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新婚:糙汉老公宠妻入骨 作者: 青阁酱 简介: 、【甜宠+空间+糙汉+小娇妻+北大荒农场】一睁眼,马小璇穿越七十年代,扒了火车去东北农场嫁人。 要嫁的,却是个人高马大、体型彪悍的农场一霸。 从此,马-身娇体软-瑟瑟发抖-小璇开启了抱大腿的求生模式。 高-暴躁大胡子-铁憨傻狍子-智源开启了疯狂宠妻模式。 你养猪、我种菜,小日子越过越好! 只是,狂放不羁的脱缰傻狍子还是个惹祸精! 马小璇:老天爷,请赐我一颗强大的心脏! 第1章 扒着火车,逃荒远嫁 “呜——呜——” 马小璇被这震耳欲聋的尖啸声吵醒了,醒来感觉到浑身刺骨的冷。 然后就听到两个女孩子,在她旁边窃窃私语。 “兰花,马小璇这丫头不会冻死了吧?”声音里带着点畏怯。 “没事,就算真死了,也跟咱们没关,是她自己冻死的!”叫兰花的女孩子声音十分坚定,但语气里带着心虚。 “那咱们到了农场,怎么交代?” “还能怎么交代,实话实说,是她自己带的衣服少了,在火车上冻死了,没人会怪我们的!” 马小璇听到这段对话,再结合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梦,她意识到,自己穿越了。 穿越回一九七五年,和两个同村的丫头,带着大队开的介绍信,辗转千里,从大西南,到东北去嫁人。 老家因为干旱,粮食绝收,饿死了好多人。 她们所在的那个大队,刚过秋收季节,一整个大队的队员,都揣着队长开的介绍信出来讨饭。 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家里有闺女的,能嫁人的赶紧嫁人,也不要彩礼了,把人领走,有口饭吃就行。 但是当地许多人家,自己都吃不饱饭,哪里有余粮养活新媳妇? 所以,最好的出路就是外嫁,看看谁家亲戚在外地有门路,就把同村的姑娘介绍出去。 有时候一介绍就是好几个,同村的姑娘一起上路,路上也有个照料。 马小璇和两个同伴,就是被这样介绍到一千公里之外的新盛农场的。 可是,从大西南到大东北,斜跨了一千多公里,两地气候差别巨大,出发时,马小璇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破旧小褂。 越往北上,气温越低。 而且她们因为没钱坐火车,偷爬上火车顶,只靠一块篷布遮挡寒风,更是冷的要命。 另外两个同伴都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小袄裹在身上,而马小璇却因为没有厚衣服穿,在经历了一夜寒风后,直接冻死了。 再醒来时,已经换了芯子,换成了二十一世纪同名同姓的马小璇。 寒风像刀子般刮在身上,冷的她心脏都在打颤,她费力地睁开眼,瞪着刚刚说话的那两个同伴。 “啊!” 那两人见马小璇又睁开眼,都尖叫一声。 “小璇,你没死啊?” 声音里,好像还挺失望。 马小璇为已经魂归天外的原主默哀,可怜原主那个傻丫头,竟然不知道大西南与大东北气温相差二十度,也没有任何人提醒她要带厚一点的衣服,就傻傻地跟着人家上路了。 可是,她的两个同伴,马兰花和孙带娣,却带了厚厚一个大包袱。 原主看到那两个大包袱时,还问她们,怎么带那么多东西。 那两人只是相视一笑,都不说话。 等到一路北上,气温越来越低时,眼睁睁看着人家从包袱里掏出了厚衣服,她终于明白了,人家早知道这里会冷,却独独没有告诉她! 原主哭着质问她们:“你们知道这里冷,为什么没告诉我一声?” 马兰花一脸幸灾乐祸的嘲笑她:“你又没问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在那一瞬间,马小璇终于知道人心有多恶,但她已经没机会再为自己伸冤了。 在火车进入东北地界,温度陡然跌至零度时,她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永远离开了这个冷冰冰的世界,冻死在火车车顶。 此时,二十一世纪的马小璇,哆嗦着望着那两个同伴,突然目露凶光。 马兰花被她这个目光吓到了,缩着肩膀说:“小璇,你别怪我,这都怪你自己!” 马小璇她正经历着此生从未感受过的寒冷,如果她刚来就嗝屁,这算什么? 穿越半日游? 为了自己的小命,她不能手软。 她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扑到那两个同伴身上。 “马小璇,你要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马小璇颤抖着说:“你们故意隐瞒我在先,幸灾乐祸在后。现在,把衣服给我脱下来!” “这是我的衣服,啊——” 马小璇忽然用力扇了马兰花一个耳光,直接把马兰花给扇懵了,靠在火车的铁皮上一动不动。 另一个叫孙带娣的,见向来柔弱的马小璇突然爆发,也不敢招惹,瑟缩着靠在马兰花身边,哭求道: “小璇,你别生气,你再坚持一会儿,这已经是第三天,我们很快就能到了,到了农场,找到你对象,你就有衣服穿了,别抢我们的衣服!” 马小璇知道自己不能硬来,因为现在她的身体极度虚弱,如果真打起来,她一个人打她们两个,太吃亏了。 她才刚刚穿越过来,好多事情没弄明白,不着急死。 但是,她也要教训教训这两个缺德冒烟的东西,于是她一把扯过那两人的包袱。 马兰花见她抢夺包袱,连忙扑上来央求:“介绍信,介绍信还在里面,千万别弄丢了!” 马小璇拎着包袱举起来,颤抖道:“兰花,把你的棉袄脱下来给我,你穿这包袱里的衣服。” 马兰花无比紧张地望着自己的包袱,生怕包袱被扔了: 马小璇这死丫头,怎么突然疯了一样,太可怕了! 骂归骂,马兰花还是忍着眼泪,把自己身上暖和无比的棉袄脱了下来。 一脱下,立即被冻透了。 马小璇抢过马兰花的棉衣,趁着还有点热乎气,赶紧穿在自己身上。 那刀子一样的寒风,随即从她身上消失了,转而往马兰花身上刮。 马兰花哭着,从自己包袱里掏出了仅有的一套单衣,又把孙带娣包袱里的单衣也掏出来。 可是,三件单衣,也不如一层棉衣,马兰花仍然被冻的瑟瑟发抖。 她终于知道,马小璇之前承受的是什么样的痛苦。 三个人在呼啸的寒风中咬牙捱着,简直度秒如年。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火车渐渐放慢了速度,眼前出现了一个灰扑扑的小镇。 小镇路边插着个火车站牌。 马兰花像终于等到救星似的,连忙去掏包袱里的介绍信。 介绍信背面有他们下车站点的名字,她要拿出来对照一下。 在马兰花反复确认、犹疑不决时,马小璇已经看清楚了站名: 新丰站…… 是了,是她们要下车的地点了。 于是她率先拎着自己的包袱,等火车挺稳时,从车顶爬了下来。 第2章 对象半个月前死了 马兰花见马小璇下车,也来不及再对照辨认了,匆匆把介绍信塞进包袱,跟着爬下了火车。 还不等落地,站在铁道旁的火车站站长发现了她们,一声断喝: “干什么的,偷扒火车,站住!从哪来的!有没有偷东西?别跑!” 马小璇直接跳到地上。 刚落地,两条腿钻心地疼。 这些天,一直在火车上蜷缩着,再加上两条腿已经冻僵了,根本使唤不动。 可是,眼看拎着圆木棍的火车站站长就要追上来,马小璇还是使出了她毕生的力气,抬起了她那小鸟一样细瘦无力的双腿,不顾一切跑了出去。 身后的马兰花、孙带娣,也挣扎着,跟在马小璇身后跑起来。 马小璇带着她们,一溜烟钻进小镇的巷子里。 等回头再也瞧不见那个站长时,才两腿一软,歪倒在一面土墙下。 跑了一通,原本冰凉僵硬的身体,竟然活络了起来,背后甚至开始有些冒汗。 马小璇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嘴边不断冒出的一团团白气,终于在心里骂了出来: 玛德,劳资的两百平全款江景大平层,卡里还没来得及花出去的二十万零花钱,还有年薪百万的工作,还有新买的大奔,全没了! 等到马兰花和孙带娣也都追上来,一块倒在她身边时,她看着她们落了一层黑灰的脸,也似乎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小璇……”马兰花抱着双肩,可怜兮兮地对马小璇恳求,“把把我的棉袄还给我吧,我快,冻死了——” 马小璇冷道:“等到了地方,我有了衣服穿,再还给你!” 说完,拎着自己的包袱走开了。 马兰花对这个突然大变样的马小璇怕怕的,不敢招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起身走了。 她们先到一户人家借了瓢水喝。 那户人家见她们三个面色脏污,衣衫褴褛,猜测她们是逃荒过来的,对她们发了善心,特意给她们倒了瓢热水。 三个人分着喝了一瓢热水,肚子里终于有了点暖意,跟着身上也暖和起来。 又打听了新盛农场的具体方位,然后步行上路。 走在路上时,马小璇又仔细回味了下原主留下来的一些记忆,弄明白了马兰花为什么会故意隐瞒东北很冷的消息,然后又不停幸灾乐祸。 原来,虽然两家人都姓马,也确实是同宗共祖的关系,可两家却是世仇。 据说,两人的爷爷是亲兄弟,当初因为分家不公,兄弟两个闹掰了,两家人还曾为此大打出手。 从那以后,老兄弟两个各自不允许自己的儿孙跟对方来往。 再到后来解放,土改工作组来到村里斗地主。 马兰花的爷爷就突然翻起旧账,说当年分家产的时候,亲哥哥多分了几亩地和几间房子,把自己的哥哥,也就是马小璇的爷爷一家,揭发成了地主。 马小璇的爷爷虽然极力辩解,但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顶地主的帽子,还是落在了马小璇的爷爷头上。 从那以后,两家就成了血仇。 连带着马小璇和马兰花也互相敌视。 而偏偏不巧的是,这次为她们做媒的,就是马兰花的亲姑姑。 所以,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带着阴谋的意味。 马兰花的亲姑姑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把仇人的孩子介绍过来,指不定挖好了坑,等着马小璇来跳。 但马小璇一家明知马兰花的姑姑没安好心,还是逼着马小璇往火坑里跳。 不然,留在家里,只有等死的份。 马小璇弄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之后,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其实应该逃跑的。 不过,在这个人员不能随便流动的年代,她能跑到哪去? 这时候,农村户口往城里跑,会被人当成盲流,没有容身之地。 如果被抓到,幸运的话,也许会被遣送回原籍。 若是不幸,被人拐到哪个山沟里,卖给什么穷光棍,从此失去自由,成了别人的工具,下场比死还惨。 所以,马小璇几乎不用费心考量,就知道自己不能跑。 她现在必须明哲保身,至少等到了农场,摸清楚状况再做打算。 就算要跑,也得等立稳脚跟,时代开放了一些,再寻找别的出路。 至于那个她要嫁的那个人,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也只能冒险去周旋一番了。 马小璇坚信,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管环境多严酷,她一定要想方设法,好好活下去! 三个人走了一个多钟头,都走的又累又乏。 快到傍晚时,终于在一片平原沃野之中,看见一片村落。 这里,应该就是她们要找的地方了。 三个人全都振作起来,加快步子,朝村子进发。 尤其是马兰花,她已经冷的快支撑不住了,又加上路上受了马小璇的欺负,等不及地要找自己的姑姑诉苦告状。 可是,等她们进了村子,找到马兰花的姑姑马英时,事情却有些出乎意料。 马英当时正在院子里收衣服,她看了看这三个远道而来的姑娘,没有表现出欢迎的意思,而是突然抓住了侄女马兰花脏兮兮的手,耷拉着眼角说: “兰丫头,我给你找的对象,农场的正式工,半个月前,出了事故,死了!” 马兰花听到这话,一下竟然没反应过来。 过了两秒钟,才明白「死」这个字的涵义。 死了? 这一路上她揣在心里,反复琢磨,一想到就会心跳加速、让她小鹿乱撞的那个对象,没了? “哇——” 马兰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嚎啕大哭。 哭的撕心裂肺,引得门外的妇女孩子都过来围观,打听发生了啥事。 马英见侄女哭的伤心,心里不好受,赶忙蹲下来拉扯侄女,故意说道: “兰丫头,兰丫头,你别哭呀,没事,这里小伙子比草都多,死了一个,姑姑再给你找一个! 找个更好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就这点事,值当你哭成这样?人那小伙子亲妈也没哭成你这样!” 可马兰花还是一个劲哭,谁劝都不行。 最后马英跟孙带娣两人一左一右,把马兰花架到屋里,放到炕上。 第3章 这丫头怎么这么虎? 马兰花直接倒在炕上,不停抹着泪,三天没洗过脸,脸上积了一层黑灰,这时被眼泪泡软,直接在脸上和了稀泥。 马英去拧了个热手巾,给马兰花擦了把脸。 这时才注意到侄女身上,只穿了几件单褂子,蹙眉道: “兰丫头,你怎么就穿这么点衣服,我在信里不是跟你说了吗,现在东北冷,已经到零度了,要你来的时候,一定要带件棉袄,你怎么没听我的话?” 站在一旁的马小璇明白过来了: 原来如此,原来马英来信的时候,已经明确说了这边会冷,可是马兰花一家,故意对马小璇瞒着,等着看她吃苦头。 缺德玩意儿! 马兰花听到姑姑说起衣服的事,这才从「丧夫」的悲伤中稍稍回过神来,抬起头,怒指着马小璇,呜咽地哭道: “姑姑,是她,是马小璇这死丫头,抢走了我的棉袄,让我穿这单薄的褂子!” 马英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站在炕边的马小璇,似乎在用眼神逼问。 量来自己的侄女不会撒谎,一定是马小璇抢了她侄女的衣服。 马小璇倒也坦诚,不等马英发问,主动承认道:“是我拿了她的棉袄。” 马英听了,有些不悦:“那你自己的棉袄呢,我都特意说了,让你们都穿的厚一点!” 马小璇面对这咄咄逼人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怯,镇定地说: “你跟兰花说了,可是兰花故意没告诉我,她明明看到我出门时包袱里就装了一件单衣,她还什么都没说。” 马英又去看马兰花。 马兰花没有回应姑姑的眼神,已经又趴下去哭了。 看来小璇这丫头没撒谎,应该确实是自己的侄女搞的鬼。 没办法,谁让两家的关系水火不容呢?都盼着对方不得好,比的就是看谁更有本事,然后好去看对方的笑话。 马英这次给马小璇介绍对象,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马英不客气地对马小璇说:“等改天你有了新的衣服穿,记得把这件棉袄还给兰花。” 这么说的意思很明显,别等以后了,现在就把衣服脱下来还回去! 可马小璇只假装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好的姑姑,等我有了新衣服,再把这个棉袄脱下来给兰花。” 马英:这丫头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马英一下子噎的上不来气,看着那两人一头一脸的灰,有些气不顺,叫她们去洗脸。 马小璇和孙带娣,就着马兰花洗过脸的水,把脸擦了。 孙带娣洗了脸,走到炕边,看着坐在炕沿上的马英,想问什么,又没好意思问似的。 但终究有些憋不住,紧张地搓着衣角,弱弱地问了句: “姑姑,我,我的对象没死吧?” 马英本来已经被马小璇噎了一下,再被孙带娣这么一问,直接像吃鱼刺卡着脖子似的,一口气上去不下不来,两眼瞪着孙带娣。 这孩子怎么这么彪,会不会说话? 怎么老家那边已经没落成这个样子了,连个正常的孩子都找不出来? 再看看这三根豆芽,都面黄肌瘦,瘦的一根杆子挑着个脑袋,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穿的跟乞丐一样,真是有些拿不出手。 “没死,没死,好着呢。”马英有些不耐烦。 孙带娣听说自己的对象没死,松了口气,傻呵呵地说: “没死就好。”她还等着跟着她的对象享福呢! 马英本来是打算认真招待她们一下的,但这时被侄女哭的心烦,又被那俩孩子噎的心气不顺,所以没什么好心情。 正好也天黑了,就到门口,把自己的孩子喊过来: “小桌子,小桌子,你去把前面你王家二叔叫过来,就说他媳妇儿到了,让他来领他媳妇儿回家去!” 叫小桌子的男孩子在墙外应了一声,跑走了。 “小凳子,小凳子,你去,把那个,那个你高大叔叫来,说他媳妇马小璇来了,叫他来领他媳妇儿回家去。” 叫小凳子的男孩子也应了一声,然后问了一句:“是高大胡子吗?” “对,高大胡子!” 马小璇一听「高大胡子」,本来凉透了的心,一下子更凉了: 完了,大胡子,来的不会是个花甲老人吧? 不多久,孙带娣的婆婆王大娘来了。 王大娘一进院门就扯着大嗓门喊:“马英,听说你老家的人来了,我锅里还烧着大白菜,撂下锅铲子,人就赶过来了,快叫我瞧瞧人在哪!” 王大娘一进屋,打量屋里的三根豆芽菜,两个站着,一个躺着。 没一个够九十斤的,都是破衣烂衫,跟逃难似的。 王大娘本来满脸的笑容,一下子有点僵。 马英也有点难为情似的,把孙带娣往前推了推,说: “王大嫂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带娣,你的二儿媳妇。” “啧啧……”王大娘上下打量着紧张的不成样子的带娣,“怎么这么单薄,没前没后,能生养孩子吗?” 马英一下不高兴了,直接怼道:“王大嫂子,你挑大白菜呢,我搭了功夫搭了人情,还搭了邮票和信纸钱,怎么落你一个不是,你要看不上,留在我家,我明天再给人姑娘找个人家! 咱们农场等着娶媳妇的大小伙子能从我家门口,排到你家门口,随便挑一个,剜到篮子里就是菜,不一定非要嫁给你家老二!” 王大娘一下子又笑开了:“哎哟,你瞧你急的,跟你开玩笑呢,你放心,到时候办酒席,少不了你的喜烟跟喜糖。” 王大娘虽然嘴上嫌弃,可一分钱没花,就娶了儿媳妇,心里也高兴着呢。 “带娣,你介绍信开了吗?” 带娣一个劲点头:“开,开,开了!” “开了就好,明天就去场部办公室,把结婚证扯了,把户口给办下来。” 说完,就抓着带娣的手,欢欢喜喜地把带娣领走了。 躺在炕上的马兰花,眼见着带娣被婆家领走,去见自己对象,晚上就能跟对象同床共枕。 而自己还没过门,就死了男人、成了寡妇,一下子哭的更大声了。 怎么人家那么走运,偏偏自己那么倒霉! 她突然抬起头,恨恨地盯着马小璇:“你是不是在那看我的笑话?!” 这回可真冤枉死马小璇了,马小璇真的没有在看笑话,她甚至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羡慕。 她真心实意地说道:“那要不,咱俩换一下,你跟我对象结婚,成不成?” 第4章 空间来了,有水有电 马兰花也知道,姑姑给马小璇介绍的对象,不是什么好货色,当下正在气头上,毫不掩饰地骂了出来: “我才不要你那个二流货色!” 马小璇一直等到天黑,也没人来认领她。 她很高兴,心里盼望着,那个什么大胡子,最好永远不要来! 马小璇在马英家吃了顿晚饭,晚饭是清炖小白菜,冒着热气的玉米面窝头,还有一碗浓浓的大米汤。 这具身体大概太久没有吃到这么全乎的饭菜了,竟然感动的不得了。 就连马小璇自己,也觉得好吃,跟她后世吃的味道很不一样。 虽然什么调料都没放,但小白菜的味道,玉米面窝头的味道,就连大米粥的味道,都那么香甜。 热乎乎的粥饭下肚,马小璇身体终于暖和起来,人也恢复了些力气。 马英不打算收留这个并不亲近的也算是侄女的马小璇,就带着她出门,到黑漆漆的大街上找那个高大胡子。 马英提了盏马灯,先来到大胡子家。 大胡子家里门窗紧闭,屋内黑洞洞的,门上落了锁,显然不在家。 马英又回到路上找了一圈,一路大喊,逢人就问,可是没人知道高大胡子去哪了。 “不会是,又在黑市上被民兵逮着了吧?” “是不是,到隔壁大队,钻到谁家大姑娘小媳妇的炕上去了。” “估计又藏哪个旮旯喝酒去了吧?” “别找了别找了,找是找不到的,等你不找,他自己就回来了。” 马小璇一路听着各种猜测,心里越发忐忑: 妈耶,这高大胡子,这么臭名昭著的吗? 马小璇忽然拽住马英的胳膊,说:“姑姑,要不别找了吧,我能不能,不嫁人了?” 马英不容反驳地说:“你来了就是嫁人的,嫁了人,才好落户,落了户才能有个营生,不然吃饭都困难。” 马英生怕马小璇会粘上自己。 自己的亲侄女留在她家也就罢了,她怎么能再收留一个呢? 所以,不嫁人是不可能的。 马英找不到那个高大胡子。没办法,就来到场部的一个杨主任家里,敲开了杨主任家的大门。 杨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个头不高,一脸的风霜。 “杨主任,我给高大胡子介绍了个对象,现在人来了,可高大胡子跑没影了,你看孩子大半夜没地方去,冻成这样,我家里也没地方安顿。要不,你能不能做主,把大胡子家的门撬开,先让他对象住进去,行不行?” 杨主任朝后看了马小璇一眼,幽幽来了句:“马英,你这不坑人吗?” “杨主任,你看你说的,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前段时间,我们家老窦,跟大胡子打赌打输了,必须给他找个媳妇,不然没完,我这不怕大胡子来找事吗,才从老家把我侄女叫过来。” 马小璇:—— 妈卖批,我替你侄女谢谢你全家! 杨主任倒是个热心人,拿了把铁榔头,一块回到大胡子家门口。 杨主任一榔头就把门锁砸掉了。 捡起锁,“吱哟”一声推开木门,马小璇就被推了进去。 “小璇,你先在这住着,你对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家里应该还有吃的,你别见外,有什么就吃什么,反正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姑姑——” “没事,你放心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马英说完,就和杨主任一起转身走了。 留下马小璇一个人,站在黑咕隆咚的小房子里,独自凌乱着。 屋子很黑,比外面还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而且带着烟熏火燎、复杂难闻的气味。 马小璇突然又想起了她那两百平豪华装修的大平层,她预测,眼前的这屋子,也就她家卫生间的大小。 马小璇的心情非常糟糕,但她更担心的是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大胡子。 然而眼下,她无处可去。 在火车上趴了三天三夜,又冷又饿,没睡过一个好觉,此时身上酸痛难忍,疲累不堪。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歇下。 她摸索着搬了个条凳,把门挡住,又摸索着找了个碗,放在凳子上。 这样,一旦有人闯进来,她就能知道了。 然后就摸到一个铺着草席的大炕,往上面一躺,顿时感觉浑身都舒服了。 她忍不住哼唧两声,伸开四肢,试了下炕的大小,屋子不大,睡觉的炕倒是不小,而且炕上没有任何杂乱的东西。 她又把床头叠好的被子放开来,盖在身上,阖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睡梦中,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亮光。 这亮光出现了很长时间,但马小璇实在累的睁不开眼。 突然,她意识到,这道光里的影子,很像她自己的家。 一瞬间,她自己可能又穿回去了,或者刚才那一切,只是个光怪陆离的梦,现在终于梦醒了。 马小璇这才从沉重的梦里挣脱出来,眼睛睁开了。 睁开时,果然看见眼前一片不规则的亮光,亮光里,正是她的两百平大房子的客厅! 马小璇心里一喜,诈尸一样坐起来,朝那团亮光抓去。 下一瞬,她就回到了家里的沙发上! 真的是她的房子! 她感动的差点要哭出来,以为终于梦醒了。 可是,她再低头看看,自己仍然穿着那件打满补丁的衣服。 她忙不迭地奔到卫生间,朝镜子里看,镜子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黄瘦小脸,不是原来的她。 她摸着这张不难看,但的确是营养不良、缺乏保养的脸,恍惚明白,这应该是她的空间了。 想到这一点,她又有点开心,太好了,她心心念念的家,跟她一起穿过来了。 至少,在这个艰苦的年代,她不会一无所有了! 她还有个舒适的家。 她打开卫生间的柜子,望着那满满一柜子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再看看光洁的马桶,还有三百六十度的淋浴设施。 又到衣帽间里,看见满满一个衣帽间的衣服鞋袜,再回到卧室,看见铺着丝绸床单。 一切都在,跟她早上离开家时一模一样! 她开心坏了,很想跳到她的大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可是身上很脏,又忍住了。 她赶紧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居然真的有水! 总算老天对她不薄,居然给了她一个有水有电的空间! 第5章 在空间里洗澡吃饭睡觉 她赶忙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在淋浴头下面,认认真真冲了个澡,搓掉身上的黑泥。 又洗了那干枯毛躁的头发。 头皮上已经积了一层泥垢,发根上全是沙子。 轻轻一挠,指甲上就能抠出一指甲的黑灰。 她抹了三次洗头膏,才总算把泥垢洗干净,又抹了一大把护发素,头发这才柔顺了许多。 等全身洗的干干净净后,敷上面膜,在浴缸里泡了个澡。 连洗带泡,差不多有两个小时,身上的皮肤,还有手指头,都泡的发皱发白,看着有些瘆人,才赶紧出来。 出来看见地上放的那堆破烂衣服,尤其是马兰花的那件打补丁的棉袄,有点上头。 不敢想象,就这么一件棉袄,还是自己抢来的! 此时此刻,她很想把所有衣服都挑到垃圾桶里扔了。 可是不能扔,扔了她穿什么,总不能穿着她的羊绒大衣出去吧? 没办法,又捡起来,扔进洗衣机里,整个洗了一遍。 洗的时候,特意放了消毒液和柔顺剂。 又把那布鞋也刷的干干净净,烘干了。 吹干头发,穿上她那真丝吊带睡裙,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就忙不迭跑到厨房去。 其实,她根本不会做饭,厨房基本是摆设。 冰箱里,都是速冻的或者半成品,稍微热一下就能吃的,要么就是满柜子的面包零食小火锅。 此时此刻,她突然有些懊悔,早知要穿过来,应该多囤点东西! 哪怕囤上两百斤大米,两百斤肉,也能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现在,望着家里为数不多的物资,她真的连一颗鸡蛋都舍不得随便吃。 考虑再三,想到这具身体大概有一年没尝过肉味了,身体极度缺乏蛋白质,就从冰箱里拿了块牛排,用黄油煎了个七分熟,淋上黑椒汁,又倒了半杯红酒,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舌尖上品咂着牛排的鲜嫩和黑椒汁的辛辣,还有红酒的甘醇,马小璇无比满足。 可惜啊,如果没记错的话,一共就剩八块牛排,吃一块少一块,下次,还是等过年再吃一回吧。 然后其他东西,也要精打细算,如果空间里的东西不会过期的话,她打算吃个十年八年的,等以后慢慢日子好了就行了。 吃完,收拾了盘子和刀叉,又刷了遍牙,就到她的柔软温暖的床上睡了。 因为红酒的作用,她很快睡着了。 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才刚睡下,又突然被什么动静吵醒。 马小璇一个激灵,立马意识到,是房门突然被推开,推倒了凳子,然后凳子上的碗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不好,有人进家了! 不是进她的江景房,而是进了大胡子的家! 马小璇身体一滚,人就掉在了那张大炕上,差点摔岔了气。 她抬头看去,就见房门半敞,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猫着腰要进来,一半身体在里,一半身体在外。 还真是个大胡子! 满脸浓密的络腮胡子,几乎要跟眉毛连在一起。 再看他那接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差不多接近两百斤的体型,再加上几乎半年没理过的头发。 妈耶,演土匪都不用带化妆的。 大胡子此时望着她,眼睛直勾勾的,眼珠子像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样。 马小璇忽然想到,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真丝吊带睡裙呢。 “啊!” 她尖叫一声,赶紧扯过被子挡在自己身上。 下一秒,两条红色的「小爬虫」,从大胡子的鼻孔里钻了出来。 靠,大清早的,老子不是在做梦吧?! 大胡子高智源清早回到家门口,掏出钥匙一看,妈的,锁没了! 他不知道家里是遭贼了,还是有人跟他恶作剧。 使劲推门,感觉到门口有东西挡着,然后用力推开,有东西落到地上。 他知道屋里肯定有人,可是从门缝朝里张望,炕上是空的,但是原本叠好的被子让人打开了。 高智源感到奇怪,但是,更让他奇怪的事在后面。 他刚要走进来,忽然听见「砰」一声,再往炕上看去,就见炕上忽然多了一个几乎光着的小姑娘。 小姑娘散着一头披肩长发,头发虽然有点黄,但异常柔顺浓密。 两个白皙的肩膀露在外面,身上穿着他这辈子从没见过的那种小衣服,跟肚兜差不多大,十分服帖,服帖到连那微微的起伏都清晰可见。 两条细细的长腿,从小肚兜下面伸了出来。 高智源感到脑子一热,像有只暖水瓶在脑子里炸开一样,随后鼻血就飚出来了。 他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但是小姑娘尖叫一声,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那惊慌失措的小可怜样,真想让人抱在怀里好好的疼疼。 可那小姑娘却骂了一句:“臭流氓!” 高智源喉结滚动,吞咽了一口,突然张口结舌、心跳加速。 “出去,快给我出去!” 高智源呆滞的脑子,开始「吱吱嘎嘎」地转动起来,他粗声大气地解释: “这是我家。” “我知道是你家,你给我出去!”因为太过惊慌,马小璇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真的很怕,怕这个名声恶臭的粗野汉子,突然冲上来扒了她。 她这小胳膊小腿儿,哪里是这个大汉的对手,说不定一巴掌就给扇晕了,然后任那家伙胡作非为。 可是,高智源却没有再进半步,只是站在门内,有些紧张地说: “你别怕,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就是问问,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你先出去,等我穿了衣服再说!” 高智源没有挪步,仍然两眼放光地盯着马小璇。 “快走开!” “哦,哦,我走,你别怕——” 高智源心不甘情不愿地抽身出来,把门关上了。 可是他又鬼使神差地挪到了窗边。 墙上有一扇南窗,不高,正对着大炕。然后,手指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似的,想要戳开一个洞。 屋里的人又娇声呵斥了一句:“走开,走远点!” 高智源这才狠狠打了不听话的那只手,然后强迫自己背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 想着刚才那神仙一幕,他抹了把鼻血,感觉整个灵魂都受到了洗礼: “要命了!” 第6章 娇娇嫩嫩的小媳妇儿终于来了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他前段时间,不是跟老窦打赌赌赢了吗,让老窦家的婆娘给他找媳妇儿,听说真的给找成了,是个叫马小璇的小丫头。 难不成,屋里那娇娇嫩嫩的小仙女,就是她媳妇儿? 一想到这,高智源心花怒放,哎呀,他有媳妇儿了! 他媳妇儿可真好看,真叫人稀罕! 高智源忽然感到体内窜火,想跑回去好好哄哄受到惊吓的媳妇儿,告诉她不用怕,他是她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刚走到门口,又觉得不妥。 不行不行,小丫头肯定害羞,这样进去,肯定会真的把自己当成臭流氓了。 还是尽量给小丫头留个好点的印象吧,别把小丫头吓着。 万一吓出心理阴影,以后不理他怎么办? 他听人家说了,小丫头开始什么都不懂,要慢慢引导,不能硬来。 高智源捂着心口,不停地深呼吸,以平稳自己激动的心情。 此时,屋内,马小璇已经迅速逃回她的江景房里,慌忙找出晚上洗好的那身破衣服穿上。 她自己的衣服,她不敢动,只敢穿一条小裤衩,可怜那小丫头连条裤衩都没得穿。 另外又找了双自己的袜子,还有一条自己的秋裤。 反正小裤衩、袜子、秋裤都是穿在里面的,没人会发现。 匆忙穿好,又随便刷了几下牙,就从空间出来了,回到高大胡子的大炕上。 她刚从炕上坐起,屋外的男人就等不及地喊:“好了没?我要进去了。” 马小璇冷着脸,走到门口,捡起大瓷碗,扶好凳子,打开门。 门外,高智源比门还高,微微弯腰,满脸笑意地看着她,问: “你是马小璇吧。” “嗯。”马小璇有些提心吊胆地应了一句。 高智源搓着他那双大掌,激动地自我介绍:“我是你男人,高智源,你昨晚刚到吧,你看,我不知道你要来,早知道你来,我就在家等你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我昨晚没地方去,在你这住了一晚。” “这是你家,你当然得住在这了。” 高智源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他昨天下午收了工以后,去帮人家走了趟货,要早知道媳妇儿来了,他妈的,再赚钱的买卖,他也不干,在家陪着媳妇儿多好! 这干净净、白嫩嫩、香喷喷的媳妇,真是太合他的心意了,就是黄了点、瘦了点。 但是没事,他以后一定给媳妇儿买好多好吃的,很快就能把媳妇儿养胖的。 马小璇发现,高大胡子不像她原本以为的那么凶恶粗暴,似乎还挺客气的,便稍稍放下心来,但是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就怂怂地警告道: “咱们俩现在还没结婚,你么不能对我随便乱来。” 高智源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高智源不会欺负良家妇女,结婚的事,好说,你只要带了介绍信,咱们马上就能去登记结婚!走,现在就走,咱们结婚去!” 说着,高智源就要来拉扯马小璇。 马小璇往后躲了躲: 靠,好简单!好粗暴! 才见第一面,就要直奔结婚登记现场。 都七十年代了,盲婚哑嫁还是这么长盛不衰。 马小璇非常怂地说了句:“结婚的事,先不着急。” 高智源:你不急,可是我急呀! 这么可可爱爱的小媳妇儿,不赶紧抓住了,万一跑了咋整? 一想到晚上他就是有媳妇儿的人了,差点又要淌鼻血。 他用力吸了下鼻子,要往屋里钻。 马小璇赶忙退开,一直退到炕边。 觉得炕沿边不安全,又悄悄往别的地方挪。 可是,该死,这大炕也太大了,几乎占了房间三分之一的地方,站哪都不安全,都离炕太近了! 近到大胡子抡开胳膊,就能把她提溜到炕上去。 高智源见马小璇战战兢兢地挨着墙挪动,他那颗强大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掐了一下似的,可怜的小丫头,胆子这么小,还拿他当坏人呢。 他微微弯腰,像哄小孩似的,无比耐心地哄道:“你别怕,我不会欺负你的,以后在这个地方,也没人敢欺负你,你就放心好了,别怕,啊?” 马小璇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尤其是男人。 只不过,嘴上还是得假模假样地问一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在这个农场,谁敢欺负你,老子弄死他个小婊砸!不信你出去问问,在这个农场,谁敢惹我?” 马小璇寻思着,这句话应该是真的。 毕竟,这大胡子名声那么臭,是有原因的。 可是,马小璇不怕别人欺负她,她就怕这两百斤的大胡子「欺负」她。 自己这营养不良的小身子骨,经不起折腾。 马小璇试探地问:“那你敢不敢发誓,发誓以后永远不欺负我?” 高智源立马两手指天:“我高智源对天发誓,一辈子都不欺负你!” “那,那你要是不守信用怎么办?” 高智源眼珠子转了几转,放了句最狠毒的话:“我要是做不到,你就一辈子别理我!” “——”妈卖批,敢不敢说的再毒一点? 马小璇干咳了一声,正色道:“你要是不会发誓,我告诉你怎么说,你要是说到做不到,以后喝水塞牙缝,天天做恶梦!” 大胡子皱眉:“嗐,这算什么,我要是说到做不到,以后欺负了我媳妇儿,叫我不得好死,上茅坑掉进粪坑里淹死!” 马小璇瞅了瞅他这大块头,得多大的茅坑才能淹死你,只怕现挖都来不及。 但是,大胡子既然这么说了,也算数。 这个年代的人,应该还比较淳朴厚道,不敢随便指天诅咒自己不得好死吧? 于是马小璇放心地点了下头:“行……” 大胡子见小璇点头了,这才放下手,笑的跟个傻子似的。 屋子里紧张的气氛,也舒缓了下来。 高智源觉得,满屋子都是媳妇儿身上的甜香,真好闻! 以前只在女知青身上才能闻到雪花膏的香味。现在,他媳妇身上的香味,比女知青身上的香一百倍、一千倍! 全世界,他媳妇儿是最最香的! 第7章 要带媳妇吃顿好的 高智源傻看了媳妇儿半天,才突然想起来媳妇不知饿了没,准备要去烧火做饭,可是又一想,做个屁的饭,媳妇第一天来,要带媳妇儿吃顿好的。 “丫头,走,我带你到食堂吃饭去!食堂今天早上可能有大包子!” “不去了,随便在家吃点就行了,有什么吃什么。”她才不想跟着大胡子抛头露面,被人当成猩猩围观。 “不用,别给我省钱,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马小璇拗不过大胡子,眼看着她再不答应,大胡子就能把她扛到食堂去,于是只好答应。 她去梳头发,可是自己没有梳子,想要问问大胡子梳子在哪。 再看看大胡子那纯天然的造型,哪里像是个有梳子的人,就又闭口了,随便用手指抓了几下。 好在,头发经过昨晚的养护,变得柔顺了很多,甚至泛着淡淡的金黄色的光泽,像特意染过一样。 她随意抓了两个短短的麻花辫。 大胡子给她舀了瓢水,放在一个陶土盆里,让她洗脸。 她看了看这个既像洗脸盆、又像洗脚盆、甚至还有可能被当成过尿壶的陶土盆,胃内有些不舒服,就用那黑乎乎的水瓢,重新舀了半瓢水,淋着抹了把脸。 手指抹在脸上,惊讶地察觉,脸上嫩滑了许多。 昨天在马英家洗脸的时候,这张脸就跟砂纸一样粗糙,晚上她在江景房空间里,洗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澡,又敷了面膜,抹了面霜,这么一保养,皮肤就细滑了许多。 所以,此时干干净净、皮肤白嫩、头发顺滑的马小璇,已经跟昨天那个脏丫头不可同日而语。 洗完脸,也没东西擦,就出了门。 大胡子习惯性的要锁门,一看,门栓子都找不到了,随口问了句: “昨天谁把你带过来的?” “是我姑姑找的杨主任,杨主任拿了把榔头,把锁砸开,让我先住进来。” 本来有些担心大胡子会生气,但大胡子只是咪咪笑,完全没有怪罪的意思,门也不锁,大摇大摆地带着她招摇过市。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有的人已经吃过早饭,准备去农场上工。 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人看见高智源带着个小丫头,不怀好意地问: “哟,智源,这谁呀,把哪个大队的姑娘拐回家了,小心人家爹妈找上门来跟你要人。” 大胡子骂道:“去你娘的,这是我媳妇儿,别在我媳妇儿面前乱说话!” “哟,真是你媳妇儿啊?”那个人眼都直了。 “那可不,昨天刚来,来跟我结婚的。不说了,我要带我媳妇儿去食堂吃饭。” 马小璇一路黑着脸,跟在大胡子身后,看见大胡子昂首挺胸、无比自豪的样子,突然想起一句话: 光屁股推磨——转圈儿丢人。 走不多久,经过马英家门口,突然看见马英和马兰花姑侄两个,正撅着屁股,在门口的草堆边扯草。 此时,马兰花已经穿了件她姑姑的棉袄,外边罩着她自己的褂子。 她费力地抱起一捆玉米秸,起身要走,忽然看见大路上走来的两个人,直接看愣了。 要不是她确定马小璇仍然穿着她的棉袄,她几乎要认不出这个人。 衣服虽然还是那件衣服,可是,整个人怎么突然完全变了? 变得又干净又清爽。 更让人挪不开眼的是,马小璇的脸和头发都大变样,那鸡窝似的头发变得柔顺又服帖,脸蛋变得白嫩细腻。 突然间,野鸡变凤凰了! 再看看走在马小璇前面的男人,这应该就是马小璇的那个二流子对象了吧? 哇,好大的个子,长的又高又壮,这得吃多少好东西才能长成这样? 不对啊,姑姑给马小璇找的对象,不是应该穷的吃不上饭的吗,或者是个老弱病残的? 可是这男的,不但长的膀大腰圆,看那眼神和走路时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态,威武霸气,也是个年龄不大的小伙子啊。 马兰花原本等着看马小璇的笑话的。这时,她才感觉到,原来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话。 她有些怨怼地问旁边的马英:“姑姑,那大个子就是小璇的对象吗?” 马英也扛起一捆玉米秸,看见那两人,点点头,刚想开口说什么,大胡子瞧见马英,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龇着牙笑道: “我真得好好感谢你,给我找了这么好的媳妇儿!” 马英看看马小璇,也觉得这丫头跟昨天大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黄豆芽还是那根黄豆芽,可是已经变成了一根好看的黄豆芽。 难不成,这大胡子半夜回来,给开了苞,小丫头一下子被滋润了? 嗯,很有可能,有些女孩子小的时候平平无奇,反而是结了婚以后就变得容光焕发,可能马小璇这丫头就属于这一种。 马英放下肩上扛着的玉米秸,露出一个带颜色的笑,得意道: “哎哟,大胡子兄弟好本事,我这侄女在你家睡了一晚,就变得跟朵鲜花一样鲜嫩水灵,这长此以往的,不得变成天上的仙女?” 大胡子高智源知道这老娘们儿在开什么玩笑,要搁平时,他肯定不乐意,要怼几句痛快话。 但今天他高兴,就只嘿嘿笑着。 马小璇冷冷地望着他们拿她取乐的样子,刚想说大胡子其实早上才回来,两人根本没那啥,可是马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又邀功道: “怎么,大兄弟怎么谢我这个媒人?” “放心吧,有你的好处,好烟好酒少不了你的,我等会儿就给你提两根大红肠!” 马英一听有大红肠,眼里就冒光了。 农场附近的人虽然生活算是不错的,有吃有穿,可是谁家也难得开一次荤,那红肠更是难得,一般人根本弄不到。 只有这大胡子高智源,脑子活泛,胆子又肥,敢在黑市上做那些投机倒把的买卖,有来路淘换到别人买不到的东西,所以他说要送红肠,那肯定不是吹牛皮。 马英立马咧开嘴,笑的见牙不见眼:“还是我大兄弟阔气,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 “我先不跟你说了,带她去食堂买点大包子吃,去晚了就买不到了。” 说完,高智源就领着马小璇匆匆走了。 他们两个一走,马兰花不淡定了。 第8章 好想跟媳妇儿亲亲抱抱 大红肠是啥,她也想吃呢。 这又是大红肠,又是大包子的,原来这个大胡子高智源,才是个有本事的人啊。 这么好的对象,姑姑怎么没介绍给她,她也想吃大红肠,也想吃大包子,也想有这个人威风凛凛的人走在自己前面,多有派头!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她昨天就应该答应马小璇的提议! 她不太高兴地抱怨道:“姑姑,你怎么把这么好的对象介绍给马小璇,这不是便宜她了吗?” 马英目送高智源走远,慢慢收起微笑,板起脸,教训道: “你知道什么,你以为这大胡子是什么好人呐,他可是劳改犯!” “啊?!” 马兰花吓坏了,小老百姓一听是蹲过劳改的,就知道肯定干了不少坏事: “那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就知道在劳改农场改造过几年,放出来后,没地方去,就分配到我们农场了,他不光是个劳改犯,还是个五类分子,在我们农场,是最低等的人——” 马英还想再说的,可是又忽然摇头:“不说了,这人黑历史太多,一时半会儿讲不完,赶紧吃完饭,我还得上工呢。” 马兰花费力地抱起玉米秸,脚步迟钝地跟在姑姑后面,心想: 黑历史多怎么了,人家有红肠吃、有包子吃就行了。 马兰花回到堂屋炕上,看见炕桌上盛出来的大碴子粥,一碟咸菜丝,本来觉得有口饱饭吃就挺好的,可是再想想那香喷喷、软乎乎的大白面包子,一下泄气了: 凭什么马小璇那么走运,一过来就有好饭吃,凭什么自己那么倒霉,男人死了,还要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 哎,刚才忘了跟马小璇要回她的棉袄了! 这一边,大胡子高智源带着小丫头,来到了食堂。 这是农场唯一的食堂,地方不大,平时舍得花钱来吃饭的人很少,多数是干部之类,或者家里有亲戚走动的,须要改善伙食的,才过来吃上一顿。 要么就是那些花钱大手大脚的单身农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 高智源花了一斤粮票,还有四毛钱,买了十个大包子。 十个包子放在小筐里,堆的跟小山一样。 高智源又盛了两碗大米粥,端到马小璇面前:“吃吧,多吃点。” 马小璇望着热气腾腾的包子,由衷说了句:“谢谢……” 高智源一下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脸皮:“别瞎客气了,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媳妇儿,我买点东西给你吃是应该的,你放心,跟了我,我不会叫你吃苦的。” 马小璇原本心里很忐忑,觉得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可是听了这番话,莫名觉得有点受感动。 看不出,这糙老爷们儿,挺会说呀,难道是个老手? 高智源不知道小丫头的心思,拿了个包子递给她: “快吃吧,多吃几个,你看你多瘦。” 马小璇接下包子,咬了口,包子是肉末豆角馅儿的,很好吃。 不过昨晚在空间里吃了块牛排,到现在不怎么饿,所以只吃了一个就饱了。 高智源倒是好胃口,一口气吃了六个大包子,喝了两碗粥。 剩下的三个包子,就带回去,留着中午热一热再吃。 吃了饭,回到家。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回去的路上,一帮小孩子围着他们喊: “大胡子的媳妇儿来啦,大胡子的媳妇儿来啦!” 大胡子一路都像赶苍蝇似的赶那群起哄的小孩,但小孩子们也真的像苍蝇似的,赶走一拨,又来一拨,一直跟到了他们家。 马小璇来到家门口,才重新打量大胡子的家,只有一间土胚房。 别人家的房子,至少有两三间,然后还有一个小院,很规整。 可大胡子家,没有院子,只有那么一座孤零零的小土房,像是一朵开在野地里的蘑菇似的。 而且,那间房子,也不分里间外间,进门就是炕。 炕边就是锅台。 晚上睡觉一不留神,直接滚进锅里去了。 整个屋子,烟熏火燎,一片黑灰,墙角的蜘蛛网都是黑的。 连她昨晚盖的被子,也一片油污。 马小璇一看到这个情景,只觉得脑子里神经抽搐,脑壳发紧。 要不是因为空间里的食物有限,她好想一辈子躲在她那江景大平层不要出来啊。 可是,眼下她只能认命了。 大胡子到隔壁借了把铁锤,回来把门栓重新装上。 从前他一个人住,得过且过,从来不觉得自家有什么不好。 可是媳妇儿突然来了,他再看自己的小破屋,觉得哪哪都不顺眼,门板是透风的,窗户纸一戳就破,大门口连道院墙都没有。 还有这群小破孩,太特么讨厌了,打扰他和他媳妇儿亲近。 他真的好想跟媳妇儿亲亲抱抱,捏捏媳妇儿的小手手。 上好了门锁,他把家里唯一的钥匙给了媳妇儿,让媳妇儿收好,然后就去隔壁还了锤子。 还了锤子回来,刚到门口,还想趁机把孩子赶走,跟媳妇儿说两句知心话,农场的老梁就找过来了。 老梁骑着个自行车,脾气暴躁地喊:“高智源,这都几点了,你不去农场,还在家磨蹭什么,二号栏的母猪还等着你去配种呢!” “你才去给母猪配种呢!” “怎么了你,吃枪药啦?昨晚又跑哪野去了是不是,赶紧给我回农场,把二号栏的母猪配完种,再把那几头小公猪骟了。” 话没说完,老梁又骑车走了。 高智源烦躁地挠了挠他那爆炸头: 老子的种都还没配上,成天净给猪配种了!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去了。 临走前,依依不舍地看着那小丫头,已经把炕上的被子叠起来,开始拿着扫帚扫地了,他心里又跟猫爪子挠了似的。 “丫头,我去农场上工了。” “去吧……” 高智源见媳妇儿对他有点冷淡,不甘心一走了之,挨挨蹭蹭地蹭到马小璇身边,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两块钱的票子,鼓足了勇气,递给马小璇。 马小璇望着那两块钱的票子,有些迟疑,不敢去接。 高智源轻声细气地说:“拿着,大街上有个代销点,缺了什么,自己去买,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点。” “够了,够了。” 马小璇这才去接钱。 可是,在拿钱的那一瞬间,高智源突然握住了马小璇的手。 第9章 给新媳妇儿买了好多好东西 马小璇一下子脸红了,真的是这具身体还没被哪个大男人这么靠近过,所以才心慌。 她一脸红,高智源就更把持不住了,又靠近了一些。 马小璇十分抗拒地去推这个男人,但男人宽大的身躯就跟铜墙铁壁一样推不动,她越推,高智源就越用力地抱她。 “不要这样,我要喊人了!” “别喊,别喊……”高智源的声音有些紧张,“我就是看见你太开心了,你别喊。” “那你走开!”马小璇哼哼唧唧的,带着哭腔。 高智源知道媳妇儿不高兴了,只好松开胳膊:“好,我听你的,我走了——你别累着,家里有什么重活,等会我回来再干。” 说完,高智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望着大胡子走出了家门,马小璇一下子歪倒在了炕上: 妈耶,大胡子猴急成这样,只怕挨不过今晚了,必须尽快想个办法。 高智源脚步轻盈地回到农场的猪圈,先给二号栏的母猪配种。 从前干这份工作,并没觉得什么,今天看着两头猪的行为,却莫名觉得有团火气,在腹内一直烧着,烧的他有些狂躁不安。 一想起那丫头娇羞抗拒的模样,就更觉得头皮发麻。 两头猪完成任务,他把母猪赶回自己的猪栏里,然后又去给另外几头小公猪动手术。 他骟猪技术一流,平时十来头小猪,不用一顿饭工夫就能处理完,刀刀精准。 可是今天,心里老惦记家里的媳妇儿,刀就不太准,把小猪骟的「恢恢」惨叫,不停淌血。 气的老梁骂他:“你魂呢,你魂掉啦,这几头猪崽子要是长不好,老子拿你喂猪!” 高智源心不在焉的,把小猪都骟完了。 骟完猪,正要去烀猪食,恰巧老梁要去附近的公社粮站去拉点猪饲料。 等老梁套好骡车,高智源突然想到刚才在家时,媳妇儿要梳头发,连把梳子都找不到。 不光是梳子,还有洗脸盆。 看看早上小丫头洗脸时,那一脸嫌弃的样子,他就觉得怪不是滋味儿的,应该去公社,给媳妇儿添置点东西,正好把平时家里缺的东西都买买。 他一个人怎么过都行,不能亏了媳妇儿。 想到这,高智源突然跑到骡车旁边,说:“老梁,老王找你有事,你去看看。” 老梁不耐烦道:“这个老王,屁事真多。” 老梁把骡车的缰绳塞到高智源手里,扭头就去找老王时,看见老王正在灶膛前准备烀猪食,问道: “找我什么事,我要去拉猪饲料呢。” 老王一脸蒙逼地看着老梁,说:“我没找你啊。” 老梁忽然一拍大腿:“坏了,高智源这王八蛋!” 老梁再跑出来时,却见骡车已经撒欢跑远了,老梁扯着嗓子又骂: “高智源,你个胆大包天的,你给老子回来!” 高智源回头喊道:“老梁,拉饲料这么累的活,我帮你去干,你在猪圈歇着就行了——驾!” 老梁气的跳脚:“他妈的,这混世魔王,为什么要让他来养猪,早晚有一天,农场里的猪,还有我,全给他气死了!” 高智源赶着骡车,来到了最近的一个公社,新丰公社。 也就是马小璇她们昨天下火车的那个地方。 昨天马小璇她们步行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农场,今天高智源赶着骡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他先来到了供销社,把骡车在门外拴好,然后进了里面,先给小丫头买了把红色的梳子,又买了个非常漂亮的,印着红双喜的搪瓷脸盆。 再想想,还缺点什么,又买了两只碗,两个盘子,一块洗脸的肥皂。 见到有雪花膏,听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个东西,就又买了盒雪花膏。 再给小丫头和自己,买了新牙膏、新牙刷。 现在有了媳妇儿了,要认认真真好好刷牙,不然怎么亲媳妇儿? 再买了块新毛巾。 女售货员见他大手大脚买了这么多东西,连价格都不问,忍不住打趣道: “哟,娶媳妇儿啦?” “嗯,娶媳妇儿了。” “有没有扯块布,给媳妇儿做身新衣服?” 高智源一拍脑门,把这事儿给忘了,小丫头身上穿的那身衣服,破的没样了,是应该给扯块布做件新衣服。 可是他今天没带布票来,只能下次来了。 买好东西,都放在脸盆里装好。 临走的时候,看见旁边一对青年男女,似乎也在处对象,男的给女的买了一个桃红色的头巾,女的高高兴兴地戴在头上。 高智源看着那小两口腻腻歪歪的,很是羡慕,也给自己媳妇儿买了个一样颜色的头巾。 买完这些,又到副食品店,买了包五香花生米,买了块老豆腐,放在新买的碗里。 买的差不多了,这才赶了骡车去了粮站,拉了满满一车猪饲料。 又回到农场时,老梁已经拖着个铁锹在等他了。 高智源还来不及栓好骡车,老梁挥着铁锹朝他头上砸: “高智源,你要不想干了,赶紧给老子滚蛋,别成天给老子惹事,你今天把骡车偷了,要是出点岔子,你担待的起吗,你别连老子一起坑害了!” 高智源抱头就跑:“老梁,你消消火,消消火,我这不给你赶回来了吗,我办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什么时候出过岔子,快别砸我脸,你把我脸砸破了,回家我媳妇儿不喜欢我了!” “——”老梁举过头顶的铁锹,突然顿住了,“啥,你有媳妇儿啦?” 高智源也停下脚步,乐呵呵地点头:“是啊……” 老梁收起铁锹,插在地上,而后抱着铁锹的杆子冷笑: “谁家爹娘瞎了眼了,把姑娘嫁给你?” 高智源一下不高兴了,板着脸道:“别这么说,我老丈人丈母娘又没得罪你。” 老梁见高智源似乎动真格的,也没再继续挖苦。 不然,高智源这人牛性子,要是真的记了仇,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拔起铁锹,把骡车赶到仓库门口,一块动手,把饲料卸下来。 高智源没跟他们一起干活,他等不及的,提前收工,端着盆子回家看媳妇儿去了。 第10章 我还不能跟你结婚 大胡子高智源回到家里,看见自家门口堆了一堆破烂,还以为有人冲进他家,欺负他媳妇了,于是一个箭步跑回屋。 刚到门口,迎面跟媳妇儿撞了个满怀。 高智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又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似的,牢牢把媳妇儿给抱住了。 “丫头,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有人来找你麻烦了吗,乖,别怕,你告诉我是谁,我去把那孙子手给掰断了!” 马小璇:“——” 她使劲推着这小山似的身体,往后躲了躲:“没人来欺负我,我在打扫卫生!” “打扫卫生?” 高智源往屋子里瞧了瞧,哎哟妈呀,这还是他的屋子吗? 原本黑漆漆的房间,突然亮堂了起来,也宽敞许多。 马小璇这半天时间,就把乱糟糟一间屋子收拾出来了。 还悄悄潜回她的空间,拿了清洁剂、洗衣液、强力除污剂,把房间的角角落落,连锅台都擦干净了。 墙角的蜘蛛网全用扫帚扫了,房梁上积了层黑灰,也被她用自己空间里的吸尘器吸干净了。 床单被罩全洗过,直接烘干了又拿出来套上。 所以出现在高智源面前的,是一间干净的像新房一样的屋子。 大胡子感动坏了,多少年没有人帮他收拾屋子了,好多好多年了,久到他都想不起,上一次是谁帮他收拾房间。 他忽然鼻子酸酸的,眼睛蒙上一层薄雾。 现在,终于有女人心疼他了。 他也好心疼这个瘦瘦弱弱的小丫头,半天干了这么多活。 “丫头——” 马小璇见大胡子忽然红了眼,有些愣怔,说:“你怎么了?” 大胡子揉了揉眼:“没什么,我说了,你别干那么多活,这些粗活,留着我来干就好。” “没什么,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你真好!” 马小璇不知怎的,突然笑了。 她被这大胡子的反差萌弄的不知所措,明明五大三粗的人,居然那么情绪化,眼睛说红就红,不理解。 马小璇还要去干活,准备把丢在外面的东西重新搬到屋里。 大胡子拉着她的胳膊说,开心地说:“丫头,别干了,等会儿我来干,你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大胡子把她拽到炕边坐下,她去看那只很有时代特色的红双喜搪瓷脸盆。 里面装了一堆零碎。 大胡子先取出一块红布,抖开来,一脸求表扬地问: “好看不?喜不喜欢?” 马小璇问:“这啥呀?” “头巾呀,傻丫头,头巾你都不认识!” 说着,高智源就把头巾戴在了马小璇头上,还很熟练地在下巴那里打了个结。 原来就是从前北方女人在头顶上包的一种头巾。 妈耶,这一戴上,感觉自己档次都提高了不少。 大胡子欣赏着自己媳妇儿无比娇俏的脸蛋,夸道: “真好看!” 他还要去再拿别的东西,马小璇忽然说:“那个,智源哥哥,我有件事,还没告诉你。” 大胡子听马小璇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心都要飞起来了。 怎么她叫他的名字这么好听,连带着自己的名字都变好听了。 怎么从她嘴里叫出来的名字,会如此与众不同呢? “你说,我听着呢。” 马小璇把头巾撸了下来,堆在脖子上,咬了下嘴唇,低声说: “我,我其实,还不到结婚年龄,不能跟你结婚。” “--”高智源真是如遭雷劈,直接傻眼了。 他的媳妇儿,居然还不能真正当他的媳妇儿?! 那一瞬间,高智源只觉得好像一块大玻璃掉在地上,稀里哗啦碎成一片。 那是他心碎的声音。 高智源的火气突然上来了。 但他没对媳妇发作,而是突然站起来,气哼哼地扭头要走。 这狗熊脾气这么暴躁,话还没说完,人就跳起来了,马小璇赶忙上前阻拦: “你干嘛去?” 大胡子咆哮:“我去找马英,我要去找她算账!” 要不是因为打不过,马小璇真想一巴掌扇飞这臭狗熊。 但是高智源力气大的惊人,直接像拎小鸡仔似的,把拦在他面前的马小璇小心地拎到一旁,然后去找马英算账去了。 来到马英家门口时,正巧看到马英收工回来。 马英远远见到这大个子,还以为他是来给自己送红肠的,正要挥手招呼,再仔细一看他的眼神: 哎哟我去,眼神不太对劲! 完了完了,不知马小璇那死丫头干了什么,把他惹恼了,来找麻烦来了。 “大,大兄弟,上哪去呀?” 高智源一直等着走到马英面前,忍了忍怒气,才说: “我叫你给我介绍对象,你要不想帮就算,你怎么给我介绍个没到年纪的过来?!” “啥,你逗老娘玩儿呢?”马英一下子也火了,“老娘能干出那种亏心事吗?你是不是嫌你媳妇瘦小单薄,没事,那都是饿的,不是还没发育!” 高智源一下子,被骂的有点懵。 随后微微调低了点音量,又说:“我不信,她说她年龄不够!” 马英眼珠子一转,就知道马小璇打的什么主意。 马小璇肯定已经大概听说了这大胡子的名声,知道这人不但是个劳改犯,还是个五类分子。 而且行迹恶劣,脾气又臭,还胆大包天,所以不敢嫁给高智源,这才撒了谎。 马英猜到这个结果,又不着急了,笑了笑,安抚了高智源,把他领进自己家的院子里,慢声细气地劝: “那小丫头片子的话,你能信?” “我不信她的话,难道信你的?!” 马英又是一口气没上来。 “我告诉你,大兄弟,我既然把她介绍给你,就保证她已经到了年龄,来这就能跟你过日子,给你暖被窝,你不信,我把我亲侄女叫出来,你当面问她。” 马英话还没说完,留在屋里的马兰花看到院子里来了人,就赶忙带着一脸的灿笑跑了出来。 马英对侄女道:“兰丫头,你告诉他,马小璇满十八了没?” 第11章 咱俩换对象吧? 马兰花一脸仰慕地望着这个敢跟她姑姑叫板的大胡子,越看越顺眼。 好威武! 好强壮! 好喜欢! 不管这人名声多臭,但是他能舍得花钱给媳妇儿买肉包子吃,这样的男人,就很迷人! 马英见侄女一脸花痴的样子,拍了她一下:“你说呀,你快告诉他,马小璇是不是跟你同岁,已经年满十八了?” 马兰花扭捏了一下,嗫嚅道:“姑姑,小璇比我小一岁,还不到十八。” “什么?!” 马英没想到,居然被自己的亲侄女捅了一刀。 别说这个时候马小璇已经满了十八岁,哪怕是没满,当着高大胡子的面,也得帮着圆场啊。 怎么反而胳膊肘朝外拐。 敢情老家来的这三个丫头,都是缺心眼儿。 一个虎,一个彪,一个蠢! 马英突然给气花了眼,使劲掐了侄女一下:“你再说一遍,你个死丫头,怎么不说实话?” 马兰花往后躲了躲,嘤咛一声:“就是小一岁啊。” 高智源懒得看两个女人掐架,双手叉腰,瞪着马英: “你说这事怎么办,你给我找了个这么小的媳妇儿,你怎么也得给我个说法。” 马英不想理这桩破事,扭头往屋里钻:“我好心当成驴肝肺,红肠我没吃着,喜糖没见着一块,一点好处没落着,倒找上门来寻我的不是,活该我多管闲事,你不要就算!” 高智源一下子又急了:“谁,谁说我不要的?!” 马兰花见姑姑走了,蹦到了高智源面前,羞涩地说: “你别生气,马小璇没到年龄,但是我到了呀,我跟你过日子好不好?” 高智源低头,愣眼瞄了瞄不知从哪蹦出来的人,还不待说话,马英已经又杀了个回马枪,「啪」一巴掌砸在马兰花后脑勺上: “兰花,你说什么胡话?” 马兰花双手抱住头,疼的眼里含泪:“姑姑——” “别跟我叫姑姑,我没你这种侄女,刚才的话,你要再敢说第二遍,赶紧给我滚回老家去,别在我这丢人现眼!” 马兰花委屈死了,她也知道她那句话太不知羞耻。可是,她只是想过上每天都能吃到大包子的好日子,她能怎么办? 她的耳朵突然被马英拧了个一百八十度,疼的她龇牙喊叫: “哎呀,姑姑,疼!” “你还知道疼啊,你脸皮这么厚,还知道疼?赶紧给我滚回屋里烧火做饭!” 就在这时候,马小璇急匆匆赶了过来。 她刚才没能拦住高智源,等高智源走后,赶紧把门口的东西都搬回屋里,才锁了门,一路小跑往这撵。 本来以为,能看到大胡子跟马英骂街的场面,却不料,一来竟然看见姑侄两个在打内战。 剧情有点出乎意料,马小璇心底很疑惑。 马兰花瞥见马小璇来了,急忙呼救:“小璇,你过来,你昨天不是说了,要跟我换对象吗,你这话还算不算数?” “兰花,你什么意思?” 马兰花突然一狠心,从她姑姑手下逃了出来,那只耳朵,已经被拧的又红又紫。 她顶着这只红耳朵,跑到马小璇面前:“你昨天说了,要跟我换对象的,我考虑过了,咱俩换吧。” 马小璇露出一个不太理解的笑容:“兰花,你怎么突然想开,要跟我换对象了?” 马兰花见马小璇在笑,以为事情差不多成了,也笑着说: “是你先提出来的要换对象的,我想清楚了,你想换就换吧,我同意了。” 不等马小璇表态,高智源和马英异口同声地喊:“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马英简直要气死了,她怎么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侄女。 早知道来了这三个缺心眼,还不如让她们在家挨饿! 既然这侄女自己不要脸,那就没必要再给她脸了。 马英脱了鞋,鞋底一个劲往侄女身上招呼。 轮胎做的鞋底,打在人身上可疼了,疼的马兰花抱头鼠窜: “姑姑,你别打,别打!这话是马小璇先说的,你怎么不打她?” “我就打你这个丢人不知深浅的东西,人家不想要的,你当成香饽饽了,你妈怎么生了你这个眼瞎的玩意儿?” 马兰花一声声惨叫,抵挡不住这又猛又密的火力攻击,跑进堂屋把门反锁着躲起来了。 马英见终于把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打进屋,把鞋扔到地上,脚掌伸了进去,一边还在骂: “一个个的不省心,这才来一天,就给我找那么多麻烦,长此以往,我们家岂不成衙门了!” 马小璇站在旁边,听马英指桑骂槐,她笑了笑,假装听不懂地劝道: “姑姑,你别跟兰花生气。” “我没跟兰花生气,我是气我自己,气我自己多管闲事,老话说的好,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好心给人当了回媒,两头受气不讨好!” 高智源听出这话难听,冷笑道:“别阴阳怪气的。” “谁阴阳怪气的?我今天跟你把话说开了,你们两个要是不想过了,趁早当我的面说清楚!” “谁说不想过了?!”高智源立即心虚地反驳。 “那你干嘛来找我?” 高智源:“——”他妈的,老子是来干嘛的?! 马小璇对马英说:“姑姑,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今天不是,以后也不会找你麻烦,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我们会自己商量着来,总之不会让你再操心。” 马英一听,这话倒是很顺耳。 看来马小璇这丫头也没那么虎,还是很明白事理的。 马英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她走到两人面前,以一副过来人的态度说: “小璇还是很懂事的,我把你们两个大老远弄到一块,也不容易,你们自己想过就过,不想过还来得及,新社会,婚姻自由,谁也不能强迫谁,你们自己回去商量吧,小璇要是想回去的话,我大不了凑笔路费给她,让她回去——” “不行,她是我媳妇儿,她不能回去!” 马英瞧这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全明白了,大胡子是喜欢上马小璇了。 要是小璇这丫头能管得住大胡子,也算是为农场解决了一大害。 马小璇把高智源领了回去。 来时气势汹汹,像头发怒的野狼。 回来时,像条打了败仗的二哈。 高智源见马小璇一言不发,忐忑地问:“丫头,你生气啦?” 第12章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马小璇还是不说话,一张脸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情。 两人走到中心大街,正巧遇上农场小学刚放学,一群学生背着书包往这边跑。 看见高大胡子跟在他的小媳妇儿后面走,老远吆喝道: “大胡子娶媳妇儿啦,大胡子娶媳妇儿咯,快来看大胡子的媳妇儿!” “大胡子的媳妇儿真好看,白白嫩嫩的,就是衣服太破了。” “大胡子,你怎么不请我们吃喜糖?我们要吃大白兔奶糖!” 高智源心里烦躁,冲这帮孩子扬起了巴掌:“回家吃你妈的大白兔奶,快滚,不然老子揍你!” 那帮孩子乌拉一下,全跑了。 跑到远处,站定,又开始嘻嘻哈哈地喊:“大胡子娶媳妇儿啦,大胡子娶媳妇儿咯——” 高智源瞪着眼珠子,突然揪住一个故意从他身边跑过的小男孩,准备开揍。 马小璇回头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算不上瞪,只是严肃了点。 但高智源看在眼里,觉得那就是「瞪」——他那可爱的小媳妇儿生气了。 高智源赶紧松开孩子,让那孩子跑了。 马小璇见他放开孩子,又转回头,继续往家走。 马小璇现在终于知道,自己摊上了个什么样的男人,不愧是臭名昭著的大胡子。 之前她听到的那些传言时,还以为是人家故意夸大其词,有点半信半疑。 经过一个早上、一个中午的观察,终于确定,原来传言不虚,大胡子真是个惹事胚子。 她要是跟这样一个惹事胚子过日子,估计三天两头有人到家里找事告状。 现实情况已经够艰难了,千万别再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还是得想个办法,不能稀里糊涂地跟这么一个惹祸胚子结婚。 但是一下子想脱离是不可能的,只能一步步来。 这么想着,回到了家,她打开房门。 望着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杂物,她没有心情收拾,高智源已经先一步,把那堆东西往屋里摆放,马小璇就在旁边看着。 这男人虽然高大威猛、粗手大脚的,可干起活来,还是挺麻利,不是那种笨手笨脚的人。 收拾东西,也很有章法,不是乱糟糟的往那一堆就好。 马小璇看到他三两下就把那些东西放好,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终于开口了: “智源哥哥。” “诶,你说!”高智源连忙答应。 “以后别再去找我姑姑的麻烦了,好吧?” “行!行!我以后再不找她了!” “她写信把我叫过来,她的事情就完成了,剩下的,都是咱们自己的事,咱们自己处理,没必要再去找别人的麻烦,你说对不对?” 高智源被说的脸上有些惭愧,连连点头:“对,你说的对。” “所以,你想怎么处理?” 这句话,把高智源问懵了:“什么怎么处理?” “因为我现在还不满年龄,所以暂时不能跟你结婚,如果你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先找别人结婚。” “不行!” 高智源一下子受到刺激似的,跳了起来,脑袋差点撞到头顶的木梁。 马小璇见他反应过度,连忙又说:“那,要不再让我姑姑给你找一个?” “不行,我说了不行!” 大胡子一下子气的脸通红,胡子都在哆嗦。 他谁都不想要,就想要眼前这个小丫头。 这小丫头多好,白白净净,温温柔柔,又那么讲道理,还给他收拾屋子。 尤其是小丫头穿着肚兜躺在他炕上的那一幕,直接让他流鼻血了。 从来没有哪个漂亮姑娘能让他流鼻血的,小丫头是第一个。 所以,他谁都不想要,他就想要她一个人! “可是,我还不到年龄,我要到明年才满十八岁。” “那我就等你到明年嘛,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怎么处理?” 马小璇望着大胡子气鼓鼓的样子,觉得自己这步棋好像失策了,她又循循善诱地说: “可是,你想想,等到明年,要很长很长时间,如果你再让我姑姑给你找别人的话。很快,你的新媳妇就来了哟。” 大胡子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管要等多久,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 妈耶,差点被这句话感动到了! 马小璇原本以为,瞧大胡子那猴急的样子,肯定宁愿早点娶到货真价实能搂着睡觉的媳妇儿,所以不会要她这个还不满十八的、中看不中用的媳妇儿。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大胡子算,大胡子居然突然有了耐心,宁愿等她一年。 马小璇没有放弃,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能等吗?” 大胡子下定决心似的,往炕沿上一座,双手抱胸,大声道: “等!别说一年,十年八年我也能等。反正,我认定你是我媳妇儿,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马小璇沉默了片刻,也是无可奈何:“那好吧,你说了要等的。” 大胡子见马小璇妥协了,又突然高兴起来,放下胳膊,挪了挪,挪到那只新买的搪瓷脸盆旁边,继续给马小璇看里面的好东西。 他把碗里的豆腐端出来,笑着说:“丫头,我在公社买了豆腐,等会儿咱们煎豆腐吃,五香花生,给你当零嘴儿,我还买了两只新碗,两只新盘子,还有这个,梳子,给你梳头发用,肥皂,给你洗脸的,还有这个,听说人家女知青都抹这种雪花膏,我也给你买了,香喷喷的,不过你本来就香,还有毛巾,还有牙刷,你的,我的。” 马小璇看着这些东西,心窝里又是一暖,然后抬头问: “这些花了不少钱吧?” “一共花了四块三毛钱,给你花钱,我高兴。” 大胡子憨憨地笑着,一点也不凶。 这人真是古怪,有时候凶的吓死人,有时候憨的像个傻狍子。 马小璇把四块三毛钱记在心里的账本子上。 再加上早上大胡子给她的两块钱,一共六块三。 假如将来有一天,跟人家脱离关系,都得连本带利还给人家。 马小璇道了声谢,把东西收进脸盆里,起身说:“那我去做饭吧。” 第13章 大胡子这么会疼人 马小璇看着炕头的那口锅灶,突然不知该如何下手。 她不会做饭呀! 她连她那个高科技新式厨房都不太会用,更别说这种古老的土灶台了。 如果大胡子不在这,她倒是可以把豆腐端到空间里,用她自己的厨房做饭。 可是有大胡子在,不好作弊。 高智源见她满脸无措的样子,起身道:“你刚来,还不熟悉,来,我跟你一起做。” “你会做饭吗?” 高智源满脸自豪地说:“当然会,我在农场养猪,每天烀猪食,怎么不会做饭?” “——” 所以,会做饭和会烀猪食,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高智源拎了水桶出门打水。 场部有两口井,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平时吃水,都要到井里打水。 高智源打水回来,洗了手,开始切豆腐。 豆腐切好,放进新买的盘子里,他又去刷锅。 灶台上有两个灶头,一大一小。 大的放着大铁锅,小的放着小铁锅。 高智源把两个铁锅都刷干净,先在大铁锅里倒了半锅水,这是准备要烧热水,顺便蒸包子。 另一只锅,要用来煎豆腐。 煎豆腐时,发现家里没葱。 高智源到邻居家院子里拔了根葱,邻居女人笑他: “哟,大胡子,媳妇儿来了,变得这么勤快,又买大包子又做饭,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疼人?” 高智源也厚着脸皮跟人家说:“从前没有媳妇儿让我疼,现在有媳妇儿了,当然得疼了。” “啧啧啧,牙都给你酸倒了!” 高智源拔了葱回来,切成葱花。 又到屋外墙边搬了一堆木柴,点了火。 马小璇就搬了个小板凳,坐过去帮忙烧火。 她虽然不会烧火,但这具身体是有记忆的,所以知道如何掌控火候的大小。 两个人配合着,简单做了顿饭。 做好饭,高智源把一张方形小炕桌放到炕上,把包子、煎豆腐端到炕桌上。 又从旮旯里掏出一只藏的很深的玻璃瓶,从瓶中舀出一大勺乳白色的蜂蜜,给马小璇冲了碗蜂蜜水。 马小璇低头看着蒸包子、煎豆腐、蜂蜜水,突然觉得日子好像也没那么苦,比她一开始想象的好多了。 高智源却颇有些遗憾地说:“丫头,这是你在家吃的第一顿饭,我也没有任何准备,你也别嫌弃,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挣钱养家,别人有什么,你都会有的,不会让你比别人少了什么。” 马小璇端起蜂蜜水,喝了一口,很满足地说:“已经很好了。” 高智源见马小璇没有任何挑剔,噗嗤笑了:“你真好,一点都不挑。” 马小璇觉得,这确实没什么好挑的,在这个年代,能吃得上煎豆腐、肉包子,还有蜂蜜水可以喝,比大多数人过的强多了。 看来大胡子人是混账了点,但至少不是穷光蛋。 而且,经过这半天的了解,马小璇知道,大胡子其实是农场的正式工,每个月有固定工资。 农场的生活,和普通农村没有区别,大家都要干农活,都要种地养鸡、上山砍柴。 但要说唯一的区别就是,农民是靠挣工分来分粮食,而他们是挣工资的,被称为农工。 每个农工,每个月有三十二块钱固定工资。 一样的工资,如果家里孩子多,日子肯定会过的很紧巴。 大胡子光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要他不胡乱花钱,他的日子,应该比那些拖家带口的人过的滋润的多。 马小璇再想想现在的自己,没有正式工作,也没有工分让她挣。 连户口都没有。 虽然她有一座两百平的大房子,房子里面也有不少东西,可在这个人员和物资都不能自由流通的年代,她一个初来乍到、对一切还很陌生的人,没有太多可以施展拳脚的地方。 她倒是可以等两年后,恢复全国高考,到时候随大流去参加高考。 可是在高考之前这段日子,她还得想办法活下去。 所以,明哲保身第一步,先跟大胡子搞好关系,不能弄的太僵硬。 想到这,马小璇很乖巧地给大胡子夹了块豆腐:“智源哥哥,你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高智源望着自己碗里的豆腐,鼻子又一酸,他真的感动坏了,他的媳妇儿怎么会这么好呢? 比起农场那些母老虎,她的媳妇真的就跟小仙女一样好。 他怎么没有早点遇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有这样的好媳妇儿在身边,一天只吃一顿饭也高兴! 高智源在感动中吃完了饭。 饭后,马小璇去洗碗。 高智源站到炕上,从房梁上摸出一个报纸包,打开来,里面有几根红肠。 他拎了两根出来,又把剩下的红肠藏到房梁上去。 马小璇看的目瞪口呆,刚才打扫卫生时,怎么没注意到这个纸包? 高智源拎着红肠,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马小璇笑了笑: “我去给你姑姑赔个不是。” 马小璇觉得没有必要,但是点了点头:“去吧……” 大胡子早上确实答应过马英,要送两根红肠作为谢礼的。 说到做到,不错。 高智源拎着红肠来到马英家,立刻受到马英一家的热烈欢迎。 马英望着那两根红肠,笑的合不拢嘴:“哎哟,大兄弟,跟你开了句玩笑,你当真啦,还真给我送红肠来。” “姑姑——以后我不能跟你胡乱叫,我得改口跟你叫姑姑了。” “哈哈哈——” 高智源把红肠挂到了墙上的钉子上,小声说:“对了,还得拜托你个事儿。” “说,什么事,尽管说。”有了红肠,什么话都好说! “那个,你再写封信回老家一趟,你问问我老丈人还有丈母娘,小璇到底满十八了没?” 马英又「噗啼」笑了:“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真没蒙你,小璇那丫头真的十八了。” “你还是写封信问一下吧,问了我心里才踏实,成不?” 马英一副「好说好说」的样子,连连点头:“行行行,我帮你写。” “现在就写,我来帮你写!” 说着,高智源就把马英的儿子小桌子喊了过来,跟小桌子要了铅笔和本子,坐在他们家的炕上,以马英的口吻,写了封信。 写好信,高智源把信装进兜里,回到了养猪场。 找到养猪场的老王,问老王的大儿子什么时候回家。 老王的大儿子在公社邮局工作,隔几天回家一趟。 老王说大儿子可能今晚就回来。 于是,晚上下了班,高智源直奔老王家,找到老王的儿子王大林,让王大林把这封信捎到公社寄出去。 第14章 挣钱的机会来了 一封信,从大东北到大西南,估计来回要一个多月。 没事,好饭不怕晚。 为了他那香香软软的小媳妇儿,高智源愿意等! 幸福的生活,指日可待! 下午的时间,高智源去农场上工,马小璇就在家继续收拾。 她把屋子里收拾干净了后,又到屋外收拾。 按理说,门口这片空地,也是大胡子的。 将来如果围个院墙,也可以在院墙里面种菜养鸡什么的,所以先要把这片空地清理出来。 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在这住几天,但是老话说的好,晴带雨伞、饱带干粮,做事要把眼光放长远,多点预备。 过一天,就要有一天的计划,不能两眼一抹黑地混日子。 她找了把铲子,清理屋外的杂草。 刚蹲下,就吸引了一些人的围观。 农场里男多女少,谁家来了新媳妇,就跟动物园又来了头珍稀动物一样,立刻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 尤其还是大胡子的媳妇儿,就更有看头了。 几个妇女抱着孩子,站在不远处议论:“哎,你看看,大胡子的新媳妇儿,还挺勤快,一来就没闲着,家里家外,一通收拾。” “你瞧这小媳妇儿,瘦胳膊瘦腿,浑身没二两肉,跟大胡子一点都不般配。” “是啊,一个大肥鹅,一个小瘦鸡,大胡子夜里翻个身,就能把她压扁了。” “你可拉倒吧,你别看大胡子平时凶神恶煞的,对他媳妇儿好着呢,一早上就带他媳妇儿去食堂买包子吃,中午饭都是大胡子自己做的,大胡子这么疼会疼人,能舍得睡觉时压他媳妇儿?” 这帮老娘们儿说悄悄话一点也不避讳,马小璇蹲在那听的清清楚楚。 最后一个说话的女人,就是隔壁邻居,大胡子去她们家借葱的那个。 马小璇抬头朝她们看了一眼。 那帮妇女立马闭嘴了,冲马小璇讪讪地笑笑,互相戳戳,一副不敢惹事的样子,赶紧走了。 瞧她们那讳莫如深的神情,也不知大胡子究竟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 只有隔壁的那个邻居,抱着孩子走了上来,跟马小璇打招呼。 “大妹子,我是住你们家东边的,这是我儿子,狗蛋。” 狗蛋妈张国芳把流着黄鼻涕的儿子放到地上去玩。 马小璇想,正好借机了解下这里的情况,就把狗蛋和狗蛋他妈请到屋里来。 狗蛋妈张国芳一进屋,四下里打量,见屋子里干净整洁,吃惊道: “哎哟,妹子,你可真能干,屋里怎么给你收拾的那么干净?” 马小璇抓了几个五香花生,递给狗蛋:“给,吃吧。” 张国芳满口道谢:“大妹子,谢谢,狗蛋,快谢谢你大婶儿!” 马小璇努力适应着自己的新身份,说:“嫂子,别跟我客气,我叫马小璇,以后叫我名字就行了。” 张国芳还真就不跟马小璇客气,直接脱了鞋,一屁股坐到炕上,跟马小璇扯开了话题。 马小璇跟张国芳打听了很多关于农场的事,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农场,是某团的后勤部,隶属军队管理。 农场里的人,多数是外地来的,五湖四海,什么人都有。 有退伍老兵,有转业军人,有各大城市来的知青,有周围公社过来支持开荒建设的,也有许多逃荒过来的盲流。 当然,有很大一部分,是劳改犯。 提起「劳改犯」三个字,张国芳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 马小璇一瞧这表情,就知道有情况,于是试探性地问: “那高大胡子是哪一种?” 张国芳脸上的表情立即复杂起来,想笑笑不出的样子。 不用再细问,马小璇已经很清楚了,她心里顿时哇凉哇凉的: 大胡子,居然是个劳改犯! 张国芳随即转移了话题:“对了,小璇妹子,后天干家属工,你去不去干?” “什么是家属工?” 经过张国芳的解释,再加上自己的理解,马小璇弄明白了。 这个家属工,其实就是临时工的意思。 农场除了有正式工之外,如果遇到秋收,或者其他比较忙碌的时候,会临时雇佣正式工的家属,按天算工资。 干一天,给一天的工钱。 最近天气突然变冷,夜里已经有了霜冻。 农场里的萝卜和大白菜,如果再不收,就要冻坏了。 这些活,就要靠家属工来干。 这也是家属们挣钱的好机会,所以一般都不会放过。 马小璇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要靠拔萝卜来挣钱。 可是,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要接受现实,哭天喊地没有用。 马小璇和张国芳商量好,后天一块去农场拔萝卜,干家属工去。 蚊子再小也是肉。 不管挣多挣少,起码是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 天快黑时,马小璇已经把家里家外,全部卫生打扫好了。 门外的杂草全拔干净了。 眼看着太阳下山,马小璇又开始忐忑起来。 不知道大胡子晚上回不回来。 虽然她已经跟大胡子约法三章,暂时不能结婚。 可是,一想到大胡子居然蹲过劳改,不知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马小璇就为自己这具瘦弱的小身躯感到担心。 说不定,天一黑,关起门来,大胡子就本性暴露,再也不用伪装了。 不管他们两人如何争执打闹。在外人看来,都是两口子之间的事,估计也没人敢来管大胡子。 那时候她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任凭大胡子蹂躏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两个人坚决不能住在一起。 不然早晚要出事。 马小璇瞧了瞧外面没人,把房门反锁起来,找到家里的米缸。 里面有几斤高粱米,舀了半碗,偷偷拿到空间里,用她的厨房,把高粱米炖成粥。 除了高粱米,还有半缸玉米面。 她又和了两大碗玉米面,拿到空间里,用平底锅,煎了六个玉米面饼子。 门后有一只小咸菜缸子。 马小璇用筷子插进去挑了挑,挑出来几棵快腌烂了的雪里蕻。 不知道什么年月腌的,味道不太新鲜。 在那十五瓦的灯泡的红光照射下,发出绿莹莹的光。 没那么多讲究了。 她把雪里蕻也拿到空间厨房,洗洗切切,少放了点油,炒了一小盘。 做好饭后,从空间端出来,端到炕桌上。 弄完又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第15章 谁想挨着臭烘烘的老母猪? 看看那冷冰冰的灶台,对了,灶台是冷的! 她赶紧往灶膛里点了火,把锅烧热,弄出点烟熏的味道。 刚烧完火,大胡子就来了。 高智源带着一身的寒气进了屋子。 马小璇看着这男人高大雄壮的身躯,莫名心里紧张。 白天还好,晚上看了,真的害怕啊—— 尤其他往屋里一站,顶天立地,脑袋快撞到屋顶了,真的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让人喘不过气。 高智源往炕上看了一眼,看见桌上的饭菜,龇牙笑道: “我老远就闻到你做的饭香了,有媳妇儿真好,回家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 大胡子不用招呼,心满意足地坐到炕上。 刚坐下,又想到什么,把手伸进口袋。 很神奇的,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鸡蛋来。 马小璇见「蛋」眼开,赶紧接在手里,问:“哪来的蛋?” 高智源小声说:“有两只母鸡,老是到我们猪圈来偷吃饲料,偷吃了饲料以后,顺便把蛋下在猪圈,我每次等它下完蛋,再把它赶走,然后把蛋煮了吃了,以后,这些蛋,都归你了。” 这羊毛薅的—— 马小璇把鸡蛋放到碗里:“我明天早上炒了。” “好,快来吃饭吧,我早就饿了!” 马小璇小心翼翼地坐到高智源对面,拿了个玉米饼子,啃了两口,却觉得没什么胃口。 高智源倒是胃口大开,一口气吃了四个玉米饼,一边吃一边夸: “丫头,你做饭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马小璇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两下。然后,她把后天要去干家属工的事,告诉高智源。 高智源皱眉道:“丫头,你别去干了,干家属工累死人。” “可是我想去干。” 高智源很不理解:“哪有人想去干活受累的,在家歇着多好。” “可是干活能赚钱啊!” 高智源又笑了:“咱家不缺你那点工钱,我挣的钱,够你花的——这几天猪圈里有头母猪要下猪崽,等下了猪崽,我腾出时间,给你扯点布,买点棉花,做件新棉袄,不用你自己赚钱。” “那我岂不是一辈子要靠人养着?” 高智源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那有什么不对,男人养老婆,天经地义!” “可是新社会,妇女能顶半边天,不是吗?” “你那半边天,我替你顶着!” “——”马小璇放下手里的玉米饼子,一脸郑重地说,“钱是好东西,多赚一毛是一毛,怎么能嫌多呢?” 高智源见马小璇如此坚持,怕媳妇一会儿要生气,只要服软: “好吧,你想干就干,不过别太实诚了,反正干多干少,拿一样的钱,跟着磨洋工就行了,活儿是公家的,身体是自己,别把自己累着,知道吗?” “嗯,知道!” 马小璇听说高智源同意她去干家属工,这才重新开了脸,拿起饼子狠狠咬了两口,准备攒好力气,好去拔萝卜。 虽然大胡子说的对,干多干少,拿一样的钱,但至少也得做出点样子吧。 别一上来就被人挑出来当反面教材。 吃完饭,搁下碗筷。 屋子里的气氛,就突然诡异起来。 高智源也莫名的有些手足无措,不知眼睛该往哪里看似的。 马小璇假装没有察觉,端了碗筷去刷碗。 刷碗时,高智源干咳了一声,仿佛在给马小璇暗示,然后就开始要脱衣服。 “你干嘛?” 马小璇轻呼了一声,把高智源吓的连忙收回手。 “我,我脱衣服睡觉啊——” 马小璇想了想,这是人家家里,人家想要睡觉,也是理所当然。 倒是她自己,显得多余了。 她一边在一个陶土盆里洗碗,一边试探地说:“那个,我还不到年龄,咱们还不能真正结婚。所以,我们不能住在一起。要不,你随便帮我找个地方睡,行不行?” 反正她到时候能回自己的空间里睡,所以睡哪都一样。 但高智源不干了:“让你出去睡?这怎么能行,那我不成畜生了吗,不行,你得在家睡。” 马小璇:完了完了! 高智源又说:“你放心,我知道你年龄不到,不能结婚,我们各睡各的,别的什么都不做,还不行吗?” 马小璇能信他的话吗? 能吗? 马小璇以她前世今生耳濡目染的经验来看——好像不能。 她赶紧把碗刷了,放到锅里,然后说:“不,我还是出去睡吧。” 高智源急了,粗着大嗓门吆喝道:“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出去睡,哪怕让我出去睡猪圈,我也不能让你自己出去睡!” 马小璇:高智源愣了一下下,似乎才反应过来: 麻蛋,老子刚才为什么说要去睡猪圈?! 老子哪也不想去,老子就想睡在小媳妇儿身边,哪怕忍一夜,也想要挨着香香软软的小媳妇儿! 谁想挨着臭烘烘的老母猪?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大老爷们,吐口唾沫是个钉,哪能说话不算话?! 麻蛋,算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只能硬着头皮跳了。 他气哼哼地从炕头的架子上,不情不愿地卷起一床棉被。 一边卷,一边在脑子里抽自己耳光: 叫你满嘴放炮,傻了吧! 人家有了媳妇儿,都能搂着媳妇儿睡觉觉,就你个傻了吧唧的,非要谁猪圈。 嗬退—— 自己坑自己的傻玩意儿,你不睡猪圈谁睡猪圈! ——要不,直接把媳妇儿扑倒了再说? 可是不行,如果第一次把媳妇儿吓着了,以后媳妇儿对他有了恐惧心理,就不欢迎他了。 他希望小丫头能真心喜欢跟他在一起。 他希望小丫头以后能粘他、爱他、缠着他。 而不是怕他、惧他、疏远他。 两情相悦在一起才有意思。否则,跟抱着个木头棒子有什么区别? 算了,反正来日方长,打光棍都打这么久了,还在乎这一两个月? 只要等大西南的回信来了,确认小丫头已经年满十八,看她到时候还找什么理由拒绝他? 可是他又有些担心。 农场里男多女少,一大把光棍夜里没事干,专门到人家新婚夫妻屋外学鬼叫。 从前他也这么干过。 现在农场都知道他有了媳妇儿,说不定,也有几个胆子大的,到他屋外吓唬人。 关键他们家还没个院墙,人来了,直接走到窗下,戳破窗户纸,就能看到屋里的景象。 把这么个娇娇嫩嫩的媳妇儿独自放在家里,他是真的有点不放心。 第16章 给媳妇儿赶出来了吧? 马小璇见他不太想走的样子,就说: “要不,还是我去睡猪圈吧?” 她作势要去拿被子。 高智源连忙把被子抱紧,说:“不是,我是怕晚上有人来吓唬你。” “谁会来吓唬我?” “你刚来,还不知道,这边有帮坏小子,整天憋着坏心眼,他们知道你来了,估计要装神弄鬼,过来吓唬你。” 马小璇明白了,却一点也不担心地说:“没事,我胆子大,不怕他们!” 高智源却很不放心。 小丫头心地单纯,哪里知道那帮坏小子的龌龊心思。 要真的被吓到了,他得心疼死。 他朝窗口看了看,突然想出个对策。 他放下被子,到屋外找了几块木板,又翻出几根钉子,一顿敲敲打打,把窗户整个封了起来。 封好了窗户,又在那扇破木门上加固了两道木板。 确认门窗都牢固了,又反复叮嘱,才抱着被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高智源顶着寒风,回到农场猪圈。 猪圈里有间存放饲料的小木屋,平时兼做值班室。 今晚值班的是养猪场的刘建业。 刘建业躺在草窝里,看见昏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笑着问: “哟,智源,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家陪新媳妇儿?” 高智源默默地把铺盖放到草甸子上:“我怕母猪早产,特意过来看看。” “嘿嘿,给媳妇儿赶出来了吧?” “滚你妈的!” 高智源心情糟透了。 奇怪了,一见了媳妇儿,心情就好。 一离开媳妇儿,心情就不好,莫名烦躁。 他仰面躺在草垫子上,望着黑洞洞的夜空,眼前全是小丫头的可爱模样,越发难受的睡不着。 再熬一两个月,只要等到回信,他一定会全力攻下这座可可爱爱的小碉堡。 哼哼,他的媳妇儿,早晚是他的! 高智源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渐渐睡去了。 家里的土房子里,他心心念念的小媳妇儿,锁上门后,也悄悄她的两百平大房子里去。 什么坏小子来吓唬她,她才不怕! 到空间里一躲,哪怕整个农场的坏小子都来了,她也完全不在意。 在空间里,美美地泡了个澡,把皮肤蒸的又细又嫩。 再次换上她那件吊带睡裙,然后就睡去了。 睡到半夜,果然听到有人在鬼叫。 应该就是大胡子说的那些坏小子来了。 马小璇懒得理会。 可是,这帮人就像不死心似的,来来回回地叫唤,吵的马小璇睡不着。 她突然想起,衣帽间里应该有之前参加万圣节舞会的各种装扮。 既然装鬼吓唬我,那我也要礼尚往来,不然显得多没诚意。 马小璇下了床,到衣帽间,翻出一件黑色的吸血鬼披风。 又找了个血肉模糊、龇牙咧嘴、鼻子都掉了只剩两个鼻孔的面具。 面具上沾着几绺蓬乱的头发,看着就像在阴间徘徊了几百年不能投胎的厉鬼一样。 她穿戴整齐,又拿了个自带阴间音效的发光棒,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造型。 确认这造型把自己也吓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然后回到了小土屋里。 屋外,那些奇奇怪怪的动静更明显了,甚至还有人故意拍窗框。 也有人窃窃私语:“怎么屋里没动静啊?” “大胡子是不是不在家?” 他们一听大胡子不在家,更兴奋了:“不在家更好,咱们去跟他的小媳妇儿玩儿。” 马小璇:别急别急,我这就来陪你们玩儿。 她走到门口,悄悄把门放开,默默站到门口。 恰巧门口也站着两个黑影。 那黑影大概没料忽然有人走出来,愣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马小璇突然摁亮那发光棒。 发光棒自下而上照过去,把一张阴森恐怖的脸照的纤毫毕现。 再加上那尖细扭曲的鬼叫声,简直就像地府之门打开,厉鬼飘荡人间。 她又生怕别的方向的人看不见,很贴心扭了扭脖子,确保每个方向的人都能看到。 两秒钟的沉默之后—— “啊!” “啊!!” 一声声尖叫,刺破了黑沉沉的夜空。 马小璇几乎能闻到有人尿了裤子。 那帮人吓的拔腿就跑,有的人跑着跑着,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又踉跄着爬起来接着跑。 “鬼呀——” “闹鬼啦——” 马小璇:来啊,接着玩儿啊。 妈卖批,怎么都跑了? 黑夜里万籁俱寂,尤其野地空阔,一点声音就传的老远。 场部的人家都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声。 隔壁狗蛋家,因为离的近,听的尤其清楚。 狗蛋爸妈正在炕上忙活,两人突然停了下来,狗蛋妈张国芳推了她男人一下,有些紧张地说: “外面有人喊闹鬼呢?” 张国芳的男人王力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计是那帮野小子,偷听大胡子家的窗户,被大胡子教训了,没事。连大胡子的窗户都敢听,秃头戳马蜂窝!” 说着,王力闷哼了一声,又继续。 张国芳听到外面的鬼叫很快消失了,也不再担心,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她男人身上。 天亮后,关于大胡子家闹鬼的事,不胫而走。 昨晚那几个偷听窗户的人,有的已经吓的在家瑟瑟发抖。 有的却大着胆子,想再来看看,到底昨晚那个厉鬼什么来头。 要说是做梦,总不可能所有人做同一个梦吧? 高智源清早醒来,茫然地望着仓库的屋顶,准备翻个身继续睡。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老子现在是个媳妇儿的人了! 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像有了牵挂似的,觉也不睡了,爬起来就往家里赶。 他其实不用从猪圈往家里跑,随便在哪混点吃的就行。 可一晚上没见到自己的媳妇儿,心里十分惦记。 不知道那帮坏小子昨晚有没有去吓他媳妇儿。 一路想着,急匆匆地从农场猪圈跑回场部。 回到场部,听到有人告诉他,说昨晚他们家闹鬼。 高智源一听,吓了一大跳,来不及骂人,拖着他那接近两百斤重的身体,一溜烟跑回家。 跑到自己门前,看见屋顶的烟囱里正冒着白烟,他的媳妇儿好端端地坐在灶前烧火。 妈的,老子信了你的邪,谁说我们家闹鬼的?! 第17章 这是光棍该听的内容吗? 高智源笑嘻嘻进了家门,见马小璇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样,也不提闹鬼的事,就只问昨晚有没有人过来鬼叫。 马小璇说:“有,就来了一会儿,我没回应他们,他们自己觉得没意思,就走了。” 高智源在心里把那帮说胡话的人臭骂了一顿,脸上却笑着说: “没事就好。” 高智源先把窗框上的木板拆了下来,让屋外的亮光透进来。不然,屋子黑咕隆咚的,一点不亮堂。 拆完木板,去洗脸刷牙,又拎了水桶,到井边打了桶水。 打完水回来,马小璇已经把饭盛好了。 这里饮食单一,没什么新鲜花样。 尤其大胡子光棍一个,日子过的粗糙,家里缺这少那。 马小璇以现有的条件,尽量变换着花样,下了一锅黏糊糊的玉米粥,蒸了几个窝窝头。 把昨晚大胡子带来的两个鸡蛋炒了,炒了可怜的一小碟子。 高智源又把藏在房梁上的红肠拿出来,切了半根。 这样,凑齐了一桌还算不错的饭菜,两个人就坐在炕上吃饭。 正吃着饭,场部的领导杨主任,带着一帮人来了。 这个杨主任,就是那天撬开大胡子家房门的那个杨主任,五十多岁,嘴里叼了根老旱烟,「叭叭」地抽着。 还有两个男青年,全都脸色惊恐地打量着屋里的景象,仿佛在寻找什么可怖的东西。 看见白白净净的马小璇时,眼珠子忽的像灯泡似的,闪了一下。 呀,这就是大胡子的小媳妇儿吗? 长的真水嫩! 一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望着人,让人心里痒痒的。 杨主任也头一次在白天看见马小璇,这才把马小璇的长相看清楚。 这小姑娘,长的还不赖。 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杨主任,你来了,快来一块吃吧。” 马小璇很乖巧地请杨主任上炕吃饭。 杨主任很有领导风范地摆了摆手,示意马小璇坐下。 然后熟门熟路地拖出家里唯一的一条凳子,坐在炕边: “你们吃吧,我吃过了。” 高智源端着饭碗,冷眼瞄了瞄杨主任带来的两个青年: “常明安,朱黑娃,你们两个一大早不去上工,跑我家来干什么?” 两人干笑一下。 常明安答非所问地说:“高哥,吃的不错嘛,一大早上就吃鸡蛋跟红肠。”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常明安被噎的不知该怎么回答,目光转向杨主任。 “叭——” 杨主任抽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袋锅子往鞋帮上敲了敲,敲掉了里面的烟灰,缓缓说道: “智源,我听说,你们家昨晚闹鬼了。” “哪个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嚼舌根子胡造谣?他家才闹鬼!” 杨主任又把疑问的目光投向常明安和朱黑娃:你瞧,被人骂了吧? 朱黑娃一口咬定:“高哥,真的,昨晚你家真闹鬼了!” 马小璇突然开口,还算和气地问:“你亲眼看见了吗?” “——”朱黑娃不知该不该承认,他昨晚确实亲眼看见了。 高智源忽然撂下饭碗,骂道:“老子昨晚搂着媳妇儿在被窝里睡了一夜,我们家闹鬼,我怎么不知道?!” 马小璇:“——”你确定你不是搂着母猪睡了一夜? 常明安、朱黑娃立即瞪起了眼睛:“你昨晚真的在家?!” 高智源拔高了腔调说:“我不在我自己家,难道我在你家?” 常明安、朱黑娃也顾不上这句话隐含的骂人的意思了,问: “你在家里,真的就什么都没听见吗?” 高智源还要再怼,马小璇抢先说道:“我们就听到外面有人鬼叫,然后又听见有人喊闹鬼,大概是有人学鬼叫,叫着叫着,就把真的鬼引出来了吧,反正我们没看到,是不是,智源哥哥?” 高智源瞄了马小璇一眼,默默点头。 常明安、朱黑娃听说,是他们自己鬼叫,才把真的鬼引出来了,全都抖了一下,鸡皮疙瘩冒了一身。 朱黑娃又朝屋子扫了一眼,哆嗦着说:“这屋子一定闹鬼。” 高智源火了,坐在炕沿上,抬起脚就冲朱黑娃踢了一下: “你家才闹鬼!” 杨主任眼看着要打起来,赶忙呵斥:“好了好了,黑娃,明安,你们少说两句!” 大清早的,跑到人家说人家闹鬼,搁谁谁不生气。 要不是因为这两个人说的有鼻子有眼,非拉着他过来,他才不当这冤大头。 “杨主任,我们真的没撒谎!”朱黑娃还要再辩解。 杨主任已经不耐烦了:“赶紧上工去,成天不干正事,再一天到晚满嘴跑火车,下个月工资还要不要了?” 杨主任起身要走,马小璇忽然叫住了他:“杨主任……” 杨主任回头看向马小璇,看她要说什么。 “杨主任,听说明天要招家属工拔萝卜,我能不能也报名?” 杨主任看了高智源一眼,说:“你们才刚结婚,按理说,还有三天婚假的,先不着急出工。” “杨主任,地里的庄稼不等人,我们不用休假,还是以大局为重,不能耽误了收成。” 杨主任没想到,这姑娘这么会说话。 虽然干家属工都是为了赚钱,但有的人就是能说的比别人好听一些,让人听了心里舒服,于是欣然点头,脸色明显和蔼了: “行,到时候直接去。” 杨主任抬脚要走,又想起什么,嘱咐了一句:“对了,赶紧去场部办公室,把结婚证领了。” 大胡子答应的挺痛快:“好嘞!抽空就去办!” 杨主任从常明安、朱黑娃两人中间挤了出去。 两人原地踌躇,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马小璇笑眯眯地端起饭碗,喝了一口玉米糊糊。 高智源又往媳妇儿碗里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来,丫头,多吃点,多长点肉。” “嗯,智源哥哥,你也多吃,吃饱了才有力气。” 常明安和朱黑娃: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这是他们两个光棍该听的内容吗? 高智源见两人还傻站在那,又喊了一句:“还不走,留着看我跟我媳妇儿亲嘴吗?” 第18章 拉土砌院墙 常明安、朱黑娃仓皇地离开了这间「鬼屋」。 门口的其他人也都散了。 等人都走光了后,马小璇和大胡子两个人捧腹大笑。 马小璇更是笑倒在炕上。 高智源见她开心成这个样子,笑的更开心了。 有媳妇儿真好,没有烦恼,而且,快乐是双倍的! 两人把饭吃完,照旧吃的一口不剩,就差舔碗了。 马小璇去洗碗。 高智源站到门外,朝自家门口看了看。 望着这个完全敞开的庭院,确实不像个家。 从前一个人得过且过,睡猪圈都行。 现在有媳妇儿了,就要给媳妇儿一个像样的家。 别人家媳妇儿有什么,他媳妇儿也得有。 人家的屋子有院墙,他家的屋子,也得有院墙。 他回头对屋里的马小璇说:“丫头,刚才杨主任说了,我有三天婚假。要不,我先把假用了,这几天,打点土坯,把院墙盖起来吧,不然住着太不安全。” 马小璇听说他要盖围墙,很高兴:“好啊,还是有道围墙好。” 高智源见她同意,就更有干劲了。 他先去了养猪场,跟养猪场的人说了声,这几天要在家砌墙,然后借了猪场一辆拉粪的平板车,准备用这个车拉土。 两人说干就干。 高智源又去借了铁锹和打土坯的模子,又跟人借了点稻草,然后就到附近河边去挖泥。 高智源力气惊人,一铁锹下去,能挖满满一铁锹土。 马小璇看了,很为那个铁锹担心,生怕高智源一个猛劲,把铁锹给掰折了。 再联想下自己。 要是高智源把这浑身的蛮力用在她身上,她这身子骨,能撑几下? 马小璇想想就发抖。 她不敢多想,挥起铁锹,一铁锹下去,挖出来的土,连大胡子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高智源见她抱着铁锹,费劲巴拉的样子,笑道:“丫头,你去旁边歇着吧,我来干就行了。” 马小璇没有真的去歇,就只慢吞吞地干着,让自己既不太闲,也不太忙。 跟着凑数…… 高智源很快铲够了一车土,拉回家里,堆在空地上。 又去河里挑了水。 水和土都准备完毕,两人开始和泥。 把稻草放在里面一起搅拌。 搅拌的不干不湿,有点韧性了,就用瓦刀铲了,往模子里放。 拍平,压实,再快速提起模子。 一块土坯就差不多完成了,等到晾晒完毕,就能堆起来砌墙。 大胡子的身子看起来很笨重,可干起活来十分麻利。 又干脆又利索,还带着股力量美,让人赏心悦目。 没干多久,太阳升上来。 高智源觉得热,抬起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丫头,我热了,帮我把衣服脱了。” 马小璇看了看旁边有人围观,不太好意思,嘟囔道: “你自己脱,别叫我。” 高智源瞧着媳妇儿那害羞的模样,心里怦然一动: 小家伙,早晚有一天,你得学会帮我脱衣服。 高智源自己洗了手,到旁边,把衣服脱了。 等马小璇和完一堆泥,抬头一看: 就见一个猛男出现在自己面前。 救命,真的是虎背熊腰、体壮如牛! 胸前还有浓密的胸毛! 还带着点微胖。 马小璇一下子上头了。 死也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如果高智源是个英俊潇洒、剑眉星目的大帅哥,她一定现在就嫁了,晚上就能把他扑倒! 不是大帅哥,是个相貌普通的人,也可以培养下感情。 但是这种超级大猛男,她实在是欣赏不来。 正在马小璇心里膈应时,不远处围观的妇女,却为大胡子这出众的身材尖叫起来,对大胡子一顿猛夸。 仿佛大胡子这人,出身不好,名声不好,脾气不好。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万中无一的优秀身材了。 从前,马小璇听她爷爷说,过去的人以胖为荣,她还不信。 现在她信了。 马小璇尽量忽视大胡子的存在,更加卖命地干活。 两个人忙活了一上午,进度很可观,等到其他人下工时,他们家门口已经晒了一大片土坯砖。 马小璇累的浑身无力,肚子咕咕地叫。 她放下铁锹,要去做饭。 想想家里什么都没有,有点发愁做什么。 就那点玉米面、高粱米,半缸腌的绿莹莹的雪里蕻,还能翻出点什么花? 她好想念她空间里的方便面、小火锅、牛排,还有各种好吃的。 口水都下来了。 要不是大胡子在这,她也许会回空间里犒劳下自己。 高智源也知道家里没什么东西:“丫头,你去煮一锅高粱饭,我去食堂买点菜吧。” 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停工,高智源洗手,穿了衣服。 刚穿好衣服,隔壁邻居张国芳就抱了颗大白菜送过来。 张国芳的男人王力在农场负责种菜。 这时候,在农场干什么,就往家拿什么。 种菜的往家拿菜,做豆腐的往家拿豆腐,养鸡的往家拿鸡蛋,看果园的,每天家里有吃不完的苹果和梨。 有时候拿回家吃不完的,也会和邻居互通有无。 反正大家齐心协力薅羊毛,只要做的不太过分,就没人管。 要是不巧,干的是没有便宜可占的差事,那也只能认命。 马小璇接下了白菜:“谢谢嫂子。” “客气啥,我看你们干了一上午,也挺累的,快回家炒了吃吧。” “好嘞……” 马小璇抱着大白菜,对高智源说:“别去食堂买菜了,咱们回家炒白菜吃吧。” 高智源不忍心让马小璇只吃炒白菜,仍然要去食堂看看去。 马小璇不想让高智源乱花钱,尤其是为她乱花钱,就没让他去,执意要回家炒白菜。 高智源只好作罢。 两人回屋,马小璇开始准备做饭。 她之前做饭,都是在空间厨房里做好了端出来的,这时当着高智源的面,用这灶台做饭,一点都不顺手。 她尤其不适应的是,做饭、吃饭、睡觉都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 在她的观念里,做饭的地方叫厨房,睡觉的地方叫卧室,这两者怎么能合二为一? 尤其还要烧火! 白天做饭,炕席上能落一层黑灰。 时间长了,被子上都是油腻腻的。 这根本不是过日子的样子! 马小璇皱起了鼻子:“智源哥哥,盖好了院墙,以后再专门盖间灶房吧?” 第19章 媳妇儿,你身上真香 高智源看出来,媳妇儿是个讲究人,不是他这种胡乱凑合的糙汉。 媳妇儿的要求,就是他的追求,高智源立即满口答应: “好,那咱们这三天,就多整点土坯,等院墙砌好了,顺便再盖间灶房。” “行!”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马小璇心里又甜滋滋的高兴。 高智源见她笑,突然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丫头,你笑起来真好看。” 暖烘烘的热气吹在马小璇脸上,直接吹到她心里去了。 抛开别的不说,这男人对她是真好,只是—— 只是这男人身材不对她的的胃口,太高太壮了点,让她难以接受。不然,她倒是真的可以考虑接受他。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把她吓了一跳。 她在心里连连摇头,不行不行,马小璇啊马小璇,你好歹是见过点世面的,怎么被这男人一点点好处就收买了? 要有点远见,坚决不能随意屈从。 两人合作着,切菜做饭。 先做了一锅高粱饭,又把白菜切了,用猪油炒了。 高智源私藏的几根红肠,早上切了半根,现在又把剩下的半根,切成片,放到白菜里。 白菜心单独切出来,凉拌着吃,没有酱油,没有香油,就只放了点盐。 盐是那种大粗盐,要碾碎了往里放。 所以,条件虽然艰苦,但两个人仍然苦中作乐,弄出一桌还算可口的饭菜。 马小璇因为肚子饿,吃的尤其香,低着头,呼哧呼哧地往嘴里扒饭。 吃完饭,大胡子又给她冲了碗蜂蜜水。 一碗蜂蜜水下肚,肚子撑的半靠在炕上不愿意动。 高智源一吃饱,就开始想入非非。 看见马小璇慵懒地半躺着,像只在睡懒觉的小猫咪,他很想去挠一下这只小猫咪。 他把炕桌一搬,就朝马小璇游过来。 马小璇警惕地坐起身,道:“我去洗碗!” 高智源却伸手一拉,把马小璇捞到自己怀里。 那细瘦的身体,轻飘飘坐在他腿上,沉甸甸地落在他心里。 高智源控制不住自己,把马小璇整个人圈进怀里,两只铁一样的手臂,箍住了马小璇,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别怕,别怕——” 马小璇没想到大胡子忽然来这一招,她想叫又不敢叫,生怕把人招惹过来,让人看笑话,就使劲挣扎: “你干嘛,你放开我!” “我就是抱抱你,不干别的。” “你说话不算话……”马小璇忽然委屈地说,“你刚才还说,不管我想要什么,你都会满足我的!” “那,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离我远一点!” “——” 马小璇越挣扎,大胡子抱的越紧,快要把她骨头都勒断了。 “媳妇儿,你身上真香。” “不要脸!” “在媳妇儿面前,要什么脸,脸是给别人看的。” “你再不松开,我就喊人了!” 大胡子嘿嘿一笑:“没事,你尽管喊,把人喊过来,让人家看看我媳妇儿多疼我,大白天还钻到我怀里让我抱抱。” 这家伙现在是肆无忌惮了! 马小璇气的无可奈何,整个身体无法动弹,只能蜷缩在大胡子怀里,连呼吸都费力。 可是,大胡子忽然又温柔起来:“别怕,我就只是抱你一下下,真的不干别的,就一下下。” 马小璇不知该不该相信大胡子。但眼下,也没有第二种办法,就只能任由大胡子抱着。 她不再挣扎。 大胡子的手臂也渐渐松弛,抱的没那么紧了。 一只大手掌,轻轻在马小璇背后拍着,就像在哄小孩睡觉一样。 大胡子又轻轻蹭她的头,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一个劲说: “真香,真香,怎么会有这么香的女人——” 马小璇耐心地等着,等大胡子闻够了,放她出来。 但她感觉到大胡子心跳加速,「咚咚咚」,像擂鼓一样,呼吸也明显加重。 她意识到情况不妙,再等下去,就怕大胡子真的要大白天干蠢事了。 要是再被人看到,那她就要跟大胡子一样,在农场遗臭万年。 这辈子别想抬不起头做人。 她突然往下一滑,像条泥鳅一样,从大胡子怀里滑了出来。 高智源也没有再来抓她,只是笑着看她,迷离的目光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渴望。 马小璇被这种目光吓的心惊胆战,不敢再看大胡子,匆匆下了炕,到外面接着干活去了。 高智源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浑身的热血慢慢冷下来,也起身走到外面。 看着马小璇自己拿起模子,往模子里装泥。 那软乎乎的泥巴,被她用手狠狠一甩,甩进泥坑里。 再用瓦刀使劲拍,「趴趴趴」,恨不能拍死这坨泥。 丫头这回真气着了。 高智源也觉得自己刚才荒唐,但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不怪他,只怪媳妇儿又香又软的,哪个男人能把持的住? 真不怪他! 虽然觉得自己没错,高智源还是腆着脸上去给马小璇道歉: “丫头,我错了,别生气,来,你去歇着,我来干。” 马小璇懒得理他,继续干自己的。 高智源这回不敢硬来了,只好又拉上平板车,到河边挖了一车土回来。 再去拎了几桶水,继续和泥,打土胚。 有人经过时,不知这小两口闹了别扭,只夸他们能干,大中午的,也不休息,干的这么卖力。 马小璇带着气,一直干到下午。 直到整块空地都摆满了土坯,再没地方了,才肯休息。 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马小璇突然觉得很有成就感。 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万一哪天跟大胡子分道扬镳了,这房子该归谁? 如果拱手让给大胡子的话,她肯定心里很不舍。 这可是她亲手参与盖的房子啊! 但是,万一真的走到那一天,还有什么不能割舍的,自由更重要! 高智源望着满院的土坯,也开始了自己的盘算:“今晚晾一夜,估计明天就能堆起来,再打上两天,差不多就够砌墙的。然后趁着天还不算太冷,接着打,把盖房子的砖坯也打出来,不然等到上冻了,打的土坯就不结实了。” 马小璇狂干了半天活,中午的脾气也被累跑了,终于肯搭理高智源: “年底之前,能把房子盖好吗?” “能,肯定能!” 马小璇点头。 她望着小院,幻想着这里竖起围墙的样子。 这时候,一个二十岁出头、穿一身草绿旧军装的男青年突然出现。 第20章 空间里的新发现 胡玮来找高智源,到了高智源家门口一看: 哟呵,那么大一片砖坯! 这得两个壮劳力一整天的工夫才能打出那么多砖坯来。 再看看高智源身旁站着的、扎着两根短麻花的小丫头,知道这就是农场传闻的,大胡子的新媳妇了。 小丫头虽然穿的破旧,但脸皮白净细嫩,看起来很养眼。 “智源,新媳妇刚到家,怎么不好好让新媳妇享几天清闲,别把媳妇儿累着呀!” 胡玮一脸意味深长的笑,走到马小璇面前,自我介绍道: “嫂子,你好,我是胡玮,是农场的卡车司机。” 马小璇有点意外。 这个胡玮,应该是个复原军人,而且是个司机,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怎么能跟大胡子这种臭名昭著的流氓在一起混? 她藏起心底的疑惑,冲胡玮笑道:“你好,胡玮,我是马小璇。” 胡玮没料到马小璇会这么大方,一点也不扭捏害羞,也有点意外。 本来还以为,一个逃荒来的丫头,肯定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看见生人就要往屋里钻、不好意思见人的那种。 可这个小嫂子,看起来很大方得体呢。 胡玮笑的更加开心了,玩笑道:“嫂子,你一来,大胡子比以前勤快多了,要是以前,你让他打这么多土坯,他才懒得干!” “去你的!”高智源骂了句,又问,“你来找我,是要出车吗?” 胡玮给了个暗示的眼神:“嗯,走吧,现在就走,车已经装好了。” “行,你等我一下。” 说完,高智源就回屋了。 马小璇不知道这两人打什么哑语,估计没干什么好事。 大胡子从屋里找了件厚衣服,又拎了个帆布包。 他走到马小璇面前,很耐心地说:“丫头,我出去一趟,明早就回来,你在家等我,晚上要是再有人来吓唬你,别怕,等我回来挨个收拾。” 马小璇听说他要走,差点忍不住拍手欢呼: 好耶,大胡子终于要走了! 但是表面仍努力装作一本正经,甚至有点依依不舍: “好,你去吧,路上慢点。” 胡玮瞧着小两口黏黏糊糊,哥不离妹、妹不离哥的样子,羡慕的两眼冒星星。 大胡子心底也好高兴: 小丫头表面生我的气,其实还是很关心我的。 可怜的小丫头,明明满眼舍不得,却表现的那么坚强。 哎,没办法,生活所迫,要出去赚钱养媳妇儿! 高智源不忍心再多看一眼那可怜兮兮的小丫头,扭头走了。 看见平板车还在,担心放在门口不安全,就把平板车送到隔壁狗蛋家院子里放着。 那两人一走,马小璇立马洗了手,一蹦一跳地冲进屋里。 要是大胡子每天都不在家就好了! 她把中午吃饭的碗洗了,又把做砖坯的工具收到屋里,把家里简单打扫一下。 然后,房门一锁,就躲回她那两百平江景房里了。 这个房子,简直就是她的世外桃源! 是人间福地! 在房间里又是一通洗刷保养。 虽然知道那些护肤品会越用越少,有点肉痛,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泡澡、洗头发、敷面膜。 一定要把身体保养的舒舒服服的,她才觉得没有亏待自己。 而且,这才保养没几次,她的皮肤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皮肤已经隐隐有了光泽。 只是因为营养不良,脸色仍然有些枯黄。 没关系,之前是因为吃不上饭,才导致她身体状态不好。 现在跟了大胡子,大鱼大肉没有,但高粱饭、窝窝头总还能吃到饱。 再加上空间里的补给,她相信她的身体会越来越好的。 泡完澡,做了护肤,整个身体轻盈舒适。 她吹干头发,裹上浴袍,到厨房找吃的。 这一次,她仔仔细细清点了下厨房里能吃的东西,除了基本没怎么用过的一全套油盐酱醋等调料,其他基本上都是半成品或者一些速食。 冰箱里有冷冻的牛排、水饺、馄饨、披萨、冰淇淋、肉肠、烧麦。 保鲜里面有许多水果,葡萄、凤梨、西瓜、香瓜、橙子、蓝莓。 她爱吃水果,所以家里水果很多。 除了这些,再就是为数不多的牛奶、酸奶、芝士,还有一盒鸡蛋。 柜子里,还有她买来当做早餐的几样面包。 再就是一箱泡面、小火锅了。 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早知道要回到七十年代,就该学的贤惠一点,囤上几百斤猪肉、几百斤大米、几百斤白面放家里,那样才能真正做到「家中有粮,心中不慌」。 望着这些东西,她一样也舍不得吃。 看来看去,就只拿出一个鸡蛋、一片芝士、两片面包,给自己做了个三明治,配上一盒牛奶,再揪几个小葡萄,晚饭就解决了。 吃了三明治,再去其他房间摸索。 她共有三间卧室。 一间自己住。 另有一间给她改成了书房。 还有一间,是她爷爷的房间。 她先来到书房,刚走到门口,十分意外的发现,她的电脑居然还亮着! 电脑! 马小璇的脑子嗡的一下。 电脑开着,能上网吗? 她立马跑过去,往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失望的发现,电脑没有网络。 可即便这样,马小璇还是激动的心怦怦直跳。 她试着滑动鼠标,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对话框,上面显示了自己银行卡的账号和余额: 二十三万八千四百三十二块五。 是她还没来得及花出去的钱。 望着这些钱,她又着急起来。 二十多万,如果都能提出来,那她岂不成富翁了吗? 想想这个农场的农工,一个月三十二块钱工资,她的这二十三万八千多块钱,她要打七千多个月的工,才能挣到。 那她可以直接躺平了! 马小璇再次激动起来,反复操作电脑,妄想着能找个提款的地方。 但是,这些钱都是虚拟货币,电脑上根本没有吐钱的地方。 就算真有取款口,她拿着拿着红票子去买东西,能花的出去吗? 说不定,直接被人扭送到精神病院关起来。 马小璇鼓捣了很长时间,最后终于接受现实,钱大概是提不出来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好失望! 然后习惯性的要去关电脑。 又突然想到,万一电脑关了之后再也开不开呢? 第21章 大胡子的黑市生意 马小璇盯着电脑好长时间,决定不关电脑。 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开着也没有坏处。 如果把电脑关了,万一哪天突然想起来要用一下,到时候再开不开,她岂不是恨死自己了。 没能囤上大米面粉猪肉,已经让她悔恨不已,不能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她让电脑继续开着,又去了隔壁爷爷房间。 一进房间,就想起爷爷。上一世里,她唯一的在世的亲人。 爷爷其实不常来这住,他平时都是住大学宿舍,只偶尔来看了一眼。 买这栋房子的钱,一大半是爷爷出的,为的是让她有个自己的小窝,能让她活的更有安全感。 爷爷对她这么好,她却没能陪爷爷到最后,让爷爷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想到这个,马小璇就觉得对不起爷爷。 她退出爷爷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躺进温暖舒适被窝里。 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那二十多万块钱的数字,在她眼前来回跳动,跳的她眼花缭乱。 不一会儿,这些数字又全换成一张张红票子,在她周围飞舞,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钞票雨。 这红彤彤、挺刮刮的钞票雨可真好看呐,比跳动的数字好看多了! 她想伸手抓住其中一张,可是怎么也抓不到。 那红票子就像雪花一样,落到她手上就消失不见了。 把她急的呀。 忽然,大胡子的脸出现在钞票雨中,张大了嘴巴狂笑不止。 笑的几乎能看见喉咙里的扁桃体。 他一边笑一边朝马小璇靠近,似乎在说: 来吧宝贝儿—— 马小璇转身要跑,脚下却突然一绊,摔倒了。 大胡子狂笑着扑了上来摁住她。然后,她一个激灵,吓醒了。 醒来听到公鸡打鸣,自己正安然无恙地躺在大床上,才知道是自己做的噩梦。 她捂着心口,长出了一口气: 吓死劳资了! 她喘了几口气,估摸着天快亮了,想到今天还要去干家属工,到农场拔萝卜,就没再睡懒觉,换上衣服,洗洗刷刷,回到了大胡子的小土屋。 土屋很冷,她赶紧拉出一床被子,缩进被子里。 被窝也是冷的。 清晨的寒气不断从窗缝门缝涌进来,让她直打哆嗦。 她干脆起来烧火。 火一烧,炕上果然暖和起来。 坐在上面,屁股都是热的。 过了不久,天一点点变亮。 外面响起脚步声,她认出是大胡子的脚步,心想大胡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感觉刚刚才走没几分钟? 正想着,有人敲门:“丫头,起了没?” “起了。” 马小璇跳下炕,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见高智源抱了满满一大堆东西进来。 肩上还挂着件皮草。 这是——杀人越货去了吗? 高智源像一座移动的小山似的,移到炕边,把一堆东西放到炕上,笑盈盈地说: “我带了好多东西回来。” 马小璇跟到炕边,像等待拆快递似的,看看大胡子带了什么好东西。 高智源先提溜出两只沉甸甸的布口袋,拍着布口袋说: “这是一袋大米,一袋白面,以后咱们吃点细粮。” 高智源又指着另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袱:“这是新棉花,给你做棉衣的。” 又从怀里拿出一块红底碎花布:“这是七尺花布,给你做件褂子穿。” 马小璇看着这么多东西,真有种「见钱眼开」的感觉。 她看着高智源肩上搭着的一条棕色皮草,问:“那这个呢?” “啊,这个……”高智源似乎才想起来这个东西,把它从肩上拽下来,“这是狐狸毛,给你当围巾,冬天围着,挡风。” 马小璇把皮毛接在手里摸了摸,又顺又滑。 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狐臊味——绝对是真狐狸毛! 马小璇没想到一睁眼,自己会有这么多东西,说不开心是假的。 她问道:“你从哪弄的?” 高智源坐到热乎乎的炕上,笑着说:“别管我从哪弄的,给你买的,你就只管用。” 马小璇联想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三言两语,再结合自己的观察发现,悄悄问道: “你昨天跟那个胡玮,去黑市了吧?” “嘘……”高智源压低了声音,“这事你知道就行,别往外说。” 马小璇连连点头。 她当然知道,这事不能往外说。 但其实,农场大多数人应该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在这个年代到黑市做买卖,那就是违法犯罪,如果被抓到现行,关几天是轻的,重的,可能要送去劳改。 一般人不敢冒这个风险,说不定一顶「投机倒把」的帽子扣在头上,那真是影响三代,自己面子上也难看。 只有大胡子这种胆大包天,不怕人家戳脊梁骨的人,才有那个胆量。 高智源又陆续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零碎,两双棉袜,一双棉线手套,一包鹿肉干,一包瓜子,一包炸的酥脆的小咸鱼。 最后,居然又小心翼翼地掏出两个红彤彤的柿子,像哄小孩似的,用手托到马小璇面前。 马小璇高兴地要去接柿子。 大胡子突然把手一缩,邀功问道:“有什么奖励没?” 马小璇的手扑了个空,她眨巴着眼问:“要什么奖励?” “随便你给,不管你给什么,反正就想要个奖励!” 马小璇瞧着大胡子一脸期待的样子,局促起来:“我什么也没有啊,能奖励你什么?” 大胡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有些害羞地说:“那你亲我一口好不好?” 马小璇真想把柿子抢过来糊他脸上! 这个臭流氓! 马小璇缩回手:“我不喜欢吃柿子!” “别别别,给你——我跟你开玩笑的。” 大胡子见马小璇一下子变了脸,忙把柿子往马小璇怀里塞。 马小璇不想接的。 就这种给人一点恩惠、就想占人便宜的这种行为简直可耻,一下子败坏了她想吃柿子的胃口。 但又怕不接的话,两人推推搡搡的,不太好,万一擦枪走火,不好收拾。 就只好接下,又放到旁边的窗台上,然后去准备做饭。 高智源见媳妇儿态度冷冷的,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火热,心里忽然委屈起来: 胡玮那个大骗子,一路上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他把这些东西拿给他媳妇儿,他媳妇儿肯定高兴地又亲又抱。 就这? 第22章 一起比惨,痛苦减半 他明明刚才看到媳妇儿要扇他一耳光的眼神。 看来对媳妇儿还是不够好,没有把媳妇儿给感动。 他以后一定要再接再厉! 马小璇用高智源带来的大米,煮了一锅白米粥,蒸了玉米面窝窝头,就着小黄鱼,吃完了早饭。 饭碗刚搁下,隔壁狗蛋妈张国芳就喊马小璇,让她一块出工,去农场菜园拔萝卜。 高智源不想让马小璇去,留在家里陪着他多好,两口子一块打砖坯,高智源也更有干劲。 但马小璇说,都答应人家了,不能说话不算话。 马小璇见高智源蔫头耷脑的,担心自己一走,这男人说不定会撂挑子,就故意戴上了大胡子给她买的桃红色头巾,嘱咐道: “我走了以后,你也别偷懒,好好在家打砖坯,争取三天时间,把砖坯都打出来,早点把院墙圈起来,好不好?” “嗯!你也别累着,人家干多少,你也干多少,不要比别人多干,听到没?” “听到了。” 马小璇热乎乎地答应了一句,高智源终于重新高兴起来。 他把自己刚刚带回来第一双棉线手套递给马小璇,说: “戴上手套,别伤着手。” 马小璇接过棉线手套,装进上衣口袋里,然后出门去找张国芳。 来到张国芳家门口,已经有七八个妇女,还有五六个半大的孩子在那等着。 马小璇一看,咦,看到了老熟人。 马兰花和孙带娣竟然也在! 孙带娣是被她婆婆叫来干家属工的。 孙带娣那晚被她婆婆带回家后,当晚就跟她的丈夫王二林见面圆了房。 昨天又到场部办公室,领了结婚证,把户口落了下来。 三个人里,孙带娣的婚事,算是完成的最顺利的一个,没有任何波折。 不过,孙带娣的日子,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 她没有享受一天新媳妇的待遇,刚一到家,就有一大堆家务活落在她头上。 王大娘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王大林是复员军人,在隔壁公社邮局工作,是体面的国家工人。 王大林的媳妇儿,是大城市来的知青,在农场小学教书。 这大儿媳妇不但有文化,长的还漂亮。 又因为生了个儿子,所以很受全家人的喜爱,婆婆更是把她当成心头宝一样宠着。 平时家务活,一点也不让大儿媳妇伸手。 有了这个漂亮洋气的城里媳妇一对比,一身破烂、逃荒而来的孙带娣,顿时就成了粗使丫头。 所以,孙带娣一来,就包揽了全部家务,不但要扫地做饭,还要洗全家人的衣服。 甚至要帮忙带小孩。 人家的这个孩子,就是个宝贝疙瘩,孙带娣一点也不敢马虎,生怕孩子磕着碰着。 但凡孩子摔了一跤,被婆婆看见了,就要指责她没有看好孩子。 要是没有个对比,孙带娣或许觉得,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可现在,饭是吃饱了,但眼看着王家的大儿媳妇,就跟皇后娘娘似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好的,那日子过的好不气派。 而自己,虽然是新媳妇,可是连件新衣服都没有,仍然每天穿着她那件破棉袄。 还是那个知青大嫂,大概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施舍了件旧棉衣给她。 那件旧棉衣其实还很新,上面只有两块小小的补丁,棉花也很宣软,比孙带娣身上那件硬邦邦的破棉袄好多了。 可孙带娣穿着人家给的衣服,就是心里不舒服,像有根刺一样。 同样是人家的儿媳妇,怎么差别那么大? 孙带娣心里委屈,很想找马兰花诉诉苦。 可手里每天有干不完的活,根本没有时间让她出去串门,她也不敢偷偷跑出去,就只能作罢。 这天恰巧农场招收家属工拔萝卜,她婆婆把她派过去,孙带娣终于能走出家门透透气。 人一到这,就看见了马兰花。 两姐妹多日未见,赶忙凑到一起抱怨。 马兰花羡慕地说:“带娣,还是你的命最好,结了婚,有了对象,还能有新棉袄穿,哪像我,住在我姑姑家里,成天给我姑姑干活,看人家脸色过日子,今天还被我姑姑逼着来干家属工,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孙带娣叹口气,想说什么,可一肚子委屈,又不知从哪开口,张开嘴,就只能深深叹息。 马兰花又轻声问:“你对象好不好?对你怎么样?” 孙带娣想了想她的对象王二林,也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只囫囵点头: “嗯,还行。” 王二林对孙带娣确实还行,新婚夫妻嘛,总有几天黏糊劲。 只是,孙带娣总觉得,王二林太听家里人的话了,听他妈的话,听他爸的话,听他哥的话,听他嫂子的话。 唯独不听孙带娣的话,隐隐之中,似乎还有点嫌弃孙带娣。 孙带娣能说什么呢? 谁叫她是逃荒来的? 没有大嫂有文化,没有大嫂长的好,没有大嫂会说话。 什么都不如大嫂! 马兰花不知道孙带娣的处境,仍然十分艳羡地说: “我听我姑姑说了,你对象家条件很好,你公公是正式工,你大伯哥在邮局工作,你大嫂是民办教师,你对象是农场的家属工,一家人拿好几份工资!” 孙带娣小声嘀咕:“他们拿工资,跟我有什么关系?” 孙带娣开了口,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开始往外倒苦水: “我到他们家,一样东西都没给我买,什么都是别人用过的,我对象问他爸妈,要不要给我们摆酒结婚,他爸妈说,人已经来了,就别摆酒了,太麻烦。 我可听说了,他大哥大嫂结婚时,足足摆了十二桌酒席,还给他大嫂买了两身新衣服,一百块钱彩礼,还买了块手表,打了个双开门的衣柜,当时为了他们结婚,差不多花光了家底,那时候怎么不嫌麻烦?怎么到了我,就什么都没有,太偏心了!” 马兰花没想到孙带娣过的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如意,顿时——心里就平衡了。 一起比惨,痛苦减半。 姐妹两个在一块诉苦,心情好了很多。 再想想那个马小璇,嫁给了声名狼藉的大胡子,心情就更好了。 第23章 大胡子耸人听闻的黑历史 这两天,孙带娣从婆家人口中听说了马小璇对象的一些事,听说马小璇的对象,外号大胡子。 要说起这人的恶劣行径,那真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这人在来农场之前,是个劳改犯。 农场里的劳改犯不在少数,少说有几十个那么多。 这些人有的是身份有问题,有的干了烧杀抢掠的恶事,还有人是犯了投机倒把的罪。 甚至有的人因为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被关进来了。 大家对于自己被关的原因,都很坦诚,没什么好隐瞒的。 想瞒也瞒不了。 可是,对于大胡子究竟犯了什么事,却没人知道。 曾经有人喝醉了酒,当面问大胡子,问他究竟干了什么被送来劳改,结果被大胡子一顿胖揍。 揍的隔夜酒都从肠子里崩了出来。 从那以后,农场里再没人敢当面讨论这个问题,总是私底下小声议论。 可问来问去,也问了其他劳改犯,愣是问不出大胡子究竟犯了什么事。 这事渐渐成了农场的一个谜团。 大胡子除了蹲过劳改的黑历史,还是个五类分子,脾气暴躁,平时总招惹是非,常常一言不合挥起拳头就打人,所以农场的里人,都有点怕他。 大胡子在农场干过的最耸人听闻的一件事,就是把农场的场长给打了。 那是农场的一次全员大会。 会上,场长正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话,大胡子忽然蹿出来,冲到台上。 没等场长反应过来,就被大胡子从座位上踹翻,一顿拳打脚踢。 当时台上台下一片惊慌混乱,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能有什么恩怨,大胡子为什么敢当众打人。 事后,大胡子受到了场里的处分,被民兵拉去关了一个星期。 他原本是农场的兽医,结果被罚去养猪了。 场长挨了打,咽不下这口气,也等着找机会报复大胡子。 大家也都等着看场长怎么收拾大胡子。 可不巧的是,没等场长想出折腾大胡子的办法,这个场长,就被调到别的农场去了,这边换了位新场长。 大胡子这才算逃过一劫。 否则,这人早就被人整死了。 马小璇跟着整个农场最凶悍的男人过日子,能过的安生吗? 马兰花自从听姑姑说了这件事后,也吓的心里直哆嗦,再不敢想要跟马小璇换对象的事了。 要是真的跟了大胡子,成天睡在大胡子身边,哪天大胡子喝醉了酒,一拳把她的头盖骨劈开,她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才不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马兰花和孙带娣幻想着马小璇的悲惨遭遇,都觉得自己没那么不幸了。 正这么想着,就看见马小璇突然现身。 马小璇仍然穿着那件破旧的棉袄,头上围着崭新的桃红色头巾,正优哉游哉地往这走。 她们本以为,马小璇跟在大胡子身边,肯定鼻青脸肿、愁眉苦脸。 但是让马兰花、孙带娣无比惊讶的是,马小璇不但没有任何伤,还变得皮肤细腻、光彩照人,就像个养尊处优的娇小姐,哪里还是那个枯瘦萎黄、吃不上饭的黄毛丫头? 尤其是她头上戴着的桃红色头巾,把马小璇原本有点枯黄的脸,映的粉嫩娇艳,嫩的能掐出水来。 “——”这不对呀? 不是应该哭唧唧的吗,怎么还笑眯眯的? 此时,不光她们目不斜视地盯着马小璇,其他所有妇女孩子,一齐朝马小璇看。 这帮妇女的头头——狗蛋妈张国芳,更是热情地冲马小璇招呼: “大妹子,快来!” “来啦——” 马小璇脚步轻快地走到这群人中间。 狗蛋妈张国芳亲热地拉着马小璇的胳膊,冲这帮妇女介绍道: “给大家伙介绍一下——” 另一个妇女抢白道:“还介绍啥呀,咱都认识了,这不就是大胡子的媳妇儿吗?” 那帮孩子也跟着起哄:“是呀,这是大胡子媳妇儿,谁不认识?” 张国芳朗声笑道:“是我多嘴了,大家都认识就好,走,咱们赶紧去农场吧。” “走吧,走吧。” 一帮女人孩子,闹哄哄地朝农场的菜园子出发。 张国芳领着马小璇,走在最前面。 一会儿有人上前,夸马小璇的头巾好看,颜色鲜亮。 一会儿有人夸马小璇脸皮子细嫩,跟水煮鸡蛋似的,怎么养的那么好。 一会儿又有人问,马小璇身上抹了什么,怎么那么好闻,香喷喷的,比雪花膏都香。 还有人上前关心他们家做了那么多砖坯,是要砌围墙吗? 马小璇笑着回答说:“对,把墙砌了,然后再盖间灶房。” “哎哟,这姑娘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赞叹。 狗蛋妈张国芳自豪地夸道:“那可不,你没看见,大妹子刚来,就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的利利索索,连我们家王力都夸,大胡子这回捡到宝了,找了个那么能干的媳妇儿,前一天刚把院子整利索了,第二天就挖泥、做砖坯,大中午都不带休息的,一直干,才一天,就做出那么多砖坯出来。在家做砖坯还不算,这不,今天又主动要求干家属工,真是一点都不闲着!” “哎哟,可不是吗,新媳妇儿这么勤快,真是难得啊!” “大胡子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要我说,大胡子往日里不着调,就是因为家里没个女人管着他,要是有个女人好好捯饬捯饬,大胡子肯定会成为咱们农场的先进分子!” “对!” 这些老娘们儿一通马屁,没把马小璇拍晕,倒是先把走在最后面的马兰花、孙带娣两人给拍迷糊了。 情况不对啊! 这帮女人,怎么那么抬举马小璇? 不是说大胡子臭名昭著吗,这帮女人应该连带着一起痛恨马小璇才对,怎么不但不疏远,反而一个马屁接一个马屁拍的震天响? 难不成,她们怕怠慢了马小璇,大胡子来找她们麻烦?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脸色都很难看。 其他人一路说说笑笑,进了农场,来到一大片菜园子前。 张国芳的男人王力,正站在地头,拿着个本子,等着记工。 第24章 田间地头秀恩爱 除了临时招来的几十个家属工外,还有七八个正式工。 听天气预报说,过几天还要降温,降到零下四五度。 他们要在降温之前,把三百亩萝卜、五百亩白菜全部收了。不然,霜冻一过,萝卜全都糠了,白菜也会被冻烂。 等收过萝卜和白菜,再就是两千亩稻子等着收割。 稻子一收割完,这一年的大工程就基本结束,再就是挖沟。 一直挖到天寒地冻,气温跌到零下十几二十度,泥土都冻成冰坨子,什么活都没法干了,就都回家,忙活自己家的事情。 把炕一烧,老婆孩子热炕头,再不管外面冰天雪地。 一直等到过了年,各家各户才走出家门,回到农场继续忙碌。 张国芳领着马小璇,来到王力面前,第一个记上了工。 王力没有去看自己的婆娘,抬眼在马小璇脸上打量,似乎也想正面瞅瞅,大胡子的媳妇儿到底什么样。 这一看,有点出乎意料。 这么好的姑娘,白白净净、娇娇嫩嫩的,怎么就睡到了大胡子的炕上? 老天爷不长眼! 王力记下马小璇的名字,指派了几道畦垄给她。 马小璇没有耽误时间,走到地头,望着一片萝卜地。 农工们种出来的萝卜地,确实更专业,一道道田垄像条直线一样,只是萝卜樱子被冻的东倒西歪,上面还落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马小璇弯腰抱住一根萝卜,萝卜像冰块一样冷,冰的她手一缩。 她突然想起大胡子给她的那双棉线手套。 还是大胡子有先见之明,把手套给她。 不然,这一片挂着白霜的萝卜,真够她受的。 马小璇掏出手套戴上。 一旁的张国芳见了,说:“哎哟,那么好的手套,你戴着它拔萝卜多可惜,一会儿弄脏了。” “没事……” 手套脏了可以再洗,把她的手冻坏了,那才得不偿失。 她不顾别人的目光,戴着崭新的棉线手套去拔萝卜。 薅起一个软塌塌的萝卜樱子,轻轻一拽,萝卜就出来了,很轻松,手上一点也不冷。 马兰花和孙带娣来到旁边的萝卜地里,见她戴着一双崭新的手套,马兰花冷哼一声: “马小璇,你怎么那么烧包,这么多人,都空手干活,就你戴着个手套!” “是啊,我就烧包,怎么了?”马小璇一边说着,手里没停。 另一边的张国芳笑着说:“人家有新手套戴,愿意烧包,谁管得的?” 马兰花本来想狠狠地损马小璇一顿,但是看见张国芳帮着马小璇说话,不敢多嘴了,老老实实地蹲下来拔萝卜。 那双手一碰到凉哇哇的萝卜樱子,顿时冷的从牙缝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死萝卜,怎么这么凉,冻的硬邦邦的! 马小璇听到这声吸气的声音,笑着看马兰花一眼: “兰花,我这么烧包,你可别跟我学,学坏了可不好。” 马兰花狠狠瞪了马小璇一眼: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嘴欠了! 从前,骂她一句她都不敢还嘴的,现在怎么一点亏也不肯吃。 一旁的孙带娣也试着拔了一下萝卜,没想到这时候的萝卜会这么凉,让她这个从大西南来的人一点也不适应。 但是没办法,人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干。 没拔几根萝卜,手指就冻僵了。 再看看旁边的马小璇,戴着手套,似乎根本察觉不到凉意,拔的飞快。 没多会儿工夫,就甩开她们一段距离。 马小璇虽然之前没有干过这种农活,但拔萝卜没什么技巧,有手就行。 一根一根从泥里拔出来,就像挤痘一样那么爽,所以她干的一点也不比别人慢,只是时间长了有点累腰,过一会儿就要直起腰歇口气。 众人一块干活,说说笑笑,时间过的很快。 等到日头升高了一点时,太阳一晒,就有人开始偷懒休息。 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效仿,直接坐在地里,薅出一个新鲜的萝卜,用手搓两下,把上面的土搓掉,揪下萝卜樱子,就开始生啃。 嘎巴嘎巴,咬的脆响。 马小璇也有样学样,直接坐在地里,脱下手套,抓起萝卜就啃。 萝卜脆生生的,很好吃,水份很足,一点也不糠,就是有点辣。 马小璇一口气吃了一整根,差不多要吃饱了。 萝卜刚吃完,就听地头有人喊:“智源,你怎么来了?” 马小璇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和其他人一起朝地头看过去,远远看见一个高大威猛的身躯,极其眼熟。 又是阴魂不散的大胡子?! 高智源手里拎着个瓦罐,声音嘹亮地说:“我怕我媳妇儿口渴,来给我媳妇儿送点水喝。” 田野空旷,一点声音就能传的很远,加上大胡子嗓门又大,整个地里的人全听见他的声音。 众位老娘们儿一起欢呼。 但是,没人敢随便开大胡子的玩笑。 只有住在隔壁的张国芳,跟大胡子还算比较熟,起身大声喊道: “大胡子兄弟,你怎么才来,你媳妇儿一上午都念叨你无数遍了!” 高智源信以为真,一拍腿,道:“哎呀,早知道,我就早点来了!” 马小璇望着大胡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这跑,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行了,可以宣判社死了。 这就好比,一帮同学在操场上运动休息,你妈突然拎着套煎饼果子冒出头来,大声吆喝:小妞子,你饿不饿,妈给你送煎饼果子来了! 马小璇此时恨不能找个萝卜坑钻进去。 老天爷,把这个傻狍子带走吧! 傻狍子高智源一路跑到马小璇面前,两片嘴唇从浓密的胡子中间勾画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丫头,干了半天活,渴了吧,来,喝点水!” “——” 周围女人已经笑倒在了萝卜地里。 要不是因为大胡子恶名远扬,没人敢随便招惹,这帮女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调笑他了。 高智源却一点不觉得害臊,蹲下来,把瓦罐上的大瓷碗递给马小璇,然后搬起瓦罐,开始往碗里倒水。 水还是热的。 估计是刚刚烧好,就赶紧送过来了。不然,这一路上早就冷了。 马小璇望着还在冒热气的水,皱眉道:“你干嘛大老远的跑过来送水?” 第25章 小丫头笑的可太甜了 “没事,我怕你渴。” “人家都没渴,怎么就我渴了?” “人家的媳妇儿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就管你。” “你——你在家有没有好好打砖坯?” “有!你放心吧,我没闲着!” 马小璇心如死灰地望着这个傻狍子,算了,跟一头傻狍子计较什么? 她低头,咕嘟咕嘟,把一碗热水全喝了。 热水一下肚,身体暖和了许多。 她又倒了一碗,起身端给张国芳:“来,嫂子,你也喝一口。” 张国芳受宠若惊,推让道:“别别别,人家大胡子送给你的,我哪敢随便喝?” 马小璇脸上一红:“喝一口吧,反正我一个人也喝不完,大家一起喝。” 另有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胆子大一些,跑过来说: “大胡子,我也渴了,我也想喝。” 大胡子难得的绽开了笑脸,十分大方道:“喝吧喝吧,谁想喝谁喝。” 张国芳听到大胡子这么说,才接下碗,喝了半碗。 喝完,再递给那个男孩喝。 一瓦罐热水,很快被喝的精光。 张国芳冲她男人王力喊道:“当家的,你看看人家大胡子,大老远跑到地里给媳妇儿送水喝,换成是我,只怕在地里渴死了,别说水了,牛尿都喝不上一口!” 王力夹着记账本,挠着头说:“知足吧,想喝牛尿容易,想喝大胡子亲自送来的热水可不容易。” 张国芳突然捡起脚边的萝卜,扔手榴弹一样朝王力扔过去。 王力看着萝卜飞过来,赶紧朝一旁躲开。 却不料又踩在一根萝卜上,脚下打滑,整个人仰面倒在萝卜地里。 又恰巧倒在另一个个头高大的中年女人旁边,那女人哈哈大笑,随即扯起王力两条小细腿,拖着脚脖子在一片萝卜上滑行。 王力仓皇大喊:“刘婆子你个老娘们儿,你给我松开!” 刘婆子非但没松开王力,还喊其他人一起上场:“来来来,老姐妹们一块动手,把这小子拖出萝卜地!” 随即有好几个妇女蹿起来,一起拽着王力的腿往外拖。 “狗蛋妈!”王力嘶哑着嗓子喊叫,“狗蛋妈救我!” 狗蛋妈张国芳见自己男人被这帮肆无忌惮的老娘们欺负,也红了眼,跑过来吆喝: “你们没的玩了,玩我男人,都松开,扯出个好歹,你们赔!” “把我男人赔给你!” “谁要你们家臭老头?!” “你是不懂老头的好!” 张国芳从那帮老娘们手里抢回王力的腿,王力这才落了地,跳了起来,阴着一张脸喊道: “都给我干活!有劲儿没地方使了吗,地里的萝卜不够多是不是,今天拔不完这三百亩,都别回家!” 这帮老娘们嘻嘻哈哈笑成一团,又都回自己的田里,继续拔萝卜了。 马小璇也笑的双肩乱颤,差点倒在地里。 高智源蹲在马小璇对面,双手捧腮,痴痴地看着她,道: “你笑起来真好看。” 马小璇收起笑容,看着大胡子,心情一好,看这傻狍子也顺眼了一些: “你回去吧,我得继续干活。” 高智源收起瓦罐,看了看媳妇儿干活的进度,一样多的地,他媳妇儿的进度就是比别人快。 这傻媳妇儿,太实诚了,怎么不会偷奸耍滑。 反正拿一样的钱,不能比别人少干,但也不能比别人多干呀。 “丫头,你少干一点,别把自己累着。” “累不到我。” “把手套戴上,别让萝卜樱子伤了手。” 马小璇苦笑一下,又把手套掏出来戴上了。 高智源又不放心:“你要是不想干了,现在就跟我回去,回家陪我打土坯。” 马小璇开始薅萝卜:“不行,我要是半途而废,拿不到钱,我这一大片萝卜,全白拔了!” 高智源看着这么懂事、会持家的媳妇儿,又感动又自责。 早晚有一天,一定要挣好多好多钱,让媳妇儿在家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再不能让媳妇儿出来拔萝卜。 “那我中午在家做好了饭,等你回来吃饭!” “嗯,好。” 马小璇抬头冲高智源笑了一下。 哎呀妈呀,大胡子的心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小丫头笑的可太甜了,比蜜都甜,直接甜到心里了! 高智源乐颠颠地站起来,几乎是一蹦一跳地走出了萝卜地。 他一走,那帮女人才敢说大胡子的悄悄话。 “老妹儿,你可把人羡慕死了!” “咱们农场,还没有谁家男人给女人往地里送过水呢!” “大胡子怎么突然转性了,他以前凶的要命,一句话不高兴就吹胡子瞪眼,怎么在你面前,完全变了个人?” “莫不是妹子对大胡子施了什么法?” “怕不是在炕上施的法吧?” “啊哈哈哈——” 马小璇被人说的脸通红。 她很想怼两句。 但是,按照这帮老娘们的尿性,她越是反抗,她们就越来劲,马小璇索性放弃抵抗,不理她们,等会儿她们自己就消停了。 果然,马小璇不理她们,她们也不敢再招惹她,慢慢的就不再说了; 日头逐渐升到头顶。 马小璇那营养不良的小身板,渐渐支持不住了。 腿也软了,腰也酸了。 挣钱,挣钱可太难了! 她脑子里又冒出空间电脑里显示的那一串数字,那些数字来回在萝卜地里蹦哒、蹦哒—— 一直蹦哒…… 马兰花和孙带娣也没好到哪去,早就坐在萝卜地里唉声叹气,半天挪一步,一点干活的心思都没有。 两人身心都受到了严重摧残。 这就是传言中连场长都敢打的凶残暴虐的大胡子? 怎么听到的和看到的很不一样? 太阳终于慢慢升到了头顶,到了下工的时间了。 王力吹了声哨子:“下工了,下工了——” 马小璇长舒了一口气,坐在萝卜地里,歇了好几口气,才起身。 起身时,看见那个叫刘婆子的中年妇女弯着腰在打绑腿。 刘婆子一边打着绑腿,一边抬起头,目光贼溜溜地扫了一眼,见周围的人都走远了,突然顺手拿了个萝卜,塞进裤脚,然后继续打绑腿。 动作流利,一气呵成。 直接把马小璇给看呆了。 裤腿藏萝卜? 居然有人用这个方法来偷萝卜? 第26章 我也是个赚钱的人了 刘婆子偷完了第一个萝卜,抬起头,四下里看了一眼,看见马小璇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她冲马小璇笑了一下。 马小璇以为,刘婆子被人发现偷萝卜,肯定会不好意思。 但是,马小璇想多了。 刘婆子打好了一边的绑腿后,又松开另一边的绑腿,当着马小璇的面,又重新表演了一遍裤腿藏萝卜的技法。 绑好两只裤脚,刘婆子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大大方方地对马小璇说: “走吧……” “哦——走吧——” 马小璇也若无其事地跟刘婆子一块往地头走,一边走一边悄悄留意刘婆子的步伐。 刘婆子还真是高明,裤腿里藏着两根萝卜,走起路来几乎没有任何异常。 刘婆子似乎有意穿着一条宽松的老棉裤,棉裤本来就肥大,裤腿一绑,里面真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马小璇觉得自己好像又学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知识。 离开农场,回到家。 老远就看见家里的烟囱正冒着白烟,看来大胡子已经在做饭了。 想到一回家就有现成的饭吃,不用她烧火做饭,马小璇的脚步轻快起来。 加快步子赶到院门口时,又看见院子里已经垒起了一堆半人高的砖坯,院子里还晾着一大片新鲜砖坯。 大胡子真的没有闲着,一直在干活。 马小璇的心情更好了,浑身的疲惫登时消失了一大半。 她进了家门。 大胡子见她回来,高兴道:“丫头,回来啦,饭已经做好了!” “嗯!” 马小璇径直走到炕边,一屁股坐到炕上,长长松了一口气。 高智源瞧她累的腰也弯了,背也驼了,责备道:“让你不要去干家属工,你看,累着了吧?” “我也不想干,可是要赚钱呀。” 毕竟,她还欠着大胡子六块三毛钱,再加上今早大胡子带给她的那一堆东西,加起来估计有十几二十块那么多。 给两个柿子就想要她亲一口,等大胡子在她身上花的钱越来越多时,估计就要她以身相许了。 她必须打工赚钱,争取早日赎身。 高智源却说:“我都跟你说了,赚钱的事交给我,不要你操心,你想要买什么,跟我说,我都给你买!” “不说了,吃饭,饿死了。” 马小璇又走到屋外,拍了拍身上的土。 回到屋里时,大胡子已经把饭盛到炕桌上了,是白面疙瘩汤。 汤里放着不知从谁家菜园子里揪来的白菜叶子。 还有早上吃剩的小黄鱼。 马小璇是真饿了,埋着头,西哩呼噜干了一大碗。 高智源干了三大碗。 高智源放下饭碗,抹了把嘴,说:“媳妇儿,跟你在一起吃饭,怎么那么香呢,吃土都是香的!” 马小璇白了他一眼,目光又瞟到窗户上放着的那两个红彤彤的柿子,看着真诱人,就又把柿子拿过来,一人一个。 高智源把自己面前的柿子拿到马小璇面前,说:“你吃吧,我不吃。” “你也吃吧。” “我看着你吃,比我自己吃着还香!” 马小璇不管他了,擦了擦柿子,咬了一口。 柿子是软的,吸到嘴里,满嘴清甜,一点也不涩。 吃到最后,连手指都舔了。 高智源直勾勾地盯着马小璇,看她吃的那么满足,真的比自己吃的还香。 马小璇吃完一个大柿子,满血复活。 她不敢在炕上多待,就怕大胡子吃饱撑的没事做又瞎寻思,赶紧下了炕去洗碗。 洗了碗,搬着家里唯一的凳子,坐到门口休息,顺便鼓励了大胡子几句,上上发条,好让大胡子下午继续打砖坯。 这人一身蛮力,不用白不用。 休息了没多久,马小璇又被叫去干家属工了。 上午的活还算清闲,但是下午的活比较重。 拔完三百亩萝卜后,又挨个砍掉萝卜樱子,往麻袋里装。 装满一麻袋,再往地头抬,然后再装上平板车,拉到仓库里放着。 马小璇那小身子骨,没有多少力气,根本抬不动麻袋。 还好没人为难她,就只让她负责装萝卜。 就这样,一帮家属工干到天黑,累的再也没劲调笑,只是不停地骂,骂那帮王八羔子剥削劳动人民。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都知道是在骂农工。 农工也骂,因为农工是陪着一起干的,不比家属工清闲。 两边一起骂,骂来骂去,不知道在骂谁。 太阳从地平线上落下后,高智源又来了。 他一来,就粗声大气地吆喝:“看看,看看,这都几点了,太阳都下山了,怎么还没收工,就这么点破萝卜,不能留到明天干嘛,非要连夜加班,我们养猪场的骡子也不用干到那么晚!” 负责菜园子的王力赔着小心说:“不干不行啊,萝卜都出土了,要是不收起来,冻上一夜就变糠了,说不定还会有人来偷。” “谁来偷你这破萝卜?!” 王力见高智源暴脾气上来了,知道他为什么不满意,就小声说: “智源,要不,你把你媳妇儿先领回家去,工钱照样给她,你别喊了,行不行?” “老子是那种人吗?”高智源喊的更大声了,“我就问你,太阳都下山了,人家孩子在家饿的哇哇叫,你还不让人回家做饭给孩子吃,旧社会的地主也不能这么剥削人吧?!” 高智源这么一吆喝,真是吆喝到家属工们的心坎里了。 “就是,大胡子说的对!” “大胡子真仗义,说的句句实话,比某些人有良心!” 农工和家属工们原本还卯着一股劲头,想要早点干完,收工回家。 结果被高智源一搅合,顿时人心涣散,没了劲头,连农工们也要撂挑子。 刚刚热火朝天的萝卜地,转瞬间变成了罢工现场。 王力眼见着自己镇压不住这么多人,只好认怂:“好好好,那就把手里的麻袋都抬到地头,咱们就收工回家,行不行?” “好——” 众人高声欢呼,重新拾起了干劲。 等把手里的萝卜送到地头后,又挨个到王力那领今天的工钱。 马小璇也领到了这一天的工钱: 一张五毛钱的纸票子。 捏着薄薄的纸票子,马小璇心里很自豪: 妈耶,我也是个赚钱的人了! 第27章 猪圈里母猪难产 马小璇揣着在这个年代赚到的第一笔钱,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家走。 只是,脑子里那一长串数字又开始在她脑子里蹦。 她想了想那些数字,一共差不多有二十四万。 干一天工赚五毛钱,她要干差不多四十八万天,才能挣到二十四万。 四十八万天是什么概念,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大概要换算成「辈子」做单位才能理的清。 高智源走在她身边,见她累的不想说话的样子,问道: “丫头,我背你回家吧?” “不要,我自己走回家。” “没事,我背你吧,天这么黑,没人能看见。” “不要——”马小璇坚持不让他背。 但是,高智源突然蹲下身,把马小璇揽到了自己背上,两手分开她的腿,托着她的身体。 马小璇下意识的想躲开,但高智源动作又快又猛,她来不及阻拦,人已经在高智源背上了。 “放我下来!” “不,我就要背你。” 高智源语气里有种阴谋得逞的得意。 马小璇气的拧他耳朵。 高智源不但不觉得疼,还很享受:“我听人家说,打是亲骂是爱,是不是真的?” “你这人的脸皮真厚,杀猪刀都剁不动!” 高智源嘿嘿笑着。 他又掂量了下马小璇的身体,说:“你怎么这么轻,还没有我养的猪重。” “——”他是在夸他的养猪技术好吗? 马小璇不想说话了,渐渐的,整个人趴在大胡子背上。 大胡子的背又宽又厚,很有力量,莫名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即使走在空旷的黑夜里,也完全不用害怕。 他们一路走回家。 到了家门口,高智源才把马小璇放下来。 马小璇双脚落地,才觉得两腿酸软无力,站在那直打晃。 她强撑着,不让高智源看见她的腿在哆嗦,不然高智源肯定又要大惊小怪。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洗手吃饭。 高智源煮了一锅大米粥,还有一小筐杂粮馒头,估计是从食堂买的。 另外有一盘应该也是买来的咸菜丝。 饭菜简单,马小璇依然吃的喷香。 只是,黑夜一来,马小璇总觉得心里怕怕的: 今天晚上,高智源要到哪里睡呢? 前天晚上,高智源在猪圈睡了一夜。 昨天晚上,高智源跟胡玮出门,不在家。 今天晚上怎么办? 感觉每天晚上都是一个坎,这就好比,身在狼窝里的小兔子,每天都在想如何才能避免被大灰狼吃掉。 最后,让马小璇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饭没吃完,高智源就怯怯地问了一句:“那个,我今晚,能不能在家睡?” 马小璇一口馒头没下去,差点噎死。 高智源见她噎的直抻脖子,脸都憋红了,赶紧端起她的饭碗,让她喝了口米汤。 马小璇用一口米汤,艰难地把堵在食道里的东西送下去,眼泪都出来了。 她不敢抬头去看高智源,低声嗫嚅道:“你睡猪圈不好吗?” “蛤??” “我现在还没成年,咱们不能住在一块。” “我知道,你放心,我就是在家里睡个觉,别的什么都不干!” 那一句「别的什么都不干」,让马小璇更忐忑了。 高智源见她担惊受怕的样子,举起手来,信誓旦旦地说: “丫头,你放心,我说到做到,绝不干坏事,我就是想在家里睡觉,不想睡猪圈。” 看着媳妇儿睡觉多好! 媳妇儿香喷喷的,不比猪圈里的味道好闻? 只不过,光能看,不能吃,确实很难受。 但是,他相信自己能忍得住! 马小璇知道怎么也劝不动大胡子了,只好又故伎重施: “那要不,我去睡猪圈吧?” 高智源瞪圆了眼睛,很受伤地问:“你宁愿跟猪睡,都不跟我睡?”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歧义,连忙用央求的语气劝道: “丫头,咱们谁也不睡猪圈,就在这屋里睡,你放心,你睡炕上,我就睡地上,我保证我不乱来,好不好?” 就在马小璇绝望到准备以死相逼的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一阵自行车铃声。 高智源似乎听出是谁来了,忽然朝门外爆喝一声: “干嘛?!” 屋外,骑着自行车的老梁也是没好气地冲高智源喊: “回猪圈去,母猪难产了!” “母猪难产关我屁事!” 老梁似乎没料到高智源居然这么暴躁,顿了一下才骂道: “怎么不关你屁事,那是你的身家性命,母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都别干了!” “不去!猪圈那么多饲养员,干嘛非要找我,母猪难产,找兽医去!” 老梁咽了口气,耐着性子说:“兽医站那个毛头小子,屁都不懂,叫他去,只能添乱,你赶紧的,母猪从今天中午就开始哼哼,一直没生下来,再生不下来,猪崽子都要憋死在母猪肚子里了,你想当众挨批吗?” 高智源却理直气壮地喊道:“我在休婚假,婚假,懂不懂?!” 高智源的大嗓门,快要把马小璇的耳膜给震破了。 马小璇不得不后退了一下,悄悄捂住了耳朵。 门外的老梁终于忍无可忍了,破口骂道:“他娘的,全农场,就你高智源一个人结过婚是不是?” “咔——” 老梁停好了自行车,直接推门冲进屋来。 一进屋,看见高智源大喇喇地坐在炕上,对面一个细瘦的姑娘正捂着耳朵,缩在旁边。 这就是大胡子的媳妇儿吧? 哎哟,看把小媳妇儿吓的! 老梁一下忘了母猪难产的事,指着马小璇,对高智源说道: “你看看把你媳妇儿吓的,高智源,我告诉你,平时你胡闹就罢了,你要是敢打老婆,你就真是丧尽天良、天理难容!” 高智源扭过头,满脸冤屈地瞪着老梁:“谁,谁看见我打老婆了?” 马小璇心知自己这副样子,让这位养猪场的老梁误会了,于是放下手,解释道: “没有,没有,他没打我。” 老梁半信半疑。 他虽不知道这两口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出来大胡子现在心情不爽。 大胡子心情不爽,所以才不想去管母猪难产的事。 如果大胡子不管,那些小猪,可能就要憋死。 不但小猪要被憋死,可能连母猪也要死于难产。 那将是他们农场的一场重大事故! 所以,不论如何,必须把大胡子给弄回去。 第28章 妈呀,真的见鬼了 “行,现在不说别的,赶紧跟我回猪圈去!” 高智源一扭头:“不去——” 老梁望着这头大倔驴,气的牙齿咬的咯咯响,呼吸都颤抖起来。 马小璇眼瞅着这两人要闹崩,声音一软,柔弱地说: “智源哥哥,你就去一趟吧,母猪难产,多可怜呐,小猪崽也很可怜,你就去想想办法吧?” 马小璇的温言细语,像一道春风,把高智源这块大冰坨子融化了。 高智源冷静了一下,忽然认命似的长出一口气,跳下了炕: “老子这辈子跟猪有缘。” 高智源下了炕,直接钻出门外,往养猪场去了。 老梁: 靠,老子在门外喊破了喉咙也没用,人家媳妇儿三言两语就给说动了! 妈的,原来大胡子是这个鸟脾气——听老婆的话! 老梁好像突然找到了维修某件破机器的万能开关。 他愣了一愣,望着坐在炕上的马小璇,诚恳地说: “我代表我们猪圈的母猪谢谢你!” “不客气……” 老梁转身走了。 等他们都走远了以后,马小璇望着这间小土屋,觉得全世界都清净了。 虽然那么想有些不道德,但她还是要感谢那头难产的母猪。 感谢那头母猪,把大胡子叫走! 马小璇也没心思吃饭了。 她赶紧收拾了炕桌,把锅碗都刷了,门反锁上,准备回自己的大房子好好歇歇。 走之前,特意摸了下衣服口袋,确认那五毛钱在自己身上。 然后,目光又瞥见了窗台上剩下的一个柿子,连同柿子也带回了空间。 一回来,第一件事照旧是洗洗刷刷。 把身上弄的干干净净,才觉得舒服。 其实,在外面穿着这身破棉衣干一天活,并不觉得身上脏。 但一回到自己的大房子里,就莫名觉得浑身哪哪都是灰,必须要全部清洗一遍才行。 泡了澡,洗了头发,把衣服也洗了。 然后就窝在客厅沙发里,拿着那五毛钱来回地看。 这绝对是她生平挣过的最难挣的五毛钱了! 放到后世,捡一天矿泉水瓶子,也不止挣五毛吧? 当然了,此时五毛钱的购买力,跟后世五毛钱的购买力肯定不一样。 后世的五毛钱,可能连根棒棒糖都买不到。 现在手里这五毛钱,却能买上十个大包子。 她再想想电脑里的二十多万,要是能提出来该多好,她不但能帮自己「赎身」,靠这二十万,可以直接躺平了! 躺平的梦想激励着她又来到电脑前。 电脑仍然开着,桌面上的对话框里,依然显示着那一串好看的数字。 可无论自己怎么操作,那一串数字岿然不动,没有要变成现钱的意思。 完了,她要继续靠拔萝卜来给自己赎身了。 马小璇在电脑前鼓捣了很长时间,后来累了,就直接趴到电脑前打了个盹。 半梦半醒中,忽然听见一个聊天消息的提示音。 马小璇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是,那声音又响了: 叮咚—— 马小璇立即清醒过来,下意识地往电脑上看了一眼。 电脑桌面上又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并且,对话框里有字! 那一瞬间,马小璇脑子里一片空白,空白的几乎要认不出对话框里出现的字。 她像见鬼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话框。 叮咚—— 又一条消息发过来了。 妈呀,救命! 电脑真的自己动了!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辨认对话框里的三行消息: 【小璇。】 【我又来看你了。】 【你在那边还好吗?】 马小璇望着这三行消息,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 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试着回复。 她在键盘上打出两个字: 【你是?】 然后,按了发送键。 结果—— 真的发送出去了! 就跟普通的聊天界面一模一样。 马小璇没有感到欣喜,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久久凝视着那个对话框,等待着对方回复。 但是,等了好久,对话框里一片空白。 又过了两分钟左右,对话框突然消失不见了。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妈呀,真的见鬼了! 马小璇连忙跳起来,跑出书房,逃回了卧室,一个弹跳,钻进了被子,用被子牢牢地裹着自己。 她心跳剧烈,呼吸急促。 回想刚刚那个神秘莫测的对话框,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于是在自己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好疼! 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人在这个电脑上给她发消息。 会是谁呢? 一定是自己认识的人。 同事朋友什么的,应该不太可能。 爱人也没有一个。 要说前一世对她最好、和她最亲的人,那就是她的爷爷了。 所以,会是她爷爷给她发消息吗? 这么一想,马小璇又不害怕了。 她等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裹着被子,再次来到了书房。 望着空荡荡的书房,和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悄步走了过去。 坐下后,两只眼睛牢牢地盯着屏幕,眼睛都快瞪瞎了,也没找到刚刚那个对话框。 她看了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十点十五分。 刚刚出现的对话框,会不会跟时间有关? 这两个时空,会不会在某个时间点,通过这台电脑,产生了交流? 而恰巧,她的爷爷就是在那个时间点里给她发了信息,所以她才能看的到。 一过了那个时间,对话框就会消失不见? 会有这种可能吗? 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想,只能等到明天晚上过来看看了。 她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带着满腹猜测,又回到床上。 原本以为今夜会失眠,可拔了一天的萝卜,腰酸腿疼,非常疲惫,没过多久,她还是沉沉睡去了。 一觉睡到天亮。 而另一边,高智源就没那么幸运了。 高智源回到猪圈后,来到要生猪崽那只母猪的猪栏里。 夜里很冷,猪栏里点起了一堆篝火。 几个饲养员和兽医正围在篝火旁,每个人都是满脸愁容。 而那头肥胖的母猪,躺在角落里不停哼哼,显然是阵痛发作,想生又生不出来。 高智源迈着大步走过来。 兽医站的兽医吴长山瞥见黑暗中走来的高大身影,好像看见了希望似的,大叫道: “智源来了,智源来了!” 第29章 给难产的母猪接生 高智源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阴沉着脸,跨过围栏。 “智源,你快想想办法吧,这都快一天了,小猪再不生出来,就都憋死在肚子里了!” 高智源没说话,径直走到母猪身旁蹲下,看着自己养大的母猪难受的直哼哼,高智源心疼地摸了摸母猪的后背。 又在母猪肚子上摸了摸,摸到了那一肚子的猪崽子,正在肚皮里微微鼓动着,急等着要出来。 “拿个破褥子过来。” “哦!” 饲养员刘建业赶忙跑出去,不一会儿拿来一张破旧肮脏的小被子,递给高智源。 高智源把被子盖在母猪身上,帮母猪保暖,又检查了下母猪的产道,猜测道: “有可能是第一个要出生的猪崽太大,胎位又不正,挡在产道口了。” “那怎么办?” 高智源回头看了眼兽医站的知青:“去兽医站,拿副全新的橡胶手套,消毒酒精,生理盐水,还有产钳、润滑油。” 知青吴长山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老梁说道:“骑我车子去,快点!” 吴长山骑了老梁的自行车,赶回兽医站,把高智源要的东西都拿了过来,摆在高智源旁边。 高智源却冲吴长山说道:“你戴上手套。” “啊?我!”知青兽医吓了一跳。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吴长山被骂的很不服气,粗着脖子争辩道:“你不能自己动手吗?” “废话,老子一个拳头有你两个拳头大,我那么大的拳头伸进母猪产道里,换成你是这头猪,你能受得了吗?!” 吴长山莫名菊花一紧。 一旁的老梁也急红了脸,没好气地说:“叫你动手你就动手,哪来那么多废话!” 吴长山不敢再推辞了。 再要推辞,高智源能把他摁倒在猪窝里暴打一顿,就只好不情不愿地去拿橡胶手套。 “等等……”高智源又叫道,“指甲剪了没?” 高智源抓着吴长山的手看了一眼,看见吴长山的长指甲,又骂道: “你一个兽医,你不把指甲剪干净了,留着干嘛?给牛抠鼻屎吗?给我剪了!” 吴长山长叹一声,又去找了把剪子,蹲在篝火旁,把指甲给剪了。 然后先用清水洗了手,再用生理盐水洗手,再用酒精消毒。 然后才戴上橡胶手套。 手套上抹上润滑油。 高智源见他都准备好了,这才心平气和地说:“好,慢慢的,把手伸到母猪产道里。” 吴长山皱紧眉头,忍着恶心,慢慢地靠近母猪产道。 他虽然是个兽医,但只是被突然拉过来填补空缺的。 在干兽医之前,从来没跟牲畜打过交道。 之所以被选来干兽医,一来他还算有点文化,能看懂兽医方面的书。 二来,他以为兽医的工作比较清闲,不用成天面朝黄土背朝天。 但是没想到,兽医的工作并没他想象中那么美好,每天要面对身体有毛病的牲口,比给人看病还糟心! 所以,干了一年兽医,吴长山仍然是入门的水平,离登堂入室还差十万八千里。 每次农场的牲口有了疑难杂症,还得顶着唾沫星子,来向高智源请教。 此时,吴长山在高智源的指挥下,慢慢地朝母猪产道进发。 所有人都探过头来,屏住呼吸,盯着吴长山的手。 “你快点,干嘛呢,等人吗?赶紧的!” “你轻点,母猪都开始哼哼了!” “对,慢慢转,能不能感觉到猪崽子?” “顺着猪崽的轮廓,慢慢摸,找到它的头。” “你给我轻点,别伤了母猪产道!” “摸到猪崽子的头了没,抓着它,慢慢往外拖,一定要慢。” 吴长山的手在母猪产道里缓慢挪动,慢慢往外,然后,就看见一只猪头露了出来。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等待着小猪崽的降生。 猪头出来以后,整个身体,也很快滑了出来。 呼—— 所有人长出一口气。 高智源伸手接过热腾腾的猪崽子。 呵,好大一只小猪崽,难怪会难产。 高智源把猪崽抱到旁边的干草堆上,用旧布擦掉小猪身上的粘液。 又扒开猪嘴,把嘴里的粘液擦干净,小猪的四只蹄子开始挣扎,口中发出尖细的叫声。 看见猪崽是活的,所有人紧绷的脸上都出现了喜色。 连一向严肃的老梁也露出笑意,夸道:“这小猪崽长的真好,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咱们农场今年出生的最胖的猪崽了!” 堵在产道口的胖猪崽顺利出生以后,其他猪崽也不成问题,等着排队出来就行了。 老梁拍了拍高智源的肩膀说:“智源,今晚你就在这值个夜班。” “凭什么让我值夜班啊?!” 这回,高智源成了抢救难产母猪的功臣,老梁没有再跟高智源对着骂,很和气地说: “有你在这坐镇,我才放心……”老梁又指桑骂槐地说,“其他人都是半吊子,关键时刻不中用。” 兽医吴长山:谁是半吊子? 高智源仍然没有好脾气,骂骂咧咧的:“全农场,就我一个人会给猪接生是不是?!” 老梁耐心地哄劝:“我知道你在休婚假,这样,你今晚值个夜班,我给你再多申请一天婚假,成不成?” 高智源听说再给他一天婚假,就不抱怨了。 值一个夜班,换一天婚假,也挺好的,可以接着打砖坯,能早点把院墙和灶房盖出来。 把房子盖起来,媳妇儿就会高兴。 媳妇儿一高兴,说不定就会跟他亲亲抱抱。 所以高智源不再说什么了。 老梁打了个哈欠,起身离开猪圈,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开溜。 连兽医吴长山,也趁机溜走了。 猪圈就只剩下高智源一个人。 高智源把第一头小胖猪收拾好了以后,听见母猪又开始哼哼,就到母猪旁等着。 不多久,又一头小猪崽从产道滑了出来。 第二头小猪崽虽然没有第一头那么大,但也胖乎乎的,很壮实。 高智源把这头小猪擦干净,把脐带剪了。 这时候,第一头出生的小胖猪,已经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高智源忙活着,一边查看小猪的状况,一边清点着不断出生的小猪: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六只—— 十只,十一只,十二只,十三只—— 不一会儿,高智源就数乱了: 怎么那么多小猪崽? 特么到底还有多少只? 第30章 大胡子立功 高智源数不清有多少只小猪崽,只知道有一大群粉红的猪崽子,在猪栏里跑来跑去。 他干脆不数了,只管接生。 熬到下半夜,眼皮子越来越沉。 他连续打了两天的砖坯,昨天夜里又跟着胡玮出去,一晚上没怎么睡。 到了今晚,差不多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任凭他强壮的跟牛一样的身子,也有些支撑不住,就坐在火堆旁边,靠着猪栏,阖上了眼睛。 睡梦里,只听「呱唧」一声,又一只猪崽子从猪屁股下面掉了出来。 高智源强迫自己睁开眼,忍不住咕哝道:“你可真能生啊!” 他再次起来,收拾小猪,收拾完再坐回去守着。 本来以为,这回母猪该收尾了吧。 没想到,再睁开眼时,猪屁股后面又多了一只粉红色的小猪崽。 高智源望着那一群挨挨挤挤的小猪,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已经生了这么多了,怎么还在生? 他又挣扎着爬起来,把猪崽捡起,擦干净,剪断脐带。 熟练到几乎不用动脑子。 弄完,又坐回去休息。 这回,他是真睡着了。 可是模模糊糊的,眼睛半睁半闭,似乎又看到猪屁股后面多了只小粉猪。 他一定是在做梦。 梦里,满眼都是猪。 这时,他的脑子已经不清醒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起来去收拾这头小猪,只知道,他周围全是猪。 全是猪—— 数不清的猪—— 第二天早上。 老梁因为惦记着那头难产的母猪,所以天刚亮就起床,脸都没洗,顶着清晨的寒风,骑着自行车来到农场猪圈。 到了猪圈,往猪栏里一看,震惊了: 我滴亲娘呀! 怎么那么多猪?! 一群小猪崽子,你推我,我推你,哼哼唧唧地围在老母猪怀里,抢着要吃奶。 一头小猪刚刚叼住母猪的奶头,另有一头小猪爬上来,挤掉了自己的兄弟姐妹,把奶头抢到自己嘴里。 另外有几只小猪,在猪栏里闲逛。 还有几个,正窝在高智源怀里来回拱。 而高智源呢,已经倒在猪栏里,搂着小猪崽子呼呼大睡,腰间趴着一只猪,臂弯里躺着一只猪,那丛乱蓬蓬的头发上也卧着一只猪。 俨然成了猪爸爸。 老梁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简直心潮澎湃,激动的不能自已。 他想叫醒高智源,可是转念一想,又没有叫醒他。 而是转过身,出了猪圈,骑上他那自行车,飞快地奔出农场,来到场部。 先进了农场场长的家里,场长才刚刚睡醒,还没起床。 老梁直奔场长的炕头,把场长拽起来:“场长,场长,快跟我去看看,喜事,大喜事啊!” 场长光着身子从炕上坐起来,抹了下眼屎,干哑着嗓子说: “大清早的,什么大喜事?” “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场长知道老梁这人一向严肃稳重,从来没那么激动过,此时一反常态,估计真的有什么喜事。 他抓过被子上的衣服,穿了衣服,就坐上了老梁的自行车,跟着老梁直奔农场。 半路上遇见杨主任,老梁把杨主任也带上。 三个人骑了一辆自行车,来到农场猪圈。 杨主任坐在自行车前面的大梁上,好奇地问:“老梁,到底什么事,急吼吼地把我们带过去?” “我们猪圈有头母猪,昨晚下猪崽了!” 坐在后面的场长脸一黑:“下猪崽有什么好看的?!”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老梁撅着屁股,使出浑身力气蹬着自行车,蹬到了猪圈。 三人下了自行车,来到其中一个猪栏旁边往里一看,就看见满猪栏的新出生的猪崽子。还有,高智源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在猪栏里睡大觉。 人猪和谐,情景感人。 六畜兴旺,喜气洋洋。 场长任大明和杨主任全都目瞪口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过了半晌,场长任大明完全清醒了,才开口问道: “这,这全是一头母猪下的崽?” 老梁自豪地点头:“是,昨天这头母猪难产,一直没生下来,到了晚上,我们去把高智源叫过来,高智源一来,就查清楚难产的原因,说是第一头要出生的猪崽个头太大,胎位又不正,所以一直没生下来。 高智源指导兽医,用手把这个小猪崽拽了出来。第一头小猪生下来之后,我就走了,今天早上来了一看,就生出这么多来!” 说到这里,老梁也觉得不可思议。 任大明望着倒在地上的高智源,忽然很感动地说: “没想到啊,大胡子坚守岗位,一不怕苦,二不怕脏,把母猪当成自己的家人一样,守在母猪身边,接生了这么多小猪崽,甚至把猪崽子,也当成自己的孩子,搂在怀里睡觉,这种崇高的精神,值得敬佩!” 杨主任也跟着附和:“是啊,确实没想到,高智源同志虽然出身不好,犯过错误,但他能知错就改,好好表现,还是我们的好同志!” 老梁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别人夸高智源。 从前只听人家骂高智源混账王八蛋。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高智源居然能活到挨夸那一天。 还不是一般人夸,而是场部机关领导给了高度赞扬。 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老梁顿时觉得与有荣焉。 三个人都沉浸在母猪多产、浪子回头的美好愿景中陶醉时,高智源被一头小猪崽拱醒了。 睡梦中,高智源正搂着媳妇儿亲热,闻着媳妇儿身上的香味儿。 闻着闻着,觉得不对味儿。 然后,就听见熟悉的「哼哼」声,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脸。 他缓缓睁开眼。 一睁眼,看见一只猪鼻子,在他脸上蹭来蹭去。 那一瞬间,高智源还以为自己投胎成猪,生在了猪圈里。 他吓的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坐起来后,就看见满猪栏的小粉猪,热热闹闹地挤成一堆。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老梁见他醒了,趴在猪栏上问:“智源,昨晚一共生了多少头小猪崽?” 高智源听到老梁说话,回过头,看见三位领导站在猪栏外面,他才恍惚记起昨天晚上自己给猪接生,结果因为太困,直接睡着了。 他挠着他那沾了碎草的鸡窝头,茫然道:“多少只?我也不知道,太多了,数着数着就忘了。” 第31章 老子才不跟你丫的浪费时间 老梁不顾高智源身上有多脏,高兴地拍着高智源的肩膀: “智源,好样的!咱们养出来的母猪,居然一窝生出那么多猪崽,我在农场养了那么多年猪,头一回遇见这种情况,别说是这个农场,只怕全县,全地区,都找不到第二头这么厉害的母猪!” 老梁的话,一下提醒了任大明:“对对对,这绝对是个大喜事,我们一定要把这件喜事上报,我们新盛农场养猪场的饲养员同志,养出了一头优秀的母猪,一胎生下十九个猪崽! 猪多肥多,肥多粮多,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我们为全世界无产-阶级大革-命做出了重要贡献!” 仍然坐在猪圈里的高智源,还在迷瞪。 似乎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是干他平日里干的工作而已,和平时没有区别,怎么一觉醒来,就跟全世界扯上关系了? 他就只是个养猪的! 不过,他自己养出来的猪,一窝能生出那么一大群猪崽,他也是超级骄傲的。 高智源拍拍身上的草,闻见自己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猪骚味,还混合着其他说不清的怪味,忍不住直皱鼻子。 没多久,其他饲养员也赶到了,众人皆大欢喜,一起庆祝母猪多产。 其他农工听说了这件奇事,也凑过来围观。 一时间,猪圈里满满都是人。 几个饲养员一起动手数了数。 这头母猪,居然一窝生了十九只小猪崽! 而且,第一头出生的小猪崽,个头比别的都大! 场长让人把农场的通讯员兼宣传干事叫过来,就在猪栏外面,摆着椅子,准备趁着热乎劲儿,现场采访高智源和养猪场的其他饲养员,然后写篇通讯稿,直接上报到团部,还有县里。 这也是给农场争脸的好机会,不能错过! 但高智源有点不耐烦,想要早点回家看看媳妇儿。 老梁拦着他,非要让他采访完了再走。 高智源那牛脾气又上来了,不乐意道:“采什么采,采你们就行了,别采我,我还有事。” “你是主角,是功臣,不采你采谁!这可是你改过自新立大功的好机会,你怎么这么不上道?” 高智源根本不吃这一套。 什么改过自新?什么立大功? 老子才不来那套虚的,还是正经回家看看媳妇儿要紧。 也不知道媳妇儿起来有没有吃早饭。 还有,今天坚决不能让再让媳妇儿去干家属工了,起早贪黑干半夜,累死个人,还是让媳妇儿在家陪着他打砖坯,放在眼前看着,才放心。 他满脑子都是媳妇儿,哪还有心情去讲自己给母猪接生的事? 众人一块去拦高智源,不让他走。 老王劝:“智源,你看,场长都来了,你不能不给场长面子!” 老梁劝:“让你讲两句,又不会少你块肉!” 刘建业劝:“高哥,你就随便说两句,说不定以后咱们养猪场还要接受表扬呢!” 高智源使劲挣扎:“谁爱讲谁讲,老子没时间!” 兽医吴长山站在一边,眨了下眼,抓住时机道:“那要不,我来讲?我对昨晚的情况也比较了解。” 老梁:“你了解个屁!” 干活不主动,抢功劳倒是挺积极。 三个人拦着高智源不让他走,但他力大如牛,谁能拦得住,推开人就跑了。 老子才不跟你丫的浪费时间! 老子要回家看媳妇儿! —— 这天早上,马小璇起的比较晚。 昨天干活比较累,睡的比较沉,一醒来,已经快七点了。 她赶紧跳起来,刷牙洗脸,换上那件破棉袄。 也没时间去想电脑上的神秘对话框,简单拾掇好了,就回到大胡子的小土屋。 还好,大胡子还没回来。 她打开房门,看了下门口的砖坯已经摞的高高的,还有一大片在晾着。 唔,不错。 大胡子干活很扎实,没有糊弄人,说要打砖坯,两天时间,就打出这么多。 她几乎能想象出院墙树立起来的样子了。 看了眼砖坯,再回头做早饭。 起的有点晚,来不及认真做饭,就先烧了锅水,下了锅又简单又省事的玉米糊糊。 也没有时间和面蒸窝窝头,把昨晚吃剩的几个馒头热一下。 还有昨晚的咸菜,简单吃一点。 填饱肚子就行,不能有更高的要求了。 饭刚好,高智源就跑回来。 高智源昨晚在猪圈里睡了一夜,那猪圈虽然提前打扫过了,但地上免不了掉了些猪饲料、碎草——还有猪粪。 再加上一连处理了十九只小猪,衣服上沾了些血污和粘液。 本来就脏的衣服上,全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污渍。 所以,当他带着一身猪屎味儿跑进屋里时,马小璇一见他这副样子,差点脑梗发作、当场去世。 “别动!” 高智源被媳妇儿这一声娇喝,吓的身子一僵,脑袋直接撞房梁上了。 马小璇瞪大了眼睛望着高智源,问:“你昨晚去哪了?” 高智源捂着脑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才知道自己有多埋汰,他声音弱弱地说: “丫头,我,我这回,是真睡猪圈了——” “真睡猪圈啦?!” “唔,搂着猪睡的。” “蛤?!”高智源一想起自己养的猪,一窝生了十九只猪崽,又高兴起来: “丫头,我告诉你,昨晚那头难产的母猪,特别争气,一窝生了十九个猪崽,我从来没听说过有母猪可以生十九只猪崽的,而且全都活蹦乱跳,尤其第一头小猪,个头特别大!” 马小璇望着高智源那高兴劲,仿佛他自己一胎生了十九个儿子似的。 马小璇闻到了那股复杂又上头的味道,捏着鼻子说: “智源哥哥,你先到门外行不行?” “好好好!”高智源怕熏着媳妇儿,赶紧转身,出了屋子,“你帮我找件衣服,我把衣服换了,衣服就放在炕头的架子上。” “你这一身的味道,光换衣服也不行啊。” “那,那我去河里洗个澡吧,你把衣服找给我。” 这大冷天的天,早上气温差不多有零度,河里更冷,这傻狍子居然要去河里洗澡? 要是冻死怎么办? 换个角度想想,直接冻死还好,冻的半死不活的躺在炕上,还得她服侍伺候,遭罪的还不是自己? “天这么冷,怎么能去河里洗?” “没事,我不怕冷,河里飘着冰碴子,我都照洗不误!” 第32章 媳妇儿要帮我洗澡澡 马小璇放下手来,鼻子轻轻嗅了一下,小小的土房子里,仍然弥漫着大胡子身上那熏人的气味。没办法,只能走出屋子,到外面透风。 到了外面,视线更好。 大胡子浑身邋遢,简直不忍直视! 垃圾堆里捡来的孩子,也不能更脏了! 再加上他体格高大,毛发浓密,简直是野兽本兽。 就这副德性,他是怎么好意思一路从农场走回家的? 马小璇一脸无奈地问:“场部没有澡堂子吗?” “有,但是要初一十五才开,现在还不到时间。不过,四十里外公社的澡堂子每天都开。” 马小璇微微叹了口气,洗个澡居然要等初一十五,或者要跑四十里地。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随时能回到她那两百平的江景房里洗澡。 热水不限量供应,还有干净整洁的浴缸可以泡澡。 想到这,她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别去公社澡堂子洗澡了,也别去河里洗,你要是不怕冷的话,等会儿烧点热水,你在家里洗吧?” ——在家里洗? 高智源登时又脑子一热,媳妇儿让他在家里洗澡,难道有什么好事要发生? 他突然高兴的满眼都是彩虹泡泡,整个人如沐春风般温暖。 “好好好,在家洗,在家洗!” 有媳妇儿可真好啊,媳妇儿心疼他,不让他到河里洗冷水澡。 要么说,男人都想娶媳妇儿呢。 光棍汉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粗糙凑合,还不如猪圈里的猪。 有了媳妇儿,媳妇儿温暖、体贴,知冷知热的,跟光棍汉的日子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马小璇瞧他乐的跟个傻子似的,知道这人脑子里,大概又没想什么好事。 她把玉米糊糊盛出来,端到屋外。 高智源就端着玉米糊糊,靠着墙根,把饭吃了。 马小璇在小屋里的炕上吃。 刚吃没几口,隔壁狗蛋妈张国芳老远朝他们家喊: “小璇妹子,小璇妹子,今天家属工拔白菜,走不走,时候不早了!” 马小璇还没回答,高智源已经不耐烦地回了话:“不去了,以后都不去干家属工了,累死累活的,一天只给五毛钱,那是人受的罪吗?” 张国芳冷笑了一下,挖苦道:“哟,大胡子兄弟,咱们全农场的妇女都能干,就你媳妇儿不能干,怎么着,你媳妇儿比城里来的知青还娇惯吗?干不干家属工,你让小璇妹子自己出来说话,你别替她做主。” 马小璇已经端着饭碗走出小屋了。 她想想自己饭还没吃完,空着肚子干活的话,支撑不住那一上午的重体力活。 再看看大胡子,从头到腚,没一块干净的地方,还得在家把这男人收拾干净了才行。 不然,让大胡子这么脏兮兮的到处晃悠,她自己也觉得丢脸。 “嫂子,我今天先不去了,家里有事儿。”马小璇说。 张国芳一听有事,忙问:“啥事儿?” 马小璇想随便扯个原因,高智源却很骄傲的大声喊道: “我媳妇要帮我洗澡!” “——” 马小璇突然很想把手里的玉米糊糊扣他头上! 张国芳听说是这个事,噗嗤一笑,脸有点红:“哎哟,青天白日的在家洗澡,新婚小两口真能腻歪,你家的炕够不够结实。” 完了,又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两口子在家洗澡了,我先带人去了!” 张国芳一脸笑的转身走了。 高智源志得意满地抬头去看马小璇,却见马小璇一脸黑线地瞪着自己,他立马心虚地埋头喝玉米糊糊。 马小璇不悦道:“你嘴里胡说什么呢,你跟她那么一说,一会儿那帮家属工就全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呗……”高智源装傻充愣,“我媳妇儿帮我洗澡,天经地义,我还怕她们知道,我又没偷别人家的女人。” 都知道了才好呢,让那帮光棍眼红羡慕去吧! 马小璇被这傻狍子气的没脾气,又转身回屋了。 吃完饭,高智源去井边拎水,马小璇在家刷锅。 把锅刷好,再倒上满满一锅凉水,就开始烧火。 高智源一脸期盼地等着洗澡。 但是,家里没有大盆。 唯二的盆,就是高智源之前用的陶土盆,还有高智源给马小璇新买的红双喜搪瓷洗脸盆。 家里最大的容器,就是那口大锅,和那个拎水的木桶了。 总不能坐锅里洗吧? 当然,那口大锅,也盛不下高智源庞大的身躯。 所以,高智源只能像冲凉一样,用他那个陶土盆,一盆一盆地洗。 问题来了…… 一盆一盆洗的话,就要来回换水。 而屋里没有下水的地方,只能往外泼。 高智源总不能赤条条地自己出来泼水吧? 所以,马小璇就要帮着递换洗澡水。 两人虽然没有明着商量,但都意外的心有灵犀的,一块想到了这个法子。 只不过,高智源又对马小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丫头,你等会儿帮我搓灰吧?” “——”马小璇缓缓呼出一口气,只当这人是个傻子,“自己搓吧?” “我够不到后背。” “你之前怎么搓的,现在还怎么搓。” 高智源仍然缠着她:“没事,你就站我后背帮我搓,我不转身还不行吗?” “不行。” “唔——” 高智源发出不愉快的咕哝声,高低起伏,抑扬顿挫,就像小孩子撒娇。 马小璇很有原则:“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自己搓,搓不到,就留到下回再搓。” 高智源一喜:“下回你帮我搓?” “下回也自己搓。” 高智源失望地从鼻子里出了口气,就拎着一桶凉水进屋去了。 马小璇在屋外等着帮忙。 高智源来到炕头,从炕头的架子上找到换洗的衣服。 又从土墙的木楔子上拿了个丝瓜瓤,再拿着自己原先用的破毛巾。 新的毛巾是媳妇儿的,他不敢用,怕媳妇儿会嫌弃。 又从媳妇儿用的肥皂上切下一小块,准备洗澡时用。 准备好了以后,就关上门,开始脱衣服。 不知为啥,一想到媳妇儿就在外面,他莫名觉得激动,和刺激。 心脏噗噗直跳。 第33章 哎呀,被媳妇儿看到了 马小璇搬了家里唯一的凳子,坐在门旁。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一件对襟棉袄扔了出来。 又一件粗布套头衬衣扔了出来。 然后一条像麻袋似的裤子扔了出来。 最后,一条肥大的裤衩扔了出来。 马小璇一看见那贴身穿的大裤衩子,又上头了。 这辈子,加上辈子,她也从没近距离见过一条男人穿过的裤衩子! 她忽然身上一哆嗦,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她起身,捏着鼻子,找了根木头棍子,用棍子挑着衣服,把衣服扔到旁边空地、一块不怎么显眼的地方堆放着。 ——眼不见为净。 扔完了衣服,她又坐回门旁的凳子上,听到屋里大胡子兑了水,一边哼唱,一边「刺啦刺啦」地搓洗。 马小璇尽量忽略这搓澡的声音。 但越是想忽略,这声音就越往她耳朵里钻。 不但往她耳朵里钻,这声音还引起了她的幻想,脑子里总是出现一搓一片灰咕噜的场景。 她又打了个哆嗦。 “好了——” 高智源喊她。 马小璇站起来,准备迎接大胡子的第一盆洗澡水。 她的头微微扭着,尽量避免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也要防着大胡子忽然恶作剧,跳出来吓唬她。 但是大胡子还算规矩,没有乱来。 大胡子打开门,露出一张笑脸,然后伸出一条白花花的粗壮胳膊,把那个陶土盆递给她。 马小璇盲人摸象似的,捧起那个陶土盆,然后转身去倒水。 她提醒自己不要低头看,盆里肯定是她不愿意看的画面。 可是,鬼使神差的,在倒水的时候,马小璇的眼睛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似的,低头瞄了一眼。 “嗝——” 胃内抽搐,早上喝的玉米糊糊直往喉咙里涌。 涌到了喉咙口,又被她本能地咽了下去。 叫你低头看!叫你低头看!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一盆黑汤,上面飘着厚厚一层灰咕噜! 马小璇再也无法忍受了,抬手就把那盆水给倒了。 连那个陶土盆也差点脱手摔出去。 然后蹲在地上,又是一阵干呕。 直呕到眼泪都沁了出来。 老天爷,这是女娲娘娘现捏出来的泥人吗,身上那么多灰? 猪身上的灰也不过如此了! 马小璇忍了忍,又站起来,走到门口,把盆递给里面的泥人,让他继续搓。 没过多久,高智源又送出来一盆水。 这回,马小璇又忍不住低头去看。 这一盆比上一盆好了一点点,灰咕噜似乎没那么厚了。 到了第三盆水,灰咕噜已经有些稀了,隐约可见下面的灰水。 再接到第四盆时,灰咕噜又稀了一些,连灰水都变得比刚才淡了。 马小璇接第五盆水时,高智源说:“丫头,我洗好了!” “再接着洗吧。” “还要洗?可是没有凉水了。” “你把水桶给我,我去给你打水!” 今天势必要把大胡子身上的每根毛都搓的干干净净。否则,以后没法跟他坐一块吃饭。 倒胃口! 大胡子:媳妇儿要帮我去拎水洗澡,媳妇儿好棒,媳妇儿好爱我! 高智源高兴地把水桶递出来,心疼地说:“丫头,别拎太多,拎半桶就行,别累着哦。” “一桶水又不沉,不会累着我。” 马小璇之前从没打过水,都是大胡子提前打好放在家里。或者,她趁没人的时候,回她的空间接水龙头里的水。 这是她第一次上街到井里打水。 大街上的井,是那种老式的轱辘水井。 井绳上连着一只公用的木桶。 马小璇就用这只木桶,打了满满一桶水,一路晃晃悠悠地提回去。 提到门口时,高智源站在屋里,看见她一摇一摆,有些吃力的样子,开开门要去接水桶。 马小璇刚要去推门,一个猝不及防,伸手扑了个空。 高智源:哎呀,不好,媳妇儿要摔倒了! 高智源赶紧从门后走出来,提前扶住了媳妇儿。 马小璇的目光,像是会自动捕捉最关键的地方似的,就瞄在了一个不该瞄的地方。 那个不堪入目的画面,一阵旋风似的,直往她面前扑。 “——” 脑子一片空白。 ——还是一片空白。 然后,马小璇扭着极其僵硬的脖子,缓缓抬头去看高智源,正对上高智源那似笑非笑、还有点害羞的目光。 她赶忙把桶递到高智源手里,然后扶着门框,扭着生锈的身体,缓缓转身。 淡定—— 一定要淡定。 都是小场面。 姐是个见过大阵仗的人,又不是没见过图片,动态图片都见过,还怕实物不成? 可是,大胡子的尺码有点可怕,虽然跟他的身材成正比。 完了,现在扒着火车再回西南老家,还来得及吗? 马小璇跌坐在门旁的凳子上。 此时,那个满盆灰咕噜的画面,已经黯然褪色,换上了一个更为辣眼的。 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个画面永远从她心中抹去? 高智源接了水,佯装镇定地把门关上。 门一关,他无比紧张地捂住心口: 哇,被媳妇儿看到啦! 被媳妇儿看到了! 怎么办,好慌! 媳妇儿会不会不满意? 啊,不对,媳妇儿肯定会满意的,这一点,他还是很自信的。 可是,媳妇儿又从没见过别人的,也没有个对比,怎么能判断媳妇儿到底满不满意呢? 高智源的心情陷入了极其不稳定的起伏中,一时狂喜,一时害羞,一时忐忑,一时焦灼,连澡都没法认真洗了。 他失神地倒了一整盆水,也忘了去兑点热的,就用那冰凉的水泼在自己滚热的身体上。 冷热碰撞,他猛的抖了一下。 他把破毛巾放在凉水里拧了拧,直接用凉毛巾擦身体。 慢慢的,身体渐渐冷了下来。 但是心头的火苗一直在燃烧着。 洗完了一盆水,他再要去喊马小璇,却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也叫不出「丫头」了,就干咳了一声。 门外的马小璇领会了他的意思。 两人就像罪犯接头似的,不言不语地递着那只陶土盆。 洗去那一身老灰,高智源感觉浑身清爽。 他穿上了干净的衣服。 一条没有补丁的蓝布裤子,一件半旧的羊皮袄。 穿好衣服,从屋里里走出来。 马小璇正好站在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脸上一红。 第34章 媳妇儿帮我剪头发 气氛忽然的尴尬起来。 两人谁也不好意思看谁,彼此躲避着目光。 “我洗好了,干干净净的。”大胡子十分腼腆地说。 “哦……” 马小璇干巴巴地答应一声,鼓起勇气,抬头看见大胡子头发还没洗,乱糟糟的,又说: “智源哥哥,把头发也洗了吧?” “哦,行,我现在就洗!” “热水快没了吧?” “还有一点点,没事,我用凉水洗也行。” 马小璇:凉水也不够啊。 大胡子毛发浓密,头发和胡子又多又长,一点水根本洗不干净。 反正澡都洗了,那就从头到尾洗的干干净净,于是又让大胡子拎着水桶去打水。 打了水回来,又烧了一锅热水。 这次,马小璇让他用那个新的搪瓷脸盆洗头。 马小璇还悄悄潜回空间,挤了一大把她用的洗头膏,抹在大胡子头发上。 大胡子平时洗头发都是用肥皂,突然摸到滑溜溜的洗头膏,惊问道: “洗头膏?” 哟,这糙汉子竟然还知道洗头膏? 本来以为他会不知道,自己随便糊弄一下的。 “丫头,你哪来的洗头膏,咱们农场代销点可没有卖的?” “哦,这是那天我跟人家借的,说好了以后买了再还给人家。”马小璇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哦,谁啊?咱们农场那帮老娘们,谁舍得用洗头膏?连女知青都用不起呢!” 马小璇有点回答不上来。 她真的不知道,洗头膏在这个年代居然这么金贵。 她故意反问:“智源哥哥,你对女知青的事,了解的很清楚嘛,连她们用不起洗头膏都知道。” “啊,没有没有……”高智源反应过来,连忙改口,“我是听人家说的。” 高智源再不敢追问洗头膏的事了,弯着腰认真洗头。 洗头发的水比洗澡水好不到哪去。 那一大把洗头膏抹到头发上,连点泡沫都没起,直接变成了一大盆黄汤。 高智源一边摸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惊叫:“哇,丫头,这个洗头膏怎么那么好用,我的头发好软!还有没有,我把我的胡子也洗洗!” “你等着……” 马小璇回到屋里,把门关上,赶紧潜回空间,又挤了一点洗头膏。 她想多挤一点的,但是想想,这些东西都是越用越少,家里又没有囤货,很快就用完了,自己也得省着用,就没有多挤。 挤好了洗头膏出来,高智源已经换了一盆水,把他的胡子打湿了。 胡子干着的时候,蓬蓬松松一大把。 湿了以后,就只变成一小搓,沾在下巴上,意外地显示出了高智源的下颌轮廓。 原来,高智源只是身上壮硕,但是脸上并不胖。 马小璇走过去,不知该怎么把手里的洗头膏给高智源。 直接抹他胡子上? 还是抹在他手心? 不,马小璇不想跟他产生任何的肢体接触。 尤其是经过刚才那一幕,她已经对这个庞然身躯产生了抵触心理。 她干脆到柴火堆里找了根小木棍儿,用小木棍刮下手心里的洗头膏,然后把那个小木棍递给高智源。 高智源看呆了。 愣愣地盯着小木棍看了好久。 “喏,拿着啊。” 高智源老半天才应了一声:“哦……” 高智源捏着那小木棍,看了两眼,默默叹了口气,往自己下巴上抹了又抹。 生怕抹不干净,浪费了洗头膏,又把木棍放水里洗了洗。 然后,就像洗头发那样,对着胡子一顿揉搓。 搓了几把,冲洗了一遍,胡子柔顺了许多。 他一连洗了五盆水,才把头发和胡子洗干净。 洗干净后,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一样舒爽清新。 马小璇眼看着一个炸了毛的蓬松大脑袋,变成小小的一颗,意外觉得大胡子居然有几分清秀。 只是,那头发还是太长了,等会一干,说不定又是一个爆炸头。 马小璇觉得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可是整天看着这么个爆炸头,实在难受。 而且,从前大胡子是因为没人管没人问,所以才邋里邋遢。 现在她来了,在别人眼中,她已经是他老婆了,她要是再任由他保持这副德性,别人肯定会说家里女人太懒,没有把男人打扮好。 都说女人是男人的脸。 其实反过来,男人也是女人的脸。 男人在外体面干净,她这个「当家女人」脸上也有光不是吗? 所以,马小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智源哥哥,你的头发,为什么不剪?” 高智源摸了把湿漉漉的头发,很不在意地说:“哦,懒得剪。” “要不,我帮你剪吧?” 高智源眼睛一亮:“你还会剪头发?” “技术不算好。”但是,肯定比你这一头狮子毛好看。 高智源乐呵呵道:“那行,你帮我剪吧。” 于是,洗完澡又洗完头发的两个人,又开始忙活着剪头发。 高智源美滋滋地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等着媳妇儿给他理发。 他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但没想到,这种事情还真的发生了。 老天爷不但给扔了个大馅饼,还在这馅饼里给他包了个媳妇儿! 这媳妇儿不仅香喷喷,娇嫩嫩,说话又好听又温柔,还居然这么能干,连头发都会剪! 他从前觉得老天爷对他不公平,现在他忽然明白了。原来,自己的运气都攒起来了。 攒起来,就为了等待这个能让他啃一辈子的「大馅饼」。 马小璇进了屋,悄悄进了空间,拿出她自己平时修剪刘海和发梢的理发剪,一顿咔嚓,二十分钟,就把头发剪好了。 剪了个三七分头。 虽然赶不上专业的托尼老师,但糊弄大胡子足够了。 家里没有镜子,也没有玻璃,高智源就跑到水桶旁边,借着桶底剩下的一点清水,模糊看见自己的新发型,兴奋地说: “丫头,你剪的头发,比我们场部的剃头匠剪的好看多了!” 马小璇笑了笑,又望着高智源那丛浓密的黑胡子。 头发都剪了,索性,把胡子也剪一剪。 好好的一个精神小伙,干嘛留那么长的大胡子,成天掉饭渣不说,还容易藏灰,不好打理。 马小璇就随口说道:“智源哥哥,要不,把胡子也给你剪了吧?” 高智源听说要剪他的胡子,陡然变了脸,跳起来,猛然爆喝一声: “不要动我的胡子!” 第35章 小丫头片子不学好 这声爆喝,犹如晴天霹雳一样,打在了马小璇头顶,把她吓懵了。 她温和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她定定地望着高智源的脸,那张脸刚刚还一脸兴奋,繁花万里,转瞬间变得阴狠暴戾,风雨交加。 懵了片刻之后,她才收起她僵硬的笑容,回想刚刚说了什么。 她刚刚说什么了? 她说要帮他剪胡子。 马小璇不明白,这句话,为什么让高智源那么生气? 高智源就那么珍爱自己的胡子吗,别人只是随口说一句要剪他的胡子,都能让他突然暴跳如雷。 ——那好吧,她以后再也不提就是了。 也许高智源真的对自己的胡子有什么执念。 马小璇没有发脾气,也懒得为这种事发脾气。 毕竟大胡子本来就是个脾气暴躁、臭名昭著的人,她又不是不知道。 她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 只不过,这几天大胡子对她太好,又耐心又听话,让她误以为,大胡子是个老好人。 哼,原来都是装的。 男人为了得到一个女人,能从一匹狼伪装成一只哈巴狗。 但狼毕竟是狼,总有一天要原形暴露。 这不,大胡子就暴露了。 马小璇心情闷闷地回到屋里,坐回炕上。 炕上放着大胡子那天买的棉花和花布,让她做新棉衣的。 昨天干家属工,没顾得上这个活,今天有时间,就想办法,把新棉衣做出来吧。 她刚坐下,高智源也跟进了屋子。 马小璇没理他,自顾忙自己的。 高智源原地踌躇了一会儿,一脸歉疚地看着炕上坐着的人,嗫嚅道: “丫头,我,我刚才不是故意吼你的,你别生气。” 马小璇头都没抬,淡淡地说:“我没生气啊。” 高智源听马小璇开口说话,这才走过来:“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好不好?” 马小璇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没事,我真的不生气。” “你怎么会不生气呢?” “我为什么要生气?”马小璇反问,“如果是我的错,我没有理由生气,如果不是我的错,我就更不能生气,我不会拿别人的错误惩罚我自己。” 高智源大概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媳妇儿怎么能不生气呢? 这要是在别人家,男人突然没有来由地吼女人一句,那些彪悍的老娘们儿,说不定已经抄起擀面杖,跟男人打起来了。 或者说,有些性格柔弱、没经过事的女人,已经趴在炕上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起来。 可是,他媳妇儿既不属于彪悍那一款的,也不属于柔弱那一款的。 是属于第三种,完全忽视,完全不在乎! 好歹给点反应啊,哪怕打他、骂他,或者趴在炕上哭一哭,他好借着机会去哄一下也行啊。 完全没反应,这就让人很难受了。 高智源跟到炕边,在马小璇身边蹲了下来,抬头看着马小璇的脸,确实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波澜,高智源心里更加不安了。 “丫头,你打我吧,骂我两句解解气也行,就是别不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啊。” “可是——” 可是,就这么不生气是几个意思? 高智源问:“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马小璇一边摸着软和的棉花,一边说:“真的不生气,你现在澡也洗完了,头发也洗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高智源心口就像堵着口气似的,上不去下不来,让他很难受,他又问: “我真的干什么你都不会生气吗?” “我没必要跟你生气。” 按理说,家里有一个脾气好的、从来不生气的媳妇儿,男人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高智源听了这话,心里却哇凉哇凉的,就像大冬天屋檐下的冰柱子扎在心里一样冷。 高智源忽然蹿起来,像一头猎食的野豹一样,朝马小璇扑过去。 马小璇刚刚察觉到危险逼近,还没反应过来,一张小脸就被高智源的大手掌给捏住了。 而后,一双温热的唇近乎凶狠地堵住她的嘴。 那潮湿的、冰凉的胡子,也贴到她脸上来。 马小璇意识到大胡子把她她给强吻了以后,抬手使劲推他。 但大胡子的身子,就像座小山一样纹丝不动,任凭自己如何用力,也不能撼动半分。 相反,她越用力推,高智源就反过来把这股力道又还到她身上。 她怀疑她的脸要被大胡子给捏碎了,她的嘴巴,也不是她的了。 这狗东西到底还是本性暴露了! 马小璇突然抓住了高智源的胡子,狠狠一薅。 “唔——” 高智源终于试着痛,松开了嘴。 马小璇往后撤了撤,抬手,「啪」,毫不留情扇了高智源一耳光。 声音清脆响亮。 玛德,真以为姑奶奶是软包子,不会生气?! 马小璇想好了,不服就干! 干不过就跑! 跑回她的空间里躲着,找机会再干! 直到把大胡子干翻了,再提着破包袱逃走。 也不必回西南老家。 天大地大,逃荒当盲流去,也不能任由这流氓欺负。 她连后路都想好了,只等着大胡子发威。 可是,大胡子居然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冲她笑了。 高智源舔了下嘴唇,似乎回味了一下,然后贱兮兮地说: “你说你不会生气,到底还是生气了。” 马小璇为这狗男人的厚脸皮感到惊讶,他亲她,就是为了惹她生气! 得让这狗男人意识到,惹她生气,后果有多严重。 不然以后隔三差五来撩骚,谁受得了? 马小璇抬起脚,就冲她刚才看到的那个不该看的东西踹过去。 反正看都看了,干脆再踹一脚。 这一脚,可把高智源魂都吓飞了。 高智源没料到马小璇居然会这一招,他眼疾手快地捂住那个地方。 手刚刚捂住,马小璇的鞋底就狠狠踢了过来。 他无比震惊地问:“丫头,谁教你的损招?!” “这还用人教吗?” 马小璇还要再踢,高智源已经转身跑了,边跑边骂: “小丫头片子不学好,净跟那帮老娘们儿学些下三滥的损招!” 第36章 这个巴掌挨的不冤 高智源一溜烟跑到屋外。 回头看看,马小璇没有追出来,而是把屋门狠狠关上,从里面反锁起来。 高智源松了口气。 他总算明白了,他媳妇儿不是不会生气,而是不轻易生气。 一旦真生气,那就不是抄擀面杖了,直接给你断子绝孙。 想想刚才那一脚,他真是有点后怕。 可是,又莫名觉得很开心是怎么回事? 再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开始感觉到火辣辣的疼了。 他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回味了下刚才的触觉,软软的,凉凉的,香香的。 一个巴掌换一个亲亲,这个巴掌挨的不冤。 值了! 总之,哪怕被媳妇儿用擀面杖追着打,还是有了媳妇儿好。 有了媳妇儿,他才能把自己洗的白白净净。 唔,头发上和胡子上,还有媳妇儿身上那种香喷喷的味道。 自从媳妇儿来了以后,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一个孤零零的破茅草屋,也要盖起院墙和灶房了。 原本一个邋里邋遢、浑身臭气的大胡子,被洗的香喷喷的。 现在,他觉得他是整个农场最幸运的男人,因为他有整个农场最棒的媳妇儿! 为了能配上这么好的媳妇儿,他郑重决定,以后每天都要穿的干干净净的,像今天这样。 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到农场澡堂洗澡。 还有,他以后再也不能对媳妇儿发脾气。 媳妇儿大老远投奔他,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他怎么能那样吼她、让她寒心? 他要是再像刚才那样发神经,他就是猪,是狗! 高智源下定了决心以后,准备继续做砖坯。 先把晾了一夜的砖坯堆起来。 捡砖坯的时候,看见他刚刚换下来的衣服正扔在地上。 他用两根手指捏起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这一闻赶紧又扔了。 ——哎,猪狗不如了。 他用草绳捆了脏衣服,花了一毛钱,让农场的一个老大娘帮他洗衣服。 那老大娘知道他有了媳妇儿,问:“大胡子,你都有媳妇儿了,怎么还送过来让我洗?” “衣服太脏,我媳妇儿笨手笨脚,洗不干净!” 马小璇:?? “笨手笨脚?”老大娘上下打量着高智源,咂着嘴表示怀疑,“她笨手笨脚的,能把你捯饬的人模人样的?从你来这农场,就没见你这么利索过,你看那头发溜光水滑,跟刀切豆腐似的!” 高智源听了心里很得意,脸却故意板着:“你个老太婆,你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什么时候不是人模人样了?!” 老太婆不敢招惹高智源,赶忙嘿嘿笑了。 高智源一脸春风地往家走。 回到自家院里,看见屋门还在紧紧关着。 小丫头还生气呢,气性可真不小。 高智源笑了笑,继续拉土做砖坯。 高智源一个人在院里忙活,马小璇就在屋里炕上做棉袄。 她的嘴唇后知后觉的,有些麻麻的,应该是刚才被大胡子嘬的太用力了。 那感觉一点也不美好,谈不上享受,几乎都算不上是个吻,更像是公鸡拧人,拧的她嘴唇生疼。 可是又一想,幸好大胡子是洗完澡、洗完头发才拧的她。 不然,她连隔夜饭都得吐出来。 这么想,她稍感安慰,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专心地去做棉袄。 她本身不大会做针线,但是这具身体有做针线活的记忆。 这个年代,乡下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自己手工缝出来的。 大到棉袄棉裤,小到背心裤衩,都得自己做。 幸好原来的马小璇手工活很好,衣服、鞋子什么的,都难不倒她。 只是,大西南的棉袄,跟大东北的棉袄厚薄不一样,她必须在里面多塞点棉花才行。 她先根据自己记忆中的尺寸,把花布裁了,裁完布,准备往一起缝。 要缝的时候,找不到针线。 大胡子一个光棍汉,家里肯定没有针线。 她自己的空间里,也没有这个东西。 看来得去买点针线,以后也用的着。 她知道农场有个供销社代销点,代销点里肯定有这个东西,就准备拿钱去买。 她没有用大胡子给她的那两块钱,用的是自己昨天干家属工挣的那五毛。 ——花钱还是要花自己赚的钱才硬气。 手里攥着钱,打开门出去。 高智源见她出来,问:“丫头,去哪?” “去买针线。”马小璇冷冷地答了一句,看都没看大胡子一眼。 “针线?家里有,不用去买。” 马小璇听说家里有针线,停下脚步,怀疑地望着大胡子。 大胡子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两人一对视,马小璇觉得浑身不得劲,又收回目光。 高智源洗了手,跑到屋里,从墙角一个架子上,翻出一个脏兮兮的布包,递给马小璇。 马小璇接下布包打开看了看,一块硬纸壳上插了两根生了绣的钢针,另有两个线团,一团黑的,一团白的。 马小璇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会有针线?” “缝衣服啊……”高智源理所当然地说,“衣服破了,不得缝起来吗?” 大胡子居然会做针线活? 马小璇觉得又一次重新认识了面前这个男人。 她无法想象,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体重接近两百斤的糙汉子,坐在灯下缝衣服是个什么情景。 她拿了布包,坐回炕上。 高智源没有来撩骚,老老实实地出去了。 马小璇坐在炕上,耐着性子,缝了半天,终于把几块布拼在一起。 接下来,就是等着塞棉花了。 塞棉花是个技术活,如果棉花不平整的话,到时候穿在身上疙疙瘩瘩,会不舒服,所以得慢慢来。 抬头顺着窗洞看了看外面,估计快到中午了,先做点饭吃,吃完饭再接着弄。 就算她不吃,大胡子一刻不停歇干了半天活,也该饿了。 一看到屋外的大胡子,马小璇没来由的,嘴唇像有了记忆似的,又想起刚才被用力嘬的感觉。 又莫名其妙想到那个她不该看的画面,就觉得有些心慌气短是怎么回事? 她迫使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她不是那种容易被美色诱惑的人。 更何况,大胡子哪来的美色? 一个粗糙蛮横的大汉而已。 马小璇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想想今天中午该吃什么。 家里除了玉面、大米、白面、高粱米这些主粮,几乎没别的东西,连一点青菜也没有。 还是应该想办法囤点青菜。 这本来就是个农场,想囤点萝卜白菜,应该不是难事。 她下了炕,走出屋子,来到大胡子身边,跟大胡子商量买菜的事。 第37章 打赌赢来的媳妇儿 高智源一脸高兴地答应了: “行,改天我就给你拉一车回来!” 其实,农场的粮食和菜,都是某兵团的后勤物资,要集中上缴,农场是不能私自往外卖的,不过会作为福利,发一些给农工。 除了粮食不能发,像其他的白菜萝卜、苹果梨子什么的,到了收成的时候,都会发一些。 高智源作为正式工,每次发福利,都有他的份。 但他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家里也没地方放,就会把这些福利拿到黑市上卖掉,换成现钱或者票证。 他不光帮自己卖,也会帮其他人卖。 只不过他不是白帮忙,每次帮别人卖东西,都要抽成,拿一部分好处走。 如果看好了人家卖的东西,就拿东西。 比如,有的农工家里攒了鸡蛋,托他拿到外面卖,恰巧他想吃鸡蛋了,就每十个鸡蛋里拿出一个,留给自己。 要是那天他不想吃鸡蛋了,就把鸡蛋卖成钱以后,拿出一成,装进自己腰包。 不过这部分钱,不算是他自己得的,他还要跟胡玮平分。 因为他们是借着胡玮的卡车,才能把这些东西带出来。 相反,他也会帮农场里的人,倒腾一些外面来的物资。 这样两头倒腾,他作为中间商赚差价。 农场里的人对他这种手段很不满,总是背地里骂他黑心: 大家一个农场里待着,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熟人,帮熟人卖点东西,还好意思收钱? 这不成了黑心的资本家了吗! 骂归骂,最后还是得心甘情愿把东西送给他,让这个「资本家」继续赚这份黑心钱。 因为没别的办法,整个农场,只有大胡子有本事能安然无恙地把东西带出去卖掉。 农场也有其他人跑过黑市卖东西,但卖不上三五回,就被民兵抓住了。 东西没收了不说,人也要被关几天,写检讨、受批评,严重的可能要被送去劳改。 遭老鼻子罪了。 几次下来,就没人再敢冒这个风险,只能托大胡子帮忙。 大胡子黑是黑了点,但他明码标价,想卖就卖,不想卖就拉倒。 他从来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农场里的人,也放心把自己的农副产品交给他。 所以,对高智源来说,倒腾点萝卜白菜,根本不是难事。 高智源也不等改天了,放下铁锹,洗了手,就到外面转悠,看看从谁家弄点菜回来。 整个场部,谁家什么情况,他知道的很清楚。 一条大街还没走完,就看见王大林家的院子里,种了满院的白菜萝卜。 他跟这家人比较熟。 他们家老王,也是猪圈的饲养员。 老王的大儿子王大林,在隔壁公社邮局上班,前几天高智源还找王大林帮忙寄过信。 老王的儿子王二林,是养猪场的临时工,平时在猪圈里干些杂活。 高智源没记错的话,王二林的新媳妇,跟他家马小璇是同乡,都是马英介绍来的。 养猪场的老王,跟马英的丈夫老窦,两人是酒友,经常在一块喝酒侃大山。 今年中秋节时,老王到老窦家喝酒,说起自己的小儿子王二林,到现在还没结婚,农场里也没有合适的姑娘,家里正为这事发愁。 当时马英在一旁听了,突然想到自己娘家那边闹饥荒,说不定有女孩子愿意投奔过来,到这边结婚安家,就跟老王提了一嘴。 老王听了觉得挺合适。 于是两家一合计,就把这事定了。 定下来以后,老王回到养猪场,随口把这事跟养猪场里的人说了。 恰好被高智源听到。 高智源遇到老窦,故意跟老窦说,顺便多介绍一个人来,也给他找个媳妇儿。 老窦不愿意。 大胡子是个什么脾性,整个农场谁不了解? 谁敢给他做媒? 整天打架惹事不说,还跑黑市,谁也不敢给他保媒。 高智源原本也只是跟老窦开个玩笑,没有真的想过找媳妇儿的事。 但是见老窦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高智源那牛脾气就上来了: 不想帮老子找媳妇儿吗?老子偏要跟你丫的对着干! 两个人一来二去,恰巧当时猪圈里有头母猪要生小猪。 高智源灵机一动,要跟老窦打赌,打赌母猪生的第一头小猪崽,是公的还是母的。 母猪生崽,有公有母。 第一头小猪是公是母,谁能确定? 但老窦身体里赌博的那个细胞立马被激活了,还真就跟高智源打起赌来,赌第一头小猪崽是公的。 高智源就说是母的。 两人提前说好,如果高智源猜对了,那老窦就要帮他介绍媳妇。 如果老窦猜对,高智源就买两瓶烧酒,请他们喝酒。 于是,大家都在猪圈外,静等开奖。 第一头小猪出来,母的。 高智源赢了。 老窦输的心服口服,没办法,就回家跟马英说,让马英顺便帮高智源也介绍个姑娘过来。 所以说,马小璇是高智源凭运气打赌赢来的媳妇儿。 原本高智源也没太认真对待这事,他纯粹是为了出一口气。 他还打算,等那个马小璇来了以后,随便再给另外找个人家。 反正农场光棍多的是,他不要,有的是人抢着要。 结果让他意想不到,那天早上回到家,就看见这个小丫头穿着个小肚兜躺在他炕上。 这样的媳妇儿,他舍得送人吗? 送了命都不能把这么好的媳妇儿送给别人! 想到这些陈芝麻烂谷子,高智源会心一笑,站在墙外吆喝: “老王婆,老王婆!” 王大娘听到喊声,抱着两岁的小孙子出了屋,看见是大胡子站在墙外,有些警惕: “啥事?” 高智源看了眼院里的大白菜:“你家种那么多白菜,能吃得完吗?” “啥意思啊?”怎么一上来就惦记上人家的大白菜了? 高智源呵呵笑笑。 他不笑还好,他一笑,王大娘更慌了,不由得抱紧了怀里的小孙子。 高智源不敢大声吆喝要跟人家买白菜的事。 这时候大张旗鼓的买卖,会惹来麻烦,就进了老王家的院子,说: “看你家大白菜长的真好,跟你借两棵大白菜吃。” 王大娘还是摸不准这大胡子什么意思,但既然他张口要白菜,只能答应: “那你自己砍吧,还是我帮你砍?” 第38章 大胡子有点出乎意料了 于是,高智源毫不客气的钻进老王家的灶房,从灶房里拖出一把菜刀,直奔大白菜。 一口气砍了十棵。 王大娘瞧着高智源拖出菜刀,架势凶猛,吓的不敢到院里站着,抱着小孙子躲进屋里,顺着玻璃窗往外偷瞄。 这大胡子今天哪根筋搭错了,怎么突然跑到家里砍白菜? 阿弥陀佛,丢几棵白菜不要紧,可千万别冲进来砍人! 高智源砍完白菜,又自行到灶房找了个麻袋,把白菜都装进麻袋里。 提起来掂量了下斤重,大概有五十斤左右,只少不多。 按照本地行情,一斤大白菜要两厘,五十斤大白菜,就是一块钱。 高智源来到窗户外,敲了敲玻璃窗。 吓的王大娘抱着小孙子又一哆嗦。 但是,高智源却从那件羊皮袄的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钱,捏出一块钱纸币,用块小石子压在窗台上。 隔着玻璃窗朝里边说:“十棵白菜,差不多有四十多斤,我算你五十斤,一斤两厘,就是一块钱,钱你收好,麻袋我先拿回去,改天让我媳妇儿把麻袋还给你!” 说完,扭头扛起麻袋就走。 王大娘坐在炕上,愣愣地看了半天。 一直等高智源走出院门,才小心翼翼打开玻璃窗,从小石子下面拿过那一块钱。 王大娘见钱眼开,这才意识到,刚才错怪大胡子了。 还以为他要进来行凶伤人呢! 原来只是买白菜来的。 十棵白菜换了一块钱,还足不出户,啧啧,天天有这好事就行了! 高智源把白菜扛回家,放到屋里。 马小璇解开麻袋,拿出来一棵,切了一半炒了。 又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白米饭。 两个人就坐在炕上吃饭。 高智源见媳妇儿对他爱搭不理的,也不正眼看他,他有些难受。 他好想让媳妇儿看看他。 他就是喜欢跟媳妇儿对视,那种四目相对的感觉,麻酥酥的,直钻到他心里去。 媳妇儿看他,他就高兴。 媳妇儿不爱看他,他就难受,大米饭都不香了。 他没话找话地说:“丫头,过几天有时间了,带你去赶集吧,家里缺什么,你尽管买。” “能赶集吗,不是不让私自到街上摆摊卖东西?” 马小璇低头说话,还是不看他。 “是不让赶,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好像管的松了一些,去了的话,说不定能买到些好东西。” “你怎么知道最近管的松了,万一又严了呢?” “应该不会,如果严了的话,报纸和广播上,就天天吆喝了。” 马小璇突然抬头,这才去看高智源,有些惊讶地问: “你还会看报纸?” “啊……”高智源有些奇怪媳妇儿的态度,“我会看报纸,怎么了?” “你,认识字?” 高智源:??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认字?” 马小璇:对啊,她为什么会觉得高智源不认识字? 她为什么会觉得高智源是个文盲呢? 这大胡子,真是有点超乎她的预料了。 不但会养猪、给猪接生,还会打砖坯,还会做针线活。 现在又知道,大胡子居然还会看报纸。 不光能看报纸,还能从报纸上的内容判断市场的自由度! 啧啧…… 看不出,表面粗糙的大胡子,居然是人类高质量男性。 马小璇又低头继续吃饭,解释道:“没事,我以为你不识字的。” 高智源被媳妇儿看了一眼,心情好了一些,也端起饭碗,扒了一大口白菜,问道: “那你呢?你认识字吗?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额,名字会写。”985工科毕业,会两门外语,写个名字,对她来说不算太难。 高智源听说媳妇儿认字,也很意外。 小丫头真是不简单呐,贫穷山区出来逃荒的女孩子,会写自己的名字。 了不起! 他有些突发奇想地说:“丫头,要不,我以后每天教你读书认字吧?” 马小璇连连摇头:“不用了,我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 “可是,你还不会写我的名字呢,你也得会写我的名字呀!” “--” “我现在教你,万一人家以后问你家男人是谁,你也能写出来!” “不不不,先吃饭,吃饭!” 高智源哪管三七二十一,非要教马小璇认他的名字。 他舀了半瓢水,放到炕桌上。 又坐到马小璇身边,用手指蘸了水,在炕桌上写下「高智源」三个字。 三个楷体字写的工整漂亮,又让马小璇吃了一惊。 高智源道:“来,丫头,你先学这个高,高智源的高,高矮的高。” 马小璇没办法,只能假装认真学习的样子,说:“高,高智源的高,高矮的高,我记住了。” 高智源很满意,突然贴在马小璇耳边来了句,柔声说道: “你得学会这个字,因为将来咱俩的孩子也姓高。” 马小璇又梗了一下。 她很想瞪高智源一眼,但是又不敢瞪,生怕高智源趁机来嘬她,只能强行忍住心头的火气,假装没听见。 高智源见媳妇儿这么乖,没有生气踹他,心里乐开了花。 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吃饭。 两人就这样,闷头把饭吃完。 饭后,还是马小璇刷锅洗碗。 高智源就直接在炕上躺下。 反正刚刚洗了澡,身上干干净净的,不用担心被嫌弃。 而且这几天确实有点疲乏,很想躺在自己家里好好休息一下。 等马小璇抬头发现高智源躺在炕上时,人已经睡着了。 马小璇默默叹气。 叹气归叹气,看着高智源一动不动地躺在炕上,还是悄悄地拉开被子给他盖好。 不然天气冷,很容易着凉。 要照顾好他,不能让他病了——留着他能干好多好多活呢。 大胡子眼睛一眯,眯了两个多小时。 他在炕上睡觉,马小璇就不敢挨近那个危险的地方。 也不能继续做棉衣了。 但马小璇没有闲着,等收拾好屋里屋外,她就到院子里,继续做砖坯。 她还从来没做过那么多家务活。 感觉每天一睁眼,满眼都是要干的活。 怎么会有那么多活呢? 从她到这来,除了睡觉,几乎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脑子里更是有数不清的要做的事。 她一边做砖坯,一边像个贤妻良母似的,盘算着家计。 过不多久,养猪场的老梁来了。 第39章 奖励两个大茶缸子 老梁身材瘦削(这年代,大多数人都长的瘦削),面相严肃,一副很难亲近的样子。 他默不作声地走到马小璇身后,沉声问:“高智源呢?” 马小璇回头,看见老梁,虽然不认识这个老头,但知道这是高智源的领导: “大爷,智源在屋里睡觉。” 老梁一听就不乐意了:“他在屋里睡大觉,让你在外面干活?” 马小璇知道老梁误会了,赶紧解释:“不是,他就是吃完饭在炕上躺一下,估计是昨晚给猪接生,熬的时间太长,回家也没休息,接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实在是太累,所以睡着了。” 马小璇帮高智源说了一肚子好话,不过她说的也都是事实,高智源确实不是故意偷懒,是真的累着了。 老梁听了,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 马小璇看出老梁来找高智源有事,又说道:“大爷,你等下,我去把他叫醒。” 老梁顿了一顿,突然叫道:“不用了——” 老梁眼眸沉了沉,又说:“要不,我跟你说吧,跟你说也一样。” 说着,老梁抬起手。 马小璇这才注意到,老梁手里拎着两只茶缸子。 就是那种这个年代很流行的搪瓷茶缸。 茶缸上有一个大大的红色的「奖」,下面印着「XX军团新盛农场」的字迹。 “智源昨天晚上帮那头难产的母猪接生,这头母猪,顺利产了十九只小猪崽,据说是打破了本地区的记录,这是场部办公室对他的奖励,也算是你们的新婚贺礼。” 马小璇一听,这对漂亮的大茶缸子,居然是要送给他们的,心里一喜,连忙道谢: “谢谢大爷,谢谢场部领导的关心!” 马小璇转身去洗手,把手洗干净了,才来接下这对崭新的大茶缸子。 缸子很厚实,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摸起来质量很不错呢。 这几天在小土屋里,她一直用粗瓷大碗喝水,现在也终于能用上茶缸子了! 老梁望着马小璇高兴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也微微柔和了一些。 这丫头大概还不能理解,这对搪瓷茶缸,可不仅仅是茶缸,而是场部对高智源的肯定,其中的意义,远远超过了茶缸本身! 马小璇高兴了半天,见老梁没有要走的意思,猜到老梁是有话要说,就请他到屋里坐。 老梁说:“不了,有些话,我跟你说可能更有用。” “什么事?” 老梁双手背后,不急不缓地说道:“智源这次立了大功,场部已经把好消息报了上去,说不定以后,还会对他进行表扬和奖励什么的,但是。” 老梁忽然蹙起了眉头:“但是,智源这个人脾气倔,干什么事,都得随他的心性来,不服管教,这是大忌。要是放在以前,我也懒得管他,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立了功,这是个改过自新的好机会。 而且这件事,不光关系到他个人,还关系咱们养猪场全体饲养员,甚至包括咱们农场,再不能由着他心性胡来。我看他还算听你的话,所以,你也帮着劝劝他,让他以大局为重。” 马小璇听懂了。 这是把一头野狼交给她,让她驯化。 马小璇也不傻,不敢随便承担这项重任。 小孩子还有调皮捣蛋、不服管教的时候,更何况大胡子这种脾气暴躁的大老爷们儿。 管好了人家觉得你应该的,管不好就成了你的责任。 “大爷,我才刚来没几天,对智源还不够了解,我也不敢保证,他总是听我的话,不过你放心,该劝,我还是会劝的。” 她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老梁显然没料到,马小璇看着小小年纪,居然打了一手好太极。 看来这丫头,心眼儿挺多哈。 老梁不好再说什么了,点点头,就走了。 马小璇目送老梁离开,然后欢欢喜喜地抱着茶缸子进屋。 屋里没有能放这对茶缸子的地方,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 她就把这对漂亮的搪瓷茶缸放到黑乎乎的灶台上。 这么一放上去,感觉整个屋子的档次都提升了不少。 家里也总算有了件像样的家居用品了! 高智源足足睡了两个小时。 睡饱了后,像个小猪一样,鼻子里哼哼两声,幽幽醒了。 醒来后猛然察觉,是睡在自己的炕上! 再一看,身上还盖了床被子! 顿时心花怒放。 他坐了起来,看见马小璇正抱着两只崭新的搪瓷缸子,有些疑惑。 “丫头,哪来的搪瓷缸子?” “刚才有个大爷送过来的。” “大爷?是不是长的好像别人欠他二两黄豆似的那个老头?” 老梁:?? “--好像是的,就是昨晚来找你给猪接生的那个。” “哦,老梁,他送茶缸来干嘛?” “说是奖励给你的。” 高智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满脸不屑的样子。 谁稀罕两个破茶缸子? 拿两个茶缸子来哄他,就想让他乖乖听话,任凭摆布? 滚犊子吧! 可是,他见马小璇似乎很喜欢的样子。 好吧,媳妇儿喜欢就好。 也总算这对破茶缸子起了点作用。 马小璇把新缸子刷了刷,倒上热水,跟高智源一人一杯,坐在炕沿上稀溜溜地喝着。 唔,茶缸子里的水,怎么就是比碗里的水甜呢? 说实话,这里的水质真的不错,比她空间里净化过的水还好喝。 喝完水,马小璇特意在自己缸子的手把上绑了根线,做了个记号,对高智源嘱咐道: “这个是我的,别用混了,每个人的缸子,只能自己用。” 高智源微微一笑,腆着脸说:“你可以用我的缸子,我不嫌弃你。” 休息好,两人继续干活。 一个接着做砖坯,一个继续缝棉袄。 就这样「男耕女织」,忙到快天黑。 院子里又摆开一片砖坯。 马小璇的新棉袄,也做的差不多了。 她收了棉衣,准备做晚饭。 马小璇忍不住掰着手指头,清点这一天干的活: 做饭,做棉袄,做砖坯。 全为了吃穿住忙活! 不过,好像几十年后,也还是为了吃穿住忙活。 而且,这个年代只要忙活吃穿住就行了,几十年后要操心的事那可海了去了! 所以相比较来说,好像还是这个年代过的更单纯,更容易满足。 只要有衣穿、有饭吃、有地方睡觉,就足够了。 说起睡觉,马小璇脑子里又冒出另一个让她头疼的问题: 大胡子今晚到哪睡? 今晚还有难产的母猪吗? 第40章 你怎么可以这么甜呢? 吃完饭,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十五瓦的白炽灯泡,发出暖黄色的灯光,把小小的屋子照的暖融融的。 马小璇吃饭时就开始忐忑不安,一直不敢抬头去看大胡子。 这饭碗刚搁下,就更不安了。 两人都沉默着。 高智源突然说:“今晚可能要冷,我先把炕烧热。” 烧炕? 马小璇心里「咯噔」一下。 大胡子要烧炕干嘛? 不会要采取什么行动吧? 高智源到外面搬了捆玉米秸秆,放在炕洞里点燃,炕席上立马热烘烘的,热的简直烫腚。 烧好了炕,高智源慢慢走到炕边。 马小璇往后缩了缩,抬起头,目光警惕地盯着他: “智源哥哥,今晚,会不会还有母猪难产?” “放心吧,今晚没有母猪难产了,要有的话,也是早产。” “哦——那——”那你再去猪圈睡好不好? 高智源在炕沿上坐下,目光直直盯着马小璇,似笑非笑地问: “今晚还是不让我在家睡?” 马小璇迟疑地点了点头。 高智源想了想,说道:“不让我在家睡也行,但我有个交换条件,你要是答应了,我就走。” 马小璇一听有戏,连忙问:“什么条件,你先说说。” 高智源舔了下嘴唇,凑近了说:“让我亲你一口,我就走。” “——”懵了。 高智源这回没有耍横,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目光十分真诚地看着马小璇,看样子是很理智的在谈条件。 见马小璇没有回应,他又补充道:“让我亲你一口,我就出去睡,绝不在家缠着你,如果不让我亲,我就在家睡。不过你放心,就算在家睡,我也什么都不干,你看你怎么选?” 马小璇又开始心慌气短起来。 她知道自己今晚躲不过这一刀了。 再撒泼耍赖也没用,而且,也没有母猪来救她了。 然后,她居然很认真地在考虑,到底是让大胡子亲一口就走,还是留大胡子在家睡。 答案显而易见,她不能留大胡子在家。 哪怕她真的相信大胡子不乱动,可是她今晚要回空间,如果大胡子在家睡的话,她还怎么回她的空间去? “非要选一个吗?”马小璇又问了一遍。 “对,必须选一个——两个都选也可以。” 马小璇没想到,她居然有一天要做这样的选择题! 她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想起白天大胡子像公鸡一样拧她的嘴,那种又麻又疼的感觉,让她心有余悸。 可是,为了今晚能回到空间,她只能忍了。 “选哪个?” “——”有点说不出口,舌头都打结了,脸也莫名其妙地红了。 高智源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等了很久,马小璇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那你亲一口就走,不能缠着我?” 高智源愣了一下,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似的,然后他异常激动地说: “好,亲一口就走!” 马小璇抱着壮士断腕的心情,等着这只大公鸡来拧她的嘴。但是,大公鸡忽然跳了起来: “等等,我先去刷个牙!” 高智源一阵风似的,从窗台上拿了牙刷、牙膏,飞快地到门外把牙给刷了。 马小璇坐在被烧的滚烫的炕上,热的脑门冒汗,有点喘不过气。 她恨不得大胡子动作快点,早点嘬完早点走,省的她像个等待行刑的死刑犯一样忐忑。 是的,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即将被砍头的死刑犯。 只等大胡子磨好砍头刀,走过来咔嚓一下。 高智源刷好牙,进了屋,把门关好,把牙刷又放回窗台上,然后就走到炕沿上坐下。 他似乎有些局促,坐下后,一点点挨近马小璇。 “那我,开始了?” ——来了来了,砍头刀来了! 大公鸡来了! 马小璇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高智源像座小山一样挪到她跟前,高大的身躯直接挡住了电灯泡的光亮。 马小璇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她越发喘不过气来。 她瑟瑟发抖地等着大胡子的狂风暴雨。但是,大胡子却意外的温柔,温柔地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低垂的脑袋捞了上来。 马小璇仰起脸,不敢面对大胡子,干脆闭上了眼。 而后,一阵温热的气息凑了过来,停顿了一下下,才亲了下去。 高智源没有像白天那样一顿狂啃,要不是那浓密的胡子贴在她脸上,她真要怀疑,面前亲她的,到底是不是大胡子本人。 没有预料中公鸡拧人的疼痛,也没有大刀砍头的「咔嚓」,马小璇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松弛下来。 直到最后,完全沉浸在大胡子温柔的亲吻中。 ——这就是她的初吻了吗,似乎感觉,还不赖。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智源慢慢松开了她。 她不敢睁眼,害怕碰上高智源的目光,但是高智源沙哑着嗓子说: “睁开眼看看我。” 马小璇缓缓睁开眼,对上高智源的目光。 两个人四目相对,才发现对方额头上都有些冒汗。 尤其马小璇的脸,红的发烫。 高智源又俯下身轻轻啄了一下,喃喃道:“真甜——” 而后又啄了一下。 高智源捧着马小璇红彤彤的脸,黑亮的眼眸里带着笑意: “你怎么可以这么甜呢,比蜂蜜都甜。” 马小璇害羞地垂下眼睑,不敢看他:“你可以走了吧?” “嗯……”高智源顿了顿,又说:“以后每天晚上都要这样,亲一口我就走,不然我就留下来睡。” “你不能换个条件吗?洗衣做饭,干什么活都行。” “不能,我就是要亲你。” 说完,高智源又贪婪地亲了下来,亲了好久好久。 久到马小璇几乎要窒息。 马小璇试着去推他。 果然,越推他越用力,马小璇只能放弃抵抗。 高智源终于亲够了,满意地松开手,笑着说:“我走了,你把门锁好。” 说完,还很手欠地拽了下马小璇的短麻花辫。 马小璇送走高智源,把门反锁上,而后浑身瘫软地倒在炕上。 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回想刚才大胡子的举动,她居然觉得大胡子真的好温柔。 她忍不住攥起拳头捶炕,一边捶炕一边恨恨地说: “完了,我堕落了!” 再一想,大胡子明明说了只亲一口,可是他亲了好多好多口! 第41章 神秘的跨时空连线 马小璇失魂落魄地回到空间。 泡了个热水澡。 泡澡时,身体和脸还是很烫,烫的觉得这洗澡水都有点冷。 她慵懒地躺在浴缸里,忍不住反复回味刚才的感觉,开始觉得,大胡子真的很会! 谁能想到,外表看上去那么糙的一个大老爷们儿,温柔起来,居然那么撩人? 马小璇迫使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泡完澡以后,又做了全身保养,然后出了浴室。 这时已经九点多了。 马小璇又坐到电脑前面,静等着那个神秘的对话框。 等着等着,眼皮子越来越沉。 她的身体毕竟属于这个七十年代,适应这个年代的作息时间,天一黑,就要上床睡觉。 所以,熬到十点,对现在的她来说很不容易。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耳边一声「叮咚」,像有一盆冰水扣在她头上,她一个激灵,完全醒了。 目光像闪电一样挪到电脑屏幕上。 啊!来了! 对话框又来了! 只不过,这次没有对话,只是一个句号。 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句号! 马小璇生怕错过时机,赶紧在键盘上敲下三个字: 【你是谁?】 几秒钟后,那边回复了: 【你是谁?】 对方似乎很谨慎,不想随便透露自己的信息。 马小璇也不想随意透露自己的信息。 可是,两边都这样来回打哑谜的话,永远也问不到点子上。 