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海岛日常》作者：林阿律 文案： 林桃是棺材子，村里人都觉得她晦气 偏心的奶奶为了彩礼，要把她嫁给三个孩子的二婚男人当后妈 林桃不愿意去当后妈，认识了李成蹊，两人结婚前她坦白：我是棺材子，别人都嫌我晦气 李成蹊：现在是新社会，不兴封建迷信那一套 结婚后 林桃跟着李成蹊随军去了海岛 看碧波万顷，潮起潮落，提着水桶去赶海，收获海带、毛蛤蜊、螃蟹、海星…… 过上舒心的海岛生活 林慧重生了，上辈子她婚后被家暴过得凄苦，反倒是当后妈的堂妹林桃日子过得格外好 她给自己定了两个目标： 一是抢走林桃后妈的身份，代替林桃过上好日子 二是撺掇林桃嫁给上辈子的那个家暴男 后来，她眼睁睁地看着林桃嫁给了未来首长，成了部队最幸福的人，过得比上辈子还要好 而当了后妈，做着孩子出息孝顺美梦的自己，被熬成了黄脸婆，还把孩子给养废了，到头来重生了个寂寞 婚后日常养娃宠文，欢迎大家来感受七十年代的海岛生活~ 补丁：继子上辈子品德就有问题 内容标签： 美食 甜文 年代文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桃，李成蹊 ┃ 配角：《九零厂区养娃日常》求收藏 ┃ 其它：作者专栏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拒当后妈以后过上舒心海岛生活 立意：恶有恶报，重生也没用 作品简评： 林桃以‘棺材子’的名义长大，被重男轻女的奶奶所嫌弃。但她积极向上，作为七十年代的进步女性，她在海岛当校长，办女子学校，解救被重男轻女思想所压迫的女性，影响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本文节奏明快，以作者温暖细腻的笔触，让一个个人物翩然于纸上。通过充满了烟火气的日常，展现出七十年代的海岛生活，和那个年代下的人物、情感，值得细细品味。 第1章 1968年，五月初。 傍晚时分，层层叠叠的山峦与天空交接处，布满了粉橙色的云霞。 春末夏初的风已经有了丝暖意，河边的那棵百年桃花树上的花瓣经过风这么一吹，淡粉色的花瓣便扑簌簌落下。 林桃拧干手上刚洗好的一件小衣，将微微掉下来些许的衣袖又挽到了手肘处，再伸手将落在头顶的桃花拿下来，放进缓缓流动的河水里。 河水清澈见底，不一会儿，桃花就顺着河水飘远了。 收回目光，林桃继续洗衣服。 夏天的衣服薄，她又是个爱干净的，衣服自然脏不到哪里去，所以洗的很快。只剩下一条裤子就洗好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两个妇女的说话声。 两人见了正在洗衣服的林桃，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便搭话道：“林桃来洗衣服了啊。” 林桃听到这个声音，眉头便皱了起来。 她为了不在人多的时候来洗衣服，故意选了这个时候，没想到还是碰上了。而且跟她搭话这个朱婶子，还是桃花村里出了名的爱嚼舌头。 “是啊婶子，不过我洗好了正准备回去呢，你们慢慢洗。”林桃加快手中的动作，很快洗好了裤子，抱着木盆便准备走。 朱婶子笑笑，上下打量林桃。 别说，林桃这丫头，还真跟她名字似的，长得就跟桃花一样娇艳，皮肤也白嫩嫩的，那双眼睛说不上特别大，可亮晶晶的，就跟会说话似的，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听你奶说，她给你找了门好婚事啊？对方可是个军官呢，听说是个营长，手底下管了几百来号人，可气派呢，光是彩礼就给了二百多。阿桃你命可真好啊，你爸宠你，你奶也惦记着你，给你找这么好的婚事。你可不好忘恩负义的。” 林桃背对着她们，听到朱婶子的话，眉头皱了皱。 什么好婚事，对方是个营长不错，可他已经结过一次婚了，听说还有三个孩子。 至于她奶疼她，那更是胡说八道。那二百来块钱的彩礼，她连看都没看到。 她奶不把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都烧高香了。 但这些人又哪里不知道她奶对她的态度，不过是故意看笑话罢了。 林桃懒得解释，面上还是笑笑，四两拨千斤地说道：“朱婶子你这是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呀？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该不会是婶子你听错了吧？对了婶子，虎子哥今年也有二十三四了吧？还有狗子哥，也二十一二了呢，是不是该结婚啦？婶子看好了哪家姑娘呀？我还等着吃喜糖呢。” 几句话便说得朱婶子脸上的笑垮了下来，悻悻地撇了撇嘴，嘟囔了句“早着呢”，就麻溜的去洗衣服了。 谁不知道她男人的二婚头啊，前面那个生了两个儿子，如今都大了要结婚了，可她却舍不得掏讨堂客的钱，家里头正闹得厉害呢。 林桃见她老实了，抿唇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家去了。 别看林桃当着朱婶子的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实际上她心里头还是挺烦的。 几天前，她奶二话不说就拿了张照片甩给她，说是给她定了个亲。 一说对方多有本事是个军官，二说对方多大方给了二百块的彩礼，说得她都晕乎乎的，以为她奶转性子了。 从前不是最讨厌她了吗？怎么现在愿意把这么好的定亲对象介绍给她了？ 找了方姨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人是二头婚，快三十岁了，老婆刚死了一年不到，下面还有三个孩子。 方姨是嫁到他们桃花村的，娘家恰好就在那个村，所以知道的比别人多。 那个营长前一个堂客刚死了没一年，家里爹妈年纪大了孩子太多带不过来，所以才着急忙慌的让营长请了探亲假回来再找一个。 三个孩子，最大的那个五六岁了，最小的那个一岁都还没到，嫁过去就是专门伺候孩子的。 林桃可以肯定，她奶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嫁过去日子能不能好过。 她奶刚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就直接拒绝了，说自己年纪还小，怕照顾不好那么多孩子，别到时候结亲成了结仇，事情就闹得难看了。 她打算等她爸一回来，再跟她爸说说这事。 她爸是个复员军人，现在在运输厂上班，半个月之前出车去了，估计这两天就能回来。 林桃心里头想着事，只顾着低头走路，都没注意看前头的人。 还是她爸叫了她一声，林桃才注意到她爸已经在村口等她了。 林桃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笑意，甜津津地叫了声：“爸。” “想什么事情呢，连路都不看。”林常海伸手去接林桃手里的木盆，却被林桃躲开了。 她呶呶嘴：“我拿得动呢，爸出车一趟回来辛苦了，等会儿回了家好好休息。我还以为你明天才能回呢，没想到今天就到了。” 看着爸爸熬红了的眼，又忍不住的心疼。 出车就是这样，虽然是两个人换着开，可一趟开过去那么久，累人得很。 好在爸爸这回出了车之后，就能在家好好休息几天了。 “这回顺利，就早回来了一天。”林常海说道。 主要是没下过雨，比较好开。要是碰上下雨天，说不定还得晚点回来了。 林常海把手里的东西给林桃看：“爸这回去了杭城，看到好多漂亮的裙子，都想给你买，又不知道你穿着合不合适，干脆就扯了块布回来，你自己想做什么样就做什么样。” 林桃嗔道：“爸你又乱花钱了，我衣服够穿的，下回给自己买，别总惦记着我。” “你是爸的闺女，爸不惦记你惦记谁。” 父女两个一边说一边朝家走去。 林桃酝酿了一下，还是准备跟她爸说定亲那件事：“爸，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林常海：“你奶给你定了门亲是不是？” “爸刚进村门口就碰见你方姨了，你方姨跟我都说了。”见林桃眼中诧异，他解释道。 “阿桃你放心，爸决不会让你嫁去当后妈的。待会儿到了家，你别说话，爸去跟你奶说。谁乐意去当这个后妈谁去当，反正我们家阿桃不当。” 林常海语气坚定。 他家阿桃才十九岁，长得好看，又是读了高中的，条件可不算差。 他就算是在厂里给阿桃随便挑一个年轻后生，也比直接嫁过去做三个孩子的妈强。 林桃听罢，望向爸爸的眼中充满笑意。 从小，爸爸就是她的保护神，用伟岸的身躯替她遮风挡雨。 哪怕如今她长大了，从前看起来宏伟的如同大山的爸爸，如今也不过只比她高了一个头而已。 可在林桃的心里，爸爸永远是她最安全的依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此刻的林家的堂屋里，坐着林老太和林家大房的三口人。 林老太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下意识又问了一句：“阿慧，你刚刚说什么？奶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而被称作‘阿慧’的林慧，看着面前像是见了鬼的家人们，深吸一口气，重复她刚刚说的话：“奶，我说我想嫁给沈国斌。” 林老太气得差点晕过去，看着面前这个睡了个午觉醒来就犯浑的大孙女，粗噶着嗓子说道：“阿慧，你该不会是睡糊涂了吧？” “沈国斌他虽然是个营长，可他结过一次婚，底下可有仨孩子呢，你想嫁过去当后妈啊！？” 没错，林老太的确是看上了沈国斌营长的身份，和他们家出的二百多块的彩礼钱。可她打算让她讨厌的丧门星林桃嫁过去，而不是林慧。 林老太虽说重男轻女，可对林慧这个孙女还是喜欢的。 因为林慧长得最像年轻时候的她，就连脾气也像，她疼林慧不亚于疼孙子。 就凭她这么疼林慧的心思，又怎么舍得让她去嫁给个三个孩子的男人当后妈呢？就算是营长也不行啊！ 不止是林老太，林慧的爸妈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林慧。 哪有人上赶着去当后妈的？ 这不是傻吗？ 可林慧却目光清明，表情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我就是想过去当后妈。” 她刚刚可不止是睡了一觉那么简单——她重生了。 上辈子林桃嫁给了沈国斌，虽然是去当后妈的，可是却格外的幸福。 那三个孩子一个赛一个的出息，大的那个是湘城出了名的富商，听说钱多的都花不完，给林桃买了好几栋别墅，小的那个闺女好像是当了明星，连带着林桃都上过好几次电视。 可是她自己呢，如愿嫁给了现在机械厂副厂长的儿子赵跃进，本以为会过上好日子，谁知道没过几年张家就出了事，赵跃进非但不上进，还赌博酗酒，喝醉了还家暴。 原本觉得嫁的好的她，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最后，她看着电视里与她同岁，看起来却要比她年轻十几二十岁，光彩照人的林桃，心里就想，为什么当初嫁给沈国斌的不是她呢？ 如果，当初嫁给沈国斌的人是她该多好啊…… 接着，她就发现自己重生了。 重生到了现在，林桃还没有嫁给沈国斌的时候。 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只要取代了林桃这个后妈的身份，将来的好处还不都是她的？ 第2章 林慧心中有她自己的考量，可林老太几人听了她的话却急眼了。 疯了，这真是疯了啊。 林老太：“你说什么胡话呢！哪有人上赶着要去给人当后妈的！” 张红英：“妈你先别着急，阿慧肯定是还没睡醒，在说梦话呢。” 说完又瞪着林慧，急切切地问道：“阿慧，你嫂子厂里过两天不是要举办什么联谊舞会吗？你不是说他们副厂长的儿子一表人才，想趁这次跟他处对象？你嫂子托关系才给你搞到个名额，你说不去就不去了？” 林慧的哥哥和嫂子都是县城机械厂的工人，她以前去厂里找她嫂子的时候，见过赵跃进几次，心里头便记挂上了。 倒不是赵跃进这人长得有多好看，他满打满算也就算周正。 可他的家世不一般，他爸可是副厂长！ 光是这一条，就足以让广大女同胞们心动不已了。 林慧看上了赵跃进，哥哥、嫂子也都支持，毕竟他们家要是能够攀上这么一门亲，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 而林慧为了这次的联谊舞会，还特地花了十几块钱买了条新裙子，就为了在联谊舞会那天让赵跃进眼前一亮。 林慧模样长得不错，就是皮肤算不怎么白，为此，她还让她嫂子搞来一盒什么粉，说是擦在脸上能显白的。 总之，为了这次的联谊舞会，林慧的确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最后也的的确确在机械厂的一众单身女工人当中杀出了重围，如愿嫁给了赵跃进。 但这只是上辈子林慧的想法，这辈子的林慧一听到‘赵跃进’这个名字，心里就藏不住恨意，恨得牙痒痒。 上辈子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赵跃进拳头落下来时的疼痛她仿佛还能够感受得到。 林慧脸色难看的腾一下从马扎上站起来，不容反驳地说道：“我不管，我就要嫁给沈国斌！” 张红英气得要去掐林慧：“你脑子坏掉了不成？副厂长的儿子你不要，上赶着要去当后妈？你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林慧看着她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心想气死你也好过让我再嫁给赵跃进，去受他的毒打。 可是这些事情她又不能说出来，跟她奶和爸妈说她之所以一定要嫁给沈国斌，是因为她重生了？ 她亲眼看到沈国斌将来会高升，沈国斌的那几个孩子，他们口中的拖油瓶将来一个赛一个的出息？ 这可能吗？ 恐怕她奶第一个当她是鬼附身。 所以林慧只能冷着一张脸看着她妈不停地骂她，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意志坚决。 最后再次总结一句“你们都别骂了，再骂我也要嫁给沈国斌，就这么决定了，奶，你去跟媒人说清楚，我回屋休息去了。” 重生回来，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很多事情也因为年代久远也记不清楚了，她得好好回忆一下上辈子的事情，免得再出什么乱子。 她记得上辈子一开始林桃是不愿意嫁给沈国斌的，毕竟今年林桃也才十九岁， 林慧刚从堂屋走出来，就撞上了刚进院子的林常海和林桃两人。 林慧停下脚步，打量着林桃。 十骚扰岁的林桃，比她记忆当中还要好看得多，皮肤娇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腰肢纤细，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谁，谁的心里就忍不住心痒痒。 林慧心里闪过嫉妒，但一想到老天对她的好，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而她会趁这次机会，抢走属于林桃的一切，她心里的那丝嫉妒就随风飘散了。 林桃就算长得再美，可在赵跃进那个烂人的磋磨下，也会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吧？ 她重生回来，一定要嫁给沈国斌，再让林桃嫁给赵跃进！ 想到这里，林慧笑了笑。 林桃一来就感受到了林慧的打量，而且这打量当中，还有些不怀好意。 她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林慧为什么要这么看着自己。 但一想自己这个堂姐的性格，又明白了。应该是想到她就要去当后妈了，所以才幸灾乐祸吧？ 她抿唇，将脸侧到一边去，面上露出不悦。 林常海也感受到了女儿的不自在，将林桃挡在身后。 看着眼前自己这个被全家人宠坏了侄女，语气不太好地问道：“阿慧，你奶呢？我找你奶有事。” 林慧知道他找他奶是为什么事，于是说道：“二叔，我知道你找奶有什么事。如果你是要找奶说林桃不想嫁给沈国斌的事情的话，你可以不用去了。” 林常海一噎。 又听见林慧说道：“林桃，我知道你不想嫁去给人当后妈，没事，我已经跟奶说过了，我去嫁给沈国斌。” 林常海和林桃父女两人，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林慧竟然会这么说。 林桃眼中满是诧异，她甚至怀疑林慧是故意说反话讥讽。可她注意到林慧的表情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就更说不通了。 之前林慧不是一直喜欢机械厂副厂长的儿子吗？叫赵什么的？她一向不爱管大房的闲事，所以记不清了。 怎么林慧现在又说要嫁给沈国斌？ 林桃实在是不明白林慧是怎么想的。 就在这时，堂屋里的张红英和林老太也已经跟着走出来了，两人见了林桃，面色更加难看，嘴里都没什么好话。 张红英是骂林慧傻，脑子进水了，好好的副厂长儿子不要要去嫁给别人当后妈，想被别人笑话死是不是？ 而林老太看到林桃，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叉腰骂起来：“林桃，你可真是个害人精啊，你害得阿慧都要去当后妈了！” 林老太不喜欢林桃，林桃打小就知道。 对于林老太的骂她也早就免疫了，很多时候，林老太骂她她就装听不见，嘴里还哼着歌，每次都能把林老太给气死。 林常海却舍不得自己闺女被骂，板着一张脸挡在林桃前面，看着他不讲理的娘回道：“这怎么能怪阿桃？这门亲事可是你揽下来的，再说怎么阿桃就能去当后妈，换了阿慧就不行？！” 谁也不想自己十几岁、花骨朵似的闺女去当后妈，自己家的孩子自家疼。 他反正是不支持他家阿桃去当三个孩子的后妈，至于林慧为什么要那么说，会不会真的去，那就是他大哥家的事情了。 林老太咬着后槽牙，重重一摔门：“怎么不怪她？她是她妈死了之后才生下来的，这叫棺材子，一生下来就不吉利！是会给我们老林家带来晦气的！当初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把她给掐死了！” 是的，林桃是棺材子。 她妈怀她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头了，就这么不巧，人直接没了。 当时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林家直接办了丧事。 要不是恰好有个医生回乡探亲，知道了这回事之后，提出肚子里的孩子可能还活着，而林常海又恰好回家奔丧，听到了医生的话，林桃肯定是活不成了。 当时林家除了林常海之外，所有人都反对要把孩子剖出来。 是林常海从灶房里拿了把菜刀出来，嚷着今天谁要是敢拦着他，他就一刀劈了谁，就连他娘林老太都劝不住。 还好医生的判断是正确的，孩子剖出来虽然虚弱，但至少是活着的。 因为妻子喜欢桃花，所以林常海给孩子取名为‘林桃’。 林桃还没足月就被剖出来，所以小时候身体比较虚弱，是林常海抱着小小的她，挨家挨户的去有吃奶的孩子家，一口米汤一口面糊的喂养大。 村里谁若是敢背后提林桃‘棺材子’的身份，说她晦气，林常海肯定饶不了他。 就连林老太每次提起，林常海都跟她急眼。 “妈，我顾念你是生我养我的妈，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阿桃是我林常海的闺女，是阿蓉死了都好好保护的孩子，你以后要是再说她晦气，再说她是害人精这样的话，我就当没你这个妈！” 林老太看着林常海红着双眼，额前青筋暴起的样子，心中戚戚，到底是没再说什么了。 可一看林桃，还是忍不住不待见的哼了一声。 林桃也不示弱，脆生生地说道：“奶，主席都说过了，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封建迷信是不可取的。听说现在还搞封建迷信的人，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林老太一听这话，更加不敢说什么了。 村子的牛棚里还住着被下放的人员的，听说他们就是说错了话，所以才被下放的。她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不管是被抓去坐牢还是住牛棚，都遭不住。 林老太一走，林桃便跟着林常海一起回了西面的房间。 第3章 他们一家虽然还住在一起，但实际上大房和二房早就分家了。 原因是没分家之前，林常海上交了工资，可林桃总是吃不到好的，于是他一怒之下便闹起了分家。 东面的房间是大房的，西面的房间自然是他们的，中间的堂屋和旁边的那间正屋，则是林老太一个人住。 自从分了家之后，林桃父女俩的生活水平比之前高了不少，林桃也被养得越发好起来。 “爸，你出车一趟肯定累了，先去床上躺着休息会儿，我去做饭。”林桃一进门，先给林常海倒了杯水，“今天就吃炒腊肉吧，我去院子里摘点辣椒。” 林常海瞧着把家收拾的妥妥当当的闺女，心中满是欣慰。 再加上他出车半个月，的确是累狠了，一到厂里交了货就忙不迭赶回家来，此时还真有些困。 便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听闺女的话，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林桃则动作利落的去院子里，自己种的那一片小菜地摘了十来个青辣椒，又摘了两根丝瓜，打个丝瓜汤。 家里的腊肉都是过年的时候做的，村里杀了年猪，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一些。 他们家分到三根手指粗细的一条肉，林常海又用厂里发的肉票，外加跟同事换了些，凑了五斤肉票买了五斤肉，切成了两条，全部拿回家做腊肉。 腊肉先是用盐腌上一个月，再挂在灶房慢慢地熏，至少熏上一个月。 这样做出来的腊肉不但经放，而且格外的香。 丝瓜用来打汤很是鲜美，林桃做了两个菜，便去叫爸爸起床了。 父女俩坐在饭桌前，高高兴兴地吃了晚饭。 林常海连着喝了三碗汤之后，这才摸了摸肚子，满足地感叹：“阿桃的手艺就是好，爸出门在外，什么都不想，就想吃阿桃做的饭菜。” 厨艺被人肯定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林桃笑着收拾碗筷，打算去洗碗。 另外一边的大房家中。 饭菜都做好了，可林慧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林老太朝张红英看了一眼：“你去，再去叫叫阿慧，怎么连饭都不肯吃了。” 分家之后按理来说，林老太应该是大儿子家和小儿子家轮流吃饭，不过她实在是不喜欢林桃，林常海便每隔一个月给她三块钱了事。 张红英走到林慧门前敲门：“阿慧，赶紧出来，你奶叫你吃饭。” 房内，林慧坐在床上，朝外头回道：“我不去，你去跟奶说，奶要是不同意我嫁给沈国斌，我就一直不吃饭，我绝食。” 张红英快被这个任性的女儿气死：“你讨打是不是？” 林慧：“妈，难道你就不想找个军官女婿吗？沈国斌可是营长，他一个月工资可不低，至少是我哥和我嫂子工资的两倍！难道你就不眼红？你愿意让林桃嫁过去过这样的好日子？” 张红英：“可他结过婚，都有三个孩子了。” 要不是这样，林老太怎么会让林桃嫁过去？ 一嫁过去就要照顾三个孩子，可不是件容易事，更别说林慧还被林老太给宠坏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让林桃嫁过去是最好的选择。 彩礼钱到手了，也不用管林桃嫁过去能不能过得好。 “妈，我就想嫁给有孩子的人当后妈。”林慧在她妈彻底发飙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检查过了，医生说我生不出孩子。” 张红英惊了，拍了拍门：“你说什么？阿慧，你把门打开让妈进去说。” 林慧把门打开，就看到她妈张红英一脸慌乱的走进来，拉着她的双手打量她的肚子，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这是在哪儿检查的？哪个医生说的？怎么就生不出来孩子呢？” “我不是每次来倒霉肚子就特别疼吗？上回我去城里找嫂子的时候，嫂子带我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我宫寒，有可能生不出孩子。”林慧说道。 她上辈子没有孩子，但实际上跟赵跃进在一起的时候怀上过一个。 她宫寒，一结婚就开始喝中药，喝了两三年肚子才有动静。 怀上孩子已经很不容易，可那天赵跃进喝醉了酒，跟她吵起来的时候甩了她一巴掌，孩子流掉了，后来她再也没怀上过。 刚发现自己重生的那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能拿这个说事，当时林慧只能咬死了必须嫁给沈国斌。 刚刚想了一下之后，便找到了说服她奶的方法。 她这样说，她奶肯定同意她嫁过去。 张红英脸色难看，最终叹了口气：“行，我去跟你奶说，让你嫁给沈国斌。” 这年头，生不出来孩子无疑是家里的罪人。 林慧要是嫁人之后生不出孩子，就算结了婚也可能离婚。 但是沈国斌就不一样了，他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有儿有女不怕断了香火，就算林慧到时候没孩子，他也不会说什么。 张红英牵着林慧的手，去了堂屋。 把林慧不能生的事情说给了林老太听之后，气氛异常的沉重。 林成山盯着桌子一言不发。 林老太不停地嘟囔着：“怎么就不能生呢，怎么就不能生呢……” 最后咬牙切齿地说道：“肯定是林桃给方的，早说了她是害人精！” 林慧撇嘴：“奶……” 林老太：“行了行了，事情都这样了，也只能让你嫁过去了。我明天一早就出门去找媒人，让她去沈家庄走一趟。” 因为林慧不能生的消息，导致林家大房都没什么胃口，反倒是林慧没心没肺的，吃得津津有味。 张红英问：“那你嫂子厂里的那个联谊舞会怎么办？你嫂子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的，你就这么不去了，你嫂子那里怎么交代？” 林慧：“让林桃去。” 林老太第一个反对：“让她去？那不是便宜她了？！” 林慧知道林老太不喜欢林桃，可这个舞会林桃非去不可。 林桃要是不去，怎么能跟赵跃进认识，然后嫁给赵跃进呢？ “奶，瞧你说的，林桃她不是你孙女啊？她要是去了，被哪个领导的儿子看上了，到时候结婚的彩礼，还不是要给你这个奶奶啊。”林慧劝道。 林老太一寻思也是这么个道理，故而撇撇嘴没说什么了。 但心里仍然是觉得便宜林桃了。 吃过了饭，张红英去洗碗，林慧从堂屋里出来，说是要去找林桃，跟她说一下去联谊舞会的事情。 *************************** 林桃刚洗好澡，身上香香的，发梢有些湿，搭在胸前两侧。 平时总是扎成两个麻花辫的青丝，在散开后还有些微卷，显得她那张白净的脸蛋更加娇小。 林慧走到门口，恰好林桃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对上，她朝林桃笑了笑：“不介意我进去坐坐吧？” “坐吧。”林桃说道，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 她们两人虽是堂姐妹，可打小就不在一处玩耍，甚至小时候林慧还会带头欺负林桃，两人的关系甚至都比不上村里某些跟林桃关系好的姑娘。 林桃的房间不大，但胜在收拾的有条有理，干干净净。 林常海疼爱这个女儿，还给她新打了一副衣柜。 林慧走进去，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地说了联谊舞会的事情：“这个名额可是我嫂子好不容易才弄来的，到时候那里都是厂子弟。既然我决定嫁给沈国斌了，肯定就不去了，想着不如把名额送给你。” 林桃抿唇看着林慧，眼中满是疑惑。 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林慧了，前天林慧还在她面前故意炫耀要去参加联谊舞会，今天竟然把这个机会拱手相让，还自愿嫁给沈国斌。 要不是面前的林慧的的确确是林慧，就连声音都没有变化，林桃真觉得这个林慧是假的。 林慧见林桃不答话，劝道：“你今年下半年就该二十岁了吧？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自己找一个总比奶下回再给你介绍比较好，下回再让你当后妈，我可帮不了你了。” 这话说的好听，可林桃不会傻乎乎的以为林慧真想要帮她。 可林慧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到底想做什么？ 林桃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嫁给沈国斌？” 林慧笑了笑：“我去医院检查身体，医生说可能生不出孩子。我以为这病能治好，结果昨天又去了一趟，才知道根本就治不了。你想想看，谁愿意娶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堂客？我除了嫁给家里有孩子的人去当后妈还能怎么办？” 实际上她昨天去县城是买了能够让她脸上变白的化妆品，根本没去医院。 “沈国斌的照片我也看过了，他长得挺精神的，而且还是个营长，我寻思嫁给他也挺不错的，你说呢？” 林桃沉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的通了。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多么的高兴，尽管她一点儿也不喜欢林慧。 可是听见林慧说出‘谁愿意娶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堂客’时，她的心里感到有些悲哀。 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就是觉得，女人不应该被生不生得出孩子来而左右人生。 难道女人只配被分为生的出孩子的女人，和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吗？ 难道女人的价值，就仅仅是生孩子吗？ 显然不是的，就连主席都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 “这些话我说给你听，你可不要到处跟别人说。”林慧提醒道。 “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喜欢被人嚼人舌根子的人。”林桃说道，话里含有讥讽林慧的意思，因为相较于背后硕人坏话，林慧比她在行多了。 林慧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脸红了红，扯开话题：“怎么样？你到底要不要去参加联谊舞会？” “我再考虑一下。”林桃没有立马回答林慧。 林慧从椅子上起身：“那行，你好好考虑，不过最好这两天做出决定，因为联谊舞会就在大后天。” 第4章 林慧走后，林桃便带着林常海今天带回来的布料去了一趟方姨家。 天色已经晚了，林桃拿上手电筒，跟已经上床休息了的林常海说了一声，便出发了。 他们家离方姨统共十来分钟的路程，并不算远。 走得近了，便见到方姨家还亮着煤油灯。 屋内，林蔓蔓正在煤油灯下看书，方姨也就着煤油灯在编竹背篓。 林蔓蔓是方姨的女儿，今年十六岁，本来该在读初中的年纪。 可自从两年前的运动开始之后，学校就闹起了罢课，当时就读高中的林桃和初中的林蔓蔓就都回家了。 林蔓蔓见了林桃，赶紧放下了手中的书，从椅子上站起来，高兴无比：“阿桃姐来了，快坐快坐，我去给你倒水喝。” 林桃小的时候，林常海既要工作，又要带孩子，有些顾不上来。林老太又是个指望不上的，林桃便常常在林常海去上班的时候去方姨家。 说起来方姨也是个命苦的，在林蔓蔓才三四岁的时候，男人就病死了。 林蔓蔓和林桃同病相怜，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 见了林桃过来，方姨手中的活不停，脸上却是带了笑意：“阿桃来了啊，你爸爸跟你奶说了那事没有？你奶咋说？” 林桃便把林慧要嫁给沈国斌，以及把去参加联谊舞会名额让给她的事情都跟方姨说了。 方姨说道：“其实林慧有句话说的没错，自己找总比别人介绍强。方姨是过来人，也不瞒你，当初方姨嫁给蔓蔓她爸就是媒人介绍的，我们那个时候就是典型的‘盲婚哑嫁’，婚前总共就见了两三面。”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新华国新社会，你要是能有机会自己找个喜欢的，总好过别人介绍的。你爸是个大男人，不懂小女孩的心思，你奶那个人靠不住。要我说，你就趁这次联谊舞会的机会，去好好认识认识那些厂子弟。要是能嫁进城里，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其实林桃心里也是这么个想法，等着媒人介绍，还不如自己找个喜欢的。 方姨再这么一说，也算是坚定了林桃内心的想法。 “方姨，你说的是，那我去。” 林蔓蔓很快给林桃倒了杯水过来：“阿桃姐，上回你借我的书我都看完了，我这就给你拿去。” “不着急，我这回过来，还想借你们家缝纫机用用，我爸给我带了块布料，我想给自己做条裙子。”林桃说道。 “那行。”林蔓蔓点头，又去把煤油灯拿起来，放到了缝纫机边上。 这样一来，林桃做衣服时就能看的更清楚了。 在家里的时候，林桃就大概量了一下布，这么一大块布，可以做两条裙子了，剩下的布可以给林蔓蔓做一条。 林桃做衣服的时候，林蔓蔓就坐在边上看书，两人格外和谐。 林桃做衣服的手艺是跟着方姨学的，她人聪明，学东西快，早几年就可以自己做衣服了。 方姨对林桃放心，便也没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林桃将布裁出来的时候，方姨已经将手中的竹背篓给编好了。这竹背篓她编了两天了，等赶集的时候可以拿到集上去卖掉。 她也没闲着，刚做完又进了灶房。 灶上小火炖着，把盖子一掀开，香味便扑鼻而来。 林桃手中的动作不停，笑问了句：“方姨，什么这么香啊。” “是猪心。”方姨应道，她手里拿着两个小碗，碗里分别都夹了几块猪心和半碗汤，再洒上些许碧绿的葱花，看着便更有食欲了。 她递给林桃和林蔓蔓各一碗，说道：“今天隔壁公社正好杀了猪，我特地过去买的。猪心补气血，等会儿你给你爸带点回去。” 林桃并不推辞，吃了一块猪心，口感有些韧，但并没有肝脏独有的腥味，很好吃。 “谢谢方姨。” “说什么谢，听起来生分。”方姨嗔了句，便拿了个铝饭盒去打包猪心。 的确，他们说是两家人，实际上早就亲如一家人了。 就比如这布料，林桃心里头很清楚，她爸是故意多买一些给林蔓蔓的。 布料裁好了之后，做起来就比较简单了，没多会儿工夫就做好了两条裙子。 两条裙子的款式都差不多，不过林桃比林蔓蔓高些，所以她的那条裙子长些。她拿起来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看起来刚刚好。 剩下的一条递给林蔓蔓：“蔓蔓，你比比看长度怎么样。” 林蔓蔓从书中抬起头来，表情诧异：“阿桃姐，怎么还给我做了呀。” “这布料做两条裙子正好，快去比比看。”林桃说道。 林蔓蔓听她的拿着裙子比了比，长度正好快到小腿，刚好合适。这块布料是蓝底白花的，又衬肤色，正衬她们两个小姑娘。 “好漂亮，谢谢阿桃姐。”林蔓蔓很喜欢这条裙子。 林桃走的时候，方姨将铝饭盒用一块棉布包着递给她：“包紧实点，别把香味漏出来了，惹别人闲话。” 林常海和方姨两人，一个是寡妇，一个是鳏夫，村里早就有人传他们两个的闲话了，所以方姨才更加谨慎。 “我知道了方姨，蔓蔓，你们进屋去吧，我回去了。”林桃点头。 “路上慢点。”方姨交代。 直到看不到林桃的身影，母女俩这才进屋去了。 **************************** 目前的天气属于白天热，晚上凉。 林桃回了家之后把铝饭盒拿出来，将猪心倒在了碗里，用罩子罩上，放一个晚上也不会坏。 等到第二天林桃起床之后，煮了点自制米粉，再把昨晚上的猪心热了热就着当臊子吃。 林常海昨晚睡得早，扎扎实实睡了一个好觉，整个人才感觉有了精神，没那么累了。 早上一起来，就闻到了灶房里传来的香味，走过去就看到林桃正在热菜。 吸了吸鼻子，问道：“阿桃今天烧了什么这么香？” “爸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林桃回头看了一眼林常海，答道，“这是炖猪心，昨晚上方姨让我带回来给你补身体的，热一热就能吃了。” “你方姨做的？好，我去洗把脸。”林常海说道。 吃早饭的时候，林桃也跟林常海说了联谊舞会的事情。 对于这事，林常海自然是支持的，闺女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去联谊舞会看看，不管成不成，去了总比不去好。 不过对于林慧把联谊舞会名额送给林桃这事，林常海也十分好奇，他这个侄女竟然会主动帮阿桃了？难不成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对于林常海的疑问，林桃也没办法解答。 她只能猜测，可能是她奶让林慧这么做的吧。毕竟林慧打算嫁给沈国斌，那联谊舞会的名额就浪费了，还不如给她，毕竟她要是去了之后真成了，那她奶还能在彩礼上面赚上一笔。 就凭她奶为了二百块彩礼，就打算让她嫁给三个孩子的男人当后妈这事上看，估计是错不了了。 她哪里晓得，如今的林慧并不是从前的林慧，打的又是什么坏主意呢。 ************************* 再说另一边，林老太昨晚上一整晚都没睡好。 一想起林慧不能生的事，心口就疼。 感叹她大孙女可真命苦，好好的闺女，怎么就不能生呢？ 怎么不能生的人不是林桃呢？ 可感叹归感叹，第二天一早，她还是老早就出了门，去了张媒婆家。 也不拐弯抹角，开口就直说了想把林桃换成林慧的事情。 张媒婆有些为难地说道：“婶儿，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上回我都直接把你小孙女的照片给送到人男方家里去了，他们是看了照片才同意的。现在你又跟我说，要把小孙女换成大孙女，咱这可是结婚，一辈子的大事，又不是买菜，把白菜换成萝卜的小事，哪有这么随便的啊？” “婶怎么能是故意为难你呢？咱们附近这几个公社的，谁不知道你张巧嘴说媒是最厉害的啊？凭着这张巧嘴，牵了多少媒，拉了多少线了，还能有你办不了的事情？” 林老太把手里拎着的那包桃酥塞进张媒婆的怀里：“再说了，我也不会叫你难办的。你再过去的时候，就跟他们说，我小孙女的身世不吉利。她妈怀她的时候人就没了，她是进了棺材才被一个医生给开刀从她妈肚子里取出来的。” “还有这回事？婶子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怪吓唬人的。”张媒婆听得吓了一跳，平白觉得大中午的身后就是一凉，“这人都死了，还能生孩子？” 林老太：“可不，那孩子命硬，不吉利。” 张媒婆寻思着不吉利你还让我给她说亲，还不提前告诉我，这不是害人么。 可明面上到底没表现出来，只道：“行，那我知道该怎么说了。婶，你把你大孙女的照片拿来了没有，换了人我也得让男方看看照片不是？” “带了带了，给，我这个孙女打小就漂亮，要不是她……”林老太差点说漏嘴，“要不是她看了沈营长的照片一眼就看上了，愿意嫁过去当后妈，我可舍不得。” 张媒婆接过照片一看。 心道大孙女长得可不如小孙女好看，不过大孙女单拎出来也算不错的了，不难看。就是她先看了小孙女的照片，再看大孙女的就有些看不上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珠什么玉什么的。 张媒婆也没读过几年书，实在想不起来就作罢了。 将照片收起来，送林老太出门：“那婶儿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5章 张媒婆很是负责，林老太才走没多久，她就出门去沈家庄了。 桃花村跟他们村隔了两个公社，林老太一大早出门，到了快中午才到。沈家庄就隔得远了，要是不早点出发，保不齐晚上都回不来了。 好在张媒婆的运气很是不错，走出村没多久就遇上一辆去沈家庄的牛车。 到了沈家庄，张媒婆就直奔沈国斌家。 好在这不是农忙的时候，到了家里人都在，张媒婆就跟沈国斌他爸妈沈老头和沈老太说了换亲的这回事。 一开始两个老人听说要换亲还纳闷，不同意。 毕竟他们可是看过林桃照片的，那小姑娘模样可长得周正，就跟画上面的仙女儿似的。 听说还读过高中，识文断字的，才二十岁不到。 要是真能嫁给他家三娃，那可真是好得不得了了。 这样的姑娘教出来的孩子，那能没出息啊？ 可是一听张媒婆说起林桃的身世，两老人互看了一眼，立马就在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换亲，这亲必须得换！” 棺材子，多不吉利啊！ 虽说现在主席倡导的是打倒牛鬼蛇神，封建迷信不可取，但他们这些乡下老人哪里懂这些。 沈老头：“那换亲的话……这个姐姐没有什么不好的吧？” 张媒婆知道她的意思，当下就保证道：“婶儿，这回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肯定没有瞒着你们的了。而且之前那个妹妹，其实也不算故意不告诉你们，这不是主席倡导反封建迷信吗？所以当时他们家没说，后来想来想去觉得这样做不好，这不马上就来找我了。” 沈老头：“好好好，那就好。” 沈老太看着林慧的照片：“那就换吧，换成姐姐。这个姐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看着舒服多了。” 张媒婆四下看看，发现没有沈国斌的身影，问道：“不用跟沈营长商量一下？” “三娃带着孩子上卫生所看病了，孩子小了没有娘伺候可真是不行，前两天病了，现在都还没好全乎。不过这事我们拿主意就行了，不瞒你说，你之前拿来的妹妹照片三娃都还没看过呢。” “娃他娘生老三的时候出了岔子，大出血人没了，三个孩子都没人带，三娃现在最着急的就是能给娃们早点找个后娘。他自己对这方面倒是没什么要求，只要心疼娃，能对娃好就成。但是我觉着，我家三娃再怎么说现在也是个营长了，就算给孩子找后娘，那不也得找个能拿得出手的，歪瓜裂枣的可不行，到时候去随军，别人不得笑话我家三娃啊？” 张媒婆附和：“婶子你说的是，咱们当父母的当然都是替孩子着想的。婶子你放心好了，这个姐姐也是读了高中的，比妹妹可差不了，准能把孩子们教的一个赛一个的出息！”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那就这么着。” 沈老太连说了三个好，便一锤定音，把林桃换成了林慧。 等到沈国斌带着孩子从卫生所回来的时候，沈老太就跟他说了换亲的事情。 一开始听说换亲，沈国斌的眉头皱了皱，并不赞成。 他虽说没看过林桃的照片，更没见过她真人，提不上有什么感情，但是换亲这件事，说出去不怎么好听。 但沈老太又说了什么林桃是棺材子，命硬克孩子，还说林慧喜欢孩子，保准被孩子好，肯定能教出有出息的孩子之类的。 想了想，沈国斌就随两位老人家了。 他是军人，是坚决抵制封建迷信的，所以压根不信什么棺材子命硬克孩子的说法。 可是，林慧要是真像他爹娘说的那样，能够对他的几个孩子好，那他是愿意换亲的。 ************************** 换亲的事情就这么成了。 林慧从她奶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心情大好的她又去找了林桃。 林桃正在做剁辣椒，她将洗干净晒干了的小米辣和另一种没那么辣的红辣椒放进石臼里，再放点大蒜子就进去，便开始舂辣椒。 这样舂出来的剁辣椒，比直接用菜刀切出来的要更加入味，更加香。 湘城人最爱吃辣椒，离了辣椒可不行。上回林桃做好的剁辣椒还没吃完，就赶紧做上新的了。 刚舂好的剁辣椒还不能直接吃，得洒上盐和冷油搅拌均匀，然后放进罐子里腌起来，过个十来天吃最好，否则辣的受不了。 林慧搬了个小马扎在旁边坐着，问她：“怎么样？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到底去不去？要是不去的话，我可就去跟我嫂子说了。” 她怕自己太热情了，让林桃怀疑她的居心，反而导致林桃不去了，所以故意这么说。 林桃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着林慧，抿唇问道：“我去，你想要什么好处？” 她不相信林慧会这么好心的帮自己，林慧肯定不会就这么白白的把名额给她的，就算是她奶让的，按照林慧的性格，也会趁机从她这里拿点好处。 至于这好处是什么，那就得看林慧怎么说了。 林慧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毕竟林桃不知道她重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她让林桃去参加联谊舞会，实际上只是想让林桃嫁给赵跃进，过她上辈子过过的苦日子罢了。 所以从林桃的角度来看，她是没有这么‘好心’的。 “是，虽然说我也去不了联谊舞会了，但也不能白给你。你做的剁辣椒那么好吃，要不然给我也做一罐？”林慧盯着林桃舂辣椒的那双白净的手。 就好像看到了上辈子在电视里，戴着珠宝首饰的林桃。 她的胸口有抑制不住的嫉妒，但一想到沈家已经同意换亲，这辈子嫁给沈国斌的将是她，将来过好日子的人也会是她—— 她的心里舒畅了。 林桃没想到林慧的要求竟然这么简单，意外地答应了：“好，等会儿我做好了你来拿。”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林慧从小马扎上起身，“对了，你有没有好看的衣服？要不要我借给你？” 上辈子她就是穿着那条裙子去参加的联谊舞会，赵跃进没出意外的喜欢上自己。 她想把裙子借给林桃，让林桃一眼就被赵跃进看中，就如同上辈子的她一样。 林桃直接拒绝：“不用了，我有。” 她穿不惯别人的衣服，更别说对方还是林慧。 “那好吧。” 尽管如此，林慧也没有多失望。 毕竟林桃长得比她漂亮多了，就算不穿那条裙子，赵跃进也一定会喜欢上的。机械厂的那些女的，根本就比不过她…… 而赵跃进又是这次舞会里，不论是长相还是家世都是最优秀的，要不然上辈子的她也不会一眼就看中赵跃进。 到时候，林桃肯定也不会拒绝赵跃进的吧。 **************************** 很快就到了联谊舞会的那一天。 林桃虽然也看重这个舞会，但最多就是穿上了自己新做的那条长裙子，平时随随便便扎起来的辫子，今天用心了许多，还注意看了看两边有没有对齐。 这对于她来说就已经是打扮过了。 可是方姨一看到她就说不行，得好好打扮打扮才行。 “我记得我结婚的时候，梳的那个头发就挺好看的，要不我给你梳一个吧？” “方姨，不用那么麻烦了，只是去参加舞会，又不是结婚……” 林桃被方姨按在椅子上做了好一会儿，可方姨梳到一半忘记后面怎么梳了。毕竟年代久远，又是别人给她梳的，她记不住也正常。 最后林桃还是重新将那头乌黑柔顺的头发扎成了两条大辫子，垂在胸前，朝方姨说道：“还是这样舒服。” “好好好，那就这样。”方姨把林桃送到门口。 林常海还在休息期间，专门借了一辆二八大杠来送闺女去机械厂。 方姨：“路上小心着点。” “好嘞。”林常海应了声。 林桃朝方姨挥挥手：“方姨，你快回去吧。” 到了机械厂的门口，林慧的嫂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机械厂比林常海所在的运输厂要大得多，算是湘城最大的国营厂了。 因为这次的联谊舞会，原本是休息日的今天，机械厂门口也有不少精心打扮过的那女工人们，拿着工作牌经过检查再进去。 第6章 “二叔，阿桃，你们来了。”嫂子名叫周梅芳，结婚之后两口子就住在厂里分的房子里，很少回乡下。 对于林桃的身世她很清楚，但正是因为她不怎么回乡下，平时不需要怎么跟林桃相处，所以对她并没有什么意见。 大房跟二房不和那是他们的事，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作为侄媳妇，该尽到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阿慧已经跟我说过这事了，走，嫂子带你进去。”周梅芳朝林桃招招手。 算不上非常亲近，但已经算很不错了。 周梅芳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林桃身上。 掐腰的长裙显出林桃纤细的腰肢，款式普通的裙子穿在她的身上，总感觉多了几分味道。她的皮肤白白嫩嫩，一点儿都不像乡下姑娘，眉眼儿弯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两个小梨涡。 这样的姑娘笑起来最好看了。 就这么微微一笑，就能把人魂儿给勾走似的。 周梅芳心想，待会儿林桃一进去，厂里的那些小年轻们，保准眼睛都得看直了。 林桃对这位堂嫂的印象也不错，朝她抿唇笑了笑，又回头朝林常海说道：“爸，要不你先回去，等结束了我自己回家。” 林常海摆摆手：“没事，你别操心爸。” 周梅芳领着林桃走到门口，跟检查工作证的那人说了几句，那人就直接让林桃进去了。 周梅芳交代道：“今天这个联谊舞会主要是为厂里的单身工人们准备的，除了个别领导，去的都是没结过婚的，我结了婚就不进去了。待会儿你跟着大家走就成，也不用紧张，就当是来玩的，多认识几个朋友也行。” 林桃点点头：“嫂子我知道了，谢谢嫂子。” 周梅芳笑了笑，摆摆手说了声‘都是自家人，谢什么’便转身走了。 林桃则是跟着那些特意打扮过的女工人们一起朝东面的一个大门处走去，那儿应该就是举办舞会的地方了。 虽然林桃是第一次来机械厂，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联谊舞会，但她心里倒也没有多么紧张。她是半个苗族人，也会跳苗族舞，心想舞会什么的，应该也没什么。 可等到进入了大堂之后，就有些傻眼了。 大堂内放着音乐，男女配成对，跳着她没见过的舞蹈。 林桃进了场之后，只能找了个位置坐着，先看别人怎么跳。 她的眼中是对新事物的好奇，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亮晶晶的，看着大堂内，一对对‘相拥’在一起的男女们，女人的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男人的手放在女人呢的腰上。 林桃的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又有些吃惊于这种舞蹈的开放。 这里都是她不认识的人，等会儿她也要跟她完全不认识的人跳这样的舞吗？会不会太亲密了？ 林桃到底也不过是乡下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没有处过对象，更别提什么牵手拥抱的了，第一次见到交际舞，产生疑惑也是正常。 她看得认真，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的出现惹来不少同行工人的侧目。 注视她的人当中有男也有女，其中有人感到很奇怪，不知道她是哪个部门的，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 “诶，那个穿蓝裙子的你们谁认识？长得可真乖。” “怎么没人邀请她跳舞啊？你们不去我可去了。” “是咱们厂的吗？我怎么好像从来没看到过？” “不能吧，长得这么好看没道理从没听说过啊？是不是咱们厂里上回从市里调来的那几个大学生里的？宣传部那边的。” “什么呀，她根本就不是我们厂里的，我刚刚都看到了，是周梅芳带她进来的，说是她亲戚，想通过咱们厂搞的这个舞会找个工人对象。” “不是咱们厂里的啊……” 原本跃跃欲试的几个男工人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如果不是厂职工的话，那就得再考虑一下了。 但她又的确长得好看，小姑娘皮肤白净，长相清纯可爱，看得出没怎么打扮过，可很容易就压过了他们厂这些精心打扮过的女工人。 就在那几个男工人在心中衡量的时候，其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长相斯文的青年朝林桃走了过去。 可男青年还没走到林桃身边，就被另一个人伸手搭在了肩膀上。 赵跃进吊儿郎当地看着男青年，说道：“兄弟，那是我看上的舞伴，谁也别跟我抢。” 他身上穿着他妈特地给他弄来的衬衫。 这衣服是他妈硬要他穿上的，临出门前他还骂骂咧咧不肯来参加联谊舞会，原话是：“就咱们厂里的那些女的，没一个长得好看的，我去了也是白去。” 要不是原本说好一起去喝酒的兄弟没空，他准不会来。 可当他看到坐在角落的林桃时，就觉得今天真是来得太值了。 男青年的眉头紧皱，将赵跃进搭在他肩膀的胳膊拿开，他跟赵跃进这种二流子厂子弟不是一路人，更不可能跟他互称兄弟。 可是赵跃进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副厂长的儿子。 要是没这层身份，赵跃进也不敢在厂里这么横。 他是看上了那个白净漂亮的小姑娘，想要邀请她跳舞，可是赵跃进他惹不起。 他只是个穷小子，家里连着生了好几个姐姐才生了他一个，砸锅卖铁供他读书，好不容易进了县城里最大的机械厂，眼看着可以领工资补贴家里了，他没办法失去这份工作。 男青年握了握拳，最后再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那个安静美丽的姑娘，转身邀请了另一个女工人跳舞。 赵跃进抬了抬下巴，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林桃走去。 刚刚那群工人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也知道林桃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找个条件好的对象吗？这个厂里，还有人比他条件更好？ 赵跃进势在必得：“能邀请你跳个舞吗？” 林桃原本正在专心看大家跳舞，冷不丁有个人冒出来，被吓了一跳。 再一看这人吊儿郎当的，心中的第一印象便有些差。 她抿唇，摇头道：“不好意思，我不太会跳舞。” 赵跃进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拒绝，以为她是不知道自己身份所以在那里假清高，所以自报家门：“会不会又有什么关系，你来这儿也不止是为了跳舞的吧？不是想找个条件好的对象吗？我叫赵跃进，你在厂里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我是谁。机械厂的厂子弟里，可就数我条件最好了。” 他就是赵跃进？ 林桃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真没想到，林慧天天挂在嘴边，传说中的赵跃进竟然是个二流子。 林桃的确是想看看能不能通过这次找对象，可是她所认为的条件好，并不是说家里当官、有钱就是条件好。 她认为的条件好，是对方知书明理，能够跟她合得来说得到一起去。 她之所以选择过来，是觉得机械厂是县城最大的工厂，县里的人才大多都往这里输送，所以才想着来试试看。 或许呢，或许她运气好，就真的遇上了她喜欢的人呢？ 可要是机械厂的工人都像是赵跃进这样的人的话，那她还真就来错了。 “不好意思，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对你并不感兴趣。”林桃面色如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可没走出两步路，就被恼羞成怒的赵跃进挡住了去路。 赵跃进认为林桃是在假清高，欲拒还迎的套路么，他有什么不懂的。可林桃一而再再而三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没意思了。 林桃没想到赵跃进的胆子这样大，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让她走。 与此同时，二楼靠窗旁，两个男人正在对话。 “成蹊，你说你也真是的，你张阿姨想把她侄女介绍给你，你就算不喜欢，也好歹去见上一面。这不你张阿姨把状都告到我这里来了，小姑娘一个人坐了好几个钟头等你。”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李成蹊轻嗤：“她倒是会告状，在我爸面前说了还不够，还找到你这儿来。这事我打从一开始就没答应过，是她自作主张。” 中年男人口中的‘张阿姨’是李成蹊的后妈，只不过李成蹊从没叫过她一声妈就是了。 前阵子李成蹊正好回上海办事，她就提出想把自己侄女介绍给李成蹊，只不过被李成蹊直接拒绝了。可她倒好，才嫁给他爸之后生了个儿子，就自以为有了掌家权，直接定了见面地点。 她做事绝，李成蹊比她更绝，当天直接买了到湘城的车票。 来湘城主要是想来看看他爸以前的几个老战友，江叔就是其中一个。 江叔退伍得早，后来进了机械厂，现在已经当上了厂里的一把手。 江叔对李家很是了解，更是明白李成蹊的脾气，笑笑便岔开话题：“不过你今年都二十七八岁了吧？也该成家了。江叔像你这个岁数时，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李成蹊不是没考虑过结婚的事情，只不过没有遇上合适的。 不想被江叔继续追问结婚的问题，李成蹊有心想要岔开话题，却在转过头的时候注意到楼下的一幕。 看样子是小姑娘想要走，可是那个穿衬衫的男的却胡搅蛮缠不让。 小姑娘脸都涨红了，却也并不示弱的咬着唇看着男人，似乎是在让他松开。 周围有人看到了，却没有一个人替小姑娘出头。 李成蹊说道：“江叔，看来你们厂工人的素质还得再好好抓一抓。” 第7章 江宏才扭头一看下面，顿时觉得头大：“这是我们机械厂副厂长老赵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统共就得了这个一个儿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养成了一个二流子，平时就没给我少惹事。” 说着站起身，朝楼下走去。 李成蹊跟在身后。 两人走到时，赵跃进还是不让林桃走。 林桃急了，她这是遇上泼皮无赖了，她都明说了她不喜欢他，更不想跟他一起跳舞。 可是赵跃进好像听不懂人话似的，认准了她是装出来的，她心里就是喜欢他，想跟他处对象。 他们在这僵持了有一会儿了，周围肯定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解围。 看来他们都是碍于赵跃进的身份，不敢得罪他。 靠不上别人，那就只能靠自己。 林桃也懒得再跟赵跃进掰扯了，对着他的裤裆就是一脚。 赵跃进嗷的一声，立马松开了林桃，双手捂着裤裆，脸色由黄转红再转白，精彩绝伦。 疼的汗都出来了，还不忘龇牙咧嘴朝林桃放狠话：“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我……” 话还没说完，江宏才说道：“行了小赵，你爸妈让你来这儿可不是让你丢人来的。” 说完又朝朝旁边看热闹的几个年轻工人招招手：“都别看热闹了，来两个人，带小赵去卫生所看看。” 之前被赵跃进称作兄弟的青年被点到，不情不愿的和另一个工人扶住赵跃进。 走的时候故意迈了大步子，引得赵跃进再次嚎叫：“走慢点走慢点！！扯到蛋了！！” 看热闹的人忍俊不禁，想笑又碍着厂长在，并不敢笑。 江宏才朝面色有些发白，显然也有些被吓到了林桃看了一眼，看着眼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 跟身旁的李成蹊说了两句，便跟上了赵跃进。 不跟上能怎么办？被自己撞上了，好歹也是老赵的宝贝儿子，小姑娘踢得还是男人那个地方，还得看有没有真踢出毛病来。 李成蹊没跟着过去，目光落在林桃的身上。 小姑娘年纪看着不大，胆子倒是挺大。 在他的注视下，非但没有胆怯，反而挺直了脊背，刚刚踹的那一脚也稳准狠，下脚不轻。 林桃见江宏才走了，原本松了一口气，可见另一个年轻男人看着自己，心里又有些紧张起来。 刚刚江厂长跟他说了什么？是说她的事情吗？ 不过她也想好了，这事说破了天，也是赵跃进不对。是赵跃进先对她动手动脚的，她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她不怕他们，就算他们是国营厂，可也得讲道理才行。 赵跃进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耍流氓，是大家亲眼所见的，难道他们还想不认？ 林桃深吸一口气，直视着李成蹊的目光，嘴唇紧抿，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但你们要搞清楚，是赵跃进先对着我耍流氓的。在我说了我不会跳舞，不愿意跟他跳舞之后，他一直污蔑我是装的，非说我喜欢他。而且也是他先对我动手的。” 林桃扬起刚刚被赵跃进拽住的手腕，上面有两道清晰的手指印。 她站的笔直，声音清脆：“不信你可以去问，刚刚大堂里的人都看见了。我知道，我刚刚的确踢得太用力了，我最多接受支付一些医药费，别的条件我一概不会介绍的，如果你们想要仗着厂子大欺负人的话，我会马上去公安局告你们。” 李成蹊默默听完这番话。 看着林桃因为紧张，而微微握成拳的双手。 平时不苟言笑的他忍不住笑了下，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们没有想要仗着厂子大就欺负人，刚刚江厂长是说，你应该也被吓坏了，让我送你回去。” 就这样？ 林桃诧异地看了李成蹊一眼。 她还以为他是专门留下来找她算账的呢…… 不过，他看起来比赵跃进那样的人舒服多了。至少身上军绿色的衬衫，纽扣都扣上了。头发也不像赵跃进留的那样长，看起来很清爽。 不知道怎么的，还有几分正气。 这种正气，让林桃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她舒了一口气，经过这么一出，林桃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不过还是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李成蹊：“没事，我正好也要走。” 他都这样说了，林桃也没再说什么，试着走了两步，还好脚没有发软也没有麻，不至于让她丢人。 要说不怕是假的，但她相信公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她没错，所以她敢跟别人对峙。 李成蹊把林桃的种种表现尽收眼底，他在部队待了七八年，作为团长也带过不少的兵，对于观察这些不可谓不在行。 小姑娘明明害怕，却敢于对峙，他还挺佩服的。 其实刚刚江宏才跟他说的是，他跟着去看看赵跃进那边怎么样，让自己在这里等会儿。 是他自己想要去送送小姑娘。 李成蹊：“你不用紧张，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错，没人会怪你，你很勇敢，以后厂里也不会再因为这件事而找你麻烦。” 他以为林桃是厂职工，怕小姑娘心里有压力，明天都不敢来厂里上班了，所以开口保证。 虽然江宏才没说，但他知道他江叔的为人，因此敢打这个包票。 林桃抬眸朝李成蹊看了一眼，因为这句话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一些。 他看起来很高大，林桃在湘城的女孩子当中算高的了，可是站在李成蹊身边，还是只到他的肩膀。 两人的目光对上，林桃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神，抿唇道谢：“谢谢。” 换来李成蹊爽朗一笑。 两人肩并肩地朝外面走去，有不少目光打量林桃，都是因为刚刚林桃踢了赵跃进的事情。 林桃知道他们在看她，但她不怕他们看。 她挺直脊背，就这样走出了大堂。 “你叫什么名字？”李成蹊忍不住问道。 林桃答：“林桃，双木林，桃子的桃。” “林桃？”李成蹊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我叫李成蹊，木子李，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成蹊。” 林桃咻然抬头，与李成蹊目光对上。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他们两个的名字都出自这句词。 真有缘分。 李成蹊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去而折返的江宏才走过来，朝他招手道：“成蹊，刚传达室说你外婆那边给你打电话了。” 林桃赶紧说道：“你去吧，我一个人回去没事的。” 李成蹊朝林桃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林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李成蹊的身影远去之后，这才收回目光走出了厂大门。 刚走出来，就看到了正在外面等待的林常海。 正值大中午，哪怕只是初夏的太阳，也晒人得很。 林桃不知道她爸在太阳底下站了多久了，或许从她刚进去那会儿，她爸就一直在这儿等着了。 她心疼的想，今天不应该来的。 小跑着到了林成海的身边，林桃拖长了语调嗔道：“爸，不是说了你不用等我吗？太阳这么晒，怎么也不找个地方躲躲。” 林成海见闺女出来，露出喜色解释：“我一直都在保安室跟门卫聊天，是看到有人出来了怕你没看到我，一个人先走了，所以才出来等的，没晒多久。对了，我刚刚听人说里面有人打架了？没伤着你吧？” 林桃下意识把手藏到身后，摇头：“没有，我离得远。” “那就好。” 林桃坐上车后座，林成海踩着脚踏就出发了。 “怎么样？有没有遇上合适的？” 华国人传达爱意向来是含蓄的，尤其是父女之间。 父亲对女儿的爱意总是不显山不露水，深深的藏在心里。 可因为林桃家里的特殊性，导致林常海既当爸又当妈，所以比起普通家庭的父女关系，林常海和林桃之间会更亲近一些。 这种本该是妈妈问的问题，林常海也会问。 林桃摇摇头，正想说没有，可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竟闪过了李成蹊的名字。 ************************ 另一边的桃花村，林家。 林家今天来客人了，之前沈林两家定的见面时间就是今天，只不过之前定的是沈国斌进来上门来看林桃，现在换成了林慧。 按理来说，两个年轻人最好在之前先单独见几次面，也好培养培养感情。 只不过沈国斌这次探亲假的时间有限，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对于结婚的事情也是越快越好。 至于感情什么的，可以以后再说，这也不是他目前所看重的。 目前最要紧的，就是给他的孩子找一个能够照顾他们的后妈。 可以说是沈国斌和林慧各取所需，对于这样的安排，林慧也没有什么意见。 作为女婿第一次上未来岳父家，沈家也没有小气，拎了不少的东西上门。 麦乳精，各式点心买了不少，甚至还带了只猪前腿，出手算是很大方了，在桃花村的女婿里，这算是头一份的。 沈家人来的时候，桃花村不少人或在路边，或在自家门口看热闹，免不了低声议论。 第8章 “乖乖，这就是那个沈营长吧？模样长得挺周正啊。带这么多东西，出手可真大方，这是要上林家去见林桃了吧？” “瞎说什么，林家两姐妹换亲了，早换成林慧了，人现在是林慧她对象。你没搞清楚就说，要是被林老太听到了，小心她在你家门口撒泼骂你。” 林老太撒泼骂街的功力可不含糊，那人撇撇嘴，又有些不服气。 “可把她能的，说好给妹妹介绍的对象还能还给姐姐去？也就他们家会搞这种事，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有啥好丢人的？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杠子家的，你该不会是看人家这么大方，又是个军官，眼红了吧？” “嘁，我有啥好眼红的，再大方，还不是要嫁过去当后妈的？仨孩子，吃喝拉撒哪样不得累死人，我不稀罕。” “看看，那旁边那小孩是不是就是他闺女？” “应该是的，听说有俩儿子一个闺女呢。” “…………” 沈家人就在众人的极小声议论中到了林家门口。 林家人已经在等候了，林慧特意换上了原本为赵跃进而准备的新裙子。新裙子的颜色很衬她的肤色，让她比平时白了一个度。 听到沈家人来的动静，她赶紧从床上站起来，透过窗户往外面看。 她一下子就注意到那个手里拎着许多东西的高大男人，此时的沈国斌比上辈子她重生前见到他的样子，还要年轻许多。 算不上特别好看，皮肤黑黝黝的有些发亮，但模样还算周正，至少比赵跃进看起来正派得多。 虽然看起来有些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是她知道，沈国斌是个很疼堂客的人。至少上辈子的林桃，嫁给沈国斌很幸福很幸福…… 而这个男人，现在是以她对象的身份来见她的。 林慧一想到这一层，便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 屋外，林老太和张红英、林常山三人接待了沈家四人。 林老太：“哎哟哟，亲家你们来就来，这么客气干什么，拿这么多东西。赶了这么远的路，口渴了吧，赶紧去堂屋坐着喝口水。”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手上接东西的动作可不含糊。 “红英，你去把阿慧叫出来，就说国斌来了。都快要结婚了，还这么怕羞可不行，两个年轻人也该出来见见面才是。哎呦，这是家怡吧？都这么高了？” 沈家怡今年才三岁，被林老太点名之后，往她爸沈国斌身后躲了躲。 沈老太不好意思地道：“婶子，这孩子第一天上门，还有些怕生。家怡，叫太奶。” 沈家怡抿紧唇，怯生生的没说话。 “算了算了没事，小孩子都这样。”林老太有些皮笑肉不笑，“进来坐进来坐，阿慧等会儿就来。” 说实话，一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要嫁去当后妈，她心里头还是堵得慌。要不是林慧不能生，她说什么也不能同意。 张红英很快把林慧给叫来了。 林慧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不用提醒就叫人：“婶子，叔。” 在此之前，沈家人也就只看过林慧的照片，此时见了真人，心里头还都挺满意的，连连点头。 沈国斌也看着林慧，林慧似乎是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头笑了笑，朝沈国斌身后的沈家怡招手：“家怡，我带你去拿好吃的好不好？” 沈家怡看向她爸。 沈国斌朝她点点头。 沈家怡就跟着林慧走了。 今天沈家人上门是要商量结婚、彩礼那些事情的，林慧作为新娘子不方便在场，所以也只是出来走个过场，让两个年轻人碰个面的意思。 林慧给沈家怡抓了把花生瓜子塞进兜里，还给她吃桃酥。 趁沈家怡吃东西的时候，就坐着看她，对她的喜爱溢于言表。 这就是上辈子林桃的继女，长大后拍了不少戏，成了大明星。现在虽然年纪小，可是眼睛大大的像是葡萄，长得还挺可爱的，怪不得以后能出名。 自己要是把她好好养大，将来还不是等着享福？ 沈家怡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林慧，来的时候她哥哥沈家豪就跟她说，要是对方对她不好，她哭着闹着也不准他爸娶她，可没想到，她对她还挺好。 沈家怡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红英来林慧房间拿茶叶，朝沈家怡道：“家怡，你叫人了没有？这是你妈，你得叫妈。” 沈家怡看着林慧，一声不吭，就是不叫妈。 张红英：“这孩子，怎么谁也不叫，这可不行。” 林慧见她妈多管闲事，生怕给沈家怡留下不好的印象，赶紧把茶叶找出来，推她出去。 “行了妈，孩子还小，又是第一回 上门，认生是很正常的。再说了，我跟她爸还没真结婚呢，等以后再叫也不迟。” 张红英一走，林慧拿出个用竹子编的蚂蚱送给沈家怡：“家怡，这个送给你，你不用把刚刚那个奶奶说的话放在心上，你要是不想叫我妈，叫阿姨也成。” *************************** 另一边，堂屋里，林沈两家人正在商量结婚的事情。 沈国斌的意思是，他这回的探亲假没几天就要结束了，就这几天的工夫，筹办一个酒席是不太可能了。所以能不大办就不大办，最好就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他跟林慧再去领个证就行了。 至于林家要求的三转一响什么的，林慧跟他结婚之后，得带着孩子一起去部队随军，这些也拿不走，所以也不给置办了。 但是他们家可以多加点彩礼。 林老太也没一下子就答应，就说再跟林慧商量一下，毕竟是她一辈子的事情。 沈家人走后，张红英还在那儿嘀咕：“这沈家人也太好意思说了，结婚不大办，也没三转一响，我女儿就这么不值钱不成？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又不像他沈国斌是第二次结婚，可以随便，阿慧可是第一次结婚，哪能就这么随随便便两家人一起吃个饭的，连流水席都没有，说出去不丢人吗？” 林老太任她念叨，并不说话，只是看向林慧。 理是这么个理，可林慧不是不能生吗？要是能生，她一开始就不会同意换亲这事。 但不能生的话，林慧也就只能嫁给别人当后妈了。 不是嫁给沈国斌，那也是李国斌，反正逃不脱当后妈的命了。 而且沈国斌说的这些虽然不中听，可也是事实，毕竟人家是军官，是有纪律的，该什么时候走就得什么时候走，也不是故意不让办。 再者，他们也同意加彩礼了，加上之前的二百块，足足有二百八，而且还不算给林慧买手表的钱。 林慧更不会在意这些了，重生一次的她只想赶紧跟沈国斌把婚给结了，心里头的大石头彻底落了地，才踏实。 “妈，我都不在意这些，你那么在意做什么。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不是挺好的？我赞成这样。” 张红英气得无语：“真是白给别人养了，还没嫁人胳膊肘就往外拐。” …………………… 再说沈家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沈国斌就问了沈家怡，林慧对她怎么样，她喜不喜欢这个后妈。 沈家怡实话实话，把林慧给她吃东西，以及张红英让她叫妈，林慧说的那番话和给她竹蚂蚱的事都说了。 沈老头和沈老太一听可高兴，沈老太：“瞧吧三娃，妈就说这回这个准错不了，你还不信，非要把家怡带上。不过家怡，奶跟你说啊，等你爸和人家扯了证结了婚，你可不能再不叫人了，得叫妈。” 沈国斌听了沈家怡的话，心里放心了许多，只要对孩子好就行。 但一想到林慧今天穿的那条裙子，眉头又忍不住皱了皱。 就是太爱打扮了，穿得太花哨，显得不够稳重。等他们结了婚，他得好好跟她说说这方面的事情才行。 ************************ 林桃回来之后先去了一趟方姨家，是去给林蔓蔓送书的。 她以前的高中老师在县政府有点关系，见她喜欢看书，便带她办了张可以在县政府图书馆借书的证，现在还可以用。 只不过可惜的是，那个老师却因为成分问题在运动开始的第一年，就被下放到农场去了。 林桃为此难过了好久，也永远都忘不了从前对老师尊敬的同学，带着红袖章，主动冲进老师的家里批斗。 她想，这太荒唐了。 后来她还往农场寄过几次东西，不知道老师有没有真的收到，但至少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心里也能安心些。 林蔓蔓有新书可以看，别提多高兴了，捧着书马上就看了起来。 方姨比较关心今天联谊舞会的事情，便问：“怎么样？” 林桃想起今天的闹剧，抿唇摇头。 方姨一看就懂了意思：“那也没事，反正就是去试试看的，能遇上合适的最好，没有也不吃亏。” “是这个理。”林桃点头附和，“方姨，那我先回去烧晚饭了。” “行，你赶紧回去吧。” 林桃回到家里就开始准备烧晚饭，林常海在院子里劈柴，饭已经在灶上烧起来了。 林桃先去鸡窝里摸了一下，发现家里母鸡今天下了一个蛋，正好可以做个西红柿炒鸡蛋。 这只母鸡已经养了几年了，去年还能保持一两天一个蛋，今年就要等三天才能下一个蛋了。从开春以外，一个鸡蛋都没攒上。每次鸡一下蛋，就被林桃拿来烧菜了。 鸡蛋还热乎乎的，被林桃洗掉表面风干的鸡屎，打进了碗里。 接着又去摘了两个西红柿，再把昨天去山上摘的两把香椿拿出来一起洗了。 林桃正在洗菜的时候，林慧来了。 她是专门来打听情况的，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便凑到林桃身边，装作拉家常道：“今天就吃这些啊？” 林桃抬眸看了她一眼，嗯了声。 她回来的路上就听村里人说了今天沈家人上门的事情，还特意当着她的面说，沈家人可大方，那个沈营长长得也好。 还有好事的问林桃为啥要把亲事给林慧，问她后不后悔。 大房今天炖猪脚，她回来的时候就听见她奶说炖久点，猪脚就要炖的烂烂的才好吃。 她大伯娘又故意朝他们这边说什么猪脚闻着就是香，吃着更香。 林桃稍微一想就能明白这猪脚是沈家送来的，而大房则是故意在向她炫耀。 只不过林桃觉得有些好笑，大房是认为她会馋他们的猪脚，还是认为她会因为一只猪脚而后悔没有答应嫁给沈国斌呢？ 林慧盯着林桃看了一会儿，企图从她的表情当中看出些什么来。 可是林桃这人性子一直淡淡的，此时也看不出什么，便问道：“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 原来是来问她这个的，还以为她也是来炫耀猪脚的呢。 反倒是她误会了，林桃摇头：“没有。” “没有？！”林慧的声音拔高了一度，“机械厂可是咱们湘城最大的一个厂了，里面可都是咱们湘城的人才，你怎么可能遇不到合适的啊？那个赵跃进，不就很好吗？” 第9章 听到赵跃进的名字，林桃反射性地皱了皱眉头。 林慧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她就不明白，林慧究竟是怎么看上赵跃进那样的人。仗着爸爸是副厂长，便在厂里横行霸道，还特别有自信，认为所有人都应该喜欢他，简直可笑。 今天的事情林桃不想多说，在林慧的追问下，只是说她不可能喜欢赵跃进这种人，就懒得理她继续做菜去了。 香椿有好几种做法，其中最多人知道的便是香椿炒鸡蛋。可是林桃觉得这样做出来的香椿并不好吃，反而有一股怪味，所以她做的是干辣椒炒香椿。 干辣椒用臼擂成碎末，香椿则用开水焯一遍再炒，味道特别香。 每次她一做这个菜，她爸总能多吃一碗饭。 林慧在灶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念叨着：“这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呢……” 原本很有把握的事情没有按照自己内心想的那样发生，林慧心里有些烦躁。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林桃怎么会说没有合适的呢？难道赵跃进没有看上林桃？ 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就算林慧并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林桃的确长得很好看，比她好看多了，且是这十里八乡长得最漂亮的小姑娘了。 要不是因为她棺材子的身份，恐怕这两年家里的门槛都要被提亲的人给踏破了。 但赵跃进那个人，应该不会介意这种事情才对。 林老太见林慧从二房那边回来，即便她对这个小孙女并不关心，可念在彩礼的份上，还是忍不住问道：“咋样？她怎么说？” 林慧蔫蔫的：“她说没合适的。” 林老太啐了一口唾沫：“呸，没合适的？机械厂那全都是人才的地方，能没有合适的？她一个棺材子，心气倒是高，我看她到时候去哪儿找合适的！” ********************** 林慧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这辈子的一切都是偷来的，只要林桃没跟赵跃进在一起，就很有可能把沈国斌给抢走，她的心里头就不安生。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城里找了周梅芳，跟周梅芳打听了一下昨天的事情。 得知事情经过之后又去找了赵跃进。 林慧以林桃堂姐的名义，给赵跃进出了一些怎么追林桃的建议。 赵跃进这边出了主意还不够，林慧回家之后，又去找了林桃，打算在她面前再说说赵跃进的好话，说不准这事情就成了呢？ 林桃正在打扫卫生，先往地上洒点水，这样扫起来比较干净。 林慧从昨天沈国斌拿来的一袋子水果里，挑来挑去选了两个个品相不怎么样的苹果，去找林桃：“在家呢？昨天你姐夫上家来，带了点水果，给你也送两个尝尝鲜。” 林桃瞥了她一眼，自认为二人的关系还没这么好。 没收她的东西，只道：“不用了。” 林慧说道：“客气什么，拿去吃。对了，我今天在嫂子那儿听她说了昨天的事情。你对赵跃进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以我对他的了解，其实他那个人还是很不错的。他看着吊儿郎当的，其实也挺有才华的，去年机械厂的才艺表演，他可是拿了名次的。” “知道我是你堂姐之后，还特地跟我说他昨天是因为喝了点酒有点醉了，所以说话才不好听，他还想问你有没有时间，想为昨天的事情跟你道个歉呢。而且他爸是副厂长，家里条件在湘城也是拿得出手的，要是你能跟他在一起，嫁过去肯定是享福的啊。” 林慧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全面了，替赵跃进解释了昨天的事情，又替林桃分析了嫁给他以后的好处。 却没注意到林桃因为她的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林桃冷冷笑了声，讥讽道：“既然你这么了解他，他又这么好，不如你去嫁给他好了。在我面前说这些干什么？” 林慧脸一红：“你瞎说什么呢，我都是要嫁人的了，怎么可能跟他有什么。林桃你别不识好人心啊，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 话还没说完，林桃就对着她的方向浇水：“麻烦让让，我要扫地了。” 水落在地上，混着灰尘渐到林慧的新裙子上，林慧气得拿起那两个苹果，转身走了。 林桃看着林慧的背影，眉头微皱，林慧最近对她可真是‘关心’过头了。 她跟不跟赵跃进处对象关林慧什么事情？还是说这里面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 两天之后有集，湘城这边分大集和小集，小集每五天一次，大集每个月才一次。 今天正好是赶大集的日子。 林常海在家休息了几天又去上班了，林桃则是叫上了方姨一起去赶集，顺便把她之前编的几个竹背篓给卖了。 林蔓蔓本来也要跟着一起去的，只可惜昨晚上着了凉，今天有些拉肚子去不了了。 一个月才一次的大集，想想也知道有多么热闹。 并不算宽敞的道路两旁摆满了摊子，基本上都是农民卖自己吃不完的蔬菜，还有手工做的桌椅之类的东西。 林桃和方姨找了个地方也摆起了摊，集市上卖背篓的人可不算少，只不过方姨的手艺好，编出来的背篓比别人的都要好看秀气许多，所以卖的快，三个背篓没多会儿就卖掉了。 湘城这边的少数民族很多，街上时不时就能看到穿着苗族和土家族服侍的人。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常态了，林桃的妈妈也是苗族人，所以不足为奇。 卖完了背篓之后，林桃和方姨又在集市上逛了逛，各自买了点需要的东西。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到了中午，林桃去国营饭店买了两个包子，方姨和她一人一个。方姨要给她钱，林桃不收，她小时候都不知道蹭了方姨家多少顿饭了。 水是从家里自己带来的，装在军用水壶里，林桃吃得有些噎了就喝了口水，好受了许多。 吃完了包子之后，林桃提出有事要去机械厂一趟，而方姨因为有些担心林蔓蔓，所以先回家了。 林桃去机械厂是找周梅芳的，那天的事情虽说李成蹊说了厂里不会找她的麻烦，可她到底是通过周梅芳参加的联谊舞会，还是有些担心会因此连累到周梅芳。 闹出那样的事情，她也理应当面跟人表示一下歉意才对。 林桃今天出门的时候特地拿了一坛子自己做的腌笋，就是打算送给周梅芳的。 腌笋虽说不算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都是林桃亲自去山上采来，又亲手腌的。她做酸菜的手艺一绝，以前周梅芳吃到过一次，便赞不绝口。 “嫂子，真不好意思，那天我给你惹麻烦了。”林桃带着歉意道。 本来周梅芳心里也有些怪林桃没个轻重的，可见她这样，又什么气都没有了：“你别这么说，那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错不在你。你看看你，还特地带这么多东西来。” 林桃：“就是些我自己做的腌笋，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嫂子你不生我的气才好，我还怕嫂子你因为这件事不理我了呢。” 周梅芳连忙摆手：“那怎么可能，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腌笋好啊，我最喜欢吃你做的腌笋了。” 林桃见周梅芳是真不生气，也露出了笑模样。 只不过她心里头还惦记着另外一件事，抿唇踌躇了会儿，才问道：“对了嫂子，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你们厂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做‘李成蹊’的男工人。木子李，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成蹊。” “李成蹊？”周梅芳回想了一下，“没有啊，我没听说过，他是哪个部门的啊？” 林桃：“……我不知道他是哪个部门的，但应该就是你们厂的，那天联谊舞会他也在的。” 周梅芳摇头：“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爸是厂里的老工人了，我打小是在机械厂长大的，厂里年纪大的年轻的我多多少少都认识，就连市里刚调过来的那批大学生的名单我也见过的，没人叫这个名啊。阿桃，你是不是记错名了？” 说着又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见差不多快要到上工的时间了，便催促林桃：“阿桃，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也不瞒你说，其实那天你走了之后，厂里派人来问过我你的事情，我怕他们想找你麻烦，所以骗他们说你是我的外地亲戚，已经回外地了，他们这才没说什么。你再不走，万一等下碰到那些人就不好了。” 其实周梅芳说完就后悔了，当时是想着好歹是一家人，她对林桃的印象还算不错，能帮就帮一把。 可事后想想，这种说辞实在是太冒险了，万一哪天林桃被看到了，这个谎言很容易就被戳破。 只能希望过一阵子，大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林桃还想问些什么，可见周梅芳着急忙慌要走的样子，便不好再接着问了。 同时又对周梅芳的话充满了疑惑，厂长专门派人去问过她自己的情况？ 可是那天李成蹊明明跟她说过，厂长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找她麻烦的。他还笑着安慰她，还说她很勇敢。 那几句话她后来想起来的时候，心里头都觉得暖洋洋的。 可是现在，周梅芳却告诉她，机械厂没有李成蹊这个人，厂里对这件事的态度也并不想李成蹊说的那样。 要不是那天的事情实在是切切实实发生过，林桃真以为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心里头想着事情，林桃离开机械厂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低头看路朝前走着，却被人挡住了路。 第10章 几天不见，赵跃进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戴了一副黑框眼镜，手里还抱着一本书，只是走路的姿势怪怪的。 赵跃进本来是打算去找周梅芳打听一下林桃的住址，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遇到了林桃。 别看他挨了林桃的打，可疼完之后，心里头一点儿也没恨林桃，反而觉得新鲜。 可不是新鲜么，在林桃之前，哪敢有女的动手打他啊。 所以当林慧找到他给他出主意的时候，他立马就开始‘改造’自己。不就是装有学问的人吗？不是什么难事，戴副眼镜，拿本书就不行了，厂里的书呆子都是这样的。 赵跃进：“林桃，咱们又见面了。” 林桃警惕地看着赵跃进，声音发冷：“赵跃进，你又想干什么？” 赵跃进一本正经：“你别误会，我上回那是喝多了说胡话，我平时真不是那样的。其实我这个人平时很爱看书的，而且这回我可是真诚向你道歉的。要不今晚我请你看电影吧，你看成吗？” “我看不成。”林桃冷着脸拒绝，转身就要走。 赵跃进手里拿的那本书崭新无比，一看就是新买的或者买来都没翻过。真正爱看书的人，怎么可能是这样。 更别说赵跃进的素质如何，林桃上回已经领教过了。 “别这么绝情嘛，我不是都跟你道过歉了吗？你是不知道厂里有多少女的想跟我一起出去看电影，要是知道了你就不会拒绝我了。” 赵跃进跟在林桃身后，像块狗皮膏药。 林桃加快脚步还是甩不掉他，还被他的话恶心得够呛。 她露出嫌恶的表情，脚步更快了。 ************************ 另一边，机械厂，厂长办公室内。 江宏才看着风尘仆仆的李成蹊，问道：“怎么样？你外婆的病好点了吗？通知你爸了没有？” 李成蹊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我外婆身体没什么事，是那位打电话跟外婆哭诉她这个后妈当得有多么不容易，我这个继子二十七八了还不结婚，外人都误会她是她不帮着张罗。外婆跟着着急我结婚的事，才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一趟的。” 老人家为了他的终身大事也操碎了心，催着他去相亲。 还是他跟老人家说自己已经有了钟意的对象，保证在今年年底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老人家这才肯放他走。 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也算不上好，李成蹊能理解老人家的心思。 江宏才无言，难怪李成蹊这个不喜欢他那个继母，手伸的也太长了些，电话都打到外婆那里去了。 李成蹊问：“江叔，之前我让你帮我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天急着去接外婆的电话，当时以为林桃是厂职工，也没来得及问太多关于她的事情。谁知道一问才得知厂里并没有林桃这个人。 他走之前便拜托江宏才打听一下关于林桃的事情。 江宏才却道：“这事我已经派人去问过了，那个小姑娘是我们一个厂职工的外地亲戚，她说小姑娘怕厂里找她的麻烦，当天就已经坐车回泸县了。” 李成蹊没想到接了一个电话，竟然错过了这么多。 问：“她是泸县人？有具体地址吗？” 江宏才看着李成蹊微皱的眉头，看得出来他对小姑娘的重视。 叹了口气：“这才是难办的，那个职工说她跟她亲戚平时也不太走动，这回是对方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想找她介绍一个的，刚好厂里办了这个舞会，她就推荐了过来。对于亲戚家的具体地址，她也不清楚。” 是难办，不知道具体地址，只知道是泸县人，就跟大海捞针一样。 “多谢江叔，我再想想办法。”李成蹊站起身来。 李成蹊从厂里出来之后，便朝自己的住处走去，他住在城南的那家旅馆。 江宏才本来是邀请他住进家里的，只不过李成蹊不太习惯住别人家里，况且江宏才家里有一大家子。 路上的时候，李成蹊不自觉地想起了林桃，想起她明明害怕，却又挺直的脊背，和她倔强的抿起的唇。 说来也奇怪，两人明明就见了一面，也没说几句话。 可就是这么奇怪，他惦记上人小姑娘了。 虽然没有林桃的具体地址，但是李成蹊在泸县那边有战友在公安局上班，他可以去托人去查查看，这样找起来也容易些。 心里有了数之后，李成蹊心头的那股烦躁消散了些。 脚步轻快。 可没走出多远，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赵跃进，你还要我再说多少句，我不可能喜欢你！你别再这么没皮没脸的跟着我了！你还想再挨一脚是不是？” 虽然分别几日，但是李成蹊记得这个声音。 他朝另一个拐角处走过去，就看到林桃冷着一张脸，眉头紧紧皱着，想要往前走，却被赵跃进挡住了路。 这边是小路，没什么人来，赵跃进装文化人也装够了。 他以为林桃也就是装装清高，他顺着她再装装学问人，她也就顺坡下驴，一切都好说了。 没想到这样油盐不进。 赵跃进懒得伪装了，露出个猥琐的笑容，打算朝林桃动手：“小堂客挺辣啊，我还真就喜欢辣的。你就别装了，都来参加舞会了，不就是想找个条件好的吗？你跟我吧，跟了我，我让我爸马上把你弄到咱机械厂来。不比你……啊……” 赵跃进说话的时候，林桃的目光越过他，注意到了朝他们走来的李成蹊。 再次见到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只是心跳的好像快了些。 赵跃进的手还没碰到林桃，就被另一只健壮有力的胳膊一把拽住，接着咔吧一声，赵跃进就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撒手，快撒手，手断了手断了——” 疼，疼的冷汗都出来了。 李成蹊和林桃好像听不到，互相看着彼此，都有话想问，都有话想说。 林桃：“你……” 李成蹊：“你……” 李成蹊一只手捏着赵跃进的胳膊，一只手插兜：“你先说。” 林桃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白净的面颊泛起红晕，抿唇道：“我、我就是想问你，你不是机械厂的工人吗？我跟我嫂子打听，她说没听说过你。” “我不是。”李成蹊摇头，“我是来这探亲的，江厂长是我叔叔，具体的事情我等会儿都会跟你说的。你嫂子说，你是泸县人，回泸县了？” 林桃的脸更红了，低头道：“我不是泸县人，我家就在湘城。” 又猛地抬头解释：“但我嫂子也是为了我好才这么说的，因为我走之后，厂里就派人来打听我的消息了，我嫂子怕厂里找到我会找我的麻烦……” 其实林桃还想问问他，怎么厂长说话不算话，不是说好了这事不是她的错，不会因为这件事找她麻烦的，扭过头就去找她嫂子。 可没好意思问。 接着便听李成蹊说道：“你嫂子误会了，厂里不是想找你麻烦，是我让江叔帮我打听的。” 林桃：“啊？打听我？” “我当时以为你是厂职工，后来去问了才知道不是，只能找你嫂子去要你的联系方式。”李成蹊坦荡道。 林桃的脸更红了，但心里头又有几分抑制不住的小窃喜。 她原本还因为自己去向周梅芳打听李成蹊，而有些不好意思，想着自己会不会太主动了。 要是李成蹊没这个意思，也没想着找她，她反而去找他，见到了之后又要怎么说，又该说些什么。 可此时此刻，她的那些担心全部都烟消云散。 李成蹊的话，让她明白，在这事上她不是单方面的。 李成蹊和林桃对话的时候，赵跃进正在承受从胳膊处传来的非人痛楚。 脸色发白，疼的冷汗都出来了，嗷嗷地求饶：“大哥、大哥，你们说话归说话，能不能先把我胳膊松开啊，我胳膊断了，真断了……” 李成蹊瞥他一眼，朝林桃说道：“对付这样的人，应该直接送到公安局，让他好好的接受一下思想教育。” 林桃点头表示支持：“嗯。” 两人将赵跃进扭送到公安局，赵跃进还妄图倒打一耙，见了公安就开始哭诉：“同志，同志救命啊，你们赶紧把他给抓起来，这人把我胳膊都打断了，我得赶紧去医院……” 李成蹊正好有个退伍的战友在公安局当队长，听了李成蹊说的经过，派了个女公安给林桃做笔录。 林桃还是第一次来公安局，有些无措地看向李成蹊。 李成蹊朝她点点头，她便跟着女公安走了。 至于赵跃进，直接派了个公安对着他的胳膊又咔吧来了一下，在赵跃进的鬼哭狼嚎中警告：“青天白日的调戏人小姑娘，胆子不小啊，关一阵子好好做做思想教育再说。” 趁着林桃做笔录的时候，李成蹊和战友在走廊上抽烟。 战友问：“你对象？” 李成蹊笑了下：“目前还不是。” “哟，那你可得抓把劲了，咱们这些老战友可都等着喝你的喜酒。”战友来了劲。 恰好这个时候林桃做好笔录出来了，李成蹊说了句“我尽力”便朝林桃招招手，向她介绍战友。 “向前，我战友。” 也是因为这句话林桃才知道，原来李成蹊是个军人。 她说他看起来怎么一脸的正气，身姿也挺拔如松呢。 因为这个身份，林桃对李成蹊的好感又多了些，因为她爸爸也是个军人。 从公安局出来之后已经是下午了，从县里坐牛车回家还得花个把小时，林桃提出自己要回家了，回家之后还得做晚饭。 李成蹊道：“我送送你。” 第11章 林桃这回没拒绝，两人并肩朝前走。 李成蹊跟她说了下自己的情况：二十七岁，目前的职位是正团。家里的情况稍微复杂了些，有个继母，但他平时不怎么跟家里联系来往，所以问题也不大。 实际上他今年过了生日就是二十八岁了，但由于还没有到生日那天，所以他故意说二十七岁。 从前不觉得二十七八有多大，可是现在面对着二十岁都不到的林桃，自己的年纪的确是有些大了。 没见到李成蹊的时候，林桃觉得自己有挺多话想说的，可是真见了面，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李成蹊问：“你喜欢看电影吗？你明天有没有空？我想请你看个电影。” 林桃点点头，又道：“还是我请你吧，算是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也行。”李成蹊没多说什么。 快要走到牛车那儿的时候，林桃止住了脚步，说道：“我要在那儿坐牛车回家，要不你就送到这儿吧。村里人多，被看到了肯定少不了说三道四的……” 她现在跟李成蹊毕竟还只是朋友，不想被人乱编排。 李成蹊点头表示理解：“好，那我在这儿看着你上车了再走。” “嗯。”林桃点头，因为李成蹊的话嘴角扬了扬。 林桃刚走没两步又听见李成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明天上午十点，我就在这儿等你。” “好。”林桃回过头来，朝他挥挥手，“那我走啦。” “快去吧。” 她走得比平时慢，像是蚂蚁在挪，可这段短暂的路程还是很快就走到头了。 她朝赶牛车的刘叔打了个招呼，林桃便爬上了牛车。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林桃刚一上来，牛车上的那几个妇女就开始说叨林慧和沈国斌的事情。 “你们猜我刚在供销社碰到谁了？我碰到林慧和那个沈营长了，人沈营长正在给林慧挑手表呢，听说就那么一小块手表，花了二百块。啧啧，沈营长可真舍得啊，光彩礼就是好几百，又给买手表，真是个好男人啊。” “婶子，你也不看看你旁边坐的是谁，咋还说这事呢，你不怕林桃听了心里头不舒服啊。这毕竟原该是她的婚事，这手表也该是她的。” 村里头最不差的就是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爱说三道四的人。 林桃皱皱眉头，假装没听见她们的话。 可那人没等来她的回应还不死心，偏故意凑到她跟前：“林桃，本该是你的东西都给林慧了，你心里没不好受吧？” 林桃无语，又不好不理她，否则从她口里说出来，指不定又成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她笑笑：“蔡嫂子，瞧你说的，这事原本就八字没有一撇，都是我奶在那里瞎张罗，我打从一开始就没同意过，怎么就成了本该是我的东西了？蔡嫂子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要是被我奶听到了骂你，我就帮不了你了。” 那妇女听到林老太的名头，撇撇嘴悻悻地扭过头跟别人说她邻居家的啰嗦去了。 牛车坐满了之后，刘叔提醒大家抓紧了，手里的鞭子一扬牛车就出发了。 林桃忍不住回过头朝李成蹊的方向看了一眼，原以为他已经走了，却发现他还站在那里。 对上她的目光，朝她挥了挥手。 林桃心头扑通地跳，脸蛋发烫。 回了家之后，林桃便开始准备晚饭了。 这两天林常海就在湘城送货，不需要开长途，所以每天晚上都会来吃饭。 今天吃炒笋子和猪油渣炒长豆角，她爸要上班，得吃的好一些，所以林桃每次都会花功夫准备晚饭。 每天吃上肉那是不可能的了，但她至少要保持让她爸见点荤腥才行，这样才有力气干活。 笋子是自己腌的，长豆角自家地里就种的有。摘了一把稍微老的用来炒新鲜的，嫩的则是打算腌成酸豆角。 刚洗完菜，林慧这个不速之客就来了。 她手腕上戴着今天刚买的新手表，脸上写满了兴奋，她已经一步一步将原本上辈子属于林桃的一切都抢过来了。 而赵跃进要是进行的成功的话，林桃不出意外也会走她上辈子的老路。 可她今天还没来得及走进灶房门，就见林桃端着一盆水，哗啦一下就浇在了她的身上。 这回的水可跟上回不一样，上回只有几滴，这回是真的满满一盆，林慧成了落汤鸡。 “啊——林桃你疯了！”林慧大叫，抹了一把脸，第一反应是赶紧去检查自己的新手表，还好没事。 林桃脸色冷冷的：“我看疯的是你，林慧，我想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可能喜欢赵跃进这种人，你听不懂人话吗？为什么要去找赵跃进，给他出主意，让他继续来骚扰我？” 要不是赵跃进在公安局时把林慧供出来了，她还真不知道是林慧搞的鬼。 林慧被说的有些讪讪，但还是强词夺理：“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拽的，赵跃进可是副厂长的儿子你都不要，你这个棺材子的身份谁敢要你，到时候也只有再嫁去给别人当后妈的命。”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当好你自己这个后妈就行。” 林慧挺直了腰杆：“你就等着吧，我还一定要当个好后妈，养出好儿子好女儿来，到时候他们都孝顺我，你就眼红去吧！” 林桃听得好笑，嗤笑了一声懒得理她，继续做晚饭去了。 晚上林常海回来吃饭，这两天他是去给别的厂送货，还得负责卸货，挺累的。力气花得多，饭也比平时吃得多些。 林桃想起今天的事情，想要跟林常海说一下，听听他的意见：“爸，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你说……咳咳咳咳……”林常海吃饭吃的急，说话时不小心被呛到了。 林桃赶紧倒了水给他喝，等到林常海顺过气来，再问她是什么事情的时候，林桃红了红脸，说过两天再告诉他。 其实她这样决定也是正常的，毕竟李成蹊还没跟她说什么呢，她就这么着急的把这事跟她爸说了，反而不好。 她想等过了明天看看再说。 林常海嘟囔：“这孩子，又不说了。” 林桃朝爸爸吐吐舌头，赶紧溜去洗碗了。 ******************* 第二天的时候，林桃早起做了早饭，又去喂了鸡鸭，收拾收拾便准备出门了。 今天不赶集，尽管现在是农闲的时候，平时没事去县城的人还是比较少的。这种时候，牛车一般跑两趟，早上八点半一趟，下午三点半一趟，谁要是想坐牛车，那就得算好时间。 牛车出发没多久，沈国斌就骑着自行车载着林慧跟上来了。 难免引得牛车上的人又开始说道，说着说着又该扯到林桃的身上去。 让他们闭嘴是不可能的了，林桃假装睡觉，闭着眼睛，也就没人再来问她是怎么想的了。 真不知道一天天有什么好问的，她能怎么想的，她当然是祝他们两个白头到老永结同心了啊。 她打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嫁过去当后妈，现在，以后也不会后悔。 自行车骑得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等到牛车到县城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十点了。 林桃也没有表，只能大致估算一下时间。只不过走到昨晚她跟李成蹊分别的地方时，发现李成蹊已经在那等候了。 林桃跑的有些发喘，面色微红，忙问道：“我没迟到吧？” 李成蹊摇头：“没有，是我来早了。” “那就好，我还怕我迟到呢。”林桃露出个笑脸，“那我们走吧。” “不急，你先歇会儿喝点水再走。”李成蹊指了指林桃腰间的军用水壶。 林桃点点头，仰头喝水的时候，露出白皙的脖颈。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朝李成蹊解释：“这是我爸爸以前的，我爸爸是个退伍军人。” 李成蹊笑了笑，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很快就到了电影院。 电影院外面还有个很小的服务社，专门卖一些小吃的，正好看电影的时候可以吃，李成蹊买了些瓜子花生和红虾酥。 他们的运气比较好，今天恰好有新片子上映。 李成蹊要去买票，林桃赶紧说道：“昨天可说好了今天我请你看电影的，你可别跟我抢啊。” “好，不跟你抢，我在这等你。”李成蹊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去柜台前买票。 没过一会儿，一个女同志走到他跟前打量着他。 这种打量令李成蹊感到不适，眉头皱了皱，正准备开口，便见那个女同志狐疑地问道：“你是林桃的对象？” 听到林桃的名字，李成蹊压下心中的不适，反问：“你是？” 林慧也是来跟沈国斌看电影的，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林桃和一个男人。 撇撇嘴：“我是林桃堂姐，你是在跟林桃搞对象吧？我可告诉你，林桃是棺材子，她是她妈死了之后才生下来的，不吉利，我们那儿但凡知道她身世的都没人敢跟她搞对象。你跟她在一起，将来要是被克了，可别怪没人提醒你。” 李成蹊的眼中多了抹嫌恶，冷漠道：“宣传封建迷信是要被抓起来的，你再这么胡说八道，待会儿我找公安把你抓起来，可别怪没人提醒你。” 林慧被气得仰倒：“你……！你好心当做驴肝肺。” 李成蹊嗤笑：“拿着你的驴肝肺赶紧滚，我跟林桃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第12章 林慧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恨恨地看了李成蹊一眼转身走了。 嘴里嘀咕着，连看电影都要女的去买票，算什么男人。穿的人模狗样的，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能过上什么好日子？行吧，那她就随林桃去吧。 林桃刚好买完票，便看到林慧在跟李成蹊说些什么。 走近了便听到了李成蹊的那一番话，原本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心里没来由的甜了一下，就跟吃了蜜般。 等她走到李成蹊身边的时候，林慧已经走了。 林桃便也没有跟上去找她理论，林慧的行为的确很令人讨厌，但她说的也是实话，在电影院门口当中那么多人的面与她争吵也并不好看。 况且林桃本来就打算找机会跟李成蹊说一说这件事情的。 “票买好了。”林桃扬了扬手里的票。 李成蹊点点头：“好，那我们先进场。” “不急，我看电影还有十分钟才开始，我们等会儿再进去吧，我想先跟你说件事。”林桃说道。 “好，咱们过去说。”李成蹊猜到林桃要跟他说什么，这儿人来人往的不适合说事情，便指了指旁边的走廊。 走廊上人不多，林桃便将自己身份的事情都说了：“我本来是想等看完了电影再跟你说的，我家那边，很多人都觉得我的身世不吉利，我小时候我奶还想掐死我，还好我爸护着我。” 她笑笑，鼻头却有些发酸。 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说给别人听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成蹊见她这样，心疼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正色道：“林桃，现在是新社会，我们要反封建迷信。我不会觉得不吉利，我只会觉得你的母亲很伟大，哪怕去世了也保护着你。你更加不要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而觉得自己哪里不好，你很好，是说你不好的人愚昧。” 林桃定定地看着李成蹊，他正正经经地说着，脸上没有一丝虚伪。 她眼眶红了红，吸吸鼻子，却朝他笑了：“谢谢你。” 谢谢你是除了爸爸和方姨、蔓蔓之外，第一个跟我这样说的人。 “谢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李成蹊看着面前小姑娘发红的眼眶，心像是被人揉了揉。 小姑娘因为这个身份，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他下决心，以后要保护好她，不再让她受丝毫委屈了。 林桃腼腆地笑了笑，忍不住问：“那你妈妈是怎样的人呢？” 之前李成蹊介绍家庭情况时，只说了家里有个后妈，却没有提到亲妈，这种情况，要么是离婚了要么是去世了。而在这个年头，后者的情况居多。 林桃也是问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么问会不会不好。 好在李成蹊并没有在意她的唐突，跟她说了些关于妈妈的事情。 李成蹊的妈妈是个老党员，他爸爸是地下党，爸爸以为妈妈牺牲了，又娶了后妈。实际上妈妈没牺牲，为了保护爸爸受了不少的苦。回来时刚好后妈怀孕了，爸爸选择了后妈，妈妈因为受了很多折磨身体不好，回来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她是个很好的人，什么苦都自己扛下了。我那个时候年纪小，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就记得她笑起来特别好看。” 李成蹊说话言简意赅，只有短短几句话。 可林桃明白，这短暂的话语里，有太多太多的纠葛。 比如一个为了保护爱人，而受了那么多苦的女人回来之后，看到爱人重新有了家庭，孩子，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林桃没想到李成蹊的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听得心中难受，想要安慰。 李成蹊却比她坚强得多，面色如常：“走吧，电影快开场了。” 李成蹊带着林桃走过去，因为是新片子，看得人比较多，入场的时候人挤着人。李成蹊便牢牢跟在林桃身后，护着她不让人挤到她。 这是一部抗战爱情片，剧情感人，电影院里不少的女同志都忍不住哭了。 林桃也没忍住红了眼眶，因为想起了李成蹊的母亲而更加难受。 电影院内的另一边，林慧和沈国斌也是看的这场电影，林慧一边抹眼泪一边跟旁边的沈国斌说话：“国斌，你说咱们的爱情会不会也像电影里演的这么感人？” 回应她的是沈国斌的呼噜声。 散场的时候，李成蹊看着眼睛红成了小兔子的林桃，叹了口气：“下次不带你看这种片子了。” 林桃吸吸鼻子：“太感人了，我没忍住嘛。” 看完电影之后，两人又去散散步，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中午的时候，李成蹊带林桃去国营饭店吃饭，点了一个辣椒炒肉还有鲫鱼汤。 林桃小声说：“国营饭店的饭菜好贵，我们随便吃点就好了。” 李成蹊笑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你太瘦了，要吃点好的。” 鱼刚一上来，李成蹊就把鱼肚子部位给挑出来，放到林桃的碗里：“吃这个，这儿的鱼刺少。” 林桃笑得腼腆，给李成蹊夹了一筷子肉：“你也多吃些。” 国营饭店的饭菜贵是贵，香也是挺香的。 不过林桃还是觉得自己做的饭菜更好吃一些，走的时候，还小声的跟李成蹊说：“其实我自己做的饭菜也好吃。” 李成蹊回道：“以后我一定找机会尝尝。” 林桃愣了下，随即脸又红了。 她觉得自己平时挺淡定稳重的一个人，今天脸红的次数简直数不过来。 “我们现在去哪儿？” “你对湘城熟，你决定。” 于是林桃便做主带着李成蹊去了自己的母校和人民公园，等这两个地方都逛了一圈之后，时间已经差不多快三点半了。 林桃还得赶牛车，便提出要回去了。 李成蹊送她，到了昨天的那个地方，林桃看看牛车上的那些人，那是村子里说话最难听又最爱嚼舌根子的。 还是止住了步子：“要不今天还是送到这儿吧。” 李成蹊也不勉强，只是看着林桃，正色道：“林桃，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怎么样？ 他很好。 林桃想开口，却因为心跳的太快，而有些说不出话来。她低头，把玩着手指，这是她紧张时才会有的表现。 接着，便听见李成蹊说：“下次让我送你回家吧。” 林桃鼓足勇气，抬头看着李成蹊，脸红彤彤的，话似乎烫嘴，说起来磕磕巴巴的：“好。” 两人的话都很含蓄，但两人心里都明白，这话代表着什么意思。 李成蹊笑了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不自觉温柔了几分：“明天同一个时间，我还在这里等你。” “好、好。”林桃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牛车，“那……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我看着你走。” 林桃没好意思再看李成蹊，羞答答地转身走了。 等上了牛车之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明明隔了挺长一段距离，可她还是看到了他脸上的笑。 林桃也跟着笑了，将手放在噗通跳的厉害的胸口。 她的心里，好像有小鹿在乱撞，又好像有千百只蝴蝶在翩翩起舞。 *********************** 另一边，林慧和沈国斌看完了电影之后，两人又去了一趟供销社。 明天就是两人结婚的日子了，虽然就是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但也得做准备。他们去供销社买了些猪肉和鱼，小菜什么的家里都有，就不需要准备了。 沈国斌是骑二八大杠来了，就算赶不上牛车也没事。 累了一天，路上的时候，林慧坐在自行车上睡着了。 她又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梦里，一开始林桃说什么也不肯年纪轻轻的嫁过去给三个孩子当后妈。后来她是怎么同意的呢？ 是有一次林常海上班卸货的时候出了意外，车上的都掉下来了，砸在林常海的身上。是沈国斌救了林常海，只不过经过那事之后，林常海还是废了一条腿。 林桃本来就因为棺材子的身份不好嫁，她爸腿还废了，以前要给她介绍二婚头的媒婆都不敢找她了。 林桃具体是怎么跟沈国斌好上的林慧了解的不多，因为她那个时候心里都是赵跃进，等着嫁到赵家去，压根就不关注林桃。 听她奶说好像是沈国斌明知道她二叔的腿废了，干不了活了，还是主动去追求林桃了。 听她奶那意思，好像林桃一开始还不怎么愿意。她奶为这事没少骂林桃，骂她不要脸忘恩负义，别人救了她爸都不知道报答，林桃还说什么救命之恩是要报答，但不是以这种方式什么的。 不过后来还是嫁给沈国斌就是了，还把林常海也一起带去随军了。 当时林慧已经如愿跟赵跃进处上对象了，为此还幸灾乐祸过，笑话林桃果然是棺材子，就是晦气。 哪里想到后来会那样…… …………………… 二八大杠的轮胎碰上个大石头，颠簸了一下，林慧被震醒了，叫了一声。 沈国斌回过头来看她一眼，问道：“小林，你怎么了？” “没事，刚刚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个噩梦。”林慧摇摇头，朝沈国斌笑笑。 沈国斌对于她这种行为并不认可，板着脸有些严肃地说道：“小心点，在自行车上睡觉，小心掉下去。” 林慧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心里头却是想着刚刚的那个梦，准确的说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原本那些陈年旧事，林慧已经有些记不清了，重生回来很多事情都只能记得个大概。经过了刚才的那个梦，她才记起，今天就是沈国斌救她二叔的日子。 可是现在沈国斌跟自己在一起，那她二叔岂不是没人救了？ 怎么办…… 林慧纠结了一下，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她二叔一向不喜欢她，她何必要为了他是冒这个险呢？况且现在她应该怎么跟沈国斌说？就算让沈国斌救了她二叔，要是林桃因为这事，又像上辈子那样想嫁给沈国斌了，那该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行。 林慧狠狠地想，既然从她重生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改变，那么就顺其自然吧，她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别人怎么样，又关她什么事！ 第13章 方姨下午去山上摘了些蕨菜，等林桃回家之后，就给她送了过来。 “山上刚长出来的，拿来凉拌最好了。还有枞菌也快长出来了，我今天去的时候，发现了一大丛小的，要是能下两场雨就好了，咱们就能上山采枞菌了。”方姨笑道。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湘城山特别多，山上也总是能够给他们回馈。 各种各样的菌子、蕨菜、毛笋、野泡子、茶桃茶饼、八月炸、刺果子、毛根儿……多得都数不过来。 林桃也喜欢去山上采这些，便点头道：“好，那下回方姨你再去，就来叫我。” “好。”方姨点头，“方姨问你啊，你跟那个小伙子相处得怎么样啊？” 上回林桃去找周梅芳的时候，就跟方姨说了想找李成蹊的事情，她是很支持的。今天林桃去见李成蹊，她也是知道的。 林桃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家闺女一样，肯定关心的，便忍不住想要问问。 林桃抿唇笑了笑：“挺好的。” “挺好的就好，那你们好好相处，等过两天带回家让你爸见见。你跟你爸说这事了没有？” 林桃摇头：“没呢，本来昨儿是想说的，但当时我们还没挑明，我怕说太早了不好，我打算今晚就跟我爸说。” “诶好，你爸准高兴得能多喝两杯。”方姨笑得合不拢嘴。 因为林桃棺材子的身份，到了年纪之后，家里还没人上门提过亲。 就连村里最憨的姑娘都嫁出去了，他们家阿桃人长得漂亮，还有学问，凭啥嫁不出去呢？ 方姨不是没为这事发愁过，还专门找人让给阿桃介绍对象，可对方要么就介绍死过老婆的，气得方姨想骂人。 这回好了，可算是成事了。 林桃倒是没急过自己的婚事，她觉得最多就是这辈子不嫁人了，怕啥嘛。她有手有脚的，难道不嫁人还过不下去了？ 方姨走后，林桃便照例开始做晚饭。 准备好了趁今天就跟她爸把她跟李成蹊的事情说了。 按照方姨说的，她爸要是听到了，准能高兴得多喝两杯，那今天还得多烧点菜才行。 拿出过年时剩下的腊肠洗干净，再切成片蒸熟，炒了个肉沫酸豆角，又把今天方姨刚送过来的新鲜蕨菜洗干净撕成丝丝用自制油泼辣子给凉拌了，还用干辣椒炒了点花生，用来下酒正好。 做好了晚饭，林桃便等候着林常海回来。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平时早就该到家的林常海，今天还没看到人影。 就在林桃心中忍不住焦虑的时候，大队支书派人来叫她了。 “林桃，林桃，赶紧的准备一下，刚医院来电话了，说是你爸卸货的时候受伤了，被送到医院去了，你赶紧过去看看。” 都这个时候了林常海还没回来，林桃心里本就不安生了，此时听到这话，更是脚下一个站不稳，差些摔了。 那婶子忙扶住她：“没事吧？” 林桃稳住心神，朝婶子道谢：“我没事，谢谢婶子。” 回了趟自己房间，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个铁盒子，这里头都是他们家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她打小就听话稳重，十五岁之后，她爸就把每个月工资给她，让她管家了。 她管起家来有条有理，每个月拿出多少钱做伙食费，存多少，都记了账。 去医院肯定是要钱的，她得把钱带够了才行。拿了一小叠大团结，林桃便将柜子锁上了，再锁了门，便忙不迭出门了。 这边的动静闹得不小，另一边的大房自然也是听到了的。 更别说林慧心里头有鬼，便更加关注这边的情况。那婶子刚进门，林慧就听到了，得知林常海进医院了，也不知道伤的严不严重，她心中难免不安。 一面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面在心中想着，这事怪不得她，要怪就怪她二叔运气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林老太则是骂骂咧咧，表情刻薄：“肯定是那个害人精给方的，要是早掐死了，还能有那么多事！” 来报信的婶子听不下去：“婶儿，都这时候了，你也不说跟着去看看，骂这些有什么用。林桃这孩子命够苦的了，生下来就没了妈，这要是常海出了什么事，她一个小姑娘还怎么活啊？” 林老太被说的有些悻悻，扭头：“命苦也是她自找的，我去看他干啥？他心里还有我这个娘吗？工资又不给我，我不去。” 那婶子摇摇头，心道林老太总说林常海不孝顺，也不看看自己是怎么对待别人的。 这些话林桃自然是听见了的，但她本来也不对林老太那些人抱什么希望，更加懒得跟他们逞口头之快。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去医院看她爸。 尽管她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走路的时候腿都有些发软。 她从小就跟爸爸相依为命，老天已经带走了她的妈妈，不能再跟她抢爸爸了！ 还没走出村子，林桃就听见后面方姨焦急的声音：“阿桃，阿桃等等我。” 林桃一回头，便见方姨推着一辆二八大杠气喘吁吁地走来，见她回头，来不及喘匀气，说道：“走，方姨骑车载你去。” 方姨吃完饭之后跟林蔓蔓在外面走走，打算消消食，便听见了这回事。 于是赶紧去找大队长借了这辆二八大杠，她知道林桃不会骑，但是她会，她可以带林桃去。 林桃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也没扭捏，赶紧上了二八大杠。 方姨说了声“坐好了”，脚下便踩起了脚踏。 耳朵的风呼呼地吹过，方姨问：“我要是不来，你打算怎么去县城？” 林桃抿唇：“我想去刘叔那儿借一借他的牛车。” “牛车没这个快，咱们早点见到你爸，也能早点安心些。” 方姨说话的时候，脚上的动作也不含糊，看着挺瘦弱的一个人，此时力气好像用不完，蹬着这么大一辆二八大杠。 只不过方姨的体力还是有限，到了半路的时候便开始慢下来了。 林桃只能说慢点没事，同时怪自己以前怎么学一学怎么骑自行车，为什么摔了两跤就不愿意学了。 好在终于还是赶到了医院，报信来的婶子只说人到了医院，着急忙慌的却没说清楚在哪个病房，林桃便去问护士。 恰好那护士知道，便告诉了她：“在二楼的最后一间病房，楼梯在右手边。” “多谢。”林桃道完谢，便赶紧跟着方姨上了楼。 病房里只有林常海和另一个病患，林常海的脚被绑上了绷带，人看着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换句话说，并不像林桃和方姨想象的那个样子，俩人听说林常海出了事，脑子里都是一些不好的想法，生怕出什么大事。 林桃和方姨这才松了口气，提起的心落了下来。 林桃走过去叫了声：“爸，你这是怎么弄得？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有没有伤到骨头？” 她急坏了，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 方姨与林常海的目光对上，解释道：“阿桃听说你出事，急坏了。” 林常海赶紧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就是今天卸货的时候出了点状况，上面的货差点掉下来砸到我，还好被一个小伙子给救了。我这腿就是扭到了，没那么严重，医生说养几天就好了，别看绑了这么多绷带，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我脚还能动，我动给你们看看。” 说着，便支起身子，打算表演给林桃和方姨看。 林桃撇嘴，拖长了声音不甚支持地道：“爸——” 方姨无奈：“你快别乱动了，阿桃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想她急死是不是？” 林常海便不动了，他哪里不知道阿桃就他这么一个亲人呢？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在他的脚被重物砸得走不了路，而上面又有东西掉下来，随时会砸死他的时候，他满脑子的想着，自己决不能死。 他家的阿桃还这么小，他还没给阿桃找到可以托付一生的人，他哪里舍得去死呢？ “好，我不动，我好好躺着。” “爸，你吃饭了没有？饿不饿？”林桃问道，“还有，救你的那个人呢？他还在吗？” 别人救了她爸，别的不说，一句谢谢总要说的。 林常海说道：“他可真是个好人，救了我不说，知道我还没吃饭，又去给我买饭了，待会儿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他。” 话音刚落，门口就起了动静。 李成蹊手里拿着一个铝饭盒，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病床前的林桃。 两人的目光对上，眼中都有些许吃惊，又相视一笑。 林桃虽然已经打算告诉林常海自己处对象了的事情，但是现在当着李成蹊的面，病房里还有外人，她还真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两人一起去问医生林常海的情况，林桃抿嘴笑笑：“真没想到是你救了我爸。” “说明咱俩有缘分。”李成蹊说道。 又忍不住问：“准备什么时候跟叔叔说咱们的事？” 刚刚在病房里，林桃只跟林常海说他们认识，他尊重她也就没点破两人现在的关系。可说到底，他心里头还是挺想以林桃对象的名义见家长的。 他是以结婚为提前去跟林桃处对象的，他相信林桃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结婚只是早晚的事情，甚至，他希望更早一些。 这个早并不是因为自己年纪到了需要结婚，这几年他没结婚愁坏了组织和家里，唯独他没当回事。 在他的认知里，结婚并不是为了结婚而结婚的，更不是到了年纪在外人的催促下，随随便便就找个人结婚成家过日子了。 他如果结婚，那一定得是遇上喜欢的人了。 而林桃就是那个人。 “丑女婿迟早是要见老丈人的。”李成蹊半开玩笑地说道。 林桃涨红了脸，咬着唇反驳道：“别胡说，你哪儿丑？” 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是打算今天就跟我爸说我们俩的事的，只是没想到出了这事。刚刚病房里那么多人，我没好意思说嘛。” 李成蹊见她白净的面颊上涌上红晕，眼底满是笑意。 没忍住伸手牵住那只纤细的手，感受到林桃一开始受了惊吓般激灵了一下，然后羞涩的将脸低垂，便由着他牵手了。 “那等会儿我去跟叔叔坦白吧。” 第14章 病房内，方姨已经看出来李成蹊就是林桃说的那个对象了，刚李成蹊在的时候，偷摸地看了好几眼，是越看越满意。 小伙子模样端正，皮肤稍微黑了些，但男人么，要那么白做什么？还不成小白脸了？ 身姿挺拔，眉宇间一身正气，看着就叫人放心。 他们家阿桃配他，还真不亏。两人还真是郎才女貌，看着相配的很哩。 “你看出来了没有？”方姨看着林常海。 林常海纳闷：“看出来什么？” 方姨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无奈道：“阿桃她处对象了，本来打算今天跟你说的，知道你听了这事准高兴，还特地给你多准备了几个下酒菜，没想到出了这回事。” 林常海顾不上别的，满脑子的都是阿桃处对象了。 忙问：“阿桃处对象了？对象是谁啊？” 方姨笑着说道：“还能是谁，就是救了你的那个小伙子呗。就知道你们男人，平时粗心大意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刚刚在病房里的时候，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样子，我一眼就瞧出来了。” 本来林常海还抱着要是对方人不行，他可不放心把闺女交给对方的心理，可是一听方姨说是李成蹊，便啥啥都满意了。 李成蹊和林桃去问了医生林常海腿的事情，医生说万幸没伤到筋骨，但还是得养几天。至于出院的话，没什么大问题今天是可以回家的，只不过还得按时换药。 等到李成蹊和林桃回到病房，打算向林常海坦白的时候，林常海已经提前知道了这回事。 他对李成蹊这个未来女婿满意得不得了。 两人一个退伍陆军，一个海军，也能天南海北的聊上许多。 回去的时候，考虑到林常海的腿脚问题，而且一辆二八大杠也坐不下那么多人，于是李成蹊便去找了江宏才，从他那儿借了辆小汽车，亲自开车送他们回家。 李成蹊开车的技术还算不错，乡下的路不算好，但将车开的也算平稳。 只不过村子里的路就小了，车子压根没办法开进去。于是李成蹊就将汽车停在了村口，几人下了车，李成蹊和林桃扶着林常海走路。 林家和方姨家并不在同一个方向，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方姨说她先回去了。 林桃叫住她：“方姨，忙活了这么久也饿了，一起去我家吃点再回去吧。” 方姨禁不住林桃劝，同意了。 就这么一来一回的，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乡下人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为了省煤油费更是早早就睡下了。到了这个时候，桃花村除了夜间的呱呱蛙鸣声，便没有别的声响。 到了家中，林桃将煤油灯点上，在方姨的帮助下，一起去灶房把晚上烧的那几个菜热了一下，便可以吃饭了。 他们家不大，但是被林桃收拾得干干净净。 李成蹊更不是会在乎这些的人，从前打仗的时候，泥潭里都能睡觉，这儿已经非常好了。 他虽然生于红色家庭，他的父亲因为早年立过功，如今已经是首长级别的人物，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少吃苦。 “成蹊是上海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辣。” 家里的菜都是加了辣子的，林常海甚至因为嫌不够辣，还特地加了一小叠剁辣椒放在旁边。 李成蹊道：“我以前在川城当了好几年的兵，能吃辣。” “那感情好，做我们湘城女婿，不能吃辣可不行。你快尝尝看，我家阿桃做的剁辣椒可香了。”林常海一听说李成蹊能吃辣，便献宝似的把剁辣椒递过去。 李成蹊夹了一筷子要吃，林桃赶紧说：“跟饭一起吃，不然太辣了。” “的确很香。”李成蹊听林桃的，混着饭吃了一口。 林桃抿嘴笑了笑，心头有自己被肯定的满足感。 一顿饭吃下来其乐融融，林常海和方姨别提对李成蹊有多满意了。 只不过再满意，现在林桃和李成蹊也还没结婚，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李成蹊是肯定不能留下来过夜的。 吃过了饭之后，李成蹊便提出要回去了。 林桃去送他，路上李成蹊玩笑道：“丑女婿可算见老丈人了。” 林桃嗔道：“你别这么说，我爸可喜欢你了。” “那你呢？” 反应过来李成蹊说了什么的林桃垂下眼眸，没好意思去看他。 双手揪着衣角，抿唇憋了会儿，才小声说了句：“我也喜欢的。” 李成蹊站定，在月光下看着林桃，认真道：“我会尽快把我们的事跟家里说的，还有部队那边，等政审过了，我们就结婚，好吗？” 现在说结婚听起来早，但李成蹊得先回一趟部队，解决政审还有住房的事情，中间还有一段对于他们来说挺长的一段时间。 李成蹊不觉得在这个时候说这话太早，他是个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 也是为了让林桃明白，他跟她在一起，是以结婚为前提的。 而林桃也是。 林桃沉默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好。” 林桃送到了村口，看着李成蹊上了车。 林桃朝他招招手，可是李成蹊却不急着开车，而是打开车头灯，将路面照亮，等着林桃先回去。 林桃会意，在灯光的包裹下，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从前看过爱情小说，里面女主角说过爱情是浪漫的。 她其实还是不太了解究竟怎样才算浪漫，可此时此刻，她的心就像这黑暗里的光束，明亮又温暖。 ************************ 林慧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林常海因为意外死掉了，变成鬼的林常海来找她索命，要活活把她掐死。 等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林慧的眼底一片乌青，脸色十分差劲。 今天是林慧和沈国斌结婚的日子，虽然说好了不大办，但是等会儿沈国斌会来接他们去沈家一起吃个饭。 张红英和林老太一早就起来收拾了，此时还不见林慧起床，赶紧去叫她。 林慧精神恍惚地起了床，强撑着去洗漱，可是刚走到院子里打了洗脸水，就看到她二叔杵着拐杖从屋里走出来。 “鬼啊——”林慧吓得后退一步，一脚踩在了鸡屎上，摔了个底朝天。 手里的那盆水全浇在了自己身上，成了落汤鸡。 林老太和张红英赶紧过来扶她，嘀嘀咕咕地数落都要结婚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疼了没有？ 林慧摔一跤也摔清醒了，反应过来林常海没死，她刚刚看到的不是鬼。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心中的惧怕到底消散不见，林慧骂骂咧咧的进屋去换了被鸡屎弄脏的衣服。 她也不想不明不白的背上一条人命，昨晚上做噩梦的感觉并不好受。林常海没死，她也就放心了。 不管是谁救的林常海，反正只要不是她家沈国斌救的就行。 这辈子她是当定这个后妈了，林桃休想跟她抢！ 林慧穿的是条红裙子，专门准备好结婚这天穿的。 这年头红色的布料很难买，正好那天供销社进了一些，统共就够做两身衣服的，全被她给抢到了。 穿着红裙子的她故意在林桃面前显摆，林桃直接当她不存在，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跟平时一样去喂鸡，又给院里的菜秧子浇了点水。 林慧最见不得林桃这副样子，总觉得她好像瞧不起自己一样。 可林桃有什么好了不起的，处的那个对象简直就是个小白脸，连看个电影都要林桃去买票，可真做得出来！ 沈国斌虽然不如那个小白脸长得俊，可他是营长，她特地去打听了一下，好像营长的工资一个月得有百来块呢。 到时候她的日子别提多好过了。 林慧越想越高兴，恨不得立马去随军。 没过一会儿，周梅芳和林强来了，他们两口子今天是特地请假来喝喜酒的。 他们到了没多久，沈国斌就赶着牛车来接他们了。 虽然他们结婚不大办，但林家还是给林慧准备了嫁妆。只不过林慧要去随军，也就没给她准备大件的，都是些小东西。 张红英还从彩礼的三百八十块里拿出了二百块，打算到时候偷偷塞给林慧。 说实话，桃花村虽然是乡下，但还是挺重视结婚这种人生大事的，像林慧这样结婚不办酒，还坐着牛车去男方家里的，还真是头一回看到。 村里免不了有看热闹说闲话的人，但是一听说沈家一共给了二百多块彩礼，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国斌和林慧经过几天的相处，已经熟悉了些，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都要结婚了，就算他的初心只是为了找个人好照顾孩子。 见林慧青白着一张脸，沈国斌问了句：“小林，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林慧低头装作腼腆：“一想到今天我们就结婚了，我又紧张又高兴，没睡好……” 她这一套对沈国斌还挺管用的，点点头没说什么了。 见牛车就上了大房一家人，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二叔他们不去吗？” 林慧朝院子里瞥了一眼，见林桃在晾衣服了，赶紧挡住沈国斌的视线，生怕沈国斌看到林桃。 林桃本来就比她长得漂亮，今天自己的气色又不太好，很容易就被比下去了。 她摇摇头：“你不知道，我堂妹那个人特别爱记仇，最近她因为我嫁给你的事情，一直跟我作对呢，总是有事没事的找我麻烦。唉，可我毕竟是做姐姐的，也只能让着她。有时我想想也忍不住生气，你说她那个人又不愿意嫁过去当后妈，我嫁了她又要恨我，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完做出委屈的样子。 听了林慧的一番话，沈国斌对林桃的印象又差了一些。 更加觉得自己当初选择娶林慧是选对了，棺材子什么的他不在乎，可这样小肚鸡肠的女人娶回了家，家里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 到了沈家，饭菜还在准备着。 跟沈家走得近的亲戚来了好几个，见了林慧这个新娘子，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夸着：“这新媳妇长得可真俊啊，跟咱国斌站在一块儿可真般配。” 林慧正因为这些话感到高兴，就听见另一个声音阴阳怪气道：“长得漂亮心不一定漂亮，家豪、家怡，以后要是这人敢对你们不好，你们可一定要告诉外婆，外婆给你们做主！” 说话的人是沈国斌的前丈母娘黄老太，她闺女黄树芬嫁进沈家六七年，生了三个孩子，在生老三的时候人没了。 如今沈国斌又要结婚，她好几天没睡好觉。 一方面觉得她闺女可怜，一方面心疼自己的几个外孙，到了后妈手底下，谁知道过得好不好？ 她今天不请自来，就是为了给林慧这个新媳妇一个下马威。 沈家豪今年五岁多，别看他年纪小，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之前他妈死了没几个月，就有人给他们找后妈，只不过都被他给搅黄了。 可惜上回他爸去的时候没带她，否则他准把这门亲也给搅黄了。 沈家怡就是个贪吃鬼，给她点吃的，就觉得这个女人好了，害他爸都要娶她了。 外婆说得对，后妈都没一个好的。他们不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她不会心疼他们，只会把他们当做拖油瓶。 林老太和张红英听到这话炸了，脸色特别难看。 尤其是林老太，恨不得上前去打黄老太一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你平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难怪你闺女早死！” “你说什么？我撕了你的嘴！”黄老太发飙了。 “撕我的嘴？你来啊，你倒是撕啊！没皮没脸的玩意，都前丈母娘了，我闺女结婚你来凑什么热闹！” “要怪就怪你闺女命不好，早早死了，男人是我家阿慧的，孩子也是我家阿慧的。怎么脸都气绿了？再气我说的也是事实啊！” “我跟你拼了！” 第15章 两家人就这么打起来了，谁也不让谁，好好的结婚变成了打群架。 沈国斌去劝架，反而被林强不小心用石头在头上砸了个窟窿，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林慧没参与斗殴，想要去劝架，不知道被谁狠狠扇了两个大嘴巴子，扇得她眼冒金星。 沈家豪趁机钻进人群来，把刚捡来的一坨猪粪糊到林慧的新裙子上，再钻出人群，站在旁边看热闹。 沈家怡怯生生的在旁边看着，拉拉沈家豪的衣摆：“哥，你为什么给后妈裙子上抹猪屎？” 沈家豪瞪她一眼：“没出息的，给几颗糖吃就叫人妈。你要是认这个后妈就别叫我哥。” 沈家怡缩缩脑袋不敢说话，也不敢再叫林慧‘妈’了。 打到最后，要不是公社的大队长带着民兵来劝架，恐怕今天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黄家人被劝走了，林家人个个都挂了彩，林强和周梅芳也没躲过。 林强那是见不得他奶和妈被打，自己冲上去帮忙的。周梅芳完全就是无妄之灾，莫名其妙就被打了一顿。 再加上林慧还因为林强把沈国斌头打出血了的事情而抱怨，怪林强不小心，气得她当天就拉着林强回了娘家。 林家人饭也不吃了，气都气饱了，还成了村里人的笑话。 虽然林慧是嫁过去当后妈的，但沈国斌毕竟也是个营长，林老太平时提起的时候也是耀武扬威的，可是现在好了，彻底没脸了。 真丢人丢大发了。 偏偏林慧就认定了沈国斌，说什么也要嫁进沈家当后妈，说也说不听，骂也骂不动。 林老太一甩手不管了，自己回去了。 张红英抹抹眼泪，往林慧怀里塞了一叠大团结，也跟着林常山回去了。 林慧站在沈家门口，呆呆地看着家人们远去的背影，眼睛有些酸涩。 可是她坚定，自己没有做错。 上辈子林桃的光鲜历历在目，林桃就是因为嫁给了沈国斌，才有了后来那样的好日子。 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说什么也要把握住，不能浪费了。 至于她爸妈，那是他们不知道将来沈国斌会升官，他们眼中的拖油瓶将来一个是湘城首富、一个是大明星。 等以后他们知道了，就会觉得她选对了。 *********************** 李成蹊又在湘城待了两天，头一天李成蹊从向前那里搞来了两张票，带着林桃去看了表演。 看完表演之后，李成蹊带着林桃去邮电局给他外婆打了个电话。 林桃在旁边等他，听他对着话筒‘嗯’了几声，然后说道：“那我让您未来孙媳妇听电话。” 林桃有些不知所措，李成蹊安抚她：“没事，外婆人特别好。她一直操心我结婚的事，我就先跟她说了我们的事。” 林桃接过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很慈祥，想象得出说话的老人家是个很好的人。 老人家特别喜欢她，虽然还没见过她，但是认定能够让她孙子喜欢上的，一定是极好的姑娘。说自己年纪大了，路上不方便，否则一定要来看看她才好。 外婆说什么，林桃都耐心地听着，偶尔回上一两句。 李成蹊在旁边看着，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最后还是他主动提出挂断电话，他们等会儿要回去。 挂电话的时候，外婆叮嘱他：“以后一定要带阿桃来看外婆啊，阿桃是个好姑娘，外婆等着喝你们两个的喜酒。” 李成蹊笑笑：“好，外婆，我们一定来。” 后面那天林桃带着李成蹊在桃花村闲逛，被村里人给看到了，便问这是谁。林桃大大方方的向大家介绍，这是她对象。 村里的老人看看李成蹊又看看林桃，不停地说两人特别相配。 也有不怀好意的，偷偷嘀咕李成蹊知不知道林桃棺材子的身世。 “我估摸着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他能跟林桃处对象？不怕被方啊？” “谁说不是呢？就算他同意，他家里也不能同意啊，之前林昌不也是喜欢林桃，说什么要娶她，后来不是被他爹妈收拾了一顿，现在跟沈家庄一姑娘说了亲，下半年就要结婚了。” 那两人嘀嘀咕咕的，没注意到李成蹊已经走到她们身后了。 李成蹊对付这类人也算有经验，别的不说，只说他有朋友在公安局上班，前两天刚抓了两个宣传封建迷信的。改天他去问问他朋友公安局还有没有空的，给两个婶子腾个地方，让她们进去跟另两个一起交流交流。 立马就吓得那两个爱嚼舌根子的妇女成了鹌鹑，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林桃从家里拿来麻袋和茶缸子，两人去山上摘了刚长出来的五月泡，用茶缸子装了满满一茶缸。 下山的时候他们遇到一条蛇，林桃吓得屏住呼吸不敢说话，李成蹊胆子大，让林桃退后，自己一把抓住了蛇的七寸装进原本用来装笋子的麻袋里，要去给林常海泡酒喝。 傍晚的时候，两人坐在小山坡上看着晚霞。 晚间的风吹过来，轻轻柔柔带着温暖，格外舒服。 两人挨的很近，比上回他们一起去看电影时挨的还要近。李成蹊略一偏头，鼻尖就快要蹭到林桃的面颊。 林桃意识到之后，红着脸想要挪开一些。 但李成蹊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低声说了句：“别动，头发上有片叶子。” 林桃便忍着不好意思没动，等了一会儿，李成蹊果然从她的头顶拿下一片叶子。 好在李成蹊不再有别的动作，两人吹了一会风就往村子里走去。 回家去的路上，正巧遇到两个年轻人迎面走来，其中一个小伙子就叫另一个‘林昌’。 李成蹊可还记得之前那群嚼舌根子的妇女说的话，听到这个名字朝那人看了一眼，见那个林昌也在看他。 只不过刚对上他的眼神，林昌就慌乱的收回了眼神，没敢再看了。 李成蹊原本心里还偷偷的有点在意这个林昌，现在一点也不在意了。就这个胆子，难怪被他妈说几句就不敢喜欢阿桃了，思想迂腐相信封建迷信不说，还不像个男人。 对于这样的人，李成蹊心底是有些看不起的。 假期有限，两天之后的李成蹊也该回部队报到了。 走的那天林桃去送他，方姨还帮着准备了一些土特产，李成蹊一个人来的湘城，回去的时候倒是带了不少东西。 “我很快就回来。” 火车站来送人的人很多，也特别的吵，李成蹊凑到林桃耳边说话，声音喑哑。两人的身体靠得近了，李成蹊的鼻尖就萦绕上属于林桃身上香香的味道，很好闻。 离别的思绪飘上心头，林桃根本顾不得这个动作在方姨看来会不会太亲密。 闷闷地点点头：“嗯，我等你。” 李成蹊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又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是空白的，还不如到时候早点回来见她，不让她多等来得实在。 伸手揉了揉林桃柔软的发顶，在列车员的催促声中上了火车。 眼看着李成蹊上了火车，随着响动，火车慢慢地发动了，李成蹊忍不住打开窗户，探出半边身体，朝站在原地的林桃挥手。 林桃没忍住追了几步，可火车实在太快了，她是追不上的。 有些来送人的看火车开走就忍不住哭了。 林桃哭不出来，但心里有些酸酸的。 方姨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宽慰道：“没事，很快就回来了。” ********************** 李成蹊回到部队之后，就向部队申请了政审。 接着就是准备他跟林桃的新房，他结婚这事一向是组织上的老大难问题，各位领导得知他打算结婚了，二话不说给他分了一处附和他品级的朝向最好的房子。 房子的问题解决了，接着就是准备家具什么的。 其实岛上有专门订做家具的，不过李成蹊还是特地去了一趟岛外面，找了最好的木工订做了家具。 衣柜的样式是按照林桃房间里的那个来的，只不过比她的那个要大上一些，把三门的衣柜改成了四门的。把这些硬件早早准备好，别的一些日常用的，可以等到林桃上岛了再一起去买。 毕竟做一套家具少说也要个把月，他把这些提前准备好，到时候林桃来了不用再等这个流程，也能住得舒服些。 这次回到部队，李成蹊基本上除了训练，就在忙活着新家的事情，虽然还没结婚，但俨然已经是一副好丈夫做派。 这些家具做好了之后，再通过船运到岛上来。 李团长就要结婚了的事情，在岛上传的挺快的，这都要归功于李成蹊自己，从前在这方面多么雷打不动的人，如今忙活的这么起劲。 部队不少人都好奇，能让李成蹊看上的，是个怎样的人。 “我跟你说啊，那个李团长眼光可高的很，之前齐师长他老婆给介绍了个条件特别好的对象，人长得漂亮不说，工作也好，是个医生呢，人李团长都没看上。没想到竟然要结婚了，你说那女的得长成啥样啊？”一个妇女边嗑瓜子边说着。 妇女名叫黄爱娣，是岛上的军嫂。 也是个后妈，因为这重身份，在林慧刚来岛上没多久，俩人很快就熟悉了。 其实林慧心里是有些看不上黄爱娣的，因为黄爱娣是乡下人，而且还是那种特别典型的嘴巴大爱嚼舌根子的乡下女人。 别看林慧家也在乡下，但她却看不起这样的人。 而且黄爱娣男人才是个连长，比沈国斌的级别要低，林慧觉得跟这样的人结交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她真正想要结交的是沈国斌领导的家属，譬如刚刚黄爱娣说的李团长，就是沈国斌的顶头上司。到时候他堂客要是来随军了，她得主动走动走动。 不过她最想结交的还是师长的老婆，听说她也是湘城人，他们可是老乡呢。 出门在外，老乡就得多关照老乡。要是因为她的结交，能让沈国斌升了就好了。 只不过她来的时间不凑巧，正好碰上师长老婆有事回家了，所以林慧目前只能勉为其难跟黄爱娣接触一下。 “这李团长什么来头啊？眼光这么高。”林慧忙着洗衣服，连抬个眼皮都嫌费劲，但对于李团长的事情还是挺好奇的。 打听清楚了到时候上门走动时也方便些。 她跟着沈国斌随军也有半个来月了，到了这里之后她才明白，随军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后妈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岛上的服务社物资不齐全，生活条件又差，有时想吃点新鲜蔬菜都没有。 他们这间房子的采光不好，一到下雨天就特别潮，地上都能长出青苔。 而且这儿都是用的公厕，比从前她在农村时的旱厕还要脏，以前的旱厕至少只有自家人上，这儿的公厕全岛上的人都能去，有时还能看到蛆爬上来。 洗澡不方便不说，她还得自己去挑水才行，每次去挑一趟水能把她累个半死。 虽说岛上基本上都是女人去挑水的，可是在家的时候她还从没做过这种事，都是她爸她哥做的。 有时候想想有些后悔，可一想到以后的福气，林慧又只能咬咬牙忍着了。 既然上辈子林桃能够忍受这些，那么她也可以。她并不觉得她哪点不如林桃，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做的比林桃更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慧对沈家豪和沈家怡可以说是非常的好了。 可是沈家豪被黄老太那个老虔婆灌输了太多不好的思想，现在都还对她很有敌意，除了沈国斌在的时候会装模作样叫她一声‘后妈’，平时都只叫她‘喂’。 沈家怡年纪小好哄一些，可她听她哥的，她哥不让她叫妈，她就不叫。 这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那个李团长的事情，她从黄爱娣口中倒是听说过一些，只不过没见过人长什么样，她也没工夫去看。 黄爱娣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听我家老钱说，他是念过军校的。你说说看，读过书的和没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啊，人家还没结婚，就忙前忙后把所有事情给弄好了，人媳妇一过来啥也不用干，就等着享福了。咱俩倒好，啥也没有，还得替前头那个养孩子。不过我比你好点，老钱前面那个就生了一个闺女。你一个人要带仨，还有一个连路都不会走，真够忙的。” 说起这个林慧就来气，她照顾沈家豪和沈家怡也就算了，毕竟他们两个将来都是很有出息的，她现在对他们好，他们将来也会很孝顺她。 可是最小的那个沈家平，她上辈子直到最后都没听说过他有多了不起，她凭什么要照顾他啊？ “别提了，当初我也没想到孩子这么难带。”林慧没好气地说道。 恰好这个时候午睡的沈家平又醒过来了，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尿了，哇哇地大声哭着。 黄爱娣看她在忙，没说什么，走到屋里看了眼：“是尿了，你给他换块尿布吧。” 林慧想说管他去死，但当着黄爱娣的面表现得太过了也不好，就怕她到时候在外面乱说话。 于是瞥了一眼说道：“等我把衣服洗好再说吧。” 黄爱娣没待多一会儿就走了，毕竟家里也不是没事情做。 她走后，林慧把手里的衣服用力往盆里一甩，朝屋内吼道：“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死你算了！” 林慧等到衣服洗好了也没去管沈家平，就这么让个一岁的孩子垫着湿尿布捂了一下午。 掐着时间，等到沈国斌快要回家的时候，才不情不愿的去把沈家平的尿布给换了。 *********************** 李成蹊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时间过得不快也不慢， 林桃依旧像从前那样做着自己的事情，尤其是等到芒种的时候，公社就开始忙起来了，林桃在公社食堂里帮忙，每天忙得都没空去想李成蹊了。 大概过了两个月的时候，林桃收到了两封信。 发现其中一封是一个月前写的，只不过当时岛上的天气不太好，所以信一直寄不出来，到她手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第一封信先是跟她报了平安，然后又说了他打算去打一副新柜子，做一张新床的事情。还说岛上上厕所不方便，他就让人在院子里建了个厕所，又询问林桃还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写信告诉他。 信的最后是说他很想她。 林桃看着信，仿佛看到了李成蹊提笔写信的样子，心头升出暖意。 再拆开另一封信，信里说的是那些家具都已经做好被放进家里了，政审结果也已经下来了，他去找领导批了婚假，过阵子就可以见到她了。又提醒她收到信之后，可以不回信了，因为等信送到岛上的时候，说不定他已经出岛在去见她的路上了。 这封信的内容的确很让人雀跃，林桃为此高兴了很久。 只不过遗憾的是，信里面没有写李成蹊具体哪一天到。否则的话，林桃可以在那天请假去火车站接他的。 除了信之外，还有一包特产。 包裹一打开，便有着扑鼻而来的海鲜独有的海腥味。 新鲜的肯定是没办法保存这么久寄过来的，所以这些海鲜全部都是晒干了的。海鲜的品类还挺多的，应该是怕林桃不认识，所以还在每种外面贴了个纸条，写清楚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处理才比较好。 当然了，其中一些东西就连李成蹊都不知道怎么处理，毕竟他虽然会做饭，可能让他发挥的机会比较少，平时都是吃食堂的。 还是特地去请教了政委老婆才清楚的。 里面有海参干，鲍鱼干，鱿鱼干，海蛏干还有干虾米。 林桃每样拿了一些送去方姨家里，方姨也没跟她客气。 听说李成蹊就要回来了，便说那他们要开始准备结婚的事情了。过几天芒种就要过去了，又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正好有时间可以准备。 自这天以后，林桃就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猜李成蹊到底哪天到。 李成蹊比林桃想象得要晚到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林桃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免不住的担心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还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没跟她说。 可是等到李成蹊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心里头的担心和小抱怨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胸腔被一种叫做喜悦的情绪填满。 两人忍不住拥抱在一起。 第16章 李成蹊坐的那趟火车晚点了, 最后是晚上五点多到的湘城火车站。 他把一切安顿好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可还是没忍住立马来见林桃的心思。特地去向江宏才借了车，开了四十多分钟到林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 这样晚了, 村子里大半的人都睡着了。 李成蹊觉得林桃应该也睡了, 他不打算敲门吵醒林桃, 可也不后悔这么大老远风尘仆仆的跑过来。 他从不做后悔的事情。 他就这么在门口站上一会儿, 心里头对林桃热切的思念才缓和了些。 就在他打算回去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接着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还好这时候已经晚了, 外面没什么人, 否则真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要是平时的话，这个时候林桃的确已经睡着了。 只不过最近惦记着李成蹊的事情，有些睡不着。今天更是觉得心里头有些堵，本来打算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李成蹊。 得知林桃对自己的担心，李成蹊内心自责, 认真地向她道歉。 林桃还没问，李成蹊就主动解释自己晚到的原因：“来见你之前我回了一趟上海, 把外婆接过来了。” 林桃诧异：“外婆也来了？上海离湘城这么远，她老人家坐这么久的火车一定很累吧。” “我原本也是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 不过外婆一定要来看着我们结婚才放心, 我就没拦着。来的时候搞到两张软卧, 算是一路睡过来的, 没什么大碍。就是外婆毕竟年纪大了, 坐了这么久的火车累到了，到了旅馆就去休息了。我心里惦记着你，赶紧过来看看你。”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 李成蹊的嗓音不自觉压低了些，低沉又撩人。 林桃的脸有些发烫：“那你现在看到我了，还是先回去照顾外婆吧。外婆年纪大了，又人生地不熟的，没你在身边也不方便。” “再抱一下就回去。”李成蹊朝林桃张开双臂。 尽管林桃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忍心拒绝眼前这个带着满身疲惫，也要第一时间来见自己的男人 。 向前两步走到他的怀里，任由他修长有力的胳膊将她整个人都圈起来。 之前那个拥抱过于仓促，此时她才的的确确感受到男人胸口处强而有劲的心跳声，以及他身上味道，带着阳刚之气，并不难闻，还有肥皂淡淡的香味。 “好啦，快去吧。”林桃低声催促。 李成蹊这回没再耽搁，松开了双臂说道：“我明天就跟外婆上门来提亲。” “好。”林桃点点头，她早做好了嫁给他的准备。 目送着李成蹊走远之后，林桃这才转身进了院子。 这时候已经快要八点，林桃还以为林常海已经睡着了。可刚进院子就发现黑暗当中，院子里还坐着一个人，不禁被吓了一大跳。 林桃迟疑：“爸？你今天怎么还没睡？” 她看看她爸又看看院子外面，琢磨着天都黑了，虽然有月光普照，但这个角度应该看不到外面吧？ 心里又有些发虚。 她爸应该没有看到她刚刚和李成蹊抱在一起吧？ 林常海见她这个样子，立马就猜到她心里头想的是什么了。 干咳了一声，说道：“别猜了，爸都看到了，小李来了是不是？” 林桃心头一跳：“爸，我们……” “你不用紧张，爸不是要说你。爸也年轻过，知道你们年轻人是怎么想的。同时爸对你和小李都挺放心的，知道你们都有分寸，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 林常海说话的时候，林桃便站在旁边乖乖听着，偶尔露出俏皮的表情。 “而且我刚刚听小李说，他外婆也跟着一起来了？上海到湘城，老人家这么大老远的赶过来，全都是对你的看重。把你交给这样的人家，爸心里头放心。” 话语当中充满欣慰，可黑暗中看向林桃的眼神里，又充满了不舍。 “爸……”林桃被说得有些难过起来。 林常海却站起身来：“好了，已经晚了，你也早点去休息。明天爸会跟厂里请假，咱好好招待一下外婆他们。” ******************** 恰好大家芒种辛苦，又提前完成了指标，大队上为了犒劳大家，杀了一头猪， 每家每户可以凭工分去换猪肉。 林桃起了个大早，排队用工分换了半斤猪肉，觉得不够，又花钱买了半只猪蹄。 看得周围人眼热，问跟着一起排队的林老太：“林婶儿，你们老二家今天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啊，还买上猪脚了。” 关于林桃的事情林老太都没好脸色，呸了声：“我哪管得着他们，家都分了，我只当没这个儿子。” 以前林老太是不待见林桃，现在是连着林常海一起不待见了。 林桃知道是为什么，上回林慧结婚那事闹成那样，林家大房成了村子里的笑话，那阵子林老太都不好意思出门。 心里头有气没处撒就开始说这一切都是林桃害的，要不是林桃不肯嫁给沈国斌，林慧怎么会嫁过去？又怎么会闹出这么丢人的事情？ 这些话听得林桃满脑袋问号，林慧之所以要嫁给沈国斌，不是她自己说她生不了孩子，嫁给沈国斌是她最好的选择吗？ 怎么又赖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关于她奶撒泼的行为，林桃已经习惯了，直接无视就是了，被惹急了也怼上几句。 她爸更加直接，在家养伤的那几天也没闲着，直接弄来了砖头和水泥，在大房和二房的院子中间封了一道墙，彻底分了家。 林桃回到家里就开始烧灶炖猪脚。 外婆年纪大了，牙口可能不太好，猪脚一定要炖久一点，直到将猪脚的皮和肉炖的颤巍巍，用筷子一戳就破洞得最好。 林桃还往里面洒了一把黄豆，黄豆跟猪脚一起炖的久一些，吃得之后格外酥，混着浓郁的肉味儿，一进嘴里就能化了。 再来个番茄炒蛋，丝瓜汤，上回腌的酸豆角已经可以吃了，被林桃用来做了个肉末酸豆角，里面稍微放了一两颗干辣椒，微微辣，用来提味的。 李成蹊能吃辣是因为他在川城待了几年，外婆可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林桃打小就没出过湘城，更别提吃上海菜了，她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几道不辣的菜，希望外婆能喜欢。 方姨知道今天李成蹊和外婆要来，早上特地杀了一只老母鸡炖着，还往里面放了些自己去山上找来的枞菌，做了道 老母鸡炖蘑菇。 早上五点钟起床杀鸡，炖到八点钟包严实了送过去。 林桃忙推辞：“方姨，你留着和蔓蔓吃吧，我这儿有菜的。” “快拿去，还跟方姨客气。”方姨以长辈的口吻说道。 “知道你今天肯定忙，我本来想帮你打打下手的，又怕影响不好，别人传出不好听的话，所以就自己在家把鸡炖了给你拿过来。你好事将近，方姨是真心替你感到高兴的。” “方姨……” “好了不说了，方姨走了，你去忙吧。今天你穿的这身衣服挺好看的，看起来落落大方，成蹊外婆见了肯定喜欢。” 林桃看着方姨转身离去，心有些酸酸的。 她是明白的，方姨是真心把她当女儿看的。 没过多久，李成蹊就开车带着外婆来了。 车子还是上回问江宏才借的那一辆，只不过上回来的时候是晚上，这次可是大白天。桃花村大部分村民们都在家，看到村口来了辆小轿车，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了。 毕竟他们村子里谁家能买得起一辆二八大杠，就已经算得上很牛了，平时哪儿能捞得着见到小轿车啊。 等看到从车里下来的人是李成蹊时，更是吃惊无比。 因为之前有些人看到林桃处了对象之后，有好事的就去向林老太打听过小伙子是谁。 而林老太以前从林慧口中听说过，林桃处了个对象，只不过对方是个连电影票都买不起的小白脸。 所以每当有人问起她，她都会用一种很鄙视的语气说对方就是个穷酸小白脸，林桃真是瞎了眼了，自己给她挑的那么好的亲事不要，非要倒贴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简直就是不要脸。 可现在谁能告诉他们，穷酸小白脸怎么可能开得起小轿车的？ 而且，穷酸小白脸手里拿着的那些礼品，有些他们见都没见过，可是那精致的包装盒看着就不便宜。 要说当初沈国斌第一次来岳丈家带的东西多，大方的话，那这个穷酸小白脸又算什么？ 看热闹的一个个的都开始酸了，尤其是本来等着看林桃笑话的人，心里嘀嘀咕咕的， 这恐怕不是人李成蹊穷酸，是他们穷酸吧……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拉着林昌他妈说：“当初你还不让你家林昌跟人家林桃好，看看人林桃现在的对象……” 换来林昌他妈的一个白眼以及一口唾沫。 就算是这样她也不会让她家林昌跟林桃这个棺材子在一起的！别人脑子不清醒那是别人的事，反正她脑子清醒得很，林桃就算再漂亮再贤惠，她也看不上！ 棺材子，就是晦气！ 可别把他们家的运道给方没了！ …………………… 李外婆是个十分和善的人，见不少人围观他们，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主动跟大家打招呼。 只不过大家平时在村里人面前吹牛放屁的，到了李外婆跟前，还真没什么人敢搭腔。 李外婆也不在意，跟着李成蹊往林桃家里走。 来之前李成蹊就已经向外婆大概介绍了一下林桃家里的一些情况，外婆心知肚明。 外婆之所以一定要跟着过来，一是觉得自己唯一的外孙结婚，自己不能不在场；就算是为了李成蹊那早死的妈，自己也得替她过去看看啊。 二则是因为，现在虽然是新社会了，可老人家毕竟是从前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对于三媒六聘这些还是比较看重的。 她知道李成蹊跟他那个爸还有后妈合不来，提亲这事他们两人肯定不会来。要是她还不来，哪里对得起人家姑娘呢？ 所以她必须来，她要让林桃知道，她是很看重她这个孙媳妇的。 虽然在此之前她只跟林桃那姑娘通过一次电话，可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妙，有些人哪怕没见过面，她也能明白对方有多好。 再说了，她家成蹊看上的姑娘，准差不了。 等见了林桃之后，李外婆更加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多好一姑娘啊，看着就叫人喜欢。 林桃虽说是第一次见到李外婆，还有些害羞，但并不怯场，忙请老人家进去坐会儿，给她和李成蹊各自倒了杯茶水招呼着。 林常海也嘘寒问暖，问李外婆坐这么久的车累不累。 两家人终于是见了面，家长 们谈了关于结婚的事宜。 李外婆在彩礼方面格外大方，总之别的有的林桃一样不能少，别人没有的，她还看着往里面加。 只是林常海却说不要彩礼，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只要李成蹊能对林桃好，比什么都强。 李外婆当着林常海的面，从布兜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古木盒，里面是一只水头极好，光泽莹润的翡翠玉镯，戴到了林桃的手腕上。 这玉镯实在贵重，林桃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李成蹊。 李成蹊用眼神安抚她没事。 “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本来是一对，一只给了成蹊的小姨，一只给了成蹊的妈妈。后来他妈没了，我就保管着这只玉镯，打算等将来成蹊结婚，就把这只玉镯送给成蹊媳妇。阿桃，现在外婆把玉镯给你。” 李成蹊也说：“林叔，我这辈子会永远对阿桃好。” 李成蹊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桃侧目看着他，他的脸上满是坚定和真诚。 她明白，也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婚事商量好，猪脚也炖好了，四人和和美美地坐在一块儿开始吃饭了。 外婆的牙口还算好，不过猪蹄炖的糯糯软软的正合她的口味，她对林桃的厨艺也赞不绝口，直说李成蹊可真是有福气，才能遇上阿桃。 还说难怪从前组织上、家里那样催促他结婚，他也充耳不闻，原来缘分在这儿等着呢。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就连名字都出自同一句诗词。 可不是有缘分么。 二房只分到两间房，不够住人，况且李成蹊和林桃现在只是订了亲，真正结婚还得等半个月之后的六月八号，真让他们住家里还真不合适。 好在有小轿车，他们回去也挺方便的。 林常海和林桃把他们送到了村门口，目送汽车开远了，这才打算回去。 李外婆坐在后座，朝李成蹊打趣：“好了，还有半个月就结婚了，别这么舍不得。” 李成蹊自从长大之后，还没被外婆这么开过玩笑，顿时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不再通过后视镜看林桃的背影，专心致志地开车了。 至于林 常海和林桃在回去的路上，免不了会被村里人打听关于李成蹊来头的事情，林常海大大方方地说了李成蹊海军团长的身份。 而林老太本来以为林桃处了个穷酸对象，觉得在彩礼上她是捞不着油水了，于是这么久都没管林桃的事情。 这两天回了趟娘家刚回来，被村里人臊了一通得知了林桃对象家有钱之后，就火急火燎的去找林常海问彩礼的事情了。 面对林老太的质问，林常海明明白白地表示彩礼他一毛钱都不会要。 气得林老太叉腰在门口骂人：“你就继续护着这个丧门星吧，你去问问哪家嫁女儿不要彩礼钱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在嫁人的时候多要点彩礼钱，不是白养个赔钱货了？况且姓李的他们家那么有钱，要是真喜欢林桃，还能心疼这点彩礼钱？我看他们就是不诚心，想白得个便宜媳妇！” 骂完见林常海脸都黑了，又有些讪讪，启动怀柔政策。 放缓了声音：“老二啊，你自己好好想想看，我是你娘我还能害你不成？说到底林桃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咱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别看你大哥跟你分了家，其实心里还是有你这个弟弟的。你又没有儿子，将来还不是要靠你侄子给你养老？就算你不要彩礼钱，也可以把彩礼钱给你侄子，到时候……” 林桃抿唇反驳：“奶，我爸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更不用大伯堂哥他们操心，将来我会给我爸养老的。” “你就是话说的好听，等你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哪里会管你爸的死活？你爸没儿子将来死了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你想你爸被村里人笑话死是不是，你的心思可真歹……” 毒字还没说完，林常海就已经把门嘭的一下关上了，把林老太鼻子都气歪了。 林桃叹了口气，想起刚刚林老太说的那些话，又向林常海保证：“爸，就算我嫁人了也永远是爸的女儿，我不会不管你的。” 林常海笑笑：“爸知道，爸也相信你，你奶的话你别听就是了。” ************************ 接下来就是准备结婚的事情。 李外婆对于这事很是 积极，从亲事定下来之后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对于这事，江家人也出了不少力，江婶一有空就陪着李外婆去买结婚用的东西，势必要把这个婚结的热热闹闹。 另一边，林家也在准备结婚的事情，方姨也没闲着。 她本来打算去买点布和棉花，给林桃做一床新被子当嫁妆。可是考虑到林桃到时候也带不走，就改成了做套衣服。 林蔓蔓也偷摸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钱，给林桃准备了礼物。 倒是林常海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林桃在家的时候很少能够看到他的身影，所以她一有空也跑到方姨家去。 “方姨，其实我有衣服穿的，不用做这么多衣服。” “再多也多不出我给你做的这一套，你结婚，方姨应该送点东西的。”方姨笑着说道。 林桃单手支着下巴看方姨踩着缝纫机，心里头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其实这件事情在她心里已经想了很久了，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又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 她还是决定提出来。 趁着林蔓蔓出去，林桃用一种试探的语气道：“方姨，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说呗，我听着呢。”方姨一边裁衣服一边应着。 “方姨，这些年你一直对我和爸爸十分照顾，我们两家人早就过成一家人了。因为这事，村子里还有不少人说你和爸爸的闲话。其实我有时候就在想啊，我们两家人能不能够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一家人呢？” 林桃说话的时候，略微紧张地注意着方姨的表情。 方姨显然没想到林桃要说的竟是这个，停下手中的活，看着林桃认真地说道：“阿桃，方姨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也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不过这事方姨没办法答应你。” 这话有些出乎林桃的意料，因为这些年来，方姨的确为他们家付出了许多。可以说，如果没有方姨的帮衬，他们家的日子绝没有这么好过。 而且，方姨对他们的关心都是实实在在的。 她以为…… 方姨也有这样的想法。 所幸方姨并没有因为她的唐突而生气，反而伸手拉住她的手，温柔地拍 了拍以表示没有怪她。 脸上是母亲对自己孩子才会有的表情，语气也和缓：“阿桃，我跟你爸爸之间，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感情。我跟你妈妈是好姐妹，当初我们两个嫁到这里前后不过一个月，性格又合得来，很容易就成为了朋友。当时我比你妈先怀孕，还说要定娃娃亲呢。哪知道蔓蔓的哥哥，命太苦了，遇上了那样的爷奶……” 当初那事林桃隐约知道一些，好像是方姨的第一个孩子当时有些上火，按理来说只要多喂点水就好了，她公婆信奉偏方，说蝌蚪可以去火，专门去抓了活蝌蚪给孩子吃。 孩子就是因为这事没的，当时才三个多月。 因为这事，方姨彻底跟他们分了家，后来生了林蔓蔓也没让他们带过一天。 想起往事，方姨还有些伤感：“当时我真的觉得我活不下去了，真想跟孩子一起死了算了。是你妈当时寸步不离、没日没夜的陪着我，劝着我，后来因为没休息好还晕倒了，后来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原来是怀了你。阿桃，要不是当时有你妈，我真的会选择不活了。” “后来你妈没了，我也难过了好久，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替她好好照顾你。方姨其实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你是个好孩子，但方姨不能跟你爸在一起。而且这事你跟你爸说了吗？你爸肯定也不会这样想的。你爸是个好男人，他心里一直有你妈的。” 从方姨家回去的时候，林桃还在回想着方姨的话。 到了家里，发现门锁已经被打开了，应该是她爸回来了。 通过方姨的那番话，林桃也已经歇了让她爸和方姨在一起的心思，也不打算跟她爸说那事了。 走到门口，正打算问她爸今天晚上想吃点什么，却通过窗口的缝隙看到她爸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她妈的牌位，正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一边擦拭，一边说着：“阿蓉，我们的女儿就要嫁人了，咱女婿人又高大又俊，对我们家阿桃也好，真的挑不出一丝的毛病。你要是见了，肯定也会很满意的。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你都走了快二十年 了，可我有时候一觉醒来，都觉得你从来没离开我们过，我经常想起那年你寄信告诉我怀了我们的孩子，我收到信的时候，高兴得没忍住抱着邮递员转了一圈……阿蓉，阿蓉……” 说到最后，林常海一个大男人已经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而发妻的死，就是林常海的伤心之处。 林桃在门口足足站了十来分钟，最后也没去问她爸到底想吃什么，而是红着眼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到几件婴儿穿的小衣、虎头帽、虎头鞋…… 这些都是当初她还没生下来的时候，她妈亲手为她准备的。 她虽然从生下来就没见过妈妈，可这些年来，每次在外面受了委屈，她就会回来抱着这些旧衣服，就好像抱着自己的妈妈一样。 听她爸说，她小的时候还认这衣服的味道，睡觉时一定要抱着这些东西睡，否则就要哭闹。 其实她又何尝忘记过自己的妈妈呢？ 她之所以主动去撮合方姨和她爸，并不是因为对妈妈没有感情。 或许是她见多了一些死了老婆的男人再娶，有些过一两个月家里就有了新人，有些会过一两年再结婚，而后者已经是外人口中有情有义的存在了。 而她的爸爸已经过了二十年了还没再娶，她以为她爸是怕她不乐意，所以从来不提这回事。她又怕自己嫁人了之后，她爸一个人过的太孤单，加上和方姨的关系，所以她没忍住提了这事。 但是现在她才明白，是她低估了爱情和友情的力量。 是她将她爸和方姨之间的感情想得复杂了。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提这种事情。 结婚的前三天，林桃带着李成蹊去给她妈上坟。 她妈的就埋在他们家对面的山坡上，在家的时候只要打开窗，就能看到。 坟墓上写着，林常海妻陶蓉之墓。 是的，她妈妈姓陶，所以她叫林桃，因为跟陶同音，也因为她妈怀孕时爱吃村门口那棵桃树上的桃子。 “妈，我带成蹊来看你了。”林桃一边烧纸钱一边说着。 李成蹊上了香，对着坟墓保证他会一 辈子对林桃好。 两人在这儿待了有一会儿，林桃跟李成蹊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情：“小的时候，我要是晚上害怕，就会把我房间的窗户打开，这样就能看到我妈，觉得她在保护我，我就一点也不害怕了。” 李成蹊默默听着，牵住她纤细的手腕：“以后我会代替妈护着你。” 