。 江奶奶缓着气,半张着眼皮说到:“安哥儿, 碰不得!碰不得!” 江子安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眼帘遮住了他黝黑的眼眸和眼底翻滚的情绪, 他生硬的张开嘴, 吐出来的声音却是柔和的:“好,奶奶。” 江奶奶听见江子安的答应这才大抽着气息缓和,被江子安送到房里坐下, 她苍老的脸上划过两行清泪。 她看着屋顶空荡荡的房梁一时间悲从中来,扑在床板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曾经有多辉煌如今就有多狼狈。 江子安折着腰背将地上的‘家法’捡起来,丢在了杂物间布满灰尘最黑暗的那个角落。 现在连破旧老木门的背后都留不得它了。 江子安看着那个被尘封在角落的‘它’,像是在透过它看什么。 这空荡荡诺大的宅邸像是一座活人墓, 曾经的一切都是枷锁。 江子安将门关上不再看一眼。 他匆匆走出去, 回头看了一眼灿烂阳光下的院子。 院子翘起的屋檐,乌压压的青砖黑瓦,粉墙上刮不干净的污迹。 江子安瞥了一眼, 转身朝着村外走去。 江子安碰到田满的时候,田满正在哼哧哼哧的背着书。 看见江子安来了田满连忙将书放下,他在家里闲不住,这才在外面找了个空闲地方自己琢磨背点书。 江子安看见田满拿着的书有点诧异,田满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做贼似地低声说着:“安哥,据可靠消息,高考要来了。” 江子安听到这两个字身形一震,高考! 田满看着江子安的表情连忙拍着胸脯,刚想朗声说,却想到什么似的弓着个腰凑到江子安耳边用着比蚊蝇还低小的声音说到:“前几天我爹去市里打听到的,现在消息还没传来,估计快了。” 江子安点头,如果高考真的要来了,那估计就是在今年冬天了,江子安想到黄向红前几日和自己喝酒无意间透露的事情,是有这么个势头,不然黄向红也不会假意将让给李红群。 江子安想到这里垂下眼眸,将田满招到自己身边压低声音说到:“养猪场最近注意着点,将能出栏的猪都卖了吧,分批次动静小点。” 田满抬头一脸惊疑的看着江子安,着养猪场是他老爹帮着忙自己和江子安合伙才好不容易干起来的,才将本钱赚回来了,刚尝了点甜头,江子安这样的作法。 田满抠了抠脑袋,他是相信江子安的,不过这养猪场他将自己娶媳妇的钱都投进去了还连带着他老爹也下水了。 江子安看着田满这副样子,他叹了叹气。 “时局变动不测,咱们还是收着点吧。” 江子安只是建议毕竟这养猪场他只占小头,也算是赚了不少。 田满听了这话点点头,收着点他是知道的毕竟他老爹也是这样说的。 这个话头过了,江子安看着田满手里拿着的书,眼神暗了暗。 田满也察觉到了江子安的眼神,笑着说:“安哥,我记得你当初可是学校第一呀,这次考试你参加吗?” 田满亮着个眼睛看着江子安,江子安以前学习就好,要是江子安好好复习一下指不定能考上大学呢。 江子安听到田满这话倒是抬起头来笑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浅淡的笑意像是一层薄雾笼罩着江子安的面庞。 田满不由得为江子安惋惜了一下,有点讪讪,真是可惜。 可是他转头一想起来江子安的身份,又觉得不考也好,免得考上了不给读那岂不是更让人伤心。 江子安倒是没田满想的这样多,他只是觉得现在的他早就过了那个可以安心读书的年纪了,等着他的是好好赚钱养家,只是这样想来,还是会觉得有一股子浅浅的失落在心头徘徊。 读书呀,他又何尝不想。 江子安这次来找田满是找他爹的。 田父长得很富态但是半点不会觉得痴肥,反而一声腱子肉,比上田满不知道好到那里去。就是不怎么打扮,长时间杀猪,身上常有着一股子猪的腥味。 但可千万别看田父只是个杀猪的,可是这年头能做杀猪铺子、肉铺子里头的人哪个都不能被小瞧了去。 田父就更是有手段了。 田父很是瞧的上江子安,听到江子安是来找他买些自行车等大件的票,他这个老人精转了转眼珠子,就笑着开口问道:“安小子是有好事了,哪家的姑娘?” 江子安倒是腼腆的笑了:“田伯父说笑了,这还没定下呢?” 田父这一听,哎呦,还没定下就开始张罗自行车了,这要是定下来了还得了,还不得将天上的星星给人家姑娘摘下来,这江小子这一回可真是栽在这姑娘手里了。 田父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是滴水不露,将自行车票给江子安了,却是没收江子安的钱,只是呵呵笑着说让江子安往后多照看着点田满。 田父是真的心疼田满,不然也不会以前重金求药就为了田满,现在帮着江子安也是为了田满以后拉扯着人脉,不至于在他百年之后田满没有大山可靠。 江子安听见田父的话,几次要将钱票给田父他都打着太极的推脱了。 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就是不接。 江子安和田父这样的老人精比起来还是欠了点,几次下来,江子安也不再硬塞田父钱了,只是在心里想着往后多照看田满几分。 田父这一招算盘打得好,因着田父留下来的恩情,田满往后跟着江子安可是混的风生水起。 田父看着江子安逐渐软和下来,笑眯眯的喝了口茶水,看似无意的将自己从市里打听到的高考的消息都一一透露给了江子安。 田父看着江子安,原以为江子安就算不会跟他那傻儿子似的一蹦三尺高好歹也会露出一点年轻人的兴奋来,不是有句话说的好,星星之后可以燎原,这安小子眼里连点火光都没有,像一潭幽深的湖水看不见深浅。 田父将茶水杯子放下,搪瓷的茶水缸子上还刻着语录,田父静静等着江子安的回话。 江子安看着田父手边的搪瓷缸子,脸上并无异样像是说着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话:“嗯,不考了,不参加。” 田父听到心里头一跳,怎么能不参加,对江子安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他可是听田满说过江子安以前可是学习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就是没读书了也是常常看书呢,他那傻儿子还不止一次看见过江子安去废品站买过一大堆子书。 田父想到这里心里觉得可惜,但是他和田满一样又想起来江子安的身份背景来,直觉得可惜,真真的可惜。 田父拍了拍江子安的肩膀:“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叫什么天生我才必有用,安小子,你田伯伯可是看好你!” 江子安听到这话倒是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脸上还是一片礼貌的腼腆和谦虚:“田伯伯开玩笑了。” 田父呵呵一笑,爽朗的拍拍江子安的肩膀,开口道:“安小子今天就到你田伯伯家里吃顿饭再回去,田满那小子可是盼着你来,你是不晓得他那个懒货,背书不到两分钟就溜神了,今天安小子你在,你可得好好教教他。” 江子安原先是打算走的,只是听到田父这话,手里捏了捏几张自行车票,这到嘴边上要走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两个人能客套几句江子安只好留下来。 吃过晚饭田父还想拉着江子安唠嗑被江子安找了个由头给避开了。 直到江子安走了,田父摸着胡子还有点舍不得,无论说什么话江子安总能接上自己的话头,一顿饭吃下来田父简直像是遇到了知音一样,又喝了点酒兴致高涨还想和江子安讲上两天两夜。 送走江子安,田父一转头看着田满,看鼻子不是鼻子看眼睛不是眼睛,真是,江子安咋不是自己儿子呢,那该多省心。 田父走了两步又看见田满还站在厨房里帮着他老娘收拾桌子,田父心里暖烫暖烫的,算逑,自己家也不差。 还没等田父高兴多少,等着田父考着田满今天一天背书背下来的成绩之后,田父看着憨憨圆圆的田满一口老血梗再心里。 田父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咱家不指望你能考上个什么了。日后好好跟着你爹杀猪吧。” 说完,田父沧桑的叹了一口气,站在堂屋的门前,看着不怎么圆也不怎么亮的月亮。 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的田满摸了摸脑袋和自己已经消减不少但还是圆圆的下巴,心里日常疑惑,他老爹又怎么了? 怎么神经兮兮的。 要是田父知道自己这为儿忧愁的老父亲形象在田满眼里是神经兮兮肯定会将田满倒掉在房梁上,抽着皮带好好松松田满身上那吸收了他不少营养的肥肉。 作者:不管怎么说,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够珍惜读书的机会,你永远不知道有多少人渴望知识。 请珍惜现在的生活! 第43章 江子安到家的时候星月还挂在半空中, 暮色四合,只有点点橙黄色的灯火点缀在窗子上。 江子安推开院子门, 江奶奶屋子的灯火还亮着, 灯火的剪影之下还看得清江奶奶正端坐在窗前。 吱呀的门声,江子安将院子门拴上, 清凌凌的石砖反射着冷冷的夜光。 一声咳嗽,江奶奶沙哑的声音传来:“安哥儿回来了。” 江子安答应道:“是, 奶奶早些休息。” 江奶奶听讲江子安的声音叹息一声, 这倔脾气跟他爹一个样子,唉。 江奶奶熄了灯火。 整个院子只听见江子安在大水井前压水的声音, 站在院子里的江子安听见隔壁唐枣家传来的嘻嘻闹闹的笑声。 很是快活, 江子安这样想着, 他几乎可以在脑海里勾画出唐枣嘟着嘴和家里人耍小女儿脾气的样子, 唐奶奶回嗔怪地捏着唐枣脸颊边上的软肉,嘴里是教训的话语面上和眼神里却是掩盖不住的疼爱和宠溺。 江子安抬头看了看月亮。 我的月亮。 江子安洗漱完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是睡不着,高考来了, 这消息一旦传出来不知是悲还是喜。 江子安心里百转千回,想了很多,翻着身子睡不着。 还是得说啊,可是他记得小枣儿得妈妈也是知青。 江子安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照进来得月光, 辗转反侧还是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 江子安打算去找唐枣将高考的消息告诉她。 只是,唐爷爷和唐爸爸像防贼似的防着他。 江子安无奈,只好再出下策想要翻墙。 可是当江子安看着院墙上肆意生长张牙舞爪的仙人掌, 真真是内心一片空白。 高考这消息最后肯定是会传到红星三队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但是早一天知道就能早一天准备,时间在这个时候往往是最珍贵的。 江子安看着不大刺目的阳光,估计着时间,约莫半小时之后唐枣就会背着小竹筐去打猪草了。 江子安也不着急转身回了院子。 半小时后,唐枣颠了颠身后的竹筐,轻手轻脚的从院子里走出来掩上院子门。打猪草她是打惯了的,这个伙计算得上轻松。 唐枣顺着自己往常走的路走着,不时扯扯路边上的淡紫色的小野花,吹吹蓬蓬松松的蒲公英,欢快极了。 江子安看着唐枣,唐枣飞扬的头发上沾着她吹蒲公英时的飞絮,灰灰白白的蒲公英招摇的站在她头顶,作威作福,偏生她还不知道,跟个傻不愣登的小猫似的,扑蝶采花好不热闹。 江子安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像将往日里的愁绪烦忧都统统让着笑声给带走了。 唐枣蹦蹦跳跳跟个小傻子似的脚步一时间蹲着,她僵硬的转身,就看见江子安一身干净的衣裳站在树后面,一手抵着树,一手撑着额头,笑得肆意又开心,完全不是平常见到那副温温柔柔的笑意。 唐枣看着江子安笑,江子安也将攒满了开心的眼神回给唐枣,一时间两个人看着彼此都笑了出来。 爽朗清亮的笑声传荡在这片空旷的山坳之间。 唐枣笑完看着江子安,江子安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唐枣抱在怀里,他轻轻揉着唐枣的头,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温柔的带着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回荡:“小枣儿。” 唐枣脑袋里被埋.胸刷了屏,整个人的脑袋根被蒸熟了的大虾似的,完全没听见江子安在自己耳边的话。 她脸颊压在硬硬的胸膛上,周身都被包围在江子安清冽的气息中。她面上是一片羞红,脑袋里却都是这样的: 我是谁? 我在哪? 不,这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有没有腹肌!(土拨鼠尖叫jpg.) 江子安看见唐枣整个人木木愣愣的,又笑了起来。 江子安捏捏唐枣脸颊边的软肉,弹弹软软的,手指粘上去好像就会陷下去。江子安不舍的刮了刮唐枣的脸颊,故意似的凑到她耳边:“小枣儿。” 唐枣一个激灵推开江子安,她最是受不了有人在她耳边说话,特别是江子安。 江子安被推开也不气,笑眯眯的看着唐枣,将自己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小枣儿,高考要来了,你要提早做准备。” 唐枣听到这话,什么别的想法也没了,脑袋里就回荡着高考两个字。 高考啊,多少想要鱼跃龙门的寒门才子盼着高考的到来,这是真的来了,听见这消息第一时间出现在心里的竟然不是高兴而是彷徨。 高考都来了,知青大返乡还远吗? 原书里的男女主就是通过高考的机会回到省城的,想到这里唐枣的眼神暗了暗,李曼丽。 江子安站在一旁看着唐枣,唐枣仰着头回看他:“江子安,你考吗?” 江子安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回避这个话题但是却避开了唐枣额眼睛,他看着肆意生长的野草,开口道:“不考啊。” 唐枣听到这消息心里一紧:“为什么不呢?为什么?” 江子安看着唐枣又气又急,满脸疑惑的小脸,小心的掐了掐她脸颊的软肉:“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还有叫哥,你叫什么江子安。” 唐枣撇着嘴不看他,将脸蛋也移开,不让他碰。 低着头眼睛却是红红的,声音也闷闷的:“江子安你怎么能不去考呢!我的人生都规划好了,没有你怎么行。” 江子安原本是低着头看着垂丧的唐枣,听到唐枣这话却是即刻蹲了下来,碰着唐枣的脸,看着她的眼睛,柔和的说到:“小枣儿,听到你这话我很高兴,你知道吗?我真的特别高兴,整个人跟炸开了一样。” 唐枣听了这话还是不高兴,偏着头不去看他。 江子安弯着腰看着唐枣,眼睛里像是闪着星星:“你知道吗小枣儿,你也在我的未来。” 江子安拉着唐枣的手,一根一根的仔细数着唐枣的指节,声音温柔的像是山谷里吹来的温暖的风:“小枣儿你只管去考,一切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唐枣听着江子安的话,慢慢的转动着自己的头,看着低头数着自己指节的江子安,还是没有把手指抽回来。 她看着江子安,江子安的头顶有两个发漩,老人家都说头上有两个发漩的人精得很,不好相与。 可是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觉得江子安不好相与过,也从来没有觉得他怪里怪气。 江子安比唐枣大三岁,小时候唐枣就喜欢这个长得漂亮的小哥哥,天天偷偷的看着江子安,只是江子安小时候穿的富贵性子却冷,村里的小孩都不大爱和他玩。 可是在有皮小子挑着死蛇来吓唐枣的时候是江子安挡在她面前,是顽皮掉在河里的时候是江子安将她救起,是打翻了带来的午饭的时候是江子安将他的的菜分给她的,那个时候他家里已经不在富裕。 江子安抬眼将自己从唐枣细细白白的手指中抽出神来,就看见唐枣盯着自己看。 江子安揉了揉唐枣的发,直起腰来,将唐枣背上的竹筐卸下来背在自己背上,朝着唐枣叫了两声:“走咯,小枣儿,快跟上。” 唐枣一看,就见着挺适合自己的小竹筐被江子安背在背上,就跟大象背了个小学鸡的书包似的,又滑稽又可笑。江子安走了两步,看着唐枣还没跟上,连忙转身,又朝着背后的唐枣叫了一声:“小枣儿。” 唐枣答应了,笑着快步跟上。 唐枣一走到江子安的身边,江子安就把汤璪的手抓在了自己手里,大手裹着小手,非常暖和。 唐枣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颊就要将手从江子安的手里抽出来,抽了半天没抽出来,偏偏江子安还越握越紧,那架势像是永远都不会放开一样。 唐枣叹气,红着脸,凑到江子安身边,江子安人高腿长唐枣能赶上全凭着江子安故意放慢了脚步,所以当唐枣小碎步的凑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江子安逐渐放慢脚步方便唐枣跟上自己。 唐枣跟上了,小声的说:“江子安,你不是不让牵手的吗,你快松开。” 江子安没有松手反而对着唐枣笑了笑,眯着眼睛,跟只狐狸似的。 “就要牵!” 唐枣气极,像甩开,却又甩不开,气的直哼哼。 江子安听见了憋着笑,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真可爱。 江子安给唐枣打了猪草,满满一竹筐,唐枣想试着背上都背不上,太重了。 江子安倒是轻轻松松的背着竹筐,一路上还牵着唐枣的手,跟个牵着幼儿园小朋友回家的家长似的,背着孩子的小书包还得牵着小宝贝的手过马路。 当然江子安牵着宝贝的手过了‘马路’却是不能送她回家,江子安在草丛里将竹筐卸下来,看着没人提着竹筐放到了老唐家的院子门外,却是不敢进去,怕被打出来。 唐枣和江子安挥手告别,这才拖着她的小竹筐走到了院子里。 唐枣一看这小竹筐就发愁,这么多猪草,是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她一个人能打回来的。唐枣想着,可不能让唐爸爸和唐爷爷发现了。 还没等唐枣想好怎么做,唐枣她一转身就正巧碰着唐爸爸了。 唐枣心虚的用身体当着唐爸爸的视线,不让他看自己背后的小竹筐。 作者:呜呜呜,我有罪,我迟到了,呜哇哇QAQ 第44章 唐枣挡着唐爸爸的视线, 接连也挡住了他去杂物间的路。 唐爸爸看着唐枣,一脸的莫名其妙:“枣啊, 去歇着呗, 在这儿呆着干嘛?” 唐枣嘿嘿掩饰的笑着:“等下就去,等下就去。” 唐爸爸挠了挠头, 看着唐枣,打算走到杂物间里拿镰刀。 唐枣看着唐爸爸就要往自己这边走, 连忙阻拦, 眼珠一转嘴巴就啪嗒啪嗒说了出来:“爸,我听说要高考啦。” 唐爸爸的脚步顿住, 眉毛一拧, 严肃的看着唐枣:“高考?” 唐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唐爸爸果然脚步一转, 不在朝着杂物间, 他匆匆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你妈知道吗?” 唐枣摇头:“我还没跟妈说。” 唐爸爸点头连忙嘱咐道:“你别说了,我来和你妈说。” 唐枣听了这话点点头。 她看着唐爸爸忧心忡忡的脸倒是觉得唐爸爸多操心了,要是她妈想回去城里早回去, 还呆在这跟她爸结婚? 可是得知道原来她妈妈的追求者老多了,要不是她外婆家那一堆烂摊子,她妈妈这样的美人绝不会和‘泥腿子’唐爸结婚。 唐枣看着唐爸爸担忧的脸,滴溜溜的转了转眼珠:“爸, 你就放心吧, 我妈才不会因着高考就跑的,要是我妈真不要你了,她也会带着我和她肚子里的小宝宝走的。” 唐爸爸听了这话, 浓眉一竖,瞪了唐枣一眼:“什么叫带着你们走?我呢?!” 唐枣听见唐爸爸这话,哈哈笑了起来。 “爸,你真出息。”唐枣说着对着唐爸爸比了个大拇指。 唐爸爸看着做势就要上前打她,唐枣嬉皮笑脸的却不躲开,她爸才舍不得打她。 唐爸爸看着唐枣不躲,也不再上前,鼓着眼睛瞪了唐枣一眼:“你妈才舍不得我呢!” 唐枣听了唐爸爸这话也不反驳就是嘿嘿的笑着。 唐爸爸说完,自己心里却是虚了起来。要是孩子她娘走了不带上他可怎么办,唐爸爸一想,呸呸呸,他媳妇才不会抛下他。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着,但是唐爸爸脚上往外走去找唐妈妈的步子却是一点没小,跟晚去一步老婆会跑了似的。 唐枣眼看着唐爸爸走去屋子里了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转了个身,用手将塞在竹筐里的猪草一点点扯出来,拼了老大劲,小脸都憋得通红才将竹筐里的猪草转移了阵地。 唐枣拍拍手转了转眼珠,觉得不会被看出来,这才小跑出了院子。 村里头有一颗大柳树,大柳树下村里人常常搬着个小凳子在大柳树下乘凉。拿着一把蒲扇,坐在凳子上,树影斑驳,清风微拂,好不惬意。 三五个妇人下了工就喜欢坐在这唠唠嗑。 张慧芬也不例外,上工的时候她躲懒,现在下了工她倒是有力气了,不在虚弱无力的老往茅厕跑了。 张慧芬端着个凳子往树底下一坐,一屁股将其他坐在这儿的妇人挤开,那被挤开的妇人愤愤不平的瞪了张慧芬一眼,可是张慧芬跟没事似的一点不在意。 她将大蒲扇往背后一夹,背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从兜里摸出来一把黄豆。又将蒲扇从背后拿出来放在,自己腿上。 张慧芬看着周围的人,一脸八卦样,她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看着周围的人都不咋搭理她,她有些讪讪之意。 但是想到自己的要说的话头整个人又精神起来,她拉着旁边上坐着的人的手亲切的说:“哎呀,你家小子可是相看过姑娘呢?我可真是为我儿子操心呢,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晓得赶紧找个媳妇安定下来。” 自古儿女结婚的人生大事都是在妈妈奶奶们的心里排上第一位,张慧芬这样一说自然是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共鸣。 那个被张慧芬拉着手的大娘也是这样,听着张慧芬这样一说自己的话匣子就被打开了:“可不是嘛,可是愁人,我家铁牛倒是相看过,可是两个人是没看对眼,那女方的爹娘忒不是个东西,彩礼要的那样高,这不是我还在为他操心呢。” 大娘这样一说倒是许多人附和起来,家里男娃娃多的人家具是一副赞同脸,家里有姑娘倒是没怎么参与这个话题。 一个带着蓝布方巾的娘子说到:“可不是,我家小子也是这样,女方彩礼忒高,弄得两家都不欢喜!” 说着带着方巾的娘子拍了一下大腿,看着很是为此事烦心。 张慧芬眼看着这群人就要就着这个话题开始讨论,她连忙出言打断:“可不是这样嘛,不过你们可是知道那家里一穷二白的江子安也要相看啦?” 周围的妇人一听,江家小子,那家里却是是一贫如洗除了那空荡荡常关着院门的宅院,江子安真是一无所有。 方巾的娘子倒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她面带疑惑:“江子安?可是那江家的小子?” 张慧芬神秘的笑着点头:“可不就是那江家小子。” 张慧芬往嘴里丢了一颗炒熟的黄豆,摇了摇手里的蒲扇,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我可是知道那江家小子可是非常又诚意要娶那姑娘呢,还去找了金嘴张媒婆。” 哦嚯,张媒婆,她们可是听说张媒婆的媒人钱可是不少的,那可真是出了血。像是她们家里相看,了不起就是由着亲戚朋友前线,可是不会出钱找张媒婆的。 张慧芬看着周围人脸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心里舒坦了一点,看吧,不只是她一个人感到惊讶。 张慧芬拍了拍蒲扇:“我可是知道还是江家奶奶亲自去找的张媒婆。” 又是一阵唏嘘哗然,可是方巾的娘子却是不甚满意,她想知道更多,方巾娘子摸了摸头上蓝布方巾,问道:“张家嫂子,你可是知道那和江子安相看的姑娘是谁?” 方巾娘子本来不想问的,这样一问感觉她有多八卦似的,但是谁叫她有一个不省心的外甥女。 张慧芬转了转眼珠,也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倒是问她:“问这个干什么?” 周围人的眼睛齐齐聚集在方巾娘子的身上,方巾娘子的年纪不算大但也是快三十好几的人了,她这个已婚妇人问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婚事不大得宜。 她这个年纪还不得随意打趣二十好几的小子。 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方巾娘子一时间尴尬的整个人都要冒烟了,她结结巴巴的解释到:“哎西,我有个不省心的外甥女跟着我打听江子安呢。” 听到方巾娘子这话其余人还是有点疑惑倒是张慧芬是完全能够理解方巾娘子的,因为她也有个不省心的外甥女。 张慧芬想到这里倒是对着方巾娘子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来,张慧芬拉着方巾娘子的手,亲切道:“哎呀,嫂子我可是理解你,真真是外甥女也是来讨债的。” 听见张慧芬这样一说,周围的人也是放下了疑惑,对着方巾娘子又恢复了常态。 方巾娘子感受到身上的压力剧减,心里大大的舒了一口气。连忙接上张慧芬的话题,顺着张慧芬的台阶就下了:“可不是嘛,我那外甥女真是被江子安的皮囊给迷了眼,非得让我给她打听打听。” 张慧芬深以为然,接连点头,周围有着被赋予过同样神圣任务的妇人也跟着暗自点头,可不就是皮囊惑人心。 张慧芬听见这话倒是心里稍微舒坦了一点,她那个不省心的外甥女早让她给送回去了,张慧芬看着方巾娘子,心里头倒是怜惜的很,这个大妹子还在收着外甥女的苦哟。 张慧芬自然而然地就要将话头说出来了:“哎呀,说起那江子安要相看地姑娘可真是一篓子话都说不完。” 方巾娘子一听问道:“那姑娘可是咱们村里的。” 张慧芬神秘地笑着点点头:“就是咱们村里的。” 方巾娘子和周围一堆人都在心里默默搜索着,到底是哪个想不开地姑娘和她那不靠谱地家里人要让她相看江子安,看这架势搞不好还会结亲。 方巾娘子排查了一堆,说了一堆名字回应她的只有张慧芬摇着蒲扇嚼着黄豆一脸神秘莫测地看着她。 方巾娘子实在猜不出来,一咬牙就要走。 张慧芬眼看着笑了起来:“哎呦我的大妹子,急个啥,我就跟你说了吧,你往漂亮的想,你说的那些姑娘可是没有这位漂……。” 张慧芬一个亮子梗再喉咙里没出来,只见着唐奶奶一脸怒容,黑着脸看着她。 张慧芬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提着板凳拿着蒲扇揣着自己兜里的炒黄豆就往唐奶奶相对的地方跑。 张慧芬一边跑一边觉得自己上次被大的脸隐隐发烫,上次是怕的疼,这次是羞的。 唐奶奶看着张慧芬的背影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个长舌妇,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围在柳树下的一群人看着张慧芬跑了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又看了看唐奶奶,唐奶奶挺着胸膛跟个战胜了的骑士一样,昂首阔步地走了。 作者:叮,更新到达 第45章 淡紫色的晚霞缠着浅粉色的云雾, 交缠的云霞在太阳落山之后依依不舍的分别在天边。 一两声狗吠鸡鸣伴着袅袅的炊烟,村里的大柳树下最后一个妇人也搬走了她的凳子。 唐枣坐在土灶前, 灶里橙黄色的火焰热烈的摇摆着身躯, 明亮的火光辐射出热,唐枣将凳子往外搬离一点, 她的脸蛋被热的通红,皮肤干干的。 唐枣摸了摸干燥的脸颊, 站起身来打算去喝口水。 唐奶奶刚将切好的菜放在热锅里, 菜叶上沾着的水珠碰到铁锅底,水汽弥漫, 青翠的菜叶如同被浆上一层绿色的油膜, 水汪汪嫩嘟嘟。 唐奶奶操动着锅铲, 转身看了一眼正在喝水的唐枣, 无声的叹息一声。 如今事情被闹大了,就是自己不想让两个孩子相看也来不及了,倒不如找个时间尽快安排上, 只是订婚不结婚倒是还好。 唐奶奶看着锅里的菜,将菜盛在盘子里让唐枣端到堂屋的桌子上去。 唐枣捏着菜盘子的边缘,小心翼翼地端着炒的喷香的油麦菜到堂屋里去了。唐爸爸正在擦桌子,他农忙请的假时间快到了, 等到明天过了就得去县城的厂子里上班, 又是个把月见不到。 唐妈妈也从屋子里出来到堂屋里来了,眼见着天色黑了,她也做不成衣裳倒是不想费着眼睛和电来做衣裳。 唐妈妈一出来就帮着唐爸爸搬凳子摆桌子, 唐爸爸连连阻止,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俩都坐着了,剩下唐枣一个人‘哼哧哼哧’的搬凳子、擦桌子。 唐爷爷是才从二大爷家回来的,到了饭点唐爷爷才不想留在二大爷家里吃饭,二大娘的手艺是真真没有唐奶奶手艺好,唐爷爷就是贪着唐奶奶做的一日三餐。到了饭点必回家,无论在哪唠嗑打岔都得回家吃饭。 唐爷爷一回来先奔着厨屋去,闻着一鼻子香气才慢悠悠的晃荡着到了堂屋,堂屋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唐奶奶正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桌。 一家人坐在饭桌上拿起了筷子端上了碗,吃了起来,饭桌上没什么肉,仅有的肉食都是昨天给炖身下的半只鸡,唐奶奶将鸡肉给撕下来,浇上调制好的酱料一拌,就是一盘凉拌手撕鸡。 斟酌再三,唐奶奶看着一家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喝了一口茶水将手里的的筷子放下,看着吃着饭菜的唐枣。 唐枣也正好将饭菜吃完,她盛的米饭不多,就半碗,可是她吃的慢。 唐枣将碗放下,碗里干净的很,毕竟粮食珍贵,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老唐家从小就教育吃多少盛多少,万万不可浪费粮食。 唐奶奶看着唐枣将碗筷放下就要起身,连忙将唐枣叫住:“枣儿,你坐好,奶奶今天有话要说。” 唐枣端坐等待着唐奶奶发话。 唐奶奶看着唐枣,唐枣生的漂亮尽捡她爸妈的长处长,人又听话乖巧,唐奶奶是打心眼里疼着这个孙女。 唐枣生的这样好,条件也不差,唐奶奶是打算先留一留唐枣,等着小姑娘十九二十的时候嫁人,多给唐枣攒点嫁妆,毕竟现在时代变了再也不是哪个十五六岁就催着嫁人找婆家的时候,嫁妆多攒点,就算是嫁了人手里捏着钱票总是有底气一些。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爷爷倒也是不想唐枣早嫁人,不光是心疼唐枣想要多留几年,也是存着一点儿希冀,万一高考来了呢,他孙女考上大学可是不能让家庭成为她的拖累。 唐奶奶心里是不怎么兴致高涨的,毕竟她到现在都不觉得江子安是唐枣的好托付,唐奶奶抿了抿嘴:“枣啊,明天你随奶奶去镇上,奶奶带你去镇上买点东西顺便送送你爸。” 唐爸爸:原来他只是顺便的。 唐枣诧异抬头:“奶奶,明天不上工嘛?” 唐奶奶点头:“上工,跟大队长请个假,这个假大队长还是会批的。” 还有一句话唐奶奶没说,那田里头多的是磨洋工的。她这一把老骨头上工都不磨洋工,请个假怎么了。 唐枣听了唐奶奶的话点点头,看着唐奶奶没什么要说的了,就起身要将桌子上的碗筷收起来。唐奶奶看见了,闲闲地瞥了一眼吃饱喝足的唐爸爸,唐爸爸立马站起身来拿过唐枣手里地碗筷,跑到院子里的鸭巴子井前洗碗。 唐奶奶看见了这才心里哼了一声,别以为她没看见,都是她的枣儿在搬凳子擦桌子,他这个当爸的倒是在一边上悠闲的很。 唐妈妈看见唐爸爸屁颠屁颠的跑到院子里洗碗倒是眉开眼笑,她摸了摸肚子,看到没,宝儿,要是你是个男娃娃也得像你爸一样报下洗碗的活哟。 肚子的小娃娃还不知道他还没出生的时候洗碗、搽桌子、搬凳子这样的脏活累活就都是他和他爸的了,可怜的小娃娃一直以为这是家里的男子汉该做的事,并且十分乐衷。 唐爷爷吃完饭就去厨房烧水了,现在天气没夏天那么热了,太阳光也没夏天那么强烈,放在院子里晒热水的行为已经行不通了,好在家里夏天就存着不少柴火,隔了稻子又有了不少爙柴,这才能过天天烧上一两锅热水。 烧点热水擦个身子泡个脚,一天的疲乏都被洗去。 唐枣泡着脚,她这两天都在泡脚,唐奶奶煮的生姜水兑在热水里让她泡,说是晚上吃生姜不行但是泡个脚还是没问题的。 唐枣的脚搭在盆沿子两边,不敢放下去,太烫了。 提着脚过个一两分钟试探的将脚后跟碰一下水面,烫的啾了一声,立马将脚提起来放在边沿上踩着。 知道脚能过适合的温度才将脚放在水里。 脚在热水里泡着,脸上在搭上一块热毛巾,整个人舒服的跟软了一样。 唐枣泡完了脚,将盆子端到院子里去将洗脚水泼掉。 踩着鞋子,啪嗒啪嗒的拖拉着鞋子走到院子里去。 院子里没有灯,只有从各个屋子里照来的亮光。唐爷爷和唐奶奶正是两个人想着事情,唐奶奶踩了一下唐爷爷的脚,皱着眉毛一脸的不解:“老头子,你说咱们枣儿真的要和江子安在一起吗?” 唐爷爷心里微微一滞,无奈,这已经是唐奶奶第三遍问这个问题了。唐爷爷再一次耐心的说:“这件事啊,一方面得看枣儿,一方面咱们得给她把关。” 唐奶奶听着点头:“可不是得把关,不然我实在是不放心。” 唐奶奶迟疑道:“江家小子真的可以让枣儿托付吗?” 唐爷爷知道在唐奶奶问自己第一个问题的是时候唐奶奶自己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唐爷爷故意笑呵呵的说:“老婆子,江家小子有哪点不好的,我倒是觉得蛮可以托付唐枣的。” 唐奶奶听到这话皱着眉:“真的吗?我倒是觉得不行,江子安不适合咱们枣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看江子安那样子,俊俏样子是不错可是他性格真的不适合枣儿。” 