所以,马小璇冒了一定风险,打了一句话: 【我是马小璇,你是谁?】 对话框里又是好一阵安静。 对方似乎有些被吓到了。 想想也是,如果现实世界里,她已经死了的话,又突然有人冒出来说自己是马小璇,这确实够恐怖的。 过了一分钟左右,对方终于又发来信息: 【你真的是小璇吗?】 “我是啊,你到底是谁?”她其实猜测,对方有可能是她爷爷,但她不能先说出来,万一对方不是,结果被她这么一提示,又来冒充是她爷爷怎么办。 但那边很快发来了信息: 【小璇,我是爷爷啊。】 真的是她爷爷! 马小璇长长舒了口气,突然眼眶一热,问道: 【爷爷,你现在在哪?】 爷爷也同时发来了消息: 【小璇,你现在在哪?】 马小璇不知道怎么跟爷爷解释现在的情况,她想慢慢说的,可是时间不等人,她必须赶快交代自己的情况: 【爷爷,我现在在一九七五年的东北农场。】 【你在逗你爷爷吗?】 【爷爷,我没逗你,我真的在一九七五年的东北农场,我穿越了,对了,你现在在哪?】 【你家。】 【在我家哪里?】 【你家电脑前,我在用你的电脑给你发信息,你呢?】 马小璇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明白了,她正和爷爷用同一台电脑跨时空联系。 马小璇回复爷爷: 【我也在用我的电脑跟你发信息。爷爷,你听我说,我没逗你,我真的穿越回一九七五年。而且,我的房子和我的电脑,也跟着我一起穿越了。 只不过,别人看不见我的房子,只有我自己能看得见,而且我能进来。现在,我就坐在电脑前,跟你发信息。你能明白吗?】 马小璇打字飞快,但是,爷爷毕竟年纪大了,反应有点慢,打字也很慢,所以当她等着爷爷给她回复时,对话框突然消失了。 马小璇赶紧看了下时间: 十点零五分。 只有五分钟的通讯时间。 太短了…… 五分钟真的太短了! 她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还有好多话没有说,为什么就只有五分钟呢?! 马小璇气恼地趴在书桌上,狠狠拍了下桌子。 等再抬起头时,赫然发现电脑桌上多了个东西。 一个纸箱! 妈呀,这纸箱从哪来的? 她赶紧打开纸箱往里看,看见里面共有六个一模一样的塑料瓶子。 这个瓶子大概有普通八宝粥瓶子那么大,透明的,每个里面装的满满的,像是植物种子。 瓶身上有爷爷所在的农业大学的logo,而且瓶身上都贴了标签,有草莓、黄瓜、西红柿、油菜、豆角、香瓜。 这些应该都是爷爷所在的种子研究所培育出来的新品种。 马爷爷是农业大学高级教授,博士生导师,他带着他的团队培育出很多蔬菜水果的新品种。 瓶子里这些种子,应该就是爷爷的研究室里新培育出来的。 可是,这些种子怎么会穿越过来呢? 她定定地望着这六瓶种子,猜想着,这些种子应该是爷爷从研究室里带出来的。 可能爷爷跟她聊天的时候,顺手把种子放在电脑桌上。 聊天结束,这种子就直接穿越过来了。 ——种子也穿越了? 是什么条件触发了种子的穿越呢? 难道只要她和爷爷在这个时间点联系上,等到聊天结束,所有放在这张桌子上的东西都能穿越过来吗? 会有这种可能吗? 就在马小璇疑惑不解时,她的目光捕捉到电脑上似乎有些变化。 她看向电脑,就看见那个显示她的存款余额的那串数字,开始变了,原本是238432.5,慢慢地变成237432.5。 少了一千块钱! 马小璇生怕是自己的幻觉,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对话框里的数字,确实少了一千。 所以减去的这一千—— 她看了看手里的塑料瓶子,难道是这些种子的钱? 马小璇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这就是触发这些种子穿越过来的条件,不仅要她和爷爷跨时空联系上,还要从这些存款里扣钱。 所以,她的这二十多万的存款,不能提现,但是可以买东西! 在弄明白这一点后,马小璇狂喜不已。 啊,她的牛排,她的洗头膏,她的护肤用品,终于不是限量供应了。 她一直担心,自己空间里的东西用完了怎么办。 现在终于找到解决办法了,用完了,她可以继续买。 想到这个,她又觉得遗憾,早知道,就多存点钱,存个百八十万的,那她就可以买很多东西了! 而且是这个年代买不到的东西! 不光如此,这时候买什么都要票,连猪肉都限量供应,大概每人每月才半斤,逢年过节稍微多一点。 一家人想痛痛快快吃顿肉,那只能在梦里吃。 可是她可以通过爷爷,买好多好多肉来。 第42章 丫头,再亲一口好不好? 据她这几天的观察,她的空间有保鲜功能,所有东西放在这里不会坏。 所以,她可以让爷爷帮她买好多好多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二十万虽然不多,但是绝对能保证她这几年的日常开销了。 等到再过几年,改革开放,社会自由,她可以去赚钱,到时候慢慢取消了票证,想买什么都能买到,再没有限制,她就可以不那么依赖这边。 所以,二十多万虽然不算多,但真的是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算是给她来到这个年代的一笔「嫁妆」了。 她又想到了另一点。 既然那个世界的东西能穿越过来,那这个世界的东西,能不能穿越过去呢? 明天晚上一定要试验一下。 马小璇抱着这六瓶种子,回到了卧室。 这是刚刚从她原来那个熟悉的世界穿越过来的,而且是爷爷刚刚拿过的,马小璇觉得很亲切。 她把这六个瓶子也放在被子里,和她一起入睡。 睡梦中,她把这些种子撒在土里。 种子慢慢地破土而出,从泥土里抽出嫩绿色的小叶芽。 而后像变魔法一样,在她面前迅速长大,长出叶子,伸出藤蔓,开了花,结了许多许多西红柿、黄瓜、草莓、油菜、豆角、香瓜—— 她站在丰收的田园中间,捧着瓜果哈哈大笑。 一声鸡叫,把她从田园丰收、瓜果飘香的美梦里叫醒了。 醒来后,种子还是种子,仍然装在瓶子里。 她从床上坐起来,回忆昨天发生的事,简直比梦还离奇! 她穿了衣服起床洗刷,把床铺好,把那六瓶种子摆在客厅茶几上。 她望着这六瓶种子,脑筋又活动开了。 种子来都来了,钱也扣了,估计是还不回去了。 既然还不回去,就要好好利用,决不能浪费。 毕竟是研究人员辛辛苦苦培育了好几代,优中选优的种子,肯定有特别之处。 要说现在的大东北,别的没有,就是地多! 当然,那些地都不是她的,就算她跑去种了,到时候收了,也要充公。 可是,她不是还有一座院子吗? 她可以在自家院子里种菜。 而且,这里的院子不像别地方的院子,小小一方,走几步就到头了。 东北的院子,那是相当大! 一座院子,几百个平方。 尤其大胡子的小屋左右两边,没有紧挨着的人家,可以再适当地往外扩一扩,扩大一点,无非就是多打点砖坯。 有了地方,她就能种这些瓜果蔬菜,以后自己吃着也方便。 如果吃不完,也许能拿到黑市上卖。 这些种子是经过几代培育、精挑细选的,在口感和产量方面,应该比七十年代的种子好的多,只要种出来了,应该不愁销路。 有了销路,钱就会哗啦啦往兜里进,还拔什么萝卜、干什么家属工? 与其起早贪黑一天挣五毛,自己创业不香吗? 打定主意,马小璇从每个瓶子里倒出一点种子,包在纸包里,标上记号,然后装进口袋,带到大胡子的小土屋。 刚落到炕上,高智源就来了。 高智源昨天亲了媳妇儿,心情极好,做了一整夜美梦。 梦里,媳妇儿主动抱他、亲他,香香软软的身体靠在他怀里,那感觉简直飘飘欲仙。 一大早天刚亮醒来,他等不及的往家赶。 心里盘算着,今天还有一天假期,还能在家陪媳妇儿一天。 他敲了敲门,马小璇去开门。 高智源一进屋,察觉到屋里凉飕飕的,就问:“屋里怎么那么冷?” 马小璇昨晚没在屋里睡,屋子空了一夜,当然冷了。 但她回答说:“半夜炕就冷了。” “炕冷了,你再烧啊,冻坏了吧,小丫头?” 这一声「小丫头」叫的十分亲昵。 马小璇笑笑,没说什么。 她要去做饭,高智源没让她做,说早上太冷了,冻手,就端着小锅,到食堂买了十个大包子,回来时马小璇已经做了一锅简单的玉米糊糊。 吃包子时,高智源就一直盯着马小璇看。 马小璇本来是想假装看不见的,但被盯得浑身发毛,忍不住低声咕哝: “你别老看我呀?” “看你好看呀,就想一直看着你。” 马小璇抬头去看高智源,就见高智源黑亮的眼眸里全是星星,亮闪闪的。 马小璇忍不住笑了。 高智源心念一动。 怎么办,又想亲她了。 但是不行,要忍着,要留到晚上。 一天就一顿口粮,大早上的就吃光了,这一天就没盼头了呀! 不行,忍着! 两人把饭吃完,放下筷子。 马小璇没有立即去洗碗,而是坐在炕上跟高智源商量扩建院子的事: “智源哥哥,咱们的院子,能不能多圈一点,我想要个大大的院子。” “大大的院子?你想要多大?” “就是,尽量大一点,能有多大就有多大。” “好,你想要多大,哥哥就给你圈多大,咱们把周围全部圈起来,都给你!” 马小璇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她又有些担心:“人家会不会不让咱们圈那么多?” “谁不让圈?谁敢说个不字,老子打烂他的嘴!” 马小璇见这傻狍子彪悍起来,没头没脑的,真有些担心他会因为这事跟人打起来。 但是,高智源忽然拉着马小璇的胳膊:“来,丫头,咱们出来看看,你想圈多大。” 两人下了炕,走出屋子,站到门口,左右看看。 这边的农场,是近几十年新开垦的,从前都是一大片荒地,所以这里别的没有,就是空地多。 每家每户的院落,基本都是独立的。 除了场部办公室、食堂和仓库那些部门,普通农工的住宅比较零散,很少有两家紧靠在一起。 大胡子家西边是狗蛋家,大胡子家东边也是一座低矮的院落。 大胡子朝东西两边指了指,说:“丫头,要不咱把东西两家中间这一大快,全部圈起来,都是咱们的,够不够大?” “够大,够大了!” 马小璇望着大胡子指的那块地方,估摸了一下,差不多有八九百个平方! 有这八九百个平方的菜园子,她可以种好多好多蔬菜水果! 她一下子开心起来,有种梦想要实现的感觉。 她情不自禁地抱着大胡子的胳膊,又问了一遍:“智源哥哥,你确定我们可以都圈起来吗?” 高智源察觉到媳妇儿居然主动抱他的胳膊了,心里砰然炸开了花。 他抽出胳膊,把马小璇瘦削的身体夹在咯吱窝,搂在怀里,怜爱地说: “放心,只要我媳妇儿想要的,我一定帮她实现,谁也别想阻拦!” 马小璇抬头望着高智源,看见那浓密的胡须中露出来的红润的嘴唇,又想起昨晚那个温柔的吻,脸上突然一红。 高智源实在忍不住了,低头道:“丫头,再亲一口好不好?” “不要!” 马小璇赶紧从大胡子咯吱窝下面逃走了。 第43章 找人扩建院子 两人决定好了要把门口这一大块空地全部圈起来以后,工程量就比较大了。 光靠他们两个人,不知要干到猴年马月。 况且大胡子还要到养猪场上工,哪能天天在家做砖坯。 马小璇提议:“智源哥哥,要不你去请几个人到家里来干吧,能给工钱给工钱,不能给工钱的话,咱们以后送点别的东西,怎么样?” 如果放在之前,马小璇不敢这么提议。 因为之前她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说话不硬气。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有了那二十多万的存款可以用,财大气也粗,也终于敢提意见了。 高智源眼珠子一转,主意来了:“丫头,要不这样,反正咱们东西两边都有人家,他们家都有院墙,咱们直接拿过来用,省的砌了。” “不好,不好,那毕竟是人家的院墙,人家肯定心里不乐意,咱们还是自己砌自己的吧,自己砌的院墙,住着才踏实。今天贪便宜、图省事,其实是留下一个后患,万一哪天人家不高兴,找上门来多麻烦。” 高智源听了这话,脑子似乎才转过弯来,连连点头道: “丫头说的对,还是你明白事理。” 高智源听了媳妇儿的话,准备到外面找个帮手回来一起干。 要说平时不忙的时候,找十个八个人帮忙没问题。 可这个时节,正是秋收冬藏的时候,农场都比较忙。 地里的萝卜白菜在收割,大豆玉米也在忙活,还有上千亩稻田,过不多久也该收了。 所以,农工们抽不开空。 只有饲养员不受农忙的干扰。 那就只能去找饲养员了。 高智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养猪场的刘建业。 刘建业是京城来的知青,平时跟高智源关系不错,找他帮忙,他应该不会拒绝。 来到刘建业住的地方,刘建业似乎刚吃完饭,准备去上工。 抬头看见高智源,笑道:“哟,高哥,剃头发啦,看着真精神!” 刘建业从没见过高智源的发型,觉得很稀罕。 等高智源走近了,绕着高智源转了一圈,仔细看清,点头赞道: “你还别说,咱们农场剃头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以前只能推光头、剃平头,现在居然有进步了!” 高智源嗤了一声:“剃头匠哪有这手艺,这是我媳妇儿给我剪的!” “哟,嫂子还会剃头呐,改天也让嫂子帮我整一个这样式的。” 高智源听出刘建业不是假意恭维,是真的觉得他媳妇儿剃头的手艺好,也觉得脸上很有光。 在这个男多女少的农场,能娶上媳妇儿,那就能甩开了一众光棍。 像他这样,娶的媳妇儿又娇又嫩、脾气又好,而且心灵手巧的,那绝对是成功男人的典范了。 高智源心里得意,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脸,拉着刘建业道: “走,到我家,帮我干点活,下次也让我媳妇儿帮你剪头发。” “什么活?” “做点砖坯,砌院墙。” 刘建业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行!” 刘建业回到屋里,让同屋的另一个知青,帮他到养猪场请个假,就跟高智源走了。 高智源从来没找刘建业帮过什么忙,这是破天荒头一次,刘建业没理由拒绝。 而且,高智源前天刚刚接生了十九头小猪崽,立了大功,请个假帮这位功臣干点活,养猪场的人也不能有意见。 两人走到大街上,又碰巧遇上了去上工的王二林。 这个王二林,就是王大林的弟弟,老王的小儿子,是养猪场的临时工。 三个人都在养猪场,算是工友了。 人长的瘦瘦小小的。 他个头小,胆子也小,平时见了威武雄壮的高智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可是这一回,远远看见高智源、刘建业两个人,大着胆子追上前: “高哥,刘哥,等等我,一起走!” 刘建业扭头道:“你自己走吧,我们不顺路。” “你们要去哪?” 刘建业道:“我今天请了假,要去帮高哥干点活,你自己走吧。” 王二林顿了顿,听说是要帮高智源干活,想起来高智源这几天好像在家里做砖坯,眼珠子一转,又加快步子,跟了上来: “高哥,你是不是要砌墙,我来帮你啊?” 高智源眉头一拧: 这小子,从来见了自己都离的远远的,怎么今天忽然主动贴上来了? 不等高智源说话,刘建业拒绝道:“不用你去,你赶紧去养猪场,咱们三个要是都请假了,养猪场人手不够。” 可王二林还是步步紧跟,不肯离开,一脸讨好的样子。 高智源看出王二林别有用心,没好气地问:“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王二林谄媚一笑,提着胆子小声问道:“高哥,你,能不能也带我去黑市,我也想到黑市里做点买卖?” “滚犊子,老子没空带你!” “别,高哥,你就带带我嘛!你带我去几次,让我认认路,给我说点诀窍,我认你当师父,好不好?” 刘建业轻笑一下,问道:“二林,你们全家人都有工资,你爸是正式工,你哥在邮局工作,你嫂子是小学老师,你是临时工,一家人挣好几份工资,没有几个吃闲饭的,日子过的比别人家强多了,哪里用你去跑黑市,多冒险!” 王二林叹了口气,苦哈哈地说:“我们家的工资,都在我妈手里,挣多挣少,都得交给我妈。” “交给你妈就交给你妈呗,冻不着你,饿不着你的,你还想怎么样?” 王二林又叹了口气。 要搁在以前,他确实没别的心思,吃饱穿暖就知足了,干临时工挣来的工资,都如数上交,平时根本不怎么花钱。 可现在不同。 现在他有了媳妇儿,他媳妇儿这两天总抱怨说,来了以后,一点新东西没添,用的都是别人剩下的。 还有意无意地跟他抱怨,说大嫂的日子过的多光鲜滋润,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 什么都好…… 王二林听了以后,很无奈地跟媳妇儿说,他们能跟大嫂比吗? 大嫂是农场的小学老师,自己有工资。 而且,全家只有大嫂的工资不用上交,留着他们小家庭自己用,日子肯定过的好呀。 可他这么说,并没有安抚他媳妇儿,他媳妇儿反过来抱怨,说跟她一块来的那个马小璇,跟了大胡子,人家过的也比她好。 王二林寻思,这不废话吗,大胡子虽然是个黑五类,出身不好,名声又臭。可是,大胡子是跑黑市的,手里有钱啊。 自己手里有钱,上头又没有父母管着,人家小两口关上门来,那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肯定更滋润。 王二林架不住他媳妇儿每天苦着一张脸,实在没办法,这才动了歪心思,也想挣点外快。 这不就巧了,一出门就在大街上遇到了一条金灿灿的大腿! 第44章 第一次抱大腿失败 高智源才懒得搭理王二林。 王二林家里管的严,要是让王二林爹妈知道,他们的乖儿子跟着高智源跑黑市,老两口不得闹上门来? 甚至有可能,直接到场部举报。 虽然整个农场,没有不知道高智源跑黑市的。 但只要不去举报就没事,毕竟很多人都靠着高智源帮他们卖一些农产品赚外快,高智源要是倒了,上哪再找第二个高智源? 总之,这是一条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已经很成熟的产业链,谁也不想给自己惹一身骚。 高智源就更不会给自己惹骚了。 他坚决不带任何人跑黑市。 更加绝对不可能带王二林这种爹妈管的严的乖孩子。 “你小子赶紧回养猪场去,你要想去黑市你自己去,谁也拦不住,别妄想老子能带你!” 王二林眼看着大胡子要发飙,不敢强求,就陪着笑脸说: “那我帮你干活去。” “不用……” 王二林还是软磨硬泡、赶也赶不走的,跟着来到大胡子家。 马小璇看到有人来帮忙干活,笑眯眯的从屋里出来招待。 刘建业还没见过马小璇,远远一看,好家伙,这么娇嫩水灵的一个小姑娘。 难怪觉得大胡子这几天像变了个人,每天兴兴头头的。 也没以前那么凶了。 娶了这么个鲜嫩的媳妇儿,搁谁谁不高兴? 王二林远远看见马小璇,也吃了一惊。 哎哟,这个姑娘,比他们家孙带娣可漂亮多了。 而且,孙带娣一张苦瓜脸,每天皱着眉头,叫人看了心里烦躁。 看看人家大胡子的媳妇儿,笑眯眯一张脸,看着多舒心、多喜庆? 为什么马英没把这么好的姑娘介绍给他,偏偏介绍给大胡子? 王二林顿时心里涌上了一股酸涩,觉得被马英坑了。 高智源一到家,笑着跟马小璇说:“丫头,我带了人来帮咱们干活。” 马小璇招呼道:“辛苦你们啦,今天中午在这吃饭。” 刘建业笑道:“嫂子别客气,高哥命真好,娶了这么个漂亮的嫂子!” 马小璇娇滴滴地说:“智源哥哥,你也不帮我介绍介绍?” 高智源这才指着刘建业说:“这是刘建业,养猪场的。” 又朝王二林一指:“这是王二林,也是养猪场的。” 马小璇一听这个名字,哟,王二林,这不孙带娣的对象吗? 马小璇依稀记得,她们三个女孩子扒着火车来的路上,孙带娣一路都在吹嘘自己的对象怎么怎么好,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不知有多自豪、多优越。 这时见了面,感觉孙带娣夸过头了呢? 王二林相貌不算难看,但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而且身材瘦小,感觉跟没长开的黄毛小子似的。 倒是这个刘建业,中等身材,结结实实,看气质,应该是个知青。 这些知青虽然来到农场好多年,但他们的言行气质,还是和本地青年有很大的区别。 马小璇突然想到,这三个人都是养猪场的,大胡子把养猪场的人都拉过来,养猪场那边没人了,不是要找他麻烦? “智源哥哥,你们养猪场一共有几个人?” “一共七个人。” 特么的,一共七个人,三个人在这砌墙! 养猪场倒闭,改成建筑队了吗? 高智源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冲王二林喊道:“王二林,你赶紧给我滚回养猪场去,老子不稀罕你帮忙!” 王二林还是不太想走,就这样被赶走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还想抱紧大胡子的大腿,好让大胡子带他去黑市赚钱呢? 高智源却冲他踢了一脚:“你小子走不走,非让老子揍你是不是?” “哎哟,别别别,我走还不行吗?” 大胡子打起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一拳下来,能把人骨头打断。 王二林不敢大意,赶紧撒腿跑开。 但跑的太晚,还是被高智源踢了个踉跄,差点栽倒。 王二林第一次抱大腿行动,宣告失败! 可是,他那想要赚外快的想法,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加清晰明朗起来。 想来想去,没有赚钱的路子。 唯一的办法,就是跑黑市了。 所以他不能放弃,第一次抱大腿失败,那就再抱第二次! 想到这,他隔着老远冲高智源喊道:“高哥,我先走了,以后再有什么活,直接招呼我!” 高智源没理他,已经扭头忙活去了。 王二林一走,这边就开始干起来。 他们先找了根尼龙绳,把围墙边界确定好。 刘建业听说他们要把门口这一大片空地,全部圈起来,摸着脑袋纳闷: 要圈那么大地方干嘛? 院子太大了,空空荡荡的,一点也不协调,而且还不安全。 关键是,也没什么用处啊? 高智源哪管那么多,他答应了要给媳妇儿一个大大的院子,说到就要做到,才不管媳妇儿要干嘛。 哪怕媳妇儿在院子里跑马,只要媳妇儿开心就好。 好吧,刘建业也不说什么了。 一个敢想,一个敢干,他刘建业也只能帮忙了。 谁能想到,农场的大魔王,如今居然成了宠妻狂魔? 两人说干就干,开始挖墙基。 挖好墙基,开始砌砖。 也没有水泥,就到河边,挖一些粘度比较好的黄泥,加水搅拌,当做水泥用。 两个男人在那砌砖,马小璇就帮着搬砖。 高智源和刘建业都是干活的好手,一上午,就把西边的那面墙给砌出来了。 马小璇眼看着围墙一点点抬高,觉得梦里丰收的景象,离她又近了一步。 一想到那些熟透了的草莓、西红柿、黄瓜、香瓜,她就忍不住咽口水。 越咽口水,饿的就越快。 快到中午时,马小璇已经饿的两眼昏花,准备回屋做饭。 可是,一回到屋里,两只脚不受控制地朝大炕走过去,直接倒在炕上: 好累,好想躺平! 好想叫个外卖或者下个馆子! 可是不行,她必须起来做饭。 不但要做饭,还得做点好的,因为家里有客人。 可是家里仍然是那几样东西,玉米面,大米,高粱米。 主食倒是有了,吃饱肚子没问题,就是菜太单一了,只有大白菜可以吃。 她忽然想起自己空间里还有一箱泡面。 对,可以吃泡面! 吃泡面多省事? 从前舍不得吃,是因为这些泡面吃了就没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吃完了还可以买,那就不用再那么抠唆了。 干脆今天中午就煮上几包泡面,让大家伙换换口味。 反正高智源和刘建业从来没吃过这个东西,到时候她就说是她自己做出来的,他们还能怀疑吗? 第45章 没见过这种面条 马小璇一下子来了精神,从炕上坐起来。 关上门,端着一口小铁锅,悄悄潜回空间。 空间厨房柜子里有一箱泡面。 考虑到大胡子饭量大,到时候别不够吃对着空碗发呆那就丢人了。 所以马小璇一次拆了八包! 拆好了,把包装袋留在厨房,又把冰箱里的鸡蛋全拿出来。 端着着鸡蛋和八个面饼、八份调料包返回小土屋。 她先蒸了一锅玉米面窝窝头。 等窝窝头蒸好了,才开始煮面。 也不用放油,直接下了六瓢凉水,切了半颗白菜。 锅开了,将八块面饼放进去。 又打了八个荷包蛋。 荷包蛋下了锅后,她就把锅底的柴禾抽了出来。 这种柴禾灶有底火,靠着底火就能把鸡蛋煮个半熟。 她喜欢吃溏心蛋,不喜欢吃全熟的。 柴禾抽出来后,她到门口喊人:“智源哥哥,刘大哥,饭好了,进来吃饭吧。” 高智源一听媳妇儿娇滴滴的声音喊他,把手里的瓦刀和砖坯一扔,就跑了。 “丫头,做了什么好吃的?” “我切了点面条,吃面条吧。” 高智源笑呵呵地点头:“面条好,我就喜欢吃面条!” 刘建业听说要吃面条,也好高兴,赶紧撂了瓦刀走过来: “我也好长时间没吃面条了!” 两个人先后在那只陶土盆里洗了手,掸了掸身上的灰,走进小土屋。 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种奇特的、浓郁的香味,是他们从来没有闻到过的。 果然,小丫头的手艺不是盖的,连面条都能做的这么香。 比杀猪菜都香! 他们走到炕边,看着炕桌上已经盛出来的三碗方便面,都傻眼了。 这是面条? 看着还没有毛线粗,弯弯曲曲的,这居然是面条? “丫头,这啥呀?” 马小璇坦然地脱鞋,爬上了炕,坐在最里面:“是面条呀,不然呢?” 刘建业抄起筷子,挑了一筷子被称为面条的东西,不可置信地问: “嫂子,你确定这是面条??” 马小璇顿了顿,一脸郑重地点头承认:“是啊,就是面条啊。” “我活了二十年,没见过这种面条!” 马小璇:“我们那地方的面条,都是这么切的!” 刘建业一脸没见过世面的赞叹了一声:“你们那地方的人,刀工都很厉害啊,不但切的那么细,而且切的弯弯曲曲的,这是怎么做的,教教我呗。” 马小璇微笑道:“我们这种刀工,传女不传男。” 刘建业十分遗憾:“可惜了,不然,我要是能学会这种刀工,光凭着这一手切面的手艺,就能进食堂当大厨,不用再养猪了!” 高智源高兴坏了。 媳妇儿真是每天都能给他无限惊喜啊! 别说刘建业了,他活了二十多年,也从来没见过面条还能这么切的。 他赶紧抄起筷子催促道:“别啰嗦了,赶紧吃吧!” 两个男人比赛似的,挑起面条,往嘴里送。 滑溜劲道的面条一进嘴里,立即满口鲜香。 “嗯!!” 两人不约而同发出惊叹声,瞪大了眼睛表示惊讶。 刘建业连忙竖起大拇指,也没功夫说话了,稀溜溜往嘴里吸着面条。 连面条上的荷包蛋都不香了。 眨眼间,两人就把碗里的面条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 “丫头,锅里还有面条没?” “有。” 马小璇眼见着他们吃的那么尽兴,自己也很高兴。 高智源赶紧下了炕,端着饭碗去盛面条。 吃饭稍慢一点的刘建业急了:“高哥,你留点给我,别都吃了!” 高智源掀开锅盖,看见锅里有半锅,说道:“猴急什么,锅里多着呢,够你吃的!” 高智源又盛了一碗。 他刚盛完,刘建业也把碗底的最后一口汤倒进嘴里,下炕去盛面条。 就这样,两人来来回回,盛了四五遍。 快吃饱时,刘建业才腾出嘴来问:“嫂子,你这面条怎么做的,怎么那么好吃?” 高智源护犊子道:“别问,都说了传女不传男了,还问那么多!” 刘建业酸溜溜地说:“我就问一句,你看把你急的。” 马小璇只吃了一碗「面条」,两个荷包蛋。 其他的,都让高智源、刘建业分了。 那两人连锅底的汤都没放过,盛出来喝的干干净净。 连碗底沾着的油,也用窝窝头擦的一干二净。 比舔的还干净。 这年头,人的饮食都是清汤寡水的,难得见一次荤腥。 这种泡面里虽然没肉,可是汤汁浓郁,比熬了几个小时候的大骨头汤都浓,那两人也算是开了次荤。 吃完饭,那两人连连打着饱嗝,直感叹,这一顿饭,比过年吃的都好! 刘建业摸着肚子,咂么着嘴里的滋味,厚着脸皮说: “高哥,以后家里有什么活,再喊我,没别的要求,管我顿面条就行了!” 高智源吹嘘道:“我媳妇儿会做的好吃的多了,一顿面条算什么,比面条好吃的东西多的是,你都没吃过!” 马小璇:不帮我吹牛皮会死吗? 刘建业突然对马小璇说道:“嫂子,要不,你也帮我从你们老家那介绍个媳妇儿。这样,我就能天天吃上这么好吃的面条了。” “是这样的,刘大哥——” “别别别,高哥比我大三岁,你就叫我建业就行了,别叫我大哥。” 马小璇改口道:“建业,是这样,我老家那边的女孩子,该嫁人的都嫁人了,剩下的,都是些没成年的小孩子,别说切面条了,锅都提不动,要不你等两年,等她们长大一点,我再帮你介绍,好不好?” 反正再过两年,知青该返城了。 到时候,谁还记得为了吃顿面条找媳妇儿? 刘建业却很认真地点头:“行,那我再等两年,你别忘了!” 吃饱了饭,两人到外面的砖坯上躺着晒了会儿太阳。 晒完太阳,又开始动手干。 马小璇也要出来帮忙,高智源不让她再干。 干了一上午,已经很累了,让她回屋歇着。 马小璇也没逞能,就干脆回屋做棉袄去。 一下午时间,她把棉花压平,塞进了昨天缝好的花布里,横竖又缝了几十道,把棉花固定住,防止棉花乱窜。 做好了整体,就开始收口。 把口收好,再去缝领子。 领子弄好,就差钉扣子了。 不过家里没有那种暗扣,要等明天再去买。 棉袄做好,她把自己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破棉袄脱下来,换上新棉袄试了试。 正好! 不肥不瘦,完全贴合她的身材! 新棉袄就是软和,还有股清香的味道,穿着舒服多了。 有了新衣服,再去看看那件从马兰花身上抢下来的破棉袄,真是难为自己了,穿了那么多天破棉袄。 不过,她也没打算把这破棉袄还给马兰花,留着做饭或者干活时穿也不错,能挡灰。 第46章 跟昨晚一样的选择 新棉袄刚做好,天也快黑了。 马小璇又换上破棉袄去做饭。 晚上这顿饭就做的随便一点,烧了锅大米汤,炒了一盘白菜。 把中午做的窝窝头热了下。 那两人也吃的心满意足,一口不剩。 吃完饭,刘建业就走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高智源和马小璇两个人。 马小璇又生理性地紧张起来。 奇怪了,一到晚上就心慌慌,都快成顽疾了。 她端了饭碗去洗碗。 高智源坐在炕上,待了一会儿,然后就下了炕,又去窗台拿他的牙刷牙膏。 妈卖批,又来?! 这回,高智源不像昨天那么火急火燎的了。 他不紧不慢的刷了牙,用他那个陶土盆洗了脸。 洗完脸,回到屋里,放下那个陶土盆,说道:“丫头,我教你认字吧?” 不是吧,她都忙活一天了,很想好好休息,现在又要假装文盲? “怎么了,不想认字?可是你还不会写我的名字呢?” 马小璇把洗好的碗筷放进锅里,盖上锅盖,问道: “智源哥哥,是不是,我只要学会你的名字,就不用再学了?” “蛤??”这话似乎把高智源给问住了。 马小璇咬了咬牙,道:“那好吧,你就教我写你的名字,等我学会了,你就不用再教了。” 高智源能说什么? 他要是不答应,可能小丫头连他的名字都不想学了。 小丫头那么聪明伶俐的一个女孩子,要是不认识字,那就太可惜了。 不管了,先一步步引小丫头上钩。 说不定学着学着,就开了窍,从此爱上学习了呢? 高智源模棱两可地说:“那好,那就先学我的名字。” “嗯!好!” 马小璇很主动的,从木桶里舀了半瓢凉水,端到炕桌上,乖乖等着高智源教她写名字。 高智源愣愣地看着她,又愣愣地看着那个破水瓢。 而后,他走到炕边,从炕头架子最底下,掏出了一个蓝皮笔记本,一支钢笔,放到水瓢旁边。 马小璇一看: 哟嚯,大胡子还有这么整洁漂亮的笔记本和钢笔? 看来大胡子要来真的了? 高智源把水瓢拿走,扔回木桶里。 返回炕边,在马小璇身旁坐下来。 两人一挨近,屋里的气氛立马变了。 一下热起来。 炕也热,灯泡也热。 大胡子身上也散发着热气,像炭火一样烤人。 高智源镇定自若地打开笔记本,拔出钢笔,在纸上写下高智源三个字。 三个字清秀漂亮,比那天用水写的更清晰。 而后,他把钢笔塞到马小璇手里:“来,拿着。” 钢笔是英雄牌子的,黑色,有点掉漆,但是能看出来原本很漂亮。 而且质感很好,是支好钢笔。 马小璇握着钢笔,准备往纸上写写画画。 高智源的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的小拳头,凑过来,轻声道: “来,笔画顺序别写错了,顺序写错,字就不好看了。” 马小璇脑子还在懵着,高智源已经紧紧捏着她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开了。 马小璇不敢多想,只能把全部精力集中到手上。 她的手被包裹着,在纸上写出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高智源…… 高智源看着从马小璇手里写出自己的名字,很高兴,就像自己孩子学写字一样自豪。 于是,马小璇就这样,给高智源当了一晚上三好学生。 写到最后,马小璇终于「学会」了这三个字,高智源高兴的哈哈大笑,一只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丫头,我就说嘛,你这么聪明,学的肯定很快!” 说完,又突然在她头上亲了一下:“唔,真香!” 马小璇浑身不自在。 又不敢乱动。 也不敢乱说话。 高智源在她头顶轻声问:“今晚,是让我在家睡,还是亲我?” 马小璇的脸又烧了起来,嗫嚅道:“一个都不选,不行吗?” “不行,必须选!” “我以后,一定好好跟你学写字,可不可以?” “学写字是必须的,但你还是得选。” 这特么是把她吃死了啊? 高智源见她很为难的样子,说:“你要不选,我帮你选?” “别——” 高智源又凑近了一点,几乎把脸贴在她头顶:“那你选什么?” 马小璇像蚊子似的回答:“跟昨晚一样。” 高智源从鼻子里发出轻笑的气息:“好……” 说着,高智源把马小璇整个人搂在怀里,像抱小孩一样,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不带这样的!” “怎么样,我说了算。” 高智源单手捧着马小璇的脸,低头亲了下来。 马小璇没有挣扎,闭上眼,安静地让高智源吻着。 她迫使自己不要去想别的,只等完成任务就行。 但她无法忽视大胡子灼热的气息,和温柔的触碰。 一道麻酥酥的电流,从唇上蔓延到全身。 直至心尖…… 把她整个人电晕了。 晕倒在大胡子怀里。 等高智源停下动作时,她缓缓睁开眼,望着大胡子的眼睛。 两个人的气息互相焦着纠缠。 大胡子呢喃道:“小丫头真甜。” 然后又亲了一下。 马小璇把脸埋进大胡子怀里。 大胡子搂着她,十分不舍地说:“假期结束,我明天就得上工,不能在家陪你了。” “嗯,去吧,明天早上回来吃饭吗?” “回来,当然回来,不过你别做饭了,早上冷,别冻着,我带上饭盒,从食堂买点吃的回来。” “那多浪费,我还是随便做一点吧。” 高智源笑笑:“那也行,外边那个院墙,等我中午收工回来,再继续做,放心,一定早点给你砌出来。” “嗯……” 高智源手上又加了把劲,抱紧马小璇,马小璇开始挣扎。 这一次,高智源没有强行用力,而是松开了马小璇。 马小璇从大胡子的怀里逃开,逃到旁边,红着脸说: “你可以走啦。” 大胡子长叹一声,起身道:“那我再往炕里添把火。” “不用了,等会儿我自己添。” 反正我也不在这儿睡,添了浪费。 但大胡子仍然执意从外面搬进来一捆玉米秸,送进灶膛里。 然后,大胡子依依不舍地走了。 走的时候,马小璇去关门,大胡子又突然捧着马小璇亲了一口。 第47章 红彤彤的大柿子居然穿越了 高智源走后,马小璇等了一会儿才回到她的大房子里去。 泡澡的时候,她摸着自己仍然有些发烫的脸,惊讶地发现,她现在是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也越来越适应大胡子了。 每天跟大胡子亲亲抱抱,说不是夫妻,谁信呢? 她自己都不信! 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情况不妙啊! 洗完澡、洗完头发,差不多快十点了。 马小璇提前来到书房,等着跟爷爷通话。 通话之前,她在心里梳理了一下,该如何充分利用那短暂的五分钟时间。 首先要先让爷爷帮她买点东西,来进一步验证她的猜想,看看那个时空的东西,到底能不能邮过来。 她找了张纸和笔,提前列好购物清单。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买到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东西,马小璇开心的原地转圈。 不过,爷爷年纪大了,体力有限,一次不能买太多。 先少买一点。 她先列了一些眼下她最想要的东西: 猪肉五斤,牛肉五斤,鸡蛋三斤,挂面三斤。 想了想,再来十个咸鸭蛋吧。 她每次吃饭,喝着玉米糊糊或者大米粥时,总想着要是有个咸鸭蛋配着就好了。 所以趁机买十个来。 好,就买这么多。 多了怕爷爷拿不动。 反正只要确认那边的东西能「寄」过来,以后买东西的机会多的是。 列好清单,又想着,该怎么跟爷爷解释这边的情况,所以她提前想好了一段话,到时候对话框一出现,立马把这些话打在对话框里。 她每分钟大概能打一百个字。 一百个字,如果精简一点的话,可以说不少事情了。 她又在纸上拟好了这段话的内容,到时候直接照抄,这样能省不少时间。 哪怕省一秒也是好的。 ——这五分钟,实在太宝贵了,必须争分夺秒。 到了九点五十九时,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电脑桌面,瞪的眼睛都快酸了。 她又有些担心,万一爷爷有事来不了怎么办? 后来,屏幕一闪,对话框来了。 马小璇准备立马把提前写好的话,打在电脑上发过去。 可是瞄了一眼爷爷发来的信息后,她又有些发愣。 爷爷:“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冒充小璇给我发信息,你再要冒充她,我要报警了。” 靠,爷爷把她当成诈骗犯了! 不管了,先把她要说的话发出来: 马小璇:“爷爷,这段话,你先别看,掏出手机,把我发的内容拍下来,然后按照我说的去做。我真的是你孙女,昨晚你是不是丢了一箱种子,那种子现在在我这里,你放到书桌上时,种子自动穿越过来了。 所以明天晚上,帮我买五斤猪肉、五斤牛肉、三斤鸡蛋、三斤挂面、十个咸鸭蛋,放在书桌上就行。” 飞速打完这段话,一键发送! 那边,爷爷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我告诉你,我孙女已经在工作时猝死了,你别想冒充她!】 后面还带了一个愤怒的表情包。 马小璇看着这段话,果然,在现实世界里,她已经猝死了。 只不过猝死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完全记不起来。 她来不及为自己的死默哀,又接连发过去三个「爷爷」。 【爷爷!】 【爷爷!你的手机解锁密码是384384,你的银行卡密码是438438,你说你小时候把羊屎球当糖吃,是不是你?!】 这段话发过去后,对话框里又一阵安静。 马小璇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爷爷那张震惊脸。 他大概在扶着眼镜框对着屏幕瞪眼呢。 马小璇急的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让爷爷别再发呆,赶紧掏出手机,拍下这段对话。 马小璇再去看了一眼放在电脑旁边的柿子。 就是那天早上,大胡子去黑市回来后,带回来的两个柿子。 她吃了一个,剩下一个带回空间放着。 现在就在电脑旁边。 马小璇知道时间不多了,十指飞奔,在对话框里打上一段话: 【爷爷,我拿了一个这时空的柿子,放在桌上,你看看能不能收到,如果能收到的话,这两个时空,就可以通过这张桌子来传递东西。】 这段话发出去没过多久,对话框消失了。 马小璇仰天长舒了一口气: 这老爷子,光在那发愣,也不知道看没看完消息。 让他买的那些东西,不知道他拍没拍下来。 万一没拍下来,那猪肉和咸鸭蛋,岂不是飞了? 马小璇内心纠结时,猛然间发现—— 卧槽!卧槽! 大柿子没了! 大柿子穿越了! 刚刚明明还放在桌上的红彤彤的大柿子,已经不见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时空的东西,也可以传送到另一边。 两个时空,真的是相通的。 所以,只要爷爷愿意帮忙,她真的可以买到任何她想买的东西! 马小璇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高兴之余,她忍不住琢磨这件不可思议的事。 是什么让这两个时空产生了连接呢? 她做了个假设: 另一个时空里真正的她,已经猝死了。 对爷爷来说,唯一的亲孙女突然撒手人寰,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肯定承受了巨大的心理打击。 在这种打击之下,爷爷来到孙女家里,进了书房,看到孙女平时工作的电脑是开着的,就到电脑前坐了下来。 也许老爷子太过思念孙女,内心的悲伤无处排遣,所以就在电脑上,给孙女发信息。 马小璇听说过有这种情况。 亲人过世之后,家里的人,还会正常地发信息给已经过世的亲人,假装那个人还活着。 这样心里能得到一丝慰藉。 爷爷应该也是这样,假装孙女还能收到他的信息,就在这台电脑上发信息给她。 慢慢的,这台电脑,就成了爷爷安慰自己的一个途径,所以爷爷没有关闭这台电脑,一直让它开着,时不时过来「聊天」。 马小璇猜想,是不是每次爷爷在电脑上发信息,空间里的电脑都会有显示。 只不过,那时候马小璇不在空间里,所以没有看到。 昨天晚上十点钟,爷爷又来了。 巧合的是,马小璇也在,正好看到了爷爷发过来的信息。 所以,一定是爷爷对孙女的强烈的思念之情,让这两个时空,通过这台电脑联系起来了。 第48章 狗蛋妈无话可说 老爷子肯定没想到,他发信息给一个死去的人,本来只是纾解内心的思念。 结果突然得到回复—— 肯定吓傻了吧? 不知道这对老爷子来说,得到来自死去的孙女发来的消息,究竟是喜是忧? 一想到爷爷那惊恐交加的表情,马小璇心里不是个滋味。 对爷爷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虽然每天只有五分钟时间,以爷爷的打字速度,也说不上几句话。 可哪怕只有一句话的回复,也比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对话框好。 马小璇在电脑桌前发了会儿呆,渐渐困意袭来,就回到卧室睡了。 梦里又回到小时候,爷爷带她去公园玩。 她手里举着爷爷做的彩色风车,迎着风跑。 跑着跑着,又莫名其妙想到猪肉和咸鸭蛋的事。 不知道爷爷有没有按照她说的拍下来,按照她说的去买猪肉和咸鸭蛋。 第二天早上,她被鸡叫声吵醒了。 醒来看了时间,早上六点,该起床烧火做饭了。 她穿衣洗漱,回到小土屋。 屋子里冷呵呵的,没有人气。 她怕大胡子回来时会怀疑,赶紧往炕洞里添了把柴,把冰冷的屋子烧的暖烘烘的。 还想趁着大胡子没回来,回到空间的厨房做早饭。 结果,大胡子忽然又迈着响亮的步子回来了。 马小璇只好老老实实的点火烧柴。 还好,现在她已经习惯了烧这种灶台,烧的很顺手。 尤其天冷的时候,一边烧火一边烤火,烤的身上、脸上暖洋洋的,也是种享受。 吃了饭,大胡子出门帮她拎了桶水,又嘱咐道:“我走了以后,你什么活都别干,留着我来干就行了,你在家好好歇着。要是有什么事,就到养猪场找我。” 高智源一脸不放心,好像上班之前把孩子独自扔在家的家长。 马小璇催促道:“你放心走吧,我没什么事。” 高智源嘿嘿笑笑,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马小璇就站在门口,目送高智源离开。 像极了新婚燕尔、难舍难分的小两口。 高智源又到隔壁狗蛋家,把存放在狗蛋家的那辆平板车,从养猪场借来的平板车,也拉走了。 走时不忘嘱咐狗蛋爸妈,让他们以后别再找他媳妇儿去干家属工。 那小丫头精瘦精瘦的,能有多大力气? 大胡子发话,狗蛋爸妈哪敢不听,连声答应下来,以后不管农场多忙,决不找马小璇去干活。 狗蛋妈张国芳还打趣道,没想到大胡子这么会疼人,把媳妇儿当宝贝疙瘩一样疼。 早知道跟着大胡子过日子那么享福,连家属工也舍不得让媳妇儿干,就把自己表妹介绍给大胡子。 高智源拉着平板车,气哼哼地来了一句:“谁爱要你表妹!” 狗蛋妈:无话可说。 高智源拉着从养猪场借来的平板车,往农场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去上工的农工。 其他农工们见到大胡子换了个新发型,虽然人还是那么凶,但是看起来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目光阴鸷,看谁都像是要是要杀了那个人似的。 如今眼神里似乎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农工们心思粗糙,也想不出太高大上的洋词来形容这种变化。 总之就是觉得,大胡子是真的变了。 来到农场入口,不巧碰见了常明安和朱黑娃。 就是那天到他们家说闹鬼的那两个人。 这两人,只有常明安是农场的临时工。 朱黑娃是个无业游民,只不过平时农场抢收的时候,会来干几天家属工,总是跟一帮妇女孩子混在一块。 在农场,虽然都是农工,但干的活不一样,农工也是分等级的。 最好的职业,当然要数场部的领导了,场长、书记、主任之类的。 有时候团部还有指导员派过来。 这几个人,算是农场的特等人。 除了这些领导层,其他像是会计、宣传干事、卫生员、小学老师、兽医、卡车司机之类的,是一等职业。 这些活,多数由知青,或者有点来历的人来干。 因为这几样职业,须要一定的文化基础或者特长,普通人干不来。 一等职业之外,就是二等职业。 比如开拖拉机的,维修农机的,民兵干事,还有养猪养牛的饲养员,以及赶大车的,都在第二梯队里。 第三梯队,就是纯粹的农工,拿镰刀、锄头、铁锹,要下地干活的。 在第三梯队往下,如果还有第四梯队的话,那就是临时工。 这种临时工,一般都是正式工的家属和子女。 临时工没有正式编制,连工资也比正式农工少十二块钱。 每个月只有二十块。 不过即便这样,临时工到底也是份正经工作,旱涝保收,大家都想把自己的儿子姑娘、媳妇女婿,往农场里送,只等找着机会,转为正式工。 像王二林和常明安这两个人,都是农场的临时工。 王二林不用说了,他爸是农场的饲养员,他嫂子是农场小学教师。 常明安,则是跟着他妈改嫁到这边的,常明安的后爹,在农场赶大车,托着这位后爹的关系,才成为农场临时工。 在临时工之外,最最最不入流的,就是家属工。 临时工虽然没有编制,但至少是正式工作,每月有固定工资。 而家属工,就像是后来的自由市场的工人一样,只有农忙的时候,才会找他们。 他们干着最累的活,挣最少的钱。 所以高智源宁肯让马小璇在家闲着睡大觉,也不让她去干家属工。 前几天,马小璇执意要去干家属工,高智源也没拦着,就是想让马小璇亲自体验一下,家属工的劳动强度有多厉害。 不然,小丫头还以为那五毛钱挣的有多轻松呢? 而且,当时小丫头刚来,高智源跟她还不熟,也不太敢强行替她拿主意。 现在好了,他跟小丫头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已经那么熟了,就能理直气壮地管她了。 高智源拉着平板车,大摇大摆地进了农场。 常明安、朱黑娃两人见了他,提着镰刀凑过来。 常明安眯眼笑道:“高哥,精神头这么好?” 第49章 : 新婚小两口,能有啥动静? 高智源看他这一脸欠揍的样子,莫名不爽。 但常明安这个没有眼力价的,还是一脸八卦地凑上来,假装帮忙扶着车把,问: “智源,这几天晚上,怎么你家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啥动静,你想要啥动静?” 常明安露出个颇有深意的微笑:“你说啥动静,新婚小两口,能有啥动静?” 高智源突然停下步子,警告道:“常明安,别一大清早没事找抽。” 常明安也站住脚,没把大胡子的警告当回事:“跟你开开玩笑而已,你这么激动干嘛?” “那我一会儿要是跟你开玩笑,把你打了,你也别激动。” 常明安的脸一下变了。 高智源又说:“还有,我不管从前你们这帮人到谁家偷听。但是,别往我家偷听,要是被我知道了,我饶不了你。” 常明安急了:“那也不光是我来偷听啊,还有别人呢?!” “我不管谁来偷听,反正到时候都算你头上!” 常明安满脸黑线道:“智源,你这就不仗义了,我能管得住自己,我能管的了别人吗,怎么都算在我头上?” “那我就不管了,反正只要被我发现,但凡有一个人三更半夜不干人事,跑我家附近转悠,我都算你头上。” 常明安也是有点倔脾气的,听高智源这么不分青红皂的都怪罪到他头上,有些不服气,梗着脖子问: “然后,然后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高智源双手松开车把,“我先给你示范一下。” 常明安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挨揍了,赶紧撒腿就跑。 可错就错在他的手刚刚扶在平板车的车把上,这只手拉低了他的撤退速度。 就晚了零点五秒,结果被高智源一把攥住手腕。 高智源另一只手攥起拳头,正对着常明安的面门,「咚」一声闷响,狠狠砸了一拳。 那一拳砸下来,常明安几乎当场闭气,整个人仰面跌倒。 手里的镰刀也飞了出去。 等到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土路上时,两个鼻孔,就像两个泉眼似的,涌出了两股鲜红的「泉水」。 一旁的朱黑娃惊叫一声,撒腿就跑,生怕自己也跟着挨揍。 路旁的其他农工,见到高智源打人,也不赶路了,都停下来瞧热闹: 快来看,有人戳老虎屁股被打了! 高智源一拳打下去,心里畅快多了。 妈的,好久没打人了,拳头都不太利索了。 他望着地上的常明安,说道:“还用不用我再跟你示范一遍?记住了,只要敢三更半夜跑到我家附近转悠的,不管是谁,发现一次我打你一次,你要是觉得老子在跟你开玩笑,你就试试。” 说完,高智源重新拉起平板车,大步走了。 等高智源走远,朱黑娃才敢跑上前:“明安,明安,你咋样?” 常明安捂着鼻子,疼的在地上左右打滚,看样子还没缓过气来。 朱黑娃吓坏了,去扶常明安,一边扶一边抱怨:“我就说你不能惹大胡子,看吧,以后就算不是你去他家窗口偷听,他也会来找你麻烦!” 常明安疼的不能呼吸,脸憋的像一副猪肝,差点没当场憋死。 等到稍微能呼气了,一张口,却咽下一大口鲜血。 他吐掉鲜血,猛地吸了口气。 朱黑娃看见他的脸,忽然惊叫道:“哎呀,明安,你鼻子歪了!” 常明安的鼻骨,被大胡子一拳打断了。 高智源打完人,拉着平板车,若无其事地来到养猪场。 先把平板车送到仓库里放着,然后赶紧到猪圈里,查看那天他接生的十九头小猪崽。 小猪崽们个个活力十足,争着抢着围在母猪怀里吃奶。 其中有一只个头小点的猪崽,总是挤不进去。 刚挤了一点空,就被其他兄弟姐妹踹了出去。 急的它绕着母猪一直转圈圈,张着猪嘴不停叫唤。 高智源跨进猪圈里,抱着那头小猪崽,强行拽开另一头已经喝的很饱的小猪,把这头小猪放过去,才让这头小猪吃上了热乎奶。 弄完小猪,高智源披了件蓝布大褂,去棚子里烀猪食了。 正忙活着,其他人也陆续赶到。 一个个哈欠连天。 老梁骑着自行车,看见高智源扛着半麻袋麸子皮正往大锅里倒,原本阴沉的眼神里,微微露出点欣慰的意思,假装很随意地问了句: “回来啦?” 高智源头都没抬:“不回来,我能上哪去?老子天生就是个喂猪的。” 刘建业轻轻捣了他一下,小声说:“你别老子老子的,老梁岁数是你两倍大,你在他面前一口一个老子,老梁听了生气。” 高智源冷哼:“他爱听不听,老子天生就这臭脾性。再说,他又不是一天两天生我的气,我现在装孙子也于事无补啊。” 老梁锁上了自行车,听到高智源这番言论,冷着脸道: “高智源,你在这养猪场胡乱放屁,没人管你,只要你把猪养好了就行,但到了外边,你得注意你的言行!” “外边?哪个外边?难不成要送我去月球?” 刘建业忍着笑,又戳了他一下,说道:“我昨晚好像听说了,场部把你接生了十九头小猪崽的消息报到团里后,团长好像夸你了呢,我猜咱们农场可能要开大会,当众表扬你。” “老子不去,老子不爱接受表扬。” 老梁瞪着不服管教的高智源,气的说不出话。 这时候,老王突然呼哧带喘地跑进来,看了看高智源,又看了看老梁。 然后又看向高智源,问:“智源,你刚才是不是把常明安打了?” 高智源正往烀猪食的大铁锅里倒玉米面,听到老王的问话,十分无辜地问: “是啊,我打他了,怎么了?” “你把他鼻子打断了知不知道?鼻孔都歪到一边了!” 高智源听了,不仅不担心,还嘿嘿一笑:“断的好,打的就是他的鼻子。” 老梁一听,气炸了,跳着脚骂道:“你一大清早就打人是怎么回事?你这一天不打人,就不能开张是不是?!” “他该打!” “好端端的,他怎么惹你了?!” “他没惹我,他惹我媳妇儿了。” ——马小璇:?? 第50章 : 泥瓦工马小璇上线 其他人一听说惹他媳妇儿了,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又到新媳妇儿面前撩骚去了。 这个农场,就这一点风气不好,但凡来了个新媳妇儿,就有一大波光棍凑上去撩骚。 哪怕来的是个半路改嫁的寡妇,也不能免俗。 不过这回,还真错怪常明安了,常明安真的没有那个胆量到马小璇面前蹦哒。 第一,是因为马小璇是大胡子的女人,大胡子的女人谁敢动? 第二个原因是,他们那天晚上跑到小土屋外面偷听,结果被马小璇装鬼吓着了,从那以后落下了心病,觉得这女人有点玄乎,不太敢靠近。 只不过,还是有几个胆子大的,半夜三更,假装不经意地从大胡子家附近路过。 见大胡子家里黑咕隆咚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觉得好奇。 常明安听说了以后,也觉得不应该啊。 他就不信,大胡子娶了新媳妇儿,家里能那么冷清? 所以才作死跑到高智源面前打听。 明知不该问,还是忍不住好奇。 结果就是挨了一拳头。 老梁听说高智源是因为媳妇儿才打人,就不再骂了。 不然,老梁很担心,今天自己也得挨一拳头。 但他还是忍不住教训道:“高智源,我告诉你,你现在立了功,你的脸面,也代表了咱们养猪场的脸面,一定要夹紧尾巴做人,不要再成天惹祸,给咱们养猪场脸上抹黑。” 高智源又是鄙夷一声:“我都说了,这个功劳,你们谁爱领谁领去,老王,还有刘建业,咱们养猪场一共七个人,干嘛非让我去领这个功?老子就算领了这个功,那也不代表,老子以后就不能打人了呀。” 说完,高智源拎着两只水桶,打水去了。 老梁气的连连叹气:“妈的,把我气死算球!” 老王和刘建业等人,表示对这个场景已经见怪不怪。 前几天,高智源不在养猪场,他们反而跟缺了点什么似的。 现在,终于又听到熟悉的吵闹声了。 高智源拎了水回来,往大锅里倒满水。 刘建业也套了件蓝布大褂,坐在灶膛前烧火。 两人一个烧火,一个在锅里不停搅拌,不多会儿,就把猪食烀好了。 等凉的差不多了,再舀到木桶里,拎到猪圈去喂猪。 把整个农场的几百头大猪小猪喂完,已经中午了。 这一上午,还算太平。 老梁还以为常明安家里人会来闹事。 结果,到底还是没敢来。 否则,这要是换了别人,比如换成刘建业把人鼻子打断了,这时说不定猪圈已经被包围了。 到了收工的时候,高智源脱了蓝布大褂,洗手收工回家。 一到了回家的时间,高智源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一直微微蹙着的眉头,也完全舒展开了。 洗完手以后,他半秒钟没有耽搁,快步朝家走了。 他走了以后,老梁、老王、刘建业,还有养猪场另外两个饲养员凑到一块,议论开了。 老王问:“智源不会中了他媳妇儿的邪了吧?” 老梁按捺了一上午的火气,也逐渐消了,嘀咕道: “他哪天不中邪?” “不对,这回中的邪有点不一样。”老王说。 刘建业瞧着那两个老头满脸不解的样子,说道:“什么中邪不中邪的,他是娶了新媳妇儿,高兴的。” 老王咂了下嘴,摇头道:“二林也才娶了新媳妇儿,也没高兴成大胡子那样。” 刘建业听了,悄悄翻了个白眼: 二林的媳妇儿,能跟大胡子的媳妇儿比吗? 王二林的媳妇儿他又不是没见过,一张苦瓜脸,瘦小枯干,眼神直愣愣的,让人看了没有任何想法。 大胡子的媳妇儿就不一样了,漂亮水灵,嘴巴又甜。 那双眼睛跟会说话一样。 关键是,做饭好吃。 切面条的刀工堪称一流! —— 高智源从农场往家赶。 养猪场离场部有好几里远,走路的话,得走十多分钟。 但高智源腿长步子快,五六分钟就到家了。 到家一看,昨天没砌完的院墙,今天居然已经砌完了。 原来马小璇这半天也没闲着。 院子里还剩下好多砖坯,她就学着昨天高智源砌墙的手法,慢慢摸索着,也学会了砌墙。 而且,居然砌的比高智源和刘建业砌的更整齐,更漂亮! 那两个大男人砌墙粗枝大叶,只是把砖堆上去,不歪就行。 但马小璇砌的墙,不仅不歪,而且整齐漂亮。 砖与砖之间距离相差不大,且表面多余的泥浆被刮的干干净净。 放眼望去,一面土墙,居然被砌出了艺术品的感觉。 这么一对比,昨天砌的那面墙,凹凸不平,没有丝毫美感,就跟鸡爪子堆起来似的。 乖乖! 高智源头一回见识到,泥墙居然能砌的那么漂亮! 马小璇:叮,技能加身,泥瓦工小马上线! 高智源高兴的奔进屋里。 屋里飘着饭香,马小璇正坐在炕上,埋头做针线活。 高智源眼见这一幕,觉得好窝心啊。 马小璇抬头,随口说道:“回来啦?” 高智源控制着内心的激动,问:“丫头,外面那些墙是你砌的吗?” “是,怎么样?” “好看!你的手真巧,连砌墙也砌的跟别人不一样!” “我砌我自己的院子,当然得砌的好看一点。” “我媳妇儿可真厉害!” 马小璇放下针线,准备去盛饭。 高智源连忙说:“我来我来!” 高智源掀开热腾腾的锅盖,发现是一锅面疙瘩汤。 “疙瘩汤好,我就喜欢吃疙瘩汤!” 高智源乐呵呵地盛了两碗疙瘩汤,放到炕桌上。 两个人坐在炕上吃饭。 吃完了饭,马小璇让高智源出去借了个推车。 两人又到河边拉了好多泥,马小璇准备下午接着做砖坯。 她现在学会了做砖坯和砌墙,这些活就可以自己来做了。 不用等大胡子回来干。 大胡子每天得到农场上工,只有中午那一小会儿时间,要是都等他来干,得等到猴年马月? 不如自己动手,趁天冷之前,把院墙围起来。 自己砌的院子,也许住着更舒心呢? 两人从河边推回来三车泥土,高智源就又回农场上工去了。 没想到的是,高智源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第51章 : 我是他媳妇儿,又不是他妈 高智源走后,马小璇又卷起袄袖,拿着铁锹,准备继续和泥做砖坯。 她估算了下,按照她的进度,再做上四五天砖坯,就能把全部围墙砌出来。 围墙砌好了以后,再做点砖坯,盖间灶房。 有了灶房,就不用在睡觉的屋里烧火做饭,屋里也能干净一些。 盖好了灶房,或许还能再搭个鸡舍,养点鸡鸭,开个鸡屁股银行。 这样,她以后就能吃上新鲜的鸡蛋了。 如果哪天想吃肉了,就提一只出来宰了。 再加上自己种的各种蔬菜水果。 哎呀,这么一想,小日子美的很呢。 心里正盘算的美滋滋的,突然听见有人喊了句:“你就是大胡子媳妇儿吧?” 马小璇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 顿了一秒钟,才知道这是在喊她。 她抬起头,就看见院子外站着一个身材壮硕、留着二刀毛发型的中年妇女,正满脸火气地瞪着自己。 ——这是来找茬的?! 她回了句:“我是大胡子媳妇儿,怎么了?” 叶神婆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问道:“大胡子把我儿子给打了,你知不知道这事?” 马小璇在心里「咦」了一声: 大胡子打人了? 今天中午看着好好的呀,不像是打过人的样子。 她摇摇头:“不知道,大胡子没跟我说。” 叶神婆一边朝这走,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这个身材细瘦的小姑娘,有点难以相信,人高马大的大胡子,居然会娶这么个看起来也就八十斤的小丫头。 这两人一大一小,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就是一头大肥鹅和一只小弱鸡! 叶神婆走到马小璇面前停下,收回打量的目光,冷冷地问: “他没告诉你吗?” 马小璇又一个摇头:“没有……” 说完,马小璇抬起铁锹,继续搅拌黄泥。 叶神婆见马小璇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有些来气,双手叉腰,用一种宣战的语气说道: “你家大胡子,一拳把我儿子的鼻子打断了,你看怎么着吧?” 卧槽,居然把人鼻子给打断了! 马小璇还以为大胡子只是随便往人身上扇两巴掌,居然把鼻子都打断了。 这事她可解决不了:“鼻子断了,赶紧看医生啊,找我有什么用?我也不会看鼻子!” “——”叶神婆明显噎了一下,“是你男人把我儿子打了,我不找你找谁?!” 马小璇问:“你儿子是哪个?” “常明安!” 马小璇忽然想起来了,常明安,好像那天早上到他们家说闹鬼的人里面,就有一个叫常明安的。 马小璇一边和泥,一边说:“我还当是个小孩呢,原来是个大人——你儿子挨了打,你怎么不直接去找大胡子?人是他打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是什么意思?” “当然得找你啊,不找你找谁!” “我是他媳妇儿,不是他妈,你找我没用。” “找你怎么没用,你是他媳妇儿,你就该管着他!” 马小璇冷笑一下:“这位大娘,你开啥玩笑,我能管得了他?” 叶神婆一时竟无法反驳。 这小丫头说的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光看大胡子跟这小丫头的体型差距,就知道两人不是一个等级的。 但叶神婆不管那么多:“我不管,反正人是你家大胡子打的,你们就得负责!” “谁打的,你找谁,别找我,跟我没一毛钱关系,也不是我指使他打的,你找大胡子负责!” 叶神婆:找大胡子负责? 啊呸,她要是敢直接找大胡子,还会拐弯抹角地来找大胡子媳妇儿? 别说叶神婆一个人不敢去找大胡子。 哪怕拉上他们全家人,也没那个胆量。 说不定到时候一人挨上一拳,全家鼻子一起歪了。 叶神婆见这个丫头看着瘦瘦小小,没想到那么难缠,看来不好对付。 她干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几块晾干了的砖坯上。 马小璇一看,哟呵,这老太太,看样子是要跟她打持久战了? 马小璇也不管了,继续干活。 她拿出做砖坯的模具,放到地上。 用铁锹铲了泥,往模子里扔的时候,忽然好像用过了劲似的,那黄泥直直朝叶神婆飞过去。 甩的叶神婆满腿泥星。 叶神婆一块砖头还没焐热,又赶紧爬起来,去拍自己的黑布裤子。 结果越拍越脏,糊的满裤子屎黄。 叶神婆抬头瞪着马小璇,呵斥道:“死丫头,你故意的吧?!” “不好意思,这两天手有点哆嗦,有点拿不准,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我这铁锹不太好使,说不定用着用着,一会儿铁锹头就飞了。” “你——” 叶神婆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去他奶奶个腿儿的,要不是因为不敢招惹大胡子,她早一巴掌把这小丫头片子揍的哇哇叫。 但谁让这死丫头是大胡子的媳妇儿。 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 叶神婆咬了咬牙,道:“行,我不跟你啰嗦了,人就是你家大胡子打的,好多人都看见了,你也别想赖账,这样吧,你赔钱。 我儿子鼻子断了,找农场的卫生员看,卫生员说治不了,叫我们去公社卫生所,我们又借了农场的马车,赶到了卫生所,才算把鼻子正过来。 这前前后后,车钱,看病抓药的钱,还有误工费,我算了下,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你赔我们六十块钱就好了,我们不讹你!” 马小璇还是那句话:“找大胡子去,我不管这事!”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打了人还不承认?” “又不是我打的,我承认个屁啊!你这老太太也真有意思哈,谁打的你找谁去,别来找我,你还要我跟你说几遍你才能听懂?” “你们是两口子,他打了人,就该你管!” “我是他媳妇儿,我又不是他妈!” 一句话,说的叶神婆直跳脚:“不讲理,两口子都不讲理!” 马小璇继续干活:“我不讲理,你找大胡子去讲理去!” 马小璇继续往模具里铲泥。 她嘴上不停,手也没停,一会儿做好一个砖坯,一会儿做好一个。 刚刚和好的一滩泥,很快用完了。 用完泥,她锁上门,拎着水桶,准备到河边打水。 叶神婆一路紧跟着,也来到河边。 第52章 : 妈呀,又有人掉河里啦 河边,一群妇女正在河沿上洗衣服。 叶神婆看见洗衣服的人里面,有几个跟自己关系还不错的,好像突然找到了援军似的,站在河边吆喝道: “来来来,大家伙来帮我评评理,你们说说,这小丫头片子讲不讲理?!” 这帮妇女一听,咦,有戏看? 也不洗衣服了,全都放下手里的搓衣板和棒槌,抻着脖子,朝这边张望。 叶神婆眼见自己吸引了全场观众的注意力,突然浑身是劲,双手叉腰吆喝道: “你们都来评评理,她家男人把我儿子明安打了,鼻梁都给打断了,我来找她讨个说法,她居然不承认,还弄我一腿黄泥,咱们农场,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平时跟叶神婆不错的老姐妹田大妮站起来,声援道: “这谁家的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怎么就学的不讲理了呢?” 旁边一个妇女小声嘀咕:“她你都不认识啊,她是大胡子媳妇儿。” 田大妮一听,妈呀,大胡子媳妇儿啊。 又赶紧蹲下装孙子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低头,抬起棒槌,继续捶衣服。 干活要紧,别没事找事! 叶神婆见这帮老娘们全怂了。可是,另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马兰花。 马兰花连续干了两天家属工,第一天拔萝卜拔到天黑才收工。 第二天砍白菜,又砍到天黑。 两天挣了一块钱。 拿到工资后,全都如数上交给她姑姑马英。 累死累活,自己一分钱没得着,马兰花委屈的不行。 今天早上马英再叫她去干家属工,她说什么也不干了,只管躺在炕上装死,说自己腰酸背痛腿抽筋。 马英眼见叫不动,也没办法,就给了她一堆衣服让她洗,自己上工去了。 马兰花躺在炕上哼唧半天,根本没有干活的心情。 可是眼见都快中午了,姑姑中午回家,要是看见衣服没洗,肯定又要数落她一顿。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抱着一堆衣服来到河边。 到了河边,衣服刚刚泡好,就看到刚才那一幕。 哟,居然有人敢跟马小璇叫板! 她赶紧抓住这个机会,站起来说:“大娘,她这个人,从小就不讲理!” 叶神婆见终于有人站出来支持自己了,一脸感激地看向马兰花,脸色缓和了一些: “来,丫头,你过来说说!” 马兰花走过来,两眼直勾勾盯着马小璇身上那件棉袄,恨不得当场扑上来痛快打一顿。 马小璇从河里拎了一桶水上来,说道:“马兰花,有你什么事,你少在这蹦跶!” “我看你欺负这位可怜的大娘,我看不下去,出来说句公道话!” 马小璇一下子给整不会了,她冷笑:“看不出来,你还挺仗义,你要是觉得她挺可怜,你行行好,赔六十块钱给她吧。” 马兰花:?! 六十块钱?她干两天家属工才挣一块。 六十块钱,要干一百二十天,整整四个月! 马小璇又道:“老大娘,这位马兰花是个公道人,你让这公道人赔你钱,她最会可怜别人了。” 说完,马小璇转身要走。 马兰花忽然冲上来:“马小璇,你别走,你还我棉袄!” 马小璇又回过身,眼见着马兰花跟头母老虎似的往自己身上撞,她眼疾手快,忽然提起手里的水桶,狠狠一甩。 水桶撞在马兰花身上,马兰花一个趔趄,朝河边倒去。 突然踩在一块石头上。 那块石头刚刚有人洗衣服,上面沾着肥皂,滑腻腻的。 马兰花脚下一滑。 “啊!” 尖叫着,整个人直挺挺倒进河里! 溅起一片水花。 河边的妇女也跟着惊呼:“妈呀,有人掉河里啦!” 河边的水比较浅,只到膝盖,但也足以马兰花在里面打个滚。 叶神婆震惊地看着马兰花在水里扑腾,生怕把人给淹死了,也顾不上再讲理了,赶忙来到水边,伸手去拉马兰花。 结果,刚一抓住马兰花的手。 马兰花慌忙中使劲一拽,又把叶神婆给拽进去了。 两个人双双落水。 那帮妇女更加激动地大喊:“妈呀,又有人掉河里啦!” 两人在水里,又哭又叫,一起扑腾。 马小璇眼见着河水暂时淹不死人,已经拎着水走了。 叶神婆、马兰花像个落汤鸡似的,从河水里爬上来。 身上的棉衣,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马兰花趴在河沿的石头上,突然嚎啕大哭:“我怎么这么惨,我怎么这么惨?!” 叶神婆哆嗦着,拍了拍马兰花,安慰道:“丫丫丫头,别别别哭——” 她还想再说,但牙齿一个劲打颤。 又强撑着说了三个字:“快快快回家!” 马兰花痛哭不止,呜咽道:“我衣服湿了,姑姑会打死我的!” “上上上我家。” 叶神婆浑身颤抖着爬起来,去扯了扯马兰花。 马兰花也是浑身颤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贼老天,她怎么可以那么倒霉?! 都说人倒霉时,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可她好端端的来洗个衣服,也能被人推到河里! 叶神婆瞧马兰花哭的这么伤心,有些不知缘由。 但是不论如何,这丫头是因为要帮自己出头才被推下水的。 这可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姑娘啊! 叶神婆拧了拧马兰花棉袄的下摆,拧出水来,说道: “别别别哭,咱回家,回回回我家去。” 叶神婆生拉硬拽的,把马兰花扯起来。 马兰花抹了把眼泪,站起来,还不忘去端她刚刚打好肥皂,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 妈的,这衣服也死沉死沉的! 无奈,叶神婆只有跟她一起抬着。 两个大冬天落了水的人,抬着一盆湿衣服,艰难地走回叶神婆家。 一进门,马兰花又眯着眼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屋里的人。 脸上缠着绷带、鼻子被包裹的结结实实的常明安走出屋子,就看见两个落汤鸡似的女人,一边一个,抬着个洗衣盆,哭丧似的往屋里走。 常明安惊叫道:“妈,谁死了?!” 马兰花听到有男人说话,一下又不哭了。 第53章 偏偏她一个新来的一枝独秀 叶神婆扔下手里的盆,瑟瑟发抖: “快,烧烧烧炕,冻冻冻死老娘了!” 常明安眨巴着眼,看了看他妈,又看了看浑身湿透、眼泪鼻涕挂一脸的马兰花。 马兰花也睁着一双泪眼看他。 就这么不经意多看了一眼,马兰花这才注意起自己的形象,赶紧抬起透湿的袖子,朝脸上使劲蹭了一把。 叶神婆见儿子在发呆,猛的提高嗓门儿,喝道:“烧炕!!” “哦哦!” 常明安赶紧去院门外,抱了一捆玉米秸秆,整个填进炕洞里,点着火,问: “妈,咋回事儿,你不是去上工了吗。怎么,队长派你捞鱼,你掉河里了?” 叶神婆一边从炕头的红漆木箱里翻找衣服,一边说: “你给我滚出去!” 常明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老妈为何突然大动肝火。 邪门儿了! 说好了要去上工的,冷不丁浑身湿透,带了一个同样浑身湿透的女的回家。 这女的,虽然长的不咋地,但好歹,是个女的! 常明安瞄了眼不停打着哆嗦的马兰花,就走出去了。 过了不久,叶神婆又朝外面喊:“明安,家里有姜没,快去烧两碗姜汤。” 常明安又去了灶房,从一筐生了芽的青皮土豆里,找到了一小块皱皱巴巴的姜,洗也不洗,切成片,放锅里,添了一瓢水,烧火煮了。 叶神婆又从堂屋喊了句:“打两个荷包蛋!” 打两个荷包蛋?常明安纳闷儿了,那女的谁呀,难不成是他妈的亲戚? 不然他妈怎么舍得打两个荷包蛋。 常明安从草窝里摸出两个鸡蛋,打在姜汤里。 做好了,盛了两碗,端进堂屋。 堂屋,叶神婆和马兰花已经都换上干衣服,正盘腿坐在炕上,缩着脖子,双手揣在袖子里,不住地打喷嚏。 马兰花身上穿着叶神婆的棉袄和裤子。 叶神婆只有两件棉袄,给马兰花穿了,她就没得穿,所以穿的是她家老头的一件肥大的蓝布棉袄。 常明安把两碗姜汤放到炕席上,一人一碗。 “兰花,你快喝吧,喝了暖和暖和。” 叶神婆说着,把自己碗里的一个荷包蛋,也舀到马兰花的碗里。 马兰花怔怔地望着碗里的两个白玉似的荷包蛋: 天呐,荷包蛋! 整整两个! 都是给她的! 她在姑姑家里,可没这么好的伙食。 每次饭桌上炒个鸡蛋,一上桌,就被姑姑家的两个儿子疯抢了,几乎轮不到她。 而且,姑姑家有个闺女,在公社上初中,这个闺女每次返校时,姑姑都会煮上六个鸡蛋,放进闺女的饭盒里,让带回学校,一天吃一个。 家里孩子多,好东西不够分。 能分到马兰花嘴里的,只有零星的碎渣。 她还真的从来没在姑姑家,吃过一个完整的荷包蛋。 这时见到自己碗里卧着两个蛋,真是感动得不得了,顿时身上不冷了。 她抽出手,捧起大碗,稀溜溜喝了一口滚烫的姜汤。 不顾鸡蛋烫嘴,用筷子捞起荷包蛋,送进嘴里。 荷包蛋的味道,让她感动的几乎要掉眼泪。 天呐,她都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她在这狼吞虎咽地吃荷包蛋,常明安悄悄地在他妈身边坐下,戳了他妈一下,用眼色问: 这人谁呀? 叶神婆已经问清楚了马兰花是谁家的亲戚,告诉儿子道: “这是那个赶大车的老窦家的内侄女,小桌子小凳子的表姐。” “哦——”常明安恍然想起来了,“就是刚刚死的那个农机站技术员的对象?” 叶神婆用胳膊肘狠狠戳了儿子一下。 常明安赶忙住口。 他再朝马兰花看去时,马兰花已经吃完荷包蛋,碗里只剩姜汤,正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姜汤,举止比刚才吃荷包蛋时文静多了。 常明安虽然平时不着调,爱跟妇女们开些不三不四的玩笑。 但当着他妈的面,不敢太放肆,就没有主动跟马兰花搭腔。 马兰花也有点害羞似的,没有开口。 叶神婆喝了口滚烫的姜汤,忽然叹了口气:“你个不争气的混账玩意儿,这一拳头,怕是白挨了!” 常明安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不会,去找大胡子了吧?!” “我没找大胡子,我去找他媳妇儿去了。” “哈?!” 常明安一激动,鼻子又开始疼了。 想起早上大胡子的那一拳头,只觉得头皮发麻。 当时真是疼的眼前一片黑暗,差点疼死过去。 到现在那种钻心的疼痛,还在他身上作祟。 他的手轻轻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质问:“妈,你去找大胡子媳妇儿干嘛?你不知道,那女的邪乎,我亲眼看见他们家闹鬼呢,你还敢去找她?” 叶神婆一手端着碗,冷哼道:“你忘了你老娘是干啥的,老娘就是捉鬼的!” “你捉鬼是糊弄人,人家那是真鬼,你这假把式,能把真鬼给捉了?” 马兰花忽然抬起眼皮,说:“大娘,我告诉你,她那个人,一肚子坏水!” 叶神婆又叹了口气:“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想到,大胡子的媳妇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让她赔钱,她不光不赔钱,还把我们两个推到河里,老娘活这么大岁数,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妈,你怎么能找她赔钱?” “放你娘的狗屁,你这鼻子断了,光看病就花了十几块,还不一定能不能长好,万一落下个残疾,你这辈子就打光棍吧,谁家姑娘愿意跟着一个歪鼻子! 我找他赔钱,那都是客气的,信不信改天我到场部去告他?就一个五类分子劳改犯,看把他狂的!” “妈,你可别,你要惹了他,回头他再揍我一拳,我可能连眼珠子都保不住!” 叶神婆气的在儿子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个瘪三,胆子还没老鼠大,你就那么怕他?” “我不是怕他,反正,你别再惹他了,不然他回头又把气撒我身上。” 叶神婆又叹了口气:“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罢了罢了,反正挨打的是你,鼻子断的也是你,你要是愿意当孙子你就当,我懒得管!” 叶神婆再次口气:“就是大胡子的媳妇儿,没想到她也那么张狂,整个农场,谁见了我,不得敬我三分,给我一点薄面,偏偏她一个新来的一枝独秀?” 第54章 今日份亲亲 马兰花趁机说道: “大娘,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坏,她身上穿的那件棉袄,就是从我身上抢走的。本来咱们一块从老家到这边来,她自己没带衣服,路上冷了,就抢我的衣服,害我差点冻死,到现在,她都没把棉袄还给我,她都坏透了!” 叶神婆同情地看着马兰花:“可怜的孩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放心,今天你是因为替我出头才遭的罪,我不能不管你,以后有什么难处,来找我就行。” 马兰花心里一喜,她这是有靠山了吗? 掉了个河,居然碰上了靠山,看来今天不亏啊。 “大娘,你人真好。” 等两人身上都烤干,马兰花就穿着叶神婆的衣服走了。 走之前,马兰花恳求叶神婆,帮她到姑姑面前解释一下。 不然,姑姑要是知道她没洗衣服反而掉进河里,一定会生气的。 姑姑一生气,就会拉长个驴脸。 马兰花见了,心里打怵。 叶神婆答应她,说等会儿就到路上去等马英收工,跟马英解释清楚。 于是马兰花端了那一盆沉重的衣服,欢欢喜喜地走了。 等到了中午,马英收工回家,来到路口,被叶神婆拦住了去路。 马英见叶神婆主动找自己,下意识地觉得,没啥好事。 果然,马英听说自己侄女干出了不长脑子的事,她一脸和气、宽容大度、面带微笑: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不懂事,我不会追究的,倒是给你添了麻烦,怪不好意思的,我不会怪她的,真的——” 说完之后,一转身,果然又拉长了驴脸。 等回到家,看见烟囱没冒烟,灶房里冷锅冷灶,那一盆衣服扔在当院里,也没洗。 再进屋瞅瞅,好家伙,她这个娇贵的侄女,正躺在炕上、裹着被子呼呼大睡。 还不忘把屋里烧的暖烘烘的。 马英一把掀开被子:“起来,你可真是懒的骨头生蛆,大白天的在屋里睡觉,饭也不做,衣服也不洗,你当你是资本家的大小姐?” 马兰花翻了个身,有气无力道:“姑姑,我今天掉河里了,有点不舒服,想在炕上躺一躺。” 马英的脸更长了:“你个死丫头,我都听说了你干的好事,你少跟那些人勾勾缠缠的,又不是什么正经人!” 马兰花撇着嘴道:“那家人可好了,人家给我穿了干衣服,还给我两个荷包蛋吃呢。” 马英给气昏了头,使劲在马兰花身上拍了一巴掌: “没出息,两个荷包蛋就把你哄的团团转!” 马兰花疼的嘤了一声,终于从炕上坐了起来,嘀嘀咕咕道: “你还从来没给我吃两个荷包蛋呢。” 马英望着这个不争气的侄女,简直肠子都悔青了: “你说我叫你来干嘛,我家里缺祖宗了吗?你就跟那木头人一样,不拨弄你一下,你不动弹,让你干家属工你也不干,饭也不做,衣服也不洗,还怪我没给你吃荷包蛋,行了,你趁早打包回老家吧,我们家供不起你这个祖宗。” 马兰花也听出姑姑这话的重量了。 她撇着嘴,不情不愿地穿上棉袄:“我不回老家。” “不回老家就听我的话!你说,就你这样的,我上哪给你找个婆家,就算你嫁过去,过不了几天,人家也得给我送回来,这年头,谁家养闲人?” 马兰花还要再反驳: 说不定我就是个享福的命,到人家,就不用干活了呢。 但是看看姑姑那张山雨欲来的脸,不敢说了,只好下了床,到灶房去做饭。 马英看着她心烦,把她赶走,让她到河边洗衣服。 马兰花又嘟嘟囔囔地,端着大盆走了。 哎,倒霉! —— 中午,高智源从养猪场收了工,回家吃饭。 马小璇一直没提叶神婆来找她的事。 也不问他到底打没打人。 今天在河边闹了那么一出,肯定会有人宣扬出去,到时候大胡子应该会知道的。 她倒想看看,她要是不问,大胡子会不会主动跟她交代这事。 吃完饭,马小璇去刷锅洗碗。 端着大铁锅,到外面倒刷锅水。 一进屋,就看见高智源拿着个牙刷正往外走。 那东倒西歪的牙刷毛上还躺着一坨牙膏。 卧槽——大胡子要刷牙?! 她为什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高智源看着她,脸上有点讪讪的。 马小璇先让开,让大胡子出去,然后自己才进屋。 把大铁锅放到灶台口上,马小璇没来由的有点紧张。 不是吧,大胡子不会要在白天行动吧? 不应该啊,这不是晚上的活动吗? 她突然又想到,今天晚上,大胡子是不是又要跟那个胡玮出去,所以才把晚上的活动挪到中午了? 就这么心不在焉地洗了碗。 大胡子刷完牙,进了屋,把牙刷放到窗台上,然后不太自然地说了句: “我今天晚上要跟胡玮出去一趟,就不回来了。” 果然被她猜中了。 她佯装镇定地说:“哦,去吧,路上小心。”别被抓了。 高智源挨挨蹭蹭地蹭到马小璇身边:“来,今天的亲亲。” “不对啊,你今天本来就不回来睡的,按理说,今天没有亲亲。” “怎么没有?反正我不在家睡,就得亲亲!” 马小璇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对了,要不,以后你也带我跑黑市吧?” “嗯?”高智源的目光闪了一下,“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去黑市,是逛大街呢?那么多人盯着你,说不定哪天就被抓起来了。” “但是你不就好好的吗,这里面,应该有诀窍吧,你告诉我点经验,我学着点。” “不行不行,我哪能让你干那么危险的事。” 看大胡子的反应,是铁了心的不让她干这个营生了。 马小璇心想,也罢! 今天你不教我,改天我跟别人学! “你放心吧,你就安心在家,赚钱的事交给我,保证你不缺钱花。” 说着,大胡子忽然朝她靠近。 她以为大胡子是来亲她的。但是,大胡子忽然把她抱起来,给她来了个壁咚。 马小璇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撞在了后面的土墙上。 第55章 才一百九十四斤而已 马小璇后脑勺撞在土墙上。 幸好土墙不硬,撞的不是很疼。 就是掉了些土灰,落在她头发上。 高智源托着她的身体,两人第一次保持同样的高度,她的两只手自然而然地搭在高智源肩膀上,生怕突然掉下来似的。 又是一个绵长热烈的吻。 马小璇在这种温柔的攻势下,有些无法自持,也忍不住轻轻张开口,做了回应。 大胡子更激动了,纠缠的更厉害。 几乎要把她生生摁进土墙里。 一直到马小璇喘不上气,快要窒息了,不得不使劲扭过头。 两个人此起彼伏地争夺着新鲜的空气。 高智源看着媳妇儿红苹果一样的脸蛋,难以克制心头的欢喜。 又忍不住在这张苹果脸上啃了一口。 “放我下来。” 高智源嗓音黯哑:“让我多抱一会儿嘛,你还没有一麻袋猪饲料重,要多吃饭,养胖一点,我喜欢你胖一点。” 说到这个「胖」的问题,马小璇又联想到别的。 她抬眼去看大胡子,说道:“可是我喜欢瘦一点的。” “哪有人喜欢瘦的,跟瘦猴一样,不禁吹,一阵大风就刮跑了。” 马小璇故意撒娇道:“我就喜欢瘦的嘛,我感觉,瘦了更好看,更精神。太胖了,看着太油腻。” 高智源:怎么感觉这句话有所针对? “丫头,你不会是,嫌弃我胖吧?” “没有啊,我没这么说。”我可真是个优秀的心机婊。 “可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那你知道你自己多重吗?” 高智源很认真地想了想:“前段时间,养猪场称猪的时候,我也跟着称了一下,好像差六斤到两百。” 马小璇默默倒抽一口凉气:“才一百九十四斤而已,一点都不胖!!” “真的?我怎么听你这话,有些口不对心?” 马小璇感觉自己已经黔驴技穷,不知该怎么演了: “虽然你一点都不胖,不过,我感觉,你如果再瘦个三十斤,应该比现在更好看吧?” 高智源:好像明白了什么。 媳妇儿这是拐着弯的嫌他胖了。 他真是搞不懂这小丫头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他费了那么多口粮和猪下水,好不容易攒了这一身膘,人家羡慕都来不及,媳妇儿居然不喜欢? 偏偏喜欢那些瘦猴? 这特娘的还有没有天理?! 好吧,媳妇儿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天理。 “那,我以后少吃点行不行?” 马小璇终于笑了。 她一笑,高智源心都酥了。 “来,再亲一口。” 这回,马小璇没有拒绝,很配合地跟他亲了亲。 亲的高智源差点失控,才松开。 高智源把她放回地上,拍了拍她头顶落下的黄土,然后走了。 下午,高智源果然没有再回来,应该是直接跟胡玮去黑市了。 所以,马小璇一个人乐得清净自在。 她干完活,等到天黑,返回空间。 今天时间比较充足,她洗完澡后,十分悠闲地来了份牛排红酒晚餐,配上几样水果,算是给自己补充营养。 吃完,又去了衣帽间,看看有什么衣服,能拿出来改改。 这几天,她外面穿的是之前的破衣服,但里面的毛衣、秋裤、袜子、小裤衩、内衣,都是空间里的。 现在她看看,能不能找几件看着不太显眼的衣服,拿出来修改一下穿上。 她很庆幸自己平时爱买衣服。 也庆幸自己,没有听从别人的忽悠,去搞什么断舍离。 平时那些不爱穿的,她都收藏起来,一件没扔。 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这年头,衣服上没有补丁,那就是顶好的衣服了。 而她衣帽间里的这些衣服,哪怕再旧、再破,恨不得扔垃圾桶的,也没有一个破洞。 随便一件穿出去,都新的不能再新。 只不过款式上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这个时代的衣服,她须要动手改一改。 或者干脆拆了,重新缝一件。 她翻出件过季过几年的黑色西装外套,把口袋上的亮片装饰拆了。 而后用剪刀,把领子改了。 原本是个小翻领,把她领子立了起来。 虽然改过之后的小西装有些面目全非,但越土越好。 越土,才越符合这年代的朴实。 改好了后,她特意试了下,套在她那件新做的棉袄外面正正好好。 就差扣子了。 等着去买几个扣子钉上去,就能穿了。 衣服有了,但是得给它找个合理的出处。 总不能平白无故在大路上捡的吧? 说出来谁信呢? 她想起大胡子前几天答应她,要带她去赶集。 等大胡子哪天有时间了,应该去一趟,假装赶集时买的这件衣服。 弄好衣服,时间差不多快到十点。 她回到书房,坐在电脑前等着。 想想昨天对爷爷交代,让爷爷买五斤猪肉、五斤牛肉、三斤鸡蛋、三斤挂面、十个咸鸭蛋。 不知道爷爷有没有拍下来,有没有记住? 可怜的老爷子,当时一定吓傻了,说不定脑子迷糊,一样都没有记住。 十点终于到了。 对话框还没出现。 她发现,必须爷爷那边先发消息过来,她这边才能收的到。 否则她根本看不见对话框。 明明已经十点过去十几秒了,电脑桌上仍然没有动静。 她忽然有些担心,爷爷不会把她当成鬼了吧,说不定此时正在她家做法驱鬼。 可是爷爷是个学者,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信那套鬼神学说,应该不至于越老越糊涂。 又盯着电脑十几秒。 忽然画面一闪。 “叮咚——” 马小璇终于放心了。 爷爷:“小璇,你还在吗,我收到你说的大柿子了!!” 老爷子看来很激动。 马小璇赶紧回复: 【爷爷,我在,现在你应该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了,我真的在另一个世界活着,只不过换了副躯壳而已。】 爷爷:“原来你没有离开,知道你活着就好,不管你在哪里,活着就好!” 马小璇看着这段话,眼眶有点发热: 【放心吧,爷爷,我活的好好的,我会一直好好的活着。对了,我让你买的东西,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已经买了,现在就放在桌子上,看看等会儿能不能送给你。】 【好的,爷爷,能跟你聊天真好。】 【我也是,我也好高兴,做梦也没想到,我的孙女还能跟我聊天,就算我看不见你,我也很高兴。】 【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会的,我以后每天晚上十点都来找你聊天,跟你说说话,可以吧?】 【可以,我也想每天跟你说说话,爷爷。】 这句话发过去没有几秒,对话框就消失了。 因为爷爷打字比较慢,限制了他们的聊天速度,有好多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 马小璇有点怅然若失。 但是两秒钟以后,当她看见了桌上的那些东西时,她几乎是惊叫着跳起来: 额滴个亲娘嘞! 第56章 这是什么神仙爷爷? 马小璇望着堆成小山一样的电脑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电脑桌是一张很大的橡木办公桌。 没记错的话,尺寸应该是八十乘以一百六。 此刻,这张宽大的办公桌上,堆的满满当当! 跟座小山一样! 说好的五斤猪肉、五斤牛肉、三斤鸡蛋、三斤挂面、十个咸鸭蛋的。 她还怕老爷子记不全。 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一口气给她买了这么多。 真是亲爷爷! 她又想到了什么,赶紧去看电脑上显示的存款数字。 就见数字模糊变动,账面上少了两千六百八十三块钱。 一次消费掉两千六百多块钱。 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肉疼。 看看电脑上的数字,觉得肉疼,因为这个钱花一点就少一点,花完就没了。 可是看看电脑桌上的一堆东西,又很高兴。 有种当上富婆的感觉! 最终,还是高兴占了上风。 她乐呵呵地去清点这些货物。 猪肉一大袋,约莫二十斤。 牛肉也是一大袋,看了看斤重,也是二十斤。 食用油两桶。 大米三十斤,白面三十斤,挂面十斤。 油盐酱醋味精,各种调料全齐了。 纯牛奶两箱,酸奶两桶,苹果一箱。 居然还有她爱吃的毛巾卷蛋糕一大盒。 一箱那种老式包装的钙奶饼干。 另外,爷爷居然还给她买了白糖、红糖各两斤。 对了,爷爷经历过这个年代,当然知道这个年代缺少什么。 要放在从前,爷爷从来不会买白糖、红糖。 但七十年代,白糖、红糖都是紧俏货,所以特意给她买了一些。 除了这些,还有火腿肠十根,鸡蛋十盒,冷冻水饺十包,冷冻汤圆五包,独立包装的咸鸭蛋一大袋。 各种咸菜、榨菜一大包,有五六斤。 一大袋馒头,至少有十斤。 另外有几瓶价格比较昂贵的饮料。 再就是一堆蔬菜了,什么芹菜、莲藕、山药、小青菜、小南瓜、茼蒿,等等。 这是什么神仙爷爷啊? 马小璇忽然又很庆幸,庆幸爷爷是个朴实的人,买的这些东西,都是她须要的,价格也不贵。 万一要给她买那些华而不实,价格很贵的东西,那她的存款,大概要折损很多。 所以,下一次应该告诉爷爷,每次寄过来的东西,其实是要扣除她的存款的。 爷爷就会很注意,尽量不去买那些贵的东西。 马小璇清点完一遍,把这些吃的都搬到厨房。 把水饺、汤圆都放进冰箱冷冻。 空间虽然有保鲜功能,但没有冷冻功能。 冷冻的话,还得靠冰箱。 她望着满厨房的吃的,这些东西,大概能够她吃上好几个月。 如果有一天外边发生了什么,她躲进空间不出来,几个月都饿不死。 老祖宗说的对,家有余粮,心中不慌。 她终于切身体会到这句至理名言的正确性。 她现在就是那个心中不慌的人。 她找了张纸,把所有货物记在一张纸上,打算以后每次拿了什么,都做个记录,不能盲目的乱拿乱用。 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东西。 爷爷一定是请了搬家公司,才把这么多货物送到家的。 马小璇幻想一下,爷爷在超市买这么多东西的场景,一定很拉风吧? 清点好了以后,她喝了一包牛奶,然后睡觉去了。 躺在大床上,觉得浑身自在。 怎么躺怎么舒服。 对了,还没问关于那些种子的事,明天晚上,应该问问,种子该怎么种。 最好能让爷爷给她打印一份种植手册寄过来。 这样,她以后就能照着手册来种植蔬菜。 刚想到这,人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鸡叫第一遍她就醒了。 醒来又睡了个回笼觉,等天亮了才起床。 这时已是东北的初冬,天气已经跌到零度以下。 外面起了大雾,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能见度还不到五十米。 马小璇忽然担心起高智源,也不知道这个大雾会不会影响他们开车。 这年代路况不好,也没个路障,千万别开着开着拱到河里去。 马小璇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别出岔子。 她有些惴惴不安地准备早饭。 回到空间拿出了八个馒头。 正好家里有白面,她就说这个馒头是她自己蒸的。 其他东西,她不敢动,怕来路不明,高智源见了会怀疑。 炒了半颗白菜,做了一锅玉米糊糊,把馒头蒸好,就等着高智源回来吃饭。 等了很长时间,终于听到外面似乎传来汽车马达声。 马小璇赶紧开门跑出去,这时晨雾退了一些。 透过薄雾,看见一辆军用卡车停在他们院子里。 马小璇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正好看见高智源从前面副驾驶上下来。 她一下子心里踏实了:“你们怎么到这时候才来?” 高智源很得意地问:“怎么,惦记你家男人了?” 马小璇被大胡子突如其来的骚话弄的有些脸红。 胡玮从驾驶室跳下来,抱怨道:“雾太大了,不敢开太快,不然早就到家了,场部的雾还小一点,你没看见田野里,前面三米远都看不到,我一路摁着喇叭才开回来,幸亏有指南针跟地图,不然差点找不到家门!” 两人一下车,直奔后面车厢。 后车厢盖着一片军绿色的篷布,看不见里面。 胡玮打开后车厢的栅栏门,两人陆陆续续搬下几个柳条筐和麻袋。 几个麻袋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但那个柳条筐里面,居然装着一整筐碎玻璃碴。 最后,高智源又小心翼翼地拖出一块透明的玻璃。 看这玻璃的大小,应该是要装在他们小土屋的窗户上的。 那扇小窗,现在还是窗户纸,一戳就破。 而且刮风的时候,窗户纸被刮的簌簌作响。 高智源嘴上没说什么,原来心里一直装着这事,所以今天特意买了块玻璃回来装上去。 高智源把玻璃交给马小璇:“小心点,别割着手。” 马小璇捏着玻璃中间,没有碰玻璃的边沿。 高智源把玻璃交给马小璇后,回头去搬那一筐玻璃碴。 胡玮拎着几个麻袋。 三人拎着东西进了屋,马小璇说:“胡玮,在这吃饭吧。” 胡玮把麻袋放到墙根:“不了,我先把车还回去。” 马小璇把玻璃放到炕上,去灶台边掀开锅盖。 一片热气从锅里扑腾出来,就见锅里有八个白胖白胖的发面馒头。 胡玮一见馒头,又走不动了:“哟,白面馒头呀!” 第57章 嫂子蒸的馒头又白又圆 高智源看见锅里的馒头,也有点吃惊。 但他表现的好像他早就知道家里会有这个东西似的,淡定地说: “是啊,你嫂子的蒸的馒头,在这吃吧,反正下了这么大的雾,那些人眼又不瞎,晚到一会儿谁能把你怎么着!” 胡玮两眼离不开锅里的那几个馒头,口水都要嗞出来了: “白面馒头,这可是个稀罕东西,我都好久没吃过了,今天怎么也得吃两个馒头再走。不得不说,嫂子,你蒸的这个馒头可真漂亮,又白又圆,比我在外面食堂吃的馒头都好看。” 高智源一脸骄傲地说:“废话,外面食堂厨子的手艺,能跟你嫂子的手艺相提并论吗?” 马小璇:飞机上挂唢呐,都吹到天上去了! “行了,去洗洗手吧。” 那两人洗完手,马小璇已经把饭菜和馒头都端上炕桌。 照旧是马小璇坐在里面,高智源和胡玮面对面坐在外面。 胡玮拿起一个馒头,捏了捏,忍不住惊叹:“哇,这馒头好宣啊,嫂子,你怎么蒸出这么宣的馒头?” 他们农场虽然日子还算不错,但也是难得吃次白面馒头,平时都是玉米面饼子,杂粮窝窝头,甚至是比脚后跟还硬的黑豆面馒头。 食堂偶而有馒头卖,但那些馒头,远没有这个馒头白,也没有这么软。 马小璇笑笑:“好吃以后再来。” 胡玮拿在鼻子边了闻,嗯,真香! 咬一口,哇,又甜又软又香! 他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 高智源见胡玮这个没出息的样,好像八百年没吃过馒头似的。 等他自己咬了一口之后,也惊呆了。 这馒头,还真特娘的好吃呢! 两个人又像那天高智源和刘建业吃「面条」似的,无比满足地啃着白馒头,也不吃菜了,光是吃馒头就足够了。 高智源一口气吃了两个,再要伸手拿第三个时,忽然停住了。 想了想,又收回手,不再吃了。 胡玮以为,高智源是故意把馒头让给他吃,所以拿起个递给高智源道: “智源,你吃啊,我再吃两个就够了,你别不好意思。” 高智源摇摇头,端起了玉米糊糊,恹恹地说:“我不吃了,我吃饱了。” 胡玮咽下一口馒头,冷笑:“我还不知道你的饭量,你一顿吃三个,勉强能打个底,吃四个,勉强半饱,吃六个,才算饱,吃十个,才能把你撑着。” 高智源又瞅了一眼胡玮递过来的馒头,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动摇。 但最后,他还是一咬牙一狠心,扭过头,拒绝了馒头的诱惑: “不吃了,我现在要少吃一点,不能再胖了。” 胡玮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高智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放下馒头,问旁边的马小璇:“嫂子,他不是傻了吧,哪有人嫌自己胖的?” 马小璇:高智源火了:“你吃你的,哪来那么多废话!” 胡玮看高智源急眼了,不敢再说什么:“好好好,你不吃正好,你要不吃,我可都吃了啊,回头你可别心疼。” 马小璇道:“行,你都吃吧,一定要吃饱。” “那我不客气了。” 胡玮一句不客气,就不客气掉六个馒头,把马小璇都给看傻眼了。 胡玮个头不高,看着也不胖,怎么肚子那么能装? 再这么一对比,人高马大、膘肥体壮的高智源,只吃两个馒头,好像有点太委屈了。 马小璇心底居然有些心疼起这个糙汉子。 但是不能,心疼归心疼,减肥还是要减的。 她不能容忍自己以后要跟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睡觉。 ——等等,她在想什么?! 马小璇震惊地发现,她吃着饭居然都能想歪,不禁有点耳热。 她赶紧低头去抠手指头,生怕别人发现她在胡思乱想。 胡玮吃完六个馒头,还忍不住咂嘴,回味着馒头的香甜味道: “好久没吃的这么痛快了,吃这馒头,比吃肉都香!” 马小璇索性把剩下的一个馒头塞到胡玮手里,让胡玮带回去,等饿了再吃。 胡玮有些不好意思,傻呵呵地挠了挠头,说:“嫂子真好,嫂子请我吃馒头,吃饱了还让我带着。” 他把馒头装进口袋,捧着肚子走了。 走到门口,又对高智源说:“智源,你一定要好好疼你媳妇儿,你媳妇儿真不错。” 高智源听了这话,原本应该很高兴的。 可他又似乎觉得,怎么好话听着有点不对味儿呢? “你个熊货,我疼我媳妇儿,用你教我吗?” 胡玮干笑了两声:“你瞅你,没别的意思,你又多心了。走,咱们一块走吧。” “你走你的,别管我。” 胡玮一脸意味深长的笑,独自走了。 等胡玮走了以后,马小璇脸色恢复正常,她下了炕,先去看看高智源从黑市带回来些什么。 有半麻袋地瓜,半麻袋土豆,土豆里还放了几个青萝卜。 真好,有了这几样东西,终于能改善下家里的伙食了。 至少能换个花样,不用顿顿大白菜。 偶尔能换个土豆丝、土豆片、土豆块。 再把这几个大青萝卜腌一下,当成咸菜,把那半缸绿不啦叽的雪里蕻给扔了。 这日子明显是越过越好了。 起码比她刚到时身无长物、一穷二白好过多了。 就是屋里地方实在太小,放下这些东西后,基本没有挪步的地方。 还是要早点把灶房盖出来,把这些东西放到灶房里。 马小璇的目光又移到那一筐玻璃碴上,疑惑地问: “智源哥哥——” 话音还没落,高智源已经悄然贴到她身旁:“别叫哥哥,叫名字。” 马小璇把要问的话又吞回肚子里,抬起头问:“叫你名字?” “对啊,叫我名字……”高智源一脸认真,“你每天叫我哥哥,太生分了,叫我名字多好,来,叫一个我听听。” 说着,高智源还故意把耳朵贴近了点,生怕听不到似的。 马小璇想着,初来乍到时,自己确实有些怕他,为了对他表示尊敬,所以才跟他叫哥哥。 但是现在,两人已经熟悉到每天么么哒了,大概,应该要改口了。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叫嘛,叫给我听听。” “智源……” 第58章 今天的猪食格外的香 高智源忽然仰天大笑: “嚯嚯嚯——” 笑声震得屋顶的土跟着往下掉。 马小璇耳朵给震的嗡嗡作响。 高智源笑罢,揉着心口,一脸沉醉:“丫头,你叫我的名字可真好听,都叫到我心里去了你知道吗?” ——骚话连篇。 马小璇转移了话茬,指着那一筐玻璃碴问:“你弄这一筐碎玻璃干嘛?” 高智源看向那碎玻璃,又忽然邪魅一笑,蹲下来,捡了一片拿在手里: “你猜?” 马小璇也蹲下来,实在猜不出,碎玻璃有什么用处。 “傻丫头,这你都不知道,咱们把这玻璃碴,插在墙头上,你想想,墙头上全是这种玻璃碴,看谁敢翻墙头?” 马小璇幻想了一下墙头插满碎玻璃的情景: 卧槽,这都可以?! 她只见过在墙头放铁丝网的,还真没见识过,居然有人在墙上插碎玻璃的。 高智源又说:“别人家为了防止小偷进来偷东西,都在墙头抹大粪,大粪臭烘烘的,不卫生,咱们不抹大粪,就插玻璃,谁敢翻咱家墙头,插死他丫的!” 马小璇会心一笑:“办法是损了点,但是好用,行,就插玻璃!” 想想半夜三更,如果有人来翻墙头,两手一抓,抓在一片碎玻璃上。 或者有人顺着梯子想翻墙进来,结果一屁股坐在碎玻璃上。 啧啧——菊花残,满腚伤,画面太美不敢看。 马小璇顿时觉得安全多了! 高智源让马小璇在家少干点活,该躺就躺,该歇就歇。 墙头插玻璃的事,等他回来再干。 高智源走后,马小璇没有歇着,干的更卖力。 一上午时间,又做出许多砖坯来。 只不过,她这次学精了,没到河边拎水,直接回空间里接自来水。 就是进进出出的,把大房子弄的有点脏,事后要好好打扫一下。 干到快中午时,一个老婆子过来送衣服。 马小璇一看,原来是前些天高智源洗澡时换下来的。 难怪洗完澡以后,衣服都不见了,她还以为衣服都扔了,原来是请人帮忙洗了。 洗完晒干了才送回来。 洗的还挺干净。 马小璇把衣服叠好。 叠衣服时,又瞄了眼那条大裤衩子。 这裤衩子给她当裙子都嫌肥。 又不经意检查了一下,发现裤裆处破的没样,再磨下去,就真的成裙子了。 再看看屁股蛋那地方,已经补了两个大疤。 这两个补丁缝的十分对称,而且针脚细密,间隔相等,马小璇心底不禁冒出一个问号: 这谁给缝的? 缝的可真好! 马小璇自愧不如。 她敢肯定,这绝对不是高智源自己缝的,不知是哪个好心的大姐、嫂子体贴他一个光棍汉,帮他缝了裤衩子。 这么一想,马小璇心里居然有点膈应。 但是一码归一码,马小璇还是回到空间,找了条颜色差不多的棉布裙子,剪下来一块,一针一线,把破裤裆补好了。 补好之后看了看,还能再穿两年。 叠好衣服,放到炕头的架子上,她就去做饭。 把那几个青萝卜拿回空间,切成丝,用盐捏了捏水分,放上各种调料,加点糖提鲜,再放点辣椒面,泼上一层热油,拌了拌。 味道居然还不错。 做好了萝卜小菜,可是没有地方放。 家里没什么盆盆罐罐可以用,她就把那个绿不啦叽的雪里蕻倒了,把缸子刷了刷,等着晾干。 她在家里忙活,高智源在养猪场忙活。 可是,高智源早上只吃了两个馒头、两碗玉米糊糊,吃的太少,半晌就饿的浑身无力。 他拎着一桶猪食去喂猪,舀了一瓢猪食,鼻子抽了抽,竟然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他把葫芦瓢往鼻子下凑了凑,使劲闻着: 唔,今天的猪食格外香! 刘建业在另一个猪圈外看着高智源,生怕高智源下一秒把这瓢猪食灌进自己嘴里,惊恐地问: “智源,是不是饿了,再饿也不能吃猪食啊!” 高智源鼻子又抽了两下:“我不吃,我就是闻闻!” 刘建业发觉今天上午高智源不对劲,平日里骂人骂的生龙活虎的高智源,今天一反常态,居然不骂人了。 再看他脸色发灰,知道他真是饿了。 过了一会儿,刘建业怀里揣了个玉米面饼子递给高智源: “来,先吃点,垫垫肚子。” 这个玉米面饼子,也是用喂猪的玉米面做的。 他们平时值夜班时,会偷偷用喂猪的玉米面,在烀猪食的大铁锅里贴几个饼子补充下体力。 喂猪的玉米面比较粗糙,估计也不太干净,但好处是免费又管饱,想吃多少吃多少,没人过问。 所以,算起来,饲养员应该算是个肥差。 这时,高智源瞅了眼刘建业递过来的玉米饼子,又狠心摇了摇头: “不吃,我以后要少吃点,我要瘦一点。” “啥?”另一个猪圈里的老王震惊了,“是你说错了,还是我耳朵听错了?” 高智源想怼两句的,可是身上没劲:“懒得跟你废话,你懂个球!” 老王冷笑:“我懂个球?我再不懂,也知道饿了就吃,吃饱了才有劲干活。” 老梁正在猪圈里铲粪,他一边铲粪一边对高智源说: “你别不吃饭在那给我装死,你平时那一身驴劲呢?你要是耽误干活,把猪饿瘦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高智源终于忍不住了,把舀猪食的水瓢摔的咔咔响,吆喝道: “老子不吃饭,跟猪有什么关系,我吃我自己的饭,进我自己的肚子,又没进猪肚子!” 刘建业「噗」一声笑了。 老梁说:“我不管进谁的肚子,干活没劲,就给我吃饭。好好一个鲁智深,给饿成林黛玉了,我找谁干活?!” 刘建业又把玉米面饼子朝高智源面前递了递:“给,快吃吧,你这么大个身量,不吃饱了怎么能行,别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咱们想要这一身肥膘,还养不起来呢。” 高智源再次看了看那个金黄色的、边缘有点焦黑的饼子,咽了咽口水。 最后一扭头:“不吃,就是不吃,我要瘦三十斤!” 第59章 减掉三十斤,就回家睡觉 高智源硬生生抵抗住了玉米面饼子的诱惑,饿着肚子干了一上午活。 胃里空空如也,不停地往上泛酸水。 甚至两眼冒金星。 他生怕自己一头栽倒在猪圈里。 但是还好,他成功地挺过了一上午的煎熬,最后饿着肚子回到了家。 媳妇儿好像是特意犒劳他似的,午饭弄的很丰盛,地瓜干饭,酸辣土豆丝,还用油煎了三个荷包蛋。 还有一碟非常爽口的萝卜丝。 要搁往常,遇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他能一口气干五碗饭,顺带着把桌上的菜和鸡蛋全扫了。 可是今天,在吃到第二碗的时候,他决定不再吃。 要是吃太多,那一上午的饿,不是白挨了? 他不能前功尽弃。 所以还是一抹嘴,很坚决的,把饭碗放下了。 然后,又觉得自己好委屈啊,臊眉耷眼地说:“哎,吃饭吃个半饱,好难受。” 马小璇也确实有点心疼这个糙汉子:“减肥确实不容易,要吃很多苦,但是坚持下来的话,你会变瘦,然后变的更好看。” 高智源可怜巴巴地看着马小璇,问:“那我变瘦了,你会不会变得更喜欢我?” 马小璇:“??”这话题好像拐的有点急。 “你要是能变得更喜欢我的话,我就能坚持下来,你要是没有变得更喜欢我的话,真的好难啊,我怕我减不下来呢——” 马小璇生怕大胡子忽然趴在桌上哭起来,连忙答应道: “我,我会更喜欢你的!” 高智源立马止住了要哭出来的趋势,两眼放光地问: “真的?” 马小璇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真的!” 高智源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那我是不是,瘦了三十斤以后,就能留在家里睡觉了?那咱俩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就能更进一步了?” ——靠,这家伙,一步步把她往坑里带! 卖了半天惨,原来在这里给她挖了个坑! 那么,到底要不要答应他呢? 马小璇预测了一下,大胡子减掉三十斤的速度,最快也得三四个月吧,甚至半年都有可能。 这个时间,应该足够两人慢慢发展关系。 而且,她和大胡子两个人的感情发展进度,可比大胡子的减肥速度快多了。 她才来了几天,两个人就亲亲抱抱了。 也说不准,在大胡子减肥成功之前,两人可能某天一个没绷住,就那啥啥了。 这么一想,好像答应他,也没什么影响。 马小璇郑重点头:“好,只要你能成功减掉三十斤,你就回家睡。” 高智源突然乐开了花,跳下炕,像个小孩那样欢呼蹦跳,然后又把马小璇拦腰抱起: “媳妇儿太好了,媳妇儿太好了,我爱我媳妇儿,媳妇儿万岁!” 然后就在马小璇脸上又亲又亲。 那毛茸茸的胡子在马小璇脸上蹭来蹭去,蹭的她脸上痒痒的。 ——可是,她现在居然已经习惯这毛茸茸的大胡子了! 甚至觉得这胡子有点可爱。 女人呐,真是善变。 前几天明明抗拒的要死、怕的要死,这就变心了? 高智源道:“丫头,你放心吧,我一定尽快减掉三十斤。到时候,我就回家搂你睡觉,你可不许耍赖。” “不耍赖,不耍赖,但是你得听我的话,你得勤洗澡,勤洗头发,每天干干净净的才行,我喜欢干干净净、没有味道的。” “没问题,我一天洗八次澡也行,一定洗的白白的回来跟你睡!” 马小璇被这骚话弄的脸上一红,把脸埋在了高智源怀里。 高智源心里美的冒泡,两个人又抱了一会儿,就分开了。 高智源把窗玻璃装了上去,还说要到场部办公室要两张报纸糊上去。 马小璇不让,好好的玻璃窗,留着透光多好,不能糊报纸,等会儿她找找家里有没有什么碎布,缝一个窗帘。 反正空间里有几件不能穿的拖地碎花裙,剪下来一块就行。 高智源装完玻璃就回了养猪场。 心里想着,只要减掉三十斤,就能回家跟媳妇儿睡觉,于是一下子更有干劲了。 即便肚子饿的咕咕叫,一瓢凉水灌进去,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只要多干活、少吃饭,就能快点瘦下来。 快点瘦下来,就能回家睡觉。 回家搂着媳妇儿睡觉觉,不光能亲亲抱抱,还能那啥啥。 哎呀,想想就开心! 养猪场的人见他时不时的独自傻笑,都觉得不对劲。 老王悄悄说:“我就说吧,绝对中邪了,赶紧找叶神婆来给他驱驱邪。” 老梁也觉得,情况可能严重了,又去问刘建业:“那王八羔子怎么回事,犯了什么邪?” 刘建业也不明白,一脸茫然道:“不知道,这不挺好的吗,多有精神,也没耽误喂猪啊。” 老梁想了想,道:“只要他不耽误喂猪,怎么着都行,哪天他要是出了岔子,看我不薅秃他的毛!” 高智源兴兴头头地干了一下午活,下午回到家时,马小璇让他吃饭,他死活都不肯再吃了。 他一顿饭最少要吃二斤,如果能把这二斤省下来,那不就直接瘦下去二斤吗? 所以死活不肯吃一口。 马小璇没想到大胡子减肥居然这么极端,不是少吃,而是直接连饭都不吃。 这怎么行? 时间长了,身体出问题的话,那还了得? 她想要的是一个健健康康、清清爽爽的男人,而不是一个病秧子。 所以马小璇连哄带劝,告诉他,减肥不可以极端,要慢慢减,减太快的话,身体容易出问题。 又把饭端到他嘴边,就差喂给他了。 高智源禁不住媳妇儿耐心哄劝,这才松了牙,喝了碗大米汤,吃了几口萝卜炖白菜。 吃完,就去刷牙。 刷完牙、洗完脸回来,坐在炕上,像抱毛绒玩具一样,把媳妇儿抱在腿上,圈在臂弯里,亲亲蹭蹭,黏糊了好半天。 媳妇儿现在越来越乖,不光不拒绝,还很配合,会回应他的亲吻。 每次媳妇儿一回应,他就激动的浑身的血在燃烧一样,要用极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不硬来。 媳妇儿可真甜呐,又甜又软又香。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香甜软糯、让人恨不得一口吃掉的小人儿呢? 第60章 她真的可以当小富婆了 亲完媳妇儿,高智源迈着愉快的步子,回到养猪场的仓库睡觉去了。 还没睡着,肚子又开始叫起来。 他摸着肚子,对肚子说:“你就叫吧,再叫也不给你东西吃,不能让你坏了我的大事。” 他这么一说,肚子还真就不叫了。 可是,不叫他还是饿的睡不着。 半夜,值夜班的刘建业起来到猪圈去铲猪粪。 猪在夜里会排泄,排泄出来的粪便如果不及时清理,让猪在粪便里打滚的话,对猪的皮肤不好,间接影响猪的生长发育。 所以必须尽可能保持猪圈的干燥卫生,半夜就得起来打扫一遍猪圈。 刘建业铲完猪粪回来,看见高智源翻来覆去睡不着,知道这又是饿了。 刘建业就到外面棚子里,刷了烀猪食的大铁锅,舀了半盆喂猪的玉米面,做起了玉米面饼子。 高智源好不容易睡的迷迷糊糊,忽然闻到了香喷喷的玉米面饼子的味道,他一下醒了。 醒来就看见,刘建业一手提着马灯,一手拿着两个热腾腾的饼子,蹲在他面前: “饿了吧,来,我刚做的,一块吃。” 高智源瞬间破防:“去你二大爷的!老子忍了好久,好不容易睡着,你把我叫起来吃东西,你不存心跟我作对吗?!” 刘建业完全不能体会一个减肥人士所经历的痛苦,很不理解: “你说你遭这罪,何苦呢?” “你懂个屁!” “你真不吃?” 高智源闻了闻那香甜的玉米的味道: 要命,比猪食还香! 他的肚子又开始抗议了,那声音响的,能把猪圈里的老母猪惊醒。 “你不吃就算——” 刘建业转身要走,高智源突然坐了起来:“等等等,我就尝一口,就一口!” 刘建业笑了下,递给他一个饼子。 高智源拿着滚烫的饼子,闻了半天,十分小心的咬了一小口,顿时满嘴香甜,舌头都要咽了。 刘建业以为,高智源吃了第一口,肯定还会忍不住吃第二口,然后大开吃戒,把一整个饼子都吞了。 甚至那一锅饼子,都不够吃的。 可是,他完全低估了高智源的决心。 高智源说吃一口,就真的只咬了一口! 然后就把饼子还给刘建业了:“记住,以后看好了,别让我乱吃东西,更别叫我吃任何东西,山珍海味也不行!” 刘建业佩服的五体投地:“行,有种,我就服你这种人!” 这边高智源为了他早日实现回家搂着媳妇儿睡觉的远大志向,而成功抵御了玉米面饼子的诱惑。 家里面,马小璇也在等着上线跟爷爷聊天。 今天晚上,她想问爷爷关于那些种子的事,顺便告诉爷爷,以后买东西给她,要注意价格,别买太贵的。 钱就那么多,要计划着用,只买必须的。 还是那句话,细水长流,要把钱用在刀刃上。 十点一到,爷爷就发来了消息。 爷爷:“小璇,我昨天给你买东西的钱,怎么又莫名其妙,给我退回来了?” 马小璇马上回复: 【爷爷,应该是因为,扣的是我银行卡里存款余额,所以你给我寄过来以后,你的钱又退回去了。 还有,我的存款是固定的,只有二十万,花完就没了。所以,以后买东西,要买实惠的。或者,我让你买什么,你再去买。】 消息发过去好一会儿,爷爷回复了: 【哎呀,那我今天又给你买了好多东西,花掉六千多,还有澳洲大龙虾,现在就放在桌上,是不是不能给你了?】 【快快快,爷爷,把不必要的东西赶紧拿下来!!澳洲大龙虾我也不要了!】 乖乖,一只澳洲大龙虾,要一两千块,一顿就没了。 用这一两千块钱买馒头,她能吃好几个月。 如果这样每天好几千块钱的买,用不了多久,她那二十万就给干没了。 当然,爷爷有钱,老有钱了。 买这套房子,就是爷爷掏了三分之二的钱。 从小到大,爷爷给她买东西,从不计较钱多钱少,只要她喜欢,爷爷都会买给她。 可是现在,两个人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任性花钱。 在她微微走神的时候,对话框里安静了一阵。 应该是爷爷把那些贵的、不实用的东西,都给拿下来了吧。 马小璇又趁机发消息: 【对了,爷爷,上次你落在我这里的种子,我想种在我这边的院子里,这边有个很大的院子,几百个平方,可以种菜。你能不能帮我打印一份种植手册,明天发给我?】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给她发信息: 【好了,我把那些不重要的,都给你拿下来了,以后,你须要什么,提前跟我说,我给你买。】 然后又发了一条: 【那些种子,都是最新培育出来的,耐寒,抗旱,零下二十度在大棚里种都没问题的,而且生长周期短,产量高,你现在就可以种。】 马小璇看完这条信息,高兴的脑子懵了一下,随即兴奋不已: 耐寒?抗旱?周期短?产量高? 零下二十度也可以在大棚里种? 这么说,她不用等明年春天,现在就可以种了?! 在别人每天吃萝卜白菜的时候,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吃上草莓、西红柿、香瓜、黄瓜、油菜、豆角! 这是要实现躺赢的节奏啊。 她来不及庆贺,赶忙发去最后一条消息: 【爷爷,帮我打印种植手册,我要种菜!】 消息发出去不久,那边刚刚闪现出一条消息,对话框就消失了。 她扫了一眼,那最后一条消息,应该是「好的」。 马小璇坐在电脑前,心情无法平静。 想到现在就能种菜,种出来的菜,也能拿到黑市上去卖,那她不是,可以赚好多好多钱了? 那她就真的可以当小富婆了! 正高兴着,桌面上就出现了爷爷给她寄过来的东西。 十分凌乱地堆了半张桌子。 可能是爷爷把那些贵的、不必要的都拿走了,所以省下来的比较凌乱。 她看了下,是一些平价小零食,薯片,辣条,饼干,一箱方便面。 还有两包很应景的大白兔奶糖。 甚至,还有一杯奶茶、一份炸鸡! 马小璇笑了,这个老爷子,很懂女生的心呢。 第61章 用白面馒头请人干活 她看了下电脑屏幕,扣除了一百九十八块。 还好,还好,只有不到两百块,她能接受。 幸好那澳洲大龙虾没寄过来。 马小璇拿过奶茶和炸鸡,回到餐厅,认真地吃起来。 每一口都吃的津津有味。 然后,吃一半,又剩一半,留着明天再吃。 吃完又去洗刷,然后到衣帽间找了条碎花裙子,按照窗户的尺寸,简单缝了个窗帘。 缝完窗帘,就去睡觉了。 躺在床上盘算着,既然爷爷说,那些种子零下二十度也能种植,那她的院子,就得赶个进度了。 只要院墙砌出来,就能架大棚。 不过,这年代好像还没听说有大棚,也就没有弄大棚的那套材料。 所以,还是得让爷爷给她买了寄过来。 只不过,能自己动手的,尽量自己动手,不要出现太多超出这个年代的东西,否则会让人怀疑。 这么计划着,渐渐睡去。 第二天,马小璇准备大干一天。 为了赶进度,想再去请几个人过来帮忙。 可是请谁呢? 这时候农场的人都忙,难得能找到几个闲人。 马小璇脑筋转了两圈,突然想到了一帮人: 那帮家属工! 或许,她可以拉几个会干瓦匠活的家属工来。 家属工们一天累死累活,只挣五毛钱,如果她出价比五毛钱高的话,应该可以悄悄地把人拉过来。 她虽然没有钱付工资,可是,她有东西啊! 手里实实在在的东西,有时候比钱都香。 打定了主意,她起床做早饭。 煮了一锅放了地瓜的玉米糊糊,蒸了六个白面馒头,炒大白菜,还有一碟昨天做好的萝卜小菜。 高智源回家吃饭,也许是饿了一晚的缘故,他今天没有像昨天那么极端了。 吃了两碗玉米糊糊,两个馒头。 他好像隐隐觉得,自己的肠胃好像没之前那么大了。 从前吃这么点东西,大概只有四分饱。 现在居然感觉有六分饱了。 高智源心里窃喜,他的肠胃可真懂事,饿了一天,就主动把自己缩小了。 要是再饿一天,那岂不是还得继续缩小? 但是不行,媳妇儿不让他不吃饭,他得听媳妇儿的话。 吃完饭,高智源返回养猪场。 他前脚刚走,马小璇后脚就出了家门,到隔壁狗蛋家去找狗蛋妈。 狗蛋妈张国芳正好抱着狗蛋要出门,准备把狗蛋临时送到别人家,让别人暂时帮着照看一下,自己去干家属工。 马小璇注意到,从昨天开始,那帮家属工就没到张国芳家门口集合了。所以,应该是地里的萝卜白菜都拔完了,又去干的活。 张国芳看见马小璇似乎专门来找她的,笑问:“小璇妹子,要去干家属工吗?” “不是,来找你帮个忙。” “啥忙,你尽管说。” “农场里的萝卜白菜都拔完了吗?” “昨天最后一天,都拔完了,今天要去栗子园捡栗子。” “那个,嫂子,我家里砌院墙,想找几个会干泥瓦活的家属工,帮我干一天。” “是吗,咋干呀?”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帮你干活有什么好处呀,肯定不是白干,要给钱或者给其他好处的。 不然,人家出一天家属工,能挣五毛,谁会白给你出力。 马小璇听懂了,说道:“干一天,给十个白面馒头,两块奶糖,半斤挂面,你看合适吗?” 张国芳一听,眼都直了: 那么多好东西?! 又是白面馒头,又是奶糖,又是挂面的。 乖乖,到底大胡子是跑黑市的,家里好东西就是多! 这些东西,绝对不止五毛钱,差不多要上一块钱了吧,而且有钱都买不到的。 她家狗蛋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奶糖长啥样,更别说吃过了。 “真的?” “真的!不过要会干泥瓦匠活的。” 张国芳立马毛遂自荐:“我也会,不就是做砖坯、砌墙嘛,简单,我也会,我去帮你干,成不成?” 马小璇也不管张国芳到底是不是真的会干泥瓦匠活了,因为要通过她去找别的家属工,这个面子还是必须给的,于是点头: “成,不过你再帮我找两个人来,三个也行。先干一天,中午不管饭,到下午干完活,我就把馒头给你们,不过——” 马小璇又压低了声音说:“嫂子,这事别太张扬,也别让我们家大胡子知道,我偷偷拿这些东西抵工钱,咱们自己人知道就好,行吧?” 张国芳一脸狡黠:“我懂,我懂,你放心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这就给你找人去啊。” “好嘞……” 张国芳抱着狗蛋,一路小跑着去找人了。 家属工们今天要去栗子园捡栗子去。 栗子园离场部有七八里地,在农场最里边,路程比较远,要坐马车过去。 此时,那帮家属工们就站在路边等马车来拉她们。 张国芳走进正在嬉笑打闹的人群里,小声招呼:“诶,老姐妹们,来活儿了,有会做砖坯砌墙的吗,有份好活儿等你们干。” 周围的目光纷纷转移到张国芳身上:“农场的活吗,没听说农场要砌墙啊?” 张国芳有些得意洋洋地说:“不是农场的,是个人家的,大胡子家最近在砌院墙,让我找两三个会干泥瓦匠活的,干一天,给十个白面馒头,两块奶糖,半斤挂面。” 众人一听说,工钱这么丰厚,一个个眼神都冒精光。 “哟,大胡子家呀,他家可真大方,又是馒头又是奶糖的,真的假的?”一个妇女不敢相信地问。 “当然真的,大胡子媳妇儿亲口跟我说的,有没有要去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哪个说要去的。 人群里突然有个声音说:“大胡子媳妇儿不讲理,估计是骗人的,等你们干完活,说不定她直接翻脸不认账了,千万不能去!” 妇女们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说话的的人正是马兰花。 原来,马兰花躲懒,不想干家属工,在家待了两天。 她姑姑马英见她在家也还是懒的不像话,什么活都不想干,太特么闹心了,又干脆,逼着她接着去干家属工。 这些天里,孙带娣更是一天没闲着,天天被婆婆叫来干家属工。 两人算是同病相怜,都没有享福的命。 第62章 给孩子挣两块奶糖吃 马兰花本来心里就往外冒苦水,这时听说马小璇居然用白面馒头、奶糖、挂面,请人去干活,心里冒出的,那就不是苦水了。 简直是超浓缩的化学药剂! 马兰花哪能让马小璇轻易得逞,这才说出了刚才那番话。 巧的是,另一个叫田大妮的妇女也在。 那天在河边,田大妮亲眼目睹了马小璇怎么把马兰花一桶推到河里,顺带着连累叶神婆也跟着落水。 田大妮平时跟叶神婆关系不错,虽然说没有好到穿同一条裤子,但平时一直向着叶神婆说话。 此时田大妮也紧跟着附和:“就是,咱们别被骗了,大胡子媳妇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那天我亲眼看见,她把兰花推进河里的。” 另一个妇女也说:“我听说了,前两天大胡子把常明安鼻子打断了,常明安他妈去找大胡子媳妇儿,要她赔钱,但大胡子媳妇儿根本不认账。” 众人听说大胡子媳妇儿不认账,就都不敢去了。 否则,去帮他们家干一天活,最后人家什么都不给,又能怎么样呢? 谁敢在大胡子家闹事? 不是秃子戳马蜂窝——找蛰吗? 跟着农场干家属工,虽然苦点累点,但好歹有个保障,那么大一个农场,不至于欠他们五毛钱的工钱。 要是着了大胡子的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国芳满心以为,马小璇给的这些东西,肯定能让他们无法拒绝,谁能想到突然跳出来一个马兰花挑拨是非? 她「嘿」了一声,道:“嘿,白面馒头都不想吃了?” “不是不想吃白面馒头,就怕万一这真的是个坑呢,万一大胡子要是不认账,咱们白干一天活,不光耽误挣钱,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张国芳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她原本以为这么丰厚的报酬,大家肯定会抢着来干,没想到会遇冷。 她忍不住呛道:“放屁吧,我们家跟大胡子家东西邻居,大胡子这人虽然爱打人、爱惹事,但可从来不会占这种黑心的便宜,他帮咱们农场的人往外卖东西,哪回不是算的清清楚楚,什么时候暗地里克扣过,你们这么说人家两口子,亏不亏心?” 田大妮冷笑:“估计也就能哄你,可哄不了我们大家伙!” 张国芳听田大妮说话难听,话里话外,似乎在嘲讽自己人傻,她不干了: “田大妮,你别不放人屁!” 眼看着要打起来了,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妇女劝道: “行了行了,吃饱了撑的,有劲留着等会儿捡栗子去,在这吵吵啥?” 人群里忽然又冒出一个妇女的声音道:“狗蛋妈,我去,我去干!” 说话间,一个三十多岁、围着藏青色头巾的女服走上前来,这人是陈菊。 陈菊跟田大妮两家是隔壁邻居,平时不大对付,经常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暗地里较劲。 田大妮反对的事情,那陈菊就要站出来支持支持,表达下立场。 再说了,十个白面馒头外加两块奶糖呢,不要是傻子! 所以她大胆地走上前来,又大大咧咧地说道:“不是说干一天活,还给两块奶糖吗,这活我干了!上次我带家里的四个崽子去他姥姥家,他大舅从城里带回来半斤奶糖,每个孩子给了两块,孩子到现在做梦都在吃奶糖,这活我干了,怎么也得给孩子挣两块奶糖!” 陈菊一出头,算是替张国芳解了围,张国芳心里顿时舒坦多了: “行!” 田大妮见陈菊故意跟她反着来,就说:“就那点出息吧,还挣奶糖,说不定白给人家干一天活,还得受气!” 陈菊看都不看田大妮:“行,我去受气挨累,你们到栗子园去享福吧。” 张国芳下巴扬的高高的,跟了一句:“咱们吃白面馒头的时候,有些人可别眼馋。” 几个妇女争的不相上下时,两辆马车从不远处赶来。 “车来了,车来了,咱们赶紧上车走吧!” 家属工们纷纷朝着马车走过去,却把一个半大小伙子闪了出来。 这小伙子左看右看,似乎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去干家属工,还是去大胡子家帮忙砌墙? 最后还是朝张国芳喊了句:“嫂子,我会干瓦匠活,我也去砌墙吧?” 张国芳回头瞧了一眼,看是一个十六七岁、面相清秀的小伙子,她见过小伙子几次,但不知道他叫什么,就问: “行,过来吧,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呢?” “我叫邵默。”小伙子有些腼腆回答,朝张国芳追过去。 “邵默,这小名起的,文绉绉的,走,咱们砌墙去吧,与其挣那五毛钱,咱们去挣那十个白面馒头多好。 五毛钱哪天都能挣,白面馒头,可不是天天有的。你放心吧,大胡子媳妇儿我熟,她不是那种小气吧啦的人,她说给什么,就一定会给的。” 邵默点点头,他确实是冲那十个白面馒头才去的。 张国芳把儿子狗蛋放到别人家,然后带了陈菊和邵默,来到马小璇家院子里。 马小璇正站在院子中央,计划这一天的活该怎么干。 远远看见张国芳带了一个妇女、一个小伙子来,笑着问: “嫂子,你把人带来了?” “带来了!” 张国芳过来,把陈菊和邵默介绍给马小璇认识。 马小璇见过陈菊,她去拔萝卜那天,陈菊也在家属工中间,好像还夸过她当时戴的头巾好看来着。 不过,这个名叫邵默的小伙子,马小璇是头一回见。 小伙子长的很端正。 虽然算不上细皮嫩肉的,但五官气质,都和本地人有些区别。 要是邵默年纪再大几岁,马小璇一定会认为这是个知青。 但他年纪太小了,应该不是知青。 估计是跟着父母下放到农场劳动的,家里应该过的比较艰苦,蓝布衣裤上打着十几个补丁。 屁股那块,更是补丁摞补丁,看着实在寒酸。 马小璇跟他们打了招呼,又当面跟他们承诺了今天的报酬是十个白面馒头、两块奶糖、半斤挂面,下午干完活就给。 先把条件讲的明明白白,省的他们心里不踏实,或者到时候再扯皮什么的。 陈菊听了,觉得这小丫头又大方又痛快,她自己也跟着豪爽起来: “好说好说,咱们先干活!” 几个人初来乍到,不知从哪开始下手。 马小璇就顺便充当施工队长,负责调度。 该挑水的去挑水,该挖泥的去挖泥,该砌墙的去砌墙。 安排的妥妥当当、有条不紊。 第63章 大胡子生气,豪横甩钱 很快,四个人各有分工,干的热火朝天。 马小璇还顺便把院子里的地面给平整了。 干到快中午时,地面平整的差不多了,高的地方被铲平,低的地方垫了土。 地面上又晾着一片砖坯。 四面墙也砌了不少。 果然人多力量大,进度快多了。 估计再有一下午,所有院墙都能全部砌好。 马小璇让他们收工回家,自己转身回屋做饭。 等高智源从养猪场收工回家时,看见家里大变样,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家门。 他赶忙冲进屋里,看见马小璇正坐在灶台前面烧火做饭,他吃惊地问: “丫头,你一上午干了那么多活?!” 马小璇扭过头,面带苦笑:“我就算是个八爪鱼,我也干不了那么多活!” 高智源这才忽然想到,哦,不是媳妇儿自己干的,应该是找人帮忙的。 可是,她能找谁呢,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能找谁来帮忙干活? 况且这段时间,正是农场最忙的时节,谁肯过来白帮忙? 高智源再仔细问,马小璇就告诉他,自己花了东西请了几个家属工来帮忙干活。 高智源一听就笑了:“丫头,你真是块当领导的好料子,都会用好东西使唤人了!” 等吃完了饭,高智源搁下饭碗,解开羊皮袄的扣子,手伸进那件羊皮袄的内口袋里,掏出一沓纸票。 票子都很旧,大小不一,但被高智源整理的很整齐。 十块钱的大团结在外面,毛票子在里面。 高智源掏出几张一块钱的票子,放到马小璇面前。 马小璇面带疑惑地看着高智源,似乎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突然给她钱。 高智源看出她的疑惑,说道:“你不是花东西找人干活吗,别用东西了,直接付钱就行。” 原来这些钱,是高智源给她用来付工钱的。 马小璇又把钱还给他:“不用了,我答应人家给东西,要是说话不算话,以后谁还信我的?再说,上次你不是给过我两块吗,还有我自己挣的五毛,都还没花出去呢,够用了,等我不够用的时候,再跟你要。” 高智源表情复杂地看着马小璇:“你怎么跟我这么见外?” “没有啊,我是真的用不上,等我哪天缺钱了,我会跟你要的。” “那你现在就拿着嘛,省得以后再跟我要!” 马小璇眼看着自己要是再不拿钱,高智源就跟她急了,连忙妥协: “好好好,我拿着,我拿着行了吧?” 谁知道,高智源的牛脾气忽然上来了,一把将手里的钱,全部拍到马小璇面前: “喏,都给你,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都是你的!” 马小璇望了望这堆钱,又看了看高智源,在心里发笑。 好家伙,这是跟她发起脾气来了。 别人发脾气,都是拍桌子、摔板凳。 大胡子发起脾气,就十分豪横地给她甩钱。 哪有这样的人? 马小璇软声说道:“我真的暂时用不到,再说,你把钱都给我了,你自己花什么?” “我还有呢!” 说着,高智源就像变戏法似的,从羊皮袄的其他口袋里,又掏出一把票子。 然后,又是一把。 又是一把…… 那一个羊皮袄,里面缝了五六个口袋。 每个口袋里都藏着钱。 裤子口袋里也是钱。 总共掏出了大概六七堆钱,摆满了一个小小的炕桌。 ——妈耶,没想到,大胡子居然这么有钱! 这些总共得有好几百吧? 就凭这些钱,在这个农场,算什么水平? 当不了首富,至少能排个前五吧? 在此之前,马小璇就知道,高智源应该不差钱,因为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跑黑市赚外快。 这人又不怎么讲究吃穿。 吃的方面,随便弄点窝窝头就咸菜,都能吃的喷香。 穿的方面,一条裤衩,破成那样,还继续穿,可见有多么节俭。 这人是典型的能挣会攒,手里应该有点家底。 但马小璇没想到,高智源家底竟然这么厚实。 难怪死活不让她去干家属工,原来是有养老婆的底气的。 马小璇挪到高智源身边,拿起那一沓沓钱,亲手装进高智源的羊皮袄口袋里: “快,赶紧装起来,万一有人进来,被人看到了不好,财不外露!” 高智源原本那暴躁的火气,愣是被马小璇几句轻柔的话给抚平了。 他趁着马小璇往他口袋里装钱的机会,一把将马小璇拉到怀中。 马小璇一个跟斗栽进高智源那宽厚的怀抱里,高智源随即用羊皮袄将她牢牢裹住。 “你干嘛呀?” “想抱抱你嘛。” “昨晚不是刚抱过了。” “昨晚抱过了,今天还想抱,今天要抱紧一点。” 高智源一边使劲裹紧羊皮袄,一边把脸贴到怀里小人儿的额头上。 弄的怀里的小人儿满脸都是毛茸茸的胡子,像道门帘子挡在她面前。 马小璇闻着高智源怀里热烘烘的气息,有点不是那么新鲜,忍不住提醒道: “智源,你该洗澡洗头发了,我们说过了,要保持干净卫生的。” 高智源想起什么:“对了,明天就是十五了,场部的澡堂子要开业,正好轮到我休息了,我明天就去澡堂子洗澡,一定给你洗的香喷喷的,好不好?” 马小璇温柔一笑:“好……” 高智源美滋滋地搂抱着媳妇儿,轻轻拍着,完全忘记刚才是怎么牛脾气上来,把家底全露出来的。 马小璇被勒的快透不过气时,才挣扎着从他怀里坐起来,然后继续把那些钱都塞到高智源的口袋里。 高智源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有时候就是这个熊脾气,你千万别介意,你要是生气了,就直接跟我对着干,拿刀砍我都行,别跟我客气!” 马小璇现在已经摸透了大胡子的脾性了,这人就是个顺毛驴,吃软不吃硬。 对付这种人,就得以柔克刚,坚决不能对着干。 越跟他对着干,他越来劲。 就得装柔弱。 一句软绵绵的话,可能比硬邦邦的吆喝更管用。 所以她嘴上顺从地说:“行,那我下次拿刀砍你,你可别跑。” “不跑不跑,打是亲骂是爱,媳妇儿拿刀砍我,那不是砍我,那是爱我呢!” 第64章 这小白脸是谁? 马小璇把钱都装进高智源的口袋里。 高智源最后还是留下一沓钱给她。 她数了数,正好一百。 只不过票子有大有小,比较零碎。 等高智源走后,她把钱藏在空间,不然这么一大笔钱放在家里,总感觉有点不安全。 不说有可能被人偷,说不定哪天被老鼠咬碎了。 这年代,恨不能一毛钱掰开了花。 一整百块要是喂了老鼠,那简直该遭天打雷劈! 尤其想想大胡子喂猪、跑黑市,连条新裤衩子都舍不得做,攒点钱不容易,就更要珍惜了。 高智源走后不久,张国芳、陈菊、邵默又都回来干活。 下午的活没那么多,四面围墙很快就砌好了。 马小璇又把那筐玻璃碴抬了出来,让他们砌墙头,顺便把这些玻璃碴装上去。 那三个人头一回见着,居然有人往墙头上装这个东西的。 要知道,玻璃多贵? 哪怕是碎玻璃,也得花钱的,谁家会花钱买玻璃,往墙头上插? 不过,人家让怎么干,就怎么干,几个人分工合作,一下午时间,就把墙头上插满了玻璃。 玻璃颜色各异,最多的是那种啤酒瓶的蓝绿色,在夕阳斜照下闪闪发光,居然还怪好看。 马小璇站在小土屋门口朝外看,再不是开门见山、毫无遮蔽的空地,而是一个正经的院子。 她现在,有一个宽敞整齐的大院子了! 院子有了,蔬菜大棚还远吗? 干完活,该发这一天的「工钱」了,马小璇看着他们期盼的目光,说: “嫂子,你们回家找个筐子什么的过来,我把馒头给你们。” 谁知,她刚说完,陈菊就笑嘻嘻地从裤兜里扯出一块蓝布,使劲一抖: “来,不用筐子了,用布兜着就行!” 马小璇:果然是有准备的! 张国芳家就在隔壁,她赶忙跑回家,拿了个簸箕过来盛馒头。 只有邵默,这老实巴交的孩子,什么都没准备。 听马小璇说要给馒头了,才匆忙跑回家找东西来装馒头。 马小璇回到小土屋,三份「工钱」已经分好,放在炕桌上。 陈菊笑望着那堆圆胖圆胖的白面馒头,笑的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把蓝布铺到炕上,把十个馒头、半斤挂面,都裹到布兜里。 两块奶糖小心装进口袋。 东西一到手,陈菊心里彻底踏实了。 原本还担心大胡子媳妇儿如果赖账怎么办? 或者到处克扣什么的。 可是人家没有赖账,更没有克扣,说多少就是多少,一块馒头皮都没少给,仗义的很呢! 陈菊无比庆幸今天早上的决定。 老话说的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那帮老娘们儿前怕狼后怕虎,活该吃不着白面馒头! “大妹子,以后有什么要干的活,直接来招呼我一声就行!” “好……” 陈菊抱着十个馒头,喜滋滋地收工回家了。 张国芳回家端了个簸箕,也来把馒头装回去。 随后,又给马小璇送过来一把粉条,作为谢礼。 张国芳现在打定了主意,要跟大胡子媳妇儿搞好关系。 两家关系搞好了,她在那帮老娘们儿中间也威风不是? 张国芳拿走了馒头后,邵默最后过来,拿着一件破衣服来装馒头。 这小伙子一看到那十个馒头,顿时眼睛放光芒。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马小璇:“姐姐,这些,真的是我的吗?” 马小璇被他逗笑了:“是啊,当然都是你的,说好多少就是多少,你都拿走。” 邵默抿嘴笑了,他把破衣服放到炕上,像拿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把馒头一个个捡到衣服里。 又把挂面放到馒头中间。 最后拿了那两块奶糖,放在手心看了又看,然后十分腼腆地对马小璇说: “谢谢姐姐。” “不用跟我客气,对了,你是哪里人?” “我是申城人。” 马小璇没猜错,果然是大城市来的。申城,那可是魔都啊。 这小伙子长的眉眼清秀,很有魔都风范,就是满脸菜色,有些营养不良。 “你跟你家人来的吧,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一提到这个问题,邵默脸上的神采有些黯淡,声音也弱了下来: “我跟我外公来的。” “你外公是这个农场的吗?” 邵默点头,但是没说什么。 马小璇见他好像不愿多说的样子,就不再多问了: “好了,把馒头拿回家,跟你外公一起吃吧。” 邵默又笑了,把两块奶糖装进上衣口袋,然后包起那一包馒头,临走时又十分郑重地对马小璇欠了欠身: “谢谢姐姐,要是以后再有什么活,可不可以再找我干,我什么都能干!” 马小璇见他一脸真诚,点头道:“行,有活的话,我会去找你的。” “我跟我外公就住在场部那边的宿舍里,你直接去找就好了。” 邵默好像生怕马小璇会找不到他,把宿舍的门牌号也告诉马小璇,然后抱着馒头转身走了。 刚走到门口,还没出门,迎面碰见了高智源收工回来。 邵默一见到高智源,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又退回屋里。 好像屋外有什么怪兽要冲进来一样。 高智源今天提早收工回家,见到院墙已经全部砌好,连玻璃碴也插到墙头上,心里非常高兴。 盖屋砌墙,原本都是老爷们儿操心的活计,没想到媳妇儿小小年纪,自己就把墙给砌起来了。 他好骄傲啊! 正想要偷偷到屋里,给媳妇儿一个惊喜。 没成想,媳妇儿先给他来个惊喜! 望着面色有些惶恐的邵默,高智源脑中莫名地冒出「偷汉子」这个字眼,他忽然暴躁起来: 他奶奶个腿儿,这小白脸是谁?! 马小璇察觉邵默反应不对劲,再看到门口的光线被挡的死死的,就猜到是高智源提前回来了。 除了高智源,没有谁能把这道门给堵死。 马小璇快步走过去,就看见高智源吹胡子瞪眼地站在门口,两道目光像刀子似的一个劲往邵默身上扎。 扎的邵默那清瘦单薄的小身板不住哆嗦。 马小璇心想,坏了,大胡子要搞事情! 不过她坦坦荡荡的,不怕高智源误会。 她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对高智源介绍:“智源,这是我请来帮我干活的,你们应该都认识吧?” 谁知高智源叫嚣道:“你特么是哪根葱,从哪个山旮旯冒出来的?” 第65章 我们家智源最棒了 邵默抱紧了怀里的馒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他把脸转向马小璇,颤抖着叫道:“姐姐——”姐姐救命,我好怕! 马小璇见邵默怕成这个样子,忽然一顶高帽子甩过去,故意对邵默说: “邵默,别怕,这是你高大哥,你高大哥人最好了,脾气又好,又有爱心,是个大好人,不用怕他。” 邵默:?? 高智源:脾气好?有爱心?老子是那样的人吗?! 好吧,媳妇儿说的都是对的! 我现在是个有爱心的好人,好人是不能随便打人的。 不然,就算今天不揍这小白脸一顿,也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马小璇领着邵默往外走。 高智源闪开门洞,让那两个人出去,出去后,邵默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撒丫子跑了。 高智源朝着邵默离去的背影,凌空踹了一脚:“小子,幸亏你跑得快,不然老子不打断你狗腿!” 马小璇悄悄翻了个白眼,没理他,转身回屋做饭了。 —— 话说陈菊抱着馒头回到家时,家里四个孩子见她抱着圆滚滚一个布包,全都围上来,一致认为布包里装的是好吃的: “妈,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妈,是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行吗?” “妈,我闻到了,好香啊,里边是什么?” 陈菊不耐烦地赶走孩子:“去去去,一帮饿死鬼托生的,该干嘛干嘛,别围着我,哪次有好吃的,没给你们吃,等会儿再吃!” 孩子们一听真的有好吃的,更激动了,拽着陈菊,不肯松手。 可是陈菊就是不给孩子吃,牢牢抱着布包不松手。 一直等到隔壁田大妮家有了动静,知道田大妮收工回来了,才站到院子里,故意扯开嗓子朝着田大妮家方向喊: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快来,快来吃奶糖了,妈今天给你们挣了两块奶糖,快过来吃啊!” 其实四个孩子就站在她跟前,根本不用她喊。 孩子一听说有奶糖吃,全都尖叫起来:“妈,真的有奶糖吗?我要吃奶糖,我要吃奶糖!” 陈菊这才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奶糖来,来到屋里,把一块奶糖切成四份,每个孩子分了黄豆大那么一小块。 四个孩子拿到奶糖,有的一口扔进嘴里。 有的舍不得吃,就一直在那舔。 陈菊又跑到院子里吆喝了一声:“孩砸,奶糖好吃吗?” “好吃!” “奶糖甜不甜?” “甜!” 陈菊满足地笑了一声:“行,今晚咱还有好吃的,咱还有白面馒头呢,你们先把舌头拴好了,等会儿别把舌头咽了!” 四个孩子高兴的满院欢呼:“好耶,吃白面馒头咯,吃白面馒头咯——” 老大突然跑到陈菊跟前问:“妈,咱家今天过年了吗,又吃奶糖又吃白面馒头?” “傻样,不过年咱也吃好吃的!” 隔壁田大妮那边似乎终于绷不住了,隔着两道墙吆喝道: “没出息吧,吃顿白面馒头就高兴成这样,俺们家顿顿吃白菜猪肉饺子,我都没好意思往外张扬!” 陈菊说道:“哎呀妈呀,谁家酿醋的吗,怎么闻着这么酸呢?” 那边田大妮不做声了。 今天这一场,陈菊全方位得胜! 这心情,简直比吃了白面馒头还开心,陈菊迈着无比轻快小碎步去灶房做饭。 几个孩子又缠了上来,可怜巴巴地央求:“妈,你不说有两块糖吗,刚才那块糖吃的太快,还没尝到味就没了,能不能再吃一块?” 陈菊心里高兴,对待孩子也耐心起来:“听话,那块糖留着过年再吃,现在吃光了,过年吃什么?” “过年不吃不行吗?” 陈菊瞬间又拉下脸来,戳着孩子的脑门,把孩子戳的老远: “说你没出息,还真没出息,吃了今天不管明天,长大你就等着受穷吧!” 四个孩子:还能比现在更穷吗? 不怪陈菊会过日子,实在是他们家日子艰难。 陈菊的男人一个月三十二块钱工资,要养活全家六口人。 偏偏越是穷人家的孩子,还越是能吃,一个个肚子就跟无底洞似的,一盆饭端上桌,不管干的稀的,眨眼功夫就抢光了。 全靠陈菊精打细算,四处找补,才勉强让四个孩子吃饱穿暖。 哪里还舍得花钱去买那些精细货? 所以剩下的这块奶糖,必须留到过年! —— 这边高智源在家,生了一晚上闷气。 原本明天轮到他休息,他很高兴的,一下子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小白脸给搅的不大痛快。 偏偏媳妇儿也不跟他解释,就把他晾在一边。 他不光生气,还有点着急: 小丫头怎么不跟我说话? 拿菜刀砍我也可以啊。 可是她就那么只顾着干自己的活是几个意思? 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可是我又没做错什么,她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高智源坐在炕上,满脑子花花绿绿,找不到一句合适的开场白打破这个僵局。 最后,马小璇把饭端到桌上。 一大碗疙瘩汤,疙瘩汤里好多白菜叶子,上面还有一颗洁白如玉的荷包蛋。 高智源瞅了瞅疙瘩汤,原本肚子很饿的,这时似乎饿过劲了,没有胃口。 他抱起双臂,一副宁死不屈、誓死抗争到底的架势。 马小璇坐他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直看着,也不说话。 高智源被媳妇儿温柔的眼神盯的有些心旌荡漾,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看我干嘛?” “看你好看啊,想多看两眼。” 高智源一听这话,心里美的开了花,嘴角忍不住想往天上翘。 可他忍住了,故意绷着脸说:“哼,你说找人来干活,原来是找了个小白脸。” “吃醋了吧?” 高智源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委委屈屈地问:“你会不会喜欢别人,不喜欢我?” 马小璇终于笑了。 她用膝盖挪了两步,挪到高智源身边,双手捧起高智源那满是胡须的下巴,轻声细语地说: “我就喜欢我们家智源一个人,别的谁都不喜欢,我们家智源多可爱,是不是?” 高智源听到这番话,愣住了,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马小璇。 过了好久,才出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外面的人,谁也比不上我们家智源,还是我们家智源最好,又会挣钱,又疼老婆,又能认字,还会养猪,还会做饭,还会自己缝衣服,我们家智源最棒了。” 高智源的眼睛里,忽然蒙上了一层水汽。 第66章 差点没绷住,幸好及时刹车 高智源嘴巴一瘪,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呜呜,多少年没有人这样夸过他了,要不是媳妇儿这么说,他还不知道,原来自己有那么多优点。 原来在媳妇儿眼里,他是那么棒的一个人! 高智源突如其来的反应,反倒让马小璇愣住了。 哎呀,大胡子这是要哭鼻子了吗? 但高智源最终没哭出来,那层薄薄的水汽,在眼眶里又很快晾干了。 他轻抽了下鼻子,也抬起手,捧着马小璇的小脸: “丫头,我也喜欢你,永远喜欢你,你最好了。” 马小璇噗嗤笑了,主动依偎到他怀里,把脸贴在他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所以,不要疑神疑鬼的,我正大光明的请人家来干活,让他到屋里拿个东西,你别胡思乱想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要胡乱怀疑我,我要生气了。” 高智源忽然破涕为笑,抱着怀里的人,说:“不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这次是我犯浑,你打我吧,好不好?” “你皮糙肉厚的,我才懒得打你。” “那你干脆拿刀砍我。”高智源又豪横起来。 “不要,把你砍坏了,我会心疼的。” 高智源心里简直流出蜜了。 天哪,媳妇儿怎么这么甜? 齁甜齁甜的! 他好想把这么甜的人摁在炕上好好啃一顿。 可是不行,他身上臭烘烘的,又没刷牙,媳妇儿不嫌弃他,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他不能恬不知耻地惹媳妇儿嫌弃。 马小璇在他怀里躺了一阵,想起桌上的饭还没吃,又赶紧坐起来: “饭要冷了,快吃饭吧。” 高智源傻笑着点头,这下终于胃口大开,端起饭碗,呼噜呼噜,把那一大碗疙瘩汤送进肚子里。 他只吃了一碗,不敢多吃,因为还要减肥。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他又去刷牙洗脸。 刷完牙回来后,马小璇第一次主动投怀送抱,上来揽着他的腰抱着他,踮起脚,去够大胡子的嘴。 高智源也弯下腰,两个人顺利会师。 瞬间纠缠的难分难解。 两人第一次站着吻,三十多公分的身高差,让他们不得不努力将就对方。 但时间长了,还是有点不得劲。 高智源干脆又把马小璇托起来。 马小璇坐在高智源强有力的手臂上,双手攀着高智源的肩膀。 舌尖淡淡的牙膏味,在两个人的气息里缠绕,让马小璇的脑子一片迷糊。 完了完了,把持不住了! 好想把他拽进被窝怎么办! 可是不行,大胡子好多天没洗澡了,身上都带着股猪圈里的味道。 她不能在她最珍贵的第一次的记忆里,留下难以磨灭的猪圈的气息。 可是大胡子真的好撩啊! 在马小璇脑子里乱的不行时,高智源主动松开她,喘着粗气说: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要干坏事了。” 马小璇试图让自己一锅粥似的脑子冷静下来。 还好还好,两人没有一时冲动滚到炕上去! 总算及时刹车! 高智源慢慢平定了呼吸,把马小璇放到地上,然后摸了摸马小璇红润娇嫩的小脸: “我得走了。” 马小璇几乎想说一句「别走了,留下来睡吧」,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嗯,去吧。” “明天我休息,我一早上回来,把院子里再收拾收拾,然后去洗个澡,回来再想办法找几块木头,给咱家院子钉个门。” 他几句话把明天的活安排好了。 马小璇乖巧点头:“嗯……” 高智源借着灯光,久久地看着马小璇,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低下头亲了又亲,故意使坏似的,轻轻咬了一下。 咬的马小璇忍不住皱眉轻哼。 高智源这才满意,然后走了。 马小璇锁上门,舔着被咬过的嘴唇,浑身无力地回到炕上瘫坐着: 今晚好险! 差一点下半辈子要在猪圈味中回忆自己的第一次! 可是,等脑子冷静下来想一想,她很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要成为真正的已婚人士了! 莫名有点慌。 她从来没和别人一起睡过,女人没有,男人更没有,她能适应吗? 还有,大胡子那一身蛮力,她能受得了吗? 大胡子会不会特别凶猛,然后失去人性? 或者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可劲地折磨她? 一连串的问题,让她本来就晕乎乎的脑子更晕了。 而且,她看了看这张大炕,脑子里冒出另一个问题: 如果以后她和大胡子那啥啥了,那她以后,就要睡在这张炕上,就不能再回她的大床睡了。 这么硬邦邦的炕,她能睡的惯吗? 大胡子会不会一个翻身把她压死? 算了,不想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走到哪步算哪步。 干了一天活,先回去休息休息再说。 她回到空间,美美地泡了个澡。 泡完澡出来,把昨晚没吃完的炸鸡和奶茶都吃了。 空间的保鲜功能果然一绝,味道几乎没有影响。 可是,她吃着吃着,心里突然有些不落忍。 要是能让大胡子也吃上一口炸鸡就好了。 那傻狍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炸鸡呢。 还有她厨房里的那些猪肉、牛肉、火腿、牛排什么的,明明什么都有,但愣是不能明目张胆的拿出来。 她必须找个机会,拿出一点来,改善下大胡子的伙食,让大胡子吃点好的。 可怜的汉子——就因为她几句话就感动的要掉眼泪,内心是有多柔软? 吃完炸鸡奶茶,差不多十点。 她去了书房,等着和爷爷聊天。 昨晚跟爷爷说,让爷爷打印一份种植手册寄过来的。 等拿到了手册,她就可以开始实施种植。 十点一到,那边准时地发来了信息: 【小璇,种植手册给你打印好了,就是上次我落在这的那六样种子,你按照手册上的步骤操作就好。】 马小璇: 【好的,谢谢爷爷,老爷子棒呆了!】 爷爷发来一个龇牙大笑的表情。 然后又问: 【对了,我有个问题还不明白,你说你穿越,你是本人穿过去的,还是脑电波穿过去的?】 【脑电波,通俗来讲,就是灵魂穿越,所以现在的我,其实是另一个人。】 【那你现在长什么样?】 过了一会儿,爷爷又发了句: 【会不会很丑?身体有没有残疾?还是个女的吗?】 马小璇一口老血差点喷到键盘上。 这几天她光想着跟爷爷沟通别的事,还没来得及让爷爷具体了解下她现在的境况,这一点,她忽略了。 她在对话框里写道: 【爷爷,明天我给你写封信,把我现在的情况统统告诉你,你别担心,我现在挺好。对了,明天再帮我买点大馒头过来,在这个年代,大馒头好像很好用,感觉比钱还好用。】 马小璇感觉到时间不多了,迅速瞟了下时间,赶紧把这一段发送出去。 发送出去没有几秒,对话框就消失了。 第67章 突然间回头率百分之百 不知道爷爷老眼昏花的,有没有看清最后一段话。 不过看不清楚也没关系,等明天晚上,给爷爷写封信,把这里的情况都告诉他。 还有,爷爷现在不知道她的长相,改天应该去拍张照片寄给爷爷,让爷爷重新认识下这个孙女——是孙女,不是孙子! 刚想到这,桌子上的东西就出现了。 本来以为就只有一份种植资料,可是,又堆了半张桌子。 不过这次不是什么好吃的,而是一包包像是土壤或者化肥之类的东西。 每袋约莫有十斤,上面写着「中药化肥」。 马小璇赶紧看了下电脑屏幕,屏幕上的总数额,减掉了六百二十三快。 中药化肥居然这么贵? 马小璇的心,「豁」的疼了一小下。 她拿过中药化肥上面的厚厚一沓种植手册,第一页是爷爷手写的一张纸条: 小璇,我给你打印的这些材料,就是上次落在你这里的种子的种植方法,你按照步骤操作就行。 还有这些肥料,是最新研制出来,以中药渣为基料,经过发酵,又添加植物生长所需的营养元素,营养丰富不刺激,你拌在土里,肥效能坚持三年。 七十年代物资紧缺,化肥更加稀缺,个人是买不到的。 但这些高产量的种子,必须有化肥提供养分才行,一定要好好利用。 东北土地肥沃,你只要用心,一定能种好。 祝你种植顺利,早日丰收! 爷爷还是这么善于鼓励人,从小到大,她都是被爷爷这么鼓励过来的。 看了爷爷的留言,马小璇心里更加踏实了。 有爷爷给她当后盾,她一定能种出最优质的蔬菜水果! 她有这个信心! 马小璇拿着种植手册,回到床上去读。 但无奈眼皮子太沉,一行字还没看完,人已经呼呼大睡。 这一夜没有做什么离奇的梦,一觉蒙到天亮。 直到高智源回家敲门,才把她惊醒。 那时候天刚麻麻亮。 马小璇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匆忙回到小土屋,朝外面喊了声: “你等等,我刚起,还没穿衣服呢!” 谁知高智源在外面嘿嘿一笑:“没事,你不穿衣服也没事,不是还穿着个小肚兜吗?” 马小璇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哦,原来自己的吊带睡裙,在高智源眼里,是个小肚兜。 她身上突然一个哆嗦,身体像跌进了冰窖一样。 她又赶紧回到她那个温暖如春的房子里,换了衣服,刷了牙,回来给高智源开门。 高智源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 今天轮到他休息,所以一睡醒就往家里赶。 想多陪陪媳妇儿——不是,让媳妇儿多陪陪他。 两个人坐在炕上吃饭时,各自安排了这一天的活计。 高智源要先把院子收拾收拾,再去洗澡,然后去找点木头,钉个木门。 这时候木头难找,买是买不到的,农场的木头都是公家的财产,个人不能随意占用。 想找几块像样的木头,得费点周折。 他想起来,前段时间养牛场那边新盖了几间牛棚,当时拉了不少木头过来,不知还有没有剩余,打算去碰碰运气。 至于马小璇,她今天想到附近的公社去一趟,假装去买东西,带点东西回来给大胡子改善伙食。 高智源一听媳妇儿要去公社,刚刚做好的计划,一瞬间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带你出去转转?” 马小璇连忙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你在家想办法钉个木门吧?” 高智源很不放心让媳妇儿独自出门,怕媳妇儿路上遇到坏人,又怕媳妇儿被骗,又怕媳妇儿会累。 但巧合的是,隔壁狗蛋妈张国芳突然过来问马小璇,说她今天要到公社回娘家走亲戚,问马小璇有没有什么要顺带的。 马小璇心想正好,让张国芳陪着一块去就行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决定一块出发。 正好,张国芳的男人王力提前问好了一辆去公社的马车,车把式同意带她一路。 于是,马小璇换上了新做的棉衣,围着头巾,戴着手套,揣着钱,跟张国芳一块走了。 临走之前,高智源特意给了她一张一市斤的肉票,让她到副食品店买斤猪肉带回来。 马小璇拿着肉票,笑着说:“放心吧,一定给你买块肉。” 买块好大好大的肉! 马小璇又跟张国芳借了个竹篮子,挎着竹篮子就走了。 蹭了马车,顶着寒风,一路往公社赶去。 张国芳今天是特意回娘家,给她妈送白面馒头去的。 最近农场太忙,为了干家属工、多赚点钱,她快有一个月没回娘家,心里很惦记自己的老母亲。 正好昨天挣了十个白面馒头,想着老母亲估计好久没吃过细面馒头了,特意拿出一半送给老母亲尝尝鲜,顺便自己也休息一天。 两个女人、一个孩子,坐在马车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公社。 她们在公社大街下车,跟车把式约好时间,回程的时候再蹭一趟。 车把式走了后,张国芳有点不放心让马小璇一个人闲逛。 这要是把人给弄丢了,大胡子不得把她家锅底给砸了? 锅底砸了是小事,说不定连她家房子都给点了! 就问她:“妹子,要不,你先跟我到我妈家去坐坐,等会儿我跟你一块出来,这里我熟。” 马小璇听了连连摆手。 张国芳要是跟着她,她还怎么回空间拿东西? “没事,我不会走丢的,到了时间,咱们就在这会和。” 张国芳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道:“那你别往僻静的地方去,就在这条大街上转悠,反正邮局、供销社、副食品店什么的,都在这条大街上!” “嫂子你放心吧,就这条大街,丢不了我!” 张国芳笑了,牵起狗蛋,挎着篮子,高高兴兴地回娘家去了。 张国芳走后,马小璇先去供销社转了一圈,买了一板暗扣、一把纽扣,几绺棉线。 至于其他的东西,她暂时不缺。 而且好些东西,都是凭票才能买,没有票就买不到。 买完这几样,放进篮子里,然后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看看左右没人,悄悄回到空间,从爷爷给她买的那二十斤猪肉里,切下一条。 顺便把她前几天改的那件西装外套也拿出来,就假装是在黑市里买的。 又拆了十个咸鸭蛋,拿了八个大苹果,二十个鸡蛋,两斤挂面。 这些东西,几乎装满了一整个竹篮子。 行了,应该能够吃一段时间了。 她挎着竹篮子、拎着猪肉,从空间出来。 等她一回到大街上时,她发现,拎着猪肉的她,突然间回头率百分之百了。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中年人突然在她面前停下,盯着她手里的那块肉,问道: “丫头,你手里这块肉,卖吗?” 第68章 大胡子去洗澡 马小璇立马将肉放进竹篮子里,用那件衣服盖住,摇头道: “不卖!” 中年人似乎见马小璇年纪小,一脸稚气,肯定很好哄骗,于是冲她温和地笑了笑,说: “卖给我吧,你花多少钱买的,我多出一毛。” 马小璇笑笑回应:“多出两毛也不卖。” 那中年人还不肯放弃,嘬了下牙花子,皱眉点评道: “你刚才买的那块肉,看着不太好,太瘦了,还不如多加一毛,卖给我了。” 马小璇继续坚持:“我们家人不喜欢吃肥的,故意让我买瘦肉。” 中年人无奈笑了:“小丫头,你可真会哄人,哪有人喜欢吃瘦的,一点油水都没有?” 马小璇道:“是啊,没有人喜欢吃瘦的,那你干嘛非要买我手里没有油水的瘦肉呢?” 中年人:??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最后,马小璇护住了这块肉,中年人摇着头走了。 马小璇掀开衣服,看了看竹篮子里这块肉,没想到一块猪肉,会这么抢手。 不过她也知道这时候肉不好买,城镇户口还好,每人每月大概有半斤定量猪肉。 乡下的社队队员,那只能等着逢年过节,队里杀猪,才能分到一点。 所以,即便手里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肉。 但不管这肉有多抢手,她是不打算卖的。 那都是她爷爷买来寄给她的,十几二十块钱一斤的猪肉,被她拿到这边来卖几毛一块,而且还要搭上爷爷的时间和精力。 这不叫买卖,这叫败家! 所以,爷爷帮她买的那些东西,她只会留着自己用。 最多像昨天那样,拿出一点东西,找人帮个忙什么的,反正绝对不会用那些东西来换钱的。 想换钱的话,那就等她弄好大棚,种出新鲜的蔬菜水果。 那才是她的劳动果实,她能心安理得地拿出去换钱。 因为那趟马车只是到公社来拉点东西,等装好东西,就要回去,中间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一个半小时后,张国芳就领着狗蛋回来了。 旁边还跟着个老太太。 那老太太应该就是张国芳的老母亲。 老太太一路抱怨,难得来一趟,也不在家吃了饭再走,板凳还没焐热呢。 张国芳跟她妈解释,坐人家的顺路车来的,得听人家的时间。 要是不跟着车的话,她得领着狗蛋走三四十里路回去,太远了。 等改天,狗蛋爸休息了,让狗蛋爸拉着家里的小平板车,陪着他们娘俩过来,到时候再好好吃了饭再走。 母女两个一路走,一路说,来到等车的地方。 刚到不久,农场的车把式就扬着鞭子赶来了。 这回,车上装了很多麻袋,没有来时那么稳当了。 马小璇和张国芳母子两个,只能坐在麻袋上。 还好马车上有围挡的木板,扶着木板,不至于从车上跌下来。 等上了大路,张国芳看着马小璇盖着黑衣服的竹篮子,好奇地问: “妹子,你都买了些啥呀?” 马小璇也没有故意隐瞒,掀开了衣服,就先露出了那一大块瘦肉。 张国芳一见这块瘦肉,直呼道:“哎呀,这个卖猪肉的人真是该死,怎么把这么瘦的肉卖给你,妹子,你被骗了!下次记住,要买肥的,肥的好,油多,还不压秤!” 马小璇:她还能说什么? 马小璇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大苹果,塞到狗蛋手里。 张国芳推让了一番,最后还是收下了。 张国芳见马小璇满篮子好东西,又是猪肉,又是苹果,又是咸鸭蛋,又是鸡蛋,又是挂面的,羡慕的直咂舌头。 谁能想到,大胡子那么一个凶巴巴的人,会这么疼媳妇儿? 之前农场的人都认为,以大胡子霸道凶悍的脾性,如果有了媳妇儿,他媳妇儿一定天天挨打受气,过着奴隶不如的日子。 没想到人家非但没有挨打受气,还这么享福。 大胡子简直恨不得把他媳妇儿夹在咯吱窝里疼。 在整个农场,像大胡子这么疼媳妇儿的,估计也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了。 马小璇坐着农场的马车去公社。 这边高智源在家,把院子清理了一遍。 看着整齐高耸、插满玻璃碴的院墙,高智源非常自豪。 这绝对是整个农场最气派的院子了。 院子又大,围墙又高,墙头还有玻璃碴。 果然,有媳妇儿和没媳妇儿,过的是不一样的日子。 干完活,他到屋里找衣服,准备去洗澡。 洗澡的时间,他掐的很准,不能太早。 太早了,里面没人,会很冷。 也不能太晚,晚了的话,那一池子水,就被洗成泥浆了,还洗个屁的澡。 他到炕头的架子上去拿次换下来的衣服,找出来一看,咦,破裤衩被缝好了。 一定是媳妇儿帮他缝的。 哎呀好尴尬呀! 破在这个地方,让媳妇儿给他缝,真是不太好意思。 不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他美滋滋地抱着衣服、肩上搭着毛巾、端着她那个瓦盆,去了场部的澡堂子。 澡堂子里人还不多,都是些不用按时上工,或者今天轮休的人在里面泡着。 估计等中午和晚上收了工,这里人就多了。 高智源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赤条条泡进大池子里。 农场的剃头匠也在池子里泡着,估计泡了有一会儿了。 高智源进来后,剃头匠眯缝着眼看着高智源,突然睁大了眼睛,问: “谁给你剃的头啊?” 高智源一边往脸上泼水,一边爱理不睬地说:“说谁呢?” 剃头匠笑笑:“说你呢,谁帮你整的头发?” “我媳妇帮我剃的,怎么样,你没这手艺吧?” 剃头匠听说是他媳妇儿给剃的,有些吃惊,挪了两下,朝高智源凑近了些,看的更仔细: “哟,你媳妇儿还是个能人,我还以为,你是在公社剃的头——对了,说起你媳妇儿,你知不知道,你媳妇儿把老窦他侄女,还有叶神婆,一块推下河了?” 高智源一脸震惊:“是吗?我媳妇儿那么能干呢,都能把人推下河?小丫头片子厉害,都学会打架了,就那帮骚老娘们儿,成天胡卷舌头,该推!” 剃头匠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第69章 洗白白了,来抱抱 高智源又往头上泼了泼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 “对了,我媳妇儿为什么要推人下河,是不是那些人得罪我媳妇儿了?” “啊,你不知道?” 高智源又一脸震惊:“知道什么?” 剃头匠凝滞了有大概两秒钟,突然像鲤鱼跃龙门似的,从池子里往外蹦。 但刚冒出头,就被高智源一把掐着脖子,又摁回池子里。 “松——松手——”剃头匠抱着高智源圆滚滚的手腕央求。 “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快说,不说把你老鸡儿给拔了你信不信,老子可是骟猪、骟驴的一把好手,连鸡都会骟,还骟不了你?” 剃头匠裆下一凉:“你,松手,我说——” 高智源这才缓缓松开剃头匠的脖子,但那双大掌,还是紧紧捏住剃头匠骨骼分明的肩头。 剃头匠摸着自己差点被扭断的脖子,恨不得呼自己两巴掌: 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你倒是说啊!” “哦哦,我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前几天,你不是把常明安鼻子打断了吗,叶神婆就去你家找你媳妇儿,让你媳妇儿赔钱,你媳妇儿不赔,她就跟着你媳妇儿了河边,结果两边吵了起来,然后就,把那两个人给推河里去了,就这事,我还当你知道呢!” 靠,老子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那小丫头片子嘴巴可真够严实的,一点风都没透出来! 但他不怪媳妇儿,就怪叶神婆那母子俩:“去特娘的,老子还是打的轻了,敢找我媳妇儿麻烦,下次应该把那两个眼珠子一起废了。” 剃头匠趁着高智源走神的工夫,赶忙从高智源魔爪下逃出来,连滚带爬地钻出大池子,惊魂未定地说: “智源好兄弟,我可什么都没说,这事跟我没关哈——” 剃头匠不顾地上湿滑,也不顾一身的水,光着腚,噌噌噌跑走了。 高智源泡完了澡,把身上的老灰都泡掉了,又搓了一遍,最后出来,舀了两盆清水冲了冲,擦干身体,就出去穿衣服了。 回到家时,马小璇刚从公社回来。 一进屋,就看见门旁的钉子上,挂着一大块红红的瘦肉。 高智源看着那瘦肉,忍不住骂道:“卖肉的这王八蛋是不是看你一个小姑娘,故意欺负你,把别人不要的瘦肉卖给你了?” 马小璇真为这块瘦肉叫屈。 这特么叫精瘦肉好不好?! 怎么就成别人不要的肉了! 算了,看来下次得让爷爷买点五花肉过来了。 不然在别人眼里,她真成了上当受骗的冤大头了。 她脑筋一转,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肉票,说:“这肉是我没花肉票买的,所以瘦了点。” 马小璇顺口编了个故事,说她正准备去买肉,结果在门口遇到一个老头。 老头说他那里有肉卖,不要票。 那老头的儿子是屠宰场的大师傅,悄咪咪从屠宰场顺出来这么一块,拿出来换点钱。 瘦是瘦了点,但是不要票,也不比副食品店里卖的贵,所以马小璇就买下了。 高智源听了以后,这才笑了:“我媳妇儿真棒,人家抢破了头都抢不到肉,居然被你没花肉票就买到了!” 马小璇说:“今天中午,我焖一锅大米饭,再弄个猪肉白菜炖粉条,咱们吃点好的。” “行!”高智源乐呵呵地点头,突然又想到别的,“要不,你再多添把米,我去问问刘建业来不来,难得吃一次肉,让他也尝尝荤腥。” 马小璇笑着点头:“行,那我就多放点米,多放点白菜。” “媳妇儿真好!”高智源又想到另一件事,“对了,我怎么听人说,叶神婆来找过你呢?” 马小璇差点没反应过来叶神婆是谁,片刻后才猜到,应该是常明安他妈。 她镇定地点点头:“是,她来找我了,不过我没理,她说你把她儿子鼻子打断了。” 高智源在外面打人打的豪气冲天,但在媳妇儿面前,就有些理不直气不壮,声音稍微弱了下去: “嗯,我打了,他该打。” 马小璇说:“行,你要觉得该打,你就打,不过别下死手,差不多打完了能恢复的那种,别给人造成终生残疾。” 高智源本来还以为媳妇儿怪他在外面打架惹事、给家里添麻烦,听媳妇儿这么说,一下放心了: “你放心,打人这事我熟,该怎么打,我清楚的很,不会造成终生残疾的!” 高智源把衣服和盆都放在门口,然后凑上来:“媳妇儿,我洗白白了,来抱抱。” 马小璇笑了,顺势钻进大胡子怀里。 嗯,大胡子身上现在清清爽爽,一点味道也没有。 高智源也终于不担心媳妇儿嫌弃,放心地在媳妇儿脸上蹭来蹭去,到处亲。 嘴巴,鼻子,眼睛,两腮,额头,能亲的都亲了。 亲的马小璇一脸口水。 两人黏糊了好几分钟,马小璇才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推开了高智源,领他到炕边,让他看看其他好东西。 大苹果,咸鸭蛋,挂面,鸡蛋。 还有一件黑色褂子。 高智源惊奇不已,连连惊叹马小璇走运,居然能买到这么多好东西。 尤其这苹果,又大又红又圆,一个足有半斤,看着是真好看。 马小璇拿了个苹果要去削皮,高智源一把夺了回来,削皮多浪费啊,这么好的苹果,就得连皮吃。 说着,在衣服上蹭了两下,直接放进嘴里「咵嗤」一口。 别说嘿,这苹果看着漂亮,吃到嘴里更甜。 比他们农场果园里那又丑又酸的小苹果可好多了! 他啃着清甜多汁的苹果,美滋滋地去了农场,准备找点木头回来钉个木门。 他先去了养猪场,找到刘建业,让刘建业中午到他们家吃饭,猪肉炖粉条子,大米饭。 刘建业一听到饭菜名字,嘴里就冒酸水。 自从上次在高智源家吃了顿又细又弯的「面条」,刘建业就对他们家的伙食念念不忘。 午夜梦回,都是坐在他们家炕上吃饭的场景。 虽然不知道梦里到底吃的是啥,但每次醒来,枕头上都湿了一大片。 总想着,啥时候再去吃一顿。 哪怕吃碗玉米面糊糊,也不至于馋的天天睡觉淌口水。 可是又一直不好意思说。 今天高智源主动来请他,还是猪肉炖粉条,那简直了—— 口水要从眼眶里往外飚了! “行行行,我一收了工就过去!” 第70章 猪肉炖粉条子请客吃饭 高智源请完刘建业,就到隔壁养牛场去了。 说是养牛场,其实什么都养,马,骡子,驴,牛,还有十几头羊。 平时那些拉大车的牲口,也都在这养着。 高智源去了以后,直接找到他们的队长老郭,问老郭有没有木头。 老郭一脸提防地看着高智源,摇摇头,说,没有,木头已经盖牛棚用光了。 高智源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就走了。 老郭还有些纳闷,怎么今天高智源这么好对付,没有扯皮就走了? 结果,高智源一闪身,偷偷溜进了仓库里踅么了一圈,在一堆草料里面,看见了还没用完的木头。 他气哼哼地出来,朝老郭吆喝:“老郭你个老熊,你说木头用光了,他妈的仓库里是什么,是你的棺材板吗?” 老郭叹了口气,滚刀肉就是滚刀肉,哪那么好打发? 也不敢说话,就默默地抬着铡刀,继续铡喂牛的草料。 高智源又说:“我借两块木板用用,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哈,我去搬了。” 眼看着高智源转身要去搬木头,老郭终于开腔了: “哎哎哎,别动,那是农场的木头,你怎么能随便借?” “我借了,我改天还你嘛。” “还,哪天还?” “用完了就还嘛?” “那你哪天用完?” 高智源想了想,说:“不知道,等我哪天找了更好的木头,换个新的木门,就把这破的再给你。” 老郭明白了,这就是一桩有去无回的赔本买卖。 他一脸商量的表情恳求道:“哎哟,智源,你说你干嘛非要在我一个老秃瓢头顶拔毛,农场有木头的地方多的是,干嘛非到我这要木头?” “因为我跟你熟嘛!” 两人争执着,养猪场的老梁双手背在身后,阴沉着脸走来了。 老郭一看,高智源的顶头上司来了,就像见到救星似的,放下铡刀,跟老梁诉苦: “老梁,你说说,你们养猪场的人,无缘无故到我这来要木头,你不管管?” 谁知老梁一开口就说:“不就跟你借块破木头吗,你连这点东西都不肯?” “——”老郭听的差点脑梗发作,“不是,老梁,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这叫公私不分!” 老梁不屑地吐了口气:“你看看,借快破木头,屁大点事,一下给你上升到那么高的高度,这木头他借回去,又不是吃了,或者当成柴烧了,以后再还给你不就是了?” “——”好家伙,老梁怎么也被不讲理的大胡子带跑偏了?! 高智源双臂抱胸,一脸呵呵。 老郭眼见着那两人破天荒的穿一条裤子,知道今天不借是不行了,他又不爱跟人磨嘴皮了,干脆一挥手: “行行行,搬吧搬吧,但是不能多搬,搬多了,我没法交代!” 高智源放下双臂:“这不就得了,非要浪费半天唾沫星子。” 高智源高兴地去仓库搬木头。 忽然想起老梁的帮忙,又回到老梁身旁,带着点感激的语气说了句: “老梁,你终于办了回人事!” 老梁本来还等着高智源跟他客气一下的,听到这么一句话,脸色又一沉: 妈的,我哪天不办人事了?! 高智源借了养猪场的平板车,拉了几根圆木,回到了家。 又到木匠那借了锯子、刨子等工具,就在院子里摆开场子,开始做起了木门。 马小璇就在屋里切肉做饭。 先焖了一锅大米饭。 然后从墙上挂着的猪肉上切了一小块,又回到空间,切了一大块。 把昨天张国芳给的粉条泡软了,切了一整颗大白菜,炒了大半锅猪肉白菜炖粉条。 又切了四颗咸鸭蛋,摆在盘子里。 再从咸菜缸子里捞点萝卜小菜。 大小凑了三个菜,用来招待客人足够了。 灶膛里刚熄了火,刘建业就来了。 让马小璇微微惊讶的是,刘建业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知青。 对,那气质,就是女知青,不是本地姑娘。 刘建业没有空着手,他在代销点打了一斤散装高粱酒提了过来。 拎着酒、带着那个女知青直往屋里冲,不停地闻着饭菜的香味: “哎呀,嫂子,我老远就闻到你家的肉香了,真是香飘十里地!” 马小璇说:“我做了一大锅猪肉白菜炖粉条,今天一定要吃个饱!” 女知青黎梦梦跟在刘建业后面进了屋,目光有意无意地在马小璇脸上打量。 刘建业笑道:“嫂子,我带了个人来蹭饭,不介意吧?” “不介意,快进来吧,直接脱鞋上炕。” “来,嫂子,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黎梦梦,跟我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前些年,也是跟我一块来到农场的,现在在代销点当售货员。” 黎梦梦很正式地跟马小璇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黎梦梦。” 马小璇也大大方方地跟她打了招呼:“你好,我是马小璇。” 黎梦梦不停地打量马小璇的脸,说:“没见你去代销点买过东西吧?” “是啊,还从来没去过呢。” 马小璇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去盛菜。 黎梦梦跟了一句:“难怪没见过你呢。” 刘建业把那瓶高粱酒放到炕桌上,道:“我跟梦梦说了,我说智源媳妇儿厨艺了得,做出来的面条都与众不同,梦梦不信,我今天特意带她来尝尝你的厨艺。” 马小璇心虚起来:“什么厨艺不厨艺的,家常便饭,吃饱就行。” 她把一大盆猪肉白菜炖粉条端上炕桌。 刘建业看着满满一盆菜,眼睛直了,眼珠子恨不能突出来。 别人家猪肉炖白菜,猪肉只是点缀,要在一片白菜里找肉吃。 可是眼前这盆菜,到处可见大肉片子。 刘建业真的要口水直流三千尺了! 连黎梦梦见了,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惊呼道:“好多肉啊!” 这时,高智源正好洗了手进屋,很骄傲地说:“你嫂子今天运气特别好,居然在黑市里买到了不要票的肉,连我都遇不到这么好的事!” 马小璇端了碗又去盛饭:“行了,赶紧上炕开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黎梦梦解下脖子上的毛线围巾,说:“我来帮你!” 两个姑娘配合着,一个盛饭,一个端饭。 黎梦梦忍不住盯着马小璇的脸,看了又看,十分艳羡地问道: “小璇,你脸上的皮肤怎么这么嫩,又细又白的?” 第71章 今天的饭太解馋了 马小璇抬起头看着黎梦梦,笑问: “是吗?” “真的,我能不能摸摸你的脸?” “摸吧——” 黎梦梦还没摸呢,高智源坐在炕边,炫耀道:“我媳妇儿的脸,就跟那扒了壳的鸡蛋一样,滑溜溜的。” 刘建业、黎梦梦两人都是「噗嗤」一声。 黎梦梦更是红了脸。 马小璇十分无奈地朝高智源瞪了一眼,又继续低头盛饭去了。 黎梦梦也不好意思再去摸马小璇的脸了。 饭菜上桌…… 马小璇和黎梦梦坐在里面,高智源和刘建业坐在外面。 高智源要去拿酒杯倒酒,刘建业抄起筷子说:“哎呀喝什么酒,先吃菜,吃饱了再喝!” 话音刚落,就吸了满嘴粉条,又塞了块大肉片子。 再扒上一口大米饭,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跟那天吃「面条」一样夸张。 黎梦梦吃的比较文静,她先把粉条夹到自己碗里,再端起饭碗,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送。 尝了一口,也忍不住点头:“嗯,好吃,比食堂的饭菜好吃多了。” 刘建业努力咽下嘴里的饭菜,腾出嘴来说:“你现在信了吧?食堂的那个饭菜算什么饭菜,跟我们养猪场烀猪食一样,甚至都没有我们烀猪食那么用心。这才叫饭菜!是在食堂里吃不到的味道!” 高智源端着饭碗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吗?” 刘建业:“猪肉的味道啊,还能是什么味道?” 高智源突然很有深意地来了一句:“不,这是家的味道。” 刘建业原本埋头吃饭,一听这话,立马直起腰杆,一脸吃惊地望着对面的高智源: “哎哟我去,这是你大胡子说的话吗?” “你一个光棍你懂个屁!” 刘建业被骂的无奈苦笑: 对嘛,这才是大胡子说话的正常风格! 刘建业又对马小璇说:“不过,嫂子自从你来了以后,这个家确实大变样了,从前只能算个宿舍,现在,终于像个家了。” 刘建业朝玻璃窗外望了一眼,接着说:“现在院墙砌出来了,就更是个有模有样的家了,嫂子真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 马小璇正在用筷子抠鸭蛋黄吃,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的那么热闹,觉得有趣,笑着说: “你们要喜欢在这吃饭,以后常来,好的没有,窝窝头加咸菜还是管饱的。” 刘建业说:“那我可就当真了?” “当真,哄你是小狗。” 黎梦梦咽下嘴里的大米,对刘建业道:“四哥,你真是厚脸皮。” 马小璇问:“你叫他四哥,你们是亲戚?” 黎梦梦摇头:“嗨,一个院里长大的,他在家排行老四,我从小就叫他四哥,我要下乡那会,正好跟他一起分到这个农场来了,我爸妈就托他照顾我,我们一块坐火车到这落脚。” 刘建业又秃噜了一大口猪肉粉条,然后说:“是啊,刚来那会儿,你天天哭鼻子,要不是我,你连饭都吃不上。” 黎梦梦低头笑笑,算是默认。 然后又转脸看向身旁的马小璇,问:“小璇,你刚到这适不适应?” “适应啊,我挺适应的。” 她有什么不能适应的? 她一来就得到了大胡子体贴入微的照料。 又有一座大房子能让她安身,让她保持之前的生活习惯,比如洗澡、护肤、睡大软床之类的。 还能和爷爷聊天,让爷爷给她寄东西。 所以刚来没几天就适应了。 黎梦梦不无羡慕地说:“你才来多久,这么快就适应了。” 马小璇很想说一句「因为有智源照顾我」,但是想想,这话有那么一丢丢凡尔赛的味道,说出来不太合适。 四个人边吃边谈。 马小璇最先吃饱,就用筷子一直戳咸鸭蛋,一小口一小口嘬着,做出继续吃饭的样子。 黎梦梦第二个放下碗筷,捧着肚子吆喝:“吃的好撑啊!” 两个女的往后坐了坐,黎梦梦又研究起马小璇的脸来,小声惊呼: “真的跟扒了壳的煮鸡蛋一样滑溜,又细又滑,你怎么做到的?!” 马小璇刚要开口。 高智源抢道:“天生丽质!” 刘建业差点喷饭,他赶紧把饭咽了,憋着笑说:“智源,拜托你别吐洋词,我听着不得劲。” “这特么是洋词吗,这特么地地道道中原话!” “对嘛,你看你这样说话,我听着舒服多了!” 黎梦梦不理他们两个耍贫嘴,追着马小璇问:“小璇,你教教我,你的脸为什么这么滑溜?” 马小璇心想,她几千块钱一套的护肤品,再加上天天泡澡敷面膜,皮肤能不好吗? 再者这具身体底子也不差,年纪又小,稍微保养就玲珑剔透、水嫩光泽。 但既然黎梦梦问了,她就不得不说两句万能的保养守则: “一定要多喝水,就这么大的碗,一天最少喝个十碗八碗,要认真洗脸,把脸洗干净了,脸上干的时候要喷点水。然后,尽量别风吹日晒,那样最伤皮肤——” 马小璇又说了一大堆,直接把那三个人听愣了: 敢情这一张脸上,那么多学问呢? 这得是过去的地主家的大老婆才配有的日子吧? 不过黎梦梦都挨个记在心里了,打算回去后照做。 黎梦梦其实今天原本不想过来的,因为她跟高智源不熟,没有半分交情。 而且这人名声不好,行为暴戾,说话粗俗,农场里的女知青,都对他十分忌惮。 远远看着他,都要躲着走。 用「闻风丧胆」来形容都不为过。 实在是刘建业非拉着她过来,让她来认识一下大胡子媳妇儿,说大胡子媳妇儿怎么怎么好,听的她心里疑惑,想来看看究竟。 结果一看,真的比刘建业说的还好。 黎梦梦越看越觉得,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就是这种感觉! 两个女生在炕上说着悄悄话。 炕桌旁,高智源已经放下饭碗。 虽然今天的饭好,但他还是不能多吃,要继续减肥。 刘建业眼见大家都搁下筷子了,盆里还剩了不少菜: “那我包圆了,谁也别跟我抢!” 今天这顿饭,可太解馋了! 多长时间没这么痛快的吃顿肉了?! 第72章 来,抱抱我的小宝贝儿 刘建业把一盆菜吃的汤都不剩,最后撑的饭菜快堵到嗓子眼上了,又忍不住悄悄松了松裤腰带。 今天这顿饭,不光是因为有肉所以吃的香。 就像高智源说的,有家的味道。 这种家的味道,在食堂是吃不出来的。 几个光棍汉在一块合伙做饭,也做不出这种味道来。 黎梦梦见他撑的坐不住的样子,皱着鼻子满脸嫌弃: “四哥,再不要带着我到人家这么吃了,咱丢不起这个人,你害不害臊?” 刘建业打了个饱嗝,笑了笑:“我害什么臊,你们都不是外人,我用不着装文雅,吃饱了才是正事!” 刚说到这,外边农场的广播大喇叭响了起来,先放了一首《东•方红》。 屋里的几个人都不说话了,等着听广播。 刘建业为了听的更清楚,也为了缓解他那吃的太撑的肚子,下了炕,到屋外去听广播。 一首《东•方红》放完,农场上空就传来了女播音员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喂——喂——通知,通知,请各位农工,到场部库房领取今年的白菜和萝卜,正式工每人二十斤白菜,十斤萝卜。 临时工每人十斤白菜,五斤萝卜,请各家各户自备麻袋或竹筐,尽快到库房领取——通知,通知——” 刘建业听完广播,又走进屋里:“智源,走吧,咱去领白菜去,正好养猪场的平板车在你这,咱们拉着平板车去。” 黎梦梦喊道:“四哥,顺便把我的白菜也领了,领了直接拉到这来。” 说完,又对马小璇道:“小璇,我把我的萝卜白菜都给你了吧,前些年我都没要,现在觉得,不要白不要,送人也是好的,送给你,你留着腌酸菜和萝卜干,等我以后想吃咸菜了,再找你来要。” 刘建业顺着黎梦梦的话补充了一句:“顺便再来蹭个饭,是不是?” 黎梦梦瞪了刘建业一眼:“我蹭三顿饭,也不如你蹭一顿饭!” 马小璇说:“行,把萝卜白菜拉到我这,我想办法存起来,智源,你们现在去吧。” 马小璇刚一发话,高智源很听话地抬腿下了炕,腾出家里装土豆、地瓜、白菜的几个麻袋,跟刘建业拉着平板车走了。 过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就拉来三个人定量蔬菜。 黎梦梦果然一棵白菜萝卜都没要,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全给了马小璇。 她一个单身女知青,平时都在食堂吃饭,宿舍也没有炊具,要这些白菜萝卜根本没用。 她也不想费那个麻烦事腌起来,又不能大老远带背着这些值不了两块钱的东西回京城,所以前几年从来不去领。 现在觉得,不领好像吃亏了,现在正好做个顺水人情,送给马小璇,随她怎么处置。 刘建业一个单身男知青,平时会跟同宿舍的几个人合伙做饭,所以他把他的那份扛回去了。 如果不扛回去的话,只怕同宿舍的人会有意见。 等刘建业、黎梦梦两人走了以后,马小璇家墙外,就堆了一堆萝卜白菜。 再加上前几天的高智源从老王家买的那四十多斤还没吃完,一共有七十多斤。 这么多白菜,一下肯定吃不完。 吃不完放在屋里,热烘烘的炕火一烤,肯定会烂掉。 到时候满屋子烂白菜的味道,想想就上头。 所以得想办法把这些白菜储存起来,然后再腌上一部分。 高智源望着白菜,突然说道:“丫头,要不,咱家也挖个地窖吧?” 地窖? 对呀,她怎么给忘记了,东北家家户户应该都有一个地窖来储存东西吧。 不然到了寒冬腊月,零下十几二十度,再好的东西,也要被冻坏了。 “对,那咱们就挖个地窖!” 只要媳妇儿一点头,高智源就浑身干劲。 他也不休息了,接着锯木头,赶紧把院门做出来,赶紧给媳妇儿挖一口地窖。 有了地窖,家里吃不完的各种东西,都往地窖一放,多好! 高智源拿起锯子,“嗤啦嗤啦”锯着木头。 满院都是锯末的香味。 马小璇干完了家务活,就到隔壁狗蛋家,跟狗蛋妈请教怎么腌酸菜。 正好张国芳的男人,也把他们家的定量白菜萝卜拉回家,张国芳也准备把白菜萝卜腌了。 他们家院子里本来就种了许多萝卜白菜,加在一起,估计得腌上几大缸。 今冬把菜腌上了,明年一整年都有菜吃。 不过,马小璇家里没有那么大的缸,只有一口小缸,之前放雪里蕻的,现在被她拿来装萝卜小菜。 那口缸太小,腌不了几棵大白菜。 她必须买上两口大缸才行。 回到家,跟高智源商量,改天去买口缸。 农场肯定没有卖的,公社也没有,得到五十里外的一家瓷器厂去买。 这又得费一番周折。 到了下午,马小璇不知怎的,身上有些提不起劲,看起来有点恹恹的。 高智源抬头,见她无精打采,好像要生病的样子,连忙放下手里的大锯,问: “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还是怎么回事?” 马小璇没有往别处想,就说:“没事,估计是这两天累着了。” “快,快到屋里躺着休息!” 高智源一把将马小璇横着抱起来,抱到屋里炕上。 在炕洞里添了一把火,把炕上烧的暖烘烘的。 马小璇就靠着身后的架子,软绵绵地半躺着。 高智源拉出被子盖在她身上,心疼地问:“小乖乖,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上午坐马车的时候,吹了冷风,受了风寒?” “不知道呢……”马小璇往高智源身上靠了靠,“想要抱抱。” “来,抱抱,抱抱我的小宝贝儿。” 高智源伸出胳膊,把马小璇搂进自己怀里。 又用嘴巴试了试她的额头,也不烧呀,怎么无缘无故就生病了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你到底哪里不舒服?”高智源揪心地问。 “不知道,就是觉得身上没劲。”马小璇闭上眼睛,哼哼唧唧地说。 高智源叹了口气,心疼死了。 恨不得媳妇儿身上的病痛,十倍地加在自己身上! 第73章 差点当场飙血 马小璇坐在热炕上,趴在高智源温暖的怀抱里,过了一会儿,好像舒服了一些。 她又睁开眼,说:“我好像好了一点点,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高智源哪还有心思干活,他干脆也脱了鞋,躺到炕上: “不行,我要抱着你,一定要把你抱好了,你到底哪个地方不舒服,告诉我。” 马小璇想了想,没觉得哪里特别难受,就是身上莫名的没劲: “我真的没事,可能这两天有点累吧。” 高智源生气了,语气不太好地批评:“那你别干活嘛!砌墙什么的,等着我来干就行,你非要自己干,你又瘦又小,有几两力气?看把自己累着了吧?以后不允许你再干活了!” 马小璇虽然挨了骂,但是心里暖暖的。 她笑着抬头去看高智源,见高智源气的不轻,吹胡子瞪眼的,就觉得好笑。 她身体往上挪了挪,搂住了高智源的脖子,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高智源的脾气一下子就没了。 不知怎的,他好像感觉到了,媳妇儿想跟他要亲亲。 虽然没有明着跟他要,但那种眼神,分明是在暗示。 再加上媳妇身上那种撩人的暗香,直往他心里钻,钻的他忽然激动起来。 他低下头,然后,两个人像两块磁铁一样,瞬间吸在了一起。 吸着吸着,高智源就翻身把马小璇压住了。 压住就是一顿狂啃。 高智源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他想到自己今天是洗过澡的,媳妇儿肯定不会嫌弃他了吧!! 他也不管屋门没有反锁了,直接脱掉自己的棉袄。 又要去解媳妇儿的棉袄。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炕上躺着的两个人,还来不及去看是谁,就听张国芳「哎呀」一声,尖叫着跑走了。 一阵寒气涌了进来。 高智源回头,看着敞开的门,朝外面骂了一句:“死老娘们,不能把门关好了再走吗?!” 高智源又扭回头看了眼仰面躺在炕上的马小璇,不情不愿地下了炕,去关了门,顺便反锁,又回到炕上去了。 只是,突然被打断了一下,有些败坏兴致。 他重新躺到马小璇身边,想要伸手要去解扣子。 可是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刚才在兴头上时,这一切做的水到渠成。 突然终止再重来,哎呀,怎么那么羞涩呢? 下不去手啊! 总有种老流•氓正在欺负良家妇女的感觉。 他干脆就再低下头继续亲亲,借着亲吻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悄摸摸地伸手去解媳妇的棉袄扣子。 这一回,就是天王老子来敲门,也别想耽误他的好事! 马小璇也被撩拨的有些激动。可是,她忽然涌上一种恶心的感觉。 而后,身子下面就有东西涌了出来。 她脑子一激灵,猛然想到了什么: 好亲戚来了! 卧槽,来的真是时候,再晚一点,就要当场飙血,那就尴尬了! 马小璇猛的推开高智源:“不行——” 高智源一下被媳妇儿推的老远,他看了看媳妇儿有些惊慌的表情,再看看自己刚刚解开一颗扣子的手,蓦然有些不知所措。 马小璇从他身子下爬了出来,捂着小肚子说:“不行,不行——” 高智源收回手,紧张地问:“你又不舒服了?” “嗯!” 马小璇一边捂着肚子,一边侧身躺在炕上,好像非常难受的样子。 她确实难受,又恶心,又觉得肚子坠坠地疼。 高智源吓的,刚才那点邪念,全飞到爪哇国去了: “怎么了,你到底哪里难受,你快告诉我啊,你要急死我呀!” “没事没事,我就是肚子有点疼,不要紧,你别担心。” 可高智源看着媳妇儿的样子,明显就是有事。 很严重的事! 马小璇见他吓的脸都变了,这才不得不告诉他:“我好像来了女人的事了,你懂不懂?” 高智源懵了一下下,而后看了看马小璇的腹部,长舒了一口气: “哦,你,你来例假了呀——” 马小璇见高智源反应那么快,看来应该有点基本常识,就说: “不用我再跟你解释了吧,你应该了解。” “我了解啊,我很了解——”高智源摸着心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吓死老子了!” 他还以为媳妇儿突然得暴病了呢! 再看看自己连棉袄都脱了,居然是这个结局? 早知道刚才不磨叽了,直接动手,这时估计都完事了。 出师不利!出师不利! 高智源红着老脸,拿起棉袄重新穿上,干咳一声,起身说道: “你等着,我去代销点给你买纸去。” “你知道买什么纸吗?”马小璇追问了一句。 “知道……” 高智源叹了气,重新整顿了一下自己失望中带着欣喜、欣喜中带着失望的复杂情绪,打开房门,买纸去了。 经过狗蛋家门口时,狗蛋妈张国芳正和其他几个老妇女在门口晒着太阳做针线活。 张国芳看见高智源穿的整整齐齐的出来,问了句: “哟,大兄弟,这么快呀?” 高智源冷哼了一句:“你男人才快呢!你全家都快!” 那帮妇女秒懂,瞬间笑的前仰后合。 马小璇趁着高智源出去买纸的工夫,赶紧回到空间。 幸好她之前囤了一箱卫生用品,不然真的要用纸了。 匆匆给自己处理完,回到了小土屋。 肚子还是有些难受,像坠着个冰块似的。 她倒了一茶缸热水,喝到肚子里,才勉强好了点。 高智源买了纸回来,是那种淡红色的草纸,非常粗糙,用手摸两下,都剌手。 可以想象放在下面会有多难受? 高智源摸了摸纸,也骂道:“这特么纸造的这么粗糙,不是遭罪么,你先将就着用,等我改天想办法给你弄点医用棉。” 反正马小璇也不会真的用这种纸,就说:“没事,将就着用。” “那不行,这种事情不能将就,你要难受了,我多心疼啊!” 马小璇笑了笑,把高智源赶了出去,假装自己在屋里处理私事。 高智源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估摸着屋里的人处理完了,又推门进来,坐到炕沿上,望着脸色发黄的马小璇,心疼道: “可怜的小丫头,每个月都要遭一回罪。” 马小璇没有说话。 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受罪,是全天下的女性,都要受这个罪。 第74章 傻媳妇儿睡晕了 高智源把马小璇抱进自己怀里,过了一会儿,马小璇说: “行了,我没事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光在这陪我。” “那你躺着好好休息,我再给你添把火。” “不用添了,再添这炕就成烙饼的鏊子了。” 高智源把马小璇放下来,给她掖好被角,出去继续锯木头去。 把一根根圆木锯成木板条,再找来钉子,敲敲打打,一下午时间,就钉出两扇木板门。 又在门上钉了门栓。 门做好了,一个人没法装上去,还得找人来帮忙装门。 此时,天已经擦黑了。 高智源推开屋门,进去瞧了一眼,发现马小璇还在睡。 他没有打扰她,也没有在家做饭,悄悄端着家里那口小锅,还有一个铝制饭盒,到场部食堂买了一锅玉米糊糊、四个杂粮馒头。 端回来时,马小璇刚刚睁眼。 马小璇前些天连续干活,可能身体真的有些吃不消,所以这一觉睡的特别香,睁开眼时,望着玻璃窗外黑乎乎的天,揉了揉眼,迷迷瞪瞪地问: “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 “傻媳妇,睡晕了吧,这是晚上。” 马小璇松了口气,幸好没一夜睡过去。 高智源把炕桌搬到炕中间,把买来的饭端上来,两人就着咸鸭蛋,吃了顿晚饭。 “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 高智源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打量马小璇消瘦的脸,忧心道: “脸还是有点黄,下次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弄点红糖来喝,喝点红糖水补补。” 马小璇想起自己空间里就有红糖,摇头道:“不用麻烦了,我多喝点热水就行。” 两人吃完了饭,高智源把外边做好的木门、还有几十斤萝卜白菜,都挪到屋里。 屋里立马被摆的满满当当,除了通往土炕的那几步路,还有灶台前一小块空,别的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看来,还是得赶紧再盖几间房子出来。 搬完了东西,高智源没有赖在家里,已经养成了习惯似的,主动走了。 马小璇没有立即回空去,先在热乎乎的炕上躺了一会儿。 躺着躺着,觉得这炕还挺好的,下午不就睡的很香? 看来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不用担心将来跟大胡子结婚以后,会不习惯睡这种土炕。 她又坐起来,找出高智源的钢笔和笔记本,开始给爷爷写信。 把她到这以后的情况都告诉爷爷。 当然,还有大胡子的情况。 她先没说她要跟大胡子结婚的事,怕爷爷可能接受不过来,就先说她在这遇到一个人,这人虽然外表粗糙,行为不羁,但内心细腻柔软,很会照顾人。 而且不是文盲,是个有文化知识、有专业特长、做事认真的好男人。 如果不了解大胡子的人,可能听到别人对他的议论,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个如何凶恶败坏的人。 再加上他那副五大三粗的长相,别人就更加笃信不移。 可只要真正接触他、了解他,就能发现他身上的闪光点。 马小璇先把大胡子夸了一遍,尽量塑造一个良好正面的形象,让爷爷先接受这个人,下一步,再告诉爷爷他们要结婚的事。 让爷爷一步步接受。 她又告诉爷爷,她想给爷爷拍张照片寄过去的,但今天去公社打听,公社那边没有照相馆,只有县里才有。 等以后有时间,一定去县城照张照片,让爷爷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写好了信,已经很晚了。 她这才回到空间,给自己煮了个当归红糖水,打了个荷包蛋。 当归是之前家里就存的,每个月煮水喝上两天,能缓解经期不适。 喝完红糖水,差不多就到十点。 她把写好的几页信纸提前放到桌上,等着一会儿传送过去。 十点一到,爷爷那边发来了消息: 【小璇,我昨天给你把中药化肥寄过去了,我又给你找了几样新培育出来的种子,等会儿寄给你。】 【好的,爷爷,对了,我从没搭过大棚,你能不能把搭棚的技术也发我一下?】 【你不会搭棚子吗?】 【爷爷,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搭棚子?】 对话框里一阵静默。 爷爷发来一个龇牙大笑的表情: 【好吧,我明天打印一份材料。还有,大棚膜你那边没有,也买不到,这是后来才有的技术。 所以,你先设计下你的大棚,把大棚尺寸告诉我,我给你定做棚膜,没有专业的棚膜用来保温是不行的。至于架材,用木棍和竹子就可以。】 马小璇刚看完这段话,对话框就消失了。 哎,又是聊天聊到一半! 每天五分钟,这消息一来一回,又要写又要看的,时间根本不够啊。 不过,老爷子打字速度,好像提高了一点。 从前每句话只有短短几个字。 现在居然也能发大长篇了。 老爷子有进步! 很快,桌面上她放着的那封信,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包种子,还有一大袋她昨晚要的大馒头。 马小璇把那几包种子拿来看了一眼,居然是一种叫黑美人的西瓜种子,还有三包水果椒种子。 水果椒种子分成三包,分别是黄色、红色、绿色。 马小璇一看到这两个种子,简直如获至宝。 她的蔬菜水果种子大军,又多了两个成员! 她即将丰收的大棚里,又多出两个新品种! 收好种子和大馒头,她就睡觉去了。 又是一夜好觉。 早上醒来,神清气爽,身上的不舒服已经消失了。 大胡子今天要去上工了,她可以安心在家鼓捣她的大棚。 不过她要种菜这个事,还是应该提前跟大胡子说一下。 她放下饭碗,跟大胡子说:“智源,我打算在院子里种点菜。” “种菜?好啊,种菜好,等明年开春了,你想种什么,我去跟人要点菜种子。” “不,我这里有我从老家带来的种子,不用去跟人要。而且,我现在就种,不等明年春天了。” 高智源抬起头来:“现在?现在有什么种子能种,说不定过几天就要下雪,天寒地冻的,树都冻秃噜皮了!” 第75章 实诚的爷孙俩 马小璇悠然说道: “我想种点西瓜、西红柿、黄瓜、豆角、辣椒,还有草莓。” 高智源听到这个,完全呆住了。 默默地放下饭碗,像看智障儿童似的看着对面的人,十分不忍心地提醒道: “丫头,这些东西,冬天是种不出来的,尤其是东北的冬天,要到春天种才行。” “我知道,种在露天地里肯定不行,但如果给种子搭个棚子,就可以种了。” 高智源想了想这句话的意思,问:“你的意思是,种屋里啊?” 马小璇迟疑了一下,给高智源说了下她的设想:“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不是种到咱们的屋里,是专门给它搭个棚子,有了棚子,就能保温,里面就和春天一样暖和,它就能顺利的发芽开花结果,那咱们就能在大冬天吃上西瓜、草莓、西红柿、黄瓜、豆角、辣椒——” 一听说吃,高智源的舌尖,突然回忆起久远的西瓜、黄瓜、西红柿的味道来。 靠,这些东西,不比单调的萝卜白菜好吃吗? 尤其是那大西瓜,别说冬天了,夏天都没能吃上几口。 要是自家院子里真的种出了西瓜,那真是创造奇迹了! 别说他们农场,全国也没人能在冬天种出西瓜吧? 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伟大创举了! 跟媳妇儿创造的这个奇迹相比,他接生了十九头小猪崽,算个球的功劳? 媳妇儿才是个真正牛逼的人! 高智源咽了咽口水:“丫头,你要有这个信心,只管放心大胆地去种,你男人无条件支持你!” 就算媳妇儿最后没能成功,只要媳妇儿高兴,那他就陪着一起折腾! 也说不准,真的在大冬天种出西瓜、黄瓜、辣椒呢? 马小璇笑了:“行,那咱们一起努力,一定能种出西瓜来!” 高智源匆匆把最后几口饭倒进嘴里,就上工去了。 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干活,躺着休息。 昨天洗澡换下来的衣服,也没让媳妇儿洗,又拿给上次帮他洗衣服的老婆子了。 高智源走后,马小璇走出屋门,开始丈量她的院子,准备设计她的大棚。 首先,她的大棚不能太大,因为材料和技术有限,如果太大的话,会不结实。 说不定一场大雪就压塌了。 那就正好,划分成四个。 中间一条过道,左右两旁,各两个大棚。 她找了昨天高智源做木门剩下的一块木棍,在地上大概画出了分界。 再测量下大棚的尺寸。 她没有尺子,就用手来做计量单位,拇指和中指最长的距离,这是一拃,留个整数,一共多少拃。 到时候把这一拃的距离,描在纸上,传送给爷爷。 让爷爷根据她这一拃的长度,来计算出具体数据,然后去买合适的棚膜。 她找了细木棍,用手量了一下,量出五搾长的距离。 然后把超出五搾的部分去掉,这一根木棍,就是五搾长。 就拿这个木棍去量大棚的长度。 量完剩下最后一点距离,再用手去量。 量出个整数来。 大棚的长度和宽度就有了。 她用木棍,把两个数字写在地上。 刚写完,抬起头,无意中看见门口一个人正探头探脑地朝里张望。 门外那个人见马小璇抬头去看他,刚想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讪讪地露出半边身子。 是那个叫邵默的小伙子。 邵默紧张地朝小土屋张望了一下,问:“大胡子在家吗?” 马小璇忍不住苦笑,她的大胡子明明那么可爱,为什么大家都怕他呢? 不理解! “大胡子不在家,上工去了,没事,你进来吧。” 邵默听说大胡子不在家,这才走进来。 这小伙子性格很腼腆,不太爱说话,一副受到大人驱使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个,前天我在你这干活,拿了十个馒头回去,外公说,你给的太多了。” 邵默支吾两声,又朝四下里看了看:“今天还有什么要干的活没,我来帮你干。” 马小璇听明白了,原来是觉得那天拿的东西太多,不忍心贪这个便宜,所以想来多干活做补偿。 实诚的爷孙俩。 这样的人,不论在哪个年代,都很少见。 马小璇也是跟着爷爷长大的,她对那些跟着老人长大的孩子,会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她问道:“你今天不用去干家属工吗?” 邵默摇头:“家属工已经都走了。” “那你就留在这,帮我干点活吧。” 邵默点点头,似乎放松下来。 马小璇拿了把锄头给他,让他再翻一下地。 她返回空间,把那几袋中药化肥拿出来; 她把化肥倒进一个麻袋里,拎着麻袋出来。 等两人把院子一侧的地刨好,拖着麻袋出来撒肥。 邵默从麻袋里抓了一把有些蓬松的肥料,看了看,又用手指捻了一下,有些惊讶地问: “姐姐,这些是中药渣吗?” “你怎么看出来的?”马小璇微微有些吃惊。 这中药渣经过发酵,黑乎乎的,就跟普通的营养土没什么区别,邵默居然能认出是中药渣? 邵默说:“我外公是医生,中医西医都会,我见他会把用过的药渣拌进土里养花,所以我能认出来。” “你外公是医生?那,为什么会到这个农场来呢?” 马小璇一边往地里撒中药化肥,一边问。 邵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如果别人这么问他,他肯定不会说,说出来别人只会嘲笑他,笑话他是个「狗崽子」。 可眼前的这个姐姐不一样,他觉得这姐姐是个好人,不会嘲笑他,所以放心地说了出来: “嗯,我外公原本是申城安圣医院的副院长。” 马小璇更加吃惊了:“副院长?副院长怎么到这来了?” 邵默抓了肥料,往地里撒,说道:“几年前,被揪了出来,送到这边的农场了。” 马小璇瞬间明白了。 好端端的一个院长,中西医都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见邵默一脸阴霾,安慰道:“邵默,你别太担心,总有拨开云雾见到光明的那一天,好日子会回来的,一定要坚持住了!” 邵默正低头撒肥,听到这么说,立马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马小璇: “真的吗?” “真的,你外公总会有沉冤昭雪的那一天,会恢复原职的。” 第76章 小丫头不听话,又干活 这句话,让邵默忽然激动的眼里蒙上了一层薄雾,他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不用官复原职,能让他回到申城我们就满足了!” 马小璇冲他笑了笑:“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相信我!” 邵默忍不住抽了下鼻子,眼里已经眼泪汪汪的,姐姐的微笑好暖心,姐姐的话也很暖心,让他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 “等我回去,一定把你的话告诉我外公!” 他们只用了一上午时间,就把整个院子翻了一遍,把中药化肥撒到土里。 干完活,邵默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快升到头顶了,他担心大胡子收工回来,再找他麻烦,准备早点走。 马小璇叫住他:“邵默,你等等,我还有事跟你说。” 邵默以为马小璇真的有事要交代,就住下了。 马小璇回到屋里,进了空间,拿了两个馒头、两个鸡蛋。 邵默见她拿这些东西出来,知道是要给他的,连忙摆手说不要,拔脚就要走。 马小璇喊道:“这是我送给你外公的,你不是说你外公身体不好吗,这两个鸡蛋,给你外公补充下营养。” 邵默原本不打算拿的,但听说是给外公的,就有些摇摆。 外公确实很久没有吃过鸡蛋了。 这两天,他正想着,用发给农工的定量白菜,去换几个鸡蛋,但被外公阻止了。 现在白菜几乎烂大街了,谁家都不缺,贱卖都没人要,估计要两颗大白菜才能换回来一颗鸡蛋。 但两颗大白菜能吃好几顿,一颗鸡蛋,两口就没了,不划算。 所以外公不让他换。 可是他眼看着外公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他们又没有什么能补充营养的,邵默实在很着急。 要是能吃上两个鸡蛋,该多好! 邵默犹豫着,马小璇已经跑到面前,抬起邵默的胳膊,先把两个鸡蛋小心放到邵默手里。 又把馒头胡乱塞到他怀里:“拿着吧,给你外公吃点好的,老人身体弱,一定要多补充营养。” 邵默感动的鼻子一酸,低头看着手里的鸡蛋,说: “可是,我们怎么能老是拿你的东西,我们没什么好还的。” 马小璇笑了下:“你不是还能干活吗,回去吃饱了,再来帮我干活,我们家活很多,我跟大胡子两个人干不完,正好你来帮我的忙,还不行吗?” 邵默使劲点头,说:“行,姐姐,以后我一定经常来帮你干活!” “这就对了,回去吧,下午记得再过来。” 邵默讷讷地说了句:“姐姐,你人真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别这么说,我也没有白给你东西,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的,但邵默就是觉得,这个姐姐很暖,两次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外公曾经告诉他,世上的人,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这个姐姐,就是个雪中送炭的人。 邵默拿着两个鸡蛋、两个馒头,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马小璇就准备烧火做饭。 进屋来,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那块肉,觉得这肉再挂下去,可能要坏。 虽然天气冷,但屋里经常烧炕,很暖和。 于是,马小璇把肉拎到空间里保存着。然后,偷梁换柱的,拿出来两包速冻水饺,假装把这肉包成水饺了。 等高智源收了工回到家时,就看见,满院的土地被整个翻了一遍。 他气哼哼地往屋里走,明明早上走的时候不叫她干活的,她这一上午又没闲着! 不好好教训她一下,她不长记性! 可是,一进了屋,惊讶地发现,灶台的案板上,齐齐整整地摆了一片水饺,正等着下锅。 马小璇坐在灶台前烧火,见他回来,起身揭开锅盖: “我包了肉饺子,今天中午咱们吃饺子。” 高智源更生气了:“你这丫头怎么一点都不听话,让你不要干活,你又干那么多活,你就不能歇歇?!” 马小璇见大胡子马上要冲上来打她屁股的架势,连忙解释: “没有,这些活不都是我干的,我就只干了一样!” 马小璇说的没毛病,她确实只干了一样,她只翻了地,没有包饺子。 但高智源的理解就不一样了,他以为,马小璇只包了饺子,没有翻地。 好吧,包饺子不怎么累人,他不怪她了。 两口子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和解了。 马小璇揭开锅盖,把那一片饺子倒进锅里,用长柄马勺推了两下,盖上锅盖煮饺子。 高智源站在旁边,双手叠放在身前,眨巴着眼,问: “那你找谁干的活?” 不等马小璇说话,又紧接着问:“又找上回那个小白脸吧?” 马小璇听他这副找茬的语气,笑了笑,坦然道:“对啊,还是他。” 马小璇故意没理他,也没多作解释,这种事,越解释越有事,反正她心境坦荡,不怕高智源误会。 果然,高智源见媳妇什么都不说,只顾煮自己的饺子,也觉得自己没趣,就不再纠缠这事。 反正媳妇儿说过了,只喜欢他一个人。 她相信媳妇儿说的是真的。 不过,媳妇儿虽然没别的意思,保不齐那小白脸打什么坏主意呢。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那小白脸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 所以,等吃了饺子,还得去敲打敲打他。 美美地吃了一顿过年才能吃的上的白面猪肉饺子,高智源借口说有头母猪这几天胃口不好,不吃食,要回去看看,就早早地走了。 走了以后,没有回养猪场,直奔场部宿舍去了。 场部有几排宿舍,是给那些单身农工住的。 宿舍也都是土胚房,每个房间里一张大通铺,五六个人睡在上面。 多的时候,甚至有六七个、七八个人挤在一起。 高智源先去了刘建业所在的宿舍。 刘建业正和同宿舍的人一块吃饭。 五个单身男知青,一人端着一份杂粮干饭,围坐在炕炉周围,吃着炕炉上那一锅热气腾腾的菜。 高智源瞄了一眼,应该是土豆、萝卜、白菜大乱炖。 跟他刚才吃的那顿白面猪肉饺子一比,简直是猪食! 农场的通讯员兼宣传干事,就是那天非要现场采访高智源的那个人,抬起头看见高智源来了,热情地招呼道: “智源来了,过来一块吃啊?” 第77章 那老病号还没死呐? 高智源摸着肚子,淡淡地说: “我媳妇中午包了白面猪肉饺子,我刚吃完,已经饱了。” 那五个知青听了,一齐望向炕炉上炖着的那锅萝卜白菜。 刚才还吃的喷喷香,大家一起抢着吃,突然间就寡淡无味了。 刘建业从锅里捞了一筷子寡淡无味的萝卜白菜,堆在杂粮干饭上,起身问道: “你是故意来馋我的,还是找我有事?” “故意来馋你的。”高智源回答。 刘建业端着饭盒,走出宿舍,靠着土墙根蹲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西哩呼噜地往嘴里扒着白菜。 高智源也蹲到他身旁,贼头贼脑地问:“诶,我问你,你们这,有没有个小白脸,年纪不大,不到二十岁。” 刘建业咽了一大口饭菜,不可置信地问:“小白脸?咱们农场,还有小白脸?再说了,你在这农场好几年了,谁不认识?” “估计是新来的,不算小白脸,干瘦干瘦的,就跟三天没吃过饭似的。” 刘建业放慢了咀嚼的动作,舌头在口腔里到处搜刮着食物残渣,想了想,说: “新来的?最近也没有新来的,不过,真有一个刚来没两个月的,何院长的外孙,你说的不会是他吧?” “何院长?那个老病号?还没死呐?” 刘建业叹了口气:“两个月前,眼看着要咽气了,当时都寻思他可能没几天日子了,就问他还有什么心愿,他说他什么心愿都没有,唯一还惦记在申城那边有个外孙,说这孩子父母都没了,寄养在姑妈家里,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老院长就想着,临死前,无论如何,再见外孙一面。 所以大家伙一块凑了笔钱,寄给他外孙,让他外孙坐火车赶过来,让爷孙两个见最后一面。” 刘建业又扒了口饭,接着说:“我们都以为他外孙来了以后,紧接着得帮他料理后事,但是说来挺神奇的,何院长见了外孙后,精神头稍微好了点,没死成,他外孙也就没走,一直待在这陪着。 你说的很有可能是他,那小伙子平时不爱跟人打交道,所以来了差不多两个月,很多人都没见过他。” 高智源想了想,那个小白脸,很有可能就是何院长的外孙。 就凭那副长相,一看就不是长年累月生活在这里的人。 再加上年纪小,更不可能是知青。 再说,现在哪还有知青下来,都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想方设法回城。 刘建业又扒了口饭,突然觉得好奇,问道:“对了,你找他干嘛,他不会偷你家东西了吧,那小伙子看着挺老实的呀?” “没有偷东西,不过,我跟他之间——有那么一丢丢误会。” 刘建业咀嚼的动作霎时停住了,然后满嘴喷饭地喊了句: “你不会要去揍他吧?!” “就他?我都不稀得抬拳头!”高智源站起来,“行了,你吃饭吧,我去找他去。” 刘建业默默地望着高智源离开的背影。 坏了,大胡子拳头痒了,又要去揍人了! 刘建业赶忙站起来,端着饭盒跟过去,想着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了,他得在旁边拉架。 高智源挨个宿舍看了看,随便跟人问了句,问到了何院长的宿舍。 来到门口往里一看,果然看见一位年过七旬、满头银发的老人,正披着件破破烂烂的棉袄坐在炕上。 旁边,小白脸邵默正端着一只大碗,要往老人嘴边送。 但是老人不停咳嗽,咳的脸通红通红,红的跟猪肝一样。 邵默赶忙放下大碗,轻轻拍着老人的后背,给老人顺气。 但老人还是不住咳嗽,声音像是撕裂了一样,让人担心他会把肺给咳出来。 同屋住着的一个中年汉子不干了,骂骂咧咧地抱怨道: “我说老家伙,你白天咳,晚上咳,咳的大家伙都睡不着,你自己请假在家泡病号,乐得逍遥自在,我们大家伙还得上工呢,晚上睡不好,白天哪有精神头去干活?” 邵默站起来,诚惶诚恐地给那中年人欠身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我外公病的厉害,对不起!” 那中年人还是一脸不耐烦:“你们自己跟场部领导说去,赶紧另找个地方搬出去住,别哪天半夜死在炕上,我可不想跟死人睡在一起!” 高智源皱了他那大浓眉,一脚踏进宿舍:“要不你自己搬出去住吧,到我们猪圈也行,猪圈地方多的是,想睡哪个猪圈随你挑——都是活猪。” 中年人李大广一扭头,看见是高智源来了,变脸似的换上满脸堆笑: “哟,这不大胡子兄弟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来,快进来坐!” 这位李大广,是早年逃荒来的盲流,长的也是凶神恶煞的,在农场算是一霸。 只不过,比起高智源这个「大霸」,李大广顶多算是个「小霸」。 一见了高智源,就骨头发软,横不起来了。 高智源进了屋子,却没理会李大广,径直朝何院长走过去。 何院长的炕席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邵默一见到大胡子,目光更加惊恐,下意识地要往后躲,似乎生怕大胡子一把将他们祖孙俩锤死。 但是,高智源却没有发作,站到炕沿旁边,目光斟酌地打量着不停咳嗽的何院长。 等何院长咳嗽稍轻,问了句:“老何,你这是支气管肺炎吧?” 何院长无比惊讶地仰头看着高智源,嗓音嘶哑地问: “你怎么知道的?”说完又是几声咳嗽。 何院长浑身是病,自己身为医生,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但大胡子是怎么光凭观察,就知道他得的是支气管肺炎? 高智源出其不意地回答道:“你不知道吗,我以前是兽医。” 何院长:邵默:还有随后进来的刘建业:差点又要喷饭。 什么时候,兽医的门槛这么高了? 都会给人看病了。 邵默瞧了瞧放在炕上的,那一大碗刚刚用开水冲好的鸡蛋汤,担心高智源回头别再把鸡蛋汤给摔了,那就太可惜了。 赶紧端起来:“外公,你先把这个鸡蛋汤喝了,不喝就凉了。” 何院长看了眼鸡蛋汤,刚要喝,又抬起头,虚弱地说: “小高,谢谢你媳妇的鸡蛋和馒头。” 第78章 哭有什么用,谁不委屈? 邵默一听,外公居然主动招供,一下子急的满脸通红。 高智源听了,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这败家小娘们,滥发好心,居然背着他,偷偷把馒头和鸡蛋送给别人?! 这不成傻子了吗? ——好吧,媳妇儿做什么都是对的。 媳妇最可爱! 何院长一边咳嗽着,一边把那碗鸡蛋汤喝了。 旁边的人看了,很担心老头子别一口呛死自己。 好在没有呛的很厉害。 邵默见外公把鸡蛋汤都喝了,一口也没浪费,提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了。 有了这一个鸡蛋的补充,也许外公的身体能好一点? 邵默又拿了个馒头递给何院长。 何院长摆摆手,表示不吃,然后就靠着墙,裹了裹身上的破棉袄,仰头望着高智源,问: “小高,你来有什么事?” “我是来找你外孙的。” “小默?” 何院长满脸疑惑地扭头去看身旁的外孙,这孩子是怎么把大胡子给招惹过来的? 招惹了大胡子,能有什么好事吗? 难道—— 何院长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脸色一沉,又咳嗽一起来,边咳嗽边说: “小默,咳咳,你,那些鸡蛋和馒头,是不是,是不是你偷的?!” 邵默神色焦急道:“外公,没有,我没有偷任何东西,真的没有!” “我跟你说过了,哪怕咱们饿死,也不要干偷鸡摸狗的事,你到底有没有记在心里?!咳咳咳——” “外公,我真的没有。”邵默眼泪都要出来了。 高智源眼见这爷孙俩,又哭又咳,要死要活,蹙眉解释道: “没有,你外孙没偷我们家东西,鸡蛋和馒头,是我媳妇儿给的。” 何院长听高智源亲自给外孙证明清白,这才稍稍平静了些,咳嗽也没那么厉害了: “没偷就好,没偷就好,小默,外公错怪你了。” 不怪何院长多心,实在是他们家境困难,连顿像样的饱饭都吃不上,他生怕好好一个孩子,会为了他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去干偷鸡摸狗的事。 那样的话,他连死都不能瞑目! 所以,他宁愿饿死、病死,甚至去上吊、投河,也不能把自己的外孙毁了。 邵默听到大胡子还了他清白,两颗饱满的泪珠,瞬间从眼眶涌了出来。 他赶紧抬起袖子,把眼泪擦了,又抽了下鼻子。 高智源一看,脑壳发紧,小白脸就是小白脸,哭哭唧唧的小白脸! 高智源平时最烦女人哭,他妈的,小白脸哭起来,比女人还烦! 高智源烦躁地抓了把脸,教训道:“我又没打你,又没骂你,你哭什么,男子汉顶天立地,哭算怎么回事,没出息!” 就这种人,脸皮这么薄,他还怎么教训? 一句重话没说,就先哭上了。 要真骂上两句,不得找歪脖子树上吊去? 算了,要是真把这小白脸骂上吊了,何老头子不得跟自己拼命? 欺负这种老弱病残、孤寡爷孙,他高智源觉得脸上无光! 于是说道:“我来没别的事,就是告诉你,既然帮我们家干活,那就好好干,别偷懒耍滑,干活要主动,要抢着干,重活累活,别让我媳妇干,知道吗?” “知道,知道。” 高智源望着娘们唧唧的邵默,又忍不住说了句:“还有,别动不动哭鼻子,哭有个屁用,敢情就你委屈?谁特么不委屈!都跟你这么哭,不得哭瞎了?” 邵默被骂的低头不再说话,虽然被大胡子骂了,但莫名有种被人关切的感觉。 可是高智源又接着骂了一句:“赶紧把眼泪擦了!别人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邵默抬起袖子,使劲揉了揉眼。 “下次我要再看你哭哭唧唧的,我非抽你两个大嘴巴子,让你名正言顺哭个痛快,记着没?” 邵默使劲点头,哽咽道:“记住了……” 高智源骂完,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小白脸,跟这种人说话可真费劲! 累的腮帮子发酸。 亲媳妇都不带这么累人的。 他一转身,走了。 刘建业一边看高智源骂人,一边把饭给吃完了,此时也端着空了的饭盒跟了出去。 邵默靠着炕沿,抬头望着门口,有些失神。 虽然被大胡子骂了个狗血喷头,又威胁着要扇他嘴巴子,但邵默反而不怎么害怕这个人了。 仔细想想大胡子说的话,虽然糙了点,但是很有道理。 谁不委屈? 哭有什么用? 邵默再转念一想,大胡子今天来找他把话挑明了,那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再偷偷摸摸背着大胡子去他们家干活了? 他可以不用故意「迟到早退」,来躲避大胡子了。 想到这,邵默破涕为笑,心情陡然转好。 他挺喜欢那个姐姐,也挺喜欢他们家的小院,以后要是能经常去就好了。 邵默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心结似的,觉得脑子里一片开阔。 他坐到外公身旁,外公抬起手,怜爱地摸了摸邵默的头: “小默,好孩子,刚才外公错怪你了。” 邵默的心情变得很好,嘴角扯起了一丝笑意:“没事,外公,对了,那个姐姐还说,咱们会等到光明的那一天,好日子会来的,你也会官复原职,再回到申城去的,你一定要坚持住了。” 何院长轻呼出一口气,灰黄的脸上扬起一抹惨淡的笑: “好,外公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那一天,也许真的会到来。 但他这副残破衰老的躯体,究竟能不能熬到见到光明的那一天? 邵默安顿外公躺下,自己用筷子插了个馒头,在炕炉上烤了烤,就着一碗热水吃下肚。 吃完馒头,就又到马小璇那里干活去了。 到了那,马小璇却没让他立即干活,先炕了半碗饺子让他吃,说最近大胡子在减肥,吃的少,中午剩了半碗,让他吃了饺子,下午准备挖地窖。 挖地窖是个体力活,吃饱了才有力气干。 邵默看着半碗炕的微微焦黄的白面饺子,咽了咽口水。 他知道马小璇不是故意跟他客气,也不是故意逗他,是诚心的要给他吃。 他两眼放光地问:“姐姐,我能不能拿回去,跟我外公一起吃?” “行,拿回去吧,给你的,你想怎么吃怎么吃。” 马小璇把饺子装进高智源的那个铝制饭盒里,递给邵默。 “谢谢姐姐。” 邵默怕饺子冷了,就把饭盒揣进棉袄里面,一路跑回场部宿舍。 “外公,外公,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第79章 : 太久没尝到肉的滋味了 何院长睁开眼,虚弱地问: “你又拿人家什么东西?” 邵默把怀里的饭盒掏出来,满脸灿笑:“是那个姐姐给我的,我帮她干活,她给我吃的,你看看,是白面饺子!” 邵默打开饭盒,放到外公枕头旁。 何院长微微扭头,就闻到了白面饺子的香味。 久违的香气! 可是他语重心长地说:“小默,你不能老拿人家东西,不要为了我,去欠人家人情。” “外公,就这一次,好不好,咱们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你就先吃几个吧。” 邵默把外公扶起来,给他披上棉袄,让他靠墙坐着。 端起饭盒,捏了个饺子,送到何院长嘴边:“外公,你快吃,再不吃就冷了。” 何院长总觉得让外孙给他在外面找吃的,心里不是滋味,但这是外孙的一点心意,他要是不吃的话,外孙肯定会难过。 于是张开嘴巴,用他那豁牙咬了一口。 那寡淡已久的舌头上,立马尝到了肉的滋味,浑浊的眼睛里微微放光: “还是肉馅饺子呢,小默,你也吃一个尝尝。” 邵默听说是肉饺子,口水更凶猛了。 他捏了一个,放到自己嘴里,一口咬到了饱满的肉馅: “嗯,外公,真的是肉馅的!” 爷孙两个相视一笑,都无比满足。 邵默只尝了一个,要把其余饺子都留给外公吃。 但外公说他现在肠胃虚弱,突然吃太多油腻,担心肠胃会受不住,所以只吃了两个。 剩下的,让邵默都吃了。 邵默本想再吃一个就算,把剩下的几个饺子留到明天吃。 可他到底年纪小,嘴巴馋,身体也馋,一吃就没停住,把所有饺子全送到肚子里。 真的是太久没尝到肉的滋味了! 别说在农场这边还没吃过肉,就是在申城姑妈家里,也没吃过几口,顶多沾点肉腥味。 今天吃的这几个饺子,比他过去一年吃的肉都多! 吃完,邵默没有在宿舍里耽搁,又跑回马小璇家,准备挖地窖。 马小璇中午的时候,去隔壁狗蛋家,参观了狗蛋家的地窖,询问了挖地窖的技巧。 狗蛋爸王力就教她怎么挖,挖多深合适,要注意什么。 马小璇都记在心里,这时等邵默回来,两人就开始动手。 马小璇选了院子东北角的一块空地。 除了这一块,别的地方都没空了。 要么等着盖大棚,要么等着盖房子,只有墙角这块地方可以利用。 于是就从这里挖起。 邵默用铁锹。 马小璇用锄头。 一下午时间,挖出了一个直径两米、深度三米的井窖。 马小璇看着太阳往西边地平线上落下去,问邵默: “你不着急回去吗?” 邵默听出马小璇的言外之意,是提醒他大胡子一会儿就收工回家了,要走赶紧走吧。 可是现在邵默不怎么害怕大胡子了,他有些羞赧地摇摇头: “没事,我再多干一会儿。” 马小璇察觉到邵默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明明早上像老鼠怕猫一样害怕大胡子,这怎么又不害怕了? 想起中午大胡子走的特别早,马小璇隐约猜到了什么。 大胡子大概去找过邵默了吧? 可是如果大胡子真的单独去见过邵默的话,邵默不是应该更加害怕大胡子吗? 怎么恰恰相反? 马小璇怀揣着疑惑,让邵默继续挖地窖,自己回屋做饭去。 饭刚刚做好,高智源收工回家。 高智源进门时,看见院子东北角有一大堆湿土,觉得奇怪,就朝那堆湿土走过去。 靠近土堆一看,哎哟妈哎,是个地窖! 再一看,有个人正在地窖里吭哧吭哧地用铁锹铲土。 是那个小白脸。 “咳——” 高智源干咳一声。 地窖里的小白脸听到咳嗽声,知道是大胡子回来了,仰起脸来,看见一个擎天巨人站在外面。 真的是擎天巨人! 邵默朝这个擎天巨人笑了下:“大胡子哥哥,你回来啦?” “小白脸,干的不错嘛,一下午就挖的这么深了。” 邵默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我有名字,我不叫小白脸,我叫邵默。” “哦,小白脸邵默——” 邵默默默地叹了口气,准备继续铲土。 可是,此时太阳西斜,井窖里一片黑影,几乎快看不见了。 高智源道:“赶紧回去吧,我可不是旧社会的地主,没命的剥削你。” 邵默也觉得干的差不多了,准备收工。 可是——他咋出去啊? 刚才光顾着干活挖坑,越挖越深,此时整个人都没在了深坑里。 他茫然四顾,看看四壁有没有能下脚的地方,好顺着爬出去。 高智源弯下腰,朝邵默伸出一只手:“来——” 邵默仰起头,狐疑地看着这只大手掌,怔了片刻。 高智源不耐烦道:“你傻愣着干什么,今晚想在里边过夜吗?” “哦哦。” 邵默这才抬起手。 高智源握住邵默骨节分明的手,往上一提,就像从鸡笼子里拎小鸡似的,把邵默直接拎了出来。 邵默腾云驾雾地出了深坑,落地不稳,一屁股坐在了那堆土上。 他赶紧站起来,拍拍后腚的土,说:“我去问问我姐,明天还要不要来继续挖。” “你姐?”高智源好像没听懂似的,“你姐是谁?” 邵默不敢直呼马小璇的名字,就朝小土屋里看了一眼。 高智源一脸兴味地问:“哟,你们俩,拜了干姐弟了?” 邵默其实没和马小璇正儿八经地拜什么干姐弟,只是一直那么叫着,叫顺嘴了而已。 但高智源这么问,邵默干脆趁机承认了,点头道: “嗯,我拿她当我亲姐姐。” 高智源笑了:“小白脸,看不出你挺会钻空子,非逼着我认你当小舅子是不是?” 邵默压根没想到这一层,连连摆手:“不不不,大胡子哥哥,我没这么想,真的没有!” 两人正站在这扯嘴皮子,马小璇做好了饭,走出小屋,冲这边喊: “智源,吃饭了。” “哎!来啦!” 高智源干脆利落地答应一声,又朝邵默说了句:“没工夫跟你闲扯,回家吃饭了。” 高智源憨笑着朝马小璇跑去:“丫头,今晚做啥好饭?” 第80章 : 被人看见了不好 “大米汤,玉米面窝头,炒萝卜丝。”马小璇给他报菜名。 “好,都是我爱吃的!” 高智源说着,弯腰钻进了屋子里。 马小璇对邵默说:“邵默,你也进来喝碗米汤吧?” 邵默生怕马小璇留他吃饭,已经远远地朝门口走去: “不了,姐姐,我回去了,明天还要来干吗?” “明天还来吧,再来帮我几天。” “哦,好,那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邵默一边回头喊话,人已经跑到院门口了。 马小璇目送邵默拐弯消失在门口,就转身回屋,和高智源一起吃饭。 屋里亮着暖融融的灯,炕上也暖融融的。 炕桌上的饭菜也冒着热气。 高智源端着饭碗,稀溜溜喝着大米汤,一脸满足。 仿佛喝的不是大米汤,是什么琼浆玉露、美酒佳酿。 马小璇坐到他对面,问:“你今天是不是去找邵默了?” “这小白脸,他朝你告状了?” “没有,我猜的……”马小璇喝了口米汤,“他本来怕你怕的要死,今天中午你还没收工,他等不及地就走了,生怕撞着你。但是到了晚上,好像突然不怕你了,还跟你说上话了,所以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高智源吃了口萝卜丝,望着马小璇说,不急不缓地说: “我找到他宿舍跟他说,要扇他大嘴巴子。” 马小璇:?? 这特么都可以?! 好吧,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虽然她不知道大胡子和小白脸是怎么莫名其妙地化干戈为玉帛的,但这是件好事。 高智源又说:“媳妇儿,你动作也太快了,昨天刚说要挖地窖,今天就动手了。” “那当然了,家里要干的活太多了,我得抓紧时间。” 高智源忽然十分自责:“可怜的小丫头,跟着我,让你受苦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你自己来。” 马小璇甜甜一笑:“不是还有你嘛!” 哎哟妈耶,高智源一下子掉进蜜罐子里一样! 空气都是甜的。 高智源饭也不吃了,撂下饭碗,挪到马小璇身后,把马小璇搂进了怀里。 马小璇笑着推他:“你起开,赶紧吃饭!” “唔,不要嘛,想吃你呢!” 马小璇现在大姨妈在身,仿佛有守护神一样,也不怕高智源了,就偎在高智源怀里黏糊。 “丫头,你可真甜,闻着都是甜的,甜的叫人牙疼。” “甜的你饭都不吃了吗?” “不吃了,吃你就够了!” 马小璇不敢大笑,一笑就要往外涌,但她实在憋不住,就低低地笑出声来。 两个人正这么腻歪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智源!智源!” 是刘建业…… 天都黑了,刘建业跑来干嘛? 马小璇赶紧去推高智源,不想让人看见两个人这副情景: “你快松开我,给人看见了不好。” “没事,建业又不是别人,给他看到又怎样?让他羡慕去吧,来,抱紧点!” 高智源加大力气,牢牢抱住马小璇。 可是,推门进来的,不止刘建业,还有那个农场的通讯员兼宣传干事:张文远。 刘建业和张文远前后脚进来,一进门看见小两口在炕上抱成一团的场景,全傻眼了。 马小璇也傻眼了。 这下丢人丢大了! 但是更让她傻眼的是,在这两人后面,农场的杨主任也进来了。 就是马小璇来的头一天晚上,来敲坏大胡子家门锁的那个杨主任。 杨主任嘴里叼着个旱烟枪,正悠闲地抽着。 一进来,冷不丁看到郎情妾意、又搂又抱的场面,忽然被嘴里的烟呛住了。 “咳咳——咳咳——” 冷静,冷静,都是小场面。 在他们农场的草垛堆、玉米地、饲料房,比这更夺目的场面都见过多少回了,还怕这? 杨主任佯装淡定地端着老烟枪,戳了戳挡在面前的张文远: “往里走啊,杵在这干嘛?” “哦——” 张文远、刘建业两个光棍这才挪开步子,低头朝炕边走。 马小璇一声不吭地从高智源怀里爬出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来,杨主任坐,你们都坐!” 高智源一脸不痛快地望着走来的三个人,问:“怎么,掐着饭点来,到我们家找饭吃的?” 张文远原本一肚子话要说的,可是现在脑子里空空如也,一句话也想不起来。 还是杨主任经验老道,面色不改地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对对对,好消息!”张文远这才回过神来,激动地说,“智源,你上报了!” “上报?报到哪去?” “哎呀,不是那个上报,是你上报纸了!上次我写咱们农场高智源同志艰苦奋斗,养出了一头优秀的母猪,并成功产下十九胎小猪崽的消息,送到团里和县里,我今天刚刚拿到报纸,这条消息登报了!” 说着,张文远从斜挎的军绿色书包里,掏出一份报纸,摊开来,递给高智源看。 马小璇也好奇凑了上去。 就见报纸上有篇文章标题为“喜贺:新盛农场一头母猪生下十九头小猪崽。”的文章,印在头版头条上。 马小璇匆匆略看了一眼,见到上面有高智源的名字,说高智源如何不辞辛劳,把猪当成自己的亲人,把猪圈当成自己的家。 每天为养猪事业尽心尽力,养出的公猪各个健康肥壮,出栏率高。养出的母猪各个是生产能手。 最多一胎生下十九头小猪崽。 并且这头母猪由于难产,差点胎死腹中,也是高智源同志,坚守一夜,替难产的母猪接生,顺利抢救一母十九崽,创下了本地区最高记录。 高智源同志这种艰苦奋斗、恪守职责的精神,值得发扬光大,值得大家学习! 高智源迅速浏览一遍,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嫌弃。 看完把报纸一甩,甩给张文远:“用这吹牛皮的劲头去养猪,何愁母猪不多产?” 张文远接下报纸,对高智源的冷静颇为惊讶:“智源,你看看,你的名字,印成铅字刻在报纸上了,这报纸,不知有多少人看过呢,你这下出名了你知道吗?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这要是换成别人,肯定高兴疯了吧? 但高智源偏偏无动于衷,又挪回刚才吃饭的地方,端起饭碗,喝了口米汤,幽幽来了句: “确定不是臭名远扬?” 第81章 : 还是媳妇脑子好使 杨主任一屁股坐在高智源身旁,亲昵地骂道: “你看你这话说的,什么叫臭名远扬?你这是给咱们农场争脸了,知道吗?咱们农场自开垦至今,二十年了,还从没单独上过报纸受到表扬,这是大姑娘上花轿—— 头一回,所以,书记和场长正在办公室商量着,要开表彰大会,专门表扬你,我们特意来问问你,看你有什么意见?” “屁的意见!” “——”杨主任瞪着这个不服管教的混世魔王,“要表扬奖励你,你还不乐意?!” 他妈的,脑子给猪拱了吧! 高智源冷笑:“我才不跟耍猴似的站在那,让人家拿我开涮,我养我的猪,那母猪生几个崽,也不是我说的算,别说猪了,就是我媳妇儿将来怀几个娃,也由不得我做主,是不是?” 屋子里的人一齐望向马小璇。 马小璇:都看我是几个意思? 母猪生崽都能往我身上扯?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那个,杨主任,我们感谢农场的表扬,智源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他这个人追求实际,不喜欢那些形式化的东西,所以才那么说。” 高智源「啪」一声,拍了下炕桌:“你看看,还是我媳妇儿了解我!看我媳妇儿多会说!” 杨主任、刘建业、张文远都被马小璇这番话震惊了。 这可不像是一个女同志能说出来的话啊。 尤其是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片子。 那三个人还在发着愣,高智源又道:“我媳妇儿已经把我要说的话都说了,你们回吧。” 那三个人已经原地凌乱。 就连刘建业也没想到,高智源会邪门到这种程度。 别人做梦都想得到一点表扬,这大胡子居然爱理不睬? 刘建业眼看着两边僵持不下,再闹下去,只怕好事变坏事,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老梁肯定又要发脾气。 一旦老梁耷拉着脸,整个养猪场都没好日子过。 连猪都受牵连。 所以只能转而去央求马小璇:“嫂子,你帮我们劝劝智源吧,不就是接受表扬吗,名利双收,多好的一件事?” 高智源瞪了刘建业一眼:“喂,建业,别打你嫂子主意,谁说了都没用!” 可是,刘建业已经把马小璇拽进了泥潭。 杨主任、张文远、刘建业三个人又都一齐望着她,目光中流露出强烈的渴望。 渴望她能一招制服大胡子。 马小璇并不想当这个和事佬,这事弄不好里外难做人。 可是,作为大胡子的媳妇儿,这事又跟她息息相关,她想撇都撇不清。 她只好硬着头皮问了句:“那农场的意思是,怎么表扬?” 杨主任立马来了劲头:“肯定要召开全体农工大会,先开大会表扬,请他上台讲话,给他颁发奖状,还要发奖品,至于发什么奖品,我们过来问问,你们家里缺不缺什么东西?” “不缺!”高智源道,“我们家什么都不缺!” 马小璇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来了精神:“是不是我们家缺了什么东西,都可以跟场领导申请?” “对!” 杨主任眼见事情出现了转机,立马在炕桌上敲着烟袋锅子打包票: “你们家里缺什么,只管提出来,能满足的,场领导一定会尽量满足!” 反正一个女人家,能提出什么要求?无非也就是点家居用品什么的。 再不济就是点棉花布料、暖壶镜子。 奢侈点的,可能会想要个收音机什么的,不过那个可能有点难度。 但只要马小璇能提出来,就有转圜的余地。 可马小璇说出来的话,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马小璇说:“我们家里想盖几间屋子,不过没有木料和竹子。所以,领导能不能给我们点木料和竹子?” 马小璇的这个要求,把高智源也给说愣了。 高智源没想到媳妇儿会提出这么个要求。 他在心里狠拍大腿: 是啊,他这个驴脑子怎么就没想到呢! 家里又要盖房子又要盖什么大棚的,须要很多木头,正愁不知上哪找木料,他怎么就没想到趁机解决这个难题呢! 还是媳妇儿脑子好使! 于是赶紧跟着附和:“对,不说要奖赏吗,咱也不要自行车,不要缝纫机,不要收音机,不要什么衣柜,也不要那什么新式沙发,多给我弄点木料和竹子来。 妈的,那天我要钉个木门,跟农场要点木头,费老鼻子劲了。既然农场诚心要奖励我,就给我拉一车木头、一车竹子来!” 杨主任一拍大腿:“这个简单!” 杨主任激动的唾沫星子横飞:“我回去跟各部门打听一下哪里有木头,咱农场的木头,你随便挑随便捡,看好哪个拿哪个,至于竹子,也好说,三十里外有片竹林,明天我就让人去给你砍一车!” “这不就成了吗?”刘建业眼见事情峰回路转地解决了,紧张的表情瞬间舒缓。 于是,刚才还空气紧张的屋子里,瞬间一团和气。 杨主任不敢再得寸进尺,没有再提别的要求,坐了一会儿就都走了。 那三人走了后,高智源一脸笑的看着对面的马小璇,赞叹道: “小丫头,你可真是个人精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趁机跟他们要点木头呢?” 马小璇重新坐回炕桌旁:“咱们以后又要盖房子,又要盖大棚,须要很多木头和竹子,光靠你我两个人,到哪弄那么多木头来,既然他们主动上门让我们提要求,那咱也别不好意思了。” “是是是,还是你想的周到!” 马小璇捧起饭碗要喝米汤,但米汤已经冷了,她就又放下来。 不费力气的得到一大车木头、一大车竹子,不吃饭也觉得肚子饱饱的! 她的蔬菜大棚,又近了一步。 而且是一大步。 只要木头和竹子都到了,她就能动手搭大棚。 棚子一搭好,她立马撒种子,她的种植事业,才算真正开始。 高智源吃完饭,又去刷牙洗脸,回来后两人照旧例行公事。 例行完公事,高智源就回养猪场去了。 今晚恰巧轮到他值夜班,他得回去照看猪圈。 第82章 : 大胡子媳妇儿旺夫命 马小璇收拾了碗筷后,回到空间,开始仔细研究那份种植手册,还特意做了笔记。 她记性好,看了两遍,就把每样种子的育苗过程和注意事项记了个大概。 看完种植手册,她开始计算大棚的尺寸。 她找了根软尺,量了下自己一拃的长度。 她的手比较小,一拃只有十八厘米,这样就计算出了大棚的尺寸,她把数据写在纸上,等着传递给爷爷。 十点一到,电脑上弹出对话框。 爷爷发来一段消息: 【小璇,搭棚技术我已经给你画好了,是我自己画的,可能有些抽象,你将就着看,有不明白的,再来问我。】 马小璇回复: 【好的,爷爷,不管你画的有多抽象,我都会看懂的。】 爷爷那边又发来一段消息: 【对了,我看了你给我写的信,小璇,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马小璇有点看不懂这话的意思,于是打了两个问号过去。 爷爷那边,很快又发来消息: 【就那姓高的小伙子,我怎么觉着,你们关系不太一般啊?】 马小璇料到爷爷会是这个反应,已经有所准备: 【目前关系挺一般的,以后就不好说了。】 【听你这话,那还是不一般!!】 马小璇望着那三个感叹号: 老爷子这是着急上火了? 果然,那边又发来条信息: 【小璇,你可别被人坑了。】 【爷爷,我不坑人就不错了,谁来坑我?】 片刻后…… 【哦,也对哦,从小到大,没有几个能坑的了你,反而容易被你坑回去。】 【所以,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马小璇又发了条信息过去: 【还有,大棚的尺寸我放在桌上,等会儿你查收一下,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我就要搭棚子了,爷爷,你等着吃我种的大西瓜吧。】 【好的!龇牙大笑。】 时间到了,对话框消失。 