第17章 眼看着结婚的日子就要到了, 原本不紧张的林桃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林老太、张红英等人自然不会管她这些事，一些关于夫妻之道的事情，还是方姨在快要结婚的这几天告诉林桃的。 林桃听得又羞又怕，默默红了脸, 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方姨拉着她的手, 笑着说：“没什么的, 咱们女人都要经过这一关的。” 湘城这边结婚的习俗是, 新娘子结婚头一天晚上，要跟好姐妹一起睡。有好姐妹一起陪着, 新娘子的心情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只不过林桃从前关系比较好的朋友都上山下乡去了, 这次她结婚匆忙，她们根本就来不了。 还好有林蔓蔓在，方姨让她在林桃结婚的前一夜陪着林桃一起睡。 这年头结婚不管大办不大办，但自家人总是要来撑个场面的。但林桃家的关系复杂，林家大房巴不得看他们家的笑话，是不可能来帮忙的, 至于林桃外婆家，那更是没可能了…… 不过等到结婚的前一天, 林家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了。 从前因为陶蓉不听家里父母的话，一定要嫁给林常海, 而跟陶蓉断绝关系的陶外公、陶外婆都来了。 不止是他们来了, 还带了好些人来。 林桃的小姨、舅舅、还有几个表哥表姐, 一共有十来号人, 都是为林桃结婚而来的。 林桃又诧异又有些感动, 因为这里面的事情她也稍微知道一些。她妈是苗族人，他们那个苗寨有个规矩，就是寨子里的女儿不外嫁, 只能嫁给本寨后生。 可是偏偏她妈喜欢上了她爸，对这个强迫人的规定表示反抗，最终不惜跟家里人断绝关系嫁给了她爸。 再加上她妈后来去世，陶家就更不会跟林家往来了。 这些年来，也就只有林桃的小姨会偷偷摸摸地来见她几回，每次都会给她带好吃的。 但说到底，亲人之间的血缘还是在的，更别说这回他们是来帮自己张罗结婚的事情的。 林桃热情的招呼他们，对他们能够过来表示感谢。 反倒是林常海不 像一开始那样吃惊，很自然的给大家拿来了凳子，又去准备瓜子花生什么的。 陶外婆看着林桃的这张脸，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心中难免酸涩，真恨不得拉着林桃到跟前来好好看看，亲近亲近。 当年的那件事情，她后悔了，并且悔了二十年了。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她当初怎么着也不能拦着陶蓉嫁出寨子，不会在陶蓉怀孕的时候不闻不问…… 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怎么舍得！ 这些年她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她不知道该去怪谁，所以强迫自己不去管林家的事情，她的女儿死了，生下的是林家的种，不关他们陶家的事！ 可是每次陶然去见林桃她都是知道的，回来之后跟她说什么林桃长得多么高了，会说了什么话，她假装不愿意听，其实可喜欢听了…… “你的身上有你妈的影子，看着你我就好像看到你妈年轻的时候。”陶外婆说道，“你妈结婚的时候我没管她，你结婚我是一定要来的。” 小姨陶然在旁边小声说道：“那姐夫叫你来时，你一开始还不不答应。” 换来陶外婆的一记眼刀。 林桃也通过这句话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天她爸总是不在家，是去外婆家了。 她虽然没说什么，却心头触动，她明白她爸的心思，是想让她在结婚那天跟别人一样热热闹闹的啊。 ………………………… 虽然陶家人十来年没有见过林桃，可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很容易就亲近起来。 按照陶外婆和陶外公的意思是，他们想让林桃以苗族女出嫁的规矩嫁人，也算是弥补当年陶外婆的遗憾。 对于这个要求，林常海自然没有任何异议，林桃也是。 只不过在陶外婆说起，明天陶然作为小姨会以妈妈的身份给林桃梳头发的时候，林桃提出想让方姨一起。 陶外婆了解了一下方姨和他们家的关系，欣然同意。毕竟这些年来林桃没妈照顾，方姨充当了妈妈的角色，那天让她一起梳头是应该的。 因为有了几 个表姐妹的到来，林桃的新房变得热闹了许多，四个小姑娘一起打了地铺睡在房间里，叽叽喳喳地聊着没完。 还是表姐提出明天林桃就要结婚了，得早点睡，否则气色不好。 于是，林桃在忐忑紧张的情绪之下，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林桃早早的就被叫起来打扮了，原本准备的结婚穿的衣服被换成了陶外婆特地拿来的苗族服饰。听表姐说这件衣服从织布到绣花，都是陶外婆一手完成的，做工十分细致。 林桃穿在身上十分合身，显得她的身段很好。 除却衣服之外，还有那精致华丽的头饰也很吸引林桃的注意力。这些头饰是用苗银制作而成，一套要花费不少的工夫，一般是参加苗族的重大节日和结婚的时候穿的。 接着便是梳头发，小姨和方姨一起进来给她梳的。 这次方姨梳头的技术比起上回要娴熟许多，就是眼睛里泛着泪光。 林桃看向她的时候，她就笑着说这是高兴的，她家阿桃要结婚了，她高兴啊。 头发梳好之后就要佩戴用苗银制作的饰品了，脖子上还戴了个苗银制作的项圈，刚戴上去的时候林桃觉得有些沉，不过适应了一会儿之后就好多了。 站起来走了两步，身上的饰品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动听。 “可真漂亮。”打扮好了之后，方姨看着焕然一新的林桃，忍不住发出感叹声。 小姨说道：“跟你妈年轻的时候很像，你妈要是看到你结婚，肯定很开心。” 是啊，她也觉得，要是她妈能够看到这一幕的话，会很开心的。 打扮好了之后，几个女孩子围着林桃，表姐说：“阿桃，等会儿妹夫来了，可是要过重重关卡的，到时候你可不能心疼他偷偷给他放水啊。” 表妹点点头，跟着附和。 林蔓蔓比较文静，没有她们两人那么活泼。平时在林桃面前还好，话不算少，但是在不熟的热面前，就不怎么说话。 便在旁边睁着大眼睛听着，反正她也不懂这些。 林桃对上表姐和表妹的眼神，下意识地点点头。 答应过后，又 忍不住小声问了句：“不会很难吧……” 引来表姐笑话她还没嫁过去呢就这么心疼妹夫了，又保证道：“我哥他们都有分寸的，不用担心。” 桃花村村口。 今天的桃花村热闹无比，大家都凑在村口看热闹。 而男方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开在最前头的是一辆小轿车，后面跟了十来辆自行车，更别说打头的那个还穿着公安制服，十分的气派。 李成蹊今天更是穿上了海军制服，穿了军装的他看起来比穿便装的时候更加神采奕奕，身姿挺拔。 一些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看的脸都红了，小声嘀咕着林桃命可真好，凭着棺材子的身份，还能找到这样的好男人。 接亲的人专门准备了几个大果盘用来装花生瓜子和糖，只要在场的人，都能分到。 而女方的人已经等候着了，他们都是陶家的人，一个个穿着苗族的服侍，恰好与男方的接亲队伍相得映彰。 陶表哥在最前面进行交涉，说想娶阿桃得先开了拦门酒再说。 整整一大坛子，斗大的三个碗，满满地倒上。 还好李成蹊的战友当中不缺能喝酒的，一人一碗，几下子就把那坛酒给喝完了，李成蹊都没机会出马。 这是向前几人的意思，说让他保存体力，等会儿吃流水席的时候还得敬酒，要是提前喝醉了，今晚上还怎么洞房？ 李成蹊的战友们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有些结婚早的孩子都有好几个了，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伙子，偶尔也开开黄腔。 李成蹊笑笑便过去了，当然了，内心也因为他们这些话而有些期待…… 咳咳，毕竟也是憋了二十多年血气方刚的男人，说不想肯定是假的。 陶家人足足设了八九重关卡，大多是跟喝酒有关，还有需要跳舞的。 难倒是不难，毕竟结婚是一件喜事，如果过头了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这些关卡大多是用来活跃气氛的，结婚嘛，可不得高高兴兴的。 但李成蹊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林桃了，心里难免想，只想赶紧去见她。 陶大哥和李成蹊特别聊得来，李成蹊的这群战友们又格 外会来事，给男人分烟，给女人分糖，到了后面他们开始放水，他们突破关卡的速度也就更快了。 从前他们苗寨结婚时，最快突破关卡的少说也要花一个小时，而李成蹊只花了半个小时没到…… 屋内，林桃心里等的还挺着急的，时不时就朝门口看上一眼。 表姐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打趣道：“别急，没那么快的，他们至少也得再过半个小时才能来。” 可是话音刚落，外面就起了动静声。 原来是男方的人来了。 李成蹊一进院子，目光就朝林桃房间这边看，果然看到屋内林桃穿着一身苗族服饰，头上戴着精致漂亮的头饰，衬得她那张白净的脸蛋更加小了。 两人的目光对上，李成蹊朝她笑了笑。 林桃接收到笑意，也抿唇笑了。 两个新人对着各自的长辈互相改了口，便一起去敬酒。 由于李成蹊家在上海，所以两人就在林桃家办酒席了。 这顿流水席可以说是桃花村的村民们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了，李成蹊每个月的津贴不少，自己存了不少钱。他没有浪费的坏毛病，但在跟林桃结婚这件事情上绝对不能随便应付。 桃花村一般的流水席上，几乎只能见到肉沫，要是哪家请客大家能每人吃上一小块就已经算不错了。但在林家的流水席上，是真感受到肉的香味了，每桌那么一大碗红烧肉，是真香啊。 他们吃得满口流油的同时，又个个都竖起大拇指夸赞，林桃结婚可真是村子里头一份的。 从前嫌弃林桃棺材子的身份晦气的家长们，纷纷让自己闺女向林桃学习，将来也要找个好男人。 而林桃和林慧作为堂姐妹，又免不了被村里人拿出来比较。从前大家伙都看好林慧，林慧长得虽然不如林桃，可她至少身世正常，总不会连个棺材子都比不过。 可结婚这回事，林桃这牌面还真是把林慧给比到了泥里。 这又是另外的话了。 林桃的酒量不太行，还好有李成蹊护着她，敬酒的时候连同她的那杯也一起喝掉。 敬到李成蹊战友那一桌的时候，大家起哄叫林 桃嫂子。 林桃喝了一点酒，白净的面颊上本来就浮上了红晕，此时被他们一打趣，更是云霞漫步。 李成蹊及时护妻：“阿桃脸皮薄，你们不要逗她。” “这哪里是逗，嫂子年纪比我们小，可你当时可是我们的班长啊，我们理应叫声嫂子的，大家说是不是！” “嫂子真有本事，让咱们班当初的铁树都开花了！” “……” 一场流水席下来，大家酒足饭饱，酒席散了之后，陶家人也该回去了。 陶外婆给了她一对银镯子，说这是她作为外婆的心意。以前她没来看林桃，让林桃别因为那些恨她。 林桃红了眼眶，抱住外婆：“外婆，我从没恨过你们。” 陶家人跟林家大房的人不一样，他们是因为当年的事情，生了陶蓉的气，所以没来看林桃，可是真见到了，心里是喜欢是爱护的。 说到林家大房，这次林桃结婚林常海压根就没请他们。一开始林老太还骂骂咧咧的说她还不稀罕去吃这顿酒席，可是一墙之隔，闻着对面的肉香味，真是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她倒是有心想去隔壁以林桃奶奶的名义去蹭点吃的，可陶家人都在，她不敢，尤其是李成蹊带来的那群人，里面还有公安，就算再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过去啊！ 最后送完李外婆和江家人，以及李成蹊的那群战友们，林家才是真的静下来了。 老父亲林常海十分知趣的早早洗漱好进屋休息了，也让他们早点休息。 天渐渐黑了，林桃点上了煤油灯。 狭小的屋内只剩下林桃和李成蹊两个人，从前林桃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房间竟然这么小，小的好像多了个人空气便开始热起来了。 “头上的东西重不重？”李成蹊问。 林桃没想到李成蹊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她点点头：“有点。” “我帮你取下来吧。” “嗯。” 还得换衣服，身上这套苗服可不适合睡觉。 “你身上的衣服……” “你转过身去我再换衣服。”林桃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平时专门用来睡觉的衣服。 李成蹊失笑，但也明白 林桃内心的羞涩。 乖乖的转过身去：“好，我不看。” 林桃见罢，这才开始换衣服。 这还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换衣服的时候屋里还有个男人在。尽管李成蹊听她的转过身去了，但林桃还是有些不自在。 “换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李成蹊听话地转过身来，看着不知所措，紧张地开始揪衣摆，面上却又强装镇定的林桃。 笑了一下，掀开被褥：“累不累？” 天都黑了，别的娱乐活动也没有，除了睡觉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了。 林桃突然觉得口有些发干，脑中灵光一闪这才想起来外婆跟她说的话：“对了，外婆走的时候给我留了酒，说这是同心酒，要我们睡觉之前喝了。” “同心酒？” “嗯。”林桃点点头，“外婆说这是他们寨子里每年七月七日所有男女一起酿的酒，喝了这种酒的新人就会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说这些话，很有在军人面前宣传封建迷信的嫌疑。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用商量的语气道：“我知道你不信这些，不过这也是外婆的一番好意，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她老人家。要不然我一个人意思意思喝一点就好了，也算没辜负外婆的心意。” 谁知李成蹊却并不认可她的话，看着她颇为一本正经地道：“结婚的事情怎么能是封建迷信？顶多是风俗民情不同而已。” 说完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林桃倒上一杯，看着林桃：“外婆都说了这酒要我们两个人喝才行，你一个人喝怎么能起到白头到老的作用？不还是辜负了外婆的心意？” 李成蹊的一系列操作让林桃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而后忍不住笑了。 李成蹊：“笑什么？” 林桃收住笑：“我以为你会因为今天的事情不高兴，外婆突然之间就来了，我都没来得急告诉你还有这些事情。” “今天我们结婚，我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李成蹊说道，“我们干杯。” “好。” 两人碰了杯，喝了同心酒。 他们都不 是迷信的人，但又都相信，他们会白头到老。 酒的度数不算高，但是不胜酒力的林桃喝了之后，还是觉得嗓子有点辣辣的。她皱着眉头，吐了吐舌头，神情间满是俏皮。 看得李成蹊呆了瞬，突然间觉得身体燥热起来。 明明这酒的度数一点也不高。 李成蹊立马给林桃拿了颗糖，剥开糖纸送到她嘴里甜甜嘴。 问：“好点了没有？” 林桃将水果糖含进嘴里，没过一会儿嘴里辣辣的味道就消失了。 她朝李成蹊点点头：“好多了。” 只是嘴里的辣味好受多了，但是脸上因为喝了酒而产生的红晕却没有那么容易消下去。她原本白皙的面颊红扑扑的，看起来十分可口。 李成蹊凑近林桃，两人的身子挨在一块儿：“阿桃，我今天真的很高兴。” 他看不够一般看着林桃，眼中充满了喜爱。 两人的身体挨的太近了，林桃下意识的想躲，但一想到两人已经结了婚，将来过日子夫妻之间更亲密的事情都会做，她得慢慢习惯，又坐着不动了。 “我也是。”林桃说道。 她是真心喜欢李成蹊的，能跟他结婚，她的高兴不会比李成蹊少到哪里去。 甚至，她的内心深处还有一种深深的慰藉感，就好像是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来的有些莫名了，林桃觉得自己对于结婚的渴望还没有抵达到这种程度。 她就是今天有点紧张，尤其是一想到方姨跟她说的那些夫妻之间房事的话，就更加紧张了，紧张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成蹊看出了她的紧张，就跟她说了一些自己自己以前在部队上的事情。不过都是捡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真遇上危险，尤其是三年前一次出任务受重伤导致他差点殉国的事情没说。 他怕吓到她。 这样果然管用，林桃对他说的事情很感兴趣，听得很是入神，也逐渐的放松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了。 林桃作为一个生活在内陆，还从来没见过海的人，对于海岛好奇又神往。 她还问了不少问题，说到后来都有 些犯困了。她今天起得早，又累了一整天，累也是正常的。 李成蹊催她去床上躺着：“累了就去睡，别硬撑着。” 林桃困极了，迷迷糊糊地上了床，李成蹊也在她身边躺下来。 两人躺在同一床被褥上，从前觉得不算很挤的床，此时变得好挤好挤。林桃感觉两人的身体已经贴在一起了，接着，李成蹊的双臂从她的腰后环过来，搂住了她的腰。 李成蹊的臂膀结实有力，环着林桃纤细的腰肢，两人之间除了薄薄的一层衣服，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桃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好像蹭到了什么东西。 她的瞌睡虫一下子就飞走了。 第18章 李成蹊见她紧张成这样, 失笑出声，哑着声音道：“你今天太累了，我就不折腾你了，我抱着你睡就行。” 说完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下：“快睡吧。” 林桃已经困得不行了, 尽管被人这么抱着睡有些不习惯, 可没过多久还是进入了梦乡。 然而李成蹊在黑暗当中看着她的睡姿, 却不太能睡得着。 他不打算今天跟林桃洞房, 一是因为林桃今天太累了，他不想再折腾她, 毕竟婚假有限, 他们明天下午就得坐火车离开湘城了，他想让林桃好好休息休息再出发，否则身体受不了。 其二么…… 他老丈人的房间就跟他们的房间一墙之隔，他是真怕动静弄大了被老丈人听到，怪尴尬的。 干脆等等算了，等到了部队他和林桃两个人的家里, 弄出再大的动静也没人听得见。 林桃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醒过来的时间比平时都晚。 李成蹊在部队的时候要做早操, 所以早上起得很早。 作为林家的新女婿，他十分有干活的觉悟, 就这么个早上的工夫, 他已经往水缸里挑了满满一缸的水, 还劈了不少的柴火, 全部都在灶房门口垒得整整齐齐。 林常海这个老丈人见了, 对这个女婿可谓是满意的不得了。 等到林桃醒过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李成蹊的身影。 她掀开崭新的大红被子，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 才反应过来昨天自己已经跟李成蹊结婚了。 林桃也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会睡到这个时候，赶紧起床洗漱了下，准备去做早饭，结果方姨已经从自己家带来了她自己做的素菜包子。 素菜包子是用酸白菜和豆腐干做的，味道爽口。 趁着林常海和李成蹊两个大男人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方姨在灶房里压低了声音道：“知道你昨晚累了，今天肯定起得晚，所以我今天早上多做了点包子给你们带过来。” 林桃见方姨表情揶揄，知道她是误会了。 嗔道：“方姨你别瞎猜，昨晚上我太困了，我们没有做那事……” 方姨一下子就明白了，说道：“成蹊那是心疼你太累了，所以让你好好休息一下。阿桃，你真没嫁错人。方姨私底下跟你说说，你也别不好意思。男人跟我们女人不一样，尤其是成蹊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要不是真心疼你，恐怕没人忍得了洞房这天什么都不干。” 林桃虽然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但也认可方姨的话，李成蹊是真的心疼她的。 这是她自己能够感受得到的。 方姨是吃了早饭过来的，所以就不跟着一起吃了。 趁着他们在吃早饭的时候，便去整理一下林桃的行李。 其实这些东西前面几天就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这次去随军路途遥远，带不了多少东西，要精兵简政才行。 除了一些常穿的衣服之外，林桃还带上了一瓶她自己做的剁辣椒，听李成蹊说部队的家里可以种地之后，又搜罗了不少的蔬菜种子，其中自然少不了辣椒种子。 她可是听说了，山城那边的人不太吃辣，那儿的辣椒吃起来也不辣。她作为地地道道的湘城儿女，没有肉可以接受，没有辣椒那是真的什么都吃不下了。 尽管林常海从一开始就说了，他们家嫁女儿不用彩礼，之要对林桃好就行了。 可是昨晚上李成蹊还是拿出了一叠大团结和一些比较稀罕的票，让林桃找个机会给爸。 林桃知道她爸那个性子，要是直接给他，他说什么也不会要的。所以她是悄悄的把钱和票放进了专门放钱的柜子里的。 还有方姨那边也是，她走之前把自己喜欢的一本书送给了林蔓蔓，书里面就夹了些钱和票。等明天或者今天晚上林蔓蔓看书的时候，应该就能看到了。 当时李成蹊买的是今天下午的火车，他们中午就得走。 在此之前林桃心里都是被别的事情填满的，一开始是期待李成蹊回来，李成蹊回来之后，又是等着两人结婚，结婚那天晚上听李成蹊说了海岛上的事情，又禁不住向往…… 因为这些，她自动忽视了结婚之后就要跟李成蹊去随军，就要离开这个她生 长了二十年的湘城，离开她爸爸、方姨的身边了的这件事情…… 可如今离别在即，对海岛的向往也被伤感所磨灭。 一想到这些，林桃没忍住红了眼眶，眼泪落下来，说话有了颤音：“爸，方姨，要不我不去随军了，我还在这儿陪你……” “说什么傻话，能随军当然要去随军，夫妻两个刚结婚就分开算是怎么一回事？当初要不是我没升到连长，没办法让你妈跟着我去随军，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林桃带着哭腔道：“那要不然爸你跟我一起去那边吧。” 林常海见女儿伤心，嘴上说着‘傻闺女’自己心里也十分难受。 林常海心里头也舍不得女儿，昨天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但事情哪能十全十美呢？他们总不能想着什么好事都落到他家的头上，既想要女儿嫁个百里挑一的好男人，又想把女儿拴在身边。 而且李成蹊这个女婿他很满意，现在外面局势乱，阿桃要是能跟着去岛上也好。 方姨也跟着劝：“阿桃你别想那么多，去了那边之后跟成蹊好好把自己的小家经营起来。这边有我和蔓蔓在，你爸不会有什么事的。要是想我们了，就写信寄过来，我们也会常给你写信的。等成蹊放假了你们还能回来，我们有空也可以去那边看你们。” 林桃最终还是跟李成蹊还有李外婆一起坐上了火车，林常海和方姨、林蔓蔓还有江家人都来送他们了。 林常海和方姨见林桃眼睛湿润，都是保证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让她别操心。 林蔓蔓也很舍不得林桃，拉着她的手让她经常写信给自己。 林桃全都应下来，她肯定会的。 又拜托林蔓蔓有空帮自己盯着她爸一些：“他这个人总是爱逞强，身上哪里不舒服了也不说出来，看个病喜欢拖拖拉拉的，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林蔓蔓红着眼眶点头：“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懂的。这些年来，我们虽然明面上说是两家人，实际上心里早就把彼此当做是一家人了。你把我妈当妈，我又何尝不是把林叔当成爸？姐 你就放心的去那边，这边我会看顾好的。” 在工作人员的口哨催促声下，林桃最终还是挥别大家，上了火车。 火车启动的时候，她在靠窗口的位置，探出头去看他们。 她看到之前一直劝她安心的方姨，侧过脸去偷偷用衣袖抹眼泪。而她爸，则是蹲在地上没有说话…… 可是火车越开越快，她渐渐地看不到他们了。 林桃鼻尖一酸，但看到李成蹊凑近她，紧紧握住她的手，还是忍住了眼泪。 她知道，她这么难过其实李成蹊心里也不好受。 自己既然一开始就做了决定，那不如把事情想得好一些，而且李成蹊也答应过她，只要一有探亲假就会带她回家，平时如果他没有假，她要是想回去，他也会让人送她回去。 一想到这些，林桃的心里好受了些。 再加上李外婆温情的劝慰，林桃心头的阴霾渐渐散去了，转化成了对目的地的些许期待。 他们要先在上海中转一下，因为要先送外婆回去，然后再坐火车去山城。 林桃还是第一回 坐火车，本来害怕晕车，真的上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坐火车一点都不晕。就是时间太长了些，等得有些无聊，但因为有李成蹊陪着，无聊的时光也不是那么难熬。 外婆年纪大了坐火车累，所以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这样时间也过得快一些。 林桃早听她爸说过上海，可是真的到了之后才发现，上海比起她以前想象当中的更大更好一些。 下了火车，李成蹊的舅舅就来接他们了。 舅舅、舅妈还有小姨都特别平易近人，对林桃热情周到，尤其是舅妈，还特地去学了两个湘菜，时专门做给林桃吃的。 只不过上海的辣椒实在是不够辣，所以导致舅妈做得湘菜对于林桃来说有些一般，但是上海菜却做得很可口。 这还是林桃第一次吃上海菜，口味清淡，以鲜美为主，比她想象当中要更容易接受。 吃过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聊天。 他们一家人都十分照顾林桃的情绪，怕林桃第一次上门来不好意思，也怕 她没那么容易融入进来，聊的话题都是围绕着林桃和李成蹊的。 问一问林桃关于湘城的事情，又说起李成蹊小时候的事情。 “阿桃，你别看我们成蹊现在总冷着一张脸的样子，实际上他小时候长得特别可爱，又爱笑，带出去别人都以为他是女孩子。我们家都生的是男孩，就特别想要女孩，我当时还偷偷带成蹊去拍了几张穿着裙子的照片。只不过那几张照片我找不着了，否则真想给你看看，可漂亮了，跟女孩子没两样。” 李成蹊：“……” 李成蹊……像女孩子？ 林桃听完忍不住朝李成蹊看了几眼，五官深邃，轮廓硬朗，真看不出来哪点像女孩子了。 “他小的时候爸妈都不在身边，没安全感，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抱着当初接生时用来包他的那个襁褓才能睡得着，好像是抱到了七八岁吧，襁褓都烂了，我妈趁着他上学时换了个新的，成蹊回来之后又哭又闹的，好几天没跟我妈说话呢。” 李成蹊儿时的糗事听得林桃忍俊不禁，同时又对眼前这个男人发生了一点小改观。 舅妈切了几块西瓜过来，挑了块最中间的递给林桃。 一顿饭下来，林桃也没有了一开始紧张，对于舅妈的偏爱，大大方方地道谢，又从自己带的土特产里拿出不少来，留给他们尝尝鲜。 舅舅、舅妈、小姨都很喜欢林桃，很想让她在家里住上两天。可是又明白李成蹊部队假期有限，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拉着林桃让她以后有时间再来这边玩。 他们下午就得坐去山城的火车，中午的时候，李成蹊要带林桃去逛百货大楼。 林桃问道：“我们真的不去家里了吗？” 她说的这个‘家’是李成蹊爸爸那里，虽然她通过李成蹊对她那个公公和后婆婆没什么好感，但这次情况有点特殊。 毕竟她刚嫁给李成蹊，要是没来上海还好，来了又不去，说出去好像不好听。 她倒是没什么，反正别人也不认识她。就是怕后婆婆因为这事，又到处跟人告历程去的状，这种事情也 不是一次两次了。 李成蹊摇摇头：“没事，他们不知道我们来上海了。” 就算知道了也没事，他根本懒得管他们怎么想的。 李成蹊要给林桃买衣服，只不过林桃最近都连着做了好几身衣服了，就没买，正好李成蹊手头攒了些布票，最终选择去供销社买了一些颜色好看质量也好的布。 她是觉得她们来一趟上海也麻烦，稍微多买些布放着，将来想做什么就裁来做，也方便。 李成蹊说：“等到了之后，我们就买台缝纫机放在家里。” “好呀。”马上就能够拥有自己的缝纫机了，林桃心里头挺高兴的。 买完了布之后，李成蹊又带着林桃去买了一些点心。上海的点心比别的地方都要高级一些，在湘城的时候，林桃买的那些点心是用纸包的，这里的点心直接是用铁盒子装的，看着就不便宜。 不过李成蹊说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给战友们带点东西回去，林桃就算觉得贵，也不会多说什么。 她爸爸也是军人，她能明白那种战友情，给战友带点好的没什么的。 买好了这些之后，李成蹊带林桃去了一家卖手表的店。 那店员应该是认识李成蹊的，见了他赶紧从玻璃柜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表盒，说道：“同志，上回你要的表已经到了。” 李成蹊点点头，将手表从表盒里取出来，对林桃说：“试试看合不合适。” 林桃虽然不懂手表，却也看得出来这手表肯定不便宜。 她摇摇头，说道：“到时候在家里买个马蹄表能看时间就行了，我不用戴手表的。” “上次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把手表钱给了，如果不买的话钱是不退的。”李成蹊知道林桃是心疼钱了，故意拿话吓唬她。 在湘城的时候，林常海和林桃不让买三转一响，因为他们去随军之后带不走。 不过李成蹊和外婆还是准备了其中的一转一响——自行车和收音机。 那是专门留给林常海的，至于剩下来的，他都会补给林桃。 别人有的，林桃也绝不能少。 林桃听得直皱眉头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买了。 只不过等到出去只剩下她和李成蹊两个人之后，小声地抱怨了一句：“还有这样的，这不是店大欺客吗，就算是国营店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白净的脸蛋皱了皱，是对国营店的不满。 李成蹊眉眼带笑地盯着她看，反正不管她做什么表情他都好像看不够一样，都喜欢，都好看。 “我来给你戴上。” 之前李外婆送给林桃的那只手镯，林桃除了在结婚那天戴了一下之后就收起来了。那玉镯实在是太贵重了，林桃平时又要干活，怕到时候磕磕碰碰不小心碰坏了就不好了。 所以这时她的两只手腕都是没有戴东西的。 李成蹊上回牵林桃手的时候，就大概猜了下她的手围，特地订了最小的尺寸，结果戴上之后恰恰好，稍微松了一些，但这样不勒手，还舒服些。 林桃仔细看着手腕上的手表，手表的做工精致，也很好看，这样的一只手表，价格肯定不便宜。 她忍不住问李成蹊：“这只表肯定很贵吧，要不要二百块？” 她看刚刚柜台里的手表，最便宜的一只也得一百八往上，故而猜测。 李成蹊看她一眼，含糊应道：“差不多吧。” 林桃倒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这手表有些烫手。 二百块钱呢，她爸整整半年多的工资。 其实林桃平时花钱并不算小气，在桃花村的时候，他们家的伙食已经算是村子里顶好的了。 因为她爸在厂里当工人有工资和票拿的缘故，他们家每周都能吃上肉，猪油也舍得放，做出来的饭菜都有滋有味的。 但还真没想过哪天会买二百块的手表，毕竟湘城那边结婚的话，买百八十块的手表已经算很不错了。 林桃觉得李成蹊花钱之所以这么大手大脚的，是因为从前没人管着他。想说说李成蹊，可又舍不得。 毕竟这手表是买给她的，代表着李成蹊对她的喜爱。 于是拉着李成蹊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头跟他算账：“刚刚买布已经花了三十多，加上手表就是二百三十。不过布和 点心是必须要买的，花这些钱我不心疼，可这手表的用处真不大，就算你每个月都有津贴，我们过日子也得省着点花，不能一下子都花完的。我们到了之后还有很多东西要添置，还有以后我们还得养孩子……”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林桃就更加心疼了。 上海什么都好，就是东西贵，这么算来的话，钱也太不经用了。 尽管知道林桃知道李成蹊一个月有一百块的津贴，可还是为他们以后的生活感到担忧。 李成蹊见林桃白净的脸蛋皱成一团，满脸都是肉疼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揪了揪她的脸颊，哑着嗓音道：“没事，我有钱，养得起你的。” 听着林桃说起将来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比如柴米油盐酱醋茶，再比如人情往来，还有以后他们要是生了孩子，那花销就更大了。 林桃是认认真真去算账的，毕竟她十几岁就开始管家了，在这方面可是很有经验的。 这些年下来，替家里存了不少钱呢。 可是李成蹊却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这上面，忍不住凑近她，低头看着她问道：“阿桃，那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孩子啊？” 要不是这是在外面人多，他估计会忍不住想要亲一亲林桃。 林桃脸红了红，瞪他一眼：“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听见这一句了。” “我都听见了，你说的都对，我保证改掉坏习惯。”李成蹊向林桃保证，又道，“到时候我努努力，我们争取在明年生个孩子好不好？” “……” 林桃无奈的心想，她就不应该跟这个男人说孩子的事情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孩子。 虽然，她也挺想生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的。 要眼睛像自己，鼻子嘴巴像李成蹊，他的鼻梁高，嘴型也好看，说话的时候，她有时会忍不住盯着看。 见林桃不好意思起来，李成蹊便不再说这事逗她了。 不过心里却想着等到了岛上，他是得努努力了。 从前没结婚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着急这回事，连结婚都不想， 更别说孩子那些了。可是现在跟林桃结了婚，就开始想那些了。 他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就像是天上飘荡的云终于有了归宿一样。 他的归宿就是林桃。 在去火车站之前，李成蹊去了一趟邮政所，出来的时候林桃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李成蹊跟她说有钱了。 他说的有钱不止是只他一个月津贴有一百多，林桃原以为他花钱大手大脚的，好像不把钱当回事，结果看到他递过来的那叠信封才发现，他还是很会存钱的。 那么厚的一叠，粗略估算，至少有三千往上这个数。 果然，林桃并没有猜错，李成蹊把钱递给她，说道：“这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津贴，平时我在部队花钱的地方很少，一共存了三千二百多。” 其实这个数目对于李成蹊来说不算多了，他以后要是往上升，津贴只会越来越高，养林桃和孩子肯定不成问题的。 而且这些钱还是除去他买家具那些的开支，否则的话，到林桃手里的钱会更多。 还真有这么多，林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突然之间觉得有些烫手。 “这么多啊……”再回想起刚刚自己‘教育’李成蹊花钱要省着点的事情，林桃不禁有些脸红。 “不算多，这些钱放在你这儿，以后我努力挣更多的钱养你和孩子。”李成蹊说道。 第19章 其实林桃是不准备去了岛上之后, 就在家里等着李成蹊养的，她十分认可主席说的那句‘妇女能顶半边天’，所以从来也没有生过这样的心思。 她之前还问过她爸，去随军的军嫂能不能在部队安排工作, 她爸说是可以的。 她决定等到了岛上安顿好, 就跟李成蹊说自己想要工作的事情。 不过此时此刻听到李成蹊这样说, 她的心里不可避免的还是挺甜蜜的。 毕竟她需不需要, 和李成蹊想不想是两件事。 从上海到山城，又是一趟遥远的路途。 这次不同于林桃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 因为心里想着家里的事情再加上第一次坐火车难免有些新奇, 所以不太能睡得着。 林桃头一次坐火车就连着坐了两趟，难免身体疲惫，故而这次上了火车没多久就睡着了。 只不过可惜的是，这次的火车票买的太赶，卧票已经没了，哪怕通过内部渠道也买不到, 他们只能坐硬座。 李成蹊倒是无所谓，他习惯了。 从前做任务累了的时候连泥潭都能睡着的人, 在火车上睡觉已经算舒服了。 他就是担心林桃会累，所以在林桃睡觉的时候, 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等她熟睡之后, 又让她躺在自己腿上, 因为这样比起躺在肩膀上会更加舒服一些。 有李成蹊陪在身边, 林桃睡得很安稳, 哪怕火车上时不时就有嘈杂声，她还是好好的睡了一觉。 李成蹊垂眸对着林桃白净的面颊看了许久。 林桃的脸蛋很小，甚至还没李成蹊巴掌大。皮肤就像是拨了壳的鸡蛋一样, 滑嫩白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闭上之后也好看，睫毛很长，嘴唇是淡淡的红色，显得气色很好。 真好看，真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后来实在累了之后也跟着睡着了。 他们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吃晚饭的点，之前从湘城坐火车到上海的时候，他们还有方姨给他们准备的一些水煮蛋、包子之类的，可以吃了填饱肚子。 然而这回他们没准备在火车上的 吃的。 舅舅、舅妈倒是给他们准备了一些东西，有两只酱鸭和一块咸肉和一些别的，但这些都是需要做熟了才能吃得。 他们打算直接在火车上买了吃。 火车上的饭贵，但分量还是挺足的。李成蹊买了一份饭让林桃先吃，自己则等会儿吃她剩下的。 林桃觉得最好他们能一起吃，可是筷子只有一双，于是她就用筷子把饭菜分成两份，自己的那一份比较小，李成蹊那份占了三分之二。 她吃的时候注意一些，只吃自己这边的就好了。 火车上的饭并不好吃，林桃的胃口一般，没想到最后连那三分之一都没吃完。 她想的挺好，可是轮到李成蹊吃饭的时候，看到她那边还剩了点菜和饭，用筷子在饭盒里扒拉了几下，把他的那一份和林桃剩下的那点全部都吃进肚子里去了。 吃完之后擦了擦嘴，评论了一句：“不好吃。” 林桃被他逗得发笑：“不好吃那你还吃得这么干净。” 连她吃剩的那些都吃完了呢，也不嫌弃她的口水…… “不吃会饿，我们以前出任务的时候，都是自带干粮的，遇上大冬天那些干粮冻得跟石头一样，照样吃。”李成蹊向林桃解释道。 林桃听得心疼不已，看着李成蹊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又费解他们吃的那么差，李成蹊是怎么长得这么高的。 可话又说回来，李成蹊高是高，可身材精壮，脸上的轮廓坚毅，腰窄腿长的，看起来是很养眼，就是林桃觉得他太瘦了。 “那等我们到了岛上的家里，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林桃说道。 ************************** 火车是第二天早上到山城火车站的，李成蹊和林桃两人晚上又睡了会儿，精神还算好。 下车的时候李成蹊一个人拿了所有的东西，两只手都没闲着，好几个大包袱扛在肩上，还要把林桃护在自己前面，避免拥挤的人群挤到林桃。 林桃也要帮忙拿：“给我一个包袱，我也帮着拿点。” 李成蹊没听她的，一边缓慢的顺着人群往前走，一边说道：“不用，我拿得动，你顾好自己别被挤到 就行。” “那我也得拿点，把你累坏了我怎么办啊。”林桃不依，抿唇盯着李成蹊手里包袱看，“而且我什么都不拿，我都觉得我像个奴隶主了。” 李成蹊被她的话逗笑了，从行李当中选了个最轻的让林桃拿着。 林桃接过来用双手拎着，夫妻两个一齐朝外面走去。 她想的很简单，夫妻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扶持的，李成蹊心里想着她，她也要有李成蹊。就算这些行李李成蹊都拿得动，那她也不能光累他一个人，这样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感情的事情是互相的呀。 他们早上都没有吃早饭，到了火车站大厅的时候，李成蹊给林桃找了个位置，让她在这里坐着守行李，自己则去买早餐吃。 他们的部队在海岛上，下了火车之后要坐半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到码头，到了码头之后坐两个小时的船，才能真正抵达海岛。 粗粗一算还得花上两三个小时，不吃早饭可不行。 恰好林桃也饿了，摸摸肚子乖巧地朝李成蹊点头，坐在座位上等他回来。 期间还有人拉车的来问她要去哪里，要不要坐他们的车，都被林桃给拒绝了。 应该是看她一个小姑娘，身边放了这么多行李，以为她是拿不了专门坐在这儿等车吧。 林桃现在有手表了，看时间也方便。 大概在李成蹊走了快八分钟的时候，有一个穿着军装、留着一头利落齐耳短发的大姐来请林桃帮忙看下她的行李，她想去趟厕所，拿着行李不方便。 林桃一听大姐的口音就听出来她也是湘城人，人出门在外，对自己老乡总是会有一种亲切感的。 点点头答应道：“好是好，但是大姐你最好把你的贵重东西拿着去，别的东西我可以帮你看着。” 虽然是老乡，但也不能少了警惕心。 大姐听完笑了笑，说道：“是这个道理，这些东西都是些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不是什么值钱的。” 大约三分钟之后，李成蹊买早餐回来了。 他给林桃买了一份小笼包，自己则是买了两个馒头对付着吃。 小笼包里包的是葱花猪肉馅儿，咬上一口还有汤汁流出来。这让昨天在火车上吃了一整天，嘴巴都快感觉不到味道的林桃登时感叹好吃。 “这个小笼包好好吃。” 皮薄馅大，真香。 李成蹊见林桃吃得开心，也跟着高兴，解释道：“这家的小笼包味道是很不错，每次都会早早卖完，我去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笼了，这里还有几个，你全吃完。” 现在才是早上七点多，小笼包就只剩下最后一笼了，可以想象卖的有多好了。 听了李成蹊这话，林桃这才注意到小笼包统共就只有这么几个，李成蹊都给自己了，他却在吃没有馅的馒头。 嘴里的小笼包顿时就觉得没那么香了。 吃完了一个小笼包之后，林桃没再继续拿小笼包，而是拿了个馒头吃。 对李成蹊说道：“他们家的小笼包做的好吃，馒头肯定也不赖，我也来试试看。” 李成蹊摇头，伸手要去拿林桃手里的馒头：“馒头太干了，也没馅，不好吃，你吃小笼包。” 林桃不听他的，张嘴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谁说的，我觉得挺好吃的。” 吃完了这个馒头之后，林桃觉得口干，咕噜噜的喝了好几口水，又吃了一个小笼包就吃不下了。 剩下的小笼包全都被李成蹊给解决了，李成蹊无奈：“跟你说了馒头不好吃。” 林桃抿嘴笑：“没有，我觉得挺好吃。” 他们吃完了早餐之后，李成蹊打算出发。注意到脚边多了两包行李，问林桃：“这行李是谁的？” 林桃就把她帮大姐看行李的事情跟他说了：“我们再稍微等一下，她应该快出来了。” 话刚说完，就看到之前那个大姐出来了。 等到三人一聚头，林桃才发现，原来大姐和李成蹊早就认识。 大姐姓杨，名叫杨爱党，是李成蹊他们部队师长的老婆，也就是之前林慧一直想要巴结，却因为临时有事回去了还没来得及巴结的人。 当然了，这种事情林桃不可能知道，她现在甚至都还不知道林慧竟然也在这个 岛上。 “原来你就是小林啊，咱们湘城的小姑娘就是不一样，模样长得可真俊，怪不得小李突然之间对结婚这事这么积极了。我姓杨，你叫我杨大姐、杨大嫂都成，等上了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 “嗯，谢谢嫂子。” 见李成蹊称呼她为杨嫂子，林桃便也跟着他喊。 杨爱党和林桃两人都是湘城人，也聊得到一起去。 林桃平时的话不算多，但也是看人来的。 要是跟对方性格也合得来的话，她也会跟着聊一些。 譬如现在就是，李成蹊看着先前在自己面前话不多的妻子，在杨爱党面前说的话比跟自己说的话都要多。 他们的运气好，本来按照时间的话，他们正好错过了上午的那班船。 结果那班船今天晚到了一些，恰好被他们给赶上了。 杨爱党非说是因为林桃运气好的原因。 林桃听得面色发烫，心里十分不好意思。她自小背负着棺材子的名声，被大家说晦气，这还是第一回 有人说她的运气好。 这还是林桃生平头一回看到海，码头上各处还有渔民的船停泊着，大海比她想象当中的还要宽阔，就连天好像都要比湘城更蓝一些。 碧波万顷，扑面而来的海水味，却并不难闻，起风时，海水便哗啦啦地拍打着岸上的礁石，偶尔还能有一群海鸟飞过，一切都是那么的自在。 林桃深呼吸一口气，有些想要张开双臂好好感受一下这里的美好。 杨爱党看着她这个样子，笑着说道：“小林还是头一回看到海吧？当初我来这边的时候刚看到海的时候，也特别的震撼。不过当时我来时这边还没现在这么好，连码头都破破烂烂的，时间过得可真快，都过去十几年了。” 杨爱党也是名党员，还被评过光荣党员，因为救过受伤的游击队，政委就是其中一个，两人因此结缘在一起。 要说杨爱党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杨爱党原名叫杨春红，她嫌弃春红柳绿的不好，干脆自己改了名字叫做爱党。 当初建设海防守备军，齐政委也是第一批登岛的，杨爱党二话不说 就随军了，跟着部队一起投身于海防建设。当初的条件可比不上现在一星半点，但她从没因此抱怨过半句。 “嗯，海可真美。”林桃忍不住感叹。 看到这一望无际的海面，她身上的疲惫都好像消失了。 但这种感叹也仅仅限于她还没有上船的时候，等上了船之后，船在海水上摇摇晃晃的感觉，令晕船的林桃七荤八素，难受不已。 “小林这是晕船了，没坐过船的刚开始坐船都容易晕。我这儿刚好从家里拿了一袋橙子，小李你拿一个给小林闻一闻，看看能不能好受些。”杨爱党毕竟在海岛生活十多年了，对于晕船还是有些经验的，给了林桃好几个建议。 不过这些对林桃都没有用。 她感觉整个人在船上飘飘浮浮的，头晕想吐，接着便吐出来了。 李成蹊也没想到林桃的反应竟然这么大，赶紧去打水，给林桃处理。等林桃吐好了，也不管船上人多不多，伸手搂着林桃，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林桃上船前对海岛是充满了向往的，上船没多久，人已经晕晕沉沉，面色惨白了。 最后下船时，她几乎是李成蹊抱着下去的。 第20章 “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没坐过船的人晕船确实难受，小李你得照顾好你家属。”杨爱党交代李成蹊。 不过看到李成蹊这么紧张林桃，她心里也很是放心。 李成蹊平时看着挺严肃的一个人，但还是挺疼老婆的, 不像有些男人, 大男子主义, 自己老婆都晕成什么样了, 还嫌对方丢自己的脸。 这种男人，他们部队上还是很多的。 李成蹊应下：“嫂子, 我知道的。” 警卫员小宁开着车来接他们, 行李有人管了，李成蹊正好专门照顾林桃。 到了家里，李成蹊让林桃先在沙发上坐坐，自己则是从柜子里拿出被子，把床给铺好了，再扶着林桃去休息。 林桃实在是太难受了, 便任由李成蹊将她扶着上了床，躺着能够稍微好受一些。 微微眯缝着眼睛, 便看到李成蹊蹲在床边看着自己，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忧。 宽厚的手拉着她的手：“渴不渴, 还要不要再喝点水？ 林桃摇摇头, 只不过声音还有些虚弱：“不渴。” “那你先好好睡一觉, 我去把咱家里收拾收拾。” 李成蹊把他们带来的行李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林桃的衣服一件件的叠成了豆腐块, 放进衣柜里。 舅妈他们给的酱鸭和咸肉给用绳子挂起来，让风吹一吹，否则再捂下去得肯定坏掉, 还有林常海和方姨给他们准备的东西…… 剩下的一些李成蹊不知道该放哪儿的，他也不急着弄，先放着，等林桃好了之后问问她再说。 收拾好了行李之后，李成蹊又去挑了两担水，把家里的水缸挑满。 家里的东西虽说都让李成蹊准备的差不多了，衣柜、床、锅子那些都有，但这房子还没住过人，像吃的喝的这些是没有的。 吃的还好，他们有从家里带来的菜，但米面没有，还得明天早上去一趟副食品厂买点才行。 今天的话，先吃食堂吧。 林桃今早上也就吃了个小笼包和一个馒头，在船上的时候还全都吐了，待会儿醒来肯定饿。李成蹊把家里的活干好，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了中午，正好能赶上午饭，就拿着 票去部队食堂了。 另一边，齐师长家中。 杨爱党刚回家没多久，齐师长就回来了。 “怎么样？妈身体没什么大事吧？” “老毛病了，这次主要是家那边天天下雨，家门口都长了青苔了，妈她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在医院陪了十来天，医生说没什么事，就是下次得注意些。我就让人在家门口搭了个棚子，以后就不会长青苔了。” “嗯，做得好，我代表组织对你给予口头嘉奖。” 杨爱党将东西收拾好，洗了把脸，笑着呸了声：“我用你来嘉奖？你能代表组织？” 齐师长：“好好好，那我代表我自己表扬你。” “行了，跟你说个别的事。”杨爱党道，“我回来的时候遇上小李和他媳妇了，跟我还是老乡来的，模样也长得俊，就是体质差了点，晕船特别严重。” 齐师长补刀：“当初你刚跟我来这儿时也晕船。” “那我没那么严重，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就是稀奇，你说小李那个人，之前组织上给他介绍过不少对象吧，他头先还去见一下，后来干脆直接不见了。之前那个小邹找过我好几次，我还觉得挺对不住人家的，毕竟是我牵的线。” “人现在都结婚了，你可别说这事了，让人新媳妇听到心里不舒服。你可是管这些军嫂的，不能主动挑事。” “这点道理我能不知道？你倒是让我把话说完啊。”杨爱党被齐师长气得要死，“我的意思是，我之前还以为他是那种不懂得体贴女同志的人，没想到比谁都疼老婆。小林晕船时，他忙前忙后的，一点不需要人提醒，看那样子，真恨不得亲自替小林难受了。” 齐师长：“听你这口气，是嫌我不够体贴你了？” “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反正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杨爱党道。 “反正我知道咱部队上就有不少大男子主义的。就比如你手底下的小郑、小马和小沈，也不想想自己媳妇大老远跟着过来有多不容易，说来说去还是沈国斌头一个媳妇惨，肚子那么大了还得去挑水，动了胎气。沈国斌又不在家，没人送她去医院只能自 己接生，没想到孩子生出来了，自己大出血人没了。” 齐师长：“唉，都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了你又提起来做什么。说前头那个，人家后头那个可已经上岛了啊，要是听见了闹起来你去摆平。” “我这是给你敲响警钟。”杨爱党瞪齐师长一眼，“说起这个我问你啊，沈国斌他现在那个家属的工作落实了没有？我走的时候可是交代过你的。” “你交代的事情我哪里敢忘记，他们刚来时我就跟沈国斌提过有个老师的空缺了，只不过他爱人要带三个孩子没空。” 杨爱党听完没说什么，恰好厨房里熬的粥也差不多了。 她盛了一大碗出来，齐师长见了问：“好不容易回来了，今天就喝粥？” “谁说是给你喝的了，我这是煮给小李的家属喝的，她吐了好几回，喝点粥比较好。”杨爱党说道。 齐师长在旁边看着她忙前忙后：“你刚刚还说对不住小邹。” “你别在这里搅混水啊，这是两码事。小林是我们湘城姑娘，我看着可喜欢了。”杨爱党朝齐师长呶呶嘴，“你别在这儿傻站着，把我从老家带来的橙子拿点出来，我一并带过去。” “还以为你回来肯定烧了好吃的，我白来了。” “橙子不是好吃的？腊肉不是好吃的？” 杨爱党拿着橙子和粥跟齐师长两口子一起出门了，只不过杨爱党是去李成蹊家的，齐师长则是去部队食堂吃饭的。 杨爱党到的时候李成蹊正好从部队打好饭，都是比较清淡一些的。 杨爱党看了一眼：“小林还在休息？吐过之后喝点小米粥比较养胃，还有这几个橙子你们拿着，吃起来酸酸甜甜的也能开胃。” “谢谢嫂子。”李成蹊赶紧道谢，“嫂子，这酱鸭你拿一只回去，炒着吃蒸着吃都行。” “别跟我这么客气，给你们送碗小米粥和几个自己家种的橙子，还得拿你们一只鸭子，我成什么人了。”杨爱党说着走了。 杨爱党走后没多久，林桃就醒过来了。 一开始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等看清楚周围了，才想起来她已经到嵊山岛了。 他们这间屋子的采光很好，家里又没来得及 装上窗帘，太阳照进来还挺舒服的。林桃想要起来走走，李成蹊恰好进来。 看她醒了，就把刚刚杨爱党带来的小米粥盛了一碗过来。 “好点了没有？饿了吧？刚杨大嫂又来了一趟，带了点小米粥，你赶紧喝点。”李成蹊道。 李成蹊不说还好，一说林桃摸了摸肚子，还真是饿了，肚子还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一声。 林桃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李成蹊没放在心上，端着碗在床边坐下，要喂林桃。 林桃喝了一口，小米粥熬得又香又稠，很好喝：“好喝，你吃饭了没有？” 李成蹊：“你先吃，我去食堂打了饭，等会就吃。” “我们一起吃。”林桃从床上下来，走了两步路，脚步稍微还是有些虚浮。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还在船上飘飘浮浮一样，但比起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她跟李成蹊一起出了卧室门，坐在饭桌前，两人一起吃饭。 “杨大嫂人真好，等明天我们也给她送点东西去。”林桃说道。 李成蹊说：“我也是这么个意思，今天你太累了，吃过饭之后我去烧点水，你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等到了明天，我带你认认路。” 这是林桃来到嵊山岛的第一顿饭，稠糯的小米粥里还放了几个毛蛤蜊，提了鲜味，味道很是不错，之前胃里翻腾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林桃这才分出心思来看她和李成蹊的小家。 说是小家，其实一点儿也不小了。一间主卧室和一间客房，还有客厅，每个房间都算宽敞，比起她在桃花村的家要大得多。 又是砖房，看起来干净明亮整洁，很是舒服。 李成蹊注意到林桃的目光，问：“还可以吗？” “特别好，我很喜欢。”林桃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前面那个地方，“等缝纫机买来之后就放在那里，我有时间了就在那儿做衣服。这儿我想放个花瓶，不过我在上海时忘记买花瓶了，这儿能买得到吗？” “能买，副食品厂旁边就有个服务社，要不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行啊。” 林桃又透过窗户往外面看，发现外面还有一个大院子，她更加兴奋了：“到时候我再在院 子里种上一排辣椒一排蔬菜，我带了好几种种子。” 在桃花村的时候，其实他们家院子里的那块地特别小，只能种一点点菜，这边大多了。 “都可以，你想怎样都可以。”李成蹊见林桃说起这些事情，眼睛里亮晶晶的，心情愉悦。 吃了碗小米粥又吃了个橙子，橙子刚开始吃觉得酸，林桃被酸的脸蛋皱起来，再吃第二瓣又觉得甜了。 林桃要给李成蹊喂，李成蹊摇头：“是不是很酸？” 他从小怕酸。 “不酸的，真的，你吃吃看。” 李成蹊不信，但林桃踮起脚尖喂他，他只能默默就范。低头含住那瓣橙子，舌头却不小心碰到了林桃的指尖。 林桃的指尖像是触电一般，酥酥麻麻的。 她快速的将手缩回来，脸蛋几不可见的红了红。 气氛变得有些暧昧，李成蹊吃着橙瓣，喉间滚动，身体却紧绷着，相较于橙子，他更想要吃桃子。 “怎么样，不酸吧！”林桃故意岔开话题。 “嗯，不酸，特别甜。” 这橙子说不上特别酸，可也绝对称不上特别甜，林桃听出李成蹊话里有话。 林桃转过脸去，快速地说了句“还有好多行李没有收拾好呢，我去收拾行李”，就回卧室去了。 李成蹊则是去烧洗澡水，两人都坐了这么久的火车，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必须得洗个澡才行。 林桃连带着把头发也洗了，火车里人多，又是大夏天的，大家身上都是汗味，头发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洗干净了，半干的垂在胸前，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明明他们下午也没做什么活，可时间就是这么不经过，一眨眼的工夫，又到了五点多钟，该吃晚饭的时候。 中午李成蹊菜打多了，他们晚上就不打算去食堂再打了。 林桃要去热菜，可是看着风箱有些懵，湘城那边不用风箱的，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用。等到李成蹊过来一说之后，她才发现跟他们那边烧火方式是一样的。 两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外面有个孩子在叫门。 李成蹊说他去看看，林桃没去，不过听到外面一个小男孩的声音说：“李叔叔 ，我家今天烙了饼，我妈说你们家刚搬进来，肯定还没收拾好，说不准连碗筷都没有，让我来给你们送几个饼。” 林桃听得一阵想笑，小孩的妈妈猜的还挺准，他们还真连碗筷都没有，现在用的都是杨大嫂家的和部队食堂的，等会儿都得去还的。 小男孩其实挺怕李成蹊的，把饼送到了就想走。 林桃抓了一把水果糖出去，塞进他的兜里：“替我向你妈说声感谢，这是婶子送你的糖。” 小男孩看着面前笑得格外好看的林桃，有些叫不出来‘婶子’两个字，因为之前他叫婶子的人，年纪都比林桃大，也没林桃好看。 “我不能要，我娘会骂人的。”小男孩摇摇头。 林桃笑着在小男孩脸上捏了一把：“可不能不要，不然婶子也不要你的饼了。” “好吧。”小男孩只能收了糖果，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林桃看了一眼，这才走了。 林桃朝李成蹊笑道：“这小孩子怪可爱的。” 李成蹊介绍：“是住我们家隔壁郑团长的大儿子。” 不得不说，这饼子烙的真挺好吃的，是梅干菜馅儿的，林桃本来今天的胃口有些一般，但在吃了半个馒头之后，又吃完了一整个饼子。 “挺香的。” 至于李成蹊就更厉害了，不光吃完了从中午从食堂打来剩下的馒头和菜，还把那两个饼子都给吃完了。 看得林桃都开始怀疑他吃的这些东西都到哪里去了，怎么身上也不长肉。 林桃担心他撑到：“吃这么多会不会撑？” “谨遵媳妇勤俭节约的指令。”李成蹊半开玩笑地说道，“没事，等会儿我还得去趟齐师长家和食堂送碗筷，路上走走消消食就好了。” 林桃发现李成蹊有些时候说话还会开玩笑，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点呢。 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那种特严肃的人呢。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她觉得跟李成蹊相处很自在舒服，对将来的生活也很向往。 吃过饭后，林桃和李成蹊一起把碗给洗干净，李成蹊就出门去送碗了。 李成蹊走后，林桃从水缸里打了一盆水出来，又找了块不用了的旧毛巾，打算把家 里的卫生搞一搞。 这房子好几个月没住人，灰尘也不少了。 之前他们只是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很多地方还没有清洁到位。 林桃想着，家里该扫的都扫一遍，该拖的都拖一遍，该擦的还得再擦一遍。 只不过林桃才刚刚扫完了地，家里就来人串门了。 就是之前那个小男孩的妈，也不敲门，直接推开院门就进来了，恰好看到林桃在打扫卫生。 她还特别的自来熟，见林桃在忙，便自己招呼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上：“你就是李团长媳妇吧？我叫陈水芬，咱们是邻居，我就住在你们家隔壁。没事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特地招呼我。” 说句心里话，林桃还挺佩服这种自来熟的人的，性格使然，反正她是永远不可能这样了。 不过她对这样的人也说不上来讨厌，尤其是她和李成蹊刚吃了人家烙的饼，就更不可能讨厌了。 “是，我叫林桃。”林桃笑着应了声，“陈大姐，你看我们刚来，家里也没收拾好，乱七八糟的，要不大姐你先吃个橙子吧。” “不用不用，我们家刚吃完饭，我一点也吃不下。”陈水芬忙摆手，说话时环顾四周，看看新沙发和新衣柜，忍不住感叹，“林桃妹子，你的命可真好，李团长可真疼你，你还没来时，就把这些东西都给准备好了，你一来直接住进来，啥也不用操心。” “不像我们家那口子，我刚来时什么都没有，我不说他永远都想不到。我刚来这儿时，家里啥都没有，都是我一手操持的。人跟人真是不能比。” 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跟自己说家里的事情，林桃听得有些尴尬，说是也不好，不是也不好，便笑笑没有回话。 好在陈水芬也并不在意这些，又跟林桃聊起别的。 “你刚来这儿，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或者不认路什么的，都可以来问我。他们男人有些时候忙得很，要是遇上出任务，好些天都不见人，还得是咱们女人帮女人。” 林桃觉得陈水芬这话说得在理，便应下来。 隔壁传来之前小男孩的叫声：“娘，娘，你快回来，弟弟拉屎了——” 陈水芬话还没说 完呢，扬着脖子朝隔壁回了句：“嚎什么嚎，你爸不在家吗他是死人啊？让他弄！” “爸他出去了，娘你再不回来，弟弟就要吃屎了！” “这倒霉孩子！”陈水芬气得一甩手上织的毛衣，嘴里骂骂咧咧的“这个郑有德真把自己当甩手掌柜了，吃完饭就出去连孩子也不管，可把他能的”。 陈水芬风风火火地走到大门口，似乎想起什么，朝林桃说了句：“妹子，那我先回去了，有空来我家玩。” 林桃尴尬地抿嘴一笑：“好。” 没几分钟，林桃就听到从隔壁传来的陈水芬骂孩子的声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去打扫卫生了。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李成蹊就回来了。 见林桃在拖地，便过来帮忙。林桃让他先歇会儿喝口水，她只差一点就拖完了。 “刚隔壁的陈大姐来找过我了。”林桃说道。 李成蹊朝隔壁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看向林桃，动作自然地把拖把从林桃手里接过来。 说道：“你要是不喜欢跟她来往，就随口敷衍几句，她下次再来找你，你态度稍微冷点，她应该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下回也就不来了。” 他和郑有德是战友，现在又是邻居，不好闹得不好看，但又不想林桃硬撑着跟不喜欢的人接触，便出主意。 林桃听了这话，却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李团长，你怎么能教你家属做这种事呢？你不是应该让我跟这儿的军嫂们好好相处吗？”语气当中带着戏谑。 李成蹊爱看她这样俏皮的表情，笑了声。 对于自己的行为不引以为耻反引以为荣：“好好相处的前提得是你能跟对方相处，能相处得舒服。跟不喜欢的人相处太累，我不想我家属受这份累。” “这么心疼我，那我要好好奖励你了。”林桃言外之意是等明天买了食材之后，给李成蹊好好做一顿好吃的。 可李成蹊明显误解了她的意思。 “怎么奖励？”李成蹊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起来，落在了林桃微微鼓起的胸脯上。 林桃红了脸，咳嗽了一声，不再开玩笑，正色道：“其实我觉得陈大姐这 人就是太自来熟了点，人还是挺好的。大家又是邻居，不来往也不好，你也不用担心我应付她累，我心里都有数的。” “嗯，好。”李成蹊收回了目光，专心拖地。 林桃想起陈水芬的那个儿子：“不过陈大姐的儿子跟她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他们家两个儿子都随他们爸。”李成蹊答道。 两人把小家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站在外面往里面看，能能看到地板在反光。干完了活之后，两人也有些累了，回到了卧室里。 卧室的衣柜旁边还摆了一个大书柜，里面放满了书。 林桃见到这么多书，眼睛都亮了。 忙走到书柜旁，看着这些书问李成蹊：“这些书都是你的吗？这么多，我只有在图书馆的时候才见过这么多的书。” “都是我以前的书，不过自从调到嵊山岛之后，能看书的时间就少了。你平时有空了都可以拿来看。”李成蹊说道。 “我现在就想看。”林桃扭过头看李成蹊，朝他眨巴眨巴眼睛，眸中充满了期待。 李成蹊轻笑一声，点头：“可以，你现在是家里的女主人，这些书都归你管。” 林桃美滋滋地挑选着书柜里的书本，有些书比较新，有些书则有些旧了，看样子应该是李成蹊经常读的。 林桃挑了一本书角被翻得有些翘起来了的书，打算看看李成蹊平时都爱看什么书，结果发现这竟然是一本纯英文书。 “还有英文书，你都看得懂吗？”林桃颇为吃惊，她也看过外国的小说，只不过都是看的翻译版。 原本他们学校初中就应该教英文的，但当时正在运动前期，那位教英语的老师提前得到了风声，辞职走了，从林桃她们那一届开始，就取消英语课了。 “读书时学过英语，不过看到一些地方也不太懂，就需要查英语字典。”李成蹊回答得很老实，并没有为了彰显自己的厉害而吹嘘自己。 但对于林桃来说，这样的李成蹊已经非常厉害了。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书本，最后将它放进去，换了另外一本书看。 此时已经是七点多了，外面天已经黑了，不过部队都是通了电的。卧 室里的灯亮通通的，相比从前在湘城用的煤油灯不知道亮了多少。 林桃看书的时候，李成蹊去外面倒了盆洗脚水，端进来放在床前。 见林桃看书看得着迷，也不叫她，伸手抓住她白嫩纤细的脚踝，放在了盆里。林桃的脚比别的地方都要白，手感光滑无比。 林桃见罢，赶紧放下书，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没事，一起泡泡脚，否则第二天容易脚疼。”李成蹊说着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大脚也放进了脚盆里。 他的脚比林桃的脚大上许多，刚放进来，就占了一大半的位置，水位也因此上涨了一些。好在脚盆还挺大的，能够容得下他们两人的脚丫。 “你接着看书。” 可是林桃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拿眼睛偷瞄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脚。虽然一起洗个脚并不算什么特别亲密的动作，可林桃觉得自己脚心痒痒的，心也跟着乱了。 不过李成蹊说得对，泡过脚之后的确舒服了许多。 李成蹊去倒洗脚水的时候，林桃头顶上的灯突然忽闪忽闪的，林桃警惕地看了一眼，叫李成蹊：“咱们家卧室的灯是不是坏了？” “没坏，是部队要熄灯了。”李成蹊走进来。 又跟林桃解释了一下关于岛上熄灯、吹号的事情。林桃边听边点头，默默在心里记下了。 在李成蹊说完这些的时候，灯彻底熄灭了。 四周黑漆漆的，在光底下久了，一开始还不能适应黑暗，不过隔了一会儿之后，眼睛就能够接受了，再看四周时就觉得还是能够看清楚一些东西的。 有了第一天在湘城的家里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经验，这回两人再睡同一个被窝，林桃倒是没头一天紧张了。 “头还晕不晕了？”两人的身体紧紧挨着，李成蹊凑在她耳边说话。 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酉禾酉禾麻麻的，林桃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摇摇头，实话实说：“中午时睡一觉醒来就好多了。” “累吗？”李成蹊又问。 “也不累。”泡了个脚整个人都特别舒服，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谁知她的话刚说完，身旁躺着的男人突然就枝起了身 子，接着一个翻身就ya在了她的身上。 林桃惊呼了一声，又怕被人听见，赶忙捂住了嘴。 黑暗当中，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睁得大大的，看着李成蹊凑到她的颈窝处，或用舌头舔，或用牙齿轻轻地磨。 耳边是李成蹊ji促又米且重的川息声。 她的身体也逐渐变得软绵绵，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原本亮晶晶的眸子变得水光莹润，白净的面颊氵朝红一片。 这天夜里，他们家的床咯，吱咯吱的响了好几个小时。 第21章 李成蹊食隨知味, 终于在最后一次释放自我之后，放过了在自己怀里弓着身子颤抖的林桃。 “我去打盆水清理一下。” 两人的身上都没穿衣服，李成蹊把被子盖在林桃的身上，自己则是穿上衣服, 拿着手电筒去掺了一盆温水, 又拿了块毛巾。 毛巾被打湿, 李成蹊要给林桃擦拭。 那里黏黏糊糊的, 都是他干的好事。 林桃滚烫的面颊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道：“我自己来……” 两人清理好了之后, 李成蹊重新躺回床上, 将林桃搂在怀里，发出一声愉悦的喟叹。 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被李成蹊光着上半身搂着睡这事，林桃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或许是有李成蹊抱着，又或许是做那事累到了，林桃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林桃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还有另外一个她，梦里的她一直在哭, 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令林桃感同身受，她感觉自己难受的都快没办法喘过气。 梦里的她说：下辈子再在一起。 只不过等到第二天林桃在军号声中醒过来时, 已经记不清自己梦到什么了。就记得自己做了一个特别令人难过的梦, 哪怕已经醒了, 心还是忍不住揪着。 李成蹊照旧醒的比她早, 已经不在床上了。 林桃在床上坐着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想起等会儿她和李成蹊还得去副食品厂买东西，这才赶紧下床打算去洗漱。 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些红色的印记，不用猜就知道是李成蹊昨晚留下来的。估计她昨晚在李成蹊身上也留下了不少属于她的印记…… 她记得刚开始痛的时候, 她在他的背上狠狠抓了一把。 刚走动的第一步，两条腿还有些酸痛感，不过多走几步，这种感觉就好多了，她可以忍受 得住。 想起昨晚上她特地铺在床上的那条白毛巾，林桃赶紧掀开被子去找，却发现白毛巾竟然已经不在了。 在床上铺白毛巾这事还是方姨教她的，说女人第一次会流血，要是不铺上就会把床单弄脏。 林桃赶紧走出去，就看到那条白毛巾连同着昨天洗澡时换下来的脏衣服，都被晾在了院子里。 昨天洗完澡，她本来打算直接把衣服洗了的。 可是李成蹊说当时太晚了，岛上到了夜里露气重，衣服更加不容易干，等到第二天洗反而比较好。 没想到他早早的起床自己把衣服都洗了。 关键他洗衣服也就算了，竟然把白毛巾也给洗了，洗也就洗了吧，竟然能还这样大喇喇地晾在院子里！ 这不就等于告诉别人，他们两个昨天晚上做什么了吗？ 林桃走过去，拉着李成蹊抿唇问：“你怎么把这个给晾在这儿啊？要是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 “没事，咱们自家院子，没能人看到的。”李成蹊安抚林桃。 刚安抚完林桃，就听见了隔壁陈水芬的声音：“小林，你可真有福气，嫁了李团长这么个好男人，大清早起来洗衣服。这要是换了我家那口子，你就是拿鞭子赶他都不带动弹的。” 李成蹊：“……” 林桃朝李成蹊使了个眼色，言下之意：你看吧，还说不会被人看到。 “陈大姐，我们等下要去副食品厂买东西，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林桃试图转移话题。 陈水芬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昨天刚去了趟。” 好在陈水芬没多说什么，就被大儿子的呼喊声给叫了回去：“娘，弟弟又拉屎了——” 李成蹊今天早上起床时，就发现了这条沾了血的白毛巾。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趁林桃睡觉的时候，又吻了吻她的额头。 小姑娘昨晚上累坏了，到了最后只能哑着嗓子娇滴滴的低啜。 也怪他自己没控制住，连着要了她好几次。 实际上要不是怕林桃受不住，他还可以继续。 不过还是留到以后吧，小姑娘第一回 尝试这种事，不 能把她吓到了。 他从初中开始就去上了寄宿学校，衣服都是自己洗。而他更不会有男人洗衣服丢人，只能女人洗衣服这种极度大男子主义的想法，早上醒来他就十分自觉的把衣服给洗了。 洗得干干净净。 只不过白毛巾这事，的确是他疏忽了。 林桃将白毛巾拿到卧室的窗口边晾起来，海岛的太阳大，就算不晾在院子里也能干。 锁上门，李成蹊拿上副食本，带着林桃去副食品厂。 刚走出没多远，陈水芬的大儿子郑向阳就来给他们送包子了，俩包子被放在一个碗里，还热气腾腾的。 郑向阳：“我娘说你们没吃早饭，吃两个包子再去副食品厂，否则路上饿。” 昨儿才给了饼，今天又送了包子，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林桃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关键郑向阳这孩子还特别倔，她要是不要他就不肯走。 于是林桃和李成蹊一人拿了个包子，林桃问郑向阳：“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婶子，婶子买给你吃。” 郑向阳看看林桃又看看李成蹊，扭头跑了。 李成蹊：“这孩子……” 林桃看他一眼：“你看你昨晚还让我态度冷一些呢，人家还念叨着我们没吃早饭，人还是挺好的，对吧？” 李成蹊咬一口包子：“是，昨晚是我的思想觉悟不够高，我反思。” 林桃噗嗤笑出声来。 ************************* 同一时间的沈国斌家中，已经完全乱了套了。 林慧昨天听黄爱娣说李团长的家属已经来岛上了，而且听说对方也是湘城人。 林慧觉得老天简直都在帮她，她想要巴结的两个人都是湘城人，都是老乡好办事。 她打算今天去一趟李团长家，本来还想着该以什么名义去比较好呢，现在这不就有了吗。 从之前他们从老家带来的腊肉里选了一块中等大小的，用牛皮纸包上，再挎上个篮子，林慧打算等会儿就去李团长家。 只不过她还没有收拾好，沈家豪就在那边闹起来了。 “我不要吃荷包蛋我要吃煮鸡蛋！” 林慧现在听到沈家豪的声音 都怕，从前只知道沈家豪将来是湘城首富，钱多得房子都装不下。可是没有人告诉她，首富小时候竟然这么难搞。 随军三个月，她被折腾得心力尽悴。 之前沈国斌在的时候，沈家豪当着沈国斌的面至少不敢乱来，可是半个月之前沈国斌出海出任务去了，沈家豪仗着林慧怕他，恨不得把这个家都掀了。 不是嫌林慧做的饭菜难吃，就是前一句说要吃这个，后一句又说要吃那个。 就跟现在一样。 林慧走过去，看着对她一脸仇视的沈家豪，叹了口气：“家豪，你昨晚不是说要吃荷包蛋吗？”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我今天就想吃煮鸡蛋！你给不给我去煮，你要是不去，等我爸回来我就跟他告状，让他跟你离婚！” 林慧气得头嗡嗡的响，太阳穴直突突。眼底下一片青色，是因为连晚上睡觉的时候沈家豪都不让她好过。 她心想，要不是对方是将来的首富，要不是她以后还得靠他们沈家人，她真恨不得掐死沈家豪一了百了。 心里恨恨地想着，可是面上却还是露出笑容：“好，我去给你煮。” 煮好了鸡蛋，沈家豪倒是不闹了，但是林慧盛了粥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沈家豪把煮鸡蛋和荷包蛋全部都给吃掉了，一个都没给她留。 沈家怡对她的敌意倒是没有那么大，小声地说：“后妈，我给你分荷包蛋。” 林慧脸上涌上笑意，夸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沈家豪威胁沈家怡：“沈家怡你是哪边的？你要是认这个后妈，就别叫我哥！” 沈家怡被吓得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好不容易伺候好了这几个孩子，看着沈家豪带沈家怡出去玩了，林慧这才得空收拾东西去李团长家串门。 至于沈家平？ 她才不管那么多，早上随便喂了点粥就让他自己在床上玩，她可没空全天照顾他。 让她抱着沈家平去李团长家那更是不可能，小东西那么重，她傻吗她？ 林慧心里想的挺好的，想要借机搞好跟李团长家属的关系，然后再去巴结一下杨爱党。 可到了之后才发现门被锁了。 恰好陈水芬看到她在门口傻站着，问道：“你不是沈副营长的家属吗？好像是姓林是不是？你是来找李团长家属的吧？他们两口子去副食品厂了。你要是有啥事，方便的话可以先跟我说说，等他们回来我帮你转个口信。” ‘副’字刺痛了林慧，她的脸色并不好看，说了句‘不用了’就走了。 陈水芬看着她的背影嘀咕了两句：“走这么快，好像谁会抢她东西似的。都姓林，还是李团长家属更讨人喜欢。” ************************* 从军属区到副食品厂走路过去要花半个多小时，难怪陈水芬说怕他们路上饿，空着肚子走一个来回恐怕真受不住。 一路上他们走到哪儿，李成蹊就给林桃介绍到哪儿，让她能够早点熟悉这个岛。 嵊山岛四面环水，军属区后面还有几座山，算是山水都占齐全了。 两人走在一处，难免会引来别人的关注。 林桃本来就生得白，在湘城时还好，毕竟她们湘城的姑娘是出了名的水灵，她白的更出众些，但也没现在这个打眼。 岛上的太阳毒辣，在岛上生活久了的人难免被晒黑，就连李成蹊也不例外。这样白的林桃到了岛上，就跟白的能发光似的，特别招人眼。 林桃就注意到离他们不远处的几个女兵边看着她边说些什么。也不是她太自恋，这种事情还是很容易感觉到的。 林桃确定她们就是在议论她。 林桃问李成蹊：“她们在说我什么呀。” 李成蹊：“说你好看吧。” 林桃看了李成蹊一眼，见他说这话还一本正经的，又好气又好笑：“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也会油嘴滑舌呢。” “这不叫油嘴滑舌，我实话实说。”李成蹊面色不改，“你要是不喜欢被人看，我有个办法。” 说完，李成蹊回头看了那群女兵一眼，那群女兵对上李成蹊的眼神，瞬间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手拉着手快速地走远了。 林桃觉得真神奇，凑近李成蹊，小声问：“你是属老虎的呀？看她们一眼，她们就吓成那样。” 李成蹊笑了笑：“我在部队有个 外号你想不想听？” 林桃好奇不已，忙问：“什么外号呀？” “活阎王。” “噗——”林桃忍不住笑出声来，“这都是谁取得外号啊，怎么取这种外号。” 李成蹊见林桃笑得眉眼弯弯，也跟着笑了笑：“因为我太凶了，所以得此盛名。” 林桃皱了皱鼻子，反驳道：“你哪儿凶了呀。” 明明最好了。 李成蹊：“对你不凶，对别人凶。” 林桃：“……” 心跳突然加速了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副食品厂。 副食品厂卖的都是吃的，别的生活类用品可以在隔壁的供销社买。 山城属于北方，这里的人大都吃面食，所以副食品厂的大米进的也少，他们来的时候就只有三十多斤了，林桃咬咬牙，全都要了。 否则等下次进货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刚来北方，还没办法适应彻底离开米饭的生活，得慢慢来。 除此之外，林桃还买了半袋面粉和半袋玉米粉，看到有干货卖又买了些干木耳和黄花菜，看到有鸡蛋又买了几个鸡蛋，最后去卖鱼的地方买了一条鲈鱼。 唯一遗憾的是，林桃本来还想买点板油回去炼猪油的，可惜板油太过于畅销，早就卖光了。 别看李成蹊和林桃还在副食品厂的时候，那些售货员没说什么，等他们一走，里头便议论开了。 “刚刚那是不是三团的李团长？” “就是他，不是说三团的李团长可凶了吗？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刚刚还笑呢，你们看到没有？” “那也不是对你笑，是对他爱人笑。他爱人长得可真好看啊，皮肤怎么那么白！” “………………” 距离上一次进货已经过去半个来月了，供销社的货就没有副食品厂那么齐全了，很多卖的好的商品早就卖断货了。 好在林桃需要的一些东西都还有，香皂、牙膏牙刷、碗筷、剪刀、针线、花瓶…… 说起这个花瓶，据售货员说这还是一年前进的货，当时有家属要买花瓶，他们这里没有，于是第二个月就进了几个，结果都过去一年多了， 还剩一个没卖出去，正好卖给林桃了。 林桃对这个花瓶可满意了，宝贝得不得了，回去在车上的时候都抱在怀里，生怕车子颠簸把花瓶给碰碎了。 等回到家里，小宁帮着一起把米面都搬到了家里，林桃把她的宝贝花瓶放在了柜子上，招呼小宁：“小宁，我现在马上去做饭，你也留下来一块儿吃饭吧。” 小宁晒得黝黑的脸一红，就显得黑红黑红得像包公。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嫂子，我刚从食堂吃了饭，不饿。” 李成蹊把挂在鱼嘴上的绳子解开，准备杀鱼，说道：“那就下次来吃，你嫂子做饭很好吃。” “好嘞，谢谢团长谢谢嫂子！”小宁应下，美滋滋地走了。 刚买来的碗筷还得用开水泡过一遍才能用。 李成蹊和林桃分工合作，李成蹊杀鱼，林桃烧火做饭，鱼还没杀好，她先把米淘好蒸上，再把今天买的鸡蛋拿出来，大方的打了四个鸡蛋。 这是他们到岛上自己做的第一顿饭，得吃点好的。 锅子烧热倒上她从湘城带来的菜籽油，油老了之后就把打好的鸡蛋倒进去。 她要做一个葱花跑蛋，葱花还是让李成蹊去隔壁陈水芬家掐的，陈水芬格外客气，还摘了两根茄子让李成蹊带回来。 茄子留到晚上再烧，鲈鱼被林桃红烧了。 菜刚出锅，客厅里就弥漫了香味。白米饭也蒸熟了，林桃把自己拿来的那桶剁辣椒拿出来，用醋碟子装了一小碟子，跟李成蹊一起吃。 鱼肉鲜美，鲈鱼基本上没什么刺，被他们吃得只剩下一副完整的鱼骨架，跑蛋也被吃得干干净净。 林桃看着李成蹊连着添了好几碗饭，尽管自己已经吃饱了，可是她觉得看李成蹊吃饭也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她单手支着下巴问：“好不好吃？” 李成蹊如实回答：“比上次那次更加好吃。” “那当然了，那天菜都凉了，热过之后味道也变了，不如刚出锅的好吃。”林桃解释道。 两人聊着，李成蹊说起请酒的事情，部队上的规矩是家属刚来，都得请战友们吃一顿的，也算是介绍给大家认识 认识。 林桃的厨艺好，请酒这事对于她来说不在话下：“那就这两天吧，不过我得先把食材准备一下才行。” ************************ 另一边，林慧上午去过李团长家却没见着人，原本是打算下午再去一趟的。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出海半个来月的沈国斌回来了。 沈国斌回来时有些疲惫，白色的海军装上多了许多大块的泥点。林慧半个多月不见沈国斌，心里也是有些想念的，主要是沈国斌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都快要累死了，忍不住红了眼眶。 可是刚走上前一步，沈家豪就推了她一把，起先跑到沈国斌旁边：“爸爸，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沈家怡：“爸爸，我都想死你了！” 沈国斌一手抱起一个，将俩孩子搂在怀里进了屋，跟林慧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林慧咬咬唇，压下心头的不满，笑着跟上去。 沈国斌把两个孩子放下，问：“弟弟呢？” 沈家豪：“弟弟在睡觉。” 沈国斌把身上的那身脏衣服换下来，招呼林慧：“小林，你帮我烧点水，十来天没洗澡了，身上都馊了，再把这套衣服洗了晾上，我明天就要穿。” 林慧一句话没说就被安排了这么多活，心里头的怨气上涌，可还是老老实实听沈国斌的照做了。 屋内，沈国斌问沈家豪：“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后妈对你们怎么样？” 沈家豪看着沈国斌，拉起衣袖：“爸，后妈她打我！” 林慧去烧水，卧室里传来沈国斌的声音：“林慧，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慧放下手中的活，赶忙过去。 沈国斌板着一张脸坐在床上，额头上的青筋跳起，看着眼前的林慧，咬着牙说道：“林慧，我想我当初跟你结婚之前就跟你说的很清楚，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照顾好我的几个孩子，可我才出去多久，你就打孩子？！孩子做错了事，你可以说，而且家豪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他做错什么事了让你这么打他？！” 林慧都懵了，不知所措地看着怒不可遏的沈国斌，无力地辩解：“我没有打孩子……” 沈国斌：“ 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不承认？家豪，你把袖子撸起来！” 沈家豪撸起袖子，露出上面的伤口，青青紫紫的，还不少。 “我没打他，我真没打他！国斌，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打家豪啊，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对他有多好吗？我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他了！”林慧都快冤死了。 “难道家豪这么小的孩子还会故意冤枉你不成？！” 林慧气得差点吐血，她觉得自己有嘴都说不清了。只能求助于平时对自己还不错的沈家怡：“家怡，你告诉你爸，我有没有打哥哥？” 沈家怡看看沈家豪，又看看林慧，最后看向沈国斌，哇的一声哭了：“哥，妈妈说我们不能撒谎的，后妈没打你，是你自己跟别人打架打的，我都看见了呜呜呜呜……” 真相大白。 林慧趴在床上哭：“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结果还要冤枉我打人，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我要回去我要回湘城啊——” 可说什么都晚了，当时她费尽心机的把属于林桃的这门婚事抢过来，以为自己就等着过好日子了，可没想到好日子这么难等。她现在嫁给沈国斌破了身子，就算回到湘城那也是二手货，没人要她了。 她这话不过是故意说给沈国斌听的罢了。 大的哭小的也哭，沈国斌抓起旁边一脸倔强的沈家豪，扒了他的裤子狠狠一顿抽。 沈家豪死犟，一声不吭。 收拾完了沈家豪，沈国斌看着泪眼婆娑的林慧，一脸严肃：“好了小林，孩子我已经收拾过了。你也是的，这么点挫折就哭着要回去，一点当妈的样都没有，他们亲妈从来就不这样。你要是真受不了，当初你就不应该跟我结婚。” 林慧不哭了：“我就难受你一点也不相信我，你儿子说什么你都信，我累死累活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是，这点是我不对，我让沈家豪跟你道歉。”沈国斌叫道，“沈家豪，你给我进来。” 沈家豪冷着一张脸进来，一声不吭。 “道歉。”沈国斌踢了他一脚，“臭小子，我让你道歉听到没有！” 林慧对上沈家豪充满恨意的眼神，心头一个哆嗦：“国斌，你看你，怎么能这么打孩子呢。孩子知道错了就行，不道歉也没事。” 沈家豪：“爸，她都说不用道歉了。” 沈国斌：“那是你后妈疼你，你自己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不能再犯！” 沈家豪没说话，只不过走的时候说林慧假好心。 沈家豪走后，林慧跟沈国斌提起李团长家属到了的事情。 “黄爱娣跟我说，李团长的家属也是咱们湘城人，我打算到时候跟她走动走动，万一能给你的事业有点帮助呢。她刚来，过两天不是还得请酒吗？到时候你也去。” 李成蹊虽然是沈国斌的领导，但说句心里话，沈国斌心里有些不服李成蹊。李成蹊比他都还要小两三岁，就因为是军校毕业的，所以升的比他快。 算起来，自己的军龄比李成蹊长，他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如李成蹊！ 正想说不去，却又听见林慧继续说道：“你们师长好像最近跟李团长走的挺近的，师长老婆还去给他们送东西了，关系好像挺不错的，说不定那天师长也会去。咱们都是湘城人，老乡总要给老乡几分面子，跟他们走近些没坏处你说呢？” 按照他这个年纪和军龄，早两年就该升正营了。可是去年升正营的名额却给了比他晚入伍又小三岁的王元亮，沈国斌挺不服气。 听到齐师长，沈国斌改了主意：“行，到时候看看再说。” 第22章 中午林桃和面, 做了点宽面拌着吃，味道比起上午的鱼和跑蛋也是不遑多让。 她估算出李成蹊和自己的分量，又多做了些，送到隔壁的陈水芬家里。 来开门的是郑向阳, 见是林桃来了, 赶紧跑进去叫她妈：“娘, 隔壁的阿姨来了！” 林桃听完笑了笑, 她可算知道为什么昨天她让郑向阳叫她婶子，这孩子抿着唇不开口了。 陈水芬还在打昨天那件毛衣：“妹子, 快进来坐会儿。” “大姐, 我们家中午做了点拌宽面，拿过来给你们尝尝。”林桃说道。 陈水芬也不扭捏，接过碗：“你也太客气了点，行，正好我家小的睡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林桃又问陈水芬家里有没有锄头，她想把自家院里的地垦一垦。 陈水芬听她说要借锄头种地, 还挺稀奇。说真看不出来，林桃模样生得白白净净, 没想到还会种地！ 林桃听得笑了笑：“咱们农民祖祖辈辈靠种地营生，种地的本事可不敢忘。” “对对对, 是这个理。妹子, 要不说我喜欢跟你说话呢, 你有文化还会种地, 谁能不喜欢啊, 你们家李团长娶你可真是娶对了！”陈水芬毫不掩饰对林桃的喜欢。 林桃觉得陈水芬这个人还是挺好相处的，她这虽说自来熟了一些，可是心是好的。至少这两天下来, 林桃觉得她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 不像当初桃花村里的一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就挺讨人厌的。 林桃借来了锄头之后，便跟李成蹊分工合作。李成蹊锄地，林桃播种和浇水。 李成蹊虽说没什么种地的经验，但好在有把子力气，翻个地还是轻轻松松的。 林桃在老家搜罗了不少的种子，有白菜、萝卜、阳荷姜、辣椒、还有红薯。刚刚去陈水芬还给了她一点韭菜头和葱头，让她一起种下，过不久就能长出来。 这两种菜都是可以循环利用的，只要每次只掐叶子，过阵子就能再长出来，也是部队里种的最多的两种菜。 请酒这事说办就办，被林桃定在了上岛的第四天，也就是李成蹊去部队报道的那一天。 别看林桃面上看着挺温吞的，实际上做起事来还挺雷厉风行的。 头两天大早上的听到军号声，林桃还挺不习惯的，尤其是前一个晚上被李成蹊闹腾了，第二天想再多睡一会儿的时候，偏偏军号响起，怪烦人的。 不过第三天之后就好多了，林桃能够已经习惯了军号声。 等军号吹完，她又继续躺下了，打算睡个回笼觉。 李成蹊洗漱好穿上白色的海军制服，戴上军帽，走到床边在林桃额头上吻了一下，说道：“我出门了。” “嗯……”林桃的声音软绵绵的。 等到李成蹊走出没一会儿，林桃彻底清醒了，赶紧起床洗漱，随便弄了点吃的就打算出门了。 她怎么忘了今天是请酒的日子呢，家里的菜不够多，听李成蹊说这次要请七八个战友来家里吃饭。 七八个像李成蹊那样胃口好的过来，就算把他们从湘城和上海带来的所有东西都做了也不一定够吃。 收拾好了之后林桃拿上李成蹊的副食本和票就出门了，没想到刚走到拐角处就被陈水芬给叫住了。 “妹子，你去哪儿？” 林桃直说：“大姐，我去副食品厂买点东西。” “是为今天请酒的事吧？正好我今天也要去，咱们一起去。”陈水芬说道。 林桃问：“孩子呢？” 陈水芬：“没事，两个都跟小猪崽子似的，还在睡着。就算醒了也没事，我家向阳今年下半年都要七岁了，能帮忙看会儿，咱们早去早回就是了。” 于是林桃便和陈水芬一起去副食品厂，陈水芬要买的东西不多，回来的时候大多也是在帮林桃拿东西。 林桃想着家里有腊肉那些，于是就没有买肉，嵊山岛的海鲜便宜，林桃买了一条胳膊粗的鱼，又买了些毛蛤蜊。 她还想买些蔬菜，陈水芬让她别买，直接去她家摘就行了，浪费那个钱干啥。 不过林桃还是买了，因为她今天可以去陈水芬家里摘点蔬菜，可不能天天都去，但蔬菜他们家每天都得吃，毕竟每天吃肉还要吃饱是吃不起的。 好在蔬菜便宜，花不了几个钱，再等两个月她在院子里种的蔬菜长出来了 ，就能自给自足了。 请酒的时间定在晚上，林桃中午睡了个午觉醒来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之所以买这么大的一条鱼，是因为她想做一大份酸菜鱼，再加上几个别的菜，也就不怕这群人不够吃了。 主食她打算下面条，李成蹊的战友在岛上待了这么久，养了一个北方胃，甭管是哪里人，现在都热爱吃面食，要是用大米饭招待他们，他们不一定爱吃，林桃也拿不出来那么多米饭给他们吃。 而且到时候酸菜鱼吃完了之后，把面条煮熟了下在酸菜鱼的汤里，味道肯定好。 林桃的刀工还算可以，不过比起方姨来就差了许多。方姨的娘家舅舅以前是个厨子，她的厨艺还是从方姨那儿学来的呢。 切鱼片最考验刀工了，林桃的刀工有限，一开始切得鱼片要么太厚要么太薄，不过切了十多片找到感觉之后就好多了。 酸菜是她从湘城带来的一小坛子，带的不多，拿来做酸菜鱼之后就只剩下一半了。不过林桃不心疼这个，吃完了下回再做就是。 除却酸菜鱼之外，林桃还打算炒一只酱鸭。 是的，蒸酱鸭那得是上海那边才这么做，她作为湘城人，什么都得炒一炒才行。 她趁着下午该需要的食材都准备好了，看着时间差不多，李成蹊大概要回来了，这才开始准备炒菜。 陈水芬本来打算过来帮忙，结果一看林桃安排的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人帮忙，又回去了。 陈水芬一走，李成蹊就和战友们来了。 大家有说有笑的，对这次请酒充满了期待，期待能够吃到好吃的，今天李成蹊可是跟他们说，他家属烧菜的手艺是一绝。 当然了，更加期待见一见传说中的林桃。 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是怎样的三头六臂，才能把之前对结婚不感兴趣的李成蹊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们到的时候林桃正在烧菜，听到外面的嬉闹声，便走出来招呼了声：“桌上放了些瓜子花生，还泡了茶，你们先坐会儿，饭菜马上就好了。” 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什么女妖精。声音软软糯糯， 皮肤白白净净，朝他们笑了笑，眉眼儿弯弯的，看着贼清纯，就跟仙女儿一样。 漂亮，是真漂亮。 几乎可以说，她比在座所有人的家属都要漂亮，就连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媳妇是嵊山岛最好看的女人的王元亮，也甘拜下风。 男人们一个个懂了，怪不得李成蹊这么宝贝他这个媳妇。 他们一边跟他开玩笑，一边去桌上坐下。 李成蹊：“你们先坐会儿，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让自己媳妇一个人忙活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战友们朝他露出揶揄的表情，王元亮：“看看，看看，这就是咱们活阎王娶了媳妇儿的样子，哪儿还有以前活阎王的样，活生生被改造成居家好男人了。” “王元亮，你说这话不怕被你家属听到啊？” “他也就敢在外面吹吹牛，谁不知道咱们团就数他最怕媳妇，他媳妇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王元亮：“……”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王元亮和团长都在川城待过，那儿的男人都是耙耳朵，他们在川城啥也没学会，就把怕老婆这本事学回来了。” 李成蹊嗤笑一声，说：“我还学会了吃辣，要不要我把这本事教教你？” 拿出林桃做的剁辣椒往他碗里弄了一勺。 那人不怎么能吃辣，可是看着十分开胃的辣子，没忍住吃了一口，感叹：“他娘的还真香啊就是太辣了受不住。” 林桃已经烧好了酸菜鱼，正准备端出去，李成蹊就进来了。 “用不用我帮忙？” 林桃看看李成蹊，又看看笑闹的战友们，指了指灶台上满满一盆正冒着热气的酸菜鱼，说道：“你帮我把菜端出去就行，免得你战友又开你玩笑说你了。” 李成蹊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不让他们说了。” “我哪儿有那么小气，被这么说说就生气啊？你看看我这儿的菜，都是我之前处理好了的，只差炒一下就能吃了，你能帮上什么忙呀？好了，你出去吧，不用担心我，我自己能行的。”林桃被李成蹊的话逗得想笑。 李成蹊这才不说什么了：“那行，那我先出去。” 走了两步又回头朝她轻声说道：“媳妇儿，今天辛苦你了。” 换来林桃的一个笑容。 菜刚上桌，就有人说真香了，他们也不等菜上齐了，先吃了再说。请酒请酒，没有酒怎么能行？李成蹊特别准备了两瓶西凤酒招待他们。 林桃在厨房里炒酱鸭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之前还开她和李成蹊玩笑的战友们，一个个的都在夸她的厨艺好，做的酸菜鱼真好吃。 还有人问这酸菜是怎么腌的，真他娘的好吃，下回他要让他媳妇来跟林桃学一学。 李成蹊说：“学可以，要交学费。” 他们刚吃了没两口，沈国斌就拿着东西上门来了。是林慧之前就准备好的一小块腊肉，这次让他带过来，好过空着手来。 大家看到沈国斌都有些吃惊，因为沈国斌这人除了工作上之外，平时跟他们不太走动。而且有人曾经听说过沈国斌因为李成蹊比他军龄短又比他小的原因，对李成蹊还挺不服气的。 这回王元亮提了正营，沈国斌却没有，两人之间一直挺尴尬。 所以这次请酒，李成蹊自然没有请沈国斌。 可是没想到他自己上门来了，还带了块腊肉。 都是战友，还是一个团的，李成蹊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再加上战友们跟着打哈哈，请沈国斌入座。 “还说叫你一起来，可一眨眼就没看到你人了。感情你是回家拿腊肉去了啊，这可就不仗义了，给团长送腊肉也不告诉我们，显得你多周到，咱们跟白吃白喝似的！” “就是，国斌，你这事做的不漂亮啊！来来来，快坐下来自罚三杯！” 这么说几句打个浑也就过去了，沈国斌上了桌，李成蹊拿了副碗筷给他。 林桃注意到外面有动静，不过太吵了加上炒酱鸭的声音也挺大的，听不太真切，只知道是又来了个人。 问李成蹊：“又有战友来了？” 李成蹊：“嗯，就多了一个，没事，就按照你之前准备的做就行，不用加菜。” 林桃将炒好的酱鸭端出来，酱鸭是用酱油酱过然后风干的，浓油酱赤，再加上一点红色的剁辣椒作配，不论是 看着还是闻着都十分的开胃。 大家都等不及想要试试看了，其中一个人说：“沈国斌，刚刚那三杯酒你才喝了一杯，还剩一杯，你得喝了再吃嫂子做的酱鸭啊，大家说是不是？” “是是是，满上满上，喝完咱一起干一个！” 战友们欢笑着，可是林桃却因为这个名字而眉头皱了皱，尤其是当她顺着那个战友的眼神，看到与她只隔了一米距离的沈国斌时，心突然揪紧了。 她可以确定自己是没有见过沈国斌的，之前她奶虽然拿着沈国斌的照片给过她，可她压根就没看过。 她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沈国斌的第一眼，心头便升起一种恐惧。 这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令林桃非常不安，因为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算这人是沈国斌，那又怎么样？她奶介绍的时候她就明明白白的拒绝了，她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她为什么会害怕？！ 手突然抖了一下，碗里的菜差点洒出来。 还好李成蹊手疾眼快，快速的接住了碗，紧张地看着林桃：“阿桃，你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林桃压下心头的不适，朝李成蹊笑了笑：“没事，刚刚不小心被烫了下。” 李成蹊松了口气，又心疼：“小心一些，实在不行剩下的菜别烧了，让他们还嘴上没个把门的，烧菜给他们吃都是浪费。” 一群人急了，赶紧辩解：“嫂子，你可别听团长瞎说啊，我们刚是在跟团长开玩笑来的，我们都是说团长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嫂子，咱好不容易就来这么一次，你也不忍心让我们饿着肚子回去是不是？” 林桃将心中异样的感觉压下来，笑笑：“你们团长是跟你们开玩笑呢，剩下的菜我都准备好了，马上就好。” 林桃走进厨房，战友们又说开了。 问李成蹊是怎么跟林桃认识的，李成蹊一开始懒得理他们，后来禁不住他们的软磨硬泡，便捡了一点说出来。 而原本在一旁闷头吃饭没怎么说话的沈国斌，突然就失了胃口，他好像明白过来林桃是谁了—— 就是之前他妈给他说的那个对象， 后来被他们家换了亲，换成了林慧！ ********************** 一顿饭吃下来，这群大男人各个对林桃竖起大拇指：“嫂子，你这厨艺真是绝了，团长真没吹牛，这酸菜鱼面条也太他娘的好吃了！” 他们吃饱喝足打算要走，李成蹊把沈国斌带来的那块腊肉递给沈国斌，让他拿回去。 沈国斌喝得醉醺醺的，连路都走不稳，接腊肉的时候盯着李成蹊看了好一会儿。扶着他的那人还很清醒，见沈国斌的眼神并不善意，赶紧架着他走了。 李成蹊知道沈国斌一直以来都对他不服气，但只觉得好笑。 沈国斌这个人自大且自负，觉得团里谁都不如他。 谁家境好一些，就被他认为是靠关系。还看不起军校毕业的人，觉得不就是比他多读了几年书而已，凭什么升的那么快！却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媳妇儿，我来洗碗收拾，你去休息。”李成蹊回到客厅，见林桃在收拾桌子，赶紧接了林桃手中的活。 林桃一个人做了这么多的菜，的确有些累了，再加上心底那莫名其妙的情绪，令她很是不安，也想休息下静一静，便没说什么。 李成蹊收拾好了桌子，又洗好了碗筷，把从陈水芬家里借来的碗筷还回去。 等回来时，见林桃还在发呆，走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问：“阿桃，你怎么了？” 林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但也没准备瞒李成蹊之前那件事，便说道：“成蹊，我们在湘城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奶给我说过亲，我没同意的事吗？” 李成蹊：“嗯，你记得，后来换成你堂姐了。” “那人就是沈国斌。”林桃道，“我知道沈国斌也是军人，不过没想到他也是海军，也在这儿。”林桃道。 沈国斌在的话，那林慧也在，其实林桃挺不愿意跟林慧在一个地方的。 李成蹊还记得林慧在他面前挑拨离间的事情，对林慧的印象十分差劲。 “没事，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管他们在哪。这儿是部队，家属也有家属的纪律，容不得他们胡来，有我在，你放宽心。” 林桃点点头：“ 我知道的。” 她并不怕林慧，从小到大林慧不过就是仗着林老太宠她罢了。小的时候林桃怕林老太，林慧欺负她她也不敢还手。 可是现在她早就长大，不怕林老太了，更不会怕林慧。 ************************ 沈国斌醉醺醺的回到家里，澡也不洗，衣服也不换就躺到床上。 林慧见他又把那块腊肉给拿回来了，忙上前问他：“你怎么把腊肉又拿回来了？李团长他们不要吗？齐师长今天来了没有？你有没有跟齐师长搭上话？齐师长有没有说要给你提正？你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你怎么不说话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通问下来，沈国斌突然对林慧产生了一种极度厌烦。 别说齐师长今天根本没来，就算真来了，他也不可能傻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提这种事。他瞪了林慧一眼，硬邦邦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李团长的家属是谁！” 林慧一头雾水：“是谁啊？” 沈国斌：“是你堂妹，林桃！” 林慧脸色刷白，站在那儿半晌没反应过来。 李团长的家属是林桃？李团长的家属怎么可能是林桃呢？林桃的对象不是个连电影票都买不起吗？ 林慧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她这阵子累得受不住的时候，很多次都是靠跟林桃对比才撑下来的。 她心想，自己现在虽然累了一点，但时间长了孩子们接受她就好了，而且沈国斌每个月的津贴不少。而林桃呢？找了那样一个烂泥扶不上墙，也就一张脸能拿得出手的小白脸，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 那小白脸只怕比上辈子的赵跃进都不如！会不会逼着林桃要钱？如果林桃不给他钱，他就打人？ 每每一想到这些，林慧心里就特别的痛快。 是啊，她已经把上辈子属于林桃的一切都抢到手了啊，她应该要珍惜现在的日子，林桃能够忍受的，她为什么忍受不了？ 她难道比不上林桃？ 不，她只会比林桃做的更好！她要让沈家豪真心实意的把她当做亲妈一样对待！ 可是现在，沈国斌告诉她，林桃嫁给了那个黄爱娣口中整个部队最宠堂客的 李团长！ 这怎么可能！ 一想到林桃用的都是李团长从岛外定做的全新家具，而自己用的是沈国斌前一个堂客用过的东西，林桃有她的专属厕所，而自己只能去岛上的公共厕所闻臭味，林桃的男人比她男人官大！ 她就气得全身直打哆嗦，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国斌，你是不是搞错了？你不是说你连林桃的照片都没看过吗？那你怎么可能知道她就是我堂妹呢？说不定就是同名同姓而已，这个世界上叫林桃的人多了去了，不一定就是我堂妹！”林慧抓着沈国斌想要问个清楚。 沈国斌没好气：“世界上叫林桃的人是多了去了，但湘城桃花村的林桃，除了你堂妹还能是谁？” 湘城…… 桃花村…… 林慧一屁股坐在地上，难道……真是林桃？ 尽管昨晚上沈国斌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但林慧的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可能是沈国斌搞错了的想法，第二天一早给孩子们准备好早饭，她就出门去了李成蹊家。 她没有直接去敲门，而是在拐角处躲着，等林桃出门。 第23章 林桃还真出门了, 她用一个小罐子装了些自己做的剁辣椒，准备去一趟杨爱党的家。 刚上岛那天，多亏了杨爱党的小米粥和橙子，她才能没那么难受。知道杨爱党也是湘城人, 那应该也爱吃辣, 便拿一点过去。 前两天李成蹊已经告诉过她杨爱党家怎么走了, 林桃的记性好, 还能记得路。 而林桃不知道的事，她在前面走着, 还有个人在后面悄悄地跟着。 那个人就是林慧。 林慧在林桃走出家门的那一刻, 心里就已经没指望了。不是别的林桃，真是她一直以来都嫉妒的堂妹！ 心里堵得慌，林慧真想问问老天爷是什么意思，凭什么林桃一个棺材子，上辈子压过她，这辈子还要压过她？ 难道她林慧真就不如林桃吗？ 但她是不会得到老天爷的回应的, 她见林桃手里拿着东西朝前走，鬼使神差的也跟在后面。 没过多久就看到林桃走到了齐师长家中, 她还没来得及见过的齐师长的家属杨爱党，一脸热情的邀请林桃进去坐坐。 “是小林啊, 快进来坐会儿。不瞒你说, 我正想去找你, 没想到你先过来了。”杨爱党给林桃倒了杯水。 “前两天忙, 没抽出空来看看嫂子。上岛那天多亏了嫂子送的小米粥和橙子, 我也不知道送些什么，这是我自己做的剁辣椒，就给嫂子拿了些。”林桃把那罐剁辣椒递给杨爱党, “嫂子找我是要说什么事？” “你和小李两口子都这么客气，那天我去的时候，小李还打算送我一只酱鸭，被我给说了一顿。不过你这剁辣椒我就收下了，尝尝你的手艺咋样。”杨爱党道。 “我找你是想跟你说一下工作方面的事情，咱嵊山岛军人家属落实工作的事情归我管，我看过你的档案，上面写你念过高中，还在你们村当过代课老师。嵊山岛的教育条件有限，学校正好还缺个老师，是教小学的，你愿不愿意去？” 林桃刚上岛的时候要收拾家里，又要忙着请酒，还没来得及想工作的事情 。 没想到她刚忙完，杨爱党就提了这事。 她忙点头：“嫂子，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我正想等成蹊今天回来之后跟他提一提这事呢。” 杨爱党见她高兴成这样，也跟着笑了。 她绝对是全华国解放之后，最先拥护男女平等，女人也能干实事的那一批人。像林桃这种对于工作的事很积极的人，她肯定喜欢。 “那行，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跟学校那边推荐你过去，过两天应该就能上班了。” “谢谢嫂子！”林桃道谢。 杨爱党又跟林桃说了一下教师的工资和各方面的补贴。一个月四十块钱，还有各类粮票肉票的补贴，待遇算是很不错了。 林桃对于这个待遇十分满意，实际上，哪怕工资再少一半，林桃都不会嫌少。 赚多赚少是一回事，可什么都不干就在家等着人养又是另一回事。 林桃走的时候，杨爱党送她到大门口。 这一切都被林慧看在眼里，她在心里骂林桃从前装的多清高，可一到了岛上，还不是拿着东西去巴结别人！又恨自己下手晚了，竟然让林桃抢了先。 不行，她不能落于林桃之后，她也得去巴结杨爱党。 说干就干，林慧马上回家去拿东西，刚走到家里就听到沈家平的哭声，原来是他醒来没看到人，就自己往床边挪，不小心摔下床了。 至于沈家豪和沈家怡则是吃过了早饭就出去玩了，根本不在家。 林慧听到沈家平哭就烦，把他抱起来头上检查了一遍，见看不出来明显的伤，就重新丢到床上，也不去给他做吃的，往他手里塞了块桃酥：“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你自己乖乖在床上待着别动，最好也别尿床，否则小心我回来揍你！” 沈家平刚满一岁，还不会说话，不过林慧觉得他好像听得懂自己说话。 说完也没管他那么多，拿上一块大腊肉用牛皮纸包上再挎个篮子就出门了。 到了杨爱党家门口，敲门，杨爱党很快就开门了。 见了林慧，回想一下道：“你就是小沈的家属吧？是叫林慧是不是？找我有事 ？进来坐坐。” 林慧的态度十分的热情，满脸堆着笑容，刚进屋就开始感叹杨爱党家里的院子收拾的可真好，菜长得也好，家里更是收拾的井井有条。 太过头了，就显得有些狗腿。 杨爱党看在眼里，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一向不喜欢搞这一套，连杯茶也没倒，开门见山：“小林，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好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肯定帮。” 她以为林慧是想跟她说工作的事情，不过老师的位置没了，别的工作她还能帮忙留意点。 林慧没想到杨爱党看着不怎么好相处，却这么好说话。 赶紧把腊肉外面包裹着的那层牛皮纸掀开，递给杨爱党：“嫂子，我知道你也是湘城人，这腊肉是我和我家沈国斌孝敬齐师长和嫂子你的。你也知道我家沈国斌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好几年了，就连他们团一个军龄比他小好几年的都提了正营，他当兵都十多年了，没道理不升他啊是不是？而且咱们都是老乡，老乡自然要帮老乡的，我们家沈国斌要是升了，对齐师长也是有好处的不是？” 林慧一通话说下来，把杨爱党都给气笑了。 没错，岛上很多军嫂的素质参差不齐，有像林桃那样配合工作好说话的，也有一些不好说话的。但是杨爱党在这上面待了十来年了，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像林慧这样拿着块腊肉过来，明明白白的明示她，要给沈国斌提干的事，还是头一回！ 杨爱党：“是你们家沈国斌让你来的？” 林慧想了想，摇头：“不是，是我自己，国斌他不知道这回事，我就知道他特别敬重齐师长，因为齐师长……” 因为齐师长干了几十年革命，还上战场杀过鬼子。在沈国斌看来，只有齐师长这样真刀实枪打下来的天下，才是令他佩服的。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把你的东西拿上，回去吧。身为军人家属，你要想清楚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事情，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杨爱党严肃地说道。 林慧没想到杨爱党会突然这么生气，可是一想到之前杨爱 党见到林桃时的热情，心里就忍不住不服气。 小声反驳：“可是之前我明明看到林桃也给你送礼来了，你不是都收了吗？而且我还听到她跟你说什么谢谢帮忙，难道她可以我就不行？” 要不是她亲眼看到林桃这么做，她也不敢这样大胆，直接把这种事情摆到台面上来。 这回杨爱党是真被气笑了：“人家林桃是给我拿了点剁辣椒，那是她上岛那天，我看她晕船难受给她煮了点小米粥，她心里惦记着想要谢谢我，这才送来的。至于她说谢谢帮忙，是因为她想工作，正好有个老师的空缺，我推荐她去。她跟你的性质能一样？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杨爱党一番话下来，林慧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杨……杨主任，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是这样的，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我一般见识，这事跟我们家老沈没关系，别找他的麻烦！”林慧慌了。 杨爱党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 为了庆祝工作有了着落，林桃今天特地烧了一个李成蹊爱吃的葱花跑蛋，另一个菜则是红烧茄子。 等到李成蹊一回来，林桃就迫不及待的把工作的事情告诉他了：“跟你说个事，我今天去找过杨大嫂了，她说我可以去小学当老师。” “这是好事。”李成蹊洗了手在饭桌前坐下，“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去工作，时间这么紧会不会太累？” 林桃摇摇头：“教书不累，而且我喜欢工作，能够让我觉得我是有价值的，而不是每天在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虽然悠闲，但心里到底空落落的。杨大嫂还说，老师一个月有四十块的工资呢。” 林桃伸出四根手指，一脸的兴奋。 虽然她的工资连李成蹊的一半都不到，可她并不在乎。谁挣得钱多谁挣的钱少不是她所纠结的，她只要能够凭自己的本事工作就好。 “我们家阿桃最棒了，奖励你吃跑蛋。”李成蹊一脸宠溺。 林桃也给他夹了一筷子跑蛋：“你也吃。” 李成蹊也说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搞到一张票，可以买缝纫机了。只 不过像缝纫机这样的大件，岛上的供销社不一定有。 林桃就说她明天去供销社问问看，反正她还要过两天才去学校报道，这期间的时间还是很自由的。 李成蹊说好，要是岛上的供销社没有，那他下回找人从岛外带进来。 两人吃完了饭之后，李成蹊主动去洗碗。这几乎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的小默契，林桃做饭，李成蹊就洗碗。 碗洗好了之后，李成蹊问她：“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好呀。”林桃点头，吃饱了正好去消消食。 反正按照目前这种养肉的速度，她真怕自己过不多久就长胖。 于是两人便出去散步，李成蹊带林桃去了一个地方，那里离海虽然不算近，可是却能够清楚的看到大海。 晚上的时候正好遇到退潮，天与海的交接处，一轮夕阳挂在空中，又倒映在海里，很是壮观。 “好漂亮啊。”林桃忍不住发出感叹声。 林桃看着海，李成蹊看着林桃：“是啊，好漂亮啊。” 隔了一天没碰林桃，李成蹊今晚上没忍住，洗完澡抱着林桃，两人又翻云覆雨了一番。 不同于第一次带着些疼痛的感觉，林桃再次尝到这滋味，也体验到了极致的舒畅。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到了那个点，她压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叫声，完事了之后，又害羞地躲进李成蹊的怀里，不愿意去承认刚刚那个人是自己。 林桃想在院子里再养几只鸡，养大了不但能下蛋，老了之后还能杀了吃，挺划算的。 否则的话，连想吃点鸡蛋都得上副食品厂买，既不方便也奢侈。 对于这种事，李成蹊自然不会不同意。家里的事情，只要是林桃想做的她就可以去做，需要帮什么忙只要跟李成蹊说一声就成了。 林桃就喜欢李成蹊的这个态度，就跟在湘城时，她爸也是每个月把工资给她，剩下的事情她安排，她尽管放手去做就行了。 想起这事，林桃忍不住有些想家了。 他们刚上岛的第二天，林桃就往家里写了信，大致是报了平安，还有诉说思念。 只不过时间才过去没两天，这信估计都还没能出山城，爸爸他们肯定还没收到，她自然也没可能收到他们的回信。 林桃想家的时候会有些难受，李成蹊就抱着她。 “到时候把咱爸也接过来。” “真的吗？可以吗？” “可以申请，组织上通过的话，马上就能来。” “那太好了！”林桃的声音里透着雀跃，“我现在就去给爸爸写信。” 说着打算掀开被子，却被李成蹊一把抱住，亲了亲她的面颊：“今天太晚了，灯都熄了，明天写，而且……” 他话没说完，只不过目光往下瞥。 林桃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刚刚才经历过了一场甜蜜忄生事，她身上睡衣的扣子早就被解开了好几颗，胸口露出白皙的一大片。 她面上微狭，伸手打算把衣服扣好，可李成蹊没给她这个机会，凑过来在她的胸口亲了亲，亲的她身子发软，又让他得手了一回。 第二天一早，李成蹊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穿好军装洗漱好之后，跟还在床上躺着的林桃说：“我出发了。” 林桃嘴里哼哼唧唧，等李成蹊走后，军号停止下来又眯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掀开被子起床了。 天亮了，什么都看的很清楚。她这才发现自己胸口一片吻痕，全部都是李成蹊的杰作！ 还好穿上衣服之后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否则李成蹊晚上回来就没饭吃了。 林桃洗漱的时候，心里默默地想着。 吃过早饭之后，林桃去隔壁问陈水芬哪里能够买小鸡仔。 不过陈水芬太热情了，听林桃说要去买小鸡仔，二话不说就背上孩子，打算亲自带她去。 林桃惊讶：“那怎么好意思……” 陈水芬摆摆手：“这有什么，我每天在家带孩子更加没意思，咱们一起去，还能一起说说话。再说了，小鸡仔只能到岛上渔民的家里去买，你刚来这儿，谁也不认识，就算去了也不知道谁家有，还是我带你去。” 林桃只好点头：“那麻烦你了嫂子。” 陈水芬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其实我也有件 事想找你帮个忙。前天你们家请酒不是煮了面条，给我送了些吗？我家向阳吃了之后说特别好吃，嚷着还想吃。可我又不会做，我就狠狠揍了他一顿。” 林桃没想到因为自己的面，还害得郑向阳挨了一顿打，说道：“嫂子，向阳还想吃你就跟我说好了，我再给他煮一点就是了，不能为这事打孩子。” 她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明白孩子不能这样教育。 陈水芬怪不好意思的：“你说的是，我事后想想也觉得不该打人。所以就想问问你这面是怎么烧的，我学了之后烧给他吃。” “这没什么的，回去之后我就教你。”林桃一口答应下来。 “还是妹子你好说话，不像沈副营长的家属，上回我看到她站在你们家门口，我就问她找你有什么事，也没惹到她，结果摆一张臭脸给我看，怪不得她男人升不上去，还要被政委批评。”陈水芬说道。 林桃不难猜出沈副营长就是沈国斌，就是没想到林慧竟然来找过她？ 不过对一下时间，那时候林慧估计还不知道是她吧。想了一想林慧的为人，林桃大概有些明白，当时的林慧找她是有什么事了。 至于沈国斌被政委批评这事，她更加不感兴趣，就跟陈水芬聊别的去了。 ************************* 沈国斌从政委办公室出来时，脑海里都还回荡着孟政委跟他的谈话。 孟政委说的不是特别直接，但沈国斌听得出其中的意思。 大概意思是组织知道他对提干这事有意见，但是组织有组织各方面的衡量，之所以这次升了王元亮，是因为王元亮是读过炮校出来的，虽然军龄不如沈国斌，但各方面指标都高过他。 其实沈国斌本来也有去炮校就读的机会，但一开始他不乐意去。他打小就读不进去书，看到书就想睡觉，后来死了老婆更加没办法去。 现在的新华国不是以前打仗的时候了，谁打仗厉害就升谁，枪杆子下出政权。现在要全方位考量，沈国斌别的方面是合格了，也到了提干的时候，可是小学文凭实在拿不出手。 最后，孟政委还向他保证，等下回炮校招生 ，部队会把他送过去读两年。 至于孟政委为什么会突然找他谈话，沈国斌从他的话中猜出来应该是林慧找过了杨爱党，而杨爱党又跟齐师长提了一下，孟政委才来给他做思想工作。 沈国斌一回到家里，就听到沈家平的哭声。 而林慧听到外面嘭的关门声，吓得赶紧跑起沈家平，走到门口一看果然是沈国斌回来了。 做了亏心事的她赶紧解释：“家平应该是做噩梦了，所以哭。” 不过沈国斌找她并不是因为这事，看她一眼：“把家平放下，你跟我过来一下。” 林慧照做，刚到卧室，就听见沈国斌的质问：“你都找杨主任说了些什么？” 林慧心里恨杨爱党不给她机会，她昨天都那么哀求了，杨爱党后面也没说话，她还以为杨爱党同意了！ 没想到转过脸来就把她给告发了！ 林慧对着沈国斌一顿哭诉，把昨天做的事都给说出来了，说她都是为了沈国斌好，为了沈国斌的前途着想。 沈国斌根本没想到林慧竟然会蠢到跟杨爱党说那样的话，气得扬起手来要打她，可看林慧哭的那么惨，沈家平在另一个房间也跟着在哭，到底是忍住了，巴掌没落下来。 只是用手指着林慧，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下不为例”，就用力一摔门转身走了。 但后悔却在心底生根发芽了，沈国斌不禁在想，要是当初他没有把林桃改成林慧，会怎么样呢？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林桃觉得让陈水芬带着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陈水芬自来熟，跟很多渔民都认识，走在路上都有人跟她打招呼。 卖鸡仔的那家人见是陈水芬介绍来的，每只鸡仔还给便宜了一毛钱。 这事可把陈水芬给得意坏了，要不是怀里还抱着个孩子，林桃觉得她甚至会插一会儿要来表示自己的得意。 “咋样，嫂子的人缘还不赖吧？平时他爸总是说我话多，嘴上没个把门的，说什么说这么多话又没钱，我累不累，现在不就换成钱了吧。”陈水芬美滋滋。 林桃怀里捧着装小鸡仔 的竹篮子，笑着应和：“还是嫂子厉害，我可没这本事。” 陈水芬：“你就别这么说了，你本事大着哩！” 又去拍郑红星去抓小鸡仔的手：“小兔崽子，别把你姨刚买来的小鸡仔子给掐死咯。妹子，你别让他碰这个，这小子力气大得很，我家年前刚孵出来的小鸡，就被他掐死了好几只。” 林桃听完，这才不让郑红星玩儿小鸡崽子了。 伸手捏捏他的小脸蛋：“红星乖，小鸡姨还得留着养大了下蛋呢，等下了蛋给红星烧了吃。” 郑红星：“次蛋蛋！” 郑红星两岁不到，不过说话晚，现在能说的话都不算多。陈水芬老说郑红星岁了他爸，一点没随她的嘴皮子。 陈水芬在郑红星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就你嘴馋！” 一路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军属区这一片，没想到在快到岔路口的时候，竟然碰到了林慧。 林慧在家里哭了一顿，眼睛还肿着。 她是去叫沈家豪和沈家怡回来吃饭的，却在半路上遇到了林桃。 这还是她们两个知道彼此都在岛上之后，第一回 正面相见。 林桃当做没看到她，继续跟陈水芬说说笑笑。可林慧心里头咽不下这口气，自从得知林桃嫁给了李团长，过得比她幸福得多之后，她心里就开始不平衡了。 她不明白，明明重生的人是她，过得幸福的人不应该也是她吗？ 为什么反而成了林桃呢？ 林桃怎么这么贱啊，上辈子压她一头不算，这辈子也要压她一头！ 人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内心的嫉妒只会越来越强烈。很可笑吧，有些人就是这样，放眼望去，过得比她幸福的人多得多，可是她都不在乎，她就是不能容忍她认识的某个人比她好。 林慧挡在林桃前面，林桃懒得理她，往旁边走一步，没想到她又拦住。 林桃忍无可忍，语气冰冷：“林慧，你什么意思？” 陈水芬就没林桃这么好脾气了，张口就骂：“我说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啊？路这么宽装不下你是不是？我们走哪你走哪，眼睛瞎了还是咋的！真是欠骂！” 第24章 林慧不理陈水芬, 就盯着林桃看。 她看向林桃的眼神十分复杂，藏着嫉妒和厌恶，又带着一丝不甘。 上辈子她也是这样的，林桃没她过得好, 她就高兴, 林桃过得比她好, 她就受不了。因为她从小就认为林桃是棺材子, 活该不如她，她应该过得比林桃好才对。 “林桃, 你别以为你嫁个团长就了不起了, 我将来只会比你过得更好，我那几个孩子会非常有出息，他们会很孝顺我！你知不知道！” 林桃觉得林慧简直莫名其妙，她从来没说过自己嫁了团长就了不起这种话，更加不在乎林慧的几个孩子会不会有出息，会不会孝顺她。 她皱皱眉头, 点头：“嗯，我没什么了不起的, 了不起的人是你。” 明明也不跟林慧吵，可就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 却让林慧气得跳脚。 林桃总是这样, 做什么都是这样, 好像什么都不跟她争, 实际上什么都要跟她争！ 别人要是夸她好看, 那必然会说林桃更加好看。说读书，必然会说林桃的成绩好，年年考第一名。要不是林桃棺材子的身份摆在那儿, 她林慧就完完全全都是林桃的衬托！ 林慧咬牙切齿：“林桃你凭什么总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你凭什么，凭你是棺材子吗？别人还不知道你是棺材子吧？你说我要是说出去，别人还会继续跟你一起玩吗？别人难道不会觉得你晦气吗？” 林慧说完有些得意，她觉得自己抓住了林桃的软肋。 棺材子的身份，不一直以来都是林桃致命的痛点吗？ 不过她高兴早了，林桃听完她的话，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随你的便。” 从前林桃的确因为自己这样的身份而痛苦过，因为她棺材子的身份，所以她从小遭受林老太的谩骂和村里人的指点，有些人甚至把她当瘟神。谁家的孩子生了病，那就是被她克的。 有时她也想，是不是真的是她克死了她妈妈。 后来读书多了，她越来越不信这些。尤其是上回跟李成蹊 的对话，让她彻底看淡了这件事情。 棺材子又怎么样？只能说明她是她妈妈连死都要保护的人，说她晦气的人都是封建迷信。 陈水芬在旁边也听明白了，虽然还不知道林慧和林桃堂姐妹的关系，但知道她们以前肯定认识，而且这个林慧还见不得林桃好！ “棺材子咋了？咋就晦气了，见棺发财你没听说过啊？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要不林桃也不能嫁给李团长那么好的男人，而你只能嫁给个副营长了”陈水芬继续给林慧补刀。 朝林桃道：“妹子，咱们走，别理这疯狗。半道上挡人路在这吠，可把她给能的！” 林慧气得差点吐血，看着林桃离去的背影，她不甘地说道：“林桃，你等着，我一定会比你过得好比你过得幸福，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林桃听到了，但没有理会林慧。 林慧过得怎么样，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走出一段路了，林桃便跟陈水芬解释了一下她跟林慧的关系，又向陈水芬道谢。说实话，她还以为陈水芬要是听到她棺材子的身份，也会像桃花村的那些人一样远离她呢。 却原来，是她想错了。 陈水芬摆摆手：“谢啥，这有啥好谢的。而且棺材子这事可不是我瞎说的啊，我们老家真有这个说法。你那个堂姐还真挺搞笑的，我妹妹要是嫁得好，我不知道多高兴，偏她心眼毒，就想着别人过得不如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凭啥人家就得不如她啊？凭她脸皮厚得像猪皮啊？” 陈水芬骂起人来嘴上可不留情：“不过话说回来，我可算是知道她上回为啥瞪我了。原来是我说她男人是副营长，估计是被这个副字给刺激到了，你刚刚注意到没，我说副营长的时候，她脸都气抽抽了。可她男人就是副营长啊，副副副，咋了，我偏要说。” 她不光这次说，下次林慧要是犯贱，她还要说！ “妹子，你可别怕她！有姐在呢，姐在老家的时候，骂架可从没输过，就算是打起来，我也一人能单挑她两个！”陈水芬拍了拍胸脯。 林桃被陈水芬逗得忍俊不禁，不过还是跟她解释了，自己之所以不跟林慧吵起来，不是怕林慧。 其一是她压根就没把林慧的话当一回事，只觉得可笑。 其二是林慧不怕难看，她还怕丢份，她过两天就要去当老师了，可不想为这种事情而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至于林慧说要去宣传她是棺材子的事，林桃也随她去。一是她不在意，二是这儿是军区重地，要带头反封建迷信。林慧要是带头宣传封建迷信，反而是给她自己和沈国斌惹麻烦。 这一段闹剧暂且过去，林桃和陈水芬回到了家里。 林桃买小鸡仔的时候就想买个鸡笼，只不过那户人家没有多余的鸡笼，于是林桃用之前建厕所剩下的砖头砌了个矮矮的围墙，暂时将小鸡仔关住再说。 只不过小鸡仔现在还小不会飞，拦得住它们，等大了就不行了。 忙活完之后已经到了中午一点，干活的时候林桃一点都不觉得累，但一停下来，就感觉到了饥饿。 恰好这时候陈水芬上门来了：“妹子，你现在有没有空？” 林桃问：“怎么了大姐？” 陈水芬朝自己家看了一眼：“还不是郑向阳那个犟种，昨天挨了我一顿打，今天连饭都不肯吃。早上我没当一回事，结果中午还不吃，真是个讨债鬼。我怕了他了，只能来让你教我做那个酸菜面。” “行啊，我正好准备做午饭。”林桃一口答应下来。 陈水芬高兴，风风火火的：“那成，我这就去把鱼和面拿过来。” 林桃叫住她：“大姐，我今天没买鱼，面家里有，你就把鱼拿过来好了。” 陈水芬问：“鳊鱼行吗？” 林桃点点头：“都行。” 趁着陈水芬去拿鱼的工夫，林桃将手打上肥皂洗干净，就开始处理酸菜。这次不像上回那样做一大盆的酸菜鱼，所以酸菜可以不用太多。 陈水芬是把鱼处理好了拿过来的，接着就站在旁边看林桃做酸菜鱼。 先把鱼汤给熬出来了，再下面条。 陈水芬说她吃过了不用做她的份，不过林桃还是多下了一些。上 回为了请酒那事买了整整十斤的面条回来，家里还剩了些，正好一次下完了，几个人一起吃正好。 做好了面条，陈水芬说：“我去叫那个犟种。” 可郑向阳还在为昨天陈水芬打他的事情生气，听说可以吃酸菜面了不高兴过来。陈水芬骂骂咧咧的，气得有想要动手，被林桃给劝住了。 林桃让陈水芬先过去，她来劝郑向阳，没多一会儿就带着郑向阳来吃面了。 陈水芬一脸的稀奇：“你是咋把这犟种劝过来的？” 林桃笑笑，说有时孩子会认准自己的道理，做家长的不能仗着自己家长的身份，就对孩子动辄打骂。 就像郑向阳，他生气的点在于陈水芬打了他，去叫他吃面的时候也不是和和气气的，而是用数落的语气叫他去吃，遇上好说话的孩子可能没什么，可郑向阳脾气犟，就没用。 林桃就跟郑向阳说，其实陈水芬也后悔昨晚上打了他，当着自己的面说了好几回不应该这样。还跟自己学了怎么做酸菜鱼面，就是为了到时候能亲自做给他吃。 家长的爱有时太含蓄了，孩子感受不到。他只会觉得你打了他骂了他，你就是不爱他，他觉得他只是认为这个面好吃，还想再吃点而已，为什么要打他？ 林桃站在陈水芬的立场上，把陈水芬羞于在孩子面前表达的心思说出来，郑向阳是个聪明孩子，很容易就明白他妈还是心疼他的。 吃面的时候，郑向阳还主动给陈水芬夹了一筷子鱼：“妈，你吃，鱼肚子上的肉，没刺。” 把陈水芬惊得都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她家郑向阳了。 吃过面了之后，陈水芬朝林桃竖起大拇指：“林老师，杨主任让你去当老师还真是找对人了！” 林桃笑了笑，其实她之所以懂这些，还是因为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她的心思细腻、敏感，受了委屈也总是一个人偷偷躲着哭。 一开始她爸不会带孩子，跟很多父亲一样，不知道该跟女儿说些什么，有些话到了嘴边就咽下去了。 也是在后来的相 处当中，父女俩的关系才变得好了许多，而林桃也在其中学到了许多。 ************************* 林桃中午睡了一觉醒来，就开始给家里写信。 写完信就迫不及待的去了趟邮局把信给寄了，她想早点让爸爸收到这封信，想早点让他过来。 今天晚上林桃炒了个蛏子，外加清炒韭菜。 其实一开始她并不习惯吃蛏子，感觉吃起来软乎乎的，不过尝试着在炒的时候加了点剁辣椒，味道就完全不一样了。 果然，对于湘城人的她来说，剁辣椒是万能的。 不过最近她看着那罐剁辣椒有些发愁，这才上岛几天啊，这么大一罐剁辣椒就已经被吃掉五分之一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等院子里的辣椒长出来的时候呢。 韭菜是陈水芬给她送来的，说是家里的韭菜都长出来了，再不割就老了，她家吃不完，就叫林桃帮着一起吃。 林桃琢磨着下回帮陈水芬腌点酸韭菜，这样吃不完的韭菜就不会放在那里烂掉做肥料了。 李成蹊照旧是在下班时间的半小时内回了家，因为这个，王元亮等人没少开李成蹊的玩笑。 就连从前格外怕李成蹊的士兵，都没因为他有了人情味而不再看到他就紧张了。 活阎王的外号越来越少的人去提。 回来的时候李成蹊看到院子里多了几只小鸡，走进去林桃已经烧完最后一个菜了：“怎么没买个鸡笼子？” 林桃拿了碗筷摆上桌：“想买来着，不过那家人没多余的鸡笼，等下回有空我再跟陈大姐过去转转，反正我搭的那个围墙还能坚持一阵子。” 李成蹊道：“不用，等会儿吃好饭，我去王元亮家拿。” “上回来咱们家吃饭的那个高高瘦瘦的？”林桃对王元亮还有印象。 李成蹊点头：“嗯，他们家有个鸡笼子，是以前住那儿的老兵留下的，他家不养鸡，我们拿来用。” 林桃点点头，给李成蹊夹了个蛏子：“会不会太辣？” 李成蹊吃的很香，摇头：“不辣。对了，王元亮家属也在学校当老师，明天你去了之后应该能见到 。” 吃过饭后，李成蹊果然去了一趟王元亮家，把鸡笼子给拿回来了。 家里的小鸡仔们总算有了一个像样的窝，叽叽喳喳的，毛茸茸很可爱。 林桃忍不住有些担心自家的小鸡仔，问李成蹊：“咱们这边没有黄鼠狼吧？” 毕竟家属区背靠着山，反正桃花村是进过黄鼠狼的，她养的鸡曾经被黄鼠狼咬死过。 李成蹊笑了笑：“这儿是军区，黄鼠狼不敢来。” 要来，一木仓崩了。 林桃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是哦。”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成蹊又像昨天那样凑过来，不过林桃这回没让他碰，小声抗议：“明天我得去学校呢。” 李成蹊心里再想也忍住了，媳妇儿第一天去上班，他得自觉些。 第二天一早，林桃起得比李成蹊还要早，军号还没响，林桃就起床了。 煮了两碗粉，又将泡发的木耳切成丝，炒了个木耳臊子，放在粉里吃着特别香。 李成蹊起床看到林桃在厨房里准备早饭，走过头去身后搂住她的腰，下巴抵靠在她的肩膀上：“今天起这么早？” “嗯，昨晚睡觉前惦记着去学校的事，早上就醒的早。快洗把脸吃饭了。”林桃说道。 因为李成蹊每天军号一响就要起床去工作，他想林桃多睡一会儿，前些天都是在食堂吃的。 两口子吃好了早饭，一起出门。 李成蹊问：“要不要我送你去学校？” 林桃摇摇头：“不用，我认识路的，你放心好了。” 要是她连去上个班都要李成蹊去送，只怕他‘耙耳朵’的名头是要坐实了。 学校在家属区的东面，走过去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林桃先是去校长办公室报到，学校给她安排的是教五年级语文，今天第一天，等会儿会上一节公开课，教室内会有老师旁听。 这也算是看看林桃有没有这个能力吧，毕竟就算是杨爱党推荐过来的人，没这个能力也白搭。 在此之前林桃没拿到课本，校长临时给了她五年级的语文课本，让她先备一下课，下节课就轮到她了。 林桃不但在公社 当过代课老师给孩子们上过课，还在扫盲班教过一阵子。对于上课，她算是小有经验，不至于像第一次上课的老师那样紧张。 教室里一共有五六个老师在旁听，杨爱党和校长也坐在后面。 林桃从前的语文老师，也就是被打成臭老九下放的那个老师课上得很不错，经常会举一些活灵活现的例子来加深学生们的记忆力。 林桃教书时引用了老师的方法，给学生们带来了新鲜感，平时偶有开小差的学生，这次都听得格外认真。 杨爱党听课的时候直点头，显然对林桃很是满意。 校长也是，下课之后跟杨爱党握手：“杨主任，感谢你给我们学校推荐了个好老师。” 他们岛上的教育有限，再加上外面一直在搞运动，想要给学校找个好老师实在是太难了。 林桃虽然高三都没读完，可课上得是真好。 林桃每天要上两节语文课，校长还亲自带她去了教室办公室，告诉她的办公桌是哪一张。 林桃办公桌的对面桌子上摆着一个花瓶，跟林桃买的那个一模一样。里面还插了几枝绽放的栀子花，花瓣上沾着几滴露珠，应该是今早才摘的。 气味芬香，连带着整个办公室都染上了浓浓的香味儿。 林桃忍不住感叹：“好美啊。” 办公室的另两个老师没说什么，林桃背后走过来一个穿着淡蓝色衬衫的女老师，皮肤挺白净的，长得也漂亮，身上穿的衣服款式跟林桃之前在上海商场看到过的差不多。 她问林桃：“你是说花美还是花瓶美？” 林桃也不怯场，说：“我觉得都美。” 她便朝林桃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 “你好，我叫徐玉婷，是咱们学校的英语老师兼美术老师，也是王元亮的爱人。”徐玉婷朝林桃伸出手来，“你就是李团长的爱人吧？” 林桃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王元亮的家属啊。 林桃也朝徐玉婷伸出手，两人握了握手：“你好，我叫林桃。” 两个人都刚上完课，暂时不忙，别的老师去上课的时候 ，两人稍微聊了几句。 “你跟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徐玉婷说道。 林桃问：“那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 徐玉婷思考了一下：“说不上来，反正不是现在这样。尤其昨晚上李团长来我们家拿鸡笼，我一想到你养鸡，还以为你可能跟陈水芬、黄爱娣那样的人差不多。” 做饭好吃还会种地，还养鸡，这些标签凑在一起，徐玉婷便忍不住把林桃往农村妇女的形象上想象，可是现在一见面，她才发现是自己想错了。 并不是只有农村妇女才会做这些的。 黄爱娣是谁林桃不认识，但陈水芬她知道。 她正想问陈水芬怎么了的时候，便听见徐玉婷说道：“反正我看着你还挺喜欢的。” 长得漂亮，也落落大方。 其实徐玉婷不说，林桃也大概能明白徐玉婷的意思。 陈水芬人的确很不错，她也挺喜欢的，不过也会有人不喜欢她的自来熟与热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难说得清楚的。 而且经过她和徐玉婷短暂的相处，她发现徐玉婷这个人也还不错，就是说话不太好听。 比如林桃说她会英语可真厉害，她就说她宁愿不会英语，现在整个学校就只有她这么一个英语老师，所有年级都是她一个人教的。而且这些孩子的发音不准，口音特别重，她上课上的可烦了。 但你说她不喜欢这些学生么，又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林桃不小心看到了她的备课本，发现上面写了许多重点，写的特别细，就连某个年级某个学生某个音节发不准都写出来了，还写出了纠正的办法。 光是这一点，林桃对徐玉婷就挺有好感的。 这至少可以说明徐玉婷是一个很负责任的老师，至于她嘴上吐槽的那些话，她这么一说，林桃也就这么一听。 徐玉婷要去上课了，朝林桃说道：“林老师，我现在先去上课，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去吧。你不是说我的栀子花好看吗？我家院子里种了很多，你可以摘一些回去。” 林桃原本以为自己会比徐玉婷先下课，没想到自己的课被安排 的比徐玉婷的课晚，反倒是徐玉婷在办公室等她下课。 林桃怪不好意思的，赶紧收拾备课本：“等急了吧？” “没事，我正好备完课。”徐玉婷摇摇头，拿上书本跟林桃一起走出了学校。 徐玉婷家的院子里种满了花，不光是栀子花，还种了几棵山茶花、兰花，令人眼前一亮。 “好漂亮。”林桃不免感叹。 徐玉婷十分大方地说：“你喜欢的话可以移植两棵到你们家里去，反正我这儿的花很多。” 林桃其实挺不好意思的，本来说好了只是摘几朵栀子花而已，结果变成了直接移植两棵过去。但她又实在喜欢这些花，见徐玉婷不是假客气，便也没有推辞。 两人合伙挖了两棵栀子花树出来，一人拎着一棵朝林桃家走去。 林桃上回向陈水芬借过锄头之后，有空就自己去供销社买了一把锄头，这样也方便些。 林桃锄地，徐玉婷帮着一起种，没多会儿就完成了。 林桃又舀了一盆水，给两棵栀子花树都浇了水。当然了，也没有忘记给她的那一块菜地浇水，毕竟她还等着这些菜吃呢。 徐玉婷看着这一片菜地，问：“这些都是你种的吗？” “嗯。”林桃点点头。 “你真能干。”徐玉婷撇撇嘴，“难怪王元亮让我多跟你接触。” 林桃听完笑笑没说话，这话她可不好接。 摘了几枝栀子花，林桃打算插到上回买的花瓶里。白色的栀子花配上花色淡雅的花瓶，实在美丽，闲置了好几天的花瓶，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徐玉婷说道：“上回我去供销社买东西，那个售货员说最后一个花瓶被人买走了，我一猜就是你。” “这花瓶是你让带的？”林桃还记得售货员说的话。 徐玉婷点点头：“当初上岛时忘记带花瓶了，后来总觉得家里不放点花，总觉得不像样。我找了那个进货员好几回，他都快被我烦死了，才愿意帮我带几个。没想到过了一年多才卖掉最后一个。” 为了感谢徐玉婷大方送花，林桃留她中午吃饭。 徐玉婷倒也没客气，一口答 应下来了。 林桃做的是拌凉宽面，大夏天的吃点儿凉的舒服，也有胃口点。 不过林桃和徐玉婷两个人胃口都不大，两人的面加在一起，都抵不过李成蹊一个人的量就是了。 徐玉婷说：“难怪上回王元亮回来之后就说你做饭好吃，还真是，比部队食堂的饭菜可好吃多了。你的手艺这么好，李团长中午舍得不回来吃饭？” 林桃解释：“他最近比较忙，所以中午不回来，等忙过这阵子中午应该回来吃了。” “我就说嘛。”徐玉婷揶揄，“要是我做饭这么好吃，我家王元亮肯定天天回来吃饭，只不过我没这样的手艺就是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她们的性格虽然不相似，但竟然也能聊到一起去。 到了后来徐玉婷有些犯困了，打了个哈欠说要回去午睡了，林桃便送她到家门口。 没想到徐玉婷刚走没多久，陈水芬就冒出来了。 两家之间隔着差不多两米的围墙，平时是看不到隔壁家的。但架不住陈水芬家里有个长梯子，陈水芬此时就把梯子架到围墙上，自己则是爬到梯子中间，露出个脑袋，跟林桃说话。 陈水芬：“林老师，刚刚走出去的那人是不是王营长他家属啊？” 第25章 陈水芬凭空这么冒出来, 把林桃吓了一跳。 她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无奈道：“大姐，你这么神出鬼没的，我迟早被你吓死。” 陈水芬害臊道：“那我下回用梯子, 跟你提个醒, 免得吓到你, 刚刚那人, 是不是她啊？” 林桃点点头：“是她啊，怎么了？” 陈水芬没想到真是徐玉婷, 嘀咕道：“没事, 我就是没想到你怎么跟她走到一块儿了，你是不知道，她这人脾气特别古怪，跟她说话也不怎么理人，反正看着挺不好相处的。” 说完赶紧解释：“林老师，不是我故意在别人背后说她坏话, 不信你去问问，外面很多人都这么觉得的。” 林桃默默无言, 陈水芬和徐玉婷两个人，一个觉得徐玉婷脾气古怪不好相处, 一个觉得陈水芬话太多像只老母鸡总是咯咯哒, 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但她是觉得陈水芬和徐玉婷两个人都挺不错的, 陈水芬热情, 徐玉婷也不像陈水芬说的那样不好相处, 反正对于她来说不难相处。 徐玉婷最多就是看起来娇气了些，看样子应该是城里的姑娘。 她们两人不对付，林桃这个中间人, 还真怪尴尬的。 她随口说了点别的话含糊过去了，没接陈水芬的话茬。她不是那种表面跟人好，背后又说人坏话的人，不论是徐玉婷和陈水芬面前，她都不说两人坏话。 好在陈水芬也不是那么较真的人，见林桃说起别的事情了，也就不揪着那事说了。 两人说了两句，郑红星醒了，陈水芬去带孩子了。郑红星每次睡醒都得去尿上一泡，要是去的不及时，很有可能就把褥子给尿湿了。 林桃见陈水芬风风火火，抿嘴笑了笑，收回目光。又去看了看院子里新添的那两棵栀子花树，凑近闻了闻，是真香啊。 晚上林桃在做饭，今天是油渣子炒大白菜和炒毛蛤蜊。 毛蛤蜊是昨天就买来的，用水在家里养了两天一夜，林桃还在里面稍微滴了一滴油，听陈水芬说，这样毛蛤蜊就会把里面的沙子吐干净。 岛上的 海鲜便宜，林桃已经快要爱上海鲜了。 李成蹊刚回到家，就问：“林老师，今天课上的怎么样？” 林桃解开围裙，端着菜出来，笑道：“还不错，同学们听得挺认真的，校长还表扬我了呢。” 说到后面那句，语气当中不自觉带上一丝小骄傲，语气微微上扬。 李成蹊说道：“那我也表扬你。” “怎么表扬啊？”林桃问，“口头嘉奖吗？” “口头嘉奖怎么够？”李成蹊故意卖关子，最后才道，“之前不是说要买缝纫机吗？前两天正好有认识的人出岛开会，我让他帮我带，今天下午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说买好了，坐明天下午的船到岛上。” “缝纫机买好啦。”林桃的语气变得雀跃。 李成蹊看着她：“怎么样？这个奖励还不错吧？” 林桃点点头，眼中带着笑意：“特别好。” 一想到缝纫机就要到了，林桃便开始盘算着她要做些什么了。 第一要紧的就是把窗帘给做出来，然后再给李成蹊做两身衣服，上回她整理李成蹊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他大多都是军装，便装很少。 怀着激动的心情吃过了饭，两人照旧去外面走走消消食。 还是去了上回他们看海的地方，那儿人少。不过这次过去的时候，那里有不少像是蟑螂一样的东西，爬来爬去的，看着特别渗人。 林桃看得有些怕，便躲到李成蹊后面：“这儿怎么这么多蟑螂啊。” 怪吓唬人的，要不是这是在外面，她怕不小心被人看到，真恨不得跳到李成蹊身上去。 一只两只蟑螂她不怕，可这放眼望去几百上千只，她是真怕，怕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李成蹊向她解释：“这是海蟑螂，之前退潮水位线低，所以这儿没有，从昨天开始涨潮了，所以海蟑螂爬到这儿来了。别怕，它们不咬人。” 虽然知道不咬人，可林桃还是没办法控制心中的恐惧。 最后还是李成蹊背着她走的，一开始她没好意思，怕被人看到。还是李成蹊说这儿一般没别人，再加上她怕海蟑螂真爬到自己 腿上，这才同意的。 还好，没被人看到。 等到了没有海蟑螂的地方，林桃就从李成蹊的背上下来了。 两人趁没人牵了一会儿手，等快到军属区了才松开。 到家了李成蹊主动去烧水，林桃迫不及待的想要洗个澡。就算那些海蟑螂没有真的爬到她的脚上，可心里也有了阴影，不洗洗根本没办法睡觉。 他们家每次洗澡只要烧林桃一个人的洗澡水就成，因为李成蹊都是用冷水洗澡的。 两人洗完了澡之后，又跟平时一样窝在床上看书。 李成蹊看的是那本英语书，林桃则是刚把上回那本书看完，找来找去又重新找到了一本新书。 不过想要在李成蹊这里找到一本满意的书可不容易，李成蹊这儿书多是多，但大都是专业性十分强的书，看也能看，就是有些晦涩。 她看得有些困难，便打算留着以后让李成蹊给她讲解。 两人看到差不多要熄灯的时间，就把书放回书柜了。林桃想起了徐玉婷，便跟李成蹊提了提徐玉婷， 李成蹊说道：“我刚进门时看到家里的栀子花，就知道是王元亮家属送的，整个海岛上，也就他们家不种菜，院子里种的都是花。” 李成蹊跟王元亮是从军校就认识的，两人是同学，后来又一起被分到了这里，所以关系也比普通战友关系更好。 关于徐玉婷的事情，李成蹊知道一些，但知道的并不算很多。 徐玉婷是资本家出生，前两年运动开始，他们家是最先出事的那一批。而王家穷，家里连读书的钱都出不起，当时王元亮他妈又病了，王家走投无路，王元亮只差学古人卖身救母，最后是徐家帮助了他们家。 给王元亮他妈出钱治病，还资助王元亮读书。 后来徐家出事，第一时间联系到了王元亮，请他保护好徐玉婷。 王元亮为了保护徐玉婷，跟徐玉婷打了结婚证。不过也因为徐家，导致王元亮去年才升正营。 王元亮也是立过功的，按理来说，至少也能升到副团级别了。 林桃听完有些唏嘘。 她趴在李成蹊胸口，抿着唇问他：“如果是你，你会娶吗？” 李成蹊一本正经地答道：“如果是你，就算现在从最低级的兵开始做，我也要娶你。如果是别的我不喜欢的人，我会想别的可以保护她的方法，但不会娶她。” “万一你那时候还不认识我呢。”林桃抿唇。 李成蹊将她抱在怀里：“没有万一的，阿桃，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林桃回想起两人见面的场景，当时的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李成蹊的妻子，跟他来到千里之外的海岛上过日子。 两人情到之处，又黏糊到了一块儿。 林桃觉得，今天的床摇的比第一天晚上还要厉害。 他们家没有剩菜的习惯，林桃每次炒的菜都不多，加上李成蹊能吃，所以每次都能当天把菜给吃完。 现在林桃也是有工作的人了，也要早起。李成蹊为了让她早上能够多睡一会儿，便先起床去部队食堂打早饭，拿到家里两人一起吃。 今天部队食堂早上吃海鲜粥，配一个酱菜。打好了菜李成蹊准备走，正好碰上了同样来打菜的王元亮。 王元亮：“团长，你也来打菜啊？嫂子厨艺那么好，怎么不在家烧给你吃？” 李成蹊道：“同为耙耳朵，你这么宠你家属，我也不能落于人后。” 王元亮被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李成蹊的背影，无奈摇头笑了笑。 吃过早饭之后，林桃便和李成蹊两人分别去上班了。 有工作和没工作的状态还真是不一样，之前林桃没工作的时候，在家里虽然也有事情要忙，可到底没有现在这样充实。 现在她一下了课，立马就开始为下一节课的内容备课。 她和徐玉婷的办公桌又正好相对着，两人偶尔忙里偷闲抬头间，便相视一笑。 徐玉婷还从她家里拿来了另一个花瓶，之前就说过了，她让进货员带了好几个花瓶，光她一个人就买了三个。 家里原本放了两个花瓶，卧室一个客厅一个，不过她今天把卧室的那一个拿过来了 ，放在了林桃的办公桌上，还特地为林桃也摘了一束栀子花。 两人相约下班之后一起回去，徐玉婷忍不住问林桃：“你怎么这么白啊，平时脸上都擦什么？” 林桃被徐玉婷说的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自己面颊，奇怪地说道：“我脸上什么都没擦啊。” “你脸上没擦东西？”徐玉婷露出吃惊的表情，还忍不住伸手在林桃的脸上摸了两把。 见她的脸蛋滑滑嫩嫩，但好像还真没擦东西。 叹了口气：“没擦东西都这么白，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不知道，在你没上岛之前，我已经算是岛上最白的了，不过你一来，岛上最白的人就变成你了。不过你也太不注意这方面了，海岛的太阳跟外面的不一样，你要是不注意这些，不出半年，小心黑得像渔民一样。” 说完赶紧从自己背的小包里掏出来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打开盒子，用无名指指腹挖出来一坨白色的霜，蹭到林桃的脸上，帮她擦上。 林桃有些讶异于徐玉婷的亲密举动，毕竟两人从认识到现在也就半个来月，以林桃的性子来说，还不会对对方做这种看似很亲密的动作。 不过在与徐玉婷的相处当中，她也看得出来，徐玉婷是属于那种没跟你用心接触的时候，你会觉得她有些高傲，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可是一接触起来，便特别交心的那种。 所以她也没多说什么，而且，很奇怪，性格慢热的她倒也并不讨厌徐玉婷这样。 相反，她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徐玉婷了。 徐玉婷擦完之后，林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发现好像是要比之前更加润一些了。 不过徐玉婷手里拿着的这盒霜一看就不便宜，不像是在供销社买来的样子。如果有的话，林桃也有些想买一盒了。 林桃问：“这是哪买的啊？” 徐玉婷看她一眼，说道：“是我亲戚以前从国外给我带的，你怕不怕？林桃，你应该听你家李团长跟你说了吧，我是资本家出生。” 徐玉婷说话的时候， 目光落在林桃的脸上，好像想要看清楚，林桃听到这些话之后的反应。 林桃昨晚上听李成蹊说起徐玉婷的出生之后，就仔细想过了这个问题。 就像李成蹊说的，王元亮原本可以到副团级别，说明王元亮的确是受到了些影响的。可王元亮去年又升了营长，说明这个影响有，但又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组织还是更加看重个人能力。 而且林桃根正苗红，她是没什么好怕的。 加上她问了下李成蹊，自己如果跟徐玉婷做好朋友，会不会影响到他，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后，林桃就彻底放心了。 此时面对徐玉婷，林桃十分真诚地说道：“我有什么好怕的，资本家又不会吃人。而且你家王营长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想了想，又把自己棺材子的身份说出来，用同样唏嘘的语气说：“我们村里的人都躲着我，说我晦气，反倒是你别被我的身份给吓到了。” 徐玉婷伸手挽住林桃的胳膊：“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些封建迷信吗？什么棺材子，晦气，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我跟你说呀，我刚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你，心里就在想呀，这就是我徐玉婷上辈子的好姐妹！” “那不就是了，你不怕我的出身，我也不怕你的出生，咱们两个半斤八两。我们呀，只要做好自己就足够了。”林桃说道。 徐玉婷听完便笑了。 笑完之后又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别人背后都在说我，说我是运气好才遇上了王元亮这样的好男人。还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随军过来这么久，连顿饭都不给王元亮做，还让他每次去食堂给我打饭吃。其实我也尝试过做饭的，可是我太笨了，我第一回 做饭的时候，把菜都烧糊了，锅子都着火了。” 徐玉婷十分苦恼地皱了皱眉头：“林桃，我是不是很笨啊！” 林桃摇头：“你要是笨的话，那世上的聪明人也太少了。你画画画得好，还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你也说了，我们学校就只有你一个英语老师，足以说明你是优秀 的。其实做饭这种事没什么难的，味道方面也是熟能生巧，你之前没做好只是没有人教你怎么做而已。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那太好了。”徐玉婷说道。 徐玉婷想学做饭，主要还是想在王元亮生日那天，亲手给他做一顿饭。 她知道王元亮对她很好，自从她上岛之后，家里的活基本上都是王元亮干。她不会做饭，王元亮就说他们吃食堂，每天打菜回来跟她一起吃。 因为这些，部队上不少人背地里开玩笑说王元亮是耙耳朵。 日子是两个人一起过的，徐玉婷也想为王元亮做一些改变。 徐玉婷知道李成蹊今天中午回来吃饭，就不去林桃家了。两人在岔路口分别，各回各家。 王元亮照旧去部队食堂打了菜回家跟徐玉婷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徐玉婷便跟王元亮提起林桃，话语之间满是喜欢。 王元亮给徐玉婷夹了一块鸡肉，笑着说道：“当时我跟你说嫂子这人很不错，让你跟她好好相处，你还说我。” 徐玉婷说道：“那我当时不是误会了嘛，你不准笑我。” 王元亮赶紧抿嘴不笑了，端正态度认错：“好好，我不笑，我哪敢笑你。”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但徐玉婷能够和林桃成为好朋友，对于王元亮来说，也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徐玉婷自从跟他结婚来岛上，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刚上岛的那会儿倒是跟郑团长的家属接触过一阵子，不过两人当时因为一些事情闹得很不开心，干脆不来往了。 这一年多来她也没交上什么交心的朋友，而王元亮自己平时又不能经常陪她，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其实挺怕徐玉婷感到孤单的。 还在徐玉婷有了林桃这个好朋友，他可算放心了。 另一边，林桃今天中午包了点韭菜饺子，蒸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则是在锅子上淋上薄薄一层热油，用来做成煎饺。 不论是蒸饺还是煎饺，都离不开林桃自制的油泼辣子。 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再往醋碟子上的油 泼辣子上一沾，白色的饺子皮上便沾上了辣子，吃起来格外的香。 蒸饺和煎饺的味道都挺不错，不过林桃还是觉得煎饺的味道更胜一筹。 可惜她做煎饺的时候舍不得放油，如果油能够稍微再多放一些，味道会更香。 林桃一共包了五十个饺子，自己吃了十六个，剩下的三十四个全部都进到了李成蹊的肚子里。 要不是早就知道李成蹊的饭量如何，林桃肯定又得震惊了。 不过吃完后，李成蹊收拾桌子的时候，林桃便双手支着下巴，盯着李成蹊的侧脸看。看来又看去，还伸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摸了一把。 没注意到李成蹊的眸色深了深，喉间滚动。 林桃嘟囔道：“这个把月来你每天吃这么多，也不见你长胖啊。” 李成蹊：“……” 原来是想说这个，他还以为…… 算了，是他想多了。 洗好碗之后，林桃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见时间差不多了。 恰好小宁开着车已经到了家门口，李成蹊带着林桃一起坐车去码头接人，哦不，是去接缝纫机。 码头上的风很大，林桃除了一个月前坐船来岛上的那天，这还是第二次来到这里。 海风呼呼地吹着，她都能听得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嗦嗦作响。 海上的太阳也很大很刺目，林桃注意到旁边有一起等船的人，望向远方的时候，眼睛都眯成了小小的一条缝。 而她处于李成蹊高大身躯的阴影下，李成蹊完美的挡住了太阳的肆虐。 船很快就到了，帮忙带缝纫机那人林桃也见过的，请酒那天他也来了。 李成蹊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啊。” “谢啥，真要感谢，还不如请我再吃一顿饭。”那人说完朝林桃笑了，“嫂子，那天吃完你做的饭，我可是一直都惦记着啊。” 林桃也笑了，朝他说道：“没问题，下回再来家里吃饭。” 在码头上的时候，林桃没好意思拆开箱子去看缝纫机，等到了家里，小宁和李成蹊一齐把缝纫机抬进来之后。 林桃看着崭新的缝纫 机，开心极了。 下午没有课，她打算今天下午就开始做窗帘。 “我的任务完成了，那我先回去了。”李成蹊下午还得回去。 林桃叫住他：“等一下，我给你量一下尺寸。” 她找到家里的那条皮尺，拿在手中给李成蹊量尺寸。 肩宽，胸围，腰围，林桃踮起脚尖，一样样的量过去。两人此时的动作有些亲密，林桃的双手搂着李成蹊的腰。 李成蹊的鼻尖是林桃头发上的香味，她绵软的双手碰触到他的月匈膛。 李成蹊的身体不免起了反应，而恰好量到李成蹊腰围的林桃，也注意到了小月复处突然变得坚硬的东西。 她白净的面颊变得滚烫。 朝李成蹊看了一眼，然后伸手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李团长，这青天白日的，你就往别的地方想啊，害不害臊。” 李成蹊丝毫没有做错事的样子，伸手搂住林桃的腰，让两人的身体贴的更紧了些。 林桃低呼，伸手去推李成蹊的月匈膛，嗔道：“你别胡来，小宁还在外面等你。” 李成蹊松开手放过林桃，走的时候凑到林桃耳边说：“晚上等我回来。” 李成蹊出了院门，林桃很快就听到了汽车的发东声，知道他们走了。 面颊还是有些发烫，林桃打了盆冷水，洗了把冷水脸，感觉舒服多了。 因为缝纫机的到来，林桃今天都没有睡午觉，李成蹊走后，她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上回买的布都被她收拾妥当了，从里面找到一块价格便宜些，但是花色还不错的布，打算用来做窗帘。 又拿了块质量不错的白色棉布，打算给李成蹊做一件背心和一件短袖，这样穿着睡觉比较舒服。 至于她自己么，则是做了两套小背心样式的内衣。 ************************** 上回因为擅自去找杨爱党的事情，林慧差点挨了沈国斌的打。 林慧心里到底是有些怕的，所以哪怕上次当着林桃的面，放狠话说要让全岛的人都知道林桃棺材子的身份，可是等她回家之后仔细想了想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又不敢了。 棺材子这些到底是封建迷信，也只有桃花村的那些乡下人才信这个。 而部队都是军人，主席现在又提倡要破四旧，反封建迷信。她要是在部队上公然宣传这种事情，被那个杨爱党知道了，肯定又要告诉沈国斌。 难怪当时她说要宣传这事的时候，林桃一点都不着急。 她肯定早就知道自己要是说出去了，有麻烦的反而是自己！ 想清楚这些之后，林慧在心里狠狠骂了林桃一通之后，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而且自从上回之后，她也没有再去找林桃。 她对待沈家豪他们更加的好，对这个家庭更加用心付出。她也不再去想累不累值不值得的问题，她就是想让孩子早点跟她亲，她要幸福给林桃看！ 林桃现在看起来好像过的比她好，但这只是暂时的。将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而她的将来却是早有定数的，她的孩子会很出息，会很孝顺她！ 想清楚这些，林慧心里舒服多了。 不过黄爱娣的到来，却让她很不舒服。因为黄爱娣特别爱说别人家的事情，其中最爱说的就是李成蹊家的事。 说李团长对林桃多好多好，今天又给买这个明天又给买那个。以前林慧不知道那人是林桃的时候，心里其实也羡慕，可是自从得知那人是林桃之后，就听不得这些话了。 譬如今天，黄爱娣又来了。 黄爱娣：“你猜我今天在码头看到啥了？我看到李团长和她家属了，李团长给她买了台缝纫机，好像是什么牌的来着，反正就是最贵最好的那个牌子。唉要我说啊，李团长家属的命可真够好的，不像我们两个……” 话还没说完，林慧就把脸拉下来了，她最讨厌黄爱娣每次说她命不好时都把自己带上。 她的命怎么额就不好了？她将来有享不完的福！ 可这些未来的事情，林慧不可能也没办法说给黄爱娣听。想了想，她问道：“爱娣，你知道棺材子吗？” “棺材子？我听家里老人说起过，就是在棺材里生出来的人。”黄爱娣奇怪林慧怎么 突然跟她说起这个。 “对，听说这种人特别晦气，跟谁走得近谁就倒霉。”林慧见黄爱娣听得认真，心中冷笑。她虽然不敢去外面到处宣扬，但说给黄爱娣一个人听还是可以的，看黄爱娣以后还会不会在她面前说林桃的命好了。 “有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吧？我跟李团长的家属认识，她是我堂妹，她就是棺材子，她克死了她妈，而且你知道吗，她出生的时候……” 林慧添油加醋、胡编乱造了一通：“反正我们村的人都怕跟她接触。” 黄爱娣听得大白天的打了个哆嗦：“这么邪乎，那我以后可要离她远一点了！李团长是不是被她使了什么妖术啊，不然怎么会娶她这样的人！” 黄爱娣听了林慧的话，果然不再像之前那样羡慕林桃，反而提醒林慧一定要小心堤防着林桃，免得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被林桃给方了。 还说什么棺材里出来的人，搞不好是小鬼托生呢。 林慧任由她说着，偶尔附和一两句，心里却十分舒服。 早知道这样，她应该早点跟黄爱娣说的，有人跟自己一起骂林桃，这感觉真不错。 只不过她还是高兴的太早了，没想到只跟黄爱娣一个人说这事，照样能惹出祸事。 第26章 林桃做衣服的手艺不错, 衣服做的又快又好。 衣服做好之后立马就给洗了，岛上的太阳大，就这么晒了一个下午就干了。傍晚前林桃就把衣服给收了，去做晚饭。 今天吃的是鱼头豆腐汤、炒酸萝卜丝和凉拌生菜。 鱼头和豆腐都是去副食品厂买来的, 而生菜是陈水芬送过来的。 陈水芬家种的那些菜最近都聚堆长出来了, 别说他们家就四口人, 就算是有十口人, 天天吃青菜也吃不完。 于是家里蔬菜还没长好没法吃的林桃，便跟着有了蔬菜吃。 陈水芬今天不是送点这个, 就是送点那个, 送得林桃怪不好意思的，也拿出自己腌的一些酸豆角、酸萝卜丝送过去。 她腌酸菜的手艺好，陈水芬吃了头一回就竖起大拇指夸她。还说他们家郑有德吃到这酸菜之后，比平时多吃了一个馒头，郑向阳也多吃了半个馒头。 林桃便说下回家里的萝卜和豆角长出来了，还腌了送她一些。 说回今天的凉拌生菜, 这些生菜叶子又嫩又脆，林桃洗干净之后掐了一片送进嘴里, 还带着点儿清甜。 凉拌生菜做起来很简单，生菜洗干净备用, 再抓出六七个干辣椒切成丁, 拍点儿大蒜头跟干辣椒订放在一块儿, 熬一点儿热油淋在辣椒蒜末里, 便发出滋滋的声音。 再加上些许盐、醋和酱油, 料汁便算是拌好了。 倒进洗得干干净净的生菜里，用筷子仔仔细细的拌一遍，就算是完成了。味道很是不错, 口感脆脆的很爽口，大夏天吃这个最好了。 李成蹊回来吃饭，今天家里蒸了十个馒头。 馒头是林桃自己和面做的，她嫌部队食堂的馒头吃起来太干了，要是不就着水吃，便觉得噎人。她自己做的馒头，蒸出来软乎乎的，吃着还带点儿甜，比部队食堂的馒头好吃不少。 李成蹊挺喜欢她做的馒头的，每次能吃五六个。 李成蹊回来洗了手去吃饭，便看到桌上摆着的一盘生菜，笑着打趣：“咱们家没柴火了？” 不然怎么留了一盘生菜没炒就直接吃？ 林桃解下围裙，在饭桌前坐下，听到李成蹊的话，噘了噘嘴道： “这是凉拌生菜，可好吃了，你快吃吃看。” 说着往李成蹊碗里夹了一片最嫩的菜心。 李成蹊还是头一回吃‘凉拌生菜’，不过媳妇儿给夹的，而且他对林桃的烧菜的手艺十万个放心，张开嘴便吃起来。 没想到这一吃却有些上瘾，最后这满满的一大盘子凉拌生菜，大多都是他吃掉的。 就连馒头都比平时多吃了一个。 林桃看得忍俊不禁，脸上不免有些小得意：“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是不是比炒熟了更好吃？” “那是相当的不错。”李成蹊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林桃听完便开心得笑起来。 由于上回出去散步碰上海蟑螂的事情，导致林桃心里头有些阴影，过了好几天了都不敢再去那里。 李成蹊洗完碗之后，两人就在院子里稍微走了走消消食，坐着乘了会儿凉，天气便暗下来了。 天气一暗外面的蚊子便多起来了，哪怕熏了艾草也没用。 李成蹊干脆和林桃进了屋，把门一关，那些蚊子便被挡在外面进不来了。 屋中灯光透亮，暗黄色的灯光衬得家里暖洋洋的，这是林桃与李成蹊两人的小小天地。 两人去洗了个澡，林桃便把今天她新做好的衣服拿出来，让李成蹊穿上试试看。 两件衣服，短袖穿着刚刚好，不过背心做的好像有些小了。 穿在李成蹊的身上，贴着他的胸膛，将他的上半身的身材一览无遗。李成蹊绝对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平时穿着厚军装时，林桃只觉得他肩宽腰窄，再加上他面部轮廓刚毅，脸上没多余的肉，看起来瘦瘦的。 可是每次两人脱光了衣服抱在一起时，林桃便感觉到李成蹊也没她之前想的那么瘦。 好比现在也是，看起来结实的很，难怪每次都能把她给折腾得腰酸背痛。 林桃没想到自己光看了眼李成蹊穿背心的样子，脑子里竟然能够想出那么多来，心头懊恼真是饱暖思淫欲，她什么时候思想也这么抛锚了。 她撇开目光不看了，朝李成蹊说道：“短袖穿着刚刚好，这件背心好像小了点。” 衣服大了可以改小一点，做小了就不好改了。 能改是能改，就是改出来不好看。 李成蹊说道：“没事，反正就是在家里穿穿的，小点没事。” 他说话的时候注意到另外两件林桃的小衣，目光落在林桃的身上，问道：“这是你今天新做的衣服？试试看。” 做的是两件小衣，林桃知道自己的尺码，做好了也没试过。 此时李成蹊这么说，她心想要么也试试。 不过试之前朝李成蹊说道：“那你先转过身去。” 两人虽说都结婚一个多月了，期间不知道做了多少回那事，林桃也月兑光了衣服被李成蹊搂在怀里过。只不过当时都是熄了灯的，又是情浓之下，她便任由李成蹊去了。 现在开着灯，林桃还真不好意思就这么当着李成蹊的面，月兑光了去试衣服。 好在李成蹊也挺听她的话，林桃这样说，他便也老老实实的背过身去。 林桃便开始换衣服，她给自己做衣服的经验要足一些，小衣做的不大不小刚刚好。 这从上海买来的棉布质量很好，穿在身上又透气又舒服。 林桃正打算把小衣脱下来换上之前的睡衣，没想到从背后伸出一双修长健硕的臂膀，将她搂进怀里。 林桃低呼出声，将手抵在李成蹊的胸前，小声控诉他：“你这样不守信用，怎么带兵打仗，要是……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两瓣微冷的嘴唇给亲住了。 李成蹊亲完林桃，压在她身上俯视着她，见她软糯的唇被自己亲的发红，伸手在她的的鼻尖轻轻捏了捏。 将头埋在她雪白的颈间，说道：“跟媳妇儿办事不算带兵打仗。” 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喷薄在林桃的耳畔，林桃整个人便酉禾酉禾软软的。她的耳朵很敏感，李成蹊每次对着她的耳朵说话，她便不受控制的软了身子，眼波似水。 李成蹊早就明白她这一点了，见她这样，故意含住她软软的耳垂。 从前两人总是等到熄灯之后才开始做这事，像今天这样灯还没熄就开始的，还是头一回。 还好林桃今天下午把窗帘做出来了，晚上吃过饭后李成蹊也把窗帘给安上了，否则真是羞死人了。 期间林桃一直咬牙 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就怕自己喊出来。 可越是害怕，那种刺激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她心头又怕，最后张嘴咬在了林成蹊的肩膀上。 直到最后，林桃躺在床上丁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李成蹊打来了水要给她清理，她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闭上眼睛，任由李成蹊用毛巾给她擦拭。 李成蹊的动作很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清理好之后，李成蹊上了床想要像之前那样抱着林桃。可是她却故意背过身去，并不理他。 说好了不准看的，可他不仅看了，还做了别的事情。 两人的关系好，平时最多隔上一两天李成蹊便要缠着林桃来上一回。可回回好歹是熄灯入了夜之后，今天倒好，灯都没熄，他就不管不顾的开始了，也不怕被人听到了，多不好意思啊。 而且刚刚她好几次就差点叫出来了…… 他们家和陈水芬家隔得那样近，万一要是被听到，她以后都不要去见陈水芬了。 李成蹊见林桃这样，摸了摸鼻子，知道媳妇儿是恼他不知道轻重，可他刚刚是真的没忍住。 于是凑过去向林桃保证，下回再想做这事，肯定等到熄灯之后。 惹得林桃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李成蹊轻笑，一只手搂着林桃，一只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顶，说道：“你昨天不是说想学英语吗？我现在先教你一句要不要？” 林桃立马来了兴趣，将刚刚的小波折也抛之脑后。转过身去，看向李成蹊的眼中亮晶晶的，语气当中带着欢喜：“什么？” 刚问完，便听李成蹊刻意放缓了语调，一字一句道：“I love you.” “I——love——you——”林桃听完就跟着读了一遍，她语言能力挺强的，就听了一遍，便已经读得很标准了。 只不过却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有些疑惑地问李成蹊：“这是什么意思啊？” 李成蹊神情认真地说道：“我爱你。” 林桃愣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李成蹊的意思。 脸红了红，然后说道：“我也是。” 林桃原本也没多生李成蹊的气，就是自己害臊了，怕被人听见两人的动静有些恼他 罢了。 此刻两人抱在一起，林桃赶紧去看李成蹊肩膀上的牙印。 还好，哪怕在那种时候她也还是有分寸的，没舍得用太大的力气去咬李成蹊。现在李成蹊的肩膀上也只留下了浅浅的一层牙印，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掉。 林桃问李成蹊疼不疼，他搂着她说不疼。 “成蹊，你知道吗，有时我早上醒过来都会在想这日子是不是真的，我怎么觉得我幸福的有些不真切呢。真怕哪天醒过来，就什么都没有了。”林桃被李成蹊抱在怀里，面颊蹭了蹭李成蹊的下巴。 有些时候她会做一些让她感到很伤心的噩梦，虽然每次醒过来，梦里面的事情都记不太真切了，可是心头那种钝刀子一般的难受，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有些时候也会害怕，怕这是老天对她的警醒，怕她现在幸福快乐的日子会转瞬消失。 李成蹊的胡子长得很快，每天早上都得刮一遍，否则下巴上就会长出细细密密的青色胡茬。 林桃喜欢用面颊蹭他的下巴，有点儿毛躁感，但并不疼，还挺有意思的。 李成蹊为了不弄疼林桃，便每天早上老老实实地刮一次胡子，有时晚上回来也要检查一遍胡子有没有长长。 听到林桃的感叹，李成蹊亲了亲她的面颊，声音低沉：“别想那么多，这一切都真实的不能再真了。” 他的双臂紧紧圈着林桃纤细的腰肢，吻她带着芳香的秀发。 他们会好好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 没过两天，林慧就被杨爱党叫去谈话了。 