唐爷爷挑了挑眉,原来是性格,他还以为是老婆子瞧不起人江小子家里呢。唐爷爷还是那个样子,笑呵呵:“我倒是觉得很好啊,江子安待人有礼有没有年青小伙子的浮躁,虽然有时候看着冷了一点但是也挺不错的。” 唐奶奶一听,激动的脚都从盆子里拿出来了:“老头子,你是没看出来,江小子骨子里冷得很!” 唐爷爷听了这话倒是没反驳,他也是知道了。 但是唐爷爷叹了一口气还是说到:“他家里出了那样的事,骨子里不冷才怪。”虽然唐爷爷常觉得江子安把自家小白菜给拱了,但是说实在的他挺看得上江子安的,男人从男人的角度看都觉得江子安是个值得自己闺女/素女托付终身的人。 唐奶奶的角度是不一样的,她知道江子安值得托付,但是,婚姻是不一样的,至少在女人的眼中婚姻和男人眼中的婚姻是不一样的。 江子安性子冷,唐枣性子外冷内热,人的热情是会消耗的,万一他俩的热情消退,暖场的不能永远都是她的枣儿,独角戏该有多难受呀。 唐奶奶实在是见过不少,这些年奶知青和村里人结婚,村里人和村里人结婚,知青和知青结婚,那些最后只有剃头担子一头热的婚姻能走多远? 唐奶奶的这些顾虑唐爷爷不知道,就算是唐奶奶说了唐爷爷也不能真正理解。 唐奶奶看着唐爷爷气的踢了他一脚:“起来,加水,水都冷了。” 唐爷爷被踢了一脚,这一脚挨的莫名其妙,他默默无言地加热水不敢再说一句话,屋子里头唐奶奶最大。 唐爷爷和唐奶奶继续泡着脚,倒是站在屋子外头打算去厨房加水在洗一次脚地唐枣听了个完整。 唐枣提了盆子站在厨房边上,看了看清冷的月亮。 剃头担子一头热。 万一她考上大学而和江子安远隔千里,热情逐渐消磨,那他们能走多远?唐枣心里一个哆嗦,猛然想起了江子安还有一个不知名的白月光,kao,该不会就是在他俩远隔千里的时候有人乘虚而入了吧。 江子安你要是敢,我就。 唐枣哼哼唧唧的想着‘十大酷刑’来折磨江子安。 提溜着热水壶和盆子去自己屋子里了,关上门前唐枣想到一个特别好的,她眯着眼睛笑着,嘻嘻,跟个长着犄角的小恶魔似的。 怪可爱。 作者:嗷嗷,我赶上了 第46章 第二天, 唐枣和唐奶奶起了个大早。 中午才有班车去镇上,他们这么早起来是打算自己走去镇上, 中午的时候直接搭上班车回来, 要不然就那么一二十分钟的班车换乘时间能够在镇上买什么东西,再说了还得回来做午饭呢。 唐爸爸原本只用在中午去搭班车就好但是自己的闺女和老娘都起来去镇上了, 他也不能干瞪眼看着。 唐爸爸听见院子里有哗哗的水声,他把被窝里的手抽出来揉了一把脸, 睁开眼瞪着房梁顶, 隔了一会,细细簌簌的穿起了衣裳。 唐妈妈吱呜了一声, 带着浓重的鼻音。 唐爸爸拍了拍唐妈妈身上盖着的被子, 给她掖了掖被角, 又揉了揉唐妈妈睡得散成一团的头发:“还早着呢, 安心睡吧。” 怀着孩子本就贪睡,唐妈妈听见唐爸爸温柔的声音就安心地睡下了。 唐爸爸小心翼翼的捡起外套,蹑手蹑脚的走出屋子深怕将熟睡的唐妈妈吵醒了。 门轻轻的合上, 唐妈妈慢慢睁开眼睛,钻到了唐爸爸睡着的被窝,被窝还是温热的。 唐枣看着唐爸爸出来了,跟着唐爸爸打了个招呼:“爸。” 唐爸爸听见连忙给唐枣比了个小声的手势, 唐枣看见连连捂住嘴巴。 唐爸爸走到唐枣身边, 压低声音对她说:“你妈妈还在睡觉呢,小点声啊。”唐枣点头。 唐爸爸看见了这才去拿着牙刷毛巾来漱口洗脸。 唐枣压着手柄,哗哗的水流从高处流到木盆子里。 唐爸爸含着牙刷含糊的问道:“接水干嘛, 奶奶呢?” 唐枣压低声音说:“不知道,奶奶叫接的水。奶奶在厨屋里,做饭呢。” 唐爸爸点头,漱口,洗漱完。唐爸爸结果唐枣手里的压水手柄,冲着唐枣摆摆头:“去厨屋里帮着奶奶看火去吧,院子里冷。” 唐枣笑眯眯的点头,跑到厨屋里帮着唐奶奶看灶火去了。 唐爸爸要去县城里,唐奶奶正忙活着给唐爸爸弄点好带着吃的干粮,还有今天的早饭也得做好,到时候唐妈妈唐爷爷只用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唐奶奶蒸的二合馒头,带着三张鸡蛋饼子。三张鸡蛋饼子唐奶奶省着点只用了一个鸡蛋就搞定了。二和馒头是留着吃早饭和唐爸爸要带着的一二个。 三张鸡蛋饼子唐爸爸吃的,唐奶奶和唐枣就着炒过的咸菜吃的稀饭和馒头,昨天晚上还剩下一点米饭,唐奶奶就给煮成稀饭了。 说实在的,乡下人干活的一天无论是三顿也还还是两顿也好都是吃的干饭,吃稀饭的很少。不吃干饭怎么下地里干活,人都没得力气干啥活? 听泸市来的那些知青说,他们那里吃的不叫稀饭叫粥,唐奶奶是不明白这粥和稀饭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加水和米一起混着煮吗。 唐爸爸将鸡蛋饼子分给唐奶奶和唐枣了,三个人三张饼子,一碗稀饭就着馒头吃咸菜,吃完了早饭,天色还是深沉的像是蓝墨水一样的颜色。 唐爸爸挎着斜挎包,唐奶奶手上提着个小篮子,唐枣将李小桃送自己的哪个包给挎上了,三人整装关上院子门,熄了灯出发去镇上了。 从墨蓝色到天色跟鱼肚皮白一样,唐枣已经走了快一两个小时了,唐枣转了转脚脖子,有点累了。 唐爸爸看着叫了唐枣一声:“枣快跟上,就快到了。” 唐枣应着:“好嘞好嘞,这就来。” 唐枣皱着眉,腿脚发酸,原来上学都是唐爷爷送她上学,就算是赶街也是随着村里的大部队做的牛车,自己走这么远还是头一次,有点吃力。 唐枣咬着牙,心里沮丧,好累啊。 没走一会唐奶奶就看见那两排高大的侧柏树,她朝着背后要落下队伍的唐枣招手:“枣儿,快点跟上。” 唐枣也看见那两排侧柏树,心里一阵欢喜,终于要到了。 走过侧柏树的大道再往里走四五百米就可以看见一个丁字路口,路口嘴末端就是集市,道路两旁都是商店铺子。 唐爸爸将唐枣和唐奶奶送到镇上他就去等着班车了,要是幸运的话可以搭上那些过往的拖拉机去县城,实在不行也只能等班车。 唐奶奶听见唐爸爸这样说瞪了他一眼:“还早着呢。” 唐爸爸摸摸头嘿嘿的笑,就是不回答。 唐奶奶知道唐爸爸最烦的就是陪着逛集市,要是唐妈来了还好。 唐奶奶叹气,没好气的冲着唐爸爸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也是今天没什么要买的。” 唐爸爸听见唐奶奶这样说还是嘿嘿的傻笑,但是转身就走的速度真是比旋风腿还快。 唐枣看见了真的是无语凝噎。 唐奶奶见着唐爸爸走了,她牵着唐枣的手先去集市看看。 说是集市其实也就是肉铺子和供销社在的地方。 唐奶奶要先去供销社将今天带来装在篮子里的鸡蛋给卖了,卖给供销社然后有了钱再去买东西。 唐奶奶攒了一篮子的鸡蛋,供销社坐着织毛衣的女人看见唐奶奶来了,起身将手里的毛衣放再一边:“是来卖鸡蛋的。” 唐奶奶点头将篮子上盖着的一块干净花布掀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漂亮干净的鸡蛋。 鸡蛋是今天早上特地用水又洗过一遍的鸡蛋,就算是凑近了闻,也没什么异味。织毛衣的女人姓王叫王红,年纪比唐奶奶小却又比唐妈妈大,唐枣叫一声大妈不为过。 王红撩开眼皮瞟了一眼唐奶奶篮子里的鸡蛋,给过篮子开始数个数。 唐奶奶没又阻止,原来她来卖鸡蛋的时候都是一个更年轻一点的女人接待的,这个织毛衣的女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王红清点了个数,又称了称重,按着七分一个鸡蛋收了唐奶奶的鸡蛋。 唐奶奶看着王红,小心翼翼的开口:“同志,原来不是小花同志收鸡蛋的吗?小花同志呢?” 王红撩了唐奶奶一眼:“她不干了,怎么有事啊。” 唐奶奶摇头接过钱,什么话也没说,也清了一遍钱。 这次攒了四十个鸡蛋,一个七分一共两块八。 唐奶奶叹气,这卖的实在是便宜,鸡蛋攒多了怕坏,供销社价钱又起不来,唉。 唐奶奶拿着钱牵着唐枣去外头了。 唐枣看着唐奶奶轻轻晃了晃唐奶奶的手:“奶奶,怎么了。” 唐奶奶没说要是是她熟悉的那个人来收鸡蛋的话得买八分一个,这就生生少了四毛钱。唐奶奶心疼啊。 唐奶奶没回答唐枣的问题,她对着唐枣说:“枣,奶奶带你去看看布,也该给你做件衣裳了,上次你爸给你带的料子你不是送小桃了吗?” 唐奶奶看着唐枣腰间挎着的包,唐枣点头:“嗯,奶奶。” 唐奶奶要先带着唐枣往邮局走,算着时间唐二叔该送信回来了,打算先拿着信再去看看商店里有没有布料。 邮局就在集市的旁边,供销社往里走就是肉铺子,唐枣和唐奶奶刚出了供销社就看见一个挎着邮局送信的挎包的邮递员,邮递员是个年轻的男子,他推着一辆自行车,自行车上绑着一把黑色的伞。 唐奶奶看见邮递员连忙给他打了个招呼:“哎,小李。” 邮递员姓李叫李建军,李建军见着唐奶奶将推着的车停下:“哎,是唐奶奶呀,唐奶奶好。” 唐奶奶牵着唐枣的手跑到李建军身边,唐奶奶看着李建军疑惑的问道:“小李,怎么是你来送信啦,你爹呢?” 听见唐奶奶的话李建军神色黯淡下来,垂着头收敛这眉眼:“唐奶奶我爹他…,他去了” 李建军哽咽着,唐奶奶从他颤抖的音调里听出来他的悲伤,唐奶奶拍了拍李建军的肩膀,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他,生老病死何其自然可是真正的降临到头上的人时候才知道,自然是自然,痛苦是痛苦。 “唉,节哀。” 唐奶奶什么也没说,再多的语言在此刻也是单薄和苍白。 李建军深深吸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他看着唐奶奶从包里拿出来一张信:“唐奶奶,这是你家的信,本来半个月前就到了,只是我家里出了事,才耽搁到现在。” 唐奶奶接过信件,倒是没怪他,只是安慰道:“人之常情不用抱歉。” 李建军看着就唐奶奶接过信封,他拍了拍身上的挎包对唐奶奶说道:“唐奶奶你们先逛着,我先去送信了。” 唐奶奶听了连忙对着他招手:“去吧去吧,你忙你的。” 李建军和唐枣、唐奶奶打过招呼告了别就推着自行车走了。 唐奶奶看着李建军的身影,叹了口气,人生无常,谁能想到上个月还好好的送信,蹬着自行车蹬地飞快的人就去了呢。 唐奶奶看着唐枣冲着唐枣挥挥手:“枣,过来,给奶奶看看你二叔写了什么回来。” 唐枣走过来,唐奶奶先拆开了信,沿着信封的边缘一点点拆开,小心翼翼尽量不撕破信封。 唐奶奶看着一点点抽出来的信纸嘟哝道:“怎么上面还沾着红色的呢?” 唐奶奶将信件递给唐枣:“枣你快看看,你二叔也是不找个干净的纸写,这纸上粘的斑斑点点都发黑了。” 唐枣接过信件,默读了起来。 半响,信纸飘落在地上,唐枣瞪大了双眼,手指颤抖不知,脸色一片虚白。 唐奶奶看见信纸掉在地上,弯腰捡起来,嗔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信都掉在地上了,还好没下雨不然都看不了了。” 唐奶奶一抬头就看见唐枣面如金纸,仓皇一片。 唐枣捏着唐奶奶的手臂:“奶奶,我们去找爸!” 作者:想改到晚上凌晨更新,嘤嘤嘤 第47章 唐枣和唐奶奶找到唐爸爸的时候唐爸爸正坐在一家裁缝铺子前和人家唠嗑、吹牛。 唐枣拉着唐爸爸的胳膊的时候唐爸爸还在听着别人胡天扯地, 唐爸爸低头一瞧是唐枣。 唐枣拉着唐爸爸:“爸,咱们先回去。” 唐爸爸还想说什么就被唐枣和唐奶奶扯着出了唠嗑的圈子。 唐爸爸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唐枣:“怎么了, 急匆匆的叫我, 你们东西卖买完了吗?” 唐枣站定,看着唐爸爸和唐奶奶将自己一直攥在手里的信件给了唐爸爸, 自己牵着唐奶奶的手看着唐奶奶的眼睛:“奶奶,我跟你说个事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唐奶奶看着唐枣难看的脸色, 她也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肯定是小儿子出事了。 唐枣看着唐奶奶点了头,这才握着唐奶奶的手慢慢说了出来:“奶奶, 二叔出事了。” 唐奶奶心尖一跳, 脸角不自主的颤动一下:“你二叔他怎么了?” 唐枣深吸一口气:“二叔应该是被骗了, 现在欠了钱。” 唐奶奶听着知道事情不会只是欠了钱这样简单, 她看着看完了信件脸色阴沉的滴的出水来的大儿子,压低声音道:“唐兵,你说到底出什么事情呢?” 唐爸爸看着唐奶奶, 拉着唐奶奶的手说:“娘,弟弟出事了。” 唐奶奶一听又是这句话,急得心里发慌,怎么出事了你到底是说啊! 唐爸爸看着唐枣, 他低着头将信上写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唐奶奶。 唐二叔学着车赚了点钱, 被人盯上了,先是被偷了小部分钱财,心里烦闷, 后来被下了套子说是安排跟着倒卖服装生意,接过赚了一点被人一吹捧,脑袋一热身上的钱全被套进去了,还借了高利/贷。 现在高利/贷催着他要钱呢。 人实在是没办法,被打了好几次差点没命,这才往家里写信。 唐奶奶一听见高利/贷三个字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气的皮球一样,身上的精气神全没了,脊背都佝偻了起来。 高利/贷啊,她可是听说隔壁村有个小伙子借了高利/贷接过赔的是倾家荡产,儿子老婆都跑了,家也散了。 两行老泪顺着面上的沟壑一下子就划落到下巴聚集成一滴,唐奶奶闭着眼捏着拳头,轻轻的说:“造孽啊,造孽啊。” 唐爸爸看着唐奶奶,他扶着老人家的肩膀:“娘,没事没事的,弟弟他也没借多少,他还是留着个心眼,只是这高利/贷利滚利越来越大,唉,学车的知道他借了高利/贷也不要他学车了,他一时间没了来源这才……” 唐爸爸要说的话被唐奶奶打断,唐奶奶捏着唐爸爸的手臂:“兵儿,你说这什么!你弟弟他被赶出来了!” 唐奶奶是又气又急,这个憨儿子借高利/贷简直就是找死,可是又心疼他。 “你弟弟被打的严重吗?” 唐爸爸没说。 唐枣也是一声不敢吭。 她不敢告诉他奶奶,二叔差一点就被剁了小指头,高利/贷这种东西是万万不能碰的,那就跟现代的网贷一样,是深渊巨口,是一时甜蜜的□□,多少人因为这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唐奶奶看见唐父这样一副神情就知道她二叔罪没少受,虽然心疼但是她二叔已经是个成年的汉子的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现在受罪就当是长长记性,人呐,就是怕在一个地方摔倒多次。 唐奶奶这样想着,还留着一条命已经是万幸,多少不知道的阴暗角落的发生悲惨的事情连个声都没有的,现在能活着写信已经是不行中的万幸,唐奶奶苦中作乐的想着。 唐奶奶放下捏着唐爸爸的手,转头看着唐枣问道:“你弟弟欠了多少” 唐爸爸心里叹息:“只借了一百来块,写信的时候已经涨到三四百了,这又是过了这么久,在给他寄过去怕是得要一千三四百块了。” 唐奶奶一听唐爸爸这话,抽了口气。 一千三四百块! 她们家一年转的钱都没有三四百块,如何叫她拿出一千三四百块。 唐奶奶听了气的直发抖:“唐兵,你写信回去,就告诉他,叫他死在外面得了,一千多块,就是把他按斤称的卖了也是没有这么多钱的!” “你也是,你还说什么他没有千多少,这一千多块还不够多的?!” 唐奶奶气的连唐爸爸也想骂一骂,唐爸爸看着唐奶奶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他老娘没听了昏倒就好,钱总是要想办法的,人却是万万不能有事。 唐奶奶往前走着,一边走着一边小声的骂骂咧咧心里确实要盘算着自己能拿出多少钱来,又需要找外头的人借多少。 唐奶奶这一辈子没想外人伸过手,到了老来却是要为了小儿子张嘴开口找人借钱。 想到这里唐爸爸心里一酸,看了眼懵懵的还不线的唐枣,向着唐枣招了招手,揉了揉唐枣柔软的头发,唉,儿女都是债啊。 唐爸爸看着走在前面的唐奶奶,他拉着唐枣的手看着唐枣的眼睛:“枣,爸爸要先去厂子,请假借钱,你先跟着奶奶回去哈。” 说着唐爸爸又从兜里掏出来一块钱递给唐枣:“枣,这钱你拿着,回去的时候坐车回去,千万别为了省钱走着回去,记得吗。” 唐枣看着唐爸爸,还不明白家里都要借钱了怎么还用钱坐班车回去。唐枣的眸子清亮什么都写在眼睛里,唐爸爸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唐枣心里在想什么。 他拍了拍唐枣的肩膀,看着走在前面的唐奶奶:“也不计较这一块两块,小孩子别亏着身子骨了,爸爸看你今天早上走路就走的受不了。” 唐枣点头接过唐爸爸递过来毛票子,一个人的车票是两毛钱,算完今天的车票她还剩下六毛。 唐爸爸看着唐枣说到:“快去找你奶奶吧,爸爸先去坐车了啊。” 唐枣点头追上唐奶奶去了。 唐奶奶挽着唐枣的手,一边提着篮子,一边盘算着家里的资金。 先前家里大小儿子都在厂子李做临时工,每个月往家里交15块,唐妈妈的钱只交五块,一个月是35块,在村子里公分农忙的时候大小儿子都回来帮忙,一年到头他们老两口除了粮食也还能攒下七八十块,还有家里攒的鸡蛋和织的老粗布换钱。 可是家里的柴米油盐都是费钱的。 唐奶奶越盘算心里越急,就是一家人不吃不喝一年满打满算也就四百来块。这一千多的窟窿怎么填补啊! 不可能因着小儿子就不管大儿子一家了,唉。 唐奶奶心里叹气。 他自己的窟窿就要他自己填补好了,唐奶奶无奈的想着,自己和老头子给他攒的娶媳妇盖房子的钱就用来填这窟窿好了,在找人借点应该是没问题的。 唐奶奶惨淡一笑,多少年一点点攒的钱票竟是一时间都没了。 唐枣看着唐奶奶心里一抖,她捏着唐奶奶的手:“奶奶,没事吧?” 唐奶奶看着唐枣,心里略微熨帖:“枣啊,奶奶没事,咱们先回去吧,你那不争气的二叔,唉,真是没脸说他。” 唐奶奶这样说着唐枣却是不能接上话头,不管怎么说她二叔还是她二叔,二叔在唐枣小时候还是非常疼爱唐枣的,这样子说二叔不争气的话轮不到唐枣来说。 唐奶奶心里将事情捋顺了,牵着唐枣的手往班车常常停留的招呼站走去。 她拍了拍唐枣的手:“枣儿,奶奶这次本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的,只是出了你二叔这件事给奶奶整忘了。” 唐枣听着,问道:“奶奶要说什么事?” 唐奶奶叹了口气:“就是你和江子安的事情,原先奶奶是不想你们两在一起的,只是这件事被张慧芬传的到处都是,唉。” 唐枣听着唐奶奶的话,心里确实一片柔软,要是没有昨天她无意间听到唐奶奶和唐爷爷的对话她指不定还会不理解唐奶奶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只是她现在知道了。 她轻轻捏着唐奶奶的手,眼光却是看着别处:“奶奶,两个人重来就没有一开始就无比吻合的,都是慢慢用时间去磨合的,就像是要度过磨合期的机器才能慢慢上岗上线。” 唐奶奶听见唐枣说的这话脸上倒是有了一点笑容:“读了书就是不一样,,和你奶奶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 唐枣笑了下,她也是昨天一晚上想过来的。她希望的是长长久久不是花开一时好。 唐奶奶看着唐枣想的如此通透心里的心病去了一半,她拉着唐枣的手说到:“枣儿,长大了。” 唐枣嘻嘻的笑着:“还没呢,还得靠着奶奶的肩膀呢。” 唐枣和唐奶奶两个人颠簸着回到了家,唐枣是真的受不了班车上的颠簸,下了车,整个人脑仁都是在晃荡着的,晕的厉害。 两个人回到了家里,唐奶奶急急忙忙的推开院子,冲到自己屋子里。 唐枣倒是找了个板凳歇了一会,唐奶奶从屋子里出来,就看见唐枣瘫在凳子里,整个人跟没了骨头似的。 唐奶奶看了唐枣一眼匆匆丢下一句:枣儿,明天你和江子安要安排相看,随便准备准备哈。 却不想炸起了一滩惊雷。 唐枣嗖的一下就从凳子上弹起来。 什么!还要相看!我怎么不知道。 唐枣想着两个人能尴尴尬尬的被一群家长围着如同看猴子耍杂耍一样的相看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正巧唐妈妈从屋子里出来,看见唐枣一脸震惊又拒接的站在院子里,突然唐枣朝着她扑过去。 妈妈救我! 作者:请大家不要相信网上的什么超低利息贷/款什么的,都是坑死人不偿命的非法借贷! 合理规划钱财不做提前消费! 是的没错就酱紫!嘻嘻 第48章 唐妈妈听完唐枣讲的话哭笑不得, 感情她以为两个人成家只是两个人的事,才怪, 那是两个家庭的事。 唐妈妈将唐枣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拉下来, 她看着唐枣,将这相看、订婚到最后结亲的流程都给唐枣说了一边, 说完,唐妈妈看着唐枣晕晕乎乎似乎有着蚊香在眼里转来转去。 唐妈妈倒是微微一笑, 她伸手点了点唐枣的额头:“这你就开始发晕了, 要是往后嫁人了,那一堆事, 你还不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唐枣听了撇了撇嘴, 她才不会。 两母女嬉笑完了, 唐妈妈这才问起唐奶奶怎么一回来就急匆匆的往外跑。唐枣听了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还是开口将事情的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听见一千三百多,唐妈妈倒吸一口冷气,这样多的钱哪里去找, 哪里去借? 一听完,唐妈妈就忧心忡忡,她肚子李还有个娃娃,也是个粉碎钱的机器, 这要是一起来了, 家里还真是有点悬。 唐妈妈揉了揉手臂,看着唐枣问道:“你爸怎么说?” “爸说他先去厂子里找人借钱。” 唐妈妈听了点点头,唉, 说起来,家里也算事村里稍微富裕的了,可是再怎么样富裕的家庭遇上吃人不吐骨头的高利/贷也是于事无补。 唐妈妈看了看天色,觉得唐奶奶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她转身对着唐枣说:“小枣,今天帮着妈妈打下手做菜,奶奶今天估计会晚点,不能赶着回来做饭了。” 唐枣听了点点头,打下手她还是靠谱的。 再说这边,唐奶奶去找了唐爷爷,唐爷爷就是生气也没法子,和自己老伴一样无奈去找人借钱。 说实在的,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伸手找别人借钱,唐奶奶和唐爷爷真是羞着一张老脸。 中午到吃午饭的时候唐爷爷和唐奶奶两个人回来了,但是两人却是黑着一张脸回来的。 午饭已经做好了放在桌上,唐奶奶却是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她径直走到屋子里关上门,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唐爷爷叹气确实不知道怎么说好,他看着桌子上面面相觑的母女俩,对着她们挥了挥手,又将手背在身后说到:“你们俩先吃别管我们。” 说完唐爷爷也走到屋子里,关上门。 唐妈妈叹气,看着样子估计是不怎么顺利,唐妈妈匆匆吃了两口,对着唐枣说:“小枣,你先吃,吃完了给你奶奶爷爷将饭菜用罩子扣在桌子上。” 说完唐妈妈也放下手里的筷子,收拾自己的碗筷走到厨屋里去,只留下唐枣一个人坐在堂屋里吃饭。 唐枣看着这一出也没什么心情吃饭,收拾好桌子,拿了一张煎的馒头片在手里,往外面去了。 她在这儿实在是帮不到家里人什么,不如到外面打听打听高考的消息,顺便将这个消息告诉李小桃。 这边,唐奶奶看见唐爷爷也进了屋子,她坐在床边叹气:“老头这咋办” 她们俩出去找亲戚朋友借钱,万万没想到有人不借钱就算了还要暗损他们两老一顿,更可恶的是有人竟然将主意打到自家孙女的身上。 这真是叫唐奶奶恶心的想吐,心里冒火。 唐爷爷也是气的慌,不然也不会当时就和那人吵了起来,闹了一通。 唐爷爷坐在唐奶奶身边将手掌搭在唐奶奶的手上,拍了拍:“先将有的钱点出来吧,看看还差多少。” 唐奶奶听了唐爷爷这话点点头,唐爷爷和唐奶奶都从床上站了起来,两老从床底下扒拉出一个小铲子,又合着力气将衣柜推开。 衣柜底下是一层土,扒开这层土下面是一层木板,拿开木板这才又是泥土,唐奶奶和唐爷爷合着伙挖着泥土。 直到挖出一个铝皮的饭盒。 唐奶奶和唐爷爷将手上的土都甩开,拿着铝皮盒子用袖子擦了擦盒子的盖子,又把手在身上批了批,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盒子里面空荡荡并没有扎实的钱票,而是一张崭新的存折,这张存折还是唐爷爷和唐奶奶自己到县城去办的就是打算将以后自己的养老钱存着。 唐爷爷拿着存折小心翼翼地展开,看了一眼就将眼睛闭上了。 唐奶奶扒着唐爷爷地手臂急得不行:“老头子多少钱啊?你倒是说话呀。” 唐爷爷将贴在胸口的存折打开又看了一眼,还是那个数字,并没有因为他地一睁眼一闭眼儿多而少。 唐爷爷拿着存折压低声音说到:“八百五十二。” 唐奶奶听了嗖的一下将唐爷爷地手松开,将存折拿到自己手里又看了一眼,那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八百五十二块七角八毛。 唐奶奶吨的一下坐在了地上喃喃道:“不对呀,我记得上次还是有九百多的,明明应该是九百呀。” 唐爷爷看着老伴,心里一下子就被酸胀地情绪充满整个心腔,他扶着唐奶奶地肩膀:“你忘了,上个月才拿出一百块给两个儿子一人一半的。” 唐奶奶听了唐爷爷的话,扑在唐爷爷的肩头上闷闷的哭了起来:“那可怎么办啊?老头子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啊?” 唐爷爷听着唐奶奶的哭声,他扶着唐奶奶拍着她的背,他们借钱最大头的就是枣的二大爷借的钱,借了他们一百二十块,他们手里还有个五六十块,凑起来因该有一千多了。 唐爷爷扶着唐奶奶站起来:“仔细算着应该有一千一左右,只差一两百。” 唐奶奶听了唐爷爷的话,心里叹息不止,就是着最后的一两百块最是为难人。 唐爷爷看着唐奶奶,他咬了咬牙:“实在不行要老大找他厂子里的借点。” 唐奶奶听了却是不赞同:“不行,这是老二自己惹得事情,怎么能让老大扯上干系!不行,这不行。” 唐奶奶摇头。 唐爷爷知道唐奶奶的顾虑,他安慰道:“到时候这钱老二都是要还的。” 唐奶奶听了这话,心里还是游移不定,两三百块就是老二不吃不喝也得要一两年才能换上,这还是他以前有工作来算,现在他空荡荡一身,出了一屁股债哪有钱来还。 可是除了这样,唐奶奶实在想不到任何方法,要是老二还不上,这个窟窿也只有她和老伴来填了。 唐奶奶这样想着,心里却是一片凄凉。 她无奈的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唐爷爷看着唐奶奶的脸色心里也是不好受,她懂得道理他又何尝不知道。只希望小儿子往后能长点记性,万万不要跳入高利贷的深渊了。 唉,唐爷爷叹气,他看了一眼正在清点钱财的唐奶奶,又抬头看向亮堂堂的窗外。云朵遮住了太阳,迎来一片阴凉。 唐枣走在树影下,走过一颗树顺着阴影的间隙跳到另一颗树下,尽量不让秋日的阳光照到自己。 还没到李小桃家门口,唐枣就看见李小桃站在树下,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捏着红枣。李小桃正在和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闲聊,李小桃瞧见唐枣来了,她连忙挥着手臂冲着唐枣打招呼。 “枣,这边,这边!” 唐枣看见又别人在原本想先走等着人走了在和李小桃说,但是被李小桃叫住了,唐枣也不好拒绝,只好迈着步子走到李小桃身边来。 李小桃看见唐枣走过来,抱着唐枣的手臂冲着她面前站着的女孩说到:“徐慧,你可瞧好了,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常和你说的唐枣,怎么样漂亮吧。” 那个叫徐慧的女孩子倒是冲着尴尬的唐枣笑了笑,顺着李小桃的话说到:“漂亮的很。” 唐枣听了尴尬无比,脸和脖子都羞红一片。 李小桃和徐慧又聊了一会,徐慧就和李小桃说着有事下次在聊,唐枣看了徐慧一眼,知道徐慧是知情知趣是个通透的人儿。 唐枣也冲着徐慧挥了挥手和她告别。 眼看着徐慧走了唐枣这才拉着李小桃的手打算拉着李小桃和她去她们两的秘密基地。 李小桃一路叽里呱啦,一下子就跟唐枣将她和徐汇的认识经历告诉唐枣了。原理啊徐慧是刚来的知青,上次李小桃去找唐枣问题目结果唐枣不在回来的路上碰到徐慧了,徐慧就顺手帮着李小桃解答了题目。 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朋友。 说完李小桃还可怜巴巴的看着唐枣说唐枣好几天没来找她玩了。 唐枣点了点李小桃的额头:“就知道玩,还学不学习呢?” 李小桃听了悻悻的缩着脖子,哼,最近她可认真了。 唐枣将李小桃拉进屋子里,正对着李小桃,看着她的眼睛。 “桃子据可靠消息,要高考了,那么请问李小桃同志做好准备没有?” 李小桃听了坐直身体,也看着唐枣的眼睛,一脸的认真:“报告唐枣同志,李小桃同志没有做好准备!” 声音坚定,简直就像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慷慨激昂。 唐枣:…… 李小桃说完自己也是不好意思,她摸了摸脑袋:“枣,如果高考来了,那些工农兵子弟咋办?” 唐枣听了微微愕然,工农兵子弟。 李小桃自顾自地说着:“听人说李曼丽也要参加工农兵大学的选拔。” 李曼丽?! 第49章 唐枣和李小桃很是聊了一会, 听李小桃说李曼丽似乎是参选上工农兵子弟了,过不了几天就要离开了。 唐枣觉得不对, 李曼丽应该是要参加高考, 然后顺着高考和江明辉回城,之后在凭借自己的女主光环开展事业, 但是现在她要离开了,不参加高考了。 到了做晚饭的时间, 唐枣和李小桃告别之后就往家里走。 唐奶奶和唐爷爷一个呆呆的坐在院子里, 一个拿着扫帚扫地。 唐奶奶看见唐枣回来了,打着精神冲着唐枣叫了一声:“枣儿回来啦, 奶奶这就去做饭。” 说着唐奶奶要从椅子上起来。 唐枣看见唐奶奶苍白的脸色忙扶着唐奶奶:“奶奶你歇着, 今天晚上我来做饭。” 唐奶奶听见唐枣这样说, 略微迟疑了一下就同意了, 她现在心里乱乱的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做饭。 不过还好,唐奶奶脚边上就放着她从自留地里摘回来的蔬菜。 炒几个菜对唐枣来说还是容易的,不大一会唐枣就将饭菜准备好了, 唐奶奶端着饭菜到堂屋里坐着,这时间唐妈妈才姗姗来迟。 唐奶奶看见唐妈妈回来了,两个人眼神在空中对接一下,看见唐妈妈点点头, 唐奶奶这才放下心来。 总得有一件事情办好才行。 一顿简单的晚饭, 饭菜里都看不到肉花,但好歹一家人都吃上口热饭了。 吃完晚饭,天色已经不早, 唐爷爷在厨屋里烧水,唐奶奶在院子里洗碗。 唐爷爷看着锅灶里烧好的热水,从脚边扒拉一个红薯埋进灶里。 灶洞里的柴火霹雳啪啦的烧着,橙红的火光照亮了厨房,唐奶奶拿着葫芦瓢,将烧的沸腾的热水舀进印着大红喜字的热水瓶里。 唐奶奶盯着手里捏着的水瓢:“我已经跟枣儿她娘商量过了,就等着明天她爸回家了。” 唐爷爷听着点点头将手里拿着的火钳拨弄了一下灶洞里的柴火。 唐奶奶还有一句话没说,她让唐妈妈去找了张媒婆,早就已经定下明天相看的日子是不会变的。已经算是对着大儿子这碗水没端平,那唐枣那方面就是更不能松懈了。 唐奶奶心里乱糟糟的,手上却是有条不紊,一壶开水装好放在地上,唐奶奶拿着炊壶又开始打水。 唐爷爷静悄悄的看着灶洞下的灰烬,灰白色的灰烬上躺着一两星点炭火,唐爷爷扒拉着火钳将灰烬上的炭火埋在灰烬下。橙红色闪亮的火光熄灭留下的是黑色的木炭。 厨房里静悄悄的一片,只能听见一点水泡啪嗒破碎的声音。 唐枣被唐奶奶叫进来那水壶去洗澡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越是接近冬天,天色越是黑的早。 唐爷爷看见唐枣来了,跟唐枣招收:“乖孙过来。” 唐枣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爷爷叫自己过去干嘛,唐奶奶倒是笑了对着唐枣努努嘴:“去吧,你爷爷给你烤了红苕。” 唐爷爷点点头,这是打了霜之后挖上来的红薯,甜得很。也就是自留地里留着的那两三根红薯藤是专门等着打霜之后才挖上来的。大队里的早早就收了装好交给粮食站去了。 唐枣看着唐爷爷用火钳将灶洞里的红薯扒拉出来,红薯的外皮已经被烧的漆黑碳化的厉害。但是当唐爷爷用干净的筷子将红薯皮扒开,里面黄澄澄的红薯肉露了出来,黄澄澄的像蜂蜜一样的颜色,散发着比蜂蜜还要香甜软糯的香味。 唐爷爷将一半的烤红薯递给唐枣,红薯还烫的很,但是在微凉的夜里,唐枣冰凉凉的手一握住软烫的红薯却是舒服的很。 红薯在唐枣的两只手的手掌里交替的蹦来蹦去,唐枣换着手拿红薯,却是等到红苕差不多可以入口的温度,拿着筷子挑了一丝软糯糯的红苕肉到嘴里。 略微烫口的红薯肉真的是一到嘴里就化开,只留下一点点丝状的纤维可以咀嚼。 唐爷爷看着唐枣吃眯着眼睛笑了,细密的皱纹顺着眼角绽开。唐爷爷将另外半个红苕递给唐奶奶,唐奶奶却是不要,她不爱吃这些。 唐奶奶不要唐爷爷也没有强给,他自己拿着红苕吃了起来,长久不吃还是想着这一口,特别是到了快冬天的时候。 唐爷爷三两口就将红苕解决了,唐枣还在哈着气一口一口地吃着。 唐爷爷看着唐枣还有的一会吃,就将唐枣脚边上的炊壶提起来,对着还在吃红薯的唐枣说:“爷爷给你提到你屋子里去,吃完了赶紧去洗了睡觉。” 唐枣点头,现在这个天气已经是冷的了,南方的冬天有没有北方的炕,发热只能靠抖。 现在用热水瓶又太早了,唐枣只能每天哆哆嗦嗦的洗完澡,在泡个脚就往被窝里钻。 吃完红薯洗了被黑炭染黑的爪子唐枣就去洗澡了。洗完澡,泡了脚,倒了水就哆哆嗦嗦的往被子里钻,被子也是冷的,半天才回暖。 夜色浓重江子安还在厨屋里烧热水,他身体热,现在就是用凉水洗澡倒也还觉得好,但是江奶奶却是不行,冬天里格外要准备的就是柴火,江子安没事的时候就去山上捡柴火,厨屋外面整整齐齐的贴着墙码着柴火垛。 江奶奶看着厨屋外面的又填上的新柴火就知道今天江子安又去山上捡柴火了,按着道理说每年江子安虽然也是要去收柴火但是每年这个时候却是没有这样勤快的。 