书桌上的那张纸幻化消失,去了另一个时空,取而代之的,是爷爷给她寄来的两张纸,上面是爷爷亲手画的用木头和竹子搭大棚的手法。 她有些好奇,就这两张纸,电脑上会不会扣她的钱? 她盯着电脑看了半天,上面的数字一动不动。 咦,居然没收她钱? 直接抹零了。 马小璇会心一笑,去看爷爷给她画的图纸。 ——唔,不是一般的抽象! 是幼儿园小朋友画画的水平了。 真难为老爷子,没有半点画画的天赋,还得帮她画图纸! 但是没关系,凭他们爷孙的默契,马小璇绝对能看破玄机! 第二天早早醒来,做了饭,等高智源回来吃饭。 但今天早上,高智源却没有回来,估计是被养猪场的猪缠住了。 马小璇没有等他,一个人盛了饭先吃。 刚吃完饭,邵默来了。 马小璇问邵默吃饭了没,邵默说吃过了。 马小璇又问他吃的什么,邵默却不肯说。 马小璇想着,高智源今早大概不回来吃饭了,锅里半锅挂面汤,再不吃一会儿就沤烂了,就把挂面汤盛到那口小锅里,让邵默端回宿舍,和他外公一起吃。 邵默受到外公叮嘱,无论如何不肯再拿他们东西。 马小璇说:“你一点东西都不拿,跟我算的那么清楚,那我也不好意思找你干活了,咱们也没法来往了。” 最后,邵默还是把那小半锅挂面汤端回宿舍。 他说他今天早上吃了饭,其实也只吃了两个杂粮窝头,从食堂买的。 至于外公,平时早上吃不下任何东西。 等饿的时候,会自己用热水泡点馒头或者窝头。 邵默把挂面端回宿舍后,放在炕炉上稍微热了一下,盛了半碗,喂外公吃下。 何院长吃了小半碗,剩下的邵默都吃了。 何院长靠墙坐着,望着自己外孙狼吞虎咽的样子,想说什么又没忍心说。 孩子已经这么难了,还怎么忍心再给孩子增添心理负担? 等邵默吃完,何院长特意交代他,好好感谢人家,人家给了这么多东西,东西值不值钱先不说,光这份善意,就很难得。 邵默点头,说他会好好感谢人家。 他把锅刷干净,回到马小璇家,两人继续合作着挖地窖。 挖到半晌,来了辆马车,拉了一整车圆木送过来。 送木头的,不是别人,正是老窦和马英这老两口,还有王二林来负责帮忙搬木头。 马小璇有些日子没见着马英了。 都快忘了自己在这还有门亲戚。 马英坐在马车上,远远看见大胡子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居然围了个这么大的院子,院墙还这么高,墙头还插着一片耀眼璀璨的玻璃,忍不住对老窦啧啧惊叹: “想不到呀,这两口子,居然把日子过的这么红火,我才几天没来,都快认不出这是大胡子家了。” 末了,马英半真半假地说了几句玩笑话:“要早知道,就该把兰花介绍给大胡子,真是安排错了!” 王二林坐在车上,听到马英这么说,鼓足了勇气说出他一直想说但不敢说的心里话: “就是,你就该把大胡子媳妇儿介绍给我,人家大胡子媳妇儿看着多机灵、多鲜嫩,比孙带娣强多了!” 马英不悦地瞪了王二林一眼:“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就该打光棍!你这话要是让大胡子知道了,看他不扒了你的皮?” “哎哟别别别,好婶子,好姑姑,你可千万别把这话传出去,我得留条小命给我爸妈养老送终呢。” 坐在前面赶车的老窦,忍不住点评道:“你说你做的这个媒,特意精挑细选的,结果没落个好结局,反而是最不看好的这一对,人家过的最好。” 可不是吗,马英也闹心呢! 老窦又回头去问:“大胡子媳妇才刚来没多久,大胡子就立了功,又上报纸、又受表扬,人家明目张胆跟农场要木头,嘴皮子一翻,咱们就得巴巴地把木头送到家,刚才又听说,场长为了庆贺大胡子这次立功,要请放映队到咱们农场来放电影呢,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王二林憨憨地问:“说明什么?” “说明大胡子媳妇儿旺夫,人家一来,这个家也跟着旺起来,这叫旺夫命!” 王二林更加捶胸顿足: 他可真是命苦哟! 当初要是把大胡子媳妇儿介绍给他,这回立功受奖的,说不定就是他王二林了。 终究是错过了! 第83章 那个黄毛丫头脱胎换骨了 几个人各怀心事,马车直接驶进了院子里。 马英望着平整宽阔的院子,再次感到惊叹: 那丫头要圈这么大的院子干嘛? 有什么用处? 看见一个身穿花棉袄的小姑娘从院子的东北角走过来,马英差点认不出这人是谁。 这还是当初那个蓬头垢面、一身破衣的黄毛丫头吗? 说是脱胎换骨都不为过。 “吁——” 老窦拽了拽缰绳,喊停了马车:“杨主任让送一车木头过来。” 马小璇望着那一大车木头,心里非常高兴,笑嘻嘻地说: “杨主任动作真快,我们昨晚刚说,今天晌午就给送过来了。” 王二林从车上跳下来,一脸讨好地说:“那当然,现在高哥的话特别好使,别说要一车木头,就是要两车,杨主任也能立马叫人给送过来!” 马英悄悄白了王二林一眼,心里不悦: 王二林这个势利眼,刚刚还在马车上抱怨,转眼就马屁拍的山响。 但是,马英的白眼刚翻完,也是满脸堆笑:“小璇丫头,你这院子可真敞亮,真好!墙又高,地又平,空间又大,收拾的真利索。要是兰花能有你一半勤快,我也就知足了。” 马小璇听了,笑着问:“兰花怎么了?” “没——没怎么……”马英有苦说不出,只好转移话茬,“木头给你放哪?” 马小璇朝南墙跟指了指:“就放那墙下堆着吧。” 老窦和王二林两个开始抬木头。 这些都是整根的原木,非常沉,马英和马小璇都抬不动,只能站在旁边看着。 其实盖大棚用不了多少木头,有两三根就够用了,主要考虑将来盖房子的话,用量比较大。 有了这些木头,别说盖一间灶房了,再盖上一间正屋也够用了。 木头还没卸完,农场的广播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放的还是那首《东方红》。 不知又要通知什么事情。 歌曲快放完时,老窦、马英、王二林一齐朝大喇叭的方向望过去,侧耳倾听,看看大喇叭要通知什么。 “喂,喂,通知,通知,为庆祝我场高智源同志立下大功,登上报纸,今晚五点将在场部会堂放电影,请各农工互相转告。通知,通知——” 王二林一脸兴奋地说:“今晚真的要放电影,今晚有电影看了!” 马英心想,缺心眼的玩意儿,又不是特意为你放的电影,你瞎激动什么,但是一转脸,又满脸堆笑地对马小璇说: “小璇丫头,你看大胡子多厉害,咱们农场,还从来没单独为谁放过电影呢,这面子可了不得。” 马小璇道:“是啊,大胡子当然厉害了。不然,你也不会把我介绍给他,是不是?” “——” 马英又给噎住了。 卸完了木头,那三人就走了。 走之前,王二林腆着脸凑上来,说:“嫂子,家里有什么活,高哥忙不过来的,你直接招呼我,我来帮你干!” “我家里没什么活。” “哦,那,以后有的话,可以找我,我一定来帮你干。” “行,以后再说吧。” 等那三个人都走了以后,马小璇满意地看了会儿堆在墙根的木头,就回去继续挖地窖了。 她把一个竹筐用绳子吊下去,问还在里面吭哧吭哧挖土的邵默: “今晚场部会堂放电影,你去不去看?” 邵默抬起头,从深坑里露出一张笑脸:“去,当然去!” “行,把你外公也带去看。” “嗯,今晚早点吃饭,吃完饭我就背我外公过去!” 场部放电影,这是一件非常热闹的大事。 从前每个月放一次,除非遇着逢年过节、特殊活动才会临时加个场次,这是头一回为了某个人而放电影。 这份荣耀自不必说了,怕是整个农场的农工都要牙酸。 牙酸归牙酸,有电影看,当然都高兴。 农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看电影就是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娱乐活动。 而且男女老少都喜欢。 大喇叭一喊完,听到广播的人就早早地安排好了下午的活计,到时候好准时收工,别被其他事情耽误了。 还要提前准备好晚上的饭,一等收了工,随便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就行。 要是回家现做,就来不及了。 妇女们也会提前准备晚饭,让大人孩子提前吃饭。 还有那些家在场部,但平时住在农场的农工,听说了要放电影的消息,也准备收了工,回家一趟,趁机跟家里的老婆孩子吃顿团圆饭,等吃饱了饭,再跟老婆孩子一块去看电影。 所以,对农场的人来说,每次放电影,就跟过节一样。 快到中午,马小璇回屋做饭。 焖了一锅大米饭,又从空间里切了块肉,假装是最后一块肉,切成肉丝,用来炒萝卜。 马小璇在屋里做饭,邵默一个人没法出来,只好一直挖,一直挖。 等高智源收工回来,先看了看墙根的那堆木头,满意地点了点头。 再到院子东北角,查看挖地窖的进度。 往里一看,邵默还在地窖里。 地窖已经挖了大概六七米深,已经开始横着挖了。 高智源把往外拎土的竹筐放下去,让邵默踩着竹筐、抓着绳子,把他直接拎了出来。 高智源望着邵默,点点头,夸道:“小白脸不错嘛,还能挖地窖,还是有点力气的。” 邵默想让大胡子以后别叫他小白脸了,他真不是小白脸,但是想想大胡子的脾气,又不太敢说。 算了,叫两句就叫两句吧,又不会少两块肉。 邵默要回家去,没走两步,马小璇出来喊他:“邵默,洗洗手进来吃饭吧,今天中午做了你的饭。” “呃,不了,姐姐,我回去吃就行了。” 邵默主要惦记宿舍里的外公,他在外边吃的饱饱的,把外公一个人放家里饿肚子怎么能行? 但高智源呵斥了一句:“让你在这吃就在这吃,啰里啰嗦费什么话!” 邵默不敢忤逆大胡子,只好乖乖地去洗手,又使劲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跟在大胡子后面进了屋。 邵默一进屋,就闻到了满屋饭香。 这浓浓的饭香,是食堂里完全没有的味道,立马引的邵默肚子里的馋虫咕咕直叫。 他生怕被人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叫。 但高智源进了屋,有些委屈地跟马小璇抱怨道:“我这一上午,快被农场的人烦死了,非追到猪圈,要我接受什么表扬,你是没看到,老梁喂猪的葫芦瓢,都快摔我头上了。” 第84章 再拖下去,华佗也救不了 马小璇一边盛菜,一边问: “那你答应了没?” “没有!” 马小璇把盛好的一大盘猪肉炒萝卜片端到炕桌上,见邵默还在旁边站着,样子十分拘束: “邵默,你脱鞋上炕,可以吃了。” 邵默这才把鞋脱了,坐到炕上。 他来这个农场两个月了,还是头一回到人家家里吃饭,觉得很新鲜,很受感动。 尤其屋子里暖融融的,让他感到非常温馨,有种家的感觉。 而且,不管是大胡子还是马小璇,没有谁跟他故意客气,这反而让他觉得轻松,没有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马小璇又端来三碗冒尖的白米饭。 邵默一看那白米饭,肚子叫的更凶了。 他努力不让自己露出饿相,很矜持地坐着。 高智源端起饭碗,冲他喊道:“你看什么看,能看饱肚子吗,还不快吃啊!” “哦!” 邵默这才端起饭碗,往嘴里扒了一口香甜的白米饭。 吃了一口,简直要感动地落泪。 尽管他很饿,但他没有狼吞虎咽,而是细细地嚼着大米的味道,想要榨干每一粒米的清香滋味。 马小璇见他光在那吃米,就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萝卜片和肉丝: “一定要吃饱了才行,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邵默顾不上说话,只管「嗯嗯」点头。 高智源见了,不太乐意,撇着嘴说:“媳妇儿,我也要!” 马小璇只好也给高智源夹了一筷子:“来,我们智源也要多吃!” 高智源这才重新展开笑脸,喜滋滋地把媳妇夹的菜吃了,一边吃一边夸: “萝卜沾了肉味,比肉还好吃呢!” 三个人吃的差不多了。 高智源放慢了速度,望着坐在对面的邵默,难得的没有骂人,还算心平气和地说: “小白脸,你们家老头子得了很严重的支气管肺炎,必须打针,不打针的话,也得吃药,不然很可能扛不过去。” 邵默猛然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缓缓地放下手里的饭碗。 他脸色灰白地望着面前的大胡子,不等咽下嘴里的饭,问道: “真的那么严重?” “你以为老子跟你开玩笑呢?” 马小璇也放下了饭碗,问:“你外公病的很严重吗?” 邵默说不出话来,高智源替他答道:“他们家老头是老病号了,一直有病,从前三天两头请假,现在干脆整月泡病号,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再拖下去,就算华佗也救不了了。” 马小璇嗔怪地看了高智源一眼,怪他不该在吃饭时说这话。 好歹等邵默把饭吃完了再说。 邵默果然已经没有心思再吃了,嘴里的饭嚼来嚼去,怎么也咽不下去。 马小璇知道邵默是吃不下了,她起身说道:“邵默,你先等等。” 马小璇下了炕,来到外面小土屋旁,看看附近没人,悄悄回到空间。 她记得家里备了一些常用药,像感冒、发烧、咳嗽之类的药都有。 她爷爷有时候也会咳嗽,前不久还得过肺炎,住进了医院,所以她对肺炎还算了解。 虽然不能像医生那样靠着各种检查单精确判断,但找几样对症的药,还是没问题的。 她在药箱里找到一盒左氧氟沙星胶囊,一盒清肺颗粒。 看了下说明,应该能治肺炎。 她拿了三粒左氧氟沙星,把胶囊拆开,胶囊里的药倒在纸里包住。 又把清肺颗粒倒出来包好。 拿着着两个纸包,出了空间。 回到屋里时,邵默仍坐在炕上垂着头,下巴都快戳着脖子了。 马小璇没有直接把药给邵默,先把留在锅里的饭和菜盛到饭盒里,盖好了,交给邵默,让邵默送回去给他外公吃。 邵默这才缓缓抬起头,接下饭盒,下了炕,准备给外公送饭去。 马小璇跟到屋外,把那两个纸包掏出来给邵默:“这是两包治咳嗽的偏方药,你拿回去,等吃了饭,给你外公冲水喝了,应该能管用。” 邵默眼里含着一泡泪,刚才在屋里不敢让大胡子看见,怕大胡子真的扇他大嘴巴子。 这会儿出了屋子,那两滴泪才敢掉下来。 他拿着药,哽咽道:“谢谢姐姐。” 邵默带着饭和药回去,没敢跟外公说什么他病的很重。 其实,外公身为医生,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病的很严重,只是一直没告诉自己,邵默也就假装不知道。 他把带回来的饭菜让外公吃了,又按照马小璇的嘱咐,过了一会儿,把那两包药用温水冲了,让外公喝下。 何院长问了这药的来历,邵默如实说了。 何院长并不相信这些来历不明的偏方能治好他,但总归是两个孩子的一点心意,他不能忤了人家的好意,也只好喝下。 喝了药,邵默就走了,说地窖还没挖完,下午要继续。 等挖的差不多了,下午早点回来,要背着外公去会堂看电影。 邵默心想,说不定,这是外公看的最后一场电影了。 一想到这个,邵默心里就像刀割般难受。 邵默走后,何院长躺下了。 他本来对这个药没抱任何期望,但神奇的是,他吃了药之后,没过多久居然睡着了。 要知道,从前他一直咳嗽,几乎难以入睡,连超过半个小时的连续睡眠都不可能。 可今天下午,他居然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 等再睁开眼,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何院长无比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变得轻快了,那种浑身沉闷、透不过气的感觉减轻了许多。 他猛然想起中午吃的那个偏方药,居然真的起作用了! 他从炕上坐起来,给自己倒了碗水喝。 他的身体,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他觉得自己有了点力气,便穿上衣服,拄着拐棍下了炕。 从前,一下炕便头晕眼花淌虚汗,今天可能是因为吃了药,再加上这几天伙食好,又是白面馒头,又是饺子,又是大米饭的,营养很好,没有再出现头晕眼花的情况。 他拄着拐棍走了两步,终于在没人搀扶的情况下,独自走出了屋子。 走出屋子,也没觉得累,只是轻微咳嗽了两声,然后又一鼓作气,走出了巷子,来到前面大街上。 大街上已经到处是人,是些刚刚放了学的孩子,还有一些老人妇女,都在那等着放映队的到来。 过不多久,大路尽头,出现了一辆十分威风的跨斗摩托。 随即有孩子兴奋大喊:“来啦,来啦,放映队来啦,看电影啦,看电影啦——” 第85章 会堂之中偷偷拉小手 邵默因为惦记外公的病情,提前从马小璇那回来。 临走时,马小璇又给了他一份药,还另外给了他几粒白色药片,说是让外公含在嘴里,能化痰止咳的。 除了药,还给了两颗鸡蛋,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让回来煮了给外公吃。 邵默拿着这些东西走到大路上,从吵闹的人群里,望见一个老人正站在路边。 他不可置信地发现,那人居然是外公! 邵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从他来了以后,外公就一直躺在病床上,想独自起身都困难,现在居然能一个人走出家门,身体突然硬朗起来。 “外公!外公!” 邵默激动大喊,在昏沉的暮色中,快步朝外公跑过去。 外公朝他微笑:“你慢点跑。” “外公,你怎么起来了?你身体好多了是不是?” “是啊,吃了你带回来的药,真的好多了。” “那个姐姐给的偏方真的是神药。对了,那姐姐又给了我一份!” 说着,邵默腾出手,从口袋里又掏出几包药来,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 要是能让外公好起来,他天天饿肚子也愿意! 何院长拿起邵默手心里的纸包,很是好奇:“这是什么药,那么管用。对了,你那位好心的姐姐,今晚会来看电影吗?” “会的,她说她会来的。” “今晚我一定要当面谢谢她。” “好,那咱们回去吧,我把苹果煮给你吃。” 邵默高兴的扶着外公走了回去,等着吃完苹果和鸡蛋再回来看电影。 这天下午,高智源和刘建业也早早把猪喂好了,提前收工回来。 高智源让刘建业帮他先把门装上。 两人正在装门时,黎梦梦也来了。 黎梦梦围着围巾,双手揣在棉衣兜里,看见刘建业在这,问道: “哟,四哥,你还真把这当成自己家啦?” “还说我呢,你不也来了?” “我是来找小璇一块去看电影的。” “我是来帮忙干活的,看着没?” “然后顺便蹭顿饭,是吗?” “噗——” 刘建业笑了。 黎梦梦没再跟刘建业耍嘴皮子,进屋去找马小璇说话。 等着外边的两个男人把门装上去,赶紧回来吃了几口饭,天已经完全黑了。 高智源拎着马灯,锁上了门,四个人一块朝场部会堂走去。 场部会堂外面,亮着两盏刺眼的探照灯,明晃晃的,会堂里外全是人,跟集市一样热闹。 整个农场的人,差不多来了一多半。 一进会堂,里面人声鼎沸,那些皮孩子相互追逐,四处乱蹿,不知道就「哎哟」一声,把谁撞翻了。 高智源两手护着马小璇,一路呵斥:“小王八羔子,长没长眼,眼长脚底板下面是不是?!” 马小璇去推高智源:“智源,你跟建业去吧,我要跟梦梦坐一起看。” “不行,你得跟我一起看,不能离开我,不然谁爱看这破电影!” 最后,四个人只好坐在了一起。 而且是坐在前面第一排,特意为高智源留下的专属位置。 那第一排,都是场部领导的专座,马小璇和黎梦梦还有刘建业,全沾了高智源的光,也坐到了领导专座上去了。 这天晚上,来看电影的,还有另一个人,马兰花。 马兰花当然不会错过难得的休闲机会,刚吃完饭,姑姑让她刷锅洗碗,她假装没听到,一路小跑,溜出了家门。 一路走一路嘀咕: 哼,你自己的亲闺女也放假在家,怎么不让你亲闺女刷锅洗碗,非要让我干! 我偏不当这冤大头! 马兰花随着人群,进了闹哄哄的会堂。 她踮起脚尖,想去寻找孙带娣。 带娣今天应该也会来吧,家里活再多,总不至于连电影都不让人看吧? “喂——” 身边有人小声喊了一句,还偷偷在她后背戳了一下。 马兰花扭头,就看见一张不算熟悉的脸。 那人鼻子上还包着的个绷带,是他——好心人叶神婆的儿子,常明安。 马兰花一见了常明安,立马精神起来,她轻咳了一声,扭扭捏捏地问: “你在叫我吗?” 常明安笑眯眯的,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不叫你,还能叫谁?” “那,你叫我干嘛?有什么事叫我?” 常明安把手伸进了口袋:“给——” 马兰花顺着常明安的手看过去,就见常明安似乎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 马兰花心里一喜,十分期待地等着。 常明安掏出东西来,悄悄去够马兰花的手:“来,拿着。” 马兰花想也不想,把手伸了过去。 常明安却一把攥住了马兰花的手。 马兰花一下子慌了,慌的脸红:“你,你干嘛呀?” 她光这么说,却并不抽回自己的手。 常明安笑的更灿烂了,甚至带着点猥琐:“你手真凉,我给你焐焐。” 马兰花撇着嘴:“哼,骗人!” “不骗人,不骗人,我真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等我先把你的手焐热了再给你。” 两人就这样假模假样地靠在一起站了一会儿,左顾右盼的,提防着有没有熟人靠近。 常明安把马兰花的手捏了又捏,握了又握,握的快出了汗。 常明安说:“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马兰花皱着鼻子抱怨道:“人家天天要干活,哪像你那么清闲?” “我这不是鼻子有伤,怕伤着鼻子,才请了十天假,不然谁敢清闲。” “还是你命好,还能请假。” 常明安嘻嘻笑着说:“你说我命好,那你要是嫁给我了,你的命不也就好了?” 马兰花忽然间又开始心慌气短,小声嘀咕道:“你再乱说,我要生气了!” “不乱说,不乱说,你别生气。” 常明安握着马兰花的手,终于握的快没感觉了,这才松开。 然后手又放进上衣口袋摸了摸,这回好像真摸出了什么东西。 马兰花伸手去接,居然是两颗温热的鸡蛋。 “生的还是熟的?”马兰花问。 “当然是熟的,我给你生鸡蛋的干嘛,一捏就碎。” 马兰花开奖开出了两个鸡蛋,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到手的东西最实在,她还是很开心的。 这可是两颗煮鸡蛋,都是她的! 她赶忙把鸡蛋装进自己衣兜里,心里噗噗乱跳。 不知是因为两颗鸡蛋的缘故,还是因为刚才偷偷牵手的紧张刺激。 第86章 你个死丫头在这丢人现眼 场部会堂里虽然亮着灯,但灯光昏暗,人影憧憧,到处乱哄哄的,大家都潜藏在黯淡的光影之中,变得不显眼。 所以两个人在角落里的这些小动作,没引起多少注意。 常明安也有点小激动,他还要再说什么。但这时,马兰花突然看见孙带娣跟着王家人一块进了会堂。 马兰花赶忙喊了声:“带娣!” 孙带娣听见有人喊自己,扭头寻找,看见马兰花正朝她招手,她不敢私自往着走,又回头去看了一眼她的婆婆,问了她婆婆一句。 她婆婆冲她点了点头,她才敢朝这边跑过来。 常明安眼见着今晚要约会成功,却突然被人打断,有些着急地问: “要不别看电影了,咱们出去玩吧?” 马兰花有些得意地说:“改天吧……” 然后就一扭一扭地走了。 电影快开场了,白色的幕布已经在正前方的舞台上挂好,放映员正在放映机上调试胶片。 马兰花和孙带娣姐妹两个,在靠后的地方找了条板凳坐下。 马兰花把手伸进袄褂的口袋里,摸着那两个热乎乎的熟鸡蛋,心里美滋滋的。 这两个鸡蛋,她必须自己吃了,谁也别想跟她分享。 她见左右没人,旁边的孙带娣,正抻着脖子,朝前面的舞台上打量着什么,没有人注意到她。 于是,她悄悄拿出一个鸡蛋,在板凳腿上敲了敲,敲碎蛋壳,放在下面一点一点地剥掉蛋壳,然后一低头,咬下一大口鸡蛋。 好吃! 结结实实的一大口,吃在嘴里可真踏实。 孙带娣鼻子尖,在空气里嗅了嗅,闻到了什么,朝旁边问: “兰花,你闻到什么味儿了没?” 马兰花差点噎着,连忙用舌头把鸡蛋送下去,一脸茫然道: “没有啊,什么味儿?” 孙带娣又嗅了一下,似乎一时想不起来是煮鸡蛋的味道。 又因为会堂里面什么味儿都有,烟酒味,汗臭味,臭脚丫子味,所以相比较来说,鸡蛋的味道就不那么明显了,所以就没说什么,又抬头看热闹去了。 马兰花趁人不注意,又悄悄低头,把剩下的一半鸡蛋塞进嘴里。 这一个鸡蛋分成两口吃下去,差点没把马兰花噎死。 但毕竟鸡蛋进了肚了,让她觉得无比满足。 吃完一个,好像刚刚开了胃,她又拿出第二个来了,同样在板凳腿上敲碎了,放在下面扒开,再往嘴里送。 这一回,鸡蛋的味道更冲了。 孙带娣终于想起来是什么味儿,突然转头对马兰花说: “你闻着鸡蛋味儿了没?” 马兰花一个激灵,那颗鸡蛋忽然整个吞进嘴里,赶忙咬碎了要往下吞。 可是没有咽下去,整个卡在嗓子眼上了。 马兰花是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噎的直抻脖子,一个劲倒气。 “兰花,你怎么了?” 马兰花噎的眼皮直翻,一把抓住身旁的孙带娣。然后,整个人从凳子上滑了下来。 孙带娣吓坏了,站起来尖叫:“兰花!兰花!” 四周的人被孙带娣这声尖叫引了过来,纷纷朝这边张望,就见一个人直挺挺倒在地上。 “哎呀,不好,有人昏倒了!” “快来救命,有人得暴病了!” 一时间,大人孩子全围了上来。 孙带娣吓的魂飞魄散,喊也不会喊,哭也不会哭了,就站在那发愣。 还是一个好心的中年男人冲进来:“别光喊,快救人呐!来,快来几个人,把人抬去医务室,来搭把手!” 那个中年人架起躺在地上翻白眼的马兰花,另一个妇女抬着脚,还有一个人帮忙托着腰,三个人一起把人抬了起来: “来,让让,人命关天,赶紧让让!” 三个人组成了一个移动的架子车,把马兰花往外运。 快出会堂大门时,那个托着脚的妇女脚下一个不留神,被会堂的门槛绊了一跤,「哎哟」一声,直直扑到在地。 她一摔,那个托着腰的妇女也松了手。 那个架着马兰花上半身的中年男人冷不防另外两个人都松了手,脚下一顿,也摔了下去。 马兰花被重重地摔了下去,后腰直接摔在了门槛上。 这一摔,腰上剧痛,就把噎在她喉咙里的鸡蛋给摔了出来。 她「哇」地吐了几口,连刚刚吃下去的鸡蛋,还有晚饭,全部吐了。 但好歹,人算是还阳了。 马兰花仰躺在地上,只觉得两眼冒金星,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耳边人声嘈杂,无数双黑亮的眼睛都盯着她看。 正在她摔的脑子里七荤八素时,马英赶到了。 马英远远瞧见一群人堵在门口,不知有什么热闹,赶忙挤进去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就见昏暗的灯光下,她侄女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门槛上,旁边吐了一堆,似乎还有一个压扁了的煮鸡蛋。 马英气的嘴唇直哆嗦,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偏偏身旁有个妇女扯着马英说:“哎呀,马英,这是你侄女吧,你快看看你侄女怎么了,好端端的,突然就昏倒了!” 马英本来就一脑门火气,这下更是一点心情也没有了。 她恼羞成怒,弯腰扯起马兰花的耳朵:“你这死丫头,你在这丢人现眼干什么?!” “啊——” 马兰花还在迷瞪着,冷不丁耳朵被人揪起来,顿时清醒了: “姑姑,疼,别拧我耳朵!” 周围人都在劝:“马英,别动手打孩子啊,孩子刚刚还晕着呢,你也不问问孩子哪里不舒服,就直接打人,快别动手!” “就是,马英,哪有你这样当人姑姑的,到底是不是亲姑?” 马英终于绷不住了,朝旁人怒喝:“关你屁事,咸吃萝卜淡操心,我管我侄女,用得着你瞎指挥!” “行行行,你打,你打,关我们屁事,走走走,咱看电影去,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帮人闹哄哄地散了。 但马英的手一直没松开,还在拧着马兰花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 “你个死丫头,你一天不给我丢人,一天睡不踏实是不是,赶紧给我回家!” 马兰花捂着耳朵,呜呜恳求:“姑姑,你先松手,我还要看电影——” “看你祖宗!!” 第87章 偷偷吃奶糖 后排的骚动,引起了前排人的注意。 马小璇和黎梦梦一起回头张望:“后面怎么了?” “听说后面有人昏倒,已经抬走了,没事了——” 马小璇听说没事了,又转过身,等着电影开场。 她摸了摸口袋里装着的大白兔奶糖和五香花生,带过来准备跟黎梦梦一块吃的。 这时坐在高智源身边,高智源的目光隔三秒钟就要往她身上瞟,她不敢当着高智源的面拿出来。 她能糊弄别人奶糖是高智源在黑市上淘到的,可是对高智源没法交代。 所以只好从口袋摸出几个五香花生,一人给了几个。 扒了花生正要吃,邵默来了,身边还扶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华发老人,正朝这边走。 马小璇知道,那就是邵默的外公,人们口中的何院长了。 “姐姐……” 马小璇把花生又装进口袋里,站起来说:“何院长,邵默,快过来坐,我刚刚还在想,你们是不是不来了。” 邵默看起来心情特别好,比下午好多了,下午红了好几次眼睛,现在却满脸欢笑: “姐姐,我外公说,要来当面谢谢你。” 说话间,马小璇已经迎了上去。 何院长也站定了。 老人虽然瘦的不成人样,身体有些佝偻,但能看得出来,当年也是很有风度的一位人士,只不过因为时代的原因,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何院长面色慈爱地打量着马小璇,缓缓说道:“你就是小默说的那个好心的姐姐吧,这些天,多谢你对我们祖孙俩的照顾,还有你的药,对我非常有效,我吃了以后,好了很多。” 马小璇笑笑:“有效就行,何院长,你一定要好好的,只有你好好的,邵默才能安心。” “小默是个很有孝心的孩子,是我拖累了他。”何院长说着,脸上的表情又低落了下来。 “何院长,别这么说,你是邵默的心理支柱,有你在,他在心理上有个依靠,不是吗?” 何院长听了马小璇的话,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的是,很有道理。” 何院长又笑着自嘲:“白活了一把年纪了,还不如年轻人明白事理,确实是老糊涂了。”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幕布上先投出了一个宣传片,电影要开场了。 何院长要和邵默到后面去找位置。 马小璇扶着何院长,让他就在前排坐下。 因为前排都是给场部领导坐的,一般人不敢随便往前挤,所以即便后面挤满了人,第一排仍然有空余位置。 何院长起初不肯坐,但电影已经开始,他怕自己推推搡搡地站在前排,会碍着后面人看电影,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按照惯例,开头要先放一段宣传片。 放宣传片时,农场大大小小的领导全到齐了,都在第一排坐下。 等放过宣传片,场长任大明走上前方舞台,拿着话筒,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 当众点名表扬了高智源同志为咱们农场立了大功,登上报纸。 号召全场农工,向高智源同志学习,争取再创辉煌! 在全农场的人都羡慕的牙根发酸时,当事人高智源却一脸不耐烦,双臂抱胸,斜眼盯着台上满口官腔废话的人,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人拎下来,别耽误他媳妇儿看电影。 马小璇生怕高智源别再当众骂出难听的话,悄悄地挽住高智源的胳膊。 这一招果然管用。 高智源只要媳妇儿一碰他,他那颗暴躁的心顿时就静了下来。 耐心地等场长讲完话,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然后,通讯员张文远送上来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红色棉绒毯子,是奖励给高智源的。 场长知道高智源是个怪脾气,不会上台领,还特意走下舞台,捧着棉绒毯子,亲自送给高智源。 高智源仍旧没什么好脸色。 马小璇怕弄的难堪,只好代为起身,接下了那毛茸茸的毯子: “谢谢场长的关心!” 任大明一脸关怀地看着马小璇,亲切地问:“你是高智源的家属吧,你好你好,高智源能立下大功,离不开家属的支持,以后也请支持他的工作!” 马小璇也跟任大明打起了官腔:“请场长放心,我一定做好高智源同志的后勤工作。” 任大明被马小璇逗乐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任大明之所以要跟马小璇套近乎,有他自己的盘算。 高智源这人是个刺儿头,虽然立了点功,但野性难训。 任大明刚到这个农场上任时,就听说高智源把上一任上场长摁在舞台上、当着全场农工的面暴打一顿。 所以任大明心里有点打怵,生怕自己哪一天跟这个刺儿头杠上,他可不想无缘无故被人揍。 但是现在,自从马小璇来了以后,高智源似乎收敛了许多。 像高智源这种人,如果家里有个通情达理的好女人管着,对其他人的威胁就小了很多。 因为男人一旦有了女人,有了家庭,做事就会多一些考虑。 要是家里的女人管教的好了,说不定还能把这个不服管教的刺儿头引入正途。 现在不就挺好的吗,从前一个打架惹事的劳改五类分子,摇身一变,成了「养猪模范」。 这就是改过自新、好好做人的最好例子! 马小璇和任大明寒暄了两句,电影就正式开场了。 马小璇抱着软和的棉绒毯子坐下来。 黎梦梦赶紧过来摸了摸,说这毯子真厚实,只有县里的百货商店才有,供销社根本买不到。 白得一毯子,马小璇也高兴。 电影开场后,马小璇惦记着口袋里的奶糖。 她悄悄拿出了三颗,悄悄地递给旁边的黎梦梦。 黎梦梦从马小璇手里摸到两颗奶糖,两人相视一笑。 马小璇又朝坐在旁边的邵默使了个眼色。 黎梦梦会意,又悄悄递给邵默一颗。 邵默从黎梦梦手里接下奶糖,也朝她们笑了笑。 三个人心照不宣,悄摸摸地扒了奶糖,低头往嘴里送。 马小璇只把奶糖跟黎梦梦和邵默一起分享,没有给高智源和刘建业两个大男人,不然这两人一起盘问,她没法解释奶糖的来历。 所以不能让身旁时时关注她的高智源发现。 第88章 我就喜欢香香的大胡子 单手扒了奶糖后,悄悄把奶糖送到嘴里,也不用牙咬,就这么用舌头舔着。 但是,奶糖的甜香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高智源朝这边闻了闻。 马小璇立马浑身紧绷,不敢让奶糖的味道往外飘。 高智源凑过来,在她耳边问:“我怎么闻到奶糖味了?” 马小璇不敢张口说话,一张口就露馅了,所以一脸无辜地摇头,表示不知道。 高智源扭过头,盯着她紧闭的双唇:“你嘴里吃的什么?” 马小璇还是不说话,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花生。 高智源一脸纳闷:“奇怪了,花生怎么能吃出奶糖的味道,我这鼻子出问题了?” 要不是后头坐着那么多人,高智源很可能要往媳妇儿嘴里一探究竟。 甚至想亲自嘬一口尝尝。 但后头坐着几百号人,他没那么干,又转过去看电影了。 马小璇提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 所以说,任何时候都不能偷吃! 偷吃遭天谴! 马小璇提心吊胆地吃完了奶糖,大着胆子,一只手悄悄伸到高智源胳膊上,顺藤摸瓜的,握住了高智源的手指。 高智源嘴角扬起,反过来把媳妇儿的小手手握在掌心,又揣到了自己棉袄里,紧贴着自己的衬衣。 两个人就在棉衣底下,十指相交。 手心里温热柔软的触觉,像电流一样,直通心脏,电的两人心里麻酥酥的。 高智源第一次这样握着媳妇的手,感觉比亲亲还要刺激、还要好。 要不是公共场合,他肯定按捺不住自己,又要抱着媳妇儿一顿狂啃了。 不过,拉手有的感觉,亲亲有亲亲的感觉。 接触的地方不一样,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麻酥酥地看完电影,会场里的人就散场了。 高智源又拉着马小璇的手往外挤,但马小璇一只手抱着毯子挤来挤去,有点抱不过来,就挣脱了高智源,双手抱紧毯子。 一松手,两人就被拥挤的人群冲散了。 马小璇干脆扭头和身旁的黎梦梦说话:“梦梦,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位场长,对我们家大胡子有点太客气了,还亲自把毯子送到台下,这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黎梦梦挽着马小璇的胳膊,说:“你还不知道吧?” “嗯??” 黎梦梦仰头往前看,看见大胡子跟她们中间隔着好几个人,一时挤不过来,就贴在马小璇耳边悄声说: “你还不知道,你们家大胡子,去年把上一任场长给打了,而且是当着全农场的人打的,就在这个会堂里。所以,这个场长可能有点怕你们家大胡子,就表现的比较客气。” 卧槽——她真的不知道,高智源居然连场长都给打了! “那他当时没受处分吗?” “受处分了,他当时是兽医,结果被罚到养猪场养猪了。” 把场长当众暴打,结果就这个处分,从一个兽医变成一个饲养员? 这个处分是不是太小儿科了? 黎梦梦猜到了她的疑惑,又接着说:“我们当时都以为,大胡子这下惨了,场长要是有心整他,说不定能把他送去劳改,但神奇的是,那个场长突然被调走了,换了现在的这位任场长。” 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马小璇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大胡子为什么要打那位场长?” 黎梦梦想了想,似乎想不出来为什么。 搜索枯肠,才找到点线索:“好像,后来听说,那位场长作风有问题,不知道跟这事有没有关系。” 马小璇听了更加疑惑。 场长作风有问题,跟大胡子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大胡子要去打人? 黎梦梦提醒道:“这事说不定四哥能知道一点,你可以去问问四哥。” 马小璇抬头,下意识的寻找刘建业的身影。 但前面人头攒动,只能看到威猛高大的高智源露出一颗毛发蓬松的脑袋,刘建业已经淹没在人群之中了。 出了会堂,马小璇藏起心底的疑虑,跟其他人告别,各自回家。 高智源送马小璇回去。 东北的夜晚可真黑啊,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手里的马灯,也只能照亮前面一两米远的距离。 马小璇一手抱着毯子,一手抱着高智源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走着。 还好有高智源在身边,不然她一个人,真的不敢走这么黑的路。 马小璇一边吭哧吭哧地挂在高智源身上走着,一边想问高智源打人的事。 但几次欲言又止。 算了,这种事,还是别直接问高智源了,也许高智源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往外说呢。 等改天有机会的话,可以先问问刘建业。 进了家门,打开灯,马小璇把棉绒毯子放到炕上仔细看了看。 毯子真不错,上面有大朵牡丹花,几个红艳艳的双喜,看着很喜庆。 而是是双人毯子。 高智源拧熄了马灯,把马灯挂到房梁上。 然后走到身后,把马小璇拦腰搂进自己怀里:“这么大的毯子,够咱们睡了。” 马小璇耳朵发热,但没阻止高智源,任由他抱着,一边把毯子重新叠好。 高智源抱着媳妇,闭上眼睛幻想着,大冬天外面冰天雪地,北风呼呼地刮,他和媳妇儿在屋里躺在热烘烘的棉绒毯子上,欣赏媳妇儿穿着那件小肚兜的美妙身段,闻着媳妇儿身上的香气。 还有——啧啧。 要不是还得去喂猪,他能一冬天不带下炕的! 他能在炕上搂着媳妇儿把一整个冬天睡过去! 马小璇见他久不说话,就知道他在做美梦了:“你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呢?” “你说呢……”高智源一脸荡笑,“我除了想你,还能想什么?” “你不去刷牙洗脸?”马小璇提醒。 “去,去!” 高智源松开媳妇,舀了水,去刷牙洗脸。 脸上都弄干净了,又走回来往她身上蹭。 马小璇伸手够到之前高智源给她买的雪花膏,打开盖子,用手指沾了一点,要往高智源脸上抹。 高智源往后躲:“这是女人抹的东西,你往我脸上抹干嘛?” “天气又冷又干,小心脸上开口子,抹一点,对皮肤好。” 高智源蹙眉:“不要,抹了之后香喷喷的,哪有男人抹这个东西的!” “香喷喷的怎么了,我就喜欢香喷喷的大胡子!” “真的?” “真的!来,智源乖,以后每天洗完脸都抹一点,反正我就喜欢香喷喷的大胡子!别人谁爱说谁说去,他们羡慕都来不及呢!” 高智源被媳妇说的很得意,终于笑了,把脸凑过来: “那好吧,你给我抹。” 马小璇的手指在高智源额头、两腮、鼻尖上点了点,轻轻涂抹均匀。 雪花膏的香味真的很浓,弄的高智源浑身喷香。 抹完,高智源使劲往马小璇脸上拱:“你闻闻,你闻闻香不香!” 马小璇刚要去闻,嘴巴就被堵上了。 第89章 从来没这么幸福踏实过 马小璇闭上眼,放松自己,完全沉浸在高智源的温柔触碰中。 高智源隐隐约约地,在她嘴里,尝到了甜丝丝的奶糖味。 嗯,今天的丫头,是奶糖味的。 好甜,好好吃。 他把媳妇嘴里的奶糖味吃的干干净净,才松开,然后没有逗留,很自觉地走了。 反正现在媳妇儿身上不方便,也就没什么盼头。 赖在家里,只会更加难受。 还是早点走为好。 走之前把院子里的门在外面锁上。 有了这道插满玻璃的院墙,再加上这扇大门,高智源放心多了。 嘴巴甜甜的,心里暖暖的。 高智源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幸福踏实过。 高智源走后,马小璇熄灯,回到空间。 趁着还有点时间,赶紧研究爷爷画给她的那个大棚,研究该怎么制作。 她自己另找了张纸,把她理解的制作大棚架构的步骤写在纸上。 木头在地上插多深,间隔是多少,棚顶高度是多少,竹片怎么固定,差不多弄懂了。 对了,棚子上面还要盖一层保温的东西。 在这个年代,其他的高科技保温材料肯定不能用,用棉被破衣的话,更不可能。 裤衩子都是破的,哪来多余的棉被让她盖大棚? 因地制宜的办法就是,用稻草制作草帘子。 正好这几天,农场的两千亩水稻就要收割了,弄点稻草回来不是难事,再找上几个妇女,制作草帘子。 对了,草帘子的制作方法她还不会,得让爷爷帮她到网上查找下资料,给她发过来。 她正计划着,不知不觉十点到了。 「叮咚」一声,她赶紧抬头去看电脑。 电脑上爷爷发来消息: 【小璇,给你画的图纸,看懂了吗?】 【看懂了,爷爷,不要怀疑我们之间的默契。】 【哈哈,好,棚膜给你买来了,堆在书桌上,等会儿查收一下,共花了两千块,讲了半天价,才讲到两千,这辈子没那么讲过价,现在终于学会了。】 马小璇在电脑这边忍不住捂脸苦笑。 爷爷也是为了让她这边少扣点钱。不然,就几千块,爷爷从来不会眨眼的。 【哈哈哈,爷爷居然学会讲价了,牛批!】 【活到老,学到老。龇牙大笑。】 【还有,爷爷,大棚上是不是须要保温被?】 【对,差点忘了跟你说,你必须准备厚厚的保温层,盖在大棚上,不然一样受冻,你不是说你在农场吗,就地取材,想办法找点稻草。】 【好,那你再给我找份资料,怎么用稻草编制草帘子。】 消息发出去后,没等收到爷爷的回复,对话框就消失了。 好吧,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戛然而止的感觉,不稀奇了。 过了没多久,书桌上就出现了爷爷寄过来的白色半透明棚膜。 堆的比她还高。 马小璇把棚膜抱下来,抱到外面客厅里堆放着。 她的种植事业,真的越来越近了。 她的大西瓜,也离她更近了一步。 怀揣着无限美好的期待,马小璇回到床上睡觉。 眼睛一闭一睁,这一夜就过去了。 第二天,还是继续挖地窖。 挖了一天,到下午时,已经差不多完成。 地窖深度大概在六米左右。 里面约有十个平方,高度两米。 本来不须要那么高的,考虑到高智源一米九的身高,如果不够高的话,高智源进来后会直不起身,就挖到了两米。 地窖挖完,高智源加班加点,做了个六米高的梯子放进去。 又在地窖里放了根支柱。 再把窖口简单砌一下,钉了块木板盖上去。 一个简易的家庭版蔬菜地窖,就完成了。 马小璇和邵默两个人,把家里的萝卜、白菜、土豆、地瓜,统统搬到地窖里存放。 东西办走后,屋里腾出了一大块空,看着清爽多了。 后来,高智源又和胡玮出去跑黑市。 到了早上回来,居然带回来不少袍子肉、鹿肉和两只风干的野兔。 还有两罐蜂蜜。 另外带回来两块处理的十分干净的兔毛,让马小璇做兔毛棉鞋。 都是些山货,应该是山上的人,托高智源把这些山货往外卖,高智源给自己留了一些。 当然,高智源不会随便占人便宜。 这些东西要么是他本该抽的利润,要么是他自己花了钱的。 在跑黑市这件事情上,高智源很有原则。 该他拿的,他必须拿。 不该他拿的,他绝对不多要。 谁也不能乱了他的规矩。 有了规矩和条约,他才能当好这个中间商,把该卖的卖出来。 高智源把这些东西交给马小璇,马小璇到代销点,找黎梦梦买了两斤粗盐。 回来用粗盐把肉给腌上,放到地窖里晾着。 地窖里冷热均匀,相当于冰箱的保鲜功能,用盐腌过的肉能存放一段时间不会坏。 把肉处理好,农场又送来了一车竹子。 还是老窦和马英老两口一块送来的,这是到三十里外的竹园现砍的竹子。 大的有碗口那么粗,小的有马小璇的手腕那么粗。 有了木料和竹子,马小璇就准备动手搭大棚。 搭大棚就得先找工具,斧头、锯子、钳子、铁丝这些东西必不可少。 之前高智源钉木门时,跟人家借的锯子,用完就还回去了。 现在自己要长时间用的话,必须自己手里有一套才方便。 农场有个王铁匠,专门给农场打造镰刀、锄头、铁锹之类的农具。 马小璇和邵默一块到铁匠铺,找到这位王铁匠,问他能不能给打个斧头和锯子。 王铁匠瞅了瞅马小璇,答非所问地说:“要是给农场打工具的话,直接说一声就行,我这就给你打。” 马小璇听出王铁匠的话外之意,就回到家,包了十个白面馒头回来,朝王铁匠面前一放: “喏,能不能打?” 王铁匠用那黑乎乎的手拆开包袱,看见是白面馒头,那张古铜色的脸上立马泛出喜色: “能打,能打,不过,你要打的东西太多,又是斧头又是锯子的,又费材料,又费工夫,十个馒头恐怕不够。” “没关系,只要你把我要的东西都打好了,顺便再帮我弄把钳子来,再给我找点铁丝,我可以再给你两斤猪肉,怎么样,干不干?” 王铁匠一听说有两斤猪肉的好处,脑袋像大铁锤一样,重重点下去: “干!” 第90章 今晚可以回家睡了吧? 马小璇跟王铁匠定好了须要的工具,还得计划着找些稻草做保温的草帘子。 做草帘子的方法,爷爷已经发给他了。 打草帘子须要的尼龙绳,爷爷也给她买了寄过来。 至于制作草帘子的稻草,农场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东西了。 正好这几天,农场开始收割水稻。 等两千亩水稻田收割完,剩下的稻草,要先留一部分给养牛场,留着当饲料。 其余的,各家各户都会分到一些,留着烧火。 稻草烧火,远远不如玉米秸和柴禾。 既不耐烧,火也不旺。 所以好多人家并不稀罕这个东西。 到时候马小璇适当花点好处,把左邻右舍的稻草收一些过来,就够用了。 她先跟张国芳说了这事,让张国芳帮忙张罗。 张国芳跟马小璇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人虽然小小年纪,但为人敞亮,说话算话,所以也很乐意帮这个忙。 稻草还没下来,就提前联系好了几家,等到时候分了稻草,让马小璇直接去地里拉回来就行。 工具和稻草都在预备着,马小璇身上的例假,也差不多干净了。 高智源也早就盯着这事。 他一天天算着日子,比计算母猪的预产期还要用心。 例假刚过七天时,高智源就盯着马小璇问:“丫头,你身上的事,已经过去了吧?” 马小璇正在吃饭,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身上什么事?” 说完才猛然意识到,高智源指的是哪回事。 她惊的筷子差点掉到桌上。 她抬头望着对面的高智源。 高智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副把她当成盘中大餐、等着享受的样子。 ——我的妈呀,大胡子为什么对女人的事了解的门儿清? “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马小璇傻乎乎地问。 “很简单,这都是常识,母猪还有生理期呢。” “——” 原来大胡子是通过母猪来了解女人的。 高智源半笑不笑地端起饭碗,一脸遐思地说:“没什么,我就是问一问,吃饭吧。” 马小璇心里却慌了起来。 她这回不是怕了,是慌。 高智源这么问,是在暗示什么吗? 暗示今天晚上要回家住? 所以,今天晚上,她要成为真正的已婚女人了? 真的好慌呀—— 这几天光顾忙别的,忘了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了。 现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还来得及吗? 她心慌慌地把饭吃了,然后去刷锅洗碗。 高智源就到炕头的架子上翻找什么东西。 马小璇悄悄抬头,就看见他把上回换下来洗好的羊皮袄找了出来。 又找出衬衣和裤衩,放到羊皮袄里就这么一卷,卷成一个包袱。 这是要去洗澡? 可是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场部的澡堂子不开。 难道是专门到公社去洗? 这是下了血本了! 马小璇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低头继续刷锅洗碗。 高智源抱着羊皮袄包袱,又掰了块肥皂,包到毛巾里,一起装进棉衣口袋。 最后,还特意把装在身上那一沓又一沓钱掏出来,放到炕桌上: “丫头,你把钱收好。” 马小璇故意问道:“你这是要出远门?” 高智源笑眯眯道:“不是……” 他没有解释自己要去干嘛,只说了句「我上工去了」就走了。 高智源拎着羊皮袄包袱,一路在心里哼着小调,去了养猪场。 养猪场的老梁今天要去公社拉饲料。 等喂过一遍猪以后,老梁就到隔壁养牛场牵了匹骡子,开始套骡车。 高智源拎着羊皮袄包袱,跳上车:“老梁,我跟着你去,帮你扛东西!” 老梁斜瞥了高智源手里的包袱:“你小子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没有好屁,又打什么主意?” 高智源一屁股坐下,羊皮袄放到腿上,满脸无辜道: “老梁,话怎么能这么说,我对你,能有什么坏主意,我是怕你半路遇到狼,特意跟着押车。” 老梁心知赶是赶不走了,只好由他去了。 套好骡车,赶着车,带高智源去了公社。 果然,一到公社大街,高智源拎着包袱就跳了下来: “老梁,你等我去搓个澡,搓完澡再帮你扛大包!” 老梁气的恨不得一鞭子抽死这混账:“我警告你,只给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我装完货就走,你要是来晚了,自己走回去!” “好嘞,半个小时!” 高智源头也没回,大摇大摆地朝澡堂子走去。 结果,等老梁装完大包后回来,高智源仍然不见踪影。 老梁一边骂一边赶着骡车到澡堂门口等着。 在寒风中生生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高智源才一边掏着耳朵,一边不紧不慢地从澡堂里晃出来。 老梁火冒三丈,鞭子破空抽了个响雷:“我还以为你在里边淹死了,他妈的,你每根毛都搓一遍,也早该搓完了吧!” “毛多,没办法,就得慢慢洗。” 高智源面带微笑地爬上骡车。 不等他坐稳,老梁已经一鞭子狠狠抽在骡背上。 可怜的骡子「咴儿」一声惨叫,撒开蹄子就跑。 高智源差点被掀翻在地。 老梁发了疯的赶着骡车一路狂奔。 时不时的鞭子往后扬起,「不小心」往高智源身上招呼。 “老梁,你会不会赶车!不会赶车就下来,往我身上抽个屁!” 高智源虽然嘴上骂的唾沫星子横飞,但心里却是在狂笑。 身上洗白白了,媳妇身上的例假也过去了,今晚可以回家睡了吧。 哦嚯嚯嚯—— 但是,让高智源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今天早上马小璇随口说的一句话,居然一语成谶。 等高智源返回了养猪场,就看见农场的场长、主任、宣传干事,还有其他几位领导,都围在猪圈外面。 高智源觉得纳闷,但是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觉得要发生什么。 刘建业远远看见老梁的骡车,指着骡车喊道:“来了来了,智源回来了!” 于是,那些人一窝蜂地涌上来,人人面带喜色,好像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似的。 老梁也懵了,拽停了骡车,手伸进他那狗皮帽子里,挠了挠头皮: “咋回事啊?” “喜事,大喜事!”众人七嘴八舌地说,“智源被评选为本省农垦系统标兵,养猪模范,总局发来电报,要他参加省里召开的先进人物大会!” 第91章 气到胡子炸毛 一句话,把高智源干懵了。 什么意思? 半天后,高智源弄明白过来,原来他被评选为什么劳什子标兵,被农垦局点名要求去参加全省农垦大会。 今天就出发! 妈的,早知道,老子就不给那头母猪接生了,弄出来多少麻烦事?! 老子不管! 老子不去! 老子今晚要回家睡觉! 谁也别拦我! 谁拦我跟谁急! 老梁弄明白了前因后果,那一路上风雨交加的脸,终于晴空万里。 他把骡车交给王二林,让王二林去卸车。 自己和高智源下车来,大家一块商量着要参加大会的事。 谁知高智源一扭头:“我不去!” 他一句话,也把众人干懵了。 所有人都不理解。 这可是去省里参加大会哎,要出去见世面、见大人物、接受表扬的! 别人求之不得的好机会,这傻狍子居然不想去? 众人苦口婆心劝他,说一切食宿车票全部报销,另外这次出差,就当是加班,有加班补贴。 另外还给差旅补贴。 如果还有其他困难,尽管提出来,场部想尽一切办法满足要求。 要知道,全省农垦系统的总人数,没一百万也有八十万了。 这百八十万人里面,能到省里参加大会的,那是凤毛麟角。 周围几个农场,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他们新盛农场的高智源被评为优秀标兵,这是祖坟冒青烟的荣耀! 就连场长任大明,都能跟着沾光,一块去省城开开眼界。 坚决不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无论别人怎么苦口婆心、威逼利诱,高智源仍然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老子就是不爱去! 众人搞不懂了,不知他撞了哪门子邪。 最后,刘建业悄悄把老梁叫到一边,两人商量着,是不是把高智源的媳妇叫过来,看看她有没有办法劝劝高智源。 老梁一拍大腿。 是啊,怎么把高智源媳妇给忘了! 老梁想起来,上次去高智源家找他给母猪接生,高智源就不愿管这档子事,不肯过来。 结果小媳妇轻飘飘一句话,高智源就乖乖地走了。 高智源这狗熊脾气,谁都治不了,唯独他媳妇能治得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物降一物! 对对对,赶紧去找高智源媳妇去。 老梁让刘建业骑上他的自行车,到高智源家请救兵。 马小璇正在家里,跟邵默一块清理竹子。 按照她和爷爷研究出来的尺寸,先在竹子上做个记号,等以后有了工具,就从这里开始锯。 两人正蹲在地上忙活着,就听刘建业疾声大呼:“嫂子!嫂子!” 马小璇抬头,刘建业已经风风火火地闯进院子里。 她看着刘建业脑门冒汗的样子,吓了一跳: 高智源又把场长打了?! 但刘建业接下来说的话,让她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傻狍子又不听人劝了。 “嫂子,这回是动真格的了,不是咱们农场自己关起门来表扬,是要到省里参加农垦大会!这不光关乎他个人,还关乎农场,甚至关乎咱们全团、全县、全地区,他要是再倔下去,这就把所有人全得罪了,以后谁还能拿他当回事。 为了他好,也为咱们大家伙都好,你去劝劝他,让他看清形势,顾全大局,千万别钻牛角尖!” 刘建业激动的嘴皮子上下翻飞,口才从没这么溜过。 马小璇听了,也觉得这回事情有点大。 这回是省里把他评为模范,要是再任由高智源的脾气胡来,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长此以往,以后谁还拿他当回事? 小事上闹点脾气就算了,大事上必须清醒,这关乎高智源的前途,也关乎夫妻两人的前途,还是要理智地做长远打算。 所以,马小璇坐上了刘建业的自行车,来到了养猪场。 养猪场里围了一群人,众人见到马小璇来了,又都围到马小璇面前。 场长任大明上前,脸色惶急,看的出快急出心病了: “小马,你终于来了,还是你来帮忙劝劝高智源吧?” “行,场长,我知道了,智源人呢?” “在仓库里闹脾气呢。” “你们先散开吧,别围着了,人越多,越不好劝,我自己去跟他说——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说的动他。” 马小璇没有把话说的太满,她确实没有把握高智源会听她的话。 “没关系,我们相信你!” 任大明领着马小璇走到仓库,一路上告诉马小璇这次大会的重要性,不能不去。 不去的话,到时候上头问责,高智源明显是目无领导、不尊重上级。 说不定一顶帽子扣下来,又要翻旧案,到时候遭罪的还是他自己。 连他这个场长都没法交代。 再说,去参加大会,明明是百利无一害的好事,实在是不理解高智源为什么如此偏执! 别说任大明不理解,就是马小璇也不太理解。 到了仓库门口,马小璇让其他人都走开。 看着其他人都远远地散开后,她才自己一个人推开仓库的门。 就见高智源正仰躺在一片干草堆上。 草堆上铺着褥子,应该是之前高智源睡觉的地方。 高智源仰面躺着,双手枕在后脑勺下面,翘着二郎腿,在那抖脚。 而且,高智源已经换上了那件羊皮袄。 看样子,似乎已经洗过澡。 忽然之间,马小璇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高智源执意不肯去了。 马小璇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最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高智源听到动静,刚要骂,想起这是媳妇儿的声音,赶忙仰头往这看,一看到真是媳妇来了,连忙坐起,骂道: “那帮孙子怎么把你给叫来了!” 马小璇一溜小碎步,跑到高智源身边,面对面跪坐在草堆上。 抬手理了理高智源的头发,笑着问:“洗过澡啦?” 高智源开始不好意思起来,羞涩的像个黄花大闺女: “嗯,洗白白了。” 马小璇帮他理完头发,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脸的温柔。 高智源故意板着脸说:“我知道他们把你叫来什么意思,你别劝我,我是不会去参加那什么狗屁大会的,我凭什么要听人摆布,老子头上戴着帽子,一身的罪名,老子就喜欢当个罪人,不喜欢当劳模,谁爱当谁当去!” 高智源越说越生气,最后气到胡子都炸毛了。 “我知道,我知道……”马小璇轻声细气地说,“你不爱当就不当呗,谁能把你怎着了?” “对,还是我媳妇讲理!” 高智源一高兴,双手捧着媳妇的脸,「啵叽」一口,亲在嘴巴上。 第92章 上哪找我们家智源这么好的男人? 马小璇也捧着高智源的脸,「啵叽」一口,亲了回去。 两个人你「啵叽」我一下,我「啵叽」你一下,「啵叽」了好几个来回。 高智源简直要飞升成仙了,在养猪场的仓库里亲亲,感觉贼刺激! 比在家里亲亲更带劲! 难怪那些男男女女喜欢滚草堆呢,感觉确实非同凡响。 他一把将媳妇拥进怀里抱着,让媳妇坐到自己腿上。 马小璇趴在高智源宽厚的怀抱里,问:“你是不是惦记着今天晚上回家睡觉,所以才不想去参加大会?” 高智源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气认真地说:“不光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呢,你跟我说说,好不好?” 高智源沉默了半天,似乎不想回答。 马小璇也没有再追问,只是靠在他怀里,安静地等着。 有时候,安静的等待,比咄咄逼人的询问更有效。 最后,高智源面对自己的媳妇,终于敞开了心扉,说出了心里话: “老子就是不想听人摆布,凭什么他们认为我是个坏人,我就是坏人?现在他们嘴皮子一张一合,又把我变成好人了,耍猴呢?!我是好人还是坏人,难道都由别人说了算?” 高智源越说越气,最后几乎是故意朝外面破口大骂: “我现在得告诉这帮孙子,既然你们拿老子当坏人,行,老子就是坏人,老子现在不想当好人了! 老子当坏人当惯了,当坏人多自在,我想骂人就骂人,想打人就打人。 反正我是坏人,谁也别指望我能干出什么好事!谁爱当好人,你们自己当去,别指望老子改邪归正!老子不陪你们玩儿!” 高智源的大嗓门在胸腔震颤,震的马小璇耳朵发麻。 马小璇不得不悄悄避开。 但是仔细琢磨一下这番怨气十足的话,隐隐琢磨出点什么。 高智源从前一定受过极大的委屈,被人不公正地对待过,导致他一直无法释怀,所以才如此自暴自弃。 不然的话,谁也不会甘心去当别人口中的「坏人」? 她轻轻拍着高智源的心口,说:“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里,智源是个好人。” 高智源突然转怒为喜,他怜爱地蹭了蹭马小璇的额头: “还是我媳妇好!只要我媳妇觉得我是好人,我才不管别人怎么嚼舌根子!” “但是——” 马小璇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变了:“没有人规定,坏人就不能当劳模,咱们既然要当一个坏人,那就干脆当一个让别人不能骂、不敢骂的坏人。 你想想,一旦你成了省里的劳模,从今往后,谁还敢在你背后嚼舌根子? 老子可是省里承认的劳模,你再敢说老子的不是,你是不是跟省里的领导过不去,到时候老子一告状,你丫的就等着吃瘪吧!” “——”小丫头片子怎么好像在学我的口气说话? 而且学的有模有样。 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坏了呀? 那可不行,他当坏人就罢了,怎么能把可可爱爱的媳妇变得跟他一样? “那个,丫头,你可别跟我学,学坏了,就改不过来了。”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呀,我源哥说的对,当坏人有当坏人的自由,咱们干脆更上一层楼,去当个坏人劳模,捞个荣誉,回来就更自由了,谁敢再来惹咱们,捏死他丫的!” “别别别……”高智源有点怂了,“丫头,你别这么说话,你这么说话我听着不得劲。” 高智源长叹一声,终于回过味儿来了:“丫头,你绕来绕去,还是想让我去参加大会,是不是?” 马小璇恢复了正色,点了点头。 高智源欲哭无泪,又叹了一声,愁眉苦脸地低声自语: “麻蛋,老子就想回家睡个觉,怎么那么难??” 马小璇听到他的嘀咕,笑了笑,双臂搂住了高智源的脖子,在他面前吹气般说: “我在家等你,好不好?” “真的?” “真的!” “小丫头可不许骗人!” “不骗人,等你回来,就直接回家睡。” 高智源使劲抿着嘴,最后还是绷不住,偷偷笑了。 可是,高智源又不放心起来,要是他从省城回来,媳妇跑了怎么办? 他再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媳妇儿去? 这么好的媳妇跑到别人家,人家肯定不会还的! 他还是想在家里每天守着媳妇,看在眼前,心里踏实。 这一走山高水远,来回好几天,他好担心。 马小璇见他眼神里闪着忧虑的光,就猜到他在担心什么,问: “怕我跑路是不是?” “——” 马小璇又凑近了一点,几乎是鼻子碰着鼻子说:“我要是跑路了,上哪找我们家智源这么好的男人?” 高智源被说的心里又是一甜。 哎呀,这一天天的,心情就像那连绵的群山似的,高低起伏,人都快焦虑成疾了。 高智源嘴巴往前一探,轻轻嘬住了媳妇的樱桃小嘴。 嘬了一下,动情地说:“我也是,你要跑了,我上哪找这么好的媳妇儿?” 马小璇就这样,连哄带劝、一通忽悠,把高智源劝服了。 她着高智源的手,把他牵出了仓库。 一出仓库,外头的人又围上来,紧张地期待着结果。 高智源脸色又一沉,他对别人,永远没有好脸色。 马小璇对任大明说:“场长,智源答应去参加大会。” 所有人长舒了一口气。 任大明激动道:“还是小马同志有办法,谢谢,谢谢!” 高智源一答应下来,他们就赶紧整顿行囊,准备上路。 这个大会,原本只让高智源一个人去就行了,但任大明担心这家伙别再半路出了岔子,或者偷偷跑回来什么的,就坚持要跟着一起去。 (顺便跟着蹭点热闹,刷个脸熟。) 跟着高智源这么个危险分子一路同行,又不太放心,害怕挨打,就又把宣传干事张文远拉着一起。 万一高智源发了脾气要打人,好歹有个呼救的。 就这样,高智源、任大明、张文远三个人就各自回家打点行装。 高智源这些年几乎没出过远门,家里根本没有像样的行李箱,又不能随便拎着个包袱出门。 马小璇只好去跟人借。 第93章 小两口分别 找了刘建业,从刘建业宿舍,借来一只印着红星的木箱,就用这木箱装东西。 其实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按照来回路程,估计四五天就回来了。 只带了一身旧衬衣,两双袜子,一块干净的手帕,一沓草纸。 然后是牙刷牙膏、毛巾肥皂,还有那盒雪花膏。 又包了几个馒头给他,现煮了十个鸡蛋,给他带了个水壶。 又把钢笔和笔记本装进去。 去开会,最好带上纸笔,万一用的上呢。 马小璇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嘱咐他,到了省城,去大商场买件成品衣,到时候穿着新买的衣服去参加大会。 身上这件羊皮袄,在家穿穿还行。 出席重要会议,还是得穿的体面点。 而且这件羊皮袄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袖口和领口都磨破了,穿出去有损个人形象、有损他们农场的形象。 马小璇收拾的差不多了,又去看看高智源那把野性十足的大胡子。 这野生的胡子蓬松茂密,看起来不够文雅。 但她不敢动这胡子,就小声问了句:“智源,我能不能把你胡子给修修,就修一点?” 本来担心高智源会跟她瞪眼,但高智源非常听话地点点头,同意马小璇给他修胡子。 马小璇就拿着剪刀,一顿咔嚓,把边缘剪了剪,修的稍微好看一些。 修完胡子,高智源满脸不舍,蔫头耷脑地往马小璇怀里蹭: “丫头,我要想你了怎么办?” 马小璇看着高智源委屈巴巴的样子,像极了开学要住校、舍不得离开妈妈的小学生。 她放下剪子,把手伸进高智源的头发里挠了挠,哄劝道: “你想我的时候,我也想你呢。” “好吧——来,我要亲亲,把接下来几天都亲了。” 马小璇笑着把高智源推到炕沿上坐着,坐到他怀里,抱着他亲了半天。 亲的嘴唇都要破皮了,才松开。 “好了没?” 高智源喘息着:“没好,治标不治本。” 马小璇小声咕哝:“等你回来给你治本。” 高智源终于「噗嗤」笑了。 两人还在屋里黏糊,外面已经开始喊人:“智源,该走了,我们得赶火车!” 马小璇从高智源腿上站起来,去拎那只木箱。 两人并肩走出屋子,来到院外。 任大明和张文远坐在一辆马车上等着。 周围还有不少来送行看热闹的人,人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他们农场的人要去省城开大会,他们也觉得脸上有光。 高智源拎着箱子,跨上马车。 今天的马车,有两匹高大雄壮的马拉着,车后面还放着小板凳。 高智源在小板凳上落座,把箱子放到腿边,满眼不舍地望着媳妇。 平时不觉得,现在要跟媳妇分别了,觉得媳妇格外好看,穿着深红色的小花褂,满脸娇嫩,笑的那么甜。 两个短麻花辫也那么可爱。 总之哪哪都顺眼又顺心。 要好几天见不到这么可爱的媳妇,心里好难受啊,快要哭出来了。 任大明兴奋地对马小璇说:“小马,你安心在家等着,要是有什么困难,去找杨主任,我都跟他交代了,让他多照顾着你。” 这话其实是说给高智源听的,让高智源放心。 马小璇点点头:“你们路上放心就好,别惦记农场这边。” “好……”任大明回头朝车把式招呼,“我们出发吧。” 在众人的目送中,马车拉着高智源、任大明、张文远三个人走了。 送走了高智源,马小璇转身回到院里,望着没有大胡子的小土屋,心里还有点不适应,感觉空落落的。 从前高智源虽然不常在家,但至少知道他就在农场,离她不远。 现在已经坐上马车,离她越来越远,就觉得心里牵牵挂挂的。 说不惦记那是假的。 马小璇收起心底的淡淡愁绪,和邵默继续处理竹子。 一上午时间,和邵默两个人把所有竹子都标记好了。 因为高智源不在家,中午,马小璇做了饭,让邵默和他外公一块到家里来吃。 不然她就得一个人吃饭。 一个人吃饭好没意思。 这几天,何院长吃了几天马小璇给他的药,身体恢复了许多。 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医生,在有限的条件下稍微调养,现在已经能拄着拐杖下炕活动。 估计再养几天,就能回到岗位,继续上工了。 农场领导知道他年纪大,身体不好,给他派了比较轻省的活,在仓库当保管员,每天记录仓库的出纳情况。 这份活不用出什么力,费点心思就够了。 这些天,邵默也没再去干家属工,一直在马小璇这里帮忙。 去干家属工的话,一天只有五毛钱。 五毛钱,刚够爷孙两个过活,勉强吃饱饭没问题,但想买点其他的,根本不可能。 而他在马小璇这里干活得到的东西,远不止五毛。 除了那些精细的吃的,鸡蛋、馒头、苹果、白米饭之类的,还有最最珍贵的、救命的药。 邵默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好报答的,只能尽量多干点活。 渐渐的,在这个院子里干活,就感觉是在自己家里干活一样。 是的,自他记事起,就没有家的归属感。 从前在申城寄养在别人家里是这样。 来到农场,住在农工宿舍,也是这样。 他是在这座院子里,感受到了多年未曾感受过的家的温馨和关爱。 这让他原本贫瘠脆弱的内心,渐渐充盈起来。 渐渐有了对抗苦难人生的力量。 因为高智源不在家,马小璇胆子稍微大了一点,从空间里拿出了之前爷爷给她寄过来的东西,中午饭做的还算丰盛。 南瓜大米粥,芹菜炒鸡蛋。 切了一小块牛肉,用来炒白菜。 又蒸了六个馒头。 弄好了饭,邵默扶着何院长来了。 何院长也是多年没到人家家里吃过饭,吃了好多年食堂,都快忘了在家里吃饭是什么滋味。 拿起筷子,何院长笑着感慨:“没想到还能像这样坐在家里吃饭,小马,多谢你对我们爷孙的照顾。帮助我们,你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我们也没有可以回报的。” “何院长,谁说我没得到好处,我这不是多了个干活的人吗?将来我这边活很多,不如以后就让邵默到我这帮忙吧,别去干家属工了,私下里,我给邵默工钱,别往外张扬就行。” 邵默连连摇头:“姐姐,不用给钱,我喜欢在你这干活!” 何院长也说:“是啊,你已经给的够多了。而且,我现在身体慢慢恢复,可以继续工作,到时候工资也会跟着恢复,以后就让小默跟着你干活就行了,算是我们一点微不足道的报答。” 马小璇笑着点头:“以后再说吧,先吃饭。” 第94章 打人的原因 到了第二天,王铁匠那边的工具打好了。 马小璇特意挑了个人少的时候过去验收。 一把斧头,一把锯子,一把不知从哪弄来的旧铁钳。 还有一大把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铁丝。 还可以…… 马小璇把工具拿回家,从空间里切了大概两斤左右的猪肉,让邵默趁天黑,送到王铁匠家里。 王铁匠虽然嘴上嫌弃猪肉太瘦,没有油水。 但心里其实美的不行,收下了这份猪肉。 又让邵默给马小璇捎话,以后还缺什么,尽管吱声,他一定帮忙办妥。 马小璇拿了工具后,就开始动工。 先把木头给肢解了。 但是,这把锯子锯竹子还行,锯木头,实在太费力。 她和邵默两个人轮流锯半天,锯的胳膊发酸、两腿发软,也锯不了多少。 马小璇猛然想起动画片里,光头强用的那种电锯,特别想让爷爷给她买个同款寄过来。 通上电,刺啦啦就跟切豆腐似的,那多爽。 可是电锯的动静太大,容易引起怀疑。 而且让邵默看到的话,他肯定会起疑心的。 想来想去,只能算了。 继续锯! 但是—— 她能吃的了这个苦,这进度就有点太慢了。 四个大棚,要锯不少木棍,就这样一点点磨蹭,今年的菜怕是种不成了。 无奈之下,马小璇只得求助爷爷,让爷爷帮她买了一把声音最小、比较轻便的电锯。 正好,农场最近在收割两千亩水稻,左邻右舍,连平时不让干家属工的孩子,都去帮忙了,平时场部没有闲人,所以可以稍稍放心一些。 至于邵默,她在亮出电锯的时候,邵默吃了一惊。 没见过这东西! 当然,邵默是城里的孩子,没见过这些工具很正常。 马小璇就跟他说是从农机站那边借来的,让他不要对任何人宣扬。 谁都别说! 马小璇一脸严肃地警告邵默,邵默孩子心性,当场就被唬住了,表示自己绝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马小璇让邵默扶着木头,她操控电锯,开始切割木头。 锯齿「吱吱」作响,真的像刀切豆腐那样,切的顺畅丝滑、一气呵成。 一根圆木,一分钟工夫就被劈成两半! 这要放在以前,两个人轮流干,得两个小时才能锯开。 邵默震惊的原地发愣,直勾勾盯着那两半木头,感觉跟做梦一样。 有了电锯,马小璇如有神助,很快就把木头裁的差不多了。 后来,刘建业和黎梦梦也过来一块帮忙。 他们来帮忙的话,马小璇就得把电锯收回空间,不能拿出来。 好在大块木头被裁开了,剩下的活比较好干,用锯子和斧头就可以。 刘建业和黎梦梦虽然不理解马小璇要在冬天种菜这个举动,觉得匪夷所思。 但看马小璇忙的兴兴头头,充满自信,也就没什么说的了,帮忙就是。 说不定到时真的会有奇迹。 反正他们都觉得,这小丫头有时候挺神奇的。 是个内心充满能量的人。 他们来帮忙的时候,马小璇就负责给他们做饭。 空间里的猪肉、牛肉、咸鸭蛋、咸菜、苹果,每天轮流往外拿出一点。 刘建业和黎梦梦每次在这吃饭,就跟开奖一样,不知马小璇能变出什么好吃的来。 哪怕桌上多一份他们之前没吃过的榨菜,也觉得是吃到好东西了。 就这么过去了四五天时间,他们估摸着,高智源应该回来了。 可是又过去两天,那三人还是没有任何音信。 刘建业忍不住犯起嘀咕,一边往土里栽木头桩子,一边问: “都好些天了,智源怎么还没回来,连来带去,按理说四五天就够了,这都一星期了,还不见人影?” 马小璇也有些惦记:“不知道呢,该不会是被别的事耽误了吧?” “应该是的。” 刘建业其实不敢说,他有些担心高智源在外边惹事。 其实他不说,马小璇也在担心同样的问题。 两人都有些怀疑,高智源会不会在外边打架惹事,然后被拘留了,所以没能按时回来? 马小璇手里扶着木头杆子,刘建业拎着锤子,一下下往土里敲。 马小璇忽然想起前些天听黎梦梦说的那件事,就随口问道: “建业,我听说,智源把上一任场长打了,是真的吗?” “哦,这事啊……”刘建业轻笑了下,“是真的,谁告诉你的?” “梦梦说的。” “我还以为智源自己告诉你的呢。” “他什么都没跟我说,他从来不跟我说他之前的事。” 刘建业抬眼看了马小璇一眼,道:“他何止对你不说,他对任何人,从来不提自己过去的事,连我都不敢问。” 马小璇忍不住蹙眉:“这么严重?” 刘建业停下了手里的锤子,怕一不小心砸歪了,别再砸着马小璇的手: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防备你,但是我们农场任何人都不敢问他过去的事。” 马小璇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之前没有问长问短。 她又说:“对了,那他为什么要打那个场长,你知道原因吗?梦梦说那个场长作风有问题,跟智源打人有关系吗?” 马小璇以为刘建业会摇头否认。 或者说,马小璇希望刘建业会摇头否认。 但是,刘建业点了点头,又往杆子上砸了一锤,才说: “对……” 马小璇秀眉紧蹙:“智源不会是跟场长争风吃醋,所以才打人吧?!” “不不不……”刘建业赶紧否认,“你别误会,不是智源跟那个场长争风吃醋,而是另一个人。” “谁呀?” “胡玮。” 马小璇心里长长松了口气。 吓死了,差点以为高智源被卷进了什么感情纠纷里! 还好她家智源是清白的。 胡玮,就是那个跟高智源一起跑黑市的卡车司机。 这回,不等马小璇发问,刘建业自己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那个胡玮复员了以后,被分到这个农场负责开车。 这年头,卡车司机是一份人人眼馋的好工作。 连场长都得眼红。 胡玮虽然出身农村,长相也一般,但因为有了这份工作,就成了那些婶子大娘们眼中的香饽饽,不少人想给他介绍对象。 但胡玮仗着工作不错,眼光比较高,看不上那些本地的姑娘,偏偏看上了一个省城来的漂亮女知青。 第95章 卡车司机的悲惨爱情 那女知青长的是真漂亮,天生有几分姿色。 要个头有个头,要脸蛋有脸蛋。 加上自己会穿衣打扮,走到哪,都是一条靓丽的风景线。 像这样的人,身边自然不缺追求者。 胡玮如果没有这份工作的话,凭他的农村出身和平凡的长相,当然不敢肖想这么一个城里来地金凤凰。 可是男人的工作,就是男人的胆色。 有了工作给他撑腰,胡玮鼓足了勇气,主动跟那个女知青接触。 一来二去,两人熟悉起来。 胡玮开车外出,经常会带些外面的好东西回来送给女知青。 渐渐的,两人打的火热。 胡玮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正式的提出,想跟她处对象。 女知青模棱两可,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胡玮却非常高兴,觉得人家没有拒绝,那就有戏,所以加倍的对女知青好。 胡玮过于乐观地以为,自己和知青之间的关系稳了,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写信告诉家里,他在外边找了个城里来的对象。 全家老少知道了以后,都很开心,来信催问他,什么时候回老家办喜事,让家里的父老乡亲见见。 胡玮就又去找女知青商量两人的终生大事。 女知青对胡玮说,她下乡之前,父母很严肃地交代过,在农场不能处对象,尤其不能找农村的。 胡玮一听,感觉很受打击。 可他没有放弃,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心血,而且老家的人都知道他在外面有对象的事,他怎么能轻易放弃。 胡玮让女知青给他个机会,兴许女方家里能同意呢? 女知青也没明确表态,到底给不给机会,说再看看吧。 再到后来,女知青对胡玮提出来,如果结婚,必须有三转一响。 而且必须有全套家具。 那时候在知青中间,兴起了打家具的风潮。 此前农场老百姓家里,没有家具的概念,都是一条土炕,两只木箱,一个小炕桌,再有几条小板凳,这就是小康之家了。 没有家具的说法。 但知青们带起了一股家具的风潮,开始时兴打衣柜、打桌椅、打沙发。 胡玮对女知青提出的要求满口答应,说一定买齐了三转一响,打好全部家具,再来迎娶女知青。 女知青第一次明确地点头答应。 胡玮高兴坏了。 从那以后,就开始想方设法赚钱凑彩礼。 他的工资跟其他人一样,都是三十二块钱,只不过偶尔有个出差补贴什么的,能赚点外快。 想靠这点死工资,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凑齐? 所以胡玮动了脑筋。 当时高智源正好来到农场,胡玮发现这人脑子活络,会偶尔外出倒卖点东西。 胡玮干脆找到高智源,说借着卡车的便利,能不能到外面找点赚钱的路子。 两人一拍即合。 从那以后,就干起了倒买倒卖的生意。 刚开始经验不熟,被抓了几回。 后来他们学精了,摸出了规律和经验,就安全多了。 大概用了一年多时间,两人赚了点钱。 胡玮把两人赚的钱凑在一块,终于买到了缝纫机、收音机、手表这三件。 缝纫机是从黑市淘来的二手货。 收音机是托京城的知青,回城探亲时帮忙买的。 手表是托申城的知青,在申城买的。 但唯有一个自行车不好弄。 这个自行车无论在城市还是农村,都是紧俏货,很难买。 农场偶尔会有几个宝贵的名额,虽然不须要票,但也是僧多肉少,很多人盯着。 胡玮眼看着东西要凑齐了,不能被自行车难住,只能主动去找当时的场长,送了烟和酒,请求场长考虑下他的个人困难,如果再有自行车,能不能给他留一辆? 他急等着有了自行车,好跟对象结婚。 那个场长当时问了几句,了解了胡玮的情况后,非常和蔼地答应下来,说再有自行车,一定优先考虑胡玮。 胡玮当时很高兴,谢过了场长就走了。 结果等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等到自行车。 胡玮虽然着急的要命,但没有多想,一直等着。 再到后来,听到代销点的人说,他们农场已经来了两辆自行车,来了好些天了。 胡玮一听自行车来了,奇怪场长怎么没通知他一声。 胡玮按捺不住,到了晚上,想到场长家里问问。 结果,到了场长家院墙外抬脚往里一看,正看见堂屋门口锁着两辆自行车! 胡玮当时差不多就明白,他被场长耍了。 他很生气,跳进场长家院墙里,想去看看那辆自行车。 结果,双脚刚落地,就听到屋里传来嗯嗯啊啊的动静。 胡玮听的耳朵发热,还以为场长跟老婆在办公事。 但是,那女人的声音,明显是个年轻姑娘。 等到那女人再发出动静时,胡玮立时认出了这声音! 是她! 那个女知青! 胡玮当时如遭五雷轰顶,脑子瞬间凝固。 心脏疯狂跳动,马上就要在胸腔里炸裂一样。 真正的三魂丢了两魂半,整个人呆若木鸡。 他就那样,原地站在院里,一直等到屋里那两人完了事,才仿佛重新活过来。 他的金凤凰! 他的掌中珠宝一样完美无瑕的心上人,居然背着他,跟场长这个有家室的中年男人在炕上赤诚相对,做那种苟且之事! 胡玮胃内翻涌,头晕眼花。 他生怕自己倒在院里,踉跄着摸到墙边,哭着翻墙出去。 刚落地,他就跪在地上呕吐不止。 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一样。 胡玮真是万念俱灰,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这两年付出的心血,这两年为了赚钱吃过的苦。 他托人买的缝纫机、手表、收音机,全都变成了讽刺! 他骂不出来,恨不起来。 他的世界已经天塌地陷,他直直地跌落深渊。 他一路哭着跑到河边,跳进河里,想一死了之。 河水快没过脖子时,又想到他已经买下的缝纫机、手表、收音机,那里边还有高智源的钱。 他要是死的不明不白,不是把高智源坑了吗? 所以胡玮重新拾起最后一点力量,从河水里出来,来到高智源家。 本来想跟高智源交代后事,让他把那些东西都卖了,钱都给他。 结果一见了高智源的面,抱着他嚎啕大哭,把心里的冤屈和屈辱全都宣泄了出来。 第96章 农场居然发生这么狗血的事? 等他哭完,高智源问明缘由,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先骂场长,再骂女知青,最后骂胡玮。 骂场长吃人饭不干人事,收了好处不帮忙就算了,还背后捅刀子! 丧尽天良! 骂女知青不是个正经人,勾三搭四、玩弄感情! 呸,破鞋! 又骂胡玮瞎了狗眼,看上那么个不正经的女人。 被人阴了,不想着报复回去,还去寻死? 死都没脸见祖宗! 高智源又冷静了一下,说,要死也行,必须拉场长垫背。 胡玮被高智源骂了一夜,天亮了以后,又觉得自己不能为了这种事去死,确实太窝囊了。 他还是得好好活下去。 只是,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于是高智源决定帮他出气。 高智源没有直接冲到场长面前去打人,特意等到开全体大会时,场长人模狗样的坐在台上发言,高智源突然冲上去,摁住了一顿暴揍,吓的全场惊叫。 场长被揍的半个月没出来见人。 高智源因此「威名远扬」。 人虽然被整了,被民兵关了七天,又被发落到养猪场养猪,但是整的不够彻底。 因为那个场长自知理亏,他一个穿鞋的,害怕高智源这个光着脚的。 所以一时不敢太张扬,想着先稳定下局面,等以后慢慢整治高智源。 结果还没等场长恢复元气,又卷铺盖走人了。 高智源侥幸逃过一劫。 这就是高智源打人的原因。 马小璇听了以后,忍不住轻呼了一口气。 没想到在农场居然发生了这么狗血的事。 跟传奇故事一样精彩。 当然其实算不上多么狗血。 世上比这狗血的多的是,只不过发生在认识的人身上,就让人感触更深。 可怜的胡玮,之前见过他几次,没想到他曾经受过这样的情伤,从他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那段经历,估计已经忘怀,或者藏在心底了吧。 再想想高智源为了朋友打抱不平,还真有种两肋插刀的豪壮之气。 马小璇也觉得打的好,打的妙,打的呱呱叫! 要是放任不管,真能被恶心死。 马小璇又好奇地问:“那个女知青呢,还在这个农场吗?” 刘建业整顿了心情,继续干活,摇头道:“不在了,你想想,有智源在,那女的能待的下去吗?” 马小璇听出这不是什么好话,笑问:“智源干什么了?” 刘建业笑道:“智源一见了她,就指桑骂槐地骂人家破鞋,败类,放着年轻有前途的对象不要,跑去跟老头子滚大炕。 有一次,我们农场来了个收破烂的,他就当着那女知青的面问人家,收不收破鞋,我们农场有双破鞋,那收破烂的以为是真的,就问什么样的破鞋,单的还是棉的。” “噗哈哈哈!” 马小璇再也忍不住,扶着木棍笑弯了腰。 “不过那两人搞破鞋的事,到底没往外传,那女知青担心自己再待下去,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那个场长走了没多久,她也走了,不知道上哪去了,是回城了还是调到其他农场了,没再听到任何消息。” “估计自己也觉得没脸了,就是可惜胡玮一腔真情喂了狗。” “所以你知道智源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刘建业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 刘建业笑着,却没给出具体解释:“他大概觉得自己比胡玮更幸运吧。” “应该说,是我比较幸运吧?” 马小璇设想一下,要是自己过来后遇到的是另外一个人,那可能就得换剧本,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说不定要上演各种撕逼桥段,整天应付各种极品。 还好遇到的是高智源,让他避免了各种糟心事,日子一直过的顺风顺水,她可以专心做自己要做的事。 刘建业满脸艳羡的笑:“难怪智源那么喜欢你,那么听你的话,是有原因的!” 两个人继续往土里揳木桩。 过了一会儿,马小璇回屋,给他们几个人倒水喝。 喝完水,马小璇又追着刘建业问:“我好像听说,智源之前蹲过劳改,是真的吗?” 一听这话,刘建业警惕地抬起头,看着马小璇:“你当着智源的面问过这个问题吗?” 马小璇使劲摇头:“没有,我没敢问,所以才来问你。” “哦……”刘建业呼出一口气,“我提醒你,千万别当着他的面问这个问题,上一个这么问的人,被他打的尿都出来了!” 卧槽—— 万幸她没作死!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小声问:“那他到底为什么蹲的劳改,你知道吗?” 刘建业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旁边有人听到似的: “我只知道,他的罪名是现行反某某,这还是跟他一块蹲过劳改的狱友透露出来的,但是具体干了什么,没人知道。” 听说是这样的罪名,马小璇觉得轻松了一些,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就行。 那个现行反某某的罪名,说实话,根本不能代表一个人的本质好坏。 只能说是运气不好,或者是性格问题导致的。 今天一口气问了刘建业很多问题,总算解决了马小璇心底的疑惑,对高智源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她还听说,高智源其实本是京城人,是从京城被押送到这边劳改的。 这样的话,高智源、刘建业、黎梦梦都是从京城过来的。 只不过来的途径不一样,人家是作为知青过来的。 高智源是作为劳改-释-放犯过来的。 但在马小璇心里,高智源并不会低人一等。 在刘建业和胡玮的心里,也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待高智源。 有了刘建业、黎梦梦、邵默的帮忙,他们赶了几天工,终于把蔬菜大棚的架构给安装好了。 大棚架构刚完成,农场那边的稻草也分了一部分下来。 刘建业找了牛车,把之前马小璇跟人商量好的稻草拉到院外,给了几个馒头的好处。 然后又让张国芳帮忙找了几个妇女,在院门口开始打草帘子。 打草帘子进度很快,三天工夫,就把所有草帘子打好了。 马小璇从空间里拿出棚膜,盖在大棚架构上。 又在上面盖上厚厚的草帘子。 这样,四个小型蔬菜大棚,就基本完成了。 大棚完成之后,高智源却仍然没有音信。 马小璇安慰自己,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呢。 反正任大明和张文远也都没有回来。 高智源是出发之后半个月才回的家。 第97章 老子的幸福生活要开始了 高智源原本以为,去省城参加那个劳什子大会,来回只要四五天就够了。 四五天就可以回去见到媳妇儿。 但是谁也没想到,他们一走就是半个月! 他们先在省城风风光光、顺顺利利的参加了农垦系统的代表-大会。 中途虽然高智源有些不情不愿,但到底没闹出什么风波。 高智源甚至在参加大会之前,自己到省城最大的百货商店,买了一件灰色的中山装! 据说,人家一开始是不卖的,这种衣服不随便卖人,有钱也不一定卖给你。 但高智源这牛脾气,非说自己是什么劳模,被请来参加大会的。 劳模来买东西,你竟然不卖,这是跟省领导作对,没把领导放在眼里! 思想觉悟呢?! 组织纪律呢?! 商场的售货员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再不敢招惹,老老实实把一件中山装卖给了高智源。 那件中山装对高智源来说有点小,高智源就把里面的棉袄脱了,只穿一件衬衣,反正他皮糙肉厚,身体火力大,抗冻。 但即便那样,扣子还是绷着的。 任大明担心高智源吃饱了饭肚子一挺,会把扣子崩开。 还好没崩…… 还别说,人靠衣装马靠鞍,高智源穿上中山装,不像是个养猪的,倒像个来视察工作的领导。 往人堆里一站,真是鹤立鸡群。 全场参加大会的一百多名劳动模范,就属他们家高智源最气派! 任大明深感欣慰,看来刺儿头也不全是刺儿。 他们顺利的参加完了大会。 高智源得到了一张大领导亲自颁发的奖状,又送了一个盖了红戳的红皮笔记本作为奖励。 任大明觉得,这次也许是自己人生中唯一的高光时刻了,而且都是第一次来省城。 所以大会刚结束,就拉着高智源到照相馆照了个相,三个人合影留念。 任大明特意让高智源把那张奖状展示出来,高智源说什么也不肯。 最后是张文远满脸灿笑地把奖状举在胸前。 照完相,又等了一天,拿到了三张照片,然后就准备打道回府。 结果没想到的是,他们中途又被地区的领导拦住了。 地区领导非让高智源到各大农场参加演讲,亲自传授一下养猪经验,鼓励大家全力以赴抓好生产。 这回,高智源说什么也不肯了。 他都离家太多天了,想媳妇都想疯了,想的食欲不振、夜不能寐,再要耽搁下去,人要得病了。 任大明、张文远两人又是软语恳求,又是威逼利诱。 差点真的打起来。 最后,地区领导派了吉普车过来,任大明和张文远,连同司机,一起把高智源架上了车。 高智源简直心如死灰! ——妈的,老子想回家! 最后,高智源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拉到地区农场做巡回演讲。 他演讲演的头秃心碎,任大明和张文远却满脸风光,走到哪都露着满口大白牙。 高智源一路演讲,每到一个地方,都受到了热情款待。 每次演讲完,他们都会收到那个农场送的一些小礼物。 任大明和张文远为了安抚高智源,把这些礼物全留给高智源一个人,自己几乎没留什么东西。 就这么一路演讲下来,时间就耽搁了。 直到最后,高智源终于演讲完了,再次「刑满释放」,坐着短途慢车,回到了新丰公社。 去他姥姥的,可算是到家了! 到了公社后,任大明去了公社革委会大院,想让公社派辆马车送他们回农场。 但公社干部哪能轻易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又是一通热情招待。 高智源眼看着这都到家了,心里越加着急。 急的跟锅上的蚂蚁一样。 他妈的,老子不坐你那破车了,老子偷偷溜出去步行回家! 他刚要起身开溜,就看见王大林办挤进了办公室,冲他点头致意。 这个王大林,就是养猪场老王的大儿子,在公社邮局工作的那个。 王大林挤到高智源身边,刚要说什么,忽然上下打量高智源,惊讶道: “呀,智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要不是你这大胡子,我都快认不出你了?我这才个把月没见你,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高智源没耐心跟王大林扯闲篇,嘘声道:“喂,大林,我借你自行车骑一下,明天再来还给你行不行?” 王大林眨巴眨巴眼:“这不场长跟张干事都在这,你们一起回去就行了,干嘛提前走?” “我,我家里有点急事,没工夫在这扯淡!” “哦,那行。” 王大林的自行车向来不外借的。 但高智源是第一回张嘴借车,人家现在又是农场的大红人,没理由不借。 王大林想起自己为什么而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对了,差点忘了,我是来给你送信的。” “信?” 高智源一下竟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这世上还能有谁给他写信。 但是,他接下信件,看了一眼来信地址: 哎哟卧槽!! 是媳妇儿西南老家寄来的信! 他想起自己之前他到马英家里,以马英的口吻给西南老家写信,询问马小璇的实际年龄,到底满没满十八。 这段时间,演讲演的他头晕脑胀,都把这茬事给忘了。 他一拍大腿: 麻蛋,这么快就收到回信了,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不过说起来,也有一个多月了! 高智源登时心脏狂跳,急不可耐地拆开信来看。 迅速浏览,寻找关键内容。 看着看着,逐渐眉目舒展。 刚才还炸毛的胡子里,忽然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王大林虽然跟高智源不太熟,但是这些年从没见过高智源这么笑过,王大林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勾着头去看信的内容: “写的什么呀,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高智源赶忙把信叠起来,激动地给王大林来了个熊抱: “老子的幸福生活要开始了,嚯嚯嚯——大林,我请你喝酒!” 王大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突然被人抱进怀里,有些难为情,但也莫名觉得挺高兴的: “到底什么事?” “喜事,大喜事!这特么才是大喜事!” “什么喜事,能比参加省里的大会还重要?”王大林不相信地问。 高智源粗着大嗓门,毫无遮拦道:“省里的大会算个屁!” 第98章 想死我了,小宝贝儿 他话一出口,刚刚还嘈杂雀跃的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气氛凝滞。 公社书记:任大明:王大林:高智源猛然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连忙改口:“不是,刚才嘴瓢了,省里的大会真他妈好!” —— 话说这一天,马小璇好像有所感应似的,总感觉心里不大对劲,心跳莫名加快。 她以为是自己心脏出了问题,就没有再到院子里干活,回到屋里去做针线。 正低头缝着东西,稻草做的门帘子被掀开了。 马小璇抬头去看,就看见大胡子一张笑眯眯的脸。 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是,高智源拎着那只借来的红色行李箱进了屋,马小璇才真的相信,是高智源回来了! 高智源身上穿着一件干净笔挺的灰色中山装。 而且,不知是衣服的原因还是怎么回事,高智源瘦了一大圈。 瘦的两只眼睛都比以前更大、更有神! 马小璇砰的心跳加速,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这个变得有些陌生的男人。 高智源轻笑出声,拎着红色木箱和一个包袱走到炕边,把行李放到炕上,然后弯腰凑到马小璇面前: “丫头,你傻啦?” 马小璇听到他说话,这才放下手里的针线,从炕上跳起来: “智源,你终于回来啦,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高智源故意努了努嘴,道:“想你想的呗,想的吃不下、睡不着,人不就瘦了吗?” 马小璇笑着扑进高智源怀里,牢牢圈住高智源的腰: “我也想你呢!” 高智源时隔十五天,终于又抱到了香香软软的媳妇儿,他仔细感受着媳妇扑在怀里的幸福,忍不住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想死我了,小宝贝儿!真的想的饭都吃不下!”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站在炕下,一个坐在炕上,彼此紧紧地抱着,心都要贴在一起似的。 马小璇想起他一走就是半个月,害的自己天天惦记,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打了几下: “不是说了四五天就回来吗,这怎么半个月才来!” “哎,我也没想到,我要早知道一走半个月,当初打死也不去了,太坑人了!对了,还有这个,给你看看。” 高智源腾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拿给媳妇看。 马小璇看了看信,信封上的地址是她西南老家的地址,她扬起脖子,满脸疑惑地望着高智源。 高智源满脸狡黠,用信封在媳妇额头上点了点,警告道: “小丫头,这回你可不能再蒙我了,我都写信回去问过了,你已经年满十八,不能再跟我说年龄每到不能结婚的事了。” 马小璇红着脸笑了,解释道:“那时候刚来,看到你害怕,所以才临时扯了个谎。” 高智源一脸心疼:“我当时真的是又臭又脏又胖的,母猪见了都害怕,何况是你一个刚来的小丫头。那现在呢,现在看我还不害怕?” 马小璇笑着看了看身穿中山装,已经瘦了不止三十斤的高智源,摇摇头: “不怕——” “那今天晚上,咱们是不是该办正事了?” 马小璇的脸腾的红成了一片,她当然知道这件「正事」是什么。 虽然明知道会有这一天。 但是等到这一刻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她还是感到非常紧张,紧张到几乎喘不过气。 高智源见到媳妇害羞的样子,真是爱的无法自拔,他突然把马小璇扑倒在炕上: “不如现在就开始!” 他俯下来,在她身上又亲又蹭。 让他无比激动的是,媳妇居然没有任何反抗,任由他胡作非为。 高智源更加无法自持。 但是,高智源吸取了上一次被张国芳闯进来的教训,没有在白天行动。 所以,只肆意大胆地试探了一下马小璇的态度,确定她不会再抗拒了以后,就主动收手了。 再说,邵默还在院子里干活。 要是弄出什么动静,让邵默听见了,那多煞风景! 这种活动,还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更合适。 那样才能全身心投入进去,尽情享受。 高智源轻抚马小璇细嫩的脸和娇艳的唇,声音沙哑道: “晚上吧,你让那小白脸早点走,我们早点吃饭,然后早点上炕睡觉,知道吗?” 马小璇乖乖应声:“嗯……” 两人起身,各自整理了下衣服。 然后高智源打开了他的行李箱和包袱,把他从省城带回来的东西展示给马小璇看。 马小璇的注意力却没在那些东西上,全在高智源身上。 瘦了三十多斤,穿着中山装的高智源,实在是越看越顺眼。 怎么看都好看! 不等高智源把那些东西展示完,就又忍不住扑到高智源怀里,枕在他胳膊上,柔声央求: “想要抱抱——” “小丫头……”高智源苦笑着放下其他东西,双臂搂着媳妇儿,宠溺道,“今晚搂你一晚上,你可别跑。” “不跑,绝对不跑。” 但是,等到了晚上,她才知道,这话说的太早了。 高智源让马小璇把他带回来的东西都收拾好以后,就脱下了那件中山装,换上了之前的那件土黄色的棉袄。 棉袄一穿上身,高智源就发觉自己真的瘦了好多。 从前棉袄穿的紧绷绷,现在变得空荡荡。 天知道这半个月,高智源遭了多大罪! 见不到媳妇儿,他就跟丢了魂似的,睁眼闭眼全是媳妇的影子在眼前晃。 鼻子到处寻找媳妇身上的那种香味,但无论在哪都闻不到。 连省城大商场里,专卖雪花膏的柜台,都闻不到媳妇身上那种特有的甜香。 看不见,闻不到,摸不着。 高智源真的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 每天还要应付各种场合,到处演讲。 累惨了! 加班杀猪都不带那么累的。 所以人一下子瘦了下来。 真的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马小璇坐在炕上,见他捏着略显肥大的棉袄来回摆动,笑着说: “这件已经太大了,改天给你做件新棉袄。” 还有,顺便做条新裤衩。 虽然她从没做过男人的裤衩,但是,可以量体裁衣,到时候照着高智源的身材学着做嘛。 高智源还特意从省城给马小璇带回来一把塑料花,找了个空酒瓶子,插在酒瓶里,摆放在窗台上。 小土屋里多了一抹鲜亮的色彩。 摆弄完这一切,两个人又贴在一起黏黏糊糊,说些肉麻的话。 第99章 小别是新婚 马小璇环抱着高智源虽然瘦、但仍然结实有力的腰,红着脸说: “有大胡子在家真好!” “那当然了……”高智源在她耳边来了句,“今晚过后,你会更离不开我的。” 马小璇突然把手伸进高智源的棉衣里去挠他痒痒。 “别挠别挠,再挠我现在就动手了!” “啊——不要!” 两个人在屋里嘻嘻哈哈地打闹,可怜邵默想来找马小璇问个主意,听到屋里的动静,就只能傻愣愣地站在门外,不敢吱声。 更不敢掀开门帘子。 最后只能摇头叹气,尽量离远点。 进了新盖起来的蔬菜大棚,才算勉强隔绝那两人的声音。 高智源在屋里跟媳妇闹了半天,闹够了,才舍得走出屋子。 他来到院里,看着半个月前还光秃秃的院子,这时已经立起了四个蔬菜大棚,真觉得媳妇儿是个牛人,不吭不响办大事! 棚子盖好,蔬菜种子也用温水泡上,就等着泡好了以后,开始育苗。 邵默就待在棚子里,锯着木板,做育苗用的箱子。 这几天,邵默学了点木工手艺,可以自己做些简单的器具。 高智源看完了大棚,就卷着他的衬衣衬裤,去场部澡堂子洗白白了。 一定要洗的干干净净,让媳妇满意,媳妇才会愿意跟他亲近。 澡堂子今天是不开门的,高智源仗着自己现在是劳模的身份,硬生生让人给他专门烧了一锅洗澡水。 洗完澡回来,天色刚暗下来。 到了家,邵默果然已经走了。 晚饭也已经做好。 屋子里烧的暖烘烘的。 天边最后一绺斜阳从窗子照进来,给屋里镀上了一层神秘浪漫的玫瑰金色。 高智源一到家,放下洗澡衣服和盆,就从后面,把正在盛饭的媳妇儿揽在怀里,心脏噗噗跳地说: “丫头,我洗好了,咱们现在开始好不好,等会儿再吃饭!” 马小璇紧张地挣扎:“不要,天还没真正黑下来,万一来人了,不好!” “没事,我已经把大门锁上了,谁叫咱们也不开门!” “不行呢——” 马小璇还在挣扎。 可是,高智源已经夺下她手里盛饭的勺子,而后将她一把抱起,抱到了炕上。 起身又把屋门从里面反锁上,窗帘拉好。 屋子里有些昏暗,却并不是黑的让人什么都看不见。 越是这样,越发显示出一种朦胧的美。 到了这时候,马小璇真正有些害怕起来,抱着膝盖缩在炕上,等着高智源带给她的狂风暴雨。 “不要害怕。” “我,我没有害怕。” “还说没有,你明明在发抖。” 马小璇这才察觉到,自己确实在发抖。 “放松——” 马小璇试着放松,但是,她怎么能放松的下来? 越要放松,越紧张的不得了,紧张到不敢抬头去看高智源。 高智源坐到马小璇对面,先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扔到炕上。而后,轻轻捧起马小璇的小脸,亲了下去。 奇怪的是,感觉到了熟悉的吻,马小璇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她安心地闭上眼,把一切都交给这个男人。 她本以为高智源会非常生猛。 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男人在炕上异常温柔。 他并不是只顾自己痛快,他很照顾她的感受。 事后,两人躺在那张红色棉绒毯子上,在被子下面紧紧相拥,感受着对方温热的皮肤。 马小璇的身体还是有些抖。 “还疼吗?”高智源柔声问。 “不怎么疼。” “那你怎么还在抖?” “没事,一会儿应该就好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浮。 高智源的手掌在马小璇肩头划了划,又探头吻了一下: “你身上的皮肤,怎么会那么滑?” “你摸过别的女人吗?” “没有!”高智源突然激动起来,“我发誓真的没有,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 马小璇笑了: “好了,我相信你,你别动不动发誓。"高智源听媳妇说信他,这才放心。 两人互相搂抱着休息了一会儿。 屋子里已经完全黑下来,黑的一片模糊。 高智源很快又来了一次。 马小璇刚才的感觉还没消退,轻轻一点,就被点燃了。 最后一刻生死搏杀后,两人双双罢兵,都筋疲力尽,躺在战场上一动不能动。 连话也不想说了。 整个世界仿佛陷入蛮荒缥缈的沉寂。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马小璇被饿醒了。 睁开眼,望着浓重的夜色,想起刚刚发生的疯狂一战,听着身边男人的呼吸声。 还有身体上轻微的疼痛,那种让人愉快的疼痛。 好了,现在她终于成了地道的已婚女人了。 这辈子再不是黄花闺女了。 嗯,感觉还不赖,比她想象中好很多。 尤其大胡子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 所以,从今往后,她就要过上已婚女人的生活了。 从此要跟大胡子两人在这张土炕上耳鬓厮磨,不能再回她的大床上睡觉,这也算是个甜蜜的烦恼吧。 她轻轻碰了高智源一下,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智源,我们饭还没吃呢,起来吃饭吧?” 高智源被叫醒,醒来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心情顿时美的跟什么似的,振作了精神说: “好,吃饭吧,吃饱了再来!” 马小璇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不能再来了!” “由不得你!别的事情上听你的,唯独这事,必须听我的!” 高智源嘿嘿笑着,伸手去拉灯绳。 灯一开,暖黄的光把两人照的现了原形。 刚刚明明坦诚相对,什么都做了,这时被光线一照,有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羞耻感,都有些不好意思。 马小璇裹紧被子,把头扭过去:“你先穿……” 高智源没脸没皮地说:“丫头,不用跟我害羞。” “讨厌,让你先穿你就先穿!” “好好好,我先穿,我先穿。” 高智源从一堆乱糟糟的衣服里去找自己的衬衣衬裤。 却发现了一件奇奇怪怪的东西,像小背心,但是比小背心小很多。 “丫头,这是什么?”他挑起来问。 马小璇抬头看去,看见了自己的文胸,她立马坐起来去抢: “你干嘛呀,别乱拿我衣服!” 马小璇光顾着抢文胸了,被子从身上脱落,露出了一双白皙细嫩的肩头,和两只乖巧漂亮的小白兔。 高智源干咽了一口。 虽然刚才已经碰过了,但这是第一次见到。 他喉结一升一降,又忍不住扑了过去。 从今往后,她的身体,将不再只属于她一个人。 第100章 身体须要休息一下 等高智源彻底满足了,两人不再像刚才那么羞涩,开始一起穿衣服。 从那一堆衣服里分拣各自的衣服。 高智源很快穿上了衬衣衬裤,扭头看着马小璇仍然绯红的脸,还有那有些凌乱的发辫,觉得这真像是一个梦。 然而这不是梦! 这就是他现在拥有的幸福! 他从来没敢奢望过,会拥有现在的日子。 他终于不再是光棍了。 终于体验到女人的滋味,而且是世上最香最甜最软的女人! 一想到以后能每天和媳妇做这件事,高智源心中无限憧憬! 马小璇穿好衣服,披上小花袄,然后下炕去盛饭。 高智源在炕上悄悄观察她,发现她步子不太利索,走路有些迈不开腿似的。 高智源真有些心疼这小丫头。 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不敢使劲,看来下次应该再轻一点。 马小璇自己也感觉到了走路有些异样。 有些地方跟从前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上来具体什么感觉。 她尽量克服这种不适,洗了手,把饭盛了。 因为锅里有底火,所以饭菜还没冷。 两人刚才大战两场,体力消耗很大,这时都很饿,吃的狼吞虎咽,分外香甜。 尤其高智源,半个月没吃过一顿舒心饭,现在终于,饥渴的身体也吃上了,空荡的胃也吃上了。 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高智源一边吃,一边看着媳妇,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的细节。 马小璇察觉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头顶盘旋,抬头嗔道: “看我就能看饱了,是不是?” 高智源却笑着问了句:“刚才感觉怎么样?” 马小璇差点咬着舌头。 这是——售后回访? 她低下头,继续吃饭,不说话。 高智源却死皮赖脸地追问:“怎么样嘛,你说说?” 马小璇还是不肯说话,只是点头。 高智源放心了。 他其实刚才从媳妇的反应来看,媳妇应该挺满意的,但他就是想听媳妇亲口承认。 男人奇奇怪怪的虚荣心。 两人没再说话,把饭吃了。 吃完,马小璇要去刷锅洗碗,高智源却叫她先放着,明天再干。 高智源真是一点都不浪费时间,刚吃过饭,两人刷牙洗脸。 马小璇以前都是在空间里洗刷,有些不太习惯,但她尽量克服着。 洗刷完,又一起爬到炕上。 炕上热烘烘的,马小璇重新铺床。 刚才那个毯子被两人弄乱了,又整理了一下。 她正弯腰铺被子,高智源又从背后冒出来抱住她,往她耳朵里吹气: “还要……” “不行……”马小璇推他的手,“太频繁了对身体不好,你们养猪场的公猪,也不能这么频繁吧?” “我们养猪场的种猪可能干了,一天配十几头母猪没问题!” 马小璇忍不住笑了:“那你的意思是,你也要找十几个女人?” “不,我只找你一个,别的女人对我来说,跟母猪没区别,我没兴趣。” “但是真的不行……”马小璇很认真地说,“我这是第一回,刚才已经有点不舒服了,再来的话,真的要伤着了。” “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如果不舒服就告诉我吗?”高智源忍不住指责。 “现在说也来得及,所以,让我的身体休息一下,明天的好不好?” 高智源心疼媳妇,只能忍了:“那好吧,你的身体要紧。” “真乖!” 把那个毯子铺在下面。 但两人只有一床被子,得睡在一个被桶里,这个就不知道能不能适应了。 她从来没和别人一起睡过。 高智源仰面躺着,马小璇躺在他臂弯里,枕着他的肩头,两个人说着夫妻之间的私密话。 高智源虽然决定罢兵不干了,但两个人挨挨蹭蹭,又有些擦枪走火。 高智源低声央求着还要来。 马小璇问:“现在几点了?” 高智源有只古董怀表,是从别人那里淘换来的,平时放在口袋里,能看下时间。 高智源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怀表:“九点半了。” 这边天黑比较早,才五点钟,天就黑了下来。 再加上两人天黑之前上了炕,所以时间不算晚。 但一会儿到了十点,她还要回空间跟爷爷聊天,如果两人拉拉扯扯,肯定更浪费时间,马小璇干脆同意了。 得到了媳妇的同意,高智源很开心。 马小璇默默拿着怀表看时间,希望高智源早点结束,别耽误她和爷爷聊天。 她这个偷偷摸摸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高智源的法眼: “你干嘛的,算时间?” “额,不是的。” 高智源很强势地从她手里夺过怀表,扔的远远的。 马小璇无奈央求:“那你关灯,好不好?” “不要!” 刚完事,马小璇又爬过去拿怀表。 一看时间,马上十点了! 高智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轻笑道:“你还说不是帮我计算时间?” 马小璇没法跟他解释,匆匆去穿衣服。 “你要干嘛?” “我去外边尿-尿。” “不是有罐子吗,你在屋里尿就可以了,外边那么冷!” “不,我还是去外边尿吧。” 高智源看着媳妇尿急的样子,也是无奈,这事他又不好代替。 马小璇蹿出小土屋,就回到了空间。 来到书房,往凳子上猛的一坐:“啊——” 那酸爽! 傻狍子虽然动作还算温柔,可她这是第一回啊,经不起那么长时间的折腾! 她忍着疼痛,看向电脑,爷爷刚好发来了消息: 【小璇,种子你按照我说的方法浸泡催芽了吗?一定要按照我说的来,要用温水浸泡一段时间,打破种子的休眠期。】 【爷爷,我已经按照种子的不同,分别泡上了。】 【好,还要按照每种植物的特性,选择不同的土壤,土壤很关键,它能保证出芽率和幼苗成活率。】 【我知道了,对了,爷爷,如果以后我没有按时过来跟你聊天,你也别担心我哦,我很可能被其他事情缠住了,不是发生其他状况。】 爷爷那边发来两个大大的问号。 马小璇解释: 【爷爷别多心,只是以防万一,跟你说一声。】 【大晚上的,你还有什么事情?】 完了,老爷子开始怀疑了,老家伙挺鸡贼的。 马小璇不忍心对爷爷撒谎,又不敢实话实说,于是回复: 【别多想,我很好。】 【说,你家里,是不是有别人了?】 爷爷一语中的啊! 马小璇干脆不装了,发了个大笑的表情包。 【又是那个小高吧?】 【是的,爷爷英明!】 爷爷那边心情一定十分复杂,复杂到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表情包。 千言万语,凝结成一阵沉默。 【爷爷,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你喜欢就行了,我一个老头子喜欢有什么用?】 马小璇看着这话,莫名闻到了一股酸味。 【爷爷,你可别生气,也别不理我呀?】 【爷爷没生气,爷爷祝福你,记住了,赶紧拍张照片给我看看,让我看看我孙女和孙女婿到底长什么样。】 【好的,忙完这阵,我就去县里给你拍照片。】 第101章 直接疼哭了 聊到这,对话框消失了。 马小璇没时间再对着电脑发呆,蹿起来就往卫生间跑。 这时候,她听到高智源似乎出了房门来喊她了:“丫头,你怎么尿那么长时间,快进屋,外头太冷了!”马小璇没有回答。 她虽然能听到外头的动静,但这边的声音,传不到外面,所以喊也没用。 她飞速跑到卫生间,火速冲了个澡,把脸抹了。 身上的水还没来得及擦干,就穿上衣服回去。 身上那种从未有过的疼痛一直在隐隐发作,让她有些迈不开步子。 她回到外面,登时冷的瑟瑟发抖。 推门进了小土屋,才感觉到屋子里暖融融的温馨。 高智源坐在炕上温声批评:“以后不许出去尿了,尿了那么长时间,这要到寒冬腊月,尿还没落地就结冰了,看你怎么办?” 马小璇笑嘻嘻地爬上炕:“那是你,不是我,我的尿不会结冰的。” 马小璇脱掉棉袄,又扑进高智源温热的怀抱里,两人熄灯躺下,搂抱温存。 灯一灭,屋子里登时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身上传来另一个人的体温,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心跳和呼吸,就觉得在这黑洞洞的空间里,有另一个人陪着自己,不会觉得孤单。 高智源忍不住感慨:“丫头,跟你在一起真好,真开心,这辈子从没这么开心过。” “我也是,跟你在一起真好。” “我怎么觉得跟做梦一样不真实,你掐我一下试试?” 马小璇把手伸到高智源前胸,揪了根胸毛使劲一扽。 “嘶——” “是不是做梦?”马小璇坏笑着问。 “不是,嘻嘻嘻。” 确定不是梦,高智源放心了。 他又在媳妇脸上亲了一下:“睡吧,小宝贝儿,刚才把你累坏了。” 马小璇嗯了一声,她确实累坏了。 高智源也是真的累了。 不是刚刚的事情累,是这半个月旅途奔波、思念过甚,身心俱疲。 现在到家了,见到媳妇,整个人踏实了。 刚闭上眼就睡着了。 马小璇也闭上眼。 她被高智源紧紧搂着,无法动弹,起初很不适应。 但等高智源睡着后,胳膊松动了一些,她可以稍微活动下身体,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 而且,伸手摸到这么一个体格强壮的男人躺在自己身边,特有安全感。 嗯,她的新婚生活,开了个好头。 她慢慢合上眼,很快沉入梦乡。 睡了不知多久,她被一阵动静弄醒了。 开始还以为是做梦,没有当真,但是那种感觉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越加清晰、强烈。 有人在她身上探索。 她还以为自己被人侵犯了,但是模糊想到自己现在是个已婚人士,侵犯她的,是自己人。 算了,由他去吧。 第一次吃荤,胃口可能比较大,还没吃饱。 马小璇一边纵容高智源,一边困的实在睁不开眼,想接着睡。 可是,突如其来的剧痛,像一根针似的,冷不防刺进她脑子,她忍不住惊叫: “啊!!” 这声音把正试图从后面进攻的高智源吓了一跳。 马小璇「嘤」的一声,直接疼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 高智源连连道歉,伸手拉灯。 灯一亮,就见媳妇不是装哭,是真的两眼盈满亮闪闪的泪花,身体蜷缩着,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 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高智源心都碎了,赶忙将马小璇轻轻搂进怀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马小璇没有任何责怪,只是把脸埋在高智源怀里,低声抽泣,哭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那一下,真的是太疼了,疼的她完全没有任何防备,整个人被撕开一样。 高智源不停道歉,不停哄劝,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哭了几分钟,马小璇终于停下来,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说: “没事了……” “是我犯浑,对不起——” 马小璇轻声抽泣着,眼角的泪还没干,人就又睡过去了。 高智源却再没睡着。 他听着媳妇均匀轻柔的呼吸声,内心无比自责,一千遍、一万遍地骂自己混账、畜生。 好好的新-婚之夜,明明幸福美满,结果因为一己私欲,三更半夜把媳妇捅哭了。 太欠了! 第一次见媳妇哭,没想到是因为这种事情。 高智源肠子都悔青了,很担心这事会不会给媳妇留下心理阴影? 万一以后再不让碰了怎么办? ——不让碰也活该! 叫你心急,就不能等明晚吗? 非要在媳妇睡的香甜、没有任何防备时去进攻。 这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吗? 这必须两人情投意合、做足了准备的情况下才能做的事,一意孤行有什么意思? 高智源在悔恨中抱着媳妇,一动不动,直到天亮。 他看到窗外透着蒙蒙光亮,轻轻抽回自己的胳膊,不想打扰媳妇睡觉。 但是他一动,马小璇就醒了。 马小璇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眼角还留下昨夜哭过的泪痕。 高智源在她身上拍了拍,轻声道:“你再睡一会儿,我起来做饭。” 马小璇回想昨晚撕心裂肺的疼痛,昨晚只顾得疼,没顾得上其他。 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才觉得有些委屈。 所以她没说什么,由着高智源起床做饭去了。 高智源替她掖好被角,穿衣下炕,先去拎了水,回来烧水刷锅洗碗,然后忙活着做饭。 炒菜时,去到外面地窖里拿菜。 来到地窖看见,他半个月前带回来的鹿肉、袍子肉,还有两只风干的野兔,都没动过,一块肉也没少。 他心里一酸,拿了颗白菜,叹着气出了地窖。 回到屋里,对仍躺在炕上的马小璇说:“我之前带回来的肉,你怎么都没吃?” 马小璇不想搭理他。 高智源知道媳妇还在生他的气,放下白菜,挨到炕边,俯身,声音无比轻柔地问: “丫头,那些肉你怎么没吃,你这段时间都吃了什么呀?” 马小璇心想,反正我吃的挺好的,一点也没缺着。 空间里那么多东西,我想吃什么有什么。 高智源却坐在她旁边,轻轻揉着她的肩膀,心疼道: “你别舍不得吃啊,你是不是故意留着我回来再吃,你这小傻瓜,我拿回来就是给你吃的,你看你那么瘦,一定要多吃点肉才行,别舍不得,肉咱们还是吃的起的。” 马小璇还是不理他,侧着身背对着他。 高智源见媳妇不说话,连眼都没睁开,心里真是怕极了。 哎,这回真是犯了大错了! 媳妇那么心疼你,家里的肉,一块也没舍得吃,你却那样对她,害她半夜疼的掉眼泪。 禽兽不如的东西! 白瞎你媳妇对你那么好了! 高智源不敢再多说废话,默默起身切菜做饭。 做饭时,看见米缸和面袋子里的精米细面,都还剩很多,只有玉米面变少了。 可怜的小丫头,半个月来只舍得吃玉米面窝窝头,连大米白面都不舍得吃。 高智源感动的眼泪,已经在心里流成河了。 他一定不能辜负了她这番心意啊! 做好了饭,把炕桌摆到中间去,叫媳妇起来吃饭。 马小璇这才无精打采地穿衣下炕,准备去刷牙。 她刚要动手,高智源已经帮她挤好牙膏,倒好刷牙水,连盆都给她端来了。 第102章 媳妇受伤了 马小璇没有对着洗脸盆刷牙的习惯,还是到外面刷牙去。 但高智源就误会媳妇这是故意不理他,还在生他的气。 等媳妇刷牙回来,他抱了上去,嘟囔着道歉:“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你别不理我,你不理我,我心里可难受了。” 马小璇见他要哭出来似的,说道:“我没不理你啊。”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马小璇心累,她是真的昨晚没睡好,身体又有些不舒服,确实没心思说话。 她心平气和地解释:“我真没有跟你生气,我是昨晚没睡好,没精神。” “那,昨晚一定很疼吧?” “要不我拿个剪刀,朝你那个地方戳一下试试,看看你疼不疼?” 马小璇只是开个玩笑,谁知高智源真要去找剪刀: “行,那你戳我一下!” 马小璇气的呀,扯住了高智源,咬牙说道:“谁要真戳你!” 戳坏了怎么办?! 高智源被媳妇弄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在那团团转。 马小璇挪到炕边坐下,说:“别说了,吃饭吧,你昨天刚回来,今天说不定会很忙,会有很多人找你。” 她小心翼翼地在炕沿上坐下,生怕牵扯着昨晚被动过的地方。 本来好像就有些伤着,又被高智源冷不丁一捅,真的有了心理阴影了。 高智源也只好坐下来吃饭。 看着媳妇脸色不太好,再加上头发有些凌乱,就更显得憔悴,他说: “中午我回来炖点鹿肉,给你补补,今天千万别干活了,有什么的要干,你让邵默干,咱们给他双倍的钱,他干不了的,等我来,你千万别再动了。” “哦……” 高智源见她答应的那么干脆,又说:“你别光嘴上答应,回头不照做,又要去干活!” “行了,我知道了!” 一个大男人,好啰嗦啊。 吃完饭,高智源把碗也洗了,又去拎了一桶水来。 又反反复复嘱咐她不要下炕,就躺着休息,最多做点针线活什么的。 嘱咐了半天,才拎着那个红色行李箱走了。 高智源走上大街,心里还在琢磨昨晚的事。 别人跟他打招呼,他爱搭不理,没看见一样。 本来跟媳妇圆房,多好的一件事,愣是让他画蛇添足给搞砸了! 就这么一路心事重重地到了刘建业宿舍,把行李箱还给人家。 刘建业刚好吃完饭,也要去上工。 看了高智源,喜笑颜开:“智源,得好好恭喜你啊,我都听张干事说了,你们这一趟,风光的很呢,昨晚就想去找你的,又怕打扰你跟嫂子团聚,就没敢去。你看你瘦了那么多,一定是旅途劳顿,今天中午,请你喝酒,好好犒劳犒劳!” 高智源提不起精神,眼皮耷拉着,没吱声。 “怎么了,不开心?” 高智源很想找人倾诉一下自己昨晚干过的蠢事。 可是想想,刘建业一个光棍,女人的脸都没亲过,他懂个屁! 算了,不说了,烂在肚子里吧。 这种事说出来,丢人! 刘建业要跟高智源一块去上工。 高智源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让刘建业等他一下,他自己到了小白脸邵默和他外公的宿舍。 何院长跟邵默正坐在炕上吃饭,吃着从食堂买来的、比洗脸水都干净的米汤。 邵默一见高智源来了,叫道:“大胡子哥哥。” 高智源没有往里走,站在门口对邵默说:“今天看好你姐姐,别让她干活,就让她在屋里歇着。” “为什么?” “喂什么吃什么!” 说完,高智源一扭头走了。 完了又回头朝屋里说:“中午别去食堂买菜了,我中午炖鹿肉。” 邵默一脸天真茫然,不懂为什么不让马小璇干活。 不过他还是照着做了。 等搁下饭碗,把外公送到仓库坐着,他回到马小璇的院子里,跟马小璇说,大胡子交代过了,不让姐姐干活,让姐姐回屋休息。 马小璇苦笑:“没事,反正他也看不到。” “姐姐,你还是进屋吧,有什么让我来干就行了。” 邵默连推带搡地把马小璇送回屋里。 马小璇无奈,只好安心地在屋里待了一会儿。 不过她也没闲着,在屋里到处收拾。 先把高智源新买的那件中山装,送到空间,挂在衣帽间里。 不然放到屋里叠在一起,到时候全是褶皱。 挂完衣服,又回来到处收拾。 把高智源带回来的东西重新规整一下。 看到了那三个人的合影照片,还有得到的奖状和笔记本。 这是高智源拿到的第一个荣誉,虽然高智源自己不怎么重视,但这个荣誉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马小璇决定改天做个玻璃框,把它裱起来,挂到墙上。 把那张合影照片也插在上面。 马小璇想起爷爷跟她要照片的事,再仔细琢磨了下手里的这张照片。 要不,先把这张照片寄给爷爷看看? 照片上的高智源,虽然面目凶了点、严肃了点,但还是人高马大,非常威武的。 就是这把大胡子,爷爷看了,可能不太接受。 爷爷都一把年纪了,从来没有胡子拉碴的时候,会不会不喜欢年轻人留这种胡子? 所以还是算了吧,以后再说。 他还看见高智源带回来四个墨绿色的毛线团,上面标注了是羊毛的,这可是个好东西,可以给高智源织条围巾。 高智源好像还没有围巾。 马小璇想一出是一出,反正不让她干活,她干脆现在就去代销点,找黎梦梦买副签子,学着织围巾。 她让邵默留下看家,自己去了代销点。 走路的时候,还是不敢迈大步,走起来扭扭捏捏的,自己都不得劲。 昨晚是真的伤着了,她能明显感觉到伤口火烧火燎的疼。 要是放到几十年后,她可能会去医院看看。 在农场还是算了吧,别说没那个医疗条件给她看这个,就算有,到时候整个农场传的风言风语,大家以后都拿他们当笑话讲了。 高智源那傻狍子,本来就不是个熟练工,找不准位置,迷迷糊糊从背后那么一捅,估计他自己也没拿准力度。 现在好了,她受伤了,他也该歇着了。 害人害己! 第103章 你一个光棍你懂什么 一路想着乱七八糟的事,走到了代销点。 代销点里其实没什么东西,主要就是卖点盐、酱油、散装酒、玉米面,还有针头线脑之类,比较家常的东西。 想买把暖水瓶,都得提前打招呼,等下次去进货的时候,给带过来。 偶尔有点紧俏货物,必须赶紧抢,来晚了就没了。 马小璇找到了黎梦梦,问这里有没有织毛衣的签子。 黎梦梦说没有,不过她宿舍里有一副,最近她用不上,可以拿给马小璇用。 当时就锁了代销点的门,拉着马小璇到她宿舍去找签子。 两人一路挽着胳膊。 黎梦梦不愧是京城大妞,个高腿长的,走路也快。 马小璇本身比较娇小,现在身上有点伤,步子就慢,一直被黎梦梦拖着走。 黎梦梦觉得她奇怪,扭头问道:“你怎么了,腿脚不太好,还是怎么回事?” “哦……”马小璇赶紧扶着左边的腰,“昨天干活,不小心把腰扭了,不太敢动。” “你怎么不小心一点?” “以后会小心的。” 黎梦梦以为她真的扭着腰了,半拖半扶地将就着她的步子,走回宿舍。 女生宿舍门口都有一个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小院。 院子不大,才十来个平方。 不过就这十来个平方的小院,却很有必要。 要是不围起来,单身女知青们在门口晾晒的衣服时不时会丢,尤其是内衣,弄的女知青不敢晒衣服。 不过虽然有木栅栏挡着,她们仍然不敢在上工的时候晾晒衣服,基本上都是中午回来那一会儿,把衣服拿出来晒晒。 等要上工的时候,再拿进屋里晾着。 如果不这样的话,衣服穿不了几回就被人偷了。 还不偷大件,专偷手帕、内衣、围巾之类的小件,叫人心里膈应。 所以黎梦梦特别羡慕马小璇,不仅独居一个院子,有高高的插满玻璃的院墙,还有大胡子这个「恶霸」充当保护神,整个农场没人敢撩骚。 黎梦梦从箱子里找到一副钢签,拿给马小璇。 马小璇不会用,也不会织毛衣。 黎梦梦就找了一小团毛线,两人回到代销点,在代销点里学最简单的织法。 反正男人的围巾不须要花里胡哨的,织个平针就行。 马小璇看了几眼就学会了,拿着签子回家织围巾。 自己开了个头,越织越顺手,越织越上瘾。 没到中午收工时,高智源就回来了。 高智源惦记媳妇的身体,一上午喂猪都不太专心了。 再加上老是有人来找他,他更不耐烦。 所以还没到点,就提前收工,回家给媳妇炖鹿肉。 回来进了屋,看见媳妇正坐在炕上织毛活,他那耷拉了半天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 马小璇抬头看见高智源,问:“怎么回来那么早?” “回来看看你……”高智源走进屋,“小丫头,怎么样,还疼不疼?” 马小璇被问的有些脸红,低头咕哝道:“没事……” 高智源坐到媳妇身边,叹了口气,郑重道歉:“昨晚真是对不住,是我半夜鬼迷心窍,我保证以后再不会那么干了,我再那么干,你就拿剪刀戳我!” 马小璇想起昨晚的场面,脸上更烫:“大白天不说这个。” 高智源看着媳妇不胜娇羞的样子,心里一动,忍不住捧起媳妇的脸,又使劲亲了一口: “乖,我去给你炖鹿肉去!” 高智源起身,去到地窖里拿鹿肉,又提了三个大萝卜上来,开始准备做饭。 他在做饭,马小璇继续织围巾。 过不多久,刘建业和黎梦梦都来了。 马小璇一听到他们来,赶紧放下围巾,走出去,跟刘建业商量着,到外面找点腐殖土回来。 她今天就要下一批种子,一等邵默做好箱子就动手。 这个蔬菜大棚,是刘建业眼看着搭起来的,所以刘建业很关心这份事业。 听说要去找土,二话不说,立马带着马小璇、黎梦梦出去了。 三个人来到场部旁边的树林子里转了转,那里有几棵高大的松树。 松树下面落了松针的土就很不错,土质疏松,营养丰富。 再添点中药化肥,很适合育苗。 刘建业回去跟人借了辆小推车,推了车土回去,直接推到大棚里堆放着。 回去的时候,刘建业也发觉马小璇的步子又慢又扭捏。 他不像黎梦梦这个女同志那么单纯,一下瞧出了猫腻。 等回到家,刘建业来到屋里,一脸意味地对正在炖肉的高智源说: “智源,昨晚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高智源无比惊奇地瞪着刘建业:“这你都看出来了?” 刘建业抿嘴笑了:“你悠着点吧。” “靠,你一个光棍你懂什么,用你来教我?” “咱虽然没有实践经验,但是咱理论知识非常扎实!” “滚滚滚,等你有了实践经验,才有资格跟我讨论这个问题,一个光棍汉,瞎凑什么热闹?” “瞧你这德性,你才摆脱光棍几天,尾巴翘天上去了?” 刘建业鄙夷地「嗤」一声,转身出去了。 四个人在大棚里忙活着搀土。 搀好土,往木箱子里装土。 装好土,搬出来给晒晒太阳。 高智源屋里炖好了肉,也走出来帮忙。 马小璇弯腰要去搬木箱,黎梦梦说:“你别动,你不是闪着腰了吗?走路都不能走,还能搬东西?” “啊,对,我闪着腰了!” 马小璇赶紧用手撑着右边的腰,继续假装自己是个闪着腰的人。 黎梦梦看了看她的手,疑惑道:“不对啊,你早上不是左边的腰闪着了吗,这怎么变成右边的腰了?” 马小璇又两手并用,一起撑着腰:“呃,两边都闪了。” 她话一出口,高智源和刘建业都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声在封闭的大棚里回荡,越发震耳。 神特么两边都闪了! 黎梦梦和邵默望着这两人莫名其妙的大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有马小璇,她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发笑。 怎么刘建业也好像知道了什么? 高智源这傻狍子不会跟别人讲了他们昨晚的事吧?! 马小璇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第104章 今晚还得回家陪媳妇呢 干完活,马小璇盛了一饭盒鹿肉炖萝卜,又盛了一大碗干饭,让邵默带回去和他外公一起吃。 其他四个人,就在高智源家里吃。 高智源把上回刘建业带来的酒拿出来喝。 这里的酒,都是五六十度的高度烈酒,闻着都上头,让黎梦梦和马小璇喝,两个女的都不敢下嘴,她们专心吃饭。 鹿肉吃起来很香,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配上萝卜,简直人间美味。 当然,主要是高智源厨艺好,炖的软烂可口、咸甜适中。 黎梦梦这是第一次吃高智源做的饭,她非常惊讶,没想到高智源看起来粗拉拉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有这么好的厨艺。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刘建业一杯酒下肚,已经有些上脸了,他晕乎乎地吹嘘道: “那当然了,智源可是杀猪匠,杀猪匠哪有不会做菜的。” 马小璇也有些惊讶:“智源,你还会杀猪呢?” “啊,你不知道?” 马小璇真的不知道高智源居然还会杀猪。 刘建业又喝了一口酒,掰着手指头,继续说:“猪的一生,从生到死,都离不开智源,从母猪配种,到母猪怀孕,下崽,再养猪,猪养大了,就杀猪,猪杀了,他还会做杀猪菜,他吃了猪肉,然后再去养猪,如此循环往复。” 高智源被说的有点心里不大痛快,想起自己一手养出来的猪,被自己杀了吃了,就觉得好像有些残忍似的。 他瞪着对面的刘建业:“两杯酒下肚,就开始不说人话了,酒量那么差,就不该让你喝!” “别别别,我还是得喝!” 刘建业生怕高智源把他的酒拿走,端起酒盅,仰起头,一饮而尽。 刘建业酒品确实不太行。 一杯酒下肚,说的还是人话。 两杯酒下肚,开始不说人话。 三杯酒下肚,就不会说话了。 人已经直挺挺躺在炕上。 最后,还是高智源把他扛到小推车上,推回了养猪场。 老梁见刘建业醉的不省人事,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又开始大骂: “怎么没喝死你俩,上工时间,在这给我装死,谁允许你们在上工时间喝酒的,喝酒也罢了,醉成这样,给我推过来有个驴用?!” “推回来上工啊。”高智源理所当然地说。 “上个屁的工,是他喂猪还是猪喂他?!” “反正我不管,他人在这就是上工,不能算请假,有本事你把他叫起来。” 叫是叫不起来的,老梁只好认栽。 到了半下午,胡玮到养猪场来找高智源。 这半个月,高智源不在,胡玮也没能去跑黑市,人家托了一大堆东西让他拿出去卖,有些农副产品都快烂在手里了。 眼看高智源要是再不回来,两边的老主顾都要丢了。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高智源盼来。 胡玮得了空就来找高智源。 谁知高智源摇头说,今晚没空,不能出去跑了。 胡玮被拒绝的措手不及,满头雾水地问:“为什么?我手里现在存了一大堆货物呢,还有山上那边,肯定也攒了好多山货,你要是再不去,这边的东西都得砸手里,外头的老主顾也要丢了!” 高智源想了想,还是摇头:“那也不能去。” 胡玮不知高智源撞了哪门子邪,急的原地打转。 高智源不去的话,他不敢一个人跑黑市。 他是负责开车的,高智源才是负责跟黑市头子接头卖东西的。 而且,如果遇到民兵盘问,高智源知道怎么跟民兵周旋,胡玮笨嘴拙舌的,没有高智源那么会说。 没有高智源,胡玮什么也卖不出去。 偏偏胡玮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收了人家的东西,又不好给人退回去,眼看着好些东西要坏了,所以就干着急。 他急,高智源也急。 不过高智源急的是媳妇身上的伤。 他今晚还得回家陪媳妇呢。 把媳妇弄伤了,就不管不顾,他还是人吗? 所以挣钱再多也不去。 任胡玮怎么央求都不管用。 高智源最后实在不耐烦了,没好气道:“你先让我看看报纸,听听广播行不行?观察下最近的形势,他妈的不然老子被抓了,你能去捞我吗?你给我送牢饭吗?!” 胡玮见高智源急眼了,不敢再扯皮:“那行,你就先看看报纸,听听广播,今天就看,我再等你一天,明天晚上,一定跟我出去,别忘了——” 胡玮一路嘱咐着离开了。 高智源收了工后,却没有去看报纸、听广播。 此前,他要么到小学,要么到场部办公室,只有这两个地方才能看到最新的报纸。 说是最新的报纸,也都是两三天以前的。 农场从来就没见过当天发行的报纸。 能看到前一天出来的报纸,那都是烧高香了。 不过今天收工后,他哪也没去,直奔场部卫生室,跟卫生室里一位女知青卫生员买高锰酸钾。 卫生室里药品很缺,所有药品不会随便往外卖。 所以卫生员问了句:“你买高锰酸钾干嘛?” 高智源一本正经地说:“给母猪产后护理。” 卫生员睁大了眼睛,说话都结巴了:“高锰酸钾,可以,给母猪做产后护理??” “亏你还是卫生员呢,这点常识都不懂!” “——” “赶快给我拿呀,耽误了事,母猪要是感染得病死了,到时候我就说你不卖高锰酸钾给我,所以才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到时候你自己跟场领导交代!” “哦哦哦,我给你拿,你别急!” 卫生员生怕自己真的会害死一头母猪。 这年头,猪比人都重要。 死一个人,可能得不到太大重视。 但农场要是死了一头母猪,那责任就大了。 卫生员赶紧一溜小跑地到药房,拿了瓶高锰酸钾出来。 高智源带着高锰酸钾回了家。 到家时,邵默已经走了,屋顶的烟囱正冒着白烟,高智源掀开稻草门帘,马小璇在坐在灶台前烧火做饭。 两人对视,都是会心一笑。 高智源走到媳妇身边蹲下来,把高锰酸钾放到媳妇面前,刚要开口说话,马小璇道: “家里的酱油还没吃完,你怎么又买酱油?” “——”高智源差点闪着舌头,“这不是酱油,这是高锰酸钾溶液。” 嗯?? 听着很耳熟,但马小璇一时想不起这是干嘛用的。 高智源看着媳妇被火光映的橙红的脸,小声说:“这个,你兑点水,来洗你那个地方,对你伤口恢复有好处。” “蛤??”马小璇怔怔地望着高智源:“你为什么会懂那么多?” “因为我以前是兽医啊。” “——” 她竟无言以对。 第105章 咱们结婚证还没领呢 马小璇收下了高锰酸钾,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前)兽医给她开的方子。 高智源又问:“怎么样,疼的厉害不厉害?” “没那么严重。” “要不,等会儿我帮你看看?” 马小璇觉得灶膛里的火突然变得无比炽热,烤的她脸颊滚烫。 高智源看她这副羞怯的样子,说道:“你别不好意思,受了伤就得让医生看,这是医生和患者之间正常互动,你别想歪了。” 马小璇低声道:“让医生看,也没说让兽医看啊?” “兽医也是医啊,再说,我又不是别人,我帮你看看怎么了?” 马小璇想也不想,一脸坚决地摇头:“不给看……” “哎,医生最头疼的事,就是遇到不肯配合的病人!” 高智源抱怨了两句,无奈地站起来,把那瓶高锰酸钾拿走放好。 饭好了以后,两人坐在炕上吃饭。 中午做的鹿肉还剩了一碗,热了一下,又切了两个咸鸭蛋,就这么简单。 吃饭时,马小璇质问道:“对了,你是不是把昨晚的事跟建业说了?” “没有啊,我谁都没说,这种事我怎么随便跟人说呢,我傻呀?” “那他今天笑什么?” “哦,他自己看出来的。” “嗯??”马小璇不信,“他自己能看出来,你骗我呢吧?” “真没有!!”高智源信誓旦旦,“真是他自己看出来的!” 马小璇不知该不该相信高智源,但是看看高智源那副「你不相信我,我就要炸毛」的表情来看,高智源可能没有撒谎。 “他真能看出来?我有那么明显?” 马小璇不禁反思自己,到底哪里让人家看出蛛丝马迹了。 不就是走路步子慢了点吗? 这就能看出来了? 再说了,要是那些老油条看出来也不稀奇,刘建业一个单身汉,怎么那么精通? 高智源点头:“反正,要是我的话,我也能看出来。” 马小璇惊掉了下巴,忍不住虚心请教:“怎么看出来的,你教教我呗。” 高智源吃了几口饭:“天赋,男人的天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马小璇嘟了嘟嘴。 继续吃饭…… 放下饭碗,高智源突然说:“对了,咱们还有件大事没办。” 马小璇浑身一紧:“什么大事?” 高智源笑笑:“咱们结婚证还没领呢。” 马小璇松了口气,她还真把这事给忽略了。 放在几十年后,两人住在一起,不须要结婚证。 但在这个年代就不行,没有结婚证那就是非法同居,所以必须把结婚证领了,才能堂堂正正地住在一起。 高智源道:“你介绍信呢?还在吧?” “在。” “那明天,你把介绍信给我,我直接去找杨主任,把结婚证领了,以后咱们就是正经的合法夫妻了!” 高智源得意地笑了,笑完又问:“对了,咱们要不要摆几桌酒席,虽然现在不兴铺张浪费,但是请大家伙吃顿饭、喝顿酒,散点喜烟喜糖是应该的吧?咱们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不能太潦草了。” “这事你看着办吧,别太招摇就行。” “好嘞,那这样的话,还得给你置办点嫁妆彩礼什么的,还要做新衣新鞋——” 马小璇赶忙打住:“彩礼嫁妆、新衣新鞋什么的,就算了吧。” “你真的什么都不要?” 马小璇反问:“我要什么?” “三转一响什么的,缝纫机、收音机、自行车?” “要啥自行车?以后想要什么,咱们可以慢慢挣,不一定非要现在就买。” 这话让高智源有些吃惊,也很受感动:“丫头,你可真好呀,什么都不要。” 马小璇嘻嘻一笑,甜甜地说:“我要你就够了嘛。” 高智源心窝子一暖,「嗤」地笑了。 她这媳妇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要,真好呀! 高智源又想起另一件事,不禁感慨道:“丫头,还是你好,你不知道胡玮从前谈了个破鞋,那女的长的跟猪八戒似的,对胡玮提出了一堆要求,想结婚,必须有三转一响、全套家具,胡玮那傻了吧唧的当真了,没命地赚钱,我们两个起早贪黑,冒了多大的风险,遭了多少罪,终于把钱攒够了,好家伙,那破鞋居然早就跟别人搞在一起了,要不是胡玮及时发现,我真担心,他没结婚就喜当爹了!” 马小璇见他气哼哼的样子,笑道:“你气什么,又没坑你。” “幸亏没坑我,要不然,我早把那对狗-男女打包扔河里了!” “——” 高智源猛然发现,两人聊的话题有点不对劲,赶忙刹住: “嗐,我跟你说这个干嘛!” 马小璇把碗筷收拾了,去刷锅洗碗。 高智源去刷牙洗脸洗脚。 两人都收拾好了,铺了床,又躺到炕上。 媳妇身上有伤,今晚肯定没戏了。 不过,能跟媳妇躺在一张炕上,他已经很满意了。 即便不能做那事,也拦不住他又亲又蹭又动手,结果越亲越上火,真是折磨! 什么折磨都能忍,这种能看能闻不能吃的折磨,真不是人受的。 东北的冬天,夜晚无比漫长,高智源一晚上没怎么睡好。 马小璇等到了十点,高智源睡的迷糊时,拿着高锰酸钾回到空间。 先跟爷爷聊天,聊完天迅速地去冲澡,用那个高锰酸钾兑了水,把身体洗了。 洗完回到屋子,高智源醒了,但他没说什么,又搂着媳妇接着睡。 两个人挨挨缠缠这一晚,都没怎么睡好。 天亮后,吃过早饭,高智源拿着马小璇的介绍信,来到场部办公室,准备找点报纸看看。 从前跟张文远要报纸看,每次都得费半天口舌。 自从他成了劳模后,张文远对他客气多了。 高智源一说要看报纸,张文远二话不说,端着饭盒过来,给高智源开了办公室的门。 看来,媳妇说的对,去省城参加那个大会确实有好处。 现在黑白两道,没人再敢惹他了。 听媳妇的话,是对的! 高智源大喇喇地坐在办公室的大椅子上,打开一份份报纸,专心地看起来,看最近的政策和风向。 他跑黑市鲜少发生意外的一大原因,就是他善于看报,能从报纸上分析局势。 第106章 马小璇正式是他老婆了 如果报纸上透露出来的风声比较严,他就收敛点,去的次数也少。 如果比较宽松,那他就尽可以多跑几趟,多卖点东西。 其他人跑黑市之所以不成功,就是因为不讲究策略,两眼一抹黑的四处乱碰,指不定哪天就撞到枪口上了。 所以只能是小打小闹,成不了多大气候。 高智源能成功,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选择的地点。 他和胡玮借着卡车的便利,去的地方比较远,在三县交界处。 那地方管理比较混乱,容易钻空子。 如果遇到甲县的民兵,就说自己是乙县或者丙县的人。 如果遇到乙县的民兵,就是自己是甲县或者丙县的人。 这样一来,不归本县管理,那些民兵也就不太愿意多生是非。 再稍加打点,很容易蒙混过关。 高智源一边看报,一边等杨主任。 刚看完几篇文章,杨主任端着烟袋锅子来了。 一进屋,见是高智源,纳罕道:“哟,劳模来了,稀客呀,有什么吩咐?” 这话要是对别人说的,那纯粹是揶揄。 可是对高智源说的,却是出于杨主任的本心。 人家毕竟是真正的劳模了嘛,确实该跟人家客气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拿正眼看人家。 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高智源心情不错,难得地给了个不太明显的笑脸,放下报纸,去怀里掏介绍信,往桌上一拍: “杨主任,来找你开个结婚证!” “结婚证?”杨主任皱眉,“你小子居然还没领结婚证?” “我领没领你不知道??”高智源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问。 杨主任的气势一下子被打压了下去:“哦,我以为你早领了呢。” 杨主任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招呼张文远:“张干事,你帮他开。” 张文远答应一声,先拿了张纸给高智源,让他写个结婚申请。 高智源没写过结婚申请,也没见别人写过,不知道该写什么。 张文远就在旁边跟他说了最常见的范文,高智源听了一遍就知道该怎么写了。 开头先来一段语录。 写完语录,下面就是结婚申请。 现将两人结婚申请原文抄录如下: 申请书: 今有新盛农场养猪队饲养员高智源,男,二十六岁(婚姻状况:未婚),与马小璇,女,十九岁(婚姻状况:未婚),申请登记结婚。双方皆出于自愿。婚后保证好好劳动,在支部的领导和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下,为建设社会事业添砖加瓦,望支部研究批准! 敬礼! 高智源; 马小璇; 1975年11月初。 高智源在这边写结婚申请,那边张文远找了串钥匙,打开一个抽屉,从一堆杂乱的文件中,掏出两张红色花纹的结婚证。 看了看介绍信上马小璇的名字,拿了钢笔,把两人的姓名填了上去。 又拿了农场的大红戳,沾了印泥,在两张结婚证上盖了红戳。 这就算正式结婚了! 这边盖好红戳,那边高智源「刷刷刷」把结婚申请也写好了。 两人把结婚申请和结婚证一交换。 “智源,恭喜恭喜,新婚大喜!” 高智源激动地接过那两张红色结婚证明,一脸傻笑地看着上面的两个名字。 这就算正式结婚了? 马小璇正式是他老婆了? 两人是法律承认的夫妻了? 从今往后,两人无论走到哪,都是正经的两口子了? 高智源心里涌上了一阵热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结婚证上两个人的名字。 瞧吧,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看,多么般配! 他小心地吹干了墨水,开心坏了。 张文远把介绍信也还给高智源。 高智源夸道:“张干事写字真不赖,一笔一划,写的那么标准!” “哪里哪里?” 张文远被夸的也很得意,他可是头一次听高智源夸人,能不自豪吗? 杨主任见高智源在那傻乐,也挺开心的。 他们农场的「顶级恶霸」结婚了,这对整个农场来说,也是一桩大喜事。 杨主任趁机鼓励道:“智源,以后好好干,争取明年再评个模范。对了,你媳妇的户口和粮油定量,这两天帮你落实。 还有啊,你媳妇想不想干个临时工,想的话,我可以跟场长商量商量,给她安排一下,毕竟你是我们农场的劳动模范。” 他们主动请高智源的媳妇干临时工,这算是对他们格外照顾了。 多少农工的家属和子女想干临时工,还挤不上去呢! 这送上门的好处,高智源应该不能拒绝。 可是,高智源想也没想,毅然摇头:“不让她干,她又瘦又小,没两把力气,能干什么活?让她在家吃闲饭就行,老子养的起。” 杨主任先是意外,然后被逗乐了:“行,想不到你小子居然这么疼老婆,我看走眼了!” 高智源心想: 去他姥姥的,全农场的人都看走眼了,只有我媳妇儿一个人识货! 高智源转身要走,走之前又回头,一脸喜气地说: “对了,我现在算是正式结婚了,结婚了,就要办喜酒,过几天请你们去喝喜酒!” 高智源难得说话这么客气,而且居然用「请」,杨主任和张文远都很识抬举,一起点头答应: “没问题,到时候我们一定过去,贺你新婚大喜!” 高智源干脆「得寸进尺」: “我们家没地方摆酒,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借食堂的地方用。” 杨主任烟袋锅子大气一挥:“尽管用!!” 得到杨主任如此慷慨的点头,高智源却在心里冷笑: 这帮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从前也没见这么好说话。 这要搁以前,他要借用食堂的场地,他们指不定要怎么冷嘲热讽呢。 现在居然变天了? 媳妇的话,简直是真知灼见啊! 高智源拿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回了家,把结婚证交到马小璇手里: “丫头,咱们现在正式结婚了,你瞅瞅,这是咱俩的结婚证!” 马小璇正坐在炕上织围巾,接过结婚证看了看,也不禁笑了。 同房归同房,但是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才真正觉得自己的婚姻获得了法律认可。 她盯着结婚证看了好久,让自己接受她和高智源已经结为夫妻的事实。 第107章 关于爷爷穿越的设想 高智源见媳妇盯着结婚证发呆,忍不住捧着媳妇的脸,亲了一口。 又把媳妇圈进怀里,摸着脑袋问:“开心吗?” “嗯!开心!” 马小璇笑的龇着一口糯米牙,眼睛仍然离不开结婚证上的两个名字。 “对了……”高智源说,“我今晚可能要跟胡玮出去,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留意一下。” 马小璇想了想:“我想给你做件新棉袄,你看看能不能带点棉花和布回来?” 高智源好感动,媳妇第一想着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他。 “你别光顾着我,你呢,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想要的?” 马小璇歪着脑袋想了想,她想要什么。 吃的,家里有,她空间里也有。 穿的,她已经做了件新棉袄了,头巾手套袜子也有。 用的,她空间里也有,虽然拿不出来,但是可以偷偷进空间里用。 她还须要什么?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想做双新棉鞋。 上次高智源带回来两块兔毛,让她做棉鞋的,但她一直没时间纳鞋底。 因为纳鞋底是个很麻烦的事,而且纳出来的鞋底比较薄,很容易湿透,所以一直没能做成棉鞋。 这时就想到做棉鞋的事:“我听人说,有那种现成的鞋底,你打听下有没有卖的,帮我买双鞋底回来?” “行,你多大的脚?” 马小璇还不知道自己多大脚,因为一直自己做鞋穿,从没买过现成的鞋,不知道商用的鞋码。 此时两个人低头,对着她的一只小脚丫研究了半天,估算了下: “应该三十六吧。” “行,我去打听打听,一定帮你多买几双!” “还有,你等我问问邵默和他外公的鞋码,要是方便的话,也顺便帮他们一人带一双,还有你的,好不好?” 高智源有点迟疑。 他这人向来懒得管别人的事。 穷人那么多,谁家都有缺吃少穿的时候,他哪能管的过来? 可媳妇的事,就是他的事。 媳妇要管,他就得管! 所以片刻迟疑后,他毅然点头:“行,没问题,谁叫我媳妇心地好!” 当天上午,马小璇问了邵默他们祖孙两个的鞋码,等高智源中午回家时,跟高智源说了。 下午收工后,高智源没回来,直接跟胡玮走了。 马小璇终于又恢复了「自由之身」,晚上可以一个人睡她的大床了! 和高智源睡了两晚大炕,说实话,大炕睡着挺好的,可傻狍子太不安分,老是动手动脚,大半夜醒来都要摸上一把才安心。 弄的她连着两晚没能睡个好觉。 看来两人还在适应与磨合的阶段。 她希望这个磨合的阶段赶紧过去。不然,长此以往睡不好觉,谁能受得住? 当然了,目前横在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那方面的问题。 只要把那个问题解决了,让高智源安分守己的睡觉,手别乱摸,她才能好好休息。 只是,那方面的问题,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目前来看,任重道远! 马小璇很珍惜今晚难得的独处时间,认真洗澡、洗头发,顺便把衣服都洗了。 又用高兽医给她开的高锰酸钾洗了身体。 然后调了个九点五十分的闹钟,先到床上睡了一觉。 没人打扰就是好,她头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直到九点五十,闹钟把她叫醒。 睡了一觉起来以后,再去跟爷爷聊天。 现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聊天,从前只能是匆匆交流,只说些必要的,来不及闲谈。 如今爷孙两个总算能不急不缓地说些家常话。 爷爷非常关心小高的情况,绕来绕去,就是想打听小高,甚至恨不能从电脑里爬过来,亲眼见一见这个人。 马小璇隐隐觉得,爷爷想见小高的心,比想见她的心还要迫切。 ——也不知道,爷爷和孙女婿能不能见上面? 马小璇望着桌子甚至在想,要是让爷爷坐在桌上,会不会直接穿过来? 可是,所有穿过来的东西,都是要扣钱的。 爷爷穿过来的话,该怎么扣钱? 以爷爷的身价,她也买不起啊。 再说了,她还没试验过能不能让活物穿过来。 活物传送,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又或者,爷爷穿过来后,那边就没有负责接应的人了,说不定传送之门就此关闭,以后回不去了怎么办? 爷爷穿不回去不要紧,马小璇正好能在这边给爷爷养老送终。 最重要的是,万一爷爷只能待在这个空间里出不去,岂不是一辈子要被困在这座房子里? 那就悲催了。 所以,关于爷爷穿越,只能是她一个异想天开的设想,根本不敢冒险付诸实践。 ——不过,设想也是想,这一旦开始想了,心里就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想找个东西试验一下。 在聊天的最后关头,她在对话框里说: 【爷爷,明天能不能帮我买只小仓鼠来?】 【小仓鼠,你为什么想养小仓鼠?】 不等马小璇解释,对话框消失了。 爷爷肯定不能理解孙女的这个举动。 马小璇只是想试验一下,活物能不能传送过来。 ——对不住了小仓鼠,拿你做个试验,希望你能活着过来! 马小璇并不清楚,如果试验成功,她要干嘛,她只是很想弄个明白。 聊完天,马小璇就回卧室睡觉了。 躺在她熟悉的大床上,没人打扰,很快沉入梦乡。 第二天天不亮就早起,回到冷冰冰的小土屋,先把炕烧热,顺便烧了一锅浓稠的杂粮粥,放在锅里焖着,然后就坐在炕上织围巾。 围巾织好,天也亮了。 就听外面有人拍门。 马小璇赶紧跳下炕,跑去开门。 外面冷的嘴上冒白汽,她缩着脖子,打开凝着白霜的铁锁,抽出门栓。 木门闪开,就见高智源大包小包、肩扛手提,又带回来一大堆东西。 “你都买了什么呀?”马小璇高兴地问。 高智源嘿嘿一笑,语气神秘:“好东西!” 马小璇觉得傻狍子今早的语气似乎格外高兴,关上门,脚步欢快地跟在高智源身后,追问道: “什么好东西?” 高智源只顾笑,什么都没说,径直进了屋。 屋门本来就低矮狭窄,高智源挂了一身的东西,横着是进不去了,只能侧身低头,勉强把自己塞进门洞。 屋里暖烘烘的,飘荡着柴木燃烧的香味。 他把身上挂着的那一堆东西全放到炕上。 马小璇已经奔到炕沿上,期待地等着看高智源带回来什么好宝贝。 这比拆快递有意思多了。 拆快递的前提是知道自己买了什么。 看高智源带回来的东西,就跟拆盲盒一样有趣。 第108章 他要结扎假装自己不孕不育 先是一大包马小璇点名要的棉花,一块藏青色的棉布。 这是给高智源做棉衣用的。 还有一口麻袋里装着一捆大葱、一堆生姜,一兜干木耳,一兜香菇,两个大大的猴头菇,一大把核桃,一小捆晒干的金针菜,都是山货。 另外有一小包红豆,五斤糯米,让她做粘豆包。 高智源又从麻袋里掏出一大包医用棉片,交给马小璇: “给,这是上次我托人买的医用棉,你来例假的时候用,别用那个草纸了,太遭罪了,医用棉最好,又舒服,又卫生。” 马小璇抱着医用棉,心里暖暖的,忍不住踮起脚,在高智源冰凉的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 “小丫头,跟我还客气!” “你买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吧?”马小璇有些肉疼地问。 “我花钱我高兴!我赚钱干嘛的,不就是为了给你花的吗?” 马小璇心里甜的要滴出蜜来。 高智源又掏出了两条烟,两斤什锦水果糖,这个,应该是给他们结婚用的。 最后跟马小璇解释,说她要的鞋底已经让人帮忙查了,等有了货就带过来。 最后的最后! 高智源一脸郑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袋子。 看他的表情,这个纸袋子似乎是今晚压轴登场的主角。 马小璇见他故弄玄虚的样子,好奇心被吊的足足的,她放下怀里的卫生棉,伸手去拿那个纸袋子: “什么好东西?” 马小璇打开纸袋,掏出一个小小的铝箔袋子,放眼一看: 居然是——避——孕——套!! 她整个傻眼了: 原谅她孤陋寡闻,她真的不知道这年代居然有这个东西! 她愣愣地盯了半天,莫名有点尴尬。 高智源嘿嘿笑道:“没见过这个东西吧?” 是的,她确实没见过实物,但不代表她不认识。 眼下的剧情,需要她不认识这个东西,所以马小璇努力装的一脸天真: “没见过——这是什么东西呀?” 高智源一副好为人师的态度,认真教导自己的「学生」: “这个东西,叫安全-套。” “干嘛用的?” “戴在那个东西上。” “哪个东西?”马小璇觉得自己近乎无耻,她可太能装了! 可现实情况又不允许她秒懂,她必须装的自己一无所知。 高智源想说,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了一会儿,道: “等你伤好了,你就知道了。” 呼—— 马小璇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天呐,她真的不敢相信,傻狍子居然如此先进,七十年代已经懂得科学避孕了! 如果现在问他「你为什么懂那么多」,他是不是还会回答「因为我是兽医」? 避孕应该不属于兽医学的范畴了吧,牲口都是鼓励生育的。 不过马小璇很好奇,高智源为什么想要避孕,就故意问道: “这个东西,有什么作用吗?” 高智源狡黠一笑:“让你不会怀孕。” “为什么不让我怀孕?” “傻丫头,咱两个过二人世界多好,来个孩子只会添乱,我才不想让你生孩子!” 其实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出来。 一来媳妇儿年纪还小,才十八九岁,瘦瘦小小的,自身还没长足,身体条件不允许这个时候生孩子。 还有,他现在还没和媳妇儿黏糊够。 这就好比,他辛辛苦苦,刚从树上摘下来一个多汁的大甜桃,刚咬破点皮,舔到一丁点甜味,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媳妇儿一怀孕,他就不能吃了。 而且将来这个大甜桃可能要被另一个小兔崽子霸占,不再只属于他。 高智源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就感觉要窒息。 所以,坚决不能让媳妇怀孕! 最后还有一点,也非常非常重要。 他不允许她的像仙女一样娇嫩可爱的媳妇儿,变得跟那些粗俗的老娘们一样,当着男女老少的面,毫无顾忌地敞开前胸,奶下叼着个孩子。 孩子一扯,扯的老长。 最后松的跟个空了的面口袋似的,都快能甩到肩膀上了。 哎呀,不行不行! 坚决不能让她的可可爱爱的小媳妇变成那样的老娘们儿! 高智源一想到那种可能,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他宁愿偷偷结扎,一辈子不孕不育,也不能让他的小仙女堕入凡尘。 马小璇不知道他这些龌龊的小心思,听说他不让她生孩子,只感觉到诧异。 她以为,男人一有了老婆,就希望老婆能赶紧生个大胖儿子,好传宗接代。 没想到高智源的思维如此清奇。 好吧,其实马小璇也觉得自己眼下不太适合生孩子。 她有太多事情要做了,光是一日三餐、吃饱穿暖,就占了很多时间。 她还要照顾蔬菜大棚,时间根本不够用。 一旦怀了孕,有了孩子,会耽误很多事情。 现在条件也不怎么好,还在白手起家的阶段,她不想让孩子来的那么早,跟着他们受苦。 可是,她也不会像高智源那样打算一直不生孩子。 孩子肯定要生的,不然,她岂不是嫁了个不孕不育? 两人心里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马小璇嘴上问了句: “你不想当爸爸吗?” 高智源摇摇头,凑到马小璇耳边说:“我只想当你的男人。” 马小璇噗嗤笑了。 傻狍子满嘴骚话! 高智源突然抱住媳妇,低声问:“你身上怎么样了,要不咱们现在试试?” 马小璇有些心慌地去推他:“不行呢,你就再耐心等一等,说不定刚要恢复,又被你弄破了。再说,外面天都亮了,咱们赶紧做饭吃饭,你好上工去。” “那今天晚上呢,行不行?” “我怎么知道行不行。”马小璇声若蚊蝇地回答,脸上又红了起来。 高智源心里跟有只猫爪子在挠一样,喜滋滋地说: “那今晚试一试,行就行,不行就明天!”马小璇没有回答。 她想拒绝也没用,到了晚上,高智源肯定不会消停。 她只盼着高智源这股新鲜劲赶紧过去,两人能安稳踏实地睡个好觉。 两个人分开,马小璇去做饭。 高智源把他带回来的这些东西分别放好。 他先把大葱和生姜,还有其他山货、干货全放进地窖里。 其他的,都堆放在炕上。 没办法,屋子小,东西多,只能放炕上。 幸好炕够大。 只是,照这么下去,炕上可能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还是应该再盖几间房子。 之前答应过媳妇,要再盖一间单独的灶房,到现在还欠着呢。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已经不适合再做土胚、盖房子,只能等明年开春了。 第109章 因为摆酒产生分歧 菜很快炒好了,杂粮粥也焖的软烂。 马小璇调了点蜂蜜放到粥里,浓稠的杂粮粥变得软糯香甜,非常可口。 高智源在外面挨了一夜冻,到家吃上了暖心又暖胃的甜粥,非常满足。 不过他也没多吃,要守住减肥的成果,所以只吃了一碗粥,两个窝头。 吃着饭,两人商量办喜酒的日子。 没成想,两口子在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 高智源的意思是,两人结婚,必定要摆几桌酒席。 家里没地方摆桌子,所以想借用场部食堂办酒席。 既然用食堂,那干脆再办大一点! 老子好容易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儿,必须扬眉吐气一回! 但马小璇有不同的意见。 眼下高智源刚从省里回来没几天,风头正盛,只怕别人会眼红嫉妒。 再加上高智源跑黑市,只因为这事跟大家利益相关,所以平时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面上糊弄过去就行了。 可现在高智源又娶了新媳妇,又成了省里的劳动模范,又要借用场部食堂来办酒席,这尾巴翘的有点高了。 就怕有人看不惯,暗地里使绊子恶心人。 马小璇没有太大的野心,眼下只想安安分分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想平白无故生出什么是非。 所以她不希望高智源太招摇。 两人就在这事情上产生了不同意见。 高智源从前对媳妇百依百顺,媳妇说什么是什么。 唯独这一次,他没有妥协。 他就那么盘腿坐在炕上,直愣愣地望着对面的马小璇,满眼渴求,似乎想凭这可怜劲,把媳妇感化。 马小璇赶紧扭过头: 哼哼,装可怜没用! 我不看你! 可是,高智源不放弃,他挪到马小璇身边,拽着媳妇的衣袖摇了摇。 一米九的暴躁黑胡子大汉,强行装出了一脸乖巧: “丫头,你就答应我嘛,好不好?好不好嘛?” 马小璇差点心软答应,她一咬牙、一狠心,钻进高智源怀里,也卖起惨来: “智源,在食堂摆酒请客,要花好多好多钱,咱们把钱省下来,可以做好多好多花棉袄了!” “丫头,你别忘了,咱们请人喝酒,别人肯定不能白喝吧,肯定要随份子的,这份子钱就能抵消咱们摆酒的钱,说不定还能赚回来不少呢!” 噗—— 马小璇内心吐血:“智源,你这生意做的!” 绝了! 两人互相拉锯了一个早上,结果最后,谁也没赢谁。 马小璇眼看时间不早了,把高智源打发去上工,才算消停。 高智源走后,邵默来了。 马小璇让邵默看家,她去代销点找黎梦梦商量。 其实也不算是商量,就是打听下农场的情况,顺便找个人吐槽吐槽。 代销点没什么人。 (幸亏是公家的商店,有公家兜底,要是个人商店,就那么点营业额,只怕一天倒闭三回。) 两人隔着砖砌的柜台聊天。 马小璇问黎梦梦,在农场这边结婚一般都什么规格。 黎梦梦说,没啥规格,到办公室把结婚证一扯,工友之间发点喜烟喜糖,或者关系比较好的吃一顿饭,就这么简单。 或者知青结婚的话,一般都是趁着回城探亲时,在城里把婚事办了,回到农场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农场最初是由转业官兵开建的,历来一切从简,结婚也很简单。 那些旧传统经过军队的洗礼,没有多少习俗传下来。 这边更没有祖坟什么的,老祖宗传下来的风俗,估计也只剩过年吃饺子、端午吃粽子这些跟吃的有关的习惯。 马小璇了解到这些,更不能让高智源大操大办了! 多惹眼啊! 这家伙真有点得意忘形了。 马小璇记得,好像孙带娣来了以后,王二林他们家也没有任何动静。 别说摆酒请客,连散喜糖都没有! 不知道高智源得意个什么劲? “怎么了,你发什么愁?” “智源想借场部食堂摆酒席,准备大办婚礼。” “大胡子可以啊!”黎梦梦赞叹了一句。 “你就别架秧子起哄了,我正愁怎么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呢。” 黎梦梦一脸艳羡:“干嘛让他打消这个念头?要我说,既然他想大办,他手里也有钱,你就随他去,多少女人梦想着一场像样的婚礼还没有呢!真没想到,大胡子居然这么会疼人,他这是心里有你,舍得在你身上花钱!” “这不是舍不舍得花钱的问题,我是担心他老这么高调,容易惹人眼红,他又是个跑黑-市的,要是被人捅出来,上边评出来的劳模是个跑黑-市的,事情就严重了。” 黎梦梦轻呼了一声,她光想到了婚礼的风光,却没有马小璇想的那么长远。 确实,当劳模是光荣的,跑黑市是犯法的。 这两件互相矛盾的事,却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 如果被人恶意使坏,故意捅出来,很可能会成为爆-炸性新闻。 到时候劳模的称号被剥夺了事小,再罪加一等事情可就大了。 所以马小璇的担心不无道理。 以马小璇的意思,现在两人最好别出任何风头。 老实巴交地当好劳模,养猪,种菜,偶尔去自由市场里走一趟,闷声发点小财。 大家相安无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如果继续让高智源这么咋咋呼呼的,她这日子过的属实有些提心吊胆。 马小璇又问:“农场有在食堂举办各人婚宴的先例吗?” “没有。” 好家伙,她更不想当这个出头鸟了。 所以,还是得回去说服高智源,无论撒娇卖萌打滚,一定让高智源打消大操大办的念头。 马小璇下定了主意,准备回去。 临走时,代销点负责进货的人,赶着大车来了,从供销社拉来一批货物。 马小璇见到有几个新到的搪瓷脸盆,顺便买了两个脸盆回去。 她没带钱,黎梦梦帮她先垫上。 端着脸盆,一路在心里筹划着往家里走。 让马小璇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这边为了阻止高智源不去大办婚礼而想破了脑袋。 另一边却出现了神奇的转机。 第110章 一头猪,一头牛 这个转机,最早是从杨主任那边开始酝酿的。 昨天早上,高智源在办公室,说要借场部食堂的场地,来摆酒结婚。 杨主任二话没说,满口答应。 等高智源走后,杨主任去跟场长任大明商量这事。 高智源结婚,场部领导是不是该表示表示,凑点钱,送个像样的结婚礼物什么的? 农场一共奖赏过高智源两次。 第一次是因为接生了十九头小猪崽,奖励了两个大茶缸子。 第二次是高智源的事迹上了报,场领导一高兴,请了放映队来放了场电影,又送了床棉绒毯子。 这一次,是高智源结婚摆酒,真正的人生大事,农场应该拿出点诚意来。 任大明和杨主任就在那讨论,到底该送点什么。 一边商量,任大明一边感慨,这个大胡子真是时来运转、福星高照,才个把月的工夫,却喜事接连不断。 前几天还是个劳改释放犯、五类份子、惹是生非的恶霸,摇身一变,成了省里的劳模。 昨天让人看不上,今天就变得高攀不起了。 杨主任一袋老旱烟抽完,正弯腰在鞋帮上磕着烟袋锅子,把里面的烟灰敲出来。 忽然,浑浊的眼睛里忽的闪出一道光来。 他直起身,对任大明说:“要不,咱帮他把婚礼办了吧?” “唔?” 任大明似乎没听懂这话的意思。 杨主任突发奇想道:“眼下,咱们农场的农活干的差不多了,往年这个时候,为了犒劳秋收,农场会杀一头猪,每家分点肉,现在大胡子要结婚摆酒,正好赶上这个当口,那咱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再多杀一头猪。 到时候在食堂做顿杀猪菜,让全农场的男女老少都来吃饭,顺便把大胡子的婚事操办了!” “这也行?” “怎么不行!我看行!” 杨主任激动的唾沫星子喷的到处都是。 任大明有点担忧,这么搞,会不会有问题啊? 说的好听点,是两件事情一起办了。 说难听点,有假公济私的嫌疑,拿公家的东西给个人办喜事。 杨主任看出任大明的顾虑,敲着烟袋锅子说:“场长,你放心,这事绝对可行!” “不会出问题吧,会不会有人背后戳脊梁骨,说咱们公私不分?” “戳他奶奶个腿儿,往年只杀一头猪,正式工每人分半斤,临时工每人才分二两,有的可能只能分点边角料、猪下水,今年咱杀两头,帮他炖好了,请他来敞开肚皮吃,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谁他妈敢戳脊梁骨?” 杨主任由于过于激动,咳了几声。 等平定了呼吸,又接着说:“再说了,大胡子办喜事,他肯定得拿出烟酒喜糖意思意思吧,有烟抽,有酒喝,有肉吃,谁跟自己的肚皮过不去?” 听杨主任这么一说,任大明也觉得这办法可行。 当然,只靠任大明一个人,他是不敢做这个主的。 他虽然是场长,可他刚来一年多,算是个「新人」,在这个农场的话语权,有时候不如杨主任这个老资历。 好多事情,还得杨主任这个老资历发话。 杨主任拿了主意后,两人又找其他干部讨论这事,大家都觉得可行,两全其美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第二天上午,杨主任抽了空到养猪场巡查,顺便找高智源商量在食堂摆喜酒的事。 到了猪圈,却不见高智源。 杨主任就找到老梁,跟老梁说了这事。 两个老头是老交情了,当初一块分到这片大荒地来开垦农场,彼此熟悉到对方抬屁股就知道要放什么形状的屁。 所以杨主任没说几句,老梁就懂了。 老梁这个暴脾气,难得的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看行……” “高智源人呢?我找他说说这事。” “隔壁养牛场,给牛看病了。” “牛病了,怎么不找兽医?” 老梁的脸上一半鄙夷、一半自豪:“就兽医站那个酒囊饭袋,他懂个屁,连公母都分不清!” 杨主任咂了下舌头:“看来,还是得把大胡子调回兽医站——” “别!”老梁立马反对,“还是把他留在养猪场,让他养猪吧!” 杨主任又咂了下舌头:“也对,养猪模范就得养猪,不然就名不副实了。” 俩老头说着话,高智源从隔壁养牛场回来了,摆着一张极其不耐烦的臭脸。 老郭跟在身旁,一脸求助的表情:“智源,你就帮个忙,给牛治治,再这样下去,没几天活头了!” 高智源扯着大嗓门吆喝:“我都跟你说了,没的治了,没的治了,你要我说几遍?” “真的没治了?” “要么趁着现在身上还有几两肉,赶紧杀了吃牛肉,要么就送去动手术,把胃里的铁钉螺丝什么的取出来,再拖下去,瘦的皮包骨头,还是个死,你自己看着办!” “那——那你能不能帮忙给牛动个手术?” 高智源停下步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大团白汽:“你拿我逗闷子呢,你知不知道给那头几百斤的牛动手术,要打多少麻醉剂?一整套手术下来,全部花费,比那头牛都值钱,术前术后一大堆麻烦事,手术还不是百分之百成功,你跟老子开什么玩笑?” 老郭一脸绝望:“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两种选择,要么现在杀了吃肉,要么等它病死了啃骨头。” 高智源说完,迈大步走了。 没走两步,看见杨主任在这,也没给杨主任好脸色,招呼都没打,扭头往猪圈里奔。 老梁解释:“这混账王八蛋今天的脸格外臭,别跟他一般见识,估计在家受了媳妇的气了。” 杨主任大人不记小人过:“没事,等我把好消息告诉他,他一准高兴。” 果不其然,杨主任到猪圈里找到高智源,把场干部的决定告诉他时,高智源两只眼睛像两只通了电的灯泡似的,猛的闪了一下: “真的?!” “那还有假?” 高智源脸上的阴霾,终于退散了。 后来,经过商量,他们从猪圈里挑了一头年龄有点大、生育能力下降的三百多斤的老母猪,准备把这头猪杀了做杀猪菜。 还有,隔壁养牛场有头黄牛,大概是吃草的时候,不小心吞了螺丝或者铁钉一类的东西,得了非常严重的网胃炎,整天不吃草,一天比一天消瘦,眼看着没活路了。 干脆杀了吃牛肉。 就这样,一头猪,一头牛,足够全农场的男女老少大吃一顿了。 第111章 场领导帮忙办婚礼 高智源原本因为媳妇不同意他大办婚礼的事,生了一肚子闷气。 这下听说,场里的干部领导,要趁着犒劳秋收,顺便帮他把婚礼办了,可把他高兴坏了。 等中午收了工,大步走回家,凑到马小璇面前,故意装出一脸被迫的样子,说: “完了,媳妇儿,这下我不想大办都不行了。” “啥意思啊?” “场长和主任说了,要帮我把婚事操办了,连喜宴上要杀的猪和牛都挑好了,我要是不听从领导的话,那就是违反纪律,要受处分的。” “哈?!” 马小璇一下子给整不会了。 她从来没听说过,领导要主动帮下属办婚礼,不办还要受处分的。 怎么感觉被高智源套路了? 高智源耐心地把事情前因后果添油加醋地说了。 马小璇听明白了,又似乎有些不明白,问道:“场领导怎么这么热心?非要帮咱们办婚礼?” 高智源摇摇头:“不知道,大概是关心我吧,我可是整个农场唯一的劳模!” 这傻狍子真是给个筐就下蛋。 高智源又兴冲冲地说:“总之,你就等着当你的新娘子吧,咱们赶紧挑个好日子,我这两天我就把猪和牛都宰了,宰猪、宰牛还得费一两天工夫,那头老母猪年龄大了,肉有点老,还得提前炖好。 还有,喜烟喜糖都有了,酒还没有,咱们农场的散装高粱酒质量太次,喝了上头,我得托人买点好酒,瓶装的二锅头就不错,要是再来几瓶啤酒就更好了——” 高智源喋喋不休地盘算着结婚摆酒的事。 马小璇心知这场戏已经没法收场了,锣都敲响了,还怎么收场? 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但她老觉得心里不踏实,场里的领导对高智源,真是够偏爱了,连这种办法都想的出来。 等吃过午饭后,马小璇又去找黎梦梦,跟黎梦梦说了这事。 黎梦梦听了,比她还激动。 这个农场,还从来没有场领导做主出面、要帮农工办喜事的例子,他们是头一遭! 这绝对是给足了面子和排场。 后面有没有来者不知道,反正是前无古人了! 黎梦梦很兴奋,开始考虑怎么打扮新娘子。 马小璇还是不怎么热心,不想搞的太隆重,就准备结婚当天仍然穿平时的衣服。 她也只有这一件花棉袄。 到了晚上,高智源回来的有点晚。 已经天黑了,高智源才满脸笑意地回到家。 他是在跟人商量婚宴的具体细节,一帮平时关系不错的人,纷纷帮他出谋划策。 一些想趁机溜须拍马的人,也愿意主动帮忙。 很快就选定了婚宴的日子,就在五天后。 五天后,秋收正好差不多收尾了。 不过广播里的天气预报说,有一场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正在逼近,到时说不定要下雪。 下雪好,下雪是个好兆头,一不小心就白头到老了。 高智源心情非常不错,一吃完饭,就蹭到媳妇身边搂搂抱抱。 马小璇连忙推他:“你赶紧去洗洗刷刷,身上都带着猪圈味呢!” 高智源害怕破坏媳妇的兴致,不敢硬来,松开了媳妇儿: “那我去洗洗。” 这话是在暗示马小璇,马小璇听出意思来了,没说什么。 高智源见了,生怕耽误了时间,赶紧跳下炕去洗刷。 马小璇刷了锅,帮他烧了锅热水,让他擦个澡。 又拿出新买的两个盆,告诉他哪个盆是洗脸的,哪个盆是洗脚的,哪个盆是洗那个东西的,不能乱用。 高智源虽然觉得很麻烦,但还是乖乖听话,把那几个盆的用处都记住了。 烧好热水,高智源就脱了衣服,站在灶台边擦澡。 马小璇借口外出上茅房,回到空间,也简单冲了个澡。 冲完澡,回到小土屋。 一推门,看见高智源光溜-溜地站在那,画面有点辣眼,赶忙挪开视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回到炕上,把那床棉绒毯子铺好,故意背对着高智源坐着,埋头做针线活。 对于即将发生的事,她已经没那么慌张了,就是有点担心自己的伤口,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 还有,七十年代的那个东西,质量如何,会不会引起什么不适? 这么胡思乱想着,高智源擦完澡,换上干净的衬衣衬裤,回到炕上。 一上来就从背后抱住了马小璇:“丫头,我洗好了。” 暧-昧的声音把马小璇的脸撩红了。 高智源夺过她手里的针线,扔到那堆杂物上,而后就把马小璇放倒。 马小璇躺在滚热的炕上,这才感到有些气短,看着高智源的影子把她盖住,她小声央求: “把灯关了,好不好?” “不关,一关灯黑灯瞎火的,我看不到你了……”高智源趴在她颈窝上闻了闻,“你身上好香啊!” 马小璇两手撑在两人中间,扭着头,抗拒道:“我想关灯。” 高智源正在激动,生怕惹媳妇儿不高兴。 可他又不想黑灯瞎火地完成那件事,他就是想看着媳妇儿的脸,看着媳妇儿的表情。 不然这事的趣味就大打折扣了。 他突然想起了那盏马灯:“那我把灯泡关了,点个马灯行不行?” “也行,你挂远点。” 高智源高兴地起身,找了火柴,把马灯点了,挂在房梁上。 然后拉了灯绳,灯泡灭了。 钨丝在黑暗中挣扎片刻,最后也沦入黑暗。 马灯悬在房梁下面,散发着暖融融的红光,模糊照在马小璇身上,映衬的她更加娇美。 高智源回到炕上,再次俯下身:“这下可以了吧?” “嗯。” 马小璇觉得自在多了,她展开手臂,圈着高智源的脖子,迎接着高智源的亲吻。 屋外,北风呼啸,吹的房顶都跟着震颤,窗玻璃也跟着簌簌作响。 小屋里却温暖如春。 暖光之下,两个人无尽的恩爱甜蜜。 到了要办正事的时候,高智源拿出了他的神器:“妈的,好勒啊!” 马小璇心疼道:“要不就别用了。” “没事,我将就将就。” 高智源将就地划着他的大船,终于在一片惊涛骇浪中顺利入港。 第112章 活要见鼠,死要见尸 马小璇的感觉好了很多。 虽然仍然有点疼,但是能忍受。 而且高智源进步飞快,已经算半个熟练工了。 事后,两人缠在一起休息,两个人累是累,不过都没有睡意。 马小璇窝在高智源怀里,不像第一天那么害羞了。 他们说了会儿话,甜言蜜语一大堆,高智源又问了她刚才的感受,没羞没臊地聊了很久。 马灯里的灯芯快燃尽了,火光噗噗地跳着。 高智源下了炕,把马灯灭了。 回到炕上时,马小璇开了灯,翻出高智源的怀表看时间。 冬天的夜晚可真是漫长啊,两人闹腾了那么久,这才不到八点钟。 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回空间去和爷爷聊天。 马小璇生怕错过了时间,不敢睡觉。 她让高智源先睡。 高智源也不想睡,那意思是,还想再来一次。 马小璇觉得不能再来了,撒娇耍赖地拒绝了他。 高智源不敢强求,只好作罢。 反正还有明天嘛,明天完了还有后天。 后天完了还有大后天。 大后天完了,还有下个月,下一年。 然后就是一辈子。 他相信等自己头发花白、老到掉牙,还会拥有超强的战斗力。 来日方长,不着急。 高智源搂着媳妇儿睡去了。 马小璇一直等到快十点钟时,悄悄从炕上爬起来,见高智源睡的人事不知,直接从屋里回到空间。 到了空间,已经马上十点了。 马小璇有点激动,昨晚让爷爷买仓鼠的,不知道爷爷买没买。 她想等待开奖似的,等着十点钟的到来。 时间一到,爷爷那边发来消息: 【小璇,你让我买仓鼠是几个意思?】 马小璇觉得,爷爷应该是明知故问,她肯定不是脑子发热想养宠物。 就算要养宠物,也会养猫啊狗啊之类的,不会买个仓鼠回来。 【爷爷,你买仓鼠了吗,我想试验一下,看看活物能不能穿越过来,你等会儿就把仓鼠放到书桌上。】 【其实,我也早想过这么做了,只是一直没和你说。】 【那咱们今天就见证一下,说不定会有奇迹呢?】 老爷子已经展开了他的脑洞,他人老,但是脑洞不老: 【如果成功了,是不是意味着,我也能穿过去,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时空旅行呢?】 马小璇回复: 【理论上有这种可能,但有一个问题须要解决,就是所有穿过来的东西,都是要扣钱的,你该怎么扣钱?】 过了一会儿,爷爷发来了信息: 【我觉得,我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应该不值钱吧?】 【可是,我觉得爷爷你是无价之宝啊。爱心。】 【龇牙大笑。】 爷孙两个互相调侃了几句,时间就过去了。 马小璇眼看着时间要结束了,越来越激动。 她还是第一次期待着时间结束呢。 五分钟一到,对话框消失。 马小璇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脑桌,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起初没有任何动静,她有些失落。 可是,慢慢的,一个粉色的笼子的轮廓开始显现。 马小璇大气不敢喘,凝神屏息地望着那个粉色笼子。 笼子出现了。 但里面是空的。 就在马小璇以为只有笼子穿越过来时,里面又开始出现毛茸茸的东西。 然后,奇迹发生了。 一直黄白相间的小仓鼠出现了! 马小璇倒吸一口气,张大了嘴巴。 尽管她一直在等待仓鼠的出现,但面对真正的仓鼠时,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成功了! 活物真的可以穿越过来! 她起身趴到笼子面前,开心地对着小仓鼠打招呼: “嗨,小仓鼠,你好呀,欢迎你呀!” 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小仓鼠精神似乎还不错。 马小璇拎着粉色笼子,来到厨房,拿了点之前爷爷寄过来的青菜叶子丢了进去,仓鼠就开始啃叶子。 马小璇盯着小仓鼠看了很久,看的快忘记时间。 她忽然想到她该回去了,不然高智源要是半夜醒来,她该怎么回去? 她跟小仓鼠道了晚安,让小仓鼠安心地在这住着,她明天来陪它,然后就悄悄回到小土屋。 高智源还在睡,呼吸有点重。 马小璇无比开心地又钻到高智源胳膊里。 高智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把她夹在咯吱窝,又睡去了。 马小璇却睡不着,脑子还很兴奋,天花乱坠地想东想西。 想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睡着。 结果到了下半夜,又被高智源弄醒了。 高智源怀里躺着这么个喷香柔软的小丫头,哪里能按捺的住? 又忍不住蹭来蹭去。 他吸取上次的教训,不敢胡来,先捏着媳妇儿的小脸晃了晃,把媳妇儿晃醒了。 “丫头,你醒醒,起来了。” “天亮了吗?”马小璇睡的正沉,说梦话似的问了一句。 “没有,起来活动活动。” 大半夜的,活动个毛线啊! 你以为在养猪场值夜班呢! 但她很快意识到,此「活动」非彼「活动」。 马小璇稍微清醒了些,欲哭无泪道:“不是说好不来的吗?” “那是昨天,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到了第二天了。” 马小璇迷糊中想起上次的教训,只能配合。 两人又折腾了好久,折腾到隔壁狗蛋家鸡叫第二遍,才鸣金收兵。 完事,都筋疲力尽,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就是起的有点晚。 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到了要上工的时间了。 马小璇来不及做饭,高智源拿了昨天吃剩的两个冰凉的窝头直接走了。 反正他昨晚吃饱了,今天喝凉水也高兴。 马小璇也很高兴。 她想到了昨晚「寄」过来的活生生的仓鼠,一等高智源走了,就回到空间去看她的宝贝宠物。 仓鼠仍然活的好好的,没有不健康的症状。 她在餐桌上喝着牛奶,吃着上次爷爷买来的毛巾卷蛋糕,满眼欢喜地看着她的仓鼠,时不时掐点蛋糕屑丢进去。 吃完早点,见邵默还没来,就打算拎着仓鼠离开空间试试。 这一步似乎有点风险,让她感到有些忐忑。 万一仓鼠离开空间无法成活怎么办? 但是总归要试一试的。 她狠下心,提着笼子,离开空间,回到了小土屋。 到了土屋一看: 卧槽,笼子还在,仓鼠没了! 她的活仓鼠——没了! 马小璇「咯噔」一下,脑子有一瞬间一片空白。 仓鼠去哪了? 难道真的像她之前担心的那样,不能活着来到现实世界? 可是,活要见鼠、死要见尸啊,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是几个意思? 第113章 猪屎飚出来了 马小璇带着一丝愧疚,也带着一丝期待,重新又返回了空间。 回到空间再去看,仓鼠又出现在了笼子里!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十分活泼地在那像是要刨地洞。 马小璇松了口气,庆幸仓鼠还活着。 为了验证刚才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拎着笼子,在小土屋和大房子之间来回溜。 她发现一到小土屋,仓鼠就平白消失。 回到空间,仓鼠又凭空出现。 来回穿梭几次,小仓鼠安然无恙,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仓鼠的例子,是不是说明了,活物虽然可以穿越时空,但是不能离开这个空间。 那间接说明了,就算爷爷有可能克服重重困难,穿越过来,但也只能待在空间里,不能到现实世界去看一看。 虽然对这样的结果,有一定心理准备,但马小璇还是挺失望的。 她带着有些失落的情绪,回到小土屋。 没过多久,邵默来了。 她暂时放下小仓鼠的心事,跟邵默一块去照顾那些刚种下的种子。 现在家里已经没什么重要的活,但邵默已经每天习惯往这边跑。 而且邵默似乎喜欢上了木工活,每天只要有闲暇时间,就用那些木头敲敲打打,做些简单的箱子、架子之类的。 最近何院长身体恢复了很多,已经开始正常上工,工资也恢复了。 所以邵默暂时不用去干家属工赚钱,可以安心地在这鼓捣自己感兴趣的木工活。 再加上马小璇每天贴补他们爷孙俩,爷孙俩的日子过的比从前好多了。 高智源那边,啃了两个硬的跟脚后跟一样的窝窝头,回到养猪场,开始准备动手杀牛宰猪。 农场已经传出去他要结婚摆酒的消息。 听到这消息的人,都感到十分稀奇。 农场自开垦之初,也没听说过有这回事。 以前就算有干部家的子女结婚办喜事,也没谁搞的这么隆重。 这大胡子居然搞特殊? 而且居然是场长、主任一致同意的。 这简直离奇了。 不过离奇归离奇,谁能说什么? 反正犒劳秋收是每年的必备节目,从前每家能分到巴掌大的一块肉,还不够塞牙缝的。 今年据说要杀一整头牛、一整头猪,炖好了请大家伙吃。 不光有肉,还有烟酒糖茶。 众人倒是乐见其成,都在盼着这一天早点到来。 小孩子就更不用说了,谁家有个婚丧嫁娶,小孩子绝对打头阵。 他们农场大名鼎鼎的大胡子结婚,那就更有盼头了。 连小孩子都知道大胡子是个「有钱人」。 不光有钱,还有好东西,到时候肯定会有糖吃。 那些不用上学的小孩,还有农场的一帮闲散的男女老少,没事了,就聚到养猪场,等着看杀猪宰牛的热闹场面。 连杨主任也过来围观。 场部食堂后厨有个老邓头,从前也是个杀猪匠。 老邓头得到消息,带着一套家伙事,过来帮忙杀猪。 这头老母猪体型太大,约莫有三百五十斤左右,杀起来很麻烦。 老梁就去找了农场的民兵队长。 民兵队长扛了杆老式半自动步枪,对着母猪的头「砰」的放了一枪。 母猪尖叫一声,挣扎着倒地。 四肢抽搐,而后慢慢不再动弹。 高智源没等母猪死透,就和老邓头开始杀猪放血。 他特意把身上干净的棉袄脱下来,只穿着那件单薄的蓝色大褂,戴了副套袖,尽量保持自己身上干净卫生,不然回家媳妇肯定又要嫌弃。 五六个人一起动手,分别抓住垂死的母猪的四蹄和猪头。 高智源拿着一柄牛耳尖刀,蹲在猪头前面,对着母猪喃喃说道: “猪姐姐,人有人的命,猪有猪的命,我们都身不由己啊,别怪我——” 说着,一刀捅进猪脖子里,用力一掀,准确无误地割断了猪的动脉血管,再迅速拔出来。 一股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鲜-血向外迸出。 刘建业已经提前端了盆,在旁边接猪血。 血喷到他的蓝色大褂上,留下点点污渍。 高智源杀了猪,拿着沾满鲜血的牛耳尖刀站起身。 他杀猪快、狠、准,连老牌杀猪匠老邓头见了都服气。 那些妇女小孩,见他杀猪的气势,都吓的不敢靠近。 高智源到旁边,拿了把稻草,擦掉尖刀上的血渍。 兽医吴长山也早在旁边围观杀猪,这时凑上来,一脸讨好地问: “智源,你教我杀猪呗?” “滚——” “我拜你为师还不行吗?” “滚——老子天天干着你的活,也没见你叫一声师父。” “师父!我现在叫了,你教我杀猪,好不好?” 高智源被缠的不耐烦,擦了牛耳尖刀,拿到吴长山面前晃了一下: “回去把《母猪的产后护理》全书背完,再来磕头叫师父!” 吴长山被尖刀晃的后退了一步,眼神惊恐地盯着那把尖刀,生怕高智源突然往他脖子上抹一刀。 吴长山没别的心思,他纯粹觉得高智源杀猪的动作过于「潇洒帅气」,所以才想跟着学。 杀猪比给猪看病简单多了。 杀猪只有一条程序化的流程,学会了,可以一招吃遍天下。 给猪看病呢,却是要面对各种揣摩不透的疑难杂症,叫人头秃。 奈何他诚心拜师,高智源根本不想收他这个徒弟,他也很无奈,只能偷偷在旁边观摩。 那边放完血,老王和王二林把锅里的热水倒进一只大木桶里。 几个壮劳力抬着猪的四肢,把猪放进木桶中完全浸泡。 高智源和老邓头就开始给猪褪毛。 褪毛是个看起来很轻松,实际很累人的活,四五个人累了两个小时,才把毛全剃了。 剃完毛,那边已经用两架梯子,搭好一个架子。 几个人把猪后腿用铁钩钩起来,倒抬在架子上,准备开膛破肚。 高智源和老邓头去旁边做准备工作。 兽医吴长山挤到人群最前面,站在已经褪了毛的、通体发白的母猪面前。 活猪他不会侍弄,死猪还不会吗? 他此前见过多次杀猪,知道接下来的程序。 他成心想在众人面前露一手,也让高智源看看,杀猪有什么难的,他可以无师自通! 于是,他拿起旁边的杀猪刀,在猪肚子面前比划着。 “吴兽医,你别乱动,一会儿大胡子回来揍你了!” 吴长山不顾旁人的提醒,信心十足道:“没事,下面没什么难度,各位看官瞧好吧!” 吴长山动作潇洒,一刀捅进猪肚子里,然后使了吃奶的劲往下一拉。 正等着旁人给他喝彩时,却听有人大喊:“吴兽医,你把猪大肠捅破了,猪屎飚出来了!” 第114章 羡慕的满脑子粉红泡泡 吴长山听到这话,耳中嗡的一响。 他抬头去看刚才下刀的地方,一坨消化良好的猪屎从开口处挤了出来。 而且不断往外涌,顺着刀口沾的到处都是。 吴长山犹如当头棒喝: 完了,完了! 猪屎被我捅出来了! 他像触电一样松开杀猪刀,脑子里莫名闪过大胡子一刀捅进猪脖子里的那股狠劲,顿时脖颈一凉。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哈哈哈,吴兽医,你等着大胡子来收拾你吧!” 正在此时,高智源挤进人群,要来给猪开膛破肚。 一进来也傻眼了: 他妈的,猪屎怎么先出来了?! 再一看劈在猪身上的那把刀,再看看两腿打晃的吴长山,什么都明白了。 “吴长山你个小婊砸!!” 他爆喝一声,如一通震天炮,震的所有人耳膜生疼,震的吴长山心尖发颤。 吴长山拔起两条酸软的腿,抱头就往人堆里拱:“师父,我错了,我错了,师父——” 人群哄笑着为他闪开了一条逃生的路。 后面,高智源已经拔起杀猪刀,朝吴长山追了过去: “吴长山,你给老子站住,老子今天非把你的屎给捅出来!!” 吴长山尖声大叫:“我错了——错了——师父——下次不敢了!!” 他发了疯一般朝外跑,不敢向任何人求助。 因为此时谁也拿大胡子没办法,哪怕场长来了都拦不住高智源的那把杀气腾腾的杀猪刀。 他只能拼命狂奔,一路朝农场深处的广袤天地里跑。 高智源追了他三里地,眼看着吴长山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光秃秃的田野里,这才停了下来: “吴长山你个小婊砸,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见你一回打你一回,非把你屎给打出来!”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土疙瘩,使劲朝吴长山扔过去。 就见吴长山身体往前一倾,差点摔了个嘴啃泥,踉跄了好几步在勉强站稳,继续朝前跑,又哭又喊: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别把我屎给打出来——” 高智源狠狠啐了一口,骂了两句,转过身,一路问候着吴长山祖宗十八辈返回了养猪场。 养猪场那边,老邓头也对着那个漏了大粪的母猪而双眉紧皱,一张老脸写满惆怅。 好好的一头猪,这下好了,灌了一肚子粪! 但是没办法,该干还得干。 原本给猪开膛破肚是个比较好干的活,就因为肠子先破了,给他们的工作加大了难度。 他们不得不把猪放到地上,一点点小心地把猪下水掏出来。 猪粪撒的里外都是。 刘建业和王二林拎了一桶又一桶水,来回冲洗了好几遍,才算把猪粪清洗干净。 高智源一边干活一边骂:“吴长山那龟孙子呢,死了就地埋了是不是,这时候怎么不来帮忙干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了添乱,他还能干什么!” 老梁也气的脸红脖子粗:“以后别拿他当个人,还不如猪圈里的猪有用!” 原本一上午差不多能干完的,就因为吴长山节外生枝,到了中午,看热闹的人都散了,也没干完。 那时候,高智源已经饿的两眼发昏。 早上就吃了两个窝窝头,真是不顶饿。 现在看着白花花的猪头,脑子里全是这个猪头在锅里咕嘟嘟冒泡的画面,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咬一口。 正饿的浑身无力时,刘建业冲他喊:“智源,快看,嫂子给你送饭来了!” 高智源以为刘建业跟他开玩笑,结果一抬头,还真看见马小璇抱着一个破棉袄,笑盈盈地朝他走来。 原来,马小璇听说高智源在养猪场杀猪,可能没时间来家吃饭,惦记他昨晚活动量比较大,早上吃的又少,就做了饭给他送到了养猪场。 高智源的脸一上午电闪雷鸣,骂声没有消停过。 一见媳妇儿来送饭,瞬间拨开乌云、阳光普照,笑的眉眼弯弯。 胡子都是笑的形状。 高智源撂下刀就朝马小璇扑过来,高兴的就像幼儿园放学的孩子往妈妈的怀里扑。 马小璇见他浑身血污、双手沾满血腥。 再看那到处大卸八块的场景,又是肝脏又是肠子又是血的,真像恐怖电影里的案发现场,吓的心脏一抽一抽的。 原本粉嫩的笑脸,变得煞白。 高智源看出媳妇儿不适应这种血腥的场面,就带着媳妇儿来到旁边仓库门口坐着。 马小璇背对着那个「案发现场」,这才缓过神来。 打开破棉袄,拿出里面的饭盒,一口一口,细心地给高智源喂饭。 其他人眼见小两口一边喂饭,一边说笑,羡慕的哈喇子要淌出来了。 刘建业那几个人光棍,眼见这温馨有爱的一幕,更是羡慕的满脑子粉红泡泡,有老婆的日子怎么这么好? 连老梁、老邓头、老王这几个老头子,也不禁有些春-心萌动,开始回想自己当年有没有这么羡煞旁人的时刻? 搜索枯肠也没想起来有这么一幕。 王二林也在旁边,一边看着人家恩恩爱爱,一边朝养猪场入口张望,看看他家孙带娣会不会想起来给他送饭。 但是一直等到高智源吃完饭,也没见着他媳妇的人影。 王二林不禁自怜自叹: 哎,都是娶媳妇儿,差别怎么这么大? 高智源美滋滋地吃完饭,马小璇用手帕给他擦了嘴。 高智源笑眯眯地说:“媳妇儿真好,又香又软,又温柔,又体贴!” 高智源很想抱住媳妇儿好好蹭一蹭,无奈自己浑身血污,臭烘烘的,媳妇儿能挨着他给他喂饭,已经不错了。 不能要求更多。 马小璇收了饭盒,抱着那件破棉袄起身回去了。 高智源一路目送媳妇儿离开,等看不见人了,才转身回来继续干活。 媳妇送的饭,就像一粒开心的药,高智源吃了以后,早已把一上午的怒火抛到九霄云外,心情好的不得了,早忘了吴长山是谁了。 一直到了下午两点,他和老邓头才把一头猪收拾完。 收拾完的猪肉连同猪血,被拉到食堂存放。 天气冷,河里已经结了一层冰,猪肉放好几天都不会坏。 那些猪下水,被他们内部几个人分了。 爱吃猪大肠的拿猪大肠,爱吃猪肺的拿猪肺。 又给场部领导送了些猪板油、猪腰子、猪肚子什么的。 高智源给自己留了两页猪肝,准备回去给媳妇补补气血。 杀完猪,又把猪圈里的猪喂了一遍,高智源就脱了大褂,拎着猪肝提前回家了。 老梁眼睁睁看着高智源提前收工,也没说什么。 要结婚的人了,先让他嘚瑟两天。 等结完婚,他再敢这么嚣张,骂不死他丫的! 第115章 今天晚上不休息吗? 高智源回去后,把新鲜的猪肝交给马小璇。 然后打了水,一通洗漱。 又把棉袄脱下来,扔到大棚上晾着,尽量散掉沾在衣服的血腥气。 这才敢靠近媳妇儿,偷偷亲了一口。 亲完媳妇,准备去卤猪肝。 一边卤猪肝,一边在想到哪里弄酒。 其实如果要求不高的话,他们农场有个酿酒的小作坊,酿出来的高粱酒也说得过去。 但他一辈子结一次婚,想用点好酒。 瓶装的酒不好买。 如果一瓶两瓶,他可以从黑市上花高价钱买。 但是请全农场的人吃饭,最少得二十多瓶酒,犯不着花那个冤枉钱。 他的钱又不是河水里淌来的。 要不,厚着脸皮找场领导批个条子? 好像也不可以,场领导没那么大权力。 高智源想来想去,想的头秃。 最后还是决定用散装酒,散装酒比较好买。 他们农场的散装酒质量不好,但附近有个农场,听说酒的质量不错,酿出来的酒醇厚甘甜,高智源就想着找个熟人,到那拉点酒。 找谁呢? 高智源想到了赶大车的老窦! 他趁着天还没黑透,去了老窦家。 正巧在大路上看着老窦赶着大车从外面回来。 见到高智源,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高智源没有客气,直接跳上老窦的马车:“老窦,明天请一天假,帮我去拉点酒,我结婚要用!” “农场那么多赶大车的,你干嘛不找别人,非要找我?” “因为我跟你是亲戚啊!” 老窦瞬间后悔,当初就不该让他家老婆子给大胡子介绍媳妇儿! “没空,明天还有任务!” “放屁吧……”高智源不客气地对这位「姑父」大放厥词,“我等会儿就去你们队长家,帮你请假!” “你敢!!” “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帮你请假,顺便帮你借马车,明天早上,套上你的马车,我来找你!” 不等老窦拒绝,高智源已经跳了下来。 老窦气的,挥起鞭子,在马背上狠狠摔了一下。 高智源说到做到,真的去了大车队的队长家里,帮老窦请了假。 这要放在以前,大车队的队长肯定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现在不一样了,人家成了省里的劳模了,连场长和主任都对他青眼有加,一个大车队的队长,哪敢跟大胡子叫板,当下就同意了。 连大车也一块借给他们。 高智源又转身到了刘建业宿舍,让刘建业明天帮他请半天假,他要买酒去。 刘建业宿舍的单身知青一起祝他新婚愉快、早生贵子。 高智源不领情地回答:“新婚愉快就够了,早生贵子就免了!” 从刘建业宿舍出来,他摸黑回了家,到家后,马小璇盛了饭,把卤好的猪肝切了几片,两人在炕上吃饭。 高智源说他明天要跟老窦一块到另一个农场买酒。 马小璇问:“你去找他帮忙,他那么痛快就答应你了?” “那当然了,我还没开口说话,他就主动问我,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我就说,我想到别的农场买点好酒,他立马跟我说,他认识那个农场的人,可以托关系,帮我买酒,我说不用麻烦你了,他死活不愿意,当时就跟他们队长请了假,特别热心!” 马小璇眨巴眨巴眼,有点不敢相信。 怎么觉得人设有点崩? 高智源在诓她呢吧? 不管了,反正他们是要去买酒的。 马小璇又想到,自己一直想买两口大缸的,就问: “那能不能给我捎两口大缸回来?” 之前农场发白菜萝卜的时候,她就想腌点咸菜,但家里没有大缸,而且没地方放,所以腌咸菜的事一直搁置了。 到现在天气转冷,已经没法腌了。 但买了缸可以留着以后再用。 而且家里有口缸的话,用处很多,也可以用来盛水,省的高智源老是要到井里打水。 现在他们每天晚上洗洗刷刷,用水比较多,一次多存一点,用着方便。 “行,那正好,明天顺便去趟砖瓦厂,那里有烧大缸的,我给你带两口缸回来!” “嗯!” 吃了饭,高智源没用叫,很主动地刷了锅,乖乖坐在灶台前,开始烧水。 没办法,他家媳妇儿比别人家媳妇儿更注重卫生,不洗不让碰,他必须主动洗的干干净净的,哄媳妇儿高兴才行。 虽然麻烦了点,但也就麻烦那么一小会儿。 等洗完澡,就是他最喜欢的事情了! 马小璇怔怔地望着高智源坐在锅台前烧火,盯了很久,高智源就是不看她,故意躲着她的目光。 她只有小声问:“今天晚上,不休息一下吗?” “休息啊,当然要休息,我这不烧水擦完澡就去休息吗?” 马小璇隐隐觉得高智源在跟她装傻,但是她没有证据! 没办法,马小璇只有暗戳戳地提醒:“那个,你们上工,偶尔也要休假吧?” “是啊,怎么了?” “不论做什么事情,哪怕旧社会的长工,也有个休息的时候吧?” “所以呢?” “所以,咱们晚上的那件事,也得有休息的时候吧?不然身体吃不消的。” “哦,你说这个啊……”高智源好像刚刚才听明白,“没事,我身体棒的很,不用休息,你不用替我担心!” “那——那我得休息吧?” “你?” 高智源往灶膛里捅了把火,一脸琢磨地打量马小璇: “基本上都是我在出力,你应该不会很累。” “蛤?”她真的看起来那么轻松? 她明明每次也很累的好吧! 马小璇扶住后腰,肾疼地说:“可是我肾会累的。” 高智源却一拍大腿:“哎呀,早知道今天就该要份猪腰子,结果送场长那去了!没关系,明天我无论如何把牛腰子拿回来!” 马小璇叹气: 这傻狍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傻! 而且一手太极打的贼溜! 马小璇又扶住额头道:“我有点头疼,今晚想好好睡一觉,可不可以尽量不要打扰我?” 高智源更来劲了:“巧了,这个专治头疼,效果特别好,一定要试试!” 马小璇: 这特么也是兽医书上学的?! 胡编滥造! 马小璇还要再说,高智源赶紧起身:“开了开了,水开了,我先擦澡。” 马小璇默默叹气,眼看着高智源风风火火地舀了水,脱的光光的,开始擦洗。 她没眼再看下去,捡起笤帚疙瘩扫了炕,铺好毯子,拿出白天缝了一半的新棉袄,在灯下继续做针线。 想着高智源无比旺盛的精力,还有那死缠烂打的劲头,她真心肾疼又头疼。 看来,只有等待大姨妈来救她了! 第116章 完了,这下媳妇真生气了 马小璇在心里算了下,大概再过三五天,大姨妈就来了。 所以再忍三五天吧。 到时候她就能好好休息一下。 她缝着衣服,高智源那边擦完澡,又凑上来,把她的手里的针线活拿开,然后就把她扑倒了。 两人还和昨天晚上一样,熄灭了灯泡,点着马灯。 完事后,马小璇感觉浑身被掏空,她靠在高智源怀里休息了一会儿,又拉开灯泡,坐在被窝里、披上棉袄,去做针线活。 她准备在喜酒之前,把新棉袄赶出来,让高智源穿着新棉袄结婚。 之前给自己做的棉袄,非常成功,再做就顺手多了。 量了高智源的肩宽、腰身、臂长,再简单对照下那件土黄色的棉袄,就知道该怎么裁剪。 她在灯下做针线,高智源就枕在她腿上若有所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高智源时不时往她怀里蹭两下,感受她温热光滑的皮肤。 然后又死皮赖脸地央求。 马小璇架不住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纠缠,最后只能从了。 这样也好,上半夜把他榨干了,下半夜她就能睡个好觉了。 不用再半夜三更被叫起来「活动」。 只是,这股新鲜劲,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她什么时候能实现睡前自由? 这一次耽误的时间有点长,马小璇想看看时间。 但高智源似乎早有防备似的,居然故意把怀表藏起来了! “怀表呢?”她问。 “等会儿再给你。” “我现在要看!” 高智源却没回答,继续划船。 马小璇心知他故意跟自己作对,不让她看时间,气哼哼的又蹬又踢、又拍又打: “我只是看看时间而已,你为什么不让我看?!”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无论怎么挣扎,她还是无法撼动面前这座大山,仍然死死地被压在山下。 “乖,别气,等会儿就给你了。”高智源伏下来亲她。 马小璇扭头,不让他亲,然后在他肌肉紧实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唔——” 高智源闷哼一声。 被媳妇儿这么一咬,高智源更加振奋。 事后,马小璇哆嗦着有些生气。 高智源心知这回玩大了,一脸老实巴交地从靠墙的架子上摸出了怀表,送到媳妇面前,给媳妇看时间。 马小璇恨恨地夺过怀表,瞄了一眼。 已经十点了! 她匆匆套上一条单裤,来不及穿别的衣服,只裹上棉袄,下了炕,光着脚就往门外跑。 高智源在炕上喊她:“你就在屋里尿,外面太冷了!鞋还没穿呢!!” 但马小璇出了门就没动静了。 高智源叹了口气,有些后悔,刚刚应该再冷静克制一点的。 他又低头看自己的肩膀,那里留下了一圈紫红的牙印。 看着属实可爱。 再低头看看自己胳膊上被抓的几条血柳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完了,这下玩大了! 媳妇真生气了。 马小璇匆忙回到空间后,身上仍在哆嗦。 她坐到电脑桌前,时间还剩下两分钟。 赶紧看了眼对话框,爷爷已经发了好几段消息。 匆忙略了一眼,大概是问她仓鼠的情况怎么样,见她没有回复,又问她到哪去了,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马小璇一边看消息,一边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 【爷爷,我没事,刚才干活忘记看时间,所以来晚了。】 不等爷爷回复,又打了一段: 【仓鼠穿过来了,但是无法离开空间,原因未明。】 爷爷那边,见到她的消息,才总算放心: 【你没事就好,没关系的,不用特意为我赶时间。】 马小璇还要再说点什么,但时间仓促,她又被气的脑子有点迷糊,一时理不出个头绪。 等好容易想到该说什么了,时间又到了。 望着电脑桌面,她这才想起来骂高智源: 混账!大混账! 马小璇还在轻轻哆嗦,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她连骂人的时间都没有,赶紧到卫生间,脱掉棉袄,简单冲了个澡。 一边冲澡,一边替自己感到忧心。 她怎么嫁了这么个男人? 什么都好,就是—— 算了,不提了,已经这样了。 冲完澡,抹了脸,又回到黑咕隆咚的小院里。 就跟掉到冰窖里一样冷,她快步蹿进小屋,反锁上门,没拿正眼看高智源,直接爬上炕,脱掉棉袄,钻进了被窝,把一个沉默的后背扔给高智源。 高智源木呆呆地坐在旁边,全程看着媳妇儿没给他一个眼色,心里七上八下的,非常忐忑。 他呆坐了一会儿,双手捧着那只破怀表,恭恭敬敬地送到媳妇面前放好,心虚地说: “丫头,这个怀表给你了,等过几天,我再托人给你买个女式手表,戴在你手腕上,以后你想什么时候看时间就什么时候看,我要再敢捣乱,你就一巴掌呼我脸上,好不好?” 马小璇闭着眼,不理他。 高智源又去给媳妇儿捏肩捶腿:“丫头,累了吧,我给你捏捏好不好?我最会按摩了,以前我们猪圈里的猪难受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呸,不是,我真的会按摩,你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按按?” 高智源自认为按摩力度很轻了,但隔了一层厚厚的棉被,还是把马小璇捏的生疼。 她抗拒地扭了一下:“别捏,疼!” “好好好,我不捏了。” 高智源赶紧收回手,见媳妇儿就这么不理他,就跟丢了魂一样。 全世界的人不理他,他都不在乎。 但唯独媳妇儿不理他,这太难受了,仿佛被大人抛弃的小孩子一样孤独无助、惶恐害怕。 他小心翼翼地挨近了媳妇儿,轻轻掀开被子一角,想把自己塞进被桶里。 但马小璇不留情面地在被子上一拍:“自己睡去!” 自己睡? 可是家里就这一床被子啊? 好吧,媳妇只是不给他盖被子,没有把他赶到屋外站一晚,这已经很仁慈了,不能要求更多。 高智源默默地穿上衬衣衬裤,然后把床头所有的衣服都拿下来,一件件堆在身上,然后伸手拉灭了灯绳。 临睡前还很温柔地跟媳妇道了晚安:“丫头,我睡咯,晚上做个好梦。” 第117章 半夜又给气哭了 马小璇气的肝疼,很久才睡去。 但是睡的不是很踏实。 屋外,北风呼呼地刮,不停拍打屋顶和窗户。 寒气像无形又锋利的细针一样,从四面八方往屋里钻。 随着炕洞里的灰烬慢慢冷却,屋里越来越冷。 高智源冻的不停从牙缝里吸气。 身上盖的衣服虽然一层层的,但都不及棉被暖和。 他几次想厚着脸皮往媳妇儿的被窝里拱,又怕惹媳妇儿一脚把他踹出来。 他不是怕挨那一脚,是害怕媳妇儿对他那种冰冷的态度,会让他伤心难过。 所以只能生生挨着,希望挨到天亮。 可是他实在熬不住了,又担心万一自己冻出个好歹,别再连累媳妇儿照顾他。 他咬着牙,摸黑起来,点了马灯,悄悄地往炕洞里填了把玉米秸。 玉米秸散发着橙红的光,仿佛给他带来一丝暖意。 他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在火光上烤了烤手,又上了炕,把那些衣服一件件堆在自己身上。 身上冷点不要紧,他能忍受。 主要是心冷! 心冷了,身上再暖,也是冷冰冰的。 妈的,好想哭啊! 我怎么这么可怜?! 他觉得眼泪都快要从四肢百骸凝聚到眼眶里了。 这时候,隐约听到一阵窸窣。 而后,一阵带着香味的暖气向他包裹过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温热的被子已经盖在他身上。 一个喷香柔软的小人往他怀里钻。 高智源瞬间绷不住了,滚烫的眼泪真的已经涌到眼眶里了。 他赶紧扯掉身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扔到被子外面。 然后紧紧抱住了那个香软细滑的身体,呜呜地说: “媳妇儿,你真好,真好,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满嘴跑火车。”马小璇声音黯哑地说。 他对天发誓,他没有跑火车,他是真的好爱好爱媳妇儿呀! 他在媳妇儿身上蹭了又蹭,尽管又蹭出了点火气,但他再也不敢乱来了。 马小璇在他怀里,声音有些严肃地叫道:“智源?” “到!”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也来定个规章制度吧?” “你说,都听你的!” “就这件事情,必须有个节制。” 这回高智源不装傻了,在黑暗中问道:“怎么节制?” “中间隔两天行不行?” “啊?!”高智源像听到了什么噩耗一般,深受打击,“这,也太久了吧,隔两天,那就是三天才一次!” 这简直比让他睡猪圈还残忍! 尽管他现在仍然有些心有余悸,但是三天才一次,他知道自己肯定无法忍受,所以央求: “隔一天行不行,不要隔两天了。” 马小璇沉默了一会儿,妥协道:“那好吧,就隔一天。” 反正她刚开始打算的就是隔一天的。 之所以故意说两天,是她的策略,特地留给高智源讨价还价的余地,让这家伙觉得自己占到了便宜。 果然,高智源听到媳妇儿同意他隔一天就在一起,心里乐开了花,抱着媳妇的头蹭来蹭去: “丫头你真好,真体贴,真听话,真乖!” 他又想到别的,补充道:“如果不巧我要跟胡玮出去,或者在猪圈值夜班,落下的这几天,必须补上!” “行……” “还有……”高智源顿了顿才说,“次数上不许限制。” 马小璇也跟他讨价还价:“只限上半夜,十点之前必须结束,下半夜不许再把我拉起来!” “行!” 媳妇儿都那么痛快了,他也必须痛快点! 两人愉快地定下了日后的规矩,慢慢地和好了。 只是马小璇心里仍有点疙疙瘩瘩的,还带着气。 倒不是气高智源在炕上本性暴露。 她不气这个,她气的是高智源故意藏起怀表,不让她看时间,那股霸道劲让她无法接受。 趁这个机会,她委委屈屈地抱怨:“你干嘛不让我看时间,我看个时间又怎么了,你凭什么不让我看,我又不是没陪你睡,你干嘛对我那样?” 她越说越委屈,最后竟然忍不住吭哧吭哧地哭起来。 她一哭,高智源心又碎了。 上次半夜把媳妇儿捅哭了,今天又因为这事哭。 他妈的,他真成了自然界最残忍的雄性动物了! 他轻轻揉着媳妇儿细滑的后背,无比揪心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好不好,刚才真的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怕你老是看时间分心!” 马小璇擦了把眼泪,哽着嗓子哭诉:“我哪里分心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对不起,哎,我惭愧死了,没脸了都!我保证再没有下一次了!”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你满嘴跑火车!” 高智源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媳妇儿看,他真的没说鬼话。 他诚心诚意的感到后悔,刚才不该那么粗暴。 媳妇儿不过是看个时间而已,他又不是那种「秒王」,还怕媳妇计算时间? 以后哪怕媳妇儿一边做那件事一边纳鞋底,他也绝对不说二话! 高智源说尽了他这辈子学到的全部好话,哄了半夜。 马小璇哭了一阵,心里舒服多了,就在高智源怀里昏昏睡去。 这一晚,两人又没怎么睡好。 马小璇早上醒来时,浑身无力,两只眼睛都哭肿了,头也有点沉沉的。 照这么折腾下去,铁人也熬不住啊。 她真是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夫妻之间最平常自然的事情上栽跟头。 倒是高智源,身体真的很棒,早上醒来跟没事人似的。 他主动做了简单的早饭,端过来让马小璇吃。 他自己快速喝了碗玉米糊糊就走了。 走之前身上装了点钱,准备去买酒、买大缸。 又问马小璇还买不买别的。 马小璇身上懒懒的,精神涣散,想不起来要买什么,就让高智源看着家里缺什么,看着买就行了。 高智源走后,马小璇觉得家里总算清净下来,人也有了精神。 她穿衣洗刷,先到大棚里转一圈。 最东边的那个大棚里,前些天撒了一片油菜种子,她每天都要去看两遍,看有没有变化。 据说这些种子经过改良,发芽很快,马小璇天天盼着出土。 来到菜畦里,蹲下来,轻轻掀开覆盖在上面的稻草,让她感到惊喜的是,油菜种子居然有了破土的迹象! 有几个肉眼可见的小芽芽,顶开了盖在上面的泥土。 她的心情一下子振奋起来,又赶回屋里,把屋里放着的几个箱子抬到外面,半跪在地上,恨不能找个放大镜仔细研究。 就见西红柿的种子也似乎也有发芽的迹象。 果然是最新培育出来的种子,发芽速度就跟开了倍速一样! 邵默进了院子,见马小璇匍匐在地上,好奇地问: “姐姐,怎么了?” “邵默,快来,咱们种的种子,要发芽了!” 第118章 带了好东西给媳妇儿吃 邵默听说种子要发芽了,快步奔过来。 两个人半跪在地上,围在邵默亲手钉的木箱子旁边,看着稻草下面,从土里露出的点点嫩芽,渺小脆弱,却又生机勃勃。 邵默高兴地说:“姐姐,你真的成功了,这些种子居然真的在冬天发芽了!” 马小璇赶紧把稻草盖好,生怕冻坏这些还很脆弱的小芽芽。 她笑着说:“等到小芽再长一长,长出两三片叶子时,咱们就能把它移栽到大棚里,然后就等着吃新鲜的蔬菜吧。” 邵默无法想象,能在冬天里吃上新鲜的西红柿、西瓜、黄瓜。 别说在东北吃不到,哪怕在申城,这个南方城市,冬天也吃不上这些。 这回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自此,邵默对这些种子,更加用心地照顾。 他们把木箱搬到温暖的大棚里,让那些小嫩芽继续生长。 又到河边,砸破一块薄冰,拎了桶水,放在太阳底下晒了晒。 晒的稍微暖和一点,轻轻地喷洒在稻草上面,让环境保持湿润,有利于种子出土。 等太阳爬升到半空中,阳光有了些暖意,就把大棚上面的稻草帘子卷起来,让阳光照进去。 天黑之前再把稻草帘子放下来,能保持棚里的温度。 爷爷前后一共寄来八种种子,西红柿,草莓,香瓜,黄瓜,油菜,豆角,还有几种颜色不同的水果椒。 她全种上了。 一共四个大棚,打算每个大棚种两样种子。 油菜种子已经直接撒在东边的大棚里,占了大棚一半。 其他几样,都需要育苗然后移栽,所以现在都在木箱子里等待发芽。 眼看着种子要出土了,他们开始准备搭架子。 这个邵默最喜欢,他喜欢锯木头,喜欢锯末散发出的那种独特的香气。 马小璇跟邵默忙活了半晌,隐隐觉得有些疲惫。 估计是最近几天都没怎么睡好,身上有点乏,就放下手里的活,让邵默一个人干,她自己又回到空间,琢磨她的仓鼠去了。 小仓鼠精神保持的不错。 马小璇喂了点面包屑,给了两粒花生,又掐了点菜叶子进去。 小仓鼠大概是饿了,吃的那叫一个欢实。 马小璇觉得自己可能没那么多时间来喂小仓鼠,让它一只鼠在这孤零零、不见人气的空间里,似乎有些可怜,想着还是把它送回原来的世界吧。 想到能让仓鼠穿越回去,马小璇又不免产生了联想。 仓鼠能活着穿越过去的话。那么,她呢,她能不能也穿过去?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再一想,她和仓鼠毕竟不同。 仓鼠原本就属于那边的世界,而她,是这边的人。 一人一鼠,来历不同,性质也不一样,很难做比较。 所以她不敢轻易冒险。 眼下连爷爷能否穿越,都是一个极大的问题,暂时不用考虑她自己。 还是给爷爷写封信吧,跟爷爷好好说一下仓鼠的情况以及她的设想。 她找了纸笔,就在电脑桌前写信,写了一大张,准备晚上连同仓鼠一起寄给爷爷。 晚上她要陪高智源那傻狍子—— 不对,那不是傻狍子,那是难缠的孙猴子,猴精猴精的。 孙猴子有了张厚脸皮,那真是天下无敌的难对付。 所以,晚上她要陪着厚脸皮孙猴子,没有时间在空间多待,好多事情,必须趁着白天高智源不在家时完成。 写完信,就到中午了。 她以为高智源外出买酒,中午回不来,所以做了饭,准备请何院长、邵默到家里来吃。 但饭刚好,高智源就来了。 老窦赶了马车,停在院门外。 望着院子里那隆起的帐篷似的大棚,问那是什么东西。 高智源一脸骄傲地说:“乡巴佬没见过世面,那是棚子,给菜住的棚子!” 老窦不屑地笑了:“狗屁,没听说过,菜还要住棚子的!” 不过,这棚子盖的真他妈好,整齐漂亮,比人住的房子都好。 由于院里立着大棚,中间只留了一条窄长的甬道,马车赶不进去,就停在外面卸货。 高智源买回来两口缸,一大一小。 小的放到屋里盛水。 大的那个,缸口太大,进不去屋门,暂时就放到屋外。 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再做点砖坯,盖几间房子,适当把门洞开的大一点,把这口大缸放到屋里留着腌咸菜什么的。 两口缸挪进来,又把买来的两大坛子高粱酒搬到屋里。 坛子一进屋,屋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酒香。 连马小璇都能闻出这是好酒,味道不冲。 高智源还买了一口铝皮平底洋锅,专门用来烧水。 省得每次要用做饭的锅烧水,水里总是带着刷锅水的味儿。 他恰好经过一个小市集,买了点干辣椒,一包冻的干硬的咸菜疙瘩,一袋表皮皱巴巴的胡萝卜,两个看起来丑萌丑萌的大南瓜。 不得不承认,在这个艰苦的年代,男人都挺会过日子的,挺会盘算家计。 高智源把这些吃的东西都送到地窖里存放,然后进了屋,腆着脸凑到马小璇面前,嘿嘿笑着不说话。 马小璇没搭理他。 但是,高智源变魔术一样,从棉衣怀里,掏出一个油滋滋的纸包。 打开来一看,是两张金黄的葱油饼和两根油条。 “噗——” 马小璇一下没绷住,笑了起来,说:“你傻呀,这么油腻腻的东西,怎么能揣到怀里,衣服都沾上油了!” 说着,马小璇去翻看高智源的棉袄,果然看见衣服上沾了一大片油渍。 “我要是不揣到怀里,一会儿就冻硬了,硬了不好吃,还是软的好吃,你赶快吃,在我怀里还有点热乎气!” 马小璇真的好久没吃过油饼和油条了,嘴里一下淌出了口水。 她坐到炕上,用油饼卷着油条,又放了点咸菜丝,开始吃起来,嚼的嘴里喷香。 “你也吃啊?” 高智源摇摇头,吃他的玉米面饼子:“你吃吧,特地买给你吃的。” “我吃不完,一个就吃饱了。” 马小璇放下自己的油饼,把另一个也卷好,塞到高智源手里。 高智源不敢不给媳妇儿的面子,这才放下玉米面饼子,也吃起了香喷喷的油饼。 怎么吃怎么香! 吃完饭,高智源就回去上工了。 到了天黑收工回来,他居然真的提回来一副牛腰子! 马小璇看着那副殷红的牛腰子,尴尬的不能自已。 第119章 丫头,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这天晚上,因为两人已经约法三章过了,所以晚上没有安排特别活动。 不过高智源因为下午刚刚宰了一头牛,自己觉得身上带着血腥气,他怕媳妇儿嫌弃,很乖很主动的擦了澡。 擦澡之前,见媳妇儿目光焦灼,他赶紧解释:“别怕别怕,单纯擦澡,没别的计划,不要误会!!” 马小璇听他这么说,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擦完澡,高智源上了炕,很乖巧地坐到炕桌另一侧,跟媳妇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马小璇心想,总算老实了! 她继续做新棉袄,往里面塞棉花。 她一边忙活,一边跟高智源说闲话,商量婚礼的事。 气氛难得的平静和谐,甚至营造出老夫老妻的家庭氛围。 就是高智源老毛病不改,时不时嘴里冒出一两句骚-话,让马小璇有些脑梗。 高智源突然问道:“丫头,人家要当新娘子了,不是都会充满紧张和期待吗,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马小璇被他问的顿了一顿: 紧张? 期待? 她有吗? 好像真没有。 一般来说,新娘子在结婚前紧张期待,大多数是因为要和另一个男人共同生活在一起,这是最让人紧张期待的地方。 她和高智源已经实质性的做了一段时间夫妻,对这个男人不能说全摸透了,也可以说摸了个半透,还能抱有什么别的幻想? 而且,她本来不想大操大办的,只因为高智源和场领导他们对这场婚礼比较感兴趣,她感觉自己像是个走过场的工具人而已。 再说,这场婚礼,没有双方亲人参加。 她的亲人,一个爷爷在另一个时空,其他亲人都在千里之外。 至于高智源,马小璇根本就没听他提起过他的亲人。 似乎也没见他要写封信跟家人说一下,好像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一样。 马小璇其实很想问一问高智源的家人,但是想起刘建业跟她说过的话,又不敢问。 一直等到夜深了(其实才八点多),高智源打了个哈欠,让她别熬眼了,早点睡。 马小璇也感到浑身乏力,脑子有些沉,就放下棉袄,收拾了床铺上的白棉花,钻进了被窝。 然后,习惯性的,就要往高智源怀里拱。 猛然想起今晚不适合太过亲近,想要撤回。 可动作晚了,被高智源趁机一把拽进怀里。 高智源上下其手,像包饺子似的,把媳妇儿小小的身躯裹的紧紧的,又闻又蹭,发出愉快又满足的声音: “嘻嘻,媳妇儿真好,又香又软又甜。” 马小璇:麻了。 马小璇使劲挣脱开,说不抱在一起睡了,要各睡各的。 高智源哪能同意:“我就只亲亲抱抱,不干别的!” 马小璇:我信你个鬼! 别又三更半夜搞偷袭,然后一顿认错装可怜。 马小璇已经熟悉狗男人的套路了,不想再上当。 她仍然坚持从高智源怀里挣脱出来,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并排躺着。 “好了,睡吧。” “哎——”黑暗中,高智源发出低沉的叹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两人第一次这样干巴巴地躺着睡觉,还真有点睡不着。 马小璇感觉自己眼皮子有点沉,很想睡觉,但又担心自己一觉睡过去,错过跟爷爷聊天的时间,所以睁着两只眼睛,望着浓重的黑夜,静等高智源赶紧入睡。 可高智源老觉得有件事情没做,浑身不得劲。 两人熬了好一会儿,马小璇见他还是不睡,忍不住叫了声: “智源……” “嗯?”高智源一下子精神起来,竖起耳朵听媳妇儿的指示。 “咱们结婚,你不用通知一下别人吗?” 高智源似乎听出了话外之音,呼吸一滞,刚刚拾起的精神,瞬间垮塌下来,说道: “不用啊,咱们两个结婚,咱们自己做主,不用让任何人知道。” “噢……” 马小璇没话了,她知道高智源在故意回避,也就不再追问。 但她明显察觉,小屋里的夜色逐渐凝固,仿佛逐渐冷却的果冻,她自己则成了果冻里的水果,被这凝固的夜色压的动弹不得。 身旁的高智源呼吸很轻,仿佛在想什么心事。 又过了一会儿,高智源语音低沉缓慢地开口:“丫头,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马小璇听着这话,忽然心里一酸,眼睛湿了。 她在被窝里摸索着,两人的手自然而然地握在一起,十指交叉。 马小璇说:“我永远是你的亲人,永远陪着你。” 高智源忽然气息颤抖起来,翻身抱住了她,把脸埋在她颈窝里。 而后,马小璇感觉到有温热的水滴在两人的皮肤之间缓慢流淌。 马小璇伸出手臂,揽住高智源的腰,轻轻在他后背拍打,无声的哄着。 高智源果真很快平静下来,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而后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 他安静地睡着了。 屋外北风停歇,一片寂静,但仍然能听到一些轻柔细碎的声音,马小璇猜测应该是下雪了。 生物钟提醒她快到十点时,她悄悄抽回自己的手,从高智源怀里挪了出来,回到了空间。 到了空间后,跟爷爷说了仓鼠的事,要把仓鼠送回去。 爷爷对她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仓鼠离开空间后会消失?】 马小璇猜测: 【也许是本就不属于那个时空的活物。】 爷爷一惯思维严谨,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只因为不属于那个时空吗?会不会有其他原因?】 马小璇想不通: 【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让我再想想,我总觉得还有别的可能。】 对话框消失后,马小璇也不禁陷入沉思。 她一开始光想着会不会是因为,活物无法穿越时空,所以才造成小仓鼠离开空间后消失了。 现在被爷爷这么一说,她也觉得也许还有其他可能。 什么可能,却一时想不起来。 对话框消失后不久,放在电脑桌上的仓鼠和那封信,就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头发花白的马老爷子,收到了被送回来的仓鼠,和那封信。 他拿过信看了一遍,再盯着仓鼠研究了一会儿,发现仓鼠状态还不错,没有因为这场不太成功的时空旅行而受到影响。 那么,究竟是什么导致了小仓鼠只能待在连接两个时空的空间里,不能去往另一个时空? 他一定得研究出个头绪。 他一定要克服重重困难,到另一个世界看看他的孙女和孙女婿。 第120章 别把我小宝贝儿冻坏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马小璇隐隐觉得屋外的日光比平时亮眼。 掀开窗帘,窗玻璃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她用手指擦了两下,向外看,只见玻璃上蒙着一片白雪,整个窗户快被糊住了。 外面白茫茫一片。 真的下雪了! 她激动不已:“智源,智源,快起来看,下雪了!” 高智源从炕上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一脸兴奋的马小璇: “傻丫头,在这个地方,一年能下好几个月雪,你慢慢看吧。” 马小璇忽然想起她的大棚:“哎呀,大棚别再被压塌了!” 她匆匆穿衣下炕,戴了手套、头巾。 高智源又找了个纱布口罩给她戴上。 打开门一看,门外的积雪已经有七八公分那么厚。 这一夜的雪可真不小。 好呀好呀,瑞雪兆丰年! 四个大棚也完全被雪覆盖住了,像隆起的雪堆一样,但是幸好没榻。 她咯吱咯吱踩着雪,打开那个种着油菜的大棚,进去后,发现里面依然很温暖,气温在零度以上,比外面暖和多了。 她轻轻掀开几根稻草,观察油菜种子的长势。 发现这一天一夜,有不少种子抽出了嫩绿的小芽,似乎不怎么受外面大雪的影响。 不过,低气温下,蔬菜可能会长的比较慢,还是应该想个办法,再提升一下大棚内的温度。 白天有光照的话,大棚温度勉强能保持住,主要是晚上这几个小时比较关键。 爷爷给她的种植资料上有几种针对小型大棚保温的办法,最简单、最原始的办法就是烧煤烧炭。 还有一个比较实用的办法是使用大棚专用的增温块。 那种增温块,每亩地只要三五块就够了。 以她这个小型大棚的面积,每天晚上只要一块,就能提升大棚的温度。 如果想再提高一点,那就多加几块。 到时候可以让爷爷给她买一点寄过来。 这个成本,她暂时承担的起。 马小璇查看了大棚后,就回屋做饭,准备吃了饭,再出来扫雪。 但高智源起了床,主动拿了扫帚,开始清理院子里的积雪。 刚下的雪,还很松软,现在不扫的话,过不久冻瓷实了,就不容易扫了。 他先把大棚上的雪弄下来,堆到院墙外。 不得不佩服,这个竹木棚子看起来轻轻巧巧,但非常结实,不但能扛得住厚重的稻草帘子,而且堆了厚厚一层雪,他用扫帚不停拍打也没事。 比他们那摇摇欲坠的猪圈结实多了。 他们农场的猪圈他都不敢这么拍,生怕直接拍塌了,把猪给砸里面。 清理完四个大棚,马小璇喊他进屋吃饭。 高智源撂下扫帚,搓着手进屋了。 两人坐在暖热的炕上,喝着香甜滚烫的糯米南瓜粥,吃着金针菜炒鸡蛋,还有玉米面窝头。 谁也没提昨晚的事。 不过高智源有些忧心地问:“你看这都下雪了,你那种子还能出吗?” 马小璇信心满满道:“放心吧,没问题,想尽一切办法让它出!” 高智源笑了,行,他就喜欢媳妇儿身上这股子天真又自信的劲头! 吃了饭,高智源没有着急去上工,又拿了扫帚,去扫甬道上的积雪。 马小璇穿戴好,准备接过高智源手里的扫帚:“我来吧,你先去上工。” “没事,你赶紧回屋,外面冷,到屋里暖和。” 马小璇伸手要去抢,高智源却突然一矮身,把马小璇整个人扛在了肩头。 “啊——” 马小璇身体冷不丁两脚离地,身体失控,整个人要朝下栽倒,忍不住轻声呼叫。 高智源却美滋滋地扛着她,把她扛进屋里,轻轻放到炕上,格外宠爱地说: “待在屋里就好,别把我小宝贝儿冻坏了。” 马小璇笑嘻嘻地看着他,见他胡子上沾着几片雪,替他拍掉。 高智源按捺了一晚上,这时终于控制不住,弯下腰,拽开媳妇儿脸上的口罩,亲了上去。 只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然后说:“今天晚上该轮到你遵守家规了。” 马小璇抿嘴笑笑,点了点头。 高智源很满意,恨不得现在立马天黑。 但他还是转身出了屋,把过道上的雪扫的干干净净,确定走路的时候不会打滑,不会让媳妇摔倒,这才去上工。 雪还在飘飘洒洒地下着,路上一群孩子在打雪仗、滚雪球。 高智源回到养猪场,继续处理昨天没处理完的那头牛。 猪和牛都杀好了,烟酒糖茶也准备齐了。 高智源又找到场长,让场长给他批了一百斤玉米面。 拿着场长批的条子,花了七块钱,在仓库买了一百斤玉米面,拉回自己家里,先给自己家留下十斤。 其他的,在婚礼前一天,都拉到场部食堂,让食堂蒸窝窝头和发糕。 一头猪,一头牛,再加九十斤玉米面做窝窝头,再加两条香烟,两坛白酒,一大包水果糖。 足够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了! 之前王大林结婚时,也没这个排场。 他这回结婚,请全农场的人来吃饭,到时候二三十桌流水席。 绝对创了农场记录。 嘻嘻,结婚就要结的轰轰烈烈、终生难忘! 让自己难忘,让媳妇儿难忘。 也要让其他人难忘! 马小璇原本没有感受到什么结婚的氛围。 可举行婚宴的前两天,就开始陆续收到别人送的新婚礼物,开始真正有种要当新娘子的感觉。 黎梦梦送了她一个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圆框镜子,镜子后面用毛毡镶了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狮子猫。 隔壁狗蛋妈张国芳,居然也送来一对双喜枕巾,让马小璇有些意外。 刘建业他们那个宿舍,凑钱买了两把铁皮暖水壶。 场里的领导们,也多多少少送了礼物。 有几家合伙送了床单、被面、布料,这就是非常贵重的礼物了。 凡是合伙送的礼物,都贴着张红纸条,纸条上写着名单,标明了是哪几家人合伙送的。 马小璇平时都没见过这些人,总算趁这个机会结识了农场头头脑脑们的家属。 领导们的家属,也都不是什么官太太,都是普普通通的婶子大娘。 偶尔有几个家属在场部担任领导职位,穿着打扮、言行举止比较严谨,还有点干部的做派,就比如他们农场的妇女主任,看着就很有点派头。 第121章 恨不得一脚踹回西南老家 这两天,马小璇真是收礼物收到手软。 除了那些大件,还有送牙杯、肥皂、肥皂盒、鞋面布料,还有送碗、送盘子的。 甚至有人拎了只大公鸡送过来,还有送鸡蛋的。 礼物虽然零碎,但摆在一起,也占了不少地方。 马小璇只能把这些东西暂时存放到大棚子里,等以后再慢慢收拾。 高智源收工回来,看见收到的礼物,龇着门牙开怀大笑。 他把这个功劳都归在马小璇身上。 肯定是媳妇儿身上带来的福气,让这个家如此兴旺。 搁在以前,谁会主动送东西给他? 都恨不得离的远远的! 马小璇每收到一份礼物,都会认真的在高智源那个笔记本上记下来。 有时候偶尔会忘记那人是谁,等高智源回家,跟高智源形容一下那人的相貌什么的,高智源就能猜到是谁。 总之收到的每一份礼物,她都在纸上记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何院长也送了东西。 他虽然没什么钱,但仍然以倾家之力,送了一只陶瓷茶壶。 另外又在代销点买了张红纸,跟人借了笔墨,给他们写了几幅新婚对联、几张大大的红双喜,让邵默带过来,熬了浆糊,糊在他们家墙上。 院里院外贴的到处红艳艳的,煞是喜人,很有点要结婚办喜事的热闹。 邵默用他刚学会的木工手艺,替他们打了个盆架。 就连马英,大概也碍着这层并不亲近的姑侄关系,买了个全新的洗脸盆准备送过去。 马兰花眼见着姑姑要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马小璇,心里挺不乐意。 这花鸟图案的搪瓷脸盆,看着不便宜啊。 姑姑可从来没在她身上那么大方过。 这么一想,心里更不平衡了,就问:“姑姑,你怎么给那死丫头买这么贵的东西,她又不是你亲侄女?” “你懂个屁!” 马英对这个亲侄女已经彻底没了耐心,好吃懒做不讲,脑子还缺根筋,所以对她说话就直来直去的,不像刚开始还稍微有点顾忌。 马兰花撇了撇嘴,哼哼着说:“哼,我不懂,她结婚你送她洗脸盆,那我结婚你给我买什么?” 马兰花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就是火上浇油。 不为别的,就因为马英前段时间帮侄女找了个对象,恨不得赶紧把侄女请出去祸害别人,别再祸害他们一家。 那个小伙子是马英千挑万选的合适人选:父母双亡! 侄女嫁过去后没有公婆,直接就能当家做主。 就马兰花那好吃懒做的德性,如果找个有公婆的,马英担心人家公婆天天上门来骂。 她可吃不消。 所以找个父母双亡的最合适了。 马兰花听说那小伙子在田管队开拖拉机,是个正式工,觉得条件还不错,一开始也有那么点意思,就同意见一面。 那几天恰逢秋收,马兰花去干家属工,远远望了一眼,这一看,差点当场昏过去。 救命啊,居然是方圆几百亩稻田地里长的最磕碜的那一个! 小个头,眯眯眼,大龅牙。 有事没事还老是挤眼,好像抽风一样。 这么一对比,那个送她鸡蛋的常明安,简直是玉树临风的存在! 她当天就回绝了姑姑这个提议,又哭又闹,说姑姑故意坑她。 凭什么给马小璇和孙带娣找的对象那么好,给她找的对象,第一个死了,第二个长的这么丑?! 马英气的不得了,当场拍了桌子:“谁能想到会有今天,当初给你找的对象是最好的,是你自己没那个福!” 马英又忍了忍火气,耐心劝导:“别看那个人长的不怎么样,其实人很能干,又勤快又本分,绝对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关键是没有公婆管着,结了婚就能掌握当家大权!将来你们俩好好过日子,不会比马小璇差!” 马兰花还是不买账,抹着眼泪说:“不行,我想要个带婆婆的,有婆婆疼,才最享福。” 马英当时一口唾沫差点吐她脸上:“就你,还指望有婆婆疼你?” 马兰花想起了常明安他妈,那个好心的人,心里很不服气,大着胆子跟姑姑顶嘴: “你凭什么认为我没有婆婆疼,你自己不受婆婆待见,别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 马英当时就给气的头晕眼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姑侄两个为这事成天谁也不理谁,弄的跟仇人一样。 不过,这桩还没提出来的亲事,自然胎死腹中了。 马兰花这时越发觉得常明安的好。 常明安不但送她鸡蛋吃,还有好几回,悄摸摸给她塞别的好吃的。 还送给她几根漂亮的玻璃丝头绳。 马兰花美美地扎在辫子上,被马英看见了,马英就知道,这死丫头肯定在外头胡乱勾搭了。 农场光棍太多,单身久了,看母猪都是双眼皮,何况马兰花这么个年轻姑娘。 她担心时间长了要出事,就问马兰花:“告诉我,跟你勾勾搭搭的野男人是谁?!” 马兰花觉得姑姑说话不中听:“什么勾勾搭搭,什么野男人,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嘿呀,你翅膀硬了哈,有人给你撑腰了是不是,你个死丫头,你再跟我嘴犟,看我不抽你!你赶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哼,我就不说,有本事自己查去!” 马英惊诧不已,这侄女一向是个直肠驴,嘴上没把门儿的,居然也学会藏着掖着了。 姑侄俩针尖对麦芒,成天闹别扭。 马英觉得老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只能忍一时怒气,劝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跟孩子计较什么,自己叫过来的侄女,哭着也得管下去。 马英放下姿态,主动跟侄女商量,再给找一个对象,这回找个好看的。 可是,马兰花自从见过那个龅牙拖拉机手之后,大概留下点心理阴影,总觉得姑姑又要坑她,不同意姑姑帮她介绍对象,她要自己找。 马英再再再次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气,怒吼:“你他娘的倒是正经给我找一个啊,正正经经带回来,咱把事情办了不成吗?” 马兰花见姑姑又又又发起火,感觉自己终于把姑姑拿捏住了,暗自得意,于是拿腔拿调地说: “不着急,我再考虑考虑吧。” 噗—— 马英当时心都在喷血,恨不得一脚把马兰花踹回西南老家。 请神容易送神难呐! 第122章 大胡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这一边马英和马兰花姑侄俩勾心斗角、互相拆台。 另一边,孙带娣和王二林的夫妻关系也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那天晚上,在隔壁公社邮局上班的王大林骑车回家,一家人在炕上吃晚饭。 他们家吃饭的人多,老少三代七口人,把一张炕桌挤的满满的。 王大林就跟家里人商量,他们家是不是也该买点礼物,给高智源送过去。 王大娘就说,买对枕巾送去就完事儿了。 王大林觉得,一对枕巾也太少了,拿不出手。 现在高智源不同于往日了,要是以前的高智源结婚,随便送对枕巾也说的过去。 但现在人家是农场的大红人,不能太敷衍。 再说,老王和王二林都在养猪场干活,跟高智源是工友,工友之间,只送一对枕巾,礼太轻了。 说到这,王大娘不禁感慨:“大胡子真是走了狗屎运啊,谁能想到,他会有今天的威风?” 老王沉默不说话。 王二林趁机说道:“老窦说,是大胡子媳妇儿旺夫,所以大胡子才走了好运。” 王二林说完这话,王大娘不禁朝缩在角落里的二儿媳妇孙带娣瞥了一眼。 孙带娣察觉婆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发瑟缩不安,头垂的更低,好像他们老王家没有发达,都是因为她不旺夫似的。 她也想不到,马小璇那丫头,会有如今的时运。 当初她们三个一块扒了火车,来到东北,按理说马小璇应该是最倒霉的一个,马兰花是最得意的一个。 怎么现在完全颠倒过来了? 她不理解…… 关键是,她婆婆总是暗暗地拿她和马小璇来对比,王二林不但不体谅她的难处,居然还在饭桌上,当着全家人的面,说马小璇旺夫! 