林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杨爱党找她还是因为上回送腊肉的事情。她心里偷偷的骂杨爱党，不就是当了个破主任吗？比她家齐师长都喜欢上纲上线。 齐师长都还没说什么呢，她倒喜欢耍威风。 不过等到了之后，林慧才发现黄爱娣也在，而这回杨爱党要说的也不是上回腊肉的那件事。 而是关于‘棺材子’的事情。 原来是黄爱娣在林慧那里听到了关于林桃‘棺材子’的说法之后，回家就跟她男人马德彪说了这事。 只不过马德彪对这事压根不感兴趣，还把她骂了一顿。 家里除了马德彪之外，就只剩下马德彪头一个老婆生的女儿马小英，今年才八岁。黄爱娣不喜欢丫头片子，更别说这个丫头片子还不是从自己肚子里跑出来的，她平时除了让马小英干活之外，很少跟她说多余的话。 于是黄爱娣就把注意打到了他们邻居丁嫂子的身上，憋了两天之后实在憋不住了，抓了把瓜子去了丁嫂子家，跟丁嫂子说了这回事。 还嘱咐丁嫂子一定要离林桃远一些，否则容易被方，要走霉运的。 丁嫂子当时脸色就不好看，等黄爱娣一走，转眼就去杨爱党那里把黄爱娣给告发了。 什么棺材子，她才不信这个。 她就知道自从林桃去她儿子班上当语文老师之后，她儿子都比以前爱学习了。以前放了学从来都是把书包一扔就出去撒野的人，现在回来都知道看书了。 黄爱娣让她离林桃远一点？说林桃会给她带来霉运？ 她看自己应该离黄爱娣这种碎嘴子的人远一点才对！ 丁嫂子一走，杨爱党就把黄爱娣叫来了。 随随便便一盘问，就知道‘棺材子’这话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 林慧也不是傻子，一看到黄爱娣也在，心里大概明白杨爱党叫她过来是因为什么事了，心里头不免把黄爱娣这个蠢货骂了个狗血淋头。 杨爱党表情严肃地教育了两人：“你们男人是咱们华国的军人，你们作为军人家属，不是普通乡下妇女，也要有组织有纪律的自觉。你们做什么事之前，动脑子想想会有什么影响。” “主席说过，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封建迷信是不可取的。今天的事情趁没有太多的人知道，到此打住。要是以后我再听到一句关于封建迷信的话，到时候就交由组织来处理。你们两个每人写一份600字的检讨，写完了再当着我的面读一遍。” 说完这话，杨爱党就出去了。 留下林慧和黄爱娣，林慧心里头憋屈，觉得自己是受了黄爱娣的牵连。可也怕杨爱党说的影响，万一影响到沈国斌就不好了。 她只能写检讨，没写几个字，一旁的黄爱娣就磨蹭过来了：“林慧，这检讨咋写啊 ？” 林慧翻了个白眼：“就写你保证以后不再犯。” 黄爱娣挠挠额头：“我只会写我名字……” 林慧：“……” 最终林慧并没有帮黄爱娣写检讨，不过杨爱党得知情况之后，让黄爱娣改成了口头检讨。 两人出去的时候都跟瘟鸡一样。 黄爱娣见林慧走的飞快也不理她，便追着她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供出她来的，当时杨主任问她时，她支支吾吾的没说林慧的名字，也不知道杨主任是怎么知道林慧的。 林慧想了想也就算了，其实稍微有脑子的人，猜也能猜得到是她说的。 毕竟这岛上，除了李成蹊之外，也就只有她知道林桃以前的那些事情了。 ***************************** 那头林慧和黄爱娣刚写完检讨没多久，这边陈水芬就知道了消息。原因是丁嫂子和陈水芬也认识，这事她不好说到林桃面前去，便告诉了陈水芬。 恰好之前林桃帮着一起腌的酸韭菜已经可以吃了，陈水芬给林桃拿了不少，又送了点晒干的茄子过去。 林桃正在为明天备课，见陈水芬来了，便收拾了东西让她进来坐。 接着便听见陈水芬说了林慧和黄爱娣因为说她的坏话，而被杨爱党罚写检讨的事情。 “还是你说的对，这事她们说出去，麻烦的是她们。杨主任这回狠狠地警告了她们，看她们下回还敢不敢了。”陈水芬说着便笑起来，“最好笑的是，杨主任让写检讨，黄爱娣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林桃没想到自己就是在家备了会儿课的工夫，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过对于林慧的事情，她还真不怎么在意。林慧过得是好是孬，听到她的耳朵里，都掀不起她半点心思。 不过见陈水芬说的挺有兴致，她便也稍微附和了两句。 等下午的时候，她把前几天酿的米酒拿出来，这米酒今早上就可以喝了，不过不冰，于是林桃便在盆里放了点凉水，再把装米酒的坛子放在盆里。 这么晾上几个小时，米酒就彻底凉下来了。 这米酒是用糯米做的，用来做米酒的酒曲还是她从湘城带来的、 从前在家的时候，每到这个季节，她就开始做米酒 。 她做出来的米酒香醇甘甜，每次她爸爸下班回来，都要先喝上一大碗。这么一来，工作了一天的暑气便被驱散了。 林桃喝了一小碗米酒，又有些忍不住想起爸爸了。 之前寄的信算算日子，爸爸应该也已经收到了，不知道他回信了没有。但如果他正好出去跑长途了的话，就得再等一阵子才能看到自己写的信了。 隔了会儿，林桃便盛了一大碗给陈水芬送了过去。 林桃敲了门，院门没锁，陈水芬直接在屋内让进来。 “大姐，我前几天做了点米酒，今天刚好能喝了，拿了点给你试试。”林桃笑道。 陈水芬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接过林桃手中的碗：“林老师你还会酿米酒啊？可真是心灵手巧。” 林桃：“不麻烦的。” 陈水芬拿着碗打算喝一口试试看，旁边的郑向阳看得眼馋，说：“娘，我也想喝。” 挨了陈水芬的骂：“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老师布置的昨天写完了没？明天就是星期一了，再不赶紧写，看你明天咋去学校！” 郑向阳扁扁嘴。 林桃说道：“大姐，我只加了一点点酒，向阳少喝一点应该没事的，你让他稍微喝点试试看。” 陈水芬先试着喝了一口，发现果然喝不出什么酒味，就拿了个小碗，给郑向阳分了一碗。 没想到一旁的郑红星睡醒了，也眼巴巴地看着她。 陈水芬被逗笑了，在郑红星的屁股蛋子上打了一下：“你小子还太小了，不能给你喝。” **************************** 写完了检讨已经到了中午，林慧回去开始准备做午饭。 做好了午饭，林慧便出去叫沈家豪和沈家怡回来吃午饭。 沈家豪今年五岁多，按照沈国斌的意思是打算明年再送他去读小学。 他打小就在海岛上长大，就是他之前那个妈在这儿生的，所以对海岛很熟，平时吃了早饭就带着沈家怡出去玩了。每天中午都要林慧去叫他们，他们才会回来吃午饭。 可是等她到了沈家豪和沈家怡经常去的那户人家，却被告知他们两个今天根本没来这里玩过。 林慧觉得奇怪，只能出去继续找他们，遇 上个家属，告诉她好像之前看到他们往海滩那边去了。 林慧心里突然有些发慌，加快了脚步朝那边走去。结果走到半路上的时候看到前面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沈家怡。 沈家怡一边跑一边抹眼泪，看到林慧哭的更厉害了：“后妈，我哥他掉海里了！” 林慧听到这话，吓得魂都快飞了。 不顾上沈家怡，没命的朝沈家怡说的地方冲过去，路上掉了只鞋也没顾得上捡。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沈家豪死，沈家豪将来可是最出息的存在，他怎么能死呢！ 而且就算不顾念这个，要是沈家豪因为自己的看顾不当死了，沈家人也跟自己没完！ 另一边，沈国斌中午在部队食堂刚吃好饭，就听说了林慧跟黄爱娣散播封建迷信，被杨爱党让写了检讨这回事。 这事还是齐师长跟他说的。 第27章 吃饭的时候齐师长破天荒坐在他旁边, 沈国斌还挺激动的。 整个军区，他最崇拜的就是齐师长。因为齐师长是实打实的老革命，十几岁就入党当了游击队, 打过鬼子上过前线。 沈国斌认为，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这种地位。至于像政委、李成蹊之类只知道读书的人, 他心里头深深地看不起。 齐师长主动坐在自己身边，对于沈国斌来说, 无疑是一件值得他高兴的事情。他正想着该主动跟齐师长说些什么比较好, 没想到齐师长先开口了, 却是跟他说林慧的事情。 林慧几次三番让他没脸, 沈国斌刚吃好饭就忍着怒气回来了。 没想到一回到家, 就听见沈家平一个人在家里哭，林慧的影子都看不到。 说实在话，沈国斌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 当初孩子娘没死的时候都是她一手带大的, 死了之后几个孩子被送回湘城老家, 是他妈在带。 他抱着沈家平哄了哄, 发现怎么都哄不好之后怀疑孩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于是带着他去了趟部队卫生所。 经过检查之后发现，原来是孩子上火，臭臭拉不出来, 给憋哭了。 医生给了他一只开塞露，让他给孩子用。 用完之后孩子拉了特别大一坨, 比大人拉的都要多，显然是已经好几天没拉了, 都憋在里面，难怪哭得这么难受。 此时沈国斌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这一刻十分后悔, 为什么当初要听他爸妈的，把人从林桃换成了林慧。 他不受控制的想到前两天早上的时候，他遇见了去上班的林桃。 林桃穿着白色的衬衫，头发上别了一朵纯白的栀子花，好像更好看了，比他第一次看到她时更好看。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看到沈国斌，说道：“沈副营长，你是来看你家属和孩子的吧？他们已经脱离危险了，在那边的病房。” 护士指了指走廊尽头。 沈国斌一头雾水，不懂护士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慧和孩子怎么了吗？ “护士，我家属和孩子怎么了？” 护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沈副营长，你家属和孩子掉进海里了，你不知道 吗？” 沈国斌这才顾不上生林慧的气，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赶紧抱着沈家平去了病房。 如护士所说，沈家豪和林慧都已经从危险当中脱离出来了。两人的运气好，沈家豪是去捡猫眼螺的时候，没注意涨潮了，被海水给卷进海里，林慧拼了命去救他，结果自己不会游泳，差点把自己的命打进去。 要不是当时来了两个赶海的渔民，他们两人的小命肯定就此交代了。 得知林慧为了救沈家豪，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沈国斌心里再不舒服，也不好说她什么了。 只抱着沈家平，语气有些严肃地让她以后带孩子的时候，要多给孩子喝水，沈家平还太小了，要好生照顾着。 林慧见沈国斌这个态度，知道自己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要不是有了沈家豪这一出，沈国斌估计要跟她好好的闹一场才行。 不过她上辈子就没生过孩子养过孩子，真不知道有那么多讲究，以为只要不把沈家平养死了就行。这回这件事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她以后是得小心些。 她运气好，刚溺水就被人救上来了，此时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不过当着沈国斌的面，还是故意装的虚弱一些比较好：“国斌，以前我没养过孩子没有经验，这次你跟我说了，以后我肯定注意。” 沈国斌看她一眼，又朝旁边惨白着一张小脸的沈家豪说道：“知道错了没有？” 沈家豪低下头：“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以后就不能再犯，否则打断你的腿。”沈国斌的语气十分严肃，又道，“你后妈这次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以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人家了。” 沈家豪抬头看了林慧一眼，虽然没说话，不过回去之后，对林慧的态度倒是改变了一些。 至少不再背着沈国斌的时候叫林慧‘喂’了，而是叫她‘后妈’。 林慧听到这声后妈，感动得差点落泪。 她心想早知道要这样沈家豪才肯接受自己，沈家豪还不如早点溺水，自己早点去救他好了，她也不用白白受这么几个月的气。 不过 现在好了，自己终于熬出了头，不但被沈家豪所接受了，沈国斌哪怕知道了她宣传封建迷信的事情，也只是稍微说了她几句，没有像上回那样大发脾气。 沈国斌：“亏你还读到高中，怎么还跟乡下妇女一样？相信这些封建迷信。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否则……” 否则什么，沈国斌看着林慧惨白着一张脸，没说出口。 林慧暗暗觉得，自己这次溺水溺得可真值。 她的好日子，已经不远了。 ************************** 林桃上岛已经快两个月的时间了，不过这两个月来，她都没来过月事。 刚开始林桃发现自己隔了一个月都没来月事的时候，心里还挺紧张的，当天晚上就拉着李成蹊说了这事，觉得自己有可能怀孕了。 第二天李成蹊就带着她去卫生所检查，结果检查结果是她刚来岛上，水土不服导致得月事紊乱。 闹了个大笑话。 还好林桃去检查的时候，不是直接说是检查是不是怀孕，就是说自己一个月都没来月事，先检查一下，否则就是真的丢人了。 不过今天林桃下午喝了一碗凉米酒之后，便感觉到下面有些湿湿的不太舒服，肚子好像也有些疼，不过只是轻微的钝痛感，并不十分严重。 去厕所检查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来了月事。 月事带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了，林桃直接换上就行。 连长吃了一个多星期的海鲜，林桃今天总算是买了一块五花肉，没有做农家小炒肉，而是做了份红烧肉。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被炖的用筷子一戳，便能戳出一个洞。浓油酱赤的颜色，看着就十分的有食欲，更别说闻着肉香味十足了。 李成蹊今天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兜子桃子，一共有骚扰个，个个都有林桃的拳头那么大，卖相怪好看的。 林桃问：“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些桃子啊？看着可真不错。” 比他们村口那棵桃树上的桃子可大多了，又一个赛一个的红，一看就是种桃人一年来仔细看顾着才能长得这么好的，不是山上的那种野毛桃能够比拟的。 李成蹊一边给林桃盛饭，一边答道：“岛上的渔民送的，前几 年我恰好路过救了他们家的孩子，他们是记恩的人，每年桃子熟了就给我送上一些。” 前些年他还没跟林桃结婚，这些桃子都便宜了他的那些战友们。 现在有了林桃，他便都把桃子拿回家给林桃吃了。岛上缺物资，水果这些有时好几个月也不见得能吃上一回。 这桃子他从前吃过，汁水多，味道脆甜，比岛外面卖的都还好吃。 “看来嫁给团长还是很不错的嘛，还能吃到免费的桃子。”林桃笑着打趣，实际上心里头没少自豪，自己男人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又救过人命，在她眼中是大英雄。 自从到了岛上，她的笑容变得多起来，也比从前爱说俏皮话了，这里面李成蹊的功劳可不少。 李成蹊喜欢她这样，因为这代表林桃跟他在一起是开心快乐的，是放松的。 “嫁给我就这么点好处？”李成蹊反问。 林桃抿嘴一笑：“好处多了去了，一时之间哪里说得完，还是先吃饭吧，红烧肉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说着便给李成蹊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 林桃做的红烧肉很对李成蹊的口味，尤其是用红烧肉的汤汁拌饭，更是美味。 不出意外的，李成蹊今天晚上又吃了很多。 吃完饭之后，又喝了一大碗林桃做的米酒，整个人酣畅淋漓，别提多爽快了。 只不过林桃今天的胃口倒是一般，她每次来月事头一天，胃口都不怎么样，吃得比平时还要少一些。 李成蹊不知道这回事，以为是天太热了她的胃口不太好。海岛上就是这样，现在已经是九月底了，可白天时温度还是很高，比岛外要热得多。 不过到了晚上海风吹起来的时候，便就凉快了。 李成蹊见林桃饭吃的不多，主动去给她洗了个桃子，把皮削了递过去。 桃子脆脆甜甜，咬一口汁水也多，味道还真是不错，林桃还挺喜欢吃的。没多会儿就把那个桃子吃得只剩下一个桃核了。 李成蹊刚洗好碗，走出院子，便见林桃坐在院子里，手里的那个桃子只剩下一个桃核了，他见林桃喜欢吃桃子，便还要给她再削一个，只不过被林 桃给叫住了。 她摸摸肚子，实在是吃不下了。 手里拿着那个桃核，林桃心里头有了主意，问李成蹊：“你说，要是把这个桃核重在咱们院子里，会不会长出桃树来？” 说实话，李成蹊带兵打仗可以，种地方面除了有把子力气之外，那是真的不行。当初开垦自家院里的那块菜地时，全都是林桃指挥的，林桃指哪他打哪。 林桃从湘城拿来的那些蔬菜种子，他也都不认识。 这也正常，他小时候就是在城里长大的，读了军校毕业之后就当了海军，不管种地。 但林桃这么问了，李成蹊便立马拿了锄头出来，在院子里锄了个坑，再把桃核从林桃手里接过去，说道：“试试看。” 林桃站在旁边看李成蹊忙活完，拿了毛巾用冷水搓了搓，拧了一把，给李成蹊擦了擦脸上的汗。 天气太热了，这男人又爱出汗，随便动一动就一身的汗。 每次训练完回来换下来的衣服简直都没眼看，都汗湿了。 林桃心疼李成蹊一整天穿着湿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的，穿在身上就不舒服了，便又抽时间给李成蹊做了好几身背心。 有了上回的经验之后，林桃这回做出来的大小就刚刚好合身了。 林桃把这几件背心都洗干净了，让李成蹊带到部队去几件，平时要是汗湿了，就换一件新的穿，这样舒服些。 李成蹊听她的，第二天就拿去了部队。被人看到了，便打趣团长怎么把衣服都拿来了？是不是被嫂子扫地出门，不让回家睡了。 李成蹊面上不显，说话时的语气却带着丝骄傲，说这是林桃心疼他训练时衣服汗湿，让他拿来换着穿的。 果不其然，这话一说出口，整个归他管辖的十三团，但凡是正连级以上，家属跟着随军来了的人，都嚷着还是嫂子知道疼人，等回去之后，他们也要让自家媳妇给他们也多准备几件衣服备用。 这热炉子一样的天气，还得没命的训练，汗湿了的衣服再一晒干，穿起来就硬硬的了，还磨人，是真他娘的不舒服啊、 还没结婚的听了，眼中写满了羡慕，又是想要早点娶上媳妇儿的一天呢。 这些 暂且不提，晚上睡觉的时候，刚熄了灯，李成蹊便从背后抱住了林桃。 林桃注意到自己腰间被什么东西给抵住了，又好气又好笑，抓住李成蹊默默放到她胸口揉搓的手，说道：“别闹，我来亲戚了。” 李成蹊还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桃说的‘亲戚’是什么意思，默默地缩回放在她胸口的手，不再继续闹她。 “难不难受？”李成蹊的语气里透着关心。 他对女人这方面的事懂得不多，还是小时候看他小姨每个月肚子都会痛上一回，一开始他以为小姨是吃坏了肚子，还跑去医院给她买过药，没想到买回来却被笑话了，他便隐约知道一些。 林桃摇摇头：“还好，稍微有一点点痛，应该是我下午的时候喝了点米酒的缘故。” 李成蹊听完，双手在一起搓了搓，等到原本带着凉意的手被搓得热乎了之后，将大手覆盖在林桃的小腹上。 声音略微严肃地说道：“以后这期间不能吃凉的，也不能吃辣的，衣服留着我来洗。” 这还是李成蹊头一回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跟林桃说话，可是林桃心里头却只有高兴。 林桃抿嘴笑了笑，学着小宁平时的样子，朝李成蹊敬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说道：“是，团长。” 林桃感受着小腹处的暖意，她明白，被温暖的并不止她的小腹，还有她的心。 在这暗夜之下，温暖无比。 ************************* 桃花村。 林桃的信早一个星期前就寄到了，只不过当时林常海去市里跑运输了，不在家，一个星期回到家之后从方姨手中拿到林桃给他寄的信。 林桃这回一共寄了两封信，一封是写给林常海的，另一封是写给方姨和林蔓蔓的。两封信中前面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介绍自己的海岛生活。 林常海一开始看的开心，可是当他看到后面的那段的时候，脸上表情不禁有些惆怅。 方姨看出来他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信里说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应该不会吧，阿桃给她也写了一封信，里面说她在海岛那边一切都好。 林常海摇摇头：“不是，这孩子说想把我也接到 岛上去。” 方姨听罢松了口气，她真怕是林桃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阿桃这孩子是个孝顺的，她估计是想着她走了，怕你一个人在家太孤独了。”方姨道，又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林常海摇摇头，没有说话。 第28章 林桃来月事的这几天内, 只差被李成蹊宠到天上去了，不过也被管束良多。 期间徐玉婷和王元亮给他们家送了个西瓜，林桃看得眼馋想要吃, 可是李成蹊却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西瓜性寒, 她还来着月事不能吃。 而且为了不诱惑林桃，李成蹊也不打算吃这个西瓜, 想等到林桃的月事结束之后再一起吃。 林桃每天看着那么大个西瓜, 却不能吃, 心里真是委屈的不得了。 要说林桃平时也不是这种馋嘴的性子, 可能是月事期作怪, 再加上自从上岛俩月，她就吃过杨爱党送的那几个橙子和李成蹊前两天拿回家的桃子，今年还真没吃上过西瓜。 没看到还好, 可是如今这么大哥西瓜摆在自己眼前, 还不能吃, 是挺让人难受的。 还好李成蹊禁不住林桃对他的‘攻势’, 在林桃眼巴巴的目光下，林桃最后还是吃上了西瓜。 不过份量不多，李成蹊怕她吃多了真肚子疼。 林桃吃了块西瓜尝过味儿, 便也不再惦记了。 不过在第二天的时候，她的月事就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嫁人了的缘故, 她的月事从七天变成五天了。 这个改变对于林桃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虽然她来月事时并不觉得痛，可总是不方便的，干什么事也要小心翼翼, 就连晚上睡觉时也不敢乱动，就怕一不小心漏出来了，把床单弄脏。 只是没想到，月事一走，真正开心的人却是李成蹊。 当天晚上得知林桃的‘亲戚’走了，憋了好几天的男人便逮着她好好的折腾了一番。 事后林桃趴在他的胸口，伸手捏了捏他挺立的鼻梁，小声控诉他：“白天那么高强度的训练，晚上还这样，你就不觉得累啊？” 结果刚说完这话，林桃便发现男人的身体起了变化，自己大月退跟部，被什么东西给抵住了。 此时的林桃已经不是结婚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她当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再和李成蹊的眼神对上，黑暗当中他的目光深幽，一看就是他非但不觉得累，甚至还能再多来几次的 样子。 吓得林桃赶紧从李成蹊身上下来，躲到被子里去了。 李成蹊见她这样，眼中闪过笑意。 他是不觉得累，但知道林桃肯定累了，没舍得再继续折腾她。 要是真任由自己的体力胡来，等他累了再结束，只怕林桃第二天别想去学校上班了。 “我不闹你了，就抱着你睡觉。”李成蹊张开双臂，将林桃从被子里捞出来，见她因为躲在被子里，面颊被捂得红红的，没忍住又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再没有别的动作，闭上眼睛：“睡吧。” 林桃偷偷看他一眼，抿唇笑了笑，靠在他的胸口进入梦乡。 王元亮的生日到了，徐玉婷趁着两人刚上完一节课，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的工夫，拉着林桃陪她一起去副食品厂买菜。 徐玉婷一看就是没烧过菜的人，路上的时候一直在问林桃该买些什么菜比较好。 林桃说等到了副食品厂看看有什么再说，现在是说不准的，万一准备好了做什么菜，可是去了之后发现要买的东西已经卖光了，这事也是经常有的。 徐玉婷便不说什么了，挽着林桃的手臂，反正她有林桃这个军师在，不怕的。 等到了副食品厂之后，林桃让徐玉婷按照她和王元亮的口味喜好来买菜，他们喜欢吃什么，再看着买。 徐玉婷还没到副食品厂的时候，脑子里压根想不出来要做些什么菜，不过一到了这里，真切的看到了有什么之后，便想得出来了。 副食品厂的海鲜比肉多，肉是最畅销的，还得要票，但每次肉铺的肉都是最先卖完的。 所以她们一到副食品厂，徐玉婷就和林桃直奔肉铺档口。徐玉婷豪气干云，一来就让师傅给她切了两斤肉。 林桃还以为她就打算买点肉，再炒几个小菜了，所以见她张嘴就是两斤肉，便没多说什么。 两斤肉两个人吃一顿是多了些，但毕竟王元亮过什么，也没什么。 没想到徐玉婷买完了肉之后，又带着林桃去买海鲜，嘴里念叨着：“得买点虾，王元亮喜欢吃虾，还有生蚝他也喜欢吃，再买点生蚝，要不再买点海瓜子？我看他平时喜欢就着海瓜 子下酒，不过海瓜子吃起来太麻烦了，算了不买海瓜子了，要不等会儿去干活那边看看有没有花生，炸点花生？” 林桃在旁边看得咋舌，她以前觉得自己在吃这上面已经挺舍得花钱的了，毕竟当初在桃花村的时候，他们家的伙食就是桃花村最好的。 别人家过年过节才能吃上点肉，他们家每个星期都能有。 跟李成蹊结婚之后也是，她也从来没在吃这上面吝啬过。反正两人的工资够，她每个月先把要存的钱存下来，剩下来的全部都当做生活费，两人已经可以吃得很好了。 但林桃看到徐玉婷买东西，才知道她花钱有多厉害。 见徐玉婷还大有再继续买的意思，林桃一把拉住她，说道：“你们就两个人吃，能吃多少啊，还买，你不过啦？” 徐玉婷看了一眼林桃手里拿的和自己手里拿的菜，有些不好意思：“我看王元亮他平时吃的挺多的，就想多买一点，一不小心买多了。那应该差不多了吧，咱们走吧。” 林桃说徐玉婷就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按照她这样的花钱法，只怕王元亮和她的工资再高，也不够她这么花销的。 两人从副食品厂出来，没想到正好撞见了林慧。 林慧是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出门的，经过了上回的事情，林慧不敢再故意不管沈家平，把他一个人单独放在家里。 平时吃喝上面，也是沈家豪和沈家怡吃什么，就给沈家平吃什么，最多有时再给沈家豪和沈家怡开开小灶，又以沈家平还小，吃不下那么多的理由，不给他吃。但平时吃饭时，也都是给沈家平吃饱的。 不过她对于沈家平也仅限于此了，毕竟她自认自己是个现实的人，上辈子直到她重生前，都没听说过沈家平有什么大成就。 她要是花那么大的心思‘培养’他，不是浪费感情吗？ 更何况现在沈家豪也开始接受她了。 一想起这事，林慧心里就美得很。从今往后她会加倍的对沈家豪和沈家怡好，好好疼爱这两个了不起的宝贝。 昨晚上沈家豪说想吃肉，今早她二话不说就带着他们来割了两斤肉，还买了不少点 心、糖果给他们吃。 沈家怡吃着大白兔奶糖，朝沈家豪说道：“哥，我都说了后妈很好的吧。” 沈家怡今年三岁，她亲妈死的时候她刚两岁，那时候年纪小，对她亲妈的记忆也没沈家豪那么深刻，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比较容易接受林慧这个后妈。 而且她觉得后妈比亲妈好，后妈特别舍得给她和哥哥花钱，给她买好吃的糖，还给她买漂亮的头绳。 他们来岛上之前在岛外面逛了逛，她看到小人书特别喜欢，后妈就掏钱给她买了好几本，她最喜欢后妈了。 沈家豪看她一眼，这回没像以前那样威胁她再叫林慧后妈，就不认她这个妹妹。 他之前之所以那么针对林慧，是觉得世界上不会有真的心疼别人孩子的后妈，可是上次那件事情之后，他觉得自己想错了。 或许他这个后妈，是真的不错！ 林慧注意到林桃，赶紧朝沈家豪和沈家怡说道：“家豪，家怡，你们再叫我一声‘后妈’，后妈下回还给你么买好吃的。” 沈家怡立马甜甜地叫了声：“后妈！” 沈家豪声音虽然不像沈家怡那么大，但也叫了声：“后妈。” 林慧听到这两声‘后妈’，朝林桃露出得意的表情，好像在说，你看吧，我就说过我肯定会过得比你幸福的。 林慧：“真乖，多吃点，吃完了后妈再给你们买，你们要吃什么后妈就给你们买什么。” 说完一人带着仨孩子，大摇大摆的跟林桃擦肩而过。 徐玉婷不知道林桃和林慧之间的纠葛，但是看到林慧这个样子十分无语，撇撇嘴朝林桃道：“阿桃，这人为什么让孩子这么大声的叫她后妈啊？是怕岛上的人不是她是后妈吗？还是以当别人的后妈为荣啊？看这样子，组织不颁个奖给她都好像对不起她。” 她摇摇头，心想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林桃本来也挺无语林慧的行为的，但她对于林慧这种人，无视的本领一直很好，所以只当没看到。 结果听了徐玉婷的话，又忍不住想笑。主要是徐玉婷说的实在是太形象了，再配合徐玉婷看林慧时一种看‘傻子’的表情，是挺逗 人的。 林桃被逗得抿唇笑了笑，语气平淡地说道：“谁知道她的，可能真就这么想吧。” 她才懒得管林慧是怎么想的呢，她只要和李成蹊一起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两人买好了菜之后，就一起从副食品厂回到了学校。 她们时间掐的很准，提前了十来分钟到的。在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各自去各自的班级上课了。 下课之后，两人下午都没有课。 徐玉婷买来的菜是打算用来烧晚饭的，为了给王元亮一个惊喜，她昨晚上特地交代他今天中午不用给她打饭回来吃了。 林桃带着徐玉婷去自己家吃了午饭，林桃今天做的是凉皮。 凉皮是陕北小吃，林桃以前没吃过。她之所以知道这个，还是因为前几天院子里的菜都长出来了，吃也吃不完，就去给几个走的近的军嫂家都送了些。 其中就有丁嫂子，丁嫂子因为自己儿子被林桃教的这么热爱学习，对林桃的印象可是好得不得了，上回给林桃送了不少自家种的芋头。 林桃便用芋头做了不少好吃的，等到自己家的菜园子丰收之后，也摘了不少菜送过去。 恰好当时丁嫂子在家做午饭，做的就是凉皮。 林桃看着新鲜，便跟丁嫂子学了一下做凉皮的方法，一看发现做凉皮的方法其实跟自己做凉宽面的方法差不多，不过凉皮要更加薄，更加清透一些。 前两天林桃就在家试着做过一回了，凉皮做起来其实还挺容易的，唯一难一点的就是搓面筋花了点时间。 做好了的凉皮切成两根手指头粗细的宽度，再浇上自己早就调好的料汁，吃起来酸酸辣辣的，特别开胃。 不过徐玉婷是上海人，不怎么能吃辣，林桃特地给她调了个不太辣的料汁，两人一块儿吃起来。 期间徐玉婷看着林桃那一碗的凉皮，红红的，看着十分的开胃。实在没忍住，也想试试看，是不是加了辣椒会更加好吃。 毕竟每次她看到林桃吃这么多辣椒时，嘴里都忍不住分泌出津液。 她就是怕辣到徐玉婷，特地提醒了她。但徐玉婷还是没忍住，舀了一勺辣椒放进 去。 没想到最后徐玉婷还是被辣到了，连着喝了好几口水。 吃过午饭之后，徐玉婷先回家去，两人说好等下午的时候林桃再去徐玉婷家，叫她做菜。 中午午睡了一觉之后，林桃醒来洗了把脸，又从自家菜园子里摘了一把空心菜和一颗大白菜，这才出发去徐玉婷家。 徐玉婷家中虽然没开火，但是之前都准备过这些做饭的东西，各种调料，油盐酱醋都是有的。 “家里放了这么多的调料，结果你们两个却天天吃食堂，简直就是浪费。”林桃说道。 徐玉婷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以前我缺你这样一个大厨当师父吗？现在有了你，这些东西就不会浪费了。” “好了好了，快别贫嘴了。我可告诉你，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留给你发挥的时间不多了。”林桃赶紧提醒她。 徐玉婷听罢，也不敢再胡闹了，赶紧林桃指哪她打哪。 两人先开始处理食材，徐玉婷先去把林桃从家里带来的蔬菜洗干净，洗好了之后，见林桃在处理基围虾，便也凑过来帮忙。 一开始徐玉婷并不会，试着处理了三四只，才能完全上手。 林桃见徐玉婷能上手了之后，便去处理猪肉，用清水洗干净上面的猪血，又把猪皮上残留的几根白色的猪毛处理掉，问徐玉婷：“肉你是想怎么烧？” “烧个红烧肉吧，王元亮说上回李团长带去的红烧肉可好吃了，不过啊，你家李团长太小气，只给他吃了一块。”徐玉婷抬头回答道，说到最后那句时，不免抿嘴笑起来。 林桃赶紧替自家男人开脱：“那是前一天晚上剩下来的一点，总共也没几块，不赖他小气。” “哼，你就替他说话吧。”徐玉婷哼了一声，却并不是真生气。 两人都知道这是玩笑话。 食材都处理好了之后，就可以开火做饭了。 林桃发现徐玉婷连烧火都不会，彻底无奈了，又教了她一遍怎么烧火：“我看你家王营长还真是娶回家一个祖宗。” 徐玉婷被林桃说的面上一晒，而后小声嘟囔了一句：“他乐意的。” 林桃笑道：“他当然乐意了，他要是不乐意，还会 每天眼巴巴地去食堂给你打饭，然后带回家来跟你一起吃饭？” “你还说我呢，你家李团长不也是？”徐玉婷笑着说道。 她按照林桃的做法烧了好几次活，灶上的火终于烧起来了。 林桃把油壶递给徐玉婷，指挥她往锅里倒油，说道：“是，咱们两个都命好，嫁了岛上最好的两个男人。” 而李成蹊，在她的心里排第一名。 徐玉婷往烧热的锅子里倒油，一不小心倒多了。被林桃连着叫了两声‘够了、油够了’，这才收了手。 这时候的糖比较贵，林桃往里面丢了两颗冰糖意思意思就成了，接着就要把焯水过、切成块的五花肉放进锅里，混着调料炒一炒。 结果肉刚放进锅里，徐玉婷便被溅起的油渍吓得尖叫。 林桃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在没认识徐玉婷之外，她还真没见过会有谁做顿饭跟打仗一样困难。 而她当初十二岁就开始自己在家烧菜了，她做的第一个菜就是方姨教她的。她还记得很清楚，是煎豆腐，豆腐是方姨亲手做的，煎出来味道也很好。 那时方姨吃了第一口，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摸着她的发顶，一遍一遍地说：“我们家阿桃长大了啊。” 一眨眼的工夫，七八年的时间过去了。 上回她给爸爸写信的时候，也给方姨写了信，都过了这么久了，方姨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好在，徐玉婷虽然手忙脚乱，但总算做出了一顿饭。做出来之后两人尝了尝味道，觉得味道还算不错。 不过这个‘不错’显然是林桃放水的评价，真论起来，味道也就比部队食堂稍微好点儿。 但毕竟是徐玉婷第一回 做饭，再回想一下刚刚做饭的过程中，徐玉婷跟打仗一样的动作，林桃觉得，这个味道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徐玉婷对自己的杰作也挺满意，林桃走的时候，还说要给她拜师礼。 林桃说什么也不肯收下，上回徐玉婷就给过她一盒擦脸的面霜，她已经十分不好意思了，虽然她第二天就给徐玉婷回了一盒从上海带来的高级点心。 ************************ 徐玉婷三点多开始炒菜，结果手忙脚乱的，愣是忙活到了五 点。 林桃忙得忘了时间，等回家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到了李成蹊回家的时候。 果不其然，她刚做完一个菜，李成蹊就回来了。 手里头还拿了一个大包裹，说是外婆他们从上海寄过来的。 打开包裹一看，里面除了一封信之外，大多都是吃的。里面有两盒月饼，过阵子就是中秋节了，是舅舅舅妈知道岛上物资匮乏，专门给他们寄过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咸肉，一块火腿，一包春笋。 信是舅舅写的，信上面写到，上回林桃说舅妈烧的腌笃鲜好吃，舅妈便记下来了，特地给他们把做腌笃鲜的食材寄过来，要把食谱也写上了。 路途遥远，舅妈做了林桃也吃不到，也只能把食材寄过来，让林桃自己做了。 其实信里面还有一些细节没说，比如现在其实不是吃腌笃鲜的季节。吃腌笃鲜的季节一般是在春天，那时候冬笋和春笋市面上都有，而春笋则是做腌笃鲜的一样重要食材，要是没有春笋，那腌笃鲜也就不叫腌笃鲜了。 当时林桃去上海的时候，已经到了夏天，不过有些春笋种的晚，舅妈运气好买到了一些春笋，做了一顿腌笃鲜招待她。 知道她喜欢吃，当天中午其实就专门去了好几个供销社，想要买点春笋让林桃和李成蹊带着来岛上，只不过都没得卖了。 这次寄过来的春笋，还是舅妈特地去乡下换来的。那户人家有地窖，把春笋放在地窖里保存得很好。 信的最后面，说他们都很好，外婆的身体很好，不用他们担心。他们两个过得好，他们就好。 林桃看着信，忍不住红了眼眶。 虽然从见到李成蹊家人们的第一面，她就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的喜爱，也知道他们是很好的人。 可过了这么久，舅妈甚至还惦记着她当时说这道菜好吃，特地把食材和菜谱都寄过来了。 这份心意，实在是太贴心太珍贵了。 “怎么了？”李成蹊见林桃拿着信看，也不说话，垂着眸子，却红了眼眶，“舅妈他们要是知道给你寄东西，反而惹了你哭，以后肯定都不敢寄了。快别难受 了，以后我一有探亲假，就带你去见爸爸，去见外婆、舅妈他们。” 林桃吸吸鼻子，朝李成蹊露出笑容。 摇摇头，抿唇道：“我不是难过，我这是高兴的。” 她靠在李成蹊怀里，将这封信仔仔细细的重新叠起来，忍不住感叹：“成蹊，我觉得我现在好幸福，有你陪着我，有那么多亲人惦记我、喜欢我，这都是我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从前的她啊，走出去就会被村子里的一些孩子扔石头，骂她是棺材子，晦气。 她从小就没有妈妈，只有爸爸、方姨和林蔓蔓。 后来她结婚了，外婆那边的人都过来了，她很开心，接着她跟李成蹊去了一趟上海，舅舅、舅妈小姨他们也很喜欢她。 她的亲人变得好多好多，这是小时候的她，从来都不敢想的事啊。 李成蹊听得心疼，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 声音喑哑：“别想那么多，以后我们会更幸福的。” 有了腌笃鲜的食材和食谱，林桃今天干脆就来做一道腌笃鲜。 第29章 腌笃鲜的做法并不难, 按照食谱上写的去做，林桃做得十分成功。 就是花了不少时间。 等到这锅鲜得一揭开锅盖，整个屋子里飘满了鲜味的腌笃鲜炖好之后, 林桃一看时间，发现平时这个时间点, 她和李成蹊都已经吃好饭了。 平时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坐在院子里乘凉, 而李成蹊在厨房里洗碗。 等李成蹊洗好碗之后, 两人便一起出门散散步, 消消食。 林桃倒还好, 她中午吃了不少凉皮, 现在还说不上很饿。 就是怕李成蹊饿，他那么高强度的训练了一整天，中午吃的东西估计早就消化没了。 还好她之前就把馒头给蒸好了, 趁着腌笃鲜还没做好的时候, 便给了李成蹊一个馒头, 让他先就着她炒的酸辣土豆丝吃点, 垫吧垫吧肚子。 林桃炒的酸辣土豆丝味道也很好，很得李成蹊的喜欢。 只不过等到腌笃鲜做好之后，李成蹊又吃了六个馒头, 还喝了好几碗汤。 林桃今天的胃口也不错，吃了两个馒头, 喝了一整碗鲜鲜的热汤，最后实在是撑得吃不下了才作罢。 涨潮的时间已经过了, 吃过饭后，李成蹊又带着林桃去之前那个地方散步、消食，吹吹海风。 之前这地方只有她和李成蹊两个人来, 有时李成蹊看附近没人，还会牵着她的手走走。 不过最近岛上的人看他们两口子总往这边走，兴许也想来看看这边有什么好，于是饭后来这里散步的人就比从前多了。 林桃和李成蹊的秘密小天地被人发现了，别的影响倒是没有，只是李成蹊不能再趁机牵林桃的手了。 李成蹊有些无奈，林桃抿唇偷偷地笑。 回到家之后洗个澡，两人便舒舒服服的上床看会儿书，聊聊天。 大多时候都是林桃在说，李成蹊则是在安静地听着。因为他除了回家之后的时间，平时都挺枯燥的，要么是开会要么是训练，军事机要他不会说给林桃听，林桃也不爱听，训练的事情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桃大多数时候都是说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她很热爱自己的这份工 作，也喜欢学校里的那些孩子们。 每次说起她的这些学生们的时候，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李成蹊拿了他那本英文书，翻译成中文讲给林桃听。林桃枕在李成蹊的腿上，一边听着一边犯困。 在进入梦乡之前，心里想的都是：他们的小日子过得可真够舒坦的。 *********************** 另一边，沈家也刚吃好晚饭。 林慧去把饭桌收拾好，又去洗碗，让沈国斌去烧洗澡水，等会儿她还得给三个孩子洗澡。 最大的沈家豪也才五岁多，之前不肯叫她妈的时候，不让她给他洗澡，可自己压根就洗不干净。自从上回的事情过后，沈家豪才允许林慧帮他洗澡。 等给三个孩子洗完了澡之后，林慧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去给沈家怡擦头发。 沈家怡留了齐耳短发，发质不太好，有些发黄，整就一个黄毛丫头。 但林慧对她有大明星滤镜，在她看来沈家怡不管怎么样都好，都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林慧今天带他们去供销社的时候，还给沈家怡买了两个红丝带头绳。等沈家怡的头发干了之后，给她扎了两个小辫子。 现在的沈家怡还看不出有多么漂亮，但是胜在她的皮肤白，眼睛也很灵动，模样还挺讨人喜欢的。 林慧说：“我们家家怡可真好看，是岛上最漂亮的小孩子了。” 沈家怡睁着大眼睛看林慧，奶声奶气地说：“后妈，我不是岛上最漂亮的女孩子，芳芳姐姐比我好看，大家都说芳芳姐姐漂亮！” 林慧的脑海里闪过沈家怡口中‘芳芳’的脸，这女孩子已经十五六岁了，长得倒是挺漂亮的，不过是海岛上渔民的女儿，从小晒得黑布隆冬，脸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她哪里比得过沈家怡啊，她家宝贝沈家怡将来可是要去港城做大明星的！ 林慧摇摇头，说道：“家怡你别听人家胡说，那个芳芳又黑又瘦的，哪里有我们家家怡漂亮，白白胖胖的，最招人喜欢了。家怡最漂亮最好看，家怡将来可是要做大明星的。” 沈家怡不懂：“大明星是什么？” 一旁的沈家豪说道：“真笨，就是拍电影的人。就像咱们之前看的地雷 战，就是大明星演的。”转过头来问林慧，“后妈，是不是？” 林慧笑着说道：“家豪说的对，不过咱们家怡将来比他们还要厉害，会演更多更好看的电影。” 沈家怡听得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自豪。 挺起小胸脯，仿佛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大明星。 沈家豪见妹妹这样有些不服气，问林慧：“后妈，那我呢我不厉害吗？” “你是家里最厉害的，你脑袋瓜子聪明，将来挣的钱花都花不完。”林慧煞有其事地说道。 沈家豪表情得意：“那是，我从小就聪明，爷爷奶奶都夸我。” 林慧并不会因为沈家豪的骄傲而觉得有什么不对，她认为沈家豪就是有出息，骄傲得意有什么不应该的吗？ 她趁机说道：“那家豪以后挣了大钱，买了大房子，给不给后妈住啊？会不会对后妈好啊？” 刚洗好澡走到房门口的沈国斌：“……” 皱着眉头看了林慧一眼，表情严肃地说道：“少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有时间教他们一些有用的东西。家豪，你平时有空多锻炼锻炼筋骨，将来跟爸爸一样当军人打仗。” 要不是都说林桃读过高中，沈国斌有时真怀疑她是不是真读过这么多书。说话做事一点水平都没有，现在竟然跟孩子说这些东西。 林慧表面上答应下来，心里却在想着，她才不让沈家豪当兵呢，当兵能挣几个钱啊？累死累活的，日子不也就过成这个样？ 能买得起大别墅？能开高级车？能成为湘城首富吗？ 林慧知道她嫁给沈国斌，村子里不少人觉得她脑子坏掉了，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要去嫁给个三个孩子的男人当后妈。 但是她自己并不这么想，她在决定嫁给沈国斌之前，是仔仔细细的考虑过的。 她今年二十岁，等到改革开放之后都三十出头了。而且上辈子改革开放之后，她也学着别人做过生意，只不过实在不是那块料，进的货都砸在自己手上了。 再加上她不能生孩子这一点，与其嫁给别人当后妈，嫁给沈国斌，养未来几个有出息的孩子，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 在中秋节来临之前，徐玉婷和陈水芬和好了。 这事还得从中秋节的前两天说起，那天正好陈水芬在林桃家里。郑向阳的衣服小了，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快，稍微不注意的工夫，又往上窜了不少。 她打算给郑向阳做件衣服，只不过自己收工做起来比较慢，便问林桃借一下缝纫机用用。 都是邻居，而且林桃和陈水芬的关系又好，林桃自然不会不同意，当天下午就让她来自己家里做衣服。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巧，恰好徐玉婷来家里找林桃，没想到正好跟陈水芬碰上了。 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陈水芬衣服做到一半，说先回家去了，明天再来做。 林桃也不好留她，便把她送出门去了。 两个好朋友关系不好，之前两人不怎么碰到还好，如今面对面撞上了，虽然陈水芬没说什么就走了，但是作为中间人的林桃也挺尴尬的。 之前林桃是不太愿意打听别人的私事，但是现在她觉得还是问问徐玉婷，她和陈水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比较好。 毕竟她跟两人相处了这么久，觉得她们人都挺不错的。陈水芬自来熟但是真热情不是那种虚情假意，而徐玉婷一开始看着不好相处，实际上人很是不错。 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两人怎么会闹成这样。 就算两人彼此不喜欢对方的性格，但也不至于闹成这样，见个面都互相摆脸色的地步。 林桃问起来，徐玉婷也没有瞒她，便把自己为什么不喜欢陈水芬的原因告诉了她。 原来当初徐玉婷刚上岛的时候，陈水芬的确挺热情的，她一开始虽然不习惯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但也不算讨厌。 毕竟当时她家里刚出了那么大的事，她跟着王元亮来到一个并不熟悉的地方，有人对她表达善意，她心里也挺感激的。 可是她没想到，陈水芬看着热情好相处，实际上是那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徐玉婷说起当初的事情，表情有些不好看：“我真没想到她竟然是那样的人，对着我一口‘妹子、妹子’的叫，背着我就跟那个黄爱娣一起说我的坏 话。说我是资本家小姐，有什么资格嫁给王元亮，甚至连我穿什么衣服，走路用什么姿势也要说，像我这样的人就应该被打倒……” 徐玉婷的那份自信是骨子里带着的，她从小就得到很好的教育，平时走路也是挺胸抬头的。可是却在背地里骂她是资本家，不应该这样挺胸抬头，应该挨着墙角躲着走。 徐玉婷说着扯了扯嘴角，朝林桃露出一个‘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她了吧’的表情。 “其实自从我家出事之后，以前跟我家走得近的人，都远离了我们，怕被我家连累。陈水芬要这么想，我是管不着她的。可她不应该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看我傻傻的把她当成朋友，然后再在背后贬低我，这样很开心吗？” “其实我也知道王元亮受了我的影响，一开始我根本不同意这样的，可我也明白我爸妈的苦心，他们只是为了保住我……有时我在想，要是当初我们家没帮助过他，他还会不会娶我。” 徐玉婷叹了口气，这些话她没有问过王元亮，可这也是她心里的一个结。 王元亮对她的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总是忍不住去想，王元亮对她的好，到底是因为她本身这个人，而是因为他们家帮助过他—— 他对她好，不过是报恩罢了？ 林桃便坐在旁边听她说着这些，没有插话。 平时徐玉婷看起来是高傲的，她看起来好像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资本家小姐而受到影响，她想大声说话就大声说话，想笑就笑。 她觉得学校里哪些老师教的不好，就直接说。 这还是林桃第一回 见到徐玉婷这样的一面。 或许是林桃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能够感同身受。她拉住徐玉婷的手，拍了拍，让她安心。 “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过等到徐玉婷走之后，林桃还是去找了陈水芬一趟。 因为她打心底里觉得，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陈水芬这样的为人，并不像是那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而且还跟黄爱娣在一块儿说徐玉婷 的坏话？ 这也有些说不通，按照上回黄爱娣被罚写检讨，而陈水芬高兴得那个样子，她们两个的关系，可不像徐玉婷说的那样好。 没想到林桃旁敲侧击的问了陈水芬之后，陈水芬挺得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陈水芬：“这是徐老师跟你说的？在她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那天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我陈水芬这人可以摸着良心说，我绝对没有说过这些话，说这些话的人是黄爱娣，为这事我还跟她吵了一架。从那以后我们就不来往了。当时我还特地去了徐老师家，结果门一打开，她刚看到我，就把门给关上了，真是，我找谁惹谁了？” 想想又嘟囔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说她这人性子怎么这么怪，头几天还跟我说话，后来就再没理过我。我一开始还找她，时间长了也爱咋咋地了。” 林桃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加上有她在两人中间化解。 这么一来二去的，徐玉婷和陈水芬也算是和解了，不再计较当初的事情。 和解之后的第一件事，是三个人一起去海边赶海。 这主意是陈水芬提的，她说这时候是赶海的好时节，这时候的海鲜都挺肥的，尤其是螃蟹，黄特别多，要是能抓到几只，正好中秋节那天吃。 徐玉婷有些不乐意，觉得这么热的天气跑去赶海实在是太傻了，如果真想吃螃蟹，还不如去副食品厂买几只。副食品厂的螃蟹不贵，又不要票。 不过林桃倒是对于‘赶海’十分的好奇，想要去尝试一下。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她也在学生口中听到过他们讨论赶海的事情，你问我赶到了什么，我问你赶到了多少，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徐玉婷见林桃想去，想了想，直接推翻了之前说的好几条对赶海有多么不认可的话，无奈的也跟着一起去了。 *********************** 林桃和徐玉婷上午有课，于是三人打算中午的时候出发。 至于陈水芬的两个孩子，则是去了丁嫂子家玩。郑红星也有两岁了，除了拉屎时要擦一下屁股之外，别的不需要忙活。 陈水芬和丁嫂 子的性格合得来，最近两人走得也比较近。帮忙看看孩子这事，丁嫂子是不会拒绝的，让她放心的去好了。 陈水芬走得时候，说到时候赶到好东西，来给她家送一些。 徐玉婷家住的比较靠近后山，离海最远，所以林桃和陈水芬在家里等徐玉婷过来。 约莫十二点半的时候，林桃家的门被敲响了。 陈水芬说一定是徐玉婷来了，赶紧跑出去开门，结果就看到一个用布包住了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徐玉婷。 陈水芬瞪大眼睛：“我的娘欸，你这是做啥子。” 徐玉婷说：“太阳这么大，不包严实点，还不知道会被晒成什么样子。” 林桃听到动静，便从屋里走出来看，一看到徐玉婷这个样子，也忍不住想笑。要不是能听得出徐玉婷的声音，单凭徐玉婷包的只剩下一双眼睛的样子，她还真是难以认出眼前的人来。 徐玉婷见林桃没做准备，便也要去拿布帮林桃包起来，对着林桃煞有其事地说道：“阿桃，你皮肤这么白这么嫩，必须得好好保护，你最好也像我这样，把脸都给包起来才行。你可别小看海岛上的太阳，很毒辣的。” 最后林桃还是没像徐玉婷这么夸张，她从家里找来一个斗笠，再找来一块四方布，折了一下变成了三角巾，围着斗笠包下来，在自己的下颌处打了个结，便觉得差不多了。 只有陈水芬一个人什么也没弄，迎着烈日顶着一张脸出门去了。 她说她都赶了好几年的海了，皮肤已经习惯了，没那么娇气。 徐玉婷便不说什么了，但几人出发的时候，她拉着林桃说：“陈水芬肯定得晒黑一圈。” 准备工作做好，三人一人拿了一个提桶，便出发去赶海了。 从前林桃总是和李成蹊在上面看海，看天的辽阔，海的潮涨潮落。像今天这样来到海滩，还是头一回。 她脱下脚上的凉鞋，踩在柔软的沙子上。 干沙子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还是踩在湿沙子上更舒服一些。沙子细细软软的，海水覆盖过脚面，带着一丝清凉，令林桃发出一声喟叹。 好舒服呀。 陈水芬说现在是赶海的好时候果 然没说错，果不其然今天赶海的人都要比前些天多了。 不过岛上的渔民有船，平时都是坐船出海打渔的。 一般会来赶海的，都是些家中的半大孩子，或是零星几个像她们一样闲下来了没事干，正好来赶海的大人。 林桃和徐玉婷都没有赶海的经验，两人到了沙滩上先是玩了一会儿沙子和水，陈水芬看得直摇头，说要是像她们这样子，好东西都要被别人给捡走了。 林桃和徐玉婷相视一笑，没再玩了，跟上陈水芬，先向她取取经，怎样‘赶海’。 陈水芬便一边找一边跟她们解说：“赶海的时候，有些东西是直接在沙滩上面的，一眼就能看到，有些则是卧沙躲起来了的。你们要是看到这种小洞，可得注意了，说不准这里面就有好东西呢。” 说着，陈水芬用手将上面那层沙子扒拉开，接着就看到里面有一只螺。 陈水芬说道：“这是猫眼螺，拿回去煮着吃。” 林桃这种从小在内陆长大的，还是头一回看人赶海，又新奇又兴奋，原本白净的脸蛋上涌上红晕，不过不是被晒得，而是激动的。 就连之前对赶海表示不屑一顾的徐玉婷，此时也对赶海表现除了莫大的兴趣。 两人都学的挺快的，看着陈水芬捡了好几个海货之后，便可以自己动手了。 她们来到的这块海滩，应该是还没有人来过的，能捡的东西还挺多的。有时候林桃和徐玉婷遇上不认识的东西，都会问一问陈水芬这是什么，能不能拿回去吃。 有次徐玉婷见到一个被晒干了的石珊瑚，以为是吃的，被陈水芬笑话了一通。 对于赶海这回事，林桃是渐入佳境的。从一开始还有些陌生的状态，到如今已经清楚哪些地方可能躲着毛蛤蜊、蛏子之类的东西了。 没过多久的工夫，林桃就收获了不少的龙须菜、猫眼螺、毛蛤蜊…… 这些东西装了小半桶，林桃十分的有成就感，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徐玉婷一开始还挺有兴致，后来便觉得太热了，嚷着想要回去。 陈水芬听了，笑着说道：“你说你用布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 ，一点风都不通，能不热吗！” 林桃给她找了个阴凉处的地方，让她坐在礁石上乘凉，问陈水芬她们再过多久回去？陈水芬看了看海滩，说要不再过个十来分钟就走。 在这十来分钟内，林桃捡到一个特别大的蛤蜊，结果发现蛤蜊的壳是开着的，里面缩了一团东西，有触须，看着怪吓人的。 她将那蛤蜊丢到海滩上，没敢去拿。 陈水芬看到了，走过来捡起蛤蜊一看，不顾林桃的劝阻，十分大胆的去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一看，笑得很大声：“这有啥好怕的？这就是条八爪鱼，拿回去炒一炒，香的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八爪鱼听懂了陈水芬的话，突然一下子朝陈水芬喷了墨水。 陈水芬没有防备，正好被喷了一脸漆黑的墨汁。 林桃和徐玉婷愣了一下，随即没忍住笑出声来。把陈水芬也逗乐了，用袖子摸了一把脸，只不过脸上的脏污还没能完全被擦掉。 “他娘的，还敢喷我！”她将八爪鱼一把丢进林桃的桶里，朝林桃说道：“林老师，回去之后你狠狠的炒它，让它敢往我脸上喷墨，还治不了它了！” 林桃这回是真被逗得笑起来了，眉眼儿弯弯，抿唇道：“行，我回去肯定好好收拾它。” 就在几人准备回去的时候，遇上了林桃班里的两个学生，是双胞胎，一个叫建国，一个叫建业。 每天就是中秋节了，学校提前一天放假，今天只用上一上午的课。这俩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拎着的桶里已经装了满满一桶的毛蛤蜊。 两人见了林桃，不约而同地叫了声：“林老师，你也来赶海啊！” 说着走到林桃身边，看了看她桶里的小半桶东西。两人对视一眼，好像在说‘林老师怎么只捡到这么点东西，真可怜’，然后十分大方的给林桃分了好多毛蛤蜊。 林桃一开始并不肯要两个孩子的东西，可是建国说道：“林老师，你捡的东西太少了不够吃。” 建业指了指自己身上背着的大布兜：“我这里面都是，我们家吃不完的。” 林桃无奈只能收下了学生们送的毛蛤 蜊和几只梭子蟹，见他们要走，想起自己出门的时候，怕她们会饿还带了点桃酥。便叫住建国和建业两人，给他们一人送了块桃酥拿着吃。 两人一开始不肯要，后来林桃说要是他们不肯要老师的桃酥，那老师也不能要他们的毛蛤蜊和螃蟹。 这俩孩子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收下了桃酥。 又向林桃道了谢，这才走了。 陈水芬在旁边看着，说道：“难怪我家向阳回来都总说你书教的好，你们班的学生都喜欢你，就连他们一年级的学生也稀罕你，想让你什么时候也去教一年级。” 徐玉婷坐在阴凉处，说道：“那可不是，阿桃在学校可受欢迎了，不止是一年级的学生，别的年级的学生都想阿桃去给他们上课，可把他们的语文老师气得够呛。” 其中有一个老师向来跟徐玉婷合不来，两人以前还因为一些事情吵过架。徐玉婷见她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林桃在学校是挺讨学生们喜欢的，课上的好不说，人也温柔，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而且还不体罚学生，学生们最喜欢上她的课了。 林桃才到学校两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成了学校最受欢迎的老师。 下课之后别的老师那里见不到学生，唯独林桃的办公桌前，总是围着一群学生，都是来找她问问题的。 徐玉婷又道：“我都教了两年的书了，整个小学的英语都是我教的，刚刚那俩兄弟，是叫建国和建业吧？我也是他们的老师，可也没见他们给我送点，哼，下回他们再有不会写的单词，我要罚他们写五十次，不，一百次！” 这酸溜溜的语气，让林桃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她知道，徐玉婷是开玩笑的，她还不至于跟自己吃这个醋。 不过真论起来，徐玉婷是属于对学生很负责的那一类老师了。她不像林桃一样只教一个班级，她教整个年级的英语，却还能记得建国和建业的名字，能知道他们学习上哪里有问题。 要说她为什么不像林桃这样受学生们的喜欢，那无疑是归功于她的这张嘴 了。 她这张嘴啊，总是不饶人，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呛到别人了也不管，导致很多学生都有些怕她。 林桃以前跟她说过这回事，徐玉婷也试着改了改，不过习惯已经成为自然，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得过来的。 还是得慢慢来。 林桃看了一眼自己突然大丰收的桶，又看看徐玉婷只找了不到提桶三分之一的海鲜，笑着说道：“行行行，你的学生不给你，我给你。” 徐玉婷撇撇嘴，还是酸溜溜的：“我不要，那可是他们送给你的。” 就在这时，陈水芬在远处叫唤着：“林老师，徐老师，你们在聊啥呢？赶紧过来啊，快看我找到什么好东西，这么一大片的海瓜子，全部都是！” 林桃和徐玉婷两人听到陈水芬的话，也顾不上开玩笑斗嘴了，互相看了一眼相视一笑，手拉着手朝陈水芬那边走去。 等到了之后一看，还真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放眼望过去，全部都是海瓜子。 徐玉婷赶紧捡了几个，她之前光顾着去休息了，今天还真没赶到什么东西，这会儿捡点海瓜子回去，也好给王元亮炒一盘下酒菜。 林桃也帮着她一起捡。 只不过两人捡了没几颗，就见陈水芬拿着一个小簸箕，对着海瓜子就是一捞，海瓜子连同着沙子全部都被捞进了簸箕里。接着陈水芬又走到有海水的地方，将簸箕放在海水里晃了晃，没过一会儿里面的沙子就都顺着簸箕的缝隙重新漏进了海里。 满满一簸箕的海瓜子被海水冲洗过之后，一个个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沙子都没有。 徐玉婷和林桃见罢，这才停止了捡海瓜子的动作。就说嘛，这么多的海瓜子，又细又密的，她们得捡到什么时候去啊，赶海这方面还是陈水芬有经验。 陈水芬随随便便弄了几簸箕，就够几家人分着吃了。 她收了簸箕，笑着说道：“遇上这些海瓜子啊，就得像我这样，否则一个个的捡得捡到什么时候啊。” 几人去洗了洗脚，冲掉脚上的沙子，穿上鞋子打算回去了。 今天的赶海活动到此 结束，三人一起朝家的方向走去。 陈水芬捡到的东西最多，林桃有的她那儿都有，林桃没有的，她那儿也不少，还有海星、海葵和生蚝。 海星和海葵不多，就零星几个，再加上家里两个孩子爱吃，她就自己留着了。不过倒是把自己捡来的生蚝都分给林桃和徐玉婷了。 陈水芬和徐玉婷没有捡到龙须菜，林桃又给她们两人分了些龙须菜。至于徐玉婷，倒是有心给她们也分一些自己捡到的东西，结果一看自己的收获惨淡，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索性作罢了。 这生蚝一个个肉嘟嘟肥肥的，能抵得过副食品厂卖的那些了。 林桃和徐玉婷都挺不好意思的，林桃问道：“大姐，这些生蚝你怎么一个都不留？留着给向阳和红星吃不也挺好的。” 陈水芬摇摇头：“那俩孩子不爱吃这个，至于我家那口子，还是算了吧。” 说完又看了林桃和徐玉婷一眼，笑起来。不知道怎么的，林桃总觉得陈水芬这个笑有些怪怪的，不像平时那样爽朗。 果不其然，真被她猜对了，陈水芬这笑里头包含着别的含义。 陈水芬压低了声音，语气揶揄：“让李团长和沈营长吃了这个加把劲儿，你俩争取在年底怀上孩子。” 林桃没想到陈水芬会突然在外头说起这个，白皙的面颊不禁红了红，还好被布挡住了一半，看不太真切。 徐玉婷听到‘孩子’这俩字，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怎么说话。 陈水芬笑着说道：“一看你们两个就不知道，吃这玩意儿对男人那方面好，床上有劲。” 说完这话，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笑了几声没再说这事了。 林桃被陈水芬的语出惊人惊的没好意思说话，虽然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也有很多已婚妇女爱凑在一起开开这种玩笑，可是林桃那时候还没结婚，是个小姑娘，她们不会在她跟前开这种玩笑。 至于结婚之后，她就跟着李成蹊来到了岛上，所以这么久以来，还真没什么人跟她说过这些。 平时这种事情，也就她和李成蹊私底两个人知道。 倒是徐玉婷一开始也跟着红了红脸，不过片刻就恢 复正常了。 抓了几只生蚝丢进陈水芬的桶里，开玩笑道：“别啊，这种事郑团长怎么能算了？你们不得再生第三个啊？” 陈水芬有些吃瘪，赶忙换话题。家里的那两个小兔崽子就够她受得了，可不敢再生一个了！ 几人走到岔路口，徐玉婷家在另一个方向了，朝林桃和陈水芬挥挥手，说明天见。 还没到家的时候，恰好遇上了下班回来的李成蹊。 李成蹊穿着白色的海军服，跟别人站在一起。或许是林桃情人眼里出西施，林桃打眼看过去，就觉得她家李成蹊是身姿最挺拔，长得最好看的那一个。 李成蹊背对着这边，正在交代小宁明天一些事情。 恰好小宁看到不远处的林桃和陈水芬，朝李成蹊说道：“团长，那是不是嫂子？” 李成蹊回过头去，就看到林桃头上戴了个斗笠。戴在别的渔民头上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斗笠，到了林桃的身上，李成蹊下意识觉得好看。 又见到林桃胳膊上挽着一个提桶，他点点头，朝小宁说道：“行了，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李成蹊把小宁打发走，就几步走到林桃跟前，伸手把桶接过来。见林桃白皙纤细的手臂上已经有一道被铁丝压红的印记，有些心疼。 但陈水芬在，李成蹊不好说什么，看着桶里大半桶的海货，问道：“今天跟嫂子去赶海了？” 林桃抿唇笑笑，点头道：“嗯，嫂子说中秋节前后赶海最好了，我心想我还没赶过海，也想试试赶海是什么感觉，就去了。” “那感觉怎么样？”李成蹊问，没有发觉自己之前跟小宁说话的语气，和现在的语气一丁点都不一样。 林桃笑道：“还挺有意思的。” 一旁的陈水芬听他们夫妻两个你来我往的说着，一个脸上情意绵绵，一个语气轻轻柔柔。 忍不住笑着打趣：“哎呦我的娘欸，李团长，你对你家属也太好了吧。啧啧，瞧着真够叫人眼热的！不像我家老郑，他要是能有你一半疼媳妇儿，我都阿弥陀佛。” 第30章 林桃被陈水芬说的不好意思起来。 李成蹊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 显然平时在团里被战友们打趣的多了，对于这些话已经免疫了。 陈水芬话刚说完，郑有德就带着俩孩子从后面走来了, 手里抱着一个，后面还跟着一个。 郑有德见了陈水芬没好气：“把孩子放在丁嫂子家里, 这臭小子拉屎了也不说，把人家被褥都弄脏了。你说你一天天的在家里干嘛, 孩子也不好好带, 整天就想着去赶海。” 陈水芬没想到郑红星竟然在丁嫂子家床上拉屎了, 气得她要命。这臭小子真是记吃不记打啊, 给他说了多少回了拉屎了要说, 拉屎了要说，每次拉屎了不说，还敢拉到别人家床上去！ 还有郑向阳这臭小子, 怎么看的弟弟！ 对于郑红星在丁嫂子家被褥上拉屎这回事, 陈水芬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 想好了等会儿就去丁嫂子家, 把今天赶海到的海货送一半过去，主动去把被褥拿来帮着洗了。 可是被郑有德说了，她心里多多少少都不服气。 瞪郑有德一眼：“凶什么凶, 我不赶海你们爷仨吃屁啊！” 一家四口吵嚷着回了家，留下李成蹊和林桃两口子, 互看一眼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水芬和郑有德两个平时就吵吵闹闹的，各家有各家的相处方式, 林桃和李成蹊从不在背后说别人家的事。 回到家之后，李成蹊让林桃去歇会儿，自己便开始处理桶里的东西。 明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吃螃蟹喝米酒，再配上月饼正正好。 李成蹊就把那几只梭子蟹弄出来，放进另一个桶里养着，等到明天再吃。还有毛蛤蜊今天也不能吃，至少要养一天，等把那些沙子都吐出来了才行。 “这只八爪鱼养起来还是今天炒了？”李成蹊处理的时候，扭头问林桃。 林桃摘下斗笠，说道：“今天炒了吃，等会儿，我摘几个辣椒炒了。” 林桃可还记得陈水芬嘱咐自己的那些话，是不可能让这只八爪鱼活过今晚的，要不然她怕等会儿 陈水芬过来检查。 说起这只八爪鱼，林桃没忍住跟李成蹊说了陈水芬被墨汁喷到的事情，笑得开怀。眉眼儿弯弯的模样，叫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李成蹊见她这个样子，原本想说以后想吃什么去副食品厂买就行了，赶海太累了的话便没说出口。 看样子对于赶海这回事，媳妇儿高兴的成分要比累多。 既然如此，他就随林桃去吧。只要她能开开心心的，他也就跟着高兴。 林桃又跟李成蹊说了这些毛蛤蜊的来历，说到是自己的学生送的的时候，下颌微微抬起来，脸上还带着丝得意。 李成蹊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边听着，就觉得白天训练时一身的疲劳都不见了。 今天吃饭时间应该又要晚一些了，林桃拿出两个月饼来，和李成蹊一人一个，先吃了垫垫肚子。 吃完之后，夫妻两个一起忙活着做晚饭。 菜地里的辣椒已经长出来了，林桃馋了好些天，今天眼看着差不多了，便摘了十来个辣椒。洗干净之后把锅子烧热了，也不需要放油，直接将辣椒丢进锅子里干炒几下，辣椒被煸得看起来熟了之后就成了。 拿出自己从湘城拿来的臼，把煸过的辣椒混着剥了皮的大蒜头丢进去，慢慢地舂碎。在这个过程当中，辣椒和蒜头的香味会慢慢的被舂出来，不一会儿，一道美味的菜就做好了，直接从臼里舀出来放进碗里就行。 这就是湘城出名的‘擂辣椒’。 湘城还有一句出名的家常话，叫做‘不吃辣子没有味，吃了辣子辣死人’。湘城这地方，光是辣椒就能有十来种做法，擂辣椒、烤辣椒、腌辣椒、剁辣椒、油泼辣子…… 可以变着花样吃。 除了擂辣椒之外，林桃还做了个凉拌龙须菜，辣椒炒八爪鱼和蒸生蚝。 生蚝直接蒸出来，然后沾上林桃用蒜蓉、辣椒，醋、酱油调出来的酱汁，吃起来味道也算是格外的不错。 这方法还是杨爱党跟她说了，知道她是湘城人，肯定什么菜都喜欢炒一炒才行，不过海鲜有时候蒸出来的比较鲜，不一定就比炒出来的差 。 林桃觉得杨爱党说的有道理，便用她说的方法做了好几次海鲜，味道都还挺不错，虽然处理的方法都很简单，很多时候只需要蒸、煮就行了，吃起来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很显然，生蚝这样子做还挺对李成蹊胃口的，他连着吃了好几个，每次都是沾了酱料之后一口一个。 林桃看着他吃了那么多，却不像平时那样因为他爱吃自己做的饭菜而感到开心，而是因为想起了之前陈水芬跟她说的那番话，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没吃生蚝的李成蹊晚上就已经那样了，他吃这么多生蚝之后，岂不是…… 林桃没好意思往下面想了，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总不能直接跟李成蹊说，陈水芬说吃生蚝男人做那事儿有劲，你已经够有劲的了，再有劲她害怕，要不你还是别吃这么多生蚝了吧。 这种话林桃想想就挺不好意思的了，更别提说出口了。 心里头想着事儿的工夫，李成蹊已经吃好了饭，见林桃也吃饱了，便主动收拾桌子去洗碗。 两人跟平常一样，吃过饭之后去外面走走消消食，吹吹海风，看着天海连接处的夕阳美的有多么壮观。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两人才回了家，洗漱好了之后便去卧室。 打开灯就开始看书，上次那本书李成蹊已经讲到一半了，不过这本书的专业成分太高，林桃听得一知半解的，可是她又喜欢自己枕在李成蹊的月退上，喜欢李成蹊读给她听的感觉。 所以哪怕她听得不是很明白，也会继续枕在李成蹊的月退上，听李成蹊讲解。 由下而上的去看李成蹊刚毅的下巴，和嘴唇。听李成蹊偶尔会蹦出一两句英文，李成蹊念英文的时候，声音很好听，她喜欢听他念英文，有次还让他用英文读了文中的一段。 虽然她听不懂，但并不妨碍她喜欢，知道她的爱人是个很优秀的人。 晚上熄了灯之后，李成蹊果然凑过来抱住了林桃，凑到她耳边呢喃着她的名字：“阿桃……” 他每次一这样，林桃就知道他想做些什么了。 ***************************** 中秋节这天放假 ，晚上的时候还能看露天大电影。 上回家里给寄来两盒月饼，林桃和李成蹊两人吃不完，于是商量着给陈水芬家和徐玉婷家一家送上几个。 陈水芬正准备带着孩子出门去供销社，刚打开门就见林桃来了。 林桃走过来，逗了逗郑红星，又在郑向阳的头上摸了一把，笑道：“大姐这是要出门去？” “诶，今儿不是中秋节吗？这俩小子嚷着要吃月饼，一定要我带他们去供销社买，还说去晚了就买不着了，害得我碗都还没洗。”陈水芬嘴上抱怨着，脸上却是带着笑的，并没有因此生孩子的气。 中秋节，孩子想吃点月饼，她没什么好不能满足的。 林桃笑着打开装月饼的布兜，给他们看：“那正巧了，前几天成蹊的舅妈他们给我们寄了两盒月饼，我和成蹊两个人也吃不完，想着拿些过来送给孩子们吃。” 这月饼一个只有巴掌大小，包装的也精致，包装纸上面还写着什么什么味的。不像岛上供销社卖的那种一个足足有碗口那么大的大月饼，一看就不便宜。 陈水芬没好意思要：“那哪好意思，还是你们留着自己吃，我带孩子去供销社买就成。” “大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平时我也没少吃你家的东西。”林桃嗔道，又拿出两个月饼，给了郑向阳和郑红星一人一个，“这是豆沙味的，吃起来很甜，向阳，拿着和弟弟一起吃。” 郑向阳吞了口唾沫，没忍住看了他妈一眼。 陈水芬无奈：“行了行了，别看我了，想吃就吃吧。” 郑向阳这才敢吃月饼。 林桃又拿出好几个月饼，给了陈水芬。打算走的时候，被陈水芬给叫住了，又往她的布兜里塞了好些个咸鸭蛋，这才作罢。 林桃无奈：“大姐……” 陈水芬朝她摆摆手：“我自己做的咸鸭蛋，老好吃了，黄特别多，拿回去跟李团长试试看咋样。” 林桃便也没再推辞，拿着咸鸭蛋回了趟家，又要去徐玉婷家送月饼。 恰好遇上李成蹊做早操回来，他们军人每天都要做早操，哪怕是放假这天也不例外。不过做完早操之后，今 天一天就都不用过去了。 李成蹊流了一身的汗，将穿着外面的军装脱下来，露出穿着背心的上半身。 林桃见他身上的背心都被汗湿了，赶紧让他去冲个澡，自己则是去房间里给他重新拿了件干净背心，让他等会儿换上。 冲过澡之后，李成蹊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就是头发还有些湿湿的，李成蹊的头发长得快，上个星期才剪短，如今又长长了些。 林桃觉得这样子的李成蹊，别有一番魅力，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出门时林桃问他：“我现在要去徐玉婷家送月饼，你去不去？” “去。”李成蹊应了声，跟着林桃一起出了门。 “待会儿要不要去副食品厂买点东西？” 林桃摇摇头：“不用，家里什么都不缺，今天是中秋节，副食品厂和供销社估计都挺挤的，我们还是别去凑那个热闹了。” “行，家里你说了算。” 两人相视一笑，朝徐玉婷家走。 没想到走到半路的时候，却撞见了林慧和沈国斌带个几个孩子，刚从供销社回来。 供销社果真像林桃说的特别挤，再加上昨天供销社刚进了货，今天更是热火朝天，出现了人挤人的现象。 林慧为了给孩子们买点月饼，挤得头发乱七八糟，衣服也皱巴巴的。再加上这半年以来，她每天带孩子，不像从前在家里做大姑娘时那么轻松，面容比起从前憔悴了许多。 乍一看，好像老了好几岁。 此时遇上林桃，正好与林桃娇俏的模样成了对比。 林慧觉得，这阵子不见林桃，林桃好像变得比从前更加漂亮了。身上衣服的用料一看就是好料子，勾勒得她身段极好。 还有她身边的李成蹊，长得高大英俊，与林桃站在一起，还真像别人说的那样郎才女貌，天上一对，地下一双。 尽管这就是事实，却也是林慧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而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几条好看的裙子，却被沈国斌勒令不准穿。因为沈国斌觉得那些裙子太不‘正经’了，一点军人家属的样子都没有。 上岛之前，在山城带她去买了两套衣服。 那两套衣服都是沈国斌选的，选的是最古板的款式和眼色，那套军装绿的还好，另一套颜色太老土，还把她肤色显得更黑。 可林慧为了讨沈国斌喜欢，还是时不时就把这两套衣服拿出来穿。 这些天她没见到林桃还好，她有时也会在心里想，或许那个疼堂客的李团长，也并不像外人说的那么好呢。 毕竟上辈子她看到沈国斌和林桃的时候，沈国斌对林桃简直好的不得了，已经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可是自从自己嫁给沈国斌之后，也没觉得沈国斌有她上辈子以为的那么好。 她就想，可能上辈子沈国斌对林桃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好吧。在外人面前做做戏而已，谁不会呢。 不过有一点林慧觉得沈国斌好，那就是沈国斌不打女人。上辈子她嫁给赵跃进，被打了不知道多少次，这辈子她虽说照顾三个孩子累了些，但目前一切都好起来了，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这种‘值得’不能拿来跟林桃比较，就比如现在，林慧一看到林桃，心里又开始难受了。 同样的，难受的人还不止她一个。 她身边的沈国斌看到林桃和李成蹊站在一块儿，心里也堵得慌。 他总觉得，当初要不是自己听了他爸妈的话，把林桃换成了林慧，现在林桃就是他堂客，根本就没李成蹊什么事。 这两口子心里各有各的心思，但谁也没说出来，只不过在走远了之后，林慧看着林桃的背影，没忍住说了句：“狐狸精……” 沈家怡看着林慧，问：“后妈，狐狸精是什么意思啊？” 林慧来不及解释，被沈国斌狠狠瞪了一眼，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吓得她没敢再说林桃的坏话，赶紧扯开话题说别的去了。 **************************** 不像是林慧和沈国斌两口子心思这样活跃，林桃和李成蹊直接无视了他们一家人，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就到了徐玉婷家。 李成蹊敲门，开门的人是王元亮。 见来的是李成蹊和林桃两口子，赶紧请他们进来坐。 林桃笑道：“我们就不坐了，等会儿 回去还得做饭呢。家里头前两天寄了些月饼过来，想着给你们家送几个尝尝，王营长，你家属呢？” 要是平时徐玉婷知道林桃来了，这会儿肯定就出来了。 可是林桃从进门开始就没见到徐玉婷的人影，不免有些疑惑。 王元亮朝屋里看了一眼，解释道：“玉婷昨天赶海回来之后，人就有些不舒服，说是恶心想吐，我就让她多睡一会儿。” “这么严重？是不是中暑了？有没有去看过医生？”林桃听到徐玉婷不舒服，便焦急的来了三连问。 昨天徐玉婷是因为她想去赶海，所以才陪着一起去的。后来徐玉婷又说人不太舒服，她以为就是太热了，没在意，没想到今天竟然这么严重。 林桃心里头有些自责。 只不过她刚问完，徐玉婷就从屋里走出来了，朝王元亮瞪了一眼，说道：“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又朝林桃道：“阿桃，我没什么事的，就是早上醒来有点反胃，胃里有点顶。可能是昨晚上吃的多了些，不太消化，等会儿吃点酵母片就行了。” 林桃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叮嘱：“是不是不消化还不一定，酵母片先别乱吃，你最好先去看看医生再说，这样也能放心些。”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阿婷她不肯去，真是急死个人。”王元亮语气担忧。 徐玉婷撇撇嘴：“我打小就不爱去医院，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那不行，生病了就得去看病的。”林桃拉着徐玉婷的手。 徐玉婷叹了口气：“好吧，那我看在阿桃的面子上，我去吧。” “嫂子，还是你厉害，我从昨晚到今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阿婷也不听我的，没想到抵不过你一句话。”王元亮叹了口气。 林桃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李成蹊拍了拍王元亮的肩膀：“那是，不看看你嫂子是谁。” 王元亮故意装傻：“我嫂子是谁啊？” 李成蹊瞥他一眼：“我媳妇儿。” 徐玉婷家也有月饼，不过跟林桃家的月饼口味不同。 她家的月饼是王元亮老家寄过来的，是 苏式火腿月饼。徐玉婷拿了林桃的月饼，在他们走的时候，又给林桃拿了几个火腿月饼，两家人换着吃。 苏式火腿月饼跟上海和湘城的月饼都不太一样，这种月饼在林桃看来更像是酥饼，吃一口，外面的月饼皮有些脆脆的，里面的火腿香香咸咸的，味道还不错。 *********************** 上回的米酒还剩了一些没喝完，林桃打算用来做甜酒汤圆。 甜酒汤圆里的汤圆是不需要包馅儿的，也不需要做的像普通汤圆那么大。林桃将汤圆搓成小小一颗圆球球，煮熟了之后晾凉，再放进米酒里。 米酒用井水凉着，到时候喝起来冰冰的，很舒服。 林桃打算晚上做顿丰盛的，中午的时候就没做炒菜，而是把从湘城带来的干米粉拿出来一些，用热水泡上半个小时，等干米粉泡得软了之后，再放进滚水里面煮几分钟就好了。 今天炒了个豆腐丝做臊子，豆腐丝是用猪油炒出来的，闻着香，吃着更香。 再掐点儿碧绿的葱花撒进盛满了米粉的碗里，舀一勺鲜红的剁辣椒，用筷子搅拌几下，捞起一筷子吃上一口。 嗯，喷香。 相比较于木耳肉丝臊子，林桃发现李成蹊更加喜欢吃豆腐丝臊子，琢磨着下回再吃米粉的时候，给他多炒一些豆腐丝。 中午吃过了饭之后，两人一起把家里的卫生又搞了一下。 林桃和李成蹊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平时每隔两天一小扫，每隔五天一打扫，家里一直以来都挺干净的。 不过这回是连着柜子顶全部都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虽然平时很注意卫生，不过还是稍微有点儿灰尘。 卫生搞好了之后，林桃又去看了看自己的菜地。 之前种的菜大多都已经长出来了，像是空心菜，都已经吃了两三波了。 空心菜跟葱和韭菜也差不多，属于吃了一茬还能继续长出来，再继续吃的那种。不过根据林桃的经验，空心菜的头两茬吃着味道很好，再往后面口感就不行了，还会有些发苦。 于是看着地里头又开始疯长的空心菜，林桃指挥着李成蹊把它们都给拔掉。 家 里之前买的小鸡仔已经长大了许多，离它们下蛋的日子又近了，不过小鸡仔褪去黄黄的绒毛之后，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可爱了。 一开始买来的时候，林桃每天还会去逗它们几下，后来就只是给点吃的，失去了逗它们的心思。 李成蹊将拔好的空心菜丢到鸡笼子旁边，给小鸡啄着吃。 不过小鸡仔可不太爱吃这些，也就一开始看着新鲜会去主动啄上一啄，知道这不好吃之后，还会又纤细的鸡爪子踢开。 林桃看着这些菜叶子，觉得这样有些浪费，便琢磨着家里还能再养点儿别的小动物才行。 长豆角也长得很快，哪怕林桃已经给几家相熟的军嫂家里都送了一些，可吃的速度始终追不上它生长的速度。 林桃便摘了嫩的用来腌酸豆角，老了的则晒干了做豆角干。 之前种空心菜的那一小块菜地，被林桃重新洒上了白萝卜的种子。冬吃萝卜夏吃姜，这会儿洒上种子，正好能在年前吃上。 两口子在院子里一直忙活到两点多，终于把活都干完了。 看着时间还早，两人又回房睡了一觉。白天的睡觉是正正经经的睡觉，李成蹊到底是团长，不会大白天的还想着那档子事。 林桃打算等到三点半的时候再起床做晚饭，她烧菜快，一个小时足以做好一顿晚饭了。 不过林桃睡着了之后可没有时间概念，要不是李成蹊准时在三点半叫她起床，她估计能睡到五点多。 李成蹊在林桃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三点半到了。 林桃睡得迷迷糊糊的，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发现正好是三点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这个男人还真是严谨。 晚上做饭时李成蹊跟着帮忙，不过他会做的事情有限，大多时候是帮着烧烧火，林桃让他干嘛他就干嘛。 别说，林桃看着平时在外面指挥着一个团里几千个人的团长，如今在厨房里被自己指挥着，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林桃把剩下的最后一块腊肉给炒了，又做了个葱油蛤蜊。 昨天被养起来的梭子蟹还活 着，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林桃一过来，立马举起自己的大钳子，时刻准备着。 林桃迫于无奈地叹了口气，赶紧扭头叫李成蹊。 李成蹊终于有了自己的战场，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这些举着大钳子吓唬人的梭子蟹，把它们一个个用家里的线绑起来，然后丢进了锅子里，蒸着吃。 八月十五的月亮不但比平时圆，还比平时更早的出现。 这儿不过是五点多，外边天还亮着，圆如月盘的月亮就已经穿过云朵，挂在了空中。 为了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赏月，今天中午打扫卫生的时候，李成蹊特地把他们吃饭的桌子搬到了窗户边。 这会儿饭菜都做好了，两人坐在桌前准备吃饭，只要一抬头，就能够透过窗户，看到天上的圆月盘。 今天林桃煮了米饭，腊肉就着米饭，她吃了整整一碗。 李成蹊的胃口不用说，自然是林桃没办法比拟的。 今天的葱油蛤蜊烧的比较多，两人吃完饭之后又单独吃着玩儿，把整整一大盆都给吃光了，只剩下大半盆的蛤蜊壳。 林桃还是第一回 吃梭子蟹，不太会剥壳，都是李成蹊帮她剥好了壳再给她吃的。 八月份的梭子蟹不止黄多，蟹肉也十分的肥美清甜，沾上一点醋配着吃，味道竟出奇的不错。 一共四只梭子蟹，林桃和李成蹊各吃了两只。 这么一通吃下来，林桃算是彻底吃饱了，连月饼都吃不下了。 倒是李成蹊，又喝了一大碗林桃做的甜酒汤圆。他对林桃做的甜酒汤圆很是喜爱，第一回 喝到的时候就给了奇高的评价。 把林桃表扬得飘飘然，答应他趁着天气冷下来之前，再给他做上一回。 晚上七点钟电影开始，他们吃好饭、洗好碗之后也才刚过六点钟。 两人正好可以在电影开始之前去外面走走、消消食，正好林桃吃多了，免得等会儿坐着看电影的时候撑着，不舒服，去散散步是再好不过了。 李成蹊见林桃穿的是件短袖，怕晚上海风起了她会冷，在出门前又给她拿了一件外套准备着。 海岛上的白昼温差大，白天太阳大的时 候热，到了晚上海风一吹就会冷。 他身体好不怕冷，但得护好林桃。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隔壁闹哄哄的，是陈水芬在骂人：“郑有德你吃好了饭能不能别像个死人一样躺着，不能去把碗洗了啊？啥活都等着我来干，你不怕哪天把我累死了，你们爷仨吃不上饭饿死啊？” 别人家的家务事他们不好插手，只当做没听见朝海边的方向走去。 晚上有电影可以看，最高兴的还得数岛上的孩子们。这不，刚吃过了晚饭，一个个的就跑出家门占位置去了。 好不容易可以看场电影，可不得找个绝佳的好位置看么。 像李成蹊这样的军官，组织上是已经准备好了座位的。位置还算不错，挺靠前也挺中间的，而林桃作为军官家属，也不用占座就能有个好位置看电影，算是沾了李团长的光。 七点钟还不到，空地上就已经坐满了人，后来的没占到好位置的，干脆在后面站着，这样看的清楚些。 今天的电影是地雷战，不少看过的大孩子看到片名之后有些失望：“哎呀，怎么又是《地雷战》啊，上回端午节放的也是这个，这回还放这个，真没劲！” 小孩子们则无所谓，他们的忘性大，同一部电影哪怕看个好几次，再重新看的时候也能当成新电影再津津有味地看上一遍。 《地雷战》林桃也看过，不过是几年前了。 当时她还在桃花村的时候，村子里也组织过看电影。但当时她还是大家口中的棺材子，哪怕来的再早，也选不到一个好位置，只能坐在比较偏僻的位置上看，有时被人挡住了，根本就看不见。 这回有李成蹊陪着，氛围又十分的不同，林桃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 期间还会就着电影里的内容，跟李成蹊小声的讨论一两句。不过她怕影响到别人看电影，说话的时候都是凑到李成蹊耳边说的，声音很轻。 李成蹊耐心的回应她，见起了风，便问她：“冷不冷？” 林桃还真觉得有些冷了，便点点头说有点。李成蹊就把早 已经准备好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有了外套之后，林桃一点儿都不觉得冷了。 *********************** 不远处，杨爱党和齐师长坐在一处。 杨爱党注意到林桃和李成蹊那边的动作，一边看电影一边用胳膊肘捅了捅她身旁的齐师长。 小声说道：“你看小李和小林两口子，感情多好。要我说，你们部队的人都应该向小李和小王学习，家里关系和睦，才能放心为国家付出。我们女人不远万里的离开家乡跟着你们男人随军来，也是不容易的，你们男人得收起你们的大男子主义。” 齐师长苦笑一声：“这话说给我听可是冤枉我了啊，我不大男子主义吧？” “你不是。”这点杨爱党必须承认。 齐师长私底下伸手一把牵住杨爱党的手，说道：“那就行了，你说人家小李和小林感情好，意思咱们不够好？” 杨爱党挣扎要把手给缩回来，又怕弄出动静被人注意到，所以只能轻轻的。偏偏齐师长的气力大，她没那么容易挣开。 杨爱党没好气：“真是越老越没个正经了，被你那群部下看到看你面子往哪搁。” 齐师长坐端正，继续看电影，嘴里却说着：“又不牵别人的手，怕啥，话说回来，这是咱们一起过的第几个中秋了？” 这话勾起了杨爱党的回忆，两人是1940年认识的，当初杨爱党还是乡下的杨春红，当年也才16岁。不顾危险救了受伤的齐师长和另一名游击队员，两人就此认识。 但两人真正在一起是1945年抗日战争结束之后，齐师长特地回到杨爱党的村子里找她，两人结了婚。 后来又和国民党打，两人一直聚少离多。 杨爱党记得，两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中秋，是1949年的中秋节，过完中秋没多久新华国就成立了。 “好像有十八个了吧。”杨爱党陷入回忆。 齐师长纠正：“你再好好算一算，咱俩49年在一起过的第一个中秋节，到今年已经有二十年了，怎么可能才十八个？” 杨爱党瞪他一眼：“你忘记你自己工作有多忙了？有两年中秋节的时候你正好出 海去了你忘了？还有一年，我都要生了，你人都不在，要不是……” 眼见着杨爱党又要提起往事，齐师长赶紧求饶：“好好好，是我一时没想起来，是我的错，我在这里向你承认错误。爱党，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纵使是杨爱党也不禁有些脸热。 她收了平时自己的雷厉风行，说道：“说啥辛苦不辛苦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我知道你都是为了祖国，只要能看着咱们国家一年比一年强，咱们海防部队一年比一年壮大，我从不觉得辛苦。” 两人的手，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紧紧相握着。 宛如当年齐师长失血过多，十几岁的杨春红握着他的手，给他打气：“同志，同志你坚持住，坚持住就有希望！” *********************************** 八月十六号，刚过完中秋节。 晚上李成蹊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从湘城寄来的包裹。 刚进了门，就朝里面说道：“阿桃，爸给咱们寄的包裹到了。” 林桃已经盼了好多天家中来信，如今见了包裹，赶紧放下手中的活，从厨房走出去，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看。 包裹里寄了不少家乡的东西，但林桃来不及去管这些，最先拆开里面的一封信看了起来。 然而看到信后，脸上的笑容便渐渐凝固住，看到最后，忍不住红了眼眶。 李成蹊注意到林桃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走到林桃身后，跟着看信里的内容了。知道林桃是因为林常海在信里说，他暂时不准备过来才伤心的。 林桃看完了信，咬了咬唇，忍了好几次才忍住眼泪。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没有这么脆弱的，她跟着李成蹊坐火车来海岛时，有时就忍不住会想起爸爸，尤其是看到火车上一个爸爸抱着女儿，逗她时。 当时她就有些想哭，但是她忍住了，因为李成蹊和外婆都在，她不想让他们担心自己。他们都太好了，自己应该懂得知足的。 哪能什么好事都到她的头上呢？ 可是在她得知可以把爸爸也接过来，一家人一起生活的时候，她的心里是真的高兴的 ，所以当时她大晚上的就忍不住要去写信了。 后来信被寄走，她每天都在盼着湘城的来信。 今天终于盼来了，可是信里却说，爸爸不准备过来跟他们一起生活。 其实她都懂的，爸爸有他自己的考量，尤其是爸爸在信里说，他之所以不选择过来跟他们一起生活，是因为他现在的工作是他退役后组织对他的安排，他虽然已经退役，但骨子里永远都是军人，他会好好服从组织的安排，把这个工作做好，做到组织不需要他的时候。 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林桃的妈妈。 林桃妈妈的坟在桃花村，林常海想多陪陪她。林桃嫁人去了远方，他觉得自己更应该多陪陪她。 遇上放假在家休息的时候，他就去对面山上的坟前看看她，跟她说说话。 不过，林常海也怕林桃知道这个结果会难受，在信的最后说，他在这儿再陪林妈妈几年，等他退休之后，组织不再需要他了，他陪林妈妈足够多了，就来陪林桃。 就是因为这两个原因都是林桃没办法去反对的原因，所以她才难受。 “阿桃，别难受，爸爸信里不是说了吗？以后还会来跟我们一起住的。以后我有了探亲假，也会跟你一起回去看望爸爸。”李成蹊将手搭在林桃肩头，安慰她。 “快来看看爸爸都给咱们寄了什么好东西，这就是爸爸在信里提的你最爱吃的月饼吧，这个是什么东西？” 李成蹊拿起一个灰色的，香肠一样的东西问。 林桃将信叠好收起来，看向李成蹊手里的东西，解释道：“这叫八月炸，桃花村后山有，我小时候最喜欢吃了。不过这个现在还没熟，得放在米里面捂一阵子催熟。” “那我去放。”李成蹊效率极快，拿着一包八月炸，就放进了米袋子里。 第31章 回头看林桃一眼：“是这样吧？” 林桃点点头, 又去整理别的东西，拿到那包五仁月饼，林桃没忍住吃了一口, 眼泪却就此忍不住了。 一滴泪水顺着林桃白皙的面颊滑落，落进嘴里, 混着五仁月饼被她吃进了嘴里。她哭起来没有声音，也只掉了两滴眼泪, 剩下的都被她死死忍住了。 李成蹊看她这样, 心却揪着疼。 两条剑眉拧成了一团, 微薄的唇紧紧抿起, 走到林桃身边抱住她。 林桃心里也恨自己怎么变得这么脆弱, 小时候受的委屈多了去了不是吗？从前哪怕再委屈也能在人前忍住眼泪，等到一个人的时候再偷偷哭的。 可是现在当着李成蹊的面却怎么都忍不住，明明知道自己难过, 李成蹊也会跟着难过的。 她咬咬唇, 咽下月饼, 调整好情绪, 说道：“成蹊，其实我挺理解爸爸的，就是因为太理解他了, 所以他这样说了之后，我就没有理由再写信让他早点过来了。” 如果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或许还能劝。 偏偏这两个原因，她连劝都不能劝。 其实如果一开始她要是不知道可以把爸爸也接过来一起生活, 那她也就不会期待。可偏偏知道可以，又抱有希望，所以当她看到信里爸爸不愿意来的时候, 才会难过。 因为她期待这封信已经期待了好多天了，她以为会等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结果却是这样。 但她理解爸爸。 “好了，我刚刚就是吃 到这个月饼太激动了，一时没忍住，现在没事了。”林桃朝李成蹊笑了笑，又将自己没吃完的那半块月饼递给李成蹊，“真的很好吃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早不知道亲了多少回，林桃不再像当初火车上时，怕李成蹊吃到自己的口水而感到不好意思。 李成蹊便张开嘴，咬了一口月饼，点点头：“果然好吃。” 林桃笑着把月饼塞进李成蹊手里，说道：“那你先吃点儿垫垫肚子，我去做饭，马上就好了。” “好。”李成蹊接过月饼，看着林桃忙碌的背影。 没多说什么，却在心里盘算着另一件事情。 今天晚上吃猪骨头炖海带汤，林桃和李成蹊都喜欢吃炖的软软的海带，所以时间就用得久了些，等到从锅子里盛出来的时候，家里便都充斥着骨头海带的香味儿，肉香味浓郁。 上次的海瓜子被林桃用辣椒炒了炒，味道也很是不错。 家里种的阳荷姜已经可以吃了，今天林桃做了个清炒阳荷姜丝。阳荷姜的味道有些重，有些人喜欢，有些人则不喜欢。 李成蹊就属于吃不来阳荷姜的人，刚吃了一筷子便皱了眉头。快速咀嚼着将嘴里的阳荷姜咽下去之后，赶紧吃了一块海带，才把嘴里的味道压下去。 林桃看得有些好笑，连着吃了好几口阳荷姜，觉得挺好吃的呀，也不觉得味道难闻。 这还是他们两个难得的遇上一个喜欢，另一个不喜欢吃的菜。 晚上吃好了饭，按照惯例两人要去散散步。只不过这回李成蹊没有向平时那样走东面的那条路，而是拉着林桃走了西面的那条路。 西面靠近部队训练处，平时很少有人过来这边。 李成蹊带林桃走到一片都是石头的地方，指着远方：“看到前面的那座灯塔了吗？” “灯塔？”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林桃看得不太真切。 这也正常，因为她还从来没有注意过哪里有灯塔，而李成蹊因为知道什么地方有座灯塔，所以两人往同一个地方看的时候，哪怕视力相当， 知道的那个人也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没事，等会儿就能看到了。”李成蹊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每年的八月十六号，海上灯塔的灯就会打开，为往来的船只护航。” 当然了，修建在他们海防区附近的灯塔，当然不仅仅只是为往来船只保驾护航这么简单。 不过这些他就不跟林桃说了，否则一说起来话就长了。 “5——4——3——2——1——好，阿桃你再往对面看。”李成蹊倒计时结束之后，朝林桃说道。 林桃再看过去的时候，终于注意到了海上灯塔。灯塔的灯被点亮了，在黑暗当中格外耀眼。 李成蹊跟林桃说了个关于海上灯塔的故事，也是为什么这儿的灯塔为什么每年八月十六都会开启的原因。 因为十年前的八月十六，有一个英雄救了一船的人，自己却牺牲了。 为了缅怀这个英雄，从那年之后的每一年，八月十六这一天，从七点开始，灯塔的灯就会被点亮，照亮一整晚。 林桃听得唏嘘，但最后还是小声说道：“其实……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选择牺牲我一个人，而去救那一船人的。” 她白净小巧的脸上满是认真，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黑夜当中也并不逊色。 李成蹊轻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像是在抚摸小动物。 林桃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脸红了红，又有些不服气地看着他，咬唇解释道：“我说真的，我真的会去。” “我知道。”李成蹊牵起她的手。 这儿没有别人，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牵着林桃：“但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在咱妈坟前答应过她，会护着你一辈子。” 林桃：“嗯，我记得的。” 林桃觉得，没有什么比今天晚上她听到的这句话更感人的了。 入了秋，蚊子变少了一些，但总有那么一些顽强的漏网之鱼，还在坚强的先要吸人的血。 林桃运气不好被咬了两口，手臂上很快便起了两个包。 李成蹊看得心疼，没再耽搁，赶紧带着她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拿来花露水，在蚊子包上面擦了点。林桃还觉得有些痒，就用指甲盖在上面掐了几下。从前她也是这样的，掐几下之后好像就没这么疼了。 洗澡水已经烧好装在开水瓶里了，李成蹊拿着去了洗澡间，往盆里倒了热水，又从水缸里装来半桶冷水，掺了一下，试了试水温，叫林桃可以洗澡来了。 林桃刚找好自己晚上穿来睡觉的衣服，应了一声：“来了。” 她走进去洗澡，看了看都被用完了的两瓶看谁，看向李成蹊：“今天你还洗冷水澡啊？” 之前天气热她不说他，可是过了中秋之后，天气眼见着凉下来了。晚上再洗冷水澡，她怕李成蹊感冒。 李成蹊的脚步顿住，目光暗了暗，问道：“那要不然今天我们两个一起洗？” 林桃的脸一红，赶紧将门关上了。 李成蹊见她比兔子逃得还快的样子，轻笑了声。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李成蹊只是单纯地抱着林桃，像哄小孩子似的哄她睡觉，别的什么都没有做。 ************************ 过了一个晚上，林桃思念的情绪淡了一些，也没那么难受了。 李成蹊从部队食堂打来了早饭，又顺便在副食品厂买了点肉，今天晚上家里烧红烧肉。 两口子一起吃过了早饭之后，各自去上班了。 到了学校之后，林桃才发现今天徐玉婷还没有来。她以为徐玉婷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起的晚了一些，结果问了校长才知道，原来徐玉婷今天请了一节课的假。 下课之后，林桃回到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前，低着头的徐玉婷。 林桃走进去，叫了一声：“玉婷，医生怎么说？没什么事吧？” 徐玉婷听到林桃的声音，下意识的将手里的单子藏进了抽屉里，将抽屉关上，抬起头来，摇头道：“没事，就是有点消化不良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林桃一眼就看出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徐玉婷的神情不太对劲，她并不善于伪装，也不善于说话。刚刚她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敢正视自己的眼睛，还有，她刚 刚往抽屉里藏的是什么东西？ 看着像是医院开的单子。 上面写了什么？ 徐玉婷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林桃想不通这些，但是徐玉婷没说，她便也没问，或许是一些徐玉婷不想让她知道的隐私呢。 林桃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哪怕再好的朋友，她也不会在明知道对方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还偏偏要去搞清楚，她觉得这样的人有些令人讨厌，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好奇心太强了也不好。 林桃点点头，让徐玉婷平时多注意，吃完饭之后不能直接睡觉，一定要饭后散散步才能睡。 徐玉婷点点头，朝林桃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林桃：“昨晚你去看电影了吗？《地雷战》。” 徐玉婷兴致缺缺：“去了，不过我对这种电影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致，再加上身体不太舒服，就早早回去了。” 就在这时，门口有了动静，有人来了。 林桃朝徐玉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地雷战》是抗日片子，是红色片子，徐玉婷以资本家小姐的身份说这种话，说给林桃一个人听不要紧，可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就怕他们拿这事做文章就不好了。 徐玉婷口无遮拦惯了，但得了林桃的警示，也抿唇开始备课，没有再说话。 走进来的一个叫姚桂兰，是教数学的，三十来岁，比徐玉婷和林桃两个年纪都大。人倒是挺和善的，林桃第一天来学校的时候，她还主动跟林桃说过话。 一个是音乐老师，姓张，她的课比较少，林桃对她的印象不深，也只记得她姓张，叫什么给忘了。 还有一个叫金萍萍，是教语文的，也就是上回徐玉婷说的那个，班上学生喜欢林桃，不想上她的课，把她气得够呛的人。 金萍萍教的班今天早上先上的数学课，她来得晚，手里还拿了个羊肉包子吃。 羊肉这东西，喜欢的人觉得很香，不喜欢的人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吐。 徐玉婷就不吃羊肉，金萍萍的办工作离她挺近的，徐玉婷只感觉一瞬间的工夫，整个 人都被羊肉的膻味给包围住了。 那种味道让她的胃里翻腾起来，徐玉婷忍住想呕的感觉，朝金萍萍说道：“你要吃东西就不能出去吃吗？一定要在办公室里吃？难闻死了。” 两人向来合不来，金萍萍冷哼一声，坐在座位上没动弹，嘲讽道：“你不喜欢闻这个味道你不会出去吗？凭什么要我出去？我在我自己办公桌上吃东西，碍着你什么事情了？就算是资本家小姐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林桃听得皱了皱眉头。 平时她极少跟金萍萍接触，哪怕知道金萍萍因为他们班的学生更喜欢自己，一直对自己有意见，她也只当不知道这回事，反正两人也不打交道。 没想到金萍萍说话这样气人，难怪徐玉婷不喜欢她。 “金老师，话不是这么说的。办公室是大家的没错，但也要大家都有素质才行，不能今天你吃点羊肉包子，明天我吃点臭干子，这样咱们教师办公室都成什么样子了？徐老师只是让你出去吃包子，有什么问题吗？跟她的身份有什么关系？这样就算是不讲道理吗？那我家里祖辈都是贫下中农，我爸爸还是退役军人，我能不能说请你出去吃？你是不是也要说贫下中农怎么也这么不讲道理？” 林桃的表情淡淡的，声音有些冷，看不出来多生气，可说出来的话却让金萍萍没脸，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徐玉婷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嘴，胃里翻云倒海的感觉更加难受了，她干呕了一声，赶紧冲出了办公室。 林桃见罢，也赶紧跟了出去。 第32章 出去的时候还听见教音乐的张老师小声地说道：“没想到林老师也会生气啊, 我以前还以为像林老师这样的人不会生气呢……” 从前那是没人真的惹到她。 林桃这人就是这样，她表面上看着文文弱弱的，又爱笑, 平时对学生们也和善，再加上长相也是温柔型的, 大家就都觉得她天生脾气好，觉得她不会生气。 可要是真有人惹到了她, 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徐玉婷只吐出一点酸水出来, 她的胃口不好, 早上什么也没吃, 就喝了点牛奶, 现在全吐出来了。 林桃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又回办公室用徐玉婷的水杯掺了杯温水拿出来，等徐玉婷吐好了之后给她漱漱口。 徐玉婷接过水杯, 漱了漱口, 朝林桃笑了笑：“阿桃, 谢谢你。” 林桃见徐玉婷的脸色不太好, 眉眼间都很虚弱的样子，担心道：“玉婷，你这么难受的话, 不如请一天假好好回去休息休息吧，这样是不行的。” 徐玉婷摇摇头, 说道：“我没事，其实我没那么严重的。我刚刚主要是闻到味道了, 只要不闻到那种恶心的味道就行了。别的年纪还好，六年级的学生明年就要升初中去了，城里的初中不好考, 不能把他们的功课落下。” 林桃听得叹了口气。 徐玉婷明明对学生这么负责，可却没人能明白，希望她的学生也能早点明白她的一片苦心吧。 “那你先别进办公室，羊肉的味道估计没那么快能散，你先在这儿吹吹风，呼吸一下清新空气，我去给你拿课本。” 徐玉婷点点头。 林桃回了办公室，拿上自己和徐玉婷的教案。想了想又把几个窗户打开，这样里面的味道会散的快一些。 等她们上完这节课，味道应该就没了。 主要是现在过了栀子花的花期，要是办公室里还摆着栀子花的话，也能让羊肉味儿消散的快一些。 等会儿就要上课了，金萍萍被林桃教训了一通，也没好意思再继续待在办公室里，此时办公室里只剩下姚老师一个人。 姚老师叫住林桃，问道： “林老师，徐老师是不是怀孕了啊？” 林桃愣了愣，抿唇反问：“姚老师，你为什么这么问？” 姚老师笑了笑，说道：“怀孕了就是这样的，闻不得味道重的东西，否则就想吐，我怀孕时就是这样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看。” 姚老师说她没别的意思林桃是相信的，姚老师这人平时还不错，没有坏心思。 但至于徐玉婷是不是怀孕了的这件事情，林桃也不知道。 所以她朝姚老师摇摇头，说道：“我没听她说过。” 说完这话，林桃朝姚老师点了点头，拿着课本走出了办公室。 徐玉婷吹了一会儿风，呼吸了新鲜空气之后，已经感觉好受多了。接过林桃递过来的课本，两人还想再聊几句，可是上课铃响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各自去了各自的班上上课了。 放学后两人照旧一起回家。 林桃心里想着姚老师说的话，又回想了一下从前桃花村的新媳妇们怀孕时的样子，再一看徐玉婷，还真觉得挺像的。 可徐玉婷怀孕了不是一件好事吗？有什么好不能说的呢？ 不过村里有一种说法，是说怀孕的头三个月不能往外说，否则对孩子不好。可这也是村里人的封建迷信，这种话连林桃都不相信，难道受过西式教育的徐玉婷会信？ 林桃都快被徐玉婷给搞糊涂了，还好两人没走出学校多远，徐玉婷就主动跟她说了自己怀孕的事情。 林桃松了口气，是怀孕不是生病就好。 但徐玉婷显然却并不开心，她叹了口气。 林桃更加疑惑了，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怀孕了不是一件好事吗？你怎么还叹气？” “如果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呢？”徐玉婷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话把林桃吓得不轻，她这回是真糊涂了，徐玉婷和王元亮是合法夫妻，怀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徐玉婷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 林桃有太多话想问徐玉婷，可是这外面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她拉着徐玉婷，说道：“咱们回去再说。” 到了家里，林桃先是给徐玉婷倒了杯红糖水，又去菜地里摘了根黄瓜，洗干净递给徐玉婷： “吃吃看这个，黄瓜吃着挺清爽的，你应该喜欢。” 徐玉婷接过黄瓜咬了一口，味道果然清清爽爽，吃了之后胃里舒服多了，那种想呕又呕不出来的感觉被压下去一些。 她这两天都没什么胃口，但这黄瓜却吃得津津有味。 等林桃把一切都做好了，这才在徐玉婷对面坐下，问她：“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徐玉婷便没再瞒她，什么都说给林桃听了。 “你也知道我跟王元亮之间的关系吧，他是为了报恩才答应我爸跟我结婚的，换句话说，是‘假结婚’。我觉得他不是真心爱我的，是迫于无奈才跟我结婚。我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愿意跟一个不爱我的人过一辈子。所以我一直在想，等运动没那么严重了自后，我就跟他离婚。到时候他喜欢谁，就可以去娶谁。” 林桃听见‘假结婚’三个字，蓦的神情有些恍惚。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听到过这样的话，可分明这是她头一回听到。 “这两年以来，我们一直都在避孕。这孩子应该是上次他过生日的那次，不小心怀上的。我不想把我的孩子生在一个这样的家庭里，不想让孩子成为我们两个之间的枷锁，所以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徐玉婷摸了摸肚子，显然心里也舍不得。 林桃皱了皱眉头：“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全部都是你的猜想而已。你怎么就知道王营长不爱你？要是他不爱你能对你这么好？玉婷，你说话要讲道理的，你问问你自己，王营长平时对你怎么样？你不能说你自己认定了这事，就直接给别人判了死刑。” “你怀孕的这事你跟王营长说了没有？” 徐玉婷摇摇头：“还没有，本来昨天是他带我去的卫生所，不过只有值班医生在，检查不出来我的问题，就开了点助消化的药，我没吃。今天早上我还是难受，就自己去了趟卫生所，才知道我怀孕了。” 林桃说道：“这事你不能瞒着王营长，这是你们两个人的孩子，不能你一个人做决定，他是孩子的爸爸，该怎么处理这事得你们两个商量着来。” “玉婷， 我再跟你说说我个人的想法，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看法，我觉得王营长是爱你的。爱不爱一个人，从他的眼神、从他做的每一件小事里都能够看出来。李成蹊爱我这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觉得你是先入为主，觉得王营长是为了报恩才娶你，所以才一直看不到他对你的爱。” “其实有次我问过李成蹊，如果他遇上这种情况会不会娶对方。他的回答是，喜欢才会娶，如果不喜欢，会选择别的办法保护对方。我相信王营长也是，如果他不爱你，哪怕为了报恩娶了你，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最多做到相敬如宾，可你看看你们的相处模式，仅仅是相敬如宾吗？你们比部队大部分夫妻关系都要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们。” 林桃平时话不算多，她觉得她来到海岛这么久，加在一起说的话恐怕都没有今天说得多。 真是攒了这么久的话，全在这天说出来了。 徐玉婷平时挺有主见的一个人，此时被林桃说的有些犹豫了起来。 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阿桃，我听你的，回去之后我就跟王元亮说孩子这事，看看他到底怎么说。” “好，你回去之后跟他好好说，再好好回想一下从前的事情，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桃说完，将徐玉婷送到家门口。 亲眼目送着她走远了，这才吐出一口气，将院门关上了。 **************************** 等到晚上李成蹊回来的时候，林桃没忍住把这件事情说给他听了。 李成蹊听得眉头皱起来，不明白徐玉婷为什么会觉得，王元亮娶她只是为了报恩。 他和王元亮认识差不多十年了，对王元亮和徐玉婷之间的感情，也稍有了解。 但他可以保证的是，王元亮之所以会娶徐玉婷，绝不仅仅是为了报恩这么简单。 李成蹊修长的手臂搂住林桃的细腰，下巴贴着林桃的白皙的面颊：“阿桃，还好有你劝着，否则按照徐玉婷的脾气，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要是真瞒着王元亮，想什么法子把孩子流掉，只怕王元亮得疯。 另一边，王元亮知道徐玉婷最近胃口不好，今天回来时特 地在部队食堂打了份病号餐。白花花的面条上，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医生怎么说？”王元亮从厨房拿来筷子，搁在碗上面。 见徐玉婷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眉宇间满是担忧。 徐玉婷看着面前对自己关心备至的王元亮，五官长得挺清秀，就是皮肤有点儿黑，但那双眼睛她特别喜欢，特别的亮。 徐玉婷记得，她第一次见到王元亮的时候，也是被他这双眼睛所吸引。 当时他跪在街头，抱着自己病重的母亲，十几岁的年纪，脸上是想要救母亲又无能为力的悲痛。当时很多人的日子都不好过，路过的人见他可怜，但也帮不了他。 但徐家可以。 徐家当初是上海滩小有名气的商户，徐玉婷的祖父从前是做珠宝生意的，家里底蕴深厚，救一个病人，资助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读书，都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是徐玉婷提出要帮王元亮的，当时十五六岁、身材纤瘦的王元亮，要跪下来谢她，被她赶紧拦住。 其实后来两人接触的也不多，徐玉婷有自己的朋友们，直到运动开始之后，就什么都变了…… 家里出事，父母被下放，为了保护自己，父亲写信给王元亮，没过多久，远在山城的王元亮就风尘仆仆的来接她，两人很快领了结婚证，成了夫妻。她在王元亮的庇护下，比起从前的那些好友们，都要幸运得多。 这两年相处下来，她对王元亮不是没有感情的。 就是因为她明白自己的感情，所以才总是提醒自己要克制。她始终认为，王元亮对自己不过是感激而已，或许这两年相处下来，也会有别的感情，但肯定是感激占主导地位。 可徐大小姐从小看的是西方浪漫爱情故事，她心里的爱情不是这样的，她要的是对方对她纯粹的爱。 她也不想靠感激去绑对方一辈子，这对他们都不公平。 可是今天徐玉婷听了林桃的那番话，心头也有触动，所以她跟王元亮坦白了自己怀孕的事情。 “王元亮，医生说我怀孕了，你先别紧张，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也不会生下来的 ，我不想让这个孩子成为我们两个之间的束缚。”徐玉婷垂眸，说着。 没有注意到当她说出自己‘怀孕了’的时候，王元亮脸上的狂喜，以及当她说到后半句时，王元亮神情当中的紧张。 王元亮走到徐玉婷面前，蹲下来，摸了摸徐玉婷还没有变化的肚子，语气恳切：“阿婷，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怎么会不想要这个孩子？孩子又怎么会成为我们两个之间的束缚？你怀了我的孩子，我高兴都还来不及。” 徐玉婷看着王元亮，不解：“你真的这么想？你在乡下的家里不是给你订了门娃娃亲？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你难道不想跟她在一起吗？” 虽然她觉得订娃娃亲这种事情是旧思想，是封建糟粕，但别人不一定这么认为。 她是后来才知道这回事的，当时她已经跟王元亮结婚了。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的话，可能不会同意跟王元亮结婚。 王元亮愣了愣神，然后无奈：“肯定是我姑姑跟你说的这事是不是？她就没安好心，你不用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家里以前是给我订过娃娃亲，可那都过去很多年了，当时是两家人关系好的时候说的，后来不怎么走动了，我十几岁就离开老家出来念书了，已经十来年没见过她了。而且我小时候就不爱跟女孩子玩，净跟男孩子出去野了。听我妈说她几年前就结婚了，现在估计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连她什么样子都记不住了，怎么会想要跟她在一起？” 王元亮觉得自己真是够头疼的，难道自己对徐玉婷的爱意还不明显吗？ 徐玉婷：“……” 还有这回事？她还真不知道，没人跟她说起过，亏她心里惦记了这么久，一想起这回事，心里就酸酸的。 “你等着，我拿个东西给你看。”王元亮说着，进屋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本已经泛黄的日记本。 徐玉婷疑惑地接过，翻开日记本，然后就看到了…… 王元亮几年前写的日记。 日记里就算不是全部都关于她，那也有八成都是关于她的。看日期，这是王元亮就读军校时写的。 文字并不优美，可 字字句句饱含真情，将他对徐玉婷的爱意，全都书写在了其中。 徐玉婷没有看完，却红了眼眶，抬眸看向王元亮。 她不敢置信，王元亮早在八九年前就爱上自己了？ 王元亮笑了笑，有些苦涩：“阿婷，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爱你，毕竟我已经默默地爱了你好多年。” 就连当初选择去读军校也是因为她的一句话，如果徐家没出事，他会觉得自己一辈子配不上她，不敢将爱意说出口。 从前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把‘爱’这种字眼挂在嘴上，说出来仿佛觉得烫嘴。可如今，他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爱徐玉婷，很早就爱上她了。 或许，是在自己穷途末路只有她朝自己伸出手时。 或许，只是一个安静的下午，他去徐家看望恩人，却见到她赤着脚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看书时。 不知不觉间，他早已经爱上了徐玉婷。 *************************** 第二天林桃去学校的时候，就见徐玉婷的精神比起前两天好了许多，或许是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人自然就清爽了。 林桃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昨天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还是有用的，徐玉婷回去之后，肯定已经跟王元亮说开了。 课间的时候她去问了徐玉婷几句，徐玉婷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的跟她说了。 又道：“为了感谢你昨天对我的思想教育，我家王元亮说了，今晚他下厨请你和李团长吃饭，你们可一定要来啊。” 啧啧，都成‘我家’王元亮了。 林桃笑了笑，倒也没有故意拿话逗徐玉婷，答应下来：“行，我们一定去。” 今晚上要去徐玉婷家里吃饭，林桃晚上就没有开火做饭。 天气入了秋，海岛上的秋天比湘城要来得晚，可一入了秋，温度很快就降下来了。 林桃趁着今儿还有点太阳，把他们夏天穿的短袖，该洗的都洗了一遍，然后整理起来，放到箱子里头去，再把秋天的衣服放进衣柜里，方便要穿的时候随时拿。 不过林桃在整理李成蹊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李成蹊好像没有秋天的衣服。 他的衣服好像只分为两种， 那就是夏天的衣服和冬天的衣服。 听徐玉婷说，海岛上的深秋还是挺冷的，林桃想了想，打算过两天去供销社买几斤毛线，给李成蹊织一件毛衣。 又把家里剩下的布翻出来，找了块颜色比较深，摸着比夏天的棉布稍厚一些的布料，打算给李成蹊做一件长袖衫。 长袖衫比起背心、短褂之类的衣服要稍微复杂一些，林桃就多花了一点时间，等到李成蹊回家的时候，才刚刚做好手头的那件长袖衫。 新衣服没洗过，林桃怕不干净，没敢让李成蹊穿身上试。 而是拿着衣服在李成蹊身上比划了几下，看着还挺合适的。 李成蹊见林桃又给自己做新衣服了，说道：“有时间给自己做件几件，我衣服够穿的。” 林桃听了他这话，又好气又好笑，这人够穿的也就身上的军装了，其余的便服根本没几件，还总说自己衣服够穿。 不过她也不拆穿他，知道他不是没钱买，是真觉得自己衣服够穿了，便点点头：“我知道的。” 哪怕到了秋天，可一训练完，李成蹊回来时还是免不了流了一身的汗。 “我先去洗个澡，咱们再过去。”李成蹊说着，走向厨房，用提桶打了一桶的冷水出来。 林桃赶紧说道：“现在天都冷下来了，再洗冷水澡对身体不好，我烧了两壶热水，你掺一下。” 说着，自己去吧开水瓶拿过来，要给李成蹊倒水。 李成蹊无奈，便接过开水瓶，说他自己来。不过平时洗惯了冷水澡，今天洗一回温水澡，竟然还感觉挺不错。 洗好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李成蹊这才和林桃出门了。 ******************** 出门前，林桃还从家里摘了一颗大白菜，又带了一碗腌好的酸豆角。 知道他们要来，徐玉婷早就把院门开着了，还切了个西瓜，放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徐玉婷和林桃在院子里说话，李成蹊则是进厨房去找王元亮。 王元亮会做饭，但说实在话，他厨艺一般。 否则的话，他们两口子也不会两年来都在吃部队食堂。 但纵使王元亮的手艺再一般，媳妇儿怀孕了这种值得他好好喝上一壶的 美事，他怎么着也得烧几个好菜，跟李成蹊好好喝上几杯。 “你小子心情是真不错，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李成蹊走进厨房，拍了拍王元亮的肩膀。 王元亮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得更加嘚瑟了：“那是，我媳妇儿有了，我能不高兴吗？团长，你和嫂子什么时候也怀一个啊？” 李成蹊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元亮嘚瑟，说道：“你们结婚两年多才怀上的，我们才结婚不到半年，生孩子的事情不急。生了孩子之后，家里天天有个还在吵，到时候你就知道烦了。” 王元亮笑着：“那行，那我就先去烦恼着。” 第33章 外头, 徐玉婷的声音响起来：“王元亮，菜烧好了吗？我都饿了。” 她这两天胃口不太好，吃的不多, 也就今天胃口才稍微好一些。 王元亮赶紧应了声：“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菜上了桌, 今天烧的都是海鲜类的，王元亮还挺不好意思的, 解释说本来想烧个肉的, 只不过徐玉婷现在闻不得肉味, 就只能搞个全海鲜宴了。 林桃说道：“没事, 海鲜也很好吃, 我和成蹊不挑的。玉婷，你现在是两个人了，多吃些。” 王元亮：“就是, 你多吃些, 可不能饿到我儿子。” 徐玉婷瞪他一眼：“还没生出来你就知道是儿子了？万一是个女儿呢？你就不喜欢了？” 王元亮赶紧求饶：“女儿也喜欢, 只要是咱俩的孩子, 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林桃见这夫妻两人拌嘴，觉得好笑，没忍住看了身旁的李成蹊一眼, 却见他也在看自己，只不过她怎么感觉眼神有些怪怪的？ “阿桃, 其实这事还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劝我, 我可能……”徐玉婷话没说完，笑笑，“别的不说了, 我要敬你一杯。” 然而还没开始喝，就被王元亮把杯子夺了下来：“你现在可不能喝。” 徐玉婷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怀孕了不能喝酒：“那就以水代酒，谢谢阿桃和李团长。” 四人和和美美地吃了一顿饭，又坐在院子里聊了好一会儿，林桃才和李成蹊回去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林桃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觉得李成蹊的眼神怪怪的了。 他今天像是要不够一般，连着要了她好几回，折腾得她觉得两条腿都有些酸酸的。 事后，李成蹊帮她擦洗干净了，抱着她问：“阿桃，我们什么时候也生个孩子？” 林桃：“……” 感情他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才这样折腾自己啊？ 林桃红了红脸，任由李成蹊将她搂在怀里。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忄生事，她的声音还有些娇憨，拖着绵软的音调。 “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说了算的……” 李成蹊也明白这个道理 ，只不过白天时看着王元亮那个嘚瑟样，没忍住。他亲了亲林桃的额头，说道：“那我努力。” 林桃刚想问孩子又不是你生，你怎么努力，可是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李成蹊说的努力是什么意思了。 还好，李成蹊不是那种不知道节制的人。 也是怕她累，说完这话后并不再有别动作，只是抱着她，两人一起进入梦乡。 ************************ 只不过李成蹊身强体壮没觉得什么，连着几天晚上不停歇下来，林桃觉得自己有些遭不住了。 恰好今天姚老师请假，班上的数学课被改成了语文课。林桃头一回连着上了三节课，站了这么久，便觉得腰有些难受。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林桃趁着没人揉了揉自己的腰。 恰好被刚上完课的徐玉婷看到，她问道：“你腰疼啊？是不是站久了？我那儿有膏药，明天给你带过来贴贴。” 林桃也是看四下没人，便由着心思说了一句：“膏药就算了，你跟你家王营长说说，让他少在李成蹊面前显摆孩子的事情就行。” 徐玉婷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了，看向林桃的眼神变得暧昧起来，揶揄道：“李团长晚上折腾你了吧？” 她说呢，这几天每次见到林桃，都觉得她好像哪儿不太一样。原来是被滋润得多了，看人的时候眼波似水。 “行，我回去就收拾他。”徐玉婷说道。 其实林桃说完就后悔了，那事到底是她和李成蹊之间的私事，说给别人听怪不好意思的。 见徐玉婷还真要去跟王元亮说，便拉着她让她别往这方面说。 徐玉婷摆摆手：“我哪能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们两个之间说说也就算了，我可不会说给别人听的。” 中秋刚过去没多久，国庆节就要来了。 校长召开了一次全校老师会议，提出这次国庆节部队要办一次国庆晚会，特地给了学校一个节目的表演机会。 之前建党节的时候组织就想搞一场晚会了，只不过当时得了消息，对面海岸有动静，所以整个军区都整军以待，随时做好准备迎接战争，好好的一个建党节就这样过来。 这次 机会难得，校长表示大家一定要好好排练节目，争取在晚会中，让各位领导眼前一亮。 校长：“小张，你是音乐老师，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张老师被委以重任，可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音乐’老师的身份本来就不算正规，她从小在岛上长大，没正经学过唱歌跳舞，当时是学校严重缺人，又找不到音乐老师，所以才让她来顶上的。 平时教学生们唱歌时，偶尔都会跑调一两句，现在校长问她，她根本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学校唯一的音乐老师都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颇有一些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味道。 校长无奈，让大家都踊跃发言，出出主意。 金萍萍趁此机会赶紧第一个发言，说道：“校长，我是这么想的，其实晚会的表演不一定就非得要唱歌跳舞这一类的，诗朗诵也是不错的。正好我以前参加过诗朗诵比赛……” 国庆晚会肯定热闹，整个军区的领导们都会在台下观看。她要是有了这个机会，就能好好出一次风头。 其实金萍萍也是有自己一些小九九的，她今年都二十了，可还没找到对象。别人介绍的她看不上，她看上的又看不上她。她虽然面上不说，心里也挺着急的，怕再这么拖下去，把自己年纪给拖大了，更加不好找对象了。 要是有了这次机会，说不定就能因此认识个军官呢。 “嗯，金老师这个想法不错，还有人有想法吗？”校长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别的老师。 只不过能够拿出来表演的，除了唱歌跳舞，好像也就只有诗朗诵了。诗朗诵又被金萍萍说了，另外几个老师也说不出别的新花样，便没做声。 校长主动提到：“林老师，我听杨主任说湘城儿女能歌善舞，不如你也准备一个节目？到时候跟金老师比一比看看哪个节目更好，就用哪个，做两手准备也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就这样，在校长的提议以及徐玉婷的大力支持当中，林桃被赶鸭子上架，答应组织一个合唱团。 不过对去国庆晚会表 演这事儿，林桃还真没什么信心。 因为她虽然爱唱歌跳舞，可以前至多就是自己在家里轻轻哼上几句，或者是小时候出门放牛时，坐在牛背上趁着没人时才唱歌。 至于教学生们唱歌，还得组织一个合唱团，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徐玉婷倒是十分支持她，给她打气：“阿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你说话的声音就好听，上回听你唱过一两句，我到现在都还觉得好听呢，一点儿也不输给我以前家里唱片里的那些人，真的。你要有信心些，打倒金萍萍。” 上回的事情，徐玉婷和金萍萍的关系更是形容水火。 林桃被徐玉婷夸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抿嘴笑了笑，说到底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她颇为无奈：“别到时候我被打倒了才好。” 徐玉婷撇嘴：“那怎么可能，你别妄自菲薄。” 两人刚到办公室，就听见金萍萍在和姚老师等人说自己的‘光荣事迹’：“我前几年在市里参加过诗朗诵比赛，得过奖的，评委都夸我朗诵的好来着。诶，姚老师，你想听什么诗，要不我朗诵给你听一遍？” 姚老师有些尴尬：“金老师，虽然我挺想听你朗诵诗歌的，但是我马上就得去上课了，要不下回吧，行吗？” 她是真急着去上课，刚说完没多久铃声就响了，姚老师赶紧走出办公室。 徐玉婷朝林桃递去一个眼神，没忍住笑了笑。 金萍萍尴尬地坐回办公桌，但并没有因此而打消她朗诵的兴致。她拿起书本，开始旁若无人的朗诵起来。 徐玉婷：“……” 林桃：“……” 放学回家的时候，徐玉婷忍不住说起之前那事，眼中满是戏谑：“阿桃，我今天真快要被金萍萍给逗死了。她不会真以为自己朗诵的很好吧？陶醉其中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 林桃抿唇笑了一下：“好了玉婷，别再说她了。” “行行，我不说她了。你加油啊，本来我还以为她朗诵的有多好呢，现在知道她的水平了，你肯定能赢过她的。”徐玉婷说道。 两人走到了岔路口，说了两句别的便分开了。 其实林桃觉得金萍萍 朗诵的还是挺不错的，就是有些时候咬字不是很清楚，但还算声情并茂。 可能徐玉婷见过的世面大一些，听过更好的诗朗诵，所以觉得金萍萍的并不够格。 林桃不再想这些，回到家里之后做了点午饭自己一个人，李成蹊最近有忙起来了，这两天中午就不回来跟她一起吃饭了。 林桃一个人吃，就随便做了点。 吃过之后又去睡了个午觉，来到岛上之后她已经习惯了每天中午睡个午觉。睡的时间不长，一个小时左右，但醒来之后，的确精神要比没休息时饱满一些。 午睡醒来之后，林桃开始忙活别的事情。 之前从湘城带来的剁辣椒已经差不多见了底，还好院子里的辣椒都长好了。林桃趁着今天有空，就把辣椒都摘下来了，只留了点青辣椒没摘，正好留到下回做菜的时候炒了吃。 这些辣椒被她一个个的洗干净，然后又拿出来晒干。 不过现在已经没太阳了，好在有风，这些辣椒上的水都是被风吹干的。 做完了剁辣椒之后就开始准备晚饭了。 可能是今天被委以重任的缘故，林桃干活的时候便忍不住哼起了歌。她哼唱的是湘城的歌谣，其中还夹杂着几句比较简单的苗语，是她小的时候小姨教给她的。 李成蹊回来的时候，林桃正在做最后一道菜——剁椒鱼头。 今早上李成蹊去副食品厂的时候，林桃让他带买鱼，说今晚上打算做个剁椒鱼头。结果李成蹊就买了一条好几斤重的鱼，鱼头切开之后，足足有家中最大的碗碗口那么大。 这么大的一条鱼，家里一顿肯定是吃不完的。 林桃便只留下鱼头今晚烧了吃，剩下的全部都剁巴剁巴，用盐腌起来，过阵子再做成咸鱼干。 鱼头去了腥之后被林桃先用油微微炸过，做剁椒鱼头最主要的其实是剁椒酱，在剁椒里面加上葱花、还有豆豉酱，再放点儿洋葱，跟鱼头放进锅子里炖上一会儿，这样做出来的剁椒鱼头味道鲜美，鱼肉软嫩。 李成蹊走到厨房门口，听着林桃哼着歌，笑了声：“什么 事这么高兴？” 林桃将锅里的鱼盛出来，点点头说道：“过阵子不是国庆了吗？组织上要办个国庆晚会，校长说我们学校也得准备个节目，就让我和另一个老师各准备一个节目，到时候再选一个报上去。” 李成蹊接过林桃手里的碗，这是他们家里最大的碗了，这个鱼头足足盛满了一整碗，上面是鲜红的辣椒，一看就火辣辣的。 李成蹊：“这是好事。” 林桃点点头又有些苦恼：“就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我从前最多也就是自己哼唱几句，没正式教过别人。” “你唱歌好听，你得有信心。”李成蹊给林桃鼓劲儿。 林桃得了李成蹊的鼓励，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两人吃过了晚饭，今天破天荒没有一起出去散步消消食，因为林桃想先唱首歌给李成蹊听听，也算是为明天的排练做准备。 她毕竟是老师，就算心里没底，也仅限于私底下的时候，到了同学们面前，她可不能露怯。 他们班的学生也都没参加过什么合唱团，她要是再没信心，那他们这个合唱团就不用组织了，还没开始就得结束。 所以林桃想当着李成蹊的面先唱一次试试看，就当是排练了。 他们的院子里也和徐玉婷家的院子一样，都有个石桌子，不过徐玉婷家石桌旁种的是绕腾花，林桃则是前阵子在这附近撒了点葡萄种子。 不过现在刚刚发了芽，想要葡萄架绕满石桌子上面的梁，估计还有得等呢。 林桃平时会唱的歌还是挺多的，可是一时之间竟也拿不出主意到底唱哪首比较好。白净的小脸皱了皱，神情间有些纠结。 李成蹊见了，便给她出主意：“其实你刚刚烧菜时唱的那首歌就挺好听的，不如就唱那首。” 他到的时候，林桃正好唱到苗语部分，他虽然听不懂，却觉得动听至极。 充满了神秘感的苗语，被林桃用清甜的声音唱出来，李成蹊不免想起了几个月前，他和林桃在桃花村时的场景。 林桃似是想起了什么，摇摇头说道：“我知道要唱什么歌了。” “什么？”李成蹊刚问了一声，便听 林桃唱了起来。 “山重重，山青青，万峰腾龙气雄浑，水弯弯，水灵灵，千转百回流清纯。火辣辣，辣辣火，吊脚楼上歌伴酒，甜悠悠，悠悠甜，小背篓中梦醉人。高山有好水，瀑飞壮豪情，高山有好水，甘泉酿痴情……①” 林桃平时说话的声音清脆绵软，带点儿温温柔柔的味道。可是唱这首歌时，却又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当她唱到‘瀑飞壮豪情’的时候，歌声变得高昂了些。就好像是真的去到了湘城神秘的苗寨里，看着苗寨别致的吊脚楼，苗族儿女背着背篓，嬉笑着喝酒…… 一首歌唱完，林桃缓了缓，眼中带着疑惑和期待看向李成蹊。 李成蹊听得沉醉，正准备夸两句，便听到了陈水芬感叹的声音。 “我的娘欸，林老师，你唱歌也太好听了吧！你这唱的是你们湘城的歌吗？里面唱的那个什么吊脚楼，还有小背篓……太好听了，真的太好听了，林老师，真不是我说大话，你唱起歌来比广播里放的还要好听！要我说啊，你要是去文工团，平时有什么表演，没你我都不去看！” 原来是陈水芬正好在院子里收衣服，便听见了隔壁传来的歌声。于是又把梯子搬过来，放在围墙上，人就爬了上去，听完了整整一首歌，还如痴如醉的。 别的什么的她也听不明白，听完这首歌她就一个感觉，那就是林老师唱歌太好听了！ 林桃还等着李成蹊的评价呢，没想到竟然被突然冒出来的陈水芬抢了先。被陈水芬这么一通不要钱似的夸赞，林桃红了红脸，跟李成蹊对了个眼神，没忍住笑了。 李成蹊朝陈水芬说道：“嫂子，这次的国庆晚会，你还真有可能看到阿桃的表演。” 陈水芬来了兴趣：“国庆晚会？林老师也要去表演？那感情好，那我肯定得去看！” 林桃拉了拉李成蹊的衣袖，对于她和金萍萍的比赛结果还没出来，李成蹊就跟陈水芬做这样的保证的行为，有些许不认可。 “那行，林老师，李团长，你们继续唱啊，我还得进去洗碗伺候俩小崽子洗澡。”陈水芬说着，从梯子上下去，收了梯子。 陈水芬 一走，林桃噘了噘嘴，‘教训’李成蹊：“到时候是金老师的朗诵团去还是我的合唱团去还不一定呢，你就这么跟陈大姐说了，到时候我要是没去成，岂不是尴尬了？” 第34章 “不会。”李成蹊肯定地说道, “我对你很有信心。” 倒不是他因为林桃是自己媳妇儿就向着她说话，林桃唱歌好听是事实。 林桃抿了抿唇，笑了下, 眉眼儿弯弯的，面颊微红, 是因为被夸了而涌上来的些许小兴奋。 她问：“真有这么好听吗？” 刚刚陈水芬都快要把她夸到天上去了，然而说实话, 这还是她头一回当着别人的面唱歌, 头一回有观众。 李成蹊点点头, 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听, 说句实话, 我听完你唱的歌之后，都有些后悔当时在湘城时有让你带我好好逛一逛，更有去外婆他们那儿苗寨看一看。” 这是实话, 当时他的假期实在是太紧了, 也腾不出空来去游玩。 现在听了林桃唱的歌, 又十分向往。 林桃说道：“其实我也去过外婆家那边, 就是小时候听小姨提起过，说他们那边的房子跟我们的不太一样，真的有吊脚楼呢, 还有这首歌也是小姨教我唱的。” 想了想，又道：“那等你么时候能请到探亲假了, 我们一起回湘城，去看外婆好不好？” “好。”李成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点了点头。 有了前一天晚上李成蹊和陈水芬两人对自己的高度肯定，林桃的信心倍增。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林桃就跟同学们说了他们班要组织合唱团的事情。同样的, 金老师带的六年级也要组织一个朗诵团，到时候他们五年级和六年级的同学比赛，哪个班级赢了，就由哪个班级代替他们嵊山小学去参加今年的国庆晚会。 这群孩子里有军人的孩子，也有渔民的孩子，可不管是谁的孩子，都还参加过‘合唱团’。 听了林桃的话，一时之间都有些懵懂。 林桃解释过后，一个个小脸蛋红扑扑的，有羞涩也有兴奋。 虽然要组织合唱团，需要排练，但是也不能耽误了学习。 不过校长发话，五年级和六年级的同学们，到国庆晚会开始的这段 时间内，只需要上语文、数学、英语这三门主科，别的副科，比如唱歌、美术、体育之类的课程就全部取消掉，用来排练。 主科一般被安排在上午，基本上两个年纪的学生上完了上午的课程之后，下午就可以排练了。 林桃中午回了一趟家，正准备做饭，结果就见李成蹊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饭盒。 将饭盒打开，里面打了两个菜。家里还有馒头，蒸一蒸就能直接吃了。 林桃把蒸好的馒头拿出来：“你最近不是挺忙的吗？怎么还给我带饭？” “再忙也得吃饭。”李成蹊说着，把林桃拿出来的那碟子酸豆角拿开了一些，把装着红烧肉的铝饭盒往林桃面前推了推，“我要是不回来，你就打算这样对付一下就算了？” 昨晚林桃跟他说过，今天她就要给孩子们排练了。中午放了学，下午还得去教室。 他怕林桃太辛苦，所以干脆从部队食堂打了饭菜带回来，跟她一起吃。 至于忙的事情，也不差这点时间，大不了晚上回来晚一点就行了。 林桃红了红脸，小声嘟囔：“其实酸豆角配馒头很好吃的。” “行了，从今天开始到国庆节那天结束，我每天中午带饭回来跟你一起吃，你吃完后再休息一会儿，到了时间我叫你。”李成蹊不听林桃的‘狡辩’，直接下了死命令。 林桃张嘴咬了一口馒头，再吃一口红烧肉。 虽然部队食堂的红烧肉有她自己个儿烧的好吃，但毕竟是肉，吃着真香。 林桃老实巴交的点点头：“是，长官。” 吃过午饭之后，林桃稍微眯了半个小时，就被李成蹊叫醒了。林桃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赶紧起了床，重新梳了下头发，理了理衣服，跟李成蹊一起出门了。 照旧走到岔路口，两人分开，一个往训练区去，一个往学校走去。 林桃到了学校时，发现班上的学生早就到了。见了林桃进来，一个个坐得十分端正。 林桃让他们起立，先一个个的让他们每个人唱一两句，听听看他们唱歌的 声音怎么样再说。 每个学生的性格都不同，有些性格活泼胆子大，甭管唱的好不好听，上了讲台扯开嗓子就唱，哪怕唱的不好听也事。 也有唱的好听，但不敢放开喉咙唱的，马小英就是其中一个。 马小英就是马德彪的女儿，黄爱娣也就是她后妈。这孩子性格腼腆，平时话也不多，轮到她上台唱歌的时候，便红了脸低着头，嘤嘤嗡嗡的，引得下面的一群同学哄堂大笑。 不过林桃离得近，虽然马小英唱歌的声音很小，但她还是听到了几句。 其实这女孩子唱歌挺好听的，就是胆子太小了。同学们再一笑，她更恨不得钻到讲台底下去。 林桃示意同学们不要笑，说道：“咱们给马小英同学鼓励一下。” “鼓励鼓励鼓励！”热烈的掌声里，带着学生们热情的声音。 “马小英，事，台下的都是平时认识的同学，么不好意思的。”林桃对马小英说道，“要不然老师起个头，你再跟着唱，行不？” 林桃唱的是《唱支山歌给党听》，这也是她准备在国庆晚会上唱的歌。昨晚她唱的那首《高山有好水》虽然她个人很喜欢，但太具有湘城色彩。 国庆晚会是为了给伟大祖国庆祝生日，还是唱歌唱祖国的歌比较好。 “唱支山歌给党听——” 有了林桃的起头，这首歌的第一句便定了调，马小英为了跟上调，声音便比之前大了许多。 班里总共有二十几个学生，也不是所有学生都会唱歌的。譬如建国和建业两兄弟，上了台之后怎么都不肯开口。 两兄弟长得人高马大的，是他们班上最高的高个子，比一些六年级的孩子还高，平时性格也十分开朗，偏偏到了唱歌这上面就不行了。 同样的，林桃让同学们鼓励了他们两个。不过哪怕最后两人唱出来了，效果也不太理想。 事实证明，他们兄弟俩不是因为害羞，是因为真的唱歌不好听，所以才不愿意唱的。 最后，林桃选出了四名唱歌比较 好听的高音女学生，马小英就是其中一位。 林桃安排马小英唱最前面的四句，然后全班同学开始大合唱，到最后四句的时候，再由马小英和另外三个女同学一起合唱。 光是听每个同学唱几句，就花了他们一节课的事情。 下课之后，林桃让他们课间休息，自己也回到办公室，第一时间就是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徐玉婷下午课，不过她睡了个午觉之后还是来了，走到办公室里，在林桃旁边坐下，问：“怎么样？还行吗？” 林桃点点头：“还可以，不过你这时候不在家里休息，怎么也来学校了？” “我不是想着合唱团这事一开始是我支持你的吗？现在你因为这事要加班，我不好么都不做吧。怎么样，有么我能够帮忙的？我肯定全力以赴。”徐玉婷说道。 林桃笑了笑，摆摆手：“可别，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你们家王营长只差把你供起来了，我哪敢使唤你？你啊，好好回去休息别给我添乱就算是给我帮忙了。” 徐玉婷听得撇了撇嘴，说道：“瞧你说的，不就是怀个孕而已，哪有那么金贵。王元亮那样子，你也这样。好好好，我回去，但我得把这些糖留下，你拿去送给你们班的学生甜甜嘴。” 徐玉婷把她拎来的布兜打开，里面有不少水果糖和大白兔奶糖。 林桃也不推辞，笑道：“那行，那我替我们班学生谢谢你了啊，徐老师。” 徐玉婷走后多久，林桃正准备把这些糖分给学生们，赵建国和赵建业两兄弟就来了。 两人是主动提出不参加合唱团的，虽然他们也挺想跟同学们一起的，但怕自己唱歌难听，拖了同学们的后腿。 对此，林桃劝了他们。虽然他们唱歌不怎么好听，但这是大合唱，只要到时候跟着节奏，不要乱唱，问题不大的。 接着排练之前，林桃把徐玉婷给的糖都分了下去，说道：“这些糖是徐老师送给你们的，她对你们都非常的有信心，让大家好好努 力。” 吃了糖果甜了嘴，学生们一个赛一个的有斗志。 ****************************** 不过等到第二天的时候，马小英就红着眼睛找到林桃，说她不能去参加大合唱了。 林桃见她眼睛都快肿成核桃了，估计昨晚哭了一整晚。赶紧问她发生么事情了，有事都能跟老师说的，说不定老师可以帮她。 马小英便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了，原来是昨天马小英作为被林桃选中的四个女学生的其中一个，回家的时候便高兴的跟她爸爸马德彪说了。 只不过马德彪并怎么理会她，只是敷衍了几句了事。 但是马小英也并有多难过，依然很开心的时不时就哼上几句。 这事被她后妈黄爱娣知道了之后，便用手指戳她的头，说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想参加国庆晚会，参加么合唱团？凭她也配？让她赶紧醒醒别做梦了，家里的活都干不完，还参加么狗屁合唱团。 有一些难听的话，马小英好意思说出口。 黄爱娣的原话是：你赶紧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么德行，还参加合唱团，人家国庆晚会能让你这种人去表演？那还能看？你想让你爸爸的领导批评你爸爸是不是？有这时间不多干点活，净想美事呢！ 林桃叹了口气，虽然她还有正式跟黄爱娣基础过，但通过这几次事情，对黄爱娣这种人的印象十分不好。 就算黄爱娣是后妈，也不能这样子跟孩子说话啊，多伤孩子的自尊心啊。 林桃摸了摸马小英的头，温柔地告诉她：“小英，就连主席都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谁说女子不如男？你妈这说的话不对，所以她哪怕是长辈，你也可以不用听她的。你唱歌就是好听，你是老师选出来的，难道你不相信老师的眼光吗？” “还有你看，老师也是女孩子，你再看咱们学校，女老师比男老师还多呢。这恰恰说明，女人并不比男人差，有有出息这回事跟性别无关。小英，你只要好好读书，将来肯定会有出息。” 马小英用那双泛着 泪花的眸子看着面前的林老师，她小小的心灵，在这一刻受到了莫大的洗涤。 她妈妈早死，爸爸和爷爷奶奶都重男轻女，觉得她是女孩子而不喜欢她，由于她在家中的不受重视，导致后妈对她更加不好。因为反正她被欺负了，也人会替她出头。 后妈总是拿话压她，说女孩子是赔钱货，出息，丫头片子就是用来给男人玩弄的。她最大的用处，也就是将来嫁人的时候，能够让娘家拿到一笔彩礼钱。 其实一开始后妈甚至不打算让她接着念书了，说送她念书是浪费钱。是杨主任去找了她爸爸，她才可以继续读书的。 从前她也会想，可能生而为女孩子就是原罪吧。她很羡慕男孩子，她总想，如果她也是男孩子就好了，那样的话，爸爸、爷爷奶奶都会很爱她的。 可是她不是。 然而从这一刻开始，她不再这么想了。 林老师说得对，女人能顶半边天，谁说女子不如男？ 有有出息与性别无关，她虽然是女孩子，可她照样可以有出息！ 第35章 劝过马小英之后, 林桃仔细想了想，当天晚上又去了一趟杨爱党家里，去的时候顺便带上了自己刚腌好酸豆角。 上回她给杨爱党送过一回酸豆角, 当天杨爱党家里炒着吃，她和齐师长两口子就吃了不少。 杨爱党对于林桃的这一手好厨艺真是没得说, 甚至还说过但凡林桃教书教的没有那么好，她都想把林桃调到部队后厨去帮忙了这种玩笑话。 实在是林桃的厨艺太好了。 林桃听了便笑, 说那可不是, 要是一开始的时候杨主任这么说, 她准没二话就去, 可是现在她都跟自己的那群学生们有感情了, 再让她去她可舍不得。 杨爱党笑着说道，我跟你开玩笑呢，林桃, 我看过你给孩子们上课, 课上得特别好, 别说你不同意, 就算是别人让我把你从学校调走，我肯定第一个不同意。 林桃这块砖头，看样子是要在嵊山小学扎根了。 这次林桃过来, 杨爱党便问了她是不是合唱团的事情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林桃听了便笑：“要不大家都说嫂子你厉害，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就猜到了。的确是有些事想请嫂子帮帮忙……” 林桃便说了一些学校里的情况，不过她没特地指出黄爱娣, 只是说学校里的某些学生家长的问题。 但杨爱党在岛上待了十来年了，她又是什么人？也根本不需要林桃题名道姓，随便一猜就知道是谁了。 杨爱党送林桃到家门口, 让她放心去忙合唱团的事情，别的事情自然有组织去摆平的。 当天晚上杨爱党就召开了军嫂会议，大致内容就是说的国庆晚会的这件事情。让各位同学的家长都多多支持老师们的工作，孩子们参加这种活动，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锻炼锻炼胆量，发展一下体美劳，有什么不好的呢？ 绝大多数家长们知道自己孩子有可能可以在国庆晚会那天晚上表扬，都是很支持的。少部分不太支持的，经过杨爱党开的这个会议，也都支持了。 黄爱娣心里虽然不服气，可回家之后再听见马小英唱歌，也是敢怒不敢言。 她就算不怕被杨爱党批评，也怕被马德彪揍！ ***************************** 中秋节和国庆节之间隔得时间不长，学校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也不多。 排练了不到五天的工夫，合唱团就要和朗诵团比赛了。 除了参与其中的林桃和金萍萍之外，其余的老师，连同校长和杨爱党都是评委，最终以投票的方式选出表现最佳的那一方。 林桃在合唱团上面也是下了苦功夫的，她这几天可谓是早出晚归，回家之后，还要思考唱歌时加上什么动作比较好。 每当这个时候，李成蹊就坐在旁边看书陪着她，一句话也不说，不会打扰到林桃，而林桃却因为他的陪伴，而感到心中安定。 最终合唱团的表演还是挺成功的，获得了在场老师热烈的掌声。 尤其是徐玉婷，就数她鼓掌的时候最卖力。趁着林桃朝她看过来的时候，还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至于金萍萍的朗诵团，一开始倒也还算不错，只不过朗诵的过程当中有两个孩子出了点错。一个是忘词了，一个是普通话不标准，口音太重，在朗诵的时候显得十分突兀。 别的班的学生听到了，在窗户外面笑了起来。 那两个学生见罢，都闹了个大红脸，没敢说话。 毫无意外的，金萍萍带的朗诵团输给了林桃班的合唱团，最终由校长拍定下来，国庆晚会那天，就由林桃班的合唱团去表演。 杨爱党走的时候，找林桃谈了话，眼中是对林桃的认可：“我果然没看错人，几天工夫，就让孩子们唱的有模有样的，没给咱们湘城姑娘丢脸，好样的。” 林桃抿唇笑了下，谦虚道：“其实这也是多亏了学生们的努力，这些天他们真的都特别下苦功夫，一个二个的回了家都还练习呢。” “那也得有你这么个好老师带着才行。”杨爱党说道，“你就别谦虚了，这几天辛苦你好好陪着孩子们排练了，我可是很期待国庆那天你们的表演的。” 杨爱党走后，徐玉婷很快就过来了，朝林桃笑了笑：“林老师，你们班学生唱的还真不错嘛，我就说你一定能行的。” 说完，又朝林桃使了个眼色，小 声说道：“我刚刚路过金萍萍他们班教室，就听见她在骂他们班学生。真是够讨厌的，说话有口音怎么了，她自己说话不也有口音，用得着那样骂学生吗。” 林桃朝窗外看了一眼，恰好可以看到金萍萍他们班。 金萍萍站在讲台上，脸色十分不好，具体在骂些什么，林桃听不太清楚，但看样子跟徐玉婷说的差不了多少。 上课铃声响起，徐玉婷赶紧拿起教案，朝林桃说道：“我不和你说了啊，我得去上课了。” 说完脚步飞快的朝外面走去。 昨天刚下过雨，外面有一半的地板由于屋檐遮不到，每次下雨的时候都会有青苔，林桃怕徐玉婷滑倒，赶紧提醒她：“你慢一些！” 徐玉婷应了声：“我知道的。” 她走的时候特地避开了那些有青苔的地方，别看她平时看着好像挺风风火火，实际上内里小心着呢。 这是她和王元亮的第一个孩子，她也期待着。 林桃刚上完一节课，可以休息一节课的时间再去上课。她在办公室里备课，心思却在那个被金萍萍叫到教室外面罚站的男同学身上。 至于为什么朗诵时明明有两个学生出了错，而金萍萍只叫那一个男同学出来？那自然是另一个同学的爸爸是军官，金萍萍不敢太过了。 他们是六年级，过不了多久就要考初中了，金萍萍不让他进去上课，还是很受影响的。 金萍萍肚子不舒服去了茅房，后半节课让学生们自己自习背书。 林桃走到他们班门口，看着那个学生面红耳赤地站在教室门口，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眼正在背书的同学。自己则是默默的也在背着书，背几句又停下来，因为他背书的时候，口音也重。 “你叫什么名字？”林桃问。 男学生抬头看了林桃一眼，小声回答：“肖胜天。” “肖胜天同学，你听过主席讲话没有？”林桃问，但不等肖胜天回答，又接着说道，“我从前在村里广播里听过好几句，每次听完都回味。其实主席讲话时也带口音，可这影响主席是咱们华国的伟大领袖吗？你会觉得主席讲话有口音而觉 得觉得他不像大家认为的那么优秀吗？” 肖胜天连忙摇头：“不！伟大领袖毛主席是最厉害的人！” 林桃笑了：“所以讲话有口音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对吗？” “对！”肖胜天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对自己那种深刻的怀疑，“林老师，谢谢您！你是一位好老师！” 林桃听完笑了笑，回到办公室继续备课去了。 这一幕恰好被过来的杨爱党看到，她听完之后不住地点头。这个林桃，还真是不错。 杨爱党刚刚去去跟校长谈话，这次来找林桃是来问她对孩子们演出时的服装有没有什么想法的。 林桃说道：“我们班上有一半学生的父母是渔民，他们父母都挺不容易的，让他们为了这次表演没人买套衣服估计不现实。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杨主任，我之前在学校的杂物间，看到过又一块很大的蓝色布料，是可以拿来做衣服的，不知道能不能拿来给我们用？” “我去跟你们校长提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杨爱党点点头。 放学之前校长就把布给林桃送过来了，那块蓝色的布还真是很大，哪怕已经叠起来了，看着还是特别大特别厚的一坨。 校长说道：“林老师，我听杨主任说你想要这块布。这块是当初我们学校刚开的那会儿，举办了一次开学典礼，拿来做幕布的。布是一块好布，只不过放了好些年了，上面都是灰尘，得洗洗。” 又说了辛苦林桃之类的话，最主要是他们学校也不算富裕，学校学费收的不多，也就刚够学校的开支以及老师们的工资补贴那些。 再加上学校最近打算办一个图书馆，在这上面已经花了不少钱了，让学校再拿出钱来给这些孩子们每人买套衣服穿，还真是不够现实。 所以当校长得知林桃不过是提出要一块布的时候，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校长怕林桃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大的一块布，还特地叫来两个男老师，让他们放学的时候帮忙把这块布给林桃送回家。 到了家里，林桃招呼两个老师喝了杯水，他们也没多待就走了。 两名老师走了之后，林桃把蓝色 的布摊开一些，由于这块布实在是太大了，院子里又种了不少菜和花，布根本就没办法在院子里摊开。 果然如同校长所说，由于这块布有了些年头，导致上面有不少灰尘。 林桃拿出盆来，又从水缸里舀了桶水，就开始洗布。 林桃洗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直到把家里水缸里的水都用完，这才把这块布给洗干净了。但这块布太大，她一个人没办法不好拧，便像以前一个人洗床单时，一个一个边边角角的拧。 只不过还没拧干多少，院门就被人推开了。 林桃看了一眼，发现是李成蹊回来了，赶紧朝他招招手：“成蹊，快，快帮我拧一下。这块布实在是太大了，比我们家床单都大，我一个人拧不好。” 李成蹊赶紧走过去，接过布的另一头，两人一个从往这边拧，一个往那边拧，没一会儿，水就哗啦啦滴尽了盆里。 李成蹊问：“哪儿弄来的这么一大块布？咱们在上海买的布里好像没这个颜色的。” 林桃说道：“今天我们合唱团和金老师的朗诵团比赛了，我们合唱团赢了。” 林桃便把自己打算用这块布给孩子们做演出服的想法告诉了李成蹊：“我们班上很多学生的父母都是渔民，日子也不太好过，我不想让他们因为这件事为难。本来这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就得高高兴兴的给解决了。” 林桃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道：“就是我洗这块布，把咱们家水缸里的水都给用完了，等下做晚饭都没水了。” 李成蹊帮着林桃把布晾上，便赶紧拿了水桶和扁担道：“我去打水。” 走到院门口又回头看了林桃一眼，小姑娘为了洗这块布，累得面红耳赤的，可是那双眸子却亮晶晶的，看向这块比天更要蓝的布时，眼中是满满的成就感，以及对孩子们在国庆那天的表现的期待。 别人都在争做活雷锋，可李成蹊见林桃受累，真想让她别学做雷锋。 可是他一看到林桃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在林桃的心里，快乐肯定是要大过辛苦的。 他感叹自己的党性还没林桃高，没林桃有觉悟。 但心里又不 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就是心疼自己媳妇儿，有错吗？没错。 但媳妇儿学做活雷锋助人为乐也没错，他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一点力，在她身后帮一帮。 出门前，李成蹊又朝林桃交代了一句：“阿桃，今晚上不用做饭，我挑完水回来去部队食堂打饭吃。” 林桃知道这是李成蹊心疼她累到了，点点头说道：“好。” 李成蹊去挑水的时候，林桃便去床上躺了会儿，别说，她还真是洗累了。不过一想到到时候这块布做成了衣服，穿在学生们身上的样子，她的心里又涌上兴奋与期待。 这样一来，身体上的乏累都轻了许多。 *************************** 尽管整个岛上的人都知道李团长疼媳妇儿，家里的重活都是李团长干的。 但是当正在井边打水的几个妇女看到李成蹊来打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叹，这人和人的命啊，就是不一样。 有些人命就是好，能够嫁给李团长这样的好男人。 人长得俊有本事年纪轻轻当了团长不说，还比谁都要疼老婆，这样的男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结果就被林老师给找到了。 恰好林慧也来打水，恰好就见了这么一幕。尤其是李成蹊走之后，这群妇女都还在那里说林桃的命真好。 她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忍不住去用沈国斌跟李成蹊去做对比。 最要命的是，沈国斌就没有一样能够比得过李成蹊的。可是在林慧的心里，却嘀咕着，李成蹊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实际上哪有他们家沈国斌好。 李成蹊长得俊吗？脸那么小，根本就没有沈国斌好看，没有沈国斌有男子气概！ 仿佛只有这样说服自己，林慧才会觉得自己没有被林桃比下去。 ………………………… 李成蹊挑好了水之后，就去部队食堂打了饭菜，和林桃两口子吃过晚饭之后，在家附近走了走，就回家休息去了。 最近几天林桃的工作量比较大，所以睡得也比平时要早。 李成蹊知道林桃忙，又要上课又要排练，累坏了。现在又要给学生们做衣服，工作量又增大了，让李成蹊看着心疼。 可惜他对做衣 服这事一窍不通，否则还能帮帮忙。 所以这几天晚上，李成蹊都没有碰她，最多就是晚上抱着她睡觉，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慢慢的进入梦乡。 林桃的睡相很好，睡着的时候总是一脸的恬静。 有时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也会皱皱眉头，砸吧一下嘴巴，然后便如同小猫一般往李成蹊的怀里蹭一蹭，看着就讨人喜欢。 李成蹊有时就这样抱着林桃，看着她睡觉，看不够一般，越看越喜欢。 等到熄灯的时候，李成蹊这才吻了吻林桃的额头，拥着林桃柔软的身子，闭上眼睛睡觉了。 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林桃特地把家里皮尺带到了学校。 上完课之后，就一个一个给同学们量尺寸，还把每个人的尺寸都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这样做出来的衣服才合身。 徐玉婷知道之后，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关心：“我要是早知道你们班被选上参加表演之后，你一个人要做这么多事情，又要上课又要排练，现在又要给学生们做衣服，我就不说让你办合唱团的事情了。怎么样？你要是觉得太累了，干脆别做衣服了。就让他们爸妈买套新衣服也没什么的，而且这次穿了以后又不是不能穿了……” 林桃摇摇头，说道：“我还好，而且现在他们排练已经不需要我太盯着了，我下午的时候就能回家做衣服，大概两三天就能做好。” 徐玉婷赶紧说道：“下午我去你家帮你。” 林桃笑看着她：“你能帮我什么？” 徐玉婷撇撇嘴：“……我不会做衣服，你自己想想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还真没有。”林桃无奈道。 徐玉婷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林桃指指她的肚子：“你现在怀孕了，不能老是唉声叹气的，要是叹气的次数多了，到时候生下的孩子也这样怎么办？” 这话一说，吓得徐玉婷也不敢再随便叹气了，她可不想生出一个总爱叹气的‘小老头’。 尽管徐玉婷很想要帮忙，可碍于她真的帮不上，为了不帮倒忙，所以只能放弃。 下午的时候，林桃安排学生们自己在教室，按照她之前教大家的方法排练， 哪句唱不好就再多唱唱哪句。 不过排练的时间也不用太长，要劳逸结合。 学生们知道林老师为了给他们做新衣服很辛苦，都十分的懂事，根本不需要林桃操心。 林桃回到家里，摸了摸那块布，发现晒了一天已经干了。 她将布收下来，拿出家里的剪刀和皮尺，打算开始裁布。然而她刚将东西准备好，外面就传来了叫门声。 “林老师，林老师，在不在啊林老师？” 林桃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门口将门打开，然后便见门口站着两个人。也是岛上的军嫂，还是林桃班上学生的家长，上回林桃家访时见过的。 “丁嫂子，朱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林老师，你不是要给孩子们做衣服吗？我们两个都会做，我们来给你帮忙。” “是是是，林老师，你白天又要给孩子们上课，还得排练，像你这样的好老师，咱们可不能把你累坏了！平时家里孩子的衣服我们都能做，林老师你想做啥样的衣服你就跟我们说，我们都能做！” 不光是丁嫂子和朱嫂子来了，没过多久，家里便来了七八个军嫂，她们都是来帮忙做衣服的。 这还是林桃上岛之后，家里头一回同一时间有这么多人，这样的热闹。这些嫂子们做衣服的手艺都还不错，尤其是林桃率先做出了一套衣服之后，她们看着样衣做，基本上就不会有出错的。 原本打算大干一通的林桃，如今反而没了用武之地，只能给这些嫂子们倒倒水，拿点瓜子花生什么的招待她们。 只不过她们都是来干活的，没人闲下来吃这些，偶尔嘴巴渴了才喝口水。 朱嫂子还叫住林桃：“林老师，你不用招呼我们，你就坐着看着我们，或者是去床上躺会儿休息休息，都成。” “咱们保证把这些衣服做的又快又好！” 家里这样热闹，平时林桃觉得挺大的客厅，都显得小了。有几个军嫂还搬把椅子去了院子里做衣服，她们基本上都是用从自己家拿的针线缝衣服的。 这年头像林桃家里这样‘阔’，直接买台缝纫机的人可不多，她们平时都是直接用针线缝衣服，针眼缝的又细 又密，穿着不比用缝纫机做出来的差。 林桃踩缝纫机做了两套衣服，她们就不让她干活了，要她去休息。 隔壁的陈水芬听到动静，知道了这回事之后，也赶紧过来帮忙。 丁嫂子和几个军嫂一起笑话她：“水芬，你家向阳才一年级，又不去参加国庆晚会，你咋也来了？” 陈水芬一边缝衣服一边说道：“那我也得帮忙不是！之前林老师不说，我那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现在知道了，都是咱岛上的孩子，我帮帮忙咋了？” 一群人闹哄哄的，七嘴八舌的聊着，大多都是聊的孩子，各家烟火。 林桃看得心里暖洋洋的。 她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些军嫂里有些是昨晚听到孩子们说老师给他们量尺寸，要做衣服，有些孩子们没说，但杨爱党去跟他们说了，所以这些军嫂们就全都自发来帮忙了。 众人一起干活，效率格外的高。 原本林桃打算花个三四天做完的衣服，竟然一天都给做完了。 晚上李成蹊回来的时候，便见到家里闹哄哄的全是人。 这些军嫂们老早就知道李团长是出了名的宠媳妇，见李成蹊手里拎着铝饭盒回来的，就知道他是心疼林老师，舍不得林老师受累做饭，免不住揶揄。 “哎呀，李团长回来了啊！” “还是李团长知道疼人，回来还给林老师带饭！” 李成蹊面色如常，朝红了脸的林桃看了一眼，笑道：“不知道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不然该多打点饭菜的。” 林桃说道：“家里还有菜，我去做，嫂子们今天辛苦了，就在家里吃饭吧。” 大家纷纷拒绝，表示还得回去给男人孩子做饭才行，林老师的心意领了，饭就不吃了。走的时候又表示了对林桃的感谢，说她教书教的好，孩子回家之后都知道看书了。 “我家建国和建业那俩小子，总把你挂在嘴上，林老师说林老师说，比以前可懂事多了！” “…………” 送走一群军嫂之后，家里便只剩下了林桃和李成蹊两人。 林桃和李成蹊相视一笑，林桃说道：“我先去把衣服整理好，马上就来 吃饭。” 林桃去把做好的衣服一套套的叠起来，为了不弄错，在做衣服的时候，林桃就让各位军嫂们用针线在每件衣服的领子处，缝上了孩子的姓名。 等到她整理好衣服的时候，李成蹊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碗筷也备上了。 “今天食堂吃面 ？”林桃看到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大碗面条，上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问道。 不过李成蹊那边却是几个馒头，林桃以为李成蹊想吃馒头，所以故意打的馒头，没多想。毕竟李成蹊在嵊山岛也待了好几年了，对各种面食也是喜爱的。 李成蹊摇头：“这是我给你打的病号餐，食堂的面还不错，你快吃吃看。” 这几天他都是从食堂带饭回来吃的，食堂天天吃馒头，李成蹊注意到林桃吃馒头吃腻了，所以早早的就跟食堂报了个病号餐。 林桃心头一暖，吃了一口面，味道果然还不错。 便笑看着李成蹊，说道：“好吃。” 第36章 这段时间里, 校长出了一次岛，是去岛外的教育部开会。回来的时候给孩子们每人都带了双新鞋子，算是对他们这些天辛苦的奖励。 值得一说的是, 买鞋子的钱是校长自掏腰包的。 孩子们收到之后都格外的开心，保证国庆晚会那一天肯定好好的表现, 不给林老师和校长丢脸。 ************************* 国庆节的前一天，嵊山岛码头。 卫生所的护士小胡趁着中午的时候去码头上接人, 船还没有靠岸, 她就看到了站在船上的人, 赶紧招手。 船上的女同志也赶紧招了招手回应她, 等到船靠岸停下来之后, 女同志赶紧下了船。 小胡迎上去，挽住女同志的胳膊，说道：“你可算回来了, 去了这么久, 咱们卫生所的人可都想死你了。” 女同志姓邹, 名叫邹彤, 是卫生所的一名医生。她半年前获得去山城市医院进修的名额，今年四月份就出了岛，现在刚回来。 邹彤说道：“我也想大家啊, 这不是没办法吗，这半年可把我累坏了。” 小胡问道：“你这次去进修不是得到表彰了吗？市医院没留你？” 邹彤道：“留了, 不过我还是坚持回岛。” 小胡意外地看了邹彤一眼，脸上满是吃惊, 问道：“为什么啊？” 市医院是山城最大最好的医院，能有留在市医院的机会，换做是她的话, 肯定就留在市医院了，将来也能够得到更好的发展！只可惜她自己的能力不够，连进修的名额都轮不到她，更别说留在市医院了。 邹彤朝小胡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胡一下子就懂了，皱了皱眉头，小声问道：“邹彤，你该不会还在惦记李团长吧，你不知道，在你出岛进修的这段时间李团长已经结婚了，家属都进岛好几个月了。本来当时我想写信告诉你的，但又怕影响到你，所以就没跟你提这件事。” 邹彤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出岛的时候李成蹊连对象都没有。只不过半年的工夫，李成蹊竟然就结婚了，家属都进岛了。 她苦涩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全是为了他……” *************************** 晚上的时候，李成蹊回到家中，跟林桃一起吃了饭。 不过林桃今天的胃口看起来有些一般，手里拿着筷子却迟迟不动，吃饭的时候还在发呆。 李成蹊担心她最近累到了，哪儿不舒服，便忙问道：“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 说罢伸手探过去，摸了摸林桃的额头，另一只手则是摸着自己的额头。他的额头温度要比林桃的热一些，不过他是刚下班回来，一身的汗，热的。 林桃抿了抿唇，叹了口气，说道：“我身体没事，就是想到明天晚上就要表演了，心里头有些紧张。到时候台下是不是会有很多人？” 她听徐玉婷说，场内能坐下好几千人。 李成蹊给她夹了一块肉，道：“有什么好紧张的，把下面的人都当做萝卜白菜就行了。” 林桃被他逗笑了：“那么多领导，就连司令、政委都在，而且还有你，你们都是萝卜白菜啊？” 李成蹊：“那你就想象下面只有我，就不怕了。” ******************************** 排练了小半个月，上台表演的时间还是到了。 学生们穿上军嫂们给他们做的新衣服，再配上校长给买的新鞋子，再戴上鲜红的红领巾，站在一块儿，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 别看这群孩子在学校排练的时候不出差错，可真在后台等待的时候，有几个孩子还是怕得打起哆嗦。 林桃作为他们的老师，也作为合唱团的领唱者，虽然昨晚上的时候还在李成蹊跟前说自己紧张，但是到了学生们面前，便沉稳了许多。 “大家别紧张，别害怕，咱们在学校时怎么样待会儿上台了还怎样，想象自己就在咱们教室里排练就行了。” 没过多久，就轮到他们上台了。 林桃给了大家一个鼓励的眼神，跟学生们一起上台表演。 孩子们的衣服做的比较特别，跟林桃一开始的设计不太一样，是徐玉婷看到之后帮着设计的。 林桃身上穿的是一条白色的裙子，也由徐玉婷做出了些设计，看起来很别致。 “唱支山歌给党听——” “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 他们的 合唱当中还带着一些舞蹈，一开始下面看得人还没注意到，直到最后孩子们的站位变了一下，他们才惊觉一开始孩子们的站位代表着国旗，现在则是党旗！ 台下，严司令看得点头不已，问身边的人：“这节目真不错，谁想出来的啊。” 齐师长说道：“是小学的林桃林老师，十三团团长李成蹊的家属。” 严司令：“小李这家属不错啊。” 表演结束之后，台下便是热烈的掌声，比起之前看文工团的女同志们表演，给出的掌声还要热烈得多。 毕竟文工团的表演他们看得多了，但这次孩子们的表演，才是真的玩出了新花样。 李成蹊坐在下面，看着台上的林桃，听着耳畔的夸赞，与有荣焉。 另一边，沈国斌的目光也被那道白色的倩影深深地吸引住，心头涌上不一样的感觉。埋在心底深处，那种叫做后悔的情绪，好像要叫嚣着冲出来。 恰好看到坐在他前面一排的李成蹊，看到他脸上自豪的表情，以及身旁人对他说的那些话，赞美他媳妇儿真行真能干。 沈国斌心想，这一份荣耀，原本是属于自己的啊！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听从父母的意见，把林桃换成林慧，那么现在林桃才应该是他的堂客！现在接受别人赞美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他懊悔不已，胸腔里涌出深深的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李成蹊赶上了！ 另一边，家属区的林慧带着三个孩子也来看表演了，当她看到林桃如同画里的仙女儿站在台上时，心就被刺了一下。 耳边是别的军嫂夸赞林桃的话语，就连坐在她身边的沈家怡也在说着：“真好看真好听，等我长大了也想上台表演。” 林慧想说些什么，可是周围人太多了不太方便。她扭头去看沈国斌，却发现沈国斌的眼睛都是亮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目光所到之处，正是林桃。 第37章 表演结束之后, 林桃从后台出来，跟学生们再见。 其中付建国指着林桃身后，笑着说道：“林老师, 活阎王来接你了！” 付建业看了他哥一眼，提醒道：“你说李团长是活阎王, 林老师要生气的！” 旁边凑热闹的学生们赶紧起哄：“付建国你惨了——” 付建国面色一红，吓得赶紧纠正：“不是, 我是说李团长！” 