江奶奶一想就知道自己孙子为什么这么勤快。 江奶奶叹气,走进厨屋,看着往灶洞里填柴火的江子安,说到:“安哥儿,你听说唐枣她们家向外面借钱的事了没有。” 江子安蹙着眉毛,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上山捡柴火下来就知道了,村子小,丁点事情抖传的沸沸扬扬,特别是村里还有着不小的几个大喇叭。 江奶奶看见江子安点头又见着他皱着眉,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江子安将火钳放在一边靠着墙,他看着江奶奶的眼睛,说到:“奶奶我打算帮她。” 江奶奶听了这才舒展眉眼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她已经和唐枣家里定好时间了,这亲是江子安要提的,万一江子安眼看着老唐家不行了就不要人家姑娘了,想到这里江奶奶看了一眼江子安。 不会有万一,江家的子孙没有背信弃义的蝇营狗苟之辈。 江奶奶对着江子安她有这个自信。 江奶奶倒是没问江子安如何去帮着老唐家,她要的只不过只江子安的一句话。听见江子安这样说江奶奶满意了,她上前拍了拍江子安的肩膀,又从衣服内衬口袋里拿出一张素净的手帕,手帕里包着东西。 江奶奶没有将手帕展开,她将手帕塞到江子安手里,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出了厨屋。 江子安没有将手帕展开,他隔着手帕捏了捏,是一颗小瓜子的形状,大概又两颗的样子。 江子安垂下眼睑,橙黄色的火光在他眼眸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金银在这个时候其实没那么值钱。 第二天一早唐奶奶就将唐枣拉了起来,唐枣起床的时候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是尽量避免自己去想自己今天要面临的尴尬场景。 但是唐奶奶又怎么会让她躲着。 唐枣看着唐奶奶都来自己屋子里了实在是不好装缩头乌龟,硬着头皮上场了。 也是万幸,两家人是邻居,要不然这两家相看,江子安提着大包小包的到老唐家来,可是要被村里人行瞩目礼的。 江子安敲门的时候,唐枣刚刚洗漱完在梳头,头发还没扎上,就听见咚咚的敲门声。 唐奶奶还在厨房里,听见院子里敲门声冲着唐枣叫了一声:“枣儿去开门。” 唐枣嘴巴里咬着梳子手上套着皮筋就去开门了。 门一打开就看见江子安站在门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眼睛里含着笑。 唐枣还是头一次见到江子安穿白衬衫,他穿上白衬衫完全不像村里那些白斩鸡似的,他身体看着高挑瘦削但是穿着笔挺的白衬衫却是真的能完全将衬衫的框架支撑起来。 很好看,就像是漫画里会靠着翠绿爬山虎敛眉浅笑的白衣少年 看见是唐枣开门江子安将手里的东西示意了一下,笑道:“不进去吗?” 唐枣这才反应过来,忙红着脸让开来,让江子安进去。 唐枣站在一旁江子安一低头就可以看见她可爱的发漩,他略微低头凑近:“披着头发也很好看。” 江子安说完就大步走进院子。 唐枣捏着梳子才意识到自己头发还没扎上。 江子安并没又带着江奶奶来,按着道理说这是不合适的。 但是江子安落落大方对着长辈也是一点礼数都不落下,唐奶奶看着江子安是满意的。 江子安将带来的礼品放在桌子上,对着唐奶奶浅笑解释了江奶奶为什么没来,原来是江奶奶昨天感染了风寒今天实在是身体不适才没来。 听到这个解释唐奶奶是理解的,江奶奶那个身子骨她是知道的。 一番攀谈,时间就悄悄流过,眼看着要吃午饭了唐奶奶开口要江子安留下来吃午饭,江子安却是婉拒。 他站起身来,将礼品袋子里的一个盒子拿了出来递给唐奶奶,说到:“这是专程带给您二老的。” 唐奶奶看着江子安手里的盒子,没有伸手接。 她看着江子安,江子安穿的白衬衣黑裤子配上的甚至还有皮鞋,是的很用心,但是,唐奶奶转念一想江子安家里的情况却是挑眉,说到:“安小子,心意有了往后还是少走这些场面功夫。” 江子安听了知道这是在说他,他点头微笑,能理解,甚至于是他很开心,听见唐奶奶这样的话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唐奶奶是接受自己和唐枣在一起了,不然何出此言。 唐奶奶看着江子安点头也不好说什么,她刚才说的话被来就不该说,只是一时忍不住才说了。这下看着江子安仍旧伸着的手,唐奶奶也不好驳江子安的面子,就伸手结下了。 江子安这才又将身下的礼物分给唐妈妈和唐枣。 唐奶奶拿了礼物又看着分发礼物的江子安,老觉得不对,流程不是这个流程啊,怎么感觉江子安这番做派就跟拿带着媳妇回门的男人一样。 唐奶奶觉得不对试图将歪到没边的相看流程掰回来,只是一想,这剩下的不就是两个小的单独相处了。 唐奶奶看了一眼将唐爷爷和唐妈妈抖哄得一愣一愣的江子安,不行,就枣儿那个憨憨样子和江子安呆在一块指不定连骨头抖剩不下。 不得不说江子安想要笼络人心真是别人拍马也赶不上。 不消片刻唐爷爷已经对着江子安的印象好的不得了,这还想着拉着江子安和上两杯。 唐奶奶看着已经叛变的唐爷爷是气的不得了。 这会儿江子安正想着法子婉拒唐爷爷喝酒的邀约,老唐家的院子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第50章 唐爷爷松开拉着江子安的手, 径直走出堂屋。 走到院子里,拉开院子门一看是满头大汗的唐爸爸站在门外。 唐爷爷看着唐爸爸:“兵儿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唐爸爸直喘着粗气, 弯着腰手放在膝盖上, 说不上来一句话。 唐爷爷让开院子门,将唐爸爸拉了进来, 唐爸爸喘着气,朝着自己身后指了指, 之间他身后一个脏兮兮的蛇皮袋子倒在地上, 还用着一根灰蓝色的布条绑着。 直到歇了好一会儿,唐爸爸才缓过劲来对着坐在堂屋里一脸担忧的众人摆摆手:“没事。” 唐奶奶听见他这样收气哄哄给了他背部一下:“怎么回事, 急吼吼的跑回来, 这不是要晚上才到家吗?” 唐爸爸被拍到呛了一声, 还没开口说话, 眼角撇到江子安正大摇大摆的坐在自家堂屋里,桌子上还摆着包装的红艳艳的礼品。 怒目圆睁。 江子安看了一下自己的脚尖,站起身来就要和唐奶奶等一干人告别, 若放在平时唐奶奶肯定是要挽留一番,说不着这年青人的举动还会再心里减分,但是现在本来家里就出了事,江子安这样一走实在给台阶下呢。 唐奶奶还是挽留, 但是江子安面带微笑却是要走, 唐奶奶倒是不好说什么,这孩子却是知人□□故,唐枣这方面比不上。 唐奶奶叫唐枣送江子安, 余下几人也没有跟上去,毕竟是两个人相看,不独处一下怎么叫相看。 于是,两个人相顾无言的走到院子门口。 眼看着江子安就要去院子门了,还是一片寂静,听得见树梢上站着的麻雀啾啾的嘲笑声。 江子安的左脚踏出了院落,他却转身了,穿着干净的白衬衣,唐离得近甚至能闻见江子安身上干净的皂角味,像是村尾那口碧绿幽静的潭水浸泡过后再搓上皂角,灿烂的阳光下搓出细小的白色泡泡,阳光,潭水,皂角混合在一起形成属于江子安的味道。 江子安叫了一声唐枣,唐枣抬头看他。 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江子安为什么会来提亲,如果是喜欢那么这些年来为什么不回应自己。还有就是她潜意识的认为江子安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其他人,他会自己洗衣做饭操持家务,读书厉害,以后赚钱也在行,这样的一个男人长得还又高又俊俏。 两个人四目相对,却没有迸溅出火花,像是一潭幽静的潭水,静水深流。 江子安伸出空着的左手,揉了揉唐枣的脑袋,她的眼睛里太干净什么都一清二楚的表现出来,有炙热的火焰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她自己却不知道。 江子安鼓起的勇气一下子犹如洪水开闸一般倾泄出去,他看着亮堂堂的屋子,面色平静中带着一丝笑意。 “不送我出去吗?” 唐枣:还用送出去吗?不是到门口就好了吗?! 没敢说,点点头,送就送呗,又不会少块肉。 看着唐枣点头了,江子安这才将右脚迈出去,看着唐枣没动还特意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跟上。 唐·怂怂·枣就跟出去了。 还没到正午,四下除了树就是草,没看见一个人影。 唐枣看着将江子安送出去了,后退着打算转身回去。 刚一转身,脑袋顶上就被搁了一个重物,江子安将头放在唐枣的头上,整个人弯着腰背,从正面看像是两个人折叠在一起,只看见女孩的身体和两个头。 老不舒服了,唐枣动了动脖子试图将背后这块牛皮糖撕扯下来。 江子安胳膊护着两边唐枣哪边动他就跟着往哪边动,反正就是不让甩开,折腾了没一会儿,唐枣就没力气了。 她掐了一下江子安的胳膊肉,红着脸,咬牙切齿:“将你的脑袋拿开。” 江子安不说话,只是默默支撑着自己不让全部的重量都到女孩头上。他眯着眼睛,动了动下巴:“别乱想。” 唐枣懵,乱想啥。 江子安话一出口就知道唐·呆呆·枣根本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弯着腰背还得支撑着头部保持姿势有些难受,江子安叹息一声:“唉,真拿你没办法。”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再留着估计唐爸爸得出来要人了,江子安直起腰来,使劲的揉了一把唐枣的头发,软软的发丝在手掌的触感分外的好。 看着被揉的乱糟糟的头发,江子安意外的笑出了声,他一边忍不住的低声笑着,一边帮着唐枣梳理头发。 唐枣恨恨的看了一眼江子安,将他的手拍开,气哼哼的走了。 唐枣回到堂屋的时候,氛围不是很好,唐爷爷和唐奶奶都是一脸凝重,相反唐爸爸脸上倒是十分的轻松,看见唐枣进来了唐爸爸还冲着唐枣招了招手:“枣,你过来,爸给你带了好东西。” 唐爸爸一脸得了密宝的样子,唐枣心里好奇,什么好东西? 还没走进眼见着唐爸爸从他身后那个蛇皮袋子里掏出一大捆书来,扎扎实实一大捆书啊,半点水分没掺和。 唐爸爸笑眯眯的看着唐枣,将手腕上沉重的一捆扎书放在桌子上,发出碰的一声响,桌子都摇了摇。 一种被五三支配整个初高中的恐惧袭来,唐枣脑袋懵了一下啊。 唐爸爸看见高兴的都说不出话来的唐枣,眯眼笑:“得亏我这次去了县城不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 唐爸爸看着桌上的书伸手又摸了摸蛇皮袋子,一脸的幸福和美好:“枣啊,看完这写书准备高考去吧!” 唐爷爷和唐奶奶没吭声,但都盯着唐枣,眼睛闪着光。 唐枣郑重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伸出一只手将桌上的书提起来。 结果书实在太重企是她这小胳膊小腿能一只手提起来的,第一次没有成功,唐枣看了看唐爸爸,唐爸爸一脸鼓励,眼含希望的光芒对着唐枣点了点头。 再次尝试。 没成功。 一片寂静。 唐枣涨红了脸,转头看看唐爷爷和唐奶奶,两个老人都是肯定的眼神看着自己。 又一次,使出全身力气,双手并用,终于提起来了。 唐奶奶和唐爷爷看着唐枣提起书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像是放下心里的一块重石。两个人相顾一眼,具是点了点头。 唐枣‘哼哧哼哧’的提着书,将它往外搬,唐爸爸看见了,好笑的扶额,站起身来,粗粝的大手从唐枣手里接过书来,提着红色的尼龙绳子。 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唐枣:目瞪口呆。 刚才为啥子不帮我?! 唐奶奶上前拍了拍唐枣的背部:“枣儿,安心学习其他的不用管。” 唐枣看着唐爸爸手里那一捆书,艰难的点了点头。 唐妈妈倒是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被高考的消息炸到,唐爸爸早跟她说了,这次找个理由告诉二老。 一石二鸟。 江子安要想娶自家枣儿怕是难哟~有这么个护崽的爸。 一天剩下的时间,唐枣全身心的沉寂在被书籍包围的高兴中,沉寂在书的海洋,唐奶奶时不时去看一看在学习的唐枣给孙女送给糖果核桃什么的,补补脑子。 唐奶奶一进门看见唐枣文文弱弱的小脸,就觉得自家孙女简直太刻苦太用心了,把她心疼的哟。 唐奶奶默默的开门,将剥好的核桃仁放在唐枣一边的桌子上,又静悄悄的退出去,只依稀听见一点儿脚步声。 唐枣一回头就看见唐奶奶默默的关上房门,侧着身子出去。 她从书桌上抬起头来,看了看窗外的太阳,阳光明媚,煞是难得,唐妈妈在院子里晒被子,剪影影影绰绰的在窗子上徘徊。 低头看书,书上一股油墨带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样的时代若是不学习,不抓住机会该是多可惜的一件事啊。 江子安,你说,对吧? 阳光投进唐枣的窗子,同样也照进其他人的窗子。 一个少女伏案读着书,手里还写写画画。 阳光给她披上一件浅金色的外衣。 门被敲开了,少女连忙将书桌上的书藏在被褥下,整个人又弯着腰似模似样的整理床铺。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着白衬衫的年轻女孩,女孩小拇指的指甲盖上还残留着凤仙花的艳丽的汁水。 是江水荷,江明辉的表妹。 江水荷看着徐慧不去帮着干活躲在屋子里叠被子气的不行,翘着小拇指指着外面:“徐慧你怎么不去帮着见柴火!你自己躲在这里有本事冬天不烧我们捡的柴火呀!” 江水荷原先是趾高气昂的小公主但是她和其他人不同,她是自愿来到这里开荒做知青的。她深受她爸的影响,老觉得伟大的青年时代改投身到农村建设上去。 虽然娇娇气气但是是个肯一边留着泪一边干活的。 徐慧没理她,她自己怎么和江水荷比。 江水荷才来这里多久她来了多久,热情被消磨,她只想回城! 这个冬天就是不在这里过也是行的。 江水荷看着徐慧不理自己气的要哭了,这样的下乡和自己想的一点不一样。江水荷忍者眼泪气呼呼地要掀徐慧的被子。 徐慧压着她的手,皱着眉头看着她,狠声道:“起开!” 江水荷:“偏不!” 徐慧脑门上冒着青筋,她忍她很久了。 一巴掌糊上去。 江水荷捂着脸眼泪滴滴答答,颤抖着手指着徐慧:“你打我。” 说完捂着脸跑了,连专程回来拿的挑担都忘记了。 徐慧看着江水荷的背影,眼眸深沉,阴压压的一片。 伸手将被褥里的书掏了出来,换了个地方放着,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出知青点。 作者:卡的厉害,会补上的放心,等我梳理一下啊 嘤嘤嘤,我有罪,明天早上的火车,所以我有罪,嘤嘤嘤 第51章 且是平常的一天, 夜晚准时而至,点点灯火闪烁。 一张普通不过的木板床上整整齐齐的遍布着钱, 分、毛、角、元按着数字排列, 一叠一沓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 眼前花影闪烁,鼻梁上的眼镜一点点滑倒鼻尖, 眼镜旁的链子晃人眼,摇摇摆摆好不快活。 一叠毛角票被放在床上, 边角的褶皱都被抚平。 “唉。”唐奶奶看了看带着眼镜坐在灯光下的唐爷爷, 碰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办,还是缺点。” 唐爷爷不急不徐, 安抚的冲着唐奶奶点点头。 “我在看看。” 唐奶奶看着唐爷爷有气, 在看一遍有什么用, 再看一遍钱会多吗? 但是看着认真点算的唐爷爷, 是什么气也发不出来,几十年了这个性子早就习惯了。 唐奶奶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在桌子趴着, 眼角扫到一个格外鲜亮的礼品盒子,红纸包着的盒子,在不算明亮的屋子里格外的引人注目。 唐奶奶顺手将盒子摆在了桌子上,看着外面抱着的红纸, 红纸上还浅浅的印着暗纹。 本打算撕了红纸看看盒子里面的唐奶奶一时间犹豫, 这样撕了似乎可惜。 正在犹豫,身后的唐爷爷发出一声咳嗽。 唐奶奶手下一用力红纸就破了,露出里面的盒子。 木制的盒子上面是瘦金体的“花好月圆”四个字, 刻印的字体上还闪着浅浅的金粉。 唐奶奶看着金粉就知道不提里面的东西光是这个盒子价值就算是不菲,毕竟是金粉。 看着已经被撕开的红纸索性就一次性打开好了,将剩下的红纸撕开,指尖拨开盖子,香味就钻进鼻子。 唐奶奶还没仔细瞧,背后就伸出一只手,将盒子里的一个信封拿了出来。 回头一望是唐爷爷,唐奶奶看着唐爷爷手里捏着的信封,和外面包装用的红纸一样,上面还有精美的印花。 唐爷爷皱着眉看着信封,唐奶奶趁着他不注意一把将信封抢过来,伸手撕开了信封,毕竟刚刚都撕了一大块,现在撕个小信封已经没有心里负担了。 唐爷爷看着唐奶奶的动作倒是没有阻止,只是脸上的面色越发凝重。 随着信封被撕开,一叠捆扎整齐的大团结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具是变了脸色。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嫁孙女不是卖/孙女! 唐爷爷气到脸色发黑,他阴沉沉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 唐奶奶相对来说冷静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窗外蚊虫飞过薄薄的翅膀振动的声音都听得见。 最终还是一声叹息打破了沉寂。 唐奶奶哑着声音:“老头子。” 唐爷爷没回声,只是低着的头扬了起来。 唐奶奶有叫了一声,这次唐爷爷答应了,他转头看着唐奶奶无声叹息:“点钱吧。” 唐奶奶沉默的点头,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信封的厚度,将大团结一张一张的抽出来,开始清点。 “正好两百。”算上大儿子给他们的尽够了。 唐爷爷点点头沉默的摸了摸裤子口袋,在找烟,没找到,这才想起来自己不抽烟的。 唐爷爷苦笑,看着收点钱票的唐奶奶摆了摆手:“快点吧。” 唐奶奶手上的动作顿住,僵了一下,又迅速恢复过来,加快了速度。 她将钱收整在盒子里,又用布块包住,想放在枕头下搁着,撇了眼愁眉苦脸的唐爷爷还是将钱放在了衣柜里关着了。 唐爷爷看着唐奶奶动作完了,沉默的熄了灯。 夜色笼罩,一片漆黑。 第二天一早,唐爸爸就带着唐奶奶走上了去县城发电报和转账的路了。 电报虽然贵一点,但是相对于送信快的多,毕竟他们已经耽搁了半个月。 唐奶奶揣着包,冲着给自己挥手的唐枣使劲摆了摆手,让她别送了。 唐枣看见了点头,忽然想到可能奶奶根本听不见,想要大声回应看到的却是只有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瘦小的小黑点。 唐枣挥动的手的幅度渐渐减小,直达垂到身侧。 唐妈妈在屋子里,看着回来垂头丧气的唐枣,问她:“怎么呢?” 唐枣上前抱着妈妈:“妈妈。” 唐妈妈低下头看着唐枣:“嗯,在呢。” “妈,我们家真的没事吗,二叔不会怎么样吧?” “好好读书,剩下的事情有我们呢。” 唐枣嗡嗡的答应了。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再一次的痛恨自己如此的弱小。 唐枣看着自己的脚尖,暗下决心。 回到屋子刻苦读书 唐爷爷看着屋子里看书的唐枣有眺望着院墙外面的江子安家。 他不觉得江小子送钱是羞辱,冷静了这么久唐爷爷终于从被人羞辱之后的那种抗拒和厌恶的心里中走出来了。 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江子安的脾性就算随着时间改变但是有一点唐爷爷是敢肯定的那就是他的品行。 想到这里唐爷爷叹了一口气,江家虽然是败了但是江家的祖训还是深深的印刻在了江子安的铮铮傲骨上。 唐爷爷捏着拳头,放开。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人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过了午饭的时间,一个穿着蓝色上衣黑色裤子的女孩子背着个挎包蹦蹦跳跳,缓着一会儿还要蹲下来溜猫逗狗,直到看见没有猪的猪圈前的那一颗枣树,兴高采烈的上前去拍了拍门,高声叫道:“枣,枣,我来找你了。” 没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温柔浅笑的唐妈妈看着站在门外的李小桃,问道:“小桃来找枣干嘛呀?” 李小桃看着温温柔柔的唐妈妈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脑袋,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本书:“嘿嘿,来问题目。” 唐妈妈听了倒是笑了,侧着身子让她进去。 李小桃一边嘿嘿的笑着,一边小跑着去找唐枣。 她今天可是有的和唐枣讲呢,好大一出戏! 唐枣一打开门就看见背着手站在门外的李小桃,李小桃拿着书对着唐枣摆了摆手,眨巴着眼睛。 唐枣暗笑,这小桃。 作者:码的睡着了。。。 第52章 李小桃合上门, 趴在门上透过门缝瞄了瞄外面。 门外的唐妈妈捡了椅子在晒太阳,院子外不知道谁家的母鸡‘咯咯哒’的叫着, 探头探脑的想要跳进院子里来, 一声吆喝,母鸡惊叫一声, 扑扇翅膀,飞到外面的草丛里躲着。 眼见着院子里没人出来, 这才又雄赳赳气昂昂的提着爪子挺着胸膛巡视领地, 不时间朝着不知道谁家来的公鸡献媚。 眼见着四下一片平静,李小桃瞅一眼唐枣, 随手将挎在自己身上的挎包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一边说到:“昨天发生了件大事, 知青点闹腾的整个大队都知道了。” 唐枣从看着的书本上抬起头来看着李小桃, 一双闪着光地眼睛透出好奇来。 李小桃看着沉闷读书的唐枣好不容易露出点兴趣来,高兴的连接下来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李小桃看着唐枣手里拿着的书,继续说道:“江水荷和徐慧闹起来了。” 唐枣听了微微诧异, 徐慧。 前两天不是桃子还和徐慧在一起玩? 李小桃伸手拿一个桌子上已经被剥好的核桃仁,核桃仁上面附着的那一层薄薄的棕黄色皮都被唐奶奶细心的弄干净了,这样子的核桃仁吃起来一点都不苦,甚至于还奢侈的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琥珀色的糖浆。 李小桃吃了一个就没再拿, 继续说到。 “就是新来的知青江水荷, 江明辉的表妹,那个一天到晚喊口号,干活冲的最快也是最没用的那个。” 说到这李小桃乐呵呵的笑了。 “她和徐慧闹掰, 两个人好大一通闹腾,江水荷也真是,徐慧这样的人怎么能和她硬来。” 说着李小桃看见唐枣眼里的疑惑和惊讶,不好意思的拍了拍手。 “哎呀,怎么跟你说呢?徐慧跟我玩,那是为了接近我哥。”李小桃炸毛的揉了揉脸蛋,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唐枣说,难道要她说徐慧就是打她哥的主意。 这怎么好意思! 她也是才发现,要不是她不小心看见徐慧堵她大哥,她也不敢相信。 李小桃气呼呼的拍了一下大腿。 唐枣听了点点头,也是,有很多女知青撑不下去了都选择嫁给村里的男青年,这样一来,她们就算是在乡下落地了,等到生了娃娃,才算是生根。 小桃的大哥李卫新确实是条件优越,长像坚毅俊朗,身材又健硕,硬汉风格,家里虽是一般,但人丁不多少,一般媳妇嫁进去就是自己当家作主,小桃的娘又是个明事理的。 这样想,徐慧看上李卫新也没什么不对。 唐枣乱七八糟的分析,想要开口安慰一下李小桃,不是她的魅力太差,而是对徐慧来说,你哥的魅力更大。 李小桃倒是没有纠结在这个点上,她拍完自己的大腿就开始眼冒精光的跟唐枣讲述江水荷和徐慧之间的‘九九八十一场战役’。 桃称:西天之战。 唐枣扶额,但还是细心听了下去,并且试图从李小桃慷慨激昂手舞足蹈中收集到真实的信息。 半个小时之后,李小桃歇了口气,停下来,想找口水喝润润嗓子。 唐枣递上搪瓷缸子。 李小桃喝了一口水,睁大眼睛看着唐枣:“就是这么个事情,枣你听明白了吗。” 唐枣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不就是徐慧背着知青点的人偷偷学习,又和江水荷闹了矛盾,接过连夜从县城李赶回来的江明辉一回来就将要高考的消息告诉了江水荷,然后江水荷就让所有知青点的知青都知道了包括徐慧背着人偷学这件事。江水荷言辞激烈的刻薄一番,徐慧就和她吵了起来。 唐枣简洁的用不超过一百五十个字将李小桃说了半个小时的事情说了出来,期间用了不到两分钟。 李小桃:目瞪狗呆! 唐枣挥了挥手将桌子上的书拿在手里,卷成筒,敲了敲鼓着腮帮子吃核桃的李小桃。 “读书啦,只顾着吃。” 嘿嘿一笑,摸了摸嘴角,铺开书,捏着笔。 唐枣转头盯着自己面前的书页,书页略有泛黄,页脚卷着毛边,江水荷,唐枣叹了口气,高考的政策开放对于很多想要回城的知青来说都是惊喜的希望,但是对有些已经和融合知青的村里家庭来说却是一场灾难,一场妻离子散的灾难。 唐枣叹气,徐慧就是。 徐慧和李卫新结亲了,但是最后却是捐了钱票跑了。小桃的娘亲被气的发病,耗空她家的最后一点钱财,二哥去省城赚钱,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瞥了一眼盯着书本抓耳挠腮的李小桃,唐枣简直不敢想象小桃最后会是那个样子,苍白的像一具行走在人间的皮囊。 唐枣的眼神太过直白,李小桃翘起唇角,嬉闹的问着:“枣,看什么呢?” 唐枣伸出手揉了揉李小桃的头发,回之一笑。 这次一知道高考的消息自己就告诉了小桃,看来是有用的。 “没什么,快看书吧。” 李小桃懵懵的点头。苦逼的看起了书,她是想读书的,但是真的好难哦,还没有做衣裳和包包令人快乐。 瞟了一眼认真看书仔仔细细做笔记的唐枣,伸出了罪恶的小爪爪,偷偷摸摸的摸到她的手边,抓住了一颗核桃仁。 眼见着唐枣没有发现,李小桃用书挡着嘴巴,低着头‘吧唧吧唧’嚼了起来,呜呜呜,唐枣家的干果为什么这么好吃,连核桃仁都好吃到爆炸。 一旁的唐枣偏着头,铅笔抵着额头,闭着眼睛绞尽脑汁地想着剧情,就像考场上看着试卷上的熟悉的题目,依稀记得一点却是到底抠破脑袋都想不出来正确答案。 奶奶和爸爸去给二叔汇钱了,高考的消息现在也是传遍了整个知青点,那下面是什么等着呢? 会是什么呢 一直到李小桃打着招呼和唐枣告别,这个问题还是没有答案。 但,冥冥之中唐枣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唐枣看着走远了的小桃的背影,闭上了眼睛。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恹恹的太阳挂在半空中,不太远的田野里苍青伴着灰黄。薄纱般的雾霭笼罩着村庄,高低错落的屋檐在雾霭里变得模糊。 睁开眼,转身的瞬息,什么也没发生。 树叶还是挂在枝头,劳作了一天该回家吃饭的人卷着裤腿扛着锄头还是回家了。 坐在屋子里缝补衣物的唐母,落下最后一针,完好的衣物上并没有心悸扎下的血点。 真正的动荡来临之前,一切都悄如平常。 月上梢头,家家户户该熄灭的灯火一盏不剩,绵长的呼吸萦绕在安眠的床头。 一个黑影披星戴月沿着村里的羊肠小道奔跑,行动之间带动空气,空气里腥咸地气味分子扩散开来,做着布朗运动,随即消失在空旷无垠地黑夜里。 一盏如同黄豆大小地灯火摇曳在黑夜中。 大剌剌敞开地大门厅里,佝偻的身躯坐在竹制地靠背椅子上,双手放在身前,紧紧地握住包着布片的拐杖头,似在等人。 甫一靠近,直接打入眼睛的就是晦暗不明中的哪一点豆大的灯火。 擦了擦额上发间的汗水,江子安稳了稳身子,收紧下颚,绷着小腿走了进去。 隐约看见的一点火光,在风中明明灭灭。 砰的一声响,是带着怒火残留的火星。 质地良好的拐杖被摔在地上,咕噜咕噜转动两圈。 江奶奶看着走进来的江子安,脊背挺拔宛如一棵屹立巍峨山巅的冷松。 江子安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迈入厅堂。 他一双眼睛看着江奶奶,明灭的火光在他的眼睛里闪烁叫人看不清深浅。 江奶奶气的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你这又是何必?” 江子安不说话,眼睛只是定定的盯着滚到角落的拐杖,拐杖通体漆黑,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光泽。 江奶奶看着空荡荡的厅堂,残余的雕花还附着在屋梁相接的直角上。 她的眼睛也空荡荡的,落下两行泪来。 她江家的最后子孙竟然成了杀猪佬! 朗朗青天啊! 悲从中来,老泪横肆。 江子安一句话也没说,所有的情绪都梗在喉咙里,吞吞不下去,吐吐不出来,胸腔的震荡都在悲鸣。 他从来没觉得这样做是有辱祖先,枉读圣贤书。 江子安看着扶着胸口悲痛哭泣的年迈老人,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这双膝盖跪天跪地跪父母。 江奶奶听见身影,怔怔的看着江子安。 这个她往来皆引以为豪的孙子,她示弱江家未来希望的孙子,她教他挺直脊梁骨的安哥儿。 一瞬间。 她疯了一样的朝着江子安摔东西,手边所能够拿到的都是她的武器。 “我教过你下跪吗?你给我站起来,站起来!” 说到激动之处竟是声嘶力竭,宛若疯魔。 江子安挺直脊梁不躲不闪,任凭摔打过来的物件砸在他的身上。他不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对,圣人教书尚且有教无类,他凭本事赚钱又又什么可被置喙。 情绪到激动之处,江奶奶压着胸口,粗喘着悲泣,身躯弯折宛如一颗虾米,从椅子上滑落下去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疾步上前,江子安扶着这个悲鸣的老人,轻轻拍打她的背部。 江奶奶气息渐缓,拂开江子安的手,端坐在老旧的椅子上,看着残存的灯火,眼里忽明忽暗。 “罢。” “穷则思变,无可厚非。” 江子安垂手立在一边,沉默无言。 江奶奶端着灯火,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背对着隐站在黑暗中的江子安。停住脚步,站立,停顿。 咳嗽一声,护着灯火离开了。 待最后一丝火光消失,在湮湮无际的黑夜里,江子安放松了筋骨。 随着啪嗒一声,宛如高山崩塌,青年人的身躯倒塌在苍冷的地面,江子安撑着手臂,脚尖抵着地面,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脸贴着地面,灰尘呛入口鼻,宛如一只被钉在蜘蛛网上的羸弱蝴蝶,拼命挣扎也逃不脱蛛网的束缚。 肌肉中的最后一丝力量也被榨干,铺天盖地的黑暗还是侵吞了这个无论何时都挺直脊背的青年。 * 雾也朦胧,天也朦胧。 摇摆着车尾的客车,一晃一晃的拖着满车的乘客走在略显坑洼的道路上。 连夜赶路,电报和钱都已经寄了过去。 可是唐奶奶的这一颗心却是片刻也静不下来。 她手撑着下巴,遥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心里却是像是一汪被烧的咕噜噜沸腾的水。 烦躁不已。 一个胖乎乎的身躯挤到唐奶奶身边,舔着脸使劲的挤着唐奶奶,手上提着的包袱还不客气的压在唐奶奶的腿上。 怒目,望着挤在自己身边的胖女人。 胖女人呼哧呼哧的露出一个笑来,眼睛都藏在□□里。 “呼,东西多,我还护着两孩子,有点拿不住,嘿嘿嘿。” 唐奶奶黑着脸一时间不好发作。 毕竟是儿媳妇的娘家人,她一个做婆婆的还真是不好说什么。 一口恶气只能憋着,心里骂骂咧咧,什么两个孩子,那女娃娃比她家小枣还大上一岁,就是那男娃娃长得敦实的抵的上两个她,还叫小宝. 胖女人看着唐奶奶忍气吞声,暗地里笑了。 这老婆子真是没眼力见,没看见她的小宝还站着吗,也不把位置让给她小宝! 梳着油光光的辫子的王慧慧捏着辫子尾巴,斜睨了一眼像个肉墩子一样躲在行李袋子上的王小宝,撅着嘴巴看着胖女人。 “妈~,我站着累了。” 胖女人从袖子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汗,咧着嘴巴,却是没说话,只是眼睛老往唐奶奶坐着的位置瞟去,不住的滴溜溜转动。 要是这老太婆将这位置让出来,她小儿子也有正经位置坐了。 唐奶奶膝盖不好,站久了腿疼,车中人多,唐奶奶这个位置还是唐爸爸眼疾手快给唐奶奶抢到的。 唐奶奶是个人精,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女人的意思,就是因为知道了,才越发让人气极。 胖女人嚅嗫这唇,眼神飘忽,手掌从握住的杆子上移开,划过空气移动到唐奶奶座椅的靠背上。 唐奶奶斜睨了一眼肆无忌惮放在自己脚边乱七八糟的行李,带着浓重的鼻音哼了一声,吓得在靠背上蠢蠢欲动的胖手一颤,急忙忙缩回到原点。 手收回来太急,还磕上了杆子,胖女人疼的抽气。 王慧慧眼看护着手直往上面吹气的女人一眼,满眼的不满意,就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真是白长那一身唬人的肉。 可她自己又是自视甚高,不屑于做这等事,只能内心恶狠狠。 低头一眼扒拉着行李坐着舒坦的王小宝更是气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脚尖一挑,坚硬的皮质鞋子的鞋尖抵着王小宝肉墩墩的屁股,踢了一下。 