孙带娣一下没了吃饭的胃口,碗里的大碴子粥变成刷锅水。 王二林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媳妇儿的异常,仍然大口嚼着窝窝头,说: “就说大胡子这次摆婚宴,谁能想到,场长和主任居然同意借着犒劳秋收的名义,帮大胡子办喜事,一头牛,一头猪,虽然牛是得了胃病的牛,猪是要淘汰的母猪,但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 王二林又去看王大林,说:“哥,你结婚时,也没那个排场吧?” 这话把王大林两口子问的心里有点不痛快。 王大林讪讪道:“那哪能比,人家大胡子是上过省城参加过大会的。” 王大林的媳妇田莉头也不抬地说:“人走时运马走膘,二林,你要是去了省城当了劳模,说不定也能给你办一场这样的婚礼。” 王二林一下子给窝窝头噎着了。 他倒是也想去当劳模,也想办这样一场体面轰动的婚礼,但谁叫他不走运呢? 王大林察觉饭桌上的气氛有点针锋相对,又回到老话题上: “要是想不起来买什么礼物,那就干脆送点礼金吧,送钱最实在了。” “送多少?”王大娘问儿子。 “五块吧……” “那么多?” 王大林停下吃饭的动作,说:“别忘了,咱是一大家子,我爸和二林,跟大胡子是工友,二林媳妇儿跟大胡子媳妇儿又是同村的姐妹,我跟大胡子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总归是熟人,这好几层关系,送五块钱,不算多了。 再说了,咱全家老少,到时候还要去吃喝一顿,少了拿不出手!不就五块钱吗,别为了这点钱叫人说咱家办事不敞亮。” 王大娘觉得儿子的话有点道理,但还是肉疼。 她转脸问身旁的老王:“老头子,你说送多少?” 老王冷冷地反问:“你想送多少?四块?三块?两块,还是一块?” 听老头子这意思,还是要送五块。 王大娘无可奈何道:“好吧,那就送一张五块钱的礼金。” 一家人就把这事商量妥了。 饭后,全家人各忙各的,留下孙带娣一人收拾碗筷,打扫小孩子吃饭留下的战场。 她想着马小璇和大胡子结婚,王家人居然那么大方,要送五块钱的礼金。 而她呢,嫁进王家,别说五块钱了,就连辛辛苦苦干家属工挣的五毛钱,都得如数上交给婆婆。 人家的喜事办的闹哄哄的,她结婚时,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堵。 两只手泡在冰凉的水里洗着碗,眼泪就掉进了盆里。 洗了碗,她迟迟不愿回屋,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灶膛口。 王二林上了茅房出来,见孙带娣呆呆地坐在灶房里,于是迈步走到门口说: “你在这发什么愣,点着油灯,多费油?” 孙带娣忍不住抽泣一声。 王二林这才听出来媳妇儿哭了,他弯腰凑近媳妇儿,借着昏黄的灯光,发现媳妇儿脸上一片泪花。 “好好的,你哭什么?” 孙带娣赶紧抹了把眼泪,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对王二林说。 白天见不着王二林,没有说话的机会。 晚上他们和公婆住在里外间,中间连道门都没有,只有一道布帘子,隔壁公婆半夜磨牙都听的一清二楚,更别提说悄悄话了。 这时总算找着了单独说话的机会,她带着哭腔说: “人家结婚,你们都能舍得送五块钱礼金,我跟你结婚,连五块钱都没花过。” “嗐,你怎么又说这个?” “我心里憋屈!” “你憋屈?我也憋屈呢!” 王二林进了门,蹲到墙根,跟着一块抱怨:“谁叫咱俩命不好,我爸妈偏疼大哥大嫂,帮他们办完婚礼,就不管我们了,我能怎么办?我能跟他们闹吗?” 孙带娣一下子没话了。 她其实早认清了现实,知道公婆偏袒老大一家,尤其偏袒老大媳妇儿那个在场部小学当教师的知青。 孙带娣自知跟人家没法比,也就不比了,只是今天晚上被刺激到了,有点控制不住心里的委屈。 王二林又叹息道:“哎,命不好,也没有大哥那么有出息,能怎么办,暂时只能这样了。” 两口子没说几句话,王大娘出来扯玉米秸烧火炕,见两人在灶房里点着灯叽叽咕咕,问道: “二林,干嘛呢?” “没干嘛”王二林连忙应了声,又小声对孙带娣说,“快回去吧,别让我妈看着,一会儿又该说你了。” 孙带娣只好擦干了眼泪,端着油灯进屋了。 另一边,这场婚礼的男女主角高智源和马小璇,正沉浸在即将结婚的热闹中。 第123章 我也爱你的全部 婚礼前一天,场部食堂的大师傅把牛肉、猪肉提前炖了。 那九十斤玉米面也拉到了食堂,准备第二天做窝窝头和发糕。 烟酒糖茶什么的,也都拿出来提前预备好了。 婚礼前一天晚上,刘建业、胡玮、黎梦梦三个人来他们家吃饭,进一步商量明天的婚礼的流程细节,比如谁端盘子,谁陪着敬酒,谁负责收礼金。 按理说这些事应该由长辈操持,但他们都没有长辈,只能一帮年轻人自己商量着来。 反正这地方没那么多老讲究,爱怎么闹腾怎么闹腾。 胡玮还送来一个特别贵重的结婚礼物,一台小型半导体收音机! 当他拿出这件礼物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明白胡玮为什么出手如此阔绰,一送就是个大件。 这个半导体收音机,至少得两三个月工资才能买到,普通人要攒很久的钱。 就算胡玮跟高智源一起跑黑市,赚了点钱,但是一下送这么大件礼物,也足以让人惊掉了下巴。 人不可貌相啊! 几个人边吃边喝,聊的热闹。 很快,三个男人都喝的满脸酒色。 胡玮抬头环视这个曾经凌乱破旧的小屋,现在满眼红红绿绿,一派热闹温馨,忽又想起自己的惨痛经历,不禁悲从中来,一时没控制住,竟趴在炕桌上呜呜哭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哭声,让本来半醉的刘建业一下子清醒了。 几个人怔怔地望着胡玮伤心的样子,面面相觑。 这,怎么突然哭起来了? 只有高智源知道这小子的心病,他从胡玮拿出那个半导体收音机就看出来了,一直忍着没发作。 这时终于忍不住骂道:“你个熊货,又想起那破鞋了吧,呸,没出息,现在居然还有脸哭!” 马小璇戳了高智源一下。 高智源酒壮怂人胆,冲媳妇儿吆喝道:“你戳我干什么?我就得使劲骂骂这小子,我一看他送咱们收音机,我就知道这小子脑子里又进水了。” 高智源把脸转向胡玮继续骂:“那破鞋让你买了收音机才能结婚,咱俩起早贪黑、冒了那么大风险,挣了钱,把东西买齐了,结果没送出去,你就落下心病了是吧!” 胡玮哭的更大声了,几乎是嚎啕大哭。 刘建业听不下去了,劝道:“智源,你别说了,他触景生情,心里难受,你让他哭一会儿吧?” 马小璇眼见都喝醉了,算了,也不拉架了,爱哭的使劲哭,爱骂的使劲骂。 她下了炕,拿了条人家送的新毛巾,拧了个热毛巾,拿过来递给胡玮。 胡玮抬起头,接过热毛巾,蒙在脸上,仍然不停抽噎。 温热的感觉似乎让他好受一点,他渐渐不哭了,红着眼睛祝福道: “智源,你们两个一定要幸福啊。” “那还用你说,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对不对,媳妇儿?” 高智源说着,借着酒意,一把将马小璇拽进怀里,当着几个人的面,捏着马小璇的脸一顿狂亲,直接捏变形了。 臊的马小璇满脸通红,在他怀里不停扑腾:“你喝醉了!” 刘建业莫名被塞了一嘴狗粮,承受不住这种暴击,受不了了: “算了算了,我们赶紧走吧,有点碍事了!” 胡玮和黎梦梦看见这个热辣的场面,也都觉得没眼看。 尤其是黎梦梦,羞的脸红到了耳根,不敢多看,招呼也没打,直接下炕穿鞋。 马小璇被弄的有点下不来台,在高智源怀里挣扎着辩解: “他喝醉了,别跟他一般见识,还没喝完呢,别走啊!” 刘建业说:“再不走,怕是要撵了。” 三个人很知情识趣,都逃跑似的离开了。 等他们都走了,高智源松开马小璇,去锁了院门,匆匆刷了牙洗了脸。 回到屋里时,马小璇正站在炕下,收拾那一炕桌的酒菜。 正弯腰收拾着,高智源突然从她背后袭击,抱住了,把她压倒在炕上,醉醺醺道: “先别忙活了,陪我玩一会儿。” 马小璇趴在炕上,双手勉强撑起身体,气哼哼道: “你醉成这样了,不要。” “为什么不要,今晚该你遵守家规了。” 好家伙,醉成这样,还记得这茬事! “那你等我收拾完,把毯子铺好,再去洗洗行不行?你也没洗呢。” 高智源醉的脑子里只剩一件事,哪里听得进去别的,他动手去解她的衣服,不等马小璇做好准备,就开足了火力攻进去了。 两人站在地上,折腾的热火朝天,屋子里的温度都提升了一度。 后来马小璇实在支撑不住,还是爬上了炕。 他们在炕上的一角,打的你死我活、不分胜负,恨不得把炕折腾塌了。 高智源时不时口吐骚-话:“媳妇儿,你真好,浑身都是甜的,我爱你,好爱好爱你,你爱我吗,说呀,爱不爱我?” “爱——” “怎么爱?” “就是很爱很爱。” “爱我哪里?” “哪里都爱——” “我也爱你的全部,哪里都爱。” 屋里亮着灯,马小璇目光朦胧地看着高智源紧实的肌肉,发觉他似乎又瘦了很多,已经瘦出了让人看了流鼻血的人鱼线。 人一瘦,越发显得宽肩窄腰、个高腿长、英挺俊秀。 这早已不是她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土匪」了,已经脱胎换骨,不可同日而语。 是的,她也好爱他,好爱好爱,爱到无法自拔。 她伸着光洁的手臂,揽住高智源的脖子,主动去亲他。 两人搂抱着,在火焰中一起化为灰烬。 事后,高智源这堆灰烬躺在炕上,已经睡着了。 马小璇休息了一会儿,拖着极其疲累的身体穿衣起床,先收拾了炕桌,再把毯子铺好,费力地把高智源滚到毯子上,给他盖好被子,让他继续睡。 然后回到空间,难得的泡了个澡,做了全套护肤,之后跟爷爷聊天。 马小璇纠结再三,最后还是告诉爷爷她明天就要举办婚礼的事。 前几天不敢说,是怕爷爷知道后更加着急。 她能感觉到爷爷其实很想过来的,也一定想参加她的婚礼。 但两个世界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连小仓鼠都不能穿越过去,何况是爷爷。 不过最后,马小璇还是把这个消息跟爷爷说了。 不管怎样,这么大的事,应该让爷爷知道。 马小璇不知道的是,她把这个消息告诉爷爷后,爷爷已经悄悄地爬到电脑桌上坐着了。 第124章 今天结婚啦 老马同志很想喝自己孙女的喜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决定冒着生命危险,拿自己做个试验。 什么扣款不扣款的,没准他这么个糟老头子,不用花一分钱就能穿过去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当对话框消失后,马老爷子紧张地闭上双眼,等待奇迹发生。 他隐隐感觉到周围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气流涌动,心中非常激动: 成了成了,他有那种感觉了! 穿越的感觉! 他也终于要赶回时髦,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了。 他感到浑身轻快,如沐春风,如同大师口中非常玄妙的「入定」一样。 当那种细微的气流消失后,他充满期待地睁开眼,看见的,仍然是这个世界,似乎没什么变化。 他从桌子上下来,左右望望,看不见人,轻声唤道: “小璇,小璇,你在不在?” 没人回应…… 小璇会不会故意跟他躲猫猫? 这孩子小时候最爱跟他玩躲猫猫了,长大了也时不时从背后吓他一跳。 于是他里三间外三间地找了找。 房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他走到门口,打开进户门,看见同楼层的邻居刚下班回来,终于确认,他还留在自己的世界里。 神奇的时空穿越之门没有为他打开。 没道理啊! 他明明有那种穿越的感觉了,难道还是因为扣款的问题? 哎,一把老骨头了,不值几个钱,随随便便扣几块意思一下就行了,干嘛那么较真,害得他不能去喝自己孙女的喜酒。 老马同志非常郁闷地关上房门,准备回去研究研究怎么给自己定个价。 —— 第二天早上,高智源天不亮就醒了。 屋外似乎又飘起雪花,屋里寒气逼人。 他昨晚喝的太多,又大战一场,一夜睡的香甜。 醒来后见马小璇还在睡着,红扑扑的小脸蛋格外惹人喜欢。 心念一动,又忍不住想叫起来欺负一下。 但是想了想,又不敢。 算了,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应该会破例打破家规的,没理由洞房当晚不让碰,媳妇儿那么软萌好说话。 只是,他清楚的记得媳妇的例假就这几天了,希望例假别太早来。 等过了洞房花烛再来吧。 高智源打着如意小算盘,轻手轻脚地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里找到自己的衣服,穿衣起身,到外面抱了柴禾,又把炕烧热。 一直等到屋里暖和起来,外面天光大亮,马小璇还在睡。 奇怪了,这几天,媳妇儿好像很能睡? 估计是昨晚累着了吧。 昨晚他虽然醉的厉害,但两人在炕上那一场仗打的酣畅淋漓,他还是有印象的。 小丫头身子骨娇弱,肯定是因为这个累到了。 高智源没有叫醒她,舀了缸里的水,自己动手做饭。 一直等到饭快好了,马小璇闻着炒菜的油烟味,才昏昏醒过来。 睁开眼看见窗外大亮,锅里飘出了饭香,她声音沉闷地问: “你怎么没叫我?” “我看你睡太香了,就没叫你。” “我怎么睡的这么沉?连你做饭的动静都没听到。” “时不时因为你例假快来了,比较容易疲劳?” 马小璇直勾勾望着高智源,眼睛一眨不眨:“你怎么记得比我自己都清楚?” 高智源嘿嘿一笑:“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记的清楚了,想忘都忘不掉。” “——”隐隐感觉到一股不怀好意的算计。 马小璇抓起炕上的衣服,目光不经意瞥见胡玮昨晚送的收音机,一边伸袖子一边问: “这个收音机,咱们真要收下吗?” “为什么不收,不要白不要,再给他送回去,他又要哭天喊地抹眼泪,我可受不了!” “可是太贵重了吧?” “管他呢,我巴不得他再送台缝纫机、自行车!对了,丫头,你要不要缝纫机?我看你做针线活,太熬神费眼了,有台缝纫机的话,脚下一踩,咔咔咔就缝好了,多省事!” 马小璇望了望已经被堆的满满的小土屋,问:“放哪,放炕上吗?” “--” 高智源望了望拥挤的小土屋,连房梁上都塞着东西。 算了,等明年盖了房子再说吧。 马小璇刚穿好衣服,刘建业、胡玮、黎梦梦,还有邵默,他们四个都来了。 来了后,一块在这吃了早饭,就开始忙活。 其实没什么特别需要忙的事情,没那么多礼节,就省了很多麻烦事。 主要是到处跑跑腿,挨家挨户请人去喝喜酒。 食堂那边也要来回跑。 还有烟酒糖茶,都要送到食堂,还得专人看着。 家里还得有个人看门,现在都知道他们家办喜事,好东西多,很容易招贼,邵默主动留下来看家。 高智源换上媳妇给他新做的藏青色棉袄,干净又合身。 头发打理的溜光水滑。 胡子又修了一遍。 整个人显得精神十足。 再加上当新郎官的那份喜气,比之前去省里参加大会还扎眼。 马小璇则穿着平时的衣服,跟平常没两样。 但黎梦梦执意帮她打扮了一下。 在她两根短麻花辫上,系上两根红绸布。 头上戴了一朵红绢花。 黎梦梦又从代销点拿了一对胸花,让新郎新娘分别戴上。 就这样,新郎新娘就打扮好了。 家门口围了一帮来要喜糖喜烟,马小璇端了个人家送的笸箩,笸箩里装着花生、水果糖、饼干,到门口发。 每人只给一小把。 马小璇发喜糖时,就听一帮老娘们天花乱坠的乱夸: “新娘子今天可真俊哟!” “瞧你说的,人家新娘子哪天不俊,今天格外俊而已!” “是啊,是咱们农场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子了,又白又嫩的。” “大胡子好福气,估计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吧?” “啊哈哈哈,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我从他们屋后走过,亲耳听到的,动静太大,想不听都不行,不信你们改天也都出来听听,哥哥妹妹的,一顿乱叫,不知多开心!” “哈哈哈——” 众人哄笑…… 马小璇被说的双颊通红: 这里的老娘们果然狂野! 当着孩子的面,荤素不忌,什么都敢说。 散了一波喜糖,快到十点时,由农场小学师生组成的锣鼓队就开到了家门口。 高智源和马小璇,就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中,来到了食堂。 食堂里已经坐了第一波客人,吵吵嚷嚷,到处是人。 食堂其实并不大,四五十个平方,另外有两间包间,一共只能摆上十张长方形桌子,此时已经坐满了第一波人。 第125章 突然觉得身体不适 空气里雾气缭绕,到处弥漫着馋人的肉香。 但马小璇闻着这奇奇怪怪的味道,只觉得上头,一进去就有些透不过气。 但她仍然努力维持脸上的笑。 “新郎新娘来啦,大家快鼓掌欢迎!” 哗—— 一阵掌声…… “快,喜烟喜糖!” 一群孩子又围到马小璇面前。 马小璇从黎梦梦手里接过布口袋,拿了喜糖和花生接着发。 刘建业也从后厨打了酒,端着酒放到桌上。 然后,就听后厨的人吆喝一声:“菜来咯!” 菜是用盆盛的。 一盆猪肉炖酸菜,一盆牛肉炖土豆。 还有一筐玉米面窝窝头和发糕。 谁也顾不上矜持客气了,抄起筷子就开始抢。 大人孩子一起抢,都吃的满嘴流油,顾不上说话。 高智源今天高兴,难得的满脸笑意。 从前人人见了他都怕的要命,今天当了新郎官,看着也不凶了,真有几分人模狗样的。 他们挨桌敬酒点烟。 先从包间里的场部领导开始,马小璇擦着火柴,帮人点烟。 新娘子点烟,免不了要被戏弄戏弄,但都不会太过分。 要是别人家的新婚小媳妇儿都好说,但这是大胡子媳妇儿,哪个不长眼的敢调戏,不是摸老虎屁股么? 到时候喜酒没喝成,反而被大胡子一顿爆揍,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一波客人吃完,连忙撤下,第二波人就坐上去,等着上菜。 然后是第三波。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还没吃完。 马小璇已经体力不支了。 滞闷的空间让她喘不过气,再加上烟味、酒味、肉味,还有几个月没洗过澡的酸臭味,甚至小孩子身上的尿骚味,各种乱七八糟复杂的味道互相交织。 耳中又满是哄闹嘈杂声,马小璇人都要晕了。 她强撑着,心想再坚持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离开一个桌子,向另一个桌子走去时,眼前忽然一黑,像拉了灯一样。 她赶紧抓住高智源的胳膊,攀在高智源身上,勉强站着,不让自己摔倒。 高智源回头,看见媳妇儿脸色蜡黄,两眼发直,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 黎梦梦也凑上来问:“是不是累着了?” 马小璇说不出话,感觉头上戴了个紧箍咒一样,越勒越紧。 高智源忽然想起上一次她来例假时,也是这样突然不舒服,于是问: “是不是来例假了?” 马小璇摇了摇头,身上挺干燥的,不像来例假。 她有气无力地说:“我可能有点缺氧,扶我到外面透口气。” 高智源和黎梦梦一左一右,搀着她走到食堂门口。 食堂门口挂着两片草帘子。 一掀开那草帘子,冷空气灌进来,马小璇顿时觉得痛快了一些。 她在外面大口呼吸。 黎梦梦心疼道:“屋里那个味儿确实难闻,我都受不了了。” 高智源也很紧张:“那咱回家休息,不点了,点个屁!” 马小璇脑子恢复了清醒,问:“还有几桌?” “就两桌了。” “那就点完再走,下面还有人的话,你自己应付吧?” 马小璇还是坚持回去,把最后两桌点烟敬酒的任务完成了。 然后黎梦梦陪着她回了家。 一到自己的家,马小璇感觉终于清静了,累的瘫在炕上不能动。 黎梦梦和邵默两人在旁边照顾她,帮她倒了热水。 马小璇喝了热水,还是有种晕车的感觉。 “你到底怎么了?”黎梦梦问。 马小璇躺在炕上,看看邵默还站在旁边,不太方便直说,就把手放在小肚子上。 黎梦梦一下明白过来了: 果然是例假要来了,难怪呢。 但邵默没看懂两人打什么哑谜: 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吗? 黎梦梦回头对邵默说:“邵默,你赶紧去食堂吃点饭吧,再晚就没了。” “哦,那我去了。” 邵默走后,黎梦梦笑着打趣:“怎么那么不巧,今晚是你们洞房花烛,你居然要来例假,你看大胡子怎么收拾你。” 马小璇虚弱地笑了笑:“你怎么也学的那帮老娘们,那么厚脸皮?” “不是我厚脸皮,是你们俩成天在我面前动手动脚,又亲又抱,你们把我教坏了,还怪我厚脸皮?” 马小璇想到昨晚那一幕,脸上有点挂不住,故意问了句: “怎么,看着眼热吗,眼热的话,也找个对象,也可以在我面前搂搂抱抱,让我也眼热眼热。” 两人没说几句,就互相挠了起来,嘁嘁喳喳笑着。 马小璇躺了一下,感觉好多了。 两人都有些肚子饿。 但黎梦梦不会烧火做饭,马小璇又起不来,只能随便吃点饼干、花生来填肚子。 没过多久,高智源回来了。 媳妇一走,高智源什么心思都没了,媳妇不在,还喝个屁的喜酒,连应付旁人的心思都没有。 他把摊子撂给刘建业,就匆匆赶回家看媳妇来了。 走到炕沿边,关切地问:“丫头,好点了没,还难受吗?” “没事,好多了。” 高智源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松弛了下来。 马小璇又娇滴滴地说:“智源,我饿了。” 高智源一拍脑门:“哎呀,我忘了,这一上午你又忙又累,你还没吃饭呢,你等着,食堂那边应该还有点牛肉,我去拿点牛肉回来。” 马小璇一想起食堂里的气味,就觉得胃里翻涌:“我不想吃食堂里的肉,你随便给我做点行不行?” “行,那你想吃什么?” 马小璇一下又想不起来吃什么。 家里有什么东西她最清楚了,平时每天吃那些东西,虽然觉得没什么花样,但也吃的喷香。 唯独今天,嘴居然有点挑,想不起要吃什么。 她突然想到了她的大棚,她的那些刚长出一点小苗苗的西红柿、黄瓜,好想喝西红柿鸡蛋汤,好想吃黄瓜。 真的嘴馋! “说啊,到底想吃什么,说了我给你去做。” 马小璇本来想说随便炖点萝卜白菜吧,但又想起黎梦梦还没有吃饭,人家陪着自己忙活半天,没理由让人家也跟着吃那些寡淡无味的东西,就说: “那你去食堂拿点牛肉面回来炖点白菜,再拿几个窝窝头,行吗?” “行,乖,你等着!” 高智源答应一声,起身就出去了。 第126章 防不胜防,被人偷听了 高智源一走,黎梦梦激动地说: “哇,大胡子怎么对你那么好,看起来那么温柔,都不像他了!” 马小璇不太好意思地说:“他其实本来就是个细心温柔的人。” “啧啧,他只对你一个人细心温柔吧?” 马小璇想反驳的,但仔细想了想,好像是那么回事,高智源从来只对她一个人温柔,对别人从来都是吹胡子瞪眼睛,一言不合就开骂。 想到此处,又不禁脸红一笑。 高智源从食堂端回来一碗牛肉,几个窝窝头。 回来切了半颗白菜,把牛肉炒了。 按照马小璇的意思,炒的比较清淡。 炒熟了,马小璇和黎梦梦这才吃上饭。 正吃着,刘建业来了,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零碎的票子: “这是今天收的礼金,估计不少呢,你数数。” 一大把零碎的票子放在炕上,张牙舞爪的,看起来很壮观。 “哇,好多钱!”黎梦梦惊叹。 刘建业又掏出一张红纸,红纸上记着每个人的份子钱。 高智源接过来看了一眼,呵呵直乐。 收到钱了,真开心! 但是,马小璇看着这钱,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她接过那张红纸,看了看礼金的数额,有出五毛的,有出一块两块的。 最多是五块,不过也没几家。 数了数,一共有七十二块整。 刘建业感叹道:“不错呀,在咱们农场结个婚,居然能收到这么多钱,你是最多的一个了!” 高智源点着钱,很得意:“那当然,这回可是全农场的人都来喝喜酒,以前谁结婚能把全农场的人请过来?” 马小璇看着高智源那副见钱眼开的样子,顾虑道: “智源,你别忘了,这是沾了犒劳秋收的光。不然,有些人明明可以不来喝喜酒的,就因为这是犒劳秋收,所以不得不来。” “傻丫头,你别这么想。” 高智源一本正经地解释:“犒劳秋收才能分到几块肉?咱们今天那可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他们之前犒劳秋收分的那点肉,一顿能沾点肉味就不错了,哪像今天吃的这么现成、这么齐全、这么痛快,你再瞅瞅这家。” 高智源把礼单拿到马小璇面前,指着一个姓李的名字说: “就这号鸟人,花了五毛钱,拖着全家六口人来吃饭,三个半大小子跟饿虎似的,两口子全是饭桶,一家人就干掉了两盆肉,一筐窝窝头,一大碗酒,还有烟和糖,也就是借着犒劳秋收的名义,他才好意思来吃。不然,我才不稀罕这号鸟人来喝我的喜酒。” “--” “丫头,咱们这次就相当于办了一次大锅饭,大锅饭嘛,难免有吃亏占便宜的,反正就这一锤子买卖,谁也别计较得失了! 这是一举三得的事,农场完成犒劳秋收,咱们完成了婚礼,其他人赶了场热闹,吃喝一顿。这笔糊涂账,算不清,就别算了!” 马小璇原本觉得又收人家东西,又收人家钱的,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被高智源这么一忽悠,居然也心安理得起来。 这狗男人总有一套他自己的理论,乍听觉得胡扯,细细品品,又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算了,反正钱也收了,饭也吃了。 这场婚礼,就这么过去了! 结婚这件人生大事,算圆满解决了。 当天下午,又忙活了很久,一直忙到天黑完全收场。 高智源锁了院门,回到屋里,又像磁铁似的,主动吸到媳妇身上,问: “丫头,例假来了吗?” 马小璇这才猛然想起例假的事。 下午她在炕上躺了一会儿,觉得身体恢复了不少,就把这事给忘了。 这才想起,咦,例假没来? 看来中午不舒服那会儿,是真的被食堂里各种味道熏着了。 她笑着说:“没来……” “真的?!” 高智源一下子兴奋的要跳起来。 啊啊啊,太好了,媳妇例假没来,今晚要洞房花烛了! 高智源生怕乐极生悲,回头例假说到就到,于是赶紧行动: “你等着,我这就去洗洗,等着!” 马小璇瞧他乐的跟傻子似的,也有些庆幸。 幸好没来,不然,狗男人得郁闷死。 ——当然,她其实也会郁闷的。 新婚之夜,要圆满一点才好。 大姨妈懂事的让人心疼,也知道今晚是他们重要的日子,没来打搅他们。 她趁着高智源烧水洗澡,她也假装到外面忙活,趁机回到空间冲了个澡。 洗完澡回来,高智源已经光溜溜坐到炕上等她了,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 如此刻意的安排,反而让马小璇有些放不开。 她款款地走到炕边,高智源一把捞起她,放到自己腿上坐着。 马小璇手撑在高智源结实的胸膛上,甜甜地笑着。 高智源满眼冒星星地看着她,怎么也看不够。 甜蜜的新婚之夜啊。 高智源开口先谈条件:“今晚不许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定。” “那我是不是要舍命陪君子?” “是的。” 马小璇害羞地趴到高智源肩上,莫名有点心慌慌的,不知今晚这狗男人要怎么放纵。 估计把今晚当成例假之前的狂欢了吧。 高智源低头亲了亲她,然后开始解她的扣子。 马小璇任凭他一件件把自己的衣服脱光,没有任何干预。 也没有关灯,高智源尽情地欣赏了一回。 屋里面春光旖旎、无限逍遥。 屋后面,却隐隐传出一些莫名的动静。 马小璇正全身心投入,没有察觉,但高智源听到了,他没有任何收敛。 这时,屋后忽然传出几声并不清晰却真实存在的窃笑。 马小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有种正被人围观的感觉。 仿佛房间里正开着摄像头似的。 片刻后,她才恍然想起,这个农场有个恶习,据说刚结婚的小两口,会被人偷听。 比如她刚来的那天,常明安和朱黑娃不就装神弄鬼来吓唬她吗? 还以为这茬事早过去了,没料到还是防不胜防,被人偷听了! —— 第127章 我穿越失败了 再看高智源那漠不关心的态度,这家伙肯定心里有数,知道外面有人蹲墙根,但故意没告诉她,害她出丑。 她在高智源肌肉紧实的胳膊上掐了一下,低声指责: “你怎么没告诉我有人偷听,你故意的是不是?!” 没等高智源回答,就听屋后有人掐着嗓子,学着马小璇的语气吆喝: “你轻点,弄疼我了!” “哈哈哈——” 外面传来一阵兴奋又放肆的大笑。 马小璇知道刚才那句不堪入耳的话被人听见了,羞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社死了——社死了—— 以后她还怎么做人? 她使劲拍打高智源,让他停下。 高智源被媳妇儿推的不耐烦了,才停了下来,扯着嗓子,冲房顶怒吼: “常明安,你他妈的鼻子好了是不是?” 外人有人大声解释:“常明安没来,他不在这!” “常明安,明天把鼻子洗好了等着我,老子这次非打的你接不上去!” “他,他真的没来——” “走吧走吧,快走——” 屋后人声嘈杂、脚步纷乱,不多久,就没动静了。 马小璇听见人都走了,拉过被子蒙住脸,呜呜道: “没脸见人了呀!” 高智源见媳妇儿一副崩溃的样子,自己的兴致也逐渐消退了,他抽身出来,躺到媳妇身边,去拉被子,耐心哄道: “丫头,没事的,咱们又没偷人,两口子光明正大在自家炕上睡觉,被人听到怕什么?” 马小璇还是一时接受不了。 两口子睡觉名正言顺,可也不代表这事能被人偷听啊。 这年代的人怎么能那么狂野,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高智源看着媳妇的反应,实在不能体会小女孩的心思,他觉得没什么呀,听到就听到了呗。 动静大,说明他很行! 让那帮光棍在冰天雪地里受冷挨冻咽哈喇子吧,他跟他媳妇儿在滚烫的炕上逍遥自在呢! 这多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小丫头为什么会觉得不好意思? 他不理解…… 高智源钻进被窝,把媳妇搂进胸前,彼此紧抱着,皮肤贴着皮肤。 马小璇窝在暖热的怀抱里,羞耻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又责怪道: “你刚刚是不是明知道屋后有人?” “嘿嘿,怕什么,就让他们听听咱们玩的有多开心,让他们难受去吧。” “厚脸皮!” 马小璇攥起拳头,在高智源胸口捶了一下。 这一下,捶的高智源心头火起,一秒钟进入战斗状态: “好了,别耽误咱们的好事,再接着来。” 这回,马小璇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了,仿佛有了心理阴影似的,总觉得有人在偷听,只能咬牙忍着。 一次过后,又重来一次。 她本来以为,高智源两次结束后就会睡去,没想到这家伙不睡,等着第三次。 马小璇只好借口到外面尿尿,顺便检查大棚里的温度,然后出去了。 回到空间,正好十点,坐到电脑前等爷爷的消息。 爷爷发来的第一条消息让她大吃一惊: 【小璇,我穿越失败了。】 马小璇脑子一激灵: 【爷爷,你不会自己爬电脑桌了吧?】 【是啊,可是没成功。】 【爷爷你开什么玩笑,你不怕出岔子吗?】 没成功不要紧,万一要是被时空隧道或者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切割了—— 不敢想,但是的确有那种可能! 爷爷回复: 【我这不是着急参加你的婚礼吗?终究是错过了。】 马小璇无奈苦笑,笑着笑着,又觉得心疼。 老爷子真是急了。 【爷爷,穿越之路,艰辛困难啊,我们不着急,一步步来,以后别再贸然去做危险的事,好不好?】 【那好吧,对了,今天婚礼顺利吗?】 【顺利,很顺利。】 【那就好,我今天都在想,怎么给自己合理定价,不知道按斤重,还是按个头,也没个提示,就叫人一头雾水。】 马小璇为爷爷神奇的脑洞感到苦恼: 【爷爷,你怎么能按斤呢,你是一个整体啊。】 【如果是整体的,那就按个嘛,为什么按个也不行?】 【你是没法用金钱衡量的。】 问题再次陷入死胡同: 穿越是要扣钱的,而爷爷又是没法用金钱衡量的,这就等于无解了呀? 马小璇又重新打起精神: 【不过爷爷别灰心,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乐观的爷爷也发来鼓励的消息: 【是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话框消失后,马小璇没敢耽误,赶忙回去了。 回到小土屋,窝在高智源怀里,脑子就一直琢磨这事。 摆在她和爷爷面前的第一座大山就是,爷爷怎么才能穿过来。 有什么先决条件? 这个是重中之重。 这个问题没解决,其他都免谈。 因为心里惦记着这事,就没心思应付高智源。 高智源提出了第三次的要求,她拒绝了。 高智源也没有强求,两人抱着睡了。 睡到第二天清晨,外面天麻麻亮,炕上已经冷了,高智源起来重新烧热。 热了以后,检查媳妇儿例假还是没来。 太好了,例假还是没来,哈哈哈,老天爷对他不薄啊! 高智源又高高兴兴地把媳妇儿拉起来操练。 两人一直做到天光大亮才停止。 休息了一会儿,马小璇觉得浑身酸痛。 大姨妈要来不来的,真难受,平白又被高智源磋磨了一顿。 好想再接着睡啊,可是想着高智源要吃了早饭去上工,她还是挣扎着起来去做饭。 起床后,眼看着屋里堆的满满当当,真心觉得,蜗居也不过如此了。 大棚里的蔬菜,还有地窖里的白菜萝卜都住的比她宽敞。 小璇心里苦,可是小璇不能说。 只能等明年开春再盖几间了。 马小璇没心思做什么好吃的,早饭弄的很简单,玉米糊糊,蒸地瓜,蒸南瓜,咸菜丝,咸鸭蛋。 现在家里的生活条件,比她刚来时好太多了。 刚来时,真是一穷二白,家里连棵大白菜都没有,粮食也只有杂粮米、玉米面。 上顿吃,下顿吃,没有花样,让人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现在日子变好了,可选择的东西变多了,她这个家庭主妇也更加顺心。 做好了饭,端到炕桌上。 马小璇拿起一个小小的蒸地瓜,扒了皮,啃了两口,觉得嗓子很干,噎的咽不下。 一个地瓜还没吃完,就放回盘子里。 高智源见媳妇儿「饱受例假折磨」的样子,心疼道: “可怜的孩子,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弄。” 第128章 大姨妈怎么还没来? 马小璇一脸无助地望着高智源: “我想喝西红柿鸡蛋汤。” “——” 小丫头真会为难人! 高智源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不是种了西红柿吗,听说已经发芽了,等把西红柿栽到大棚里,不就能喝到西红柿鸡蛋汤了吗?” “是啊,我也在等着呢。” “可是,还要好久啊,至少要三四个月才能吃到西红柿。” 马小璇从前没种过西红柿,不知道从播种到收获需要多久。 但爷爷给她的资料里说了,条件适宜、肥料充足的情况下,这种新培育的种子,从播种,到收获,只要两个月就足够了。 也就是说,只要她努力,两个月后就能吃到自己种的西红柿了。 一想到这个,她的精神头又好了一些。 在高智源的监视下,她喝了碗玉米糊糊,吃了块蒸南瓜。 等高智源上工走后,她赶忙回到空间。 之前爷爷给她寄东西时,寄了很多蔬菜,其中就有一袋西红柿。 她一般很少把这些说不清来历的东西拿出来,也没在空间开过小灶,所以一直放在那没吃。 这回真是嘴馋了,切了两个西红柿,打了两个鸡蛋,做了一大海碗西红柿鸡蛋汤,呼噜呼噜灌进肚子。 酸甜可口的西红柿鸡蛋汤下肚,胃里充盈饱满,整个人舒服了! 喝完汤,她回去更加用心地照顾那些刚萌芽的种子,期待着早点吃到果实。 那些种子,前两天还刚刚抽出一点嫩绿,这两天已经快速抽条,长出了小叶芽。 尤其是那片油菜种子,掀开覆盖在上面的稻草,已经能看到一片很可观的新绿,任谁看了都要惊叹。 这一天,大概是由于她刚举办完婚礼,邵默没有来。 她一个人照顾完种子以后,回屋从空间拿出了二十个馒头,放锅里蒸好,假装是刚蒸出来的。 然后又把面粉袋里的面粉,拿了一部分放到空间。 蒸好了馒头,又到地窖里拿了几个萝卜,做了点萝卜小菜,放到盆里,再端到地窖里放着,能放十天半个月不会坏。 以前家里没有那么多盆盆罐罐,做什么都受拘束。 现在好了,结了个婚,光脸盆收了六个,暖水壶收了四把,大海碗好几个,还有好几个陶罐。 还有竹筐、笸箩、簸箕之类的。 现在做什么都有施展的空间。 有时候,东西虽然不值钱,但里面透着浓浓的人情味,这是比钱更难得的东西。 马小璇在家里忙忙碌碌一整天。 蒸了馒头,做了萝卜小菜。 煮了一大碗红豆放到屋外冻着,吃的时候直接敲一块,用来煮粥。 又把人家送的那只大红公鸡杀了。 家里没有鸡舍,这只鸡没地方去,拴在外面怕冻死了,就临时拴在大棚里。 但马小璇怕它哪天挣脱了,别把大棚的棚膜给啄碎,就干脆提刀杀了。 她第一次杀鸡,杀的可谓惊心动魄,公鸡还没断气,脖子一路流着血,在大棚里到处跑。 最后狰狞着朝马小璇扑过来。 马小璇吓的连忙跑出大棚,把大棚的门关的死死的。 一直等里面的公鸡趴倒在地上不动弹时,才敢进去给鸡拔毛。 想着高智源杀猪杀牛那么得心应手,她钦佩的五体投地。 马小璇当时就给吓傻了,收拾完,挂在大棚的背阴处晾着,等风干了收进地窖。 忙完这些,又从空间接了水,把水缸灌满。 忙了一天,把家务活收拾利索。 等闲下来,坐到炕上休息,一摸小肚子: 怎么大姨妈还没来? 昨天那么难受,眼看着大姨妈都要进家门了,怎么还没到? 马上天黑了,高智源就要收工回来,马小璇急了。 大姨妈,大姨妈去哪了? 今晚要是再不来,又要跟那狗男人缠磨。 连续两天,她着实吃不消了,渴望着大姨妈给她放假呢! 她还真的从没这么盼过大姨妈的到来。 脑子里冷不丁又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大姨妈会不会不来了? —— 懵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懵了半天,手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 我为什么要摸肚子?!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轰然炸响: 不会是中奖了吧? —— 不是吧,高智源明明每次都有做防护的。 只有第一次—— 对了,第一次没有任何防护! 但是,第一次就中奖?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吧? 她什么时候运气这么好了? 她明明是个买彩票连五块钱都没中过的人。 生平中过最大的奖就是「再来一瓶」,没道理突然时来运转,一次就中个超级无敌震撼的大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马小璇顿时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她又劝自己,不慌不慌,第一次就中奖的几率很低很低的,她应该没那么幸运(倒霉)。 可是她再也无法淡定了,心跳短促,呼吸沉重,像得了病似的,无力地扑在炕上。 不知怎的,眼泪扑簌簌下来了。 她抹了眼泪,劝自己要镇定,仔细回想一下这几天身体的症状,到底是不是怀孕了。 可是,她也没怀过啊,没有任何经验,她一个单身狗,所了解的关于怀孕的知识,除了课本里学来的,就是电视剧里看来的。 书本上的知识太笼统,不能作为参考。 电视剧上女人怀孕,不都会呕吐晕倒吗? 她想了想,没有想呕吐的感觉,也没有晕倒。 是的,症状不对,应该不是怀孕,一定是大姨妈反应太严重了。 怀孕? 不存在的! 她一直这样暗示自己,起身去做饭,但是干什么都不专心。 煮红豆糯米粥时,一时没注意,多放了两瓢水,等发现之后,又舀出来。 炒菜的时候,忘了到底有没有放盐,尝了一口,差点把自己齁死。 好不容易把饭弄好,高智源回来了,她呆呆地望着高智源,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算了,别吓唬他了。 傻狍子要是知道她有可能怀孕,说不定当场吓昏过去。 也许这就是虚惊一场。 大姨妈也许今晚就来。 第129章 怎么可能一次就怀孕 大概是因为有了这件心事,马小璇没有胃口吃饭。 她把高智源的饭盛上来后,就把炕席扫了扫,铺了一半的毯子,脱掉棉袄,躺下了: “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高智源一下也没了胃口,看着媳妇无精打采的样子,挪过来问道: “怎么了,这次例假反应那么大,昨天都不舒服,今天还没缓过来?” “——”心中焦虑,不想说话。 高智源轻轻握住媳妇的肩头,哄道:“乖,好歹吃一点吧,夜那么长,饿了怎么办。” “不想吃,你自己吃吧。” “你不吃,我也不想吃,那咱都不吃了!” 马小璇微微叹气,闭上眼,实在不想再坐起来给他表演吃饭。 “乖,我喂你好不好?” 说着,高智源把媳妇儿扶起来,靠到自己怀里,伸手端过自己的那碗红豆糯米粥,拿了个勺子,舀了一小勺,吹了吹,觉得不烫了,送到马小璇嘴边: “乖,吃一口。” 马小璇无奈张开嘴,那勺子直直塞了进来,像挖掘机铲土似的,把一整勺红豆粥全部倾倒进她嘴里,恨不能直接倒进她胃里。 她机械地咽着,吃了半碗之后,却怎么也吃不下了。 高智源没法子,只能又把她放下来,自己一个人没滋没味地把饭吃完。 收拾炕桌,匆忙刷牙洗脸,回来把另一半毯子铺好,躺在媳妇儿身边,见媳妇儿半天没挪一下,仍然保持刚刚的姿势,他伸手在媳妇儿额头上试了下: “不烫啊,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 “那怎么回事?” 马小璇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这事告诉高智源。 她仰起脸,盯着高智源的表情,一脸郑重地说:“智源,我例假没来。” “哦,没来就没——” 话说了一半就没再说下去。 艹! 啥意思啊? 高智源像是被五雷轰顶一样,轰的头晕脑胀、天旋地转。 他一下支撑不住,「砰」一声倒在炕上,望着明晃晃的灯泡,感觉舌头变得有千斤重: “媳妇儿,你说啥?”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并排躺着,马小璇说:“我例假没来。” 高智源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哎哟我的妈呀,不是吧,不会吧,他没那么惨吧? 刚结婚就怀孕? 这小两口的新婚蜜月期还没过去呢,他还没跟媳妇儿黏糊够呢,怎么能怀孕? 他仔细算了下日子,说道:“也许是迟了呢,不一定每次都很准吧,迟一两天应该也很正常吧,嗯?” 可是,他隐隐感觉这似乎是自欺欺人。 他一想到这几天媳妇儿的反应,就感到毛骨悚然。 精神不振,食欲不好,睡觉很沉,昨天又无缘无故感到头晕,完了完了。 他的新婚蜜月,彻底完了! 他想着早上还无比期盼着媳妇儿的例假不要来,现在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叫你乌鸦嘴! 这下真的彻底不来了! 他猛然想起了什么细节,连忙翻身坐起来:“不对啊,我每次都戴那个东西的!” “你第一次戴了吗?” 高智源把手放到脑袋上一拍:“不就那一次吗?!” “三次,那天晚上是三次。”马小璇纠正。 艹! 他的命中率居然那么高? “同房第一天就怀孕,咱没那么倒霉吧?” 马小璇听到「怀孕」两个字,不自觉地往被子里缩了缩,有气无力地说: “就你那么疯狂播种,盐碱地也能长出水稻。” “这怎么能怪我呢,明明是你的地太肥了。” 高智源使劲薅着自己的头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这小丫头看着又瘦又小,估计也就八十多斤,刚来的时候面黄肌瘦、营养不良,怎么能一次就怀孕? 没天理啊…… 母猪也不总是一次就中的。 媳妇儿不会比母猪还能生吧? 高智源声音都哆嗦了:“丫头,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说不定只是晚了几天,别担心,别担心,例假会来的。” 马小璇瞧高智源吓的跟孙子似的,莫名又觉得心里不大痛快: “怎么,如果是真怀孕了,你是不是不要这孩子?” 高智源本来就一脑门官司,被媳妇儿这么一问,脑子更迷糊了: “别说了,先让我冷静一下。” 他又一头栽倒在枕头上。 两个遭受了「重大打击」的人,默默无言地躺着。 马小璇把心事说出来以后,心里的焦虑和忐忑好像减轻了一些。 她的手不自觉地放到小腹上,尝试去感受里面正有个小生命在生根发芽,就像她种下的那些种子一样,虽然弱小,但充满生机,她心里居然涌起了一丝温柔和感动。 禁不住眼角有些湿润。 高智源又撑着胳膊,想要说什么,但是看见媳妇儿眼睛红红的,连忙安慰: “丫头,没关系,没关系,你别害怕,别哭,你一定不会怀孕的,这一定是个误会!” 马小璇知道高智源多么抗拒这个孩子的到来,从一开始,高智源就不想要孩子,否则也不会那么辛苦,每次都要戴小一号的套。 马小璇能体谅他的心情。 但此一时彼一时。 这时再看高智源对待孩子的态度,马小璇却隐隐有些生气,气的扭过身不理他,被后背扔给他。 高智源却说:“乖,别太伤心了,说不定例假明早就来了。” “不想听你说话!”马小璇委委屈屈地道。 “——”高智源在媳妇儿脸上亲了亲,“乖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怪我,我第一次就应该注意的,但那是咱们第一次,我太高兴了,就把那事忽略了,没关系,你要是不想生,咱们可以去医院把孩子打了。” “滚!” 马小璇声音干脆、语气利落地骂了一句,气的把被子拉上来,蒙住头,眼泪不争气地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高智源手足无措地看着媳妇儿把自己裹的跟粽子一样,满头雾水。 他又说错什么了? 好像没说错啊。 他看着被子轻轻发抖,里面传来抽泣声,心里一疼,抱着被子轻声哄道: “乖,不要哭,怪我,你打我好不好,你别哭。” 马小璇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转过身,把脸埋在高智源怀里,呜呜哭起来。 第130章 每日一问,例假来了吗? 高智源被她哭的心里发酸,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两人就这样互相搂抱着,心情复杂。 高智源扪心自问,他的确不想媳妇儿生孩子,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反正现在不想。 他不忍心让媳妇儿承受生育的苦,这么个小小的身体,要挺着大大的肚子,尤其生孩子的时候,据说要到鬼门关上走一遭,万一出点什么差池,让他怎么活呀? 想着想着,自己也跟着落泪。 太可怜了…… 媳妇儿真的是太可怜了,难怪她会如此害怕。 他就想两个人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过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想有任何波折。 就在这个农场待一辈子就好。 但现实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要有的话,他一定在第一天晚上想尽一切办法不让媳妇儿怀孕。 不过,他又总觉得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或许真的只是例假晚了几天呢? 对,要往好处想,不能自己吓自己。 他抱着媳妇儿轻轻哄着,不久,马小璇就在他怀里睡去了,眼窝里还挂着泪珠。 高智源没有松手,就这么一直抱着,抱了一整夜。 这天晚上,马小璇头一次没有在十点醒来,第一次错过了跟爷爷聊天。 等到她清晨醒来时,后悔不已,怎么就睡去了呢!! 气死了!! 高智源见她睁眼,第一句话就是:“例假来了吗?” 马小璇推开他,自己躺到一边,没好气地说:“不知道!” 高智源小心翼翼地自己去试,嗯,没有来。 哎—— 他把被子掖好:“你再睡一会儿,我起来做饭。” 高智源穿上衣服,把昨晚没吃完的剩饭,热了一下,热好了,端到炕上。 马小璇还是没什么胃口。 但是,摸了摸小腹,想到里面可能有个小生命需要她提供养分,她仍然勉强吃了一碗红豆粥。 红豆粥已经被煮的十分粘稠,高智源又给她碗里加了勺蜂蜜,吃着还算可口。 吃完饭,高智源很主动地去刷锅洗碗。 这一天早上,两个人也没什么话,家里的气氛比较凝重。 高智源临上工之前,坐到炕沿上安慰:“你在家好好歇着,别下来,什么都别干,也别乱想,好不好?” “嗯。” “不要再哭了,等我回来做午饭。” “嗯……” “真乖……” 高智源在她脸上亲了两下,又摸了摸脑袋,依依不舍地走了。 高智源走后,马小璇没有继续躺着,她穿衣起来,梳了头发,洗了脸。 不知为何,她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时不时地手放到肚子上,仿佛生怕有什么东西磕着肚子。 想想真可笑,前几天明明什么都干了,搬木箱,爬地窖,拎水,杀鸡,照顾大棚,干的风风火火。 现在突然就变得娇气起来了? 如果这回她真怀孕了,这孩子也真是也够坚强的,能在高智源重重防备之下溜进来。 想着想着,马小璇内心升起了一丝近似母爱的情感。 奇怪,真奇怪。 明明她也不想生孩子的,可现在居然已经开始跟这个只能算是个细胞的生命产生了感情。 马小璇甚至怀疑,如果她的大姨妈突然来了的话,她可能会感觉到失落。 呵,女人,怎么可以如此善变? 善变的女人悄悄回到空间,喝了一包牛奶,吃了一个大苹果。 从此以后,她要每天到空间开小灶,给自己补充营养。 还有,要开个单子,让爷爷帮她买点营养品过来。 不管到底怀没怀孕,先补充营养准没错。 她在自家的书桌前,列了个购物清单,先列了各种有营养的蔬菜水果牛奶,然后就是营养品。 她并不知道孕妇到底该补充什么,手头又不能查资料,只能麻烦爷爷帮她去问。 这样的话,肯定得告诉爷爷她怀孕的事。 她已经能想象的到老爷子听到这消息时震惊的表情。 ——如此火速,找对象谈恋爱、结婚怀孕一步到位! 快的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她的人生还真是没有浪费一丁点时间。 写好单子,放到电脑桌上。 在空间忙完,外面太阳已经有了点温度,她回到院子里,准备把稻草帘子稍微卷起来一点,让太阳晒一晒那个种着油菜的大棚。 以前干这活不觉得吃力,现在却不敢猛使劲了,好像肚子里揣着个生鸡蛋,一不小心就把鸡蛋碰碎了。 难道以后都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这怎么能行? 长此以往,别说照顾大棚了,就是家务活也要撂挑子。 一旦她撂了挑子,家里家外的事情都交给高智源一个人,怎么应付的过来? 所以她干脆横下心,不管了,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前几天干了那么多活,不也没事吗。 这年代,不允许养尊处优。 马小璇放开手脚,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中午,高智源收工回家,见了面第一句话就是:“例假来了吗?” 马小璇摇头。 高智源叹气。 两人坐到炕上,相对无语。 这回,换成高智源吃不下饭了。 他一会儿扯扯头发,一会儿抓抓胡子,一会儿挠挠脸,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郁闷。 到底是不是怀孕? 但凡有个准信,让他确切的知道怀孕或者没有怀孕,他也不至于这么七上八下的。 他突然想起来在养猪场是怎么检查母猪怀没怀猪崽的。 他挪到了媳妇儿身边,搓了搓手,又往手心哈了口热气,突兀地问道: “那个,丫头,我能不能摸一下?” 马小璇以为他要摸自己的肚子,内心还挺高兴,这狗男人突然转变心意,对自己的骨血产生感情了? 于是很大方地点头:“摸吧……” 高智源得到媳妇儿的同意,就开始解媳妇儿的棉袄。 马小璇诧异: 摸肚子而已,从棉袄下边伸进去就行了,用不着解扣子吧? 但是几秒钟后,她瞬间明白高智源要干嘛了。 冰凉的触觉让她顿时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往后缩。 高智源煞有介事地检查着,脸上带着思索的光芒。 第131章 小祖宗,别生气了 “你干嘛呀?”马小璇去推他的手。 “你别动,我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 摸这个能检查什么? 马小璇莫名感觉兽医高智源又上线了。 果然,高智源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养猪场检查母猪有没有成功受孕,就看它乳-房变化,如果——” 不等高智源说完,马小璇用力一推,把高智源措手不及推了个人仰马翻: “走开,去检查你们养猪场的母猪去!!” 推翻了还不解气,马小璇又在他身上一顿乱捶:“你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把我当母猪了是不是,你还是睡猪圈去吧,别在这个炕上睡了!” “别别别——你别打我,小心伤着你自己,我给你拿根棍子,你用棍子打,别用手!” 马小璇还是一通乱捶。 高智源没办法,只能牢牢抓住马小璇的手,央求: “小祖宗,你别生气了,都这个时候,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你故意说话气我!” “呸,我就这张嘴,太欠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行不行,我错了,我郑重地跟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马小璇还要再打,但两只手被高智源死死握住,没法动弹。 高智源顺势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好了好了,想打我,等会儿直接用刀砍,别用手,我皮糙肉厚的,别把你手打疼了。” “一张破嘴,好赖话都让你说了!” “是是是,我就一张破嘴,我改,我以后一定改,乖了,别生气。” 马小璇靠在他怀里,心里的火气慢慢消退。 怎么回事,她是不是连脾气都变差了? 不对,不是她脾气变差,狗男人这张骚嘴,就是欠骂! 高智源见媳妇儿渐渐不气了,说道:“快吃饭吧,饭要冷了。” 他松开媳妇儿,退回自己的位置,可还是没胃口。 马小璇扣上棉袄的暗扣,眼珠子转了转,抬头问: “你刚才检查出什么结果了没?” 高智源眨巴着眼:“还没,时间太短了,要不,我再试一次?” 马小璇白了他一眼。 扣好扣子,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她虽然胃口不太好,但还不至于完全吃不下饭,再加上自己有意识地提醒自己,所以最终吃了小半碗。 吃完饭,高智源心神不宁地去上工了。 等到下午收工回家,见面第一句话又是:“例假来了吗?” 马小璇又摇头。 高智源又叹气。 高智源为了这事精神焦虑、茶饭不思,在养猪场干活都没劲了,成天挨老梁批。 从前高智源挨了老梁的骂,必定要想方设法怼回去。 但现在他躺平了。 被骂也无所谓了。 因为有比骂人更让他关心的问题。 刘建业看出他魂不守舍的,问他怎么回事。 他灰心丧气地摇头:“一言难尽。” 刘建业就问:“怎么,新婚生活出现问题了?” 高智源承认:“何止出问题了,简直要坍塌了。” “那么严重?” 刘建业再要细问,高智源却什么都不肯说。 他觉得这事还没坐实,万一只是一场误会呢,还是先别说了。 当天晚上,高智源抱着媳妇儿,也不再黏糊了。 只是又捏着媳妇儿的小白兔,像个兽医似的在那检查。 马小璇也不阻止他,任由他捏圆搓扁。 但检查了半夜,小白兔的皮毛都快被磨破了,也没检查出个所以然。 高智源隐隐觉得,媳妇儿好像确实有那么点受孕的症状,但不是很确定。 人和猪毕竟不同啊。 高智源问她:“你自己有什么感觉变化没?” 马小璇枕在他胳膊上认真回忆:“就是觉得容易累,吃饭不香,又老是想睡觉。” 高智源的兽医知识终于派不上用场了,他也搞不懂,这到底是不是怀孕。 马小璇隐隐感觉,她应该就是了。 这要是几十年后,她肯定会到医院验血验尿做检查。 可现在根本没有怀孕检查这回事。 就算要去公社卫生所问医生,这三四十里路程颠簸就够她受的,所以只能耐心等待。 她突然想起何院长,激动地说:“对了,我听说何院长会中医,要不明天请他给我把把脉?” “真的?”高智源也激动起来。 “嗯,邵默说的,他说他外公出身中医世家,后来去岛国留学,学了西医,所以中西医都会。” 高智源突然觉得找到救星似的,作势要起身:“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给你把脉!” 马小璇扯住他:“你着什么急,外面乌漆麻黑的,你等明天不好吗?” “我,我等不及呀!” 马小璇仍然死死地拽着他:“黑灯瞎火的,何院长腿脚不好,摔出个好歹怎么办?等天亮吧,先睡觉。” 高智源心想,我背也能把那瘦老头背过来! 可是媳妇不让他去,他只好乖乖躺下。 躺下也没心思睡觉,仿佛头顶悬了个大铁球,不知什么时候就掉下来,把他砸的肚破肠流、腿脚残疾。 妈的,跑黑市也不带这么提心吊胆的! 高智源战战兢兢,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敌不过睡意,昏昏睡着了。 马小璇见他熟睡,等快到十点时,回到了空间。 空间电脑桌上,还放着她白天写的购物清单,又检查了一遍,添上洗衣液、牙膏这两样东西。 时间一到,对话框弹出来: 【小璇??】 【爷爷,我在。】 【哦,你在就好。】 马小璇知道,昨晚没有出现,肯定让爷爷白等一场,又替她担心了,于是解释道: 【爷爷,昨晚发生了点小状况,那个,有件比较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 爷爷大概激动到等不及打字了。 【爷爷,我可能,怀孕了。】 长久的沉默。 估计爷爷的脑子又乱码了。 马小璇告诉爷爷: 【只是有可能,现在还不太确定。爷爷,这是个意外,我们本来没打算那么早生孩子的,真的意外。 我们快被吓死了,所以昨晚才没能过来跟你聊天,我一觉睡过头,睡到天亮才醒,真是慌了。】 【别慌,别慌。】 爷爷连忙安慰,然后又发了条信息: 【如果已经怀了,那就好好养身体,你的身体年龄比较小,才十八九岁,也许原本身体底子不太好,千万要养好了,我明天就去给你买营养品,就别心疼你那些余额了,身体最重要。】 【爷爷真好。】 消息发过去,对话框就消失了。 桌面上的购物清单也传了过去。 第132章 恭喜恭喜 马小璇在电脑桌前发了会儿呆,想着爷爷应该很惦记她吧,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去卫生间简单洗刷一下,就回小土屋了。 第二天早上,高智源早早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摸摸媳妇儿,看看例假来没来。 妈的,例假还是没来! 气死了! 贼老天诚心跟他做对。 高智源独自起床,先烧了饭,热了几个白面馒头,又特意炒了两个菜,一个炖白菜,一个炒鸡蛋。 饭菜弄好,他熄了灶膛里的火。 那时候马小璇也起来了。 “丫头,你等着,我现在就找老何给你把脉。” 高智源出去没多久,就背着何院长,一路小跑进了家门。 邵默也跟了过来。 何院长趴在高智源背上,一路颠簸的有些气喘,到了堂屋门口,看见那低矮的木门,生怕一头撞到门楣上,就拍了拍高智源肩膀: “小高,把我放下来,放下来。” 高智源在堂屋门口,把何院长放下。 何院长落地,拄着拐杖,喘了几口气:“到底什么突发病症,这么急着让我来。” 高智源满脸焦急:“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快点!” 何院长不等喘匀气,跟在高智源后面进了小屋。 本以为会看见马小璇躺在病榻上的情景,但进去后,发现马小璇正好端端地坐在炕桌旁边,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不像生病的样子。 何院长一把年纪,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一下就猜到了什么。 他笑了笑,走到炕边,语气和蔼地问:“小高说你身体不舒服?” 马小璇模棱两可地答应一声:“呃,何院长,听说你会把脉,麻烦你帮我看看好吗?” 说着,马小璇撸起棉衣的袖子,把手放到炕桌上。 何院长坐到炕沿上,把拐杖放到身前,一边仔细打量马小璇的脸,一边伸出手,轻轻搭在马小璇手腕上。 何院长感觉到她脉象流利,圆滑、有力,查了一会儿,收回手,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马小璇感到心脏咚咚直跳,一眨不眨地盯着何院长的嘴,等着他宣布答案。 高智源也急不可耐地弯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你快说!” “我得恭喜你们,是喜脉,小璇怀孕了。” 高智源一听「恭喜」两个字,脑子「嗡」的一响,后面的话就没再听进去。 他一脸饱受打击的样子,高大的身体颓然倒在了炕上。 邵默得知马小璇怀孕,刚想恭喜姐姐,话还没出口,就见高智源翻着眼白倒了下去: “哎呀,大胡子哥哥太高兴了,高兴的都昏过去了!” “小高,小高!” “智源!” 傻狍子,不至于啊,不至于吓成这样! 高智源倒下去后,何院长赶紧去掐高智源的人中,劝道: “大喜伤身,小高,你别太激动,冷静点。” 高智源: 艹! 这是喜吗,这特么惊天噩耗! 老子犯了什么天条,贼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惩罚老子! 老子跟媳妇儿恩恩爱爱一辈子不好吗,为什么要来个添乱的? 他不想让媳妇儿受那么多苦,更不想让媳妇儿变成奶妈子! 老子最最不愿发生的事情,居然发生了! 而且发生的那么快,刚结婚,老子的新鲜热乎劲还没过去,就给老子来这套! 妈的,老天爷成心跟老子作对! 马小璇坐在一旁,见到高智源这副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是高兴。 她怀孕了,真的怀孕了。 此时此刻,她的肚子里,真的有一颗种子在发芽。 虽然此前她不想那么早生孩子,在得知自己有可能怀孕时,非常的慌乱。 可当这一消息得到确认时,她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 那种孕育生命的幸福感与成就感,高智源这傻狍子是不能理解的。 她见高智源悠悠转醒,黑眼珠子又回到了眼眶里,放下心来: “行了,他没事了,别管他,何院长,邵默,我们吃饭吧,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 于是,马小璇盛了饭,三个人一起吃饭。 只剩高智源独自躺在炕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屋顶,慢慢消化这个「巨大的惊喜」。 何院长吃过饭后,仔细嘱咐了一些怀孕要注意的事情,又让高智源以后处处让着媳妇,不要跟媳妇置气,怀孕的人最忌讳生气,将来生下的孩子也会脾气不好,很难带。 高智源讷讷的答应,其实一句话也没听到心里去。 何院长嘱咐完,就在邵默的搀扶下离开了。 屋子里,小两口安静无声。 马小璇手放在小腹上,自顾自地笑着。 她才不管高智源接受不接受,反正她喜欢这个小生命。 这个小家伙能在高智源的严防死守下,成功溜进她的身体里,这就证明了他们之间的缘分,她注定了要给这个小家伙当妈的。 马小璇越这么想,脸上的笑容越甜蜜。 高智源察觉屋里异常安静,媳妇也不说话,扭过头,就见媳妇儿在那笑的一脸灿烂。 他心里更酸了。 小丫头是不是从来没这么对他笑过? 怎么办,他是不是从此失宠了? 不要啊,他想要媳妇儿只疼他一个人,不想让媳妇儿的爱分给别人! 他起身,挪到媳妇儿身边,蔫头耷脑地抱住媳妇儿。 马小璇这才跟他说话,因为心里高兴,说话也异常温柔: “怎么啦,不高兴啦?” “嗯。” 马小璇声音柔和、语气却很坚定地说:“我告诉你哦,这个孩子既然已经来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们都要好好对待他,我不想听你以后说不要他的话,我真的会生气的。” “哎——” 马小璇笑着在高智源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拿着高智源的手,轻轻放到自己小腹上摸了摸: “咱们的孩子在里面呢,智源,是我跟你的孩子啊,是咱们第一次就怀的孩子。” 高智源开始回想起他们第一次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的情景历历在目,整个过程,他记的清清楚楚。 小丫头的娇羞与颤抖,隐忍与沉浸。 还有他自己的放纵与欢畅,慌张与期待。 一帧一画,没有遗漏。 他就是那天晚上,在恩爱与甜蜜之中,怀上了孩子。 想到这一点,他灰暗的心情,似乎荡起了一丝柔情。 第133章 会不会有了孩子就不爱我了 高智源不自觉地把媳妇抱紧了一点。 马小璇又往他身上靠了靠,牢牢抱住他的腰,低喃道: “智源,我想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是你给我的孩子,一个长的既像你又像我的孩子,你当爸爸,我当妈妈,在这世界上,我们组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家庭,不好吗?” 高智源被马小璇柔声细气的话语打动了:“好,可是——” “可是什么?”马小璇仰脸看向高智源。 “可是,你会不会有了孩子以后,就不爱我了?” 马小璇笑了:“不会,傻瓜,我会更爱你的,因为你不光是我的男人,还是我孩子的爸爸,我会比以前更爱你的。” “真的?你不骗我?” “不骗你。” 高智源仍然没有完全放心,又皱起眉头:“可是,生孩子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你年纪还小,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吃得了那个苦?” “古代的女人不到十八岁就生孩子了,只要我自己好好养身体,不会有事的。” 高智源还是不放心,一脸郁闷。 他要担心的事太多太多了,这傻丫头完全被母爱冲昏了头,但他没有,他替她未来即将面对的生育之苦感到揪心。 尤其一想到,他的媳妇将来有可能跟那帮老娘们儿一样,大庭广众之下解开衣服,给孩子喂奶。 想到这一点,他语气严肃地说:“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不许你给孩子喂奶!” “啊?” 马小璇松开他,坐直了身体,很纳闷怎么莫名其妙提出这个么条件,孩子都还没出生,就提前定好不给孩子喂奶? 但高智源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认真地说:“孩子出生以后,我想办法买点奶粉,还有麦乳精。或者,我们隔壁有养牛场,之前就说要养奶牛的,一直没养,到时候我可以撺掇他们养头奶牛,让孩子喝新鲜的牛奶。总之,不让孩子喝你的奶。” 马小璇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并不发达的胸-部,脸居然红了。 她确实从没想过要给孩子喂奶的问题,高智源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能想那么远? 难道—— 又是在养猪场受到的熏陶? “你为什么不让我给孩子喂奶呢?” 她这么问,纯粹是好奇,不是质问。 高智源一脸不愿开口回答的样子。 马小璇见他有话说不出口,就猜到狗男人肯定藏着什么龌龊的小心思,也许,纯粹是想独占她的两只小白兔。 狗男人一天天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但是为了安抚高智源,马小璇还是暂时答应了:“好吧,我不给孩子喂奶就是了。” 然后,为了哄他开心,马小璇又勾住高智源的脖子,在他耳边说: “不给喂就不喂,好不好?” 高智源「噗嗤」一声,紧绷的脸顿时笑开了花。 他双臂抱紧媳妇儿:“我就知道,媳妇最好了,最疼我了!!” 高智源吃完饭,上工去了。 走出了家门,感觉这世界似乎一下子变了好多。 可是明明哪里都没变。 他回到养猪场,喂完一遍猪,心情不大痛快地躲到仓库值班的铺位上躺着。 刘建业察觉他这两天精神不对,跟了过来,坐在旁边,脱掉棉鞋,在地上磕了磕鞋底,把里面的沙土、饲料渣往外倒,一边扭头看着高智源问: “你这两天到底怎么回事,不像刚结婚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媳妇儿怀孕了。” “啥?!” 刘建业惊的,连鞋都忘记磕了。 “听不懂人话吗?” “不是,真怀孕啦?那我这应该是恭喜你,还是同情你?” “同情。” 刘建业也是喜忧参半的心情,一方面为人家高兴,一方面也确实有些忧心。 他匆匆穿上棉鞋,嘬了嘬牙花子,说:“你怎么不计划着一点,她身体又瘦小,营养不充足,说不定自己还在发-育,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让她现在怀孕呢,再等两年也不迟啊。” 高智源目光挪向刘建业:“你以为我想啊,我巴不得她一辈子不生孩子!” “那你为什么不采取措施?” 高智源一肚子冤屈,坐起来愤愤不平地说:“我采取了,可是,谁他妈能想到,我就第一次没采取措施,她就那一次就怀上了!怪我自己太大意了,根本想不到一次就中!” “一次?哇喔!”刘建业笑了,“你不止是养猪模范,你自己还是个生娃模范呢。” “滚,别给老子添堵!” 刘建业笑了,又十分感慨地说:“想不到啊,你这速度还真是快,人家谈个对象,一谈好几年也没有进展,你倒好,莫名其妙媳妇儿来了,火速结婚,现在又火速有了孩子,你比火箭速度都快。” 高智源原本为自己这么快找到幸福而沾沾自喜。 谁能想到,这才享受了几天有媳妇儿的幸福日子,就被一场意外打破了。 他朝刘建业抱怨:“哎,刚结婚就要生孩子,真愁人!” 刘建业满脸茫然:“哎哟,这个,咱就没经验了,咱也不知道,应该,还是要小心一点吧,听说刚怀孕容易流产。” “麻烦了……” 刘建业看高智源愁云惨淡的样子,又笑了:“等孩子生下来不就行了。” “你懂个屁!” 有了媳妇儿,满脑子都是花花绿绿的限制级场面。 平时都是极力克制,才勉强装出坐怀不乱的样子。 这种难受的滋味,刘建业一个没有那方面经历的光棍汉,是永远体会不到的。 这边,高智源为了媳妇儿怀孕的事郁闷不已。 家里面,马小璇却已经开始进入了孕妇的角色。 她挺庆幸,自己没有电视剧上演的那种恶心呕吐的感觉,只是食欲不太好。 食欲不好也没关系,可以少吃多餐,三餐之间,再加两顿牛奶水果之类的,算做补充。 等爷爷把营养品寄过来,她会补充的更加全面。 爷爷担心的对,她这身体年纪不大,本身又挨过饿,一直营养不良,所以必须格外小心,孕期一定要保证她和胎儿的营养。 她一定要让孩子顺顺利利、健健康康的出生。 只不过,另一个问题让她感到很头疼。 第134章 该怎么安慰这男人? 高智源那傻狍子刚尝到肉味,正在兴头上,恨不得时刻缠着她在炕上做运动,隔天一次几乎都满足不了他的需求。 该怎么办呢? 总不能再让他睡猪圈吧? 只要两个人在一张炕上睡,就免不了挨挨蹭蹭、抓抓挠挠,他如何忍得了? 到时候要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还怎么休息? 休息不好,吃再多营养品也弥补不过来。 愁人—— 马小璇思绪飘忽,想不出个具体解决办法。 过了不久,邵默来了。 邵默因为他们刚刚新婚,故意回避了好几天。 现在得知姐姐需要特别照顾,就没那么多顾忌,主动过来帮她干活: “姐姐,以后家里有什么活,交给我来干吧,外公跟我说,你现在不能干体力活,要好好休息,所以以后挑水、浇水、晒大棚这些事,都交给我!” 马小璇很感谢这爷孙俩的体贴,笑着说:“没事,我没有那么娇惯。” “不行,你还是回屋里歇着吧,有什么要干的直接喊我就行了。” 邵默要把马小璇往屋里推,又不敢使劲推,怕把她推倒,就扶住她的胳膊,把她送回屋里。 马小璇笑着坐到炕上,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邵默,你在申城那边,学业怎么样?” 邵默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老实回答道:“嗯,学业还可以,小学是在我外公医院的附属小学上的。” 邵默的外公原本是申城一家名叫「仁慈医院」的院长。 据说,那家医院是民国时期洋人开办的,具有悠久的历史和雄厚的医师力量,是一家综合性的大医院。 邵默作为院长的亲外孙,在医院的附属小学上学,肯定备受瞩目,老师一定会格外关照,学业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如果没有这场运动,何院长肯定还在医院担任院长。 邵默作为一线城市大医院的院长的外孙,那绝对算是天之骄子、众星捧月般的人物。 像她和高智源这样,一个养猪的,一个逃荒过来的家庭妇女,估计这辈子也见不到人家的面。 偏偏命运就让他们遇到了一起。 怎么说呢,相逢即是缘分吧。 等再过一年,只要何院长活到那个时候,马小璇相信,爷孙两个一定能再回到申城。 如果何院长官复原职,邵默会再度站在一个非常高的起点上。 到时候只要邵默能重拾学业,未来前途必定一片光明。 所以,马小璇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邵默,你想不想继续读书?” 邵默眼睛一亮,又随即黯淡了下去:“当然想,但是,我已经没有读书的机会了。” “我要是说还有呢?” 邵默打量着马小璇脸上的表情,似乎在揣摩这句话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马小璇知道这孩子心思单纯,也不跟他绕弯子了,就说: “邵默,这样吧,以后咱们在家干完活,如果有多余的时间,就到屋里来一块读书学习,好不好,这世上任何东西都能被抢走。 但只有学到手里的手艺,还有脑子里的知识,是别人拿不走的,永远属于你自己,以后咱们闲下来的时候,就在家学习吧?” 邵默很激动地点头:“好,当然好!” 对邵默来说,如果能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学习,他真是求之不得。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马小璇不但是帮了邵默,她藏了自己的一个私心。 她对邵默说:“还有,平时你就假装教我认字。” “假装?”邵默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要假装教她写字呢? 马小璇直言不讳地说:“我其实原本认识字的,但是你大胡子哥哥一直以为我不认识字,现在你就假装教我写字,懂吗?” 邵默瞬间明白过来了。 他虽然单纯,但不傻。 姐姐这是要用他来蒙混大胡子。 一想到自己居然能名正言顺地忽悠大胡子,邵默就觉得好玩刺激,他使劲点头: “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行,那我等会儿去买点铅笔本子,再借几本书,咱们有了时间就学习!” 姐弟两个很快达成共识。 马小璇这个决定,虽然是突发奇想,但也算是早有预谋的,只是之前要忙的事情太多太多,她操心不过来。 现在不能再像从前那么劳累,似乎突然闲了下来,就有时间考虑别的事情。 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跟邵默一起学习。 这样既能让邵默保持学习的状态,为将来回城做准备。 又能为她学习认字找个遮掩。 她不可能永远当文盲,早晚有一天,她要学会认字。 她甚至想等全国高考恢复后,也许能有机会参加高考。 她总不能无缘无故就认识字了吧,总得有个启蒙和学习的过程。 不管别人到时候会如何惊讶她的进步神速,总归她的文化知识,有了个来历不是。 而邵默,正好可以做她的启蒙老师! 打定主意后,马小璇就去了代销点,找黎梦梦买了铅笔和作业本。 又问黎梦梦,哪里能借到课本。 不管是小学的还是中学的,只要是课本就行。 黎梦梦问她要干嘛,她没有隐瞒,直说了,说她要跟邵默学习文化知识。 黎梦梦很欣慰地点头,很乐意帮忙,说她和小学的老师都认识,看看谁有多余的课本,可以花点钱,帮她买一套。 马小璇暂时没告诉黎梦梦那件事…… 这种事,由自己嘴里说出来,似乎总有点不好意思。 马小璇也不好意思张口。 总归有机会说的。 买了铅笔作业本,回到家,开始烧火做饭。 高智源回来,见她已经把饭烧好了,而且肯定爬地窖去拿菜了,轻声教训: “我说了我来做饭,以后不允许你再下地窖了,爬上爬下的,多危险!” 马小璇嘻嘻笑笑:“没事,我现在还很灵活,等以后就不下地窖了。” 高智源试着想象这小小的丫头行动不便时,总觉得得太残忍了。 哎! —— 第135章 男人真可怕 当天晚上,高智源、马小璇两人吃过晚饭,躺在炕上。 高智源原以为,媳妇怀孕以后,他可能不会乱想。 但没想到,他居然,更想了! 莫名其妙啊! 他自己都不理解什么原因。 真的很想很想。 一想到媳妇儿将要生下他们的孩子,他就格外高兴? 他紧贴着媳妇的身体,苦恼的说:“丫头,怎么办,我好想啊。” 马小璇也很苦恼。 第一天晚上就要面对这道难题。 她轻声央求:“你忍一忍,好吗?再说,今晚到你遵守家规了。” “家规?家规现在还作数吗?那你的意思是,以后还能照常?隔天一次?” “不是!”马小璇立马否认。 高智源不失时机的蹬鼻子上脸:“那这家规就算作废了,所以,今天晚上可以吗?” “--” 狗男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高智源下巴戳进马小璇颈窝里,嘤嘤嘤道:“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马小璇好想哭啊,她小心护住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行,必须小心一点。” 高智源却说:“咱们之前那几天,哪天不是至少两次,不也没事吗,怎么现在反而不行了?” “那时候不是不知道吗,现在知道了,就必须小心一点。” “哼,你就是不够爱我了!” 高智源很受伤地松开她,背过身,独自睡了。 马小璇见傻狍子又开始作妖,不想理他,让他尽管作去吧。 一个大男人,某虫上脑了,就变得无理取闹,不能惯! 马小璇自己起身,拉了下灯绳,把灯拉灭了。 灯一灭,屋里一片漆黑。 高智源没有任何睡意,有件事没解决,他哪里能睡得着? 马小璇察觉他不安分,主动提出,要不让他听听广播,听了广播也许能转移注意力,慢慢就不想了。 高智源就跟中了毒一样,不把那件事解决了,干什么的心思都没有。 最后,高智源似乎纠结了很久,缓缓转过身来,拿起她的手。 马小璇吓了一跳,想把手缩回来,但来不及了。 “你干嘛?”马小璇惊问。 高智源万分羞涩地说:“我今晚没法睡了。” “——” 马小璇莫名胃里一阵不舒服,生怕把晚饭给吐出来。 高智源却轻声哄着。 “乖了,听话。” 马小璇被吓的不轻,感到很反胃:“可以——” 他却扑了上来,使劲亲她,很任性地说:“我不管,二选一。” 最后,马小璇还是服从了。 高智源解决了这件大事,终于圆满了,浑身放松地躺着。 马小璇拿出胡玮送的收音机,打开来,调了频道,给孩子放睡前故事似的,放给高智源听。 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马小璇听他呼吸均匀,悄悄起身,把收音机关了。 等快到十点时,回到了空间。 先冲了个澡,冲的干干净净,一边冲澡一边在想: 男人真可怕—— 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念头呢? 她记得从前看过条新闻,说妻子因为不满丈夫那方面要求过多,而提出离婚。 当时她只以为是别人故意编造出来博人眼球的假新闻,现在切身体会到了,不是假的,应该是真事。 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个活体娃娃,被无度索取,仿佛安上电池、打开开关,就能随时随地配合。 男人真可怕。 她洗了澡,去喝了一盒牛奶,回到电脑桌前,等待跟爷爷连线。 十点一到,爷爷发来消息: 【小璇,我今天去店里了,里面的人给我推荐了好多营养品,我都买了。】 马小璇看到这条消息,嘴里的牛奶差点喷出来。 要命了,一个老头子去专门卖那些东西的店里,人家店员还不死命地坑他? 要说爷爷在买别的东西方面,还算有点分辨能力。 可是爷爷从来也没买过某妇用品,肯定人家推荐什么就买什么了呀。 马小璇直截了当地问: 【爷爷,你就说吧,一共花了多少钱?】 【六千多吧。】 马小璇扶额叹气。 这才没几天,就花掉六千多,长此以往,她的钱能撑多久? 她一直精打细算,只买必要的,那些产品肯定很贵,花样又多,再多的钱也经不起折腾。 不过这总归是爷爷的一番心意,不能拒绝,就说: 【那好吧,你都寄过来,我自己分辨一下,哪些是必要的,哪些是不必要的。还有,把账单也一块寄过来。】 她要看好价格,哪些纯属交智商税的东西,以后就不买了,省着点花钱。 爷爷回复: 【好的,还有,我给你买了几本书,你肯定也不懂那些的知识,要学会科学养孩子,不要听那个年代的人胡扯,从前的人知识水平低,生活条件差,医疗条件有限,所以有很多不那么聪明的孩子。】 马小璇一下子被说的浑身冰冷: 【行了,爷爷,你别说了,我知道了。]爷爷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又改口: 【但是我们小璇一定没问题的,我相信我的重-外孙一定健康漂亮。】 【是的,一定会的。】 马小璇又笑了。 聊天结束后,爷爷买的那一堆东西传了过来。 两个店里的购物袋,装的满满当当。 还有从超市买来的牛奶、坚果、水果、鸡蛋、蔬菜、水产鱼虾,以及各种健康小零食。 爷爷对她,是真爱了。 比她开的购物清单买的更全。 另外还有四本那方面的书。 马小璇看了下电脑上的余额数字,一下扣掉了七千二。 这么些东西,居然那么值钱? 肉疼! •'-'•)و✧∗︎˚(⚹ ˃̤൬˂̤ ⚹)˚∗︎; 从超市买来的东西,价格应该差不太多,一千块钱足够了。 四本书也不值多少钱。 贵的还是那些产品。 马小璇没有着急回小土屋,先打开袋子,找到一条购物小票,看看爷爷被人忽悠买了什么。 —— 第136章 媳妇儿怀孕后更漂亮了呢 打开袋子一看,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一大盒包装豪华的燕窝! 不是说要买孕妇营养品的吗? 为什么要买燕窝? 还是这种小瓶装的即食燕窝。 这明显一看就是被坑了呀,估计是看老爷子人老钱多,可劲儿的坑。 马小璇看了眼小票,一看就上头了。 一盒燕窝竟然699,才只有七瓶。 每瓶一百块。 一百块,她可以买多少鸡蛋,买多少馒头? 如果七百块钱全换成馒头的话,光靠那一堆馒头,就能成为农场的女首富。 感觉损失了一个亿! 为了给自己压压惊,她当即拆了一瓶喝下去。 两百个馒头,被她两口喝没了。 喝完燕窝,再去看其他的。 因为有燕窝带给她的震撼,下面看到的东西都是毛毛雨了。 有DHA,益生菌,孕妇专用多种维生素,孕妇奶粉,蛋白粉。 另外有几盒他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的营养品,看了看价格还真不便宜。 老爷子给人忽悠的不轻啊。 不过,假如换成她去逛母婴店的话,说不定会被坑的更惨,因为她也不知道孕妇产品居然这么五花八门。 爷爷已经很不错了。 马小璇没时间挨个拆开,打算等明天再来仔细看下说明,然后开始认真服用。 她先把需要冷冻的东西放进冰箱,然后回了小土屋,悄悄钻进被窝,靠在高智源暖热的怀抱里。 一想到那七千块,她仍然心痛。 养孩子居然那么费钱。 明明在七十年代,一家三十块钱工资,就能养活好几个孩子。 这么一对比的话,她在养孩子方面,是不是过于奢侈了? 算了,不计较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只要孩子健康,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马小璇心中释然,闭上眼睛,立马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高智源先睡醒。 睁开眼看见媳妇儿还在睡,两腮娇嫩,白里透红。 几绺凌乱的头发盖在脸上,有种凌乱慵懒的美,怎么看都好看。 媳妇儿怀孕了以后,好像比从前更美了呢,完全不像那些邋里邋遢、裤裆快掉到膝盖的大肚婆。 看来,他的小仙女媳妇,就是不一样。 哪怕怀孕了,也是个美美的小仙女孕妇! 这么一想,高智源心情好多了。 再去看看媳妇的肚子,似乎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好吧,听天由命吧,只希望媳妇儿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好。 他轻手轻脚地起来做饭。 饭好了,马小璇闻着饭香就醒了。 经过这两天两夜的焦灼,两人都坦然接受了已怀孕的事实,心态逐渐恢复了正常。 同时,生活上,也不得不做出些调整。 两人趁着吃饭,商量了一下日后的生活。 高智源提出一大堆要求,比如,这不准干,那不准干。 尤其外面那个蔬菜棚子,决不能再莽了。 马小璇不敢顶撞,满口答应。 但高智源现在已经不轻易相信媳妇儿了,从前不让媳妇儿干重活,答应的好好的,一转身又什么都干了。 “丫头,我不需要你那么勤快,我需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就行,不该干的,你一定不要干,听到没!!” “知道,知道。” 高智源恶狠狠地捏着媳妇儿的下巴:“我这回可是认真的!” “--你以前不是认真的吗?” “--总之,超过三斤重的东西不准拿,比炕高的地方不能上,地窖就更别想了,我等会儿就去买把锁,把地窖锁起来,至于那个大棚,我要是再看到你搬重东西——” “你要怎样?” “我就,我就生气了!” “哦,那我不干了,我让邵默干,我负责技术指导行不行?” “这个行,我可以悄悄的给那小白脸开工资,就按照临时工开,给他二十块钱工资,便宜他了!” “对了……”马小璇从炕上一堆杂物里拿出铅笔和作业本,“我以后让邵默教我写字,这个可以吧?” 高智源稍微琢磨了下,这些事要是放在以前,他指定不同意。 他怎么能让一个小白脸教他媳妇认字呢? 但现在情况特殊,为了让媳妇儿有点事做,他只能点头: “这个可以。” 两个人把日后的事情商量好,高智源就上工去了。 上工路上,找到邵默,悄悄跟邵默说了以后要雇他当「长工」的事,提出每月付他二十块钱工资。 邵默连连摇头,不敢要。 高智源一脸正义地说:“是你自己不要的,不是我没给哈,你姐姐要是问起来,就说我非要给你,是你死活不要。” “--”大胡子哥哥真没拿他当外人。 邵默听了高智源一通吩咐后,就跑到马小璇家里了。 他按照大胡子哥哥交代的,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大胡子哥哥如何要给他工钱,他如何不肯收,两人拉锯了好一会儿,大胡子哥哥没办法了,才改变心意。 马小璇听的不停点头,一脸笃信不移。 但暗地里偷偷叹气,邵默这孩子,又被威胁了。 高智源不干人事,成天吓唬小孩子。 邵默自己到大棚里里琢磨事情干,马小璇就回到空间,研究爷爷昨晚给她买的营养品。 按照说明,给自己制定了营养计划,什么时间补充什么,该补充多少,认真地写在一张纸上,贴在冰箱门上面。 吃营养品的时候,隐隐感觉,肚子里的小生命又强大了一点。 照顾好了肚子里的小生命,她回到院子里,去照顾那些大棚里的小生命。 油菜几乎出齐了,绿油油一片,把泥土完全覆盖住了。 估计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可以拔出来吃了。 能在大冬天吃到自己种的油菜,想想就开心。 除了油菜,其他种子也都长势喜人。 豆角、草莓、西瓜、辣椒、黄瓜、西红柿全都长出了茎叶。 再等一段时间,等秧苗长出三片左右的叶子,就可以移栽到大棚里。 那时候,他们的工作量就大了。 而且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维持大棚里的温度,只有温度上来了,蔬菜才会蹭蹭蹭地生长。 按照她的计划,她想在春节前就能收获第一茬蔬菜,到时候可以让高智源拿到黑市上卖。 过年时,谁家都想吃点好的、吃点新鲜的。 而且过年时候买东西不会心疼钱,只要自己手里有好货,不怕卖不出去。 第137章 深夜偷看小破书 从前,高智源多数是帮别人卖东西,从中赚取佣金。 等将来她把蔬菜种出来,他们就能卖自己的东西,肯定赚的更多。 具体多少她不知道。 但总归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样,她既有空间里的二十万可以买东西,在这边也能攒下一笔钱,生活算有了基本保障。 等将来社会逐渐开放,她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为生计而担忧。 也能给孩子创造好一点的生活条件。 总之,有钱才有资格谈理想。 到了快中午时,黎梦梦送来几本很旧的小学课本。 课本旧的快被翻烂了,上面有好几个人的名字,显然被好几个孩子用过。 黎梦梦是找了她认识的一个知青女教师要的课本。 那女知青不是别人,正是王大林的媳妇儿田莉。 田莉结婚之前,跟黎梦梦住一个宿舍,所以两人之间还是有这个情面的。 马小璇借到小学课本,琢磨着再找点报纸,还有初中的课本。 尽量多找点带文字的东西,她和邵默都能看。 这个小学课本,只是用来蒙混别人,对他们两个「大龄青少年」没有实际益处。 但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所以马小璇很认真地在作业本上抄了两页字。 等中午高智源回家,看到这两页字时,高兴的直夸: “丫头,你人长的俊,写的字也俊,不错,不错,你要是有读书的机会,一定是个好苗子。” 马小璇趁机跟高智源说,想再找点其他书,一边看一边学,也顺便让邵默看点中学课本。 马小璇原本只是想让高智源给她随便淘几本书,但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高智源出去一趟,就给她搬来整整一箱子书! 整整一箱几十本! 马小璇略翻了下,这些书都有点年头了,全是繁体字,最早的有二三十年前的旧书,甚至还有国外的翻译书,什么《基督山伯爵》之类。 马小璇一看就知道,这些书在这时候可能会被烧毁,或者卖到破烂厂的。 不知道谁胆子那么大,居然敢私藏下来,而且没被人发现。 马小璇问他从哪弄的书,高智源却什么都不说,让她和邵默只管看、不要跟别人说就行。 高智源从里面挑了几本,留下来偷偷看。 其他的全藏到地窖里。 马小璇特别高兴,觉得终于有书看了。 看来这农场真是藏龙卧虎,能人很多啊,连这些宝贝都能淘到。 从这天以后,两人晚上似乎都有点事情做了,吃了饭,把家务活忙完,就一起在灯下看书。 高智源拿着书,手指着上面的内容,一字一句地念着。 马小璇就靠在他怀里,一边听一边看。 遇到不认识的繁体字,会指出来,向高智源请教。 高智源就停下来,很耐心的给她解释。 解释清楚了,问一句「明白了吗」,等马小璇点头,他再继续念。 高智源也特别愿意教这个「学生」。 他发现媳妇真的是冰雪聪明,所有的字,只要教一遍,媳妇都能记住。 等下回再遇到这个字,他会特意停下来考考媳妇,媳妇一准儿不会认错。 两人看会儿书,马小璇很快就困了,高智源就把书合起来,哄媳妇儿睡觉。 顺便提出那方面的要求,想释放一下额外的精力。 马小璇为了孩子的安全,无一例外,全部拒绝。 只有一次,他们看一本国外的翻译书。 书的内容泼辣大胆,对男与女之间的事情描写的过于细致。 高智源读着读着,开始喉咙发干,嗓子沙哑。 马小璇意识到情况不太妙,捂住耳朵道:“哎呀,不看了不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高智源仍然继续读着,并且一记锁喉,用胳膊把媳妇儿牢牢圈住,不让她逃跑。 马小璇没办法,只好悄悄松开一点,继续听着。 听到关键的地方,高智源终于忍无可忍,把书狠狠一扔: “妈蛋,写那么清楚干嘛,污七八糟,什么都敢写,垃圾玩意儿!” 那本书哗啦啦纸张乱飞,被扔在屋子另一头,撞到土墙上,顺着土墙,十分委屈地掉到咸菜缸上。 高智源气鼓鼓的,仿佛受到极大侮辱似的。 但是,片刻后,高智源又轻轻推开马小璇,下了炕,低声说: “算了,还有一段没看完,看完我再扔。” 他十分「不情愿」地捡起咸菜缸上的书,回到炕上,打开来,特意翻到刚才看的那一张,默默把最后一段看完。 看完,长舒一口气,似乎回味了一下。 然后小心地把书放到枕头下,生怕弄褶了。 藏好书,悄悄挨近马小璇:“丫头,咋办呀?” 马小璇装死。 高智源又开始嘤嘤嘤:“都是那本垃圾破书害的,你看看,你快看看我。” 马小璇装死都没用了,因为高智源已经扑上来了。 最后,高智源半是强迫半是央求。 马小璇半是抗拒半是将就。 两人稀里糊涂把事情给办了。 事后,两人搂抱在一起,又亲又蹭,好的恨不得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仿佛又回到怀孕之前的幸福时光。 满嘴甜言蜜语,你一句,我一句。 比那本垃圾小破书里的内容大胆多了。 说完骚-话,高智源一脸认真地说:“丫头,我想了想,觉得咱俩还是恢复之前的家规吧。” 高智源顿了顿,在心里整理了下思绪,说了一大堆合情合理的理由,听的马小璇三观尽毁。 “你看啊,咱们之前也没耽误,孩子不也好好的吗?说明这种事对孩子没有任何影响。” “还有,做这件事,你开心了,孩子在你肚子里也肯定也会感到开心吧,孩子开心了,长的肯定壮实,到时候生出来肯定好带。” “所以,为了我好,为了孩子好,为了你好,为了咱这个家好,咱们还是得恢复从前的家规,你说我分析的有道理吧?” 马小璇:差点被绕进去了,这特么都可以?! 一件小事被上升到这样的高度,感觉自己九年义务教育的成果受到了侮辱。 马小璇毫不留情地把自己从高智源怀里推开:“睡吧,你想太多了。” 推开后,又趁其不备,顺手拿走了高智源藏在枕头底下的小破书,掖在自己枕头下面: “这本垃圾书,没收了,以后不许你看。” 高智源一看,连自己的精神粮食都被夺走了,急了: “你想自己偷偷看是不是,丫头,你不仗义,要看大家一起看,别吃独食呀,好不容易找到一本精彩的,就剩这么点快乐了!” “--” 第138章 打谷场上二三事 有了这一大箱子书以后,马小璇和邵默白天一有时间,就躲到温暖的屋子里,一起看书。 又过了几天,高智源再和胡玮去黑市,从黑市带回来马小璇要的鞋底。 高智源一双,马小璇两双,何院长与邵默一人一双。 马小璇一拿到鞋底,就没那么多工夫看书了,加班加点地赶做棉鞋。 正好结婚时人家送了点鞋面布料,再把高智源那件过于肥大的土黄色棉袄拆了,还有以前做棉袄剩下的一点新棉花,掺在一起,凑齐了做棉鞋的棉花和布料。 她最先把何院长的棉鞋做好。 做好了,让邵默拿给何院长。 何院长笑的合不拢嘴,穿上新棉鞋来当面给马小璇道谢,那双旧棉鞋,鞋底已经快磨穿了,鞋帮也开了口,早就不能穿了。 与此同时,马小璇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不知从哪传出去的。 黎梦梦是从刘建业口中得知这事。 黎梦梦万分惊讶,猛然想起前些天马小璇找她买铅笔和作业本,当时还挺纳闷,不是在搞大棚吗,怎么突然有时间学习了。 却原来,是在家养胎呢! 黎梦梦虽然觉得马小璇年纪太小,大好的青春年华才刚开始,早早的结婚生子,有点可惜了。 但一想到人家十八九岁就把结婚生子的大事办妥,嫁的又是一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男人。 而自己,比人家大四五岁,却连男孩子都没亲过! 这么一对比,黎梦梦居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耽误了? 人家那才是速战速决、不拖沓! 人家那才是真正的不辜负青春年华! 马小璇怀孕的消息虽然不是太意外,但仍然让农场的人津津乐道。 看吧,大胡子真的时来运转了,媳妇儿娶进门,喜事连连。 当了劳模,现在又要当爸爸了! 瞧瞧人家媳妇儿的肚子多争气,前脚刚进门,喜酒还没醒,后脚就怀上了。 别说一众光棍们羡慕的牙根发酸,整个农场,就没有不羡慕的。 因为人的好运势头一开,未来会接连遇到好事,挡都挡不住! 以后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好事呢? 别说,还真有一件轰动全农场的大事,跟高智源扯上了关系。 但那件事不是什么好事。 主角也不是高智源。 只是被高智源误打误撞给撞破了。 这事如果追根溯源,还得从高智源新婚当晚说起。 高智源与马小璇新婚当晚,按照农场的老传统,一帮人悄无声息地到他们家屋后偷听小两口的动静。 马小璇早就把这茬事忘到了脑后,被听了个措手不及。 高智源原本并没放在心上,想听是吧,那就让你们听个痛快,羡慕死你丫的,于是更加起劲。 不料媳妇儿有些承受不住,说了句话,那帮人就绷不住了,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事让马小璇觉得很丢脸,两人被迫中断。 高智源兴头上被人打扰,也火了,当场威胁常明安,要把常明安鼻子打断。 这种事,绝对少不了常明安的份! 常明安那个骚包,成天满脑子苟且,四处勾搭小妇女,高智源对这种人深恶痛绝。 上次把他鼻子打断,看来还是没让他长记性。 这回一定得使劲治治他。 不过新婚头几天,高智源不想给自己惹骚,就没行动。 后面又因为媳妇儿怀孕的事,总是心神不定的,没顾得上别的。 慢慢的就把这事忘了。 后来有一天,高智源赶着两头猪去打谷场上拾荒。 打谷场打过大豆、玉米、水稻,角角落落撒了一些谷子,不容易捡拾,就把农场的牲畜赶过去,让牲畜自己找着吃。 高智源这天领了两头猪去放猪,等猪吃饱了,再赶回来。 回来的路上,经过打谷场旁边的一片帐篷。 这些帐篷是田管队的人临时搭建的,为了看守晾晒在场上的谷物。 现在粮食全部入库,打谷场上一片空旷,这些帐篷自然空了。 平时偶尔有小孩来这捉迷藏。 或者给那些那些男男女女们提供幽会的场所。 对此,农场的人心知肚明,不知在这帐篷里发生了多少风花雪月。 高智源远远瞧见一男一女,拉拉扯扯地钻进其中一个帐篷里。 那女的一直被男的挡着,看不清容貌,但那男的他看清了,是常明安! 嘿,常明安你这个骚包,又拐带了谁家的小媳妇钻帐篷了。 这事要换成别人,不是常明安,高智源懒得去看热闹,他看自己媳妇儿都看不过来呢,没眼看别人。 但常明安就另说了,正愁没工夫收拾这小子,可巧今天主动送上门了。 高智源怎么能错过? 他顾不得放猪了,任凭两头猪晃晃悠悠走远了也不管,悄悄接近那座用木棍和玉米秸搭起来的帐篷。 凑近了,就听常明安小声又急切地说:“你放心,这里没人会来,不会被人发现的!” 女的似乎不放心,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不,不——” 常明安大概直接把人扑倒了,里面发出一些窸窣的声音。 女的委屈地说:“你欺负人。” 常明安骚里骚气地说:“我哪里舍得欺负你,我是想带你一起玩,一会儿你就知道多好玩了,真的,来,听话。” 女的还是有些扭捏,但没有明显反抗的意思,半推半就的,有些放不开。 两人拉拉扯扯,高智源在外面听的嗤嗤发笑。 妈的,你小子今天撞枪口上了,老子不可能让你那么逍遥。 常明安你这混账王八蛋,三番五次带人到老子家里来偷听,老子必须一报还一报! 高智源嘿嘿一笑,看着两头猪已经跑远了,迈开大步,朝猪追了过去。 路上正好遇到往田里送粪的车队,高智源伸手拦住了车队,粗着大嗓门吆喝: “老伙计们,来来来,有好戏看了,打谷场那边的帐篷里,演戏演的正激烈呢,赶紧去,再不去就晚了,就几分钟时间!” 车队上的人一听就知道什么好戏,这事在农场屡见不鲜,不稀奇。 不过,大白天的这么鼓捣,确实少见。 有个妇女嘻嘻哈哈地说:“大胡子,你这事干的有点缺德了,你又不是没媳妇儿。自己有媳妇儿了,天天搂着媳妇儿尝荤,还不让人家偷口肉吃?” 高智源一点也不着恼,笑着说:“好戏都告诉你们了,你们不去,我自己去看!” 说完,高智源转身朝打谷场走。 随即,一帮男男女女纷纷跳下大车:“来来来,一块去饱饱眼福!” 连赶马车的,也拽着缰绳,拉着一整车冻成冰坨子的堆肥,朝打谷场驶去。 第139章 被女人反咬一口 高智源带着七八个人,悄悄朝那个帐篷靠近。 离的老远,胡听到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喊声。 喊的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连高智源也忍不住在心里称赞: 有水平! 常明安这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伙人把小小一个尖顶帐篷围的严严实实,成围攻之势。 各个听的津津有味。 后来,有个男的已经不满足只是听声音,还悄悄地扒开一条缝往里看。 玉米秸又干又脆,发出了窸窣声。 但帐篷里那两个人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到,于是被外面的人看了个光光。 那人看的非常沉浸,舍不得抽身。 身后的人急了:“你让开点,让大家伙一块看!” 那人却不予理睬。 身后有个人突然使坏,按着那人的后脑勺使劲一推,一颗脑袋直接穿过玉米秸,钻进了帐篷里。 帐篷里面喊声戛然而止,随即传出女人的尖叫:“啊!!” 常明安扭头看见一颗脑袋,破口骂道:“滚,回家看你爹妈去!” 嘴上骂着,身体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那颗脑袋并不生气,笑眯眯地说:“常明安,你个好小子,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鸟,大白天在这鬼叫,回头让你妈来收拾你!” “快滚!别没事找事!” “嘿嘿,没事,你们继续,继续,我看个热闹就行!” 常明安也想要继续,但下面的女人却一边胡乱拍打一边尖叫,尖细的声音几乎刺破人的耳膜。 这时候,那颗脑袋才猛然发现,躺在草堆里的女人,不是谁家的小媳妇儿,也不是谁家的老娘们儿。 居然是一个没结过婚的黄花大闺女。 好像是赶大车的老窦的内侄女! 那颗脑袋叫了一声,惊讶道:“妈的,常明安你闯祸了,你居然光天化日,睡人家大姑娘!”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刚刚还完好无损的帐篷,突然一片窟窿。 每个窟窿里,都探进来一颗颗好奇的脑袋。 常明安抬头看着一个个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脑袋,瞬间如五雷轰顶,整个人懵了。 完了,被人围观了! 下面的女人也没想到,上一秒还颠倒迷糊,下一秒就成了戏台上的主角,吓的不停尖叫。 人们都认出来了,这个露出两条腿的女人,居然是马英的侄女:马兰花! 场面顿时陷入混乱。 在外面的高智源也发觉情况不妙: 艹! 常明安不会真的把人家大闺女给糟蹋了吧! 农场这边作风奔放、风俗奇特,男男女女胡乱勾搭可以,但有一点,决不能随便招惹黄花姑娘,这是要遭人唾弃的。 常明安居然狗胆包天,大白天的,把黄花闺女扯进帐篷里乱来。 众人看清楚状况后,知道情况不妙,也不再看热闹了,一个个纷纷抽回脑袋。 高智源借着一个窟窿朝里张望,果然看见,跟常明安一块钻进来的女人,不是谁家的小媳妇儿或老娘们儿,居然是马英的侄女,那个跟马小璇一块逃荒过来的女的。 妈的,常明安色胆包天了! 高智源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捅篓子了。 呸,这可不怪他,要怪就怪常明安自己不守本分。 丫的要不是带人来偷听他和他媳妇儿洞房,他能故意把人引来? 一报还一报。 丫的偷听我,我偷听丫的,扯平了! 高智源又莫名地想到了自己的猪,坏了,猪跑了! 高智源捅了篓子,也不管了,提着手里的杆子去找他的猪。 四野望去—— 妈的,猪没了! 而其他人,虽然没有把常明安给当众揪出来,却也一个劲骂: “呸,常明安,你怎么能干出这种缺德事,你要是看上人家大姑娘了,正正经经提个亲,把婚事办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没人管你,你大白天把人大姑娘拉到这儿偷偷摸摸,像什么话?!” “就是!” 众人骂骂咧咧,都觉得闯着不该看的场面,一下子看热闹的心情就没了。 看热闹归看热闹,但农场的人也有个底线,再怎么胡来,不能随便糟蹋大姑娘。 帐篷里,常明安和马兰花无比慌乱地提上裤子。 马兰花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慌与懵逼之后,瞬间感觉天昏地暗。 说天塌了都不为过,完了,清白被毁了!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姑姑不得抽死她? 她崩溃大哭,边哭边冲外面吵嚷的人群大喊:“是他强迫我的,不怪我!是他强迫我的!” 看热闹的人本来要散场的,结果一听,好家伙,居然是强迫的! 这就不是勾搭大姑娘作风败坏了,这是犯罪! 常明安听马兰花这么说,也吓坏了,裤子都来不及系,慌张解释: “马兰花,你别胡说,谁强迫你了,明明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 “我没有,是你硬拉我来这的!” 两人瞬间反目,常明安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马兰花骂: “马兰花,你不要血口喷人,那么远的路,我怎么能把你拽过来?” “就是你拽的!” “你——” “你”字刚出口,一帮人冲进来。两个妇女左右扭着常明安的胳膊,常明安来不及系上的老棉裤,随即掉到膝盖上。 常明安狼狈不已,慌张大叫:“你们别听她胡扯,我们俩在处对象,都说好了要结婚的,你们别多管闲事,她是心甘情愿的!!” 两个妇女常年干体力活,劲头大的很,任凭常明安这个小嫩崽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其中一个妇女抽出常明安的裤带,反绑住常明安的双手。 常明安这回彻底无法蹦跶了。 他越想越怕,两条腿不住哆嗦。 妈的,难怪人家都说不能招惹大姑娘,原来道理在这! 要是招惹个小媳妇儿什么的,大家你情我愿的,人家也不会乱咬。 像这种大姑娘,真要命! 常明安吓的来不及后悔什么的,只觉得脑子团团转。 一个赶车的车老板进来,问:“丫头,你说,到底是不是他强迫你的,你说实话,我们会替你做主的。” 另一个妇女也说:“对,你照实了说,农场会帮你做主的!” 常明安穷途末路,奋力一蹦,嗓子嘶哑地喊:“马兰花,你说实话,谁撒谎,谁烂舌头根子!” 马兰花坐在草窝里,系上棉袄的最后一颗扣子,一口咬定: “就是他强迫我的,我没跟他搞对象,我才看不上他!” 常明安跳脚大骂,污言秽语,全出口了。 一个妇女「啪」地甩了常明安一个大耳刮子,直接把常明安嘴角扇出了血。 刚才那一蹦,像回光返照似的,蹦完那一下,常明安随即浑身瘫软,两条腿也不听使唤。 两个妇女拖着他,把他抬上了拉满堆肥的马车,掉头朝场部跑去,准备交给民兵。 马兰花则在另一名妇女的搀扶下,走出了帐篷。 怕马兰花失了名节会想不开,又很贴心地亲自送她回家。 第140章 居然被民兵关起来了 再说高智源,成功地捅了个大篓子而不自知,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并不知道这边出现了变故。 他一边「啰啰啰」地唤着猪,一边四下里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那两只猪。 他焦躁地扯着头发,靠!光顾着看戏,把猪看没了,回去老梁不得劈了他? 他身上的这个劳模称号,能不能当他的免死金牌? 他不能再被送去劳改吧? 高智源从前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再送回去劳改。 反正在哪都得干活。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不再是光棍一人,他有了老婆孩子,遇到任何事情,会下意识地先从老婆孩子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他不能撇下媳妇儿和没出生的孩子,自己跑去蹲劳改啊! 要死了! 高智源寻猪无果,战战兢兢地回了养猪场,像做贼一样,先找到刘建业。 没等他开口问话,刘建业先问:“你怎么回事,猪先回来了,你跑哪去了?” 高智源一愣:啊,猪已经回来了? 他顿时浑身都轻松下来,像卸下了万斤重担。 妈的,不用蹲劳改了! 他一脸镇定地说:“哦,我就是考验考验猪的记性,看那两个蠢货能不能记着回家的路,其实我一直在后面跟着呢,行,既然回来了,没事了。” 刘建业蹙眉:??跟的是不是不太紧,猪都回来半天了,人才回来。 高智源突然又想起刚刚看的那场好戏,把这事跟刘建业说了。 他只说自己和其他人一起发现帐篷里的动静,根本没提是他故意把人引过去的。 刘建业听的双眼圆睁,略带羡慕地说:“大晴天的,你去放个猪,都能看到好戏,走的什么狗屎运?” 高智源不屑道:“让你去,你绝对看不到那么好的戏。” 说完,扔下一脸懵逼的刘建业,到猪圈里去看他的那两头猪。 两个小家伙果然已经回来了,正窝在干草堆里呼呼大睡。 高智源甚感欣慰,他养的猪也像他:聪明! 高智源以为让常明安丢了个大脸,这事就算完了。 两人之间的恩怨也算一笔勾销。 但又隐隐觉得,这事肯定还有后续,不可能就这么完了。 说不定他这一张扬,顺便促成了那小子的婚姻大事也说不准。 一想到自己居然坏事办成了好事,高智源就有些懊恼。 便宜这混账了! 但是,傍晚收工回家的路上,高智源看见场部中心大街上,三五成群地在讨论什么,说的似乎很激烈。 他随便扯了个人问了一嘴,才知道,常明安居然被民兵扣押了! 高智源满心疑惑,现在形势这么严了吗,犯了点作风问题就要关起来? 不至于吧? 但这事肯定跟下午钻帐篷有关! 高智源大概是心里发虚,一时没想起来仔细问,就直接回家了。 到了家,纠结着要不要告诉媳妇儿这件事。 要是不说吧,媳妇儿早晚会从别人口中听说,到时候高智源反而不占理。 要是说吧,自己在外边惹了事,怕媳妇为他担心。 来回纠结…… 马小璇见他脸上挂着心事,要说不说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遇着什么事了。 马小璇一直按捺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想看他到底会不会主动交代。 眼看着饭要吃完了,高智源终于开口了,把常明安和马兰花在打谷场的帐篷里幽会的事情告诉马小璇。 马小璇万万没料到是这样的事,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马兰花? 跟常明安? 这两人居然会凑到一起? 属实没想到。 不过,上次常明安他妈叶神婆来找她算账时,马兰花就挺身而出,帮叶神婆来对付她。 难道就是那一次,让叶神婆认定了这个儿媳妇人选? 可是,要是两家人互相认定的话,直接定亲结婚不就好了,怎么之前一点风声没听到,突然就钻起帐篷来了? 大冷天的,手都不敢往外拿,在荒郊野外搞这个,这得多大的火力才能扛得住? 总之,马小璇没想到马兰花会和常明安闹出这种算得上轰动的新闻。 不过男未婚女未嫁的,一时情难自控也说的过去,事后再结婚就行了,等于先上车后买票。 只是名声上可能不太好听。 马小璇也没觉得这事有多大。 可再看高智源似乎有话没说完,又觉得这事好像没那么简单。 果然,这次没等她主动问出来,刘建业敲门来了。 刘建业穿着件棉大衣,戴着火车头帽子,一进屋,带来一身寒气。 马小璇觉得奇怪,刘建业从来不会这么晚特意敲门到他们家来,就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刘建业用问题代替了回答,问道:“智源,常明安被民兵队抓起来了,你知道吗?” 马小璇大感意外,她转脸去看高智源,见高智源表情平淡,似乎早知道这件事。 马小璇弄不懂了,问:“为什么抓他?不就是作风问题吗,至于抓人?” “不是作风问题,是强——”刘建业当着女同志的面,不好说的太露骨,“是强迫,听说常明安强迫那个马兰花跟他发生-关系。” 高智源原本一脸平静,这一下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强迫? 有这回事吗? 高智源回忆了一下当时那两人钻帐篷的情景,感觉还挺开心的呀,不像强迫,最多是害羞罢了。 要说害羞,他媳妇儿才是最害羞的,那个马兰花害羞的程度,比起他媳妇儿,可差了远了! 刘建业不等高智源开口说话,又问:“听人说,是你故意把人引过去看热闹的,是真的吗?” 高智源翻了翻眼皮,没法反驳,只能点头:“是啊,是我喊过去的。” 刘建业、马小璇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高智源理直气壮地问:“这特么也怪我吗,谁能想到那小子不守本分,居然勾搭大姑娘,老子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媳妇儿呢?” 这地方就那么奇特,如果被人发现勾搭有夫之妇,最多会招致小媳妇儿的男人打一场架,别人也只会跟着看场笑话,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情我愿、逢场作戏,在枯燥的日子里找点乐子,别闹的太过火就行。 但如果随便毁人大姑娘的清白,那就不止是看笑话了,是要遭人唾弃的。 那种心情,就仿佛自家养的姑娘,被坏小子勾搭了一样,是非常可恨的行为。 第141章 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高智源真心以为,当时跟常明安一起钻帐篷的,是个结过婚的女人,没想到会闹出那么一出。 更加没想到,因为这事,常明安就被抓起来了! 高智源为自己辩解:“这事跟我没多大关系,都别来找我。” 高智源像个鸵鸟似的,顾头不顾腚地往炕上钻,势要与此撇清关系。 他以为他这回又闹出幺蛾子来了,人家指定要找他麻烦,他现在不想给家里惹麻烦,他只想清清静静的跟媳妇儿过自己的小日子。 没想到,刘建业话锋一转,出其不意地说:“谁说跟你没关系,是你把人引过去揪出这桩案子的,我听张文远说,你这是揭发丑恶,见义勇为,是做了件好事!” “啥?!” 高智源和马小璇全惊了,互望了一眼,都是满眼不解。 这也可以? 刘建业见他们不太相信的样子,解释道:“张文远就是这么说的,现在场部领导都知道这件事了,也知道是你把人带过去的,现在就是让我来悄悄找你核实一下。” 高智源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马小璇也有点懵。 她忍不住问:“常明安罪名定了吗,确定是强迫?” “嗯,那女的一口咬定是强迫,妇女主任到老窦家问过了,这罪名应该是跑不了了,哎,常明安糊涂啊——” “那会怎么处理,这罪名是不是很严重?” 刘建业一脸惆怅地说:“说不定要吃花生米。” 马小璇知道吃花生米的实际意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着肚子。 高智源见马小璇受惊吓的样子,伸手把媳妇儿揽进怀里,对刘建业说: “行了,她胆子小,你别说这些吓唬她。” “行了我不说了,我走了,你们歇着吧。” 刘建业连坐都没来得及坐一下,又走了。 高智源跟出去锁了院门,回来时,马小璇已经坐到了炕上。 温馨的小土屋里,莫名多了一层阴云。 高智源叹气,这刘建业,就不能等明天来说这事,害的他和他媳妇儿心里都不得劲。 两人洗刷完,都上了炕,也无心再一起看书了。 高智源打开收音机,在那听广播。 马小璇就坐在被窝里做棉鞋,有些心神不宁的。 她突然抬起头来,问:“智源,今天这事,到底怎么回事,你原原本本跟我说一遍好不好。” 高智源连忙关了收音机,从头至尾,没有任何隐瞒的,把事情说了。 马小璇听的入神,手里的针线活也停下了。 听完整个过程,马小璇眼里闪着思考的光辉,分析道: “听你这么说,怎么不像是强迫啊?” “我也觉得不太像,常明安也没生拉硬拽地把那女的往里拖,两人在帐篷里说了几句话,听着应该是早就有来往,是偷偷到这约会来的。 不然的话,那女的好端端的待在家,常明安能大老远到她家里,把她捆到帐篷里强迫她吗?” 马小璇把手里的针线布料都放到笸箩里收好,一脸认真地说: “会不会是两人早就相好,你情我愿的跑出去幽会,结果被你一张罗,弄的大家伙都看到了,马兰花觉得下不来台,故意栽赃常明安,说是常明安强迫她?” “不能吧?”高智源觉得匪夷所思,“这是能随便栽赃的吗,有点脑子的人,也干不出来这事,这可不是什么小偷小摸的罪名、关几天就放出来,这是要出人命的!” 马小璇叹了口气。 这事放到别的女人,应该是干不出来的,但马兰花不一样。 以她对马兰花的了解,这人没什么是非观念,干什么都跟儿戏似的,一心只为自己,从来不考虑后果。 就算常明安因为马兰花吃了枪子儿,估计马兰花也不会觉得愧疚。 这种是非不分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马小璇再转念一想,这件事要是高智源不横插一脚的话,那两人估计也就偷摸地把事情办了,就算早晚被人发现,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偏偏高智源带了一大帮人,现场围观,让两人丢尽了颜面,马兰花才稀里糊涂地把事情的责任全推给常明安。 所以,高智源在这件事上,起了非常神奇的催化作用。 马小璇这么想着,目光忍不住盯着高智源。 高智源被盯的心里头不自在,理直气壮地解释:“这,这可不怪我哈,这一男一女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赖不到我身上!” “没怪你,没怪你。” 马小璇想了想,又说:“如果我们分析的是对的,那么,常明安就不是强迫,他是清白的。所以,智源,你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你应该去澄清真相,不能让人颠倒黑白。 常明安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就事论事,在这件事情上,他顶多算是耍流氓,有作风问题,算不上犯罪。别人不分是非,但咱们不能稀里糊涂的推波助澜。” 高智源一脸若有所思的望着马小璇。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高智源最后点头:“媳妇儿,你说的对,虽然常明安那小子,早晚是个吃花生米的料,但在这件事上,咱们是得把话说清楚了。” “这才对嘛,你明天就去办公室那边,把你知道的跟办公室的领导说一下,到时候他们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反正咱们自己无愧于心了。” 马小璇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咱们也算是给孩子以身作则,希望孩子将来能学会明辨是非。” 高智源使劲点头。 被媳妇儿这么一说,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这下突然纾解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凑上来,把媳妇儿揽进怀里,亲了亲额头: “还是我媳妇儿好。” 马小璇心里仍然有点慌慌的,不知怎么回事,自从怀孕以后,她的情绪就变得很敏感,再没从前那么淡定从容,变得像个体温计。 她现在急需高智源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所以牢牢地抱住高智源,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像一只柔软的小猫: “抱紧一点。” “好,抱紧一点——我看你有点虚弱,不如我给你传递点能量吧?” 本来以为媳妇儿肯定要斥责他两句。但没想到,媳妇儿居然羞羞答答地答应了: “嗯,好。” 高智源顿时怦然心动,感觉天上掉馅饼一样。 他一点时间不肯耽误,当即点了马灯,拉灭了灯泡,就开始行动起来。 第142章 现在就给我滚 这边小两口恩恩爱爱,另一边,马英家里,却愁云惨淡,气氛凝重。 一家人饭都没吃,热水都没能喝上一口。 老窦、马英老两口两个坐在炕上,不住地唉声叹气。 小桌子、小凳子平时最调皮不过,现在也都老老实实躺在炕上不敢吱声,只有肚子在敲锣打鼓地响。 马英捂着心口,心痛的喘不过气,时不时地抹眼泪。 她这人平时最好面子,生怕别人说三道四,做人做事也一直谨守本分。 谁能想到,她这个侄女,却给她丢了那么大的人。 傍晚,妇女主任来过,问清楚了是强迫的,可马英心里清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马兰花要是好好待在家,谁能把人大老远叫到打谷场上强迫。 打谷场离家有五六里路呢! 一定是这死丫头,平时跟常明安勾勾搭搭,两人偷偷跑去约会,结果被人抓了个现行。 这死丫头觉得丢人,才反咬了一口。 糊涂啊,糊涂啊! 丑事已经做下了,清白被毁了,现在又拉上个垫背的。 这死丫头脑子怕不是灌粪水了! 所以马英才不住地唉声叹气,因为她心里清楚,常明安是被冤枉的! 可是这话已经出口了,所有人都认定常明安犯了罪,她也没办法,只能照这个演下去了。 想到这辈子要留下这么块心病,马英就心痛。 痛的恨不能拍死那死丫头! 老窦捏着酒盅,就着一头大蒜,喝了两杯,喝完把酒盅一扔: “睡吧,别想那么多了,事情已经这样了。” 马英睡不着,她一肚子火气还没撒呢! 她下了炕,来到里间那间小屋,见马兰花已经躺下呼呼大睡,马英气的劈头盖脸一巴掌,直接拍了下去。 马兰花睡梦中被人拍醒,哇哇大哭:“啊——” “有脸哭,你还有脸哭!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马兰花捂着脸,生怕再挨打,连忙从炕上爬起来,躲到墙根。 马英手指颤抖地指着马兰花:“你,你现在就给我滚,怎么来的,再给我怎么滚回去,我丢不起这人,你赶紧滚!” 马兰花捂着脸哭道:“我不走,凭什么要我走?” 马兰花也算破罐子破摔了,突然不害怕她姑姑了,一肚子冤屈地说: “孙带娣跟马小璇她们都在这安了家,凭什么就我回去,我不回!” “她们安了家,难道我就没让你安?!”马英不管不顾,放开了嗓门骂起来。 “你帮我介绍第一个对象死了,第二个对象是个丑八怪——” “你还有脸说,我是不是问过你,如果你自己有了对象,回来跟我说,我帮你把事情办了,我有没有这么跟你说过,但是你呢,你怎么做的,你——” 马英想说,你放着正大光明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偷偷摸摸跟人钻帐篷,现在钻出问题来了,又倒打一耙,把人坑了。 但这话马英不敢说出来,怕说出来被人听到,就全露馅了。 马英只能忍着! 肺都要气炸了,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马兰花眼含泪花地说:“这能怪我吗,我是被迫的。” “嗬退!” 马英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那意思是: 老娘信你的鬼话! 马英胸中的火气实在难以消灭,不痛打一顿,看来是消不下去的。 她左右望望,寻找趁手的武器。 马兰花已经看出姑姑眼中杀气腾腾,赶忙扯起被子盖在身上,口中瑟瑟求饶: “姑姑,别打我,你别打我,我明明是受害的!” “不打你,不打你我对不起马家的老祖宗!” 马英已经抄起笤帚疙瘩,不管不顾的朝炕上挥过去。 马兰花用被子蒙着全身,一声声尖叫,故意叫的很大声,想让周围邻居全听见。 隔壁小桌子、小凳子躲在被窝里,听着那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和噼噼啪啪的声音,也跟着哆嗦。 老窦躺在炕上,实在听不下去,沉声劝道:“行了,你别打了,三更半夜的,让不让左右邻居睡觉?” 马英仍然不肯住手,一直打到浑身无力,才气喘吁吁地扔下笤帚,回屋躺下了。 马兰花呜呜大哭,爹啊娘啊的叫,不知有多伤心。 其实笤帚打在被子上,并没有多疼。 但马兰花心疼啊! 怎么这么命苦啊?! 为什么人家都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为什么她就要受这种罪? 她这边哭声没停,大门外,叶神婆已经站在门口骂了起来: “马英,老窦,你给我开门,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为什么要陷害我儿子?赶紧开门说清楚,不然我在这诅咒你们全家不得好死!” 马英听到这喊声,刚准备躺下,一个激灵爬起来。 连老窦也跟着起来了。 知道常明安他妈会找过来,没想到三更半夜就来了! 马英刚有些消减的火气,又冒了出来。 但这回她实在没什么力气折腾,走到马兰花门口,掀起帘子对马兰花说: “常明安他妈来了,你自己跟她解释。” “我不!我不,姑姑,你帮帮我!” “呸,不要脸,这时候你知道害怕了!” 门外,叶神婆「砰」地踢着木门,叫嚣:“马英,你给我开门,把你侄女叫出来对质,明明是她勾-引我儿子,被人发现了,她就诬赖我们家明安强迫她,放他娘的狗屁,快开门给我说清楚!” 这叶神婆在农场,本来不是个会撒泼耍横的人,今天大概是被逼急了,眼看着儿子要被判死刑,急的骂上门来。 叶神婆早知道儿子跟马兰花勾搭,她打死也不信她儿子会干出强迫人的事! 就算有那贼心,也没贼胆。 尤其她听人说,常明安被关押时,一个劲喊自己冤枉,叶神婆更加确定是马兰花这小破蹄子诬赖常明安。 叶神婆就这一个儿子,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遭难! 拼了条命,也得给儿子讨回公道! “开门!!” 木门被撞的砰砰作响。 几块木板条拼成的木门,本来就不怎么结实,被撞了几下,直接撞开了。 叶神婆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这时已经有几个不怕冷的听到响声,跑出来看热闹。 乌漆麻黑,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些动静。 第143章 我们家丫头是最乖的 叶神婆见屋里亮着灯光,老窦和马英却都缩在屋里不肯露面。 她借着模糊的光亮,看见院墙下的尿桶旁边,有个夜壶。 她拎起夜壶,在桶里灌满了尿,举起来,用足力气,朝窗玻璃狠狠一扔。 哗啦啦—— 玻璃发出一片脆响,碎成玻璃渣。 那夜壶倒头栽到炕上,洒了一炕尿。 “马英,你快把你侄女交出来,我要领她去给我讨个公道!” 这一下,可把老窦惹火了。 去他姥姥的,撒尿的家伙都被扔进来了。 老窦气急败坏,又提起夜壶,顺着玻璃洞,原样扔了出来。 夜壶没有打中叶神婆,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老窦喊道:“有事明天说!” “明天?明天黄花菜就凉了!你们今天晚上必须把人给我交出来,跟我到场部把话说清楚了,你们搞对象,偷偷干那种事,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冤枉我们家明安强迫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 说这话时,叶神婆大概已经忘记了,她之前是怎么夸马兰花的。 两边隔着窗户骂了一通,老窦和马英就是不开门。 直到叶神婆威胁说要一把火烧了屋子,屋门才打开。 叶神婆冲进屋里,大喊:“人呢,马兰花那死丫头,给我出来,你快说说,我们家明安到底把你怎么了,你说清楚了——” 叶神婆一边骂,一边到处找人。 却发现,马兰花不见了! 里外三间屋子,都找不到马兰花的踪迹。 被窝都翻遍了,也没有。 “人呢,你侄女人呢?” 马英铁青着脸说:“走了,已经走了。” 叶神婆看见堂屋有扇不大的后窗,勉强能让一个人通过。 叶神婆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他们在屋里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马兰花逃出去! 叶神婆登时暴怒,冲上去和马英扭打起来:“你们一家人不讲理,我跟你们拼了!” 屋里面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叶神婆一个人,怎么抵得过他们一家四口,不多久,就被老窦扭送到屋外。 叶神婆又在屋外骂了半夜。 叶神婆本就会那么一点神神鬼鬼的东西。 在精神刺激下,忽然癫狂的像什么东西附了体,一边唱一边骂,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婉转凄厉,如同鬼嚎,听的周围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屋里面,老窦一家四口,听着外面的鬼叫,面对破碎的玻璃窗,满是尿骚味的大炕,都是无可奈何、心力交瘁。 这么多年,一直夹着尾巴做人,跟谁都和和气气的,谁也没得罪过,从没半夜被人骂上门来。 他妈的,今天算破天荒了! 老窦从前就不大喜欢马英的这个侄女,但一直隐忍着,从来没有摆过脸色,也没说过什么难听的话。 这时喝着酒,实在憋不住了,咬牙说道:“你怎么就把这么个人领到家里来?以后把我们家小芳带坏了怎么办?你怎么不早点安排她嫁人,现在好了,闹出大事了!” 马英也懊悔不迭,一肚子委屈。 可是又不敢为自己叫屈,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再说马兰花。 本来就被姑姑打的怕的要死,突然听到常明安他妈找了过来,更是吓的魂不附体。 她心知要是落在常明安他妈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不等别人给她想办法,自己先从后窗爬了出去。 爬出去后,才瑟瑟发抖地央求姑姑把衣服递给她。 马英无可奈何,能怎么办呢,又不能真的让叶神婆把自己侄女害了,只能顺着后窗,把棉衣棉裤扔给马兰花。 马兰花摸黑穿了衣服,四下望了望,只见星星点点的灯火,在一片黑暗中亮着。 除此之外,天地黑咕隆咚,黑的像个大圆洞。 寒风一吹,冷的刺骨。 马兰花无处可去,一路跌跌撞撞,不知该朝哪走。 她唯一想到能帮她的人,就是孙代娣。 想去求孙带娣收留,但黑灯瞎火的,路都看不清,更别提找到孙带娣家了。 她终于又无助地呜呜哭起来,感叹自己倒霉。 真倒霉! 天下第一号倒霉蛋就是她了! 最后,马兰花跌跌撞撞,撞进了一个干草堆里。 她像发现了风水宝地一样,欢喜地拱进草堆,把自己埋的严严实实,才算挡了些严寒。 这一夜,差点没把她冻死。 两边闹了一晚,闹的鸡飞狗跳,谁也没得着便宜。 也没解决任何实际问题。 —— 这边,高智源和马小璇,在温暖的小土屋里,互相紧靠着,睡了香甜的一觉。 早上高智源先睡醒,醒来又搂着媳妇儿蹭了一会儿,蹭完才起床做饭。 说是做饭,其实是马小璇事先准备好的,加把火热一下就行,很简单。 也不用炒菜,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咸菜之类的,最多炒个鸡蛋。 等把饭做好,来叫马小璇吃饭,马小璇还没睡够,赖在温暖的被窝不想起。 高智源一脸宠溺地捏捏她的耳朵:“小懒猪,起来吃食了。” 马•懒猪•小璇哼哼一声,把脑袋缩进被子里继续睡。 “乖,吃了饭再睡,不然要饿肚子了。” 马小璇哼哼着说:“你先吃,吃完了上工,我再睡一会儿。” “不行,必须吃完了再睡,我喂你。” 高智源担心他走了以后,媳妇儿会不吃饭,坚持要把饭喂了再走。 就是他喂过的一头猪不吃东西,他也会惦记的,更何况是他的亲媳妇儿。 马小璇被强行从被窝里拽起来,胡乱漱了口,软绵绵地靠在高智源怀里吃了点饭。 正吃着饭,想起昨晚两人商量过的事,她扬起脑袋,对高智源说: “对了,一会儿别忘了去场部办公室,把常明安和马兰花的事说清楚了。” “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忘的。” 马小璇冲高智源甜甜一笑:“我们家智源真乖!” 高智源被媳妇儿夸的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忍不住撒了个娇: “我们家丫头也乖,最乖的一个!” 马小璇原本打算吃了饭再睡的,但被高智源喂饱了后,人就彻底清醒了,直接穿衣起床。 今天似乎天气不错,外面出太阳了。 她种的那些小苗苗,今天终于可以移栽一部分啦! 第144章 办公室前大打出手 高智源把家里安顿好了,把中午要吃的菜,从地窖里提上来,然后迟迟地离开家。 准备先去场部办公室,跟领导说一下常明安被人冤枉的事。 他一路琢磨,觉得媳妇儿昨晚说的话很有道理,不禁又对这小丫头刮目相看。 高智源很骄傲,真是捡到宝了,娶了个又香又软、又乖又萌、又明白事理的媳妇儿! 哎呀,反正好多好多优点,多到说不完的那种。 天上掉馅饼也不过如此了! 一路得意洋洋地来到场部中心大街,就见办公室的一排砖瓦房前围了一群人。 高智源心里咯噔一下: 麻蛋,不会来晚了那混账常明安被枪决了吧! 高智源快跑两步,挤进人群,里面人声嘈杂、又喊又叫。 却不是常明安被毙了,而是叶神婆正拎着一个稻草人,在办公室门口叫嚣他儿子冤枉,是这骚-货故意勾引,事后又故意泼脏水。 高智源低头一看,地上那个浑身沾满稻草的稻草人,似乎正是马英的另一个侄女,好像叫什么马兰花的。 这马兰花被叶神婆拎着衣领,瘫坐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嘴唇冻的青紫。 原来,叶神婆知道马兰花决计不会跑远,所以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找了常明安的几个狐朋狗友,一块在周围寻找。 可巧的是,马兰花昨夜并没走远,就在离家半里地的一个稻草堆里藏着。 那稻草堆坍塌了一半,好像被疯牛拱过一样。 常明安的几个狐朋狗友,一下瞧出不对劲。 往里一翻,真就翻出已经冻的浑身僵硬、通体冰凉的马兰花。 几人直接把马兰花抬到了场部办公室门口。 叶神婆上去先呼了马兰花两个耳光,把人打醒,扯着马兰花,逼她交代事实。 连常明安的后爹——赶大车的老祁,还有常明安的狐朋狗友,包括朱黑娃那一干人等,都在这,替常明安助阵。 不多久,有人把这消息通报给马英。 马英已经焦头烂额,不想再管。 可是——这毕竟是她侄女,她不管,人家自然会找到她头上,到时候真出了人命,她也脱不了干系。 没办法,又只能带着老窦,一起来了。 过来看见马兰花冻的半死不活,满身沾着稻草的样子,又觉得心酸,就跟叶神婆吵了起来。 老窦和老祁两个人,都是大车队的,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本来关系不错,突然因为这件事情,不得不分立两个阵营,关系一下子也紧张起来,都列开架势,似乎随时要大打一架。 场部的领导来了,一见这个阵仗,都是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把民兵喊了过来。 如此一来,吵闹声、哭喊声、咒骂声,声声入耳。 附近宿舍的人全被引过来看热闹,顾不得上工了。 大人小孩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所以,高智源出现时,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极其混乱的场面。 他一现身,就有人喊:“大胡子来了,大胡子来了!” 场面霎时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人群中最威猛高大的大胡子。 有人指着高智源说:“这事多亏了大胡子,是大胡子把人引过去,我们才发现的。” 谁知高智源毫不领情,朝说话的人骂了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那人赶紧闭嘴了。 但刚才那话,引起了叶神婆的仇视。 叶神婆怒气冲冲地瞪着高智源:“大胡子,谁叫你多管闲事把人带过去的?” 高智源冷笑:“我多管闲事?那好吧,我本来是知道事情真相,能给你们常明安作证的,你要是觉得我多管闲事,那好,我不管了,老子上工去了!” 说着,高智源又要往外钻。 叶神婆一听这话,慌忙松开马兰花,两步跑到高智源跟前,抓住他的手臂: “你说什么,好兄弟,你说什么,你能给我们家明安作证?” 高智源连忙抽回自己的胳膊,急道:“你别跟我拉拉扯扯的,叫我媳妇儿知道了,我媳妇儿要生气了!” 叶神婆见高智源炸毛,连忙松开,努力陪着笑脸道: “你说你能给我们家明安作证吗?” “你想不想听?” “想听,想听!你快说,你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 叶神婆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管大胡子嘴里到底能说出什么不着调的东西,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死马当做活马医。 万一高智源真能起死回生呢? 叶神婆特意把高智源推到人群中间,离场领导近一点的地方,生怕场领导听不见。 杨主任叼着烟袋锅子,浑浊的目光打量着高智源,「吧嗒」抽了口烟,用他那老烟嗓子问: “你真的知道内情?” 高智源点头:“嗯,不都说了吗,当时看热闹的人是我领过去的,我当时亲眼看着那两人钻进帐篷里去的。” 周围一片惊呼,各个竖起耳朵。 硕大一块空地,顿时鸦雀无声。 只是,一直颓废地坐在地上被冻的只剩半条命的马兰花,听到高智源的话,呆滞无神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丝惊恐。 叶神婆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声音颤抖地问:“大胡子兄弟,你说,马兰花这死丫头,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马英没料到事情突然出现转折。 而且,这个转折,来自高智源。 马英虽然明知应该是自己的侄女有问题,但一早上跟叶神婆争论了那么久,要是突然反转,自己的面子,真的可就连点渣都不剩了。 她赶忙提醒:“大胡子,你凭良心说话,你别忘了,你媳妇儿是跟兰花一块过来的,他们是两个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马英……”叶神婆呵斥一句,“你别故意收买人!” “我怎么收买人了?!” 两个妇女没说几句,终于扯到一起扭打起来。 这一早上虽然剑拔弩张,但到底没动手。 这下终于绷不住,两个女人先开干了。 顿时场面大乱。 高智源被吵的脑仁疼,吼道:“算了,你们先打,打出个输赢我再来说,公猪打架都没你们能闹腾!” 高智源拔脚要走,叶神婆大喊:“大胡子,别走,说清楚了!” 第145章 大胡子哥哥救了我 眼下,高智源是拯救常明安的唯一希望,叶神婆哪敢让高智源离开。 她想去拦高智源,但无奈,头发正被马英扯着,无法脱身,只好求助老祁: “老祁,快把大胡子拦下,让他说完再走!” 老祁和朱黑娃一起上前,将高智源拦下来。 高智源爆喝:“想听我说话,给我安静!!” 这一嗓子,比广播大喇叭还响,场面又这充满威严的喊声震住了。 叶神婆和马英虽然保持着互相揪头发的姿势,但也不再打了,只暗戳戳较劲。 高智源眼见场面又安静下来,忍不住揉了揉耳蜗。 微微叹了口气,迎着众人的注目礼,很有领导风范地开口道: “听我说两句,我说完了,你们再打。事情呢,是我先发现的,昨天我赶猪去打谷场,回来的时候,就遇到常明安带着个人往帐篷里钻。” “她是不是自愿的?!”叶神婆问了关键一句。 高智源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若有所思道:“反正是两个人一块拉扯着走进去,没有捆绑,没有生拉硬拽。” 这话一出,案子差不多算是翻了。 叶神婆惊喜道:“我就说吧,就是马兰花这小蹄子心甘情愿的!啊——” 头发又被马英狠狠扯了一下。 马英叫嚣:“这能说明什么?!” 杨主任喊道:“住口,听大胡子把话说完!高智源,你接着说,然后呢,然后两人在里边怎么样了?他们都说了什么话?” 众人全都踮起脚尖、竖起耳朵,生怕自己听不清楚。 高智源完整复述了那天他听到的内容:“常明安说,「你放心,这里没人会来,不会被人发现的」,女的说,「不,不」,然后两个人就噗通噗通倒在草堆里了,女的又说「你欺负人」,常明安说,说什么来着——” 高智源好像有些想不起来,半天才模糊想起只言片语: “哦,常明安说,我不舍得欺负你,我就是带你一起玩,一会儿你就知道多好玩了——” 高智源还没说完,场上爆发出一阵哄笑。 连杨主任也憋不住,低着头,用手遮着脸,吭哧吭哧地笑起来。 所以,这到底算不算强迫? 一时还真不好分辨。 等众人笑过以后,杨主任又故意冷着脸问:“高智源,那你觉得,到底像不像强迫?” 高智源再次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用目光寻找昨天一块到过现场的人,问道: “你们昨天不是也听到了吗,你们自己觉得像不像强迫?” 人群中站着的几个围观者,不禁面面相觑。 这才察觉到,似乎算不上是强迫吧? 他们到那的时候,帐篷里的气氛已经很热烈了。 再结合刚才高智源说的那些,怎么看也不像是强迫的。 于是一个个摇头。 高智源总结性地说道:“这不就结了吗?” 叶神婆哈哈大笑:“我就说我们家明安是被冤枉的,马英,你没教好你侄女,让她出来胡乱勾搭人,还还有脸在这跟我打,我要是你,我早一块豆腐撞死了!” 马英脸色通红,红的跟猪肝一样。 而地上的马兰花,早已缩成了一个圆球,匍匐在地上,再也抬不起头来。 场长任大明一脸认真地询问:“照这么说,常明安就不算犯罪,最多是耍流-氓?” 杨主任也说:“我也觉得常明安应该不至于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坏事,他没那么大胆。” 高智源已经被吵的不胜其烦:“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话已经说完了,该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我得回去上工了。” 说着,高智源在一片议论声中钻了出来,跟同样来看热闹的刘建业一块朝养猪场走去。 身后的吵闹声,渐行渐远。 耳根子总算清净了! 简直要命! 刘建业一大早起来吃瓜,没想到吃到最后,这瓜居然又甜又熟。 吃了个不亦乐乎。 两人回到养猪场,按部就班地烀猪食、喂猪、铲猪粪。 高智源已经把刚才那个聒噪的烂摊子丢到脑后了。 他现在什么烂事儿都不想招惹,只想跟媳妇儿清清静静地过小日子。 最好谁都别找他。 但是,事与愿违。 半晌午,几个人偷空休息。 高智源正半倚半坐地靠在石砌的猪栏上,忽然抬头看见常明安神情恍惚地出现在养猪场。 这才不到一天一夜,常明安仿佛一下老了好几岁似的,眼窝深陷,面色仓皇。 等见到高智源那一瞬间,疲惫的神情忽然一振,直直朝高智源扑过来。 高智源: 妈的,这混账不是来拼命的吧?! 正想着怎么把人一脚踹翻、又不会直接踹死(他现在不想犯罪蹲劳改)。 刚抬起脚,常明安突然抱住那条腿,跪地哭嚎:“大胡子哥哥,你救了我呀——” 常明安抱着大腿失声痛哭,把高智源哭懵了。 周围老梁、老王、刘建业、王二林,还有另外两个人,一齐看过来。 怔了一怔,都知道常明安为什么哭。 原来,高智源离开场部办公室后,其他人也都逐渐散开了。 场部领导临时在门口开了个小会,又一起去提问了常明安,基本跟高智源说的一致。 领导们都认为,常明安无罪,现场将他放了出来。 不过这回毕竟犯了错误,场领导决定,罚他义务挖一个月水利。 天寒地冻的,挖水利是个非常艰苦的活,但总算死里逃生,不用吃花生米了。 常明安被放出来后,知道是高智源仗义执言,为他开脱了罪名,虽然这事是高智源先挑起的,但人家最终还是还了他清白。 常明安这才第一时间来到养猪场,感谢高智源救命之恩。 常明安抱着高智源的腿大哭一场。 高智源一脸嫌恶地说:“你快别把眼泪鼻涕蹭我裤子上,蹭脏了你给我洗?” 常明安呜呜道:“我给你洗,大胡子哥哥,从今往后,我唯你马首是瞻,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拜你为大哥!” “滚,别给老子来这一套江湖义气,老子是个正经人,跟你不是同一类,你快松开!” 正经人高智源用另一只脚去蹬常明安,常明安仍然死死抱着,不肯松开: “我不,你就让我抱一会儿,抱了你的腿,我心里踏实!大哥!” 第146章 这回真要被送走了 高智源忍不住仰天翻了个白眼。 刘建业实在忍不住,噗嗤笑了:“智源,你就收了这个小弟吧,你看这小弟多诚心啊。” 高智源眼珠子一转,不失时机地说:“想跟我套近乎,那行,先拿出点诚意,正好我家里柴要烧完了——” 不等高智源说下去,常明安抢话道:“我来帮你砍柴!大哥家今年冬天的柴,我全包了!别说今年冬天,明年冬天,后年冬天,以后每年冬天的柴,都算我的!” 高智源抑制住嘴角的笑,满意地点头: 这小子,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但挺机灵。 送上门的义务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省下砍柴的时间,跟媳妇儿在家热乎热乎不好吗? 要是这小子光说不练,到时候再收拾他。 高智源当场答应下来,他原本对常明安这种二流子没抱多大希望,但这一回,却看走眼了。 常明安这一回,还真是说到做到,从今往后,他一有时间,就提着砍刀出去砍柴。 砍来的柴,一捆一捆地往高智源家里送。 高智源家里,原本还是从前农场发的一点玉米秸和豆秸,还有自己之前砍来的柴禾,早就要烧没了。 正愁着到了休息的时候该去砍柴。 现在不用自己动手,柴禾就源源不断地往家里送。 真不错呀! —— 另一边,心力交瘁的马英,把快冻成冰坨子的马兰花带回家后,一反常态地,没有再进行打骂。 她一言不发,烧了锅热水,让马兰花把脸洗了。 又亲自替马兰花梳了辫子,把头发上的乱稻草一一摘干净。 弄的马兰花心里发毛,生怕姑姑突然掐她脖子,把她给送走。 但是姑姑非但没有掐她,等梳完头发后,还破天荒地专门给她做了碗荷包蛋汤,足足打了三个鸡蛋。 蛋汤里加了一勺白糖。 马兰花顾不得再怀疑了,抱起这碗极其难得的荷包蛋汤,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甜丝丝的,好吃极了。 吃了热蛋汤,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暖。 姑姑又找了自己闺女的一件半新的花棉袄,让她换上。 这一下,马兰花终于彻底慌了。 姑姑又给她梳头发,又给她吃鸡蛋汤,又给她穿花棉袄,不会真的要送她「走」吧? 她现在反而很想姑姑直接揍她一顿了。 揍她说明姑姑还正常,不至于把她暗害了。 可是转念一想,也许姑姑觉得以前对她太差,现在想改正过来呢? 是的,一定是的。 想到这,马兰花心情好了一些。 马英就这样,沉默地进进出出,忙活了半天。 又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拿出块蓝布,摊开来放在炕上,开始收拾行李。 马兰花见姑姑收拾行李,才恍然明白姑姑要干嘛,惊问: “姑姑,你为什么要收拾行李?” 马英还是不说话,阴沉着脸,继续收拾东西。 马英把马兰花的所有衣物,都放到包袱里。 另外又给自己打了个包袱,拿了几样家里珍藏的干木耳、干香菇、半包冰糖、半包红糖,一袋野生榛子。 都是平时舍不得吃的,现在全拿出来了。 还拿了一块新布料,原本是准备过年给孩子做新衣服的,也放到包袱里。 马兰花瞬间明白,姑姑这回是真的要送她走了。 从前只是嘴上说说,这回动真格了,不但要赶她走,而且是亲自送她回去! 马兰花忽然哭了,抱着姑姑央求姑姑别送她回去,她不想回去饿肚子。 别人都能在这里安家落户,只有她被送回去,她怎么跟爹妈交代? 怎么跟村里人交代? 马兰花痛哭流涕,哭的比任何时候都要伤心。 马英也没推她,一直等她哭完,才语气冰冷地说: “兰花,你在这里待不下,就算你能待的下,我也待不下了,我的脸都给你丢尽了,你赶紧回去,你回去了,对大家都好。” “姑姑,我一定改,我改还不行吗?” “没机会了,哪有那么多让你悔改的机会。你别怪我偏心,就算我偏心,你们三个丫头,我最偏心的是你,给你找的对象是最好的。 虽然那个人死了,但是在这里找个对象,就跟在野地里挖野菜一样,你自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偷偷摸摸。你今天这个结果,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怪不得任何人。” 马英终于长叹一口气,带着点感情说:“你回去吧,我就说你受不了这边的天气,给你留点面子,没人会知道你在这里干了什么。” 说完,马英狠心推开了马兰花。 等所有包袱打包停当,老窦赶着马车来了。 马英扯着马兰花的手,把她往屋外拖。 马兰花撅着屁股使劲往后拽,就是不肯走。 姑侄两个拉拉扯扯,来到门外。 门口已经围上了七八个人来看热闹。 有个老婆子见到这个场景,有些动容,就劝:“马英,算了吧,你看孩子哭的,你别送她走了,让她待在这,起码有口饱饭吃,回去不得挨饿?” “她自找的。” 马英也顾不得丢人,反正脸都丢没了,还怕别人说三道四? 她使劲把马兰花扯上了马车。 不等坐稳,老窦就扬起鞭子,马蹄得得,带着马车离开了家门。 马兰花泪眼模糊地看着熟悉的街景,不停在她眼中倒退,她感到浑身冰凉。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离开这个地方。 她当初满心憧憬地扒着火车,来到这个向往已久的农场,以为能在这里衣食无忧地生活一辈子。 就算知道自己的对象死了以后,她也没想过自己会离开。 谁能料到会有今天? —— 此时的马小璇,还不知道,和她一起过来的马兰花,已经被马英强行送走了。 不管外边如何吵吵闹闹,她这个小院,仍然一派岁月静好。 邵默来了后,把早上在场部办公室门口看到的热闹告诉她,她只是咂了咂舌头。 马兰花可怜归可怜,但不值得同情。 做人首先得自己争气。 自己争气了,别人还能顺手帮一把。 自己不争气,别人想帮都无从下手,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第147章 三十天时间,她等的起 马小璇没有那么多心思关注别人的事,她自己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天天气出奇的好,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天上,阳光有了温度。 这个天气,最适合移栽幼苗了。 她必须抓住时机! 移栽之前,先在每个大棚里点上之前让爷爷买的增温块,以提高大棚内的温度。 幼苗移栽时,对温度有较高的要求。 气温太低的话,幼苗根本无法存活,必须保证大棚内的温度在十度以上。 同时,他们又把地重新翻了一遍。 马小璇干活不敢太用力,就抬着锄头,一下下轻轻地刨。 一边刨着,眼前就出现了各种秧苗快速生长的画面。 黄瓜的藤蔓不断在架子上攀爬,长出了小叶子,开出了黄花。 黄花落了,就结出嫩绿带刺的小黄瓜。 小黄瓜一点点长大,又不断有新的黄瓜结出来,很快挂满了藤蔓,比葫芦藤上挂着的葫芦还多。 她伸手掐下一根黄瓜,也不用洗,直接用手搓掉上面的嫩刺,「咵嗤」咬上一口。 满嘴清香,鲜嫩多汁。 哎呀,不能想了。 再想口水就要掉到土里了。 马小璇一边咽着黄瓜味的口水,一边刨着土。 两人刨了一个多小时,把四个大棚的地翻了一遍,分好了垄沟。 正好大棚里的温度已经到了零上十五度左右,她和邵默就开始动手,把幼苗一棵棵移栽到大棚里。 先栽黄瓜…… 两人分工配合,马小璇从箱子里取出黄瓜苗。 取苗的时候要很小心,尽量不伤着植物的根系。 幸好这些育苗的土,当时找的是土质疏松的松针土,土质没有板结的现象,比较好拿。 马小璇取出黄瓜苗后,按照间距,放在邵默挖好的土穴里,再由邵默栽好,轻轻压实。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种蔬菜的经验,一切都是严格按照说明书上的要求来。 一般的黄瓜,从定植到结果,大概在两个月左右。 但爷爷给她的这批种子,是最新培育出来的,是优中最优,生长周期短,从移栽幼苗到黄瓜成熟,只需要四十天。 如果管理得当,有充足的阳光、水分、养分,甚至三十天就能吃到黄瓜。 三十天时间,她等的起! 马小璇干的兴兴头头,但是没过多久,就觉得两腿发酸,小腿肚子发紧,腿都蹲麻了。 没办法,为了她的黄瓜,她干脆换了个姿势,直接跪在地上干活。 这样腿不累了,可是跪了没多久,后腰又开始发酸。 再加上增温块的燃烧,消耗了大棚里的氧气,不到一个小时,她的汗就不停往下掉,有些喘不过气。 马小璇不敢逞强,生怕这样会对胎儿不利,就赶紧出了大棚,回到屋里休息。 回到小土屋,脱掉外面罩着的裤子,躺到炕上。 这一躺,人就晕晕乎乎睡去了。 她虽然没有特别的早孕反应,唯独特别能睡觉。 仿佛随时随地,只要阖上眼睛就能睡着。 等到再醒来时,高智源正在摸她的头。 她冲高智源笑了笑,抓住高智源的手。 “丫头,累着了吧?” “没有。” “还说没有,你看你睡的那么香。” 马小璇伸了个懒腰,要起来。 高智源又把她摁到炕上:“你睡着吧,我去做饭。” 马小璇只好又躺着,朝窗外望了望,问:“邵默呢?” “还在大棚里干活,我把建业、胡玮还有黎梦梦也都叫过来了。” 马小璇一听他们都来了,又赶紧爬起来:“那我更不能躺了,人家帮我们干活,我没理由在这偷懒。” 高智源故意皱眉:“谁说你没理由的,你这不怀着孩子吗。乖了,躺着吧。” 马小璇还是觉得不踏实。 再说,她也不太放心,所以不顾高智源的劝阻,穿上衣服下了炕。 来到大棚,发现一个大棚的黄瓜、辣椒全栽好了,而且都浇过定根水。 那一棵棵幼苗,蔫头耷脑地栽在土里,还没缓过来。 估计要等两三天,才能缓过苗。 这几天时间至关重要,只要能成活,后面基本没问题。 刘建业、黎梦梦、邵默三个人,正在另一个大棚里,继续栽种草莓和香瓜。 因为马小璇事先跟邵默说好了哪个大棚要栽什么,植株之间的间距是多少,所以尽管马小璇不在,他们也都按照邵默说的来干。 马小璇看了下,基本没问题。 而且,刘建业和黎梦梦之前都干过大田里的活,也栽过水稻,种过蔬菜,移栽幼苗对他们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黎梦梦一看见马小璇进了大棚要动手干活,连忙劝她: “你先回屋休息吧,这里栽的差不多了,不用你动手。” “没事,我已经休息好了,等我累了,我自己就去歇着了。” “那你千万小心。” 黎梦梦对马小璇怀孕的事感到很紧张,生怕她出现什么闪失。 主要是马小璇年纪小,身子又细瘦,总让人感到于心不忍。 这一个大棚的草莓和香瓜,栽的差不多了。 马小璇就跟邵默,到另一个大棚去栽西红柿和豆角。 西红柿、豆角还没栽完,伙夫高智源就把饭做好了。 做了一大锅风干兔肉炖土豆,拌了一盘酸辣木耳,加上一碟咸菜。 还有昨天的玉米面窝头和几个白面馒头,足够一伙人大吃一顿了。 马小璇盛了一饭盒菜给邵默,邵默带回去跟外公一起吃。 其他人都在炕上吃饭。 炕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三男两女把炕桌围的严严实实。 刘建业抓起筷子,对马小璇说:“嫂子,自从你来了,我们的伙食,肉眼可见的提高了不少啊,能经常到你们家蹭饭了。” 马小璇不谦虚地说:“等大棚里的水果蔬菜都长出来了,我们的伙食还会继续提高的,不过这事先别跟别人张扬,咱们自己知道就好。” “我懂,我当然懂,你这要是大冬天结出了黄瓜、西红柿和西瓜,那绝对是轰动全农场的一件大事!” “但是我现在还不想那么轰动,所以要低调一点。” 马小璇说着,从盆子里夹了一块兔肉要吃。 她刚要往嘴里送,刘建业很紧张地喊了一声:“诶!!” 马小璇吓的以为自己夹了个手-榴弹,十分利索地把兔肉扔到碗里: “怎么了?” “这是兔肉!”刘建业煞有介事地提醒。 “我知道啊,兔肉怎么了?” 第148章 终于发现时空穿越的秘密 黎梦梦忽然想起什么,直起腰说: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听说孕妇不能吃兔肉!” “啊!” 马小璇隐约记得,好像确实有这种说法,忘了是从哪听来的。 要不是别人提醒,她根本想不起来有这回事,所以刚才想也没想,夹了兔肉就要吃。 高智源更加没想到这一点。 他这人一向不信邪,这要是换成别人,他早开骂了,他妈的,一块肉而已,有什么不能吃的,难不成生下来的孩子真的会三瓣嘴?! 但是关乎到自己的媳妇儿,他就换了副说辞:“你看我这脑子,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刚才应该炖袍子肉的!” 马小璇见大家都那么在意,当然不敢再吃了。 虽然吃兔肉会导致孩子兔唇这事没有科学依据,但为了让大家安心,也让自己安心,她还是把那块兔肉夹到高智源碗里: “没关系,你们吃肉,我吃点土豆就行了。” 高智源心疼媳妇儿吃不到肉,就说:“地窖里还有狍子肉,那我明天炖狍子肉给你吃吧?” “嗯,行。” 马小璇只勉强吃了点土豆和咸菜,没吃几口就饱了,吃的很少,饭量只有从前的一半。 吃完饭,已经到了上工的时间。 但那几个人仍然拖延了一会儿,一起动手,把西红柿和豆角都栽完了才走。 他们也都等着大棚里赶紧结出黄瓜、西红柿和西瓜,好大饱口福呢。 在大冬天吃上夏天才有的瓜果蔬菜,比吃肉都稀罕。 三个大棚全栽完了,只剩下半个大棚,种的是西瓜。 西瓜要在地上爬,需要的空间比较大,所以栽的比较少,马小璇一个人就搞定了。 等邵默来了以后,两人给刚栽好的幼苗浇了遍水。 邵默又到河里砸了个冰窟窿,挑了几桶水回来,把家里的大缸灌满。 干完活,两人就回到屋里看书休息。 马小璇随手翻了翻从地窖里拿上来的几本书,突然注意到有一本国外翻译过来的科幻小说。 这个倒是挺稀奇。 她抽出来,看了下概要。 这一下不要紧,居然是一本关于时空旅行的书! 马小璇忽然感到天灵盖上一阵清凉,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 她万分激动地翻开来,如饥似渴地读了下去,越读越激动。 激动到像得了脑中风后遗症似的,开始双手发颤。 这是一本法国科幻作家几十年前写的科幻小说,讲的是主人公无意中发现,在自己生活的世界以外,还有平行世界的存在。 这个平行世界,各不相同,甚至时间线也不一样。 主人公就开始尝试跨时空旅行。 经过各种努力尝试,他终于成功了,但是有一点,他所穿越的时间线,会改变他的身体年龄。 如果穿越的那个世界,是十年前的时间,那他的身体也会倒退到十年前。 如果另外一个世界的时间线,是十年后,他的身体也会衰老十年。 马小璇看到这里时,就激动的心脏噗噗直跳。 她放下书,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许多杂乱不清的想法一个劲灌入她脑子里,她克制着激动的心情,开始冷静分析爷爷穿越的事。 之前爷爷穿越失败,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扣费的问题。 暂且先不论如何扣费,去分析一下小仓鼠的例子。 小仓鼠顺利地穿越过来了,可是却不能离开空间,爷孙两个苦思冥想,一直找不到原因。 现在马小璇感觉到,会不会跟小仓鼠的生命长度有关呢? 小仓鼠生活在差不多五十年以后的世界,如果想真正穿越过来,是不是要在小仓鼠身上减去五十年的时间? 而小仓鼠的实际年龄,只有大概几个月,根本不够减的。 五十年前,别说小仓鼠了,就是小仓鼠它太爷爷的太爷爷的太爷爷,可能都没出生! 想到这,马小璇顿觉豁然开朗。 对啊,时空两个字,代表了时间与空间。 空间上穿越了,可能还要考虑到时间线的问题。 她自己是魂穿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不受这个限制。 而其他活物,想要身穿的话,必须有足够的生命长度才可以。 换句话说,如果爷爷能解决扣费问题,穿越到她如今所在的这个世界的话,那么爷爷,很有可能倒退五十年,年轻五十岁!! 马小璇忽然高兴的欢呼一声。 这声欢呼,把坐在对面正认真看书的邵默吓了一跳,茫然抬头,见马小璇高兴的脸发红。 见过看书发笑的,见过看书流泪的,没见过看书能激动成这样的。 马小璇顾不得这本书上落了多少灰尘,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真是本好书呀,宝藏书,怎么没早点发现这么好的书!” 马小璇甚至怀疑,这个法国作者,是不是也跟她一样,经历过这样的事,难道他也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所以才留下了这本小说? 不好说呀! 总之,她爱死这本书了! 她克制着内心汹涌的狂澜,打开来,继续看下去。 一边看一边在想,想要验证她刚刚的猜测准不准确,只要让爷爷买一个超过五十年的活物寄过来就行了。 她拿着那个活物,离开空间试试。 如果那个活物能退回到五十年前的状态,那么就说明,活物穿越是可行的。 小仓鼠之所以没有成功穿越,只是因为生命太短。 那什么东西能超过五十年生命呢? ——乌龟! 让爷爷买只超过五十年的乌龟过来! 只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她又想到另一个实际问题: 市场上能买到超过五十年的乌龟吗? 一般这种年龄的乌龟,要么被保护起来了,要么就是个人家养的,不会随便卖出去。 就算有的卖的话,价格会不会特别贵? 她那二十万,够扣的吗? 这些都是摆在面前要解决的问题。 算了,先不管那么多,等今晚把这个新发现告诉爷爷再说。 这总算是一个新的突破了,爷爷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马小璇看了会儿书,又到大棚里巡视一圈,看看那些蔬菜苗恢复的怎么样,检查下温度如何。 太阳下山,大棚里的温度也开始下降。 马小璇不得不在每个大棚里点上一个增温块,保证里面的温度。 第149章 返老还童?重走青春? 再看看前些天种的油菜种子,已经都出齐了,大概有手指那么长,挤挤挨挨,绿油油一片,看着真喜人。 她从里面摘了一些小苗,晚上,就用这些非常珍贵的小油菜,做了一锅咸米粥。 她这是第一次吃上自己种的菜,觉得分外可口,吃了整整一大碗。 高智源也吃出这种油菜跟他以前吃的青菜不一样,这种菜不但特别嫩,没有那么粗的纤维,而且没有青菜的涩味,特别好吃。 等吃过饭,安抚高智源睡下,马小璇就骨碌碌转着眼珠子,等待十点钟的到来。 这些天,她每天跟爷爷闲聊,说些这边的情况,没再谈到穿越的事。 今天晚上,终于能给爷爷一个好消息了。 时间差不多,高智源也睡沉了,马小璇回到空间。 先去给自己补充下营养,吃了些营养剂,喝了杯牛奶。 十点没到,她就坐在电脑桌前守着,想到只有五分钟聊天时间,可能来不及解释那么多,就事先把她的分析和猜测写在纸上,等会儿传递给爷爷。 十点整,爷爷那边发来了消息: 【小璇,今天怎么样?】 马小璇没有回答,直接跟爷爷报喜: 【爷爷,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快说,我最喜欢好消息了!】 【你先去水产市场,看看有没有超过五十年的乌龟,记住,一定要超过五十年,少一年都不行,别让人骗了。】 【你又想起养乌龟了?】 马小璇没有足够的时间解释她今天的发现,就说: 【我给你写了张纸条,等会儿给你传过去,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爷爷很懂孙女的心思,问: 【是不是又想拿乌龟做试验,看看乌龟能不能穿越?】 【是的,爷爷,我怀疑上次小仓鼠没能成功,是它年龄太短,不足以跨越将近五十年的时间,所以这次想找个超过五十年的活物来试试。】 爷爷似乎也很激动,激动到对话框没有新的消息,大概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过了好久,时间快结束时,才发来几个字: 【好好好,我等会儿就去找乌龟。】 【还有,爷爷,先看看价格,那种价格大几十万的乌龟,把卡扣穿了可能都不够。呜呜。】 【放心,爷爷不糊涂,不会把卡扣穿的。】 发完这句话,时间就到了,对话框无声无息地消失。 电脑桌上放着的纸条也传了过去。 另一个世界的书房里,马老爷子拿到了纸条,看见纸条上面的内容,知道孙女是受到了一本科幻小说的启发,才分析出小仓鼠穿越失败的原因。 老爷子再一琢磨孙女的意思,如果穿越过去的话,时间要倒扣五十年。 那么他今年七十五岁,倒扣将近五十年的话,只有二十五六岁吗? 返老还童?! 重走青春?! 这个近乎疯狂的结论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七老八十了,眼看着没几年日子了,只求能在临终前亲眼见一见自己的孙女和孙女婿,还有没出生的重孙子,哪敢想象自己会有返老还童的一天? 这简直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决定按照孙女的意思,去买一只超过五十年的乌龟。 世面上有超过五十年的乌龟吗? 好像很难买的到。 那么有没有其他的寿命超过五十年的动物呢? 他到网上搜了搜,搜到了几个答案,灯塔水母?弓头鲸?犀牛?鸵鸟? 算了算了,都惹不起,还是找乌龟吧。 —— 另一边的马小璇,聊完天以后,到卫生间里洗刷一通,就回到小土屋去了。 回去后也没有立即睡下,悄悄点亮了马灯,披上高智源的大棉袄,又去大棚里查看了一遍。 下午点的增温块,这时候已经烧完了,但是夜里气温非常低,必须保证大棚内的温度。 她又在每个大棚里点了两个增温块,希望刚刚移栽的幼苗夜里不会受冻。 看着增温块缓慢燃烧,开始散发热量,她才回到小土屋休息。 躺在炕上,想着不知道爷爷能不能找到超过五十年的乌龟。 应该没那么容易找到吧。 但是不管怎样,这事算是有了个方向,他们不用原地打转了。 马小璇带着希望昏昏睡去。 睡梦里,爷爷真的穿越过来了,正站在她的大棚里,看着她种的蔬菜,冲她点头,夸她干的非常不错。 西红柿又红又圆,黄瓜又脆又甜。 地上的大西瓜,一个足有十斤重。 满地的香瓜,散发着馋人的香味。 草莓一个个长的比孩子的巴掌都大。 爷爷从草莓秧子上摘了个鲜红欲滴的草莓,笑着递给她: “小璇,来尝尝,草莓特别甜。” 马小璇高兴地接下爷爷递过来的草莓,咬了一口,却怎么也吃不到嘴里,一吃就是一口空气。 她急的呀—— “喂,丫头,醒醒,怎么了?”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脸,她这才从睡梦中挣脱出来,恍惚地睁开眼。 高智源正坐在身边,笑道:“你怎么了,怎么一个劲哼哼,口水都快把炕冲塌了。” 马小璇这才察觉,自己半边脸黏糊糊的,哈喇子顺着嘴角淌到枕巾上。 枕巾湿了一大块。 她很难为情地把枕巾卷起来,擦掉嘴角的口水。 都怪刚才那个梦太真实了,她真的闻到草莓的香味了! 黄粱一梦,空欢喜一场! 睁开眼朝窗外望望,爷爷没有穿越,草莓也还只是脆弱的小幼苗。 好吧,有些事真的急不来。 “怎么,做梦吃铁锅炖大鹅了?”高智源问。 马小璇把脸埋在枕头上,语气懊恼地说:“做梦草莓熟了,在吃草莓,可是怎么都吃不到!气死了!” 高智源噗地笑了,觉得这媳妇儿真是可爱的要命。 他怜爱地挠了挠媳妇儿的头,笑道:“小傻瓜,别着急,种菜跟养猪一样,都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我没着急!” “还没着急?!做梦都盼着吃草莓,还说没着急!” 马小璇觉得高智源在取笑她,气的从被子里伸出脚去踹: “讨厌!” 高智源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抓住马小璇纤细的脚腕,作势要去咬。 第150章 媳妇儿怎么这么黑? 马小璇想要收回脚,但是脚腕被高智源钳子般的手死死箍住,动弹不得。 最后高智源在脚背上亲了一口,才放回被子里。 两人闹腾了一阵,马小璇也不困了。 她穿衣起床,顶着清晨刺骨的冷气打开了大棚的门。 大棚里虽然温暖,但对于刚刚移栽的幼苗来说,温度还是太低了。 她赶紧又点上两个增温块,再去查看幼苗的情况。 受了一夜冻,幼苗有点蔫头耷脑的,马小璇很担心这些幼苗熬不过这么低的气温。 但愿太阳出来后,能赶紧恢复过来。 只要熬过这关键的缓苗期,以后可以不用那么紧张。 今天夜里,一定要起来再加一次增温块。 其实昨天夜里她就想过的。只是,这一夜光顾着做美梦去了,没能爬起来,给耽误了。 为了她瓜果飘香的美梦能够实现,今晚无论如何也得起来一趟! 否则,如果爷爷真的能穿越过来的话,看见一片荒芜的大棚,得多失望? 她希望能给爷爷交上一份合格的作业,也能对得起一帮人的努力。 检查完大棚,她回屋和高智源一起做饭。 吃饭时,高智源告诉她,说今晚要跟胡玮出去一趟,晚上就不在家住了,又问她要不要带点什么回来。 马小璇还是让他看着办,家里缺什么就买什么。 不缺的就不要买。 说到这,马小璇突然问:“对了,到时候咱们大棚里种出来的菜,吃不完的,你也能拿出去卖吧?” “那太能了!我跟你说,你要是能在过年的时候,拿出黄瓜、西红柿、豆角、西瓜什么的,不管卖多少钱,都会有人买的。” 马小璇放心地点点头,她现在不光能幻想出瓜果飘香的场景。 甚至想到了自己正在灯下点钞票的画面了。 她喝了口玉米糊糊,又问:“那冬天的西红柿,能卖多少钱一斤?” 这个问题把高智源难住了:“不知道,没人在冬天卖过西红柿,夏天西红柿上市的时候,菜店里的西红柿五分钱一斤,冬天就不知道了,在这个地方,你是第一个冬天种出西红柿的人。” “我是第一个冬天种出西红柿的人,那是不是说明,我有这个东西的定价权,我定多少,就能卖多少,对吧?” “嗯,有道理。” 马小璇思忖着点了点头。 高智源问:“那你想卖多少钱一斤?” “一块钱一斤怎么样?” “一块?!” 饶是高智源跑惯了黑市,习惯了黑市上的高价物品,但马小璇说出的这个价格,仍然让他吃惊不小。 老天爷,他还从来没见过一块钱一斤的西红柿呢! 比猪肉都贵。 没想到媳妇儿那么黑。 不过转念一想,冬天能买到猪肉,可是冬天买不到西红柿啊。 物以稀为贵,媳妇儿种出整个东北地区独一份的西红柿,要卖一块钱一斤,绝对没有同行敢跳出来说三道四说他扰乱物价。 至于那些买不起的人——买不起的东西多了去了,买不起西红柿算什么? 所以,对于媳妇儿这个大胆的定价,高智源起初挺惊骇的,细想一下,觉得也挺合理。 如果西红柿卖的价格太低,人人都能买的起,到时候都来跟他买的话,他哪有那么大的供货量? 一共就这几个大棚,只种了半个大棚的西红柿,能结多少? 说不定自己都不够吃的。 高智源毅然点头道:“行,到时候就卖一块钱一斤。” 高智源吃完了饭,就上工去了。 出门时,再看见甬道两边的大棚,就不单单是大棚了,而是一沓沓厚实的钞票! 啧啧,这四个大棚的菜如果都种出来,这一冬天能赚多少钱? 高智源有点不敢想,并且莫名的有些激动。 高智源走后,马小璇先把家里家外简单收拾了,然后又到大棚里去巡查。 大棚里的气温已经升到七八度左右,等到太阳再高一点,估计能上十度。 今天的太阳依旧给力,不到十点钟,暖融融的阳光洒下来,照在了大棚上。 经过一上午的照射,幼苗似乎开始缓过来,原本有些蔫吧的叶片逐渐伸展。 马小璇放心多了。 为了这几个大棚,前前后后忙了多长时间,动用多少人力物力,多少人在盼着,所以一定不能有任何闪失。 中午收工时,广播大喇叭响了起来,通知今天晚上要放电影,让农工们收了工去看电影。 高智源到家后,特意嘱咐她,让她别去凑热闹,人太多,你推我挤的,怕出意外。 马小璇当然不会去。 她现在一心扑在大棚事业和爷爷穿越的事情上,对别的事情不感兴趣。 再加上怀了孕,更不会往人堆里凑了,就说晚上哪都不去,就在家待着。 正好高智源不在家,她可以回到空间去好好休息,睡一睡她久违的大床。 这天中午,高智源真的给她炖了一锅狍子肉,弥补她昨天没能吃到兔肉的缺憾。 他特意把一大块狍子肉全炖了,炖好了以后,盛了六碗出来,放到盆里,再用另一个盆倒扣着,拿到屋外冻起来。 想吃的时候,直接端一碗放锅里炖了就行。 这时候天气冷,室外就是个天然冰箱,不管什么东西提前做好,拿到屋外直接就冻了,放一冬天都不会坏。 下午没什么特别要忙的事,马小璇难得有了点清闲,包了两笼大包子。 自己下了地窖,从地窖里拎了三个大萝卜。 在空间里切了点猪肉,拿了点面粉。 肉就假装是中午做的狍子肉,反正煮熟剁碎了,少放一点,也没人吃的出来。 面粉也是家里有的。 包好猪肉萝卜丝馅的包子,蒸了两笼。 第一笼捡起来放到盆里晾着。 第二笼拿出来八个,放到一个干净的布包里包着。 又分别捡了两个和四个,都放到饭盒里或者搪瓷缸子里。 然后就端着一大盆包子出去了。 这时刚到收工的时候,她先到代销点,给黎梦梦两个。 又到库房里,给何院长四个。 然后就揣着最后八个大包子,站在路边等着。 估摸着高智源和胡玮该开车出去了,以前大概也是这个时间出发的。 果然,等了不久,胡玮的卡车从农场的方向驶出来。 马小璇冲卡车挥手,卡车开到她面前时停下。 第151章 我媳妇儿包的包子真好吃 高智源打开车门跳下来,一脸紧张地问: “怎么了,有什么事?” 马小璇笑嘻嘻道:“能有什么事,下午包了包子,给你送你包子,还热乎呢,拿到车上赶紧吃。” 她把微微冒着热气的布包递给高智源。 高智源抱着热包子,感动死了,不顾大街上人来人往,当着众人的面,弯下腰,迅速地在马小璇脸上「啵叽」亲了一口。 马小璇捂着被亲的地方,目光左右偷瞄,见人家都在笑着看他们,不禁微微脸红。 高智源又用戴手套的手挠了挠她的脑袋,心疼道: “外面这么冷,路上人又多,你别乱跑,快回家去。” “嗯,我这就回,你先去。” 高智源满脸笑意地抱着包子,跑回车上,隔着车窗朝她挥手。 马小璇端着个空盆,站在路边,也朝他们挥手。 胡玮重新发动汽车。 卡车缓缓驶离大街。 坐在车里,高智源傻笑着打开布包,拿了个暄软的大包子咬了一口,味道鲜美的包子都不能让他咧开的嘴巴阖上,他吧唧着嘴说: “我媳妇儿包的包子真好吃呀,真好吃!” 身旁的胡玮掌握着方向盘,铁青着脸不说话。 刚才那一幕他全看见了,说不羡慕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人和人的命运啊,天差地别! 人家有温柔细心的媳妇儿包了包子特意送过来,他胡玮却是个没人惦记的光棍汉。 只怕是饿死了,都没人想着给他送一口热水喝。 闻着白面包子的香味,胡玮羡慕的口水都快从眼里流出来了。 高智源见他这副死样子,知道这小子又想不开了,赶紧拿了个包子塞到他嘴里。 本来想安慰他的,结果一出口就成了:“赶紧吃吧,我媳妇儿包的!我媳妇儿真好!” 胡玮含着包子,满嘴苦涩: 又插刀子!又插刀子!! —— 马小璇送了一圈包子,该送的都送到了,端着空盆,转身回家。 由于今晚要放电影,大街上人很多。 一帮孩子放肆得冲她哈哈大笑,肯定是看到刚才那一幕了。 小孩子看见这样的场景,肯定要取笑一番,马小璇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们笑话。 走了没两步,迎面遇上了孙带娣正跟她婆婆抱着个孩子往这走,估计是来看电影的。 孙带娣的婆婆王大娘冲马小璇点头笑笑。 马小璇也回了个笑容,又顺便瞄了孙带娣一眼。 就见孙带娣眼冒精光,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马小璇觉得纳闷,从前孙带娣见了自己,可不是这个反应。 她没多想,直接走了。 走了没两步,孙带娣从后面追了过来:“小璇!” 马小璇停住脚步,回头看见孙带娣撇开她婆婆,独自跑了过来,跑到马小璇面前,有些慌张地问: “你知道兰花被姑姑送走了吗?” “送走了?”马小璇一时没明白过来是几个意思。 孙带娣一脸伤心:“嗯,昨天被姑姑送走的,听说姑姑请了半个月假,亲自送兰花回老家去,你不知道吗?” 马小璇平时不大出门,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但她也猜到了马英为什么非要送马兰花回西南老家,马兰花要是再待下去,只怕能把马英家闹个鸡飞狗跳。 马英自家的日子过的也不清闲,哪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一个问题少女,吃力不讨好,还不如直接把人送回去清净。 更何况马兰花闹了那么大笑话,偷偷约会被人发现,又反咬一口,诬赖别人强迫,最后又被人当众戳穿。 这一系列操作,真的是很社死了,得有多强大的心脏才能继续在这生活下去? 所以马小璇虽然觉得吃惊,但并不意外。 她能理解马英的决定。 她对孙带娣说:“回去就回去吧,回去待在她爹妈面前,说不定能学乖一点。” “可是,可是她跟我们一起来的,现在一个人回去了。”孙带娣似乎心有不甘。 “那又怎么样呢,姑姑叫她来的时候,也没想过再把她送回去吧,这真的跟你我没有关系,你安心过你的日子吧,反正她已经走了。” 看的出来,孙带娣还是很伤心。 孙带娣在这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平时活动圈子很小,只有跟马兰花说的上话。 现在马兰花走了,撇下她一个人了,她肯定很不适应。 想到这一点,马小璇语气温和地劝道:“带娣,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别人的事情,有时候想管也管不了,随她去吧。” 孙带娣认命地叹了口气,又抬起目光看着马小璇,说了句: “还是你好。” 说完就转身找她婆婆去了。 马小璇听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知几个意思。 她没多想,也转身回家了。 到家后,天色已经很暗了。 马小璇锁了院门,在每个大棚里点上两个增温块,就回到空间。 空间的大房子,宽敞明亮又干净,跟昏暗逼仄又拥挤的小土屋相比,真的是两个世界。 她给自己做了碗西红柿鸡蛋汤,配着她蒸的包子,吃了一顿。 饭后补充了些营养品。 然后继续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做棉鞋。 忙忙碌碌,一直没闲着。 到了快十点时,去书房等待爷爷的消息。 看看爷爷寻找乌龟有什么进展。 同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爷爷穿越过来以后,还能穿越回去吗? 如果按照那本科幻小说里的内容,爷爷是可以再回去的。 但她的实际情况,跟小说里又不完全一样。 小说里只说了爷爷的这种情况,而她这种跨时空魂穿却没有提及,所以她不能照搬科幻小说里的内容。 正想着,对话框「叮」一声出现了: 【小璇,在吗?】 【爷爷,我在,找到乌龟了吗?】 【没有,我抽空去了一家花鸟市场,没有超过五十年的乌龟,最多就三十多年的,跟人打听了,都说超过五十年的乌龟一般没有卖的,海龟的话,一般在水族馆或者动物园、还有动物保护组织里有,市场上不允许售卖。】 果然跟马小璇想的一样,买不到超过五十年的动物。 但是她没有就这么放弃,临时又想了个办法: 【要不你到网上发发帖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不卖的话,也许可以租一下?】 【咦,这倒是个好办法,应该可以临时租一两天吧,我明天去试试。】 说完,爷爷又问: 【对了,小璇,按照你纸条上说的意思,如果我能穿越过去的话,是不是可以年轻五十岁啊?】 【暂时不确定,所以要等乌龟来做试验,如果试验成功,理论上应该能让你年轻五十岁,目前这只是咱们研究的一个方向,结果怎么样,要看天意。】 第152章 咱们到炕上暖和暖和 马小璇又想到了那只仓鼠。 仓鼠穿越过来后,在空间里能保持原样,可一旦脱离空间,来到马小璇所在的世界,立马烟消云散。 以此类推,如果爷爷能和仓鼠一样穿越过来,在空间里,爷爷还是爷爷,是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可一旦离开空间,就有可能倒退五十年,白发变黑发,老颜换童颜。 这不正是马小璇所期待的吗? 她从前一直明白又不敢深想的一件事就是,爷爷终将老去,终将会离开她。 只是万万没想到,先走的不是爷爷,而是她自己。 现在,终于有个机会,可以弥补之前的缺憾,能会让他们跨时空相见。 而且能让爷爷返老还童,让她能一直陪着爷爷,甚至能陪爷爷一起老去,她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但凡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爷爷年纪已经不小了,不知道还剩多少时间。 马小璇希望能尽快找到办法,让爷爷过来。 只要人过来了,其他一切都好说。 聊完天,马小璇洗了个澡,又回到她的大床上睡了。 临睡前调了个闹钟。 夜里三点,听到闹钟响,又顶着寒意起来,在每个大棚里点了两个增温块。 之后就没再回到空间,而是把炕烧热,在小土屋里睡下了。 不然她怕自己在空间里睡过了头,早上高智源回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冷冰冰的,会起疑心。 这么一直睡到天光大亮,直到高智源早上回来拍门。 她挣扎着沉重的身体爬起来,给开了门。 高智源一身寒气,眉毛和长长的睫毛上都结着冰霜。 围巾帽子上全是白霜,马小璇看着好生心疼,赶紧领他进了屋。 高智源还带回来两个麻袋,拎着麻袋一进屋,马小璇就扑到他身上去抱他: “冻坏了吧?” 高智源赶紧推开马小璇:“我身上冷,你别靠近我!” 马小璇还是往前凑,替他擦掉眉毛上的白霜:“你冷,我给你焐热了不好吗?” 高智源解开了围巾,一脸坏笑地问:“那咱们到炕上活动活动,暖和一下?” 马小璇笑笑,又不说话了,转而去看麻袋里的东西。 麻袋里有土豆地瓜,还有半筐鸡蛋,这些都是农场的人托他往外卖的,他给自己留了下来。 另外还有两尾冻成冰坨子的鱼。 高智源拿出鱼,直接扔到屋外地上,「咵嗒」一声,外面那层冰冻好像摔裂了。 “这两条鱼没死,等会儿化冻了,还是活的。” “真的?” “真的,等中午就把它炖了,把人都叫过来一块吃鱼。” “好嘞……” 除了这些土特产,高智源还带回来一包红糖,一罐麦乳精,这是买来给马小璇补身体的。 麦乳精在这年代是个好东西,马小璇等不及地先开开罐子,捏了一把放到嘴里,沙沙的,挺好吃。 不过当成零食吃就行了,当成营养品的话,她有更好的东西代替。 她把红糖和麦乳精都收好,然后烧火做饭,做了一锅玉米糊糊,热了昨天下午蒸的包子。 高智源把土豆地瓜放到地窖里,回来洗脸刷牙,脱了棉衣,躺到炕上眯了一觉。 马小璇做好饭,趴到他被子上,叫他起来吃饭,却被他一把拖进了被窝,牢牢抱在怀里,使劲地蹭,亲昵地问: “昨晚想我了没?” 马小璇一阵耳热,低声说:“想了……” “哪里想了?” 马小璇痴痴笑着:“哪里都想。” “既然那么想,哥哥来安慰你一下好不好?” 不等马小璇回答,高智源已经动起手。 马小璇笑的浑身无力,连抗拒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嘴上说着「不行,你还没洗呢,不卫生」。 高智源一听这话,二话不说,下了炕,迅速洗了一下。 马小璇后悔刚才说了那句话,现在想赖都赖不掉了。 只能老老实实等着「挨宰」。 只是,大白天的,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高智源要么不开场,开场就是大戏,演起来没完没了。 突然,院子里突然响起了「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 马小璇松弛的身体顿时紧张起来,赶紧闭上嘴巴,不再作声,使劲地去推高智源,让高智源不要动。 高智源根本不受任何干扰。 马小璇有了前几次经验,知道横加阻拦是没用了。 好在屋外的自行车铃声没有再响,也没人喊话什么的,估计是走了…… 马小璇不敢休息,赶紧起来穿衣,拨开窗帘朝外看,院子里没人。 她拿了高智源的衣服,亲自给他穿衣:“乖了,快起来上工,已经迟到了,刚才肯定是老梁来找你有事,快回去吧。” 高智源浑身放松舒坦,还有些意犹未尽,任凭马小璇帮他穿衣,一边还在不停撩骚: “丫头,你的脸蛋红扑扑的,真好看。” “丫头,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比以前还要美。” 马小璇听的咯咯直笑,等他说到过分的地方时,气的要去打人。 高智源迅速从炕上蹿起来,火上浇油地说:“还有,丫头,你没发现,你真的变了吗?” 马小璇停下打人的动作,想到刚才高智源一直在她小腹周围摸索,期待地问: 高智源举起自己的右手,做了个抓握的动作,说: “--” “不要脸!!” 马小璇抄起枕头,朝高智源狠摔了一下。 高智源像干了坏事得逞似的,得意的哈哈大笑,饭也不吃了,披上棉衣,揣了两个包子就跑。 留下马小璇一个人在屋里又生气又想笑。 狗男人! 手可真准! 她上面确实长了一点肉,小白兔变得圆胖了一些,平时穿衣服时发现的,没想到就这么点肉,也被狗男人察觉了。 难道又是职业病犯了? 她累的不想吃饭,干脆躺下来睡了个回笼觉。 第153章 不能提,一提老脸发烫 再说高智源回到养猪场后,已经是迟到两个小时了。 猪已经吃完早饭了。 老梁又阴沉着脸等着他。 见他出现,特意抬头望了望已经升起来的太阳,问: “现在几点了,干嘛去了?” 高智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干嘛去了,你不知道吗,是谁在我们家院子里把车铃摁的跟炮仗一样?” 老梁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 又缓缓吐出来,强忍着怒火说道:“昨晚出去鬼混就罢了,一大清早在家还鬼混,耽误上工时间,你还有没有点责任心?!” 高智源一点都不带怕的,振振有词道:“老子对猪有责任心,老子对媳妇儿也要负责任的好不好?不能厚此薄彼,为了猪,连媳妇儿都不顾了呀!” 老梁被气的,指着他,咬牙切齿地问:“你敢不敢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出来,你一大清早迟到是为了什么?” 老梁本以为这样就能为难住高智源,让高智源主动低头认怂。 可他误判了高智源的底线有多低,高智源是个非常能豁得出去的人,当下扯着嗓门大大方方地说: “老子在家跟媳妇儿睡觉的,怎么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连猪圈里的猪听了都不哼哼了。 这一下,把老梁的台阶彻底断送了,老梁气的嘴唇直哆嗦。 高智源干脆破罐子破摔:“算了,反正迟到了,算请假吧,老子回去继续跟媳妇儿睡。” 说着,高智源转身要走。 其他人都惊的还没反应过来,也想不起来要上前阻拦了。 老梁眼看着高智源要走远了,没有办法,拉长了脸呵斥一句: “回来!” “回来干嘛?” “把猪骟了!” 高智源似笑非笑:“整个农场就老子一个人会骟猪是不是?” 整个农场当然不是只有高智源一个人会骟猪,但他无疑是整个农场骟猪技术最好的一个。 不光骟猪,牛、马、骡子,甚至是驴,没有他骟不了的。 所以对老梁来说,还真就非这混账不行! 要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到高智源家里找人,结果一进院子,就听到—— 算了,不能提,一提老脸发烫。 刘建业见惯了「高队员和梁队长的互骂日常」,适时地跳出来和稀泥,追上高智源,推着他往猪圈里走: “别耽误时间,快去干活吧,猪都等不及了,赶紧骟!” 高智源这才「不情不愿」地被推到猪圈,开始准备骟猪。 —— 家里面,身体疲惫的小马同志,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醒来发现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天上,天气仍然很给力! 她赶紧爬起来,顾不得吃饭,去查看她的幼苗。 幼苗经过她的精心护理,再加上天气的配合,差不多都开始恢复。 一片片嫩绿的叶子,在温暖的大棚里开始舒展。 茎叶开始向上生长,展露出了攀爬的姿态。 马小璇看着顺利缓苗的一排排幼苗,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顺利渡过这个难关,接下来就轻松多了,只要按部就班地浇水、锄草、施肥、搭架子,就能等着收获。 然后钱就哗啦啦的往口袋里进! 一边想着数钱数到手软的场面,肚子开始咕噜噜叫起来。 她这时终于觉得饿了,饿的头重脚轻,回到空间喝了牛奶,吃了包子,和其他营养品。 吃完邵默就来了,两个人就着手准备搭架子的材料。 黄瓜和豆角爬架子比较早,必须先准备好了。 她要搭的这个架子,不是那种简易的三脚架,而是直接通到棚顶,跟顶棚连接到一起。 这样植物的生长空间会更大,有利于提高产量。 忙活一上午搭架子的事,快到中午时,想起早上高智源带回来的两条冻成冰坨子的鱼还扔在院子里。 听说这鱼解冻了以后,还是活的。 马小璇就烧了热水,兑成温水,把那两条鱼放到盆里解冻,想看看高智源是不是诓她。 随着厚厚的冰壳子逐渐融化,那两条鱼,居然真的在盆里游了起来。 真神了! 马小璇和邵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惊奇不已。 马小璇开始动手杀鱼,但由于上次杀活鸡的经验不太成功,她不敢下手,就让邵默杀。 邵默也没杀过鱼,小时候养尊处优,根本不用干这种活。 长大了生活艰难,根本没吃过几次活鱼。 两个不敢杀生的人,硬着头皮,用刀背敲了半天,才把鱼敲死。 马小璇把鱼收拾干净,开始炖鱼,还是用萝卜和土豆炖。 等高智源、刘建业、黎梦梦他们收工回来时,已经满院鱼香。 但他们没有急着吃鱼,第一时间先钻进大棚,查看幼苗长势。 见到黄瓜苗、西红柿苗、西瓜苗、辣椒苗、香瓜苗、草莓苗,全都茎叶嫩绿,都感到无比高兴。 他们都种过庄稼和蔬菜,知道移栽是关键。 只要移栽成功,后面开花结果就基本没问题。 他们居然见证了一项从来没敢想过的奇迹,在冰天雪地的大东北,种出了夏天才有的蔬菜水果! 到了吃饭的时候,刘建业又提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他问马小璇:“嫂子,秧苗长出来了,以后开花也不成问题。可是,开花之后,必须有蜜蜂蝴蝶授粉才能结果吧?” 刘建业这个问题,一下子提醒了高智源和黎梦梦。 他们光顾着高兴了,忘了还有这一茬。 大冬天的,苍蝇蚊子都没有,哪来的蜜蜂蝴蝶来授粉? 马小璇却不紧不慢地说:“可以人工授粉,就是工作量大一点而已。” “人工授粉?” 那三个人显然没料到马小璇会想出这么个解决办法。 虽然人工授粉不是什么高科技,这项技术自古就有。 很多擅长务农的民间百姓,也懂得辨别花的雌雄。 为了提高坐果率,会用雄蕊给雌蕊进行授粉。 不过他们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黎梦梦惊讶道:“小璇,你怎么这么聪明,这个办法都能想到!” 马小璇不谦虚地说道:“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一心想干,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这小丫头做事的决心和毅力,确实不一般! 刘建业道:“行,到了开花坐果的时候,我们都来帮你人工授粉。” 马小璇说:“其实,如果有蜜蜂的话,也可以把蜜蜂放到大棚里,连人工授粉都省了,只可惜找不到蜜蜂。” “蜜蜂——” 高智源眼睛一亮。 不等他说话,刘建业抢先一步道:“咱们农场就有养蜂的!” 高智源狠狠瞪了刘建业一眼,怪他抢了自己的话,抢了自己在媳妇面前立功表现的机会: “就你话多是不是!” 刘建业顿时怂了,低头吃鱼:“好好好,你说,你说,我吃饭。” 马小璇不顾两人拌嘴,来了精神,问道:“咱们农场有养蜂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 高智源就把他们农场在山上有个养蜂点的事说了。 第154章 戏精大胡子成功引起媳妇儿的注意 原来,离这不远,有座绵延几百公里的山脉,名叫大邱山。 周围农场为了创收,都在山上设了养蜂点,派了养蜂人常年驻扎在山上,负责养蜂。 他们农场也有这样的养蜂点,养蜂人是个京城来的知青。 所谓靠山吃山,这个知青在山上不光养蜂,闲暇时间,还会去打猎,打了狍子和野兔之类的,扒了皮,晾干肉,弄好了,托高智源拿出去卖。 也会经常给高智源送点蜂蜜。 所以高智源家里一直不缺蜂蜜。 他之前拿回来的那些狍子肉、风干野兔、山货,也都是从这个养蜂点拿的。 现在高智源听说媳妇儿想要蜜蜂,简单,直接到养蜂点借个蜂箱来就行了! 蜜蜂冬天不采蜜,不光不采蜜,还要反过来用蜂蜜和糖浆来喂养。 现在借过来,帮着养一段时间,这么好的事,养蜂人应该不会拒绝。 这么一来,连人工授粉的工作都省了。 这对马小璇来说算是个意外之喜。 借蜜蜂的事商量妥当后,小屋里就响起一片咂鱼刺的声音。 高智源一心只想着媳妇儿,不管有别人在场,把鱼肚子上最好的肉,挑出来,夹到马小璇的碗里。 马小璇不让他夹,借口说这样吃鱼没有灵魂,要自己夹了吃才有味道。 高智源根本不理睬,仍然把鱼身上的精华都夹给她。 又把鱼眼抠出来给她吃,说吃了鱼眼,将来孩子眼睛更亮。 马小璇很疑惑,傻狍子平时怼天怼地不信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但最后,她还是乖乖把鱼眼吃了。 对于两人这种恩爱黏糊的劲头,刘建业和黎梦梦表示已经见怪不怪。 只求两人不要突然当众亲-热起来就好。 他们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是别人。 这天晚上,原本高智源要在养猪场值夜班的。 但他已经整整一个晚上没和媳妇儿在一起睡了,无法忍受再和媳妇儿分开一晚,就和刘建业调了下,让刘建业帮他值夜,自己跑回家,美美地搂着媳妇儿睡觉觉。 东北的寒夜非常漫长,四点多天就黑了。 天寒地冻无事可做,就只能待在炕上找点乐子。 马小璇继续做棉鞋,高智源就偷偷翻出那本小破书来看。 看的腹中有火在烧,难以扑灭,再去看媳妇儿,怎么看怎么想。 可是早上已经来过一次了,再提要求的话,媳妇儿可能不答应。 直接提要求不行,就想点别的办法,吸引媳妇儿注意吧? 于是,一心想在媳妇儿面前刷点存在感的高智源,默默下了炕,找了洗脸盆,舀了凉水,又从水壶里倒了热水。 然后很潇洒地脱掉衣服,站在灶台边开始擦澡。 从前他擦澡时,因为有点害羞,一直有意无意地背对着媳妇儿。 今天有意要秀一下自己,故意正面对着媳妇儿。 这导致马小璇一抬头就能看到「春光无限好」的画面。 虽然光线黯淡,可那大卫雕像般健美的身材,仍然清晰可辨,看的马小璇忍不住咽唾沫。 没别的想法,纯粹是欣赏这优秀的身材。 高智源瘦下那一身肥膘以后,身材越发好了,个高腿长,腹肌胸肌、肱二头肌、人鱼线,要啥有啥。 两条笔直修长的腿也线条紧绷,充满力量。 很好,傻狍子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但也只是注意。 马小璇仍然继续做自己的针线活,偶尔忍不住抬头看一眼,饱饱眼福。 她想看看高智源怎么演下去,以及怎么收场。 高智源却在那洗刷刷、洗刷刷,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擦洗,怎么也洗不完似的。 马小璇都快看的审美疲劳了,人家还一个劲在那到处擦。 其实高智源身上已经很干净了,虽然做不到每天擦澡,但只要同-房,高智源就会很自觉的洗一次。 对比那些半个月洗一次澡就算勤快的工友们来说,高智源干净卫生的简直成了个异类。 马小璇见他在那洗个没完,担心他着凉感冒,这才问道: “你不冷吗?” “不冷,一点都不冷!”洗澡给媳妇儿看,怎么能嫌冷呢? 马小璇无奈道:“皮都搓破了,别洗了。” 高智源像得到什么指示似的,连忙放下手里的毛巾,赤果果地走到炕边。 马小璇的目光想躲都躲不掉,不禁又一阵耳-热。 她起身,从后面架子上找到干净的衬衣,扔给高智源: “赶紧穿上。” 高智源拿了衬衣,却不穿,扔到一边,直接坐到媳妇儿身边,笑眯眯地问: “媳妇儿,我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马小璇低头,用顶针顶了一下针鼻,从厚厚的棉鞋上拔出了钢针。 高智源不依不饶道:“我哪里好看?” “哪都好看——” “你说具体点嘛。” 马小璇把刚才他看的小破书塞给他,头疼道:“你赶紧穿上衣服,盖上被子,看书吧?” 高智源撒娇道:“唔,人家想看你嘛!” 马小璇只得放下手里的针线,拿起套头衬衣,打开来,要给高智源套上: “乖,赶紧穿,别冻着。” 高智源一个劲摇头抗拒:“我不冷,我一点都不冷,我心里有把火烧的正厉害。” “那你这把火想往哪烧?” 高智源抿了抿嘴,嗫嚅道:“想往你身上烧。” “——” 烧完火,两人搂抱在一起,高智源拿下巴在马小璇头上无力地蹭: “媳妇儿,真好,真甜。” 马小璇感受着浓密的胡子在她脸上挠来挠去,像道帘子似的。 每次两人贴在一起时,这胡子就隔在两人中间。 她一把将这把胡子握在手里,在手指上打着卷玩儿,趁着恩爱的余温,鼓足了勇气,娇声娇气地问: “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一声「哥哥」把高智源叫的心都融化了:“你问吧……” “问了不许生气。” 高智源嘴唇贴在媳妇儿的额角,柔声说:“不生气,生媳妇气的人都是王八蛋。” “你为什么要留胡子?” 第155章 大胡子的胡子呢? 一瞬间,高智源的呼吸都凝滞了。 马小璇察觉到不知是谁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仿佛不是在身体里跳,而是在这个逼仄拥挤的屋子里跳。 马小璇忽然有点害怕,怕高智源突然发脾气。 刚刚还余热未退的身体,很快冷了。 她害怕的闭上眼,紧张地等待高智源的雷霆怒火。 但是,高智源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声音沙涩地问: “怎么了?我留胡子不好看吗?你是不是不喜欢?” “喜欢……”马小璇连忙解释,“不管你怎样,我都喜欢你。” 高智源把她抱紧了:“我也喜欢你,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马小璇见他没有发脾气的意思,又大着胆子继续问: “那你为什么留胡子?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高智源没有说话,屋子里只有他粗沉的呼吸声,像西北风一样在马小璇耳边呼啸。 过了很久,马小璇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可高智源还是开了口:“你想知道吗?” “嗯,你可以不跟别人讲,但是你可以跟我讲,因为我是你老婆呀,有什么话不能跟老婆讲?” 说完,马小璇挣脱了点空间,仰起脸,在他胡须浓密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也许是这个轻吻起了作用,高智源拿起马小璇的手,往自己右下颌骨上摸了摸,马小璇清晰地摸到了一道隆起。 长长一道,约莫有四公分那么长,都藏在胡子里。 她的手反复地在这道隆起上来回摩挲。 “是疤痕吗?” “嗯。” 马小璇似乎明白了什么,高智源留胡子,也许是为了遮掩这道疤痕。 她不知道这道疤痕有多难看,难看到高智源宁愿留胡子,也不想让别人看到疤痕的存在。 但这总算了解决了她长久以来的疑惑了。 “是跟人打架留下的吗?” “嗯。” 马小璇继续用手指,轻柔地抚-摸疤痕,说:“你可以不用留那么长的胡子,也能把疤痕遮住。” “反正留了,一不注意,就长这么长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高智源有些担心地问。 “没有,真的没有,我说了,无论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的。” 马小璇点到为止,没有再追问他为什么跟人打架,以及是不是因为打架才被送去劳改。 这些事可以留到以后慢慢说。 她又仰起脖子,在胡子里找到高智源的嘴,印了一个吻。 高智源回以更加凶狠的吻。 在这阵纠缠之中,马小璇冷不防地,又被他溜进去了。 再结束时,两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互相抱着昏昏睡去。 马小璇只想闭上眼稍微休息一下,结果这一休息,再睁开眼时,天就亮了! 亮了—— 她还恍惚以为自己做梦呢,眨巴眨巴眼,看见高智源穿着衬衣,正对着窗台上的镜子不知道在干嘛。 而自己身上光光的,还没穿衣服。 蓦的想起了昨晚的事,知道不是做梦。 她再次错过了跟爷爷聊天的时间! 气死了—— 昨天一天都盼着爷爷寻找乌龟的进展,结果居然被她睡过去了! 马小璇懊丧地躺到炕上,一肚子闷气,想找句骂人的话撒撒气,但是找不出来。 她见高智源一直在那照镜子,问:“你在干嘛?” 高智源听见媳妇儿说话,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把马小璇又给吓了一跳。 吓的她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傻狍子居然把那把浓密的长胡子剪短了! 从前满脸虬髯,跟张飞一样,现在被他修的只剩短髭。 五六公分的长胡子,被修的只剩一两公分左右,紧贴在下巴上,露出完美的下颌曲线。 马小璇震惊不已,瞬间认不出眼前这个男人了:“你胡子呢?!” 高智源举起马小璇做针线用的剪刀,咔嚓两下,说道: “给我剪了。” 说完,高智源放下剪刀,走过来掀起被子,把马小璇露在外面的肩膀和胳膊还有光滑的后背包裹起来,包的只露一个脑袋: “快躺下,还没穿衣服呢,别着凉!” 马小璇根本不觉得自己冷,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高智源的脸。 高智源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腼腆地笑笑,问:“怎么样,好看吗?” 马小璇讷讷点头,忽然笑了:“你为什么要把胡子剪了?” “你不是说了吗,不需要那么长的胡子也行,所以我就剪了。” 马小璇知道,是自己昨晚的话起作用了。 她忽然很受感动,傻狍子留了好几年的胡子,就因为她的一番话,就给剪去了。 虽然没有全剃,还留了大概一两公分,仍然是个有胡子的男人。 但这两种胡子的效果,却天差地别。 瞬间从一个看起来毛茸茸的男人,变得精干利落,而且更显成熟稳重,甚至有绅士儒雅的内味了。 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大不一样。 马小璇真的快要认不出了。 马小璇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脸,但是两只手都被裹在被子里,拿不出来,就整个人靠在高智源怀里,用额头去蹭他的胡茬。 刚剪的胡子还不太服帖,胡茬硬硬的,有些扎人。 但是扎的马小璇心里莫名舒服。 她虽然也很喜欢留着大胡子的高智源,但是不得不说,胡子短了以后,人更年轻,更有精神,也更帅了! 让马小璇联想到矜贵高雅、风度翩翩的意大利精英。 要不是顾忌昨天的那三次,她一定把眼前的男人拽进被窝好好揉搓一顿! “好帅呀!”马小璇花痴地说。 高智源听不懂这个「帅」字的含义,但总归是句好话! 他看见媳妇儿满眼冒星星的样子,心下有点后悔: 妈的,早知道媳妇儿喜欢这样的我,我早剪了! 说不定早就把媳妇儿睡到手了! 当然,他也明白,要不是因为媳妇儿昨晚的温柔抚慰,他也决计不会想起来剪胡子。 他是一大早上起床,无意中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再想起昨晚媳妇儿说过的话,才突发奇想要剪胡子的。 不然,他永可能会留一辈子的长胡子。 媳妇儿就是他心里的一块膏药,哪里不舒服就贴哪里,一贴就好! 胡子本来就是遮掩伤疤的。但现在,他有了更好的膏药了。 他故作严肃地说:“别光顾着看男人,赶紧躺下。” 他把裹成粽子的马小璇放到炕上。 马小璇却不想再躺了。 睡了一整夜,早上一睁眼看见这么帅的男人,脑子已经被帅醒了。 是的,她就是个颜狗,尤其当这个长的这么帅的男人是自己老公的时候,她更加把持不住。 她伸出胳膊,找衣服穿。 高智源顺手帮她把衣服拿过来,一件一件帮她穿上。 连小内都帮她穿。 穿好衣服,马小璇刷牙洗脸。 回到屋里,高智源正坐在灶台前烧火。 马小璇直接坐到他腿上。 第156章 小丫头,想跟我玩火? 高智源单手搂住媳妇儿的蛮腰,另一只手把柴禾往灶膛里推,生怕灶膛里的火烧到媳妇儿。 “怎么,小丫头,想跟我玩火?”高智源流里流气地问。 马小璇勾着高智源的脖子,什么话也没说,主动吻了他。 她要感受一下没有毛茸茸的胡子的吻是什么感觉。 唔—— 确实不一样了呢。 从前亲或者被亲,周围总有一圈毛茸茸的胡子包裹着她,虽然不碍事,但总感觉在啃一坨黑乎乎的棉花糖。 现在,棉花糖没了。 只是,稍微有点扎嘴。 但总算清爽多了。 马小璇充分体验到了不一样的快乐以后,就松开了他,又摸摸他仅剩的胡子,笑问: “你自己有什么感觉没?跟从前有什么不一样?” 高智源很认真地想了想:“没什么不一样,就是脸和脖子有点凉。” “咯咯咯——” 马小璇笑倒在他怀里。 高智源一手抱着媳妇儿,一手去烧火。 一件普普通通的家务活,被两人干的不知道有多甜蜜。 马小璇在他身上挂了一早上,连吃饭都要靠在他怀里吃。 她这么做,高智源就更加后悔,没有早点把胡子剪了。 这口是心非的小丫头片子,明明说了不管他哪样都喜欢他,可是明明更喜欢没有胡子的他! 哼,女人的嘴! —— 高智源剪掉大胡子的事,在农场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农场本来就没什么新鲜事,所以再小的事,都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高智源从来到这个农场,就留着他那标志性的大胡子。 据说从前在劳改农场,也一直有胡子。 为什么一夜之间,给剪了呢? 而且剪的那么短。 要不是因为他那独一无二的高大身材,好多人甚至没认出他。 养猪场的人也感到纳闷,好好的一把胡子,看习惯了,就这么没了,还怪不得劲的。 刘建业不敢直接去问高智源为什么要剪胡子,怕高智源会翻脸。 等收了工,他去找黎梦梦,让黎梦梦转而跟马小璇打听原因。 黎梦梦问了马小璇,马小璇就笑着说,一时兴起剪了,没有什么特殊原因。 ——两口子在炕上说的悄悄话,哪能跟别人如实说? 黎梦梦把这个不是答案的答案转告给刘建业。 刘建业咂么出点味来了,估计是两口子暗中打赌,或者两口子说话说到这份上,自己商量着剪刀一挥,就给剪了。 反正是人家小夫妻之间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 这样,刘建业也就没什么好说的,更没什么好问的。 女人的力量如此伟大! 看看高智源前前后后的变化就知道了。 从前邋里邋遢、打架惹事的大胡子,变成如今干净体面、遵纪守法的养猪模范,这才过了多长时间? 说是改头换面、脱胎换骨都不为过! 也有好些人不信传言,不相信大胡子真的把胡子剪了,觉得眼见为实,于是都跑到养猪场去亲眼见证。 这一看,见到了没有大胡子的大胡子,终于信了。 人人纳闷…… 人人奇怪…… 人人都不习惯。 不过,大胡子的名头,是永远改不掉的,大家仍然叫他大胡子。 直到这时候,农场的人才像突然醒过神来一样,惊觉大胡子已经完全变了个人。 从前的大胡子,一头狮子般的毛发,满脸暴躁。 再加上他那罕见的身材,又高又壮,一脸横肉。 任谁第一眼见了他,都会自然代入那种十恶不赦、凶狠暴戾、浑身煞气的大坏蛋。 恨不得远远躲着他。 现在呢,虽然依然暴躁,可大家见了他,居然多了两分亲切来。 说来也怪,只是没了这把胡子,其他的没有任何改变。 但所有人都觉得,大胡子完全变了个人。 变成了一个正面人物,一个真正的劳模。 农场的杨主任假借去养猪场视察工作,见到了「重新做人」的高智源,也对高智源这副形象非常满意。 回去后,跟场长任大明说了,两人一合计,这不马上元旦了吗,农场要开全体农工大会,加上文艺汇演,迎接新年到来。 高智源是他们农场的劳模,是他们农场之光,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不让他出场呢? 于是想让高智源在大会上讲个话。 问了其他大小领导,也觉得可行。 但唯一的问题是,高智源这人牛脾气,爱跟人对着干,你让他往西,他偏要往东,谁的话都不听。 怎么说服他,让他在大会上讲话? 杨主任抽了袋老旱烟,就说,去找大胡子媳妇儿吧。 大胡子这人谁的话都不听,唯独肯听他媳妇儿的话。 于是,张文远就到马小璇家里,把马小璇给请到了场部办公室。 马小璇锁了门,跟着张文远,走到了办公室。 农场的办公室是砖瓦结构的平房,比周围土胚房气派的多。 场部办公室,也确实有办公室的样子,墙上刷了白灰,屋里有两头沉的办公桌,有大椅子,有一个老旧的木制文件柜。 靠墙还有两条长凳。 中间是个炉子,炉子上伸出个铝皮烟管,通向屋外。 任大明和杨主任都在里面坐着,围着炉子烤火,一见马小璇来了,杨主任招呼道: “小马,你来了,先坐,过来烤烤火暖和暖和。” 杨主任起身,把自己刚才坐的小板凳让给马小璇。 马小璇没有客气,就坐在了杨主任刚刚坐过的凳子上,伸手往炉子上烤。 杨主任又让张文远给她倒水。 马小璇说:“杨主任,不用跟我客气了。” “那行,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叫你来呢,是跟你商量个事儿,张干事已经跟你说了吧?” “说了。” “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做高智源的思想工作,我们想让他在元旦大会上讲讲话,他毕竟是我们农场新竖立的典型,我们希望能鼓励他,而且也顺便鼓励其他人,你看,你配合着我们劝劝他?” 马小璇笑了笑:“杨主任,恕我直说,我要是跟领导一起劝他,一回有用,下回就不一定管用了。” 任大明、杨主任、张文远都看着马小璇,以为马小璇不肯帮他们。 马小璇却接着说:“我有个比劝说更好用的法子,不知领导愿不愿意试一下?” “你说,只要你有办法,我们一定配合!” 第157章 离了大谱了 马小璇在场部办公室里,把自己的办法说了。 场部领导们纷纷拍手称赞。 杨主任高兴的龇着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小马,还是你有办法!难怪高智源最近变化那么大。这其中,都是你的功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女旺三代,妻贤夫祸少!” “对,难怪人家说,大胡子媳妇儿旺夫,确实如此,有一个明白事理的好媳妇儿调教,难怪高智源会改头换面!” “是啊是啊。” 几个人一阵恭维。 马小璇并没把这些恭维的话当真。 大胡子能变好,那是因为大胡子本来就不错,她只是把自己男人好的一面挖掘出来,稍微引导而已。 这一次,马小璇之所以愿意配合场领导,让高智源在全农场的大会上发表讲话,也是想进一步竖立他的个人威信。 不管是好男人还是好女人,都不是先天形成的,都要慢慢学习进步,有一个艰难的过程。 她现在就是想让自己的男人,展露出本来就很优秀的那一面。 她相信自己的男人是优秀的! 而且会更加优秀! 马小璇走了以后,场领导就召集了全农场的大小干部,到会堂开了个小会。 各团队的大小头目,田管队,蔬菜队,养牛队,养猪队,养鸡队,民兵队,大车队,农机队,果园队,供销部门,仓管部门,财务部门,还有农场小学的负责人,等等其他零散人员,坐了二十多号人。 任大明站到人群前面,说元旦马上要来了,让各队、各组织,主动报名排演节目,到时候在元旦大会上表演。 唱歌,跳舞,样-板戏,朗诵,演奏乐器,什么都可以。 任大明这么说,大家伙也就这么听。 反正每年就那几个老节目,还是那些人表演,没什么新花样。 不须要特别提醒。 但这一回,任大明说完后,杨主任又发话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老梁说:“老梁,今年你们养猪队立了功,你们养猪队也排个节目吧?” 老梁抬头,脸上带着疑惑: 他们养猪队就那么几个人,平时铲猪粪、烀猪食还行,没几个会才艺的。 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刘建业了。 让刘建业排个什么节目好呢? 心里正发愁,不料杨主任继续说:“让你们队的高智源排练个舞蹈吧,到时候让他跳舞。” “——” 会场上顿时鸦雀无声,都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老梁更是懵逼的不能再懵逼:“啥?!” 杨主任咬了下腮帮子,使劲憋住笑:“让大胡子跳舞。” “让他跳舞?还不如让猪跳!” 老梁激动的舌头差点从嘴里甩出来。 “噗——” 会堂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让大胡子跳舞?? 啊哈哈哈—— 杨主任脑袋让驴踢了吧哈哈哈—— 谁能想象一脸凶悍的大胡子在台上跳舞的情景哈哈哈—— 老梁完全没有笑的心思,他以为杨主任故意逗他玩儿呢,腾的站起来,道: “老杨,你逗我玩儿呢?” 杨主任不敢张口说话,他怕自己一张口就破功了。 这时任大明接过杨主任的戏码,干咳一声,勉强维持着自己的严肃,说道: “杨主任没开玩笑,这是经过我们商量的,你们养猪队的高智源,为我们农场赢得了荣誉,的确应该让他安排个节目。” 杨主任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笑意,紧接着说: “行了,老梁,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回去通知高智源,让他准备一下,散会——” 大小头目们窃笑着离开了会堂。 等人都走光了,老梁还是没回过神: 妈了个巴子,这给老子出难题啊,那混账东西要是愿意到台上跳舞,他能把自己的头割下来! 真还不如训练头猪去跳舞! 老梁带着一肚子惆怅回到了养猪场。 一回来,见到他们正围着个火堆在那烤火,老梁挠了挠头皮,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组织了下凌乱的语言,把这事告诉大家伙。 这回,王二林最先反应过来:“什么,让高哥去表演跳舞?!” “哈——” 刘建业一个「哈」字没笑完,差点一头栽进火堆里,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捶地大笑。 当事人高智源愣愣地看着老梁,问:“老梁,你耳朵什么时候出毛病了?赶紧治吧!” 老梁懒得解释了:“信不信由你,话我带到了,你准备下,看看跳什么舞。” 高智源见老梁一反常态,没有再骂人,就觉得,坏了,老梁脑子也出问题了! 怕不是耳聋加痴呆了。 高智源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一心以为老梁听错了意思。 但到后来,隔壁养牛场、养鸡场的人都过来说了这个消息,他们才觉得老梁没有听错意思。 谎话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何况是真话重复一千遍。 高智源意识到,场领导可能真的安排让他表演跳舞! 妈的,要死了,场领导真是瞎了狗眼,让老子跳舞,还不如让老子表演胸口碎大石! 谁他妈想出来的馊主意! 中午收工回家,高智源哭丧着脸进了屋,见了媳妇儿,委委屈屈地朝媳妇儿告状: “丫头,怎么办呀,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马小璇正在灶台前烧火,见状,赶紧上前安慰自己的男人: “哎哟,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帮你出气!!” 高智源嘟嘟囔囔地把场领导要他在元旦大会上表演跳舞的事说了。 说完,一脸无奈地吐槽:“妈的,离了大谱了,哪个脑子瘸了,想出这馊主意,他怎么不把他祖宗十八辈挖出来送到台上丢人现眼!” “——” 镇定,他们家智源没有暴跳如雷,已经很乖了。 实在是这馊主意,确实离谱哈哈哈。 ——但是不离谱,又怎么能奏效? 马小璇灭了灶膛里的火,拉着高智源的手,把高智源拉到炕沿上坐着。 然后用搪瓷茶缸倒了杯热水。 又主动投怀送抱,坐到高智源腿上,轻轻捧着高智源刚剪完胡子的脸。 “看把我们智源气的,不生气,不生气,让你跳舞而已,你随便划拉一下不行吗?” “不行,这是随便划拉的事吗,他们成心想看我出丑。” “那,那你去劈个叉?” “蛤??”高智源浓密的眉毛皱成了一条直线。 忽然又舒展开了,说:“你要是没怀孕,我倒是乐意跟你一块上去跳,你穿着裙子,我抱着你转圈圈,肯定很好看,没有你,我跳个鸡八!” 第158章 媳妇儿给出的好主意 高智源说这些话时,没有暴躁,只有满满的无奈。 让他到台上跳舞? 要不是记挂着老婆孩子,他很想死一个给他们看看! 或者一拳捶爆出这馊主意的人的脑袋。 马小璇摸着高智源的脸,突然灵光一闪似的,给他出了个主意: “你不想去跳舞的话,那就换别的节目呀。” “唱歌我也不行呀!” “别的呢?” “演戏我更不行了!” “那,那发表个演讲怎么样?” “——” 高智源顿了顿,忽然一拍大腿:“诶,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干别的不行,讲话咱还是可以的!” 上次高智源去省里参加大会,回来的路上,半道被人劫走,到其他各个农场发表讲话,每天一场,已经讲出经验、讲出套路了。 动动嘴皮子就行,何必又抬胳膊又踢腿的,在台上叫人看笑话呢! 高智源一激动,抱着媳妇儿的脸,「啵啵啵」连亲了三口,脸都亲歪了: “还是我媳妇儿好,还是我媳妇儿聪明,居然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 “所以,你更愿意在元旦大会上发表讲话?” “那当然——但是,他们会不会不同意啊,万一领导就想看我跳舞呢?” “不会不会……”马小璇连忙打消高智源的顾虑,“你放心,他们要是不同意,我就到办公室门口去骂大街给你出气!” “不行!你可不能学那些泼妇骂大街——顶多我去打人,但是你不能骂大街。” 马小璇嘿嘿笑了:“我为什么不能骂大街?” “因为你就不是那种骂大街的人,你是小仙女,小仙女怎么能骂大街呢?” 马小璇搂住男人的脖子蹭了蹭:“好,我不骂大街,你也不去打人,咱们当个有素质的好公民!” “嗯,还是我媳妇儿好!” 两人互相抱着,黏糊了一会儿。 吃了饭,高智源按照马小璇的意思,去了杨主任家一趟,跟杨主任说,能不能把跳舞换成演讲。 杨主任正端着饭碗,蹲在墙根喝稀饭。 听到高智源的话,似乎为难了那么一小会儿。 高智源以为杨主任不同意,正要急的骂人,杨主任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到时候你就上台演讲,不跳舞了。” “就这么说定了哈!不许反悔!” “我不反悔,你也别反悔!” “不反悔,你也别反悔!” “谁反悔谁是孙子!” “说定了,谁反悔谁是孙子!” 两人互相喷着唾沫星子,都生怕对方反悔,来回赌咒发誓,确定了好几遍,高智源才放心离开。 高智源一走,杨主任撂下饭碗就跑去找任大明,把这好消息告诉他。 任大明激动地感叹:“哎呀妈呀,治大胡子,还是大胡子媳妇儿专业!” 于是,让高智源在元旦大会上演讲一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皆大欢喜! 只不过那些满心期待着看大胡子跳舞的人,愿望落了空: 演讲有个屁意思,就想看大胡子跳舞! 可惜了! 高智源决定要演讲以后,也没有特意去准备演讲稿,反正离元旦还有段日子。 其实根本不用演讲稿,无非就是那套说辞,他已经烂熟于心,到时候上台瞎鸡八讲就是了。 谁要是敢给他喝倒彩,拎上来给大家表演个打拳,一定打的「拳拳精彩」,让观众看个过瘾。 ——真庆幸自己有个聪明的媳妇儿,能为他排忧解难。 这么好的媳妇儿,上哪找去? 这天晚上,高智源要在养猪场值夜班,晚上回来吃了个饭,就拎着马灯回去了,留下马小璇一个人在家。 马小璇正好给自己放个假,忙活忙活自己的事。 这几天,她跟爷爷联系上,还在商量到哪寻找乌龟的事。 在市场上一无所获。 网上发了帖子也石沉大海。 爷爷千方百计地联系自己的老熟人,得到了一条线索,说自己有个老交情,在一家海洋动物保护组织工作,这个组织,认养了一只超过五十年的嗨龟。 爷爷连夜坐车,去找那个老交情套近乎,看看能不能借用一下。 因为那个海龟也偶尔参加展览活动什么的,不是那种完全保护起来、与世隔绝的那种。 爷爷如果能顺利地借到乌龟,就能进一步验证她的猜测。 与此同时,另一个问题也出现了。 万一爷爷真的穿过来,以后不能再回去了,那岂不是没人帮她买东西了? 虽说她现在日子好过了,等以后蔬菜卖了钱,日子会更好,但许多东西,这边还是买不到。 物资短缺、凭票供应的时代,还要十年八年才能慢慢结束,她这个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仍然需要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东西。 比如护肤品,比如孩子将来的奶粉、尿不湿、营养品,还有辅食之类的。 总不能真的让孩子靠麦乳精和玉米糊糊提供营养吧。 所以应该提前列个清单,让爷爷提前采购一部分必需品。 只是空间有限,只有两百平。 值得庆幸的是空间里的东西不会变质,不论买了什么,放在里面都不会变坏。 她找了纸笔,开始写购物清单。 先列了几个大项。 首先是孩子的东西。 奶粉、尿不湿是必须的,营养品和辅食是必须的。 她第一次养孩子,对这些东西不熟悉,不懂有什么种类,还得靠爷爷来甄别。 孩子的衣物也需要来几件吧,不用太多,有几个给她当样品,她可以照着样品自己亲手做。 除了孩子的,然后就是她的个人用品。 护肤品、清洁用品是必需的,还有姨妈巾也要多囤一点。 不过,让一个老头子去买这个东西,会不会被人怀疑是变-态? 年轻男人去买也就罢了,给自己老婆买的。 七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去买,给谁买的? 给自己还没绝经的老太婆? 或者是小女友? 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啊。 还好爷爷会网购! 网上买就能避免这样的尴尬了。 她的内穿的衣物,也应该让爷爷买过来。 小裤裤可以买上二三十条,文胸买上二三十件,够她穿几年的。 当然也得网购。 除了这些,再就是吃的了。 米面粮油、各种肉类,可以适当囤一些。 她的两百平空间,房屋挑高有四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留出五十个立方的空间专门放粮油一类的,也够吃几年的。 第159章 雪地里摔了一跤 在农场其实不愁吃的问题,高智源又是跑黑市的,有办法买到细粮,只是价格高一点。 再等几年,改革开放,开放了市场,基本上想买什么都能买到。 所以不用囤太多。 除了这些,她还想到了一些基本药品。 常用的消炎、退烧、止咳之类的药,还有创可贴、消毒水、医用酒精,都得备上。 这几大类列好了,下面再细分。 细分的工作就比较考验人了。 她不但要绞尽脑汁去想可能需要的东西,而且必须估算好用量。 比如,孩子一个月要喝多少奶粉,用多少片尿不湿,她完全是抓瞎的状态,没有经验,很难计算。 算了,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吧。 多备着点,有备无患嘛。 至于奶粉品牌,她也是一头雾水。 平时奶粉广告似乎看到不少,但因为这事跟自己没有一毛钱关系,就根本没往心里去,以至于现在只知道好像有个叫三鹿的。 马小璇想这些东西,想到脑壳疼。 连打草稿带计算,用去好几张白纸,一写就是好几个小时。 这不是家庭日常购物,随便写几个就行的。 这有可能是她人生最后一次从另一个世界买东西,最后一次购物,必须精打细算、不能遗漏。 一直写到快十点钟,她放下纸笔,准时到电脑前等着。 过了十点,却迟迟不见那边发消息过来。 估计爷爷出去跑腿找乌龟了,没能赶回来。 今天晚上,爷爷没能上线。 等五分钟过去后,马小璇就回去睡觉。 临睡觉前,翻开爷爷给她买的母婴书籍,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调了闹钟,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回到小土屋,把炕烧热。 烧热后躺在温暖的炕上,睡了个回笼觉。 睡到天亮,起身拨开窗帘向外一看,玻璃窗上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花。 她把冰花擦去,发现外面又下雪了,白茫茫一片,还在继续下着。 想起大棚里的幼苗不知受冻了没,她赶紧起床,穿上最厚的衣服,还有她新做好的带兔毛的棉鞋,戴上头巾、手套、口罩,全副武装准备出门,去大棚里点几个增温块。 大雪堵住门口,马小璇费力地推开门。 踩着六七公分厚的积雪,朝其中一个大棚走去。 刚要走到大棚门口,伸手去摸大棚的门。 大概因为穿着新做的棉鞋,还不服脚,鞋底也不怎么防滑,突然间脚下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朝一边歪了过去。 她心下大慌: 千万别摔倒,千万别摔倒! 电光火石之间,她试图伸手去抓大棚上的草帘子,还来不及抓稳,人已经仰面倒在了雪堆里。 她整个人被摔懵了,脑子里白茫茫一片。 倒在雪窝里竟然半天不敢动。 摔倒了!我摔倒了! 脑子里没来由地想到电视剧里看过的,摔倒后流产的画面,她吓的脸色煞白,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一个没绷住,眼泪涌了出来。 她躺在雪地里,无助又恐惧地望着惨白的天空。 大片雪花不停朝她砸来,落到脸上,瞬间化成水,和着眼泪一起往下流。 不要啊,不要,我为什么要摔倒? 为什么会摔倒! 我不能摔倒啊! 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呢,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摔倒?! 她懵了好一会儿,才想着要爬起来。 手捂着肚子,默默祈求: 摔坏了我不要紧,千万不要摔到宝宝! 一定不要摔到宝宝! 宝宝,你一定像你爸爸一样强壮是不是? 你会在妈妈肚子里平平安安的对不对? 妈妈只是轻轻摔了一跤,摔的又不重,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从雪地里爬起来,几乎是爬进了屋里。 一回到炕上,顾不得身上都是雪,趴在炕上,放声哭了出来。 一边哭一边骂自己: 怎么会这么笨! 好好的路,怎么能摔倒! 身上的雪化成了水,打湿了她的棉衣和头发,她却完全没有察觉。 满心的恐惧,让她顾不得其他。 她宁肯自己摔的腿断胳膊折,也不想孩子出事。 她哭了一阵,伸手去摸肚子,尝试感受身体的变化,发现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电视上那种肚子很疼的感觉,身下好像也没有出血。 她擦了把眼泪,拖着软绵绵的身体爬起来,解开裤带,战战兢兢地看了下。 没有血—— 宝宝没事! 她却哭的更凶了。 太没用了,好端端的,地上又没有绊脚的东西,怎么会摔倒呢?! 她不敢想象如果孩子发生意外会怎么样。 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她放任自己哭了个痛快。 哭着哭着,想到高智源一会儿就要回来了,她又赶紧擦了眼泪,不想让高智源知道她哭过,不然傻狍子一定会担心。 她下了炕,想去洗把脸。 脚一落地,却发现两腿酸软。 她第一次真正体验到「吓的两腿发软」是什么感觉。 她硬撑着,从暖水瓶里倒了半盆热水,拧了个滚烫的毛巾擦了脸,又特意敷了下眼睛。 在热水的作用下,人舒服了一点。 但由于刚才哭的太厉害,时不时地还会抽嗒一下。 她走到门口,掀开稻草帘子,望着院子里那一片白雪,急了起来: 怎么办,智源一会儿就要回家了,她怎么去给他开门? 她试着抬脚去踩雪。 但刚才那一跤,似乎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脚还没落地,两条腿像抽筋一样又酸又胀、使不出力。 仿佛地上的不是白雪,而是传闻中的刀山火海。 她急的不行,一急眼泪又往下掉。 正在此时,高智源回来了。 高智源在养猪场值夜班,半夜起来看见天空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心里就有些担心,希望这场雪不要下的太久,因为媳妇儿一个人在家。 院门是从里面锁着的,媳妇儿还得出来给他开门。 要是下大了,地上积雪太多的话,媳妇儿会不会滑倒? 听说孕妇都是很笨重的,反应也会变迟钝。 想到这,高智源就懊悔昨晚应该从外面锁门,这样他早上回来时,就能自己开门,不用让媳妇儿跑出来了。 偏偏他们家院墙又高,墙头上插满玻璃碴,他想翻墙回家都难。 妈的,墙头插什么玻璃? 闲的蛋疼! 高智源惦记着家里的情况,下半夜就没有睡着,一直醒着。 等到天亮时出来一看: 卧槽,这雪下的比上次还大! 高智源真的发起愁来,急等着回家看看。 一直等到养猪场的人来了,他才抽身,顶着大雪往家赶。 来到家门口,趴在门上,顺着门缝往里看,看见屋门已经打开,媳妇儿正站在草帘子外面。 应该是知道他要回来,想给他开门的。 他赶紧朝里面喊:“丫头,你别动啊,不要出来。” 第160章 我小宝贝儿最棒了,不哭 马小璇听到高智源终于回来了,喉头一哽,声音沙哑地喊: “你等着,屋里有草,我把草撒在雪上,我去给你开门。”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也不确定在雪上撒点干草,究竟能不能给她壮胆。 高智源提高了声音,用命令的口吻说:“地上滑,你就站那别动,我有办法进去!” “你有什么办法?” “你别管,反正你别动!” 马小璇突然很担心,傻狍子会不会把好好的门拆了? 但是高智源没有拆门,他才不会把好好的门拆了呢。 他喊完话,直接走到隔壁狗蛋家,敲开了狗蛋家的大门,跟狗蛋爸王力借了个矮脚梯子,搭在墙上。 他踩着梯子上了墙。 马小璇站在堂屋门口,突然看见白茫茫的天地间,高智源的脑袋冒了出来,似乎想要翻-墙,马小璇赶紧提醒: “智源,墙头上有玻璃!” 高智源看着那满墙头的玻璃碴,此时都被埋在了雪堆里,他自己骂自己: “妈的,没事找刺激,插什么破玻璃!” 他又对院里的马小璇说:“丫头,别着急,我现在就把这熊玩意儿给砸了。” 高智源又下去,跟王力借了把斧头。 “咔咔咔——” 三斧头下去,砸碎了一片玻璃。 嘿嘿,这不就行了。 砸坏了门还得修,不划算。 几片破玻璃碎了就碎了,不心疼。这笔账他还是会算的。 他又让王力给他递了个稻草把子,垫在墙头上。 他踩着草把子,动作灵活地上了墙头,直接跳进自家院子里。 翻-墙成功! 果然什么都阻止不了回家的脚步! 高智源得意地朝屋里走,一抬眼,却看见媳妇儿眼圈红红的,眼里还汪着水光。 嗯?? 高智源心里纳闷,不知媳妇儿怎么回事,他来不及发问,就看见门口雪地上一排奇怪的脚印。 顺着脚印看过去,看见其中一个大棚门口,正好印了一个人躺在那的雪窝子。 这雪窝子不可能是别人印出来的,只能是他媳妇儿印的。 他「咯噔」一下,心猛地一沉。 坏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上上下下打量着马小璇,见媳妇儿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棉袄也被打湿了。 他不用多问,一边猫着腰进屋,一边把媳妇儿抱进了怀里。 马小璇拦腰抱住了他,感觉整个人被人兜住了一样,安全,可靠,踏实,可以把生命都托付给他! 内心一软,眼泪又不争气地下来了。 高智源心里像是针扎似的疼,他这才出声问:“小乖乖,是不是摔倒了,摔到哪了?” 马小璇摇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哪里疼?” 马小璇还是摇头。 高智源急死了,媳妇儿一直摇头怎么回事? 哭成这样,肯定摔疼了! 他松开媳妇儿,再次上下打量:“你快说啊,到底摔到哪了,胳膊还是腿?” 马小璇双肩颤抖,泪流满面地说:“没有,哪都没摔疼。” “没摔疼你怎么哭成这样?” 是没摔疼,但是她害怕呀—— 她怕摔到孩子啊—— 高智源赶紧脱掉手套,搓了搓手,又往手上哈了口热气,然后给媳妇儿擦眼泪: “乖了,乖了,别哭,你一哭我难受。” 他把媳妇儿推到炕边:“快,上炕躺着,我看看你摔哪了。” 马小璇踢掉棉鞋,上了炕。 高智源捏捏她的胳膊,捏捏她的腿,连头上都仔细检查过了,手和脚都看了一遍。 确定没有任何外伤以后,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肚子了。 还好,还好人没事! 吓死老子了! 冷汗都吓出来了! 媳妇儿钻进他怀里,牢牢抱住他,抱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好像抱着一根稳固牢靠的定海神针。 高智源的脸紧贴着媳妇儿湿漉漉的脑袋,想着都是因为自己去值夜班,没有在家陪着媳妇儿,才导致媳妇儿摔倒,他忍不住自责道: “昨晚我就不该去值夜班,应该在家陪你。” 马小璇哽咽道:“智源,我刚才真的吓死了!” “你吓什么?” “我怕——我怕把孩子摔着!” 说完这话,马小璇又绷不住大哭起来,几乎是涕泪横流。 高智源这才想起孩子的事,这才明白小丫头为什么哭的这么惨,他安慰道: “好啦,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行!”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马小璇更伤心了。 不但伤心,还生气。 气的抬起软绵绵的拳头,在高智源后背挠痒痒似的打了一下,打的高智源一点也没有察觉。 男人的心怎么这么大呢! 大的没边儿了—— “乖,小宝贝儿,有我在,快别哭了,孩子没事吧?” 马小璇晃了晃脑袋,表示没事。 高智源放心道:“这不就行了,你也没事,孩子也没事,不要哭了,容易伤身体。” 马小璇也知道哭久了对孩子不好。 刚才是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下没控制住,现在哭了两声,心里舒坦了一些,就赶紧止住了哭泣。 等她的情绪逐渐平稳,高智源才开始追责:“谁让你出去的?你看到外面下了那么大雪,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屋里?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家干不行吗?” “我也没想到会摔倒。” “以后不允许你出门了,等我什么时候把雪扫干净,你什么时候再出门。大门你就更不要出了,外面全是雪。” 马小璇不敢吱声。 高智源见媳妇儿不说话,一副认错伏低的样子,甚是乖巧。 机会难得,赶紧再教训两句:“你现在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现在不光是你自己,肚子里还有孩子,摔出个好歹怎么办?” “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很难受了——” 高智源见媳妇儿又要哭的样子,连忙改口:“好好好,我不说了,乖,咱不哭了,都这么大个人了,哪能动不动哭鼻子?我小宝贝儿最棒了,不哭。” 高智源温暖的怀抱和话语起了作用,马小璇终于不再害怕。 高智源低头,见她一脸的眼泪鼻涕,可怜兮兮的,就起身,把洗脸盆里的水倒了,又重新倒了一盆,拧了热毛巾,替她擦了脸。 “乖,躺着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第161章 被媳妇需要的感觉真好 马小璇很听话的,脱掉棉衣棉裤,躲进被窝里躺下了。 躺下后,仍然黏着高智源,不让他走,让他在这陪着。 高智源会心一笑,被媳妇儿需要的感觉真的很爽! 媳妇儿天天这么需要我、黏着我就好了! 他「摇头苦笑」着,也脱掉了棉衣棉裤,躺下来,把媳妇儿整个人从上到下裹进自己怀里,恨不得连脚趾头都包起来。 躺下来,他也没闲着,又在媳妇儿身上「搜刮」了一阵。 大概这阵「搜刮」起到了按摩的作用,马小璇紧绷的身体得到了一些放松,渐渐睡去。 高智源也眯了一会儿。 在他们眯觉的时候,邵默来了。 邵默见到大门紧锁,估计姐姐还没睡醒,就没有打扰,又离开了。 高智源眯了大概半个小时,醒来时,马小璇还在熟睡。 高智源悄悄起身。 重新穿好衣服,到屋外,把院门打开,然后拿了铁锹,开始铲雪。 今天不去上工了,哪也不去,就在家陪媳妇儿。 铲到大概快十点钟,刘建业来找他。 见他门口已经堆了小山似的一堆雪,问道:“你怎么不去上工啊?” “今天不去了,帮我请个假。” 刘建业看他神情懒懒的,不太开心的样子,问:“怎么,家里有事吗?” “没看到我在铲雪吗!” 刘建业笑了:“请假在家铲雪?老梁要是知道这个原因,一定赶着牛车来揪你。” “让他有多远埋多远!我媳妇儿今早摔倒了,我上个屁的工,到底是喂猪重要,还是喂媳妇儿重要?!” 刘建业听说马小璇摔倒了,也吓了一跳:“啊,摔倒了?摔的怎么样?” 高智源的暴脾气收敛了一点:“人没事……” “那,那孩子呢?” “孩子也没事。” 刘建业长出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人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睡了,被吓的不轻——妈的,贼老天故意趁我值夜班不在家时下雪,成心跟我过不去!” “——”敢情老天爷下雪还要提前跟你商量,西伯利亚的寒流是你家什么亲戚? 刘建业又说:“那行,我帮你请一天假,你在家好好照顾孕妇。” 刘建业走后,高智源继续铲雪。 但是雪一直没停,纷纷扬扬地下着。 毛茸茸一团又一团,落到地上,被踩结实了,结了一层薄冰,所以地上仍然很滑。 高智源也没能幸免,摔了一跤。 这贼天气,下什么鸡吧雪? 高智源恨不得一铁锹把天空戳个窟窿,让老天爷把雪都倒在一个地方,别这么祸害人。 可惜——铁锹不够长。 他把院子里的雪铲的差不多了,大棚顶上的雪也弄了下来,然后悄悄掀开草帘子,朝屋里里张望。 见马小璇已经醒了,躺在那,睁着眼睛在那出神。 看样子还没完全缓过来。 高智源在门口抖掉身上的雪,进了屋,笑着说:“饿了吧,我给你做个红糖鸡蛋水,你不饿,孩子也该饿了。” “嗯……” 高智源出去搬了柴禾,烧了小锅,在锅里打了三个荷包蛋。 荷包蛋盛出来,又舀了两勺红糖放进去,搅拌搅拌,端到炕上。 “乖宝贝儿,吃个鸡蛋。” 马小璇确实又饿又渴,麻溜地爬起来,披上棉袄,要自己吃。 高智源坚持要喂。 于是,马小璇就像上次那样,靠在高智源怀里,让高智源一勺一勺地喂。 荷包蛋火候正好,稍微有点溏心,一点也不噎人,配着红糖水,口感甜甜的,马小璇觉得特别好吃。 本来想着要给高智源留一个荷包蛋的,结果没留住,三个全吃了。 连红糖水也喝的干干净净,碗底只剩一点没有融化的红糖渣。 高智源见媳妇儿吃了这么一大碗,简直比他自己吃了还开心。 他端起空碗要走。 马小璇牢牢抱住他的腰,声音软软地恳求:“不要走好不好?” 高智源笑笑:“好好好,不走,不走,哪也不去,就在这陪着我们家丫头。” 马小璇想起高智源还要上工,就又忍痛松开了他,说: “你是不是还要去上工?” “不去了,今天就在家陪你。” “老梁会不会再来找你?” “他敢这时候找我,我一铁锹拍死他,直接埋雪堆里!” 马小璇心想,反正已经耽误半天工夫了,她也确实不想让高智源离开,就又安心地抱住高智源,贪婪地享受男人温暖宽厚的怀抱。 高智源见媳妇儿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又低声问: “要不,我给你打一针镇定剂?” 马小璇明白这「镇定剂」是什么,高智源总能见缝插针的,为她提供这种包治百病的治疗方案。 而且会因为她的身体状况,改变这种治疗方案的名称。 比如今天就成「镇定剂」了。 都这时候了,傻狍子还能想到趁火打劫!! 她摇着头拒绝:“不要,你就抱抱我就行了。” “好,那就抱抱你。” 高智源像哄孩子似的抱着她哄了很久,等她情绪完全平稳,才放开她,准备去做饭,到屋外端了一碗冻的结结实实的狍子肉来炖。 马小璇一个人待在炕上,重新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觉得没有任何异样,肚子也不疼,身下也没出血,刚才只是自己吓唬自己,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大惊小怪! 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 只是轻轻地摔一跤,她还没那么脆弱,不至于保不住孩子。 但是以后,她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这次算是侥幸,她穿的衣服多,地上雪也厚,肚子还没起来,所以摔一下没什么。 要是大着肚子摔一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定要长个记性! 马小璇穿衣下炕,对着镜子重新扎了辫子,抹了脸。 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的积雪已经被铲的差不多了。 雪还没停,大团雪花忽忽悠悠地往下掉,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雪花壅塞了。 高智源让她不要出去,但她惦记大棚里的蔬菜,高智源就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进了大棚。 大棚里很温暖,地上没有半点积雪。 一垄垄秧苗不受天气影响,茁壮成长,似乎跟外面是两个季节。 她在每个大棚里点了一个增温块,查看了一番,就回到屋里待着了,没有再出来。 高智源刚做好饭,黎梦梦来了。 第162章 猪都不能这么喂 黎梦梦从刘建业口中听说马小璇摔倒,心里有些记挂,不等中午收工,就跑来看她,还带来两瓶橘子罐头。 罐头这种金贵的东西,他们代销点根本没有卖的,是托人从供销社带来的。 