他吓得原本黝黑的面颊变得黑红, 心里怪自己说话太快, 怎么就把李团长的外号给叫出来了呢。可是看到李团长好像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感到生气, 又松了口气。 有林老师在, 李团长肯定不会揍他的！ 林桃见付建国吓成这个样子，不免觉得好笑。李成蹊从前到底是有多可怕啊，把这孩子吓成这样。 在学生们的嬉闹声中, 林桃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见李成蹊站在不远处。他身姿笔挺, 站在黑暗之处, 像一棵树。 林桃抿唇朝李成蹊笑了笑，让学生们早点回去了。 学生们走后，林桃和李成蹊一起回去, 两人肩并着肩，走在一块儿, 颇为般配。 尤其是林桃今天穿的这身裙子，跟李成蹊身上穿的海军装是同一个颜色的, 纯洁的白色，站在一起，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两人都像是从画中走来, 顺着绵延小道往前走。 林桃想起那群孩子，笑着说道：“刚刚我们班的付建国叫了你的外号，别人说你要找他麻烦，把他吓得可不轻。李团长，不，活阎王，你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啊？真有那么吓人？” 林桃说话的时候，脚步顿住，抬眸看着李成蹊打量。 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男人除了长得俊一些，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稍微严肃了一些之外，一点儿也不吓人。 甚至他们在一起之后，林桃连李成蹊严肃的时候也不觉得吓人了，就觉得好看，怎么看怎么欢喜。 李成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以前我不爱说话，更不爱笑，加上对新兵挺严格的，估计哪个新兵蛋子挨了我的处罚，在这群孩子面前故意说我坏话，把我说的特 别可怕吧。” “那你以后要多笑笑才行。”林桃说道。 “像这样？”李成蹊朝林桃笑了笑，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齿，更衬得他皮肤黑了。 林桃发现，经过这炎热的夏天，李成蹊比他俩刚认识的那会儿黑了许多，但还是好看。 她点点头，笑道：“嗯，就像这样。” “冷不冷？”李成蹊碰了碰林桃的手，发现有点儿凉，便把自己身上的军装脱下来，披在林桃的身上。 林桃赶忙四下看了几眼：“被人看到了不太好。” 李成蹊摇摇头：“没事，这条路没什么人。” 两人一路回到了家，打开了灯之后，李成蹊一把将林桃搂进怀里，看着怀中有些羞涩的林桃。 林桃今天是化了妆的，还是徐玉婷帮她画的，因为徐玉婷嫌弃文工团化的妆难看，说是像猴子屁股。 而徐玉婷化的妆比较淡，对于林桃来说是锦上添花。 从前不加修饰的眉毛被徐玉婷修掉了杂毛，又轻轻顺着她原本的眉形描了眉，白皙的面颊上带着淡淡的粉色，原本粉嫩的唇擦了点口红，显得更加可口。 李成蹊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桃看，像是看不够一般，然后俯下身子，吻在了她的唇上。 林桃想多，一边喘息着一边用手轻轻推搡李成蹊的胸口，小声说道：“哎呀，我还没有擦嘴呢，你全给吃进去了……” 李成蹊不管那么多，亲吻她软糯的唇。 “没事。” 他的吻比平时要急躁一些，但始终温柔。 从唇吻到了下巴，然后顺着林桃优美纤细的脖颈，吻到了她的锁骨处。 李成蹊抱住她，在她耳边呢喃：“阿桃，你唱的真好听。” 林桃的手扶着李成蹊的腰，听了他的话有些想笑：“我们是合唱，你哪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啊。” 李成蹊：“听得到，心里听得到。” 林桃又好气又好笑：“李团长，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贫嘴了啊？” 她可是记得，从前的李成蹊不是这样的，他从前可是很正经的呢。 “跟自己媳妇儿贫嘴不丢人。”李成蹊笑笑，又抱了她一会儿，便主动去给林桃倒洗澡水，让她洗澡。 洗好了 澡的林桃身上香香的，李成蹊便抱着她闻：“好香。” 林桃任由李成蹊抱着，手里捧了本书看：“我们用的同一块香皂洗澡，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但李成蹊觉得不一样，就算他们是用同一块香皂洗澡，可李成蹊就是觉得林桃身上的味道更香。 看了一会儿书之后，林桃便有些犯困了，开始打哈欠。 李成蹊将她手里的书抽走，重新放回书柜，搂着她睡觉：“这几天你辛苦了，早点睡觉。” 林桃便不再强撑着了，任由李成蹊抱着她睡。 李成蹊已经有小半个月没碰过林桃了，如今温香软玉在怀，心里头想的厉害。可是不忍心看着林桃这么累了还欺负她，便什么都没有做。 就这样抱着她，一起进入梦乡。 *************************** 另一边，林慧怎么也忘不掉之前沈国斌看林桃的那个眼神。 那么亮，只差在脸上写着他喜欢林桃了。 她心里酸的厉害，回到了家之后等几个孩子睡着了，便拉着沈国斌问：“沈国斌，我问你你是不是后悔？你后悔当初没娶林桃了是不是？” 沈国斌刚躺下就被林慧给拉住胳膊，心里没好气，再加上林慧的话让他感到恼羞成怒，瞪她：“你瞎说什么！别没事找事！” 沈国斌的样子把林慧吓到了，她没了之前的气焰，软了语气，摇了摇沈国斌的胳膊：“国斌，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别生气，我就是担心你会那么想而已，你要想啊，当初我全家人都不让我嫁给你，但是我还是选择要跟你结婚，你可不能忘了我对你的情意啊……” 沈国斌皱皱眉头，不耐烦地把手抽出来，这话林慧都说了多少回了。 他没说话，重新躺回床上睡觉，看了一眼呆坐在床边，一脸委屈的林慧，叹了口气：“还在这傻坐着干什么？等会儿就要熄灯了，到时候什么都看不到，快洗漱一下睡觉了。” 林慧见罢，脸上涌上喜悦，她就知道，沈国斌心里还是有她的。 就算林桃暂时看起来好像要比她风光一些，但那又怎样呢。 林桃上辈子的男人、孩子都在自己身边啊，赢的人还是她。 *************************** 第二天林桃去学校的时候，就被校长给表扬了。 校长脸上满是笑意：“林老师，你可真是厉害，昨晚上的表演还得到了严司令的表扬，说以后组织上有什么活动，咱们学校都可以去参加。” 杨爱党也在，跟着说道：“小林啊，你是真让我意外，不光书教的好，搞艺术也是一把好手。我也不瞒你，昨晚上表演一结束，文工团的席团长就来找我要人了，问我当初怎么不把你介绍给他们文工团，他们文工团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不过我记得你上回跟我说的话，你说你喜欢在学校教书，也舍不得这里的学生们，所以我当场就替你回绝了。小林啊，你不会怪我吧？” 杨爱党是觉得林桃留在学校教书，比去文工团更好。再加上学校现在缺老师，也离不开林桃。 而文工团里的那些女兵呢，大多数都是从小就学唱歌跳舞的，她们的基础要比林桃好。虽然席团长这次亲自来要人了，但今后怎么样，林桃能不能在文工团出头还不一定，不如留在学校。 林桃笑道：“杨主任，就算你现在来问我，我也是想继续留在学校的，所以我怎么会怪你？” 校长听的很开心：“有林老师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 杨爱党：“我没给你介绍错人吧。” 校长：“介绍的太对了！不是我吹牛，林老师还真是搞教育的一把好手。” 林桃一大早就被校长和杨爱党夸了一通，感觉自己都有些飘飘然了。不过她到底不是那种得了几句夸奖就翘起尾巴的人，骄傲使人退步，谦逊使人前进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恰好遇到徐玉婷上完课。 徐玉婷叫住林桃，朝她竖起大拇指：“阿桃，你昨天的表演真是太棒了。真的，把他们文工团排的好几个表演都给比下去了，听说就连严司令都表扬你了呢。” 其实昨晚上表演结束之后，徐玉婷就想去后台找林桃。只不过王元亮不准她去，说是李成蹊已经去了。 她想了想，也就不过去凑这个热闹了。 人家小两口这小半个月以来都没能好好的亲热一下 ，她哪里好意思去打搅呀。 “我刚从校长那儿过来，被校长和杨主任狠狠地夸了一通，都夸的我快不认识我自己了，你就别夸我了，否则都把我夸到天上去了。”林桃赶紧说道，“而且这次表演主要还是多亏了学生们，当然了，也有你的功劳。” 徐玉婷眨眨眼睛，不解：“有我什么功劳啊？” 林桃笑道：“你设计出来的衣服好看呗。” 徐玉婷被夸了，立马来了兴致：“这没什么的，阿桃你要是喜欢，下回我还帮你设计。你昨晚上穿的那条裙子真的太好看了，怎么样，你家李团长的眼睛都快看直了吧？” 徐玉婷的话，令林桃不由自的想起昨晚上的事情，两人刚到了家，李成蹊就迫不及待的抱住了自己亲。 她脸红了红，说道：“我不跟你多说了，下节课是我的课，我还得准备一下呢。” 徐玉婷知道林桃是不好意思了，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一起朝办公室走去，然而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金萍萍冒着酸气的声音。 金萍萍：“张老师，其实要我说啊，这荣誉本来是你的，结果被某些人给抢走了。你说当时要是你来带合唱团该多好啊，也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林桃和徐玉婷对视一眼，便听见张老师说道：“金老师你可别乱说，要是被林老师听到了，还以为我心里不服气呢。那是人林老师应得的，换成我，肯定拿不了奖的。” 金萍萍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林桃和徐玉婷走了进来。 她张张嘴，有些悻悻地把话又给咽进去了。 张老师见了她们，赶紧说道：“恭喜你啊林老师，昨晚的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 第38章 张老师见了她们, 赶紧说道：“恭喜你啊林老师，昨晚的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 林桃朝她笑了笑，说道：“谢谢。” 徐玉婷朝林桃呶呶嘴, 说道：“哎呀, 我怎么感觉咱们办公室有一股子酸味啊？你们闻到了没有？” 张老师和姚老师互看一眼, 又吸吸鼻子闻了闻，都有些疑惑。有酸味吗？她们怎么没有闻到啊？ 姚老师说道：“徐老师，你可能是因为怀孕了嗅觉格外敏感，我们没闻到酸味。” 只有林桃朝徐玉婷看了一眼，知道她所说的‘酸’是什么意思。 她接了话茬, 说道：“我也闻到了, 这酸味还真不小呢。” 徐玉婷见林桃附和，朝她对了个眼神, 继续说道：“诶, 我还以为你们闻到了呢，原来只有我和阿桃两个人闻到了吗？某些人别的本事没有, 挑拨离间的本事倒是不小。” 一句话把金萍萍气得要死, 她张张嘴正准备反驳几句, 便见林桃朝她看过来。 “金老师, 我这个人其实不太愿意跟人吵架，总觉得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老师, 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真闹起来也不好看。但如果有些人真的这样给脸不要脸, 我也不介意多说几句的。金老师，咱们都是学校的老师，相信‘为人师表’的道理你是懂得的，学校这么多学生看着的, 还是不要把话说的太难听，事情做得太难看了。” 林桃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生气的表情，语气只比平时冷了一些，看起来些许严肃。 但如果听不见她说了什么的人，也只以为她在跟对方正常说话。可听到了的人才知道，林桃面上看着淡然，实际上句句都说到点子上，句句都让对方抬不起头来。 骂人说脏话什么的不算厉害，厉害的就是林桃这种，句句都说到点子上，能让对方没脸的。 就算不知情的人听了，也知道，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是对方不讲道理。 金萍萍心里其实挺不服气，可又说不过林桃，只能撇撇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林桃便也懒得理会金萍萍，拿上自己的教案，听到上课铃声响起了，赶紧去上课。 上午金萍萍被林桃说了一通很是没脸，整个上午都没怎么说话。 不过中午回去吃了个午饭的工夫，再次回来话又多起来了。 林桃听到金萍萍在跟另一个数学老师说话：“诶，卫生所的邹医生是不是回来了啊？我中午的时候头疼，去了趟卫生所，看到她了。不是说是市医院进修了吗？还以为会留在那里呢，没想到竟然回来了，该不会是为了……” 说话的时候，金萍萍的目光还有意无意地落在林桃的身上。 林桃皱了皱眉头，不知道金萍萍在阴阳怪气些什么，这个邹医生她根本就不认识，跟她能有什么关系？ 放学的时候，林桃跟徐玉婷一起回去，想起金萍萍说起的‘邹医生’，便随口问了句：“玉婷，你知道卫生所的邹医生吗？” 徐玉婷皱了皱眉头：“你是说邹彤？她回来了？” “邹彤？”林桃抿唇，“不清楚，就是听见金萍萍跟别人说起这人，我不认识也没听说过，但金萍萍说起她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所以问问。” 徐玉婷没好气，挽着林桃的胳膊，说道：“阿桃，你别听金萍萍在那胡说八道。她就是嫉妒你。” 林桃：“所以这邹彤是？” 徐玉婷看了林桃一眼，说道：“那我跟你说了，你可不准生气啊。” 林桃：“那得你先说了我才知道会不会生气啊。” “其实也没什么，邹彤就是之前组织上给你们家李团长介绍的对象，她喜欢李团长，只不过李团长不喜欢她就是了。前阵子她去岛外进修了，就在你上岛之前没多久。当时挺多人说她肯定会留在市医院，真没想到她又回来了。”徐玉婷一脸的不高兴，显然对邹彤的回来很不满意。 又看了林桃一眼，说道：“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不想让你多心。当时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些，李团长根本不喜欢她，你可要相信李团长啊。” 林桃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难怪之前金萍萍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可按照徐玉婷的说法，李成蹊跟这个邹彤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那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林桃说道：“我当然相信他了。” 回到家中，林桃吃过午饭之后正准备睡上一觉，结果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林桃有些意外，猜测来的人可能是杨爱党。 毕竟这个岛上来她家里会敲门的也就那么几个，徐玉婷刚跟自己分别回了家，应该不会是她，那么就很有可能是杨爱党了。 只不过，当林桃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之后，却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同志。 但是林桃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人应该就是传说当中的‘邹彤’。 邹彤长得并不难看，非但不难看，反而还挺好看的，丹凤眼，除了皮肤黑了些，别的都挺好。但皮肤黑一点也不算什么不好的事，没哪儿的道理非说一定要白了才好看。 当林桃打量邹彤的时候，邹彤也在看林桃。 昨晚上的国庆晚会她也去了的，说实话她之前甚至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去的，因为她从小胡的口中得知，林桃没读过大学，心里不免就有些瞧不上了，至少她比起林桃来，那是正正经经读过大学出来的。 她心想，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语文老师，又没正经学过唱歌跳舞，比起文工团的文艺兵可差远了，能排出什么好节目呢？ 可是她没想到，林桃排的大合唱却是当天晚上最令人惊喜的节目了，就连严司令都亲口夸了林桃。他们卫生所的人，都夸这个节目排得好。 而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节目是真的挺不错的，当时她也鼓掌了。 昨晚她回去想了一整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出岛回市医院。 昨晚上林桃在台上，灯光又比较暗，邹彤没看清林桃的长相。 如今见了面，才真正看清楚林桃的样貌，说句眉目似画也不为过。再看这院子被打理的井然有序，种了菜又种了花，一看就是个能干的好姑娘。 林桃道：“你就是邹彤吧？” 邹彤笑了笑，点点头：“你好，我是邹彤。不过你别误会，我过来找你没有恶意的，就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一说，也……想顺便看看你。” 林桃是个心思很细的人，她也感受的出来，邹彤对她没有恶意。便又跟着笑了笑，侧了身：“那进来坐会儿吧。” “好嘞。”邹彤跟在林桃身后进了院子，看着院子里的菜地，以及另一边种的栀子花和凤仙花。走进屋内，屋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切都井然有序。桌子上还放了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山上的野花。 虽然是野花，却开得茂盛，配在一起也格外好看。 林桃给她倒了杯水，邹彤接过水杯，道了一声谢：“谢谢。” “不客气。”林桃坐下。 邹彤笑了一下：“我的事情相信你已经听说过了吧？其实之前是我单方面喜欢李团长，想要跟他处对象，不过李团长对我没有那种意思。我之前以为是李团长暂时不想考虑个人问题，就想着再等等，等以后他想考虑了再说，没想到出去进修了一趟就成这样了。” “也是昨晚我才明白，李团长不是不想考虑个人问题，只是不想跟我考虑这个问题。我知道我贸然过来很唐突，心里也挺抱歉的，不过之前我的事情，岛上挺多人都知道的，我就想干脆来见你一面，解释一下。还有就是，我打算出岛了。” “之前选择回来，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李团长，现在知道你们结了婚，我也就断了念想。去市医院是一个好的选择，我能够在那儿得到更好的发展，这样你也能够放心些吧。” 林桃默默听着，到了最后一句，才道：“其实我对成蹊一直都挺放心的，不管你留岛还是出岛，我也没想过要因为这种事情跟他吵架。不过还是谢谢你，特地来跟我说这些话。” 邹彤道：“其实之前我还恶意猜测过你，觉得你或许并不好，不过昨晚看到了你的表演，以及看到你上课时的样子，我不得不承认，林老师，你是个很优秀的人。你和李团长，也很般配。” 最后，林桃送邹彤到院门口：“邹医生，你也是。” 邹彤点点头，转身离去。 她心里像是空了一片，但整个人又好像变得轻松了许多。 其实之前她在市医院进修的时候，就有人追求她了。对方是个外科医生，人长得还行，家世也不错，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的。但是她的心里一直记挂着李成蹊，所以从不回应对方，还跟对方直说了自己心里已经有人了的事情。 哪知道对方却表示要等她，等她什么时候不愿意等李成蹊了，可以去找他。 而现在，她要去找他了。 虽然感情这回事不是一下子就能有的，但她选择了放弃之前的那段单相思，心里就有了去跟别人发展的空地。 *************************** 国庆节结束之后，家里又重新开火做饭了，李成蹊晚上不用再去部队食堂打饭，而是直接回家。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却被陈水芬叫住了。 陈水芬小声说道：“李团长，我跟你说个事啊，我今天下午的时候好像看到卫生所的小邹医生来你们家了。也不知道跟林老师说了些啥，你说她好好的来你们家干嘛啊？李团长，待会儿你可能好好哄哄林老师了，咱女人别的事上可以忍，唯独这种事上半点步都不能让的！” 其实今天李成蹊在团里的时候，已经从王元亮口中听过好几次关于邹彤回来了的事情了。 但他其实挺淡定的，因为他对于这事问心无愧。 他也就一开始的时候跟邹彤见了一面，两人都没聊上几句，他恰好有事便提前结束了。倒不是邹彤不好，只是他不喜欢罢了。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他早就忘记那个邹医生长什么样子了。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没仔细看过。 而且他相信林桃也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人，到时候他跟她解释一下，她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李成蹊心里想的挺好的，没想到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被陈水芬叫住，说了这样一番话。 他的眉头紧皱，不知道邹彤到家里来想干些什么，都跟林桃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了嫂子，这事我知道该怎么做。”李成蹊朝陈水芬点了点头，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 李成蹊走后，陈水芬便进了院子，她男人郑有德不赞成地瞪了她一眼：“你咋就那么爱管别人家的家事？啥都要管。人李团长的事情，用得着你来说？” 陈水芬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切菜的时候朝郑有德举了举手里的刀：“李团长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那是人邹医生单方面喜欢李团长，跟李团长没关系。要是有关系，我才懒得跟他说多话。” 说完话头一转，将刀锋对着郑有德，咬牙切齿：“但郑有德，老娘也把话给你放在这儿了，你要是敢背着老娘找女人，老娘非拿这把刀阉了你不可！” 这话说的有气势，尽管郑有德没做过这种事，还是觉得下体一寒。 捂了捂裤裆，回了句“我懒得跟你这个疯婆娘说多话”，转身进屋带郑红星去了。 **************************** 家里好久没有开火，林桃今天烧了个农家小炒肉和蒜蓉鲍鱼，再凉拌一个海带丝，算是犒劳犒劳两人的胃。 李成蹊到家的时候，林桃正好做好菜，端着菜碗从厨房里走出来。 李成蹊见罢赶紧走上前去，接过林桃手中的碗，帮着拿到了饭桌上。林桃见了李成蹊，说道：“回来啦，快去洗个手吃饭了。” 李成蹊去洗手，洗手的时候又朝客厅看了一眼，见林桃准备好了碗筷，打算盛饭了。 他皱皱眉头，心想林桃并不像陈水芬说的那样生气，邹彤今天真来他们家了？ 在饭桌前坐下，李成蹊轻咳了一声，问：“今天家里来了什么人吗？” 林桃抬眸看他，装傻：“没有啊？怎么了？谁跟你说什么了吗？什么人啊？” 李成蹊：“……” 他摇摇头，给林桃夹了一个鲍鱼：“没事，吃饭吧。” 李成蹊被这三连问问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邹彤没来，他主动提起，反而不好，显得他心里多看重这件事，实际要不是别人整天在他耳边说，他压根就不会关注到这事。 干脆转移话题，就当没这一回事，顺便心想是不是陈水芬看错了。 吃过了晚饭之后，两人照旧去外面散步，散步回来便洗澡，洗完澡便去看书。虽然日子过得有些按部就班，但是两个人在一起，一点儿也不会觉得枯燥。 林桃最近找到一本看的下去的书，里面的内容是关于人体疗养的，她觉得写的还挺好的，便拿出来看看。 林桃看书的时候很安静，李成蹊凑过来，双臂搂住她的纤细腰肢，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在看什么？” 声音低沉喑哑，充满了磁性，好听极了。 林桃合上书，扭头看向李成蹊，反而被他抱得更紧。 快要到熄灯的时候了，这小半个月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令李成蹊充满了煎熬。昨晚他又顾念林桃刚表演完太累了，又憋了一个晚上，今天是真忍不住了。 从前没结婚的时候，左右都是一个人，脑子不去想那些事情，也就没那么难受。可现在结了婚，温香软玉在侧，再让他什么都不想，那也太考验人了。 纵使自制力强如李成蹊，也没办法接受这种考验。 李成蹊俯下身子去亲林桃，可还没亲到，就见林桃的脸朝旁边侧了侧，躲开了。 接着便听林桃问：“如果你在湘城的时候没遇到我？会跟邹医生在一起吗？” 李成蹊苦笑，看来陈水芬没说错，邹彤果然来家里了。 他伸手捏了捏林桃的鼻子，轻笑了一声，是对林桃问的这个问题而感到好笑。他真是不知道，自己哪点表现得让林桃会误以为，自己会娶邹彤了？ 说话的时候，表情却无比认真：“不会，阿桃，我说过的，我只跟我喜欢的人结婚。” “可是邹医生长得好看，也有能力，她有什么不好的？”林桃抿唇道。 李成蹊将她抱到自己身上坐着，摇头：“我不知道，也没去了解过。对于这个问题我不太关心，我反而更关心另一个问题——阿桃，你是不是吃醋了？” 林桃面色一烫，矢口否认：“我没有。” 李成蹊一个翻身将她ya在shen下，不再跟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吻住了她软糯的唇。 林桃被亲的身子发软，等她反应过来时，身上的衣服早就不见了。 李成蹊这个始作俑者还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身上：“上来。” 他还记得上回这样的时候，林桃的感觉都要比从前强烈些，他喜欢看她那个样子，明明想要克制，偏偏又克制不住的样子，最是动人。 第39章 没过几天, 邹彤就出岛回市医院了。 徐玉婷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特地来告诉她，不过林桃听了只是淡淡笑了笑，这个消息她前几天就已经知道了, 现在听来倒是没什么感觉。 徐玉婷向她打听这事儿：“你没为这事吃你家李团长的醋吧？” 林桃听完便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 自己不过是酸溜溜的说了那么一句, 就被李成蹊抓住，来来回回的好一顿折腾，直到最后她实在受不住了，哑着嗓子拖着哭腔求饶，李成蹊才放过她。 他抱着她的脸吻她的唇, 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 李成蹊不管是上辈子这辈子还是下辈子，都只爱林桃一个人。 林桃心想, 她以后是再也不敢乱吃醋了。 因为吃醋的后果就是让她第二天下床的时候, 大腿都是疼的，刚下床那会儿走两步路都打摆子①！ 到了月底林桃收到这个月的工资和粮票时, 发现比上个月要多了一些。校长说多出来的是上回表演, 组织上对她的奖励。足足有二十块钱和十斤油票十斤粮票, 是她一个月工资的一半了。 除此之外, 还给他们班颁发了一个奖状，林桃跟着同学们一起, 将奖状贴在了黑板的正中间。 这是他们荣誉的象征, 他们只要一抬头, 就能看到这张代表着荣誉的奖状。 金萍萍知道这事后，又眼红得不得了，更加对朗诵团输给林桃合唱团的事情耿耿于怀，酸言酸语倒是不至于, 毕竟真论起来她说不过林桃，到最后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就是时不时爱朗诵几句，不过林桃懒得理会她就是了。 林桃用这些钱买了些水果糖和桃酥，分给班上的学生们吃了，也算是对大家的奖励。 学生们拿到糖果都美滋滋的，更有些心思细腻的学生，譬如马小英和几个女学生，还特地每人留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偷偷的放到了徐玉婷的办公桌上。 徐玉婷一开始还以为是林桃给她的，结果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林桃班上的几个学生给的。因为上回他们排练的时候，徐玉婷特地给他们带了糖果甜甜嘴，现在他们取得了荣誉和奖励，便也给徐玉婷一些糖果。 代表着他们的荣誉里也有徐玉婷的份，要跟她一起分享。 其实徐玉婷自从怀孕之后，就不爱吃甜的了，这也是为什么林桃没有给她分糖果的原因。但是徐玉婷看着办公桌上的几颗糖果，还是剥开糖纸吃了。 糖果吃进嘴里很甜，但心里更甜。 林桃看着徐玉婷一边吃着大白兔奶糖，一边翘起嘴角的样子，笑着打趣：“怎么样，我们班的学生还不错吧？” “算他们还有良心。”徐玉婷话虽是这样说，可是心里美滋滋的。 徐玉婷只吃了一颗糖果，剩下的几颗没舍得再吃，全被徐玉婷放进了兜里，她打算回去之后，再跟王元亮分享一下这喜悦的糖果。 林桃知道徐玉婷这人，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内心最软乎了。 上回从湘城寄来的八月炸熟了，林桃指挥着李成蹊把米袋子里的八月炸全部都掏出来，两人先各吃了一个。 李成蹊从前没吃过这玩意儿，看着林桃掰开之后见到了里面白色的果肉，这才确定这玩意儿是真的能吃。 林桃先吃了一口，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就是籽太多了。 一个吃下去，果肉倒是没多少，光吐籽去了。 李成蹊吃了一个之后很是喜欢，吃完晚饭之后又一口气吃掉了三个。 林桃看着家中危危可及的八月炸，便歇了去给陈水芬家和徐玉婷家各送几个的心思。 国庆过后没多久，姚老师因为她爱人的调动，也跟着一起离岛了。 姚老师平时在学校人挺好，待人和善从不跟人争吵，学校的老师都挺喜欢她的。 走的时候，几乎整个学校的老师都去码头送她了。那天天很冷，站在码头上风吹得很大，林桃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徐玉婷红了眼，而自己也没忍住，鼻头酸了酸。 尽管她跟姚老师才认识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尽管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离别的伤感，但是人到了这种时候，就特别容易情绪化。 不论什么时候，不论经历多少次，离别总是令人伤感的。 姚老师一走，学校就少了一个数学老师。 姚老师带的还是即将考初中的毕业班，他们的学习进度拖不得。校长和杨爱党一起张罗着重新招数学老师的事情，可是放眼整个海岛，还真挑不出几个合适的来。 主要是来随军的很多军嫂，文化程度都不高，岛上的渔民也同样的，有文化的年轻人早就考到岛外的厂里当工人去了，留在岛上的，大多都是没读过几年书，只能留在海岛当渔民的。 没办法，杨爱党想起了林慧，岛上如今学历够去当老师又还没工作的，也就只有林慧了，杨爱党打算去问问她愿不愿意来学校教书。 要说上半年林慧刚来时，沈家平还太小了不会走，现在半年多过去了，沈家平几个月前就会走了。 平时数学老师的课也不算多，一天最多两三节课，上课的时候把孩子放在别的军嫂家里带一带，也是可以的。 为了让这件事情能够顺利进行，杨爱党甚至都给林慧找好了，到时候林慧上课时愿意帮忙带孩子的军嫂，只要到时候稍微给点儿好处就成了。 可哪知道林慧记恨着前面两回的事情，杨爱党来找她的时候，故意做出一副很为难不太想去的样子，顾左右而言他的装傻。 不是这不行就是那忙，总之一句话，没办法去学校当老师。 杨爱党被林慧这种态度气的不得了，她这人像是是一码事归一码事，她是做领导的人，做事从来也是该奖励就奖励该处罚就处罚，之前的事情过去了就算过去了，也不会记在心里。 她觉得这样才能管得住下面的人，也能让下面的人心服口服。 可没想到林慧的觉悟实在是太低了，前面两回的事情，杨爱党也不觉得自己在哪里做错。她见林慧坚持要这个样子，干脆消了让林慧去学校当数学老师的心思。 像林慧这种没觉悟还爱记仇的性格，要是去学校当了老师，对学生们未必也是一件好事。 找不到老师，学生们也不能一直不上数学课，最后由校长找别的老师协调一下，让帮帮忙代代课，等找到新老师了再说。 那个老师就是林桃。 其实一开始校长是想找金萍萍的，毕竟金萍萍正好就带的那个班，一并教了比较方便，不过金萍萍最近在忙着相亲的事情，所以没办法胜任。 徐玉婷又担任了美术老师，所以就只剩下林桃了。 当然，林桃要教两门课程的话，工资也相应的提高了。 工资方面的确没得说，不过要担任两科主科老师，这个担子可实在是太重了。她原本的课程再加上姚老师之前的课程，从一天两三节课变成了一天五六节课，几乎一整天都在学校上课。 上课其实是一件很费神的事情，尤其是两科都是重要课程的情况下，林桃以前下了课还能休息休息醒醒神。但是现在刚一下课，下节课就要去五年级年级上数学课，精神状态一直属于战斗中。 到了晚上的时候，还得费神备两门课。 这高强度的工作，林桃本人倒是没说什么，反倒把李成蹊给看心疼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成蹊把林桃搂进怀里，心头虽然想，却舍不得碰她，怕她太累。将下巴抵在林桃的肩头，语气沉闷：“实在不行就别逞强了，我去跟杨嫂子说一下。” 累谁也好过累自己媳妇儿。 在这种事情上，李成蹊承认自己的觉悟太低了。 他为了祖国可以出生入死，但看到林桃工作太累，心里就格外舍不得。 林桃将脸靠在李成蹊的胸口，双眼微眯着，想睡又还没睡：“要是能找得到老师代课的话，杨主任也不会找我了，现在学校缺老师，我要是在这个时候不挺身而出的话，那群孩子们的成绩会下滑的。他们明年就要考初中了，要是因为这个问题拖了后腿没考上怎么办？” 他们要是没考上初中，大多数孩子只能继续去接手父母的活，去做渔民。 一想到这里，林桃就舍不得。 而且过不了多久就要到寒假了，那时候她就能好好的休息休息过一个好年。那群孩子又格外听话，知道她累，上课时从来没人开小差，都是认认真真的。 下了课，哪怕还有不懂的，也不去问她，而是由班长自顾组织了学习互助小组，由数学成绩好的去带成绩不好的。 李成蹊叹气：“我家阿桃的觉悟怎么就这么高呢？” 林桃便笑：“觉悟不高能做你李团长的堂客呀？” 李成蹊喜欢林桃说‘堂客’这两个字，虽然‘堂客’的意思和媳妇儿是一样的，可他总觉得要更加亲昵些。 尤其是这两个字从林桃的嘴里说出来，那感觉就更加不一样了。 第40章 嵊山岛的深秋来的虽然慢, 却很急。 好像刚跟夏天的炎热告别，就马上进入了寒冷的怀抱。海岛上的夏天比外面热，海岛上的冬天也比外面更冷。 湘城离山城实在是太远, 当初林桃跟着李成蹊来海岛的时候, 又正是夏天, 等到天气凉下来之后，林桃才发现，家里竟然没有厚棉花被。 林桃原本是想趁着天气好，把家里过冬的被子拿出来晒一晒，到时候等天气真凉下来了, 也好直接盖上。 结果把家里放被子的柜子翻了个遍, 也只见到一床不太厚的棉被。 一问李成蹊才知道，原来李成蹊过冬就是盖这床棉被的。林桃震惊又无奈, 她真不知道这么薄的被子要怎么过冬。 只能安慰自己说李成蹊是个大男人不怕冷, 但是她不行，她的体质属于不怕热但是怕冷的人。 夏天时李成蹊没次回来都流一身的汗, 但是她很少流汗, 除非像上回那样跟着陈水芬、徐玉婷她们一起去赶海。但是冬天就不一样了, 她要盖厚厚的被子, 否则肯定冷得没办法睡。 李成蹊第二天就去了趟供销社，打算买点棉花给林桃做一床厚棉花被, 可惜供销社今年没进棉花。 李成蹊就想别的主意, 打算等哪个战友要出岛的时候, 让他们给带些棉花回来。 只不过还没等到战友出岛，就被陈水芬知道了这回事。 陈水芬拉着林桃说：“林老师，你要买棉花啊？咋不跟我说啊，我知道哪儿有卖棉花的！” 趁着周末放假, 林桃就和徐玉婷跟着陈水芬一起去买棉花。 徐玉婷家里有棉被，自己过冬的衣服也有不少，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正好赶在明年夏天的时候生下来，暂时也不用给孩子做厚衣服，倒是不缺棉花做什么。至于她为什么也跟过来？那是因为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 这阵子王元亮出海巡检了，徐玉婷一个人在家里可闷坏了，平时想要找林桃吧，林桃还得在学校上课，她就只能在家里看看书，或者是去陈水芬家里跟她说说话。 这会儿也不嫌陈水芬话多得像老母鸡了，只愁没人跟她说话。 三个多月的身孕，徐玉婷的肚子已经有了变化，微微隆起了一些。但是穿上宽松的衣服，不仔细看的话还看不出来。 林桃紧张她，走在路上的时候都是挽着她的胳膊走的，就怕她不小心摔了。 陈水芬对这儿熟，由陈水芬带路，来到一户房屋简陋的人家门口。这儿渔民的的院子不像家属房那样是用砖头砌的，而是用篱笆围成的。 站在外面，可以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形。 这户人家的房子虽然年久未修显得简陋，但是打理的却干干净净。 “妹子，妹子！”陈水芬朝着院子里叫了几声。 屋内很快就有了动静，一看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走出来，应该是认识陈水芬，见到她之后笑了笑，赶紧来给他们开门。 女人扎了两个辫子，再在后脑勺上盘起来，显得干净利落。 她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够新，但是胜在干净，脸上的的皮肤虽然称不上多白，但是也不像这儿的渔民那么黑。 女人见林桃和徐玉婷打量着她，朝她们笑了笑，请她们进来：“请进，你们先坐会儿，我去给你们倒水。” “不忙不忙。”陈水芬叫住她，“妹子，你这儿还有没有棉花？我记得咱海岛上就你中的有棉花是不是？” 女人点点头：“有的，不知道大姐要多少？” 陈水芬：“我不要，是我这位妹子要，她要做床厚被子，供销社没棉花，我就带她来你这儿看看。” 接着便是林桃和她交涉，女人挺好说话的，见林桃要的多，就跟她说今年她家中的棉花没那么多，但是去年还剩了些棉花，要是林桃都拿走的话，做一床棉花被肯定是足够了的。 而且旧棉花能给林桃便宜一些。 林桃见女人好说话，恰好自己也的确需要棉花。去年的旧棉花成色也不错，混进今年的新棉花里，也看不太出来，到时候做成棉被，盖着应该也暖和的，便都要了。 棉花不是用钱买的，而是用粮票和油票换的。 恰好林桃现在兼任数学老师，拿了两份工资，各类票也是拿双份的，所以给票的时候十分爽快。 其实她和李成蹊每月的票都用不完，有时候也会攒下来有些寄给远在湘城的林常海和方姨。 不过林常海其实不太需要这些票，他是工人，每个月也都有票。说是寄给他们两个，实际上大多都是给了方姨去了。林桃心里也都明白，但她把方姨早当成了半个妈，没觉得把他们攒下来的票给方姨有什么不对。 李成蹊就更加不会说什么了，他对这些事情一向都是很支持的。 他每个月的津贴在他兜里没焐热就会上交到林桃手里，家里的事情全都由着林桃做主。 换好了棉花，林桃又在院子里看了看，这院子里中了菜，还养的有鸡和鸭，还有羊，竟然还养了兔子。兔子刚下了一窝小兔崽子，一个个都缩在母兔子的怀里。 林桃和徐玉婷都看得稀罕，恰好那女主人见她们两个喜欢，便问他们要不要兔子，可以给她们一人送一只。 林桃和徐玉婷都没好意思，哪儿能白要别人家的兔子？ 不过女主人却说没事的，兔子下崽特别快，前不久刚生了一窝，现在又生了一窝，家里养不了那么多兔子，都是送给附近人家了，她们要是喜欢的话，拿一只也没事的。 见她这么说，林桃和徐玉婷这才各要了一只兔子。 不过这兔子才刚下崽，现在就抱走不好养。女主人说最好再等一个星期，等出了月子兔子不用喝奶了，比较好养活。到时候她们来拿，或者她给她们送过去，都行。 至于陈水芬没要，她说她要是抱只兔子回去，保证在她家郑红星那个小兔崽子的手下活不过三天就得被活活掐死，就不嚯嚯兔子了。 走的时候，女主人送了他们一段路，到了岔路口才回去。 路上，林桃忍不住问陈水芬：“大姐，刚刚那个大姐也是嵊山岛的人吗？” 陈水芬摇摇头：“你说她啊？她哪里是岛上的人？她叫钟静，她男人是个反革命，被下放到这儿来的。你可别看她现在这样啊，实际上人家可有来头了，还是个大学生呢。不过就算是大学生也没用，到了这里，也只能跟这儿的渔民一样去出海打渔。” 林桃听罢，心道难怪呢。 难怪她在钟静家中的时候，发现她家桌子上放了厚厚的一沓书。还真是有学问的人，走到哪儿都爱看书。 同时又为钟静感到可惜，好好的一个大学生，随着丈夫下放到了这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林桃想着这些的时候，心中便开始琢磨起了另一件事。 现在他们学校这么缺老师，那么能不能让钟静去学校教书呢？ 不过她目前只是这样想想，事情能不能办成不知道，暂时不打算跟陈水芬和徐玉婷说这事了，林桃打算下次去找杨爱党说一说。 买到了棉花还不能直接做成棉被，这些棉花一坨一坨的，还得找专门弹棉花的师傅。有陈水芬在，林桃倒是不需要操心这些。 她们刚从钟静家出来，陈水芬又带着她们去了弹棉花的师傅家里。弹棉花的师傅是个五十来岁的大伯，人也挺和善的，给林桃报了个价格，并不算贵。 不过本来师傅是说让林桃过两天来拿的，还是陈水芬跟师傅说了几句，让师傅给他们加个塞，今天先把林桃的棉花弹出来。 一个星期也就这么一天假，早点把被子做出来也早点踏实，这天气冷的快，指不定什么时候气温一下子就降下来了，到时候急都急不来。 弹棉花的师傅见林桃也是要得急，家里连床厚被子都没有，便答应给林桃的先做。 看到棉花，老师傅第一句就是夸林桃这棉花不错，待会儿弹好了之后做成棉被，盖起来肯定又松又软又暖和。 林桃和陈水芬都是乡下人，从前也都见过弹棉花的，所以见到老师傅弹棉花也就那样。唯独徐玉婷没见到过，觉得稀罕得紧。 不过看了没一会儿就被林桃给拽出来了，弹棉花的时候有好多棉絮，徐玉婷又没戴口罩，到时候吸了一鼻子的棉絮难受。 老师傅弹棉花的手艺可真不错，一坨坨的棉花被他弹出成松松的棉絮，看着比之前多了好多。 难怪林桃小时候在村子里看别人弹棉花的时候，听那个弹棉花的老师傅唱什么“弹棉花咯弹棉花，半斤棉花弹成八两八”。 弹好的棉花被压平，林桃便把自己拿来的棉花里布拿出来，跟陈水芬一起把棉花套进去。 套棉花也是有技巧的，先把里面放在下面那层，再把棉花放在上面那层，再这么一卷一翻，棉花就进去了，再把四个角都弄熨帖了就成。 不过一天的工夫，林桃的新棉被就做好了。 回到家中，林桃找了块花色淡雅的布用来做被套，之前的里布套不能直接盖，因为盖脏了不好洗。 棉花被子洗过之后就不那么暖和了，所以还得再在外面套一层被子才行。 林桃拿了针线，在里面套上面又缝了好几个来回，目的是为了固定棉花和里布套，这样里面的棉花就不容易乱跑。 等到李成蹊晚上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多了一床暖和又厚实的棉花被。 不过这是林桃为了过冬而准备的被子，目前还用不上，就被林桃叠好了塞进柜子里。 “这么快就把被子做好了？”两人吃饭的时候说着话。 林桃点点头：“嗯，多亏了有陈大姐在，要是我一个人的话，根本就不知道哪儿能换到棉花，哪儿能弹棉花，估计就得冻一个冬天了。” 李成蹊给她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知道她是在故意揶揄自己，立马态度十分端正的认错：“是我没想周到，忘了这回事。” 他平时就是这么过冬的，也不觉得怎么冷。再加上林桃来的时候是夏天，他把柜子、床、厕所什么的都想到了，就是忘了这一茬。 林桃便笑了：“你已经想的很周到了，整个岛上除了我，也就只有玉婷能够享受到这些待遇。” 除此之外，李成蹊还什么重活都舍不得她干，知道自己做饭不好吃就承包了洗碗的活，就是怕她累到。 还有啊，从前根本不懂中菜的一个人，现在已经知道什么季节该中什么了，翻地的动作也来越娴熟，让不知情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李成蹊原本就是庄稼人出生呢。 接着，林桃又跟李成蹊说了一下自己今天见到钟静的事情，问他钟静这个身份去教书的话，合不合适。 李成蹊觉得问题不大，钟静的男人是反革命她不是，如果当初钟静不跟着一块儿来岛上，其实也不会影响到她在山城继续教书。 林桃便说那等会儿吃好了饭，她去跟杨主任说说这回事。行的话最好，实在不行也没办法。 李成蹊点点头：“我跟你一块儿去。” 吃好了饭，李成蹊照旧去洗碗。 把家里都收拾好了之后，两人又各自洗了澡，这才打算出门。 之前夏天的时候，他们都是散好步再回来洗澡的，因为天气热，如果李成蹊提前洗澡了的话，只怕在外面走一圈，再回来时又满身都是汗，澡就白洗了。 但现在气温降下来了，就不怕了。 自从天冷下来之后，林桃就不让李成蹊再继续洗冷水澡了。其实李成蹊身体好，冬天洗冷水澡都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媳妇儿关心自己，他十分受用，所以乖乖听林桃的，不让洗冷水澡就不洗了。 到了杨爱党家中，恰好杨爱党和齐师长也刚吃好饭，他们两个也打算出去散散步，刚出了门，就见到了林桃和李成蹊。 恰好四个人就一起出去走走。 杨爱党和齐师长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都去当兵了，女儿在老家读高中。听杨爱党说齐师长老家那边运动闹得不严重，所以学校没受影响，没有停课。 李成蹊和齐师长两个男人走在后面，林桃和杨爱党两人走在前面。 杨爱党问起林桃学校里的事情：“最近你又要教语文又要教数学的，挺忙的吧？” 林桃便顺势把钟静的事情说出来了：“其实我忙倒是还好，学生们都挺懂事的，还阻止了互助小组，短时间内我忙点也没事，不过时间长了，我倒是怕我忙不过来，会耽误到学生们的学习进度。” “这个钟静我倒是没有去了解过情况，行，我到时候再去了解了解，看看她爱人到底是哪方面犯了错，再看看能不能让她去学校当老师。”杨爱党说道。 杨爱党的工作内容大多跟军嫂们有关，所以她对各个军嫂很了解，但对于反革命这些，就不太上心了。 毕竟这些都有组织管着，不是她要操心的。 但是今天林桃跟她说起这个，真要让个反革命的老婆去当老师其实也不是不行，就是得看看这个反革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没问题的话，那最好。正好学校缺老师，那个钟静又是个大学生，以前就在山城当老师的，正正合适。 林桃得了杨爱党的回复，便点点头没再继续说这件事情，转而说别的事情去了。 这事儿她也就只能起个头，说多了不好，她能帮钟静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第41章 杨爱党不愧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 办起事来速度很快，星期三的时候，林桃就在学校里看到了钟静, 是由杨爱党带着来的。 钟静第一回 来学校, 特地换了身好点的衣服。 看起来跟前几天林桃见到她的样子, 像是变了一个人，真有个老师的样了。而且钟静是那种看起来书卷气很重的人，一看就是搞教育的。 杨爱党把人带到校长办公室，跟校长说明了钟静的情况。 虽然钟静的丈夫是反革命，但情况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严重, 再加上学校又实在缺老师, 杨爱党向组织上提出要这个人的时候，组织上还是同意了的。 组织都同意了, 校长自然没有二话, 带着钟静去了老师办公室，向大家介绍钟静。 除了金萍萍之外, 大家都挺和气的。 姚老师走了, 钟静过来, 自然是坐姚老师之前的那张办公桌。姚老师的办公桌和金萍萍的办公桌挨着, 恰好能面对着面。 钟静去收拾东西的时候，金萍萍故意找茬, 不是说钟静把东西放到她那边了, 就是说动静能不能轻一点, 影响到她备课了。 听得别的几个老师都听不下去，得亏是徐玉婷去上课了不在，否则准跟金萍萍吵起来。 林桃皱皱眉头，走到钟静跟前, 朝她笑了笑：“看来有些人嘴巴臭的毛病是改不好了，钟老师，我姓林叫林桃，教四年级语文，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直说。” “谢谢你，林老师。”钟静朝林桃露出笑容。 金萍萍听得出来林桃是在讽刺自己，也不直接跟林桃吵，柿子捡着软的捏，说道：“校长也真是的，就算咱们学校再缺老师，再急着找老师，也不能什么人都要啊，搞得我们学校都像什么了。” 林桃听得笑了声，故意问钟静：“咦，钟老师，我记得你好像是什么大学毕业的来着？” 钟静哪里不明白林桃的意思，顺着她的说道：“省师范大学。” 一句话就把金萍萍接下来的话给堵得死死的，她撇撇嘴，不再说什么学校什么人都要的话了。 自己的学历比不过对方，再说这种话丢脸的只会是自己。 徐玉婷的课程和钟静的课恰好岔开了，再加上林桃故意卖关子，所以直到放学的时候，徐玉婷才知道原来学校新来的钟老师，竟然就是前几天卖她们棉花的那个大姐。 “真是太令人吃惊了，我真没想到竟然会是你。”三个女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徐玉婷说道，“不过这真是一件好事，那天我听陈水芬说你是大学毕业，就替你感到惋惜，现在你能来教书，实在是太好了。” 钟静听罢笑了笑，朝林桃看了一眼：“说起来，我能来学校教书，还多亏了林桃。” 徐玉婷眨了眨眼睛，不解：“啊？这跟阿桃有关系？” “嗯。”钟静点点头，“林老师，杨主任找我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了，是你向杨主任推荐的我。也是我运气好，恰好碰到学校缺数学老师，否则以我的身份，恐怕还得在罐头厂做罐头。” 其实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她就想要感谢林桃了，只不过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那个金老师一看就跟林桃不对付，自己的身份敏感，她怕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被林桃推荐来的，对林桃的影响不好。 “钟老师，你别这么说，我只是在其中尽了很小的力，真正让你能够到学校教书的，其实是你自己啊。要不是你有学历有能力，恐怕我在杨主任面前把嘴皮子说破了都没有。”林桃笑道。 “所以啊，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钟老师，你这颗金子，本来就不该用在出海打渔上，那不是你的战场，学校才是。” 钟静听罢，心头万般思绪，最终对着林桃郑重地说了声：“谢谢你，林老师。” “客气了，钟老师。”林桃笑道。 徐玉婷是听明白了，原来那天做好棉花被之后，林桃就去找了杨爱党，向她推荐了钟静。 但还是被她们两个你来我往的话，给弄得怪肉麻的。 不过内心又十分认可林桃说的话，林桃说得对，钟静的战场在学校。让钟静去出海打渔，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几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第一个岔路口，钟静家不往家属区那个方向走，得走另一边。 钟静走后，徐玉婷挽着林桃的胳膊，发自内心地说：“阿桃，你做事真细心。其实那天我也替钟老师感到可惜了，但却没想到要去杨主任那里推荐她来。” 其实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她的身份本来就敏感，她根本没办法像林桃那样，大大方方的去向杨主任推荐一个反革命的老婆。 林桃笑了笑，让徐玉婷别想那么多。 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她和徐玉婷各有所长，没什么好比较的。 等到李成蹊回来之后，林桃第一时间便跟李成蹊分享了这件事情。 她心情好，今天甚至多吃了半碗饭。 家里今天烧的是紫菜虾皮汤和辣椒炒咸鱼干，这咸鱼干还是上回做剁椒鱼头那回腌的，后来趁着有太阳便晒成了咸鱼干，今天正好拿了烧菜。 家里的辣椒也只剩下最后一些了，林桃虽然舍不得，可还是全都摘下来炒了菜，再放下去该枯萎了。 今年新鲜辣椒到此结束，好在林桃之前就晒了不少干辣椒，又做了一瓶剁辣椒，坚持到明年开春种辣椒时，应该足够了。 咸鱼被林桃炒的很好吃，还放了些豆豉。 李成蹊是头一回吃，但显然很对他的胃口，在林桃吃完饭之后，他就把剩下的豆豉辣椒汤全部都扒拉到自己碗里了。 就着白米饭搅拌了几下，这碗米饭就变得好吃极了。 林桃看着李成蹊吃饭，心里生出满足感。 而且她发现李成蹊好像比半年前胖了一些，不过胖的并不明显，李成蹊每天的运动量实在太大，哪怕吃得再多，也都销号掉了。 也只有林桃天天对着他看，才看得出来这细微的改变。 林桃喜欢看李成蹊吃饭的样子，李成蹊却喜欢看林桃身体到了极致的愉悦，在他怀中颤抖的模样。 晚上的时候，李成蹊抱着林桃，亲吻她早已经被亲的发红的嘴唇，伸手抚过林桃平坦的小月复，小声嘟囔：“怎么还没动静呢。” 林桃在黑暗当中睨了李成蹊一眼。 她说这人最近怎么这么积极，几乎到了‘夜夜笙歌’的地步，还以为是前一阵子把他给憋坏了，所以这阵子才变着法儿的折腾自己。 没想到这人还惦记着孩子那事呢。 李成蹊的确是惦记着这回事，主要是徐玉婷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每次到了团里，王元亮就在他面前嘚瑟，听得他心里真不服气。 他就不信他努努力，还不能早点怀个孩子出来了。 林桃无奈，对男人们之间的这种较劲不是很理解，明明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在这事儿上，看起来还像个三岁小孩子呢。 ************************** 五年级的学生虽然舍不得林桃，但是新来的钟老师课上的也很好，人也温柔，再加上林桃之前跟他们说的那些话，所以他们很容易就接受了钟老师。 有了钟静的加入，林桃和徐玉婷的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一到了放学的时间点，三个人便一起回家。 三人的性格都合得来，尤其是钟静，性格不争不抢的，说话也谦逊，这样的人就没有不讨人喜欢的。 当然了，也就金萍萍脾气古怪，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钟静。 她不喜欢林桃，林桃倒是可以理解，因为林桃课上的好，金萍萍班上的学生更喜欢林桃一些，让金萍萍心里不平衡了。 再加上金萍萍和徐玉婷合不来，而林桃和徐玉婷是好朋友，还帮徐玉婷说过金萍萍。 后来还有表演那件事，几件事情加起来，金萍萍讨厌自己，林桃觉得再正常不过了。以金萍萍那样的性格，要说不讨厌她，林桃才觉得奇怪。 但是钟静可不一样，钟静刚来时什么也没做，就被金萍萍话里话外的针对，林桃都觉得金萍萍是不是吃了枪药了。 后来从徐玉婷口中得知，原来金萍萍之前谈的那个对象掰了。 好像是说对方老家有个病重的老娘，对方提出如果他们两人结婚，就得把老娘从老家接过来照顾。 金萍萍不愿意到时候两人刚结婚，就要去照顾一个病重的老人。两人这事没谈拢，彼此就吵了起来，干脆分了手。 本来准备要结婚的对象又谈掰了，金萍萍心里烦，所以有事没事就爱找找茬。 徐玉婷对此很是无语：“她分手了又不关我们的事，有本事把气撒到那男人身上去啊，天天在办公室里生闷气，指桑骂槐算什么本事。这阵子办公室都被她搞得乌烟瘴气的，我在办公室里就坐不下超过十分钟的时间。” 徐玉婷这话虽然说得不算好听，但是林桃觉得她说的是有道理的。 哪儿受得气就往哪儿撒去，学校不是她的出气筒，尤其是心情不好，对学生的态度就更不好。 这一个星期，林桃已经发现金萍萍第二次打骂学生了，难怪他们班学生们都不喜欢她。 一个星期之后，钟静抱着小兔子来到林桃家。 上个星期看到时还特别小一只，毛都没长好，能看到红红的皮肉的小兔子，如今已经长大了许多，通体雪白，看着怪稀罕人的。 “林老师，我来给你和徐老师送兔子了。”钟静站在门口，朝林桃笑了笑。 林桃赶紧请钟静进来坐，又给她倒了杯水。 上个星期回来时，林桃就跟李成蹊说了兔子的事情，夫妻两个趁着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后的空闲时间，把林桃之前用砖头砌出来准备养小鸡的半成品加工了一下，给建成了个小兔子的窝。 如今终于等到了小兔子，林桃从钟静的怀里接过来，抱在怀中摸了摸，兔子毛软绵绵毛茸茸的，摸着怪舒服的。 小兔子一开始还有些害怕，被林桃摸了几把之后，或许是感觉到了舒服，便老实下来了，眯缝着那双红彤彤的眼睛，任由林桃摸她。 林桃见罢忍不住笑了声，过了一会儿把小兔子放进了窝里。 窝下面被林桃扑了一层干草，比较软乎，而且这种草可以去除异味，到时候小兔子尿了、拉了之后味道不会很重。 “钟老师，它现在能吃菜叶子了吗？”林桃问。 钟静点点头：“可以了，前几天我就开始给它们喂菜叶子了，吃得还不错。” 接着钟静又给林桃说了一些关于养兔子需要注意的事项，林桃以前就养过鸡和鸭，兔子还真没养过，便认真听着。 钟静这次过来，不止是带了小兔子，还给林桃和徐玉婷各带了一瓶羊奶。至于陈水芬，去年陈水芬认识钟静的时候，钟静家的母羊产奶，就提出过要给她送一些，不过陈水芬说她家孩子都不喝羊奶，便作罢了。 “正好家里母羊产奶，就带过来一些。”钟静笑道，“这羊奶都是我煮好了的，可以直接喝，林老师你喝喝看，喜不喜欢。” 林桃有些不好意思：“钟老师，你实在是太客气了。” 钟老师摇头：“没什么的，反正家里的羊奶也喝不完。” 盛情难却，林桃喝了一口，发觉味道还不错，也不知道钟静是怎么处理的，她喝的时候没喝出膻味。 两人在家中坐了一会儿，钟静还得去徐玉婷家，她带来的另一只小兔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在撞盖在装它的篮子上面的盖子了。 林桃便提出带钟静过去：“徐老师家住在山脚下，还得往上面走一阵子，我带你过去。” 出门的时候又给钟静拿了一把干豆角和刀豆酸菜，钟静一开始不肯收，还是林桃非要她收的，钟静没办法才收下。 两人到了徐玉婷家的时候，徐玉婷都还没起床。 听到敲门声了，这才来开头，睡眼惺忪，被林桃笑话了一通。 徐玉婷赶紧请她们进来坐，倒了水拿了点心请她们吃，自己则先去把头发梳一下。刚从床上起来，头发睡的有些乱了。 她其实早上已经醒过一次了，是被王元亮硬拉着起来的，哄着她吃过了早饭，她还是觉得困，就又上床睡觉了。 钟静说道：“这是正常的，我当初怀孕的时候也格外嗜睡，一天至少要睡十几个小时，不然连走路的时候都犯困。” 得了钟静这话，徐玉婷的脸色才没那么红了。 既然大家怀孕时都这样，那就不能说明是她懒了。而且她想睡的时候是真控制不住，眼皮打架，不睡不行，不睡的话整个人都会无精打采。 正好今天放假，她可以好好补个觉。 林桃便不笑话徐玉婷了，说：“那等会儿我们走了，你再继续睡会儿，不过睡觉归睡觉，饭还是得吃的，不过你家王营长应该都替你准备好了吧？” 徐玉婷想起今早上自己还在睡梦当中，愣是被王元亮掀开被子，帮她穿好衣服，再抱着她下了床，牙刷也是他挤好了牙膏再递到她手上的。 脸上红了红，当着钟静的面没细说这些事，只点点头道：“嗯，他早上给我打了早饭的。” 几人说过一轮话，钟静这才想起自己是来给徐玉婷送兔子的，赶紧把篮子上的盖子掀开，便露出一对雪白的兔子耳朵，接着小兔子往上面一蹦，便又露出一个小兔头。 徐玉婷看得心中欢喜，赶紧伸手抱过小兔子：“呀，不过一个星期的工夫，就长大这么多了啊，真可爱，摸起来真软乎。” 钟静给林桃和徐玉婷特地挑了两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看起来很是可爱。 徐玉婷玩了一会儿，钟静说还给她带了羊奶。 林桃知道徐玉婷闻不得羊肉的味道，不过她和羊奶的时候，倒是没闻到膻味，便说徐玉婷可以试试看。 不过徐玉婷实在是无福消受这羊奶了，因为她刚喝了一口，就变了脸色，赶紧吐出来了，接着又干呕了好几声。 林桃吓坏了，赶紧去拍拍她的背，给她拿了杯水让她漱漱口。 钟静挺不好意思的，原本是好意，没想到害得徐玉婷吐了。 还好徐玉婷吐掉了口中的羊奶之后，只是干呕了几下，没有别的事情了。再加上徐玉婷吐完之后，也是笑嘻嘻的，反而跟钟静开玩笑，便把这事儿翻过去了。 钟静心中也好受了一些。 林桃去厨房里找到两个番茄，给徐玉婷拌了个糖番茄。糖番茄酸酸甜甜的，滋味好很好，徐玉婷吃了之后，又变得活力满满。 几人在徐玉婷家又坐了会儿，聊了聊天，就各自回家了。 ****************************** 值得一说的是，钟静刚去学校没多久，林慧就后悔了。 虽说沈国斌一个月有七八十块工资，可是每个月发了工资之后，沈国斌只会给林慧四十块钱当做一家人的生活费，多了一分也没有。 按理来说他们一家五口，用四十块钱的生活费也够了，虽然吃不了多好，但海鲜那些便宜。 可是林慧打从一开始的时候，为了巴结沈家豪和沈家怡兄妹两个，时不时就给他们买大白兔奶糖和桃酥、红虾酥之类的点心，时不时还得割一斤肉回来吃。 俩孩子被惯坏了，嘴巴被养刁了，隔几天不吃肉就嚷着要吃肉。 林慧一开始手里头还有当初结婚时，她妈张红英偷塞给她的一百来块钱，日子过得倒也轻巧。 只是最近这阵子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存款，才发现手头已经不剩什么钱了。 林慧便想起了杨爱党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其实去当老师还是很不错的，于是当天晚上就去找了杨爱党，提出自己想通了，想要去小学当老师。 杨爱党听了觉得好笑，她真是不知该怎么去形容林慧这个人了。 说的难听一些这人就是给脸不要脸啊，当初自己找她的时候，她怎么说都不肯去，现在倒好了，又上赶着来找自己了。 可惜啊，已经晚了，学校已经不缺老师了。 林慧被噎了一顿，刚开始还以为是杨爱党故意拿乔，气她当初不肯去学校的事情，故意不让她去。结果去了学校一打听才知道，学校还真已经找到数学老师了。 对方还是省示范大学毕业的，自己一个高中生，在对方面前真够不上格。 林慧回去之后又是一番悔恨，可说什么都晚了。 ********************************* 又过了一个星期，这天气还真是一天一个样，才过了几天的工夫，气温骤降，已经颇有入冬的趋势了。 林桃晚上盖着那双新做的厚棉被，心里头又忍不住感谢陈水芬，要不是她认识弹棉花的老师傅，让对方给自己早点做，只怕自己这会儿还在挨冻呢。 不过晚上碰到李成蹊热腾腾像火炉一样的身子，又心想，冬天有这个暖炉抱着自己睡觉，总不会太冷的。 林桃见李成蹊没有什么厚衣服，就和徐玉婷、陈水芬他们去供销社买了几斤毛线，打算给李成蹊织件毛衣。 徐玉婷也跟着买了毛线，说要给王元亮也织一件毛衣。 只不过她以前没织过毛衣，买了毛线之后都是看着林桃织的，林桃怎么织她就怎么织。 林桃会好几种不同的阵法，织出来的花式又特别又好看，就连给孩子织了好几年毛衣的陈水芬都比不过林桃。 徐玉婷才刚刚起了一个头，被王元亮看到之后可高兴坏了，第二天就跟李成蹊说了这事，语气里带着炫耀的成分。 李成蹊则表示谁还没有媳妇儿给织毛衣了不是？媳妇儿不止给他织毛衣，还做了好几件衣服。 看得王元亮眼馋，只好又搬出孩子的事情来。 李成蹊不说话，回去之后又找林桃加操，两人在熄灯之后折腾了好几回。 林桃缩在李成蹊怀里，笑话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体力，明明白天时训练的强度那么高，已经够累的了，结果晚上还这样不知疲倦。 哪知道话刚说完，男人黝黑的眸子暗了暗，又翻身抱住了他。 这次结束之后，林桃可不敢再碰他了，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就怕这不知疲倦的男人什么时候又起了兴致。 躺在床上任由李成蹊帮她清洗过后，赶紧躲进了自己的那床厚棉被里。要是再让李成蹊这么折腾下去，她明天真就不用去上课了啦。 天气一冷起来就冷得特别快，整个海岛，上一个星期还有人穿单衣，这个星期就有人开始穿起棉袄了。 林桃就是其中一个，她每到冬天就特别怕冷。尤其是换季的时候，要是不注意保暖的话，很容易就会感冒。 每年到了换季的时候，她总是特别注意。 没想到海岛上的冬天真的很冷，尤其是海风吹起来的时候，呼啦呼啦的，比起湘城的湿冷，林桃更怕海岛上的风，在外面走一趟，耳朵就被冻得发红。 好在上回去供销社的时候，林桃买到了一块羊绒布，摸起来很暖和。她想了想，用这块羊绒布给自己和徐玉婷做了个帽子。 羊绒帽戴上之后，能够抵御住寒风，再出门的时候，就觉得没那么冷了。 林桃的皮肤本来就白皙，戴上羊绒毛更显得皮肤白嫩，脸蛋小巧，低着头走路的时候，便只能看到她尖尖的下巴。 三天前，小学进行了期末考试，林桃他们班学生的成绩都还不错，就连考的最差的那一个，都是八十分以上。 今天是公布成绩发通知书的日子，学生们得知自己的成绩之后，都忍不住的高兴。考得这么好，他们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一个学期结束了，林桃收拾一下办公桌，连同徐玉婷的办公桌也一起收拾了。 徐玉婷最近脚有些抽筋，说是有些缺钙，王元亮一边给她炖骨头汤补钙，又托人在岛外面买了点钙片回来，但哪怕双管齐下，也没办法做到药到病除，至少也得过上几天才看得到效果。 加上徐玉婷又不是班主任，发通知书这事用不着她来，干脆今天就不来学校了，在家里好好休息。 林桃把徐玉婷抽屉里的几本书也拿上，一起带回家，打算等会儿给徐玉婷送过去。 走到路上的时候，林桃怀里的书不小心掉了，她正准备去捡，没想到走过来一个人，帮她把书捡起来了。 林桃刚刚低着头，只看到那人捡书的手，没看到人，抬起头来，正准备感谢，可看清面前的人是谁之后，便变了脸色。 林桃的脸色不太好看，因为帮她捡书的人是沈国斌。 说实话，她自从来到岛上之后，除了几个月前那一次请酒之外，她再也没见过沈国斌，更别提跟他接触过了。可是她对沈国斌的感觉很奇怪，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内心对沈国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还带着深深的厌恶感。 她根本就不想看到沈国斌这个人。 此时看到，她甚至感觉自己胸腔内有种反胃的感觉，令她十分的难受。 接过沈国斌手里的书，林桃到了嘴边的‘谢谢’都懒得说出来，直接面无表情地走了。 留在沈国斌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林桃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林桃回到家中之后，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了几口之后，稳了稳神。 她不管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对沈国斌产生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但是只要有李成蹊在，她就一点儿也不怕。 她明白，李成蹊会护着她的。 想到李成蹊，林桃原本不太美丽的心情好了许多，把那些糟糕的情绪赶走。 下午的时候林桃给徐玉婷把书送了过去，再回来的时候，看到家门口多了一罐羊奶。 林桃猜到应该是钟静给她送的，只不过当时她正好去了徐玉婷家，便把羊奶放在门口了。 这儿到底是军区，不说能够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小偷小摸的人还是很少的。把羊奶放在门口，也不会被人拿走。 林桃拿上羊奶，用钥匙开了门，又继续给李成蹊织毛衣。 毛衣只差最后收尾那一点了，要不是林桃最近忙着给试卷改分，应该前两天就织好了的。 不过今天成绩发下去了，算是彻底进入了寒假期，林桃可有空做这些事情了。 林桃都打算好了，今天把毛衣织好了之后给李成蹊试一下，要是穿着不错的话，就再给他织一件另一种颜色的。 上回她趁着供销社有毛线买，买了不少。有好几种颜色，还买到了浅杏色毛线，可以给自己也织一件。 她带来的冬天衣服也不算多，近几年也没给自己织过毛衣了。 织到了快四点钟，还好林桃看了下时间，这才放下了手中活，打了个哈欠，收拾收拾打算去做晚饭了。 她伸了个懒腰嘟囔了一声，一入了冬之后，感觉人也变得懒洋洋的，她也有些犯瞌睡了。 今儿下午她去找徐玉婷的时候，还开玩笑说是被徐玉婷给传染了，也时不时的犯困。 为此徐玉婷还开她的玩笑，说搞不好是林桃自己也怀上了，反而赖再她身上，可冤枉她了。 不过冬眠春困秋乏夏打盹，人一年四季总有想睡的时候就是了。 林桃摸了摸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上个月自己的月事又如期到了，怀孕应该是不可能的，应该就是单纯的人犯懒了吧。 第42章 院子里的大白菜已经卷起心来了, 现在就可以摘了吃，否则再过一阵子的话，估计吃都来不及了。 林桃摘了颗大白菜, 把外面那一层菜叶子扒拉掉, 丢给小兔子吃。倒不是外面这一层不好了, 其实也是鲜嫩多汁，是可以炒了吃的。 只不过一颗大白菜实在是太大了，多了她和李成蹊两人也吃不完，干脆弄掉一些给小兔子吃。 也不知是小兔子长得快，还是林桃喂的好, 来到家里没多久, 又已经肥了一圈。 给小兔子喂白菜的时候，林桃听到家里的母鸡咯咯叫了起来, 就跟湘城她家养的老母鸡下蛋时, 叫的声音一样。 林桃算了一下时间，自从买了小鸡仔回来, 也过去好几个月了, 差不多到了能下蛋的时候。 她走到鸡窝里摸了一把, 还真摸出来一个还热乎着的鸡蛋。 她家没种番茄, 不过陈水芬家种了，林桃便拿了颗大白菜上门, 跟陈水芬换了几个番茄。 陈水芬又好气又好笑：“啧, 你说你也真是的, 要吃番茄就直接来家里摘不久好了，还专门带颗白菜来，搞得我们两家多生分似的，下回可不许了啊！” 林桃笑着又多摘了两个番茄, 说道：“我那是故意的，我要是不带白菜过来，我最多也就好意思摘两个，我带了白菜过来，我就好意思多摘几个了。” 陈水芬笑得更起劲了：“你带不带东西来都无所谓，随你摘，都摘完了也没事，反正俩孩子也不爱吃。” 林桃又和陈水芬说了几句，便回了自己家做饭了。 本来今天打算蒸馒头的，不过林桃看到馒头没什么胃口，便改为蒸大米饭。 她和李成蹊两人的票加起来，足够他们两个人每个月吃细粮吃到够了。不过林桃还是会一个星期做一次粗粮吃，多余的票就先攒下来。 今天林桃烧了个番茄炒蛋，猪油渣炒白菜叶，还做了个红烧肉。 本来按照林桃的打算，今天应该是吃海鲜的，毕竟海鲜不要票，比猪肉划算多了，但是今早上她去副食品厂买菜的时候，看到猪肉就特别想吃，干脆切了一块猪肉回来。 买回来之后，林桃又有些好笑，自己真是上了岛之后，日子过得太好了，时不时就想吃上一口肉。 饭菜做好没多久，李成蹊就踩点回来了。 林桃摆上碗筷，招呼李成蹊吃饭了，却见李成蹊手里拿着个盒子，她问：“这是什么？” 李成蹊打开了，把里面的瓶瓶罐罐递给她看，林桃这才看清楚了，原来是雪花霜，擦脸的。 上回徐玉婷送她的那盒雪花霜，她正好前阵子用完了，想要去供销社买，结果没有。她本来心想着，反正夏天过去了，不擦这个也没什么事，没想到海岛上的风这么大，每次出去再回来时，总觉得脸上都有些干燥了。 徐玉婷倒是想再给她一瓶，只可惜自己的也用完了。 前几天徐玉婷还带着林桃去找了供销社的进货员，跟他说好话，让他下回再去进货时，可一定要进雪花霜。 进货员倒是同意了，可惜最近海上风浪大，供销社的进货日期一拖再拖，已经拖了半个来月了。 得亏林桃之前去买毛线的时候多买了一些，这时候再去，保准已经买不着毛线了。 真不知道李成蹊什么时候注意到自己的雪花霜用完了，竟然一声不吭的把东西给弄来了，还买了不少。 林桃其实也不太懂这些，要不是之前徐玉婷跟自己说起这个，她估计还不知道往脸上擦东西呢。 不过看这瓶瓶罐罐的包装还挺精致的，估计也不便宜。 李成蹊说道：“上回见你的这个快用完了，趁着给家里写信的时候，把钱寄过去，让小姨给你买的。我也不懂这些，不知道你用哪种，是小姨帮着选的。” 林桃听得心中一暖，这个男人心里头有她，用自己的全部爱意宠着她，连她的雪花霜快用完了都知道，足以见得有多么体贴了。 这年头身边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比什么都强。 林桃收下这些，凑过去，在李成蹊的脸上亲了一口。 这还是他们两人结婚以来，林桃头一回这样主动。平时他们两人做那事的时候，都是李成蹊掌握着主动权。 林桃注意到自己亲完李成蹊之后，他的眼眸暗了暗，很明显是想那事了。 吓得林桃赶紧说道：“想什么呢，大白天的，晚饭都还没吃。好了，快吃饭了，再不吃等会儿菜都凉了。” 李成蹊看她一眼，见她面上涌出红霞，知道她是害羞了。这会儿想那事的确也是太早了，还是等晚上熄了灯再说吧。 李成蹊便起身去盛饭，按照平时林桃的饭量，给林桃盛了小半碗饭。 不过今天林桃的胃口属实不错，吃饭的时候连着吃着好几坨红烧肉。她红烧肉烧的好吃，肥肉烧得软糯，吃起来也并不会觉得腻，一口一块吃进肚里可香了。 吃完了碗里的饭之后，林桃又去盛了半碗米饭，往碗里倒了些红烧肉的汤汁，拌着吃，米饭上混着肉味儿，林桃吃得格外香。 李成蹊见林桃今天吃了这么多，问道：“中午没吃饭？” 林桃吃饭的动作一顿，知道是自己今天吃多了，导致李成蹊以为她中午没吃饭。 不过她今天的胃口还真是好的可以，平时她根本吃不下这么多的，难怪李成蹊误会。 林桃摇摇头：“吃过了，可能就是馋肉吃了，所以吃的多了些……” 李成蹊便笑出了声，给她的碗里又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那多吃些，你太瘦了。” 吃过饭了之后，李成蹊去洗碗，林桃休息了一会儿，打算把钟静今天送来的羊奶给喝了。 结果不知道怎么了，刚喝了一口，林桃就感到一阵反胃。 她赶紧跑到厕所，把才吃的饭全都吐出来了。 李成蹊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 并不会嫌弃地上是林桃刚吐出来的污秽，伸手替林桃轻轻拍了拍背，又去倒了杯水林桃漱漱口，等林桃漱好了口，这才问：“怎么了？是不是吃多了撑到了？” 林桃被李成蹊扶着走到了院子里坐下，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稍微舒服了一些。 她摸了摸肚子，也没觉得撑到，摇摇头：“也不知道怎么的，刚刚喝羊奶的时候，就觉得味道特别难闻，一股特别重的膻味，所以就吐了。” 可之前她喝了好几次，都没喝出膻味的，难道是这回钟静煮的时候，没把膻味弄掉？ 李成蹊喝了一口，摇摇头，说没喝出膻味。 不知道怎么的，林桃突然想起上回徐玉婷喝羊奶时的样子，也是刚喝了一口就吐了。当时钟静便说，孕妇的各方面敏感度要强一些，所以能喝出羊奶里的膻味。 之前自己喝不觉得有膻味，现在又喝出膻味了…… 难道是自己怀孕了？ 林桃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把自己的疑惑跟李成蹊说了，可算一算日子，自己的月事是按照日子来的，又不太可能是怀孕。 李成蹊却不管那么多，把林桃的羊绒帽子拿出来给她戴上，甭管是不是怀孕了，她身体不舒服，就得马上去卫生所检查一下才行。 林桃看外面的天都快黑了，说道：“要么等明天再去吧。” 李成蹊摸出口袋里的手电筒，打开之后一道光束划破黑暗，语气带着毋庸置疑：“今天去，身体不舒服不能拖着。” 林桃只好听他的，看着李成蹊忙前忙后，把门锁上，然后牵着她的手，再把她有些泛着凉意的手，揣进他的兜里。 他的军装大口袋里，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林桃感觉到，自己原本有些凉的手都被捂得暖烘烘的了。 “会不会被看到呀？”林桃问道，这儿毕竟是军区，两人手牵着手，影响好像不太好。 李成蹊说道：“天气冷了，晚上没人。” 天气一冷下来，就不像天气热的那时候，外面都是散步的人了。天也暗的早了，夏天的时候，他们家刚吃好饭那会儿，出门散步时还能看到天边的火烧云，如今走出来都需要打手电筒了。 晚上有医生值班，给林桃量了量温度，结果显示一切正常。又问了一些林桃一些问题，譬如有没有拉肚子，肚子疼不疼之类的问题，林桃都摇头。 她好像除了刚刚吐了那么一下，还真没有别的事情。 李成蹊在旁边听着，问了句：“有没有可能是怀孕了？” 林桃面色一烫，有些尴尬，怀孕的事情只不过是她胡乱猜测的，而且很有可能不是的，李成蹊怎么就问出来了呢？ 但李成蹊开了这个头，医生再问林桃问题时，林桃便也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最近好像有点犯困，胃口比以前要好……” 特地没说自己月事的事情，否则就显得李成蹊太想要孩子了，让人笑话。 医生听完了，说道：“你说的这些反应的确跟怀孕有些像，但具体是不是真怀上了，还得做完了检查才知道。妇产科医生已经下班了，你们明天再来。” 林桃和李成蹊从医院出来，林桃说道：“看吧，我都说了明天再来。” 李成蹊道：“今天检查过了，我听到医生说没事，才能放心些。” 一句话的工夫，就让林桃的心都软了，什么话也没说，任由李成蹊抓着她的手腕，将手揣进兜里，两人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朝家里走去。 不过在外面走了一圈之后，林桃整个人舒服多了。 回到家里，李成蹊去把之前还没来得及洗好的碗洗完，又把家里打扫了一便，给林桃把洗澡水烧好倒上，让她去洗澡。 心里惦记着林桃之前把饭都给吐出来了，李成蹊趁着林桃洗澡的时候，便给她下了碗面条，上面还卧了个荷包蛋。 不过他的厨艺实在不行，虽然不至于手忙脚乱，但最终还是把荷包蛋烧得一点儿都没有荷包蛋的样子。 林桃洗完澡出来之后，便看到了饭桌上的那碗面条。 李成蹊恰好从厨房拿了双筷子出来，朝林桃说道：“怕你晚上肚子饿，给你煮了碗面条吃，不过味道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林桃接过筷子，吃了一口，笑道：“好吃。” 刚刚洗澡的时候，林桃顺便洗了个头，此时头发还没有干。林桃吃面的时候，林成蹊就站在她身后，用毛巾帮她搓头发。 其实之前李成蹊也会帮林桃擦头发，不过都是林桃躺在床上，头发顺着床沿披散下来，李成蹊坐在床边上。 像现在这样，林桃一边吃面，李成蹊一边给她擦头发还是头一回。 不过林桃倒也没有觉得哪儿不自在，硬是把李成蹊烧的那碗面都给吃完了。其实味道肯定没有林桃自己煮的面好，但因为是李成蹊烧的面，所以不论怎么林桃都觉得好吃。 吃过面之后，林桃想去躺下休息了。不过却被李成蹊叫住，陪着她在屋里走了十来分钟，才让她上床休息去。 因为刚吃完就上床躺着，容易不消化。 之后两人躺在床上，李成蹊伸手摸了摸林桃的小腹。 有些痒，林桃被摸的笑了笑，然后将李成蹊的手拿开，笑着说道：“你先别抱太大的希望，我觉得不太像。” 李成蹊却说道：“医生都说了，你这些反应很像怀孕了。” 林桃轻哼了声：“那是我故意没说我月事按时来了的情况，还不是怕他笑话你。” 尽管林桃这样说，可是李成蹊还是坚持己见的觉得林桃很有可能怀孕了。 晚上熄灯之后，他也没有对林桃做什么，而是老老实实地抱着她睡觉。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李成蹊走之前，在林桃额头上亲了亲，叮嘱她别忘了去医院检查。 林桃翻了个身，嘟囔了句‘知道了’，等李成蹊一走，又继续睡觉了。 睡到九点钟左右，林桃的瞌睡虫终于睡饱了。 林桃醒来之后去洗漱，又给自己煮了碗米粉吃，林桃收拾了一下，这才出发去医院了。 到医院做了检查之后拿到了报告单，医生看了一眼单子，告诉她：“你这是怀孕了。” 林桃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看单子又看看医生，说道：“医生，我真怀孕了吗？可我前阵子刚来完月事，没有影响吧？” 医生说道：“也有人会有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是没什么事的，到时候多注意休息就行了，待会儿再去开点维生素片、钙片。” 林桃得到医生的肯定答复，收起了单子，朝医生致了谢，便去医药房开了两瓶维生素片和钙片。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还没到平时吃午饭的时间，但是林桃觉得肚子有些饿，便去做了午饭。 也不知道是午饭吃多了犯困还是怀孕导致的，林桃吃过午饭织了会儿毛衣，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她便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床午睡。 没过多久，外面起了动静，是李成蹊回来了。 第43章 李成蹊是在部队食堂吃过了午饭才来的, 心里头惦记着林桃，也惦记着检查结果。 到家便发现林桃躺在床上睡觉，李成蹊走到床边, 伸出双臂抱住林桃, 小声问道：“去过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林桃的睡眠浅, 在李成蹊进屋的那一刻就已经醒了。 之所以没有起来，是因为知道来的人是李成蹊。 她将枕头底下的单子拿出来递给李成蹊，因为刚睡了一会儿，此时醒来说话的时候带着些鼻音，道：“医生说怀上了, 大概有一个多月了。” 李成蹊接过单子看了一眼, 听到林桃的话，心头的喜悦快要从胸腔溢出来, 想要将她抱起来。但又怕自己会不小心碰到林桃的肚子, 而显得动作小心翼翼。 林桃被李成蹊扶着在床上坐起身，便见李成蹊将耳朵贴在林桃平坦的小腹上, 听了听动静。 林桃被李成蹊的动作逗笑了, 说道：“现在还很小, 才手指头那么大呢, 能有什么动静。” 李成蹊这才坐正了身子，笑了一声。 林桃竟觉得这次李成蹊笑的有些憨, 或许是知道自己就要做爸爸了, 太过于开心, 整个人的气场都下来了。 李成蹊又陪了林桃一会儿，期间摸了好几回她的肚子，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回团里去了。 到了团里, 便听到王元亮在跟几个关系好的战友吹嘘：“我家这个肯定是个儿子，胎动的特别厉害。” “咋？你整天把儿子儿子的挂在嘴上，难嫂子生个闺女，你就不喜欢了？” “我闺女我能不喜欢？别说生个闺女了，就算生个肉球那也是我的心头肉啊。头一胎生个儿子，到时候再生个女儿，这样哥哥就能保护妹妹，谁要是敢欺负我闺女，我儿子就揍谁，一看你就没讨老婆，没经验！” “……” 王元亮正说着呢，便见到李成蹊来了，赶紧走过来，又开始当着李成蹊的面嘚瑟。 王元亮：“团长，你和嫂子啥时候生一个啊？不能掉队太久啊，到时候就赶不上我们了。” 李成蹊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个你放心，你嫂子已经怀上了。” “嫂子怀上了？”王元亮露出诧异的表情，接着便爽朗地笑了，“团长，你可真行啊！” 李成蹊嘴角几不可见的弯了弯，心里明明是高兴的，偏脸上表情不表现出来，淡淡道：“也就一般行。算算日子，也就比你们快了一年半的时间而已。” 这回换王元亮不乐意了，用胳膊肘捅了捅李成蹊：“行了啊，这就没意思了。” 想了想又道：“咱俩孩子差不了几个月，到时候生下来，定个娃娃亲吧。” 换来李成蹊冷淡的一瞥：“少想美事。” 王元亮不服气：“咋的，我家孩子难道还配不上你家孩子啊？你自己在岛上找找，这岛上除了你家属，还有谁有我家属长得好看？” 李成蹊道：“岛内没有，岛外还没有？” 王元亮小声嘀咕：“就怕到时候嫂子生个女儿，你舍不得把闺女嫁到岛外民去。” 两人说笑着，往前面走去。 ***************************** 晚上回到家中，林桃刚烧好饭，还没把菜端到饭桌上，李成蹊赶紧让林桃坐下，自己去把菜放好。 一边忙活，一边说道：“要不以后咱们就吃食堂吧，我每天早中晚都去打饭过来，免得你还要做饭，太累了。” 林桃听得好笑，说道：“现在放寒假了我也没什么事，做点饭没什么好累的，而且食堂不好吃，到时候我反而吃不下什么。” 林桃说的也有道理，李成蹊便不说什么了。 吃过饭后，李成蹊洗碗的时候时候说道：“等会儿咱们给上海和湘城那边都写封信寄过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林桃说道：“这还用你交代啊，我趁着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就把信写好了。” 李成蹊点点头：“那行，明天我顺便带过去寄了。” 现在温度下降，吃过饭之后，也没人出去散步了，更别说林桃这样怕冷的人了。不过她为了助消化，吃好了饭就在客厅里来回的走，多走几圈，跟出去散步的效果也差不了多少，都能起到消食的作用。 晚上上床睡觉前，林桃把织好了的那件毛衣递给李成蹊，让他试试看合不合身。 李成蹊接过毛衣试了试，正好合适，穿着很精神。 林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等我把给爸织的那件毛衣织好了，再给你织一件。” 她清理李成蹊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李成蹊没有毛衣，现在也就只有自己给她织的这一件，到时候再织一件，正好可以换着穿。 李成蹊把毛衣脱下来，手就那么反转了几下，就把毛衣叠成了豆腐块。 林桃在家里就看过爸爸叠衣服和叠被子，也是和李成蹊这样，叠得整整齐齐的，所以已经见怪不怪了。 把毛衣放进衣柜里，李成蹊道：“嗯，我的不急，先给咱爸织。不过你也别累到了，一切以你自己的身体为主。” 林桃点点头，又道：“李团长，我觉得你现在对我太过于紧张了啊，织件毛衣有什么好累的。你这样紧张，搞得我心里头也七上八下的，就怕出点什么意外。其实在我们老家那儿，很多人都是挺着大肚子下地干活的，还有人干到生孩子的前一天……” 林桃说着，又觉得她们这样实在是太辛苦了。 遇上知道心疼她们的男人还好，可有些男人一点也不心疼她们。从前在桃花村的时候，林桃看到那些女人，就在心里替她们感到不值。 她那个时候年纪还不大，但就默默想着，如果将来她结婚了，她男人也像她们的男人那样对她，那她说什么也不会给他生孩子的。或者干脆从一开始就不结婚，自己一个人反而过得自在，不用受别人的气！ 但她运气好，尽管背负着‘棺材子’的身份，却跟李成蹊结了婚，被他宠成现在这样，这是当初的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李成蹊掀开被子上了床，在林桃身边躺下，说道：“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我能做的就是做好我自己。” 他的堂客，他会好好疼。 ***************************** 第二天的时候，林桃、徐玉婷和陈水芬三个人一起聚在一块儿织毛衣。 徐玉婷织的最慢，林桃都已经织好一件了，陈水芬也给郑红星织了一件了，这还是她每天又要带孩子又要干活的情况下，轮到徐玉婷这儿，毛衣才织到一半。 不过徐玉婷也不着急，她就是有空了就织一会儿，实在困了就放下手中的活计去睡觉。 徐玉婷怀孕已经快五个月了，相比较之前，肚子又大了一些。 陈水芬看着徐玉婷的肚子，说：“徐老师这一胎有可能是个儿子。” 徐玉婷问：“这也能看出来？” 林桃曾经在桃花村的时候，倒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怎么看生儿子还是生女儿的说法，不过这种也不是特别准。 林桃觉得，这就是概率问题，反正生男生女的概率各占一半，猜对了就说准，猜不对就说不准，各说一词。 陈水芬道：“能看出来，我看肚子最准了，以前在乡下的时候，看十个肚子至少也能猜对八个。” 徐玉婷被唬的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撇撇嘴说道：“我不信，而且你不说你也有猜错的时候吗？我反正觉得我这胎是女儿……” 她喜欢女儿，就想生个女儿。 陈水芬不解：“是个儿子还不好啊？头胎生个儿子，到时候再生个女儿，你婆婆他们也就没话说了。” 徐玉婷道：“王元亮还有两个弟弟，他们家也不等着我生儿子，随便我生什么都行。” 当初徐家可谓是救了王母的命，不但救了她的命，还资助王元亮读书，这才让他们这个穷窝窝出了个王元亮这么个军官。 王家的人不是那种不懂得感恩的人，当初徐家出事，王元亮冒着被影响的风险娶徐玉婷，王家的人都是十分同意的。 王母还怕那些红袖章找徐玉婷的麻烦，打算把徐玉婷接到他们乡下去住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去岛上。还是王元亮保证，岛上没外面闹得那么厉害，哪怕徐玉婷上了岛，也不会有什么事，王母这才作罢了。 还特地警告王元亮，一定要对徐玉婷好，要是敢欺负她，他们一家人都饶不了她。 王元亮挺无奈的，他觉得自己像是后妈养的，徐玉婷才是他家的亲闺女。 陈水芬听了这话，不免感叹：“那你命可真是好，你和林老师的命都好。” 林桃和徐玉婷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她们对于陈水芬老家的那些事情并不很了解，但是通过陈水芬平日里，极少数的提到她婆家的那些事情，也看得出来，她婆婆不是什么善茬。 “不像我，摊上了个恶婆婆。”陈水芬说道，“我比向阳他爸大三岁，我们那边有句话说是‘女大三抱金砖’，不过当时郑家是想趁着郑有德去当兵之前，给他娶上媳妇，也好留个香火。没想到我嫁进他们老郑家的时候，恰好生了场大病，别说生孩子了，病得连路都走不了。” “当时他们家的人看到我就嫌，嫌我是个病秧子，又嫌我咋不早点死了。我有时一醒过来，就能听到我婆婆在门口骂，饭也不愿意给我吃。还好有向阳他爸在，每回都是先给我喂了饭，自己再去吃的。轮到他去吃的时候，锅里就只剩下些汤汤水水了，那阵子，他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晚上我啊，就听到他肚子咕噜噜的响，我问他是不是饿了，他说不饿，让我好好睡觉，别管那么多。还吓唬我说，要是我再说，他就把我从床上丢出去，当时我吓坏了，就不敢说话。也多亏了有他，不然我可能早就死了。我走不了路，他就背着我到处转悠。等到我的病好了，他后来才去当兵……” 陈水芬说完，见林桃和徐玉婷都一脸的难以置信，忍不住笑了。 “你们肯定在想，看不出来郑有德以前还对我这么好过是不是？我要不是看在他当年对我好的份上，他敢像现在这样，我饶不了他！” 林桃和徐玉婷还真是没想过，陈水芬和郑团长之间，竟然还经历过这些。 那这样看来，郑团长人好像也挺不错的。 不过，林桃还是没办法接受郑团长那样的人，就算平时在团里训练够累了，可陈水芬在家里也不是享福，又要带孩子又要做家务的，谁都不容易。 不说多的，回家之后帮忙带带孩子，做点儿家务总行吧。 不过林桃也明白，像郑团长这样的男人多得是，像李成蹊和王元亮这样的男人，才比较稀有。 徐玉婷说道：“那郑团长当初人是还挺不错的，不过你也不能因为他当年的事情就老惯着他，你得让他干活啊。” 陈水芬提起这个就骂骂咧咧：“我哪回没叫他啊，我都快把他骂臭了，每回都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还要说我在家什么都不用干，就只用干点家务带带娃，他在外头都累了一天了，咋还让他干活，这男人提起来就闹心。” 林桃给出了个主意：“大姐，既然郑团长认为你在家里没什么事干，那要不然这样，今年快过年了就算了，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我陪你去找找杨主任，问问她还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到时候找个活干，反正等到明年红星也三岁了，能放的开手了。” 其实林桃这个人的性子，不太喜欢管别人的家事。 就算这人是跟自己关系不错的陈水芬，她也不太愿意主动去管这些。毕竟陈水芬从前也没主动跟她提起过这些，她不好说什么。 这回徐玉婷既然提到了，那她干脆也顺势说几句自己的想法。 徐玉婷点点头，附和道：“对，郑团长不是说你在家没事干吗？到时候你也去上班，到时候家里上班的人就不止他一个了，看郑团长还怎么说。” 陈水芬见林桃和徐玉婷都支持她明年去找个工作，干脆把心一横，点点头：“那行，那等到明年一开春，我就去跟杨主任说说。” 她不像林桃和徐玉婷，有文化能教书。 她在乡下的时候小学都没毕业，也只认识一些比较常见的字，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还能去‘上班’，能够上什么班。 可是如今林桃和徐玉婷两个有学问的老师都支持她，那她就敢做！ 几人说完了这事，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孩子的事情上，陈水芬操心完了自己的事情，又开始操心林桃的事情。 她朝林桃平坦的肚子看了一眼，说道：“林老师，你跟李团长也得抓抓紧了，趁着最近怀个孩子，到了明年生的时候，正好入了秋，不冷也不热，孩子生下来大人舒服，孩子也舒服。” 说完，便见林桃笑了笑，说道：“不用抓紧了，已经怀上了。” 她本来也想找个机会告诉陈水芬和徐玉婷的，只不过刚来时，陈水芬就提了徐玉婷的事，林桃还没找到机会。 恰好陈水芬提起这事，她便顺势说了这个消息。 这话一说出来，徐玉婷激动了，赶紧起身就要扑到林桃那边去。 她这个动作可把林桃给吓坏了，现在两人都怀了孕，不小心撞了谁都不好，忙提醒道：“玉婷，你小心些。” 徐玉婷两步走到林桃身边，摸了摸林桃的肚子，嬉笑着：“你也怀上啦？什么时候怀上的？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呀。” 林桃无奈地说道：“我自己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怀了大概有一个多月了。” 林桃便把自己怀孕了之后，还来了月事的事情说给她们听了，又道：“要不是前天喝了钟老师给我送的羊奶突然之间吐了，我准还不知道这回事。” “有些女人好像就这样，我当初怀向阳的时候就是，连着来了俩月。我当时月事又不准，也没人告诉我这些，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人还特别傻，后来肚子大起来了，我还以为是我长胖了，琢磨我又没吃啥好的，咋肚子上的肉是越来越多了呢。后来还是隔壁家的婶子看出来了，让我去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检查一下，我才知道怀上了。” 陈水芬说起以前的事情，又心酸又好笑。 徐玉婷因为林桃怀孕的事情很是高兴，说到时候她们就可以一起带孩子了。 几人又说了一些关于孩子的事情，林桃默默换了话题，问陈水芬：“大姐，过两天你有没有空？能不能带我去村子一趟？我想换点干货、特产什么的，到时候过年回湘城的时候给带回去。” 之前往家里寄东西的时候，除了票就是林桃在副食品厂买的那些方便寄的干活了。 林桃嫌副食品厂的种类太少了，便想着去渔民的家里换一换试试看，看能不能换到些好东西。 陈水芬把重点放在了林桃过年要回湘城过年的上面，问道：“你过年要回湘城？李团长跟你一起回去吗？” 林桃摇摇头：“他不去，他今年已经请过假了，估计过年时请不到探亲假了，我们之前就说好了，今年我先一个人回去，等明年他再跟我一起回去。” 虽然她还没有尝试过一个人坐长途火车，但是上回跟李成蹊一起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从湘城到这儿。 她也算是有了一点经验，感觉自己回去也没事的。 她前两个月刚跟李成蹊提起这事的时候，李成蹊也没有反对，就是提出到时候可以让小宁送她回湘城。具体到底怎么走，两人后来也没再商量过，林桃打算到时候再跟李成蹊提一下这回事。 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她趁这个空档把给打算给她爸爸织的那件毛衣织好，到时候带回去，再把特产、干货那些买好，一并带回家。 只可惜，林桃想的挺好，却被陈水芬一句话给打乱了计划。 陈水芬说道：“那可不成，你现在怀孕了，可不像之前了。到时候你这胎都没过头仨月，前三个月的时候，胎还没坐稳，不能到处乱跑的。你回湘城要坐那么久的火车，不怕路上出点啥事啊？到时候李团长又不在你身边，真出了什么事，急都急不来……” 顿了一下，陈水芬注意到林桃的脸色有些不好，但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只能实话实说，继续举例子：“我们村就有个人坐车坐着坐车孩子没了……” 陈水芬的话把林桃吓到了，面色惨白，手不由自主的覆盖在自己的肚子上，是对肚子里孩子的紧张。 刚刚陈水芬说到孩子没了的时候，她的心就揪了一下。 徐玉婷也被吓得不轻，赶紧拉住林桃的手安慰，在旁边劝道：“阿桃，要不你暂时别回去了。什么时候看不是看啊，不一定非要过年回去的。而且事出有因，为了孩子，叔叔肯定能够理解的。” 其实林桃也明白，等她昨天写的那封信寄到她爸爸和方姨的手上，就算那时候她想要回去，她爸爸估计也不会让她回去了。 之前是她没考虑到自己怀孕了这件事，就想着这是几个月之前自己就跟李成蹊商量好的事情，再加上自己离家已经半年了，的确很想念爸爸、方姨和林蔓蔓…… 现在因为怀孕没办法回去了，林桃的心里有些闷闷的。 这种闷闷的感觉让林桃心里因为怀孕而产生的喜悦淡了一些，晚上李成蹊回来的时候，林桃便跟他说了这事。 第44章 虽然林桃很难过今年回不了湘城看望亲人了, 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李成蹊看着林桃一脸失望的样子，心中不忍，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半个月之后, 远在湘城桃花村的林常海, 收到了来自嵊山岛的两封信。 第一封信是林桃写的, 林常海和方姨各收到了一封，信里面提了她怀孕的事情，林常海和方姨得知这事，都格外的高兴。 第二封信是李成蹊写的，信里说林桃因为怀孕, 今年不能回湘城过年了, 但是离家这么久，她的心里很想念林常海, 李成蹊便在信中问林常海今年能不能来岛上过年, 他可以派他的警卫员来接林常海。 林桃一走就是半年多，林常海也早就想闺女了。 如今闺女怀孕回不了, 他自然是愿意过去的。 上次林桃寄信想让他跟着他们去海岛住, 他虽然拒绝了, 其实内心也十分的难受愧疚。这次他过去能陪闺女、女婿过个年也好。 所以收到这封信之后, 林常海就立马写了回信，让邮递员寄走了。 方姨知道了林常海要去海岛过年的事情, 便开始忙活起来了：“你到时候过去, 顺便把我给阿桃做的这双手套也带上, 里面加了棉花的，厚实。她的手一到了冬天就爱长冻疮，你去了之后跟成蹊说一下这事，让阿桃洗菜、洗碗的时候一定要用温水洗, 不能图方便就用冷水，到时候长了冻疮又疼又痒的。” “我改明儿去趟城里，再买点咱们这边的吃的，你也一并带过去，阿桃最喜欢吃方糕了，还有腊肉、腊肠，不知道大队今年什么时候才杀猪，能早点杀猪分肉才好，太晚了我怕赶不上，还得腌肉熏腊肉。实在不行我就把之前阿桃寄过来的票都拿去买肉，多买点肉多做点腊肉，她在那么远的地方，也不能回来，就想家里的一口吃的。” 这半年来，林桃给她寄了不少的票，之前走的时候，竟然还在书里面塞了一沓钱和票，这孩子也真是的。 知道她要是看到了肯定不会收，所以故意藏在书里了。 方姨又难过又开心，难过的是阿桃离家那么远，她想看看也不成了。这些年，她早就把林桃当做亲女儿了，林桃嫁人，她心里难受的跟嫁女儿没区别。 林蔓蔓在一旁补充道：“还有书，阿桃姐喜欢看书，林叔，你去的时候把这几本书也带去吧，这都是我最近找来的，阿桃姐肯定会喜欢。” 林常海看着母女两个一说起这些就喋喋不休，赶紧说道：“行了行了，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腊肉腊肠那些不用你们操心，我已经把肉买好了，已经腌起来了，再腌几天就能熏上了。” 连着信一道寄过来的，还有一双鞋。 林常海试了试，发现穿着正合适，心道闺女是真贴心。 运输厂有厂服，再加上林桃往年给他做的衣服、织的毛衣都还能穿，林常海其实并不缺衣服，唯独他们跑运输的，鞋子容易坏。 这双鞋子里里外外都是林桃亲手做的，穿着舒服，外面还蒙了一层猪皮，又结实，能穿一整个冬天了。 脚上穿着闺女亲手做的鞋子，那感觉就是不一样。 *************************** 天气越来越冷，林桃很怕冷，平时没事都不太愿意出门去，最多也就是去陈水芬家或是徐玉婷家。 气温低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院子里便是一片白霜，白菜被霜打过之后吃起来很甜，家里已经连续半个月都在吃炒白菜了。 不过林桃像是吃不腻一般，每天吃完了饭之后，还能单独吃上很多。 怀孕之后林桃的胃口比以前大了许多，也没什么忌口的，吃嘛嘛香。 对此，徐玉婷十分羡慕，因为她头几个月没害喜，没想到最近竟然开始吐起来了，胃口也比较一般，吃不下什么东西，最近一个月都有些受了。王元亮为了能够让她多吃一些，想了很多办法，不过都收效甚微。 到了冬天，供销社和副食品厂的物资少了许多，海鲜和蔬菜都没有之前多了。冬天到了之后，出海打渔的人都少了，渔民也在家里准备着过年的事宜。 好在林桃在入冬前就准备了不少吃的，大多是一些干货比较经放的，再加上家里种的那些萝卜和白菜，之前腌的酸菜之类的，家中的物资可真不少。 院子里有个地窖，太久没有打开过，里面满是灰尘。 前阵子林桃指挥着李成蹊把地窖都打扫干净了，在下雪之前，把院子里的白菜和萝卜都拔了，藏进了地窖里。 最后，两口子看着满满一地窖的物资，都忍不住笑了。 这么多菜，他们吃一个冬天是绰绰有余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成蹊搂着林桃。 林桃的肚子比起之前稍微大了一些，不过白天时穿着宽松厚实的衣服，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还得是到了晚上，李成蹊抱着林桃睡觉的时候，才能够感觉到，有一个小生命，在林桃的肚子里慢慢长大。 “咱们也成了富裕人家了。”李成蹊感叹那一地窖的菜。 林桃笑道：“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而且我是属老鼠的，就爱屯东西。” 李成蹊伸手捏了捏林桃的鼻尖，问：“小老鼠的脚还冷不冷了？” “不冷了。”林桃说着将脚缩了回来。 林桃每到冬天的时候，脚就会特别的冷，哪怕睡觉之前泡了脚，进了被窝没多久也冷了。 一入了冬，李成蹊发现这回事之后，便帮她暖脚，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肚皮上，没过多久就被捂得暖烘烘的。 一开始林桃不同意，但拗不过李成蹊。 “下回往被子里放个热水袋吧。”林桃说道。 否则总是把自己冷冰冰的脚丫放在李成蹊的肚子上，就算李成蹊不觉得什么，自己也心疼啊。 李成蹊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了，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给媳妇儿暖暖脚有什么。 他点头道：“行，我明天就去供销社看看。” 第二天，李成蹊就从供销社带回来一个热水袋，睡觉之前往热水袋里灌满热水，再放进被窝里，别提多暖和了。 不用去学校上班的日子，过得可真快，快得林桃都不知道日子了，等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去看看日历才发现，原来离过年只有半个月不到了。 这些天，林桃经常和徐玉婷、陈水芬三人一块儿，要么在家里坐着吃点儿瓜子聊聊天，要么就一块儿织毛衣。 最近陈水芬在给孩子们做鞋子，光是纳鞋底就纳了好几天。 期间钟静也来跟她们聚过几回，不过次数并不多，她家里的事情很多，还有的忙。 陈水芬是她们三个人当中消息最灵通的，基本上家属区发生点什么事情，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每回林桃和徐玉婷都是后知后觉的听陈水芬说起，才知道，哦，原来还有这回事啊，啊，什么，谁谁的家属又和谁谁的家属打起来了？为什么打啊？就为了一只鸡？这也太夸张了吧…… 这次，陈水芬说的是黄爱娣的事情。 “你们还不知道吧，黄爱娣怀孕了。”陈水芬说话的时候，手中的动作不停，“其实她怀孕也没什么，就是说的那些话真够搞笑的，说什么她肚子里这胎一定是儿子，她要给老马家生个儿子了，是老马家的大功臣。我就看不上她这个样，仗着怀孕了，对马连长前一个老婆的孩子，呼三喝四的，当成佣人使唤，也亏她做得出来。” 林桃对黄爱娣这人并不感兴趣，也不关心她是不是怀孕了，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她就是想起了马小英，那个明明挺优秀，却被黄爱娣贬的一文不值的小姑娘。 黄爱娣这事也不知道杨主任能不能管，这儿毕竟是军营，黄爱娣这做法影响也不好吧。同时林桃也希望马小英可以勇敢一些，坚韧一些，不要被这样的家庭磋磨掉她的意志。 林桃希望马小英，永远记着那天她对她说的那番话。 她希望将来的某一天，可以看到一个全新的马小英。 林桃心里琢磨着，便又听陈水芬继续说道：“不过她也没神气几天，她把自己当做奴隶主奴隶那孩子的事情，就被杨主任知道了。杨主任去找她谈话，她这才收敛了。” 林桃听罢，这才松了口气。 同时又对杨爱党佩服不已，真是因为有杨爱党在，这个军属区才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否则以林慧那样的性子，再加上一个黄爱娣，还不知道会搅出什么风浪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桃开始做腌萝卜，腌了满满两大坛子萝卜，地窖便空了一小半。 剩下的萝卜她打算吃新鲜的，炒萝卜丝，萝卜排骨汤，炖萝卜，全都可以安排起来了。 原本林桃还准备买点肉，自己在家里熏腊肉的，可是这边的厨房不方便熏腊肉，便作罢了。 没过两天，李成蹊又拿回来一个包裹，是上海那边寄来的，里面有好几只酱鸭，还有咸肉和火腿，还有一大块风干的牛肉。 舅妈应当还惦记着林桃喜欢吃腌笃鲜，这回给她寄了不少的冬笋。 除却这些之外，还有两罐奶粉和一些维生素片。 上海是大城市，能买到别的很多地方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不过林桃看到奶粉时，还是有些疑惑了。 问李成蹊：“成蹊，外婆他们是不是把日子记错了？孩子得等到明年下半年才生，怎么现在就寄奶粉了？” 结果看了信才知道，原来这些奶粉是专门寄给她喝的。 信上说，孕妇容易缺钙，让林桃喝点奶粉补补钙，免得到了后期时缺钙抽筋，那滋味可不好受。 林桃看了信，心里头暖暖的，在桃花村，别说是孕妇了，孩子生下来连麦乳精都喝不到，哪有人会给孕妇买奶粉喝的？ “成蹊，外婆、舅舅舅妈、小姨他们实在是对我太好了，好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林桃感叹道。 她在岛上，能给他们寄的只有一些海鲜、干货之类的，别的也买不着。还有上回寄信的时候，给外婆寄了件她亲手做的羊绒背心。 李成蹊笑话她：“你只要把自己照顾好，过好咱们的小日子，外婆他们就放心了。” “嗯。”林桃点点头，又道，“那我过两天再去跟陈大姐去村子里看看能不能换到些好东西，再给外婆他们寄回去。” 外婆他们不缺钱不缺票，林桃也只能给他们寄一些海鲜、干货了。 其实就连这些，他们也是不缺的，上海那边靠近海，也是有这些卖的。不过上海的海鲜没海岛上的好倒是真的，也更贵一些。 两天之后，林桃倒是真换来了不少副食品厂没有的好东西，在一户人家换到不少的干鲍鱼和干海参。 她打算第二天就分成两份寄出去，一份寄到上海，一份寄到湘城。 谁知道第二天的时候，李成蹊一大早就跟她说他今天请了假，要去码头上接人，还让林桃跟他一起去。 林桃问是谁，李成蹊还保密，只告诉她是个熟人。 林桃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李成蹊的熟人。她戴上羊绒帽子，又围上围巾，这才跟着李成蹊出门了。 车子停在了家门口，不过却是李成蹊自己开车。 林桃坐在后座上，问李成蹊：“小宁呢？最近好像都没见到他。” 李成蹊一边开车一边答道：“我给他派了个重要任务，他去做任务了。” 林桃便不问什么了，他们那些任务什么的她不懂，也不想去打听，打听了也没用。 李成蹊开车很稳，一路开到了码头上。 到了码头止呕，李成蹊先下了车，然后给林桃开车门，扶着她下来。好在现在天冷了，码头上的人渐渐少起来，现在码头上也就只有零星几个人，暂时没人往他们这边看。 码头上的风很大，刚下了车，林桃就感受到风吹在身上，虽然身上穿了厚棉袄，可还是觉得冷飕飕的。 林桃把围巾往脸上拉了拉，挡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等了一会儿，李成蹊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说道：“就要到了。” 话刚说完没多久，林桃就注意到远处的船朝这边开过来了。由远到近，原本看起来很小的船只，慢慢近了之后变得大起来。 也因此，林桃注意到了甲板上站着的那个人。 那个人…… 好像她爸爸！ 第45章 林桃还以为自己是太过于想念爸爸看错了, 忍不住伸手擦了擦眼睛，再定睛一看，结果还是觉得很像。 不, 不止是很像, 简直就是爸爸！ 林桃的白皙的小脸, 因为兴奋而染上红晕，她那双黝黑的眸子亮晶晶的闪着光亮，拉着身旁李成蹊的手臂，忙不迭问道：“成蹊，成蹊, 那个人是不是爸爸, 是不是爸爸？” 甚至因为过于兴奋，说话时声音都有些破了音。 可是林桃丝毫没有察觉, 此时此刻, 她的心里只有高兴，满满的高兴, 都快要从胸腔里溢出来了。 李成蹊见林桃高兴成这样, 嘴角几不可见的弯了弯, 心中愉悦。 但看到林桃这个恨不得要蹦起来的样子, 又有些无奈。伸手搀扶住林桃，他侧首, 在林桃耳边小声地提醒她：“你肚子里还有孩子, 稳重点, 别摔了。” 听了这话，林桃的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躲在围巾里，悄悄吐了吐舌头, 回想一下刚刚自己的动作，好像是不太稳重哈。 不过，在爸爸过来看她的这个喜悦当中，偶尔的不稳重也是正常的。 林桃朝李成蹊笑了笑，问他：“是不是你让爸爸过来的？” 李成蹊点头：“嗯，看到你因为怀了孩子没办法回去过年而那么难过，我哪里舍得，第二天就给爸爸写了信，问他能不能来岛上跟我们一起过年。爸爸也舍不得你，收到信之后立马就回信说他愿意来。你之前不是问小宁去哪儿了吗？小宁的任务就是去湘城接咱爸，现在咱爸到了，他的任务也就光荣完成了。” 林桃听得心里头甜津津，嘴上却轻哼了一声，嘟囔道：“你可真厉害，瞒得这么好，我都不知道。” 李成蹊见她这样，面上露出宠溺的笑容，倒是十分不谦虚的答道：“那是，我这个团长也不是白当的。” 见这人翘起尾巴自豪的样子，林桃鼓了股腮帮子，伸手轻轻的在李成蹊的腰间掐了一把。 林桃嗔道：“你还翘起尾巴来了。” 她的动作很轻，压根就舍不得用力，李成蹊觉得，就跟猫儿挠似的。 他并不反抗，反而伸手抓住林桃的手，牵着她纤细的手腕，眼看着船离他们越来越近了，最后终于靠了岸。 林常海拎了个包袱下了船，他虽然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但早年当过兵，身强力壮体质好，坐船并不晕，扛着包袱下船时脚步还很稳。 小宁紧跟其后，背了个特别大的包袱。 林桃和李成蹊上前几步迎上去，林桃见到半年多没见到的爸爸，忍不住红了眼眶，哑着嗓子叫了声：“爸……” 李成蹊也跟着叫了声“爸”。 “诶。”林常海应了一声，注意到林桃的眼睛红了，也有些哽咽，但还是拿出爸爸的威严，说道，“见到爸爸了不应该高兴？傻孩子怎么还像是要哭出来了？你现在坏着孩子，哭可对孩子不好。” 李成蹊赶紧说道：“爸，阿桃这是被风吹的。码头上的风大，咱们先上车回去再说。” 林桃朝李成蹊看了一眼，知道他是在替自己打圆场，也明白自己现在怀孕了，总是哭不好。 而且爸爸能来看她，是一件好事，又快要过年了，她应该高高兴兴的，的确不应该哭。 林桃吸了吸鼻子，朝林常海笑了笑，父女两个一起上了车后座。 小宁把行李放好，打算去开车，李成蹊看了他一眼。这一来一回的，折腾了小半个月的时间，把这小子给折腾的脸上有些疲惫了。 李成蹊说道：“小宁，你坐副驾驶，我来开车。” 小宁看看李成蹊，不知所措，他身为李团长的警卫员，哪好意思让团长开车，自己坐副驾驶的！ 但是李成蹊的话毋庸置疑，说完之后就径直坐上了驾驶座，小宁也就只好去做副驾驶了。 车子启动起来，林桃朝小宁笑了笑：“小宁，这一趟真是辛苦你了。” 小宁黝黑的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嫂子，你千万别这么说。” “小宁这孩子不错，办事特别周到，一路上没少照顾我。”林常海在一旁说道。 ……………………………… 到了家里，车子一停下来，小宁就赶紧下车去拿行李，去把行李搬进了屋里。 林常海下了车走进院子里，一边打量院子一边说真不错，被林桃和李成蹊收拾的特别好，竟然还种了菜。 这次林常海过来带了很多行李，要不是有小宁在，他一个人还真拿不了这么多。 林常海打开行李，里面大多都是些吃的，光是腊肠和腊肉就占了一大半。林常海从里面拿了一块腊肉，朝小宁说道：“小宁，这是咱们湘城的特产腊肉，你拿一块回去。” 这一块腊肉的分量可不小，足足有三斤多。 小宁赶紧说道：“叔，我不要，这留给团长和嫂子吃！” 林常海还准备再说些什么，便听李成蹊道：“爸，小宁住宿舍没地方做饭，平时都是吃食堂的，把腊肉给了他也没用。” 又朝小宁道：“小宁，你晚上来家里吃饭。” 小宁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但是一想起上回吃过的林桃的手艺，那滋味好的，哪怕已经过了几个月了，他还是回味无穷。也是因为吃了林桃做的饭菜之后，再去吃部队食堂的饭菜，总觉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小宁索性都没推辞，便一声应下来了：“是，团长！” 见小宁这个模样，林桃忍不住笑了一声。 小宁也有些不好意思：“嫂子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吃过的人都说好。” “行了，别忙着拍马屁了，赶紧回去休息。”李成蹊说道。 小宁赶紧走了，李团长说的话他可不敢不听。虽说自从团长娶了嫂子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爱笑了，也好说话了，可从前的‘活阎王’外号可不是白得的，小宁作为警卫员，对这点还是很了解的。 小宁走后，林桃给林常海泡了杯茶，递过去，脸上是对爸爸的心疼与担心：“爸爸，你这一路过来肯定累坏了吧？饿不饿？要不我先去给你下碗米粉吃，等晚上再烧一桌子菜，让你跟成蹊喝一杯。” 林常海摇摇头，他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 林常海：“还行，成蹊搞到了卧铺票，我这路都是谁过来的，一点都不累。饿也不饿，我们下了火车去吃了饭，小宁这小同志，把事情都办得很周到。” “那我先去把床铺一下，爸爸你就睡客房。”林桃说道，准备站起身来。 李成蹊赶紧说道：“阿桃你陪爸说说话，我去铺床。” 林桃听罢，点点头道：“嗯，你把咱们家新做的另一床厚棉被拿出来，爸爸有老寒腿的老毛病，冬天得盖厚一点的被子。” 林常海年轻当兵时为了做任务，经常在野外过夜，有次下半身直接在水里泡了一个晚上，从此以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 李成蹊应了一声，便进去铺床了，还把林常海带来的两大包行李给收拾了一下。里面大多都是一些吃的，有腊肉、腊肠、血肠，以及一些湘城那边的小吃，还有腌笋，种子，准备的特别充足。 腊肉、腊肠和血肠都不能这么捂着，得晾起来，不然容易坏。 李成蹊走到厨房里，厨房里前阵子被他装上了一根竹竿，上面还挂着上回上海寄过来的酱鸭、咸肉和火腿。 再把林常海这次带来的腊肉、腊肠和血肠给挂上去，竹竿上便挂的满满一排，只怕整个海岛上，也就他们家有这样的‘盛况’了。 这么多肉，哪怕吃完整个年也吃不完。 李成蹊忙活的时候，客厅内的林常海和林桃父女二人也正在聊他。 林常海见李成蹊这样勤快，又是帮忙铺床又是收拾行李的，动作还格外的娴熟，一看就是平时在家里没少做这种事情。 林常海也是男人，自然更加明白男人的劣根性。 世上好男人虽然有，但还是少，从前他在部队的时候，也有什么都不干就知道对堂客呼三喝四的男人，后来去了运输厂上班，身边那些一起喝酒吹牛的同事，又怕老婆的，也有在家里作威作福的。 身为一个父亲，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女儿遇上这样的男人。 当初林常海同意林桃和李成蹊结婚，也是看他这人很正派，对林桃也迁就。如今看来，还真是没找错女婿。 林常海压低问道：“阿桃，成蹊他对你还好吧？” 林桃朝厨房看了一眼，通过半开的窗户，看到李成蹊在厨房内忙碌的身影。她的嘴角扬了扬，露出一抹幸福又羞涩的笑容，点点头道：“爸爸，你不用操心我的，成蹊对我特别好。” 想了想，又道：“你都不知道，我才上岛没多久，就有人把成蹊的外号，从‘活阎王’变成‘耙耳朵’了。” “成蹊对你好，你也得多心疼他，夫妻之间的感情都是互相的，他平时在外面也不容易。”林常海说道。 若是平常家庭，父亲肯定不会跟女儿说这些话。但是他们家不一样，林桃从小没有妈妈，林常海与林桃的关系比一般的父女关系要亲一些，说的话也更掏心窝子一些。 “我知道的。”林桃赶紧点头。 林常海笑了笑：“不过只要成蹊对你好，爸爸就放心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林桃煮了一锅面疙瘩汤，里面还放了些干虾米和紫菜用来提鲜。 林桃小时候，爸爸就经常给她做面疙瘩吃，只不过林常海的厨艺不怎么样，跟现在林桃做的面疙瘩比起来，味道实在是相差很多。 可是在林桃的记忆里，面疙瘩是她小时候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林常海见到这锅面疙瘩，哪怕肚子并不怎么饿，也吃了一大碗。 林桃自从上了岛之后，就养成了午睡的习惯，尤其是怀孕之后，中午不睡一觉的话，精神就有些萎靡。 今天爸爸过来，林桃心里高兴，便更他多聊了一会儿，但到了下午一点多的时候，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哈气连天。 李成蹊见了让她赶紧去睡觉，自己则继续陪林常海出去走走，逛一逛海岛。 晚上吃饭，李成蹊特地叫了王元亮和郑有德一起过来吃，陪着跟林常海喝几杯。林常海是退伍军人，几人聚在一起，能聊的话题还挺多的。 厨房里，林桃在准备今天的菜，陈水芬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现在的林桃可不是当初刚上岛的林桃了，那时候她一个人准备骚扰个人的饭菜也忙的过来，但是现在怀了孕，什么事情都要注意一些，再加上睡了午觉醒来之后，时间没那么充足。 所以当陈水芬过来帮忙的，她不再像上回那样拒绝，而是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当然了，其中也有她跟陈水芬认识的时间长了，两人成了好朋友的关系。林桃这人是性子便是这样的，性子慢热，不熟的时候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熟悉之后就好了。 当初上岛是带的腊肉，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吃完了。 如今林常海拿来这么多腊肉和腊肠，林桃看着就眼馋，便割了一块腊肉，今天打算炒个木耳辣椒炒腊肉，又割了一块腊肠。 腊肉和腊肠都是用柴火熏过的，外面的颜色显得漆黑，所以洗的时候要费一些功夫。 不过好在林桃醒过来时，就发现腊肉和腊肠都已经被洗干净了。 不用猜，肯定是李成蹊趁她睡觉的时候洗的。 炒腊肉的时候放了辣椒，有些呛，陈水芬在厨房里被呛得不行，期间还从厨房里跑出来过两次。 见林桃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禁朝她竖起大拇指：“我的娘欸，你可真牛，这辣椒这么呛你都没感觉？” 林桃抿唇一笑：“我们湘城人打小就吃辣椒，从小闻这味儿都习惯了。” 陈水芬看了林桃微微隆起的肚子一眼：“你和李团长都能吃辣，看来到时候你肚子里的这个也是个小辣椒。” 林桃闻言，腾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露出温柔的笑容。 辣椒刚入锅的时候很呛，但隔了一会儿炒香了呛味就没那么严重了，等到腊肉翻炒之后，整个厨房里都是腊肉的香味。 就连客厅里，正在吃下酒菜炒花生米和盐水毛豆的几个男人，闻到这香味之后，都不由自主地朝厨房看了几眼。 李成蹊和林常海倒好，两人一个是林桃的丈夫，一个是林桃的爸爸，都没少吃林桃做的饭菜。 王元亮和郑有德，以及头一回跟这么多团长、营长还有团长的老丈人一起坐一桌吃饭的小宁都忍不住吞口水了。 郑有德：“他娘的，李成蹊你小子可真有口福。” 王元亮：“就是就是，嫂子厨艺这么好，团长天天能吃上这么可口的饭菜，真叫人羡慕！不行啊，咱必须得走一个，来，叔，咱碰个杯。” 几个男人在外头已经喝上了，老丈人过来，李成蹊必然不会小气，拿出了家里的好久招待着。 林桃刚把腊肉炒好，陈水芬透过窗户朝外面看了一眼：“这香味估计把他们的馋虫都勾出来了，我把菜端出去。” 陈水芬把炒好的一大碗腊肉端出去，男人们的筷子赶紧凑了过来。 一会儿的工夫，腊肠也蒸好了。腊肠被切成一片一片的，跟馒头放在一起蒸，锅盖刚掀开，香味便扑鼻而来。 做腊肠的时候肉里面就放了不少的调料，就这么蒸一下就能吃了。腊肠里的肥肉流出亮晶晶的油，看得人胃口大开。 除了腊肉和腊肠之外，林桃还煮了一锅螃蟹，葱油蛤蜊，爆炒蛏子…… 除了盐水毛豆和炒花生米之外，还有酸辣海带丝，猪油渣炒大白菜，清炒萝卜丝…… 一顿饭做下来，可谓是十分丰富了。 林桃让陈水芬带着郑向阳和郑红星过来一起吃，不过陈水芬不乐意，说俩孩子过来太吵了。于是林桃便给陈水芬装了一碗腊肉和别的海鲜过去，让她拿过去跟孩子一起吃。 陈水芬不肯要，还是林桃说他们男人在外面聊天喝酒的，她跟着一起吃饭也没什么意思，干脆一起去陈水芬家里吃，陈水芬这才不说什么了。 两人拿上菜，招呼男人们吃好喝好，便去了隔壁陈水芬家。 军人们之间永远不会缺话题，林常海身为陆军，也能跟这四个海军聊到一起去，说起当初打鬼子的事情，脸上还透着几分自豪。 他们几个虽然级别比林常海当初高，可是他们年纪不大，当兵时鬼子已经被打跑了，没机会跟鬼子打仗，如今听林常海说起来，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几人这才要散了。 王元亮惦记着徐玉婷，看着喝得多，实际上一点都没醉。 回去的时候，林桃往他怀里塞了个铝饭盒，说道：“这里面是我给玉婷单独装的一些菜，你带回去让玉婷吃。” “行，那就谢谢嫂子了啊。”王元亮也不客气，没推辞就收下来了。 就凭他们两家人这关系，再推辞也没什么意思。 而且最近徐玉婷的胃口不太好，吃饭也是什么时候饿了就吃，不按照饭点吃饭的。他来吃饭的前一个多小时，徐玉婷才吃过一些，不过吃的不多就是了。 他现在回去，正好赶上徐玉婷饿，可以给她加加餐。 等到客人都走了之后，林桃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林常海，脸上有些红，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林桃从小就很少看林常海喝酒，除了她结婚的那天，林常海喝的多了些之外，在她的记忆里，自己的爸爸是不怎么喝酒的。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不是林常海不喝酒，其实运输厂的同事下了班之后也经常提出要一起聚聚吃个饭喝喝酒什么的，可是林常海每次都不去，因为他惦记着独自在家的女儿，只想要早点下班去陪陪她。 “爸爸到底喝了多少啊？”林桃朝正在收拾桌子的李成蹊，小声问道。 李成蹊说道：“还行，吃饭的时候郑团长和王元亮劝了几回酒，不过也不算多……” 话还没说完，身边的妻子便有些急了，噘了噘嘴道：“你也不知道劝着点，爸爸的酒量不太好的。” 李成蹊觉得自己属实冤枉，刚刚在酒桌上，他可是亲耳听到他老丈人说自己酒量很好，所以他才没阻止别人劝酒的…… “那你去看看爸怎么样了，要不要去煮点醒酒汤醒醒酒，我收拾好桌子就去洗碗。”李成蹊说道。 他正准备去洗碗，便听见林常海说道：“成蹊，你别忙活了，让阿桃去……” 说话的声音有些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李成蹊看了林桃一眼，说道：“爸，我们家的规矩就是这样的，我做饭不好吃，所以阿桃做饭我洗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所以爸我这可不能听你的。” 说罢又朝林桃叮嘱道：“阿桃你去看看爸，我去洗碗。” 林桃点点头，走到林常海身边，叫了一声：“爸……” 别看林常海刚刚那么说，实际上就是故意试试看李成蹊会怎么做。李成蹊这样说，林常海虽然表面没说什么，实际上心里在偷着乐。 见了林桃，林常海心里又有些难受。 他的脸有些红，眼睛也有些模糊了，看人看的不太真切，但脑子又是清醒的，处于要醉又不醉的状态。 “阿桃，你怪不怪爸爸？怪不怪爸爸不肯来跟你们一起住？”林常海声音有些沙哑，要不是女儿长大了，他真想再伸手摸一摸女儿的脸颊，就像小时候那样。 其实写那封信的时候，他的心里何尝又不纠结呢。 可是……唉…… 林桃见林常海这样，不禁红了眼眶，眼角跟着湿润了一些。 她忙不迭摇头：“爸，你在说什么醉话，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呢？你说的那些我都理解的，我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不在你身边，我怕……” 林常海叹口气：“爸爸不用你担心，爸爸一切都好。爸爸还年轻，做得动，身体也好，能有什么事情？你只要跟成蹊两个人，把日子过好了，爸也就安心了。” 说完，朝林桃的肚子看了一眼，笑了：“还记得当初你生下来时那么小一个，就跟个小猫一样，我真怕养不活你。没想到如今我女儿都要做妈妈了，我要做外公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第46章 林常海感叹着, 又像是想起什么，接着从自己随身带的小包袱里掏出来一个手套，递给林桃。 说道：“差点把这个忘了, 这个手套是你方姨给你做的。你方姨惦记着你, 知道你的手到了冬天就容易长冻疮, 所以专门给你做了副手套。不过我看你现在，也不太用得着。” 林常海朝林桃的手看了一眼，明明嵊山岛的冬天，比起湘城的冬天还要冷得多。可是林桃的手却光滑细腻，并没有像往年那样长冻疮, 林常海明白, 这都是李成蹊宠出来的。 也是，洗菜是李成蹊, 洗碗也是李成蹊。 林桃平时在家里就是做做饭, 这还是因为李成蹊不会做饭，做出来的不好吃。要是李成蹊做饭好吃, 估计林桃连这个活都省了。 想到这儿, 林常海便笑了：“好啊, 成蹊真是个好女婿！把你交给成蹊, 爸爸放心！” “把，这话你都说过好几回了, 现在又说, 你还说你没喝醉。”林桃笑着回了一句, 其实内心对爸爸的话很是认同。 她能够遇到李成蹊，是她这辈子莫大的幸运。 “还有，这手套谁说我用不上了，我还是要的。等过完了年我就要回学校教书了, 到时候又要备课，又要上课，不戴手套的话很冷的。岛上的冬天长，这手套很有用，我很喜欢的。” 说着，林桃将手套拿过来试了试，发现大小正好。 手套虽然厚，但是软乎，一点儿也不会耽误干活。 “方姨和蔓蔓她们都还好吧？” “都好都好，就是想你了，要不是怕住不下，她们也想跟着一起来了。” 林桃和李成蹊在岛上的房子算不错了，但是也只有一间客房，要是方姨和林蔓蔓都一起过来，还真是不好住。不过最重要的，也是方姨不想再被人说闲话，她跟林常海一起过来，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怎么被村里人编排。 林桃和林常海聊了许多，大多是林桃在问林常海湘城的事情，林常海则是问林桃岛上的事情。 父女两人都想要知道彼此更多的事情。 李成蹊洗好碗筷之后并没有打搅父女两人，而是烧了水，等会儿可以洗澡。 虽说林常海一直说在火车上是一路睡着过来的，但又是坐火车又是坐船的，哪有不累的道理？ 洗过了澡之后，他就去客房睡觉了。 主卧内，林桃和李成蹊也已经洗好澡了。 今天做了一大桌子菜，林桃感觉自己的头发都有些油了，便想洗个头。她的肚子虽然大了一些，但是行动还算方便，不能蹲着洗头，但是把盆放在凳子上，她弯着腰洗还是可以的。 但是李成蹊不放心她，非要帮她洗头。 还专门为她洗头想了个法子，那就是让林桃躺在沙发上，他拿个矮凳子坐着，面前放一盆水，林桃的头发垂下来，这样洗起来正好。 林桃自从怀孕之后，整个人便犯起懒来，李成蹊坚持，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别说，这样洗头还真是挺享受的。 洗好了之后，林桃坐在床上，李成蹊帮她擦头发。 林桃的头发柔顺细软，很容易干，擦了没多久就干了。 林桃靠在李成蹊的怀里，在暗淡的黄色灯光下，仰起白皙的小脸，朝李成蹊由衷地说了一声：“谢谢。” 李成蹊轻笑一声，低头吻了吻林桃的额头：“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过我最近还没放假，今天请了一天假，明天还得回团里，这几天你得多陪陪咱爸，有空带他出去走走，逛一逛海岛。爸想吃什么你就跟我说，工资和票都在你手里，家里有钱，别舍不得花，我晚上的时候，尽量早点回来。” “嗯，我知道的，你忙你的，不用操心我们。”林桃点点头。 熄了灯之后，两人很快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林桃每天都会带林常海出去逛一逛，嵊山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真想全都逛一圈，还真没那么容易。 林桃带林常海去的地方，很多都是以前李成蹊带她去过的地方。 比如当初只有他们两个，后来沦为大家饭后的散步点的绝佳看海景的山坡，还有可以看到海上灯塔的那个地方，还有…… 今天林桃带着林常海去了嵊山小学逛了逛，一边逛，一边跟他说起自己教书时的一些趣事。 “上回国庆节的时候，岛上办了个国庆晚会，我们班的学生还组织了合唱团上台表演呢。其实一开始我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我还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唱过歌，不过成蹊说我肯定可以，一直鼓励我，没想到后来还真拿到奖了。” 林桃说的兴起，林常海也听得认真。 林常海：“爸爸记得当初你在公社小学代课时，就说过你以后想当老师。” 林桃笑着点头：“是啊，不过当时公社小学的老师都满了，还是当时楚老师没空，我才能去帮忙代课的。” 后来楚老师回来了，林桃又去扫盲班上过一阵子课，只不过扫盲班没办多久就因为到了农忙期而暂停了。 林桃：“这些孩子都很懂事的，我特别喜欢这份工作，也特别喜欢他们。” “你现在结了婚，有了孩子，还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爸爸真为你感到高兴。”林常海说道。 **************************** 嵊山小学并不大，父女两人在学校逛了没多久就出来了。 林桃提起这个时候他们正好可以去趟副食品厂，买点海鲜。 林常海过来的这几天，林桃发现他挺喜欢吃海鲜的，不过对于以前李成蹊寄来的干货倒是一般。 等到林常海回了湘城，她就算想寄新鲜海鲜都寄不了了，最多只能寄一些干货。所以趁着爸爸还在，她想多烧些给他吃。 嵊山小学和副食品厂在同一个方向，离副食品厂并不算太远，父女两人从学校出来，就朝副食品厂走去。 没想到的是，在快要到副食品厂的路上，竟然碰到了林慧。 林慧这次没带沈家平，沈家平已经快两岁了，这孩子早熟，已经会自己尿尿、拉臭臭了，还会自己擦屁股，不需要林慧操心了。 这样最好，反正林慧也不想在一个将来并不会有什么出息的孩子身上浪费时间。 林慧带着沈家怡和沈家豪来供销社买过年的东西，沈家怡因为林慧没给她买大白兔奶糖而有些不高兴，眼睛红红的，嘴巴嘟起来。 林慧赶紧哄她：“家怡别生气，不是妈妈不想给你买大白兔奶糖，那不是供销社里没有了，都被卖光了吗？等下回供销社有了，妈妈马上带你来买，买好多好多的大白兔奶糖，好不好？” 又是半年过去，沈家怡和沈家豪对林慧的称呼，已经从‘后妈’变成了‘妈’。 林慧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虽然有时候很累，但是一想到将来的美好生活，便什么都值了。 林慧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林桃，还有林桃身边的林常海。 她愣了一下，然后当做没看到两人一般，直接带着孩子从他们旁边走了过去。 ************************** 对于林慧这样的反应，林桃丝毫不例外。 在当初她刚上岛没多久，林慧跟发了疯似的在她面前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时，两人就算是撕破脸了。 直到后来，两人在路上撞见，也只当互相不认识。 不过林桃有这样的心里准备，她不在乎这些，却怕自己爸爸心里不舒服。毕竟爸爸再怎么说也是林慧的二叔，虽然两家关系不好，但爸爸也从未对林慧做过什么。 林慧看到了他都不叫一声二叔，林桃怕爸爸心寒。 林桃朝爸爸看了一眼，说道：“爸，你别往心里去，她就这样。” 林常海摇摇头，他大哥一家人怎么样，他心里清楚得很。当初分家的时候，他就把他们都看清楚了。 至于这个侄女林慧，也是从小就刁钻，没少跟着外人一起欺负他家阿桃，他并不喜欢。 所以林常海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心里不舒服，反而说道：“看来当初爸反对你嫁给别人当后妈是做对了，刚刚我看到阿慧那个样子，跟她结婚之前真的是判若两人，这一年来她憔悴了很多，看着像是老了好几岁。” 但是阿桃就不一样了，林常海看到面前的林桃，只觉得她还跟当初在湘城的家里时一样。 不，好像比起从前更爱笑了，话也变得多了。 林常海的心中，涌出莫大的宽慰。 他该感谢李成蹊，感谢他把自己的女儿照顾的这样好。 ***************************** 年二十八那天，家里包饺子吃。 原本林桃的意思是，林常海在旁边休息，她和李成蹊两个人忙活就行了。但是林常海也要一起帮忙，说饺子就得一起包才有意思。 林常海：“当初我们部队吃饺子，我们整个排的人都在包，包出来的饺子虽然各有各的样，但吃起来就是香。” 李成蹊：“爸说得对，饺子就得一起包吃起来才香。” 林桃说不过同气连枝的两人，便由着林常海和李成蹊一起和面，自己则是去院子里掐了一把葱，切碎了跟肉沫和在一起，再把自己存的那些调料拿出来，往里面加上一些。 湘城的山上有野花椒、野八角、桂皮那些，林桃每次上山看到了，就会摘下来，再晒干留着，可以放好久。 这么些年下来，倒是让她存了不少的调料，所以她做饭的时候也舍得放调料，做饭的手艺好是一回事，再加上调料，菜吃起来自然就香了。 调好了馅儿，那边林常海也把面和好了，拿起擀面杖开始擀面皮。 别看林常海退伍好些年了，可是擀面皮的工夫还没丢，面皮擀得又快又好。 面皮擀好了，林桃便和李成蹊一起包饺子，林桃的手指这么翻动几下，就包出一个个小元宝似的饺子，看起来敦厚可爱。 再反观李成蹊，包出来的饺子，外形实在是一言难尽。 最主要他还想包出花样来，故意弄了花边，结果显得更加难看。 林桃见了，忍不住嘲笑他：“你这包的什么呀……” 李成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在做饭这上面，他承认自己是真的不行。 “别动，你鼻子脏了。”林桃见李成蹊的鼻子上沾上了面粉，应该是刚刚不小心蹭上去的，踮起脚尖替他擦了擦。 可是擦完了之后，林桃才想起来，现在家里不止是她和李成蹊两个人在，还有爸爸也在…… 林桃面色滚烫，也不知道刚刚被爸爸看到了没有。 李成蹊见林桃红了脸，问道：“怎么了？” “爸还在呢……”林桃小声地说了一句。 两人下意识的回头朝林常海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林常海正低着头继续擀着面皮，并没有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 林桃松了口气，平时她跟李成蹊两个人在家，做什么事情都习惯了，如今当着爸爸的面亲密，心里头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李成蹊见林桃松了口气，眼中带着侥幸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她，其实爸爸是在装没看见…… 刚刚他回头看的时候，注意到爸爸的嘴角往上面扬着，一看就是在笑话他们。 实际上李成蹊猜的没错，林常海把他们的动作都看在眼底，在林桃转过身来的时候，故意低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心里却在偷笑着，他看到面前的女儿和女婿，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和阿蓉。 他和阿蓉，曾经也像他们一样。 阿蓉，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女儿长大了，也结了婚有了孩子，对方是个很好的人。 他们过得很好很好。 ***************************** 年二十九这天，林桃提议吃火锅。 这样一来，他们之前在地窖里存的萝卜和白菜就有了用武之地。李成蹊足足洗了一大桶的白菜和萝卜，又去菜地里拔了一小把大蒜，洗得干干净净的备用。 而林桃则在厨房里炒火锅锅底，她炒的是腊猪脚，准备吃腊猪脚火锅。 别的地方的火锅是怎么吃的，林桃并不清楚，但是他们湘城的火锅，是把锅底炒好，然后再加上一些水，等水开了之后就开始下菜。 白菜用来煮火锅特别好吃，林桃一个人就吃了很多，还啃了两个猪蹄膀。 到了最后，林桃毫无意外的吃撑了，晚上的时候，李成蹊就陪着林桃在卧室里面散步。 两个人来来回回地走，走了足足有百来圈，最后以林桃累了而结束。 年二十九一过，就到了除夕夜。 林桃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李成蹊的身影。 她掀开被子，穿上厚棉袄起了床，刚走到客厅里，就通过窗户看到了正在院子了忙活的两人。 她爸正在杀鸡，手起刀落，鸡血顺着脖子流到接在下面的碗里，刚开始还挣扎着的公鸡没多久就没了动静。 李成蹊已经烧好了水，滚烫的开水倒了满满一盆。 林常海刚把鸡杀好，他就把鸡丢进了盆里，打算等会儿两人再把鸡毛给拔了。 林桃抿嘴笑了笑，这两人配合的倒是好。不过李成蹊蹲在那儿拔鸡毛的样子，也着实有些好笑。 不免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李成蹊的时候，他那时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外面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身姿挺拔，面容俊朗。 他站在那儿，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力。 当时的林桃其实有些怕他，怕他是来代替赵跃进找她麻烦的。她只能跟他据理力争，也掩饰自己的害怕。 没想到，他是来帮自己的。 更没想到，后来自己竟然跟他结婚了，还有了两人的孩子。 如今眼前的画面，再与当初的画面碰撞到一块儿，林桃不免觉得好笑，在外面神气的李团长竟然在拔鸡毛，只怕要是被十三团的兵看到了，又该说李团长是‘耙耳朵’了。 李成蹊注意到林桃醒过来了，便告诉她厨房里煮了点海鲜粥，放在锅子里热着的。 早上先随便吃一点，年夜饭再吃顿丰盛的。 年夜饭由林桃主厨，李成蹊和林常海两人打下手，一家人做了一大桌的好吃的，有：炒酱鸭，腌笃鲜，红烧鱼，辣子炒鸡丁，紫菜海参汤，爆炒八爪鱼，蛋羹螃蟹，酸辣土豆丝，清炒白菜，红烧萝卜…… 一共十个菜，足足把饭桌都放满了。 不过过年这天多做些菜也是湘城那边的风俗，主要是为了讨个‘年年有余’的彩头。 现在气温低，等到初一初二的时候这些菜还能吃，也不会坏。 一家人聚在饭桌前，李成蹊给林常海和他自己各倒了一杯酒，又给林桃泡了一杯牛奶，让她以奶代酒。 三人碰了杯，祝来年越来越好，日子越过越红火。 吃过了年夜饭之后，三人就坐在客厅里吃着瓜子点心聊天。今天是大年夜，李成蹊说今天部队不会统一熄灯，他们可以守岁。 林桃下定决心要守岁，可是不到十点的时候就开始打起了瞌睡。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气，眼睛有些红红的，眼皮快要支撑不住了。一旁的李成蹊见了，让她赶紧上床睡觉。 林桃刚开始还坚持了一下，但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了，这才回房睡觉去了。 她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跟爸爸一起守岁的时光。小的时候，爸爸骗她说大年夜这天，到了十二点的时候家里就会有老鼠来娶亲，到时候会有老鼠吹唢呐，还有八只老鼠抬着轿子，可热闹了。 林桃很容易就信了爸爸的话，特别想要看看老鼠娶亲的场面。 可是她每次都坚持不到十二点，就困得眼皮打架了。最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又开始懊恼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又没看成老鼠娶亲。 初一一大早，李成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张红色的对联纸，还弄来了墨水，打算自己写一副对联。 林桃和林常海在旁边看着，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看到李成蹊写字的时候，林桃才明白，原来自己男人还写的一手好书法。 李成蹊写出来的对联，就算是跟人说是买来的，那也是有人信的。 新对联贴在了大门的两边，新的一年带来了。 早上家里吃米粉，林桃把昨晚的菜热一热，三个人配着米粉一起吃，味道还不错。 初二的时候，郑向阳带着弟弟郑红星来家里拜年，郑红星又长大一岁，话说的比林桃刚上岛那会儿可利索多了。 穿着陈水芬给他们兄弟两个一人做的一件新袄子，向林桃鞠了一躬，说道：“姨姨新年好！” 这小模样，可真是憨态可掬。 林桃笑着给两兄弟一人抓了一把糖，又给两人一人塞了个小红包，里面包的不多，就是个心意。 郑向阳说什么都不肯要，不但不肯要自己的那一份，把弟弟的那个红包也还给林桃，把郑红星可急坏了。 走的时候，林桃又偷偷的往郑红星的口袋里塞了一个。 不过没过多久陈水芬就过来了，要把红包还给林桃，林桃让她收下，本来也没有多少钱，就是讨个吉利，给孩子买零嘴吃的。 陈水芬这才收下了。 林常海是年二十四到的嵊山岛，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回去的。 李成蹊让小宁去送，不过这回林常海说什么也不要小宁跟他一起走了，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的就是小半个月，小宁这样太累了。 他第一回 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走，小宁来接他还说得过去，现在都来过一回了，就不用小宁送了。 而且他又是跑运输的，不可能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林常海执意不让小宁去送，李成蹊和林桃也没办法，只好随他去了。提前给他买好了票，正月十六那天早上，林桃和李成蹊送林常海到码头。 码头上的风一如林常海上岛那天一样冷，林桃站在码头上，围巾将她的大半张脸都挡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红红的，泛着泪光。 林常海这回回去，林桃和李成蹊两人给准备了不少的东西，来的时候两大包，回去的时候又是一大包。 林常海上了船，回头朝林桃和李成蹊摆摆手：“回去吧，快回去，外面风大。” 林桃站在原地没有动，鼻尖一酸，有些想哭。 不过她忍住了，她不想当着爸爸的面哭，她摇摇头，说道：“爸，我们看着你走了再回去。你回去之后，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到家了马上拍封电报给我们报个平安！” “行，爸知道了，爸以后有机会还来看你们！”船慢慢的启动了，林常海站在甲板上，朝他们挥手，“成蹊，替爸爸照顾好阿桃！” 船慢慢的远了，李成蹊哪怕回答，林常海也不一定听得见。 他身体站的笔直，朝林常海敬了个军礼。这是他作为军人，最至高无上的誓言。 林桃看着船慢慢离开了视线，吸了吸鼻子，李成蹊伸手搂住她的肩头，宽慰道：“别难过，以后爸爸还会来看我们的，我们也能回去看爸爸。” “嗯，我知道的。”林桃扬起脸，朝李成蹊笑了笑。 她已经长大了，都快要当妈的人，不会再那么容易哭了。 ****************************** 出了正月之后，学校就开学了。 林桃如同往常一样，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偶尔还会跟李成蹊一起去副食品买买菜什么的。 过了头三个月之后，林桃就没有一开始那么嗜睡了，精神也好了许多。不过唯一不变的恐怕就是她的胃口了，自从怀孕之后还真是吃嘛嘛香。 前几天林桃还对着镜子好好照了照，发现自己长胖了一些，脸上的肉比之前多了。 她一边照镜子，一边嘟囔着以后不能吃这么多了。 一旁的李成蹊走到她身后，抱住她左看看右看看，说哪儿胖了，一点儿也不胖，而且林桃以前太瘦了，胖一点反而好看。 不过林桃胖的那点肉都在脸上，也不多，就是脸蛋比起从前要圆润一些了，从一开始的瓜子脸变成了鹅蛋脸。 而且她怀孕三个多月，腰身一点儿也没粗，从身后看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怀孕了。 自从林桃怀孕之后，李成蹊便固定每天晚上都给林桃读一段书，而且还是英文版的。说是要趁着孩子还在肚子里面的时候，就给孩子做胎教。 从去年开始，其实林桃就已经开始学习英语了，平时李成蹊在家的时候，她有不懂的就去问李成蹊，要是李成蹊不在家，她就自己翻英语词典。 不过她平时又要教书又要忙家里，现在又怀了孕，所以学习的时间并不算多，收获甚微。但是一些简单的单词、对话还是可以驾驭的。 只不过像李成蹊这样大段大段的念着英文，她脑子里的知识就不够用了，李成蹊上一句说了什么她都还没听出来，又说了下一句，她便干脆不去想是什么意思了。 躺在李成蹊的腿上，林桃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肚子上突然有了动静，四个月来都没有动弹过的胎儿，突然踹了林桃一脚，把林桃的瞌睡都踹没了。 林桃赶紧睁开眼睛，朝肚子看了一眼。 外面隔着衣服，看不到肚子的动静，但是林桃感觉得到，那个小屁孩还在踹自己。林桃赶紧将衣服的扣子松开了两颗，露出隆起的肚子。 李成蹊见罢，轻咳了一声没再继续念书，眼中闪过一抹不可言说的情绪，别开眼睛，劝道：“阿桃，你现在不方便，我们……” 第47章 其实他也很想, 他怎么可能不想呢？都憋了好几个月了，和林桃睡在同一张床上，一翻身就能挨到林桃柔软的身体, 鼻尖充斥着林桃独有的香味。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好多个晚上, 李成蹊都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要爆炸了。但是他一想到林桃肚子里的孩子, 又硬生生的憋住了，或者是自己解决。 心里头再想，也得顾着林桃肚子里的孩子，他能够克制住。 林桃听到李成蹊的话，解开扣子的手一顿, 随后反应过来李成蹊话里的意思。 他是误会自己想跟他……？ 林桃红了脸, 瞪他一眼，嗔道：“你瞎想些什么呢, 是刚刚孩子踢我了, 我想看清楚一些，所以才把衣服纽扣解开的。李团长, 你能不能正经一些？别往那方面想啊。” 说完她朝肚子看了一眼。 李成蹊听林桃说刚刚孩子踢她了, 也很是好奇地看过去, 听王元亮说他‘儿子’三个多月的时候就胎动了, 可他和阿桃的孩子，都四个月了, 还懒懒地没动过。 可是隆起的肚皮上一片平静, 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李成蹊：“……” 林桃：“……” 这孩子真是的, 未免也太不给她这个当妈的面子了，刚刚她说话的时候都还在踢她的，怎么话说完了，李成蹊看过来了, 就不动了呢。 再一看李成蹊，等了几分钟之后见肚子还没有动静，他朝林桃看了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林桃又好气又好笑，这男人是以为她想跟他做那事，被他说了之后不好意思，所以才故意找理由的吗？ 不过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林桃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刚才犯懒的孩子终于又踹了她一脚。 “哎呦……”这一脚踹的还挺用力，林桃一时没有防备，忍不住叫了一声。 “没事吧？哪儿不舒服吗？”李成蹊紧张道，看了林桃的肚子一眼，之间肚子上一个小小的鼓包，一动一动的，不知是孩子的脚还是手。 这还是李成蹊头一回见到胎动，自然是激动不已，看着肚子上的那个小鼓包，想要去碰又怕碰坏似的，十分踌躇。 林桃见罢，笑了：“怎么样，我都跟你说了孩子踢我了吧，你快伸手去碰碰看，没事的。” 得了林桃这话，李成蹊这才伸出手来，轻轻碰触那个小鼓包。 轻轻碰了一下，原本在林桃肚子里作威作福的小家伙便安静下来了。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之后李成蹊又盯着林桃的肚子看了好一会儿，想看看孩子还会不会有动静，不过那孩子估计是睡着了，后面再没动弹过。 不过就刚刚那一下，就够李成蹊激动的了。 林桃肚子的形状和徐玉婷的差不多，都是又圆又高的，陈水芬前几天还帮她看了肚子，说她怀的肯定也是个男孩子。 林桃听完笑笑，不置可否。 不过内心却对陈水芬说的话并不十分相信，肚子里是儿是女，要是看一眼就知道的话，那就没有那么多生下来才发现是女婴，最后被活生生掐死的了。 这事儿曾经桃花村也发生过，在林桃才五六岁的时候。 村子里有家特别重男轻女的人家，儿媳妇前面已经生了个女儿，第二个孩子又是个女儿，听说刚生下来就被活生生掐死了。 当时这事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的，甚至还有人说掐的好，女儿生多了又没用，养大了都是别人家的，与其浪费粮食养大，不如一开始就掐死。 当初林老太就在边上，听到那人的话之后忙点头说是。 因此林桃小时候十分害怕林老太，每当林老太说应该一开始就掐死她的时候，她晚上就会做噩梦。 不过林桃相信恶有恶报，因为那户人家直到后来也没能生出个儿子，连着生了三四个，个个都是女儿。 再加上之前掐死女儿的事情被大队长知道了，公社特地派人去找了他们，说要是再敢做这种丧良心的事情，就要把他们抓去坐牢。 后来的那几个女孩都被养活下来了，过得不算好，但至少留了条性命。如今最小的也有十几岁了，大的几个已经说了亲，听说男方还不错，家庭不算富裕，但性子和善。 最大的那个林大妮结婚时，林桃还偷偷的去看过。 至于为什么要偷偷的，是因为当时她还是桃花村众人眼中的丧门星，不适合去凑这种热闹，别人会认为她会给别人家带来厄运。 不过林大妮并不这么觉得，她还往林桃手里塞了个糖。 那糖的滋味，林桃一直都记着的，很甜很甜，吃了之后让她开心了好几天。 这年头重男轻女的人太多，林桃就是想管也管不过来，她唯一可以保证的就是，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她的心头肉，她都喜欢。 ****************************** 等到周末的时候，徐玉婷、陈水芬、钟静几人就在林桃家中聚一聚。 林桃炒了一大袋的南瓜子，拿出来一起吃。南瓜子被炒的又香又脆，比在供销社买的炒瓜子还要好吃。 “喏，玉婷，你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我给孩子做了两套新衣服，你拿回去之后洗洗，再趁着太阳大的时候晒一下。”林桃说道。 其实乡下人生孩子一般都会让新生儿穿别的孩子穿过的旧衣服，一是因为小孩子长得快，做了新衣服很快就穿不上了，比较浪费，这样可以节省有些；二则是因为新衣服刚穿有些硬，容易磨到小孩子柔嫩的皮肤。 不过林桃心想，徐玉婷应该是不会要别人的旧衣服的，刚好家里有布，她趁着有空就帮着做了两套送给徐玉婷。 那么点大的衣服，做起来不费什么劲，用的布料也没多少。 她是用给自己做里衣的棉布料做的，柔软又透气，给小孩子穿也不会磨到孩子的皮肤。 徐玉婷接过衣服看了看，特别小的两件，虽然是再普通不过的款式，但看着也十分可爱。 她赶紧朝林桃道谢：“阿桃，真是太谢谢你了。” “有什么好谢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前两天你不还给我送了一瓶油吗。”林桃笑笑。 前两天李成蹊晚上回来时，带回来一瓶油，说是王元亮给的。只不过不是炒菜的油，而是用来擦肚子的油。 徐玉婷跟着笑了：“我随口客气下而已，客气还不好啦？怎么样？那个橄榄油你擦了没有？是我大姨给我寄过来的，说是擦了这个时候，肚子就不那么容易长妊娠纹了。否则到时候肚子上长出一条条的妊娠纹，可难看了。” 林桃点点头：“擦了，我发现擦完之后，皮肤都会变得比以前滋润一些，效果跟雪花膏差不多。” 陈水芬听着徐玉婷和林桃的话，啧啧称奇。 陈水芬：“橄榄油？妊娠纹？怀孕还要往肚子上抹油啊？徐老师，你这是听谁说的啊？我们那边还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油不用来炒菜，用来抹肚子，那不是太浪费了吗？” 徐玉婷和林桃听完陈水芬的话，都忍不住笑了。就连在一旁忙着纳鞋底，一直没怎么出声的钟静，也跟着笑了声。 徐玉婷说道：“这跟炒菜的油不一样，是预防妊娠纹的，妊娠纹就是怀孕的时候，由于肚子快速的隆起，而我们身体原本紧致的皮肤被撑开，皮肤被破坏就容易长妊娠纹。一条一条的，特别难看。” “妊娠纹？”陈水芬重复了一句，撩开衣服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我没有啊，钟老师，真有这回事？” 毕竟这里除了自己，就只有钟静这一个生过孩子的人了。 钟静点点头：“是会有的，其实我就有妊娠纹，当时怀孕时也不懂这些，忙着教书，还是后来生孩子的时候，听医生说的。” 至于陈水芬没有长妊娠纹，一是每个人皮肤情况不一养，二是她当时怀孕营养跟不上，肚子不大，这两种情况都可能不长妊娠纹。 陈水芬算是被上了一课，喃喃道：“娘欸，生孩子还会长那玩意儿，还要抹油，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可真稀奇。” “其实要不是玉婷告诉我，我也不知道这些的。”林桃说道。 几人又说了会儿别的，徐玉婷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实际上到了孕中期，徐玉婷也跟林桃一样，不再像刚怀孕那时嗜睡了，而且今天中午她是午睡了才来的，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又犯起困来。 林桃跟她坐的最近，发现徐玉婷的眼底有些青色，问道：“玉婷，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孩子闹腾的太厉害，睡不好？” 从李成蹊的嘴里得知，徐玉婷肚子里的孩子动的厉害。 不像林桃这胎，跟个小懒虫似的，昨晚上才动了一次，还把她和李成蹊都高兴的不得了。 徐玉婷听了林桃这话，面上微狭，撇嘴抱怨道：“哪儿是孩子闹腾我，我没睡好是因为王元亮，他闹了我一个晚上……” 林桃见徐玉婷面颊红了红，便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有些震惊道：“可你现在不是怀孕了？王营长他还……？你们也不怕折腾到孩子……” “我一开始也以为不行，还是我大姨写信告诉我可以，我才敢的。”徐玉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尽管在场的都是平时的好朋友，不过大白天的就说这事，纵使是徐玉婷，也有些不好意思。 “阿桃，你不知道啊？我看你平时都跟方姨写信，以为她都跟你说了，也没好意思跟你提起这个。” 林桃虽然跟方姨写信，但两人还没在信里说过这些，所以并不知道原来怀孕时也是可以做那事的。 再一看陈水芬和钟静，她们两人笑看着林桃，也是说可以。 陈水芬：“我可真服了，李团长可真能忍，要是林老师一直不知道，他还真能憋十个月啊？” 钟静笑了笑，温声道：“不过最好是在孕中期，也就是孕四个月到孕六个月的时候，因为这时候的胎儿最稳，小心一些没事。孕早期胎儿不稳容易流产，孕晚期又怕早产，最好是控制些。” 林桃想起前些日子，半夜李成蹊被子里传来的动静，脸上一红。他哪里是能忍啊，他那是没办法，明明想得浑身都煎熬，可又怕对她和孩子不好，所以才硬扛着。 不过这些话林桃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几人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晚上，李成蹊回来，和林桃一起吃了饭。 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之后，两人回到卧室里。李成蹊将手覆盖在林桃的肚子上，说道：“看看这孩子今天还动不动。” 林桃一阵好笑：“要是动了我会跟你说的，你把我放在我肚子上我不舒服。” 李成蹊便赶紧把手拿开了，林桃现在的肚子比起怀孕之前大了不少，李成蹊看着都心疼她累。 对此，林桃说现在还不算什么呢，徐玉婷比她早怀孕四个多月，吃过的苦头比她多，听徐玉婷说，最近她睡觉都觉得胸闷的厉害，肚子大了之后不能平躺着睡，侧着睡也不舒服。 徐玉婷一边叹气一边说：生孩子可真是件又幸福又苦恼的事情。 只不过今天李成蹊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小懒虫’昨天威武了一下之后，几天又开始犯懒了，一直到熄灯之后，都没再动一下。 哪怕李成蹊对着肚子，念了好一会儿的文章，‘小懒虫’也不给一点面子。 李成蹊无奈，只能放下书本，搂着林桃睡觉。 黑暗当中，林桃想起白天时听到的那番话，想起这几个月来李成蹊的煎熬，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了句：“成蹊，你想不想要啊？” 李成蹊：“？” 李成蹊扭头看向身旁的林桃，他的视力很好，哪怕如今熄了灯，他也能隐约看到林桃。 他的眼中暗了几分，身体不由起了反应，但还是克制地说道：“阿桃，我怕伤到你和孩子……” 声音喑哑、低沉，带着浓浓的忄青欲。 接着便听见林桃说道：“今天下午，陈大姐她们来家里了，陈大姐和钟老师都说，孕中期是可以做的……只要小心一些，就没事……” 孕中期，也就是四个月到六个月的时候，恰好林桃怀孕四个月。 李成蹊哑着嗓子确认：“真的吗？” 林桃抿唇，面上涌出红霞，隐没在这暗夜当中：“嗯。” 陈水芬一个人的话，李成蹊或许还会考虑考虑，但是钟静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真的了。 这四个月看得到碰不到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李成蹊每天都是靠着莫大的自制力苦熬着。 如今听说可以，他当下便不再忍了，身体也有了fan应。 不过当初林桃没怀孕的时候，怎么样都行，摸着黑也不怕碰到哪磕到哪。如今有了身孕，肚子大起来了，小心为上，李成蹊朝林桃说了声：“等等。” 说完翻身下床，去把煤油灯点上了。 原本黑漆漆的卧室里，登时被照亮。 煤油灯昏黄暗淡，但至少足以让两人看清眼前的人。 暗黄色的灯光下，林桃躺在床上，面色微红。李成蹊来到她身边，缓慢jie开她衣服的扣子。 林桃看到李成蹊喉间滚动，从她的视线看过去，配着暗淡的灯光，她觉得李成蹊好看极了。 这四个月以来，其实她也是想的，不过为了孩子，也是忍着的。 如今…… 林桃半支起身子，吻了吻李成蹊的唇，然后亲了亲他的下巴、喉结…… 林桃的主动让李成蹊身体如同角虫电一般，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开始，整个人便陷在了快感当中。 身体纵使激动，他也不敢乱来，林桃如今不方便，他让林桃坐在自己身上，轻轻地动着。 这一场忄生事，两人小心之余，共登巅峰。 ******************************* 林慧手里拿着两个信封，每个信封里都装着钱。 其中一个信封是寄给她婆婆沈老太的，然而另一封则是寄给黄家的，也就是沈家豪的外婆黄老太。 沈国斌给自己亲妈寄钱，林慧倒还能接受，可是一想到其中有一份是要寄给黄老太的，而黄老太那个老不死的，在自己结婚那天闹出那样的事情，害自己成了笑话，林慧就咽不下这口气。 她说呢，沈国斌每个月的津贴能有七八十，可是到自己手上的却只有四十块钱。 她一直以为沈国斌是怕她大手大脚，把钱全部都花完了，所以才留下一半自己存着。没想到剩下的钱都是要寄回去的！ 要不是沈国斌最近太忙，没时间去寄，只怕她还不知道黄家的人，竟然还在吸他们家的血！ 黄树芬都死了两年多了，凭什么黄家人还拿她的钱？ 而自己家却一毛都没有！ 林慧拿到信封的时候，数了数，发现给黄家人的那个信封里，足足有五十块钱。 林慧狠了狠心，只把沈家的那份寄出去了，把给黄家的那份留了下来。 从邮局出来，沈家豪看着林慧手里剩下的信封，提醒道：“妈，你还有钱没寄，不寄了吗？” 林慧的眼珠子动了动，经过她这一年的努力，沈家怡和沈家豪已经拿她当做亲妈看待了，她与其瞒着他们，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 只不过，她自然会注意语言就是了。 林慧看着沈家豪和沈家怡，说道：“家豪，家怡，你们之前不是一直都吵着要吃大白兔奶糖和肉吗？要是咱们把钱都寄走了，就没有钱买奶糖和肉了。” 沈家怡赶紧说道：“那我们不要寄了，把钱拿去卖大白兔奶糖！” 沈家豪没有说话，林慧看着他叹了口气：“家豪，本来妈妈打算寄好了钱就带你去买小人书的，你上回看的小人书还有好几册没买，可惜爸爸每个月就给妈妈那点钱，不够给你买。” “那，妈你把钱留着。”沈家豪开口道。 林慧听完便笑了，伸手摸了摸沈家豪的脑袋，问道：“那要是你们爸爸问起来，你们会怎么说呢？” 沈家怡想都没想，便答道：“我们就说妈妈已经寄了！” 对于这种事情，沈家怡已经驾熟就轻了，之前沈家平小的时候，爸爸出岛时会带麦乳精回来，说是给沈家平吃的，不过后妈疼她和哥哥，就偷偷的把麦乳精给她和哥哥喝，后妈让他们不要告诉爸爸。 爸爸问家里的麦乳精怎么喝的这么快的时候，她就说是弟弟不听话，不肯吃饭总是要喝麦乳精。 爸爸就会骂弟弟，她就在旁边偷偷地笑。 其实一开始她看着才几个月大的弟弟，也想给弟弟喝一点，但是后妈说，当初她亲妈要不是为了生弟弟，根本不会死，是弟弟害死了亲妈。她就再也不心疼弟弟了，坏弟弟！ “妈，我等会儿还想买巧克力，上回二毛他们吃巧克力，不给我吃。”沈家豪说道。 林慧拉起他的手：“行，你要什么妈都给你买，你和家怡就是妈的心肝肉，将来你们有出息了可要对妈好啊。二毛不给你分，等妈给你买了，你也不要给他分，他爸还不如你爸级别高呢，不就是巧克力嘛，还嘚瑟起来了。” 沈家豪点头：“嗯！” 沈家怡跟着说道：“嗯，妈妈我知道的，等我长大当了明星，就要带你上电视，要给妈妈买新衣服，买珠宝！” 这些话平时后妈总跟她说，她都记得的。 林慧听完就笑了，真是她的乖孩子。 这次她带着两个孩子好不容易出趟岛，原本还心想自己手上没剩多少钱了，买不了什么东西，现在好了，手头可算宽裕了。 带着孩子们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肉、大白兔奶糖还有小人书，巧克力，麦乳精，又给自己买了件新衣服。 自从到了岛上，她都好久没买新衣服了。 一下子把五十块钱花了个精光，三人这才坐船回去了。一路上，沈家怡嘴甜的就跟抹了蜜似的，一口一个妈叫的格外亲热。 到了家里，林慧拿出钥匙打开门，就见沈家平坐在小马扎上面，小小的一团，低头看着地上，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们出门的时候，沈家平还在睡觉，这孩子还算省心，大了一些之后不再像小时候给自己添麻烦，林慧对他的厌恶少了一些，不过不代表会喜欢他。 两岁多的一个孩子，看着一点都不可爱，不讨人喜欢。 “家豪，家怡，你们先去洗把脸，妈妈去给你们泡麦乳精。”林慧笑着交代两个孩子，又去泡了两杯麦乳精。 见一旁的沈家平看过来，从油纸包里拿出一个馒头递过去，说道：“家平，你年纪太小了，还不能喝麦乳精。哥哥姐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不会跟哥哥姐姐抢这个的对不对？来，家平你多吃点馒头。” 沈家平坐在小马扎上，歪着头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盯了林慧一会儿，随后又转过头，继续去看蚂蚁搬家了。 林慧嘁了一声，不要别要。 反正她也不靠沈家平，她只要有沈家怡和沈家豪就够了。 最主要这个孩子看着好像有点傻傻的，就算有时候她故意欺负他，他也从来不会在沈国斌面前乱说话。 晚上的时候沈国斌回来了，吃饭的时候问林慧：“钱都寄了吗？” 林慧表情不变：“寄了，都寄了。” 沈家怡一边吃着香喷喷的肉，一边脆生生的帮着林慧撒谎：“我和哥哥陪妈妈去寄钱，看到妈妈寄了的。” 沈国斌没说什么，继续吃饭了。 对于林慧，虽然因为林桃的到来，他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林慧对他的几个孩子算是尽心尽力，就算是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了。 有得便有舍，沈国斌强迫自己不去想当初要是不换亲，自己要是娶了林桃会怎么样的事情。 第48章 陈水芬自从过完年之后, 就去找了杨爱党，问她能不能帮自己安排个工作。 杨爱党把她安排到了后勤处干活，工资虽然不如当老师多, 但活也不算累, 而且也只需要干半天活, 一个月哪怕只有二十块钱，而且没有补贴，陈水芬觉得也挺好的。 现在郑红星一天比一天大起来，不需要她那么操心了。 最值得一说的是，自从她有了工作之后, 郑有德再用自己要上班累了一天的话表示不肯干活之后, 陈水芬就说自己也在上班，自己也累。 没想到这招还挺管用, 郑有德还真去干活了。 洗洗菜, 带带孩子什么的，也能帮陈水芬分担不少。 为此, 陈水芬的心情比起从前好了不少, 林桃在隔壁, 也很少听见陈水芬骂人了。 不过这天下午, 林桃正在菜地里拔草，院门便被推开了, 只见陈水芬气得哼哧哼哧地走进来, 一看就是气得不轻。 林桃纳闷, 停下手中的活，把拔好的那些青草丢进兔子窝里。家里养的那只兔子现在胖了不少，白白的一团，看着十分可爱。 林桃问道：“大姐, 你这是怎么了？郑团长又惹你生气了？” 陈水芬摆摆手，在椅子上坐下，恰好桌子上摆了壶水，林桃进屋又拿了个杯子，给陈水芬倒了杯水。 陈水芬喝完水顺了口气，说道：“不是郑有德，是黄爱娣。林老师，你都不知道黄爱娣在背后怎么说你的……” 时间倒回半个小时之前，陈水芬刚下班的时候。 陈水芬从后勤处回家的路上，碰上了黄爱娣和另外两个军嫂。 她和黄爱娣不合，冷着一张脸当做不认识就打算直接走人，没想到走到她们身边，竟然听见黄爱娣在背后编排林桃。 说什么林桃肚子里的肯定是女孩子，林桃那么爱吃辣，而她自己自从怀孕之后就特别爱吃酸，酸儿辣女，自己肯定生儿子。 又说等林桃生下女儿之后，看李团长还像不像之前那样疼她。 陈水芬没忍住，开口便怼了她：“你生儿子？黄爱娣，你别搞笑了，你这肚子一看就是个女儿，你这个人心黑，你越想生什么就越生不出什么。还有，林老师就算生女儿，李团长照样也喜欢，你就酸吧你，酸死你得了！” 陈水芬说完来龙去脉，林桃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你又跟郑团长吵架了，黄爱娣愿意说，就让她说去好了，我生女儿也没什么不好的，我还真挺喜欢女儿的。” 其实陈谁也也就是当时气不过，现在想想也是，这种事没什么好生气的。 林老师不管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李团长都喜欢，有区别吗？ 陈水芬也跟着笑了下，说道：“其实我就是气不过她那个样，不过你是没看到我说她生女儿时她那个样子，气得脸都歪了。她现在脑子里就想着生儿子，好像他们老马家有官等着儿子继承似的。 “而且话说回来，黄爱娣的肚子我一看就是女儿，我们村里这种肚子的，十个里面有八个生女儿，她心那么黑，我才不信老天能如了她的意。她还在那里嘚瑟，也就自己骗自己，不过我就奇怪了，儿子真有那么好吗？我那俩臭小子我看到都头疼，真想送别人一个。” 提起孩子，陈水芬便一阵头疼。 林桃听罢，笑道：“那你送我一个好了，正好给我肚子里这个当哥哥。” 陈水芬笑得更起劲了，拍拍手道：“那行，林老师，这话可是你说的啊，你要是要啊，我马上就给你过来一个。” …………………………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到底是玩笑话，没人会当真的。当妈的怀胎十月生下来，难道真舍得把孩子送人不成？ 陈水芬在林桃家里坐着聊了会儿，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家去做晚饭了。 林桃从菜地里掐了一把空心菜，打算今天清炒个空心菜，肉今天早上李成蹊已经去副食品厂买好了，林桃又摘了几个辣椒，准备炒青椒肉丝，再打个紫菜虾皮汤，足够她和李成蹊吃的了。 菜刚烧好，李成蹊也回来了。 手里还拿着一棵小树苗，看着像是桃树。 李成蹊将树苗放在院子的角落，说道：“去年种的桃核没长出苗来，我趁今天有空，干脆去要了棵苗，这样种上，等几年就能长出桃子了。” “那感情好，到时候就能长成一棵大树，坐下下面好乘凉。”林桃一边应和着，一边去给李成蹊打了盆水。 李成蹊见罢，赶紧主动接过盆，洗了手，两人一起去吃饭。 林桃炒的青椒肉丝特别香，她自从怀孕之后就特比馋肉吃，得亏他们夫妻两人都有票，才能时不时就让她吃一顿肉。 也得亏他们是在军区，要是在桃花村那种乡下，像林桃这种吃法，被村里头看到了，还不得眼红死。 就连在军区，也没几户人家会像林桃家里这样每天大鱼大肉地吃着。不过李成蹊宠林桃，见林桃现在馋肉吃，每天早上都是主动的去的副食品厂。 不过也不能顿顿都吃肉，有时也买海鲜，海鲜吃了不长肉，还有营养，对孕妇和孩子都好。 “等咱们的孩子生下来，正好一两岁能吃桃子的时候，就能吃上自家的桃子了。”林桃说道。 李成蹊笑了一声，又给林桃夹了一筷子肉。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动静声。 林桃和李成蹊互看一眼，李成蹊放下筷子，说道：“没事，你吃你的，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林桃点点头，就见李成蹊走了出去。 李成蹊刚走到院子里，就见郑红星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朝他叫了声：“李叔！” 小家伙已经快三岁了，不再像去年那样连话都说不清楚，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一年不到的工夫，郑红星就什么话都会说了，说起话来可厉害了，深得陈水芬的真传。 李成蹊笑了声：“红星，你怎么过来了？” 郑红星朝李成蹊笑笑，继续往屋子里走：“李叔，我找姨姨。” “你林姨在里面。”李成蹊说道，跟着郑红星一道进去了。 林桃早听见了动静，见郑红星走进来，叫了声：“红星，是你妈叫你来找我的吗？” 她以为是陈水芬让孩子帮忙传个话什么的。 郑红星摇摇头，看看李成蹊又看看林桃，最终将视线落在饭桌上，又卖乖似的笑了笑：“姨姨，你今天是不是跟我妈说，你想把我抱过来当你肚子里面小妹妹的哥哥啊？我能现在就过来吗？我保证等你肚子里的小妹妹生出来，会好好保护她的！” 上回陈水芬说林桃怀的是个男孩，偏郑红星一口咬定是个小妹妹，母子俩人还打赌，说到时候看到底生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看着郑红星一本正经的模样，林桃和李成蹊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林桃：“红星，阿姨那是在跟你妈妈开玩笑呢，你妈妈哪里舍得把你送给阿姨当儿子啊。你告诉阿姨，是不是跟你妈妈怄气了？你妈妈今天打你屁股了？” 郑红星比郑向阳要皮一些，平时没少挨打。 把陈水芬惹急了，就一把将他放倒在自己腿上，对着屁股就是啪啪啪几下。 郑红星砸吧了一下嘴：“可是姨姨做的饭比我妈做的好的，我想现在就做姨姨的儿子。” “噗……”这话可真把林桃逗得哭笑不得，这孩子原来是馋她做的饭菜了啊。 她笑着说道：“成蹊，你去拿双筷子。” 李成蹊无奈地摇摇头，他们团里馋他媳妇儿手艺的人可不少，唯独郑红星这小屁孩胆子大，直接上门来要做他们的儿子，就是为了吃口林桃做的饭菜。 李成蹊去厨房拿了筷子，林桃给郑红星递了个馒头：“来，自己拿着吃，想吃什么夹不到的就跟阿姨说，阿姨帮你夹。” 郑红星美滋滋地在饭桌前坐下，咬了一口馒头。 嗯，松软香甜，果然比他妈蒸的馒头好吃！ 林桃问道：“红星，你过来阿姨家，跟你妈说过了吗？” 要是没说的话，这个点郑红星不在家，陈水芬该着急了。林桃正打算问清楚，也要去跟陈水芬说一声。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见隔壁陈水芬的呼喊声：“郑红星，郑红星——你个兔崽子去哪儿了？吃饭了没听到是不是？郑红星——” 李成蹊说道：“我去说一声。” 李成蹊走到院子里，跟隔壁正在找郑红星的陈水芬说郑红星在自己家吃饭了。 陈水芬上门来，就见郑红星坐在椅子上，两只小短腿还晃荡着，美滋滋地吃着馒头配菜，小小年纪表情老道。 她哼了一声，走过去一手拧住郑红星的耳朵：“小兔崽子，谁让你来的？” 郑红星嚎了一声：“不是你自己说要把我送给姨姨当儿子吗？妈，我吃完就回去——” 不过陈水芬没如他的愿，直接拎着郑红星就回去了。 院门被关上，林桃看得忍俊不禁。 看看自己的肚子，朝李成蹊说道：“不知道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是不是也这么皮。” 李成蹊道：“四个多月了，就动了一回，不像是个皮的。” 结果到了晚上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般，又踢了林桃好几次。 两人本来已经隔了好几天没一起过了，恰好李成蹊过两天要出任务，打算今天跟林桃好好温存一番的，结果胎动的厉害，他就没敢碰林桃。 不过在李成蹊出任务的前一晚，两人还是轻轻的来了一回。 两人都十分的小心，在尚且寒冷的春夜里，温存过后，李成蹊还是出了一身的汗。他先是帮林桃清理了身子过后，又去冲了个澡，浑身才清爽了一些。 林桃靠在李成蹊的怀里，想到明天李成蹊就要出海了，心不免有些揪起。 这还是她和李成蹊结婚之后，李成蹊第一次出任务。 李成蹊知道林桃的担心，将她搂在怀中，又怕挤压到她的肚子，所以十分小心，他在黑暗当中低声安抚林桃：“没事，现在对岸没什么动静，就是例行巡检，五天而已，我很快就会回来。” 李成蹊亲了亲林桃的眉眼。 话虽是这么说，可林桃还是忍不住的心里担心。 但她没有表露出来，笑了笑，说道：“嗯，我就在家等你回来。” 第二天凌晨，外面还笼着一层大雾时，李成蹊轻手轻脚地起了床，穿上军装洗漱过后，在林桃的额头亲了亲，小声说道：“我走了。” 第49章 第二天凌晨, 外面还笼着一层大雾时，李成蹊轻手轻脚地起了床，穿上军装洗漱过后, 在林桃的额头亲了亲, 小声说道：“我走了。” 昨晚上林桃一开始睡不着, 等到睡着之后已经晚了，现在迷迷糊糊的没醒来。 林桃满是困意，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倒是有了回应，‘嗯——’了一声, 拖长了尾音。 李成蹊轻笑一声, 将军帽戴上，浑身带着肃然之气, 推开门, 走进了大雾之中。 过了没几分钟之后，林桃才恍然, 她刚刚好像听到李成蹊跟自己说话了？ 再一伸手摸了摸身旁, 发现已经空了。看来不是做梦, 刚刚的确是李成蹊在跟自己说话, 他已经走了。 林桃支着身子慢慢起身，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大雾,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视线被雾气挡住。 要自己一个人过五天, 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说是不习惯，不过林桃白天的时候跟往常也没有什么不同，上午的时候去学校上课，下午没有她的课, 她中午的时候就跟徐玉婷一起回家。 徐玉婷的肚子又大了一些，走路的时候都要扶着腰了。 王元亮在半路上等着，是专门来接徐玉婷的。徐玉婷知道李成蹊出任务去了，提出要不她这几天就住在林桃家陪林桃。 不过很快就被林桃给拒绝了，还有两个月不到徐玉婷就要生了，有些人还可能会提前生。 万一徐玉婷要是在这儿出点什么事，林桃得被吓死，她们两个孕妇是真不方便。 中午回家做了点吃的，吃好了之后又去陈水芬家里坐坐，两人说说家常，时间便过得特别快。 今天出了太阳，陈水芬把被子拿出来晒，笑道：“林老师，李团长出任务去了，你一个人在家肯定不习惯吧？” 林桃帮着陈水芬挑豆子：“是有些不习惯，不过也还好，就去几天而已。” “是，他们男人总有忙的时候，都是没办法的。想当初我在月子里的时候，他爸就出任务去了，我婆婆不可能来给我伺候月子，家里全都是我一个人，不也过来了。”陈水芬感叹起以前，“不过林老师，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需要帮忙的，你就来跟我说，千万别不好意思。” 陈水芬知道林桃的性子，是个不大愿意麻烦别人的人。 “行，我跟你肯定不会不好意思。”林桃笑着应了一声。 要说真的不习惯的地方，还得是吃饭的时候。 