王小宝被欺负了,敢怒不敢言,只能憋闷着气,将自己肉墩墩的屁股换了一边朝向。 王慧慧看着王小宝那缩头乌龟的样子心里的郁闷都少了几分,护着胳膊靠着栏杆,江子安和车里的人群隔离开来,不时还秀气的拿出喷了香水的手帕捂在口鼻上。 看着她这副样子,周围的人具是用一种奇怪又尴尬的眼神看着她,偏偏她还是惘若未闻。 胖女人和她一个样子,看着周围人的眼神,像是没感觉一般,不觉得尴尬,反是一副骄傲挺胸的自豪样子。 倒是坐在行李上的王小宝尴尬又不好意思的将自己团紧,生怕让人瞧见他的面容。 一个提着一篮子鸡蛋,头上还带着发卡的中年妇女啧啧两声,隐晦的看了站着的王慧慧一眼。 王慧慧顺手拂弄着自己的头发,一打眼抬头就看见那妇女面含嘲弄地看着自己。她那里能受着这个气,这一路上的颠簸早就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能忍受到现在已经是不得了的事了。 路上一个颠簸,中年妇女护着篮子小心翼翼,竟不知那里伸出来一只脚,差点半篮子鸡蛋全摔碎在篮子里。 中年妇女看着篮子里破碎的鸡蛋心疼的直抽气。 一抬眼就看见王慧慧嘴角带着笑意,俏生生的立在一边。 中年妇女心头一个疙瘩,可是无凭无据又不好冤枉好人,只好自认倒霉。偏偏王慧慧不想一了了之。 王慧放下捏着头发的手,一下靠着栏杆撑直了躯干,拳头捏紧,脸色一片苍白。 旁人的眼里看来竟是如同要晕过去一般。 王慧慧颤颤巍巍的举着手臂指中年妇女,一副受尽委屈不堪受辱的样子。 中年妇女看王慧慧指着自己,一挑眉,本身就对着王慧慧没什么好心情,见她这样指着自己,免不了就张嘴教训了两句。 “姑娘,你爹妈没教过你不要随便拿着手指人的吗?” 说着中年妇女将王慧慧的手一巴掌打开。 啪的一声响,还挺清脆。 王慧慧看着自己手背被拍的一片通红,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被那一声响吸引过来实现的人,就只是看见气势汹汹的提着满篮子鸡蛋的健壮中年妇女和颤抖着哭泣宛如盛世小白莲的王慧慧,两人相对立。 这人呐,心一下子就偏颇起来。 总是喜欢将自己眼前看到的画面派以‘真实真相’一般的框架,然后用着最是自以为公正公平的话语来谴责眼前的所谓强大的邪恶一方。 一个自以为正义的使者,头顶上梳的整整齐齐还摸了发蜡带着边框眼睛的二十七八的年起男人,推了推鼻子上框着的镜片。 人模狗样的开口。 “这位大娘,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欺负一个小姑娘。” 中年妇女膛目结舌。 可是看着周围人具是一副谴责的样子,真是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却是无处发泄,就跟那吃药片粘在食道壁上一样难受,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蹲坐着的王小宝看着这一切,放在身侧的手颤抖一下,低着头,眼睛里闪烁着灰暗不明的水光。 一直都是这样。 提着篮子的妇女是个泼辣的,听着一说,竟是将手往篮子里一放,掏出来一个摔碎的鸡蛋就要往王慧慧身上砸去。 一边说一边还骂上了。 谁管他这一车子瞎眼的人。 眼见着碎鸡蛋就要砸在自己身上,王慧慧左右躲闪,拉扯着身边周围的人作为屏障。戴眼镜的青年被她拉的一个趔趄,险些脸砸着栏杆。 一车子人竟是无端的由着这两个女人混乱了起来,售票员倒是拿着军绿色的挎包在一边上坐着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唐爸爸自诩还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但是如今这一番景象实在是让他也大开眼界。 刚才还柔柔弱弱的王慧慧这时倒是躲闪的身形比谁都要灵活,中年妇女的烂鸡蛋都要耗尽了倒是她还一点没沾到。 其实也是,扔了一个就舍不得了,鸡蛋碎了点,但是大部分还是留在蛋壳里的,好好的粮食干嘛要浪费在王慧慧身上,这才一方看着来势汹汹但是真实的扔出去鸡蛋真没几个,车厢里还是干干净净,倒是车厢里的人都歪歪倒倒。 唐奶奶扶额,真是没眼看。 倒是那胖女人还是不时地尖叫着扯着唐爸爸的衣裳,一副要让唐爸爸挡在王慧慧身前地样子。 唐爸爸还没那么傻,女人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掺和进去想什么样子,要是真掺和进去了,这件事情才是不好了解。 终于汽车唏嘘一声响,终于到站了。 唐奶奶挤开东西提着自己不多的行李赶忙往车门跑,生怕被胖女人叫住,让人认出她来。 这么大年纪了还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眼看着要下车,王慧慧也是机灵,滴溜一下就下了车,还朝着仍在车上提篮妇女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胖女人拉扯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哼哧哼哧下了车,一边是恶狠狠的骂着那个女人,一边是轻柔的扒拉开王小宝的胖手说着不用他来。 另一边却是使劲拉扯着唐爸爸的外套,让他帮着一点。 真是三头两面忙的不可开交。 唐爸爸笑得僵硬,还是帮着搬行李,但是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嘀咕着怎么自家媳妇的姐姐看起来如此这般。 唐奶奶站在路边,看着漫天灰尘消散而去的客车,默默摇头,看着身后的母子三人和在自己儿子嘴角边上的苦笑,实在是万般感慨在心头却是无处地发! 第53章 一群人各有心思的下了车。 三三两两散开着走。 还没走上几里路, 王慧慧就拉扯着胖女人说王小宝走的腿酸,身子受不住了。 胖女人本就担心她看作命根子一样的小儿子, 一听女儿这话, 连拿着的行李都顾不上,慌忙转身看着慢吞吞走在身后地宋小宝。 王小宝满头大汗, 脚步虚浮,在胖女人眼里, 那简直就是她宝贝儿子已经要昏过去的前昭, 把她心疼的哟。 胖女人一着急就要往王小宝身边跑,却是被王慧慧拉住了。 瞟了一眼, 远远的走在前面的唐奶奶两人, 王慧慧伏贴着胖女人的耳边。 “妈, 这么远的路你能帮着小宝多少, 难不成将小宝背着走” 胖女人一听,瞬间精神,是啊, 可以背着小宝走! 胖女人扒开王慧慧的手就往王小宝身边跑。 王慧慧一看,气的恨不得拍大腿,怎么就不理解我这意思,我这是要你去背啊!笨! 王慧慧忙拉着胖女人的手。 “唉唉,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去找小姑爷,让他弄辆车来接小宝和我,这遥遥无期的得走多远。” 胖女人一听, 有道理。 拿着行李就往向着在前面背着提着扛着大部分行李的唐兵走去。 王慧慧看着飞奔而走的女人,懒洋洋的伸着两根手指夹着淡粉色的手帕举在额定,看着逐渐浓烈的太阳。 气喘吁吁的王小宝悄悄地站在王慧慧地不远处,似乎是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像是前面有一个暗藏在树林草茵下的千丈危崖。 倒是一边的唐奶奶听见胖女人的话,快被气笑了。 她这把年纪了尚且还是走着的,哪个一身肉抵上两个她的胖小子还不如自己?! 唐父倒是左右为难,就是他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凭空的变出一辆汽车来。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胖女人看着唐兵面露难色,整个脸色说变就变。刚才还是一副看似商量的讨好语气立刻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揪着唐爸爸的衣裳非得让他答应下来。一副你不答应就没完没了的样子。 唐奶奶看见气的眉毛都要从脸上飞起来,二话不说将行李往地上一扔,冷着一张脸就要将胖女人从唐爸爸身上撕开。 三人就要闹起来,王慧慧在一边找了棵树下的阴凉地站着,好整以暇地看着。 眼见着就要闹起来,唐爸爸夹在中间不知所措只能护着唐奶奶不被胖女人打到,怎样停止这场闹剧他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唐爸爸焦头烂额之际,一阵清脆地车铃声响起。 唐枣从车上跳下来,就被唐爸爸宛如看救星眼神吓了一跳。 看着和胖女人纠缠地唐奶奶,唐枣丢下车就往唐奶奶那边去。一边扒拉着胖女人地胖手一边将唐爸爸拯救出来。 一边扒拉一嘴里一刻也不停下。 “爸,爸,帮忙啊,这大妈打奶奶!” 胖女人听见了怒气更盛,反而是唐奶奶手脚慢了下来。 唐奶奶有了顾忌,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但是有两个人护着倒是也没吃亏。胖女人也是累了,唐爸爸这才有了喘息的时间将两个人拉开来。 原先针尖对锋芒的两个人没了力气好不容易消停了下来,倒是唐枣成了刺头,跟个凶狠的小兽似的,张牙舞爪保护着唐奶奶。 只有唐奶奶牵着唐枣的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讲,唐枣这才讲伸出的利爪收回来。 在旁人看来又是一副软糯糯的无害样子。 但是一转到胖女人的身上,眼睛就变得锐利起来,显然是还把刚才胖女人打唐奶奶的事情放在心里。 这边上发生的事情还未结束,那边王慧慧看着尚且混乱的一团,拉着瑟缩的小胖墩王小宝就往唐枣扔下的自行车旁边走。 小胖墩王小宝显然不愿意但是在王慧慧的积威之下,还是抖着小腿跟着王慧慧走。 知道听见一阵轻松愉悦的响铃,就是熟悉的车铃声。唐枣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打扮算的是现在的潮流的女孩子跨坐在自己骑来的自行车上,笑得张扬。身上挎着的还是一个皮质的小包,倒是她身边的男孩子穿的显然就朴素的多。 唐枣听了唐奶奶说的胖女人有多疼爱她的小儿子,但是照唐枣看来,这王小宝畏畏缩缩的不像是一个从小被宠爱着长大的小子。 唐奶奶也是听见了车铃声,就见着疯丫头一样的王慧慧骑在自行车上,眼看着就要踏着脚踏骑走了。 王慧慧看见那群人都转身了,距离有点远,王慧慧有点近视看不清五官,只见这是个长头发的女孩子,乌黑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那种光泽是抹多少头油能不够比拟的。 这让王慧慧开始讨厌这个女孩子,这样想着王慧慧不由得撅起了嘴。 真是让人讨厌啊。 这样想着王慧慧面上对着身侧的王小宝笑了一下,像是夜里迷人的毒花。 “我的好弟弟,上车,姐姐搭你一程。” 王小宝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微不可见地颤抖着的手指末端。 但是在王慧慧温柔似水的眼神中王小宝还是乖巧的点了头。 唐奶奶看着哪个小胖墩吃的往自行车上爬,心弦就跟有个作怪的手乱拨似的,心脏病都差点出来了。 可不是自家的车,弄坏了是要赔的! 唐奶奶瞪大的瞳孔伴随着一声迟来的呐喊。 “别!别!” 小胖墩的身形艰难的在半空中顿住,一身的肉肉都随着空气中传来的声波颤抖着,发出一点点波浪。 小胖墩倒是想一直停住,但是地球的引力不让啊。 一身敦实的肉不是白长的! 啪啦一声,还是坐了上去。 肉眼可见的车胎瘪了! 小胖墩也知道不好,涨红着脸想要立马从车上起来,白嫩的脸蛋满是羞涩的红。 王慧慧还打算骑着车少走一点路,也就让小胖墩顺利的下去了。 有惊无险。 对唐奶奶来说是最好的。 王慧慧也不客气,骑着车就往胖女人身边跑,一副这车我占着了,你能不给我骑咋地。 第54章 清脆的车铃声响起。 在堂屋里擦桌子的唐妈妈将手里的抹布扔在桌子上, 脸上带着笑。连忙从堂屋里走出来,去迎着院子外头回来的人, 语气上是亲昵的嗔怪。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接着你爸了吗?” 话还没说完,对上的一张脸却是陌生的。 惊愕还没从脸上下来, 自行车上的人倒是自来熟的很。 “是小姑妈?” 还没等唐妈妈接上话,王慧慧就是一脸笑着的推着自行车想要进院子去。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上还不甚客气问有没有水喝。 伸手不打笑脸人, 纵使心里千万般疑惑, 唐妈妈还是得先将王慧慧领进屋子让她喝水。 王慧慧将推着的自行车停在院子里,眼睛却是一直在打量着“她母亲口中嫁的最没出息的小妹的家”。 院子还挺大的, 也没有什么鸡鸭的污秽倒是还挺干净, 院子的角落还搭了葡萄藤架子, 可惜已经过了夏天不然还有葡萄吃。 王慧慧这边七想八想, 那边唐妈妈却是已经将茶水倒好了,却是没见着人。 想要王慧慧快点进来喝完水好讲清楚自行车是怎么回事,话到嘴边才知道自己连那小姑娘叫什么都没弄清楚。 倒是王慧慧是真的口渴了, 看着唐妈妈站在院子门口张望,连忙着就走到堂屋里。 只看见屋子里桌子上有一口黑色的粗瓷碗装满了水。 王慧慧皱眉,便也没怎么客气。 “没有搪瓷杯子吗?” 唐妈妈摇头。 王慧慧皱着一张脸,跟喝毒药似的喝下了水。 等着王慧慧喝了水坐在堂屋的凳子上, 看着唐妈妈面露交集, 她才恍然大悟一般说出来,唐奶奶等一干人还在桥头等着,她这是回来叫人的。 王慧慧的话音刚落, 一阵铃叮响落嘈嘈杂杂在院子外展开。 唐妈妈是快步出去。 只见原本话头里在桥口等着人去接的一干人都齐刷刷的出现在院子里。唐妈妈上前一两步帮着唐爸爸将背上背着的包袱给卸下来,却被唐父一手给挡开,深怕砸到她。 唐妈妈侧着身子要跟唐奶奶说话,却是见着唐奶奶正拉着江子安。 唐奶奶一脸笑意:“这次多亏了你啊,安小子。” 江子安脸上却是腼腆的笑意。 唐奶奶看着眼前的江子安,如果非要给孙女挑一个孙女婿的话,江子安她是不满意的。 但是。 说到底,最后还是两口子过日子,就算是她再怎么给唐枣想着往后,再怎么给她规划,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唐枣手里。 纵使心里千回百转也只能无奈叹气。 唐妈妈招呼院子里的人进去堂屋喝口水,谢晓梅对着王慧慧使了个眼色,王慧慧点头,拉着王小宝在院子里,不让王小宝进去。 除了他俩都被招呼着进去喝水了。 江子安坐在靠经门口的椅子上接过唐枣递过来的水碗,一股不容忽视的视线让他条件反射一般将有些弯曲的脊背瞬间挺直,像一棵矗立的白杨树。 唐奶奶收回目光,暗自点了点头,精神气不错,就是穷了点。 唐奶奶想到这,目光又打向唐枣,看了看。 穷就穷吧。 江子安眼尾撇到唐奶奶的点头,知道自己这关是过去了,心里舒了一口气,脊背稍稍放松,却是牵扯到背上的伤口,发出“撕”的抽气声。 在一旁的唐枣略略偏头,眼带疑惑。 江子安给予一个安抚的眼神,略微翘起的嘴角显示着此时的好心情。 这边上唐妈妈却是心情激动的和自己的大姐相认了。 这厢上刚激动完,唐妈妈就是立马站起来,给着唐奶奶介绍。 “妈,这是我大姐,谢晓梅。” 唐奶奶心里是不耐的,早就知道了,不需得介绍,路上还打起来了呢。 心里这样想,可是面上哪怕是黑着一张脸也没好下了媳妇得面子,还是皱着脸笑了。 唐妈妈心里高兴,一时间也没发觉以往很是热情的“妈”这回却是不咸不淡。 一番相互介绍,胖女人也不是傻,笑着一张脸和唐妈妈认人。 唐奶奶是没法子看下去,等着时间差不多站起身。 “时间不早了,该做饭了。” 唐爸爸一听忙着站起身,“妈,我帮你烧火。” 唐奶奶也不看唐爸爸一眼,拉着唐枣的手,“用不着你,小枣帮我。” 唐爸爸一听知道自己老娘这是还在生气他没帮她,一时间讪讪,又退到椅子上坐下。 江子安隐约知道这是唐奶奶并不待见这远道而来的客人,他嘴角带着一个浅淡的笑。 既然家里地位最崇高的长辈都不待见,那他也用不着在这些人身上多费心。 江子安起身,对着留下来的唐爸爸微微欠了欠身躯。 “唐伯父,家里还有事,就不多留了。”是客客气气的道别,半点挑不出错来。 唐爸爸站起,想要送一送,但是看见堂屋里只剩下自己挺着肚子的媳妇实在是脱不开身,只能点头示意。 江子安一走。 整个屋子也就剩下实在找不到理由离开的唐爸爸、谢晓梅和唐妈妈。 唐妈妈实在是高兴,多少年没见着了,这次长姐来找她,她心里是欢喜的。自从下了乡,嫁了人,她也是十一二年没有回过家去,一时间怅惘起来。 谢晓梅看着唐妈妈面上的愁绪知道她这是内心里难受。 唐妈妈心里难受却是她要抓住的时机,对付她心肠软的小妹,她还是最有一套。 眼珠一转,抓着唐妈妈的手用着再轻柔不过的声音: “小妹啊,你也是好些年没有回过家了,你还记得咱们隔壁在小时候最喜欢你的那个老太不,唉,前年一病不起,就这么去了哟。” 谢晓梅略偏着头看着唐妈妈,看到她垂下头,心下略满意。 继续说道:“这人老了一场大病可能就去了,唉,你不知道这些年咱爸妈身体也是……” 谢晓梅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什么异样突然捂住了嘴巴,闭口不在说话,等着唐妈妈的反应。 果然一听这话,唐妈妈微昂起头,反手抓住谢晓梅的手,神色间略有激动“大姐,爸妈怎么了?” 谢晓梅耷拉嘴角勉强扯出一个苦笑来,“小妹啊,咱爸妈没事。” 看见谢晓梅面上的苦笑,唐妈妈哪敢相信,一再的向谢晓梅讨问。 “姐,你这是什么样子,爸妈到底怎么了?你说我听啊!” 谢晓梅看着面上着火,急得不行的谢哓兰(唐妈妈),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这小妹还是没变,她原先还担心着呢。 谢晓梅拉着急得站起来的谢哓兰的手,“小妹,你别急,我这不是慢慢说嘛。” 唐妈妈也不肯坐着只叫谢晓梅先说。 谢晓梅弯弯绕绕说了半天,将自己早就背熟的话一股脑倾倒出来。 唐妈妈听了脑袋嗡嗡的一下子软在椅子上,唐爸爸连忙搀着她,不教她滑倒在地上。 缓和半天。 唐妈妈捏着膝盖上的布料,眼眸黑黑的看着谢晓梅,一点一点艰难的从嘴里吐出字来,“姐,也就是说,爸妈,叫我安置你。” 谢晓梅讲这话在心间转了转,嗯,没错,话说好听点是这么说,谢晓梅稳稳地点了点头。 唐爸爸看着这一切,也听完了这一切,随意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捏成了一个拳头。 唐妈妈不在看着谢晓梅,她的目光穿过厅堂的阳光,不知目的随意地散发在外,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她原以为爸妈心里还是有她的,她原以为这么些年事情会变,问题会解决,他们能明白自己,她原以为…… 没想到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院子外是满院暖阳,堂屋里却静的只听见谢晓梅细碎的笑声。 唐枣给土灶里塞了一把柴火,听见传来的笑声,撇了撇嘴。 就算她是自己的大姨,她也不喜欢,打她奶奶的人她都不喜欢。 唐奶奶炒菜,想着也是堂屋里的谢晓梅,看那三个人的样子不像是只来吃一顿饭或者住一晚就走的。 唐奶奶摇了摇头。 只希望她们住几日就走不要给家里惹一身事。 谢晓梅一干人算是要在这里住下,可是住在哪却成了问题。 她们三个人,却只有唐小叔留下的一间屋子可以住,杂物间没有床,只有一块门板,但是总不好意思让客人睡门板。 吃完晚饭,唐妈妈心里就装着这个事。 见着其余人吃完饭出去遛弯,唐妈妈将唐爸爸拉到屋里问他该如何是好。 唐爸爸一时间也觉得为难,沉吟片刻道:“这样吧让王慧慧和小枣住一间屋子,我住杂物间你和大姐住我们房间,王小宝住唐锋屋子。” 唐妈妈一听这样确实每个人都有地方睡,就是委屈到唐爸爸了。 唐妈妈坐在床边,轻拢眉毛,“那就这样吧。” “你休息一会儿,我去大队长那问一问关于这个招生对象的事。”唐爸爸走到门口对着坐在床边愁绪不展的女人说到。 颔首,“早点回来。” 唐妈妈脱了鞋子,背垫着枕头靠在墙头。 总是这样,好事不会想到她,一遇上麻烦倒是不会忘了她。 她轻轻合上眼,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她翻了个身,面朝着光秃秃的墙面,背侧的枕头上留下了一滴水渍。 作者:开始恢复更新啦~20个红包送给你们(囊中实在羞涩)>_< 第55章 没有完全被化工浸染的夜空黑的澄澈, 夜空中的星星很亮。 山脚下的村落有一家人院子里亮的出奇,在其他微茫、影绰的烛光中愈发卓尔不凡。 “啪”的一声, 将手里捏着的被子摔在了床上。 “点什么电灯, 电费不要她们交就这样浪费!” 唐奶奶气的直接坐在床上。 唐爷爷泡着脚眯着眼睛不接话。 唐奶奶看见唐爷爷这副样子更是生气了,踢了唐爷爷一脚。 天可怜见的, 也不知道她的小枣和别人睡一张床习惯不习惯的了。 * 说实在的,不太习惯, 有点新奇。 王慧慧刚洗完走到屋子里看了一转, 一张床,一张桌子, 一把椅子, 一门柜子, 没什么不同的甚至比她自己的房间还要简陋, 她不甚感兴趣除了桌子上白色藤条小篮子和一摞书籍。 她看了眼还在铺床的唐枣。 “表妹,你这小篮子里装的什么好东西” 唐枣听了转身,“好东西?没有啊, 就一瓶雪花膏。” 王慧慧撇了撇嘴,她才不信,雪花膏她也用过,怎么没这样唇红齿白, 当她是傻子呢, 肯定是好东西,她得拿来用用。 王慧慧踮着脚尖走到小篮子旁,拿起了雪花膏的盒子。 “给我用用呗。” 唐枣没有回头, “好哇,你用吧。” 王慧慧没想到唐枣这么好说话,早晨对她的不喜爱瞬间没了,欢欢喜喜的打开盖子给自己脸上和手上抹雪花膏。 唐枣将床铺好了,坐在床边拍了拍被子,“表姐,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王慧慧细致的搽手,“我睡里面,我睡觉喜欢翻身,我怕从床上滚下来。” 王慧慧拿了人的好处倒是一时间扭捏了起来,她站起来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对着唐枣说:“表妹,以后铺床一人一天。” 唐枣欢喜,“好啊。” 王慧慧一听眉开眼笑,“小唐妹妹,你复习了吗?” 王慧慧问的没头没脑但是唐枣一听就知道了,怪乖巧的点头,“表姐没有吗?” 王慧慧一被问就开始眉头轻蹙,面带愁容。 “唉,小唐妹妹我可没有你这样好的运气,我爸重男轻女,封建老思想严重的很,”说到封建这两个字,王慧慧的声音低到差点被闪动的烛火烧灭,“他觉得女孩纸读大学没用混个高中文凭就够了,他不让我读书,把我的书都给买到废品站了。” 唐枣歪头,她命还算不错,生在一个不看重性别的家庭,但是生活在这样一个山村了解到重男轻女的事件远远比王慧慧所遭遇的更为恶劣。对于别人的不幸她没办法感同身会,她所能给予的也只有单薄苍白的语言。 但是王慧慧所要的根本不是旁人的温言软语,她眼睛看着唐枣,两人四目相对。 “表妹我想读书!我想上大学!” 唐枣在那一刻却是是从王慧慧眼中见到了片刻闪烁的星光,唐枣想,那大概就是老师眼中常说对知识的渴求。 刹那,有片刻感动。 王慧慧却低下了头,她嚅嗫嘴唇,“可是我妈没打算让我报名。” 唐枣微微愕然,怎么会。 唐枣看着王慧慧,环住了她的肩膀,“没事的,表姐。” 王慧慧侧着头红着眼眶看着唐枣,“小唐妹妹,我……我想接着学,你能给我补课吗?” 表姐落泪,没法拒接,唐枣就答应了下来。 王慧慧高兴的将唐枣扑到在床上挠她的咯吱窝。 唐枣最怕痒,顾不上多想,在床上滚来滚去躲避王慧慧的痒痒攻击。 笑道气都喘不过来,眼角都笑出泪来,王慧慧才收手。 如此一闹倒是让两人的关系亲近了起来。 熄了灯两人躺了下来,等到唐枣睡着了,王慧慧却睁开了眼睛,借着月色看了眼不远处的桌子。 上面摞着一沓书,是王慧慧找遍了市里所有的书店都没有找到的那一套题目最完善最详尽的一套,她瞟了一眼,唐枣至少已经看了百分之八十。 王慧慧侧过头看着已经熟睡的唐枣,闭上眼睛也睡了过去。 这边灯火暂歇,那边却是烛光熠熠。 猴子拿着棉球给江子安抹药,江子安背上的上一条一条伤都是荆条抽出来的。 “哥,你要是疼就叫出来,可能会好受点。” 江子安点头。 猴子先拿着棉球给趴着的江子安一点一点将伤口上流出的脓血擦干净。江老太下手可真狠,自己的孙子都下这样的狠手,老太太看着人小力气倒是真的大。 江子安趴着,脑袋里一点没停下来,“猴子,你说我们这个时候是该收手还是要放手一搏。” 猴子擦药的手停住了一瞬,紧接着动作又流畅了起来,声音却是低了下来“安哥,我给你说心里话,我想做大,虽然现在还不允许自由贸易,平时只能拣点小甜头尝尝,够养活自己……被抓住做了典型,一辈子也就算完了。”猴子声音轻轻的,虚无缥缈的宛如一阵轻烟。 他还得光宗耀祖、鲜花着锦的去奶奶的坟前上香放鞭,给她烧上一车的纸钱,告诉她老人家她没看错,在下面也别委屈了自己,想搓多久的麻将就搓多久,钱管够! 江子安偏了偏脑袋以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趴着。 猴子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该不该说,但是面对是江子安他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没有一个热血男子年轻时会不想侠肝义胆闯一场,精精彩彩有滋有味的活着,活给那些瞧不起、看不上他的人看看。 如果有机会他不会放手。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这样摆在自己面前,一块新鲜出炉的没有人分割的大蛋糕。 猴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哥,你看着形式,国家已经准许高考了,开放自由贸易,允许个体户发展经济的还有多远?” 江子安没有说话,猴子却是越说越兴奋越说越快活。 “哥,现在我们积累资金和人脉,等到政策开放资金有了人脉有了,就直接大干他一场,狠狠的赚上一笔!” “哥,干嘛不放手一搏,拼出个海阔天高!” 猴子目光灼灼,满是燃烧着的野心和热血。 江子安却摇头。 猴子很失望,对江子安。他没想到江子安会不同意,这样一个摆在人面前,就是傻子都能咬伤一口的肥肉,吃的满嘴流油的好事,他居然不乐意。 他闷闷不乐,有一下没一下漫不经心得给江子安清理好的伤口上药。 眼神飘忽扫到了江子安胳膊上被咬得齿痕,猴子得不乐意陡然熄灭了下去。 “哥,你这胳膊怎么弄的?” “树枝挂伤。” 猴子生气,当我是傻哇,那么清晰都可以看出来时野兽咬伤得,你家的树枝长成野兽牙齿得样子啊。 就算江子安不说,猴子也知道。 怎么弄的抢救财产弄得被。 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将他们养猪场的地址给举报了,要不是江子安碰巧发现了,先跑来将养猪场里的猪给赶到山沟沟里去,怕不是他们一堆人的身家性命都得被没收。 当机立断,临危不乱,江子安当时表现得是比那个啥大哥帅气多了。 想到这,猴子平静多了。 “哥,为啥不拼一拼?难道是攒够了老婆本不想趟浑水了?” 背上的伤口上药已经上的差不多了,江子安站起来将上衣穿上。 “就算拼,你也拼不过。” 江子安一边单手系扣子一边将桌子上的棉球药粉收好。 “满打满算我们积累资产积累了多久,一年。如果做生意,作什么生意,南北贸易?” 江子安看了猴子一眼。 猴子拼命点头,对啊,南北贸易,还是干老本行,倒卖赚差价嘛。 江子安却是摇头,“你说的对,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但是飞起来之后呢,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是从百万丈高空落下成为一只死猪?” 猴子,听得云里雾里,“哥,先赚到钱在说啊管这么多干嘛?” 江子安摇头,聪明人从来不少,到时候下海经商倒卖南北货物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江子安将最后一颗扣子扣好,“是得下海但是我们要倒卖的不是一般的商品。” 猴子疑惑,“那得是什么?”不就是一些电视机、电风扇之类的电器嘛,还能有什么。 江子安笑了,“房子。” 猴子摸摸脑袋倒卖房子,房产中间人?干这个能赚钱嘛? 江子安看着猴子一脸的问好,笑了笑“猴子,你知道吗,第一颗扣子就要扣好,它至关重要!” 留下满脸懵逼,双眼问号的猴子一个人饿着肚子在屋子里左右徘徊,啥意思啊这是?刚才不是将房子吗,怎么又到扣扣子上面去了,难道自己的扣子没扣好,安哥提醒自己。 这样一想吓得猴子连忙检查自己身上的扣子。 摸索了半天,一颗扣子也没有,他今天传的是最新买的衣裳,套头的那种,没有扣子啊。 肚子叽里咕噜叫了起来,脑子里嗡嗡乱,猴子坚定的认为是饿的脑袋发昏他猜不明白这句话里的暗语。 就是江子安叫他去吃炒饭,吃撑了,肚子不叫了,他还是没想清楚。 第一颗扣子就要扣好是啥子意思嘛? 第56章 从那天之后, 又过了四五日,唐枣却是再也没看见江子安了。 明明之前在自己生活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 突然像是消失成为空气, 到处都不见他的人影。 抬头看见湛蓝天空中还未落下的半轮月亮。 昨天她去学校找班导师开了证明条款,应届高中生, 符合招生的条件,今天要拿着证明单子去报名。 唐爸爸推着自行车朝着唐枣响了两下铃铛, “小枣想什么呢, 走啦。” 唐枣将手指间间的纸张捏紧,朝着右侧的房屋望了望, “这就来。” 唐爸爸骑着自行车, 努力绕过路上的大石块, “不能总是借你二大爷家的自行车, 咱们家自己还是得弄上一辆。” 唐枣点头。 唐爸爸没听见女儿的回应,“咱得弄一辆,小枣, 不能老用你二大爷家的,用了东西欠的都是人情。” 唐枣无奈,要是她不说话,她爸肯定要开始给她进行思想到得洗礼。 “爸, 你说得对!” 唐爸爸听了点头。 路边的野草长得很茂盛, 青青绿绿的。 “爸,你怎么最近老在家里都没去厂里上班?” 踩着踏板的脚顿了一下,唐爸爸故作不高兴, “不惜得你爸在家啊?” 接连否认,“没有,没有。”猛摇头。 她只是奇怪,真的有这样好的厂子领导吗?老爸已经请了好久的假期。 可能是她想多了吧。 过了半个小时到了大队里专门郑重开辟的报名点。 半旧不新的桌子上用一块崭新红布钉在桌子的前板上,红布上写着三个大黑字,“报名点”。报名点的下面还有一长条黑乎乎的印子。 难道是不小心弄上去的? 椅子上坐着的是个带着眼睛的的大爷,年纪看着比唐爷爷还大。 两父女是赶早来的,但还是有两三个人排在他们的前面。 老大爷的动作不快,慢悠悠的检查开的证明,不时还摘下眼睛瞅一眼报名的人。 看着眼前站着的是个面容有些憔悴,眼神黯淡的妇女,他将眼睛带上仔仔细细看了一眼证明。 “知青?” 妇女点头。 老大爷没说话,慢悠悠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放在桌子上。 “填吧。” 妇女拿着桌子上的钢笔开始填表。 老大爷倒是拿起了搪瓷杯子喝了口水。 妇女填完,递给老大爷。 老大爷仔细瞧了,没什么问题,对着她点点头。 “姑娘啊,好好学!日子还长着呢。” 转过身要走的的妇女听见老大爷这话,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不回头的走了。 唐爸爸摸了摸唐枣的头发,唐枣仰头看着唐爸爸。 唐爸爸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唐枣向前走一位。 那个妇女他其实认识,和他媳妇一样都是当初来李家坳的知青,年轻时也算是长得清秀,不过。 她没嫁个好人家,她男人不中用护不住她,这么些年生了两个个女儿就一直在被婆家碣磨,日子过得怪不如意,人都苍老了不少,想来也是想借着高考搏一搏,只是不知道她婆家怎么会同意她高考。 又走了一个,到唐枣填表了。 老大爷看了看唐枣,“闺女,应届毕业生?” 唐枣点头。 老大爷二话不说从抽屉里拿出表格来。 唐枣弯腰填表。 老大爷又揭开了他那搪瓷杯子的盖子,喝了一口茶水。 “可得好好考啊,闺女,老头子我可是听说了,要是成绩不错是会发奖金的。” 唐枣听了倒是没什么感受,她又不是小说女主,像这样大型全国招生考试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她考出一个全国第一来,就算是省第一她都不敢肖像。 国家地大物博,人才济济,能人智士和其多!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从来不会好高骛远,只要达到自己定下的目标便是不枉自己的辛苦和汗水了。 唐爸爸听了倒是激动不已,练练追问,“大爷,您说的是真的?” 老大爷没在唐枣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原先还有点失落,直到听见唐爸爸的追问。 “那可不,老头子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老大爷是对着唐爸爸吹胡子瞪眼。 唐爸爸笑,“没不相信您的意思,这不是听见这样的消息激动吗,这才冒犯您老了,后生给你赔不是。” 老大爷接过唐枣递过来表,对着唐爸爸挥了挥手,“走走走,后生别挡路。” 唐爸爸笑呵呵。 父女两人要走,唐枣看间桌子旁边的地下似乎掉下来一张表格,弯下腰来将表格捡起来。 表格上填的信息却让唐枣的瞳孔一缩。 张曼丽! 她不是拿到了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了吗,这里怎么会有她的信息表? 唐爸爸看着唐枣捏着表看了半天也没递给老大爷,出声提醒。 “咳,小枣看什么呢?人家老大爷可是等着呢。” 唐枣偏头对着老大爷笑了笑,“大爷我刚才看这红布上的字,一时间入迷了。” 老大爷来了精神,他一天坐在这也是怪无趣的。 “哦,你看什么入迷了?” 