此时罐头结了冰,里面都是冰碴子,还不能吃,黎梦梦让她放在屋里,等里面的冰冻化了再吃。 她正好赶上他们家的饭点,就留下来吃了顿狍子肉。 吃过饭,黎梦梦其实很想留下来陪陪马小璇,说些闺蜜之间的悄悄话,可是看看高智源在家,又觉得自己好像很多余。 算了,还是别讨人嫌了。 再说,屋子里总是流动着一股眉来眼去、蜜里调油的暧昧气氛,让她这个大龄单身女青年直起鸡皮疙瘩。 走了走了—— 马小璇不想让她走,拉着她的手道:“梦梦,别走嘛,留下来多玩一会儿,罐头还没吃呢,吃完罐头再走。” 黎梦梦走也是,不走也不是,左右为难。 高智源见状,凶巴巴道:“叫你不走你就别走嘛,还不到上工时间,急什么!饭都吃完了,就不能留下来多玩一会儿?!” 高智源虽然一番好心,可是说起话来仍然满脸恶意。 这不怪他,他实在是对除了他媳妇儿以外的任何人温柔不起来。 黎梦梦感受到了来自大胡子的「言语威胁」,原来这顿饭不是白吃的,吃完了,还得陪人家媳妇玩儿才行: “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了!” 说完重新上炕,在马小璇身边坐了下来。 马小璇开心地笑了,拿了瓶罐头:“咱们吃罐头,吃完罐头你再走。” 她开了罐头,准备跟好闺蜜分享。 还没到嘴边,就被高智源一把夺过去了:“太冷了,没看见刚刚里面还有冰碴子吗?” 刚要到嘴的美食被人夺走,马小璇的快乐瞬间没了。 她抬起头,愣愣地望着高智源,满脸乞求:“我就吃一口,一口还不行吗?” 高智源差点心软要答应,可是想了想后果,还是咬着牙说: “一口也不行,刚吃了肉,再吃凉的,会刺激肠胃的,猪都不敢这么喂!” “可是,你把炕烧的这么热,炕面就跟鏊(ao)子似的,烫的我都上火了,我就想吃点凉的东西。” 高智源看着媳妇儿那小可怜样,实在狠不下心。 干脆一咬牙,答应道:“那好吧——我给你焐一下,焐热了你再吃。” “——”心如死灰脸。 高智源已经转身去找搪瓷缸子,往缸子里倒了一半热水,又把罐头瓶子放进去。 嘿嘿,这不就行了吗? 罐头太凉,咱把它焐热了再吃。 我可真是个大聪明! 他高智源是谁? 是养猪模范! 猪都能养的标标准准、白白胖胖,媳妇儿养的肯定比猪还胖! 高智源一脸得意,把焐热的罐头拿给马小璇。 马小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黎梦梦,也被大胡子的骚操作惊到了,她好肉疼啊啊啊! 白瞎一瓶罐头,早知道不拿过来了! 好好的橘子罐头,为什么要热了吃? 暴殄天物! 高智源又找了把勺子放到罐头瓶里:“来,好了,趁热吃吧。” “——” 马小璇抬起手,端起热乎乎的罐头,感动的眼泪差点掉进瓶子里。 她先舀了一瓣橘子,送到黎梦梦嘴边:“来,吃吧。” 黎梦梦把橘子瓣吞进嘴里,立即皱眉,满脸嫌弃,身子都不自觉地离罐头远了一公分。 马小璇自己也尝了一口: 妈呀,救命,她为什么要吃温热的橘子罐头? 冰凉酸甜的橘子不好吃吗? 为什么要吃这又酸又苦的东西? 马小璇勉强吃了两口,黎梦梦是无论如何一口也不肯吃了。 两个人吃一瓶罐头,最后剩下了一多半。 等黎梦梦要走的时候,马小璇赶紧把另一瓶罐头塞给她,一个劲给她使眼色: 拿走吧,我已经失去吃罐头的自由了。 黎梦梦会意: 好的,我先拿走,下次偷偷去我那吃。 ——结了婚的女人好可怜啊,连吃罐头都要被人管,好可怕! 但是,又莫名觉得很暖心是怎么回事? 黎梦梦揣着罐头,顶着大雪,回到了代销点。 这场鹅毛大雪,差不多到傍晚才停。 此时,屋顶的积雪已经有十几公分那么厚了。 远山近野,一片银装素裹。 真正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派北国风光。 这个天气,大田里的农活是不能干了,多数都猫在家里休息,打点自己家的家计。 只有孩子不惧严寒,十分兴奋地打雪仗、到河面溜冰。 雪越大,孩子玩的越开心。 高智源把自家屋顶的积雪也都弄了下来,怕大雪压塌了屋顶。 这破房子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不怎么牢靠,屋顶的草都快沤烂了。 等明年开春,一定要换点新草才行。 以前自己住着,从来不考虑安全问题,住到哪天算哪天。 就算哪天房子塌下来砸死他,那也是他命该如此。 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老婆孩子,就要为老婆孩子、为这个家做长远打算,必须考虑安不安全。 高智源正在堂屋门口铲屋顶掉下来的雪,就听外面有人喊「大哥」。 高智源一听就听出来是常明安那小子。 抬头去看,常明安正推了辆独轮车,车轱辘两侧,是满满两堆柴禾。 是真正的劈柴,不是树枝。 呵呵,好小子,真是说到做到。 高智源因为这两捆柴禾,脸上也没了那种恶狠狠的表情,变得甚为宽厚。 常明安推着独轮车,一路小跑,进了院子,进来先称赞了一句: “大哥把胡子剪了,真英俊潇洒!”至少看着像个好人了。 “你小子不是去挖水利了吗?” “今天下大雪,放了一天假,大哥,我给你送柴禾来了,我最近要干水利工地,没时间砍柴,这是我家里的,大哥你先将就着用,等我干完水利,有了时间,再去给你砍更多的柴!” “好……”高智源朝东山墙一指,“你放那……” “好嘞!” 常明安推着车子来到东山墙下,把两捆柴禾卸到墙下堆放着。 “大哥,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别,别跟我套近乎,我只是让你帮我砍柴,别拿自己不当外人。” “是是是,大哥拿我当外人,我拿大哥当自己人,反正以后砍柴的事我包了!” 第163章 靠,专家的话果然不能信 常明安送了柴禾过来,高兴的就像上供一样,仿佛自己已经被神明的光环笼罩着。 是的,在这个农场,抱上了大胡子的大腿,那地位是直线上升! 别的不敢说,足以睥睨其他小混混了! 送完柴禾,常明安又推着车子屁颠颠地离开。 临走前望了望左右两边高高隆起的「稻草垛子」,不知下面埋了什么,看不出个究竟。 常明安走后,高智源重新把那堆柴禾码了一遍。 又抱了一堆放到屋里。 这些柴禾晾晒的很干燥,很容易烧着,而且很耐烧。 这么多,足够他烧一个月的。 “丫头,这么多柴禾,使劲烧吧,别心疼,一定把家里烧的热烘烘的。” 马小璇摸了摸滚烫的炕席,再热点,就能煎鸡蛋了。 弄完柴禾,扫完屋顶的雪,高智源又下到地窖里,把地窖里囤的菜收拾了一遍,看看家里的囤货还剩多少,要不要补充。 出了地窖,又把屋里盛水的水缸刷了。 拎着水桶到井里打水,把水缸灌满。 又给家里修修补补,钉钉这个,敲敲那个。 平时没时间干的活,趁今天都干了。 他在外边忙活,马小璇就在屋里做针线,把高智源一条破的没样的棉裤拆开,准备再添点新棉花,做条新棉裤。 还有,她今天穿的那双新棉鞋,鞋底设计的不合理,一点也不防滑,她用剪刀在鞋底刻了几条纹路,就像汽车轮胎那样。 这样穿上去就稳当许多,智源再也不用担心她走路摔跤了。 两人就这么各自忙活着,直到天黑。 做饭,吃饭,休息,睡觉。 忙忙碌碌,平凡的一天结束了。 晚上,马小璇等到十点钟,从小屋回到空间等爷爷的消息。 不知道爷爷那边进展怎样了。 十点一到,「叮咚」一声。 马小璇赶紧去看电脑,爷爷发来的消息让她感到振奋: 【小璇,你猜,我找到乌龟了没?】 【哈哈哈,爷爷,我猜,你找到了是不是?】 【对了,你猜的真准!】 【哈哈哈,爷爷你棒呆了!】 爷爷没有时间告诉她寻找乌龟的过程,就只简单发来几句: 【等会儿我把乌龟放到桌上给你,你一定要小心照顾好了,这是我死皮赖脸以研究的名义拿回来的,答应了给人家五千块钱租借费,你千万保护好了,要是弄没了,爷爷下半辈子要在局子里度过了。】 【放心吧,有小仓鼠的经验,我会照顾好的,对了,超过五十年了吗?】 【专家测过年龄,是一只六十岁的海龟,你放心用就好了。】 【OK】 马小璇已经激动的没什么要说的,只等着时间快点过去,她好迎接海龟的到来。 爷爷也没再发信息来。 爷孙两个一起倒计时。 到最后一分钟时,马小璇开始倒数。 每一秒过去,心脏就加速一点。 最后几秒钟时,马小璇的心脏仿佛已经脱离了身体,在这间书房里疯狂颤动。 时间到! 对话框消失。 就见电脑桌面上,一只乌龟的影子缓慢出现。 最开始像是画家在素描,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形状。 果然是个大家伙! 马小璇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团形状还很模糊的海龟。 接下来,就好像是画家作画的一段加速视频,简单的线条开始复杂,逐渐填充了颜色。 马小璇已经完全看清了这只海龟。 真的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海龟,漂亮的让人惊叹。 而且体型很大,即使在海洋馆里,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海龟。 那海龟昂着略显沧桑的脑袋,四下打量,看见了马小璇,目光停顿了一下。 马小璇微微弯腰,跟它对视。 一人一龟,对视了两秒钟。 这海龟真要成精了! 马小璇隐约觉得,这家伙岁数大了,很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 是一只有想法的海龟! “嗨,你好。” 马小璇很沙雕地跟海龟打了个招呼,然后跟海龟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你放心,不管成不成功,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回去的,好吧?” 海龟的脑袋微微动了下,仿佛听懂了,然后开始缓慢地在电脑桌上爬行。 马小璇生怕把海龟摔着,赶紧把它抱到地上。 妈呀,好重! 七八十斤! 她不敢太用力,就去找了块木板,搭在书桌上,把海龟赶上了那块木板。然后,海龟像滑滑梯一样,直接滑到地上。 马小璇已经等不到明天了,今晚就要试验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海龟带到现实世界。 要是直接带回小土屋的话,怕弄出动静,吵醒高智源。 再说现在小土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她不好观察。 干脆去大棚里吧。 她把书房的门关上,然后回到了小土屋。 摸黑爬起来,拉开窗帘,借着黯淡的月光,找到了马灯。 点亮马灯,拎着马灯,动作小心地打开房门,去了大棚。 把马灯放到地上,然后回到空间。 到了空间后,来到书房,蹲到海龟身边,摸着海龟像石头一样坚硬的后背,说: “龟大爷,稳住了,要带你穿越时空了。” 她双手放到海龟两侧,心情激动起来。 成败在此一举,一定要成功啊,千万别像小仓鼠一样,回到现实世界就无影无踪了。 呼—— 她做了个深呼吸,牢牢握住海龟的龟背。 而后意念一动,从空间回到了大棚。 突然手里一空,坚硬的龟壳没了! 马小璇心里顿时哇凉。 难道海龟也跟小仓鼠一样? 难道她的猜想是错的? 不对,也许海龟只是缩小了呢? 在这短短的一秒钟的时间,许多想法从她脑中涌了出来。 她鼓足了勇气低头去看,看见的东西,直接让她傻眼了: 靠!! 一颗蛋!! 一颗鹅蛋般大小的乌龟蛋!! 马小璇懵了一下下,片刻后突然欣喜若狂: 啊,来了来了,海龟来了! 倒退五十年,海龟居然还是一颗龟蛋! 说好的超过六十年呢,难道谎报年龄? 专家的话果然不能信。 马小璇望着昏暗的灯光中,静静躺在地上的一颗乌龟蛋,生怕这颗蛋出现任何闪失,又赶紧手摸着蛋,返回了空间。 第164章 嘻嘻,男人真好玩 返回空间,那一颗海龟蛋又变回一只大海龟。 马小璇看见海龟恢复原样,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幸好变回来了。 不然马小璇真担心,爷爷会因为弄丢了海龟而进局子。 实验终于成功了,她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茫然坐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如果爷爷真的能克服困难,穿越过来的话,可以年轻五十岁。 这简直太魔幻了! 马小璇从记事起,爷爷就是一个老头子,仿佛爷爷生来就是一个老头。 但爷爷也有年轻的时候。 她曾经见过爷爷年轻时的照片,是一个颇为俊秀文雅的小生长相,妥妥的小鲜肉。 想到能见到年轻的爷爷,而且能陪着爷爷一起变老,马小璇就高兴的想原地转圈圈。 不过,好像高兴的太早了。 还有另一道难题没有解决,就是扣费的问题。 这是最后一道难关。 只要解决这一个问题,爷爷就能穿过来了。 虽然眼下没有任何头绪,但是马小璇不怕困难。 问题总要一步步解决。 她坐在地上冷静了一会儿,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然后就去冰箱里找了点冷冻虾,放在盘子里当做海龟的食物。 临走之前又把书房的门关上了,怕海龟乱跑。 她高高兴兴的回到大棚,拎着马灯,蹑手蹑脚回到小土屋。 拧熄了马灯,小心翼翼地爬上炕,钻进被窝里。 望着黑沉沉的夜空,脑子却兴奋的睡不着,异常清醒。 黑咕隆咚,没什么好玩的。 听着身旁男人均匀温热的呼吸,要不,玩男人吧? 傻狍子睡的这么沉,应该玩不醒吧? 马小璇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到男人身上,摸到了某个地方,轻轻捏了一下。 咦,没醒? 睡的好沉…… 嘻嘻,真好,男人真好玩! 可是,没玩两下,就觉得状态不对。 她不敢再玩火了,连忙收手。 高智源哼哼两声,手往身边摸了一下,摸到媳妇的手,攥着媳妇的手又接着睡了。 马小璇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 一直等到高智源的呼吸再次均匀,她才放下心来。 她不敢再乱动,手也不敢乱摸了,乖乖的躺着,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高智源睁开眼,醒了醒神,隐约觉得昨晚有人动过他的东西。 就跟做梦一样。 他看了看身旁的马小璇,戳了她一下,愣愣地问: “丫头,你昨晚是不是摸我了?” 马小璇翻了个身:“谁爱摸你?” 高智源歪着脑袋陷入自我怀疑:“难道是我做梦?” “你肯定是做梦跟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约会了。” “没有没有,我只喜欢我们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 马小璇笑了。 因为心情好,一早上人很精神,也不打算再睡了,从被窝里坐起来道: “好,你家小媳妇现在起来给你做饭。” “你先别起,等我把炕烧热了再起,乖,躺下。” “没事,我不冷,我心里热乎着呢!” 高智源揉着心口,也笑了:“你今天怎么回事?心情那么好?那么乖。” 马小璇确实心情好:“因为睁开眼看到我们家智源,所以开心。” 高智源笑着摸了摸自己刚剪的胡子: 果然,胡子剪了,媳妇儿更爱我了! 嚯嚯嚯—— 高智源在心里仰天长笑,顿时精神百倍,他比赛似的率先穿衣起身,朝炕洞里添了些木柴。 马小璇也起了。 两人洗脸刷牙,一个去烧火做饭,一个去照顾大棚。 吃饭时,高智源千叮咛万嘱咐,让马小璇今天不要出门。 天大的事情也等他回来再处理。 外面路上的雪没人清扫,人来人往,积雪被踩成了冰,滑的很,四条腿的马都打滑。更何况是两条腿的人。 “放心吧,今天让我出门我都不会出门了,我会乖乖在家等你的。” “媳妇儿真乖。” 吃完饭,高智源去上工了。 马小璇连碗都来不及收拾,高智源前脚刚出院门,她后脚回到空间,打开书房看那只大海龟。 她有点担心昨晚那一切只是一场梦,所以着急来看看。 来到书房,海龟还在。 谢天谢地! 昨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虾,也被海龟吃得干干净净。 马小璇在书房里陪海龟玩了一会儿。 她真的超喜欢这只漂亮的大海龟,可惜这是保护动物,她必须归还,不然真的很想在家养一只。 她去厨房吃了些营养品,然后又回来继续想她的购物清单。 昨天列了几张纸,今天又补充了一些,按照分类又重新整理了一下。 到时候一份一份传给爷爷,跟爷爷商量着买。 不但要算好分量,还得估算好价格,这是一份统筹工作,必须合理充分的利用她那些存款,一毛钱都不能乱花。 所以乍一听花钱好像很爽,其实是一个很繁重缜密的工作。 还有,她这二十万存款余额,不能一次全花完,必须留下一部分。 这就好比告诉你,世界末日马上要来了,你拿着自己毕生存下的血汗钱去疯狂地消费玩乐,希望在世界末日之前,把钱都花完。 结果,钱花完了,但世界末日没来,这就芭比Q了。 还有,按理说,爷爷穿越过来也要扣费的,虽然眼下不确定怎么扣、扣多少,但必须给爷爷留着。 所以马小璇打算做两手准备,余额里留下五万。 总之,一颗恒心,两手准备。 给自己多留条后路。 在空间忙活一阵,等邵默来了,又回到小土屋里,跟邵默一起去大棚里搭架子。 中午高智源回来也一块帮忙。 搭了一天的架子,把黄瓜豆角的架子搭好了,到时候黄瓜苗豆角苗会自动爬上去。 看着秧苗移栽之后,又长出了新叶子,马小璇心里更踏实了。 这天晚上,她想早点把高智源哄睡,怕到时候出岔子,耽误她和爷爷聊天。 高智源听着收音机却不肯睡。 马小璇又让他看书。 两人搂在一起看着看着,高智源又不安分起来,动手动脚的。 眼看今晚不能善了了,马小璇干脆,主动摸了他。 第165章 小丫头片子还有这癖好 高智源用胳膊勾住媳妇的脖子,威逼着问: “老实交代,昨晚是不是你摸我的?” 马小璇咬了咬嘴唇,感到很不好意思,把脸埋进高智源怀里撒娇。 高智源嘿嘿笑了:“小丫头片子摸了我还不好意思承认。怎么,想要了,又不好意思说是不是?” “没有!” “没事,别害羞,咱俩谁跟谁,都那么熟悉了,别跟我见外啊!想要就直说!” “真的没有!” “还嘴硬!摸都摸了还嘴硬!” “我就是觉得好玩。” 高智源笑的不能自已:“你喜欢玩?” 马小璇没好意思直接承认。 确实还挺好玩的,但就是有点危险,一旦玩起来就骑虎难下。 高智源更开心了: 靠,小丫头片子还有这癖好,好开心啊嚯嚯嚯! 他找了什么神仙媳妇儿,太对胃口了! “喜欢玩,你就天天玩,反正玩不坏,别不好意思。” 马小璇羞的简直无地自容。 高智源在她头上轻轻一吻:“来,给你玩儿。” “不,现在不想玩了。” 高智源见她扭扭捏捏的,主动拿着她的手靠了过来。 “别跟我客气了!来吧!” —— 玩完后,马小璇成功的把高智源哄睡了。 睡着后,她就回到了空间。 大海龟还在,今天晚上,她就要把大海龟送回去,然后跟爷爷汇报下她的试验成果。 她怕时间不够用,特意写了张纸条,详细说了海龟成功离开空间、变成龟蛋的事。 又把她的购物计划跟爷爷说了。 时间一到,“叮咚——”对话框出现,爷爷发来了消息: 【小璇,大海龟过去了是不是?】 【是的,爷爷,你放心,它好好的,你不会进局子。】 【那结果怎么样,它能离开空间,去你在的世界吗?】 【哈哈哈,爷爷,你猜啊。】 【我猜成功了是不是?】 【是的,成功了!】 【哇!!太棒了!!哈哈哈……】 马小璇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爷爷兴奋激动的心情,老爷子肯定高兴坏了。 爷爷又发来问号: 【那海龟离开空间之后,年轻五十岁了吗?】 【我正要跟你说呢,他们那个鉴定年龄的专家不靠谱,海龟根本没有六十岁,五十年前,海龟还是只蛋! 差点被误导了,如果再误差一个月,很有可能变成肉眼看不见的受精卵,掉到土里,直接找不着,你真得蹲号子了。】 【又一个给专家抹黑的。】 马小璇眼看时间差不多,起身,卯足了劲,将沉重的海龟抱到桌上。 等到时间结束,海龟就开始一点点消失。 马小璇突然有点舍不得。 海龟好像也舍不得她似的,两只黑豆般的眼睛直直凝视着马小璇。 一人一龟再次对视,马小璇挥手道别:“龟大爷,永别了,这辈子见不着了,祝你长命几百岁。有可能的话,子孙满堂。” 海龟冲她眨了下眼,然后开始消失。 海龟离开比来的时候快多了,几乎是几秒钟的功夫,就彻底消失,回到它原来的世界。 海龟走了,马小璇心里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她突然又想起来去看一下电脑上的余额,昨天海龟过来时,她太过激动,忘记看了。 现在去看了一眼,少了整整五千块钱,正好是租借海龟的费用。 ——原来租借东西也是可以的。 而且租借的海龟还回去后,余额也没有涨回来。 这就等于她花了五千块钱请海龟旅了个游。 这一波,海龟血赚! 算了,当是劳务费了。 毕竟海龟也冒了一定风险的。 送走了海龟,马小璇去喝了点牛奶,吃了营养品,然后冲了个澡,就回去睡觉了。 另一边,老马同志见到去而复返的海龟,高兴的合不拢嘴。 稳了! 他好担心海龟会出意外,这一整天都坐立不安、提心吊胆的。 好了,他免除牢狱之灾了。 明天把海龟还回去就行了。 他把海龟抱下来,看见海龟下面还有张纸条。 他拿过纸条来看,纸条上不光写了海龟变成龟蛋的事,还提出了购物计划。 爷孙两个正好想到一起。 老马同志在知道自己有可能穿越过去时,就想到要给孙女一次囤够货物。 只是事情一直没有头绪,后来又忙着找乌龟,所以没顾得上。 现在此事可以正式提上日程了。 他必须配合孙女,利用好那二十万块钱余额。 其实对老马同志来说,二十万块钱哪里够? 两百万还差不多! 他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买给自己最爱的孙女! 但是没办法,孙女的余额只有二十万,他不能放任自己胡乱消费,他必须听孙女的话。 在此前,当老马同志得知,他买东西给孙女,还要扣除相应的余额时,他就想过要往孙女的账号里充钱,但是被银行告知无法充值。 自助转账也不成功。 孙女的钱,只有固定的数额。 要是能给孙女充钱该多好,他一定把他所有的钱都转给孙女,尽情的给孙女买好东西。 哎,钱真是个难题! 有命没钱花难。 有钱没命花,也难! 不光充钱是个难题,现在怎么给自己估价,也是个难题。 那么,老生常谈的问题,他一个年过七十的糟老头子,究竟值多少钱? 如果无法估算的话,可不可以也像海龟一样,租一下? 要是能租的话,他愿意一毛钱把自己租出去! 一毛钱,童叟无欺,他值这个价! 当然,租过去以后,他就直接跑路,再不回来了。 反正,在这个世界,他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再说他都七十多岁了,身体日渐衰老,尤其最近常感觉身体疲劳,消化也不太好,估计生命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 应该没几年好活的。 如果能成功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他又是一条二十多岁的好汉。 人生重来,他有充足的时间做自己一直想做但没有做的事。 只是,究竟能不能成功呢? 他生怕哪天突然猝死,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孙女。 一想到这个他就心惊胆战。 老天保佑,至少让他把孙女的东西买完了再说。 所以必须抓紧。 不过眼下还是得把海龟还回去。 就这样,老马同志又消失了好几天。 第166章 劳模的脸可真大 在老马同志消失的那段里,元旦新年日益临近。 在离元旦大概还有七八天时,农场传出一个不确定的消息。 据说今年元旦,地区首-长要下来视察,到农场参加元旦活动,与农工们一同庆贺新年,顺便检查农场的工作。 但是具体到哪个农场还不确定。 这个消息传出来以后,起初没人拿它当回事。 这地区大大小小十几二十个农场呢,怎么那么不巧,就选中他们农场了? 对此,农工们根本不抱希望。 但领导们不能敷衍了事,万一他们农场今年走运,就选中他们农场呢。 原本新年元旦活动,只是内部搞搞。 现在听说首-长有可能要来,他们突然紧张起来,开始认真地组织文艺演出节目,也包括高智源的演讲。 农场领导让人给高智源带话,让他认真准备演讲稿子。 万一地区首-长到时抽到他们这个农场,跟他们一块儿参加元旦活动。 到时候高智源上台看到那么多大领导,回头一紧张,别闹了笑话。 所以一定要认真准备,不能怠慢! 刘建业把这话跟高智源说了。 高智源又日常暴躁开了:“麻蛋,上边领导就是放个屁,吹到下面就变成龙卷风了!” 刘建业见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提醒他:“你别不当回事,万一真到咱们农场来呢,这可不是普通领导,是地区首-长!” “他来不来,我该怎么讲就怎么讲!” 妈的,把老子惹毛了,老子不讲了,老子跳芭蕾舞去! 刘建业默默叹气: 哎,不说了,把高智源说毛了,这家伙真敢撂挑子了。 老王一边在锅里搅拌猪食,一边琢磨:“我觉得不可能来,可能就是故意放个风,让咱们提高警惕,不知道要耍什么花招。” 刘建业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哈,我来农场六七年了,这个农场,要搁过去,那就是冷宫里的妃子,不受皇帝宠幸,有什么好事从来轮不到咱们。” 高智源道:“那你跟着起什么劲?” “这不张文远让我给你带个话吗?反正话我给你带到了,你自己看着办。” 王二林推着一车猪粪,从猪圈里走出来,听到他们的谈话,放下小推车,突发奇想道: “也说不定今年咱们农场突然撞大运了呢,别忘了,咱们养猪场今年一窝生了十九头小猪崽,这可是个了不起的功劳,高哥又是省里的劳模,说不定人家就是冲高哥的劳模来的。” 老王听了儿子的话,又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有可能地区首-长真的是冲咱们农场的劳模来的。” 刘建业还没想到首-长要来的事,竟然会跟高智源扯上关系,惊讶道: “智源,要真是这样的话,你的脸可真大!” 高智源根本不在意的样子:“想屁吃呢,别做梦了,老子可不想见什么首-长!” ——得了,皇帝不急太监急,替别人瞎激动一场。 王二林见高智源这么从容淡定,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只要是换成他该多好呀,他要是劳模,到时候地区首-长冲他而来,单独见他,那脸上得多有面子? 祖宗坟头都得冒青烟! 可惜呀,这么大的功劳,给了一个不懂得珍惜的人。 王二林嘴里冒着酸水,推着一车猪粪走了。 老梁默默地在一旁忙活着,始终没有插话。 但他听了大家伙的议论,也由不住地开始揣摩这事。 地区首-长到底会不会来他们农场呢? 依他看,都有可能。 但应该不是单独冲高智源来的。 一个劳模还没那么大面子。 但如果首-长来了以后,是肯定要见他们这个劳模,也必然会到他们养猪场来的。 老老梁作为养猪场的队长,感到肩上责任重大。 这头倔驴是万中无一的混账,软硬不吃,目中无人,千万不能让他给他们农场闯祸。 不过由于消息还没确定,所有人都没拿这个当回事。 又过了两天,在隔壁公社邮局工作的王大林带,回来一封电报,电报直接送到张文远手里。 当时张文远正在洗脚,接过电报一看,激动地站在洗脚盆里大喊: “妈呀!!首-长要来咱们农场过元旦!!” 他这一嗓子,把整个宿舍的人吓了一跳。 片刻后才有人反应过来,问道:“你说啥?” 张文远激动的手都在颤抖:“首-长,首-长要来咱们农场了!” 宿舍里一片惊呼,都来抢他手里的电报,拿到灯下反反复复读了几遍。 喜大普奔! 首-长居然真的要来他们农场! “我得把这重大消息告诉场长和主任!” 张文远两只湿漉漉的脚从洗脚盆里抽出来,来不及擦,直接钻进棉鞋里,然后披上棉袄,夺过别人手里的电报就往外跑。 顶着刺骨的寒风,一路跑到任大明家,跟场长汇报了这个消息。 场长已经跟老婆睡下了,听到这消息,又爬起来给张文远开了门。 任大明激动地又挠脸又挠头发,不停问消息是否属实。 张文远把电报拿给任大明看。 任大明拿着电报,凑到灯泡旁,一次又一次,反复看了无数遍,看的都快不认识上面的字了。 但确实是首-长要到他们农场来! 任大明还从没见过首-长的脸呢,这下激动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快,咱们快到杨主任家,跟杨主任汇报喜讯!” 于是任大明、张文远,一起去找杨主任。 半路又叫上副场长和副主任。 几个重要领导齐聚在杨主任家的小土屋里。 杨主任听到这消息,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老子在这农场二十年,是第一批到这开荒的,二十年来从来没迎接这么大的官。 真特娘的头一遭啊! 杨主任激动的差点失手把自己的旱烟杆子给砸断了。 激动过后,他们开始商量如何迎接大首-长。 从明天开始,全场卫生大扫除,把所有街道全部清理干净。 路面的积雪冰冻全清理了。 大街上全部刷上新的标-语。 还有,立即采购招待领导用的糖果、瓜子、花生、茶叶。 还有,明天就通知那些准备节目的,赶紧多排练排练,需要资金支持的赶紧上报申请,别搞得太寒酸。 对了,最重要的就是高智源。 第167章 大胡子又开始暴躁了 虽然不确定首-长的到来跟高智源有没有关系,但首-长来的话,肯定要特别会见一下他们农场的劳模,必须让高智源做好准备。 尤其是他的演讲,至关重要! 这直接影响到领导对他们农场的印象。 可以说成败在此一举。 必须让高智源充分准备。 但他们考虑到高智源那暴躁乖张的性格,不好跟他直说,只能求助于他媳妇儿。 第二天早上。 等高智源上工走后,杨主任和张文远两人亲自来到高智源家里,找到马小璇,跟马小璇把这事说了。 马小璇听了,嘴上应承着,说一定做好高智源的思想工作。 等他们一走,还是该干嘛干嘛。 让她管高智源? 这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吧? 傻狍子是一头脱缰的野马,谁能管得了他? 再说,农场领导怎么那么不信任他们家智源? 他们家智源虽然平时暴暴躁躁的,但关键时刻,从来没掉过链子! 这帮人还真是杞人忧天。 所以马小璇左耳听右耳冒,没有当回事,也没有给高智源施加任何压力。 她相信,就算她不特意叮嘱,她老公也会做的很棒的。 马小璇这边一如往常,但全农场忙活开了。 一大早上,大喇叭就号召全体家属出来打扫卫生,把各家房前屋后全打扫干净。 又挨家挨户抽调了一部分人力,打扫公共卫生。 养猪场也不例外,不光要把猪圈打扫干净,包括仓库,也得重新整理。 就连烀猪食的大锅和灶台,都得刷得干干净净。 因为他们养猪场是重点对象,说不定到时候要来养猪场观察。 张文远更是给他们出了主意,等领导来的那天,一定要给那头生了十九只小猪崽的母猪打扮打扮,脖子上系一朵大红花。 给猪戴红花? 妈的,现眼! 高智源又骂开了:“领导的一个屁,不光形成龙卷风,还他妈卷起海啸了!” 让高智源养猪,他喜欢。 但是让他做那么多没有意义的工作,来应付领导检查,他简直暴躁本躁,一个细胞那么大的耐心都没有。 妈的,老子是喂猪的,喂完猪就没活了,谁爱干谁干,老子要歇着了! 他还真敢撂挑子。 拿了隔壁养鸡场鸡的鸡跑到他们这下的两个蛋,开始在烀猪食的锅里煮鸡蛋吃。 旁人见了都无可奈何,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这次就连老梁也不骂了。 骂了只能反作用。 算了,他妈谁让他是劳模,只能当祖宗供着了! 高智源悠哉悠哉的吃着煮鸡蛋,其他人忙活的脚不沾地。 等到收工时间,其他人还在忙活,高智源已经拍拍屁股回家了。 等到了家里,跟媳妇儿又一顿抱怨,还特意问马小璇,有没有人来找她去干活。 因为每次到了要大扫除的时候,都会号召各家各户的家属,去干义务工。 高智源担心那帮不长眼的也来找他媳妇儿。 他自己的媳妇儿,他自己都舍不得使唤,怎么能跑出去干义务工? 马小璇摇头说:“没有没有,这一上午没有人来找我去干活。” “那就行,别说你现在怀着孩子,就是你没有怀孕,谁来找你干活,信不信老子把他家锅底砸了!” “信信信,砸他锅底去!” 高智源在媳妇儿面前一顿唠叨,心气终于顺了,等吃了饭,又准时回去上工。 别的活不干,猪还是要喂的。 他自己养的猪,不能饿着。 其他人都在为应付领导忙着,只有高智源真正惦记那些猪。 整个农场大忙特忙,忙活了好几天。 别说,这一捯饬,原本灰扑扑的农场,顿时变得整洁漂亮。 地面积雪被清理干净,打扫的一尘不染。 一点薄冰铺在路面,像是给地面铺上一层水晶。 阳光一照,地面反射彩色的光芒,非常漂亮,仿佛身处在一个晶莹的童话世界。 办公室和会堂都插上小旗子,贴上新标-语、新对联。 会堂里的桌椅板凳也全部擦了一遍。 这几天黎梦梦也忙活的不见人影,她和其他女知青准备了一段舞蹈,这几天正没日没夜的在会堂里排练。 后来又有消息传来,据说,团-部的文工团也派了几个精彩节目来支援他们。 农工们一听说文工团的人要来,都高兴的不得了,翘首以盼,等待文工团的到来。 不光为了看节目,也为了看那些漂亮姑娘。 这么一搞,真比过年还热闹。 有些知青原本要休探亲假的,现在也都推迟了行程,打算等过了元旦再回城探亲,留下来看个热闹。 也瞻仰一下大领导的风采,还有看看文工团的漂亮姑娘们。 离元旦还有三天时,团-部派了辆大卡车,把文工团的人送过来。 提前得到消息的人,早早的在大路上等着。 隔壁狗蛋妈张国芳,也隔着墙招呼马小璇。 “小璇妹子,听说文工团的人今天要来,咱们去大街上看看热闹去吧?” 马小璇隔墙喊回去:“嫂子,我就不去了,我家里还有好多活呢,你带狗蛋先去吧?” “有什么活不能放一放,别担心,我陪你去,咱们不往前挤,老远看看就行了。” 马小璇盛情难却,只好把高智源搬出来:“大胡子不让我随便出门。” 张国芳一听说是大胡子不让出门,就不再劝了。 谁敢跟大胡子对着干? “那我先去了啊,等我回来给你说说。” “好嘞……” 张国芳领着孩子锁上大门,就跑去看热闹了。 马小璇不想凑那个热闹,家里的事情确实够她忙的,没那么多时间出去闲逛。 过了约莫两个小时,张国芳就领着狗蛋回来。 来到马小璇家里,十分艳羡地形容文工团的那些女兵们的风采,一个个穿着整齐的绿军装,头戴绿军帽,戴着胸章,腰上扎着牛皮腰带。 一个个精神抖擞,不知有多神气。 而且个个都是面貌端正的大美女。 别说男人爱看,就连女人都和孩子都看的挪不开眼。 好多农工连活都不干了,都跑来看文工团的女兵。 马小璇听张国芳讲的眉飞色舞,充分领略到了文工团女兵们的风采。 等中午高智源回家吃饭,她忍不住问高智源:“听说今天文工团的女兵来了,你去看了吗?” “看什么?” “看文工团的女兵啊,听说都特别精神,特别漂亮。” 高智源不屑道:“最漂亮的在我们家呢,我回家看就行了,去凑什么热闹?” “满嘴骚话。” 马小璇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高兴。 高智源说的是心里话,他就是觉得他媳妇儿是最漂亮的! 别人眼中精神抖擞的文工团女兵,在他眼里,只是雌性动物而已。 没办法,他就那个审美水平了,只认为自己媳妇儿美。 他对文工团的女兵,不感兴趣! 但是,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文工团派来的人里,还真特么有一个让他「感兴趣」的人! 第168章 傻狍子不会又惹祸了吧? 这天晚上,马小璇做好晚饭,等高智源回来吃饭。 却迟迟等不到人。 一直等到天黑了也不见人影。 怪了,往常高智源一到收工时间,立马跑回家,一分钟都不耽误。 今天怎么回事? 不知怎的,马小璇感到心里不踏实,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傻狍子不会又惹祸了吧? 她随即又劝自己: 别老是把人往坏了想,很有可能被工作拖住了呢? 也许又有母猪难产了? 或者养猪场有其他事情要忙。 联想到首-长要来视察,养猪场肯定是重点视察对象,高智源作为养猪场的「重量级人物」,肯定不能缺席。 是的,肯定是这个原因。 马小璇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安心地到炕上等着,一会儿忙完他肯定回来了。 但是,左等右等,还是不来。 马小璇坐不住了。 她戴了头巾、手套,走到门口向外张望。 外面漆黑一片,半米之外,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像野地里的鬼火一样,点缀在浓重的夜色里,看着有点可怕。 气死了,天都这么黑了,傻东西还不回家! 最后马小璇实在憋不住,决定出去找人。 于是回屋点了马灯,拎着马灯出了家门。 马灯火光微弱,照不太远,只能勉强照出地上坑坑洼洼的阴影,她就借助这个阴影,一步一挪,艰难地往前走。 走的很慢,生怕再滑倒。 凛冽的北风吹来,直往鼻子里灌,冻得鼻子生疼,不敢使劲呼吸,她就用头巾把鼻子遮住。 她暗戳戳发誓: 等找到人,一定要好好说他一顿! 就算被工作耽误了,也让人带个话回来,不知道家里的人会担心吗? 马小璇一路想着等找到人该怎么教训,不知不觉走到了场部中心大街。 办公室门口亮着一盏白炽灯,灯下站着不少人,都踮着脚往屋里看,把办公室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看那热闹起哄的架势,不像是在开会。 更像是在围观打架。 马小璇隐隐觉得可能跟自家男人有关。 她犹豫了一下,是掉头回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上去拉架? 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拎着马灯凑了过去。 这时候,正好一个小孩子从人群里面挤了出来。 她认出这小孩子正是马英的大儿子,小名叫小桌子。 马小璇赶紧叫住他:“小桌子!” 小桌子抬头,认出这是自己的表姐,叫了声表姐。 马小璇问:“小桌子,看见大胡子没?” 小桌子使劲朝屋里一指,大声嚷道:“大胡子在里边跟人吵架呢!” 马小璇心里反而一松: 就说吧,傻狍子又又又在外边惹祸了! 这回又是跟谁干上了? 马小璇尽量稳住自己,表现出处变不惊的镇定:“他跟谁吵架的?” “大胡子把文工团的一个女的给骂哭了!” 靠!! 这完蛋玩意儿。 天天惹祸,祸祸不同。 怎么又把端庄漂亮、精神抖擞的文工团的女兵骂哭了? “他为什么要骂那个女的?” 小桌子龇牙笑着,一脸「我很懂」的表情说:“大胡子骂那个文工团的女的是破-鞋,还当场把刘建业的鞋脱下来朝人家身上扔。” 马小璇的血压一下子上来了。 破-鞋? 不是吧? 没那么巧吧? 高智源嘴里的破-鞋,只可能是一个人: 胡玮的白月光前女友! 就是那个说要跟胡玮结婚必须买三转一响,结果又出轨前任场长的那个女知青。 这一次来的女兵里边居然有他! 完了完了—— 就怕中途出岔子,偏偏节外生枝。 我就多余大晚上跑出来找人! 她要是不出来找人,或许高智源一会儿回家,会把这事跟她讲,她可以置身事外,听个热闹。 现在好了,既然找到这儿了,现跑都晚了。 为了多了解点情况,她又问小桌子:“吵得凶不凶?现在办公室里有什么人?大胡子没被人抓起来吧?” 小桌子一五一十地说:“大胡子没被抓起来,现在还在里边吵呢,咱们农场的人都在里边,文工团的女兵也在,还有田老师。” “你们学校的田老师吗?” “是的,就是王大林的媳妇儿,她叫田莉,她跟那个文工团的女的在一起。” “现在里面还在吵吗?” “嗯,那个女的一直哭,田老师让大胡子道歉,大胡子就在那骂人。” “好了,我知道了。” 不用多问,马小璇就了解大概情况。 她朝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劝自己别没事找事了,现在跑还来得及。 可是又担心傻狍子回头别再把人打了。 终究是自己的男人,跟她命运息息相关,她不能不管。 赶紧在傻狍子惹出更大的祸事之前把人提溜回来吧! 她朝办公室里挤:“来来来,借过,借过!” 可是谁也不肯让,马小璇又不敢使劲往里挤。 还是小桌子机灵,朝人群吼了一嗓子:“大胡子媳妇儿来了,都让开!” 这句话果然管用。 话音没落,人群纷纷回头。 看见大胡子媳妇儿提着个马灯站在后面,都自觉的往两边让出了一条道。 人群嗡嗡议论:“大胡子媳妇儿来了,大胡子媳妇儿来了。” 又有人朝屋里喊了一句。 马小璇在人群夹道中,走到办公室门口。 刚要进去,高智源迎了出来。 夫妻两个迎面撞上,高智源低头打量媳妇儿,惊讶道: “丫头,你怎么来了?” 马小璇忽闪着一双被冻的水汪汪的眼睛说:“我来找你回家吃饭。” 高智源心里一软,原本狂躁的目光顿时充满怜爱。 他回头,朝屋里人吼道。 “你们爱干嘛干嘛,老子要跟媳妇儿回家吃饭了!” 一个女人尖着嗓子说:“既然你媳妇来了,把你媳妇叫进来评评理!” “呸,给你脸了是不是,就你们这帮母夜叉,别污我媳妇的眼了!” 高智源回头,把马小璇揽到自己怀里:“走,媳妇儿,咱回家,不跟这帮不讲理的老娘们儿掰扯!” 马小璇被推着往外走。 一个女人突然追出来,明明已经气得变了声,却还文绉绉的说: “你就是高智源的爱人吧?你来的正好,你进来听听你家男人都干了些什么。” 第169章 媳妇神刀,又快又利 高智源还要回头再骂。 马小璇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回头张望,看见一个年轻女人站在门内。 没穿绿军装,没扎牛皮腰带,应该不是胡玮的前女友。 那就是王大林的媳妇儿田莉了,小桌子口中的田老师。 两人虽然住在同一个农场,彼此的人际关系有许多交集,但几乎没怎么见过面。此时,这位田莉气的满脸通红,她见马小璇回头看她,气鼓鼓地说: “你就是小马吧,农场的人都说你旺夫,既然旺夫,是不是也该管管?” “滚,我的事是我的事,找我媳妇儿算个屁啊,看她好欺负是不是?!” 这个声若洪钟的大嗓门,差点把马小璇耳膜震破。 田莉更是气的浑身发抖。 杨主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扯着一副老烟嗓子大声道: “高智源,你好好说话,不要骂人。” 马小璇插话道:“这样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把人带回去,问个清楚,今晚好好说一顿。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行不行?” 田莉哪能让高智源就这么脱身:“你进来,听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你自己看看你们家男人都干了些什么!” 得了,马小璇想走也走不了了。 她拽着高智源往里走。 高智源却说:“媳妇儿,别理他们,咱们回家吃饭睡觉!” 马小璇眼看着要是一走了之,估计能打起来,只好拖住高智源: “我先听听她怎么说。” “不管怎么说,我没错!”高智源向媳妇儿喊冤。 马小璇用极小的声音安抚高智源:“我知道你没错。” 三个人重新返回办公室。 里面坐满了人。 农场领导基本都在。 刘建业也在,一只脚穿着毛毡棉鞋,另一只脚没有穿鞋,只穿一只缝的花花绿绿的棉袜子。 另外有几个穿绿军装的女兵,各个脸上带着愤慨的神色,仿佛看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其中一个女的,正坐在条凳上低头抽泣,绿军装的前襟上,一片泪水打湿的痕迹,看起来楚楚可怜。 这应该就是胡玮的前女友了。 马小璇看不清前女友的长相,但光看体型气质,确实很标致。 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扎着两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 难怪让胡玮一片痴情无法自拔。 这副相貌,确实是男人喜欢的那一款,属于小妖精系列的。 也就傻狍子能狠的下心,朝人家扔鞋。 换成其他男人,估计得排着队献殷勤。 有人给马小璇让了个座位,马小璇没有客气,直接坐下,高智源就像个守护神似的站在一旁。 田莉义愤填膺地说:“小马,你虽然是大胡子媳妇,但我们希望你能明白事理。” 小马: 大胡子媳妇儿就不该明白事理吗? 这两者有什么逻辑关系? “田老师,我们就事论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的,团-部派了文工团的战士,来援助我们农场的文艺演出,上午刚来,下午就去会堂排练,大家正认真彩排,突然就扔上来一只破-鞋!” “喏,你自己也承认是破-鞋了!”高智源抢道。 “你——” 此时,靠在墙边的刘建业举起手,一脸无辜地说: “那个,我先声明一下,我的鞋真不破,前年刚买的。” 高智源朝刘建业喊道:“还不破!鞋底都磨穿了,早就让你买一双新的,你不买,今天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把你那双破-鞋脱下来扔了,偏偏不巧扔到台上去了,我就随口说了句破-鞋,是有人自己心虚,对号入座,这能怪我吗,我是一片好心,没有恶意!” “你就是故意侮辱人!”田莉喊道。 “放屁,老子要是故意的,那破-鞋就直接甩脸上了,脸都给你乎歪了!” 从嗓门和气势上,高智源稳赢了。 田莉气的一个不稳,跌坐在条凳上。 这时,田莉的公爹老王也拎着马灯挤进来。 高智源一见老王,冲老王吆喝道:“老王,你看你家儿媳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赶紧带回家,别让她在这丢人现眼!” “我的事,别人管不着!”田莉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那我的事,你为什么找我媳妇?”高智源以牙还牙。 老王刚一露面,就被这边又密又急的火力打的不敢出头,一时进退两难,不知该咋办。 马小璇被吵得脑壳生疼,头上像戴了紧箍咒似的。 她开口道:“好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样吧,都别吵了,咱各自把人带回去,都冷静一下吧?” 田莉不依不饶道:“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 马小璇问:“那不然呢?” “大胡子必须给周岩道歉!” 其他女兵也开始附和:“对,必须向我们道歉!” 马小璇眨巴着眼问:“那,如果非要追根究底的话,那是不是先给胡玮道个歉?” 这一句话,说的所有人一愣。 这怎么又跟胡玮扯上关系了? 不怪他们疑惑,在座的人,知道这桩陈年旧事的人寥寥无几。 高智源忽然爆发一阵大笑。 嚯哈哈哈! 媳妇儿神刀,又快又利,直戳要害! 赞! 笑罢,高智源挺直了腰板说:“我媳妇说的对,先当众给我和胡玮道歉,然后我再给你们道歉!” “你们两口子都不讲理!你刚才还说要就事论事的!” 马小璇道:“我确实就事论事,但任何事情都有个因果,真要说清楚的话,是不是得追根究底?” “咱们只说今天发生的这个事,不要扯其他的!”田莉咄咄逼人。 “好,咱们只说今天这个事,不扯其他,高智源同志跟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就是真的觉得刘建业同志的鞋太破,所以才把鞋脱了扔了,不小心扔到台上,他没有任何恶意,顶多只是开个玩笑。” “你别帮他狡辩了,他不是开玩笑,他就是存心报复!” “无缘无故的,他报复什么?咱们就事论事,把话说清楚了!高智源到底报复什么?!” “--” 马小璇强硬的态度,让田莉张口结舌。 是啊,报复什么?她能说的出口吗? 别人不知道胡玮和周岩之间的爱恨情仇,田莉作为周岩的小姐妹,她怎么可能不清楚? 不光田莉说不出话,屋里其他人也全部哑口无言。 对啊,到底报复什么,我们也想知道,拜托不要只说一半。 马小璇见大家都沉默,起身说道:“田老师,要是没事的话,人我先带走了,不过你放心,文工团的人既然是来支援咱们的,咱们肯定要配合农场里的工作安排,不会再给农场添麻烦。” 说完,马小璇又对高智源道:“智源,你说,你以后还会不会扔鞋了?” 高智源一脸乖巧地甩了甩头:“不扔了,不扔了,剩下这只破-鞋卖给收破烂的吧,收破烂的最喜欢收破-鞋了。” 第170章 天底下就属我媳妇儿最好了 马小璇又对其他人说道: “好了,高智源已经当着领导还有大家伙的面做出保证了,我作为他的家属,也保证他不会再犯,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吧?” 马小璇怼了一通后,气场全开,一时间居然没人敢拦。 也没人说话。 于是马小璇挽起高智源的手:“智源,走吧,我们回家吃饭。” “好嘞,回家吃饭咯!” 高智源被媳妇儿领着朝门外挤,经过门口时,他朝围观人群说道: “都散了吧,大冷天的跑出来看破-鞋,是炕烧的不暖和,还是老婆不让睡?” 人群低声哄笑。 高智源也嘻嘻地笑着,一脸骄傲地跟着媳妇儿走了。 再没人敢跳出来拦他。 刘建业也赶紧跳着脚,一瘸一拐地跟了出去。 他们得胜离开,留下了一个溃败的残局给田莉。 田莉又气又委屈,忽然哭了起来,抱怨道:“怎么能让他们这么欺负人?还有没有天理?!” 场领导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高智源捅了马蜂窝,被媳妇儿成功救走了,把一屁股烂摊子留给他们! 谁来解救他们?! 任大明甩了个眼神给杨主任,让杨主任发话。 杨主任又把眼神甩了回去。 然后,任大明又把眼神甩给张文远。 张文远左右看看,好吧,没的甩了,他清了清嗓子,说: “各位,那个,要不,咱先回去歇着吧,今天是一场误会,刚才高智源也保证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一起监督,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我们一定严肃处理,你们说是不是?” 张文远朝人群里寻求声援。 人群随即附和:“是,下次决不轻饶!” 张文远道:“你看,大家都一块监督呢。” 那些女兵们个个不甘心: 事情就这么完了? 不处理了? 她们文工团的人到哪都受到拥戴和欢迎,永远高高在上受人追捧,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今天居然被一个养猪的戏弄了! 关键是,农场的人明里暗里,都在袒护那个养猪的! 没见过这么护犊子的! 可是她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她们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还有什么陈年恩怨。 要是强出头的话,万一人家突然放大招打脸怎么办? 刚才那大胡子的媳妇儿,伶牙俐齿,说话面面俱到,看着不好惹啊。 而且,「破-鞋」这个名声可不好听,像个瘟神一样,大家唯恐避之不及,怎么敢给自己惹骚? 一直低头抽泣的前女友周岩,也不再哭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要是真的追根究底,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她只有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认了这个栽! 她哽咽着,楚楚可怜道:“对不起,今天这事因我而起,给大家添麻烦了,是我不好,造成了这场误会。” 杨主任连忙顺着这个台阶下来,开口道:“小周,你从前也是咱们农场的人,也知道大胡子这脾气,这样吧,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好不好,我们大局为重!” 周岩又抽噎一声,点了点头。 于是,这场风波,暂时就这么过去了。 再说高智源,被媳妇儿成功解救出来后,高兴的跟个二傻子似的,一出了办公室的门就直夸: “嘿嘿,还是我媳妇儿会讲理!你要是不来,她们能把我留下来过夜!” “你很想留下来是不是?” “拉倒吧!让我跟她们过夜,不是她们上吊就是我上吊!” “大晚上的,别说的那么吓人好不好!” 马小璇刚刚还是个浑身是刺的刺猬,此时处在茫无边际的黑暗中,瞬间成了个怕黑的小怂包。 “好好好,我不说了,来,丫头,我抱着你,走路太累了。” 说着,高智源矮下身子要抱她。 马小璇抗拒道:“别抱,抱着容易摔跤,还是走着更稳。” “不行,刚才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肯定累了,来,哥哥抱抱你!” 高智源弯下腰,一个公主抱,把马小璇横抱在手臂上。 就像抱着个毛绒玩具般轻松随意。 马小璇两脚腾空,片刻间,人已经躺在一双强有力的臂弯里。 她拎起马灯,往高智源脸上照了照,灯光映照出那张有棱有角、男人味十足的俊脸。 马小璇本来想着,找到高智源,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但一看到这张脸,又不忍心说。 高智源朝她魅惑一笑,笑的眉眼弯弯,然后使劲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天底下就属我媳妇儿最好了!” 马小璇突然被气笑了。 老天爷,快把这傻狍子带走吧! 刘建业跟在后面,想追上来找点安慰。 毕竟他好好的一双棉鞋,硬是被高智源当成「破-鞋」扔了出去,现在找都找不到。 他可就那一双棉鞋! 扔了他穿什么? 还有,难道没人关心一下他的脚被冻了一晚上吗? 正想着找高智源两口子讨个说法,就看见火光朦胧里,两口子已经抱上了,刘建业再次受到了来自心灵的打击。 哎,还真的没人关心他。 刘建业无可奈何地转了个方向,一瘸一拐的朝自己宿舍跑去,趁自己的脚趾头被冻掉之前,赶紧回去暖和暖和。 这边小两口回到家。 一进屋,看见自己暖融融的家,马小璇浑身张开的刺才完全收了回去,变成一个贤惠勤劳的当家小媳妇儿。 她把快熬干的玉米糊糊盛出来,盛了两碗。 看着浓稠的玉米糊糊,没什么胃口。 高智源吵了一晚上,早就饿的不行,这时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望着对面没事人似的高智源,马小璇不得不服,她忽然问: “对了,胡玮呢,怎么刚才没见着他?” “别跟我提这膘子,生气!”高智源瞬间变脸。 “--你把他埋哪了?” “要不是因为河面冰太厚,我差点把他埋河里!” “--” 高智源那暴脾气又上来了,扔下饭碗,骂骂咧咧补充了一些事情经过: “我本来还不知道那破-鞋来了的事,是老王说的,我一听,坏了,胡玮那膘子肯定也知道了,那膘子脑子一根筋,要是知道那破-鞋来了。 说不定又自寻烦恼,我就去找他,想看他什么反应,结果哪都找不到,最后听人说,他站在河边发呆。 妈的,天寒地冻的,那膘子居然还想跳河!要不是因为河面冰太厚,我凿不动,我真想掏个冰窟窿把他摁进去!” 第171章 教育老公,任重道远 马小璇揉了揉眉心: 哎,补破锅的揽瓷器活——没事找事! “你怎么就确定他想跳河?说不定人家就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彻底灭掉心底残留的小火苗,结果你这么一闹,非但没能让胡玮灭掉小火苗,反而火上浇油。” 高智源觉得媳妇儿说的好像有那么一丢丢道理。 但他拒不承认自己是错的,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对啊,我就火上浇油了,我就是要看看胡玮那膘子有什么反应。” 马小璇默默地为胡玮掬了一把同情泪: 胡玮怎么摊上这么个损友? 人家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傻狍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火上浇油、煽风点火,结果引火上身。 绝了! 马小璇劝道:“你还是让胡玮安心地埋葬他的爱情吧?” 高智源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好人当到底,顺手帮他埋了,连纸都帮他烧了。” “——” 马小璇感到槽多无口,她又问:“那胡玮现在人在哪?” “被我灌醉了,在宿舍睡大觉。” “--你就不怕他睡醒了再来骂你?” 高智源一拍桌子,差点把炕桌拍散架:“他敢?!他要是真敢来骂我,算他爹妈白养了他这个儿子,猪油蒙了心,好赖不分!我非把他们那点破事抖落出来不行!” “--” 马小璇被高智源这一下震的差点突发脑血栓,脑子一懵,整个身体禁不住往后面的架子上靠。 高智源见媳妇儿晕了过去,「嗖」地一下挪到媳妇身边,顺势把媳妇搂在怀里,着急道: “丫头,你咋了,为这件破事生气,不值当的!” 马小璇倒在高智源怀里,长叹一声,捂着心口,有气无力地问: “智源,我得有多强大的心脏,才能跟你过完这一辈子?” 高智源一脸蒙逼: 啥意思啊,怎么没听明白呢? “丫头,跟我过日子,还要什么心脏啊,要我就行了,我就是你的心脏!” 高智源见媳妇儿不太舒服的样子,也没心思吃饭了,匆匆收拾了炕桌,就洗刷睡觉。 这时,已经夜里八点多了。 两人躺在炕上,说了会儿闲话。 马小璇有点好奇今晚这事,明天会不会发生什么连锁反应。 还有,今晚这么一闹,她算是跟田莉结下梁子了。 从前,两家的关系似乎还不错,不亲近,也不疏远。 马小璇现在对农场的人际关系有了大概的了解,这边人比较少,也没什么宗族关系,但各家各户之间的联系还是比较紧密的。 随便挑出两个人,总能顺着第三个人的关系把他们联系到一起。 比如她和田莉,表面上看两人没有任何关系。但其实,田莉的公爹和小叔子,都在养猪场工作。 高智源也在养猪场工作。 通过这层关系,她和田莉也就有了联系。 还有,她和黎梦梦是朋友关系,而田莉和黎梦梦,曾经住在同一个宿舍,关系也不错。 通过黎梦梦,也产生了联系。 所以,任何人的关系总是错综复杂、互相交织。 在这个自成体系的农场,没有完全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但是好在,她和高智源都不是怕事的人。 尤其高智源,一直以来都是全农场「公敌」一般的人物,不去惹事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怕事? 所以无论他们家和谁结了梁子,他们都不需要特别担心。 只是,高智源要是一直这么惹是生非,隔三差五让人找到家门口,她真怕她这颗小心脏哪天嘎嘣一下抽过去。 教育老公,任重道远啊! 两人说了会话,高智源就昏昏睡去了。 马小璇没敢动弹,静静地躺在高智源臂弯里,想着等会儿回空间看看爷爷回没回来。 爷爷走了好几天,始终没有音信。 按理说,早该回来了,怎么迟迟不上线? 联想到高智源今晚的状况,难道老爷子也出了意外,真进了号子了? 不至于,不至于。 马小璇知道,爷爷跟高智源不一样,爷爷是个最稳妥的人,决不会闯祸的。 可能是在归还海龟的时候,被好友留住了。 又或者到外地出差什么的。 爷爷常常会被请到其他农业大学或者种子研究中心做学问交流。 总之爷爷有很多事情要忙,不会每天晚上都能在线等着。 希望爷爷今晚赶紧回来吧,不然马小璇的心始终提着,上不去下不来。 等高智源彻底睡熟,马小璇悄悄起身,回到空间。 刚才没吃晚饭,现在平静下来,觉得有点饿,就吃了一小块毛巾卷蛋糕,又喝了牛奶,补充了营养品。 十点整时,她在电脑桌前等着。 没有她期待中的「叮咚」声,也没有对话框出现。 爷爷到底去哪了? 马小璇紧盯着屏幕,直到五分钟过去,电脑上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她的心,空荡荡、孤零零地悬在半空中。 她没敢多想,简单洗刷了下,回到了小土屋。 躺在高智源身边,却睡不着,心里惦记着爷爷的下落。 这一夜,她睡的不怎么安稳。 睡梦里,她和爷爷去海边玩。 她站在海岸边的礁石上,望着爷爷在海里游泳。 突然之间,原本风平浪静的大海,卷起一阵巨浪。 一个大浪涌来,把爷爷整个吞没了。 爷爷不停挥舞双臂,在海浪中奋力挣扎。 海浪汹涌,前仆后继地想把爷爷卷进大海里。 马小璇的心揪紧了,却无法帮助爷爷,只能站在礁石上远远地看着。 爷爷在海浪里划呀,划呀—— 不知划了多久,终于,一点点地划上了岸。 马小璇就是在这时候,被鸡叫声吵醒了。 醒来后眼睛已经湿了,外面仍然漆黑一片,黑夜还没有过去。 她伸手去抱身旁的高智源:“智源,抱抱我。” 高智源呼吸一顿,迷迷糊糊地醒来,身旁的小丫头差不多整个爬到他身上了。 他伸出手臂,把媳妇儿搂进怀里,梦呓般问:“做噩梦了?” “嗯。”马小璇声音哽咽。 “做什么噩梦?” “做梦我爷爷掉海里了。” 高智源轻轻拍着媳妇儿的后背,发出轻笑的鼻息声,嗓音黯哑地说: “傻丫头,你见过大海吗,我都没见过。” 马小璇又哽咽两声,刚才那个梦太真实了,她真的以为爷爷要被海浪卷走了。 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72章 姑娘家家别学坏了 马小璇在深深的担忧中睡了一觉。 天还没亮,高智源先起来。 高智源一动,她也跟着醒了。 想起夜里那个梦,她仍然心有余悸,总感觉爷爷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她总是忍不住往坏处想,一想到这个,心情就很沉重。 她又给自己打气,没关系,没关系。 爷爷一定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现在爷爷也应该很着急,不能让爷爷反过来为她担心,所以先别慌,也许今晚就有消息了呢? 这么一想,心情确实好了一点。 吃完饭,高智源去上工。 临走时,马小璇有点不放心,担心这傻狍子今天又要花式作妖,特意嘱咐他,敌不动我不动,别没事找事,安安心心养猪就行了。 高智源拍着胸脯保证:“你还不放心我吗?” “--” 等高智源上工走后,马小璇照旧去照看她的大棚。 先在每个大棚里点了一堆柴火。 之前为了提高大棚里的温度,她点的是增温块。 但增温块数量有限,不能老是用。 现在有常明安给他们家提柴禾,她就可以用柴禾来点火。 用柴禾点火好处很多: 随着蔬菜一点点长大,大棚里湿气很重。 点些柴火可以顺便去除湿气,然后释放出植物生长需要的二氧化碳。 烧完的柴草灰,也可以直接撒到地里做基肥。 可以说一举多得。 但是火不能烧得太旺,烧的太旺的话,也会伤害到植物,必须小火慢烧。 马小璇点了四个火堆,去查看秧苗时无比惊喜的发现,在一棵长得最茁壮的黄瓜秧上,似乎冒出了一个类似黄瓜的小扭子。 这个最新的发现,让她振奋不已。 她没想到这么早就结黄瓜。 这时候黄瓜秧子才只有三四十公分,刚开始往架子上攀爬。 果然是最新品种。 太好了! 说不定再过几天就能看到小黄瓜。 等爷爷上线,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 她在大棚里忙活着,黎梦梦来了。 黎梦梦昨天下午听说高智源和周岩之间发生摩擦。 当时她没有去围观。 因为黎梦梦不是那种爱到处凑热闹的人。 最关键的是,他们这些人关系有点错综复杂。 黎梦梦和两个阵营里的人关系都不错,去看热闹的话,容易徒增是非。 所以,她只知道两边闹了矛盾,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今天一大早,刘建业去找黎梦梦,托黎梦梦帮他在代销点那边买双新棉鞋。 黎梦梦才从刘建业口中知道昨晚的情况。 当她听说是马小璇把大胡子救出来时,有点不敢相信。 等偷了个空,就跑过来跟马小璇打听情况:“你居然能吵赢田莉?!” 马小璇想了想,否认道:“应该不算吵吧,我只是跟她摆事实,讲道理,至少没跟她骂起来。” “你牛了你!你知不知道田莉嘴皮子多厉害?我跟她住一个宿舍的时候,没人能说得过她,人家都说她那个嘴就是个小钢炮,连她公公婆婆都不敢说他一句,你居然能吵得赢她?!” “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我跟个泼妇似的。” 黎梦梦哈哈笑起来:“没有,我就是看不出来,原来你嘴皮子也挺厉害。” “我当时是看他们一帮人为难大胡子,我不能任由别人欺负我男人吧?” 黎梦梦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威风凛凛的大胡子,居然有一天要靠媳妇保护,笑死我了!” 笑完,黎梦梦又问。 “对了,周岩和胡玮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周岩和胡玮是地下恋情,隐藏的很好,只有和两人关系比较亲近的几个人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 后来两人莫名其妙地分开,周岩调走,大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更没有把这件事跟前任场长挨打联系到一起。 所以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就连黎梦梦也只知道两人在悄悄恋爱,不知道周岩和前任场长出轨的事。 马小璇问黎梦梦:“建业没告诉你吗?” 黎梦梦很隐晦的摇了摇头:“四哥不肯跟我讲,所以我才来问你。” 马小璇笑了:“你四哥肯定是觉得你一个大姑娘,那种事不好意思跟你说。” 马小璇这么一说,黎梦梦就更好奇了:“那你跟我讲讲嘛!” 马小璇故意逗她:“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听这些乌七八糟、不干不净的事干嘛?别学坏了。” 黎梦梦很不服气地去捏马小璇的耳朵:“我比你还大好几岁呢,就因为你结婚、我没结婚,你就在我面前老气横秋的!你快告诉我吧,我其实什么都懂!” 马小璇见黎梦梦那颗八卦的心快飞出天际了,就把胡玮、周岩、前任场长之间的事说了。 包括胡玮托前任场长买自行车的事。 还有高智源为什么要当众殴打前任场长,就是这个原因。 黎梦梦听了之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不相关的事情之间有这种联系。 此前她对这些事情一知半解,但总是联系不到一起。 现在终于知道事情全貌了。 黎梦梦皱紧眉头,禁不住感叹:“想不到周岩是那样的人,表面看着很乖,也从不跟人争执什么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背地里居然干出那种不要脸的事。还有,之前的场长居然那么卑鄙无耻,难怪大胡子会当众打人。” 黎梦梦也终于能理解高智源为什么那么痛恨周岩了。 不光是为朋友打抱不平,还因为当年因为这件事打了场长,结果被民兵关了一个星期,差点儿又被送去劳改。 大胡子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怎么能不恨? 黎梦梦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对了,那之前的场长突然被调走,跟大胡子有关系吗?” 马小璇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想出答案,她摇头道: “应该没关系吧——但是,那个场长怎么早不调,晚不调,偏偏在那个节骨眼上被调走,这确实可疑。 不管怎么样,幸好被调走了。不然,大胡子跟场长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早晚要闹出人命。” 黎梦梦忽然长叹一声,又说:“那个周岩也真是的,心可真大。在这边闹了这样的丑事,她怎么还好意思过来?换成别人,肯定会刻意回避,不敢再露面。还有,她又是怎么加入文工团的?” 第173章 小红小花杰克海伦都被扔了 “你知道昨晚大胡子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马小璇犹豫了一下,道:“大胡子说,那女的不知道睡了几个男人,才进了文工团。” “噗嗤——” 黎梦梦红着脸笑起来。 大胡子话糙理不糙,真有这个可能。 有些女人就是犯贱,自己不想努力,捡现成的吃,靠男人上位,尝到甜头就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在屋里一边喝着蜂蜜水,一边说着悄悄话。 黎梦梦问清楚情况之后,又赶紧回去了。 最近代销点比较忙,她不能溜出来太长时间。 黎梦梦走后,马小璇在炕上补了一觉。 一觉睡到高智源收工回家。 她从炕上坐起来,为自己睡过了头而抱歉。 却见高智源气哼哼的样子,一言不发,阴沉着脸,一种火山即将喷发的前兆。 马小璇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上。 她赶紧捂住心口,求生欲爆棚:“智源,有什么火,你别冲我发,我胆儿小,你别吓着我,有话你慢慢说!” 高智源确实暴跳如雷。 但又怕吓着媳妇儿。 就一直憋着,憋的腮帮子鼓胀着,像只红皮青蛙。 高智源憋了半天,强行压制住内心的火气。 最后嘟嘟囔囔地骂道:“妈的,要死了!” “谁要死了?” “我要死了——气死了!” 马小璇板着脸教训:“呸呸呸,不要说这种晦气的话!” 随即又问:“不会胡玮真去骂你了吧?” 高智源这才提高了声音,暴躁道:“我现在宁愿他来骂我。” “蛤??”比去骂大胡子还严重的事情,马小璇想象不到会是什么事。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你要急死我呀!” 高智源一屁股把自己扔到炕上,满脸怒气道:“妈的,胡玮居然跑去见那个破鞋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亲眼看见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妈的,简直绝配!胡玮活该上当受骗,他不受骗谁受骗——” 高智源骂骂咧咧数落了半天。 马小璇耐心的等他说完,问:“你朝他们扔鞋了吗?” 高智源十分懊恼:“我想要扔的,但是刘建业已经先跑了,不然这回我一定扔两只鞋,一人一只!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 马小璇: 刘•鸡贼•建业跑的够快! 马小璇坐到高智源身边,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好啦好啦,看把你气的,不值得为别人的事生气,你等着,我给你做饭。” 马小璇下了炕,准备中午做点好的。 她端了个小竹筐,去大棚里拔了几棵油菜,回来下点青菜鸡蛋挂面。 刚拔了菜,出了大棚。 看见胡玮来了。 胡玮神情讪讪的,愁眉紧锁。 马小璇一见他来,赶紧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 乖乖,不得了,胡玮这时候来,不是送人头吗? 傻狍子正在气头上,正愁没地方撒疯,见了胡玮,不得直接开揍? 马小璇见高智源没有出来,端着筐子上前,把胡玮拉到门外站着: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胡玮恹恹地问:“智源是不是在生气?” “你知道他在生气,你还过来找他?你先别往枪口上撞了,现在他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 胡玮一脸惭愧地说:“我就是来跟他解释一下,我跟周岩见面,没别的意思,我也没想着要跟周岩有什么,毕竟现在人家是文工团的女兵。” 马小璇见胡玮还是旧情难忘的样子,心里感叹: 哎呀,这男人真是够痴情! 可惜一腔真情喂了狗! 马小璇忍不住劝道:“胡玮,你跟那个周岩真的不合适,你们不是同一类人,她配不上你,你赶紧把她忘了吧,她不是什么善茬,就算跟你结了婚,也绝对不会跟你安生过日子的,要学会及时止损。” 胡玮心服口服地点头:“我知道……” “你别怪智源,他是为你好。” “我懂,我理解,我没怪他,是我自己不争气,他骂的对。” “那你先回去吧,等过几天他气消了,你再来找他。马上就元旦了,这两天千万别出岔子。” “那就拜托嫂子好好劝劝他。” 两人说到这儿,正要告别,忽然间察觉到一阵冷冽的低气压袭来。 马小璇身上一冷,扭头看见门内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门旁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马小璇意识到苗头不对,赶紧推了胡玮一下:“胡玮,快跑!” 胡玮一下没反应过来,迟疑了一秒才撒腿跑开。 高智源破口大骂:“胡玮你个没出息的熊货,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高智源气急败坏,想找件武器追打。 左右看看没什么东西,再一看媳妇儿手里的筐子,里面拔了几颗油菜。 高智源想也不想,夺下油菜就朝胡玮扔过去:“吃亏不长记性的玩意儿,以后出去别说认识我,我丢不起这人,以后别再到我家门口来,再敢来老子送你去见祖宗——” 马小璇眼看自己心爱的油菜,被高智源像石头一样一颗颗扔了出去,心痛地跳脚大呼: “菜!我的油菜!别扔我的油菜!别扔我的油菜!!” 高智源却什么也没听见。 等高智源听到媳妇的喊话时,竹筐里的油菜已经被他扔得一干二净。 胡玮也已经跑出巷子了。 高智源这才低头看了看筐子,再回头看看媳妇儿。 就见媳妇儿浑身发抖,脸如死灰。 高智源心里一惊: 艹! 坏菜了! 把媳妇得罪了! “丫头,对不起,我——” 马小璇牙齿咬得咯咯响,跳着脚转身回去了。 这杀千刀的傻狍子!! 她亲手种的每一棵菜都无比珍贵,恨不能每一棵菜都起一个名字。 她刚刚亲手摘的小红、小明、小军、小花,还有杰克、海伦、李雷、韩梅梅! 都被高智源就这么一个一个扔了! 扔了—— 妈呀!! 她现在点个火就能原地爆-炸! 高智源把自己扔出去的菜,一颗一颗捡回筐子里,端着筐子,进屋就看见媳妇儿已经气倒了,直挺挺的躺在炕上。 完了,这回真气着了。 孕妇脾气这么大的吗? 他端着筐子,战战兢兢地靠近炕边,小声讨好:“丫头,我把菜捡回来了,你起来数数,一颗都不少。” 马小璇躺在炕上,闭着眼直喘粗气,心口剧烈起伏着。 第174章 生气了,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高智源放下筐子,凑近媳妇儿。 呜呜呜,咋办呀? 一不小心又又又把媳妇儿惹生气了。 我干嘛要扔媳妇儿心爱的小菜菜? 媳妇儿最爱她的菜菜了,心头肉一样的疼。 这回还有什么招? 呜呜呜,装哭扮可怜吧,媳妇儿最容易心软了。 他哼哼唧唧道:“丫头,你别不理我嘛,你不理我,我心里好难受,你打我好不好?你骂我行不行?就是别不理我!” 马小璇闭着眼: 时过境迁,狗男人还在用老套路。 已经不好使了!! 装哭扮可怜没用!! 她现在不吃这一套。 真的气的要死。 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高智源又哭又闹,见媳妇无动于衷,他忽然注意到媳妇儿的手轻轻盖在小腹上,下意识地保护着肚子。 儿啊,快救你爸!! 他灵机一动,脑袋趴到媳妇儿肚子上,可怜兮兮地哭诉: “孩砸,你妈妈生爸爸的气了,怎么办呀?你能不能劝妈妈不要生气?爸爸知道错了,爸爸以后再也不气妈妈了,你快跟你妈说,现在就说好不好?” 马小璇本来肺都要气炸了,一听高智源说这话,又突然想笑。 救命,真的又生气又想笑! 不行,不能笑! 绝对不能给高智源好脸色,至少还得再生两天的气才行! 一定要好好治治他! 高智源依然故我地在那边跟肚子里的孩子絮絮叨叨: “孩砸,连你都不理爸爸了吗?爸爸好可怜呀,你跟妈妈都不理爸爸,呜呜呜,爸爸真的好可怜!” 马小璇快憋到崩溃了。 憋着笑比憋着火更难控制。 她拼尽毕生的力气绷着,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最后一秒突然破功,忍不住「嗤」地笑了出来。 高智源一听她笑,连忙上来,凑到媳妇儿面前。 马小璇刚要睁开眼,高智源就吻了下来。 狗男人花招百出真要命! 马小璇气的去推他。 结果越推吻的越凶。 马小璇干脆在高智源唇上咬了一下,咬住不松开。 高智源也来咬她,但是咬的很轻,只是微微含住。 两人就像两只在打架的鸭子,互相啄着。 啄了半天,马小璇感到胸腔憋闷,透不过气,在高智源肩上使劲锤了一下,两人这才松开。 高智源下唇上被咬出了几个牙印,他舔着牙印,笑的很开心,又学着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地说: “妈妈真好,妈妈不生气了!妈妈不生气的时候真漂亮,跟小仙女一样!” “谁说我不生气的?!” 高智源又趴在马小璇肚子上接着演:“妈妈,你就不要生爸爸的气了,爸爸是很爱很爱你的,你原谅他吧?” 马小璇看着高智源趴在她肚子上学孩子说话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 可是笑了不代表她就不生气。 她啼笑皆非,又哭又笑道:“爸爸厚脸皮,爸爸天下第一厚脸皮!” 高智源又爬了上来,笑眯眯道:“爸爸厚脸皮,才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妈妈。乖,等着,爸爸给你做饭。” 高智源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起身做饭去了。 马小璇: 爸爸,谁的爸爸? 刚才是不是被占了便宜了? 马小璇一人坐在炕上,缓了好半天才逐渐缓过来。 老天爷,请赐我一颗强大的心脏吧! 我别无所求,让我寿终正寝,别半路被气死。 高智源把捡回来的青菜洗了,做了一锅青菜鸡蛋挂面。 吃了面,两人又分开。 马小璇看着高智源离开家的背影,莫名想到一个词: 猛虎下山! 是的,现在放高智源出门,就好比放一只猛虎下山。 不知山下的村子会被祸害成什么样。 马小璇又在心底默默祈祷: 希望今天下午高智源能按时回家吃饭。 然后别再有人找上门。 嗯,就这样。 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外边乱七八糟的事,她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 这一下午,她又在家蒸了两笼大包子。 从空间里拿了十几个馒头,假装蒸了一笼馒头。 然后又用上次高智源带回来的糯米,找到邵默,让邵默帮她去场部的磨坊里碾成糯米粉。 碾完后,回来把隔壁张国芳请来,教她包了点豆包。 忙了一下午,总算没人来找她。 到了晚上收工的时间,高智源也按时回来了。 回来后不久,张文远也跟来,拿出两张发言稿,让高智源提前背下来,元旦大会时好上台演讲。 之前场部的领导就提醒过高智源,让高智源写好发言稿,但高智源没有任何准备。 张文远没办法,只好亲自帮他写了一篇。 特地趁着高智源回家时拿给他。 有高智源的媳妇儿镇场子,张文远心里能踏实点。 “拿走,老子才不需要你这些破玩意儿!” 马小璇见张文远脸色尴尬下不来台,就接过了两张文稿看了一眼。 开头就是欢迎这个、感谢那个,一大篇热情洋溢的套话,赞美领导,赞美风景这边独好! 不得不说,张文远还是有两下子的,难怪会成为通讯员和宣传干事。 马小璇收下稿子,张文远才放心的走了。 人一走,高智源接过稿子。 马小璇心里甚是安慰: 看吧,我们家智源表面看着粗拉拉的,其实关键时刻很认真的。 她以为高智源拿了稿子会认真看,结果—— 他们家智源看都没看,直接塞进灶膛里。 火舌一舔,瞬间烧成灰。 还附赠了一句短小精悍的评论:“屁话连篇!” “--” 好吧,不愧是他们家智源。 马小璇有些担心地问:“那到时候你上台讲什么?” 高智源坐到炕上,用筷子夹了个豆包。 “讲什么?讲喂猪呗,难道讲破鞋?” “--” 马小璇怎么觉得,高智源很可能真要讲破鞋,不讲喂猪。 她软声警告:“智源,我跟你讲哦,平时你怎么闹都没关系,但这一次是首长过来视察,你不能开玩笑。因为这不仅关系到你自己,还关系到整个农场所有人,要从大局考虑。” 高智源嘿嘿一笑,望着对面的马小璇说:“丫头,我跟你讲哦,平时你怎么拒绝我都没关系,但这一次是首长来视察,你不能拒绝我。 因为这不仅关系到我,还关系整个农场,你要从大局考虑,今晚要主动配合我的行动。” “--” 骚狍子! 第175章 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吃了饭,高智源就开始擦澡。 这一次,他让马小璇帮他擦。 马小璇就拿了个毛巾帮他擦澡。 高智源身上肌肉紧实,擦起来手感特好,似乎不像是擦在皮肉上,更像是擦在一张温热光滑、富有韧性的皮革上。 轻轻一擦,带着水光的皮肤更添一种魅力型男的右惑。 马小璇忍不住悄悄咽口水。 马小璇替他上上下下都擦了一遍。 高智源看着媳妇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嘻嘻,媳妇儿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好想现在就扑上去使劲欺负一下! 好怀念以前欺负到哭的时候啊,什么时候能再次把她欺负哭? 高智源傻笑着,想入非非。 再也等不及了,不让媳妇儿帮他洗了,自己倒了水,三下五除二地洗了,然后 一把将马小璇捞在身上托抱着。 灯光一灭…… 不管屋外如何天寒地冻、冷风萧瑟。 屋内一派春光旖旎、热气蒸腾。 事后,两人筋疲力尽地依偎在一起,慢慢回味刚才的甜蜜。 高智源终于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马小璇没敢真睡,等高智源彻底睡熟,她又回到空间去等爷爷的消息。 结果等到十点钟,爷爷仍然没有露面。 奇怪了,老爷子到底干嘛去了? 一定是发生了身不由己的事,不然爷爷肯定知道她会担心,不会这么长时间不见她。 可是又能发生什么呢? 想到爷爷年纪大了,虽然平时身体不错,但谁知道身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等不到爷爷的消息,马小璇牵肠挂肚的回到小土屋。 今天晚上也许因为太过疲惫,她没有做梦,一觉睡到天蒙蒙亮。 天还没完全亮,场部的广播大喇叭就响了起来,先放了一首歌。 两个人睡的迷迷糊糊,突然被大喇叭吵醒。 高智源十分暴躁地翻了个身:“妈的,一大清早,哭丧也不带这么早的!” 他一把将媳妇儿使劲捞进怀里,从媳妇儿身上寻找安慰。 马小璇睡意朦胧地说:“明天就是元旦了,今天估计要动员所有人进行最后的大总攻。” 马小璇果然没有猜错,等放完歌曲,女播音员就开始号召,让年满十二岁到六十岁的全体人员,全部到场部会堂前面集合。 先排练一下明天的活动顺序。 然后分派具体任务。 今天最后一天,一定要力争把所有细节做到完美,给首长留下一个好印象! 马小璇后背紧贴着高智源的前胸,打了个哈欠,问道: “我等会儿也去吧?” “不去!” “不去不太好吧,人家会不会说我们搞特殊?” “对啊,老子就搞特殊怎么了?谁让他一大清早就在这喊,不让人睡觉!” 马小璇看了下时间,刚六点半。 往常这个时候,就算大喇叭不响,高智源也该醒了。 所以,睡不好觉,能怪大喇叭? 马小璇拿这傻狍子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改变了策略: “我去应个卯就回来不行吗?至少露个面,顺便我也看个热闹。” 高智源听说媳妇想看热闹,就没有阻拦:“那等会儿我陪你去,我再把你送回来。” 马小璇暂且答应。 高智源起来做饭,热了馒头,下了一锅玉米面糊糊,就着咸菜吃的早饭。 吃完饭,马小璇穿戴整齐,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头巾,围巾,口罩,手套,一应俱全,浑身包裹的只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然后她就搀着高智源的胳膊,朝场部大街走去。 这天早上,每家每户,倾巢出动,都到会堂门口去听候调遣。 大街上到处是人。 从来没见过大白天的有那么多人,连放电影也没那么热闹。 而且放电影是在晚上,那时候已经收工了。 第一次白天看到场部有那么多人。 高智源印象里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个景象。 路上不停有人跟他们打招呼,高智源永远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刚走到场部中心大街,好巧不巧,居然遇上了王大林和田莉两口子。 马小璇没见过王大林,王大林也没见过马小璇。 她结婚喝喜酒的时候,王大林在公社上班,没有赶来,所以彼此不认识。 但各自通过他们身旁的人,就猜出对方是谁。 王大林中等个头,中等身材,中等相貌,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不过胜在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不用下地干活,所以养的还算白净,扎一条米白色的短围巾,头上戴着一顶火车头帽子。 而田莉,前天晚上灯光昏暗,马小璇看的不清楚,只记得这人尖酸刻薄,这时在大白天,才看清此人的长相。 这一看就是城里来的知青,虽然已经在本地结婚生子,但仍然浑身带着一种居高临下、跟你们不是同一类人的优越感。 高智源本来神情懒懒的,一看到王大林、田莉两口子,顿时来了精神。 高•没事找事。智源大大咧咧地问:“哦吼,大林啊,怎么没上班呐?” 王大林神情不太自然地回答:“呃,邮局那边特意批了我两天假,让我回来帮忙。” “嗯,不错,确实应该来帮忙,毕竟破鞋都来了,我们自己人更要表现的积极一点。” 马小璇本来不想笑的,实在是憋不住,「噗啼」一声,笑了出来。 田莉一下子瞪起眼,这回仗着自己男人在场给她壮胆,她有恃无恐道: “别多管闲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别嘴里不干不净的!” 马小璇扯了扯高智源,道:“智源,我们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们跟人家不是一路人,话说不到一块去,别浪费口舌。” 田莉还在琢磨马小璇这段话的深意,这到底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乡下来的文盲不配跟城里来的知青说话,还是别有所指? 高智源已经理解了媳妇儿的意思,故意嗔怪道:“丫头,你说话别说的那么高深,省得人民教师听不懂。说白了,就是蛇鼠一窝嘛!” 说完,高智源又对王大林道:“大林,我跟你讲,跟什么人学什么事,跟破鞋在一起,学不了好,你小心点!” 头上的帽子说绿就绿! 第176章 女人呐,就是这么善变 马小璇又扯了他一下: “别多管闲事了,赶紧走吧。” 马小璇紧紧抱着高智源的胳膊,两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没走两步,高智源乐的咯咯直笑,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丫头,还是你厉害,一针见血,字字珠玑,永远能说到点子上!” —— 这边的王大林还没回过味来,两边的交锋已经迅速结束。 再转头看时,只见田莉站住脚,气的脸色通红。 亲娘嘞,他王大林从来没见过媳妇儿嘴上吃过败仗,今天居然被气成这样。 田莉眼见自己男人在一旁呆愣愣的,气不打一处来,怒道: “你刚才怎么不帮我说话!” “我,我说什么呀?” 他连大胡子两口子的话都没听明白,怎么帮媳妇儿说话? 田莉气的一跺脚,转身往家跑去。 王大林赶紧追她:“哎,你得去安排学生,怎么回去了?” “不去了!” 王大林一把抓住田莉的棉袄袖子,用恳求的语气说: “你别生气,这种时候了,先干正事!” “我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不帮我出头,还来劝我,你怎么这么没用,你看大胡子多护着他媳妇儿,你再看看你!” “蛤??”王大林惊愕不已,他没想到,自己的媳妇儿居然拿他跟大胡子比。 要知道,田莉之前从没正眼看过大胡子,一直瞧不起大胡子那种名声不好、不务正业的人。 在田莉的心里,大胡子和他,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现在田莉居然认为他王大林不如大胡子! 虽然王大林知道大胡子今非昔比。 人家头顶有劳模的光环,成了整个农场的香饽饽,王大林心中是服气的。 但是被自己的媳妇儿当面这么数落,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还是很受打击。 两口子正僵在这,杨主任正巧经过。 今天杨主任忙的连老旱烟都没时间抽,正朝人群里四下打量,仿佛在寻找什么。 经过王大林两口子身边时,王大林随口问了句:“杨主任在干嘛?” 杨主任还在抻着脖子到处看:“我在找个明天给首长献花的人。” “要给首长献花吗?” “是啊,给首长献花,张干事想出来的,说一定要找个好看的大姑娘,相貌好,气质好,懂礼貌,不怯场,长的还要喜庆,我寻思,咱农场哪有这样的大姑娘?” 王大林也附和:“是啊,咱农场哪有这样的大姑娘?” 忽然,杨主任四下寻找的目光停了下来,眼中冒出了精光: “咦,有了!” 杨主任找到目标了! 他快步朝自己看中的目标大步走过去。 王大林好奇,杨主任找到的目标是谁? 跟着杨主任的方向看过去,却看到杨主任径直走向了高智源、马小璇两口子。 ?? 杨主任看上的大姑娘,难道是大胡子的媳妇儿?! 杨主任快步走到高智源面前,叫停了那两个人。 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马小璇,快速考量: 嗯,很不错,各方面都很附和张干事的要求。 相貌好,气质好,懂礼貌,不怯场,长的还喜庆! 虽然不是什么大姑娘,是个小媳妇儿。 但是这个小媳妇儿比大姑娘还嫩! 马小璇见杨主任一直盯着自己,她拉下围巾和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皮肤细腻的小脸: “杨主任有事吗?” 杨主任面带微笑的点点头,近乎和蔼地说:“小马,我正在找人,明天给首长献花,你看看你要是身体可以,明天你代表我们农场,给首长献花吧?” 马小璇粉嫩的小脸满是惊讶:“让我献花?” “是啊,你看你有没有时间?” 杨主任说的很客气,是一种商量的语气。 这要是换成别人,商量个屁,直接就给你下命令了。 只因为小马是大胡子的媳妇儿,这事就得商量着来。 否则要是大胡子发起飚,那就真嗝屁了。 不等马小璇表态,高智源摇头:“我们没工夫,我媳妇儿还得回家绣鞋垫儿。” 滚犊子吧—— 让我宝贝媳妇儿大冷天的,站在路边等着给人献花,把我媳妇儿累着、冻着算谁的?! 马小璇见高智源拒绝了杨主任,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并不想在农场太出风头。 而且到时候大领导来了,万一人群太激动,一窝蜂挤上去,真把她挤倒了怎么办? 她现在可惜命了呢,生怕自己有个闪失。 杨主任见高智源一口回绝,神情顿时变得灰败。 正在这时,刚刚还在一旁生气的田莉突然追过来。 田莉眼见着杨主任跟马小璇说话,心里大惊: 什么?! 杨主任口中相貌好、气质好、懂礼貌、不怯场,长的还喜庆的大姑娘,居然是大胡子媳妇儿? 开什么国际玩笑? 就这逃荒来的乡下丫头也行?! 田莉真心瞧不起! 穷山恶水出来的人,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 回头一见了大领导,别再吓的尿裤子,给他们农场脸上抹黑。 别人她不了解,她自己的妯娌孙带娣不就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笨嘴拙舌,呆头呆脑的。 那大胡子的媳妇儿就算嘴皮子厉害一点,但也绝对不能在那么重要的场合上露面! 也决不能给她出风头的机会。 田莉感到事关重大,必须上前阻拦。 她快步赶到杨主任身旁,直言道:“杨主任,咱们农场漂亮的姑娘多的是,有的是人,为什么要找她?” 杨主任一见这两伙人又又杠上了,血压一下子上去了: 完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这下要成死对头了! 他为了安抚田莉,赶紧说道:“小田,没有,人家小马没同意。” 马小璇反应贼快,紧跟着说道:“杨主任,我还没表态呢。” 杨主任眨巴着眼,一张老脸上满是问号。 马小璇挺直了腰杆、豪气干云:“我明天可以去给首长献花!把这光荣的任务交给我吧,保证完成!” 杨主任一下子笑了:“你答应了?” “嗯,答应了!” 马小璇刚才是不想答应的,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女人呐,就是这么善变! 什么挤不挤的,到时候让他们家智源在旁边陪着,看谁敢挤她! 只要想干,总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杨主任来不及高兴太久,田莉连忙阻拦:“不行,杨主任,不能答应,就她?她有什么资格?” 第177章 小丫头,你可真会气人 杨主任: 资格? 人家相貌好、气质好、懂礼貌、不怯场,长的还喜庆,这不就是资格吗? 完全附和张文远提的要求啊。 还有一点很重要,人家是劳模的家属,难道这些加在一起,还不够资格? 要是小马不够资格,那全农场,就找不出有资格的人了。 此前杨主任在找人的时候,完全没往马小璇身上想。 因为马小璇平时深居简出、不大露面,不容易引起注意。 再说她怀着孕,也就没往她身上考虑。 可是现在杨主任越来越觉得,小马绝对是不二人选。 是最适合的! 最有资格的! 杨主任正想着如何调节两边的矛盾。 马小璇笑着问:“难道田老师也想给首长献花?还是你想推荐你那位姓周的朋友?” 田莉一通炮火在喉咙口涌动,亟待喷发。 但高智源完全不给别人插话的功夫,紧接着媳妇儿的话音说道: “不好不好,让破鞋给首长献花,丢死个人了,回头人家还以为咱农场就没正经人呢!” 田莉登时哑火。 火气吞回肚子里,差点炸着自己的肺。 偏偏王大林这个呆瓜,平时看着人五人六,关键时刻居然不帮她说话! 男人在外面不能帮女人出头,还要他什么用?! 不是王大林不想帮,是王大林根本都没弄明白这其中的恩怨纠葛,不敢确定究竟谁对谁错。 他不能跟着自己的媳妇儿胡搅蛮缠。 再说,大胡子两口子嘴皮子忒利索,一唱一和的,一般人真的跟不上这两人的拍子。 杨主任眼见今天这状况是不能善了了。 要么得罪这个,要么得罪那个。 要么两边都得罪。 作为在这扎根二十年的老领导,杨主任身上还是有点威信的,不怕得罪人。 所以他坚持自己的决定:“行了,不用再吵了,我觉得小马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事就这么定了吧,等会儿我跟张干事说一声。小马,你身体特殊,不用在这等着,回去休息吧。明天该怎么做,让张干事告诉你。” 马小璇笑道:“谢谢杨主任信任我,明天我一定好好表现!” 杨主任满意地点头。 不愧是他选的人,外形条件就不说了,而且聪明懂事,伶牙俐齿,会说场面话。 跟狂放不羁的脱缰大胡子,简直有天壤之别! 而且通过前几次打交道,他看的出来,小马是个有大局观的人,能从大局考虑事情。 这么聪明的人,如果只在家里洗衣做饭带孩子,实在屈了才。 可以考虑将来作为重点培养对象。 马小璇出来溜了一趟,成功领到自己的任务,准备回家。 转身时,很「礼貌」地跟田莉告别:“田老师,我们先回去了。” 马小璇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田莉差点气吐血。 这小丫头片子,杀人于无形! 比骂大街的泼妇手段高多了。 田莉不敢置信,会第三次败在这个乡下丫头身上。 她一个省城来的知青,居然对付不了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这还有天理吗? 马小璇和高智源欢欢喜喜地回了家。 高智源的心情别提多舒畅了。 听媳妇儿怼人真过瘾啊,不管别人怎么蹦哒,媳妇儿都能四两拨千斤,气势拿捏的死死的! 他再次忍不住夸赞:“小丫头,你可真会气人,比我还会气人,改天一定要帮我去气气老梁,气死他算球!” ——此时正守在猪圈里的老梁,后脊梁莫名一阵冰冷。 马小璇接下了这项光荣的任务后,没有敷衍。 回去后她还真的认真准备了一下,准备明天化个淡妆上场。 这天晚上,马小璇又到空间去等爷爷的消息。 结果还是等了个空。 她不敢让自己多想,心里默念,明天晚上一定能等到爷爷的消息,然后就回到小土屋睡下了。 这天晚上没有做梦,一觉睡到天麻麻亮。 再次被大喇叭吵醒。 这次,高智源没有再暴躁骂人,精神十足地爬起来去做早饭。 两个人今天身上都有任务,高智源要上台讲话,马小璇要给首长献花。 这算是两项重任了。 马小璇有些担心高智源的讲话,有意无意地提醒他,让他上台讲话时注意措辞,别满嘴跑火车,回头闹了笑话,领导脸上不好看。 高智源满不在乎地答应着,一点也不上心。 马小璇穿戴整齐,悄悄回到空间化了个淡妆。 妆容很淡,口红也是非常浅的颜色。 但高智源还是发现了媳妇儿的变化,一个劲盯着媳妇儿的脸研究: 咦,一眨眼,媳妇儿又变好看了呢! 乍一看,觉得媳妇儿变了样。 再凑近了细看,又觉得哪都没变,鼻子还是鼻子,眼睛还是眼睛。 可整个人就是变得更好看了,满脸放光,变得更加娇俏可爱。 马小璇也给高智源也仔细打扮了一下。 一大早给他洗了头。 洗完头稍微用毛巾擦了一下,然后到屋外冻了一会儿。 冻的满头冰花。 再用细密的梳子轻轻一梳,把冰花梳掉,头发就基本半干了。 到灶膛前,把头伸到灶膛口,转着圈烤了烤,头发就完全干了。 马小璇给他梳了个三七分,梳的溜光水滑,精神抖擞。 再给他脸上抹上厚厚一层雪花膏,抹的香喷喷的。 想到高智源比较扛冻,就让他穿上了那件从省城买回来的灰色中山装。 里面套一件薄棉袄。 这件中山装,之前高智源穿的时候,扣子紧绷着。 现在里面套了一件薄棉袄,却是正好。 可见最近又瘦了不少。 马小璇望着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型男老公」,非常满意。 踮起脚,捧着老公的脸,在香喷喷的腮上亲了一口,一脸仰慕地说: “今天真帅!” “你也是,今天真美!” 两人刚准备好,张文远就支使刘建业来找他们,让他们尽快到办公室集合。 刘建业一见两人的打扮,男的精神,女的漂亮,忍不住惊呼: “我的天呐,你们结婚那天也没这么打扮过!” 马小璇说:“结婚是自己人闹着玩,今天不是要应付大场面吗。” 他们锁上门,就朝场部大街走去。 大街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到处人满为患。 不光是他们农场的人全部出动了,就连附近公社的人,也有许多赶了几十里路来看热闹。 在进入场部中中心大街的两侧,插上了两面大旗。 大旗前面拉起一条横幅。 远远看去,就像一道大门。 农场的锣鼓班子也已就位,嘁哩咚隆地敲打着。 人们都拿出了压箱底的体面衣服,穿的干干净净,脸上洋溢着嘻嘻哈哈的笑容。 整条大街气氛热烈,就好像不是在等待领导,而是在期待新年钟声的敲响。 第178章 来了来了,大领导来了 高智源和马小璇来到办公室。 这里的气氛可不像外面那么欢快轻松。 这里的领导个个神情紧张,焦躁不安,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等高智源、马小璇一进来,领导们一看这两人今天的打扮和气场,好似金童玉女一样,突然像得到了安慰了一样,变得信心十足: 这就是今天的门面担当啊! 要是这两人能把场子撑起来,那就没有问题。 张文远把两束簇新的塑料牡丹花交给马小璇。 又跟马小璇嘱咐了几句。 等到太阳升高了一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马小璇手里捧着塑料花,在高智源的保护下,和众位领导一起到中心大街上等着。 大概是受到了现场气氛感染,马小璇一点也不觉得冷。 感觉好像去看爱豆的演唱会一样开心。 随着时间推移,气氛越来越高涨。 快到十点时,远方大路上终于出现了缓慢移动的黑点。 眼神好的人已经发现了那是汽车的踪迹。 “来了来了,首长来了——” 人群激动地高呼起来,张文远长到路中间大喊:“往两边靠,不要挤,不要挤,把路让开——” 可是由于嗓门小,威信不足,没人听他的。 张文远急的脑门冒汗,慌乱中抓住高智源的胳膊央求: “智源,你快喊一嗓子,让人群往后靠!” 高智源长的高、看的远,放眼望去一片脑袋。 他提了口气,先提前捂住了马小璇的两只耳朵,然后冲人群大吼。 “都他妈的往后靠!你站在大路上,你让车走哪?一会儿车轮子飞你脸上!都后退!” 高智源的大嗓门果然好使。 他一喊完,人群松动,都自觉地往两边后退。 高智源这才松开马小璇的耳朵。 此时,锣鼓队一声令下,敲的震天响。 由女知青们组织的欢迎队伍,腰间系着腰鼓,也一边打鼓一边跳开了。 汽车行驶飞快,一共三辆。 为首的是一辆黑色轿车。 后面是两辆军绿色解放吉普。 场长、副厂长、主任、副主任还有其他大小领导,全都激动的直搓手。 连马小璇也低头检查手里的塑料花,理了理被挤瘪的花瓣。 三辆车进入中心大街时,大街上一片欢呼的浪潮。 汽车在欢迎队伍面前缓慢停下。 而后,后座上下来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 一个浑身戎装的中年人下了汽车。 中年人五十多岁,中等身材,略微有些发福。 一脸彪悍,不怒自威。 脸上还带着几处伤疤,更添凶悍的气质。 一看就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跟敌人血拼过的。 虽然看着充满威严,但神情里,又带着一副友好的打量。 他一下来,马小璇就在高智源的保护下围了上去。 因为事先训练过,所以没人跟马小璇抢C位。 马小璇来到首长面前,一脸欢笑,双手将花送上: “欢迎熊首长来到新盛农场视察工作,我们农场全体农工欢迎您的到来!” 熊湘本目光略过马小璇的脸,只匆匆一秒,没有停留,接下了她手里的花,点了点头,声音浑厚地说: “谢谢……” 然后就被其他热情的问候包围了。 任大明最先上前,激动到说话都带着颤音:“熊首长,您好,我是新盛农场的场长任大明,很高兴今天您能来我们农场,跟我们全体农工度过新年!” 熊湘本也伸出一只手:“任场长,你好!” 两人友好亲切地握了手。 而后是其他领导上前一一问候。 当然,只有场长和主任级别的才有资格跟大佬握手。 像张文远这样的大头兵,很自觉地站在一旁。 在这边握手的时候,路上的人也激动地大喊:“首长好!” 喊声此起彼伏,没有停歇。 等熊湘本跟领导们握完手,又转身,举起手里的塑料花,冲大街上围过来的人问候: “同志们好——” 低沉浑厚的男音很有穿透力,附近的人都听见了。 人群回以更加热烈的问候:“首长好!” 熊湘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姿态闲适地做了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 等场上的噪音小下来后,他中气十足地说:“感谢农工兄弟、农工姐妹们的欢迎,今天我到这来,只是跟大家一块庆祝新年,同志们无须铺张,大家同乐!” 这几句话,顿时拉近了领导和农工们的距离。 农场领导们也觉得亲切起来,不像刚才那样严阵以待。 任大明做了个请的姿势:“请熊首长到办公室去休息一下,喝点热茶。” 熊湘本点了下头,却没有跟任大明走。 而是目光左右打量,仿佛想从人群中找什么人。 任大明有点心慌,不知道大领导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却听熊湘本问:“任场长,你们农场不是出了个省劳模吗,他今天怎么没来?” 任大明先是愣了一下: 天呐,这么大的领导,居然主动问起他们农场的农工! 任大明简直与有荣焉,要感激涕零了! 杨主任朝人群里的高智源指了指:“熊首长,你说的那位劳模,就是他,我们农场养猪队的高智源同志!” 此时的高智源,正把媳妇儿夹在咯吱窝里。 生怕拥挤的人群挤到自己的媳妇儿。 满脸的警惕与不耐烦。 不知道大首长主动问起他。 熊湘本这才看见了高智源,以及高智源咯吱窝下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刚刚给他献花的那个人。 刚才熊湘本下车后,只是扫了那姑娘一眼,觉得这小丫头长的还蛮可爱。 还有小丫头身旁站着的高大男人,衣服笔挺,很是威猛。 但当时熊湘本只以为这男人是农场里的领导之类的,没有多想。 那么多人一拥而上,他根本看不过来。 原来这人就是高智源! 熊湘本内心的惊讶溢于言表。 微微怔了片刻后,熊湘本不太确定地问:“那就是你们农场的高智源吗?” “是,就是他!” “刚才给我献花的那个小姑娘是谁?” “是高智源同志的爱人,他媳妇儿!” 这下熊湘本更惊讶了。 饶是久经沙场,历练的波澜不惊,此时也睁大了双眼: “他结婚了?” “嗯,刚结没多久——” 任大明一头雾水,不知道大领导怎么关心起高智源的个人问题。 他不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实在忍不住好奇,提心吊胆地问了一句:“熊首长,高智源同志有什么问题吗?” 熊湘本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恢复了镇定,说道: “没有,只是随口问一下。” 第179章 小马受到领导表扬 熊湘本和任大明在这边说话时,马小璇躲在高智源的咯吱窝里,也忍不住地朝大领导看过来。 正好碰上了任大明的目光。 任大明赶紧冲他们招手。 马小璇不太确定任大明是不是让他们过去的意思,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任大明喊道:“小马,高智源,你们过来!” 马小璇确定了任大明确实让他们过去,这才推着高智源一块挤过来。 等来到面前时,高智源放心地松开手臂,把媳妇儿放开。 两边互相打量。 高智源表情淡淡的,没有一点见到大领导的激动。 神情上甚至有些排斥。 任大明和杨主任的心登时提到嗓子眼里,生怕大胡子在领导面前搞事情。 还好,马小璇知道场合的重要性,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熊首长,您好,今天很荣幸地见到您!” 熊湘本微微点头,目光一上一下,来回打量这两个人。 两人一高一矮。 一个高大威猛,一个娇俏可人。 高的被矮的趁的越发高。 矮的那个,被高的趁的越发娇小玲珑。 真是—— 又搭又不搭,看的熊湘本不禁失笑。 熊湘本收敛了笑容,声音温厚地问:“你就是高智源,刚才没认出是你。” 这话让马小璇大吃一惊: 妈耶,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居然认识养猪的傻狍子! 高智源也微微吃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熊湘本: 嗯?? 咱俩认识吗? 熊湘本又是呵呵一笑,解释道:“我见过你的照片,不过那时候,你留着一把大胡子,所以没认出是你。” 这一解释,众人就明白了。 原来是看过高智源的照片呀。 高智源摸着自己的下巴,没有说话。 马小璇替高智源答道:“报告熊首长,他的胡子前段时间刚剪了。” “嗯,不错,这样很精神!”熊湘本又看着马小璇,亲切地问,“你是高智源同志的家属?” “是……”马小璇赶紧自我介绍,“我叫马小璇,首长叫我小马就好。” 熊湘本打量着落落大方的马小璇,嘴角笑意更深: “不错,不错——小马在农场是干什么工作的?” 马小璇讪讪回答:“首长,我在农场没工作,在家管理后勤。” 熊湘本差点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想到什么意思: 在家管理后勤,就是家庭妇女! 这个有趣的说法引得熊湘本哈哈大笑。 小姑娘有点意思,脑子反应很快。 熊湘本笑罢,对任大明说:“任场长,这个小马脑子活泛,这样的人才,只在家管理后勤,岂不是浪费人才,新时代,妇女也能顶半边天,要不拘一格降人才!” 这话原本没有责怪的意思,却让任大明一阵惶恐。 仿佛自己没有给小马安排合适的工作,是犯了错误。 任大明红着脸找了个解释:“那个,熊首长,小马刚才我们农场没多久,他们两个刚结婚,现在又怀了孩子,所以一时没能及时安排工作,不过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浪费人才,及早给小马安排好工作问题!” 熊湘本听说马小璇怀孕,目光一闪,不由自主地去看马小璇的肚子。 肚子在棉袄的遮挡下看不出什么,应该是刚怀孕不久。 熊湘本笑的更开心了,脱口说道:“居然都结婚有孩子了!” 说完似乎觉得这话不太妥当,又补充道:“不错,建立小家庭,也是为建设事业添砖加瓦,以后要好好干事业。” “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会不负期望,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熊湘本又笑了起来,忍不住赞道:“这个小马,会说话!” 任大明、杨主任看见熊湘本连连发笑,一直提着的心,终于稍微落回肚子里。 这个首长没有他们原本想象的那么吓人、那么难以亲近。 尤其熊首长是见到了高智源、马小璇以后,变得很是和蔼可亲,似乎对这小两口格外偏爱。 看来,大胡子和小马,真的是他们农场的福星啊。 任大明又招呼道:“熊首长,咱们到屋里坐下说话吧。” “好,走吧。” 一干人等朝办公室走去。 马小璇以为没他们的事了,可以离开。 但任大明也把他们叫进了办公室,让他们作陪。 还专门给他们安排了座位。 甚至也给他们倒了热茶水。 熊湘本落座后,照例要问一下农场的生产情况。 任大明已经做足了准备,一五一十的汇报了。 总体来说,这个农场效益还是不错的。 作为某团的后勤部,粮食、蔬菜、生猪、鸡蛋、水产、大豆等等,都能供应的上。 农工们的生活也很富足,都能吃饱穿暖,比周边公社大队生活水平高很多。 在他们谈论公事时,马小璇坐在旁边,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位大领导。 不仅是出于礼貌,也是出于好奇。 她觉得很奇怪,作为一个大首长,为什么会认识高智源呢? 而且特意问起他。 要说是因为高智源是省劳模而注意他,这个解释很牵强。 一个农场的劳模,能引起地区首长如此重视? 她很想问问高智源,是不是跟这位大领导有什么渊源。 但是悄悄观察高智源的反应,高智源似乎也在犯迷糊。 两人不好说悄悄话,只能暂时按捺住内心的疑问。 熊湘本和农场领导聊了很久。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了高智源和马小璇。 熊湘本语气柔和地问:“小马,你们刚成立家庭,如果有什么实际困难,要向组织提出来,组织会帮你们解决。” 马小璇受宠若惊地说:“谢谢熊首长关心,农场对我们很照顾,目前没有什么困难。” 她说这话,并不是拍农场领导的马屁,而是事实如此。 农场的人确实对他们挺照顾的,没有为难他们。 他们物资上也很富足。 最起码跟农场其他人家比较,他们的生活质量是一等一的水平。 她这个回答,让农场领导们全都松了口气,在心底感激不已。 这要是换成别人,说不定就要趁机提出各种要求,甚至有可能告他们的状。 让他们下不了台是小事,破坏了大领导对他们农场的印象就麻烦了。 可是小马却回答的十分圆满。 熊湘本也很满意马小璇的回答,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地又飘向高智源。 整个过程,高智源一句话没说。 第180章 大领导是不是认识你? 在办公室进行了短暂的会面以后,任大明就邀请熊湘本,跟他们一起去会堂参加全体大会,给农场工作做点指示。 熊湘本起身。 临走之前,突然抬手招过来一个身穿军装的随从。 熊湘本说:“难得来一次,正好今天带了相机过来,我们照张合影吧?” 任大明一听,非常高兴地答应了,就要往前凑。 熊湘本却又招呼了高智源和马小璇:“来,小马,你们过来,到我身边站着。” 所有人都是一阵错愕。 连马小璇也惊奇不已。 大领导居然主动找他们拍合影? 还让他们站在身边? 马小璇哪能不识抬举,她没有客气,推着高智源,来到熊湘本身边站着。 一向能蹦哒的高智源,像个木偶似的,被马小璇推到熊湘本身旁。 其他几个领导全都开始整理自己的着装。 拉拉领子,抻抻棉袄。 把衣服弄的尽量平整。 然后自己找自己的位置,互相谦让拉扯,都非常激动。 那个随从在军绿色帆布包里拿出照相机,等人都站好了,对着他们,「咔嚓」一声,胶卷滑动,底片上留下了他们的影子。 拍完,熊湘本又说:“让小马和高智源同志单独照一张吧。” 于是,其他人都散开了,单独留下马小璇和高智源两个人。 两个人都是一脸懵的表情。 但马小璇赶紧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挽着高智源的胳膊,对着镜头露出微笑。 高智源则板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咔嚓——” 照完照片,马小璇才猛然想起,这是她在这的第一张照片。 更是她和高智源的第一张合影。 之前她答应过爷爷,要给爷爷寄张她和高智源的合影的。 但一直没时间专程跑到县里去拍照,所以耽搁下来。 这次居然意外地拍到了合影,如果能要一张照片该多好啊! 但也只能这么想想。 她哪有那么大的脸直接开口跟大领导要照片,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拍完照片,熊湘本在人群簇拥下离开办公室,朝会堂走去。 马小璇和高智源两人走在后面。 马小璇越想越觉得熊湘本有些不同寻常,她忍不住问身旁一直沉默的高智源: “智源,领导是不是认识你?” “不知道——” “那你认识他吗,或者听过他的名字吗,你好好想想,我怎么觉得,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好像之前就认识你。” 高智源眉头微蹙,似乎也不太确定:“但我真的不认识他。” “那就奇怪了。” 马小璇仔细琢磨见到熊湘本的过程,回忆熊湘本的每一句话,越想越觉得可疑。 抛开刚下车时的临时会面不说,那可能是大领导有意接近群众、拉近与群众距离的一种表现。 这些勉强能解释的通。 但大领导为什么要跟他们一块合影呢? 而且要让他们两个单独拍照。 连场长和主任都没这个待遇。 还有,大领导当着农场领导的面,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困难,让他们有困难找组织。 只要脑子不是太笨的人,都能领会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这其实就是在跟农场领导说: 以后要多多照顾他们两个,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想办法帮他们解决。 光说其中一点,确实不足以成为证据。 但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凑在一起,就很能说明问题。 高智源低头看着媳妇儿满脸困惑,劝道:“管他奶奶个腿儿——” “嘘!别乱说话!” 马小璇警惕地左右望望,还好,还好没人听到高智源刚才那句大逆不道的话。 她突然又担心起高智源一会儿的演讲,不禁提心吊胆: “等会儿上台,记得别说错话,只讲养猪,不讲别的。” “行叭。”高智源勉强答应。 “还有,讲完话记得要感谢观众、感谢来宾、感谢领导。” “我感谢个屁啊——” 马小璇瞪了他一眼。 高智源随即改口:“好吧——” 来到会堂…… 农工们已经提前到这等着了,真的是座无虚席。 没有座位的,就靠墙站着。 满屋子是人。 熊湘本一进来,会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活动开场。 熊湘本和主要领导们坐到台上的位置。 张文远作为主持人,上台发言致辞。 而后熊湘本做了简短发言。 再然后,就是任大明讲话,总结一年工作,展望明年的雄心计划。 等任大明讲完,接下来,就是让全场最为瞩目的、也让领导们和马小璇最提心吊胆的、大胡子的讲话了。 大胡子打架骂人一把好手,从来没听他正经发表过讲话。 这个开口就骂人的恶霸,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马小璇和刘建业坐在一起,两个人都紧张的脚趾头快把鞋底抠破了。 看着高智源从台下走到台上,马小璇不停安慰自己: 别慌,相信我们家智源是最棒的! 他一定会超常发挥,然后惊艳全场! 马小璇不等高智源在台上站定,带头给自己的男人鼓掌。 她一鼓掌,周围的人也跟着鼓起掌来。 而后迅速传-染。 会堂里的掌声,甚至比给场长的掌声还要热烈。 就见高智源大模大样地坐到任大明身旁,面对台下,脸上仍旧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没有丝毫紧张不安的情绪。 任大明一看: 好家伙,发言稿呢?! 任大明把包着红布的话筒递到高智源面前,借机小声问: “你稿子呢??” “要啥稿子?” 任大明脸都黄了。 高智源安放好话筒。 他个头太高,话筒太矮,只能微微往前倾着身体: “喂?喂!” 他目光望向台下一张张熟悉的脸,干咳一声:“咳,今天元旦,天气很好,首长来我们农场视察,我们很高兴。” 嗯,这几句来场还可以(不是太差)。 “上台前,媳妇儿交代过,让我只讲养猪,不讲别的。” “嗡嗡嗡——” 台下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声,目光纷纷转向马小璇。 只见马小璇低着头,故意回避众人的视线。 就连刘建业也承受不住齐刷刷地目光,垂着脑袋,用手遮脸,一副正在寻找地洞的样子。 台上的任大明更是忍不住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 只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广大群众,期待着大胡子接下来的演讲。 高智源完全不受影响,泰然自若道:“既然媳妇交代过,那我就只讲猪,不讲别的!” 第181章 别开生面的讲话 “在座的都知道,我就是个养猪的,我的任务就是养猪,猪的任务是长肉,我们各司其职——” 任大明尴尬到忍不住薅头发。 妈的,发言稿呢? 发言稿呢! 要死了—— 他恨不能把高智源扑倒,将高智源扭送出去。 可是,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只有挨打的份。 上一任场长,估计就是在这个地方、在这种时候,被高智源摁在地上爆打的。 他不想做第二个被当众爆打的场长。 丢不起那个人! “我养猪有段时间了,对我们猪圈里的猪有一定的了解。” “我们猪圈里的猪,大部分都比较本分,母猪负责生崽,公猪给它骟了,留着长肉。另有一部分种猪,生活的比较幸福,专门负责配种。” “嗡嗡嗡——” 台下的笑声已经快压抑不住了。 张文远站在台下,两腿一软,跌坐在另一个人腿上。 刘建业的脑袋快垂到膝盖上了。 马小璇极力维持脸上的镇定,疯狂给自己洗脑: 我们家智源是最棒的。 智源是最棒的。 最棒的…… 棒的—— “虽然大部分猪都比较正经,但凡事总有例外,我们猪圈有一头猪,它比较独特,很让人伤脑筋,连我们队长都拿它没办法。” 坐在台下脸色铁青的梁队长: 他妈的这混账王八蛋,我们猪圈还有比你高智源更让人伤脑筋的吗!! “我为什么说它独特,因为它身为一头母猪,它不干正事,经常三更半夜偷偷跑出猪圈,去公猪的猪圈里撩骚,而且屡教不改,因为它会自己开门!” “后来我们为了阻止它这种不文明的行为,特意给猪圈的门上了把锁。” “本以为这回它能老实了,但我们完全低估了它的劣性。没想到,门锁都挡不住它,因为它娘的居然会爬墙翻猪栏!” “哈哈哈——” 台下观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笑起来。 台上坐着的熊湘本已经完全傻眼了。 身旁的任大明捂着自己麻痹的心脏,冷汗涔涔,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一身笔挺中山装的高智源,仍然正襟危坐地演讲: “当时我就在想,这幸亏只是头猪,它要是个人,肯定会被人骂成破鞋,幸好只是头畜生,不能跟它一般见识。” “我当时就跟猪说,你想撩骚你就撩,毕竟动物天性嘛,我们尊重猪,但你能不能单拣一头公猪撩,你每次撩不同的公猪,挑拨离间,引起猪的内讧,让它们打群架,你到底什么居心?!” “哈哈哈——” 观众笑的更疯了。 马小璇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勉强扶住身旁的刘建业,才没有从凳子上倒下来。 刘建业直起身扶住马小璇,安慰了一句:“坚强点!” 两人互相扶持,如坐针毡。 “后来,我们猪圈有一头快报废的老公猪,凭着自己曾经是公猪老大的余威,跟这头小母猪搭上线了,两头猪就开启了没羞没臊、丢猪现眼的生活。” “关键是,你俩猪要成心结成一家子,也就罢了,这老的公猪和小的母猪,居然联合起来,坑害另一头无辜的小公猪!” “我们人类社会,最痛恨这种不知羞耻的行为!可是没办法呀,猪就是猪,你跟它讲人的道理讲不通!” “幸好,后来这头老公猪和小母猪,都滚球了。” “希望永远别再回来了,还有什么脸回来?我保证,我见着一次骂一次!” 身旁的任大明,终于支撑不住,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高智源连忙把滑到桌子底下的任大明捞上来。 又对着话筒总结性地说道:“好了,我讲完了——我媳妇说了,要感谢观众,感谢领导,感谢各位来宾!” 台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烈掌声,还有放肆的笑声。 见多识广的熊湘本,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之后,也一副「大开眼界」的表情,跟着一起鼓掌。 绝了! 名不虚传! 百闻不如一见! 高智源起身,架起已经瘫软的任大明准备下台。 眼看着主持人张文远也瘫坐在另一个人腿上起不来了。 高智源又拍着桌子临时充当主持人:“节目呢,快上台表演节目!别耽误大家伙看演出!” 此时,藏在后舞台各个目瞪口呆的女知青们,在一阵慌乱中排好队伍,上台了。 熊湘本和其他人全都走下来。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动作迅速地把桌椅抬走,节目就开场了。 但是有高智源的「精彩节目」在前,这些原本非常期待的节目,瞬间变得寡淡无味。 啧啧,哪个节目也没有大胡子的演讲好看。 只是没听过瘾就讲完了。 要是把老公猪和小母猪之间的二三事,讲的再具体一些就更好了。 唯一能和大胡子的演讲相媲美的节目,是文工团的女兵周岩。 这么说不是因为她的节目有多精彩。 而是她全程哭着跳完两支舞。 演完节目,已经是下午两点。 大会终于散了,人人饿得不轻。 领导们陪着熊湘本他们到食堂包间吃饭。 马小璇和高智源也回了家。 回家路上,马小璇小脸煞白。 高智源拉着媳妇儿的小手手,十分乖巧地说:“丫头,我听你的话,你让我只讲猪,我真的只讲猪,没讲别的。” 马小璇还在疯狂给自己洗脑:“嗯,我们家智源是最棒的——” —— 熊湘本在食堂吃完了午饭,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 他们该启程上路了。 农场的农工们自发来到大街上欢送大领导。 熊湘本握住了场长任大明的手,感慨地说:“任场长,多谢今天的招待,辛苦了,今天的大会,真的是——别开生面!!” 已经勉强恢复过来的任大明浑身虚脱,想笑笑不出来: “熊首长,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多担待!” 请不要因为大胡子的事怪罪我们呀! 毕竟我们什么也没做错! 熊湘本很宽容地说:“没有什么不周到的,我们这就走了。” “您慢走!” 熊湘本松开任大明的手。 转身的时候,目光向人群中搜寻。 就见大路对面,高智源和马小璇远远站着。 马小璇使劲踮着脚,昂着脑袋,朝这边挥手告别。 熊湘本也笑着朝他们挥手告别,目光在高智源那沉静淡漠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弯腰进了汽车。 三辆汽车在人群欢呼中缓缓驶离场部中心大街,朝来的方向去了。 汽车一走,任大明两腿一软,又倒了。 第182章 重新活过来了 这一天,胡玮没有去场部中心大街欢迎大领导的到来。 中午也没有去参加农工大会。 更没有去看演出。 他一个人待在场院仓库的宿舍里,拿了瓶酒,找了包五香花生米,独自喝着闷酒。 这里离场部大街有一段距离,但仍能听到锣鼓喧天的声音。 外面越是热闹,胡玮的内心越是孤独。 他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周岩了。没想到,在分别了一年多以后,再次见到了她。 原本已经逐渐平静的内心,再次掀起狂澜。 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让他刻骨铭心。 让他无法忘怀。 心里的伤疤再次被揭开,揭的鲜血淋漓。 他没有能安抚自己的办法,只有用高度白酒来麻痹自己。 他酒量一般,半斤白酒下肚,人就直挺挺倒在那张用简易木板搭起来的单人床上。 昏睡中,阵阵寒意不停侵袭他整个身体。 他浑身冰凉,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模糊察觉到一阵熟悉的香味涌入鼻腔。 这种香气让他心脏微微痉挛。 但他仍然无法从睡眠中挣脱。 直到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他终于睁开了眼,看见周岩正坐在床前。 周岩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 胡玮以为这只是梦。 但周岩开口说话了:“胡玮,我来跟你告别,我要走了。” 胡玮猛然间彻底清醒。 他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坐起来,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女人,脑子一时理不出头绪。 周岩目光低垂,说道:“我过来,还想跟你正式道歉,当年确实很对不起你,我没想到对你造成了那么深的伤害,也没想到大胡子会那么恨我。” 胡玮呆滞的脑子开始缓慢地转动:“已经都过去了。” “胡玮,你是个好人,你也值得更好的人来爱你,我不配你的爱。” 胡玮不知该说什么,脑子里空荡荡的。 爱也好,恨也罢,都已经在时间的作用下,沤烂成心底的一个伤疤。 重新提起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周岩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胡玮那张古铜色的脸。 这张脸算不上英俊,但却是一张勤恳踏实的好人脸。 周岩盯着他,微红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温情,让胡玮心里一动。 周岩用极轻的声音说:“胡玮,我从前欠你的,今天偿还给你吧?” 胡玮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却见周岩伸手去解自己腰间的牛皮腰带。 胡玮吓了一跳:“周岩,你别这样——” 周岩解开腰带,扔到床上。 胡玮喉结滚动,双眼发红。 他曾无数次在梦中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但从来都没真正发生过。 没想到,在分别了一年多以后的今天,梦里的场景真的发生了! 男人的本能让胡玮的身体紧张起来,可心里却无比慌乱。 ——不是这样的,他想要的结果,不是这样的! 在胡玮陷入极度慌乱中时,周岩脱下头顶的帽子,轻轻凑近胡玮的脸。 胡玮察觉到香气阵阵,像狂风一般,直扑而来! 他在这阵香风中迷乱了。 就在周岩即将吻上他时,他突然一扭头,躲开了。 周岩扑了个空,怔了一下,喘息着问:“怎么了?” 胡玮神色痛苦,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艰难地说: “周岩,你走吧,不用勉强你自己。” “我没有勉强,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我就在这,想要你就动手。” 胡玮胃内的白酒开始往上翻涌。 他曾经心心念念、冰清玉洁的梦中爱人,如今就在自己面前,他触手可得。 可是这一刻,他却觉得恶心。 他干咽了一口,抑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语气坚定地说: “你走吧,别在这作贱你自己了,我不用你偿还,我为你做的那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太傻太天真,我不怪你,你走吧。” 周岩一脸受伤的表情。 两颗眼泪顺着她那苍白的脸颊滑了下来。 胡玮是最爱她的那个男人,也是唯一拒绝她的人。 周岩抽噎一声,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完完全全被踩在脚底下,和地上的烂泥混合在一起。 她捡起自己的帽子和腰带,起身,哭着跑了出去。 周岩走后,留下一阵淡淡的香风。 胡玮呼吸着最后一缕属于周岩的香气,眼泪夺眶而出。 同时,胃内的白酒再也无法抑制地冲出喉咙。 他「哇」地一声,趴在床边呕吐出来。 眼泪混着呕吐物,喷洒在床边的泥地上。 同时,内心伤口处溃烂的脓血,也随着吐了出来。 脏污破烂的过往,全部吐的干干净净! 最后连胆汁也吐出来了。 吐完,望着自己的宿舍,仿佛焕然一新。 他的世界也换成了新的。 他下了床,一个人走到冰封的河边,望着夕阳下熠熠放光的冰面,感到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滚烫的眼泪在脸上肆虐。 他双手做喇叭状,朝着远处的旷野,大声狂喊:“啊——啊——啊——” 喊完,心胸舒畅。 他放开嗓子,对着落日的天空唱起了那首《三套车》: 冰雪遮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小伙子你为什么忧愁,为什么低着你的头,是谁叫你这样的伤心,问他的是那乘车的人,你看吧这匹可怜的老马,它跟我走遍天涯,可恨那财主要把它买了去,今后苦难在等着它。 胡玮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埋葬自己的过往,一步步走向全新的世界! 过了很久,身后传来一声呵斥:“你他娘的在这鬼喊什么?!” 胡玮回过头,笑脸上带着眼泪。 斜阳在他泪湿的脸上流淌出一片绚烂的霞光。 他欢快地冲高智源跑过来:“智源!智源!” 胡玮直接扑进高智源怀里,抱着高智源又哭又笑。 高智源骂道:“你他娘的疯了吧,想跳河?老子今天成全你!无论如何给你凿个冰窟窿,来来来!” 高智源拖着胡玮来到河面,把胡玮摁倒在冰面上。 胡玮死命挣扎:“我没有要跳河,我以后再也不跳了!” 两人在冰面上闹了一阵,闹累了,高智源气喘吁吁地问: “你不跳了?” “不跳了,再也不跳了!我重新活过来了,不管为了什么,我以后要好好活着!” 高智源盯着胡玮看了很久,见他不像在说谎:“好,不跳了,回家吃饭,妈的,下次想死跟我说一声,我知道怎么死最快。大冷天的跳河,不淹死也冻死了。” 高智源起身,伸手把胡玮拉起来。 两人在斜阳中,勾肩搭背地朝家走去。 ——人总要告别过去,拥抱未来。 对胡玮来说,他的新一段人生,从这天正式开始了。 第183章 这颗心脏,坚强的让人心疼 高智源和胡玮回到家时,家里已经做好了一桌子大菜。 一道小鸡蘑菇炖土豆。 小鸡是结婚时人家送的大公鸡,风干了之后一直挂在地窖里。 蘑菇是之前带回来的干香菇。 另一道是狍子肉炖萝卜。 还有一道是马小璇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榨菜。 饭是一大锅油菜鸡蛋汤。 碧绿的青菜,黄白相间的鸡蛋花。 每碗鸡蛋汤里,还蘸了一筷子香油,上面飘着一片油星子,看着很有食欲。 主食就是马小璇之前做的包子和馒头,还有新烙的玉米饼子。 由于小屋空间太小,盛不下那么多人,所以没有请何院长与邵默,让刘建业给他们送了一大盘小鸡炖蘑菇和两个包子、两个饼子。 高智源和胡玮进门时,马小璇、黎梦梦、刘建业已经都坐在炕上等着了。 刘建业大声抱怨:“怎么才来,我光咽哈喇子都饱了!” 胡玮笑着说:“来晚了,对不住。” 马小璇招呼:“赶紧上炕来吃吧,我快饿死了!” 胡玮一靠近,别人都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眼睛也红红的。 不用说,肯定一个人喝闷酒了。 今天又忙又乱,没人顾得上胡玮,都知道他见到了白月光前任,心里难受,所以没人去打搅他。 等做好了饭,才去找他吃饭。 结果宿舍没人,床前一滩呕吐物。 高智源就知道这膘子又想不开跑河边去了。 这才到河边把人给拎回来。 回来的路上,胡玮抹干眼泪,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大家都看出了胡玮的变化,但谁也没有多问。 五个人挤在炕上,围成一团。 炕桌上热气蒸腾,飘着饭菜的香味。 胡玮终于觉得饿了。 很饿很饿…… 仿佛从来没这么饿过。 他不用别人招呼,抄起筷子夹了块鸡肉塞到嘴里大嚼起来。 其他人见他虽然好像刚刚哭过,但是精神状态非常不错,胃口也很好,就彻底放心了。 大家开动,一时间屋里只有西哩呼噜的吞咽咀嚼声。 他们都是只吃了早饭,到现在天快黑了,才吃第二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尤其是胡玮,这两天基本没怎么吃东西,又吐了一通,现在就跟饿死鬼一样狼吞虎咽。 等肚子里稍稍有了底,胡玮才放慢速度,问道:“智源今天的演讲怎么样?” 此话一出,紧张忙碌的吃饭场景,顿时像按了暂停键一样。 声音也戛然而止。 胡玮察觉气氛异样,眨巴着眼,不知道什么情况。 刘建业咽下嘴里噎人的玉米饼子,遗憾地说:“胡玮,你错过了咱们农场有史以来最精彩的节目演出。” 胡玮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其他人。 马小璇和黎梦梦都低着头,缓慢地重新咀嚼嘴里的食物。 高智源则一脸无辜。 ——发生了什么? “智源的演讲很精彩吗,讲了什么内容?” 马小璇干咳一声:“也没讲什么,就是讲养猪的事。” “养猪?”胡玮脸色疑惑,“养猪有什么可讲的?” 刘建业语气夸张地说:“养猪的学问可多了!你不知道而已!” 高智源也说:“就是,尤其我们养猪场曾经有两头特别的猪,很值得讲一讲——” 高智源还要再说下去,马小璇手伸到炕桌下面,使劲戳了戳高智源的大腿。 高智源问:“你戳我干嘛?” 马小璇: 如果我和傻狍子之间还有默契度的话,那一定是个负数! 刘建业赶紧端起酒瓶,给高智源倒酒:“来,别说话,喝酒喝酒,千言万语都在酒里!胡玮,你也来一杯?” 胡玮使劲摇头,心有余悸:“不不不,我不喝了!” 刘建业也给黎梦梦倒了一杯。 又要给马小璇倒,马小璇知道怀孕不能喝酒,就没喝。 几个人吃吃喝喝,在一起度过了元旦新年。 一直到外面天色完全黑了才各自回去。 这天下午,以任大明为代表的农场领导们,各个被吓的不轻。 尤其是任大明,大领导走了后,他就四肢发软、心脏颤抖,一直在家仰躺。 农场领导们的小会议,都是坐在他家炕头上开的。 每个人心头都有一个疑问: 今天高智源闯祸了没? 大领导回去后,会不会觉得他们工作不力,居然让这种不三不四的人上台讲话? 又或者会不会怀疑他们农场的劳模是冒牌货? “冒牌货倒不至于,熊首长好像在来咱们农场之前,就从照片上见过高智源,不能怀疑是冒牌的。” “我觉着吧,今天应该没事,都挺圆满的,就算高智源在台上乱说一气,但熊首长好像也没生气,还跟着一块鼓掌来着。” “对,我也看见了。” “所以——高智源今天没有闯祸?” 领导们面面相觑,不太确定地摇头: 应该没闯祸吧? 任大明长长出了一口气,四肢发软、心脏颤抖的毛病似乎好了一点。 张文远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说:“对了,熊首长问起大胡子媳妇儿的工作,咱们是不是应该给她安排个工作?” 杨主任「吧嗒吧嗒」地抽着老旱烟,摇头说:“高智源不会接受的,他媳妇儿怀着孕呢,之前领结婚证时就说了,不让他媳妇儿出来工作,要在家养着。” “那咋办?”任大明问,“总不能强迫他媳妇儿出来工作吧?” “以后再说吧。” 今天的场面,除了高智源那一通不明所以的乱炮,其他环节还是很成功的。 都很骄傲、很光荣。 没出任何差错。 所以在一番忧心忡忡的讨论之后,众人的情绪又都恢复了。 只是,领导们一致决定,以后如果再有文工团下来演出,千万、坚决、一定不能再让那个周岩来了! 从前没人知道周岩到底干了什么,现在已经到处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高智源俨然跟这个周岩成了死对头,要是再来,这家伙一定又要搞事情! 他们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这天晚上,马小璇「劫后余生」地躺在炕上发呆。 回想惊心动魄的一天,感到自己的心脏又强大了一丢丢。 这颗心脏,坚强的让人心疼! 等把傻狍子哄睡了以后,她又回到空间,去等爷爷的消息。 她默默祈祷: 今天晚上,爷爷一定会回来的! 第184章 想知道真相 马小璇回到空间,先去泡了个澡。 泡在热水池子里,这才真正松弛下来。 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总结出一点: 熊首长应该跟傻狍子有那么一点丝丝缕缕的关系。 虽然高智源自己说不认识那个人,但不认识就不代表没有联系。 她再一深想,想到了另一件可能与之相关的事。 就是高智源为了给胡玮出头,把前任场长打了。 本以为前任场长会疯狂报复,结果没等前任场长放大招,人就被调走了。 马小璇一直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现在她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会不会是熊首长把人调走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马小璇就越想越可疑。 越想越肯定。 还有,今天熊首长特意给他们拍照片,如果不是之前就有联系,怎么可能特意给他们拍照片? 这年头拍照不是几十年后那么容易,随便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按一下就可以。 这时候照相是个比较隆重的事。 如果没什么重要的原因,谁会特意带着相机给他们拍照? 细思极恐啊。 马小璇没有时间多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从浴缸里出来,擦干身体。 站在浴室镜子前擦身体时,她低头发现,自己的腰已经粗了一圈。 从前平滑单薄的腹部,瘦的皮包骨头,一捏一层皮。 这时微微隆起,皮下组织也饱满起来,肚子变得肉嘟嘟的。 连她那两只小白兔,也明显长了一个尺码,变得更有弹性。 难怪最近傻狍子总是抓着不放。 晚上睡觉之前最后一件事,和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上来抓一抓。 像抓救命稻草一样。 她现在真的胖起来了呢。 她惊喜于自己的身体变化,想象着孩子在肚子里一点点长大,心中自然而然地涌起了母爱之情。 她轻轻摸着腹部,在心里跟孩子说话: 宝宝啊,一定要健健康康长大,妈妈很想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 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一想到她很有可能生出第二个傻狍子,心里的柔情和期待,顿时大打折扣。 老天爷,她怎么能再应付第二个高智源? 那她至少得有两颗心脏才行吧? 穿上衣服,马小璇来到书房,想到爷爷的事,心里又是沉沉的,提不起劲。 如果爷爷再不来,她都不知该怎么安慰自己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接近,她越来越紧张。 尤其是到九点五十九分时,她感到自己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害怕地闭上眼,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 爷爷一定会来的。 爷爷一定会来的—— 如此默念了不知多少遍,耳中忽然传来一个清晰悦耳的「叮咚」声。 马小璇的心猛的像炸开一样。 她赶快睁开眼去看电脑桌面。 ——对话框终于又出现了! 爷爷真的回来了! 果然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马小璇激动的泪眼模糊。 她来不及擦干眼泪,也没有去看爷爷究竟发来了什么信息,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 【爷爷!爷爷你回来了吗?】 等把消息发过去,才看到刚才爷爷的消息: 【小璇,前几天有事,没有过来,你别担心。】 马小璇的心,终于重重地落回肚子里! 距离爷爷上次离开,已经有十多天了! 爷爷没有解释自己去干嘛的,随即又发来了消息: 【小璇,你上次说了要买东西的,你应该列了单子吧,现在把单子都传送给我,是全部。】 马小璇想到自己要买的东西又多又杂。 而且很多东西是爷爷从来没有买过的,比如护肤品,比如婴儿用品之类的,所以本来打算一样样来,慢慢商量。 但是爷爷居然要一次把东西都买齐,这引起了马小璇的怀疑。 她拐着弯问道: 【爷爷,你一次能买的了那么多东西吗?】 【可以的,未来几天,我专门抽出时间,帮你把所有东西买齐。】 【爷爷,前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爷爷越是说的这么风轻云淡,马小璇越是怀疑。 爷爷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马小璇能隔着屏幕感觉到爷爷的情绪状态不是很好。 难道爷爷生病了? 只有这个可能。 也许爷爷在去还海龟的时候,突然生了病,所以一直没能回来,现在身体恢复了一些,才急忙赶回来跟她聊天。 而且爷爷要一次性帮她把东西买齐,这么着急,难道是—— 马小璇不敢直接去问爷爷,她说道: 【爷爷,帮我买东西不着急,我也可以不买,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爷爷没事,爷爷会照顾好自己的。】 马小璇不相信爷爷的话。 她看了看桌子上自己拟定好的那份购物清单,把清单拿了下来,放到身后的书架上。 她突然觉得,对比爷爷的健康,她纸上列出的那些「必需品」,也变得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她最爱的爷爷。 与她相依为命的爷爷。 她忍着泪打出了一段话: 【爷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再把购物清单给你。我不是孩子了,有什么事情不要瞒着我,告诉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分担,或者至少让我知道。】 然而,她只顾着询问爷爷,忽略了时间的存在。 等这句话发送过去之后,对话框悄然消失了。 就好像童年时手里的风筝突然断了线一样,马小璇丢失了手里的风筝。 她望着空荡荡的电脑屏幕,努力忍着,才没让眼泪滚出眼眶。 爷爷一定是生病了! 老爷子七十多岁的年纪,身体并不太好,每年体检都会查出一堆毛病。 这次突然失踪那么多天,一定是身体出了问题。 不想告诉她,只是怕她担心。 可是就算爷爷不说,难道做孙女的就不会担心了吗? 对比隐瞒,她更想知道真相! 哪怕真相是残酷的。 事实证明,爷孙连心,孙女的猜测没有错。 两个世界的联系中断了以后,另一边的马老爷子扶着桌子起身,捡起了地上的医疗诊断书。 他身体佝偻着,脸色蜡黄,人瘦了一大圈。 前些天,他高高兴兴地坐车去另一个地方归还海龟,又见到了老友。 却在会面的时候,突然身体不适,被紧急送医。 本来以为只是一点小毛病,开点药、挂点水就能出院。 却没想到,这次,老天爷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肝癌。 他在医院被查出了肝癌。 第185章 给孙女疯狂买买买 一般来说,像这样的重病诊断结果,不会直接告诉病人,要先告诉家属。 可是马老爷子没有家属。 他是属于那种非常有钱、但是没有亲人的孤寡老人,所以只能直接告诉他本人。 马老爷子得知自己得了肝癌时,他不太敢相信。 他问医生的第一个问题是,他还能活多久? 医生说,如果配合医生治疗,最好的预期是能活一年。 最坏的话,可能就这几个月了。 要看癌细胞的恶化速度。 听到这个答案,马老爷子又稍稍松了口气。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不用立马就死。 情况还不是太糟糕嘛。 他可以给孙女准备东西,还可以继续研究能不能把自己传送到孙女的那个世界去。 如果幸运的话,他甚至有可能见到孙女的面。 七十多岁,一把年纪,已经活够本了。 死就死,没什么好抱怨的。 唯独怕孙女会伤心。 他打算先不告诉孙女自己得病的事实,能瞒多久是多久,先把孙女要买的东西准备好了再说。 等以后实在支撑不住了,再好好跟孙女告个别,然后就到医院等死。 他用极短的时间,把自己的后事计划好了。 住院的那段时间,身体不那么痛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帮孙女列购物清单,也学习在网上购物。 等稍微恢复了力气,他就要出院。 医生坚持让他住院接受治疗,此时出院的话,病情恶化会加快,会更加危险。 马老爷子没办法,他身体还很虚弱,一个人没法出院,只好又住了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他再也等不下去了,顶着一张蜡黄的脸,拖着疲惫病态的身体,从医院偷跑出来。 回到了孙女的家。 想到这一次有可能永远告别孙女,去另一个无人踏足的世界,马老爷子又舍不得。 他本来打算先瞒着孙女的。 可是,二十多年的相依为命,让两人即便隔着世界,也能心有灵犀。 孙女敏感的猜出了什么。 好吧,看来瞒是瞒不住了。 如果明天晚上孙女再问的话,他就实话实说,不再隐瞒。 下定决心后,马老爷子就开始网购。 不用孙女给他开单子,他也知道那个年代该买什么。 先从网上超市下单买了米面粮油。 凡是超市页面上有的东西,他几乎全选了。 什么大米、白面、挂面、方便面、馒头、花卷、包子、速冻食品,统统选上。 虽然这些东西去批发市场买会更便宜,但现在他身体不允许他太过劳累。 他必须节省体力,留着提前给自己准备后事。 下单买了这些东西后,又翻开孙女的柜子,看看孙女平时的日用品,也给补充一下。 先是姨妈巾。 老爷子没买过这个东西,但知道女生都需要。 他就照着家里的样品,拍下来,到网上找同样的货。 先下单买了十份,等到货了看看够不够。 不够的话再买。 又去买护肤品。 孙女最爱美了,每天至少花一个多小时在这些瓶瓶罐罐上。 老头子不懂这些东西。 什么精华水,什么乳液,他听都没听过。 打开浴室的柜子,照着图片到网上扫了一扫,看到价格后,差点惊掉老头子的眼珠子。 小小的几瓶,居然要好几千块! ——里面究竟什么成分,为什么卖那么贵?! 果然还是女人的钱好赚。 这可不行啊。 余额里就只剩二十万,哪能那么奢侈? 可是他真的好想给孙女买啊。 他想把所有好东西都买给孙女! 可是,只有二十万! 根本不够! 马老爷子对着那些昂贵的护肤品暗自叹气。 突然,他鬼使神差的,关掉了手机上的购物页面,打开了手机银行。 虽然之前给孙女转钱失败,可人都有撞了南墙还不回头的时候。 绝望之中,哪怕最后一条走不通的路,也会再试一次。 正是马老爷子这最后一试,替他打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他动作缓慢地点着手机,给孙女的账户先转了一万过去。 他静静地等着,等待手机屏幕出现转账失败的页面,他好彻底死心。 但万分意外的是,转账成功了! 马老爷子突然眼睛一花,差点倒了下去。 他扶着墙,走到客厅沙发上坐着。 再次打开手机,揉了揉眼睛去看。 真的转账成功了! ?? 马老爷子赶紧气沉丹田,做着深呼吸。 生怕自己太过激动,当场昏过去。 一把年纪了,再次体验到了心动的滋味! 这已经不是「小鹿乱撞」了,而是一头西班牙斗牛在他体内疯狂乱蹿。 等他稍微平静了一些,返回页面,再次转账。 先不多转,再转一万试试。 如果这次成功了,那就真的证明可以给孙女转钱了! 输入好了金额,等待发送验证码。 输入验证码之后,赶紧闭上眼。 手机震动…… 赶紧平定了下自己的呼吸,先把手机举到眼前,然后缓慢睁眼。 又成功了! 马老爷子高兴的抱着手机傻乐。 然后,这一晚上,他就频繁地给孙女的账户转钱。 直到因为频繁操作,被手机银行判定为账户异常,不能再转了。 他数了数,这次一共给孙女转了二十万! 二十万,他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了。 那些几千块钱一套的瓶瓶罐罐,他可以买上十几套了! 此时的老爷子,还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之前转账不成功,现在却突然可以了。 他赶紧打开购物网站,一次下单十套昂贵的护肤品。 然后,再去浴室,把那些沐浴露、护肤乳、护发精油、洗发水,这些看不懂名堂的瓶瓶罐罐,疯狂地买买买、囤囤囤。 把他看到的,孙女有可能用到的,全买了一遍。 这一晚上,马老爷子就躺在床上买东西。 买着买着,就买睡着了。 手机最后停留在成功付款的页面。 等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打开手机看了下,已经下了几十个单子。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他昨晚买的东西。 既然确定能转钱了,那今天再去趟银行,把原本属于孙女的钱,全给她转过去。 还有,孙女之前留下来的数百万财产,也都还没处理。 第186章 你爷爷又掉海里啦? 孙女是个理财小能手,她很喜欢投资,也很会投资。 从上大学开始,就跟一帮人合伙创业,前前后后投资了几家新兴的互联网公司。 这些投资有赚有赔,几年下来,也累积了不少财产。 除了这套房子以外,孙女名下还有一辆全款五十万的车,几家网站的股份,另有一些股票、基金。 还有她所在公司的赔偿,以及商业保险赔偿。 之前马老爷子没有心思去处理孙女留下来的财产。 他最爱的孙女都不在了,他要这些钱有什么用? 但是现在,这些钱突然就有用了! 他要打起精神,把这些财产,全部处理好。 然后全部打到孙女的账户上! —— 另一个世界的马老爷子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希望,振作精神,为孙女的财产去奔波。 这边的马小璇,却是一夜没合眼。 躺在炕上,想起最爱的爷爷可能得了重病,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 早上醒来时,眼睛又酸又胀。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没法看,像个缩头乌龟似的,窝在被窝里不肯露面。 高智源叫她,她就把头埋在被子里。 高智源觉得奇怪,扒进被窝一看,就见媳妇儿的眼睛已经肿成了两个核桃。 妈的,昨晚媳妇儿哭成这样,他怎么一点都没听见! 他又心疼又自责,赶紧把媳妇儿捞到自己怀里抱着: “小乖乖,你怎么又哭了?” 马小璇难受了一晚上,但是怕打扰高智源睡觉,所以没敢出声。 这时高智源问她,她麻溜地爬进高智源怀里,哼哼唧唧地解释: “我做噩梦了。” 高智源用被子裹紧媳妇儿,问:“你爷爷又掉海里啦?” 马小璇本来已经不哭了,被高智源这么一问,又呜呜地哭起来。 高智源急道:“别哭别哭,今晚做梦,再把他捞上来!” 马小璇气的要去打他。 但傻狍子皮糙肉厚,浑身腱子肉,根本打不动。 只有一个部位比较脆弱,她把手伸进去,在那个可大可小的地方掐了一下。 掐的高智源龇牙咧嘴:“小傻瓜,别掐那个地方,你还用不用了?!” “谁让你乱说话的!” 高智源一脸委屈:“那只是个梦啊,傻丫头,你跟梦较什么劲?” 那可不是梦,而是残酷的现实。 她就要没有爷爷了—— 高智源挠着媳妇儿乱糟糟的脑袋,安抚道:“没事,下次做噩梦了,记得把我叫起来,不要一个人在那胡思乱想,乖了,我起来做饭,吃饱饭就不怕了。” 等做好了饭,端到炕桌上。 高智源发现媳妇儿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说道: “丫头,你要是惦记你爷爷,咱把他接过来养老吧,无非就是给他盖间屋子,再添双筷子,咱们养得起,好不好?” 马小璇听到这话,原本涣散的目光集中到高智源脸上: “我也好想把他接过来「养老」,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路太远了,不好走啊。” “嗐,那有什么,你让老家那边找两个人,坐火车把他送过来不就行了,咱们给他们出路费和辛苦费。” 哎,如果只是路费和辛苦费就好了。 这可是两个世界啊,关键是爷爷还病着。 虽然这个说法不能解决爷爷的实际问题,但马小璇心里还是得到了一丝安慰。 至少,高智源也是个有孝心的人,能把她的爷爷也当成自己的亲人。 要是爷爷真的能穿越过来该多好。 她期盼着她最爱的两个男人、也是最爱她的两个男人,能够在一起友好相处。 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好啊! 她被这幅想象出来的画面感动的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高智源又劝:“乖了,先吃饭,吃完饭我去上工,这件事慢慢商量。” 马小璇为了不让高智源替她担心,勉强喝了半碗玉米糊糊。 等高智源走后,她收拾了碗筷,回到空间去吃早上的营养品。 来到她的大房子里,触景生情,心里又难受起来。 吃了营养品后,她去了书房,失神地坐到电脑桌前,对着电脑发呆。 大概是有什么预感,她觉得电脑的桌面上有些非同寻常。 对,一成不变的电脑桌面有什么不对劲—— 她并不期望真的找出什么变化来。 但好奇心还是让她仔细去寻找。 目光缓慢地移动到写着她的存款余额的框框上。 这一看不要紧,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上面的数字,居然变了! 不是少了,而是多了。 多了整整二十万! 马小璇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妈呀,电脑系统自动更新了?还是出故障了? 她用手去擦了一下电脑屏幕,擦完,数字还是那么多。 之前有二十万的,现在变成了四十万! 她依稀记得,昨晚跟爷爷聊天之前瞟了一眼,当时还是正常数字。 一夜之间,就多了整整二十万。 这是爷爷给她转的吗? 可是,如果爷爷能给她转钱的话,爷爷一定早就转了,不会等到现在。 为什么之前转的不成功,现在就能成功了呢? 马老爷子昨晚没有想到的问题,被他的孙女马小璇想到了。 女人的直觉和联想能力,有时候准的惊人。 马小璇恍惚意识到,这会不会真的和爷爷的病情有关。 是不是爷爷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命不久矣。 所以突然之间,就能给她充钱转账了呢? 会不会有这个可能? 可是,如果没有爷爷,她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 在钱和爷爷之间,她选择爷爷! 没有钱,她可以凭着自己的双手去挣,一样能吃饱穿暖。 可是如果没有爷爷,如果不能在爷爷人生最后一段时间里陪在他身边,如果不能为爷爷养老送终—— 她的人生,会留下一块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 随即她又安慰自己: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爷爷会没事的。 人生充满变化。 既然爷爷能成功地把钱转给她,是不是也意味着,将会发生其他一系列变化? 也许会因祸得福也说不准。 所以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马小璇的自我暗示起了作用,她的心情确实好了一点。 人生总会有希望的。 要学会等待! 就像等待肚子里的生命一点点成长。 就像等待大棚里的蔬菜开花结果。 对,她的大棚! 马小璇重新整顿自己的精神头,回到了小土屋,进了栽种黄瓜的蔬菜大棚。 一进去,惊喜地发现,黄瓜秧子上已经冒出了好几朵嫩黄色的小花! 第187章 爷爷的身价 再去看其他秧苗,发现西红柿和草莓,也都有了吐露花苞的迹象! 她种下的种子,终于要开花结果了! 她又想起了之前做的瓜果飘香的美梦,爷爷就站在大棚里,夸她的大棚打理的很好。 爷爷还摘了颗草莓要给她吃。 也许,等到草莓成熟的时候,爷爷就会来了呢。 马小璇蹲在地上,看着那刚刚冒出头的、无比珍贵的草莓花苞。 给起个名字吧? 就叫希望! 第一希望爷爷身体健康。 第二希望爷爷能够亲自到这个大棚来,吃上孙女种的水果蔬菜。 她把手放到小花苞上方,假装抚摸花苞,嘴里念念有词: “小希望快快长大啊,开了花结了果,爷爷就来了。” 她跟小希望交代了几句,就到另一个大棚里研究黄瓜花。 一共有四朵黄花。 她仔细辨认,其中三朵雄花,一朵雌花。 雌花根蒂上已经明显长出了类似黄瓜的小扭子,只不过前两天藏在叶子后面,没有注意到。 好像一般都是雄花先开,雄花开了以后,把蜜蜂昆虫吸引过来。 然后雌花再开。 这也算是植物的一种生存、繁殖策略。 马小璇按照种植手册上的内容,到了十点钟时,采下一朵雄花,在那唯一一朵雌花的花蕊上蹭了蹭,给雌花授了粉。 然后给这朵花起名叫平安。 希望平安能顺顺利利结出黄瓜! 她要把第一根黄瓜,和第一个草莓,都留给爷爷吃! 给黄瓜授了粉,邵默来了,两人开始浇水。 水是井水,提前打好,放到大棚里。 大棚里气温高,不会结冰。 中午太阳有点温度时,正好能浇水。 忙忙碌碌一整天,到了晚上,她想让高智源早点睡觉,但高智源一直不肯睡。 这家伙的身体隔两天就会躁动不安,需要安抚。 马小璇又没那心情。 后来勉勉强强应付了差事,高智源抱着她,头一歪,一秒钟进入睡眠状态。 果然是能吃能睡、身体倍儿棒的傻狍子。 马小璇从他怀里悄悄钻出来,穿上衣服,回到大房子里。 先去书房看看电脑。 这一看,数字又变多了! 这回多了五十万! 加上早上看到的那四十万,一共是九十万。 爷爷又给她转钱了。 爷爷不会要把所有的钱都转给她吧? 她知道自己在那个世界里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财产,爷爷本身也是个小有资产的金主,手里有一家上市生物公司的股份。 这家公司的股份,是爷爷误打误撞得来的。 早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爷爷的一个同僚,从科研院辞职下海,要成立一家制药公司,当时钱不够,四处凑钱拉投资,但是四处碰壁。 后来那个人找到爷爷,让爷爷投资入股。 爷爷没有任何经商的概念,也没想过通过做生意发财。 当时只想着帮助好友度过难关,拿出了自己全部存款两万块钱入了股。 本来也没想着能真的赚钱,结果意外的是,这家制药公司居然越做越大,后来成功上市,市值一路飙升。 爷爷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最早的两万块钱,变成两百万,两千万。 现在已经破亿了。 三十多年时间,从两万到破亿,中间还一直有分红,爷爷也算是吃到了改革开放红利的第一波人。 马小璇正是从爷爷的这个经历中得到启发,也对投资产生兴趣。 所以,爷孙两个的全部身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爷爷不会要把全部的钱都转给她吧? 可是,如果没有爷爷,这些钱,也只是一串好看的数字。 还有什么意义? ——什么意义?这个问题忽然在马小璇脑中做了个停留。 想了一会儿,马小璇顿时豁然开朗! 对啊,爷爷的身价,就是他的「价值」啊! 一只小仓鼠只要几十块钱。 租一只海龟,要五千块钱。 而爷爷的价值,应该就是他自己的身价! 此前爷爷不能给她转钱,所以她的思维就局限在这二十万里。 现在知道爷爷能给她转钱以后,她的思路顿时开阔。 是不是,爷爷得了不治之症以后,就可以给她的账户充钱? 是不是把爷爷的全部身价充进她的账户,到时候就能从这些钱里直接扣除爷爷的「价值」,然后爷爷就能穿越了? 正当马小璇为此欣喜若狂时,「叮咚」一声。 对话框出现,爷爷发来了消息: 【小璇,我今天给你转了钱,你那边收到了没?】 【收到了,爷爷!我收到了!】 【哈哈哈,终于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了,你想要什么,跟爷爷说,爷爷立马给你买。】 【爷爷,先不说买东西的事,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生病了?】 这一回,爷爷没有隐瞒: 【小璇,你别担心,爷爷已经七十多岁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应该能理解,爷爷早晚要走的,不要难过。】 马小璇: 这是在说临终遗言呢? 马小璇叹了口气,赶紧发消息过去: 【爷爷,先别伤感了,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肝癌。】 尽管马小璇早有预料,但看到这两个字时,心里仍然一阵刺痛。 肝癌这种病,一旦发现,就基本没救了。 所以爷爷才突然消失十几天,一出现后又突然帮她买东西。 爷爷是怕自己活不了太久,想在临死前多为孙女做一点事情。 马小璇忍着泪问: 【还有多久?】 【医生说还有一年时间。】 马老爷子只说了最好的情况,没说最坏的情况。 马小璇没时间难过,争分夺秒地说: 【爷爷,你想过没,你现在突然能给我转钱了,是不是因为你的病情?】 爷爷似乎还没想到这一点,表现的很吃惊: 【啊,对哦,我怎么没想到,真是老糊涂了!】 另一个世界的马老爷子,这时才惊觉,原来之前一直转账失败,都是因为自己还活的好好的。 现在拿到了肝癌诊断书,表明他已经活不太久了,所以能转账成功。 ——果然冥冥之中存在一些奇奇怪怪的逻辑! 马小璇又说: 【所以,爷爷,有没有这种可能,你把你所有的钱都转到我这个账号里,到时候就能扣除你的价值了呢?】 震惊的马老爷子一连发来好几条混乱的消息: —— 【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哈哈哈】 【那我究竟值多少钱??】 哎,这傻老头,连自己有多少钱都不知道。 马小璇刚想替他估算一下,时间已经到了。 对话框消失。 马小璇激动的心情却没有消失。 终于找到破解爷爷穿越难题的办法了! 正在高兴时,就见面前一道阴影笼罩过来。 马小璇猜到爷爷肯定给她买了好多东西,一抬头: 我的妈呀! 第188章 做梦爷爷来了 马小璇抬头,赫然看见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直通房顶! 最底下是一袋袋大米和面粉。 足有几百斤之多。 往上是一摞摞箱子。 从箱子包装上看,应该是方便面、挂面、榨菜、咸鸭蛋、调料、鸡蛋、牛奶、酸奶、饼干、面包、火腿肠。 最上面的是食用油、几大袋馒头、花卷、包子、刀切面。 堆的整整齐齐,一点空间都不浪费。 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堆上去的。 难道爷爷就没考虑过桌子的承重问题吗?! 要是把桌子压塌了,还穿越个毛线啊! 马小璇顾不得许多,赶紧搬了家里的小型家用人字梯,踩着梯子上去,把上面的东西一一卸下来。 足足卸了半个小时才全部卸完。 她平时没怎么干体力活,尤其这段时间,一点重活没干过。 搬完这些东西,累的胳膊发酸。 两条腿爬上爬下,也又酸又胀。 不过,看着满地堆放的箱子,心里还是很踏实的。 不管任何时候,手有余粮心不慌! 尤其在这个年代,粮食比钱还重要。 有了这些粮食,哪怕在空间里待上一年半载的,也没问题。 只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买东西。 而是让爷爷尽快处理他的全部成财产。 虽然他们的假设不一定成真,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们都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马小璇找了张纸,给爷爷写信,把她的分析和计划都写在纸上。 必须让爷爷现在就开始变卖家产。 把名下全部公司股份、房产之类的,全部变现。 然后把现金转移到她的账户里。 处理这些东西需要时间,十天半个月弄不完。 偏偏爷爷对理财这事不大上心,估计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钱。 再加上马小璇留下来的各种五花八门的财产。 两个人的财产加在一起,对一个七十多岁的重病老人来说,是一项十分艰巨的工作。 所以必须让爷爷请个可靠的专业人士帮忙。 现在他们就是在和病情赛跑。 也是在和时间赛跑。 不夸张的说,这就是一场生死决斗! 赢了,爷爷就能在病情继续恶化之前,逃过一死,在这个世界获得重生。 输了—— 她不能想,也不敢想。 他们只有全力以赴打赢这场生死之战。 马小璇写完信后,已经夜里十一点。 她把信放到电脑桌上,浑身疲惫地回到小土屋。 小土屋虽然又破、又旧、又小,漆黑一片,但是格外温暖。 屋子里有高智源身上的气息,让人觉得心安。 她重新钻进高智源怀里。 高智源似乎醒了,以为媳妇儿又做噩梦了,所以抱的很紧。 温热的脸颊在她额头上轻轻刮蹭:“又做噩梦了吗?” “没有,做梦我爷爷要来了。” 高智源发出轻笑的声音:“傻丫头,你魔怔了。” 马小璇趁机说道:“我做梦爷爷来了,你跟他关系很好,对他很孝敬。” “当然了,你爷爷就是我爷爷,我会把他当我亲爷爷一样孝敬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高智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又迷迷糊糊地说:“我从小没有爷爷,不知道有爷爷是什么样,如果你爷爷真的过来,那咱们就多了个亲人了。” 是的,多个亲人了。 马小璇把脸埋在高智源怀里,感受着男人强壮有力的心跳声。 这样宽厚结实的怀抱,真暖和呀! 在这阵心跳声中,马小璇逐渐陷入昏沉的睡眠。 这一觉,睡的很安稳。 是她这些天里,睡的最安稳的一次。 早上睡醒时,就闻到了饭菜香。 高智源悄悄做好饭,眼瞅着媳妇睡的香甜,不忍心打扰。 就自己盛了饭,一个人盘腿缩在炕的另一头,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玉米饼子,独自吃着。 生怕吃饭的声音吵到媳妇儿,都不敢吧唧嘴,像老鼠偷吃一样悄无声息。 马小璇醒来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躺在被窝里发笑。 高智源被她笑的不知所措,憨憨地问:“傻媳妇儿,笑什么?” “笑我们家多了只大老鼠。” 高智源嘴上不肯吃亏,笑眯眯道:“那你就是母老鼠。” “——” 马小璇在心里狠狠踹了傻狍子一记无影脚。 踹的他满地找牙、哭爹喊娘、痛哭流涕、认错服输! 在心里痛快地报复一顿之后,马小璇淡定地穿衣起床。 这一抬胳膊,酸痛不已,差点没抬起来。 真是没用,昨晚就是搬了点东西,爬了会儿梯子,结果就累成这样了。 还是严重缺乏锻炼。 心里这么想,嘴上就说了出来:“智源,我以后得适当干点体力活,锻炼一下,不然以后哪有力气生孩子?” “体力活?”高智源吃饭的动作顿了顿,“要不,以后晚上你来当主力军?” ?? 马小璇险些没听明白。 琢磨了下「晚上」这个词,就知道是什么了。 她再也按捺不住,掀开被子,不顾四肢酸痛,爬过去要和高智源干仗。 高智源眼见媳妇儿来势汹汹,连忙放下饭碗伸手招架: “是你说要干体力活的!”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跟我说段子!”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你想干体力活,还有比那个更合适的吗?那件事是全身锻炼,很消耗体力的,我就是那么瘦下来的,不信你试试!” 马小璇气势汹汹地跑过去干仗。 结果连脸傻狍子的头发丝都没沾到,人就被牢牢裹进了怀里,不能动弹。 两人在炕上闹了一阵。 马小璇不仅没得着便宜,还差点被高智源抓了壮丁去搞「义务活动」。 体力悬殊如此巨大,看来这辈子不能在武力上翻身了。 高智源吃了饭,临走之前,把锅里的饭盛出来。 又在媳妇儿脸上亲了亲,上工去了。 马小璇一个人坐在炕上吃饭,胳膊酸的连饭碗都端不稳。 下地走路时,两条腿也沉沉的。 这具身体,真是被养废了! 越来越废! 怀孕之前,还能跟高智源一块打土坯、砌墙、挑水、下地窖,什么都能干。 怀孕后,真的是一点用力气的活都没干过。 再这么下去,她真担心连生孩子的力气都没有。 算了算时间,如果按照育儿书上的计算方法,她现在怀孕也快三个月了。 差不多稳定了下来。 以后还是要适当干点体力活才行。 她拖着酸痛的身体,刷锅洗碗,收拾屋子。 然后回到空间,开始搬运那一书房的货物。 她一点一点,像蚂蚁搬家似的,把这些东西搬到客厅里堆放。 四肢酸的她使不上劲,只能慢慢挪。 第189章 抛售财产,疯狂购物 还好爷爷买的粮油都不重,每袋米面都是十斤包装。 其实,这些东西她用不了多少,因为小土屋里的精米细面数量有限,她不可能把空间里的米面 源源不断地往外拿。 拿多了,高智源肯定会怀疑。 她每次用这些细粮,都是从小土屋里拿一半,再从空间里拿一半。 这样不容易引起傻狍子的注意。 就算傻狍子觉得家里的米面吃的慢,也只会归功于自家媳妇儿会过日子,吃的节省,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搬了一会儿,没有全部搬完就搬不动了。 她回到小院休息,顺便去大棚看看蔬菜。 先去看了名叫「希望」的草莓花骨朵。 再去看「平安」长的怎么样。 「希望」和「平安」都很争气,长势喜人! 马小璇舔着舌头,似乎已经尝到黄瓜的清香和草莓的甜香了。 不过这第一根黄瓜和第一颗草莓,都是留给爷爷的,谁都不能吃! 她在大棚里待了没多久,黎梦梦和邵默都来了。 于是三个人一起蹲在「平安」周围,评头论足。 像极了七大姑八大姨围着亲戚家的孩子各种夸。 下午,马小璇又回到空间,把那些货物全部整理好。 她没有像爷爷那样堆到房顶,空间暂时够用,堆的太高的话,拿东西不方便,就只靠墙堆了两米高。 这天晚饭,她拿了三包方便面,又做了一顿细细弯弯的面条,放了点油菜和鸡蛋。 三包面,一把油菜,两个鸡蛋。 他们吃的汤都没剩。 晚上,等高智源睡下后,马小璇回到空间等爷爷的消息。 来到电脑前看了眼,她的余额又增加了两百万。 望着这两百九十万的数字,马小璇心中毫无波澜。 一串数字而已。 她现在的生活要求很低,吃饱穿暖、一家人平平安安守在一起就好。 生活在一个物质简单的社会,人的需求也变得很低。 没那么多五花八门的消费方式。 颇有一种有钱都花不出去的感觉。 时间一到,爷爷那边发来了消息: 【小璇,你快把你的购物清单都给我吧,要买什么,我一次帮你买齐。】 【爷爷,听我说,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给我买东西,而是赶紧处理你的全部财产,我给你写了信,信上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我知道,但是处理财产的同时,我也可以尽量帮你买东西,快把购物单给我。】 马小璇只好把放在后面书架上的单子,拿过来放到书桌上。 又嘱咐道: 【事有轻重缓急,要先处理你的财产,这关系到你能不能到我这边来。这其实相当于,你用你的全部财产,为你自己赎身。】 【我懂了,我今天想明白了,自从我确诊癌症后,事情就变了,我慢慢的不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要放我走了。】 【应该是这样,这就好比出国,只有这个国度愿意放你走,你才能到另一个国度去,而你的财产,有可能正是你的机票。】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是你也要照顾好你的身体,这是前提!】 【我会的。】 爷孙两个确定了一个抛售财产计划,时间就结束了。 对话框消失后,桌面上又出现了一大堆货物。 这次是分割好的各种肉类、香肠、水产,总共有几百斤之多。 还好这些肉都是处理干净的,一份份装在食品袋里,没有很血腥的场面,也没有什么味道。 放在空间里,不会变质,够吃好几年了。 她先把东西从桌面上拎下来,等第二天再分类堆放。 另一个世界的马老爷子,在这些物资传送过去后,就拿到了孙女寄来的购物清单,还有一封信。 信上列举了老马同志的各项财产。 孙女对他的财产了解的比他本人还清楚。 不过他的财产比较集中,不复杂。 除了生物公司的股份,还有一套房子,一辆不常开的小破车。 只是他的各种古玩字画收藏品可能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这些东西全部抛售出去,需要一定时间。 好麻烦呀! 钱多了真麻烦! 他要是现在什么都没有,直接拎包就走多好。 看完了孙女的信,再去看孙女给的购物清单。 洋洋洒洒好几张。 第一张就是母婴用品。 首先是奶粉。 孙女在购物单上说了,她也不懂奶粉,只知道奶粉可能是分段的,让爷爷看着买。 马老爷子当然也不懂了。 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买贵的准没错! 所以,打开购物网站,直接挑最贵的买。 他又到网上搜了搜,孩子要喝多少奶粉。 按照热心网友提供的数量,再翻个倍。 再穷不能穷孩子。 一定要让他的重孙子吃的饱饱的。 还有啊,将来还有可能生二胎,多买点,一胎吃不完的,二胎可以接着吃嘛。 马老爷子算了个大概数量,一共买了三百罐奶粉,共花了十三万。 买完之后,卖家直接发来信息,很热心地问了句: 亲亲,是不是拍错数量了?如果拍错的话,这边可以给您取消订单重新拍哟。 马老爷子回复: 没拍错,直接发货,越快越好。 那边回复: 好的呢,这边帮您安排发货。 买完奶粉,用铅笔在这一项上打了个勾。 下面一项是尿不湿。 这一个,孙女按照型号不同,计算出了大概的数量。 老爷子也是买了双倍。 一胎用不完,可以给二胎用嘛。 要是速度快点,赶在实行计划生育之前,三胎都有可能。 老爷子仍然是挑比较贵的、销量比较大的、评论比较不错的下单。 尿不湿一项,花掉两万二。 买完,马老爷子觉得身体有些吃不消了,肝脏处疼痛加剧。 疼的他呼吸困难。 他放下手机,稳了一会儿,等恢复了正常呼吸,去吃了点药。 吃完药就到床上躺着。 他有些不敢闭眼,生怕闭上眼之后,再也醒不来。 东西还没买完,至少等买完了东西再死也不迟。 尽管老爷子担心自己一觉睡过去而不敢闭眼,但眼皮还是越来越沉。 慢慢地阖上了。 也许是被病痛折磨,也许是潜意识里提醒自己不要睡的太深,半夜他就醒了。 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又提心吊胆地睡去了。 第190章 小丫头的爷爷在不在世?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就处于一种忙碌状态。 一边到医院治疗自己的肝癌,以缓解病痛。 另一边听从孙女的建议,按照孙女的指引,找了个理财人,帮他抛售财产。 闲暇的时间,就拿着孙女的购物清单,给孙女买东西。 他特意选择了离家比较近的医院,这样方便偷跑出来回家签收货物。 马小璇这边,每天都能收到来自爷爷的一大堆物资。 也许因为账户里存了很多钱,爷爷买东西就大手大脚,根本不照着购物单上来。 这一天晚上,马小璇居然意外地收到了十箱姨妈巾,还有十套护肤品。 都是她平常用的。 老爷子聪明啊! 知道照着家里的样品来买东西。 要是放在以前,她用的这些东西非常贵,她是绝对舍不得买的。 现在有了钱,也就随便了。 除了姨妈巾和护肤品,再就是其他洗护用品、洗衣液、消毒液之类。 还有几大包纸巾。 总之她家里本来就有的东西,爷爷基本都照着买了一遍。 甚至内衣裤都照着那个品牌买了一些。 ——为孙女操碎了心的老头子! 幸好现在的她胖起来以后,身材跟原来的她相差无几,不然内衣裤还真的有点不太合身。 后来,马小璇就收到了五十箱奶粉。 一箱六罐,总共三百罐! 望着垒到屋顶的奶粉箱子,马小璇肚皮发紧: 爷爷这是打算让她生一个足球队吗? 她得生几个孩子才能喝完这么多奶粉?! 寄完奶粉,就是一箱箱尿不湿。 客厅里已经堆了不少东西,再堆下去就显得太拥挤。 她就把尿不湿堆到爷爷住的那间卧室。 她这套房子,一共两百平,三室两厅两卫一厨。 她自己住的卧室最大,有独立的卫生间和衣帽间。 另外两间卧室,一个是爷爷的房间。 另一个被她改成了书房。 爷爷不常过来住,所以房间比较空。 她就暂时把尿不湿送到爷爷的房间里堆放。 马小璇又提醒爷爷,不要光想着给她买东西,也得给自己准备一点。 老爷子这才想起来,确实该给自己准备点东西。 然后,他首先想到的是种子。 作为从那个饥饿年代过来的人,老爷子太了解粮那年代粮食紧缺的问题。 如果能回去,他必须把最新培育出来的种子带回去。 这些产量高、质量好的种子,如果能大面积推广,必定能为国家解决一部分粮食危机。 虽然这是个农业大国,但因为种子品质问题,也因为生产能力低下,机械化程度不够,所以人均粮食产量其实非常低。 粮食短缺问题一直存在。 许多粮食,比如大豆、稻米,有一大部分需要依靠进口。 如果能重活一世,老爷子当然希望能改善一下这种情况,为国家、为同胞,做一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所以,他又悄悄从医院偷跑出来,到他参与指导工作的研究所,要了一批大豆、小麦、水稻种子。 这些种子很珍贵,每样只拿到了五斤。 还有其他各类蔬菜水果的种子,也拿了一些。 拿到种子,寄给孙女。 再想一下自己需要准备什么,一时居然想不起来。 嗐,到了那个年代,只要有吃有穿,饿不死、冻不死就行。 他就是从那个艰苦年代过来的,没那么多讲究。 所以不用给自己准备什么。 还是多给孙女准备点吃的用的。 老爷子忙着治疗癌症、变卖财产、准备物资。 马小璇忙着接收物资,还有照顾她的大棚,也没有闲下来。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这一天,高智源去上工,在农场遇见了马英。 高智源好久没见着马英了,差点忘了世上还有这么个人。 前段时间,马英请假,送马兰花回西南老家。 这一走,差不多快一个月。 马英本来也没想着待那么长时间,原准备把人送到了就回来。 但她十年没回过娘家了,这一回来,看见家里凄惨的景象,见到了爹娘亲人,一时留恋不舍,就没立即走,在家待了一段时间,最近刚回来。 这天去上工,正巧被高智源遇上了。 高智源远远看见马英扛着把铁锹,到他们养猪场来拉猪粪。 高智源突然想起媳妇儿这段时间总是心事重重的,一直在惦记自己的爷爷。 有时候清晨做梦,嘴里咕咕哝哝地叫着爷爷。 看来小丫头真的对爷爷牵肠挂肚啊! 高智源一见马英回来,叫住了她:“喂!” 马英回头,见是大胡子,先吃了一惊:“哟,好好一把胡子,怎么剪了。要不是你这人高马大的,我差点认不出是你。” 高智源没跟马英啰嗦,走上来,直截了当地说:“我媳妇儿最近一直惦记着她爷爷,还经常做噩梦她爷爷掉海里了,正好今天遇着你,你帮忙联系一下,把老头儿从西南老家接过来,接到咱们农场,我给他养老,省的我媳妇儿天天惦记的吃不下饭。” 马英听了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双目惊恐。 高智源:“啥意思啊?” 马英十分艰难地干咽了一口:“你真要把小璇她爷爷接过来?” 高智源不耐烦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他早骂开了。 现在马英是自己媳妇儿的姑姑,算是长辈,骂起来不太方便。 所以只好忍着火气说:“听不懂话吗?” 马英叹了口气,说:“那你得去找叶神婆那泼妇帮忙了。” “嗯??” 高智源一脸蒙逼。 马英补充道:“让叶神婆从阴间招魂吧。” —— 艹! 怎么感觉背后好凉凉—— 马英见高智源半天不言语,似笑非笑地问:“小璇那丫头没告诉你,她爷爷前几年就死了,哪还有爷爷?” 高智源嗓子里像噎了个煮鸡蛋。 这时候,有人喊了马英一声,让马英去干活。 马英就扛着铁锹,转身走了。 留下高智源一个人原地发愣: 靠,这老娘们儿是不是故意诓他? 还是—— 还是他媳妇儿得了癔症? 敢情媳妇天天念叨的爷爷,是个死鬼?! 莫名感到凉风嗖嗖。 马英的话,就像一颗小石子,硌的他心里不得劲。 等晚上收工回家,跟媳妇儿面对面吃饭,他一直仔细观察媳妇儿的行为反应。 挺正常的啊。 小丫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挺机灵的,不像得了疯病。 那到底是谁在说谎? 小丫头的爷爷到底还在不在世? 第191章 教训不听话的媳妇儿 马小璇察觉出傻狍子一直盯着自己看,那种眼神,跟以往热切地想要得到她的眼神不一样,是一种探究的眼神。 马小璇故意没有作声。 一直等到吃完饭,放下碗筷。 她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跟高智源对视。 高智源这才幽幽问道:“媳妇儿,你爷爷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说者无意,听者多心。 马小璇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小脸煞白,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 爷爷—— 爷爷病情加重,发生不测了吗? 马小璇脑中忽然出现电视上医生抢救病人,结果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然后医生遗憾地看了看墙上的时钟,郑重宣布「抢救无效,死亡时间几点几分」的画面。 马小璇顿时就要爆哭。 高智源又说:“我今天遇见你姑姑了,她说你爷爷几年前就不在了。” 马小璇一秒钟又收回了哭泣: 哦,原来说的是另一个确实已经不在的爷爷。 马小璇长出了一口气,吓的浑身瘫软,不禁往后挪了挪,靠在后面的架子上,拉过小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好惨,差点又要给吓出心脏病! 高智源又问:“你爷爷到底在不在?” 马•脑补过度•小璇只好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解释: “我亲爷爷不在了,但是还有另外一个爷爷,我跟那个爷爷感情很好。” 高智源心里那颗石头一下子消失了:“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嘛,害我白担心半天时间!” 他差点真要去找叶神婆了,让叶神婆把那位九泉之下的爷爷请上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原来还有一个爷爷! 而此时马小璇想到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爷爷很可能真要穿越过来,跟他们一起生活。 必须提前给高智源做点心理建设。 否则冷不丁天上掉下个马爷爷,傻狍子可能一下接受不了。 人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一定要让爷爷和孙女婿的第一次会面尽可能的和谐友爱一点。 为爷孙两个的友谊建立一个良好的开端! 所以有必要先给高智源打个预防针。 马小璇故作惆怅道:“我最近老是梦到,我那个爷爷千里迢迢过来找我,说家里吃不饱饭,快要饿死了。” 高智源听媳妇儿这么说,刚刚放下来的心,又提了上去,一脸认真地问: “你这个症状多久了?” “——” 马小璇掀开被子,直接冲上去,准备趁其不备扑进他怀里,狠狠捶他几下! 走到半途,突然肚子里冒了个泡泡。 对,一个泡泡。 就好比倒雪碧时,一个泡泡从底下翻滚上来,在上面炸开。 但又不是泡泡。 马小璇十分敏感的意识到,是孩子在动! 她确定孩子刚刚踢了她一下! 她欣喜若狂,立马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半跪在炕上,保持爬行的动作,等着孩子再踢她一下。 高智源见媳妇突然奇奇怪怪,惊问:“丫头,你咋啦?” “别动!!” 马小璇继续等着,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高智源吓坏了: 完了,媳妇儿症状极不稳定,时好时坏。 这可咋整? 看来真得去找叶神婆了。 就见马小璇两眼放出异样的神采,满脸欣喜。 然后突然扑进高智源怀里,嗤嗤傻笑。 高智源无比心疼地抱住媳妇儿:“丫头,没事,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心肝宝贝儿,我永远疼你爱你!” 马小璇却对这番真情表白无动于衷,她兴奋的脸色通红,大声道: “智源,刚才孩子动了!他踢我了!” 啊?? 高智源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马小璇躺在高智源怀抱里,把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一脸幸福地重复: “宝宝踢我了,宝宝踢我了!宝宝真的踢我了!” 马小璇幸福的要晕过去了。 她知道自己怀孕,知道肚子里有孩子。 可这是头一次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真实存在! 小生命已经长出了强壮的四肢,在她身体里活动开了! 真的幸福到眩晕! 高智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连忙把手伸进媳妇儿的棉袄里,放到媳妇儿小有规模的孕肚上: “我试试,他在动吗?” 可是,两人摒神静气地等了好一会儿,孩子却没再动。 高智源不禁怀疑起来,又摸了摸紧绷绷的肚皮。 “肚子这么小,这才几个月,孩子就会动了吗?” “我发誓,真的动了!!” “好好好,我信你,真的动了。” 高智源摸着媳妇儿的肚子,情绪又上来了。 可是还没洗刷,媳妇儿肯定嫌弃,就只能咬牙作罢。 马小璇却十分主动的,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他。 高智源抗拒道:“别乱动,别考验我脆弱不堪的自制力,不然有你哭的。” 马小璇却不管不顾,越亲越起劲,亲的吧唧作响,不知有多高兴。 高智源呼吸加重:“我再警告你一次,再亲我动手了!” “啵唧——” 又是一口…… 高智源火了: 靠,这小娘们不知好歹,不拿村-长当干部,欠教训! 言出必行,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 高智源一把将马小璇的棉袄扯开脱掉,然后把她推倒。 马小璇意识到傻狍子动真格的了,慌忙求饶:“不要,你还没洗!” “我都告诉你让你别亲!” “我错了,现在认错好不好!” “晚了!” 高智源不管不顾地,在饭桌旁「收拾」了不听话的媳妇儿。 马小璇一直小心护着自己的肚子,只要高智源稍微大动,或者要压到她的肚子,她就出声提醒。 有了肚子之后,好像确实不太方便。 但是,这微微隆起的肚子,却让高智源更加无法自控! 事后,马小璇顾不得穿衣,半躺在炕上,手一直摸着自己的肚子。 宝宝在长大。 希望和平安也在长大。 爷爷也要来了。 真好,要圆满了! 高智源见她白嫩的肩膀露在外面也不管,只顾在那傻笑,就替她裹好了被子,裹的只露一个脑袋。 然后自己收拾了饭桌锅碗。 又洗了身体。 洗完身体,马小璇才从眩晕的幸福中回过神来,也简单地洗刷了。 两人抱在一起,感受彼此皮肤的触感。 一个柔滑细腻,一个结实刚硬。 贴在一起,令人迷醉。 马小璇一直期待着宝宝能再动一次。 但这天晚上,却一直没有再动。 她在心里算了下日子。 按照书上的计算方法,孩子才三个月多一点,还不到四个月,可能真的太小了吧。 但她非常确定,刚才那一下,就是孩子踢她! 第192章 爷爷,我在这边等你 高智源睡着后,马小璇回到空间,继续和爷爷忙活。 先把头一天没整理好的物资,继续整理妥当。 现在客厅和爷爷的卧室,还有她自己的房间,都堆了不少东西。 爷爷买的物资,远比她的购物清单上更多、更全面。 连一些面包零食和日常用品都买了。 还有婴儿玩具、婴儿衣服,婴幼儿营养补充剂,甚至还有孕妇的衣服。 看起来像是把母婴网店里的东西挨个点了一遍,所以买的特别齐全; 后来又买了一些常用的医药用品、营养保健品,还有家用的医疗器械。 另外买了很多资料书。 不用说,账户里的余额噌噌减少,共减少了四十六万。 也就是说,爷爷帮她准备了四十六万物资。 比起原本的二十万,直接翻了个倍。 不过,余额减少的钱,对比增长的钱,绝对是小巫见大巫。 自从爷爷开始动手抛售财产后,她的账户几乎每天都有进账。 她自己投资创业、各类保险赔偿、名下的车子折算出去,陆陆续续,一共进账五百三十万。 爷爷那边,先是一套老城区的房子转手卖了出去,进账两百七十万。 最大的一笔财产,也是等待时间最长的一笔财产,是那家生物公司的股份。 进账一亿一千万。 至于爷爷收藏的古玩之类的,处理起来太麻烦,光是请人估值就要好长时间。 马小璇怕这期间爷爷的病情会恶化,就让爷爷干脆全部捐给了当地博物馆。 因为这些古玩字画,多数是早年间爷爷收藏的,当时根本没有实名登记这一说。 所以马小璇估计,这些没有清晰产权的东西,直接送出去应该就可以,不一定非要卖掉。 马老爷子立即联系了博物馆,等不及似的,恨不得像清理垃圾一样,让博物馆的人把东西拉走。 但博物馆这边接受捐赠也有严格的手续,要一样样鉴定、拍照、登记、打包运送。 这样又耽误了一段时间。 如此一来,他们前前后后,耽误了将近一个月。 而马老爷子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每天勉力支撑。 若不是有一个强大的信念支撑着他,他只怕已经倒在医院病床上了。 有时候因为住院治疗,经常不能过来和孙女聊天。 每当这时候,马小璇就会跑到大棚里,对着小黄瓜平安和小草莓希望在心里默念: 爷爷一定会过来的—— 大棚里的植物像是得到了马小璇信念的滋养,突然开始疯长起来。 几乎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快速抽条、壮大。 在第一根小黄瓜冒出来之后,黄瓜秧子上又开出一片黄花。 马小璇挨个授粉,就又结出许多小黄瓜。 不仅是黄瓜,还有草莓、西红柿,都比赛似的争先恐后地开了花。 水果椒也长到了离地四十公分,眼看着就要抽出花骨朵。 香瓜、西瓜的秧子已经满地爬开,爬出了一片翠绿。 豆角也爬上了架子,陆陆续续开出许多淡紫色的小花。 等到花开的足够多时,高智源进了趟山,从山上的养蜂点,给她借了一箱蜜蜂。 马小璇就把蜂箱搬进大棚里,由蜜蜂代替她的授粉工作。 马小璇站在大棚里,望着在萧瑟寒冬之中,她的大棚却展现出绿意盎然的景象,梦中瓜果飘香的场景就要实现了。 画面里只差爷爷了! 而这时候,经过一个月的奋战,马老爷子已经将全部财产处理完毕。 所有钱都转移到孙女的账户上。 该买的东西,也都买的差不多了。 而他的身体,也逐渐到了崩溃的边缘。 所以,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这天晚上,马老爷子趁着护士不注意,从病床上下来,扯掉氧气罩和心电图,脱下病号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偷偷从病房跑出来。 偷偷回到了孙女的家。 原本他一心期待着能快点到孙女那边去,一天都不想多待。 等到真正要走的时候,站到窗前看看这个世界。 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又有一丝怅然。 不管是生是死,已经到了永远告别、不说再见的时候了。 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电脑桌前,等待十点钟的到来。 看看时间还早,他掏出手机,在朋友圈里发了条告别短信。 告别这个生活了七十多年的世界。 告别这世上的每一个人。 发完,手机关机。 十点一到,他给孙女发消息: 【小璇,我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就可以试验。】 【好的,爷爷,我在这边等你。】 马老爷子此时的心情居然异常平静。 好像灵魂已经脱离躯壳,正悬在半空中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 【如果我们的行动失败了怎么办?】 【爷爷,不会失败的,我种的黄瓜、西红柿、草莓已经结果了,你也会过来的。】 马老爷子看到这段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但其实,另一个世界的马小璇,也是手指颤抖地打出这段话。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否能成功。 只有等待时间来检验。 爷孙两个没再说话。 让时间静静流逝。 时间到了十点零三分时,马老爷子扶着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然后踩着椅子,整个人坐到桌面上。 他闭上眼,数着自己的呼吸。 一,二,三,四,五—— 数到五十下时,他感受到了一股轻柔的暖风在周身涌动。 对,上次就是这种感觉。 一模一样! 马老爷子脱离身体的灵魂,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体内。 他激动起来,忍不住双手紧握。 握的指关节发白。 他感到自己仿佛置身失去重力的太空之中,整个人是悬浮着的。 又像是蒲公英的白色绒球,在天空中随风飘摇,不知要飘到何方。 飞着飞着,他感到自己似乎有了着落。 等那阵柔和的暖风逐渐消退之后,他依然双目紧闭,久久不敢睁开。 很久很久之后,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出现了:“爷爷——” 马老爷子听到这声既陌生又熟悉的呼唤,还是不敢睁开眼,他听见自己问道: “小璇,是你吗?” “爷爷,是我,是你孙女,你睁开眼看看我吧。” 马老爷子终于缓缓地睁开眼睛。 就看见面前站着一个扎着两根短麻花的女生,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双眼闪着泪花。 马小璇看着这个头发已经全白,脸颊枯瘦,皮肤蜡黄,被病痛折磨的快认不出的爷爷,瞬间泪崩。 她再也控制不住,上前一步,抱住自己的爷爷,放声大哭: 我的爷爷终于来了,我有爷爷了! 第193章 爷爷会变成什么样 马老爷子怀疑自己在做梦,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抬起手,轻拍这个痛哭不止的「孙女」,一边抬头打量这间书房。 看见墙角堆放着他寄过来的东西。 这才慢慢相信,这个书房,已经不是原来世界的那个书房了。 眼前这个,就是自己一心记挂的孙女! 他们真的成功了! 他真的穿越时空,来到孙女所在的空间里! 马老爷子缓缓呼出一口气,笑着安慰:“小璇,不要哭,爷爷来了,爷爷终于见到你了。” 马小璇这才松开爷爷。 她痛哭流涕地摸着爷爷的脸,才几个月没见面,爷爷已经形容枯槁,瘦脱了相。 她摸着的,好像不是爷爷的脸,而是一片干枯的树皮。 她哭着问:“爷爷,你怎么变成这样?” 马老爷子露出憔悴的笑,声音极其虚弱:“爷爷不是病了吗,病了就这样。” 马小璇还是一个劲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马老爷子劝道:“乖,爷爷已经来了,不要哭,哭了伤身体。” 可马小璇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这时候,马老爷子病痛发作,忍不住呻唤两声,身体有些不稳。 “爷爷!” 马小璇连忙抱住爷爷,把爷爷扶下桌子:“爷爷,我扶你去休息!” 马小璇吃力地搀扶着爷爷,把他扶到卧室里,掀开被子,让爷爷在床上躺下。 而后给爷爷盖上被子。 看着爷爷躺在被窝里行将就木的样子,马小璇又忍不住趴在爷爷身边哭起来。 马老爷子伸出手,摸了摸孙女的脑袋,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 “小璇,别哭,让爷爷再看看你。” 马小璇又抬起头,擦掉脸上的泪,两手握住爷爷老树根一样的手,声音沙哑哽咽: “爷爷,你好好看看我,我就是你孙女。” 爷孙两个对视着,老爷子夸奖道:“我孙女真漂亮。” 马小璇破涕为笑。 然而此时,马老爷子却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那口一直支撑着自己活下来的气,此时见到了自己的孙女,心愿实现,那口气也开始缓缓泄露了。 马老爷子眼皮沉重,缓缓地闭上眼,喃喃道:“小璇,爷爷累了,爷爷想先睡了。” 马小璇眼见爷爷情况不妙,吓的连忙收住眼泪,紧紧握着爷爷的手: “爷爷,你先别睡!等着我,先别睡!” 但是爷爷却没有回应。 马小璇又说了一遍:“爷爷,你等着我!” 说完,马小璇直接消失在了床前,又回到了漆黑一片的小土屋。 她来不及擦眼泪,摸索着从炕上爬起来。 也顾不得会不会吵醒还在酣睡的高智源,下了炕,摸到墙上挂着的马灯,又从灶台洞里摸到火柴。 而后悄悄拉开门栓,开门出去。 三两步跑进大棚里,点上马灯。 而后回到空间,回到爷爷床边。 爷爷已经一动不动了,似乎进入弥留。 马小璇上床,扶起爷爷,嘴里祷告:“爷爷,我们走吧,带你去另一个世界,你会没事的!” 说完,情景一换,就从爷爷的卧室,来到了大棚。 马小璇几乎一气呵成完成这些,没有一秒钟思考的时间。 也没有时间去害怕。 但是等她扶着爷爷离开那张大床,回到了大棚里时,她却紧张的不敢低头去看。 现在的爷爷会变成什么样? 上次带着那只大海龟回到这个大棚,大海龟瞬间变成一只龟蛋。 那爷爷呢? 爷爷到底能不能像海龟一样,年轻五十岁? 她不敢低头去看,只轻轻叫道:“爷爷?爷爷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怀里的人起初一动不动。 过了两秒钟,爷爷忽然猛地倒抽一口气,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借着马灯散发出的昏暗光线,马小璇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一头雪白的头发不见了,变成了一头黑发! 而后,那个满头黑发的人左右看看,缓缓转过头。 马小璇见到的,就是一张二十多岁的清秀男人的脸。 是年轻时的爷爷! 马小璇的脑子直接宕机——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此时的爷爷,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他摸了摸心口: 咦,好像身上不疼了? 呼吸轻快了。 脑子清明了。 眼神也更清晰了。 “小璇?” 他话一出口,听出自己声音不对劲。 他低头看看自己年轻的手,这才突然想到,他已经离开空间,来到真实世界! 他摸着自己的脸问:“小璇,你快看看我,我真的变年轻了吗?” 马小璇看着这惊悚的一幕,拎起身旁的马灯,往爷爷脸上照了照。 四只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可真是现实版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爷爷见马小璇呆愣愣的样子,也不问了,直接从地上跳起来。 但是大棚里高度有限,他刚跳起来,脑袋直接撞在棚顶上。 他只好一个高抬腿,原地跑起来。 两条腿本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此时却像装了弹簧一样,跳的飞快。 老爷子兴奋不已:“小璇,你快看,我真的变年轻了!” 马小璇这才回过神来,无比欣喜地看着年轻版的爷爷: “爷爷,咱们真的成功了!” 爷孙两个忘乎所以的在大棚里庆祝自己的胜利,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 “丫头?” 马小璇一个激灵,压低声音喊:“爷爷,快趴下!” 老马同志「嗖」一下原地卧倒:“谁啊?” 马小璇拎着马灯,脱口答道:“傻狍子!” “傻狍子是谁?” 马小璇来不及解释,拎着马灯来到大棚门口朝外张望,见高智源没有出来。 幸好! 幸好没被发现。 要是被高智源抓到她三更半夜跟一个年轻男人待在大棚里,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但是爷爷就惨了。 所以,在正式认这个年轻的爷爷之前,她必须把爷爷先藏好。 高智源又喊了一句,这回声音警惕起来:“丫头,你在哪?” 马小璇朝屋里回了句:“我在外面尿尿。” “你怎么又到外面尿尿?” 马小璇没有回答,她见高智源没有要出来找的意思,赶紧回头招呼爷爷: “爷爷,这里不安全,你先跟我来,这里有个地窖,你先到地窖里藏着。” “藏着?” 马小璇愧疚道:“对不起啊,爷爷,没想到你的病情那么严重,本来想让你暂时待在空间里的,但是你待在空间太危险了,而且现在是半夜,你突然出现,我没法跟那傻狍子解释。” “傻狍子那么危险?” “——”一言难尽啊! 第194章 藏在地窖里的爷爷 马小璇来不及跟爷爷多作解释,朝外面看了看没人,就带着爷爷,偷偷溜出大棚,来到院子一角的地窖旁。 掀开地窖上的盖子,把马灯交到爷爷手里,快速嘱咐: “下面有梯子,爷爷你小心点,先委屈一晚上,我不叫你,你先别出来。” “哦哦——” 爷爷也没多说话,非常相信自己的孙女,拎着马灯就下去了。 马小璇没有将盖子盖严实,留了一半,不然地窖里面太闷了,氧气不足。 屋里面,高智源又在喊她:“丫头,你还没尿完?” 马小璇又朝地窖里说了句:“爷爷我先走了,地窖里气味不太好,你将就一下。” “放心吧,你赶紧回去!” 马小璇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 屋里面,高智源已经打开灯,正坐在炕上揉着眼睛,问: “你怎么又大半夜出去尿尿,家里有罐子,你直接在屋里尿嘛。” 马小璇莫名有些心慌:“我不习惯在屋里尿。” 马小璇因为藏着事情,就有些心虚,不敢跟高智源对视,低着头,直接爬到炕上。 脱掉棉衣棉裤,钻进了高智源怀里。 一躲进那个热烘烘的怀抱,她才意识到自己浑身冰凉。 高智源抱着冰冷的小身体,拉灭了点灯,重新躺下来睡觉。 刚躺下,高智源说:“丫头,你心跳的好快啊。” 马小璇这才意识到,自己心跳急促。 表情可以伪装,但心跳瞒不了人。 高智源忍不住又问:“你爷爷——不会——又掉海里了吧?” 这次马小璇已经完全淡定了:“嗯,掉下去,又给捞上来了。” “捞上来,是活的吗?” “--活的!!” 高智源松了口气:“那没事了,睡吧。” 高智源没多久就沉入梦乡。 马小璇闭着眼睛,却睡不着。 脑子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惦记爷爷在地窖里怎么熬过这一晚上。 可怜的爷爷! 真的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她原本想着爷爷来了以后,先在空间里养着,然后再慢慢计划接下来的事。 哪能想到,爷爷来了以后,直接进入弥留状态。 那个空间,虽然可以保证食物永远不变质。 但无法挽救人体的衰老和死亡。 所以,从今往后,爷爷不能再进入空间了。 一旦进入,就可能有生命危险。 偏偏这又是大晚上的。 如果爷爷在白天来,她还好解释。 大晚上的,她怎么解释也说不通。 要是把事情真相直接告诉高智源,解释起来更麻烦。 高智源是个不可控因素,但凡有一丁点闪失,三个人的关系就会受到巨大影响。 而她希望的,是一个安定团结的局面。 这一波,她不能赌。 她必须小心谨慎应付这个难关,不能心存侥幸。 所以,眼下只能先把爷爷藏起来,等到明天再想办法。 不管怎样,爷爷平安来了,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马小璇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睡梦中,爷爷站在她的大棚里。 但这一次,不再是那个和蔼可亲、头发灰白的爷爷,而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小伙子。 无论爷爷年老还是年轻,永远是她最亲爱的爷爷! 一觉睡醒,天已经亮了。 想到爷爷还在地窖里藏着,马小璇又惦记,又觉得幸福。 身旁的高智源已经穿上衣服,起身说:“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饭,给你用猪油熬点白菜。” “哦——” 马小璇乖乖答应一声。 等等! 熬白菜?! 马小璇眼看着高智源要出门去地窖里拿白菜,大声道: “智源,我不想吃白菜!” “那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只要不进地窖,我吃土都行! 妈呀,这要是一下地窖,看见地窖里藏着个男人,非得打起来。 爷爷哪里是傻狍子的对手,只有挨揍的份。 马小璇也不睡了,迅速穿衣起床:“屋里还有点咸菜,咱们吃点咸菜就好了,不用炒菜。” 高智源迟疑了一下:“那好吧……” 马小璇起床后,提高了十二分警惕,一直暗戳戳盯着高智源,防止他接近地窖。 只要高智源一出门,她就找个理由跟出去。 见到高智源进屋,她也跟着进去。 就这样提心吊胆吃了饭,高智源上工去了。 走的时候,马小璇一直「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出去老远。 这个举动,让高智源心里无比甜蜜: 有媳妇儿送我去上工,真好,媳妇儿真爱我! 今天尤其爱我哟! 高智源让媳妇儿别再送了,赶紧回家。 马小璇就站在路边,一直等高智源走远了,立即转身回家,反锁院门。 直接跑到地窖口,朝下面轻声喊:“爷爷?” “我现在能出去了吗?” “出来吧。” 马小璇守在窖口,看着爷爷从窖底爬上来。 爷爷仍然穿着之前的衣服,但是人已经完全变了。 昨天晚上灯光太暗,马小璇没有看清爷爷的相貌。 此时再仔细看,真的跟爷爷年轻时拍的黑白照片一模一样,只是比照片上瘦很多。 大概是因为来之前得病的原因吧。 年轻的老马同志爬出地窖,终于见识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天空: “不可思议啊,我居然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而且年轻了五十岁!” 老马同志虽然在地窖里窝了一晚上,但精神头很好。 白捡五十年时光,搁谁谁不高兴? 他对眼前的世界充满好奇,一出来,脖子像安装了轱辘似的,四下里看了看,又看了看眼前的孙女。 两人相视一笑。 马小璇喜滋滋地抱着爷爷的胳膊:“爷爷,你年轻时这么帅,就是妥妥的小奶狗!” “小奶狗是什么品种的狗?” 马小璇噗嗤笑了:“来,进屋看看,我给你打水洗刷。” 马小璇把爷爷领进屋。 老马看了看低矮狭小、光线昏暗、四处拥挤,关键是灶台就在炕头的小屋子,心疼道: “难为你了。” 马小璇乐呵呵地说:“刚来时不习惯,现在觉得挺好的。” 老马见孙女没有抱怨,还十分满足的样子,表示又欣慰、又心疼。 马小璇回到空间,把爷爷的棉皮鞋拿了过来。昨天晚上,爷爷一直光着脚,只穿了袜子。 又拿了新的毛巾牙刷,倒了热水,让爷爷洗脸刷牙。 爷爷洗刷时,马小璇回空间给爷爷做饭。 家里的饭一般都是正好的,没有剩余。 所以必须做新的。 马小璇简单地给爷爷下了碗牛肉青菜面。 有卤好的熟牛肉,切点肉片丢进去就行。 面也是爷爷买的现成的刀切面。 青菜是她大棚里的油菜,拔了两颗。 又煎了个鸡蛋进去。 第195章 年轻的老马 快速做好饭,端回小土屋,放到炕桌上。 老马同志返老还童,不但精神振奋,胃口也好的很,饿了一晚上,在地窖里啃了个生萝卜,此时看见一大碗香喷喷冒着热气的牛肉面,不禁胃口大开。 抄起筷子,稀溜溜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感叹:“好久没这么痛快地吃过饭了,到老了你才会发现,能吃能睡就是福!” 马小璇见爷爷明明一副年轻人的模样,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不禁好笑。 爷爷这也算是重生了,原来人重生以后,身体变年轻了,心态是不会跟着改变的。 七十多岁的心态,不会一下子变回二十多岁。 她笑着说:“爷爷,你一说话就暴露了。” 老马同志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他现在可是个风华正茂的大小伙子呢,不是什么七十多岁、坐地铁都有人让座的老人了。 他尴尬一笑:“对哦,看来我以后得注意,说话不等太老气,要附和年龄。” 又抬起头问:“对了,昨晚你说的傻狍子——” “是你孙女婿,高智源。” “哦,你为什么叫他傻狍子?” 马小璇仔细斟酌了下语言,决定先给爷爷做个铺垫: “爷爷,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你孙女婿个性比较突出,尤其语言方面非常有个人特色,行以后跟他相处,心放大点,别跟他一般见识就行。” “你放心,他是晚辈,我是长辈,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爷爷一把岁数了,什么人没见过。” 马小璇:傻狍子这样的,你可能真没见过! 算了,不说了,以后爷爷就能领会她话里的意思了。 但愿爷爷也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老马同志把一大碗牛肉面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饭,把碗一推,两人就开始密谋以后的问题。 现在他们要面对的第一个难题,就是爷爷的身份来历。 对于这个,马小璇早有计划:“爷爷,你现在必须有一个合理的来历和身份,我想让你假扮成从西南老家逃荒要饭来的爷爷,你看可以吗?” “逃荒要饭啊?” “嗯。” 马小璇就把她西南老家那边的情况跟爷爷说了。 那个地方现在有许多出来逃荒的,对于这一点,农场的人也都知道一些,应该不会怀疑。 虽然路途远了点,有上千里路。 但也正因为这一点,才更能显示爷爷一路跋山涉水、克服重重困难的艰辛和凄凉。 更能博得大家的同情。 老马同志问:“这个办法倒是不错,但是这样的话,我就成了盲流,也没有户口什么的,农场能收留吗?” “这个你就放心吧,不是问题。这地方二十年前,还是一片荒草滩子,这儿的人,全是五湖四海来的,什么人都有,也有好多是逃荒过来的盲流,来的时候没身份、没户口,时间长了,在这扎了根,就什么都有了。” 老马同志沉吟着点头,觉得孙女的话有道理。 马小璇又补充道:“其他人害怕没有户口,那是因为没有身份的话,就没有定量的粮食吃,但是爷爷,咱们空间有多少粮食,你是知道的,够你吃好几年的,你还担心什么?” 这么一说,彻底打消了老马同志的疑虑。 马小璇继续说:“还有,这个地方,因为大家都是外来的,不存在本地人一说,所以包容性很强,没人会因为你刚从别的地方来,就对你另眼相看。再说,你孙女婿,在这个农场,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没人敢惹。” “是吗?” 马小璇使劲点头,继续吹嘘:“嗯,我刚来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过,在这个农场,没人敢惹他,我当时还不太信,现在我完全相信了。所以,你也别担心,有你孙女婿给你撑腰,不要怕!” 马小璇说的十分笃定,老马同志却产生了怀疑:“你不是说,他是养猪的吗,一个养猪的,能有那么大的威信?” 马小璇突然咳了一声,目光躲闪地解释:“因为他养猪技术很出色,所以大家都给他面子。” 老马同志若有所思地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小高还是个受人尊敬的技术骨干,不错,行行出状元。” 马小璇琢磨了下: 受人尊敬≈人见人怕。 技术骨干≈养猪能手。 没毛病! 老马同志知道自己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孙女婿,脸上浮现出满意的微笑。 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对了,你还让我继续当你爷爷吗?” “那当然了,你永远是我爷爷啊。” 老马觉得有道理。 两人是爷孙关系,要是改变称呼,肯定谁都不适应,那关系就乱了套了。 所以说还是继续维持这种单纯的爷孙关系最好。 老马同志又想起来,自他变年轻后,还没好好看看自己的长相。 抬头张望,看见窗台上有面圆框镜子。 他赶紧起身拿过镜子,对着镜子里那张年轻帅气的脸仔细端详。 年轻时的老马,确实是个清秀斯文的长相。 不过这个年代,人们都喜欢铁塔似的壮汉,越壮实越好,对老马这种有点文弱书生气质的人不感冒。 所以年轻时的老马,常常因为自己长的不够黑、不够壮、不够粗糙,而自惭形秽。 回到年轻时,果然还是这副长相。 而且居然更瘦弱了! 在心里遗憾了下自己的长相,他才放下镜子,说: “我现在这个年纪,说是你爷爷,人家肯定不信。” 马小璇早有对策:“当然不是亲爷爷了,是一个大家族里的爷爷,我们两家关系很近。” “这样也行?” “没有什么不行的,存在即合理。” 老马同志见孙女信心满满的样子,也没什么好说的,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两个人又商量了具体细节。 马小璇把西南老家那边的情况,跟爷爷说了,让爷爷心里有个数。 如果人家问起来,不至于无言以对。 还有一件事,让马小璇有些不放心,就是马英和孙带娣。 马英和孙带娣都是老家那边的人,对老家的情况知道的比较清楚。 马英还好,毕竟已经离开娘家十几年了。 孙带娣可是一直生活在那个地方的。 孙带娣肯定一下就能看出来,这个所谓的从老家逃荒而来的爷爷,是个冒牌货。 好在孙带娣跟马兰花不同。 孙带娣不是那种会故意挑事的人,不足以成为大患。 就算日后真有人跳出来作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活人不能让尿憋死,马小璇有信心让爷爷在这个地方顺理成章地扎下根来。 事在人为,所有困难都是暂时的。 第196章 大型认亲计划 爷孙两个商定好了这个认亲计划,外面的大喇叭忽然响了起来。 老马同志听着大喇叭里的慷慨激昂的音乐,感慨道: “好亲切的大喇叭,好多年没听过了。” 马小璇竖起耳朵,去听大喇叭的广播内容。 她到现在还不能完全听懂大喇叭里的每一句话,但也能听出个大概。 大喇叭里说,今天下午,各家各户去代销点买年货。 按人口定量,去购买花生、栗子、葵花籽,还有白糖。 听到这个消息,马小璇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冒出个绝妙的想法! “爷爷,咱干脆把这事做大吧?” 老马同志被孙女这话吓了一跳:“做大?这事怎么做大?” “既然你已经来了,干脆让全农场的人都知道我爷爷来了。” 老马同志有点跟不上孙女的思路,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让全农场的人知道呢?” 对于为什么这么做,这里面有很多考量和原因,马小璇一时很难跟爷爷解释清楚,她只是简单跟爷爷说了下她的初步计划: “爷爷,你先听我说。今天下午,代销点那边卖年货,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你干脆就趁着人多的时候,假装刚刚从西南老家要饭过来,咱们干脆大庭广众之下认亲。” 说着,马小璇打量着爷爷干净整洁的穿着,又说: “爷爷你这身衣服肯定要换掉,等会儿我想办法,给你找件破棉袄、破棉裤,再给你找双破鞋。” 想了想,又说:“再给你找根木棍,找个破碗,好好给你打扮一下。” 马老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毅然点头:“行!就照着乞丐的形象打扮!” 马小璇又望着炕桌上的空碗说:“还有,今天的中午饭,爷爷你先别吃了,忍一顿,饿着可能会更自然一点。” “早说我连这碗面都不吃了,这样更像!” 马小璇笑了:“那爷爷你就辛苦一下,还有啊,你要表现的凄惨一点,走路时要记得弯腰驼背,适当摇晃,假装走不稳。” 老马同志在脑子里模拟了下摇晃的程度,前后摇晃,还是左右摇晃? 驼背大概驼多少度? 要不要带点轻微颤抖? 颤抖频率是多少? 还有,走路的时速控制在多少码比较合适? 马小璇不知道爷爷脑子里冒出这么多严谨的问题,她给爷爷捋了一下这个计划的具体步骤: “爷爷,等到下午,大家伙都去代销点买年货时,那时候人多,咱们就分头行动,我去买年货,你绕个路,从大路上往这边走。” “那时候我也会在路边,但我要假装认不出你。” “你一来,大家肯定会注意到你,你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就两腿一晃,直接躺倒。接下来,就是考验你演技的时刻了。” “你一倒下,肯定会有一大波人围过来,那时候你就睁开眼,很虚弱地问,这是不是兴盛农场。” “他们会说,是啊,这是兴盛农场。” “然后你就对着天空长叹一声,说,我走了三个月,终于走到了,然后你就假装哭两声。” “你一哭,人家肯定要问你,你从哪里来,是不是来找人。” “然后你就说,我是从大西南一路要饭过来的,老家闹饥荒,吃不上饭,我来找我的孙女。” “人家听说你来找孙女,估计要问,看你年纪不大,都有孙女了?” “如果有人这么问,你就说,是我同族的孙女,我们两家关系很好,听说我孙女在这个农场日子过的不错,有吃有穿,我来找她,看看能不能跟她混口饱饭。” “人家到时候会问你,你孙女是谁,你就说,我孙女是马小璇。” “那个时候,我就站在路边,人家一听说你是来找我的,肯定会叫我过去。” “然后我就上场了,我过去一看,妈呀,还真是我爷爷,然后咱们爷孙相认,我说爷爷你怎么来了。” “你就说,家里吃不上饭,没有活路,只能出来投奔你了,你收不收我?” “这时候,就算我不说,别人肯定也会劝我收留你,人都是有同情心的,这个农场的人也不例外。” “接下来就简单了,咱们看情况,现场发挥,等完了,我就能堂堂正正带你回家。” “农场人不多,一传十,十传百,一天之内,我爷爷来了这件事就能传遍整个农场,而你,就是我爷爷。” “这样很快就能形成一个共识,只要形成共识,就算有一两个人表示怀疑,也无法撼动绝大多数人的想法,因为人都有从众心理。” “等你慢慢站稳脚跟,在这个农场有了一席之地,只要遵纪守法,不作奸犯科,谁还会刨根问底、追究你的来历?” “在这个农场,有奇奇怪怪来历的人多的是,逃荒算是最平常的一种。” “所以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和负担。” “还有一点,是个很重要的原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今年开始,知青就要大返城,这个农场知青很多,到时候会有一大波人离开。” “不光是知青,还有蹲过劳改的、被下放的,会慢慢重获清白,走回原来的工作岗位。” “这必将导致农场流失一大批人手,正是最缺人的时候,而你又是种子专家,这样的人才,农场求之不得,不会故意为难你的。” “放在生意场上,这是互惠互利、合作双赢的局面。” “所以,我有信心让你在这安顿下来。” “我说这么多,爷爷你记住了没?” 马小璇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的口干舌燥。 她缓了口气,下了炕,给自己和爷爷各倒了一杯水。 老马同志全程听的入神。 一边听,脑子里就闪现出了生动的画面。 听完过后,他不禁竖起大拇指:“小璇,你这是布了个大局,每一步都算到了,厉害啊!” 马小璇喝了口热水:“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不管怎样,我必须为我爷爷争取一席之地,让我爷爷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 老马同志听了很感动,他又在脑子里消化了一下这段大戏。 他这辈子还没演过戏呢,不知道有没有把握演成功。 马小璇见爷爷信心不足的样子,给他鼓劲:“爷爷,你别担心,不一定非要照着我说的来,你只要熟悉了剧情,到时候现场发挥都可以。 你要是演不下去或者忘词了,你就大喊我的名字,到时候我会站在路边,听到你喊我了,就过来由我主演。总之,只要我们努力,一定会成功的!” 老马同志见孙女那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他当然不能拖后腿,于是毅然点头: “好,我听你的,咱们尽力试一试!” 老马同志深吸了一口气,端过搪瓷缸子,喝了口水,给自己压压惊。 ——初来乍到,生存不易啊! 还好有孙女做他的后盾,替他计划好一切。 当初孙女刚来这个地方时,应该也面临很多困难和不适应吧。 一个女孩子都能顽强地度过所有难关,他一定也没问题! 马小璇制定好了这个大型沉浸式认亲演出计划,接着就去准备服装和道具。 道具好说,要饭的棍子她家有,要饭的破碗她家也有。 就是破衣破鞋不好找。 还不能找熟人借,一借就露馅了。 着实叫人头秃。 第197章 买破烂 两个人商定好计划后,老马同志就出了屋子,去查看大棚里的蔬菜水果。 马小璇特意领爷爷去看了小黄瓜和小草莓,带着爷爷去实现梦中的场景。 老马同志看了一圈,非常满意,点头夸奖:“小璇,不错呀,你从来不会种花养草,之前连仙人掌都养不活,现在居然打理出这么成功的蔬菜大棚,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种大棚可不轻松。” 马小璇笑着说:“爷爷,有很多人帮忙呢,不光是我一个人干活。” 老马同志又在第一根小黄瓜旁边蹲下来,认真欣赏。 这根小黄瓜,已经长的有手掌心那么长了,翠绿翠绿的,浑身长满细嫩的尖刺。 看着让人流口水。 马小璇刻意后退了一段距离,找了个合适的角度。 眼前的场景,终于跟梦中重合了。 真好,梦境实现! 马小璇让爷爷先待在大棚里,哪也别去,谁在外面叫门也别答应。 然后她一个人走出家门,把院门锁上,出去寻找破衣破鞋。 这时候想找件破衣服可不容易啊。 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就算烂成布条了,也有很多用处。 没人会白白把衣服扔掉。 马小璇在路上转了两圈,没有任何发现。 正发愁,忽然间,她听见一阵铜铃响,同时有人扯着嗓子唱着: “收破烂,收破烂咯,收废纸旧书,破衣破鞋——” 卧槽,还真有收破鞋的! 马小璇赶紧循着声音找过去,看见一个老头赶着骡车来收破烂。 骡车上面破破烂烂一大堆,看不出名堂。 收破烂的老头问她:“有破烂要卖吗?” 马小璇没好说她是来买破烂的,就点点头。 那老头让马小璇前面带路。 马小璇带着收破烂的来到家门口,看看左右没人,才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她要买破棉衣棉被。 那老头上下打量她,见她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不愁吃穿的有钱人家,不像是要买破衣破被的人,就好奇地问她买了干嘛用。 马小璇只好解释说,家里要堆个狗窝,她要买来给狗当褥子。 收破烂的忍不住感叹: 果然没看错,是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的狗都能睡上棉衣棉被,这狗可真有福。 老头下了骡车,从一堆破烂里扯出一条脏的无法形容、狗都不睡的破被子。 马小璇问有没有干净点的,他们家狗爱干净。 老头这才又重新扯出一条稍微干净点,但到处是破洞的旧棉被。 马小璇没有办法,就买下这条旧棉被。 又买了一条破了裆的破棉裤。 临了,又问,有没有破鞋。 那老头差点就要问一句: 你家狗还穿鞋呢? 但是又忍住了。 老头从破烂里翻了半天,翻出两只不一样的鞋。 一只棉的,一只单的。 一只码大,一只码小。 两只鞋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张着大嘴。 马小璇花了八分钱,买下这些东西,拖进了大棚里。 藏在大棚里的老马同志,一看到这堆比破烂还破烂的破烂,立马不淡定了: “小璇,你不是要我穿这个吧?!” “爷爷,你忍一忍,这已经是最好的条件了,我尽量裁的好看点。” “--” 啊,这,这是开启了地狱模式吗? 马小璇回屋找了把剪刀,就在大棚里裁剪开来。 一边裁剪,一边忍着不让自己呕吐。 她没吐,可是,老马同志却吐的脸都绿了。 可是没办法,为了能在这个地方生存扎根,只能硬着头皮,迎接所有考验! 马小璇艰难地用破棉被,给爷爷缝出一件造型拉风的棉袄。 然后实在顶不住,「哇」一声也吐了。 怀孕都没吐过。 结果缝衣服缝吐了。 爷孙两个轮流吐完,快到中午,估摸高智源快收工回家,马小璇让爷爷暂时藏在大棚里。 “大棚安全吗,小高会不会进来?” “他一般不进大棚,就算进,也进其他几个,一般不进这个。” 这个大棚种着西瓜和油菜,对高智源来说没什么看头。 高智源要看,也是去看其他大棚的黄瓜、草莓、西红柿、豆角。 对满地的绿叶子没兴趣。 “那好……” “爷爷,咱们既然制定了计划,就严格按照计划来,你辛苦一下,只要过了今天下午,咱们把戏演完,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老马同志也算是有了盼头,神情刚毅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爷爷知道怎么做。” 马小璇对爷爷的配合,也是又欣慰、又心疼。 没办法,事情总要一步步来。 她给爷爷找了两本书,让爷爷在大棚里看书。 然后特意在大棚外面挂上了锁,防止不小心有别人钻进来。 大棚上面盖着厚厚的稻草帘子,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而且这个大棚位置偏僻,靠着张国芳家的墙,很不惹眼。 反正就是一顿饭的工夫,等高智源吃完饭去上工就好了。 安顿好了爷爷,马小璇就坐在堂屋门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修改高智源那件旧羊皮袄,准备把这件羊皮袄改改,改小了先给爷爷穿着。 她故意没有去做中午饭,等着高智源回家,让高智源现做。 一切都在马小璇的掌控之中。 高智源按时到家,到家后就去做饭,除了偶尔说几句骚话,一直都规规矩矩的,没出任何岔子。 马小璇提着的心,渐渐放回肚子里。 但是,总有意外发生。 当他们坐在炕上吃饭时,在高智源视线中消失了很久的兽医吴长山居然来了。 吴长山来也是有原因的。 农场养牛场有一匹马,最近便秘,一直食欲不振、浑身无力。 养牛队的队长老郭去找兽医吴长山,让兽医去想想办法。 吴长山就按照书上的案例,去给那匹马灌肠。 结果,马粪灌出来了,马却倒下了。 眼瞅着马儿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要闭气,老郭气呼呼地去找吴长山算账,非说是吴长山把马灌死了,要吴长山负责。 吴长山吓的六神无主。 要是真把马灌死了,受到处分事小,严重的,可能要被送去劳改。 养牛队就有一个人,在老家生产队养牛时,因为把牛喂的太饱,直接撑死。 生产队让那人赔钱,那人赔不起,然后就以「破坏春耕」的罪名,被送去劳改。 从劳改队放出来后,来到这个农场,继续养牛喂马。 所以,把马治死,这事可以说相当严重了。 万般无奈之下,吴长山只有冒死来请高智源出山。 吴长山一来,就站在院门口扯着嗓门哭喊:“师父,师父救我啊!!” 高智源在屋里听到这声瘆人的惨叫,直接火了。 他跳下炕,站到堂屋门口,张嘴就骂:“妈了个巴子,吴长山你这狗X玩意儿,上次杀猪你把猪粪捅出来的事,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今天你居然到我门上来哭,哭你妈啊!” 马小璇:“!!” 老马:“??” 第198章 打扮的亲妈都不认识 门外的吴长山,「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师父,我给你跪下了,你一定要救我啊!” 高智源一看,更火了: 妈的,大中午的跑我门口双膝下跪、又哭又嚎! 老子还没死呢! 他拿着笤帚就往外追:“吴长山你个小婊砸,到我门口又哭又跪,你过来,老子今天先埋了你,年前给你上头七!!” 吴长山眼见情势不妙,连忙爬起来就跑。 可是起身时,两条腿一绊,直接栽了个跟斗,当场摔了个嘴啃泥。 刚要爬起来再跑,后脖颈就被人拎起来了。 然后,整个人被人摔到了墙上狠狠一撞,撞的满眼金星,五脏六腑都要错位了。 而这时候,隔壁两边人家听到这边的动静,都端着饭碗出来看热闹。 出来一瞧,好家伙,这不是热闹,这是要出人命啊! 张国芳来不及咽下嘴里的玉米饼子,朝里面急喊: “小璇妹子,快来啊,你家大胡子要把人打死了,快来啊,大胡子打人了!” 就见马小璇小脸惨白,手捂着肚子,一溜小跑出了屋门: “智源,你别打人,快住手啊——” 高智源挥着竹扫帚,朝吴长山狠狠一戳。 戳的吴长山嗷嗷惨叫、直翻眼白。 “智源!智源!别打了!!” 马小璇嗓子都要喊破了,急的直跳脚。 后来灵机一动,干脆直接原地躺倒。 张国芳以为马小璇真的昏了过去,立马尖叫:“大胡子,快别打了,你媳妇儿吓晕了,快,你媳妇儿晕了!!” 高智源这才回头去看,就见媳妇儿已经直挺挺躺在地上,双眼紧闭。 高智源吓坏了,丢下扫帚朝媳妇儿奔过来:“丫头,你怎么啦?” 趁这个机会,吴长山这才逃脱虎口,脚步踉跄地跑了。 而马小璇不敢装的太过,微微睁开眼皮,哼哼道: “我没事,没事,你别打人,我害怕。” “好好好,我以后不在你面前打人了,乖,别怕,别怕——” 高智源拦腰抱起马小璇,把马小璇抱进屋里。 张国芳和其他几个妇女也都跟进屋子,关心马小璇的身体。 马小璇撑着胳膊坐在炕上,望着一双双关切的目光,安慰道: “我没事,刚才是头晕,现在已经好了。” 张国芳长长呼出一口气,拍着心口说:“哎哟妈呀,可把我吓死了——大胡子,你媳妇儿胆儿小,你别吓着她!” 高智源也有些后怕,懊悔地说:“丫头,以后我打人,你别出来看!” 马小璇又要晕倒。 张国芳立刻教训:“你就在你媳妇儿面前保证,说你以后再也不打人了!” 一边说,一边不停朝高智源使眼色。 高智源懂这意思,连连点头道:“对,我以后不打人了,不打了——” “真的不打了?” “真,真的。” “哎——” 闹哄哄地乱了一阵,邻居们都散开,各自回家吃饭。 马小璇却对着饭直叹气,心脏噗噗直跳。 高智源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十分乖巧地端着饭碗来给媳妇儿喂饭。 马小璇心累地靠在高智源怀里,勉强硬塞了几口。 那饭就跟沙粒子一样粗糙,难以下咽。 高智源见媳妇儿病怏怏的,心疼道:“可怜的孩子,要不,我下午不去上工了,在家陪你吧?” !! 马小璇一秒钟振作起来,坐直了身体,目光凛然道: “我没事,别耽误你上工!” “可是,你都没怎么吃饭,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马小璇随即抱起饭碗,一个劲往胃里倒。 眨眼功夫,一碗饭就进了肚子。 放下饭碗,一抹嘴:“饱了!” 高智源:“——” 最后,马小璇还是把高智源送出了家门。 站在门口,微笑着冲高智源挥手,恨不能像岛国女人那样,跪着把人送出去。 等人一消失在巷子尽头,笑容顿收,锁上门,就朝大棚里走。 站在大棚门口,却有些忐忑。 刚刚门外那些骚动,爷爷肯定都听到了。 高智源骂人的话,爷爷肯定也听到了。 她千辛万苦给傻狍子立的人设,瞬间崩的稀碎稀碎。 小璇心里苦啊! 怎么就偏偏今天发生这事?! 往日里明明家里很太平的。 这就好比,平时家里一派祥和,偏偏有亲戚上门时,有人大张旗鼓地来讨债。 脸好疼! 马小璇在大棚门口稳了稳: 不慌!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爷爷早晚得认清现实。 日久见人心,爷爷总会发现高智源的优点的! 她有这个信心! 她打开大棚的门,开门看见爷爷正蹲在西瓜地里发呆。 爷孙对视…… 一秒钟的尴尬。 老马幽幽来了句:“小高的语言风格,确实很有个人特色。” “--” 无言以对的马小璇走过来,跟爷爷一块儿蹲着。 两人默默对着西瓜地发呆,许久不说一句话。 马小璇首先打破沉默:“爷爷,你孙女婿有时候行为语言比较狂放,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老马挠了挠头,心情复杂地说:“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准备的可能不够充分吧,没事,让我再缓缓。” 老爷子万万没想到啊,他心目中出类拔萃、受人尊敬的技术骨干孙女婿,居然是—— 居然是那样婶儿的。 “爷爷——” 马小璇还想解释两句。 老马打断了她:“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不用跟我解释,你是个有主见的人,我相信你的选择,也相信你的眼光。” 说完,老马转过脸,很勉强地给了孙女一个「只要你开心就好」的假笑。 马小璇:好吧,解释越多越显苍白。 是好是坏,也不是凭嘴说出来的,日久见人心。 时间久了,爷爷会有自己的判断。 她相信爷爷会从心里认可傻狍子,发现傻狍子的优点的。 老马又振作了精神,起身道:“别蹲着了,起来吧,咱们开始实施下一步计划。” 老马同志把孙女扶起来,打量了下孙女微微翘起来的棉袄下摆,明显能看出里面的孕肚。 老马同志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下午,太阳西斜时,爷孙两个开始实施他们的「大型认亲演出计划」。 老马同志脱下他那身高档的衣服鞋袜,换上孙女亲手给他做的破烂牌棉袄棉裤。 再穿上那两只不一样的鞋子。 马小璇为了演出效果更加逼真,又给爷爷化了个病态妆容。 眼眶乌青,脸颊凹陷,嘴唇干裂。 她出神入化的化妆技术,让老马同志看起来像俱僵尸。 指甲缝里刻意抠满泥土。 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部抹上一层锅灰。 头上撒了一层灰泥。 打扮完,效果惊人,真的连亲妈都不认识的那种! 捯饬好了之后,走出大棚,刺骨的寒意直往身上钻,再加上肚子空空如也(早上吃的牛肉面几乎全吐了),老马同志顿时浑身哆嗦,不自觉地走路都摇晃起来。 哪还用计算摇晃角度、颤抖频率、步行时速? 只要真情流露就足够了! 第199章 代销点买年货 等到家门口的巷子里没人时,马小璇让爷爷悄悄溜出去。 他们家的院子在场部边上,往东走,是一片小树林。 从小树林里绕个路,就能绕到场部中心大街。 马小璇把具体路线告诉爷爷,爷爷就端着盖咸菜缸子的破碗、拄着木棍出发了。 看着爷爷颤颤巍巍地钻进树林里,马小璇的心又提了上去。 她做了个深呼吸,默默祷告: 不要慌,一定会成功的! 她一定有办法让爷爷在这里生存下来! 等了约莫了十几分钟,她围着头巾、戴上手套,挎着竹篮子出门了。 她也要去代销点买年货。 来到场部大街,果然,这时候大街上到处是人。 年关将近,天气又冷,农场里已经没什么要紧的活。 平时那些兼职的家属工,这时都闲在家里猫冬。 场部的小学也已经放了寒假。 天气好的时候,大人孩子都出来到大街上晒太阳、闲唠嗑。 尤其今天通知让买年货,大街上人更多。 真是天赐良机。 马小璇朝大路的方向望了一下,没看到爷爷,就走到代销点去买年货。 每家每户按照人口,每人能买一斤栗子、一斤花生、半斤葵花籽,二两白糖。 如果家里经济困难,买不起这些东西,就把定量转让给别人,帮别人买。 白送人情也好,收点好处也好,反正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马小璇当然也不会浪费。 她刚到代销点门口,几个已经买完年货的妇女跟她打招呼。 张国芳也在其中,她笑呵呵地跟马小璇说:“小璇妹子,你也来买东西?” “是啊。” “你跟代销点的人认识,她一定会把最好的都挑给你的!”另一个妇女酸不溜秋地说。 还有一个叫陈菊的妇女,看出马小璇走路已经有些笨重了,就问: “妹子,你这几个月了,都开始显怀了。” 马小璇摸了下肚子,笑着说:“快四个月了吧。” 陈菊嘿嘿一笑,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四个月了,那比我还小一个月呢。” “啊?” 马小璇有些吃惊,这才注意到陈菊的肚子,也已经隆起来了,明显比她的肚子大。 遇到「孕友」,马小璇很开心,脸上笑意更深:“真巧了,咱们差不多前后脚生孩子。” 张国芳横插了一句:“他们家啊,两口子整天穷乐呵,穷人孩子多,洼地蛤蟆多,说的一点不错!” “我撕烂你的嘴,我孩子多我乐意!”陈菊说着就要去捏张国芳的脸。 两个妇女在嘻嘻哈哈的笑声中打在一起。 马小璇见她们闹成一团,转身抬脚进了代销点。 代销点里有不少人在水泥柜台前秤花生瓜子,要么挎着篮子,要么端着个洗脸盆。 黎梦梦和另一个中年妇女站在柜台后面,抬头看见马小璇,高兴地喊她: “小璇,我还当你不来了呢。” “我为什么不来啊?” “你们家大胡子生怕你走路摔跟头,都不让你出门,今天怎么舍得让你出来了?” 马小璇脸上微微一红,对黎梦梦当众调侃表示无可奈何。 她把竹篮子放到柜台上,拿出篮子里的玻璃瓶子。 黎梦梦狡黠一笑:“我已经提前给你称好了。” 从柜台下面拎出一小筐称好的花生栗子,哗啦啦整个倒进马小璇的竹篮子里。 这些花生栗子,个头又大又饱满,没有一个坏的,也没有一个空壳。 是黎梦梦提前给马小璇捡的。 而且,明显分量足足的,只多不少。 旁边一个老太太瞧出猫腻,不乐意道:“你给她单独挑好的,把不好的卖给我,你这叫走后门!” 黎梦梦一点也不心虚,大咧咧地说:“大娘,你要是有后门,你也能走。再说了,我也没故意把不好的卖给你呀。” “哼,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一个个鬼精鬼精的!” 黎梦梦笑着不说话,把那老太太的东西称好。 那老太太瘪着嘴,端着盆,不太高兴地走了。 黎梦梦又给马小璇拿了一包提前包好的瓜子,直接放进马小璇的篮子里。 又给称了白糖。 马小璇付了钱要走,黎梦梦叫住她:“哎,你别走啊,留下来说会儿话,难得出来一趟。” 这要是搁在以前,马小璇肯定留下来跟黎梦梦说说话,今天确实是有任务在身,就说: “改天吧,改天我来找你,到时带好吃的给你吃。” 马小璇还是走了。 但是来到门外,她没有着急回家,而是跟倚在墙根的妇女们凑在了一起。 有个妇女看见马小璇篮子里的东西,毫不掩饰地说: “瞅瞅,我没说错吧,肯定把最好的留给你了!” 其他妇女们也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看的马小璇有点不太好意思,她确实占了便宜。 她当场抓了把栗子,每个妇女给了两个,让大家尝尝。 妇女们拿了两个栗子的好处,就不再叨叨了,忙着啃生栗子吃。 马小璇混在妇女堆里,心思却一直在大路上。 不知道爷爷准备好了没? 早点开场,早点结束,早点回家吃热饭,不然真怕爷爷扛不住这零下十多度的天气。 心里正焦虑,远远望见大路上走来一个人影。 马小璇顿时激动不已: 他来了,他来了! 年轻的老马同志迈着颤抖的步伐走来了! 此时其他妇女还在聒噪家长里短,没有注意到大街上的乞丐。 马小璇只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不过很快,这个如同行走的干尸一样的乞丐就引起了全场人的注意。 因为农场方圆三十里没有其他村镇,很少有乞丐会到这来,除非走错了路。 尤其是这个天寒地冻的季节。 身旁的陈菊忽然抬手一指:“看,我的天呐,这都寒冬腊月了,居然还有外出要饭的!” 这帮妇女们纷纷顺着陈菊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马小璇赶紧附和:“天呐,这么冷的天,居然还出来要饭!” “就是,好可怜呐,居然没冻死!” “你看看他那张脸,好吓人,这要是半夜遇到了,非吓死不可!” “作孽哟,好好的人,怎么沦落成这副德性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妇女们嘁嘁喳喳地议论。 而大路上,浑身上下破烂的不能再破烂的老马同志,早已切身体会到「饥寒交迫」四个字的深意。 他不用表演,早已冻的浑身冰凉,自然而然地颤抖着。 十根手指冻的几乎失去知觉,好几次饭碗差点掉在地上。 尤其是那双脚,踩在冻的硬邦邦的地面上,就感觉踩在刀尖上那么疼。 坚持住,老马! 胜利就在前方! 第200章 时机到了,开始我的表演 老马正拄着拐棍,一步一顿地挪着。 几个妇女围上来,看着脸跟鬼一样的老马,叹着气问: “哎哟,花子,可怜见的,大冷天儿出来要饭,饿不死也冻死了!” 老马同志抬起头,目光扫了眼周围。 见到路上的人都在看他,他的孙女也正倚在代销点的墙上看着他。 好了,时机到了! 开始我的表演! 他两眼一翻,直直朝一旁倒去,咚一声。 差点摔岔气! “呀——” 妇女们一片惊呼。 站在马小璇身边的张国芳、陈菊等人也都惊叫着跑来。 尽管老马同志把剧情概要背了好几遍,可刚才那一下,直接把脑子摔懵了,忘了接下来的台词。 完了,出师不利! 演砸了! 就听一个老婆子擦了把眼泪,带着哭腔说:“好惨呐,好端端的人给磋磨成这样,大兄弟,你从哪来的?几天没吃饭了?” 老婆子的话,一下子点醒了老马。 对了,问农场的事! 老马哼哼着睁开眼,望着一张张饱含同情和忧伤的脸,气若游丝地问: “这里,这里是,新盛农场吗?” “对对对,我们这是新盛农场,你来找谁的?” 老马同志仰天长叹:“啊,走了三个月,终于走到了!” 然后他就咧开嘴哭起来。 “走了三个月,哎哟我的妈呀。” “你到底从哪来的?” “好可怜呐,一路要饭走了三个月!” “这谁家的孩子,爹妈要是知道了,得心疼死啊!” “就是,命苦啊——” 有几个心软的也开始抹起眼泪。 