以前不论怎样，林桃都是和李成蹊一起吃晚饭的，两人坐在一块儿，吃饭时也没那么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各自说说白天的趣事儿，平平淡淡，却又带着幸福满足。 这还是林桃上岛之后，头一回自己一个人吃晚饭，觉得家里静的可怕。 吃过了饭，自己去洗了碗。 就在这时，陈水芬带着郑向阳和郑红星来串门了，说道：“林老师，我家红星有道题目不会做，你有空帮忙教教他吗？” 林桃正好把碗洗好了，朝外面应了一声：“行，你们进来吧，我马上就来。” 郑红星拿出来的是数学题，林桃看了看，这题并不难。林桃教的仔细，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说着。 陈水芬在旁边听着，听不太懂，便忙着手中的活。 教完一题，陈水芬又道：“向阳，你不是还有别的不会的吗？趁着林老师有空，都问问。” 一共三道题，林桃都教了一遍。 陈水芬看了一眼马蹄表，发现八点了，这才说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啊，向阳这孩子上课不专心，老师讲了的题都不知道怎么做。林老师，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林桃朝郑向阳看了一眼，见他被陈水芬说上课不专心的时候，不服气地噘了噘嘴，抿唇笑了笑。 虽然没多说什么，但已经看破了其中的秘密。 陈水芬带着俩孩子回去，刚到了家，郑向阳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娘，这些题目我都会做了，你还要我跟林老师说我不会做，还骂我上课不专心，我期末考试明明考了第二名。” “第二名算个啥？你那么能耐你咋不考个第一名回来让你娘高兴高兴呢？你上回考第二名就是因为你不够细心，会做的题也能做错，娘这是让林老师给你加深记忆，你还不高兴了？”陈水芬说道。 郑向阳被说了一通，不再说什么了，不过心里头还是有些不服气。 陈水芬说道：“行了，你们李叔叔出任务去了，林老师一个人在家多没意思啊，你过去让她帮你讲讲题，你能学到点知识，还能陪陪林老师，不是那个一什么得？” 当初郑有德出任务，她一个人在家是真够无聊的，但她这人自来熟，走街串巷的，去别人串串门唠唠嗑也没啥。 林老师跟她不一样，又怀了孩子，大晚上的出门不方便，她干脆就带着孩子上门去。 说直接去陪她林老师估计又要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下午干活时怎么的，她脑子一灵光就想出这么个主意，陈水芬还挺佩服自己的，没想到她还挺聪明嘛！ 郑向阳：“是一举两得！” 不过他明白了他娘的用意，也就不生气了。 另一边，林桃也猜到了陈水芬的用意，刚刚她教郑向阳做题的时候，发现其中一道题郑向阳都已经算出来了，书本上有痕迹，不过又被郑向阳用橡皮擦擦掉了。 知道陈水芬的用意，林桃有些想笑，心里头又感到温暖。 时间差不多了，正好上床睡觉，林桃躺在床上。平时觉得挤的床，今天突然变得宽敞起来，她反而有些不习惯。 最后林桃还是抱着李成蹊的枕头睡着的，因为枕头上还残留着李成蹊身上的味道。 她闻到这味道，才睡的安心。 第一天过去，还剩四天李成蹊就回来了。林桃早上出门前，看了一眼日历，李成蹊回来的那天，被林桃用红笔画了个圈。 第二天也像第一天那样平平常常的过去了，郑向阳晚上的时候还是会过来向她请教，不过林桃这回没再挑郑向阳会做的题了，而是选了些他们还没教过的知识点，就算是预习了。 这回郑向阳听的时候比昨天可认真多了，毕竟昨天的题目他明明都会做了，还要装作不会做，很累的！ 一切按部就班，林桃上床睡觉。 到了半夜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雨势很大，打在屋檐上、地上，噼里啪啦的动静声，“轰隆——”天边划过闪电，雷声霹雳，震如天响。 林桃仍然在睡梦当中，她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一团，死死咬着嘴唇，粉嫩的唇色被咬的殷红。 她双手无助地揪着枕头的一角，嘴角喊了一声：“不要，不要……” 林桃又开始做梦了，梦里的她好绝望，那种绝望仿佛要渗进她的骨髓，一寸一寸，淹没她整个人。 她浑身发冷，看着面前的男人跪在地上抽着自己耳光，说他做错了，不论她怎么做都行，打他骂他都行，只求她不要走。 可是她一刻都不想留在那里，她觉得眼前的人是魔鬼，她想要逃离，可怎么都逃不掉。她恨他，可又无能为力…… 最后，她处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她除了满眼的白色，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伸手触摸，可是白色的大雾当中突然伸出一双手，一下子将她拉了进去—— “啊！”林桃吓得叫出了声，她从梦中惊醒，这才发觉后背已经一身的冷汗。 要是从前李成蹊在的时候，她要是做了噩梦还能抱紧李成蹊，这样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可是现在李成蹊不在，她只能抱住自己，心中的不安与恐惧尤甚，可是梦里的情景却变得模糊。 她只记得，‘她’很绝望，太绝望了—— 那种感觉，她不想再感受到第二次。 “哗啦——轰隆——”雨势越来越大，天边再次划过闪电，伴随着雷声，让这个雨夜更加触目惊心。 客厅里传来咯吱声，林桃想起自己晚上的时候图凉快，把窗户打开了，关的时候好像忘记上锁，现在外面风大雨大，肯定是窗户被吹开了。 林桃摸出放在枕头底下的手电筒，打开手电筒下了床，走到客厅，发现那扇窗户果然被吹开了。雨水被风吹进来，地上湿了一小片。 林桃赶紧走过去，把窗户重新关上，又上了锁。 就在这时，门外头突然传来了声音：“林老师，林老师，你没事吧？” 第50章 是陈水芬。 陈水芬怎么过来了？林桃有些奇怪, 但很快就开门。 客厅门和院门之间有一段路，不过在去年的时候已经在上面修了顶棚，当时李成蹊是为了让林桃在下面乘凉的, 花也种在下面, 怕被大风大雨给浇死了, 如今下雨，正好可以从顶棚下面走过去。 林桃打开门，便见陈水芬手里也拿了个手电筒，身上披着雨披。 “大姐，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过来了？快进来, 看看淋湿了没有。”林桃将院门重新拴上之后, 赶紧带着陈水芬进了屋。 陈水芬把雨披脱下来，除了额头上的一撮头发湿了点, 别的地方倒还好, 两家原本也没隔几步路，湿也湿不到哪里去。 “晚上红星要撒尿, 今天又打雷又下雨的, 他一个人不敢下床。我被他叫醒来才知道打雷了的, 有点担心你, 正好又听见你喊了一声，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赶紧过来看看。”陈水芬说道。 话语里透着关心：“林老师, 你没事吧？” 林桃听罢挺不好意思的, 没想到自己做噩梦叫的那一声，让陈水芬误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事，特地冒着大雨来看自己。 她摇摇头：“我没事，刚刚做了个噩梦被吓醒了。” 说着去给陈水芬拿了块干毛巾, 让她拿来擦擦湿掉的头发。 陈水芬没要，说等会儿自己就干了，林桃不说什么，主动去给她擦头发，陈水芬这才赶紧接了毛巾过去。 她哪好意思让林桃给自己动手擦头发啊。 “这天也真是的，白天的时候还开太阳，到了晚上就这么大的风雨了。”陈水芬嘟囔了一声，“林老师，你一个人在家挺害怕的吧？待会儿我就不回去了，今晚陪你睡一宿，有人陪着就不那么害怕了，李团长走的时候，托我帮忙照顾你。” 林桃问：“那孩子呢？” 陈水芬摆摆手：“孩子有他们爸在，不会有事的。而且他知道之后，也是让我过来看看你，你没事我们才放心。” 刚刚做了那样揪心的一个梦，外面又风大雨大，林桃心里还真有些不安定。 既然陈水芬都这么说了，林桃便没再说什么。 下半夜林桃睡得并不算好，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的状态。但是有陈水芬陪着，她心里总算安定了不少。 到了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林桃才睡着。 还是陈水芬做了早饭给她送过来，她才醒来发现已经不早了。陈水芬昨晚上特地来陪自己睡，早上又给自己送早饭，林桃是真不好意思。 陈水芬倒是觉得没什么，大喇喇道：“这有啥，咱们又是邻居又是朋友的，合该多关照一些的。平时你也没少给那俩小子塞吃的，知道你昨晚上没睡好，我给你送点早饭咋了？你赶紧把这两个饼子吃了，待会儿还得去学校上课。” “那谢谢你了啊，大姐。”林桃赶紧道谢。 陈水芬摆摆手：“谢啥谢，越来越见外了你。行了，那林老师我就先走了啊，还得去上班。” 今天不是林桃的早自习，林桃晚一点去也没事。 起床洗漱，再去吃陈水芬送过来的饼子。陈水芬烙的饼子特别香，林桃可喜欢吃，也不知道郑红星是不是吃多了，竟然觉得他妈做的饭菜不好吃。 到了学校，徐玉婷刚上完一节课，见到林桃便关心地问道：“阿桃，昨晚上下那么大的雨，还打雷，你没事吧？一个人害不害怕？” 要不是她挺着个大肚子，她昨晚都想去陪林桃了。 林桃摇摇头，把昨晚上陈水芬陪自己睡觉的事情告诉了徐玉婷。 徐玉婷松了口气：“那还行，还好陈水芬就住你家隔壁，也能有个照应。等下中午的时候去我家吃饭吧？王元亮说今天中午部队食堂烧红烧肉，我让他多打点回来。” 林桃张嘴想要拒绝，却拗不过徐玉婷，便跟她一起回去吃午饭了。 回去的路上见到了杨爱党，杨爱党看看林桃的肚子，笑着道：“你这肚子长得可真快，徐老师比你早几个月来着？” “四个月。” “你这肚子都快赶上她的肚子了，到时候准生个大胖小子。” “那也说不准，说不定是个大胖闺女呢。” “都行，不管生儿生女都是一样的，小李那人不像别人那样大男子主义，重男轻女，你生个闺女他准也照样疼。”杨爱党笑道，“昨晚上风大雨大的，你一个人在家，没事吧？” 出门一趟，已经好几个人关心自己了，林桃心中充满暖意。 又跟杨爱党说了一遍昨晚上的事情，这才罢了。 她准备走，杨爱党给她送了点东西，说是白木耳，她在乡下的女儿寄过来给她的，说是喝了对皮肤好。 林桃收下，赶紧道了谢。 杨爱党笑笑：“有什么好谢的，我可吃了你不少剁辣椒。” 暴雨连着下了四天，林桃只让陈水芬陪了一个晚上，后面自己一个人就能行了。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娇弱，主要还是因为头一天的晚上，做了噩梦的缘故，让她害怕了。 到了第五天，李成蹊却没有在约定的日子里回来。尽管杨爱党跟她说起这事时，说遇上这种日子，延迟回来是正常的。 雨越下越大，林桃心里却跟着紧张起来。 她是在担心出海巡检的李成蹊，大风大雨的日子就连渔民都不出海捕鱼了，还不知道他们的舰队会不会有事。 到了第六天，李成蹊还是没有回来。 林桃心里想着事儿，有些魂不守舍，没想到上课的时候就出了差错。 今天教古诗的时候，诗人王维的名字被她写成了李成蹊。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惦记着李成蹊，就这么写出来了。 不过学生们都知道林桃是担心李团长，看到林桃写错字，非但没有哄笑声，反而都安慰她李团长肯定会没事的。 林桃看着这群表情真挚的孩子们，笑了笑：“谢谢你们。” 下了课之后，林桃回到办公室，恰好徐玉婷和钟静也下了课，三人走到办公室门口，互相点了点头。 林桃的状态对比之前，显然很不好。 眼底有些青色，从前皮肤白皙却红润有光泽，现在看着还是白，却带了点苍白的味道。 徐玉婷看了心疼不已，走到林桃旁边，握住她的手，面上满是关心：“阿桃，其实海舰队巡检时因为天气延迟是常有的事情，这不代表就是出了事。你还怀着孩子，要多注意休息，保持好心情。你看你，眼睛都熬红了，昨晚肯定担心李团长担心的睡不着是不是？” 昨天本来应该是李成蹊回来的日子，可是海舰队却没有如期归来。 林桃听着外面的风雨声，怎么着都睡不着。 就算后面睡着了，也很容易被一点点声音就惊醒了。 钟静见罢，也说道：“林老师，其实你的心情我是能够理解的。去年的时候，我爱人跟船出海打渔时，正好也遇上了风浪。当时我也跟你一样，整夜整夜的担心，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不过后来他还是好好的回来了。” “林老师，你也是见过他们打渔的船的，那样的船在风浪中都能没事，更别提李团长他们的舰队了。咱们海军的舰队越来越强大，哪里是遇上点小风浪就会出事的？” 说到这儿，钟静笑了笑：“林老师，你说呢？” 不得不说，钟静是个很会安慰人的人。她知道该从哪个地方入手，才能够抓住让林桃安心的点。 林桃听了钟静的话，也的确好受了一些。 她朝徐玉婷和钟静笑笑，虽然笑容有些无力，但至少比之前的状态好了许多。 “徐玉婷，钟老师，谢谢你们安慰我。我也是头一回遇上这种情况，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心理不够强大，遇上点事就容易钻牛角尖。”林桃说道。 “我应该相信我们的海舰队，应该相信成蹊会回来的。” 杨爱党也专门来找过她说起这事，大意跟钟静说的差不多，就是让林桃放宽心，没什么事的。 林桃的心情因此比前两天轻松了许多，哪怕到了第七天，李成蹊还是没有回来，但林桃担心之余，也会好好吃饭、休息。 她现在怀着孕，李成蹊又不在身边，她的确应该照顾好自己。 最近风浪大，渔民都休息没有出去打渔，副食品厂的海鲜量骤减，林桃买了点猪肉，打算回去做成肉丸吃。辣椒虽然好吃，但是吃多了会上火，偶尔也该换点清淡的吃吃。 买了猪肉之后，林桃又去干货摊子上买了点干香菇和粉丝。 卖干货的售货员是个三十来岁的大姐，已经认识林桃了，时不时也会跟林桃聊上几句。 此时见了林桃一个人过来买菜，又是下雨天的，不免疑惑：“林老师，你今天怎么一个人来买菜了？李团长放心你下雨天一个人过来？” 林桃知道这人还不知道李成蹊已经出任务去了，而且已经延迟几天没有回来，所以听了这话也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林桃走后，另一个售货员无语地说道：“小佩，刚刚我给你使了那么久的眼色，你没看到啊？李团长出任务去了，好几天没回来了，林桃是心里头正难受呢，你还提这事，不是故意让人心里不舒服吗？” 这人的孩子在林桃班上读书，自己的孩子可喜欢林老师，一回家就说林老师今天说了些什么。 孩子有个好老师，当家长的自然也高兴，要知道从前那个语文老师，可是会打人的！ 孩子的成绩没有因此提高不说，还没少挨打。家长嘴上虽然说的都是不听话就往死里打，没事，可谁家的孩子谁家疼，心里还是心疼的，只是又不能说罢了。 如今换了林桃，不仅不体罚学生，课上的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提高了孩子读书的积极性，成绩也好了，简直是皆大欢喜。 可以说，林桃班上学生的家长，就没有不喜欢林桃的。 这个家长也是，每次李成蹊来买菜的时候，她都会故意多让点称。 小佩表情有些慌：“李团长出任务了还没回来？我还真不知道啊，没听说过这回事。那……那林老师还不会以为我刚刚是故意这么说的吧？我还真没有，我就是看平时都是李团长来买菜，今天下雨路不好走，我看反正是林老师来了，就问问……我……” 她有些语无伦次。 实际上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大姐还是因为孩子在林桃班上，去办公室的时候听徐玉婷安慰林桃，听到了这事回来告诉了她，她才知道的。 大姐见她这样，说道：“算了，没事，林老师也不是那种会瞎想的人。不过我这回跟你说了，你下回可不能再乱说话了，林老师够难受的了。” 小佩连连点头：“我之前那是不知道有这回事，现在都知道了，肯定不会说了。” ***************************** 最近几天天下雨，副食品厂的人都少了许多。 实际上要不是家里没什么新鲜菜，而林桃作为孕妇，天天吃腌肉、腊肉那些不好，林桃也不愿意这大雨天的还出门买菜。 这会儿好不容易停了雨，但路上泥泞还是挺多的，稍微不小心，裤脚就会被沾上泥点子。 从副食品厂出去，林桃往家的方向走去，却没想到在路上碰到了林慧。 两人虽说同在嵊山岛，可因为林桃要上班，平时就是家里、学校两点一线，哪怕在岛上住了都小一年了，两人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林慧不把她当堂妹，林桃自然也不会把林慧当做堂姐。两人见了面也只当不认识，这岛上没几个人知道林桃和林慧之间竟然是堂姐妹的关系。 林桃乐得如此，现在见了林慧，也只是当做没看见一般，直接往前面走。 哪知道这回林慧竟然主动跟她说话。 林慧是带着三个孩子一起来的供销社，她嫁人当了后妈，便成天要管孩子，去哪儿基本上都带着孩子。 “家豪，家怡，家平，你们还不知道吧？这是你们小姨，也就是妈妈的堂妹。”林慧突然开口说道，“来，家豪、家怡、家平，你们赶紧叫一声你们小姨。” 林桃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林慧又是唱的哪出戏。 不过见她不怀好意的神情，林桃就知道准不是什么好戏。林桃懒得理她，转身继续走。 却又听见林慧继续说道：“家豪，家怡，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的小姨夫出任务去了，好些天没回来了，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要是回不来，你们小姨就要守寡了。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孤儿寡母的，看着可真可怜。虽然妈妈跟她关系不怎么样，可说到底她也是你们小姨，等你们长大以后出息了，看到你们小姨日子过得惨，到时候记得……” “你说什么？！” 林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桃给打断了。 从前林慧总是觉得林桃不管遇上什么事情，表情都是淡淡的。而她最看不惯的就是林桃的这种淡然，可是现在看到林桃真的动了怒，变了脸色，她心头突然又有些发虚。 实在是林桃这个样子有些吓人，从前总是面带笑意的面颊上，涌出怒气。那双眸子冷冷的盯着林慧。 一个平日总是温柔的人，发起飙来最是吓人了。 林慧不愿意承认自己被林桃的眼神吓到了，梗了梗脖子，又用那种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我说你男人出事了，你要做寡——” 话还没说完，林桃已经走到了林慧的身边，‘啪’的一巴掌，甩在了林慧的脸上。 林桃打小就帮家里干活，她身子纤细瘦弱，看着没什么力气，可手上的力气还真不算小。 这么一巴掌下来，林慧的脸被打得侧到一边，已经被晒黑了好几个度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了几根手指印。 林慧被打得懵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竟然被林桃给打了？ 但是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让她清楚的明白，这不是梦，这就是真的！她是真的被林桃打了！ 那可是从小被她欺负了都不敢还手的林桃啊，是村里最好欺负的林桃啊！ 林桃她，凭什么打自己，凭什么！ 林慧快要被气疯了，大吼大叫着：“林桃，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打你？”林桃迎着林慧恶毒的目光，丝毫不躲避，嗤笑一声，仿佛林慧说的话是个很好笑的笑话。 实际上，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面对林慧的质问，林桃一字一句道：“我们国家的军人为了保卫祖国，保护我们，冒着风雨去执行任务。现在情况怎么样还不知道，可你，林慧，在这种情况下竟然盼着我们国家的军人出事，你是什么居心？还是说，你是敌人派来的特务？所以才这么盼着他们出事？” 林桃今天是真生气了，不论是语气和神情，都与从前大相径庭。 如果说从前的她在学校里，是温柔亲切的老师，那么现在的她，字字铿锵，句句坚定，宛如一个女战士。 她的战士不在，她就自己站起来维护他，维护那群保卫祖国，如今还不知情况如何的军人们。 林慧刚刚那么说，只不过是前两天从沈国斌的口中，得知李成蹊出任务好几天没回来，所以故意气林桃的罢了。 现在被扣上了特务的帽子，她吓得脸色都白了，忘记了脸上的疼痛，反驳：“林桃，你别胡说，我怎么可能是特务？我……我也没盼着军人出事……” “没盼着军人出事？那刚刚你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林桃盯着她。 林慧莫名惧怕林桃的直视，忍不住后退两步：“我、我那是故意气你的，我从小在湘城桃花村长大，你明明知道的，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我怎么可能会是特务！” 纵使林慧再不懂政治，也明白‘特务’这个帽子不是能够随便扣的。一旦被扣上这个帽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从前林桃懒得跟林慧计较，她的日子过得舒心，便只想着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跟林慧吵架？没意思也没意义。 但今天林慧的话彻底惹怒了林桃，林桃今天是摆明了，要给林慧点颜色瞧瞧。 便死咬着‘特务’不放：“你是在桃花村长大没错，但这自从结婚之后，我们就没打过交道，谁知道你这一年多有没有接触敌人派来的人，跟他们达成了什么秘密也不一定。” 这就要多亏平时李成蹊给她读的一本苏联小说了，那上面就是讲得‘特务’的故事，林桃才会懂得这些。 林慧吓得舌头打结：“你……你别胡说八道，别想冤枉我。” 沈家豪今年六岁多了，平时林慧对他好，还时不时在他和沈家怡面前说林桃的坏话。他和沈家怡虽然都没和林桃接触过，但是已经从心里面觉得林桃是个坏女人。 现在见林桃把林慧逼成这样，沈家豪挡在林慧面前，露出并不结实的小拳头对着林桃：“你再说我就打你，我打你的肚子，把你肚子打流血，让你生不出孩子！” 沈家怡在旁边帮腔：“哥，打她，打坏女人！” 林桃怎么都没想到，这样恶毒的话，竟然会从才六岁多的沈家豪口中说出来。 而且一旁三四岁的沈家怡竟然还帮腔？ 林桃朝林慧看了一眼，见林慧丝毫没有认为这样小的孩子，说这些话有什么不对劲，反而因为两个孩子护着自己，而感到高兴、松了口气。 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林慧平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可真有她的。 林桃看着沈家豪，说道：“你要打我？那你可要想清楚，你要是打了我，要负什么责任。” 沈家豪咬着牙，一脸凶相：“我是小孩子，小孩子打人没事。” “是吗？你是没事，但你爸爸可就有事了，养不教父之过。你今天要是打了我，我就算不找你麻烦，也会找你爸爸的麻烦。”林桃说道。 上回她偶然看到过林慧管不了沈家豪，就搬出沈国斌来说事，沈家豪就老实了。 她看得出来，这孩子怕他爸。 沈家平见沈家豪伸出拳头要打人，小短腿迈了两步，挡在了林桃面前，朝沈家豪说道：“哥，爸爸说不能打人！” 沈家豪想起沈国斌，放下了拳头。 林桃十分意外，这个最小的孩子，竟然跟另外两个大的不同。刚刚沈家豪和沈家怡骂她的时候，这个孩子也没有帮腔。 第51章 这事被杨爱党知道了, 林桃和林慧都被叫了过去，询问经过。 林桃便把前因后果说出来了，不过‘特务’的事情, 是她专门用来吓唬林慧的, 她也知道真说出来, 没什么证据。 但是林慧对军舰还不回来，并且幸灾乐祸诅咒林桃要做寡妇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种情况已经十分恶劣了，足够林慧喝一壶的。 林慧挨了打，还要被教育，这回杨爱党也没准备给她留面子, 要她写出检讨, 过几天杨爱党则是召开一次军属大会，要她当着所有军属的面, 向林桃公开为这次的事情道歉。 不仅如此, 杨爱党直接把这件事情跟齐师长说了，让齐师长叫来沈国斌, 两口子一起受教育。 另一边, 杨爱党也在‘教育’林桃。 “林桃, 不是我说你, 你要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话，你就直接来跟我说, 我会去解决的。你怎么能挺着个大肚子, 去跟别人吵呢？万一她推你一下, 你出了点什么事，小李又不在，你让组织怎么向小李交代？”杨爱党说道。 “他在外面保家卫国，自己堂客在后方却没有得到组织的保护？”杨爱党来了嵊山岛十几年, 早就不说湘城方言了，这回是真被吓到了，连方言都出来了。 其实之前林桃也是被气到了，以前林慧说别的，她都当林慧的话是耳旁风了，今天却诅咒李成蹊和那些军人们出事，她是真的没忍住。 她当时就觉得，就算林慧一家都死了，李成蹊和那些军人们也不会死。 林慧的嘴巴乱说话，她就要抽她嘴巴！ 她也没多想，真这么做了，下了狠手，林慧脸上的巴掌印都还在，脸也肿了。 不过她也是知道林慧那种人，表面上看着厉害，实际上内心是个很懦弱的人。在林桃小时候，看到林慧刚欺负完自己，结果扭头就被高年级别的男孩子打却不敢还手的时候，她就明白，林慧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她赌林慧不敢推她，因为林慧骨子里就没这个胆子。 林慧要是推了自己，她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所以当林慧看到沈家豪那么说的时候，她在笑，因为她觉得沈家豪是小孩子，如果沈家豪这么做了，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只不过，沈家豪也不敢。 尽管林桃当时被气到了，但是心里也还会分析利弊。 不过当着杨爱党的面，她没有说那些有的没的，乖巧地向杨爱党认了错：“杨主任，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今天是真的被气急了才这样，以后肯定不会了。” “我知道，你心里本来就担心小李，那个林慧还这样说风凉话，换做谁都受不了。但你目前还是孩子更重要，别的都交给组织来就行了。”杨爱党说道。 林桃点点头：“嗯，杨主任，我知道了。” “行，你知道就好。你放心，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组织上会给你个交代。”杨爱党说道。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林桃也明白，组织上至多也就是让林慧公开向她道歉之类的。 但能有这样的结果就已经算很不错了，毕竟林桃说林慧是‘特务’，不过是故意吓她，把事情说严重而已。 她是不是特务，大家心里都清楚，组织上也不可能真把她当做特务给处理了。 而且因为有杨爱党在，林慧其实是收敛的，否则也不会一年多才来招惹林桃一两回。 这回林桃狠狠地教训了她，恐怕她再也不敢招惹林桃了。 哪怕恨，也只敢在心里想。 ********************************* 林桃回家之后没多久，徐玉婷和陈水芬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两人一起来到林桃家里，又让林桃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徐玉婷和陈水芬都格外的震惊，因为她们听说这事的时候，并不知道林桃打了林慧，只知道是林慧说那些话恶心林桃，两人知道之后都格外生气，更多的是怕林桃吃亏。 可是刚刚，林桃说她打了林慧一巴掌？ 林桃，打人？ 陈水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林老师，要是这话是别人说的，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你还会打人。” 说话的时候，注意到林桃养的那只小兔子，又道：“看来兔子急了也咬人，这话还挺有道理的。” 徐玉婷听了则十分解气，说道：“阿桃，你打得好，林慧那种人就是欠收拾，让她嘴巴不干净。” 要是她，她还要多打几巴掌呢。 几人又聊了些家常，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点，就各自回家去了。 到了夜里，家里突然传来了动静声。 林桃因为担心李成蹊，睡得并不安稳，听到动静声越来越近之后不免紧张，问了声：“是谁？” “是我。”熟悉的声音，低沉、沙哑。 手电筒被林桃拿在手中，朝着前面照着，光束落在来人的身上，竟然是李成蹊。 是李成蹊回来了。 李成蹊身上的衣服全都湿了，浑身湿漉漉的，林桃看着光束下，完好无损的李成蹊，连日来提起的心终于落了地，松了口气：“成蹊，你怎么这么晚淋着雨回来了？” “我去给你拿衣服，快把湿衣服换掉。”林桃支起身子打算起床。 却被李成蹊制止，让她躺着休息，自己先去把煤油灯点上，去拿了干净衣服，又冲了个热水澡。 林桃就是怕不知道李成蹊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连洗澡的热水都没有，所以晚上特意烧了两壶放着，如今用来给李成蹊洗澡正好。 等到收拾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之后，李成蹊这才进来了。 林桃躺在床上等他，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但两人都没什么睡意。 “这几天下暴雨，我总害怕你们的巡检队出点什么事，还好你回来了。”林桃靠在李成蹊胸前，舒出一口气。 李成蹊回来了，她这颗心也就安定了。 李成蹊抱着林桃，说道：“进度的确是被风雨影响了，海上就是这样的，很容易受天气的影响。好在这次的影响不算大，我们只延迟了三天不到就回来了。这么晚了你还没睡？还是说被我吵醒了？” 他特意轻手轻脚地回来，就是怕吵醒了林桃，没想到林桃睡得这么浅。 “担心你啊，怕你出事，你要是出了事，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啊？”林桃语气软绵绵的，带着丝撒娇的味道，“说好的去五天，结果延迟了三天，八天才回来，影响还不大啊。”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她担心他担心的要命，一睡觉就忍不住做他出事了的噩梦。醒来看到家里只有她一个，便揪着心。 林桃看着娇俏软乎，实际上性格坚韧，和李成蹊结婚之后，很少会跟他撒娇这些。 偶尔这么一次，便搅乱了李成蹊的心湖，抱着她亲了亲，向她保证：“我不会有事的。” 就在这时，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又踢了林桃一下。 林桃赶紧说道：“成蹊，宝宝踢我了。” 两口子一起看向林桃的肚子，果然看到林桃的肚子上又鼓起一个小鼓包，这回看的比上回要清楚一些。 李成蹊伸手摸了摸，那个小鼓包立马便消失了，没多会儿又在另一边折腾起来。 林桃看得一阵好像，这俩人是在捉迷藏呢？ 李成蹊吻了吻林桃的肚子，将脸贴在上面，小声道：“你也在欢迎爸爸回来吗？” 然而这回里面没有了回应。 两口子见罢相视一笑，林桃想了想，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成蹊。 李成蹊听了这事，第一反应跟杨爱党一样，是担心林桃，她现在挺着大肚子竟然还敢去打人，自己又不在她身边，万一出点什么事，他肯定后悔一辈子。 李成蹊拥着林桃，后怕地说道：“阿桃，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比你重要。以后再遇上什么事，你就来找我，我去解决，如果我不在，你就找杨主任，以后别再自己解决了，这样太危险了。” 林桃知道李成蹊是关心她，便点点头答应了。 她这回的确是太冒险了。 李成蹊见林桃答应，笑了笑：“不过我没想到阿桃还会打人。” “我不止会打人，我还会咬人呢。”林桃听出李成蹊语气当中的戏谑，轻哼了一声，朝着李成蹊的肩头，轻轻咬了一口。 语气说咬，不如说是用牙齿轻轻地磨。 并不会疼，却带给李成蹊异样的感觉。 夫妻二人小别胜新婚，这一个多星期，彼此都想对方想得紧。林桃这样无疑是自投罗网，李成蹊闷哼一声，眼神暗了暗。 再加上林桃现在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快要进入孕晚期，进入了孕晚期之后李成蹊就不敢再碰她。 趁着现在还有机会，李成蹊没有再忍，一把抱住了林桃的细腰。 轻轻碰了碰，林桃的身子便瑟缩了一下。 林桃怀着孕，李成蹊顾着她的身子，心里哪怕再想，也不敢凭着自己的性子来。 结束之后，林桃靠在李成蹊月匈前，白皙的面颊涌上红霞，眸中似是含着秋水。头发有些散乱，却更添几分风情。 李成蹊低了低头，又在她的唇上吻了吻。 有李成蹊在身边，林桃终于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神清气爽的，脸上的笑容也多起来了。 李成蹊这批去海上巡检的军官，今天额外休息一天，可以明天再去团里。 这些天在船上风大浪大的，哪怕在船上的都是海军战士，可不少人还是吐了。 李成蹊虽然没有吐，但连续几天冒着风浪在船上，还得完成任务，想必也不是一件多么好受的事情。 昨晚上太黑了，哪怕点了煤油灯，后来林桃太困了，也没仔细端详李成蹊。 昨晚林桃睡了一个好觉，今早上醒来时，发现李成蹊竟然破天荒的没有醒。再一看时间，原来是自己醒的太早了。 这些天她惦记着李成蹊，睡觉都没个点。 不过她昨晚睡得好，现在精神饱满并不觉得困，林桃干脆不再睡了。她用手支撑着下巴，看着身旁的男人。 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梁和面部硬朗的线条，她觉得他好像瘦了一些，林桃有些心疼了。 她今天还要去上课，便叮嘱等会儿李成蹊去副食品厂买点肉和海鲜，她今天要多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他。 刚出了门，恰好跟也要去上班的陈水芬碰上。 陈水芬见了林桃便问：“林老师，李团长回来了吧？” 林桃愣了神，朝家里看了一眼。李成蹊是昨晚回来的，今天不用去团里，还没出过门，陈水芬是怎么知道的？ 陈水芬见她这个样子，便笑了：“我是没见到李团长，可我一看到你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李团长肯定回来了。前面几天你忧心忡忡的，再看看你现在，一脸的轻松。，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林桃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啊。 笑了笑，说李成蹊的确回来了，昨晚就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免得你整天提心吊胆的跟着担心。”陈水芬说完，两人朝前走了一段路，因为上班的地方不是同一个地方，所以分开了，各自去上班。 ******************************** 杨爱党说到做到，事情没过两天，她就召开了一次全体军属大会。 基本上整个嵊山岛的军嫂们都来了，有些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有些不知道，便拉着知道的人，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杨爱党便大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又道：“有些话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们虽然不是党员，但你们的男人是，你们身为军嫂，便要有身为军嫂的觉悟。部队也不是乡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吵架就吵架，要注意影响。” 接着便是林慧读检讨书，向林桃道歉。 当着这么多军嫂的面，林慧心里觉得屈辱，看着面前的林桃，怎么都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 下面便有人不乐意了，嚷道：“道不道歉啊？要道歉就赶紧的。” “就是，家里还有活要干呢，别在那浪费时间了。” “这人怎么回事啊，敢做不敢认。” “你们还不知道吧，她就是沈副营长的家属，真不知道沈副营长图她什么，随军一年多，惹了不少事了吧？可不如前头那一个。不过前面那个就是命不好，给生了仨孩子呢，人就这么没了。” “图她年轻呗，还能图她啥？” “安静，安静！”杨爱党见下面闹起来了，赶紧组织纪律，朝林慧看了一眼，“林慧，不要磨磨蹭蹭。” 林慧心里头有些怵杨爱党，硬着头皮朝林桃鞠了一躬：“对不起。” 林桃坐在那儿，淡淡地看着林慧。 她心想，当初在桃花村的时候，林慧怎么都想不到，将来有一天她会挨自己的打，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自己的道歉。 她还记得当时林慧要嫁给沈国斌时，脸上带着的得意，和对自己的贬低。 最后，林桃说道：“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你不应该向我道歉，而应该向所有的军人道歉。林慧，我希望你可以记住，你脚下的这片土地，是我国军人用生命与热血保卫的，有他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牺牲，才有我们如今的好生活。我们应该尊重、爱戴军人，而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去诅咒他们‘回不来’。” 林桃的话说出来，那群一开始纯看热闹的军嫂，也忍不住肃然起敬。 因为林桃说的对，谁说的对，她们就听谁的。 新华国刚解放没有多久，她们没那么容易忘记当初的水深火热。而她们现在的好日子，都是那群英雄换回来的。 就算她们不去想别的，也要想想自己的男人也是军人，而林慧竟然在那种时候，诅咒巡检队回不来，真的是太歹毒了。 巡检队里多少那么多条人命啊，还好他们昨晚上都好好的回来了。 其中也不乏刚从巡检队回来的军人家属，这些人听了林桃的话，更加感同身受，对林慧这样的人十分鄙视。 在军嫂们热烈的掌声中，林桃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最终由杨爱党发言，结束了这次的会议。 走的时候，杨爱党跟林桃一起回去，路上半开玩笑道：“林老师，你可真不愧是搞教育的，一说话，所有人都听你的。我现在觉得，你不止可以搞教育，你要是帮组织搞政治工作，肯定也是一把好手。” 林桃赶紧说道：“我就是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我教育工作都还没做好，要是去做政治工作，还不得一塌糊涂？” “你就别谦虚了，刚刚我都看着的，你说的很不错。”杨爱党说道。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她十几岁就见过死人，她帮过不少的游击队。当时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啊？现在又是过的什么日子？ 林桃的爸爸是退伍军人，林桃可以说是从小就受着军人熏陶长大了。 别人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她说的那番话的的确确是发自肺腑的。那天她生气林慧那么说李成蹊，也生气林慧为了气她，诅咒那么多军人回不来。 小时候，她听爸爸跟她说打仗的时候，听到军人叔叔们受了伤，有些被流弹炸断了手，有人没了腿，他们饿的时候啃树根，为了保卫祖国抛头颅洒热血。 每次她听到这些，都会流着眼泪抱住爸爸。 她的爸爸虽然没有像爸爸的战友那样，断了手脚，可是她知道，爸爸的身上也有很多伤。这些都是爸爸在前线打仗时受的伤。后来她嫁给了李成蹊，看到他脱下衣服之后，背上那条长长的疤痕。 他问她难不难看。 她轻轻抚摸着，她怎么会觉得难看？ 从前，她觉得她的爸爸是个大英雄，如今，她有了两个大英雄。 她虽然没办法像爸爸和李成蹊一样，拿起武器冲在最前线，但爱戴军人却是她从小就在做的事情。 第52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节前后雨水总是很多，自从李成蹊回来之后，又连着下了大半个月的雨。但李成蹊在家里, 林桃不必担心, 所以倒不在乎雨水多不多。 当然了, 雨水太多了也是不好的，她种的那些菠菜，都快被雨水给捂烂了。 徐玉婷发动的时间，比预产期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一个月，清明节早上的时候就开始说肚子疼, 直到了晚上, 生了整整十三个小时，才把孩子生下来。 是个儿子, 整整五斤, 应该是她孕期胃口一般的缘故，胎儿不算大。 对此, 陈水芬还挺骄傲, 觉得自己看得很准, 徐玉婷果然就生了个儿子。 林桃在家里烧了一锅鸡汤, 往里面还放了些小青菜吸油。 她还是问了医生才知道，原来产妇生完孩子, 不是多喝那种油油的汤, 奶水才多的。反而要是油水太多了, 会导致乳房堵塞，更加不出奶水。 林桃这锅鸡汤小火熬了三四个小时，放了小青菜，一点儿也不油, 只有鸡汤的鲜香。 本来王元亮已经给他在乡下的妈写了信，让她提前过来，到时候好伺候徐玉婷坐月子。可是谁也没想到，徐玉婷肚子里的孩子性子这么急，竟然提前了一个月。 王婶还没来，现在只能王元亮亲自照顾产妇和婴儿。 他倒是不会不耐烦，就怕自己照顾的不好。 林桃也没照顾产妇的经验，只能在伙食上帮帮忙。还好有陈水芬和钟静，时不时的就来搭把手。 再加上王元亮也是个细心的，跟在陈水芬和钟静后面用心学，怎么抱孩子，怎么给孩子换尿布。 不过两天的工夫，就从一开始孩子刚生出来时，他连抱都不敢抱，到如今都能独自给孩子换尿布了。 林桃去卫生所看望徐玉婷，徐玉婷的额头上戴了个抹额，是陈水芬让她戴的，说不戴的话以后会头痛。 她觉得这样特别傻气，开玩笑问林桃是不是特别难看。 林桃笑道：“坐月子就是这样的，不管是不是真的，现在天气还凉，外面又下雨，你戴着也没坏处。” 林桃这样说，徐玉婷便听她的了，没再琢磨着要把抹额拿掉。 陈水芬还不让她洗头洗澡，说月子里碰了水将来容易生病。刚生完孩子两天，徐玉婷下面还疼的厉害，洗头这事她可以忍，但是洗澡不行，她生完的第二天，就让王元亮打了水来，给她擦了擦身子。 要不是她实在疼得厉害，肯定自己下床去洗澡了。 生孩子的时候，疼得她出了一身的汗，让她就这么捂一个月，她可受不了。 林桃一边听着徐玉婷抱怨，一边看孩子。 小小一团，身上的皮肤有些皱，还发红，身上穿的衣服正是林桃给做的其中一套，露出小小的一只手。 林桃来医院之前，就用肥皂洗过了手，如今伸手碰了碰婴儿的小手，软乎乎的。 脸上不禁露出笑容：“这孩子可真可爱，看眉眼有些像你。” 徐玉婷刚喝完一碗鸡汤，朝孩子看了一眼，心里头也是喜爱的，不过嘴上却说道：“这么小一个，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哪儿可爱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林桃笑道，“这孩子真乖，也不吵闹。” 这点徐玉婷挺认同的，这孩子除了饿了、尿了、拉了的时候哭几声，别的时候都很乖。 徐玉婷的婆婆是在孩子出生三天之后到的，还是因为她当初生王元亮的时候就早产了，她怕徐玉婷也生的早，所以比王元亮在信里写的日期提早了十天。 就这么不吭一声的，一个人就从苏城来到了这儿。 王元亮从团里回来见到他妈时，都被吓了一跳，他本来是打算叫人去接他妈的。王婶就说以前跟着他们来过一回，还有些印象，路上要是不知道怎么走了，就问问路，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心里主要还是惦记着徐玉婷和孙子。 本来想早点来，可以提前做好准备，没想到提前了十天还是不够，她到的时候，就听到了屋里头传来孩子的哭声，原来儿媳妇已经生了！ 王婶虽说是农村来的，但在卫生这方面也十分注重，主要是她尊重徐玉婷，知道徐玉婷爱干净。 不像有些婆婆自以为自己生过孩子，就喜欢拿自己的那一套对待儿媳妇。 王婶抱孩子之前都要用肥皂洗手，把孩子照顾的也精细。孩子只要尿了，王婶不管在干什么，都会放下手中的活，先去把孩子的尿布给换了。 所以自从孩子生孩子，还从来没有红过屁股。 小孩子皮肤娇嫩，稍微被捂到了，屁股就会红。哪家的大人也不敢说自家孩子从小到大没红过屁股，毕竟大人总有忙别的顾不上孩子的时候。 林桃和陈水芬见了，都感叹徐玉婷有个好婆婆。 虽说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初徐家对王家莫大的帮助。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徐家出事时，从王家人的态度中看，就明白了王家人是知恩图报、有情有义的人。 毕竟这年头，出了事连亲父子亲兄弟都能反目，登报断绝关系的都有。 王婶对人也和善，见了林桃她们来家里，都十分热情，尤其是跟陈水芬聊得来。要不是俩人中间还隔着一辈，陈水芬都想跟她以姐妹相称了。 “孩子的名字取了吗？”林桃问道，前两天她问的时候，徐玉婷还说没想好。 “取了。”徐玉婷说道，“他出生在清明节那天，干脆就叫王清明。” 陈水芬听完便皱了皱眉头，脸上满是对这个名字的不认可。 几人关系好，她也就直说了：“这名字是王营长取的吧？徐老师，你可不能由着他乱给孩子取名字，他们男人不会取名字，你是老师，干脆你来取一个好的。好好的孩子，干啥要取名要清明啊，多不吉利。” 徐玉婷却说道：“这名字就是我取的，主要我觉得清明节没有什么不好的，不能说是因为是祭奠死去亲人的节日，就觉得不吉利。我反正觉得清明节和别的端午节，中秋节，国庆节，元宵节，甚至春节都没什么不同，都是个节日罢了。” “而且……”徐玉婷的话语顿了顿，“清明节可以怀念死去的亲人，我爷爷就是清明节去世的，我觉得孩子取这个名字挺有意义的。” 当初爷爷是家中最宠徐玉婷的，可惜在她爸妈被下放的前一个星期，也就是清明节那天，爷爷死了。 爷爷身体本来就不好，家里出了事，叔叔一家立马撇清跟家里的关系，还登报断绝关系。爷爷看到报纸，本来就病重的他被活活气死了。 当时徐玉婷已经被王元亮接到了嵊山岛，她得知消息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连爷爷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这件事情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王元亮也明白，从来不敢在她面前提爷爷。 现在她的这个孩子，又比预产期提前了一个月，正好生在了清明节的这一天。徐玉婷便跟王元亮说了，她想给孩子取‘王清明’这个名字。 王元亮当场就答应了，王清明，叫着顺口，挺好的。 林桃不知道徐玉婷的这个经历，但是对于徐玉婷说的那段话是认可的。 她点点头：“玉婷这话说得对，清明节跟别的节日也没什么不同，叫清明也没什么。” 就跟叫建军、建党、国庆的那些人一样。 陈水芬见她们两个老师都觉得好了，自然也就不再说什么，不过还是有些担心王婶和王元亮会不会不同意。 一问得知王婶和王元亮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异议，也就不再操心这事了。 学校里只有徐玉婷这一位外语老师，如今徐玉婷生了孩子在家坐月子，学校便停了外语课，改成了语文或数学课。 五年级的学生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考初中了，原本校长还有些担心学生们的外语成绩，不过模拟了一次之后才发现，原来徐玉婷早在生孩子之前，就给孩子们加快了进度全部都学完了。 而且这个学期一开学，徐玉婷就没少给五年级年级的学生开小灶上课。 加上小学的外语都比较容易，这次模拟成绩下来，大家都考的很不错，可以放心迎接小升初考试。 徐玉婷出了月子之后，王婶并没有马上回去，而且打算在这儿再住几个月，再帮徐玉婷带带孩子。 她身体不太好，就算回了乡下也干不了什么活的，不如在这儿把还带好再说。 徐玉婷和王婶的婆媳关系不错，自然不会反对王婶留下来，反倒轻松了许多。 出了月子之后，小清明比刚生出来那会儿胖了三四斤，小脸上的肉变多了，看着也更可爱了。 林桃现在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逗小清明，放学之后，总要跟着去一趟徐玉婷家，看看小清明再回去。 第53章 清明节过去一个多月就到了端午节, 林桃见陈水芬院子里晒起了粽叶，也想吃粽子了。 一合计，当天就让李成蹊去副食品厂买了有些糯米, 也打算包一些粽子端午节那天吃。 湘城一般都是吃甜粽子, 有在里面包红枣的, 也有什么都不包，直接拿着白粽子沾白糖吃的。至于咸粽子，还是林桃从李成蹊口中得知的一种吃法。 于是林桃包粽子的时候包了两种，一种是什么都不放的白粽子，也是湘城比较普遍的粽子, 到时候蒸熟了撕开粽叶, 沾一点儿白糖吃。 又做了几个咸粽子，里面包的有腊肉丁和咸肉丁。 没想到粽子蒸熟之后, 林桃刚吃到咸粽子, 就被征服了，没忍住连着吃了两个才作罢。 但是她现在已经孕五个多月了, 肚子大了消化也不太好, 吃多了粽子便觉得胃里堵堵的, 就连睡觉时都不舒服。 这事被李成蹊知道之后, 把家里的粽子全都拿走了，不让她再吃这种糯米做的不好消化的东西。 粽子被拿到团里, 倒是便宜了李成蹊手底下的兵。 粽子做的不多, 统共就二三十个, 先到先得。来得晚了没分到粽子的士兵们，对着吃着香喷喷粽子的战友，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早知道嫂子的手艺好，但很多人都没尝试过。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 可是竟然没分到！ 可真够叫人难受的。 也不知道是谁胆子大，就那么提了一句：“团长，我们也想吃粽子，下回能不能让嫂子多包一些啊！” 李成蹊往人群里扫了一眼，表情有些严肃。 说话的那个人吓得赶紧躲到战友后面，企图隐藏自己。 接着便听李成蹊说道：“团里这么多人，人人都想吃，你们嫂子能包的过来？” 想想也是，谁都想吃，但嫂子只有一双手，哪能忙的过来啊！更别说团长那么宠嫂子，肯定舍不得嫂子受累。 就在众人叹气的时候，又听李成蹊说道：“过阵子团里练靶，前二十名，明年等着吃粽子。” 这话一出，平时训练刻苦认真，效果显著的士兵，顿时欢呼起来。 李成蹊维持着表面的冷漠，心里却跟着这群士兵笑了一下。 给整个团包粽子肯定不行，但包二三十个粽子，还是可以的。他见过林桃包粽子，速度很快，当时林桃还问他要不要多包一点，让他带到团里跟战友分一分。 ************************** 家属区又新来了两个军嫂，不过自从徐玉婷生了孩子之后，林桃经常是三点一线，学校，徐玉婷家看孩子，回家，加上还有几个月她也要生了，她得趁着肚子没有那么大的时候，做些衣服出来，便更加忙了。 期间上海那边又寄过两个包裹，都是一些营养品和孩子的东西，还寄了块特别柔软的棉布，比上回他们在上海买的那块还要好，也不知道小姨从哪儿买到的。 等到她再见到那两个新来的军嫂时，发现她们已经和林慧打成了一片。 林桃也就失去了跟她们结交的心思，倒不是林桃觉得她们跟林慧一起玩，就不能跟她一起玩了。只不过她跟林慧的关系向来不合，林慧是顾忌着杨主任，不敢闹事，但心里一直都记恨着她，林桃是知道的。 以林慧的性子，不在这两个军嫂面前搬弄是非那是不可能的。 某天，徐玉婷恰好跟她说起这事。 “阿桃，你猜我在路上的时候碰到谁了？”徐玉婷道，话虽是这么说，但也不等林桃猜，便继续说道，“我碰到林慧了，跟那两个刚来的军嫂吹嘘她的手表，说什么花了二百块钱买的，说沈国斌对她多好，啧。” “听得我都乐死了，她那块手表换从前我都不带看一眼的，什么二百块，明明只要八十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那儿吹牛呢。”徐玉婷眼中有些不屑。 她因为林桃的事情，本来就对林慧没什么好感，没想到还让她看到林慧吹牛，结果直接当面就拆穿了林慧。 当时林慧的脸色就跟染坊似的，一会儿青一会儿绿的，一开始还死鸭子嘴硬，非说自己的手表就是二百块买的。 结果徐玉婷当时就说出了她手表的牌子和型号，令林慧哑口无言。 徐玉婷说起这事，林桃倒是想起来了，当初还在湘城的时候，她就听村里人都在传沈国斌对林慧多好，舍得给她买二百块钱的手表，简直是村里头一份的。 还有人故意说这话磕碜她，问她知道沈国斌这么大方，这么疼人之后，有没有后悔把这门亲事让给林慧。 林桃听了这些话只觉得好笑，她不愿意嫁给沈国斌，别说就是一只二百块的手表，就是两千块的手表，她也不带看一眼的。 她从前不愿意嫁给沈国斌，后来嫁给李成蹊了，他对自己种种的好，让她觉得这是自己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情。 更别说她看到沈国斌，就发自内心的讨厌，她连看都不想看到他，跟他结婚？别说这辈子，就算是下辈子也不可能！ 至于林慧，她的虚荣心让林桃觉得好笑，其实八十块钱的手表，在湘城已经算得上很好了，也要花普通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才能买得到。 可是林慧偏偏要说是花了二百块钱买的，在桃花村出了风头还不够，还想在新来的两个军嫂面前出风头，别人不知道真假，偏偏又遇上了徐玉婷这个懂行的人，当场就戳穿了她。 这回没脸了吧。 对于林慧的这种行为，林桃也只能评价一句自作自受。 “我们家以前就是开表行的，我认识的表不下一百种，她戴的那种手表，根本就进不了我家的表行。”徐玉婷说道。 林桃听罢赶紧朝附近看了一圈，发现只有她们两个人，这才放心了许多。徐玉婷刚刚的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只怕又要做文章了。 “你说话注意些，被别人听到就不好了。”林桃提醒道。 林慧吃瘪的事情她当个乐子听，但要是好朋友因此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徐玉婷赶紧捂住嘴，没敢再说那些话，指了指林慧手上的表，说道：“你手上戴的这块表还不错，虽然价格不是很贵，但是做工和款式方面都不错。主要是这块表的含义可不一般，你知道这表的故事吗？” “故事？”林桃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戴的表，这只手表是李成蹊当初给她买的。当时她只觉得很漂亮，手表的款式秀气，看着就挺不便宜，要二百块呢。 她一直以来都很爱惜，哪怕已经戴了快一年了，还是跟刚买来时差不多。 但她还真不知道，这只手表还有故事，林桃摇摇头：“我没听说过，什么故事啊？” 徐玉婷道：“这手表是情侣款的，你这只是女款，李团长手上戴的那只是男款的。这款手表是设计师专门设计给他和他妻子的，还取了名字，叫‘真爱永恒’。手表永远不会停止转动，他们的爱也永恒。” 这款手表在民国时就出来了，只不过当初的款式要老一些，是怀表，现在出的是经过改造的新款。 林桃听完，心中诧异不止，她没想到小小的手表里还藏有这样的故事。 心头不禁涌上感动的情绪，是对手表的创作者，还有李成蹊对她藏在细节深处的爱意。 徐玉婷朝林桃笑了笑，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我当时看到你戴的这块手表，就知道你就是李团长的家属，也明白他对你的爱意。啧，你家李团长看着总是板起一张脸，怪吓唬人的，真没想到，心思还挺细腻。” 林桃也是跟李成蹊在一起久了，才知道这个男人，表面上看着不像是那种心思细腻的人，实际上他总是能把一切都给她准备好。 后面徐玉婷又说了一些关于这个手表的事情，林桃才知道，原来这个手表根本不止二百块钱，价格是377块，至于为什么是377块，而不是凑个整380块，则是因为七月七日是七夕节。 果真是生命不止，浪漫不息，就连价格都没放过。 林桃以为自己听到这块手表要三百七十七块钱，第一反应应该是会心疼钱的。一块手表三百七十七，两块那就是七百五十四块啊。 可是心头另一种情绪，将她对钱的心疼全部都压了下去。 像是整个人都泡进了蜜罐子里，林桃突然觉得整个人都甜津津的。 林桃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容，徐玉婷见了，撇撇嘴哼道：“过分了啊，在我这个享受不到这种待遇的人面前，露出这种得意的小表情，你是想让我嫉妒你嫁给了李团长这么好的好男人吗？” “你嫉妒我？难道你家王营长不好吗？”林桃知道徐玉婷这是故意打趣，“你坐月子的时候，王营长可是把所有活都包了。照顾你和孩子，还要洗尿布，你身上痛的时候还要骂他，他就站在那儿任你骂。这还不好，你还想他怎么好啊？” 想起当时那事，徐玉婷也挺不好意思的。 当时她刚生完孩子，浑身都不舒服，伤口又疼，她心情不好，一开始王元亮不会带孩子，孩子哭了连抱过来给她喂奶都不会。 徐玉婷就因为这事骂了他，结果孩子到了自己怀里，那么小一只，她也不太会抱…… 她也反思自己脾气不好，不应该这样对王元亮，他照顾他们母子已经很辛苦了。她怎么就没控制住情绪，还凶他…… 不过王元亮倒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开玩笑，自己媳妇为了个他生孩子，怀胎十月，前期吐得厉害，吃也吃不下，后期睡觉也睡不好，又痛了整整十三个小时，从早上痛到晚上才把孩子生下来。 相当于是在鬼门关逛了一圈，才换来这个孩子的！ 当时王元亮在外面等得脚都软了，手心都是汗，十几个小时就吃了一顿饭，还是李成蹊给他送过来的，否则压根就不知道饿。 他觉得别说徐玉婷就是心情不好骂了几句，就算是打他，他也立正站稳老老实实让她打。 对于王元亮爱自己的这一点，徐玉婷也是实在没话说。 她笑了笑，说道：“我家王元亮当然也好了，都好，他们都好，我们都幸福，成了吧。” 林桃也跟着笑了。 是啊，她们都幸福。 ******************************** 今天家里炖筒子骨海带汤，和清炒空心菜。 林桃前阵子腌了点酸辣椒，现在已经可以吃了。于是林桃打开坛子的盖子，从里面夹了十来个辣椒出来，打算晚上吃掉。 这种酸辣椒的做法和剁辣椒不一样，剁辣椒是要切碎了的，酸辣椒不用，用盐和酸水腌起来，味道也十分的巴适。 说起这句‘巴适’，林桃还是跟李成蹊后面学的，后来便偶尔会说一说。 晚上李成蹊回来，没想到又拿了个包裹，不过这回是湘城寄过来的。 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套小衣服，还有几双小鞋子，一看就是方姨做的。里面还有一封信，也是方姨写的。 方姨在信里问林桃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又问李成蹊的后妈要来照顾她月子吗？如果不来的话，林桃有需要可以跟她说，她可以来照顾林桃坐月子。 眼看着还有三个多月就要生了，林桃其实也跟李成蹊商量过这个问题。 李成蹊的后妈张素芬是不可能来给她伺候月子的，不过就算张素芬过来，林桃也不愿意。 她虽然没见过张素芬，但对张素芬并没有好感。 不光是对张素芬没有好感，林桃还对她那个没见过面的公公没好感。她婆婆要不是为了保护他，怎么会被抓，会受那么重的伤？ 结果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发现自己的丈夫已经跟别人结婚了。 就连自己死前，都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就这么想想，林桃都替自己这个从没见过面的婆婆难受。 至于林桃的舅妈和小姨，她们是很喜欢她，对她也很好，但是她们都有自己的工作。也不是说想请假就能请假的，更别说从上海这一来一回的，路上就得花小半个月，再加上月子，至少要请一个半月的假。 就算舅妈和小姨愿意请，林桃也不好意思耽误她们那么长的时间。 说来说去，林桃还是想方姨过来照顾自己坐月子。 其一是林桃已经小一年没见到方姨了，心里十分的想念，能趁这次机会让方姨过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而且方姨也没有工作，平时是在公社干活的，他们公社人多，也不缺干活的人，谁要是不去干活，公社就不给工分，大队长也不会多说什么，反正多劳多得。 其二是她可以说是从小被方姨带大的，方姨在她的心里就算不是妈妈，那也是干妈一样的存在了。有方姨来照顾她月子，她也不会不自在。 她本来还想趁最近给方姨写一封信，提一下这件事情，没想到方姨反倒先提起了。 林桃将信收好，想了想，又或许是方姨怕她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故意先写了这封信。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方姨那个人总是善解人意，平时就很为她和林蔓蔓着想。 “信里说了些什么？”李成蹊见林桃看信的时候，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叹气的，有些担心。 林桃说道：“方姨问我有没有确定好到时候谁来照顾我坐月子，如果没人来，她可以过来。” 李成蹊：“这不是挺好的，你上回不是还说想方姨过来？怎么反而叹气。” “叹气是因为，我知道方姨是怕我难开口，所以才主动问的。成蹊，方姨真的对我太好了。”林桃说道。 李成蹊听完便笑了：“还以为是什么事，方姨对你好，那我们也对方姨好不就行了，有什么好叹气的。” 说完去整理包裹，把小孩子的衣服、鞋子都拿出来，叠好放起来。 “快吃饭吧，等会儿饭菜凉了。”李成蹊说道。 李成蹊拿了碗筷，又给林桃盛了碗饭，两人开始吃饭。 李成蹊夹了根酸辣椒吃，这是他头一回吃酸辣椒，没想到还挺好吃的，连着吃了好几根。 不过刚吃第一根没什么感觉，连着吃了几根之后，嘴巴就感觉到火辣辣了。李成蹊赶紧吃了口饭，才稍微好了一些。 反观林桃，她比怀孕前更加能吃辣了，也是吃了好几根酸辣椒，但是面色如常，什么反应都没有。 李成蹊压下嘴巴火辣辣的感受，在心里默默觉得媳妇儿真够可以的，这都能面色如常。 吃过饭之后，李成蹊去洗碗，林桃则是脱掉了脚上的鞋子，在院子里的那块用鹅卵石铺成的路上走来走去。 说起这个，还是她上回在那本书上看到的，说是经常在这上面走一走，可以促进血液流通，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徐玉婷怀孕后期那会儿，就是因为血液不够流通，导致脚上有些水肿，用手指头一按，便是一个窝窝。 林桃吸取了教训，在看到书里写的之后，就提出要在院子里弄一片鹅卵石路面。 李成蹊二话不说，第二天就让小宁装了一大袋鹅卵石过来，不出一天的工夫，就把路给铺好了，等水泥干了之后，林桃就能走。 当时陈水芬就站在她家的梯子上看着这边的动静，一边看一边感叹：“我的娘欸，你们这是在做啥啊？弄这些石头干啥？” 林桃便把自己从书里看到的说法跟陈水芬说了，陈水芬倒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是真的，就是感叹李团长可真疼媳妇儿，只要林桃一开口，什么都愿意折腾。 鹅卵石路铺好了之后，林桃没回吃好饭总要在这上面走一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桃的心理作用，她反正是觉得挺有效果的。如今她怀孕六个月了，一点儿都没有水肿。 在鹅卵石上走了半个小时左右，林桃就穿上鞋子不走了。走这个虽然对身体有好处，但也得注意时间。 这时候李成蹊也把碗筷洗好了，两人再出去走走散散步，不走多远，就在家附近逛逛，林桃走累了，李成蹊就赶紧带她回家。 去年冬天的时候，李成蹊找人给林桃打了一个浴桶。 浴桶里面还有个凳子，林桃坐在浴桶里泡澡，别提多舒服了。 洗好澡之后，李成蹊来给林桃擦发梢还滴着水的头发，林桃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乖乖任凭李成蹊摆弄着。 等到晚上八点多，两人都上了床，林桃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又看了一眼李成蹊手腕上的手表。 这才开始了今天的主题—— 林桃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成蹊，我问你个事儿。” 李成蹊合上手中的书：“怎么了？” “我问你，你有没有骗过我？”林桃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李成蹊直接摇头：“没有。”又问，“阿桃，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问？” 李成蹊皱了皱眉头，眼中露出疑惑。 接着，便见林桃扬起手，指着她白皙手腕上的手表，抿唇道：“当时我问你这手表是不是二百块买的，你说是的，结果今天我才知道，这只手表要三百七十七块钱，比我以为的贵了快一倍呢。” 李成蹊：“……” 原来是因为这事，他还以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关键他的良心对得起天和地，根本就没做过对不起林桃的事情，也没骗过她什么，所以当林桃问起来的时候，李成蹊是真的挺懵的。 他就连找原因，都不知道从哪儿找。 没想到林桃是因为手表的事情，李成蹊笑了笑，伸手在她的鼻头上轻轻捏了一下，说道：“阿桃，我怎么记得我当时说的是‘差不多吧’？我没说这手表刚好二百块，所以并不算骗你？” 林桃瞪大眸子，原本自己只是想故意逗逗他，却没想到李成蹊竟然也会耍无赖。 差不多吧？ 二百块和三百七十七块是差不多吗？明明差很多好不好！ 李成蹊见林桃一脸的不可置信的样子，便不跟她开玩笑了，伸手搂住她的腰，表情认真地说道：“阿桃，这手表的意义不一样，我当时准备给你买手表，就只想给你买这只，我们俩的手表是一对。至于钱的事情你放心，以后我会努力挣。” 林桃本来也是跟李成蹊开玩笑，此时听了他的话，心头也一阵感动。 于是不再逗他了，扬起一抹笑容，点点头：“我知道的，今天玉婷已经跟我说了手表背后的故事。我真的没想到，原来你送我的手表还有这层意义。从前不知道的时候，我都很爱惜它，知道之后我会更爱惜。” 真爱永恒。 ******************************* 端午之后没多久，很快就迎来了小升初 嵊山岛目前还没有初中，岛上的孩子要去岛外考试，这次的考试结果意外的不错，整个五年级没有全部都考上了初中，没有一个掉队的。 而且考了嵊山小学第一，市初中前十的人竟然是肖胜天。 当肖胜天带着一篮子鸡蛋来到林桃家，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林桃由衷的替肖胜天感到高兴。 其实肖胜天一直都是个聪明孩子，他学习能力强，唯独就是因为口音问题而感到自卑，尤其是在金萍萍平时的嘲讽下，这孩子的自尊心强，怕被嘲笑，上课时都不怎么敢开口。 在这种状态下，学习的力度是会大打折扣的。 但是自从去年林桃开导过他之后，他不再认为讲话有口音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他变得自信起来了，他走路的时候抬头挺胸，说话的时候大大方方，不再因为自己讲话有口音而感到脸红。 他就是他，讲话有口音不丢人。 同时他在学习方面并没有松懈，曾经拖后腿的语文成绩，也在这一年内有了很大的提升。 所以这次他能够考出这样好的名次并不突然。 “林老师，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肯定考不出这样的好成绩。”肖胜天说道。 林桃摇摇头：“我当时只是起到了开导的作用，你能够成功还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个聪明孩子。肖胜天，你很聪明，学习能力强，接受能力快，将来去了市里读书，也要努力。老师相信你将来会成为一个了不起，对祖国有用的人。” “林老师，你说的话我记住了，我一定会的！”肖胜天斩钉截铁地说道。 肖胜天又把那篮子鸡蛋递给林桃：“林老师，这篮子鸡蛋你拿着，给你补充营养，也是我的一点点心意。” 林桃却不肯要，指了指院子里的鸡，说道：“你看，老师家里也养了鸡，平时也不缺鸡蛋吃。你把鸡蛋拿回去，留着你自己和你的父母、弟弟妹妹吃，你要是真想为老师做点什么，那你就好好读书。你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对咱们祖国有用的人，老师就高兴。” 肖胜天看看篮子里满满的鸡蛋，又看看林桃。 他家里其实并不富裕，父母都是渔民，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父母要供他们读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但是当他提出想把家里母鸡每天下的蛋，攒下来送给林老师的时候，他的父母没有二话都同意了。 林老师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回家之后都说给了爸妈听，他们两人三十来岁的人，听得热泪盈眶，一直说林老师是个好老师。 这些鸡蛋是他一颗颗攒下来的，虽然林老师没收，但是他心里明白，林老师不是看不上这一篮子鸡蛋，她是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不忍心吃他们家省下来的鸡蛋。 肖胜天将林桃的话牢记心中，又朝林桃深深鞠了一躬，郑重道：“林老师，我将来一定会做一个对祖国有用的人！” 第54章 肖胜天将林桃的话牢记心中, 又朝林桃深深鞠了一躬，郑重道：“林老师，我将来一定会做一个对祖国有用的人！” “行, 老师相信你。”林桃笑着说道。 因为肖胜天的事情, 林桃着实高兴了一整天, 等到李成蹊回来之后，她便迫不及待的跟他说了这件事情。 李成蹊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表情，高兴的好像考了第一名的人是她。 林桃高兴，李成蹊便跟着高兴。 他耐心听她说着，偶尔回应几句, 他看得出来, 他的小姑娘是发自内心的热爱教育这个行业。 不过因为肖胜天的事情，林桃在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 毫不意外的就被金萍萍针对了。 或许也不能算是针对, 反正金萍萍跟林桃、徐玉婷她们合不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这次他们班的学生个个都考上了初中，本来她才是最风光的, 结果班上那个肖胜天, 竟然去给林桃送鸡蛋, 而不是给她送, 金萍萍昨天看到差点被气死。 金萍萍：“有些人的手伸的可真长，自己班的学生管不够, 还要管我们班的学生。” 金萍萍在那里酸言酸语, 阴阳怪气, 林桃也没让着她，朝徐玉婷和钟静笑着说道：“玉婷，钟老师，你们见过有种人吗？每次有事她从来不会找自己的原因, 只会觉得是别人的错。” 钟静和徐玉婷都听得出来林桃在说谁，钟静笑了笑，徐玉婷说道：“当然见过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呗。” *************************** 这种事情只能算得上是小打小闹，金萍萍心里酸林桃，但又说不过她，更别说还有个牙尖嘴利的徐玉婷和不爱惹事，但是说起话来也是大道理一套一套的钟静。 很多时候，她本来是想故意气林桃的，结果最后被气到的总是她自己。 再加上中考过后就是暑假了，学校放假，便彻底安静了。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怀孕之后的林桃也比从前怕热了，稍微不是注意，便是一身的汗。 一开始林桃还天天去徐玉婷家里看看小清明，如今天气太热了，她也就懒得动弹了。 就算散步，也是在自家院子里走一走，没那么热。 徐玉婷偶尔也会抱着孩子来林桃家里玩儿，不知不觉之间，距离小清明生下来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 如今的小清明已经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了，看着也越发跟徐玉婷像起来。 看着也十分的聪明，到了林桃家中，便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应该是头一回来，觉得陌生。 “这么热的天，怎么就带着孩子过来了？也不怕晒到孩子。”林桃见了徐玉婷带着小清明来了，赶紧邀请进来。 徐玉婷说道：“没事，打了伞的，晒不着。而且他最近脸上有点黄，可能又出黄疸了，多晒晒太阳补补钙也好。” “王婶呢？”林桃给徐玉婷倒了杯水，里面还加了点红糖水。 徐玉婷正好渴了，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甜津津的，水是放得温热的凉白开，也比较解暑。她说道：“在家里洗被褥呢，她再过阵子就要回老家了，怕到时候家里那些床单被褥我洗不动，就全都洗一遍。” 林桃笑笑：“王婶对你可真好。” 徐玉婷也不谦虚，笑着说道：“那是，都赶上我亲妈了。” “小清明，姨姨抱抱。”林桃看着小清明粉嘟嘟的模样，心里喜欢的紧，拍了拍手，逗小清明。 巴掌发出的清脆声音，引得小清明的视线看过来。 徐玉婷看看她的肚子：“你现在这样，能抱吗？会不会不方便？” 林桃坐在椅子上，说：“坐着抱应该没事，我抱抱看。” “那行，清明，快去让你林姨抱抱。”徐玉婷便把小清明送到林桃的怀里。 林桃之前也抱过小清明，当时小清明才刚出生几天，小小的一只。如今再抱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再加上小清明胖了好几斤，听徐玉婷说现在已经有十五斤了，之前显得皱巴巴的小脸蛋肉乎了不少，抱着也不像一开始那样不顺手了。 小清明很乖，这么小的孩子也不会认人，到了林桃的怀里，看看林桃又看看妈妈。 林桃看得稀罕，伸手碰了碰小清明的手指头，逗他：“小清明，快看看妈妈在哪儿呀，看看这是谁家里呀~” 孩子刚生下，慢慢的还会脱层皮，小清明的手上便有一些还没褪掉的皮。 徐玉婷说：“你林姨肚子里还怀着宝宝，你可要小心一点，别踹到你林姨的肚子了啊，否则妈妈就打你屁股！” 说完还朝小清明扬了扬手，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懂。 小清明则压根听不懂妈妈在说什么，睁着大眼睛左看右看，还吃着手手。 林桃看得一阵好笑，不过抱小清明的时候还是很注意的，微微侧着身子，没把小清明的脚丫对着自己的肚子。 她现在的月份也大起来了，过两个多月就要生了，是得小心一点。 “你也快要生了吧，跟方姨商量好了让她什么时候过来吗？”徐玉婷看了一眼林桃的肚子。 林桃的肚子是真大，明明还有两个多月才生，但看样子好像跟自己生的时候，肚子一样大了。 要不是去卫生所检查时，医生说了只听到一个胎音，她都猜是不是怀了对双胞胎。 林桃说道：“日子定下来了，再过一个多月，方姨就先从湘城老家过来。” 本来他们之前定的日子，是正好卡着林桃的预产期的。差不多就是林桃生孩子的那几天，方姨刚好到。 可是经过了徐玉婷早产的事情，他们就把日子提前了，就怕万一到时候林桃也提早发动了，搞得手忙脚乱，忙不过来。 “是该早点过来，否则像我那样可不行，你都不知道，头天的时候我跟王元亮都看着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我婆婆提前来了，否则再等到王元亮派人去接她，至少也得半个月。”徐玉婷说道。 王元亮就算再细心，到底也是个男人，不可能会有王婶把徐玉婷照顾的这么好。 林桃点点头：“谁说不是呢，我也是看到你这样，才想早点让方姨过来的，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行，你安排好了就行。”徐玉婷说道。 又去逗小清明：“清明，你说到时候你林姨是给你生个小弟弟好呢，还是小妹妹好啊？生个小弟弟，到时候跟你一起去读书，好不好？还是说生个小……” 话还没说完，隔壁就传来了郑红星的声音。 “林姨肚子里根本就不是小弟弟，根本就是小妹妹！”郑红星爬在梯子上，半边身子趴在墙头，朝她们说道。 这动作可把林桃和徐玉婷吓得不轻，围墙足足有两米高，郑红星也才三岁，爬到这上面去，万一摔下来可怎么得了？ 徐玉婷赶紧说道：“红星，你怎么爬到那上面去了？你妈呢？赶紧下来，待会儿摔了看你怎么办！” 语气又急又快。 林桃怀里还抱着孩子，不好起身，只是变了脸色，朝徐玉婷说道：“玉婷你别吓到他。” 这上面太危险了，郑红星又小，万一被徐玉婷的语气吓到了，本来不会摔最后导致摔下来可就不好了。 “红星，你先别乱动，我让徐姨去叫你妈。”林桃说道。 徐玉婷也是吓到了，所以语气才急了一些。听了林桃的话，也发觉自己刚刚太着急了，语气有些凶，反而容易吓到孩子。 不过两人怕吓到郑红星，郑红星显然比她们想得大胆多了，因为他压根就没有被吓到。 这小子打小就皮，现在是越来越皮了，林桃让他别动怕他摔下来，他反而说道：“林姨，我没事，我不会摔跤的，我妈说我上辈子是猴子，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水芬一只手搂住，直接从墙头上拽下来。 “妈——”郑红星叫了一声。 陈水芬瞪他一眼，把他裤子薅下来，在屁股上啪啪啪就是几下：“小兔崽子不长记性是不是？一眨眼的工夫你就爬上来了，不会摔？下回真摔断你的腿，我干脆给你个破碗，让你上街讨饭去。” 接着便是郑红星的嚎叫声。 这边的林桃和徐玉婷对视一眼，又无奈又好笑。 徐玉婷撇撇嘴，重新坐回来，看了一眼小清明，叹气道：“男孩子就是皮，不如女孩子省心，也不知道将来这个臭小子，是不是也像红星一样。” 她打从怀孕那会儿，就想着生个闺女。 后来虽然生了个儿子，但到底也是自己生的，不可能不喜欢，不过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些遗憾就是了。 如今见了郑红星这淘气样，不免对自己以后的养娃生涯感到担忧。 林桃一边逗弄小清明，一边说道：“孩子还这么小，你就操心起他长大的事情了？而且每个孩子的性格不一样，你看红星的哥哥向阳，也不像他这样皮。小清明打小就乖，不哭不闹的，哪像个淘气的？” “他最好能乖一些，否则我也像陈水芬一样，打屁股。”徐玉婷说道，伸手摸了摸小清明的下巴，“听到了没有，你可不能太淘气了。” 那边，陈水芬已经收拾完了郑红星。 林桃家院门开着的，陈水芬直接走了进来，见徐玉婷伸手摸小清明的下巴，说道：“徐老师，小孩子的下巴不能乱摸的，摸多了容易流口水。” 徐玉婷悻悻地收回手来，这话她婆婆也说过，不过她有时就是忍不住。 还不是看她儿子太可爱了，忍不住嘛。 林桃见了陈水芬，笑了笑，招呼她坐下，自己倒水喝，她现在怀里抱着孩子，还真招呼不了。 问道：“红星呢？被你打了一顿躲被子里哭鼻子了？” 陈水芬提起这郑红星这小崽子头都疼，无奈道：“哭鼻子？这个臭小子要是晓得哭鼻子就好了。挨了我一顿打，一滴眼泪没掉不说，还在那里问，打完了他能不能出去玩，我这哪里是生了个儿子啊，简直就是生了个祖宗。这小子比他哥小时候可皮多了，让他哭鼻子还不如让他流哈喇子来得快。” “不过大姐你以后也要注意一些，用完了梯子要收起来，万一孩子摔下来可不得了。”林桃说道。 陈水芬点头：“可不是，我就是怕他爬梯子，平时用完了都收起来的。今天不是我刚好去了趟茅房吗？打算回来的时候再收起来的，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这个臭小子就爬上去了。” 徐玉婷听着陈水芬的吐槽，看着林桃怀里吃着手手的小清明，更是觉得头大。 林桃看出徐玉婷的害怕，笑着说道：“大姐，你瞧你把玉婷吓的。” 陈水芬看了一眼徐玉婷，立马笑了：“嗐，徐老师，你可别被我的话吓到。我家那小子皮，你家小清明从生下来就乖巧，肯定不会这样的。” “是不是啊清明，让婶子抱抱你好不好？”陈水芬跟徐玉婷说完了，去逗小清明。 林桃朝陈水芬的手上看了一眼，她刚刚去了茅房，回来就揍了郑红星一顿，过来时也不知道有没有洗手。 她知道徐玉婷爱干净，要是陈水芬没洗手抱了小清明，徐玉婷就算表面不说，心里也肯定不高兴。 林桃正想说几句别的把话题岔开，怀里的小清明见陈水芬凑过来，便赶紧哭了。 白嫩嫩的脸蛋皱成一团，张着嘴便呜哇呜哇的哭起来。 陈水芬赶紧退后几句，林桃哄了哄：“小清明乖，不哭不哭啊，咱们找妈妈了，让妈妈抱。” 说着轻轻地拍拍小清明，然后把孩子送给徐玉婷，朝陈水芬说道：“可能是孩子认生了。” “这孩子，这么小就认生，将来肯定聪明，像王营长和徐老师一样。”陈水芬说道，“不过我看他倒是挺喜欢你抱着的，该不会是看你长得好看吧。” “哪儿啊，小孩子能懂什么，可能是我前阵子总去看他，就记住我了呗。”林桃说道。 徐玉婷接过孩子，登时松了一口气。 别说，她一听说陈水芬要抱小清明，还真紧张了一下。 她对陈水芬没意见，自从上回说开了之后，两人也是好朋友，虽然偶尔也会拌几句嘴吧，但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她受不了陈水芬去了茅房回来不洗手就抱自己儿子啊，这手上得多脏，有多少细菌啊。 小清明到了徐玉婷怀里就不哭了，又继续吃手手。 徐玉婷见了，在心里表扬了一句，真不愧是她的好儿子，哭得真及时。 其实小清明只是想要尿尿了而已…… 没过多久，徐玉婷就感觉到手里一片湿热，一摸原来是小清明尿了。小孩子尿尿很正常，徐玉婷出门的时候，她婆婆王婶还给她准备了几片尿布带着，就是为了给小清明换的。 不过有王婶在，在家里给小清明换尿布这样的事情，基本上都不需要徐玉婷动手，导致她给小清明换尿布的手法还比较生疏。 不过一番折腾之后，好歹是给小清明换好了尿布。 小清明的小脚丫子踹来踹去，任由妈妈折腾。 没过多久，钟静就来了。 她的手里拎着一个提桶，走到门口敲敲门，叫了一声“林老师”之后才发现林桃、徐玉婷和陈水芬三人都坐在院子里，正看着她。 林桃笑着朝钟静招招手：“钟老师？快进来坐。” “徐老师，陈大姐，你们都在啊？”钟静一边推开院门走进来，一边说道，“那正好，我就不用一家一家去送了，家里分了不少于，也吃不完，给你们一家拿了两条过来。” 钟老师走近了，林桃便看清楚那捅里的鱼，是鲈鱼，这种鱼刺少肉也鲜美，挺好的。 鱼都是活鱼，桶里装了水，应该是怕路上鱼死了不新鲜，所以故意放的。 “这么大热的天，你还亲自来给我们送鱼，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林桃说着，给钟静倒了杯水，又去家里抓了把瓜子花生出来，四个人一起坐着说说话，吃吃瓜子。 她和徐玉婷两个人的话，是不怎么吃这些的。 刚刚陈水芬过来，她抱着孩子不方便，现在小清明被徐玉婷抱在怀里了，她才行动自如了些。 陈水芬和徐玉婷也挺不好意思的，钟静也是真客气，每次家里分了鱼，都会给她们带一些，有些时候是虾，有些时候是螃蟹。 钟静道：“这有什么，你们平时也没少帮我，几条鱼而已，不值什么钱。” “哎呀，这才多久没见啊，小清明就长这么大了，看着可真俊，徐老师，小清明像你，可不像你家王营长。”钟静道。 不是说王元亮长得不好看，不过论眉眼，那还是徐玉婷精致，小清明看着十分秀气可爱。 徐玉婷听了便笑：“大家都这么说。” 林桃在旁说道：“当时你还说不像呢，嫌小清明皱巴巴的不好看。” 徐玉婷撇撇嘴：“那不是当时刚生下来，皮肤又红又皱的像只小老鼠，一点儿也不好看嘛，我哪知道隔两个月就变成这样了。” 陈水芬笑道：“小孩子生下来都那样，养养就好看了。我家红星刚生出来那会儿才叫丑，我生完看了一眼心都凉了，心想也太丑了。” 没想到后来养着养着还长好看了，最主要是越来越像孩子他爸郑有德了。 几人又说了些别的，期间林桃去给小兔子丢了几块菜叶子。 徐玉婷看到小兔子，想起自家那只兔子，有些苦恼地问钟静：“钟老师，我想问问你啊，我家的那只兔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总是咬笼子，总是上蹿下跳的，好像是从上个月开始的吧，我记得它以前不这样。” 也不是没吃饱，反正菜叶子每天都喂，就是不知道怎么了。 要不是家里没养狗，这兔子也没被狗咬过，徐玉婷都怀疑它是不是得狂犬病了。 钟静听完便笑了，说道：“那是兔子到了发情期了，算算日子是该到时候了，你家养的是公兔子，林老师养的是母兔子，所以没那么明显。兔子到了可以繁殖的时候，就会进入发情期。” 几人互看一眼，又忍不住想笑。 “要不什么时候我去把你家的兔子抱过来，让它跟林老师家的兔子交配一下？”钟静问。 她们几个女人在，说话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徐玉婷问钟静等会儿有没有事，钟静说晚上回去做个晚饭就行，下午没事。 徐玉婷道：“那要不就今天吧？” 那只兔子最近发情的更加厉害了，能早点就早点，免得到时候把笼子给咬破了。 第55章 “那也行。”钟静点点头。 “阿桃, 我跟钟老师先去趟家里，你帮我看会儿清明。”徐玉婷说道。 “行。”林桃点点头，从徐玉婷怀里接过小清明, 小家伙朝她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 陈水芬趁着徐玉婷和钟静去抱公兔子的时候, 回了趟家里洗衣服。刚把一家人的衣服洗了一遍之后，徐玉婷和钟静就带着兔子过来了。 徐玉婷家的兔子比起去年的时候，也长胖了不少，不过两只兔子放在一块儿，还是不如林桃家的兔子胖。 这都多亏了林桃种的那些菜, 一年到头也不缺小兔子那口吃的, 还变着花样来。 春天吃空心菜和菠菜，夏天和秋天吃胡萝卜、土豆, 冬天吃红薯、白菜和萝卜, 日子过得潇洒得很。 而徐玉婷家种的都是花，每次都是来林桃家拿一次不要的菜叶子回家给小兔子吃的。拿一次吃好几天, 有时菜叶子不那么新鲜了, 小兔子就不爱吃了。 公兔子和母兔子凑到一块儿, 本来应该是公兔子主动的, 一开始还挨了母兔子几脚。 到了最后，公兔子还被母兔子压在身上。 也没一会儿的工夫, 母兔子就下来了, 只见公兔子跺了跺脚, 钟静说道：“好了。” 陈水芬：“？” 徐玉婷：“？？” 林桃：“？？？” 三个人都一脸疑惑地看着钟静，就这么一下下，就好了？ 钟静被她们这个样子逗笑了，说道：“是啊, 兔子配种就是这样的，很快的。” 弄好了之后，钟静就把两只兔子分开了，不过显然那只公兔子不是很愿意离开这里，爪子还扒拉着，母兔子倒是直接跑到一边吃菜叶子去了。 钟静又交代林桃：“林老师，就配了这么一次，也不知道这只母兔子能不能怀上，到时候你稍微注意一下，要是它脾气变得焦躁了，食欲不大好，那可能就是怀上了，大概怀一个月左右就能生。” “兔子生崽可比人轻松多了，兔子只要怀一个月，人要怀十个月。”徐玉婷感叹道。 陈水芬说道：“谁说不是呢，那兔子干那事也比人快啊。” 陈水芬说话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勇猛，一句话说出来，剩下来的三个人都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红了红脸，便说起别的事情去了。 钟静和徐玉婷都摸过兔子了，接了盆水，打了肥皂仔仔细细地洗了手。 就在她们洗手的时候，林桃怀里的小清明突然变得有些闹腾起来，一边哼唧，一边歪着头朝林桃胸前拱来拱去。 林桃以为小清明这是又要拉了还是尿了，陈水芬见了，说道：“这是饿了想吃奶了，徐老师，小清明饿了，你洗好了来喂奶。” 徐玉婷将手擦干，走过来从林桃怀里把小清明接过去，进屋里喂奶去了。 陈水芬说道：“徐老师脸皮太薄了，当着我们几个女人还不好意思起来了，我们在乡下时，孩子要是饿了都是直接撩开怀就喂奶的，有时旁边还有男人，但也没办法。” 林桃没说什么，但心里想的是，等她生了孩子，估计也跟徐玉婷一样，要躲到房间里喂奶。 ***************************** 几人一直在林桃家院子里待到下午四点钟，钟静看了一眼林桃手表上的时间，见时间不早了，便提出要回去了。 陈水芬也说要回家去烧晚饭。 徐玉婷倒是有她婆婆烧晚饭，不过太晚回去不好，孩子还太小了，最好不要走夜路，便也要趁着太阳没有完全下山的时候回去。 钟静送的鱼之前她们去拿兔子的时候，已经送回家了。 不过徐玉婷又要抱孩子，又要拿兔子可不方便。林桃正准备说要不兔子先在她家放着，等晚上李成蹊回来了，让李成蹊送过去，或者让王元亮来拿，都成。 结果王婶就来了。 她是特地来接徐玉婷的，知道她抱着孩子肯定不方便。 到了家门口，便见到准备回去的徐玉婷，王婶朝林桃笑笑：“林老师。” “王婶，你这是来接玉婷的？”林桃问。 王婶点点头：“嗯，我想着我们家玉婷又要抱孩子，又要拿兔子不方便，今天早点把饭做好了，来接一下。” 林桃：“你对玉婷可真好，刚玉婷还跟我们说，你跟她亲妈一样疼她呢，我们也羡慕她能有你这么个好婆婆。” 王婶谦虚：“也谈不上有多好，我是乡下人，也没读过多少书，就想着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了。林老师你人长得漂亮，性子也好，肯定也能跟你婆婆说到一块儿去。” 张素芬？ 林桃笑笑，也没解释什么，主要是觉得没必要跟王婶说这些。 “阿桃，那我们先回去了啊。”徐玉婷和王婶一起带着孩子走了。 王婶说孩子重，她抱孩子，兔子就几斤，让徐玉婷拎着。徐玉婷抱了孩子一下午了，别太累了。 林桃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就进了屋，今天打算做红烧鲈鱼和炒豆子，再煮一个紫菜虾皮汤。 林桃也觉得自己的肚子比别人的好像要大一些，所以从上个月开始，就已经在控制自己的饮食了。 她虽然没生过孩子，但也知道不是孩子越大就越好的。孩子太大了，生的时候产妇反而要遭罪。 其实除了她前期嘴馋，肉吃的比较多之外，到了中期就开始有意识的控制了。比如有时太饿了，就多吃点菜，饭少吃一点，这样也不容易长肉。 现在是多吃海鲜，少吃肉。 吃完了之后还得多走走，天气太热，她也不出去乱晃悠，免得中暑，她就在家里走。就这么来来回回的，能在客厅里走上好几十上百个来回。 林桃先去把米饭蒸上，豆子也剥好了，等会儿直接拿来炒就行。鱼还被养在桶里，她打算等李成蹊回来了之后，让他去杀鱼。 她是会杀鱼的，有时李成蹊还没回来，她也不会特意留着让李成蹊杀，不过自从怀孕之后，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要比从前娇气了。 李成蹊到了家，喝了口凉白开，见了桶里的鱼，都不用林桃开口，便主动拿了刀去杀鱼。 开膛破肚，把苦胆拿出来，刮鳞片，动作十分娴熟。 一切都处理好之后，才轮到林桃上阵。 其实上回李成蹊还尝试过做饭，他是看林桃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舍不得她还要去做饭。 不过在尝试了几次之后，以前无所无能的李团长终于承认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了。他做饭是真的不行。 做出来的饭菜，不是糊了就是难吃。 林桃也是奇了怪了，明明自己也在旁边指点着，可李成蹊还是能做的一塌糊涂。 从此之后，林桃就让李成蹊除了洗碗之外就远离厨房。 两条鲈鱼今天做一顿烧了，林桃和李成蹊一人一条。 鲈鱼刺很少，吃起来比较方便，林桃吃完饭之后，把自己的那条鲈鱼全都吃了。 吃过饭之后便开始散步，李成蹊洗好碗之后给林桃洗了个苹果，把皮削了之后，切成丁放在碗里递过去，用牙签插着吃。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便是李成蹊的‘表演’时间——他该给肚子里的孩子念书了。 这次林桃选了一本俄文书，李成蹊读起来也十分流利。 林桃也会一些俄文，但说的没有李成蹊流利就是了。 到了孕晚期，肚子里的‘小懒虫’突然就变得勤快起来。尤其是每天的这个时候，李成蹊念书，她就踢踢这儿，踢踢那儿，好像在林桃肚子里面翻跟斗。 这也是为什么李成蹊每天都要给孩子念书的原因，因为孩子在回应他，反应还挺大的。 李成蹊还挺自豪，觉得这孩子将来肯定也是个爱读书的。 林桃好笑，说说不定这孩子是嫌你这个爸爸每天都在讲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听烦了呢。 阅读时间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结束之后，李成蹊会给林桃按一按小腿。 别说，李成蹊的力气大，但是按摩的时候，力气却十分合适。林桃到了孕后期，虽然腿上没有水肿，可时不时也会觉得酸痛。 这样一套按摩下来，林桃便舒服的开始犯困了。 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反正一觉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林桃的肚子要比徐玉婷当时的肚子大一些，所以现在睡觉已经觉得不太舒服了，李成蹊便给她做了个小枕头，平时睡觉的时候塞在肚子下面，这样会舒服许多。 陈水芬顶着烈日去后勤处上班时，不免感叹林桃、徐玉婷和钟静的命好，书读得多，有学问就是好，当老师多好啊，还能有暑假和寒假。 一年里最热和最冷的季节可以不用上班，就在家里待着，真舒坦。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陈水芬真干活时还是很尽心的，每天都能够把她的工作任务完成的很好，管理后勤处的人还跟杨爱党表扬过她。 ************************** 这天李成蹊休息，早上打算去副食品厂买菜。 本来想让林桃再多睡一会儿，可是林桃自己醒了，说也要跟着一起去。 现在白天太阳太大，晚上蚊子又多，林桃都好几天没出去走走了。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太阳还没出去，跟李成蹊一起去买买菜，在外面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 早上的海岛风景别有一番风味，林桃一边走一边扶着腰，偶尔眺望远方。 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到远处的海上灯塔，林桃拉了拉林桃的衣袖，指着那边：“成蹊，你快看，是灯塔。” 李成蹊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随后就提醒她走路要看路，不要东张西望，摔跤了怎么办？ 林桃噘了噘嘴，轻哼了一声，觉得李成蹊有些时候比她爸还爱管她。 到了副食品厂，不少档口的售货员都跟林桃打招呼。 “林老师，跟李团长来买菜了啊？今天想买点什么？要不要买点猪肉，这肉不错。” “林老师，好久都不见你过来了，吃鱼吗今天？这鱼新鲜，今天刚打的。” “林老师气色可真好。” “肉就不买了，再吃就太胖了。”林桃笑着说道，又去看了看鱼，最后买了点基围虾回去，准备今天做一个虾煲。 家里的酱油用完了，林桃又买了瓶酱油。 走出副食品厂，林桃说家里的线用完了，让李成蹊去供销社买线，要白色的和黑色的。 今天是星期天，大家伙休息，供销社的人比较多，林桃就不进去凑这个热闹了，而是站在外面等着。买的虾她拎着，免得进去挤完出来之后，虾都被挤死了。 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们班的学生马小英，旁边还跟着她后妈黄爱娣。 上回林桃就从陈水芬那儿听说了黄爱娣也怀孕了的事情，以及黄爱娣说自己怀的是女儿，她怀的是儿子，到时候李成蹊肯定不会对自己好的事情。 这事儿林桃只当个乐子听，没放在心上。 李成蹊对她好不好，没人能比她更清楚了。 再一看马小英手里拎了不少的东西，原本就比同龄人纤细的身子，拎着那些东西，显得更加瘦弱了些。至于黄爱娣，却像个奴隶主一样，空着手。 马小英见了林桃，脸上露出喜色，叫了一声：“林老师！” 语气中透着欢喜，看来能够在这儿见到林桃，她是真的高兴。 虽然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岛上，可是林桃最近不怎么出门，这些学生们也很难见到她。 林桃朝马小英笑了笑：“小英，买这么多东西啊？最近学习怎么样？虽然放假了可也不能松懈啊，明年就要上初中了，努努力考出个好成绩。” 马小英偷偷看了身旁的黄爱娣一眼，小声说道：“我每天都会抽出时间看书的……” 黄爱娣朝林桃看了一眼，见林桃只买了虾，脸上便有些得意，说道：“哎呀，林老师，你都怀孕了，李团长还这么舍不得啊？怎么连肉都舍不得给你买啊。啧我家老马就不一样了，别看他平时看着挺粗心的，但知道我这胎能生个儿子之后，恨不得天天让我吃肉。” 说着对林桃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肉：“你看，我不就怀个孕，都胖了这么多了。我看林老师你除了肚子大一点，好像没什么变化嘛。你说李团长也真是的，都当了团长了，这还是你们的第一个孩子，至于吗？” 林桃哪能听不出黄爱娣想表达些什么？ 这是故意在跟自己炫耀呢。 但林桃只觉得好笑，嘴角弯了弯，说道：“其实肉吃多了也不好，到时候孩子太大了不好生。尤其到了孕后期以后要多运动，不能每天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适当干点活，是对到时候生孩子有好处的。” 她猜的到平时在家里，黄爱娣肯定仗着自己怀孕了，还是个‘男孩’，所以把什么活都让马小英干了。 她这话既是事实，也是想让马小英能够轻松一些。 马小英年纪不大，偶尔在家里帮忙干点家务可以，但不能什么活都让个孩子干了。 只不过黄爱娣显然不信她说的话，说不是她不愿意干，是她家老马心疼她怀孕了，不让她干。 林桃再想帮助马小英，也不好插手到人家里去，只能作罢了。 到时候马小英考上了初中之后，就能寄宿了，不用再在家里替黄爱娣干那么多活。 黄爱娣走远了之后，还忍不住嘀咕着：“马小英，亏你平时还总说你们林老师人有多好，我看她根本就不咋样，除了读过几年书，嘴皮子利索一点会说些好听的话之外，还有什么好的？也就你们这群屁大点的孩子才会受她的蒙蔽，才会觉得她好。自己吃不到肉就说肉吃多了不好，瞧把她给酸的。吃肉还能不好？吃肉都不好那吃什么好？吃观音土好啊？” 马小英看了一眼黄爱娣，小声的替林老师辩解：“林老师不是这样的人，林老师她人很好的。” 被黄爱娣瞪了一眼，瑟缩了一下没敢再说话。 但是她在心里默默想着，林老师就是很好的。 **************************** 八月中旬的时候，林桃又收到了来自湘城的一封信，是方姨寄过来的。 信上写着，林蔓蔓之前原本打算去考城里的制药厂，结果出了点事情没考上，方姨在信上面问，这次她来能不能把林蔓蔓也一起带过来？ 之所以写这封信，主要也是征求林桃和李成蹊的意思，可以的话她就和林蔓蔓一起来，不行的话，她就一个人来。 林蔓蔓要来，林桃只有高兴的份，哪里有不同意的？ 就是不知道方姨说的出了一点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方姨现在没说，她便没在信里问，现在已经到八月了，她的预产期在十月，方姨她们九月就会过来。 拆了信看完之后，林桃立马就跟李成蹊说了这事：“咱们家又不是睡不下，到时候方姨可以跟蔓蔓睡一个屋。我都一年多没见到蔓蔓了，还怪想她的。前几个月她刚过了十七岁生日，都长成大姑娘了。我给她做了件新衣服，她穿着肯定好看，我还可惜我看不到呢，等她来了我正好可以看看。” 说完之后，林桃才想起自己没有询问李成蹊的意见。 便问道：“可以吗？李团长，我可以让方姨带着蔓蔓也一起来吗？” 李成蹊一边给菜地浇水，一边答道：“你说行就行，我听团长夫人的指示。” 这话把林桃给逗笑了，笑起来的时候，双眼眯成了天上弯弯的月牙儿。随手收了笑，一拍打：“那我现在就去写信。” 晚上睡觉前，林桃把信封塞到李成蹊的军装口袋里，提醒他明天早上就把信给寄出去。 这封信说早点，也要隔半个月才能到方姨他们手上，等她们收到之后，还得收拾行李。 李成蹊知道林桃有多么期待自己的小姐妹一起过来，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把信寄出去了。 接着，林桃便每天数着日子等着方姨和林蔓蔓一块儿过来。 唯一遗憾的是，这次她爸爸不能够跟着一起过来。 道理林桃都懂，所以也就是感叹一下，不过爸爸答应她，今年过年的时候，还来岛上陪他们一起过年。 一想到这事儿，林桃又高兴了。 就在林桃盼着方姨和林蔓蔓的到来时，另外两个来自湘城的人，气势汹汹地找到了沈国斌家，把林慧给打了。 第56章 黄老太在侄子黄树根的搀扶下下了船, 这一趟火车和船，一共几十个小时坐下来，她已经晕的是七荤八素了。 黄树根拉着码头上一个穿着白色海军装的女同志问：“同志, 我……我想问一下, 沈营长住哪儿的啊？” 说话带着浓厚的口音, 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这倒没什么，主要是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身上的味道也不轻。 女同志闻着鼻尖的异味，倒没说什么, 指着远处说道：“你们看到那边的房子没有？那儿就是家属区。具体沈营长住哪儿我不清楚, 你们可以到了那边再找别人问问。” “谢谢，谢谢啊。”黄树根问清楚了, 赶紧带着黄老太往前面走。 一边走一边说着：“婶儿, 我问好了，他们就住在那边。等咱们到了, 一定要问清楚, 沈国斌为啥不给家里寄钱了。” 黄老太惨白着一张脸, 说起话来咬牙切齿：“还能是为啥？一定是那个小娼妇怂恿的。那个小娼妇, 才嫁过来多久，沈国斌那个没良心的就不给家里寄钱了。我闺女给沈家生了仨孩子, 俩儿子一闺女, 遭了多少罪啊, 人就这么没了，沈家就想这么算了？” 以前也有过不是每个月都寄，而是半年寄一次的时候。 可是过完年刚开了春钱都会寄回去，但自从去年沈国斌娶了林慧之后, 他们等钱等到了现在，都还没拿到！ 黄老太让黄树根去邮局打听了一下，发现几个月之前，沈国斌就已经给沈家寄钱了。没问的时候，心里还抱着希望，这么一问全部都清楚了，看来真是沈国斌没给他们寄钱。 于是在公社里忙过了农忙，黄老太就带着侄子杀过来了。 他们身后，另一个女同志问：“他们谁啊？” “不知道，问我沈营长家住哪儿，应该是沈营长的亲戚。” “哪个沈营长啊？” “不清楚，可能是十三团那个？” “这是沈营长的亲戚还是他家属的亲戚啊？……是他哪个家属的亲戚啊？” ****************************** 到了家属区那一片，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能问到沈国斌家在哪里。 沈国斌家的位置不是很好，比较靠海，平时住起来比较潮湿。但是对于黄老太他们来说，更加容易找得到。 到了家门口，黄树根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开，朝里面叫道：“沈国斌，沈国斌，快来门！” 黄老太说道：“这时候沈国斌估计不在，你叫林慧，叫林慧那个小娼妇，她肯定在。” 说着黄老太自己叫了几声：“林慧，林慧你快开门，别以为不开门就行了，我来看我几个外孙子，你快把门打开。” 仔细一看，黄树根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袱，里面就带了两套衣服，一套黄树根的一套黄老太的，剩下的都是给几个孩子带的吃的。 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但也是黄老太认真准备的，一些湘城特产，别的地方吃不到的东西。还有山上摘来的五月泡，枞菌，八月炸，茶饼，都是从前孩子最爱去山上找的。 到底是自己闺女生的孩子，一年没见了，她心里也是想的。 只不过家里只有三个孩子，林慧还真不在。 最近天太热了，哪怕平时总在外面疯玩的沈家豪和沈家怡也歇了出去撒欢的心思，如今正在家里看小人书，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声。 沈家怡手里拿着上回林慧给她买的新蝴蝶结头绳，想要自己扎一个漂亮的小辫子，可是又扎不好，反而把黄黄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像个小疯子。 她站起身来：“哥，是外婆，外婆来了，我去开门！” 沈家怡兴奋地蹦起来，却被沈家豪一把抓住胳膊。沈家豪严肃地说道：“你不准去，谁都不准去开门，谁要是去了，我就揍谁！” 从前沈家豪跟别的小孩打架，黄树芬还会骂他，有时实在不听话还会揍他。 但是自从林慧来了之后，只要沈家豪打架没打输，不但不会骂他还会奖励他。沈家豪越来越觉得，拳头才是硬道理，就连他爸也经常说，让他多练练功夫，他现在已经是岛上的孩子王了。 沈家怡呆愣愣地看着她哥，不知道为什么不让她去开门。 是他们的外婆来了呀…… 沈家豪翻了个白眼：“蠢死了，外婆为什么来你不知道吗？你忘记你的新头绳，我的小人书，是用什么钱买的了？外婆过来，肯定是来找咱们要钱的。” “那现在怎么办？”沈家怡面颊失色，赶紧把自己的新头绳揣进兜里藏起来。 沈家豪盯着她和沈家平，说道：“咱们别去开门就行了，当听不到，外面太阳那么大，看他们能叫多久。” 沈家怡点点头，也拿了本小人书去看，不理会外面的声音。 小小的沈家平时而看看沈家豪和沈家怡，时而朝窗外看看。外面的太阳的确很大，在家里待着都热，外面肯定更热。 趁着沈家豪和沈家怡都在看小人书，沈家平从小马扎上站起来，抬脚往外走。 没走几本就被沈家豪给叫住了：“沈家平你干什么去？你要是敢开门我今天把你鼻血都揍出来。” 沈家平的脚步一顿，呆呆地回头看了沈家豪一眼：“哥，我想撒尿。” 沈家豪说道：“就尿在院子里。” 沈家平摇头：“后妈会骂人的。” 沈家豪保证：“没事，这次不骂。” 沈家平‘哦’了一声，继续朝外面走，听到沈家怡不耐烦地说道：“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烦死人了，真讨厌。” 沈家怡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弟弟。 沈家平今年两岁多，小脸蛋上满是稚嫩，听到这话也没什么表情，走到院子里，脱下裤子尿尿。 然后又回来，抱起小马扎，企图到沈家怡身边去跟她一起看小人书：“姐，你在看第几部？我也想看——” 话还没说完，沈家怡就伸手一把将沈家平推开，表情嫌弃的说道：“你离我远一些，我不要跟你一起看！” “啪”的一声，沈家平被推倒在地上，还好他摔的不重。 只不过他手上的小马扎，顺势被甩了出去，撞到墙上，然后掉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音。 屋里这么大的动静，屋外的的黄树根和黄老太都听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确定家里肯定有人！ 黄树根说：“婶儿，家里有人，肯定是林慧躲起来了，不敢开门。” 黄老太晕船，又被晒了这么久，人不舒服，火气更大，对着门就是一顿用力地拍打，嘴里骂着：“林慧，你赶紧出来，林慧你要是还不出来，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慧就从前面走过来了。 林慧是去副食品厂买菜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嚷着要吃肉，她便割了一块肉，打算烧来给他们吃。 结果刚走到家附近，就看到两个人站在她家门口敲门，气势汹汹的。 林慧朝那两人叫了一声：“你们是谁啊，干嘛这么敲我们家的门？敲坏了你们赔啊？真是你，你——” 话音刚落，这才看清楚了那两个人是谁。 这不是黄树芬她妈黄老太吗！旁边的人林慧不认识，但隐约记得她结婚那天，这人也来跟他们家打过架，他们怎么过来了？难道是为了钱？ 林慧心虚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躲起来，可是时间已经晚了。黄老太他们已经看到她了，她再想多也没可能。 黄老太见到林慧，没好气地问她：“林慧你来了正好，我问你，是不是你不让沈国斌给我们家寄钱的？” 林慧索性装傻，撇开脸道：“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啊，谁不让国斌给你们寄钱了这话我从没说过。而且谁没给你们寄钱了，我明明就寄给你们了，你们自己没收到，关我们什么事情啊。” 黄老太：“你撒谎，你根本就没寄，要寄也是一块寄的，为什么沈家就收到了，我们就没收到？你把钱藏起来自己花了是不是？我抽死你个小娼妇！” 林慧往后退一步：“你女儿都死了两年了，你凭什么还要我家的钱，就算不寄又咋了？” 黄老太：“我闺女黄树芬给沈家生了仨孩子，我是孩子们的亲外婆，凭啥不寄？” 林慧听了想笑，在一年前，黄老太或许还是那几个孩子的亲外婆，可是在这一年内她的不懈努力之下，这群孩子还把不把黄老太当亲外婆，那就说不定了。 “只可惜现在孩子们把我当亲妈，你说你是孩子的亲外婆，那你刚刚在外面叫那么久的门，他们怎么也不给你这个亲外婆开开门，请你进去坐会儿喝喝水呢？”林慧冷笑着。 看着黄老太苍白的脸色，她的心里一阵舒坦。 就是这个老虔婆，在她跟沈国斌结婚的那天大闹了一场，害的她成了公社的笑话，让她没脸。现在林慧逮到机会了，可得好好气一气黄老太。 想着，朝里面叫了一声：“家豪，家怡，妈妈回来了，给你们割了猪肉，今晚上炒肉吃，快把门打开。” 没过多久，院子里就来了动静，接着院门从里面拔了栓，被人打开了。 沈家豪走在最前头，沈家怡第二，后面跟着一个走路慢吞吞的沈家平。 沈家豪和沈家怡看到林慧，热切地叫了一声妈，可是当他们扭脸看到黄老太和黄树根的时候，就一脸的戒备。 黄老太心里头拔凉拔凉的，这就是她闺女用命生出来的孩子啊，才一年的工夫，就被养成这样了？就不认她这个外婆了？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看看从前在她面前，说不要后妈的沈家豪，此时挡在林慧的面前，朝自己露出拳头，野狼崽子般瞪着她，而以前最喜欢摇着她的胳膊，让她讲故事的沈家怡，拉着林慧的衣摆，跟林慧十分的亲近。 沈家平就更不用说了，当时从湘城被带走的时候才一岁多点，能记得住什么事？ 沈家平虽然没有站在林慧跟前，但黄老太觉得，他估计也跟他的哥哥姐姐差不多，也都被养成白眼狼了！ 就连记事了的沈家豪和沈家怡都不把她当亲外婆了，难道她还敢奢求什么都不懂的沈家平对她好？ 黄老太本来就难受，又在太阳下晒了那么久，此时太阳穴抽抽的疼。她一想到自己那惨死的女儿，心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看着孩子身后得意忘形的林慧，她颤抖着手，指着林慧。 “林慧，你心思真歹毒！” 沈家豪朝黄老太伸出拳头：“不准骂我妈！” 黄老太眼泪刷一下就流出来了，她苦命的女儿啊，为了给沈国斌生孩子，就死在这里，结果几个孩子全都向着林慧。 黄老太一把拉过沈家豪，对着他的屁股就是啪啪几巴掌，一边打一边哭：“她是你妈？你妈叫黄树芬，是我张菊花的闺女，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亲妈生你养你这么些年，抵不过别人养你一年？” 林慧赶紧冲过去，去推黄老太：“你个死老太婆，凭什么打我儿子？打坏了你付得起责任吗你？赶紧给我松开！” 黄老太反手往林慧脸上抽了一巴掌：“我是替我闺女教训她生的这个不孝子，关你个小娼妇什么事！” 林慧脸上又挨了打，这回没忍着，朝着黄老太就要还手。 黄树根赶紧过来帮忙，一时之间几个人打起了混战。林慧虽然有沈家豪和沈家怡帮忙，可是那俩到底是个屁大孩子，林慧也真的像林桃说过的那样，是个欺软怕硬的，真打起来连黄老太都打不过，更别说还有个黄树根了。 林慧很快就占了下风，被黄老太揪住头发，在脸上挠了几道血痕。 沈家怡赶紧去打黄老太，拿脚踢她，沈家豪则是去对付黄树根，朝着他的胳膊就下口咬。 这边打起来了，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 之前给黄树根指路的女同志路过，也正好看到了，看到这个场面都吓得一愣一愣的，这两个人不是沈营长的亲戚吗？怎么打起来了？ ******************************* 唯一没有参与战争的就只有沈家平，他缩在旁边看着打成一片的几个人，又看看看热闹的那群人。 想了想，朝另一边跑走了。 他年纪还太小了，想要跑快一些都跑不动，才跑了没一会儿都气喘吁吁的。他是去找沈国斌的，到了十三团那边，还没进去，就看到了王元亮。 王元亮虽然跟沈国斌的关系也一般，但是见过沈家平，见了他问道：“这不是沈营长的小儿子吗？你是不是叫沈家平？” 可能是因为当爸爸了的缘故，王元亮比起以前也更喜欢小孩子了，跟沈家平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挺和蔼的。 沈家平看他一眼，说道：“我找我爸爸。” 王元亮说：“你爸刚被师长叫过去了，这会儿不在咱十三团，在师长办公室，要不你叫我一声王叔，我带你过去？” 沈家平说道：“王叔，不过我知道在哪，不用你带。” 说完这话，沈家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王元亮看着沈家平小小的身影，这小家伙，才两三岁的年纪，就像个小大人似的，竟然连师长办公室在哪都能找得到。 沈国斌虽然有些不行，但他这个儿子，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沈家平走到了市长办公室外面，门关着，外面站在师长的警卫员。 沈家平走过去，朝警卫员说道：“警卫员叔叔，我爸爸在里面吗？我想找我爸爸，我家里出事了，我妈妈不给外婆寄钱，外婆跟她打起来了，你能进去跟我爸爸说，让爸爸赶紧回去吗？” 警卫员看着面前的小不点，见他脸上一片焦急，说道：“你等等，我马上去。” 转身敲了敲门：“报告！” 办公室内，齐师长正在跟沈国斌说炮校的事情，倒是没有直接说要让他去。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炮校的名额还有，但是要沈国斌最近好好表现一下，表现的好，这次说不定就能够让他去炮校。 听到警卫员打报告，齐师长应了声：“进来！” 警卫员推开门走进来：“报告师长，王营长的儿子找来了，他说……他说沈营长的前丈母娘和现家属打起来了。” 齐师长看了沈国斌一眼，沈国斌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齐师长说道：“小沈啊，要攘外必先安内，你赶紧回去先把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吧。” “是，师长，我保证马上把这事解决好！”沈国斌心里已经在骂娘了。 他读书不多，但是齐师长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还能听不出来吗？这意思是要是这事他没解决好，就很有可能去不了炮校了！ 他虽然一直以来都是拳头底下见真章的，但上回政委都那么说了，他就想着要去炮校，要是这回再去不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真他娘的操蛋，没一天安生的！ ****************************** 沈国斌冷着一张脸出来的时候，沈家平已经不在了。 实际上他在把话穿给警卫员的时候，就已经回去了。 沈国斌赶到家门口时，林慧的脸已经被挠花了，头发乱七八糟的，就连身上穿的新买的衣服，也被撕破了好几个口子，里面的小衣都若隐若现。 林慧见了沈国斌，自以为有人帮自己了，开始哭诉：“国斌呜呜呜你可要帮我啊，你看他们把我打的……” 沈国斌觉得丢人，本来就不白的脸更加黑了好几个度，狠狠瞪了林慧一眼，朝忍着怒气朝黄老太说道：“妈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你别叫我妈，我闺女都死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你要是真拿我当妈，能昧着良心把钱给扣下？”黄老太本来还晕晕乎乎的，打了一架她反而精神起来了，头也不晕了。 沈国斌忍着怒气：“妈，这事咱进去再说，别在这外面吵，让人看笑话。” 说完朝黄树根使了个眼色：“树根，把婶子扶进去。” 一家人进了屋，沈国斌把院门拴上了，问黄老太：“妈，钱我在今年开春之后，就让林慧一起寄过去了，你确定没有收到吗？” 黄老太：“我反正一个子都没收到，而且我去打听了，开春的时候你的确寄了钱，但只寄了你家的，根本没给我寄。” 沈国斌看向林慧，质问：“林慧，钱你到底寄了没有？” 林慧咬死了寄了：“国斌，我真寄了，不信你问家豪和家怡。” 沈家豪和沈家怡连连点头：“妈寄了，我们都看到了。” 沈国斌看向一旁正玩着木枪的沈家平，问：“家平，你妈有没有寄钱？” 沈家平茫然摇头：“爸爸，我那天没去，妈妈让我在家里玩。妈妈给哥哥买小人书和巧克力，给姐姐买大白兔奶糖好肉肉，家平很乖，家平什么都不要，妈妈很好的。” 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玩手里的木枪，说完就低着头，不理他们了。 这话说的虽然是在夸林慧，可是正好对上寄钱的事情，就让人不得不联想在一起了。 沈国斌黑着一张脸：“寄钱时的票呢？” 林慧的冷汗滴下来：“……弄丢了。” 沈国斌扫了林慧一眼，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她的头上。 他的力气可不是林桃和黄老太能够比拟的，就这么一巴掌，直接就把林慧掀翻在地，‘咚’的一下撞在了桌子角上，头上立马流出了血。 林慧只觉得耳朵嗡嗡的响，脸上和头上的伤已经痛的麻木了，没有什么知觉了。 她的眼睛有些模糊，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上辈子的一些画面。 想起上辈子她嫁给赵跃进之后，被赵跃进打的倒在地上，缩成一团，而赵跃进用脚踹她的肚子，骂她：“让你生不出孩子，你个不下蛋的母鸡，打死你！” 想起上辈子的时候，林桃和沈国斌一起回娘家，带了好多好多的东西，她奶奶林老太笑得见牙不见眼，说“国斌啊你都当旅长了？真是了不起啊，林桃你可真有福气嫁给了国斌。” 沈国斌却说有福气的人是他才对，他有福气才娶到阿桃，要不是她当时一再劝我去读炮校，我恐怕升不上来。 而她一身伤的跑回娘家来…… 恍惚间，林慧好像听到了孩子们的声音。 沈家豪和沈家怡扑到她的面前，哭着朝沈国斌求饶：“爸爸，你不能打妈妈，这个妈妈对我们很好，都是为了给我们买东西，妈妈才把钱留下来的，你不准打她……” 黄老太和黄树根也被沈国斌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倒了，没想到沈国斌竟然当着他们的面打人，而且下手这么狠。 这一巴掌下去，林慧嘴巴都被打出血了！ 黄老太的脸皮抽了抽，虽然挨打的人不是她，但她好像也能够感受到痛似的。又想起自己死去的女儿黄树芬，不知道她有没有挨过沈国斌的打。 黄老太说道：“算了算了，你一个男人，又是个军人，下手这么重，真把人打伤了怎么办？只要以后按时给钱就行了。” 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那之前的钱能不能补上？你大哥身体不好要吃药，家里……”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国斌冷冷地打断了：“他身体不好管我什么事情？我凭什么就得养着他？自从我跟黄树芬结婚开始，就年年寄钱回来，你以为我们日子过得很好？黄树芬已经死了，钱也该断了。” 黄老太震惊，不知道沈国斌怎么又突然这样说了，她儿子黄树发的腿瘸了，就是因为沈国斌啊！ 黄老太：“你怎么能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当初树发要不是为了给你打只兔子下酒，至于去山上摔下来落病吗？” 当时沈国斌和黄树芬经人介绍好上了，第一回 上门的时候，黄家没钱买肉，黄树芬的哥哥黄树芬，为了搞点好菜招待自己这个妹夫，就上后山去打兔子，结果抓兔子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腿摔断了。 媳妇倒是说了一个，但家里日子总是不好过，每到了阴雨天黄树发的腿还疼，每个月都得吃药，花的钱就多。 以前都是靠黄树芬寄钱接济的，一开始是一个月五块钱，后来沈国斌升了，津贴涨了之后就慢慢成了一个月十五块。 后来黄树芬生孩子大出血死了，沈国斌也没有忘记这份情谊，始终都寄钱给他们家，当时黄老太还说自己当初这个女婿找的好，是个有情有义的。 她之所以不愿意让沈国斌再讨老婆，也是怕讨了之后不肯给他们家寄钱了，而且孩子还小，怕虐待孩子。 但是，沈国斌现在却说，黄树发那样不关他的事？意思是他以后都不管了？！ 沈国斌冷着脸：“是我让他上山去的吗？是我让他去打兔子了？给了这么写年前，我够仁至义尽了。你们黄家人还想巴着我吸一辈子的血不成？” 黄老太捶胸顿足，哭嚎着：“那我家树芬咋说啊？我苦命的树芬是为了给你生孩子才没的啊……她就在这儿没的……沈国斌，你做人不能这个样子的啊……” 沈国斌见黄老太提起黄树芬，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不是因为多爱黄树芬，想起她而感到难过，而是因为黄树芬的是，其实跟他脱不开关系。 黄树芬死的前一天，曾经跟他说过她人有些不舒服，家里水缸的水用完了，问他第二天能不能去挑水。但是他把她骂了一顿说她想偷懒，整个嵊山岛，谁家里不是女人挑水？他堂堂一个营长怎么能去挑水？ 结果第二天，黄树芬去挑完水回来，就大出血死了。 死在中午的时候，家里两个孩子都出去玩了，这地方就住了他们一户人家，黄树芬也不知道叫了多久，可是没有人，拼尽了全力把孩子生出来，自己却死了。 这些话沈国斌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过，没人觉得黄树芬的死会跟他有什么关系。 沈国斌之所以还一直给黄家寄钱，也是因为心里觉得对不住黄树芬。要是当时他没那么说，没非让她去挑水，说不定黄树芬就不会死了…… 看向黄老太，沈国斌松了口：“以后每个月我给家里寄五块钱，多了没有。” 黄老太张嘴想说些什么，沈国斌怒喝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在这里打架？以为是沈家庄吗？这是军事重地，我是营长，你们打架之前有没有想过会不会影响到我？我本来就要去读炮校了，读完了回来说不定就能升了，是你们搞砸了！五块钱要就要，不要，那一毛钱都不给！加油闹吧，闹到最后我兵也不当了，回家去种田你们就开心了？” 一顿话说的黄老太哑口无言，不敢再说什么了。 她本来不想闹成这样，可是林慧这个小娼妇太气人了。 “那行，五块就五块吧。”黄老太没办法，只能答应了。 黄老太和黄树根就在家里凑合着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得走了。林慧挨了打，不敢惹沈国斌，心里头恨得却是黄老太，早饭也没有给他们做。 还好黄老太和黄树根包袱里有一些吃的，本来打算送给几个孩子，可是孩子明显被养歪了，干脆不送了。 走的时候，沈家平注意到黄老太的水壶里没有水了，给她灌了一壶白开水，偷偷塞给黄老太。 黄老太看着这个自己养到一岁的孩子，眼睛湿润了。 回去的路上，黄老太跟黄树根说：“那两个孩子都被养歪了，就剩下个家平是好孩子。我知道，家平还记得我这个外婆的，但这孩子机灵，他不敢跟我太亲近啊，肯定是怕到时候他那个后妈记他的仇……” 想着想着，黄老太又泪流满面。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沈国斌的前丈母娘和林慧打起来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嵊山岛。 陈水芬跟林桃几个人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还直拍大腿，说自己当时去上班了，没看到这出好戏，实在是太可惜了。 接着，陈水芬和徐玉婷、钟静三人又就着沈国斌该不该继续给黄家寄钱的事情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不过她们并不清楚这其中的事情，所以看法也十分浅显，也说不准到底是谁的错。 林桃听得无奈又好笑，摇摇头，没发表什么感想。 林慧的事情与她无关，林慧挨了打，她既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于她而言，这只是一件很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情，因为再过十天，方姨和林蔓蔓就该上岛了。 第57章 沈国斌家那事, 岛上的人都知道了，这两天没少议论这事。 唯独林桃和李成蹊俩人在一块儿，不会说起这事。他们两人都不是那种喜欢议论别人的性子, 不是那种明明不喜欢, 还总是喜欢把他们挂在嘴上的。他们不喜欢, 那就直接无视，不提。 不管沈国斌和林慧过得好不好，都和他们没关系。 他们还是跟之前一样，李成蹊给林桃肚子里的孩子做胎教，有时读俄文书, 有时读英文书。 林桃一边听着一边想笑, 摸摸肚子觉得宝宝真可怜，还没出生呢, 就得开始学习了。 九月初开学了, 林桃还有一个多月才到预产期，现在学校又缺老师, 都是上课上到快要生的那几天, 才跟学校请假的。 徐玉婷当时就是突然生了, 后面的那一个月就没去上课。 不过徐玉婷的运气也好, 刚坐完月子又赶上学校放暑假，就这样安安稳稳的休息了三个月, 徐玉婷身体也恢复的很好。 但到了孕后期, 多走走路对到时候生孩子也是有好处的, 就连上回方姨给林桃写信时，都在上面叮嘱她，让她没事的时候多走走，不要总是在家里坐着, 否则到时候孩子不好生。 如今开学之后，林桃正好能多走走。 到了这月份，天气也不比前两个月热了。 学生们一个暑假不见林老师，就发现林老师的肚子比上个学期更大了。未免林桃上课辛苦，朱建国和朱建业两兄弟，在上课的时候帮着把林桃办公室里的椅子拿到教室讲台上，让林桃坐着上课。 等到下课之后，两兄弟又合伙把椅子再搬回办公室，说是怕她上课站着太累了。 林桃见了可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心中感动不已。 本来想说没什么的，不用这么忙活，可是学生们坚持，她便也不说什么了。 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这样心疼自己，林桃作为老师，心里也挺高兴的。 这可把办公室里的那群老师们给羡慕的，直说林桃班上的学生可真懂事，难怪林桃对他们也好。 林桃便笑笑，反正她是认为，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不是单方面的。你认真付出了，那对方肯定就能够接收到你的善意。 老师和学生之间也是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当然了，还是得分人。 林桃班的这群学生本性就好。 但像林桃以前班上的一些学生，林桃就不敢苟同了。当时老师出事，她背地里哭了好几回，当她看到从前班上的同学，戴着红袖章冲到老师家里批斗的时候，更是不敢置信。 想起老师，林桃自从来了海岛之后，也没忘记给老师寄东西，一些生活用品和海鲜干货什么的，每隔几个月都寄一回。 不过林桃怕影响到李成蹊，所以每次寄的时候都是写的农场办事处，邮递员也只以为她有亲戚被分配到农场上班。 一开始林桃还怕这样鸡老师会收不到，不过半年前她收到了老师的回信，还回寄了一些那边的特产，林桃便彻底放心了。 老师能收到就好。 信里老师也说了，那边的陈连长对他很照顾，让林桃不必担心。得知她结婚之后很高兴，只是可惜自己不能来当场道贺，盼将来还能有机会回去，到时候林桃一定要请他这个老师喝一杯喜酒。 寄信人也只是写的农场办事处，应该是老师知道林桃心中的担忧，所以故意为之。 林桃收到信的时候，红了眼眶。 林桃之所以想当老师搞教育，其实也是受她这个老师的影响，刘老师帮助了她许多，她一直都记在心里。 她认为，教育不是一代人的事情，教育是一种传承，是一代人去影响一代人。她就是受到了刘老师的影响，所以才下定决心做一个像刘老师那样的好老师。 她不知道她的学生当中，又会有多少人受到自己的影响，但是她能够做到的，就是好好尽自己的所能，去教育好她的每一个学生。 刚开学没几天，学校就评出了上学期的最佳教师。 林桃当仁不让的拿了这个奖，奖品倒是没什么，就是一本笔记本和一支钢笔，但却是对林桃教育事业的一大肯定。 林桃高高兴兴的领了奖，注意到金萍萍臭着一张脸的样子，以及一旁徐玉婷朝她使眼色，仿佛在说‘快看金萍萍的脸色多难看’，便笑得更加欢乐了。 晚上李成蹊回到家里，林桃便把这事儿告诉他了。 比起一年前圆润了不少的白皙面颊上，因为兴奋而涌上红霞，看起来十分的可口。 李成蹊将林桃抱在怀里，低声说了句：“要是我当初能有你这样的老师给我上课，我准次次考第一名。” 林桃原本还以为他是夸自己书教的好，可是当她对上李成蹊的眼神，顿时好似开了窍般，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 林桃羞红了面颊，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哼哼道：“李团长，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就对你一个人不正经。”李成蹊眼神晦暗。 又是三个多月碰不了她，这日子可真难熬。 等到晚上洗澡的时候，林桃跨进浴桶里，李成蹊也跟着进来了，要给她搓背。 林桃无奈看他一眼，但也随他去了。实际上她每天都洗澡，身上干干净净的，哪里需要人专门搓背？ 不过是这个男人太久吃不着肉，心里头便想得厉害罢了。前阵子晚上，林桃睡觉的时候便听到了他那边的动静，又是大晚上洗冷水澡，又是动个不停的，想也不想这男人有多煎熬。 不过好在他是心疼她的，就是心里头再想，也只自己熬着，不敢真碰她。 如今也不过是趁着给她洗澡，过过手瘾罢了。 林桃有些时候还忍不住笑话李成蹊，当初她还没怀上的时候，他见天儿的‘欺负’自己，夜夜晃得床咯吱咯吱的响，说什么也不能落后王元亮太多。 可她真怀上了吧，难受的人还是他。 看得着吃不着的日子可不好过。 要是从前两人刚结婚那会儿，林桃肯定要把李成蹊给赶出去的。但是眨眼间两人都结婚一年多了，林桃也从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偶尔听陈水芬几人开一些夫妻之间的荤段子，她也能坦然面对了。 又过去了好几天，眼瞧着再过两三天方姨和林蔓蔓就要到了。 林桃这几天已经开始和李成蹊整理客房了，把客房又重新打扫了一遍，趁着太阳大的时候，把被子也拿出去晒了晒，到时候她们盖起来也舒服些。 趁着星期天放假，林桃和徐玉婷又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点东西。 徐玉婷是买酱油、盐那些的，前阵子王婶在的时候，家里都是开火的，王婶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徐玉婷做好吃的，把徐玉婷的身体养的好好的，但同时嘴巴也养刁了。 尤其是生完孩子之后得喂奶，平时要多喝汤汤水水的，也不能吃太油腻的。 部队食堂里的饭菜全靠食堂师傅做什么，他们做什么大家就吃什么，汤也是时有时没有的。 王婶走后，徐玉婷坚持了几天就受不了了，家里又重新开火做饭了。 徐玉婷和王元亮的厨艺都一般，但是厨艺这事儿，也说不准的。有些人是多做几次就好吃了，有些人是属于不论怎么做，那做出来的东西都没法吃。 好在徐玉婷和王元亮都属于前者，没半个月的工夫，家里的小日子也过得有模有样的。 而林桃则是来买杯子的，家里的喝水杯就三个，她和李成蹊各一个，还有一个是上回爸爸来的时候买的，这回林桃又买了两个，给方姨和林蔓蔓用。 家里五个杯子，就像是家里有五口人。 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五口人，但至少在林桃的心里，是真这么觉得的。 徐玉婷笑话她：“瞧你，乐得跟什么似的，方姨她们人还没到，你就高兴成这样了，等她们真上了岛，还不知道你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可不是高兴么，我都一年多没见到她们了，心里还怪想的。”林桃说道。 上回她爸爸上岛，那是李成蹊故意瞒着她，没提前给她透露消息。否则她也能提前高兴好久呢。 “从你的表现我就看得出来，方姨人是真的好。”徐玉婷感叹道。 林桃点点头：“是啊，我从小没了妈，方姨待我跟亲女儿一样。” 徐玉婷听了这话，似乎是想起自己的家人了，朝远方的大海眺望：“不知道我爸妈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 一句话，便道出了她心中的苦涩。 别看徐玉婷平时有说有笑的，实际上心里也有难受的时候，这些，林桃都是懂得的。 林桃握了握徐玉婷的手，说道：“会的，一定会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别把你好好的心情都给搅合坏了。”徐玉婷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林桃的肚子，“这肚子可真大，到时候真不知道是生出个大胖小子还是大胖闺女呢。” 林桃：“都行，生儿生女都是我的孩子，我都喜欢。” 两人往回家的路上走，走到了岔路口便各自散了。 林桃快要到家的时候，却见家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是一个年轻男人，看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一米八、一米九的大高个，看起来跟李成蹊差不多。站在门口，身姿笔挺，手里还提着两大袋的瓜果。 林桃走近了些，看清楚这人的长相，模样挺俊的，但林桃可以确定的是她不认识这人，便问道：“你好，请问你是？” 那人见了林桃，明显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一亮，朝着林桃爽朗的叫了一声：“嫂子！” 第58章 “你就是我嫂子吧, 嫂子你好，我叫李明诚。”李明诚朝林桃笑笑，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齿。 虽然整个军区, 叫林桃‘嫂子’的人数都数不清, 可是林桃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李明诚所说的这个‘嫂子’，跟别人的不一样。 再加上李明诚也姓李，林桃心中已经猜出了个大概，这个李明诚，很有可能就是李成蹊同父异母的弟弟。 只不过李明诚和李成蹊两个长得并不相像, 可能各自都像彼此的母亲, 所以林桃才没有第一时间看出来这俩人的关系。 她跟李成蹊结婚一年多，李成蹊很少跟她提那边的事情, 她便也不问。 林桃知道, 李成蹊因为妈妈的关系，跟那边的关系很不好, 平时根本就不联系, 也没什么感情。 再加上李成蹊从前也没在自己面前怎么说过李明诚, 她一直都觉得这俩兄弟的感情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林桃根本就没有想过, 李成蹊那边的弟弟，竟然会主动找过来, 还一脸热切的叫自己‘嫂子’。 李明诚的态度让她都有些糊涂了, 要不是她知道李家的那些事情, 她准认为李成蹊和李明诚这个弟弟相亲相爱，关系好得很呢。 一会儿的工夫，林桃的心里想了许多，又思考了李明诚来这儿找他们, 是有什么事情。 遇上事情了想找李成蹊帮忙？ 应该不可能，毕竟她那个所谓的公公，目前可是首长级别的人物。李明诚要是真遇上什么事，找他亲爸比找李成蹊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帮忙，要方便得多。 那李明诚过来是干什么？难道真是想李成蹊这个哥哥了，特地上门来见见他？ 林桃虽然想不明白，但人都到了门口了，也不好不请人进去，便拿出钥匙打开院门，将李明诚请进去。 不管李明诚的来意为何，不管这哥俩的关系怎么样，她现在怎么说也是李成蹊的爱人，那边不来人便罢了，来了人，她怎么着也得把面子做足了，不能让那边的人看了李成蹊的笑话。 林桃给他倒了杯水，说道：“你哥现在还在团里，得等到晚上才能回来。你先喝杯水解解渴。” 李明诚也不客气，接过水杯，咕噜噜的就喝下去了。 喝完水又朝林桃看了几眼，准确地说是朝林桃隆起的肚子看了几眼，说道：“嫂子，真没想到你都怀孕了，看这样子是快要生了吧？我都要当叔叔了。” 他还挺高兴的，不过可惜道：“我大哥也真是的，也不写信告诉我，搞得我来都没给孩子准备东西。” 林桃接话道：“不用准备什么的，该准备的我们早都准备了的。” 李明诚却道：“那不成，你们是你们的，我是我的。我可是孩子唯一的亲叔叔，我不能不送的，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心意。没事，等我过几天回上海之后买好了寄过来。” 林桃正准备再说一句，却见李明诚起身，说道：“嫂子，我先去团里找我大哥，等晚上的时候在跟我大哥一块儿回来啊。” 林桃：“……” 这个李明诚可真是自来熟，都能赶得上陈水芬了，跟李成蹊的性格一点儿也不像。 就在林桃心里琢磨的时候，李明诚又折回来说道：“嫂子，这些水果你多吃些，对孩子好，都是我在岛外刚买的，可新鲜了。” 交代完这话，可算是走了。 而林桃看着满满两大袋的水果，里面的品种还真不少，有苹果、梨子、香蕉、葡萄，还有一个浑身都是刺的东西，林桃并不认识。 不过林桃并没有真拿来吃，而是将水果放到一边去了。 林桃睡了一个午觉，醒来之后又备了一会儿课，很快就到了做晚饭的时候。 今天家里煮的是白米饭，前阵子副食品厂没有大米，林桃已经好阵子没吃上米饭了。前两天刚有一些，李成蹊就买了三十斤回来。 煮饭的时候，林桃想了想，还是多煮了一些。 最近林桃爱上了吃鱼肉，家里每天都是酸菜鱼、红烧鱼、清蒸鱼、鱼头豆腐汤…… 今早上李成蹊去副食品厂的时候，又买了一条鱼回来，早上的时候就被放在桶里养着了，此时还格外新鲜。 上回林桃随意撒下去的一把绿豆，如今已经发出豆芽了。林桃去掐了一大把，打算等会儿做水煮鱼的时候，放点豆芽进去煮着吃。 上回陈水芬又去赶海了，回来之后，就说今年的毛蛤蜊跟不要钱似的，满满的一大片都是，随便捡一捡，就捡了一大桶。 林桃还记得去年中秋节之前，她们一起去赶海的场景。鲜香又有意思，要不是林桃现在肚子太大了，没法子去，她准也要跟着一起去赶海。 徐玉婷要在家看孩子，也没办法过去。 陈水芬鸡给她们两家各分了一小桶的毛蛤蜊，被林桃养在桶里，养了两天了，里面的沙子估计也吐出来了，水都被李成蹊换了好几回了，今天正好可以炒着吃。 林桃又割了一节血肠，打算炒个血肠吃。 林桃刚把豆芽择好，李成蹊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李明诚。 刚走进院子里，李明诚就赶紧说道：“嫂子，你去坐着休息，我来帮你择菜。” 手里的活被人抢着干了，林桃也没说什么，李成蹊朝林桃说道：“阿桃你跟我一起过去杀鱼吧。” “嗯。”林桃知道李成蹊是有话要跟自己说，正好，她对李成蹊和李明诚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不清楚，目前还拿不准该怎么对李明诚，正好听听看李成蹊怎么说。 两人走到厨房里，李成蹊脱掉白色的军装外套，林桃顺势接过去，帮着挂到了衣架上。 李成蹊将衣袖撸起来，露出精壮的胳膊，一把抓住桶里的鱼，动作干净利落的开始杀鱼。 一边杀鱼一边说道：“李明诚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林桃点点头：“我看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你们哥俩的关系怎么样。” “他跟他那个妈不一样，从小就粘我，总喜欢跟在我后面跑，小时候挨了我的打也不怕，总是口口声声的跟在我后面‘大哥大哥’的叫，叫的我烦死了。这小子从小就烦人，现在也招人烦，刚刚在团里的时候，说要打靶，结果打了三发，只有一发七环，还有一发脱靶。阿桃，我会让他尽快走，这两天他在这儿，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以不理他。” 李成蹊似乎是真烦李明诚，现在说起当初的事，眉头还不由自主地皱了皱。 但是林桃毕竟是他的枕边人，看得出来，李成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认李明诚这个弟弟的。 林桃对这些事情知道的并不算多，但是李成蹊的态度，决定她的态度。 既然李成蹊是认李明诚这个弟弟的，那林桃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桃笑了笑，说道：“你们兄弟两个，性格可真是大相径庭。” 李成蹊现在的刀工是越来越好了，切出来的鱼片不薄不厚刚刚好，李成蹊切鱼片的时候，李明诚已经把豆芽择好了，走到厨房，便看到他哥李成蹊在切鱼片。 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把豆芽递给林桃，说道：“嫂子，你真了不起，把我哥改造的真不错，刀工竟然这么好。” 林桃正在剥大蒜，下一刻手里的大蒜就被李成蹊拿走了，递给李明诚：“少说话，多做事。” 安排完李明诚，李成蹊朝林桃说道：“阿桃你去坐着休息，还需要什么就安排他去做。” 李明诚赶紧接过蒜头，立正朝李成蹊敬了个军礼，说道：“好的长官，我保证完成任务。” 林桃不稍一会儿就看明白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又无奈又好笑，心想难怪李明诚能让李成蹊接受他，看来靠的真就是他的坚持不懈和厚脸皮了。 烈女怕缠男，‘烈男’也是。 活都被人抢着干了，林桃干脆又去休息了一会儿。 等这两兄弟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之后，林桃这才出场了。李成蹊帮她把围裙的带子系上，林桃开始做菜。 水煮鱼里面放上豆芽和豆腐，清淡又营养。林桃特地将李成蹊剔出来的完整鱼骨头，用了点油煎了一下，煮出来的鱼汤白白的，闻着格外的香。 辣炒蛤蜊林桃和李成蹊都很喜欢吃，这一年来，他们家里可没少做这道菜。 血肠就更不用说了，林桃从小就喜欢吃血肠，所以上回林常海来岛上过年，才特意带了不少的血肠，吃到了现在也没吃完。 不过也是因为林桃怀孕了之后，要注意饮食这上面，像血肠、腊肉、腊肠这些菜，不是说不能吃，但最好不要经常吃，这才能够坚持到现在。 林桃炒的血肠，李成蹊才吃了一回就说好吃，味道很好。 三个菜烧好之后，李明诚十分自觉地去帮忙端菜，李成蹊则是把碗筷拿出来，去给自己和林桃盛了饭。 至于李明诚？他自己没手没脚吗？ 他们兄弟俩的相处模式向来如此，李明诚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自己去盛了饭，刚吃了一口菜，就朝林桃竖起大拇哥。 一顿饭吃下来： “嫂子，你做饭的手艺可真好。” “大哥，娶到嫂子你可是有口福了，能够天天吃到那么好吃的饭菜。” “嫂子，我真没吹牛，这是我从小到大吃到过最好吃的饭菜，真的。大哥，我这回能不能在这里住久一点啊？我想再多蹭几顿饭。” 面对李明诚的恳求，李成蹊就干脆利落多了：“不行。” “……”被一口拒绝，李明诚看向林桃，企图让嫂子帮自己说几句话。 说实话，之前因为李明诚是张素芬的儿子，林桃多多少少对他有点偏见。 现在没了偏见，总的来说林桃对李明诚的印象还算不错。 想象一下，小时候的李成蹊在那样的家庭里，至少遇到的不是全部的冷漠和恶意。这样林桃的心里也能够好受一些。 但是—— 林桃抿唇笑了笑，解释道：“明诚，不是你大哥不让你多住，只是我提前给家里写信让我的亲人早点来照顾我坐月子，他们这几天就要到了，等她们来了，家里可能住不下。” 李明诚可怜巴巴地说道：“岛上有招待所，我可以住招待所。” 李成蹊扫了他一眼：“住招待所你也得两天之后就给我回去。” **************************** 李明诚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上了岛之后也没休息过，就去团里找李成蹊打靶，应该是累到了，洗了澡之后就去睡觉了。 林桃和李成蹊就在家附近散散步，消消食，在天黑之前也回家去了。 李成蹊注意到家里的那两大袋水果，知道是李明诚带来的，拿了个梨子洗干净了给林桃吃。 林桃这会儿才愿意吃这些水果，结果梨子咬了一口，汁水很多。 别说，这梨子还挺好吃的，汁水又多又甜，还很新鲜。 海岛上最缺的就是水果，李明诚过来一趟专门带这么多水果，也算是有心了。 吃完了梨子，夫妻俩回到房间里。林桃坐在床沿上，李成蹊去给她脱鞋子。 自从她的肚子大了之后就不太好弯腰了，穿鞋和拖鞋都是李成蹊帮她的。 肚子大起来之后还不好穿裤子，以前的裙子也穿不上，还好家里还有布，林桃前两个月就给自己做了两条宽松一些的裙子。 未免到时候自己生完了孩子穿不上，她还特地在裙子的腰部做了一条抽绳，现在大着肚子可以不把抽绳扎起来。等生完了孩子之后再穿的时候，把抽绳绑起来就可以了。 陈水芬看到的时候，可着劲儿的夸她心灵手巧。 林桃坐在床上，背后靠着枕头，李成蹊从书柜里拿出一本书递给林桃。 是上回林蔓蔓寄给她的书，这阵子她一直都在看。 不过这回林桃接过书，并没有马上看书，而是凑到李成蹊身边，问他：“你跟明诚之间的事情，跟我说说呗。” 李成蹊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跟她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因为妈妈的事情，李成蹊从小就恨他爸爸李国栋，对后妈张素芬以及她生的儿子，更加讨厌。 但李明诚从小就喜欢跟李成蹊这个哥哥一起玩，李成蹊对他再凶，让他滚，他也傻笑着凑过去。他被李成蹊推得摔倒，可张素芬问起李明诚这是怎么弄的的时候，李明诚都会说是他自己摔的。 不允许任何人说李成蹊的坏话，认为李成蹊是最好的大哥。 有次李明诚五岁的时候走丢了，原来是他用自己攒了好久的压岁钱，给李成蹊买了个生日礼物，是一个军舰模型，胆子大的飞起，一个人坐公交车跨越了大半个上海，换了好几班车，去李成蹊所在的寄宿学校找他。 但李成蹊因为李国栋的质问，迁怒于李明诚，将他送的军舰模型丢在地上，踩的稀巴烂。 当时李明诚就哭了，那是李明诚第一次当着李成蹊的面哭，哭完了用袖子擦干眼泪，说大哥不喜欢这个，等我攒够了钱以后给大哥买别的生日礼物。 说实话，李成蹊自己也说不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默默接受李明诚这个弟弟的。 这件事情很可能就是个突破口。 虽然这件事情过后，李成蹊对李明诚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在李成蹊的记忆里，李明诚简直就是个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第59章 林桃默默听完了, 其实李成蹊说的跟她心里想的差不多，同时她也能够理解李成蹊内心的那种矛盾感。 因为妈妈的死和李明诚的生在同一天，他没办法忘记自己对李国栋、张素芬他们的恨意。 可是李明诚却用他的坚持不懈, 让李成蹊松动了。 他曾经也问过自己, 这样做会不会对不起自己死去的母亲？ 可这二十几年来,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李明诚已经没了当初的恨意。 林桃叹了口气，张开双手抱住男人的腰，将脸靠在他的胸口，说道：“成蹊, 你别想那么多, 这不是你的错，就算妈妈知道, 也不会怪你的, 你就按照你自己心里的想法去面对就好了。” 不是忘了妈妈受的那些苦，那些事情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 李明诚既然生在了张素芬那里, 也不能怪李成蹊恨他。可是这些年来, 李明诚靠他自己让李成蹊慢慢消磨了对他的恨意。 那就顺其自然, 兄弟两个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毕竟如果妈妈知道的话, 肯定也想李成蹊能够活的轻松一些。 **************************** 第二天一大早，去部队食堂打饭的人是李明诚。 林桃起床之后, 便见李明诚正在看院子里的那片菜地, 一边看一边感叹这些菜真好。 见林桃醒了, 李明诚说道：“嫂子你醒了，饭菜我都打好了放在桌上用罩子罩着的，我选了两份清淡的，一荤一素, 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哥他已经去上班了，说你今天不用早自习，可以睡晚一点再去学校，不让我吵你。” 林桃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跟我打个一起吃的。不过嫂子你放心，你的那份是我哥亲手在我们还没动筷子之前，就分出来的，绝对不是我们吃过的剩菜。”李明诚说道，怕林桃以为他们给她留剩菜。 林桃说一句，李明诚仿佛就有十句等着自己。 林桃有些好笑，昨晚上听了李成蹊说了他和李明诚小时候的事情之后，林桃对李明诚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今早上再看李明诚的时候，发现他好像比昨天自己刚见到他的那会儿，更加好看了，或许是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的缘故吧。 而且也不是跟李成蹊完全不像，眉眼之间，还是有些相似的。 “那行，那我洗漱一下就去吃早饭。”林桃说道。 吃好了早饭之后，林桃准备出门去学校了，问李明诚：“我现在要去学校了，你是去你哥那儿，还是就在家里？” 谁知李明诚说道：“嫂子，我送你去上班。” 林桃想说自己不用人送的，但是想想看李明诚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那行，你正好可以去学校逛逛。”林桃说道。 走在路上的时候，林桃发现时不时就有女兵朝他们这边看，还小声的议论一两句。在注意到林桃和李明诚的眼神看过来时，又立马红着脸，手拉手小跑着走开了。 林桃朝李明诚看了一眼，这傻小子还摸摸脑袋一脸的她们跑什么呢。 “嫂子。”李明诚说道，“其实我挺想谢谢你的。” 林桃皱皱眉头，不知李明诚何出此言：“怎么突然这么说？” 李明诚说道：“我哥，比以前爱笑了，我能够感觉到他现在很开心。嫂子，我哥能变成这样，真的多亏了你。你是不知道，我哥以前都不打算结婚的，因为家里的那些事情，让他对结婚这事……可能有些排斥吧。当时我就想，要是我哥不结婚，那我也不结婚了，反正不管我哥做什么，我都陪着他。” 说完他笑了笑：“虽然我哥肯定不想我陪他，但现在好了，哥他有嫂子你陪着，你们在岛上过小日子，在院子里种种菜，种种花，连孩子都要有了，我都要做叔叔了，嫂子，我真开心。” “真的，我是发自内心的替我哥感到开心。”李明诚表情认真。 林桃耐心地听他说完，朝这个明朗爱笑的大男孩笑了笑：“当年的事情不是你能够选择的，你不用自责。” 该自责的，应该是那两个人才对。 一路走到学校里，恰好这个时候学生们都在在上课，办公室里只有徐玉婷，以及正睡在小摇床里的小清明。 之前王婶在的时候，徐玉婷来上班时，都是王婶在家带孩子的。现在王婶回老家了，王元亮平时都是在团里训练，风吹日晒的，而且三个多月的小奶娃还得时不时就吃奶，自然就让徐玉婷带到学校里了。 徐玉婷一天大概要上三节课，她上课的时候会让别的老师帮忙带一带，一般林桃和钟静总有一个是有时间的，可以帮忙带带。 小清明又乖巧不闹腾，特别好带，所以这段时间还磨合的不错。 徐玉婷刚备好课，下节课就是她的外语课，见小清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嘴里发出‘嘚嘚’的声音逗了小清明几下。 小清明的小摇床上挂着两个小布偶，这还是林桃做的。林桃一共做了好几个，给了小清明几个，剩下的留着，打算到时候用来哄自家孩子。 小清明的眼睛朝小布偶盯着看，聚精会神的。 林桃走进来，打了声招呼，徐玉婷笑了笑，注意到跟在林桃身后的李明诚，问道：“这是？” 林桃便向徐玉婷介绍了李明诚，李明诚朝徐玉婷笑了笑：“嫂子好，我叫李明诚。” 徐玉婷说道：“你们兄弟俩看着可不太像，不过长得都好看，性格也完全不一样。” 徐玉婷不知道李家的那些事情，林桃也没特别跟任何人提过，她笑笑没有解释。 李明诚也没说什么，看向小摇床上的小清明，便去逗他：“这孩子长得真可爱，多大了？” 徐玉婷说道：“刚过百日没多久。” “他抓我手了，他的手真软。”李明诚被小清明的小手抓住一根手指之后，又开心又吓得不敢动，生怕自己不小心弄疼了小清明。 林桃笑着解释：“小清明那是喜欢你。” 直到最后小清明把李明诚的手指头松开了，李明诚这才行动自如。他回头朝林桃说道：“嫂子，到时候你和我哥的孩子，也这么可爱。” 没一会儿，上课铃声响了，林桃去上课，李明诚则在办公室里坐会儿。他逗了一会儿小清明，小清明没多久又睡着了。 李明诚没了乐趣，就跟徐玉婷说道：“嫂子，等我嫂子下课之后，你跟她说一声，我去找我大哥了。” 徐玉婷点点头：“行，你去吧，我会跟她说的。” 李明诚走的时候，金萍萍正好下课，注意到李明诚之后，眼神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直到李明诚的身影消失不见，她都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金萍萍赶紧拉住旁边的张老师问：“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之前林桃跟徐玉婷介绍李明诚的时候，张老师恰好经过办公室，便听到了一耳朵，便说道：“好像是李团长的弟弟。” “李团长的弟弟？”金萍萍嘟囔了一句，心想这俩兄弟长得可不像啊，但是不论哪个都长得好看。 她突然生出了一些想法。 另一边，林桃下课之后回到办公室，就听徐玉婷跟自己说，李明诚去团里找李成蹊了。 林桃听罢只是笑了笑也没在意，李明诚的性子可比李成蹊跳脱多了，一看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主，林桃早就猜到他在这儿待不了多久。 第60章 恰好小清明醒过来了, 不再像之前那样乖巧的玩小布偶，而是踢动着双脚，嘴里哼哼唧唧的。 徐玉婷走过去现在他的屁屁上摸了一把, 发现尿布是干的, 也没有拉臭臭, 便将他抱起来喂奶。 徐玉婷专门从家里拿了一块布过来，喂奶的时候把那块布盖在自己肩上，别人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这个妈妈是当的越来越称职了，当时王婶走的时候，我还担心你忙不过来呢。”林桃见徐玉婷做事有条不紊的, 笑着打趣。 毕竟之前王婶在的时候, 有关于小清明的一切可都是王婶来照看的，徐玉婷只要在孩子饿了的时候去喂喂奶就行了。 这不过一个月的功夫, 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 我这是有山靠山，无山自担。之前是我婆婆在, 我没法发挥, 现在才是我的真真实力。”徐玉婷有些得意地朝林桃挑了挑眉毛。 又道：“诶对了, 阿桃, 你这个弟弟找到对象没有啊？” 这事林桃没问过，不过联想起之前李明诚跟她说道那段话, 他应该还没有对象。 林桃摇摇头：“应该还没有, 怎么, 你想要给他介绍啊？”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也没那个兴趣给人当红娘介绍对象。万一到时候出了点什么差错，赖在我身上，我反而里外不是人了。”徐玉婷撇了撇嘴, “我是说，他要是没有对象，那咱们岛上的那群单身女兵们可就来劲了。” 林桃回想起之前在路上时，那群女兵们看过来的眼神，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 随即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 她虽然是李明诚的嫂子，但是她也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刚见了面就去管别人个人问题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 期间钟静也下课了，几人又说了会子话，钟静就先回去了。她今天的课是连着上的，刚上完两节课，所以可以提前回去。 徐玉婷也要去上课，便托林桃帮忙看着小清明：“我把尿布放在这儿了，要是他尿了，你就帮我换换，还有裤子，这儿有备用裤子。” “行啦，我知道了，你对我还不放心啊？”林桃无奈，她又不是第一回 帮着照看小清明了，还能不知道这些啊。 徐玉婷便抿唇笑笑不说话了，好像自从她当了妈妈之后，是变得比以前唠叨了点。 徐玉婷刚走没多久，金萍萍就进来了。 林桃逗了一会儿小清明，便开始备课。只有她和金萍萍在办公室的时候，她们两个人都是互相不说话的，只要金萍萍不主动招惹，林桃也是视而不见。 不过今天金萍萍却走过来，朝林桃说道：“林老师，你这水杯里没放糖吧？我这儿有红糖，我给你加点，喝着嘴巴甜。” 林桃写字的动作一顿，将视线从教案上移到金萍萍的脸上，见金萍萍脸上带着几近讨好的笑容，林桃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金萍萍要给自己泡红糖水？林桃真不知道是自己吃错药了，还是金萍萍吃错药了。 当然，她拒绝的很干脆：“不用了，我就喜欢喝白开水，喝红糖水虽然甜但是容易口干，嗓子不舒服。” 说完之后，林桃又继续备课了。 但是金萍萍今天显然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又说起了别的话题。金萍萍朝林桃隆起的肚子看了一眼，说道：“林老师，算算日子你应该快要生了吧？到时候生完了也没事，在家里好好坐月子就行了。我到时候会跟校长说，去帮忙你代课的。” 林桃皱了皱眉头，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让金萍萍给她代课。 她早在之前就跟钟静提过代课的事情了，钟静已经答应下来。 林桃民乐抿唇，放下手中的笔，看向金萍萍说道：“金老师，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会视情况而定，来考虑帮不帮你的。至于代课的事情，我已经找了钟老师，就不麻烦你了。” 金萍萍被林桃戳穿想法，脸上红了红，却并不像从前那样，随之而来的是恼羞成怒。 她笑了笑，摆摆手说道：“林老师，你说的对，我的确是有事想要找你帮忙的。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关于教书这方面有些不懂想请教一下你，林老师，你看可以吗？” 金萍萍是有目的的就行，要是没有目的的讨好，还真能吓到林桃。 虽然在此之前，金萍萍总是跟林桃不对付，时不时就爱酸上几句，但是林桃觉得，哪怕她指点了金萍萍，将来收益的也是学生，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所以面对金萍萍，林桃倒是跟她说了不少的教育之道。 金萍萍听得连连点头，有些地方还用笔记下来了。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金老师，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吗？”林桃见自己说完了，金萍萍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挑眉问她。 金萍萍笑了笑，说：“没了没了，真是谢谢你啊林老师。林老师，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可别因为那些事情真的生我的气啊。” 林桃：“……” 林桃朝窗外看了一眼，确定今天的太阳还是从东边出来的。 然后说道：“没事，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也没放在心上，最主要还是得看以后。” 放学回去的时候，林桃和徐玉婷走在一块儿，徐玉婷抱着小清明，林桃这是帮她拎着装衣服、尿布的包。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徐玉婷说道：“刚刚我下课的时候，看到你跟金萍萍在一块儿说话了。” 林桃听得有些好笑：“怎么了，徐老师？这你也要吃醋啊？她问我教书上的事情，我就顺便说说自己的心得，她要是能改改自己以前的做法，对学生是件好事。” 徐玉婷听得撇嘴，哼了声：“林老师，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爱吃醋啊？连这事也要吃醋？” “也不知道是谁，因为一个女同志给王营长送了份文件，就把王营长骂了一顿。”林桃忍不住逗徐玉婷。 当时她正好做了几个小布偶，打算送给徐玉婷，没想到就看了那么出戏。 徐玉婷的脸红了红，解释道：“我那不是因为吃醋，是那个女兵来的时候叫的声音太大了，还叫了好几声，把小清明给吵醒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着的，我容易么我。” 林桃赶紧说道：“好好，我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家王营长都没什么好说的，难不成我还要说你呀？” 徐玉婷也道：“就是，我在跟你说正事呢。看你这个样子，肯定不知道金萍萍为什么会一反常态，今天对你这么热情吧？” 林桃：“她不是为了问我教学上的事情吗？” 徐玉婷摇摇头：“她要是想问，早就问了，干嘛要等到这个时候？我看她啊，是想做你弟妹了。” 林桃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徐玉婷有些无语的说道：“你傻了啊？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看上李团长的弟弟的意思了呗。你以前挺聪明的啊，你看看你现在，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了，可真是一孕傻三年。” “可是金萍萍不是前阵子刚去相亲了吗？没成啊？”林桃问。 她之所以没往这上面想，就是因为前不久才得知金萍萍去相亲了，听说对方的条件还挺不错的，三十岁，是个数学老师，之前也没结过婚，是光顾着搞学术理论，才把年纪拖大了。 后来也没再听说过这事，林桃还以为这事成了呢。 徐玉婷摇摇头，说道：“没成，金萍萍嫌弃那个人年纪太大了。” 林桃：“不是说三十出头吗？” 徐玉婷：“三十出头是没错，就是英年早谢，谢顶了。人家是个数学老师，听说之前还搞过什么学术理论，脑子动得多了呗。搞数理化的脑子动得多，都容易谢顶。” 对于这话，林桃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反正她以前高中的数学老师，也英年早谢就是了……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便走到了岔路口，远远地便瞧见王元亮在那儿等着了。 林桃把手里的包递给王元亮：“王营长，我可把你家属和儿子好好交个你了啊。”又回头朝徐玉婷说道，“你家王营长来接你们了，我先回去了啊。” 徐玉婷点点头：“嗯，你路上慢一点。等下午太阳不大了，我上你家来坐坐。” “行啊，正好明诚昨天带来了不少水果，你来吃些。”林桃说道。 ******************************* 中午的时候，林桃想起好久没吃宽粉了，便自己和面做了一大盆宽粉。 她最近在控制饮食，主张少食多餐，这样每顿吃的少，消化得快，不那么容易能长肉。 自己是吃不了多少了，但是李成蹊的饭量她很清楚，现在又多了个李明诚，做少了还真不够吃。 果然，林桃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最后她做出来的满满一大盆的宽面，都被李成蹊和李明诚给消灭了。 林桃和李成蹊都能吃辣，两人在宽面里加了油泼辣子。李明诚可不像李成蹊，在川城读过书，从小就生在上海，长在上海的他，稍微加了半勺油泼辣子，便被辣的抽气。 可辣椒就是这样，越辣越上头。 李明诚被辣的够呛，却不停地夸林桃手艺可真好，这真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面了。又说上海的东西实在是太清淡，还是湘城的辣椒好吃，将来他也想找个湘城的老婆。 林桃碗里的宽面不多，早早吃完了，坐在听李明诚说话。 李明诚明明吃了不少了，可好像还没够，最终把筷子落到了李成蹊的碗里，企图去夹李成蹊碗里的宽面，只不过被李成蹊在手上赏了一筷子。 李成蹊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加了香菜了，你不是不吃香菜。” 李明诚一边揉着自己被筷子打疼了的手，一边说：“为了面我可以忍受香菜带给我的痛苦！” 林桃看这哥俩，实在觉得好笑，忍不住说道：“好了明诚，你要是没吃饱，我再给你去做一点，反正还剩了点面团，很快的。” 李成蹊看向林桃，语气比跟李明诚说话的时候，不知道温柔了多少。他摇摇头：“阿桃，你上了一上午课累了，休息一会儿去睡个午觉，别理他，我看他就是欠收拾。” 李明诚赶紧站起身来说道：“嫂子，我跟我哥在开玩笑呢。我吃饱了，嫂子，你累了就赶紧去休息。碗筷留给我和我哥洗就行。” 林桃习惯了午睡之后，便一直保留这个习惯，每到了中午就犯困。 此时她还真有些困了，便进卧室去休息。 她走之后，李成蹊直接将碗留给李明诚去洗，自己则是拿了两个苹果，去切苹果。 “大哥，不是说好了我们两个一起洗碗的吗？”李明诚说话的时候，洗碗的动作还挺利落的。 李成蹊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想吃就干活，否则马上回去。” 李明诚赶紧闭嘴不说话了，嫂子做的饭这么好吃，他可不想那么早就走。 他不但把碗洗的干干净净，还把厨房的灶台重新擦了一遍，他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居家好男人。 当他干完活之后，见李成蹊已经把苹果切成丁了，说道：“哥，我那个不用切的，我直接拿着吃就行了。” 接过李成蹊往他嘴里塞了个没多少果肉的苹果核，无情地说道：“你吃这个吧。” 说完这话，李成蹊直接转身走了。 李明诚看着他哥无情地背影，拿着手里的苹果核啃了啃，嗯，还是挺好吃的，嫂子肯定喜欢！ **************************** 吃过了午饭没多久，李成蹊就要去团里了，李明诚也跟着一起去的，他实在是闲不住。 林桃到了房间里没有立马睡觉，先是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觉得差不多可以了之后，这才拿了本书，坐在床上看书。 没多会儿李成蹊就拿了切好的苹果进来，交代她吃点水果，过会儿再睡。 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薄被子，让她睡觉的时候盖住肚子，别不小心着了凉。怀孕之后不能乱吃药，万一生了病也只能硬扛着，因此李成蹊在这方面格外的谨慎。 林桃将书合上，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她最近看书看得特别慢，光是这本书，就看了快一个月了还没看完。反而是李成蹊每晚给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念书，已经念完好几本了。 吃完苹果，林桃靠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起来，没过多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算一算睡了得有两个多小时吧。 平时林桃并不午睡这么久，今天睡得比较久，起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晕晕的。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看着窗外的天空与树木，隔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恰好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接着便是陈水芬的大嗓门：“林老师，林老师你醒了吗？” 林桃掀开被子，下了床，一边朝外面走，一边应道：“来了来了。” 走到院子里，将门打开了，一看外面站着的不止是陈水芬，还有徐玉婷，以及徐玉婷怀里抱着的小清明。 陈水芬说道：“徐老师早就来了，在门口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答应，我估摸着你肯定还在睡觉，所以就叫徐老师先去我家里坐坐。” 林桃说道：“真不好意思，我今天可能是有些累了，睡得特别沉，还真没听到你在外头叫我。” “这有什么，我主要是怕你出什么事，所以看这会儿你还没出来，就让陈大姐来叫你。”徐玉婷说道。 说完又笑笑：“主要还是陈大姐嗓门大一点，一喊你就听到了。” 陈水芬听罢，笑着说道：“那是你放不开嗓子，不好意思那么大声。要我说，怕啥啊，扯开嗓子使劲儿喊就是了。” 说话间，林桃去洗了两个苹果和两个梨子，每个都用刀切成四瓣，装在碗里拿出来，让大家都吃。 徐玉婷和陈水芬各自拿了一小块，吃了几口，陈水芬说道：“这苹果可真甜，是李团长的弟弟带来的吧？今早上我看到他了，哎呦，长得可真俊，今年多大了？” “应该跟我差不多大，今年二十一吧。”林桃说道，“等会你回去的时候，再拿两个回去，给向阳和红星吃。” “那不成，这是李团长弟弟特地带给你们吃的。要是别的东西就算了，岛上水果少，寄又不好寄，你自己都难得吃上一回。”陈水芬赶紧摆摆手，“你别惦记那俩臭小子，他们把我院子里种的萝卜都嚯嚯完了，就是你上回给我的那点萝卜种子。我去年没种，今年才种的，吃着还真挺甜的，不比水果差。” 徐玉婷吃水果的时候，怀里的小清明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手里的苹果看着，小嘴巴还砸吧了几下。 “你也想吃啊？你现在还太小了，不能吃呢，妈妈给你闻闻味儿好不好？”徐玉婷逗小清明，把苹果递到小清明的嘴巴边，又拿回来。 林桃无奈道：“玉婷，你别逗小清明了，本来就吃不着，你还逗他。” 徐玉婷这才几口把苹果吃掉了。 这回事陈水芬起的头，又说起了金萍萍的事情：“军官她看不上，老师也看不上，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她的眼。拖来拖去又拖大一岁，今年都有二十四了吧。” 林桃问：“她去年不是才二十二吗？” 陈水芬笑：“你听她的，她去年就二十三岁了，可能跟你说的时候离她二十三岁生日还差一个月，所以就说她二十二岁。挑来挑去的，都挑花眼了吧，从二十岁开始就在那找对象了。一开始我还给她介绍过呢，只不过她没看上。” 徐玉婷来了兴趣：“你给她介绍过？谁啊？” 陈水芬道：“就我们家老郑的上一个警卫员，不过她嫌人家官小没同意，结果那小子还挺出息，没多久就立功了，现在都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了。” “她现在看上李团长的弟弟了，今天正巴结阿桃呢。”徐玉婷说道。 “啊，她看上李团长的弟弟了？”陈水芬做出吃惊的表情，又恍然大悟，“不过李团长的弟弟是长得俊，难怪她喜欢。林老师，那你是怎么想的啊？你同意吗？” 这话把林桃给逗笑了，她说道：“我同不同意有什么用，我这个嫂子还能管他的个人感情不成？这事我当不知道就是了。” 徐玉婷点头：“你这样就算不错了，要是换了我，我让她想都别想这回事。” 虽说陈水芬不肯要水果，可是走的时候，林桃还是给她们两人各塞了一个苹果和一个梨子。 ******************************** 今天晚上林桃炒了个腊肉，西红柿炒鸡蛋、凉拌海带丝和丝瓜汤。 主食吃的是馒头，家里的大米总共就那么多，还是得省着点吃的。这还是上了岛条件好了，换做以前，这个吃法，林桃可从来没尝试过。 这还是李明诚第一回 吃上腊肉，林桃顾念李明诚吃不了太辣，所以特意少放了辣椒。 李明诚又美美地吃了一顿，把林桃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李成蹊实在听不下去，踹了踹李明诚坐着的四角凳：“行了，肉都堵不上你的嘴。” 林桃闻言，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就在他们吃过饭没多久，家里就来人了。 林桃正准备出去看看是谁，李明诚赶紧说道：“嫂子，没事我去开门。” 来人是金萍萍，站在院子外面叫林桃，门没闩，但她也没走进来。见开门的人是李明诚，故意搓了红的脸蛋更红了一些。 李明诚不知道金萍萍心里想的什么，问道：“你好，你是？” “哦，我是来找林老师的，我是学校的老师，姓金，叫金萍萍。”金萍萍赶紧趁机介绍自己。 “你找我嫂子啊？”李明诚回头朝里面叫了声，“嫂子，你们学校的老师找你有事。” 里头，林桃听到这声，不用说，来的人准时金萍萍。 走出去一看，果然是她。 林桃注意到金萍萍还是特意打扮过的，穿的跟今早上见到的时候不太一样。过肩的头发被扎成两条辫子，还用红头绳绑起来了。 看来徐玉婷说的没错，金萍萍这是真看上李明诚了。 “金老师，你怎么来了？”林桃笑笑，“要不进去坐坐？” 金萍萍跟着林桃走进去，这还是她头一回来林桃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感叹林桃把这院子收拾的可真好，又有菜又有花的。 这倒是真心话。 林桃笑着说道：“金老师，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金萍萍又朝正忙活着洗碗的李明诚看了一眼，从院子里朝里面看，只能看到李明诚的半个身子。她红着脸说道：“林老师，李团长弟弟有没有对象啊？” “这我还真不知道，要不我把他叫出来，你亲自问他？”林桃说道，“金老师，其实你要是有意思，你可以自己主动去跟他说的，用不着在我面前这样，我管不了他的事情。” 金萍萍说道：“林老师，以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跟你作对，以后我肯定不会了，希望你在他面前说说我的好话，可以吗？” “好话坏话我都不会去说的，再说感情这种事情也不是别人说说好话就能成的。再说，他也不会听我的。你要是真有什么想法，你就自己去找他说清楚，他要是愿意，我肯定也不会拦着。你真没必要在我面前做这些事情，我看着也怪别扭的。不过你真要说的话可得抓紧了，他过两天就得出岛了。” 林桃说道。 她知道金萍萍为什么来巴结自己了，不就是怕自己在李明诚面前说她的坏话吗？ 她干脆跟金萍萍把话挑明了，好话坏话她都不可能去说，她不会去管这件事情。 免得到时候，这事成与不成的，金萍萍又要赖自己身上，林桃还白惹一身骚。 不过，林桃猜这事多半是成不了。 *************************** 果然，林桃猜得没错。 第二天金萍萍搞到了两张电影票，说是想跟李明诚一起去看电影，不过被李明诚一口拒绝了。 说是这电影他已经看过了，不想再看第二次。 回来跟林桃说起的时候，还问林桃为什么女同志请他看电影，都要选这部？都已经好几个女同志找他去看这部电影了。而这部电影明明并不好看，上回他跟他一个朋友去看时，两人都在电影院睡着了。 听到李明诚这话，林桃憋了好一会儿，才把笑意给憋回去。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爱情片太少了，也就那么几部，能选的太少了呗。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成蹊接了一盆水，放在床边，把林桃的鞋子脱掉，然后将她的脚放进水盆里泡着。 水温刚刚好，泡起来十分的舒服。 当初两人刚上岛那会儿，李成蹊就给林桃洗过脚了，如今自己肚子肚子这么大，也着实不方便，李成蹊再给林桃洗脚，林桃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便享受着。 “刚刚李明诚跟你说什么了？你笑的这么开心。”泡脚的时间不宜太长，过了几分钟之后，李成蹊就拿毛巾把林桃的脚擦干了。 林桃坐到床上，看着李成蹊脱了鞋子，继续用自己洗过脚的水洗脚。 她笑着靠在李成蹊的背上，说道：“我之前觉得你跟明诚两兄弟，真是一点儿也不像。不光是长得不像，就连性格也一点都不一样。可是刚刚我听他说的那些话，才觉得你们兄弟俩还挺像的。” 李成蹊问：“他说什么了？” 林桃便把李明诚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一边说一边笑，揶揄道：“我觉得在这上面，你们还真挺像的。” 听说以前也有女同志找李成蹊看电影，只不过也被李成蹊拒绝，拒绝的话比李明诚说的还要好笑。 好像是当时那场电影的时间是上班时间，对方还是特意请假要去跟李成蹊看电影的。 结果李成蹊知道之后，十分严肃的给她上了一课。 那女同志再也没敢找李成蹊，而且听说她以前也是通过家里的关系才进的宣传部，仗着家里有关系，迟到早退是常有的事情。被李成蹊说过之后，再也没敢随便迟到早退，后来没隔多久她爸爸调走了，她也就跟着调到她爸爸的军区了。 这事儿还是陈水芬告诉林桃的呢，陈水芬在岛上随军快十年了，岛上大大小小的事儿，她知道的可不少。 李成蹊被笑得脸色黑了黑，看向一旁，笑得眉眼儿弯弯的林桃。眸色晦暗，突然伸手搂住了林桃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问道：“这么好笑？” 呼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林桃的耳畔。 酥酥麻麻的感觉席卷而来，吓得林桃往后躲了躲，一面憋着笑，一面求饶道：“不好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到底是顾忌着林桃肚子里的孩子，李成蹊见林桃求饶之后，便放过了她。只不过在睡觉的时候，伸手抓着林桃的手，放在了滚tang的地方。 林桃碰了碰，手中米且大坚石更的物什竟然动了动，吓得她赶紧将手缩了回去。 黑暗当中，林桃小声问：“这样该怎么办？” 李成蹊吻了吻林桃的眉眼，说道：“没事，睡觉吧。” 能怎么办，只能苦熬着了。 第61章 第二天林桃再去学校的时候, 金萍萍就不再像之前那样巴结她了，又回归到从前那样，哪怕碰了面也不会多说几句话。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 林桃早就猜到了, 她反而觉得这样挺好。她跟金萍萍的性格本来就合不来, 非凑到一块反而不舒服。 金萍萍像之前那样一反常态的献殷勤，才让她觉得难受呢。 好在那天她跟金萍萍说得是清清楚楚，否则按照金萍萍的个性，估计又要以为是她在李明诚面前说坏话了。 