唐枣笑,“我没想到这报名处下面还有一行字,原以为是不小心摸上去的污迹,仔细一看竟然是一行文字,写的怪好看的。” 老大爷得意起来,那可不,那行字可是他加上去的,能不好看吗? “你这小娃娃还怪有文化气息的,未来是个人才,半个月后好好考啊,闺女!” 唐枣笑眯眯不说话。 唐爸爸骑着自行车带着唐枣回村去了,自行车还得还给她二大爷。 “小枣,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回去,我把自行车给你二大爷送回去。”说着,唐爸爸摸了摸口袋里的香烟。 唐枣从车上跳下来,“爸,那我走了,今天我还没去坳里摸猪草。” 唐爸爸点头,“小心点,别往深处跑!” 唐枣点头。 唐爸爸脚蹬车踏板,一溜烟走了。 唐枣拢了拢身上穿着的外套,风有点冷,吹的人直哆嗦。 唐枣回到家的时候王慧慧正歪在躺椅上看书,旁边还切了一碟子苹果。 唐枣走过去,她不记得家里买了果子的。 “表姐,你这果子从哪来的?” 王慧慧晃了晃双腿,将头从书页里抬起来。 “一个叫猴子的人说这是江子安给你的,一小筐呢我给放在厨房了,我看这苹果怪新鲜的就切了一个来尝尝,味道还不错。” 说着,王慧慧捏着一块苹果递到唐枣的面前,“小唐妹妹,吃吗?” 唐枣如鲠在喉,没有伸手接。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王慧慧说不要乱动旁人的东西。 但是她知道,如果说出来了,王慧慧也只会说自己小题大做。 但是看见王慧慧悠哉的吃着果子,心里的不舒适感越发强烈,唐枣一转身走了。 走在山路上,唐枣还在想,难道是因为是江子安送来的果子她才生气,还是单纯因为王慧慧在没有告知自己的前提下就动了自己的东西她才生气。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 直到看见山坳了茂密舒展,向上的树,唐枣知道了答案。 兼而有之。 对爱人的占有欲和领地被侵犯的厌恶感,都让自己对王慧慧这样的行为喜欢不起来,甚至是讨厌。 唐枣嗅着远方的风,风里有花的香味。 她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痛感是那样的真实。 你该要学会挣开束缚了。 唐枣割完猪草赶回家,路上遇见一只发了疯一样的大公鸡,猛跟在唐枣背后疯叫,拼了命的往她身上扑腾,绚丽的羽毛都落下几根。 唐枣遇见这样疯狂的大公鸡没法子镇定,背着竹筐撒腿往前跑,小时候被大公鸡追着跑的记忆涌上心头。 从割猪草的地方一只跑到拗口,那只大公鸡还是穷追不舍。 跑了这么远,唐枣背着竹筐早就没了力气,偏偏那只大公鸡还是雄赳赳气昂昂,扑闪着翅膀,叫嚣着就要奔向唐枣的怀抱。 眼瞅着就要遭受被啄之痛。 唐枣软下的脚步,刷的一下就挺直了起来,双腿迈开的速度甚至比之前还快。 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呐喊, 这只鸡是魔鬼吗,为什么要跟着她,她没偷他的蛋啊! 再说了,他一只公鸡哪来的蛋! 跑不过,山鸡不是家鸡,人家的翅膀不是摆设,大公鸡扑腾一阵抵上唐枣哼哧哼哧背着竹筐跑半天。 唐枣都快哭了,她是真的怕这种长相一看就很凶恶,跟小时候追着她跑的大公鸡一样的鸡。 生理性的恐惧。 唐枣真没力气了,能跑的都跑了,力气也用完了。 一把将背上的竹筐放下,手里拿起路旁的枯枝。 就这样和气势汹汹的大公鸡对上了。 一人一鸡,气势磅礴,势均力敌。 大战一触即发。 等了一会,大公鸡也没有动作,唐枣放松下来,扭了扭僵硬的脖子。 大公鸡拍打了一下翅膀,绕了一圈走到唐枣扔下的竹筐旁,对着竹筐叫了两声。 就在唐枣以为这只大公鸡脑袋不好使的时候,一声稚嫩脆弱的小鸡崽叫声响起。 唐枣听见了,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她真的不小心偷了他的崽子? 等等,难道公鸡会下蛋? 还是说这是一只痴情的大公鸡,想做个好爸爸? 第57章 小鸡崽崽嫩黄色的羽毛软软的, 黑色的小眼睛像一颗葡萄籽,在唐枣的手心站着, 蹭着她的大拇指。 柔软的、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口。 这是一个柔然又鲜活的小生命。 小心翼翼地将鹅黄色的小鸡崽放下。唐枣看着大公鸡推了推小鸡崽的后背。 小鸡崽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唐枣心突了下, 对面的大公鸡拍打翅膀,咯咯哒向唐枣叫了声, 似乎在谴责唐枣的疏忽。 唐枣被吓了一跳,大公鸡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只是虎视眈眈的盯着。 唐枣也想快点摆脱, 但是奈何小鸡崽一点不配合。 赖在唐枣的脚边,在她裤腿旁转来转去。 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跟唐枣见过那些老母鸡身后的小跟屁虫的鸡崽一个样子。 该不会是把她当成妈了吧。 唐枣无奈又好笑。 从竹筐里抓起一把猪草, 堆成一个小窝, 将小鸡崽捉到小窝里放下。 小窝有点高, 一时半会小鸡崽蹦跶不出来, 唐枣当机立断背起竹筐就跑。 小鸡仔扑腾软嫩嫩的小翅膀从小窝里爬出来,黑圆圆的小眼睛看来看去,在没有找到那个闻起来香香的两脚兽。 懵懵的在大公鸡的脚边蹦跶, 往大公鸡的羽毛里钻。 * 出了拗口,见到堰塘,堰塘里是碧碧的水草。 手心里还残留着温暖的体温,那是属于一颗幼小的、稚嫩的生命的热温。 堰塘上水鸟掠过湖面, 碧色的波荡出一圈圈浅浅的澜。 风吹来, 撩起垂在耳边凌乱的发丝。 唐枣放下竹筐,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 属于泥土的、草木的、湖水的气息铺面而来。 胸口堵塞了很久的郁气散开, 头脑是无与伦比的清醒,唐枣感觉只要自己张开双臂,踮起脚尖就可以触摸到湛蓝的天,碧色的湖。 心里有一股想要挣脱束缚的力量喷薄而出。 蹬掉脚上的鞋,挽起裤脚,脱下袜子,丢在竹筐上。 脚踩在柔软的土地,脚心有细碎的小石块,还挺硌脚。 唐枣顺着小路走到堰塘的岸边。 岸边是青黄不接的小草,脚的大拇指轻轻用力就会在泥里留下一个凹槽,来的时候风已经停了,又下了点小雨。 这时雨露初歇,碧空万里,一派昂扬的生气,半点没有秋天的寂寥。 长大了就很少在旷野里赤过脚。 那样直接的和土地接触而带来的新奇和触动,好久没有。 唐枣舒坦的将脚放在草地上,身旁是旷野吹来的潮湿风,脚下是土地带来柔软的泥。 她弯下腰摘一朵盛放的花朵别在耳畔。 世界宁静的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 心,是从来没有过的澄澈和明亮。 * 江子安这几天很忙,忙到只能委托猴子去给唐枣送果子。好在,连轴转了四五天,事情总算是有了结果。 猴子和胖子催他回来休息,他同意了。 手里拿着蓝色布袋子的包裹,包裹里是两个饭盒。 一个给唐枣送过去,一个是给江奶奶。 刚做出来,饭盒还是热的,江子安怕饭盒冷,特意抄小路赶回去。 这条小路几乎是江子安一脚一脚踏出来的,为了避免人发现,每次他走都会清理自己行走的痕迹甚至会专门将水草移栽过来挡住小路。 几乎从来没有被发现过,也从没在这条路上发现旁人的痕迹,但是这次。 江子安看了看泥地里凹陷的半块脚印,眼神暗了暗。 有人发现了?! 江子安想了想,将包裹放在一旁的地上用枯萎的水草和芦苇掩盖住。 转了一圈,找了一块路边的石头。 在手心里颠了颠重量。 砸不死热也得昏过去。 江子安一路小心翼翼观察脚印,越看越心惊。 如果不是巧合,这个人就一定是跟踪过自己,知道了去往猪场的路。 就是不知道,这是他才知道的一开始,还是再次的探路。 江子安将手心里捏着的石头,捏紧了。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悬在半空中。 江子安听见水槽芦苇划过衣料摩挲出来的声音,声音细碎连绵不绝。 江子安蹲下身子,侧着身子仔细听着脚踩在地上的声音。 半响。 只有一个人,江子安心中断定。 不再犹豫,江子安拿着石块走进了芦苇水草中。 芦苇水草长得很深,就算是一米八将近一米九的江子安也被很好的掩盖住身形,可也是因为这样江子安累惨了得眼睛看不仔细前面的人。 只能隐约见着一个人形。 确定只见到一个人,没有犹豫,江子安攥着石块,悄悄地走近。 唐枣本来在芦苇中走着,却意外的发现了一挑藏在水草芦苇中的小路,就像是爱丽丝通往仙境都那扇门,充满未知的神秘。 唐枣没有什么犹豫,慢慢的走向那条路。 直到听见背后有追随的脚步。 唐枣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一时间贪玩,忘了这样深深的芦苇和水草是最容易发生危险的地方。 唐枣加快脚步,不敢停留。 可是后面的人穷追不舍。 江子安看见前面的人越跑越快,心中愈发肯定。 疾步向前追。 江子安看见前面的人脚步开始凌乱,一个飞扑,手心里捏的紧,手臂上使了劲。 这一个石头下去,必昏迷无疑。 风驰电掣,一时间风起云涌。 却没想前面的人回头了。 唐枣跑不动了,她连叫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后面的人光听脚步声就能知道到立刻要追上她。 唐枣不甘心,不管怎样,就算是死她也要做个明白鬼,知道是谁想害自己。 唐枣转头。 却看见是江子安。 江子安同样也看见了唐枣。 江子安目眦欲裂,努力收回自己的手。 但是方才使出的力气太大,一时间收不回来,眼看着就要砸到唐枣的额头。 唐枣闭上眼睛,她没力气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甚至她已经想到了如果石头砸在自己身上,自己的额头会是怎样的鲜血淋漓;她还想到如果破相了,也是江子安娶自己,他弄的伤口他要负责一辈子。 但是没有,预料的伤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江子安的喘息在耳边响起。 唐枣睁开眼,就看到江子安滚到了一旁的堰塘里,水草芦苇被他压得凹陷下去,空出来一大块。 江子安就躺在水草和芦苇上,半边身子都浸在水里,手心里的石块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 江子安撑着身体从堰塘边上爬起来,朝着唐枣笑了笑,直起身体,伸出手想将唐枣拉起来。 手伸到一半,看见自己手上又是泥又是水,指甲缝里还有污泥,江子安的手又缩了回去。 唐枣没有等他缩回手,柔软较小的手掌搭在他宽大有力的手心里。 她朝他笑了一下。 “江子安你把我弄伤了,你得负责!你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 说到后面有了泪意。 江子安听见前半句,慌慌张张的扶着她,仔仔细细的寻摸唐枣脸上到底哪一出伤着了,他明明避开了。 到后面却是红着脸,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放在唐枣脸上的手拿走也不是,不拿走也不是。好吧是他不想放开。 唐枣说完这番话,却没有听见江子安的回复,她瞪着眼睛,含着泪光,水润润的眼睛让人无法拒绝。 江子安也不想拒绝。 他嗯了一声,声音比夏天在耳边嗡嗡叫的蚊子还小。 唐枣破涕为笑,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她这样主动,江子安是真真不好意思!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愣愣的挺着身体让唐枣抱着。 唐枣的心绪平静下来,放开了江子安的腰,一时间还不好意思,刚才太激动了。 江子安看着唐枣不在抱着自己的腰了,心里略微有些奇怪的失落。 这还是第一次唐枣和他撒娇。 草叶是柔软的,泥土是柔软的,雨水是清澈的,但是混在一起,他们就浑浊了起来。 唐枣跑了一路,又没有穿鞋,一双白净的小脚丫早就一塌糊涂。 站在江子安旁边,唐枣左脚踩右脚。 江子安看出来唐枣的窘迫。 他蹲下身体背朝着唐枣。 “上来吧。” 唐枣也不客气,刚才抱都抱了现在矫情个什么。 攀着江子安的脖子,在他耳边说话。 “谢谢你,江哥哥。” 江子安笑,现在肯叫哥哥了。 唐枣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奇事。 她轻轻扯了扯江子安的耳垂。 “江子安,你耳朵红了。” 江子安偏头,才没有,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耳朵红。 没有!没有!你看错了。 江子安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是这么说。 他只是。 “嗯。” 了一声。 唐枣笑,男孩子害羞起来还怪可爱的。 江子安将唐枣背出来,将饭盒拿出来,让唐枣坐在干净的芦苇上。 从包裹里拿出饭盒和一双筷子,递给唐枣。 唐枣接过来。 江子安转身走了。 唐枣:? 难道前面害羞狠了,现在连句话都不肯和自己说了吗? 唐枣捏着筷子一时间连饭盒都不想打开。 她这么惨的吗,男朋友完全不能逗,一逗就不说话。 这是冷暴力,约等于就是家暴了,没人管管吗? 唐枣这边还气哼哼,却是见到离开的江子安回来了。 作者: 江子安没收回手。 唐枣,卒。 全文完。感谢在2020-03-26 22:38:38~2020-03-27 23:0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蔡小葵的难以置信的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江子安去而复返, 一走近只看到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一时间觉得好笑。 心里却是起了逗弄的意趣。 唐枣确实听见了脚步声,肯定是江子安回来了, 但是连续的脚步声突然中段。 她等呀等, 迟迟等不到继续的脚步,反而脚步越来越远。 唐枣:? 心里又是好奇又是生气, 但,就是不肯转头看一眼。 只是偷咪咪的装作弯腰, 偏头看了一眼。 她这么小心一定不会被发现。 唐枣胸有成竹。 只是没想到, 这偷瞄的一眼一下子就被抓了个现行。 “噔”的一下,四目相对。 一个满眼笑意, 一个却是红了脸颊。 唐枣急匆匆转头。 唐枣:只要头转的够快, 尴尬就追不上我。 江子安笑出了声,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听见笑声, 唐枣头都要埋在胸口了,如果面前有地洞,大概她就会钻进去, 不出来了。 江子安笑一下就收住了,只是弯起的嘴角展示了他的好心情。 在笑下去,怕是小花猫要翻脸。 唐·小花猫·枣并不知道江子安心里怎么想的,但是没听见让人尴尬脸红的笑声, 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当成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啦。 唐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江子安。 江子安刚才一下子蹲在了她面前, 真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她伸出脚在江子安的裤腿上蹭了蹭。 “江子安,你干嘛?” 江子安没有说话,伸出一只强大有力的手掌将唐枣做乱的小脚丫抓在了手里。 唐枣被人抓住了脚, 下意识地要收回来,瑟缩了一下。 江子安看着手掌心骨肉匀称的脚,形状优美,线条流畅,如果忽略掉上面沾上的泥巴的话,玩一年都不会腻。 唐枣看着江子安盯着自己的脚丫,不好意思的蜷缩起脚趾。 她脚上还有脏兮兮的泥巴。 江子安看着她蜷起脚趾,温和出声。 “别动。” 唐枣不好意思让他看见自己脏兮兮的脚丫,非要动。 一股子冰凉刺激让她一个哆嗦。 好冷! 江子安用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的荷叶包住了两荷叶的湖水,正在仔仔细细的给唐枣洗脚丫。 看见唐枣哆嗦了一下,江子安皱着眉,手掌握住了还没洗干净的脚丫。 “这样好点吗?” 他问唐枣。 唐枣的小脚丫还在江子安暖烘烘的手心里,人偏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支支吾吾。 “嗯。” 江子安笑。 只有她自己不知道,她害羞的时候耳垂红的像石榴籽,让人想要咬一口。 江子安给唐枣将小脚丫洗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小心的让她踩在刚才装水的荷叶上。 这才站起来。 “鞋和袜子放在哪?” “在堰塘边的大路上,鞋放在竹筐边,袜子放在竹筐里。” 唐枣乖乖回答。 江子安点头,走了一半,又不放心的转身。 “在这坐着别乱跑,我马上就回来。” 唐枣点头,她又不是小孩子! 江子安只看一眼就知道唐枣心里想的什么,不点破,只想着他得快点。要是凉风起,一不小心就会生病。 眼见着江子安的背影都消失在视野里,唐枣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饭盒上。 饭盒被她刚才盖上放在了一遍,现在拿起来,手上的触感已经温冷。 唐枣打开饭盒。 油亮的半只烤鸭躺在饭盒里,吊炉烤鸭,鸭皮酥脆。 唐枣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这只烤鸭有多好吃,舔了舔牙齿,拿出一只小鸭腿。 半只鸭已经被切好了,唐枣夹鸭腿一点阻碍都没有遇到。 果然,甜脆、充满油脂芬芳的鸭皮和鸭肉一入口,一种由衷的幸福感瞬间爆炸。 江子安回来的时候就是看见唐枣笑得眯眯眼,莫名其妙却又没由来地跟着笑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江子安问。 唐枣指了指饭盒里的烤鸭,又觉得这样完不能够表达出那种人类吃到美味又充满为生命提供能量的物质时的幸福感。 唐枣夹起一块递到江子安嘴边,示意他吃。 江子安看了看唐枣夹着的鸭肉,抬头盯着她的眼睛。 “让我吃?”语气里带着清浅的疑惑,似乎是不敢置信。 唐枣点头,他带回来的食物,他吃点怎么了? 江子安抿了抿嘴巴,似乎是在犹豫(害羞),最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低头咬住了筷子上的鸭肉。 唐枣急了。 “江子安,你慢点,你要把我筷子都叼走了!!” 江子安偏头。 唐枣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是放过了自己的筷子,差点她就拿不住了。 唐枣撇了一眼还在咀嚼的江子安,他们男孩子吃饭都这么用力的吗? 筷子都要被抢走了。 她看见江子安吃的津津有味,一块鸭肉吃了快半分钟。 犹豫着。 唐枣决定在吃一块。 江子安心脏咚咚咚的吃完了鸭肉,这才好意思回头看她。 一转眼就看见唐枣似乎面带犹豫的看着饭盒。 但,这不是重点,江子安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被唐枣戳在嘴唇上的筷子尖。 红润润的嘴唇筷子被含在唇瓣之间。 只消一眼。 江子安立马转过身去,红了耳朵。 刚才他咬过这双筷子。 唐枣又吃了一块,虽然美味但是也没必要吃那么久吧。 唐枣不懂。 * 江子安将竹筐也背了过来,蹲下身子给唐枣穿鞋和袜子。 唐枣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江子安我自己来。” 江子安头也没抬。 “做人要有始有终,脚是我给你洗的,鞋袜当让也要我给你穿。” 唐枣一想,照着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唐枣还在想,江子安就已经给她把鞋袜穿好了。 等她站在地上,反应过来,有道理个P。 有始有终是这么用的吗?! 唐枣看着走在前面背上背着她的竹筐,手里提着包裹的江子安,而她就是空荡荡一个人,一下子就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她快步跟上。 “江子安,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呀?” “叫哥哥。” “就不!” “那我不告诉你。” “你说给我听嘛~” “叫哥哥。” …… 唐枣:现在就是非常生气。 就算看着那个大包小包的身影,也还是生气。 唐枣看着走在前面那个悠哉游哉的身形,怪怪的笑了一下。 江子安走在前面,身侧那个气呼呼的小河豚不见了。 心下疑惑:难道逗弄狠了? 刚想转身哄一哄。 却没想背上受到了猛烈的攻击。 因为刚想转身,下盘不稳,差点摔倒。 唐枣做好准备连连退后好几步,一个冲刺,向着目标飞扑而去。 目标:江子安。 唐枣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她捂着肚子哼哼唧唧。 “好疼。” 江子安又好气又好笑,点着她的额头。 “叫你顽皮!” 唐枣捂着额头下,心扑通扑通跳。 江子安没办法,将竹筐被宰身前,半弯着腰。 “上来吧。” 唐枣看着竹筐,犹豫。 “不要啦,我自己走,你这样很累的。” 江子安:“我不累,你上来。” 唐枣摇头:“不要,这样累,不行,你不行的。” 江子安挑眉,他不行? 最后江子安还是证明了他可以,他很行,唐枣这点小重量完全不在话下。 唐枣趴在江子安背上,嘻嘻地笑。 “江子安,你这样好像那些背着娃娃去看田地小媳妇呀。” 江子安无奈,哪有这样形容男人的。 这样还不算完。 唐枣稀罕死江子安地耳垂了,又是揉又是捏。 “江子安,你的耳垂怎么不变红了?” 江子安不说话。 唐枣不依不饶。 “江子安,你说呀。” 江子安颠了一下背上的人。 “乖一点。” 唐枣乖乖的不敢乱动。 安分了没一会儿,唐枣小心翼翼地趴在江子安肩头。 “江子安,你路走岔了。” 声音小到跟把软毛刷子似的在江子安心里乱扫。 江子安镇定自若。 “嗯,知道了。” 只有唐枣看见江子安地耳垂又红了。 快到了,江子安将唐枣放下。 “剩下的自己走,村里人看到了不好。” 唐枣垂着头,乖乖地“哦”了一声。 就要背起竹筐要走。 江子安叫住了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手帕,递给她。 “把脸擦一擦,小花猫。”说着背起了她的竹筐,抬起脚走。 唐枣:? 但是还是照做。 半干不湿的手帕上立马出现了脏兮兮地泥印子。 唐枣闪电般的记起,江子安用沾泥巴的手摸过自己的脸,还不止一处!!! 内心土拨鼠尖叫,她还用这张脸撒娇!!! 这下是没脸见人了。 唐枣鸵鸟的想,但,一看到江子安的背影,立刻就精神了起来。 她跑过去,拦在江子安面前,仰着小脸,非常认真的说到。 “江子安,你站在这,我去给你买个桔子。” 江子安:? 买什么桔子? 听见一番没头没尾的话,江子安摸不着头脑。 但是看见唐枣的反应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无奈,笑。 唐枣说完就跑,就怕江子安反应过来。 幸好,就算是江子安也还是一时半会参悟不透这句话的奥妙。 唐枣觉得自己报仇了,现在她已经不是简单的唐枣了,现在她是,唐·江子安爸爸·枣。 觉得自己机智极了。 作者:后来,江子安知道了。 欢好中。 江子安:谁是爸爸?! 唐·气息不稳·枣:你!你是我爸爸。 事后,江子安总觉得不对,点烟。 第59章 最近几日, 唐枣总是不见王慧慧。 往日里不是在院子里晒太阳就是吹风的人,竟然这一两日吃了饭就往外跑。 还在吃饭, 王慧慧丢了碗筷就往外走。 谢晓梅看着哎哎叫了两声。 “这死丫头, 也不好吃吃就知道往外跑!” 说着,菜盘子里一块新鲜的鱼肚子夹到王小宝的碗里。 “小宝多吃点, 这也就鱼肉能下口,可怜我的乖宝了。” 眼神颇为嫌弃的看着桌子上的菜, 筷子确实狠狠的夹了一大筷子的炒鸡蛋。 唐奶奶额上的青筋动了动, 捏着筷子的手老劲的戳了戳碗里的饭。 尽会说大话,别以为她不知道, 有些城里人还不如乡里的, 一天都头吃不上几碗干饭! 谢晓梅吃的开心。 却着碗, 拿着筷子, 睨了一眼桌上的菜。 “这味道不行,淡了!还得放上一点盐!” 唐奶奶啪的一下放下碗。 “好吃多吃点不好吃少吃点!最讨嫌你们这样坐着吃饭不胃疼!就一张嘴!” 谢晓梅气啊! 她即刻就想跟唐奶奶对着干上一架。 坐在她旁边的王小宝伸出手在桌子下扯了扯谢晓梅的衣角,让她别生气 谢晓梅看见王小宝拉着自己衣角的手, 整个人一下子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来,完全没了在路上和唐奶奶干仗的嚣张气焰。 谢晓梅呐呐的拿起自己的饭碗,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 唐奶奶看着谢晓梅没有和自己吵起来还挺奇怪的, 看了谢晓梅一眼。谢晓梅平静的吃饭只在眉宇间还看的出一点忿忿不平。 唐奶奶不会和一个小辈存心计较, 看着谢晓梅没顶撞这也就不了了之了。 倒是王小宝看着唐妈妈一脸的疑惑。 王小宝的目光存在感太强,唐枣朝他看了一眼。 一顿饭有惊无险的吃完了,该干嘛的干嘛去。 唐枣最近被勒令在家读书, 不让她出去割猪草,因为上次回啦半身都是泥巴,唐奶奶还以为她掉进泥坑打滚了。 后来唐枣解释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又下雨才弄了一声泥。 听这样一说,唐奶奶在不让唐枣去打猪草了,万一摔坏了脑子还咋考大学。 唐枣听了只能站在一边上傻笑。 可不是,差点你孙女的脑袋瓜就被你未来孙女婿开瓢了。 唐枣是是不准去外面干活,王小宝是全天除了吃饭就缩在屋子里。 谢晓梅不一样,谢晓梅吃了饭就往外跑,大树下找人听卦。 王慧慧还时常和唐枣感概,他们一家子就她有点城里人的样子。 听的唐枣是无语又窒息。 偏是今天奇了,往日里往屋子里一钻就不出来的王小宝在院子里转圈圈。 王小宝急的转圈圈, 他们是来投靠小姨的,可是看今天这个架势,小姨一点都没护着他妈,这可是不太妙。 肩膀上突然挨上一巴掌,王小宝吓了一跳,满身的肉都跟着他颤抖。一转头看见是唐枣,他瑟缩的往后退了一步。 “枣子姐~”声音颤颤巍巍。 唐枣一听,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她枣子姐,好像港片里的大佬呀!唐枣对着王小宝的好感度噌噌噌地往上涨。 “小表弟。” 王小宝试探的点头,唐枣就比他大一个月。 “问你几个问题。”唐枣笑眯眯。 “枣子姐你问吧。”王小宝点头。 唐枣问:“你不是男生?” 王小宝睁大了眼睛看着唐枣,满眼疑惑。 唐枣还是笑眯眯。 王小宝眨了眨眼睛,迟疑道:“是吧。” 唐枣拍了下王小宝胖乎乎地胳膊,凶巴巴,“什么叫做是吧!” 王小宝委屈。 唐枣叹了口气,算了她本来还想像套真相一样套出王小宝的话来,这个样子啊看来还是直接问吧。 头疼,唐枣扶额。 “你在饭桌上看我妈干嘛?!” “我……我……”王小宝扭扭捏捏。 唐枣瞪了他一眼,“快说。” 她真不想看着一个小胖墩在自己面前娇羞,他还是男孩子! “原来小姨不是这样的!” 唐枣疑惑,不是哪样? 王小宝低着头看着脚尖。 “我妈说小姨最喜欢她,怎么样都会护着她的。” “可是今天……” 王小宝没有往下说,唐枣却明白了。 可是今天王小宝口中的小姨,唐枣的妈妈却没有出来“劝架”。 唐枣抿着嘴巴,看着小胖墩:“难道你妈今天做的对吗?” 王小宝羞红了脸,摇头。 饭是老奶奶做的他和妈妈只是端着碗吃饭。 唐枣:“既然这样那我妈为什么还要护着你妈?” 王小宝摇头,“不用,不用。” 唐枣走到院子里椅子上坐下,看着还傻站着的王小宝。 “过来坐着吧。” 王小宝走过去。 唐枣看着天上的云,问道:“小表弟,你们为什么来我家啊?” 王小宝低着头,动了动嘴角却没有说话,要怎么说,说他是来避难的嘛?他说不出口,年少的自尊让他面对唐枣都无地自容。 唐枣:“那你知道你姐最近在干吗么?” 王小宝又是摇头。 唐枣:“你怎么总呆在屋子里啊?” 这个问题王小宝依然无法回答。 唐枣没问了。 王小宝抬头悄悄看她。 她舒展着脖子靠在椅子上,手臂放在脑后,眼睛里倒映着天空上的云朵,身上是温暖的阳光。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想让人靠近的魅力,像是天上飘着的云朵变成了棉花糖,蓬松柔软又充满甜蜜。 王小宝也在阳光下悄悄地舒展开身躯,温暖的阳光、和煦的风,身侧是宁静,他从来没有和自己的姐姐这样平静的相处过。 王慧慧留给他的都是恶劣至极的抨击和嘲讽,是深渊里伸出来的恶手引诱他朝着自卑和敏感走去。 唐枣太累了,离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的心里愈来愈慌,昨夜王慧慧又作弄了半夜,她没能睡好。 阳光太温暖,风也太和煦,身边的小胖墩没有一点攻击性,她眯了眯眼睛,半睡半醒。 王小宝不知道唐枣瞌睡,他只是一时间觉得院子里静了下来,只听得见清浅的呼吸声。 他也放缓呼吸,在温柔不刺眼的阳光下眯起了眼。 * 唐枣没眯一会就被巨大的鼾声吵醒了。 斜睨了一眼瘫在椅子上像一团柔然的橡皮泥一样的王小宝。 唐枣:惊叹! 王小宝整个人呈大鹏展翅状,全身除了一只脚脚尖着地都缩在椅子山,双臂自然吹落两侧,头枕在椅背上朝着东方。 真能睡啊,这样都睡得着。 院子里风不大,但是睡着了醒了还是容易着凉。 唐枣推了推身侧的小胖墩。 “醒醒。” 只是小力一推,没想到王小宝的身体就像泥鳅一样滑溜,手刚粘上去,王小宝就顺着椅子滑了下来。 王小宝噔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唐枣的手还没有收回来。 王小宝看看坐在地上的自己,又看看唐枣的手。 “小枣姐……” 唐枣收回手,正襟危坐。 “我真的只是叫醒你。你信我!” 小胖墩抿抿嘴,艰难点头。 他肉厚推下来也没事。 唐枣满意一笑。 * 谢晓梅晚上回来的时候是赶着饭点回来的。 她一回来哪都不去,就溜进厨房。 正是唐奶奶在做饭。 谢晓梅转悠两圈看看唐奶奶炒的什么,走来走去却是不搭把手,时不时往锅里瞟一眼。 唐奶奶嫌弃的没边,赶她走,她又是个赖皮,只能当她不存在。 谢晓梅看见锅里最后炒的的菜,满意的抬脚出去。 碰的一下和抱着柴火进来的王小宝撞了一下,王小宝抱着的柴火散落一地。 谢晓梅闭着眼睛唉哟哎哟的叫痛。 王小宝听见声音,撑着手臂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护着谢晓梅。 “妈,哪疼啊?奶奶,您过来帮我把我妈拉起啦?我带她去看看医生!” 唐奶奶不动,刚才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谢晓梅哪里都没伤到倒是那小儿子的手被柴火挂伤了,还在流血。 “她装的,你别管她!” 王小宝看着唐奶奶不动,急得都快哭了! 谢晓梅能哪疼?她比王小宝还重上不少呢! 只是惯性使然让她一跌掉就坐在地上叫痛。 听见是王小宝的声音,谢晓梅立马不叫疼了,她捏着王小宝的肩膀。 “儿子,你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跟妈说,是不是她们逼迫你!好啊,我就知道这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谢晓梅劈里啪啦一通骂。 听着谢晓梅精气神氏族的叫骂,唐奶奶冷笑一声,王小宝却是喜极而泣,但是听见唐奶奶的冷笑又不好意识的低下了头颅,他妈妈真的是装的。 “妈,你没事就好!” 唐奶奶蹲下身子将王小宝拉了起来。 “你妈是没事,倒是你,自己看看手臂上口子,好大一条。” 王小宝抹眼泪。 谢晓梅却是心哇哇的疼。 “小宝!你流了这么多血!快快快!找纱布给绑住!” 唐奶奶去拿红药水,家里只有这个东西,旁的没有。 王小宝看着谢晓梅,睁大了眼睛,一片澄澈,“妈,你刚才是装痛对吗?” 谢晓梅眼神躲闪。 她不想对着她最爱的小儿子说谎。 王小宝看着,明白了,黯然的低下头,以前他都以为他妈妈是真的痛,真的被人伤害了。 他错了吗? 王小宝又一次感到迷茫。 第60章 自从王小宝将手臂伤着了, 谢晓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挑三拣四的作妖了,王小宝不愿意和她说话, 每天吃的也少, 半个月来瘦了一圈。 谢晓梅在院子里拉着王慧慧的胳膊。 “慧慧,你去给小宝说妈再也不那样了, 让他天天别饿着自己。” 王慧慧笑,将谢晓梅捏着自己手撕下来。 “妈, 我都说了多少会了, 弟弟他不听!他还说要是你再烦他他就绝食!饿死也不和你说话!” 谢晓梅一听这话整个人失魂落魄,精神头一下子就没了, 萎靡下来。 她诺诺的低着头往屋子里走。 王慧慧看着低着头背着她走的谢晓梅, 心中泛起冷笑。 她伸手掸了掸衣角上的微尘, 高昂着头, 挺直脊背,转身,没有一丝留恋。 叫她去劝王小宝然后你们母子情深?下辈子吧! 王小宝对着一切全然不知他缩在屋子里抱着胳膊蜷缩在床脚, 眼神呆滞。外边的阳光照不进来,屋子里一片阴翳的光彩。 * 唐奶奶走到屋檐下,看着唐妈妈。 “晓兰不去劝劝你大姐?” 唐妈妈捏着泛着光亮的银针,对着光穿针, 听见唐奶奶的话, 偏头一笑。 “妈,我去了能做什么?” 唐奶奶听了心头诧异,这谢晓梅刚来她是看着见了她儿媳妇对待谢晓梅的热乎劲, 那叫一个上头。 唐妈妈说完低着头开始做衣服。 唐奶奶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她身侧。 “给肚子里的娃娃做的。” 唐妈妈听了温柔一笑。 “是啊,小孩子身体软不能直接穿新料子,这衣服做好了还得磨一磨。” 唐奶奶没有接话头。 当初生小枣的时候也没这样尽心,但她一个当奶奶的是不会说这样的话。 唐奶奶只会更直接。 “我们家可不是重男轻女的,你的思想也别偏颇了!” 唐妈妈缝着衣服的针线歪了一下,细密整齐的阵脚一下就乱了。 她低着头,看了一眼,要重新拆了缝。 昂起头看着已经站起来的唐奶奶说:“知道了,妈。” 唐奶奶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话反正是说了,要是她一个做娘的头脑糊涂了往后唐枣嫁人了她就该知道厉害。 唐奶奶想着最近唐妈妈的反常心里一片烦躁。 自从谢晓梅来了自己家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唐奶奶担心唐枣,但是其实最近唐枣过的很快活。 王慧慧不整天缠着自己,谢晓梅不会在饭桌上搅合,除了王小宝每天跟张蘑菇一样蹲在屋子里不出来之外,她简直快乐的要飞起来了。 唐枣飞扑抱着李小桃。 “桃子啊,我好久没看见你了。” 李小桃回抱唐枣。 “是啊,枣,我想你。” 唐枣和李小桃之所以能够成为好朋友不乏有两个人都是戏精,无人能接住自己的戏,除了“她”,的心心相惜之感。 两人松开,分享食物。 李小桃拿出来的是应季节的桔子。 唐枣看着李小桃手里黄澄澄的桔子头一次不想接,她咽了咽口水。 “桃子你哪来的桔子?” 李小桃将桔子往唐枣手里一揣。 “有人偷偷在阵上卖的,我哥看便宜就买了一些带回来给我当零嘴。这个可是我专程给你留的。” 唐枣拿着桔子闻了闻,一股桔子的香甜充盈整个鼻腔。 虽然很香但是唐枣还是把桔子揣回了兜里。 李小桃看着唐枣的动作很是不解,明明想吃为什么不吃。 唐枣从右边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说是一把可她手小也就能抓七到八个。 李小桃的视线紧紧的追随唐枣的手,手里彩色的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她惊呼:“是那个!” 唐枣点头。 李小桃满脸是渴望的笑,捧着手借着唐枣递给她的糖果。 一颗颗色彩绚丽的糖果纷纷落下,在片刻的阳光中闪烁光芒。 李小桃将糖果小心翼翼地装在衣服口袋里,然后,伸出手猛扑向唐枣。 “天啊,枣,我高兴的都要说不出话来了,真的!” 李小桃看着唐枣的眼睛。 “要不然小枣你别嫁人了,和我过一辈子吧,你太好了,我舍不得。” 唐枣将李小桃扒拉下来,笑。 “客气什么,不就是几颗糖嘛。” 李小桃摇头。 “太重要了,这关乎到我一千枚千纸鹤的成功与否。” 两人说说笑笑,聊着聊着话题就岔开了。 “桃子,我去报名看见李曼丽的报名表了。” 李小桃嘴里嗦着糖,含含糊糊。 “是呀,她把工农兵的位置让给江明辉了,自己没去,村里暗地里都说她是个傻子。” 唐枣心头一跳,李曼丽这是要干嘛?她这样做分明是断江明辉的路?她可是知道男主江明辉是考上了一等一的大学认识了很多人,这为他之后站在权力的巅峰提供了不少助力。 唐枣听着心里掐算日子。 还有三天就要高考了,不出意外的话准考证今天可以拿到,无论怎样她都要先考。 好好考,拼出一条阳光大道来。 作者:明天有一场大戏,不得不断在这里,明天多一点! 第61章 树梢微黄的枝叶在风中颤抖, 呜咽的北风呼号。 暖黄的灯光微微摇曳,砖码泥封的房子还是透露寒风, 窗户的边条用稻草破布塞住, 堂屋里的亮着灯光。 冬天烧煤,用炉子在堂屋里炖菜, 锅子旁边放上一辆把凳子权当桌子用。 炉子上加着一口锅子,锅盖边上用一条毛巾捂住热气。 哈着气、跺跺脚, 将带着水白菜叶撕吧撕吧放在一边的盘上, 食指拇指捏住锅盖将盖子打开,铺面而来的热气带走了风里受的寒冷。 唐奶奶将白菜往锅子里一倒, 白菜‘扑通扑通’跟下饺子一样落在汤锅里。 锅子里炖的豆腐, 粉条, 还有一块巴掌大小切成片的腊肉, ‘嘟噜噜’的沸腾,一个个半圆形的气泡浮在汤水面上。 看了一眼锅子里沉浮的白菜,一手将锅盖盖上一手抄起毛巾拿在手里。 偏头朝着堂屋的右侧喊了一声, “吃饭了!” 像是倦鸟归巢,屋子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从右侧的小门走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拿碗筷,盛饭, 找个位置坐下, 如同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滞待。 天气说变就变,一场, 连绵的北风,就让气温连连下降,湿冷的空气沾上棉絮缩进人穿的棉袄子里,冷的人骨子疼。 听着外面呼号的北风,手里捧着暖洋洋的汤水,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边本来是一件美事。 可是北风呼号,冷的让人展不开手指,如何能够捏笔写字? 唐奶奶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唐枣,明天就要考试了。 侧过头去,看着呼哧呼哧喝着汤的唐爸爸,“兵,小枣明天就要考了,今天吃完了饭你就得带她去镇上找招待所。” 堂奶奶说着谢晓梅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唐奶奶,张了张嘴。 叹气,“还有小宝,你将他也带上。” 唐爸爸从汤碗里抬起头来,冲着唐奶奶笑,“妈,这个时候找招待所怕是不好找,那么多人得考试招待所不得爆满?” 唐奶奶急了,是这个理,那么多人,她们找招待所找晚了。 唐爸爸矜持一笑,敛了敛唇,“嘿,我早几天就给照了一户人家,租她们两间房间。” 唐奶奶皱眉,“你都能想到,别人想不到?” 唐爸爸一听脸上的笑意快被矜持收不住了。 他咳了一声,“我早就料到,可惜,那户人家是我兄弟,这个您放一百个心我们绝对有房间睡!” 唐奶奶一听高兴了,“难得你有机灵的时候。” 唐爸爸:…… 大人们讨论着,倒是当事人平静的很,谁都不提明天的考试有没有把握,复习的到位了吗这样的问题。 他们笑呵呵看着很有信心的样子,胸腔里酝酿着的都是颤抖的喜悦,只在低头的眉梢看的出一点残留的担忧和隐愁。 连平时咋咋呼呼的谢晓梅都是这样。 大家喝着汤吃着饭,暖洋洋的热气顺着食管通向心里,再由心脏泵出流向身体各处。大动脉里流动着喜悦的热,大静脉里潜伏着雾霭重重的担忧。 还是忍不住开口,王慧慧喝了口汤,听着谢晓梅讲话。 谢晓梅刚将碗放下,她舔了舔内唇,试探着对着王小宝说,“小宝,准考证什么的别忘了放哪了,一定要带上!记得放在自己一眼能看见的地方!” 谢晓梅目光灼灼地看着王小宝,眼都不眨一下。 王小宝收回了夹菜的筷子,瘪了瘪嘴巴,刚要低下头,胳膊肘就被唐枣给怼了一下,看着唐枣给自己使得眼色,王小宝瘪着的嘴圆成了o型。 王小宝戳了戳碗里的饭,低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听见这一声,谢晓梅送了口气,接连几天的烦闷一扫而空,笑着看着吃饭的唐枣,“小枣呢,准考证放好了吗,可不能给放忘记了。” 唐枣不想接话,但是看着唐奶奶给自己使得眼神,无奈,算了刚刚已经听了奶奶一次现在再多听一次也无妨。 唐枣放下碗,王慧慧提起耳朵,心脏咚咚咚的跳动,等待着唐枣的回答。 唐枣朝着谢晓梅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齿微笑”。 “没忘,放的好好的。” 说完端起碗,认真吃饭。 王慧慧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了又给吞回去了,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面上平常,王慧慧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波涛汹涌,捏着筷子的手暴露她不平静的内心。 * 收拾东西,要住的可不止一个晚上,贴身衣物要仔细备上几套,唐枣看了看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包裹又看了看平整的准考证,眼睛一闭,咬咬牙。 看了眼王小宝紧闭的房门,唐枣觉得他收拾东西还得有一会儿,决定先去看看桃子她走了没有。 唐枣脚一抬,眼一闭就出门去。 王慧慧眼见着唐枣走远了没看不见身形这才慢慢的一如往常的走回和唐枣一起睡的那间屋子里。 屋子的门就在眼前,只要伸手轻轻一推就可以打开。 王慧慧看着这扇门眼前闪过片刻犹豫,但是她的手掌还是轻轻的贴上了木门。木门粗糙的质感从手掌的神经末梢传到大脑,王慧慧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时候的触感。 就像是夏娃受蛇的哄诱,偷吃了知善恶树所结的果子,不一定会记住果子的味道但是伸手抓住禁/果的那一刻会被她在无数个寂静无人的深夜翻出来反复咀嚼。 门吱呀一声开了,嘭地一声什么在王慧慧地心里炸开,她快步走到屋子里关上门,目光四处搜寻,一丝一毫都不被放过。 床铺没有! 桌子没有! 椅子没有! 额角流下汗水顺着引力地作用挂在她的眉毛上,脚步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急促,每一次寻找地没有结果都让王慧慧心肝胆颤。 她眼睛里似乎有一团细小的火焰在燃烧,院子里稀稀疏疏的说话声响起被她抛在脑后,她的脑海里似乎有魔鬼在低语。 “找到它,远走高飞,改名换姓,涅槃重生!” 一声声一遍遍敲击着王慧慧的心房,让她几乎快疯魔。 刷的一下,打开柜子,王慧慧看着眼前的东西,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她手忙脚乱打开包裹翻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一点红色的封角闪过,王慧慧惊喜的抓住,极度的喜悦的叫声被她锁在喉咙里,不敢发出一点来。 颤抖的手指要将纸张展开来,门外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王慧慧顾不上,将包裹往柜子里一塞,纸张外裤兜里一揣,抹了摸脸上的汗,调整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往外走。 心里的焦躁不安表现在杂乱的脚步上。 王慧慧难以控制,衣角一带刚刚被放在桌子边缘的水杯碰的一下落在地上,发出巨大又刺耳的声响。 心漏了一拍。 王慧慧快步走到窗边想要翻窗逃跑,但是屋子里唯一的窗户是朝向院子的,翻窗并不能逃走,屋子里唯一能藏人的床底下塞满了凌乱的杂物。 王慧慧踉跄地向后退了一步。 惶恐写在了脸上。 直到看见了走进来的人,王慧慧脸上的仓惶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笑着问道:“妈,你进来干嘛?” 谢哓梅撇了他一眼,并不多言语,只是说:“我刚刚听见响声就进来了。” 王慧慧笑着点头,起身要走。谢小梅站在门口挡着路,她只能穿过谢小梅才能走过去。 王慧慧面面色如常,甚至面带微笑。 谢小梅奇异盯着她瞧了两眼突然朝着他的裤子口袋揪出来一张纸。 这张纸她认识,王小宝也有,同样是白纸印着红封,谢晓梅甚至没有展开这张纸,她就知道这是什么。 她盯着王慧慧,一句话也不说,那双平常看起来奇小无比的眼睛却在此刻令王慧慧无地自容。 你这是要干什么?她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质问。 王慧慧却突然上前一把抱住,声音里带着哭腔。 “妈,我也想读书,我也要上学!” 她呜咽的哭泣,声声泣血,一声声一遍遍像是在谢晓梅的心里刮刀子,剥皮肉。 谢小梅的心软了下来,她放松,双手搭在王慧慧的肩上。 王慧慧眼含着泪,感受到搭在双肩上的双手,泪光中闪烁出一点晦暗不明。 王慧慧在她怀抱里眼睛里闪着细亮的光,小小的声音说着。 “妈只要我拿了这张纸,我就能考大学了,我也能有个不一样的生活了,你想想往后你的儿子和女儿全都是有身份的人那些老爷老太太看见了得多羡慕你啊,我也会给您养老钱,让您过舒舒服服的老太太日子……” 谢晓梅听着心里有一点心动,捏着纸的手也不是那么的紧了,垂着的手臂上的肌肉慢慢的放松下来。 多好的未来啊,那那是她一直渴求的。 王慧慧感受到谢小梅的放松,她心中一笑,果然。 可是偏不凑巧,一声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妈…… 是王小宝。 谢晓梅的身躯僵硬了一下,她开始劝说王慧慧。 “慧慧,咱不能这么做,你,算了吧……” 王慧慧听着谢晓梅的话,眼中再没有了真诚的光。 她撑开谢晓梅的怀抱,对她说我不…… 谢小梅偏头凑近想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没想到王慧慧一把推开她,抢过她手里的纸张。 王慧慧拿着印了红封的纸张,眼尾带着讥诮。 “我不听,你们不给我了,我就自己拿。你总是这样,我的所有我的一切在王小宝面前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就连王小宝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我恨你!” 谢晓梅听着王慧慧的话,后退着摇头,连连摆手,面上是惊慌失措和和满脸的泪水,踉跄的脚步犹如她悲伤的内心。 “不是的,慧慧,你听妈说。” 王慧慧管不了那么多,她听着谢小梅的话,脑袋里面被愤恨烧的一片空白,面上却和谢晓梅一样的泪流满面。 “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当初生了我为什么还要生他!” 王慧慧的手指着王小宝的鼻尖。 “他是你弟弟啊。”谢小梅悲呛。 王慧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哈哈大笑,笑出泪来。 “可是你这个做妈的一碗水端不平,我爸的天平永远倾向他,可是你看看,你看看他这个样子,哪里有一点比我好,不过就因为他是个带把的。” 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唐妈妈看着谢晓梅冷笑,抱着肚子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王小宝,想到这孩子明天还得考试,她走过去拉着王小宝的手。 “你别管,去休息。” 王小宝抬头看她,不言语也不走。 却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一时间王慧慧和谢小梅,唐奶奶三个人交缠在一起,一片乱。 一个抢王慧慧手里的东西,一个躲,一个护着自己女儿,乱糟糟的一团。 王小宝不肯,唐妈妈也不强求只是站在一边不好离开,也不愿意卷进去。 只是混战的三人却不知道唐妈妈变换了位置,王慧慧扑向王小宝要挠他,唐奶奶去抢王慧慧手里的纸,谢晓梅拉扯着唐奶奶。 一声惊叫,刺破天空。 鲜血满目糊了人眼。 * 唐枣回来的时候,院子里没有了往日里温暖的灯火,冰凉凉的院子,光亮一点点被微弱的黑夜所吞食,满目都是悲凉的底色。 她坐在门槛上甚至不想往里走一步。 是这样吗?还是来了吗?下一步等待我的是什么 这一刻看着漆黑的夜光,唐枣甚至想过与其让它慢慢折磨自己不如自己先解决好了,多好,一劳永逸。 可是黑夜的那点烛光他不肯放弃,渺小又微弱的光是缠在她腰上的稻草,防止她沉溺在夜的海底,渺小又微弱的光是非要围绕她这个溺水者的浮木,托着她向着星光走。 她看着江子安,夜色中烛光下他的眼睛依然是那样温柔。 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江子安坐下。 她靠在他的肩上,看着被黑云遮住的月亮。 “江子安,月亮被遮住了。” “会出来的。” “真的吗?” “我保证。” 那个晚上唐枣不知道月亮出来了没有只知道烛光可以这样的明亮温柔。 第62章 天还是黑的, 呼号的北风一阵一阵拍打着窗户。 唐枣是被江子安叫醒的。 外面呼号的北风像是女人在尖利的求救,北风中裹挟着飘泊的雨滴。 极低的温度让雨滴凝固成小冰珠, 北风带着小冰珠一阵一阵, 刷刷的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和窗户上。 唐枣听着窗外的风雪,裹紧了身上的的黑色棉袄对着江子安说:“下雪霰了。” 江子安一手拿着锅铲, 偏过头,对着她说:“是啊”。 一双干净的筷子伸向还在微微沸腾的大铁锅里。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被端到了唐枣的面前。煎的两面金黄的鸡蛋躺卧在白色的面条上, 白腾腾的热气中混杂着芝麻油特有的味道, 扑面而来夹杂着酸酸的醋味。 江子安的面前同样也摆了这样一碗面,除了少了鸡蛋。 坐下, 话不多说, 递给唐枣一双筷子, 示意她赶快吃面条。 唐枣接过筷子, 看着江子安,动了动有些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 “江子安。” 江子安看她, 眼睛一眨不眨,灯光烛火的照印的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全是她的模样,仿佛眼前人就是他的全部。 唐枣看了一眼江子安低下头,用筷子扒开鸡蛋夹起面条。她看着碗里香气扑鼻, 令人食指大动的汤面, 明明胃里是抽搐的疼痛,却没有一点食欲,眼睛却像发了疯一样的落下泪来。 “啪嗒啪嗒”滴到碗里。 江子安叹气, 他放下筷子,从唐枣的对面站起身来,宽大的身躯乎遮住了桌子上方的所有光线。 本来他不想说话,甚至会恶劣的想就这样多好,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就算意志消沉但是她只依赖他一个。 他会告诉她,就算所有的人将她抛弃,将她遗落,他不会,也只有他不会! 唐枣的依赖对江子安来说简直就是无比的诱惑,如同一个饿到极致的人看到满桌的珍馐佳肴,膨胀的欲/望会毁灭人的理智。 可是这一切在他脑海里翻涌的,叫嚣的渴望都抵不上此刻落下的眼泪。 江子安在心里叹气,还是舍不得。 他伸手揉了揉唐枣的头发。 “没事的,他们只不过是不小心,家人怎么会舍得将你抛弃呢?这是一时间的遗忘,只是一时间的一点小错误,一点小马虎。” “难道小枣儿不能原谅他们吗?” 江子安深黑色的眼睛看着窗外的同样漆黑的夜,心里叫嚣着:小枣,别原谅他们,他们已经叫你抛弃将你遗忘。不值得,他们不值得。 只有我,我才是你永远停泊的港湾,我才是你的家。 不论江子安的心里是有多么恶劣的想法,这些唐枣早都听不到,她只是故作无事,仰着脸对的江子安笑了笑。 拿着筷子将碗里的两个鸡蛋分了一个给江子安,不再说话,低头吃面条。 明明昨天和奶奶说好了会煮糖水鸡蛋给我吃的。 唐枣看着碗里的面条,如果没有糖水鸡蛋的话,香油鸡蛋面条也很不错。 江子安低头看着因为烫嘴小口小口吃面条的唐枣,不言语,只是看着她的盘成两个圆揪揪的小发团。 * 赶时间,两个人吃的算快。 唐枣裹着围巾带着帽子,里面穿着自己的棉袄外面还套了一件江子安的棉袄,整个人裹得跟个圆滚滚的球一样。 风中带着冰冷的雪骰子,一旦粘在衣服上化成水,身上穿的棉袄就更冷铁片一样,又重又冷。 江子安的棉袄唐枣穿起来跟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娃娃一样,但是江子安非要让她套上,唐枣知道道理也没反驳。 直到江子安从屋子里将自行车推出来,那一刻唐枣才发现自己错了。 江子安身上也穿得棉袄,黑色的是用不久前赚的钱卖的一件,现在穿在身上衬托得他身姿挺拔,特别是一脚踩着踏板一脚撑着地面动作十分帅气潇洒。 如果刨除他身上披着的一床破了两三个洞还微微泛着泥土的颜色的塑料布的话。 如果不是气氛不对,放在以前唐枣绝对会将这一幕铭记在心里,日日拿出来回味。 江子安怕雪骰子积累到后座上,将塑料布的部分都托在后座,这样一来后座不容易被打湿而来唐枣可以在里面躲风雪。 想法是很美好的。 可是在唐枣第三次用被裹得分不出手指的手掌搭载后座上,跨着腿,像腿短的柯基爬楼梯那样拼劲全力,但是最后还是一屁股墩的做在地上。 江子安非常不厚道的笑了。 唐枣又气又羞,脑袋的空余的悲伤却一扫而光。 悲伤的发现,她穿太多了,连撩腿都撩不起来。 江子安将自行车靠好,将蹲在地上羞得将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得唐枣拉起来。 双手环抱住她被层层衣服裹住的腰,手臂上肌肉用力,一把将唐枣抱了起来。 腾出一只手,抹掉后座上的雪骰子,拍了拍唐枣裤子上粘的雪骰子,将她放在了后座上。 自行车‘腾’的一下,站架被推到轮胎的后方,江子安握着自行车头,脚踩在踏板上,对着后座的唐枣说。 “坐稳了,小枣儿。” 风很大,不幸的是他们是逆风而行。 江子安的脚踏着自行车的踏板,手握着车头,车头上绑着的手电照亮前路,道路上有还未凝结完全的冰,稍不小心就有可能滑倒。 江子安骑着车,胸腔里剧烈的呼吸炸开,从喉咙深处的喘息被北风的呼号吹散,他大声的喊着。 “把我抱住,我要加速了!” 风声太大,唐枣听不清。 “你说什么江子安,我听不见。” 北风呼号,江子安的声音越过了北风,从风的间隙传到唐枣的耳朵里。 “抱我!”他说。 唐枣抱住了将子安的腰,耳朵贴在他的手背上,外面是呼号的北风,身前是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爱人。 * 他们到了,风小了下来,只是下的雪骰子变成了一点点飘洒的雪花。 考点的门还没有开,铁栅栏一样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外面却已经多了很多和他们两人一样刚刚风雪兼程而来的人。 他们年龄大小各有不同,甚至家乡都不相同,但是唯有那眼中灼热的光芒是一样的炽热,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盼和渴望。 江子安脱下身上披着的塑料布,将上面落下的雪花清除,给唐枣披上。他们站在一个避风的小角落里,并不能直接看到铁栅栏大门,只有从这个地方探出头去才能看见。 风雪有些狂乱。 身上的热量都被冰冷所带走,唐枣的手脚一片冰冷,她只能不停的跺脚搓手,借此来让冻僵的手恢复柔软。 江子安看着唐枣这样,皱眉,将她一手揽过来。 “我手冷,你把手伸到我的后背,那里是热的。” 说着将后背朝向唐枣,原本江子安是想让唐枣在自己肚皮取暖的,但是估计他怎么说她都不会答应,江子安只好想出了这个折中的办法。 唐枣听见江子安说的话,眼睛里写满了愕然。 江子安半天没感受唐枣的动作,眉头紧锁,转过身去,拿着唐枣的手就往自己的后背的衣服里面钻。 唐枣被江子安的手捏住,冻的一哆嗦,江子安的手比自己还要冷上几分。 手被他捏住放入后背。 后背果然是一片暖洋洋,唐枣冻僵的手一接触到温暖的热就舒服的想要更多。 但是。 唐枣看着江子安,飘零的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自己躲在他的怀抱里,感受不到一丝逃逸的风雪。 唐枣的手往衣服上偏了偏尽量不挨到江子安的皮肉,不会让他直接接触异样的寒冷。 江子安黑色的眼眸深沉闪烁,为什么不愿意碰我呢? 江子安有意无意的缩减他和唐枣之间的距离,手伸到后背隔着衣服压住唐枣的手。 唐枣的手接触到温暖的皮肉,手掌是暖了,但是在她的脑海那就跟炙热烧红的铁片陡然接触到冰凉的水一样,铁片会发出‘滋滋滋’难受的痛叫。 唐枣刷的一下移开手掌。 江子安看着她,黑色的眼睛里像是有噬人的漩涡。 唐枣看着他。 “会冻到你的” 江子安笑,冰雪融化一般。 “不会,我不冷。” 唐枣:神TM不冷。 看着江子安冻到紫色的嘴唇,唐枣无奈。 手拿出来,将身上的衣服和塑料布脱下来。 “江子安,你穿。” 江子安看着唐枣不说话,懂得通红的鼻尖显得他整个人委委屈屈。 唐枣叹气,一手里拿着衣服,一手展开江子安的胳膊,钻到他怀里,好声好气,声音细细软软。 “江子安你穿,我藏在你怀里就好啦,这里没有风也没有雪。” 江子安本来不高兴唐枣不听他的,冰天雪地里要减衣服,但是听见这句话,整个人就春暖花开。 二话不说,哼哧哼哧就把衣服穿好,又将最里面的一件,棉袄打开,对着唐枣张开双臂。 唐枣看着江子安,他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写着,快来,快要抱抱,漂亮的黑眼睛跟求着出去撒欢的萨摩耶一样,没法拒绝。 唐枣钻进去。 江子安感受到他们之间的空隙,几乎都可以在塞一个人,他皱皱眉,突然想到什么,漂亮的眉眼又舒展开来,两个圆圆的酒窝在脸侧。 江子安:“小枣儿,靠近一点,好冷啊,透风。”声音可怜兮兮。 唐枣依言向前走了小半步。 江子安:“还是好冷啊,感觉肚子凉飕飕的。” 唐枣再次靠近。 江子安一把抱住,满足叹息。 “这样就不冷了。” 唐枣:被套路了。 第63章 顺着人流从考场出来的时候, 外面的风已经完全停了,飘荡的雪花落在地上化成水。 站在人群中的江子安就像一头丹顶鹤。 唐枣走过去的时候江子安双手揣在兜里, 目光远望, 似乎在看远方。 人群喧嚣流动。 江子安回头,四目相望。 唐枣迈开腿跑过去, 江子安站在那,看着向自己跑过来的人。 世界万物都成了虚影, 唯有她是真实。 江子安笑了笑, 面目中透露出一股薄凉浅淡,他微微张开双臂想要拥抱那个人。 但是人流太过汹涌冲散了他们。 他们一个逆着人流往里走, 一个在人流中挣扎着走向另一个人。 人好多, 外面还有不时巡逻的人。 唐枣握住江子安的食指, 悄悄的, 却是不敢大张旗鼓的拥抱。 江子安笑了,明明是肥厚的黑色棉衣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矜贵的感觉。唐枣觉得江子安有点不一样。 “江子安,你手好冷。” “不冷, 这个给你。” 江子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微微散发热气的烤红薯,放到唐枣的手上。 “拿着,暖手。” 说完转身去推车。 唐枣接过,眼睛看着他, 目光中带着一点疑惑。 “江子安, 你现在有怪怪的。” 江子安转头看着她,眼睛里带着一点奇异的光彩和小心心翼翼的试探。 “你不喜欢吗?” 唐枣看着他,摇头。 江子安舒了一口气, 他放松下来,像雪一样白的手指捏住了车手柄,跨上车。 唐枣将烤红薯揣在兜里,低头的一瞬间看见江子安脚步似乎不太顺畅。 她抬头,问:“江子安,你脚受伤了吗?” 明亮的眼睛里带着灼人的热度。 江子安被烫了一下,他收回目光,抿了抿唇角。 “没有,站的久了冻僵了。” 唐枣听了觉得有道理,点头。 江子安坐在自行车上看着前方说:“上来吧。” 唐枣眨眨眼,她穿太多了上不去啊。 江子安等了等还没动静,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了。 他托住唐枣的胳肢窝像抱小孩那样将唐枣提溜到了自行车后椅上坐着,跟个大家长似的。 唐枣坐到座椅上的时候脑袋还是空的,刚才被提溜起来的时候周围一圈的人都盯着自己。 她上一次被这样提溜的时候还是十岁被唐奶奶抱。 江子安坐好了,他偏头朝着后背的方向。 “坐稳了,要走了。” 唐枣听见,手裹在袖子里捏住江子安棉衣的两边。 “坐好了。” 江子安带着唐枣一路上骑车骑得四平八稳,路上滑,还可能冒出小水坑溅你一裤脚的泥水,又脏又冷。 * 到医院的时候在病房里只看见了在照顾人的唐奶奶。 唐妈妈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 看见唐枣和江子安来了,唐奶奶并没有很惊讶,她只是微微偏头对着他俩比了一个小声的动作。 “嘘,你妈刚睡着。” 说着从病房里退出来,三人到了走廊上,走廊上没有椅子,只有门诊的大厅才有椅子。 三个人就站在走廊。 唐奶奶先开口:“吃过饭了?” 唐枣点头。 唐枣奶奶又问:“考的怎么样?” 唐枣:“还没考完。” 唐奶奶似乎是没话说了,她站着往病房了瞧了一眼,又转过头来。 “很幸运,两个人都没事。” 唐枣点头:“那就好。” 唐奶奶动了动嘴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奶奶回去给你煮糖水鸡蛋。” 唐枣摇头。 “早上吃了面条,吃多了现在还不饿。” 唐奶奶没话说了,她看着两个站在一起的孩子,目光不知道蕴含着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 医院里的走廊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一小点克制的咳嗽声。 唐枣动了动嘴巴,说:“爸爸和爷爷呢?” “昨天守了一夜,现在去睡了,我这刚听说没事,就像给你妈弄点汤水补补就来了。” 唐枣听了点头。 唐奶奶看着江子安,江子安脸色绯红一片,脖子却像雪一样白,透露出一股病态之感。 唐奶奶:“安小子这是生病了。” 江子安摇头,“没事,就是吹了冷风受了凉。” 江子安看着病歪歪的,精气神不济的样子,唐奶奶还要顾着病房里的人,让唐枣扶着江子安去休息一会。 大厅里的不远穿过一住院区前方的一条路就是。 坐到椅子上的时候江子安江子安整个人都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蔫了一样。他头靠在唐枣的肩膀上,双眼微闭着。 唐枣看着他精气神实在不好,想要去找医生,江子安却拉住了她的衣袖。 “我没事,陪我说说话吧。” 唐枣听这语气像不对,怎么一股暮气沉沉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但是她还是坐下了。 江子安靠在她的肩膀上,肩膀不宽阔他却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走进来的人看见两个人靠在一起本来还觉得风气不正但是看见男的病歪歪的样子,又心觉是自己误会了。 这病歪歪的样子看着脸上死气沉沉,偏生男子生得年轻,心里不禁觉得可惜。 唐枣看不见江子安脸上的表情,只觉得江子安靠在自己身旁轻的惊人,像一片漂浮在在水面上的鹅毛。 江子安轻轻吸了一口气,沁入心脾的是恒久没有嗅过的香味,淡淡的,像是一阵风捉摸不透,也抓不住。 他开口,说:“小枣儿,以后想做什么?” 唐枣看着外面灰暗的天空。 “如果可以的话,想学法。” 江子安咳了一声。 “想当律师?” 唐枣惊讶。 “你知道律师?!” 江子安艰难的露出一个笑来。 唐枣偏头看着江子安。 “你不是他。” 江子安病弱的喘息一声,绯红的眼角如同天空中的火烧云。 “我是江子安。” 唐枣转回头,看着外面。 “嗯?其实刚才就觉得不对了。” 江子安支起脖子想要起来,但是没能成功。 唐枣用手轻轻压着江子安的头。 “省着点力气吧。” 江子安笑了,眼尾带着一点泪光。 “怎么感觉出来的呢?我们都是江子安啊。” 唐枣笑。 “不知道,其实就是因为你们都是,所以我现在才敢确定。” 唐枣问。 “我是我吗?” 江子安轻笑出声,咳嗽中都带着笑意,他捂着嘴巴。 “你当然是你。” 唐枣点头,侧过去看他,眼角里闪亮亮的。 “那挺好的。” 江子安的声音微弱了下去。 “我挺羡慕他的。” 唐枣拍了拍他的头,她能摸到江子安头发的机会很少。 “你们不都是你们么。” 江子安摇头。 “那不一样……我好像要走了。” 唐枣问:“你没事吧。” 江子安深深的看了唐枣一眼。 “他没事。” 江子安的体温退了下去,脸上的绯红也消失了,整个人像是睡着了一样。 唐枣坐在椅子上等待江子安醒来。 * 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 时间真的像流水一样冲掉了人的岁月。 大姨一家人也是准备在今天走了,出了那件事闹开了,最后还是大队长出马将他们三人安排在了空余的知青点,每个月交点钱算是住宿费。 但是王慧慧怎么起了邪心还是未知,大姨一直在替王慧慧辩解,倒是她本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谢晓梅变了,不在咋哇了,整个人都收起来,莫名多了沉默。 王小宝倒是一反常态,他很积极的和王慧慧接触,和知青点的人接触,和村里的人接触。 他不再瑟缩,就算是王慧慧打他骂他,他也是笑嘻嘻。 整个人变了很多。 但就是这样两人也是,莫名其妙的亲近了起来。 似乎,一切都朝着比较好的方向发展。 在家里等着分数,唐枣哪都不去。 自从那天江子安醒过来就怪里怪气,不知道自己憋了什么闷气,整个人都酸溜溜的,天天恨不得变成唐枣的小尾巴,唐枣去哪他就去哪。 不让他跟他就一脸委屈,江子安长得好,委屈的样子也是惹人心怜。 无法拒绝。 只能出自己躲在家里的下策。 今天要出去,要去大队长的村委会那去。 唐枣吃了午饭才去的,刻意在午睡时间出门。 悄悄地将门带上,蹑手蹑脚的不发出一点声响,做贼一样。 出了门,走上大路,才刚大喘气。 背后幽幽的出现张脸。 “你故意躲着我。” 唐枣后背僵硬,整个人的动作如同被逐渐冰冻。 脸上是讨好的讪笑,手上是止不住的摆手,配合连连向后退的步伐。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 江子安给了她一个半信半疑的眼神。 唐枣立正稍息就吵对着他行少先队礼了。 最后还是乖乖告诉了江子安。 “两个人去拿一个人的成绩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 江子安面带微笑,回答及其冰冷残酷。 “不会!” 于是乎当唐枣和江子安去的时候发现江子安说的话真的不假,有些人真的是拖家带口,就比如被她哥拖着来的李小桃。 李小桃站在外面就跟哪被打错了农药的小菜苗一样,一副无命休矣的样子,是个活宝。 唐枣看见过去和她打招呼,却不想看见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作者:我好像快完结了。 读者老爷,我申请慢慢更新。 第64章 唐枣看见了她, 她也看见了唐枣。 李曼丽似乎并不意外,她笑着眼睛里带着平常温和的笑意。 来取成绩的人很多, 除了江子安、唐枣、李小桃似乎所有人都很喜欢她, 围在她身边。 李曼丽被众星拱月围在中间,江水荷、徐慧、连那天报名点看到的女人都围在李曼丽的身边, 他们说说笑笑一副热闹的样子。 看见唐枣来了,李曼丽说话停了下来, 眉眼流转之间带出几分妩媚的神采, 看见她没有说话,她周围的围着的人也停顿了。 一时间气氛微微凝滞。 李曼丽朝着唐枣的方向走了一步, 面上含着温柔的浅笑, 她说:“好久不见。” 唐枣听着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皱起了眉头, 李小桃挡在唐枣面前, 阻挡着李曼丽的视线。 很少人知道,唐枣在面对李曼丽的时候心是胆怯的,但是再小的细节也瞒不过关心她的人。 李小桃站在唐枣前面, 江子安在她的右手边。 唐枣扯了扯李小桃的衣角,李小桃并没有回头只是身侧的手捏着了唐枣的手,告诉她不要担心自己在她身边。 但是这次她并不想逃避、退缩、躲在人后,她上前一步走出了李小桃和江子安的庇护圈和李曼丽对上。 四目相对, 唐枣的眼睛灿若寒星。 李曼丽的眼睛静如流水。 她看着唐枣白的发光的皮子, 轻笑一声。 “祝你好运,唐枣。” 李曼丽说完这句话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带着一众的人浩浩荡荡的往不大的屋子里走。 江子安听着皱起了眉,李小桃的反应更直接一点毫不犹豫地对着李曼丽的背影翻白眼一点不顾忌自己身为少女的形象。 “要不是知道她背地里是个什么人我都要被她的样子给骗过去了。”李小桃的声音不大, 只能他们三人听清。 她今天是来拿成绩的,不是来村干部的地盘撒野的要收敛一点。 倒是江子安看着李曼丽的背影陷入了沉默,他从李曼丽的身上看出一点和他以前相似的影子。 野心、傲慢、欲望都沉浸在温和的表皮之下。 他不喜欢的样子。 唐枣听见李曼丽的话心间非常不适就像是一口气憋在胸腔来回冲撞。 她安抚了一下义愤填膺的李小桃,“桃子去看看吧,你大哥早都已经进去了。” 李小桃摸摸后脑勺,她真的不想去,她哥非要来。 李小桃耷拉着脑袋跟一只受了委屈的拉布拉多一样,沉默不说话,但是你一看就知道她委屈。 有人开心的出来,有人垂头丧气。 开心出来的无一不是眉飞色舞,精气神都不一样,徐慧就是。进去的前一刻徐慧还是垂首沉默,像一个被孤立的雕像。 但是出来的那一刻整个人的眼睛都在放光,连身上穿的灰色土布衬褂都不能阻挡那一股从内心伸出迸发的光亮。 就算其他人对徐慧心里有许多的不满或是说看不惯但是在这一刻还是送上了诚挚的祝福。 “徐慧同志恭喜了。” “徐慧同志往后上了大学可也别忘了我们。” …… 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大队长都笑着对徐慧说,“徐慧同志,往后去上大学了也要发扬精神不能虚度时光,要好好学习!” 若说以前有什么怨言有什么恩怨在这一刻大都是一小点不值得想起的,徐慧很郑重地对着那些向她道贺地同学鞠了一躬,还有大队长。 或许对于她来说并不想从大城市来到乡村但是来了这么些年了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这片土地抛洒过她的汗水,这片土地印刻过她的青春,这片土地也留下了她的记忆。 这一刻的泪水和喜悦都是发自肺腑来自心灵。 成绩是一个接一个的,若是有你那就能上大学,若是没有你,那也只是一次的失利。 徐慧后面接着的是李小桃,大队长找了很久,久到李小桃和她大哥已经失去了希望。 李小桃撇撇嘴,一副不太在乎地样子,:“算了,咱走吧哥,我就知道我自己不行。” 委屈颤抖的尾音振颤着空气中的微尘。 唐枣有些不忍,桃子也就是看着坚强和无所谓。 她走到李小桃旁边握住她的手指,掌心中有一层薄薄的茧,食指上更是有一个丑陋的突起,那也是一个茧。 掌心茧是劳作,食指茧是学习。 她很心疼桃子。 但在这一刻她只能握住她的手。 江子安在一边看着两个女孩子交握在一起的手。 他走过去,不动声色的将唐枣和李小桃隔开。 “大队长还没看完,别太早失望。” 大队长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李小桃,脸上带着微微的抱歉之意,对着她摇了摇头。 李小桃刷的一下低下了头。 大队长看着微微愕然,又看了一样站在一边桃子的大哥,同样也是一脸的失落。 大队长哈哈一笑,说:“别这样孩子们,小桃可以上大学,我只是看你们太沉闷逗你们一逗。” 李小桃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泪光,却是喜悦。 “这么说我可以和小枣上一所大学了!” 大队长心里想了想唐枣的分数和李小桃的分数并没有开口回答李小桃的问题,他只是笑眯眯。 他是真的高兴,他们大队考的人也不少,但是真正考上的都是知/青点的知/青村里的小娃娃少的可怜。 看到李小桃他们的名字他是正的高兴,发自肺腑,不然他这样正经的人怎么会开今天这样的玩笑。 李卫新听见了妹妹能够上大学的好消息但是看见大队长那张笑眯眯的脸还是忍不住手痒,这样的事情是能够开玩笑、逗开心的吗! 看到李卫新的眼神大队长有点心虚,他咳嗽一声,坐回椅子上去,刚才太激动了都从椅子上站起来解释,小姑娘的眼泪真是可怕。 要是李卫新知道大队长下心里所想一定会忍不住对他伸拳头,他妹妹都哭了。 大队长正经起来还是非常能够唬人的。 他笑眯眯的看着唐枣,说:“你们三个女孩子都挺不错的,给咱们大队争光了。” 这番话一说在这的人都能听得懂——唐枣也考上了。 李小桃的反应比唐枣的还大,她一把抱住唐枣的腰,如诉如泣,“枣啊,我就知道咱里俩的缘分是天定的。” 站在一旁的江子安:你怕是当我不存在。 唐枣倒是一脸好笑,桃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会会就跟戏精附体一样忘记了刚才自己的悲伤,现在估计脑袋都是热的只差有人给她一双翅膀,她就能给你现场表演一个上天。 拍了拍李小桃箍在自己腰上的手,悄悄在她耳边说话,“放心,你枣子姐作你一辈子的爸爸。” 李小桃震惊到下巴快掉在地上,松开手连连后退三步,摆手摇头齐发。 “枣,你变了,你变了!” 唐枣笑,无辜脸,手指着站在一边的江子安“都是他教我的。” 李小桃‘怨恨’目标瞬间转移,对着江子安就差在脸上写着:你这个教坏小枣的坏人。 被迫背锅的江子安:好吧,小枣甩过来的锅,接着。 江子安不辩解唐枣倒是不好意思,她就是胡闹一下,没想到桃子的反应这么大。 她走过去,拉李小桃的胳膊,说:“桃子,不是江子安教我的,都是我自己。” 哪知道李小桃在心里脑补了什么更是一脸怜爱的看着唐枣,一副你放心往后我会保护你思想上的纯洁无暇的样子。 唐枣抚额,都怪她。 他们一行四个人知道了成绩并没有再呆下去的欲望,和大队长告别之后就离开了屋子。 倒是出了庭院却听见一声兴奋的高呼声。 似乎是在道贺。 江子安可是知道,那去的没剩下几个人了,倒是明明先进去的李曼丽非得在他们之后再问成绩好像晚一点成绩会高一点似的。 想到这江子安摇了摇头将脑袋里不切实际的思想抛出去。 最近他总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记忆影响他自己的判断,江子安对此又困惑又焦灼但是唯一的是他不感到恐慌,就像他知道这对他来言并不会威胁他的生命安全。 江子安和李小桃他们回家并不顺路,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他们出了院子就要分道扬镳。 但是李小桃实在是不放心将唐枣交给江子安,好像唐枣跟江子安呆在一块,唐枣这块白纸就会被江子安墨水一样的给污染, 对此唐枣只想说你想太多了,桃子,谁污染谁还不一定。 江子安虽然不知道李小桃想干什么但是就冲着李小桃霸占唐枣这件事江子安就对李小桃有无数的敌意。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但是这次又桃子的大哥在,李卫新几乎是用拎小鸡一样的手法将李小桃带回家的,按照李卫新的话来说,李小桃能上大学就更以前考上秀才一样,这样的事情不得让家中的老母亲高兴高兴。 在大哥面前弱小的跟小鸡仔的李小桃抵抗不过她哥的恶势力就这样被拖走了。 剩下唐枣和江子安走在路上。 唐枣还在笑,桃子刚才被拎走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实在是太搞笑了,就跟肌肉虬扎得大黄鸡拎着弱小可怜得小黄鸡一样。 唐枣越想越觉得好笑。 江子安就站在唐枣的身后看着唐枣笑,等着她笑得差不多了,他开口道:“小枣儿很羡慕吗?” 唐枣背后感觉有一丝凉意。 第65章 天边是忽暗未明的光亮, 家家户户都点亮灯火,不大的屋子里挤满了人, 老老小小齐聚一堂。 “上菜咯。” “您老坐上席……” “不, 还是你坐,你坐……” 觥筹交错, 满堂欢闹。 端着刷了红漆的盘子,盘子上码着一道道刚出锅的热菜, 有黄色的蛋饺里面包的是绿色的韭菜肉末;有清蒸的鳊鱼, 撒上绿白的芹菜和红色的辣椒丝,淋过热油, 乘着热还能听见‘刺啦刺啦’的油响声;有切好摆盘的鱼糕和肉卷…… 不大的堂屋里放了两张圆桌, 圆桌坐满了人。 有人站起来端着一杯酒, 满色潮红, 眉飞色舞。 “今年有两件大喜事,一件是咱们家族出了个大学生,另一件事就是唐栋了。” 这人一说乌泱泱一屋子人的视线都朝着那两个人看去。 唐枣不太习惯被这么多人注视, 觉得别扭,倒是另一个人对着灼人的视线视若无睹甚至很有闲心的朝着另一个主人公笑了笑。 唐栋是二大爷的最小的儿子也是最有出息的那一个,他16岁就去当兵,那时候唐枣才四五岁。 唐栋一去就是好多年, 人没见着但是给二大爷寄的钱却没断, 这么些年来寄的钱是越来越多。 二大爷家的自行车就是唐栋用津贴给二大爷卖的,倒也是因为如此二大爷一个人在乡下也过得有滋有味。 不出意外唐栋今年升官了。 唐栋上席坐着的是位头发梳理的很整齐,眉毛是黑的, 胡子却是白的,精神矍铄的老人,穿的是粗布麻衣但是脸上一点见不着愁绪。 是二大爷。 二大爷性格莽,毫不客气,:“建国你莫夸他!他都30好几了还找不到媳妇,屁的喜事。老头子宁愿他是个小喽啰,就希望他赶快给我找个儿媳妇,生个大胖孙子给我抱抱。” 那个站起来的中年人听见这话,端着手里的酒碗,有些尴尬的笑笑,坐了下去。 唐栋长相和二大爷有三分相似,,蜜色的皮肤看上去非常有力量的感觉,浓眉大眼长得周正。 知道二大爷这话是提醒自己该讨媳妇了,知道自己老子的脾性,他不接话头,看着秀气的吃菜的唐枣,笑眯眯。 “唐枣是考上大学了?” 这句话是问唐枣,旁边的二大爷却是将话捡了起来。 笑眯眯,喜滋滋,“那可不,小枣闺女乖的很,又有文化能考大学,哪像你个小兔崽子上学的时候天天野,不好好读书。” 对于自己爹稀罕唐枣,唐栋是清楚的,但是小兔崽子还是让他这个30好几的老男人有点承受不起。 唐栋轻咳一声。 二大爷提起唐枣来就没完没了,疯狂向堂屋里的亲戚吹唐枣的彩虹屁,听的坐在同一个桌子上的唐爷爷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唐枣是二大爷的亲孙女。 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唐枣忍受着身边人时不时投来的好奇和惊叹的视线,还要朝着那一张张脸,露出一个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随着最后一道菜上桌,厨房里忙碌的女人们都到桌子上预留的位置上坐好。 木桌上摆的锅子嘟噜噜的响着,放在一边上的青菜是从自留地的地头刚摘了洗好的,鲜嫩嫩,烫好了吃一口舌根会回甘,那是浸润冬天的味道。 唐奶奶坐下本来她不坐在唐枣身边,但是特意绕过来。 每家每户一起吃年夜饭是要自己带上筷子和碗,有的人家还需要去带上几个盘子。 唐奶奶是从厨房端着碗出来的,将碗放在桌上,凑近了挨着唐枣说:“小枣,你去叫你江奶奶她们过来一起吃年夜饭。” 唐枣听了眨眨眼。 唐奶奶接着说:“本来是要在自己家吃年夜饭才对,但是你江奶奶家就他和安小子两个人,大过年的多冷清啊,你去叫他们。” 唐枣点头,说起来她和江子安算是定亲了在村里差不多也算是半个家里人,去叫她们来吃年夜饭也应该可以,唐枣这样想。 唐奶奶说:“你快去,我给你留意着你喜欢吃的手撕鸡。” 唐枣听了点头,从位置里钻出来,走出堂屋呼吸了一口外面冰凉到从口腔到气管的冷空气,整个人冷的一哆嗦。 屋子里人多,挤着倒是不不觉得冷,一个人出来了才是被冷到。 离得不远,外面地上都是雪白一片,苍茫茫大地。 在换鞋出门和直接穿着棉鞋出门之间犹豫了一会。 还是觉得换了鞋子更冷而且抱着就一点点路不会被打湿的侥幸心理,唐枣就穿着棉鞋,出门了。 * 虽然是除夕夜团年饭,但是江子安的家里并没有欢声笑语,空旷的堂屋里高高在上的房梁,空空荡荡的是人心。 没有炒很多菜,三五道已经是极限。 江奶奶放下碗筷,视线穿过冰冷的空气,暗自呢喃:“明年就好了,等到小枣嫁过来,安哥儿和小枣生几个娃娃屋子里就热闹起来了。” 江奶奶声音不大,但是屋子里就两个人,江子安想不听见都难。 他抿抿嘴没说话,小枣儿得上大学,他是不会让她那么早成为一个母亲的,她自己都像个孩子一样又怎么能让她突然转变自己的身份。 江子安考虑的很多,但是江奶奶却是不想那么多,太长时间的等待和希冀让她不由自主地将希望和夙愿寄托在小一辈身上。 江子安明白,更因为明白所以他更不愿意。 将鞋底地雪花跺落在地上,唐枣敲了敲院子的门。 门没关上,但是还是习惯性的敲门。 堂屋里冷冷清清的两个人都看向声援。 江奶奶站起来,面带欢喜,说:“小枣来了,快进来。” 江子安是大步走过去,穿过从白雪中扫出来的一条小路,走到唐枣的身边。 皱着眉,看着唐枣,“怎么不换鞋就来了,着凉了怎么办?”一边说一边要拉着唐枣进去屋子里。 唐枣摆手,跺跺脚,泡沫的底,棉布做的鞋面,鞋底塞的棉花都挡不住化成水的雪花,似乎进了水。 她说:“我是来叫你们一起吃年夜饭的。”说着她俏皮的冲着江子安眨了眨眼睛。 江子安看着她,眼睛又黑又亮似乎会说话,他轻咳一声,转过身去,说:“我去问问奶奶。” 唐枣看着江子安的背影总觉得他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然地这么滑走这么快干嘛。 江奶奶在堂屋里,看着两个小年轻互动,温润的笑了笑,眼睛的深处藏着怀念和温情。 年轻真好。 * 江子安出来的时候唐枣没看见江奶奶,他又高,站在唐枣面前挡得严严实实。 唐枣扒着江子安的腰往屋子里看,一边探出头去一边问着:“江子安,奶奶呢,奶奶怎么不出来?” 江子安手掌撑开唐枣的额头,将她努力伸长朝里看的身躯往外推了推,面色中带着无可奈何和温柔的笑,嘴巴里却说:“赶快给我回去换鞋!” 唐枣小嘴一塌就委屈上,扒在他腰上的手轻轻掐他的软肉,“你凶我!” 江子安要被气笑了,又知道她这样娇气是因为他被划分为自己人的行列,聚起来的气一下又消散。 撑开两人之间的举例,看着唐枣因为委屈翘嘴而肉嘟嘟起来的廉价,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 “奶奶要去换鞋,你以为都像你个小懒猫一样不换鞋就在冰天雪地的乱跑。” 唐枣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捂着被掐了的脸颊可怜兮兮的看着江子安,并且试图用眼神控诉他的罪恶行径。 轻轻掐了一下,连个红印子都么留下,若是王慧慧看见定会说上一句:偏生她矫情。 江子安叹气,喜欢的人冲你说委屈,又怎么能说是矫情,撒娇而已。 * 江奶奶换好鞋子出来的时候,只看见唐枣笑眯眯的一副偷吃到小鱼干的猫咪样子,倒是江子安那脸就是小鱼干失主的一张脸。 江奶奶心里觉得好笑又有些欣慰,年轻人就是朝气蓬勃,安哥儿在和小枣在一起的时候最有小年轻的样子。 江奶奶从屋子里出来,倒是谈找先看见,她推了推江子安。 “江子安,奶奶出来了,你去把奶奶背过来,路滑小心摔跤。” 江子安点头,倒是江奶奶听见江子安说的要背她过去这话有些不高兴。 她气呼呼,“我还没老到不能自己走路,不用背我!” 江子安听了不太认同,但是老小孩,老小孩是没说错的。她们越不肯江奶奶越要做。 唐枣的脚下的棉鞋被风一吹,脚尖是腊月寒冬放在冰水里,冷的不行。她不停的跺脚,站在院子门下等着江子安和江奶奶一起。 江子安看见了,对着江奶奶说:“奶奶,不背就扶着。小枣儿穿的棉鞋过来的被打湿了正冷着。” 江奶奶一听二话不说要江子安蹲下来,背着过去更快一点。 * 三个人过去,唐奶奶等着,看见人影连忙出来。 却是“呀”的一声低叫。 “哎呦我的天啊,小枣这是怎么了?!” 第66章 唐奶奶一叫,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还站在雪地里的唐枣的身上。 唐枣摇头,“我没事啊。” 唐奶奶一脸疼惜, “怎么会没怎么, 你看你的嘴巴都冻紫了。” 听见这样的解释,堂屋里的人只觉得大惊小怪, 受了冻多穿一点不就好了。 江奶奶也站在唐枣的面前,枯瘦的手指握着唐枣的手, 急忙往暖和的屋子里走, 一点也没来刚到唐枣家的谨慎和拘束。 一边走一边说:“姑娘家家的可不能冻着,受了寒凉是一辈子的事情, 可要仔细着……” 唐奶奶也是在一边附和还不住点头, “就是啊, 伤了根本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唐枣听着两位奶奶的碎碎念一点都不觉得烦, 只觉得从心里面生出一股子温暖,她被两只不一样的触感的手牵着,却是一样的依恋。 江子安看着唐枣, 唐枣嘴角带着笑,像是天边的云朵,柔软到让人不敢触碰,像是虚幻的阳光下的泡沫, 一碰就会碎裂。 江子安的心短暂的抽痛了一下, 放在身侧的手张开,抬起。 像是有什么心电感应,走在前面的唐枣转头看他, 满脸疑惑,“怎么了?” 唐奶奶、江奶奶也停下,看着他。 江奶奶皱眉,“怎么了,安哥儿?” 掩饰一笑,他也不知道,一瞬间觉得唐枣会消失,自己再也抓不住她。 但是他还是摇头,面色如常,“没事。” 一个转身,两个人就在此分开,木制的屋门被关上,门后的插销被插上,江子安静静的看着,心里却没有一点不适,仿佛刚才的都是他自己的错觉。 堂屋里的男人出来招呼站在门前的江子安进去吃饭喝酒。 满面的酒气扑来,江子安不着痕迹的躲开热情的举动,但是没有拒绝,一阵吆喝,喝酒吃饭,欢乐满屋。 吃了团年饭,屋子里的人都散了要回到自己家了,会围着明明灭灭的火炉烤着从地窖里挖出来的红薯,直到午夜,放一串响亮的鞭炮,希望来年会红红火火,过得响亮。 穿着厚棉衣,挨着火炉,外面风雪依旧,屋子里听得见噼里啪啦的柴火响声。 唐奶奶弯着腰走进堂屋,抖着手指将屋门关上,一边走进来一边将身上的雪花拍落,说话牙齿都打颤。 “真是冷。”唐奶奶看着挨着炉子坐着的唐枣,说道:“坐的太近了,靠远点。” 唐枣听了点头,屁股连着椅子往后挪了一厘米。 唐奶奶看了,想笑又气,“你这挪的。” 唐枣将一张脸都埋在了棉衣的领子里,只露出一双干净的眼睛,说话的声音透过穿的衣服,瓮声瓮气,“我冷嘛,脚冷的像冰!” 唐爷爷在往火炉加柴火,听见唐枣这样说,抬起头看着火炉上烧着的水壶,对唐枣说:“水烧好了泡个脚,脚冻了难受。” 唐枣点头。 唐奶奶摇头看着唐爷爷说:“你就惯她。” 唐爷爷笑呵呵,“我乖孙我不惯谁惯。” 唐奶奶给了唐爷爷一个眼刀子,说话间也走到火炉边上坐着,伸出双手烤火,烈烈燃烧的火焰,飘舞者黄色的彩带。 “给你灌了热水瓶,早点睡。” 唐枣摇头,唐妈妈肚子大了晚上唐爸爸得守着才行,只有唐爷爷能守夜,奶奶陪着他。 “我也可以守夜,到时候你们稍微打会儿盹。” 唐奶奶斜了唐枣一眼,满眼都是不赞同,“要你守什么,小女娃娃要早点睡!” 撇嘴,瞪眼,就差用毛笔字在脸上写上“不要”两个字了。 唐奶奶瞪。 唐枣抿嘴,委屈巴巴。 “不行就是不行,装可怜也没用,快去睡觉。”唐奶奶声音严肃。 唐爷爷瞧着唐枣的样子插了一句,“泡了脚再去睡觉也不迟。” “好,那泡了脚就去睡。”唐奶奶妥协。 * 泡了脚就被赶到屋子里睡觉,将棉衣拉起来,捂住头就往屋子跑。 直到碰的一声关上了门,还能听见屋外呼啦哗啦的响声。 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双脚踩着,直到碰到了一个暖暖烫烫被布料包着的瓶子,用脚钩住瓶子往上拿,直到全身上下都埋在了被窝里,瓶子被紧紧的抱在肚子上,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唐枣闭上眼睛,缩着腿躺在被窝里。外面风声呼啸,唯有一隅安稳。 雪,下的大,落上厚厚的一层覆盖在山岭上,山风呼啸。 江子安坐在椅子上,仰着头,似乎在小憩。 微弱的一盏灯光照不亮宽广的堂屋。 仰着头的江子安面色痛苦,冷的结冰的天气他的额上却流下了汗水,原本红润的嘴唇变得苍白。 * 江子安眼前是一片雾,四周的都是惨白,唯有雾中透露处一点浅淡的光亮。 江子安知道他这又是被拉入了某种回忆或者梦境。 身体似乎被控制住不停的朝着光亮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江子安的眼前终于有了不一样的画面。 说是画面确实是,就是向一幅幅被人速写画下了的黑白画,但是每一根黑白的线条里都在动。 江子安看见了自己,但是又不是自己,身形瘦削,形销骨立,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啊。 他一直在咳嗽,坐在轮椅上和一个卷毛男童说话,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卷毛男童蹦蹦跳跳的来,失落低头的走。 画面里的线条扭曲,瞬间,又换了人。 还是瘦弱的男人但是并不坐在轮椅上,他神采飞扬似乎有什么好事要发生,高兴的跟个傻子一样没有半点冷静和姿态可言。 江子安冷笑的看着笑想偷傻驴一样的男人,心里肯定着绝对不是自己。 黑白江子安骑着一辆自行车去了镇上,回来时自行车后面拖着一大摞东西,他也不嫌重,面上带着的笑让江子安眼睛都要瞎了。 江子安冷眼,周围看了看似乎再找什么能够让这个画面快进的,脸上颇为嫌弃。 但是似乎是要见到了什么人,黑白的江子安将自行车停下,伸手整理衣领甚至摸了摸头发。 江子安看的皱眉:娘们兮兮。 一个人出来了,黑白的画面有了彩色,是从那个人伸出的一只脚踩在地上开始,地上的草变绿了,由此而生整幅的画面都拥有了色彩。 江子安愣住。 那是唐枣。 他不会认错。 明明时艳丽多彩的温柔画面却在江子安眼里无比的刺痛。 手指刺痛掌心,他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这是假的,这是梦! 一遍又一遍,但是睁开眼,饱含怒气的双眼却出卖了他。 如同疯了一样,江子安想要撕开站在画中唐枣身边的人。 画面如他所愿的加快了,黑白的线条刷的杂乱起来,如同挥舞藤曼的女妖。 又一副彩色的画面出现在眼前,但是却是蓝色的,冰冷的无机质的蓝色让人想到不知深浅的海湾。 江子安冷眼看着,只是一片片蓝色的,铺天盖地的蓝色,压抑的让人无法呼吸。 一点浅白飘荡在蓝色的深海上,江子安看着那点在深蓝中的浅白,呼吸一窒,心脏咚咚咚的跳,仿佛要从胸膛闯出来,恐慌在心间满眼,后脑勺发麻。 江子安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么浅白。 随着深深浅浅的蓝色,揭开了浅白的面纱。 那是一具被水泡到浮肿的尸体,游鱼咬破了脸颊,白生生的骨肉露在外面,面目全非。 但是江子安看出来,他红着眼,拼命的朝着那点浅白跑去,但是抓不到,画面里的线条又怎么能抓到。 * “不要,不要!” 江子安大叫一声,他醒了。 暖黄色的灯光是如此的温暖,他舒了一口气,瘫软了身体坐在椅子上,额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是梦啊。” 江子安从怀里掏出一小块怀表,这还是猴子给他看时间用的,怀表的表盘上有划痕,光线又暗看不太清楚。 江子安伸出袖子擦了擦,仔细看着。 11点55。 江子安放回怀表,拿起一只在桌子上放着的鞭炮,摸了摸口袋里的柴火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快把门给封住了,还是江子安家的门槛高才能打开。 江子安拿着鞭炮,看见外面一片雪白,连屋角下的柴火垛都被埋了一半。 江子安看着,心想着要把一部分柴火拿到屋子里去,要是全被打湿了捡的柴火就是半废了。 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出院子,拿着鞭炮的手都在风中抖了起来,风太大了。 接连传来劈里啪啦的响声。 寂静的夜一下热闹起来。 江子安点燃了引火绳,跑到院门下,看着炸裂的炮竹,红色的纸屑在冷风中飞扬。 飘落在地上,红色纸屑躺在白色的雪花上,看着刺眼。 江子安眨了眨有些疼痛的眼睛,转身抬脚往院子里走。 一声惊雷响彻大地。 江子安的脚步顿住。 哭号声、惊叫声在耳边响起,刺耳又刺心。 “我的儿啊!” 江子安愣了愣,似乎是不敢相信。 又是一声响。 院子里已经不见江子安的身影,只听见呼啦啦地风响。 * 一片狼藉,满目疮痍,江子安扫了一眼院子里人 ,心凉了半截,疯了异一样的冲向残破的瓦砾。 第67章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看着坚固的大梁,内里不知道何时被蛀空, 突如其来的大雪压倒了房梁, 屋顶坍塌。 唐妈妈眼神无光的看着废墟,她的屋子塌了一半, 逃过一劫,但是她的女儿被埋在了废墟瓦砾之下。 大队长匆匆来到, 雪太大了, 这一夜不知道多少人家的房屋会如同老唐家的一样倒塌,他要一个个通知到位。 天边依稀露出一点光来, 废墟旁还有一个人在不停的挖着。 大队长看清了, 是江子安。 多好的女娃娃呀, 都考上大学了, 前途一片光亮,却在这样一个晚上…… 他上前去,不知道怎么和江子安开口。 江子安却先说话了, 他的脸上都是黄黑的泥土,指尖冻的发红,神色狼狈。 “如果是来劝我的就算了,就算是死……” 未说完的话被含在舌尖, 不能吞吐。 大队长叹气, 死这个字为何说的如此颤抖。 大队长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离开。 看能不能召集些人来,帮着一点是一点。 江子安不说话, 滚烫的汗水从他的额角滑,滑倒脸颊,像是滑稽的落泪。 瓦砾废墟之中唐枣听见了声响,她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却看不到一点光亮,她的腿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了,她能感觉到在慢慢的流出滚烫的热血。 除了腿,背上也痛。 眼前是模糊的亮斑,恍惚溅唐枣听见悠扬的音乐,意识飘飘荡荡,模糊的不在人间。 直到她看见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她在洞口边徘徊,黑洞是静的,里面却是流动的,流体的黑中闪烁着星光,但是星光仿佛是黑洞的食物,被包裹被吞噬,然后消失。 唐枣看见,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一声浅笑突兀的出现在暗色的空间里。 “我说过,祝你好运的,但是看起来你的运气很差,唐枣。” 李曼丽浅笑的出现在唐枣面前,背后有着金灿灿的光亮,一圈圈如同水波。 唐枣皱眉,质问:“是你搞的鬼!” 李曼丽皱起了眉头,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巴的正前方,“不不不,话不能这么说,你本来就该死!” 唐枣看着她面无表情:“你不能决定一个人的生存或者死亡。” 李曼丽听着笑了起来,“你说得对,确实我不能,但是如果你的出现或者存存活本来就是个错误呢?” 她勾着发末端的发丝,如同妖艳的女妖。 “你的存在是个错误,你本来就该死!”她说着眉目之间显露出几分异常的阴狠。“你不该存在,这是我的世界,一切的逆反的狂徒都得别消灭。” 唐枣听了只觉得荒谬,她看着李曼丽,说:“你才是狂徒,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做违法犯罪的事,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李曼丽脸上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别装了,你不是都知道吗。” 唐枣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李曼丽张开双手,远看如同抚摸身边的金光。 “这个世界是书中的世界,我是女主天之骄子,而你只不过是三笔带过的蝼蚁。萤火怎可与皓月争辉,不自量力!” 唐枣面色沉静,并未因为李曼丽的话容色巨变,冷淡的眉眼透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冷静沉着。 李曼丽没有在唐枣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 唐枣看着李曼丽,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艳丽色彩,眼尾是绯色的红。 “如果我没猜错,你并不能直接伤害我或者换种方法说——你杀不死我!” 李曼丽看见唐枣的笑容,不着痕迹的皱眉。余光撇到唐枣身后的黑黝黝的深渊,如同拥有满嘴巨齿的恶兽,一张一吸之间吞噬流转的光辉。 李曼丽眼尾高扬,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的张狂。 “既然你如此肯定,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李曼丽并不愿意在此多留,她大步地后退,身形渐渐消失在水纹波动一般地金色光芒中。 唐枣看见快步走去,伸手试图抓住李曼丽。 但是手指一触碰到附着在李曼丽身上地金光就如同在烈火上炙烤,唐枣痛的缩回了手。 看着消失的李曼丽,唐枣咬牙,低头,手指间并没有伤痕但是热切的痛感不是作假。 背后穿来一股隐约的吸引,唐枣回头。 只看见黝黑的洞口不知道何时蔓延到她的背后,黑洞张大嘴巴撕咬剩余的空间。 黑洞步步紧逼,唐枣皱眉看着周围的剩余的空间,往后退了退直到背后接触到无形的墙壁。 * 江子安低垂着头颅坐废墟一边的地上,化开的雪花染湿了他的衣服,灰灰黄黄的泥巴粘在裤脚,手指无力的搭在被丢在一边的铁锹上,指尖冰冷发紫。 唐奶奶看不下了,江子安挖了整整一夜,从天黑到天明。 厨房没有被损毁,唐奶奶煮了面,热气腾腾的汤面捧在手里格外的暖,但是暖不了江子安那颗冷到冰封的心。 看着江子安的样子,唐奶奶也不知道说什么,沉重压抑的痛苦压得的她喘不过来气,她将面碗塞到江子安的手里,站在一边看着被挖开的废墟。 “安小子,吃一口吧,没见着人是好事。” 江子安放在身侧的手指尖动了动,低垂的眉眼收敛,对,没见到人是好事。 江子安捧着面碗吃面。 他得有力气,他得吃饱,还有好漫长一段路等着和你一起走。 唐枣,你不准死! * 黑洞已经到了唐枣的脚边,唐枣背贴着墙不留一丝缝隙,但是黑洞的吞食迟早要来,她明晃晃的看见脚尖被吸入黑洞,一层灰亮的星光从脚尖断开来卷入黑洞。 吞噬到星光,黑洞的动作似乎更快了一点像是尝到鲜血肉食的大白鲨,顺着腥味追逐猎物。 唐枣生生看见自己的脚掌断裂,却没有痛感,甚至看见从断口出流泻出灰亮的星光。 黑洞几乎已经要贴近墙壁,这一刻,黑洞的内部清晰的、直观的印刻在唐枣的眼底。 一瞬间,黑洞扑向靠着墙壁的人,唐枣扑向黑洞深渊一班的洞口,断脚掌借着墙壁的力使巧劲,在黑洞扑来的那一刻,唐枣转身,仰着头身进入了黑洞。 微弱的星光闪烁,碰到收缩洞口的黑洞,唐枣的两条张开的手臂从手肘处消散在她的眼前。 唐枣看着,向着黑洞的深处游动,这样的黑如同流动、厚重、含水极高的泥,她看不见眼前,没有目标,但是她知道这条路是对的。 因为她感觉到了疼痛和无力。 在榨干身体中最后一丝力量,唐枣坠落下去,如同沉水如同溺海,没有支点,没有方向伴随着水的波动飘荡。 * 唐枣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有清爽的风从窗外吹来,身侧还有淡淡的百合香气。 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对着窗户背对着她。 唐枣想要坐起来,但是双臂完全使不上力,甚至是没有知觉,这样的使力反而让她扑到在床上。 微弱的声响让轮椅上坐着的男人转身了,他说了一句,“别急。” 他操作轮椅到病床的前面,弯腰,摇起病床。 随着病床被摇起来,唐枣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男人笑了下,对着唐枣说:“好久不见,小枣儿。” 唐枣的脑袋一片空白,她摇头,说:“不,你不是我的江子安。” 听见唐枣这样说,男人苍白的面容上沾染上一点艳丽的绯红,似在愤怒。但是面前的人,他不忍心对着她生气,强硬的忍了下来。 