那个好心的老婆子伸手扶起老马。 这个老婆子,就是杨主任的老婆,人称杨大娘。 杨大娘是个善心人,见不得人受苦。 尤其看到那种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者没有爹妈的小孩,每次都是能帮就帮。 杨大娘把老马扶着坐起来,流着泪问:“你到这来,有什么人可以投奔吗?” “我来找我,孙女。” 老马已经准备好台词,准备回答「看你年纪不大,哪来的孙女」。 可她们没有这么问,直接跳过了:“你孙女是谁?” “我孙女,叫,叫马小璇。” 张国芳惊叫:“妈呀,大胡子媳妇儿!” 老马:大胡子又是哪位? 其他人兴奋地议论开了:“这居然是大胡子媳妇儿的爷爷!” 张国芳回过神来,赶紧抬头喊马小璇:“小璇妹子,快来认你爷爷!你爷爷要饭要到这来了!” 马小璇就等着这一刻! 她挎着篮子、兜着肚子、迈着小碎步就朝这跑,满脸惊慌和不敢置信地问: “什么,我爷爷来了吗?刚才那个居然是我爷爷?!” “是啊,你快来认认是不是的,是的话赶紧领回家给找件衣服穿,都快冻死了!” 马小璇挤进包围的人群看见爷爷后,故意辨认了一会儿。 老马同志已经按照剧本设定哭喊起来:“小璇,我的璇璇,爷爷来找你了!爷爷找你来了!” “爷爷!!” 马小璇饱含深情地喊了一声,朝爷爷扑了过去:“我的爷爷啊,真的是你吗?你是怎么过来的?” “小璇呐,我是一路要饭来的,我走了三个月,才从老家找到你们农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啊哼哼哼——” “爷爷——” 马小璇本来想随便演一演的,谁知道一想到这段时间的煎熬经历,差点和爷爷天人永隔,她一下子哭出了真感情,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哭的梨花带雨。 周围看戏的人无不唏嘘,都跟着哭鼻子抹眼泪。 老马也被带入了戏,哭的越发伤心。 爷孙两个抱头痛哭。 杨大娘掏出手帕,不停抹着眼泪,劝道:“丫头,别哭了,快带你爷爷回家,做顿热饭,给找件暖和的衣服穿。” 马小璇这才松开爷爷:“爷爷,我带你回家去,走。” 马小璇拉起爷爷要走。 谁知,刚站起来,有个妇女突然喊了一声:“马英,马英你快来,你娘家那边又来人了,是一路要饭过来的,快来看看!” 马小璇一个激灵: 卧槽! 情况不妙! 爷孙两个眼泪汪汪地对视一眼。 老马的头发肉眼可见地竖了起来。 老马也早知道这边还有两个西南老家来的人,一个是已经结婚出嫁十几年的马英,另一个是和马小璇一起过来的女孩。 不是吧,没那么巧吧? 眼看着戏要收场了,结果撞上打假的了?! 给个机会好不好? 马小璇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不慌,不慌! 见招拆招,无论无何,把今天的难关过去! 就见马英的面孔从包围的人群中挤了进来。 进来后上下打量着不人不鬼的老马,认不出是谁,就问: “小璇,这是谁呀?” 马小璇想到,马英结婚十几年,十几年里,统共也没回过几次娘家。 娘家那边的人,大多数都不认识了。 所以马小璇随机应变、临场发挥,她腮上挂着泪,惨兮兮说道: “姑姑,这是我爷爷,不是亲爷爷,是一个大家族的爷爷,是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堂弟家的儿子。” 马英被绕迷糊了,迟疑了一下,似乎在记忆里搜索。 忽然间眼光一闪,惊讶道:“哎呀,你是不是我大牙小叔叔?!” 马小璇:是友军吗?! 马小璇一时想不起这个叫大牙的人物是谁,她也没有轻易点头,也没说不是,让这位友军先出牌。 马英很激动地冲进来,直直盯着老马,眼神充满兴奋: “你忘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你光着屁股,我们家的鸭子,就喜欢叨你的小鸡,每次把你叨的哇哇大哭。 所以你一见了鸭子就跑,你越跑,鸭子就越追你,所以你天天带着全村的鸭子到处跑——” 老马:“——”信息量太大,让我再缓缓。 马英回忆完了往事,又突然悲从中来,望着脸如骷髅的老马,感慨地说: “我前段时间回老家,就听说你和一帮人外出要饭,两三个月没回来,家里人都以为你在外边饿死了,这怎么,居然都要到这儿来了?那么远的路,你是怎么找到的!” 说着,马英也红了眼。 马小璇来不及多想,抹了把泪,接着出牌:“之前大胡子不是写信回老家吗,爷爷听说我在这边过的不错,有吃有穿,这才过来投奔我,可怜我爷爷步行走了上千里路,这一路凄风苦雨,挨饿受冻,被人打,被狗撵,居然能活着走到咱们农场,老天爷发善心,照顾我可怜的爷爷,让他能活着来到这,太难了,我爷爷遭老大罪了,我爷爷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 说着,马小璇靠在老马的肩膀上嗷嗷大哭,哭声惨烈,感天动地。 可是,马小璇由于哭的真切,也由于碰到了这件气味难闻的破棉袄,臭味直刺入脑子。 哭了几声,她忽然胃内抽筋,一股浊物像火山爆发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往上喷涌。 「哇」一声。 她又吐了! 第201章 终于演完了 马小璇弯着腰,哗啦啦吐了一地。 脸都吐青了。 她一吐,把别人吓了一跳,张国芳上前扶住她大喊: “哎呀,你就别哭了,还怀着孩子呢!” 马英也顾不得多问了:“别说了,别说,你俩快回家去。” 再看看冻的筛糠似的老马,又说:“赶紧带回家,看把我大牙叔叔冻的!” 其他人也都劝:“对,赶紧带回家找件衣服穿吧,冻坏了。” 马小璇缓了口气,擦了眼泪鼻涕,吐了口水,扶住爷爷说: “爷爷,走,咱们回家去。” 内心受到惊吓的老马点头道:“好,回家去。” 而后,老马大概才刚入戏,还没演过瘾,临时加了场戏: “小璇,你肯收留我吗,我只要有口吃的就行,一个月能吃上一顿饱饭,我就知足了!” 其他人纷纷回答:“放心吧,你孙女家有钱,天天让你吃饱饭也没问题!” “就是,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 “跟你孙女享几天福,可怜见的——” 马小璇吐的七荤八素,喉咙发紧,已经说不出更多话。 但她从众人的反应中得到反馈,爷爷算是得到了大家伙的认可了。 她扶着爷爷的胳膊,拔脚朝家走。 马英也跟上来,在另一边扶住这个远道而来的「大牙小叔叔」。 张国芳在后面帮马小璇提着篮子。 回家路上,马小璇不停抽噎,情绪激动: 演完了! 这场戏终于演完了。 虽然中途出了岔子,并没完全按照她的剧本来,可总算她有惊无险地接住了。 以后怎样以后再说,今天这个坎过去就是胜利的第一步! 感谢那位大牙爷爷的无私奉献! 一帮人把老马送回了家。 到家后,马小璇先找出了提前改好的旧衣服,让爷爷换上。 老马终于能脱掉那身令人作呕的破烂。 只不过,身上的衣服对他来说太过肥大。 尤其是那条裤子。 亲老天,这得什么体型才能穿上又肥又长的棉裤? 裤腿再肥一点,都能给他当裤腰了。 他孙女婿长的也太过魁梧了吧,就凭这条裤子,小高怕不是得有两百斤? 老马换了衣服,但他不敢去洗脸。 一洗脸就露馅了,只能暂时顶着鬼一样的妆。 马小璇这一通折腾,也累的够呛,肚皮一阵阵发紧。 她不敢再动,捂着肚子坐在炕上休息,大口喘气。 马英瞧这两个老弱病残的,真是可怜,她没有立即就走,很热心地帮忙烧了把火,下了锅热腾腾的玉米面糊糊。 盛了一大碗,端到炕上:“来,快喝了暖和暖和!” 老马早饿的前胸贴后背,端着饭,顾不得烫,稀溜溜喝起来。 马英望着小叔叔感慨不已。 她记忆里的小叔叔,还是个光着腚的小屁孩。 这一眨眼,就成要饭的了。 马英上次回老家,见到了老家的惨景,好些人成群结队地外出要饭。 有些人一路要着饭,转着圈还能回来。 有些人一去不回,杳无音信。 这其中,就包括这个叫大牙的小叔叔。 如今在这个农场见到了年龄差不多的人,就想当然地把他当成自己认为的那个人。 阴差阳错、歪打正着! 马英帮忙烧了饭后,又关切了几句,就走了。 张国芳等人也陆续离开。 屋里只剩下爷孙两个。 马小璇看着窗外人都离开,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耶!” 爷孙两个隔桌击掌:“爷爷,咱们成功了!” “你刚才没事吧?” “我没事。” “没事就好!” 老马也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孙女那一通吐,吐的真吓人。 演出计划只说让他哭,没说孙女也要哭。 孙女当时哭的可太惨了! 他回想起大路上那帮热心群众,又由不住地感叹: “这农场的人真不错呀,很有人情味。” 马小璇点头承认,脸上露出了虚弱的笑。 如果不出意外,爷爷来了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全农场。 高智源在到家之前,肯定能得到这个消息。 让别人提前告诉他,比她自己单方面告诉高智源效果更好。 这也正是马小璇之所以要闹大的原因。 如果只靠她一个人说,她势单力薄,孤掌难鸣,高智源肯定会怀疑。 而现在全农场的人一起告诉他这个消息,由不得他不信。 眼下,还不是说实话的时候。 因为她对高智源太了解了,这人比较邪性,对很多事都保持怀疑的态度。 如果告诉他爷爷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高智源肯定以为她疯了。 就算可以带高智源去空间看,那也只能证明空间的存在,仍然不能证明爷爷的来历。 难道要为了证明爷爷的来历,就要冒着生命危险把爷爷带进空间吗? 她不能拿爷爷的生命去向冒险证明什么。 她不能感情用事的,拿养了她二十年、永远无私地爱着她的爷爷去赌。 她能赌赢高智源是爱她的,但她赌不赢高智源对爷爷的怀疑和戒心。 而一旦在高智源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将来必会结出恶果。 她的生活也从此变的鸡飞狗跳。 更严重的后果是,爷爷永远得不到高智源的接纳,更可能得到高智源的冷眼和排斥,甚至是伤害。 她不能让爷爷寒心。 她不是那种为了爱情,就可以置亲情于不顾的人。 养育之恩大于天。 所以,她干脆从源头碾碎这颗怀疑的种子,以绝后患。 现在有全农场的人帮她声援这个事实,反复地给高智源强调这一点,高智源起初可能会有所怀疑,但最后也会慢慢接受。 因为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 当然,等日后时机成熟了,爷爷和高智源在感情上互相接纳,他们真正成为一家人的时候,她会告诉高智源真相。 那时候,高智源估计会说一句:嗐,你怎么早不跟我说实话? 马小璇会反问他,如果我一开始就跟你说实话了,难道你不会把爷爷当成来历不明的野男人吗? 那时候高智源也许能体谅她的良苦用心。 正如马小璇预料的那样。 一个下午的时间,马小璇爷爷来了的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农场。 大多数人都知道了大胡子媳妇儿的爷爷千里迢迢从老家一路要饭过来,投奔这边的亲人。 所以,等到高智源和刘建业一起收工时,走到大路上遇见杨主任,杨主任叼着烟袋锅子告诉他: “高智源,听说你媳妇儿她爷爷来了,一路讨饭过来的,怪可怜的,你快回家看看。” 第202章 不把你送走,老子全家跟你姓 高智源整个傻眼了: 麻蛋,他说什么? 我媳妇儿她爷爷来了?! 不是死了么? 哦对,听说还有一个,经常掉海里的。 刘建业万分惊讶:“智源,你爷爷来了!” 高智源张口骂道:“你爷爷才来了呢!” 杨主任不高兴了,抽出嘴里的烟嘴:“说正经的,你媳妇儿她爷爷真来了,听说是一个大家子的爷爷,下午刚到。高智源,你也别嫌弃人家,皇帝还有两门穷亲戚呢,谁都有落难的时候,能帮一把是一把,看在你媳妇儿的面子上,做人要讲良心,快去看看吧。” 杨主任话音未落,刘建业已经跑开了:“快快快,咱们快去看爷爷去!” 高智源喊道:“你瞎激动什么,是我们家爷爷,又不是你家爷爷!” 高智源也跑开了。 半路上,又遇见马英出来打孩子。 马英手拿长木棍,正追着她家小凳子打,看见高智源一路飞奔,连忙停下来喊他: “大胡子,我们老家来人了,是小璇她爷爷,正在你家呢,一路——” 高智源停都没停,不耐烦道:“哎呀我知道,用不着你啰嗦!” 两人快跑到巷子口时,又看见黎梦梦双手揣在衣兜里前面晃晃悠悠地走。 刘建业喊:“梦梦,你怎么来了?” 黎梦梦回头:“听说小璇她爷爷来了,我下午在店里忙,没出来看,现在去看看爷爷——哎,你们慢点跑,等等我!” 黎梦梦甩开胳膊追上去。 三个人一溜烟跑进家门。 进门时,马小璇正坐在屋外拿木柴,看见三人兴高采烈地涌进来,她告诉他们: “我爷爷来了。” 刘建业和黎梦梦随口答应一声,一溜钻进屋里看爷爷。 高智源则在媳妇儿面前停下来,笑嘻嘻地说:“丫头,你真是个半仙,天天做梦你爷爷掉海里,又做梦他来找你,现在居然真来了!” 马小璇一脸认真:“你之前说过,要把他接过来,现在他自己来了,你能接受他吧?” “没问题,我说过了,你爷爷就是我爷爷,他以后就在咱家养老,我养着他,以后他还能给咱看孩子呢!” 说着,高智源掀开门帘子,结果直接撞到刘建业和黎梦梦身上。 差点把两人撞翻。 “你俩站在这当门神呢,怎么不进屋!” 刘建业站稳脚步,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噗嗤」笑了。 高智源又骂:“笑个屁啊!” 黎梦梦却笑着说:“好年轻的爷爷啊!” 高智源这才朝炕上看。 屋里已经亮了灯,就见一个满头黑发、中等个头、身材细瘦的年轻人站在炕边。 —— 爷爷呢? 爷爷去哪儿了? 那小伙子身上穿着高智源以前的旧衣服。 旧羊皮袄还说的过去,用一根布条系在腰上,裹的紧紧的,还算合身。 可那条裤子又肥又长,直拖到地上。 脚上踩着的,也是高智源肥大的旧棉鞋。 这人的脸虽然看起来脏兮兮的,有些吓人,但那皮肤一看就是年轻人的皮肤。 没有半条皱纹! 艹! 这特么是爷爷? 站在炕边的马爷爷冲他们露出友好的笑容:“你们好……” 然后目光落在个头最高的高智源身上:“你就是小高吧?” 小高确实长的高大魁梧、一表人才,孙女眼光不错。 就是,就是看起来好凶啊,对他满怀敌意的样子,嘤嘤嘤—— 果然,高智源语气很冲、嗓门儿很大:“你特么谁啊?” “高智源,这是我爷爷!我爷爷!!” 马小璇抻着脖子、跳着脚在外面吆喝。 刘建业被小媳妇儿这声爆喝惊了一跳,忍着笑小声说: “智源,你爷爷看起来比你还年轻。” “滚!” 高智源无比错愕地瞪着眼前的年轻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万万想不到啊,那个天天掉海里的爷爷,居然真就看起来比他还年轻! 要不是有马英亲口承认,他真要怀疑这人是冒牌的了。 就这样的爷爷,要他来养老? 呵、退!! 谁养谁还不一定呢! 在这三人愣神儿时,马小璇掀开门帘子,从这三个人中间挤了进去,走到老马身边,先对老马介绍: “爷爷,这是刘建业,这是黎梦梦,这个,就是你孙女婿,高智源。” 然后她又一脸认真地对那三人说:“智源,建业,梦梦,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个是我爷爷,不是亲爷爷,是一个大家族里的爷爷,我们两家关系很好,我跟我这位爷爷关系也很好,是他把我带大的,现在他在老家吃不上饭。 所以千里迢迢到这边来投奔我,一路要着饭来的,走了三个月才走到,这个农场的人都知道,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其他人。” 没有人对马小璇这番说辞表示怀疑,毕竟一路上有不同的人跟他们说过这事。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黎梦梦笑呵呵道:“既然来了,就在这安顿下来。” 刘建业也表示了欢迎:“对啊对啊,马爷爷,在这个农场,别的不敢说,饭还是能吃饱的。” 马小璇又去看高智源,让高智源表态。 高智源却抿着嘴,眼皮耷拉着,一脸不爽。 就知道傻狍子不会轻易接受的。 但是,至少傻狍子没有怀疑爷爷是来历不明的野男人。 嘿嘿,她的计划成功了哟。 只要高智源不怀疑爷爷的来历,她以后可以想办法,慢慢促进爷孙两个的关系。 没有攻不破的堡垒! 老马眼见场面有点僵,主动缓和气氛道:“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高智源不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马小璇插科打诨:“爷爷,你坐吧。建业,梦梦,你们都进来坐。” “额,不了,我得回宿舍做饭,今天轮到我做饭了。”刘建业给自己找了个离开的理由。 “对,我也得去食堂打饭,去晚了就没了。”黎梦梦也借口溜了。 这种情况下,他们早已察觉高智源浑身带刺、充满敌意。 他们可不愿意留下来充当炮灰。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赶紧溜之大吉! 那两人一走,屋里的气氛就更加诡异了。 高智源此时确实浑身带刺。 不过这刺不但刺着别人,也刺着他自己。 他越想越气: 妈的,就这有手有脚、四肢健全的大小伙子,居然一路要饭来投奔自己孙女? 妈的,脸呢? 这要是换成他,混成这副熊样,早找根歪脖子树吊死了。 活着丢人呐! 他挣点钱容易吗,凭什么要收留这么一个闲汉? 他是开免费饭庄的吗?! 不行,他不能白白花钱养着这么个不三不四的懒汉。 必须把这位小爷爷送走。 要是留这个人跟他们住一块,他真担心哪天管不住自己的拳头,就把这位小爷爷揍了。 到时候说不定媳妇儿又要哭唧唧。 哼哼,想在这白吃白喝? 想屁呢! 也不看看他高智源是谁! 等着吧,早晚把你送走! 不把你丫的送走,老子全家跟你姓! 第203章 报菜名养活媳妇儿 爷孙三个不尴不尬地吃了顿饭。 饭桌上,高智源一言不发,正眼没瞧过老马,就差在脸上写着「老子不爽」几个大字。 而老马,则小心翼翼、十分拘束,十足的娘家爷爷第一次到孙女婿家做客时的放不开。 马小璇呢,知道会是这个场面,她也小心应付着,没有故意把两个人往一起拉拢。 因为这时拉拢,只能起反作用。 只不过看着爷爷小心卑微的样子,马小璇十分心疼。 终于吃完饭,高智源这才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语气冰冷: “今晚他到哪睡?” 马小璇早已有了打算:“养猪场不是有值班的仓库吗,不如,就让我爷爷暂时到仓库将就一晚,明天再想办法。” 高智源:忘了还有养猪场的仓库了——便宜这家伙了! 不然一定让他睡地窖! 高智源现在想推脱都不行,下了炕就去拎那盏马灯。 马小璇赶紧给爷爷裹了床旧被子,还把自己的枕头拿给爷爷。 怕爷爷刚刚没吃饱,又悄悄在爷爷的羊皮袄口袋里塞了个玉米面窝窝头。 又把自己喝水用的茶缸子拿给爷爷用。 高智源拎着马灯,见自己媳妇儿替爷爷打理的如此细致妥当,脸拉的更长了。 但他还是按捺住心中的不快: 你小子等着吧,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早晚让你哭着回家找妈妈! 马小璇收拾了这些东西,要跟高智源一块去送爷爷。 高智源心里不乐意,嘴上还算温和地说:“你在家等着就行了,大晚上的,不要跟着出去。” 马小璇瞧了瞧爷爷,有点不放心。 高智源一看媳妇儿那紧张的样子,更来气了:“我不会半路上把他暗害了的!” 老马一听,汗毛直竖,双眼惊恐地瞧了瞧孙女。 马小璇一脸无奈:“爷爷,那你跟他去吧,明天早上记得回家吃饭。” 老马求助无果,只好夹着被子,跟高智源出门了。 高智源拎着马灯,一路大步流星的走着。 根本不管身后的老马有没有跟上。 可怜老马穿着又肥又长的老棉裤,脚下趿拉着不合脚的大码的棉鞋,咯吱窝夹着棉被,一路紧赶慢赶,还是赶不上,被甩的老远。 本来马灯光亮就有限,被甩在后面,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两眼一抹黑地在后面小跑。 突然脚下踩了个坑,又被不合脚的大棉鞋绊了一脚。 就听「咕咚」一声。 老马又摔倒了。 高智源听到动静,回头去看,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一阵「哎哟,哎哟」的叫唤。 高智源拎着灯往回照了照,照见老马从地上爬起来的狼狈样子,高智源绷了一晚的脸,忽然冰雪消融。 他「噗嗤」笑了。 老马艰难地从爬了起来,重新裹好被子,捡起茶缸子。 摸了摸口袋,玉米面窝头还在。 窝窝头是个好东西啊,粗粮食品,能缓解便秘、促进消化,还能降低血脂,营养健康,对老年人来说是最佳主食,千万不能弄丢了。 他抱着被子继续跟高智源往前走。 两人一晚上没有任何交流。此时,高智源忽然叫了声「老马」。 老马心里一喜:咦,孙女婿主动找我说话了! “嗯,你说。” “你回老家吧。” “——” “怎么,不愿意?” “额——” “你就说吧,为什么大老远跑我们这来?!” 老马抱紧自己的小被子,瑟瑟发抖道:“家里吃不上饭了,到这来找口饭吃。” “那你找错地方了。” “怎么说?” 高智源一本正经地哭穷:“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结婚之前,还拉了一屁股饥荒,到现在时不时有人上门讨债。不管你孙女跟你说了什么,说我们家如何如何有钱,粮食如何如何多,你别信她,她是跟你打肿脸充胖子,我们家日子也穷,天天吃稀,三天才能吃上一顿干的。” “——” “就说今晚这顿饭吧,你别看有饭有菜有窝窝头,其实这原本是好几天的口粮,今天吃了顿干的,往后几天就得饿肚子。” “——” “我们家日子,实在是艰难啊!不瞒你说,你孙女经常饿的半夜睡不着,每次她饿哭的时候,我就给她报菜名,昨天晚上报了顿红烧肉,我从买肉开始讲,我告诉她,下午我花了一块六毛钱,买了两斤带皮的五花肉,三分瘦,七分肥,回家用凉水洗了,切成大肉块,锅里放一勺豆油,烧到五成热,肉块下锅煸炒,放两块冰糖,炒出糖色,再放葱姜,酱油料酒,炒出香味,然后添水,盖上锅盖,炖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掀开锅盖,啧啧,那个香啊,你闻到了没? 你肯定闻到了,整个农场都能闻得到,我把肉盛出来,真是色泽红润,入口即化,你孙女一口气吃了两大碗,吃的满嘴流油,差点把舌头给咽了——” “行了,你别说了。”再说我也馋了。 “今天晚上,因为你来了,所以吃了顿好的,有窝窝头,又有菜,明晚没的吃了,我准备给她报顿小鸡炖蘑菇,她最喜欢这道菜了。” “——” “是我没本事,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我对不起她!” “——” “所以你知道我们家日子有多难了吧?” “是,是挺难的。” “不过你也别自责,你孙女其实很有孝心,她只是没有能力养你。” “——” 高智源眼见自己啰嗦半天,这老马却迟迟没有表态,他等不及了,忍不住问了句: “你孙女过的这么艰难,你就没点别的想法?” “想法?啥想法?” 高智源恨恨地叹了口气: 靠! 这没眼力价的榆木脑袋,这么不自觉呢! 既然是不知好歹的厚脸皮,那就照着厚脸皮对待,老子跟你不客气了! 高智源突然停下来吼道:“老子跟你费半天口舌,你还没听明白?!” 瑟瑟发抖的老马:“让我再缓缓。” “缓个屁啊,你缓过来了,把你孙女饿的面黄肌瘦,她还怀着孩子呢,你就忍心看你孙女和你重孙子吃不上饭?” “你,不是会报菜名吗,你继续报菜名啊,明晚报小鸡炖蘑菇,后天报糖醋鱼,大后天报红烧排骨,大大后天报清蒸螃蟹,大大大后天报烤鸭,大大大后天报火锅,换着吃,争取一个月不重样。” “蛤?!” “走吧?” 第204章 老马借宿养猪场 高智源傻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老厚脸皮: 妈的,老子遇上滚刀肉了!! 高智源干脆不装了。 摊牌了! “老马,这样,你给我回你西南老家去蹲着,我知道那里现在日子困难,吃不上饭,我帮你借一百块钱,虽然我不一定能借到那么多,但我尽量多找些人凑一凑。 然后再厚着脸皮找农场领导给你开个介绍信,你拿着钱和介绍信,坐火车回去,这一百块钱,紧着点花,够你花一年的,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别再来找我们,怎么样?” 高智源自信,这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肯定抗拒不了这么大的诱惑。 这可是一百块钱巨额钞票! 老子三个月的工资! 这家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可是,老马稍稍犹豫之后,抱紧被子说道:“要不,我也一块听你报菜名吧?不用另起锅,你买料的时候,顺便多买点就行,下次买上两斤半五花肉,要五分肥就行,太肥了,腻的慌。” “#@!#%:-)’” 高智源差点当场气绝。 他脑子里莫名涌现出杀猪时的场面。 他拿着把牛耳尖刀,干净利落地对着猪脖子一捅,瞬间割断猪的大动脉。 刀子一抽…… “噗——” 鲜血猛飚,整个画面随之弥漫在一片血雾之中。 而后,他举起两把大砍刀,咔咔咔一通乱砍,将整头猪大卸八块。 画面一转,那猪肉就进锅了。 而后,锅里的炖猪肉,慢慢变成炖老马。 老马双手扒在锅沿上,撕心裂肺地哭求:“我错了,我走,我走,我现在就走!” 高智源这才仰天长笑,以胜利者的姿态,把老马从锅里拎出来。 抖了抖,用力在老马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老马顿时像蹿天猴一样,尖啸着,腾云驾雾、飞回了西南老家。 从此以后,大胡子和小媳妇儿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正在高智源用精神胜利法安慰自己受伤的灵魂时,老马一句话又把他拖回了现实。 老马催促道:“快走啊,傻站着干嘛?天都这么黑了。” 高智源一秒钟回到现实。 没有大铁锅,没有被砍的稀烂的猪肉。 烦人的老马就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 要不是怕媳妇儿跟他哭鼻子,他真想揍上两拳解解气。 他左右望望: 妈的,狼呢? 快来头狼,把这匹老马叼走! 可是最后,气到胡子都炸起来的高智源,还是不情不愿地把人送到了养猪场门口。 但也只限于送到养猪场门口,一声招呼也没打,就转身回去了。 老马回头瞧见孙女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好无奈叹气,独自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 养猪场大门紧闭,推不开,估计里面有人值班。 老马就使劲拍门,朝里面喊:“喂,有人吗?” 隔了半天,里面才有人应声:“谁啊?” “是我,老马。” “老马,哪个老马?咱们农场没有叫老马的。” 老马只好继续跟里面的人解释:“我是下午刚来的,我孙女婿是高智源,家里没地方住,让我暂时到这借宿一晚,麻烦同志行个方便。” “哦——” 里面的人听到这话,才疑惑地答应了一声,似乎走过来要开门。 一打开门,老梁拿着手电筒往老马脸上扫了扫。 雪白的光柱打在老马那张脏兮兮的脸上,刺的老马睁不开眼,扭头躲闪。 老梁又挪开灯柱,看了看老马身上的衣服,确实是高智源这个混账玩意儿的羊皮袄,就没有任何怀疑。 老梁一边让老马进来,一边问:“你就是高智源媳妇儿的爷爷,下午刚来的?” 老马谦卑地笑笑,点头:“是,就是我,不过不是亲爷爷,是一个大家族的爷爷。” 老梁没有追问那么多,一个同村大家族里辈分相差大的情况很平常,孙子比爷爷年龄还大也不稀罕。 出门在外,同村的老乡都会互相照应。 更何况是一大家子的人。 所以这个年轻的老马来投奔孙女也没什么。 老梁把老马带进仓库。 仓库里没有亮灯,一进去就有股浓浓的饲料味。 仓库中间有个用汽油桶改造的铁皮炉子。 炉子里烧着木柴,散发着融融暖意。 老梁指了一处干草堆,让老马自行在那草堆里找个落脚的地方。 “多谢……” 老马把被子放在草堆上。 老梁本不打算搭理这个老马,但听这人语气和善,态度很恭敬,就又从角落里扯了条厚厚的褥子扔给老马: “这是他们值班时用的,你先睡着,明早赶紧收起来,别说是我给你用的就行。” 老马再次表示感谢:“多谢老哥。” 老马铺好被子后,并没立即就睡。 他到炉子边去烤火。 烤火时看了看老梁,很和气地问:“这位老哥怎么称呼?” “叫我老梁就行。” “梁哥——” 老梁:“??” 这一声「梁哥」,差点把老梁给闪着。 多少年没人这么叫过他了,一直都叫他老梁,现在被这个年轻人叫哥,心里怪不得劲。 老马烤着火,想了想自己前几天还躺在医院病床上等死,昨晚又在气味复杂的地窖里熬了一夜。 今晚就能烤上火,而且有被子盖。 这日子是蒸蒸日上啊! 他感到非常满足。 他又跟老梁攀谈起来:“梁哥也在这养猪吗?” “嗯,养猪的。” “哦,那跟我孙女婿是同事啊,多谢平时照应。” 老梁:“——” 老马想起口袋里还有个窝窝头,他掏了出来,放在炉灶口烤了烤,然后掰了一半,走过来送给老梁: “来,梁哥,吃块窝窝头。” 老梁瞅了瞅那一半窝窝头,不好拒绝,就拿来吃了。 奇怪的是,这个窝窝头有点甜丝丝的味道,而且没那么粗糙,吃起来一点不剌嗓子。 比他们作为饲料的玉米面贴出来的饼子好吃多了。 也比自己做的饼子好吃。 两人分享着一个窝窝头,几口就吃完了。 吃完,老梁主动问:“喝水吗?” “嗯,喝!” 老梁就找了个洗脸盆,用脸盆舀了点水,放到炉子上炖着。 又用平时烀猪食的大锅盖盖着。 炖开了水,两人分着喝。 经过这一个窝窝头、一脸盆热水的来往,两人之间的陌生感消失了许多。 他们一块喝着水,坐在老梁的床铺上聊天。 老马又问:“小高平时在养猪场很淘气吧?” 第205章 这两人简直是亲爷孙 “——”老梁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然后又张开,很客气地说了句,“还行吧,他跟淘气不沾边。” “梁哥不用瞒我,他肯定特别淘气,不过呢,这人肯定本性不坏,因为是我孙女认定的人,我孙女认定的人,坏也坏不到哪去。” 老梁目光复杂,几次张口要说什么,又几次闭上了。 好像嘴里有块口香糖。 “来,梁哥,咱们以水代酒,干一杯,我敬你。” 老马主动拿自己的缸子去碰老梁的缸子。 老梁认出来,这个缸子,当初还是他亲自送到马小璇手上的,作为对高智源接生了十九头小猪崽的奖励。 两人碰杯之后,杯子里的热水,就像变成了酒,瞬间让两人都有了点醉意。 话说酒后吐真言。 老梁一杯「酒水」下肚,开始晕晕乎乎,终于从一开始的沉默寡言,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老马,你知道吗,你孙女婿有一万个缺点,但他有一个最突出的优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我孙女婿的优缺点比例这么不协调吗? “他那些缺点,我今晚不说了,一时说不完,他唯一的一个优点就是,干活认真!” “——”啊,这,这是个什么优点? 老梁看老马一脸懵,就继续解释:“老马,我看你是个实在人,我就跟你说实在话,高智源这熊玩意儿,天生欠揍,我一天想揍他八百遍天都不黑,但没办法,他再欠揍,他干活时利落干净,从不拖沓!” “哦哦,梁哥你再说!” “别人干活,那都是磨洋工,混日子,干也干不好,看着人生气。还有些人,他就是狗掀门帘子,嘴上的能耐,实际上屁事不干!” “对对对,梁哥说的对,我也最烦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老梁见老马听的认真,就借着「酒劲」继续说下去: “高智源不同,他虽然嘴跟个破铜锣似的,成天咋咋呼呼让人烦,但他手里有活。他当兽医时,能把得了病的牲畜治好,到养猪场来喂猪,能把猪喂好,他粗中有细,对自己的工作认真负责,是最难得的,这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本性!这就是他唯一的优点!” 临了又补充了一句:“唯二的优点就是听媳妇儿的话。” 老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喝了口水,又问:“我孙女婿还当过兽医呢?” “是啊。” “那他为什么又变成养猪的了?” 老梁:我是不是在亲戚面前说漏嘴了? 老梁大概太久没找到能说的上话的人了,今天很意外的跟这个年轻的老马有些投缘。 被这个年轻的老马引出了说话的兴趣,一时有些刹不住,就犹犹豫豫的,把高智源打了前任场长的事说了。 结果由此又引出其他问题。 于是乎,老马同志凭着他刨根问底、孜孜不倦的好学精神。 再借着那一个窝窝头、一脸盆热水的友谊,一个晚上,就把高智源在这个农场的风云往事摸的一清二楚。 包括蹲过劳改的事都套出来了。 老马跟老梁在养猪场把「酒」言欢、聊的欢畅。 高智源却气到胡子炸毛。 回家路上,脑子里思来想去,越想越气: 本以为来的是个软蛋,随便收拾两下就能服服帖帖。 没想到来了个不好对付的硬茬子! 给钱都不好使! 关键是,还不能来硬的。 这要是换成别人,他早开揍了。 没办法,谁让那人是媳妇儿她爷爷呢,他要是把人揍了,媳妇儿非得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 高智源愁的胡子都秃了。 一路郁郁寡欢地回到家。 到家后,马小璇已经收拾好碗筷,简单洗刷完,正坐在炕上做针线活。 抬头看见高智源脸色铁青,心里不由得起疑: 这两人不会在半路上干起来了吧? 看看傻狍子气呼呼的样子,不像是占了便宜的。 难道是爷爷把傻狍子打了? 不至于吧,爷爷那么瘦弱,怎么能打的过人高马大、战斗经验丰富的傻狍子? 正提心吊胆,高智源一屁股坐到炕上,忍无可忍地抱怨道: “丫头,你不会真要收留你那个看起来比我还年轻的爷爷吧?” 马小璇立即放下针线,一脸忧伤:“智源,你说话不算话,你说过,我爷爷就是你爷爷,你会把他当亲爷爷一样对待!” “——”妈的,我真的说过这话吗?! 这话酸不拉几的,像是从我嘴里出来的吗? “智源,你还说过,让他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在院子里给他盖间房子,我们当初说的好好的,男子汉大丈夫,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看着小媳妇儿生气委屈的样子,高智源无可奈何地妥协: “好好好,你别气——但是,他一个大小伙子,让他住我们家,这算什么?!” “算我爷爷啊。” “——”还能说什么? 要不是老马和小马年纪相差不多,高智源真要怀疑两人是亲爷孙了! 都是如出一辙的牙尖嘴利、绵里藏针! 高智源重重叹了口气,做出了让步:“丫头,要不这样,你要真想帮他,咱们给他点钱,让他拿着钱回家过日子,你说给多少就给多少,我绝对没意见!真的,我眨下眼皮子都不算男人!” “家里光景不好,生产队整体不景气,到时候他把钱花完,说不定又来找我们怎么办?” “那就,那就好好打一顿,打到他不敢来为止!” 马小璇立马瘪着嘴,要哭的样子。 高智源这人什么都能忍,就是忍不了自己媳妇儿哭。 媳妇儿的眼泪和孟姜女的眼泪是一条河里流出来的,能把他这座长城给哭塌了。 他赶紧继续妥协:“哎哟,乖了,别哭别哭,我不打他还不行吗,你瞅瞅,我就说两句都不能说了?!” 马小璇哼哼唧唧地靠在高智源身上,气鼓鼓的:“他是我爷爷,你不能说他,也不能打他,你打他跟打我是一样的!” 完了,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要是敢打老马,小马就要跟他撕破脸。 还真不能打了! 不吃软的,又不能来硬的,这是,没招了呀? 高智源焦头烂额道:“我之前是答应过你的,但我以为,他就是个老头子,谁能想到会是个小伙子。” 第206章 我才是媳妇的心肝宝贝 “小伙子不是比老头子更好吗,小伙子身强力壮,能干很多活,还不用我们伺候他,多好啊,我们多了一个相互扶持的亲人,你就是胡乱吃醋!” “我,我,我吃什么醋啊,我没有!!” 马小璇抱住高智源的腰,趴在他怀里,柔声央求: “智源,你就让他留下来吧,以后在农场给他找点事情做,让他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他不会拖累我们的。” “这不是拖累不拖累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你说,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高智源想说,我就是纯粹看他不爽,看你怎么解决。 看看媳妇儿对老马那关切的眼神,比关心自家男人都关心。 我才是媳妇儿心里唯一的心肝小宝贝儿! 谁也不能抢我的位置! 谁敢跟我抢,我跟他急! 但这话他没脸说出来。 他又做了个深呼吸,看来这块狗皮膏药是粘在身上,一时揭不下来了。 算了,为了安抚小马,只能暂时将老马留在这,以后总有办法收拾他。 于是高智源改变了策略,嘴上答应下来:“那好吧,暂时就让他留下来。” 马小璇秒变笑脸:“真哒?” 看见媳妇儿重新露出了笑容,高智源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来: “真的,我不会赶他走的。”我总有治他的一千零一种办法。 马小璇开心地搂住高智源的脖子:“我就知道我们家智源最好了!” 马小璇在老公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这算是又成功了一小步! 只要傻狍子口头答应,她就算是抓住了话柄! 因为接下来的每一天,肯定是傻狍子变着法的赶爷爷走的每一天。 而这句承诺,将会成为她手里的利器。 她想看看傻狍子如何花式打脸。 小两口虽然各怀心思,但仍然重归于好。 马小璇明白,夫妻之间,哪怕关系关再亲密,也不可能任何事情做到完全统一。 因为他们在成为夫妻之前,首先是独立的个体。 只要是独立的个体,就有自己的思维,有自己的棱角。 两个人可以相互依附,但不能完全臣服,因为完全臣服的话,会让一个人失去自我。 两个人可以各持己见,但不能针锋相对、剑拔弩张,要尽量做到求同存异、彼此尊重。 爷爷的到来,对他们小夫妻来说,既是一次考验,也是一次机遇。 她相信,只要她和高智源跨过这道坎,从此以后,夫妻之间的感情会坚如磐石、牢不可破。 两个人口头上达成一致,同意让老马留下来,高兴地抱在一起卿卿我我,好的蜜里调油。 马小璇小声催他:“你快去洗澡。” “啊?” 高智源以为自己听错了,哎哟,小媳妇儿第一次主动催他了呢!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喜事。 “乖,别着急,你等着,马上就来!” 高智源蹿起来,舀了水,哗哗哗脱了衣服,三下五除二洗完了澡。 马小璇前些天情绪低沉,又加上下午那一场戏,把她累的够呛。 这时难得心情放松,终于有情绪跟高智源在一起,好好享受下夫妻之间的甜蜜时光。 马小璇脸上还挂着两片绯红,卧在高智源怀里。 她想起,以前每次跟高智源在一起,总是既矜持害羞,又小心谨慎,又难免分心。 矜持害羞当然是因为刚开始在一起,很不好意思。 难免分心是因为她每次都掐着时间,怕错过十点钟。 现在已经趋于稳定状态。 而她也不用再等着十点回空间跟爷爷聊天了,也不用再记挂着爷爷的身体,当然能心无旁骛地跟高智源在一起。 现在,马小璇全身心放松下来,嘴里喃喃念叨:“终于圆满了。” “什么圆满了?” 马小璇想说,因为爷爷来了圆满,但这时候要是在高智源面前提起爷爷,肯定很煞风景,就笑而不语。 高智源抱着媳妇儿亲了又亲。 两人黏糊了好一会儿,高智源在温存中睡去了。 马小璇本来已经没什么心事了。 但这几个月每天等待十点,已经形成生物钟。 一到了这个时间段,脑子就很清醒,根本睡不着。 反正睡不着,干脆穿衣起来,到空间里看看。 回到空间,看着那满屋爷爷寄来的物资,非常感慨。 再来到爷爷的卧室门口,仿佛又看见昨天晚上爷爷将要离世的样子,心里一痛,把这间房门给关上了,不想再看见。 而后来到书房里,习惯性地到电脑前坐着。 电脑仍然是开着的。 她还以为,爷爷来了以后,电脑会自动关机。 没想到还开着。 看了下账户上面的余额,那一长串数字少了两个位数。 爷爷的一亿多财产果然扣除了。 她还剩下五百万财产留在上面。 这都是她自己打下来的江山,想起这么多钱没有花完,心里又是一痛! 五百万,能买多少馒头?? 估计能堆成一座大山了。 可是她也知道,爷爷在重病期间,帮她买了那么多东西已经是极限。 爷爷只想着给她买吃的用的,不可能再顾及其他。 算了,留下这五百万,扔了就扔了吧。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要爷爷来了就行,钱可以再赚。 再过几年,她还可以东山再起,还有许多个五百万等着她。 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苟着。 她离开书房,去补充了营养,又去冲了个澡,就又回到小土屋了。 第二天,小两口几乎同时睡醒。 高智源坐在炕上,幸福地伸了个懒腰: 今天想什么办法送走老马呢? 马小璇也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今天傻狍子会使出什么损招把我爷爷逼走呢? 两人相视,友好一笑。 高智源说:“你再睡会儿,我去做饭。”——做点稀的给老马吃。 马小璇说:“今天我来做吧?”——做点好的给爷爷吃。 最后,还是马小璇得到了灶台的掌控权。 —— 第207章 我爷爷是不是有社交牛X症 做好饭,爷爷还没回来。 高智源等不及了,要先吃,马小璇劝他,再等一等,等爷爷来了一起吃。 高智源气不打一处来,又不敢说什么,揣了两个玉米饼子就走。 结果刚一出院门,迎头撞见了老马。 老马脸上的妆还没洗掉,快糊成了个大花脸。 但是精神头很不错,看见高智源要出门,笑着说了句: “你吃完啦?吃完去上工吧。” 高智源懵了一下,摸了摸口袋里揣的玉米饼子,想了想,又忍着气,掉头回到屋里。 马小璇看见爷爷来了,高兴地喊:“爷爷,快来吃饭。” 马小璇忽然发现,爷爷已经换上了一双合脚的棉鞋。 “爷爷,你哪来的鞋?” 老马嘿嘿笑道:“哦,是养猪场的梁哥给的。” “老梁?!”马小璇和高智源异口同声地喊,似乎都不太相信。 原来,昨晚老马和老梁两人,在仓库里聊到半夜。 夜里到了该铲猪粪的时候,老马也跟着一起去干活。 老梁就看见老马步子拖沓,脚上的鞋明显太大了。 老梁就问了老马的鞋码。 得知两人鞋码一样,于是今天早上,老梁回家找了双自己换脚的棉鞋,送给了老马。 老马这才有了合脚的新鞋穿。 马小璇听到这个,忍不住哈哈大笑。 难不成我爷爷有社交牛逼症? 老梁是谁? 老梁是全农场有名的暴脾气,跟谁都不对付,看谁都不顺眼。 从来没给过谁好脸色。 现在居然主动送鞋给爷爷! 一旁的高智源更是张大了嘴巴合不拢: 麻蛋,太阳从西边出来不成? 现在他的两个死对头结成一伙,家里家外,这是要合伙玩儿死他呀。 轻敌了! 尽管高智源心里气不过,但他还是不得不掏出口袋里的玉米饼子,跟这个老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今天的早饭很丰盛,青菜鸡蛋挂面汤,玉米面饼子,还特意用猪油炒了份白菜。 老马坐在高智源对面,低头看了看碗里的挂面,问道: “小璇,以后别吃的这么好,今天吃了这么一顿,往后几天,是不是得天天喝稀的了?” “——” 高智源差点被一口汤给噎死。 马小璇瞅了瞅两人的反应,猜到傻狍子很可能跟爷爷花式哭穷了。 幸亏当时她不在,不然一定会笑场的。 吃过饭,高智源要去上工。 临走时,突然叫住老马:“老马,跟我走,去养猪场干活!” 马小璇立马牙疼起来: 来了来了,傻狍子要把爷爷带到养猪场进行「劳动教育」了! 她想找个理由推脱,老马却义无反顾地答应下来: “好,我去!” 老马下了炕就要走。 马小璇拼命给爷爷使眼色: 爷爷,这是个坑啊! 爷爷却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知是心大还是天真? 马小璇眼看来不及阻止,只能悄悄地在爷爷口袋里塞了个玉米饼子,让爷爷饿的时候吃。 她深知爷爷不太擅长干体力活,又加上来之前是得病的身体,多少有点影响。 有个玉米饼子,多少有点底气。 马小璇把他们送到院门口,望着爷孙两个一起离开家门。 老马又回头冲她笑了一下,挥手让她回屋去。 马小璇暗暗祈祷: 爷爷,你自求多福吧,你孙女婿今天存心要整你。 爷孙两个走远了以后,马小璇就回屋去收拾卫生,打算过一会儿,悄摸摸地去养猪场看看情况。 一边收拾,她一边开始计划其他事情。 现在爷爷来了,身份有了,户口问题以后可以慢慢落实,眼下还没有住处。 住在养猪场仓库只是权宜之计,不能一直住在那。 而家里又没有多余的房子。 所以爷爷的住宿是下一个她要解决的难题。 按照马小璇对农场住房政-策的了解,所有单身农工,都住在集体宿舍。 只有成了家的,拖家带口的人,才会分配单门独户的住房。 而那些有家室的人,家里必定有老婆孩子,肯定不会收留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住进家里。 她又不能厚着脸皮去求农场领导给安排住进集体宿舍。 毕竟爷爷只是他们家的亲戚,跟农场没有直接关系,农场没理由管着他。 所以,给爷爷找房子,就变成了一件难事。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凡事总有例外情况。 比如邵默,他其实也不是这个农场的人,他的户口也不在农场,现在仍然跟他外公一起住在集体宿舍。 还有高智源。 原本他是个单身汉,按照规定应该住在集体宿舍,可还是一个人独占了一座小土屋。 马小璇刚来时不知道内情,后来才发觉高智源情况特殊,就去问黎梦梦,为什么高智源能受到特殊待遇,自己住单门独户的住房。 黎梦梦才把此事因由告诉她。 原来,高智源刚劳改释放,被分配到这个农场时,也是住在集体宿舍。 但高智源旁边铺位上的那个人,他老爱放屁。 一晚上能放几十个屁。 搞的高智源半夜里不是被响屁吵醒,就是被臭屁熏醒。 他一醒来铁定要踹那人两脚。 甚至动过拳头、扇过巴掌、骑在身上殴打。 那人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摧残。 可是也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屁。 白天还能憋一憋,晚上真的憋不住。 正睡着觉,那屁自己就崩出来了。 只能哭着跟场领导要求,把高智源请出去吧,再这么下去,要出人命啊! 场领导也觉得这个问题,就同意把高智源调到其他宿舍。 但是,因为高智源脾气火爆、恶名在外,全农场没有哪个宿舍敢收留,都怕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所以一时不好安排。 巧的是,当时恰好有一家农工被调到其他农场,腾出一间小土屋。 场领导干脆开了个特例,把这个惹祸精请到小土屋里,让他单独过。 从此以后,高智源就再没挪过窝。 这座小土屋成了高智源的私人住宅。 如今也成了马小璇的住处。 所以,他们的房子,归功于一个爱放屁的人。 马小璇回忆了下小屋的来历后,在家里捋了捋思绪,又到大棚里看了一圈。 看见黄瓜、西红柿、水果椒、草莓、豆角,像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 已经多到马小璇来不及挨个起名字了。 看这长势,再过几天,黄瓜就能采摘了。 不错…… 看着瓜果疯长,马小璇脑子里已经出现了数钱的镜头。 正好趁着年关,把第一茬瓜果卖出去。 这将是她赚到的第一桶金。 看完大棚,时间快到十点,马小璇就锁上院门,准备去养猪场看看爷爷。 第208章 傻狍子扛麻袋的姿势还是很帅的 刚走到场部中心大街时,正遇上杨主任坐着马车,似乎刚从地里巡查工作回来。 到了办公室附近下车,看见马小璇,就吆喝她:“小马,办公室有你们家一张包裹单,拿了没?” 马小璇听说有他们家的包裹单,很是惊讶:“我们家的吗?” “是啊,你们家的,寄给高智源的,你过来拿一下吧,顺便给你开个证明信。” 马小璇很是好奇,谁会给高智源寄包裹? 高智源可从来没说过他有什么故旧关系。 她唯一想到的有可能跟高智源有点牵连的人就是熊湘本。 可是,人家那么大一个大领导,会给养猪的傻狍子寄包裹? 马小璇有些怀疑,又不敢太确定。 她快步穿过大街,跟着杨主任进了办公室。 包裹单是昨晚王大林从邮局带来的。 要是搁在从前,王大林会亲自送上门来。 但自从他媳妇儿和高智源的媳妇儿撕破脸之后,王大林心里也别别扭扭的,就把包裹单和其他信件,一起送到办公室。 杨主任进了办公室,从抽屉里找出一张薄薄的单据。 马小璇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除了收件人的地址和姓名,其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看不出来。 杨主任问她是谁给寄的包裹。 马小璇说她也不知道,要回家问高智源。 杨主任也没有多说,让张文远给马小璇开证明信,拿着证明信,才能去取包裹。 开完证明信后,杨主任又想起马小璇的爷爷:“对了,你爷爷昨天来了,他暂时走不走?” 一说起爷爷,马小璇顿时来了精神:“我爷爷暂时不走了,先在这落脚。” “那这样的话,他作为流动人口,农场得给他登记一下——张干事,你来。” 张文远就又找了个大本子,开始登记老马的信息。 马小璇假装随口问了句:“杨主任,我们农场盲流很多吗?” 杨主任抽出腰间的老烟枪,开始从烟袋子舀烟叶子: “多,尤其早些年,到处吃不上饭,都往农场里跑,一年最多的时候,能收十几个盲流,有的甚至拖家带口到这来。 有些我们发了点路费,劝回去了,有些就留在这。正好那时候农场缺人,就留下了一些能干的有用的人。” 杨主任就随口说了一些盲流的名字。 包括铁匠一家,当初也是逃荒到这来的。 因为一手精湛的打铁技术,被农场收留落了户。 其他一些单身农工的名字,马小璇不怎么认识,就没记在心上。 看来,在这个农场扎根,也没那么难。 不过马小璇没有操之过急地询问她爷爷能不能落户的问题,毕竟刚来就请求落户,容易让人起疑。 这事得按部就班,水到渠成最自然。 张文远准备记录老马的身份信息,就问:“你爷爷还有介绍信吗?” “早没了,一路走了三个月,什么都没了。” “那你爷爷叫什么?” 马小璇差点就要说出爷爷原来的名字。 但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又改了口:“马识途……” 张文远一下子抬起头:“老马识途?!” 马小璇会心一笑:“对,老马识途的马识途。” 杨主任忽然腾出嘴,提高了声音说:“嗯!这名字好,老马识途!” 从此以后,爷爷就有了新名字。 马小璇在办公室里登记了爷爷的姓名、年纪(二十六岁),就带着包裹单和证明信走了。 继续朝养猪场走了过去。 养猪场离这边有段距离,她晃晃悠悠走了七八分钟才走到。 刚到养猪场门口,就听见高智源的声音跟破铜锣似的,响彻养猪场上空。 靠—— 傻狍子是故意针对爷爷的,还是他平时就这德性? 要是平时就这德性,养猪场的猪怎么受得了? 马小璇一听高智源那大嗓门,就止不住地心脏猛跳。 她捂着耳朵进了大门。 结果,刚转进来,就看见老马同志弯腰驼背、吭哧吭哧地扛着一个大麻袋。 大麻袋足足能把马小璇整个人给装进去,里面装的鼓鼓囊囊。 目测有上百斤重。 而高智源呢,身穿蓝布大褂,耀武扬威地站在猪栏上,一手叉腰,一手拄着铁锹,一副超人姿态。 嘴里还大声训斥:“猪食烀的那么干,让猪怎么吃,不知道隔壁养牛场的马都便秘了吗,会不会喂猪,不会喂赶紧回家!养猪场养的是猪,不是闲人!” 马小璇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可是,还不等她从拐角处走出来,一辆马车快速从她身旁经过,直接冲进养猪场里。 老梁坐在车上,扬着鞭子骂道:“高智源,老子隔了三里地就听见你这破锣嗓子,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了是不是,你给我下来!!” 又看了看肩扛大麻袋的老马,喝问:“是谁让老马扛这个大麻袋的,他能扛的动吗,你们一个个眼瞎了,不能帮他一把,他又不是我们养猪场的人,凭什么让他干那么重的活——老马,你把麻袋放下,高智源,今天的麻袋,你全包了!” 马小璇:哇喔,我爷爷果然有社交牛逼症,这么快就在养猪场找到靠山了。 这个靠山不是别人,还是养猪场的老大哥,跟高智源并驾齐驱的暴脾气。 我以后是不是不用操心了。 至少有老梁在的时候,就不用担心爷爷了? 马小璇顿时由操心的当事人变成了吃瓜群众。 她见到有老梁给爷爷撑腰,就没有再往里走,偷偷躲在门口观察了一小会儿。 高智源跟老梁对骂了半天,而其他人完全视若无睹,该干活干活,该唠嗑唠嗑,也没人劝。 看来,这就是养猪场的日常了。 爷爷呢,自从老梁来了以后,就开始端着茶缸子,坐在高智源站过的猪栏上,在那看高智源来来回回扛麻袋。 一边看一边笑着点头称赞:“小高不错啊,身体素质非常过硬,女孩子找对象,就得找小高这样身体强壮的,你瞅瞅这小麻袋扛的多溜!” 高智源愣是口吐芬芳地把老梁拉回来的那一整车麻袋扛完了。 马小璇躲在门口看了许久,差点没笑出猪叫。 凭良心讲,她家傻狍子扛麻袋的姿势还是很帅的! 跟昨晚在炕上的动作一样帅,一样富有力量美。 就是扛麻袋的时候,能把那张破铜锣嘴闭上就好了。 第209章 爷爷,你有新名字了 马小璇见爷爷安然无恙,忍住笑,转过身,悄悄溜了。 回去路上,她忍不住感慨: 低估了爷爷的社交能力! 老头老太太要是社交起来,年轻人真不是对手! 中午,马小璇把饭做好,等这爷孙两个回家吃饭。 高智源先到的家,他个高腿长,走路跟风一样,就是脸色有点难看,神情十分挫败。 看来是「赶走爷爷」的行动不怎么成功啊。 哦,对了,不但不成功,还反过来连累自己扛了一整车麻袋。 过了两分钟,爷爷也回来了。 跟高智源表情不同,爷爷那张脏兮兮的脸上笑意盈盈。 马小璇憋着笑,没说自己去过养猪场的事。 但老梁其实已经告诉老马,说马小璇来过养猪场的事。 但是只告诉老马,没有告诉高智源。 所以高智源还以为媳妇儿不知道今天上午发生了什么。 他自己当然也没脸讲。 三个人围坐在炕桌上吃了午饭。 这是他们在一起吃的第三顿饭。 第一顿饭时,高智源神情倨傲,爷爷小心谨慎。 这第三顿饭,爷爷就反客为主了,表现的很主动,主动地给孙女婿夹菜,说什么孙女婿干了一上午的活,肯定累了,要多吃点。 高智源忍不住直翻白眼。 眼珠子都快翻到后脑勺那去了。 吃过午饭,老马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就起身到大棚里,替孙女照顾蔬菜水果。 他可不是那种不识趣的老头子,他知道要尽量给人家小两口单独相处的时间,不能当电灯泡。 尤其是个老电灯泡。 屋里只剩夫妻两个时,马小璇想起口袋里的包裹单和证明信,就拿出来递给高智源,说公社邮局那边有他的包裹,让他去取。 高智源目光一闪:“包裹?谁寄来的?” “我也不知道,上面没写,要不,你下午请个假,把东西取出来吧,看看是谁寄的。” 高智源拿过包裹单,久久地盯着出神。 眉眼之间隐隐有些怒火涌动。 马小璇凑过来问:“你真的不知道是谁,你好好想想嘛。” 谁知高智源突然把包裹单揉成一团:“不管是谁寄来的,不要!” “诶!” 马小璇急的上去抢过那个纸团:“干嘛不要,你要是不去拿,我自己去!” 她生怕高智源再把包裹单抢回去撕了,就把纸团塞进自己衣服里面的口袋,气哼哼地说: “我下午自己找辆顺路的车去取包裹,不用你去!” 高智源看见媳妇儿发脾气的样子,又笑了:“能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不要也罢!” “不行,为什么不要,必须要,哪怕就是给我寄件破衣服,我也得去看个究竟!” 破衣服什么的她当然不在乎,她就是好奇,到底是谁给高智源寄东西过来。 里面到底寄了什么。 第一次收到七十年代的包裹,马小璇很是期待。 高智源见媳妇儿一脸财迷的样子,无奈道:“行行行,我去拿,路上那么颠,你不要去。” 马小璇故意半信半疑的样子:“真哒?不骗我?” “骗你小狗!拿来吧。” 高智源伸手跟马小璇要包裹单。 马小璇这才把内口袋里的纸团掏出来,交到高智源手上,又郑重嘱咐: “不许拆,回家让我来拆!” “行,我不拆。” 高智源把纸团展开,跟证明信一起叠好,装进口袋。 他朝窗外看看,又下了炕,来到大棚里,见老马正弯腰给草莓花授粉。 原来这家伙也懂这个! 高智源走过来,问:“老马,走,下午带你去公社转转,去不去?” 老马可不傻,摇头道:“我不去……” “怎么,怕我把你丢了?上千里路你都找过来了,几十里路还怕丢?胆子那么小?” 老马完全不受孙女婿的激将。 毕竟一大把年纪了,激将法不好使了。 他仰头看着自己的孙女婿,不急不缓地说:“你看大棚里长了许多草,我得留下来拔草。不然,你让小璇挺着肚子蹲下来拔草?” 高智源看见地里确实冒出来不少野草,这家伙还真是很会找借口! “不去就算!” 高智源一扭头,假装很潇洒地走了。 高智源离开家,准备找个车去公社取包裹。 走到半路,又去了邵默的宿舍,让邵默吃了饭赶紧过来,理由是现成的,让他过来帮忙拔草。 但其实真正目的是让邵默过来盯着老马。 高智源可不放心把怀孕的媳妇儿独自留在家,万一老马使了坏心思,要抢钱、抢东西怎么办? 家里可是有好几百块钱钞票,还有一大屋子值钱的东西呢。 钱丢了不要紧,万一把他媳妇儿伤着就不好了。 不管害人之心有没有,防人之心是一定要有的! 让邵默这个没用的小白脸过来,好歹能有个照应。 高智源又找到刘建业,让刘建业帮忙请半天假。 又到处打听下午有没有去公社的车。 最终找到一辆要去拉货的马车,就跟着那辆车走了。 高智源走后,家里的老马和小马终于自由。 马小璇赶紧烧了锅热水,让爷爷洗头洗脸、洗手洗脚。 洗完脸,马小璇又重新给爷爷化了个病态妆。 这次化的没那么重,上次化的跟鬼一样,这回看着好多了。 再过几天,估计就不用化了。 化妆时,马小璇告诉爷爷:“爷爷,你有新名字了。” “马大牙?” “不是,马大牙毕竟是别人的名字,咱们不好用,也不好听,我给你起了个新名字,马识途,记住了,以后别人问你叫什么,你就说叫马识途,年龄二十六。” “马识途?”老马琢磨了下,“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老马识途,耳熟不?” “哦!”老马恍然明白过来,笑了,“这名字好啊,老马识途!” 完了之后,老马又想起另一个问题:“对了,人家为什么都跟小高叫大胡子,他胡子也不长呀?” 马小璇放下化妆用的粉扑,默默地从架子上翻出一张照片。 就是之前高智源和任大明、张文远一起去省城参加劳模大会时拍的合影。 “你自己看看长不长。” 老马接过来一看:“我的妈呀!” 第210章 谁给寄的包裹? 只见照片上站在中间的高智源,那一把浓密的虬髯大胡子,简直「出类拔萃、独领风骚」! 难怪要叫大胡子呢,太形象了! 老马拿着照片问:“这就是我让你去拍照片给我看,你一直不肯去拍的原因?” “不不……”马小璇紧张地解释,“爷爷,没有,是真的这里没有照相馆,要到县城去才有,交通不方便,也没有通向县城的公交车,我们一直没有机会去县城,不是故意不给你拍!” 老马当然不会跟孙女计较这个,他又说:“那你就拿这张照片,先让我看看我孙女婿也行啊。” “怕吓着你。”马小璇声音很小。 看惯了现在的高智源,再看照片上的大胡子——简直辣眼! 马小璇看着照片,不自觉露出一副地铁大爷的表情。 但她还是很小心的把这张照片收起来,保护好。 这可是唯一一张高智源留着大胡子的照片。 将来一定要留给孩子看看,让孩子看看他爸当年多么的「英武彪悍」! 老马同志又想到了另一个古怪的问题:“那你跟他结婚时,他有没有这把大胡子?” “有。” 马小璇回答完,才知道爷爷为什么这么问。 爷孙连心,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爷孙两个对视一眼,莫名有点尴尬。 只听老马感叹一句:“真难为你了。”——怎么下得去嘴啊? 这么一大把胡子,亲着亲着就迷路了。 他们在屋里还没化完妆,外面就有人来敲门。 是邵默来了。 马小璇去开了门,一看就知道又是傻狍子的主意。 邵默看见老马,笑着问:“姐姐,这就是你爷爷吧?” “是啊,你叫他老马就行了。” “不,你叫爷爷,我也跟着叫爷爷吧?马爷爷——” 老马笑呵呵地望着邵默:“这孩子真不错啊。” 马小璇没有立即让他们立即干活,把他们都叫到屋里,又给邵默冲了碗麦乳精。 三个人在屋里闲聊了一会儿,才到大棚里干活。 浇水、锄草,还要追肥。 爷爷不愧是种子专家,对种植很有一手。 他对这大棚提出了改进方案,又教了马小璇一些农学知识,讲的非常专业。 他还帮孙女预估了蔬菜产量。 首先是黄瓜。 这个最新品种的黄瓜,采摘期长达五个月,亩产量可达两万公斤。 马小璇种的少,又因为温室条件不够成熟、技术不够专业等原因。 所以老马预测,这半个大棚的黄瓜,最终产量大概会在四百公斤左右。 西红柿的采摘时间没有黄瓜那么长,总产量也小很多。 所以半个大棚的西红柿大概能收获两百公斤。 豆角约一百公斤。 水果椒约三百公斤。 香瓜约一百公斤。 草莓约五十公斤。 这些都是一茬一茬采摘的,采摘时间比较长。 油菜是吃一颗少一颗,马小璇种了那半块油菜,已经被她吃了不少,所以就没有估算。 至于西瓜,因为种植规模太小,变数太大,也没法估算。 马小璇把爷爷估算出来的产量加在一起,算了算,黄瓜、西红柿、豆角、香瓜,加在一起,共能收获一千一百公斤左右。 留下一部分自己吃,其余的卖出去。 如果全部按照每市斤一块钱的价格,大概能卖出去两千块钱。 两千块钱,乍听好像不多。 但与正式农工每个月三十二块钱的工资对比,一个农工,要五年时间才能赚到两千块。 所以,马小璇忙活这几个月,就能挣到别人几年才能挣到的钱,这么一算,也值了。 只不过因为是第一年种植,前期投入比较大。 如果明年年底接着种的话,就不用投入那么多,净利润会更高。 这些还没算西瓜、草莓、油菜。 这三样东西,预计产量不高,马小璇打算都留下自己吃。 到时候放到空间,可以吃很久。 这样既把钱给赚了,自己吃着也方便,两全其美! 爷孙两个在大棚里一通合计,直到高智源抱着一个蛇皮袋包裹回来。 马小璇一听到高智源回来,连忙冲出大棚,像只小鸟般飞了过去: “拿回来啦,快来我看看!” “看把你急的,光看着包裹,没看着我!” 马小璇这才龇着牙,对着高智源甜笑了一下。 高智源抱着包裹进屋,放到炕上,马小璇拿了剪子去开快递,她随口问: “谁寄的?” “不认识,一个姓陈的——”高智源表情冷漠地回答。 “从哪寄的知道吗?” “黄原城,就是本地区的中心城市。” “你确定黄原城没有你认识的人吗?” 高智源摇头,很不领情的样子。 马小璇一边说话,手上的剪刀已经剪开包裹。 包裹里当然不是什么旧衣服,都是好东西! 最上面的,是一大包暗红色的羊毛线。 那种一绺一绺的,还没滚成毛线球的毛线。 毛线质感顺滑,一点也不扎手。 马小璇掂量了下,至少有两斤重。 这可是一份厚礼! 毛线下面,有两个用牛皮纸包起来的铝制饭盒,打开,里面是凝固的乳白色的猪油。 两盒加在一起,至少有三四斤。 马小璇更好奇了:“到底是谁啊,这么大方!” 高智源还是不动声色,默默看着媳妇儿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再之后就是两包白砂糖,一包花生糖,一包干红枣,一包炒好的松子。 这些在后世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东西,在七十年代可都是上等货。 一次给他们寄来这么多,足以见得寄东西的人对高智源多么关心。 在这些东西中间,还有一个信封。 马小璇赶紧拿起信封。 信封口没有糊死,打开来,从里面抽出两张五寸的黑白照片。 马小璇一看到照片,全明白了。 她猜的没错。 这个包裹,果然是熊湘本寄的! 这两张照片,就是元旦节那天,熊湘本和他们在场部办公室里拍的照片。 一张是大合影。 另一张是马小璇和高智源的合影。 照片上,马小璇浅笑盈盈,神态放松。 轻轻挽着高智源的胳膊,自然而然地依偎在高智源身上。 黑白照片自然而然地带着厚重的年代感。 胶片相机的特殊质感,也是数码相机做不到的。 马小璇很喜欢他们一家人(还有肚子里的宝宝)的第一张合影: “这是我们第一张全家福!” 第211章 幸好我没多嘴 希望下次再照全家福的时候,能把爷爷,还有宝宝,一起照进去! 马小璇笃定地说:“智源,那位大领导肯定认识你,不然他不会特意给我们拍照片,更不会特意给我们寄这么多东西。” 这些东西加起来可不便宜,最少十几二十块。 而且都是紧俏的物资,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就见一直沉默的高智源,眼珠子转了转,表情难以捉摸。 他应该是想起了什么线索,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高智源不想说,马小璇也就不再追着问了。 “不管怎么样,有了这些东西,咱家可以过个肥年了!还有这些毛线,够我给你织条毛裤的。” 高智源这才勉强开口:“乖,给你自己织一条,我不需要。” 马小璇摇头:“我现在肚子大了,还是不织了,给你织吧。” 高智源见媳妇儿这么心疼自己,简直感动死了:“不行,那更得织了,把肚子织的大大的,别勒着,必须织,不织我就把毛线扔了!” “好好好,我织!” 她确实需要一条能盖的住大肚子的裤子。 现在的衣服几乎全小了,棉袄的扣子都是紧绷绷的,下摆也翘了起来。 还不知道东北的冬天什么时候过去。 她应该尽快给自己准备适合孕妇身材的衣服。 等以后生完孩子,肚子恢复,她还可以把毛裤拆了,重新织一遍,不会浪费。 她收起那两张照片,看了看,决定只留下了一张,把另一张大合影递给高智源: “智源,你把这张送到场长办公室吧,我估计大领导只给咱们寄了照片,没有给农场那边寄。咱们匀一张给场部办公室,留下我跟你的合影就行了。” 高智源可没那么好心,把属于自己的东西白白送给别人。 但照片对他来说没什么实用价值。 他对照片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人也没兴趣,就乖乖装进口袋,准备送到场部办公室。 马小璇又说:“还有啊,大领导给咱们寄了这么多东西,你最好写封信表示下感谢,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不出预料,傻狍子一听这个就炸毛了:“老子又没叫他寄,凭什么还要给他写感谢信?咱们又不是吃不起饭,谁稀罕他这点破东西,看把他能的!大不了再给他寄回去,信不信老子再给他添两斤大豆!” 马小璇一看他炸毛就脑壳发紧:“行行行,不写就不写,你别说了,别说了。” 也不知道养猪场的人怎么受得了他这破脾气。 高智源拿了照片离开后,马小璇就自己找了纸笔,开始给熊湘本写信。 人家又寄照片,又寄东西,肯定是一番好意,她还是要写信表示下感谢。 就是不知道熊湘本到底跟高智源有什么关系? 她正写着信,老马进来了。 看了看炕上的一堆东西,问:“是小高他家人寄来的吗?” “嘘!!” 马小璇立马紧张地提醒:“爷爷,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起他的家庭,还有他以前的事,犯忌讳!” “--”老马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那么严重?” “在农场,没人敢问,我也不敢!第一个问他这些问题的人,据说尿都被打出来了。” 老马尿-道一紧,捂住心口庆幸:“幸好我没多嘴!” 第212章 傻狍子什么家庭背景 马小璇把熊湘本寄来的照片拿给爷爷看: “爷爷你看,之前照的。” 老马看着照片,笑着点头:“你看看,多般配!” 照片上的青年男女,虽然在个头、体型上看起来不太协调。 一个高大,一个娇小。 一个表情严肃,一个笑容可掬。 可老马就是觉得般配,怎么看怎么顺眼。 尤其是他孙女婿这两张照片的变化,足足年轻了十几岁似的。 老马问起照片的来历,马小璇就把熊湘本的事都跟爷爷说了。 老马听后,确定道:“你说的这个大领导,肯定认识小高,说不定,这些照片,是故意有人托他拍的。” “可是你孙女婿说,他已经没有家人了。” “他自己说了没有家人,也许是跟家人赌气。但是,作为长辈,是绝不会不认自己的孩子的,他肯定还有亲人在世,是他不承认而已。” 马小璇想到高智源可能有家人,心里居然有点怪怪的。 但是爷爷说的有道理。 高智源可能真的跟家人赌气,所以一直不肯提起。 再一细想,高智源的家人如果认识熊湘本那样的大领导,还能托熊湘本来给他们拍照片。 乖乖,傻狍子什么家庭背景?! 难不成真像狗血电视剧里那样,是流落在外的公子王孙之类的? 马小璇又连连摇头: 算了,电视剧害人啊,全是套路,不能信! 她很快把信写完。 但她没法自己去寄。 如果交给高智源的话,说不准直接进灶膛灰飞烟灭了。 直接去找王大林的话,好像也不行。 因为王大林不是每天在家,要是去他家找人,一准遇上王大林的老婆田莉。 让田莉知道了,肯定要从中坏事。 她自己也不方便亲自去寄信,一路马车颠簸,怕出意外。 所以马小璇必须找人帮忙把这封信寄出去。 写好信收起来,又让爷爷把这些年货送进地窖里。 奇怪的是,她空间里明明有那么多物资,价值几十万,她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是得到这点猪油、白糖、松子,她居然觉得自己是个小富婆了! 高智源把照片送到任大明的办公室。 任大明十分高兴的把照片插在镜框最显眼的位置上,然后立马引来办公室其他人的围观。 几个人站在镜框下议论纷纷,互相点评照片上的人。 高智源想到自己媳妇儿也在上面,他那漂亮可爱的小媳妇儿,要每天被这一双双脏眼睛玷污,真是—— 麻蛋,早知道不送来了! 还有一点,让高智源心里极为不舒服。 就是他和他媳妇儿的照片,肯定不止这两张。 也许,很有可能,也落在别人手里。 一想到这个,高智源就恨的牙根痒痒。 当初就应该提高警惕,不去拍这烂照片!! 他和媳妇儿在这个农场,过着逍遥自在、幸福快乐的日子,他不想受到任何打扰。 更不想被一帮狗屁畜生监视! 这一整天过的,真是烂透了! 从早上,烂到晚上。 幸亏还有媳妇儿是甜美可人的。 媳妇儿现在是他人生中全部的、也是唯一的甜! 不行,赶紧回家,在甜甜的媳妇儿身上啃两口,找点甜头。 不然嘴里发苦。 今晚一定要大战三百回合,媳妇儿不答应也不行! 哭也不能放过! 高智源拔脚快步回家。 结果刚走到半道,被胡玮拦住了。 胡玮让他今晚跟自己一块出车。 宿舍里又堆了一些东西,正好趁这几天路上没有雨雪,赶紧拿到自由市场上卖了。 年前这段时间,自由市场非常火爆,买进卖出的东西比较多。 而且最近自由市场似乎松动了一些,没那么严了,要抓住时机捞一把。 高智源却急等着回家啃媳妇儿,不愿意去。 胡玮不答应。 两人就在大路上拉扯起来。 高智源怒了,差点就要揍人,忽然又想到了老马,就对胡玮说: “那你先把车开出来,在这等我一下。” 胡玮以为高智源同意了,立马换上笑脸,跑回场院去开车。 高智源回到家,媳妇儿正在屋里做饭。 老马还在大棚里,拿着纸笔,假模假样的,似乎在做什么记录。 高智源清了清嗓子,语气尽量平和:“老马,养猪场那边有点事,过去帮个忙。” “什么事?”老马问。 “有个猪圈的棚子可能要塌了,过去帮忙修一下。” 老马眨巴眨巴眼,似乎在琢磨这话的真假。 高智源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提高了嗓门:“你去不去啊,是老梁找你帮忙!” “哦——那我还是去吧。” 老马阖上纸笔,到了屋门口,先跟孙女备案:“小璇,我去养猪场一下。” 马小璇在屋里喊:“马上就吃饭了,吃完饭再去吧。” 老马张口要说话,高智源开口道:“不了,养猪场管饭!” 说完,不容老马再说话,就扯着老马的胳膊走了。 等马小璇掀开门帘子,从屋里出来时,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咦,养猪场什么时候开始管饭了? 这天都黑了,傻狍子不会又想出什么折腾爷爷的馊主意吧? 马小璇心里惴惴不安,但也无可奈何。 没过多久,高智源一个人喜滋滋地回来了,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抱住媳妇儿在怀里蹭了蹭,撩拨着说:“丫头,咱们早点吃饭,吃完饭到炕上休息。” 马小璇狐疑地问:“我爷爷呢?” “他?在养猪场帮忙呢,明天就来了,别急,老梁可喜欢你爷爷了,不会让你爷爷吃亏的。” 这倒是实话,马小璇也看出来了,老梁比较偏袒爷爷。 只要有老梁在,爷爷就吃不了亏。 马小璇很听话的,把饭盛出来吃了。 吃过饭,高智源就又开始洗-澡。 马小璇蹙眉道:“又洗,昨晚不是,刚来过吗?” 高智源笑眯眯道:“人是铁,饭是钢,吃饱肚子硬-邦-邦。” 马小璇:满嘴骚话何时休? 高智源认真洗完了澡,而后点亮马灯,悬挂在床头的房梁上。 熄掉电灯…… 屋子里就一派浪漫旖旎的氛围。 第213章 完了,人丢了 马小璇很乖巧地躺着配合。 她又想到爷爷,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就忍不住问: “养猪场到底有什么活,为什么你不去干,要让我爷爷去?” “别说话——” 马小璇还是无法全身心投入,又大着胆子问:“你不会又想出什么损招对付我爷爷吧?” 高智源不高兴了(也许是心虚),停下动作,虚张声势地说: “你别老是把我想的那么坏好不好?谁故意针对他了,就是让他帮个忙而已。” 马小璇听他说的振振有词,也不好再在这种场合破坏男人的兴趣,就闭口了。 高智源继续。 马小璇肚-子受到挤压,去推他:“这样压到我了!” 高智源干脆下来,又转到身后。 他这会儿心情特别好,一直劳动了好几个小时,才肯放过媳妇儿。 马小璇已经累的爬也爬不起来,直接躺在高智源怀里睡了。 一觉香甜…… 这天晚上,也没再去空间里转悠。 第二天醒来后,两人都神清气爽、浑身舒畅。 马小璇坐在炕上,忽然又想起爷爷,心里多少有点不踏实,就起床去做饭。 一边做饭,一边等。 还不断掀开门帘子向外张望。 直到饭做好了,端到炕上,眼看着高智源该上工了,爷爷还是没回来。 高智源见媳妇儿心神不宁的,心中老大不痛快。 ——就说吧,有老马在,媳妇儿都不关心我了! 太气人了…… 老马在的时候膈应人,老马不在了,还在膈应人! 什么时候能把他送走、我能过上清净日子? 马小璇见高智源脸上表情紧绷,就说:“智源,要不你先吃吧,赶紧吃完到养猪场看看,把我爷爷叫回来吃饭。” 高智源这才动了筷子,没滋没味地把饭扒拉到嘴里。 吃完饭走了。 走到大街上,朝路上张望,心里嘀咕,按理说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 应该不会…… 绝对不会! 瞧瞧老马在养猪场那如鱼得水的得意劲儿,这家伙是个不好对付的老油条。 上千里路都走过来了,到黑市上走一圈,能有什么意外? 路线是早就摸出来的,接头人也告诉他了。 东西价格也给他定好了,基本上只有上浮的空间,没有下跌的空间。 什么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只是去卖个东西,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就是个傻子,也能完成这趟任务——吧? 估计是路上不好走,耽误了。 高智源让自己别多想,大摇大摆地去了养猪场。 没有老马的日子,连猪圈里的味道都是清新的! 每一头母猪都长的闭月羞花! 每一头肉猪都如此膘肥体胖! 每一头小猪都如此活泼可爱! 猪粪里全是大自然的气息—— 老梁见今天只有高智源一个人来,没看见老马,有点怪想的,就拉长了脸问高智源: “你爷爷呢?” “我爷爷死了,骨头都烂没了。” “我特么问你,你媳妇儿她爷爷呢?老马怎么没来!” 高智源也火了,把手里的麻袋往地上一摔:“那你就好好说话,老马就是老马,什么我爷爷!!” 老梁气的目眦欲裂。 尽管明知每天要生一百遍气,但每次生气都是全新的体验。 高智源没有理会老梁,重新扛起地上的麻袋,走到烀猪食的棚子里,按部就班地给猪做早饭。 其他人各忙各的。 刚把饲料放好,加上水,点上柴禾。 胡玮忽然着急忙慌地跑来了:“智源!智源!不好啦——” 高智源坐在小凳子前烧火,听到胡玮的声音,脑子瞬间懵了一下。 刘建业拎着喂猪用的木桶,第一时间跑过来问:“有什么重大新闻,快跟我说说。” 胡玮跑的气喘吁吁,双手扶在膝盖上,嘴边大团大团白汽,一时说不上话。 高智源见胡玮这副样子,心脏猛地一沉: 老马发生意外了! 完了,今晚是不是不用回家睡觉了? 就听胡玮说:“智源,完了,老马丢了!” “丢了?”高智源坐在小凳子上,仰头望着胡玮,“一个大活人,丢了?你逗我玩儿呢?” “哎呀我没逗你玩儿,老马真丢了!” 胡玮吓的脸都变了色。 高智源好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腾的蹿起来: “你他妈怎么弄的,怎么给弄丢了,你——” 高智源的拳头不由得握紧了。 刘建业生怕两人打起来,连忙放下木桶,抱住高智源的胳膊: “到底怎么回事,老马好好的,怎么丢了,胡玮,你说说!” 胡玮就把昨天下午的事说了。 昨天下午,胡玮拉着高智源去黑市,高智源不肯去。 两人在大街上拉扯了一阵,高智源忽然又改变了主意,让胡玮回去开车。 等胡玮高高兴兴地把装满货物的车开出来,高智源却把一个陌生的男人推上了车,说这是老马,今天让老马负责跑市场。 胡玮当时大为吃惊。 不光胡玮吃惊,呆坐在驾驶室的老马也吃了一惊: 咦,不是说养猪场的猪圈要塌了,要去修补棚顶吗? 这怎么,把他送上大卡车了? 修补轮胎?? 高智源完全不理会那两人的懵逼状态,直接从胡玮包里抽出一个笔记本,打开来,吧啦吧啦地对老马一通交代。 老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高智源就把笔记本阖上,问他: “都记住了吧,行,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有不懂的,问问胡玮——胡玮,你就按照老规矩,把他放下,再来接他。” 胡玮满脸紧张:“喂,智源,这怎么能行,别跟我开玩笑了!” “没问题的……”高智源又使劲拍了拍老马,差点把老马拍散架,“老马,我相信你,你可以的——少说多看,看到可疑的人就跑,只要你跑的够快,他们就追不上你。” 说完,高智源跳下来,「哐当」一声,把车门关死,直接走人。 驾驶室里,胡玮和老马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打量。 沉默了一阵,胡玮心里七上八下地问:“你能行吗?” 老马心里七上八下地回答:“要不我试试吧?” 于是,两人就一起七上八下地出发了。 但是,离开场部大街,上了大路,胡玮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应该答应高智源。 这人是马小璇的爷爷,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就把人往黑市里送,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走丢了还好说,被民兵抓去就麻烦了。 虽然说这段时间风头没那么紧,但到了年底,保不齐民兵想捞点好处过个肥年,来个突然袭击呢? 高智源胆大包天,敢让老马出面跑黑市,胡玮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胡玮就跟老马说,要不别去了,这回就当是出来坐了趟汽车。 而此时的老马,已经把孙女婿交给他的任务在脑子里消化了一遍。 他合上笔记本,双目坚定有神:“没事,送我去吧,我可以的!” 第214章 老马到底去哪了 于是,胡玮来到三县交界处的一条河边,把老马和那一堆要卖出去的货物放下。 胡玮指着不远处一片流动的灯火告诉老马,就是那儿,附近规模比较大的自由市场。 这个市场一般在早晚交易,在圈子里俗称早市和晚市,白天没有人。 即便是寒冬腊月,也是这个点交易。 胡玮看着冻的瑟瑟发抖、直吸鼻涕的老马,把自己身上的棉大衣脱下来扔给他。 又很不放心地交代了几句:“路上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吧,卖完东西,到旁边的小火车站等着,那儿有间小屋,顺着铁道往上走一段就到,别乱去,也别跟人起冲突,等我回来我就去小屋带你,记住了吗?” 老马披上胡玮的棉大衣,缩着脖子,很听话地点点头。 胡玮就走了。 可是,等胡玮送完货回来,到火车站的小屋里找人的时候,却没看见老马。 胡玮所说的火车站,其实并不算是个站点,平时根本没人,也没有售票的地方。 只有那种逢站必停的慢车,才会在这停一分钟。 所以大晚上的根本没人。 胡玮见不到老马,急了,下来找了很久,又站在野地里喊了半天,快把狼喊来了,也没见着老马露面。 胡玮回到车上等了一会儿,望着茫茫黑夜,心里越发忐忑。 他没有再等下去,发动卡车,开回农场。 一回来就直奔养猪场,把这事告诉高智源。 此时,其他人,老王,王二林,还有老梁,以及养猪场另外两个人也凑上来,都听说了这事。 一个个听的目瞪口呆。 大胡子这下闯祸了,把刚刚投奔过来的亲戚给坑了。 人家刚刚要了三个月饭来到这,气还没喘匀,就把人家送到黑市上,弄了个下落不明。 回家怎么跟媳妇儿交代? 高智源也慌了: 妈的,今晚何止不用回家睡觉了,怕不是得连夜卷铺盖跑路了! 这要是敢回家,媳妇儿不得手撕了他? 他心慌慌地推了胡玮一把:“你怎么回事,好好的大活人交给你,你怎么给弄没了?” 胡玮平时不敢跟高智源吵架,这回确实事态严重,也必须要给自己辩解两句,也高声高调地说: “这能怪我吗,我一路上交代的清清楚楚,嘴皮子都磨破了,我把人放到老地方,回来就找不见人了!” “这个老马怎么回事,这么点破事都办不明白!这条路老子一年走上百回也没出过事,他第一回就把自己弄没了!” 妈呀,让我回家怎么跟媳妇儿交代啊?! 一想起媳妇儿又要泪汪汪的哭,他真想找块猪粪撞死自己。 他又问胡玮:“你有没有下来找找?” “找了!我绕着周围找遍了,还到处喊,只有狼嚎,没有人回应!” 刘建业在一旁批评:“智源,不是我说你,老马足足才来了两天,你就让他干这么危险的活,就这事,你让我去,我都不敢去!” 老王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这回捅篓子咯,回家媳妇儿不得揭了你的皮?” 王二林趁机说道:“高哥,下回你要是走不开,可以让我去啊,我帮你去跑。” 老王连忙踹了儿子一脚:“滚犊子!” 一帮人吵吵嚷嚷,吵的高智源脑子都要炸了:“都特么别喊了,让我静静!” 老马到底去哪了? 是自己走错路了,还是被人拐到黑煤窑了,还是被民兵抓了? 又或是跟人起了纠纷,被人咔嚓了? 那个市场确实有几个不太好惹的狠角色。 高智源一想到种种险恶的可能,心脏一个劲往下沉。 这要是走丢了还好,肯定还能走着回来。 要是落入人手,遭遇不测了可咋整?? 他只想着平平安安把人送走,从来没想过真要害了老马啊! 正在高智源头皮发麻时,王二林看见养猪场门口走来一个人。 “高哥,你媳妇儿来了。” 高智源浑身一激灵: 不是吧,不会吧,不能吧? 他怯怯地抬头,果然看见马小璇双手揣在兜里,一摇一摆地进了养猪场。 完了,要现场表演凌迟了—— 刘建业最先反应过来,一脸假笑地迎上去,亲热地叫道: “嫂子,你怎么来了?” 马小璇拉了下围巾,露出一张红彤彤的小嘴,四下张望道: “我来找我爷爷回家吃饭,我爷爷呢?” 刘建业支支吾吾,目光躲闪。 马小璇一下子察觉出养猪场气氛异样,她把目光落在刘建业脸上: “我爷爷呢?” “啊——” 刘建业也不敢胡乱编下去。 马小璇看了刘建业一会儿,再去看看围在锅台边的那一帮人,各个神情紧张。 尤其是高智源,都不敢抬头看她。 马小璇不知怎的,忽然脑子一片空白,人就朝一边倒下了。 “喂——” 刘建业吓的赶紧扶住要摔倒的马小璇,变了声地大喊: “智源,快来!快来!” 高智源已经拔腿跑了过来。 他的脑子也是一片空白,只是凭借着本能,跑过来抱住自己的媳妇儿: “丫头,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啊,你快醒醒!” 马小璇并没真正昏过去,倒在高智源怀里之后,悠悠地睁开眼,气息短促道: “高智源,你把我爷爷弄哪去了?” “丫头,你别急啊,你爷爷很快就回来了!” 马小璇忽然爆发了一股力量,挣脱了高智源,往他身上打: “高智源,你不是说我爷爷到养猪场帮忙了吗,你满嘴谎话,你把我爷爷弄哪去了,你快说——” 刘建业、胡玮眼见两口子真的撕起来,都很紧张,比自己跟人吵架还紧张。 胡玮是个老实人,他说了实话:“嫂子,智源没有把老马怎么样,他是让老马帮他去自由市场了——”胡玮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不自信。 “什么?!” 马小璇两眼喷火:“我爷爷刚来,你就让他一个人去自由市场——那他人呢?!” 胡玮说:“可能他记错接头地点了,我去接他的时候,没看到他的人。” 马小璇呼吸一滞,眼白往上翻。 众人以为她又要昏倒,在一旁形成包围趋势,等着随时接住她。 但她没有倒下。 噌噌的火气直往上蹿,又把她支楞起来了。 她两只拳头使劲在高智源身上招呼:“高智源,你赔我爷爷,你把我爷爷还给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爷爷,你太过分了!” “丫头,你听我解释……”高智源一边忍受着媳妇儿噼里啪啦的捶打,一边说,“我真的就是想让他帮个忙,没想到他会丢!” 第215章 小媳妇儿养猪场追着打人 高智源企图像以前那样,把媳妇儿整个箍在怀里,让她无法动弹。 但这回似乎不太好使了。 他箍的越紧,媳妇儿反抗的越激烈。 高智源生怕媳妇儿动了胎气,只能撒脚跑开:“胡玮,建业,你们扶着她,别让她闪着!” 胡玮、刘建业一左一右地扯着马小璇的胳膊:“嫂子,你别生气了,智源真不是故意的,这事是个意外!” “你们放开我,我今天必须让他给我个交代,把爷爷还给我,那是我爷爷,你竟然让我爷爷去冒那么大风险,他人生地不熟,什么都不知道,你竟然让他去跑黑市,高智源,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高智源跑开了几米远:“丫头,你别激动,你听我说,你爷爷福大命大,会没事的,他就是走错了路,你等着,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要是不回来,你把我头砍下来!” “我不信你的鬼话!” 马小璇突然挣脱开胡玮和刘建业,朝高智源追去。 高智源撒腿就跑。 老梁走上来,骂道:“高智源你个王八蛋,天天祸害人,现在居然连自家人都祸害,良心给狗吃了你!” “老梁你个老家伙,别给我火上浇油!!” “我就火上浇油——小马,给你棍子,你使劲打,给你爷爷出气!” 说着,老梁把插在锅里用来搅拌猪食的棍子扔给马小璇。 马小璇捡起棍子,拿着棍子追打。 她追,高智源就跑。 两个人就绕着猪圈跑起来。 高智源一边跑一边大喊:“胡玮,刘建业,你们干什么吃的,赶紧抓住她,不要让她跑,她要是摔着,我跟你们算账!” 胡玮、刘建业这才手忙脚乱地跟在后面追。 但他们谁也不敢轻易靠近马小璇,因为马小璇已经打红了眼,谁敢靠近,她就挥起棍子打谁,一点不留情面。 平时看着娇弱柔软的小媳妇儿,居然爆发出这么大能量。 看来兔子急了也咬人。 高智源绕着养猪场跑了两圈,眼看着媳妇儿还是不肯放过他,他真怕把媳妇儿给累出个好歹。 干脆不跑了。 直接爬上了猪圈,爬上了猪圈的顶棚。 老梁一见他上了顶棚,急眼了:“高智源,你给老子下来,你要是把棚顶踩塌了,老子拿你是问!” “塌了老子再给你盖新的!” 马小璇眼看高智源跑到屋顶蹲着了,这才停下来。 她拄着棍子,弯着腰,大口喘气。 高智源站在棚顶,看着媳妇儿累的脸色通红,又心疼又着急,他哭丧着脸恳求道: “媳妇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本来局面挺紧张的,但高智源此话一出,养猪场众人都偷偷笑了。 老天爷,今天长见识了,大胡子居然会主动认错! 真想把全农场的人都叫过来,见证大胡子被媳妇儿追着打、爬上屋顶主动认错的这一历史性场面! 马小璇却根本不觉得好笑。 她气的嗓音发抖:“你说,我爷爷到底去哪了?” “我跟你保证,我一定把他找回来,找不回来,我也不回来了!” “这是你说的!” “我说的,一言九鼎!!” 马小璇用棍子指着高智源,放了狠话:“高智源,你给我等着,我爷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说完,马小璇扔下了棍子。 高智源这才哆嗦着从棚顶跳下来,望着媳妇儿刀子一般的目光,他不禁手足无措、心下颤栗: 妈呀,原来媳妇儿生起气来这么凶的! 简直要吃人一样! 好怕,以后再也不敢惹媳妇儿生气了! 他必须将功补过,赶紧把老马给找回来。 这老马真是惹不起:“媳妇儿,你在家等着,我现在就找车,一定把你爷爷找回来,你先回家等着。” “带我一块去找!” “你别去……” “你要是不带我去,我自己去!” 说着,马小璇转身走了。 高智源赶紧喊她:“好好好,我带你去,你等等我,我去借车!” 高智源连忙到隔壁养牛场去借车。 马小璇独自一个人气哼哼地往外走。 走出养猪场她才发现,她的手指都在颤抖。 后背一片冰凉。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高智源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让她爷爷一个人去跑黑市。 没心没肺的狗东西,好日子过够了! 不让我过好日子,干脆都别过了! 马小璇一路气、一路哭,走到了场部大街。 身后,高智源也已经赶着马车来了。 这回赶的是双驾马车,有两匹马拉着。 高智源知道自己这回犯了大错,声音怂的要命:“丫头,你别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我一定给你找回来,好不好?” 马小璇擦了把泪,没说话,也没有上车。 而是直接拐进了代销点。 径直走到柜台前,跟站在柜台里的黎梦梦说:“梦梦,跟我出去一趟。” 黎梦梦见马小璇哭的双眼通红,声音发抖,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马小璇哭着说:“高智源把我爷爷弄丢了,你跟我去找我爷爷。” “把你爷爷弄丢了?什么意思?” 黎梦梦一边说,一边脱掉了身上的白围裙。 她跟代销点里另一个人请了假,然后跟马小璇走出代销点。 走出门口,看见高智源一脸颓丧地赶着辆双驾马车在等着。 马小璇先爬上马车。 黎梦梦也跟着爬了上去。 高智源回头看看这两个女同志,虽然都穿着棉袄,但路上冷,担心她们冻着,就让黎梦梦回去拿床被子,或者拿件大衣。 黎梦梦又跳下车,回到宿舍,拿了自己的黄大衣,又借了一件。 最后还把自己的被子也抱了过来。 两个女人一人一件大衣,又把被子裹在身上,搭起了一个帐子,高智源就赶着马车出发了。 两颗脑袋躲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黎梦梦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啊,我都急死了!” 马小璇此时收了眼泪,情绪也慢慢平缓下来,她把高智源让爷爷去黑市的事说了。 黎梦梦听了,故意露出头来,生平第一次有胆量当着高智源的面大骂: “太过分了!简直不要脸!” 骂完又赶紧缩回被子里。 第216章 咱俩这日子没法过了 高智源赶着马车,朝他常去的那个自由市场的方向驶去。 马车虽然由两匹马拉着,但他不敢走的太快。 路面坑坑洼洼,他怕颠着媳妇儿,只能慢点走。 他要去的地方,离这有八九十里路,胡玮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高智源慢悠悠赶着马车,走了很久,也没走多少。 走了一阵,马小璇从棉被里露出脑袋,左右望望,想寻找爷爷的身影。 却见四周仍是一片荒野,马车走的只比牛车快一点点,忍不住催道: “能不能快点?” 高智源回头看看媳妇儿焦急的脸色,柔声劝道:“乖,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马小璇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信你的鬼话!” 高智源给了比哭还难看的假笑:“真的不能快,太快了你受不了。” “不行,再快一点,这样得走到什么时候?” “中午吧,中午就到了。” “——” 马小璇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只能含泪叹息,哽咽道: “高智源,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警告你,我爷爷要是真的回不来了,咱俩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这话听的高智源心惊肉跳,他索性信马由缰,转过身体解释道: “丫头,你原谅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折腾我爷爷!” “我——我跟你保证,我对天发誓!”高智源单手指天,“我以后一定拿你爷爷当我亲爷爷孝敬,说到做不到,天打五雷轰!” “我还信你吗?他回来了什么都好说,他要是回不来呢?” “他一定会回来的,我有预感,他会回来的!” 马小璇恨恨地抹了把泪。 黎梦梦从被子里探出头,劝道:“小璇,你先别哭,先找找再说。” 黎梦梦也有些气不过,扭头对高智源说:“大胡子,你平时欺负别人也就罢了,你怎么能欺负小璇她爷爷,你凭什么那么对他?” 高智源瞪了黎梦梦一眼:落井下石吧你! 但高智源也只敢瞪,不敢说什么。 “你再快点!” “诶!我快点!” 高智源的鞭子在马屁股后面轻轻扫了一下,马车仍然保持匀速前行。 走了一个小时,太阳终于有了点暖意。 路上稀稀拉拉有了些行人。 马小璇目光扫过一个个行人,没有发现爷爷的影子。 又走了一阵,经过一个市镇,人多了起来,他们干脆停下来寻找。 晃晃悠悠地穿过这个市镇,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马小璇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忍不住又哭。 高智源被媳妇儿哭的心里乱七八糟的。 他干脆把马车拴在一棵白桦树上,也爬上了马车,直接把马小璇抬到自己腿上,抱在了怀里。 一旁的黎梦梦尴尬的无地自处,只能红着脸下了马车,到一旁回避去了。 高智源抱着媳妇儿哭的微微颤抖的身体,一双大手轻轻摸着她的头: “对不起,你先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真的。” “高智源,我恨死你了!” “我知道,都怪我,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要找不回来怎么办?” 高智源不敢想啊。 要是真找不回来,他这幸福日子,算是到头了。 他终于看出来了,小丫头拿那个爷爷是真心当成一家人的。 为了爷爷,甚至能跟他翻脸。 绝对开不得半点玩笑。 他安慰媳妇儿,也安慰自己:“乖,相信我,会找回来的,我掘地三尺,也把他给你找回来!” 他又在媳妇儿额头上亲了亲,替媳妇儿擦掉了眼泪。 马小璇已经没有精力再跟高智源置气。 她现在只想找到爷爷! 只想找到她的爷爷! 她不想耽误时间,忍着悲痛,推开高智源,让他继续赶车。 高智源这才重新坐回车辕上,黎梦梦也重新爬上了马车。 三个人继续朝前走。 走到中午,上了一条大路。 这看起来是个交通要道,路很宽,路上车辆也很多。 三个人一路张望,不放过路上的任何一个人。 有几次远远看见了身形熟悉的人,等离的近了,却发现不是。 都是好一阵失望。 高智源坐在最前面,视线最好,看的最远。 他就瞅着前面路上一个人,身上挂着五六个大小不一的空篮子,走路摇摇晃晃,不太协调。 再看看那人穿的裤子,很不合身,又肥又大,拖到地上。 这个看起来有些笨重的身影,一下子撞进高智源心里。 高智源砰然一喜。 他不敢声张,怕又是认错了空欢喜一场,于是忽然扬起鞭子,在马背上狠摔了一下。 两匹马快速朝前飞奔。 等来到近前时,终于看清了那张略带着些疲态、目光却很机灵的脸。 两人对视,都是一愣。 高智源简直比看见一座黄闪闪的金山还高兴,他兴奋大叫: “老马!!老马!!” 他跳下马车,直接上前,不顾老马两条胳膊上挂满了空篮子,将老马整个人熊抱在怀里: “老马,我可算找到你了!你要是回不来,我这日子就没法过了啊,我的老马!” 高智源几乎要感激涕零了! 感谢天! 感谢地! 感谢让老马平安回来! 我不用卷铺盖跑路了! 媳妇儿又能继续爱我了! 真是我亲爷爷! 高智源恨不得抱着老马亲上两口。 老马被孙女婿突如其来的热情弄的一脸懵圈。 他正走着道呢,没成想一辆双驾马车突然飞奔到面前,孙女婿就如神兵般从天而降。 跟做梦一样。 马小璇也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爷爷!” 她飞奔到老马身边,瞬间泪眼模糊,哭的说不清话: “爷爷,你去哪了,我担心死了!” 老马看着无比激动的孙女和孙女婿,好像还没缓过神来似的,惊讶道: “你们怎么都来了?” 高智源刚说完要拿老马当亲爷爷孝敬。这时,「亲爷爷」回来了,他又开始秋后算账。 高智源松开老马,用训斥的口吻问:“我们怎么来了?来找你啊!你说,你昨晚到底去哪了!” 老马见着孙女婿气势汹汹的样子,有点被吓着了,结巴道: “我,我去搞推销了。” “啥?” 第217章 老马漂流记 老马脸上忽然浮上了笑容: “小璇,昨天晚上,我在卖东西的时候,顺便帮你推销了你种的蔬菜。” 马小璇说:“你推销蔬菜,也别忘记回家啊,你这样无缘无故不回来,又是头一次去自由市场,你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 “不,你听我解释,是这样的。” 老马就把他昨晚为什么没能按时回来的原因说了。 原来,老马昨晚在自由市场卖东西的时候,想到孙女的蔬菜大棚马上就能采摘了,就提前放出风,说他手里有新鲜的黄瓜、西红柿、豆角、水果椒,问有没有要货的。 结果根本没人相信。 有的说他吹牛,有的甚至说他神经有问题。 大冬天的,哪来的这些东西? 就算有本事从秋天存到现在,这都好几个月了,那黄瓜也没法吃了。 老马面临众人的质疑,也没办法。 奈何手里没有现货,不好自证清白。 后来,他遇到一个人,这个人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说如果他手里真的有这些东西,他有个堂兄弟肯定想买。 老马就赶紧打听那堂兄弟的情况,得知原来那位堂兄弟在县城一家国营农机厂后厨当主厨。 因为厨艺好,经常被县里的大干部请到家里做饭。 大干部家里有钱,嘴又馋又叼,想方设法地要吃点新鲜货。 那位大厨为了讨好大干部、拉拢这层关系,就四处托人搜罗新鲜的东西供奉上去。 像黄瓜、西红柿之类,本来不是什么稀罕物。 但寒冬腊月的,偏偏还就找不着这种在夏天最寻常不过的蔬菜! 要是这时候能给大干部送上一道西红柿炒蛋、黄瓜蘸酱之类的小菜,那绝对比大鱼大肉还抢眼! 老马一听,这是个机会啊,就赶紧让那个人把这个大厨介绍给自己。 巧合的是,这位大厨这天晚上正好在老家的村子里住着,离这不远,只有十几里路,步行一个小时就到。 老马为了尽早打开销路,犹豫再三,决定冒险跟着那人走一趟,亲自见见那位大厨。 而且他算了下时间,来回步行两个小时,只要路上不耽误,应该能赶的回来跟胡玮接头。 所以老马卖完了手里的东西之后,就提着篮子,跟那个人走了。 到了大厨的家里,跟大厨谈的一切顺利,准备下次来的时候,带点黄瓜、西红柿,交给大厨的堂兄弟,让堂兄弟再转交给大厨。 第一单生意就这样谈妥了。 谈完,老马满意地离开。 来的时候因为有人带路,走的很轻松。 离开时,居然迷路了! 这天晚上月黑风高,四处乌漆嘛黑,老马不知在哪走岔了道。 偏偏手里的手电筒又没了电! 一个人孤零零置身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 可怜老马生活在二十一世纪,见惯了城市的灯火辉煌、四处霓虹,几十年没经历过这种深更半夜、荒无人烟、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场面。 尤其是天寒地冻,室外气温几乎跌到零下二十度,这更让人难熬了。 老马真怀疑自己有可能熬不过这个夜晚。 ——看来老马也不一定识途。 但是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又在黑暗中摸索了不久,听到不远处有鸡鸣狗叫的声音,知道附近肯定有村庄。 循着狗叫声找过去,果然看见深蓝色的苍穹下座落着一个小村子。 老马喜出望外,大着胆子,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掏出一毛钱,问能不能借宿半宿。 那家人是一对老夫妻,见到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半夜赶路,脸都冻青了,眉毛上结着厚厚一层冰霜,看着怪可怜的,就让他进来了。 又给他烧了锅热水。 老马喝了一肚子热水,冻僵的身体慢慢有了知觉。 乌青的脸上也恢复了点血色。 下半夜,他就在这家人的灶房里挨到天亮。 天亮后,老夫妻又管了他一碗只放了白菜和盐的菜汤,给了他一个比脚后跟还硬的黑豆面馒头。 老马喝了菜汤,吃了黑豆面馒头,谢过那对老夫妻,就背着一堆空篮子上路了。 白天上路,不怕走丢,只要会问路就行了。 幸好之前孙女已经把农场的名字、位置、临近公社的名字都告诉他了。 甚至连这个农场场长的名字都告诉他,似乎生怕他哪天会走丢一样。 老马都牢牢记在心里,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他信心满满地出了门,找人问路。 结果出乎意料,居然没人听说过这个新盛农场! 这又是咋回事? 一个挺大的农场,不至于那么默默无闻吧? 他又跟人问临近新盛农场的那个公社怎么走。 结果,还是没人知道这个公社到底在哪,好像这个公社根本不存在似的。 老马差点要怀疑人生了。 难道昨天晚上走着走着,走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 好家伙,真是够玄幻的! 老马不死心,走到了一条大路上,拦下一个赶大车的车老板问路。 车老板走远路,见多识广,去的地方也多,应该会知道一点。 老马祈祷自己,赶紧打听到点线索,不然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人格分裂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遇到第二个车老板时,那车老板才告诉他,他要找的新盛农场不在本县,在隔壁县。 老马恍然大悟: 老天爷,走着走着,还跨县了? 原来昨天晚上胡玮带他去的那个自由市场,正是在三县交界的地方。 而那个大厨的家,正好是在另一个县。 老马从大厨家离开之后,走岔了道,走了半天,根本没离开那个县,还在周围打转。 所以,跟这个县的老百姓,打听另一个县的事情,当然打听不到。 这时候又不像后来的互联网世界,一个消息瞬间能传遍全球。 这时候人们消息闭塞,隔了十里八里就互相陌生,更何况是百里之外的一个名声并不响亮的农场,这里的百姓当然没听说过了。 老马庆幸自己向见多识广的车老板打听。否则,问来问去,问不出线索,他怕不是得疯了。 那车老板顺路带了老马一程,把他带到另一条大路上,让他顺着这条路走,就能进入他要去的县。 老马谢过车老板,下了车,终于走回了本县。 到了本县再打听,果然知道的人就多了起来。 老马一路问、一路走,走了整整一上午,走的两条腿又胀又疼。 两条挂满篮子的胳膊也酸的不行。 但好在有了方向,只要走下去,就能走到。 他一直走,一直走。 本以为自己要用两条腿走完这一百里路,谁料突然一辆双驾马车飞奔到面前,他那孙女婿突然从车上跳下来,无比热情地抱住了他,把他弄了个措手不及。 他的孙女、孙女婿一起来找他了! 第218章 大胡子十八级嘴炮开轰 马小璇听了爷爷没能按时回来的原因后,真是又想哭,又想笑,不知该说什么。 高智源原本是心里有愧,战战兢兢的。 此时听了老马的话以后,总算洗刷了他的部分罪名,他突然挺直了腰杆子,理直气壮地教训道: “老马你出息了哈,第一回去自由市场,就敢跑到人家家里去,你不怕遭人暗算吗?” 老马脸色讪讪地辩解道:“人家那个大厨平时都住在县城,昨晚巧了正好回乡下老家,我是怕错过这个机会。” “到底是机会重要还是命重要!你这回真是捡了一条命啊,没被人暗算,没被冻死,没遇着饿狼,你可真是福星高照!” “所以不用担心我。” “不担心?说的轻巧,你知不知道把我们这一帮人吓个半死,你知不知道你孙女都找到养猪场了,拿了棍子要打我。你信不信,不等咱们回到农场,全农场的人都会知道我今天被媳妇儿提着棍子追着打?” “啊,小璇到养猪场打你了?”——可惜我没看到啊。 坐在马车上的黎梦梦见他们说个没完,笑道:“好了好了,总算找着人了,皆大欢喜,咱们别站在这挨冻了,赶紧回去吧,老马,你把筐子都放上来。” 老马答应一声,炫耀着手臂上的空篮子:“东西全卖光了,钱也都记下,你看看,我果然还是可以的!” 高智源发自内心地说:“嗯,可以,老马,你很可以,我彻底服了你了!” 老马乐呵呵地拎着篮子,朝马车后面走过去:“走了一上午,可把我累坏了。” 黎梦梦笑着帮老马把篮子挂在车两侧,说:“老马,我们确实被你吓的不轻,小璇哭了一路,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老马很内疚地笑笑:“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我又不是小孩。” 黎梦梦觉得这老马说起话来真可爱。 这边,马小璇把眼泪抹干净,仰头看着高智源,表情不知是哭是笑,但泪光闪烁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怨恨和焦灼。 高智源见媳妇儿这个表情,终于完完全全地把心放回肚子里。 他傻笑了一下:“丫头,老马平安回来了,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了,我真的好怕你生气不爱我了。” 马小璇本来还想放两句狠话,再敲打敲打高智源。 一听这话,又不争气地笑了。 她使劲板起脸说:“不管怎么样,我爷爷刚来,你都不应该让他自己一个人去自由市场,别说不是故意的,因为我不信!” 高智源这点小心思被媳妇儿看的清清楚楚,他没法狡辩: “我理亏,我认错,我确实是跟他开个玩笑。” “那以后还开不开这种玩笑?” “不开了,不开了,打死不开了。” “从今往后,不许你再折腾我爷爷!” “不敢不敢!” “还有,不许你再骗我!” “不骗不骗!”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绝对没有下一次!” “没有没有!” 高智源头甩的跟拨浪鼓一样,答应的干脆利落、不假思索。 马小璇堵在心口的火气,终于顺畅了。 她也没再揪住不放。 她脸色下来缓和,又问:“我刚才拿棍子追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气?” “不生不生,打的好!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我皮糙肉厚,不怕挨打,我是怕你乱打人,动了胎气,不然我一定让你打个够!” 马小璇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孕肚呢。 这半天担惊受怕,她都忘了自己是个孕妇。 此时她双手放到肚子上,幸好孩子挺安稳,没有任何异常。 这一天天过的,没吓死算她命大! 高智源眼见媳妇儿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庞,那小可怜模样实在叫人心疼,他也顾不得是在大马路上了,双臂把媳妇儿揽在怀里,小心地拍了拍媳妇儿的后背以示安慰。 马车上,黎梦梦看见两人当众拥抱,只觉浑身肉麻,匆匆瞄了一眼就故意挪开视线。 老马却看了个不亦乐乎,边看边笑。 看看我孙女和孙女婿,多恩爱啊! 多美好的小两口啊! 看的老头子我也满脑子粉红泡泡。 小两口在路上站了一阵,马小璇渐渐平静了。 高智源把她扶上马车。 马小璇坐到爷爷身旁,她一手揽着爷爷,一手揽着黎梦梦。 终于彻底踏实了。 高智源赶着马车,高高兴兴地往回赶。 来的时候愁云惨淡,回去的时候晴空万里。 半路经过一个市镇,他们下了马车,到饭店里吃了顿饭。 为了庆祝老马平安归来,高智源很大方,按照一人一菜的标准,要了四个菜。 (此时提倡勤俭节约,聚餐比较高的标准就是人均一个菜,超过了会被视为铺张浪费。) 一个锅包肉,一个红烧豆腐,一个豆芽粉条,一个小鸡炖蘑菇。 再加上几碗杂粮干饭,共花了三块两毛钱。 四个人饱餐一顿,吃的满嘴流油,盘底的汤都蘸的一干二净。 这也是他们一年中难得一次下馆子,足够回味好几个月的。 吃完饭,四个人身上暖和起来,没有休息,继续赶路。 直到下午三点钟,才慢悠悠地赶回来。 结果,马车刚一进场部中心大街,一群小屁孩就嘻嘻哈哈地围在马车周围,嘴里齐声唱着: 大胡子,胡子大,天天媳妇儿追着打。 怎么打,脸一下,啪! 怎么打,腚一下,啪! 怎么打,头一下,啪! 胡子打的叫呱呱,急的上房去揭瓦—— 高智源铁青着脸骂道:“都滚回家,揭你自己家瓦去!” ——完了,这下都知道我挨媳妇儿打了。 我是全农场第一个被打到上房揭瓦的人。 ——没事,被媳妇儿打,不丢人! 没挨过媳妇儿打的,都不算好汉! 被漂亮媳妇儿打,有面子!! 这么一想,高智源心里舒服多了。 他先把黎梦梦放下来。 又把老马和小马送回家。 然后自己赶着马车走了。 媳妇儿不在车上,两匹马的马车被他开的飞快,马蹄都飞了起来。 经过这件事,高智源认清了一个事实: 且不管老马和小马是不是亲爷孙,至少在感情上,两人胜似亲爷孙! 所以,想把老马赶走,似乎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老马一走,小马就要闹腾。 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怕媳妇儿又哭又闹。 至少短时间内,他不敢再拿老马怎么样了。 所以赶走老马的计划,只好暂时搁置。 回到养牛场,把马车卸下来还回去。 再回到养猪场,一进来,他那十八级嘴炮就四处开火: “一个个嘴够快的,大喇叭也没你们的嘴巴快,你们不应该在这养猪,你们都是干宣传的人才,屁大点破事,被你们一说,连聋子都听的一清二楚!老子不就是上了回屋顶吗,没见过是吧?” 老王:“没见过,真没见过。” 高智源顿时把炮口对准老王:“老王,你别跟我阴阳怪气的,不就是我跟大林媳妇儿吵了两回,你就天天摆着张臭脸。还有,二林媳妇跟我媳妇儿一块来,我媳妇儿怀孕了,二林媳妇儿没怀孕,你嫉妒是吧,嫉妒个屁,老子的种子好,老子媳妇儿的地好,一撒种子就出苗,咱第一天同-房就怀上了,你嫉妒去吧!” 老王的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 农场其他人全都装作瞬间耳聋的状态,摸索着找点事情做,假装自己很忙。 刘建业把敞开的麻袋口扎上,又解开,又扎上,又解开—— 老梁把铲好的猪粪,又扔回去,重新铲一遍。 其他两人也没事找事地踅么点事情做。 就老王和王二林父子俩像掉进了刺猬窝一样,浑身扎刺。 第219章 以后是不是要帮他娶媳妇儿? 在高智源「炮轰」养猪场时,老马和小马已经回了家。 屋里冷冰冰的,老马搬了柴禾烧炕。 马小璇就坐在炕上休息。 这一天,把她折腾的够呛,现在是累的一动不想动。 看了看忙着烧火的爷爷,马小璇说:“爷爷,你怎么没提防着点傻狍子,昨天晚上,要不是你亲口跟我说去养猪场,我是不会相信他的。” 老马叹了口气:“哎,防不胜防啊——不过,他也没逼我,是我心甘情愿要去的,你也别怪他了。” 马小璇换了个角度,又说:“这次算是因祸得福,短时间内,他不会再作妖,咱们能安稳过个年了。” 老马把炕烧好,又去大棚转了一圈。 然后回来兴致勃勃的跟孙女汇报自己的推销成果: “我昨天在自由市场上,提前放了风,说我这里有黄瓜、西红柿、豆角、辣椒,他们都说我吹牛,还有人说我神经有问题。等我下次去的时候,就把第一茬成熟的黄瓜摘了带过去,让他们开开眼界!” “你还要去?” “啊,对啊,我都跟人家约好了。” “爷爷,去自由市场,交给你孙女婿就行了,他有经验,你没必要去冒那个险。” 老马却干劲十足:“不,一回生两回熟,我也会摸出经验来的,这事还是交给我来做更合适,他白天要上工,有时候晚上还要在养猪场值班,再去跑自由市场,这么连轴转,也是够累的。” 马小璇隐隐有些担忧,不知该不该答应。 她虽然知道爷爷现在变年轻了。 但在她心里,总认为爷爷还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老胳膊老腿儿老脑筋,不适合干这种又累、又冒风险的事。 老马见孙女似乎不放心,又劝道:“你别总拿我当个老人,老人还要发挥余热、为社会做贡献呢,我反正也没什么正经事,以后我来跑市场,帮你们分担一点。我现在年轻力壮的,不能当咸鱼。” 马小璇见爷爷决心已下,她想阻拦也不行,只好答应: “那下次你别自己去,让他带你两回。” “好,对了,你也得自己找点筐子,到时候黄瓜、西红柿下来了,要用筐子装。” “这个没问题,我可以找人问问谁家里有,我拿馒头跟人家换几个回来就行。” “还有,找你那个在超市上班的小朋友,买几个热水袋,气温这么低,要用热水袋来保温,不然蔬菜很快就冻坏了。” “没问题,我明天就去办这两件事。” 爷孙两个在炕上商量着卖菜计划,高智源回来了。 高智源掀开门帘子进了屋。 见老马和小马面对面坐在炕上叽叽咕咕,他仍然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有那么大的怨气。 马小璇主动招呼他,把自己的位子让出来。 三个人都坐到炕上。 马小璇把爷孙两个商量好的计划跟高智源说了。 高智源琢磨了半天,问道:“你这是——要抢我生意?” “——” 老马和小马都懵了一下下。 马小璇随即纠正道:“智源,是帮你分担,不是抢你的生意——再说了,是你把我爷爷推上这条路的,现在我爷爷觉得还不错,想继续做下去,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高智源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一不注意,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又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这是属于他自己单干,还是帮我干?” 老马有点没听明白这话的深层含义。 但小马听懂了。 傻狍子不全傻,在涉及金钱的问题上,他还是算的很清楚的。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是跟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爷爷。 马小璇说:“智源,我这么跟你说吧,你挣的钱,归我,我爷爷挣的钱,也归我。如果你们有正经花钱的地方,再从我这拿。所以,也不要管那么多了,先把钱挣到我手里再说!” 高智源问:“那这意思,是不是以后还要帮他娶媳妇儿?” “——” 这个弯转的太快,老马和小马又都懵了。 老马听说要给自己找媳妇儿,他的脸居然红了一大片。 等他反应过来时,吓的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一把年纪了,我不会再结婚的!!” “爷爷!” 马小璇赶紧提醒爷爷:你可不是个七八十的老头了,现在是个正经大小伙儿。 怎么还是总拿自己当个老人? 不过,高智源说的话确实提醒了马小璇。 爷爷现在是个小伙子了,小伙子的话,身体方面,应该还可以吧? 应该还有正常年轻人的需求吧? 所以,是不是真的要给爷爷找个对象。 啊,这—— 她要有奶奶了? 她实在不敢想象,目睹自己的爷爷跟人谈恋爱,会是个什么场景。 而且,找个什么年龄段的奶奶,这也是个大问题。 按照爷爷的身体年龄,应该找个年轻大姑娘才般配。 可爷爷的心理年龄有七十多岁。 七十多岁的老人,会不会跟同龄的小老太太更聊的来? 这这这—— 老马和小马,一个在发慌。 另一个也在发慌。 高智源根本不知道爷孙两个的心思,他有他自己的盘算。 如果按照媳妇儿的计划,以后老马跑自由市场挣的钱都交到马小璇手上的话,帮老马娶媳妇儿也是可以的。 娶媳妇儿只要别攀高枝,别找那种条件太高的,一两百块钱就够了。 他们能承担的起这项花费。 再说,这个农场一大片光棍,狼多肉少,上哪找结婚对象? 就算有单身女知青,人家各个眼高于顶,都想方设法地回城,谁肯留在这个破农场、嫁给一个连户口都没有的臭要饭的? 所以,高智源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同意:“好,以后我可以带老马去跑自由市场,挣来的钱,都交上来,我们管你吃穿用度还有适当零花钱,这样可以吧?” 老马从慌乱中回过神:“行,可以。” 马小璇也点头,表示很满意。 三个人达成了一致。 经过这两天时间,高智源对老马的戒心也少了很多。 因为高智源也看出来了,老马这人虽然有些古怪,但对这个孙女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老马对小马,真正有种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奇怪了,明明是个小伙子,怎么言谈举止那么老气? 第220章 养猪场真的管饭 谈完「公事」,高智源去做饭,老马去大棚忙活。 马小璇坐在炕上,给爷爷做条合身的新棉裤。 今天晚上,高智源要到养猪场值夜班。 所以吃过晚饭,高智源就又带着老马走了。 在养猪场的仓库里,高智源开始给老马上课。 他这回可是把自己的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 有很多人都曾求着他,跟他讨要这些经验,他从来没跟人透露过只言片语。 连胡玮都没能得到他的真传。 一来是他自己辛苦摸索出来的经验,凭什么要告诉别人来抢他的生意? 二来,他才没耐心啰里啰嗦地跟人讲那么多。 他是个要么蔫了吧唧不说话、一张口就要开嘴炮的人。 所以,今天晚上,能这么耐心地给老马上课,他真是把自己都给感动了: 麻蛋,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而老马也很配合,听的非常认真。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老马表面看起来不太灵光,有时候还挺聪明。 一说就懂,一点就透。 有时候还能举一反三,比胡玮那铁憨憨聪明多了。 至少没让高智源暴跳如雷。 难怪昨晚能顺利完成任务呢,确实有两把刷子。 高智源正讲的唾沫横飞,忽然听不见老马的回应。 他喊了两声「老马」,就听到黑暗里传来打鼾的声音。 ——靠,真是不经夸啊。 高智源在心里宣布「下课」,也闭上眼睛睡觉。 睡到半夜,被人推醒:“喂,起来了,起来铲猪粪。” 高智源迷迷糊糊睁开眼,昏暗中,老马正蹲在一旁叫他。 高智源惊讶:“你怎么比我还准时?” 两人哆哆嗦嗦地从冰冷的被窝里爬起来,打开猪圈的灯,一起去铲猪粪。 铲完猪粪,回来往大汽油桶改装的炉子里添了火,又继续睡下。 睡到天亮,高智源睁开眼,先让脑子清醒了下,然后第一时间去看老马。 就见老马的床铺整齐地卷了起来,人已经不在仓库。 ——这家伙真处处透着诡异啊。 高智源起床,两人又在猪圈里巡视两圈,把早上该干的活干了。 等老梁来了以后,高智源要带老马回家吃饭。 老梁见了老马,却不让他走,非要把他留下来,说等会儿用喂猪的玉米面做锅贴饼子给老马吃。 老马盛情难却,只好留下来,让高智源一个人回去。 高智源到家后,媳妇儿已经做好了一锅碴子粥。 马小璇见自家男人一个人回来了,后面迟迟不见爷爷,就问: “我爷爷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你爷爷今早不回来了,养猪场管饭。” “——”马小璇咯噔一下,整个人蹦了起来,“你又把我爷爷怎么了?!” 高智源被媳妇儿吓的扔了筷子,大声解释:“我没拿他怎么样,养猪场真的管饭!!” 马小璇呆了一下下。 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前天下午高智源就说养猪场管饭,结果管到自由市场上去了。 今早又管饭,她还敢信吗? “你确定没跟我撒谎?” 高智源苦不堪言:“哎哟,好媳妇儿,你能不能信我一次,这回真管饭,是老梁见了你爷爷,跟他惺惺相惜,不想让他走,要贴玉米饼子给你爷爷吃,我真不敢拿你爷爷怎么样,他现在比我亲爷爷都亲!我现在走路恨不得领着他,生怕他磕破了皮!” 马小璇死死盯着高智源的脸,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好,我相信你没骗我。” 她缓缓坐下来。 高智源长叹一声: 妈呀,做人真是不能留下案底。 当一次小偷,永远都是小偷。 下次丢了东西,第一个怀疑到你头上! 怕了怕了—— 高智源重新捡起筷子,开始吃饭。 吃过饭,马小璇嘱咐他,如果养猪场那边没事,就让爷爷回来,大棚里还有很多活要干。 大棚里其实没那么多活,马小璇就是想确认一下爷爷还在不在。 过了不久,爷爷真的回来了。 问了爷爷,原来真的是养猪场管饭,结果锅贴饼子还没吃完,就被高智源硬生生轰了回来。 不然老马其实还想在养猪场多待一会儿,跟养猪场的朋友们唠唠嗑的。 马小璇让爷爷洗刷,把早上的饭盛给爷爷吃。 吃过饭,老马就又钻进大棚,仔细照料那些瓜果蔬菜。 这几天如果天气给力,第一茬黄瓜差不多能摘几根了。 尤其是第一根名叫「平安」的黄瓜,这两天疯长了以后,已经有一拃长,翠绿翠绿的,已经成年,可以采摘。 但爷孙两个一直舍不得摘,每天对着这根黄瓜流口水。 就让它继续挂在那,给其他黄瓜做个表率吧。 这种黄瓜,体型短粗,颜色翠绿,学名叫三号翡翠黄瓜。 颜值高不说,味道尤其好。 这个味道,不光是闻着的味道香,只要咬开一口,满屋子都是黄瓜的清香味道。 而且吃在嘴里,也是清甜多汁,口感脆嫩。 即便放在二十一世纪,这种黄瓜也还没普及开。 他们一下子就把这种黄瓜提前了将近五十年。 除了黄瓜,西红柿长的也不错。 架子上已经长出了许多绿色的小西红柿。 西红柿的生长速度比黄瓜慢一些,成熟时间也更长。 所以估计要等第一茬黄瓜摘了以后,才能收获第一茬西红柿。 马小璇站在大棚一头,再次看着自己辛苦种出来的大棚,看着秧子上陆陆续续挂上了丰收的果实,那种成就感,没亲自种过粮食蔬菜的人是不能体会的。 这不是简单的养花人看到自己的花开了那种喜悦。 这是深藏在人类基因里、最淳朴的、得到大自然的馈赠时的满足与感激。 她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田地,就出门了。 口袋里揣着给熊湘本写的信,先去了场部办公室。 直接找到张文远,拜托张文远,能不能把这封信寄出去。 张文远听说是寄给大领导熊湘本的,也非常激动: “要不别等王大林回来了,我今天直接跑一趟邮局,帮你把信寄出去吧。” 马小璇惶恐:“不用麻烦了,张干事,你帮我直接送到王大林手里就行了。” 张文远一副「为人民服务」的热情:“没事,不麻烦,这可是寄给大领导的,不能耽误,要不等过了年,还不知要走多久才到。” 马小璇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张干事,那多谢了。” 马小璇又借了个信封,把地址姓名写上去。 这边就写上农场的地址和高智源的名字。 那边的,就按照包裹上的地址和人名寄过去。 这个姓陈的寄包裹的人,应该是熊湘本的手下或者家人之类的。 如果以熊湘本的名字寄东西,估计太惹眼了,所以才用别人的名字。 写好信封,用浆糊糊住信封口。 又给了张文远八分钱邮票钱。 张文远不肯收,两人推让了一会儿,张文远还是收下了。 马小璇出了办公室,准备去斜对面的代销点,让代销点帮忙买几个热水袋。 快走到那边时,看见孙带娣正抱着一个小孩在那玩。 第221章 流口水了吧 她看见孙带娣时,孙带娣也早看见了她。 两人对视…… 马小璇忽然警惕起来。 她想起自己的「大牙假爷爷」。 孙带娣肯定听说了老家来了个爷爷的事。 如果孙带娣哪天见到爷爷,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个冒牌货。 所以马小璇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几种说辞,准备看情况发挥。 她等着孙带娣上来问话。 可是,孙带娣瞅了瞅她,目光有些畏缩,没有上来,反而抱着孩子走开了。 孙带娣明显有意回避她。 这是什么原因? 哦,对了,孙带娣是王家的人。 她已经和王家的大儿媳妇田莉撕破脸皮了。 现在他们已经划分了楚河汉界,分立两个阵营。 孙带娣作为王家的二儿媳妇,自然要站在他们那个阵营里。 也难怪故意躲着呢。 好吧,孙带娣不问,她也不好追着上前去解释,以后再说吧。 马小璇转过脸,径直去了代销点。 在代销点,跟黎梦梦说买几个热水袋。 巧了,代销点有现货。 马小璇就买了四个老式的橡胶热水袋。 今天代销点里人不多,黎梦梦就搬了个凳子,让马小璇坐下说话。 黎梦梦问:“你们家怎么样了,没有鸡飞狗跳吧?” “至少在我面前没有,不过,经过这一回,高智源也不敢背后搞小动作了。” 黎梦梦气不过道:“要我说,你就太惯着大胡子了,你就该使劲打他两下。” 马小璇无奈叹气:“打了没用,他皮糙肉厚,打他跟挠痒痒一样,又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没救了——” 黎梦梦嘻嘻一笑,调侃道:“你还是心太软,太爱你家大胡子了,床头打架床尾合了吧?” 马小璇脸上一红,蹙眉瞪着黎梦梦:“你懂的可真多呀。” 她从凳子上站起来要走,黎梦梦还是不让走,非要把马小璇留下来聊天。 马小璇无奈,她也想闲唠嗑,但家里一大堆繁琐的家务事,还要给爷爷做新衣新鞋,她已经忙不过来了。 黎梦梦听说她活多,就主动要帮她分担。 马小璇也不客气:“我想给我爷爷做双棉鞋,还要给我自己织条毛裤,你看看有没有时间帮我做?” “没问题,这两样活我帮你干了,正好我们代销点还有几块做鞋面的灯芯绒布料,我给你留着。” “行,你帮我做,今天中午到我们家吃饭,我蒸白面馒头。” “好说!” 两人商定好,马小璇就拿着暖水袋走了。 回家的路上,正好遇着张国芳领着狗蛋从磨坊回家,手臂上挎着个竹篮子。 马小璇看见竹篮子,就想起爷爷让她买筐子的事。 她让张国芳帮忙找几个柳条筐子或者竹篮子,她可以用白面馒头来换。 张国芳很热心替马小璇张罗这些事,因为马小璇这人做事又爽快又大方,说给什么好处,从来不会克扣。 等马小璇回家没多久,张国芳带着陈菊,送来四个挺新的柳条圆筐。 马小璇见着质量不错,都挺结实,而且编的很漂亮,就一个筐子给了四个馒头。 两人各拿着八个白胖白胖的馒头,喜滋滋地回家了。 她自己也拿了三十个馒头出来,放锅里蒸了,假装是自己刚蒸出来。 虽然家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白面,高智源应该也清楚,但她不打算一直瞒着高智源。 稍微露出点马脚,算是为以后做铺垫。 只要等高智源在心理上完全接受了爷爷,把爷爷当成一家人,她就会把这些事都告诉他。 到时候,空间里的那些好吃的,她就可以尽情拿出来吃了。 还有空间里的那些穿在里面的衬衣衬裤之类的衣服,也都可以穿在身上,不怕高智源怀疑。 想到有那样一天,马小璇居然还有点激动。 傻狍子一定没见过那么宽敞明亮、装修豪华的大房子。 更没见过现代化的厨房和卫生间。 到时候一定能惊掉下巴。 而且,那时候,他也不用端个洗脸盆,在灶台旁边擦澡了。 可以尽情地回到空间里泡澡冲洗。 还有,两人也许能在她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滚了。 想想就挺激动的,有种带男朋友回家住的感觉。 刺激—— 快到中午时,黎梦梦先来了。 黎梦梦来后,看见屋子里的烟囱冒着白烟,知道马小璇正在屋里做饭。 她没有进屋,而是先来到了种黄瓜的大棚里,来看看那些叫人垂涎欲滴的小黄瓜。 这一来,吓了一跳。 这才几天没见面,黄瓜秧子上已经挂了一片嫩绿的小瓜。 各个跟翡翠一样惹人喜爱。 黎梦梦现在都还能记得,哪些是她亲手栽下的。 看着自己亲手栽的黄瓜苗结出瓜来,她也很有成就感。 正蹲在最大的一根黄瓜面前流口水时,老马进来了。 老马见到孙女的这位小闺蜜,也走过来一起蹲着。 在老马心里,这位小闺蜜就是个小孩子,所以言谈举止之中,也总把她当小孩子看待。 老马问:“流口水了吧?” 黎梦梦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都好久没吃过黄瓜了,都快忘了什么味了,老马,你孙女可真厉害,居然真能在大冬天种出黄瓜,之前我们一块帮她搭大棚、栽苗时,其实都不敢相信,都觉得她在瞎闹。” 老马望着黄瓜,温和地笑了:“只要想做,用心做,找对办法,总会结出果实的。” “哇……”黎梦梦扭过头看着老马,“老马,你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成熟?” “啊——是吗,没有吧,呵呵。” 老马内心慌的一匹,他又忘了现在自己是个小伙子了。 黎梦梦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觉得你很成熟。比如那个胡玮,也包括我四哥刘建业,他们全都傻乎乎的,你跟他们不一样。” “——”看来我也以后也得学的傻一点。 不对啊,我本来也挺傻的—— 这时候,马小璇出了堂屋,听到大棚里有人说话,也走了过来。 加入了对着黄瓜流口水的队伍。 后来,高智源收工回家,也走进来。 于是四个人一起蹲在黄瓜地里,对着这根黄瓜流口水。 马小璇本来是打算这根黄瓜只留给爷爷一个人吃的。 但现在,听着此起彼伏的咽口水的声音,她舔了舔嘴唇,提议道: “要不,今天中午摘了吧,加个凉菜?” “好!” 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答应。 马小璇既然已经放话,就不能食言。 她伸手,很有仪式感地一手托着翠绿的黄瓜、一手掐断了黄瓜梗。 就这样,她在七十年代种的第一根反季节黄瓜,在「万」众瞩目下,从秧子上摘下来了! 今天中午开瓜! 第222章 一定要认我当干妈 翠绿饱满、圆胖可爱的黄瓜落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是黄瓜吗? 这简直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马小璇双手捧着「珍宝」,出了大棚。 舀了点水洗了洗,搓掉嫩刺。 而后放在案板上,量了又量,把黄瓜分成四等份。 装在盘子里,特意摆了个漂亮的造型,端到桌上。 四个人的目光都跟着黄瓜上了炕。 这黄瓜表面翠绿,里面是浅浅的嫩绿。 而且没有空心,种子又少,正是口感最佳的时候。 黄瓜一上桌,瞬间把旁边的大馒头给比了下去。 马小璇宣布一声:“开吃吧……” 四个人一人拿起一段黄瓜。 老马和高智源主动拿走了一头一尾,把中间两块留给两位女同志。 黎梦梦拿着黄瓜反复闻了闻:“真香啊,这黄瓜一切开,就满屋子黄瓜的香味。” “确实很香,奇怪了,怎么那么香?”高智源问。 老马眼看着自己的团队培育出来的新品种,被带到这里成功地种了出来,他也很开心。 他以一副学者的口吻说:“来,一起尝尝吧,看看味道怎么样。” 四个人几乎同时把黄瓜放进嘴里。 一时间,满屋子都是咬黄瓜时发出的清脆声音。 真的是甜嫩多汁,唇齿留香。 是夏天的味道! 高智源眼看着媳妇儿一小口一小口舍不得吃的样子,再看了看手里被自己咬了一口的黄瓜,舔了舔嘴唇,等媳妇儿吃完了,把自己的黄瓜放到媳妇儿手里: “给你吃吧!” “不,你吃吧,就这么两口。” 高智源已经拿起了馒头,笑嘻嘻道:“看着媳妇儿吃,比我自己吃着都香!” 马小璇忍不住笑了。 她故意凑到高智源面前,当着高智源的面把黄瓜放进嘴里,「咔嗤」咬了一口,发出水嫩多汁的咀嚼声: “真好吃!” 老公从嘴里省下来的,尤其好吃! 高智源突然脑筋一歪,也凑到媳妇儿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说: “晚上再请你吃一根黄瓜。” “——” 嘴里的黄瓜怎么突然变了味? 并且有不和谐的画面涌入脑海。 另一边,老马的脑袋也微微歪向黎梦梦,小声问: “他们平时也这样吗?” 黎梦梦轻轻凑过去,小声回答:“这都是小场面,你得早点习惯。” 老马笑眯眯道:“我习惯,我很习惯——” 黎梦梦立马躲的远远的:敢情满屋子就我一个正常人? 黎梦梦作为大龄单身女青年,可真是受不了这种明目张胆的腻歪。 简直叫人头皮发麻、尴尬的只想抠脚趾。 人类文明怎么能容许这种行为存在? 真难为小璇了,干干净净一个小女生,怎么能接受每天跟男人睡一个被桶? 还有可能亲亲抱抱、动手动脚。 黎梦梦一想就直打寒颤。 还有身旁这个老马,人家小两口在那亲热,这人不但不懂得回避,还每次看的很起劲。 似乎觉得场面还不够火爆,恨不能再助力一把。 总之,除了她,就没一个正常的。 在这种眉来眼去的气氛里吃完了饭。 饭后,黎梦梦跟马小璇要毛线,要帮她织毛裤。 拿了毛线,又用手量了一下马小璇的腿长、腿围,还有她那孕肚。 摸着马小璇隆起的肚子,黎梦梦不无艳羡地说:“小璇,你的孩子生出来,一定要认我当干妈!” “好啊——” 高智源打岔道:“那干爹呢?” 黎梦梦一脸不解:“认干妈,跟干爹有什么关系?” “废话,没有当爹的,哪来当妈的,那不是骂人吗?” 黎梦梦一下子听懂了高智源的话外之意,登时脸红了。 是气红的! 大胡子的意思是,男女不结婚,女的就当「妈」了,那不是乱搞吗? 气死了! 她用眼神朝马小璇告状: 你瞧你家大胡子这张嘴,太欠了,赶紧修理修理吧! 马小璇却一脸见怪不怪的淡定,不但没有去教训大胡子,反而用眼神安慰黎梦梦: 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天生一张破嘴,要是因为一句话跟他计较,那这一天天的,得忙死! 黎梦梦泄气: 好吧,一个张狂,一个纵容,这两口子可真般配! 黎梦梦无奈拿了毛线,又去问老马的鞋码,要给老马做新棉鞋。 老马惶恐不已,连连摆手:“多谢多谢,不用了,我脚上有一双老梁给的旧鞋,我将就着穿就行了。” 马小璇知道爷爷是太腼腆了,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就说: “爷爷,没事,就让梦梦帮你做吧,她这算是帮我的忙,家里太多事,我也确实忙不过来了,让她替我分担一下。” 黎梦梦玩笑地说:“是啊,老马,我帮你做鞋,到时候你偷偷多摘几根黄瓜给我就行了。” “那这样,就多谢了,到时候黄瓜管饱。” 黎梦梦拿了毛线和棉花走了,回去后,手就没闲着。 白天在代销点得了空就小马织毛裤。 晚上在宿舍给老马做棉鞋。 黎梦梦虽然是京城来的城市女青年,从前针线活一概不会。 自从下乡来到农场,自己学着缝缝补补,也渐渐学会了最基本的针线活。 不说干的有多出色,起码能做出件完整的衣服鞋子。 同宿舍的女知青王秋燕,见黎梦梦剪的是藏青色的鞋面,鞋码又大,一看就是给男人做的鞋,很敏感的闻到了八卦的味道,故意凑过来,问: “哟,这给哪位哥哥做的鞋呀?” 黎梦梦故意板着脸说:“什么哥哥?是爷爷!” “爷爷?” “是啊,小璇她新来的爷爷。”黎梦梦头也没抬。 “就是那个要了三个月饭的爷爷?” 黎梦梦听到王秋燕语气里充满鄙夷,有点不大高兴: “怎么?看不起要饭的?” 王秋燕笑了:“真是开眼界了,我们的黎梦梦大发善心,居然给要饭的做棉鞋。” 这话把黎梦梦惹恼了,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抬头说: “别嘴上缺德了,人家要饭的,也是凭本事要的,让你要三个月的饭,你还不一定要的到!” 王秋燕见黎梦梦说话这么冲,也不太高兴:“你看你,跟你开个玩笑,你急什么?鬼迷心窍了——睡觉!” 王秋燕唠叨几句,走到开关旁边,「啪」的拉了下灯绳,宿舍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炉灶里发出一团橙红的火光。 这时候,同宿舍还有一个人正在泡脚,一个人正在叠衣服。 灯一灭,她们什么也干不了。 但她们谁都不敢出头。 第223章 打的轻了 因为王秋燕现在是张文远的对象,王秋燕就仗着对象是农场的干部,平时自觉高人一等,耀武扬威,谁都不放在眼里。 宿舍里的人虽然看不惯这种高姿态,但也都不跟她计较。 黎梦梦平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今天,王秋燕明显是故意针对黎梦梦,黎梦梦忍不了了。 她放下针线,摸黑来到灯线旁边,拉了下灯绳。 「啪」一声,屋里又亮了起来。 叠衣服的赶紧叠衣服。 泡脚的赶紧把脚拎出来,擦了脚,去倒洗脚水。 已经躺进被窝的王秋燕看见灯又亮了,又「噌」地爬起来去拉灯绳,一脸怒气: “电费不要钱吗?不用交电费是不是?” 黎梦梦就站在灯绳旁边,牢牢护住了灯绳,不让王秋燕靠近: “看你抠唆的,今天晚上的电费,我帮你交了!” “我稀罕你帮我交电费,把灯关了!” “不关,就不关,你嫌太亮了,你到屋外睡去,外面黑!” 王秋燕气的咬牙。 她突然冲上来,抓住了黎梦梦的麻花辫。 黎梦梦「啊」的叫了一声,也去扯王秋燕的头发。 两个女人就这样互相扯起了头发打了起来。 这可把同宿舍的其他四个女知青吓坏了,有人上来劝: “你们干嘛,别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灯吗?” 王秋燕一边打一边叫嚷:“黎梦梦,你竟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是你先动手的,凭什么我要让着你,你算老几,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啊——你松手!” “你先松手!” “你先松!” 两人打的难分难解,旁人怎么劝也劝不开。 打架的动静很快引来周围宿舍的人来围观。 她们一看,哦吼,王秋燕跟黎梦梦居然撕起来了! 赶紧先围观。 同宿舍的女知青钱小曼害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赶紧跑去找张文远。 因为张文远不但是王秋燕的男朋友,也是农场干部之一,按理说管的着这事。 来到张文远宿舍门口,朝里面喊:“张干事,你快来,王秋燕跟黎梦梦在宿舍里打起来了!” 张文远正趴在炕上写着东西,听到这话,脑子还没从文章的内容里抽回来。 而刘建业站在炕下洗脸,听的清清楚楚,他反应迅速,连忙扔掉毛巾,跑到门口问: “谁跟谁打的?” “王秋燕跟黎梦梦!” 梦梦跟人打架了?! 刘建业二话不说,蹿出宿舍,就朝黎梦梦宿舍跑过去。 刘建业跑到半路时,后知后觉的张文远才从被窝里慢腾腾地爬起来穿衣服。 张文远穿好第一条裤腿时,刘建业已经冲进了黎梦梦的宿舍。 一进来,就看见两个女同志上半身躺在炕上,互相扯着头发。 两条腿还不忘朝对方身上猛踹。 ——靠,女人打架这么猛?! “你们干嘛呢,都住手,梦梦,你住手!” 刘建业嘴上喊着让梦梦住手,实际上却是去掰王秋燕的手。 王秋燕的手死死地薅着黎梦梦的辫子,怎么也掰不开。 刘建业顾不得那么多了,是亲三分向。 黎梦梦可是跟他一个院里长大的发小,从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喊了他二十多年四哥,不管谁对谁错,上来先护着自家妹子! 所以刘建业想都没想,使劲在王秋燕的手背上抓了一把,立马抓出两道血痕。 王秋燕惨叫一声,这才松开手。 刘建业又去掰王秋燕的另一只手,嘴上还不忘假模假样地喊: “梦梦,你快住手,别打了!” 黎梦梦哪肯住手,只会更狠地抓。 就这样,原本僵持不下的两个人,因为刘建业拉偏架,立马分出了胜负。 等王秋燕双手都松开时,黎梦梦仍死死薅着王秋燕的头发。 薅的王秋燕「嗷嗷」惨叫。 一直等张文远跑进来,黎梦梦才松了手。 王秋燕一见到男朋友来了,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刘建业当着张文远的面,故意训斥道:“梦梦,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 黎梦梦两条麻花辫被扯的跟鸡窝一样,头皮被扯的生疼。 她一手捂住头皮,一手指着坐在地上嚎哭的王秋燕,气哼哼地说: “她自己没事找不痛快,我们大家伙都在忙,就她一个人非把灯给关了,你显摆什么呢,就你能耐是不是,皇帝家的闺女也不带这么不讲理——” 王秋燕原本想好好哭一场的,听到黎梦梦告状,也不急着哭了,也指着黎梦梦骂道: “我不就跟你开几句玩笑吗,你就骂我缺德,你才缺德,你全家都缺德!” “打的轻了!” 黎梦梦不管不顾,又上去朝王秋燕踹了一脚。 刘建业来不及阻拦,王秋燕已经被踹翻在地。 张文远愣了半天神,这才忙着去扶自己的女朋友。 王秋燕抱着张文远的胳膊又哭起来:“张文远,他们两个欺负我一个,你快帮我!” 张文远见到自己的女朋友受到欺负,当然心里不是滋味。 但女人打架,他也实在不好插手。 而且,他还是农场干部,自恃有点身份的,哪能不问青红皂白地替自己女友出头,传出去人家肯定会说他护短。 所以张文远里外为难。 刘建业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他拦住了黎梦梦,防止黎梦梦再动手打人。 要知道这丫头是个京城大妞,表面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真要逼急了,也是能豁的出去的。 小时候就曾经把院里同龄的小伙伴打哭过。 刘建业扭头对张文远说:“张干事,女人打架,都在气头上,谁也别说什么了,回头越说越分不清谁对谁错,这样,咱们都冷静冷静。” 刘建业已经发话了,张文远也不好说什么,就劝王秋燕: “秋燕,你先起来,别哭了。” 但张文远越说,王秋燕哭的越厉害。 黎梦梦说:“谁哭谁有理是不是,别在那装可怜了,平时大家看在张干事面子上让你两分,你还真拿自己当棵葱!” “行了,梦梦,你少说两句!” 黎梦梦的话,让张文远有点下不来台,他和王秋燕虽然在处对象,但还没有正式公开,算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现在被黎梦梦这么一说,张文远不禁有点脸红。 刘建业说:“这样吧,张干事,咱们都消消气,今晚别让她俩住一块了,我先把梦梦带走——梦梦,收拾一下。” “去哪?” 这事要搁在以前,刘建业还真不知道该去哪。 但现在不一样了:“先去智源家,跟智源媳妇儿睡一晚,让智源去睡猪圈。” 第224章 生平没见过这么肉麻的场面 黎梦梦不愿意了: “凭什么让我走,要走也是她走,我不走!” 黎梦梦直接坐到炕上,双臂抱胸,一副「谁也请不动我」的架势。 两个女同志都在气头上,谁也不肯让谁。 好在两个男人都还算理智。 今天晚上,是万万不能让两个女人睡在同一张炕上的。 否则,谁也别想睡个踏实觉! 到时候半夜又被叫起来,还得再跑过来劝架。 图个什么? 图外面凉快? 所以必须让一个人出去住。 如果王秋燕离开,王秋燕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 要是到别的宿舍的话,人家肯定不欢迎,还得费半天口舌去说事。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刘建业说的,暂时让黎梦梦去跟马小璇睡一晚。 张文远身为干部,为了顾全大局,主动走到黎梦梦面前,语气诚恳地劝道: “黎梦梦,对不住了,你看看天都这么晚了,大家伙都得休息。要不,委屈你先到高智源家将就一下,我代表王秋燕给你道歉好不好?” 王秋燕炸毛:“凭什么给她道歉!” 黎梦梦心里一下子舒服起来了,她立刻接过了张文远递过来的梯子: “好,看在大伙的面子,我不跟她计较,我可以先走,但我明天晚上 还是要回来住的,所以明天你们看看,是不是该把她调到别的宿舍——” 王秋燕又跳起来叫嚣:“凭什么,要走也是你走!” 黎梦梦却冷笑一下,根本不理王秋燕的挑衅:“张干事,我是看你的面子,今天退让一步,不是怕事。” 黎梦梦说完,就带着她刚开始做的棉鞋,还有那一包毛线,潇洒地走了。 来到高智源家里时,高智源正好擦完澡。 高智源这几天没能和媳妇儿黏糊在一起,那日子过得就跟吃菜没放盐似的,没滋没味儿的。 等吃过饭,老马一走,他赶紧烧水擦澡。 结果刚擦完,正要开席吃大餐,门就被敲响了。 所谓半夜被人敲门,肯定没啥好事。 马小璇一听这敲门声,心就提了起来,让高智源赶紧开门。 开了门,就看见黎梦梦和刘建业一块来了。 黎梦梦头发炸着,像只斗鸡。 但是表情很平静。 马小璇吃惊地望着两人,这可真是稀客呀,大半夜地往这跑。 “梦梦,你们怎么来了?” “来避难来了——” “蛤??”刘建业抿嘴笑笑,说道:“她在宿舍跟人打架,到你这里来借住一晚,你们收不收?” 马小璇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可不是吗,瞧这造型,就知道是跟人掐架了。 黎梦梦坐到炕上,把今晚的事说了。 她是个直爽的脾气,有什么说什么,从她给老马做棉鞋开始讲起,到跟王秋燕发生了口角,再到争抢灯绳,最后发展到互扯头发,讲的绘声绘色。 听完,大家一致认为,黎梦梦没错! 错的是那个嚣张跋扈的王秋燕! 马小璇甚至带着点感激地抓住黎梦梦的手:“梦梦,你这是为了我爷爷跟人打起来了!” “什么为了你爷爷,我是为了我自己!我早看她不顺眼了,一直没好意思发作,正好今天给她点教训,狗仗人势的东西,人家张文远也没她那么嚣张!” 刘建业听完了来龙去脉,心里就有数了:“行了,今晚就让梦梦在这住吧——智源,你能不能,到养猪场凑合一下?” 高智源:我特么合该住在猪圈是不是?! 我在家搂着喷香软和的媳妇儿不香是不是?! 让我睡猪圈,问过谁了?! 马小璇见他摆着张臭脸,臭脸下涌动的怒火亟待喷发。 马小璇立即娇滴滴一声「智源」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当着两个外人的面就撒起娇: “智源,我们家智源最好了,最善解人意了是不是,梦梦今晚是因为给我爷爷做棉鞋才跟人打架,她是帮我干活,是为我分担家务。 不然我真的好累好累好累,你最疼我了是不是,你要是不让梦梦在这住,她以后不帮我干活了,把我累坏了怎么办,你不疼我了吗?” 一旁的黎梦梦和刘建业看的目瞪口呆、头皮发麻。 救命啊,生平没见过这么肉麻的场面! 原来他们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 啊啊啊,一道雷把我劈聋了吧! 他们听的内心狂躁,但高智源听的心肝儿疼:“哎哟哎哟小宝贝儿,我怎么不心疼你,看把你急的,我也没说不让她在这住啊,别怕,啊?” 马小璇立即眉开眼笑:“我就知道我们家智源最好了!” 说完,仰起脸,「啵唧」一口,亲在高智源下巴上。 高智源很满意,又凑到媳妇儿耳边趁火打劫道:“这么乖,明晚一定要请你吃黄瓜。” 马小璇极力让自己的脸皮厚一点,可她那白皙的脸上还是红了一大片。 而此时,黎梦梦和刘建业已经有了轻微的脑中风前兆,开始脑子发晕、天旋地转,都快吐出来了。 高智源又在媳妇儿头上亲了一口:“乖,在家锁好门,我去猪圈睡了。” “嗯!” 高智源心甘情愿地和刘建业一起走了。 走到半路,刘建业捂着心口,终于忍不住干噎了几下: “智源,以后再有这种场面,提前说一声,我好紧急回避,不然心脏受不了。” “就一回就受不了,我媳妇儿在家天天跟我这样,我都习惯了。” “--”不是提着棍子追着你打的时候了? 来到养猪场的仓库里,这天晚上正好是老王值夜班。 高智源一来,老王自动就走了。 老王被高智源嘴炮轰过以后,整个人萎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所以一见了高智源,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老马已经躺在铺上,看见孙女婿,惊讶道:“咦,你怎么又来了?” “托了你的福!!” 老马:?? 我人在猪场坐,锅从天上来—— 家里面,高智源走后,马小璇锁好院门,返回屋内。 一进屋,看见黎梦梦还坐在炕沿上发呆。 “你怎么了,怎么不上炕?” 黎梦梦:“有点晕,让我先缓缓。” 马小璇猜出黎梦梦为什么这个反应,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嗐,刚才我都是装的,没办法,我们家傻狍子就吃这一套,百分百好使!” 第225章 我是不是被薅秃了? 黎梦梦啧啧两声: “得了吧,装的那么自然,肯定天天在家跟大胡子那么说话吧,难为你了。” “你不懂,这是夫妻之间的情-趣,以后你也会的。” “拉倒吧,我一辈子都不想会!不行,后劲太大了,还是没缓过来。” 马小璇笑着爬上了炕:“来,脱鞋到炕上慢慢缓。” 黎梦梦这才上了炕。 过了一会儿,两人聊着天,慢慢就缓过来了。 今天晚上,难得的闺蜜之夜啊! 两人开心地坐进被窝里。 一个给老马做棉鞋,一个给老马做棉裤。 边做针线边聊天,聊的不知多热烈。 要说这闺蜜亲热起来,有时候比和老公在一起自在多了,什么都敢说。 要不是因为黎梦梦母胎单身,好些话题不能聊,她们几乎能做到毫无顾忌,连男女之事都能说。 聊到舌头冒烟,马小璇就借口到外面,回到空间,拿了两块蛋糕出来。 再冲上两碗香甜的麦乳精,两人吃喝一顿,再接着聊天、做针线。 一个晚上,就把老马的新棉裤和鞋帮子做好了。 到了下半夜,两人终于熬不动,才肩膀挨着肩膀躺了下来。 黎梦梦从来没跟孕妇一起睡过,很担心自己会不小心碰到马小璇的肚子。 马小璇让她尽管放心,高智源那货几乎不在意她的肚子,一样没事。 黎梦梦听她提起高智源,就觉得自己鸠占鹊巢,耽误人家小两口亲密了。 不然,还不知道在这床被子下面发生什么羞羞的事情呢。 想到这,黎梦梦浑身不得劲。 两人熄了灯,说着话,不知不觉睡着了。 似乎刚闭上眼没多久,突然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 睁开眼,天已大亮! 起晚了! 怎么感觉才没睡多久,又要起来了? 两个人赶紧爬起来穿衣服,黎梦梦打着哈欠说:“我还以为我睡不着呢,没想到睡那么香,小宿舍就是比大宿舍好!” 黎梦梦穿上衣服,急匆匆地跑去开院门:“来了来了!” 门一打开,高智源没好气地问:“干嘛呢?好半天才开门!” 黎梦梦没理高智源的暴躁。 老马进来,望着头发跟鸡窝一样的黎梦梦,用邻家爷爷的口气,关切地问: “小黎,你昨晚跟人打架了?” 黎梦梦的回应很是淡定:“嗯,不过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早就看她不顺眼才跟她打的。” “以后别打架,打架不好。把人打伤了,自己不占理。别人把你打伤了,要受皮肉之苦,怎么都吃亏。” 黎梦梦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老马: 这说话的口气,怎么跟我妈一样? —— 因为起的晚了,来不及做饭,马小璇就烧了点开水,下了锅玉米面糊糊,热了几个馒头,从咸菜缸子里捞了点咸菜丝。 将就着吃了顿早饭。 马小璇烧火做饭时,黎梦梦在门口梳头。 一梳子下去,头发掉了一大把,吓的黎梦梦赶紧叫住老马: “老马,老马,你快帮我看看,我头皮是不是被薅秃了!” 黎梦梦蹲下来,让老马帮她检查头发。 老马看了看头顶:“没秃,好着呢,头发又多又密,又黑又亮,你这把头发可真好。” “不行,你再仔细看看!” “哦哦!” 老马做研究似的,对着黎梦梦的头皮看了又看,还动手拨弄两下。 满头检查了一遍,突然见到有一小块头皮露在外面。 哦吼,真的被人薅秃了一小块。 面积不大,只有三分之一个小拇指甲那么大,目测至少有三十多根头发被连根拔起。 看来这孩子昨晚遭了不少罪。 老马想起这起纠纷是因为给自己做鞋而起的,很是内疚。 他像没看见这块头皮似的,又拨弄了过去。 “没有,没秃,真的没秃,头发都好好的在头皮上待着呢。” 黎梦梦听了,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又握着梳子暗暗发狠: “幸好没秃,不然,我一定把王秋燕头发全剃了!” 黎梦梦站了起来,继续梳头发。 老马瞅着这孩子的脾气,微微有些担心。 他又忍不住劝:“小黎,这事就这么算了,回去后该怎么住就怎么住,别跟人打架。” 黎梦梦不太高兴老马这副和稀泥的态度:“那她要打我呢,我还不还手?” “除了打架,肯定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打架只能让事态恶化,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黎梦梦本来挺不高兴,但想想老马的话,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黎梦梦忽然笑了: 老马这人絮絮叨叨、啰里啰嗦,真好玩。 黎梦梦嘴上答应道:“好,我尽量不打就是。” 黎梦梦梳完头发,扎了两个长长的麻花辫。 她头发浓密,两条辫子又粗又长,真正的长发及腰。 梳好头发,洗了脸,抹了马小璇的雪花膏,浑身香喷喷的。 她又看了看老马脏兮兮的脸:“老马,你怎么不去洗脸?” “哦,我,等会儿再洗。” 我不能当着你们的面洗,我脸上还带着妆呢。 我一洗就露馅了。 黎梦梦没有多想,也没有再问,坐到炕上吃饭。 饭菜虽然简单,但好在有香甜宣软的白面馒头,一个个吃的也很满足。 饭快吃完时,刘建业来了。 刘建业来看黎梦梦,顺带告诉黎梦梦昨晚那件事的处理办法。 昨晚,张文远和刘建业商量了半夜,决定两边都做下思想工作,尽量让王秋燕和黎梦梦继续住在一个宿舍,别搬了。 反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深仇大恨,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这要是开了个头,以后不管谁吵了架,都要往外搬,那还了得? 农场哪有那么多宿舍让他们来回折腾? 刘建业还说,张文远也劝了王秋燕半夜,好说歹说把人劝好了,王秋燕也愿意两人继续住在一起。 “梦梦,要我说,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无论如何,给张文远个面子。但是你放心,我话给你撂这了,那王秋燕要是再敢找茬,咱不会放过她的!” 马小璇也表态:“对,梦梦不要怕,王秋燕有张文远,你有咱们一大伙人撑腰,咱们没必要怕她!” 马小璇一表态,这边的实力明显增加了不止一个等量级。 因为马小璇手里有个王炸:农场顶级恶霸大胡子。 大胡子吼一吼,整个农场抖三抖。 黎梦梦有如此强大的后盾,还怕什么? 有了实力,也就有了胆量,黎梦梦毅然点头:“行,那我就回去住,我看看她还能出什么幺蛾子,反正我不怕她,她要是安安分分的,我也不找她麻烦。她要敢跟我闹,我就陪她闹!” 刘建业笑道:“这就对了,你看咱家梦梦多懂事!” 第226章 送你一根小黄瓜 匆匆吃过了饭,高智源、刘建业、黎梦梦三个人一起去上工。 他们走后,马小璇就把昨晚做的那条新棉裤拿给爷爷穿。 老马终于能脱下那条肥大不合身的旧棉裤,换上了合身的新棉裤。 新棉裤的棉花,用的是之前高智源给她买的医用棉。 布料是之前结婚时人家送的料子。 因为布料珍贵,每块都不大,她把全部布料拼在一起,勉强拼出条完整的裤子。 好在这时候布料颜色都差不多,都是那种靛蓝色的,被她巧妙地拼接在一起,不仔细看,看不出明显色差。 老马穿上了崭新的棉裤。 再把脸洗了,化上一层淡淡的妆。 放眼一看,精神小伙! 马小璇望着自己英俊帅气的爷爷,调侃地问:“爷爷,想不想娶媳妇儿?” 老马面色通红:“小璇,你就别拿爷爷开玩笑了。” “爷爷,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真觉得,你其实可以成个家的——” “不不不,我都一把岁数了,你说我是找年纪大的,还是找年纪小的?找年纪大的,人家说我脑子有问题,找年纪小的,我——” “你怎么?” “我下不去手啊!” 马小璇哈哈大笑:“爷爷你别害羞,人家现在流行爷孙恋,你就当自己来了一场爷孙恋好了。” 老马抵死不从。 爷孙恋? 丢人现眼吧! 他才不会去谈什么爷孙恋,不说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就是在孙女面前,也够丢人的。 “不,爷爷重活一世,想正经做点实事,不想那些儿女情长。眼下的目标,就是把这些大棚里的菜卖了。然后,我能有个户口,能在这个农场扎根,我就知足了。” “爷爷,你说的这些,跟结婚成家不矛盾——” “我现在去看看大棚,看看长什么样了,能不能摘,后天晚上就要去自由市场送货了,不能食言!” 马小璇还要再说什么,老马已经跑到大棚里躲着了。 好吧,爷爷还是没适应现在年轻的自己。 再给爷爷点时间,也许能慢慢调整过来。 毕竟身体是年轻的。 有了年轻的身体,慢慢的,就有年轻的想法。 不着急,先把大棚里的菜卖了,换点钱,给爷爷攒老婆本。 也许哪天爷爷春-心萌动,真能娶个奶奶回家。 —— 黎梦梦那边,跟王秋燕吵了一架之后,又回到宿舍,王秋燕果然没有再发作。 只是,王秋燕的头发被黎梦梦薅了一大把下来,头皮明显秃了一块,王秋燕对此恨的咬牙切齿。 还有两只手背被抓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她也都算在黎梦梦头上。 王秋燕恨归恨,还真不敢拿黎梦梦怎么样。 要是从前,黎梦梦在这边只有刘建业一个靠山,王秋燕完全不怕,她能尽情地大闹一场,顺便趁这个机会,把黎梦梦代销点的工作抢过来(王秋燕眼红这个工作好久了)。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黎梦梦跟马小璇成了好姐妹,而马小璇家有个大胡子。 要是把大胡子惹毛了,下场有多惨,那可是有现成的例子的。 比如前任场长,比如周岩。 王秋燕一想就腿肚子哆嗦。 所以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 两天后,到了老马跟人约定好送黄瓜的日子。 而大棚里的黄瓜,也疯了一样的长,几乎一天一个样。 之前黎梦梦来的时候,还是一片黄瓜扭。 只用了三天时间,黄瓜扭全长成了小黄瓜,滴滴答答,几乎挂满瓜藤。 这天下午,老马和小马,摘了一小筐新鲜翠绿的小黄瓜。 装黄瓜的筐子底下和四周塞了一层厚厚的稻草。 稻草上面上面又放了个热水袋,热水袋上面又放了件破衣服。 这样能保持一定温度,让黄瓜不至于受到冻害,保持最佳状态和口感。 老马抱着筐子,来到场部大街,站在路边等胡玮的大卡车。 此时的老马,穿着羊皮袄,新棉裤,新棉鞋。 脸上的妆也完全卸去了,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此时再站到大街上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居然是前几天来要饭的人! 刚来的那天穿的破破烂烂、脸跟鬼一样吓人,也看不出年龄,现在再看,也才二十多岁,精神头很好,眼神尤其机灵。 杨主任的老婆杨大娘路过时,转头看了看他,不敢相信那天眼看活不成的叫花子,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英俊小伙。 老马认出这是那天对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好心人,还跟杨大娘聊了一会儿。 老马几次想伸手从筐子里掏根黄瓜出来,送给杨大娘,几次又忍住了。 第一茬黄瓜,太稀有了,拿出来送人太奢侈,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而且,要真把黄瓜拿出来,估计会轰动全农场吧。 所以也确实不能往外拿。 杨大娘走后,黎梦梦在代销点里,趁着别人开门进出的时候,无意中朝外面看了一眼,看见老马正站在路边。 她立马放下手里的毛线裤,跑出来问:“老马,你要去哪?” 老马扭头,看见是黎梦梦,笑了笑,拍了下筐子,神神秘秘地说: “去送货……” 黎梦梦已经听马小璇说过,以后老马要学着跑黑市,黎梦梦突然神情严肃: “你真要去自由市场?” “是啊。” “很危险的你不知道吗?” “听说最近没那么严了,而且有小高陪着我,不会有事的。” 老马说的轻松,可黎梦梦听了,总觉得老马是去干一件刺刀见红的危险任务,她不由得蹙眉,劝道: “老马,要不你别干了,真的很危险,我们农场之前被抓了一个,直接就被送去劳动改造了。” “小高不就没事吗?” “他是他,你是你。他又凶又狡猾,当然没事,可也不代表你会没事。” 老马:我看起来不够凶、不够狡猾? 看来我得再凶一点! 凶不过一秒,老马从筐子里摸出一根黄瓜,悄悄递过去,像邻居爷爷用糖来哄小孩一样,慈祥地说道: “来,拿着。” 黎梦梦看见黄瓜,没有客气,伸手接过来。 把带着嫩刺的黄瓜,直接揣进口袋。 握着微微凉的黄瓜,感受着一根根嫩刺扎在手上,黎梦梦心里还是很不踏实,她忍不住提醒道: “那你千万小心一点。” “放心,不会有事的。” 第227章 老马有情况啊 这时,胡玮的大卡车从场院方向开了过来,在老马面前一个刹车。 “老马,上车!” 老马抱着筐子准备上车。 走之前,还不忘对黎梦梦点头笑了一下。 上了车以后,还探着头,冲黎梦梦挥手,让黎梦梦回去。 十足的温柔有礼、慈祥有爱的老人家做派。 卡车开走以后,黎梦梦还呆站在原地,望着卡车渐行渐远,脑子里却是老马刚才冲她的那一笑。 这个老马,真的跟别人不太一样呢。 老马一笑,黎梦梦感觉,太阳又升起来了,一片金光灿烂的感觉。 怪了—— 从前没在别人身上发现过这种笑容。 等卡车渐渐变成视线里一个黑点时,黎梦梦才觉得寒风一吹,浑身冰冷。 她赶紧又回到代销点。 在代销点里,一边织着马小璇的毛裤,一边时不时地伸进口袋里,摸摸黄瓜。 黄瓜上的嫩刺,都被她摸没了。 等到了收工时间,她回到宿舍。 但她总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老马会被抓。 想想马小璇此时一个人在家,估计也跟她一样担心。 她很想去跟马小璇一起分担这份忧虑,可是想想,睡人家小两口的被窝总觉得不得劲,就又忍住没去。 她就坐在炕上织毛裤,一直织到熄灯。 熄灯躺下后,也没有睡意,脑子里全是老马那一笑。 她这时才觉得,老马长的真好看,温柔秀气,彬彬有礼,跟农场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这里的男人,基本都是些不讲礼数的糙汉子。 就算是城里来的男知青,也许刚来时还有点城市青年的气派。 时间一久,在大东北的艰苦环境磨砺下,也逐渐糙化。 而老马一个逃荒要饭来的,过的比在这个农场苦多了,可人家还是保持的很有风度。 这是怎么做到的? 黎梦梦想起童年听过的童话故事,故事里总有个白马王子。 而白马王子的形象一直很模糊。 现在,白马王子的脸,居然自动换成了老马的脸。 白马王子脸上的笑,也是老马那自带光芒的笑。 ——可是,不对啊。 白马王子是王子,怎么能是个逃荒要饭的呢? 她没有歧视要饭的,也没歧视老马,就是觉得,白马王子去要饭,听起来有点滑稽。 骑着白马去要饭—— 唐僧? 在天花乱坠、毫无关联的胡思乱想中,黎梦梦渐渐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忽然又想起老马,就没有睡懒觉,早早起来了。 到外面刷牙,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微弱的汽车马达声。 他们农场就一辆大卡车,肯定是胡玮回来了。 黎梦梦赶紧吐了牙膏水,端着牙杯跑出了篱笆小院,来到前面大街上。 果然看见一辆大卡车亮着车灯,在清晨的旷野中,像只钢铁巨兽,咆哮着朝这边冲过来。 黎梦梦举起手臂,兴奋地朝卡车挥手。 卡车慢慢减速,最终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高智源和老马就在这下了车。 黎梦梦看见老马的身影,笑着问:“老马,你回来啦,怎么样,顺利吗?” 高智源:难道我隐形了? 老马看着嘴角沾着白色牙膏沫的黎梦梦,笑呵呵道: “顺利,黄瓜全卖完了,市场反应很火爆,昨天晚上,咱们可是整个自由市场人气最高的,咱们的黄瓜,真是闪瞎了他们的眼!” 黎梦梦见老马平安无事的回来,心里终于踏实了,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晨曦的光辉映在她双眸中,让她眼睛也带着一抹绚丽的色彩。 这两个人下车后,胡玮又开着车走了。 高智源回头招呼老马,让老马赶紧回家。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黎梦梦和老马在那「深情凝视」。 高智源这人,虽然粗粗拉拉,但有时候心思极为细腻。 他立即敏感的意识到了什么。 呆怔了两秒,不耐烦道:“老马,干嘛呢,回家了,你孙女在家等着急了,赶紧回家让她看看你囫囵个回来了!” “哦哦……” 老马答应一声,对黎梦梦说:“小黎,我回家去了。” 说完,又用手比划了下自己的嘴角,提醒黎梦梦嘴角上有牙膏沫。 黎梦梦这才抬起手背在嘴角抹了一把:“行,你回去吧,小璇肯定也在家担心呢。” 高智源带着老马走回家。 到家后,马小璇也早已起来。 一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赶紧出来打开院门,看见爷爷回来,高兴地喊道: “爷爷,你回来啦?” “回来啦。” 高智源:难道我又隐形了? 一阵醋意在心里直翻腾,醋的他脑子生疼,他拽住马小璇的手寻找存在感: “媳妇儿,你看到我了没,看到我了没?” 马小璇这才把目光转向高智源,柔声道:“看到啦,看到啦。” 马小璇瞧着爷爷已经朝屋里走了,就大胆地抬起脚,双手捧着高智源的脸,在高智源冰凉的脸上亲了一口: “智源真棒!” 高智源这才满足地笑了。 三个人高高兴兴进了屋。 屋子里烧的暖融融的,老马和高智源立即被一阵强烈的暖意包裹。 两人直接脱鞋上炕,把卖黄瓜得来的六块三毛钱掏出来放到炕桌上。 就那么一小筐黄瓜,就卖了六块多,高智源乐坏了。 真的是一块钱一斤还抢着买。 高智源两眼冒金光地说:“咱们要发财了!老马,你说,咱们那几个大棚,一共能卖多少钱?” 老马一脸镇定:“据我估计,全部采摘完,至少能卖两千块钱,这还是我扣去了咱们自己吃的分量。” 高智源长出了一口气。 想不到啊,就一个小小的院子,种出来的东西,居然能帮他们赚到两千块! 这要是换成别人家种的大白菜,最多挣个十块八块就顶天了! 高智源忍不住惊叹:“媳妇儿,你神了呀,早知道,咱们就再把院子盖大一点,那就不止两千了。” 马小璇正在灶台旁边做饭,是她从空间拿出来的手擀面。 她一边往锅里下面条,一边笑着说:“没关系,咱们明年可以再接着种,到时候有了经验,挣的肯定不止两千。” 高智源这回对媳妇儿是彻底心服口服,佩服媳妇儿干事业的决心、毅力和眼光。 一开始他只以为媳妇儿是小打小闹,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贪玩而已。 直到昨晚在自由市场,他们拿出了黄瓜后,整个自由市场为之轰动,高智源才真正意识到,他们干成了一件多么牛逼的事! 第228章 发财了,真要发财了 老马又说: “下一趟,估计豆角和水果椒都能采摘了,黄瓜的产量会更大,还有西红柿,估计也能摘上几个,只可惜香瓜和西瓜年前下不来,只能到年后了。” “爷爷,香瓜、西瓜、草莓那些,咱们就留着自己吃吧。” “嗯,那些东西,都留着自己吃。” 高智源已经满脑子大团结在眼前乱飞: 发财了发财了,他真要发财了! 他干着两份工作,起早贪黑忙的屁股冒烟,攒了那么多年钱,也只攒到一千多块,还自觉腰包鼓鼓的。 媳妇儿在家,利用这个院子,一冬天就能挣两千,媳妇儿比他还会赚钱呢。 小算盘子在脑子里噼啪作响,都是钱的声音! 哈哈哈—— 这个家早晚要发呀! 马小璇不知道傻狍子已经沉浸在疯狂赚钱的幻象中无法自拔。 她下了好青菜鸡蛋手擀面,端上桌。 高智源望着那满满的一大碗面条,脑子才从大团结的钞票雨里抽回来。 他忽然想起什么:“丫头,咱家的白面有那么多吗,这又是馒头,又是包子,又是面条,还没吃完呢?” 马小璇狡黠一笑:“因为我会变法术。” 高智源一头雾水:我真娶了个小仙女媳妇儿? 又会赚钱,又能变出粮食?! 哈哈哈,看来不发都不行了! 反正媳妇儿手里能不断变出好吃的,这种好事,他求之不得。 热腾腾的面条进了肚,冻了一夜的身体完全暖和起来。 老马没在屋里多待,吃完饭又起身去大棚了,给小两口留下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老马一走,高智源就忍耐不住,迅速挪到媳妇儿身边,抱住了媳妇儿。 马小璇环住他的腰,黏在他怀里乱蹭。 高智源伸手去摸媳妇儿隆起的肚子,忽然想到刚才的事,他觉得有必要跟媳妇儿汇报一下,于是小声说: “丫头,你爷爷有情况。” 马小璇猛的仰起脖子:“什么情况?” 高智源就把刚才在马路边的事说了。 马小璇听完,反而怀疑起高智源:“你多心了吧?” 高智源举手发誓:“丫头,我绝对没看错,他俩指定有情况,那小眼神,就这样,这样的——” 马小璇去看高智源,就见高智源眯缝着一双眼,深情款款的样子。 像极了演技拙劣的古早虐恋情深、狗血大剧里的男主角。 马小璇忍住孕吐的冲动:“智源,你肯定想多了,他们都不是那样的人。” 高智源见媳妇儿根本不信,急了:“我跟你打赌,他俩绝对有情况!你当时没见着,你要见着,一定也这么想!” 见高智源说的信誓旦旦,马小璇不禁也怀疑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我爷爷跟梦梦——不是吧?” “你不信等你自己看看,你一看就知道了。” ?? 马小璇满脑子问号。 她的爷爷? 和她的女友? 他们在一起了? 马小璇瞬间脑补出十八场狗血剧情。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爷爷现在可是个玉树临风的大小伙呢! 男才女貌、郎情妾意。 一切皆有可能啊! 虽然爷爷口头上表现的非常抗拒,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生怕自己「晚节不保」。 但爷爷毕竟是年轻人的身体。 年轻的身体,总有需求和想法的吧? 身体本能的需求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可能爷爷只是在她这个孙女面前不好意思而已。 可怜的爷爷,思想包袱太重了! 不行,她有必要告诉爷爷,如果爷爷真的遇到喜欢的女孩,尽情去追,有她这个孙女给兜着! 如果爷爷真的喜欢黎梦梦,她一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帮爷爷把这个奶奶娶(骗)进门。 花多少钱都在所不惜! 只要爷爷开心幸福就好。 嗯,对! 高智源见媳妇儿在那发愣,不知道媳妇儿内心的小宇宙已经爆发。 他又打起了自己的算盘:“老马一个要饭的,想娶女知青,这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估计要花好多钱吧?” 马小璇见高智源舍不得花钱的肉疼表情,脑筋一转,说道: “没事,也许,梦梦会看上咱家大棚里的黄瓜、西红柿,不要彩礼也愿意嫁进来呢?” 高智源更肉疼了:“那不行,看上人,可以带走,看上钱,可以给彩礼,大棚可不能给别人!” “行,那还是给彩礼。” 两人在屋里商量着爷爷的婚事,外面,老马已经在喊了: “小高,到上工时间,该走了,别迟到,迟到了可不好。” 高智源翻了个白眼:“你爷爷比我还积极。” “你快去吧,别让老梁抓你辫子——诶,对了,我爷爷跟梦梦这事,先不要跟别人说,我爷爷比较腼腆,脸皮子薄,回头一说,大家一起哄,他面子上挂不住。” “行了我知道了,不会往外说的。” 高智源下了炕,穿鞋走了。 走到院里时,看着老马,忍不住赞道:“老马,不错,有出息!” 老马:我又干什么了?说的我心好慌! 高智源走后,马小璇收拾了碗筷,打扫了屋里的卫生。 弄完后,又进了大棚。 爷爷已经在大棚里点了火,又在几个黄瓜梗上扎了显眼的线头,用来标记。 这些是爷爷选出来的黄瓜种子,不能摘。 马小璇走过去帮忙,想趁机开导开导爷爷,让爷爷大方一点,勇敢追求爱。 可是帮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头。 实在没法,马小璇只能唱歌了:“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老马接着:“绿水青山带笑颜——” 两人唱了一通,马小璇假装很自然地问:“爷爷,你觉得黎梦梦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呀,孩子挺实诚的。” 马小璇见爷爷没有任何异样,而且语气里仍然拿黎梦梦当个晚辈看待,就觉得奇怪: 难道真是傻狍子看错了? 不对,爷爷很可能是不好意思,故意装的。 马小璇再试探:“你知道吗,我们农场有很多小伙子追她。” 老马点头:“嗯,你那个小朋友长的不错,性格也挺好,男孩子喜欢她也是正常的,不过你得让她长点眼,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千万找个靠得住的。” 第229章 爷爷,你脸上有光 马小璇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爷爷的表情看,想找出点破绽。 人在说违心话的时候,肯定会目光躲闪、神情不自然吧? 可是爷爷一切正常。 老马发觉孙女一个劲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脸上有东西吗?” “爷爷,你脸上有光。” “啊?” “爱情之光。” 老马又一脸红:“你又拿你爷爷开玩笑!” “爷爷,没有,我真发觉,你脸泛桃花,你最近可能要走桃花运了。” “我现在走的是黄瓜花、辣椒花、西红柿花、豆角花的运,唯独没有桃花。” 马小璇见爷爷死不承认,也没办法,不好再纠缠了。 否则,打草惊蛇,反而容易坏事。 算了,让爷爷的爱情悄然生长吧。 猪圈那边,高智源去上工以后,看着刘建业,心里憋的难受。 最终,刘建业发觉了高智源的异常,趁着往猪圈里倒猪食的时候,问道: “你今天怎么老盯着我看?” 高智源已经忘了媳妇儿的嘱咐,凑过来小声说:“建业,你知不知道,老马有情况?” “什么情况?” “你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刘建业更好奇了:“到底什么事你说啊!” “老马,跟黎梦梦,看对眼了!” 刘建业先愣了一下,而后「噗」的笑了。 高智源见刘建业完全没拿自己的话当真,不悦道: “你不信是吧?” 刘建业不敢说自己不信,强摁着自己点头:“我信,我信!” “你还是不信。” 刘建业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也就坦诚地说:“这都哪跟哪啊,你要说咱们猪圈的母猪跟隔壁公马看对眼了我还信,你要说梦梦跟老马看对眼,我还真不信。” 高智源懒得再掰扯:“我懒得跟你啰嗦,反正话放这了,你自己看吧,他俩要是没情况,我把我头搬下来给你!” 说完,高智源拎着喂猪的木桶走了。 刘建业一个人原地摇头: 梦梦能看上一个刚来没几天的要饭的老马? 扯淡呢吧? 但凡梦梦眼光低一点,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还没嫁出去。 刘建业不信归不信,以后还真就开始注意起这两个人举动。 —— 不过事与愿违,接下来一段时间,老马和黎梦梦却没有再见过面。 这段时间临近年底,大家都各有事情要忙。 高智源和刘建业在养猪场忙着杀年猪。 今年农场一共杀了四头肉猪,每家按人口分了一些。 这个是不用花钱买的,属于农工福利。 高智源近水楼台先得月,不仅分到了两斤正宗五花肉,还凭着杀猪匠的特权,又拿回来一只猪头,一副猪肝。 马小璇趁着高智源上工的时候,把猪头和猪肝悄悄拿回空间厨房里卤好了,分成大块,放在外面冻着,想吃随时拿一块。 而黎梦梦则忙着在代销点卖年货。 农场拿了一千斤小麦,磨成面粉,卖给农工过年包饺子。 还卖了一批大米、糯米,每家都能买上几斤。 又现榨了几百斤豆油。 农场还组织了捕鱼队,凿开河面上的冰窟窿,从河里捞上来几百斤肥美的鲢鱼、鲫鱼,卖给农工。 这些东西,都从代销点往外卖,所以黎梦梦忙的不可开交。 每天收工回到宿舍时,累的只想躺着,没心思想别的。 马小璇也忙,忙着备年货。 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准备年货的经历,但这也难不倒她,别人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别人炒花生、栗子,她也去炒花生栗子。 别人买豆腐,她也跟着买豆腐。 别人剁肉馅,她也剁肉馅。 别人包饺子,她也跟着包饺子。 总之,别人家里有的,她家有。 别人家里没有的,她家也有。 一通忙活下来,她家的年货,比别人家还齐全。 当然,要是再加上空间里的物资,就更不用说了。 老马也忙…… 忙他的大棚。 年前,老马又连着去了三趟自由市场,卖了几筐黄瓜、西红柿、水果椒、豆角。 其他几样产量平平,黄瓜的产量尤其大,秧子上一串串黄瓜,多的像假的一样。 前面刚摘下,后面就又开花了。 用疯长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这个时候,他们没有再像刚开始那样,一根黄瓜分成好几份来吃。 他们的饭桌上几乎每天都能端上一个黄瓜菜: 糖醋黄瓜,酸辣黄瓜,蒜蓉黄瓜。 黄瓜蘸酱,黄瓜炒菜,黄瓜煮汤。 黄瓜片,黄瓜条,黄瓜丁。 每天都能换着花样吃。 除了黄瓜,其他几样蔬菜也都能供应上。 虽然不能说敞开肚皮吃,但隔三差五能尝尝鲜。 老马把个头大的、卖相好的,都拿到市场上卖,每次都供不应求,必须提前订购,才能有货。 马小璇没料到市场反应会这么火爆,所以干脆提了价。 原本一块钱一斤的价格,提高到一块二。 即便这样,还是有人抢着买。 过年时买东西,比平时大方,不会心疼钱。 而且,这些反季节高价蔬菜,经过贩子的手,最终都卖到城市里去。 虽然这个年代普遍条件比较艰苦,但无论在哪个年代,总会有一小撮人能占到便宜,地位比别人高,钱包比别人鼓,有能力买上点昂贵的稀罕物。 对这些有消费能力的人来说,如果过年时走亲访友、拜访领导,能带上点稀有的蔬菜,那绝对吸人眼球,引来阵阵惊叹。 而这些人,就是最终买家。 老马去了三趟自由市场,直到大年二十八这天,一场鹅毛大雪如约而至,路面被积雪覆盖,无法行车,他们才不得不暂停这桩买卖。 下雪之后,马小璇就几乎不出门了。 她吸取了上次在雪地里滑倒的教训,一步也不敢出来。 尤其现在肚子大了,要再摔倒,真不是闹着玩的。 为了牢牢看住马小璇,高智源特意休假在家,亲自看着,绝不让媳妇儿出屋门半步。 正好趁着难得的空闲,拿出账本,扒拉扒拉计算了一下。 算完,高智源喜眉笑眼地对媳妇儿说:“丫头,咱们光是卖大棚里的蔬菜,就赚了四百六十二块钱呢。” 第230章 那颗八卦的心 马小璇坐在对面包饺子,见到高智源赚到钱以后那乐不可支的样子,笑着说: “我爷爷不是说了吗,这个大棚,至少能赚两千块,咱们提高了价格之后,肯定不止两千了。 如果到时候草莓、西瓜、香瓜结的多了吃不完的话,再拿出一点卖,赚三千不是梦想!” 高智源望着账面上的钱,得意道:“老子是个有钱人了!” 赚到钱了,马小璇当然也高兴,但她还有件心事一直没解决,正好趁机提出来: “对了,智源,我爷爷来了有段时间了,还没住的地方呢。” “--”高智源从账本上抬起目光,“不是住在养猪场吗?” “——”马小璇从饺子上抬起目光,“那就一直住在养猪场了?” 高智源拍着胸脯,十分豪壮地保证:“丫头,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他可以一直住在养猪场,没人敢说个不字!” “--”真是个有孝心的大孙女婿! 两人正说到这,刘建业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 “智源!智源!嫂子!” 话音未落,刘建业就带着满身雪花冲进屋子。 高智源吼道:“妈的,天塌了是不是?!” “不是天塌了,是,老马,跟梦梦,在大街上打雪仗呢!” 马小璇一听,扔掉手里包了一半的饺子,蹿起来说: “快,快扶我去看看!” 妈呀,等了那么多天,老马同志跟梦梦终于合体露面了! 高智源也激动的一拍桌子,把桌上那盆饺子馅震的一个激灵: “我就说吧,他俩指定有情况,你瞅瞅,这就在一起打雪仗了!” 马小璇已经下了炕,穿上鞋子:“快,智源,建业,扶我出去看看!” 高智源也跳下来:“丫头,你别去了,我去看,回来说给你听!” “我想亲自去看,你和建业一左一右扶着我就行了,三个人比较稳当,没事的!” 马小璇以最快的速度穿好鞋子、戴上围巾、手套、口罩。 整个人全副武装。 刀山火海也阻挡不了她那颗火热(八卦)的心! 她率先冲到门口,可是一看到那满地积雪,还有漫天飞扬的鹅毛大雪,她又有些发怵,两腿发软、肚皮发紧。 这比刀山火海也好不到哪去! 从刘建业的脚印来看,积雪至少有四厘米厚。 高智源扶着她,着急劝道:“丫头,你快回去,我去看就行了。” 马小璇鼓足勇气,挽住高智源的胳膊:“没事,你和建业一起扶着我。” 刘建业见两人磨磨蹭蹭,着急道:“哎呀快点,一会儿晚了就看不到了,来,嫂子,我扶你!” 于是,高智源和刘建业,一左一右扶着马小璇,三个人在雪地里慢腾腾地朝场部大街挪动。 刚走到半道,忽然看见几个大点的孩子,正赶着一只大黑狗拉着一架爬犁。 就是那种类似雪橇的东西。 一般用马或者骡子拉着,也有用大型犬类拉的,在雪地里滑行。 这帮孩子可真能耐,有模有样地赶着一只大黑狗,大黑狗吐着舌头,吭哧吭哧地拉着三个孩子,艰难地行走,真正的累的跟狗似的! 高智源忽然眼睛放光,叫住了爬犁上的孩子:“小桌子,小凳子,你们真他娘的能耐,都给我下来!” 爬犁上的三个人,其中两个马英家的儿子小桌子、小凳子,另一个是铁匠家的儿子。 三人回头看见大胡子,像见了鬼似的大喊:“大胡子来了,快跑!” 铁匠家的儿子举起树枝就要朝黑狗身上打。 高智源喝道:“你们三个兔崽子要是敢跑,下次见着你们,老子非打断你们狗腿,不信试试!” 他们果然都不敢跑了。 其实就算那一下真的打在狗身上,狗也拉不动他们三个。 高智源松开媳妇儿,让刘建业一个人扶着。 他走到爬犁旁边,把那三个孩子统统赶下来,又抢过小铁匠手里的树枝,嘿嘿一笑: “借我用一用,用完还给你们!” 而后,他回来把马小璇小心搀扶到爬犁上坐着:“来,媳妇儿,坐着,这个多稳当,保证不会摔倒!” 是不会摔倒,因为底盘贴着地,想摔也难。 除非坡度太大,直接翻沟里。 马小璇稳稳地坐在爬犁上,确实安全多了! 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她看了看被夺去爬犁的几个孩子,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炒花生递过去: “小桌子,吃花生吧。” 小桌子赶紧双手捧了花生。 那帮孩子随机一窝蜂拥上去,凭自己的本事争抢花生,很快就在雪地里扭打成一团。 高智源则乐呵呵地赶着狗,带着媳妇儿围观老马和黎梦梦打雪仗去了。 来时满心欢喜。 结果出乎意料。 来到场部大街一看: 麻蛋,老马和黎梦梦呢?! 全场几十号人一起打雪仗,雪球夹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来回飞,谁是谁都看不清! “靠,刘建业,这特么就是你说的老马和黎梦梦在打雪仗?!全农场估计就我们没来了吧!” 刘建业张口结舌:“我,刚才真的没那么多人,我真的看到老马跟梦梦在互相扔雪球,玩的不知多开心——” 刘建业话音未落,一个拳头大的雪球正中刘建业面门。 被搓的又圆又硬的雪球直接砸在正脸上,碎了一脸冻雪。 刘建业当场捂住鼻子,疼的要岔气。 高智源赶紧蹲下来,守在媳妇儿身边,眼观六路,防止有大雪球砸中媳妇儿。 马小璇躲在高智源身边,脑袋四处张望,在模糊的视线里坚持不懈地寻找爷爷和黎梦梦的影子。 忽然,她抬手一指:“他们在那!” 高智源、刘建业赶紧顺着马小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模糊地看见老马和黎梦梦的身影。 老马正蹲在地上握雪球,黎梦梦已经团好了一个,悄悄靠近,使劲往老马身上扔。 老马发觉危险,想起身逃跑,但已经晚了。大雪球整个砸在头顶,一堆碎雪灌进脖子。 黎梦梦偷袭成功,咯咯大笑着跑开。 老马则拿着他那个弱小的雪球追过去。 第231章 大白天锁门,干嘛呢 两人在人群中穿梭,不停有雪球砸中他们。 每个人身上全是雪,都像雪人一样白花花的。 黎梦梦跑着跑着,跟突然跟另一个人撞在一起,两人双双摔倒。 老马笑着上前,把倒在雪地里的黎梦梦扶起来,还很贴心地替她拍了拍身上的雪。 黎梦梦似乎很享受跟老马的玩闹,不住开怀大笑。 远处围观的三个人表情各异。 马小璇看的是一脸姨母笑: 爷爷棒呆了! 加油奥力给! 老马,给我冲啊!! 高智源脑子里的算盘又在噼啪作响,开始计算给老马娶媳妇儿的成本。 彩礼一百够了吧? 三转一响要不要买? 是不是还要打全套家具? 还有,是不是还要给他们盖座小院? 女方父母那边,是不是也要打点? 一想到这些,高智源忍不住直嘬牙花子: 靠,老子自己娶媳妇儿还没花彩礼呢。 老子的媳妇儿还没买齐三转一响呢。 老子的媳妇儿还没用上家具呢。 老子的小院,还是媳妇儿亲自动手砌的呢。 怎么咱们白手起家,别人一来就捡现成的,便宜都让别人占了! 刘建业则是一脸的惆怅: 不是吧,梦梦,咱们在这个农场待了那么多年,眼看着快熬到头了,以后说不定能回到京城,千万别在这时候想不开啊。 要是在这结了婚,可就真正一辈子扎根农场、回城无望了。 我把你带出来,我也得把你完完整整地带回去啊,不然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三个人心思各异,几家欢喜几家愁。 马小璇亲眼看见了爷爷和黎梦梦在一起的和谐场面,终于心里踏实了,不愿打扰他们玩闹,就说: “好了,咱们回去吧,让他们继续玩。” “诶!” 高智源又赶着狗,把马小璇拉回家。 爬犁直接开到堂屋门口,高智源把媳妇儿扶进屋里,就又把狗赶走,让它自己出去找主人去。 高智源进屋后,忍不住赞叹老马的能耐。 本以为来的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黎梦梦虽然算不得农场一枝花,但也是别人不敢肖想的高岭之花了。 逃过了多少男人的围捕,最后居然轻巧地落在老马的网里。 马小璇没有立即上炕,等高智源走到身边时,高兴地抱着他的腰,主动索吻。 刚才雪地里看到的那一幕,看的她心思荡漾,就想跟自己男人消磨一下。 高智源见媳妇儿罕有的主动,特别开心,很配合地低着头。 两人互相纠缠,立即擦出了火花。 “丫头,不行了!” “不太好吧,大白天的。” 高智源见媳妇儿拒绝的不坚持,不禁心花怒放:“没关系,他们都在外边玩,没人会来的,乖,我去锁门!” 高智源迅速把院门关了,回到屋里把窗帘拉上。 而后就抱着媳妇儿扯了起来。 马小璇一边顺从地配合着男人,一边提心吊胆,生怕老马或者黎梦梦或者刘建业或者任何其他人过来。 但是,大白天的两口子在家反锁院门,人家一猜就知道在干嘛了。 这么一想,就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白天的行动,总是紧张又刺激。 门外忽然有人喊:“干嘛呢,大白天锁门?” 是马英的声音。 马小璇瞬间收住动静,原本瘫软的身体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高智源不管不顾,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无法收手。 “智源,智源——” 高智源却跟没听见一样不管不顾。 外面,马英不再喊了,估计是已经走了。 马小璇这才稍微放下心。 事后,马小璇不敢休息,撑着疲惫至极的身体起来穿衣: “别躺了,快穿衣服去开门吧。” 高智源心满意足地躺着:“还是白天好玩,以后咱们都改在白天吧?” 马小璇气笑了:“等着人家来敲门吗?快点起来!” 马小璇把裤子扔给他,他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滋味,这才不情不愿地穿了衣服。 穿好衣服去开门。 本想打开门栓扭头回屋,结果门口有人问:“完事了?” 高智源吓了一跳,打开门一看:“靠,你还没走呢!” 马英直直地站在门外,身上落了一层雪花,似笑非笑地看着高智源: “时间够久的啊,你不悠着点,大白天还乱来!” 高智源:嘿嘿,这回不是我的错,是她主动撩我的,她该! 心里想着,嘴上却说:“知道了还在这等着,没看着锁门呢,一点都不自觉!” 马英悄悄翻了个白眼,钻进院子。 屋里面,马小璇没想到刚开门就有人来。 她慌慌张张拿了镜子照了照,理理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却见镜子里的自己双颊通红。 完了,救命,怎么这么红! 这一激动,反而更红了! 她听着脚步声朝堂屋靠近,又发现那床棉绒毯子还乱糟糟的铺在炕上。 她迅速抓起毯子就往那一堆杂物里塞。 马英进门时,就看见马小璇像藏赃物似的,在藏毯子。 ——这来不及收拾案发现场的慌张,莫名有些尴尬又好笑。 马英又忍不住嗅了嗅,嗯,味道都不一样了。 马小璇理着头发问:“姑姑,你怎么来了?” 马英勉强笑笑:“我来老半天了。” “--”无地自容中,“来,上炕,上炕。” 马英到底是「见多识广」的,对这样小夫妻的场面见怪不怪,她坦然地脱了鞋,到炕上坐着。 高智源则收起摊在炕桌上的账本,到媳妇儿身旁坐下。 马小璇很快恢复了镇定,对马英的到来感到奇怪。 马英向来不会到她家串门的,难道最近真的太闲了? 还是有别的事? 她静等着马英开场。 马英望着对面坐着的、刚刚恩爱过的幸福小两口,心情复杂。 哎,自己撮合了三对,怎么偏偏当初最不看好的一对过的最好? 其他两对,真是各有各的不幸! 自己亲侄女马兰花给她惹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害的她颜面扫地。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本以为就此天下太平了,谁曾想,孙带娣这一对又出了问题。 第232章 你的孩子在我肚子里 高智源被马英盯的浑身不自在: “干嘛啊,有话说话,这么盯着人,看屁呢!” 马小璇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 骂谁是屁呢?! 高智源赶紧闭嘴:口误,口误! 马英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了:“大胡子,你又往老王心里戳刀子了?” 马小璇扭头看了看身旁的男人。 这男人一脸无辜:“啥意思啊?我啥时戳他刀子了?” “你那天是不是在养猪场,当着老王的面说他二儿媳妇没怀孕的事?” 高智源:有这回事?? 马英叹气:“哎,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大胡子,你明知道老王二儿媳妇一直没怀孕,是他们家的心病,你还故意当他面说!” 高智源抱胸冷笑:“怎么,老王那个碎嘴,就这么点破事就到你面前告状,谁让他说风凉话,凭什么他能说我,我就不能说他了? 再说,我一没骂他,二没咒他,我说的是事实,这就受不了到你们家哭诉去了? 我告诉你,这事跟你没关系,跟我也没关系。老王他儿媳妇没怀孕,你找我也没用啊,我也不能让他儿媳妇怀孕!” 马英:“——” “--”马小璇气的在他腰上戳了一下,恨恨道,“你说什么呢?!” 高智源见媳妇儿突然发飙,一脸懵圈地望着媳妇儿: “我,我说什么了?” 马小璇本来就通红的脸,已经气的发紫,她不管不顾地朝高智源身上猛捶: “你还想让别的女人怀你的孩子是不是,你做什么美梦呢——” 高智源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这句无心的话惹恼了他可爱的小媳妇儿。 他连连解释:“丫头,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吧,这才是你真实的想法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想屁吧!” “不不不,我连屁都不想,我就想你,媳妇儿,我只爱你一个,真的,我以后再也不乱说惹你生气了,瞧我这张破嘴,该打,来来来,我打它给你出气,你瞧着!” 说着,高智源假模假样地朝自己嘴上拍了一下。 马小璇终于停手了,她气鼓鼓地指着自己的肚子: “我告诉你,高智源,你的孩子,在我肚子里,只能在我肚子里,记住了没?!” “记住了,记住了,我再不乱说了!” 高智源一个劲认错,完了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委屈,又忍不住嘀咕: “丫头,别人不了解我的心意,你还不了解吗,你怎么能为一句话就气成这样?” 马小璇:是啊,我为什么因为一句话就气成这样? 我智商呢? 我智商怕不是跌成负数了? 马小璇冷静下来想了想,这个气生的也确实有点莫名其妙了哈。 但是一想到高智源有可能让别的女人怀孕,她那火气就不受控制地直往脑门蹿。 不行,那根黄瓜要是敢乱跑,她就干脆剪了它! 这根好看又好吃的黄瓜,她要吃独食! 哪怕将来成老黄瓜了,不中用了,也是她一个人的老黄瓜! 高智源见媳妇儿好像消气了,这才大着胆子把媳妇儿揽进怀里: “乖了,不气不气,我最爱你了,我恨不能把我心肝都挖给你让你看看,里面全是你!真的!我心里除了你,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马小璇靠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这才逐渐安心,她一脸奶凶地警告: “以后不许再乱说了,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不乱说,再乱说,你就拿剪刀把我舌头剪了喂狗!” “也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我就使劲抿嘴! 坐在对面的马英望着小两口搂搂抱抱、打打闹闹,也看的面犯桃花、心旌荡漾,一脸的羡慕: 年轻真好啊! 看的老同志也想再年轻一回,也回家扯着自己的男人这么折腾一下,撒个娇,打两拳,让男人抱在怀里哄着。 啧啧,想想就小鹿乱撞。 马英磕了半天糖,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来了。 直到马小璇完全消气,从高智源怀里挣脱开来,问道: “姑姑,你刚才说到哪了?” 马英:“啊,我刚才,说到哪了?” 高智源松开嘴唇,提醒道:“老王那王八蛋找你告状,说我揭他家的短,你说到这了。” “哦,对对,哎——小璇,我这心里啊,哇凉哇凉的,你听我给你诉诉苦——” 于是,马英就开始给马小璇大倒苦水。 原来,昨天晚上,老王到他们家找老窦喝酒。 表面上是喝酒,其实目的是借着酒劲好说真话。 老王二两酒下肚,就开始说高智源在养猪场怎么怎么打他的脸,说他家二儿媳妇孙带娣没怀孕的事。 借着这个由头,老王就明里暗里责怪马英,怎么把好的媳妇(特指马小璇)介绍给别人,偏偏给他们家找了个不能下蛋、又没福气的母鸡? 马英当时听的心里有气,可也不敢当面说什么,就劝老王,可能是小两口的子女缘分还没到。 等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 老王说,不能等了,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马英一听,这话里有话啊! 就问老王,你什么想法。 这时候,老王的老婆——王大娘赶巧来了。 老两口估计是在家商量好的,前后脚过来,让老王借着酒意开个场,然后王大娘来具体说事。 王大娘一来,也愁眉苦脸地诉苦,说什么二林媳妇儿一直没怀孩子,让人家看不起。 这不,大胡子都当着面笑话他们了。 王大娘还说,当时第一眼见到孙带娣,就觉得这孩子太单薄了,没前没后,担心不能生养。 马英就反驳,那当时小璇那丫头不也一样瘦小单薄吗,谁说人瘦就不能怀孕的? 王大娘更有底气了,说对啊,要是都怀上,或者都没怀上,他们就不说什么了。 偏偏人家大胡子媳妇怀上,就他家二林媳妇儿没怀上,还让大胡子当面挖苦,你说气不气吧! 当时马英真是恨的咬牙切齿,大胡子这张嘴也忒损了! 净惹事! 这下捅篓子了,还要她来收拾! 当时如果大胡子在场,马英真敢骂一顿。 这还不算完,主要是后面的事,真的让马英气到牙根痒痒。 王大娘跟马英说,既然已经把马兰花送回老家了。要不,也把孙带娣送回家吧。 第233章 我给你找了个好媳妇儿 最近孙带娣身上不舒服,成天躺在炕上,下不了炕,连饭都吃不下,估计本身就不健康,是个有病根的身体。 马英是把一个病秧子塞给他们家。 他们家不能无缘无故要这样一个拖累,他们愿意给点钱,让马英把孙带娣送回老家安顿。 这桩婚姻,就当取消了。 马英当时听的如遭五雷轰顶,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她再也不能忍了,当场就把桌上的酒瓶、酒盅给砸了。 指着老王两口子说: 当初是你们要我给二林找媳妇儿,我大老远把人叫来了,连婚都结了,在你们家过了好几个月,现在生了病,又因为一直没孩子,就要把人赶走,真当买大白菜呢,买的不好还要退货? 如果看不上,当初干嘛要结婚? 既然结了婚,不管好赖都得认! 做人不能没良心! 卸磨杀驴都不带这么狠的! 马英在家一通骂,骂的老王抬不起头。 王大娘却跳了起来,顾不得两家多年的交情,非说马英故意把歪瓜裂枣说给他们家,把好的说给大胡子。 马英气的呀,提着扫帚就赶人,一直把老王两口子赶出家; 回屋后,马英越想越气,气的一夜没睡着。 这不,今天就来找马小璇了。 一来,大胡子是这件事情的导火索,要是没有他这张破嘴,当面揭老王的短,也许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或者说,不会恰巧在孙带娣生病的时候发作。 现在这些事情凑到一起,所以才让老王一家人有了想要抛弃孙带娣的念头。 所以必须来找大胡子! 二来,孙带娣是马英娘家那边的人,娘家人有事,当然还是找娘家人来商量最合适了。 对马英来说,马小璇就是她娘家的侄女,所以这事也只能找马小璇来诉诉苦。 就算马小璇不能帮她出什么主意,马英说出来心里也痛快些。 不然她得憋死。 说完昨天晚上的事,马英一脸沉郁、懊悔不迭:“哎,你说我造了什么孽,我说了三桩婚事,给兰花说的婚事泡汤了,后来因为兰花那件破事,还跟叶神婆一家成了死对头。 现在又因为带娣,跟老王一家撕破了脸皮,要知道,以前我们家老窦跟他们家老王,好的能穿一条裤子,谁能想到因为给他们做媒,把两家关系搞臭了。 那句话说的对,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早知道我就不做这个媒了,平白给自己添堵!” 高智源一拍桌子:“那不成!你要是不做媒,我上哪找这么好的媳妇儿?要是没我们家丫头,我指定打一辈子光棍!” 马英听大胡子这么说,稍感安慰:“也就你们能让我省点心,总算是成了一桩美满的姻缘,哎——小璇,我心里苦啊,这些话,我也只能对你说了。” 马小璇没想到,现在的马英会主动跟她亲近起来。 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既然马英主动跟她示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没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马小璇心平气和地问:“那现在,王家人的意思是,要把带娣赶走?” “是啊,你说怎么办,关键是听说带娣还病着,难怪这段时间都没见着她人。” 马小璇想起上次看见孙带娣,也是好几天前了。 当时孙带娣看见她,像躲瘟神似的主动躲开,不敢上前说话。 估计也是受王家人的唆使吧? 孙带娣这个人,唯唯诺诺的,本性没有多坏,都是受环境影响,跟什么人学什么事,没有自己的主见。 现在王家人竟然因为孙带娣没有生孩子,就要把人赶走? 这简直——离了大谱了! 马小璇见马英愁眉不展的样子,问道:“你没有去问问带娣什么意思吗?” “哎,她能有什么意思,她不像你这么能说会道、精明能干,所以这件事,估计多数还是我替她做主,但是我也为难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马小璇见马英确实束手无策的样子,她想了想,很果决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如果王家人执意要把带娣送走,也可以,但是有两个条件。” 马英像见到了救星,连忙问:“什么条件,你快说。” “第一个条件是,先把带娣的病给治好。” “对对对,必须先把病治好,这点没错!” “第二个条件是,带娣和王二林,应该是正式领过结婚证的,估计户口也落在他们家了,要是把人赶走的话,必须正式离婚,把户口迁出来,让带娣堂堂正正从他们家分出来,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啊,离婚?” 这可把马英吓了一跳。 在这个年代,在这个农场,离婚这事就跟广播里的内容一样,只听过,没见过。 农场只听说过丧偶的,还没听说过有谁离过婚。 哪怕是成天被人打骂,被逼到跳河寻死,也绝对想不起来要离婚。 所以,马小璇把「离婚」两个字说的轻巧又自然,着实把马英吓了一跳。 不止马英,连一旁的高智源也听的心惊胆战,忍不住侧目望着这个小媳妇儿: 好可怕—— 媳妇儿为什么会想到离婚? 这也太吓人了吧? 不要啊,我不要离婚,我以后一定要表现的乖一点,不然媳妇儿哪天跟我提离婚了,让我怎么活啊? 马小璇见这两人表情奇怪,耐心解释道:“只有真正离了婚,才能正式跟王家脱离关系,以后不管带娣是回老家,还是在这个农场再嫁人,王家人已经管不着了。” “这倒是——我就是怕,怕带娣不敢离婚。” “她要是不敢离婚,愿意在泥坑里待着,那这事就别找我了,人不自救,谁也救不了。” 马英听着侄女的话,突然间佩服起这个侄女。 佩服她的果决和清醒。 马英原本被这事闹的脑子发懵,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听了马小璇的话,忽然有了主心骨,也知道该怎么办了。 马英不自觉地挺直了身体,赞赏地看着脸颊依然通红的马小璇,口中却对高智源说: “大胡子,你得好好感谢我,我给你找了个能干又聪明的好媳妇儿!” 第234章 剪下来交给你保管 高智源嘿嘿一笑,很是得意: “那当然,我媳妇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媳妇儿!” 马小璇嗔怪地看了傻狍子一眼,心里甜丝丝的。 马英从马小璇这讨了主意,就没有多待,她起身下炕: “我就不打搅你们小两口了,你们继续。” 高智源来了句:“不了,我们晚上再继续。” 马英「噗嗤」笑了,看着脸更红的马小璇,以长辈的口吻劝道: “小璇,你别由着他,你现在肚子不小了,可得小心点,瞧你这小身板,哪能经得起他折腾?” 马小璇抬手遮脸,没脸见人的样子。 等马英走后,高智源又抱住媳妇儿:“她叫我们继续呢,来啊,继续!” “走开,我还在生气呢!”马小璇一秒钟板起脸。 高智源又趴在马小璇肚子上开始嘤嘤婴。 他一嘤嘤婴,肚子里突然动了一下。 马小璇惊喜道:“智源,动了,动了,孩子动了!” “真的?我试试!” 傻狍子扯开媳妇儿的棉袄和里面的衬衣,露出白皙紧绷的肚皮,他在手上吹了口热气,把手放在媳妇儿肚皮上。 他手大,媳妇儿肚子小,一只大手掌几乎覆盖住媳妇儿的肚子。 没过多久,高智源就感觉到手指那地方真的有动静: “真的动了!真的动了!” 马小璇也明显试到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试到孩子在动弹。 以前虽然偶尔能感觉到孩子在里面动,但动作轻微,连自己都不太确定。 这回可是真真的在动了。 马小璇高兴地搂着高智源的脖子,对着他的脸一顿狂亲。 高智源夸道:“媳妇儿,你真了不起!真的,特别了不起!” 马小璇又想起刚才傻狍子说的那句让她心里不舒服的话,故意严肃地说道: “你是不是想让别人给你生孩子?” “不不不,让别人给我生孩子,我宁愿断子绝孙!我的孩子,必须像你,只能像你!不是你生的孩子,老子认他是哪根葱!” “我警告你,不要给我动歪脑筋,我要是知道你动歪脑筋,小心咱家那把剪刀,指不定哪天就把你小鸡剪了。” 高智源听说媳妇儿要剪他小鸡,十分豪横地说:“我现在恨不得剪下来交给你保管!” 马小璇趴在他怀里,害羞地说:“不行,暂时不能剪,人家还要用呢。” 高智源嗤嗤笑了,心就像被猫抓了一样:“来,现在就给你用,尽管用!” 说着就要把人给放倒。 马小璇笑着推他:“你走开!” 两人在炕上闹了一会儿,马小璇下炕洗了手,回来接着包饺子。 包了三大盖帘饺子,拿到外面冻起来,留着明天吃。 然后两人就准备今晚的年夜饭。 刚做好年夜饭,吃饭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 高智源看着人一个个往屋里钻,忍不住抱怨:“妈的,一个个干活时都在外边疯玩,吃饭倒挺准时!” 这天晚上,他们炖了一盆猪头肉,一盆西红柿炒鸡蛋,一盆清炒豆角,一盆凉拌黄瓜。 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卤猪肝。 这几样菜,把小小一张炕桌堆的满满的。 除了马小璇和高智源小两口,还有老马、黎梦梦、胡玮、刘建业,以及何院长、邵默。 几个人把小小一间土屋围的满满当当,几乎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等吃过饭,何院长走了,留下邵默跟他们一起玩。 马小璇收拾了炕桌,刘建业不知从哪弄来一副扑克牌,他们就在炕上玩扑克。 马小璇见他们的玩法太无趣,干脆教他们斗地主。 老马配合着孙女一起教,没用两个回合,就把他们全教会了。 七个人轮流上来斗。 一开始输了刮鼻梁,后来觉得刮鼻梁太小儿科,不够刺激,干脆赌真正的钱。 一局一分…… 来来回回,也就几毛钱的出入。 斗到半夜,老马起身,去大棚里摘了一盆黄瓜、西红柿、草莓,洗了让大家吃。 反正这段时间冰雪封路,蔬菜一时半会儿没法卖出去,可以尽管吃。 一边吃着水果蔬菜,一边斗地主,各个热情高涨,毫无睡意。 马小璇和黎梦梦斗累了,就退到一旁织毛裤去。 后来,马小璇实在熬不住,眼皮像涂了胶水一样,阖上后就再也睁不开,就只好随处一躺,直接睡了。 睡梦里,还能听到这伙人在那吆喝,谁的牌出错了,谁耍赖,谁欠了谁的钱,谁又抓错了牌,吵的沸反盈天、无比热闹。 即便这样,马小璇还是睡的喷香。 等她听到外面鸡叫,再睁开眼时,天已微亮。 这个时候,老马、邵默、黎梦梦,横七竖八地躺在炕上呼呼大睡,没有任何避讳。 而高智源和胡玮、刘建业仍在牌桌上酣战,各个精神头十足。 这三人大概觉得一分钱一局还是不过瘾,把每局赌-资直接提高到一毛。 桌上放了一堆钱,高智源面前的钱最多,看来这一夜没有白挨累。 马小璇醒来看了他们一眼,没有作声,闭上眼继续睡。 等再睁开时,天已大亮,高智源也歪倒睡着了。 刘建业和胡玮分别趴在牌桌上鼾声如雷。 一屋子人东倒西歪,睡了一炕。 马小璇习惯性的,醒来就要往高智源怀里钻。 她见满屋子人都在睡梦中,就大着胆子,悄悄转了个身,靠在了高智源胳膊上。 又拉开被子,盖在高智源身上。 而后,她的手不听使唤地,往高智源身上摸了摸,摸着摸着,就摸到了某个地方。 那地方起了变化,而后高智源气息凝滞了一下。 马小璇悄悄仰起脖子,见到高智源昏昏地睁开了眼,正盯着自己。 马小璇冲他笑了笑,继续进行着不可描述的动作。 高智源受不了了,看了眼满炕的人都在昏睡,还没人注意到,他抬手指着马小璇的鼻子给予警告。 马小璇可不管这些。 嘿嘿,千载难逢,趁这个机会,想玩就玩,而且没有任何风险,于是放肆地加大力气继续玩。 结果把高智源折磨的痛不欲生,一股火气想爆爆不了,只能生生地憋着。 直到最后,终于憋不住,自爆了。 自爆时,腿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邵默的腿正好就搭在高智源腿上,邵默被这阵动作惊醒了,两只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就看见炕的另一头,大胡子和姐姐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目光缱绻纠缠。 大胡子一脸疲惫的样子,额头上似乎微微出汗。 姐姐则是一脸温柔又得意的笑。 奇怪,大清早的,他们在干嘛? 难道大胡子打了一夜牌太累,累出汗了? ?? 邵默想不通,就闭上眼,假装继续睡。 马小璇把傻狍子玩到自爆,终于心满意足,就悄悄撑着身体起来准备到外边尿尿。 高智源稍稍缓了口气,指着马小璇的鼻子,无声地警告: 你给我等着!晚上让你哭! 马小璇:略略略—— 第235章 梦梦实力护夫 马小璇刚下炕,外面就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农场的锣鼓班子又敲开了。 屋里的人一个接一个被锣鼓声叫醒。 刘建业趴在炕桌上睡的正香,结果老马无意中一伸腿,一脚蹬在炕桌上,差点把刘建业一块踢下炕。 刘建业一个激灵醒过来,扶住炕沿,见是老马的脚踢在桌腿上,他大声嚷道: “老马,你故意的吧?!” 老马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刚没看见。” 黎梦梦坐起来,看见刘建业一大早凶巴巴地骂老马,气不过道: “四哥,你别大年初一早上没事找事,老马怎么能是故意的呢?” 刘建业:“——”靠,这就开始护着了?为了老马跟我对着干! 马小璇:“——”哇喔,梦梦实力护夫,鼓掌! 高智源:“——”不得不说,老马牛批! 胡玮:“——”怎么回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邵默:“——”怎么大家都奇奇怪怪的? 老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为什么大家都在看我? 马小璇眼见一屋子人都跟雕塑似的,气氛属实尴尬,她连忙插科打诨: “来来来,都起来下饺子吃,吃了饺子,出去看热闹,快起!” 屋子里的人这才各忙各的,都下了炕。 烧了水,洗了脸,漱了口。 大家又都跟没事发生一样。 只有刘建业心里老大不痛快,平日最和气的一个人,大年初一早上就被自家妹子呛了一顿,不由得板着张脸。 刘建业本来挺喜欢老马的,结果现在越看老马越觉得哪哪不顺眼。 他和梦梦从小到大没有真正红过脸,就因为老马,梦梦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他顶嘴。 真特奶奶的窝火! 又想起昨晚打牌输了好几块钱。妈的,新的一年,人财两空啊——好惨! 黎梦梦知道刘建业心里肯定不痛快,但她根本不管,在屋里帮马小璇下饺子。 马小璇烧着火,小声提醒:“梦梦,你跟你四哥那么说话,你四哥不生气?” “不管他,净拣软柿子捏!他怎么不敢跟大胡子这么说话?因为他不敢!就欺负老马脾气好。” 马小璇心里甚是安慰,但她还是不想看到他们关系紧张,就又劝: “梦梦,没事,我爷爷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你四哥说话虽然冲了点,但你以后尽量别跟他吵。” “我才懒得跟他吵。” 马小璇:哎,我这心都操到太平洋去了。 饺子下熟,那群人又进屋吃了饺子。 三大盖帘饺子,最后吃的一个不剩。 连那一大锅饺子汤都喝的见了锅底。 吃完饭,就到外面看热闹,互相串串门。 农场这边虽然没有什么传统旧俗,但大年初一还是很热闹的,也要在大街上放两挂炮仗意思意思。 锣鼓队会敲锣打鼓,在几位领导的带领下,给农场几位功勋卓著的老战士送上一份月历,这是每年的必备节目。 今年比往年多送了一份。 这多出来地一份,就是送给省劳模高智源的。 所以他们刚刚放下饺子碗,锣鼓队就开到他们家门口,在院门外住下。 马小璇并不知道有这一项,她想出去看看,但高智源不让她出门。 高智源自己也懒得露面去领那张破纸。 最后还是老马出面,高高兴兴地从场长任大明手里接过那张象征荣誉的月历。 这张月历也十分应景,应该是场领导特意挑选的,是一个胖娃娃抱着一条红鲤鱼,看着特别喜庆。 老马捧着月历,回来后,找了钉子,高高兴兴地钉在窗边的土墙上。 这土墙年岁日久,一揳钉子,泥灰墙皮碎成一片,哗哗往下掉。 这可是他优秀的孙女婿挣来的荣誉,掉墙皮也得贴上! 贴过月历后,老马就跟其他人出去串门了。 他打算跟农场里的人好好联络下感情,既然决定要在这扎根,那就要早日深入群众内部,打好群众基础。 而且他确实特别喜欢这个农场,感觉这里的人都很朴实,很厚道。 马小璇眼看着人家都走了,只有她自己不能出门,急的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 高智源眼见媳妇儿一心想出去玩的架势,笑眯眯道: “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冷冰冰的冻死人,咱们在家炕上玩多好,来,到炕上,让我看看你早上的本事呢?你不是很会撩吗,再来啊。” 马小璇再不敢嚣张,赶紧转移狗男人的注意力:“你昨晚赢了多少钱?” 一说起这个,高智源就来了精神。 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钱,喜滋滋地塞给媳妇儿: “我也不知道,好几块吧,反正那两个熊货都输了,你数数有多少。” 马小璇放在炕上数了数,大概赢了六块多! 叮,又进账了! 打牌赢来的钱也是钱! 能换东西的,都是好钱。 马小璇把六块钱叠好,装进高智源口袋,当作零花钱。 他们在家忙着数钱时,其他几人离开家门口,各自去串门拜年。 刘建业和胡玮串了几家,回到场部大街时,看见一群人围在办公室门口说笑玩闹。 老马也抄着手,倚着墙,在那跟人聊的开心。 看那谈笑风生的得意劲头,哪像是个刚来的人? 就好像已经在这生活很多年的老熟人似的。 尤其是一帮妇女们,都围在他身边跟他打趣,逗他开心,俨然成了广大妇女群众的「掌心宠」。 胡玮看见老马跟众人打成一片的和谐氛围,十分艳羡地说道: “老马人缘真好。” 刘建业却冷不丁想起今早差点被老马一脚踹下炕,还被黎梦梦呛了两句,就有些气不顺。 他突然问胡玮:“喂,胡玮,给你介绍个对象要不要?” “蛤??”胡玮一脸惊诧,怎么没头没脑地,突然要给他介绍对象了? 胡玮没好意思说,你自己还单着呢,居然有心思给别人介绍对象? 刘建业却一脸正经:“你就说,要不要对象吧?” “要,当然要!” 大小伙子哪有不想要对象的? 从前胡玮心里记挂着周岩,别的女人一概不想。 现在彻底放下过去,如果真有合适的人,他当然想娶个媳妇儿,像高智源那样,每天有软软和和的小媳妇儿陪着吃饭睡觉,过上幸福的日子。 想想都美! 刘建业问:“你觉得梦梦怎么样?” 胡玮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一听说是黎梦梦,瞬间泄气: “大年初一逗我玩儿呢?” “没逗你玩儿,我是认真的,怎么,你看不上她?” “相反,是人家看不上我!” “谁说的?你怎么了,你哪里差了,你正经当过兵,又是个卡车司机,就你这条件,想找什么样的没有?自信点,兄弟!” 第236章 老马锦鲤附体 胡玮苦着脸摇头: “算了吧,人家根本看不上咱这样的。” 刘建业抬起胳膊肘,在胡玮胸口捣了一下:“你瞅你这怂样,你当初追求周岩的野心和本事呢?!” 胡玮捂着被捶的胸口,脸色发窘:“能不能别揭人伤疤?” “好好好,我不说别的,就说你想不想要吧?想要现场点个头,哥们儿给你当媒人!!” 胡玮想了想,摇头。 刘建业惊问:“不想?” 胡玮老实巴交地说:“我现在只想找个能安安稳稳跟我过日子的,不要求长的多好看,能知冷知热,互相看的顺眼就行。” 刘建业被气笑了:“你这意思是,梦梦不安分?她不能好好过日子?她不知冷知热?”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咱跟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咱高攀不上人家。” “高攀个屁!” 胡玮这叫高攀的话,那老马一个逃荒要饭的,岂不是双倍高攀了? 算了,看来胡玮也是吃亏长见识,在周岩身上栽了一次,不肯再找女知青了。 刘建业抬头望着跟人谈笑风生的老马,心情莫名惆怅。 凭良心说,老马长的确实比胡玮好看多了。 老马长的五官端正,眉眼清秀,而且能说会道,性格温和,很讨人喜欢。 胡玮完全相反,就是个笨嘴拙舌的地瓜蛋子。 虽然心里美,但奈何没人发现! 扪心自问,如果刘建业是个女人,他可能也会喜欢老马。 可是,喜欢不能当饭吃啊。 当年他和黎梦梦下乡之前,黎梦梦的父母特意找过刘建业,再三叮嘱,让刘建业一定看好梦梦,决不能让她嫁在当地! 要嫁,也只能嫁给京城的知青,这样以后说不定还有返城的机会。 刚好前段时间,有人在挖水利时冻掉了两根手指,以这个理由办了病退回了城。 许多知青觉得这是个空子,都想用这个方法办病退回去。 眼看着回城有望,怎么偏偏这时候冒出来个老马? 刘建业是真不忍心看着跟自己一块长大的妹子,永远留在这么一个艰苦的地方。 这里真的是太苦了! 一年有一多半时间是冬天,而且举目无亲。 有他在,他可以照应着。 如果以后他走了,谁能来照应? 万一以后夫妻不和,吵架了,谁能帮她一把? 不行,不能由着梦梦胡来。 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劝劝梦梦,让她认清现实,早点为回城做准备,别被爱情冲昏了头。 今天大年初一,就先不说了。 两人早上拌了句嘴,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等过几天一定要找她好好谈谈。 打定了主意,刘建业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但是,让刘建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天下午,老马居然就卷着铺盖,住进了他的宿舍,成了他的舍友! 而且就睡在他旁边的铺位!! 刘建业登时傻眼了。 他盯着老马的铺盖卷,问:“老马,你咋来了?” 这时,张文远走过来冲宿舍的其他人解释道:“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马识途,大家以后可以叫他老马,是高智源媳妇儿的爷爷,从西南老家逃荒过来的,以后,老马就住进我们宿舍,这是杨主任亲口批准的。” 杨主任——亲口批准的? 靠,老马这么能耐的吗?! 早上还差点把我踹下炕,晚上就跟我住一起了! 什么仇什么怨呐这是? —— 马小璇和高智源得到这个消息时,也是不敢置信。 马小璇这几天正为爷爷的住处想办法,没成想,爷爷居然不声不响自己解决了。 而且是住进了刘建业和张文远住的那个宿舍! 原来,今天老马出去串门时,又遇到了那位好心的杨大娘。 杨大娘挺喜欢这个小伙子,就叫他到家里坐坐。 老马也没有推辞客气,直接跟着杨大娘进家了。 老马很耐心地陪着杨大娘唠嗑,他发觉杨大娘有风湿病的毛病,就教给杨大娘一些养护身体的小妙招。 把杨大娘乐的呀,越发喜欢这个小伙子了。 一般的年轻小伙子,哪有耐心听一个老婆子唠叨? 那些人要么油嘴滑舌不着调。 要么呆头呆脑愣头青。 要么惹是生非傻大胆儿。 哪像老马这么聪明机灵又体贴,很懂老人家的心思。 杨大娘就问老马在这习不习惯,吃的怎么样,平时住在哪。 老马耐心地回答,在这很习惯,吃的也好,平时住猪圈。 杨大娘一听,这么好的小伙子,居然住猪圈! 杨大娘当时就不干了。 扔下手里的鞋垫儿,就带着老马去找自家老头子杨主任,非让杨主任给安排个住处。 杨主任当时正好跟老梁在一块,老梁也帮着一块说话,杨主任遭到内外夹击。没办法,只能答应给老马找个住处。 杨主任答应以后,去问张文远,最近宿舍有没有空闲床位? 张文远不知道杨主任为什么这么问,就实话实说,说他们宿舍最近正好腾出来一个铺位,之前有个知青带队去挖水利。 结果那个知青在工地上把手冻坏了,送到医院时,两根手指造成三级冻伤,只能截肢。 那知青被截掉两根手指,就以此为由,办理病退,回家养伤去了,也算是因祸得福,终于回了城。 杨主任也知道这事,同意病退的手续还是他给办的,只是刚才没能想起来。 杨主任就对张文远说,让马识途住进来吧。 于是,老马的住宿问题,就在大年初一这一天,被热心的「大娘粉」给解决了。 马小璇听到此事前因后果后,开心的要跳起来:“爷爷,你真是锦鲤附体,好运爆棚!快来让我蹭蹭!” 说完,她抱着爷爷的胳膊,真的用脑门蹭了两下。 老马的社交牛逼症简直是行走的万能钥匙! 老马笑笑,很期待地说:“小璇,快帮我准备点日用品,我要正式搬家了!” “好嘞,我这就给你收拾!” 马小璇这就给爷爷收拾了日常用品,包括热水瓶、脸盆、肥皂、毛巾、牙刷、草纸。 她一边收拾一边说:“爷爷,你先去宿舍住几个月,等开了春,土地化冻,咱们就能挖点泥,脱点砖坯,给你在院子里盖间屋子,到时候你就能从宿舍搬回家住了。咱们还要盖间专门的灶房,把后面这一排全盖满了,然后再打点家具——” 老马听着孙女对未来的计划,不断点头,不错,人活着有奔头总是好的。 高智源把手搭在老马肩膀上,另一只手竖起大拇指: “老马,你不应该姓马,你应该姓牛,真牛!” “那你媳妇儿应该叫牛小璇了。” 就这样,老马同志在大年初一这一天,终于从养猪场仓库,搬到了男生宿舍。 跟刘建业、张文远等五个男知青成了舍友。 如此,老马扎根农场的计划,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第237章 老马搬进新宿舍 吃完晚饭,老马就端着个脸盆,脸盆里放着毛巾、肥皂、暖水瓶等东西,直接去了刘建业的宿舍。 马小璇对此很激动。 她很想亲自把爷爷送过去,但是外面已经黑了下来,路面很滑,她没敢出门。 就站在门口,目送爷爷离开。 看着爷爷脚步轻巧,志得意满的样子,马小璇打心眼里为爷爷感到高兴。 真好,爷爷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住处,哪怕只是暂时的,这也说明,这个地方开始接纳爷爷了。 她相信总有一天,爷爷会真正融入这个农场,在这个农场取得属于自己的地位! 老马来到了刘建业的宿舍。 这个宿舍的门牌号是十六,里面一共住着六个人。 除了老马、刘建业、张文远,还有一是场部小学的校长,一个在食堂干后厨的,另一个在田管队管理大田。 这几人无一例外,都是知青。 老马刚来,那个在食堂干后厨的就不客气地问老马身上有没有虱子,如果有的话,最好洗个澡,把身上衣服全换了才能上炕。 毕竟大家伙睡在同一张大炕上,要是一个人身上有虱子,会传染给所有人。 他们可不喜欢虱子。 老马连忙解释说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还特意让人闻闻。 其他人闻了闻,果然闻到了老马身上没有任何异味,甚至香喷喷的。 那种香很奇怪,还不是雪花膏的香味,也不是皂香。 当然更不是鱼肉的香。 是一种类似花香的清新香气。 怪了,大男人身上哪来的香味? 不过既然身上有香味,那肯定是个爱干净的人。 再看老马白白净净,穿的整齐,头发上也没有脏东西,看着不像是有虱子的人,就同意让老马上炕。 老马开开心心地去铺自己的床铺。 他的铺位,就在刘建业旁边。 床铺还没铺完,就有人敲门,一个女人在门外问: “能进来吗?” 一听是女人的声音,屋里的人二话不说,赶紧表示了欢迎: “进来,进来!” 刘建业已经听出来人是谁了,他板着脸坐在炕上,瞪着门口。 果然看见黎梦梦探头进来,目光一扫,最后定在了老马身上。 刘建业长叹一声,直挺挺躺倒在炕上,拉过被子,眼睛一闭,假装自己啥也没看着。 另一个在食堂工作的知青却格外兴奋:“黎梦梦大美人来了,真是稀客,别在门口站着,快进来坐啊,我冲碗糖水你喝!” 黎梦梦可不稀罕那碗糖水。 一般情况下,男女之间是不会互相串宿舍的,会招惹口舌之非。 尤其在晚上。 所以黎梦梦没进来,只趴在门口张望,她望着老马,笑嘻嘻道: “我不进了,听说老马住进来了,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宿舍的人都以为黎梦梦是来找刘建业的。 却没想到,居然直奔老马而来,一个个都不由自主去看老马。 刘建业躺在炕上,差点气到诈尸: 傻大妞啊傻大妞! 大半夜了,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找老马,生怕人不知道你俩的事吗?! 刘建业提起被子盖在脸上,恨不得捂死自己。 此时,老马已经走到门口。 黎梦梦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老马,眼睛里闪着星星: “老马,恭喜你啊,总算有地方住了。” “谢谢,多亏大家伙照顾。”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找我四哥就行,让他帮你。” 躺在被窝里的刘建业: 特么问过我了吗?! 谁答应了?? 老马回头看了眼已经「躺尸」的刘建业,笑道:“我会的,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黎梦梦笑着点头:“我走了——” 又提高了声音朝刘建业喊了句:“四哥,我走了!” 刘建业:我能理你我不姓刘! 黎梦梦就招呼了这么一句,见四哥不理自己,也没多说一句,抽回了脑袋,轻轻关上门。 关门之前,老马还笑着冲她摆了摆手。 黎梦梦也冲老马摆手: 这个老马真是的,经常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小细节,能直击肺腑,暖到人心里去。 黎梦梦已经预感到自己今天晚上,肯定会反复揣摩老马刚才那个动作。 黎梦梦走后,老马就回到铺位上。 铺好被褥,简单地洗漱,然后脱掉棉衣棉裤,钻进了被子里: 炕上热乎乎的,真好! 比猪圈仓库条件好太多了! 新家第一天,一切顺利,老马感到非常满足。 老马扭头看了下一旁的刘建业,想起来自从自己进了这个宿舍,刘建业还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呢。 应该主动打个招呼。 老马用胳膊肘轻轻戳了下被子:“刘建业,咱俩以后就是邻居了。” 刘建业一个翻身,把后背留给了老马。 老马:这个邻居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样子。 之前不是挺好的吗,就因为早上那一脚,刘建业就记恨在心了? 真不是故意的—— 宿舍其他几人都洗洗刷刷,各自躺下。 躺下后说了会儿话,跟老马说了这个宿舍的一些规矩,渐渐都睡去了。 老马很久没有住这种多人宿舍,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一时有点不太习惯,所以很久没有睡着。 等睡着了后,稍微有点动静,就又被吵醒。 夜里,有几个人陆续起来撒尿。 大冷天的,他们不出去撒尿,而是各自有一个尿壶,就摆在炕脚,等有了尿意,就站到炕下,直接提起来朝尿壶里撒。 老马每次都能闻到热烘烘的尿骚味——不比猪圈的味道好多少。 下半夜,听到身旁的刘建业起来撒尿,离自己很近,哗啦啦放水的声音听的十分清晰。 老马甚至担心刘建业一个哆嗦,把尿液甩到他脸上。 还好没有,刘建业尿的挺准。 等刘建业放下尿壶躺下后,老马也被引的有了些尿意。 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也需要一个尿壶。 孙女什么都给他准备了,就是没准备尿壶。 老马自从重返青春后,已经没有起夜的习惯。 但人就是这样,看人撒尿也眼红。 听到那声音,膀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似的,有了排尿的想法。 老马迫使自己忽略这种想法,赶紧睡觉。 但越是这么想反而越睡不着,总觉得膀胱发胀。 老马没办法,只能坐起来,想了想,如果起来到外面尿的话,开门的动静怕吵醒其他人。 而且有冷空气灌进来,同宿舍的人也许会有意见。 他不想刚来就给舍友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是又实在憋的要紧。 他低头瞧了瞧,地上模模糊糊能看见几个夜壶的影子。 要不——借用一下下? 第238章 拿个尿壶给我 可是,借用谁的呢? 老马左右扫了扫,一排五个一模一样的尿壶,该用哪个? 借用刘建业的? 刚才黎梦梦不是说了,有困难找刘建业,但老马又觉得,刘建业大概对自己有点误解,不一定好说话。 老马越想越觉得尿要憋不住了。 算了,不纠结了,每个壶里尿一点吧。 老马动作极轻的掀开被子下了炕,站到地上,看见五颗脑袋睡的很沉,没有一个醒的。 他悄悄提起旁边刘建业的尿壶,往里边撒了一点。 尿了五分之一的量,轻轻放下后,再提起旁边张文远的尿壶。 然后是小学校长韦强的尿壶。 随后是食堂杨大路的尿壶。 最后是田管组常金福的尿壶。 老马凭着自己收放自如的技术,一泡尿分尿了五个尿壶。 尿完,浑身都松快了。 这样分开尿,应该不会被人察觉吧? 明天一定要买个尿壶去,以后再尿尿就不用这么心惊胆战生怕被人发现了。 打定主意,老马又悄悄爬上炕,躺进被窝。 无尿一身轻,老马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亮。 天亮后,他很怕别人会发现自己尿壶里的尿量不对劲,很小心观察别人的反应。 结果,其他人都没发现。 只有杨大路大概平时在食堂工作,手里有轻重,他去倒尿壶时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尿量,有点吃惊: “咦,昨晚怎么尿那么多,都怪昨天喝太多了。” 老马的心跟着提了上去,又缓缓落下。 幸好没被发现。 这泡尿尿的可真不容易。 老马起床洗刷后,就去了孙女家。 一到家,马小璇追上来问:“爷爷,在宿舍住的怎么样,习惯吗,睡着了没?” 老马笑呵呵道:“睡着了,睡的很香呢。” 等吃过饭,老马悄悄跟孙女婿说:“小高,能不能帮我去代销点买个东西?” “买什么?” “--尿壶,人家都有尿壶,就我没有,夜里起来不方便。” “你自己怎么不去买?” 老马讪笑不语。 高智源也笑了,调侃道:“怎么,你不好意思去找黎梦梦?你自己去呗,说不定她一高兴,就不收你钱了!” 老马腼腆地撒娇:“你去帮我买嘛。” 高智源无奈,只好帮老马去买尿壶。 今天大年初二,代销点正好开门。 来到代销点,走到柜柜台前,黎梦梦还在织毛裤。 “拿个尿壶给我。” 黎梦梦抬头,见是高智源,就放下毛裤,起身准备去给他拿尿壶。 刚要伸手够到,高智源说:“挑个好点的,老马要用的,他自己不好意思找你,非让我来买。” 黎梦梦一听这话,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她噗嗤笑了,转过身笑盈盈地说:“是老马要买啊,那他自己怎么不来?” “不好意思呗。” “你让他自己来找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到底卖不卖?!” 黎梦梦坐下,继续织毛裤:“让他自己来找我。” 高智源无奈: 幸亏现在老子脾气好,不然这柜台得重新砌了。 高智源空手而归,回到家,进了大棚,老马正在里面摘黄瓜。 一筐又一筐黄瓜熟了,必须从秧子上摘下来,不能留太长时间。 时间长了就老了,影响口感,而且影响其他黄瓜生长。 老马抬头,见孙女婿空手回来,问他尿壶呢。 高智源半笑不笑:“她让你自己去找她。” “--你跟她说了是我要买的?” “是啊。” “--”难怪你媳妇儿叫你傻狍子,一点都不冤。 高智源从怀里掏出一把钱,数了数,抽出一毛,塞到老马的羊皮袄口袋里: “自己去吧,买个尿壶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不撒尿?” 老马瞅了瞅口袋里的一毛钱:“谢谢……” 孙女婿办事不力,连个尿壶都没买成,还得老家伙亲自出马。 老马有些犹豫,不太好意思去找黎梦梦买尿壶。 他已经发现这小朋友对他有点不同寻常,他怕人家误会他们之间有点什么,所以不想有过多来往。 要是平时地上没有冰雪,它可以让孙女帮他买。 偏偏现在路面很滑,孙女不能出门。 孙女婿又是个塑料孙女婿,只会添乱。 想了想,还是得自己出面。 反正尿壶必须有一个,不然今晚再到别人尿壶里撒尿,太不道德了。 被人发现,他还怎么做人? 老马摘完了两筐黄瓜,一筐西红柿,一筐辣椒,就带着一毛钱去了代销点。 进了代销点,黎梦梦像是一直在等他似的,一进门就说: “你怎么才来?” 老马讪讪的:“刚才在家摘黄瓜呢。” 黎梦梦二话不说,从柜台下提了个尿壶放到柜台上,别有意味地说: “你想买东西,怎么不自己来找我,要让大胡子来?” “我,我比较忙。” 黎梦梦笑笑:“老马,你别不好意思,以后缺了什么,直接来找我就行。” “好,好。” 老马一边点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毛钱纸票子: “多少钱?” “不要钱,我送你了。” “--” 老马拿钱的动作一下顿住了。 随后,黎梦梦又拿了一条毛巾、一块手帕:“我送你的,庆贺你乔迁之喜,别客气,都收下吧。”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拿着吧。” 老马有点囧,乔迁之喜,送尿壶,是认真的吗? 幸好代销点就他们两人,不然老马脸都没地方放了。 “多少钱,我还是给你钱吧。” “我说了不要钱,我送你的,你还跟我客气!” “--” 老马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正在发窘。 好巧不巧,在这尴尬的时候,刘建业居然也来了。 刘建业在宿舍闷了一肚子气,最后还是决定忍着火气来找梦梦好好谈谈。 谈谈当前局势和未来计划。 劝梦梦及早认清现实,不要再跟老马纠缠,不然以后越陷越深,心都收不回来了。 他准备了一肚子说辞。 结果是一进来,看见两人又弄在一起了! 还要送老马东西?! 这傻妞居然这么快就开始倒贴了? “咳!!” 刘建业一声咳嗽,把屋里的两人吓了一跳。 刘建业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梦梦,你要送老马什么东西?” 第239章 你居然送他尿壶? 走过来一看,赫然看见柜台上放着一只亮闪闪的尿壶! 尿——壶—— —— 刘建业的脑子瞬间宕机:“梦梦,你居然,送他尿壶?!” 这时候老马想藏也来不及了,登时脸色通红,慌张解释: “不是,这尿壶是我来买的,你看,我钱都带来了!钱!” 老马从兜里掏出一毛钱,拍在柜台上。 黎梦梦却又把钱塞给老马,理直气壮地说:“老马,没事,不用跟他解释,就是我送给你的。” 老马:“——” 好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刘建业瞪大了眼睛盯着老马,如果老马不是高智源媳妇儿她爷爷,刘建业一定狠狠教训这小子。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老马嗅到空气中危险的味道,赶紧又把钱扔到柜台上,提起尿壶就跑: “我买完东西,我先走了,你们聊,你们聊!” 老马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出代销点。 黎梦梦看着柜台上留下来的新毛巾和新手帕,心里涌上来一股无名火,她瞪着对面的刘建业。 “瞪什么瞪?”刘建业气急败坏,“你说你的姑娘家家的,送点什么不好,非送人家个尿壶?你,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什么呀,他来买东西,我就说我不收他钱了,又不是特意送他的!” “不收钱?为什么不收钱?这是农场的东西,你敢不收钱,你这叫私吞公家财物!” “你别乱栽赃,我没有私吞公家财物,我帮他付钱的!” “那就是送的!反正就是不行!我不管他来买尿壶还是买什么,你必须收钱,不准你乱送东西,像什么话?!” 两人之间爆发了从穿开裆裤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从小到大,还从没这么吵过。 黎梦梦气的踮起脚,抻着脖子说:“你别多管闲事,跟你什么关系?” 刘建业也毫不退让:“跟我没关系?你爸妈让我看着你,我就要看住了!” “我爸妈也没你这么不讲理,我送点东西给别人怎么了,这你都要管!” “你那光是送东西吗?老马刚搬进宿舍,被子都还没铺好,你就找来了,你就不能低调点,生怕别人不知道吗?今天又给人家送尿壶,你——” 刘建业一想到尿壶就一个头两个大。 妈了个巴子,还有送尿壶的,简直无语到极点了! 黎梦梦一脸死鸭子嘴硬的态度,坐回凳子上,继续织毛裤,语气稍微平和了些: “四哥,我的事你就别管了,我又不是小孩。” 刘建业死死盯着黎梦梦:“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黎梦梦话说到一半,没再说下去。 刘建业瞧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暴躁的火气稍微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担忧。 “你不会真看上老马了吧?” 黎梦梦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 想着想着,织毛裤的动作就乱了节奏。 刘建业见她心思不定,觉得似乎还有挽回的机会。 也许梦梦就是一时头脑发热,看见长的好看的小伙子难免少女思春,这是人之常情。 只要及时往回拉,还是能拉回来的。 刘建业冷静了一下,趴在柜台上,耐心地劝:“梦梦,听你四哥一句话,咱在这熬那么多年了,眼看着就能回去了,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想不开,你懂我的意思吧?” 黎梦梦很烦躁的样子:“行了,我知道了。” “答应我,喜欢就喜欢,不许来真的。你放心,等回了京城,四哥一定把全京城最俊的小伙介绍给你!” 黎梦梦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 这一句话,让两人之间的冰雪消融了。 刘建业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想了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梦梦,你真行啊,人家外国人谈恋爱送花,送巧克力,你倒好,送尿壶,哈哈哈——” 黎梦梦脸上挂不住,她抓起柜台上的一毛钱在刘建业眼前使劲晃: “看着没,人家付钱了,钱在这!!” “要不是我来,估计你都送出去了吧?” 黎梦梦想再争辩几句,她真的没有要送老马尿壶的意思! 只是不打算收他的钱。 可是,就连自己也觉得这事离谱。 送尿壶? 「噗」一声,她自己也没忍住,趴在柜台上笑了。 两人笑的前仰后合。 黎梦梦又威胁刘建业,这事千万别说出去,不然真成笑柄了。 刘建业趁机劝了半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恋爱结婚、扎根农场的下场描绘的如何凄惨。 一个青春漂亮的女知青,以后逐渐变成那些言语粗俗、形象粗糙的老娘们儿,整天骂男人、打孩子,跟邻居扯嘴皮子,没事脱别家男人的裤子玩。 将来孩子也要重复这样的人生,太可怕了。 “所以,梦梦,记住我的话,哪怕为了你以后的孩子,也要想方设法回到京城,不然孩子可能会怨你,当年明明有机会回到京城把我生下来,为什么要把我生在农场,让我当一个农工的孩子?” “你不为别的,也为了你将来的孩子想想。只要你回到京城,在京城结婚成家,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有京城的户口,将来有京城的房子、京城的工作,祖祖辈辈都是城市户口。” “如果你留在农场,在这结婚成家,你的孩子一年要忍受六七个月的冬天,零下二十度了还要出工干活,而且你的后代很可能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 “你自己想想,你忍心让你将来的孩子吃咱们吃过的苦吗?” “别说我自私自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且你不光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你爸妈,为了你的孩子,所以,不要感情用事——” 刘建业歇了口气。 见柜台后面的黎梦梦沉思不语,目光涣散,似乎是听进去了。 刘建业又一鼓作气,接着劝道:“梦梦,听四哥一句劝,四哥是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一定要想方设法回城,咱们都坚持那么多年了,眼看着熬出头了,千万别功败垂成!” “如果你实在喜欢老马,谈谈恋爱可以,但最好别谈婚论嫁,如果你爸妈在,他们肯定也希望你能早日回城,而不是留在这个农场,当一辈子农工的老婆。记住了吗?” 第240章 老马与刘建业的尿壶之争 黎梦梦还在失神。 刘建业的话,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黎梦梦身上,把她浇的浑身冰凉。 不由得抱紧双臂,人也瞬间清醒了。 她刚开始觉得刘建业的话很世俗,很不入耳。 但仔细想想,却处处在理。 此时的她,感觉已经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清醒理智,一半念念不忘。 四哥的话,无疑是清醒的,她不应该跟留在农场,她应该早点争取回城的机会。 她不是也早就盼望着这一天吗,能早点离开这个待了六七年的艰苦环境,回到京城,回到父母身边,回到她熟悉的生活中去。 可另一个自己,又总想着那个充满魅力的老马。 想着老马的笑,想着老马的声音,想着老马的一举一动。 怎么办啊?? 黎梦梦趴在柜台上,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要被扯成两半了。 要是人能分身就好了,分出一个回到京城父母身边。 再分出一个,留在农场,给老马当老婆—— 当老马的老婆?? 那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吧? 一想到这个,黎梦梦就感觉自己心脏噗噗乱跳,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怎么办,好难选。 理智告诉她,她该回城,回城是最好的选择。 但想想那个温柔有礼、相貌英俊的老马,她又很舍不得。 不光舍不得老马,还舍不得这里的朋友。 从前每天都期盼着能早点回到京城,恨不得一觉醒来已经回到京城家里。 但现在又希望那一天不要来的太早。 一旦回城,就意味着分离,她不想太早面对分离。 长这么大,她从没这么纠结过。 她内心纠结的就像是得了精神分裂一样。 