徐玉婷看出来了，趁着金萍萍去上课, 办公室里只有林桃、钟静和她三个人的时候, 问道：“这么快就拒绝了？” 这也忒快了，前天才露出苗头, 今天戏就唱完了。 因为钟静那天不在, 所以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便问：“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什么拒绝了？” 徐玉婷便把金萍萍看上李明诚的事情说出来了。 林桃一边整理办公桌, 一边说道：“明诚比他哥在这回事上好不到哪里去, 金萍萍请他看电影, 他嫌那部电影太难看了不去。” “这俩兄弟长得不像，这点还挺像的。” *************************** 前阵子李成蹊就去找了岛上的木匠, 定做了两种孩子的小床。 一种是比较大一些的, 可以拼在大床上的, 另一种则是小摇床，是像徐玉婷那样，专门放在办公室里的。 本来按照李成蹊的意思是，还想去岛外定做, 只不过看到王元亮定做出来的床质量挺不错，就干脆找了同一个木工做了。 这会儿床也已经做好了，被送到了家里。 林桃看着格外喜欢，已经开始想象到时候孩子生下来，睡在床上的场景了。 木床送到了，林桃怕到时候孩子太小不懂事撞到，于是又在周围做了一层包边，确保这样就算孩子不小心磕到也不会疼，林桃这才彻底放心了。 自从林桃肚子大了之后，就没怎么摸过缝纫机，今天再摸，便起了兴致。她找来一块布，按着李成蹊的尺寸，给李明诚做了两件长袖衫。 做好了之后，趁着今天有太阳，便把这件衣服洗了晒干。 等到晚上李明诚跟着李成蹊回来的时候，林桃便把衣服拿出来，说道：“明诚，你这趟过来，嫂子也不知道该送你些什么好，干脆给你做了件衣服，你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李明诚刚想说不用送什么，可是一听说林桃给自己做了衣服，立马高兴地跟什么似的，赶紧接过衣服朝屋里走。 忙不迭道：“谢谢，嫂子，我现在就去试。” 他换衣服很快，没两分钟又出来了。这料子的颜色比林桃用来给李成蹊做衣服的料子颜色要浅，林桃琢磨着两兄弟一个沉稳，一个爱笑，所以用这个颜色给李明诚做的长袖衫。 林桃的眼光还真不错，穿在李明诚身上，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李明诚在李成蹊面前转了一圈，美滋滋地显摆：“嫂子，你的手艺可真好，这衣服做的不错，我穿起来挺合适的，感觉比上海商场里买来的穿起来都要舒服。大哥，你看我穿起来好不好看？” 李成蹊见不得李明诚这显摆样，尤其身上穿的还是自己媳妇儿做的衣服，冷冰冰地开口：“不好看。” 没想到李明诚倒是得了劲儿的，赶紧说道：“哥，这可是嫂子做的衣服，你怎么能说不好看呢？” 说完看向林桃，告状：“嫂子，我哥说你做的衣服不好看。” 换来李成蹊瞪李明诚一眼。 林桃见这两兄弟跟唱大戏似的，抿着唇笑了几声，说道：“你哥跟你开玩笑呢，他身上穿的，脚上穿的，都是我给他做的，他还能嫌不好啊。” 一番吵闹过后便开始吃饭了。 今天家里烧的事辣炒茄子干，酸辣土豆丝和虾堡，又炒了个毛豆。 茄子晒干之后再炒，味道比起新鲜的直接吃还要香。最近家里的土豆熟了，昨天李成蹊和李明诚一起将土豆都翻起来了，装了整整一箩筐，看这架势，家里恐怕还得吃好一阵子的土豆。 好在林桃的手艺好，普普通通的土豆到了她的手里，也能做出各种美味。 虾堡里面放了冬瓜、豆芽和土豆，冬瓜和土豆都被炖的软烂，加上基围虾，吃起来一嘴的鲜。 虽说李成蹊嘴上很嫌弃李明诚这个弟弟，但是明天李明诚就要出岛了，今晚上还是跟李明诚喝了两杯。 问他到时候去打算去哪个军区，还有一些别的，反正绝口不提家里的事情。 李明诚心里都明白，也不会自找没趣提那些。 吃饱喝足，李明诚洗碗的时候还在感叹，真想在这儿再住几天，被李成蹊踹了一脚，让他明天老老实实回去。 洗漱过后，林桃和李成蹊进了房间。 林桃觉得腰有些不舒服，让李成蹊帮她按按，李成蹊力度适中的给她按摩，又道：“你现在肚子大了，要多休息，上了一上午课，还给他做什么衣服。” 看到那小子穿着自己媳妇儿做的衣服，向自己显摆的样子，李成蹊就想揍他一顿。 林桃转过头来看他，抿嘴笑了笑，说道：“其实我给明诚做衣服，有我自己的打算。” 李成蹊问：“什么打算？” 林桃便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明诚特地来岛上看我们，回去的时候我们总不好让他空着手回去吧？但是我一想到到时候他会把我们准备的东西带回家，我心里又不舒服。干脆就给他做衣服好了，衣服是穿在明诚身上的，这样既不显得我们做哥嫂的小气，我心里也不会不舒服。” 说到底，她就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对李成蹊的爸爸和后妈印象不好。 哪怕那些海鲜、干货什么的，在他们眼里不值钱，那她也不愿意让李明诚带回去给他们。 说完了，林桃朝李成蹊看了一眼，问道：“我是不是很小气啊？但我一想到当初他们那样对你，我就生气。” 李成蹊心中一烫，林桃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停下动作，握住林桃的手，说道：“不小气。”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李成蹊和林桃都放假。 李成蹊一大早开着车载着林桃一起去送李明诚到码头，码头上的海风要比海岛上大一些，刚下了车，林桃额前的碎发便被吹起来，裙摆也随着海风翻动起来，如同海岸敲打在礁石上的一朵朵浪花。 不过她的裙子长，倒没什么。 海面辽阔，一望无际。整个码头上，要么是来送人的，要么是来接人的。 “大哥，嫂子，我走了，你们回去吧。”李明诚朝他们挥了挥手，其实心里挺舍不得的，但还是笑着说，“大哥，到时候嫂子生了，你就给我拍封电报，告诉我是侄子还是侄女。对了，嫂子，我回去之后会去买点孩子用的东西寄过来，哥你到时候记得去拿啊。” 李明诚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船就要开了，别的人都上了船，只剩下李明诚一个人还没有。 李成蹊催促他；“赶紧上船，一船人都在等你一个。” 李明诚听完笑笑，摸了摸鼻子，再次朝林桃和李成蹊挥了挥手：“那哥，嫂子，我真走了啊。” 这会儿林桃倒是有些舍不得了，明明她跟李明诚也才接触了几天而已，但已经打从心里把他当做亲人看待了。 眼见着李明诚上了船，船启动之后越开越远，林桃一边挥手一边小声的跟李成蹊嘀咕着：“前天明诚还说腊肉好吃呢，家里也不是没有腊肉了，爸过年带来的腊肉还有两块，我就应该让明诚带一块腊肉回去的，你说我当时怎么就舍不得呢。” 其实也不是舍不得，给李明诚吃她是舍得的，她那是不愿意让另两个人吃。 越说越觉得难受，林桃眼睛有些红红的，也是她到了孕后期，身体激素原因导致的，情绪波动比较大。 上回她看林蔓蔓给她寄来的一本小说，里面的男女主人公被迫分开，她一边看一边流眼泪。 被李成蹊发现了，赶紧把书给没收了，没让她再看这些。 甚至没过几天，又拿来好几本小人书给她看，那是那种比较搞笑的。 李成蹊见林桃难受，说道：“没事，他这回过来得了甜头，过不了多久又得来，等他多来几次你就烦了。” 这话一说，林桃心里才好受一些了。 她笑了笑，说道：“我才不烦呢，明诚挺讨人喜欢的。” ******************************* 回到家里，林桃又要去收拾客房的被子了。 按照信里写的，方姨和林蔓蔓也就是今天或者明天到了。客房李明诚住了几天，干净是干净的，但被子什么的，得换一换。 李成蹊刚把菜地里的草给拔了，洗了手进屋见林桃要去换被套和床单，走过来接住被子：“没事，我来，你去休息会儿。” 李成蹊收拾被子这些是一把好手，比林桃干起活来还利索，林桃便也就由着他去了。 自己没事干，总是坐着屁股都越坐越大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还是真坐久了的缘故。 林桃没闲着，去了院子里，给小兔子喂菜叶子。 家里的小兔子怀上了，就是拿回钟静帮着配种怀上的。 林桃觉得挺稀奇的，就那么一下，结果还真就怀上了。 为了照料好小兔子，林桃还特地去向钟静取了经，兔子的孕期就一个月左右，算算日子，还能在林桃前头生出来。 徐玉婷知道之后，连连感叹还是做兔子好，一个月就能生，多轻松啊。 林桃笑着说，做兔子也没那么好，做兔子得一窝一窝的生，一次生好几个呢。那是兔子不会说话，换做人，一胎怀那么多个，一起生下来，准也疼得不行。 徐玉婷一听觉得也是，她光是生一个就疼得要命。当时在产房生孩子的时候，整个医院都是她的声音，把王元亮、林桃几个在外面等候的，都给急坏了。 兔子怀了十来天了，肚子已经大了一些，吃的也比从前多了，好在家里别的不说，菜那是足足的，就是再多几只兔子，那也是完全够吃的。 给兔子喂了食，林桃顺便把兔子窝收拾了一下，不然有异味。 都弄好了，这才去打了肥皂洗手。洗完手闻了闻，嗯，还挺香的。 洗好了手，林桃打算先去厨房把面给和了，早上的时候李成蹊去副食品厂买到了一块前腿肉，她今天打算蒸点包子。 结果她刚走到厨房，就闻到了一股子怪味儿，臭臭的。 其实这种臭味林桃早上的时候就闻到了，似有似无的，这会子更加臭了。 林桃皱了皱眉头，还以为是不是家里有死老鼠。之前就听陈水芬说家里有老鼠，可是林桃没在自己家看到过，还以为自家没老鼠，结果今天就闻到了臭味。 她心里琢磨着，要是真有老鼠，那她下回得去抱只猫来了。 结果死老鼠没找到，林桃终于找到了臭味的来源，却发现是上回李明诚带来的那个，黄色的浑身带着刺的玩意儿。 林桃没见过这东西，李明诚来的时候说他带的都是水果，那林桃就姑且认为这是水果吧。但是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水果，浑身长满了刺，不小心扎到手还挺疼的。 前两天看的时候好好的，现在已经有些裂开了。 林桃闻了闻，被臭得白皙的脸蛋一皱，往后退了两步。 这……这东西也太臭啦！ 第62章 林桃闻了闻, 被臭得白皙的脸蛋一皱，往后退了两步。 这……这东西也太臭啦！ 恰好李成蹊已经换好了床单被子，把床单被子放进篓子里, 打算等会儿去洗了。 林桃看到他, 叫住：“成蹊, 这个是不是坏了？都臭了。” 李成蹊走进来一看，便看到一个大大的榴莲。前两天李明诚刚拿来时外壳还有些发青，也没有裂开，李成蹊寻思着再放两天，现在外壳黄了些, 也炸开了, 正好可以吃了。 见林桃捂着鼻子的样子，李成蹊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坏了, 这是榴莲, 就是这个味。” 说着，他去洗了手, 把榴莲壳扒开, 露出饱满的果肉。这榴莲还挺大的, 肉质饱满, 皮薄，开出了好几房。 李成蹊：“这榴莲挺不错的。” 林桃：“……” 这么臭, 还不错？！ 李成蹊拿出一房榴莲, 朝林桃说道：“榴莲闻着臭, 吃着香，你试试看，挺好吃的。” 林桃的嫌弃溢于言表，又往后退了两步, 摇了摇头：“太臭了，我可不要。” 李成蹊见罢，也不勉强她，而是当着林桃的面，就吃了一口榴莲。嗯，果肉酥软香醇，入口即化，他已经很久没有吃榴莲了，再次吃到，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林桃见李成蹊吃着那个臭榴莲，还露出很好吃的表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心里也开始松动了些，这榴莲，真的好吃？ 再加上李成蹊的诱惑，林桃说道：“那、那我就试试看，只要是她馋了，可不是我。” 她指了指肚子里的孩子。 李成蹊轻笑了声，给林桃喂了一口。 林桃本来是抱着尝试的心态，也做好了如果不好吃或者实在太臭就吐掉的心理准备的。结果吃了一口之后，原本皱起的眉头松懈下来，她竟然觉得味道还不错。 “还行吗？”李成蹊问。 林桃点头：“还挺好吃的。” 于是，林桃从一开始对榴莲的嫌弃，到最后吃掉了一大块榴莲。 李成蹊说道：“榴莲的营养价值挺高的，以前我还听说过一个榴莲三只鸡这种说法，不过这种话听听也就算了。” 榴莲好吃，但也不能多吃，容易上火。 尤其是现在林桃怀孕了，比平常更加容易上火。平时她每天都要喝不少水，做菜时一定要有汤，否则就容易上火，嘴上起泡。 林桃才吃了一房榴莲，李成蹊就不让她吃了。 任凭林桃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想吃也没用。 吃过了榴莲休息了一会儿，面也差不多发好了。林桃指挥着李成蹊把猪肉剁成了馅儿，再掐了一大把葱花和韭菜，打算做两种包子馅，一种是葱花猪肉的，一种是韭菜馅的。 林桃平时炒菜时喜欢吃韭菜，但吃包子时却并不喜欢韭菜馅的，但是李成蹊喜欢，林桃便也多包了些。 包包子的时候，林桃心里挂念着方姨和林蔓蔓，看了看窗外，说道：“也不知道小穆能不能接到方姨和蔓蔓。” 本来按照李成蹊一开始的安排，是打算让小宁去接方姨和林蔓蔓的。 可是方姨写信说要提前回来，正好这段时间小宁请了探亲假回老家，说是家里给他介绍了个对象，让他回去跟对方见一面，就没办法去接人了。 于是李成蹊就派了团里的小穆过去接人，只不过不是去湘城接，而是去火车站接。方姨和林蔓蔓由林常海送上火车，只要她们安心坐到山城火车站下车，就能跟小穆接上头。 小穆昨晚上就坐船出岛了，今天应该就去火车站接人了。 再算上晚点的可能性，李成蹊说要是今天没接到，就在码头招待所住一晚上，明天继续去火车站等人。 “应该没问题，火车站就那么点大，小穆就在门口等着，长相什么的说了那天穿什么衣服也说了，不会出错的，准能接到人。”李成蹊说道。 他也在帮着包包子，只不过他包包子的手艺实在差劲，包了没两个就被林桃敢去干别的活了：“你要是闲的没事，就把家里的鸡喂一喂，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被媳妇儿嫌弃了的李成蹊，默默的去喂鸡了。 林桃怀孕没几个月的时候，李成蹊就托陈水芬帮他从渔民家买了十几只鸡仔回来养着。从开年的时候开始养，养到孩子生出来的时候，正好可以杀了给林桃坐月子的时候吃。 当时陈水芬就在林桃跟前夸了李成蹊好多回，李团长可真是个好男人啊！ ****************************** 另一边，李明诚坐了两个小时的船，终于到岸了。 他一点儿都没有晕船的迹象，走起路来步步生风。下了船，还得去火车站坐火车回上海。 火车站内，方姨和林蔓蔓已经下了火车。 两人各自拿了个大包袱，林蔓蔓搀扶着方姨，说道：“妈，包袱我来拿吧。” “没事，妈来拿。”方姨说道，“你阿桃姐说派了军人来接我们，穿着白色的海军服，跟你姐夫结婚那天穿的一样的，你看看在哪儿？” 方姨说话的时候，眼神也在四处寻找着身着海军服的军人。 可是母女两人来来回回的看了几圈，压根就没有看到什么穿着海军服的人。 林蔓蔓朝方姨摇摇头：“妈，我没找到，是不是那个人还没来？我们之前给阿桃姐写信的时候，写有可能今天到，也有可能明天到，可能那个人明天才来接我们。”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方姨点了点头。 母女两人商量了一下，打算要不她们自己去码头坐船好了。 其实她们来之前，都找林常海打听好了的，该在哪儿下车，下了火车之后还得去码头坐船，坐到哪儿，她们都知道。 不过她们还是有不知道的，比如做哪里的车能到码头，这个她们还真不知道。也是当时想着反正有人接，就没打听了。 母女两人刚走出火车站，林蔓蔓说：“妈，你在这坐会儿，我去问问咱们该去哪儿坐车。” “好。”方姨点点头。 坐了那么久的火车，她还真有些累了。 林蔓蔓的性格打小就内向，平时很安静，话也不多。此时找人问路，也是选着看起来和善的老人家问的。 “老爷爷，我想问一下，想去码头该从哪儿坐车啊？有直达码头的公交车吗？”林蔓蔓问道。 那老爷爷看着和蔼，也挺热心肠的，只不过耳朵太背，再加上林蔓蔓说话的声音也不够大，没听清，问：“啊？你说啥？哪儿有馒头？你往那边走，那边有家国营饭店，那儿卖馒头！” 林蔓蔓见老爷爷听错了，脸色红了红，鼓足勇气大声地说了句：“不是，我是问该做什么车去码头，码头！” “我知道，你不用这么大声的说，都跟你说了卖馒头得去国营饭店，你这孩子，小小年纪耳朵就这么不好使啊，以后可怎么得了啊！”老爷爷背着手，朝林蔓蔓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林蔓蔓：“……” 就在林蔓蔓打算放弃老爷爷，再另外找人打听的时候，一个穿着长袖衫的男人走到她跟前，问：“同志，你是想去码头吧？我知道该从哪坐车，我带你过去。” 男人长得倒是挺好看的，身姿挺拔，林蔓蔓得仰着头看他。 但是…… 林蔓蔓头一回出门，对于年纪大的老爷爷她放心，面对眼前这个主动提出要帮助自己的年轻男人，林蔓蔓心中生出了几分警惕。 她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李明诚挠挠头，看出来小姑娘的犹豫，一边解释一边从兜里掏出船票给小姑娘看。 “同志，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哥是军人，我刚从岛上探亲回来，不信的话你看我的票。还有我的证件，你都可以看看。” 林蔓蔓从李明诚手里接过船票和证件，认真地看了看，这才放心了些。 她红了红脸，朝李明诚小声说道：“不好意思，出门在外，我没办法不警惕一些。你刚刚说你可以带我们去坐车，是真的吗？” “那当然了，我没必要骗你。”李明诚说道，“我一个小时之后的火车，现在还有时间，我送你过去。” 林蔓蔓说道：“我妈还在火车站门口等我，我先去叫她。” 李明诚跟着林蔓蔓一起走，到了火车站门口，方姨已经在等着了。见到李明诚，听林蔓蔓解释道：“妈，这位活雷锋同志说可以送我们去坐车的地方。” “真是谢谢你了，小同志。”方姨道谢。 李明诚本来就被林蔓蔓称呼自己为‘活雷锋’挺不好意思的，方姨又向他道谢。他赶紧说道：“不用谢不用谢，咱都是华国子弟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又看到地上的两个大包袱，问道：“这是你们的包裹吗？我帮你们拿。” 林蔓蔓和方姨都不好意思让他拿包袱，人家已经好心送她们去车站了，她们哪好意思再让人做苦力呀。 林蔓蔓说道：“不用不用，你能送我们去车站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但是李明诚直接把两个硕大的包袱扛起来，迈着步子就走到了前头。 走路的时候朝林蔓蔓纤细的胳膊盯了一眼，这么细的胳膊，真不知道怎么扛起这么大的包袱。 李明诚扛起包袱就走，方姨和林蔓蔓母女俩只能在后面跟上。 知道李明诚是为了帮她们拿行李才故意走的比她们快的，方姨拉着林蔓蔓的手，直说这小同志人可真是不错，真是热心肠。 公交车站离火车站十几分钟的路程，不算很远，但要是没人指路，方姨和林蔓蔓人生地不熟的，还真没那么容易找到。 李明诚指着上面的牌子说：“去码头要做13路公交车，等会儿应该就来了，你们在这等等。下了车之后再往前面走十几分钟，就能到码头了。到了码头，你们要去哪儿，就买去哪个岛的票就成。” “谢谢你。”林蔓蔓朝细心告诉她们路线的男人道谢。 方姨从包袱里拿出几个椪柑，塞给李明诚：“小同志，这是我们老家的特产椪柑，你拿着路上吃。” 李明诚不肯收下，却被林蔓蔓拿着椪柑直接塞进了他的兜里。 李明诚朝林蔓蔓看了一眼，见小姑娘白皙的面颊涨的通红，估计是不好意思极了，但又想自己收下。 想了想，他也就不推辞了。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们的椪柑。我还得赶火车，就先走了。”李明诚笑着说道。 第63章 挥了挥手, 李明诚走起来很快，没多会儿就消失在她们的视线当中。 方姨还在那儿说呢：“外面的好心人就是多。” 恰好13路公交车来了，林蔓蔓扶着方姨, 母女俩人上了车, 正好车上有空位。约莫坐了二十几分钟就到站了, 两人按照李明诚交代的路线往前走，十几分钟之后果然到了码头。 去买船票的时候，方姨跟林蔓蔓说，她们再打听一下有没有来接她们的军人。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说不准他是在码头等她们呢。不过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军人, 买票的时候, 方姨又跟售票员说了一声。 售票员小同志看了她们一眼，往岛上打了电话。 通完电话之后让她们稍微等一会儿, 反正离下一班船还有两个小时, 不着急的。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候，电话再次响了。 小同志接了电话把电话给了方姨。 方姨听到电话里传来李成蹊的声音：“方姨, 我是李成蹊, 你跟蔓蔓等会儿先坐船上岛, 我跟阿桃去码头接你们。” “诶, 好好。”方姨应下，没说几句, 挂断了电话。 小同志朝她们说道：“李团长派了人去接你们的, 不过估计在哪儿错过了。你们先坐船上岛, 到时候我们见到他，会跟他说明情况，告诉他人已经到了的。” 事情也就那么巧，就这么错过了。 不过方姨见小同志这么说了, 也就放心下来。 历时两个多小时的船程，还好今天海上风平浪静，比起林桃上岛那天好多了。 林蔓蔓还好，没怎么晕船，方姨年纪大了容易晕船，在船上吐了一回。 船渐渐到了码头，林蔓蔓扶着方姨，看向窗外：“妈，那是阿桃姐吧？那旁边站着的事姐夫。阿桃姐的肚子真的像信里说的那样大，看着像双胞胎。” 方姨原本有些蔫蔫的，听到林桃，也赶紧通过窗户往外看。果然就看到林桃和李成蹊并排站在码头上，正朝她们这边看着。 只不过她们在船上，能通过窗户看到林桃，林桃却看不到她们。 林蔓蔓扶着方姨走到外面，挥了挥手。 林桃这才看到两人了，脸上涌出笑意，拉着李成蹊的衣袖，指着方姨和林蔓蔓，一如当初看到林常海上岛时的反应。 “成蹊，你快看，是方姨和蔓蔓。” 李成蹊笑了笑，见到林桃这个样子，就像是看到当初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她的发顶，但码头上人多，他没有实际行动。 船到了岸停下来，方姨和林蔓蔓刚下船，林桃就走过去扶住方姨：“方姨这是晕船了吧，这一路上过来你们辛苦了，走，我们先上车。” 林蔓蔓点点头：“嗯，我妈她晕船。” 方姨摆摆手：“没事，没那么严重。” 李成蹊接过包裹放进车后备箱，林桃和林蔓蔓一左一右扶着方姨上了车。林桃将车窗都打开，有风吹进来能好受一些。 到了家里，林桃让方姨先去睡一觉休息休息。 折腾了这么久，她也不像是林蔓蔓这么年轻，的确是累了，也没说什么，先去休息了。 “蔓蔓，你饿不饿，家里蒸了包子，我给你去拿。”林桃带着林蔓蔓去洗脸洗手。 在火车上都没能好好洗漱，到了这儿好好洗了把脸，整个人才清爽了许多。林蔓蔓摇摇头，说道：“路上的时候我们吃过干粮了，不饿。” “阿桃姐，你们这儿可真好，真漂亮。”林蔓蔓在车上时当着李成蹊的面，没好意思多说话，这会儿只有她和林桃两个人，这才开始说起来。 “院子那么大，还种了花，真好看。海也好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海呢，海面辽阔，碧波万顷。海面倒映着蓝天，真叫人分不清什么是海什么是天。以前看书的时候，见书上面海的味道，我当时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海是什么味道的，但是今天我知道了。” “当时我刚来岛上时，也被大海给震惊了，心想海可真美。就算现在在岛上住了一年多了，有时起得早了出门，看到雾蒙蒙的海面，也还是会被震撼到。”林桃笑笑，“什么味道？” 林蔓蔓抿嘴笑了笑，说道：“我觉得就跟你寄去的海鲜的味道差不多，咸咸的，还有些腥。” 林桃被林蔓蔓的话给逗笑了，但是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接下来林蔓蔓又跟林桃聊了聊孩子的事情，以及上回她寄过来的书。 “阿桃姐，你的肚子这么大，怀的是不是双胞胎啊？” “应该不是吧，大家都这么说，不过医生说只有一个胎音。” “真不知道到时候生出来的是个小男孩还是小女孩，但你跟姐夫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肯定都长的漂亮。” “我倒是想生个女儿，刚怀上的那会儿觉得是男是女都有，越是到后面，越想生个女儿。” “我也喜欢女孩子，女孩子多可爱啊。对了阿桃姐，我上回给你寄的书你看过了吗？有一本就是写几个女孩子之前的故事，我看了特别有触动，还在上面批注了，你看到我的批注了吗？” 林桃点点头：“我看到了，你现在的见解越来越一针见血了，在家的时候没少看书吧？” 林蔓蔓抿嘴笑道：“嗯，找我同学借了几本书，她家里的书好多，不过我得在她家看，不能拿回去。” 林桃带着林蔓蔓去了卧室，指着书柜说道：“这里面的书是你姐夫的，你想看哪本就拿。不过有些书太专业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看懂。” “好多啊。”林蔓蔓眼中亮了亮，“没想到姐夫还这么爱看书呢。” 林桃听罢，与有荣焉地说道：“你姐夫是军校毕业的，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你可不能小瞧了他。这些英文书和俄文书他也能看的。” 说话的时候，林桃没发觉自己的语气里带着丝丝得意。 两人说话的时候，李成蹊已经把床单被褥都洗好，晾在院子里了，走过来跟林桃说道：“阿桃，床单被褥我已经洗好晾上了，我等会儿还得去团里有点事，你好好招呼方姨和蔓蔓，我今天回来的应该早。” “嗯，你去吧。”林桃点点头。 李成蹊走后，林蔓蔓小声道：“阿桃姐，姐夫还在家洗被褥呢，姐夫真好。” “蔓蔓，我们以前生活在桃花村那个小地方，看到的都是村里的人，这样让我们的目光大大受到限制。当我们走出桃花村那个小地方，就会发现，世界很大，男人也不是都像桃花村的那些人一样的。”林桃说道。 林蔓蔓虽然已经十七八岁，但是还从来没接触过男女感情，对这些并不懂。 此时听了林桃的话，连连点头。 李成蹊走后没多久，方姨就醒了洗了把脸，走出来没看到李成蹊，便问林桃他去哪儿了。 林桃便解释了一下，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把包子蒸起来了。 包子鲜香，再加上方姨和林蔓蔓都饿了，两人各吃了两个包子。 吃过包子之后，方姨这才走到院子里去看看这院子，说这院子打理的真好，不过见到院子里养的那十几只鸡，还是有些谨慎地问道：“养这么多鸡，不会被革委会割尾巴吧？” 现在外面都不允许养这么多家禽，鸡鸭最多一两只，多了就会被割资本主义尾巴。 林桃知道方姨是担心他们，不过岛上的风气没那么严重。否则徐玉婷和钟静两人，也不可能去学校教书了。 摇摇头道：“方姨，不会的。岛上没有外面那么严，大家都是这样的。这些鸡是今年开春时成蹊买来的，说是打算让我坐月子的时候吃。” “成蹊可真体贴。”方姨听罢，拉着林桃的手夸赞李成蹊。 又朝林桃看了看，笑着说道：“一年多不见，你比以前胖了些，也爱笑了，一看就是被成蹊宠出来的，你嫁的是个好男人，错不了。” 说完之后又进屋去收拾行李。 两个包袱里，一个是装她和林蔓蔓衣服的，另一个包袱则是装给林桃带的东西。多是湘城那边的特产，有椪柑、油糍粑、血肠…… 没想到林桃还在里面看到了一叠尿布。 林桃说道：“方姨，你怎么还准备了这么多尿布？孩子尿布我这边都准备好了的。” 但是方姨却说道：“这尿布不是给孩子准备的，是给你准备的。” 林桃有些发懵，眼中满是诧异；“给我准备的？” “嗯。”方姨笑了笑，说道，“你是头一回生孩子，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等你生完孩子坐月子的时候，下面就会跟来月事一样流脏东西。当时方姨生孩子的时候，没人教，吃了不少亏。这些亏我可不能让你再吃了，要给你好好坐个月子，把身体养好。” 林桃听了这话，心头一暖。 看着面前的方姨，她拉住方姨的手，说道：“方姨，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那么大老远的过来伺候她坐月子，方姨是真拿她当女儿看待的。 “傻孩子，跟我还说什么谢。”方姨伸手，将林桃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 院子里，林蔓蔓正在看花。栀子花已经过了花期，凤仙花却是开的正好，有好几种颜色，深红的、粉红的还有玫红的。 林蔓蔓看了一会儿之后，注意到院子里还养了只小兔子，赶紧走过去看。 伸手摸了摸，此时的兔子怀了孕，脾气见长，不让摸，举着前爪想要挠人，还好林蔓蔓手缩得快。 就在这时，林蔓蔓头顶传来一道声音：“诶呀，你就是林老师的妹妹吧，长得可真俊，跟林老师一样白！” 是陈水芬，她在屋顶晒了萝卜干，正准备去拿，结果刚爬上梯子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林蔓蔓。 林蔓蔓不认识陈水芬，被夸的红了红脸，小声应了句：“嗯。” 陈水芬笑笑去干活了，林蔓蔓则是进了屋。 林桃和方姨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见林蔓蔓红着脸进来，问：“怎么了？” 林蔓蔓便把刚才的事情告诉林桃了。 林桃听得笑出声来，说道：“那是隔壁家的嫂子，人很好的，就是自来熟了些。你等着，她知道我们家来了客人，准要送点什么过来的。” 说曹操曹操到，林桃的话刚说完没多久，陈水芬过来就来了。 手里还真送来了东西，是自家刚晒好的萝卜干，还有她烙的饼子，大方的让方姨和林蔓蔓尝尝。 不过她们才刚吃完包子没多久，暂时还吃不下什么，于是两人就这么分了一个。 烙饼是陈水芬的绝活，味道的确很不错，方姨和林蔓蔓吃了都觉得很好吃。 陈水芬走的时候，方姨又给她塞了几个椪柑，说是湘城的特产，让她拿回去尝尝。 林桃去年离开湘城时，还没到椪柑熟的时候，算起来她已经两年没吃上家乡的椪柑了。 方姨也是知道她肯定惦记着这一口，所以不辞辛苦的，带了二十来斤过来。怕在路上的时候不小心给挤坏了，还用稻草给包着，这样不容易被挤坏，也不容易被捂坏。 林桃拿了个小箩筐过来，用来装椪柑。二十来斤的椪柑，装了满满的一箩筐。 方姨选了个品相最好的，递给林桃：“快吃一个尝尝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了。” 林桃接过椪柑，拨开皮，往嘴里送了一瓣。椪柑的味道甜中带着一点酸，汁水充沛，跟她记忆当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林桃的眼眶红了红，胸腔处涌出澎湃的感动。压抑了好一会儿，才把那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她真怕自己当着方姨的面哭出来，方姨来是好事，她刚来，自己就哭，算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一想到方姨为了让自己吃上家乡的椪柑，便不辞辛苦的背着这么重的包袱漂洋过海的过来看自己，她这心里是又感动又难受。 “好吃吧？”方姨笑着问，“这些椪柑都是从那棵你说长出来的椪柑最甜的树上摘的，知道你爱吃。” 方姨家种了几棵椪柑树，林桃独独喜欢吃其中一棵椪柑树上的椪柑，总觉得那棵树上的椪柑要比另外几棵树上长出来的椪柑，要甜一些。 这些事情方姨都是记在心里的。 “好吃，真的很好吃。”林桃点头，吃进嘴里的椪柑仿佛更加甘甜了。 林蔓蔓说道：“阿桃姐，我妈可心疼你了。我在家时想吃这棵树上的椪柑她都不让，说是你爱吃，要留着给你吃的。” 方姨看了她一眼，嗔道：“你这孩子，连你姐的醋都吃起来了。那不是你姐嫁的远了，平时也吃不上老家的东西，你要是想吃，随时都能吃。” 林蔓蔓笑笑，皱了皱鼻子：“妈，我开玩笑呢，我哪儿能吃阿桃姐的醋啊。” 林蔓蔓挽住林桃的胳膊，摇了摇。 其实她的动作可轻了，从前的时候，她们两人也是这样亲密。两人一起长大，林蔓蔓是拿林桃当亲姐的。 但是这动作却让方姨很不放心，赶紧说道：“你快松开你姐，你姐现在怀了孩子，又快生了，身子重，可别不小心摔了，那可就麻烦了。” 吓得林蔓蔓赶紧松开了林桃，又拿了把椅子过来，让林桃坐着。 林桃见这两人紧张成这样，笑着说道：“方姨，没那么夸张的。” 方姨道：“没多久就要生了，还是稳当点好。生孩子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女人拼着性命去鬼门关走上一回的。” 方姨还没说的话是，当初陶蓉，也就是林桃的妈妈，就是当时大意了，这才导致摔了一跤人没了。还好拼着最后一口气，也把林桃护住了。 但这话她不能说，要是说出来了，就是提林桃的伤心事。 林桃觉得方姨这话说的也是在理的，便也坐在椅子上，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觉得没所谓了。 方姨将东西全部都收拾好了，血肠那些也挂到了厨房里，油糍粑要热一下才好吃，先放起来。 她和林蔓蔓的衣服，也放到了客房的小衣柜里。 林桃给方姨和林蔓蔓倒了杯水，让她们都坐着休息休息。她们刚来，刚刚又忙着收拾东西，还没闲下来说说家里的事情，这会儿才终于得了空。 林桃问家里的情况，方姨说家里一切都好。 说着又提到了林桃当初送给林蔓蔓的那本书，方姨拉着林桃的手，嗔道：“你说你这个孩子也真是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在书里藏了那么多的钱和票，你也不怕蔓蔓不知道，回来的路上不小心都掉了。我数了数，一共有八十块钱，都在这儿了。” 说着，要还给林桃。 林桃这会儿拉下了脸，做出不高兴的样子，不肯去收：“方姨，你这是做什么呀。我之所以放在书里，就是怕明着给你你不肯要。这么些年来，你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在心里的。你这些年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你说你拿我当亲女儿看的，你就当是女儿在孝敬你。” 说着，林桃看向林蔓蔓：“要是蔓蔓给你钱，你会不要吗？说到底，方姨心里还是不拿我当亲闺女，在方姨心里，我跟蔓蔓还是有区别的。” 这话可是戳到方姨的心窝子了，赶紧解释：“怎么能是这样啊，方姨是真拿你当亲闺女的，可是这钱……” “那你就把钱收下。”林桃说道。 方姨叹了口气，只好把钱收起来了。 林桃又问起上回方姨在信里说的事情：“方姨，上回你在信里说蔓蔓遇上点事情，是什么事情？” 方姨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出来了： 原来是学校停课之后，林蔓蔓在家没事做，刚好城里的卫校还可以上课，于是方姨就送林蔓蔓去读了一年的卫校。正好前阵子制药厂招工，林蔓蔓便打算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考进制药厂。没想到去考试的时候，被制药厂主任的儿子看上了，缠着林蔓蔓要她跟他处对象。 那人吊儿郎当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其实就算是好人，感情的事情也不能强买强卖。明明林蔓蔓都明确的拒绝了，可是那个人还不依不饶，甚至说出要是林蔓蔓不同意做他对象，他就让林蔓蔓进不了制药厂的话。 后来考试结果出来，林蔓蔓还真没考上。但是究竟是真没考上，还是考上了，却被那个人从中作梗给弄没了，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林蔓蔓可以确定的是，那天考试的题目她大都会做，就连她一个平时成绩不如她的同学都考上了，但是她却没有，这其中大概率是有猫腻。 方姨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制药厂三年才招一次工，我还想着蔓蔓的运气好，赶上了。要是进了制药厂，那就是工人了，哪里知道竟然遇上这样的事情……这次过来，我也不敢把蔓蔓一个人留在家里，就是怕她被人欺负了。” 林桃皱紧眉头，朝林蔓蔓看了一眼。 林蔓蔓似乎是回想起那件事，脸色不是很好看。 林桃当时也被赵跃进骚扰过，那种感觉她明白，就像是被只恶心的苍蝇围住，听见那嗡嗡嗡的声音，便觉得恶心。 但是她的性子比蔓蔓的性子要强一些，她不怕跟这样的恶势力作斗争，蔓蔓平时很少跟人打交道，遇上这种事，还丢了制药厂的名额，心里估计很难受。 林桃气得说道：“这人实在太过分了，就因为他是主任的儿子，就能在制药厂一手遮天吗？” 但在这儿说这些气话是没用的，有些时候这些坏人，还真是能一手遮天。 当初在机械厂的联谊舞会上，不就是这样吗？当时赵跃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耍流氓，也没人敢上前说一句。要不是当时的厂长和李成蹊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更何况后来赵跃进还来找过自己，还好碰上了李成蹊，把赵跃进打了一顿送进了公安局，自己也因此与李成蹊，有了后面的那些事情。 “对了，成蹊有战友是公安，等成蹊回来之后我跟他说一声，问问他能不能让他战友帮帮忙。”林桃说道。 方姨道：“是上回来接亲的向队长吗？其实出了这事之后，我就带着蔓蔓去过公安局，只不过向队长好像不在那儿了，说是被调升了，去了哪儿我们也不清楚。新来的队长是那个钱主任家的亲戚，我们找公安也没用。就连向队长被调迁的事情，还是一个叫小邓的同志偷偷告诉我们的。” 林桃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皱了皱眉头。 第64章 林桃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 皱了皱眉头。 难怪方姨当时在信上说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得清的，还要把林蔓蔓带过来。看来这件事情还真是挺棘手的，林桃现在也拿不定主意, 只能等李成蹊晚上回来之后再说了。 “不过这事你们也别那么担心, 成蹊的战友多, 他应该能有办法的。”林桃见方姨和林蔓蔓的心情低落，脸色都不太好的样子，出言安慰道。 “对了，前几天成蹊的弟弟来过家里，给带了一些稀罕的水果, 好像是叫榴莲, 我拿出来给你们吃一些。”林桃去厨房，把榴莲拿出来。 榴莲刚拿出来, 便是一股子臭味。 方姨和林蔓蔓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惊悚的看着盘子里的东西。 方姨：“阿桃，这是什么啊, 怎么这么臭。” 林蔓蔓：“……我, 我不要吃……” 不过前一秒说着不要吃的人, 最后在被林桃好说歹说的往嘴里塞了一口榴莲之后, 就开始接受了这个臭东西。 倒是方姨，有些吃不来榴莲, 吃了一口觉得也不怎么好吃。 ******************************** 晚上李成蹊回来之后, 说是原本派去接方姨和林蔓蔓的小穆, 到了火车站的时候正好拉肚子了，没想到去了趟厕所正好错过了。 方姨问：“那那个小穆同志回来了吧？” 李成蹊说道：“今天没船了，在码头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就能坐船回来了。” 打电话的时候, 可把小穆急坏了，还以为人没接到，自己没办法向团长交差了。他从厕所出来之后就一直在火车站等着，哪儿也没敢去，没想到人早就错过了。 今天晚上的菜是方姨烧的，烧了个肉末酸豆角，炒血肠、紫菜蛋汤和炝炒竹节蛏。 李成蹊吃饭的时候，说道：“方姨的手艺真好。” 方姨笑笑，林桃给方姨和林蔓蔓夹了菜，说道：“那当然了，我的厨艺就是在方姨那儿学的。我这个徒弟在师父面前，肯定是要被比下去的。而且方姨的拿手好菜是辣子鸡丁，你还没吃上呢。” “今天没做足准备，明天早上我就杀只鸡。”李成蹊道。 方姨赶紧说道：“不用，这些菜就够吃了。那些鸡留着给阿桃坐月子的时候吃，她要多补补。” 林桃说道：“要的，明天就杀鸡，我坐月子哪吃的完那么多只鸡啊。” 李成蹊附和道：“嗯，吃完了再去渔民那里换几只，挺方便的。” 方姨这才不说什么了。 吃完饭之后方姨要去洗碗，李成蹊却抢了先去把碗洗了：“方姨，你是客人，坐了这么久的车也太累了，我来洗碗就成。” 方姨朝一旁笑着的林桃看了一眼：“看来成蹊被你改造的不错，可真是个好男人。” 林桃说道：“我也没改造他，那是他自己自觉，他本身就是好男人。” 水烧好了，几人陆陆续续去洗漱。 林桃跟方姨和林蔓蔓说了海岛上几点钟熄灯，早上几点钟吹起床号，让她们好有个准备。 方姨和林蔓蔓坐了那么久的车都累到了，还没到熄灯时间，就早早睡觉了。 林蔓蔓倒是想再看会儿书，不过她白天的时候都没睡，晚上是真坚持不住了，被方姨把书从手里抽中，压平了书角，放在了桌子上。 另一边，林桃和李成蹊都还没有睡。 林桃把方姨之前跟自己说的事情告诉了李成蹊，李成蹊听过之后，说这事他会去解决的，让林桃不要操心这事。 可是林桃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问道：“向队长已经不在湘城公安局了，这事你还能帮得上忙吗？” 别看她在方姨和林蔓蔓跟前那个样子，其实她自己心里还是挺忐忑的。 李成蹊见林桃一脸担忧的样子，沉了脸，声音有些低沉；“嗯，这次的事情的确有些棘手。” “啊，那怎么办？”林桃的小脸一下子就皱成了一团。 李成蹊见罢，轻笑一声，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又滑又软，手感极好。 自从林桃怀孕过后，脸上比从前圆润了些，林桃说自己长胖了，李成蹊却说这样刚刚好，以前太瘦了。 林桃见李成蹊笑了，这才反应过来，李成蹊可能是在逗自己。她咬咬唇，看着李成蹊：“好啊，你骗我。” 她伸手也要去捏李成蹊的脸，两人闹腾，林桃被李成蹊一把抱住。 林桃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呆了一瞬就明白了。红了红脸，挣扎着要从李成蹊的怀里出来。 “阿桃，帮帮我好不好？”李成蹊开口，声音沙哑。 林桃的心尖儿颤了一下：“怎么帮？” “像这样……”李成蹊像昨晚那样，引导着林桃将手放在了那上面。 他宽厚修长的手，裹着林桃纤细柔软的手，耐心的教她应该怎么做。 ******************************* 第二天一早，林桃去学校的时候带着林蔓蔓一起去的。 林蔓蔓头一回来岛上，真是看什么都稀奇。远远地看见海滩上有人在赶海，便拉着林桃问：“阿桃姐，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在赶海，你想去的话，下次可以跟隔壁嫂子一起去，我以前也去过，可有意思了，就是现在肚子大了不方便。”林桃说道。 徐玉婷和钟静见了林蔓蔓，都夸她长得漂亮，文静。徐玉婷拉着林蔓蔓的手看了看，问林桃是不是她们湘城的小姑娘皮肤都这么白，这么水灵。 另一边，上炮校的名单出来了，上面果然没有沈国斌。 沈国斌看过名单之后，脸色十分难看，尤其是当他看到上面有不如他的人时，他真恨不得把这名单都给撕了。 说来说去，都是那天黄老太和林慧害的。 心中郁结，晚上回去的路上，沈国斌正好看到前面的几个人，正是林桃、徐玉婷和林蔓蔓。 三人走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林桃笑起来，风吹过，她的裙摆随风飘动着。 她虽然已经怀孕且快要生了，可是身姿依然轻盈，并没有别的女人怀孕时的笨重。从身后看过后，根本就看不出来她怀孕了。 沈国斌呆呆的站在原地，双手握成拳头，他无数次想要回到他妈说要换亲的那天，如果他当时不同意，那么也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 沈家豪现在已经在读一年级了，回来的路上见到沈国斌，叫了声：“爸！” 父子俩一起回去，到了家里，沈国斌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么看林慧都不顺眼，稍微不如意了就骂她。 第二天，团里训练测试。 那些兵们可还记得上回李成蹊说过什么话，训练测试的前二十名可以吃到嫂子包的粽子，他们可得卖力了。 这几个月里，他们训练的也十分认真。虽然进了前二十名，也就能吃上个粽子吧，但一想到是嫂子包的，那还真就是不一样。 为了别人包的粽子这么卖力，可能还得考虑这样值不值，但为了嫂子包的粽子，那必须值啊。 一个二个的，在这次训练测试当中，得出来的成绩都比以前出色许多。 那些获得好成绩的士兵们，还特意来到李成蹊跟前，提醒他粽子的事情。李成蹊瞥了几人一眼，表示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他们的。 王元亮在旁边开玩笑：“还有我，团长，也不能少了我的啊。” 李成蹊看了他一眼，说：“等会儿练靶，你先赢了我再说。” 就在这时，沈国斌走了过来，说道：“团长，我想跟你比一比枪法。” 第65章 李成蹊挑了挑眉, 朝沈国斌看了一眼。 他早就知道沈国斌对自己不服气了，沈国斌认为自己军校出来的，没他仗打得多, 之所以能够升团长, 全靠读的书多, 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行，那就比比。”李成蹊说道。 王元亮在旁边看着，想了想没说什么。 这个沈国斌以为李成蹊是个‘绣花枕头’不如他，对李成蹊不服气，团里不少人都知道。李成蹊一直懒得管这事, 没想到沈国斌今天还当着这么多兵的面, 主动向李成蹊下战书。 但是王元亮心里知道，沈国斌惨了。 平时李成蹊打靶时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团里只有小部分人知道李成蹊的实力。沈国斌根本就不知道李成蹊当初在军校时, 有个连续十发都打中十环的成绩，直到现在都还是军校的传奇。 士兵们见有热闹可以看, 也跟着来凑热闹。 甚至还有人私底下打赌谁赢, 大部分人都猜李成蹊, 也有小部分人认为沈国斌参军早, 打的仗多，枪法肯定要比团长好。 到了练靶场, 每人分了枪, 子弹上膛。 “砰砰砰——” 三声枪响, 立马就有人去看。 回来报数：“沈副营长，八环，八点五环，十环。” “嚯, 打中了十环，沈副营长的枪法不错啊，三枪没有一枪出八环，难怪他们营有人说他的枪法很准。” “那是，我们沈副营长没参军以前，就常去山上打猎，枪法是从小练出来的。” “别吵，看看咱团长打了多少环。” 报数的那个兵的脸色十分的激动，报环数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十环，十环，十环！” 在场的士兵们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面面相觑。 接着便是热烈的欢呼声。 “团长这也太牛了，三发都是十环，我想都不敢想啊！” 也有人记着之前沈国斌的兵说的话，此时故意嘲讽道：“什么叫好枪法，这才叫好枪法！” 王元亮对于这个结果，倒是十分淡定，说道：“这不过是团长的正常发挥而已。你们还不知道吧，当初在军校的时候，团长可是有‘神枪手’称号的。也就是团长比较低调，从不说这些事情，你们就以为团长枪法不行了？要是读几年书就能当团长，这么好的事情，那那些大学生不都来当团长了。你们看看我，跟团长同样是同一所军校毕业的，我不也才是营长吗。有些时候，人还真的不能太自大，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真不是什么难事。” 后面这话就是说给沈国斌听的了。 李成蹊淡淡扫了沈国斌一眼：“脚踏实地比什么都重要。” 有些人自命不凡，觉得别人都不如他的脾气，真的得改一改了。 训练结束，今天可以提早回去休息，原本来看热闹的士兵也都散了回去了。沈国斌的脸色铁青，看着手里的枪不敢置信，李成蹊的枪法那么好？ 老战友老金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但咱团长的枪法是真的后。他又有学问，就算比咱们当兵时间短，比咱们年纪小，当了团长也是正常的，你不要总想着这些事情。你好好干，还有机会往上升，你才三十岁，说不定过两年就升了。我就不一样了，我估计就到这了。行了，不想这些了，等会儿上我家去喝两杯！” 老金今年三十八岁了，营级干部四十岁退役，老师再过两年升不上去就要退役回去了。 要是换做从前，说不定老金这么说说，沈国斌也就听了，但是昨晚上沈国斌做了一夜的梦，梦里都是林桃。 他一想到当初是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才导致自己没娶上林桃，而让李成蹊捡了便宜，胸腔的嫉妒就忍不住溢出来。 他嫉妒李成蹊比自己年纪小，却当上了团长，而自己还是个副营长，他嫉妒李成蹊的命太好，有个有本事的爸爸，还能娶上林桃那样好的堂客。 而自己生在穷人家里， 这时候士兵已经走了许多了，这儿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李成蹊和王元亮准备走了，王元亮拍拍李成蹊的肩膀，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被李成蹊毫不留情的把他的手甩下去。 王元亮也并不在意，笑着朝李成蹊竖起大拇指：“行啊你，枪法不减当年，真不愧是咱们学校出来神枪手。” 突然沈国斌叫住李成蹊：“团长，没想到你的枪法那么好，就是不知道别的方面怎么样。” 老金没想到沈国斌竟然还要跟李成蹊比，叹了口气没说话。 李成蹊的脚步顿住，看向沈国斌：“要不你试试？” 这剑拔弩张的，王元亮心想有好戏看了。看了沈国斌一眼，心想这人真是听不懂人话的，明里暗里跟他说过多少回了，还是觉得李成蹊比不过他，不配做团长。 啧，真以为他们军校出来的是吃干饭的啊？ 之前李成蹊根本懒得理会这个人，但今天沈国斌这么给脸不要脸，那他可就有得好戏看了。 李成蹊和沈国斌比的就是平时训练的，匍匐前进，走单杠，臂力…… 在这方面沈国斌自认为很厉害，可是真比起来，竟然还是比李成蹊慢了一小节！到了终点，按理来说李成蹊已经赢了，可是后到的沈国斌突然朝李成蹊扑了过去—— 王元亮瞪大眼睛，叫了一声：“团长！” 李成蹊身后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下盘扎稳，伸手扯住沈国斌的双臂，对着他来了个过肩摔。不过沈国斌也并不是完全吃素的，一米八的大个子，人也长得壮实，没那么容易就被撂倒。 两人又纠缠了好几分钟，最后伴随着咔吧一声，沈国斌被李成蹊撂倒在地上。 他黝黑的脸涨得通红，左手的姿势僵硬，稍微动一动就钻心的疼。刚刚那一声咔吧声，不难猜出他的手骨折了。 李成蹊站着，看着倒在地上的沈国斌，没有说话。 王元亮和老金走过来，老金扶起沈国斌，怕沈国斌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赶紧打着哈哈说道：“国斌，你平时就在我面前说，想要领教一下军校人才有多厉害，现在领教了吧，团长不愧是团长，真是当之无愧！” “那团长，我跟国斌先走了啊。”老金扶着沈国斌说道。 往前走了没几步，沈国斌才倒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的手骨折了。” 钻心的疼痛，但是当着李成蹊的面，他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到了现在，脸立马就疼绿了，表情狰狞。 老金心头一惊，没想到刚刚那一下，沈国斌的手竟然被弄骨折了。看来是沈国斌平时太不注意，团长虽然表面没说什么，但心里也不高兴了，所以趁着这次给了沈国斌教训。 “哎，走，我带你去卫生所。”老金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个人也真是的，干嘛总是跟团长作对，你在他手底下，跟他作对不是自讨没趣吗？以前你总是看不起他是军校毕业的，觉得他的身手根本不如你，现在好了，领教了他的厉害，心服口服了？” 沈国斌没有说话，是，他是输给了李成蹊，可是他也没有想象当中的服气。他只有恼羞成怒，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输给李成蹊！ 事业上输给他，连选的堂客也不如李成蹊的堂客！ 他心里憋屈啊！ 老金不知道沈国斌心中的想法，只以为他就是因为不服气李成蹊比他年轻当团长，也没说什么，带着沈国斌去卫生所了，还提醒他到时候到了卫生所注意怎么说话。 毕竟团长跟手底下的副营长打起来，还把人的手给打骨折了，并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 沈国斌闷哼了一声，说知道。 要他说这是被李成蹊打的，他也嫌丢人。 另一边，王元亮见老金和沈国斌走远了，拍了拍李成蹊的肩膀，笑着说道：“行啊你，威风不减当年啊，不过你刚刚下手也有点狠了啊，沈国斌那胳膊是骨折了吧？你不怕上面来找你做思想教育啊？” 也是，就算沈国斌平时自以为是，说那些话很讨人厌，但李成蹊给他点颜色瞧瞧，把他打趴下，意思意思也就行了。 把人的胳膊打骨折，好像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李成蹊却不以为意，朝王元亮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你也想试试？” “别了别了，我可不想，我又不是没试过！”王元亮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可忘不了当初两人都在军校训练时，他抽到李成蹊当对手时，被虐的有多惨。 这种悲惨经历，经历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沈国斌去卫生所正骨，绑了绷带，走出卫生所，跟老金说道：“走，上你家喝酒去。” 老金看他一眼：“你都这样了还喝酒？” 沈国斌苦笑一声：“喝，怎么不喝，不喝心里憋屈。” **************************** 李成蹊刚回到家里，便闻到了一股子香味：“今天方姨烧了什么菜？这么香。” 方姨还在厨房里烧菜，林蔓蔓帮忙打下手，可算是解放了林桃。 林桃闲着没事，便把碗筷拿出来，见李成蹊回来，笑着说道：“方姨这回烧的是川菜，叫毛血旺，你肯定喜欢的。” 正说着，方姨便端了个有脸盆那么大的碗出来，放在桌上。 正是毛血旺。 毛血旺顾名思义，里面有毛肚，猪血，方姨还在里面放了豆芽和海带丝，烧了满满一大碗，汤底看起来红红的，是用干辣椒炒出来的，里面放了花椒，毕竟川菜讲究的就是一个‘麻’字。 除了毛血旺之外，方姨今天还烧了个辣子鸡丁，鸡是早上李成蹊出门前就杀了的。方姨上午就烧水拔鸡毛，把鸡收拾的干干净净，到了晚上就烧了吃。 除了这两个硬菜，还有两个蔬菜，酸辣土豆丝和炒豆角。 方姨入了座，看着这一桌子的菜感叹：“今天就跟过年了一样。” 林桃说道：“昨天也不确定你们来不来，所以没做好准备，今天理应把饭菜置办的丰盛一点的。” “方姨，蔓蔓，你们都多吃点。”林桃招呼着，又给李成蹊夹了一筷子菜，“方姨炒的辣子鸡丁可好吃了，你快尝尝看。” 李成蹊吃了一口：“果然好吃，方姨的手艺真不错。” 又吃了一口毛血旺里的毛肚：“没想到方姨还会做毛血旺。这毛血旺我还是几年前在川城读书的那会儿吃过，那边的喜欢吃麻，我头一回吃的时候，真受不住。后来几年没吃，反而想了。” 方姨笑着说道：“我是跟我舅舅那儿学了点皮毛，他是个厨子，恰好也会做几道川菜。我本来想做道上海菜的，可是不太会，我听阿桃说你以前在川成读过书，心想干脆就做道川菜。你喜欢就好，多吃点。” 林桃听罢，朝李成蹊看了一眼，说道：“看方姨多疼你。” “瞧瞧，这孩子又醋上了。”方姨玩笑着。 林桃也跟着笑了，她哪儿能真的吃醋呀。 李成蹊侧目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林桃，见她笑的眉眼儿弯弯。他觉得林桃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嘴角跟着扬了扬。 这是他的堂客，他的阿桃。 李成蹊知道沈国斌心里在想着些什么，像沈国斌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必然会认为当初要是他没有换亲，阿桃肯定会嫁给他，是他的堂客。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当初阿桃肯定就没打算嫁给他。 沈国斌从前也对他不服气，但是也不会像最近这样嚣张。 今天打算沈国斌的手，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这些事情，李成蹊自然是不会跟林桃说的，她只要高高兴兴的就好。 饭吃好之后，李成蹊照常要去洗碗，但是这回方姨硬是不让他洗了。说林桃现在还没生，她每天也没什么事做，也就是做几顿饭，要是李成蹊连洗碗这活也要抢走做了，那她就更没事情做了。 而且李成蹊在团里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得休息休息的。 方姨都这么说了，李成蹊也不再说什么。 洗完澡，李成蹊换衣服时，林桃注意到他胳膊上青了一块，叫住他：“成蹊，你别动，我看看你这儿怎么青了一块啊。” 李成蹊顺着林桃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肘处，发现果然青了一块，应该是之前跟沈国斌比的时候弄得。但是对比沈国斌，他这个已经是小意思。 李成蹊无所谓地说道：“没事，今天训练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他虽是这么说，但是林桃却看得心疼，赶紧去把红花油拿过来：“我给你揉揉。” 李成蹊便坐在那儿，任由林桃给他揉。就在这时，林桃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又开始动了。 从前两个月开始，这孩子大多都是白天动，晚上没怎么动弹过。问了问陈水芬，说是可能是晚上的时候孩子在肚子里面睡着了，所以不动，白天的时候醒着才动。 这倒是没事，但李成蹊晚上才回来，已经好久没看到胎动了。 此时这孩子又动起来了，李成蹊腾出一只手，碰了碰林桃肚子上的小鼓包。小鼓包感受到碰触之后，立马缩了回去，没过一会儿又鼓了出来，李成蹊又碰了碰。 又缩回，又出来，又碰，又缩回。 林桃：“……” 林桃见这俩人竟然隔着肚皮都能玩起来，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行了别玩了，都快三十岁的老男人了，还跟个没出生的孩子玩的这么起劲呢。” 原本只是打趣，谁知道林桃这句‘快三十岁的老男人’刺激到了李成蹊，晚上的时候抱着她，亲她的耳垂，把她撩拨的眼波似水。 ************************* 沈国斌在老金家喝了不少酒，都到了熄灯的点了才回去。 家里点着煤油灯，林慧还在等着沈国斌。她额头上的纱布已经被拆掉了，但要是将额头上的刘海撩开，还是能看到一块疤痕。 自从上回林慧挨了打之后，沈国斌对她的态度越发的不好。林慧知道，因为她当时错误的决定，害的沈国斌失去了去炮校的机会，她在心里狠狠地骂黄老太这个老虔婆，要不是黄老太，根本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她知道沈国斌甚至想过要跟她离婚，要不是沈家豪和沈家怡两个孩子哭着不让，恐怕两人真就扯了离婚证。 林慧咬牙告诫自己，这婚一定不能离！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她要是跟沈国斌离了婚，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了？ 第66章 第二天李成蹊正在办公室看文件, 孟政委来了。 “师长。”李成蹊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来。 孟政委笑了笑，坐在李成蹊对面, 说道：“听说昨天训练的时候, 跟你们团的沈副营长比试了一下？” 李成蹊也不解释, 点了点头，其实当孟政委来的时候，他就猜到是为什么事情了。 不过孟政委这次过来并不是来批评李成蹊，否则的话，也不会特地自己过来一趟, 还是这个表情了。 “这回那些不服气你的人, 知道你是神枪手，这个团长当得名副其实了, 总没话可说了。”孟政委说道, “不过小李你还是要注意点影响的，毕竟你一个团长把手下的副营长胳膊打骨折了, 这话传出去也不好听。下次再有这事, 下手时稍微注意点。” 沈国斌是什么样的人, 孟政委还是很清楚的, 沈国斌不只是不服李成蹊，也不服他。 他反正平时不怎么看到沈国斌, 但沈国斌是李成蹊手底下的, 让李成蹊给沈国斌一个教训, 立立威也好。 ********************************** 过了约莫二十天左右，林桃收到了李明诚从上海寄过来的包裹。 特别大的一大包，打开一看，真是什么都有, 从孩子的衣服、尿布、奶粉和奶瓶，还有一些维生素片，再一看衣服，大大小小的都有，小的是刚出生就能穿的，大的甚至是好几岁穿的。 由于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两种都买的有，但还是女孩的衣服比较多，看来李明诚也喜欢小女孩。 方姨拆开包裹的时候，看着这么多东西，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了十月。 国庆刚过去一个星期，方姨和林蔓蔓也已经在岛上住了一个多月了。就连家里的那只兔子都生了一窝兔子了，可林桃肚子依旧没有动静。 林桃早上去学校上课，正好碰到杨爱党。 杨爱党看了看林桃的肚子，问道：“你这肚子还没有动静？之前我怎么听小李说你预产期是在国庆那几天？这过了预产期了吧？” 林桃摸了摸肚子，说道：“还没呢，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性子慢的很，就是不肯出来。医生说要是还没动静，就得想办法了，实在不行只能剖腹产。” “哎呦，那可得想想办法了，能生最好还是自己生。”杨爱党说道，剖腹产她是知道的，但这年头剖腹产的人实在是少，就连杨爱党，心里也是觉得还是自己生比较好，“你这两天让小李带着你多走动走动，不能老在家坐着，这样不行。” 杨爱党的话，林桃都应下了。 两人还各自有事，也不好在这路上说太多，没说几句就说下回再说。 林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心里让这孩子别总躲在她的肚子里了，该是时候出来见人了。 到了学校，徐玉婷正抱着小清明逗弄，见了林桃过来，还挺着那么个大肚子，便是叹了一口气：“每天挺这么大的肚子上班下班，很累吧？我当时怀了九个月都受不了，你倒好，都十个月了，肚子还没动静。” 说着，徐玉婷抱着小清明走到林桃身边，指着林桃的肚子说道：“清明，快让你林姨肚子里的小弟弟、小妹妹出来跟你一起玩，别再里面偷懒啦，里面再舒服，也该出来晒晒太阳啦。” 徐玉婷怀孕比林桃早四个多月，又提前一个月生的小清明，现在小清明都已经五个多月了。 从一开始那么豆丁点儿大，到如今都可以竖着抱起来了，小脸蛋圆润了不少，眼睛不算很大，却有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徐玉婷的话，他朝林桃笑笑，看向她隆起的肚子，嘴里哼哼唧唧的说了一串婴语。 徐玉婷和林桃都表示听不懂。 照例上完了上午的两节课，林桃便要回去了。今天徐玉婷下午还有一节美术课，所以就不跟林桃一起走。 林桃回到家里，方姨已经在准备午饭了。 她刚走到院子里，便闻到了一股香味，是蘑菇炒腊肉的香味儿。方姨顾念着林桃就快要生了，生了之后要给孩子喂奶，最好还是不要吃这些腊肉，对孩子不好，所以趁着这两天做给她吃。 说起这蘑菇，还是方姨在家里实在闲不住，便跟陈水芬一起去了后山上采的呢。 林桃来岛上一年多，还没去过后山，没想到后面还长得有蘑菇。 除了蘑菇炒腊肉之外，方姨还炖了个鱼汤，医生说林桃的肚子还没有动静，最怕的就是羊水减少，发生胎儿缺氧的情况，所以最近这几天既要多运动，也要多喝点汤汤水水，保证羊水量。 方姨听了医生的话被吓得不轻，又是天天煲汤，又是天天念叨着小宝贝快点出来吧，妈妈怀你不容易，你可别折腾你妈了。 就连李成蹊也急得不行，扬言等这小屁孩出来之后，一定要好好地揍她一顿，怎么就赖在里面不出来了！ 林桃心里其实也有些紧张，但是看他们比她更紧张，好像……就没那么紧张了，她自己都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觉得，这孩子不可能真那么折腾她。 这孩子就是太懒了，还想在她肚子里多住两天，再过两天肯定就乖乖出来了。 “方姨，今天煲了什么汤呀，好香啊。”林桃走进院子里，叫了一声。 方姨从里屋走出来，拿出打湿了的毛巾递给林桃擦擦脸，笑着说道：“煲的鱼汤，这边的鱼便宜，又有营养。” 林桃擦好了脸和手，把毛巾递给方姨，在院子里没看到林蔓蔓的身影，问道：“蔓蔓又跟大姐去赶海了？” “可不是，自从上回去赶了一次之后，就跟上瘾了一样，从前那么安静的孩子，现在都成疯丫头了。”方姨无奈道。 林桃笑笑：“蔓蔓以前的性子太安静了也不好，是应该多出去走走，她高兴就让她去，没什么的。” 方姨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也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她跟我说要去赶海的时候，我都一口答应的。” 两人相视一笑，方姨说她进去看看汤煮好了没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郑红星的声音：“林姨林姨，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林桃听到声音，朝方姨笑了笑朝院门口走去，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就被跑过来的郑红星撞到了肚子。 郑红星是跑的太急了，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正好往前扑了，撞到了林桃的肚子。 林桃的脸色一白，肚子立马就疼起来了，也顾不上郑红星，叫：“方姨，方姨，我肚子疼……” 方姨正好想说汤煮好了，打算叫林桃吃饭，没想到就听到林桃说肚子疼，跑出来一看，林桃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肚子，小腿已经开始流水了，是羊水破了！ “去医院，快去医院！”方姨吓得脸都白了。 林蔓蔓和陈水芬过来就看到这么个场景，林蔓蔓连手里的桶都丢了，赶紧过来帮方姨扶住林桃，送她去卫生所。 郑红星摔倒的时候什么姿势，现在就是什么姿势，一脸呆滞，像是吓傻了。看着掉在地上正在蠕动的八爪鱼，他赶到八爪鱼的时候还说要送给林姨。 陈水芬气得在郑红星的屁股上打了几巴掌，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要是你林姨有什么事，我打死你。” 打了郑红星一顿，陈水芬也顾不上他了，赶紧追上去一起把林桃送到卫生所。 好在这儿离卫生所并不远，林桃几乎是被方姨和林蔓蔓架着走的，脚上湿漉漉的。到了卫生所，医生和护士赶紧来了，让林桃躺在病床上，把她推进了产房。 方姨吓得手都打着哆嗦，说话磕磕巴巴的：“蔓蔓、你、你去，去把你姐夫叫过来……” 林蔓蔓也吓得不轻，脸色惨白，陈水芬正想说要不她去叫，但林蔓蔓转身就跑走了。虽然吓得脚都发软，但是跑起来也是虎虎生风的。 她怕，她怕阿桃姐出事。 另一边，李成蹊刚开完会出来，就从林蔓蔓口中听到了林桃被送到医院的消息。关键还不是自然生，是被郑红星那个臭小子撞到肚子了！ 他根本不敢去想万一林桃出事他该怎么办，只能飞快的朝卫生所跑去。 林蔓蔓跟在后面，跑的直喘气，没一会儿就不见了李成蹊的身影。 李成蹊到了卫生所，就直接朝产房那边跑去，走廊里有方姨和陈水芬。陈水芬看到李成蹊，不敢说话也不好意思说，这都怪郑红星那个小兔崽子，要是林桃出什么事，她真的死了算了！ 李成蹊去问方姨：“方姨，到底怎么回事？” “阿桃、受了惊吓……突然就说肚子痛……”方姨的声音打颤，她永远忘不了自己的好姐妹因为摔了一跤就死掉的事情。 李成蹊看着紧闭的产房大门，急的额头上的青筋紧绷。 他双手握成拳头，没说什么，坐在走廊的座位上。看着好像没什么事，可是方姨注意他的双手都在颤抖，汗水顺着面颊流下来，打湿了衣襟。 在走廊上等待的人就没一个不紧张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桃被送到卫生所的时候，约莫是下午一点多，如今已经是四点多，过去三个多小时了。 所有人都焦急等待着，就在这时，产房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声音洪亮，霎时打破了走廊上令人喘不过气的静谧。 众人的目光全部看向产房，陈水芬赶紧说了声：“生了生了，孩子哭了！” 方姨和李成蹊、林蔓蔓却不敢就此放下心来，孩子是生了，林桃的情况怎么样，他们还不知道呢！ 没过一会儿，产房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个抱着孩子的护士走在最前面，后面林桃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虽然面色虚弱，但是人的的确确没事。 直到这时，李成蹊几人提起的心才落了下去。 护士笑着说道：“恭喜李团长，生了个千金。” 只不过李成蹊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孩子，而是直接奔向林桃身边，握住林桃的手还是止不住颤抖，眼睛都有些发红，声音沙哑，似是许久没有说过话般：“阿桃，辛苦你了。” 林桃生孩子花了大力气，此时也有些虚弱，朝李成蹊笑了笑：“我没事，快去看看我们的女儿。” 林桃再次提及，李成蹊才想起还没看过他和林桃的孩子。 孩子已经被方姨从护士手里结果来了，方姨抱着孩子就在边上，笑着说道：“瞧这孩子长得可真好，胖嘟嘟的，我这把年纪了，还是头一回见到生下来就这么好看的婴儿，不过我瞧着跟成蹊像一些，你们看看是不是。” 林桃朝李成蹊笑了笑，李成蹊看着襁褓中闭着眼睛的孩子。 这孩子就生下来的时候哭了几声，这会儿又睡着了。说实话，孩子这会儿还是太小了，看不太出来什么，但是仔细看看，好像的确跟自己长得比较像。 李成蹊想要抱抱孩子，但他头一回做父亲，在此之前更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怕这么小的孩子会从他手里摔下去。 方姨便教他怎么抱，学了一会儿可算会了。 头一回当爸爸的人，抱着怀里的糯团子，终于笑了笑，朝林桃说道：“阿桃，这是我们的女儿，我当爸爸了。” “嗯。”林桃抿唇笑了笑。 不止李成蹊当爸爸了，她也当妈妈了。 这回林桃虽说是受了惊吓，被红星撞到肚子才生下的孩子，但母女平安，而且正因为这个插曲，林桃生的时候也比较快，一般生第一胎的人，就算升得快的，也得是七八个小时起步，林桃三个多小时就把孩子生出来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少受了不少罪。 毕竟开指和两三分钟就痛一次的宫缩，真的够折磨人的。 到了病房，陈水芬嘴里都还在念叨着阿弥陀佛，感谢□□，感谢老天爷…… 林桃听了这话忍不住想笑，真是什么都凑到一起去了。她知道陈水芬因为郑红星的事情，心里过意不去，反倒安慰了陈水芬几句。 陈水芬因为林桃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了，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又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子，看了看孩子又陪林桃说了说话，便说得回去看看，饭也还没做。 说起饭，方姨也说到：“阿桃生孩子用了大力气，现在肯定饿了，我去把饭菜热热，带过来。成蹊你团里要是没事了，要不就在这儿陪着阿桃，今晚都在这里吃饭。” 林蔓蔓说道：“妈，要不我去吧，你一走，我和阿桃姐还有姐夫都不知道该怎么带孩子。” 方姨说：“你那手艺，还是我去吧，你姐喜欢吃我做的饭菜。” 说着偶教了李成蹊怎么给孩子换尿布，说要是孩子哭了，那有可能就是尿了、拉了，或者饿了。 说起饿了，林桃刚生完孩子，这会儿还没有奶水。方姨回去还得把奶瓶和奶粉拿过来，在林桃出奶之前，孩子都得喝奶粉。 又说还是现在好啊，孩子能有奶粉喝，她们那时候生孩子，吃的又差，孩子生下来没奶，都是饿着的，孩子饿的嗷嗷的哭，还有些会喂一点米糊糊。 不过说到底，还是林桃嫁的好，遇上了李成蹊，毕竟这个时候，也不是每个孩子生下来都能有奶粉喝得。 方姨是越看李成蹊越满意，替林桃感到高兴。 ***************************** 再说陈水芬从卫生所回到家里，就见郑红星还站在林桃家门口，手里拎着那只八爪鱼。 他刚抓到八爪鱼的那会儿，就说要拿来给林姨吵着吃，说林姨吃了八爪鱼之后就会生出像哪吒一样厉害的三头六臂的小妹妹，打架特别牛，能一个人打好几个，他带着妹妹出去，能把岛上所有的小孩都打哭。 回来的路上，也是一路跑过来的。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小心撞到了林桃。 郑红星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满脑袋的汗，衣服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拍一下。见他妈回来了，也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妈看，仿佛要从他妈脸上看出什么来。 陈水芬见他这个样子，气得伸手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说道：“行了，你林姨没事，还生了个小妹妹。” 听到这话，郑红星紧绷的小脸这才松懈下来，脸上露出大大的小脸。 “你可得记住今天这个教训，别总冒冒失失的，想吓死人啊你！好在老天保佑你林姨没事，要是出事，你看我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陈水芬咬牙切齿，“这回你高兴了，赶紧进去，你爸就要回来了，我得去做饭。” 郑红星摇头，拉着他妈的衣服：“我要去看林姨和小妹妹。” 陈水芬道：“我饭还没做呢。” 郑红星正好看到他爸郑有德从前面走来，便只着他说道：“让爸做！” 郑有德莫名其妙：“做什么？你妈在这儿怎么让我做饭？” 这话让陈水芬不高兴，呛声道：“咋的，我在你就不能做啊？哪天我病的要死了，你是不是也要我从床上爬起来，给你们几父子去做饭？” 郑有德：“……” 郑红星说道：“爸，林姨生了个小妹妹，我想去卫生所看林姨和小妹妹。” “隔壁的小哪吒生啦？”郑有德诧异道，林桃这胎总不生，郑有德便开玩笑说林桃怀了个哪吒。 郑有德接着摆摆手道，“那行，那你去看吧，帮你爸看看这个小妹妹漂不漂亮。要是漂亮的话，爸努努力，将来给你讨来做媳妇。” 陈水芬没好气：“可把你美的，李团长连王营长那门亲都不答应，人徐老师和王营长长得多漂亮，就你还想把人闺女讨来做儿媳妇，也不看看你自己啥德性，做你的白日梦去。” 郑有德被陈水芬怼的无话可说，骂骂咧咧的去做饭了。 郑红星拉着陈水芬立马就要走，被陈水芬给拉着回去打水打了脸又洗了手，换了身干净衣服。 陈水芬：“瞧你脏成这样，过去别把小妹妹给吓到了。你林姨爱干净，咱得收拾干净了再去。” ******************************* 卫生所里，徐玉婷两口子也带着孩子来看林桃了。 知道林桃生了个闺女，徐玉婷不停地说林桃可真会生，还真生了个闺女。见了陈水芬，还没忘记当初陈水芬说林桃的肚子准生男孩，拿这事儿挖苦她。 “这孩子可长得真漂亮，比清明那时候好看多了。清明刚生出皮肤又皱又红，像只小老鼠，这孩子皮肤白，也不怎么皱，瞧这小肉手，有多重啊？”徐玉婷将小清明递给王元亮抱着，自己去看林桃的闺女。 林桃笑着说道：“说是有六斤四两。” 徐玉婷：“难怪，比清明那时候重了一斤多。” 郑红星说是来看小妹妹的，可是真到了，又不敢上前，站在边角落朝这边看着。 林桃见了，朝他招招手：“红星，快过来看看小妹妹。” 她也知道这孩子是为了给她送八爪鱼，虽然撞了自己，可陈水芬肯定已经收拾他了。平时胆子比天大的孩子，此时躲在角落也不敢过来，看着怪可怜的。 郑红星这才敢走过去，看着小床里的小妹妹。 说不上多好看，跟他想象的也不大一样，但郑红星就是很喜欢。他朝林桃看了看，问道：“林姨，我能摸摸小妹妹吗？我洗过手了。” 林桃还没说话，陈水芬便紧张道：“你轻点，别把小妹妹碰坏了。” 这小子平时没轻没重的，她紧张。 林桃笑了下，说道：“大姐，没事的。红星，你可以摸小妹妹，你心里知道该怎么做的，是不是？” 郑红星点点头，伸出一根小手指头，碰了碰小妹妹的小肉手，结果却被小肉手握住了手指头。 郑红星抬头朝林桃看，激动地脸都红了：“林姨，小妹妹抓我手了。” 林桃笑道：“小妹妹喜欢你呢。医生说，小妹妹太懒了在林姨肚子里睡觉不愿意出来，是红星把她叫醒了。不过，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所以红星以后走路还是要小心一点，是不是？” 郑红星郑重点头：“嗯，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说林姨，我以后要保护小妹妹，我带小妹妹打人。” 这话逗得大家都笑了，方姨说道：“小妹妹可不打人。” 徐玉婷问：“这孩子的名字取了吗？” “取了。”林桃朝身旁的李成蹊看了一眼，孩子的名字是他们夫妻俩商量着取的，“我跟成蹊准备了两个名字，想着要是生男孩就叫李言星，女孩就叫李言玥。王字旁加一个月亮的月。” 言字取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月是林桃想让她像月亮一样，皎洁，多了个王字旁，玥则是表示这孩子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李言玥，可真好听。”徐玉婷细细品味了一下，“这样一对比，我给我们家小清明取的名字好像是太随便了。” 林桃刚生完孩子还是比较虚弱的，大家也没在卫生所多待，让林桃和孩子好好休息，就回去了。 第二天的时候杨爱党也来看林桃了，说孩子长得好看，名字也取得好，让林桃好好坐月子不要担心学校那边，代课的事情学校都已经安排好了。 ******************************** 林桃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出院回家了，刚出院，家里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都是班上学生的家长，送来了鸡蛋、鱼虾之类的。 再加上钟静送来的那些鱼虾，林桃只觉得这会儿他们家的物资比过年那会儿还要多。 方姨做的尿布还真派上用场了，月子里林桃都在流恶露，就跟来月事差不多，这是要把体内的脏东西排出来。刚开始方姨拿拿了弄脏的尿布去洗，只不过被李成蹊提前去洗了，晾在了院子里，反正别人也不知道这是孩子的尿布还是大人的。 一只鸡林桃能吃两天，又是鱼汤什么的，林桃的奶水很足，奶粉很快就派不上用场了。 家里的物资很多，这个月子还真没怎么去副食品厂买东西。 学校有钟静帮忙代课，家里方姨把一切都收拾的妥妥当当。 一天二十四小时，这孩子能睡二十二个小时，其余时间就是喝奶，林桃也轻松，尿了拉了白天有林蔓蔓和方姨，晚上有李成蹊。 不用做事，也没有别人家里的烦心事，林桃这个月子坐的舒舒服服的。 就是有些无聊，让林蔓蔓帮她拿本书看，林蔓蔓便一脸紧张地说她妈说月子里不能老是看书，对眼睛不好，让她多朝窗外看，对眼睛好。 对此，林桃又无奈又好笑，但也只能乖乖就范。 到了晚上的时候，便指使李成蹊给她念上一段，过过瘾。 生了闺女，李成蹊稀罕的不得了，哪怕回来的时候闺女还在睡觉，他都能盯着看上好一会儿。 这都算了，林桃也不知道李成蹊是从哪儿学来的，有时不知道闺女是不是拉了，就把脸凑到孩子屁股那里闻一闻，要是闻到一股子臭味，那就是拉了。 林桃看的好笑，说他也不怕臭。 偏李成蹊振振有词：“女儿拉的粑粑，不臭。” 再一个就是说话这方面了，从前林桃怎么都想不到，曾经的‘活阎王’李成蹊，自从有了女儿之后，说话的时候竟然莫名出现了叠词。 例如“拉粑粑，吃奶奶，睡觉觉，洗澡澡……”，跟一米八九大高个，看起来严肃话不多的李成蹊，对比鲜明。 想起之前这孩子一直不肯出来，李成蹊还说要等她生出来之后，狠狠揍她一顿，这会儿连抱她哄她都小心翼翼，更别说揍一顿了，哪里舍得？ 不过林桃说这些，也无异于五十步笑百步，她自己也把这个孩子当成心头肉，好好的照顾着。 ******************************** 月子里的时候，林桃便亲自给远在上海的外婆他们写了一封信。 十几天后，外婆终于收到了信。 刚拿到新，外婆就迫不及待让舅舅去拿了老花镜，戴上就拆开信看了，一边看一边高兴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还要给大家伙讲解。 “信上说阿桃已经生了，是个女儿，名字叫做李言玥，小名就叫玥玥，哎呦这名字可真好听，我们阿桃真会取名字。阿桃还说玥玥长得跟成蹊特别像，鼻子、眼睛、耳朵，哪哪都像……”外婆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惜现在玥玥还太小了，不能给她拍照，说是等大点了带她去岛外拍照，到时候寄照片给我们。” “可是我现在就想看看我的曾孙女啊。”外婆朝一旁的二儿子看了一眼，“陆向冬，你去买火车票，然后跟你妹妹两个人请半个月，跟我一起去趟山城那边，我要去看我曾孙女。” 外婆指挥着，颇有古时候女将星的意思。 陆向冬无奈：“妈，不说我们单位假不好请，就算我和小妹请到假了，你的身体能行吗？你年纪大了不适合坐长途，上回从湘城回来，脚肿了一个星期才消下去，这事你忘了？” 小姨陆向夏点头附和：“二哥说的是，你还瞒着我们不让告诉成蹊，怕他们担心。你这次要是过去，还能瞒得住？” 其实他们也挺想看看成蹊的孩子的，但是的确也不太方便，去一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能等以后找机会了。 但外婆是就算有机会也不能让她去，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还想一出是一出的。 外婆见一儿一女都反对自己，赶紧朝儿媳妇使眼色，企图找她援助自己。 但是舅妈只当没看到，笑了一下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外婆无奈，就算心里明白儿女是为了自己好，还是生闷气的回到房间里，拿着已经去世的大女儿的照片，又高兴又难受。 “向春，阿妈先恭喜你了，成蹊和阿桃有了他们的女儿，你也有孙女了，你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吧。阿桃在信上说孩子跟成蹊的眉眼特别像，我可真像去看看那孩子，成蹊就长得像你，他的孩子肯定也长得像你。” “但你弟弟妹妹都不让我去，我很生气，不过还好等过阵子，阿桃就会把照片寄过来了。阿桃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也跟你说起过的，她……” ………… ******************************** 上海发生的事情，林桃暂且不知。 生了小言玥之后，林桃这才感叹果然孩子一天一个月，刚出了月子，小言玥比起生下来那会儿又胖了不少，看着越发的可爱。 之前方姨说女儿像李成蹊，林桃还觉得也没那么像，如今才觉得是真的像。除了眉毛像林桃的眉毛，弯弯的，鼻子眼睛嘴巴以及耳朵，都像李成蹊。 俗话说儿像妈，女像爸，也正常。 原本林桃还为没见到李成蹊小时候穿裙子的照片而感到可惜，现在倒是不用可惜了，她生了个小李成蹊，将来让女儿穿了裙子给她看就行了。 没想到林桃刚出月子，就出了一件大事。 第67章 最近家属区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风言风语, 说是有人半夜看到寡妇家里有男人跑出来，穿着军装，到底是谁却不知道。 更不知道谁说那个人有可能是郑有德。 因为陈水芬不仅比郑有德年纪大, 长得还不漂亮。而郑有德虽说三十出头了, 但长得不错, 浓眉大眼的，陈水芬又凶，像个泼妇，动不动就爱骂人，郑有德不在外面找女人, 谁找啊？ 至于最近为什么变得勤快了, 开始在家里干活了，就是因为心里觉得对不起陈水芬, 所以想干点活来补偿陈水芬。 这话传到陈水芬的耳朵里, 可把她给气坏了，扬言要回去拿刀, 等郑有德一回来, 就把他给阉了。 自从林桃出了月子之后, 徐玉婷就常带着小清明来家里玩儿。钟静要是遇上有空闲的时候, 也会过来看看小言玥。 这会儿她们几个人都在，小言玥出了月子之后, 觉比月子里的时候倒是少一点儿了, 但也比一般的小孩能吃能睡。 小清明被徐玉婷抱在怀里, 一边扒拉着小言玥怀里抱着的小被巾。 林桃和徐玉婷、钟静都劝陈水芬。 徐玉婷：“散播这种谣言的人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思，但你可不能就这么相信了。郑团长虽说平时也吵吵闹闹的，但郑团长看着可不像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 当年的事情郑团长背着陈水芬到处走，给她喂饭的事情, 足以看出郑团长这人挺重情重义。 林桃说道：“你也先别冲动，再怎么说也得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说。” 钟静也劝着：“正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当初你病着郑团长都对你不离不弃的。现在你们连孩子都有了两个，郑团长不像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 这是因为郑有德这个人吧，身上的确有不少大多数男人的毛病，但在这方面，还真挺踏实的。 他也从来不会觉得陈水芬不好看，一发了津贴，就全部把工资上交，下了班马上回家，也不在路上多耽搁，这些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方姨虽说不知道郑有德和陈水芬之间的那些旧事，但也劝陈水芬要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可不能光凭外人传的那几句谣言，就回去跟郑团长吵，反而坏了夫妻感情，岂不是如了传播谣言的人的意了？ 这么多人都在劝自己，也把陈水芬给劝冷静下来了。 说这事她一定要查个清楚，要是郑有德真敢做这种对不起她的事情，她立马手起刀落阉了他。但要是不是郑有德，她要是查出来是谁散播的这种谣言，她就把这人的嘴给撕了。 方姨虽然不了解事情的经过，但也觉得郑团长不至于。但已经有这么多人帮着劝陈水芬了，她也就不插话了。 而是拿出家里她前阵子刚炒的南瓜子出来，让大家别光顾着说话，也吃点东西。 林蔓蔓则是坐在林桃旁边看书，偶尔逗一逗小言玥和小清明。 ******************************* 距离陈水芬听到谣言也才过去两三天，结果还真叫陈水芬撞到了散播谣言的人，那就是黄爱娣。 她跟好几个军嫂说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郑有德，说的还有模有样的，就像在当场看到了。 黄爱娣：“就陈水芬那样的，郑团长不跟她离婚算不错了，谁受得了她啊，在外面找女人只是迟早的事情。郑团长能忍受陈水芬那么久，我都觉得她厉害了，要是我早就受不了了。我前两天还看到那个寡妇了，人长得还行，反正比陈水芬好看，最主要人家看着有女人味，你们再看陈水芬，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水芬从背后揪住了头发。 “我咋了？你说我咋了？我啥样也用不着你搁这说三道四的！黄爱娣，这事我肯定查个清楚，要是真是郑有德，我跟他没完，要不是郑有德，我跟你没完！” 要不是黄爱娣现在大着个肚子，陈水芬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非得动手打她一顿不可。 话是放在这儿了，接下来的几天，陈水芬一有了便去打听打听是谁看到那晚的事情的，具体是在哪一天。 另一边，最为这事紧张的人就是林慧了。 自从外婆的事情之后，沈国斌对林慧的态度很差，要不是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他之前又死过一个老婆，指不定就跟她离婚了。这段时间两人的夫妻生活也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明显不如两人刚结婚的那会儿了。 有时候沈国斌还很晚回来，每次回来都一身的酒气，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这次传出这样的传言，林慧很怕跟寡妇搞到一起的人就是沈国斌，她现在也没能给沈国斌生出个一男半女的，万一沈国斌要是真不要她了，那她怎么办？ 现在这几个孩子跟她比亲妈还亲了，她不能让别的女人插进来，坐享其成。 大晚上的林慧本来就睡不着，身旁的沈国斌突然起身，吓得林慧也赶紧坐起来，把沈国斌吓了一跳，没好气：“你是鬼啊？” 林慧没在意，问：“你去哪里？” 沈国斌语气冷冰冰：“去茅房。” 虽说沈国斌说他是去茅房，但是林慧却没有那么放心，仍旧在床上坐着等沈国斌，等到沈国斌真回来了，这才躺下继续睡觉。 *************************** 林桃出了月子没多久就回去教书了，班上的学生都格外想她。其实在林桃坐月子的时候， 陈水芬没打听到的消息，钟静倒是打听到了。 也是她现在就住在渔村，认识的人也多些，正巧碰上几个妇女凑到一块儿说那天的事情，便试着问了问有没有人知道，具体是哪一天看到那个人从寡妇家出来的。 也恰好其中一个人知道，因为就是他男人看到的。 那天他男人去朋友家喝酒，回来的就晚了点，结果就看到有个穿着军装的人，鬼鬼祟祟的从寡妇家里跑出来。也是海军装太过显眼了，一下子就能认出来，但凡是穿个别的颜色的衣服，当时她男人喝得醉醺醺，都不一定能够认出来。 正因为这个，那大姐把日子记得很清楚，说道：“就是十月二十九那天，我记得清清楚楚，不会错的。” 钟静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便去告诉了陈水芬。 陈水芬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郑有德床上睡得死死的，半夜郑红星要拉尿，她想让郑有德把尿壶拿过来，用脚踹他都没反应。 “那应该不是他。”陈水芬松了口气，说道。 还好不是他，要是那天郑有德不在家里，只怕以陈水芬这个脾气，只怕现在就得那把刀冲过去跟郑有德拼了。 事情水落石出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徐玉婷：“我就说吧，不可能是你家郑团长的。其实那个寡妇我也看到过了，说不上有多好看的。你要有自信，说不定你家郑团长，就喜欢你这样的呢。你不是也说了，当初你身体差，嫁过来又生了一场病，好几年生不出来孩子，被你婆婆一家磋磨的不成样子。你家郑团长，刚升了连长可以让家属随军了，立马就把你接过来了？” “我可不是帮你家郑团长说话啊，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亲口跟我们说的，当时阿桃和钟老师可都在呢，都听着的。虽说以前他是有不少毛病，但现在不是被你改造的还不错嘛，也有点好男人的样子了。你也不该听风就是雨的怀疑他，最近你家郑团长没少挨你的白眼吧？” 说起这事，林桃便有些想笑。 那个谣言传出来之后，陈水芬心里头一直憋着一口气，脾气可比以前大了不少，时不时郑团长就要挨她几句骂。 钟静带来了这个消息，陈水芬可以确定找寡妇的男人不是郑有德之后，倒是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 郑有德晚上一回到家里，就见今天烧了他最爱吃的锅包肉，还炒了个毛豆，还有盐水花生，最关键的是，桌上还摆了酒，还是上回他珍藏的西凤酒。 好家伙，这阵势可把郑有德给唬住了，赶紧拉过边上正在写作业的郑向阳：“你妈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们俩兄弟又惹她了？” 郑向阳说：“我不知道，你问弟弟。” 郑红星摇头：“我也不知道，爸，该不会是你惹妈了吧？这是她给咱爷仨的最后一顿，以后不过了？” 陈水芬恰好端着菜走出来，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小兔崽子瞎说啥呢，谁不过了？” “爸说你不想过了。”郑红星说道。 气得郑有德也在他后脑勺上面拍了一巴掌：“可真行，小兔崽子学会冤枉你老子了啊。” 郑红星气哼哼：“老打我，把我打傻了咋办？” 陈水芬把菜都布上了，解了围裙：“你哥小时候也老挨打，他咋能考第一第二名？你要是傻了，那就是你本来就傻。” 郑红星：“……” 一家四口上了桌，陈水芬举起杯子，朝郑有德伸过来：“看着我干啥，给我倒酒啊。” 郑有德赶紧给两人的酒杯满上，陈水芬跟他碰了杯，轻快地说道：“老郑，我干了啊。” 说完一口就闷了。 陈水芬的酒量不错，后来郑有德把陈水芬接到岛上，那时候陈水芬的身体养好了，但俩人又还没有孩子，陈水芬便经常陪郑有德喝酒。 高兴喝，不高兴也喝。 郑有德看陈水芬这个样子，心里得劲，也干了，他娘的，这滋味，就像是回到当初两人还没孩子的时候，够劲。 陈水芬连着喝了好几杯，要说她为啥，心里头高兴呗，郑有德这死人没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但这人不是郑有德，那又会是谁呢？ 第68章 “还好钟老师把事情给打听清楚了, 不然水芬还不晓得要难受多久。”方姨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把菜端出来的时候笑着说道。 林桃附和道：“可不是，这几天都见她笑过。” 李成蹊坐在一旁, 听得云里雾里, 问：“你们在说什么？陈大嫂怎么了？” 林桃和方姨互看一眼, 这事不是什么好事，她们之前也没跟李成蹊提起过。也是今天陈水芬知道不是郑团长了，方姨一时开心，就当着李成蹊的面说出来了。 林桃便也不瞒着他了，说道：“就是之前都在传有个军人犯了作风问题, 你们都没听说吗？” 李成蹊说道：“我们没听说过这事, 作风问题不是小事，严重是要挨处分的。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 还没影的事情你们最好不要跟着乱说。” 话听着严肃, 但是语气和缓，林桃知道李成蹊没有生气。不过在军区跟着说这种闲言碎语的确不好。 林桃应了声：“嗯, 我们知道了的。” 方姨也附和道：“是, 我们也就随口提了句, 也从来没在外人面前提起过, 以后都不说了。” 由于林桃一个人吃不完一整只鸡，但是现在这天气, 菜最多放两天, 否则就得坏了。而且产妇最好能吃新鲜的, 于是林桃便让方姨把鸡肉分成两种烧法，不加辣椒的是给林桃的月子餐，加辣椒的则是他们吃的。 这原是本来不浪费的想法，结果当林桃看到那盘辣椒炒鸡肉的时候, 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闻着好香啊，吃着肯定更香…… 想到这儿，林桃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白皙的脸蛋上满脸都写着想吃。 李成蹊见林桃整个人都快凑到那碗辣椒炒鸡肉里面去了，干咳了几声，以示于提醒。 林桃接收到提醒，撇了撇嘴，看向方姨。 方姨笑了下，说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看着我也没用。你刚出了月子，身体还没养好，不能这么早就吃辣子，容易有炎症。” 林桃的视线刚移动了一下，还没落到林蔓蔓的身上呢，林蔓蔓就赶紧低下头，闷头吃饭了。 林桃只好默默吃自己那碗‘没滋没味’的蘑菇炒鸡肉。 其实方姨炒的蘑菇炒鸡肉还是挺好吃的，但是林桃连着一个多月没吃上辣椒，心里实在是太想吃辣椒了，觉得没辣椒什么都没味道。 但也知道，方姨说的是对的，她现在还得顾着身体，一切都得等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吃过饭之后，正好玥玥哭了，方姨去看了看，摸了一把屁股发现没湿，那就是饿了。 林桃便抱着孩子进了屋去喂奶，小丫头吃起来可卖力了，就跟有谁要跟她抢似的。林桃看着她，只觉得好笑，偶尔还得帮她调整一下姿势，怕自己不小心捂到孩子。 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林桃觉得自己自从怀孕之后，胸部就比以前大了许多，生了之后比怀孕那会儿还要大一些。 喂好奶之后林桃竖着抱了一会儿玥玥，小心的用手扶住孩子的头部和颈部。这还是卫生所的医生告诉她的，喂完奶要竖着抱一会儿，相当于消化一下，免得直接睡到时候容易呛到或者吐奶。 抱好了之后又把玥玥放回小床上，整个月子里他们都不怎么抱玥玥，把她带的也挺乖的，就算醒过来了，只要不是尿尿，拉粑粑或者饿了，一般都不会哭，一个人睁着那双大眼睛，能盯着房间里的某一样东西看好久。 林桃洗漱的时候，李成蹊进来帮她。 这是因为她刚生完的那两天，下面实在是痛，又不敢又大动作，自己不太方便。不过这会儿出了月子，伤口处也没那么疼了，林桃已经可以自己洗了，但李成蹊还是跟了进来。 李成蹊像之前那样，给林桃搓背。 搓完了背之后蹲下来，林桃有些不好意思的并拢了双脚，李成蹊轻轻分开一些，去替她清洗伤口。受伤碰触到柔软处，李成蹊哑着声音问：“还疼吗？” 林桃：“还好，没之前那么疼了。” 男人粗糙的手碰触到车欠肉，林桃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再去看李成蹊，面色正常，好像就只是在帮她清洗。 可李成蹊哪可能不想，从林桃怀孕六个月开始他就不敢再碰她了，算起来已经过去五个多月了。 从前没结婚的时候，从不觉得有什么，可结了婚，每天抱着林桃入睡，入鼻便是她身上的香味，李成蹊真觉得时间难熬。 可是他一想到他和林桃那么大的孩子，从林桃那么小的地方出来，就算他没经历过生孩子，也能够想象得出有多痛。 他算了一下，他当初受了枪伤时，感觉彻底好是过了两三个月。 于是他就忍着，在心里数着日子，打算等两三个月之后，再碰林桃。 小月孩饿的时间特别快，吃过饭的时候林桃刚喂一次。等林桃洗漱好回房间的时候，这孩子又哭了。 林桃又开始喂奶，李成蹊在旁边看书，只不过见林桃喂奶，便看书是假，实际上在偷偷看林桃。 林桃感受到炙热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李成蹊，抿唇笑骂了一句。 玥玥喝完奶之后没多久又睡着了，嘴角扬了扬。李成蹊跟发现新大陆一般，跟林桃说道：“阿桃，你看我们的女儿笑了。” 林桃只觉得好笑：“她这么小，哪儿会真的笑啊，就算笑也是无意识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李成蹊还是盯着玥玥的笑容看个没够。 ********************************* 林桃去学校的时候，杨爱党恰好也找校长有事，两人见了林桃，都说她的脸色看起来比没生孩子之前还要好，腰身也跟没生孩子时差不多，看着就跟个小姑娘似的。 徐玉婷在一旁说道：“那可不是，阿桃这个月子坐的多好。” 校长道：“行了，你也别说她了，你不也一样，你们两个可真是海岛上最幸福的军嫂了。” 几人说着话都笑了起来，林桃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这句话。 孩子生下来了，又重新恢复到了工作岗位，林桃抽时间给学生们出了套卷子，测试一下他们最近的学习进度，发现都挺不错的。 按理来说一切按部就班，都挺好的。 唯一遗憾的就是，方姨和林蔓蔓就要回湘城了。 算起来方姨她们也来了也有三个月了，九月来的，如今已经到了十二月。本来按照林桃的意思，是想干脆留方姨和蔓蔓在这儿过年算了。 不过真在这里过年也没那么容易，当初方姨来的时候家里还有事情没处理，回去肯定是要回去的。 而且到时候林常海也会来海岛过年看孩子，人多了家里住不下，也不像回事。 晚上林桃躺在李成蹊的怀里，一边说起这事一边叹气：“想到明天方姨她们就要走了，我心里就怪舍不得的，成蹊，你说日子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两三个月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 其实她当时坐月子的时候，还说日子过得慢呢，这会儿又说快了。 李成蹊明白林桃是对方姨和林蔓蔓的不舍，便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前蔓蔓不是去读过卫校？明年开春卫生部会再招一批护士和司药，到时候她可以报名。” 林桃眼中一喜：“真的？” 李成蹊：“嗯，你到时候问问她愿不愿意去。” 林桃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忙不迭道：“我现在就去。” 却被李成蹊一把拉进怀里，说道：“灯都熄了，方姨她们肯定睡了，你现在过去把她们叫醒了说？” “好吧，那我明天一早就说。”林桃的脸红了红，都当妈的人了，真遇上事了也是不够稳重。 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已经跌落在李成蹊的怀里，正想从他怀里出来，却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男人的身体变得滚烫，像是着了火一般，林桃的身体碰到那个地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两人互看一眼，李成蹊将林桃抱得更紧了。 从怀孕后期到现在，李成蹊都憋了大半年了，林桃知道他想，便也由着他去了。 趁着孩子睡着了，两人好好的来了一回，其实这种事情不只是李成蹊想了，林桃也是想的，但比起李成蹊来说，她这点念想都算不上什么了。 李成蹊进去的时候很慢很轻，问她：“还疼吗？” 林桃红着脸说不疼了，李成蹊这才敢用劲。 途中的时候，小床里的玥玥突然有了动静，吓得林桃伸手一下子抱住了李成蹊的脖子，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紧张地朝孩子的方向看过去，就怕碰上想象当中的六目相对。 自从生了孩子之后，为了半夜里照顾孩子方便，晚上的时候家里会点上一盏暗淡的煤油灯，只见玥玥砸吧了一下嘴巴，又继续睡了。 林桃松了一口气，男人动的更加欢腾了。 结束了之后，李成蹊小心翼翼的给她清理，林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声问了句：“不会又怀上吧？” 李成蹊的动作一顿：“……不会的。”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心里却琢磨着，他是得多注意这方面的问题了。禁闭期刚过，要是再怀上，他这日子真的不要过了。 好好的折腾了一回之后，李成蹊通体舒爽，抱着林桃入睡。 到了半夜的时候，林桃睡得迷迷糊糊的，玥玥开始闹腾了，李成蹊轻手轻脚的下床去给玥玥换尿布。 今天方姨和林蔓蔓就得回湘城了，船票和火车票前几天李成蹊就让小宁去买好了。 昨晚上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早上吃了饭拿着东西就能走。林桃还给她们准备了不少的东西，回来的时候拿了多少，回去的时候就拿了多少，方姨一开始不肯要，林桃非要她拿着。 林桃还往给方姨做的那件新衣服的口袋里，塞了一百块钱，算是这阵子方姨照顾她坐月子的报酬。 她故意没跟方姨说，知道方姨要是知道，怎么都不肯要。 但这个钱她不能不给，她们这么大老远的过来照顾自己，她不给心里也过意不去。 火车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船票时间是十点，这会儿还早，几人正坐在桌前吃早饭。 小宁已经开着车在门口等候了，方姨让小宁来家里一起吃早饭，不过他说他在部队食堂已经吃过了。 家里今天煲的是海鲜粥，粥被炖的浓稠，里面放了虾仁、蛤蜊，吃起来很鲜。 林桃便说起昨晚上李成蹊跟她提的那件事情，主要是想问问林蔓蔓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来岛上。 方姨和林蔓蔓听了这话，都十分吃惊，也十分惊喜。本来方姨还在发愁等林蔓蔓回湘城之后该怎么办呢，好不容易等到制药厂招工，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虽说李成蹊说已经给湘城的战友发了电报，等她们回去之后，就不用操心这回事了。 可是制药厂的成绩已经没了，林蔓蔓能不能进制药厂还不一定。 可现在却听说林蔓蔓可以来岛上当女兵，那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女兵比起制药厂的小工人，可好了太多了。 方姨一口就要答应下来，林蔓蔓高兴之余，却又有些纠结，说道：“我愿意是愿意的，可是我又不放心我妈一个人在湘城老家。” 这话刚说出口，林蔓蔓就被方姨说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妈有手有脚好好的，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不要，等回了湘城，万一又来一个流氓，你该怎么办？” 林蔓蔓咬唇，没有说话。她心里也明白的，能够来岛上当女兵那是她最好的选择，可…… 方姨叹了口气：“别瞎想了，这事妈帮你做主了，咱们今年先回去，等明年开春你就来岛上。” 这事儿便这么定下来了，不过也是林桃说先让林蔓蔓来海岛，过两年之后再把方姨接过来一起住。 林桃便是这么打算的，等今年爸爸来岛上过年的时候，她再跟爸爸商量一下，早点把他接过来，一家人团聚。 吃过了早饭之后，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林桃和李成蹊便坐车送方姨和林蔓蔓去码头。 又是这个码头，每次的相聚与分离，都是在这里。 林桃已经有些习惯了，再加上心里知道过不了多久林蔓蔓就会来岛上，到时候方姨也会过来，心头离别的思绪也被冲淡了一些。 “方姨，路上小心些。”林桃说道，“过不了多久，咱一家人就能聚在一块儿了。” 方姨点点头，又看看林桃怀里抱着的玥玥。 码头上风有些大，出门的时候，林桃特地给玥玥包了层小辈子，将她搂在自己怀里，风不怎么吹得到。这还是玥玥头一回来码头呢，估计也是挺稀罕的，难得的没有睡觉，而是睁着那双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瞧着一副机灵样。 方姨虽说才带了这孩子一个多月，可她把林桃当做自己闺女，这孩子就像她的亲外孙女，猛地要走了，心里是真舍不得。 从林桃怀里把玥玥接过来抱了抱，念叨着：“玥玥，姨婆就要走了，姨婆可真舍不得你啊，你是不是也舍不得姨婆啊。” 只是玥玥如今两个月都没到，还太小了，听不懂方姨的话，只是露出自己的小肉手，朝方姨抓来抓去。 其实昨晚上方姨就忍不住难受的落了泪，今天反倒好多了，就是怕她当着林桃的面哭，把林桃也搞哭了，所以从早上醒来到现在，一直都在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 但是这会儿看到这么可爱的玥玥，她是真有些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回一走，还得等那么久才能见到这个乖宝贝呢。 “好了，我们该走了。”方姨把玥玥还给林桃，朝她们挥了挥手。 林蔓蔓也十分不舍地说道：“阿桃姐，姐夫，我们走了。” “路上小心，到了之后记得给我们拍封电报。”林桃和李成蹊都说道。 电报能马上收到，写信还得隔十天半个月的，林桃会担心。 小宁赶紧帮忙把两个大包袱拿上，跟着方姨和林蔓蔓两人一起上船。这是李成蹊安排的，方姨和林蔓蔓两个女性，方姨又有些晕船，到时候行李不好拿，就让小宁跟着一起去。 等把她们安全送上了火车之后，再坐船回岛上。 船慢慢驶动，方姨在船上朝她们挥手，让林桃带着孩子早点回去，码头上风大，别把孩子吹着凉了。 林桃和李成蹊又等了一会儿，船渐渐远去了，李成蹊这才开车带着林桃回家去了。 路上，林桃还是忍不住叹气。 李成蹊笑了笑，说道：“别叹气了，我看你今天有进步。” 林桃不明所以，问道：“进步？什么进步？” 李成蹊道：“前面几次带着你去码头送人你都忍不住要哭，这次没哭，有进步。” 林桃还以为是什么呢，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一阵无语，哼了一声说道：“那人总是要有进步的，而且蔓蔓和方姨过不久就要过来了，我想想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不难受才好，就怕你难受。”李成蹊说道，“方姨走了，到时候你上课的时候要带着女儿一起去，方不方便？” 林桃揶揄：“李团长问我这个，难道是想把女儿带到你那儿去，你带着女儿上班？” 李成蹊倒是想，就是实在不方便，他又不是天天都坐办公室的。再加上孩子要吃奶，不在妈身边实在不方便。总不能孩子一饿，就让小宁给林桃送过去。 林桃说这话也就是开开玩笑，见李成蹊说不出话来，便笑着说道：“行了，你不用担心我的，玉婷不也是这样带的，小清明也这么大了。我的课跟玉婷和钟老师的课是岔开的，到时候我去上课，她们能帮我看着孩子，没事的。” “辛苦你了。”李成蹊回头朝林桃看了一眼。 林桃笑道：“夫妻之间说这个做什么，你好好开车。” ********************************* 方姨和林蔓蔓在火车上坐了几十个小时，直到第三天中午，她们坐的那班火车才到湘城火车站。 也是她们运气不太好，这班火车晚点了，否则能够早点到的。 林常海因为跑长途去了，所以没能来接她们，母女俩人便一人背着一包行李出了火车站。 还好李成蹊倒是搞好了卧铺票，否则两人坐几十个小时的火车，此时身体都该麻木了，哪还能拿这么多的东西。 走到县城门口的时候，恰好有村里的牛车，两人便上了车。 不过坐牛车好也不好，刚上来便有人打听她们岛上怎么样，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回来，都有些什么啊。只不过方姨一概含糊着应对过去，扯别的话题。 那些人见从方姨嘴里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这才不说什么了。不过等到下了牛车，看着方姨和林蔓蔓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酸酸地说道：“还说跟林常海没什么，都帮人闺女伺候月子去了，还拿这么多东西回来，说没什么，谁信啊！” 不多一会儿，方姨带着特别大两袋行李回来的消息，就传到了林老天的耳中。 “林婶子，听说你们家孙女生了，方敏给她去伺候月子，拿了那么多东西回来呢。方敏一个外人都拿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你这个孙女婿可真阔气啊，比你那个营长女婿阔气啊。” 最后一句话踩了林老太的脚，把她气得够呛。 林慧自从嫁过去，连封信都没寄回来过，更别说寄东西了！林桃那个小丧门星，倒是给林常海他们寄过好几回。 有次林常海不在，她就跟人说她是林常海的娘，可以帮忙代收，本来存着把东西昧下来的心思，结果没过一会儿林常海就来要东西了，也不给她这个老娘的面子，直接就把东西拿走了，还交代邮递员以后别把包裹给她，可把林老太给气坏了。 但看着方敏都能拿那么多东西回来，她再怎么说也是林桃的亲奶，难道还不如一个外人不成？她要是去了海岛，林桃再怎么说也得给她仨瓜两枣的吧。 这样想着，林老太的心思又开始活跃了。 *********************************** 过了没几天，林桃就收到了来自湘城的电报。 是林蔓蔓拍给她的，为了省钱上面的字很少，意思是她们平安到达了，她又去制药厂问了一下，得知上回欺负她的那个主任的儿子因为聚众斗殴被公安抓起来了，不过她当时的考试试卷不见了，现在也错过了时间，没办法重考，不能进制药厂了。 林桃看到电报便想，还好明年蔓蔓还能来岛上。 带一个孩子也是带，带两个孩子也是带，方姨走后，林桃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就把玥玥带过去了。 两张小摇床挨在一起，孩子又都挺乖的，还真不要她们操什么心。 小清明和玥玥都长得可爱，学校里的老师下了课，总是忍不住想要来逗逗他们，都稀罕的不得了。 就连学生们也是，还有一年级的学生把自己带来的大白兔奶糖拿出来，要送给小清明和玥玥吃。 还好被林桃发现之后及时制止了，告诉他们小清明和玥玥现在还小，还不能吃奶糖呢。 唯独金萍萍没有好脸色，阴阳怪气地说现在好了，办公室都成托儿所了。 徐玉婷听了要跟她吵，被林桃给劝住了，毕竟还在还在，真吵起来怕吓到孩子。 而林桃则是看着金萍萍，十分冷静的问她：“金老师以后是不打算生孩子了吗？将来金老师要是结婚生了孩子，孩子没人照顾时怎么办？是不是也得带到学校来？带孩子来上班也是没办法的，从前学校的老师也都是这么做的，从没人说过什么，大家互相之间都是能帮则帮的。金老师，我送你一句话，我们女人本来就不容易，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希望你自己能想明白吧。” 金萍萍被林桃说的哑口无言。 不过这件事情之后，金萍萍有没有想明白，林桃倒是不知道，但金萍萍最近的心情可谓是非常不错。 事情是这样的，岛外山城的教育局要召开优秀教师会议，本来林桃作为优秀教师，这次的会议应该由林桃去参加的。可是林桃现在还在母乳期，孩子又小，这次去山城至少要住上两三天，林桃实在是不方便。 而徐玉婷和钟静两人的身份特殊，一个是资本家小姐，一个是反革命的老婆，谁都不适合去参加这个会议。 另外两个老师是岛上的，文化水平也不够高，教的都是低年级的，唯一能去的，还真就只有金萍萍了。 所以校长委任金萍萍代替林桃出岛去参加优秀教师会议，金萍萍别提多高兴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事，还是因为林桃上回说的那段话，反正她也没再说过办公室成了托儿所的话。 徐玉婷知道是金萍萍去参加这个会议，心里还挺不舒服的，当着林桃的面嘟囔着：“阿桃，你瞧她那副得意的样子，不就是出去开个会吗，好像什么特别了不得事情，也不想想看，要不是你还得带孩子，哪儿轮得到她啊。” 又问：“阿桃，你真决定不去啦？” 林桃抱着怀里的玥玥，摇摇头道：“不去了，主要是这次去参加会议，就是去学习的，校长让金萍萍把会上写的要点都记下来，回来发给我们，这次不管谁去参加会议，其实都差不多，结果是一样的。” “我知道是一样的，但怎么说，能去教育局参加会议，也算是一件荣誉的事情了。”徐玉婷说道。 好吧，其实荣吧荣誉的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她就是不愿意让金萍萍捡了这个便宜。 林桃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让她别总想着这些。 林桃：“下午的时候来我家吧，我教你怎么勾鞋子。” 天气慢慢冷起来了，孩子得穿用毛线勾出来的鞋子了，不然脚丫子就会冷。林桃勾出来的花样好看，徐玉婷看着喜欢，便要跟她学着勾鞋子。 等到再冷一点的时候，林桃还打算去弄点棉花，给孩子做棉衣和棉鞋。 徐玉婷点点头，两人在岔路口分开了。 就在金萍萍去岛外开学习会的这几天，岛上发生了一件大事——跟寡妇偷情的那个军官被抓住了！ 第69章 “听人说马德彪当场就被人给抓住了, 抓到的时候还光着腚呢，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大白天的就干这种事情。”陈水芬说完，还呸了一声。 林桃一边勾鞋子, 一边听得皱眉头：“大白天被抓住的？被巡逻兵抓的吗？” 钟静摇摇头, 说道：“不是, 听说是那个寡妇的另一个相好抓到的。” 钟静住在渔村，虽然她并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但渔村就那么大，就算不特意去打听，走在路上随便找个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她也就清楚了。 几人听了咋舌, 没想到这寡妇还挺风流，相好还不止马德彪一个。 虽然说之前‘军官跟寡妇偷情’的传言传的跟真的一样, 林桃心里头也不是特别相信, 陈水芬还跟着猜过可能是谁，但林桃都不发表言论。 没想到还真有这件事情, 那人还是黄爱娣的男人马德彪。 这个传言刚出来的时候, 黄爱娣还说那人是郑有德, 结果竟然是她自己的男人。而且黄爱娣还大着肚子, 也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会作何感想。 林桃想起黄爱娣，便问了一声：“那黄爱娣呢？她知道这件事了吗？” 这事儿陈水芬知道, 回道：“刚被抓那会儿她是不知道, 听说跟寡妇偷情那个男人被抓了, 还特地跑过去看热闹，哪知道一看被抓的人竟然是马德彪，当场就就被气得见红了。她之前一直说她肚子里这胎是个儿子，变着法的吃好的, 结果把胎儿吃得太大了，一直生不出来，后来还大出血了，要不是送医院送的及时，恐怕要一尸两命。” 最后生出来的，是个女儿。 说到这儿，陈水芬就忍不住骂：“你们说这个马德彪还是人吗？自己媳妇还怀着孩子，他就去外面找女人了，咋这么不要脸呢？要是我，我非那刀剁了他那二两肉，我让他一辈子没办法找女人。” “黄爱娣当时还冤枉你家郑团长找女人呢，你不生她的气啊？还替她说话呢。”徐玉婷说道。 陈水芬摆摆手：“气啊，咋能不气，她当时在外头往我家老郑身上泼脏水，当时要不是她还怀着孩子，我恨不得揍她一顿。但我讨厌她跟我瞧不上马德彪这种男人，又不搭噶的。马德彪这种男人我见一次骂一次，臭不要脸，黄爱娣我照样烦她，但我又觉得她还挺可怜的。” “你说她打小也没人疼，她爹妈就只想着要儿子，家里连着生了五六个姐妹，才得了那么个二两肉，心疼得跟宝贝根子似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让她们姐妹几个做的，打小就要做，好像她说她大姐刚六七岁就上灶台烧饭了，她们几个小的，给她们弟弟穿衣服，喂饭，做不好就得挨打。弟弟摔了哪，她们也得跟着挨打。” “当时我跟她关系还好的时候，她给我看过她背上的一个伤口，那么一大块，都是被烫的。我问她是为啥被烫的，她告诉我说，是她八岁那年带着她弟弟跟着村里的孩子去河里摸螺蛳，当时她弟弟还小，才一岁多吧，她就把她弟弟放在田埂上，自己去摸。结果有蚂蟥爬到她弟弟脚上去吸血了，我们乡下要是谁身上有了蚂蟥，就得用烟头烫一下才能烫掉，不能直接拔，越拔越容易吸到皮肤里去。” 陈水芬说到这儿的时候，林桃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徐玉婷倒吸了一口气，抖落了身上的鸡皮疙瘩。 林桃倒是没什么，她本来就是乡下长大的，这些东西也常见。 便听陈水芬继续说道：“还好当时有路过的人在抽卷烟，黄爱娣就让那人给他弟弟脚上烫了一下。结果这事被她爹妈知道了，就拿家里的铁钳放在火里烧红了，就往她背上烫。就连当初她嫁给马德彪，那也是她爹妈贪图那百来块的彩礼钱，要拿来给她弟弟娶媳妇的，否则黄爱娣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黄花大闺女，也没必要嫁给马德彪这个三十来岁的二婚头。” 徐玉婷气得瞪圆了双眼，骂道：“这父母还是人吗？这也配当父母？真是当父母不要考试不用交钱，随随便便就当了，女孩就能够随意糟蹋吗？这种畜生也不想想看，没有女人哪儿来的他们男人。” 徐玉婷的声音有些大了，把正在睡梦当中的小清明吓醒了，哭出声来。 徐玉婷赶紧抱过孩子哄着，可剧烈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来，她的气还没有消。 玥玥其实也被吵醒了，不过她的胆子倒是挺大，在林桃怀里挣扎了一下，朝声音的发源地徐玉婷看了一眼，又回过身，往林桃怀里拱，这是要吃奶了。 林桃叹了口气：“农村这种事情还挺多的，当初我们村子里就有不少女儿生下来就被掐死淹死了……” 她也差点成为受害者。 钟静也说道：“谁说不是呢，我家里虽说没这么严重，但我奶奶重男轻女的思想就特别严重，每回家里聚在一起吃饭，要是烧了鸡肉，每回准是我哥和堂哥的，我和堂姐、堂妹都只能看着。” “所以说，现在是新社会了，已经不是过去的封建社会，主席都提倡男女平等，我觉得以后我们要是有机会有能力，还是得多帮助那些女孩子。”林桃说道。 这也一直是她心里所想的。 剩下的几个人也都附和，其实她们都挺好的，都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所以也没办法理解那种人。 就好比黄爱娣吧，明明自己已经受过了重男轻女的苦，但是她却不会抵制这种思想，甚至她自己也成了那种人。 还真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 这事发生了没几天，马德彪在军区大会上深刻检讨完自己之后，部队就下来了命令。 其实命令有两条，一条是马德彪直接退役回老家，另一条则是把他调到正在开发的名叫清水岛的小岛上，去做开发工作。 其实之前组织上还打算 那个小岛虽然名叫清水岛，实际上连淡水都没有，更别说嵊山岛的副食品厂和供销社了，那儿不止条件特别艰苦，物资还十分匮乏，去那儿跟去前线都差不多，就是前线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那儿好点而已。 但是马德彪抉择之下，还是选择了去清水岛。 不是他的觉悟比较高，愿意用这种方法弥补自己做过的错事。而是他年纪大了，又是因为这种作风问题的事情退役，到时候组织不会在老家给他安排工作，他回去之后只能去务农。 且不说他们老家穷，一个工分才几分钱，就是他这样回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这事儿林桃还是从李成蹊嘴里听到的，马德彪的事情出来之后，李成蹊想起上回林桃和方姨提起过这事，晚上回来的时候便跟她说了一嘴。 “上回你和方姨说的那事是真的，就是十一团的一个连长，上面已经给了处分，把他下放到清水岛去做开发工作。”李成蹊一边给玥玥换尿布，一边说道。 不得不说，李成蹊换尿布的动作是越来越娴熟了，还真有个当爸爸的样子。 如今的玥玥已经有三个月了，小丫头又胖乎了不少，看起来肉嘟嘟的可爱极了。 李成蹊给她换尿布的时候，她便蹬着小脚丫忙活着。 最后那一下，还蹬到了李成蹊的脸上，李成蹊一点儿都不生气，还抓着她的小脚丫亲了一口。 第70章 林桃见了, 酸溜溜地说道：“女儿的臭臭是香的，脚丫子也是香的，在你眼里女儿就是个香饽饽。” 李成蹊赶紧表明立场：“我得先说明一下, 你这句话就说对了一半, 在我眼里不止女儿是香饽饽, 你也是香饽饽。” 这男人用最严肃的表情说这种话，偏林桃心里头还挺受用。 她抿唇笑了笑，将烧好的菜摆上桌，说道：“好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刚刚你说马德彪要去清水岛做开发工作？他们一家人都去吗？” 自从林桃知道马德彪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情之后, 她们几人就再也不会称呼他为‘马连长’了, 而是直呼其名。 有时陈水芬还直接叫他‘马贱男’、“马阉人”、“马畜生”，反正怎么难听怎么叫。 李成蹊点点头, 抱着女儿坐上桌：“肯定要一家人都去, 他被派去那边之后，这边分的房子要被收回。” 林桃不由得想起班上的马小英。 这件事情出来之后, 对马小英的影响也挺大的。林桃注意到昨天马小英来上学时候, 眼睛都哭肿了,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蔫蔫的。 以前在林桃的鼓励下好不容易活泼起来的马小英不见了, 又变成从前那个不爱说话的孩子。 今天马小英甚至上课的时候也开小差，听不进去课。 林桃今天找她谈过一次话, 大意是这件事情跟她无关, 让她好好读书就行了, 不用管大人的事情。 可是马小英就只是哭，也不说话。 现在李成蹊说，马德彪一家人都要去清水岛，那马小英必然也会跟着过去。 林桃盛好了饭, 问李成蹊：“清水岛那边怎么样啊？有学校吗？能读书吗？” “那边条件很苦，都还没开发好，学校肯定是没有的。”李成蹊说道。 听到这话，林桃皱了皱眉头，清水岛的条件差也就算了，那儿连学校都没有，马小英要是跟着过去了，肯定就不能读书了。 马小英的成绩挺好的，她要是好好读书是读得出来的。 林桃不愿意让她这辈子就止步于五年级了，心里打算着等会儿吃晚饭了，能不能去找杨爱党商量一下这件事情，看看能不能找个补救的法子。 犯错的人毕竟是马德彪，孩子是无辜的。 李成蹊夹了一筷子林桃烧的红烧肉，还没来得及送到嘴里，怀里的玥玥便咕叽咕叽的开始挥动起了小胳膊，看这样子是看上这块红烧肉了，想吃。 李成蹊无奈：“不行，玥玥还太小了，不能吃这个，等你长大了再吃。” “你把她放到小床上去，让她自己躺着玩儿，这样抱着她吃饭总不是一回事。”林桃说道。 徐玉婷她们总说林桃的脾气好，将来生了孩子，还不知道要宠成什么样子。可是她们哪里知道，家里最宠孩子的人是李成蹊，可不是她。 李成蹊说道：“我是想放，可她不愿意躺着，否则就要哭。” 林桃无奈：“那还不是你给惯的，方姨在的时候，我们吃饭都不抱着她吃的，她一直都很乖从来不哭的，你抱了她几回之后，她就变得娇气了，不抱就要哭，这样下去孩子就不好管了。” 李成蹊被媳妇儿‘凶’了一顿，虽然舍不得女儿哭，可又觉得媳妇儿说的有道理，只好忍痛把女儿放回去。 可玥玥现在可聪明了，刚被放到小床上就开始哭。李成蹊立马就舍不得了，把她又抱起来哄着。 林桃走过来接过孩子，说道：“你去吃饭，我来放。” 说着，她小心的将玥玥放回小床上，玥玥立马便要哭，林桃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便说道：“你在这儿躺会儿，爸爸妈妈吃好了饭饭，马上就来抱你。你要是哭，就不是乖宝宝咯，知不知道？” 也不知道玥玥听没听懂，反正林桃跟她‘商量’了一会儿之后，她也没哭出来，而是委屈的扁着嘴巴，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怪心疼人的。 林桃看着也心疼，但是她的原则就是孩子别的方面可以宠，该立的规矩还是得立的。小时候要是舍不得，就这么宠着，长大了更不好管。 “妈妈去吃饭饭，你就在妈妈边上。”林桃又说了一句，便去吃饭了。 其实小床已经被推到饭桌旁边了，离他们特别近，但玥玥就是娇气，一定要抱着。 被林桃这么一通之后，林桃走了她象征性地哭了几声，见没人理她，就不哭了，自己去玩手手了。 林桃见罢，吃了口饭，朝李成蹊扬了扬下巴，脸上有些得意，说道：“看吧，玥玥就是看人下菜碟，知道你心疼她，她一哭你就抱她，以后她就拿哭要挟你。” 李成蹊附和地点点头，随后说道：“真没想到我们女儿这么小都会这招了，真聪明。” 林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被呛到：“……” 虽然李成蹊的关注点很歪，但这么说，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 吃过饭，林桃给玥玥喂过奶没多久，玥玥就拉了臭臭。 林桃一边给玥玥换衣服，一边笑话她是个直肠子，刚吃完就拉了。 李成蹊刚把碗洗好，见女儿又拉了，便把开水瓶里的水倒进盆里，两人一起帮着玥玥把屁屁洗干净，又去给她洗澡。 听说有些小孩儿怕水，每次洗澡的时候就会哭，不过玥玥一点儿也不怕水，每次林桃和李成蹊一起给她洗澡的时候，她反而特别兴奋，小手还拍打着水花。 洗过了澡，林桃给玥玥穿上衣服。 月子里穿的衣服已经有些小了，不过现在天气凉了，只穿一件不够，外面还得再穿一件，小衣服就穿在里面，外面再套一件林桃专门给她织的小毛衣。 毛衣上面还织着一个月牙白的月亮图案呢，看着可漂亮了。 林桃织毛衣织的好看，选的毛线也是那种比较柔软的，穿在身上软乎又温暖。 把这些事情做好之后，林桃心里还惦记着马小英的事情，便跟李成蹊提了提这件事。 李成蹊也觉得因为这事，毁了一个孩子的前程不好，也同意她去找杨主任提一提这件事情。毕竟犯错误的人是马德彪一个人，组织是有原则的，不会对马德彪的孩子也一概而论。 “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李成蹊打算去穿外套。 林桃摇摇头，说道：“不用，晚上外面冷，玥玥还小，晚上出去也容易受惊，你留在家里带孩子，我去去就回。” 交代完这些之后，林桃便带着手电筒出门去了。 这会儿虽说外面还能看得见路，但现在天色暗得快，估计回来那会儿天就黑了。 到了杨爱党家中，齐师长正好出岛开会了，家里只有杨爱党一个人，原本是在织毛衣，但是织着织着竟然开始打瞌睡了，林桃来了她才来了点精神，请林桃进来坐。 “来来来，快坐下吃个橘子，这橘子是上回老齐从岛外带来的，特别甜。”杨爱党拿了几个橘子出来招待林桃。 “瞧我，说好要织毛衣的，结果织着织着就睡着了，这件毛衣我都织了两三个月了，还没织好。怎么样？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慢工出细活，而且你平时工作忙，也不像我们有空织这些。”林桃笑着说道。 见杨爱党问的直接，她也就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马小英成绩一直是我们班前几，再过一个学期她就要去考初中了，要是这时候跟着她父母去清水岛，明年还不知道能不能考初中。我就想着，能不能让她先留在这儿把剩下的一学期读完，住的地方我是想有没有宿舍之类的让她住，平时吃可以吃食堂。这个孩子很懂事，很多事情都能干，也不用操什么心。” “其实你一来，我就猜到你想说些什么了。”杨爱党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马德彪犯的错误，不能影响到孩子，就是没想好该怎么处置这个孩子。不过你刚刚这话倒是提醒我了，等明天我就去问问有没有哪间宿舍有空床位的，让她去挤挤。”杨爱党说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杨主任，真是谢谢你了。”林桃原本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的，没想到杨爱党都把事情想得差不多了。 杨爱党摆摆手：“谢啥？这说起来也属于我的工作内容，反倒是你，替马小英操心这么多，她能有你这么个好老师，也是她的福气。”杨爱党说道。 从杨爱党家回来，林桃刚走到家门口，就发现马小英站在那儿，似乎是想要敲门，但又犹犹豫豫，好几次没敢下手。 “马小英？”林桃叫了一声。 马小英赶紧回过头来，林桃这才发现她是哭着的，脸上满是泪水。 “林老师，我明天就要走了，可能没办法再继续读书了，我……我对不起你。”马小英说着，朝林桃鞠了一躬。 当得知她爸爸做了那种事情之后，她感到羞愧，一想到自己去了清水岛就没办法读书了，又觉得对不起林老师。林老师对她那么好，总是鼓励她，告诉她谁说女子不如男，她从那时就下定决心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可是现在都做不到了。 林桃替她擦干眼泪，说道：“别哭了，刚刚老师去找了杨主任，杨主任说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到时候你就跟这边的女兵一起住宿舍，你不用走，可以继续留在这儿读书。” “真的？”马小英抬头，眼中满是吃惊。 随即便是一阵狂喜，马小英一把抱住了面前的林桃：“谢谢你，林老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 虽然林老师说的是杨主任安排的，但是马小英知道，林老师这么晚还去杨主任家，就是因为她的事情。 林桃被马小英一把抱住，刚开始并不适应，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直，但很快反抱住了马小英。 林桃：“没事，这不关你的事，你是个好孩子，留在岛上把下学期读完，就能去岛外读初中了。” “嗯，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好好考试！我要为林老师争光！”马小英坚定地说道。 曾经那个总是自卑的躲在角落的女孩子，也有自己坚定的路要走了。 马小英走后，林桃便进了屋里。 房间里，一大一小正玩得欢，李成蹊在大床上翻滚一圈，玥玥在小床上也翻滚一圈，翻完了之后就咯咯咯地笑，别提多开心了。 林桃进了屋，把外套脱下来，去逗玥玥：“呀，我们玥玥都会翻身了啊，是不是跟跟爸爸学的呀？” 她去杨爱党家之前玥玥还不会翻身呢，没想到一回来，玥玥就会翻身了。 听徐玉婷说小清明四五个月的时候才会翻身呢，玥玥现在才三个多月就能翻身了，看来每天没白吃那么多。 玥玥饿了，到了妈妈怀里，就张着粉嘟嘟的小嘴朝林桃胸前拱，林桃坐到床上给她喂奶。 李成蹊身体力行刚将会女儿翻身，听到林桃的话心里头还有点小骄傲，但足够稳重，没表现的太明显。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杨主任同意了吗？”女儿到了妈妈怀里老老实实喝奶奶去了，李成蹊这个老父亲终于可以歇会儿了。 林桃便把杨主任早就有此打算的事情说出来了，又道：“要是像杨主任这样的干部再多一些就好了。还得少一点马德彪那样的蛀虫，真给党和军队丢脸。” 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朝李成蹊说道：“要是你敢这样，我就咬死你。” 玥玥喝完了奶没多会儿就睡着了，李成蹊抱住林桃折腾，低.喘间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他不可能有别人。 第二天马德彪就带着黄爱娣走了。 黄爱娣头上裹着毛巾，怀里抱着那个还没出月子的孩子，脸色苍白。 据说她生完孩子之后很崩溃，男人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自己盼星星盼月亮的儿子成了女儿，她当场就说都是那个寡妇害的，要杀了寡妇。 至于马德彪？她骂都没骂一句，反而觉得生了个女儿很对不起他。现在也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去清水岛，知道马小英要继续留在嵊山岛读书之后，跟马德彪说，只有她才是对马德彪最好的人，马小英就是个白眼狼，有点事就不管他这个当爸的了。 又让马德彪到时候不要给马小英钱，看她还怎么读书。 不过还好杨主任早就想到这个问题，这件事由组织出面解决，马德彪不敢不给马小英读书的钱。 ******************************* 下午的时候，几个好朋友又聚在林桃家里，林桃已经在帮玥玥钩小帽子了，她还在帽子上钩了对小兔子的耳朵，看起来十分可爱。 徐玉婷看着又是眼馋，嚷着要跟林桃后面学。 林桃笑话她那可要快一点了，徐玉婷上回才刚把鞋子钩好，这会儿毛衣才刚开了一个头，帽子还早着呢。 陈水芬说起黄爱娣的事情，这会儿也只剩下了无语，原本以为黄爱娣经过了这事，总该有点改变了。 哪里知道她还是她，始终没变。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马德彪，可她一点怪马德彪的意思都没有，整天都在骂那个寡妇是狐狸精，说她这种人就应该早点去死，甚至把她生女儿的事情也推到寡妇身上，说本来按照正常日子生，她应该生个儿子的，就是因为被气得胎动提前生了，把她肚子里的儿子给吓走了。 林桃听得默默无语。 “虽说那个寡妇不是啥好东西，可那个马阉人就是个好的了？那个寡妇钩搭了不少军官，别人都不上钩，偏偏就他马德彪上钩，就说明他这个人党性差，心术不正！”陈水芬说道。 这话倒是勾起了林桃等人的好奇心，听陈水芬这个意思是，她还知道寡妇勾搭了别人？ 徐玉婷赶紧说道：“你快别卖关子了，快说还有谁啊？” 陈水芬说道：“具体都有谁我也不清楚，反正我知道我家老郑就被勾搭过。” 林桃吃惊：“还有这回事。” “嗯咯，这事出来之后，我就去警告了老郑一顿，他说他不可能做这种事，嫌我说他说的烦。我就说那是人家寡妇没勾搭他，那是勾搭了，只怕他的魂都被勾走了。”陈水芬说道，“没想到他就说，那个寡妇还真勾搭过他。” “好像是上半年那会儿了吧，老郑去副食品厂买东西，路上碰上那个寡妇，她说她的东西太多了拿不动，问老郑能不能帮她拿一下。老郑心想他正好顺路，能帮就帮一下，他就帮着把东西送到了家门口，结果那个寡妇还邀请他进屋坐坐，去喝杯水。” “当时他不渴，又赶着回家就没去。现在再想想，估计当时寡妇就存了那样的心思，只不过我家老郑人傻，看不懂她那套招数。据说马德彪就是被她那样勾搭上的，两人一来二去的，就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众人听了，叹了口气。 “好了不说这事了，这几天老是听这事，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林桃笑着说道。 在家里有陈水芬说，去了学校别人也说，真真是哪哪都逃不过。 “行，不说这个了，听着也晦气。”陈水芬说道。 几人便又聊了些别的，到了时间之后，便各自回家去做饭了。 晚上睡觉前，林桃想起白天陈水芬说的那番话，便问李成蹊有没有这回事。李成蹊摇头，还真没这回事，毕竟他‘活阎王’的称号在外，就连组织介绍的相亲对象都不喜欢，还能喜欢那种不三不四的人？ 所以李成蹊这样的人，也不是寡妇的考虑范围之内。 *********************************** 林桃又从钟静那儿换了些棉花过来，打算给玥玥做套棉衣棉裤，还问徐玉婷要不要给小清明也做一套，徐玉婷不会做衣服，她可以帮忙做，自己出棉花和布料就行。 小孩子衣服小，做起来又快又方便。 家里虽说早就给孩子准备了棉衣棉裤什么的，可是孩子动不动就尿了，就那么两套还真不够换，徐玉婷便也搞来了棉花和布料，让林桃帮着做一套。 不止如此，徐玉婷还趁着有空的时候，画了衣服的设计图，让林桃照着图纸做。 徐玉婷以前就是搞艺术学美术的，画画的好，不过现在没什么时间画画就是了。上回她给孩子们设计了演出服之后，就好久没有画画了，趁着技痒，又给画了一张。 林桃看了之后觉得还挺好看的，而且也不难做，便照着设计图做衣服。 两天的功夫，就把两套棉衣都做出来了，做得又快又好看。 给两个孩子穿上一看，好看极了，两人在一块儿可真像是金童玉女。 连徐玉婷见了都忍不住说道：“阿桃，要不干脆咱们两家定个娃娃亲算了。这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我们两人做了亲家，你多个儿子我多个女儿，多好。” 林桃听了这话，只是笑一笑。 玥玥可是李成蹊的宝贝疙瘩，到时候等玥玥长大了，女婿肯定得过他那一关，她现在可不好做这个主。 好在徐玉婷也是一时兴起说一说，她也是见玥玥玉雪可爱，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再加上她本来就想生闺女，就更加喜欢了。 不止是徐玉婷喜欢，陈水芬也稀罕得紧，自从林桃生下玥玥没多久，就总听陈水芬在那儿念叨着，还是生个闺女好啊，闺女是爹妈的小棉袄。 林桃听见了，便开玩笑让她再生一个。 把陈水芬吓得直摆手，可不敢生了，万一再生一个儿子，还活不活了。 ************************************ 一个星期之后，岛外的优秀教师会议结束了，金萍萍也回来了。 这次的会议分为两部分，学习和实践，按道理应该收获颇丰，不过金萍萍带回来的学习资料并不多。 下课之后，徐玉婷有些无语地说道：“阿桃你看到没有，校长脸色都拉下来了，我就说这种会议就不该派金萍萍过去，也不知道去干什么的，就带回来这么点学习资料。” 林桃也看出来了，校长的脸色不好看，估计要是重来一回，校长宁愿派徐玉婷和钟静去参加，也不能让金萍萍去。 不过她们很快就知道，金萍萍为什么这次带回来的学习资料这么敷衍了。 金萍萍跟张老师一起进办公室的时候，便带着炫耀的语气说道：“小张，我跟你说啊，他真的特别优秀，才三十岁不到，就在教育局当干部了，跟他同级的人，至少要大他好几岁呢。人有学问，也好相处，家里条件也不错，我觉得我这回可算是找对人了。” 徐玉婷和林桃听了一耳朵，视线对上，徐玉婷撇了撇嘴。 哦，感情金萍萍这回出岛心里根本就不是想着参加会议，也不想着传达会议精神，而是公费去处对象的啊。 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男人有多好，还能记得下什么跟学习有关的资料吗。 “我是说真的，小张，这回我肯定能跟他结婚的。”金萍萍说道，又道，“哎，不过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某些人了，要不是某些人的拒绝，我还真不一定能遇到对的人。” 这话就是故意说给林桃听的了。 林桃笑了笑，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 这件事情她本来就没有插手，林桃再阴阳怪气，也与她无关。 倒是徐玉婷挺生气的，等金萍萍去上课的时候，就学着她说话的语气：“哎，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某些人……小张啊，这回我肯定能结婚……啧啧，瞧把她得意的样子，至于吗？” 钟静和林桃都被徐玉婷这副样子给逗笑了，就连林桃怀里抱着的玥玥，也咯咯地笑起来。 小丫头格外爱笑，小清明现在有些认生，除了徐玉婷和林桃、钟静几个熟悉的人，别的人都不让抱了，但是玥玥却一点儿都不认生。 也可能是她还小，还没到认生的时候吧，见了谁都乐，可讨人喜欢了。 就连杨爱党见了，都开玩笑说稀罕得紧，真想把她带回去给自己当闺女。 钟静笑着说道：“她都找了好几年的对象了，终于找到合适的了，开心也正常。不过借着参加优秀教师会议的名义去找对象，这就不可取了。” 林桃也点头道：“是这个理。” 不过这事她们说再多也没用，自然会有校长去解决的。 第二天的时候，校长就去找了金萍萍，应该是对她做了思想教育。 钟静恰好去校长办公室有事，便听了一耳朵，大意就是教育金萍萍，要处对象可以，但也不要忘了学校派她过去的任务，得先把任务完成了，才能想别的事情。 校长说的挺对的，语气也不算很严肃，而且没在昨天学校开的教师会议上批评金萍萍，一直忍到今天，私下里找她说这个问题，已经算是很给她面子了。 但是金萍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嘴里却小声的抱怨着：“有什么了不起的，岛上的学校这么小，一点都比不上外面城里的学校，就算拿到再多学习资料又有什么用，连个初中都没有，说出去别人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这话林桃听不下去，皱了皱眉头。 “金老师，我发现你这个人的思想真的很有问题。学校重在教书育人，只要老师肯教，学生肯学，哪怕学校再破也是好学校。我们学校去年升学率百分百，没一个学生落下，别人都夸我们学校，就你觉得不好。” 林桃的语气“很不好，另外几个老师听了也附和。 金萍萍讪讪，自觉没脸，没说什么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去了。 ******************************** 自从玥玥生下来之后，李明诚又寄过几个包裹，得知林桃生了个闺女，他有侄女之后，他别提多高兴了，寄过来的信字里行间就能看出来他的喜悦。 不过等到一月中旬的时候，李成蹊收到了李明诚的电报，上面的内容是，上回他寄东西的时候被他表妹看到了，他当时解释说是寄给他以前同学的，不知道他表妹怎么打听到时寄给嵊山岛的，就跟他妈张素芬说了这事。 他妈张素芬就跟他爸李国栋说了这事，这会儿两人估计已经在来海岛的路上了。 第71章 收到电报的李成蹊看到内容之后, 脸色并不好看。 李明诚这小子要是在他边上的话，李成蹊准踢他两脚。 他跟那边向来不和，也好几年没有再联系, 林桃生了女儿之后,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告诉那边。更不想他们来海岛, 所谓的‘好心’看他们，他和林桃都不需要。 但是事已至此，按照李明诚电报里说的时间，估计他们这两天就要到了，再怎么说都来不及了。 回到家里, 李成蹊便跟林桃说了这件事。 林桃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笑，说道：“没事, 来就来吧。” 李国栋和张素芬真要来, 他们也不能把人赶回去不是？ 晚上洗完澡，玥玥也睡着了, 林桃躺在李成蹊怀里, 说道：“你心里不舒服就跟我说, 到时候他们真来了, 我们就维持一下表面，过两天再把人好好的送走就是了。” 这儿毕竟是军区, 李成蹊的情况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而李国栋的身份放在那儿, 万一传到万人耳中也不好听。 李成蹊明白林桃的意思，将她搂得紧了些，吻了吻她的额头：“这些年我早就习惯了，就是怕他们惹得你不舒服。” 他爸李国栋和后妈张素芬, 都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 李国栋这人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在部队当久了一把手，便觉得家里的人也应该像他的部下一样服从他的命令，家里就是他的一言堂。 而张素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动不动就去李国栋跟前哭哭啼啼，这个人又说她了，谁又不听她的了。 林桃摇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而且你忘了？我也是有工作的人，实在不是在学校加加班也是可以的。” 林桃笑起来，如同月牙般亮晶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李成蹊听完，脸上也闪过一丝笑意，因为李国栋和张素芬要来而产生的烦躁感消散了一些。 夸了林桃一句：“你这么聪明，当个小学老师真是屈才了。” “那是，要是我当兵，不怎么也得弄个参谋长当当啊。”林桃也开着玩笑道。 收到电报的第三天，李国栋和张素芬就上岛了。 不过李国栋作为重量级人物，这次过来，是由严司令亲自接待的。李国栋和张素芬两夫妻刚下了船就由严司令的警卫员开车接走了。 李国栋今年六十二岁，按理来说这个年纪还没到退休的时候，但因为之前的派系纷争，提前退休了，目前在上海军区的干休所。 严司令接待了他们，说起来严司令和李国栋一个海军一个陆军，但两人之间也有别的渊源。 李国栋在严司令的办公室聊了两个多小时，聊当年，聊李国栋退休后的事情，聊海军的现状，还聊起李成蹊。 李国栋：“他这个臭小子打小就倔，属驴的，谁都说不听，连我这个老子的话都不听，小时候被我绑起来用鞭子抽都不嚎一声。他要是在你这儿不服你的管教，你就狠狠批评他。这小子从小就一帆风顺，没受过挫折，太目中无人。” 严司令摆摆手：“老首长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成蹊还是很不错的，他各方面能力都很强，算是这一辈里最优秀的了。” “嗐，他我还没不知道啊，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李国栋摆摆手，“他这个年纪，最容易有点成绩就得意忘形，将来想走得远，还得多敲打。” 又聊了一些，李国栋这才打算走了：“好了，我就不在这给你添乱了，我先过去那边看看。” 严司令问：“老首长，要不要我这边再给你安排一下住处？” 当初李成蹊刚来岛上一年多的时候，李国栋就来过一次，不过那时候李成蹊还没成家，还是住宿舍，并没有分到房子。 如今分了房子了，李国栋就说道：“不用，他们不是分了房子了吗？我就住他们那儿。” 谈完了话，严司令让警卫员再开车送李国栋夫妻去李成蹊家里，但被李国栋拒绝了：“不用送了，好多年没来这儿了，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好好走一走，逛一逛。” 张素芬有些晕船，人不太舒服，本来是想坐车的，但李国栋说要走路，她也只好跟着。 李国栋说起哪儿变了，哪儿跟当年还一样，她还得随时附和几句。 这边的房屋并不复杂，两人按照警卫员指的路，很容易就找到了李成蹊的家，只不过到的时候，院门是从外面上了锁的。 显然他们两口子都不在家。 李成蹊这个时候肯定还在团里，可是林桃怎么不在？ 张素芬当下脸色便有些不好，抱怨道：“他们两口子怎么都不在家？不知道我们今天上岛吗？该不会是故意这样的……” 话没说完，就被李国栋瞪了一眼，把剩下的话咽下去了。 恰好从隔壁走出来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见他们在这儿，打量着他们：“你们找谁？” 李国栋问：“小同志，我们是这家人的亲戚，找这家人。” 郑红星说道：“林姨上班去了，她是学校老师！” 说完这话，院里的陈水芬就在那儿叫他了，他赶紧进去。 “带着孩子还上班，能带得好孩子吗？”张素芬嘀咕了一句，见李国栋看她，赶紧说道，“我这不是担心她上班太忙，带不好咱们的孙女嘛。” 李国栋说道：“咱们去学校找找看。” 虽然还从来没见过这个儿媳妇，但是自古以来都只有儿媳妇怕见公婆的，可没有公婆怕见儿媳妇的道理。至少在李国斌这儿，就没有一个‘怕’字。 要是林桃回到家里，当着他们面做出来的那些，搞不好就是装的，不一定真实。他们去打个突击战，打她个措手不及，才能看到这个儿媳妇平时的真实面目。 去学校，正好也能看看李成蹊给他找的这个儿媳妇怎么样。 *********************************** 学校，今天林桃只有上午的两节课，但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她还没有走。 玥玥刚刚尿了，林桃给玥玥换了尿布又给她喂了点奶，这会儿正跟小清明玩儿的欢呢。 玥玥还小，还不能坐，是躺在小摇床里的，小清明已经可以坐了。两个小家伙大眼瞪小眼，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啥，反正聊得还挺起劲儿的。 徐玉婷害怕小清明大一些，会欺负玥玥。 可是没过一会儿哭的人反而是小清明，徐玉婷和林桃放下手中的活一看，原来是小清明稀罕这个小妹妹，睡不着便想要伸手碰一碰小妹妹，结果手刚碰到小妹妹，就被小妹妹抓住放到嘴里当成吃的了。 林桃赶紧过去‘劝架’，还好玥玥现在还小，没长牙齿，就是牙龈碰到，没什么事。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吃。”林桃无奈，凶玥玥。 徐玉婷笑着说道：“小孩子懂什么，我看清明就是太娇气了，让妹妹咬一口怎么了，妹妹牙齿都没长出来，这也值得你哭？” 其实小清明也是被吓到了，他就是想摸摸小妹妹的脸蛋，结果手手就被吃了，疼倒是不疼。 被徐玉婷在怀里抱了一会儿就不哭了。 徐玉婷见林桃还在出题目，说道：“刚期中考没多久，期末又还没到，你怎么想到这个时候给学生出考试题了？” 林桃之所以下午还在学校，就是为了给学生们出试卷。 林桃笑着说道：“他们明年就要考初中了，多做点题目没坏处。” 她为什么做的真实原因，她还是不打算告诉徐玉婷了，这事情算是李成蹊心里的一根刺，知道的人也很少，林桃也不太愿意到处往外说。 林桃这么说，徐玉婷也是相信的，便没说什么了，只嘟囔着：“我看你天生就是干教育的人，心里想的都是学生。” “你不是啊？”林桃笑着说道。 徐玉婷摇摇头：“我觉得我不是。” 林桃：“你要是心里没这群学生，那你还专门在笔记本记上哪个学生哪儿的知识点学的不够，得多训练哪方面？玉婷你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但心地善良。” 徐玉婷的脸一红：“你别这么夸我，夸的我都不好意思，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 “你就嘴硬吧。”林桃说道，“我题目出好了，现在先去教室，你帮我看会儿玥玥。” “行，你去吧。”徐玉婷说道。 她这会儿在备明天的课，她等会儿还有节美术课要上，上完了就能回去。 虽说是考试，不过林桃并没有准备试卷，而是自己出了一套试卷题目，抄到黑板上，让学生们自己把题目抄下来，然后做题，就相当于是考试。 这时候虽然已经是新华国，但一般都是中考和期末考试的时候才能用印刷出来的卷子。 这还是因为他们这儿虽说是岛上，但到底是军区小学，里面大部分的学生都是军人的孩子，资源还算不错了。 要是换作一些落后的山区，那儿好几个学生共用一本书的比比皆是。 办公室内，徐玉婷突然想去厕所，看了眼边上的两个孩子，交代小清明：“清明，妈妈去趟厕所，很快就回来，你照顾好小妹妹。” 年仅八个多月的小清明看了眼妈妈，又看了眼小妹妹。 其实这么大的孩子，是能够听懂一些话了的，但能不能够真的理解还不知道。 不过学校里本来就没有别的人，校门口有门卫室，再加上这儿是军区，时时刻刻有军队巡逻，还真没有外人。 玥玥还小，连坐起来都不会，也不会出什么事，倒是得小心小清明别从小摇床上摔下来、 徐玉婷就是去小便，没几分钟就能回来。 只不过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办公室里多了两个陌生的老年人，一个穿着军装，另一个穿着也十分得体，看着倒不是坏人。 李国栋和张素芬到的时候，正好碰上徐玉婷去厕所了。 两人通过窗户看到办公室里的两个孩子，就走进来看看，知道李成蹊的是个女儿，再加上玥玥和李成蹊长得像，李国栋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孙女。 李国栋：“这就是那孩子吧？” 张素芬说道：“把两个孩子放在这儿，怎么也没个大人看着，这像是怎么回事，万一孩子要是出点什么事该怎么办。” 李国栋的脸色也沉了沉。 徐玉婷走进来，问他们：“你们是？” 李国栋看她一眼，张素芬说道：“你是这儿的老师？我们是这孩子的爷爷奶奶。” “你们是李团长的父母？伯父伯母好，阿桃在教室上课，我正好没课，在帮着看两个孩子的，这个大的就是我儿子。就是正好出去了一趟，前后不到五分钟。”徐玉婷解释道。 张素芬笑了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说孩子怎么也没个大人看着呢。” 徐玉婷说道：“伯父、伯母你们现在这儿坐会儿吧，我去看看阿桃那边怎么样了，要是好了，就叫她过来。” 徐玉婷说着走出办公室，林桃恰好写完最后一道题，见徐玉婷在外面，便走出来，问：“怎么了？” 徐玉婷说道：“你公公婆婆来了，你不知道啊？他们没提前给你们写信？” “知道，没事，我过去看看。”林桃说道。 走到办公室那儿，李国栋正在逗玥玥，弯着腰想要抱玥玥。 可是巧了，平时并不怎么认生的玥玥，被李国栋抱进怀里之后，便哇的一声哭了，小脸涨得通红。 李国栋其实不太会抱孩子，李成蹊他甚至都没抱过，因为当时陆向春生的时候他在打仗。等到他回去的时候，李成蹊都已经会走路了。父子俩从一开始就聚少离多，感情生疏，更别说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情。 林桃赶紧走进去，从李国栋怀里接过孩子，解释道：“这孩子认生，不认识的人抱就容易哭。” 张素芬赶紧说道：“这是孩子亲爷爷，怎么能是不认识的人。” 林桃笑了笑，说道：“是亲爷爷没错，不过孩子不是头一回见到嘛。瞧我这几天学校还挺忙的，我现在就去跟学生们交代一下，我们先回家去。” 林桃还真没想到李国栋和张素芬会找到学校来，当着徐玉婷的面，她也没表现出什么来。 林桃交代大家考完了之后互相打分，错的题目问会的同学，就回去了。 虽然林桃对李国栋和张素芬的印象并不好，但是他们真要来了，也没有不让人进家门的道理。 不管怎么说，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一路上，玥玥在林桃的怀里变得高兴起来，东看看西看看，一路上手舞足蹈的。李国栋虽然没说什么，板起一张脸看起来十分严肃，但是只要看玥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变得缓和。 到了家里，林桃开了门。 李国栋看到院子里种的菜，脸上缓和了不少。 这院子打理的还算不错，看来这个儿媳妇也是个勤劳能干的人。刚开始见到她身子纤细，皮肤白皙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再加上对他们也没有想象中的恭敬和热情，李国栋心里的印象立马就不是很好。 这会儿才好一些了。 林桃进屋去放孩子，把玥玥放在小床上。 这会儿已经四点多了，李成蹊五点多回来，差不多也该忙活着做晚饭了。 张素芬跟着林桃进了屋，李国栋留在院子里看看这些菜，他也是农民出生，年轻时也是种地的一把好手，后来投身于革.命当中，再后来当了军官，就没再种过地了。 这会儿看到这些菜，觉得十分亲切。 而屋内，张素芬看着忙活着给玥玥换尿布的林桃，摆出当婆婆的谱，说道：“刚刚是在学校当着外人的面，我顾忌要给你留几分面子，所以忍着没说你。你说你也真是的，带孩子就好好在家带孩子，带着孩子还上什么班？刚刚我跟你爸到的时候，办公室里一个大人都没有，就只有两个孩子，你说万一出点事怎么办？这可是我们老李家的头一个孩子。” 林桃一猜就知道可能是当时徐玉婷去上厕所了，有时她看孩子也会内急要上厕所，难道谁还能无时无刻，每分每秒的盯着孩子看？ 就像平时这会儿她要做晚饭了，而李成蹊还没回来，她不也得把玥玥放在小床上躺着，给她个布偶玩玩，自己去做饭吗？ 而且她也并不是粗心的人，把小床边上都用布头包住了，里面还塞了一层薄薄的棉花，哪怕现在玥玥已经会翻身了，也不会因为撞到小床的边边角角而撞疼撞伤哪儿。 玥玥从出生到现在，还真没磕到碰到哪儿去。 说实话，要是换成别人来跟林桃说这番话，林桃可能都还能一笑置之，没那么生气。 可这话从张素芬的嘴里说出来，她心里就烦得很。 林桃朝张素芬看了一眼，见她身上穿的衣服妥帖光鲜，看起来一丝不苟的，一看就是日子过得好，没吃过苦的人。 再一想到李成蹊的妈妈，她亲婆婆，林桃心里就烦闷。 说话的语气也不那么好，林桃也不叫她妈了，直接道：“瞧你这话说的，平时我上课的时候，都会有别的老师帮忙看玥玥的，今天徐老师就是去趟厕所几分钟的工夫，能出什么事情？” “这年头大家都在过苦日子，多得是当妈的又要带孩子又要干活的，不是人人都能像您这样的。那她们又该怎么办？日子不过了？还是说饭也不吃，地也不种了，一整天厕所也不要去，就在家里光看着孩子就行了？” 张素芬本来是想给林桃一个下马威的，没想到李成蹊找的这个老婆还挺牙尖嘴利的，几句话把她说得气得够呛。 张素芬表情讪讪，说道：“别人家是别人家，我们家是我们家，成蹊现在怎么说也是团长了，难道他的津贴还养不起你跟一个孩子？就算他养不起，不是还有家里吗？你们要是有困难就张口，我们当爸妈的，还能不帮衬了？” “要说就是成蹊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倔了，他从小就倔，遇上事了也不肯跟家里说，被外人知道了，还要觉得是家里不管他，我跟他爸冤不冤啊。你可不能学他啊，以后你有困难，缺钱花就给家里写信，家里对你们和明诚都是一视同仁的。” “我当初怀了明诚之后就在家好好带孩子，相夫教子。你是不知道，男人背后得有一个能把家里打理好的贤内助，才能够安心搞事业。你看成蹊他爸，事业上多么的成功。” 林桃听了张素芬这话，终于明白李成蹊为什么知道李国栋和张素芬两口子要来，他会担心她不舒服了。 也明白为什么当初李国栋会选张素芬，不管李成蹊这个儿子了。 张素芬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不小啊，好话都让她说了，他们对李成蹊不闻不问，不够关心，倒成了李成蹊脾气倔，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帮助了？ 还要做出这副对他们很好的样子，给谁看啊？ 林桃咬了咬唇，纵使她脾气还不错，这会儿被气得不轻。 她冷笑一声，说道：“成蹊脾气倔不倔我不清楚，我就明白一点，做事不能靠嘴上说，我在学校当了这么久的老师，最怕的就是那种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却什么都不做的人，跟这种人在一起做事，真就由她一张嘴说去了。” “还有，成蹊的津贴当然养得起我和孩子，我们并不缺钱，但是我去工作也不全是因为钱，女人应该在家好好带孩子那是旧社会，现在是新社会了，女人也该有自己的事业，活出自己的样子，而不是放弃一切在家里‘相夫教子’，还沾沾自喜。成蹊的事业有他自己努力，他也不会因为这个，而让我放弃自己的事业。而且，我工作也不耽误家里，家是两个人一起操持的，这点成蹊倒是要比你懂，他一直都很支持我上班。” 林桃说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一段话说下来十分有条理，张素芬之前说的那样一大段，全部都给怼回去了。 张素芬被说的无语，但又说不过林桃。 她气得不轻，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不再像之前那样端着态度的样子。 张素芬咬着后槽牙，说了句：“我看你是跟成蹊待久了，连他的脾气都学会了，没大没小，竟然跟婆婆这样说话。”就去院子里找李国栋诉苦了。 张素芬说道：“国栋，早知道我这回都不跟你一块儿过来了，本来是想着成蹊有了孩子，好心过来看看孩子的，可这个儿媳妇实在是太厉害了，连我这个婆婆都不放在眼里。当初别人就跟我说后妈难当，可是为了爱情还是去当了后妈，成蹊从一开始就不尊重我这个后妈，没想到现在连这个儿媳妇也这样。” 其实张素芬和林桃在屋里说的话，李国栋都听见了。 这会儿张素芬来诉苦，李国栋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那丫头是牙尖嘴利了一点，说话不太讨人喜欢，但有点也说得对，女人有工作挺好的。而且我看她也是个利索的人，你看这些菜种的多好。” 张素芬是城里人，为了把这个家顾好，张素芬还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在家安心带孩子，把他们父子两个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但是随着李国栋的年纪越大，张素芬发现李国栋好像又开始喜欢陆向春那种类型的女人了，也就是事业型女人，这种女人性子烈且坚韧，轻易不会服输，跟男人吵起来，更不会考虑对方是男人，要给他们面子，给他们台阶下。 其实张素芬明白，在陆向春去世的这些年里，李国栋心里一直都是有陆向春的，但她没必要去跟死了的人较劲。 可是她发现这几年李国栋越来越喜欢陆向春那样的女人了，自己好像在李国栋眼里失去了魅力，心里还是有些危机的。 好在李国栋都六十多岁了，而她也才刚五十岁，还年轻。 当年的李国栋打了很多年的仗，受了很多伤，流过很多血才走到高处。在他心里也更加喜欢张素芬这种类型的女人，陆向春性子太烈，他几次请求见她一面，都把李国栋拒之门外。 再加上陆向春最后身体太差，熬不住了人早早的没了。 其实如果不是这样，张素芬还真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比得过陆向春。毕竟陆向春和李国栋是少年夫妻，感情还是要深刻一些的。 想当初张素芬一开始的时候，也是有工作的，还是个护士。 她跟李国栋也是因此认识的，当年李国栋受了重伤，差点去了半条命，部队卫生所没办法做那么大的手术，便被转移到了市医院，而张素芬就是市医院的一名护士。 其实当时她刚上班没多久，按理来说她的资历也没资格去照顾那么高级别的长官，只是恰好当时医院缺人，护士长就让她去顶几天，她才有了机会。 她的耐心和细致打动了李国栋，两人因此产生了情愫。 当时陆向春已经下落不明好几年，组织上也四处打探她的消息，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她，大家都以为陆向春已经死了。 当时的李国栋也单身了几年了，遇到张素芬，两人合得来，张素芬也不介意当后妈，便结婚组成了家庭。 谁知道没多久陆向春竟然活着回来了！ 当时张素芬的位置很尴尬，放在古代，她是李国栋后来娶得老婆，现在原配回来了，她最多只能算小老婆。 也算是老天帮她，陆向春刚回来，张素芬就查出来自己怀孕了。 而陆向春的性子太烈，得知自己被敌人抓走几年，为了保护李国栋，她受尽折磨都没有供出李国栋，没说出任何一个对党有害的消息，结果好不容易回来了，看到的竟然是李国栋重新娶了别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甚至有了李国栋的孩子！ 得知这件事情的陆向春当场吐了血，她这些年来身体被折磨的很不好，满身的伤，本来就活不久了。 李国栋要来见她，被陆向春拒之门外，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她甚至在想，自己或许应该死在敌人的手里，不应该再回来。可是当她看到长大，长高了的李成蹊，又明白，她回来不止是为了李国栋，更是为了她的儿子，为了她的家人。 她的身体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尽管一个星期七天有五天往医院跑，尽管她心里很排斥每天做那么多检查吃那么多药，可为了她的家人，她也在苦苦支撑着。 可即使是这样，陆向春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 可她终究还是撑不住了，在一次晕倒中，她被送进医院，此时已经是气若悬丝。 她看着眼前的人，有她的儿子李成蹊，这孩子长得可真快啊，十岁都不到，都到自己肩膀了，应该很快就能比她还要高了吧？ 她记得成蹊小时候性格挺活泼的，挺爱笑爱闹的。那时候李国栋在外面打仗，家里就只有她和成蹊两个，但日子过得一点也不苦，成蹊要是问她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在家，他的爸爸不在，她就告诉他，因为他的爸爸是个大英雄，在外面打仗。 为什么他的同学可以在学校里好好读书啊？ 那是因为有很多像他爸爸那样的大英雄，用自己的身体与热血换回来的啊。 她不怕一个人带孩子过苦日子了，她一想到自己的丈夫抛头颅洒热血只为祖国的安宁，她为此感到自豪。 后来她被敌人抓走，被鞭子鞭挞，被烧红的铁烙身上的肉，晕倒了又用冷水浇醒。但她就是要紧牙关，一个有用的消息都不透露。 她不怕死，她随时做好为祖国献身的准备。 可是她接受不了，自己回来之后看到自己拼命保护的丈夫，娶别的女人啊…… 陆向春又看向她的弟弟和妹妹，还有自己的母亲。她的身体千疮百孔，回来之后母亲没少对着她哭，心疼她这么些年受的苦……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家人们都平安无事，她也就安心了。 陆向春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但是在死之前，她突然想要见一见李国栋。 她回来之后，李国栋找她她都不愿意见，因为她没办法面对这件事情。可是人快要死了，就不由得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情，她想起自己跟李国栋认识的情景，两人相爱结婚，生下儿子…… “李国栋，叫李国栋过来……”陆向春虚弱地开口。 她看到身边的李成蹊，听清楚她说的话之后，拔腿就往外面跑，她知道，这是她儿子替她找李国栋去了。 陆向春笑了笑，她儿子没小时候爱笑爱闹了，话也不多。 她知道是因为她这些年被敌人抓走后，没能陪在他的身边，让他的性格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这孩子，从始至终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李成蹊一路狂奔，跑到李国栋家里，没有人，听认识的师长叔叔说张素芬要生了，李国栋陪着去了医院。 他又跑到医院，看到李国栋在走廊上焦急的等待着，不知道他出生的时候，李国栋也是这样焦急吗？ 应该不吧，听妈妈说，他出生的时候李国栋根本就不在他们身边。 可是妈妈从没说过一句李国栋的不好，从没有怪过他不能守在他们母子身边。是妈妈用她的坚韧，把他照顾好，把日子过红火。 听当初大院里隔壁家的婆婆说，当时妈妈是半夜肚子疼了，大半夜自己爬起来走到了卫生所，在值班医生的帮助下，把孩子生下来了。 李成蹊让李国栋跟他走，去见他妈最后一面。 可是医生出来，说产妇大出血，有危险，而且胎位不正，极有可能一尸两命，要李国栋考虑要不要给产妇剖腹产，要是剖腹产就得签字，如果产妇和孩子没了，也不关医院事的责任书。 一面是张素芬和没出生的孩子，一面是想要见他最后一面的陆向春。 李成蹊跪下来，向李国栋磕头：“先陪我去见我妈最后一面，她快要不行了！” 可李国栋还是让李成蹊先回去，说等张素芬生完孩子确认没危险了，马上就去看他妈。 李成蹊明白了李国栋的选择，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没你这个爸”，转身跑走了。 张素芬和陆向春并不在同一家医院，一个在部队医院，一个在市医院。 陆向春拖着最后一口气，等啊等，终于等到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了，可是入目的只是汗水浸湿了头发和衣服，脸上满是泪水的李成蹊。 陆向春知道，李国栋不会来了。 其实最后李国栋还是来了，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或许从当初李国栋选择跟张素芬重新组成家庭开始，就注定了后来的结局。 *****************************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李成蹊回来了。 看到院子里的两个人，李成蹊并不惊讶。当他收到李明诚电报的第二天，严司令就跟他说过李国栋具体哪天来，正好他今天要开会，有借口不去码头接他们。 张素芬的脸色本来不是很好看，见到李成蹊回来了，笑了笑：“是成蹊回来了啊。” 李成蹊没有理会。 李国栋看了李成蹊一眼，几年不见，这小子又结实了许多，应该是当爸爸了，看起来也比几年前要沉稳得多了。 他开口：“回来了啊。” 李成蹊‘嗯’了一声，直接走进屋里去了。 李成蹊的态度让李国栋的脸色不好看，张素芬小声嘀咕着：“你瞧瞧，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还这样……” 屋内，林桃在跟张素芬进行了一番唇舌之战之后，便忙活着晚饭的事情去了。今天家里烧蒜蓉粉丝扇贝，清蒸鱼，鱼香茄子和肉末酸豆角。 见了李成蹊进了，林桃在窗户前朝李成蹊笑了笑，说道：“我待会儿要去炒个肉末酸豆角，你去给我摘把豆角。” 李成蹊点点头，压低声音问了句：“他们没找什么麻烦吧？” “找了。”林桃轻哼了一声，然后又笑道，“不过被我说的哑口无言。好了，你快去摘豆角，捡老一些的摘，嫩的我要留着腌酸豆角的。” “收到指示。”李成蹊知道媳妇儿没吃亏，脸色才没有那么难看。 但是走到院子里见到了那两人，始终没什么好脸。 就在这时候屋里的玥玥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林桃正好在炒菜，只差一会儿就能把菜出锅了。她朝外面说道：“玥玥乖啊，妈妈在炒菜，马上就来。” 张素芬赶紧走过去，说道：“行了，你忙你的，我看看孩子怎么了，都说这样是带不好孩子的，你又不信，说起来好像是我要害你，我还……” 话还没说完，抱起玥玥正准备看看她到底是为什么哭的张素芬，便闻到了一股微酸的臭味，再一看，她身上穿的衣服上沾了一大片的黄色臭臭。 “哎呦你这个孩子，怎么就拉在奶奶身上了……”张素芬嚎了一声，手忙脚乱的要把玥玥放回床上，去处理自己的衣服。 玥玥被张素芬嚎的这一声给吓哭了，李国栋走进来，没好脸色：“你怎么回事，带个孩子都不会带？” 正好林桃已经炒好了一个菜，洗过了手赶紧走过来。一眼就看到张素芬那套看着就不便宜的衣服上，被玥玥的臭臭弄得脏兮兮的。 她下意识的想笑，还好即时忍住了，朝张素芬说道：“开水壶里有水，要不你自己处理一下，我还得帮玥玥清洗。” 说着，林桃便去帮玥玥处理尿布和屁屁。 掺了一盆温水，林桃有条不紊的给孩子擦干净屁股上的臭臭，又换了条新裤子和新尿布，一下子就把孩子处理的清清爽爽的。玥玥在小床上乖巧也不闹腾，见妈妈给她穿裤子，还咯咯地笑起来。 李国栋看在眼里，张素芬换好了衣服出来，见林桃处理的这么好，自己反倒丢了脸，都没敢去看李国栋的眼神。 来的时候，她一路上都在说两个年轻人肯定照顾不好孩子，还得她去帮帮忙，结果一来忙没帮上，还把孩子吓哭了。 林桃和李成蹊可不管李国栋和张素芬之间的事情，他们一个烧菜，一个洗菜，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菜的香味，而李成蹊洗好了菜之后闲着没事，就去逗玥玥玩儿。 只有在对着玥玥的时候，李成蹊的眉眼间才看得见笑容。 林桃做起菜来又快又好，再加上今天的菜都不是什么复杂的菜，没多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李国栋和张素芬还在家里，显然是要在家里吃饭的。 尽管林桃不喜欢他们，但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吝啬那口吃的。不过也是她故意为之，今天特地没有煮米饭，还是蒸了十来个馒头。 张素芬是上海人，而李国栋后来也一直在南方的军区，那边也是吃米饭比较多，他们两人都是不怎么吃馒头的。 但嵊山岛可是属于北方，在这儿吃馒头是很正常的事情，恰好家里的大米前几天就吃完了，林桃特地没去副食品厂买，就是等着他们呢。 上了桌吃饭，张素芬看到馒头果然脸色不是很好看，她觉得手里拿着馒头吃饭，真是又粗俗又不好吃。 林桃才不会管他们呢，把玥玥放在小床上，让她自己玩儿。 张素芬见这正是一个表现她的机会，又说道：“你上班，孩子在床上躺着，炒菜，孩子也在床上躺着，吃饭，孩子还在床上躺着，哪有你们这样带孩子的，孩子被你们这样带着多可怜啊。” 说着，张素芬要去抱玥玥，哄道：“哎呦呦，奶的乖宝，奶奶抱着你吃饭好不好？” 林桃朝李成蹊看了一眼，李成蹊语气冷漠地说道：“医生说这么小的孩子，骨头还没长好，少抱一点对她好。抱得多了，对孩子脊柱不好。” 这话还是之前林桃说给他听的，这会儿正好留给张素芬。 张素芬要去抱玥玥的动作一顿，脸上有些讪讪，真是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李国栋沉声道：“吃饭就吃饭，去抱孩子做什么，人家爸妈懂得还没你多？” 张素芬嘴上说着“我这不也是心疼孩子，这到底是我们老李家的头一个孙女，我能不心疼吗”，倒是十分听李国栋话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吃饭—— 不，吃馒头。 期间，李国栋尝试了好几次想要跟李成蹊聊一聊，但是李成蹊都兴趣淡淡，有时一两句话就作罢，有时干脆当没听到他的话。 第72章 期间, 李国栋尝试了好几次想要跟李成蹊聊一聊，但是李成蹊都兴趣淡淡，有时一两句话就作罢, 有时干脆当没听到他的话。 这顿饭李国栋和张素芬吃的都不尽如意。 吃过饭之后, 李成蹊去洗碗, 林桃则是抱着玥玥进房里去喂奶。 李国栋和张素芬两口子在客厅里，张素芬小声嘀咕着：“这林桃也真是的，怎么还让成蹊去洗碗，成蹊都在外面累了一天了，我当初就不让你去做这些事。” 李国栋朝厨房里的李成蹊看了一眼, 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件事情。 张素芬又道：“刚刚我去客房换衣服的时候, 发现他们连客房的床都没铺一下，看来是不欢迎我们过来。可怜我们两个长辈, 不辞辛苦坐那么久的火车, 又是坐船猜到这儿，却是这么个结果。国栋, 真不是我喜欢说他们, 我是心寒啊,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 成蹊还怪我呢，当初我可没有存着破坏你们家庭的心思, 当时大家都以为向春姐没了, 我才嫁给你的……我们还领了结婚证, 是合法夫妻的，结果都成了我的错……” 这事张素芬时不时就会提一下，一开始李国栋还觉得委屈她了，听得多了心里也烦, 干脆不理她了。 恰好林桃已经喂好奶了，叫李成蹊再烧点水，等会儿还得给玥玥洗澡。 恰好家里水缸里没多少水了，今天洗完澡，明天估计就不够用了。平时都是李成蹊下班回来去挑水的，李成蹊拿起扁担和水桶出门挑水。 林桃则是抱着玥玥从房间里出来，说着话逗她。 李国栋对她说道：“林桃，我有话要跟你谈谈。” 林桃看了他一眼，李国栋十来岁从游击队开始当兵，当了四五十年的兵，身上有一种军人的威严，看起来十分的严肃。 这种严肃要比李成蹊的严肃可怕，因为李成蹊只是在外面严肃，在面对林桃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变得柔和。 不过林桃并不怕李国栋，非但不怕他，甚至因为李成蹊和陆向春的事情，林桃心里很看不起李国栋。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都听着的。”林桃深吸一口气，说道。 李国栋要说的倒不是林桃的问题，今天这短暂的时间，他对林桃的印象说不上很好，但也说不上很坏。 觉得这个儿媳妇牙尖嘴利的，说话太呛人了，也如张素芬说的那样，有点没大没小，眼中没有对长辈应有的尊重。 这从很多方面都可以看出来，比如她明知道他们今天会上岛，但是却不早点下班回家做准备，客房不铺床，今天烧的菜味道虽然不错，但是菜色十分普通。 不过林桃有些方面，又让他觉得这个儿媳妇也还不错，能教书，能说出女人要有自己的工作，不能什么都靠男人的话，做饭的手艺也不错，孩子也带得好，这些就很好。 就是这脾气，只怕跟李成蹊那个混小子一样。 李国栋自认为他已经看透了林桃的本质，他毕竟做了几十年的上位者，又做了十来年的一把手，自诩看人的本事不错。 “林桃，你作为成蹊的老婆，不光是上班，照顾好孩子就行了的。你还得多劝劝他，都当爸的人了，脾气也该改改了。之前你们到了上海，也不回家看看我们两个长辈也就算了，这回我和你婆婆不远万里，特地过来看你们和孩子，他还板起一张脸，连我主动跟他说话都不怎么理会，好像他是老子，我才是儿子，谁家儿子是这么对老子的？”李国栋‘语重心长’地说道。 林桃不听他那些‘老子’、‘儿子’的，只冷着一张脸问他：“那你知道成蹊为什么会这样吗？” 一句话，让李国栋变得沉默。 他当然知道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当初在产房外，他让李成蹊先过去，他等等就来，李成蹊当时咬牙切齿说他不是他爸爸的情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还记得住。 