只有面对她,情绪才会如同不受控制一样。 轮椅上的江子安收敛下颚,搭载轮椅上的手指收紧,涨红着脸憋出来一句。“我就是你的,你手上还有我们订婚的戒指。” 唐枣的手搭在被子的外面压住被子,她一低头就可以清晰的看见手指上戴着一颗巨大的钻石的戒指,在灯光的折射下格外的耀眼。 嘴巴里的话都被堵住了,唐枣眨巴眼睛,看向轮椅上的江子安。 “难道我一觉睡了很多年?一下子就到很多年后了?” 轮椅上的江子安听见唐枣都自己找好理由,这让他没办法去阻止,他很乐意。 他的面颊依然是红色的,白色的皮肤让轮椅上坐着的江子安看起来格外的可怜和可爱。 他用这样一张脸,对着唐枣点了点头。 “是的,你睡了很多年。” 唐枣点头,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 她抬头,看着江子安的眼睛,“那我爸妈呢?” 江子安听见这个问题心颤了颤,小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但是他神色自如,面上看不出半点不同 “爸妈都好着呢,去旅行了。” 唐枣听了点头,江子安存在舌尖用来搪塞的话无处可用。 他朝着唐枣的方向动了动说:“我去给你叫护士。” 唐枣点头,笑的单纯全都是对着江子安的满心依赖。 “好,我等你。” 江子安出去了,唐枣偏头闭眼将半边脸埋在枕头里,不言不语,脸上全然没有刚才的笑容。 只有唐枣能够骗过江子安。 江子安的一切谎言在唐枣的面前如同幼儿蹩脚的稚语。 第68章 大雪并没有因为人间的哭号而停歇, 昨夜的一场雪让许多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生命的脆弱在这一刻显得尤为。 黑檐落白雪。 厨房里袅袅灰烟,大年初一没有洋洋喜气互拜年, 愁云惨淡拨不得云开见月。 散发着浓浓姜味的热汤被端在手中, 唐奶奶看着手里粗糙的陶碗,转身端着碗关上门。 家里已经睡不了人了, 一家人都转移到隔壁的安小子家里,安小子病倒了, 倒在雪地里差点没人发现。 一时间江子安昏倒, 江奶奶发病都凑到一起。 一家几口人的饭菜都得唐奶奶准备,还要分心照顾上江子安和江奶奶, 伸出一只手扶了扶胀痛的腰, 唐奶奶看着灰压压的天空心中怅惘又悲伤。 一时间却是呐呐在口, 不知道如何抒发, 只能低下头,端着陶碗向着江子安的房间走。 推开门,简陋的房间映入眼帘, 烧的脸发红的江子安躺在床上。 将碗放在桌子上唐奶奶叫江子安醒来。 “安小子起来和姜汤。” 叫了两声,床上躺着的人却没有反应,唐奶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走上前, 只见到江子安满脸通红, 嘴唇苍白,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似乎被梦魇住了。 * 江子安又来到了那个奇怪的梦境。 黑色线条白色底勾勒出人形。 画中是单调的太阳,枯瘦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卷发小男孩站在他对面, 这一次他们的话转化成文字,悬浮在人像的上空。 卷发的小男孩指着花园里挂上果子的那棵树问:“先生能给我一些树上的果子吗?” 枯瘦的男人长了一张和江子安一样的脸,锋芒更盛却形销骨立,他点头说:“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要这些果子干嘛?” 卷毛的小男孩故作老成的叹气,一副忍着炫耀的样子对男人说:“害,我们幼儿园最漂亮的安娜说要是我能给她摘到院子里果子就当我女朋友。” 轮椅上的男人听见这个回答有些意外的好笑,他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柔和了脸上的棱角,说:“你等一会我叫人给你弄下来。” 江子安看着轮椅上和自己面容一样的男人脸色平静,眼底甚至带着冷漠的寒光。 画面转的飞快,他看见轮椅上的男人似乎在暗中筹划,每当他接到一个电话或者通过通电话发出一条指令,江子安都可以看见男人眼底森冷的光,如同月下的利刃。 最后一通电话,男人是笑着接起来,落泪挂断。 画面到男人乘坐飞机回国的那一刻停止了。 锋利又单调的线条柔和起来,上一幅画还形销骨立差一口气就投奔阎王的男人身体饱满许多。 江子安看见了一间病房,紧闭的房门和幽静的走廊,红色的指示灯悬挂在走廊的上端。 房门被男人推开,一瞬间的森冷阴寒被驱逐,脸画面都变得明亮起来,但是这一刻江子安的视角却变了,他不在能看到整幅的画面。 他判定现在他的视角就是男人的视角! 蓝白的条纹的病服,熟悉的面容闯进视野。 江子安捏紧了手,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弦。 那是唐枣! * 不知道是休息了一段时间的原因还是医生挂的吊瓶有用,唐枣失去知觉的手臂已经渐渐能够听懂指挥。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就看见轮椅上的‘江子安’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就像自己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唐枣看着这样紧张的江子安安抚的冲他笑了笑,说:“好香啊,是带来了什么好吃的吗?” 江子安听见她这样说将手里提着的饭盒放在了桌子上,温顺了锋利的眉眼冲她笑,说:“小馋猫,就你鼻子灵。” 江子安一边打趣一边小心的将饭喝从保温袋里拿出来。 唐枣听见江子安熟捻的话语,眼底有些恍惚,她转头看着江子安拿出饭喝、纸巾、筷子又倒出一杯温开水放在一边,细致又温柔像是已经做过很多遍一样,或是说,已经期待过很久。 江子安将饭菜摆放好就看见唐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他将筷子递给唐枣,声音里带着难以忽视的小心翼翼和期待。 “小枣儿,吃饭了。” 唐枣回答:“嗯。” 江子安听着她的回答感觉自己等待这句回答已经好久好久,像是等了一辈子那么久。 他递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唐枣看着从他手里接过筷子,抿了抿了,低头却不看江子安,她说:“窗外的天气很好,江子安我们出去看花吧。” 江子安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窗外,窗外是明朗的阳光和高大的乔木。 视线回转,他看着唐枣,说道:“好。” 但是吃完午饭他们并没能够出去看花,唐枣还要吊水。 医生和护士坚持,江子安就没提起。 两个人在病房里却没有什么言语。 江子安的轮椅停在窗口,他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 唐枣问他:“窗外能看到什么?” 江子安转头,看着唐枣说:“有樟树。” 唐枣坐起身体努力的向上抬,想要看到窗外的景色但是努力再三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出了窗外的绿叶。 又一次跌倒在床上,唐枣顺势躺着,她靠在枕头上问:“那外面有紫罗兰吗?” 江子安问:“你喜欢紫罗兰?” 唐枣摇头,“没有,自是觉得应该有紫罗兰才对。” 江子安向着窗口移动,他也抬头,看了一眼,回头冲着唐枣微笑,说:“好像有,我看到一点紫色在花坛的边缘。” 唐枣听到了也冲着江子安笑,说:“那说不定明天我们可以去看看花坛里的紫罗兰,它们应该长得很旺盛。” 江子安笑意盈盈,眸光中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期望。 “明天可以一起下去走走吗?” 冰凉的药水顺着管道流进动脉,柔软的床让唐枣的意识模糊,她听见江子安问她,强撑着精神回了他一句,“当然可以啊,明天的阳光应该很好。” 江子安看着窗外,轻声呢喃,“是啊,明天的眼光应该很好。” 唐枣睡着了,江子安看着她挂药水的瓶,眼睛里浮光暗动。 要是能够一直呆在一起就好了,要是这一刻是永远该多好。 江子安给唐枣吊的水里面推入了一管银色的药剂,银色的药剂一注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躺在病床上的唐枣却睡得更沉了。 轮椅上的江子安伸手想要触碰唐枣的脸蛋,但是在快要接触到的时候有缩回了手,只是在她的头上揉了两下。 好好睡一觉吧,我等着你明天和我一起去看花。 * 画外的江子安眼睁睁看着唐枣被注入不知名的药剂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任由他如何也不可能突破画和自己之间的界限。 他红着眼睛一编又一遍的叫着唐枣的名字,声嘶力竭,宛如绝望到极致的小兽。 梦里是连绵的画,而他是困在画外的人。 第69章 红泥小炉上烧着一壶热茶。 两个长相一样的男人对持, 良久。 坐着的江子安笑了,他一挥手, 一张石桌、一张椅子出现在暗色的空间里。 他移动到桌边, 开始泡茶。 “不过来坐坐吗?”他浅笑回头望着一脸戒备江子安。 江子安看了他一眼,满眼的锐利锋芒毫不客气。 “你给她注射了什么?” 轮椅上的人听到江子安问题不是首先问他是如何从奇怪的画布中走出来, 心情稍微舒展。 手里的茶壶散发着热气,他回头, 眼中含笑, 一派温柔。 “我不会害她!” 江子安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就心生厌恶,说话毫不客气。 “我不信你。” 男人听了挑眉, 一派闲适的将手里捏着的茶具放在石桌。陶瓷的茶具和大理石的石桌相碰, 发出清脆的响声, 伴随着男人的笑声。 饱含讥嚣。 “不信?” “就是不信又能怎样?”男人说着挑眉, 看似温润的脸上露出了与之毫不相符合的冷漠。 江子安咬牙,手心掐的一片通红。 男人笑了笑,脸上的冷漠隐退在温润的笑容之下。 “过来喝杯茶吧。” 江子安并不远过去, 面对这个男人他的情绪似乎难以控制。就像青皮穷小子面对成熟有为的男人一样,那种自卑是无法掩饰的。 江子安坐在男人的对面,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男人戴着的金边眼镜,衣冠楚楚一副上流人的样子。 江子安穿着布衣布鞋端正的坐在他的对面。 “茶就不用喝了。” 男人挑眉, “不喝茶?” 江子安点头。 男人笑了笑, “有点可惜,已经说好了明天一起看花,看来我要失约了。” 江子安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轻笑一声, “你看了这么多就没有想过这个画里的唐枣不是唐枣吗?” 江子安听着这话,眉头深皱。 男人看着他的脸,面上稍带一点漠然。 江子安说:“没有,从来没有,小枣一直都是她自己。” 男人嗅了嗅茶水的香味,很淡的茉莉香味。 “真不公平,有两个江子安。” 江子安打断了他后面要说的话,他看着,他眼睛里是一片冰冷的光,让男人想起了自己的年少。 江子安说:“是你没有保护好她!” 男人听了脸上的一直带有的笑意淡了下去,温润的面具破碎,他垂下眼帘,暗色的阴翳覆盖住他。 “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 男人抬头看着江子安,“那么之后请你保护好她。” 江子安皱眉看着男人。 男人低头看着颜色变淡的小指尖,他转动杯口,将茶杯放下。对着江子安说:“我要走了。” 说完男人消失在暗色的空间中,画幅里却出现了男人的身影。 他坐在轮椅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天空,似乎是感受到江子安的目光,男人回头对着江子安露出一个微笑。 霎那间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从背后传来,江子安被吸入了黑色的漩涡中。 男人回头,暗色的空间里失去了那张年轻的脸,男人转头,回头看着空无一物的窗外。 他还要种上一些紫罗兰和樟树。 * 江子安醒来的时候,床边围了一圈的人,每一双眼睛里都包含担忧。 他支起身体,靠在床头,忍不住咳嗽两声。 “我没事。” 江奶奶听着眼泪止不住的从苍老的眼眶中涌出,她伸手拍打江子安的被子。 “安哥儿,你是要吓死奶奶才好!” 江子安想要安慰两句,但是喉咙里发痛发痒,一句话他也说不出来。 唐奶奶安慰江奶奶轻轻拍她的背部。 江子安被迫躺下,捂着被子发热祛汗。 * 唐枣醒过来的时候江子安坐在轮椅上对着她笑,脸上是暖阳般的温暖笑意,他说:“醒了就起来喝粥吧。” 唐枣看着江子安,江子安面容白里透红,身体也饱满强壮许多,眉眼间还带着高兴的神色。 唐枣说:“要先去看花吗?” 江子安摇头,说:“不!你先吃饭,不吃饱哪有力气看花!” 唐枣听着觉得十分有道理,她动动手指捏着筷子,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指比昨天灵活的多。 她捏着筷子,再次看着江子安问道:“真的不先看花吗?” 江子安还是笑,目光浅浅淡淡又深深沉沉,像是不知道何时会涨潮的海岸线,风落是平平无奇,风起时波涛汹涌。 他问:“真的想要和我先看花吗?”他问的真诚又郑重,如同礼堂里宣誓前的祷问。 唐枣低头,捏着筷子夹起了煎鸡蛋。 江子安哈哈笑,眼角甚至笑出了泪光,他说:“开个玩笑。” 唐枣不说话,他接着说:“我等你。” 唐枣听着以为是他等自己吃完饭之后去看花,她转头朝着他点头。 江子安看着唐枣点头,轻笑出声。 * 江子安在被子里捂了没一会就偷着下了床,穿好衣服拿着铁锹去挖人。 村里每隔着几户的院子都能看见一个或者几个青壮年的劳力穿着单薄的衣衫挥舞着手里的铁锹、锄头在废墟里刨东西。 有的是刨粮食,有的是刨衣服,有的是刨人。 刨人的在少数,一个晚上过去,这样寒冷的天气,冰天雪地一晚上能活命的有几个,看惯了生死,大多都是放下了,只等着安置好了,一口土瓦愣愣给埋了。 心里在是可惜,在是心痛也只能这样。 唐奶奶心是痛的,如同刀搅。 但是能够如何,她老了禁不起折腾,只能望着到时候自己去了,能够在孙女的瓦楞愣旁边躺着,借以慰藉。 大多数人是一样,在是如何心痛,面对几乎已经成为定局的事,也只能漠然一张脸接受。 但是江子安,不! 旁人的劝阻他不去听,内心坚持的事是正确的,那就去做好了。 江子安一铁锹下去,灰土黄泥上来,满脸的灰尘。 只是这一次心里是安定的,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告诉他,去做吧,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江子安去做了。 扒开废墟的时候,江子安不敢上铁锹,他一块一块的搬开压着瓦砾,知道看见那一节手指。 江子安不敢相信,收敛呼吸,他甚至害怕这是自己幻觉。 直到将人抱在怀里,江子安才真正的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幻梦而是真切的。 唐奶奶满眼含泪,嘴巴里哆哆嗦嗦的念着“菩萨保佑。”竟是一时间连“封建迷信要破除”都不管了。 人还有呼吸,身上的伤口也不少。 一直到将唐枣塞到热乎乎的被窝里,唐奶奶还是心惊胆战,她再一次向着钟医生确认,“大夫,你确定我孙女没事?她可是在雪地里呆了一晚上还多。” 钟医生听着唐奶奶的话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他脾气还行,人没事他也高兴,笑呵呵的说:“手脚被冻了,万幸没冻伤,除此之外没大事。” 唐奶奶听了直拍胸口说:“那就好,那就好。” 钟医生还要去别人家,背着药箱往外走,唐奶奶出来送。 刚到门口,钟医生转头对着唐奶奶说:“对了,伤口有点深可能会留疤,吃的注意点。” 唐奶奶还以为什么,听到只是留疤,悬着的心放回去。 “好,我一定注意。” 送走了钟医生,唐奶奶往回走,脑袋一直在想,莫不是最近运气不幸,大过年的怎么这样的事发生了。 不行的话,冲喜试试? *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唐枣还是没醒过来,但是奇怪的是身体健康,面颊红润细腻有光泽,不像是生病之人。 唐奶奶急得团团转,怎么人找出来了,却又醒不过来! 她着急去找大夫,急吼吼的冲出院子就往卫生院走。 江子安进来看见唐枣的时候,他坐在床前,静静的描绘着唐枣的眉眼,却想起了那个男人对他说的话。 江子安舒展的眉眼皱起来,也许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原因所以唐枣才迟迟不醒。 就在他思绪纷扰如同一团乱麻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唐枣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眉头皱起来如同小老头一样的江子安,她笑了。 她说:“江子安你皱眉的样子好像一个小老头,好丑。”说着丑,她还皱起了鼻子一副被丑到自闭的样子。 江子安听见唐枣声音,惊喜无比,他轻轻抓住唐枣的手不敢用力,看着她的眼睛,说:“那我以后听你的少皱眉,多笑,好不好?” 唐枣听着犹豫了一下,她偷偷撇着江子安的脸。 果然看见她的犹豫江子安的脸黑的像锅底一样,偏偏又要忍着。 唐枣捂着被子偷笑,她隔着被子对江子安说:“那我不是要管你一辈子,那多累啊。” 江子安听了,黑云散去,他不敢靠近,最大的就是牵着她的手,他说:“不会累的,我很好管的!”一副急于将自己推销出去的样子。 唐枣听见更想笑了,都快憋出内伤,她闷闷的说:“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你好了,你以后不许欺负我哦。” 江子安听见的声音的里的笑意,知道她是在逗自己。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他愿意啊。 江子安说:“好。” 我让你管我一辈子哦,不许比我先离开! 第70章 银光闪烁, 星光点点。 江子安呆在唐枣躺过的那个病房,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 穿过层层叠叠的阳光看向黑暗。 一点璀璨的银光出现在他的身侧, 悬浮在他的耳边。 银光说:“就这样放弃吗?” 江子安笑了,每一寸舒展的面部都是温柔。 银光又说:“不值得!” 江子安勾起的唇角放下, 他看向外面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是紫罗兰。 他说:“没有值不值得, 只有愿不愿意。” 银光没有说话, 它绕着江子安的头旋转两圈,它不明白。 但是它说:“你要消失了, 我会回收你剩下的能量。” 江子安听着脸上还是笑, 温柔的面具戴的太久, 都快忘记该如何真心的表达自己。 他说:“能等一会吗?那朵花快开了。” 银光犹豫一下, 它扫视江子安一番,晃了晃身躯,它说:“不行, 你快消失了,晚一分钟我能回收得到的就少一分。” 江子安看了看那朵花,紫罗兰还没盛放,花瓣包裹着花蕊, 羞怯的不敢将自己全部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江子安说:“那好吧。” 只是原本想着不能一起看花, 他一个人看看花开也不错,但是现在似乎都不能实现了。 江子安闭上眼睛,等待着消亡的来临。 银光发出一道白光, 投射在江子安的身躯上,残破的身躯,大腿根部以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夜幕繁星一样的光在断口悄悄流逝。 银光声音有些懊恼:“你的金光呢?难道你连这个都给她了!” 江子安不说话,脸上露出一点狡猾的笑。 银□□急败坏,声音暴躁:“你这个傻子!” 江子安笑,声出生安抚说:“把我都收去好了,抵不上哪一点金光?” 银□□的没法子,声音低沉:“你确定?”它本来想留给它一丝生机,但是他不要。 江子安点头,他说:“我确定。” * 雪后初晴,天公作美。 接连几日屋子里的男人们都在修葺房屋,每日里叮叮咚咚的响,吵得欢闹不消停。 两家人在一个屋子里吃饭,全都整整齐齐的坐在一起,倒是一时间气氛尴尬。 江子安适应良好,他的眉眼是舒展的,精气神是健壮的,失而复得对他来时是何等的幸运。 唐奶奶端着碗,看似平常的对着江奶奶说:“早点啊把他俩的事情给办了吧。” 江奶奶抬头,看向唐奶奶,她说:“不好吧,唐枣还要去读书。” 唐奶奶说:“那看他们的意思。” 江子安是开心的,但面上不显,他有他的担忧,他说:“唐枣还要读大学,要不然等她读完大学,这也不迟。” 唐奶奶一行人听着心里是满意的,特别是等着江子安‘出言不逊’就给他一顿好看的唐爸爸。 唐爷爷说:“我看行!” 唐枣听着,对于这种事情女孩子还是害羞的,但是大家都在等着她的回应,她也不扭捏,点头说好。 * 银光打了个饱嗝,溜溜达达的从已经要破碎的空间中出去,圆圆的身体难有的饱腹感让它开心的周围的光都亮了几分。 银光嘟嘟囔囔:“灵魂力虽然多但是味道没有功德金光的好呀,赔本买卖!” 空间已经逐渐破碎,整个空间如同被撕开的纸张。 银光左躲右闪,不让一点灰色的碎屑粘到身上。 它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消散的地方。 碎裂的空间裂缝还没有蔓延到那具空荡荡的轮椅脚边,窗外还是明媚的阳光,阳光照在轮椅上被窗子分隔。 银光转头,骂骂咧咧:“傻子!笨蛋!” * 白色的空间灿烂明亮,三面都是纯白带金光,唯独一面是纯色的黑。 李曼丽很愤怒,脸面通红,她伸手指着漆黑的一面质问:“你是怎么干事的?不是说好了这次她无论如何也活不下来吗!” 她连连质问,声音尖利如破晓的啼鸣。 漆黑中浮出金光,色泽灿烂比李曼丽身后的还要耀眼三分。 金光凝练成一颗圆珠,如同缩小版的太阳。 金光口吐人言,它说:“是你不争气,也好和我发火!” 李曼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是听见金光冰冷的话,失去的理智,发热的脑袋稍稍降温。 她冷静下来,语气变得平和仔细听不难查出里面小心翼翼地讨好。 她说:“那现在怎么办?她是漏洞,不能存在。” 金光冷漠地语气稍变,暗藏几分诡异,它说:“不止这一个办法?” 李曼丽听着,带着思考后的疑惑,她说:“还有什么办法?” 金光大盛好似在笑,它说:“她不死,你死也是一样的。” 李曼丽大骇,连连后退,试图逃跑。 “不,你不能杀我!” 金光大盛一道道如同尖锐的利剑,刀刀朝向李曼丽的要害。 李曼丽身后的金光如同保护罩护着她后退。 但是攻击一次比一次强大,她周身的金光却一次比一次薄弱。 终于在金光懒得戏耍她的时候,一道比之前都要强烈百倍的利刃破空而来,擦过李曼丽的眼前,割破了她的发丝。 就在她瘫倒在地,以为无力回天的时候,冰冷冷和金光一样的声音悠哉的传来。 “哟呵,在自己窝里还挺横的。” 银光大盛一时间逼退了灿然的金光。 金光大骇,周身都黯淡几分,它缩成一颗球向着四周的墙壁撞去,妄图逃跑。 银光冷笑,“想逃,晚了!” 金银两光大作,一时间李曼丽无法睁开眼睛,她趴在地上用胳膊挡住脑袋和眼睛。 不知多久,金光褪去,银光点点,散落空间,宛如夜空遍布点星。 银光吞吃了金光又吐出来一颗黑色的小圆珠,小圆珠有个开口,一张一合吸收着周围的灰烬,样子和之前唐枣遇见的黑洞竟是一样。 银光哼叫:“就你这么个东西竟然敢以下犯上。” 银光呼吸之间渐渐染上金色,它转身看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曼丽,哼了一声。 它说:“你也是真没用,也不知当初它就选了你。” 李曼丽不懂,只以为它说的是方才想要杀她的金光。 银光漂浮到李曼丽的身侧,围着她的脑袋转了两圈。 李曼丽只觉得好像有一股力量从自己的身体里抽了出去,心脏仿佛空了一块。 她偷偷抬头,看见银光的周围悬浮着一片散散的光。 光亮微弱似乎一个呼吸就可以将其吹灭。 光看见李曼丽抬头,朝着她飘了飘,像是小孩子看见喜欢的大人想要往大人身边凑。 但是李曼丽却是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刚才生死之间已经叫她吓破了胆。 光亮看着李曼丽低头以为她不要它了,它失望的向后退,身上的亮度更加暗淡。 银光生气,它说:“你这没出息,她这没良心!给我回来。” 光亮消失,空间只剩下银光和李曼丽两个。 银光也不看李曼丽,它飞得高,转转悠悠像是在闹脾气。 身上的金光越来越深,银光已经不能被称为银光,暂且称它为金银光。 它说:“我和人做了约定,不能伤另一人,但是小光又不让我伤你,权衡之下只有唯一办法。” 李曼丽听的是心惊肉跳,以为自己难逃一死,但是事情有了转机。 一道亮着的圈圈出现在她的背后。 它说:“你走出去,这件事就算了解了。” 李曼丽拔腿就跑,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危险了。 * 唐枣是在去卫生所的路上遇见李曼丽的。 李曼丽穿着朴素,眼神透亮,看见唐枣,她眼睛里出现一点女孩无伤大雅的小嫉妒。 李书记夫妇护着她去看医生。 看见唐枣两夫妻问候一句:“唐枣这也是去看病?” 唐枣点头。 “唉,我也是送你曼丽姐来这的,”李书记叹气,眉宇间多着愁绪,“曼丽这孩子昨天不知道是撞着头了还是怎么,竟然把最近大半年的事情都忘了。” 唐枣听着挑眉,忘了?这是什么意思? 忘了就可以将以前做错的事情一了了之吗? 唐枣这样的话不可能在李书记夫妻面前说出来。 尔后分散开来,唐枣还在想这一件事。 她的愁容让钟大夫看见,钟大夫问她:“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不好的心绪也会影响身体的健康。” 唐枣半遮掩的将她和李曼丽之间的恩怨说了出来。 钟大夫听了之后沉吟了很久,在唐枣要拿着药走出去卫生所的时候。 他对着唐枣说:“眼睛痒不能用手揉,手并没有你想到干净。” “恩怨不能放在心里,心没有你想得强大。如果不能放下就不放下,可以把它放在脑袋里、眼角边、甚至脚趾上,总之别让这些事情放在心里威胁你的心里健康。” 唐枣听懂了,她说:“我放不下,但是放在心里甚至不放在眼里,嗯,非要找一个位置的话,那就放在右手的小拇指上,好了。” 钟医生听见唐枣的话,笑呵呵。 唐枣转身回家。 她才不会放在心上,多占位置,她的心要留给值得她放在心里的人。 作者:最近我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调整了很久,尽管生活有很多不好,但还是要乐观的生活下去。 第71章 江子安对唐枣求婚是在她第一次穿上法官的衣服上堂的那天。 没有满天的烟火, 也没有烛光和小提琴。 因为唐枣迟到了。 两个人在已经关闭的餐厅门前,相视一笑, 唐枣给江子安整理西装上的褶皱, 江子安为唐枣梳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两个人如同往常一样,一起去还没关门的超市里买菜。 江子安做了一大桌子菜, 点上顺手买回来的熏香蜡烛,关掉了所有的灯。 他十分自然的吃着菜, 从口袋里拿出戒指放在唐枣, 说:“周年礼物。” 唐枣顺手接过,放在一边吃饭, 填饱饿的咕噜噜的肚子。 江子安问:“不打开看看吗?” 唐枣说:“等下看, 先吃饭。” 江子安捏着筷子, 一时间觉得饭菜寡淡无味。 他不死心, 说:“先看看吧,看一看又不耽误吃饭。” 唐枣被闹得没法子,随意的打开, 看见一枚戒指。 她放在一边,顺手去夹菜,说:“不就是一枚戒指吗?有什么好看的。” 江子安愣住了。 唐枣夹菜的手停在空中,回看江子安, 她说:“戒指?” 江子安点头, 单膝下跪,看着她说:“是的,戒指。”圈住不放的那种。 唐枣放下筷子, 面色冷静,伸出手对江子安说:“那好吧。”只有她颤抖的手吐露了她颤抖的心。 江子安笑,握住她的手。 ———— end 作者:番外 凯特是个金发卷毛的可爱小男孩,凯特最喜欢安娜,因为安娜是整个幼儿园最漂亮、最勇敢的小孩。 凯特的父亲曾经说过如果喜欢就要去追求。 所以凯特决定向安娜告白。 安娜拥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和阳光下闪烁的绿宝石一样漂亮,并且安娜每天都会躲过幼儿园老师的重重排查勇敢的将奶味的小熊饼干代进幼儿园。 凯特向安娜告白这天,安娜正在吃着小熊饼干。 她一边刺溜溜的吃着饼干,一边看着凯特,胖乎乎的手将剩下的小熊饼干抓的很紧,像是生怕凯特抢。 凯特有点害羞的说了自己的意愿。 如果抛开凯特一直紧紧追随安娜手里的小熊饼干的视线的话,说不准安娜会答应凯特,因为凯特长得也很好看,像是小王子一样。 但是在小熊饼干面前,‘爱情’都是浮云。 安娜将手心里最后一点饼干渣渣吃干净,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对凯特说:“我愿意,但是,凯特,我的肚肚饿了,想吃果果。” 凯特咽了咽口水,小熊饼干的香气还飘荡在空气中。 他说:“那,那安娜想吃什么果果呢,我家里有苹果。” 安娜摇头,拍了拍小胖手,奶声奶气的说:“我想吃那个奇怪庄园里的果果。” 妈妈晚上在安娜睡前说过:从前有个女孩子吃了奇怪的果果就可以永葆青春啦,但是可能会被关在高高的塔上。 安娜想吃果果,但是不想被关在高高的塔上。 凯特听说过那个奇怪的庄园,爸爸妈妈说,那是一个非常有钱钱,但是脾气古怪的男人买下的。 凯特的妈妈曾经就在庄园外面垂涎庄园主人的花园。 听妈妈说哪里有很多花和树,一年四季都有花看,有吃不完的果子。 凯特对花不感兴趣,但是他非常喜欢吃果果。 凯特捏了捏小拳头,换了门牙漏风的对安娜说:“这件四抱在我身上。”说完还拍了拍胸脯。 安娜非常高兴,她将最后一块小熊饼干给凯特,凯特吃到想吃的饼干,开心的露出黑洞洞的门牙。 * 管家爷爷看着穿着背带裤的凯特,十分慈祥,他说:“这是凯特进来的理由吗?” 凯特手掌脏兮兮的,他有些害羞,钻狗洞被庄园主人抓住真是太让小凯特脸红了,胖乎乎的手掌抓住背带裤上的袋子。 凯特圆等等的眼睛看着白胡子的老管家,说:“是的,爷爷,凯特没有说谎,说谎的小孩会被怪兽抓走,凯特是好孩子不说谎。” 管家爷爷笑了,他慈爱的摸了摸凯特毛绒绒的脑袋,说:“那凯特要给安娜带什么果子出去呢?” 凯特脸蛋红得像苹果。他说:“那颗。” 管家爷爷顺着凯特的手指看过去,看见了那一刻亭亭玉立的枣树。 眼睛失神片刻,管家爷爷蹲下身子和小凯特平视,他说:“对不起,小凯特,那棵树额果子不能摘。” 凯特有些失望。 管家爷爷不知道如何安慰要哭不哭的小孩子,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江子安被推出来透气,就看见平日里庄重严肃的管家,不知所措的拿着手帕给一个小男孩擦眼泪。 最近计划实施的很顺利,江子安难得心情好。 管家看到江子安出来,走过去给江子安推轮椅,顺带说出了凯特的来意。 江子安对管家说:“拿一些烤好的饼干和红茶出来。” 管家点头应是,退出庭院朝着屋子里走。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管家看见江子安和卷毛小胖墩说话,凯特看着十分高兴的样子,小脸红扑扑的。 管家还想要看下去,但是厨娘将装着小饼干和红茶的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管家担心红茶放凉影响口感,端起托盘就走出去,也错过了凯特欢呼的一幕。 管家将小饼干和红茶放在小圆桌上的时候,凯特已经站在了那颗平日里江子安宝贝的不得了的枣树下,伸手够着树梢上的果子。 管家想要阻止凯特。 江子安伸出手挡住了管家的脚步。 管家疑惑的看着江子安。 江子安端着红茶轻轻抿了一口,眉目狭长,光影斑驳,他说:“不用。” 套子已经下好,猎物已经入套,他也该回去了。 回去在她的衣冠冢面前谢罪。 * “老牌企业江氏破产,继承人奔逃躲避债务。” “新牌江氏取代老江氏,豪门隐秘为你揭晓!” “朝代更迭,长‘江’后浪推前浪!” 各种新闻爆炸式的宣传着一个庞大企业的衰败,企图从蛛丝马迹中扒拉出令人惊艳的豪门辛秘。 江子安看着外面车水马龙,居高临下,一般人难免心生豪迈之气。 但是江子安心中却是暮气沉沉。 他在等人。 门被敲响了。 * 徐勉是金牌律师,不少大亨都会找他办理业务,但是这一次还是他有史以来接到的最为令人心惊肉跳的委托。 面前的男人单薄又清隽眉尾却有利剑一般锋利的光茫,徐勉接过纸张的手,有些颤抖,本来按照规矩他不能这样做,但是数字太可怕,徐勉还是问了。 他说:“江先生,您确定要将您的私人资产全部捐献吗?” 江子安看着徐勉,笑得温柔又疏离,他说:“是的,徐律师,还有什么问题吗?” 徐勉摇头,就算有也不敢说,明明眼前人笑得温柔但是他却从心底生出一股惧意。 江子安签字,签完后他笑着说:“鄙人腿脚不便就不送徐律师出门了。” 徐勉这才发现这个商场新贵坐着轮椅。 门外传来一声咳嗽,徐勉回神,他抱歉的看着江子安,实在是失礼,一直盯着他的腿看。 江子安并没有接收到徐勉的眼神,他端着一杯茶水,静静的坐在桌前看着文件。 徐勉欠身退了出去。 门外还有和他一样的律师等着进来。 * 残阳,墓园。 江子安让管家离开,他一个坐在墓前。 靠在墓碑上,江子安看见残阳似血。 他说:“让你等了这么久真是抱歉,你会原谅我吗?” 他说完,停顿,侧耳听见风声。 江子安笑了,他说:“你不要这样,你不能原谅我!” 他多希望睡在墓穴里的人能够通过风声传达消息。 但是。 这只是一座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