晚上躺在炕上,前一秒下定决心,要彻底忘记老马,回到京城父母身边。 回到京城才是最最正确的选择! 一秒钟后又反悔了,觉得还是应该留在农场,给老马当老婆。 老马那么温柔有礼,一定也很会疼老婆吧? 就像大胡子疼小璇那么疼。 回京城? 留下来? 回去? 留下? 回?留? ?? 要疯了—— 黎梦梦每天每夜反复纠结,整个人几乎处于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 这段时间,她没有再去找老马。 从前有事没事,都喜欢往马小璇家里跑。 自从刘建业跟她谈过话以后,她一直有好几天没再去过他们家,也没再见着老马。 她也是在故意考验自己,看看自己能否下定决心忘记老马。 如果能忘记老马的话,她就可以坦然地为回城做准备了。 可是,事与愿违,她越是想忘,偏偏越是忘不了。 老马温暖的笑容像一幅巨型广告牌,竖立在她心里,屹立不倒、闪闪发光! —— 另一边,刘建业在跟黎梦梦谈完话以后,对待老马的态度,反而好了起来。 只是看着那个崭新的尿壶,仍然觉得有些碍眼。 他还曾悄悄半夜起来,故意朝老马的尿壶里撒尿。 导致老马起夜时,拎的是一个快尿满的尿壶。 老马也不声张,再悄悄地尿回去。 等早上起来,两人一起拎着尿壶,彼此对看一眼,心照不宣,各自拎着自己的尿壶出去倒对方的尿。 等到晚上,又互相换着尿。 时间一久,都把对方的尿壶当成自己的尿壶了。 后来有一天早上,要去倒尿壶时,刘建业终于沉不住气了,每天给别人倒尿,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味! 他看了看两人的尿壶,默默叹着气说:“老马,咱们干脆把尿壶换一下吧,我的给你,你的给我。” 老马也看了看两人的尿壶,摇头道:“不换,我的是新的,你的是旧的,我为什么要用新的换一个旧的,你这尿壶又不是古董。” “——” 刘建业觉得他和他用了五六年的尿壶都受到了极大侮辱。 这天下午,他一气之下,拎回来一个比老马的尿壶更新的新尿壶! 故意挑衅似的,当着老马的面,「啪」一声,十分隆重地放在炕沿下,差点没当场摔碎。 等躺到炕上时,刘建业戳了一下旁边的老马,严厉地警告: “老马,以后自己尿自己的,不许往我尿壶里撒尿!” 老马一动不动地闭着眼:“是你先往我尿壶里撒尿的,别忘了,我比你尿的晚。” “--” 刘建业恨恨地翻了个身,故意把动静弄的很大,把后背留给老马。 老马眼都没睁一下,继续睡大觉。 这天晚上,等老马再起夜时,先拎起刘建业的尿壶。 刚提起来,感觉里面沉甸甸的。 咦,小刘同志改邪归正了,终于滋到自己的尿壶里去了。 不往别人的尿壶里滋尿了? 不错,孺子可教! 老马会心一笑,悄悄放下刘建业的尿壶,拎起自己空空的尿壶,朝里面放了水。 等再躺到炕上时,他悄悄戳了下一旁的刘建业。 结果,刘建业闷声朝他踢了一脚,又转过身,再次把后背留给老马。 从那以后,两人的「尿壶之争」就此落下帷幕! 老马取得阶段性胜利。 —— 刘建业、老马、黎梦梦三个人之间,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家里面,马小璇似乎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了。 梦梦怎么好几天没过来了? 还有,刘建业似乎也不怎么来了? 马小璇扪心自问,他们没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吧? 等到了晚上,高智源回家睡觉,马小璇把自己的疑惑告诉高智源,问高智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高智源眼珠子骨碌一转:“没有啊,刘建业在养猪场挺正常的,你没问问你爷爷怎么回事?” “我爷爷也挺正常的。” “那不就结了,大家都挺正常的,没什么特殊情况。” 马小璇还是觉得不对劲,太过安静了。 安静的近乎诡异。 平时挺能闹腾的一群人,怎么突然之间全部熄火了? 马小璇隐隐觉得这三个人之间似乎发生了点什么,只是爷爷表现的深藏不露,没有任何破绽。 等第二天早上,高智源出门上工后,马小璇来到大棚去找爷爷,旁敲侧击地打听他们三人之间的情况,也没问出什么。 不过,马小璇好奇归好奇,没有直接戳破了问。 毕竟是别人的事,她不好随便插手。 又过了两天,黎梦梦织好毛裤,没有亲自送来,而是让邵默邵默带过来。 马小璇一看那条毛裤,就确定,黎梦梦在故意回避,否则决不会让别人把毛裤送过来,黎梦梦一定会亲自拿过来的。 第241章 我要留下来给老马当老婆 马小璇不知道他们闹了什么别扭。 但是她看出来了,黎梦梦显然在故意回避爷爷。 为什么要故意回避呢? 黎梦梦拿着毛裤进了大棚。 爷爷正在检查大棚里的西瓜。 “爷爷……” 老马回头,看见孙女手里的毛裤,知道这是黎梦梦帮忙织的,他问: “毛裤织好了?” “织好了,爷爷,我问你个问题,你跟我实话实说。” 老马望着孙女,笑道:“你想问关于黎梦梦的事,对不对?” 马小璇惊讶了两秒钟,然后也笑了:“老同志,原来你是哑巴吃饺子,嘴上不说,其实一肚子数,是不是?你知道我在磕你俩的CP,你故意装傻对不对?” 老马解释:“我没有故意装傻,是你磕的不对。” “行了,爷爷,咱先不说这个,我就问你,你跟梦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好几天没来了,织好了毛裤,也没自己送过来,还让邵默送来?” “小璇,咱先说好,以后禁止给我乱扯那什么CP。还有,我跟黎梦梦,根本没可能,爷爷虽然表面上二十多岁,但内心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你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跟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在一起,你确定是认真的吗?” “爷爷,我其实吧,一开始并没有给你扯CP,是你孙女婿高智源,他非说你跟梦梦看对眼了。” “他?”老马又笑了,“他的话你也信?” “——”马小璇居然无法反驳。 是啊,她为什么要相信傻狍子那张(惹是生非的)破嘴? “好了,爷爷,咱不兜圈子,我就问你,梦梦到底怎么回事,你没看出来她在故意回避你吗,她以前有事没事就喜欢到我们家来蹭饭,你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 “我觉着吧……”老马思忖道,“这事你得问刘建业。” “建业?” “嗯,我跟黎梦梦之间就是一张白纸,上面什么内容都没有,她是我孙女的好闺蜜,爷爷再混账,也不能去泡孙女的闺蜜吧?” 爷爷这个「泡」字用的很巧妙! 马小璇想了想,她确实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爷爷跟黎梦梦之间有什么。 只不过是傻狍子的一番话,还有大年初一那天亲眼目睹了爷爷跟黎梦梦打雪仗而已。 马小璇失望地叹了口气: 好吧,是她磕错了。 爷爷可能真的无法突破自己心里的那道防线,坚定地认为自己还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不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看来,爷爷要么单身一辈子。要么,真的要找个老太太搭伙过日子了。 ——不知谁家的老太太这么走运? 弄清了爷爷的心思,马小璇就没那么多纠结了。 也不必好奇刘建业到底跟黎梦梦说了什么,她大概都能猜的到。 刘建业肯定劝黎梦梦不要跟爷爷来往。 毕竟爷爷现在只是个没有工作、没有户口的叫花子,在这个光棍遍地走的农场,媒婆见了都得绕道走,何况刘建业这个人精。 不来往就不来往吧,只要彼此坦诚的摆明态度就行了,大家都是成年人,真没必要故意回避。 马小璇决定哪天找黎梦梦好好谈谈,早点打开这个心结。 不能为了一段还没开始的感情,就把这份珍贵的友情弄丢了。 马小璇特意挑了个天气晴朗的午后,等高智源上工后,她让邵默和老马一左一右地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代销点。 来到代销点,却听说黎梦梦请了病假,在宿舍休息呢。 居然病了? 马小璇又赶紧来到黎梦梦宿舍。 推开门缝,果然看见黎梦梦正一个人躺在炕上,歪着脑袋,孤零零的样子,看的马小璇心里发酸。 她悄悄进屋,走到炕头,发现从前神采飞扬的黎梦梦似乎瘦了一大圈,脸色看起来很憔悴。 黎梦梦听到有人进屋,睁开眼,看见是马小璇,她定了定神,又眨了下眼睛,才不确定地问: “小璇?” “梦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黎梦梦嘴角扬起一抹虚弱的微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马小璇又摁着她的肩膀,把她摁回炕上:“别起来,快躺下!” 马小璇试了试黎梦梦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马小璇忍不住埋怨道,“你不舒服,怎么不找人告诉我一声,就一个人在这躺着硬撑!” 黎梦梦勉强笑笑,声音干哑:“我没那么严重。” “午饭吃了吗,喝不喝水?” 黎梦梦舔了下焦干的嘴唇:“那你帮我倒杯水吧?” 马小璇在一张小桌上找到黎梦梦的搪瓷水杯,倒了半杯水拿过来,一边倒水,一边后悔应该早点来看梦梦,真是大意了! 黎梦梦坐起身,披上棉袄,接过水杯抱在手里,吹了吹,稀溜溜喝了两口。 看来是真渴了。 马小璇心疼道:“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你这样一个人躺在宿舍,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想喝口水都没人给你倒!” 黎梦梦喝了两口水,声音稍微有了些力气:“没什么,就是来例假了,身体不舒服,又受了寒凉,有点感冒,不严重,躺躺就好了。” “吃饭了吗?” “不想吃。” 马小璇听说她没吃饭,就要起身回家给她做西红柿鸡蛋汤。 黎梦梦阻止道:“别来回跑了,我什么都不想吃。外边地上都是冰冻,容易滑倒,你大着个肚子,一定要小心。” “没事,我让我爷爷跟邵默一块扶着我,你等着!” 马小璇回到家,拿了两个西红柿,三个鸡蛋,做了一大海碗西红柿鸡蛋汤,放在一个瓦罐里拎了过来。 老马和邵默听说黎梦梦病了,也跟着来到宿舍,问候了两句。 黎梦梦手里抱着西红柿鸡蛋汤,看着眼前三个关心她的人,眼角有些湿。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尤其是生病时被人关心,感觉浑身都暖和起来。 最重要的是,黎梦梦看见了老马,忽然感觉,刚刚还昏暗无光的世界,霎时间阳光明媚,好像春天又来了一样! 她甚至能感觉到春天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温暖,舒适。 直到这一刻,黎梦梦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的世界,不能没有老马! 这段时间,她强迫自己不去见老马,以为这样能斩断自己的念想。 她也确实做到了不去见,可是,她总觉得自己的心空荡荡的,少了点什么。 奇怪,以前没有老马的时候,不也过的好好的吗? 怎么偏偏现在不行了? 于是,黎梦梦不信邪的跟自己较劲,看看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结果,坚持着,坚持着,就坚持到病倒了。 此时,她双手捧着一大海碗的西红柿鸡蛋汤,抬头望着面前的老马,终于下定决心: 我为什么非要跟自己较劲? 我为什么一定要做别人认为的正确的事? 我为什么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不回城了! 我要留下来,给老马当老婆! 第242章 原来她没磕错CP 一旦下定决心,黎梦梦的病好像瞬间好了。 连痛经也消失了。 她咧开嘴,冲老马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老马也冲她笑笑,又温声嘱咐道:“小黎,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不要硬撑,我们就是要互相照应才对。” “嗯!” 马小璇催道:“赶紧喝吧,已经不热了。” 黎梦梦捧起汤碗,一口气把一大碗汤全干了。 蛋汤下了肚,黎梦梦也恢复了些精神,脸色也好看了些。 等老马和邵默都走了,黎梦梦拿了梳子,把辫子打散,坐在炕上重新梳头发。 马小璇脱了鞋,也到炕上陪着她,故意问道:“梦梦,这段时间,怎么不到我家里去玩,我们家没人得罪你吧?” 黎梦梦垂下目光,神色不自然地说:“是我自己犯傻,跟你们无关。” “你怎么犯傻了——”马小璇小心翼翼地试探,“是不是,跟我爷爷有关?” 黎梦梦的脸微微泛红。 马小璇道:“梦梦,咱俩认识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之前我对你和我爷爷可能有点误会,我以为你俩—— 你俩看对眼了,但是现在我知道,是我们多想了,所以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不要因为这件事就不跟我们来往了,不管怎么样,咱们以后还是好朋友。” 黎梦梦放下梳子,握住了马小璇的手,说:“小璇,我拿你当我最好的朋友看待。所以,有些话我想跟你说,但你要给我保密!” 马小璇使劲点头:“放心,我会给你保密的!” “我——” 黎梦梦的声音有些颤抖,嘴唇不停哆嗦,似乎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马小璇急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黎梦梦咬了下嘴唇,快速说道:“小璇,我喜欢老马。” “哈?!” “我喜欢老马!” “——”马小璇嘴巴张的能塞下一整个鸭蛋。 黎梦梦说完这句话后,好像卸下了一个重担,一直揪紧的心,瞬间舒展了。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继续说:“你们没有误会,我是真的喜欢老马,这几天我之所以没有去你们家,就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放下他。 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没有他,我真的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我也知道这样不好。 但我就是像掉进沼泽地里一样,一个劲往下陷,越想挣扎,陷的越深,我是不是很蠢?” 马小璇下意识地摇头。 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脑子有点乱: ——哇哦,傻狍子看的可真准,原来梦梦真的喜欢爷爷! 原来梦梦这段时间故意消失,是为情所困! 原来她没有磕错CP! 这块糖磕的有点上头—— 马小璇脑子疯狂旋转了一会儿,忽然很感动,她反手抓住黎梦梦的手,激动到语无伦次: “梦梦,我爷爷人真的不错,他心地好,又聪明,做人做事都很踏实,最重要的是他很成熟,真的非常成熟,嫁给他这样的人,将来的日子一定会过的很舒心,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找上门。” 这番话把黎梦梦说的脸更红了:“你瞎说什么呀,我只是说喜欢,你怎么扯那么远!” 黎梦梦嘴上那么说,心里却像吃了蜜那么甜,她又有些忐忑地问: “这么说,你同意了?” 马小璇噗嗤笑了,打趣道:“我为什么不同意,我是他孙女,又不是什么恶毒小姑子,如果你们能在一起,我会真心真意祝福你们。” 黎梦梦脸更红了,她十分忐忑地问:“八字还没一撇呢,我现在只是单相思,万一老马不喜欢我呢?” 这个,马小璇就不好信口开河了。 以马小璇对爷爷的了解,爷爷应该挺喜欢黎梦梦的。 但那种喜欢,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而不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想让爷爷转变这种想法,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马小璇只好解释道:“我爷爷确实跟别的男人不太一样,他的心思完全不在爱情上,大概开窍比较晚,但是你要有耐心,他轻易不会喜欢谁,但只要喜欢上了,绝对不会移情别恋!” “真的?”黎梦梦两眼放光。 “当然是真的!” 黎梦梦一边点头,一边在想着什么:“对了,这事你千万保密,尤其别让我四哥知道,你懂吧,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止我的。” “你放心,我懂,你既然这么相信我,我绝不会往外透露一个字,也绝对不会跟智源说!” “小璇,你真好!” “那你以后,不要再躲着我们了,你这样躲着,怎么追我爷爷?” 黎梦梦长叹一声:“不躲了,我以后不会逃避自己了。但是,我该怎么做,才能追到你爷爷?” 马小璇拼命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给出了她的策略: “追夫道路千万条,日久生情最可靠。” “日久生情?” “对,我爷爷不同于一般的男人,他很内敛,也很古板,像他这种人,你越是对他撩骚放电,他越会离你远远的。 所以你不能明着追,你要暗着追,先让他习惯你,然后你慢慢融入他的生活,让他慢慢的离不开你,只要你们彼此习惯、彼此依靠,他会自然而然爱上你。 你相信我,那些嘴上海誓山盟、轰轰烈烈的爱,都是虚头巴脑、经不起考验的,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你等等——我找个本子记下来!” 黎梦梦撒开马小璇的手,跳下炕,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笔记本和铅笔: “你再说一遍,我觉得你说的都好有道理,我要把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以后每天看两遍!” 马小璇:“——”我刚刚说什么了? 她努力回忆,想起刚才的话,就一字一句地说给黎梦梦听。 黎梦梦认认真真抄在纸上。 马小璇看见黎梦梦奋笔疾书,忽然发现,刚才还病怏怏的人,突然间变得生龙活虎。 不得不感叹爱情的力量! 马小璇按照自己对爷爷的了解,给黎梦梦制定了一套「追夫策略」,还分享了一些感悟。 黎梦梦洋洋洒洒记满了三张纸。 等说的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马小璇该回家准备晚饭。 黎梦梦放下笔记本,穿衣起床,到外面去找老马,准备和老马两人把马小璇送回去。 可是,刚出宿舍门,就看见老马带着马英找过来了。 第243章 老王一家太不是东西了 马英像一只打了败仗的斗鸡,横冲直撞地冲进宿舍,一看到马小璇,就气的大骂: “老王一家人不讲理,太可恶了,太可恶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家人没有良心,他们全家人不得好死! 白白把人糟蹋了,现在想把包袱甩了,简直丧尽天良,天打雷劈的玩意儿,全家没一个好东西!” 马小璇坐在炕沿上,被马英的怒火吓了一跳:“姑姑,又怎么了?” 马英气的浑身直哆嗦:“小璇,小璇,怎么办,你快给我出个主意!” “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带娣出事了?” 马英一屁股坐到泥地上,拍着大腿叫骂道:“我作孽啊,我当初就不该当这个媒人,害我丢了一回脸不够,现在又把好好一个丫头推进火坑,王家人太不是东西了,太不是东西了——” 老马站在门口,见马英这么激动,走进来劝道:“小璇她姑,有话慢慢说,别激动。” 马英一把抱住老马,悲痛不已:“小叔叔,我心里苦啊,我自己过日子都没这么糟心,结果因为别人家的一桩桩破事弄的鸡飞狗跳,我不该当这个媒人——我该死!” 说着,马英居然猛扇了自己一耳光。 老马连忙阻拦:“哎哟,使不得,使不得,怎么能自己打自己!” 马小璇坐在炕沿上,被马英的举动吓的肚皮发紧。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猜到应该是带娣出事了。 上次听马英说过,孙带娣一病不起。 难道病情严重,没有治好,已经去了? 她着急问道:“姑姑,带娣到底怎么了?” 马英松开老马,「哼」一声,朝旁边擤了下清水鼻涕,在鞋帮上擦了下手指,而后哭诉道: “小璇,你得给我出个主意,你说怎么办吧——” 马英连说带骂的,把老王一家人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都告诉马小璇。 之前孙带娣因为一直没有怀孕,再加上最近这段生了病,卧床不起,所以王家人想把这个「不能下蛋又生了病的母鸡」打发走。 马英一时气糊涂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去找马小璇商量。 当时马小璇帮她出了主意,让王家人先把孙带娣的病治好,然后再正式离婚。 马英觉得这办法不错,只要孙带娣病好了,离了婚,在农场还可以再嫁人的。 哪怕孙带娣真的不能生育,只要身体健健康康的,在这个遍地光棍的农场,也有人要。 大不了将来收养个一儿半女,这日子总能过的下去。 可是,老王一家人不要脸的程度,超出了马英的认知。 王家人根本不想给孙带娣治病! 王家人坚持认为,孙带娣得的是不治之症,不管花多少钱都治不好,那还浪费钱干嘛? 谁家有闲钱给一个要死的人治病? 而且,他们也不同意离婚。 离婚这事简直离谱,他们可从来没听说过农场有谁办过离婚的,他们也不想第一个吃螃蟹,留下这么个不好听的名声。 人直接走就行。 人走了,婚自然就离了。 哪里还须要惊动场部办公室那边? 所以,马小璇提出的这两条,王家人都没答应! 马英气的没办法,只能回家再想别的招。 折腾来,折腾去,马英使出浑身解数,王家人就是油盐不进,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马英万般无奈之下,突然想到了农场的妇女主任。 找到妇女主任,让妇女主任出面调解。 妇女主任去了王家两趟,劝说王家,不管以后离不离婚,先给孙带娣治病。 就算是家里的一口牲畜病了,也要花点钱,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 人难道连牲畜都不如,那不又回到旧社会了吗? 王家人当着妇女主任的面,嘴上满口打一定,说一定会给孙带娣看病。 但等妇女主任一走,他们依然故我,没有任何行动,把病重的孙带娣晾在一边。 等妇女主任再上门,他们就说已经拿了药,给孙带娣吃了,但就是不见好。 马英骂他们睁眼说话,可是对王家的满口谎言,也是无可奈何。 这事就这么拖来拖去,一直拖着。 结果,今天突然听到小道消息,说有人遇见王二林在场部西边的小树林里挑选地方,似乎是选坟地,可能王二林的媳妇儿快不行了,王家人在准备后事。 马英一听,顿时着急上火,不管不顾地跑到王家去看人。 就看到孙带娣一个人躺在一间破旧的夏屋里,奄奄一息,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只剩半口气。 马英又气又恨又痛,跟王家人理论半天。 王大娘就骂马英,说马英娘家人没有一个好货色,前一个马兰花怎样勾搭常明安,被人发现又不肯承认,反过来栽赃嫁祸,净干丢人现眼的事! 这一个孙带娣,天生病秧子,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只会吃白饭、拖累人。 现在死也死的不利索,半死不活的膈应人。 王大娘骂的极其恶毒,马英听的差点当场气绝。 她要冲进去抢人,说孙带娣死也不死在你们家,你们王家就该绝户! 王大娘听说骂他们家绝户,那可真急了,这不是连着她最疼爱儿子、孙子一块骂进去了吗? 这怎么能忍?! 王大娘喊王二林拿了铁叉,要把马英叉出去。 王二林对他妈的话言听计从,他妈让他拿铁叉叉人,他就真的拿铁叉叉人。 从前王二林见了马英,总是毕恭毕敬,婶子长、婶子短,叫的十分亲热。 现在在亲妈的怂恿下,瞬间翻脸不认人,手里的铁叉直对马英身上戳。 马英心里再气,面对那明晃晃的铁叉,也不敢贸然前进,只能跑出王家,跑到大街上。 马英一走,王大娘就把门从里面反锁上,躲进屋里不出来。 无论马英怎么骂,都当耳旁风似的没听见。 马英差点气死在街上。 一边气,一边后悔,是她把孙带娣推到火坑里的! 要不是她大老远把人从老家叫过来,孙带娣就算在老家饿死,也不会在婆家受到这样不公正的待遇,连个畜生都不如。 哪怕家里的一只鸡突然病了,主人都会想办法救治一下。 好好一个大活人,居然就让她在那等死! 怎么早没看出王家人是一群畜生?! 要早知道王家人的真实面目,哪怕他们跪着求自己,也绝不给他们家说媒! 第244章 帮我镇个场子 马英一边生气,一边又觉得悲哀。 只可怜孙带娣在这没有靠山,没有能为她出头的娘家人,王家人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 要是有了靠山,谁还敢那么做? 一想到靠山,马英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人:马小璇! 对啊,去找马小璇,也许她有什么办法对付王家人呢! 马英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赶忙跑去找马小璇,把她当成最后一丝希望。 要是马小璇也管不了,那孙带娣可能真的是命该如此了。 马英半路遇到老马,得知马小璇正在女生宿舍,就直奔女生宿舍,见到了人,就像见到最亲的亲人似的,把心里的委屈一股脑朝这个侄女哭诉出来。 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马英是真的为自己娘家的人叫屈,尤其这个娘家人还是自己做媒叫来的,她作为长辈、作为媒人,有责任看护好娘家的侄女。 怎能容忍老王一家不把孙带娣当人看! 马小璇听说了王家人的所作所为之后,情不自禁地用高智源的口气说道: “妈的,王家人这是要上天啊?” 马英见侄女动怒了,连忙抹了把眼泪:“小璇,不能让带娣这么不明不白死在他们家,到时候他家人用凉席一裹,把带娣埋进林地里,我一辈子都不能心安。” 马小璇扶着肚子站起来,淡淡地说:“走,我要亲眼见识一下,王家人的心到底有多黑。” 老马眼见着孙女要去干仗的架势,吓的赶紧阻拦: “小璇,你别激动!你现在这样,千万别去跟人打架!” “放心,爷爷,打架这事,轮不到我,你去养猪场帮我把智源叫回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那你等着,在小高回来之前,千万别跟人动手!” 老马不敢耽误时间,赶紧出门去找人。 马小璇又对黎梦梦说:“梦梦你帮我找下邵默,让邵默把他外公请过来。” “好,你等着!” 马英见马小璇几句话就把事情安排了,立马转悲为喜: 太好了,有小璇出面帮忙,带娣有救了! 很快,邵默扶着何院长来到了女生宿舍外面。 何院长一到,马小璇就在马英和黎梦梦的左右搀扶下,带着何院长与邵默,朝老王家出发。 快走到老王家门口时,高智源和老马也到了。 ——怎么刘建业也跟着来了? 原来老马担心打架人手不够用,顺便把刘建业也叫上。 ——就算不能打,凑个数也是好的。 不能输了阵仗! 高智源和刘建业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老马,老马什么都不说,只是叫他们过去。 高智源担心媳妇儿发生了不测,急急忙忙往家跑,大老远看见媳妇儿就跟慈禧太后出宫似的,左右搀扶,后面还跟了一群人。 好家伙,这什么队形? 四个二? 高智源加快步子,摆动着两条大长腿跑到媳妇儿身边: “咋的了,媳妇儿?什么事把你惊动了?” 马小璇松开其他人的搀扶,主动挽住高智源的胳膊说,语气平和: “我没事,叫你回来,是想让你帮我镇个场子。” “嗐,你就说吧,谁惹你了,老子把他锅砸了,哪用的着你亲自出门?!” 马英看见高智源的态度,立马喜上眉梢: 总算找着靠山了! 这件事对马英来说是个大难题,可是对大胡子这样的人来说,都不够当下酒菜的。 马英只后悔没有早点来找小璇帮忙。 马英三两句把王家人对待孙带娣的恶行说了。 高智源听后,嘬了下牙花子:“我说老王最近在养猪场,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敢情背后憋着坏呢,奶奶个腿儿,皮痒了——” “智源……”马小璇扶着高智源,就像拽着个随时夺路狂奔的大狼狗,“等会儿看我眼色行事,我说动手再动手。” “行!” 马小璇还是不放心:“别下死手,要是把王二林揍出个好歹,咱们还得吃官司,点到为止。” “放心吧,打人这事我熟,我知道到哪最疼又死不了人。” 马小璇这才稍稍放心。 一帮人浩浩荡荡开到老王家门口。 王大娘正带着小孙子在门口的草垛上扯草,抬头看见黑压压一片人,还以为是有什么热闹可看,正想放下草,领着孙子跟过去。 再一看,马英也在里面。 再看看马小璇和大胡子的目光直直射向他们家小院,王大娘顿时明白了什么。 亲娘嘞,这热闹是她自己个儿! 王大娘顿时吓的两腿发软,哪里还有跟马英对骂时的气势,她拎起小孙子的衣领就朝院里跑。 慌慌张张插上门栓,回头朝里面喊:“二林,二林,快,有人找上门来了!” 王二林听到这话,从堂屋出来,又抄起门旁的三股铁叉,恶狠狠道: “那老婆娘又来了吗,多管闲事的老女人,看我戳不死她!” “不,不是,是大胡子来了——” 王大娘像见了鬼似的,咯吱窝夹起小孙子就朝堂屋跑,小孙子被她夹的哇哇大哭。 完了完了,怎么把大胡子招来了? 大胡子向来不会管别人的闲事,不知马英给大胡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王二林听说这回是高智源来了,愣怔了一下,被王大娘扯着胳膊往屋里拖: “傻站着干嘛,快到屋里藏起来,你想挨揍是不是?” 王二林差点吓尿: 妈呀,怎么是大胡子来了?我不想挨揍! 我要藏好! 王二林还没来得及扔掉铁叉,就被王大娘拖进屋里。 反锁房门,关紧窗户,拉上帘子,谁也找不着我! 刚进屋,就听外面传来高智源那震慑三军的大嗓门: “王二林,你特娘的给老子出来,老子听说你家铁叉子磨的比老子的杀猪刀还快,快亮出来,老子再给它抛个光!” 屋里的人连个屁都不敢放。 小孙子被奶奶和二叔的情绪感染了,哭的更加厉害,像杀猪一样尖声嚎叫。 “好孩子,快别哭,大胡子来了,别让大胡子听到,快别哭!” 孩子听到大胡子来了,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分贝。 王大娘不得不捂着小孙子的嘴,小孙子只能发出呜呜的哭泣声。 第245章 一脚踹翻门楼 外面,高智源已经站到院门口了,朝里面放话: “哟呵,大白天的,门还锁上了,王二林,老子喊三声,你要是不出来,老子直接踹门了,一,二。” 「二」字话音未落,只听「啪」一声,一只大脚掌猛力踢到门上。 门板颤动几下,最后回归原位。 “他妈的,这家人都是些破烂货,这门倒挺结实!老马,刘建业,小白脸,你们都看屁呢,赶紧帮忙啊,听我喊,一二三,一起踹!” 老马,刘建业,邵默,三人面面相觑,用眼神商量着什么。 最后都默契地朝前走了一步。 四人站成一排。 “一,二,三!” 四人一起抬脚。 “砰——” 门没踹开—— 可是,门楼子「吱嘎」两声,从两边土墙垛子上剥离出来,门和门楼子被一起踹倒了。 「轰」一声,整个木制门楼连带着木门,一起倒在地上。 两边的土胚墙也连带着震了一下。 马小璇和黎梦梦眼看着这伙人一脚踹翻门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帮人要上天啊?! 老马、刘建业、邵默眼见自己一脚踹翻了门楼子,也都既震惊又佩服自己: 这一脚,踹的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高智源回头去扶马小璇,两口子踩着木门进了院子。 其他人跟着鱼贯而入。 马英跟在后面,想起刚才被王二林提着铁叉追着跑的憋屈,这下终于扬眉吐气了,站在院子里,叉腰朝屋里喊: “王二林你个鳖孙,你特娘的铁叉子呢,你来戳我呀,你来呀!你刚才不戳的挺带劲的吗,怎么这会子躲到屋里当缩头乌龟了,呸,孬种!” 马英骂了一通,出了口恶气,这才想起还在夏屋里躺着的孙带娣。 跑到夏屋,看见孙带她仍然直挺挺躺在冰冷的屋里,半死不活的样子,声泪俱下地叫了一声: “带娣,可怜的孩子!” 马小璇听到喊声,对何院长说:“何院长,麻烦你帮我瞧个病人,看还有没有救。” 何院长点头,跟着马小璇去了那间夏屋。 这是一间存放柴禾与杂物的小屋,四处漏风,从屋里甚至能看到屋外的蓝天。 孙带娣正躺在一堆玉米秸秆堆成的草堆里,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仿佛老成了一具干尸,皮肤青灰,嘴唇干裂。 马小璇到这幅景象,一下子心酸了。 这还是从前那个孙带娣吗? 从前孙带娣虽然瘦弱,但好歹还有个人形。 眼前这人已经瘦脱了相,不知道的,还以为躺着个死人。 何院长在旁边蹲下,先试了下鼻息,又试了试脖颈,再掀了掀眼皮,然后抬起孙带娣的手腕开始摸脉。 何院长面色沉静,从他的表情看不出病人到底怎么样了。 等他摸完脉搏,马小璇和马英异口同声问:“怎么样了?” “身体极为虚弱,但应该是没有调养造成的,本身应该不是什么大病。” 何院长想问孙带娣之前的症状,但孙带娣只是眼珠子在眼皮里面来回滚动几下,没有说话。 马英把她知道的情况跟何院长说了。 何院长分析,孙带娣一开始得的应该是痢疾。 这种病并不难治,只要对症施药,慢慢休养,完全能恢复过来。 都是王家人想甩了个包袱,对病人不管不顾,拖到了现在,在这个冰冷的小屋里没吃没喝,才加重了病情。 躺在四处漏风的小屋里挨饿受冻,就是正常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个病人。 要是放任不管,估计明天就彻底凉了。 马英听说孙带娣得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完全是被一个能治好的小病拖成现在这样,气的眼泪又下来了: “王家人狼心狗肺,不配当人,狗都不如!” 马小璇一直表现的挺平静的,这时知道孙带娣遭遇的情况,也火了。 她冲外面说:“智源,把屋门敲开,现在!” “好嘞!” 高智源径直走到堂屋门口,朝里面吆喝:“我再数三声,给我开门,要是不开,我直接踹了,一!” “啪——” 又一脚,门栓子直接断了,堂屋门直接被踹开了。 马小璇看见堂屋门被踹开了,说道:“爷爷,姑姑,把人抬到屋里去,她现在还是王家的人,就是死,也得堂堂正正死在他们家炕上,而不是死在草堆里!” 老马和马英合力抬起孙带娣,在马小璇的带领下,把人抬到堂屋。 屋里烧着炕,虽然不是很热,但比那间小破屋暖和多了。 屋里面,王大娘、王二林和小孙子,三人抱成一团,缩在炕角。 看见高智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王大娘搂紧小孙子,哆嗦道: “大大大胡子,好兄弟,别乱来,有话好好说——” 马小璇也走了进来,听到王大娘这话,冷哼一声: “有话好好说?前些天跟你们好好说的时候,你们听没听?现在才想起来好好说了?晚了!” 这时,老马拖着孙带娣的上半身,马英抬着孙带娣的双腿,合伙把人放到炕上。 老马还很贴心地拿了个枕头,垫在孙带娣脖子下面。 又扯了一床被子把人盖好。 在老马做这些事的同时,高智源已经捡起地上的铁叉,朝缩在炕上的三个人戳过去: “听说你家铁叉子磨的特别好,来,老子先试试,谁先试,主动报名,不报名的话,我随便戳了!” 王大娘吓的抱着小孙子嚎啕大哭。 王二林整个人匍匐跪倒在炕上,朝高智源连连磕头认错: “高哥,高哥饶了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高智源还是不管不顾地朝王二林戳过去。 一铁叉戳进王二林后脖颈的棉衣里,用力一挑,棉衣戳破,里面的棉花露了出来。 王二林只觉后脖子一凉,然后,裤子里一阵热流顺着大腿淌了下来。 淌在炕席上,湿了一大片。 高智源见王二林吓的尿裤子,突然乐了:“妈的,老子还没戳你肉呢,尿就下来了,老子要是在你小鸡儿上戳一下,你是不是屎都能崩到裤兜子里?” 王二林听说要戳他小鸡儿,不由得整个腰部到大腿那一块阵阵发麻,他不受控制地趴在了炕上,瘫软的像条死狗。 第246章 别打了,我们知道错了 高智源一副大开眼界的语气说: “王二林,老子什么没见过,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孬种,连自己媳妇儿都保护不了,你还算什么男人,就你这样的人也能娶到媳妇儿,老天爷真是瞎了眼,赶紧给我滚下来,别一会儿把屎崩到裤兜里熏着别人!” “好好好,我滚,我滚还不行吗?” 王二林果真咕噜噜在炕上滚起来,直接滚下炕,「啪叽」摔在地上。 高智源嘿嘿一笑,挥起铁叉,轻轻一戳,又戳破了王二林的棉衣后背: “这铁叉还真特娘的磨的挺好!” 马英在一旁看的别提心里酸爽了。 这几天,为了孙带娣的事,她受了多少窝囊气,只怪她势单力薄,王家人又太不讲理,她拿王家人没办法。 现在大胡子一出手,王家人顿时成了纸老虎。 马英此时不出气,更待何时? 她上前像踢死狗一样踢了王二林一脚,又朝王二林头上吐了口浓痰: “呸,王二林,你不是要拿铁叉子叉我么,瞎了你娘的狗眼了,你起来呀,你起来戳我呀,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你看看人家大胡子,拿自己媳妇儿当命一样疼,你看看你这副德行,你媳妇儿还不如你们家一条狗,你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妈要扔你媳妇儿你就扔,你那么听你妈的话,没你妈就活不成了是不是,哪天你妈进棺材了,你干脆找把刀,把脖子一抹,跟你妈去了吧!” 骂完王二林,马英又指着炕上的王大娘骂:“老王婆,你说咱两家认识多少年了,从我跟老窦到这农场,得有十年了,十年来,咱两家关系就好,老窦拿老王是当亲哥们,这些年,他们两个喝了多少场酒,我们家哪回有点好吃的,自家孩子舍不得吃,也得拿来给他俩下酒,我是万万没想到,咱两家这么多年交情,最后你们居然干出这种没良心的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就等着你们家遭报应!” 马英一口气骂了半天,王大娘一句不敢反驳。 马小璇见他们骂来骂去,没有解决实际问题,插嘴道: “等会儿再骂,救人要紧!” “对,救人要紧!”可是马英一时找不着头绪。 马小璇吩咐趴在地上的王二林,让他去烧炕。 又叫缩在炕上的王大娘去做饭。 王大娘吓的只是抱着他的小孙子不肯松手,好像一松手,她心爱的小孙子就会被人吃了一样。 马小璇说:“王大娘,你把孩子放下来,先去做口热汤饭,你放心,大人的责任由大人承担,我们不会拿孩子出气。” 王大娘这才半信半疑地说:“好好,我去做饭,你别要杀要剐冲我老婆子来,别害我孙子。” 马小璇见她爱孙如命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孙子的命是命,你儿媳妇的命就不是命了?!” 高智源见媳妇儿发了脾气,又狠狠朝正要爬起来的王二林踢了一脚: “妈的,本来不想打你的,一听你妈这话,还是得踹你两脚才解气。” 一脚踢完,又是一脚。 两脚下去,刚才趴在地上的王二林,又仰躺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 王大娘眼见儿子挨了打,心疼的又哭又叫:“别打了,别打了,我们知道错了!” 这个时候,王家的大儿媳妇田莉回来了,大概是有人偷偷到场部小学通风报信,田莉得到消息,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个帮手,场部小学校长韦强,就是跟张文远、刘建业、老马住在同一个宿舍的韦强。 田莉一回来,看见自家门楼子整个倒塌在地,门口围了一伙人不敢往里进,她脑子里猛地冒出四个字: 灭门惨案…… 田莉吓的心脏抽抽,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幸好韦强在旁边扶住她,把她扶进屋里,一进屋就听到孩子的哭声,她失声大喊: “毛蛋!毛蛋!你们把我的毛蛋怎么了?!” 高智源现在一见这女人头忍不住皱眉,隔夜饭都能吐出来那种。 马小璇也有点膈应田莉,但她不得不站出来说:“好了,你把孩子带走,王大娘,你大儿媳妇儿回来了,把孩子交给你儿媳妇,你赶紧去做饭。” 王大娘一家现在被拿捏的死死的,不敢有半句违抗,只好按照马小璇说的,把孩子交给田莉,自己去做饭。 王二林缓了口气,抹了鼻血,去烧炕。 炕烧热了,饭做好了。 马小璇又说:“王大娘,拿钱。” “钱?”王大娘一脸惊骇,“你们怎么还要抢钱?” 高智源大骂:“放屁,老子稀罕你那几个破钱,拿钱给人看病!” “哦哦,我拿,我这就拿。” 王大娘的钱藏在屋顶的房梁上,她只得当着众人的面,从藏钱的地方拿了个蓝布包,从里面拿出五毛。 “五毛钱看什么病,你买老鼠药呢?五十!” “啊,五十?”王大娘一脸肉疼,“用不了那么多吧?” “你看人都要死了,怎么用不了那么多,你拿不拿?” “拿,我拿。” 王大娘平时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一下子要拿出五十,就像从心里割块肉似的疼,掏出几张钱来,犹犹豫豫,舍不得撒手。 “拿来吧你!” 高智源一把将钱拽到手里,数了数,正好五十。 把钱交给马小璇。 马小璇没想到高智源心这么黑,一下子黑了五十块。 她把钱又递给邵默,让邵默去医务室帮忙开药。 邵默听了何院长几句交代,拿着五十块钱走了。 王大娘眼看着五十块钱落到别人手里,心疼的泪都掉了下来。 马小璇又监督王大娘母子两个给孙带娣喂了热水热饭。 孙带娣吃了小半碗,再加上身体暖和起来,渐渐睁开眼。 马小璇问她:“带娣,能听见我说话吗?” 孙带娣眨了下眼,下巴微微动了一下,是在点头。 马小璇扫了下屋里的其他人,坐到了炕上,做好了谈判的准备: “好了,既然大家都在,那咱们趁现在,把话说开了。先问一句,你们家谁当家,让当家做主的出来说话。” 王大娘刚要开口说当家的不在,恰巧老王回来了。 第247章 被讹了一大笔钱 老王在养猪场得到通风报信,说他家里出了大事,高智源带人把他家门都拆了,老王这才猛地想起来,刚才老马到养猪场找人,原来是到他家闹事的! 老王吓的撂下铁锹就往家跑。 一回来,就看见他那个要死的二儿媳妇,正躺在他们老两口炕上。 全家人除了在公社邮局上班的大儿子,其他人都在,而且各个眼睛通红,受尽了人间屈辱的样子。 “老头子,你可算回来了!” 王大娘话没说完,瘪着嘴,呜呜哭起来。 不等老王开口,高智源扶着铁叉,语气还算「和善」地说: “老王,你来的正好,快坐着,有话跟你说。” 老王其实一肚子不服气,可现在面对的不是别人,是随时有可能爆-炸的火药桶子,他要是敢反抗,很可能当着全家老少以及一众外人的面被高智源爆打。 那样也太丢人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识时务者为俊杰。 忍一时风平浪静。 我忍! 老王一声不吭,默默坐到炕沿上。 王家人一看,好了,本来希望当家的过来能给他们涨点气势,结果一句话没说,直接弃城投降,任人宰割了。 高智源见老王乖乖坐下没有作妖,就朝媳妇儿看了一眼: “媳妇儿,当家作主的人来了,你想说什么,开始说吧。” 马小璇开口道:“既然大家都在,那咱们趁现在把话说开了,你们家既然不想要这个儿媳妇,咱们也没必要把人放你们家继续受气,离婚吧,从此一拍两散,以后毫不相干。” 说完,马小璇低头看着已经睁开眼的孙带娣,问她: “带娣,你都清楚王家人对你做了些什么,他们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要是想继续留在他们家过日子,以后他们再这么对你,谁也帮不了你。如果你想离开,只要你点个头,我们就能做主,帮你把婚离了。” 马英赶紧补充:“小璇说的对,你放心,带娣,离了婚你还可以留在农场,我再给你找个人家,这回肯定睁大眼睛给你找个好人家!” 此时,屋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孙带娣身上,看她如何表态。 躺在炕上的孙带娣,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听的一清二楚。 对这段时间经历的非人的待遇有刻骨铭心的记忆。 她再往前回忆,想想自己自从嫁入王家,成为王二林的媳妇儿之后,就没过几天顺心的日子。 从她进门开始,就遭受各种不公平的待遇。 这种不公平,随着她不能生育而变本加厉。 但她是个逆来顺受的性格,没有反抗的勇气和底气,所以对自己的命运无可奈何。 但现在,突然有人给她撑腰了,她突然有了脱离苦海的勇气和底气,她愿意赌一回!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必须逃出这个火坑,为自己寻一条活路! 她抬起手,抓住马小璇的衣摆,费力地喘了几口气,点了点下巴。 马小璇懂了她的意思:“你确定要离婚,是不是?” 孙带娣声若蚊蝇地回答:“是——” 马小璇和马英都松了口气,她们之前都很担心孙带娣被传统思想禁锢,不敢离婚,现在既然孙带娣答应下来,那就都好办了。 马英咬牙:“好,那就离!” 马小璇冷静地说:“离婚之前,孙带娣还是继续住在王家,直到她身体完全康复。” 马英担心道:“那万一,这帮狼崽子继续虐待带娣怎么办?” 马小璇眼珠子转了转,脑子里冒出个「馊」主意: “那就让王家人交点保证金吧?” “保证金?”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保证金」是什么意思。 马小璇对王家人说:“你们家拿五百块钱出来作为保证,保证在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带娣,给她吃喝,让她住在屋里,只要带娣身体恢复,办完离婚手续,我们就把这五百块钱原封不动还给你们,但凡带娣受到克扣或者打骂,那就从这五百块钱里扣钱。” 原来是这个意思。 马英惊喜道:“这主意好,小璇,你想的这办法太好了!” 高智源也忍不住赞叹:“不愧是我媳妇儿!” 可是,这五百块钱,把王家人吓着了。 王大娘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 就这瘦的跟黄豆芽一样的死丫头,一毛钱没花就娶进家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值钱了?! 王大娘差点蹿起来:“五百块,你怎么不把我们家人都杀了?!” “很想死吗?”高智源幽幽地问,“如果你们全家都死了的话,这五百块保证金就给你们免了。” “——”全家无语。 “拿来吧?” 王大娘颤抖道:“我们保证,一定会把带娣的病治好,真的,我们保证,以后每天好吃好喝伺候,不行你们每天来监督,好不好,钱就免了,行不行?” 马小璇让了一步:“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那要不,我再少一点,三百?” 高智源一口咬定:“不行,就五百!” 马小璇:“王大爷,王大娘,我已经尽力帮你们争取了,你们要是连三百都不肯拿,那一会儿智源要是发起脾气,我拦都拦不住。” 听到这话,高智源又掂量了下手里的铁叉。 王二林被打怕了,一看到高智源手里的铁叉子就腿肚子打转: “妈,你就拿三百出来,快点!” 王大娘仍然不甘心:“可是,家里没那么多钱啊。” 高智源很好商量的语气:“没钱也行,搬东西吧,大衣柜,收音机,还有大林的自行车——” 田莉急了,因为高智源说的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小两口的,家里只有他们小两口有大衣柜、收音机和自行车。 “不行,不能搬东西,那是我们的!” 老王和王大娘一向有点怕这个厉害的儿媳妇,听到儿媳妇这么说,当然不能让高智源去搬那些东西。 老王戳了戳老伴儿,灰头土脸道:“别说了,拿钱吧。” 王大娘又哭了,不情不愿地掏出蓝布包,抽着鼻子说: “说好了,离了婚,就把钱还给我们。” 马小璇冷笑:“放心吧,我们不会贪了这三百块钱的,一条人命,怎么也不止三百块。” 王大娘把蓝布包放到炕上,一边哭一边数钱,最后连整带零,数出了三百块。 马小璇掏出手帕,把钱包起来:“等带娣身体好了,离完婚,就把钱还给你。” 王大娘见自己的蓝布包里只剩下几毛钱,突然悲从中来,趴在炕上放声大哭: 三百五十块钱啊,全部家当都在这了! 要是马小璇说话不算话,到时候不还钱,那这些钱就全打水漂了。 万万没想到,当初以为娶了个不花钱的儿媳妇,结果要离婚了,却被讹了一大笔钱! 第248章 孙带娣再嫁 马小璇从王家总共拿了三百五十块钱。 其中三百块是保证金,保证孙带娣在王家这段时间能得到善待。 五十块钱是医药费。 不过,孙带娣其实病情不重,用不了那么多医药费,前前后后,一共只花了四块多。 才四块多,就把病给治好了! 如果刚生病时就治疗的话,连四块钱都不用。 孙带娣差点因为一个四块钱就能治好的小病而丢了性命! 剩下的钱,马小璇也没还回去,全部给孙带娣买了营养品。 那些营养品,其实就是自己空间里的孕妇奶粉,她把包装拆了,倒进不同的罐子里,当做普通奶粉。 然后又拿了蜂蜜、饼干、鸡蛋之类的东西。 孙带娣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这么多好东西,现在居然因祸得福,一下子吃的比王家所有人都好。 连那个平时最娇惯的小孙子,也只有眼馋的份。 这在从前,是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孙带娣在这些营养品的滋补下,身体果然很快恢复,也人长胖了一圈。 半个月后,马小璇再次来到王家,亲自带着孙带娣和王二林去了办理离婚手续。 离婚的事,马小璇已经提前跟杨主任等人打过招呼了,把孙带娣在王家遭受的虐待一五一十的说了。 场部领导知道实情后,也很痛心,表示同意离婚。 所以孙带娣和王二林一到那,张文远立即给他们开了离婚证明。 这算是新盛农场第一份正式的离婚证明,在此前从没有人办过离婚。 离婚以后,孙带娣就收拾了自己的包袱,从王家离开。 其实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她就只带走了那些没吃完的奶粉、蜂蜜、饼干,其余的衣服鞋袜,她一概没带。 等于是净身出户。 孙带娣离开王家那天,许多人都来瞧热闹。 孙带娣虽然觉得这事很不光彩,但是在马英和马小璇两人的保护下,她没有表现出特别畏缩的样子,努力的抬头挺胸,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出王家,到了马英家。 在马英家只住了两天,孙带娣就火速再嫁。 就像马英说过的,在这个光棍遍地的农场不愁嫁。 哪怕是个傻子、残疾、寡妇,或者不能生育的女人,也有人抢着要,何况孙带娣年纪轻轻,才二十岁,正值青春大好年华。 孙带娣这次嫁的人,是马英千挑万选,选了个最合适的。 这个人,外号陈龅牙,是农场的拖拉机手。 就是当初马英准备要介绍给马兰花的那个人,结果被马兰花认为是方圆几十里农场最丑的一个,当场就给拒绝了。 陈龅牙三十岁,因为长的确实有点磕碜,个头又小,嘴巴又不会说,一直没有女人缘。 但他本人性格和顺,十分勤俭,是个踏实可靠的人。 而且陈龅牙是个孤儿,童年时跟他父亲逃荒到这,他父亲在开垦农场时掉进沼泽里当场牺牲,当时才只有十多岁的陈龅牙就一个人在农场生活,没有任何亲属。 所以,孙带娣嫁过去后,不会被公婆拿捏,也没有妯娌姑侄之间的麻烦事,人际关系简单,孙带娣去了以后直接就能当家做主。 马英当初之所以想把自己的亲侄女马兰花介绍给陈龅牙,就是考虑马兰花实在太懒了。 如果找那种公婆健在的家庭,说不定人家公婆天天骂上门来要求退货,那自己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结果没成想,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马兰花和陈龅牙没成,把现成的机会留给孙带娣。 以孙带娣这种软弱的性格,也适合这种没有公婆的家庭,至少不会受公婆的气。 所以马英当初想着再给孙带娣介绍对象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陈龅牙。 这边孙带娣还没离婚,那边马英就已经跟陈龅牙谈妥了。 陈龅牙愿意娶孙带娣,也不嫌弃孙带娣不能生育。当然,也不在乎孙带娣曾经是王二林的媳妇儿。 陈龅牙母胎单身三十年,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找个女人,能陪他过日子,给他缝缝补补、洗衣做饭,夜里有个人说话就行。 不会生孩子也没关系,将来可以收养别人家的孩子,养大了,跟亲生的一样。 马英对陈龅牙的态度感到非常满意,真的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觉得陈龅牙长的好看,连那; 两颗龅牙都变得可爱了; 马英这边跟陈龅牙说好了,回头又跟马小璇商量。 马小璇不知道农场还有这么号人,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她就去跟高智源打听陈龅牙的为人。 虽然高智源常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他那双「狗眼」看人确实很准。 高智源对陈龅牙的评价是「我差点忘了农场还有这么个人」。 马小璇把这话理解为「这人不错,是个正经人」。 马英和马小璇都觉得这桩婚事挺合适,这才把这事告诉孙带娣。 孙带娣没什么主见,都听她们的安排。 所以,孙带娣前脚刚和王二林离婚。两天后,就又和陈龅牙去领了结婚证。 领结婚证时,孙带娣和陈龅牙才算第一次正式见面。 之前在大田里干活时,彼此见过几次,都没怎么留意对方,这时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媳妇儿和男人,都感到很不好意思。 陈龅牙甚至激动的脸都红了。 领完结婚证,两人因为暂时没有住处,没有住到一起。 陈龅牙去跟场领导申请住房,想先暂时搬到大田里住,等开了春,再到场部选个地方,盖几间房子安家。 场领导点头批准,让陈龅牙自己去大田里随便挑一间小屋。 农场有几千亩大田,每隔一段距离,就在地头有一间小土屋,供看管大田的人临时居住,方便管理大田。 现在大田里没什么农活,那些房子都空置了。 而且那里远离场部,没什么人烟,生活很不方便,平时没人愿意到那么偏僻荒凉的地方去住,所以腾出一间给新婚小两口临时居住,没什么大问题。 陈龅牙挑了一间离场部最近的、条件最好的屋子,就把铺盖什么的都搬过来了。 第249章 见鬼了,蔬菜呢? 马英和马小璇还分别送了他们一些日用品,脸盆、饭碗、筷子什么的。 又到办公室要了点报纸,让陈龅牙把墙面糊上。 还让邵默这个半吊子木工,给他们打了一张八仙桌、一个脸盆架送过去。 这样,算是给两个人简单安顿了一个家。 陈龅牙和孙带娣这对盲婚哑嫁的夫妻,就正式搬到一起住了。 而这时候,王家人也上门来讨要那笔三百块钱保证金。 马小璇找了几个因由,当场扣了八十块,只还了二百二。 王家人理论了半天,要把那八十块钱要回去,说他们如何尽心尽力照顾孙带娣,没有半点对不住她,为什么还要扣钱? 而且一扣就是八十,这也太多了! 他们说了半天,磨破了嘴皮子,最后马小璇才让了步,又多退了三十,只留下五十。 王家人多争取到三十块钱之后,心里喜滋滋的,好像白捡的一样高兴,拿着钱就走了。 等回到家,才琢磨出不对劲。 不对呀,还是被那丫头扣掉了整整五十块! 再加上上次买药的五十块,一共损失了整整一百! 王大娘当时就气的牙齿咬的咯咯响。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损失掉的一百块钱,被马小璇全部送给孙带娣,作为嫁妆带走了。 孙带娣从马小璇手里接过这笔巨款时,不敢相信,自己一下子居然有了这么多钱。 她从小到大,也没见到过一百块钱长什么样。 在王家,更是几乎没摸过钱。 甚至每次辛辛苦苦干一天家属工挣的五毛钱,回来都要全部上交给婆婆,她连一毛钱都没花过! 等孙带娣反应过来这些钱都是她的以后,登时两眼盈满热泪,她抬起头,发自肺腑地说: “小璇,谢谢你,长这么大,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马小璇笑了笑:“谁说的,不是还有陈龅牙吗,以后他也会对你好的。” 孙带娣也笑了。 马小璇又说:“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记住,你不比别人差,以后过日子,不须要对任何人低声下气,大家伙都是平等的,谁也不能欺负到你头上,尤其是王家的人,以后如果再见了他们,不要怕,你不欠他们的!” 孙带娣用力点头,鼓足勇气说:“我不怕他们。” “这就对了。” 王家人损失了这一百块钱,虽然心痛了好久好久,但是总算把孙带娣这个扫把星赶走了。 他们对孙带娣的离开,没有半点留恋和同情,而是有种终于甩脱包袱的轻松感。 王大娘更是在外面放话,以后一定会给二林找个更好的媳妇儿,到时候三年抱俩,气死孙带娣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可是,事与愿违。 四个月后,还没等王二林实现三年抱俩的宏伟愿望,孙带娣这个不下蛋的母鸡,居然率先怀孕了! ——这都是后话,以后再说。 先说马小璇的大棚。 马小璇在处理孙带娣事情的同时,她大棚里的蔬菜水果,迎来了一场大丰收。 不光黄瓜、西红柿、水果椒、豆角、草莓进入了采摘旺季,连香瓜和西瓜也慢慢成熟,结出一个个大瓜。 可是,过年时下了一场大暴雪,导致路面被封,车辆无法上路行驶,那些蔬菜水果没法运出去。 积雪还没化开,又下了一场冻雨。 路面成了一个大型滑冰场。 人走路都打滑,更何况是大卡车。 所以,一连好长时间,他们都没法到自由市场上卖菜。 而那些蔬菜一茬又一茬的成熟,摘下来,全都被堆在马小璇的空间里。 空间有保鲜功能,新鲜的蔬菜水果放进去后不会变质。 每天一筐一筐的黄瓜被堆放在空间里,很快堆成了一座座黄瓜山、西红柿山、辣椒山、豆角山。 甚至草莓山。 还有香瓜、西瓜,也堆了不少。 老马和小马都知道空间的存在,所以一点都不忧心,大不了晚点卖,反正东西坏不了。 但高智源可急坏了。 高智源每天收工回家,都到大棚里蹲着,看见秧子上已经没什么瓜果了,就感到好奇: 咦,那满架子黄瓜呢? 西红柿呢? 豆角呢? 咋都没了? 高智源这人比较多疑,他发现了问题以后,没有张扬,而是多了个心眼。 早上起来后,先到大棚里,看上一个已经成熟的黄瓜,在黄瓜上做了个记号。 又分别在西红柿、水果椒和豆角上做了不起眼的记号。 又到种西瓜的大棚里,数了数西瓜的数量。 做完记号,悄悄离开,若无其事的去上工。 等中午收工回来时,又进了大棚,悄悄寻找早上做了记号的黄瓜,已经找不着了。 不仅黄瓜,还有西红柿、豆角、香瓜也都不见了。 就连圆溜溜的大西瓜都少了一个。 这些东西肯定被老马摘下来了。 可是摘到哪去了? 家里就那么点地方,屋里肯定没空。 大棚里也没见到有摘下来水果蔬菜。 他特地到地窖里找了一圈,地窖里除了放了一冬天的萝卜白菜土豆地瓜,没见到黄瓜的影子。 满院子转了好几圈,黄瓜毛都没见着。 妈的,见鬼了! 大棚里每天结那么多黄瓜,都进老马肚子了? 没道理啊! 按理说,这么长时间没出去卖,家里应该堆了不少蔬菜,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高智源觉得这事过于蹊跷。 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老马。 但他还是没有声张,而是每天像侦探似的,暗中观察老马的反应。 他发现,老马每天都趁他上工不在家时,到大棚里摘菜。 可是摘完的蔬菜,又都不见踪影。 偏偏老马在他面前表现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心理素质强大到没道理。 从一开始,高智源就觉察到老马这人不同寻常,处处透着诡异。 到现在,越来越觉得老马非同凡人。 简直细思极恐。 后来,高智源干脆休假一天,全天候在家看着: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可是,这一天,老马居然一反常态,不好好在家待着,而是出去溜大街了! 从早上出门溜到中午才回来,中午吃了饭,下午又接着出去溜,晚饭都没回来吃! 妈的,简直绝了—— 这怕不是知道我在盯着他,故意耍我吧? 高智源越想越气,一直到晚上都气哼哼的。 第250章 丫头,咱家有贼 晚上吃过饭,马小璇懒洋洋地半躺在炕上,脱掉棉袄,双手放在肚子上,开始感受胎动。 自从孩子开始频繁胎动以后,感受孩子在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动作,就成了她最大的乐趣。 尤其是每天吃完晚饭后,她会特意空出一段时间,什么都不干,就等着孩子在她肚子里动。 马小璇正满肚皮捕捉孩子的动作,一边跟孩子说着话。 高智源回过神来,看见媳妇儿温柔微笑的样子,浑身散发母爱的光辉,看的高智源都想跟她叫妈了! “妈妈——” 高智源实在忍不住,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然后趴到媳妇儿身边,把头贴在媳妇儿的隆起的肚子上,鼻尖来回蹭。 马小璇捧着高智源的脑袋说:“乖,妈妈亲一口。” 高智源又探起身体,两唇相碰,互相啄了一下。 高智源身上的血,一下子沸腾了:“妈妈,我想喝奶——” 说完,不等马小璇做出反应,他就解开扣子,自顾喝了起来。 马小璇摸着这个大孩子的脑袋,任由他喝着,不时在他头上亲一下,极尽温柔与宠溺,仿佛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但这个大孩子不光喝奶,还要折腾人。 尽管孕妈妈现在肚子大了,已经无法从正面进攻,但这也难不住高智源。 侧方位已经成了他们之间最常用的活动方式。 一通活动下来,马小璇无比幸福地躺在高智源怀里,后背紧靠着高智源结实的前胸。 高智源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在那圆润的肚子上,不时轻抚两下。 好了,妈也叫了。 奶也喝了…… 正事办完了,该跟媳妇儿谈谈老马了。 “丫头?” “嗯?”马小璇身心得到彻底放松,已经迷迷糊糊进入半睡眠状态。 高智源见媳妇儿这样,有点不忍心。 可是,他已经憋了一天了,再也憋不下去了,只能狠心把媳妇儿叫醒: “丫头,咱家有贼。” “贼?”马小璇仍在迷糊,“谁敢到我们家偷东西?” “咱家黄瓜、西红柿和西瓜都没了!” “--”一下子清醒了。 静默片刻…… 马小璇转动身体,翻了个身。 小两口面对面,近的几乎鼻子碰着鼻子。 “你也发现咱家蔬菜水果没了?”马小璇问。 “你也发现了是吧?!” “——” 高智源忽然精神百倍:“丫头,我怀疑,是你爷爷动的手脚,据我估计,咱家大棚每天摘下的蔬菜水果,至少十几斤,这么多东西,也没拿出去卖,肯定在家里堆着。 但是我已经到处找过,差点连老鼠洞都掏了,连根黄瓜毛都没见着!毁尸灭迹也不带这么干净的吧?” 马小璇伸手轻轻抚摸高智源那张越发帅气的脸,劝慰道: “别急,东西没丢。” “没丢?没丢他能藏哪?” “是我藏起来了,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高智源一脸不信。 马小璇神秘一笑,在他脸上轻碰了一下:“不相信的话,等下次再去市场,那些黄瓜、西红柿自己就出来了。” 高智源更加不信了,觉得媳妇儿简直比老马还离谱。 “丫头,你真的假的?” “真的,下次就知道了,乖,睡吧。” 说完,马小璇在他下巴处亲了一口,把脸埋在他颈窝里,闭上眼睡了。 留下高智源一个人陷入了怀疑。 他抬手拉灭了电灯,带着满肚子疑惑睡了。 很快传来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以后,马小璇反而清醒了。 看来,是时候把空间和爷爷的事情告诉高智源了。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现在高智源已经从心里接受了爷爷。 而且,高智源其实早就看出爷爷的异常,这时候如果告诉他,爷爷其实内心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高智源应该不会不信。 现在是万事俱备,条件已经成熟,应该告诉他真相了。 只不过还是不能一股脑全说出来,否则高智源一下子吃不消。 她得适当铺垫一下。 在心里捋了捋头绪,人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高智源先醒。 一醒来悄悄下了炕,先去大棚里看了看。 因为昨天没有采摘,今天大棚里的瓜果蔬菜硕果累累,压弯了藤蔓。 高智源没有再刻意做记号,只看了几眼,大体做到心中有数,就又出去了。 吃了早饭去上工,等中午回来,再进大棚时,黄瓜、西红柿、草莓明显都被摘过,架子上只剩下没有成熟的瓜果。 又在家里到处翻找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终于百分之百相信媳妇儿昨晚的话,那些被摘下来的蔬菜,的确被藏起来了。 可是,能藏到哪儿呢? 院子就这么大,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地窖里也没有暗格之类的秘密通道。 而且,那么多蔬菜水果,都不怕冻、不怕坏吗?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如果东西确实是媳妇儿藏起来的,那么,老马肯定也知情。 怎么那爷孙两个都知道的事,却独独瞒着他? 这爷孙俩不会合起伙来坑他吧? 高智源越想越坐不住。 他终于等不及了,这天去上工的路上,转而去了场院胡玮的宿舍,把还在昏睡的胡玮从被窝叫起来,让胡玮最近找机会出趟车,顺便到自由市场去一趟。 他想看看,到时候那爷孙俩到底会不会把黄瓜、西红柿都拿出来。 胡玮担心路况不好,不敢轻易上路。 但禁不住高智源的威逼利诱,最后只能答应,说看看最近能不能找机会出车。 两天后,天气稍微回暖,路面终于没那么滑了,胡玮找到了出车的机会。 他把这事告诉高智源,约定早上出发。 早上早点走,能赶上早市。 早市的生意,其实比夜市要好。 之前不敢贸然赶早市,就是因为早市的风险比夜市大,所以胡玮故意调了个夜班,这样方便去赶夜市。 不过最近的风声明显比以前松动了不少,上头似乎在酝酿什么非比寻常的新政策,对自由市场的管理抓的没那么严了。 再加上高智源着急想看看黄瓜到底在不在,所以就选在白天行动。 高智源兴冲冲地回去,特意选在了吃饭的时候,把这事告诉那爷孙俩,想看看他们什么反应。 如果黄瓜已经不在的话,那爷孙俩听到这消息应该很慌吧。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贼溜溜地在两人之间徘徊,一本正经地说: “明天早上胡玮出车,老马,明天早点起来,我们一块去早市吧?” 第251章 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老马头也不抬,轻飘飘一个字: “好……” 高智源:就没什么别的要说的吗? 这家伙从容自信的样子,怎么那么让人讨厌? 高智源又看向马小璇。 马小璇放下筷子,问:“明天早上?” “是啊,早市的生意其实更好,我想着,我们家应该有不少蔬菜了吧,再放下去,怕是要坏了,所以干脆去早市,把存货都卖了。” “几点出发?” “大概,五点吧。” “五点——”马小璇的小宇宙又开始旋转起来。 高智源悄摸摸观察媳妇儿的反应,见媳妇儿似乎没有任何慌张,也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爷孙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智源故意问:“怎么,黄瓜没啦?” “放心吧,黄瓜都在,明天早上尽管让胡玮过来就行了。” 高智源:难不成媳妇儿要大变黄瓜? 高智源真是满脑子雾水。 他再去看对面的老马,老马吃的喷香,平时一顿饭吃三个玉米饼子,今天晚上吃完三个以后,又拿了第四个,嘴里还说着: “我多吃点吧,明早肯定没时间吃早饭了。” 说完,又拿了一个给高智源:“小高,你也多吃点。” “不吃,饱了!” “那我揣着吧,明天路上吃。” 老马把这个玉米饼子直接揣进自己的羊皮袄口袋里,完了还觉得不够,又把箩筐里的剩下的三个饼子全揣了。 羊皮袄口袋就是多,能揣! 吃完饭,老马要去宿舍睡觉。 走的时候,马小璇主动去锁门。 走到大门口那,老马停下步子,抬头看了眼高智源没有跟出来,这才小声问: “小璇,今晚要收拾蔬菜水果,你一个人能行吗?” “能行,箱子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今晚把水果蔬菜直接装进去就行了。” “那你能搬得动吗?” “没事,爷爷,不用我搬,就算要搬,我也会量力而行的。” 老马又朝小土屋看了一眼,就见门外的空地上,亮起了一道光,显然是高智源偷偷掀开门帘子,想听听外面爷孙俩在说什么。 老马微微一笑:“小高的好奇心不是一般的重啊。” 马小璇回过头,也看见了地上那道亮光,她也忍不住偷偷笑了: “他好奇心越重,到时候就越容易接受,左右不过这几天,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他,以后咱们就可以无话不谈了。” 老马很期待:“我也等着那一天!你快回去吧,今天晚上,一定要注意点,别累着。” “嗯,好。” 老马抬脚走了。 马小璇锁上院门,转身回屋。 就见小土屋门口的那道亮光,瞬间消失。 等她掀开门帘子进屋时,高智源已经盘腿坐在炕上,正埋头看笔记本,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记账本」的奋发向上。 ——老戏骨的演技也不过如此了。 马小璇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照常收拾碗筷。 “我来吧,你歇着就行了。” 马小璇就放下了碗筷,让高智源收拾。 然后她坐到炕上,开始盘算今晚的行动。 她打算等高智源睡着了以后,悄悄回到空间,就跟从前每天晚上回空间跟爷爷聊天一样。 到时候把黄瓜、西红柿、豆角、水果椒、香瓜、西瓜,分别装进筐子里。 因为蔬菜太多,筐子不够用,她特意提前准备好了一些空箱子。 都是爷爷之前给他买东西时的箱子,把箱子外面的包装撕下,应该不会被人发现什么破绽。 她在空间里分别把水果蔬菜分箱装好,原地不动,就能回到大棚。 等第二天早上,胡玮来了以后,直接从大棚搬上卡车就行了。 做好了计划,再抬头瞅瞅高智源。 恰巧高智源也在看她。 两人对视…… 马小璇:傻狍子此时一定满脑子问号吧哈哈哈—— 高智源:我怀疑我媳妇儿正在怀疑我正在怀疑她? 马小璇:明天早上起来,傻狍子看到大棚里堆满蔬菜,一定会很惊讶吧哈哈哈—— 高智源:媳妇儿,你联合你爷爷一块坑我,你良心不痛吗? 马小璇: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等傻狍子进了空间,我一定要在我柔软的大床上跟傻狍子滚一滚,一定很嗨吧哈哈哈—— 高智源:媳妇儿今晚的笑叫人背后凉飕飕的。 马小璇又冲高智源甜甜一笑,眼神勾人:“智源,烧水洗澡啊。” “哦哦,这就来!” 媳妇儿一召唤,高智源就什么都不想了,抓紧时间烧水擦澡。 马小璇也在小屋里洗刷了一下,把该洗的洗了。 洗完,两人毫无悬念地躺在炕上,再次开始了侧方位活动。 这天晚上,马小璇存心要榨干高智源,榨了一次之后,停了十几分钟,又主动要了第二次。 一定要把高智源榨的一滴不剩,好让他睡的沉一点,方便自己行动。 两次下来,高智源果然两腿一伸,倒头就睡。 马小璇也累到腰酸。 在炕上休息了一阵,然后悄悄地爬起来,回到空间。 先简单冲了个澡,然后就用纸箱开始装蔬菜水果。 这些纸箱原先都是装奶粉的,在里面放上一层保温的干草后,每箱大概能装十斤黄瓜。 西红柿怕挤,装的少一点。 最后总共装了四箱黄瓜,四箱西红柿,两箱水果椒,一大筐豆角,还有一筐香瓜。 西瓜和草莓都没拿,准备都留给自己吃。 除非以后实在吃不完,或者有人要买,她再拿出来卖。 装完这些东西,地上还剩下一大堆。 再看看那些纸箱和筐子,马小璇有些不确定,不知道能不能都卖出去。 要是卖不出去,来回折腾这一趟,可能会冻坏不少。 但愿早市上的生意,真的比夜市好吧。 装完箱子,她开始往大棚里运送。 他先回到小土屋,然后拎起马灯,轻手轻脚地打开屋门,来到温暖的大棚里。 把马灯挂到架子上,从这里回到空间,把一箱箱蔬菜运了出来,依次堆放在地上。 心里想着等明天早上傻狍子来到大棚一看,看到失踪的蔬菜水果全都冒了出来,不知会作何反应。 一边想,一边忙的不亦乐乎。 突然间,身后冒出个无比惊恐的声音:“丫头,你在干嘛?” 第252章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听到这声音,马小璇整个人瞬间凝固。 脑子里有个东西轰然炸开,炸的她脑子里一滩浆糊,整个人懵了一下,顿时肾上腺素飙升。 她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扭头朝门口看去。 却见一团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倒是自己,整个人暴露在马灯的光亮下,被人瞧了个一清二楚! 完了,芭比Q了! 原本满心期待着高智源第二天起来看见蔬菜时的反应,这下倒好,变成高智源看她计划败露时的反应了。 幸好她只是偷偷搬个黄瓜,没有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案。 马小璇极力稳住自己,弱弱地叫道:“智源?” 黑暗中一片安静,过了好久,才听到高智源那似乎受到惊吓的声音: “丫头,你——你干嘛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马小璇紧张的心才稍微踏实了一些: “我在搬黄瓜。” “你从哪搬出来的?!” “智源,你先进来,我看不见你,有点害怕。” 马小璇刚才是真的被吓到了,大半夜正在专心做事,冷不丁听到有人叫自己,那滋味,谁试谁知道。 高智源听说她害怕,这才从黑暗中走出来,渐渐走到有光亮的地方。 马小璇跨过地上的纸箱,慢腾腾地扑到高智源怀里,张开双臂抱着他的腰,随即整个人被牢牢包裹住,这才找了安全感: “刚才差点把我吓死了!” “——”我也差点被吓死了! “你不是睡着了吗?” “我——我睡着了就不能半夜醒来了吗?” 马小璇寻思,傻狍子啥时候半夜醒过啊? 都是一觉闷到天亮,打雷都吵不醒的那种。 尤其今天晚上还特意榨了他两遍,没榨干净还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醒了? 从前爷爷还没穿过来的时候,每天晚上她都要回空间跟爷爷聊天,一次失误都没有。 结果关键时刻掉链子! 故意的吧?! 事实上,高智源确实有点故意的成分。 从马小璇主动让他洗澡、完了一次又主动再要求一次时,高智源就起了疑心。 要知道,从前每次都是他主动的,这次媳妇儿不但主动了,还破天荒地要了第二次! 再联想那些黄瓜的去向,高智源敏锐地觉察到了,媳妇儿说不定又要换着法的坑他。 这不,有了心事,他就睡的不怎么沉。 睡了大概一两个小时,忽然就醒了。 醒来怀里空荡荡的,往旁边一摸: 咦,媳妇儿呢? 不会是跑了吧?! 高智源立马从炕上跳起来,披上棉袄、打开灯,要去寻找马灯。 结果马灯不见了—— 完了,媳妇儿是不是真跑了? 难道就因为弄丢了那些蔬菜,就要跑路吗? 不至于啊傻媳妇儿,蔬菜丢了就丢了,你千万不能跑路啊! 你跑了我怎么办?! 高智源一想到他香香软软的小媳妇儿突然没了,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似的。 他出了堂屋,直奔院门,却发现大门仍然是从里面锁着的,说明媳妇儿没有出去! 这时候,他才隐隐发现,一个大棚里似乎隐隐发着亮光。 他心里一喜,原来是自己多想了,媳妇儿在大棚里尿尿呢? 吓死了! 高智源赶紧来到大棚门口,轻轻拉开一条门缝往里看。 却看见了让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大棚狭窄的空地上,整齐地放着几个纸箱,却不见媳妇儿的人。 正当他疑惑时,媳妇儿忽然又凭空出现了。 而且手里正扶着另一个纸箱! 高智源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结果,媳妇儿又忽的一下凭空消失。 他吓的以为自己做梦遇见鬼打墙,连大气都不敢喘。 等再一眨眼时,媳妇儿又又出现了,手上还扶着一个筐子。 高智源心里「咯噔」一下。 得亏他心脏强大,否则一定当场昏过去。 他亲眼目睹了自己最熟悉的媳妇儿就这么来回几次,消失又出现,每次出现,都会多出一个纸箱或者筐子。 ——妈呀,我肯定做噩梦了! 快醒醒! 高智源使劲咬了下嘴唇,好疼! 他又咬了下舌头。 还是好疼! 这个梦怎么那么结实? 等高智源又试着咬自己腮帮子失败后,他才发现,这不是梦! 此时此刻,他抱着自己媳妇儿香软的身体,终于、终于确信,他媳妇儿原来非同凡人! 他早就觉得媳妇儿是个小仙女了,原来还真是! 两人紧紧抱着彼此,好一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马小璇因为自己的孕肚被夹在两人中间,有点不太舒服,率先挣扎了一下,仰起头,试探地问: “智源,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高智源仍在木呆呆地发愣。 “你什么都看到了是不是?” “媳妇儿,我是不是眼花了?” 已经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马小璇仰起脸,看见人高马大的傻狍子被吓懵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 “没有,你没眼花,这件事,本来想晚两天告诉你,谁能想到你大半夜跑出来,被你发现了。” “所以,你真的——是仙女?!” 马小璇目光炯炯地望着高智源,认真地说:“我不是仙女,我只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而且有一个别人看不到的空间。” “另外一个世界?空间?” 马小璇低头看看地上的纸箱子,轻轻推开高智源的怀抱,弯腰打开纸箱。 里面是一个个红彤彤的西红柿。 再打开另一个纸箱,里面是摆放整齐的黄瓜。 高智源一看到蔬菜都在,心里一下子敞亮了。 亲娘嘞,原来这些蔬菜水果真的被媳妇儿藏起来了! 他不敢置信地问:“你把这些东西藏在哪了,为什么我没找到?” 马小璇笑笑:“你当然找不到了,我把这些都藏在我空间里了,这个空间,只有我知道在哪,别人都看不见。” 高智源对于没有亲眼看见的东西,多少会有些怀疑。 尤其是这种天方夜谭的说法。 马小璇拉着他的手问:“想不想去看看?” 高智源使劲点头。 “好,那你闭上眼。” 高智源心存怀疑地问:“那地方会不会很危险,会不会很可怕?” 高智源下意识的就把媳妇儿说的「空间」想象成了那些艰苦恶劣的环境,甚至怀疑那会不会是个类似阴曹地府的可怕地方。 马小璇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柔声说:“那个空间,就是我家,我带你去我家。” 第253章 带你去我家看看 高智源一听说那是媳妇儿的家,顿时不害怕了: “你家啊?” “对啊,是我家,你想不想去看看?” “想,当然想!”高智源捣蒜般点头。 “那就闭上眼。” 高智源很听话地闭上眼,又问:“多久能到?” “到了。” 嗯?! 高智源什么感觉都没有,还以为媳妇儿又诓他。 结果,一睁眼,就从一个光线昏暗的大棚,来到一个亮如白昼的地方。 他放眼一看,整个人呆住了。 原谅高智源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哪怕在报纸和画报上也没见过,所以一时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形容他当时的心情。 连他自己回忆起第一次进入空间时的心情时,他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在最真切的感觉面前,所有词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马小璇有些紧张地挽住高智源的手,仔细观察高智源的反应。 “智源,这就是我家了。” 高智源缓缓扭头脑袋,左右打量,真是看什么都是陌生的。 看什么都像没见过一样。 是真的没见过! 当然,只有地板上堆放的蔬菜水果,是他熟悉的。 终于破案了,原来老马每天趁他不在时摘的水果蔬菜,都放在这了! 高智源好像突然哑巴了一样,一个句话都不会说了。 马小璇拽着他的手说:“来,我带你看看我家。” 她带着高智源挨个房间看了一遍,客厅,卫生间,厨房,卧室,衣帽间,书房。 每个房间走了一遍。 高智源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等看完一遍,更加不会说话了。 这就是媳妇儿的家吗? 天哪,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地方? 好大,好漂亮,好干净! 地上连一点尘土都没有。 连卫生间都比他那个小破土房子都大! 再看到那一堆堆物资,得知那是些吃的用的之后,高智源瞬间有些自惭形秽。 老天爷,媳妇儿条件这么好,房子这么大,这么有钱,又这么聪明能干,怎么会瞎了眼愿意嫁给他一个养猪的?! 再想想刚认识媳妇时,自己那邋遢狂野的样子,真的,这要是自己的亲闺女看上那样一个人,他肯定会把亲闺女的腿给打折的。 高智源震惊了老半天没缓过神来。 等缓过神来时,他已经坐在了客厅柔软的沙发上了。 马小璇轻轻靠在他怀里,对他说:“之前没告诉你,是怕吓着你。” 高智源舌头都不听使唤了:“确实,把我吓着了——” 高智源没有责怪媳妇儿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自己,他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他有了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他也决不会告诉任何人。 也不会轻易告诉自己媳妇儿。 毕竟人心隔肚皮,在没有完全互相信任的前提下,有些秘密,真的不能随便往外透露。 他能理解媳妇儿的谨慎小心。 也正因为如此,媳妇儿能把这么一件极为隐秘的事向他坦白,这也证明了媳妇儿现在完完全全信任他了。 这让高智源很是高兴。 他再次打量这套装修简洁大方的房子,即便到处堆满物资,地上堆着蔬菜水果,也无法掩饰这套房子的风采。 正应了那句话: 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想当初,装修这套房子,花了差不多两百万,专门请设计师帮忙设计,前后花了一年多时间才装修好。 呈现出来的效果当然不同凡响。 拿出去做装修样板都绰绰有余,更何况对从来没没见过这么大房子的高智源。 高智源惊叹了半天,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大房子?” “这个时代当然不会有,因为这是五十年后的房子。” “——” 高智源又开始怀疑了。 可是经验告诉他,哪怕再离谱的事,只要媳妇儿亲口说的,再离谱都是真的! 因为媳妇儿总能为他带来奇迹! “可是,你怎么会有五十年后的房子?” 马小璇紧紧握住高智源那双大手,声音柔缓地说: “智源,听我说,我其实本来不属于这个时代,我是从五十年后的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也就是说,我原本生活在五十年后的另一个世界里。 因为一些原因,来到这里,来的时候,把房子也带来了,所以你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因为这里目前还没有。” 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马小璇起身从箱子里翻出一袋饼干,找到饼干包装上的生产日期,拿给高智源看。 “这是造这个饼干的生产日期,你看看。” 高智源拿过饼干,看到了上面以「20」开头的生产日期,再算算今年是一九七六年。 可不就是五十年后的东西么! 高智源默默叹了口气,不知该说点什么。 他知道应该相信媳妇儿,可就是觉得玄幻。 麻蛋,这辈子最离谱的事加在一起,也没有今天过的玄幻! 他稳了稳心神,不确定地问:“五十年后,每个人都会住在这么先进漂亮的大房子里吗?” “不是,五十年后的房子,需要自己花钱买,所以必须有钱,才能住的上大房子。” “那你这个房子,是多少钱买的?” “买的时候是一千万,现在应该升值了。” 高智源半张着嘴,脑子直接卡住了。 一千万,他上次听到这么大的数字是什么时候? 想不起来了。 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大概只在学校课堂上接触过一千万。 尤其这个一千万是钱的时候,他怀疑目前全国的财政收入才能用的上「千万」这么大的单位。 他又忍不住在脑子里扒拉他的小算盘。 以他每个月三十二块钱的固定工资,要喂多少年的猪,才能买得起这么一套房子? 算不出来—— 他的小算盘也被这个数字吓着了。 他怯怯地说:“丫头,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有钱。” “其实不是我有钱,凭我自己,根本买不起这样的房子,是我爷爷有钱。” 一说起她爷爷,高智源顿时想起了老马。 刚刚实在是脑子给浆糊糊住了,忘了问老马。 老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也知道空间的存在。 他赶忙问:“你爷爷是谁?” “我爷爷就是老马。” 高智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又不敢不相信,他再次问: “老马不会也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吧?” 第254章 我借尸还魂了 马小璇点头: “对,他也和我一样,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而且,老马其实就是我亲爷爷,不是同一个大家族里的爷爷。” “亲爷爷?怎么可能?” 高智源已经不知道媳妇儿还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吓」。 他的世界观完全被颠覆了。 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他之前认识的世界。 全(他妈)乱套了! “老马才二十多岁,怎么可能是你亲爷爷?” “因为他是从五十年后过来的,在他身上,时间倒退了五十年。也就是说,在我们原来的世界里,他其实已经七十多岁了。” “啊!”高智源恍然大悟,“难怪,难怪我总觉得老马怪里怪气的,具体哪里有问题,却一直想不明白,可不就是吗,他哪里像个年轻人,他说话做事,根本就是个老头子!!” 高智源的脑子从最初的震惊中逐渐缓过来,他又扭头打量了下身旁的媳妇儿,怀疑道: “那你呢,你爷爷来了,年轻了五十岁,你不会——” 他娇嫩可爱的小媳妇儿,不会内心是个七十多岁的小老太太吧?! 救命啊!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马小璇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你想什么呢,我都说了,老马是我亲爷爷,要是我跟他同龄,怎么可能是亲爷孙?” 高智源摸了摸被媳妇儿弹过的地方,又迷糊了:“可是不对啊——” 究竟哪里不对,高智源一时理不清头绪。 马小璇知道高智源的心思,她有些娇羞地说道:“放心吧,你媳妇儿不是个小老太太,人家在原来的世界,也是个黄花大闺女。” 高智源心里一下踏实了,只要不是小老太太就行! 嘴上却说:“不管你是不是小老太太,我都喜欢!” 马小璇又说:“我爷爷从另一个世界过来,之所以年轻五十岁,是因为他是整个人过来的,我过来却没有变小或者变年轻,是因为我不是一整个人过来的。” 高智源有点听不懂了:“你不是整个人过来的,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是脑子过来的。” “——” 高智源冷不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靠,要说刚才离谱,现在简直是惊悚了。 白花花的脑浆都出来了! 马小璇抱住高智源的胳膊,有些怯生生地问:“智源,其实,你真正的媳妇儿,在从老家扒火车来的路上,已经灵魂死亡了,我是直接占据了她的身体,从她身体里醒过来的。 所以,在你面前的媳妇儿,身体属于这个世界,灵魂来自五十年后的另一个世界。简单点说,我借尸还魂了。” 「借尸还魂」这个词又把高智源吓着了,但他总算听出点门道来了,只是脑子仍然短路,一时无法正常思考。 马小璇轻轻靠在他身上,问:“你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觉得我不是你媳妇儿了?” “不不不,不管你怎么样,你都是我媳妇儿,永远是我媳妇儿!我永远爱你!” 说着,他张开手臂,把媳妇儿揽到自己怀里。 马小璇这才笑嘻嘻地把脸贴在他胸口蹭了蹭:“不管我是谁,我永远是你老婆。” 高智源顿时柔肠百转,低头在媳妇儿脸颊上亲了两下,语气霸道: “我也是,不管你是谁,哪怕你是别人的媳妇儿,我也得拼命把你抢到手,谁让我喜欢呢!这辈子从没像喜欢你那样喜欢过别的东西。” 马小璇听的好感动。 她轻轻从他怀里坐起来,在他耳边吹气般说:“来,你过来。” “干嘛?” 马小璇拉着他的手,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带他来到卫生间,红着脸说: “你知道我一直有个愿望是什么吗?” “什么?”高智源忽然很激动。 “就是——”马小璇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就是跟你一起洗澡,然后,一起到我的床上玩,我的床真的很舒服的。” 说着,马小璇已经动手,脱掉了高智源的棉袄。 很快,两人宽衣解带,一起躺进了浴缸。 浴室里鸳鸯戏水、百般玩乐,就不用多说了。 从浴室出来,没来得及擦干,两人就急不可耐地躺到了那张大软床上。 大软床的滋味,妙不可言啊! 而且这里与世隔绝,声音再大也不用担心被人听到,她终于不用每次到关键时刻咬着枕头压制自己的声音了。 马小璇终于实现了她的心愿,在自己的床上滚了一次。 而且,以后每次都能在这滚了—— 跟自己喜欢的男人,睡在自己舒适的软床上。 真的好喜欢! 完事后,高智源抱着媳妇儿感慨了一番。 经过这一战,高智源脑子清醒了很多,也逐渐接受了事实。 哪怕不是事实,哪怕这只是个梦,跟媳妇儿在浴室里一起泡澡玩乐,又在这大床上睡一觉,也赚了! 他还有满肚子问题想问。 马小璇折腾了大半夜,身体已经被掏空,窝在他怀里,用手指轻轻堵住他的嘴,懒懒地说: “我累了,睡吧,以后再慢慢跟你讲,明天你还要去早市呢。” 高智源轻轻张嘴,把媳妇儿的手指含到嘴里轻轻嘬。 嘬着嘬着就一起睡着了。 马小璇睡的无比香甜,好像只是打了个盹的功夫,就又被闹钟叫醒。 她关掉闹钟,见高智源仍然睡的深沉,有些于心不忍地叫道: “智源,起床了,别忘了要跟胡玮还有我爷爷去早市卖菜。” 高智源像猪似的哼哼两声,手在媳妇肚子周围摸了两下,瓮声瓮气地说: “让我多睡一会儿,床也舒服,被子也舒服,媳妇儿也舒服,我不想起——” 马小璇也不想叫他起,想跟他在床上多赖一会儿。 可是还有正事要干,只能狠心叫他起来。 在他肩头上轻咬了一口,说:“乖,晚上回来再接着睡,我陪你睡,好不好?” 高智源内心知道他该起来,可是身体很诚实地继续躺着。 完蛋了,他完全被大软床和美娇娘给腐化了! 他不想奋斗了,只想搂着媳妇儿在床上睡个七七四十九天! 睡到不想睡了再起来! 马小璇见他这副样子,让他起床似乎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没办法,只好自己先下床,光着身,来到浴室,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上。 再把高智源的衣服拿过来扔到床上。 而后去了厨房给他准备早餐。 让高智源知道空间的存在,好处不仅是能一起睡大床,以后可以尽情地使用空间里的物资了! 所以马小璇心安理得的用她的厨房热了牛奶、煮了鸡蛋,洗了半碗草莓。 第255章 金光闪闪的老马 等做好早饭,高智源终于结束了他内心的剧烈挣扎,顽强地从大软床上爬了起来。 爬起来后,还想再四处走走看看。 马小璇见他东张西望,忍不住催他:“别看了,晚上回来再看,赶紧吃完了走吧!” “没事,我一边吃一边看——” 高智源果然一边吃一边磨蹭,挨个房间走了一遍。 把所有物资都研究了一遍,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家产。 这些都算是媳妇儿的嫁妆了吧? 媳妇儿居然带了一套房子和这么多物资的嫁妆嫁给他,他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一个养猪的居然娶到这样的富婆? 关键富婆还这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年轻漂亮。 他会不会把这辈子的好运都用完了? 有点慌—— 直到听到外面有人拍门吆喝,高智源把鸡蛋整个塞进嘴里,一口喝干牛奶,马小璇就拽着他回到了大棚。 刚回到现实世界,高智源就怀念起大房子。 走出大棚,看见他那座土鳖似的小破屋,简直没眼看。 再想想那阴暗逼仄、低矮拥挤的房间,忍不住直摇头: 那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还不如猪圈呢! 高智源叹着气去开门,一开门看见老马站在门外。 此时,高智源再看见老马,肃然起敬,差点要跟着叫「爷爷」了。 要说之前,如果媳妇儿告诉他事情真相,他必定会怀疑老马来历不明。 但是跟老马认识这么长时间,对老马了解的不说透彻,也能看出这人的古怪地方了,这确确实实是个小老头的做派,不是什么大小伙子! 再想想老马居然能花一千万给孙女买大房子,妈耶,财神爷到家了! 非凡的来历,再加上雄厚的财力,顿时让老马变得金光闪闪,浑身上下blingbling。 老马却一如往常,没有客套,钻进院子就直奔大棚。 胡玮也从车上下来,跟着老马进了大棚。 胡玮看见地上整齐摆放的一箱箱水果蔬菜,忍不住惊叹: “这些全是吗,怎么结那么多?” 三个人合力把蔬菜抱上车。 马小璇已经从空间里烧了壶热水,装满一个行军壶,让高智源带着路上喝。 卡车出发后,胡玮全神贯注地开车,十分小心。 老马打了几个哈欠,就从羊皮袄口袋里掏出昨晚揣的玉米饼子,放到嘴里嚼的喷香。 没吃两口,高智源赶紧打开行军壶,双手递上去: “来,老马,别干吃,喝口热水,别噎着。” 老马泰然自若地接过行军壶,放在嘴边稀溜溜喝了一小口,「嗷呜」一声,被烫的赶紧拿开水壶。 高智源诚惶诚恐地接过水壶:“哎哟哟,太烫了,可能是刚烧开的,来,我给你吹吹。” 高智源很贴心地倒了一瓶盖热水,小心吹了吹,再次送给老马: “来,这回不烫了,你试试。” 老马瞧了瞧瓶盖,眼神中隐隐带着点嫌弃:“小高,这样不好,不卫生。” “——”不愧是从五十年后来的小老头,讲究! 老马嘴上嫌弃,可是,他还是接过了高智源手里的瓶盖,把瓶盖里的水都喝了,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嗯,确实不烫。” 高智源眼见把这位小老爷子伺候的挺满意,自己也踏实了。 再回头想想曾经对老马干的那些事,真是如坐针毡。 幸好「老人家」肚量大,不跟他一般见识。 不愧是能给孙女买得起一千万大房子的人,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啊! 高智源带着崇高的敬意,把老马照顾的无微不至。 把一旁认真开车的胡玮惊呆了。 老马吃了玉米饼子,喝饱了水,就开始闭目养神。 胡玮张嘴想着要说点什么,高智源赶紧朝胡玮瞪眼: “别说话,没看着老马在休息吗,别打扰他!” 胡玮:?? 老马双眼微闭,淡淡开口:“没事,你们说你们的,不影响我。” 高智源:“没事,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你好好休息吧。” 胡玮:??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卡车一路驶向了三县交界的自由市场。 老马之前来过几次,但都是晚上来的,这还是第一次白天过来。 同一个地方,白天和晚上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晚上每个人看到的地方有限,能看到的只有手电筒光柱照到的地方,所以自然而然以为这地方空间不大。 白天再来看,原来这地方十分宽阔,而且比夜市热闹多了,摊点也更多。 有人赶着马车来的,有人骑自行车,有人赶着爬犁。 更多的是徒步挑着担子赶早市。 像胡玮他们这样开卡车来的简直凤毛麟角,一天也未必能见到几个。 所以,他们一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胡玮一路直接开进了自由市场边缘,帮他们把纸箱和筐子都卸下来。 一共搬下来十个纸箱,两个柳条筐。 看着这么多蔬菜水果,胡玮有些担忧能不能都卖出去。 毕竟他们很久没来自由市场了,而且他们的老主顾都是在夜市,这是第一次带着蔬菜赶早市。 万一卖不出去,这一来一回,拿回家后很可能已经冻坏了。 要知道,一块二一斤的价格,这么多加在一起,至少也有上百斤了,这个损失可是不小。 但是,胡玮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们的纸箱和筐子刚放到地上,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汉子一路吆喝着跑过来: “哎呀,马过河,你们总算来了!” 高智源和胡玮对望一眼: 马过河,谁呀? 就见老马笑呵呵地迎上去,跟那个五短身材的汉子打了个招呼。 高智源和胡玮明白过来: 哦,原来他是马过河。 居然还给自己取了个艺名? 高智源心底暗暗钦佩: 要永远相信老人的智慧! 这个这五短身材的汉子,就是老马第一次去自由市场时遇到的那个人,姓伍,因为个头矮,市场上的人给他起了个诨名,伍大郎。 就是这个伍大郎的堂兄弟,在县城国营工厂当厨子。 也多亏了伍大郎,老马第一次去市场,就把黄瓜推销了出去。 所以老马跟这个伍大郎关系不错,每次货不够卖的时候,优先把菜卖给伍大郎。 此时,伍大郎跑上来,牢牢抱住老马的胳膊,就像看见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哎呀,马过河,你这段时间到哪去了,我到处找你找不着,还当你特娘的入土了呢!” 第256章 大兄弟,怎么又涨价? 高智源听这人居然骂老马,简直比骂了自己还生气,大老远喊道: “你特娘的才入土了呢,你全家都入土了!” 伍大郎认识高智源,都是常跑市场的熟面孔,虽然不知道对方姓名和来历,但大概了解对方的秉性脾气。 伍大郎知道这大个子不好惹,当即朝自己嘴上拍了好几下: “呸,兄弟就是个大老粗,不会说话,别介意。” 完了又对老马说:“马过河,你知不知道,老子找你找的好辛苦,现在满市场的人都在找你,找你都黄瓜、西红柿,找疯了都!” 老马笑笑,很有涵养地说:“年前年后又下雪又下雨,地面不好走,所以一直没来。” 伍大郎瞧了瞧这辆威武的军用卡车,说道:“卡车不好走,你就不能赶个爬犁,快来给我看看,你今天都带了多少,这么多?!” 这时候,已经有其他人围了上来。 老马赶紧打开纸箱,对围上来到人群展示他带来的蔬菜: “今天带了黄瓜、西红柿、豆角、水果椒,还有这个,香瓜。” 纸箱打开,里面是摆放整齐的黄瓜、西红柿。 红的喜庆,绿的可爱。 还有红、黄、绿三色水果椒,一个个有成人的手掌心那么大,看着就像彩色灯笼一样。 两个柳条筐,一个筐子里码放着新鲜水嫩的豆角。 另一个里面装着满满一筐香瓜。 把香瓜上面的衣服一掀开,一阵浓郁的香气顿时溢了出来,香味飘的老远。 众人连声惊叹:“哇,好香啊,什么品种的瓜,之前没见过。” “真稀奇,大冬天居然能种出这些东西,怎么长的?” “我就说吧,市场上真的有黄瓜卖,我跟人家说,人家都不信!” “要不是亲眼瞧见,谁敢相信?”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很快就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那些不买东西的人,也都围上来看个稀罕。 高智源不耐烦了,把纸箱和筐子全都盖好:“要买就买,不买赶紧走,别在这耽误生意!” 伍大郎看了货以后,非常激动,拉着老马的手说: “马过河,先每样给我五斤吧,香瓜也来五斤。” “好嘞,我这就给你称。” 老马从包里掏出一杆秤,要给伍大郎称蔬菜。 高智源忽然摁住了老马的秤,说道:“先说好了,过了个年,价格又涨了。” 老马和伍大郎都是一愣。 老马瞅了瞅高智源:涨价了,这么突然? 伍大郎一脸肉痛地问:“大兄弟,这怎么,说涨就涨了,不带这么玩的。” 高智源无所畏惧道:“谁跟你玩,你找谁去。” 伍大郎见高智源强悍霸道的做派,不敢多做争论,心惊胆战地问: “那,涨了多少?” “涨的不多,每斤涨一毛,年前是每斤一块二,现在一块三了,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绝不会缺斤短两!” 伍大郎从牙缝里吸了口凉气,牙疼的样子。 按理说,一斤涨一毛,他买的也不多,一毛钱的差价,他还是付得起的。 但最主要的是,他买下这些东西后,不是自己吃,也是转手买到县城去,通过那位在食堂当大厨的堂兄弟,卖给一些关系户。 他已经跟人家讲好了价格,每斤一块四,他有两毛钱的利润可以赚。 如果高智源把价格由原来的每斤一块二,提高到每斤一毛三,那这利润就被压缩到原来的一半。 要是他也跟着涨价 话,人家肯定会说他坐地起价,乱要钱,免不了要扯嘴皮子。 不知道的,还当他赚黑心钱呢。 所以伍大郎是真的牙疼。 但是牙疼归牙疼,价格贵他也得买! 他们跑市场的都知道,越是紧俏的货越好卖、越有钱赚。 这些蔬菜水果,已经不是紧俏了,而是稀缺,极其稀缺,稀缺到只此一份! 就算他不买,其他人买了,那这门生意,就被别人抢去了。 所以伍大郎只能一咬牙、一跺脚:“好,一块三就一块三,以后可不许涨了,再涨受不了!” 高智源这才松开压着秤的手:“涨不涨价,这可不好说。” 伍大郎半笑不笑地抱怨:“涨不涨,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反正整个地区,就你们一家有货,没人跟你们抢生意。” 高智源骂咧咧道:“张口就来?你以为是我想涨价,还不是我媳妇儿说了要涨价,她让我卖一块三,我要是卖了一块二,回头我怎么交差? 那一毛钱的差价,你给我补?回头她还以为我把钱送给哪个大姑娘、小寡妇,要跟我掐架怎么办?你来拉架?” 老马一边称蔬菜,一边默默翻白眼。 在两人絮絮叨叨的争论中,老马把蔬菜水果称好了。 又腾出个纸箱借给伍大郎用。 高智源嘱咐:“下次记得把箱子还给我,箱子很珍贵的。” “放心吧,下次带给你。”真特娘的抠门,买这么多东西,连个箱子都得要回去! 伍大郎刚买完,又有其他人来买黄瓜。 赶这个自由市场的人,有一部分是二道贩子,也有一部分,是周边村镇的人百姓来买东西的。 这里东西花样多,还不要票,比供销社的还齐全,有时候还能淘到一些物廉价美的稀罕物。 所以一旦遇到好东西,他们也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而且,越畅销的东西越好卖,会形成一种良性循环。 在别人疯抢一种商品时,似乎自己不买就会吃亏一样,也跟着抢。 整个市场的人,几乎全被吸引过来加入血拼大军。 所以,不到半个小时,十个纸箱、两个柳条筐就全卖空了。 最后半斤几两,也如数卖了出去。 高智源在旁边收钱,努力抑制住上扬的嘴角,明明心里偷着乐,表面上却苦大仇深,好像亏了几百万一样。 胡玮原本想着,把东西卸下他就走,回来再带他们回去。 结果,他人还没走,蔬菜就卖光了。 真是神速! 东西卖完,人群逐渐散了。 三个人开始收拾空纸箱、空筐子。 那个伍大郎见人都走了,又跟上来悄摸摸问:“马过河,下次什么时候再来,赶早市还是赶夜市?” 第257章 卖光了,都卖光了 老马琢磨道: “不好说,我们是蹭了人家的车,什么时间出车,我们说了不算,如果没有雨雪的话,很快会再来的。” “行,那我下回再来找你,别耽误太久。对了,家里还有货吧,要是这回卖的好,说不定下次我要的更多,你那边能供的上吧?” 高智源抢着回答:“有是有,但是没那么多,下次再遇到有货就抓紧买,现在不买,以后哪怕你出十块钱都买不到。” 伍大郎听的又忍不住牙疼: 十块?丫的心真黑啊! 伍大郎忽然脑筋一转:“马过河,要不这样,你告诉我你家在哪,要是再遇到雨雪天气,你不方便出来的话,到时候我赶着爬犁,直接到你家拿货,也省的你天寒地冻的往外跑,在家里就把生意做了,多好。 你想想,蔬菜水果又不是干货,这些东西不好放,放不了几天就坏了,到时候卖不上价,也是损失,对不对?” 这要是放在以前,高智源听了肯定会心动。 因为这伍大郎说的对,如果以后雨雪封路,东西卖不出去,积压在手里容易坏,要是伍大郎能上门收购,那当然最好不过。 但现在高智源知道他媳妇儿有个了不起的空间。 看这些黄瓜西红柿的样子就能看出来,新鲜的东西放在空间不会坏,所以高智源底气十足,牛逼轰轰: “你老家伙想趁火打劫?死了这条心吧,咱家蔬菜不怕放,嘿嘿!” 伍大郎:艹,这黑心硬茬子那么难搞! 伍大郎眼看他们装好纸箱和筐子,马上就要走了,生怕错过这次做独家生意的时机,于是跟在老马后面着急地商量: “马过河,咱俩做了多少次生意,你应该信得过我,你把你们家地址告诉我,我下次直接去你家好吧?” 老马也不上这个当。 到自由市场做生意承担着一定的风险,所以一般不会透露真实信息,除非是周边村镇的人,原本就互相认识。 老马之所以编出「马过河」这个名字,也是考虑到不能让人家知道他到底是谁。 要是将来哪天因为生意纠纷得罪了人,被人捅出去了,他们尽管去找「马过河」这个人的麻烦,查不到他马识途身上。 所以老马坚决不会告诉任何人他住在哪,只是拍着伍大郎的肩膀说: “伍老大,你放心,我过不几天还会来的,有了货,一定先卖给你。” 伍大郎两道眉毛皱成一个「八」字:“马过河,你还信不过我吗,我这个人最可靠了,从来不捣蛋!我都带你去过我弟弟家了,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老马被缠的没办法,见胡玮已经爬上来驾驶室,他也赶紧朝驾驶室跑,边跑边说: “去你弟弟家那天晚上黑灯瞎火,我已经找不着路了,伍老大,我先走一步,下次还来,后会有期!拜拜——” 说着,跑到车门处,迅速爬进驾驶室,关上车门。 胡玮缓慢启动大卡车。 「嗡」一声,猛踩油门,这只钢铁巨兽朝前蹿去。 伍大郎仍然摆动着两条小短腿跟在后面,扯着嗓子叫喊,声音都破了: “马过河!马过河!咱俩连这点诚信都没有了吗,你怎么这么信不过我——” 高智源从车窗探出脑袋,朝他叫喊:“别追了,你追不上!哈哈哈——” 喊完话,高智源把头缩回驾驶室,想起今天的生意出奇顺利,包里进账上百块。 再加上昨晚的事让他心情极度舒畅,又忍不住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胡玮听他笑的开心,扶着方向盘,也跟着笑起来。 笑完,高智源喜滋滋地开始数钱。 今天卖了一百五十一块钱! 他从来没有一天赚过那么多钱,摸着厚厚一沓钱,开心的像个两百斤的的傻子,忽然想起什么,又一拍大腿: “哎呀,忘了,刚才应该看看有没有卖肉的,买点肉回家改善伙食,庆祝一下!” 老马幽幽地说:“没事,家里有肉。” 高智源猛然想起,对哦,媳妇儿的大房子里好多肉! 真的好多肉! 想到这,高智源又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笑的胡玮莫名其妙。 老马见他狂笑不止,忍不住直摇头: 傻狍子——真是个傻狍子—— 三个人一路心情畅快,把卡车里加工好的粮食送到部队里。 在部队等了两个小时,卸完货,又直接返回农场。 到家时,才下午三点。 胡玮把他们直接送到家门口。 老马拿着纸箱子下了车,招呼胡玮,等会儿到家里来吃饭。 胡玮答应一声就开着卡车走了。 马小璇在屋里听到卡车的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笑嘻嘻地问: “都卖光了吗?” “卖光了,都卖光了!” “一共卖了多少钱?” “一百五十一块!” 说着,高智源晃了晃帆布包,里面哗啦啦乱响。 马小璇听到钱的声音,也超级开心。 老马把纸箱放进屋里,告诉孙女:“小高把价格又提高了一毛,已经卖到一块三了。” 马小璇看着高智源问:“你怎么又涨价了?” 老马回答:“他说是他媳妇儿让涨价的。” 马小璇愣愣地问:“你哪个野媳妇儿让你涨的?” 高智源厚着脸皮嘿嘿一笑:“多卖一毛,赚了钱给……媳妇儿买布做小花褂穿。” 马小璇笑了一下,没有再追究。 三人进了屋,马小璇已经炖好了一锅牛肉。 又煮了一锅香喷喷的白米饭。 牛肉和大米都是空间里的东西,高智源看着洁白的米饭和大块牛肉,这才想起,之前媳妇儿似乎有吃不完的白面、馒头、挂面,那其实都是从空间里拿的,都是媳妇儿的功劳。 凭他自己,哪能吃的那么好? 胡玮来了以后,他们把钱分了。 按照之前的老规矩,他们帮别人卖东西,每次抽取百分之十,然后两人平分,每人能分到百分之五。 现在高智源替自己卖东西,但分给胡玮的钱,仍然按照百分之五的比例。 这次卖了一百五十块钱,高智源就给了胡玮七块五。 胡玮从来没一天赚过这么多钱,他平均一天的工资只有一块,一下子拿到七块五,有点不敢相信,有种发了横财的感觉。 关键是这个钱赚的太容易了,有点不踏实,所以就推辞说用不了那么多,坚持要退一半。 高智源说:“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做生意就要遵守规矩,哪能乱来,拿着吧,拿着以后娶媳妇儿!” 胡玮:?? 高•专戳人心窝子。智源总能完美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最后胡玮还是把七块五毛钱都收了。 吃过饭,胡玮就走了。 老马也跟着离开,似乎有意给小两口留下独处的时间。 人都走光后,高智源就缠着马小璇哀求:“媳妇儿,媳妇儿,不知不觉,已经离家半天,有点想家了呢,快带我回家看看好不好?” 第258章 感觉人生已经到达巅峰 马小璇没有料到高智源会如此「喜欢」她的大房子,简直可以说是沉迷了,这让她有点担心。 虽然她的大房子条件确实好,有水有电,温暖舒适。 可傻狍子要是乐不思蜀,从此失去了斗志,这可怎么是好? 所以说,必须先跟高智源约法三章。 先说断,后不乱。 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智源,咱先说好了,空间虽然好,但你不能老是待在那。” 高智源犹如当头一棒:“为什么?” “你要是一有时间就待在那不出来,时间长了别人可能会产生怀疑。而且,人不能沉迷享受,一旦养成惰性,想改就难了。” 高智源瞬间满脸失望,眉心中间皱出了一个肉疙瘩,他可怜巴巴地问: “丫头,咱们以后不会还要一直睡在这硬邦邦的破炕上吧?” 马小璇使劲憋着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破炕怎么了,咱们之前睡的不也挺好的,也没耽误你一晚三次,也没耽误我怀孩子。” 高智源撒娇:“唔,不要——” 高智源坐在炕上,抱住了站在炕下收拾碗筷的马小璇,头正好贴在胸口上,轻轻蹭了蹭: “媳妇儿,你就让我睡大床嘛,好不好,咱放着大床不睡,多浪费啊,咱们一定得好好利用才行!” 马小璇实在憋不住,「噗嗤」笑了,摸着高智源的脑袋商量道: “那先说好了,可以进去睡,但是不能有事没事在那消磨时间,我们到了睡觉的时间再进去,好不好?” “好,好好好!”高智源立马换了张脸,“我就知道媳妇儿最好了,天下第一好!” 马小璇又笑了笑:“还有,在那睡觉不能赖床,像今天这样不可以哦。” 高智源有些不好意思:“行,下次决不赖床,我保证到点就起,决不偷懒,只要让我在里面洗澡睡觉,我什么都答应你!” “智源真乖。” 马小璇轻轻在高智源额头吻了一下。 高智源被媳妇儿亲的如沐春风,高兴的又在媳妇儿怀里蹭了蹭。 高智源得到媳妇儿的允诺后,期待着赶紧天黑,他好赶紧再到新家去看看。 昨晚就跟一场梦似的,现在回想起来,觉得特别不真实。 今晚一定要看仔细了! 在天黑之前还有段时间,他就先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帮媳妇儿刷锅洗碗、砍柴挑水,又进大棚忙活了一圈。 不一会儿,天就黑了。 马小璇这才又带他回到空间。 高智源一回去,直奔卫生间,二话不说,扒了个精光,放了热水,跳进浴缸里就躺下了。 一边泡澡一边感慨: 妈呀,五十年后的人可真会享受! 他终于不用到场部澡堂子,跟一帮臭老爷们儿一起泡黄汤了! 也不用站在小土屋的灶台边,用个脸盆在那擦来擦去的了,地方太小,手都伸不开。 这里多好,虽然浴缸对他来说仍然有点小了,放不开他的大长腿,但这里干净明亮,到处香喷喷的,他是怎么来怎么得劲! 马小璇进来拿他的衣服去洗时,见他无比享受的样子,觉得好笑。 她默默退出去,过不久,送来一盘切好的香瓜和草莓。 高智源吃着一天工资才能买到一斤的水果,泡在热水里,感觉人生已到达了巅峰。 这时候,就是给个皇帝当他也绝对不换! 水果吃完,浑身泡了个通透,这才两腿瘫软地从浴缸里出来。 这滋味,就像刚从媳妇儿身上下来时一样,疲惫,却无比舒服。 看着浴室里一件衣服也没有,他朝外面喊:“媳妇儿,我穿啥呀,我衣服呢?” 马小璇这才拿着浴袍和浴巾进来。 先用浴巾给他擦身体,边擦边笑眯眯地问:“泡好了吗?” “泡好了,泡的真舒服!” 看见自己的老公这么自在享受,马小璇心里也很开心,仰起脸,踮起脚,主动吻了高智源一下。 高智源低头,得意道:“昨晚不怪我吧,三次都是你主动。” 马小璇低头红了脸。 是哦,昨晚三次都是她主动,太疯狂了。 她小声咕哝:“还不是想把你早点哄睡嘛,人家那么辛苦,谁知道你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身上擦干,马小璇又拿过浴袍让他披上:“这是我爷爷的浴袍,他现在没法穿,你先穿上吧。” 高智源听说这是老马的浴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一边穿浴袍一边问: “对了,你怎么不让老马到空间里睡?” 马小璇叹了口气,帮他系上浴袍的带子,说:“我爷爷来之前得了肝癌,已经到晚期了,来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我是在他快断气时,把他带出空间,让他年轻五十岁,才捡回一条命。 所以,以后谁都可以进入空间,但唯独他不行,因为他一旦进来,就有可能回到肝癌晚期的状态,随时有可能断气,一旦断了气,世上就没有这个人了。” 说到这,马小璇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爷爷弥留时的样子,心里一痛,脆弱地靠在高智源怀里。 高智源抱住她,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声地安慰。 马小璇又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开始没告诉你他是我亲爷爷的原因。如果他能回到空间,我只要把你跟他一起带回空间,让你亲眼看到他变老的样子,你也许能相信他是我爷爷。 可是他不能进来,我又没法拿出实际证据证明他是我爷爷、而不是我随便带回家的野男人,所以我才在跟我爷爷演了那么一出戏。” “什么戏?” 马小璇又笑了,松开他:“过来,我把这事前前后后都告诉你。” 两人来到沙发上,高智源仰躺在马小璇腿上,听她把老马到这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 包括老马在地窖里藏了一夜,后来为了装成讨饭的,到收破烂的老头那买了一身行头,然后在大街上演了那出戏。 还有后来马英的神助攻。 第259章 我把他唬住了 这些事听的高智源一愣一愣的,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 他万万想不到,媳妇儿居然背着他干了这么多事?! 他居然全程被蒙在鼓里,没有看出丝毫破绽。 像他这么聪明的人都能被骗,感觉好丢脸啊。 尤其是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忽悠了,这么多年白活了! 马小璇说完,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高智源,带着笑说: “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也算是了结我一件心事,以后对你不会有任何隐瞒了。” “那你爷爷来之前,是做什么的?” “他之前是农业大学的教授,种子专家,在国外也拿过学位,从高校退休后在一家研究所工作,继续研究种子,也会被请去开讲座。 咱们大棚里那些种子,其实就是我爷爷的团队培育出来的,耐旱抗旱,生长周期短,产量高,只有这样的种子,才能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生存,换成普通种子,根本不可能。” 高智源瞬间对老马顶礼膜拜! 原来老马这么牛逼,根本不是什么没有文化的臭要饭的! 高智源内心的震撼,不亚于昨天刚进入空间。 就这样一个人,来到他们农场,绝对是他们农场的无上荣耀! 高智源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激动地说: “媳妇儿,老马是尊大佛,待在这个破农场,真是小材大用了。” “但我爷爷就喜欢这个农场,他现在一心想留在这。” 高智源满脸不解:“这破农场有什么好的,一年有半年时间是冬天,大冬天撒泡尿没落到地上就冻了。”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越是艰苦的环境,越有作为的空间。我爷爷已经活过一辈子了,别人追求的繁华与荣耀,他都经历过,他现在想做的事,都是摒弃了世俗的观念之后,从他内心出发的,所以不管他想做什么,我们都应该支持。” 高智源不断点头,突然很受触动,对老马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也越发钦佩他。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原来他竟是这样的老马! 原本以为老马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要饭的。 现在再看,特么整个农场的人加在一起,也不如一个老马有分量! 高智源轻拍了下大腿,遗憾道:“可是,老马的户口还没落下吧?” “没有。” “这样,我明天去找杨主任,无论如何,得把你爷爷的户口落实了,他们要是不答应,我就赖在办公室不走了。妈的,人家一个农业大学教授,把户口落在这,是给他们脸了!” 马小璇见高智源愤愤不平的样子,劝道:“你别激动,这事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高智源可没那么好的耐性:“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不行!” 马小璇只好说道:“智源,就先让我爷爷在家,帮我忙活下大棚吧,大棚里的蔬菜,还有几个月的采摘期,这段时间我肚子会越来越大,越来越不方便,他正好能帮我的忙。” 马小璇其实是怕高智源帮倒忙,她总觉得这事能水到渠成最好,要是太着急,反而会坏事。 因为至少在目前,农场的工作是很让人羡慕的,很多人想把自己的亲属弄到农场来挣工资。 要是老马靠着高智源的胡搅蛮缠进入农场的话,这既让场部领导为难,又容易惹人眼红,说不定从此以后落下话柄。 马小璇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凭爷爷的专业水平,早晚能得到认可。 而且,他们现在有大棚在手,这绝对是一大利器。 到时候只要把大棚亮出来,就说这是老马传授的技术,保准能震撼整个农场! 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还要再等一等。 反正爷爷已经用实际行动开始在农场扎根了,落户只是早晚的事,他们等的起。 高智源听了媳妇儿的分析,觉得还是媳妇儿说的对。 老马都能凭自己的本事住进宿舍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要永远相信老马的智慧! 他们此时不知道的是,没过多久,老马就迎来了他的转机。 但这也是后话,稍后再说。 先说这对小两口,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就回到了他们的大床上睡了。 在床上又说了很久的话,然后一觉睡到天亮。 这一夜,两人都睡的特别香,特别踏实。 天刚蒙蒙亮,高智源准时醒来。 醒来后发现自己正和媳妇儿躺在这张大床上,顿时幸福感爆棚。 他还想再多睡一会儿,但想起昨天答应过媳妇儿,不能睡懒觉,就又逼着自己起床。 起床后,穿着睡袍想到厨房给媳妇儿和老马做点早饭,可是他发现,他不会用这个厨房。 太高级了,见都没见过,根本无从下手。 没办法,只能把媳妇儿叫起来,把他送回冷冰冰的小土屋里。 然后马小璇再回到空间继续睡。 高智源就在小土屋里烧火做饭。 饭还没做好,老马就来了。 高智源撂下马勺大步跑去给老马开门。 昨天看见老马,觉得老马浑身金光闪闪。 今天再见老马,何止金光闪闪,简直跟头顶的太阳一样光芒四射、耀眼无比! 原本高智源因为身高原因,要俯视老马。 神奇的是,现在居然得用仰视了。 高智源一声不敢吭,默默把老马领进屋。 老马进了土屋,发现炕上整整齐齐,孙女没在上面。 老马别有意味地问:“昨晚没在这睡吗,小璇呢?” 高智源点头哈腰:“小璇还没起呢,饭马上就好,我先给你倒点热水喝,你休息一下。” 老马笑眯眯地看着高智源:“小高,别跟我客气,你这么客气,我怪不适应的,你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高智源皮笑肉不笑,声音发虚:“我其实本来就这样。” 高智源把一茶缸热水双手送给老马。 老马接过热水,满意地点头。 这孙女婿,真心不错。 孙女的眼光果然不差! 马小璇在空间里听到爷爷来了,也不再睡懒觉,赶紧穿衣起来,一眨眼回到了小土屋。 爷孙三个吃过早饭,就各忙各的。 高智源去上工,老马进大棚。 马小璇干些零碎活。 等忙的差不多了,马小璇也来到大棚,跟爷爷一块摘蔬菜。 老马把一根刚摘下的豆角放到嘴里吃起来,咯吱咯吱咬着: “小璇,你把空间的事告诉小高以后,小高对我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马小璇狡黠一笑:“嘿嘿,我把他唬住了。” “你怎么唬的,吹牛皮吓唬他了?” “爷爷你是牛皮本皮,还用我吹么,我把你的成就说他听,他当时就五体投地了!” 老马闷声笑笑,对孙女竖起了大拇指:“御夫有道!” 两人刚说没几句,外面有人来了:“小璇在家吗?” 第260章 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马小璇听到有人喊她,赶忙从大棚里出来: “我在家,谁呀?” 刚走出大棚,才发现,来的人居然是陈龅牙和孙带娣。 此时,陈龅牙和孙带娣已经结婚好几天。 这对临时凑在一起的新人站在一起,还叫人不太适应。 农场的人见到他们俩,也都觉得挺稀罕的,难免对他们指指点点,因为潜意识里大家还是把孙带娣默认成王二林的媳妇儿。 这眨眼的功夫,江山易主,孙带娣居然成了陈龅牙的媳妇儿了。 就连马小璇看见他们站在一块,也觉得新鲜。 但是不得不说,这一对目前看起来还挺和谐。 孙带娣气色很好,还穿了一件崭新的山楂红的小花褂,显得人很喜庆。 孙带娣自从到这农场,嫁给王二林,从来没穿过一件新衣服,都是穿婆婆或者嫂子给的旧衣服。 衣服大多褪了色、不合身不说,而且补疤落补疤,连带着整个人都灰扑扑的。 再加上孙带娣总是一副愁眉苦脸、辛苦劳累的样子,所以看起来很没精神。 此时再看,穿了新衣服的孙带娣,居然显得容光焕发,而且明明是二婚的女人,却带着种初婚新娘的羞涩。 可见孙带娣对自己的新婚生活挺满意,过的比在王二林家做牛做马伺候一大家人强多了。 马小璇不得不佩服马英的精明安排。 “带娣,你们怎么来了?” 孙带娣抿嘴笑笑,没有说话。 陈龅牙手里拎着两封点心,笑的两颗龅牙伸出去老远: “我们过来看看,来谢谢你这个大媒人。” “我可不敢居功,姑姑才是你们的媒人,你们应该谢她去。” 孙带娣这才开口:“我们刚才已经去过姑姑家了,现在再来看看你,顺便,我听说大牙爷爷来了,一直没来看他,今天正好一块来看看大牙爷爷,他人呢?” 马小璇:?? 完犊子了,把这茬事给忽略了—— 而此时,老马已经从大棚里出来。 孙带娣看见英俊秀气、带着点儒雅气质的老马后,目光疑惑。 她一时没有想到眼前这人就是传说中的「马大牙」,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出现在马小璇家里。 倒是陈龅牙龇着那两颗龅牙,笑的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个一定就是大牙爷爷了吧,以后多多关照。” 老马也一脸和气地回应:“互相关照。” 孙带娣讶然,十分诧异地望着眼前的老马,眼睛一眨不眨,随即又转向马小璇,结结巴巴道: “小璇,他——他——” 他不是马大牙啊!! 真正的马大牙又矮又矬,满脸麻子,比陈龅牙好看不到哪里去,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呢? 马小璇急中生智,上前一步,拉着孙带娣的胳膊,在孙带娣耳边神神秘秘道: “带娣,他其实不是马大牙。” “蛤??” “他其实,是大胡子的舅舅的表哥家的儿子,是大胡子的爷爷,在老家跟人打架,把人腿打瘸了,怕人报复。 所以大老远跑到这来投奔大胡子,又怕被人追查,这才没办法,暂时冒充是我老家那边的人,这样人家就找不到他了,你懂吧?” 孙带娣头脑简单,一时理不太清这其中的纠葛,但还是点点头,小声说: “哦,我懂了——是故意冒充的吧?” “对,故意冒充的,你千万要帮我保密,你要是跟人说了,就怕别人找到这,到时候被人抓回去,肯定免不了一顿痛打,不死也得打成个残废,所以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他不是马大牙!” 孙带娣连连点头:“我懂!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马小璇放心地点点头:“那就行,我相信你!” 两人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换着这个惊天秘密。 孙带娣暗暗咬牙,她一定死也不会把这件重要的事说出去的! 她知道她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全仰仗马小璇帮她主持公道。 还有,马小璇居然有办法帮她从抠门至极的王家人手里榨出整整一百块钱出来,光是这两件事,孙带娣已经感激涕零,不知该怎么报答才好。 现在得知马小璇要让她帮忙保守秘密,她当然义不容辞。 她打定主意,死也不会往外说的! 孙带娣目光虔诚地看向老马,有些不太自然地叫了一声: “七爷……” 按照排行,马大牙在老家排行老七,再论辈分,孙带娣可不就得叫七爷。 老马听到这声「七爷」,有点发懵,不确定是不是在叫自己。 马小璇赶紧帮老马应付:“爷爷,叫你呢。” “哦——叫我呢……”老马又露出他那招牌式的温暖笑容,“别客气,叫我老马就行。” 陈龅牙也跟着叫了声「七爷」,叫的老马怪不好意思的。 马小璇见大家一团和气,拉着孙带娣让他们到屋里坐。 孙带娣转手从陈龅牙手里接过那两封点心,捧着点心递给马小璇,嘴上不知该怎么说。 陈龅牙替孙带娣说道:“我们就不进去坐了,这两封点心你们收下,算是我们一点心意,以后,咱两家就算是亲戚了——我在这边无亲无故的,这一下,多出两门亲戚,以后就热闹了。” 马小璇没有推让,笑着收下这两封点心:“那我收下了,以后大家常来往,我们在这个农场,也算是一大家子了。” 陈龅牙听马小璇这么说,又高兴又感动:“是是是,一大家子了!” 陈龅牙又说:“我跟带娣结婚,就不办酒席了,等开了春,我们在场部盖了新房子,到时候请你们到家里喝酒。” “行!” “那我们这就走了……”陈龅牙朝孙带娣看了一眼,眼里带笑,“走吧?” 孙带娣依依不舍地看着马小璇:“小璇,我走了。” “那我就不留你们了,改天有时间到家里来玩。” 马小璇和老马把这对新婚小两口送到门口,一路看着他们走远。 巷子里有几个妇女,也一路盯着这两个人,像看动物园的大猩猩一样。 还有小孩子跟在他们后面,跟他们要喜糖吃。 陈龅牙就从口袋里掏出带壳的花生,遇到要喜糖的孩子,每人给两颗花生。 走一路,散一路,直到离开场部大街,人渐渐没了,口袋里的花生也散的差不多了。 第261章 猪粪砸脸 他们的家在农场里面,要走一段距离。 等没人的时候,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含情脉脉,脸上挂着笑。 在经过养猪场那一段时,好巧不巧,迎头遇见王二林推着一车猪粪出来。 王二林只顾低头吭哧吭哧地推车,没看到这两人。 等一抬头,被撞了个正着。 双方都是一愣。 王二林手里的独轮车忽然像一头不听话的野马似的,径自朝一边歪去: “哎哎哎——” 王二林极力想稳住车把,可独轮车还是朝一边歪倒了。 满车冻成冰坨子的猪粪,倒了一地。 他又窘又气,抬头瞪着陈龅牙和孙带娣。 尤其看见孙带娣身上穿着崭新的小花褂,简直红的扎眼,直接扎到心里那种。 俗话说人靠衣服马靠鞍,这新衣服穿在身上,人好像也变精神、变好看了。 王二林此时巴不得孙带娣离开他们家后过的凄惨一点,恨不得她吃不饱穿不暖,他心里才舒坦。 但他也知道,孙带娣嫁给陈龅牙,陈龅牙虽然人磕碜点,但人家是农场的正式工,还是在机务队开拖拉机的,这地位绝对比他这个养猪场的临时工高多了,工资也高出十二块。 拿了工资还不用上交,全都留给自己花,日子应该过的很肥。 这不,才没几天时间,孙带娣就穿上新衣服了。 王二林眼睁睁看着被全家人瞧不上眼的媳妇儿,突然成了别人的媳妇儿,睡进了别人被窝,瞬间像打翻了五味瓶,心里又酸又苦又辣,还很嫉妒。 王二林满肚子脏话在嘴里拥堵,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憋了半天,朝前吐了口唾沫:“呸,烂货,不要脸,说改嫁就改嫁,搁过去,像你这种不要脸的人,就该浸猪笼!” 孙带娣内心深处,对王家的人仍然有种恐惧。 一看到王二林,脑子里又浮现出在王家的日日月月。 她是逃离王家之后,才察觉到在王家过的不是人的日子。 此时冷不丁被王二林骂了,她恍然又回到过去,仿佛又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喉咙,让她透不过气。 而陈龅牙料到早晚要面对王二林,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他这人虽然生性本分,但这时听到王二林居然骂她媳妇儿,胸中腾地烧起一股怒火,他指着王二林说: “王二林,你别嘴里喷粪,她现在是我媳妇儿,你凭什么骂她?” 王二林更加得意了:“那是老子穿过的破鞋,不爱穿了,你捡去当了宝,陈龅牙,你害不害臊?” 陈龅牙顿时气的脸通红:“我警告你,你再说些不干不净的话,我跟你不客气了。” “我就骂,你能怎么着,你敢打我吗?” 陈龅牙冲上前,恶狠狠地指着王二林:“有种你别跑!” “老子不跑,你来打我啊!” 王二林自恃他们家在农场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家,人多势众,谁都得给他们家点面子,没人敢欺负他们。 他就不信陈龅牙敢打他! 他双臂抱胸站在原地,等着陈龅牙认怂。 可谁知,老实人也有被逼急的时候。 陈龅牙走到王二林面前,攥起拳头,抬起手臂,狠狠对着王二林的脸揍了一拳。 王二林冷不丁挨了一下,脸上一阵剧痛,整个人朝旁边踉跄几步,直接被打懵了。 一股腥咸的液体从口腔涌了出来,王二林直接咽了下去。 他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血,不可置信道:“你——你敢打我——” “是你叫我打的!” 话没说完,又是一拳,直接捶在王二林胸口。 王二林应声而倒。 陈龅牙扑上去,跟王二林扭打在一起。 两人直接就在地上滚起来。 陈龅牙其实身高体重不占优势,论打架,不一定能打的过王二林,只是刚才出其不意、先发制人,得了些便宜。 此时倒在地上抱成一团,就打的难分难解。 站在一旁的孙带娣,傻了片刻后,眼见着自己两任老公打成一团,瞬间吓醒了。 她虽然跟陈龅牙结婚才没几天,可是能感觉到陈龅牙才是真心疼她的人。 跟王二林结婚那么久,王二林从来没有拿她当过事,还帮着全家一块欺负她。 人再傻,也知道谁真心对她好,她就该向着谁。 此时眼看着陈龅牙占不到便宜,孙带娣拔脚跑过去,从翻倒的推车里捡起一块粪坨子,狠狠朝王二林头上砸去。 一大块混着猪尿的冰冻猪粪,瞬间在王二林脸上砸的稀碎。 王二林张大嘴巴,惨叫一声,顿时觉得有东西掉进嘴里。 他合上嘴,才察觉那东西又凉又臭,还带着酸味。 是猪粪! 王二林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吃过屎? 他胃内一阵抽搐,一股浑浊的秽物直往嗓门里冲刺。 但还没等他吐出来,陈龅牙把他压在身下,又照着王二林的肚子揍了一拳。 “噗——” 王二林像喷泉似的吐了。 吐出来的东西又全落到他脸上,顺着脸颊流到脖子里。 陈龅牙被王二林的样子恶心的干呕一声,有点下不去手了。 这时候,孙带娣又搬来一块猪粪,正对着王二林的面门摔下去,在心里骂着: 叫你们全家人欺负我! 叫你们全家人再欺负我! 吃屎吧! 正当三人打的热闹时,高智源从养猪场转了出来。 看见这边有人打架,立马来了精神:“哎哟,打架怎么不喊我?” 等跑到眼前,看见地上那人满脸猪屎,依稀能认出是王二林,高智源顿时仰天狂笑: “哈哈哈,打的好,打的妙,打的呱呱叫,再来,再来,陈龅牙,你给我使劲打,这小子见天皮痒,欠收拾,你要是不打,老子瞧不起你!” 陈龅牙原本准备收手的,这时听高智源起哄,忽然又有了勇气,站起来,对着王二林狠狠踢了两脚。 仗着高智源在身边撑腰,陈龅牙咬牙道:“王二林,孙带娣以后是我媳妇儿了,你要是再敢骂我媳妇儿,看我不揍你!” 高智源说道:“妈的,这要是骂我媳妇儿,老子不把他打个三等残废,从屁-眼里穿根棍子放火上烤!” 王二林躺在地上,满嘴的粪,已经说不出话。 而此时,孙带娣吓的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手不停地颤抖。 陈龅牙赶忙跑去扶起孙带娣,想想今天把人打的这么惨,也有点后怕。 第262章 特大消息,特大消息 陈龅牙走到高智源身旁,压低了声音担忧地问: “大胡子兄弟,如果王二林到场领导那告状,你能不能假装没看见?” 高智源不管不顾,扯着嗓门儿吆喝:“你个怂蛋,怕个屁!他要是敢去告状,老子一天修理他一遍,就照今天这样式儿收拾,一天朝他脸上泼两泡猪粪,以后就跟人说,王二林是吃屎长大的!” 陈龅牙听的微微一怔:好霸气!好威武! 被这样威武霸气的人罩着的感觉真好! 陈龅牙一个人在这个农场混了十几年,从来不敢惹事,更不敢打人,一直过的小心翼翼,今天确实是忍无可忍才出手。 打完人又有点害怕,此时听到大胡子这么说,心里终于踏实了。 他第一次体验到有靠山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那就多谢兄弟了,改天请你喝酒。” 说完,陈龅牙拽着仍在微微发着抖的孙带娣,一起走了。 剩下高智源一个人继续欣赏王二林倒在地上干呕的精彩表演。 他忍着恶心,蹲到王二林身边,嘿嘿笑道:“嘿嘿,王二林,媳妇儿跟人跑了吧,你他妈再让人给你介绍个新的,然后再跑一遍,然后再找,然后再跑,再找,再跑,都嫁到咱农场来,你也算是为咱们农场的光棍做出伟大贡献了,到时候老子一定去求场领导,给你颁个好人好事奖,你说好不好?” 王二林哪敢说个不字,一边干呕一边点头。 谁知高智源忽然脸色一变:“你他妈做梦去吧你,就你这吊样,你还指望有人嫁给你呢,母猪都不愿意跟你配种——赶紧给我起来干活!” 高智源下意识地想踢上一脚,又觉得恶心,生怕弄脏自己的鞋,就忍住了。 王二林挨了一顿「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痛打,谁也不敢说,回到家,就坐在地上大哭,死活不肯再去养猪场干活了。 每天面对大胡子,实在是太特么吓人了! 要么调到别的岗位,要么,干脆不干了! 老王和王大娘怎么劝也没用,只好厚着脸皮,让王大林从供销社捎了两瓶瓶装好酒,又买了两条烟,送到场长那,请求场长给王二林调个岗位,别在养猪场干活了。 这事没等高智源跳出来作妖,老梁先瞪眼了。 老梁从杨主任那听到这事,眉毛一竖,说道:“去他娘的,王二林翅膀还没硬,就想飞了,他想走也行,不准给他调到别的地方,给他调去挖水利,要么送他到深山老林里伐木。要么,干脆送采石矿,让他抡大锤砸石头,他要是哪都不想去,就叫他家里蹲!” 挖水利、伐木、砸石头,都是既艰苦又危险的活,一般由五类分子或者犯了错的人去干,好好的人没有愿意去的。 所以,王二林最终选择——家里蹲! 这份工作,他不要了! 之前还想着努力表现,争取早日转正,现在他只想躺平,爱咋咋地吧! 王二林躺下后,王二林他妈也被气的跟着躺下。 一躺就是半个多月。 马英得知王二林连好好的养猪场工作都不要了,这下可得意坏了。 每天趁着上工和收工那点宝贵的时间,故意到老王家门口,逮谁跟谁唠: “我们家孙带娣现在老享福了,跟着陈龅牙吃好的、穿好的,陈龅牙可会疼人了,什么都给买,这才几天,新衣服都做了两身了。 哎哟,可不是吗,人家陈龅牙好歹是正式工,一个月三十二块钱工资呢,对对对,你看看那些懒汉,放着好好的养猪场的工作不干,天天窝在家里给自己算命,哎,不争气啊,要是我,早找歪脖子树吊死了!” 王大娘在院子里听马英在外面说风凉话,气的头疼: 好好的日子,给过的稀碎! —— 马小璇在家听说王二林现在连工作都不要了,心底不由得狐疑,这事是不是又跟高智源有关? 高智源一脸无辜、矢口否认,说这事真跟他没关系。 真的是王二林自己想不开,见媳妇儿跟人跑了,一下子失去了斗志,觉得人生灰暗,整个人抑郁了,这才不想去干活。 真的跟他没关! 他是无辜的! 马小璇见高智源受了极大委屈、恨不能以死自证清白的样子,连忙安抚: “好好好,你是无辜的,我相信你是无辜的——”才怪! 这中间要是没有高智源起哄架秧子,事情绝对不会到这步田地。 但是,王家接下来发生的另一件「倒霉事」,确实与高智源无关。 有一天,高智源像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兴冲冲跑回家: “媳妇儿,媳妇儿,特大新闻,特大新闻——” 马小璇正在空间里整理瓜果蔬菜,高智源就仰头冲屋顶喊: “媳妇儿,有好消息告诉你!” 马小璇一听说是好消息,十分期待地从空间回到了小土屋,笑着问: “什么好消息,快说!” “王大林媳妇儿,跟那个小学校长,搞破鞋被人逮着了!” “——” 卧槽,震惊! 可是,这特么是哪门子好消息?! 八卦的马小璇,连忙问:“你是说田莉跟那个叫韦强的,这俩人搞一起了?” 马小璇跟田莉交过几次手,知道这女人一直盛气凌人,一直高高在上,谁也不放在眼里。没想到,她居然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 居然跟人搞婚外恋。 这个婚外恋的对象,还是场部小学校长韦强。 马小璇对韦强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是省城知青,跟爷爷住在同一个宿舍,印象里应该是个知识分子的形象。 像那些本地的老爷们和老娘们,没受过多少教育,做事比较野性不羁,在一起胡乱搞就罢了,怎么这两个人民教师也来这一套? 马小璇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继续询问细节:“是谁最先发现的?” 高智源开心道:“你猜——” 马小璇「咯噔」一下:“不会还是你吧??” 上次被高智源发现常明安和马兰花偷偷幽会,结果闹的鸡飞狗跳,马小璇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田莉和韦强偷-情这事要是最先被高智源撞见了,这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肯定煽风点火、火上浇油,恨不能抓个大喇叭喊一嗓子,让大家看个现场。 可是,高智源的回答,让她彻底惊呆了:“媳妇儿,你这回猜错了,不是被我发现的,是老马最先撞破的。” 第263章 老马抑郁了 “我爷爷?!”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嚯嚯嚯,哈哈哈,笑死我啦,王家真是喜事连连,双喜临门,吉星高照——” 高智源整个人倒在炕上,捶炕大笑。 要不是因为媳妇儿大着肚子,他很想把媳妇儿抱摔到炕上,跟他一起开心开心。 马小璇:?? 这——真是出乎意料啊! “那我爷爷人呢?他人在哪,你怎么不去看着他?” 马小璇担心爷爷撞破奸-情后会惹来麻烦,很是担心。 就在这时候,老马回来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惆怅。 掀开帘子进了屋,也是一言不发。 向来温和的脸上此时双眉紧皱、脸色铁青。 知道孙女、孙女婿都在屋里,他头也没抬,一句话没说,径直走到炕上,脱鞋上炕,拿出架子上的毯子、枕头、被子,简单铺好,直接面朝里躺下了。 要知道,老马是个很有界限的人,之前从来不会在他们小两口的炕上躺着,这是头一回! 而且直接拉了被子盖上了! 这一系列反常操作把马小璇看的蒙圈: 爷爷这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吗? 看起来很郁闷的样子。 爷爷毕竟与傻狍子不同。 傻狍子是唯恐天下不乱,爷爷却完全相反,如果这事真是爷爷捅出来的,哪怕不是故意的,爷爷一定也会有心理负担。 马小璇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爷爷,到底怎么回事啊?” 高智源还在炕上坐着,见媳妇儿问话,他赶紧阻拦: “媳妇儿,你别问了,让老马休息休息吧,看把老马给吓的。” 高智源一边说着,一边还贴心地帮老马整理好被子,掖好了被角,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被子: “没事老马,你先睡,等会儿饭好了叫你。” 老马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今晚你跟小璇到大房子里住,我睡在这吧——我没法回去睡了。” “行,你就直接搬回来住,别跟那帮臭老爷们儿住在一起,放屁打嗝、色香俱全,那哪是人住的地方?” 高智源说完,拼命朝媳妇儿使眼色,叫她不要多问。 马小璇:合着你们才是亲爷孙,我成外人了? 高智源安顿好老马,就下了炕,悄悄把媳妇儿拽到屋外,十分痛心地说: “丫头,你就别多问了,老马心里难受,他也不想把这事捅出来,实在是——” 高智源实在绷不住,噗嗤又笑了。 马小璇在高智源胳膊上掐了一下:“你就幸灾乐祸吧,生怕日子过的太顺了是不是?” 高智源捂着被掐的地方,蹙眉道:“丫头,这回可真不是我的错,我可什么都没干啊,你可别冤枉我!” 马小璇相信这事可能跟傻狍子无关,可傻狍子过分得意了。 高智源又说:“你不知道,外边已经炸了锅了,现在王大林还在邮局上班,还不知道这事,要是有人告诉他,他媳妇儿居然跟韦强搞一块了,啧啧——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我就说吧,这绿帽子说戴就戴,啪叽,直接砸头上了——” “你先别幸灾乐祸,告诉我,我爷爷怎么能撞破那两个人呢?” “我哪知道?我一听说这事,就赶紧回家告诉你了,还来不及打听呢!” 马小璇真是搞不懂了,爷爷跟那两人也牵扯不到一块去啊,顶多跟韦强住一个宿舍,也没啥来往,怎么还就撞破了呢? 就算爷爷真的撞见那俩人在那啥啥,肯定不会像傻狍子那样嚷的人尽皆知! 以爷爷的性格,爷爷肯定会悄悄离开,假装啥也没看见,给彼此留条后路。 所以,马小璇纳闷的是,爷爷撞见了田莉和韦强乱搞后,是怎么把这事捅出去的? 这个问题值得深究。 高智源压根不知道媳妇儿想的这么深,他说:“媳妇儿,我就说吧,那些女知青都不是省油的灯,胡玮的那个破鞋,还有王大林媳妇儿,都是一路货色,嘶,你说,那个黎梦梦会不会也这样。要不,别撮合她跟咱爷爷了,我可不想让咱爷爷戴绿帽子——” 马小璇瞬间炸毛,伸手捏着高智源的耳朵骂道:“你说什么呢,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哎哟,疼!疼!” 高智源顺着媳妇儿的手,把头歪到一边。 “疼就对了,叫你乱说,你是不是嫌我命太长了,想气死我?” “媳妇儿我错了,我没那个意思,别拧我耳朵呀!” “叫你长个记性!” “我长记性了,我长了,我真的长了!” “长的还不够!” 两人正闹着,黎梦梦来了。 一进来就看见小小的马小璇拧着大大的大胡子的耳朵,这形势真是头一回见: 原来让人闻风丧胆的大胡子,在媳妇儿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她走到那两人身旁。 高智源歪着脑袋看见黎梦梦,嚷道:“媳妇儿,你看看,说曹操曹操到!” 黎梦梦目光一闪,问:“你们说我啥了?” 马小璇:就说他这张破嘴吧! 马小璇气呼呼地松开高智源的耳朵,转过脸,一脸镇定地对黎梦梦说: “没说什么,我爷爷心情不太好,我想着叫你来安慰安慰他。” 黎梦梦似乎微微松了口气,义不容辞道:“我也听说这事了,所以来看看老马,他在家吗?” “在呢,一回来就耷拉着脸,躺炕上睡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去看看。” “哎哎,先别走……”马小璇扯着黎梦梦的袖子问,“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听说,田莉跟韦强搞到一起了,真的是我爷爷撞破的吗?” 黎梦梦不好意思起来:“我,我是听我四哥说了一点。” “快点告诉我!” 黎梦梦扭捏了一下,最后把她听到的事情经过跟马小璇说了。 原来,这事并不怪老马。 是这样的,他们宿舍一共六个人,只有三把钥匙。 这三把钥匙,一般放在张文远、韦强还有杨大路手里。 张文远因为是农场的干部,当干部的多少会有点特权,所以他那有一把。 而韦强是小学校长,工作时间比较固定,并且有星期天,下班放学也比较早,可以回去早点开门。 杨大路在食堂干活,工作时间也比较规律。 而且食堂离他们宿舍比较近,方便其他人回来之后到他那拿钥匙。 第264章 办公室里二三事 其他三个人都没钥匙。 刘建业在养猪场工作,养猪场离场部宿舍有段距离,而且要经常值夜班,不适合带钥匙。 陈金福在田管队工作,就更没谱了,上千亩大田,平时想找他都难,农忙的时候,干到半夜都说不准。 至于老马,不算是农场的人,当然更不可能有宿舍的钥匙。 如果老马要在别人上工时间回宿舍的话,只能跟其他人要钥匙。 但是老马一般不会麻烦别人,他只会在正常休息时间回去,其他时候,要么待在孙女家,要么就在大街上跟人唠嗑,或者四处串门。 而田莉和韦强的这件事之所以败露,都是因为钥匙惹的祸。 一般来讲,不管另外三个没有钥匙的人何时回去,肯定能找到一把钥匙开门。 他们第一选择是先去办公室找张文远,因为办公室离他们宿舍第一近。 如果张文远不在,第二选择去食堂找杨大路。 第三才去小学找韦强。 这一天真是巧了,所有不凑巧的事都凑到了一起。 刘建业因为受了风寒有点感冒,到了下午,头疼的不行,就跟老梁请了假,提前回去。 回去后,宿舍门没开,就去找张文远要钥匙。 张文远一摸口袋:“咦,钥匙呢,钥匙放哪了?” 张文远到处找不着钥匙。 刘建业就又去食堂找杨大路。 杨大路正在后厨忙着切冻白菜和冻土豆,他说他的钥匙放在另一件褂子的口袋里,今早换了衣服,忘记把钥匙拿出来了。 刘建业忍不住感叹:“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今天怎么回事?!” 刘建业只能再去找韦强。 走到半道,看见老马正倚在墙根,双手抄在袖子里,跟一帮妇女唠嗑。 老马抬头,瞧见刘建业脸色不太好,就上来问他: “小刘,你干嘛呢,瞧你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 刘建业说他感冒了,浑身难受,想早点回宿舍休息,结果接连找了张文远和杨大路,都没找到钥匙,准备再到学校去找韦强。 按理说学校已经放学,韦强应该回来的,今天却晚点了。 也许韦强从前也会晚点回来,但是大家都没在意过。 今天偏偏不巧,刘建业提前回宿舍,又遇到另外两把钥匙都出了状况,所以才注意到韦强明明已经放学了,却没有回宿舍去。 老马听到刘建业的话,就说:“你别跑了,在这等一下,我去帮你拿钥匙。” 刘建业催老马:“老马,你拿了钥匙快点回来,我头疼,嗓子发干,鼻子也不透气,浑身发冷,特别难受。” 老马迈开双腿:“行,我几分钟就回来,你稍等!” 老马一路小跑,去找韦强拿钥匙了。 刘建业看着老马跑走的背影,忍不住感叹:“老马真是个好人呐。” 可谁知,这个热心肠的大好人,居然一去好久都没回来。 刘建业在原地等的又着急又难受,后来还有点生气: 这老马到底干嘛去了,明知道我身体不舒服,还不早点回来! 刘建业越等越心焦,连病情都加重了。 想发飙,又没力气。 连骂人的劲头都没了。 这时候,碰巧张文远要回宿舍拿东西,他的要是不知丢在哪个旮旯,没有找着,就去找杨大路。 杨大路一边刷着案板,一边稀奇:“嘿,今天什么好日子,怎么都来找我拿钥匙,可是我的钥匙在宿舍。” 张文远得知杨大路也没有钥匙,就只能跟刘建业一样,准备去学校找韦强。 半路遇到刘建业,刘建业气的一下子病好了一半,就跟张文远一块去学校,他要看看,这老马和韦强到底在搞什么东东,怎么都不回来! 两人到了学校门口,遇到一帮放了学还不回家、处疯玩的孩子。 孩子们看见张文远和刘建业一块来学校,还以为有什么热闹看,一路跟了过来。 张、刘二人只能由着那些孩子跟着,一群人来到办公室门前。 学生平时都比较怵这个地方,从来不敢主动靠近,这回也该是有事,居然都跟了过来。 张文远、刘建业看见办公室门上没有挂锁,以为韦强在里面,可是推门,却没有推动。 奇怪了,都放学了,办公室的门怎么从里面反锁起来? 莫非,老马和韦强在里面不干人事? ——背着别人偷偷吃什么好东西了? 张文远又敲了下门,对里面说:“韦强,老马,你们干嘛呢,快点开门,把宿舍钥匙给我们用一下,我们都没有钥匙。” 那帮孩子们一块帮着敲门,七八只黑乎乎的手此起彼伏,声势浩大: “开门!开门!快开门!” 眼瞅着要把门拍破了,才听见里面啪嗒一声,有人拉开门栓。 门开了…… 刘建业气的骂道:“你们两个在里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白天还要锁着门!” 韦强出来了,涨红了一张脸,极其不自在,好像很抬不起头的样子,嗫嚅道: “你们,你们怎么找来了?” 刘建业已经难受的两眼发昏,可还是没好气地说: “你说我们怎么找来了,当然找你拿钥匙的,老马没跟你说吗?” 韦强茫然的表情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老马?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早就来了!”刘建业朝韦强身后的办公室里张望,“老马,老马你怎么回事,怎么躲在屋里不出来?” 韦强的汗都下来了,结巴道:“没,没有,老马没来,我没看到他!” “怎么可能……”刘建业虚弱地扶着门框,“老马!老马!” 就在这时,就听见办公室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啊!!” 刘建业一听: 艹,老马变女人了?! 刘建业觉得纳闷,支撑着生病的身体,推开韦强,把头探到屋里张望。 没有看见老马。 可是,居然看见田莉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站在屋里,捂着心口,满脸惊恐的样子。 刘建业当时就懵了,脑子一片空白。 片刻后,他才从韦强和田莉两人的反应,还有反锁屋门的的反常举动里猜出来: 这两人居然在办公室里搞那种调调! 韦强?(小学校长,算半个知识分子……) 和田莉?(小学教师,有夫之妇……) 着实令人想不到啊! 第265章 毁灭吧,原地毁灭吧 更令刘建业万万万想不到的是。随后,老马居然红着脸,从一个简易的柜子后面走了出来。 刘建业这回是真懵了。 彻底懵了—— 不光刘建业懵了,韦强见到老马从柜子后面闪了出来,瞬间浑身的毛发全炸了起来,发了疯一样尖声大喊: “老马,你,你怎么在那?!你什么时候来的?!” 老马咬着嘴唇,苦不堪言。 而田莉,看见老马居然一直躲在架子后面,她心态突然崩了,捂着脸放声大哭。 当时的状况,可以用混乱来形容。 每个人的心情都是复杂的。 可是,那帮猴精猴精的孩子们,还是从现场暧昧又诡异的气氛里提炼出了精华: 韦强跟田莉搞破鞋了! 韦强和田莉搞破鞋了—— 没用多久,整条场部大街,都听到了这个传言。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当时大家都慌了手脚,忘了后来怎么处理的了。 刘建业只记得,他的感冒当场就吓好了,头也不疼了,鼻子也通畅了,只是精神有点恍惚,对刚才发生的事有点没回过神来。 他浑浑噩噩跟老马往回走,问老马是怎么回事。 老马双手捂脸,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 然后就再不说什么了。 就算老马不说,刘建业也大概猜的出来事情经过。 应该是老马去找韦强要钥匙,去了办公室,办公室没人,就在办公室里等着。 结果,不光等来了韦强,还等来了田莉。 两个人当时一定在勾勾搭搭,说些浪言浪语。 老马脸皮子薄,也许有些不知怎么应对这个场面,一着急,就藏在了架子后面。 结果,就让老马目睹了一场「无比惊艳」的现场大戏! 这天也确实该出事,但凡某个环节稍微出现点偏差,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 如果刘建业没有生病提前回来——那么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如果张文远的钥匙没有丢——那就不用找杨大路。 如果杨大路今早没有换外套——那就不用去找韦强。 如果刘建业半路没有遇见老马—— 如果老马没有那么热心—— 如果老马当时没有跑着去学校,而是走着去的——时间晚一点,可能那两人已经开始行动了,老马也不会被困在办公室里全程目睹整个过程。 如果张文远和刘建业没有在学校门口遇到那帮不知轻重的孩子—— 为了大家的体面,也为了农场的团结安定,张文远和刘建业肯定会把这事压下来,可能就几个成年人知道,决不会被一帮不知好歹的孩子嚷的人尽皆知。 再如果—— 如果当时去找韦强的人是刘建业自己,就算刘建业真的撞破韦强和田莉眉来眼去、你侬我侬,以刘建业的脸皮,他肯定不会像老马那样不知所措地藏起来。 也许刘建业当时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也许刘建业会暗中提醒他们几句。 不管怎样,肯定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 现在全农场都知道韦强和田莉在学校办公室里搞那种事情。 真是巧他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老马一路低着头往回走,满脸羞惭,好像被撞破奸晴的人不是韦强,而是他自己一样。 走到半路,就被人拦住了,一个个都好奇地上来问: “老马,你刚才都看见啥了?” “哎哟,老马,你怎么能看的下去?” “老马,你没参与吗,哈哈哈——” “你看老马还脸红了嘿,傻小伙子,一看就没经历过吧?” “可怜的孩子,改天嫂子给你介绍个女的,让你体验体验。” “你介绍的那个女的,不会是你自己吧?” “哈哈哈——” “你滚吧,是我自己又怎么了,老马长的那么俊,你就不想?” 老马听着一帮妇女的调笑,简直无地自容。 他终于体会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是什么心情! 刘建业见老马像个被人扔臭鸡蛋的罪犯一样不敢抬头,既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有些可怜他,拽着老马在一帮妇女的包围中往前冲。 老马这才一路艰难地回到了家。 到家后就躺下了。 ——毁灭吧,原地毁灭吧! 黎梦梦在代销点听到这个传闻时,最开始不相信。 但是事关老马,黎梦梦当时就跑出去,在宿舍门口找到刘建业。 刘建业本来不想跟黎梦梦说这些乱七八糟的烂事,禁不住黎梦梦软磨硬泡,这才说了个大概。 黎梦梦听说老马似乎遭受了很大的打击,当时就心疼坏了,不管不顾地朝马小璇家跑。 气的刘建业在后面大喊:“黎梦梦,你给我回来,什么事你都想搀一脚,这是你一个大姑娘该问的吗,你给我回来!” 黎梦梦还是跑远了。 要不是刘建业正在生病跑不动,他一定追上去把人拎回来! 黎梦梦到了马小璇家后,把自己听来的经过说给马小璇和高智源听,那两人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真特么无语了! 这都能中枪?! 高智源反应了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老马的运气真是无敌了,这都能让他碰上,当时一定很刺激吧!” 两个女的一起朝他瞪了一眼。 高智源又立马闭嘴了。 黎梦梦挂念老马,就说:“我先去看看老马。” “你快去,我爷爷肯定郁闷死了,你好好劝劝他,跟他说,这事真不怪他,让他不要自责,也不要想不开。” “嗯……” 黎梦梦转身朝堂屋走去。 来到堂屋门口,停了下来,似乎在心里准备了下说辞,然后才掀开帘子进去。 进去后,屋里已经一片昏暗,但能清楚地看到炕上隆起一个疙瘩,显然是老马躺在那。 黎梦梦摸索着来到炕边,拉开灯绳。 灯亮了,清清楚楚地照见老马萎靡不振的身躯。 看见老马躺在那一动不动,连身上穿的羊皮袄都没有脱,黎梦梦心里微微作疼,又有些甜丝丝的。 她悄悄脱了鞋,坐到炕上。 坐到老马身后。 老马仍然侧躺着,一言不发,似乎也不准备说话。 屋子里安静的只有老马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黎梦梦轻声唤道:“老马……” 老马大概没料到来的人是黎梦梦,呼吸停滞了一下。 而后,他身体往被子里一缩,把头蒙住了! 黎梦梦:?? 这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咋地? “老马,你别不理我呀。” 老马还是全身缩在被子里不肯露头。 黎梦梦又道:“我都听说了,四哥告诉我的,老马,这事真的怪不到你头上,你别往自己身上揽——” 黎梦梦吧啦吧啦劝了半天,把能找的理由都找遍了,总之就是不怪老马。 怪韦强不正经,怪田莉不守本分,怪刘建业生病,怪张文远弄丢了钥匙,怪杨大路换了外套,怪那帮熊孩子放学不回家。 总之怪天怪地怪空气,就是不怪咱们善良可爱的老马! 第266章 老马是不是害羞了? 可是,不管黎梦梦搜索枯肠怎么劝说,老马就是躲在被子里不肯露头。 黎梦梦嘴皮子也说累了。 看着老马一蹶不振的样子,心疼的不行。 她轻轻趴在被子上,柔声说:“老马,你别不理我呀,我也没得罪你,你好歹让我看看你不行吗,来,让我看看你——” 说着,黎梦梦就去扯老马的被子。 老马倒是没有挣扎,让黎梦梦把被子扯开了,露出了肩膀和脑袋,还有一张俊秀的侧脸。 老马睁着眼,目光散漫。 过了很久,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谁都不怪,就怪我。” 说完,老马攥着拳头,恨恨地朝枕头上砸了一拳。 黎梦梦被他这个动作逗乐了,她盘腿坐着,紧靠在老马后背,身体微微前倾,双臂自然而然地搭在老马的被子上: “那你说说为什么怪你?” “——” 老马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闭口了:“小黎,你别问了,让我清静清静。”有些话,他实在不好对一个大姑娘说! 当然,更不可能对他的孙女和孙女婿说。 他只能憋在肚子里,让这些事在时间的作用下逐渐沤烂、消失。 可是,什么时候能沤烂消失呢? 这事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他不能回想。可是,脑子里又时时刻刻冒出来。 尤其是韦强和田莉两人,在办公室里的嬉闹、挑-逗、各种难以忽略的声音和节奏,对他纯洁的内心造成了永久性伤害! 老天爷,毁灭吧! 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些? 绷不住了! 黎梦梦却穷追不舍,低声道:“没事,老马,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你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你不跟我说,你能跟谁说?” 虽然黎梦梦说的在理,可老马还是什么都不肯讲,他很礼貌地说: “小黎,你走吧——” “不,我不走——”语气带着点撒娇和任性。 老马叹了口气,见这丫头就这么黏着他,他也是没办法。 过了很久,眼看这丫头今晚好像不听点什么内容,就不肯离开。 正好老马也确实郁闷到家了,很渴望找个人倾诉一下,就逐渐卸下心中的防备,酝酿了下感情,闷闷地开口道: “这事真的怪我。” “嗯……” “我当时去找韦强拿钥匙,到了办公室,里面没人,我看到办公室里有个木头架子,上面有些书,我就去看,然后看到一本好书,看的入迷了,连韦强他们的步子都没听到,等他们两个人来到门口,我——” “你怎么了,他们进来了,你正好跟他们拿钥匙,干嘛躲起来?” “就是啊,我为什么要躲起来!!”老马捶胸顿足,“我当时要是不躲就好了!!” 黎梦梦大胆假设道:“是不是,他们两个当时已经有点不正经了?” “——”老马没有否认。 他确实是听到那两人在门口时说话就开始不正经了,说什么「人家想你了,想你的力气」,「是不是王大林没有出力,让你不满意了」。 还有什么「你可真S啊,两个男的都不能满足你」,「你就不S吗」,「废话,我不S,你能喜欢我吗」,「快进来吧」,「进哪」,「当然是进你的XX」。 我们越老越纯洁的老马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话,登时就傻眼了,脑海里发生了一场海啸,把他整个人吞没。 等那两人嬉笑着进来时,老马慌不择路,两只脚像又了自己的思想似的,把老马带到了架子后面。 这就是老马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 他恨他的两只脚——好好的,干嘛要躲起来?! 要是不躲,当时那两个人进了办公室看见他,顶多闹个尴尬。 结果这一躲,就再也出不来了。 因为那两人进了办公室后,就开始互相撕扯,如饥似渴地进入战斗状态,老马整个人进入了石化状态。 ——当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上辈子活了七十多年,也没经历过这么奇葩的事。 你就说当初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穿过来吧? 七十多岁的高龄,死在病床上寿终正寝不好吗?! 那两人在外面疯狂哦哦哦。 老马躲在架子后面,在心里疯狂啊啊啊。 经历了最初的崩溃之后,老马想着如果那两人完事离开,把自己锁在屋里该怎么办? 他该找条出路逃出去啊。 看了看比洗脸盆稍大的窗户,要破窗爬出去的话,第二天人家看见窗户破了,会不会以为有小偷进来偷东西? 人家会不会顺藤摸瓜找到他,把他当成小偷对待? 那样的话就真麻烦了,以后别想好好在农场待着。 那如果不爬窗逃出去的话,是不是要在这待一夜? 可是,这样的话,他那傻孙女婿会不会到处找他、把农场搅个天翻地覆? 这样似乎也不妥当。 那就——等他们两个人完事,厚着脸皮出来,然后跟他们解释: 我刚才睡着了,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人家会信吗? 会不会把他当成偷窥狂痛扁一顿? 老马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就尴尬到头皮发麻。 老马什么可能都想到过了,就是没想到张文远和刘建业会带着一帮孩子来抓了个现行! 这下好了,比他预想的最坏的情况还要坏! 就离谱! 老马越想越自责,非常后悔。 他知道此事败露,会对当事人还有当事人的家庭造成很可怕的后果,轻则身败名裂,重则家庭破裂。 他明明有很多机会避免这场事故,最后却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像山体滑坡似的、不可挽回地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这真是老马七十多年岁月里的黑暗时刻! 老马越想越郁闷,又抓着被子,要把自己裹起来。 黎梦梦反应很快,抓住他的被子,不让他裹。 两人互相扯着被子,像拔河一样僵持着。 黎梦梦笑嘻嘻地问:“老马,你,是不是看到了那些恶心的事情,害羞了?” 老马的脸登时涨的通红,猛的一使劲,拽过被子就把脸蒙起来,一副羞于见人的样子。 黎梦梦忍不住咯咯笑了:“老马啊老马,你脸皮这么薄,以后怎么娶媳妇儿,你的脸皮要厚一点,不用学大胡子,至少也学学我四哥刘建业,你这样可不行!” 第267章 你们在炕上干嘛呢 “你走吧——” “我不走,等你什么时候想开了我再走,你现在需要安慰。” “——”这孩子确定是来安慰我的,不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往我伤口撒盐? 黎梦梦夺不过老马头顶的被子,就拽住老马身上的被子拉扯: “老马,你起来——” “我不起,我想静静,你别扯我被子!” “心里不痛快你就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会闷出病的。” “我没病,我好的很!” “你现在没病,以后说不定会憋出病的,要不我明天陪你到小树林里散散心吧,出去散散心、说说话,心情会好一点。” “我没事,我自己消化消化就好了——” “你不能一个人胡思乱想!” 两个人这样来回拉扯一床被子,由最初的拉扯,变成了嬉闹。 两人闹着闹着,老马忽然猛的用力,想把被子拽回来,结果用力过猛,把黎梦梦也一块拽了过来。 黎梦梦直接扑到在老马身上,两人脸对脸摔到一起。 “嗷——” 两人疼的闷哼,脸撞脸的滋味,并不像电视上那么浪漫、恰好嘴对嘴亲在一起的那种巧合。 实际上疼的很! 老马捂着半边脸,疼的翻白眼。 黎梦梦则整个人直接趴在了老马身上,她生气地说: “你为什么要突然用力?!” 而就在此时,他们不知道的是,刘建业已经悄然找了过来。 走到堂屋门口,听到里面传来黎梦梦这句话,一下子又懵了: 突然用力?! 用什么力? 然后,又听老马有点气喘地回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抢我被子好不好?” 抢被子?! 黎梦梦娇嗔道:“老马,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也学坏了——” 学坏了?? 老马又说:“我没有……” 老马从牙缝里吸了口气,“你疼不疼?” “你说疼不疼,当然疼啊。” “对不起,我下手太重了,下次不会了。” “你帮我看看出血了没,刚才那一下真的很疼,疼麻了。” “来,我看看。没,没有出血。” “那就好——我其实最怕疼了。” 站在门外的刘建业听到屋里这番话,顿时血气上涌,脸色涨的紫红。 他已经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气的手都在颤抖。 妈的! 老马不干人事,在外面偷看人家,看的来了兴致,回来就带着大姑娘忙活上了,怎么这么无耻?! 而且居然是在别人的炕上,简直不要脸! 刘建业攥紧双拳,也顾不得老马是谁的爷爷了,冲进去就要逮着老马揍一顿: “老马,你这个畜生,怎么能——” 刘建业冲进屋里,话还没说完,就又愣住了。 只见炕上的两个人衣衫整齐,都穿着厚实的棉袄棉裤,根本没有他想象中那种肉-色横飞的场面。 ——这? 坐在炕上的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尤其是老马,犹如惊弓之鸟般浑身哆嗦了一下。 黎梦梦听到刘建业居然骂老马,而且骂的那么难听,条件反射般怼道: “四哥,你说谁呢,谁是畜生?” “啊——”刘建业松开拳头,挠了挠头,又指着炕上的两个人结结巴巴地教训道,“你你你,你们俩干嘛呢,怎么都坐在炕上?!” “我们一起坐炕上怎么了?” “——” 而这时候,在空间里待着的高智源和马小璇听到刘建业的骂声,赶紧回到大棚里。 从大棚来到堂屋。 高智源发觉刘建业一副找茬的样子,提高了腔调骂道: “刘建业,你跑我们家嚷嚷什么,你不是病了吗,我怎么看你比我还能吆喝?” 刘建业没了脾气:“你瞅瞅他们那样子,伤风败俗啊,你们都不管?” “你特娘的才伤风败俗呢,你把他们之间纯洁高尚的革命友谊想歪了,你说,你是不是思想不正?思想不正赶紧去接受再教育、去写检讨!” “不不不——”刘建业生怕高智源给他扣帽子,“惹不起,我走,我走还不行吗。梦梦,跟我走,赶紧的!” 黎梦梦捂着刚才被撞疼的脸,嘴里嘟囔着「多管闲事」,然后就下了炕。 临走的时候又回头,朝老马眨了下眼。 这一眨眼,仿佛汽车的远光灯一样,把老马的眼都闪花了。 可谓电力十足! 刘建业又看了看老马,语气好了一点:“老马,今晚你回不回去睡?” 老马拼命摇头。 马小璇说:“我爷爷今晚跟我们一起睡,暂时不回去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这时候在大东北,冬天一家人睡一张炕的情况很平常,所以刘建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要高智源不作妖就没问题。 等刘建业带着黎梦梦走了以后,高智源和马小璇又坐到炕上,一块安慰老马。 老马原本心情极度郁闷,可是刚才被黎梦梦那么一闹,好像心情确实轻松了很多。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无济于事。 马小璇见爷爷愿意开口跟他们说话,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她回到空间,把做好的饭端出来,三个人一块吃了晚饭。 饭后,马小璇和高智源回到大房子里休息。 老马就留在小土屋。 躺在炕上,老马无法入眠,开始惦记韦强和田莉他们怎么样了。 虽然搞婚外恋不对,应该受到谴责,但老马还是觉得心里不自在。 他跟韦强没有任何矛盾,在他们宿舍,张文远和韦强,都算的上是文化人,老马也是在大学当教授的,一直很尊重有文化的人,所以并不想为难任何人。 以后他该怎么面对韦强? 而且,按照农场的惯例,肯定要对这两个人进行处分,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处分。 他们的命运,也包括他们两家人的命运,也许就因为这一场事故而改变了。 老马为此感到十分不安。 这天晚上,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无眠的,不仅是老马,还有很多很多人。 其中就包括韦强。 韦强回到宿舍后,也像老马一样,衣服也不脱,直挺挺倒在炕上,把头蒙着,任凭谁叫他,他也不予任何回应,再也没有起来。 同宿舍的人刚开始还劝两句,到后来也不劝了,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互相之间尽量用眼神交流。 整个宿舍的气氛很是紧张。 第268章 家门不幸 而在王家,田莉的情形,也差不多,但田莉的情形又比韦强更复杂。 田莉可是已婚妇女,上有公婆,下有儿子。 中间还有丈夫和一个刚刚离婚的小叔子。 她的行为,不仅害了自己的名声,也害的全家人蒙羞。 王家的正堂屋里愁云惨淡。 王大娘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孙子,身体前后摇晃,哭的嗓子都哑了: “作孽啊,我们家哪点对不住她,大林哪点对不住她,她竟然在背后偷人,这不是打我们全家的脸吗,她嫁到我们家,我对她,比对我亲儿子都好,她自己的工资,都是她自己留着花,我想不明白,她哪点不满意,要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那个韦强——” 王大娘提起韦强,又换了一副恶狠狠的语气:“我早就看他不是个东西,亏得我们家大林还拿他当兄弟,经常叫他到家里吃饭,结果他背后捅刀子,他这种不知廉耻的人,居然还能当校长!” 王大娘又突然悲伤起来,呜呜哭了两声:“可怜我们家大林,他要是知道了该怎么办?” 老王坐在一边捏着酒盅,已经喝的晕乎乎的,他喃喃念叨: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王二林躺在边上,也是大气不敢出。 王家两房儿媳妇,竟然没一个省心的。 小儿媳妇刚刚离婚,已经够叫人闹心的,结果更闹心的还在后边,大儿媳妇闹出了更大的笑话。 这回他们家在农场,是彻底抬不起头了。 明天马英还不知道要怎么到他们家门前挖苦讽刺呢。 一想到马英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王大娘就觉得心里像装着个冰凉沉重的秤砣似的。 其实,已婚老爷们儿和已婚老娘们儿逢场作戏、互相取乐的事,在农场屡见不鲜。 但那些都是些不顾体面的人家,像他们王家这种有头有脸的家庭,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丑? 大儿子和大儿媳妇的结合,是他们全家的骄傲。 他们实在没法接受,曾经的荣耀突然变成全家的污点。 王大娘一整夜都在担心,不知大儿子回来后该如何面对这个尴尬的境地。 可是,让他们意外的是,王大林却迟迟没有回家。 大林为什么没回来? 之前住在公社,一个星期至少要回来两次的,顺便把他们农场的信送回来。 可是这回,王大林却很反常的,半个月没回家,送信的任务交给了另一个邮差。 王大娘担心儿子发生了意外,就跟那邮差打听王大林的情况。 邮差说,王大林还在邮局上班,一切正常。 王大娘琢磨着,儿子肯定已经知道媳妇儿偷人的事,儿子是个要脸的人,顾及自己的脸面,不愿回家。 王大林是半个月后才回的家。 那时候,农场已经对韦强和田莉做出了处罚决定: 把韦强调去采石矿工作,为期两个月。 田莉则被调到伐木队,去伐木拓荒。考虑到她家里孩子还小,只让她去一个月。 其实农场的男女之间的这种游戏,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处罚力度,但一来因为他们太明目张胆,在办公室被人抓了个现行。 二来他们都是人民教师,影响极其恶劣。 所以必须对他们做出惩罚。 等田莉和韦强各自收拾行李离开农场以后,王大林才迟迟从公社回来。 人已经变得又黑又瘦,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这些就不说了。 —— 这事虽然没有闹出太大的风波,至少目前没有引起武力争斗,但给老马带来的很大的心理阴影。 有很长一段时间,老马也不去街上遛弯了。 好多嫂子大娘想他了,就到家里来找他,那时他才跟人出去闲唠一会儿。 他现在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大棚上。 这段时间,他又和高智源去了很多次自由市场,赚了不少钱,都交到马小璇手上。 俗话说树大招风,他们的生意很快引起了外界注意。 主要是他们卖的东西实在太稀有,名声已经迅速传开。 现在每次去市场,几乎第一时间就被哄抢一空。 而且有不少人见他们大发横财,也动了心思,每次都在市场上蹲守他们,不停询问他们这些东西哪来的,是自己种出来的,还是从外地运过来的。 如果是自己种的,怎么种出来的? 如果是外地运的,从哪运的,怎么保存的这么好? 老马和高智源对此十分警惕,回家后,把这个情况告诉马小璇。 马小璇觉得他们可能太招摇了,为了保险起见,决定暂停去自由市场。 赚钱虽然重要,但家人的安全更重要。 否则万一有人使坏,暗中给他们下绊子,够他们喝一壶的。 现在她的肚子越来越大,特殊时刻,还是小心为上。 可是,让他们非常意外的是,他们暂停生意一个月后,忽然有一天,一个中年人赶着马车,来到了他们农场。 这个人五短身材,不是别人,正是伍大郎。 伍大郎驾着马车来到场部中心大街,遇到一个人,拽紧马缰绳停下来,问那个人: “老弟,跟你打听两个人,你们农场,有个叫马过河的人吗?” 这个被抓住问话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王二林。 王二林正带着自己的侄子在大路上玩,听到伍大郎的问话,在脑子里搜索一下,摇头道: “没有……” 他们农场倒是有几个姓马的,但是不叫马过河。 “没有?”伍大郎颇为疑惑,“那我再跟你打听一个人,那个人长的很高很壮,大嗓门,暴脾气,说话能噎死人,从前留了把大胡子,几个月前把大胡子剪了——” 王二林心里一亮: 大胡子? 这个人大嗓门、暴脾气、说话噎死人,不正是大胡子吗? 王二林现在对「大胡子」三个字有点过敏,一听之后,全身的血细胞都活跃起来,他转动着眼珠子,问: “有这个人吗,你找这个人要干嘛?” 伍大郎露出了笑脸:“我找他,当然是好事,就说有没有这个人吧?” 王二林一听说找大胡子有好事,立马摇头:“没有,我们农场没有这么号人。” “真的?你没骗人?” “我骗你干嘛?” 伍大郎半信半疑,不敢确定。 王二林又加重了语气,大着胆子说:“真的没有,不信你到处问问,确实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那好吧,我再到别处打听打听,小兄弟,多谢了。” 第269章 伍大郎曲折寻人 伍大郎说罢,扬起鞭子,朝马背上抽了一下,马车就走了。 王二林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彻底离开了中心大街。 王二林高兴起来: 还好我够机灵,把大胡子的好事拦下来了! 王二林感觉到,这是他近几个月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 好像干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可是,王二林想不到的是,以大胡子响亮的名声,伍大郎既然已经找到这了,只要到周围村镇稍加打听,早晚有一天会再打听到这个农场来。 这个「早晚有一天」,也不算晚,就在当天下午。 原因是伍大郎来到了隔壁公社。 公社上有个小型集市,伍大郎到集市上跟人打听,本地有没有一个叫马过河的。 答案是——没有。 伍大郎又问,那有没有一个大个子、大嗓门、暴脾气的大胡子。 答案是——有! 就在三四十里之外的兴盛农场,这个人还是个有名的省劳模呢,所以本地的人都知道他。 还有一个原因是,大人会用大胡子来吓唬小孩子,小孩子调皮捣蛋时,大人只要一说「再不听话大胡子就来打屁股了」,小孩子保准乖乖听话。 臭名昭著到如此地步,很难不知道有这个人。 伍大郎一听,心里大喜,找了那么久,可总算打听到了! 又问了下具体位置,听说是新盛农场,咦,自己不是刚从那个农场过来吗? 难道给人骗了? 伍大郎担心消息不牢靠,又跟其他人打听,结果十有八九都知道大胡子,伍大郎这才确信,妈了个巴子,刚刚真给那个鳖孙骗了! 于是又赶着马车回头去了新盛农场。 这回没有再遇见王二林,遇到了另一个妇女。 这妇女看面相挺老实的,应该不会骗人吧—— 伍大郎也不用问马过河了——因为这个人似乎不怎么出名,就直接问大胡子。 那妇女听了伍大郎的话,不确定地问了一句:“我们农场有这个人吗,你找这个人干嘛?” 伍大郎也不敢说是有好事了,怕再被骗,就说:“有笔陈年旧账,找他算算。” 这个妇女不是别人,正是狗蛋妈张国芳。 张国芳一听,找大胡子算账的,连忙摇头:“没有,我们农场没有这么个人,你再到别地找找。” 伍大郎彻底疑惑了: 妈了个巴子,到底有还是没有?! 为什么在外面问都说有,一到了这里,都说没有? 张国芳回答完这个问题,就扯着狗蛋回家了。 伍大郎不信邪,又找其他人问。 人家照例要问他: 找这个人干嘛? 伍大郎被骗怕了,犹豫了下,也不说是有好事找大胡子,也不说是来算账的,就只说有人托他给大胡子带个口信。 这样,才得到确切回答,说他们农场是有个大胡子,养猪的。 伍大郎喜的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养猪的,他确实跟我说过,他在农场养猪!” 哦,原来大胡子在农场养猪,不是专门种菜或者跑运输的吗? 那人直接把伍大郎领到了高智源家巷子口。 而这时候,张国芳已经先回到家,给马小璇通风报信,说有人来找大胡子算账了。 马小璇一听,来找高智源算账的? 傻狍子又又又在外边惹祸了! 赶紧躲起来! 此时她一个人在家,又挺着大肚子,她的战斗力可能连个半大孩子都打不过,只能躲着。 但是,躲在屋里又怕对方知道家里有人,就干脆,把院门在外面锁着,假装家里没人。 大门一锁,她就跟着张国芳到他们家里躲一躲。 至少等爷爷或者高智源回家后再出来,那样比较安全。 进了张国芳家后不久,就看见院墙外一辆马车赶了过来。 张国芳赶紧指着马车上的伍大郎说:“妹子,你看,就是那个人,来找你们家大胡子算账的!” 马小璇躲在门内往外看,那个人她不认识,想必对方也不认识自己,就大着胆子,出了屋,到院里听个动静。 张国芳家院墙比较矮,正好到马小璇肩头那么高,她站在里面,能看到外面的情景。 伍大郎把马车赶到门口,看到大门上挂了锁,人没在家。 伍大郎忍不住仰天长叹: 妈了个巴子,找人可真几巴难! 马小璇站在张国芳家院里,见伍大郎为找不着人而犯愁,就大胆问了一句: “他们家没人,你是谁,找他们家人干嘛?” 伍大郎扭过头看着马小璇:“我来给他们家送个口信——” “送什么口信?”不是来算账的吗? “呃——”伍大郎一时编不出来该送什么口信好。 马小璇继续说:“他家现在没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你先告诉我是什么口信,等他家来人了,我帮你转告一声。” “——” 伍大郎对大胡子了解的不多,不太好编。 但突然灵光一现,想到大胡子曾经提到自己的媳妇儿,就说: “他老丈人那边叫我带个口信过来,让他过去一趟。” “——” 马小璇点点头,看来这个债主对大胡子了解的不够透彻啊: “行,他老丈人找他是吧,我知道了,等他回来我告诉他,你先回吧。” 伍大郎好不容易都找到家门口了,怎么可能再回去,就说: “没事,我就在这等等他,对了,大妹子,他们家是有个大胡子吧?” 马小璇淡定摇头:“他们家没有大胡子,只有小胡子。” “小胡子?!” 伍大郎震惊了,敢情找了半天,又找错了? “那他们家,是不是有个叫马过河的亲戚朋友?” 马小璇一听,顿时眼睛放光: 马过河?——小马过河?! 爷爷的化名吗? 如果奔着大胡子和老马来的,那只可能是一种人: 从自由市场摸过来的! 马小璇没想到,他们这都退出市场了,还是被人找上了门。 那个自由市场离这大概有一百多里地吧,这么远都能找过来? 看来动静不小啊。 这么大的动静,马小璇必须遮掩过去,她摇头道: “没有,他们家好像没有叫马过河的亲戚朋友。” 她刚说完,老马就从巷子口转过来了。 第270章 引起农业大学的注意 老马从外面遛弯回来,一进巷子口,就看见一驾马车停在家门口,孙女正站在隔壁院里,跟马车上的人说话。 老马立马察觉到了异常,谨慎起见,赶紧缩了回去,先看看情况再说。 马小璇眼角的余光瞥见爷爷,故意大声嚷道:“我们这真没有这个人,没有叫马过河的!” 是真的没有啊,只有老马识途,没有小马过河! 老马在院墙外听到居然是来找马过河的,就知道这人是谁了,一定是伍大郎。 老马又赶紧跑到附近的草垛后面躲着。 这边,伍大郎可真是纳了闷了: 嘿,都把他弄迷糊了! 但他已经被骗怕了,不肯再轻信别人,就说:“那我再等等吧。” 伍大郎还真就卸下马车,在他们家门口等着。 而这时,老马悄悄绕了个路,跑到养猪场通风报信,跟高智源说,自由市场的伍大郎居然找过来了,暂时先不要回家,家里有马小璇应付。 高智源一听急了,就要回家看媳妇儿。 老马拽住他:“你别回去添乱,小璇在家把他糊弄住了,你一回去,不就都露馅了吗,我们只要在这待着,我就不信他能等一夜,等他走了我们再回去,先把这一关过去再说。” 要搁以前,高智源必定一拳头抡过去,把老马推开:你丫的算老几,敢对老子指手画脚? 但现在:好吧,我还是听爷爷的话,不要回去了。 两人一起在养猪场待着。 他们现在不想让市场的人找过来,一来眼下还不想把反季节大棚蔬菜的事透露出去。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偷偷卖了那么多蔬菜,赚了那么多钱。 万一被眼红的人捅出去,「投机倒把」的帽子都可以批发给他们了。 所以必须瞒住。 最起码,瞒过今晚再说,等回去之后一起商量个对策,到时候再做决定,私下里该收买收买,该谈条件谈条件,尽量把事情压下去。 果然,眼看着天已经黑了下来,各家各户烟囱上飘出白烟,伍大郎却一直没见到这家人回来。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气温跌了下去,伍大郎冻的直哆嗦,终于熬不住了: 妈,了,个,巴,子,打道回府! 老子不等了,找人真他奶奶的几吧艰难! 伍大郎驾着马车走了以后,马小璇一家三口才回去。 晚饭也来不及做了,在空间里煮了现成的速冻饺子,一边吃饺子一边商量对策。 第一步:先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第二步:如果伍大郎再来,先摸清这人究竟什么意图,然后再多决断。 眼下的宗旨就是求稳,哪怕不赚钱,也不能冒险。 因为再过一段时间,马小璇就要生了,这最关键的时刻,不能横生枝节,他们必须好好的,等着照顾产妇和小婴儿。 他们商量了一晚上各种突发状况和应对策略,然后才回去休息。 但是,事情不会每次都在人的掌控之内。 换句话说,人算不如天算。 没过多久,伍大郎真的又找到了农场。 伍大郎之所以如此锲而不舍地寻找这两个人,不光是因为整个市场都在寻找他们家的新鲜蔬菜,还因为,他们家的水果蔬菜,已经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 这个有关部门,一个是本县农垦局,还有一个是省农业大学。 原来,春节前后,他们家的水果蔬菜逐渐流入市场,在三个县的县城内走俏,流入了许多「权贵」们的饭桌,引起了轰动和围观。 所有人都为此感到惊奇,不敢相信,寒冬腊月,冰天雪地,怎么会长出这么新鲜的蔬菜? 县农垦局有位干部,也得到亲戚送来的黄瓜和西红柿,就追问这蔬菜的来历,得知是在自由市场上买的。 于是,这位干部就出钱,让再买一点。 买来后,又分别送给县里的其他领导。 巧的是,过年期间,有位在省农业大学的教授,回老家过年,走亲戚时,在亲戚家的餐桌上见到了新鲜的黄瓜、西红柿、水果椒,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位教授仔细研究后,确定这些蔬菜,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品种,不光好看,还好吃,于是大为震撼,也追问来历。 得知是在自由市场买的,教授不禁感叹: 高手在民间啊! 教授结束假期离开之前,又破费了好几块钱,托人从市场上买了几斤蔬菜水果,一路小心翼翼带回了省农业大学,让大学里的同僚们都来研究一下。 结果研究来研究去,都说不敢相信,居然能在冰冻三尺的寒冬里,种出如此鲜嫩的蔬菜。 农业大学开会商量,一定要找到种菜的人,研究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于是那位教授,就带着任务回到了本县。 可是,神奇的是,教授来了以后,那些蔬菜,又莫名其妙,一夜之间,从市场上消失了。 教授甚至跟着人亲自到市场上蹲守,也没再见到卖菜的人。 后来,教授多方托人打听,扬言谁要是找到卖菜的人,就奖励五十块钱。 伍大郎听到这个消息后,很是激动,因为他也在找马过河与大胡子。 要是找到人以后,顺便把五十块钱赚了,岂不两全其美? 所以伍大郎主动联系教授,说一定想办法帮忙打听。 虽然不知道那两个人的来历,但是伍大郎知道的线索,比市场上其他人都多。 首先是那辆威风的大卡车,再就是那个大胡子的个人形象太鲜明了,应该很好打听。 然后就是,伍大郎知道另一个人叫马过河。 顺着这三条线索,伍大郎开始到处寻找。 找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才找到新盛农场。 但是在新盛农场,接连遭到一群人的忽悠,又被忽悠瘸了。 伍大郎只好打道回府。 回去之后,伍大郎还不死心,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线索,据说那个大胡子是什么劳模,还是省劳模呢。 省劳模应该很好找吧,毕竟也没几个。 伍大郎就把这条线索告诉那位教授。 教授再转而向县机关单位打听,看看他们县有几个省劳模,有没有哪个能对应的上。 结果这一找,还真就找到了高智源的名字。 什么都对的上。 第271章 全是大忽悠 这人是农场的农工——那就正好解释了大卡车的来历,只有农场才有那样的军用大卡车。 这人是养猪的——对,伍大郎在新盛农场打听到的,也说大胡子是养猪的。 看来,大胡子的确就是新盛农场的人! 伍大郎没有找错! 奶奶个腿儿,那个农场的人心眼忒坏了,居然接连诓骗他! 确定了在自由市场上卖菜的人,是新盛农场饲养员高智源以后,农垦局又从一堆旧报纸里翻找,找到了几个月前,高智源在省城领奖时的照片。 照片是一张大合影,不太清晰。 但是人高马大、还留着一把浓密大胡子的高智源站在人群里,可以说是鹤立鸡群,很难让人不注意他。 农垦局的人把这张报纸拿给伍大郎看。 伍大郎一拍大腿:“哎呀,哎呀,就是他!” 于是乎,伍大郎就带着县农垦局的张副局,还有省农业大学的沈教授,一起来到了新盛农场。 跟上次不同,上次伍大郎是一个人赶着马车来的。 这一次,却是坐着县里的吉普车来的! 他们坐着汽车,直奔新盛农场,在场部中心大街停下了车。 车一停下,就引起了围观。 连忙有人去办公室里汇报。 那时候,场长和主任都不在,都到大田里去指导工作了,只有张文远在办公室写材料。 张文远听说有汽车来了,一下慌了神: 也没听说有领导要来检查工作啊,这怎么还搞突然袭击呢,连个准备都没有! 张文远慌慌张张出了办公室,看见吉普车上下来三个人。 其中一个他见过,是县里的张副局,他去县里开会时见过。 但是张副局不认识他。 张文远连忙把三人请进屋里,请他们入座。 办公室里没了热水,又现烧了水。 然后扫地、整理凌乱的桌面。 弄的手忙脚乱。 双方做了自我介绍后,张文远听说旁边那位是省农业大学的沈教授,还以为农业大学选中他们农场,要到他们农场搞试验田,或者派学生过来实习。 张文远很高兴,一边扫地一边笑着说:“我们非常欢迎农业大学在我们这里搞试验田!” 沈教授亲切地摆了摆手:“不,我们这趟来,不是要来搞试验田的,我们是来跟你打听个人。” 张文远笑容顿收:“打听什么人?” 张副局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高智源是你们农场的吧?” 张文远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一定是高智源惹祸了! 这回惹了什么滔天大祸,县领导都找上门了?! 张文远战战兢兢地回答:“呃,是,高智源同志,是我们农场的。” 此话一出,那三个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伍大郎又问:“那马过河呢,也是这个农场的吧?” 张文远皱眉思索:“马过河?我们农场没有叫马过河的。” “就是长的跟小白脸似的,白白净净,跟大姑娘似的——” “哦,你说的人不叫马过河,应该叫马识途吧?” 伍大郎一拍大腿: 看吧,这个农场的人,全他妈是骗子! 连马过河看起来那么老实的人也是个骗人精! 张文远想起了墙上的镜框里的照片,就是上次熊湘本大领导来的时候,跟他们一起拍的大合影。 他很自豪地指着镜框说:“你们看看,那个就是高智源同志。” 三个人循着张文远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赫然看见了高智源的身影。 这张照片比报纸上看到的大合影清楚多了。 而且这张照片上,剪掉那把浓密大胡子的高智源,看起来没那么凶了,甚至称得上相貌出众、仪表不凡。 伍大郎的注意力却不在高智源身上,而是注意到高智源身旁那个身材娇小的姑娘。 这不是——那天看到的大肚子邻居吗? 伍大郎眨巴眨巴眼,指着照片上的马小璇问:“这姑娘是谁?” 张文远回答:“这是高智源同志的爱人,小马。” 伍大郎眼珠子一瞪: 啊?! 原来这就是大胡子的媳妇儿,不是什么邻居。 靠,他被这农场的人当猴耍了! 伍大郎又问:“那我刚才说的马过河,是他媳妇儿什么人?” “你说的马过河是马识途,我们都叫他老马,是小马的同族爷爷。” 伍大郎脑子快速旋转,开始处理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有他被骗的整个经历。 越想越生气。 都是大忽悠!骗人精! 这五十块钱挣的可真憋屈! 张副局和沈教授不知道伍大郎心里的想法。 沈教授把目光从照片上收回来,望向张文远,诚心问道: “小张,你们农场,是不是已经研究出了冬天能种出黄瓜、西红柿的技术了?” “——”张文远懵了一下,“没有啊……” “没有?”沈教授和张副局对视一眼,都不信,“可是,自由市场上有人卖新鲜的黄瓜、西红柿、大辣椒、豆角,还有香瓜,据说还有大西瓜,都是从你们农场出来的。” 张文远听到这话,手里的笤帚脱手掉到地上: 完了,真是高智源惹祸了! 高智源成天跑自由市场,现在让人家追到家门口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知道早晚要出事! 但是,黄瓜、西红柿是什么鬼,他真的不知道啊。 张文远矢口否认道:“没有,张副局,沈教授,我们农场真的没有黄瓜西红柿,大冷天的,怎么可能种出这两样东西呢,不可能!” 那三人面面相觑。 张副局和沈教授不知道张文远是故意撒谎,还是真的不知情。 但伍大郎被骗出经验来了,他现在是不肯轻易这个农场的人,于是两只手往袖筒里一揣,故意说道: “张干事,你就别隐瞒了,外面的人都知道了,你们偷偷种出了蔬菜拿出来卖,在外面都卖疯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张文远听的两腿发软,顺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没有,我们农场真的没有!” 张文远说完这话,心里也打起鼓来。 他确实知道高智源和老马经常鬼鬼祟祟的,似乎在鼓捣什么。 难道他们真的种出了黄瓜西红柿? 再联想到听人家说过,高智源家里有几个奇奇怪怪的棚子,各个弄的密不透风,还盖着厚厚的草帘子,难道秘密都在那几个棚子里? 但是,怎么可能呢? 大冬天,土地都结冰了,地面上寸草不生,怎么可能有蔬菜存活? 恰巧这时候,杨主任从地里视察工作回来。 第272章 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杨主任远远看见这边停了辆吉普车,来不及换鞋,趿拉着一双沾满黑泥的高筒橡胶靴进了办公室。 张文远赶紧给两边介绍,说明客人的来意。 杨主任听说他们农场居然有人往外卖新鲜的黄瓜、西红柿等蔬菜,他用一种「净瞎扯淡」的眼神看着那三个人,略带嘲弄地说: “我们要是在冬天种出了黄瓜,这么大个功劳,早就向省里汇报了,还用的着你们亲自找过来?” 那三人听了,也觉得有点道理。 真要有人在大冬天种出夏天才有的蔬菜,不早拿出去吹牛皮了,还用瞒着吗? 要不是他们亲眼见过、亲口吃过鲜嫩的黄瓜,他们也要动摇了。 但伍大郎已经跟高智源做过很多次生意,确认他们农场有黄瓜,他察觉杨主任口气不善,带着点挑衅的意味问道: “你确定没有?” 杨主任不假思索:“确定——没有!” “那要是有怎么办?”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伍大郎底气十足道:“要是有的话,你敢不敢叫我到你们农场来上工?” “--”杨主任犹豫了一下下,一咬牙,点头道,“来就来!” “这可是你说的,大家伙都听到了!” “是我说的!” 杨主任这牛脾气也上来了,反正他们农场没有黄瓜,怕个球! 哪怕把这个主任的职位让给这矮冬瓜,他也敢答应! 伍大郎见杨主任点头,叫嚣道:“好,你把高智源和马过河都叫来,咱们当面对质就知道了!” 张副局也趁这个时候端起了官架子,打着官腔说: “小张,要不你把高智源和这个叫马过河的人都叫来吧,叫来问问看,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今天过来,不是追究他们跑自由市场的事的。 我们就是想确认,如果你们农场真的能在冬天种出黄瓜,这是一件伟大的创举。 如果是真的,这必将载入史册,你们新盛农场,也必将扬名天下。 到时候五湖四海的同志都会奔向你们农场,向你们学习经验,这是我们全县、也是全省的荣耀!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到时候说不定再来一个蔬菜学新盛!” 这段话,把原本气鼓鼓的杨主任说的心潮澎湃。 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蔬菜学新盛? 老天爷,真要这样,那他这辈子就死而无憾了。 这份荣耀,可比当初高智源被评为省劳模威风多了。 杨主任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金灿灿的阳光大道! 简直闪瞎眼! 可是,他眼前又忽然一暗: 歇着吧—— 他们有黄瓜吗? 没有! 杨主任平复了激动的心情,说道:“张副局,我知道这是件好事,但这只怕是个误会,我们农场的高智源同志,确实偶尔会道市场上买点东西什么的,因为高智源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志,他是帮别人买东西。 咱们先说好了,叫人过来问话可以,但不能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过错,就要给他安别的罪名。” 张副局听出杨主任在护犊子,他保证道:“放心,我们只是追查蔬菜的来源,我们是农垦单位,又不是公安,你怕什么?” 杨主任得到保证,这才踏实,他对张文远说道:“去,把老马和高智源都叫过来。” 张文远答应一声,起身到门外,在大街上喊了两个人,让他们分别去找老马和高智源,就说是他找他们有事要说。 说完又回到办公室。 热水烧开,张文远给三位客人泡了热茶,没话找话地拉扯了好一会儿,老马和高智源终于来了。 两人在大路上遇到一起,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 “张文远叫你来的?” 片刻后,又异口同声地问:“找我们有什么事?” 老马不说话了,等着让高智源开口。 高智源却也闭口不言。 老马摸了摸心口,察觉到心跳有点快:“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高智源没了往日的张狂,语气有些凝重:“不好说啊,总感觉他娘的有坑!” 老马放慢了步子,说道:“咱先往最坏了打算,如果是公安或者民兵,来抓咱们的,咱两个不能都出事,总得有一个人留下来照顾小璇跟孩子,这样吧,要真出了事,我背锅,你把事情都往我身上推,把你自己摘干净。” 高智源很受感动:“老马,你不用为我们牺牲那么多。” “那就你来背锅,我留下来照顾小璇。” “--那要不还是你背锅吧。” 老马:这塑料爷孙情敢不敢持久一点? 两人说着话,来到办公室门口。 老马做了个深呼吸,一步跨进门槛。 “马过河!” 老马被这声吆喝吓的差点缩回脚。 伍大郎跳起来,生怕老马会跑了一样,抢上来牢牢握住老马的手腕: “老子找的你好苦啊!” “你怎么来了?”老马使劲冲伍大郎使眼色,“伍老大,咱不是说好了么,都好商量,你怎么还惊动领导了?” 言外之意:想卖菜都好说,别砸锅呀! 伍大郎把老马拽进屋,又看了看高智源: 呼,终于在市场之外见着这两个大活人了,差点以为他们已经从地球上消失了! “你们放心,今天过来,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老马问:“那是找谁麻烦的?” “呸,谁都麻烦也不找,是有专家找你们。” 老马:原来是专家来找麻烦的。 他没想到,反季节蔬菜这么快就引起「专家」的注意了。 此时,专家沈教授已经站了起来,一脸和善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主动打招呼: “你好,我是省农业大学的,我姓沈。” 老马一听,农业大学的,同行啊,就习惯性地递出手: “沈教授你好,我是马识途,幸会。” 沈教授也递出胳膊,两人友好的握了手:“小马同志你好——” “沈教授,叫我老马就行了。” 沈教授这才笑呵呵地改了口:“老马你好。” 一旁的人看着老马有礼有节地跟这位农业大学教授打交道,很是风度翩翩的样子,居然有些着迷。 刚刚还有些尴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 第273章 咱们是要发大财的人 伍大郎见他们说话文绉绉的不痛快,上来直截了当地说: “马过河,不对,老马,你们真是好大的能耐啊,自己偷偷种出了黄瓜西红柿,居然连你们领导都不知道!” 杨主任和张文远目光如炬地望着老马。 这时候,他们反而期望伍大郎说的那些水果蔬菜,真的是从他们农场出来的。 这样的话,他们农场,真的要全省出名了。 不仅全省,全国都要出名了! 可是,他们也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只能是找错人了,他们农场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通天的本事,能在零下十几二十度的冻土里种出黄瓜? 可是,就听老马泰然自若的点点头:“是的,那些黄瓜西红柿,的确是我们种出来的,但不是在农场种的,只是在我们家院子里种的。”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高智源叹气,朝门框上「哐哐」撞了两下: 老马,你好歹坚持一下嘛,咱的计划里,哪一条让你这么痛快的承认了?人家还没掏枪,你就举双手投降! 伍大郎狂喜:他承认了,他承认了!妈了个妈巴子,他终于承认了! 杨主任震惊:张文远傻眼:沈教授则双手牢牢握住老马的手,使劲晃了晃:“马识途同志,了不起啊,真是了不起,我吃过你种出来的黄瓜,真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黄瓜!” 老马问:“你们已经吃过了?” 这句话问了等于没问,他们的蔬菜价格贵到离谱,当然只有这些权贵们能吃的到,普通百姓宁肯天天吃咸菜,也不可能舍得花那么多钱买高价蔬菜吃。 张副局赶紧附和着回答:“我们农垦局很多干部都吃过了,连省农业大学里也有人吃过,你们的蔬菜,可以说已经远销省城,非常受欢迎!” 杨主任和张文远对视一眼: 怎么,人家几百里之外的省城人士都吃过了,我们自己人却连听都没听过? 这是在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啊! 沈教授仍然牢牢握住老马的手:“马识途同志,快带我们去见见你的蔬菜,我们一定要大力向你学习经验!” 老马没有拒绝,他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既然农业大学的教授都找过来了,那再瞒下去,也没意思了。 于是当场带着他们回家,到家里看看他们的大棚。 路上,老马把事情过程告诉他们,说这些蔬菜,其实并不是他自己种的,是他孙女带着他给的种子到了这边,在这边种下。 等他来的时候,蔬菜已经快成熟了。 所以他孙女才是真正的功臣。 至于那些种子,老马就编了个谎言,说是他在老家深山里看到有品种比较特别的蔬菜,就每年留种,经过几代筛选,优中选优,逐渐培育出现在的品种。 沈教授听后更加激动,对老马的行为赞不绝口。 老马一介山野村夫,已经掌握了培育良种的精髓,而且做的如此出色,连他们农业大学的教授也得甘拜下风。 果然高手在民间! 来到家里,马小璇正在空间里的大床上休息,现在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沉,每天白天必须睡上两觉才行。 睡的迷迷糊糊,听到外面人声嘈杂。 然后又听高智源在小屋里冲她低声喊:“媳妇儿,完犊子了,那个伍大郎带人找上门了,你爷爷直接把家底都交代了。” 马小璇瞬间清醒,直接回到小土屋的炕上。 趴在窗口朝外面看,果然看见一群人已经进了家门,其中还有杨主任和张文远。 爷爷领着他们进了大棚。 马小璇连忙问:“你知道是什么部门的人吗?” “听说是县农垦局,还有省农业大学的。” “不是公安或者民兵?” “不是。” 马小璇忽然笑了:“那就好……” 高智源不理解媳妇儿为什么突然笑了:“这个秘密暴露了,你居然还有心思笑?” “傻狍子,这事早晚要暴露,被农垦局和农业大学先发现了,比被公安或者民兵发现更好。” “可是,被他们发现了以后,这些种子和技术,是不是都要上交给农场?” “对,确切的说,现在已经开始要上交国家了!” “——”高智源有点愣眼,“你早就知道有这一天是不是?” 马小璇仍然趴在窗口,隔着窗玻璃,已经听到了大棚里传来阵阵惊叹声和鼓掌声。 想必那帮人震惊不小。 她笑着对高智源说:“这是爷爷的使命。” 高智源坐到炕上,有点委屈:“那咱们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做独家生意了?” 这要是把种子和技术上交给农场,农场大面积普及种植,到时候市场上的反季节蔬菜多了起来,那他们的黄瓜西红柿就不值钱了。 物以稀为贵,现在他们一斤蔬菜卖一块三也供不应求。 一旦技术上交,普及开来,别说卖一块三,可能连三毛都卖不上去。 高智源原本满心指望着能靠卖菜发一笔横财的,没想到半路折戟! 大好的发财机会,就这么没了! 不开心—— 马小璇见高智源气闷的样子,坐到他身边轻声安慰: “智源,你放心,以后做生意发财的机会多的是,光靠卖菜,只能发点小财。” “我就想发点小财,怎么了?” “咱们是要发大财的人!” “大财?莫非你有什么赚钱的路子?” 马小璇笑着说:“我们要把目光放长远了,现在还不是发财的最佳时机,咱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 她把高智源的手拿起来放到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等咱们的孩子出生,然后把我爷爷安顿好了,等时代的脚步再往前走走,会有咱们大展拳脚的机会的,现在要做的事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高智源的手在媳妇儿肚子上摸了摸,神色渐渐舒展,他弯着身,趴到媳妇儿怀里蹭了蹭: “那咱说好了,以后要带着我发财。” 马小璇温柔笑笑,手指伸进高智源的头发里轻轻挠了挠: “咱们一起赚钱,发家致富,好不好?” “好!” 高智源原本为即将丢失的独家生意而感到沮丧,被媳妇儿一劝,又心情开朗起来。 是的,他才不稀罕卖菜赚的那点小钱。 他将来要跟着媳妇儿赚大钱。 要买十套漂亮的大房子,每天换不同的床睡! 第274章 没有我媳妇儿忽悠不了的人 此时院子里,杨主任、张文远、沈教授、张副局,还有伍大郎,已经完全被这四个小型大棚里的蔬菜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们来回在四个大棚里穿梭,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尤其在大棚里看到了没有往外卖出去的、圆溜溜、绿油油的大西瓜时,就像看见自己刚出生的儿子似的,挨个摸了个遍。 最后,沈教授干脆一屁股坐在西瓜地里,抱起一个西瓜哈哈大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失心疯了。 老马回屋拿了菜刀,现场砍了个西瓜,一人分了一块。 这个西瓜皮薄肉红,几乎没有籽。 一口下去,满嘴甜汁,凉哇哇,甜丝丝。 真是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西瓜。 杨主任一边吃一边笑: 哈哈哈,去他姥姥的,高智源跟老马可以啊,居然在眼皮子底下悄没声息地弄出这么一个地方来。 从前高智源是他们农场的「场宝」,现在农场又多了个重量级「场宝」:老马。 不对,还有小马也是,这毕竟是小马亲自动手鼓捣出来的。 所以现在他们农场有三个「场宝」。 哈哈哈,这下真要名垂青史、史上留名、名扬天下了—— 一个西瓜没吃完,伍大郎得意洋洋地问杨主任:“杨主任,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什么来着?” “杨主任贵人多忘事啊,刚刚不是说了,你们农场要是真有黄瓜,你就留我在你们农场当农工的,你说过这话吧?” 杨主任还真把这话给忽略了,幸好刚才只说招伍大郎当农工,要是说了其他大话,这下就歇菜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西瓜汁,问:“你还真要到我们农场当农工?我们农场条件很艰苦的,你可能不太喜欢。” 伍大郎瞅了瞅地上的大西瓜,用力点头:“我喜欢,我很喜欢——怎么,你堂堂一个主任,连这个家都不能当?” “谁说的,这个农场,我说了算,你要来就来,谁怕谁!” “好!就让我跟着马过河种西瓜!” 老马听了,吓的连连摆手:“不不不,别跟我,别跟我——” 伍大郎把西瓜皮一扔:“我不管你是马过河还是马识途,总之,老子跟定你了!” 沈教授心眼来的快,眼珠子一转,也说:“不,马识途同志以后不要留在农场了,还是跟我们回农业大学吧,马识途同志是个天才,到大学,才更有发挥特长的机会!” 农垦局的张副局也来抢人:“要不,还是让马识途同志到我们农垦局来任职最好,这样两边都能跑,既能到农场来,又能到农业大学去,这样才两全其美。” 杨主任急了:“老马是我们的!” 张文远也帮着抢人:“对,老马是我们新盛农场的人,还是留在基层更能发挥他的特长,我支持老马留下。” 几个人吵吵嚷嚷,为老马的去向争论不休。 杨主任和张文远都不敢说,此时的老马,还算不得他们农场的人,连他们农场的户口都没有。 这事要是被农垦局和农业大学的人知道了,他们就更有理由抢人了。 正在争论时,马小璇扶着高智源来到了西瓜大棚。 她脸带笑意地说道:“你们怎么没人问问我爷爷的意见,问问他想留在哪。” 众人一起看向马小璇。 眼前的马小璇,比他们在办公室的照片上见到的人胖了很多,肚子也出奇的大,让人看了有些揪心,生怕兜不住那么大的肚子。 但她脸上带着恬淡幸福的笑,细腻红润的皮肤几乎吹弹可破。 任谁看了,都不敢相信在条件如此艰苦的东北农场,居然能养出如此水灵娇嫩的小媳妇。 杨主任和张文远也许久没见到马小璇出门,乍一见,也感到惊奇。 伍大郎第一时间冲马小璇说道:“嘿嘿,大妹子,你那天不是说,他们家没有大胡子吗?” 马小璇扭头瞅了瞅身旁的高智源,瞄了眼他下巴上仅存的一点胡茬,说: “我没说错啊,他们家确实没有大胡子,是个小胡子。” “——”伍大郎差点咬着舌头。 “而且,他们家也没有叫马过河的亲戚,是个叫马识途的。” “那,那你怎么没说你是他们家媳妇儿?” “你也没问我啊。” “——” 伍大郎满嘴苦涩:都特么大忽悠,一个比一个能忽悠! 高智源暗自得意:嘿嘿,就没有我媳妇儿忽悠不了的人。 杨主任见「当家做主」的人出来了,佯装淡定地走近,问: “小马,你说说,你爷爷是投奔你才过来的,应该留在农场最合适吧?” 马小璇说:“杨主任,我爷爷到底该去哪,由他自己说了算,这是他的事,让他自己做主吧。” “额,好,但是小马,你放心,只要你爷爷能留在我们农场,我们一定给他最优厚的待遇。” 言外之意是,只要老马点头答应留在农场,立马给他办户口,让他正式落户。 以后肯定还会提拔他走上领导岗位。 马小璇很满意杨主任这个「最优厚的待遇」,她又去问老马: “爷爷,你说呢,你想去哪?” 老马看了看大棚地里的西瓜,眼神中流露出只有在老人身上才能看到的从容与睿智。 然后抬起目光,又依次扫过张副局、沈教授,最后落在杨主任身上。 杨主任一激动,瞪起了眼珠子。 老马淡淡地说:“我从到这,就被农场的人热心收留,这个农场的人,都对我很好,我也愿意留在这,尽我的能力,为农场、为人民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 张文远开心地鼓掌:“太好了,老马!” 伍大郎握拳道:“好,老马,以后老子就跟着你在这种西瓜了!” 张副局和沈教授则是有点遗憾,遗憾老马不能到他们单位去。 沈教授抓准时机说:“马识途同志,这样吧,今年我们就在你们农场搞个试验田,再派一部分即将毕业的实习生过来,由你来亲自管理,行吗?” “多谢沈教授信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这样,老马终于、终于在这个农场扎下根,以马识途的名字落了户,以正式工的身份临时被编在蔬菜队。 第275章 受伤入院 随着老马落户,他们家的反季节蔬菜被公诸于众,在整个农场引起了巨大轰动。 尽管这几座小型大棚,是马小璇一手建起来的,蔬菜也是她亲手种下去,包括中期施肥、浇水、养护,都是她辛辛苦苦参与的,但她还是把所有功劳都推给爷爷。 因为这是爷爷培育的种子、爷爷提供的技术支持,她只负责按部就班的实施操作。 最主要的功劳,应当都归于爷爷。 新盛农场种出反季节蔬菜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县报、省报都来上门采访,他们家的土墙小院变得热闹无比。 报纸上,老马被冠以「反季蔬菜之父」的美名。 此后,老马正式开启了反季节蔬菜的新纪元,带着农场的人反复试验、克服重重困难、寻找新型大棚材料,与天斗、与地斗、与大东北艰苦恶劣的环境斗,终于成功摸索出大面积种植反季节蔬菜的技术。 他们农场,也终于一步步走向辉煌! 许多年后,经马小璇一手操作,将新盛农场的反季节蔬菜打造成国内最具影响力的蔬菜产业。 马小璇又多方奔走,成功打通各方水陆运输线及海关屏障,把各种蔬菜产品、副加工产品远销全国以及海内外。 新盛农场出产的果蔬产品,以十分强劲的势头,在国际上占有一席之地,频频斩获海内外农副产品大赛的奖项。 —— 跟老马一同被编在蔬菜队的,是伍大郎。 伍大郎之前只是另一个县的普通社员,因为所在大队挣的工分价值太低,一天才折合几毛钱。 一年到头忙忙碌碌,到年底结算时,不仅没有盈余,还要倒交钱给大队,所以无可奈何,只能冒着风险到自由市场上做买卖。 现在能在农场找到一份旱涝保收的好工作,每月有三十二块钱固定工资,谁还愿意在老家的屯子里待着? 当然要往高处走! 伍大郎一个人在农场扎下根后,过了几年,知青大返城导致农场人员流失严重,各个岗位缺人。 伍大郎又趁机把全家老少陆续弄了过来,填补了不少人手。 老马正式落户后,农场要正式给他分配宿舍。 这段时间,老马一直住在高智源家里。 现在天气逐渐回暖,老跟人家小两口住在一起也不方便,所以就想让他搬出来,给他安排宿舍。 如果不想回到原来的宿舍住,就再给他重新调一个。 老马想了想,决定仍然回到刘建业和张文远的那个宿舍去。 老马想着,等到韦强结束了两个月的处罚,还要回来,到时候一定要当面跟韦强好好谈谈,不然老觉得心里有个疙瘩。 但是,老马没有等来韦强,却等来韦强受伤的消息。 韦强在采石矿干活时,不小心被一块炸开的飞石砸伤了,人当场昏迷,被送到医务室。 医务室检查后,发现韦强腿骨断裂,又把他送到县医院。 这则消息传到新盛农场时,韦强因为左腿膝盖粉碎性骨折,正在县医院接受治疗。 老马听说这件事后,心情极度不安。 虽然韦强受伤不是他造成的,但事情起因,却是因他而起。 老马纠结了很久,决定亲自到医院里去看望韦强。 他带着从大棚里摘的一点水果蔬菜,又让黎梦梦帮他买了两瓶罐头,还从自由市场花高价钱买了两袋奶粉,装进一个网兜里。 一路颠簸周转,找到县医院。 在县医院见到腿上打着石膏,脸上还带着擦伤的韦强时,老马真是万分愧疚。 但意外的是,韦强却没有责怪老马,反而对老马笑脸相迎。 韦强说,他虽然腿受伤了,但也算因祸得福,这几天正准备办病退,办了病退,就能回城养病,不用再回农场了。 世上的事难以琢磨,谁能想到,一件很小的事情,会阴差阳错,导致意想不到的结果。 韦强虽然在农场丢了面子,身上落下了膝盖疼痛的病根,但总算能回到省城。 所以他并不怪老马的无心之失。 要怪,只能怪自己守不住寂寞,受不了诱惑。 韦强对田莉,并没有那么多真情爱意。 他始终坚持坚决不在农场结婚成家,因为一旦成家,就回城无望了。 他是希望能早日回城的。 但一个人在艰苦的农场里,日子过的实在太寂寞,只有苦中作乐、找点激情。 他也知道那样不好,很对不起王大林。 可是食髓知味,在有了第一次体验之后,他像打开了潘多拉盒子一样。 即使知道这事如果被暴露出来会有怎样的后果,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欲念。 现在此事终于被老马无意间撞破,也像是引爆了他心里的地雷,一番轰炸之后,心里却意外踏实了。 所以他并不怪老马,反而有些感激老马来看自己。 两人在病房里谈了很久,老马总算打开了自己的心结。 老马回去后没几天,韦强的家人就来到农场,帮韦强办理了病退手续,又到宿舍里替韦强收拾了行李,然后把他接回省城的家里养病去了。 至于这件事情的女主角田莉,在伐木队结束了一个月的惩罚之后,仍然回到王家。 王家人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从前什么好吃的,都紧着她先吃。 家里大事小情,也都去问问她的主意,对她就跟对皇后娘娘一样。 可是现在,她再也得不到全家人的好脸色。 从前王大娘明里暗里骂孙带娣是个不下蛋的母鸡,现在孙带娣走了,王大娘又指桑骂槐地骂家里的母鸡不正经,出去勾搭别的公鸡,吃家饭,拉野屎。 王大娘甚至都开始怀疑,她的宝贝小孙子是不是他们王家的种。 因此对无比宠爱的小孙子都没耐心了。 最让田莉寒心的是,连之前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王大林,也对她爱理不睬。 王大林虽然回家次数增多了,但从来不主动跟他说话。 到了晚上,要做那种夫妻之事时,再没有往日的温柔甜蜜。 王大林根本不顾及她的感受,要么霸王硬上弓,完事后倒头就睡,只顾自己爽,一句话不多说。 王大林也像是放出了内心的小恶魔似的,肆意折磨她,有时骑在她身上,故意扇她耳光,做出很多过分的行为。 从前小心呵护,结果换来那样的结局。 倒不如现在痛痛快快地释放自己,想干嘛就干嘛! 田莉因此经常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两人在屋里弄出些莫名其妙的动静,被王二林听到后,这个光棍汉有些不淡定,开始怀念起有媳妇儿的好。 可是,媳妇儿已经成了别人的,跟他无关了,想要再找一个,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也偏偏就在这时候,又传出孙带娣怀孕的事,直接让王二林懵了: 孙带娣怀孕? 假的吧! 孙带娣明明不能生! 怎么可能怀孕? 第276章 已经不能系鞋带了 可是,马英又准时地到老王家门口唠嗑,逮谁跟谁汇报孙带娣怀孕的喜事。 连条过路的狗都不放过:“我们带娣最近怀孕了,之前一直以为她不能生,结果没想到,不能生的不是我们带娣,是别人,哈哈哈,自己不能生,却怪到别人头上,笑死我了!” “你不知道,陈龅牙高兴疯了都,小两口本来在打听,从哪抱个孩子回来的,现在好了,竟然有了自己的孩子了,你说这事儿弄的,哈哈哈——” “这一怀孕啊,就不想吃饭,整天吐啊,脸都吐黄了,把陈龅牙心疼的呀,啧啧啧,换着法的弄好吃的,天天伺候的跟皇后娘娘一样,比在别人家当丫鬟婆子享福多了!” “咱们带娣总算从火坑跳进福窝,换成别人在火坑里受煎熬了吧,哈哈哈——” 马英不厌其烦地在王家门口报喜,看来孙带娣怀孕是板上钉钉了。 王二林还是不敢相信,去问他妈:“妈,孙带娣真的怀孕了吗,是不是马英那老婆娘故意撒谎,孙带娣不是不能生吗?” 王大娘原本就事事不顺心,攒了一肚子窝囊气,听到儿子又哪壶不开提哪壶,气的抬起手里的马勺,恨恨地往儿子头上敲打: “你这傻子,到底是谁不能生,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 怎么能是我有毛病,我明明很强的! 可是,王二林不能向别人证明他到底有多强。 等孙带娣的肚子隆起来以后,关于孙带娣不能生育的谣言不攻自破。 这下又传出另一个传言,说是王二林那方面不行,不能「直捣黄龙府」,所以女人没法怀孕这个传言直接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结果: 再没人给王二林介绍对象了。 就连那种带着好几个拖油瓶的寡妇都不愿意跟他过日子。 王二林永远失去了向别人证明他很强的机会。 终于,光荣地打了一辈子光棍。 —— 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之后,马小璇的肚子就跟吹气一样,越来越大。 大到已经严重影响她的活动。 某天早上起床,她悲催地发现,她居然够不到自己的鞋带了! 这是她从没想到过的问题。 她无助地坐在炕沿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默默叹气。 高智源听她叹气,问:“媳妇儿,咋的了?” 马小璇翘起两只胖乎乎的小脚。 高智源问:“想买新鞋啦?” 马小璇摇头,现场给高智源表演了一下,她是如何够不到自己的鞋带的。 高智源看的目瞪口呆,居然有人够不到自己的鞋带?! 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再看看那圆滚滚的大肚子,坠在媳妇儿娇小的身体上,实在是叫人心疼。 真的是夜里翻身都不方便。 他摸着大肚子说:“我就说吧,咱们一开始就不该要孩子,你看你多辛苦!” “都这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气我是不是,你不想要孩子,我生下来送人!” 马小璇气的又要去拧他耳朵。 高智源连忙求饶:“不不不,你生的孩子,不能送人——别拧我!” 马小璇没有真的去拧,只是吓唬吓唬他。 高智源又继续摸媳妇儿的肚子,左右端详,琢磨道: “媳妇儿,我怎么觉得,你这肚子不是一般的大?” 他差点要说:跟我们农场怀孕的母猪有的一拼。 但幸好,他及时地把这句话拦在了喉咙口。 马小璇也说:“对啊,我这还没到生的时候,肚子就这么大,到快生的时候,岂不是更大了?” 一想到肚子还要再大,她就愁得慌。 高智源从牙缝里吸了口气:“我们养猪场的母猪,一般是肚子越大,猪崽数量就越多,你这会不会也是多胎啊?” 马小璇愣了一下,顾不得计较高智源拿她和母猪做对比,想到自己有可能怀的是多胎,她忽然有种中奖的感觉。 她抱着自己的肚子,两眼放光地问:“真的,我会生个双胞胎吗?” “你想生双胞胎吗?” “当然啊,一胎双宝,你不想吗?” 高智源摇头:“太累了,我就希望你只生一个,以后再也不要生了,孩子多了就跟猪多了一样,喂起来太累了!” 马小璇嘻嘻笑了:“猪都不嫌累,我也不嫌累!” “可我不心疼猪,我心疼你。” 高智源一想到媳妇儿将来要躺在产床上,承受生育的苦,他就钻心的疼。 他没见过女人生孩子,可是他会给母猪接生啊。 母猪下猪崽都会难受,何况是人。 但矛盾的是,眼看着媳妇儿肚子一天天变大,孩子在里面伸伸胳膊、踢踢小腿的闹腾,揪心之余,他又为新生命的成长感到欢喜。 真是矛盾! 他慢慢摸着肚子,忽然说道:“要不我去问问,让老何或者其他人,给你摸摸肚子,看是不是多胎,行不?” “行,你让何院长过来看看吧。” 高智源重重点头:“我等会儿去找,先给你扣鞋带。” 说着,高智源蹲下身,非常细心地给媳妇儿系上鞋带。 还系了个蝴蝶结。 吃完饭,高智源没有着急上工,先去了仓库,让何院长回去给把把脉,看看马小璇怀的是不是多胎。 何院长为难了,把脉只能把出怀没怀孕,可是很难把出怀的是不是多胎。 这个一般要靠专业的产科医生来辨别。 但何院长还是跟着来了。 到家后,马小璇坐在炕上,先让何院长来简单把脉检查一下。 马小璇怀孕后,从来没去过医院或者卫生室做检查,一直都由何院长平时来帮忙把脉,查看下身体状况。 只要身体状况良好,孩子一般也没什么大问题。 马小璇很在意自己的饮食搭配,每天劳逸结合。 该休息时休息,该活动时活动。 所以身体状况一直非常好。 何院长每次检查都很满意。 今天查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大问题。 可是光凭把脉,很难确定是否多胎。 他就仔细观察马小璇的肚子,隔着衬衣稍微按了几下,又问了具体月份。 得知已经七个月了。 何院长最后猜测道:“以我的判断,很有可能是双胎。” 马小璇立即笑出一口糯米牙,十分激动扯了扯高智源的衣袖: “听到没,智源,有可能是双胎!” 高智源却一脸苦涩,完全高兴不起来: 傻丫头,别光顾着高兴,胎越多,就越危险。 他不是不关心孩子,此时此刻,他最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媳妇儿。 有了媳妇儿才有家。 第277章 意外收到来信 何院长检查完,嘱咐他们要多加注意。 尤其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高智源一眼,提醒他:“小高,要检点,最后关头,不要乱来。” 高智源突然深受打击: 这死老头,我什么时候不检点了?! 我明明很克制的好不好,最近次数都减少了! 等何院长走了以后,马小璇嗤笑着说:“听着没,何院长都提醒你要检点了。” “——”高智源那个气啊,“他就冤枉我吧,他个傻老头,他懂个屁!” 马小璇正色道:“我跟你说认真的,以后不可以了。” 高智源惊恐不已:“不是吧,那多久一次?” “没听懂我的话吗?坚决不可以了,一次都不行。” “不,是,吧?蹭-蹭都不行了?” “蹭-蹭也不行。”蹭走火了怎么办? 高智源石化:他悄悄在脑子里扒拉小算盘。 加在一起,就是三个月。 我的妈呀—— 三天都难熬,要三个月! 剪了算了,要这个还有什么用?! 高智源以为,媳妇儿的这个规定,总又转圜的余地。 因为媳妇儿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只要他软磨硬泡、可怜巴巴的央求,媳妇儿总会心软,给他开个口子。 他用这个方法成功过很多次了。 以为这次也会奏效。 可是,等他和媳妇儿躺在大床上,想消消火时,立马就被媳妇儿无情地打断了。 甚至连摸都不让他摸了。 他气的直挺挺躺着:“送我回大炕上睡吧,在这太受折磨了!” 马小璇笑嘻嘻地侧躺着:“我就不,我就要睡你身边。” “你这丫头心眼真坏——” “我可从来没说我是个好人。” 高智源被气的无可奈何、无处发泄,像条受伤的大虫子似的,在床上来回扭曲翻滚,就是不肯睡觉。 最后,意志不够坚定的马小璇,还是狠不下心来,只好解开衣服,像哄饿的哭闹的孩子似的,给了他一点安慰。 马小璇很不理解,她现在明明又胖又丑,为什么傻狍子见了她还会有那样的想法? 还是精力太旺盛了! 难怪古代会有三妻四妾,遇到高智源这种需求量大的男人,一个女人伺候确实好累啊! 高智源得到放松,这才搂着媳妇儿睡去了。 就这样,高智源以后每隔几天就如法炮制,在床上不睡觉,使劲闹腾、使劲作。 媳妇儿最后总会心软,帮他解决一下。 过了没几天,老马回家吃晚饭的时候,带回来一封信交给马小璇,说是寄给她的。 马小璇诧异: 谁会给她寄信? 赶紧接过信来看了一眼。 信上的地址是黄原城某大院,寄信人姓陈。 马小璇立马想到了上次收到的包裹,也是一个姓陈的从黄原城寄来的。 一定又是熊湘本! 熊湘本居然给她写信了,马小璇觉得又稀奇又开心。 她拆开信封,抽出信纸,里面果然是熊湘本亲笔写的信。 字迹拙朴厚重。 信上内容部分摘录如下: 小马同志: 你好! 一别数月有余,不知你们夫妻二人在农场生活如何,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如果有,尽可以向农场提出来,寻求组织帮忙。 农场解决不了的,可以写信给我,我也会尽力帮你们解决。 你的来信我已收到,我很高兴你给我写信,我们虽然认识不多,但我认为,你应当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高智源正需要一个像你这样明白事理的女人包容他、调教他。 他今天的改变与进步,可以说,都是你的功劳,我代他的家人谢谢你。 另外,我们都很欣慰你们的喜事,特意写信告诉你。到时候,直接去县医院,不要在农场,那样既不卫生,也有一定风险。 也不要去公社卫生院,直接到县医院。 我已托了县医院的老战友,让他们照顾你,等你去的时候,报上你们夫妻姓名就好。 如果生活上还有其他困难,记得写信告诉我。 祝平安喜乐。 熊; 马小璇看完信,又回头浏览一遍,忽然抓住了一个字眼: 家人…… 熊湘本写了句「我代他的家人谢谢你」。 高智源不是说他已经没有家人了吗,看来真的是假话。 还有那句「我们都很欣慰」,这个「我们」,应该指的就是熊湘本和高智源的家人吧? 所以,上次熊湘本来视察农场,确实是受人嘱托,来看高智源在农场的情况。 还有那两张照片,也一定是特意拍了给「家人」看的。 至于县医院的安排,当然也是「家人」的意思。 所以,其实一直有「家人」暗中留意他们。 想到这个,马小璇心里就很好奇,高智源究竟还有什么亲人,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高智源会绝口不提自己的家人和自己的过去,并说自己没有家人呢?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或者恩怨纠葛? 马小璇没有任何线索,也始终参不透。 等高智源回家后,她把信拿给高智源看。 高智源面无表情地看完信,伸手就要撕。 马小璇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已经做好准备,赶紧去抢信。 老马见他们动起手,吓的连忙说:“别动手,别动手!小心!” 马小璇轻易地把信纸抢了回来,藏到背后:“这是写给我的信,你凭什么撕?” 高智源铁青着脸:“不稀罕他假惺惺装好人!” “那你的意思是,在农场找接生婆?” “不是……”高智源咬牙:“咱们去医院,但不是承他的情,咱们自己预约,自己掏钱,用不着别人特殊照顾!” 马小璇这才点头同意:“那好,咱们不承他们的情,到时候自己去,这样好了吧?” 高智源的脸色逐渐缓和:“唔……” 马小璇收好信,不再跟他计较。 至于信里的提到的「家人」,高智源不愿意提,马小璇也不问,省的高智源又炸毛。 等以后有机会了,直接问熊湘本吧。 熊湘本肯定什么都知道。 她很想知道高智源为什么不愿意提及自己家人,这中间是否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要是高智源的家人确实做了伤害他的事,那她也不会原谅他们,她会跟高智源一样,就当没有「家人」。 如果只是一场误会,她也希望能解开高智源的心结。 不管怎样,她会永远站在高智源身边陪着他。 第278章 还以为拦路打劫呢 第二天,马小璇给熊湘本写信,婉拒了他的好意,声称他们会自己解决生产的问题,不麻烦熊首长,也感谢熊首长的好意。 信写好以后,让爷爷亲自跑了趟公社邮局。 老马想起王大林就在公社邮局上班,心里仍然有点顾虑。 他虽然跟韦强和解了,但是一直跟王家人彼此回避。 每次见到王家人,都极不自然。 尤其是如果遇到田莉,老马肯定会躲的老远。 老马也从来没见过王大林,不知道王大林会不会记恨他。 他揣着信,来到邮局。 把信递给柜台里的一个平头年轻人,然后掏钱买邮票。 那个年轻人头也没抬,收了钱,随手拿起一张邮票往信封上贴。 贴邮票时,目光瞥见信封上的地址和姓名后,愣了一下,然后抬头去看老马。 两人一对视,老马就猜到,这人必定是王大林了。 王大林盯着老马端详了好一会儿,试探性叫了一声: “老马?” 老马点头,尴尬地说:“你是王大林吧?” 王大林点头。 老马有些羞惭地说:“抱歉——” 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对方此时在想什么。 王大林惨然一笑:“抱什么歉,我应该感谢你才是,要不是你,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是脓,就该早点挤出来。” 老马听王大林谅解自己,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 他冲王大林点点头,然后就转身走了。 —— 高智源曾经答应过媳妇儿,要给媳妇儿盖一间专门的灶房。 年前因为天气太冷,无法动工,就拖到今年。 这一春天,又有太多事情要忙,忙活大棚的采摘。 还有老马进入农场以后,省农业大学在这开辟了三块试验田,派了十名实习生过来。 老马既要照顾试验田,还要指点实习生,经常住在试验田旁边的小屋里,实在忙的不可开交。 高智源也忙的抽不开身。 春天是母猪交-配的旺季,他必须留在养猪场,给公猪、母猪牵线,无暇分身。 马小璇则挺着个巨肚,只能勉强自己照顾自己,顾不上其他。 一直等到大家都不那么忙了,高智源准备兑现承诺,把盖房子的事提上日程。 他们计划把后面这一排全部盖满,只留下地窖的位置。 说干就干,简单的设计之后,他们就开始动手。 之前砌院墙时,基本上只有高智源和马小璇两个人干活。 这一次他们再盖房子,来帮忙的人手就多了。 不仅有原班人马刘建业、胡玮、邵默,还有老马、黎梦梦、伍大郎、陈龅牙,甚至常明安、马英等人也经常过来帮忙干活。 家里每天忙的像个大型建筑工地。 马小璇不能干活,也不让她做饭,甚至连屋子都不让她出,防止出来后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绊倒。 她就每天站在门口,观看施工进度。 果然人多力量大,没用半个月,他们的小土屋左右两侧,就分别竖起了两间房子。 这样,后面一共就是五间屋子。 马小璇把他们原本住的最中间的那座小屋当成客厅,灶台拆了,大炕留下,以后准备再打点橱柜放进去。 旁边一间新盖的是他们的卧房,与客厅连通起来。 最边上靠近地窖的是灶房。 另一边是老马的屋子,还有一间留做仓库。 房屋主体砌好了以后,又请了农场的专业木工,用之前他们跟农场要的木头,做成房梁。 到荒草甸子里割了芦苇草,和着湿泥,扎成把子,用来苫屋顶。 这样,他们的新房子就落成了。 最后修补围墙,然后高智源和老马每天趁着收工回来,再带着收拾一下,基本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是装修。 趁这个时机,高智源又和胡玮开始去自由市场。 之前有好多水果蔬菜还没卖光,还有几百斤堆放在空间里。 眼看着大田里的黄瓜西红柿快要下来了,到时候就臭市了,趁着最后的机会,就跟打伏击战似的,不定时地再到市场上放一些。 当然不可能再卖到一块三了,只卖到八毛。 市场上的人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新鲜的蔬菜再出现。 终于又见到蔬菜再现,不管三七二十一,抢购再说。 这是热销货,只要抢到手,就不怕没有销路。 所以他们每次一来到自由市场,不出十分钟,就能全部卖完,然后干净利索地提着筐子走人。 没有惹出任何麻烦。 这天早上,胡玮和高智源又拉着最后两筐蔬菜去自由市场。 高智源最近忙的是觉都不够睡,因此一上车就频频打哈欠,闭着眼瞌睡。 走不多远,胡玮忽然叫醒他:“咦,前边那个,是不是我们农场的?” 高智源忽忽悠悠睁开眼,看见前面空旷的大路上,一个穿着红衣服的身影正独自行走。 后腰处斜背着个帆布书包,手里拎着一个布口袋。 扎着两根细瘦的麻花辫,看年纪应该不大,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样子是早起去公社上学的。 附近没有其他村镇,只能是他们农场的人。 但是两人一时都有些想不起,农场谁家有这么大的女孩子在公社上初中。 胡玮踩下刹车,放慢了速度,嘴里念叨:“应该是去公社上学的,咱们带她一步吧,这里离公社还有二十多里地呢。” 汽车很快在女孩身边停下来。 那女孩察觉卡车停下,扭头去看。 高智源模糊认出了这个女孩:“咦,这不是老窦家的闺女小芳吗?” 就是老窦和马英的女儿,也是小桌子、小凳子的姐姐,名叫窦小芳。 小芳十分警惕,以为是什么过路的卡车突然停下来要图谋不轨。 但是很快认出这是他们农场的车,就又暗暗松了口气。 高智源打开车门,扯着大嗓门吆喝:“上来!” 小芳被这嗓门吓的缩了缩身子,嗫嚅道:“不,不用了,我自己走着就行。” “叫你上来你就上来,啰嗦什么!” 一旁的胡玮扶着方向盘,叹了口气:“智源,你小点声,你把孩子吓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拦路打劫呢。” 高智源「嗤」了一声:“就他们家?送上门让我打劫我都懒得打,口袋比脸都干净!” 小芳: 我们家穷的这么明显? 高智源又稍微软和了语气对小芳说:“上来,我们送你去公社,就你这样走,慢慢悠悠的,还得走一个小时,快点上来吧,我们又不是坏人,不会害你的。” 第279章 叫个姐夫我听听 小芳意味深长地瞄了瞄这个凶巴巴的大胡子。 虽然现在大胡子比以前好了很多,看起来也没以前那么可怕。 但是大胡子的赫赫威名还有他的种种劣迹,已经深深烙在小芳幼小的心灵,她本能地认为: 这是个大坏蛋! 远离他! 高智源见她畏畏缩缩,忽然横眉怒目:“你现在不上来,一会儿要是遇到饿狼,饿狼一准把你当成早点,给你撕的皮开肉绽,或者有其他坏人藏在路边的林子里,看你一个人走路,出来把你一棒子打晕,卖到深山老林,卖给又聋又瞎的瘸腿老光棍做媳妇儿,你就等着哭吧!” 小芳听到这些,吓的瞳孔收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仿佛身后真的有饿狼盯着自己,不远处的林子里真的埋伏着坏人,要把她卖进深山老林、嫁给又聋又瞎的瘸腿老光棍。 小芳吓的赶紧抓着门上的扶手,爬进驾驶室,坐到高智源身边。 高智源把车门一关:“走!” 卡车重新启动。 小芳坐进驾驶室里,惊魂未定,心脏噗噗直跳。 不过总算坐进这钢铁盒子里,自己大概率是安全了。 吓死了!差点被卖到深山老林! 本来她自己一个人走着,不觉得有什么,听大胡子这么一说,才觉得后怕。 小芳把帆布书包和布口袋放到腿上,十分拘束地紧靠着车门,缩着肩膀,不敢乱动。 但她还是礼貌地说了句:“谢谢胡大叔,谢谢高大叔。” 高智源和胡玮猛然听到这么个大姑娘叫自己「叔」,差点闪着老腰。 两人不约而同,「噗」地笑了。 要说从前,小芳还是个孩子时,跟他们叫叔,他们还能勉强接受。 现在小芳突然长成大姑娘的模样,再听她叫叔,就很不适应。 小芳被他们的笑弄的有些发窘,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高智源扭头问:“你这孩子是不是傻?” “——” “你表姐是我媳妇儿,你应该跟我叫什么?” “叫什么?”小芳其实知道该怎么称呼,但是不敢说出来。 “叫表姐夫啊……”说完又摇头,“不行,这个表字太难听了,直接叫姐夫吧。” “哦……” 高智源见她呆呆的,也不喊人,不满道:“你别光哦,你叫声姐夫啊,来,叫个姐夫我听听!” 小芳哪敢想,「臭名昭著」的大胡子居然成了自己「姐夫」,她实在是叫不出口。 可是当着大胡子的面,又不敢不叫,只能艰难地张开口,舌头动了动,很生涩地叫了声: “姐夫……” “哎,这才对!” 高智源头觉得好玩,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一笑,整个车厢都回荡着他刺耳的笑声。 小芳极力忍着,才没有做出捂耳朵的动作。 高智源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突然多了个小芳,就像得到个新奇的玩具,整个人都精神了,再没有任何困意。 他又低头打量着这个小姑娘,不禁感慨:“你这孩子长的真快啊,我记得刚来时,你还是个拖着鼻涕的小屁孩,转眼就成大姑娘了。” 小芳听高智源形容她是「拖着鼻涕的小屁孩」,尴尬地红了脸。 其实高智源来农场才不过四年时间,但四年时间对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说,确实能发生很大变化。 高智源又问:“你是去公社上学的吗?” “嗯。”小芳乖巧地点点头。 “你怎么一个人去,你爸没送你?” 