李国栋叹了一口气：“当时那个情况，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当时孩子生下来，他确定张素芬和孩子都没事之后，立马就去看了陆向春，可一切都晚了，白布已经盖上了陆向春的脸。 其实李成蹊并没有把当年的很多细节说给林桃听，但林桃仍旧可以体会到陆向春当时的绝望和悲哀。 林桃红了眼，问李国栋：“那你让成蹊又怎么办？那是他妈妈，他亲妈在弥留之际了，想要见你一面，他去求你见他妈一面，可你呢？你没去。直到婆婆死，你都没来……生孩子有医生在，你当时已经签了字了，就是选择相信医生，你在外面其实帮不了什么忙，你能帮忙接生吗？不能。” “你说你为难，实际上你已经做了选择，或者说，从一开始你就放弃了婆婆。怎么没放弃呢，婆婆生死不明的时候，你娶了别的女人，婆婆为你受了那么多折磨，你有觉得你对不起她过吗？” 李国栋沉痛不已：“我对不起她，我一直都觉得我对不起她！我连做梦都梦到自己跪在向春面前，说自己对不起她。” 林桃摇头：“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有了小儿子，也不管成蹊，他从小上寄宿学校，你说是成蹊的脾气不好不让你接近，但你真的想过要好好关心他了解他吗？你没有，你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你自己心里好受一些罢了。” 李国栋反驳道：“我一直都想关心成蹊，是他对他妈死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肯接受我这个爸爸。当初把他接到家里，他很抵触，他不愿意在这个家里，宁愿去上寄宿学校。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还在恨我，就连结了婚，生了孩子也不告诉我这个当爸的一声，是他眼里没有我这个爸爸。你说我不管他，我要是真不管他，他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能当上团长？” 这话可真把林桃给逗笑了。 可是笑着笑着，她眼中就泛起了泪光，看着面前自以为是的李国栋。她觉得真可笑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自大的人呢？ “你以为成蹊能当上团长是因为你关系？李首长，你说这种话未免太过于可笑了吧？你这么说，把成蹊的努力置于何地？你以为他这么些年在部队里就是绣花枕头吗？你以为他到如今这样的地位是靠你这个爸爸吗？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打仗受过伤？成蹊肩头中的那一枪，是63年那年打仗受的伤，他立了二等功，因此从连长升为副营，他背上的那块疤，是67年那年被流弹划伤的，立了一等功！是头一个连着升了两级从副营到团长的！当时他在医院里躺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回来。李首长，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抹去他的努力，到头来，在你的眼里，成蹊的军功章都成了你的？” 林桃气得身子发抖，一字一句说道：“成蹊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赢回来的，你没资格这么说他。” 林桃一字字一句句，说的李国栋哑口无言。 张素芬赶紧说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成蹊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老婆啊，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了。” 李国栋怒喝：“你闭嘴，让她说！” 林桃继续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是希望李首长你多正视你自己，别那么自以为是，也别有脸说别人，没脸说自己。说实话，我真是顾着成蹊的脸面，才捏着鼻子接待你们老两口的，否则为了我死去的婆婆，我也不能让你们进来这屋。” 在林桃眼里，她的婆婆只有李成蹊的亲妈。 李国栋在部队当了那么多年的一把手，不管是家里还是部队，从来也都是只有他教训别人，没有别人教训他的。 如今来岛上看孙女，倒是被这个农村来的儿媳妇给狠狠地训了一顿。 关键还把他训的老脸发红，心中难堪，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国栋站在那儿，面色涨红，头还有些晕晕的。那是血压升高了，他年纪大了有高血压，经不得气。 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李国栋又看了小床上的玥玥一眼，闷声说道：“是，你刚刚说的挺对的，我接受你的批评。从前……我可能的确有点过于……自大了……” 林桃没说话，但是对于李国栋这种人会主动承认自己‘自大’，还挺稀奇的。 但她紧抿着唇，并没有说话。 “哎。”李国栋叹了一口气，“玥玥这孩子我挺喜欢的，你们……你们以后要是回上海去看成蹊他外婆，有空、也来家里坐坐。” 说完这话，倒也没多说什么了，带着张素芬走了。 林桃看着李国栋离去的背影，六十多岁的人了，不过因为是军人，身体素质不错，她一直觉得李国栋看起来很硬朗，感觉跟他爸四五十岁的人看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此时看着李国栋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弯着腰，身子佝偻起来的样子，好像老了十几岁。 但不管李国栋怎么说，错就是错了。 她没那么拎不清，不会去做替李成蹊原谅的事情。 等到李成蹊回来的时候，李国栋和张素芬已经走了。 李成蹊把挑来的水倒进水缸里，见里里外外都不见李国栋和张素芬两人，便问林桃：“走了？还是出去散步了？” 林桃在陪玥玥玩布偶，抬头说道：“被我骂了一顿，给骂走了。” 李成蹊挑了挑眉毛，走到她边上，问道：“你还有这本事？骂了张素芬？” 林桃摇了摇头，说道：“两个都骂了。” 李成蹊更加稀奇了，李国栋那个人脾气倔的像头驴，不论是在部队还是在家里，从来只有他骂别人的，还从来没有别人骂他的时候。 别看张素芬跟他结了婚，实际上这些年也没少挨骂。 他家小姑娘，还能骂那头老倔驴？ 第73章 林桃见李成蹊的表情, 显然是不太相信的样子，便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真的, 是真的, 我真的把他骂了一顿。而且骂完他之后, 他还跟我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说他自己是做错了。” 其实当时她看着李国栋虽然年纪大了，但毕竟长得人高马大的，又是当了几十年兵的人，看着还是挺唬人。 她作为晚辈数落他, 心里头还是有些没底的, 就怕李国栋是那种会动手的人。但是当时她已经被愤怒给包围了，心里就是想要骂李国栋, 要狠狠地骂他, 要骂死他。 其实她在乡下的时候，总能听到村子里的那些老太、婶子们吵架。她们吵架的时候嘴里骂的话可难听了。 林桃真想也那样骂李国栋, 但是她到底骂不出口那种话, 但昨晚上看到李国栋羞红的老脸, 便知道被她那样骂一顿, 李国栋是羞愧了的。 不过事后想想，万一李国栋打她该怎么办？！ 毕竟从李成蹊的嘴里得知, 他和李明诚兄弟俩小时候可没少挨打。 还好李国栋远没有她想象当中的那么不要脸, 没有对她动手。 林桃便把她怎么骂李国栋的, 又把李国栋怎么说的，跟李成蹊说了一遍：“当时我听到他那么说你，真是要气坏了，心想这人脸皮可真厚, 凭什么把你的努力不当一回事啊，他不就是个军区司令吗？凭什么就认为你到现在的位置，是沾了他的光啊？我心里就想着，我就要骂死他，让他胡说八道。” 林桃想起李国栋说的那些话，又忍不住想要生气了。 李成蹊的那些伤，她都是一个个看过的。李成蹊身上的每一个疤痕，她都抚摸过，那么长，那么深。 她心疼，心疼她的丈夫用自己命换来的一切，却被别人轻视。 林桃说话的时候，眉头皱起来，说到后面才缓和了一些：“反正他后来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哦对了。” 她想起李国栋说的那句话，不管怎么样，李成蹊做什么选择她都支持，但话她还是得带到的。 “他还说，他挺喜欢玥玥的，说要是以后我们去上海看外婆他们，有空也去家里坐坐。”林桃说道，“我就是把话带到，成蹊，不管你怎么做，我和女儿都会陪着你，支持你的。” 李成蹊抱住林桃，看着在床上咯咯笑的玥玥：“嗯，我知道的。” 他心里明白自己是不会去的，从他妈妈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李国栋这个爸爸了。 林桃想起张素芬被玥玥的臭臭弄了一身，又忍不住想笑，在玥玥粉嫩香软、肉嘟嘟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说道：“玥玥今天可真棒，也算是替爸爸妈妈出口气了。” 小孩子的指甲长得快，玥玥的指甲没多久又长长了，林桃在帮玥玥剪指甲。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今天玥玥也洗过屁股了，就不洗澡了。 林桃让李成蹊打了盆温水来，打湿了毛巾之后给玥玥擦了擦身子。 小孩子不用洗了，大人还是得洗的。尤其是李成蹊，在部队里呆上一天，哪怕到了冬天，也会流不少的汗，不洗澡可不行。 另一边，李国栋和张素芬出来之后，便直接去了招待所。 没想到在路上又碰到了严司令，严司令见了他们，问道：“老首长，这是出来饭后散步消食了？” 李国栋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不过我过来，主要是想去招待所。” 严司令问：“老首长，怎么好好的又要住招待所了？是不是成蹊又犯倔了？父子俩又吵架了？” 别人不知道，严司令对这父子俩的关系，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当年李国栋来岛上看李成蹊，不出一天父子俩就吵起来了。 不过李国栋摇摇头，说道：“没吵，哪能次次都吵架。当年那是他还年轻脾气冲，现在都当爸的人了，脾气收敛多了。见了我们也挺热情的，就是我嫌他们那房子太小了，客房的床也小，睡起来不舒服。还有那孩子也小，说是晚上饿了还得哭，我年纪大了，睡眠本来就不够好，到时候被吵醒了就睡不着了，还是招待所住的舒服些。” “哈哈，那也是，当年的小刺头，也当爸爸了，老首长都当爷爷了。”严司令笑着说道。 李国栋道：“你儿子也快了吧？” 提起这事，严司令还挺高兴的：“估计快了前阵子才给我们寄了信，说是出了个对象，是他们部队的女军医，还寄了照片给我们，各方面都挺好的，他妈也满意。” “还是你们好，这么年轻就能当爷爷了。”李国栋感慨。 严司令道：“现在也不晚啊，老首长，林老师这个儿媳妇成蹊也娶得好啊，教书育人是一把好手，觉悟也高。” 说起林桃，李国栋不免想起之前林桃骂他的那事，老脸不由得一红。 好在这会儿天都黑了，再加上李国栋常年当兵肤色晒得挺黑了，一时也看不出来他脸红了。 这儿媳妇是挺好的，就是嘴巴太厉害，连他都敢骂。 “是，是挺好的。”李国栋说道。 严司令见时间差不多了：“那老首长，走吧咱们，我送你和嫂子去招待所。” **************************** 李国栋和张素芬没在海岛上住上两天，就打算回去了。 这两天内，老两口也挺忙的，好不容易来一趟岛上，先是严司令家请吃饭，又是齐师长，除了头一天晚上来家里吃了一顿，后面就没来过。 对于林桃和李成蹊来说，这样更好。 关于当年的事情，林桃连陈水芬和徐玉婷都没怎么解释，陈水芬是第二天就来找过林桃了，说昨天的时候红星说有人来问她的事情，是不是他们家里来亲戚了。 林桃随口回了几句，没在这上面说太多。 徐玉婷那天在学校里也看出来一些端倪，第二天的时候问林桃，李成蹊是不是跟家里的关系不太好，林桃便捡着不重要的事情说了一下。 不是她连这么好的朋友也要瞒着，如果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可能还会笑笑告诉她们，就像自己棺材子的身份，她也没瞒着。 而是这事是发生在李成蹊身上的，当年陆向春的死，是李成蹊内心永远的痛。 她不想告诉别人，更不想让别人说起这事，这件事情是李成蹊内心的痛，就如同一根刺扎着一样。每提起一次，就会痛上一分。 就在李国栋和张素芬打算离岛的那一天，李明诚来了。 李明诚到的时候还背着一个行军包，里面是被子和一些生活用品。 张素芬见了李明诚，眼睛都直了，走过去问他：“你这个死小子怎么来了？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去你邵伯伯那边报道去了吗？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李明诚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你们老两口不也是一声不吭就来岛上了？妈，你们张家人可真能告密啊，你们祖上是特务出身吧？我就是去寄点东西，张美菱都能背着我去查是寄给谁的，还来跟你告密，她是不是欠收拾啊？” 张美菱就是李明诚的表妹，张素芬的侄女，也就是之前张素芬想要介绍给李成蹊的那个人，结果李成蹊连人都没见，直接就去了湘城。 张素芬瞪了李明诚一眼，压低声音：“你要死啊你，这么大个人了，嘴上没个把门的，在这种地方开这种玩笑。口口声声说我们张家人，我们张家人，你不是张家人啊？” “我不是。”李明诚摇摇头，“我是李家人。” 说完又道：“也不对，反正你跟我爸是一家人，我跟我哥是一家人，我们楚河汉界，谁也别犯着谁。” 这话李明诚从小没少跟张素芬说过，每回都能把张素芬气得够呛。 这回上岛，她和李国栋都被李成蹊那个老婆骂了一顿，本来心里就郁闷，这会儿李明诚又这样说，她都快被气死了。 张素芬没好气：“你这个死小子，你不把我气死心里不舒服是吧？我问你话呢，你不是去你邵伯伯那儿了吗？怎么又来这儿了？”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欺负我哥和我嫂子。”李明诚说道。 “你哥和你嫂子那么厉害，你嫂子连你爸都敢骂，我还能欺负她？你妈都快被她欺负死了。”张素芬胸口发闷。 李明诚满脸稀奇：“真的？我嫂子连爸那老倔驴都敢骂？真没想到我嫂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还有这本事，嫂子真是太厉害了，我都要开始崇拜她了。” 张素芬掐了李明诚的胳膊一把，咬牙切齿：“你活腻了是不是，敢这么说你爸，被你爸听到要扒了你的皮。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怎么会过来这里？再敢给我东拉西扯的不回话，我跟你没完。” 李明诚这才说道：“我不想去邵伯伯那儿，我想当海军。而且你不知道吧，我老早就给邵伯伯写信说我不去了，这会儿邵伯伯估计都已经收到信了。” “你作死啊？当海军有什么好的？风吹日晒的。为了你这事，我在你爸面前费了多少口舌，才让他答应联系老战友，把你送到那边去，你邵伯伯的部队是全国陆军待遇最好的部队，你还看不上了？”张素芬感觉自己的血压也升高了，头晕眼花。 这趟上岛来，简直就是受罪来的。 李成蹊两口子不把她放在眼里，自己生的这个也死命的气她。 “我可没让你在我爸面前费口舌，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要撺掇我爸逼我去当陆军，当陆军有什么意思，我就喜欢当海军，想像我大哥那样，不行吗？”李明诚说道，“你别老是管着我，我都多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情还不能自己出主意了？” 张素芬气得伸手去揉太阳穴：“你还不能自己出主意？我看你就是主意太多了，从小就气我，心里眼里只有你大哥，你大哥都懒得理你你还贴上去，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我要是什么时候死了，那就是被你给气死的。” “诶，老太太，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可负不了这个责任的，别哪天你认真没了，公安把我抓走说我是凶手。”李明诚说道。 见张素芬真生气了，这才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不气你了还不行吗？谁让你背着我跟我爸来岛上的？这事因我而起，我哥到时候肯定饶不了我，我这不得先气气你，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吗？” 张素芬没理他，见李国栋来了，朝李明诚瞪了一眼：“你爸来了，你等着，我这就去跟他说这件事，看他等会儿怎么教训你。” 李国栋刚从严司令办公室出来，是由警卫员送过来的。 严司令本来要亲自送他，但是被李国栋拒绝了。说趁着上船之前，还想再岛上再好好走一走。 这会儿刚到这边，就看到了背着行李包的李明诚。 张素芬走过来便向他诉苦，说李明诚不愿意去老邵那里当陆军的事情。 李国栋说道：“他爱去哪去哪，我懒得管他。” 说完这话，背着双手往前走，张素芬赶紧跟上，问道：“那我们真就不管明诚了？就算当海军，也得跟司令打声招呼关照一下啊。” 李国栋的声音带着怒气：“关照什么关照，成蹊就是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成蹊能靠自己走到如今这样的地位，他就不行？他就要关照？让他自己看着办。他那是不行，那就说明他是个孬种！” 趁着这两天，李国栋在跟严司令、齐师长他们吃饭的时候，也更多的了解到了李成蹊这些年来的事迹与荣誉。 从前李国栋总觉得在李成蹊升那么快，多多少少都是沾了他这个军区司令爸爸的光。 可是了解的多了，他才明白，李成蹊靠的都是自己。 李国栋走在前面，张素芬叹了口气没跟上去，李明诚走过来，问道：“怎么样，爸同意了吧？” 张素芬瞪他一眼：“你就作死吧你，现在嬉皮笑脸的，到时候有你后悔的时候，你爸不管你了你还笑，真不知道像谁。” 李明诚说道：“反正不是像你，说不准像我大哥呢。” 这话换来张素芬的一个白眼，没再跟李明诚多废话，赶紧去追李国栋了。 船快开了，李国栋在码头上又站了一会儿，朝前面看了看，发现始终没有李成蹊和林桃的身影，叹了口气，上船去了。 ******************************* 而李明诚则是去了李成蹊家里。 今天是休息日，李成蹊和林桃都放假在家。 上回李成蹊抱着玥玥‘飞’了一圈，这孩子就爱上了这种刺激的感觉，每次李成蹊抱着她这么轻轻转半个圈，她就乐得咯咯笑。 这会儿也是，两父女真笑个没停。 “行了成蹊，你别老惯着她，玥玥这会儿还小呢，老这样不好。”林桃说着，去菜地里拔了两个萝卜，今天打算做萝卜炖排骨吃。 李成蹊听到指挥，没转几下就不转了。 但是玥玥显然还没有玩够，见爸爸不抱着她转圈圈了，又卖乖似的朝他笑了笑，小模样看着可人极了。 但李成蹊也没办法，只能把玥玥放回小床上，说道：“卖乖也没用，咱家里是你妈做主，妈妈说不行，那就不行。” 也不知道玥玥能不能听懂，反正被放回小床上之后，就委屈的扁起了嘴巴。 李成蹊就把她抱起来，说道：“怎么又委屈上了？爸爸抱你还不行吗？不过咱说好了，只能抱，不能再转了。” 林桃刚拨出两根萝卜，白色的萝卜上还裹着新鲜的泥土，边上还冒出两条蚯蚓。 林桃在乡下蚯蚓见得多了，小时候还抓来喂鸡呢。她是不怕蚯蚓的，用铁钳抓起来丢到一旁，给鸡吃去。 自从她做完了月子之后，家里的鸡急剧减少，如今又只剩下三四只了。海岛上的确是不割资本主义尾巴，也的确能多养一些，但林桃嫌鸡养的多了累人，差不多就行了。 家里还养了一窝小兔子呢，这兔子下起崽来可快了，等开春又是一窝。到时候家里的菜叶子都不知道够不够它们吃的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动静。 李明诚推开院门，叫了一声：“哥，嫂子，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林桃扭头过去，便看到李明诚被这个行军包站在那儿。也不明白怎么张素芬和李国栋刚走，李明诚就来了？ 林桃正准备说话呢，李成蹊听到李明诚的声音，抱着玥玥从屋里走了出来。 李明诚走的时候林桃还没生，这还是头一回看到玥玥，眼中立马就亮了，脸上露出笑容，朝玥玥伸出手：“玥玥，快让叔叔抱抱！” 只不过手还没碰到玥玥的衣角，就被李成蹊踹了一脚。 李成蹊的脸色并不好看，板起一张脸格外严肃，问他：“上回走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你都忘了？” 李明诚悻悻地收回手，无奈道：“哥，我是真没故意告密，我也没想到去寄包裹的时候竟然会被张美菱看到，她那个嘴巴大的，扭头就去告诉我妈了。不过哥，其实这事也不能怪我，谁让张美菱她……” 张美菱喜欢李成蹊，当初还是她求着张素芬在她跟李成蹊之间牵媒拉线的。否则张素芬还真不会考虑，让自己亲侄女嫁给李成蹊。 李成蹊的条件固然不错，就是把她当敌人阶级看。 李明诚的话还没说完，又挨了李成蹊一脚，还收到一个警告的眼神。 李明诚看了一眼正在洗萝卜的林桃，知道自己一时嘴快说错话了，这话还真不能当着嫂子的面乱说。 “哥，我真错了，我向你和嫂子认错。”李明诚态度诚恳地说道，“我也没想到好心办坏事了。” 这事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李成蹊说道：“没有下次。” “收到！”李明诚敬了个军礼。 李明诚想要抱玥玥，只不过李成蹊没同意，怕他不会抱，把玥玥给摔了，最多是让他就这么逗一逗玥玥。 李明诚可稀罕玥玥了，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的，也不自觉的就开始用叠声字说话。 不过玥玥没玩一会儿就犯困了，林桃刚好把萝卜处理好了，从李成蹊手里接过玥玥，抱着她进屋去喂奶。 小丫头吃奶的时候吃着吃着就睡着了，被林桃轻轻地放进小床里，哼唧了一下，小手手像投降一样举过头顶，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小孩子睡觉都喜欢这个姿势，林桃越看越搞笑。 林桃从屋里出来，轻轻把门关上了，不过还是留了一条缝，这样就算玥玥哭了，他们在外面也能够及时听到哭声。 李明诚凑过来，说道：“嫂子，听说你骂老倔驴，不，你骂爸了？” 林桃听到‘老倔驴’三个字，不免想起那天李成蹊也是这么叫李国栋的，有些好笑。两个儿子都叫李国栋‘老倔驴’，看来他是真倔。 林桃不像在李成蹊面前那样得意，在李明诚跟前，稳重多了，摆摆手说道：“就是反驳了他几句，替你哥说了些话而已。” 其实林桃在见过张素芬之后，再面对李明诚的时候，心里也有些怪怪的。 之前没见过张素芬，她又从李成蹊口中得知了李明诚小时候的那些事情，再加上李明诚本人的性格也并不让人讨厌，林桃对李明诚的印象还行。 现在也不是说林桃就讨厌李明诚了，但一想到张素芬，林桃这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可能时间太短，她这心里还没缓过来吧。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能够理解李成蹊内心的感受。 李明诚过来，他们倒是做了饭招待了他，只不过吃过饭之后，李成蹊就让李明诚自己去招待所住，别在家里碍他的眼。 李明诚不敢忤逆他哥，连没皮没脸耍赖的招数都不敢使，吃完饭之后在家里又赖了一会儿，等到玥玥醒过来，陪着玥玥玩了半个多小时，这才背起他的行军包自己去招待所了。 看着他落寞离去的背影，林桃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李明诚倒是没觉得什么，笑了笑挥挥手便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只是当他一个人走到黑暗里的时候，脸上才露出几分疲惫。 当年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在他懂事开始，那种愧疚感就在他心中滋生。他甚至很多次在想，为什么当初不让他刚生下来就死了算了，而是让他面对这一切。 他对不起他大哥，哪怕他没办法对自己的出生做选择。 但这种对不起是一辈子的。 月光洒在地面上，将他的影子拉长，在这孤寂的冬夜里，孑然一身，渐行渐远。 ********************************* 屋内床上，玥玥已经被林桃哄睡着了。 李成蹊看了一会儿书，不过心里烦闷，实际上也看不太进去。 林桃看出来他心情不怎么好，坐在他身旁，说道：“最近几天累了吧？靠过来，我帮你按一按。” 李成蹊要是累的时候，林桃便会帮他按一按太阳穴。 这种按摩手法，还是她从书柜里的那本书里学来的，前几回她试探着给李成蹊按过，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李成蹊的确挺头疼，李国栋和张素芬的出现，让他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再加上最近团里事情多，便觉得累。 这会儿林桃说要给他按按，他便躺在林桃的腿上。 林桃刚洗好澡，身上香香的，让他感到安心了一些。有林桃和玥玥在，让他感觉到，这才是他的海岛生活。 林桃有了给李成蹊按摩的经验，试探了几次就找到了最合适的力道，给李成蹊揉着太阳穴。 李成蹊闭上双眼，感受这一刻的舒服与宁静。 林桃没有跟李成蹊再提起李国栋一家人，甚至是李明诚。她知道李成蹊不会愿意听，她自己也不想提。 帮李成蹊按好了之后，没多久就到了熄灯时间，两人躺下睡觉了。 睡之前，林桃握住李成蹊手，开口道：“成蹊。” 李成蹊快要进入梦乡，声音有些低沉的回应了一声：“嗯？” “没事。”林桃抿唇笑了笑，“我就想说我和女儿会一直陪着你的，快睡吧。” 李成蹊的心中微动，反握住了林桃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李成蹊先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还握着林桃的手。眼底露出笑意，动作极轻的将林桃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慢慢掰开。 而林桃尚且在睡梦当中，李成蹊的动作并没能吵醒她。因为昨晚上睡觉之前，她的心里也是乱糟糟的，想了许多事情，只不过没跟李成蹊说罢了。 真正睡着的时候还是后半夜，再加上这会儿天气还早，她睡得还算沉。 如今已经步入元月了，天气转冷，人走到屋外，说几句话还能呵出白气。 李成蹊穿好衣服，又去帮林桃掖了掖被角。再一看睡在小床上的玥玥，这会儿也睡得正香。 李成蹊亲了亲玥玥粉嫩的小脸蛋，又去亲了亲林桃，这才出门去了。 他这会儿不是直接去部队，而是去部队食堂打早饭，带回来跟林桃吃好了之后，两人再各自去上班。 玥玥身上盖着的是个袋子一样的东西，这都多亏了王清明爱踢被子的坏毛病。 前阵子正好到了换季的时候，王清明因为踢被子晚上着凉，去卫生所开了药，吃了好几天才好转。 徐玉婷为这事没少着急上火，便想着怎样才能让王清明不踢被子。 但孩子还小，你跟他说他又不可能听你的，就只能在被子上下手了。也是徐玉婷能想，花了好几天的工夫想到能不能把被子做成袋子的样子，这样不管孩子怎么踢，都踢不掉了。 徐玉婷有想法，但不会做，还得拿着被子来求助于林桃。 林桃帮王清明改了被子之后，又给玥玥改了一床这样的小被子，还挺管用的。每天早上醒过来，玥玥身上的被子都盖得好好的。 林桃是在军号响起之后醒的，伸手摸了摸身旁的被褥，发现身旁的李成蹊已经不在床上了。 不用想，肯定是去打饭了。 再一看小床上的玥玥，这小懒虫现在睡觉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厉害了，连军号都吵不醒了。 林桃掀开被子去摸了一把玥玥的屁股，发现里面热乎乎的。玥玥的月份还小，晚上不尿床是不可能的，再一看玥玥身上穿的这条裤子也被换过了，那只能是半夜的时候李成蹊起来换的。 也不知道自己昨晚睡得到底有多沉，一点儿动静都没听见。 林桃摇头笑了笑，起床洗漱。 刚洗漱好没多久，李明诚就和李成蹊一块儿来了。 李明诚手里拎着好几个饭盒，见了林桃叫了一声：“嫂子早，玥玥醒了吗？” 李成蹊是在半路上遇到李明诚的，他醒得早，李明诚醒的更早，早早的从招待所出来去部队食堂打了早饭，就连饭票都是上回没用完放在他那儿的。 李成蹊不太搭理他，但是李明诚跟块狗皮膏药一样凑上来，两人也就一起回来了。 林桃摇摇头，说道：“那孩子能睡，估计还得睡上好一会儿呢。” “能吃能睡好啊，到时候长得白白胖胖的，可爱。”李明诚一边说着，一边把铝饭盒放到桌上。 几人一起吃早饭。 吃饭的时候李明诚提起他明天就要坐船走了，还得去海南那边的军区报道。 因为李国栋和张素芬的缘故，林桃没问他怎么不在岛上多住两天的话，而是问：“你也要当海军啊？” “是啊嫂子，我打小受我哥影响嘛，觉得海军特帅。”李明诚说道，“对了，嫂子，我以后去了海南那边，要想再过来就没那么容易了，部队假不好请。到时候有玥玥照片什么的，你能不能给我寄一张？我想留在身边多看看。” 这孩子是他大哥的头一个孩子，也是他的第一个侄女，对他来说很不一般，他真的很喜欢。 这倒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林桃点点头道：“行，到时候我带玥玥去照相馆拍照，给你寄过去。” “那我就先谢谢嫂子了。”李明诚立马便笑了。 林桃叹了口气，心想李明诚要是跟李成蹊是同一个妈生的，那该有多好。可惜不是，可惜他们俩兄弟之间，还隔着许许多多的陈年旧事。 吃过了早饭，林桃带着玥玥去学校上课。 李成蹊送她到半路上，这才朝部队那边走去，李明诚也跟着他的。李明诚明天就要走了，李成蹊倒也没再对他摆脸色。 李成蹊问：“海南那边秋季的时候不是刚去了一批新兵？最近也得等到开春才招兵了吧。” 李明诚摸了摸鼻子，说道：“哦对，我是跟同学约好了，年前一起在海南聚头，到时候再一起去报名。” 其实哪有什么同学，哪有什么约好。 他从去邵伯伯那边的火车上下来，就直接来了这边。其实他一开始是想在嵊山岛当兵的，能够跟他大哥在同一座海岛上，时不时还能去家里蹭蹭饭，能看着小侄女慢慢长大。 他一开始想的都挺好的，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想起这些，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可是昨晚上他又仔细想了一下，感觉还是去海南那边比较好。 大哥能够接受他偶尔一次的到访，不一定能够接受他天天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的出生就决定了这一切，他都能够理解的。 之前是他太想当然了，昨晚在招待所的时候他想了很久很久，终于决定明天出发去海南。 李成蹊‘嗯’了一声：“去了之后好好干。” 第74章 林桃刚到学校, 就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穿着中山装，理着平头，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男人。 那男人坐在金萍萍的办公桌前, 见林桃走进来,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打量了一会儿。 男人的目光让林桃觉得不舒服, 皱了皱眉头，看向男人的眼光有些犀利。那男人与她的目光对上，目光闪了闪，假装自己刚刚不过是在看外面的风景。 但林桃很清楚的明白，刚刚他的的确确是在用一种让人感到不舒服的眼光打量自己。 林桃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十分差劲。 但毕竟他对自己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她要是贸然指出来, 男人要是辩解，反倒成了她的不对。林桃没有因为这个目光的事情多说什么, 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将玥玥放进她自己的小摇床上。 另一个小摇床上，小清明已经坐在里面玩耍了。 林桃逗了逗他：“哎呀, 小清明好像又长高了一些是不是？” 徐玉婷说道：“高是高了一点, 就是不爱吃饭, 你看他身上都没肉的, 跟玥玥在一块儿，反倒是玥玥比他重了。” 小清明如今已经有八个多月了, 早在几个月前, 徐玉婷就开始给他添加辅食了, 比如煮的软烂的粥，和一些被弄成泥的蔬菜之类的，还有鱼肉，肉沫, 都会看情况给他慢慢添加。 但是开始吃辅食之后的小清明，反倒没有之前只喝奶的那段时间胖了。 钟静恰好上完早自习过来，笑着说道：“小孩子是这样的，吃奶的时候那是奶胖，等玥玥大一些能吃别的了，也会瘦一些的。” 林桃说道：“那就好，我还嫌玥玥被我养的太胖了呢。能吃能睡的，像只小猪。” 三人说笑了两句，金萍萍就来了。 刚进办公室，就朝那个男人叫了一声：“建树，等我等的无聊了吧？” 范建树见到金萍萍，伸手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笑着说道：“还好，没等多久。” “下节课不是我的课，我正好有时间带你去海岛逛逛。”金萍萍语气当中透着亲昵，显然不把办公室里的另外几人放在眼里。 或者说，她本来就是故意这样子做给她们看的。 范建树就是上回她参加优秀教师会议时认识的那个干部，三十岁左右，但已经能够在教育局当干部了，虽说官不大，但在金萍萍看来已经相当不错了。对于这个对象，她简直满意的不能够再满意的了。 趁着昨天放假，她出岛了一趟，跟范建树见了父母，今天特意带着范建树来岛上，就是为了让别人看看她找的优秀对象。 范建树站起身来：“那好，我们现在就走。” 两人走出学校没多远，范建树就朝金萍萍说道：“萍萍，我怎么觉得你的那几个同事好像不太喜欢我，她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金萍萍说道：“建树，你别理她们，她们就是嫉妒我找了你这么好的对象而已。” 这话惹得范建树自得地笑了笑。 另一边，办公室里。 徐玉婷朝林桃和钟静使了个眼色，说道：“阿桃，钟老师，你们刚刚注意到金萍萍的那个对象没有？” “怎么了？”钟老师问，今天她给别的班带早自习，一早就去了教室，倒是没注意金萍萍的那个对象。 林桃说道：“那个人看人的眼神怪怪的，让人很不舒服。” “是吧阿桃，你也这样觉得吧。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我刚在备课的时候，就觉得他在偷看我，穿得人模狗样的，还说是什么教育局的干部，教育局的干部就这水平？”徐玉婷见林桃也这么说，更加确定了当时没有感觉错。 “这种人也就金萍萍当块宝似的。”徐玉婷没好气地说道。 林桃没再说什么了，如果换一个人，她或许去考虑应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对方，但对方是金萍萍，这种事情说出来，只怕金萍萍还会觉得自己是嫉妒她找了个好对象。 林桃不打算去淌这趟浑水。 徐玉婷和钟静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因为她们两个去说，只怕跟林桃也差不多，毕竟在金萍萍眼中，她们三人可是‘同流合污’的同伙人。 她们三人当中谁去跟她说这件事情，效果都是一样的。 三人很快没再聊这个话题了，而是说起了寒假的事情。再过半个月左右，学校就要期末考试了，期末考完之后，就是放假。 不光是学生们盼着放假，老师们同样也盼着放假的。 徐玉婷说道：“阿桃，我跟王元亮商量着，等放假之后，我们两个带着清明一起出一趟岛，拍一张全家福寄给我爸妈和我婆婆去。你不是也说要带玥玥去照相吗？要不干脆这回我们两家人一起去得了。” 王婶本来说过年的时候来岛上陪他们过年的，只不过前阵子下地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把腰扭到了，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 徐玉婷便和王元亮往家里寄了钱过去，但是王婶又舍不得孩子，想得很。两口子一商量，便说年前去拍张照寄回去。 正好徐玉婷也打算拍照，给她爸妈寄过去。 徐玉婷邀请，林桃倒是想去，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说道：“那时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小清明大一点了还好，玥玥还太小，我不太敢带她去。我想的是等明年开春之后，天气暖和一点了再去。” “那也行，玥玥的确是太少了，你又晕船，这会儿去的确有些不方便。”徐玉婷说道。 当初林桃坐船晕的让李成蹊抱下来这事儿，没多久就在岛上传遍了。 此时徐玉婷提起来，林桃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 徐玉婷和钟静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李团长宠林桃这件事情，她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林桃去上课，等到下课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李明诚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在逗玥玥。 林桃知道他明天就要走了，也没说什么，让玥玥跟他在一块儿玩。 这时候，带着范建树出去逛逛的金萍萍正好也回来了，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在办公室里见到了李明诚。 想起上回李明诚跟自己说的那些话，金萍萍心里还是气不过，正好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她也要好好的气一气李明诚。 金萍萍刚走进办公室，就清了清嗓子，问身旁的范建树：“建树，上回咱们看的那部电影还不错吧？岛外的电影院就是要比岛上的好，看起来舒服多了。” 范建树说道：“等下回出了新电影，我再带你去看。咱们结婚之后你跟我一起去城里，天天去看都行。” 金萍萍美得冒泡，笑着说道：“那我们结婚以后，不跟你家里人一起住吧？” 范建树说道：“单位才给我分了房子，等我们结婚之后就住进去，那儿特宽敞。” 金萍萍是故意说给李明诚听的，专门磕碜他。 而范建树也很乐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趁机说出自己‘优异’的条件。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理了理中山装的衣领。 只不过，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办公室里其余的人，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表演。 徐玉婷听得差点憋不住笑，使劲儿的朝林桃使眼色。 林桃假装没看到，正正经经的备课。 至于李明诚，则是跟玥玥玩儿的正开心呢，压根就没注意那边，连个眼神都没给过来，眼里只有他的小侄女玥玥。 趁着他哥李成蹊不在，李明诚抱了会儿玥玥。 这时候的玥玥比刚生出来那会儿好抱多了，虽然玥玥出生时有六斤四两，比一般的小孩要重一些，但也大不了多少，抱在怀里小小一个，真没那么好抱。 如今玥玥已经有十八斤了，长胖也长高了不少，也不像之前不能竖着抱了，抱起来就没那么麻烦了。 李明诚抱着玥玥，在走廊上看海。 学校的位置很好，从他们办公室的窗户看出去，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海面。 徐玉婷朝林桃笑了笑：“你这个小叔子，真跟你家李团长一个样，都这么喜欢女儿，将来他肯定也是个女儿奴。” 林桃听罢，也跟着笑了笑。 李明诚明天就要走了，晚上林桃做晚饭的时候，见厨房里还挂着一小块腊肉，便直接拿来刷刷干净炒了吃。 李明诚喜欢吃腊肉，今天也算是给他送行了。 林桃炒腊肉的时候，还特地少放了点辣椒，她还记得上回李明诚吃腊肉，吃得嘴巴都被辣红了的场景。 除了炒腊肉之外，林桃还炒了一盘豆芽和炖土豆块。 豆芽发起来可真够快的，而且平时也不需要打理，撒一把晒干了的黄豆进去，过不了多久就能发出芽来。 家里的韭菜已经吃过好几茬了，再割出来的吃起来就不是那个味道了，林桃干脆指挥着李明诚和李成蹊，把菜地里的韭菜全都拔了。 带着泥的根部丢掉，上面那一节韭菜苗则是丢进兔子窝里，给兔子们吃。 玥玥看着小兔子们吃韭菜，笑得可开心了。 隔壁的郑红星跑过来，叫着：“林姨，林姨，我妈今天给我买了水果糖，我要给妹妹分着吃。” 朝林桃露出手心里的几颗糖果，这小家伙今天下午也不知道跑到哪里疯玩儿去了，大冷的天还弄得一头的汗，手指甲里也弄得都是泥，倒是那几颗糖果干干净净。 不过林桃还是笑了笑，说道：“妹妹还太小了，不能吃这些呢，红星自己吃吧。” 郑红星挠挠头，看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玥玥：“那我吃了？” 又道：“林姨，妹妹想吃的，妹妹都流口水了。” 林桃一看，呵，这小屁孩还真流口水了，真是个小馋猫。她用小帕子擦掉玥玥嘴角的口水，笑了笑正要说话。 便听见隔壁的陈水芬叫郑红星了：“郑红星你个小崽子臧成那样，你赶紧给我回来洗干净！你林姨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妹妹还小，不能吃那些，只能吃奶，你不长记性是不是？” 郑红星跑回去，那边的陈水芬还在骂着。 林桃无奈地笑了笑，又将玥玥交给李成蹊抱着，进厨房看了一眼土豆已经炖好了，这才说道：“好了，可以吃饭了。” 腊肉被炒的很香，李明诚好久没吃腊肉了，早就想了，下手的第一筷子就是去夹腊肉，吃了一口，便说道：“嫂子，这次你炒的好像没有上回辣了。” 上回他吃了之后感觉嘴里都被辣包围了，这次就还好，有些辣，但也能接受。 林桃说道：“上次不是见你被辣的受不了吗，这次就少放了点辣椒。” “还是嫂子心疼我。”李明诚笑着说道。 挨了李成蹊一记眼刀。 这顿饭，李明诚连着吃了三碗饭，他嘴上说是今天帮忙拔韭菜累到了，所以要多吃一些。可他那么高的个子，又怎么可能拔那么点韭菜就被累到？ 不过是想着自己明天就要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嫂子亲手炒的腊肉，想趁着今天还有机会，多吃点罢了。 吃过了饭之后，李明诚并不着急走，陪着玥玥玩了好一会儿，直到玥玥要睡着了，又看着玥玥睡着的样子看了好一会儿。 一边看还一边小声说着：“哥，玥玥长得像你，越看越像你。还好玥玥爱笑，不像你总是板起一张脸。” 李成蹊给他一个眼神：“时间不早了，还不走？” “走了走了，马上就走。”李明诚念叨着，“你就赶我走吧，等我真走了，你就知道我这个弟弟有多好了……” 见李成蹊又要动脚，李明诚赶紧朝里屋的林桃说了一声：“嫂子我走了啊。” 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林桃原本正在叠衣服，趁着这两天天气好，林桃把衣服洗了一下，这会儿正要叠起来放进衣柜里。 听见李明诚的声音，便从卧室走出来，见客厅里只剩下了李成蹊，问道：“明诚走了？” “嗯。”李成蹊点点头，去倒水让林桃洗澡。 两人也没就着李明诚的话题多聊，洗漱过后就去睡觉了。 李明诚是第二天上午的船票，林桃和李成蹊特地去码头上送他了。 这时候的码头上太冷了，其实李明诚一直让林桃还是别带着玥玥去码头了的，但是林桃还是带着玥玥去了，用了个小包被将玥玥裹起来，倒也还好，没那么冷。 李明诚看着玥玥，眼睛红了，说道：“玥玥，叔叔就要走了，你要记得想叔叔啊。” 又朝林桃说道：“嫂子，等我在海南那边安顿下来了，会写信告诉你们地址的，到时候你可别忘了给我寄玥玥的照片啊。” 林桃注意到了李明诚发红的眼眶，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真是上一辈的恩怨，搞的这俩兄弟不能像兄弟。否则的话，李明诚也不用千里迢迢跑去海南参军，直接留在这儿也挺好。 然而并不能。 林桃点点头，说道：“行，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哥，那我走了啊。”李明诚朝李成蹊说道。 李成蹊点点头，难得的没有很严肃，声音和缓：“去那边好好干，早点干出成绩来，我李成蹊的弟弟，不是孬种。” 这话让李明诚眼中一亮，朝李成蹊敬了个正正经经的军礼。 这是长这么大，大哥第一次承认两人的兄弟关系…… 船就要开了，李明诚上了船。或许是心里想的事情太多，这回走李明诚的心情并不如上一回轻松，他上船之后朝码头上的哥哥、嫂子挥手。 背过身之后，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码头上，林桃看着逐渐远去的船，朝身旁的李成蹊说道：“走吧，回去吧。” “嗯，回去。”李成蹊朝林桃笑了笑，接过玥玥抱着，发现这小丫头竟然睡着了。 码头上人可不少，还挺吵的，这也能睡得着，也算是厉害了。 ********************************** 日子过得很快，期末考试很快就来临了。 这几天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在忙着改卷，林桃班上的学生成绩都挺不错的，比起上一届的五年级，成绩还要更好一些，林桃倒是不担心他们考初中的问题。 马小英有些担心自己考上了初中之后，马德彪和黄爱娣会不让她去上，林桃安慰了她一番，说这事有组织出面解决，让她安心读书，好好考试就行了。 期末考完没多久，金萍萍就向校长提出了要辞职，原因是她要跟范建树结婚了。 结婚之后她就要搬到岛外去住了，不会留在岛上继续当老师。 目前岛上很缺老师，校长挽留了金萍萍，甚至提出可以把她的课程延迟到上午一节，下午一节，这样的话，哪怕金萍萍出岛住了，也可以早上坐船过来，下午再坐船出岛。 或者说工作日还住在岛上的宿舍，等到休息日再出岛。 而且学校已经在准备扩建初中了，到时候学校的福利会更好，留在这儿其实很不错。 不过不管校长怎么说，金萍萍都执意要走。 金萍萍最终还是辞职出岛了，连年也没留在岛上过。 期末考试之后，学校进入了寒假期，不光是学生们自由了，老师们也自由了。 冬天正是睡懒觉的好季节，自从放假之后，林桃安安生生的在家里睡了一个多星期的懒觉，都是玥玥什么时候醒，她就什么时候醒，还特地交代李成蹊早上不用给她打早饭，免得醒来时都冷了。 她干脆自己醒过来之后，自己煮点吃的。 地里的红薯已经长好了，趁着李成蹊放假这一天，林桃指挥着他把地里的红薯给翻了。 这儿的土地肥沃，红薯长得个个饱满，林桃就种了那么一小片，结果挖出来一小篓子。 在家里待久了，人就容易犯懒，林桃看着这些红薯，朝李成蹊说道：“成蹊，我们中午就吃烤红薯吧。” 李成蹊不挑食，什么都能吃，林桃说了他就答应。 说干就干，眼见着也差不多到了中午该吃午饭的时候，李成蹊干脆这会儿就去把火烧起来了，林桃往灶里丢了好八、九个红薯。 烤红薯不能直接丢进火里，这样容易直接被烧成炭，应该埋进灰里，等差不多了之后再拿出来，这样才不会那么容易被烤焦。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之后，李成蹊从灰里扒拉出来一个红薯，在地上滚了几圈，把红薯皮上的灰滚掉了之后，又捏了捏，发现已经软乎了，估计是熟了可以吃了。 接着便把灶口里的柴火给撤了，把红薯都从灰里扒拉出来，像之前那样都滚几圈，把红薯皮上的滚都滚掉了，这才捡进篮子里。 李成蹊剥开红薯皮，露出里面黄橙橙的红薯肉，还冒着热气。 红薯皮这么一被拨开，烤红薯的香味就扑鼻而来了。林桃的嘴里不自觉的冒出津液，李成蹊将剥好皮的红薯递到她嘴边。 林桃咬了一口，又甜又面，好吃极了。 林桃吃了两个烤红薯，李成蹊吃了三个，不是他的胃口便小了，而是在吃红薯之前他就这馒头把昨晚上剩的菜给解决了，所以在吃红薯之前，肚子已经属于半饱的状态。 否则的话，林桃也不敢就烤九个红薯。 他们吃烤红薯的时候，玥玥便在小床里张望着，口水都流出来了。 林桃看到了，一边给她擦口水，一边笑话她。 剩下的四个红薯，林桃送去了隔壁陈水芬家，陈水芬家里也种红薯，不过种的季节跟林桃岔开了，这会儿没有。 郑向阳和郑红星吃得还挺香的。 尤其是郑红星，边吃边夸：“林姨靠的红薯就是香！” 陈水芬又好气又好笑，在郑红星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你林姨家的屎都是香的！” 回到家里，林桃便开始跟李成蹊说自己对红薯的打算，她想将一部分等到明年晒成红薯干，到时候玥玥估计也该出牙齿了，红薯干用来给她磨牙刚刚好，剩下的则可以磨成红薯面，用来做成红薯粉。 李成蹊也不嫌她说这些无聊，她高兴说，他也就高兴听。 又过了一阵子，菜地里又开始起霜了。 其实菜地里的大白菜前面几天就差不多了，但是当时还没落霜，没落霜的白菜吃起来要没那么甜，于是林桃便等着落了霜之后，才把地里的大白菜也给收了。 家里白菜多，吃也吃不完，林桃给徐玉婷家里送了好几颗。 又捡出几棵肥嫩的，用来做辣白菜，剩下的都被藏进地窖里了。 趁着年前，林桃又托钟静在渔村收了点干活什么的。就这么忙一天闲一天的，还有七八天又要过年了。 半个月之前，湘城那边就寄来了林常海写的信，信里面说他二十五那天就到。 二十四那天，李成蹊就把客房的床给铺上了，还搞了一遍卫生。二十五一大早，林桃就醒了，只不过玥玥还在呼呼大睡，没办法，林桃只能留在家里看玥玥，李成蹊则是去码头上接林常海。 林常海这次过来，又是大包小包的拿了一大堆。 腊肉、腊肠和血肠，那是必须的，除此之外，林常海还从包袱里面拿出来一个拨浪鼓和一套衣服。 林常海说道：“这衣服是你妈当初做给你的衣服，你看看能不能给玥玥穿上，我都洗干净了的。” 这套衣服当初林常海都舍不得给林桃穿，是当宝贝一样留着的，所以哪怕过去那么多年了，衣服还保存的非常好，如今倒是特地拿来给玥玥穿了。 衣服的颜色十分喜庆，是大红色的，这会儿红色布料挺难买到的，但当时还是可以买的。还配了个虎头帽，也是陶蓉当初为林桃做的。 第75章 林桃拿来给玥玥穿上试了试, 当初这衣服给早产的她穿大了许多，等她再大一点的时候，能穿上这衣服的时候, 又不是这个季节了，所以她才没穿过这衣服, 如今这衣服给玥玥穿上倒是挺合身的。 大红色的袄子, 再配上一个虎头帽。 衬得玥玥越发的玉雪可爱，十分喜气。 林常海看的稀罕极了, 刚到家没多久, 就去洗了个澡，再把玥玥抱在怀里，一个劲儿的外公的宝贝, 外公的宝贝叫个不停，喜欢的不得了。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真漂亮, 白白嫩嫩的。”林常海抱着玥玥，一边用拨浪鼓逗玥玥, 一边朝林桃说道，“在老家的时候, 我做梦都在想，我们家玥玥长什么样子啊，是不是跟我们家阿桃小时候长得一个样。” 林桃听得又好笑又心酸，心里有她的想法, 便故意顺着林常海的话说下来：“就是啊，爸你当初要是听我的，直接留在这儿，不就可以天天看到玥玥了, 还用得着这样天天念，夜夜想的吗？” 又拉着玥玥的小肉手，说道：“玥玥，你说是不是呀？你想不想外公留在这儿陪你玩啊？” 林常海哪里不懂女儿这是在给自己套话？ 笑了声，说道：“你是爸养大的，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爸能不清楚？不就是想让我早点来你们这边吗？你啊你，我之前本来不太想这么年轻就过来给你们添麻烦的，但见成蹊也是个真孝顺的，再加上你现在生了玥玥，我前阵子好好的想了想，干脆早点过来跟你们一起住算了，免得你们老是惦记着我。” “真的？爸，你说真的？”林桃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立刻绽放了，立马拉住林常海的衣袖，双眼放光的问着。 林常海见她这样，有些好笑：“是真的，这么大的人了，都当妈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小的时候，林桃也是像这样，牵着他的衣袖走路，要是他说等会儿可以带林桃去买糖吃，她就拉着他的衣袖摇一摇，像现在这样，睁着大眼睛问他：“爸爸，是真的吗？” 林桃被爸爸说了之后，也发觉自己刚刚的动作的确太不够稳重，但是在自己的爸爸面前，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啊？要不干脆你这次过完年就别回湘城了吧，就在这儿住下了。” “外公的乖宝，这可不是吃的，不能吃。”拨浪鼓的小珠子被玥玥当成吃的送进嘴里，还好被线串起来的，很容易就被林常海拿出来了。 又朝林桃道：“恐怕过完年我还得再回去一趟，这次来的太匆忙了，家里很多事情还没安排好。” 他本来是想趁着年前把家里安排好了再来的，只不过运输厂越接近年关越忙，实在是没腾出时间来，只能等过完年再回去一趟了。 林桃听罢，倒也没说什么了，反正爸爸都答应来跟他们一起住了。 “这事儿你跟成蹊商量好了没有？到时候家里多了我这么个吃闲饭的，别到时候因为这事你们两口子再闹什么矛盾。”林常海道。 这才是为人父母的，最担心的事情。 也是李成蹊今天部队里太忙了，把林常海接回来之后又回部队了，如今家里也就只有他们三人，林常海这才在林桃面前提起这个。 林桃说道；“爸，你女婿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啊？还是他说让我把你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的呢。而且，你哪儿就成吃闲饭的了？玥玥现在还小，我总是带着去学校也不方便，你要是过来了，还能帮我看看孩子，挺好的。” “不会闹矛盾就好，这样爸也就放心了。”林常海点点头。 女婿的为人他是知道的，就是忍不住再问问罢了。人年纪大了之后，就是忍不住多问几遍自己担心的事情。 因着爸爸可以来岛上住了，林桃心里头格外高兴，走到哪儿，面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就连隔壁的陈水芬都看出来了，来家里借顶针的时候，便顺口问了一句：“林老师，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林桃便把这事儿说给陈水芬听了，陈水芬忙道：“那感情好，如今又有了玥玥，你爸爸来了还能帮你看看孩子。” “看孩子倒是其次，我主要是担心他一个人在老家吃不好。”林桃说道。 林常海坐了那么久的火车，林桃催他去床上躺会儿休息休息，他抱着玥玥还舍不得撒手。 林桃无奈：“爸，就算你不睡，玥玥也得睡，哪能一直这么玩，现在要是不睡，晚上的时候该闹腾了，成蹊明天还得上班呢。” 林常海一听这话，赶紧把哄着将玥玥送进林桃怀里：“玥玥乖，先去睡一觉，等睡醒了再跟外公一起玩，外公也去睡一觉。” 林桃接过玥玥，见他终于愿意去休息了，这才笑着摇了摇头。 要不怎么说是隔辈亲呢，她爸现在真是一刻都离不开玥玥了。 林常海回屋里去睡觉了，林桃抱着玥玥也回了屋里，小家伙跟外公玩儿的时候还挺兴奋的，尤其是看到拨浪鼓转来转去，叮叮咚咚的，便伸着小手去抓，玩儿的兴起。 如今被妈妈抱在怀里了，这才感觉到小肚子已经空了，饿了，便赶紧朝林桃的怀里拱。 林桃看的好笑，捏了捏玥玥的小脸蛋，给她喂奶。 小家伙喝着喝着就睡着了。 林常海今天是坐的早上最早的那班船来的，如今时间还早，林桃今天起的太早了，此时也觉得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便跟玥玥一起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还是被玥玥的哭声吵醒的，林桃一摸玥玥的屁股，发现果然湿了，是玥玥尿了。 还好睡觉的时候，她已经把那套大红色袄子给脱掉了，否则外婆亲手做的衣服呢，刚穿的头一天就得被尿湿了，林桃非得在这个小家伙的屁股上拍几下不可。 林桃刚给玥玥换好裤子，门外就响起了林常海的声音：“阿桃，玥玥怎么哭了？没事吧？不是从床上摔下来了吧？” 林桃也穿上抱着玥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说道：“爸，玥玥现在都是睡小床的，小床上有围栏，她不会摔下来的。是这小家伙自己做了坏事，尿裤子了才哭的。” 林常海松了口气：“不是玥玥摔下床就好。” 将玥玥送给紧张她的外公抱着，林桃便去准备午饭：“爸，昨天我跟成蹊包了点饺子，我们中午就下饺子吃吧。” “我都行，看你和成蹊想吃什么。”林常海说道。 林桃道：“接近年关了，部队里最近一段时间也挺忙的，成蹊今天中午就在部队食堂吃了，家里就我们两个吃午饭。那我就下饺子吃了，有白菜馅、猪肉馅和萝虾肉馅的，我都下一点。” 林常海对吃的还真不挑，不过也是林桃的手艺好，做什么都好吃，他就更加没什么好挑的了。 灶里烧上火，锅子里倒上半锅水，等到水咕噜噜开了之后，林桃便把饺子下进去。饺子在水里煮上八九分钟，都翻起来了之后，就可以盛出来了。 林桃在家里备的有油泼辣子，直接拿出来，在两个碗里各舀了一勺，清汤就变成了红油汤，看着可有食欲了。 吃饺子的时候，林桃把玥玥抱到小床里。 小家伙有些不高兴，皱着小脸嘴里哼哼唧唧的抗议，林常海推着小床说：“外公吃快一点，吃好了就来抱你。” 林常海吃的很快，一张嘴一个饺子就下了肚。 猪肉很新鲜，咬上一口，肉质鲜嫩，还带着汤汁，白菜馅很脆甜，虾肉饺子林常海还是头一回吃，没想到包子饺子里，味道还真不错。 林桃在旁边看着，说道：“爸，你慢点吃，吃得快了不容易消化。” 林桃记得自己小时候就一直觉得爸爸吃东西很快，好像不用嚼就咽进肚子里了，那时候她以为就她爸爸爱这样，总是叮嘱他吃饭不能吃太快，这样不好。 后来嫁给了李成蹊之后，才发现吃饭吃得快可能是他们军人的‘光荣传统’。通过这一年多以来，她已经成功的改造了李成蹊，现如今还得好好改造改造她爸爸。 没办法，女儿都这么说了，林常海想快点吃完去抱玥玥的心思只能稍微歇一歇了。 林常海一个人就吃了二十几个饺子，吃得饱饱的，赶紧擦擦嘴，去抱玥玥了。 家里的腊肉上个月刚烧完，林常海就给续上了，林桃今天正好又炒了盘腊肉。把家里的干海带拿出来，在温水里泡上一个下午，晚上的时候切成海带丝，用来凉拌吃，下酒刚刚好。 除此之外，林桃还炸了一盘花生米。 前阵子腌好的辣白菜也可以拿出来吃了，林桃从坛子里夹出来不少，放进碟子里，先自己尝了尝味儿，嗯，味道还真挺不错。 这还是她头一回腌辣白菜，没想到还挺成功的。 又烧了个紫菜蛋汤，今天晚饭就算是齐活了。 林桃刚把菜端出来，李成蹊就回来了。将门推开，带来了几分寒气，现在天气冷了，外面更冷。 到了家，李成蹊脱掉军大衣，拍了拍肩头的雪沫，说道：“最近部队有点忙，爸，等过两天放假了，我就能好好陪你了。” 外面下雪了，不过雪不大。 要想下大雪，还得等到正月里，嵊山岛都是那时候才下雪了。想起去年的时候，岛上下的雪可真大，足足有十几二十厘米那么厚的雪，出门必须得穿着雨靴才行，否则裤脚都得被浸湿。 湘城那边也会下雪，但林桃还是头一回见到那么大的雪，飘飘扬扬落下来，林桃不禁想起一个词‘鹅毛大雪’，原来还真有像鹅毛这样大的雪花。 林常海笑着说道：“你忙你的，把你的工作做好了就行，我有玥玥陪着就挺好。” 林桃笑了声：“爸可疼玥玥了，玥玥也喜欢爸，看来我们两个都要靠边站了。”又朝李成蹊呶呶嘴，“里面还有一个菜，你去端出来。” 是一碗汤，汤太多了，林桃的皮肤嫩，容易被烫到。 李成蹊手上的老茧多，不怕烫，指挥他去端汤刚刚好。 李成蹊把汤端出来的时候，林桃已经把饭盛出来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林桃在桌上摆了酒，李成蹊和林常海喝了几杯。 花生米就酒，越喝越有。 老丈人和女婿坐在一块儿，也是越聊越起劲，林桃这个亲闺女、亲堂客都要靠边站了。 林桃吃好饭之后，便抱着玥玥进屋去了。 等到他们都吃饱喝足了，李成蹊把碗筷也洗好了，便打水给玥玥洗澡。 洗澡之前，林桃烧了盆炭火在旁边放着，玥玥就在炭火边上洗，这样有热气，没那么冷。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桃便跟李成蹊提起了爸爸明年把家里安排好了，就可以来跟他们住的事情。 “爸让我来跟你商量一下，怕你不高兴。”林桃说道。 玥玥已经睡着了，怕吵醒她，林桃说话的声音很小。 李成蹊笑了声，也压低声音说道：“爸不知道我怎么想的，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就是问问。”他这么说，林桃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天可真冷啊，哪怕被子里已经放了个热水袋，可林桃还是觉得冷。应该是她和李成蹊分开盖被子了的缘故。 家里的被子不够大，夏天的时候还好，盖不盖被子其实都无所谓，可到了冬天，两人再合盖一床被子的话，其中有一个人就容易盖不到被子，于是两人都是分开盖的。 林桃说话的时候，掀开李成蹊的被子，将身子滚了进去。 一碰触到李成蹊的身体，林桃便感叹一声：“你身上怎么那么烫，像火炉一样，快让我捂一捂。” 最近忙起来，李成蹊可好久没吃上肉了，如今见林桃抱住他，眸中暗了暗，将林桃搂进怀里，声音喑哑：“自投罗网了？” 林桃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扑鼻而来，林桃身上的衣服也被掀起来，不过就是想挨着他热乎一些，没想到就被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一番。 到了最后，林桃躺在床上浑身都没劲儿，身上倒是热乎了。 男人脸上透着餍足，搂着她睡觉。 今晚上两人还是盖同一床被子了，林桃觉得自己一整晚都像是被火炉包围着一样，暖洋洋的，可舒服了。 就是被子小了，两人睡在一块儿，就得紧紧地挨着才行。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林桃就感觉到了李成蹊身体的不对劲，脸上一红，想要溜回自己的被窝里继续睡。 结果被李成蹊又抓回来了，抱着她亲了亲，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解释道：“男人早上的时候都这样，你安心再睡一会儿，我不碰你了。” 林桃身上的衣服还皱巴巴的，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胸口上的红.痕，都是他昨晚的杰作。 他就是想，也得顾忌隔壁房间里的老丈人。 白日宣.淫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 到了年关，陈水芬也放假了，这几天经常跑过来，跟林桃一起纳鞋底。 徐玉婷见了，也要学着跟林桃一起做鞋子，陈水芬笑着说道：“这下可好了，你家王营长就能穿上你做的鞋子了。” 徐玉婷说道：“我这就是拿来练练手的，等我学会了，就给我家清明做，至于王元亮，他的军靴多得是，爱穿什么穿什么去。” “那在家的时候，还是穿自己做的鞋子舒服。”陈水芬说道，她一共纳了四双鞋底，他们一家四口一人一双。 徐玉婷也就是嘴上说说，这嘴上不饶人毛病还是没改掉，实际上学的时候可用心了，就怕哪儿做的不好，到时候王元亮穿起来不舒服。 她们三人坐在一块儿，陈水芬便想起了钟静，说道：“钟老师可真是勤快，学校刚放了假，又去罐头厂做工了，不然咱们四个就能坐在一块儿纳鞋底了。” 钟静去罐头厂做工的事情，林桃是知道的，也明白是为什么。 家里手头紧，不勤快，又能怎么办呢。 也真是这么巧，钟静没过多久竟然也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铁桶，是来给大家送鱼的。 说是昨晚上她丈夫跟朋友一起去凿了冰，今天捡到不少鱼，反正家里也吃不完，给她们几家各送两条。 陈水芬见了她便笑了，说道：“可巧了，我还说呢，咱们仨都在，就缺了你一个，没想到刚说完你就来了。” 钟静见林桃家里这么热闹，也说道：“本来我还打算一家一家送过去的，正好，等会儿你们自己拿回家。” 钟静平时也挺忙的，她丈夫要出海，她有时也去帮帮忙。学校放假之后，她还会去岛上的罐头厂里当临时工帮忙，这样能多挣一点钱。 家里孩子都留在老家上学，什么都要花钱，之前他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每天都为了钱发愁。总觉得大人苦也就算了，不能让孩子没学上，他们两口子都是知识份子，很重视孩子的教育问题。 还好后来林桃介绍她去学校教书，有了工资之后，手头才松一些了。 但也只是松一些而已，日子比之前好过一些了，不代表就可以松懈下来，她还是得多做一些。 现在政策一天一个样，现在岛上是还允许她在学校教书，可以后呢？ 这都是说不准的。 这些话也就是钟静自己心里想想，她自己明白就行了，也不会去跟别人说这个。 林桃从屋子里又搬来一个凳子，让钟静坐。 另一边，林常海在陪着两个个孩子玩儿，玥玥和郑红星。 因为前阵子王元亮出任务去了，昨天刚回来，今天正好在家休息，徐玉婷干脆就把小清明留给他带了。 郑红星很喜欢玥玥这个妹妹，虽然对妹妹没有像哪吒那样的三头六臂感到些许失望，但架不住妹妹长得可爱，他便总往这边跑，要跟妹妹玩。 他看着妹妹稀罕，这一眨眼的工夫，就要去亲妹妹。 林常海在边上说道：“不能亲不能亲，妹妹不能亲。” 郑红星眼中满是不解，问：“为啥不能亲？” 林常海一本正经地说道：“妹妹是女娃，你是男娃，男娃不能亲女娃。” 郑红星似懂非懂，又道：“那我给妹妹表演一个孙悟空耍金箍棒。”说着便要去找一根棍子当金箍棒。 郑红星今年也才四岁，林常海怕他年纪小不懂事，等会儿别用棍子打到玥玥就不好了，赶紧把玥玥抱在怀里护着，郑红星表演了一会儿，便赶紧说道：“可以了，可以了，真威风。” 玥玥倒还真挺喜欢看这个表演的，看得直咯咯笑。 郑红星见妹妹笑了，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说道：“妹妹喜欢看我的表演，哦，那我给妹妹再表演一个哪吒闹海吧！” 这回林常海还没说话，那边的陈水芬就说道：“妹妹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她是女娃，喜欢唱歌跳舞，你给妹妹唱首歌听。” 一句话的工夫，郑红星就立马老实巴交的，坐在小马扎上，涨红着一张脸当没听见他妈的话。 林桃看的稀奇，笑着问了句：“这就老实了？” 陈水芬说道：“可不是，别人唱歌要钱，这小子唱歌要命，跟老和尚念经一样，差点把他爸从炕上吓得摔下来。” 这话一说出来，几人都忍不住想笑。 不过顾忌着郑红星的面子，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逗留，没一会儿就开始说别的事情去了。 陈水芬出了个主意：“要我看啊，要不咱们四家人今年干脆一起吃年夜饭算了，人多也热闹，你们大家说是不是？林老师，你有主意，你来说。” 林桃的年纪虽说是她们四个人当中最小的，但是只要是她说的话，另外三个人都挺听的。再加上林桃上回在军属会议上的发言，连杨主任都亲口表扬，陈水芬早就服她了。 林桃也觉得陈水芬这个主意挺不错的，反正她是没什么意见。 便说道：“我觉得这个提议挺好的，我没有意见。那等到大年三十那天，我们先各自在家里做几个好菜，到时候再拿到大姐家，或者是我家来吃年夜饭，不知道玉婷和钟老师怎么说？方不方便？” 徐玉婷见林桃同意了，自然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便跟着说道：“我有什么好不方便的，你们的手艺那么好，我还赚了呢。” 钟静也笑着说道：“其实我也觉得两个人过年太冷清了，能这么多人一起吃年夜饭，也挺好的。” 四人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说定了。 等李成蹊晚上回来的时候，林桃便跟他说起了这事，接过他手里的军大衣，挂在了衣架子上。 李成蹊道：“这挺好的，几家人聚在一起也热闹。其实这事情你做主就行，不用特地来问我。” 说完顿了顿，朝屋外看了一眼，见林常海正逗着玥玥玩，没注意这边，俯下身在林桃的额头上吻了吻：“家里我都听你的。” 林桃伸手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这男人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卧室的门还敞开着呢，她爸就抱着玥玥在外面，就敢这样。 离过年还有两三天，林桃便开始琢磨起年夜饭该做什么了。 腊肉肯定是要炒的，毕竟是湘城特产，上回的酸菜鱼大家也挺喜欢的，林桃也准备做一个，然后再炒个素菜，过年是要吃好喝好，可光是荤菜也不行，容易上火。 当天晚上，钟静就来找了林桃，说是不能跟大家一起吃年夜饭了。 那天晚上她回去，就跟她的丈夫周文说了这件事情，她丈夫平时其实还挺好说话的，而且两人自从结婚之后，日子过得也算是有商有量的，两个都有文化的人，很少会有红脸的时候。 所以钟静才一口应下这事，因为她跟林桃她们认识的也挺久了，平时相处的也挺好的，给她们送鱼什么的，周文也都知道，从不说二话。 可是这次回去，她跟周文说了这事之后，周文却说不准去。 钟静不理解，就问了几句为什么不能。 周文的情绪很激动，说：“他们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他们是军官，我们是反革命，是要被打倒在地上踏上一只脚的反革命！我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我就是个渔民，每天没日没夜的出海打渔，你是谁啊？你是渔民的老婆！他们是我们这种人能够高攀的吗？你上赶着拍马屁巴结人家，今天送两条鱼，明天送两斤虾的，你不嫌丢人，人家说不定心里还嫌你烦人！” 第76章 钟静看着眼前的周文, 她的丈夫周文是大学教授，从前总是穿着得体的衣服，连皮鞋上有灰都要擦掉的人。如今穿着脏兮兮打着补丁的衣服, 红着脸十分激动。 她又感到难过，又感到屈辱。 她说：“她们都是很好的人，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你不能因为你内心自卑就这样污蔑别人。” “我内心自卑, 是，我是内心自卑……”周文别开脸，蹲在角落。 良久，他见钟静要走, 叫道：“你去干什么？你去跟别人一起吃年夜饭？不准去，我不准你去！” 钟静回过头看他一眼, 将眼眶中的眼泪咽回去, 说道：“我去跟林老师她们说, 那天我不去了, 你满意了？” ******************************* 虽然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可林桃还是看出了钟静的眼眶有些发红。 “怎么了？吵架了？”林桃问道。 钟静吸一口气, 摇摇头：“没事, 就是争执了一两句, 他那个人一直以来都爱清静, 觉得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吃年夜饭也挺好的, 人多了反而不习惯。林老师，真是不好意思了，明天我还得去罐头厂代班，没空去找陈大姐和徐老师，还得麻烦你帮我跟她们解释一下。” 林桃猜得出来, 事情并不像钟静说的那么简单。 但别人家的家事，尤其是在对方明显不愿意透露太多的情况下，林桃也不方便再追问下去。 她笑着摆摆手，说道：“没事，这有什么的。” 趁着钟静走之前，又拿了块腊肉送给她：“湘城腊肉，本来打算年夜饭那天做给大家吃的，你不能来可惜了，这块送给你拿回去自己做着吃。” “那怎么好意思。”钟静推辞。 林桃抿唇，道：“那怎么不好意思，我可吃了不少你送来的鱼啊。” 钟静本来想说，在岛上鱼又不值什么钱，而且他们家的鱼吃不完，想了想，还是不说了，收下了腊肉，又朝林桃道了谢，这才打着手电筒回去了。 ******************************** 大年三十那天，格外的热闹。 林桃一大早就给玥玥换上了那件大红的袄子，又戴上了那顶虎头帽。 小家伙好像也知道今天不一般似的，破天荒的没有睡懒觉，早早的就醒过来了。 早上照例随便吃一点，林桃煮了一锅面疙瘩，几人吃得也挺香。 虽说大家说好了每家做三个菜，但林桃家多了个大人，林桃特意做了两个大份量的菜，这么多人也足够了。另一个素菜自然就是猪油渣炒大白菜了，家里的大白菜不加油吃，这个冬天可吃不完。 带孩子有林常海，打下手有李成蹊，林桃只管当大厨炒菜，还挺自得的。 几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在陈水芬家里吃年夜饭。 陈水芬家和林桃自己家的房子倒是差不多大，主要是陈水发说她要给大家做个铁锅炖大鹅，还要做锅贴，锅贴得吃热乎的才好吃，那么干脆就在他们家吃年夜饭好了。 陈水芬家的大鹅养的肥嘟嘟的，还喜欢叨人，郑红星小时候被大鹅追着叨过好几次。 等再大一点儿了，便是郑红星拿着棍子在后面追大鹅了，把大鹅吓得到处乱跑，鹅毛到处飞，有好几回都不敢进院子了。 这鹅养了快一年，总算是杀了。 早上陈水芬杀鹅的时候，林桃还听见隔壁郑红星闹着不让呢，说大鹅是他的好同志，不能吃。 陈水芬没好气：“再不杀了吃，你的好同志就被你累死了。见天的追它，把它毛都拔了一半了，前两个月看着还挺胖乎的，你瞅瞅现在，都累瘦了，吃起来都是骨头！” 郑红星还哭闹了一阵子呢，等到大鹅真被烧了，香味出来了，这孩子才停下用木头假装长枪，追着他哥哥打的脚步，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 去陈水芬家的时候，大家见了穿上大红袄，戴上虎头帽的玥玥，都夸好看，就像是年画上的娃娃。 陈水芬家平时看着挺宽敞的客厅，摆上了两个桌子之后，看起来就稍微显得有些拥挤了。 男人们坐一个桌子，女人和孩子们坐一桌，男人们要喝酒，那桌上多了几道下酒的凉拌海蜇丝，油炸花生，别的菜都是一样的。 徐玉婷家准备的事一份虾煲、火鸡腿冬笋汤和一份蛋羹螃蟹。 “我和我们家王元亮的厨艺都不太好，你们将就着吃。”徐玉婷大大方方地说道。 男人们摆摆手：“烧的很好吃，咋能叫厨艺不好呢？” 陈水芬烧的是铁锅炖大鹅，炒蛤蜊和锅贴，这么多菜放在一块儿，可谓是空前的丰盛。 其实每家过年，至多也就做两三个好菜，做的菜都是用来做配的。但她们三家并在一起吃年夜饭，好菜放在一块儿，看起来就是不一般。 不过再不一般，也就好吃好喝一个年，过完了年，伙食该咋样，还是得咋样。 也是他们在部队里，男人们又拿着工资，女人也不落后，都是个个都能拿工资的人，日子自然也就比别人家要好过一些。 林桃早就惦记陈水芬做的铁锅炖大鹅了，开始吃饭之后，就夹了个鹅翅。 老鹅吃起来难咬，但是味道香。陈水芬的手艺还真挺不错，一个鹅翅吃下肚，林桃便开玩笑说，也要跟陈水芬学做这个铁锅炖大鹅。 林老师要向自己学习，陈水芬心里头还挺高兴的，忙笑着说道：“这有啥，等得了空我就教你怎么做。” 徐玉婷之前也吃过陈水芬烙的饼子，不过她是上海胃，吃不惯饼子，这会儿吃到这铁锅炖大鹅，倒是直说味道好。 见林桃说要学做这道菜，也跟着说自己也跟着学，到时候也炖来吃。 郑红星相较于铁锅炖大鹅，还是更喜欢吃林桃做的酸菜鱼。林桃用的鱼只有大鱼刺，没有小鱼刺，李成蹊在处理鱼的时候，已经把鱼骨头给剔掉了，小孩子吃也没关系。 郑红星一边吃一边说着：“还是林姨的手艺好，林姨烧的菜香。” 林桃看着拍自己马屁的郑红星，吃的红光满面的，一口下去，锅贴就缺了一个角，笑着说道：“那是你吃你妈做的吃多了，你要是天天吃我烧的菜也觉得不好吃，我觉得你妈烧菜很香。” 郑向阳已经读二年级了，相比较去年又长高了不少。 跟郑红星在一块儿，一个不太爱说话，一个像话痨。 在开饭之前，林桃就给玥玥喂过奶了。 小家伙下午跟爷爷玩了好久都强撑着不肯睡，这会儿吃了奶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徐玉婷和王元亮两口子来的时候，小清明就在睡觉，这会儿也跟玥玥睡在一块儿，一人睡在一个小床上。 这会儿客厅里人挺多，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小清明就被吵醒了。 自己慢慢地爬起来坐在小床上，看到旁边还躺着玥玥，伸手去摸摸她的小手手，又凑过去亲亲她的脸蛋。 不过刚偷亲了一口，就被郑红星给抓住了。 郑红星瞪大双眼，忙不迭放下手中的锅贴，也顾不上吃饭了，从凳子上滑下去，跑到小清明身边，凶巴巴地说道：“清明！你是男娃，妹妹是女娃！男娃不能亲女娃，你不能亲妹妹！” 小清明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一下子被郑红星给哄懵了。 这么大点的孩子，多多少少能听得懂一些常听见的话了，不过郑红星说了这么一大串，他有点懵…… 想了想，小清明凑过去，吧唧一下，在郑红星的脸上也亲了一口。 郑红星脸上吃的油油的，小清明亲了一嘴的油。 小清明这一亲把郑红星给亲懵了，问林常海：“林爷爷，男娃能亲男娃吗？清明他亲我，就这么一下，亲我脸上了。” 他还做着动作，十分夸张。 林常海正在喝着酒，跟几个海军吹天侃地的，这会儿被郑红星叫了，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能亲！” 这话一说出来，便引来大家的哄堂大笑。 ****************************** 女人那桌吃得快，男人要喝酒，一桌菜吃到冷了都还在那里聊。 林桃吃过饭后没多久，玥玥就醒过来了，林桃抱起玥玥，玥玥见屋子里这么多人，看的格外稀奇。 郑红星偷溜进屋里，朝郑向阳招招手道：“哥，你快过来，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郑向阳走进屋里，郑红星献宝似的指着那一捆鞭炮，说道：“哥，你看这是啥。” 郑向阳一猜就猜出郑红星在打什么鬼主意，说道：“偷鞭炮？娘要打人，我不偷。” “没事的，到时候妈要打，我让她打我一个人。”郑红星一本正经地说道。 没多久，两兄弟又从屋里出来了。 跑到了屋外头，郑红星找了根木棍，把兜里偷拿的洋火拿出来递给他哥：“哥，你划拉这个。” 郑向阳把洋火划拉着了，郑红星就把木棍递过去，把木棍点着有了火星，又从兜里拿出鞭炮。 鞭炮已经被他们兄弟两个拆成一个个的了，衣服口袋，裤子口袋，都装得满满当当的。 郑红星拿出来一个炮仗，点燃了丢到远处，‘啪’的一声。 正在跟徐玉婷和林桃聊天的陈水芬，立马走到门口，插着腰朝他们骂道：“那鞭炮是你们爸初一的时候要放的，你们两个臭小子偷鞭炮，大年三十的找打了是不是？” 郑有德喝得正高兴，心情挺好，朝陈水芬说道：“算了算了，大过年的随他们去，放就放了。” 陈水芬听罢，也就没说什么了。 郑红星又在屋外头放了几响，林桃和徐玉婷各自捂住了玥玥和小清明的耳朵，谁知道玥玥一点儿也不怕炮声，似乎是觉得妈妈捂住她的耳朵很不舒服，还伸手小肉手，使劲儿的把妈妈的手往下面拽。 林桃见罢，就不帮她捂耳朵了。 她这是生了个李大胆啊，从小就胆子大，这也不怕，那也不怕。 玥玥不怕，院子里的鸡倒是吓得咯咯叫，郑红星和郑向阳也就在几门口放了几响，就跑出去说要跟别人炸牛粪去了。 军属们不养牛，肯定是没有牛粪的，渔村那边倒是有人养牛，郑红星和郑向阳是去那边玩。 今天是大年夜，岛上的孩子多得是出来玩的，天黑了也不怕，大家都拿着手电筒。 林桃见外面没了两兄弟的动静，问陈水芬：“郑红星和郑向阳好像不在外面了，这么晚了没事吧？” 陈水芬摆摆手说道：“男孩子，野惯了，肯定是跑去跟别人玩了，今天是大年夜，就让他们好好玩一玩，随他们去。” 陈水芬说没事，林桃便也就没说什么了。 想来也是没事的，最多也就是在岛上跑跑。 这时，男人们也都吃饱喝足了，陈水芬撸起衣袖，准备去收拾桌子，却被徐玉婷拉了一把，朝她使了个眼色，又朝王元亮说道：“王元亮，你们几个男人自己收拾啊。” 王元亮喝得脸上红红的，打了个酒嗝，应声道：“得嘞。” 李成蹊原本就没打算自己吃饱喝足了休息，让林桃来干活，在他这儿这是不存在的事情。朝林桃看了一眼，见她抱着女儿站在廊下，轮廓柔美，好看极了。 王元亮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胳膊，小声说道：“要看等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目标太大了啊。” 李成蹊收回目光，说道：“洗你的碗去。” 郑有德也跟着一起去收拾，林常海也要去，被三人给劝回去了，李成蹊道：“爸，你去坐着休息会儿，或者去门口透透气，这边有我们来。” 男人们有条不紊的开始干活，徐玉婷朝陈水芬挑了挑眉毛，说道：“你看，你还是太惯着郑团长了，现在不是挺好的。” 陈水芬可算是学到了，虽然郑有德自从她有工作之后，就愿意干家务了，但是很多时候，陈水芬也想不起来叫郑有德去做。 她觉得，郑有德帮忙看看孩子，除除草，在她忙得时候能搭把手就不错了，没想到还能这么用。 男人们收拾桌子，洗锅碗瓢盆，女人们坐在炕上嗑瓜子聊天。 这还是林桃第一回 坐在炕上，觉得还挺稀奇的。 湘城那边是不睡炕的，李成蹊也是南方人，不睡炕，所以他们家也没有垒炕。而陈水芬是北方人，北方没有炕，可真过不了冬。 “这炕上坐起来，还挺暖和的。”林桃说道。 陈水芬笑着道：“那可不是，下面烧着火呢，当然暖和了。冬天睡在上面，一点都不会受冻，林老师，徐老师，干脆你们也在家里垒上炕得了。” 徐玉婷说道：“下面烧了火？不会烧到我们吧？” 说着，她还挺不放心的往下面看了看。 这话把陈水芬逗得笑得前俯后仰的：“徐老师，你也太好笑了……” 徐玉婷被笑得莫名其妙，脸又忍不住红了，说道：“上海又没有炕，我也是头一回坐炕，担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嘛，有什么好笑的。” 林桃解释道：“不会被烧到的，除非这个炕塌了，咱们摔在火上了。” 当然了，炕是没那么容易塌的，林桃只是打个比方罢了。要是真容易这么塌，别的时候不塌就这个时候塌，也算是她们倒霉了。 等到男人们收拾好，时间也差不多了，玥玥已经在林桃怀里睡着了，小清明也一直在打哈欠，说了几句，大家都打算各回各家了。 林常海今天高兴，喝得有些多了，之前林桃和徐玉婷、陈水芬她们聊天的时候，就注意到他在客厅睡着了，都打呼噜了。 林桃便叫他先回家里睡觉了，如今林桃便抱着玥玥和李成蹊一起回去。 其实也就几步路的事情，李成蹊见林桃抱了那么久的玥玥，怕她胳膊酸，这小家伙可不轻：“我来抱。” 李成蹊今天也喝了不少酒，一身的酒味，林桃皱皱鼻子，说道：“得了吧，你身上酒味太重了。反正就两步路的事，还是我来抱。” “那好，那我等会儿给你按按胳膊。”李成蹊说道。 林桃随意地点了点头，没注意到李成蹊看向她时，变得深邃的目光。 回到家里，林桃将玥玥放进了小床上睡觉。 趁着今天中午的时候，他们全家人都洗过澡了。今天是一年当中的最后一天，湘城那边的风俗，就是在这天一定要洗个澡，洗走一年的晦气，新的一年健康顺遂，万事如意。 不过李成蹊喝了那么多酒，这会儿身上的味道太重了。 尤其是李成蹊此时从她身后抱住她，吻她白皙的脖颈，气息喷薄在她的耳畔，带着酒味。 林桃知道他想做些什么，她也不打算拒绝他，但是酒味这么重可不行，她轻轻推了推他，趴在他的胸口，说道：“你去擦个身子。” 李成蹊轻笑一声，声音低沉好听：“我这就去。” 就在李成蹊去擦身子的时候，隔壁的郑红星和郑向阳两兄弟已经回来了。 林桃听见隔壁的陈水芬气得骂骂咧咧：“你个小兔崽子，今天刚给你换上的新衣服，你就弄得满身牛粪回来，你讨打啊你？大过年的你不被打心里不舒坦是不是？” 接着便是郑红星不服气的声音：“等着，我明天一定要铁头好看，竟然敢偷袭我！” 接着就被陈水芬在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四处找棍子就要去走郑红星：“你明天还敢去？我不松松你的皮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是谁了是不是？” 郑有德走出来：“行了行了，大过年的别打孩子了，不就是把衣服弄脏了吗？明天我洗成了吧？” 陈水芬双手叉腰：“你就惯着他吧，成啊，怎么不成，你们爷仨感情好，那就你洗。” 郑有德：“我洗就我洗。” 那边的动静渐渐小下去了，林桃听得笑了笑。 其实刚开始她发现自己的邻居是陈水芬一家子的时候，由于不熟悉，觉得陈水芬这个人，嗓门大，又冒失，还太过于热情，便想着以后不知道能不能相处的好。 却没想到，她们也能说到一起去，并且关系还这么好。 要是从前的林桃，应该不会这样吧，因为她身份的关系，她的话一直都不多。如今想想，自己话变得多了，也爱笑了，难怪上回方姨过来，说她变了很多。 正想着事儿呢，门就被人推开了。 李成蹊走了进来，身上就穿着件毛衣，在这深冬寒夜里看着都冷，林桃赶紧把被子掀开，让他快进来捂捂。 可李成蹊刚挨到床边，就将她抱进了怀里。 林桃这会儿才发现，人家身上暖和的很，像个热炉子，根本就不冷。 李成蹊洗了澡，但身上的酒味还是没那么容易散，只不过比起先前淡了许多。淡淡的酒香味还挺好闻的，林桃吸了一口气，任由李成蹊紧紧抱住她，李成蹊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茬摩挲着她细腻的面颊，有些痒痒的。 林桃躲了躲，又被李成蹊拥入怀中。 ******************************** 晚上累着了，一夜无梦。 昨晚上李成蹊喝了些酒，动静弄得比较大，还好林常海喝得更多，一晚上呼噜声震天，也难怪李成蹊的胆子那么大，逮着了人便可劲儿的折腾。 直到第二天一早上，林桃整个人都还有些没劲。 “现在几点了？”林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掀开了窗帘一角见外面已经亮了，便问了句。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鼻音。 倒不是因为感冒什么的，是昨晚上嗓子叫哑了，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才八点多，还早，你再睡会儿。”李成蹊低声说道。 注意到林桃身上的红痕，也知道自己昨晚上把她折腾坏了。 “八点多了，我得赶紧起来做早饭了，不然爸等会儿也该醒了。”林桃说着便打算掀开被子起床。 李成蹊又把她把被子盖好，说道：“你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饭。” “你做？”林桃的目光落在李成蹊的身上，上下打量着，表情有些揶揄，说道，“李团长，你能行吗？” 话一说出口，林桃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因为李成蹊的眸色一深，便抱住了她，凑到她耳边低喃：“要不你再试试？” 第77章 自古以来, ‘行不行’的问题，都是男人的一大忌讳，李成蹊也不例外。 林桃想起昨晚上激烈的战况, 红了脸将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 用被子盖住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 瓮声瓮气地说道：“那你快去吧，爸爸这回不是带了米粉吗？早上就吃米粉吧，家里还有虾和蛤蜊，你煮个海鲜汤底就行了。相信你, 你一定能行的。” 李成蹊嘴角扬了扬, 见林桃又躲进被子里，轻笑一声走出去了, 将门带上。 另一边，郑有德一大早醒来，陈水芬就把昨晚上郑红星那件被牛粪弄脏的衣服给丢出来, 让他去洗。 郑有德昨晚上喝多了，加上大晚上的没看清楚, 不知道衣服到底有多脏。这会儿一看，这哪里是衣服？这简直就是牛粪嘛！ 气得他扭头看一眼郑红星, 要去拿棍子揍他：“臭小子, 你讨打是不是？” 郑红星拔腿就跑：“爸, 是你昨天自己说要给我洗的！” “就是，你身为团长, 说过的话不算话？昨晚上我要打你不让，哪有初一大清早就打孩子的？赶紧拿去洗了。”陈水芬把衣服塞给郑有德。 相比较那边的吵吵闹闹，林桃家里就安静多了。 煮米粉用不了多长时间, 林桃掐着点儿的起了床去洗漱。 林常海也醒过来了，昨晚上喝的高兴了，喝得有点多，今早上头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林桃用梅子泡了碗水给爸爸喝，让他解解酒。 “喝多了吧。”林桃说道。 林常海笑了笑：“多是多了点，但高兴。” 这会儿李成蹊也把米粉煮好了，三大碗米粉，除了林桃的那碗小一些，李成蹊和林常海的都是大海碗。 玥玥昨晚太兴奋，半夜又醒了一次，这会儿还在睡，大家都是轻手轻脚的。 米粉里面放了大虾蛤蜊之类的，连汤底都很鲜。 这也是为什么林桃让李成蹊去煮海鲜米粉当早饭的原因，因为海鲜本来就鲜，把水煮开了放进去，放点儿料就行了，就算厨艺不怎么样的人做出来，味道也不会很难吃。 不过林桃吃着海鲜米粉，倒是觉得是自己小瞧了李成蹊，这一年多以来，他的厨艺见长嘛。 这个年过的可真快，一眨眼的功夫，正月又过了一半了。 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家里便忙活着包汤圆了，汤圆包的是芝麻馅儿的，他们一家人都爱吃芝麻馅儿。 咬上一口白白胖胖的糯汤圆，里面的馅儿便溢出来了，香的很。 他们吃汤圆的时候，玥玥就在边上看着，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对汤圆的渴望。 林桃看得好笑，却不会给玥玥吃汤圆。虽说玥玥现在已经快五个月了，别人家的孩子四个多月都给吃别的东西了，但是汤圆吃起来不好消化，小孩子最好不要吃。 “玥玥，你现在还不能吃，等以后能吃了，妈妈再给你吃，好不好？”林桃逗她。 玥玥听不懂，见妈妈跟她说话，便对着妈妈笑。小丫头笑起来的时候，跟林桃一样，双眼都眯成了月牙儿，可爱极了。 过完了元宵节，林常海便得回湘城了。 走的前一天，抱着玥玥都不肯撒手，一直说舍不得。 不过想想过阵子就能来岛上住了，心里也就没什么了。 林桃和李成蹊照例有小宁开车，送林常海去码头上坐船。但因为知道过两年爸爸就来过年，所以林桃没有那么的伤心。 就是交代爸爸路上当心些，早点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也早点回来。 林常海上了船，朝他们挥挥手，很快消失在视野当中。 李成蹊朝林桃看了一眼，低声道：“这次表现的不错，眼睛没红，口头嘉奖一下。” 林桃说道：“我哪有那么容易哭，前面几次那是风太大了，吹的我眼睛疼。” “这回风不大了？”李成蹊揶揄。 林桃哼了声，不理他了，跟玥玥说道：“玥玥，我们不理爸爸了，爸爸是大坏蛋。” “林老师，你要把女儿教坏了。”李成蹊道。 林桃笑道：“好，玥玥，爸爸不是大坏蛋，是大好蛋。” 李成蹊：“……” 林桃见李成蹊吃瘪，笑了声：“妈妈说错了，玥玥，爸爸是大英雄。是保家卫国的战士。” 他们这边在这儿聊着，小宁在车边上等候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美事，正乐得龇着牙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小子早上开车的时候就一直在笑，也不知道在笑个什么劲。 李成蹊问道：“什么事，把你美得。” 林桃说道：“该不会是小宁你媳妇儿有了吧？” 还真被林桃猜中了，小宁听完忙不迭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减，说道：“嫂子，你猜的可真准，我媳妇儿刚给我寄了信，信上说她怀上了，我就要当爸爸了！” “那可真是恭喜你了。”林桃道贺。 小宁朝林桃说道：“谢谢嫂子，谢谢团长！” 李成蹊朝小宁看了一眼，心想他又没说什么，谢他做什么。回到家里，李成蹊说道：“小宁还是年纪太小，不太稳重，要当爸爸了就把他美成这样。” 林桃刚把玥玥放回小床上睡觉，听了这话，回头看他一眼，笑道：“你还说人家，你这就是典型的五十步笑百步，你忘了你刚知道我怀孕那会儿？” “没忘，我没他这样沉不住气吧？”李成蹊说道。 他可不会像小宁这样，在外面龇着牙傻笑。 “也不知道是谁那时候总缠着我问，宝宝怎么还不动，天天还要对着我的肚子念书呢。”林桃说道。 说起这事儿，李成蹊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年前的时候他就去过一趟卫生所了，找了个比较靠谱的医生，十分隐秘的打听了一下有没有什么是可以用来避免怀孕的。 医生倒是说有，只不过用的人太少，有一些都放过期了就扔掉了。 李成蹊要是想要，得等到年后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那之后再去卫生所取。 今天是正月十六，李成蹊想起这回事，朝林桃说道：“我出去一趟拿点东西，你跟玥玥在家里等我。” 至于是什么东西，李成蹊没说，林桃也就不问了。 说不准是什么机要文件呢，这事情就算她问了，李成蹊也不能告诉她的。 可是等到晚上天黑了，玥玥也睡着了的时候，林桃才知道，李成蹊白天出去拿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机要文件，而是一个像气球一样的东西。 她看着李成蹊撕开，然后…… 然后套在了那个上面，李成蹊告诉她，这叫‘避yun套’，用了之后可以避免她怀上孩子。 林桃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刚生完玥玥没多久，也根本没想着再生第二个的事。能有这个叫‘避孕套’的玩意儿帮助自己不怀孕，还是挺好的。 就是一开始她有些不习惯，总觉得怪怪的，直到李成蹊一连用了三个之后，总算是习惯了。 其实就算是不习惯也得说习惯，否则看男人还打算让她再好好习惯一样的架势，怪吓唬人的。 又被结结实实的折腾了一个晚上，林桃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男人好了，像是有用不完的劲儿一般。 他不累，她还累呢。 最后林桃求饶，李成蹊这才放过了她。 也多亏了玥玥是个能睡的小懒虫，否则动静弄得那么大，都该把她吵醒了。 ************************************* 等到开春之后，天气就稍微暖和一些了。 按照去年林桃跟林蔓蔓说的日子，林蔓蔓差不多也该来岛上了，只不过今天李成蹊收到了一封来自湘城的电报，是林蔓蔓发过来的。 上面说的是，林老太知道她要过来，也跟着一起来了。 李成蹊对林老太一家子没什么好印象，看到电报，还能是因为什么，猜也能猜得出她来是为什么。 不过也是巧了，李成蹊恰好明天要去岛外开会。 回到家吃饭的时候，李成蹊便跟林桃说道：“明天组织上派我去岛外参加会议，到时候你带着玥玥跟我一起去吧。” 林桃就着馒头喝了口汤，刚将嘴里的馒头咽下去，便问道：“这样能行吗？你们去开会，能带家属？这样会不会影响不好？” 上岛将近两年，这两年里林桃还没出过岛，其实心里还是挺想出岛去看一看的。 上回来的时候也匆忙，都没好好在山城逛逛，能有机会出去，最好不过。 李成蹊一口便吃掉半个馒头，说道：“没事，就是到时候我得先开会，把工作完成了才能带你们玩。” “这没什么的，你本来就是去开会的，带我们去玩只是顺带，工作要紧。”林桃说道。 “对了，蔓蔓给我们发了封电报，说她这次过来，奶奶也跟着她来的。”李成蹊说道。 林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成蹊说的这个‘奶奶’是林老太。 心想林老太怎么会跟着林蔓蔓一起来，仔细一想就明白了了，可能是林老太看到她爸和方姨回去的时候，都拿了不少东西，就开始眼红了。 估摸着他们早就关注着林蔓蔓和方姨的一举一动了，见她们去买了火车票，她大伯肯定也就给买了同一趟的火车票。 又趁着蔓蔓出发的那一天，早早的在路上等着了。林老太找不到海岛，可是林蔓蔓找得到啊，她是来过的，只要林老太死死跟着林蔓蔓，就不会迷路了。 估计林蔓蔓也是没有办法了，林老太那么泼辣的一个人，以林蔓蔓的性格，真不是林老太的对手。 不过林蔓蔓想办法给他们发了封电报，也算是给他们提个醒了。 想通了这事，再结合李成蹊提出要带她们娘俩一起出岛去玩，林桃也就明白李成蹊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林桃朝李成蹊看了一眼，男人大口吃着馒头就着菜，吃的香喷喷的。 真是长得好看的人，连吃饭都好看。 李成蹊见林桃看自己，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嗯，有东西。”林桃说道，“有聪明才智。” 说完这话，林桃便抿嘴笑了笑：“没想到，李团长，你把兵法用的还挺出神入化的，这是打算唱一出空城计啊？” “你觉得怎么样？”李成蹊笑了笑。 “我当然支持了，我奶这回过来，肯定是本着不扒我一层皮不回去的决心。她以前那么对我，我心里只当没这个奶，要我像给方姨那样准备东西送给她，我心里憋屈。但她那个人泼辣得很，整个桃花村没几个人敢招惹她的。她要是真来了，我就算不想理她，可她闹腾起来也难看。要是能趁她来的这几天避一避风头，也挺好的。”林桃说道。 又能出去玩，又能避免遇上那些糟心事。 好好晾林老太几天，等她憋不住了，也就回去了。 要是当着外人的面，她还会装模作样的说上几句，但面前是李成蹊，她便有什么说什么。 “嗯，这回出去正好把照片拍了，给外婆他们寄过去。”李成蹊说道。 可不是，上回上海寄来包裹的时候，里面的信里又提到了照片的事情。倒也不是催林桃，倒是说怕他们事情多，忙忘了，稍微提醒一下。 但是他们想要看到玥玥照片的期待，显露无遗。 林桃吃饭的时候，给玥玥也稍微喂了点米糊，玥玥如今已经五个多月了，可以稍微吃点别的东西了。 米糊是林桃用米慢慢碾成粉末状，然后冲泡而成的，带着浓浓的米香味儿，玥玥头一回吃的时候，便很是喜欢。 也是，玥玥自从生下来，就吃了五六个月的奶水，如今好不容易换点别的口味，可不是喜欢嘛。 林桃还磨了一小罐子虾粉，听说是补钙的，给孩子吃了好，她每次给玥玥煮米糊的时候，还会在里面加一些虾粉。 玥玥吃起米糊来特别乖，刚吃完一口，小嘴便又张开等着投喂了。 那双大眼睛一直黏在勺子上，勺子在哪，她就往哪儿看。 林桃：“啊，玥玥，等明天爸爸妈妈就可以带你出岛玩去了，开不开心啊？” 玥玥可听不懂，就知道还想吃好吃的。 带着个孩子出一趟门，其实也挺麻烦的，需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尤其是还得在岛外住上几天，要准备的东西就更多了。 光是大人都得带上几身贴身的换洗衣服，玥玥的东西，林桃装了整整一大包，反正是有备无患。 晚上的时候，林桃还去了一趟徐玉婷家里。 又是一年春天，徐玉婷家院子里的栀子花都开了，还没走进院子里呢，林桃就闻到了一股沁鼻的栀子花香。 林桃到的时候，小清明刚洗好澡，光溜溜的被从盆里抱出来，还哭着呢。 林桃问：“小清明怎么哭了啊？” 徐玉婷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这孩子每次洗澡都不肯洗头，一洗头就哭，好几天没洗头了，再不洗就该臭了。我今天跟他爸就强硬的给他洗了个头，就哭成这样了。” 这一点玥玥倒是好，也不知道是年纪还小的缘故还是什么，反正玥玥除了尿了、拉了还有饿了哭，别的时候都不带哭的。 给她洗头洗澡的时候，还挺高兴呢，乐得直笑呢。 不过没个孩子的性格也不一样，玥玥比较外向，小清明内向一些。 林桃去安慰了一会儿小清明，小清明还差一个月就有一岁了，如今已经听得懂不少话了，还会用不太清晰的声音说‘妈妈’。 小清明刚会叫‘妈妈’的时候，可把徐玉婷给高兴坏了，当场就抱着小清明亲了好几口，还差点哭了。 都是为人父母的，林桃也挺能理解徐玉婷这中感觉的，小清明和玥玥都是她们的头一个孩子，是很不一般的存在。 林桃想着，如果哪天玥玥也能够开口叫自己‘妈妈’，她应该也会很感动吧。看着孩子生下来，一天一个样的长大，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 “差点忘了这次来找你的事了。”林桃哄好了小清明，去跟徐玉婷说道，“上回你不是带清明去拍照了吗？我们明天也打算出岛，给玥玥拍几张照片，想问问你，你们是在哪儿拍的。” 上回徐玉婷把拍好的照片拿来给林桃看过，林桃觉得拍的挺好看的，也想去那家照相馆。 “你们明天就出岛拍照啊？挺好的，玥玥也大了不少了，可以去了。”徐玉婷说道，“就是市一中旁边的那家照相馆，老板说我们家清明长得好看，问我能不能多洗一张挂在店门口，我答应了，他还给我们算便宜了点。玥玥长得好看，应该也可以的。” “到时候再看吧。”林桃笑了笑。 天色并不早了，林桃跟徐玉婷又聊了会儿别的，顺便帮她改了一下她织错的针法，便回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玥玥跟李成蹊玩的还挺开心的，都没注意到她回来了。 林桃走过去抱住玥玥，轻轻碰了碰玥玥圆润可爱的鼻头，语气酸酸地说道：“真不知道你以后学会的第一句是‘爸爸’还是‘妈妈’。” “那肯定是‘妈妈’，你那么辛苦才把玥玥生下来，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李成蹊说道。 明天要出门，今天他们一家三口都睡得早。 第二天一早，李成蹊就醒过来了，也没有去部队食堂打早饭，而是把昨晚上林桃包好的包子蒸上，早上吃包子。 吃过早饭之后，小宁来接他们去码头。 李成蹊交代了小宁一些事宜之后，就带着林桃和玥玥上船了。 第78章 再次坐船, 林桃倒是不像头一回坐船那样晕了。 其实也多亏了今天天气不错，风平浪静的，而她上岛的那天, 海上稍微有些风浪, 再加上她在坐船之前，又坐了好几十个小时的火车，自然就比较难受了。 但说不晕，其实也是有些晕的, 但是没那么难受。 玥玥有李成蹊抱着，小家伙倒是像她爸爸，一点儿也不晕船的样子。还因为头一次坐船, 而显得很是好奇，左看看右看看。 两个小时左右的船程，到了最后的那时候，林桃已经有些不舒服了，还好船很快就靠了岸，大家陆陆续续的下了船。 李成蹊先把行李送上岸, 然后再回来接她和玥玥。 李成蹊抱着玥玥, 护着林桃上了岸。 李成蹊出来代表部队开会, 组织上是给准备了招待所的, 不过这回情况特殊, 他是带着家属来的, 不太方便，就没有让组织上给安排招待所，自己带着林桃去了另一家招待所。 用介绍信开了一间房，李成蹊带着林桃走进去。 这还是林桃头一回住招待所呢，招待所的房间有些小, 布置的也很简单，就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招待所都这样，李成蹊已经习惯了，把行李放下来，让林桃把已经睡着了的玥玥放在床上睡，自己坐在休息一会儿。 林桃让李成蹊从包袱里拿出玥玥的包被，扑在了床上，再让玥玥睡在包被上睡觉。小孩子的皮肤娇嫩，可不像大人一样。 李成蹊把桌子椅子擦了擦，不算脏，应该是有每天打扫的。 “饿不饿？这附近有家国营饭店，要不我下去给你买点吃的？”李成蹊问道。 现在已经是十点多钟了，李成蹊十二点的时候还要过去开会。 林桃摇摇头，说道：“刚下船，这会儿头还有些晕晕的呢，吃不下什么。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去开会了吧？” “没事，我先给你买过来放着，等饿了的时候再吃。”李成蹊说道。 他们每次开会的时间都挺长的，少说也得等到下午三四点才能回来了。他怕林桃到时候带着玥玥，对这儿又不熟悉，到时候饿了也不方便去买吃的。 李成蹊这样说了，林桃便也没有拒绝，她也是想着，李成蹊去开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东西买来了放着等饿了的时候可以吃，挺好的。 “嗯，那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林桃说道。 玥玥在睡觉，必须得有个人陪在身边才行。 李成蹊出门没一会儿，林桃也想躺着休息会儿，便把外面的棉袄脱下来，挂在衣架子上，睡在玥玥身边。 李成蹊的速度很快，再加上国营饭店离这家招待所也并没有多远，约莫二十来分钟就回来了。 李成蹊出门的时候，林桃以防万一就从里面把门锁上了的，这会儿听见敲门声，没来由的紧张了一下，便听见门外传来李成蹊的声音：“阿桃，是我。” 林桃松了一口气，把棉袄披在身上走到门边把门打开了。 门外果然站着李成蹊，他买的是两个肉包子，这会儿还热乎着，被装在油纸袋里。 李成蹊猜出来林桃心中警惕，人在外面有警惕心是好事，不过等到他开完会就会陪在她们身边了。 不过国营招待所能进来必须要介绍信，一般的坏蛋份子也进不来，红小兵倒是能来。 李成蹊出门前叮嘱道：“你把介绍信收好，要是有人来查房，你就拿出来给他们看，别的没事。” 林桃也知道李成蹊说的人是谁，点点头，把介绍信就放在了枕头底下，方便拿。 “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就跟前台的小同志说。”李成蹊叮嘱一声。 “嗯，你快去吧。”林桃点点头，送李成蹊到门口，把门关上之后又闩上了。 李成蹊走到一楼，跟前台的小同志交代了几句，还给了他一包烟。小同志看到那烟眼睛都亮了，这烟不便宜不说，家里没个干部级别的，买都买不到的。 而且李成蹊身上穿的这身军装，就足够说明他的厉害。 李成蹊让他多顾着林桃母女，有什么需要能帮的就帮帮。 那小同志忙不迭答应下来，等到李成蹊走了没多久，就去敲林桃的房门，殷勤的去给房里换上新烧开的开水。 “为人民服务，大嫂，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就行，能办的我都给你办。”小同志热情地说道。 林桃本来是想睡一会儿的，但李成蹊走后没多久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发现还是睡不着，干脆就起来了。 出岛时林桃避免李成蹊开会的时候，她会无聊，所以就带了一本书出来，这会儿正好可以看看，消磨一下时光。 这书是很正经的红书，林桃还带了本红.宝.书。 刚看了一会儿书就听见了敲门声，结果一问是招待所的小同志，确定了之后才敢开门。这会儿见他突然变得这么热情，猜也能猜到是李成蹊做了点什么的。 “打倒一切害人虫，谢谢你了，小同志。”林桃说道。 小同志走之后，玥玥隔了半个多小时也醒过来了。之前林桃觉得肚子饿起来，已经把包子吃掉了，这会儿正好给玥玥喂奶。 李成蹊开好会会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了，散会之后，好久不见的战友邀请他一起去吃个饭，只不过被李成蹊给拒绝了，他还赶着去招待所。 有人笑着拍拍那人的肩膀，说道：“这回他可是带着家属来的，没时间陪我们一起喝酒唠嗑，得早点回去陪媳妇。” 开会的人里面不乏以前就认识李成蹊的，都知道他之前一直对个人问题不太着急，组织都比他急，结果他一开始还给组织上点面子，见个面做做样子，后来干脆不见了。 后来也不知道的怎么就开窍了，结婚娶了媳妇儿。 本来以为这样的人天生就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就算是结了婚，多半也是被家里和组织上催的烦了，随便娶了个应付应付。 没想到婚后竟然把媳妇儿宠成这样，就连男人见了都不得不佩服的水平。 李成蹊不管他们那些，散了会，就立马赶回招待所了。 下午的时候，母女俩又睡了一觉，再醒来之后没多久，李成蹊就回来了。 这会儿已经是四点多了，去逛供销社肯定是来不及了，李成蹊便带着林桃和玥玥，去外面走走，散散步，等到五点去国营饭店吃晚饭。 李成蹊抱着玥玥，林桃挨着他们走，一家三口个个长得好看，走在路上，引得不少路过的人侧目。 还有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指着玥玥对他妈妈说：“妈，你看那个小妹妹长得真好看，你也给我生一个这么好看的妹妹吧，好不好妈妈？” 他妈妈肚子隆起，显然肚子里又怀上了一个。 孩子的妈妈听完，朝林桃一家三口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妈妈倒是想给你生个漂亮的小妹妹，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生得出来啊，人家小妹妹的爸妈就长得好看。” 林桃朝李成蹊看了一眼，发现这人抱着玥玥走着，表情自然。 看来也是个被从小夸多了的，遇上这种事都习惯了。 在招待所附近逛了逛，一家三口便去吃晚饭了。这家国营饭店林桃虽然没来过，但是中午吃包子的时候，就觉得味道好像挺熟悉的。 她想起来，两年前她跟李成蹊坐火车来山城的时候，李成蹊曾经给她买过小笼包，现在想想好像味道就是这家。 到了国营饭店的时候，林桃便问：“这家国营饭店，就是你以前给我买包子那家吗？” “嗯，再往前面走一会儿，就能到火车站了。”李成蹊抱着玥玥坐下来。 林桃稀奇，原来这儿离火车站这么近，李成蹊要是不说，她还真不知道。 一家三口点了一个菜一个汤，菜的分量还挺大的，李成蹊又要了七八个馒头，够吃了。 林桃现在还在哺乳期，汤汤水水的还是得多喝点。 吃好饭之后回到招待所，林桃又给玥玥泡了点米糊，碗和勺子都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用开水泡了一会儿又洗了一遍，这才给玥玥泡米糊。 这回是李成蹊给玥玥喂米糊，在这方便李成蹊还是不如林桃。林桃半碗米糊喂下来，玥玥的脸蛋上干干净净，李成蹊才给玥玥喂了几口而已，玥玥的脸蛋上就脏成小花猫了。 林桃看得好笑，从李成蹊手里接过碗和勺子，说道：“还是我来喂吧，你去打点热水，等下给玥玥擦擦身子。” 李成蹊出了趟门，很快就把热水给打回来了。 玥玥吃好了米糊之后，休息了一会儿，林桃给她擦了擦身体。 小家伙今天刚出岛，格外的兴奋，中午和下午又都睡过，导致晚上的时候格外的兴奋，都到了十点多了还不困。 林桃有些犯困了，李成蹊抱过玥玥，让林桃先去睡：“你先去睡，我来带玥玥。” 林桃困得眼皮都在打架，实在是支撑不住了，便随他去了。 等到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李成蹊不知道什么时候先起了床，连早饭都买好了。 “醒了？先把早饭吃了，等会儿咱们先去把照片拍了，然后去供销社逛逛。”李成蹊说道。 林桃点点头，温声说了句：“好。” 看着身旁睡得小猪一样香的玥玥，又问李成蹊；“玥玥昨晚几点睡的啊？” “十点多一点，你睡了之后没多久她就睡着了。”李成蹊把牙刷牙膏都拿出来，给林桃备用。 “这么快？”林桃挺吃惊的，昨晚玥玥那个激动劲，她还以为这小家伙是打算打持久战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 “嗯。”李成蹊说道，“她不肯睡，我用英语给她背了一段，她没一会儿就睡了。” 这话把林桃给逗笑了，笑话李成蹊当时的胎教做成了反效果了，都成了玥玥的催眠曲了。 招待所洗漱的地方在公共区，住招待所的人不多，林桃去洗漱的时候没有别人。 吃过早饭之后，一家三口就出发去照相馆。 从这儿去照相馆得坐公交车，山城看着不是特别大，但是林桃初来乍到，小巷子也多，要是没有李成蹊带路，林桃还真找不到地方。 应该是赶上早上班的缘故，公交车上人有点多。 李成蹊找到个位置，让林桃抱着玥玥坐上去，他在边上站着，护住他们。下了公交车，再往前走十来分钟就是照相馆了。 刚走到照相馆，林桃果然就看到了外面贴着小清明的照片。小清明坐在一个小木马上，头上还戴了顶帽子，看着怪好看的。 这张照片林桃在徐玉婷那儿就看过了，徐玉婷也说这张照片拍的最好。 玥玥被李成蹊抱在怀里，林桃指着照片问玥玥：“玥玥，快看这是谁啊，是不是清明哥哥啊？” 回应她的是玥玥的几句婴语，林桃听不懂。 视线往下一瞥，林桃好像又看到个熟人，定睛一看，发现果然是个熟人，这上面竟然还有肖胜天的照片。 照相馆老板走出来，见到林桃一家三口，眼中便是一亮。不为别的，主要还是这一家三口长得太好看了，这么好看的人拍出来，还不得像画一样？ 老板见林桃在看照片，说道：“这孩子上回考了市一中年级第一，我给他奖励了一张照片。我这家照相馆在市一中旁边开了二十来年了，这是我刚开的那会儿就定下来的规矩，这么多年了都没变过。我这儿有不少孩子的照片，有些人现在估计孩子都在读书了。” 这家照相馆开得早，后来公私合营，这老板还是当初的老板。 正因为是一开始的老板，初心还在，所以才会自掏腰包给孩子们拍照片。 林桃听了老板的话，对他的印象便很好。这老板如今也有四五十岁了，但是看起来很年轻也很精神，身上的衣服有些旧了，被洗的有些发白，但收拾的妥帖。 “老板，你可真是个好人，我替这些孩子们谢谢你了。”林桃笑了笑，“我曾经给这个孩子代过课，算是他的老师。” “你就是林老师吧？”老板问道。 没想到老板竟然知道林桃，从老板口中得知，是肖胜天告诉他的，肖胜天说林桃是最好的老师，他哪怕为了林桃，也要拿稳这个年级第一，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嵊山小学。 “这孩子是个要强的。”老板说道，“要强是好事，当初我也要强。我要是不要强，这照相馆里也不能就我一个了。” 当初公私合营，公方也得派人来上班的，但是吴老板嫌他们的态度太差劲，照相馆的老顾客都被他们给气走了，闹了好几回，终于把公方派来的人闹走了。如今他的照相馆虽然是公私合营的产物，但上班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吴老板：“忙是忙了点，但自在。” 吴老板是个健谈的，跟林桃和李成蹊聊了不少，这才问他们是不是来拍照的。 林桃便说他们是想给女儿拍几张照片，寄给家里人。 “行，拍照片找我你们就放心，我拍了几十年的照片了，天天跟我这些机器打交道，拍出来的照片就没有客人不满意的。”吴老板说道。 林桃知道吴老板不是吹牛，从他拍的照片就能够看出来了，这是有真本事的人。 吴老板有足够的拍照经验，再加上玥玥还挺配合的，让笑就笑，林桃站在吴老板身后，引导玥玥往这边看，‘咔嚓咔嚓’好几声，就拍出好照片来。 给玥玥拍好了照片，吴老板又建议他们拍一张全家福：“不是我想让你们多花钱，是看你们一家人都长得好看，拍一张全家福肯定好看。” 林桃看了李成蹊一眼，询问他的意见：“成蹊，你觉得呢？” “拍吧，咱们一家人还没拍过照片。”李成蹊点头道。 林桃和李成蹊坐在凳子上，玥玥被林桃抱在怀里，小肉手放在李成蹊的掌心。一家三口看着镜头，玥玥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也朝镜头咯咯地笑。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在这瞬间。 “拍好了，很好看，到时候照片洗出来你们肯定喜欢。”吴老板说道。 最后吴老板果然如徐玉婷所说，提出要把照片多洗一张，贴在店门口。不过是玥玥的照片和他们的全家福各洗一张，问林桃和李成蹊答不答应。 “多洗的照片不收你们的钱，而且我还能给你们算便宜一些。”吴老板解释道。 林桃笑着说道：“可以是可以的，吴老板，不过我们拍照价格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你不是每年都给孩子们拍照吗，我们这也算是对你的支持了。” 吴老板也是性情中人，听了林桃的话，要不推辞，只不过对这一家三口是越看越喜欢了。 照片要等一个月之后才能拿到，从照相馆出来，他们又去了供销社。 还好今天是工作日，又正是上班时间，供销社里人并不多，否则换了平时，进供销社就是进人海。 林桃一进供销社，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买布。 两年前从上海带来的布又是做衣服又是做窗帘、被褥的，已经被用的差不多了，她和李成蹊倒还好，衣服够穿，不做衣服也没事。 玥玥是他们的头一个孩子，家里也没多少衣服，现在穿的都还是之前林桃给做的，等入了夏就没衣服穿了。 买了布，林桃又看了看岛上的供销社没有的东西，岛上有的她不买，东西太多了不好拿。 倒是也没买多少，就是带玥玥逛个开心。 ********************************** 另一边，林蔓蔓拿出包袱里的干粮吃，又朝对面紧紧盯着她的林老太看了一眼，咬了咬唇，眉头紧皱。 林老太都跟了她一路了，就连她去上厕所，林老太都要在门口等着。在湘城的时候，她还试图跑过一次，可是林老太一把就抓住她的胳膊，说她要是跑了，林老太找不到家走丢了，林老太大儿子一家非把她和她妈撕了不可。 林蔓蔓心里可真讨厌她，当初那样子对阿桃姐，现在还想跟着她上岛，去阿桃姐那儿要好处。 一个人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呢？又不是树皮。 但显然林老太的脸皮就是树皮做的，下了火车之后，她依然寸步不离的跟着林蔓蔓，林蔓蔓走哪她走哪。 林蔓蔓没办法，只能就这么让她跟着了。其实她心里也害怕，要是林老太走丢了真出什么事，反而要怪在她的身上。 还好之前她已经给岛上发了电报，阿桃姐应该早就收到了吧？ 阿桃姐和姐夫都是很聪明的人，林蔓蔓觉得他们应该有办法的。 买票上船，林蔓蔓故意坐到旁边有人的位置上，林老太没办法跟林蔓蔓挨着坐，就坐在她后面，仍然死死盯着她。 林蔓蔓坐船的时候有点晕晕的，还有些坏坏的想，要是林老太晕船才好，先让她吐个够，到了岛上也就没精力作妖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林老太那么坏的人，偏偏一点都没晕船。 船靠了岸，林蔓蔓下船的时候发现李成蹊和林桃都不在，上回李成蹊开来接她们的那辆车子倒是在，但旁边那个穿着海军服的同志她并不认识。 上回林蔓蔓和方姨来的时候，小宁正好请假回去相亲了，在此之前他还没见过林蔓蔓。 不过他朝人群里一看，就知道是谁了。毕竟这么一打眼的看过去，也就林蔓蔓，跟林桃的肤色一样，别人都黑不溜秋的。 “同志，你就是林蔓蔓吧，我是团长的警卫员，团长让我送你去卫生所那边，先把名报上。”小宁说着接过林蔓蔓手里的包袱。 林蔓蔓点点头上了车，知道这是林桃他们安排来接她的人。当着林老太的面，她也没问小宁多余的话，怕被林老太听了去。 林老太见罢，也赶紧扒着车门不松手：“林蔓蔓，你去哪，带着我一块儿去，你别想逃走。” 小宁笑着说道：“奶奶，我得送她去卫生所那边报名，你要是想跟着去，那你就上车。” 林老太见这个黑着脸，穿着军装的小同志还对她笑，心里放心了许多。 就是嘛，她再怎么说，也是林桃的奶奶，林桃还敢不认她？要是林桃敢这么做，那她就闹，闹得越难看越好，听说她男人可是团长，林桃敢让自己这么闹吗？ 林老太还是头一回坐车，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的，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小宁发动车子，林老太的头撞到前座：“哎呦——” 林蔓蔓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宁憋住笑，提醒道：“奶奶，开车了，你当心点坐稳了。” 到了卫生所，小宁送林蔓蔓进去，跟登记报名的那个同志交代了几句。 林蔓蔓填好表之后，小宁说道：“团长和嫂子都出岛去了，这几天都不会回来，等会儿会有人带你去宿舍，你就安心在宿舍住着等安排就行，平时可以吃食堂，这些是团长留给你的饭票，拿着。” 林蔓蔓接过饭票，心里可算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她朝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像是做贼一样的林老太看了一眼，心里憋的那股子可舒坦多了。 林老太像来打秋风，没想到要扑了个空吧。 交代好林蔓蔓，小宁走到门口，问林老太：“奶奶，你现在要去哪儿啊，我正好送你过去。” 林老太说道：“我要去找我孙女！” “找你孙女啊？行，你先上车，我马上就带你过去。”小宁上了驾驶座，见林老太上车之后朝沈国斌家那边开了过去。 第79章 到了沈家门口, 小宁把车停下来，朝林老太说道：“奶奶，你孙女家到了。” 林老太手脚并用的下了车, 对于第一次坐车的她来说，这军用车又有些高，她下车的姿势像只壁虎爬墙。 似乎是怕小宁骗她, 趁着小宁还没走, 拉过一个路过的人问道：“我问你，这住的人是不是姓林，叫……” 那人见林老太问话还这么不客气, 都没等林老太的话问完，就不太客气地说道：“是姓林，咋了？” 是姓林就对了，林老太心想。 小宁见林老太信了，笑了笑, 开着车走了。 林老太走到门口, 用力地拍了拍门：“林桃，快开门, 快开门！我是你奶奶, 你不让你奶奶进门, 你就是大逆不道，雷公都要劈你的你知不知道！” 屋内，沈家豪和沈家怡都出去玩了，只有沈家平一个人在家看书, 他听到敲门声本来打算去开门，听到声音之后，又坐回来了。 没过一会儿, 林慧回来了。 她是去赶海了，一开始来的时候，她很看不起那些去赶海的人，心想为了那点东西，至于吗。 后来手头紧了自己也跑去赶海，现在都被晒得黑了不少，林老太见到她的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林慧见到林老太也十分吃惊，吓得手里的桶都打翻了，那些蛤蜊掉到地上，她一边捡一边问：“奶，你怎么过来了？你来干什么啊？” 对于林老太的到来，林慧吃惊，更有些烦躁。 上回黄老太来闹事的事情，让沈国斌对她的态度冷了很多，这阵子她都不敢惹他，把家里的里里外外收拾好，加上几个孩子也跟她亲，沈国斌的态度太稍微好了些，但也仅此而已。 林老太听出来这是她大孙女的声音了，但一听这话也来气，回呛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这岛是你一个人的啊？你嫁了人连我这个奶都不认了是不是？当初真是白疼你了！” 讲道理来说，林老太的确挺疼林慧的，林慧赶紧解释：“奶，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咱们先进屋再说吧。” 说着，林慧朝里面叫道：“沈家平，赶紧把门开开，大白天的闩什么门哪？” 林老太懵了：“沈家平？这是你家？这不是林桃那个丧门星的家啊？” 林慧无语：“谁跟你说这是林桃家啊？这就是我家啊。” 林老太想起小宁，气得拍大腿：“哎哟，那个剁脑壳骗我！” 这时，门被从里面打开了，沈家平睡眼惺忪的站在那儿，说道：“刚刚我睡着了。” 林慧看他一眼，没多说什么，不过眼神里透着不喜欢。 沈家平没管那么多，自顾自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林慧领着沈老太进来，把上回黄老太怎么来岛上，又是怎么把事情闹得很难看，带着人打了他，还害得沈国斌不能去读炮校的事情告诉了林老太。 “天杀的黄家人，他们还敢打你？上回那事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她还敢过来找你的麻烦？阿慧，你等着，奶回去非收拾她去不可。”林老太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说道。 又道：“我这回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林桃的，林桃给方敏那么多东西，我这个亲奶难道还比不过方敏那个外人？” 林慧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那奶，干脆这样好了，我现在就送你去林桃家。” 林老太心想也成，就跟着林慧出去了。 到了林桃家，门却是锁上的，林慧说道：“可能她还在学校上课，估计过不久就回来了，奶，你现在这儿等着，我还得回去洗衣服。” 林慧说是林桃过不久就回来了，可是林老太在外面等了至少两个多钟头，从下午两点多等到四点多，还是连林桃的人影都没看到，反而把她等得口干舌燥的，肚子也饿。 之前在林慧家里吃的那个馒头一点也不顶饿，还容易口干。 等着等着还觉得尿急想要去茅房，结果找了个小孩一问，得去公共茅房才行。林老太大字不识一个，到了公共茅房也不知道还分男女，直接就跑进了男厕所，里面正好还有个男同志在上厕所，差点被林老太给吓死。 林老太上过茅房之后又回去等，她猜肯定是林蔓蔓那个死丫头去给林桃通风报信了，所以她才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但是林桃还能一直不回来了吗？总得回来做饭睡觉吧？ 她就不信她就一直等在这里，会等不到林桃。 只不过林桃没回来，郑红星倒是回来了。 郑红星今年四岁多，送去读小学又太早，在家里又太皮，出去野了一天，身上的衣服沾了一身的泥和沙子，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 郑红星发现有个老奶奶蹲在林桃家门口，便走过去问道：“你是谁？怎么坐在这儿？” 林老太看他一眼，等久了心里烦，没好气地说道：“我坐在这儿你也要管？我是林桃她奶奶，你知不知道林桃躲哪儿去了，是不是知道我来了故意躲着不来见我？” 郑红星说了声‘我不知道’，就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陈水芬正在喂鸡，见了野人一样的郑红星，气得头疼。 郑红星说道：“妈，林姨家门口坐了个老太婆，说话很凶，看着像大坏蛋，我想拿爸爸给我做的枪去打倒她，在她身上踏上一只脚。” 陈水芬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想我在你身上踏上一只脚，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干什么，还不赶紧洗脸洗手去，想我揍你是不是？” 郑红星哼了一声，跑去洗手了。 没多久郑有德也回来了，看到坐在李成蹊家门口的林老太很好奇，进了院门就问陈水芬：“隔壁家又来亲戚了？他们不是出岛了，过两天才回来吗？你怎么也不去跟人说一声，叫人来家里坐坐？” 陈水芬没好气地说道：“我才不叫她进来坐，那人是林老师她奶。这个老虔婆不是个好东西，特别黑心，小时候差点把林老师掐死，后来对林老师也不好。这回过来，肯定是来打秋风的，我吃饱了撑的叫她进家里坐坐？” 一段话把郑有德噎得说不出话来，倒也不再说刚才那话了，嘀咕了声：“这奶还真是的，亲孙女也下得去手。” “你妈不也差不多？”陈水芬嘲讽道。 郑有德被怼的无话可说，老老实实去地里摘豆子去了。 郑红星洗手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这些话，咬了咬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跑进屋里，从一个小罐子里抓了一把海蟑螂放进口袋里，就跑了出去。 将手背在身后走到林老太身边，郑红星问林老太：“你渴不渴啊？” 林老太嘴巴都干死了，赶紧说道：“渴死了，你给我倒杯水去。” 郑红星‘哦’了一声，然后趁着林老太不注意，把口袋里的海蟑螂丢到林老太的身上，叫了一声：“哇，你的身上怎么有这么多虫子！我帮你打虫子！” 说着在林老太身上捶了几拳。 别看郑红星年纪还小，可他力气大着哩，平时都是跟比他大两三岁的孩子打架的。一开始打不过，后来能把对方给打趴下。 林老太一把老骨头了，郑红星几下就把把林老太捶得嗷嗷叫，也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被这么多虫子给吓得，逃跑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跤，差点摔了个摔了个狗啃泥，老腰还被闪着了。 林老太惨白着一张脸一张脸又回到了林慧家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林慧刚做好饭，林老太饿的前胸贴后背，实在是等不及了，先吃起来。 沈家豪和沈家怡有些不高兴，但看在林慧的面子上没说什么。 林慧怕沈国斌生气，等他回来之后就跟他说了这件事情。 沈国斌看了林慧一眼，又看了看在客厅里吃饭的林老太，说道：“奶奶见孙女是很正常的事情，林桃嫁人之后这么久没回过湘城，奶奶想她了去看看又不是什么坏事。让奶今晚在咱们家睡一晚，明天再去吧。” 沈国斌并不知道林桃也跟着李成蹊一起出岛的事情，心想李成蹊这两天在岛外开会，明天应该就回来了。 林慧愣了愣，好像没明白，又明白了些什么。 沈国斌副营的级别，分到的房子本来就一般，总共就两个房间，之前是三个孩子睡一个房间，沈国斌和林慧两人睡一个房间，如今林老太来了，就不得不让沈家怡来跟他们两口子一起睡，林老太睡沈家怡的床。 本来就小的床，显得更加挤了。 沈家怡被挤在中间，扁着嘴问：“妈妈，那个奶奶什么时候走啊？我都快被挤死了。” 林慧安慰道：“她明天就不睡我们家了，家怡快睡吧。” 今晚他们先将就一晚上，明天就该是林桃被折腾了。其实最近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林桃了，嵊山岛虽说不是很大，但她们家住的也不算很近。 尽管她见不到林桃，可是却常常从别的军嫂嘴里听到林桃，大家都羡慕她，羡慕她命好嫁给了李成蹊。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林老太休息好了，脸色不像昨天那么苍白了，就出发去林桃家了。 一到那边，发现门还是锁着的。 林老太懵了，琢磨着林桃是这么一大早又出门了？还是说，林桃为了防着她，实际上人还在家里，却让别人帮门从外面锁上，让她觉得林桃不在？ 林老太想起今早上林慧跟自己说的话，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哭，开始闹：“天杀的啊，真是没想到啊，我这个孙女竟然会这么没良心，可怜我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结果她就躲在家里，连门都不打开让我进，水都不让我喝上一口啊……天啊，你快看看眼啊，看看这个不孝女林桃啊，看看她是怎么对待我这个亲奶奶的啊……” 一大清早的，林老太就在林桃家门口又哭又嚎的。 今天正好是休息日，大家不用去上班，听见有人在哭嚎，都忍不住来看看热闹。 林桃不在，徐玉婷约了陈水芬今天去副食品厂买东西，半路让王元亮把买来的东西拿回家去了，她来陈水芬家里坐坐，哪知道一来就看到这么个场景。 当初林桃跟她说自己棺材子的身份时，也提到过林老太，徐玉婷可是知道林老太的真面目的。 加上路上的时候，陈水芬就跟徐玉婷说，林老太上岛了的事情，这会儿看到林老太在这儿乱泼林桃的脏水，徐玉婷气不过，当场就要把小清明塞进陈水芬怀里，去跟林老太理论。 徐玉婷大声说道：“你可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啊，阿桃什么时候躲在家里不出来了？她前两天就跟李团长出岛去了。你说她是躲着你，那我问你，你过来之前给她写过信了吗？她知道你要来吗？” 一时把林老太给问住了，她本来就想背着林桃过来的，傻了才给林桃写信啊。 徐玉婷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你都没写信，阿桃也不知道你要来，你在这儿说些什么？” 陈水芬把徐玉婷拉回来，自己上前去：“我当是谁，原来你就是林老师那个狠心的奶奶啊？当初林桃在家时，你骂她是丧门星，还要让她滚出去，说她不是你们林家人，她刚生出来，就要掐死她的，是你吧？老天爷啊，你可一定要开开眼，看看到底是谁不好。大家在场的人也都说说看，林老师平时的为人怎么样？” 徐玉婷和陈水芬两个人，愣是把林老太说的没词了。 再加上大家伙都在替林桃说话，尤其是那些学生的家长，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把林老太给淹了，你一句我一句的帮着林桃说话，职责林老太为老不尊，不要脸。 林老太干脆继续嚎，躺在地上装死：“哎呦我不行了，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啊，欺负我一个老人家，我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们还气我，我不活了……”指着陈水芬，“你把我气晕了，你给我赔钱，你赔钱！” 看热闹的人都挺无语，这老太太可真够泼的，说不过就躺在地上。 陈水芬一见这招式，她熟啊，她婆婆以前就喜欢来这一套。 她干脆也躺在地上：“哎呦，我也不行了，我年轻那会儿身体就不好，差点就病死了，医生说我不能受气……” 林老太见到狠的了，气得脸都绿了，演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扶她一把，她被石子硌得疼，干脆腆着脸自己爬起来了。 陈水芬哼了一声，也起来了，关键她躺的时候还选的有草那一块儿地上躺的，不像是林老太被石子烙的疼。 跟她玩这套，当谁不会啊？！ 这一场闹剧，最终以杨爱党的到来而结束。 杨爱党把林老太带了回去，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老太咬死了是林桃不孝顺，明明知道她这个奶奶来了，也不招待她，还把门锁起来，假装不在。 杨爱党说道：“老太太，看来你打从心里就不喜欢你这个孙女啊。” 林老太嘀咕：“谁说的！不喜欢我能这么大老远的赶过来看她？是她不孝，你作为领导人，应该去找她的麻烦！” 杨爱党继续说道：“你要是喜欢这个孙女，就不会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这样闹了。我明明白白的跟你说，林老师不在岛上。倒是你另一个孙女林慧在，我给你送过去。” 杨爱党到底是做了几十年的组织工作了，板起脸的样子看起来挺唬人的，林老太再泼辣，在乡下时也怕大队长他们，如今见杨爱党这样，心里也有点怕了。 杨爱党把林老太送回了沈国斌家里，交代林慧：“你奶千里迢迢的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应该好好招待，怎么能让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在那儿乱折腾？那么多人，万一把她气出病来怎么办。林慧，我多次给你做教育工作了，你还是得多进步才行。” “杨主任，不是我不管我奶，我奶昨晚上就是在我家住的，她老人家这回过来，也不是光看我这一个孙女，林桃不也在岛上吗？杨主任你怎么不把我奶送到她家里去啊。我知道我之前是犯过不少错误，可也不能因为这个，杨主任你就故意这样吧？”林慧说道。 林慧经历过前面的几件事情，说话也没有那么冲动了，自以为这番话说的挺有理有据得，她就不信杨爱党还能偏袒林桃。 结果又被杨爱党教育了一通，因为林桃不在岛上。 真没想到，林桃还真出岛了。最后的结果是，林慧被批评了一通，林老太还被塞在她这儿了。 林慧想像中的林老太折腾林桃没看到，自己反倒是被林老太给折腾了个够呛。 林老太的性子也泼辣，在桃花村的时候就很少有人骂得过她，吵架的时候她从不吃亏的，没想到这回遇上了个对手，再加上那么多人都帮林桃说话，林老太彻底输了。 这里是嵊山岛不是桃花村，林桃人好，这里的人都挺喜欢林桃。不像是桃花村的时候，林老太但凡骂林桃一句，大家伙都是跟着一起骂的。 林老太骂骂咧咧的，骂林桃不是好东西。心里有火气，见到沈家怡在吃桃酥，骂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吃这种好东西，沈家怡早就不是两年前那个胆小的小姑娘了，她让林老太滚出她家里。 林老太要去收拾她：“你个小丫头片子，我还收拾不了你了。这是我孙女家，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外婆上回还来欺负我孙女，我正好先把你收拾一顿。” 家里又是一通闹腾，沈家豪和沈家怡联手去打林老太，把林老太给赶了出去，行李往地上一丢。 晚上林慧好说歹说，才让他们同意林老太在家里再睡一个晚上。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家怡一直说挤，说要林老太赶快回去。林慧刚说上一句，她就开始哭了，又是闹了一个晚上。林慧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第二天就买了船票，把林老太送走了。 林老太在岛上待了两天，第一天在林桃家门口等了大半天，又饿又渴不说，连茅房都走错了，第二天去林桃家门口闹事，结果差点被大家的唾沫星子给淹了。 第三天要回去，一定要林慧给她多准备点东西。林慧也如她所愿，给她准备了一个包袱让她带走，林老太年纪大了，林蔓蔓来的时候走的路又绕来绕去的，她根本就记不住路，还是林慧亲自把她送上了火车。 再说林老太带着一个大包袱回去之后，正好是赶集的日子，上了牛车就跟人吹嘘自己去了趟岛上，别人问起林桃和林慧，林老太龇着牙狠狠骂了一通林桃白眼狼，又说她的孙女林慧多孝顺，给她准备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上回林慧结婚的事情，让村子里不少人都看了笑话，这回林老太一定要扬眉吐气一回：“我给你们开开眼，看看都有什么好东西。” 结果打开包袱一看，里面都是一些咸鱼干和干海带之类的便宜货，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咸鱼干一股子腥臭味，牛车上等着‘开眼’的人都捂住了鼻子，脸上或鄙视，或幸灾乐祸。 有平时就被林老太挤兑的人开口：“三嫂，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啊？还让我们开开眼呢？这不就是咸鱼干和海带吗？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呢，就这个啊……听说人家方敏带回来的，那可真是好东西。三嫂，你是埋汰我们还是埋汰你自己啊？” “这么多咸鱼干，三嫂，这回可好了，你们能吃上一年了。我那个孙女婿脑子就是没三嫂你家的活泛，每次回来也就给割点肉什么的，没两天就吃完了，可不如你们家那个会过日子。” “那怎么能一样，你孙女婿就是个区区肉联厂的工人，不就是能买到特价肉吗，不给你送肉还能送啥啊？难道他还能像三嫂孙女婿这样，给你也整一包袱咸鱼干来？” 这几人都是被林老太嘲讽过的，明面上不说，心里早记恨着林老太了，这回逮到了机会可得好好臊臊她！ 林老太看着一包袱的咸鱼干和海带干，被埋汰的脸都气绿了，差点吐血。她走的时候，林慧可没告诉她，这里面装的都是这些东西！ 她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老骨头都快散架了，就换回来这些！这还是她最疼爱的孙女林慧准备的！ 想着想着，林老太一口气没提上来，一下子就被气晕了过去。 **************************************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再说林老太刚离岛的那天，小宁就把电话打到了招待所，李成蹊接了电话，听到小宁说：“团长，任务顺利完成，敌人已经被打跑了。” 李成蹊挂了电话，回到二楼的房间里，跟林桃说了这事：“小宁刚刚打电话过来，说奶奶已经回湘城了。” 林桃正在给玥玥喂奶，侧着身子，带还是露出了半边圆润，李成蹊看到之后，眼神暗了暗。在外面住，他也不方便碰林桃，已经憋了好几天了。 “那我们等下就回去吗？”玥玥已经睡着了，林桃轻声问道。 李成蹊摇摇头：“不着急，这回组织特批了我两天假，今天才过了一天。我上午出门时去见战友，从他那里搞到两张杂技团的票，等下我带你们去看杂技，今晚再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岛。” “杂技团？”林桃还从来没有看过杂技，此时听李成蹊说起，眼中便充满了好奇。 李成蹊笑了笑：“是下午的票，等玥玥醒了，我们先去吃午饭，吃好了饭我们就去看。” 杂技团是巡回演出的，每次只在一个城市呆上一个星期左右，他们运气好，刚好遇上杂技团来到山城表演节目。 这种内部票很难搞到，基本上都是家里有点关系的才能搞到票。李成蹊的战友搞来的还是最好的票，很多人只能站在后头看，他们能坐在前面。 看完了整场表演，林桃和玥玥的表情都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脸吃惊地看完的。 直到出去的时候，玥玥都还兴奋地在李成蹊身上，挥舞着双手双脚，显然是看高兴了。 林桃则感叹着：“这也太精彩了，刚刚那个人，明明就在箱子里，可是一下子就不见了。还有那个走钢丝的，好厉害，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他们肯定也没少练。” 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回味无穷。杂技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比看电影有意思朵儿。 “那是变魔术，我以前看过，秘密在那个箱子上，箱子有暗格，里面的人通过暗格从箱子里出去，魔术师再把帘子打开，我们自然就看不到人了。”李成蹊解释道。 又因为林桃的后半句话轻笑一声，这就是林桃，别人看杂技就是看着稀奇，看着乐呵。没人会去想表演杂技的人背后的故事，经过多少努力，吃过多少苦。 但林桃不一样，她是个很容易共情的人，她思考问题的角度永远比一般人要深刻，这正是林桃身上十分难得的闪光点。 看完杂技表演之后，他们一家三口在街上随便逛了逛，又去吃了晚饭，就回招待所了。明天就得回岛上，李成蹊先把行李收拾好了，免得明天手忙脚乱的。 今天玥玥玩累了，很早就睡着了。 林桃也累，躺在玥玥左边很快也跟着睡了过去。李成蹊看看身旁的妻子和女儿，这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是真让人舒心。 前面两天招待所都挺风平浪静的，没想到今天后半夜的时候，竟然开始闹腾起来。 第80章 后半夜正是睡得正香的时候, 招待所的走廊上突然吵吵闹闹的。说话声混杂着混乱的脚步声，吵得人根本没法睡。 林桃被吵闹声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却见李成蹊也已经醒过来了，将军装穿在身上。 林桃听着外面匆忙的脚步声，和大声的喧哗, 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但因为心里的紧张，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成蹊，怎么了？” 就在这时, 他们的门被人从外面拍响了：“开门，开门快开门！” 那人拍门的声音很大，叫门的声音更大，林桃怕吵醒正在熟睡的玥玥，赶紧将玥玥抱进怀里, 轻轻地摇晃着。 不用猜, 她也知道外面叫门的人是什么人，能在大半夜过来敲门查房的, 除了红小兵们, 还能有谁？想起当初那群红小兵们在刘老师家又砸又抢的, 她的眉头便紧紧皱起，她对这群人没什么好印象。 “没事，我去看看。”李成蹊安抚了一下林桃，便站起身来去开门。 门外, 招待所的小同志正在劝打头的那位红小兵：“这间房住的是ge命军人，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中人，你们去别的房间找。” 那红小兵是嚣张惯了了, 他们这群ge命小将走到哪打到哪，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继续砸门：“要清扫一切害人虫，全无敌，不管里面住的谁，我们都要检查！”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李成蹊走出来，满面寒霜地看着眼前这群手戴红袖章的半大小子，声音冷峻：“什么事？” 自从运动开始之后，很多学校停课，大学也不能上了，这群半大的小子在家里闲着没事干，就当什么狗屁的ge命小将，其实根本就是打着名头闹事情。 打头的红小兵抓过不少人，抄过不少家，里面厉害的人物可不少。 可是见到面前穿着军装，冷着一张脸的李成蹊，心底还是忍不住有些犯怵。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哪怕害怕了，也不能显露出来，也不敢再说冲进去抓人的话，通过门缝朝里面看了一眼、 发现里面还真如小同志说的那样，这是一家三口。 也不敢跟李成蹊直视，因为那道目光实在是太犀利，太有压迫感了。他感觉自己背后都有些出汗了，扭头朝大家说道：“我已经打探清楚，他们不是害人虫，咱们把这两个搞破鞋的压走，回去开pidou大会！” 他们这回过来，是接到群众举报，这家招待所有两个搞破鞋的，特地大半夜来抓人，还真被他们抓到了。 此时那两个人，男的光着上半身被两个红小兵压着，女人倒是穿了衣服，但是头发乱糟糟的。 那两个被抓的人很无奈，不停地解释他们是夫妻关系，只是结婚证弄丢了，他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查的。 但是这群红小兵根本不信他们的话，一定要压走再说。 这中事情李成蹊不知道真假，也不好管，不过要是他们真是夫妻，这群红小兵也不能真的拿他们怎么样。不过很巧的是，李成蹊今天是看到这两人来办入住手续的，当时两人拿介绍信的时候，他还看到了里面有他们的结婚证。 “等等。”李成蹊叫住红小兵们，说道，“我今天看到过他们的确有结婚证，应该只是太紧张忘记放哪儿了。” 又朝那两人说道：“今天你们办入住手续的时候，我看到你们的包里是放着结婚证明的，你们要不再好好找一找掉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要是能把结婚证明找出来，可以证明他们两人的夫妻关系，那就可以证明是误会一场，不用被这群红小兵压走了。 那男人忙不迭说道：“是是是，我也说是不小心弄丢了，我们是晚上来的，进了招待所就还没出去过，应该就掉在招待所哪个地方，想再找找，可是这位小将不允许，解放军同志，你能不能跟小将说说情，让我们再找找啊。” 他们夫妻都是同一个厂子里的厂职工，这回是夫妻档一起出差的，本来想着还可以公费在山城玩一下，两人家里生了几个孩子，家里地方小，几口人住一间房，已经很久没有过夫妻生活了。 好不容易住一次招待所，就想着趁这个机会过一下夫妻生活，哪知道他的衣服刚脱掉，这群红小兵们就冲进来抓人了。说他们接到了群众举报，说招待所里有人搞破鞋，怀疑就是他们。 他们都被吓死了，赶紧把介绍信拿出来，可是最关键的结婚证却找不到了，这样也没办法证明他们两人的夫妻关系，他们夫妻俩直接就被红小兵们给押走了。 红小兵哼了一声，表情不屑：“一切反dong派都是纸老虎，你们找来找去也没找到结婚证，不是搞破鞋是什么？这位解放军同志我们不找你的麻烦，你也别管我们的事。我们的事，是群众的事，是人民的事！” 李成蹊道：“需要的时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需要的时候，群众是不明真相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那带头的红小兵说不过李成蹊，朝他看了一眼，对那两名压着女人的红小兵说道：“你们把女的松开，让她去找，就算想跑咱们也能追上。” 又派了两个人去跟着女的找结婚证，没过多久，女的还真把结婚证给找到了。原来是他们一开始就是怕这群红小兵来查房，所以特地把结婚证给放到枕头底下备用了。 哪里知道办事办到一半的时候他们来了，女人都被吓傻了，越是紧张越是容易忘事，竟然把结婚证放哪都给忘了。 红小兵结果结婚证，看着上面的名字，又把两人的介绍信上的名字对了对，发现还真是夫妻。 把结婚证还给他们，红小兵明明才十几岁，却用严肃的语气警告他们：“以后把结婚证放好一点，否则下回可没人帮你们说话了。” “是是是，没有下回了，没有下回了。”那对夫妻连连点头。两人都快被吓死了，下回恐怕连夫妻住同一间招待所都不敢了。 这群红小兵兴师动众地来，也兴师动众地走。 那对夫妻对着李成蹊连连感谢，说明天请他们吃饭，不过被李成蹊拒绝了，他们一早就得回岛。 那小同志不好意思的对李成蹊说道：“真不好意思，我劝了他们很久，都说了你们的身份，他们不相信，一定要看一看。打扰到你和嫂子休息了吧，他们闹过了就好了，你们再休息休息吧，也不知道是谁举报说咱们招待所有搞破鞋的……” 李成蹊知道这并不怪他，那群红小兵天不怕地不怕，打着运动的名头乱来，就连他也不能随便对他们怎么样。 “没事，你也回去休息。”李成蹊说了一声，进屋关上了门。 屋内，林桃怀里抱着玥玥，听到走廊外面的叫嚷声不见了，伸手将窗帘掀开了一个角，朝下面看了一眼，便见那群人浩浩荡荡的从招待所走出来。 这时李成蹊已经进屋了，就在林桃准备收回目光时，却见一个人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手里拿着衣服，顺着二楼跳到了一楼。 “成蹊，你快过来看。”林桃想叫李成蹊过来看，可是等到李成蹊走到窗前时，那个人影早就不见了。 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后半夜的时候，林桃怎么也睡不着了，倒是玥玥在这么大的动静下，在林桃的怀里，竟然也睡得安稳，途中都没醒过。 李成蹊陪林桃说了一会儿话，听她说刚刚看到有人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了，可能就是那群红小兵们要抓的搞破鞋的。 到了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林桃才进入了梦乡。倒是没有因为昨晚的事情做什么噩梦，可能是因为有李成蹊在她身边的缘故。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李成蹊已经把早饭买回来了，正装在饭盒里，外面用热水捂着，这样就不会那么快冷下来了。现在还是春天，大清早的吃冷的李成蹊受得住，但他想让林桃吃点热乎的。 林桃洗漱完，吃过早饭，他们是中午十二点的船票，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离开了招待所，去了码头。 昨晚上没睡好，林桃眼底有黑眼圈，到了船上，李成蹊把行李归置在他们脚边，便从林桃怀里接过玥玥，让林桃再眯一会儿。 林桃靠着休息，但是脑子里又想起昨晚上见到的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感觉她好像在哪儿见过那个人。 可若是让她说出是在哪儿见到过，那个人具体是谁，她又实在想不起来了。 这中感觉可真不好受，再加上林桃昨晚没睡好，本来就不舒服，有有些晕船，头就更晕了。她摇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跑，干脆不去想这件事情了。 反正再想也不见得能想得到，反而让自己难受。 实在是太困了，林桃在船上还真睡着了。等到了岸的之后，身旁的李成蹊叫醒她，换成林桃抱玥玥，李成蹊拿行李。 行李比较多也比较重，还是抱着孩子比较方便。 下了船，小宁开着车来接他们，接过李成蹊手里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小宁坐到驾驶座，李成蹊抱着玥玥和林桃一起坐在后座。 在码头上人太多，小宁不好说什么，这会儿上了车，便忍不住向李成蹊和林桃汇报具体的战况。将林老太是如何去闹腾，又是如何被陈水芬的一通操作给骂回去了，岛上很多军嫂都在替林桃鸣不平。 林桃之前和李成蹊出岛的时候，跟徐玉婷和陈水芬也是说出去拍照片的，因为她没想过还会有后面这一出，还以为林老太见他们家门锁着，就会去林慧家了，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在家门口又吵又闹的。 小宁说起那天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想笑，说起来是眉飞色舞的。哪怕当时他并不在打架现场，可就说的跟他真在场似的。还夸林桃“嫂子你可真聪明，还好你提前跟团长出岛了，否则你要是在，说不定真得吃亏。” 林桃朝身旁的李成蹊看了一眼，抿唇笑道：“这计谋是你们团长出的，你要夸夸你们团长去。” 小宁赶紧拍马屁：“团长不愧是团长，不但枪法准，兵法也用的这么好，我……”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李成蹊一记眼刀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皮子这么厉害？宣传部最近缺人，要不把你掉到宣传部去？” 小宁愣了一下，李成蹊：“好好开车。” 小宁赶紧噤声，可不敢再说话了，团长可是整个部队里最年轻最有能力的，也是升的最快的团级干部，大家都说要不了多久团长就能升副旅了，当初他能到团长身边来做警卫员，真是走了狗屎运。 团长虽说有时候是严肃了点，凶了点，但是人是很不错的！ 而且嫂子人也特别好，有时会留他在家里吃饭。就算是为了嫂子做的饭，小宁也不想走！ 直到了家门口，小宁也没说过一句话，下了车之后，便赶紧利索的去拿行李。把行李放好，小宁朝林桃做了个手势，指指自己，又做了个走路的动作，意思是那他走了。 小宁这个样子，看的林桃好笑，朝正在收拾行李的男人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啊，凶起来的时候，别人可怕他了。 林桃道：“好了小宁，你们团长是跟你开玩笑呢，你在他这儿做的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把你调到宣传部去。你这个样子我看着可真怪难受的，你还是说话吧。” 小宁朝李成蹊看了一眼，见他没说什么，这才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说道：“那行，团长，嫂子，那我就先走了啊。” “行，你去吧，晚上要不来家里吃饭？”林桃问。 小宁摆摆手：“不了不了，嫂子，你和团长刚回来，都需要休息，我就不来凑热闹了。” 小宁走后，林桃帮着李成蹊切收拾行李，把玥玥的那些需要清洗的衣服拿出来放到一边，干净的则是交给李成蹊叠起来，放进衣柜里。 玥玥这会儿还在睡觉，被林桃放进了小床里睡。 林桃道：“你看你，平时总是板起一张脸的样子，小宁多怕你。” 李成蹊说道：“他是该好好敲打一下了，以前你没来的时候，他还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现在可能是见我比以前好说话了，话也多了，有些时候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不给他点教训，他记不住。” 林桃一听这话，觉得李成蹊说的挺有道理，主动道：“这回我不清楚，下回你再说他，我就不说话了。” 李成蹊安抚她：“没事，刚刚说了他，他自己心里也有数，下回应该不敢这样了。” ************************************* 家里几天没住人，虽说脏也脏不到哪里去，但林桃和李成蹊都爱干净，两人还是一起把家里的卫生搞了一遍。 李成蹊让林桃去休息，他自己一个人来打扫就行，不过林桃说她休息过了，现在也睡不着了，闲着也是闲着。 既然要搞卫生，那就干脆来个大扫除，夫妻两人把桌子、柜子都擦了一遍，又拖了地，一时间，家里被拖得亮堂堂的。 玥玥的衣服还是林桃自己洗的，小孩子的衣服软乎，她嫌李成蹊的手劲儿，别到时候把衣服给搓坏了。 李成蹊便去挑水，又劈了点柴。 林桃将玥玥的衣服洗好晾上，又去看看家里的兔子，一个个被养的肥肥的，里面还有新鲜的菜叶子，应该是陈水芬早上去上班之前，就去兔子和鸡都喂好了。 林桃出岛之前，就给了陈水芬一把备用钥匙，就是让她帮自己喂喂鸡和兔子的。否则他们在岛外待了三四天，这些鸡和兔子早不知道该饿成什么样了。 想起小宁说的那事儿，林桃把她从岛外供销社带来的一些麻花糖和绿豆糕什么的拿出来，这是她给陈水芬、徐玉婷、钟静她们带的。 不过这时候她们都还在上班，林桃打算等下午她们下班回来了之后再去找她们，把东西送过去。 李成蹊打水回来，林桃已经在做午饭了。 中午随便吃一点，林桃用玉米面做了点窝窝头，又炒了一盘酸豆角。把酸豆角放进窝窝头的洞里，这么吃上一口，滋味还真是挺不错。 这是林桃头一回尝试这样做，没想到还挺成功的。 也是上回她看到陈水芬家里做了窝窝头，湘城是不吃窝窝头的，林桃上回吃了觉得味道还行，就是吃到嘴里没什么味儿，当时就想着，要是在里面配点什么菜，味道估计挺不错。 李成蹊也是头一回吃，加上早饭吃得早，这会儿肚子也老早饿了，这么一盘窝窝头，他吃了十来个。反正每次林桃说随便吃一点，但是在味道这上面，可是一点都不随便。 林桃笑话他，难怪玥玥也那么能吃呢，原来是像他。 吃过了午饭之后，玥玥醒过来了，哇哇地哭，林桃一摸，果不其然，尿了。 给她换上尿布，林桃支使李成蹊去给玥玥泡了点米糊，给她喂了点，又喂了点奶。玥玥吃得饱饱的了，脸上可是露出了笑意。 林桃心里头还惦记着林蔓蔓，上回为了躲林老太，她没办法才出道避风头的。按理来说，林蔓蔓上岛，她应该好好招待一下才是，可她们在岛外一住就是三四天。 林蔓蔓的性格安静、老实，也不知道在新环境适应的怎么样。 将玥玥塞进李成蹊怀里，林桃说道：“玥玥，跟爸爸玩去，妈妈得去卫生所看看你小姨。” 林桃在饭盒里装了十来个窝窝头配酸豆角，又拿上点麻花糖和瓜子那些，就出门了。家里就留给李成蹊这个老父亲和玥玥这个小闺女去闹腾吧，反正林桃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李成蹊带娃。 玥玥可喜欢跟李成蹊一起玩儿，每回李成蹊下班回来，她要是醒着，就能高兴地拍拍手，笑嘻嘻的，等着李成蹊来抱。 卫生所已经搬到了新地方，之前的那个卫生所有点小了，还是刚开始的时候建的。随着这个守备师人数的增多，大家对于医疗方面的要求也更高了，从去年开始，就在建新的卫生所了。 新的卫生所比之前的那个旧卫生所大了不少，有三层楼，各方面都挺好的。 都是一个岛上的，卫生所的人也都认识林桃，也知道她有个妹妹刚来卫生所当司药。林桃一来，便有人问她是不是来找林蔓蔓的，帮着去叫林蔓蔓。 林蔓蔓也换上了海军装，长长的头发被扎成两条长辫子在两侧，被那个女同志拉出来，见到林桃十分的欣喜：“阿桃姐，你回来啦？” “嗯，上午就到了，在家里搞了下卫生，又做了点吃的，给你送过来点。你穿军装可真好看，一眨眼的工夫，蔓蔓也长成大姑娘了。”林桃替林蔓蔓理了理被她摔倒身后的辫子。 林蔓蔓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 林桃把铝饭盒和麻花糖、瓜子那些递给林蔓蔓，道，“拿去给大家都分分。” 林蔓蔓刚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她话又不多，林桃怕她在这儿不主动找别人说，连个朋友都没有。她 林桃作为姐姐，拿点东西过来让林蔓蔓给大家都分一下，也好让林蔓蔓主动一些，跟大家都认识认识。 “蔓蔓刚来这边，也没什么朋友，希望你们能跟她一起做朋友，我也就放心些。”林桃笑着说道。 林蔓蔓拿着东西给大家分，又要吃麻花糖的，也有要吃瓜子的，还有要吃窝窝头的。对林桃交代的事情，一口应下来：“林老师你就放心吧，蔓蔓学东西特别快，今天我们司药长还表扬她呢。” “是的啊，蔓蔓可讨人喜欢了，我们大家都喜欢跟她一起玩。” 林蔓蔓和几个新招的司药，还属于实习期，很多东西还得学，不能直接上手，所以今天早点下班也没关系。司药长见林桃来找林蔓蔓，干脆让林蔓蔓早点回去了。 路上，林桃问：“在这儿还习惯吗？大家都还好吧？” “很好的，大家都特别好。”林蔓蔓点头道，“刚刚去叫我的那个叫小凤，我们两就住在一间宿舍，她人很好的，姐，你不用担心我。你跟姐夫这回带着玥玥出岛玩，玩的开心吧？” “挺好的，就是担心你，你过来我们不在，什么都要你自己忙活。” “哪有，姐夫都安排好了的。当时我带着三奶奶上来时，心里可害怕了，就怕给你们带来个祸害。还好你们都安排好了，三奶奶大闹了一场，但大家都觉得是她不对。” 为了不让林老太记住路线，她还故意绕了点路呢。 两姐妹又是小半年没见了，见了面便有说不完的话，林桃问了一些林蔓蔓这边的事宜之后，又问老家那边的事情：“方姨还好吧？你过来，方姨肯定很舍不得。” “是舍不得，想到我要走，我妈偷偷哭了好几个晚上。但我要是敢说我不来了，她又要生气。”其实林蔓蔓也明白，对于舍不得来说，她妈还是宁愿让她来岛上，这样能有个好前途。在乡下，除了在地里干活做工分还能干什么呢？ 林蔓蔓说道，“对了，阿桃姐，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妈她结婚啦。” 第81章 “啊？”乍一听见这话, 林桃整个人都懵住了，隔了一会儿才眨眨眼睛，伸手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重复问道, “方姨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年后没多久的事儿。”林蔓蔓说道, “我妈本来想亲自写信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可是真到了那时候, 下了好几次笔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后来, 她干脆让我上岛之后, 当面跟你说这事。” 于方姨而言，林桃就是她的第二个女儿。 当初她决定跟林蔓蔓说她打算再婚的时候，也是好几个晚上没睡好，想着要怎么跟她说。 这倒是其次, 林桃就是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这么突然。当初方姨的丈夫意外死掉的时候, 不少的人都来说过媒，可是方姨说什么都不肯再嫁, 独自一人带着林蔓蔓这样一过就是十五年。 不过仔细一想, 林桃又能想通了。 或许这就是一个母亲对于孩子深深的爱意吧，当时的林蔓蔓还太小, 方姨担心带着她改嫁, 男方会对蔓蔓不好, 所以她宁愿一个人带孩子, 也不改嫁。 如今林蔓蔓长大成人了, 又来岛上卫生所当了司药，工作也算是有了着落。 方姨放了心，自然就开始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了。 对于方姨，林桃是发自内心的佩服的。对于方姨结婚, 她并不会有什么别的意见，只要对方能够好好对她，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否则当初她就不会自作主张，主动去跟方姨提她爸爸的那件事了。 只不过当时她年纪小，对很多事情有着误会。 也正是因为那次的事情，让林桃更相信爱情与友情，是可以那么多年都不变的。 每一个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除却天生的性格之外，大人的引导有极为重要的作用。林桃和林蔓蔓的性子都很好，这是因为她们都有个很好的榜样。 不过现在，林桃比较关心林蔓蔓，她问道：“这事你怎么想的呢？” 林蔓蔓知道林桃是怕她伤心，她笑了笑，说道：“其实一开始我刚听我妈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也觉得挺突然的，但是对于我妈再婚，我肯定是支持的。其实我很明白，我妈之所以以前不结婚，都是为了我。” “我爸那个人，我小时候觉得他很好，因为他的脾气很好。虽然他走得早，但我的记忆里，他从来都没有骂过我，也不会跟别人有什么矛盾。小时候我哪怕做错事，他也不会像别人的爸爸那样打人。但是后来我知道了，这不是好，这是懦弱。” “他没有一家之主的威严，他怕我爷爷奶奶，从来都是我爷爷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妈跟他闹，他总是说他们毕竟是长辈，忍忍就算了，闹起来多难看。可是，我妈应该怎么忍？那两个人把我哥的命都害没了，我妈怎么忍啊？” 所以后来她不忍了，在生了蔓蔓之后，她哪怕跟两个老的打，骂，也不让他们碰蔓蔓。蔓蔓就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精神支柱，她已经没了一个孩子，不能再没有第二个了。 “我爸妈之间的感情，并不像林叔和陶姨那样深刻，林叔是心里有陶姨，所以打算一辈子不再娶了。但我妈愿意跨出这一步，我是很高兴的。”林蔓蔓说起当初的那些事情，忍不住眼含热泪。 但是说起方姨，又露出了笑容。 林桃听了这话，伸手拍了拍林蔓蔓的肩，笑着说道：“你能这样想，方姨肯定很高兴。对了，那方姨到底是跟谁结婚了呢？” “其实那个叔叔我们都见过的，姓申，我记得当时我们两人还在一块儿讨论，竟然还有人姓‘申’呢，后来我们就去问林叔，为什么申叔叔要姓申，有姓申的人吗？申叔叔就说当然有啊，申公豹就姓申。”林蔓蔓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忍不住想笑。 林蔓蔓这么一说，林桃也想起来了，点头道：“我记得的，那个申叔叔也是在运输厂上班吧？” 她记得那个申叔叔人特别好，虽然看着有点凶，人高马大的，小时候她和林蔓蔓都觉得他像一座山，比林桃的爸爸还要高一些。林桃觉得他真高，毕竟她爸爸就已经是桃花村里最高的人了呀。 申叔叔还给她和蔓蔓糖吃，是个很和善的人，不抽烟也不喝酒，方姨能够嫁给申叔叔，她虽然没想到，但特别高兴。 林蔓蔓点头道：“嗯，申叔叔的堂客也死了十几年了，也是有个女儿，不过早两年就嫁人了。他女儿，现在也算是我继姐了，她人也很好，他们在一起，我们都挺高兴的。” “那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林桃说道，“真替方姨开心，可惜我不能当面恭喜她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当时我妈觉得他们的年纪都大了，用不着大办，两家人吃个饭就行了。我来的时候，我妈还往我兜里塞了一把喜糖，专门让我带给你的。”林蔓蔓说道。 她从兜里掏出喜糖来，大红色的糖纸，看着十分的喜庆。 林桃拿了一颗吃，笑道：“真甜。” 真甜，也真替方姨感到开心。 林桃和林蔓蔓一道慢悠悠地走到家里的时候，玥玥和李成蹊父女两人已经玩累了，两人睡在床上，玥玥的睡相千奇百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横过去了，玥玥的脚丫子都快伸到李成蹊的嘴里去了。 林桃见到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将玥玥抱起来，放进了小床上睡。 尽管她的动静很小，李成蹊还是醒了，作为军人，他有着刻在基因里的敏锐。 睁开双眼，李成蹊问了句：“回来了？” “嗯。”林桃点点头，“现在还早，你再陪女儿睡一会儿。” 李成蹊也是有些犯困了，昨晚上他也没怎么睡着，明天又要回团里，今天能休息下就休息一下。 林蔓蔓在院子里喂小兔子，说道：“小兔子长得可真快啊，去年我走的时候，还那么小呢，现在都长得这么大了。” “可不是，我都觉得这窝太小了，都快住不下了。”林桃说道。 就在这时，徐玉婷的声音响了起来：“见你们家门敞开着，就猜到肯定你们回来了，怎么样，这一趟玩的还开心吧？” 不止是徐玉婷来了，陈水芬也在，她说道：“你们可是玩得高兴了吧，你都不知道，你们前脚刚走，你那个黑心的奶奶后脚就来了，不过被我们狠狠骂了一顿。” 陈水芬不知道林桃出岛就是故意躲林老太，徐玉婷倒是猜出来几分。 这会儿，林桃也没打算瞒着她们了，便跟她们说了这回事，解释道：“之前我也没想到我不在家，她也会在这儿闹，所以当时也没跟你们提前说这事。” 说起来她还挺不好意思的，因为她的事情，还麻烦到了陈水芬和徐玉婷。 陈水芬摆摆手：“这有什么，要是我这样的奶奶要来，我也得躲起来，让她扑个空才行。” “我当时就猜估计是这么一回事了，不过你当时不在，没看到大姐是怎么对付你那个奶奶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时她脸都绿了。”徐玉婷说道。 陈水芬笑道：“她那把式，我婆婆当初就常用，动不动不是这里难受就是那里不舒服，全都是装的，谁怕谁啊，她装我也装，看谁装的过谁。” 林桃虽然不在现场，但想想也猜得出当时林老太的脸色有多难看。 她跟着笑了笑，把她给她们带来的吃的拿出来，让她们拿回去吃。她们的关系好，两人也就不推辞了。 几人又在一块儿聊了几句，聊这几天林桃不在的事情，徐玉婷说道：“阿桃你还不知道吧，钟老师现在教两门课了，又教数学又教语文。” 第82章 之前校长为了新老师的事情而发愁, 开学之后是她自己在当代课老师。 不过最近学校因为建初中部的事情很忙，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没办法再继续代课了。这几天她一直着急上火的，急得嘴里都起泡了。 实在没办法, 便跟杨爱党商量, 要不就让林慧来当代课老师好了。等到时候初中部建好之后，不是会来一批新老师吗, 等到时候再说。 其实校长之前就考虑过林慧了, 但是杨爱党不是很同意, 觉得林慧这个人的品行有问题，去当老师的话，都说为人师表，老师这样, 教出来的学生会是什么样？ 更别说那些还是一年级的学生, 正是需要树立良好品德的时候。 校长也是很早就上岛的，嵊山小学从建立开始, 她就是校长了。她和杨爱党的关系很好, 习惯有什么事情都会去问问杨爱党的主意。 杨爱党觉得不行，她就只好自己上了。 但是现在不行了, 她太忙, 自己都上不了了, 只能找别人。 这个别人, 又正好是林慧, 怎么办？ 就在校长与杨爱党两人商量不下的时候，钟静来了，说她可以教两个年级，反正两门课程都是岔开的。 于是, 校长便拍板定下来，就让钟静上。 之前林桃也教过两个班级，而且也是语文和数学，说实话，是真的挺累的。但是也明白钟静想要多挣一点钱，还好一年级的数学课比较简单轻松，备课方面不太需要花心思。 只不过她们都猜错原因了，钟静这回倒并不是为了钱而去说的这事。 “我也是觉得挺好的，否则林慧真要是来了，肯定把咱们办公室弄得乌烟瘴气的。”徐玉婷说道。 陈水芬跟着点点头：“徐老师说得对，反正让谁去当老师，都别让林慧去，我可不敢让她去教我们向阳，别把孩子给教坏了。” 几人又聊了些别的，眼看着时间已经快五点了，两人便都打算回去。 徐玉婷说道：“玥玥还没睡醒？我还想逗逗她呢，好几天没见她，可想她了，晚上做梦都是她。” 也是巧了，恰好玥玥便醒过来了，屋内传来玥玥的哭声。 不过一会儿就不哭了，应该是尿了，李成蹊给她换尿布了。 李成蹊把玥玥抱出来，便看到院子里坐了好几个人，徐玉婷调侃道：“李团长现在带孩子带的是越来越好了。” 李成蹊面色正经，嘴上道：“你们家王元亮也不赖。” 这话逗得大家都忍不住笑了笑，林桃接过玥玥，说道：“好了，你们就别夸来夸去的了。玥玥，你快看谁来啦，有徐姨，陈姨，还有你小姨。” 林蔓蔓刚来时就想去看看玥玥了，只不过李成蹊和玥玥一块儿在卧室里睡觉，她就没进去。 这会儿玥玥被抱出来了，她眼睛就一直黏在玥玥身上，跟挪不开了一般。 拉拉玥玥的小肉手，摸摸她的小脸蛋，觉得真的是哪哪都好，感叹道：“玥玥都长这么大啊，好可爱啊。” “大家都羡慕你姐，生了个女儿。”徐玉婷说道。 林桃抿嘴笑了笑，说道：“你这么喜欢女儿，过两年再生一个。” “这就再说吧。”徐玉婷撇撇嘴，喜欢归喜欢啊，但万一又生出来个儿子呢？那不是亏了？她的疼不都白挨了？儿子什么的一个就够了。 见了玥玥，徐玉婷也算是满足了，就先回去了。 今晚上林蔓蔓留在家里吃饭，林桃炒了个血肠，又做了红烧鱼，中午时和的玉米面还有，林桃又做了三四十个窝窝头，依然像中午那样，在窝窝头里面放进酸豆角。 李成蹊一口一个，吃掉了十来个。 中午的窝窝头不够分，林蔓蔓都分给别人了，自己都还没吃上，就光听着别人说好吃了。这会儿可算是吃上了，真别说，味道是真的好。 做饭这回事儿，还真的是看天分的。其实当初林桃还是跟着方姨学的呢，可是林蔓蔓跟着学了，就做不出那样的味道。不过林蔓蔓倒是对医学上面的事情挺感兴趣的，所以当时才去读了卫校。 吃过饭之后，林蔓蔓陪玥玥玩了一会儿之后，就得回宿舍了。 林桃说道：“我送送你吧。” 林蔓蔓摇摇头：“没事的姐，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 “没事，我正好要去一趟钟老师家，正好顺路，咱们一起走。”林桃说道。于是，玥玥和李成蹊又被留在家里了。 两人看了看对方，李成蹊带着玥玥去玩拨浪鼓了。 这时候正值春末，风有些冷，但两人都是穿了外套的，所以并不会觉得冷，反而挺舒服的。两人手挽着手朝前走，就好像回到了她们当初在桃花村的时候。 当时，她们也是像现在这样，亲如姐妹。 走到岔路口，林桃朝林蔓蔓挥挥手：“我得从这边走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多跟朋友说说话，不要总一个人闷着，听到了吗？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饭。” “嗯，我知道了。”林蔓蔓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姐。” 看着林蔓蔓走出一段路之后，林桃这才朝渔村的方向走去。 钟静的家就在渔村口，可是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 “周文，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变得有多可笑？别人故意说给你听的，你就不能当听不到吗？她就是故意挑拨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还是说你现在已经自卑到，连别人说这些假话，你也要当成真的了？”钟静的情绪有些崩溃。 看着双目发红的周文，最终叹了口气：“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了，这些天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我们把这些年来没吵过的架都吵了，我想出去走走吹吹海风，等下就回来。” 接着便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林桃站在门口没有再敲门，没一会儿钟静就把院门打开了，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桃。 “林老师？”钟静很诧异林桃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林桃朝她笑了笑，把手上拿着的东西递给她，说道：“喏，出岛一次，给大家带点咱们岛上供销社没有的东西。” “谢谢。”钟静接过去，问道，“刚刚你都听见了？” 林桃笑了笑：“钟老师，今天海风吹得很舒服，我陪你一起走走吧，咱们边走边说。” 之前她没有追问钟静，是觉得不太好管别人的家务事，而且钟静当时明显也不是很愿意说出来。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她恰好听见了。 钟静也不打算隐瞒，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自从出事之后，他就变了很多，不过我能够理解他，曾经他是我们教授的得意门生，是学校的天之骄子，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风浪，就是被下放到这里……” “他太敏感了，别人说什么都信。”钟静叹息着，前几天她才知道原来是林慧在周文面前说了些不好的话，“我去向现在毛遂自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知道林慧想去当老师，所以我哪怕上两门课，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钟静平时都很好说话，可真踩到了她的尾巴，她也会跟人急。 林桃抿唇：“林慧的确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但是我们真的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意思。陈大姐和玉婷我也很了解，她们和我一样，都是真心把你当好朋友的。” “我知道，林老师，你们都是很好的人，这个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的。”钟静点头道，“我最高兴的就是在岛上能有你们几个好朋友。” 林桃想了想，说道：“要不然我亲自去跟周文解释一下吧？或许这样他就不会那么难受，跟你因为这种事情吵架了。” “不，不行的。”钟静果断摇头，“他的自尊心太强了，如果你去跟他说这些，反而会引起反效果。” 说完她朝林桃笑了笑，说道：“没事，过阵子就好了，可能最近他的压力也大，心情不太好。” 既然钟静都这么说了，林桃便也就作罢了。 回到家里，玥玥已经跟李成蹊玩累了，睡着了。李成蹊和林桃洗了澡，刚上了床，林桃就被李成蹊抱进了怀里。 林桃一猜就知道李成蹊想要做些什么，这几天他们都住在招待所，哪怕睡在一张床上也没做过什么，他这会儿是憋不住了。 林桃的身子一软，便任由他折腾去了。 两人现在都格外注意，哪怕再想，也得把避孕套拿出来用上，才刚要了一个孩子，还不着急。 ************************************* 再说林慧原本以为金萍萍出岛之后，学校那么缺老师，肯定可以轮到她去了。 结果她等啊等，等到的事校长去代课的消息。 后来学校开始建初中部，校长要忙那边的事情去了，林慧觉得，她的机会又来了。可是等啊等，又等来一个消息，学校不打算招新老师，钟静去代课了。 林慧得知这个消息，都快要被气吐血了。 但实在没办法，之前沈家平还小，她可以说是为了照顾沈家平，不去工作，但是现在沈家平都三岁多了，根本不需要人看着照顾了，她怎么说都得去上班了。 尤其是最近沈国斌也跟她提了这件事情。 但是她刚上岛的时候，已经错失了好几个好工作的机会，现在剩下来的工作既没有合适的，也没有她挑剔的份。 最后，她不得已去了后勤部上班。 后勤部的工作量比起别的地方要高一些，有些时候还需要搬东西。陈水芬也在后勤部，但是她的力气大，干起活来也利索，待人真诚人缘也好，去年来上班时，就跟大家打成一片了。 而林慧的力气小，从前在桃花村的时候，她就很少干力气活。 到了后勤部，稍微干点活就觉得累，要去坐着休息。 陈水芬可不惯着她，一看到林慧坐下来休息，就走过去催促她：“你能不能快一点，慢悠悠的磨洋工啊？要是大家都像你一样，这些活干到太阳落山也干不完啊。” 林慧被气死，可又敢怒不敢言。 每次回到家里，都累的什么都不想干，可是一家人的饭菜、衣服，都等着她来，家里还有干不完的活。 如同一条死鱼躺在床上的时候，林慧又想起上辈子林桃的光鲜了。 她用自己如今的生活和上辈子的林桃对比，她觉得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日子，尤其是当她看到，这辈子的林桃，过得比上辈子还要好的时候…… 她就怎么也想不通，明明重生的人是她啊，她才是被老天选中可以重新洗牌的那个人，怎么就搞成了这个样子呢？ ********************************** 林桃之前带的四年级学生，如今已经升了五年级了。 目前全国各地的学年制都不太一样，比如林桃在湘城读书的时候，就是小学有六年级，初中二年级，这样子的。但是山城这边是小学五年，初中三年。 林桃的这群学生再过两个月就要考初中，然后从小学毕业，成为初中生了。 最近大家都知道了学校要建初中部的事情，都格外的兴奋，下课的时候都忍不住来问林桃：“初中部什么时候能修好呢？” “咱们学校有了初中部之后，咱们是不是就不用了去岛外上课，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上课了？” “那林老师会去初中教书吗？还能继续教我们吗？” 从前那些格外向往着出岛，想要去见一见岛外的世界的学生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向往了。 