小芳轻声说:“我爸本来要送我的,但是队长找他拉化肥,他就让我一个人走着去。” “那你妈也不管你,就让你这么一个人走?” “——”小芳寻思着,她妈怎么管,她妈也不会赶车、也没车啊,可不就得让她一个人走着去吗? 高智源却骂骂咧咧道:“你爸妈可真行啊,让你这么大个姑娘自己走四十里路去上学,这要是半路遇到坏人我看你怎么办。” 小芳抬起头,默默地看了高智源一眼。 高智源瞪她:“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坏人!” 小芳又立即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一旁的胡玮听高智源粗声大气的说话,忍不住劝道: “智源,你好好说话,看把孩子吓的。” 高智源不乐意道:“老子说话怎么了,老子天生就这嗓门,跟谁说话都这样!” 胡玮默默瞟了他一眼: 你敢跟你媳妇儿这么说话吗?? 高智源抱怨完,到底声音稍微放小了一点,他问小芳: “今年上初几了?” “初二。” “那暑假是不是就毕业了?” “嗯。” “不错呀,农场这帮野孩子,很少有能上完初中的,那初中毕业了,是不是接着去县城上高中?” 小芳认真想了想,说:“不知道……” 高智源: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傻呀? 这样的傻孩子,在学校估计会受人欺负吧? 于是问道:“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 小芳低着头,不说话了,但是她长长叹了口气。 高智源寻思:你看,我没猜错吧,傻孩子在学校肯定会受人欺负的! 高智源又提高了嗓门说:“记着,以后在学校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跟人说,「新盛农场的大胡子是我姐夫,谁敢欺负我,我让大胡子来揍你们」,你这么说,保管好使!” 小芳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这么说的话,确定不会被人欺负的更狠吗? 但她还是乖乖地点头答应。 卡车很快来到了公社。 小芳让他们把自己放在大路上就行,但胡玮好人做到底,把小芳直接送到了中学门口。 到了学校门口,小芳要下车时,忽然看见学校门口走来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学生,看起来十四五六岁的样子,走路东张西望、摇头晃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胚子。 小芳一看到他们,立即又把车门关上,整个人往下躲,声音惊慌道: “我能不能等会儿再下车?” 高智源一看就看出问题了,他问小芳:“怎么,那几个流氓是不是欺负你?”小芳不敢回答。 但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高智源又顺着前玻璃窗看着那几个小流氓:“小婊砸,敢欺负我小姨子,等着,姐夫帮你把他们揍的屁滚尿流,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欺负你!” 小芳慌的拼命摇头:“不要,不要——你别揍他们,他们特别坏,坏透了!” 小芳拦住了车门,高智源不好下车,他恨铁不成钢地问: “他们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让老师修理他们?” 小芳带着哭腔说:“告诉老师没用,老师不敢管。” “为什么不敢管?” “那些人里,有个人的爸爸是公社书记,全校没人敢惹他,老师也不敢惹他,有一次,老师说了他两句,他就在老师的书本里拉了泡屎,老师去翻书,结果摸了一手屎。” 第280章 打你的理由 “妈了个巴子!”高智源一下子火了,“无法无天,老子今天非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可!你给我让开!” 小芳拖着哭腔使劲摇头:“你别去打了,别打了——” 高智源已经站了起来,见小芳不肯让路,干脆直接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胡玮见状大喊:“智源,智源,你别冲动惹事,就是一帮小孩子,你千万别打人,听到没!” 小芳见高智源气势汹汹地下了车,害怕的眼泪扑簌簌掉落,哭着向胡玮央求: “胡大叔,胡大叔,你快去拦下大胡子,别让他打人,不然遭殃的还是我,我求求你了,你快拦下他好不好——” 胡玮被小芳哭的心里乱的很,他干脆熄了火:“你先别哭,别哭,我去拦他!” 胡玮跳下车,去追高智源。 可是,还没等到他追到人,高智源已经开揍了。 高智源从那群人里拎出一个肉墩墩的小胖子,兜头揍了一拳,那人晃晃悠悠地倒下了下去。 其他人见状,惊叫着四散逃跑。 高智源又从地上提起小胖子,嘴上叫嚣:“你爸应该就是公社书-记吧,不然你也不能吃的这么肥,听说你很牛啊,都敢往老师的书本里拉屎,是不是有这回事?” 小胖子嘴角淌血,嘴里咕噜咕噜含混不清。 胡玮跑上前,他知道高智源这一拳头下去有多重,眼见着把人揍成这样,赶紧抱住高智源的胳膊: “智源,你冷静下,别打人!” 高智源踹开胡玮:“放心,打不死他——” 说着,啪,又一耳刮子。 小胖子脸上直接起了四个红红的手指印。 高智源说:“记住了哈,老子打你,是为了你好,省的你以后挨枪子儿,回头你全家都得感激我。” 啪—— 反手又一耳光。 “打你第一条,是教育你,不能往老师的书里拉屎,打你第二条,不能欺负女同学,打你第三条,是因为老子看你不爽。” 啪—— 又一耳光…… “打你第四条,是替你爹打的,养不教,父之过,你爹对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啪—— “打你第五条,是打你爹的,你爹身为公社书-记,居然纵容自己的儿子仗势欺人,这就真他妈过分了。” 啪—— “打你第六条,是打你妈的,你妈没管好你爹。” 啪—— “打你第七条——你长的太丑,丑到我了,严重影响我早上的好心情。” 啪—— “打你第八条——我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来补上。” 说完又连扇了两个「师出无名」的巴掌。 这小胖子的脸原本就肥墩墩的,这下被扇的跟猪头一样。 高智源手一松,小胖子当即滑倒在地。 胡玮吓的脸都黄了。 高智源却很淡定:“放心,没死——” 他又在裤子上擦了擦打人的手,“妈的,这家伙到底吃了什么,满脸是油。” 他又对地上躺着的跟死狗一样的人说:“记住了,我要是再听到你的英勇事迹,我还来揍你,我可以一天一趟不嫌累——走!” 高智源转身返回车上。 一上车,就见小芳趴在车座上呜呜大哭,不知有多伤心。 高智源重重叹息,十分不爽:“我打他,你哭什么劲?” 小芳哭的说不出话。 胡玮也跟着跳上车,咬着牙说:“智源,你惹祸了!!” 高智源一脸阴鸷:“我告诉你,对付那种骨子里淌坏水的人,就得下重手才有用,打一次,就让他试到疼,不然他会越来越变本加厉,直到最后去杀人放火,要教育,就趁早下狠手。” “你总有理由!” 胡玮气的满脸通红,有生以来第一次敢当面跟高智源顶嘴。 胡玮心惊胆战地坐在方向盘后面,急的直挠头,一直盯着前面那个人看。 等了一会儿,来了几个小伙伴,像抬条死狗似的,慌慌张张把人抬走了。 胡玮又左右看看,见周围好像没什么人了,他才去看小芳,问道: “小芳,他们都走了,你要不要下车?” 小芳哭的双肩颤抖,抬起脸,呜咽道:“你们把人打了,我还怎么下车?” 高智源弄不懂这傻丫头的脑回路:“难道是我打的还不够?” “哇——”小芳哭的更凶了。 胡玮叹息:“智源啊智源,你能不能别火上浇油?” “你个怂货,你没资格说话!” 说完,又对小芳说:“没事,你尽管下车,我看谁敢惹你!” “我怕他们打我,呜呜呜——” 高智源语气凶狠:“你放心,他们要是敢动你一根头发,老子把他手剁了!” 胡玮两手抱头,恨不得把自己头发薅秃: 老天爷,请把智源媳妇儿送过来! 现在!马上! 高智源见小芳一动不动,只是哭,就说:“好,你不去学校是吧,那跟我们走,然后再跟我们回农场去,以后别来上学了!” 小芳生怕他们真的把自己带回农场,她赶紧抹了把眼泪,抽噎道: “我下,我下车还不行吗?” 小芳终于哭着抱着布袋下车了。 下车后战战兢兢,左右张望,然后像逃跑似的跑进学校。 胡玮坐在车上,抻着脖子,看着小芳一路小跑,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似的,他有些心疼,心疼这小姑娘。 早知道,就不带她坐车了! 平白无故地惹一身麻烦! “看什么呀,开车!” 胡玮气的,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发动汽车。 一路上没和高智源说一句话。 高智源也没理他。 到了自由市场,把东西卖了,又收拾筐子上路,高智源这才打破沉默: “你别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呢?!” 胡玮一边猛踩油门,一边大声嚷嚷:“你说你为什么要打人,打就打,还打的那么惨,你不是故意给小芳惹事吗?” “那是我小姨子,又不是你小姨子,你着什么急?” 胡玮也火了,使劲拍了下方向盘:“谁的小姨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为把人打了,小芳就能从此太平吗?他们肯定会变本加厉找小芳麻烦!” “--那还是打的轻了!” 胡玮忍无可忍:“你等着吧,我回去一定告诉你媳妇儿!” 高智源终于急了:“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回去就告诉她,说你今天干的好事!” “你不能说,我警告你,她现在怀着孩子,要是一着急一上火,出了麻烦,老子非扒了你的皮!” “你媳妇儿肯定先扒你的皮!” “妈的,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我给你气的!” “妈的,要不是现在你还在开车,老子非削你一顿!” “来啊,你现在就削,你行你来开!” “我开就我开,你给我下来,没有你,老子一样能开到团部!” 第281章 被赶回家了 两个人一路开着嘴炮,差点没把卡车给炸了。 最后送完货又回到了农场。 高智源特意在大街上下了车,先跑回家。 在家里到处收拾干活,一边时不时朝外张望,看看胡玮来没来。 还好胡玮没来告状,看来只是说说气话而已。 邪门儿了,今天胡玮得疯牛病了,从来没见他那么疯过。 从前,那个怂货在自己面前,连个响屁都不敢放,今天却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扫射。 哪根神经搭错了? 高智源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胡玮也不会来告状。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下午,胡玮就直接找到了养猪场,说他媳妇儿让他回家一趟。 胡玮到底还是把事情都告诉了马小璇,但不是胡玮故意告状。 原来,胡玮在高智源打完人以后,心里始终惴惴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完了。 所以第二天再去送货时,想看看有没有人找小芳麻烦。 可是,胡玮又有些不好意思,就没有去。 等送完货,回来经过公社,这个念头又冒了出来。 但又被他强行压下去了。 算了,不去了。 万一再给小芳惹麻烦呢。 小芳要是真有什么事,他回到农场打听打听就知道。 胡玮就继续往农场走。 在离农场还有十里地时,又看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独自走着。 仍然是那件熟悉的红衣服。 这不是小芳吗? 胡玮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她按了按喇叭,然后一个猛踩刹车,在小芳身边停了下来。 他隔着玻璃窗朝外喊:“小芳,上车!” 小芳抬头…… 胡玮这才看见,小芳满脸是泪,眼泪和着路上的灰尘,把她那张脸弄的小花猫一样。 胡玮的心狠狠地揪一下,他就知道要出事! 小芳看见是胡玮,却故意没有搭理,赌气似的,又哭着朝前走。 胡玮感觉不妙,他干脆下了车,从车头前面绕过去,走到小芳面前拦下她,问: “你怎么了?”小芳却哭哭啼啼不回答。 胡玮急的抓耳挠腮:“你说啊,你到底怎么了?被赶回来了?” 小芳这才哭着点头:“嗯……” 这一开口,眼泪就像决堤的黄河似的,哗啦啦往外涌,小芳忽然崩溃大哭,边哭边喊: “大胡子太过分了,他为什么要打人,他要是不打人,我再忍几天就毕业了,现在倒好,直接把我赶回来了。 怎么办啊,我怎么办,我这样回家,我妈会打死我的,胡大叔,你说我怎么办啊,还不如把我卖到山里——” 小芳忽然蹲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里,双臂抱着膝盖,哭的整个后背都在颤抖。 胡玮胸口就像堵了块石头似的难受:“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把你赶回来,太可恶了!” 那帮混蛋,仗势欺人,欺软怕硬,他们知道高智源不好惹,也不敢惹,居然把火气撒在一个无权无势、没有背景的小女孩身上,太不是东西了! 难怪小芳会走一路哭一路,这事换谁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事情不是她惹出来的,最后却要她承担后果。 太欺负人了! 胡玮一时又生气又心疼。 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小芳,呆站了片刻,说:“先上车,我送你回家。” “我,我不敢回家,我妈肯定会骂死我的。” 胡玮一气之下说道:“不回家,走,带你找大胡子,他惹的事,让他给解决!” 小芳抬起头,泪眼汪汪地央求:“别再跟他说了,你要告诉他,万一他又去打人怎么办?” 胡玮蹲下来,蹲到小芳面前,定定地看着她:“小芳,这事你听我的,走,咱们先回去,一定有办法解决。” 胡玮好说歹说,把小芳劝上了车。 上车后,胡玮一路狂踩油门,把车直接开到了马小璇家门口。 马小璇在家,听到外面轰隆隆的汽车马达,觉得奇怪。 高智源也没跟胡玮一块出去啊,怎么胡玮直接把车开到门口了? 她走到院子里,就看见胡玮沉着脸下了车,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红衣小姑娘。 她认识这是马英的女儿,窦小芳。 但小芳平时住校,只有星期天回家。 即使回到家,小芳也不爱凑热闹。 再加上马小璇平时也不大出门,所以两人没有任何交集,根本不熟。 马小璇看到他们时,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弄到一起。 更不知道胡玮为什么带着小芳过来。 等进了屋,听到胡玮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 马小璇才知道,原来他们家傻狍子又又又在外面「行侠仗义」了。 幸好,她已经习惯了被人找上门的日子。 几天没人找上门,反而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先安抚住了小芳,让她洗了把脸,又给她冲了碗蜂蜜水喝。 在马小璇温言细语的开导下,小芳的情绪这才稍微平稳下来,也不哭了。 等胡玮还了卡车回来后,马小璇又让胡玮去养猪场找高智源,让高智源回家一趟,商量商量这事怎么处理。 祸是高智源惹出来的,必须从他这边解决。 胡玮领了命令,去养猪场找人。 找到高智源,跟他说,他媳妇儿让他回家一趟。 高智源一下子猜到胡玮是去告状了。 高智源当场就发飙了:“你他妈的真找我媳妇儿告状去了,你的舌头比吊死鬼的舌头还长,看老子不一巴掌拍死你——” 说着,高智源挥起搅拌猪食的棍子,要揍胡玮。 胡玮赶紧跑开,边跑边解释:“智源,你听我说,这回不是我故意告状,是小芳被赶回来了!” “啥?!” 胡玮远远停下:“小芳被赶回来了!我下午回来时遇到小芳都快走到农场了,她哭了一路,不敢回家,怕被骂,所以我才把人送到你家!” 高智源听说后,先怔了一下,然后双眼喷火骂道: “妈了个巴子,还有没有天理?!” 说着,高智源就朝场部走。 胡玮以为高智源是要回家。 但是走到场部中心大街时,高智源却拐到大街上,没有朝家的方向走。 胡玮问他:“你上哪去?” 第282章 好汉饶命 “上哪,当然是给我小姨子报仇,看来不光是那小胖子欠揍,欠揍的人多了,老子今天非挨个收拾一遍!” 这回,胡玮没有阻拦高智源:“我跟你一块去!” 高智源来到办公室,跟张文远借了自行车。 两人蹬着自行车,一路狂奔四十里,来到了公社,直奔公社中学。 打听到办公室在哪,大摇大摆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共两个人,高智源一进去,粗声大气地问: “哪个是校-长?” 坐在里面的一个戴眼镜的秃头男站了起来:“我是,你——” 高智源随手抓起办公桌上一摞作业本,朝秃头男一扔: “你他妈就是啊——” 作业本哗啦啦,摔了秃头男一身。 直接把人摔懵了。 秃头男下意识地要跑,可是唯一一条出路被高智源堵死了,他后退两步,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根木尺子,拿着木尺子退到墙角: “你,你是谁,你别乱来!” 高智源直接走到桌边,抓起桌上带盖的瓷杯,狠狠往地上一摔,摔的粉碎: “是不是你把我小姨子开了?” “你小姨子是谁?” “窦小芳!” 秃头男目光闪了一下,似乎想起这事了:“误会,误会,你听我说——” “老子听你个鸡儿,你个王八蛋,窦小芳在学校受到小胖子那一拨人欺负,你作为校长,不管不问,现在居然还把她开除了,你特么是怎么当上校长的,老子先扇你两巴掌,把你扇醒!” 高智源说话间,一步步逼近。 “你别乱来——听我解释!” 秃头男挥着木尺子抵挡。 高智源一把夺过尺子,「咔嗤」掰断,摔到地上。 秃头男浑身颤栗:“我错了,我错了,你别乱来,我没开除她,我只是叫她回家反省反省,你误会了!” “反省?老子还是把你打回家,让你躺炕上反省去吧!” 高智源抬脚就要踢。 这秃头男吓的「噗通」一声跪地:“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没开除她,窦小芳是个好学生,我不会开除她,你让她回来上课就行,求你别打!” 高智源踢出去的脚在空中顿了顿,最后还是在秃头男脸上踹了一下,留下一个鞋印。 胡玮见秃头男服软了,不想把事情闹大,就上来说道: “是你说的,你没有开除窦小芳,还让她回来继续上课,是不是?” “是是是,让她回来上课就行!” “你能保证以后不会针对她?”胡玮追问。 “不会不会……”秃头男的脸皱成了一个「囧」字,“我说要开除她,那是没办法,不然我没法跟别人交代,现在你让她回来,我保证以后在学校没人敢欺负她!” 高智源放话了:“你丫的要是说话不算话,再给我小姨子穿小鞋,让她受了气,老子回来掀了你的办公桌,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下不为例!” 高智源这才满意,又回头瞄了一眼另一个已经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的人,威胁道: “你帮我监督,要是我小姨子少了一根头发,等着老子收拾你俩。” 高智源离开办公室后,又直接去了公社大院。 这时快到下班时间。 一个比昨天那个小胖子略大一号的大胖子,从办公室里出来,准备提前回家。 回家看看受伤躺在炕上的儿子。 大胖子刚出办公室,抬头看见气势汹汹、浑身煞气的高智源,一下子就明白这是来干嘛的。 这人就是公社书记,之前见过高智源。 当然也知道他既是恶霸,又是劳模,属于黑白两道都很难缠的主。 打起人来凶残的很。 尤其是昨天见到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挨了高智源一顿痛打之后,真是又气又痛! 这要是别人下的手,他一早就让民兵抓人去了,非在小黑屋关上十天半个月、使劲拷打一顿不行。 这辈子,他们全家别想过好日子! 但事情难就难在,打人的是高智源。 高智源不是他们公社的人,他不好拿捏。 再说高智源名声在外,出了名的凶狠蛮横,他要是真跟高智源计较了,回头这狠角色要是破罐子破摔,报复他一家人可怎么是好?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他还真不敢招惹这家伙,只能把火气撒到中学那边。 中学校-长再把那个叫窦小芳的给直接开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客气的。没想到,高智源这家伙还是不满意,竟然直接找过来了! 书-记两条腿有点打晃,胆寒道:“高智源同志,稀客稀客,那个,有,有何贵干?” 高智源对这个大胖子,当然没有对秃头男那么粗暴直接。 高智源冷哼一声:“找你开个小会,跟你汇报工作。” “哟哟哟,使不得,使不得,高智源同志,有话直说,不用兜圈子。” “行,聪明人,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那个,我把你儿子打了的事,你知道吧?” “——” “人是我打的,至于为什么要打,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打他,是为了你好,省得到时候他给你惹了祸,被报告上去,人家说你们家有个地主恶霸,都敢往老师的书本里拉屎。到时候你这书记的宝座,恐怕坐不稳了。”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高智源还要再说,书-记忙伸手制止:“高智源同志,你别说了,是我儿子该打,你帮我打他,我应该感谢你才是,真的,我非常感谢你,你真的是教育有方! 你不知道,不是我不想管,而是我不能管,我一管他,我们家那婆娘就要跟我拼命,一哭二闹三上吊。没办法,家里就这一个独苗,我想打都打不了,这次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那行,那以后我帮你管教。” “不不不,以后他再不敢犯错了……”大胖子说着,直接握住高智源的手,表情真挚,咬牙切齿,“真的,他已经痛改前非,再不会做坏事了!” 高智源嘬着牙花子问:“确定?” “确定!” 高智源这才笑了:“那好,那今天就这样,改天要是再有事的话,我再来找你汇报工作,今天就先不打扰了。” 高智源冲大胖子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又鼓励地拍了拍那肉滚滚的肩膀。 差点没把人拍在地上。 这才抽回自己的手,满意地走了。 又骑着借来的自行车,带着胡玮,一路狂奔,往农场赶。 第283章 媳妇儿,都解决了 到家时,天已大黑。 窦小芳还没回去,正跟爷孙两个坐在炕上吃饭,神情恹恹的。 马小璇心里正纳闷呢,让胡玮去养猪场找人,找到天黑才回来,这是在猪圈迷路了,还是又碰上母猪难产了? 结果,高智源一进来,就嬉皮笑脸地说:“媳妇儿,都解决了。” 马小璇:?? 解决啥了,解决母猪难产了? 胡玮脸带喜色地说:“我跟智源刚刚去了趟公社,找到校-长谈了谈,校-长说让小芳再回学校读书,没有开除她。” 马小璇和马小璇都瞪大了眼睛。 窦小芳不敢相信地问:“我可以回学校了吗?” “嗯,你明天就回去吧,明天早上我送你。”胡玮说。 窦小芳喜出望外:“太好了!我可以回去了!” 马小璇却歪着脑袋,一脸琢磨的打量高智源:“你们怎么跟校长谈的?” 胡玮闭嘴,不说话了。 高智源转着眼珠子,开始现编:“就是——来到校-长办公室,坐下来,跟校-长喝着茶,好好谈的,大家踊跃发言,友好协商,现场气氛非常活跃。” “怎么个活跃法?”马小璇追问。 “——”编不出来了,“就是活跃啊!” 马小璇嘴角抽了抽: 怕不是躺在地上哇哇惨叫的活跃? 小芳对高智源和胡玮的说法笃信不移,她开心地说: “没想到,校-长居然会听你们的话,你们怎么做到的,也太厉害了!” 高智源被夸的洋洋得意起来:“那当然,你们校长一看到我——就很客气,特别听话,行了,明天你就回学校去吧,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再告诉我,我帮你摆平!” 有了这一回经历,窦小芳打死也不会再跟大胡子告状了。 宁愿自己受点委屈,也不能让大胡子搅的天翻地覆。 事情解决了,小芳这才准备回自己家。 但她不知道回家后该怎么解释这个时候突然回来。 马小璇给她出了主意,就说是回家找东西的,让她别跟马英说起学校的事。 不然以马英那脾气,肯定会骂小芳一顿。 小芳已经受了一肚子委屈,不能再挨骂了。 胡玮送小芳回去。 夜幕深沉,天上繁星点点。 两人肩并肩一路同行,感受着夏夜清凉的微风拂过,拂在人身上凉丝丝的舒服。 小芳心里由悲转喜,她对身旁的人说:“胡大叔,谢谢你。” 胡玮笑笑:“别叫我胡大叔,我哪有那么老,叫我胡大哥吧?” “哦——胡大哥。” 这一声「胡大哥」,叫的胡玮心里莫名感受到一股甜意,心尖有些麻酥酥的畅快,他微微扭头,对小芳说: “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那我就得有个当大哥的样子。以后再遇到什么事,不敢跟你爸妈讲的,就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的上忙。” 胡玮说完这话,又觉得有些唐突,似乎不该说出来。 但是小芳没有任何介意,她甚至有些开心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两人对视一眼。 幽蓝的星光下,彼此眼眸中都闪着暗沉沉的光辉。 小芳笑着说:“胡大哥,你人真好。” 胡玮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别这么说,我也没做什么,要不是我,估计也没这么多事——还有啊,这件事,你也不要怪大胡子,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爱打抱不平,脾气又暴躁,但他其实人没那么坏,对自己人是很好的,很讲义气。” “嗯,我不怪他了,我现在很佩服他,他居然能把校-长说服,他都说了什么?” “——” 用脚「说」的,直接把校长「说」的当场跪下了。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口。 此时,他们都觉得,这段路怎么这么近,一下子就走完了。 应该再长一点,能多走一会儿。 在小芳家门口停下,胡玮又小声嘱咐她:“回去后别露出破绽,明天早上,我在大街上等你,送你回学校。” “嗯……” “进去吧……” “那我回去了。” 小芳又抬头看了胡玮一眼,正巧胡玮也在看她。 目光碰撞,又都快速收回。 小芳抬脚朝家门走去,推开木门,就听她故意用欢快的声音朝屋里说: “妈,我回来了!” 屋里冲出一个男孩,看见她走进来,惊讶道:“姐姐,你怎么回来了?妈,姐姐回来了!” 小芳进了屋,就听屋里传出马英嘟嘟囔囔的声音: “你这丫头,这时候回来干嘛,天都黑了——还没吃饭吧,小桌子,去给你姐姐盛饭。” 胡玮站在墙外,望着他们家窗口那一块暖黄的光,光里时而出现某个人的影子,仿佛在演一场温馨热闹的皮影戏。 而他,只是一个孤独的看戏的人。 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这样一扇小窗口,演一场属于自己的戏? 他又站了一会儿,最后一个人落寞地离开了。 此时,家里面,马小璇半躺在她的大床上,手抚肚子。 望着面前的傻狍子,她担心地问:“智源,你确定小芳这事你解决了,不会再有别的后患?” “放心吧,媳妇儿……”高智源一边给媳妇儿捏腿,一边笑嘻嘻地说,“都给解决了,学校那边,公社那边,都解决了,没有后患。” “你把书-记儿子打了,你怎么敢确定,书-记不会找你麻烦?” “他没那个胆……”高智源眼底划过一丝狡黠,“他一个公社书-记,就是个科-级干部,咱农场的场长,可是县团-级干部,他在咱们农场场长面前,还得叫领导,我就不信,以他的地位,他敢跟咱们农场叫板?” 这家伙真是有恃无恐! “你以为,就你一个劳模的称号,能保你一辈子平安?你就敢肯定,如果那个书-记到咱们农场要人,场长就一定能护得住你?” “嘿嘿,不是还有咱爷爷吗?” “蛤??” “老马现在可是全省大红人,我可是老马的唯一的大孙女婿,就凭这,也没人敢惹我。” “啊!!”傻狍子够贼啊。 不单仗着自己是劳模,还仗着新盛农场场长的地位比公社书-记地位高,还有老马的这层保护罩。 这三层关系,无形中织成了一张势力网。 这张势力网虽然算不上多么强大,但对付那个书-记绝对够用了。 所以他才敢如此张狂。 傻狍子不声不响,心里已经把两方势力算计的明明白白。 “还有啊……”高智源又正色道,“那个书-记,他也就敢在他的地盘耍横,离了他那一亩二分地,他的权力不好使了。” “那你就不怕他到上面告你?” 高智源更来劲了:“到上面告我?你放心吧,他不敢往上告。他要是敢往上告,上边查下来,你觉得,他能经得起查吗?就他们爷俩吃的那一身肥膘,我告诉你,他绝对一裤兜子屎,他不敢脱了裤子让人查!” “就算他这个书-记不打算当了,想跟我来个鱼死网破,嘿嘿,他都不打算继续当干部了,谁还帮他说话,大家都不傻,到时候就凭他一个人,干的过我跟老马两个人吗?” “说不定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弄倒-台了,到时候上头还要给我立功嘉奖,奖励我为民除害、揪出藏在群众里的阶-级敌人。” “反正黑白两道,咱不怕他!咱的拳头比他硬,凭什么还要受他的气?!” 第284章 胡大哥,你吃早饭了吗 马小璇听傻狍子一顿鬼扯,又好气,又似乎觉得有那么一丢丢道理。 她扶着肚子坐起来,戳着高智源的脑袋说:“你啊你啊,幸亏放在现代、只是个平头百姓,你要是过去的太子爷,就你这仗势欺人、胡作非为的行为,早晚把整个江山搅的鸡飞狗跳。” “切,谁稀罕什么江山啊,要你就够了。” 马小璇柔声警告:“你别跟我油嘴滑舌,我先说好了,我可不想生着孩子,再有人来上门告状。” 高智源一脸乖巧地给媳妇儿捏着脚:“放心,我会乖乖听媳妇儿的话,不会给媳妇儿惹事的。” 妈了个巴子,哪个眼瞎的再找我媳妇儿告状,老子非扇烂他丫的大嘴巴子! “好,我相信你,我们家智源是最乖的。” “嘻嘻——” —— 第二天一大早,胡玮在宿舍里醒来,准备再去出车送货。 因为知道要送小芳去上学,他今天特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一件海魂衫,一条蓝布裤子,一双解放鞋。 穿在身上,显得精神又干练。 开着装好的车来到场部大街时,看见马英和小芳已经拎着包在路边等着了。 小芳回家住了一晚后,也换了件衣服,一件没有补丁的白底碎花短袖衬衫,看起来清新又养眼。 胡玮把车开到她们母女面前停下来,把车门推开,就听马英响亮的嗓门笑着说: “大兄弟,那就麻烦你把我们小芳捎到学-校了。” 这要是换成别人开车,马英肯定不放心,但胡玮在农场是个出了名的老实人,马英信得过他,所以才愿意让自己的闺女坐他的车。 就听胡玮也笑着说:“放心吧,我一定送到。” “大兄弟是个老好人,改天嫂子一定帮你介绍对象,我们老家还有不少女孩子呢,你喜欢什么样的,跟嫂子说,嫂子写信回家帮你找!” 胡玮闹了大红脸,没有回应。 小芳已经爬上了车,对她妈的这段话皱了皱眉,说: “妈,你回去吧。” 马英帮她推上车门:“行,那你走吧,星期六下午,让你爸去接你,到了学校好好学习。” “哦,知道。” 胡玮冲车窗外的马英点了点头,然后开车离开。 卡车缓缓启动,很快加速,离开了场部大街,来到空旷笔直的大路上。 小芳这是第三次坐胡玮的车。 第一次因为有高智源不断插科打诨问问题,小芳当时只觉得陌生和害怕。 第二次就是昨天下午,她当时因为被开除的事哭的稀里哗啦,没有心思想别的。 这是第三次再坐胡玮的车,没有高智源插科打诨了,她也不用为别的事担心,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驾驶室里的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小芳有些不自在,仿佛空气都凝滞了,一动不敢动。 似乎只要稍微一动,就能搅动起什么波浪。 车走了一段,两人无话。 小芳偷偷抬眼去看胡玮,见胡玮认真开车,清晨的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一道道晨曦正好照在了胡玮侧脸,给他的脸镀上一层金光。 胡玮的侧脸在这层光晕里显得越发清晰、透亮,带着种迷人的光辉,小芳完全看入神了。 胡玮抬头瞄了一眼后视镜,观察后方的路况。 小芳赶忙收回视线,低着头,不知不觉脸红了。 过了一阵,她小声问:“胡大哥,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 小芳连忙掏出布口袋里的饭盒,说:“我妈早上给我煎了两个鸡蛋,要不你吃了吧?” 胡玮扭头看了眼小芳手里的饭盒,犹豫了一下,问: “这是你妈让你带到学-校吃的,我要是吃了,那你吃什么?” “我们食堂有饭,我可以到食堂吃。” 胡玮知道,学校食堂里的饭菜肯定不怎么样,一点油水都没有。 这两个鸡蛋,是马英特意给小芳准备的营养餐。 他要是把鸡蛋吃了,那小芳就没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吃了。 所以他摇头道:“不了,你带回学校吃吧,我不饿。” “哦——” 小芳被无情拒绝后,悻悻地把饭盒又塞回袋子里,然后就不说话了。 胡玮大概察觉到小芳不太高兴,他腾出一只手,从座位旁边的一个小木盒子里掏出一个又大又红的西红柿,递给小芳: “吃不吃?” “西红柿?” 小芳眼睛都亮了。 现在大田里的西红柿都是青的,还没下来。 而且自家院子里种的西红柿个头很小,长的还不好看。 可胡玮手里的西红柿,漂亮的像颗巨大的红宝石,通红鲜亮,非常好看。 小芳顿时开心起来,接过西红柿,问:“这就是大胡子他们家在冬天种出来的西红柿吧?” “嗯——”胡玮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我从大胡子那偷来的,吃吧,可好吃了。” 小芳听说是胡玮偷来的,被逗笑了。 她用手擦了擦西红柿,咬了一口,顿时满嘴酸甜: “嗯,确实好吃,又酸又甜。” 胡玮转过脸,看着小芳抱着西红柿啃的样子,也笑了。 车里的气氛也跟着轻松愉快起来。 吃完西红柿,两个人开始聊起来。 胡玮比较沉闷,不太会跟人聊天,尤其是不懂怎么跟女孩子聊天,所以一直是小芳主动说话。 小芳说起她在学校发生的趣事,然后又问胡玮很多问题。 聊着聊着,胡玮话也多了起来,讲起他自己的一些趣事。 跟女孩子聊天,他格外注意分寸。 哪些话能说,哪些粗俗的话不能说,他很小心。 但是,也有很多对别人不能说的话,却可以跟小芳说。 两人聊了一路。 等胡玮把卡车停在学校门口时,小芳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好快啊! 要下车时,小芳仍然有点心有余悸似的,看了看学校大门,迟迟不敢下来。 胡玮见她这样,问道:“要不要我送你进去?” 小芳摇头,神情严肃:“不了,我自己去吧。” 胡玮其实也有点不放心,他们虽然昨天把校-长解决了,但谁知道还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他说:“我下午两点左右就回来了,如果你有什么事,两点左右到学校门口等我。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跟大胡子给你撑腰,不要怕。” 第285章 两个金黄的玉米饼子 小芳抿着嘴,使劲点头,然后拎着布袋下车了。 胡玮一直等她进了学校,被一棵大松树遮住了身影,才重新踩着油门离开。 等胡玮送完货,回来时,又来到学校。 他有点期待能看到小芳,又害怕真的看到小芳站在学校门口等他。 等来了以后,看见门口没有小芳的影子,胡玮心里终于踏实了。 看来学校没有再为难小芳,小芳应该安心地坐在教室里上课。 胡玮又开车回到了农场。 在农场的这些天,胡玮没有听到关于小芳的任何事,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胡玮安慰自己,也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没有消息,至少说明没有坏消息。 等到了星期六下午这一天,胡玮估摸着,这天下午小芳应该放学了,估计老窦会赶着农场的马车去公社接小芳回来。 胡玮就端着空饭盒,提前来到场部食堂门口,假装在等食堂开张。 其实目光一直瞄向大路。 等了不久,果然看见老窦赶着马车朝外走。 胡玮精神一振,大声问道:“老窦,去哪?” 老窦挥起鞭子,扭头看了胡玮一眼,答道:“去接我闺女放学,怎么,有事?” 胡玮笑了:“没事儿,去吧。” 老窦一脸「这人怎么无缘无故找我问话」的疑惑,挥着鞭子,一路扬尘而去。 胡玮继续在食堂门口蹲着。 等到食堂的晚饭好了,胡玮去食堂吃了饭。 吃过饭,也没回宿舍,就端着饭盒,站在街边跟人闲侃。 胡玮也不太说话,光听别人山南海北地胡乱吹,一直等别人吹完各自回家,胡玮还在那蹲着。 等到太阳落下地平线,漫天晚霞即将收拢,才看见远方一辆马车,又扬着尘土赶了回来。 胡玮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驾马车。 等走近了一些,胡玮终于看见马车上的两个模糊的黑影,一个是老窦,一个是老窦的闺女小芳。 看见他们父女俩,胡玮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似的,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老窦赶着马车着急回家,一路狂奔,经过胡玮身边时,也没有停下。 马车上的小芳倒坐着,她目光敏锐地看见了站在路边的胡玮,立即朝胡玮挥起了手臂,默不作声地摆了摆手。 胡玮也朝她摆手。 虽然两人之间隔着一大片暗沉沉的暮霭,谁也看不清谁,但他们都知道对方在冲自己笑。 等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胡玮才转身回了宿舍。 这一晚,他睡的特别踏实。 第二天早上醒来,胡玮照旧早起去送货。 他按部就班地起床穿衣,刷牙洗脸。 用行军水壶装了一壶凉水。 然后拎着水壶来到场院,爬上卡车,开着已经装好的卡车出了场院大门。 卡车后面装的是送往团部的后勤物资,多数是粮食、蔬菜、肉类、副食品,还有加工好的牲口饲料、草料。 团部那边需要什么,这边就负责调配运送。 车开到大街上,胡玮加足马力,往前方大路上赶。 忽然看见倒车镜里,一个人影在追着卡车奔跑。 胡玮不用细看,一下认出这是小芳。 小芳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追车,一边追一边朝他挥舞手臂。 胡玮一个急刹车,卡车刹车片发出「吱」一声,车轮在地上滑出一道划痕。 他整个人也往前撞了一下,然后跳下车来往回走。 不知怎么回事,看着小芳一路朝他跑来的样子,胡玮心里莫名感动,他也加紧步子。 等跑近了一些,胡玮问:“有事吗?” 小芳气喘吁吁地递过来一个东西:“胡,胡大哥,你还,没吃,早饭吧?” 胡玮看见小芳手里捧着一个干净的白布手帕,里面包着两个金黄的玉米面饼子。 她这么一大早跑过来,就为了给自己送吃的? 胡玮心里一热,眼眶也跟着热了。 小芳没有发现胡玮的异常,她喘着气说:“这是我做的玉米饼子,刚刚出锅,我还担心赶不上呢,快拿着,还很烫!” 胡玮赶紧接过手帕,确实很烫。 直接烫到他心里去了。 他不知该说点什么,喉咙里有东西堵着,最后他低着头笑了笑,点点头,什么都没说,拿着饼子转身走了。 回到车上时,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忽然又想起之前马小璇站在路边,给高智源送包子的情景。 当时的胡玮不知有多羡慕。 现在,终于也有人给他送玉米饼子了。 虽然只是个小女孩,却让他深受感动,感觉自己是个真正被人关心惦记的人。 他把饼子放到腿上,从倒车镜里看到小芳还站在后面。 胡玮伸出手,朝车窗外挥了挥。 倒车镜里,小芳也朝他挥手。 胡玮依依不舍地踩着油门走了,一路走,一路望着倒车镜里的人,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 他没有立即吃这两个玉米饼子,就一直让它们躺在自己腿上,感受着滚热的饼子在腿上散发的热量,整个人暖融融的的舒服。 一直等到把货物送到团部,在等待卸货的间隙,胡玮才拎着水壶,拿着饼子,坐到一个凉棚里,细嚼慢咽,品尝玉米饼子的味道。 小芳的手挺巧,做出的饼子厚薄均匀,边缘整齐,又好看又好吃。 他把两个饼子都吃进肚子里,最后喝了几口凉水,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玉米饼。 临回去时,他鬼使神差地来到团部的代销点,买了两封桃酥带回去。 可是,拎着桃酥回到车上时,胡玮又觉得不妥。 一个社会成年男人,给一个小姑娘送吃的,总让人感觉怪怪的,好像自己居心不良、哄骗良家少女似的。 连他自己也觉得猥琐。 但事实上,他没有那么多心思。 对他来说,小芳才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比他小很多,他不敢往别的地方想。 只是单纯想给小芳买点好吃的,作为那两个玉米饼子的回礼而已。 马英和老窦并不富裕,两口子一个正式工、一个临时工,要养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都在上学,而且都是能吃的年纪。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一家人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哪有闲钱给孩子买零食吃。 所以胡玮只是想给小芳买点吃的,没有想太多。 但是,怎么给才能既不让别人发觉,又不会引起小芳的误会,这是个难题。 胡玮一路苦思冥想,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主意,眼看着两包桃酥居然成了烫手山芋! 一到这个时候,胡玮就恨自己,怎么那么笨,笨的跟猪一样。 这要是换成高智源,高智源眼珠子一转,分分钟想出十几个妙招。 但这事还不好找高智源讨主意,不然那张破嘴肯定嚷的人尽皆知。 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可是,想了上百里路,胡玮头都想秃了,也没想出个具体办法。 直到最后,这两包桃酥放在宿舍,被老鼠偷吃了,他也没能送出去。 第286章 姐姐在家哭呢 当胡玮眼看着自己花钱买的桃酥,最终喂了老鼠时,隐藏在心里的、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某种骚动,也跟着桃酥一起喂了老鼠。 从那往后好几天,他也不再纠结这包桃酥的事。 也没有再主动地追寻小芳的踪迹。 他仍然像个毫无感情的木头人似的,每天按部就班地开车送货、回来睡觉。 闲时就到河里游泳,偶尔到高智源家串门蹭饭,顺便帮忙干点零碎活。 日子过的平淡无奇,又有些孤独落寞。 这天下午他在河里游泳。 一群男孩子干完活,来到河边,脱光了衣服,也噗通噗通,像下饺子似的跳进河里。 胡玮看见小桌子、小凳子兄弟俩也在,就又想起他们的姐姐小芳,随口问了一句,问他们的姐姐已经毕业了吧。 小桌子说:“嗯,毕业了。” “那怎么不见你姐姐出来,整天闷在家里干嘛呢?” “在家哭呢。” 胡玮顿时愣住了。 眼看着小桌子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要游走。 胡玮一把揪住小桌子的胳膊,又把他提了上来,傻里傻气地问: “你姐姐为什么在家哭?” 小桌子抹了把脸上的水,说:“我姐姐毕业了,考上了县城的高中,想到县城上高中,我妈不给上,所以才哭。” 胡玮心里一沉:“为什么不给上?” “我妈说,上高中不仅要交学费,一个月光生活费就要六块钱,太贵了,而且来回不方便,又怕她一个大姑娘,在县城不安全。 所以不让她上,让她回来帮家里干活,等着以后进农场当农工,然后给她找个好婆家。” 胡玮的心像被锤子狠狠地锤了一下。 他整个人僵在水里,感觉整片天空突然暗了下去。 小桌子趁他不注意,从他手里溜走了。 他又出了会儿神,也无心泡在水里,走上岸边,穿了衣服离开。 脑子里又浮现小芳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觉得胸口堵的难受。 他能理解马英的难处。 在农场,每个人的工资都一样,正式工每月三十二块钱,临时工二十块钱。 就这么点钱,如果家里吃闲饭的老人孩子多了,家里的生活条件肯定要艰苦一点。 马英家虽然没有老人,但下面三个孩子,而且三个孩子都在上学,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有的人家为了省钱,甚至不让孩子上学,只在家里帮忙砍柴挑水、洗衣做饭。 马英大概也觉得,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初中文化已经够用了,不需要再上高中。 反正上了高中,也一样要回到农场当农工、嫁人,何必要多花两年钱呢。(此时初中高中都是两年学制。) 还不如在家,帮着分担家务,等着以后找个好人嫁出去。 按照马英的思路,马英没有做错。 可是胡玮仍然觉得小芳很可怜。 一个月六块钱的生活费,就斩断了小芳的求学之路,斩断了一个小女孩的梦想,这让胡玮很是心疼。 想着小芳在家无助落泪的样子,胡玮心里特别难受。 他穿上衣服后,离开河边,鬼使神差地来到小芳家附近。 目光越过低矮的土墙,看见小芳正坐在小板凳上,低头洗衣服。 胡玮也顾不得被人看见会不会说闲话,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小芳抬头看见胡玮来了,先愣了一下,然后说:“我爸妈都不在家。” 胡玮走过来说:“我来找你的。” 小芳有些发呆。 等胡玮走近,她到墙边搬了个木头桩子让胡玮坐下。 胡玮没有客气,直接坐在木头桩子上。 小芳低头继续洗衣服,看起来郁郁寡欢的样子,也不言语。 胡玮说话不会兜圈子,直接了当地问:“听说你考上高中了,你妈不让你上?” 小芳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声:“嗯……” “你想上吗?” “你说呢?”小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考了全班第二名,老师都说我应该继续上学,拿个高中文凭,可是我妈不让我上。” 说到最后,小芳声音沙哑,几滴眼泪掉进了盆里。 胡玮一听她哭就急了,直接说:“你要想上的话,我给你出钱,你的学费、生活费,还有零花钱,我给你出,怎么样?” 小芳停下洗衣服的动作,抬起泪眼,望着胡玮。 胡玮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既然你能考上高中,你自己又喜欢读书,不上的话太可惜了,人还是有点文化比较好,上了高中,也算是个文化人了。” “可是——” 胡玮知道小芳在顾虑什么,他说:“那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退伍的时候有补助,这几年在农场每个月工资都花不完。还有,你也知道,我跟大胡子跑自由市场,赚了不少钱,真的,我有钱,你上学那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你以后开始赚钱了,再慢慢还给我不行吗?” 小芳眼里闪过一丝希望,但是很快黯淡了下去。 她摇摇头:“我妈不会答应的。” 小芳很清楚,不管这钱是借的,还是白给的,她妈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如果是借的话,将来还是要还的。 如果是白给的,那就更说不清了,这算怎么回事? 她妈虽然爱贪便宜,但在这种事情上,她妈不会犯糊涂。 胡玮也觉得这主意有点傻,刚才心里着急,只想着出钱给小芳上学,没有想到马英会不会接受。 小芳继续洗衣服:“胡大哥,谢谢你,我知道你一片好心,但是没关系,不上就不上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别赌气。” 小芳抽了抽鼻子:“我没赌气。” 说没赌气,可是明明听起来一肚子委屈。 胡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是真心实意想帮小芳,不忍心看小芳为了这么点钱伤心难过。 他算了下,小芳上两年高中,学费生活费还有零花钱加在一起,也不到两百块。 两百块钱,他还是拿的出来的。 光是年前年后帮高智源和老马卖蔬菜,就挣了一百多。 可是就像上次买桃酥要送小芳一样,光想着帮人家,却不知怎么下手。 这一次,胡玮吸取了教训,决不能再犹犹豫豫。 上次犹豫的结果,只是损失了两包桃酥。 这次再犹豫,耽误的,就是小芳的前程。 他想了想,决定找高智源讨个办法。 顾不得高智源怎么怀疑他、嘲笑他了,只要能帮的上小芳,怎么样都行! 第287章 资助小芳 一想到高智源,胡玮脑子里灵光一闪,他终于聪明了一回,想出了个主意: 对啊,找马小璇帮忙啊! 马小璇跟马英一家不是亲戚吗,如果让马小璇帮他出面资助小芳,马英会不会答应? 想到这,胡玮激动地说:“小芳,我有个主意!” 胡玮把他的想法跟小芳说了,说他可以把钱给马小璇,让马小璇去找马英,就说是她这个当表姐的愿意出钱资助小芳上学。 到时候大家里应外合,一块劝劝。 实在不行,让高智源上场。 到时候齐心协力,总能说服马英。 小芳听了这个主意,有点不太确定地问:“这样能行吗?” 胡玮觉得能行,但他没把话说的太满:“咱们试试吧,死马当成活马医,万一你妈一心软,就答应了呢?” 小芳眼底闪过一丝光辉,她似乎真的看到了希望! 她是真的想继续读书,拿个高中文凭。 就算上完高中以后,仍然要回家当个家庭妇女,每天洗衣做饭、围着锅台打转,她至少是个读完高中的人。 而且她是真的喜欢读书,喜欢某件事情,有时候很难说的清。 所以只要有办法让她继续上学,她愿意试一试! “胡大哥,那你去找我表姐,让她帮我这个忙,如果我妈真的答应了让我上高中,这个钱,就当是我借的,以后我一定慢慢还给你!” “行,以后你慢慢还给我。” 小芳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下来了。 胡玮没有多待,离开小芳家后,就直接去找马小璇帮忙。 本来是想找高智源讨办法的,但现在她自己想到了办法,就决定绕过高智源,直接找马小璇。 相比较来说,马小璇更通情达理,也不会故意耻笑他。 到了马小璇家的院子,胡玮故意在门口喊了两声: “嫂子,在家吗?” “进来吧。” 胡玮进了堂屋,看见马小璇正坐在堂屋的炕上,挺着硕大的肚子,在缝小衣服。 看起来一脸幸福。 现在他们家的小屋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拥挤。 灶台拆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搬出去了。 整个屋子显得整齐干净、温馨美好。 真是让人羡慕的小家庭。 马小璇招呼胡玮过来坐着。 胡玮第一次在高智源不在家的时候过来,显得有些拘谨。 但是为了小芳的事,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马小璇放下手里的针线,目光警醒地望着胡玮:“有什么事吗,不会——智源又惹祸了吧?” “哦不不不,不是,不是。” 马小璇松了口气:“不是就好。” 马小璇抓过旁边的蒲扇,扇了扇: 好惨,差点没吓出汗来! 还以为傻狍子又在外面惹祸了,原来冤枉人家了。 胡玮笑了笑,说道:“嫂子,想找你帮个忙。” 马小璇也笑了:“我现在这样,能帮你什么忙,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胡玮就把小芳上学的事告诉马小璇,并且提出来,他自己出钱给小芳上学,让马小璇出面,假装这笔钱是马小璇出的。 马小璇听懂了。 她又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事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简单啊。 她笑着问胡玮:“你怎么想起来资助小芳了?” 胡玮本来心胸坦荡,可是被马小璇这么一问,居然脸红了: “没,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她想上学,因为钱的原因上不了,太可惜了。” 马小璇却故意打趣他:“那咱们农场,没钱上学的孩子好几个,你怎么不去资助他们,偏偏要资助小芳?” “——” 胡玮脑门冒汗: 老天爷,还以为不找高智源,就能避免被人耻笑。 结果还是没能幸免! 马小璇见胡玮面红耳赤的样子,不忍心再拿他开玩笑了,当即答应下来: “跟你开玩笑的,你别紧张。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会去找我姑姑说的。” “谢谢嫂子,嫂子真是好说话!” 胡玮仿佛生怕马小璇反悔似的,当即回去拿了一百块钱过来。 马小璇也没推让,收下了钱。 等晚上高智源回来后,马小璇把这事跟高智源说了。 高智源眼珠子一转:“妈的,这小子没安好心,胡玮比小芳大十岁吧,这家伙居然想老牛吃嫩草,看他表面老实,原来老实人不干老实事!呸!” “你不是也比我大八岁吗,你是不是也老牛吃嫩草?” 高智源嘿嘿一笑:“我不是老牛吃嫩草,我是大马骑小马。” “呸!” 不管胡玮安的什么心,他愿意出钱资助小芳上学,这就是一件好事,马小璇也乐意帮忙。 其实马小璇之前不知道小芳这事,她要是知道的话,也会劝马英供小芳继续上高中。 现在来看,初中学历和高中学历一样没什么用。 但再过几年,社会逐渐开放,学历和文凭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所以小芳的选择是明智的,这丫头很有上进心,马小璇愿意帮有上进心的人。 她答应胡玮之后,就去找了马英。 事情很快有了进展。 在马小璇的劝导,还有小芳的苦苦哀求下,马英总算松了口,同意让小芳继续上高中。 马小璇把一百块钱掏给马英,马英接下来,当面对小芳说: “小芳,记得,这是你借你表姐的钱,等以后你参加工作,挣了钱,要自己还。” 小芳特别开心:“嗯,我会还的,一定会还的!” 只要能渡过眼下的难关,以后她肯定会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回报帮助过她的人! 这事解决了之后,胡玮跟小芳一样开心。 小芳还亲自跑到场院胡玮的宿舍,当面谢了胡玮。 从那以后,两人也顾不得避嫌,不自觉地亲近起来。 很快,暑假过去。 小芳收拾被褥,带着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去县城高中报到。 这时候没有通往县城的公交车,老窦也不熟悉县城的路,胡玮自告奋勇地承担送小芳上学的任务。 马英和老窦都信得过胡玮,没有过多怀疑。 从此胡玮风雨无阻,哪怕工作不凑巧,他也会想方设法接送小芳。 这一接送,就是两年。 直到小芳高中毕业。 第288章 傻狍子吓到腿软 这天下午,马小璇正在院里活动身体,老马忽然架着两腿发软的高智源回来了。 高智源一只手臂搭在老马肩上,两腿哆嗦,眼神游离,整个人仿佛遭受了重大打击。 马小璇从没见过高智源这么狼狈过。 她吓坏了,兜着肚子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爷爷,他怎么了??” 老马累的龇牙咧嘴,没功夫说话。 马小璇也顾不上多问,扶着高智源的一只胳膊,上上下下检查,看高智源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幸好,没看到明显伤口。 等三个人进屋,老马把高智源放到炕边坐着。 高智源仍然神情呆滞,甚至有些惊恐。 马小璇心疼地捧着搞着高智源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问: “智源,你怎么了,说话啊,你别吓我——爷爷,他是不是在外边被人欺负了?” 想到她家傻狍子有可能被人欺负了,马小璇顿时生出了提着菜刀跟人血拼的勇气和决心: 是谁欺负她家傻狍子? 是谁?! 老马大口喘着气,眼看孙女急的不行,他才腾出嘴来说道: “没事,没人欺负他,他是被吓着了。” “啊?”马小璇呆愣了好一会儿,再扭头看看高智源的表情,“被什么东西吓成这样?” 半夜见鬼也不至于把天不怕地不怕的高智源吓的神志不清啊。 她顾不得爷爷在场,把高智源的脑袋摁到自己胸口,轻轻摸着,柔声哄道: “智源,不怕不怕,到家了,我跟爷爷都在呢,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高智源的脸贴在媳妇儿柔软的心口,闻到熟悉的甜香,这才稍微回过神来,惊恐地念叨着: “腿,一条腿先出来了——” “腿?!”马小璇也被吓了一跳,“你在哪看到的?” 老马终于喘匀了气,长叹一声,说出了缘由:“不是他看到的,是他听到的——田管队有个人的老婆难产了,从前天就要生孩子,一直到现在还没生出来,今天下午再去打听,据说那孩子胎位不正,先出来一条腿! 连接生婆都没有办法,塞也塞不回去,拽也拽不出来,我们在门外听到产妇叫的那个惨啊,小高当时腿就软了。” 马小璇一听: 腿先出来了?! 她顿时肚皮一紧,也是两腿发软。 要不是还在抱着高智源的身体作为支撑,她差点跌倒。 马小璇知道那个难产的人就是陈菊,之前爷爷刚来时,马小璇去代销点买栗子,在门口遇到陈菊。 当时陈菊说自己怀孕,比马小璇的月份稍大一点。 按理说,陈菊早该生了。 怎么拖到现在? 而且居然是难产,从前天就要生,到现在还没生出来! 马小璇越想越感到头皮发麻。 爷爷和傻狍子肯定早知道陈菊难产的事,故意没告诉她,怕她跟着害怕。 孕妇和孕妇之间,总能同病相怜。 马小璇努力镇定自己,对爷爷说:“爷爷,你快去,告诉他们家人,立马去医院,或者去公社卫生院也行,不能这么在家等着,再拖下去,大人的命都保不住了!” 老马应了一声,点头出去劝说陈菊的家人。 屋里面,高智源仍然躲在媳妇儿怀里瑟瑟发抖:“媳妇儿,咱们不要生孩子了,生孩子太可怕,那个婆娘叫的太惨了,好吓人,咱们不要生孩子了——” 马小璇紧紧抱着高智源的脑袋:“你听到了?” “嗯!叫的跟杀猪一样,好惨,我不要你那样!” 眼看着高智源要吓哭了,马小璇安慰:“傻瓜,我不会有事的,世上所有人,都是当妈的生出来的,我会没事的,不要害怕。” 马小璇说的风轻云淡,其实心里也怕的要死! 但是没办法,生孩子本身就是一场冒险,谁也避免不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过了很久,直到天完全黑下来,老马才回家,说陈菊的男人已经赶着马车,带陈菊去公社卫生院。 还有一个接生婆跟着,以防路上发生其他意外。 老马没有跟孙女说的是,他们把陈菊抬上马车的时候,陈菊已经快不行了,嗓子都喊哑了。 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现在就看医院能不能把大人抢救回来。 这一晚上,高智源被吓的魂不守舍。 马小璇让他泡个澡,放松一下,他也不泡,就寸步不离地黏着马小璇。 上厕所也要在旁边陪着。 晚上睡觉,几乎没合眼。 马小璇哄他闭眼休息一会儿,他哼哼唧唧地说,一闭眼,就能听到陈菊在那惨叫,不敢闭。 马小璇哄了半夜,最后把自己哄睡了。 天亮后,高智源不肯再去上工,怎么劝也不肯去,像突然得了什么精神病似的,一步不肯离开媳妇儿。 老梁气的亲自来骂。 可是这回高智源一反常态,没有跳出来对着骂。 老梁察觉情况不对,这不像高智源的作风啊,农场驰名的火药桶子怎么哑火了? 老马去跟老梁解释:“梁哥,消消火,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最近受刺激了,整天精神恍惚、茶饭不思,就别让他去养猪场了,万一拌错了饲料,把猪喂出个好歹怎么办?” 老梁也只能任由高智源闲在家。 过了两天,公社卫生院那边传来消息,说陈菊终于生了,生下一个死胎,自己也差点送了命,整个人元气大伤,还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马小璇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孩子没有保住是意料之内,就算生出来能喘气,孩子很可能因为大脑缺氧造成脑瘫。 能把大人抢救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高智源听到这事,并没有感觉一丝安慰,仍然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似的,整天跟在媳妇儿身边神神叨叨。 马小璇虽然有点着急担心,但也没有办法,只当临时多了个傻儿子。 但愿孩子顺利出生,尽快把他这傻病治好。 这天晚上睡觉时,迷迷糊糊,就听高智源趴在她肚子上祷告: “儿啊,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出来,让你妈少受点罪,爸爸答应你,只要你能快点出来,爸爸以后保证不打你,真的,保证不打,说到做到。” 马小璇听了,脸上露出微笑,缓缓睁开眼,摸了摸高智源凌乱的头发,低声说: “傻瓜,我会没事的,我一定会生出健康漂亮的宝宝。” 第289章 小璇要生了 大概是高智源的祷告起了作用,天没亮时,马小璇感觉到肚子有些异样。 开始轻微作痛。 起初她没有在意,以为只是肠胃不舒服。 但经过几次有规律的感觉后,她意识到不是肠道不舒服,是真的要生了。 她心里有些发慌。 陈菊难产的事在她心里形成一团挥之不去的阴霾,让她心有余悸。 躺在床上,独自镇定了片刻,然后悄悄起床。 她不敢惊动高智源,一个人去收拾东西。 把婴儿用的包被、衣物、尿褯子、奶瓶、奶粉准备好,放在行李包里。 这些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东西,别人能看的到。更多的别人看不到的物资,都在空间里存放,等到没人的时候可以随取随用。 高智源半梦半醒,见她收拾东西,突然像鲤鱼打挺似的,从床上惊跳起来。 然后就开始两腿打晃,声音都变了:“开始了?” 马小璇摸着肚子,故作沉着地点头:“别慌,别慌,镇定——洗刷,换衣服,准备去医院。” 高智源如临大敌,茫然了好一会儿,才飞奔出去,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完成了刷牙洗脸换衣服。 然后快速回到马小璇身边,神情慌乱、手足无措,完全抓瞎的状态。 马小璇见他连套头衫都穿反了,又帮他把衣服脱下来,重新穿上: “你别慌,生孩子的是我,又不是你。” 高智源哭丧着脸:“要是我,我就不慌了,哪怕刀切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慌,可是疼在你身上,我又感觉不到,我能不慌吗?” “反正就这一次,挨过去就挨过去了,别怕。” 说到这,阵痛又开始发作,很轻,但高智源还是细心捕捉到媳妇儿的表情变化。 他有些崩溃:“你看,又开始了,是不是很疼?” “不是很疼,乖,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生孩子都不能安心。” “——”高智源咬紧牙关,强作镇定,其实内心已经崩溃了一万遍。 两人收拾东西,回到小屋。 高智源先把隔壁的老马叫起来。 老马前段时间一直住在大田里,方便管理试验田。 最近因为孙女的预产期到了,才搬回家住,好照顾家里这一对没有任何经验的小夫妻。 老马听说孙女要生了,也连忙爬起来,披上衣服跑到正堂屋。 高智源就跑出去叫胡玮开车过来。 马小璇心想,现在刚开始发作,离生孩子估计还好一会儿。 生孩子是个体力活,必须吃饱了才行。 于是她又做了一大锅西红柿鸡蛋面。 等高智源把胡玮叫过来时,马小璇正淡定地坐在炕沿上,趴在比她脸还大的大海碗上,淡定地吃面。 她又招呼别人:“赶紧来吃,吃完再走。” 高智源哪有胃口吃东西,连口水都喝不下去。 胡玮也吃不下。 只有老马勉强喝了半碗汤。 马小璇吃完面,又用饭盒装了两个馒头,两个煮鸡蛋,准备随时补充体力。 大战在即,吃饱了才有力气不是么。 高智源见她不慌不忙的样子,差点急出病来,又不敢催,只能等着。 趁这个时候,老马出去,跑到黎梦梦宿舍。 老马表面镇定,其实内心也很害怕。 他亲眼见着陈菊半死不活被抬上马车的样子,胸口好像压着块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 来到黎梦梦宿舍外,见黎梦梦正蹲在栅栏里面刷牙,老马这才流露出内心的慌张: “小黎,你过来帮帮忙,小璇可能要生了!” 黎梦梦一口牙膏沫全喷了出来:“小璇要生了?!” “是啊,你来帮个忙吧,我怕人手少了招架不住。” 黎梦梦立马蹿回宿舍。 两分钟后,就拎着布包跑了出来。 两人跑到大街上,胡玮的卡车正好开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高智源和马小璇坐在前面的驾驶室。 老马和黎梦梦就爬到后面的车斗里。 车斗里装着要送到团部的物资,这一趟,胡玮没有先送货,他开着卡车直奔县医院。 来到县医院,一行五人找到妇产科,拿出提前开好的介绍信,准备办理住院手续。 负责办手续的人漫不经心地看了眼介绍信,突然眼前一亮,又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的孕妇,问: “你们就是新盛农场的马小璇、高智源?” “是——” 那人赶紧站了起来,态度十分恭敬:“你们终于来了,直接跟我过来吧。” 那五个人全都有些发愣,医院的人,好像知道他们要来,特意在等着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 马小璇随即想起了熊湘本,这一定是熊湘本的安排。 熊湘本到底还是帮他们打了招呼。 所以,马小璇的入院手续办的超乎寻常的顺利,医院的人很快为她安排一间清净的单人病房。 刚进病房,还没落脚,产科主任就带人过来了。 产科主任仔细帮马小璇做了按摩检查,胎位正常,一切正常。 而且,产科主任确定,马小璇怀的是双胎,这让所有人包括马小璇感到非常惊喜。 居然真的是双胎! 这比中大奖还叫人开心! 这位主任显然是受到了熊湘本的特别交代,对马小璇的态度非常和蔼。 说话时轻声细气,她一边检查,一边问了许多问题。 马小璇一一回答。 主任笑着夸奖:“我做产科大夫那么多年,你是做的最好、懂的最多的一个,要是所有孕妇都像你这样,我们产科医生就省心多了。” 做完检查,主任又说:“放心吧,一切很好,今天我全天在医院等着,亲自给你接生,不要紧张,放松心态,不疼的时候,可以下来活动活动。” 马小璇感激不已:“谢谢医生,太谢谢你了。” “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我就在旁边的值班室。” 等产科主任带人走了以后,护士又给他们送来了全套用品,装满热水的暖水壶,全新的搪瓷脸盆,一只茶缸。 还主动告诉他们,医院食堂在哪,他们可以去食堂打饭。 照顾的无微不至。 马小璇、高智源和老马都知道是熊湘本提前跟医院打过招呼的缘故。 但胡玮和黎梦梦不知道。 这两人眼看着医院的人把马小璇当成亲闺女一样,一看就是特殊关系户才能享受的待遇,都有些傻眼。 等老马出来时,黎梦梦追着问:“老马,你们家跟医院什么关系?” 第290章 确实没经历过这个阵仗 老马讪讪道: “没我们老马家啥关系,但是好像跟小高有点关系,这些,都是一位姓熊的大领导提前安排的。” 黎梦梦和胡玮都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 高智源居然跟那位大领导有关系?! 怎么从来没听任何人说起过? 但细细琢磨一下,这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虽然认识高智源很多年了,但对高智源的出身一无所知。 只知道他是京城人士,有什么样的家庭背景,还真不好说。 兴许人家不是什么平民子弟,有点特殊来头也说不准。 黎梦梦忍不住感叹:“大胡子深藏不露啊!” 老马没有过多追究孙女婿究竟是什么人,反正不管怎样,是劳改犯也好,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历也好,都是他孙女婿! 他对胡玮说:“胡玮,你先去送货吧,别耽误你的工作,这边有我们几个人就够了。” 胡玮点头:“好,那我送完了再过来。” 胡玮走后,老马和黎梦梦都进了病房陪着。 而此时,马小璇的阵痛已经逐渐加重。 早上她还能若无其事地吃西红柿鸡蛋面,现在隔几分钟就疼的什么都干不了,就只能靠在高智源怀里,咬牙硬扛。 她明明疼的想哭,可是又怕别人担心,连哼都不肯哼一声。 这种时候,谁也帮不了她,谁也替代不了她,只有靠自己。 每次疼的无法忍受时,就紧紧握着高智源的手。 两个人的心,通过两只紧握的手掌,连在一起。 一个人疼的时候,另一个人也能感受到同样分量的痛苦,甚至更痛。 黎梦梦坐在一旁,看着两人紧紧依偎、与疼痛抗争的画面,忍不住湿了眼眶: 这就是夫妻! 同呼吸、共命运的夫妻。 时间一分一秒,艰难地往前走。 过了中午,护士过来检查,见满屋子愁云惨淡,提醒他们赶紧吃点东西,跟着干着急也没用。 可是谁也没有胃口。 只有马小璇,拿出饭盒里的馒头和鸡蛋,趁着不疼的时候塞上几口。 疼的不行了就停下。 不疼了,再继续吃。 吃完了一个馒头、一个鸡蛋,她明显觉得扛不住了,终于趴在高智源怀里哼哼起来: “智源,我好疼啊——”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喊「疼」,高智源的眼泪刷的下来了。 高智源喉头哽住,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抱着她。 老马和黎梦梦在旁边也是干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上。 老马见孙女疼成这样,去找了主任。 主任过来,替马小璇检查完,说:“差不多可以进产房了。” 听说终于能进产房了,他们好像看到了希望。 高智源吸了吸鼻子,哭着问:“进产房还要疼多久才能生?” 这位主任见高智源人高马大的大老爷们,居然哭的跟孩子似的,觉得好笑: “不好说,快的十几分钟就出来,但你们是头胎,可能要慢一点,一两个小时也说不准。” 高智源听说一两个小时,整个人都懵了,暴躁道: “一两个小时,那么久?谁能受得了!” 马小璇戳了高智源一下,提醒他不要对医生这么无礼。 老马安抚道:“小高,你冷静点。” 好在产科主任很有涵养,也不跟高智源计较:“知道媳妇儿生孩子疼,以后就对媳妇儿好一点,拼着命给你生孩子——现在就去产房吧,把该带的都带上。” 马小璇应了一声。 高智源和黎梦梦一左一右扶她下床。 老马在后边拎着包袱。 四个人来到产房外。 一进产房的走廊,就感觉阴森森的,从脚底往上渗着凉意。 马小璇也觉得毛骨悚然,这看着根本不像个产房,倒像是个可怖的屠宰场。 尤其在走近了一些,听到里面传来两个女人此起彼伏的喊叫,更是汗毛直竖。 高智源本来是扶着媳妇儿的,一听到凄厉的喊声,突然慢了下来,两腿打晃,伸手扶墙。 老马走在高智源身后,对高智源的这一症状比较熟悉。 一看这情况,坏了,旧病复发了! 就跟那天在陈菊家门口、听到陈菊惨叫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老马担忧地问:“小高,你还行吗?” 高智源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马小璇也察觉到高智源情况不太对,转过脸,就见高智源脸色惨白,目光直愣愣的。 趁着不是很疼的间隙,马小璇问:“智源,你没事吧?” “我——我——” 马小璇恰好阵痛又发作,疼的不能走路,就又停了下来。 等熬过了这次阵痛,她对高智源说:“智源,你别去了,就在这等着吧,不要再往里走。” “我,我没事,媳妇儿,我送你过去,我没事——” “你真的没事吗,不要硬撑,你过去了也帮不上忙,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不,我没事,真的没事——” 高智源顽强地支撑着自己摇晃的身躯,扶着媳妇儿走到产房门口。 突然又一声惨叫传了出来。 高智源顿时心尖猛颤、两眼一黑,就感觉天旋地转。 下一秒,他松开媳妇儿,贴着墙,直直地朝后倒去。 老马跟着大叫:“哎——哎——” 老马想要扶住高智源,可是高智源身高马大、来势凶猛,老马根本扶不住,连带着也被砸倒了。 马小璇回头时,看见爷孙两个倒在一起,高智源已经眼白朝上,不省人事。 “智源!爷爷!” 老天爷! 这都什么事儿啊?! 马小璇想要回头去扶他们,可是自己也疼的扶着墙不能动。 黎梦梦气的骂道:“大胡子你平时不挺勇的吗,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产妇都还没倒下呢,你就先倒了,你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来添乱的吗?!” 老马拎着包袱,从高智源身下爬出来,劝道:“小黎,你别骂了,他是被吓出心理阴影了,不怪他。” 产科主任带着护士快步走过来,眼见着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大个子,此时直挺挺躺在地上,也看傻眼了: “我当产科医生那么多年,见过着急抱儿子的,也见过心疼媳妇儿的,头一回见着在产房外面昏倒的!快,快拉到急诊室抢救!” 马小璇急的忘了自己的阵痛:“爷爷,你先别管我了,快带智源去抢救!” 老马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办了,先顾哪一个好呢? 完了,确实没经历过这个阵仗! 第291章 婴儿的啼哭 此时胡玮正好送完货,又赶回医院。 他追到产科外面,看见这边乱糟糟一片,还以为是产妇发生了意外。 跑上来,却看见居然是高智源躺在地上: ?? 一名护士从产房推出一张移动病床冲出来:“来来来,让让,赶紧推过去抢救!” 马小璇招呼道:“快,胡玮,帮忙,智源吓昏了,快送去抢救!” “哦哦!” 胡玮来不及搞清状况,和老马一起抬人。 可是高智源太重了,两人根本抬不动。 只好叫了其他产妇家属来帮忙。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高智源抬上病床。 老马回头冲孙女交代:“我先带他去抢救了,小璇,你自己加油,我相信你!” “爷爷,你去吧,我会没事的!” 老马和胡玮推着移动病床一路飞奔。 黎梦梦眼看着三个壮劳力走了一对半,只留下她们两个女的在这,简直气的不行: “他们到底是来陪生孩子的,还是来凑热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大胡子生孩子呢!” 马小璇拽了拽黎梦梦:“你别气了——哎哟,好疼啊——” 哗一下…… 马小璇感到身下一阵汹涌,仿佛几十倍姨妈量冲了出来,一股热流顺着两条腿直直往下。 整条裤子打湿了。 产科主任看见她裤子湿了一大片,紧张道:“快快快,羊水破了,快进产房!” 马小璇听说是羊水破了,顾不得再去担心高智源,拎着包袱,在产科主任的搀扶下艰难地挪进产科大门。 黎梦梦在产科门外揪心地说:“小璇,我在外边等你,一定要好好的,快点生出来!” 马小璇点了点头,疼的说不出话了。 来到产房,护士扶她上了一张简单陈旧的分娩床上,脱掉裤子,仰面躺着。 望着斑驳脱落的屋顶,感觉自己真成了待宰的羔羊了。 她刚躺下,猛烈的阵痛再次袭来。 没有高智源的手给她安慰,她便随手抓过旁边的包袱,塞到嘴里咬着,倔强的一声不吭。 而在抢救室里,高智源歪歪扭扭地躺在病床上。 负责抢救的实习医生刚趴下来,想要试探高智源有没有自主呼吸。 谁料高智源突然睁眼,诈尸般直挺挺坐起来。 一头撞到实习医生的面门。 实习医生来不及喊叫,被撞的两股鼻血飚了出来,疼的眼冒金星。 高智源左右扭头,没找到媳妇儿的身影,慌张大叫: “这是哪儿,我媳妇儿呢,我媳妇儿在哪?谁特么把我弄来的?!” 高智源跳下病床就跑了,留下那个实习医生疼的趴在病床上打滚。 高智源、老马、胡玮又一路狂奔,回到了产房外面。 听到里面的惨叫声,高智源一手扶墙,一手捂住心脏: 稳住!稳住! 我是媳妇儿最坚强的后盾,不能给媳妇儿丢脸拖后腿! 这一次,高智源成功稳住了,只是一个劲腿抖。 他仔细分辨产房里传出的声音,寻找媳妇儿的叫声,却听着都不太像。 媳妇儿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温柔明媚,像春风一样。 而产房里传出来的叫声,就像大东北零下三十度刮的西北风般浩荡惨烈。 等啊,等啊—— 过了不久,里面传来嘹亮的婴儿哭声,所有人心头一紧。 可是,这是别人家的孩子。 又过了不久,又传来婴儿哭声。 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可这仍然不是他们家的孩子。 这两个孩子出生以后,里面就再没产妇叫喊了,孩子哭了一阵后也安静下来。 整个产房安静的可怕。 也没有听见马小璇的声音。 高智源浑身颤抖地问:“怎么回事,怎么没有我媳妇儿的动静?” 老马也问:“是啊,小璇呢,她怎么没动静?” 过了一会儿,有个产妇出来了,护士抱着孩子跟着往外送。 高智源赶忙拉着护士问:“同志,我媳妇儿马小璇呢,她怎么一声不吭?她是不是有危险?” 这护士大概知道这家人是医院的关系户,态度很客气: “你媳妇儿真能忍,咬着被子愣是一声没喊,被子都咬烂了。” 高智源听说被子都咬烂了,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样,疼的眼泪刷刷刷往下掉。 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落泪的样子,悄悄扭过头,躲到一边抽抽搭搭地哭。 老马、黎梦梦、胡玮面面相觑。 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亲眼看见高智源掉泪? 真是见世面了! 产房里安静了好久,忽然之间,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刺破寂静: “啊——” 高智源认出来了,这是他媳妇儿的声音! 小丫头那么能忍,还是叫了出来! 这个叫声,像冰冷锐利的刀子一样,在所有人心上划开一道血口。 “啊——啊——” 又是两声抓狂的惨叫。 高智源绷不住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哭出来,哭着就要往产房里跑。 老马和胡玮立马拦住他:“你别进去,你进去也没用,只是添乱!” “让我进去看看她,我就进去看一眼!看一眼我就出来!” “不能进!” 三个人推推搡搡,好在没有听到马小璇的喊声。 再次听到的,就是婴儿的啼哭。 正在推搡的三个人全都怔了一下。 黎梦梦最先反应过来,她轻呼一声:“生了,这回肯定是小璇生了!” 老马也笑了:“肯定是的,肯定是的!生了生了,终于生了!” 胡玮也笑着向高智源道喜:“智源,你当爸爸了,你当爸爸了!” 高智源却懵懵的,完全高兴不起来。 他的媳妇儿还在遭罪,他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没过多久,又一个婴儿的啼哭传了出来。 就听里面医生护士发出庆贺的声音:“龙凤胎啊,真稀罕,居然是龙凤胎姐弟!” 黎梦梦跳起来喊道:“听着没,龙凤胎啊,是龙凤胎,啊,太好了,小璇太厉害了,居然生了龙凤胎!” 黎梦梦高兴的就像她自己生了龙凤胎一样。 老马忍不住夸赞:“小璇好样的,小璇好样的!龙凤胎,这一胎就儿女双全了!” —— 产房里面,浑身湿透的马小璇,松开了嘴里被她撕成碎布条的包被。 护士拿着这个包被去包孩子。 马小璇抹了把眼泪,虚弱地央求:“给我看看孩子可以吗?” “马上就好!”护士语气欢快地答应。 马小璇就耐心地等着。 产科主任还在给她处理着什么,虽然很疼,可是比起那种火烧火燎、痛到骨子里的干疼,皮肉上的疼痛根本算不上什么。 原来电视剧不全是骗人。 至少在生孩子的痛苦上,电视剧一点也不夸张。 好在终于挺过来了,终于结束了! 第292章 小家伙比他爸力气还大 马小璇带着她的一双儿女,回到病房。 刚一躺下,所有人都围上来看两个新生的小家伙。 只有高智源趴在床头,眼泪汪汪地和媳妇儿对视。 马小璇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有在产房时的虚弱狼狈。 她笑着摸了摸高智源的脸:“傻样,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都是你瞎担心。” 高智源呜咽着说:“以后再也不生了!” “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唔!” 老马看过这对可爱的龙凤胎,又去喊高智源:“小高,你来看看你儿子女儿。” 高智源这才想起,他还没见过自己的孩子呢。 孩子就躺在马小璇身边,母子三个把一张窄小的床挤满了。 马小璇微微扭过头,看着两个粉嫩的小东西,有点不敢相信: 这是在她肚子里孕育了九个多月的小生命? 是她和傻狍子两个人的结合? 是她的儿子和女儿? 不敢相信啊! 这两个粉嫩软糯的小家伙,真的好可爱! 高智源望着这两个小东西,却有点手足无措,甚至有点陌生: 这—— 他这就当爸了? 这两个东西以后要跟他争媳妇儿了? 他们会不会跟自己一样调皮捣蛋、惹是生非? 好可怕! 他不要孩子像他。 他默默祈祷: 儿啊,一定要像你妈啊,千万别像你爸,都像你爸就完犊子了,日子没奔头了! 像你妈好…… 你妈聪明,温柔,漂亮,懂事,会说。 但凡有你妈十分之一的优点,就很优秀了。 所以,一定要像你妈! 高智源内心愿望强烈,表面上却傻不愣登的样子,俨然地主家的傻儿子见到地主家的傻孙子的状况。 老马见高智源对孩子并不亲近,就有意撮合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 “小高,来抱抱孩子。” 高智源不敢抱。 但爷爷让抱,他只能硬着头皮伸出两手,像端贡菜似的,双手捧起一个不知是儿子还是闺女的孩子,托在掌心。 忽然,这盘菜动了。 「哇」一声,刚刚还睡的挺香的小家伙张开大口哭了起来,吓的高智源差点没端稳。 老马怕他把孩子扔了,赶紧接在手里又放回床上。 高智源告状道:“你瞅瞅,他还不喜欢我嘞!” 马小璇笑着拍拍孩子的包被:“乖乖不哭,是爸爸呀,是爸爸抱你呢。” 孩子大概听到妈妈的声音,感受到妈妈的气息,立马闭嘴,又接着睡了。 黎梦梦笑着说:“大胡子,看来孩子更喜欢妈妈,你得对孩子好一点才行。” 高智源却眼皮一翻: 完犊子了,孩子这么喜欢妈妈,以后铁定要跟我抢媳妇儿! 这可咋整? 几个人在病房里陪了一会儿,眼看天快黑了,老马就让胡玮和黎梦梦先回去,他暂时留下来陪着。 那两人走了以后,他们终于可以放心地使用空间。 马小璇把高智源送到大房子里。 高智源用空间里的东西做了顿饭。 一边做饭一边感慨。 有个随身空间可真好! 走到哪都有一个移动的家,家里有这么多好东西。 太方便了! 把饭端到病房,让老马和小马都吃了。 大人吃完饭,接下来,就该给孩子吃饭了。 护士也进来提醒他们,可以给孩子喂乃。 马小璇嘴上答应着,等护士走了以后,悄悄去看高智源的反应,就见高智源板着脸盯着她。 之前刚怀孕时,傻狍子就莫名其妙地要求她,孩子出生后,不能给孩子喂乃,当时为了安抚傻狍子,她只能答应。 而现在,孩子真正出生了,这一问题就摆在面前,无法回避。 夫妻两个对视几秒,马小璇嗫嚅道:“要不,我给喂两口试试?” 高智源蹙眉,小声又不情愿地说:“咱不是有奶粉吗,房间里那么多奶粉,不喝多浪费?” “--”来了来了,醋精终于上线了! 高智源起身去翻行李包,找出里面的奶瓶、奶粉,就要动手冲奶。 马小璇急了。 孩子都生下来了,难道她不该拥有完整的当妈的体验吗? 奶粉只是以备不时之需,她私心里还是想给宝宝当奶牛! 她低声央求:“智源,你就让我试试吧,万一孩子更喜欢妈妈的乃呢?” “那万一孩子更喜欢奶粉呢?” 高智源已经掏出奶粉奶瓶,拿着奶瓶去倒水。 这时,孩子哭了。 马小璇趁着高智源倒水的空档,迅速掀开衣服,掏出「奶牛」,要往孩子嘴里塞。 可是她头一次干这事,动作生疏的很,孩子还没喝到,就被高智源抓了个现行。 高智源看着那只丰肥的「奶牛」,咽了咽口水,说: “干嘛呢,我这不冲奶粉吗,你急什么?” “来不及了,你看孩子饿的。” 说着,继续动作生疏地往孩子嘴里送。 只要她动作够快,她就不信傻狍子敢强行阻拦。 很快,她成功地把「奶牛」送到宝宝嘴里。 宝宝一口含住,就开始使劲嘬起来。 马小璇顿时觉得像有根筋被抽出来似的。 猝不及防的疼痛让她「啊」一声喊了出来。 小家伙居然比他爸的力气还大! 他爸嘬的也没这么疼过! 高智源听到媳妇儿的喊声,慌的连忙丢下奶瓶,拽着包被轻轻一挪,就把媳妇儿的「奶牛」从孩子口中抢了回来: “让你别喂吧,你偏不听,你看你疼的。” 孩子失去「口粮」,又接着哇哇大哭。 马小璇忍着痛说:“没事,我看人家都喂的挺好的,也不疼,肯定是我方法不对,我再试试。” 高智源见媳妇儿露着大奶牛,眼馋的很,要不是顾忌老马在病房里,他很想上去替孩子嘬两口。 他故作严肃地阻止:“人家是人家,你是你,人家喂的挺好,不代表你就能喂,还是冲奶粉吧。” 他嘴上说着,手里没停,已经倒好水,在饭盒里来回倒腾,让水凉的快点。 马小璇被高智源打击的有些郁闷: 谁说她就不能喂了?! 刚才那一下虽然疼,可是她却觉得很幸福。 她就是要喂! 她再次把奶牛往孩子嘴里送,做好了疼的准备。 孩子却哭的合不上嘴,迟迟没有嘬。 不等孩子闭嘴,高智源已经迅速充好奶,准确地投递到孩子嘴里: “来,喝爸爸的乃。” 孩子居然很配合地闭上小嘴,含住了奶瓶,调动浑身力量,开始使劲嘬。 马小璇瞬间自闭。 第293章 那就喂给我呀 高智源看着孩子喝的欢乐,心里很得意,忍不住夸奖: “儿子真听话。” 老马坐的远远的,忍不住提醒:“这是女儿,另一个才是儿子。” “哦,这个是女儿啊,来,乖女儿,爸爸抱着喂!” 高智源一手拿奶瓶,另一只手单手托起小婴儿,缓缓挪动,最后将婴儿放在自己手臂上。 看着女儿用力嘬奶瓶,不停发出吞咽的声音,高智源终于体验到初为人父的喜悦。 他一脸温柔地看着粉嫩的女儿,嘴里贱兮兮地哄道: “哎哟,这是谁家的小宝贝儿啊,怎么长的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这么乖,这当然是我们家的呀,别人家哪有这么可爱的小宝贝儿——” 床上的儿子大概也是饿了,开始哭起来。 高智源扭头瞧了一眼,对儿子说:“你别急哈,等妹妹喝完再给你喝,现在就一个奶瓶。” 老马叹了口气,又提醒:“是姐姐,是姐姐和弟弟,不是哥哥和妹妹。” “哦,是姐弟啊?” 老马:光顾着哆嗦了,居然对自己的儿女一无所知! 躺在床上的马小璇见高智源手脚忙不开,终于瞄准时机,再次掀开衣服: “来,儿子,喝奶!” “喂喂喂,媳妇儿你别急,姐姐这就吃饱了,你等等!” 可是,马小璇已经准确无误地将「奶牛」塞到儿子嘴里。 这回有经验了,动作拿捏的是又快又准。 儿子配合的也好,一口叼住了不松口。 马小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一手扶着儿子的脑袋,一手抓着床头的铁栏杆。 儿子用力一嘬。 嗷嗷,疼死了呀! 但这是一种无比畅快的疼,是一种幸福的疼,马小璇还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可是高兴没两秒,高智源就把姐姐放了下来,把魔爪伸向弟弟: “来,儿子,爸爸喂你,爸爸这有好吃的,别吃你妈的,你妈的不好吃。” “你别动!!” “媳妇儿,你歇着,我来喂。” 高智源麻利地托起儿子,把剩下的半瓶奶塞进去。 马小璇看着自己「闲置」的奶牛,再看看已经被抱走的儿子,快气死了: “爷爷!你来管管他!” 老马一直在旁观战,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因为喂乃的事闹意见。 听到孙女喊他,他劝道:“小高,你干嘛非要给孩子喂奶粉,对孩子来说,母-乳才是最好的。” 高智源淡定摇头:“老马,生孩子已经很累了,你孙女需要休息,不能再给孩子喂乃了,不然身体会垮的。” 老马:竟然无法反驳。 傻狍子说的好像确实有点道理,小璇本来年纪就小,身子瘦弱,能平安生下两个孩子已经很不容易。 要是再没日没夜地给两个孩子喂乃,老马真担心这小身子板会吃不消。 高智源又说:“再说了,咱家又不是没那条件,家里几十箱奶粉,一直不吃放在那,又浪费又占地方,还不如给孩子吃了,要物尽其用。” 老马:好吧,我被成功地说服了,傻狍子说的好有道理。 还是让孩子吃奶粉比较好。 反正他当初买奶粉时,特意挑最贵、最好的买的,质量应该差不到哪去。 马小璇见爷爷也不帮她说话,就更想不开了。 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连给孩子喂口奶的自由都没有,这妈当的太糟心了! 为什么爷爷和傻狍子都不理解她? 不能理解一个母亲想跟孩子亲近的愿望?! 男人啊,无论老少,脑回路永远跟女人不一样! 马小璇首战告败,气的好一会儿没理那爷孙俩。 你们愿意喂奶粉你们喂去吧,我啥也不管了,躺着睡大觉! 照顾孩子的事,全部丢给老马和高智源。 老马照顾孩子有经验,耐心又细致,把孩子照顾的很好。 而且他们悄悄地把尿布换成尿不湿,这样就省的来回换,也省去了洗尿布的麻烦。 到了深夜,护士不怎么过来了。 马小璇趁着那爷孙俩不注意,直接带着两个孩子回到空间大床上。 高智源一眨眼媳妇儿和孩子都不见了,急的喊:“喂,喂,媳妇儿,把我也带走啊,你怎么把我给忘了!” 马小璇望着已经躺在柔软大床上的两个小宝贝,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就是不带爸爸,谁叫爸爸不让我们宝贝吃母乳,乖,妈妈现在给你们喂乃。” 马小璇下了床,拖着步子来到卫生间,简单用清水擦了下,回来就要给孩子喂乃。 可是,坐在床上,看了看两个家伙,该先喂哪个呢? 想着先喂女儿吧,又觉得儿子可怜。 想要先喂儿子吧,又觉得冷落了女儿。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对他们的爱是一样的,不存在重男轻女或者重女轻男。 可是又生怕一碗水端不平。 好纠结啊—— 马小璇从来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因为这么一个小问题而陷入纠结! 好烦! 不知道人家的双胞胎是怎么照顾的,有没有这样的问题。 而此时,傻狍子还在病房里叫嚷,叫声快把病房给震塌了。 老马说道:“你小点声,一会儿把护士招来了。” 高智源像受到什么启示,更来劲了,提高了嗓门: “媳妇儿,媳妇儿,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你把我带去啊!” 马小璇知道傻狍子故意威胁,而且怀疑爷爷故意煽风点火。 真服了这爷孙俩了,一丘之貉! 马小璇只好回到病房。 高智源看见媳妇儿回来,一把抱住:“嘿嘿,媳妇儿快带我走。” 老马清了清嗓子,小声说:“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我在病房里守着,要是有人过来,我再喊你们。” 高智源悄悄朝老马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就跟媳妇儿回到了空间大床上。 一到大床上,傻狍子的贱脾气就上来了,抱着媳妇儿哼哼唧唧。 真是百般依恋、不肯松手。 马小璇心里还是有气,板着脸说:“你松开……” “唔,就不松,就要抱着!”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给孩子喂乃!” “——”高智源有恃无恐,“咱当初不是说好的吗,让孩子喝奶粉,你答应我了呀,你这样说话不算话可不好。” “我就说话不算话了怎么着?!” “不带这么耍赖皮的。” “我就耍赖皮……”马小璇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可怜兮兮地央求,“智源,我真的想给孩子喂乃,我要是不喂,万一涨奶怎么办,听说涨奶很痛苦的。” “那就,那就喂给我呀——我也可以喝的。” “蛤??” 第294章 小马产后抑郁 马小璇气的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时,高智源已经把她放倒了:“来,现在就喝!” 马小璇推他:“我才刚生完孩子,你要干嘛?!” “干嘛,你不要给孩子喂乃吗?” 马小璇劝不住,只好任由他胡来。 不知不觉,整个人放松下来,劳累了一天的身体逐渐沉入梦乡。 这一觉睡到天大亮。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整夜觉了。 从孕后期开始,肚子大的翻身都困难,她几乎每隔两三个小时醒一次。 现在肚子没了,她终于能自由翻身、不受拘束,重新享受「单身」的快乐。 这一晚,高智源就全权负责照顾两个新成员。 一晚上喂奶、换尿不湿,哄孩子,忙的没工夫闭眼。 等终于闲下来了,就傻傻地盯着母子三个,感觉又陌生,又幸福。 心里满满的,都是爱。 这就是媳妇儿给他的家,一个完整的家。 刚开始,家里只有男人和女人、丈夫和老婆。 现在,家里有爸爸,有妈妈,有儿子,有女儿。 ——还有老马。 在这个遥远偏僻的边陲农场,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一大家子人。 他终于又感觉到了来自大家庭的温暖。 这种温暖,让人心灵充沛,浑身充满力量,所以熬夜也不觉得累。 天快亮时,他想眯眼小睡一下。 感觉才刚闭眼,还没睡多久,就听老马在病房里低声叫喊: “喂,小璇,小高,快出来,医生来了。” 高智源猛的惊醒,爬起来推了推媳妇儿。 马小璇也听到了爷爷的叫喊,就迷迷糊糊带着龙凤胎回到了病床。 睁眼细看——哎哟喂,把傻狍子忘了! 又回到空间,重新把傻狍子带了出来。 傻狍子:我到底还是退居二线,变得无足轻重了! 他们回到病房,老马就开了门。 产科主任过来查房,检查产妇和婴儿:“好一对漂亮的小家伙,我从没接生过这么漂亮的孩子,这也是我头一次接生龙凤胎。” 马小璇问:“医生,我今天可以出院了吗?” “虽然你情况不错,但因为你是双胎,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多住几天吧,反正费用有人给你们出,你们尽管住着就好了。” 马小璇道:“不,所有费用我们自己出就好了。” 产科主任笑笑:“你就安心住着,好好养身体——对了,给孩子喂乃了吧?” 马小璇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高智源抢着说:“没有,我们喂的奶粉。” 产科主任表示不解:“怎么不喂乃?” “没有奶。”确实没有啊,昨晚吸了半天,也没吸出来。 产科主任说:“你们是头一胎,奶水没那么快下来,让孩子吸吸就出来了。” 高智源摇头:“我们不吸,太疼了,我们就喂奶粉。” 产科主任:“——”大户人家的做派果然不一样!一对双胞胎,光吃奶粉,就要吃掉一个职工的工资。 还不一定能买的到那么多奶粉。 但是,既然能得到熊首-长的特别关照,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人家的日子,不是他们这种普通的小老百姓能理解的。 产科主任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等主任走了以后,马小璇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涨-奶了。 两只「奶牛」鼓-胀胀的,高高的耸立在前面。 她可算有正当理由了,于是她理直气壮地提出来,要给孩子喂乃! 老娘是个有奶的人了! 这一回,她意志坚决,理由充分,老马和高智源都不敢阻拦。 马小璇终于如愿以偿,光明正大地把孩子抱在怀里,掀开衣服,把「奶牛」塞进女儿的嘴里。 她强忍疼痛,享受着母女之间最亲密无间的关系。 可是,女儿刚吸了两口,就吐了出来,不肯再吸。 马小璇见女儿居然不待见自己,深受打击,严重怀疑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她又塞进去:“宝贝,快吃吧,快吃。” 可是女儿再次吐了出来。 马小璇急了: 宝贝啊,这不是毒奶,你怎么就不吃呢? 给点面子吧,不然你爸又要落井下石,不让我喂了。 果然,高智源又过来抱孩子:“媳妇儿,你别为难姐姐了,姐姐可能不好这口,就爱奶粉。” 马小璇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抱走,突然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妈妈,没能让孩子喝上一口母-奶。 两行眼泪哗啦啦往下掉,连她自己也没防备。 老马和高智源一看她掉泪,都有些懵圈。 爷孙两个对视,老马冲高智源使了个眼色,高智源心领神会,慌忙把孩子塞到媳妇儿怀里: “来来来,媳妇儿,你喂,你喂,别哭!” 马小璇抹了眼泪,鼓起勇气,再次喂孩子。 可是就跟刚才一样,刚吸一口就又吐出来了。 马小璇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孩子居然不吃她的奶! 她很失落,也很愧疚,觉得自己很不合格。 她把女儿轻轻放下,就又躺下去了。 趴在枕头上轻声抽泣。 老马和高智源完全慌了,不知怎么办。 两人又哄又劝,不管怎么说,马小璇始终不说话,连句骂人的话都不说。 把高智源急死了。 不多久,马小璇没了动静,似乎哭着睡着了。 老马悄悄把高智源叫到病房外,两人坐在走廊上的连椅上小声商议起来。 老马忧心道:“我怀疑,你媳妇儿是不是得了产后抑郁?” “产后抑郁?”高智源头一回听说,“产后抑郁是啥?” “就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理疾病,很多人生完孩子都会有。” “我咋没听说过?” “反正就是很常见。昨天咱们不该不让她喂乃,女人生完孩子,可能母性心理比较强大,从自然角度来说,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做好了哺乳的准备,咱们强行干预,就是破坏自然!” 高智源一脸惊恐: 那么严重?! 都上升到破坏自然了。 “那咋整?现在孩子已经不吃了,也没法跟孩子商量啊?” 老马叹了口气:“这事比较严重啊。” 高智源觉得头秃。 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跟老马说:“老马,你先帮我盯一下,我出去一会儿。” 说着高智源起身。 老马仰头问他:“你去干嘛?” “我抽空动个手术。” “什么手术?” “结扎手术。” 第295章 大领导到访 老马听说孙女婿要结扎,吓的赶紧跳起来拦着: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结扎了?!” “不是突然想起来的,经过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我早就有这打算。趁现在正好在县医院,赶紧做了,我怕公社卫生院的人技术太差,别再给我做坏了。” 高智源要走,老马一把抓住他:“跟你媳妇儿商量过了吗?” “不用商量,我先斩后奏。” “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事不跟她商量,万一她还想再生一胎呢?” 高智源顿时头皮发麻,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生了,打死不生了!!” 高智源推开老马的手:“没事,就几分钟,不是什么大手术,我去去就来,你先帮我盯着这边,千万别走开,她要是睡醒了问起我,你就说我遛弯去了,等我回来,我自己跟她说,省的她着急。” “你还知道她会着急呐!” “长痛不如短痛,她急也就急这一次,将来没有后患。” 说完,高智源义无反顾地走了。 老马知道这人虽然莽撞,但只要下定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劝也劝不住,就在后面喊: “你自己考虑清楚,没有后悔药给你吃!” “考虑清楚了,不结扎,誓不为人!” 老马眼看傻狍子走远,只好心惊胆战地回到病房。 但愿小高结扎顺利——别出什么医疗事故。 要是出了医疗事故,成了残废,那就惨了。 病房里,马小璇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又被孩子闹醒了。 醒来后眼睛发涩,很是难受。 她先拍拍孩子,把孩子哄好,抬头看见高智源不在,问: “爷爷,傻狍子呢?” “他——有事出去了。” “有事?他能有什么事?”马小璇心头漫过一丝不详,“不会又出去惹祸了吧?” “惹祸,倒,不至于吧,也许是闷声干大事了呢。” 大事? 但愿这件「大事」别太轰动。 别被人找上门就行。 马小璇刚这么想着,有人敲响了病房的门。 产科主任推开一道门缝,探进来半边身子,语气郑重地说: “小马同志,有客人!” 客人? 马小璇还来不及猜想这客人是谁,就说:“请进……” 主任推门进来。 跟在主任后面进来的,居然是熊湘本? 熊湘本今天穿一件休闲的中山装。 跟浑身戎装、气势逼人的熊首长相比,此时的熊湘本看起来平易近人。 马小璇万万没有料到,熊湘本居然会亲自过来。 她昨天才生完孩子,今天人就来了,看来消息很灵通。 “熊首长!” 马小璇撑着胳膊要起身。 熊湘本连忙摆手:“躺着躺着,别起来!” 马小璇还是坐了起来。 老马把枕头塞到她后背,让她靠着,然后又搬了凳子给熊湘本。 老马看出来了,这位一脸官相的中年人,就是孙女说的那位大人物,正是托了他的福,医院才对他们特殊照顾。 想不到这样的大领导,居然会大老远亲自跑到医院看望小璇跟孩子。 可见熊湘本跟高智源家关系不一般。 老马心里这么想着,没有再多说话,安静地在一旁观察。 熊湘本心情不错,扫视一眼,没有看见高智源,就问: “高智源人呢?” “他有事出去了,要不去找他回来。” “不用了,我主要来是来看看你和孩子。” 产科主任见他们已经聊上了,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熊湘本先到床边看了眼龙凤胎,笑道:“高智源好福气啊,一下生了对龙凤胎,儿女双全,我接到电话报喜时,还有些不太相信。” 马小璇听他说话很和蔼,完全没有当领导的架子,更像是家里的长辈,她也就没那么见外了,笑吟吟道: “谢谢熊首长替我们安排的那么周到。” 熊湘本在凳子上坐下:“不用谢,我这也是受人所托。” “熊首长,我多嘴问一句,上次你来我们农场,特意替我们拍照片,也是受人所托,是不是?” 熊湘本微笑点头。 马小璇又问:“能告诉我,是谁吗?” 熊湘本反问道:“高智源什么都没跟你讲吗,他以前的事,还有他家里的事?” 马小璇摇头:“从来没讲过,他很忌讳别人问他这些,所以我从来没问过。” 熊湘本叹息一声:“看来他还是没有原谅过去。” “所以,熊首长你认识智源的家人,也认识智源?” 熊湘本点头,郑重地说:“我年轻时,是他爸爸的警卫员,是他大哥的战友,所以我当然认识他。” 马小璇头一次听人说起高智源的家人,而且高智源的爸爸和大哥,她的心顿时揪成一团: “那他为什么好像不认识你?” 熊湘本轻笑:“他认不出我也正常,在他很小的时候,我就离开他爸爸,到别的地方任职了,后来我回京城,去过他家一趟,那时他年纪还小,可能没有注意到我,毕竟每天去他们家的人很多。” 这就能说的通了。 难怪上次高智源苦思冥想,似乎也没想出什么具体印象。 原来是真的把这个人忘的一干二净。 可是又明确知道,这人肯定跟他们家有联系,因此一直模棱两可、对不上号。 马小璇之前就确定,熊湘本一定了解高智源的过往,也想过有一天能亲自跟熊湘本打听,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熊首长,智源曾经跟我说过,他说他已经没有家人了,一开始我也以为是真的,但是后来你出现了,我才知道,他说他没有家人,那都是气话,他肯定有家人,而且他的家人是不是一直在背后偷偷关注他?” 熊湘本再次点头:“你猜的很对,我上次去农场,其实是受他大哥的嘱托去看他的。” “既然大哥那么关心他,为什么不亲自去看他,他们兄弟之间,究竟有什么误会?” 熊湘本一脸说来话长的表情,沉吟半天,似乎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最后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这样吧,我先从十多年前去他们家那一次开始讲起,那一次对我来说,印象太深刻了,至今我都忘不了。” 马小璇一脸愿闻其详的态度,等着熊湘本说下去。 第296章 老来得子 熊湘本说道: “高智源小时候,我去过他家一次。那一次,他在大院里跟人打架,把另一个比他大好几岁的孩子头打破了,那家人领着孩子过来讨说法,高智源妈妈出面道了歉、赔了医药费,那家人才肯走。” “当时我们都以为,这小子犯了错,肯定要挨揍,因为他爸爸是个非常严厉的人,严厉到下属在他爸爸面前不敢大声喘气,稍微犯错,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可是我没想到,他爸爸并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只是不疼不痒地问他,怎么这么不小心,把人家头打破了,下次不要那么干了。” “就只轻飘飘说了几句,然后就拿饼干和糖给他吃。” “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是绝对不会相信,向来军纪严明的高司令,居然会如此宠溺自己的儿子。” 马小璇听后很震惊,不但震惊高智源的父母原来是这样的人。 更震惊高智源的父亲,居然是司令! 身为司令,居然如此溺爱自己的儿子,难怪会造成高智源现在的性格。 一直以来让马小璇感到困惑的谜团,此时终于缓慢掀开一个边角。 马小璇就顺着这个边角探索:“他爸爸为什么会这么溺爱他?” “因为他是老来得子。他出生的时候,他父母已经年过五十,老两口没想到这一把年纪,还能再有亲生的孩子,都觉得这是老天爷的恩赐,所以对他格外疼爱。” “原来如此,原来是老来得子。” 熊湘本继续说:“还有一个原因,其实高智源的父母,是半路夫妻,老两口结婚时,都已经年过半百了。” “高司令年轻时,和原配生过七个孩子,但是七个孩子,有四个孩子死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了,只留下大儿子,还有两个小女儿,就是高智源的大哥和两个姐姐。” “高智源的大哥跟我说过,说高司令失去了四个亲生的儿女,这一直是老人家心里的隐痛。 所以晚年又意外得到一个儿子时,高司令认为他死去的儿女又都回来了,他把对四个儿女的念想,都寄托在这一个孩子身上。可想而知,高智源从小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氛围里。” 马小璇设想了一下高智源小时候的生活环境,有位高权重的父亲作为靠山,这就难怪高智源会养成如此嚣张狂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马小璇低声揣摩道:“所以他小时候就是个小恶霸?” 熊湘本点头:“对,他从小就是他们大院的一个小恶霸,谁见了都得绕道走。他大哥曾经跟我说过,要是细数高智源从小到大惹了多少祸,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马小璇想象高智源小时候在大院里称王称霸的场景,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笑意。 她又问:“难道司令就一直这么纵容他吗?没有人提醒司令,要好好管教一下这个孩子?” 熊湘本又是一副说来话长的语气:“全家上下,都非常宠他,包括高智源的哥哥姐姐也很疼爱这个小弟弟。” “我刚才说了,司令夫妇是半路夫妻,他们在结婚之前,都有自己的儿女,高司令有三个子女,司令夫人原本有五个子女,所以高智源有八个兄姐。” “八个兄姐,都对这个小弟弟特别疼爱。他们虽然觉得老两口对这个弟弟过于溺爱,可老人家老来得子,愿意宠着,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有高智源的大哥,他经常劝高司令,必须严格管教这个无法无天的弟弟,如果一味放纵娇惯,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只怕不知将来会惹出什么祸端。” “但高司令没有听劝,仍然执意偏宠,为此父子两个不知吵过多少次。” “全家上下没人敢对高智源下手,只有高智源大哥打过这个弟弟。” “有一次高智源犯了错,他大哥趁着老司令不在,用皮带抽了他,事后高司令回来,看见高智源身上被皮带抽的一道道血痕,气的把茶杯都摔了。” “父子两个为此大闹一场,半年没说过话。所以高智源谁都不怕,唯独害怕他大哥,只有他大哥敢打他。” 马小璇听到这些,忍不住会心一笑,觉得又好笑,又心酸,又心疼。 内心五味杂陈。 熊湘本继续说:“他大哥说,高智源仗着自己的爸爸是大院地位最高的人,在大院里横行霸道,从小到大,不知闯了多少祸,隔三差五就有人找上门。” “难道整个大院,就没人对他们家提过意见吗?” 熊湘本轻笑了一声:“当然有人提过意见,大院里的人对高智源一直都有意见,但你要说他是个一无是处的坏孩子,他又不是。 因为他特别聪明,学习很好,每逢考试,都是班里第一名,整个大院的孩子,都考不过他。 而且他小学连跳三级,十岁就上了初中,十四岁时考进了部-队医科大学,是大学里的天才医学生。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大院里最聪明的孩子。” 马小璇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他是学医的?!” “他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马小璇摇头:“没有,他只跟我说过,他之前干过兽医。” 马小璇忍不住回想之前的事,之前她总觉得高智源在医疗卫生方面懂的比较多,而且用词很专业。 一个喂猪的山野汉子怎么会懂那么多? 但每次马小璇问高智源,高智源永远是那句「因为我是兽医啊」。 这已经成了解决所有疑问的万能答案。 直到现在,马小璇才知道,原来他不仅是兽医,更是一名真正的医生! 而且高智源之所以会当上兽医,大概也是因为他是专业的医学生,可以触类旁通。 马小璇想象不出来,穿着蓝布大褂、拎着猪食桶的高智源,如果换上医生的白大褂、拿着手术刀会是什么样。 从喂猪的大胡子,到治病救人高医生,中间有多远的距离? 不知道,她想象不出来。 马小璇稍稍回过神,问:“他是什么专业的医学生?” “胸外科医学生,其实在他出事之前,他已经从大学毕业,正式进入部-队医院,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他会成为一名真正的胸外科医生。”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惹了什么祸?” 听到这个问题,熊湘本变得讳莫如深。 第297章 心疼她的傻狍子 马小璇猜出熊湘本在顾虑什么,说道: “您放心说吧,我跟高智源既然已经做了夫妻,这辈子就跟他在同一条船上,无论好的坏的,我们一起承担。” 这句话成功打动了熊湘本。 熊湘本长叹一声:“后来发生的事,我不能说的太详细(因为审-核不允许)。” “大概让我知道就行,不用太详细。” “你知道他曾经蹲过劳改吗?” “知道。” “对,高智源之前蹲过劳改——是他大哥亲自下令抓的人。” “蛤?!”马小璇的喉咙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扼住,几乎喘不过气。 高智源居然是被自己亲哥哥抓起来的! 这是今天熊湘本说过的最让她震撼的话。 熊湘本沉默片刻,满脸感伤地说:“小马,这些话,我只对你说,在外面,但凡我跟别人透露一个字,我也很可能会被定罪而送去劳改。” 马小璇已经预料到熊湘本要说的是关于哪方面的内容了。 “您尽管放心说吧。” 熊湘本目光放空,眼神悲伤:“没有经历过那场灾难的人,永远无法体会那是怎样一场浩劫,人与人之间互相伤害,互相争斗。 黑的被说成白的,白的被说成黑的,所有事情,非黑即白,一旦你被定了性,你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我说这些,你能明白吗?” 熊湘本不敢说的太露骨,哪怕没有外人在场,小心谨慎的他,也不敢把话说的太直白。 能听懂多少,就要看听者的领悟能力有多少。 马小璇当然能听懂熊湘本话语里的血雨腥风,她直接问道: “所以,智源的父母,也被这场运-动波及了吗?” “嗯……”熊湘本凄然一笑,“很难相信,一个身经百战不服输的人,一个浑身旧伤的人,一个为国献出四个子女的生命的人,最后被一群狂妄无知的年轻小-将打倒了。” 马小璇有些不忍心听下去了。 她虽然无法想象高智源的父母,当时蒙受了怎样的不白之冤、遭受了怎样的屈辱。 但她能猜到,以高智源直爽暴躁、不懂委曲求全的性格脾气,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高智源一定会拼上性命,去保护年迈的父母。 而这正是悲剧的根源! 熊湘本缓缓说道:“从一开始,大院里就人人自危,担心哪天被打-倒,后来高司令觉察出情形不对,已经有人在院外张贴大-报,造谣生事,说他如何如何,那时候高司令已经很小心谨慎,但再小心,也没躲过去,高司令夫妇俩,最终还是被揪了出来,而且罪名非常严重。” “那他们的八个子女呢,他们什么反应?” “他们发现苗头不对以后,就立即与老两口划清界限,断绝了关系,没有任何来往,连面都不见了。” “只有智源没有那么做,是不是?” 熊湘本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了解他,他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他不会轻易选择妥协,他会为了自己想保护的人,与对方抗争到底。” 这一点,从他为胡玮和小芳出头就能看出来。 高智源为了给胡玮出头,把场长打了。 又为了小芳,把学校和公社的干部教训了一顿。 他虽然算不上多善良正义,但他是个刚正不阿、血气方刚的人。 这样的人,在自己的父母受到欺辱时,绝不可能选择漠视。 马小璇了解自己的男人,比了解自己还了解。 熊湘本听了马小璇的话,赞赏地点头:“看来你把他看的很透,你猜的没错,他的八个哥哥姐姐,都与老两口断绝了来往,唯独高智源没有。 而且他一直在为父母的清白奔走,但在那个是非颠倒的情况下,已经没有能证明清白的地方了,他的努力,全部白费。” 马小璇不忍心听这其中的心酸经历,就问:“后来呢,你说是智源大哥下令抓他,因为什么抓他?” 熊湘本顺着马小璇的话,稍微调整了下思路,语气沉痛地答道: “后来,司令夫人不堪折磨,终于上吊自尽了,而高司令在一群人冲进家里来以后,也吐血而亡!” “智源因此闹翻了,是不是?” “是,高智源回家后,看到门口摆放的两具尸体,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手术刀,冲进人群,跟人打了起来。” 马小璇不敢去想当时的高智源陷入了怎样的疯狂与崩溃,她突然又想起高智源下颌骨上的那道疤。 也许那道疤,就是在这次打斗中留下来的。 因为记忆太过惨痛,所以他才故意留了一把大胡子遮住这道疤。 他遮住这道疤的目的不是怕别人看见,而是怕自己看见。 伤疤不可怕,可怕的是伤疤背后触目惊心的往事。 马小璇终于忍不住湿了眼眶,太心疼了。 心疼她的傻狍子。 心疼这个强大又脆弱的男人。 “打完架以后,他大哥就亲自下令,把他抓了起来,送进大牢,没过多久,直接判刑,之后被押送到东北农场劳动改造,结束劳动改造以后,也没能回到京城,被分配到现在的新盛农场,在那一直待到现在。” 听完这些,马小璇久久说不出话。 沉默了一会儿,熊湘本语气稍微轻松了些:“高智源确实是个惹祸胚子,他在农场,也一直没消停,经常惹事。” “熊首长……”马小璇强打精神,问道,“之前智源为了给朋友出头,把前任场长打了,后来那个场长被莫名其妙调走,这也是熊首长的安排吗?” “是我安排的,我当时第一时间知道这事,就托关系把那人调走了。不然,我真怕出人命官司。” “谢谢熊首长为他做的一切。” “这都是他大哥托我做的,他大哥,其实一直在关心他,当初之所以抓他,也是迫不得已,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整个京城一片血色,每个人都不容易,只能勉强自保。” “我知道,我能理解。” “但是高智源不理解,他一直记恨他的哥哥姐姐,所以才跟你说,他没有家人。” “给他点时间,他最终会理解的。” “这就要靠你了。” 熊湘本目光殷切地看着马小璇,似乎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马小璇身上: “小马,我打听过了,自从你出现在他身边以后,他发生了很大变化,也是你来了以后,他才成了省里的劳模,逐渐走上正途。” “当我把他成为劳模的消息告诉他大哥时,他大哥特别欣慰,这才托我到农场去看看他,想亲眼看他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改过自新。” “结果我去了以后,没想到他已经结婚,而且已经怀孕。” “我回去后,又把这事告诉他大哥,还把你们的照片寄了过去,所有人都特别高兴。” “所以,这次我来,是受他们所托,当面跟你道谢,是你改变了他。” 第298章 怎么能让狗撵了呢 “很惭愧,我没有改变他。” “但他确实为你改变了不少,也进步了很多。” 马小璇想说的是,熊首长,您不知道吧,我也经常被人找上门。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高智源还是那个高智源,仍然有一颗暴躁的心和一双说揍人就揍人的拳头,只是学会装乖了。 如果非说马小璇起了什么作用的话,那只能说她起了引导的作用。 有些人不是不够优秀,只是缺少为他指明方向的人。 两人说到这里,气氛变得十分沉闷。 就在此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高智源拖着两条腿,迈着好像刚动完痔疮手术的步子进了病房。 刚进病房,抬头看见熊湘本居然在里面,怔了一下,好像在问: 他怎么来了? 马小璇抬起目光,望着自己的男人,此时再看,似乎觉得有些陌生。 人还是那个人,哪里都没变,只是了解了一个人的过往之后,就对他多了一份怜惜、多了一份理解。 “智源,熊首长来看我们了。” “哦——” 高智源随口应了一声,没有任何表示,继续拖着步子往里走。 熊湘本扭头看见高智源步子不太利索,问了句:“怎么,又打架了?” 高智源一下子顿住了:这个「又」字从何而来?什么叫又打架了? 奶奶个腿儿,老子结个扎而已! 真是蛋疼! 马小璇也发现高智源步子不对劲,坐起身问:“智源,你干嘛去了?” 高智源不愿跟外人说自己刚刚结扎去了,就说:“没事,刚出去遛弯,被狗撵了,摔了一跤。” 一直在旁当听众的老马,知道孙女婿此时蛋上挨了一刀,肯定特别难受,就上前把他扶到另一张凳子坐下,故意批评: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能让狗撵了呢?” 马小璇坐在床上,望着这爷孙俩一唱一和,怀疑他们合起伙来不干人事了。 可是现在不管高智源闹出多荒唐的事,她都不会追究。 熊湘本和高智源隔着病床,坐在两边。 熊湘本正式向高智源道贺:“高智源,恭喜,得了一对龙凤胎,运气真好。现在是个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老婆孩子。” 高智源一脸「你净说废话」的不耐烦,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 “大领导怎么有空过来?” 熊湘本突然笑了:“果然,你还是你,一点都没变。” 高智源听到这话,不客气道:“大领导,我不管是谁让你来的,总之一句话,别多管闲事。我清清静静过我自己的日子,谁也不招惹,也不想别人来招惹我。” 老马站在高智源身后,戳了戳高智源的后背,提醒他不要这么说话。 高智源却不领情,晃了下肩膀:“你戳我干嘛!” 老马:蛋上那一刀,还是挨的轻了。 熊湘本看出自己不受欢迎,恰好这时候孩子哭了,估计产妇该给孩子喂乃了,熊湘本就站起身,说道: “那我就不多待了,你们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我还是那句话,有任何困难,写信告诉我。” 马小璇道:“谢谢熊首长。” 熊湘本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纸包,放到马小璇的被子上,是给孩子的见面礼。 高智源想要拿过来扔回去,却被马小璇抢先一步拿在手里。 马小璇谢过了熊湘本,熊湘本便离开了。 离开后,马小璇想要抱着孩子喂乃。 她感觉她的两只「奶牛」已经胀的不行,跟两只装满水的气球一样。 她迫切地想让孩子赶紧吸一吸,缓解一下她身上的压力。 可是,孩子仍然不肯吸,只吸了一口就又吐了出来,张大嘴巴哇哇大哭。 马小璇看孩子哭的心急,就只能让高智源再去冲奶粉。 奶粉冲好,往嘴里一放,孩子果然不哭了,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马小璇躺在床上,看着孩子躺在他爸手臂上,喝奶瓶喝的起劲的样子,心里仍然很失落。 尤其两个沉甸甸的「奶牛」挂在身上,好难受! 喂完奶,老马把孩子放到床上,对马小璇说:“小璇,你把小高送回大房子里,让他在床上躺躺吧?” 马小璇一听就知道有事! 她目光来回扫视那爷孙俩:“智源到底怎么了,真让狗撵了?” 老马推了推坐在凳子上的高智源:“你说啊,你不是要先斩后奏吗,你倒是奏啊。” 高智源清了清嗓子:“那个,媳妇儿,咱现在不是在搞什么计划-生育吗,我觉得我身为省劳模,应该主动响应政-策,拥护这一伟大号召,所以——” 马小璇的目光落在高智源的某一部位:“所以,你把自己扎了?!” “嗯!” 马小璇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随随便便就扎了!” “我这不寻思,说不说都得扎吗?” “那你好歹告诉我一声啊,你就不吭不响地把自己扎了,你——你要气死我呀!” “别别别,别生气,手术挺成功的,医生技术很好,还夸我呢。” 马小璇本来是挺生气的,可是听到「医生」两个字,又想起高智源从前也是个医生。 再想起他经历的那些事,就莫名消了气,又开始心疼他。 她伸手去拉高智源,带着高智源回了空间。 一来到大床,马小璇就要看高智源结扎的伤口。 高智源扭扭捏捏,不让看,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马小璇执意要看。 高智源只好脱了,露出那个地方。 马小璇翻看那个地方,果然贴了一块布疤。 她轻声问:“是不是很疼?” 高智源苦着一张脸。 马小璇抿嘴坏笑,帮他把衣服穿好,觉得身上那两只「奶牛」像要炸了一样。 她轻轻碰了一下,难受的从牙缝里吸了口气,忍不住责怪: “都怪你,孩子现在根本不吸了,现在涨的跟气球一样!” 高智源嘿嘿一笑:“媳妇儿——” 马小璇满眼怜爱地看了看这个似乎永远长不大的男人。 第299章 媳妇儿天下第一好 马小璇喂完高智源,终于浑身轻松了。 两个「奶牛」也没那么难受。 她系上扣子,笑着问:“好喝吗?” “好喝,非常好喝……”高智源一脸贱兮兮的笑,又往媳妇儿怀里钻,“媳妇儿,你身上好香啊,奶香奶香的,我喜欢这种味道。” 马小璇怜爱地抱着高智源的脑袋,亲了亲,就像抱着自己的宝宝一样: “你喜欢,以后每天让你闻。” 高智源得寸进尺:“那我可以每天都喝吗?” 马小璇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喝吧,既然宝宝不喝,以后都是你的,你也是我的大宝贝。” “真的?!”高智源又惊又喜,不敢相信。 “真的……” 高智源感动死了:“媳妇儿怎么这么好?天下第一好!” 高智源又在媳妇儿怀里使劲蹭,蹭的马小璇咯咯直笑。 从这以后,这两只「奶牛」,就成了高智源的独家专享,孩子一口没喝到的,都让他喝了。 每天要喝好几次。 每天收工回家,都两眼发直地盯着媳妇儿看,等着媳妇儿投喂。 马小璇见他乃瘾发-作,就悄悄地把他带回空间,解开衣服,先让这个大宝贝饱餐一顿。 等他喝够了,再出来干别的。 早上起来要喝,晚上睡觉之前要喝。 两人恩爱的时候,也一边恩爱一边喝。 总之只要没人,就要喝。 后来马小璇发现他越发上-瘾,就想着给他戒掉。 可是完全行不通,他只要一顿不喝,就浑身毛躁,像丢了魂一样干什么都不专心,心情也不好。 马小璇试了很多次,最后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又开始心软,最后只能放弃,由着他继续喝。 后来为了给他戒奶,马小璇故意离开家几天,想着这样应该可以了吧,见不到人,应该就不会发作了。 可是高智源一定会想方设法坐车追过来,只为了那一口奶! 高智源说,喝不到奶,他连手术刀都拿不稳,一个劲哆嗦。 马小璇只得又去寻找替代品,搜罗全-国的奶制品,买了几十种奶让高智源尝试。 高智源每次尝了一口就不喝了,因为跟媳妇儿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马小璇深知傻狍子已经「病入膏肓」,干脆放弃治疗。 想喝就继续喝吧,这样又帅又乖的男人,她确实很难拒绝。 为了持续产奶,她每天喝汤,鱼汤、鸡汤、猪蹄汤,一喝就管用。 可是,喝汤再管用,也不会一辈子有奶。 喂了五年多以后,就渐渐枯竭了,最后一滴都吸不出来。 为此,高智源郁闷了好久,还得了戒-奶综合症,整天心情烦躁、精神不宁,饭都吃不下去。 那段时间,马小璇连手术都不敢让他做,生怕他手术刀一哆嗦,把病人给刀没了,就让他去坐门诊。 坐门诊也不好好坐,坐了一个月,跟病人吵了三回架,被人投诉到院长面前。 后来戒-奶综合症慢慢好转,才让他重新回到手术室。 没了奶喝,高智源终于后悔,当初不该结扎! 要是不结扎的话,也许可以让媳妇儿再次怀孕呢,那样,他就可以接着喝了呀! 后悔! 为什么要结扎?断了自己喝奶的路! —— 马小璇在医院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们学会了照顾孩子,马小璇虚弱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想要出院。 但医生执意要求他们再多住几天,说是对产妇和宝宝有好处。 事实上,他们住在医院,医院只是每天过来帮产妇做下简单护理,并没有特别大的作用。 马小璇宁愿回家,一家人在家里清清静静的休养。 而且老马和高智源都有工作要干,农场的试验田要管理,养猪场的猪等着喂,他们不能一直在这耗着。 医生见他们坚持要出院,劝也劝不住,最后几乎是恳求地要求他们再多住一天,多住一天也是好的。 马小璇觉得医生的态度有点奇怪,不懂为什么非要把他们强留在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所以马小璇最后答应,那就多待一天。 她倒想看看,多待的这一天,会发生什么不一样的事。 出院前一天下午,高智源出去办出生证,老马到外面打水,只留下马小璇一个人在病房里,搂着两个孩子睡觉。 半睡半醒着,听到有人开门,她以为是爷爷或者高智源回来了,就没有理会,继续闭眼休息。 可是,来人的脚步很轻,发出了皮鞋的鞋跟打在水泥地面的声音。 马小璇一听就不是那爷孙俩会发出的动静,也绝不是医生护士,因为医生护士穿的都是布鞋。 她立马提高警惕,脑子里浮现出各种偷孩子、抢孩子的狗血新闻,率先伸出胳膊,护住了躺在身边的孩子,然后扭头去看来人。 却看见一个气质优雅的中年妇女,拎着个灰色的帆布包朝床边靠近。 这妇女衣着体面,烫着难得一见的卷发,脚下是一双黑色皮鞋,通体打扮显得精致讲究,有种知识分子的书卷气息。 单从相貌上看,似乎不像是会抢孩子的。 马小璇松了一口气,这才去看那中年妇女的脸。 那妇女也正双眼放光地盯着自己,目光热切,看着看着,眼圈儿居然红了。 马小璇被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认错人了吗? 正想开口询问,那妇女先开口了,声音柔和慈爱: “你就是马小璇吧?” 马小璇听她叫出自己的名字,吃惊道:“你是谁?” 那妇女把手里的帆布包轻轻放在床尾,又走过来低头看了看躺在马小璇怀里的龙凤胎,欣慰地笑了,声音缓慢又温柔: “好漂亮的一对小宝贝,长的又像妈妈又像爸爸。” 马小璇一听这话,瞬间猜出对方大概是谁了。 难道这是高智源的姐姐?! 马小璇一时有点难以接受,没想到高智源的姐姐年纪这么大。 然后又想到,高智源是父母老来得子,他出生时,父母都年过五十了,所以哥哥姐姐应该比高智源大十几二十多岁。 算下年纪,应该在四五十岁上下。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边的姐姐。 是同母异父的姐姐,还是同父异母的姐姐。 第300章 时隔七年的见面 马小璇又联想到医生坚持要他们多住几天,原来只是为了拖住他们,让他们留在医院。 所以,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也许从一开始,从熊湘本写信让他们到县医院生孩子,也是为了今天。 为了今天能在县医院见面! 几年前,高智源的父母被打-倒以后,双方八个子女,全都迅速地与老两口断绝了关系,也与跟在老两口身边的高智源断绝了关系。 从那时候,高智源就不再认那些狠心的兄姐。 尤其是当亲眼看见父母的尸体摆在家门口那一刻,高智源恨透了一切,也恨透了为了自保、不顾亲情的兄姐。 在他打架出事以后,被亲哥哥下令逮捕,送进了大牢,紧接着被发配到遥远的东北农场进行劳动改造,两边就彻底断绝来往,音信不通。 高智源心如死灰,只当自己在世上已没有任何亲人。 可是,远在京城的兄姐,却从来没有忘记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弟弟。 恰恰相反,他们都牵肠挂肚地惦记他。 惦记这个从小养尊处优、没吃过苦头的小少爷,到底能不能在冰天雪地、条件艰苦的农场熬过来? 又担心他会不会继续打架惹事。 尽管他们都忧心忡忡,可是从来不敢有任何书信来往。 他们必须小心避嫌,绝不能给双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也生怕再次激起弟弟内心的仇恨,让他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所以他们只能通过熊湘本这条线,默默关注着弟弟的消息。 他们没有过多奢望,不敢期望弟弟能在农场有什么大作为,只求他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就行。 好好活着,人生才会有转机。 他们两家人,才能有团聚的希望。 熬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弟弟终于从劳改农场刑满释放,成了一个自由人。 接着被分配到新盛农场,在那里继续劳动。 又成功地熬了几年,忽然有一天,从东北传来消息,这个弟弟一跃成了省里的劳模,而且上了报纸,这让他们不敢相信。 等看到熊湘本从东北寄过来的报纸,报纸上赫然出现了高智源的名字,刊着他的照片,他们才真的相信。 这个成天打架惹事的小弟弟终于熬过了人生最黑暗的时刻,重新振作起来,重新开始建立自己的事业。 虽然这份事业不是多么高尚,不能充分发挥他的长处,但终于他们都看到了弟弟改头换面的希望。 这正是所有哥哥姐姐们几年来翘首以盼的结果! 得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后,高智源的大哥托熊湘本替他们到农场去一趟,去亲眼看看高智源。 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最接近高智源的一次。 没想到熊湘本去了以后,又带回来一个更令人振奋的消息,弟弟居然已经成了家,而且妻子怀了孕。 这让所有人陷入狂喜。 他们看着熊湘本寄过来的照片,是一张夫妻二人的合影。 照片上的高智源已经剪去那把沧桑的大胡子,显得干净清爽。 而弟弟的妻子,也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一看就是个性格温婉的人。 这张合影照片,悄悄地在几个兄姐之间秘密流传,他们默默分享着这份共同的喜悦。 这么多年,他们对弟弟不敢管不敢问,如今弟妹要生孩子,他们不能再坐视不管。 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面。 于是,经过多方商量,他们制定好了现在的计划。 先由熊湘本写信给农场,让小两口到县医院生孩子。 他们深知高智源是学医的,比较重视医疗卫生,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会比较谨慎,不会随随便便在家里生。 肯定会去医院。 所以熊湘本写完信后,提前跟县医院打好招呼。 等高智源他们来到医院,医院的人立即联系熊湘本。 熊湘本再给京城发电报。 京城那边得到消息后,高智源同母异父的二姐楼淑玉连夜赶火车,赶往县医院。 这一边,熊湘本让医院的人拖住他们,想方设法阻止他们出院。 如此精心设计、缜密布局,为的,就是这一场见面。 一场时隔七年的见面。 一路上,楼淑玉的心情无法平复,想着已经七年没有见过面的弟弟,心里百感交集。 当她拎着行李,来到医院,站在病房门外时,无数感情在胸中交织,让她迟迟不敢推门进来。 最后,她鼓足了勇气推开门,没有见到弟弟,先见到了弟弟的妻子。 楼淑玉仔细打量着这个面容娇俏的女子,果然跟照片上一样年轻漂亮。 即使刚生完孩子,正在女人最憔悴的时候,仍然气色红润,目光清澈。 难怪能把那个狂放不羁的弟弟降服。 想必弟弟一定很宠爱这个漂亮的小娇妻。 楼淑玉几乎第一眼,就从心里接纳了这个弟媳妇,把她当成一家人,一种爱屋及乌的怜爱油然而生。 马小璇想要坐起来,楼淑玉赶忙上前按着她的肩头,柔声说: “躺着休息,别起来。” 马小璇的脑袋又落回枕头上,问道:“你是智源的姐姐吗?” 楼淑玉在病床边缓缓坐下,小声说:“是,我是智源同母异父的二姐,我姓楼,你也叫我一声二姐吧?” 马小璇却有些叫不出口,也许是太陌生、太突然了,她一时无法适应,脑子仍然有些发懵。 可是楼淑玉已经完完全全接纳了这个弟媳妇,这个弟媳妇,比楼淑玉的女儿年纪还小,看着真招人疼。 正在两人彼此打量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只听高智源问道:“老马,你站在这干嘛呢,怎么不进去?” 老马小声说:“里面有人。” “谁啊,又来什么人?” 说着,高智源风风火火地推开病房的门,一脚迈进来。 楼淑玉听到这个声音后,立马站起身,回过头,见到了阔别七年的弟弟,眼里瞬间盈满泪水。 高智源手里拿着几张纸,是农场的证明信和他们夫妻的结婚证,以及孩子的出生证明。 他进门时一脸探究的表情,不知道是谁来看他们,难道又是那头老熊? 进来后,看见了床边站着的人,他整个人懵了。 那一瞬间,似乎心跳也停了一拍。 呼吸也停止了。 步子也停止了。 他呆呆地停在原地,手一松,手里的证件全部掉在地上。 第301章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楼淑玉在来的路上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控制住情绪,尽量表现的心平气和,不要过于激动。 可是当她亲眼见到弟弟的时候,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她绕过病床走到高智源面前,仰起头,泪眼模糊地望着这个已经七年没有见过面的弟弟。 她生怕这是自己的幻觉,于是缓缓抬手,轻轻地摸着弟弟的脸。 不是幻觉,站在面前的,真的是她思念了七年的弟弟。 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心里想说一句「智源,你受苦了」,可是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摸摸弟弟留着胡茬的脸,再摸摸弟弟厚实的肩膀,长大了,真的长大了,比从前结实强壮,也娶妻生子了。 可以告慰父母亲在天之灵了! 楼淑玉伸手抱住弟弟,泣不成声。 高智源却木呆呆的,两只手臂垂在身体两侧,没有任何反应,目光望向一片虚空,没有焦点。 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回应。 楼淑玉哭的差不多了,这才呜咽着叫出弟弟的名字: “智源,对不起,对不起。” 高智源呆滞的眼神终于动了动,收回散漫的目光,轻轻推开了抱着自己的二姐,然后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纸张证件,无动于衷地走到病床边,把这些东西放到床头的柜子上,然后就在床边站着。 一种无处安放的感觉。 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楼淑玉抽泣的声音。 等楼淑玉哭声渐渐小,高智源十分冷漠地问了句: “你来干什么?” 楼淑玉抹了把眼泪,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走过来说: “我们知道你结婚生孩子,想过来看看你们。” “不必了,如果想来看我过的多惨的话,让你们失望了,我过的很好。至少,我没有干出违背良心的事,不会良心不安!” 这话像一柄尖刀,刺进了楼淑玉心里:“智源,你可以怪我们,也可以恨我们,但你唯独不能恨一个人。” “——” “你不能怪你大哥。” 高智源忽然笑了,他转过身,大声说:“是啊,我怎么能怪他呢,爸妈出事,他第一个带头跟爸妈断绝关系,跑的比驴都快,爸妈在大院里被人围住了。 难道他会不知道,结果他连问都不问,管也不管,任凭那群疯子作践爸妈,我何必跟这样狼心狗肺的人计较?” 高智源突然激动起来:“我跟人打架,他第一时间就把我抓了,生怕晚了一步功劳让别人抢走,是吧!” 楼淑玉忍着痛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要为他辩解……”高智源几乎是咬牙切齿,“也不要为你们任何一个人辩解,你们是一丘之貉,既然断绝关系,永远别再来招惹我这个祸患,别耽误你们升官发财的路!” 楼淑玉的语气也强硬起来:“你大哥抓了你以后,你知道他顶住了多大压力吗?” “我不想听,不要跟我说,不要跟我诉苦,事实摆在眼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黑白颠倒的辩解!” 楼淑玉继续说:“有些事,必须让你知道。事实就是,你大哥抓了你以后,几百号人拿着武器冲进大院,冲进你大哥家楼下,要他放人。” “你想想,你用手术刀捅伤了七个人,两个重伤躺在医院里救治,如果他把你放出来,交到那群人手里,你还有活路吗?” “他不能放人,一旦把你放了,会造成多少死伤,你想过吗?” “当时几百个人在楼下围了三天三夜,几十个士兵在楼下拦了三天三夜,你大哥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手里的枪没有松开过。” “他不敢松开,他怕自己一旦松手,如果楼下的人闯进来,把他打倒了,不光是你,他们全家,还有高家和楼家兄弟姐妹九个人,还有那十几个孩子,我们所有人会和妈妈跟伯父一样的下场。” “那种情况下,他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他为了你,为了我们所有人强撑着,撑到今天!” 高智源目光里闪着思考的暗芒,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被抓后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他依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没人让他这么做,他不用为我强撑,他何不直接把我交出来,用我一条命,换你们所有人的安全。” “智源,你别这么说。”楼淑玉恳求。 “你不用再帮他说好话了,没有必要。” 楼淑玉叹了口气:“智源,我跟你大哥高仁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是我亲弟弟,如果我偏心,我一定会偏心我亲弟弟,可是在那件事情上,你大哥没有做错。” “这些年,他如履薄冰,你大嫂说,自从那件事以后,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常常半夜惊醒,醒来浑身冒冷汗。” “我知道你在农场受苦了,但是你大哥这些年殚精竭虑,在刀锋上行走,他何尝容易?” “他知道他不能倒下,一旦他倒下了,我们所有人都没了遮挡,他一直在护着我们所有人,也在护着你!” 高智源不说话了。 楼淑玉见他沉默,语气稍微平和了些,继续道:“还有一件事,一直没跟你说,最早提出断绝关系的,不是你大哥,是伯父,伯父身经百战,他高瞻远瞩,发现苗头不对后,怕连累子孙,就找到你大哥,提出尽早断绝关系,这样才能保全全家几十口人。没有告诉你,因为他们很清楚你不会听劝,知道了反而容易坏事——” 高智源抢白道:“死无对证,你想怎么说都行。” “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是我还是要把该说的都告诉你,老两口最后出事前,妈妈半夜偷偷找过我。” “现在想想,那时候,妈妈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自尽,她找了我,跟我说,他们老两口一把年纪了,不怕死,死了甚至是种解脱。” “但他们不敢死,他们担心你会做傻事。妈妈抓着我的手,让我跟她保证,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一定要保护好你,妈妈和伯父最后的心愿是让我们守望相助,抱团取暖,一个都不能出事。” “尤其是你,老人家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 “不要再说了——” 第302章 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高智源转过身,背对所有人,不想再听下去。 “好,过去的事,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这次来,是想当面告诉你,现在风声没那么紧了,这场持续多年的风波,也许就快结束了,你放心,只要这阵风声过去,我们会想办法把你调回来,你再耐心等等。” 高智源毅然决然道:“我不会回去的。” “智源,你别说气话。” “这不是气话……”高智源转回身,第一次直视他的二姐,“我在农场过的很好,我有家庭,有老婆孩子,有我自己的工作,我永远不会回去。我的家在农场,不在别的任何地方。” 楼淑玉见高智源说这话时一脸认真,语气十分坚决,忍不住伤心道: “你可以恨我们,但你别跟自己过不去,回来吧,回到我们身边。” 高智源轻轻摇头:“不用为我费心了,咱们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你们做你们的将军,做你们的医生,做你们的老师,做你们的官,我就在农场养我的猪。我会把我的猪圈,打扫的比人心更干净。” 楼淑玉嘴唇颤抖,眼泪再次涌出了眼眶。 高智源无动于衷道:“走吧,不要打扰我们。” 躺在床上的马小璇终于忍不住劝了一声:“智源,别这样。” 高智源这才看了眼床上的媳妇儿,见媳妇儿的胳膊放在外,他掀开被子,把媳妇儿的手放进被子里,轻声说: “没事,你休息吧。” 楼淑玉抹了把眼泪,知道今天只能说到这里了,再说下去,也毫无意义。 她默默走到床边,拎起床上的包,极力克制着自己,说道: “我过来就是看看你们,看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说完,又看了眼床上的母子三个,努力想挤出一点笑: “好好照顾孩子,我走了。” 楼淑玉转身,一步步朝外走。 快走到门口时,马小璇忽然掀开被子,下了床,跟到门口。 楼淑玉见她出来,紧张地说:“你快回去,不要吹了风。” 马小璇却把病房的门关上了,跟楼淑玉走到门旁站着,说: “你们都放心,智源在这过的很好,不用惦记。” 楼淑玉忽然悲从中来,一把握住马小璇的手,感激道: “有你在,我放心多了。” 说着,楼淑玉又松开手,抱住了马小璇。 两人互相抱着,楼淑玉哽咽一声:“孩子,谢谢你陪着他,总算他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替老两口谢谢你。”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 两人抱了一会儿,楼淑玉松开马小璇,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把信封塞给马小璇。 马小璇知道里面肯定是钱,她又把信封放回楼淑玉的包里: “我们手里有钱,这些你带回去吧,智源不会要的。” 楼淑玉满脸伤心,想起弟弟的决绝,没有再推让。 她又把马小璇往屋里推:“你快回去,这里有风。” 马小璇看了眼满脸泪花的楼淑玉,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对于他们之间的心结,也感到无可奈何。 “保重……” “你也保重。” 两人再次拥抱,马小璇转身推开门进了病房。 门外,楼淑玉拎着包,抹着泪,一个人落寞地离开了。 马小璇回到病房后,高智源仍然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满脸苍凉。 马小璇走到他面前,两人自然而然地抱在一起。 高智源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小小的人,却是他整个世界的支柱。 有了这根支柱,将来不论有多少风雨,他都不会倒下。 他要在人世间的风雨险浪中,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 第二天,马小璇出了院。 回到农场后,高智源继续在养猪场养猪,老马继续带着一群实习生搞他的试验田。 一个月后,他们为龙凤胎办了一场非常隆重的满月酒。 也就是在办满月酒的时候,广播里传来消息,这场历经多年的运-动,终于结束了。 新的时代,也从此开启。 同时,老马升职,成了大田队的总队长,统辖管理大田里的农作物。 入冬后,马小璇再次在自家院子里鼓捣她的大棚。 眼下限于技术问题,反季节蔬菜大棚还无法大面积普及,只有马小璇这里有这个条件。 所以她的小院,也成了老马的试验田,成了全农场最关注的地方。 这一冬天,大棚里又结出黄瓜、西红柿、辣椒、香瓜、草莓、西瓜,还有其他几样实验性的作物。 如何给大棚保温、降低成本、寻找合适的塑料棚膜,成了他们亟待攻克的难题。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活动,彻底告别历-史。 这就像一股汹涌的浪潮,浪潮来时,势不可挡。 浪潮退去时,依然无法阻拦。 农场的知青们上蹿下跳,托关系、走后门,办病退、办困退、借调,使出浑身解数,寻找一切可能返城的机会。 冬去春来,一个冬天的时间,农场走了九个知青。 每当有一个知青离开,总能牵动其他知青的心。 不过此事跟高智源他们一家没有很大关系,他们不是知青,也没有城可以返,他们依然平静又不平静地生活在这个农场。 直到有一天,张文远骑着自行车跑到养猪场,拿着一份文件兴奋地告诉高智源,说高智源被平-反了。 上面重新审理高智源的案件,决定给他翻案,取消他原先的罪名,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 所以高智源的罪名变成了打架伤人。 这样,高智源等于是重获清白,压在他头上的那顶帽子,终于被取消了! 这时候,农场的办公室里安装了一部电话。 下午收工时,高智源被通知有电话找他。 高智源来到办公室,拿起听筒,里面传来熊湘本祝贺的声音。 熊湘本告诉他,是他大哥高仁源到处奔走,帮他翻的案。 不仅替高智源翻案,也替高智源的父母翻了案。 高智源得知自己重获清白时没有多大反应,但当他听到父母平冤昭雪时,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303章 高考改革 高智源与父母获得清白,这对高家和楼家的人来说,是近十年最大的一件喜事。 甚至是最近几十年里,最盛大的喜事! 一夜之间,他们所有人仿佛从无底深渊里逃出来似的,终于走到太阳底下,痛痛快快的享受阳光。 这么多年,因为父母和弟弟的问题,全家人过的谨小慎微。 要不是有高家老大高仁源在大院里勉力维持着自己的势力,像一棵大树似的,把他们小心罩着,只怕两家的兄弟姐妹们早就像浮云一样流散了。 如今远在东北的弟弟也重获清白,兄姐们第一时间行动起来,给高智源跑工作调动。 虽然高智源说过,他不会再回来,但是兄姐仍然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能改变心意。 他们都盼着他能回到京城,想好好弥补这七八年对他的亏欠,也很想帮他照顾那对龙凤胎,还有他们都很想见见弟媳妇。 听说这位弟媳妇年轻漂亮、通情达理,很好相处,如果他们一家回到京城,那就圆满了。 调动很快下来了,高智源原本所在的部队医院,同意接收高智源回到原单位。 楼淑玉马上写信到新盛农场,收信人是马小璇。 这半年多以来,马小璇与楼淑玉两人私底下有过几次书信来往,两人也算是比较熟悉。 马小璇收到信后,把这事跟高智源说了。 高智源连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不会再回去了,他愿意留在农场继续养猪。 马小璇知道高智源心意已决,也尊重他的意见,就给楼淑玉回信,回绝了这次调动。 马小璇其实很想缓和下高智源和京城那边的紧张关系。 那桩陈年旧案已经翻篇了,兄弟姐妹之间的误会、隔阂也该跟着翻篇。 可高智源心里似乎仍然有根拔不掉的尖刺,马小璇不敢轻易触碰。 暂时就让他继续留在农场吧。 不过,随着时间推进,恢复高考的日子快来了,马小璇的高考计划也提上日程。 春去夏至,历史的车轮缓缓向前滚动。 东北的夏天很短,一到九月,天气很快凉了下来。 这时候忽然刮起一阵风,据说在京城召开教育会议,要对大学招生政-策做出调整。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很好奇这次会做出什么调整。 最近十年实行的高校招生政策是十六字方针:自愿报名,基层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 说是十六个字,其实最关键的,只有四个字:领导批准。 能不能上大学,取决于你和领导的关系有多铁。 关系够铁,才能推荐你上大学。 甚至出现书记家的傻儿子也被推荐去上大学的荒唐事。 现在要调整招生政-策,不知会调整成什么样。 还能更荒唐吗? 在其他人都一头雾水的时候,马小璇已经悄悄行动起来,让正在上高中的小芳,帮她淘换了两套高中课本。 马小璇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高考。 她和爷爷不一样,爷爷是农学专家,待在农场正好能发挥爷爷的长处。 可是她对农学几乎一窍不通,弄出的反季节蔬菜大棚,完全是受到爷爷的援助和指点,现学现卖的结果。 她本身不擅长种植,她的志向也不在此。所以,从一开始她就确定,她要通过高考走出去,去大城市,进入商场打拼。 这才是她擅长的事。 回顾在农场蛰伏的两年时间,她完成了结婚生子的人生大事,又把爷爷带过来了,她的前期目标已经实现。 接下来,她该走适合她自己的路。 否则,一辈子待在农场的话,只会成为围着老公孩子转的家庭妇女。 她迟早会抑郁的。 而且为了孩子将来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她也必须到大城市去。 大城市的教育资源,肯定比农场的教育好太多了。 所以,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必须排除万难,参加高考,改变命运! 只是眼下还不知道高智源什么态度,会不会反对她离开农场。 前段时间,高智源拒绝了京城那边的工作调动,铁了心要在农场养猪,一股扎根农场的劲头,似乎永远也不想离开这里。 所以马小璇有点担心。 她必须好好跟高智源商量这事。 为此,她特意挑了个好时机。 晚上,她先在小土屋里把两个孩子哄睡,这是他们的常规操作,让孩子在小土屋里睡,然后夫妻两个回到大房子的床上尽情地玩自己的。 玩完了,才把孩子也接到大床上睡。 有时候累的睡着了,干脆就让孩子在大炕上睡一整夜。 这天晚上,依然是这个流程。 孩子在小土屋里睡下后,两个大人回到大房子里。 一通操作,高智源骨头都软了,魂也飞了。 马小璇这才趴在他怀里,把高考的事说了。 高智源想都没想,直接答应。 媳妇儿这么好,无底限地满足他,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就是要他的脑袋,他也得给搬下来! 马小璇随即在他脸上一顿狂亲:“老公真好!” 马小璇本来还想再商量下其他事,奈何两人太累,直接睡了,连孩子都没接回来。 等到第二天,两人才抽空讨论了其他问题。 两人首先确定了一个前提,不管要不要参加高考,一家人不能分开,必须在一起。 所以不管马小璇去哪,都要带着三个拖油瓶。 两个孩子还好说,走到哪都能带着,关键是高智源的工作调动问题。 现在社会还没那么开放,仍然是计划经济时代,高智源必须有份正经职业,才能在城市生存。 现在返城知青那么多,城里的工作岗位有限,典型的僧多粥少。 除非关系够硬,否则街道办小作坊里的工作岗位都抢不到。 关于这一点,他们其实有一条退路,就是高智源在京城的八个兄姐。 但马小璇明白,高智源现在是死心塌地不想跟京城那边有任何牵扯,更不想靠他们获得工作机会。 马小璇也不想让高智源为了她而委曲求全,所以这条退路,大概也只是退路,他们应该不会选择。 第304章 申城的工作调动 那么,高智源的工作调动问题,就要靠他们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以高智源如今在农场的地位和关系,想要调到县城或者本省的城市,应该可以做到。 关键是,马小璇的目标城市不在本省。 她的目标城市只有两个,一个是京城,一个是申城。 她最希望能到这两个城市去上大学。 京城就不用说了,是政-治、文化中心,天子脚下,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教育资源是最好的。 而申城一直都是经济中心,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马小璇想在商场打拼的话,必须从大学就开始建立自己的关系网,所以选择在哪里上大学,直接关系到她以后的发展。 如果她在一个小城市上了大学,毕业后再到京城、申城这样的大城市打拼,那么一切都要从头开始,白白耽误时间,不划算。 所以她的目标很明确,考大学只选这两座城市:京城和申城。 那么高智源的工作调动也只有两个,要么调去京城,要么调去申城。 如果不靠关系,单纯凭借自己的话,想调到这两个城市工作,简直难于登天! 当然了,以高智源的聪明才智,高智源也可以考大学,夫妻两个考到同一个城市去。 只是两个人都上大学了,孩子怎么办? 在这个年代,两个在校大学生是不能同居的,即使是夫妻也很难,更何况同居带孩子。 所以必须有一个人参加工作,另一个人上大学。 这样一家人才有可能整整齐齐不分离。 马小璇把自己的分析说给高智源听,高智源也觉得是个难题。 还好现在还没明确要恢复全国高考,他们还有时间。 还是那句话,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马小璇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果然,过了没多久,他们真的等来了一个转机! 这个转机就是何院长。 何院长曾是申城最大的一家综合医院「仁慈医院」的院长,运动时,因为早年曾经留学岛国的经历,被打倒判刑。 跟高智源的经历差不多,也是先在劳改农场劳动改造,刑满释放后,被分配到新盛农场。 如今运动结束,何院长也终于重获清白。 重获清白后,仁慈医院那边派人来看望何院长,见老人家身体还不错,精神也很清醒,耳不聋眼不花,就想请何院长再次出山,坐镇仁慈医院。 于是,何院长在东北农场苦熬了七八年以后,终于要离开了。 离开之前,爷孙两个到他们家告别。 何院长此时已经知道高智源是胸外科医生,就问高智源,想不想去申城工作。 如果想的话,等他回到申城,可以想办法帮他办理调动。 这正好想睡觉就来了个枕头! 高智源二话没说,直接答应,愿意跟何院长去申城。 邵默知道姐姐和大胡子一家有可能跟他们一起回去,简直高兴疯了。 邵默在农场生活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对这里产生了浓厚的感情,突然要走,很舍不得。 现在好了,姐姐一家四口有可能也跟着去申城,到时候他们还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他还可以带龙凤胎一起玩! 医院有附属的托管班、幼儿园、小学,到时候两个小家伙可以在这里上学。 这安排简直太妙了! 何院长与邵默回到申城后,大概过了一个月,高智源的准迁证和调动证明就下来了,只要农场这边盖了章,就可以带着一家人过去。 但高智源没有立马离开,因为马小璇还要等着高考。 这时候,高考改革方案已经确定,明确恢复全国高考,今年冬天就开考。 这一消息让所有知识青年沸腾了,一时间到处借书,从前只能放在茅厕里的书本立马成了香饽饽,人人争抢。 借不到书的,就直接抄书。 抄下来的笔记,再传给别人抄,全国上下掀起了学习热潮。 新盛农场一共有十二个人报名参加高考,十一个是知青,另一个,就是马小璇。 所有人都对大胡子媳妇儿也要参加高考表示震惊,一个家庭妇女,跟着瞎胡闹什么? 结果,高考成绩下来后,只有这个家庭妇女一个人考上了,被申城政-法大学政-治经济系录取,明年春开学。 这一消息跌破了全农场人的眼镜。 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 知青们成天上蹿下跳,想找回城的机会,结果找不到。 想通过高考回城也失败了。 结果人家两口子,不声不响,一个被申城最大的综合医院调走录用,一个考进了重点大学。 还能说什么呢? 酸死算球! 马小璇收到录取通知书后不久,又收到一封楼淑玉的来信。 这封信,再次让他们平静的生活起了涟漪。 楼淑玉在信里说,让他们一家四口回京城一趟,参加高智源父母的落葬仪式。 原来,高智源的父母在运动中死于非命,事后被随便安葬在郊区的一处农田里,埋的时候连具像样的棺木都没有。 老两口重获清白后,军-部决定,将老功臣夫妇的骸骨移入公墓,隆重安葬。 到时候高家和楼家的子孙都要参加。 老两口生前最宠爱的小儿子,当然也要回来。 这无疑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马小璇看过信后不敢耽误,直接把这事告诉高智源。 高智源听后就沉默了,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马小璇明白高智源内心充满矛盾。 高智源一定很想参加父母的落葬仪式,可是心里一直有根刺拔不出来,让他迟迟无法决断。 这天晚上,高智源失眠了。 马小璇见他睡不着,轻轻靠在他身边劝他:“去吧,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高智源闷闷地回了她一句:“明天再说吧。” 可是到了明天,高智源也没有回答。 眼看着一天天过去,再不下决定,只怕赶不上了,必须想个办法催催他。 如果错过这次落葬,高智源下半辈子必定会后悔的,到时候心里肯定又多个解不开的疙瘩,干嘛非跟自己较劲呢? 必须想办法做通他的思想工作。 这一天下了大雪,马小璇在屋子里收拾卫生。 龙凤胎儿女在院里玩雪。 她正擦着桌子,就听女儿高竟霜奶声奶气地喊:“妈妈——哥哥!哥哥!” 马小璇以为姐弟两个把隔壁狗蛋哥带回家了,掀开门帘子一看,却不是狗蛋。 而是一个穿着军大衣,高大挺拔的年轻人。 第305章 远道而来的大侄子 马小璇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这人穿的干净整洁,剑眉星目,气质不俗,身上有股军人的飒爽。 马小璇问道:“你找谁?” 那年轻人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你就是我小婶婶吧,我见过你的照片。” 马小璇听他叫自己「小婶婶」,又懵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惊讶道:“你是大哥家的儿子吗?” 那人声音利落地回答:“是,我叫高新,高智源是我小叔叔!” 马小璇一下子笑了起来,望着这个跟高智源年纪差不多,可能小那么两三岁的大侄子,叔侄两个虽然在相貌上不是很像,但身高都很挺拔。 目测这个大侄子也超过一米八,比起他的小叔叔还是矮了点。 马小璇连忙把高新让进屋里:“快进来坐吧。” 高新领着龙凤胎进了屋。 进屋后,高新抬眼四处打量,仿佛想看看他的小叔叔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房间不大,又矮又旧,但是打扫的很干净整齐,一张大炕几乎占据了一半空间。 大炕旁边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刷着红漆的三开门立柜。 立柜前面,是一张八仙桌。 桌上摆着一套茶具,用手帕蒙着,防止落灰。 桌边有四把椅子。 整个房间布局紧凑,收拾的井井有条,看着温暖舒心。 看来小叔叔的确生活的不错,难怪会不想回去。 马小璇掀开茶具上的手帕,往茶壶里放了茶叶,倒了一壶热水,又倒出来一杯: “快坐吧,坐着喝口热水。” 高新「哦」了一声,这才放下肩上的背包,抽出椅子坐了下来。 龙凤胎姐弟一点也不认生,就围在高新面前,眼巴巴地望着他,时不时叫两声「哥哥」。 可不是么,高新确实是这俩小崽子的哥哥! 想必刚才在门口,他们就已经提前认亲了,所以女儿刚才一口一个「哥哥」叫的干脆。 高新见两个小家伙围在自己面前,他突然想起包里特地带了好吃的过来,就又拿过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盒非常珍贵的巧克力。 “要不要吃巧克力?” 姐弟两个虽然不知道巧克力是什么,嘴角还是很礼貌地流了一滴哈喇子,口齿含混地说: “吃!” “来,一人一块,不能多吃。” 高新打开铁盒子,掰出两块巧克力,一人给了一块。 姐姐高竟霜放在舌头上舔了一下。 弟弟高竟择直接咬了一口。 姐弟两个尝到巧克力的味道,不约而同皱紧眉头,都把巧克力放了回去,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他们还不怎么会说话,要是会说话,肯定会说「不好吃不好吃,太苦了」。 高新轻声笑了,又掏出一盒奶油夹心饼干,一人分了两块。 姐弟两个拿着饼干,小心翼翼试了一口,嗯,好好吃! 马小璇柔声提醒:“霜霜,小择,说谢谢哥哥。” “系哥哥!” “不客气,好乖。” 高新看着这对可爱的龙凤胎,真是粉雕玉琢,在城里也少见这么白嫩漂亮的孩子,何况是条件艰苦的乡下,看来是母亲精心照料喂养的。 马小璇打发一对儿女到炕上吃饼干,然后走到桌边坐着,看着远道而来的大侄子,笑着说: “没想到你会过来,怎么也没提前打个招呼?” 高新坐姿端正,后背绷的笔直,一看就是常年接受训练的,说话也有板有眼: “我是为了爷爷奶奶落葬的事来的。” “我知道……” “二姑姑写了信给你们,迟迟没有收到你们的回复。” “你小叔叔还在跟自己较劲呢,不过我肯定,他一定会去的。” 高新听马小璇这么说,微微松了口气:“所以我爸妈让我过来,怕你们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不方便,让我来接你们回去。” “谢谢大哥大嫂,他们想的太周到了。” “我小叔叔人呢?” “还没收工,再等一会儿,你先喝口热水暖和暖和。” 马小璇把水杯推到高新面前。 高新端着茶杯,喝了口热茶。 放下茶杯,语气低沉地说:“我知道,小叔叔对我爷爷奶奶的死心里有怨念,但爷爷奶奶正式下葬,这是件大事,他应该去一趟,不然爷爷奶奶在天之灵,会不安心的。” 马小璇点头:“等他回来,我们好好劝劝他,我知道他其实自己也很想去,只要我们好好劝劝他,他会想开的。” 高新放心地点了点头,见这个小婶婶这么随和亲切,说道: “难怪熊叔叔和二姑姑夸你,小叔真有福气,能娶到这样通情达理的婶婶。” 马小璇突然听到别人尬吹,颇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 “言重了……” 高新却继续说:“从小到大,我一直听人说,像我小叔叔这样成天打架惹祸的人,哪个姑娘敢嫁给他,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他得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才能打的过他,如果打不过他的话,岂不是天天受他欺负?” 马小璇听别人这么评价她老公,心里还挺不乐意,故意说: “他可是从来没欺负过我。” “所以我觉得小婶婶你很厉害,你知道吗,我小叔从小在大院里,就是个没人敢招惹的大魔王。” “他在哪也没人敢招惹他。” 高新噗嗤笑了。 两人在屋里聊了一会儿,高新说了些小叔叔小时候闹过的荒唐事,听的马小璇哭笑不得。 说了会儿话,马小璇就去做饭,留下高新陪着龙凤胎玩。 估摸着快收工了,马小璇在灶房门口朝屋里喊:“霜霜,小择,去看看太爷爷和爸爸回来了没。” 两个小家伙听懂了,咕噜噜爬下大炕,让哥哥给他们穿鞋、戴手套,就领着哥哥到门口,一边滚雪球,一边等太爷爷和爸爸收工回家。 雪球滚到两个脑袋那么大时,老马回来了。 老马抱着龙凤胎亲热了一会儿,跟高新打了招呼,然后就放下孩子,进屋帮忙做饭。 又等了一阵,雪球滚的比龙凤胎还高时,就听姐姐一声脆嫩的「爸爸」,抬起两条小短腿就跑。 弟弟也喊了一声「爸爸」追过去。 高新听到两个孩子喊爸爸,心脏像受到什么刺激似的,噗噗噗快速跳动起来。 ——终于要见到八年没见过面的小叔叔了! 第306章 南下京城 可是,他却没有立马转身,就站在大雪球旁边,背对着高智源。 高智源此时眼里只有两个孩子,他蹲下来,一脸灿笑地等着孩子往他怀里扑: “哎哟我的小宝贝儿,又在门口等爸爸,快来,爸爸抱抱!” 结果,小霜霜还没扑进爸爸怀里,忽然腿一歪,扑倒在厚厚的雪堆里爬不起来了。 后面的小择没能绕开姐姐的阻拦,也被绊倒。 姐弟两个倒了一对。 “哈哈哈——” 高智源朗声大笑,又站起来,走了两步,从雪堆里拎起两个孩子,往上一抛,准确地让孩子落在自己手臂上。 孩子兴奋的咯咯大笑。 “来,亲亲爸爸。” 霜霜和小择一左一右,在爸爸脸上亲了一口。 高智源心里吃了蜜一样甜,又哈哈哈笑了起来。 笑完,才发现家门口站着一个人,个头高大,穿着一件很新的军大衣,故意背对着他。 高智源瞬间收回笑容,语气很冲地问:“你谁啊?” “猜猜我是谁!”高新双手叉腰。 高智源一听这声音,一瞧这动作,再看这身高,有些傻眼: “大侄子?!” 高新这才笑盈盈地转过身,大叫道:“小叔!” 高新望着八年没有见过面的小叔叔,心里涌动着一股热流。 他感到眼前的人既亲切,又陌生。 亲切的是,虽然八年过去了,但小叔叔模样没变,依然那样高大威武,只是比从前更成熟,也更结实。 陌生的是,如今的小叔叔,居然会抱着孩子笑的这么开心。 他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象,结婚成家有了孩子的小叔叔,会变成什么样。 任凭怎么想象,也想不出来。 如今亲眼见到了,觉得世上的事真是很奇妙。 原来世上真有浪子回头。 叔侄两个对视半晌。 高智源上上下下地看了大侄子好几个来回。 这个大侄子,其实只比他小两岁,两人是一起长大的。 说是叔侄,相处的跟兄弟差不多。 高智源对高家和楼家的哥哥姐姐们满怀敌意,奇怪的是,他对这些小一辈的人没有恨意。 毕竟当年做决定的不是他们,是他们的父母,他们只能听父母的话。 所以错不在他们。 叔侄两个打量半天,霜霜抬手指着高新告诉爸爸: “哥哥,哥哥。” 高智源抱着孩子走过来,说道:“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我刚刚已经和小婶婶聊了一会儿了,小叔,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蹲劳改,还是羡慕我喂猪?” “--当然是羡慕你娶了漂亮婶婶,又生了一对漂亮孩子。” “你羡慕不来的。” 叔侄两个没有多客套,也从来不习惯客套,直接进了院子。 马小璇已经把饭做好,和老马两人端饭出来。 因为家里来客人,马小璇特地从空间里拿了牛肉,炖了一锅萝卜牛肉,炒了份西红柿鸡蛋,香菇青菜,还有一碟黄瓜条配一碟黄豆酱。 整齐地摆放在八仙桌上。 主食是香喷喷的白米饭。 还专门给孩子蒸了两碗肉沫鸡蛋羹。 高新看见桌上无比丰盛的饭菜时,完全惊呆了:“你们农场的伙食这么好吗?!” 高智源说:“不是农场的伙食好,纯粹是我们家的伙食好。” 高新可是完全没想到,原以为小叔叔在农场过的惨兮兮的,哪里想到人家过的比他想象的好多了。 娇妻幼儿,其乐融融。 吃的就更不用说了,他一个部队军-官吃的也没这么好。 看来小叔叔真的在这里找到自己安定幸福的生活。 这里虽然荒凉偏僻,环境恶劣,但远离了京城的纷争,不失为一处清净祥和的地方。 爸爸当初把小叔叔送到这里,是有一定道理的。 而且现在小叔叔的生活,确实叫人羡慕。 吃过饭,放下碗筷,老马知道他们有正事要谈,主动承担了收拾碗筷的家务,让那一家人都挪到炕上坐着。 三个大人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高新见小叔心情不错,才开口说道: “小叔,我爸妈让我来接你,你跟我回去一趟吧,这是爷爷奶奶在世上最后一件事,你一定要去,你要不去,所有人都不能安心。” 高智源听到这话,神色有些黯淡,没有回答。 马小璇看出来了,他这副态度,其实就是答应了,她代为答道: “我们会去的。” 高新看了看马小璇。 马小璇冲高新点了点头。 高新知道这是同意了:“那我们明天就走吧,时间不多,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马小璇说:“那我今晚收拾东西,明天就出发。” 高新去看小叔叔的反应,见他没有任何表态,也没拒绝,想必是都答应了。 看来,小叔叔是真的很听小婶婶的话。或者说,小婶婶很懂小叔叔内心在想什么,夫妻之间已经形成了这种不用言语来交流的默契。 彼此理解,彼此体贴。 这是老夫老妻才会达到的状态。 高新真的狠狠羡慕了。 确定好第二天的行程后,高新就去了老马的房间休息。 这边,马小璇动手收拾行李。 好在她前几天就知道要成行,提前做了准备,只收拾带点表面的东西就行,其他不方便带的,都存在大房子里。 收拾好东西,把孩子哄睡,两人回到大房子里。 但这次没有玩,高智源回到床上后就躺下了,两眼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马小璇主动贴到他身边,枕着他的胳膊,在他身上拍了拍,安慰道: “没事,我们去一趟就回来。” 高智源还是一言不发,整个人十分消沉。 马小璇窝在他怀里,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睡梦中,感觉到整个人被抱进怀里,还有人亲自己的脸,喃喃说着什么。 但马小璇睡的迷糊,没有听清。 第二天,他们带着行李上路。 上路之前,高新来到场部办公室,先给熊湘本打了个电话,让熊湘本联系京城,把他们出发的消息告诉爸妈。 农场的电话,目前还打不到京城去。 打完电话,他们就出发了。 先坐农场的卡车去了县城火车站。 在火车站,凭着高新的军-官证,买到南下京城的特快软卧车票,住进包厢。 一路上轻松愉快。 两个小家伙也没有任何不适,他们非常兴奋,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叽哩哇啦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火车走了十几个小时,第二天上午到达京城火车站。 下了火车,走出月台,就听广播里传来一则消息: “通知,通知,请乘坐XX车次,来自东北新盛农场的高智源同志到车站南门雕像下,那里有一辆黑色汽车在等你。” 高新抱着弟弟迈开大步:“是爸爸让司机来接我们了,走吧。” 第307章 离开这里已经八年 高智源却没有跟上去,他抱着女儿,表情凝重,那种近乡情更怯的紧张看了让人心疼。 马小璇一手拎着行李包,一手挽起高智源的胳膊,轻声说: “没事,有我在,我们走吧。” 高智源看了她一眼,两人互相依偎着,跟在高新后面走出车站。 穿过人群熙攘的广场,远远望见一座高大的石雕,石雕下面,停了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 不是吉普,也不是卡车,是一辆当下最为高档的轿车。 轿车上的司机看见他们,连忙下车替他们开了车门,又仔细打量了高智源他们一家四口,目光充满好奇。 显然对这位「风云人物」早有耳闻,今天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 高新把怀里抱着的小择放进后座,等他们一家四口都坐进去,自己跑到前面副驾驶坐着,汽车就发动了。 一路上,只有两个孩子咿咿呀呀,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马小璇一边哄孩子,一边默默观察高智源。 高智源的脸紧绷着,脸上的肌肉清晰可见,眼底却透出一种无助。 马小璇悄悄握住他的手,发觉他的手冰凉冰凉,手心滑腻腻的全是冷汗。 马小璇放下孩子,悄悄掏出手帕,让他握着吸汗,他却反手握住这只小手,十指紧扣,死死握着,握的马小璇指骨生疼,仿佛极力地从这只柔软的小手里摄取支撑下去的力量。 高新悄悄回头,看见后座上的两人双手紧握,不禁为之动容。 汽车穿街过巷,走在京城古老陈旧的大街上,走了约莫二十多分钟,缓缓拐进一个门口站着岗哨的红砖大院。 红砖大院应该是建国之前建造的,是一栋栋造型精致的小洋楼,环境清幽。 小楼之间栽种了松树和冬青,即使在深冬时节,依然翠绿盎然,充满生机。 进了这座大院,高智源才收拢起散漫的目光,微微侧过头,透过车窗向外张望。 八年了—— 离开这里整整八年。 八年前离开时,这里人山人海,群情激奋,一片「红火」的景象。 回来时,大院终于恢复了宁静。 还是那些红砖墙,还是那些绿松树,还有那些已经花木凋零的花坛。 连花坛之间的跑道也还是原来的。 高智源的目光仿佛穿过八年的时光,又看到一群孩子在跑道上列队跑操。 住在这个大院里的人,都是经过残酷的战争洗礼的,这些人对孩子的教育格外严格,也更看重孩子有一个健康强壮的体魄,所以院里的孩子每天早晚两次参加跑操,不论男女。 高智源也不例外。 每天和一群孩子跑步的时间,也是他们趁机玩乐的时间,也是高智源捉弄别人的时间,所以经常跑着跑着,他就跟人打起来,弄乱跑操的队伍。 带队跑步的士兵为此感到头疼,为了把他与别人隔离开,干脆把他拎出来,两人一起带队。 可是他从来不是安分的孩子,他捉弄不了别人,就捉弄那个带队的士兵,趁着士兵喊口号时,突然伸出一条腿,把士兵绊倒。 带队士兵好几次被摔到流鼻血。没办法,只好又让他回到队伍里,让他继续祸害别的孩子。 往事历历在目。 如今已物是人非。 那些带队的士兵和那些跑操的孩子,不知被时代的狂风吹散飘向哪里。 汽车放慢速度,在一栋小楼前停下。 高智源终于从往事的迷雾里收回目光。 坐在前面的高新不等轿车停稳,提前下车,拉开后面的车门,先把两个孩子抱了出来。 后座上,马小璇抱着高智源的胳膊,轻声说:“下车吧?” 高智源深吸了一口气,气息有些颤抖,然后抱着「刺刀见红」的决心似的,毅然拉开车门,下了车。 而此时,二楼的一扇窗户里,已经有人看到楼下的轿车,激动地朝屋里喊: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屋里的人听说来了,纷纷起身,一窝蜂往外涌。 高智源和马小璇刚拎了行李,准备上楼时,楼上的人已经涌了出来,乌泱泱一群,男女老少,足有几十个人。 马小璇被这阵仗惊到了,主动往旁边闪了闪,把高智源让了出来。 一个年过四十的姐姐跑到面前,望着整整八年没有见面的弟弟,喜极而泣: “智源,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说完,无法抑制胸中的情绪,抱着弟弟哭了起来。 另外两个姐姐也围上来,抱在一起痛哭,尽情发泄着离别八年带来的思念和歉疚。 高智源脸上的肌肉绷的更紧,看的出他在咬紧牙关,尽管他表面冷漠,马小璇知道他此刻心潮激荡。 他只是在极力隐忍克制着。 起初他看起来无动于衷,但当他低下头,看见姐姐头上已经冒出的白发时,他明白,时间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 他抽出胳膊,也牢牢抱住了分别八年的姐姐们。 姐弟四个抱在一起,哭声连成一片,让人不忍去听。 楼淑玉也红着眼圈走上来,她没有去抱高智源,而是走过来,牢牢握住马小璇的手: “总算到家了,路上顺利吗?” 马小璇回答:“顺利,有高新陪着,都很顺利。” 马小璇和楼淑玉上次在医院见面,已经是一年多以前了,那时候她刚生孩子。 楼淑玉见过马小璇以后,这才去看高新胳膊上抱着的那对龙凤胎: “快,让我看看两个小宝贝,都长这么大了,来,二姑姑抱抱。” 楼淑玉想要去抱孩子。 但孩子显然被这个眼前这个阵仗吓到了,不让楼淑玉抱,反而在高新怀里挣扎,张开手臂扑向马小璇,嘴里喊着: “妈妈,妈妈!” 马小璇只得放下行李包,从高新手里接过两个孩子。 此时,又有其他人围上了马小璇,各个眼里含着泪,脸上挂着笑,对他们母子三个问长问短,语气里全是关切。 马小璇一个不认识,只是笑着回应。 楼淑玉挨个给她介绍,哪个是高家的大嫂,哪个是楼家的大哥大嫂,楼的三哥三嫂,楼家的四哥四嫂。 抱着高智源哭的,是高家和楼家的三个姐姐。 另外还有几个姐夫也来了。 光是两家的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就十几号人。 那些小一辈的侄子外甥还没介绍。 马小璇本来以为,他们只是被接到大哥家里安顿一下,没想到全家人几乎都来了。 大家齐聚一堂,来迎接这个蒙冤八年、阔别已久的亲人。 第308章 让他去闯一闯这个世界 姐姐们抱着弟弟哭了一场,见到弟弟全须全尾,没有伤病和残疾,终于放了心,这才抹了眼泪来看弟弟的老婆和儿女。 一时间,马小璇又成了众人的焦点,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马小璇怀里抱着的龙凤胎望着一张张哭红的大花脸,各个妖魔鬼怪一样,又是摸手又是摸脸,还想把他们从妈妈怀里抢走,终于绷不住,吓的哇一声哭了。 高智源见孩子大哭,总算回过神,走到媳妇儿身边,对孩子说: “不怕不怕,乖,爸爸抱。” 他把两个孩子接到自己身上。 两个孩子靠在爸爸宽厚的怀抱里,居高临下地望着其他人,似乎终于找到安全感,渐渐不哭了。 在场的哥哥姐姐们见到弟弟如此体贴照顾孩子的画面,忍不住再次落泪: 那个放荡不羁的弟弟,终于有一天为人夫、为人父,终于长大了! 人群在楼下闹哄哄乱了一阵,一个温厚的声音说道: “智源回来就好,咱们别在这站着了,叫智源他们到楼上歇歇吧,他们肯定累了。” “对,快到楼上歇歇,去见见你大哥!” 马小璇听到这话,这才想起来,二姐楼淑玉刚才给她介绍了那么多人,唯独没有介绍高家的大哥,原来大哥在楼上没下来。 她没有多想,拎着行李包,在人群的簇拥下进了小楼,上了楼梯。 这些小楼以前是独栋别墅,现在每栋楼里住着好几家人。 高智源大哥家住在二楼。 来到二楼时,有人朝屋里喊:“仁源,智源回来了,智源来了。” 马小璇立马集中精神,目光四处搜寻。 等进了一间客厅,终于看见屋内站着一个身穿绿色军装的人。 在马小璇的想象中,大哥高仁源一定是个高大威猛的人,事实和她想的一样,这位大哥确实宽肩后背,身高至少一米八三,面相凶悍,看起来十分威猛,跟当年的大胡子有点像。 只是,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很多,头顶一片灰白。 他们进来的时候,高仁源正目光炯炯地盯着门口。 看见弟弟,高仁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地问了句: “回来了?” 高智源抱着孩子,微微动了下嘴唇,却什么都没说。 兄弟两人就这样不冷不热地互望着,中间仿佛隔了条银河系。 屋子里诡异地安静下来。 高智源的大嫂蒋慧娥打破沉默,故意活跃气氛似的说道: “来,智源,快让孩子认认大伯,小璇,来见见你大哥。” 说着,大嫂蒋慧娥轻轻拽着马小璇的胳膊,走向高仁源。 高智源见媳妇儿过去了,他才跟着走过去。 夫妻两个走到大哥面前,马小璇十分恭敬地叫了声: “大哥……” 高仁源眉目微微舒展,冲马小璇点了下头,声音浑厚低沉: “路上辛苦了。” “多亏高新一路照顾,路上很顺利。” 高仁源又抬起目光,望向弟弟。或者说,望向弟弟怀里的这对龙凤胎。 看见可爱的孩子,高仁源向来严肃的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居然叫出孩子的名字: “高竟霜,高竟择,是吧?” 马小璇没料到大哥记得孩子的名字,笑着说:“是——霜霜,小择,跟大伯打个招呼。” 两个孩子躲在爸爸怀里有些畏怯,但听了妈妈的话,仍然乖乖地摆了摆手,算作招呼。 蒋慧娥连忙夸奖:“看这对小宝贝多机灵可爱,来,大伯母抱抱,抱着去拿糖吃好不好?” 蒋慧娥作势要去抱孩子,两个孩子都奋力发出不情愿的声音,一起搂住爸爸的脖子,死死拽着爸爸的衣领,生怕被人抢走。 这个动作引发了旁人一阵哄笑。 刚刚还紧张的气氛,随着这阵哄笑缓和了下来。 楼淑玉见兄弟两个仍然没有话说,也就不勉强了,生怕这兄弟两个再一言不合,破坏了大团圆的气氛,就拉着高智源往沙发上走: “智源,过来坐着歇歇吧,把孩子放下来。” 高智源借坡下驴,走到沙发前坐下,两个孩子一边一个放到腿上。 蒋慧娥为了拉近跟两个孩子的关系,端了一茶盘的瓜子花生奶糖酥糖来逗他们。 在一群人围着高智源和两个孩子时,楼淑玉悄悄把马小璇拉到一间相对安静的卧室里,似乎是有话要说。 果然坐下没多久,楼淑玉就握住了马小璇的手,劝道: “小璇,你们这次回来,就不要回去了,留下来吧?” “二姐……”马小璇这是第一次嘴上叫二姐,叫的却很自然,“我还没来得及写信告诉你,我跟智源过完年就要去申城了。” 楼淑玉一脸惊诧。 马小璇把高智源的工作调动和她考上申城政法大学的事跟楼淑玉说了,楼淑玉震惊的半天合不拢嘴。 她完全没有料到,这两人居然居然有这样的能力,把自己的工作和学习安排的如此妥帖。 尤其是这个弟妹,居然考上重点大学! 马小璇见楼淑玉久久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继续说: “智源和我决定到申城发展,到了那里,我们重新开始,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仁慈医院的院长,是我们在农场的老朋友,他也会照应我们。” 楼淑玉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伤心:“既然你们决定离开农场,为什么不回京城呢?回到京城,这么多哥哥姐姐都能帮到你们。还有,我再过几年就退休了,到时候我可以帮你们带孩子。” 马小璇见楼淑玉有些着急,便耐心地劝道:“二姐,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们不能这样一辈子庇护智源,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应该让他独当一面,他现在也有能力独当一面。 所以,让他去吧,他应当离开所有的庇护,自己去闯一闯这个世界,相信他,他会做的很好的,别为他担心。” 楼淑玉怅然若失,她原本一心想着等弟弟回来能好好弥补这些年对他缺失的照顾。没想到,这个弟弟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楼淑玉唯一的欣慰,就是弟弟的老婆,确实体贴聪慧,而且善解人意,比他们这些年长的哥哥姐姐更清醒、看的更长远。 不过楼淑玉仍然不放弃:“我知道该让他自己出去闯,但是回到京城,他仍然可以自己闯,我们不会胡乱插手他的事,你们再考虑考虑,好吧? 至于你上大学的事,你楼家的大哥最近被调到教育部工作了,你要是想回京城上学,可以让他帮忙转回京城的学校。” 第309章 兄弟两人之间的隔阂 马小璇笑了: “二姐,刚说了不要庇护我们,现在又要给我开后门。” 楼淑玉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在屋里说了会儿话,外面喊他们吃饭。 楼淑玉拉着马小璇的手站起来,一块来到外面客厅。 此时,客厅里的人已经走了一部分。 估计是人实在太多,家里安排不开,所以那些小辈的走了一些,只留下几个。 尽管如此,吃饭时还是坐了满满两桌,餐桌上一桌,茶几上一桌。 马小璇和高智源被安排在饭桌上,陪着大哥大嫂,还有另外几个年纪稍长的兄姐。 饭菜是专门请了厨子到家里做的,做的很丰盛。 姐姐和嫂子一个劲给他们夹菜,劝他们多吃,弄的马小璇连自己夹菜的机会都没有。 高智源却没怎么动筷子,任凭鱼肉在碗里堆积如山,也没吃几口,更不愿说什么话,全程冷着脸,像个透明人一样。 所以大家渐渐把他忽略,直接跟马小璇说话。 问了他们在农场的生活,聊了即将去申城的事,说了这届高考,又谈了最近的局势。 兄姐们都很惊讶,这个弟妹落落大方,谈吐不俗,而且很有见解,不论说到哪,都能分析的头头是道,比他们这些在天子脚下、甚至在机关单位里的人了解还透彻。 简直不可思议。 起初他们知道弟弟在东北结婚的事,高兴之余还稍稍有点惋惜,以为弟弟找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本地女人,估计只是长的漂亮而已,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啥大见识。 如今再看,不仅漂亮,而且有头脑,还居然考上了重点大学! 这是捡到宝了! 所以越看越觉得两人般配,越看越喜欢。 吃过饭,哥哥姐姐们仍然在一起闲聊,聊个没完,一直到天快黑了,才逐渐散去。 到了吃晚饭时,家里只剩下大哥一家五口,高智源一家四口,另外还有一个保姆,仍然很热闹。 可是,高仁源、高智源两兄弟始终冷着个脸,没和对方说过一句话。 无论蒋慧娥与马小璇怎么撮合,兄弟两人就像两条平行线似的,没有任何交点。 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个小家伙也到了睡觉时间。 蒋慧娥临时把他们安顿在高新的房间里,让高新去和他弟弟挤一张床。 马小璇进了卧室,开始给孩子脱衣服洗刷,高智源在一边帮忙。 正忙活孩子时,高新走到房间门口,说:“小叔,我爸爸叫你过去一趟,有话要跟你说。” 高智源给儿子脱衣服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他有什么话要说?” 高新倚在门口,双手揣在裤袋里,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你去就行了——你跟我爸今天一句话都没说。” 高智源继续忙活孩子,声音清冷道:“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马小璇见状,主动把儿子抱回自己身上,劝他:“大哥找你,你就去一趟吧。” 作为大哥,愿意放下身段主动示好,就证明大哥想打破兄弟之间这层冰,高智源要是再任性,就显得不知好歹了。 所以马小璇必须劝他去一趟。 “去吧……” 高智源十分幽怨地看了看媳妇儿,最后还是习惯性地听媳妇儿的话,跟着高新离开了。 来到一间狭小的房间里,大哥高仁源正坐在办公桌后面,面若冰霜,像座威严的冰雕似的,浑身向外散射着寒气。 高智源一看他这副德性,就想掉头离开。 想到回去后可能又要被媳妇儿赶回来,就忍了。 “把门关上。”高仁源说。 高智源听到这话,习惯性地浑身一紧,蓦地想起小时候挨大哥打,也是这么句话。 这都十几二十年过去了,这句话的威力居然还在! 高智源老老实实地把门关上。 “过来坐下。”高仁源又说。 高智源走过去,这一次却没有那么听话,就远远地站在办公桌对面: “有什么话直接说吧,说完我回去哄孩子睡觉。” 高仁源听到他这话,脸上的冰霜消融了许多,开始有了些暖色: “不错,知道疼孩子了。” “别说废话。” “你这什么态度?” “你到底想干什么?” 高仁源的脸又冷了下来:“从回来就没跟我说过一句话,你什么意思,我欠你什么了是不是?!” 说到最后,高仁源已经怒火冲冲。 高智源这暴脾气也压制不住了,提高了声音道:“你有事说事,我不想跟你啰嗦。” 高仁源坐在那,胸口不断起伏,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火气,但他声若洪钟的大嗓门还是无形中放大了他的情绪: “我到底还欠你什么,我已经给你平-反了,也给老两口平-反了,你们全都清白了,老两口也会隆重安葬,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说出来,不要故意甩脸子!” 高智源一听这个,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被突然弹响了,他怒喊道: “平-反有什么用,你能让他们复活吗?!” “好啊,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你还在为他们的死怪我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罪魁祸首,是不是?!” 一直站在门外的高新听到两人在屋里吵了起来,悄悄地推开门,想劝两句。 还没等开口,高仁源朝他吼道:“关门,给我滚出去!” 高新只好又默默地把门关上。 高仁源拍了桌子站起来:“你要是觉得他们的死是我造成的,你今天就替他们骂我一顿,我一个屁不会放,你现在就骂!” “难道他们该死吗?他们必须死吗?你当时明明也在大院里,你眼睁睁看着那群人欺负他们,结果你什么都没做,连他们死了,直挺挺躺在那,你都没有露过面,你的心肠怎么这么硬? 他们不是必须死的,他们本可以活下来,为什么,为什么就一定要死才行,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都是你见死不救造成的!” “是,是我见死不救,你告诉我,我怎么救,我能救他们几次?我救了他们,然后我们所有人跟着陪绑,这样你就满意了是吗?” 高智源凄然冷笑:“你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要救,自始至终,你想的都是怎么自保。” 高仁源嘴唇抖动,腮上的肌肉也跟着抽抽,他抬手指着对面的人: “高智源,你没资格说我!!” “是的,我没资格说你,你们所有人都有苦衷,所有人做的都是对的,但是爸爸妈妈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非死不可,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活下来,为什么他们一大把年纪了,不能寿终正寝,为什么要死的没有一丁点尊严?你告诉我,为什么?” 说到最后,高智源眼里已经饱含泪花。 第310章 重复的噩梦 高仁源脸上的肌肉仍在剧烈抽搐,他紧抿嘴唇,沉默了很久,才说道: “你以为所有问题都有答案吗?如果你想不通,你就想想,如果我当时不顾一切把他们救了,我会是什么下场?!” “你嫂子和你三个侄子什么下场,你姐姐,还有你楼家的哥哥姐姐,他们全家老少几十口人,会是什么下场?!” “你没看见大院里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那些被下放的人,有几个能平安无事熬到最后?” “是不是我们所有人陪着死了,你才觉得公平?” “你自己现在也已经为人丈夫、为人父母,如果换成是你,你会不会把你妻儿往火坑里推?” “如果你能不顾妻儿的死活任性妄为,那你就当我今天的话全是放屁!!” “如果你做不到,就给我闭嘴!你,没有资格教我做人!!” 高仁源声若洪钟,一字一句,震颤人心。 高智源的眼泪终于下来了。 他来不及抹掉眼泪,一转身,拉开门,冲了出去。 门外,蒋慧娥与高新要去追。 高仁源一声爆喝:“不要管他,让他自己反省反省!都是老爷子惯出来的坏毛病!” 蒋慧娥眉头紧皱走了进来,大声抱怨:“他没回来时,你天天惦记,他刚回来你就跟他吵,你非把他吵走了才安心吗?” 高仁源把自己摔在椅子里,垂着头,不再说话了。 另一间屋里,马小璇抱着孩子,也听到了兄弟两个吵架的声音。 她的心一直揪着,当她听到摔门而去的声音时,连忙把孩子放回床上,让保姆看着,她匆匆穿上棉袄追出门外。 来到门外,下了楼。 院里亮着几盏昏黄的霓虹灯,马小璇左右望望,没有看见高智源的影子。 “智源——智源——” 她一边找一边喊,却始终没有回应。 在楼前的一片空地上没有找到高智源的踪迹,她就往后走,来到后面那一排小楼。最后,终于在一栋小楼前的花坛里,看见一个黑影。 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她确定,那就是高智源。 高智源坐在花坛边沿,背后是几棵枝繁叶茂的冬青。 与高大繁茂的冬青相比,他显得单薄瘦弱、形单影只,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找到人,马小璇总算放心了,她一步步靠近,轻声叫道: “智源?” 高智源像是没听到一样。 等走到身边,马小璇才发现,高智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前面的那栋小楼。 马小璇看了眼那栋楼,小楼此时灯火通明,估计里面住满了人家,时不时传出说话声和广播声。 高智源突然开口说道:“媳妇儿,我以前,就住在这里,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马小璇这才明白高智源为什么会跑到这里,原来这里以前是他的家! 马小璇心里一紧,像有只大手在她心脏上使劲捏了一下。 她走到他身边,轻轻把他搂进自己怀里抱着,摸着他的头说: “智源,想家了你就说出来,想爸爸妈妈了,你也说出来,你不跟别人说,可以跟我说。” 高智源伸手抱住媳妇儿的腰,忽然哭了:“爸爸妈妈他们就死在这里,躺在门口,一动不动,不论我怎么喊,他们都听不到。是我不好,爸爸妈妈那么疼我,我什么都没为他们做过,我没保护好他们,是我不好!” 马小璇不禁潸然泪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再怪自己。” 高智源还是哭:“如果他们活着多好,我想让他们看看你,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也会喜欢霜霜和小择。” “他们在天上看着我们呢,看着你结婚生子,变成一个有担当的大男人,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爸爸,他们很高兴,为你感到自豪,真的,他们都看得到。” 高智源把脸埋在马小璇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马小璇就这样一直抱着他,直到他哭够了,不再哭了,又陪他坐了半夜,一起望着这栋楼,听他讲起小时候的事。 一直讲到楼上的灯全灭了,整栋楼与黑夜融为一体。 然后,插在心里多年的那根尖刺,终于开始软化。 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完全拔出来,但早晚有一天会在岁月的冲刷下逐渐被磨平。 到了深夜,高智源发觉身旁的媳妇儿已经被冻的嘴唇发紫,两个人手牵着手回去了。 —— 这天晚上,高仁源又重复了那个噩梦。 这个噩梦他已经重复做了好几年,每次都大同小异,而且混乱无比,没有头绪。 仿佛所有人处在一个动荡的球体里,所有人随着球体的滚动来回翻滚,不停翻滚。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他的老父亲和继母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死状凄惨。 几百张狰狞狂怒的面孔冲到楼下,疯了一样大喊,把人放出来,把人放出来! 哗啦啦—— 他家的玻璃被砸碎了,不停有东西扔进屋里。 而他,正拿着枪站在人群之中,一群人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冲来。 他很害怕,左右看看,忽然又看见他的弟弟倒在血泊里,被一群人围攻,眼看着要断气。 他举着枪朝人群大喊: 住手,我要开-枪了—— 我要开-枪了—— 有个人忽然转过脸,朝他狞笑: 你不敢开枪,你一开枪,就崩断了这根绳子,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高仁源这才看见,他的妻子孩子,兄弟姐妹,一共几十个人,全都悬在一根绳子上挣扎呼叫。 绳子下面,是万丈深渊。 只要绳子一断,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 怎么办? 开不开枪? 一边是即将送命的弟弟,一边是所有人的命运。 他该如何抉择? 他的世界越转越快,快的他眼花缭乱。 他的神经快要断了,脑子像要炸了一样疼,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咆哮,他被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 眼看着弟弟浑身是血,顷刻间就要送了命,他忽然把心一横。 子弹上膛,扣动扳机! 就在枪-响的那一刻,在绳子断裂的那一刻,他忽然醒了。 醒来浑身湿透。 ——为什么还是一样的梦,一样的场景? 为什么每次都要面对同样的抉择? 这些年,他几乎每晚都要在噩梦里做同样的选择题。 而这个噩梦的长短,取决于他犹豫的时间。 犹豫越久,噩梦越久。 而噩梦总是在他开-枪的那一刻结束。 躺在身旁的蒋慧娥再次被他吵醒。 蒋慧娥长叹一声,咕哝着问:“那么多年过去了,现在都结束了,智源也回来了,你怎么还在做噩梦?” “不知道。” 高仁源努力平定下剧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逐渐从梦里挣扎出来。 蒋慧娥又劝:“睡吧,都结束了,人也回来了,安心睡吧。” 高仁源却没有接着睡,他像往常一样,掀开被子下了床,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没有滤嘴的香烟,抽出一根,用火柴点上,走到窗口抽烟。 白色的烟圈缓缓上升,消失在头顶,悄悄染白了他的头发。 他试着感受这所房子里每个人的呼吸,心里沉甸甸的踏实。 抽完烟,等身上的汗晾干了,他重新回到床上躺下,闭上眼,在心里默念: 睡吧,已经都结束了。 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一个也不少。 第311章 回到农场 高智源和马小璇在京城一共待了四天。 来到这的第二天,高新开车带着他们在京城里逛了逛,去了几个比较著名的景点,还有高智源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地方。 高新特意带了照相机,每到一个地方给他们拍照片。 全家福,龙凤胎的合影,夫妻两个的合影,马小璇的单人照,叔侄两人的合照。 还让路人帮忙,拍了大合影。 足足拍了一整个胶卷三十六张。 逛完景点,又请他们下馆子,吃了京城特色烤鸭。 总之招呼的非常周到。 第三天,就是高老夫妇的落葬仪式。 在落葬仪式当天,京城早报特意刊发了一篇文章悼念老人家的丰功伟绩,新闻广播也在不同时间播报了这条新闻。 落葬仪式十分隆重,当天上午,几十辆汽车在陵园里停了长长一排,场面非常壮观。 许多胸前挂满勋章、老态龙钟的老功臣也前来参加。 还有高老从前的老部下,以及高仁源的战友和同僚。 熊湘本也特意从东北赶来参加。 高家和楼家的所有兄弟姐妹,以及小一辈的人,无一缺席。 吉时到时,一辆卡车把厚重的棺木运送过来,几十个人从车上抬下棺木,缓缓放进挖好的墓坑里,然后开始填土,栽墓碑。 一切井然有序。 高智源看着父母终于得以入土为安,终于以他们应得的方式结束这一生,他的内心终于彻底平静了。 棺木入土,石碑耸立。 所有人神情肃穆地对着墓碑三鞠躬。 落葬仪式结束后,趁着所有人都在,他们在陵园外面的阶梯上,拍了全家福。 高家兄弟姐妹四个,楼家兄弟姐妹五个,总共九人。 再加上他们的夫妻和子女,总共四十二口人。 年龄最大的是高家和楼家的两位大哥。 最小的,就是那对龙凤胎。 拍完合影,众人各自离开。 高智源和马小璇又被邀请去了楼家的大哥家里,在楼大哥家吃了饭。 楼家的哥哥姐姐仍然想劝他们回京城来,但高智源心意已决,他决定离开京城,到申城重新开始。 前半生过的混沌荒唐,一地鸡毛。 现在,他要彻底埋葬前半生的悲欢离合,到一个新的地方,和他爱的人开始新的征程,为新的目标奋斗。 哥哥姐姐们见他意志坚决、不容更改,就不再劝了。 只是告诉他们:“不管什么时候,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们,要记得你还有一大家人在京城。” 高智源很懂事的点头。 第四天,高智源和马小璇就启程离开了。 本来哥哥姐姐想多留他们住几天,或许可以等过完年再走。 可一来两个人还要回农场准备准备; 二来,正好可以和熊湘本一道回去,路上能有个照应。 走之前,高仁源特意把马小璇叫到屋里,认真叮嘱马小璇: “不要太惯着他,他就是匹野马,必须好好训,绳子和鞭子都在你手里。” 马小璇一脸乖巧地回答:“放心吧大哥,我会好好训的。” 高仁源又说:“从小到大,都是太惯了,父母惯,哥哥姐姐也惯,不管闯了多大祸,永远有人替他收拾烂摊子。 所以他有恃无恐,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坏毛病,到了申城,没人跟在他后面收拾了,尤其他是个当医生的,不能出任何差错,必须时时刻刻敲打他。要是他不听话了,就告诉我,我来修理,只有我能修理的了他。” 马小璇很感激这位大伯哥的良苦用心:“好,到时候他要是犯错了,我一定告诉大哥,让大哥教训他。大哥你也要保重身体,等我们有时间了,会带着孩子回来看你们。” 高仁源满意地点点头:“好,随时欢迎你们回家。我把他交给你了。” 马小璇从房间里出来后,高智源凑上来悄悄问:“他跟你说了我什么坏话?” 马小璇笑着说:“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高智源翻了个白眼,嗤了一声:“咸吃萝卜淡操心,他自己都一头白毛,看起来跟个小老头似的!” 两个人收拾了行李,带着孩子,带着哥哥姐姐们给的红包、照片、衣服,带着满满的心意离开了。 走的时候,姐姐们又是一通哭鼻子抹眼泪,拉着他们的手舍得不松开,再三嘱咐,等到了申城安顿下来,一定立马给这边写信,这边好给他们寄东西,有机会了,也能去申城看看他们。 马小璇都答应下来。 高新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催他们快上车。 高智源和马小璇才从姐姐的包围里挣脱出来,上了轿车。 高新开车送他们去火车站,在车站与熊湘本汇合,一起上了火车。 火车在熊湘本所在的城市停下,熊湘本又专门派了一辆吉普,直接把他们送回了农场。 一路颠簸,回到农场的家,马小璇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才走了没几天,感觉好像过了几个月一样漫长。 也难怪,这几天,走了很远的距离,见了太多人,发生太多事,每一天都满满当当。 最重要的是,高智源总算与家人和解了。 心里的疙瘩消一消除,高智源浑身的芒刺也少了很多,整个人变得柔和了,不再暴暴燥燥、骂骂咧咧。 此时,他们即将离开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农场。 对农场的人来说,他们走的太突然了。 说走就走,比知青的腿还快。 大多数知青们还被困在农场,想走走不成,他们一家说走就走了。 农场的祸害终于要离开了,这应该是一件喜闻乐见的大好事,可奇怪的是,所有人居然还有点不舍。 不敢想象,没了大胡子的农场,得变得多无聊啊? 除了大胡子,谁还能干出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让他们看戏? 还能上哪找这样的极品大胡子? 大胡子可是他们全农场的心头宝啊。 尤其是胡玮,知道高智源要走,伤感到不行,酒醉之后,又痛哭一场。 这么多年相依相伴,不觉得有什么,突然没了,就好像突然被砍掉一只胳膊似的。 以后和谁跑自由市场? 以后谁帮他打架出头? 有高智源在,就觉得自己是个有依靠的人。 没了高智源,身边空荡荡的,心里也缺了一角似的。 还有刘建业,他是万万没想到,总以为自己会比高智源先离开,还挺舍不得的。结果,好家伙,高智源比他先离开了! 而且腿那么长,一脚迈到申城,从一个喂猪的,摇身一变要成为医生了! 果然真人不露相。 第312章 申城的新家 黎梦梦就更不用说,马小璇他们母子三个几乎成了她精神的寄托。 没了马小璇,以后跟谁说女生之间的悄悄话? 谁来帮她追老马?! 黎梦梦想起自己壮志未酬,忍不住抱着马小璇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小璇,老马还没追到手呢,你就要走了,你走了,谁来帮我追老马,你说,老马为什么那么难追,为什么那么难追?!” 马小璇一边给黎梦梦擦眼泪,一边叹气:“哎,梦梦,这也是我没想到的,我没想到我爷爷会这么难追,对不起,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劝你追他。” “呜呜呜——什么日久生情,什么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马小璇你个大忽悠!” “我真没忽悠你,可能,日子不够久?或者陪伴的时间不够长?算了算了,还是别耽误你了,梦梦,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何必单恋一支花?” “哇——” 黎梦梦哭的更大声了:“鼓励我追他的人是你,现在你又劝我不要追他,你们爷孙两个故意坑我!”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马小璇一边拍着黎梦梦一边解释,“我也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可是,我爷爷一心修地球(种地),我也是拿他没办法,我天天催他找对象,他就是不肯找,真的,我尽力了。所以,及时止损吧,我爷爷就是个睁眼瞎!你别把大好的青春浪费在不识货的人身上!” 黎梦梦哭着摇头:“不行,我已经追了一年多了,我要是放弃,这一年不白追了吗?” 马小璇:“——”得,好好的大姑娘,魔怔了! 黎梦梦抱着马小璇哭了一场,哭完,把眼泪一擦,还是没有放弃。 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是老马太招人喜欢了,让她放弃,她做不到啊做不到! 马小璇劝不动黎梦梦,就去劝她爷爷,干脆挑明了劝,直截了当地问爷爷,为什么不肯接受黎梦梦。 黎梦梦到底哪里不吸引人了? 肤白貌美大长腿,性格直爽不做作,哪里配不上你了? 对这个问题,老马直接装聋作哑。 被孙女问急了,才信誓旦旦地说:“此生此世,我要把生命奉献给事业,奉献给农场,不会考虑个人问题!” 马小璇:“——” 无可奈何之下,马小璇索性谁也不劝了,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 她追,他跑,她再追,他再跑。 我就想看看你们怎么收场,到底谁先放弃?最后谁是大赢家? 不过,眼看着知青全面返城的浪潮越来越汹涌,不知道黎梦梦能支撑多久,有刘建业这个「人间清醒」在旁规劝,黎梦梦大概很难坚持下去。 到时候,这段感情还没开始就要结束。 想到这,马小璇又有些怜惜黎梦梦痴心错付。 年前年后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告别的气氛里,每天都有人请他们吃饭喝酒,算是告别宴。 几乎一天不落。 马小璇也走访了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人家,送了点小礼物表示心意。 她又给给爷爷准备许多吃的、用的,还有衣服什么的。 马小璇对爷爷比较放心,以爷爷的性格,在哪都能吃的开,在哪都会过的不错,不用她过多惦记。 而且爷爷如今在农场的地位,连场长都敬他三分,绝对没人敢找他麻烦。 过完年,正月初六,他们就收拾了行李,再次启程出,在农场男女老少的欢送中离开了农场,前往申城。 这次没有高新和熊湘本的特权为他们保驾护航,他们全靠自己一路摸索周转,走了四天才抵达申城。 尽管一路上他们有空间可以休息,行李也都放在空间里带着,但四天下来,到达申城时,仍然累的不行。 在空间里短暂休息了一下,两人去仁慈医院找何院长。 在一间会诊室里看到戴着老花镜、身穿白大褂,胸前挂着听诊器的何院长时,两人都有些认不出他了。 眼前这个受人尊敬的院长,跟东北农场那个身穿破棉袄、一脸咸菜色的劳改分子老何,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何院长还是何院长,见到他们时,甚至比在农场见到他们更加亲切和蔼。 对何院长来说,在他落难时得到了这两个年轻人的照顾,那是他一生难以忘记的回忆。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容易,雪里送炭很难。 在他人生最难的时候,是这两个年轻人伸出援助之手。 如果没有他们,自己可能早已死在东北农场,不可能再回到申城,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连他唯一的外孙,也会因为失去照顾,不知流落何方。 现在这两个年轻人不远千里、拖家带口地投奔他,他必定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子孙一样,不遗余力地照顾他们,回报他们当初对他的关照。 高智源和马小璇两人板凳还没坐热乎,何院长就拿了把钥匙,带他们去了提前给他们安排好的宿舍。 宿舍在医院后面一栋筒子楼里,这是医院的家属楼。 楼高三层,他们的宿舍在二楼。 上了楼梯,过了一个门,就是他们的新家。 何院长拿出钥匙打开门时,马小璇很激动,充满期待。 等开开门,走进他们的新家,眼前的一切简直让他们惊喜。 本以为新家会比较凌乱破旧,需要他们自己收拾,可是进来后发现,屋里已经被仔细打扫的干干净净,而且家具一应俱全。 一张双人铁床,铁床对面,是一张木制儿童床。 两张床中间,是一张两头沉的书桌。 靠墙有一个三开门衣柜。 屋子中间是一张圆形饭桌,桌边四把小椅子。 何院长说,房间是邵默亲自收拾的。 书桌、衣柜、饭桌和椅子,都是邵默每天利用放学后的时间打出来的。 马小璇摸着那些做工精细的家具,惊叹这已经是专业木工的水平了。 何院长把家门的钥匙郑重交给他们,让他们在周围熟悉熟悉,然后就回去坐诊了。 何院长走后,马小璇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快活地在铁床上躺了下来,兴奋地说: “智源,咱们有新家了,我喜欢咱们的新家!” 高智源也很满意,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条件。 他在床边坐下说:“我也喜欢。” 说着,俯下身去亲马小璇。 第313章 回到申城的新生活 两口子正伏在床上偷空亲热,就听外面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邵默大声喊: “姐姐,霜霜,小择!” 高智源听到动静,赶紧弹跳起身,可动作还是晚了一步。 邵默进来时,刚好看见高智源从床上坐起来,而马小璇也正躺在床上来不及起身。 邵默高兴的顾不得尴尬,冲进来笑着说:“姐姐,你们终于来了!” 几个月没见,邵默的变化也很大,从前在东北农场,邵默是个单薄瘦弱、神情忧郁的少年。 现在脱下臃肿笨重的大棉袄二棉裤,换上时髦的蓝色运动套装和白球鞋,头发梳成三七分。 再加上这段时间突然长高长胖了不少,整个人一副青春阳光大男孩的形象。 邵默来了以后,带他们在医院前后转了转。 邵默是在医院家属院长大的,对附近很熟悉,先带他们去了食堂,又去了家属院的小公园。 公园里有秋千、滑梯、跷跷板、单杠。 还有一个小型球场,球场上有几张乒乓球桌,两个篮球筐。 公共设施出乎意料的好。 霜霜和小择来了以后就不想走了,领着爸爸妈妈到处跑,玩跷跷板,滑滑梯,在球场外看一群孩子踢足球,忙的不亦乐乎。 看着孩子玩的这么开心,马小璇心里格外高兴。 来申城是来对了。 现在他们终于在大城市有了自己一席之地,有了新家,有了新职业,也有了新的身份。 接下来,就是要一步步适应新的生活。 在小公园里玩到很晚,邵默带他们去食堂吃了饭。 饭后,马小璇回到宿舍收拾东西,高智源被叫去准备接手新工作。 在东北农场,高智源种过地,干过兽医,喂过猪,还兼职杀猪匠,跑过自由市场,可以说干一行成一行。 所以何院长对他有信心,相信他的实力足以胜任医生的工作。 不过,在他正式上岗前,让他先跟着自己逐渐适应下,等通过严格的资质考核,才会让他正式上岗。 好在高智源不愧为天才医学生,尽管多年没碰过老本行,一上手就找到了当年的感觉。 没用半个月,他就迅速通过各项考核,重新披上白大褂,成为胸外科的高医生。 一年后,他拿起手术刀,成为科室的主治医师。 当时的手术还比较落后,尤其是切除食道肿瘤和肺部肿瘤的手术,创伤面积大,手术时间长,对主治医生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考验。 高智源凭借他在医学方面惊人的天赋,把每一场手术做的都像是件完美的艺术品。 尤其是他开过刀的伤口,别的医生动完手术,留下的疤痕就像一条可怕的大蜈蚣,但高智源动完手术的疤痕,又细又小,是他们科室一绝。 同科室的医生曾在马小璇面前夸奖,高医生的手,就是个人体缝纫机,缝出来的伤口整齐漂亮。 马小璇听到别人这么恭维,又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件小事。 那时候她刚认识高智源,在整理衣服时,见过高智源破的令人叹为观止的裤衩。 裤衩上补了几个大疤,补疤上针脚细密整齐,针线活一流。 马小璇一直以为,这裤衩是别的女人帮忙缝的,一直想问来着,又不太好意思。 后来渐渐就给忘了,现在突然想到,才觉得,那应该是高智源自己缝的吧。 可是当她向高智源问起这事时,高智源拒不承认自己曾经穿过那么破的裤衩。 这些全都是后来的事。 眼下,他们收拾好了新家,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又把两个还不到一岁半的孩子送到医院职工托管班,先让他们在托管班适应几天。 等孩子逐渐适应托管班后,大学也正式开学。 马小璇带着录取通知书、介绍信、粮油关系转移证明,到申城政法大学报到,正式成为恢复全国高考后第一批大学生。 大学校园离医院有段距离,她每天早起,匆匆洗刷就去食堂买了早饭,坐半个小时的公交去学校。 照顾孩子的任务全部交给高智源。 高智源带孩子起床,给他们穿衣洗脸,带他们吃饭,再把他们送到医院职工托儿所,然后才能去上班。 中午一下班,就要去带孩子吃饭,吃完饭再送去。 有时候遇到值班,没空照顾孩子,就只能让正在上高中的邵默帮忙。 每天忙到屁股冒烟。 他们刚在这边安顿好,就收到京城的哥哥姐姐寄来的包裹,有孩子的衣服玩具,吃的用的,粮油肉票,甚至还有京城的特色点心。 其实他们不缺吃穿。 原本在农场就存了几千块钱,空间里的物资还有不少,还存了很多从农场带过来的肉类和蔬菜。 加上他们的工资和学校补助,一家人的生活还是很富裕的。 让哥哥姐姐们不用寄那么多东西过来,哥哥姐姐还是源源不断往这寄,一如既往地惯着这个小弟弟。 后来,二姐楼淑玉到申城出差,特意到仁慈医院看望他们,见他们一家人生活的不错,感到非常欣慰。 马小璇也一直跟新盛农场保持联系,每个星期都写信回去,通过信件关注那边的情况。 自他们离开农场后,大批知青接连返城,农场人员流失非常严重。 学校没人上课,地里的拖拉机趴窝了,广播站没人,卫生室空了。 之前是有能力、有关系的走了,现在没有关系的人,也能办回去。 有些在当地结了婚的,为了返城不惜抛家弃子,办了离婚手续。 刘建业其实早就能办回京城的,但黎梦梦一直不肯走,刘建业怕他自己走了以后,黎梦梦别再去干傻事,所以一直在农场蹲着,每天催着黎梦梦离开。 再加上黎梦梦在京城的父母也催,而黎梦梦眼看着老马对她无动于衷,终于渐渐死了心。 最终,黎梦梦在巨大的压力下,只好忍痛放弃了这段感情,背上行囊,和刘建业一块回了京城。 知青们回城的手续,都是张文远给办的。 张文远在每个回城知青的准迁证上盖了章以后,最后终于也给自己的准迁证上盖了红红的大戳,把建设农场的艰苦任务,留给了其他人。 第314章 咱俩一起打光棍 张文远回到申城以后,特意到仁慈医院去看望何院长、邵默,还有高智源、马小璇一家。 农场的知青,大多来自三个地方,省城,京城,还有申城,所以回到申城的知青不少,足有几十个之多。 知青们为农场奉献了最好的青春年华,回城之后,他们之间不自觉地形成一种特殊的友谊,偶尔会碰面聚会,回忆当年在农场的艰苦岁月。 然而,回城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 回城知青面临着诸多现实问题,这些问题大同小异,不外乎工作与住房,以及其他因为工作和住房带来的困难。 张文远回城之后不到半年,突然有一天,他又到医院来找高智源和马小璇,告诉他们,他已经决定离开申城,再回新盛农场。 这个决定让高智源夫妇有些吃惊。 原来,张文远不但遇到了住房和工作问题,还遇到了感情上的打击。 张文远在农场时就悄悄谈了个对象,也是来自申城的知青,名叫王秋燕。 就是曾经跟黎梦梦在宿舍打架,互相扯头发的那个人。 两人在农场时,张文远是农场的干部,地位很高,王秋燕只是个普通农工,平时还要巴结张文远,对张文远非常好,可以说低眉顺眼、言听计从。 可是,回到申城后,两人的情况就对调了。 王秋燕顶了母亲在国营工厂的职,成为一名高高在上的国营大厂的工人。 而张文远的工作没那么顺利,回城后,一直在家当待业青年。 后来,张文远的母亲实在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在街道办一家小工厂的工作给了儿子,自己提前退休在家。 张文远无可奈何,只好去了这家作坊式的小厂子糊纸盒,每月只领二十块钱工资。 二十块钱工资,若在农场还能过的下去。 但在申城这样的大城市,吃饭都成问题。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因为自己的工作,他的地位一下子比女朋友低了很多。 一个是国营大厂的正式工,一个是街道办小作坊的工人,这等级一下子就有了高下之分。 从前王秋燕要捧着张文远,如今张文远落魄,王秋燕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变得爱理不睬。 张文远去王家时,王家人对他的态度冷冰冰的,言谈之中很看不起他这个街道办的工人。 这让张文远心里堵着一口气。 后来张文远的母亲眼看儿子要三十岁了,提出想让他们结婚。 结果,王家人落井下石,趾高气昂地提出,要结婚可以,必须有单独的住房,还要打全套家具,买齐三转一响,还要有电视机。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能要了张文远的老命,更别说全部置办齐了。 张文远越想越气。 心想自己在农场时,好歹是个摇笔杆子的干部,官衔不大,但是受人尊重,从来不会遭人白眼,哪里想的到,回城之后居然受这样的窝囊气! 张文远一边糊着纸盒子一边气。 他在东北多年,多少沾染了些东北人的暴脾气。 最后一怒之下,奶奶个腿儿,老子不伺候了! 张文远连跟他母亲商量都没商量,直接回了趟新盛农场,要求从申城调回来。 新盛农场正是缺人的时候,知道张文远想回来,当然一万个欢迎,当下就批了。 张文远又带着准迁证回到申城,在街道知青办把手续办了,户口也迁了。 悄悄办完一切,才把事情告诉他母亲。 他母亲气的呀——鸡飞蛋打! 好好的工作,就这么弄丢了,转了一圈,又回到那个荒凉的地方去受苦。 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只好让儿子回去了。 临走之前,张文远来到仁慈医院,跟高智源他们说了这事。 马小璇表示了理解与支持,又安慰了一通,然后趁这个机会,马小璇到百货商场买了点日用品什么的,让张文远带给爷爷。 张文远一路长途跋涉,回到新盛农场,继续担任原来的职务。 由于人手短缺,他一人身兼多职,办公室里的事务几乎全包揽了,包括广播站,有时临时充当会计。 秋收的时候,还跟着一块下田。 反正就是一颗螺丝钉,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钉。 多年以后,等农场的老一辈干部调走的调走,退休的退休,张文远和老马成了农场新一任领导。 两人联手,带领全农场的农工艰苦奋斗,一步步走出困境。 返城知青里,又重新回到农场的,不止张文远一个,还有一个人,黎梦梦。 黎梦梦和刘建业一起回到京城后,刘建业找了个公交车上卖票的工作,而黎梦梦就一直待业在家。 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农场,见不到老马,黎梦梦很不适应。 起初她以为时间长了就好了,可是时间越长,她越觉得割舍不下,怀念在农场能见到老马的日月。 虽然两人不是恋爱关系,但至少,每天都能见到老马,跟他说说话,听听他的声音。 现在,隔了千山万里,再也见不到老马了,整个人空荡荡的。 再加上没有工作,闲在家,人就更闷了。 后来,马小璇趁着假期,带了两个孩子回京城看望高家和楼家的哥哥姐姐时,按照她们俩写信的地址,抽空去看了黎梦梦。 黎梦梦一见到马小璇,仿佛又看到老马似的,漂泊不定的心思一下有了着落。 她当即下定决心,她要回到东北,回到新盛农场,回到老马身边。 她要盯着老马! 你想一辈子打光棍,那我就陪你打光棍! 咱俩合伙打一辈子光棍! 陪自己喜欢的人打光棍都是快乐的。 等马小璇离开后,黎梦梦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背着行囊,又飞回了东北。 回到老马的身边,跟他们一起建设农场。 其实,不是所有的知青都离开农场返回城市。 有些知青因为城里已经没了亲人,没有能接收他们的家庭,而不得不继续留在农场。 还有很多在本地结了婚了,被婚姻和儿女牵绊,只能选择留下。 其中,就包括王大林的媳妇儿田莉。 不过田莉是被迫留下。 第315章 毕业后的发展 返城风刚开始刮起来时,田莉就想回城。 但她跟别的单身女知青情况不一样,人家没有结婚,一个人想走就走,她已经在本地结婚生子,想走的话,除非离婚。 她在农场闹出了那么大笑话,也无法再回到学校教书,每天在家看人冷脸,日子非常难过。 所以只要有离开的机会,她绝对不会留恋这里。 可是,王大林就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无论她怎么央求,就是不同意离婚。 离不了婚,她就没办法办回城手续。 眼看着别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田莉终于在农场待不住了,偷偷返回省城的家里。 可是回到家后,因为没有户口,不能工作,也没有粮油定量,只能在家吃白饭。 短时间还行,日子久了,年迈的父母也养不起她,就劝她回去。 田莉走投无路,只能又返回农场。 离不了的婚和回不了的城,成了田莉一块心病,多年间,她就在两边来回穿梭。 她恨透了限制了她自由的王大林。 一直等到多年后,社会完全开放,人员可以自由流动,也没有计划经济的制约。 田莉终于彻底离开农场,没再回来。 她和王大林的婚姻,由于分居多年,自动离了婚。 而那时,田莉已经人老珠黄,也找不到稳定工作,只能四处打工养活自己。 东北大多数的农场,由于知青大返城遭受一次重创。 后来又因为开放市场经济,这些存在于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又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许多农场资不抵债,连农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大批农场彻底破产。 而新盛农场顽强地从这两次危机中存活下来。 第一次知青返城造成了用工荒,他们立即调整生产方式,大力招人,艰难地渡过困难时期。 后来遇到市场经济的冲击,他们农场也好长时间没适应过来,差点跟风搞了承包制。 是马小璇提醒爷爷,不能跟风搞承包。 一旦个人承包,农场就失去了体制优势,慢慢分崩离析。 单打独斗,成不了什么气候,新盛农场完全有实力走的更远。 只要尽快调整策略,尽快适应自由经济市场,团结起来打大仗,农场一定能取得更大的成功。 在马小璇的坚持下,新盛农场坚持住了。 后来,也是马小璇带领农场走出困境。 马小璇从政法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计经局工作。 她刚毕业,没有立即下海经商,因为那时候的经商环境并不好。 社会还没完全开放,个体户处处受到制约和打压,还不是经商的好时机。 她要先背靠国-家这棵大树,累积一定的经验、人脉,还有资源。 所以待在机关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她一边在计经局工作,一边伺机出手。 终于在半年后,等来了好机会。 计经局当时想与南方特-区贸易部展开合作,马小璇知道这一消息后,主动请缨,想接手这一工作。 在外人看来,这份工作又苦又累,而且需要抛头露面跟人谈合作,有点掉份,远远不如待在办公室当大老爷来的清闲舒适。 只有马小璇看出了这是个机会,所以她主动出击,正好没人跟她抢,这份工作就落在她的头上。 很快,马小璇作为申城计经局特派员,与特-区贸易部展开了合作。 马小璇亲自参与谈判,在计经局与南方贸易部之间周旋,最终双方达成了比较满意的结果。 由申城计经局批条子,从南方贸易部购入国外进口的机器,转手到申城去卖。 其实说白了,就是政-府机关凭借手里的权力,亲自参与进口倒卖。 利润由双方五五分成,计经局得一半,贸易部得一半。 而马小璇也非常精准地抓住了这个机会,跟计经局提出佣金分成,计经局所得实际利益的十分之一分给马小璇个人。 计经局那边也不确定,这项合作到底赚不赚钱,说不定还有可能赔钱。 经过短暂的考虑,计经局最终答应马小璇的要求,同意拿出十分之一利润作为佣金。 这样,马小璇就正式来往于申城与特-区之间,开始了她的生意。 她拿着计经局的条子,从特-区贸易部进口国外的各项精密仪器、家电、自行车等等。 一年下来,马小璇净挣十万。 而当时城市职工的月工资,才只有六十多块钱,高智源的工资也只有八十块。 这十万块钱,是马小璇挖到的第一桶金。 她的第二桶金,是从帮新盛农场卖大豆玉米挣到的。 当时新盛农场处在命运的岔路口,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 农场有产量高、质量好的大豆玉米,但由于不善经营,也不适应市场经济的残酷竞争与压价,一直面临亏损。 马小璇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一直在特-区寻找把这些优质的大豆玉米卖出去的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发现了机会。 南方人爱吃鸡,可是,喂鸡的饲料都是依靠外地进来的,因为本地不生产喂鸡的大豆玉米。 马小璇得知这一消息后,主动去联系养鸡场,去向他们推销东北的优质玉米大豆。 养鸡场那边见到马小璇带来的玉米大豆,觉得不错,而且价格也不高,愿意买,但问题是,从东北到南方,距离遥远,如何解决运输问题,这才是关键。 只要她能把大豆玉米运过来,养鸡场就会大量购入。 于是,马小璇又在东北、申城、特-区三地奔波,尝试解决这个难题。 在她的努力下,又凭借着计经局的背景,加上她灵活的手段,最终在申城一家航运公司,开辟了一条从东北到南方的航线,专门运输新盛农场的大豆玉米。 这样,既解决了农场的销售问题,又给计经局增加了一项业务,自己也凭借着这一业务赚的盆满钵满。 完美实现三赢。 新盛农场凭借这条销路,彻底打开局面,不但自家农场发展的红火,还兼并了附近多家已经衰败的农场。 到八四年时,马小璇已经身家百万,个人资产在申城能排到前十。 她也由最初的单打独斗,逐渐发展到十七个人的工作团队。 这十七个人,多数成为她创业初期的元老。 第316章 与计经局的交锋 马小璇的成功,是所有人没有预料到的。 尤其是她所在的单位计经局,更没料到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子,会如此的精明圆滑,居然能靠着计经局的便利,赚到了百万身家。 所以一个个懊悔不迭,早知道这项业务利润这么大,当初就该自己来担任这个特派员。 马小璇的成功,引起了计经局上下的妒忌与针对。 也有人提出想分一杯羹,还威胁她,如果不配合的话,就要撤销她的职位,把她调回来,断了她赚钱的路。 但是,谁能占到马小璇的便宜? 马小璇知道自己羽翼已丰。换句话说,就是她翅膀硬了,不必再留下来受计经局的气,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了,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辞职。 辞职后,凭着她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关系,自立门户,在特-区成立一家贸易公司。 并且,她很狡猾地带走了之前自己辛苦开辟出的销售路线,就是从东北农场往南方运送大豆玉米的销售渠道。 不仅如此,还顺便带走了团队所有人,把每个人的工资提高到原来的六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团队的小伙伴们被高薪工资吸引,自然心甘情愿地跟着马小璇走。 他们看出来了,马小璇野心勃勃,头脑聪明,跟着她发展,肯定比待在死气沉沉的计经局更有前途。 马小璇把人和大豆玉米的销售路线带走了以后,计经局的人大动肝火。 她这一招,又狠又绝,可以说把计经局在特-区这些年的根基全挖走了。 虽然这个根基,是马小璇一手创立出来的,但计经局的人以为,这都是背靠计经局的功劳。 没有计经局,她一个没有背景的人,能翻出什么浪花? 计经局的人咽不下这口气,决定给她捣乱。 捣乱的办法又原始又笨拙。 她不是把从东北农场的销售路线带走了吗,那就破坏这条路线,通过各种手段给航运公司施加压力,让航运公司不再帮她运输。 在计经局的压力下,航运公司妥协了,不再帮马小璇运送玉米大豆。 计经局又让其他运输公司联合起来这么干,一起抵制马小璇,就是要逼着马小璇把这条销售路线让出来。 这条路线,绝对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鸡,而且是无可替代的母鸡。 因为没有哪个农场有那么大的产能,能源源不断提供数量巨大的大豆玉米,只有新盛农场有这个实力。 所以必须把这条销售路线抢到手。 他们就不信胳膊能拧得过大腿,马小璇一个没有背景的人,能有多大能耐?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马小璇的手段和韧性。 面对这次危机,马小璇没有被吓到。 她先稳住了新盛农场那边,让农场把大豆玉米压一段时间,她想办法解决运输问题。 她瞄准了一家即将破产的航运公司,这家公司面临破产或改制两条路。 破产的话,似乎不太可能,因为公司还有不少工人。 如果破产,这些工人就彻底断了生计,直接下岗,到时候可能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 只有改制这条路可以走。 马小璇通过中间人,打进了这家公司的领导层,跟领导层商量,如果改制的话,她愿意购买百分之三十的社会股,而且会为公司提供一条航运路线。 航运公司的领导们已经走投无路,马小璇的出现,就像突然递过来一根救命的绳子。 没想到他们公司都惨成这样了,居然还有人愿意往他们公司投钱,所以决定死马当成活马医,接受马小璇入股。 在马小璇的指导下,濒临破产的航运公司很快完成资产清算,顺利改制,由原先的国营公司,转变成股份有限公司。 马小璇持股百分之三十,是最大的股东。 其他股份,都卖给了公司领导与工人。 身为股东,马小璇有决策权。 她当即申请开辟了一条由东北到南方的航线,继续把新盛农场的大豆玉米运到南方。 等计经局发现时,这条航线已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来回走了好几趟。 此时计经局的人再想通过施加压力,让这家航运公司放弃这条路线,已经不可能了,因为这家公司的老板就是马小璇。 但他们仍然不肯罢休,想方设法地给这家公司找茬,经常打小报告。 可是,他们发现,无论怎么绞尽脑汁的使绊子,这家公司始终安然无恙。 后来他们才得到小道消息,说马小璇在京城有神秘背景,想扳倒她可没那么容易。 计经局的人这才猛然惊醒,难怪马小璇有这样的胆量,敢一个人单挑整个计经局,原来她才不是没有背景的小角色! 相反,她的背景很神秘、很强大,只是她自己比较低调,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所以任何人都查不到。 计经局的人得到了高人指点,终于不敢再使坏,只能老老实实服输,眼看着马小璇事业做的风生水起,赚钱赚到手软。 解决了计经局的麻烦,很快,马小璇又开辟了第三战场。 八十年代,证券市场开始火热,她顺势而为,与人合伙开了一家证券公司,名为「天马证券公司」。 开办这家证券公司的过程,同样充满艰辛,因为这不是随随便便成立一家小公司那么简单,必须背靠政-府的力量才可以做到。 她做了大量细致的准备工作,动用了在京城的人脉,搜罗了许多关于这方面的人才,并且投入了手里所有现金,光是在京城参加上层领导召开的资-本市场经济大会,就足足花了三个月时间。 可以说付出巨大心血。 最终在她与其他合伙人共同努力下,成功创办了天马证券公司,马小璇出任这家证券公司总经理一职。 当时已是八十年代末。 进入九十年代后,马小璇又成立天马集团。 集团公司旗下业务涉足运输、贸易、证券、房地产、建筑工程、文化产业、医药、保健品。 进入千禧之年后,又逐渐涉足互联网领域,成立一家门户网站、一家购物网站。 马小璇的事业多面开花,成为第一位白手起家的百亿女富豪,之后是千亿富豪。 而她的「表里不一」也成为一大特色。 她的外表很具有欺骗性。 表面看起来是个娇软可欺、柔弱无辜的弱女子,实则是个手段灵活、作风强悍的霸道女总裁。 她的经商才能与心理战术以及对形势的预判能力,也在一场又一场不见硝烟的商战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第317章 回家了(全文完) 马小璇不仅事业上做的成功,家庭方面也没落下。 虽然常常因为出差,与老公孩子聚少离多。 但只要有时间,两边就会想方设法团聚。 还有他们一家人不论再忙,每年都会特意抽出时间,去京城一趟,再回东北一趟。 京城是他们的老家,有他们的亲人和朋友。 新盛农场也是他们的老家,也有他们的亲人和朋友,还有马小璇的事业。 这些年,在马小璇的商业运作下,新盛农场不仅大豆玉米远销南方甚至国外,其他各类农副产品也都取得不俗的成绩。 老马也因此被评为「反季蔬菜之父」和「第一农民」等等头衔。 在任大明被调走以后,老马当仁不让地成为新盛农场新一任场长,成为马场长。 张文远接替退休的杨主任,成为新一任农场主任。 两人齐心协力,在马小璇的指点与合作下,把新盛农场做成了本省龙头企业。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本省有三分之一的财政收入,与新盛农场集团有关。 所以最早一批在这打拼的人,都以自己是新盛农场的人而感到骄傲。 这个农场,最早是由杨主任、老梁等一伙转业官兵过来开垦的。 当时是五十年代末左右,来的时候,方圆上百里,一片荒草滩子,到处是沼泽。 是他们经过几十年开垦,一点点开垦出现在的规模。 最早开垦出来的地方,是通向场部的那条大路。 后来又开垦出一点,作为他们安营扎寨的家,就是后来的场部。 再往外延伸,就是一块块良田。 从无到有,从一亩,到十亩,百亩,千亩。 到如今,全-省总共有十几万亩土地属于新盛农场,他们总共兼并了六家衰败的农场,使这些农场起死回生,重新焕发生机。 给一大批人提供了就业机会与养老保障。 整个农场形成了一个体系完善的小型社会。 在新盛农场开垦四十周年的重要日子里,场长马识途与主任张文远决定举办一场盛大的庆祝活动。 邀请农场优秀骨干,社会各界人士,还有曾经为农场奉献过青春的知青们回到农场,一起度过这个重要的日子。 马小璇作为农场的军师与合作方,当然是最主要的客人。 还有高智源。 虽然大胡子的胡子早已没了,如今下巴刮的干干净净,可是大胡子的传说仍然在农场流传,并且有代代相传的苗头,所以必须邀请他也过来。 在农场人的心目中,大胡子永远是大胡子,是在农场喂过猪的大胡子,而不是什么国-内著名的胸外科专家。 庆典前一天,马小璇的私人飞机停在新盛农场新建的小型机场上,一家四口走下舷梯。 黎梦梦知道他们要来,早已提前在机场边等着了。 一看到他们的飞机,就跑上来。 两姐妹见面,紧紧抱在一起。 已经在上大学的高竟霜、高竟择姐弟俩上前叫了干妈,黎梦梦看着这一对漂亮标致的儿女,又忍不住一顿猛夸。 黎梦梦再仔细打量他们母子三个,惊叹道:“小璇,你是怎么保养的,看起来一点不像是两个大学生的妈,倒像是他们的姐姐。跟大胡子也不像夫妻了,像是他的小秘。” 马小璇噗嗤笑出来:“你故意逗我吧,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两人胳膊挽着胳膊一起朝外走,黎梦梦煞有介事地说: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不信你问问他们。” 身后的两姐弟说:“是呀,妈妈越来越年轻了,对不对,爸爸?” 高智源拎着行李跟在后面,使劲点头:“对对对,我老婆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就跟当年我第一次见她那样!” 黎梦梦玩笑道:“你还能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吗?” 高智源笑眯眯地说:“那当然,终生难忘,我看她第一眼,就认定她是我老婆。” 高竟霜、高竟择一起起哄:“哦哦哦,爸爸说情话的功夫了得哦!” 马小璇回头温柔地瞪了高智源一眼: 满嘴骚话就是改不了! 黎梦梦跟着哈哈笑了,又问:“住宾馆还是回小屋?” 马小璇说:“回小屋吧,我们每年回来,就想回小屋里住几天。” 小屋就是他们之前的那座小院,是他们一起建造的家。 马小璇刚来时,只有孤零零一间屋,屋外连院墙都没有。 是他们亲手做了砖坯,砌了院墙,后来又盖了另外几间屋子。 最近几年,由于农场效益好,周围修建了漂亮的小区住宅楼,那些陈旧矮小的土屋,几乎都被推倒了。 唯独留下他们的家。 小土屋每年都会精心维修,所以并不显得多么破败,至今仍然能住人。 马小璇每次回来,黎梦梦都会亲自提前把小屋打扫干净,她知道马小璇对这座小院有很深的感情,只要回来就住在这。 这次也提前打扫好了。 把他们一家人送到家门口,打开院门,黎梦梦就把钥匙交到马小璇手里: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怀念往事,安顿好了,就到办公室找我安排明天的活动,小璇你还要上台讲话别忘了。” “不会忘了的。” 黎梦梦离开后。 高智源和马小璇就站在门口,抬头望着他们的家。 那些本以为尘封的记忆,又都涌上心头,弥漫在两人之间。 高智源悄悄牵起老婆的手,笑着说:“亲爱的,我们回家了。” 马小璇也说:“回家了……” 两人手牵着手进了小院,回到了他们的家。 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夕阳西下,在他们身上洒下一层温暖灿烂的光圈,仿佛穿梭时间的迷雾,他们又回到了青春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