他们就快要毕业了，林桃的课他们上一天少一天。 曾经上课时总是期盼着上课的时间再过得快一点，他们好下课去玩。但是现在等到下课铃声响起了，他们会觉得，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一节课的时间，一下子就没有了。 他们舍不得林桃。 林桃心里都明白的，她也舍不得他们。 这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于她来说，也是意义非凡的。她忘不掉这群学生的可爱，她想，或许很多年以后，她都还会记得住这些学生们的名字。 林建国、林建业、马小英、赵天龙、于丽萍、于欢欢…… 但是对于这些学生们的问题，林桃也没办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只能说道：“这些问题目前老师也不知道，反正离初中开学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咱们等等看，说不定在那之前，初中部建好了，大家就不用出岛了呢。” 林桃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想到—— 这群孩子们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把整个暑假都花在了帮忙建初中部上面。他们帮忙搬砖，捡石头…… 他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初中部可以在九月份开学之前建好，这样他们就可以继续留在岛上了！ 另一边，钟静正在一年级上课，她讲课的时候，沈家豪根本就不用心听，而是在找前后左右的同学说话，一个不理他，他就找另一个，另一个不理他，他就自己跟自己说话。 反正，他就是跟钟静过不去，不听她的课，还要在课堂上捣乱。 钟静停下在黑板上写字的粉笔，冷着脸道：“沈家豪，出去罚站。” 沈家豪‘哦’了一声，无所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了教室外面罚站。他反正就不想上钟静的课，要不是这个女人，他妈就可以来学校当老师了，都怪她！ 反正只要钟静在他们班上一天的课，他就一天不认真听她的课。 下课之后，钟静回到办公室里，觉得头疼，叹了口气。 钟静一叹气，林桃和徐玉婷就知道她是为什么了。 林桃无奈，将书本合上，问道：“沈家豪又开始了？” 徐玉婷说道：“说实话，我觉得你没什么好烦的。反正你已经把该教的知识点教了，他不学那是他的事情，到时候考个鸭蛋回家，看他怎么办。” 钟静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我也不是没这么想过。就是为人老师的，有些时候又想着，能让他听课最好。主要这个孩子其实还是挺聪明的，学东西也快，就是没把这个聪明放在正途上。我就想着趁他小的时候，能不能把他掰过来。” 但是尝试了一阵子之后，她觉得挺难的。 林桃皱皱眉头，说道：“都是被林慧给教坏了，孩子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影响是很大的。钟老师，反正你尽了力，做了自己该做的，他实在不听，也只能由他去了。自己选的路，不能因为年纪小就不作数。” 不过一想起身沈家的那几个孩子，林桃的脑子里便出现了沈家平的身影。 那孩子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受林慧的影响，跟他的哥哥姐姐都不一样，而且每次在路上看到自己，都会朝自己笑一笑，再鞠个躬，说“林老师好”。 这孩子给她的感觉挺好，也挺亲切的。林桃就想着，希望他将来不要被教坏了。 就在这时，沈家平已经来了学校。 他是来给沈家豪送午饭的，每天都会提前半个小时到，就坐在外面的走廊上等着。 有时林桃朝窗外看一眼，就看到沈家平在往这边看。 林桃笑了笑，朝他招招手：“沈家平，过来。” 沈家平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便走到了窗口，叫了声：“林老师好。” 林桃说道：“你哥哥还有半个多小时才下课，你每天来这么早，不难等吗？要不你进来坐着等吧。” 第83章 沈家平走进办公室, 徐玉婷这会儿去上课了，林桃让他坐在徐玉婷的椅子上。 沈家平坐了一会儿，见林桃在备课, 也不出声打扰她,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童稚可爱的脸蛋上，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坐在那儿, 十分乖巧。 等到林桃写完一部分, 想要休息一下手腕的时候，沈家平这才问道：“林老师，我可以去看看妹妹吗？” 沈家平的眼中带着期待，亮晶晶地看着林桃。 林桃笑了笑, 说道：“去吧，不过妹妹在睡觉, 你轻点儿就行了。” “嗯嗯。”沈家平忙不迭点了点小脑袋瓜子, 慢慢的从椅子上下来, 轻轻地走到小摇床旁边, 蹲在那儿, 看着玥玥睡觉的样子。 玥玥也不知道在梦里吃到了什么好东西, 砸吧砸吧嘴巴, 还流出了口水。 沈家平用放在小床上的小帕子去帮她擦口水，结果小家伙竟然在沈家平的手指头上咬了一口。 玥玥最近已经开始出牙了，牙龈很痒，吃奶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要咬东西，也会莫名的烦躁。徐玉婷告诉林桃，小孩子的出牙期就是这样的。 林桃便把之前准备好的红薯干拿出来，给玥玥磨牙。 当初她就怕这红薯干太甜, 切片的时候还洗了好几遍，等到晒干之后尝了尝，发现果然不甜，她这才安心给玥玥磨牙。 乳牙才冒出来一个头，小米粒一般，咬着不疼。 沈家平把手抽出来，不声不响的，继续看着玥玥。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肉手，脸上露出笑容，好可爱，妹妹好可爱。 刚下课，沈家豪的声音就在走廊上响起来：“沈家平，沈家平——” 沈家平怕吵醒玥玥，拎着饭盒朝林桃说了声‘林老师我出去了’，很快就跑到沈家豪身边，把饭盒递给他。 沈家豪看看沈家平，又朝办公室看了一眼，咬着牙问他：“你去办公室了？谁让你进去的？你别忘了，她是个坏女人。” 沈家平在心里说了句‘林老师才不是坏女人’，说道：“我自己进去的，来的太早了没地方坐。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就拿回去了。” “吃，谁说我不吃了，你从小就把咱亲妈害死了，现在还想饿死我吗？”沈家豪说道，“反正我提醒你，你姓沈，你跟谁是一边的自己想清楚。” 沈家平‘哦’了一声，走到一边去了。 沈家豪拿着饭盒去教室吃饭，他的同学都是早上自己从家里带的，但是沈家豪嫌早上带的饭，等到中午的时候就不好吃了，所以要求沈家平每天都来给自己送午饭。 每次沈家平都会早来一些，或站在走廊上看着里面的人上课，听得挺认真的，有些时候林桃看到他这个样子，干脆给他搬一把椅子，让他坐在外面听，也不问他能不能听得懂，反正孩子爱听课总不是件坏事。 就是可惜了，沈家平是沈家的孩子，是林慧的继子。 不论是沈国斌还是林慧，林桃都不想跟他们再有接触，心里再喜欢这个孩子，最多也就做到这么些了，别的事情，她不好管也没法去管。 沈家豪吃好了饭，把饭盒丢给沈家平，让他拿回去。 沈家平接过饭盒准备走，便见沈家豪叫了两个男同学过来，三个人聚在一起说了几句悄悄话，沈家豪指一指粉笔，那两个男同学摇摇头，沈家豪骂了一句，然后自己把粉笔藏到了放扫把的地方。 沈家平走之前，又到办公室窗口，朝林桃说了声：“林老师，粉笔被藏在了扫把下面了。” 说完这话，他说了句‘林老师再见’，便抱着饭盒走了。 徐玉婷和钟静都有些奇怪，问林桃：“这孩子在说什么？什么粉笔被藏在扫把里了？” 唯有林桃看着那孩子瘦瘦小小的背影，笑了笑，说道：“钟老师，你们班上的沈家豪估计又开始捣乱了，等会儿你去上课的时候，可能找不到粉笔了。” 这话一说出来，原本没懂的徐玉婷和钟静也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钟静叹了声：“这孩子是真挺好的，可惜生在了那样的家庭里，希望他能好好的长大，出淤泥而不染。” 别看这孩子年纪小，但是脑瓜子特别聪明，有时她上课的时候，会看到沈家平在外面听课，班上学生做不出来的题目，他竟然会做。 等到下午上课的时候，钟静也没有直接拆穿沈家豪，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最后让人把粉笔找出来。沈家豪不肯说，但之前那两个男同学说了，钟静罚沈家豪晚上去扫厕所。 沈家豪再闹腾，再不肯听课，钟静作为老师，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这时候体罚的老师可不少，遇上别的厉害一点的老师，只怕连戒尺都要打断几根了。但是钟静觉得体罚不可取，所以从不打学生。 但罚站、罚扫厕所什么的，那就有得罚了。 之前钟静为此头疼，也不过是因为觉得沈家豪其实不算笨，好好读书是能够读出来的，为此感到可惜罢了。 但要是他自己不学好，那谁也帮不了他。 ********************************* 照相馆吴老板说是照片要一个月才能够洗出来，不过等了二十几天之后，林桃便收到了照片。 是吴老板让人托着带上岛的，那人下午的时候送到了林桃家里。 林桃十分感谢，还摘了把空心菜送给了给她带照片的人。林桃家的种子都是从湘城拿过来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反正种出来的菜比这边的菜吃起来甜，那人也不推辞，道了谢收下了。 照片已经用相框装起来了，外面封了一层纸，林桃用剪刀把纸剪开一个口子，便把照片从里面拿出来。 纸被她放在了桌子上，却不小心被玥玥拿在了手里，接着就要往嘴巴里面塞。 林桃见了，赶紧把纸抢过来，摇摇头说道：“玥玥，这可不是吃的，这是纸，不能吃，来，妈妈再给你一根红薯干。” 玥玥拿到红薯干，笑得眉眼儿弯弯，马上便放进嘴巴里面咬起来。 小家伙已经冒出来两颗牙齿啦，但因为还没完全长出来，在粉红色的牙龈上像是多了两颗小米粒，很是可爱。 林桃最近很喜欢观察玥玥的小牙齿，唯一不好的就是，玥玥开始长牙齿之后很喜欢咬东西，吃奶的时候也咬她。 咬在那种地方，是真疼。 有一次林桃都快要被咬哭了，那回李成蹊在玥玥的屁股上打了两巴掌，力度倒是不重，但也的的确确是他头一回对玥玥动手。 李成蹊很严肃地教训玥玥：“不能咬妈妈，不然就打。” 玥玥委屈地哭了，不过从那之后，还真就没咬过林桃了。这说明小孩子都是很聪明的，大人以为他们还小不懂，实际上一个个猴精猴精的。 那天晚上，林桃靠在李成蹊怀里睡觉，开玩笑地说，看来在你心里，还是更爱我一些。 李成蹊又好气又好笑，当天晚上就狠狠地‘爱’了她一顿。 将纸撕开之后，林桃把照片拿出来。他们一共拍了三张照片，两张是玥玥的，一张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玥玥的照片让洗出来五张，全家福让洗出来三张，多出来的林桃都打算寄出去，上海那边，还有湘城方姨那边，都是要寄的。 对于吴老板的拍照技术，林桃是没有怀疑的，不论做什么事，用心了的人，总是不会太差的。 而且她在照相馆里看到过很多照片，每一张都很好看。 然而，当她看到吴老板给他们拍的照片之后，才明白，照片可以拍的有这么好看。 玥玥的单人照片拍的挺好，很可爱，但是论别的方面，还是这张全家福的照片你最吸引人的目光。 林桃和李成蹊一左一右坐着，玥玥的手手一只手抓着爸爸，一只手抓着妈妈，他们一家三口都在笑着，笑得十分自然。 乍一看除了一家三口长得好看一些，不会觉得多么出色，可仔细一看，便能看出不同的味道。是一种岁月静好，时光悠然的感觉，多看一看，都能够让心静下来，让时间慢下来。 林桃对这几张照片都十分的满意，还拿着照片给玥玥看。 “玥玥快看，这照片上是谁啊？还有这张，是不是爸爸妈妈和玥玥啊？”林桃逗着玥玥。 玥玥朝照片看了几眼，不过显然对红薯干更加感兴趣。 林桃笑了笑，说玥玥是个小馋猫，便将照片放好，去忙活晚饭的事情了。 今天林蔓蔓说她跟朋友去部队食堂吃饭，不来家里吃饭了。林蔓蔓上岛来快一个月，在家里吃饭的时间也就五六天，林桃每次都让她过来吃过来吃，但是她也只是偶尔来。 有时候来，还会特意买菜。 林桃是知道林蔓蔓这个性子的，也不好说她了。因为她和林蔓蔓的性格其实是有点像的，再亲近的人，也觉得太麻烦别人了不太好。 不过林蔓蔓自从上岛之后，倒是教了好几个朋友，能有朋友陪着她一块儿，林桃也挺放心的。有时候去卫生所看看她，都能发现她的笑容变得多了，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会一个人忙自己的。 再加上部队食堂的伙食其实也挺不错的，有肉有海鲜的，林桃也就不说什么了。 今天家里炒豆角，还有清蒸石斑鱼和凉拌海蜇丝。 吃的是馒头，来岛上两年，林桃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的一个星期里，至少有两三天吃馒头了。 今天烧的菜都挺简单的，花不了多少时间，林桃刚做好菜，李成蹊也就回来了，洗了手，先去抱了抱玥玥，然后去厨房里帮忙端菜。 玥玥已经能自己坐着了，李成蹊把一开始就找木匠做好的椅子拿出来，让玥玥跟着他们一起坐着上了桌。 玥玥也跟他们一起吃晚饭，不过玥玥吃的是米糊。 给玥玥喂米糊的时候，林桃又给她挑了小小的一块鱼肉给她吃，清蒸鱼味道清淡，给玥玥吃一点点没事的。 吃好了饭，林桃把照片拿出来，给李成蹊看。 注意到李成蹊看到照片时眼睛亮了一下，林桃就知道他肯定觉得好看，便问道：“照片拍的很好看吧？” 李成蹊点点头，道：“你好看。” 林桃早已经不是当初被夸一下就脸红的小姑娘了，她笑了声，揶揄道：“李团长，你年纪越大嘴也越贫了啊。” 年纪大这三个字可算是戳了李成蹊的痛脚，不知不觉之间，他都三十岁了，而面前的林桃，还是跟当年他刚见到她那会儿一样好看。 李成蹊洗好了碗之后，他们便去挂照片。 那张全家福洗的尺寸比较大，是打算挂起来的。李成蹊站在床上挂照片，林桃抱着玥玥在下面负责指挥：“好像有点歪了，往左边一点吧，好好，就这样，这样刚好。” 李成蹊拿来锤子和钉子，把钉子钉进墙里，再把照片挂上去。 照片被挂在床头的正中间，李成蹊下来之后，从林桃怀里接过玥玥，一家三口站在床前，看着那张照片。 夕阳的光辉从窗户口洒进来，落在他们的身上，似是镀了一层光辉。 这儿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恬静与幸福，林桃和李成蹊相视一笑。 天气转暖起来，林桃已经从帮玥玥擦身子变成了让她在盆里洗澡了。小家伙一开始还不高兴，没过多一会儿就开心的不想从水里起来穿衣服了。 不过林桃怕她泡久了着凉，硬是把她抱起来用毛巾裹上，穿上衣服，给放进了小床里，没想到她自己玩着玩着竟然睡着了。 林桃和李成蹊也去洗了个澡，林桃把多洗的照片分成三份放进信封里，一份是打算寄到上海的，一份是打算寄到湘城里，里面还分别写了信，怕李成蹊搞错，每次林桃都会再三提醒他，尽管李成蹊还从来没有把信给寄错过。 还有一份则是要寄去海南给李明诚的，当初李明诚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她可不能把这事给忘了。 除了照片之外，林桃还给外婆做了双鞋子，外婆的年纪大了，穿上自己纳的鞋底做的鞋子，走路会舒服一些。 至于方姨那边，林桃给准备了别的东西，算是补给方姨的结婚礼物了。方姨于她而言，是不一般的存在，方姨结婚，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终于把一切忙活好准备好了之后，林桃在熄灯之前，终于换了身睡衣上了床准备睡觉了。 结果刚盖上被子，就被某人一把抱住了，那双手还开始不老实起来。 第84章 林桃的身体在李成蹊的怀里动了动, 倒是没有抗拒，只不过小声道：“昨晚上不是刚……过？怎么今天又要了？你们团里最近不是在训练吗？你不累啊？” “不累。”李成蹊说话的时候，气息喷洒在林桃的耳畔, 有些酉禾麻。 他一边说话, 手上的动作并不停歇。 林桃轻哼了一声。 又听李成蹊用低哑的声音说道：“爸爸不是写信说下个月就过来了？趁爸爸不在的时候，还可以, 等爸爸来了之后, 就要多注意了。” 林桃觉得他就是在找借口, 因为爸爸在的时候，也没见他多克制啊。 两人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林桃觉得月退酸了，开始求饶了, 李成蹊这才打了水去给她清洗。 清理干净之后，两人靠在床上说话。 李成蹊让林桃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拥着她, 说道：“我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小了点, 不过当时我目前也只能分到这样的房子。再等等看吧, 等到时候升上去了, 就能换个大点的房子, 应该用不了多久了。” 李成蹊平时并不在林桃面前, 跟她说这些的。 这次提起来，就是想到到时候玥玥再大一些，小姑娘也该有自己的房间。他的考虑是对的，而且在近两年就可以实现。 他是军校毕业，在校时就算军龄，后面又立过两次功，算是整个守备师里最年轻的团长。而且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前阵子齐师长还找过他，跟他透露过一些关于升他的意思。 这些李成蹊从没跟林桃提过，偶尔说一次，其实也带着些小小的得意。类似于公孔雀，喜欢在母孔雀面前开屏的意思吧。 只不过，林桃平时多么善解人意的人，这回却没有注意到李成蹊这样的小心思。 她一听说他们很快就要从现在的家里搬走，也没有感觉到开心，而是开始担心自己院子里的那些花和菜该怎么办了。 林桃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叹息一声：“家里种的桃子树明年就能长桃子了呢，还有葡萄藤，现在都已经长出葡萄了，这些都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弄好的，要是搬走的话，好舍不得啊。” 想当初，他们刚来的时候，家里除了几个大柜子和床之类的家具，可是什么都没有的。 如今院子里样了鸡和兔子，还有了菜地，栀子花，凤仙花，还有桃子树，葡萄藤，有好多好多的东西，都是他们的回忆。 这种从无到有的感觉，让林桃感到很美好，很舒服。她其实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当一个人精神富足的时候，就很容易满足。 李成蹊见林桃这样，忍不住笑话她：“别人都是盼着自己丈夫往上面升，换大房子住，你倒好，光担心你自己的那些花花草草了。” 林桃被李成蹊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面颊上涌上些许红晕。原本之前的红潮就还没有褪去，如今更是红的像是苹果。 还好早就到了熄灯的时间，家里也没有点煤油灯，房间里很暗，李成蹊没有注意到她。 林桃靠在李成蹊的怀里，声音娇娇地说道：“哪有啊……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嘛，毕竟在这里住了几年也有感情了，不过你要是能升上去，我当然开心了。” 她的男人有本事，她怎么会不开心呢？ 她会是所有人当中，最开心的那一个了。 林桃之前嗓子叫的有些哑了，声音娇娇的，听得李成蹊的身子又僵了一下。考虑到他明天还得去团里，而林桃还得去上课，最终还是决定放过她。 俯下身来亲了亲林桃的眉眼，李成蹊说道：“我会努力的，早点睡觉吧。” 林桃喜欢李成蹊这样吻她，轻轻柔柔的，不带丝毫的欲望，很干净很纯粹的吻。这种感觉，就好像她亲玥玥的时候，像是对待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林桃想了想，然后伸手半支撑着身子，柔顺的头发顺着她的肩头花落下来，碰触到李成蹊的胸膛，发梢扫过，有些痒。 只不过李成蹊都还没有来得及感受这些，林桃的吻便落在了他的眉间，温柔的好像是蜻蜓落水的那一瞬间，什么都没有惊扰到，唯有惊扰到，几圈涟漪。 李成蹊的心湖微漾，喉间滚动。 他突然觉得今天不睡也不是不行。 “阿桃，要不我们……”李成蹊的声音喑哑、低沉。 只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林桃就赶紧躲进了被子里，将被子盖过头顶，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没有要不，明天还要上班，快睡觉吧！” 小心思落空，李成蹊无奈一笑，只好让自己多多冷静，闭上眼睛去睡觉了。 他们的时间还很长，也不急这一时的。 ****************************************** 第二天一早，李成蹊去食堂打了饭菜回来，跟林桃一起吃过了早饭，就带着林桃昨晚上准备好的三份包裹出门去了。 今天不是林桃的早自习，林桃可以晚一些过去，她并不着急，给玥玥带上尿布那些，这才出门去了。 一个上午的工夫，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这么一眨眼又没了。 放学之后回到家，陈水芬和徐玉婷也来了，她们知道林桃拍的照片寄过来了，都是特意来看看的。钟静因为还要继续上课，所以没有来。 林桃便把照片拿出来给她们看，不过那张全家福因为被挂在了房间里，林桃就不拿下来了，干脆让她们进屋去看看。 玥玥生的玉雪可爱，陈水芬早就说过她像是年画娃娃，看到照片好看也不稀奇。不过看到了那张全家福，便觉得真好看。 她也不懂得怎么形容，反正就是看着心里舒服，就觉得好看。 就连徐玉婷也说道：“当时我怎么就没想到也拍一张全家福呢，这个吴老板拍照还真是挺好看的，构图和光感都很好。下回有空的时候，我也得再去拍张全家福。” 其实林桃也听不太懂徐玉婷说的构图和光感，就觉得好看。 但被徐玉婷这么一说，觉得好像是挺厉害的。 ****************************************** 半个月之后，远在上海的外婆终于收到了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照片。 看着照片上笑得开怀的玥玥，外婆忍不住摸了摸玥玥的面颊，虽然面对的只是照片，但是心中的感情却难以抑制。 这是李成蹊和林桃的第一个孩子，是她的重外孙啊。 晚上的时候，外婆可以把小姨一家也叫过来了，说是一家人来吃一顿饭，实际上就是让大家一起来看照片的。 饭都还没开始吃，外婆便把两张照片都拿过来了，还有林桃给她做的那双鞋子也是，穿在脚上走了几步给他们看：“阿桃这孩子可真是有心了，又是给我寄羊绒背心，又是给我寄鞋子的。她的手又巧，做出来的东西，比百货大楼买来的穿起来可舒服多了。” 见大家都来看鞋子，又忙不迭让大家去看照片：“你们快看照片快看照片，看我们家小玥玥多可爱，多好看。” 大家伙儿聚在一块看照片，在说玥玥到底跟谁像。 “感觉眉毛和嘴巴像阿桃，眼睛和鼻子像成蹊一些。” “我怎么觉得嘴巴也像成蹊呢？耳朵，耳朵像阿桃。” 家里的几个小辈还没见过林桃，都被他们给说糊涂了，忍不住问道：“玥玥到底哪里像嫂子啊？” “这儿有照片，看这张照片。” “嫂子好好看，难怪成蹊哥那棵铁树都能开花。” “你就说吧，等成蹊哥回来听到，准收拾你。” “我没说错啊，我同学都说他是棵铁树，还说他可能这辈子都开不了花了，真想不到，成蹊哥都有孩子了。” 舅妈：“是，你哥都有孩子了，你也不抓紧一点，什么时候谈个对象回来让妈看看。” “…………”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都因为看到了照片儿感到开心。可唯独外婆高兴过后，又有些伤心了。 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的，要不怎么说老小孩，老小孩呢，人老了想事情的思维也不一样了。外婆看着玥玥的照片，说：“真想马上见到玥玥……” 之前没看到照片是，便盼着想看看照片。 现在看到照片了，便想要看到真人了。 外婆的年纪大了，她总是觉得自己没几年好活了，想见一个人的时候欲望是很强烈的。 对此，大家也只能劝她：“阿桃的信里不是说了，今年带着玥玥来上海过年吗？现在都快五月了，没多久你就能见到玥玥了。大家都想，没人不想。” “阿桃说今年来上海过年？”外婆连伤心都忘记了，赶紧确认这个消息是否真实。 “是啊，奶奶，这信上面不是写的有吗？” 外婆赶紧接过信，又让孙子拿来老花眼镜戴上一看，信里果然写他们今年来上海过年。只不过她之前看到照片和鞋子太开心，把信给忘记了，还没来得及看信呢。 这会儿，外婆也不难受了，笑眯眯的招呼大家：“大家快吃饭，快吃饭了。” ****************************************** 而另一边的海南岛。 “李明诚，你有一个包裹，从山城那边寄来的。”班长朝刚从食堂走出来的李明诚叫了一声。 “山城？”李明诚因为部队食堂做的饭不好吃而不太好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好了起来。脸上露出笑容，赶紧跑过去拿包裹。 跟他一起来吃饭的战友们也跟上去：“走，咱们跟过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就是，这小子平时总是嫌咱们部队的饭菜不够好吃，还说他嫂子做的饭菜有多香，咱跟上去看看，寄了什么好吃的，见者有份！” 几人跟上去，到了宿舍，李明诚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裹，第一时间就去拆开信封。 信封里面有林桃写的一封信，信里问他在海南过得好不好，习不习惯，还说怕他在那边吃的不习惯，想要给他寄一些东西，生的寄过来了他这边也不方便做，干脆就做了些熟的寄过来了。 不过李明诚没有去看寄了什么吃的，而是继续去拿照片。 寄来的是一张玥玥的照片，照片上的玥玥坐在小摇椅上，朝镜头笑得很甜，玉雪可爱。 “快看，这就是我侄女，是不是很好看很可爱？”李明诚把照片给大家看。 平时李明诚没少在大家跟前念叨他的小侄女，玥玥长玥玥短的，把他的小侄女都快夸得跟画一样了。 可是现在大家一看照片，发现李明诚还真没吹牛，这小侄女长得可真是可爱，看着就想揪一揪脸蛋的那种可爱。 照片被拿走传阅，李明诚还怕他们把照片给‘看’坏了，没一会儿就给收回来了：“照片给我，我要收好，东西么，见者有份。” “看看还能看坏了啊。”有人觉得他太过于紧张了，不过一听说有好吃的，立马又去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了。 李明诚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发现里面是几个罐子，打开第一个，发现是炒熟了的酸豆角，其中一个人抓了一把送进嘴里。 接着感叹：“还挺香的，是好吃！” “我也吃点，我也吃点。” “别挤别挤，我还没吃上呢！” 还有辣白菜，腌刀豆角，酸萝卜块，萝卜梗子，林桃还特地尝试着腌了一些醉蟹，给李明诚也寄了一些过来。每样都用小罐子给封住了。 这些东西能放的时间久一些，李明诚要是觉得食堂的菜不好吃，吃不惯，可以把这些拿到食堂里，提提味。 李明诚见大家伙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去吃，没一会儿的工夫，半罐子的酸豆角就没了。他把盖子盖上，说道：“这是下饭吃的，哪有你们这种吃法。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拿着去食堂吃。” 大家砸吧砸吧嘴，明明刚吃饱饭，竟然又开始期待晚饭了呢。 也因为这次林桃寄来的东西，让大家伙彻底的对李明诚服了。之前还以为这小子是个爱吹牛的，动不动就说他嫂子多好，他侄女多好，他哥多好。 现在看来，他说的都是事实啊！ 他们就是好。 ****************************************** 上海和海南岛发生的事情，林桃都不知道。 这会儿，她和林蔓蔓正忙活着做社饭呢。 社饭是湘城那边的特色，名字的由来是取自‘社日’，而社日则是立春后的第五天。 湘城那边，有人会在立春的那天做社饭，然后拜祭土地神，后来运动开始之后，要反封建、反迷信，就不能拜祭土地神了。不过大家还是会在社日那天做社饭，就算不拜祭，也自家人吃。 社饭是用糯米和籼米做的，林桃家里有点籼米，但没有糯米，副食品厂也没有糯米卖了，这些糯米还是林蔓蔓带过来的，说是小凤给的。 “小凤总是喜欢我一些关于湘城的事情，我就跟她说了，那天我们两个人吃好饭，就去外面走走，结果我竟然看到这儿也有青蒿，很惊讶，小凤就问我青蒿是做什么的，我就告诉她是做社饭用的。”林蔓蔓一边将青蒿里面的苦水挤出来一边说道。 这些青蒿摘来之后，就被林桃用石臼舂了一遍，把青蒿舂碎了，还得用清水清洗几遍，再将洗干净的青蒿拧干，反复几遍之后，才能够保证青蒿里面的苦水被挤干净，只剩下了清香。 林桃将这个任务派给林蔓蔓，倒也放心，毕竟她们两人以前趁着方姨不在家的时候，一起做过社饭，就是因为没把青蒿里的苦水挤干净，导致做出来的社饭苦苦的，倒掉又舍不得，两人含泪吃完。 从那之后，两人对这事可算是记在心里，林蔓蔓对挤苦水这事，一定会做的非常好，毕竟吃一堑长一智嘛。 青蒿挤出来的苦水是绿色的，原本白净的水立马就被染成了绿色。 林蔓蔓继续说道：“小凤还是头一回听说‘社饭’，就追着我问个没完，我就跟她说了。没想到说了之后，她说她连着好几天一想到社饭就睡不着，就想吃上一口社饭。为这个，还把家里的糯米都拿来了，我也不好拒绝她，就只好来麻烦你啦。” 林桃则是在切腊肉丁，社饭里面要放的作料很多，有胡葱、地米菜、腊豆干和腊肉丁。 她笑了笑，朝林蔓蔓说道：“你过来。” 林蔓蔓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很快走到了林桃的身边，结果就被林桃用手指头戳了戳额头，道：“你想什么呢，这么点事情就说麻烦不麻烦的，还当我不当我是你阿姐了？” 林蔓蔓笑着躲了躲：“你当然是我阿姐了！” 两人笑呵呵的，一起继续忙活着做社饭。 真没想到岛上竟然也有胡葱，胡葱用来炒鸡蛋或者做成胡葱酸，也是很香的。以前她最喜欢用胡葱酸做汤喝了。 每到了春天的时候，就会背着背篓带着小锄头去地头上挖胡葱，桃花村地头上的胡葱随处可见，就这么挖上一圈，就能挖满满一背篓的胡葱。 拿到河边去洗干净，尤其是根部上会沾上泥土和枯叶子，来来回回的多洗几遍，洗干净之后就拿回家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晒起来，晒干了之后可以腌成胡葱酸，滋味好极了。 再说回社饭，林蔓蔓把青蒿的苦水挤干净之后，又去灶前把青蒿炒干，没一会儿就由淡淡的苦味变成了清香味儿。 籼米煮到半熟之后，林桃把泡过的糯米放进去跟籼米一起蒸，等到糯米蒸熟了，再放各种料进去继续蒸半个小时左右，社饭便做好了。 揭开锅盖，混着肉香，饭香和菜香的社饭香味扑鼻而来。 林桃笑了声：“蔓蔓，叫你的朋友们一起进来吃社饭了。” 林蔓蔓带了两个好朋友，胡小凤和刘丹娟，她们本来也想要帮忙的，可是又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帮不上忙不说，在厨房里反而碍事。 林桃便招呼她们去院子里坐会儿，等会儿社饭做好了来吃就行。 两个小姑娘还是头一回来林老师家呢，也想看看他们家的院子，便干脆去院子里了，看看菜地，看看花，又喂喂小兔子，主要也是玥玥这会儿正在午睡，否则她们肯定还得去逗逗玥玥。 没多会儿的工夫，社饭就做好了。 “好香啊。”胡小凤和刘丹娟还没开始吃呢，便都感叹道。 两人上次吃了林桃做的窝窝头就一直夸林老师的手艺可真好，羡慕林蔓蔓能有林老师这样的姐姐。 林桃拿着碗筷出来了，林蔓蔓说道：“吃了之后会觉得更香的。” 盛上社饭，大家吃起来，两个小姑娘边吃边哇塞，林桃也有两年多没吃上社饭了，再次吃，也觉得味道不错。 糯米吃着容易饱肚子，几个小姑娘都没吃多少，就说吃撑了。走的时候，林桃还让她们下次再来。 她们下午还得上班，林蔓蔓也是跟着一起走的。 家里的社饭还剩不少，她们走后，林桃又去给陈水芬家、徐玉婷家，以及又去了趟学校，给徐玉婷送了一点。 当然了，好不容易做一次社饭，林桃肯定不能够忘记了李成蹊。她特地还留下了李成蹊的量，等到晚上李成蹊回来的时候，便热好了给他吃。 “社饭？”李成蹊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个。 “嗯，你吃吃看，挺香的。”林桃说道。 今天有社饭，家里炒的菜也比较简单，院子里的南瓜藤都长出来了，林桃便掐了点南瓜藤和南瓜花炒了一盘菜，又炒了点蛤蜊，便是一餐。还有上回她腌的螃蟹，也拿出来了。 林桃的手艺好，一些看起来平常的菜，到了她手里，味道都能不错。 李成蹊吃得饱饱的，只不过糯米不是很好消化，洗过碗之后，李成蹊便抱着玥玥，和林桃一起一家三口出去吹吹海风，散散步，让肚子里的食物消化一下。 回到家之后，林桃去整理李成蹊的衣服，这才发现他的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放了些什么东西，摸进去一看，脸啥时间就红了，这不是他们用的避孕套吗？！ 李成蹊正在陪玥玥玩，躺在床上，将玥玥举起来，逗得小家伙咯咯地笑。 林桃问：“你又去卫生所拿了？” 被发现了，李成蹊轻咳一声，说道：“嗯，上回的用完了。” 林桃坐在他身边，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这次用来几分力气，李成蹊吸了口气，但想也是故意的，林桃的力气才没有那么大，能让他真的疼呢。 林桃哼了声：“用这个也不好。” “怎么不好？用了这个你就不会那么快怀上了。”李成蹊道。 林桃抿抿唇：“但这样的话，别人不就知道我们这些事情了？” 这才是她觉得羞耻的地方，本来这种夫妻床上的事情，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可是现在李成蹊要去卫生所拿避孕套的话，那给他避孕套的人，不就知道他们这些事情了…… 李成蹊一想也是，难怪今天那个医生，看到他的时候表情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用的这么快。 李成蹊将玥玥放进小床上，说道：“王元亮也去拿，下回我让他多拿点，我从他那里拿。” 林桃：“……” 第85章 又是一年清明节的到来, 也迎来了小清明的周岁生日。 小清明在一个月前，已经会走路啦，只不过他刚学会走路, 胆子还有点小，怕摔跤, 一定要徐玉婷牵着才肯走。 徐玉婷很无奈, 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生了个小姑娘啊，小清明作为男孩子，总觉得性子太安静，有时胆子还没玥玥的大。 林桃便笑话她, 孩子还小呢，能看得出来什么啊。 虽有俗话说小孩子是不过生日的, 但是徐玉婷在家里的时候, 每个生日偶读很隆重, 这毕竟是小清明的第一个生日, 徐玉婷还是准备了一下, 给小清明做周岁生日。 徐玉婷就请了林桃和陈水芬，钟静几家人一起吃个饭。 林桃还帮着给小清明做了份鱼丸子, 吃起来软糯可口，小清明已经长出四颗牙齿了，笑起来越发的可爱, 就是这小家伙不是那么爱笑, 跟玥玥在一块儿, 就是一个笑成了一朵花, 一个奇怪地看着，不知道玥玥在笑什么。 两个孩子凑在一起，瞧着可逗人了。 ******************************* 远在另一边的湘城, 林常海过完正月十五回的湘城，也就是阳历二三月，如今已经回来一两个月了。 这段时间里，他找人把陶蓉的墓重新修缮了一下，还在墓前种下了一棵桃树，林桃嫁远了，他也要离开湘城了，这棵树还可以陪着陶蓉的墓。 尽管陶蓉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用村子里老人的话说，那就是说不准早就投胎做人，如今都重新嫁人了。 可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他林常海这辈子的妻子。 陶蓉的一辈子已经结束了，可是林常海的一辈子还没有结束，只要他还活着，他的妻子，名字就叫做陶蓉。 家里养的那些鸡和鸭，林常海也送到了方姨家了，方姨收是收下了，不过这一两个月也是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让林常海和申永兴在家里喝喝小酒，除了那几只太小的鸡和鸭，方姨还留着，大了的基本上都杀了吃了。 在离开湘城的前一天，林常海又到了陶蓉的墓前，陪她坐了整整一天，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到了傍晚的时候，这才下山去了。 家里的柴米油盐都送到方姨家了，这两天林常海都在方姨家吃饭。 这会儿方姨已经开始忙活着做晚饭了，又杀了一只鸡炒辣子鸡丁吃，吩咐着申永兴去自留的小菜地里摘了根丝瓜和一些毛豆，将毛豆壳拨开，只要里面的豆子，用辣椒一炒，吃起来很香。 丝瓜用来打汤，里面放了几块豆腐，吃着有浓浓的豆腐香味。 最好吃的还数是方姨做的辣子鸡丁了，吃过的人就没有说味道不好的。 鸡是申永兴杀的，毛也是他拔了。 以前没有男人，独自一个人带林蔓蔓的时候，家里什么事都是方姨自己来的。林常海不跑运输的时候，倒是能够来帮帮忙，可是他一跑长途，那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方姨也不好总麻烦他。 这些年来，习惯了有什么事情就自己去做，如今有了个男人帮自己，方姨觉得还挺轻松的。 最主要的是，她知道这个男人心里是有她的。 或许除了她、申永兴和林常海三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其实十年前，申永兴就喜欢她了，想要跟她重新组成家庭。 但是当时方姨顾忌着林蔓蔓，没有答应他，只说了句，她目前只想把女儿拉扯大，别的事情什么也不想。当时申永兴就问她，还要等多久。 方姨本来不想让他等的，可是他既然问了，方姨便回答了，说等到蔓蔓成年，找到了好工作，不用她操心了，那时候她再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 当时的林蔓蔓不过六七岁，按照方姨的话说，至少还得等上十年。 方姨想，哪会有人傻到等自己十年呢？ 可是申永兴就真的等了她十年，这十年里，不少人要给他介绍，可他都不要，从不跟人去见面。还会偷偷的去帮方姨干点活。 他就固执地等，后来啊，真叫他给等到了。 下定决心之后的方姨，先去询问了林蔓蔓的意见，得知林蔓蔓并不反对并且很支持字后，第二天就去找了申永兴。 她在那天还特地打扮了一下，都四十出头的人了，看起来愣是只有三十来岁。 申永兴前阵子刚去跑了趟长途，前一天刚回来，那天正在家里睡觉，就听见方姨来找他了，赶紧穿衣服下床，听方姨问他，还想不想跟她结婚了。 申永兴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当下就一拍脑门：“结，当然结，咋不结！” 他等这一天都等了十年了啊！ 两人当天高高兴兴的就去把结婚证给扯了。 结婚之后，申永兴对方姨也很好，工资上交给方姨管着，家里什么都听他的。 说起来，林常海还是他们两人的牵线人呢，当年还是他跟申永兴提出来有方敏这么个人的，申永兴接触了之后，就一直等着。 林常海到了家的时候，饭菜也做好了。 方姨把酒杯拿出来，让他们两个喝一杯：“明天你就要走了，到时候我们送送你。” 林常海说道：“我买的是早上的票，挺早的，还是别送了。” 申永兴：“那怎么行？必须得送啊，来来，来干了，算是给你践行了，到了那边，你就去享福了。” *********************************** 第二天一早，林常海就背着行李出发了，方姨和申永兴两口子送他到火车站，直到火车开动之后才走。 算一算，这已经是林常海第三回 坐湘城去山城的火车了，这一回过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坐上从山城回湘城的火车了。 林常海在出发前，就往岛上寄了信，收到信后的李成蹊，带着林桃和玥玥一起来码头上接他。 这次再过来，大包小包里面带着的，大多都是林常海自己的衣物了。 下了船的第一件事，林常海先是去抱抱又是两个月没见面的小外孙女，一家人上了车，就回家去了。 客房已经被收拾好了，林常海直接住进去就行，林桃帮着把林常海的衣服放进柜子里，林常海说不忙活，剩下的东西他来整理。 林桃便去做午饭了，中午吃宽粉，好久没吃宽粉了，林桃还真是想吃了。 林常海收拾东西的时候，把陶蓉的照片拿出来仔细擦拭了一下，然后放在了柜子上。 阿蓉，这就是咱们闺女现在的家，很好吧，咱们女婿也特别好，都是有孝心的，怕我一个人在湘城照顾不好自己，一定要让我来岛上。 ……………………………… 清明节过后没多久，岛外的教育局又有个会议。 原本应该是校长去的，但是校长因为初中部的事情太忙，有些脱不开身，便让林桃代替她过去。 这种事情别的学校也会这么做的，校长太忙，派个代表过去开会是很正常的，只要到时候能够把会议表达的精神传递回去就行了。 去年优秀教师会议的时候玥玥还小，肯定是离不开妈妈的，现在玥玥大了一些，都能吃米糊了，再加上有林常海来了岛上，林桃出岛开两天会，还是可以的。 校长将这个任务派给林桃的时候，林桃也是没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她也是想着，这会儿玥玥这么大了，离开妈妈两天应该没什么的。出岛的那天，她怕玥玥看着自己上船，又不带玥玥去，玥玥会哭闹，甚至都没让林常海带着玥玥去送自己。 是李成蹊把她送上船，看着船开走。 可是船刚开动，林桃的眼睛就红了。 这时候她才明白，其实真正离不开的，是她自己。虽说不过短短两天的工夫，可是她刚一上船，心里就涌现出舍不得了。 看着岸上的李成蹊越来越小，小到看不清了，想起家里的玥玥发现妈妈不在的时候，会不会哭着找妈妈，林桃心里就闷闷的，有些难受。 有了牵挂，思念的情绪就被放大了许多。 也是林桃头一回独自一人出岛，所以心里舍不得也是必然的。 坐了两个小时的船，林桃上了船就开始闭目养神，今天风平浪静，下船的时候她觉得也没有那么晕。 这次会议是不分配招待所的，但是住宿费是用的公费，学校会报销。 林桃拎着一小包行李去了招待所，还是上回那一家。那个小同志认识她，见了她便露出笑容，招呼着她上楼，还给安排了上回的那个房间。 还特地保证道：“嫂子，上回那件事情我已经弄清楚了，是有人匿名举报了咱们招待所有人乱搞男女关系，这回肯定没事了，嫂子你就安心在这住。” 林桃将行李放下之后，休息了一会儿再去国营饭店吃个饭，就得出发去教育局开会了，这次的会议会连续开两天。 林桃向小同志打听怎么去教育局，小同志给她说的清清楚楚，还把路线都画在了纸上给她。先是坐了公交车，然后再步行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她因为是头一次来教育局，怕路上耽误了会迟到，也想早点到对教育局熟悉一下，所以来的比较早。 拿出介绍信给门卫看看，就能进去。 山城市的教育局还挺大的，足足有三四层楼，从大门走进去，林桃找了找会议室往哪边走，路过一间办公室的时候，听见了里面的调笑声。 “范主任，你老婆不是天天来给你送饭吗？你怎么还跟我们一样去食堂吃饭啊，能吃得下这么多吗你？也不怕噎得慌啊？” “只要饭香，哪里的饭都能吃，我今天就觉得食堂的饭比较香。” “哼，你也不怕噎得慌。” 第86章 虽然聊的是吃饭的事情, 可是这说话的语气，林桃总觉得听起来怪怪的，令她有些不舒服。 而且这个男人的声音还有些耳熟, 她好像从哪儿听到过。 林桃皱了皱眉头，通过窗户从里面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一男一女，女的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正在一边整理资料一边跟男人说笑。男人穿着中山装, 正侧背对着外面。 林桃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莫名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得很。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 突然想起一个月前住招待所那天晚上, 她看到一个男人从二楼跳了下去, 当时也是这样的角度。 好像就是这个人！ 林桃的心莫名的跳的厉害起来，这是因为她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而产生的激动与紧张。 那天晚上有人匿名举报了招待所有男女乱搞男女关系, 就是指的这个人？那女人呢？就是这个女的吗？ 林桃的心里忍不住去想与这件事有关的信息，就在这时，办公室内的两人似乎已经说好了，打算出来，林桃快速的一个闪身，朝另一边走了。 只不过当她走到拐角的时候, 又朝那两人看了一眼, 这回看清楚男人的长相。平头，穿着中山装，带着金丝眼镜，长相看起来稳重老实，一副老干部的样子，正是跟金萍萍结婚没多久的人——范建树。 竟然是他？ 那天招待所他大晚上从二楼跳下去, 要说他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说出来都没人信。现在又公然在办公室里，跟女同志借吃饭的由头调情…… 金萍萍当时信誓旦旦认为的好男人，那张皮下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虽然金萍萍在岛上的时候，常常跟林桃不对付，林桃也并不喜欢金萍萍，可是知道这件事情，她心里并没有觉得开心，更加不可能会幸灾乐祸。 在她看来，这是两件事情，金萍萍的性格固然不好，不讨人喜欢，但是她也没有坏到那个地步。就算她坏，也不是范建树结了婚还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的理由，他要是不是真的喜欢金萍萍，那当初干脆就不要跟金萍萍结婚。 跟金萍萍结了婚，还背着她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这算什么？ 林桃的指尖掐了掐手心的肉，些微的刺痛感令她皱了皱眉头，思维也从刚才被巨大的诧异冲击到，导致有些乱，变得清明了许多。 首先，那天范建树是跟谁一起在招待所？这个如果去问招待所里的那个小同志，或许能够知道一些。 当天匿名举报的人是谁？会是金萍萍吗？ 如果是金萍萍举报的，那她肯定已经知道范建树的表里不一，她选择举报他，就说明她还是聪明的，心里拎得清，至少比知道真相之后，不愿意相信还要帮对方隐瞒着的人要好得多。 林桃在心里想着，同时也希望那天晚上举报的人会是金萍萍。 林桃心里想着事情的时候，金萍萍也已经来到了教育局。 她是来给范建树送午饭的，看到正和范建树开着玩笑走在一块儿的女同志，脸色有些不好看，朝范建树叫了一声：“建树，我来给你送饭了。” 范建树收起面对女同事时的笑容，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朝金萍萍应了声：“马上就来了。” 两人到了办公室里，范建树马上变了脸，没接过金萍萍递过来的饭盒，语气冷漠：“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最近都在食堂吃，不要再来送饭了吗？” 金萍萍将饭盒放到办公桌上，打开，说道：“是妈让我来送的，我现在又没有工作，整天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要是连妈让我给你送饭，我都不愿意来送，她又要跟别人说我懒了。” 金萍萍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结婚之后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结婚之前，她幻想着，她会过上跟林桃一样好的婚后生活。就算范建树长得不如李成蹊好看，但他各方面的条件真的很不错，算是她接触过的人当中，最好也最适合结婚的了。 而且两人才接触了两三天，范建树就向她透露了想要跟她结婚的打算。 她吃惊又高兴，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她的。毕竟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处对象就是耍流氓，她也是奔着结婚去的，两人年前认识，开年就结了婚。 结婚的时候，范建树向她保证，结婚之后两人就搬去他单位分的房子里单独住，可是结婚之后她才知道，范建树单位分的那间房子，早就被范建树的姐姐一家住进去了。 金萍萍找范建树问这个事，范建树就说那是我亲姐，我单位分的房子给她住又怎么了？家里又不是住不下你，一定要搬出去做什么？ 是，家里是住的下，可是她那个婆婆每天一到了五点就开始敲她的门，让她起床，就算没有活干，也必须要起来，说这就是他们家的规矩，儿媳妇睡得太晚了起来，会越来越懒，他们家不惯着这懒病。 还有，结婚之前范建树向她保证，等她辞了岛上的工作，马上就给她安排进市一中，可是她刚进去没两天，就被市一中的副校长给辞退了。 现在她没有工作，闲在家里，时不时就要被她婆婆嫌弃几声。一走出门，就能看到她婆婆跟几个老街坊在说她“又懒又馋，不干活，不是个好媳妇。”。 范建树笑容古怪，说道：“也不知道你这么着急去上班干什么，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有人养着难道不好？多少人想过上这样的日子都过不了，你还嫌弃上了？” 说完又语气不耐烦起来：“行了，你把饭拿回去，我已经在食堂吃过了。等下还有个会议，我要去做准备，不跟你在这里瞎扯了。” 说完这话，范建树没有再跟金萍萍浪费口舌，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金萍萍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看着已经凉透了的饭，自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没吃完，将饭盒盖上，她也走出了办公室。 刚走出教育局大门口，到了个拐角的地方，没想到碰到了林桃。 林桃是故意在这儿等她的，金萍萍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范建树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干脆就出了教育局大门，在这儿等金萍萍。 毕竟，她等会儿要跟金萍萍聊的事情，并不适合在教育局里面说。 “金萍萍，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聊一聊。”林桃见了金萍萍，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这件事情要是林桃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既然被她知道了，她就总忍不住想起这事，她事后还想过，当时她要是反应快一点，朝楼下的红小兵们叫有人逃跑了，说不定红小兵就能把范建树给抓到了。 只不过她当时被外面的动静给吓到了，大半夜的时候反应也慢了一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早就不见了，错失了机会。 所以当她再次知道这件事情，心里细细想过之后，还是决定来找金萍萍聊一聊。 金萍萍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林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疑惑道：“林老师？你怎么会在这儿？” 不过她想起刚刚范建树说的有个会议，又想通了，自己接了自己的话头：“你是来开会的吧？” “嗯，岛上现在在忙着建初中部，校长没空过来，让我代替她过来开会。”林桃说道。 “建初中部了？这么快？挺好的。”金萍萍想起岛上的嵊山小学，曾经自己看不起觉得破烂的学校，如今也觉得很不错，“你刚刚说要跟我说什么事？” 两人不在一所学校教书之后，反倒不像之前那样了，竟然还真能聊起来。 林桃也觉得似乎金萍萍的脾气变了不少，以前说话总是爱刺别人的毛病，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了。 “想跟你聊一聊范主任的事情。”林桃说道，“你结婚之后过得怎么样？还好吗？最近是不是跟范主任吵架了？上个月的时候，我正好出岛，好像在招待所看到范主任了。” 说话的时候，林桃在仔细观察着金萍萍的表情。 金萍萍的表情僵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驳：“没有！我们很好。” 不过说完之后，又语气生硬地说道：“上个月……上个月我们的确因为一些事情吵架了，他当时生气说要去住招待所，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林桃并不相信。 金萍萍其实脾气很直，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她说谎的时候一点也不自然。 “我还有事，我要先回去了。”金萍萍不等林桃继续说话，马上就要走。 “等等。”金萍萍被林桃拉住了胳膊，林桃的力度不大，但是金萍萍却疼得倒抽了一口气。 林桃发觉出不对劲，看到金萍萍胳膊上露出的一点青紫，霎时明白过来了，她的脸色有些难看：“范建树他还打你？” 乱搞男女关系，还打人？这都是什么人？ “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了一下。”金萍萍藏好伤口，眼神慌乱地说道。 林桃干脆直接问道：“金萍萍，那天晚上，是不是你举报的？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范建树乱搞男女关系了？” 从金萍萍闪躲的眼神里，林桃已经猜出来，金萍萍肯定知道范建树做的那些事情了。 金萍萍一咬牙，说道：“是，我已经知道了，那天也是我举报的。” 林桃听了这话，内心松了一口气，她就怕金萍萍明知道范建树是这样的人，可还是选择替他隐瞒。在林桃心里，乱搞男女关系和打人都是很严重的问题，也是她没有办法忍受的。 当初桃花村里，就有一个男人总是爱打堂客。 男人下手狠，每次把女人打的鼻青脸肿，当时妇联都特地来询问情况，问女人要不要帮助了，公安也要把男人抓进去关几天。 可是女人不让，说男人就是喝醉了打她几下而已，没事的。家里的活还等着人干，她男人不能被抓。 后来的某一天，林桃跟林蔓蔓在家里翻花绳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喊：“死人了，死人了，罗嫂子被她男人活活打死了！” 最后，男人因为打死了老婆被公安抓了，后来好像又放出来了。可是那个罗婶子被活活打死，已经活不了了。 当时方姨就教育她和林蔓蔓，说如果有男人打她们，她们打不过，就一定要寻求帮助，可以寻求公安的帮助，也可以寻求妇女联合会的帮助，反正不能白白挨打。 而且，打女人的男人，不能要。 林桃觉得，只要不像罗婶子那样被打了还帮着男人说话，只要是知道反抗的，就是还有救的。 金萍萍能够主动去举报范建树，就说明她不是罗婶子那样的人，所以她是高兴的。 “那天红小兵们抓错人了，范建树逃走了。你现在手上有伤，正好是证据，你还有没有别的他乱搞男女关系的证据？我可以陪你去举报他。”林桃说道。 她不仅仅是在帮金萍萍，她是在帮一个愿意站起来保护自己的女性。 但是金萍萍却将手从林桃的手中抽出来，冷冰冰地说道：“我怀孕了。” 林桃愣了一下，说道：“这没什么，正是因为你怀孕了所以你更要保护自己，否则你怀着孩子他还打你，到时候出事了更加严重。” “他说过，只要我听话一点，配合他，他就不会打我。那天他打我，是因为我举报了他，他生气。”金萍萍说道，“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我妈也不要我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生下来也没有爸爸，那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林桃知道一个孩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的确很重要，但并不理解也不支持金萍萍这样的选择。 她劝金萍萍，金萍萍却很崩溃：“刀没扎在你的身上，你不知道疼。林桃，你过得那么幸福，你嫁的男人那么好，你怎么可能懂我这种人心里的苦？” 林桃抿唇：“我怎么不知道疼？我生下来我妈就死了，我从小就没有妈。你有没有想过，你说是为了孩子不去举报，或许你的孩子并不希望你这样？你想过以后的事情吗？其实一个人带孩子没你想的那么困难的，而且你还可以回岛上教书，你可以像我和玉婷一样，把孩子带到办公室里来，我们都会帮忙看着的，你……” 金萍萍说道：“你就是说的好听，如果是李成蹊打你，你会怎么做？你舍得举报吗？” “我会。”林桃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他真的做出范建树这样的事情来，我会马上留证据，去举报他，找妇联帮我。” “但是李成蹊不会这么做的是不是？”金萍萍苦笑一声，“李团长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这样对你呢？林桃，你别再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去的。还有，我求你，求你别管这件事情，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可以吗？” 对上金萍萍祈求又悲哀的目光，林桃沉默。 良久，她说道：“好。” 金萍萍说了声‘谢谢’，拎着饭盒转身走了。 当初她开开心心的嫁给范建树，以为终于可以有自己的一个家了。可是却无意间发现范建树竟然跟别的女人乱搞男女关系，而且对方还是市一中的副校长，就是当初她刚竟市一中，见到的那个女人。 那个都快四十岁的老女人！ 她不屑地看了她了一眼，‘说一个中专生怎么也能来我们市一中当老师了？’然后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辞退了她。 当时她以为，可能是因为她的文凭问题，去当初中的老师不够？大学才听课几年，现在还是有很多大学生的。 但是在她发现范建树和那个老女人的秘密之后，她才知道，不是的，老女人不是因为她的文凭而不屑，是因为她是范建树的媳妇，是因为她觉得范建树竟然找了她这么个媳妇，而感到不屑！ 金萍萍的脾气向来就大，她也忍不了，要不然当初在岛上，也不会跟徐玉婷对着来了那么久。 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在一天晚上跟踪范建树出门，看着他到了哪家招待所，立马就去匿名举报了招待所有人乱搞男女关系。 那天晚上，她就在家门口等着，她以为会等来范建树被抓、被pd的消息，她其实也挣扎，后悔，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是不是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可是等来的事范建树完好无损的回来，范建树质问了她，她顶嘴，被范建树打了一顿。范建树打人知道该打哪里，他不往她脸上能被人看得到的地方打，就打她别的地方。 她的胳膊都被打脱臼了，第二天的时候，范建树又换了一张脸面，送她去卫生所正骨，当着医生的面，责备她明明知道东西太重拿不动，为什么还要逞强。 回到家里，金萍萍问范建树，既然他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娶她？为什么要跟她结婚？ 范建树笑着说：“因为你家里就只剩你一个人了，你没有后台没有靠山，你在山城除了我还能靠着谁？我娶了你，哪怕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你也只能靠我，你敢举报我？举报了我你能好过？你给我老实一点，以后少管我的事情。” 那天晚上，金萍萍一个人在屋外站了很久，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金萍萍她爸早死了，她妈改嫁后也不要她了，她从小在她小姑家长大，靠着他爸死的时候留下来的赔偿金读的中专，后来去岛上当了老师。 她最希望的，就是找到一个条件好，对她也好的男人结婚，组成他们自己的家庭。她以为她找到了，那个人就是范建树。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本来想跟范建树鱼死网破的，范建树说她只能靠着他活着？不，他说错了，正因为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了，所以她是烂命一条，哪怕豁出去了不过了，也要把范建树和那个老女人拉下台，又怎么了？ 可是，金萍萍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怀孕了，那天被范建树打了之后觉得肚子疼，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的。她又迟疑了，因为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她想了很久，为了孩子，她决定妥协了。 ************************************ 金萍萍离开之后，林桃一个人在教育局大厅呆坐了好一会儿。 对于金萍萍的遭遇和决定，她感到悲哀又难过。 她想，主席说的是对的，女人已经站起来了，可以撑起半边天，所以她认识了杨爱党、徐玉婷……等人，但女人又没有完全站起来，所以有黄爱娣，罗婶子、金萍萍这样的人。 女人的感情比男人要充沛，这是与生俱来的，所以金萍萍为了孩子，选择不去举报。 林桃作为母亲可以在情感上理解，但心里又觉得这是错误的，可她又劝不了金萍萍，她只能在脑子里想，总有一天，所有的女人都会站起来的。 总有一天。 已经到了开会时间了，来开会的各学校校长或是老师，都陆陆续续的朝会议室走去。 林桃也跟着人群朝那边走，刚走到会议室，就发现范建树也在。 范建树招呼着各位校长老师入座，当看到林桃的时候，愣了一下。 林桃长得很好看，他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忘记，所以一下子就记起来她是谁了，热情地招呼她：“林老师，是你来参加会议？来，你坐这儿吧，这儿的位置好。” 他给林桃选了一个靠前面的位置。 只不过林桃看都没朝他看上一眼，她一想到范建树做的那些事情，就恨不得撕开他的面具，让大家知道他的真正为人。 可是她没有证据，真正有证据的金萍萍不愿意告发范建树。 林桃只能忍着恶心的感觉，直接走到了中后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整个会议下来，她都没朝范建树那边看上一眼。她嫌看到范建树的那张脸，会让胸腔内那种恶心的感觉，更加强烈。 这次开会，台上一共有三个位置，坐在中间讲话的是一个同样穿着中山装的领导人，这人看起来十分正派，虽说是大领导，但是身上穿的中山装却明显看得出有些洗旧了，跟一旁的范建树形成强烈对比。 范建树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记恨着林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他面子。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各位校长、老师都离开了教育局。 范建树下班的时候，走到门卫室，跟门卫交代了几句：“这次的会议很重要，明天来开会的人员一定要拿校长的工作证，才能把人放进来，不要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 第87章 林桃回到招待所, 小同志都已经帮她把热水给打好了，见到林桃进来，便把开水壶递给她：“嫂子, 开水已经打好了, 你拿上去用。” “谢谢。”林桃朝小同志笑了笑。 这小同志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 外面像他这么大的人, 因为学校停课没法读大学，要么下乡去了，要么戴着红袖章到处跑, 他倒是不像那些人，在招待所里上班，人又机灵。 林桃觉得, 这样的人, 以后如果遇上机会，也会有个好前途的。 从下午开会一直开到五点, 林桃有些累, 去国营饭店吃过了晚饭之后, 走了半个多小时消消食就打算上床睡觉, 早点休息。 可是这会儿躺在床上, 身边没有玥玥和李成蹊, 林桃却觉得有些不习惯起来。 还记得当时他们刚住招待所的时候，林桃一开始还嫌这张床太小呢，要睡三个人, 该怎么睡啊？ 现在就剩自己睡一张床了, 林桃又怀念起之前他们一家三口，紧紧地挨着谁，很挤, 但是心被填得很满。 带着对家人的思念，林桃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的会议是从早点十点开始的，林桃八点就起床了，先去国营饭店吃饭，她来得早，还有小笼包，于是点了一份小笼包。 刚点好，就走来一个约莫三四十岁，拿着不少行李的大姐，大姐收拾的干净利落，说话也干脆，跟林桃一样点了一份小笼包。 国营饭店里的位置不多，林桃和大姐一起拼了一桌。 两人本来各自吃着自己的小笼包，林桃看到大姐拿来醋和辣椒沾了沾，大姐朝她笑了下，说道：“沾点醋和辣椒更好吃，你要不也试试？” 湘城那边吃小笼包也是沾辣椒的，不过醋倒是没沾过。 林桃朝大姐笑了一下，说道：“谢谢，那我也沾点试试看。” 她自己拿来一个小碟子，跟大姐一样在上面倒了点醋，又加了点辣椒，夹起一个小笼包，往上面沾了沾，送进嘴里。 要开包子皮，里面的汤汁溢出来，混着陈醋微微的酸和辣椒的微辣，味道的确更加好吃了。 “咋样，是还不错吧？”大姐说话一股北方口音，应该是本地人。 林桃点点头：“挺好吃的。” 两人吃好了小笼包，都打算走了。大姐起身的时候，手上的行李掉了一包。她身上行李拿得多，不好捡，林桃见罢，赶紧帮忙捡起来，帮着拿在手里。 林桃问道：“大姐，你要去哪里？顺路的话我送送你好了。” “没事。”大姐说了声，又道，“我要做8路公交车去教育局，有个会要开。” 林桃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大姐也是来开会的啊。就说看这个大姐做事干净利落，身份总不会简单，原来是学校的校长。 林桃说道：“太巧了，我也是要去教育局开会的。不过这个会好像从昨天就开始了，你是不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啊？” “嗯，之前去出差了，火车晚点，就到的晚了。”大姐说道。 林桃点点头，说道：“不过也没事，昨天的会议内容我都把重点记下来了，等会儿我把笔记给你，你抄一下拿回去，能看的明白的。” 大姐笑了笑，没说什么。 两人上了公交车，正好有位置，便挨着坐在一起，聊了些别的事情。 大姐问林桃是哪个学校的，怎么这么年轻就当了校长。 林桃挺不好意思的，解释说她不是校长，只是学校的老师。她是嵊山小学的老师，他们学校最近在忙着建初中部，校长太忙了没办法过来，于是派她过来开会，等回去的时候，把这次的会议精神传达下去。 下了公交车，林桃依然帮着大姐拿行李，两人走到教育局门口，林桃像昨天那样拿出介绍信给门卫看，可是门卫看了一眼介绍信，却说道：“不行，你这不能进去，你得把校长的证明拿出来。” 林桃皱了皱眉头，不解道：“可是我不是校长啊，我们校长有别的事情要忙，特别委派我过来开会的，介绍信上面都写了的啊，还有我们校长的亲笔签名。而且，你昨天不是都让我进去了吗？” 昨天都没说要校长证明，今天怎么突然就要了？ 而且昨天去开会的时候，她从别人那里了解到，这回又不是她一个人作为老师被委派过来开会的，难道他们都不能进去了？ 还是说，就只是针对她一个人？ 林桃的脑子里冒出范建树的名字，她觉得，这很有可能就是范建树搞出来的事情。因为昨天他跟自己说话，自己却没有理他？ 看着像是他的作风，表面上风轻云淡好像不当一回事，实际上内心狭隘，非常的记仇，简直就是伪君子。 林桃气得脸上涌出红晕，这次的会议她肯定是要去开的，昨晚上还没有把重要部分讲完。而且这摆明了就是范建树故意为难她。 林桃平时性子软，但是内里却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 门卫说道：“昨天是昨天，昨天那是上面还没通知下来，才让你浑水摸鱼进去的，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进去了。” 浑水摸鱼？她正常来开个会怎么就成浑水摸鱼了？ 林桃变了脸，说道：“通知？好，那你跟我说是谁通知你的？你把那个人叫出来，我要跟他当面对峙。” 范建树是吗？她可不怕他。 门卫没说话，就在这时一旁的大姐把林桃的介绍信拿过去看了一眼，跟林桃说道：“没事，你这介绍信我看了，没什么问题，你跟我一起进去。” 门卫看到她，气焰降了不少，但还是说道：“魏主任，这是……这是范副主任交代的，范副主任说这次会议重要，要检查的仔细一点，介绍信还不够。” 魏主任？ 林桃朝大姐看了一眼，她还以为大姐跟自己一样也是来开会的，以为她是哪所学校的校长，原来她竟然是教育局的主任？ 魏主任拿着介绍信，指着上面道：“你别管范副主任怎么说，我是主任，他也得听我的。我说的，检查介绍信就够了，上面有嵊山小学的章和校长签名，不会有错。” 门卫被魏主任怼的无话可说，只好放行了。 林桃和魏主任一道走进了教育局，这才感慨道：“原来你是主任，魏主任，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本来就没这个规矩，你拿的介绍信是可以进来开会的。”魏主任说道，走到主任办公室内，她先把行李放进去，介绍自己道，“我叫魏英姿，妹子你呢？” “英姿，英姿飒爽的英姿？”林桃见魏英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名字跟魏主任你可真配。” 做事风风火火，英姿飒爽。 “我姓林，双木林，单名一个桃子的桃。”林桃介绍自己。 魏英姿点点头，朝她说道：“好，林桃，快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会议室开会。” 到了会议室，林桃才发现，昨天跟她一样是老师代表校长来开会的几个老师，都进来了。看来她没有猜错，的确是范建树在故意给她使绊子。 魏英姿朝林桃点点头，道：“那有个空位，你去坐。” 那就是林桃昨天坐的位置，大家都坐在昨天自己的原位上。林桃朝魏英姿点点头，坐了过去。 他注意到范建树在看到她跟魏英姿一起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僵住，脸色有些难看。 魏英姿走到范建树身边，将范建树桌上的名字拿掉，然后将贴着自己名字的牌子放上去，说道：“范副主任，昨天我坐的那趟火车晚点了，所以麻烦你替我参加会议了，现在我已经到了，就不麻烦你了。” 魏英姿的话，说的还算客气。 可是范建树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几乎算是被‘赶’下台，而且‘范副主任’这个称呼，一直都是他的大忌。 一个‘副’字，就说明了魏英姿才是一把手，只要魏英姿在教育局，重要的事情都是魏英姿出面，只有等魏英姿不在的时候，他才能替补上去。 范建树的脸僵了僵，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是，昨天见你没回来，我还跟小赵说怕你出什么事，回来了就好，那行，我坐到下面去听，这里你来坐。” 说着，范建树下了演讲台。 而魏英姿根本没再理会范建树，拍了拍范建树坐过的座位。这个动作在别人看来，好像也没什么，拍拍座位上的灰，是有些人的习惯。 但是林桃却看得出来，魏英姿是很不喜欢范建树这个人，她做这个动作，是对范建树这个人的嫌恶。 果然，范建树看到魏英姿的这个动作，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次的会议很重要，每个学校都派了代表过来，没有缺席的，导致下面的位置也被坐满了。 范建树只能随便找一个椅子，搬到最后面去坐。 没想到那个椅子早就坏了，所以才被摆在角落的，椅子上的一条腿螺丝掉了，没有安上去，范建树刚坐上去，直接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平时装的人模狗样的，这会儿摔得十分的滑稽，在场的校长、老师看到了，都忍不住想笑。但当着范建树的面笑，似乎又不太好，有些人憋得脸都红了。 唯独林桃弯了弯嘴角，她看到范建树摔成这样，就是想笑，也没想掩饰。 台上的领导皱了皱眉头，说道：“小范，你先出去忙别的事情吧，这场会议由魏主任来主持。” 现在重要的是开会，他说道：“魏主任这次去北京开会，给我们带来了新的政策和教育方针，大家听魏主任发言。” 魏英姿接过领导的话，把她这回去北京开会听到的重要政策和教育方针，在会议上说了一遍，还把自己对这次会议的诠释也说出来。 一时之间，会议室里一阵的记笔记的刷刷声，和时不时就点头的附和声。 相比较魏英姿，范建树就像是一条落荒而逃的狗。更可笑的是，他摔倒的时候裤子不小心被椅子上露出来的尖锐划破了，走的时候还是捂着屁股的。 而魏英姿人如其名，办事干净利落，用简短的话，讲出了重要的信息，会议结束之后，各位老师整理自己的东西，陆陆续续散去了。 林桃并不着急，她想走之前，跟魏英姿打声招呼。 魏英姿正在整理自己的资料，之前跟范建树聊吃饭的那个女同事把手上的资料拿上，准备出去，却被魏英姿叫住：“小赵，你这么着急去干什么？” 小赵说道：“主任，范主任让我在会议结束之后，帮他把这些资料送到他的办公室……” 魏英姿看了小赵一眼，仿佛一眼就能够洞穿她的心思，严肃道：“你是我的秘书还是范建树的秘书？算了，我看你更加愿意做范建树的秘书，我马上给你调过去。” 小赵被吓得差点哭出来，赶紧把资料放回去：“不是的，主任，我没有，那我不去送了……” 林桃正在外面等候魏英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更加佩服魏英姿了。出差回来第一天，就同时敲打了两个人，果然办事利落，英姿飒爽。 林桃很佩服，也很喜欢魏英姿这样的女性，就跟杨爱党一样，在林桃看来，她们都是值得令人学习，值得钦佩的人。 魏英姿走出会议室，没想到林桃还在，收了之前对女秘书的严肃脸，朝林桃笑了笑，问：“还没走？” 林桃朝她说道：“想着跟你打声招呼再走。” 魏英姿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下回来教育局，记得来找我。” 两人又说了几句，魏英姿还就着这次的会议，又跟林桃说了几句别的，算是她自己的见解，林桃受益良多。 最后还是见时间差不多了，再磨蹭下去，她该赶不上船了，这才走了。 第88章 连续两天的会议, 林桃都听完了，并且认真记录了笔记。 第二天下午会议结束之后，林桃回了趟招待所收拾好行李, 就坐船回嵊山岛了。 她觉得有些累, 头有些晕晕涨涨的, 上船之前, 她就用码头的电话给李成蹊的办公室打了电话，说自己晚上到。 船快靠岸的时候，林桃已经走到了甲板上, 看到了码头上的李成蹊，还有抱着玥玥的林常海。 看到家人，林桃的心情好转很多, 朝他们挥了挥手。 船靠岸之后, 林桃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船。 玥玥两天没看到妈妈，这会儿再见到, 高兴地手舞足蹈, 恨不得扑进林桃的怀里。林桃一把抱住玥玥, 对着她软乎的小脸蛋亲了两口：“玥玥, 有没有想妈妈啊？” 林常海说道：“玥玥昨天找不到你, 哭了一个多小时。这孩子也是个犟的, 我拿着拨浪鼓哄了好久也不见好，后来还是徐老师带着她家清明过来串门，红星也来逗玥玥, 玥玥这才不哭了。” 林桃一听说玥玥哭了那么久, 便忍不住心疼，抱着玥玥又是好一会儿的哄着。 哪知道才抱了一会儿，这小家伙竟然开始拱自己的胸口了。林桃无奈地笑了笑, 这孩子是两天没吃上奶，想这一口了。 不过这儿人那么多，哪怕上了车，爸爸和小宁也还在，林桃只能将玥玥竖抱着，让她先忍忍了。 一家人上了车，小宁发动车子，林桃说道：“小宁，先去一趟学校吧，我先把资料拿去给校长。” 这次的会议内容还挺重要的，林桃想早点给校长。 小宁应了一声，朝学校开去，到了学校，林桃想先把玥玥给李成蹊抱，自己先过去送资料。 可是这个小家伙估计是因为妈妈走了一回了，这会儿小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就是不愿意撒手。 林桃无奈，只好抱着她一起去送资料。 李成蹊说他跟着一起去，林桃摇摇头说没事。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正好在，林桃敲了敲门。 校长转过头来朝门外看了一眼，见是林桃赶紧笑着让她进来。 “校长，这些都是我记录下来的本次会议的重点资料，你可以先看一下。”林桃说道。 这次的会议主要传达了一下上面政策上的精神，还有一个就是山城会来一批新的大学生老师，就在今年八月底，九月的时候正好可以进学校入职。 这可算是一件莫大的好消息，他们学校的初中部进程还算不错，粗略算下来，今年下半年应该可以开学了，到时候正是缺老师的时候，这时候有老师可以分配，简直就是及时雨。 校长接过资料先粗略地翻看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林老师，你记得笔记一目了然，把重点抓的很好。” 林桃笑了笑。 校长继续说道“这回辛苦你了，玥玥也想妈妈了吧，好，你先带着玥玥回去休息一下吧。” “行，校长，那我就先回去了，要是这上面有看不明白的，明天我来上班之后，还可以来问我。”林桃笑着说道。 “玥玥，快向校长说再见了。”林桃逗着玥玥。 玥玥如今已经有七个月了，一些简单的话已经听得懂了，这会儿听到妈妈的话，便朝校长抓了抓自己的小肉手。 这就是她的‘再见’。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之后，林桃又去老师办公室跟徐玉婷和钟静打了个招呼，这两人一个还得上一年级的课，一个还得上美术课，这会儿都还没下班呢。 走出学校大门，李成蹊没在车里，而是站在车外面等着。 见她们母女走出来了，想要从林桃怀里接过玥玥，让林桃轻松一些，可是这小家伙今天就像是长在林桃身上了一样，说什么也不肯下来。 林桃笑着说道：“玥玥这是怕我再走，所以不愿意要你们抱了。等再过两天应该就好了。” 林常海也说道：“是，别看这孩子还小，实际上可聪明了。” 到了家里，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到了晚饭的时间点了，李成蹊让林桃先去休息，他则是去部队食堂打点饭，今天就吃部队食堂。 林桃抱着玥玥，靠在床上，朝李成蹊笑了笑，问道：“我走的这两天，你跟爸爸该不会都吃的食堂吧？” 李成蹊说道：“我就会做海鲜米粉，就做那个好吃点，总不能让爸顿顿吃那个。” 也是，李成蹊做别的都不太行，也就是做的海鲜米粉还可以。而且部队食堂的伙食还算不错，所以相比较之下，还是吃食堂比较好。 “行了，那你去打饭吧，打点清淡的吧，我刚下船，头还有些晕晕的。”林桃说道。 “行。”李成蹊应了声，走出门的时候，把门带上。 院子里，林常海正在给几只兔子喂菜叶子，见其中一只兔子明显比起之前要胖不少，摸一摸肚子，发现鼓鼓的，看来是又怀上了。 李成蹊说道：“爸，我去食堂打饭了，阿桃在房间里休息。” “嗯，你去吧。”林常海点点头。 李成蹊出门之后，他又去把菜地里新长出来的草给拔了，家里的那几颗栀子花也被他修剪了一下，还有去年种的那棵桃子树，李成蹊带回来的树苗不算太小，按理来说能养的更好，只不过林桃和李成蹊对养果树这方面都不在行，平时最多也就是浇浇水。 林常海来了之后，又给桃树修剪了一下枝丫，这样桃树能够长得快一些好一些。 忙好手上的活，林常海在门外问林桃：“阿桃，你睡了吗？玥玥脑不闹腾，要不我把她抱走，你好好休息休息？” 林桃抱着玥玥在床上靠着眯了一会儿，她睡倒是睡不着的，这小家伙就跟八爪鱼一样抱着她不肯松开。 林桃知道爸爸是怕自己太累，但是这会儿玥玥肯定还是更想跟自己在一起待着，于是说道：“没事的，爸，我现在也睡不着，成蹊不是去打饭了吗？一会儿就回来了，待会儿就要吃饭了，玥玥很乖也没闹，就让她跟着我吧。” 闻言，林常海也就没说什么了。 这两天玥玥还真是想妈妈了，白天的时候有小清明和郑红星陪着还好，到了晚上就开始找妈妈。 他又想起林桃小时候，当时陶蓉不在了，他一个人又当爸又当妈的照顾林桃，又是个孩子，还是头一回当爸，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够好，让林桃跟着自己受了不少的苦。 可是这孩子一点儿也不觉得苦，她总觉得有他这个爸爸，是特别好的事情。 房间内，玥玥也是真不闹腾，就这么乖乖地靠在妈妈身上，用小脸蛋蹭蹭妈妈的脖子，小肉手还要摸妈妈的耳垂。 林桃的耳垂圆润、软软的，小家伙应该是觉得摸起来很舒服，爱不释手。 林桃任由她摸着，又有些无奈。 这小家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喜欢摸她耳朵的毛病。 吃奶的时候还得伸手往她耳朵上摸来摸去，睡觉的时候也是，有时候还得捧着她的脸睡觉，可真是腻歪死了。 但林桃又觉得，这种腻歪还挺甜蜜的。 玥玥身上的奶香味充斥在鼻息，林桃眯着眼睛假睡，玥玥又摸摸她的脸蛋和鼻子，咯咯地笑起来。 把林桃也逗笑了，抱住玥玥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没过多久，李成蹊就从部队食堂回来了。将饭盒放在饭桌上，打开，一共打了两个菜，一个汤。 汤是紫菜虾皮汤，另两个菜一个是红烧带鱼，一个则是炒青菜。菜的样式不多，但是分量还可以，三个人吃，哪怕林常海和李成蹊两人的胃口都大，也是够吃的。 再加上家里还有林桃腌的辣白菜之类，拿出来在碟子里夹上一些，放上去，又是一个菜。 李成蹊把菜放好，洗了手去房间里抱玥玥。 玥玥一开始还挺抗拒，最后还是林桃哄着，说：“妈妈就在家里，哪儿也不去，现在妈妈要去吃饭饭了，得先洗手手才行，爸爸抱一下玥玥，等会儿玥玥就坐在妈妈身边吃饭饭。” 也不知道玥玥听没听懂，可能也是听懂了一些，反正被李成蹊抱走了，放在了自己的小椅子上。 林常海要去给玥玥泡米糊，李成蹊接过碗和勺子：“爸，这让我来，你先去吃饭。” 接着，李成蹊便去给玥玥泡米糊，泡出来的浓稠程度刚刚好，还主动给玥玥喂米糊，玥玥已经吃了两三个月的米糊了，但是对于吃了七个月的奶来说，米糊还是新鲜玩意儿，而且吃着挺香的。 她每次吃米糊的时候都挺高兴的，这会儿也在拍手手了。 嗷呜吃了一口，林桃发现这回李成蹊竟然没把米糊喂到玥玥的脸上去。 想起上回他给玥玥喂米糊的时候，还把玥玥弄成小花猫了呢。这次她也就出去了一两天的工夫，真没想到，这父女俩人，成长的都挺快嘛。 一顿饭吃下来，也用不着林桃操心。 林桃中午的时候随便吃了一点，刚下船那会儿还觉得不怎么饿，没想到这会儿看到了饭菜，还真觉得饿了。 食堂是没有饭的，李成蹊打来的是馒头。 不过林桃早已经习惯吃馒头了，不再像刚来岛上那会儿，吃一口馒头都得喝一口水或者一口汤帮着送一下，才能够咽下去。 部队食堂的师傅烧的带鱼味道还不错，挺入味的，林桃吃了不少。 一旁的玥玥吃了口米糊，也看的眼馋，朝林桃咿咿呀呀地说话。 林桃朝她摇摇头，拒绝她的请求：“玥玥还不能吃这个。” 吃过了饭之后，李成蹊照旧去洗碗，家里的洗澡水已经烧上了，一个个去洗了澡。 林常海洗过澡之后就去了陈水芬家，他最近总是会吃好晚饭就过去跟郑有德一起下象棋。他们两个竟然能玩到一起去，这是林桃没有想到的。 算起来，林常海还大郑有德十岁左右呢。 林桃开玩笑的问李成蹊：“怎么爸总是去找郑团长下象棋啊？你这么个女婿在家里不是现成的吗？怎么也不找你。” 李成蹊听罢，有些想笑。 这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岳老子一开始倒是找过他下棋，只不过……他下棋的技术是真的很不错，一开始连赢了林常海三把。 后面李成蹊觉得不能这样子，这样会让他岳老子脸上没有面子，于是故意输给他。其实跟岳老子下棋也挺累的，不能总是输，就算输也不能输的太明显，又不能总是赢，赢得又不能太完美，还得故意让几个棋子。 可能林常海也看出来李成蹊是在让着他了，干脆就不找李成蹊下棋了，直接去找郑有德下棋。 没想到这两人还真的能下到一起去，都成了固定的棋友了。 “可能爸觉得跟我下棋没意思吧。”李成蹊说道。 老是输，就算赢了也是被故意让的，有什么意思？还是跟郑有德下棋比较好，两人的技术相当，有时候下的高兴了，他们在家里都能听到隔壁的说话声。 林常海：“将你！” 郑有德：“诶诶诶咋回事啊咋就将我了，大意了大意了，再来再来，下回我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林常海：“那就来呗，下回我还能赢你。” 郑有德：“诶我这棋下错了，等会儿我换个地方走走。” 陈水芬：“你就是个臭棋篓子，下棋总喜欢反悔，怪不得佟团长都不愿意跟你一起下棋了。” 郑有德：“去去去，你个娘们知道些什么，男人下棋都这样，老林都没说什么，要你在这儿说？” 陈水芬咬牙：“你说谁呢？” 郑有德立马就没声了，转而去跟林常海说话：“老林，轮到你下了。” 啧，两人聊得来，这会儿郑有德都把对林常海的称呼从‘林叔’变成‘老林’了。 莫名就比郑有德小了一辈的林桃和李成蹊互看一眼，有些无奈。 林桃去洗了个澡，还洗了个头，这两天在招待所都没能好好收拾自己，这会儿回到家里了，可得好好的收拾一遍，晚上再舒舒服服地睡一个好觉。 刚洗完头，用干毛巾擦了擦，但是头发还是半湿的，发梢有水珠往下面滴。 玥玥正坐在他们床上玩儿，一只手拿着拨浪鼓，一只手拿着布偶，叮叮咚咚的，玩的挺开心的。 李成蹊见她进来，让她坐在床上，自己则从林桃手中接过毛巾，让她躺着，用毛巾帮她擦头发。 晚上洗头发一定要把头发擦干，否则第二天的时候就容易头疼。 “这次开会很累吗？”李成蹊手上的动作没停，开口问道。他早就注意到，林桃下船的时候，脸上就有些疲惫。 林桃摇摇头又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没把范建树和金萍萍的事情告诉李成蹊。 说到底，这种事情还是得金萍萍自己站起来才行。她要是不愿意，别人帮了她，她不会领情反而还会觉得别人是在害她。 最后说道：“有点累，但也还好。对了，我这回开会的时候，认识了教育局的主任。” 她将魏英姿的事情说给李成蹊听，一边说，脸上一边露出向往和钦佩的表情，她感慨道：“我觉得魏主任真的很厉害，她在我的心里和杨主任一样，她们就像杨家将里面的女将军们，我就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像她们那样厉害呢。” “成蹊，你觉得我能像她们那样厉害吗？”林桃扭过头来，问李成蹊。 李成蹊已经帮林桃的头发搓好了，黑色柔顺的长发，比起之前要干了一些，不会再继续往下面滴水了，剩下的就等着头发自然干了。 他将毛巾晾起来，坐到床上，说道：“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啊？我哪有。”林桃疑惑。 李成蹊继续说道：“你想想看，你刚来的时候，岛上的人提起你，都是说李团长的家属，现在我反而成了林老师的爱人。这说明一个问题，你在岛上的影响力要比我大。” 林桃眨了眨眼睛，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她也明白，这不过是因为自己好说话，平时跟别人的关系比较好的原因罢了，李成蹊威名在外，现在还有不少人怕他呢。 但这个回答，林桃听了还是挺开心的，也开玩笑地应道：“也是。” 两口子一起陪着玥玥玩了一会儿，玥玥便开始打哈欠揉眼睛了，应该是困了。 也是，平时玥玥下午都会睡一会儿的，今天林桃回来了，她看到妈妈太过于兴奋，所以一直强撑着没有睡觉，这会儿困了也正常。 林桃把玥玥抱进怀里，将衣服拉上来一点，给玥玥喂奶。 没多久玥玥就睡着了，只不过睡着了之后，还是紧紧地抱着林桃的，这孩子看起来胆子大，实际上还是有些缺少安全感。 林桃抱了好一会儿玥玥，等到她睡得很熟了之后，才把她放进小床里去睡觉。结果给她放下去的时候，林桃才发现，这小家伙的手还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呢。 最后，还是李成蹊过来帮忙把玥玥的手给轻轻掰开了，林桃才能够彻底把她放下来。 女儿睡着了，剩下来的就是他们夫妻两的二人时光。不过李成蹊也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林桃去岛外连着开了两天的会，此时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就是再想，也不急这一时。 将林桃搂紧怀里，李成蹊说道：“睡觉吧。” 有李成蹊陪着，林桃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倒是安安稳稳的，一夜无梦，半夜也没有惊醒过。 哪怕是玥玥晚上尿床了，林桃都因为睡得太熟了，而没有听到。李成蹊轻手轻脚的下床，给玥玥换上尿布，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林常海早早的就去部队食堂把早饭给打过来了。 尽管他已经退伍好多年了，可是这些年可没有把操练忘记，每天早上早早醒过来去外面跑步那是必然的，这会儿都四十多岁了，身体还是倍儿棒。 吃过早饭，李成蹊和玥玥都要去上班了，玥玥有林常海带着，还能跟郑红星一起玩，倒也没事。 林桃早上出门之前，就给玥玥喂了一次奶，再过两个小时她要是饿了，林常海可以给玥玥泡一次米糊，再等到中午，林桃就回家了。 到了学校，徐玉婷已经在办公室了，今天不是她的早自习，她来得早是来备课的。 见了林桃，她忍不住问道：“阿桃，听校长说你这次出去开会，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下半年的时候，我们学校真的会来很多老师啊？” “说是这么说的，但山城也有那么多学校，具体分到我们学校多少，我也不太清楚。”林桃说道。 说话的时候见小清明在吃地瓜干，笑着逗他：“清明，地瓜干给林姨吃一口好不好？” 小清明倒是挺大方的，把自己嘴里被啃得坑坑洼洼沾满了口水的地瓜干抽出来，递给林桃。 林桃看的好笑，摸摸小清明的头，说道：“不用了，林姨逗你玩儿呢，清明自己吃吧。” 见小清明这头发，林桃也是越看越好笑，问徐玉婷：“你怎么想的给小清明剃头了？” 最主要还剃的这么难看，这里缺一块那里多一块的。 徐玉婷一听这个就来气，撇了撇嘴说道：“你快别提了，都怪王元亮，清明的头发不是长长了吗？我说要不去找剃头匠剃，他非说他自己的头发就是他自己剃的，肯定能给清明剃好，说不用找剃头匠。他这么说，我就信了，因为我看他平时给他自己剃的时候，是还剃的可以……” “哪知道后来给清明剃成这个样子，就是前天你出岛开会的那天剃的，要是再早一天，我都让你帮我从岛外给清明带顶帽子回来了。家里的帽子还是他月子里的，早就戴不上了。” 徐玉婷也是越看小清明这个头发，越觉得丑。 本来小清明长得像她，还是挺好看的，结果生生被这个比光头还要难看的光头给影响了。 可惜小清明的年纪还小，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已经被妈妈嫌弃了，还坐在那儿乖巧地吃着地瓜干呢。 这小孩儿也是个爱干净的，吃地瓜干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小帕子，自己给哦自己擦口水。 因为这地瓜干原本就是林桃做了用来给孩子磨牙的，当时想着小清明，就多做了一些，给徐玉婷送了过去。 这地瓜干林桃是知道的，很硬，大人咬起来都困难，更别说小孩子了。平时林桃拿地瓜干给玥玥磨牙的时候，就会准备一张小帕子，专门给玥玥擦口水。 “我爸会剃，我小时候都是他给我剃的，等下回小清明的头发长出来了，让我爸再重新剃一回就好了。”林桃说道，“小孩子的头发长得快，而且多剃剃不是长得好吗？” 她的头发发质就很好，方姨总说是因为她小时候总被她爸剃成小光头。 徐玉婷说道：“那行吧，那时候我就带着清明去找叔叔剃。” “诶对了，刚刚我跟你说的那事，要是真的，那咱们学校到时候，会不会辞掉现在的老师啊？”徐玉婷将话题转到了重点上。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真论起来，可能他们学校最正经的老师就是林桃一个了。 她和钟静虽说都是大学毕业，可两人的成分都有些问题，其实她倒是还好了，她爸妈被下放的时候，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也为了不影响到王元亮的前途，已经登报跟她断绝了关系。 这几年，她想往西北那边寄点东西，都得偷偷摸摸的，先寄到王元亮的老家，再让她婆婆托别人寄到西北去。 但是钟静，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林桃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觉得应该不会的，她说道：“这回去开会的人特别多，到时候老师肯定不够分配，咱们学校会分来多少老师还不确定呢，而且学校有了初中部，需要的老师多，应该没问题的。” 两人正说着话，恰好钟静走了进来。 第89章 “林老师, 徐老师。”钟静朝两人笑了笑。 林桃和徐玉婷朝钟静点了点头，没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这种事情其实还没到那个时候的，都是说不准的, 这会儿去讨论, 反而会搞得人心不安。 不过钟静却主动说道：“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是说咱们学校九月份要来新老师吧？” “嗯，这次开会时是这么说的。”林桃说道，“不过具体来多少还不知道的，咱们岛上都好几年没分配到新老师了，这回也说不定的。” 钟静知道林桃是怕自己因为这事想太多, 所以笑了笑, 说道：“嗯，没事的。” 徐玉婷换了个别的话题, 说道：“诶对了，你们知道吗？这次端午节，咱们岛上有新片子可以看，到时候咱们去看电影吧。” “行啊。”林桃一口答应下来。 钟静也点点头说可以，她们还打算到时候也叫上陈水芬一起去看。 等到林桃上完两节课回去，林常海已经抱着玥玥在院门口等候了。玥玥见到妈妈回来，高兴地手舞足蹈。 ****************************************** 时间很快就到了端午节那天。 去年李成蹊答应团里那群士兵的事情，还是记在心里头的，在端午节的前几天就跟林桃说了这回事, 还弄来了不少的糯米。 林蔓蔓今天正好休假, 早早的就来了家里，帮着照看玥玥，林常海则是和郑有德出去钓鱼了。 陈水芬知道林桃家里要包不少的粽子，特地给她送来一大篮子粽叶, 帮着林桃一起包粽子。 “你们家今天不包粽子了？”林桃问道。 陈水芬说道：“家里包的少，早上的时候就给包好了。去年包多了几个，这俩臭小子跟没见过似的，连着吃了好几个，到了晚上就说肚子疼，吃了酵母片还是消化不良，最后用了开塞露才行。向阳还好，他有了上一回那事，今年估计是不敢再来一遍了，红星这个臭小子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去年吃了苦头，今年老早就忘了，我要是再多包点粽子，这臭小子又得来一回。” 林桃听完，忍不住笑了笑。 去年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那是陈水芬这两年头一回包粽子，心想着家里有个两年没吃粽子了，干脆趁着要包就多包一点好了。 粽子包好了煮熟，还特意被陈水芬用一个篮子吊起来，挂在房梁上的，就是为了防止家里那俩臭小子偷吃。 可是郑红星长了个狗鼻子，早就闻到了，就等着他哥郑向阳放学，两人趁着陈水芬不在家的工夫，一个扶着椅子，一个爬上去，把篮子给拿下来，一人连着吃了好几个粽子，差点没把他们给撑死。 要是别的也就算了，粽子可是糯米做的，吃多了大人都不消化，总觉得胃里面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这俩孩子就更加了，当天就不舒服了，吐也吐不出来，拉也拉不出来。 郑红星也在院子里陪玥玥玩，正在跟玥玥讲他新看的小人书，他上回看的哪吒闹海，一开始只有一本，前几天他哥郑向阳正好跟班上同学换着看，换来了一本新的，又可以接着看了。 刚看完，就赶紧过来跟玥玥说。 边说还得边比划：“哪吒就是这样子，他就这样，妹妹你先看我，就这样把那条龙给打死了，就我这个姿势，威风不威风？” 郑红星拿着一根破布条，假装是哪吒的混天绫，求着陈水芬用树枝围成了一个圈挂在脖子上，当做乾坤圈，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根棍子，说是火尖枪。 郑红星扭着自己的小身板，做出跟小人书上差不多的姿势，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 只不过这个姿势实在是太难保持了，没一会儿，郑红星就被累到了。 喘着气坐到玥玥身边，问：“妹妹，哥哥威风不威风？” 玥玥一边咬着地瓜干一边朝郑红星笑着，把郑红星给哄高兴了，朝陈水芬说道：“妈，妹妹说我好威风。” 又扭过头来朝玥玥说：“等以后你长大了，我就把混天绫和乾坤圈送给你，让你也当哪吒。” 这话把陈水芬和林桃逗得忍不住想笑，陈水芬没好气地说道：“妹妹啥时候说你威风了？妹妹是在笑你傻，妹妹可不要你的破布条和树枝。” 郑红星哼了声：“妹妹就是说我威风，妹妹就是说我威风！我这不是破布条，是混天绫和乾坤圈，很厉害的！” 说完又偷偷地跟玥玥说道：“妹妹，其实我就是哪吒，只不过现在我师父还没有找到我，等找到我了之后，我就可以去学法术了。这个秘密我就只告诉你一个人，等以后我学会了法术，就来教你。” 在旁边一边看书一边看着孩子，听了一耳朵这个‘秘密’的林蔓蔓：“……” 李成蹊把早上洗的那一小块腊肉都给切好了，拿出来放在一旁，给林桃和陈水芬包进粽子里。 李成蹊切出来鹅腊肉丁一块块都差不多大小，整整齐齐的。 陈水芬见了，笑着打趣：“林老师，你们家李团长可真是勤快啊，还帮着切腊肉呢，不像我家老郑，老早就跑出去钓鱼了，家里什么事都是我操持的。” 话说是这么说，不过郑有德比起前两年，是真的改变了不少，回来帮着做家务，今天也就是家里活忙完了，跟林常海约着去钓鱼。 陈水芬其实对现在的郑有德也挺满意的，就是嘴上说说，开开玩笑罢了。 林桃便顺着她的话，笑道：“那可不得勤快一点啊，我们家包这么多粽子也吃不完，这些粽子是要去送给他们团的。” 陈水芬说道：“那我可得好好说说郑有德了，他这个团长做的没有李团长称职。”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这回李成蹊弄回来的糯米还挺多的。虽说李成蹊去年答应的是就送二三十个粽子，但是林桃觉得二三十个看起来太少了，显得有些小气。 她干脆就把糯米都拿来用了，这么多糯米，至少能包百来个粽子。 不过也是陈水芬送来的粽叶不大，包出来的粽子不是大粽子，否则还真包不了那么多。 李成蹊闲下来，也说要帮忙包粽子。 学了一会儿，一开始的时候领悟不到其中的手法，也是奇怪了，看着林桃和陈水芬抱起来好像很容易，可是这粽叶一到了自己的手上，好像就不像那么一回事了。 男人有时候还真做不了这种精细活，林桃见了，腾出手来教他。 好在李成蹊很聪明，教了两遍就会了，只不过包出来的粽子，模样上面还是没有林桃和陈水芬包的好看就是了。 但只要煮的时候不会散开就行了，样子怎么样不重要，只要好吃就行了。 百来个粽子说起来多，实际上也没花太久时间去包，粽子包好了之后，林桃让李成蹊把火烧起来，锅里烧上水，再把这些粽子都丢进去煮。 粽子煮个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能好，煮好了之后捞出来，放在盆里凉上一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粽子包好了的时候，玥玥就已经犯困睡着了。 郑红星觉得没意思就出去找别的小伙伴玩耍去了，陈水芬还得回去把一家四口的衣服给洗了，就先回去，走的时候还问林桃：“林老师，咱们是晚上去看电影是吧？” “嗯，吃好晚饭就去。”林桃说道。 这次的电影不是露天电影，上回建卫生所的时候，还顺便建了个‘电影院’，说是电影院其实根本就没什么片子，去的人也比较少。今天正好有新片子来了，大家伙儿正好去看看。 陈水芬道：“那行，那我洗好衣服睡一觉，睡得精神足足的去看电影。” 玥玥睡了一个多小时就醒过来了，随着她的月龄越大，觉也比之前少了许多。现在有些时候要是晚上没尿床，就可以睡整觉了，还是挺少要人操心的。 粽子煮好了之后，林桃给林蔓蔓也拿了十几个粽子，让她拿去跟朋友分一分。给家里也留了十几个粽子，剩下的全都让李成蹊拿到团里去。 林蔓蔓这会儿也正好要回宿舍去休息，林蔓蔓一回宿舍，家里就只有林桃和玥玥两个人了，也没什么意思。 李成蹊干脆叫林桃抱着玥玥跟他一起去团里转转。 林桃来岛上两年了，岛上能去过的地方差不多也都去过了，但是还真没去过李成蹊他们团里看过呢。 她心里也挺期待过去的，但又怕这样会不会影响不太好，问道：“能去吗？我跟玥玥也能去？” 李成蹊说道：“今天休息，去了也没事。” 第90章 借着去送粽子的名义, 林桃这才看清了十三团里面的场景。有训练场、跑道…… 还挺宽敞的。 一开始来嵊山岛的时候，林桃觉得嵊山岛并不大，听李成蹊说这上面有一个守备师, 光是海军就有两万多人, 还得加上几千的军属和渔民们，岛上至少有三万人。 当时林桃就觉得很诧异，这个岛上竟然住了这么多人。 这时候来到团里了，林桃才知道，原来嵊山岛的面积还是很大的，光是一个十三团就有这么多的占地面积。 哪怕今天是端午节, 部队特地休息半天, 这会儿团里也还是有不少人在训练。 大家注意到李成蹊来了，尤其是注意到林桃和玥玥也在。李成蹊抱着玥玥, 小家伙头一回来这儿，对这儿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又好奇，东看看西看看，那双大眼睛眨啊眨，把人的心都要看化了。 这群士兵的年纪都不大，结婚的有，但也不算多，很多都还没处上对象。如今看到玥玥，心里处对象的欲望就更加强烈了, 好想结婚, 好想生一个跟他们团长闺女一样可爱的闺女！ 一群人原本在训练的也不训练了，跟在后面看玥玥，逗玥玥。 玥玥跟他们团长长得像，但是一点儿也不像团长那么严肃, 反而看起来十分的玉雪可爱，还特别爱笑。 他们朝林桃和李成蹊叫了声：“团长好，嫂子好！” 李成蹊扫了他们一眼，说道：“去年说的，前二十名有粽子吃。” 这话一说出来，立马就听见了欢呼声，小宁把粽子从车后备箱里拿出来，一个个分过去，虽然嘴上说是训练的前二十名有粽子，但是这回包的多，在场的也都能够分到，也算是对他们端午节还在这儿训练，勤奋的奖励了。 分到后来，有几个不好看的，有人被分到了，说道：“这粽子该不会是团长包的吧？” 对比了一下，还真跟别的粽子不一样。 别人手里拿着的粽子一个个包的漂漂亮亮的，他这个粽子像个残次品。 李成蹊的脸一黑，朝那人说道：“你别吃了。” 那人吓得赶紧剥开粽叶就把粽子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去跑圈，说道：“想吃想吃，特别想吃！我这这辈子还能吃到团长亲手包的粽子，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李成蹊包的粽子虽说样子丑了一点，但味道跟别的粽子也是一样的。 大家被分到了粽子，一个个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感叹好吃。这些人少说也有一两年没能回家了，遇上什么节日的，也想家，如今能吃上林桃亲手包的粽子，心里都挺感激的。 吃完了还一个个的来道谢，说什么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粽子了，还有说有家乡的味道的。 一个个的看起来可怜得很，哄得林桃都觉得他们这次包粽子包少了，应该才多包一点才是。 李成蹊说道：“别理这群臭小子，平时团里也不是不给他们过节，中秋节，春节大家都是一起过的，团里都组织吃团圆饭，组织上还发东西。” 这会儿一个个的，倒都成了小白菜心里黄了。 林桃听得好笑：“难怪他们都怕你呢，每逢佳节倍思亲，过节的时候想家也是人之常情嘛。” 李成蹊又带着林桃和玥玥在团里四处走了走，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 另一边沈国斌和老金今天也来团里了，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沈国斌的视线总是忍不住往那边去看，可是又觉得十分的扎眼。 ************************************ 在团里玩了没多久，一家三口便回去了，这会儿也已经差不多到了做晚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他们到家的时候，林常海和郑有德已经回来了，林常海钓了不少的鱼，全都养起来了。 “这儿的鱼可真多，就钓了一个下午，就有这么多。”林常海说道。 这要是在他们湘城那儿，那是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鱼的，今天去钓鱼，他也算是钓了个尽兴。 “那今天就做红烧鱼吧。”林桃说道。 钓来的鱼足足有小半桶，不过个头肯定是没有从副食品厂买来的鱼大，一顿得烧个四五条才够吃。 家里还有点豆腐，做红烧鱼的时候，把豆腐切成一小块的，也放进去煮，豆腐被煮的烂烂的，用筷子戳一下就能破，只能用勺子兜进碗里吃，红烧豆腐配上红烧鱼，滋味很是不错。 再割一块腊肉炒着吃，李成蹊又从菜地里割了一把韭菜，林桃用来炒豆干。 家里的鸡蛋已经攒了不少了，拿出来两个用来炒了个西红柿炒蛋，再配一个紫菜虾皮汤，今天的晚饭就已经完成了。 今天是端午节，林蔓蔓也来跟他们一起过端午，晚上在家吃晚饭，还带来一点朋友老家寄过来的咸鸭蛋，早上的时候配着饭吃也挺不错的。 一家人在一块儿吃饭，也热闹。 林桃还做了点鱼肉泥蒸熟了给玥玥吃，玥玥还是头一回吃鱼肉泥呢，虽然里面没放任何调料，但玥玥吃着可香了。 晚上吃好了饭，林蔓蔓就先回宿舍去了，林桃吃饱了睡觉的玥玥交给李成蹊和林常海，换了件衣服，还特地把头发扎成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两侧。 玥玥被放在小床上睡觉，李成蹊坐在床上，看着林桃对着镜子扎辫子。 林桃的头发在生玥玥的时候剪短过一次，不过这会儿又长长了一些。平时的时候，她喜欢把头发盘在脑后，看起来干净利落，清爽一些。 这会儿又将头发放下来，扎成了辫子。 李成蹊不由得想到了他们两个刚见面的时候，当时林桃就扎着两条辫子，面对着他有些害怕，但是强忍着。 小姑娘多可爱啊，他当时就有些心动了。 但是当时的他也没有想到过，他们会那么快就结婚，生了个女儿。那个小姑娘成为了他的妻子，他们每天都生活在一起。这种日子，平淡而又幸福。 林桃将头发扎好了，刚站起身，就被李成蹊抱进了怀里。 房门是关着的，而林常海也已经去隔壁跟郑有德下象棋了。 不过这会儿还早，才刚吃好晚饭没多久，才六点多钟。林桃任由李成蹊抱了一会儿，门外已经响起了陈水芬的声音：“林老师，你好了吗？” 林桃这会儿才推开李成蹊，说道：“好了，我跟大姐她们约好了去看电影，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先走了。” 又回头朝李成蹊笑了笑：“辛苦你带孩子了，李团长。” 李成蹊坐在床上，轻咳了一声，说道：“就口头上的？没有行动表示？” 行动表示？ 林桃解读出了李成蹊的暗示，脸红了红，心想这男人要求还挺多。不过一想，他们都出去了，就只剩下李成蹊一个人在家里看孩子，好像也是挺可怜的哈。 于是笑了笑，走到李成蹊面前，打算在他的脸上亲一下就算了。 哪知道这男人早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一开始还挺配合的，但是林桃俯下身打算亲他的时候，他趁机转过脸来，两人嘴对着嘴亲了一下。 似乎还不过，李成蹊抱住林桃，林桃一下子便跌落进他怀里。两人的身体碰触在一块儿，林桃感受到李成蹊胸口强而有力的心跳。 她怕掉下去，伸手环住了李成蹊的腰。 李成蹊身强体健，腰窄腿长，这两年吃自己做的饭菜，好像比两年前还要壮实一些了，林桃被他抱在怀里，显得格外娇小。 李成蹊亲了好一会儿，才放过林桃。 林桃喘着粗气，摸了摸嘴唇上的湿润，感觉嘴唇都快要被李成蹊给亲肿了。 这个人……真是的…… 林桃朝对自己笑着，眼中露出餍足的李成蹊瞪了一眼，伸手去掐他腰间的软肉。林桃发现自己现在好像很喜欢去掐李成蹊的腰间，每次李成蹊一惹她，她就忍不住去掐他。 她骂道：“你还笑，我等会儿还等出去看电影呢，要是被大姐她们看出来了，还不得笑话死我啊。” 平时大姐就爱开她和李成蹊之间的玩笑，这回要是被发现了，肯定是要笑话她的，林桃想想就不好意思。 李成蹊让她掐，反正也不疼，说道：“没事，外面天黑了，看不见的。” 林桃撇撇嘴，又对着镜子找了一会儿，发现嘴唇还是有些红。她平时正常情况下的唇色的比较接近肉粉色的，这会儿比平时要红了至少两个度。 但是擦了擦也没用，再加上陈水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林桃不好再耽搁，只能先出门了。 走的时候，还朝李成蹊放话道：“哼，要是被看出来了，我回来肯定要找你算账的。” 李成蹊轻笑一声，他乐意奉陪。 谁找谁算账，怎么算账，还不一定呢。 ******************************** 林桃走到院子里，把门打开，陈水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手里拿着个手电筒，不过这会儿天色虽然暗下来了，但是还没有到需要开手电筒照明的地步。 陈水芬身上穿的还是今天早上的那一套，她是打算看完电影回来之后再洗澡的，这时候换了衣服，那不就把干净衣服给弄脏了吗？还得多洗一套衣服，多不划算啊。 这会儿看到林桃走出来，不由得眼中就是一亮。 “林老师，你今天打扮的可真够好看的，你家李团长，没看花眼吧？”陈水芬看到林桃，就说了这么一句，“别人生完孩子都觉得老了好几岁，我咋感觉你好像还跟刚上岛那会儿一样呢？瞧瞧，这腰身，这脸蛋，啧啧，你要是走出去说你都生了孩子当了妈了，别人都不信。” 这话是的，不少人生完孩子之后，就跟当大姑娘那会儿不一样了。 林桃被陈水芬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道：“大姐你可别夸我了，我这人不经夸的。” “不经夸就不经夸，你长得好看，盘靓条顺的，还有学问，翘尾巴那也是应该的。”陈水芬说道。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超前面走，电影院在南边，徐玉婷家和钟静家都要近一些，她们就不特地走过来了，而是说好了在半路上的岔路口那儿等她们。 等到两人走到的时候，徐玉婷和钟静已经在了。 徐玉婷今天也穿了条裙子，钟静倒是穿的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看起来十分朴素，主要也是她现在的身份，稍微收拾一下，可能就会引来不好的影响。 徐玉婷见她们走过来了，赶紧说道：“你们可算来了，不是说好了六点半到这儿等的吗？看看，现在已经超过十分钟了啊。” 陈水芬说道：“那不是林老师还得打扮一下吗？你们看看今天的林老师好不好看？我猜李团长见了，肯定看花眼了。” 徐玉婷和钟静都朝林桃看着，钟静说道：“感觉林老师这两年一点变化都没有，还跟刚上岛那会儿一样好看。” 徐玉婷点点头，说道：“要我说啊，阿桃的皮肤是真的好，其实我以前皮肤也挺白的，但是上岛这几年，晒黑了不少。你们看阿桃这皮肤，感觉好像一点都没被晒黑，说出去是咱们岛上的，谁信啊。” 大家听着都附和，笑起来。上了岛的人，甭管以前多白，在岛上住个几年，多多少少都会被晒黑的，偏偏林桃白白净净，一点儿都不像住在岛上的。 唯独徐玉婷在看林桃肤色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问林桃：“阿桃，你这嘴巴怎么了？这么红？” 陈水芬赶紧看了眼：“该不会是李团长给亲的吧，哈哈哈。” 林桃脸颊红了红，在心里骂了李成蹊两句，赶紧说道：“不是不是，大姐你别乱讲，是今天家里炒辣椒，太辣了，把我嘴巴给辣红了。” 这解释甭管大家信不信，也就笑笑就那么过了。别人两口子之间的事情，还真能打听的那么细啊？而且人家两口子感情好，不是挺好的么？陈水芬也就是说个乐呵。 她虽说有时候爱跟林桃开几句玩笑，但还是知道分寸的，不会真把人说得太不好意思了。 电影是七点钟开始，林桃从家里带了些自家炒的南瓜子，还有别的吃的，徐玉婷她们也带了一些，都是准备着看电影的时候吃的，一场电影看下来也得一个多小时，嘴里不吃点什么，总觉得不太得劲。 等到电影院的时候电影刚刚开始，因为今天是端午节，来看电影的人还挺多的。 不过这个片子可不如《地雷战》、《英雄儿女》、《地道战》那种片子受欢迎，岛上要是放这种打仗的片子，那电影院肯定爆满，不过这个片子看的人少，来看的也大都是文工团的文艺兵们。 林桃和徐玉婷、钟静三个人看得十分投入，倒是陈水芬，明明为了晚上来看电影，还特地中午的时候睡了一觉，可看着看着就觉得看不明白到底在讲些什么，干脆就睡着了。 等到电影结束的时候，林桃叫醒她：“大姐，电影放完了。” 陈水芬这才擦擦口水，说：“放完了啊，那赶紧回去吧。” 还说这电影实在是没有《地雷战》和《英雄儿女》好看，这两部片子，岛上都放了好几回了，但是每回陈水芬看得时候，都看得聚精会神的，精神亢奋，晚上做梦的时候，都能梦到她手里拿着手榴弹，要去炸鬼子。 林桃她们听了便笑，她们觉得这个电影还是很不错的。 从电影院出来，四个人一起回去。 走在路上，海风吹来，带着海水的腥咸味，一开始林桃刚上岛的时候，有些不习惯这个味道，这会儿早就适应了。 现在走在路上，看到一些海蟑螂从脚边爬过，也不会多害怕了。 几人说说笑笑，还坐在一块石头上吹了一会儿海风，这才打算回去了。 每人都拿了手电筒，也不需要特地去送，到了岔路口就分别。林桃和陈水芬家住在一起，两个人倒是一起回来的。直到回到了家里，林桃都还在想着，这样的生活可真好。 三五好友，也没有什么烦心事，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远在湘城的方姨也有人照顾，不需要她们担心。 到家的时候，林常海和郑有德已经下完了棋，林常海正在院子里坐着，见林桃回来了，说道：“回来了？” “嗯，爸你怎么还不去睡？”林桃问道。 “你回来了，我就去睡了。”林常海说着站起身来，“洗澡水成蹊都烧好了，被灌在开水壶里了，你等会儿去洗个澡。” “嗯，我知道的，爸你去睡吧。”林桃笑了笑，说道。 她爸还是像以前他们住在湘城的时候那样，她要是晚上还没回家，爸爸就会坐在院子里等她，等她到家了才放心。其实林桃每次晚上要是还没回来，那其实都是去方姨家了，可是爸爸总是不放心，一定要等她回家了才睡得着，有时候还会去半路上等她。 这种感觉真的挺好的，就是不管你多大了，是不是已经结婚生了孩子，但是在父母的眼中，你永远都是他们的孩子。 林常海进屋的时候，都还在提醒林桃：“过不了多久就要熄灯了，抓紧着点。” 林桃应了声，也不敢耽误了，赶紧去倒水准备洗澡。 去房间里拿换洗衣服的时候，李成蹊还没有睡，拿着一本书在看，见她要洗澡，看了一眼时间，也是让她注意点速度。 但就在她刚洗好澡，准备穿衣服的时候，灯闪了闪，一下子熄了。林桃无奈，想要去找手电筒，还好她洗澡之前就怕灯突然熄了，所以特地带了个手电筒进来，只不过这里面现在实在是太黑了。 她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这个黑度，暂时什么都看不见，就在这时，一道光照进来，是李成蹊来了。 家里就这几个人，知道林桃在洗澡，林常海也不会进来的，林桃进来时就没有落锁，李成蹊正好把门打开，他点了一盏煤油灯，光线有些暗，但还是可以看清楚眼前了。 林桃下意识的伸手挡了挡胸前，尽管都是老夫老妻了，但诈一下这样子还挺不好意思的。李成蹊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看到妻子的酮体，喉间滚动了一下，倒也没做什么。 这儿黑漆漆的，他是来接林桃回房间的。她胆子小，他怕她害怕。 林桃赶紧将衣服给穿好了，李成蹊把煤油灯给林桃拿着，自己则是去把桶里的水倒掉。 “有没有被吓到？”李成蹊问。 林桃摇摇头：“还好，猜到可能洗着洗着就会熄灯，所以我特意把手电筒带进来了。” 林桃扬了扬手里的手电筒，李成蹊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屋子里，落了锁。两人走进卧室里，林常海这会儿已经睡着了，他睡觉会打鼾，声音还挺大的，在外面的时候能够听见，不过进了卧室就听不到了。 “电影怎么样？好不好看？”李成蹊把看过的书做了个记号，重新放进了书柜里。 “挺好的，我和玉婷还有钟老师都很喜欢看。”林桃说道，正打算说陈水芬的事情。 李成蹊便接了话：“那陈嫂子肯定就不喜欢看了。” “还真是，大姐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她还说这电影不好看，还是《地雷战》好看。”林桃说道，注意到玥玥还在睡，便问道，“玥玥一直睡到现在吗？中间醒过没有？” “醒了一下，给她读了一段《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把她读睡了。”李成蹊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话却被林桃给逗笑了，这小家伙可真是的。现在李成蹊读书，都成了她的催眠曲了。 她去观赏了一会儿玥玥的睡颜，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闺女真好看。再坐会床上的时候说道：“还有，我都说了肯定会被看出来的，你下次不准再像之前那个样子，烦死了，大姐又笑话我了……” 林桃气得又要去掐李成蹊，只不过一下子被李成蹊给抱住了。 林桃明明是说自己要找李成蹊算账的，可是这笔账算的实在是太亏了，反倒被李成蹊抱着狠狠地折腾了好几回。 最后身子软的都浑身没劲儿了，才被李成蹊从身上抱下来，让她躺在床上，换成他在上.面。 林桃再一次觉得，李成蹊可真是铁打的身体。 一场又欠愉结束之后，林桃趴在李成蹊怀里喘气，她白皙的面颊上涌现氵朝红，心里想着，李成蹊多少岁的时候，体力可以不这么强啊…… 李成蹊不知道林桃内心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估计还得再好好找她‘算算账’。 端午节过后，时间就过得很快了，感觉日子也没怎么过，一下子就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 林桃班上的这一批学生，已经要到了上初中的年纪，他们这回的考试成绩都挺不错，要是去岛外上学的话，至少能有一大半可以进市一中。 市一中是山城最好的中学，也是以前岛上的学生最想考进去的学校。但是如今岛上开始建初中之后，这一届的学生都不太愿意去岛外读书了，都想初中部赶紧建好，最好等到开学的时候，他们就可以直接留在岛上继续读初中。 所以这些学生们，都约好了早点做完暑假作业，做完作业之后就一起去工地上帮忙！ 在彻底迎来暑假之前，林桃升职了。 校长找她谈了一次话之后，林桃成了教导主任，之前嵊山小学是没有教导主任这个职位的，因为嵊山小学实在是太小了，总共也就那么几个老师，好像也没有选教导主任的毕业。 但是初中部就要建好了，下学期还会来新的老师，他们嵊山学校会越办越好，于是校长考虑了一下，就让林桃担任了嵊山学校的教导主任。 林桃升为主任，学校里没有任何人有不同的声音，大家都觉得林桃的个人能力挺强的，课也上的好，学生们喜欢她，老师也喜欢她，这个教导主任由她来担任是再适合不过了。 放暑假之后，日子就过得慢起来了。 没有了早上要去学校上课的忙碌，早上的时候，林桃便跟着玥玥一起睡懒觉，玥玥什么时候起，她就什么时候起，感觉把骨头都睡懒了。 林桃趁着暑假里，又给玥玥做了套新衣服，玥玥的身高估计也是遗传了李成蹊，长得可快了。 半岁之前不怎么长的头发，在进入暑假之后，也慢慢地长出来了，而且发质还挺不错的，应该是能吃的辅食变多了，营养更加均衡了的缘故。 玥玥的头发长得好，不过夏天头发留太长了也不行，小家伙容易流汗，玩一会儿就是头的汗。林常海心疼孙女，只要在家里的时候，肯定得拿把蒲扇在旁边看着，一直给玥玥扇风。 到了晚上的时候，李成蹊也会给林桃和玥玥娘俩儿用蒲扇扇风。 到了夏天之后，蚊子也变得多起来了，林桃还特地给玥玥睡得小床上做了个可以展开也可以收起来的小蚊帐，就怕蚊子咬到玥玥。 玥玥出生的时间巧，正好是十月之后了，那时候已经过了秋老虎的季节，岛上的天气也凉快起来了，没有蚊子，也不热，天气特别适宜新生儿。 这会儿入了夏，就变得难熬起来，小孩子的皮肤嫩，不小心被蚊子咬上一口，就能肿一个包。上回玥玥的小肉手上被蚊子咬了一口，立马就肿成了馒头。 这小家伙不是个娇气的，也就是刚开始手上又疼又痒的时候太难受，哭闹了一会儿，后来有好吃了的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倒是林常海因为这事有些闷闷不乐的，心疼玥玥，因为当时是他看着玥玥的时候，不小心让玥玥被蚊子咬到的。 实际上这哪儿能怪得着他啊，蚊子太小了，飞的也快，总有看不住的时候。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常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玥玥倒是没有被怎么咬过。林常海时不时就用扇子拍一拍玥玥的身上，就算有蚊子也被赶跑了。 而林蔓蔓则是从卫生所配了点擦的药膏过来，是可以消毒去肿的。抹了几天，玥玥手上的小疙瘩就消了。 玥玥的头发长长了，林桃便提议给玥玥剪剪，林常海给玥玥理了个头，小家伙还挺配合的，一点儿也不怕。 其实今年开春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林常海就给玥玥剪过头发了，当时是在额前剪了一小撮，是从出生时就带着的胎发，被林桃用一根小皮筋绑起来，放进个小荷包里了。 家里怀孕的那只兔子，这两天又生了一窝，足足有五六只小兔子。 为了避免别的兔子踩到这些小兔子，林桃把它们给分开了，别的兔子放一窝，这只母兔子和小兔子放一窝。 兔子下崽可真快，一眨眼就是一窝，家里的笼子都快装不下了。 于是林常海便提议杀兔子吃。 其实川成那边人都吃兔子，那边的特色菜里就有各种各样的兔子，炒兔肉、卤兔肉、兔头…… 李成蹊在川城读书那会儿，也是吃过兔子肉的，别说，味道是真的还不错。 只不过家里这些兔子都是林桃养大的，他怕林桃对这些兔子有感情了，所以就没有提过杀兔子吃兔肉这事。 这会儿他岳老子提起来了，李成蹊也不说话，就在旁边听着。 说实话，这些兔子是林桃养大的，每天去给它们喂菜叶子，她还真养出感情来了。最主要这兔子也不像是家里的鸡鸭，一开始就是冲着吃肉吃蛋去养的，这会儿要杀了吃肉，还真有些下不定主意。 不过仔细想了想，家里的兔子实在是太多了，兔子生的快，要是不杀了吃，养几年也得死。 最后，林桃也点了头，说那要不就杀了吃兔肉吧。 杀兔子这事，由林常海和李成蹊操刀，林桃有些看不下去，抱着玥玥去陈水芬家里玩了。 等到林桃回来的时候，晚饭还是由她做，兔子肉都被李成蹊切好了，洗掉了血水，还焯过水了，看着跟从副食品厂买来的猪肉虽然不一样，但进了锅子里都是一样的炒。 先倒上油，油热了之后放蒜片和姜丝花椒进去炒，再放兔子肉进去爆炒，林常海还从陈水芬家里摘了几片橘子叶子，丢进锅子里当调料。 别说，林桃炒出来的兔子肉还真香。 李成蹊还是十年前在川城读书那会儿吃上过兔子肉，来到岛上之后，真没吃过这一口了。这次再吃到，味道是真不错，跟林常海岳婿两人喝了点小酒，吃得畅快。 其实林桃也是吃过兔子肉的，小时候他爸去山上摘枞菌，就打到过兔子，被方姨炒的香喷喷的，林桃吃了两大碗红薯饭。 家里养得兔子肉可比山上的野兔要胖乎多了，肉也肥一些，不像野兔都是骨头。 这次连着杀了两只养得特别胖乎，炒出来足足有两大碗，林桃给陈水芬、徐玉婷和钟静家里都送了一些。 徐玉婷家是李成蹊去送的，王元亮看到一小碗兔子肉，乐得跟什么似的，说都毕业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又能吃上川成特产兔肉了。 还小声地问李成蹊，是怎么说服林老师愿意把兔子杀了吃肉的，他家徐老师还挺宝贝这一窝兔子的，他看得眼馋，就是没敢提出来吧。 李成蹊指了指这碗兔肉，说道：“说不定你家徐老师今晚吃了之后，就愿意杀了吃兔肉了。” 兔肉太过于好吃了，晚上王元亮和徐玉婷都吃了不少，还真叫李成蹊给猜准了，吃过了兔子肉之后，徐玉婷才松了口。 也是她家的兔子也怀上了，她家又没种菜，都是靠林桃家接济菜叶子的，有时候还得去割点草回来吃，兔子养多了还挺累人的。 钟静知道林桃家里杀了兔子之后，笑着说道：“其实我们家也是吃兔子的，否则兔子生多了还真养不了，当时看你们养着喜欢，就没说杀了吃的事情。” 林桃说道：“这事还是我爸提的，一开始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兔子肉吃起来，比鸡肉都还香，吃起来连骨头都是脆脆的，配上一点麻辣味，下酒吃，配饭吃，都是一绝。 ******************************* 整个暑假，林桃班上的那群孩子们都往工地上跑。 那群孩子们虽然能够帮的忙不算多，但是也大大鼓舞了那些工人们，早点把初中建好，孩子们就能够留在岛上继续上学了。 在八月初的时候，初中部就建好了。 是建的砖房，挺明亮宽敞的，在此之前，校长就订了一批新课桌椅，招呼着把新课桌椅搬进了新教室里。 确定这些孩子们可以继续留在岛上读初中了，大家都格外的高兴。 不过马小英还是得去岛外读书，因为她当时能住进宿舍还是杨爱党去说的，最近部队都在招人，到时候宿舍不一定能有空床位，而且这个后门，也不能一直开着。 之前是没办法，马小英只差最后一个学期了，就让她去住，等上了初中就不行了。 马小英因为这事心里有些失落，林桃特地去找她：“其实市一中的教学条件很好，你成绩好，这回肯定是去市一中读书，挺好的。咱们学校不少同学也在市一中，到时候你还能找他们。” 马小英心里也明白，所以最后朝林桃鞠了一躬，说道：“谢谢林老师，去了市一中之后，我也一定会好好读书，不给林老师，也不给咱们嵊山学校丢脸的！” …………………… 八月下旬的时候，教育局那边已经有消息了，那些老师已经到了，最后分配下来，嵊山小学有三个老师，还得学校派人去接老师。 本来校长是打算自己亲自去接的，但是她为了初中部的事情忙了好几个月，她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在，最近又着凉了，天天去卫生所打针，没办法去接人。 最后接人这个任务还是落在了林桃的身上，还好这次接人，上午过去，最多下午就能回来了，不用在岛外过夜，否则玥玥这个小家伙晚上找不到妈妈，估计又要哭鼻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玥玥都十个月了，都说越大的孩子越好带，还是玥玥却开始有些黏起林桃来了。 林桃猜可能是因为过了一个暑假的缘故，这个暑假里她天天都在家里陪着玥玥，陪她陪得多了，反正就更加分不开了。可能等到开学之后，林桃去学校教书了，玥玥习惯之后，又能好一点了吧。 林桃坐的是早上那班船，李成蹊送她到码头，看着她上了船才走。 林桃一上了船就开始闭着眼睛，她发现这样好像就不那么容易晕船了。这个方法果然挺有效的，今天海上其实还是有些风浪的，不过她只觉得稍微有点晕。 下船之后坐公交车去了教育局，门卫室里还是之前那个拦着她不让她进去的门卫。 上回有魏英姿在，这个门卫想拦她但是没拦成，林桃估摸着，这回这门卫肯定又要故意借由头不让她进去了。但是这回来接老师，可没有规定必须要校长亲自来。 林桃将介绍信递给门卫看，正准备见招拆招，要是这个门卫还打算为难她，那她也不怕，今天就趁机把这个事情闹大一点，正好投诉他。 可是令林桃意外的是，这门卫这回不但没有故意为难她，甚至都没看介绍信，就说道：“不用检查不用检查，你不就是上回跟魏主任一起来的林老师吗？我还记得你的，林老师，你是来接新老师的吧？快进去吧。” 林桃面对如此热情的门卫，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是因为自己认识魏英姿，所以这门卫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不过等到林桃进了教育局之后，很快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第91章 新老师这事还得去副主任那里拿新老师的资料, 林桃一想到等会儿要见到范建树，心里还挺不舒服的。 因为她真的不想再看到范建树那张脸了，那张阴险小人的脸。 但实在没办法, 她得拿分配到他们学校的新老师的资料，就必须要去范建树那里，再不舒服也只能忍忍了。 只不过当她走到办公室的时候, 却发现里面并没有范建树的人影，而是坐着另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林桃进去之前，正好看到一个人走过去, 于是问了一句：“你好，小同志, 我是来接这次新分配的老师的，通知不是说要去副主任那里拿资料吗？请问范副主任的办公室是搬了吗？” 否则范建树的办公桌怎么被别人坐了？ 还是说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范建树竟然又升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就太恶心了。 林桃心里头想着事情，便听见那个小同志说道：“什么范副主任？你是说范建树啊？他一个月前就被举报乱搞男女关系，被pd下放了。” “你们学校不在山城吧？这么大的消息你竟然还不知道？”那小同志见林桃还真没听说过这个消息的样子, 立马就来了兴致，压低声音跟她好好的说了那件事情。 “这事当时闹得特别大, 咱全市都轰动了。你猜范建树他跟谁乱搞男女关系？竟然是跟市一中的副校长。副校长是谁啊？可是咱们市政委的媳妇, 这事可闹大了，连市领导都牵扯进去了。当时咱们市里就好好的清查了一下, 但凡有作风不端正，乱搞男女关系的，一律革职下放。范建树被剃了阴阳头，被拉着在全市转了整整一圈，当时闹得可真是人心惶惶的。” 可不是轰动吗, 当时范建树被剃了阴阳头，装在车上游街，路上还有人拿烂菜叶子砸他。还有孩子捡了路上的狗屎往他身上砸，谁见了都骂。 范建树一倒台，范家也就完了。 范家本来就没什么根基也没后台的，当初范建树能够在教育局站稳脚跟，多亏了市政委的老婆，现在他们都倒台了。曾经风光的范家，什么都没了，房子被收回去了，范建树的姐夫立马跟他姐姐离婚，撇清关系，范建树他妈四处求人，根本找不到人帮忙，听说直接就被气得中风了，瘫在床上。 而范建树在被下放前，精神都失常了。走的时候嘴里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听听见的人说，他说的是：“我是范主任，别叫我范副主任，我不是副主任，我不是副主任……” 这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这件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月，走到哪儿，都还有人在讨论这件事。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彻底清肃了山城以前那种歪风邪气，光是教育局就换了一批人。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门卫看到她不但没有拦着而且十分热情的原因？当时范建树在的时候，范建树有后台，所以门卫在面对魏英姿这样的正主任时，都还把范建树挂在嘴上，就是因为知道范建树有后台。虽然不了解背后的那些事情，但影响了他站队。 以前范建树有背后的后台支持，所以哪怕只是一个‘副’主任，也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高，他从一开始就是靠关系升上来的，不是那种脚踏实地做实事的人。 而魏英姿这种人，典型的就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升上来的。 那小同志说完，朝林桃说道：“你要找副主任？这办公室里面的那个就是，是咱们新上任的副主任，姓覃。” 林桃朝小同志道了谢，同时内心彻底松了一口气，果然，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范建树这样的人，终于得到了他应得的下场。 只不过这后面举报的人会是谁呢？ 林桃想起那天金萍萍请求自己不要去举报范建树的眼神，心想，会是金萍萍吗？ 尽管心里有不少的疑问，但目前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先去覃副主任那里拿到新老师的资料再说。 林桃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说道：“请进。” 林桃推开门走进去，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覃副主任看起来很不错，为人很是正派，问清楚了林桃是哪个学校的之后，就把几个老师的资料给了她：“这次分到你们嵊山小学的一共是三个老师，别的学校相比较之下，会比嵊山小学多一些，主要是考虑到嵊山小学的初中部刚建好，初中生少，目前老师这方面都是按需分配的。等到明年的时候，你们学校要是还缺老师，是可以来教育部申请调老师过去的。” “我知道了，谢谢覃副主任。”林桃道谢。 覃副主任点点头：“不客气。” 他并不像范建树那样，会那么在意那个‘副’字，副主任就是副主任，这没什么的。 林桃从办公室里出来，又去了一趟魏英姿的办公室。 魏英姿见到她，还是挺高兴的，邀请她坐下来聊了几句，还给她倒了杯水，问道：“喝茶吗？我这儿的茶叶可是你们的湘城的古丈毛尖，还挺不错的。” “古丈毛尖是好茶叶，不过我可能就无福消受了，我打小就不爱喝茶，魏主任，你给我倒杯白开水就好了。”林桃笑着说道。 她总觉得茶水喝起来有点苦苦的。 魏英姿给林桃倒了杯水，给自己泡了杯茶，说道：“我以前也不爱喝茶，不过自从工作之后，每天都得喝茶，可以提神。怎么样？是来接新老师的？” 林桃点点头，说道：“嗯，魏主任，我刚刚看了一下这几个老师的资料，发现都挺好的，甚至还有一个谢老师，以前一直在北京的大学教书，这真是太厉害了，我们嵊山学校还没有过这么厉害当老师，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也是的，他们岛上的条件相比较岛外面，那肯定是不如岛外的。 而且以前岛上就只有小学，遇上分配老师的时候，是不会有老师分配到岛上去教书的。岛上的条件不好，物资缺乏，想买点什么，还得等供销社进货。 这回不但给他们嵊山小学分配了四个老师，甚至还有一个是重量级的人物，简直太令人吃惊了。 这也是为什么林桃拿到老师的资料之后，第一时间就来找了魏英姿的原因。 魏英姿喝了口茶，听了这话说道：“这个我得说明一下，我虽然跟你认识，但是这回分配老师我可没有因此就替你们学校多说话，我就是实话实说，把你们海岛的风貌说出来，让这些老师自己选择而已。至于这个谢老师，说实话，他这个资历摆在这儿，各个学校都是想要抢人的。就连市一中的校长，都特地来找过我，说想要这个谢老师去市一中教书。人家在北京那边的大学，都是优秀老师，走到哪里都是有人要啊。不过去海岛教书，是这个谢老师自己要求的。” 魏英姿实话实说，不过她在那些新老师选学校的时候，也是帮嵊山学校说过话了的。 以前的嵊山学校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了，大家真的要选，很容易就会忽略这个学校。但是这回她作为主任，发言的时候特地提到了嵊山学校，说现在嵊山学校正是缺少人才的时候。 有人想选好点的学校，自然也就有人想要去最需要的地方去发光发热。 这四个老师就是想要去海岛上发光发热的。 “魏主任，不管怎么说，还是想要谢谢你。”林桃说道。 要不是魏英姿，很有可能他们嵊山学校这一回又一无所获了，到时候初中部倒是建出来了，可是没有老师，可就棘手了。 他们这几个老师又不能切成两半去用，一人最多就教两门课了，多了实在是吃不消。 现在好了，又多了四位老师，其中有一个是高中毕业，其实当时都已经考上大学了，但因为运动的原因学校停课就没办法去读大学了。 另外两个女老师已经读了大学，但是大学还没有毕业，另一个老师就是谢琮谢老师了，三十四岁，从北京来的优秀老师。 林桃在办公室里跟魏英姿聊了一会儿，期间小秘书进来给魏英姿递资料，林桃注意到，魏英姿换了秘书，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小赵了。 林桃没有多问，但心里猜测小赵应该也是受到了范建树的牵连。 等到中午的时候，林桃就接到了人。 三个女老师的都很年轻，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最小的那个今年才十九岁，看着十分的青涩。 她们见到林桃之后也很惊讶，因为林桃看着也很年轻，不过大家都是年轻小姑娘，倒是很容易聊到一起去，再加上林桃性格好，待人温和，这几个小姑娘一下子就没之前那种紧张感了。 谢琮穿着一身的中山装，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见到林桃之后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你们好，我是谢琮。” 赵小琴：“我叫赵小琴。” 任莹：“我叫任莹。” 秦灵：“我叫秦灵。” 赵小琴和任莹是来自同一个学校，两人以前是校友，关系一直比较好，后来学校停课，两人就一起过来了。在听到魏主任说起嵊山岛和嵊山学校的时候，两人商量了一下，就打算去这个学校。 赵小琴的性格相比较任莹要安静一些，任莹则是活泼一点，见到林桃之后，主动问了林桃一些关于海岛上的事情。 林桃都一一解答了。 秦灵是一个人来的，也是这几个女老师当中年纪最小的，听说是本来要去下乡的，但是正好这次招老师，她就过来了，她父母的意思是乡下条件还不知道怎么样，能来当老师当然是当老师比较好。 而她的学历摆在那儿，选别的学校估计也不太行，所以也主动选择了嵊山学校。再加上她也没有去过海岛，对海岛也比较向往。唯一有些忐忑的就是，这还是她头一次离开家，去这么远的地方。 不过在看到林桃之后，秦灵倒是松了口气，因为林桃看起来很好相处，跟他们有说有笑的。让这几个首次离开家的小姑娘，心里都轻松了许多。 相比较三个小姑娘，谢琮显得稳重许多，话也并不多。 在去码头的公交车上，三个小姑娘倒是问了林桃一些岛上的事情，唯独谢琮一句也没有问过。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过为什么，给林桃一种他本次的目的地明确，就是为了去嵊山岛教书的感觉。 不过想想也是，谢琮原本可是北京那边学校的优秀教师，他为什么不在那边教书了？而是选择来到山城？ 有可能也是因为运动吧，如果继续在北京那边教书，很有可能被运动牵连，在这种时候，选择去嵊山岛这种远离运动的地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其实谢琮为什么选择来嵊山岛，林桃是不知道的。谢琮也不是很愿意谈自己以前的事情，林桃也不好问，因此自己心里这么想罢了。 到了码头的车站，公交车停靠下来之后，林桃站起身来，帮秦灵拿了一件行李，说道：“到了，我们下车吧，再往前面走十分钟左右，就到码头了。” 大家继续往前走，到了码头的时候，林桃让她们先去候船室找个位置休息一下，自己则是去帮他们买票。 由于林桃跟李成蹊一起出过岛，自己也出过几次岛了，售票员小同志已经认识林桃了。 见到她之后，从抽屉里找出一个信封，递给林桃，说道：“林老师，我这儿有你的一封信。” 林桃先是接过五张船票，听到这儿有自己的一封信，有些愣神。 不管是上海还是湘城那边寄过来信，都是直接寄到岛上的邮递局的，还没有信直接寄到码头售票处过，她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来会是谁寄的。 不过还是接过信，朝小同志说了声谢谢。 拿到信之后，她才发现信封上面根本连邮票都没有贴，是不可能寄到邮递局的，所以只有可能是有人写好了信，然而特地放到这儿来的。 会是谁呢？ 其实林桃心里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内心也渐渐有了答案。 拆开信一看，发现果然是金萍萍写给她的。跟她猜想的没错，举报范建树的人果然是金萍萍。 原来在那天林桃劝过金萍萍之后，金萍萍虽然请求林桃不要去举报，心里其实一直都在惦记着这件事情。她的性格一直都是那种受不了什么委屈的，当初在岛上的时候也看得出来。 她之所以选择放弃举报，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怀孕了，她经历过没有父母寄人篱下的日子，所以她想要给孩子一个家庭。可是在那回谈话没多久之后，她无意间听见，范建树和他妈谈话。 意思是范建树的姐姐不能生，他姐夫一家因为这件事情一直都有不少意见，要不是因为范建树现在是教育局的主任，又把单位分的房子让给他们住，恐怕早就跟范建树的姐姐离婚了。 所以范建树他妈就跟他商量，等金萍萍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先把这个孩子过继给范建树的姐姐去养，等金萍萍生第二个的时候，再养在他们两口子的名下。 金萍萍听到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心中的那种愤怒和羞辱感，让她恨不得上前去撕了范家这不要脸的一家人。 他们把她当做什么了？因为她无父无母没有人会帮她，所以才娶她，因为她嫁过来之后就只能靠着范家了。怀了孩子，也得把孩子过继给范建树的姐姐。 那她成什么人了？一个傀儡？一个生育工具？ 金萍萍彻底崩溃了，但是她当时忍住了，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一个月里她一直老老实实，安安分分，让范家人觉得她已经接受了现实。 实际上她一直在准备离开山城的事宜，也在等着时机举报范建树。 后来还真让她找到了机会，这次范建树没能逃出去，因为上回林桃跟她说过范建树是从二楼的窗户跳下来的之后，她匿名举报的时候特地提醒他们派人守在窗口，抓了个范建树现行。 范建树落马，金萍萍作为举报人，立马跟范建树离了婚，然后离开了山城。 她当时本来想亲手把这封信交给林桃的，信中除了解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金萍萍还在信里向林桃表示了歉意。 她说：“林老师，其实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也正是因为你的优秀，让我觉得自己比不过你，所以心里很不服气，多次跟你作对。其实那天在教育局门口，你拦住我，跟我说了范建树的事情，还说要陪我去举报他，你知道他打我的时候，眼中不是对我的同情，而是一种疼惜。我当时心里真的非常为之触动。” “我在心里问我自己，如果是你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会站出来帮助你吗？我想我是做不到的，所以我始终不是你，你的品格和心胸都是我无法企及的。林老师，还记得去年的时候，我向你请教一些教书育人的问题，当时我们的关系并不好，但是你很乐于跟我说这些。虽然当时向你请教问题是为了别的事情，但你说的话我都听进心里了。教育这个行业是一个伟大的行业，是用一代人去影响一代人的。” “我想我还是会继续去教书当老师，我会改掉我以前的臭毛病，尽自己所能去做一个好老师。林老师，那天你跟我说的话我还记得，你说我可以回岛上继续教书，但是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回岛上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愿意再回去麻烦你们。” “我想，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早已经离开了山城，至于去哪里，我自己也没有想好，走到哪里算哪里去。或许会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找一个学校当老师，把孩子生下来，好好的抚养长大，以你为榜样，教她做人的道理。” 信最后的落款是金萍萍的名字。 林桃看完这封信，心中有些沉重，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沉重是因为金萍萍的命运多舛，她性格虽然不讨喜，身上不少的缺点，但范家人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恶劣了。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待一个女性？他们做的那些事情，甚至都没把金萍萍当一个真正的人看了。 松了一口气是因为，最终，金萍萍还是站起来了。 第92章 “林老师？林老师？”小同志见林桃看着信出神, 连着叫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听见，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林老师, 找你钱。” 林桃这才将思绪收了回来, 朝小同志笑了笑, 不好意思地说道：“刚刚看信的时候想到一些别的事情, 没听见, 真是不好意思。” 说着, 林桃收了找回来的几张毛票，收进了兜里。 她将信折叠了两次，也好好的放进了口袋里, 拿着船票去找正在候船室休息的四位老师了。 大家都休息的差不多了，正好可以上船了, 就一起上船。 他们四人都是头一回坐船, 任莹的性格比较活泼一些，刚上了船还四处走走，站在甲板上看看海。任莹和赵小琴虽说也是东省的，但是两人所在的城市没有海，这还是她们头一回看到海，也挺稀奇的。 秦灵有些晕船，加上今天海上有一些风浪，她头一回坐船，忍不住吐了。 一开始林桃去照顾她，给她打了杯水让她漱漱口, 又让她坐到靠窗的位置上，但是林桃其实也是有些晕船的，自己老老实实地坐着就还好, 但忙着去照顾别人，没一会儿感觉自己也有些恶心了。 谢琮看出来林桃的不舒服，说道：“林老师，你去坐着休息，我来帮忙吧。” 任莹稍微有些不舒服，但坐着休息就没事，就是没办法去照顾秦灵。赵小琴倒是没什么事，便去照顾秦灵，毕竟谢琮是个男同志，有些时候也不太方便。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船。 林桃这回是去接老师的，所以让李成蹊不用来码头接自己，否则被新来的老师看到，还挺不好意思的。 下了船，林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不巧，遇到海上有点风浪，我也有点晕船，没照顾到你们，反倒让你们费心了。” 秦灵在船上吐了好几回，被赵小琴扶着，林桃和谢琮则是帮她们两个人拿行李。 谢琮说道：“这没什么。” 赵小琴和任莹都说：“是啊林老师，你特地出岛来接我们，已经很好了，什么都没让我们操心。等我们到了宿舍之后，你也赶紧回去休息休息。” 林桃先送他们去宿舍，让他们放好行李休息一会儿，又带他们去学校和部队食堂转了转，秦灵因为晕船严重，到了宿舍之后要睡一觉缓一缓，所以不去，不过也没关系，到时候任莹和赵小琴会带着她去的。 熟悉了这两个地方之后，林桃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让大家好好休息，就先回去了，剩下的有校长来。 今天是休息日，李成蹊在家带孩子，他现在是越来越会带孩子了，林桃出去也放心。 玥玥见了林桃回来，笑得可开心了，要朝林桃怀里扑。 林桃抱过玥玥，在她粉嫩的小脸蛋上香了一口，第一件事就是喂奶，否则这小家伙在她胸前拱来拱去的，手都恨不得穿过衣服伸进去。 林桃无奈，赶紧抱着玥玥进了卧室，给她喂奶。 李成蹊也跟在后面，坐在林桃旁边看着她给女儿喂奶。 林桃：“……” 这男人也真是的，自己在这儿喂奶，他在旁边看着干嘛？ “最近奶水还堵吗？”李成蹊突然开口问道。 一句话便让林桃闹了个大红脸，她可还没有忘记上回自己去岛外面开会，连着两天没给玥玥喂奶，导致回来之后有些堵奶了。玥玥的力气还小，一直吸不出来，急的哭了。 没办法，林桃只能让李成蹊帮忙吸。 说起来，这还是方姨当初伺候她坐月子的时候，偷偷告诉她的呢。要是堵奶了就让李成蹊吸出来，否则容易发炎，到时候难受。 当时林桃听了就羞红了脸，生完孩子给孩子吃奶她已经不好意思了，还要让李成蹊也…… 还好她一直以来也没有堵过奶，当然了，除了上一回。 本来这事林桃都忘记了，这男人冷不丁提起来，再看他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林桃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伸手要去掐李成蹊腰，气得瞪他一眼：“你还要不要脸了？” 李成蹊摸了摸鼻子，转身走了出去，说道：“我去把米豆腐切一下，等下吃米豆腐？” 天气一热，胃口就不太好了，林桃这几天想湘城的那口米豆腐吃了，于是昨天下午就开始把家里的一些碎米泡了三四个小时。米豆腐是石灰和碎米一起做的，还得把石灰调成浆。 米豆腐做出来之后，颜色是米黄色的，吃起来弹弹的，很清爽。不过光是这样吃其实没什么味道的，甚至会有一丝丝淡淡的苦味。 米豆腐用来凉拌着吃，味道很是不错，用开水把米豆腐煮一遍，然后放进碗里。里面放香菜，葱花，林桃自制的剁辣椒还有盐和酱油，喜欢吃醋的还可以加点醋，吃起来会有一点点的酸味。 这么一搅拌，再吃的时候，味道很清爽很好吃。 林桃最喜欢在夏天里吃米豆腐，原本没什么食欲，但是一看到米豆腐，林桃的食欲马上就上来了。 “嗯，你先切……你先切一半出来吧，切成小方块大小，等我给玥玥喂好奶了就过来拌。”林桃说道。 这回她做的米豆腐还挺多的，但是一想到她爸爸和李成蹊的胃口，便说先切一半再说，否则还真有可能不够吃。 玥玥吃过了奶之后就睡着了，林桃把玥玥放在小床上睡觉，没忘记把蚊帐给拉下来。这样就不会有蚊子，趁着玥玥睡觉的时候咬她了。 等到林桃走到厨房的时候，李成蹊已经差不多把米豆腐给切好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被装进一个大盆里，看着都差不多大小。林桃都习惯这个男人的严谨了，切米豆腐也是，切腊肉丁也是。 趁着李成蹊还在切米豆腐的时候，林桃开始准备调料。 她去菜地里掐了一把葱和一把香菜，还好，李成蹊也是吃香菜的，否则他在这个家里还真待不下去了，毕竟林桃和林常海都很爱吃香菜。 香菜和葱都洗干净，交给李成蹊切好，林桃把调料拌好，再倒进装米豆腐的盆里，搅拌了一下，用筷子夹了一口，送进嘴里。 嗯，好吃，就是家里的味道！ 李成蹊也张开嘴，等待着林桃的投喂，林桃无奈，便也给他夹了一块，刚放进他的嘴里，就听到了林常海的咳嗽声。 原来是林常海回来了，刚走进门，就看到闺女在给女婿喂吃的。 当爹的总不至于吃这个醋，女儿和女婿的感情好，他心里反而放心，就是这大白天的，看到还是有点没好意思。林常海转过身，想要先在院子里转悠转悠，等他们蜜里调油调完了他再进来。 不过李成蹊叫住了他，说道：“爸，吃饭了，今天阿桃拌了米豆腐。” 跟李成蹊亲密，被爸爸当场抓包，虽然不是什么特别亲密的动作，林桃脸上还是不由得红了红，朝面色如常的李成蹊瞪了一眼，让他把米豆腐给端出去。 那么一大盆的米豆腐，被分成了三碗，林桃这回吃的也比较多，吃的肚子饱饱的。林常海和李成蹊更是不用说了，两人各吃了一海碗。 李成蹊还是头一回吃米豆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还好家里还剩一大半的米豆腐，明天可以接着吃。 吃好了米豆腐，林桃休息了一会儿，李成蹊十分自觉地去洗碗。 而林常海则是去忙活菜地里的事情，最近太阳大，菜地需要经常浇水，自从林常海上岛之后，院子里的菜啊花啊，都是林常海照料的。 林桃怕不让他干活他闷得慌，也从来不说他什么，他喜欢干就干，就当是锻炼身体了，挺好的。 林桃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打算给玥玥做点鱼丸吃。 林常海正好把菜地里浇过了水，见林桃要去杀鱼，说他去杀就行。拿了把刀过来，十分利索的就把鱼给杀了。 这是一条多宝鱼，多宝鱼的鱼刺很少，就只有连着鱼骨的那一条，林桃经常买来给玥玥吃。 林常海直到林桃这是打算给玥玥做鱼丸用的，把鱼骨头剃的很干净，把鱼皮也给去掉。就只剩下鱼肉了。林桃把手洗干净，把鱼丸用一点点的盐腌了一下，就打算用来做鱼丸。 鱼丸被林桃搓成拇指大小的丸子，等到玥玥醒过来的时候，煮了一锅紫菜虾皮汤，再把鱼丸放进去煮几分钟就能熟了。 小小的鱼丸吃起来又鲜又滑，入口即化，已经成功挤掉了鱼泥在玥玥心目当中的位置。 玥玥没吃完一颗鱼丸，就忍不住笑，因为实在是太好吃了。她现在已经长出来四颗牙齿了，一笑起来的时候，便能够看到那小米粒般的牙齿，可爱极了。 吃过了晚饭之后，徐玉婷和王元亮带着小清明来家里玩儿，小清明的头发长出来之后，又让林常海帮忙重新理了一下，变得好看多了。 正好林桃在给玥玥喂鱼丸，便让小清明也过来吃一点。一条多宝鱼做出来的小鱼丸可不少，玥玥一个人可吃不完。 徐玉婷说道：“那正好了，最近天气太热了，清明也没什么胃口吃饭，最近好像都瘦了。” 小清明一岁出头那会儿就已经断奶了，加上会走了之后，小孩子就没了小时候的那种奶胖，看着的确比以前瘦了不少。 林桃给徐玉婷也盛了一碗鱼丸出来，本来是想说给小清明试试看他爱不爱吃，毕竟小清明比玥玥要大五个多月，差不多半岁了，吃的东西要比玥玥的口味重一点，这个鱼丸放的盐很少，太清淡了。 不过小清明吃了之后，没想到还挺爱吃的。 小清明已经长出来好几颗牙齿了，吃起来也挺快的，吃了足足一小碗，又喝了点汤，看的徐玉婷都诧异不已，说道：“这孩子，在家里的时候说不要吃，估计是我做的没你做的好吃，阿桃，你把这个鱼丸的方法教我，我回去给清明做。” 林桃直接写出来给徐玉婷了，其实挺简单的。 两个孩子吃好了之后，林桃和徐玉婷就把他们送给各自的爸爸去带了。李成蹊和王元亮在家里带娃，林桃和徐玉婷则是坐在院子里吹吹晚风。 院子里的葡萄已经长出来了，不过还没有紫透，林桃上回摘了一颗尝了一下，实在是太酸了，后面就没敢再尝试。先让它继续长长吧，说不定再过几天就没那么酸了。 “那几个新老师怎么样？”徐玉婷问道。 林桃说道：“都挺好的，有三个女老师，一个男老师，这会儿我跟你说了名字，你估计也记不住，校长不是说明天要给他们开一个欢迎会吗？到时候你见了他们就认识了。人都挺好的，看着也挺稳定的。” 说着，林桃想起了谢琮，想了想还是跟徐玉婷说了谢琮的事情。 徐玉婷听完之后诧异：“从北京来的优秀老师？来咱们学校教书了？不知道怎么的，总有种杀鸡焉用宰牛刀的感觉。” “别说你了，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人家之前可是教授，辞职之前还在北京的工农兵大学教书呢，没想到辞了职来这儿了。”林桃说道，“不过现在运动不是搞得挺厉害的吗？我估计他可能是因为这个才来岛上的。” 岛上不像外面那样，搞运动搞得厉害。 徐玉婷听了，也点点头附和，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否则实在是说不通啊。 只不过，等到明天的欢迎会，两人这才明白她们猜错了，谢琮之所以来岛上，实际上另有原因。 第93章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之后, 陈水芬也加入了她们。 “徐老师今天也过来了啊？”陈水芬说道。 林桃见陈水芬是一个人来的，身后没跟着郑红星，便问道：“红星呢？” 平时陈水芬过来, 郑红星肯定是跟着的, 因为他要来跟妹妹一起玩。 陈水芬说道：“跟他哥出去野去了，过几天不是又要开学了吗？趁这几天, 让他们多玩玩算了。” 红星今年刚五岁，读一年级算早的，不过也能去读了。按照陈水芬的话就是, 与其让这个小兔崽子在家里惹是生非, 还不如早点送到学校读书去, 至少还能多认几个字回来。 几人聊了些别的, 林桃想了想，还是跟她们说了金萍萍的事情。 上回范建树还没有落马, 而金萍萍让她不要去举报范建树的事情, 她回来之后也没打算跟李成蹊说那事, 干脆也就没跟徐玉婷和陈水芬提。 否则她们明知道范建树这种缺德人做了缺德事, 可是却得不到应得的报应, 说出来也只是让她们跟着生起。 这回范建树落马了, 她才说起了那事。 陈水芬和徐玉婷听到这事, 都来了精神, 实在是这事太大了, 也完全出乎大家的预料。 想想看当初金萍萍带着范建树来岛上那会儿, 多神气啊，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金萍萍找了个，在教育局当主任的对象。又是说结婚之后去住新房子，又是说范家对她多好的。 她们都以为金萍萍嫁给范建树之后, 日子过得不错，哪里知道这里面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算起来，开年的时候结婚，到现在也才半年多的时间而已，就闹成这样了。 金萍萍虽说有时候也令人讨厌，但这种事情，陈水芬和徐玉婷都是在骂范建树。 陈水芬咬着牙骂范建树果然是‘犯贱’，真不是人，真就跟马阉人一样的玩意儿，骂完了之后又叹了口气，说道：“那金萍萍就这么走了？她一个女人，肚子里还揣着个孩子，如今这个世道……哎，想想看也挺可怜的，是个苦命的人。” 金萍萍的身世陈水芬也是知道的，否则她一开始也不会说去给金萍萍介绍对象，就是觉得金萍萍从小没爹没妈的，看着可怜。哪里知道金萍萍的心气和眼光都挺高，还看不上她介绍的那人。 当时徐玉婷跟金萍萍就很合不来，如今金萍萍遇上这样的事情，她也觉得挺可怜，但说来说去，说到底还是金萍萍当初自己选错了人。 相了那么多次亲，这个看不上，那个不喜欢的，挑来挑去选中了范建树，以为进了福窝了，没想到是个狼窝，范家那一大家子，是真不把金萍萍当人了，恨不得把她吃得骨头都不吐出来。 陈水芬说道：“是啊，就说之前处的那个多好啊，当时她要是跟那个成了，这会儿日子过得还不知道多好。现在那个小陈，都已经结婚了，对方还是宣传部的女兵，人长得也挺漂亮的，把家里老娘也接过来了。说是身体不好，其实也不用他们怎么照顾，反而到时候还能给他们带孩子。” 因为金萍萍的事情，几人都十分的唏嘘，又辱骂了像范建树那样的男人，就连之前的马德彪也被拉出来，被狠狠臭骂了一顿。 陈水芬骂的最狠，她这人性子很直，女人也最了解女人的苦，她的心里也是向着女同胞的。她骂的咬牙切齿，要是范建树和马德彪在这儿，她估计都恨不得去踏上一只脚。 林桃说道：“不过这回她能够站起来主动去举报范建树，也算是很不错了。” 徐玉婷也赞同：“这倒是真的，这点我也挺欣赏她的，不过想想也是，就金萍萍那个脾气，也不是个吃了亏能忍的，这事像是她能做出来的。” 陈水芬说道：“也得亏她能这样做，犯贱那个人估计也没想到吧，以为找了个没有依靠的人，能够让他们家摆布了，没想到是个硬茬，真惹急了，就跟他拼了。” 这也算是陈水芬欣赏金萍萍的一点，她的性格不讨喜归不讨喜，但不是个能吃得了亏的人，真遇上事了，就敢跟人硬碰硬，或许就是因为金萍萍打小没爹没妈，被人欺负惯了，所以学会了这样保护自己。 但凡范建树要是娶得是别人，那人能不能做到像金萍萍这样，都不好说。很有可能，真就像范家人想的那样，一辈子受他们家的人摆布了，在他们家忍气吞声，就这么过一辈子。 想到这事，陈水芬就气得咬牙切齿。 三人就着金萍萍的事情聊了一会儿，就换了别的话题，毕竟糟心事不能一直说，说得多了影响心情。 几人聊了一会儿，在天黑之前，徐玉婷和王元亮带着小清明走了。玥玥似乎还挺舍不得的，一直冲着小清明笑，想要跟哥哥继续玩。 等到他们一走，李成蹊就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怎么觉得玥玥好像很喜欢跟王清明玩？他们要走时，她还拉着王清明的衣服，不然他走。” 最主要的是，王清明那个臭小子反而还兴致缺缺，对他家玥玥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这像话吗？ 他们家玥玥这么玉雪可爱，王元亮他儿子，凭什么不愿意跟玥玥一起玩？ 尤其是刚刚林桃和徐玉婷、陈水芬三人一起在院子里面聊天的时候，他就和王元亮在家里带孩子，一直都是小清明自己一个人玩，玥玥则是像块牛皮糖一样，等一会儿就黏上去，还要抱小清明。 还在小清明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结果小清明还‘嫌弃’的用手擦了擦脸上玥玥留下来的口水。 自己捧在掌心，一天恨不得亲个十几次的闺女，主动亲了别人家的臭小子，结果别人家的臭小子还这个反应，李成蹊这个老父亲可被气得不亲。 关键王元亮在旁边看到了，还调侃，说当时跟你说咱俩家定个娃娃亲你还不同意，你看玥玥不是挺喜欢我们家清明的吗？还亲他了，你快看。 王元亮的嘚瑟，换来李成蹊的一记眼刀，真恨不得好好教训这人一顿。 他把玥玥抱进怀里，警告他：“管好你家儿子。” 可玥玥实在是太不给他面子了，被他抱起来之后，还不高兴，非要去跟小清明一起玩，可把李成蹊给气坏了。 可没办法，他要是不让，玥玥就委屈地扁起嘴来。小家伙最会用这一招了，那张粉嘟嘟的小脸，嘴巴一扁的委屈样，甚至比直接掉眼泪还要让人心疼。 最后李成蹊只能让玥玥继续去跟小清明一起玩儿，自己则黑着脸在旁边看着。要是玥玥还要再亲小清明，他会第一时间制止。 还好玥玥后面也没那么不让人省心了，没再继续主动亲小清明。就是跟小清明玩儿的时候，乐得跟什么似的，笑得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 王元亮就在一旁看着，一边看一边笑，觉得自家儿子可真是出息了，同时希望这臭小子将来长大之后可以抓把劲，能把小玥玥拐回家里，给自己当儿媳妇去。 小姑娘可稀罕人了，他和徐玉婷夫妻两都格外喜欢。 ……………………………… 林桃看着李成蹊臭着脸，跟她说起刚才的那些事情，又无奈又好笑，笑道：“李团长，你说你也真是的，小清明才多大啊，一岁半都不到呢，他们两个小孩子，能懂什么呀，你就吃他的醋了？” 见李成蹊还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林桃无奈，只能继续哄他：“玥玥哪里懂这些呀，就是小孩子都喜欢跟比自己大的孩子玩，玥玥也喜欢跟红星玩啊，每次红星过来，她不是照样高兴吗？玉婷还经常跟我说呢，清明会走以后，就想跟别大小孩儿一起玩，不过别人也看不上他，嫌他太小了。至于亲亲这回事，她就更不懂了，保不准是你在家里总是亲她，她就学会了呢？而且小孩子之间亲一下，这有什么，李团长，你都是一团之长了，还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啊？” 林桃发现，有些时候，男人也是需要哄的。 就好比李成蹊吧，很多时候在林桃眼里是无所不能的，他成熟、稳重，林桃有时候遇上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事情，会主动去问他的意见。 可就是这样的男人，也有孩子气的时候，也得哄，就好比现在。 林桃说完了之后，李成蹊的脸色倒是没有那么不好看了，但是看着坐在小床上玩小布偶的玥玥，他决定还是得就着今天这件事情好好的‘教育教育’她。 李成蹊一本正经，面色略微严肃的对玥玥说道：“玥玥，爸爸跟你说，你可以跟王清明一起玩，但是不可以主动亲他，听懂了吗？不光是不可以主动亲他，别的臭小子主动亲你，你也不准。” 林桃站在旁边，又好笑又无奈地听着李成蹊这个老父亲在给女儿上课。 虽说李成蹊这些话说的没错，这也是将来林桃打算告诉玥玥的，只不过，现在玥玥连一周岁都还没到…… 确定能听得懂吗……？ 玥玥显然是听不懂的，手里拿着小布偶，呆呆地看着爸爸自己说话，眨了眨大眼睛，然后凑到爸爸身边，抱住爸爸的脖子，吧唧一口就亲在了爸爸的脸上，亲完了之后，玥玥又自己跟自己去玩了。 林桃笑着问道：“怎么样？气消了吧。” 李成蹊：“……” 说实话，想起王元亮和他儿子，还是有些生气。可是闺女实在是太让人喜欢了，年纪这么小，说了她也不懂，李成蹊只能作罢了。 不过被玥玥主动亲了一口，李成蹊这个老父亲心里头还是挺高兴的。晚上玥玥吃完奶，想要睡觉的时候，被李成蹊抱在怀里哄着睡。 没多一会儿，玥玥就进入了梦乡。 小家伙醒过来的时候可爱归可爱，但是闹腾，睡着了之后安安静静的，睫毛又长又卷，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嘴角还往上扬了扬，笑得开心。 李成蹊想要在玥玥脸上亲一口，可是想到之前林桃说的话，还是忍住了。 从今往后他还是得克制一点，玥玥年纪小不懂事，他作为爸爸得以身作则。 不过，女儿是不能亲了，躺在身边的媳妇儿还是亲的。 莫名就被李成蹊亲了的林桃，伸手在李成蹊的腰间掐了一把，嘟囔道：“你别闹了，现在还早，我还没洗澡呢。” 而且林常海还在郑团长家里下棋，等会儿回来的时候，要是听见他们里面的动静，像什么话？ 好在李成蹊也没想着这么早就折腾人，在林桃的唇上亲了亲，就松开了她。 等到八点多林桃洗好了澡之后，两人躺在床上，途中李成蹊又下床去了客厅一次，明面上是去倒水喝，只不过在听到隔壁的呼噜声之后，再次进了屋，将门落了锁，上了床就开始折腾人了。 林桃任由他去，到了动情的时候，便搂着他的脖子，轻声的哼哼。 上回李成蹊知道王元亮去卫生所拿了避孕套之后，直接就从他那里拿走了一大半，这会儿还没用完呢。 倒是王元亮前两天跟他说了这事，问他以后要拿避孕套，能不能自己去卫生所拿，别从王元亮那里拿。 因为上回王元亮拿的避孕套挺多的，结果大多数都到了李成蹊这里了。可是卫生所的医生不知道啊，等他家里的避孕套用完了，不得不再去卫生所拿的时候，他都还记得那个医生看他的表情，眼中充满了震惊。 那么多的避孕套，这么快就用完了，一天少说也得用十来个，还得是每天都用，不带休息日的。这……这也太可怕了点。 王元亮本来就有点尴尬了，结果他走的时候，那医生还问了一句：“王营长，你身体还好吧？我看你最近眼睛下面有些乌青，是不是体力不支了？年轻人还是得稍微克制一点才行……我这儿有个方子，要不你拿回去让徐老师给你补补……？” 王元亮：“……” 他眼睛下面乌青，那是因为王清明这臭小子大晚上的总尿床，他大半夜得起来给他换尿布！ ………………………… 欢愉过后，林桃靠在李成蹊的怀里，气息有些不稳，李成蹊伸手帮她轻抚着后背，一脸的餍足。 刚刚林桃到了巅峰时动情的模样，实在是太诱人了。 “好点了没有？”李成蹊问道。 就是林桃每次到了之后，都得花好一会儿的时间才能缓得过来，那种像是触电一般，浑身发麻的感觉。 林桃哼哼了一声，气息平稳了一些，靠在李成蹊的怀里，慢慢地睡着了。 ******************************** 第二天林桃要去学校一趟，给新来的老师们开欢迎会。 林桃便提议要不每个老师从家里都带点儿吃的过去，大家到时候边吃边聊，气氛也能轻松融洽一些，不像普通的欢迎会那样，一来就是介绍自己，然后坐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提议全票通过了，于是第二天的时候，林桃就炒了个麻辣兔丁，怕几位新来的老师吃不了太辣，林桃特地只放了一点点的辣椒，就是增加点味道罢了。 还炒了一碟海瓜子，毕竟是在学校里面，汤汤水水的拿着也不方便，这种可以当零食吃的，拿着过去会比较方便一些。 徐玉婷和钟静的想法和林桃的也差不多，两人做的都是比较方便的菜，别的老师也一样。大家都很期待看到几个新老师，所以来的也比较早，到的时候四个新老师还没到。 这儿的几个老师里，也就只有林桃和校长已经见过新老师了，另外几个老师都还没有见过，徐玉婷和钟静也挺好奇，挺期待见到他们的。 没过多一会儿，他们就来了，新来的四个老师也准备了自己家乡的特产，一起带过来了。 三个小姑娘走在前面，秦灵虽然跟赵小琴和任莹刚认识一天，但因为年纪相当，已经融入到一起了。 谢琮比较稳重，默默跟在她们后来，走了进来，朝大家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林桃发现坐在她身旁的钟静，在看到谢琮走进来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这种表情肯定不是看到头一回认识的人才会有的，而且也不是惊喜，而是一种惊讶。 而且，谢琮在一走进教室的时候，视线就落到了她们这边。 林桃很清楚，谢琮看的不是她，更不可能是徐玉婷，徐玉婷一看就不认识谢琮，还在拉着林桃说这几个新来的老师看起来好年轻呢，还主动去跟几个新老师说话去了。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谢琮看的人是钟静。 林桃不解，难道钟静认识谢琮？ 谢琮这次过来，难道是为了钟静？ 她心中有了这样的猜想之后，便更加注意到了钟静和谢琮两人之间的不对劲。谢琮哪怕在跟大家介绍自己的时候，视线也会有意无意的落在钟静的身上，而钟静却没有往谢琮身上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新老师们的自我介绍过后，便是林桃她们的自我介绍，毕竟人家新老师们刚来，不介绍一下自己，别人也不认识。 林桃倒是不用介绍了，今天是她去接的人，新老师们也都认识了。不过几个新老师之前还不知道林桃就是教导主任，以为跟他们一样，也就是一般的老师。 所以在校长介绍林桃是教导主任的时候，谢琮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波动，那几个女老师都挺惊讶的。 只不过这种惊讶里，并没有不好的例如‘嫉妒’之类的成分，而是很吃惊林桃这么年轻就能当主任了，同时更加佩服林桃。觉得她肯定是有相应的能力，才能够坐到主任的位置。 校长也说，林桃可是嵊山学校的优秀教师。 新老师们听着，都说将来要好好向林主任学习。 林桃虽说升了主任了，可是之前学校的老师们以及岛上的人都还是叫她林老师，冷不丁有人叫她林主任，她听着还怪陌生的，忙跟她们说，叫她林老师就行。 介绍完之后，便是一边吃东西一边聊聊天，什么都可以聊，聊自己的家乡，和对嵊山学校的看法，都行。 也因为这个话题，让大家的距离更加近一些，整个欢迎会下来，大家的状态还挺放松的。 徐玉婷也说了不少，她说话直接，一张口就是刚来学校的时候觉得这个学校很小，又旧，本来对这个学校没什么归属感的，可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她觉得这是她待过的最好的学校。 她喜欢这里，也喜欢大家。 林桃也说了一些心里话，大家在一起聊得很开心，这让新来的老师们，心中那种对于新环境的紧张感消失不见了，很快就融入了进来。 欢迎会是从下午开始的，一直到了晚上才结束。 结束之后，徐玉婷说想要去一趟厕所，厕所里是没有灯的，只能拿着手电筒过去，林桃去陪她一起。 等到徐玉婷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大家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钟静也已经不在了，估计也回去了。 林桃本来想趁着回去的时候，问一问钟静是不是跟谢琮认识的，这会儿也就只好作罢了。等下次找个机会再问，也是一样的。 “你觉得这几个新老师怎么样？”林桃问道。 徐玉婷笑着说道：“都挺好的啊，那个任莹性格挺开朗的，我挺喜欢的，赵小琴和秦灵也很不错，谢老师我没怎么关注，他不怎么说话，但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北京来的老师，肯定也很不错。” 徐玉婷对这回来的老师评价颇高，不过很明显，她没有发现谢琮和钟静之间的不对劲。 林桃目前也不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到底对不对，本来心想着徐玉婷要是看出来点什么，她再说出来的，不过徐玉婷没看出来，她索性就先不提这件事情了。 林桃笑了笑，附和了一声。 徐玉婷见她没有多说什么，便赶紧伸手挽住林桃的胳膊，表明真心道：“不过阿桃，我还是最喜欢你的，我跟你是永远的好朋友。” 林桃听完，忍不住笑出了声，徐玉婷在想什么呢？该不会以为自己是吃醋了吧？ ************************************** 另一边，钟静与谢琮并排走着。 天已经黑了，海风迎面吹过来，带着腥咸的味道。 钟静手里拿着手电筒，手电筒的光束穿过黑夜，烫出一个洞，她没有去看身旁的人，而是紧紧盯着脚下的步子，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也看不出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谢琮的视线却一直落在钟静的身上，从之前欢迎会的时候，他刚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开始。当时教室里的人太多了，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所以一直在克制自己。 直到欢迎会结束之后，大家各自散去了，他见钟静还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在等那个徐老师还是林老师，抑或是在等他。 他这才走上前去，问道：“可以去走走，聊一聊吗？” 谢琮在来山城的火车上，以及来嵊山岛的船上，心里已经想过了很多想要跟钟静说的话。可是如今见到了她，似乎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毕竟，两人已经有差不多十年没有见过面了。 良久，两人同时在沉默当中开口。 谢琮：“你还好吗？” 钟静：“你怎么会来岛上？” 第94章 “我挺好的。”钟静答道, 将耳边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又问，“北京现在运动也闹得很厉害吗？你也受到牵连了？” 谢琮的回答模棱两可：“是也不是。” 钟静闻言笑了笑, 像是回忆起往昔，说道：“你说话的时候还是跟以前一样。” 说出来的话, 让人捉摸不透意思。 谢琮说道：“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为那件事情而感到后悔，是我太懦弱了，如果当时我再不管不顾一点, 或许我们的命运都会发生改变。” 谢琮的表情很痛苦，似乎是真的因为当年的事情而感到痛苦与后悔。 相比较起来, 钟静表现得平静得多，她说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不止我不放在心上, 周文也是，当年你去我们那边出差时, 我不就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我们各自过好各自的日子就行了。” 七年前, 谢琮到钟静所在的城市出差, 恰好遇到了钟静，当时谢琮就跟她说过同样的话。 只不过当时的钟静就已经成了孩子的妈，手里牵着一个, 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当时钟静也是这么跟谢琮说的, 说当年的事情早就过去了，让谢琮也别放在心上了。 她以为谢琮自从那次走了之后，两人不会再见面了，可是没想到, 有一天她会在这里跟谢琮见面。 当她看到谢琮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心中十分震惊。她没有想到过，林桃说的那个北京来的老师，竟然会是谢琮。 谢琮为什么会来这里？他来这里做什么？ 谢琮看向钟静，钟静相比较几年前，憔悴了很多。她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干净，但是已经洗的发白了，她的眼中带着疲惫，不再像从前的她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周文被打成了黑五类，被下放到了这个岛上。 周文没有尽好一个当丈夫的责任，他没有保护好钟静，让她跟着他受了不少的苦。 当年谢琮偶遇钟静，听到她那番话，看到她家庭美满幸福之后，落寞了离开了，之后的好几年都没有再打听关于钟静的消息。可是半年前他再次去那里出差，意外从别人口中得知，周文被下放到海岛的消息。 去海岛上，黑五类能做什么？做渔民？ 钟静是大学生，她是正正经经的文化人，怎么能够去做渔民呢？ 谢琮回到北京之后，因为这个消息几次不能入睡，经过挣扎之后，终于决定辞掉了工农兵大学教授的工作，打算去嵊山岛当老师教书，也是为了钟静而来。 当他得知钟静所受的牵连并不是很严重，甚至还可以在学校教书的时候，心中松了很大的一口气，至少钟静不用去做渔民，她还可以继续做她的老师，这对于钟静，或许也是一个莫大的安慰吧。 “现在运动闹得很厉害，北京那边乱成一团，恐怕岛上很快也没那么平静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才行，下一轮的运动，很可能就要来了。”半晌，谢琮开口道，“你变得憔悴了很多，周文他没有保护好你。” 但是这种话并不是钟静爱听的，她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冷硬。 她说道：“周文没有没保护好我，自从上岛之后，他一直都在保护我。他被下放到这里，也不是他自己愿意的。谢琮，你不应该，也没有资格这样说他。” 最近周文的确因为外面的一些风言风语，而跟她吵过几次架。 但是这也不能磨灭周文以前对她的好，周文还没出事之前，对她和孩子都是很好的。当初周文出事，其实他第一时间就找钟静谈过了，他提出要跟钟静离婚，因为这样就不会连累到她。 是钟静自己不愿意的，她宁愿跟周文一起来岛上吃苦，也不愿意离婚。 甚至在来岛上的时候，就连罐头厂的工作都是周文替她争取来的。 谢琮被钟静的话说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道：“对不起。” 当年的事情，是他的错。 当年，也就是钟静还在读大学的那时候，那会儿是五几年，运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钟静是他们学校成绩数一数二的学生，也因此被送到北大去进修一个学期。 而当时的谢琮就是北大的一名进步学生，他和钟静在一次诗社举办的学生聚会上认识了彼此。两人的性格相投，又一起作了好几首诗，当时还登了报纸。 两人从一开始的同志关系，到后来慢慢变得没那么纯粹起来。诗社里的朋友们总是爱开他们的玩笑，谢琮并不解释，钟静每次被打趣得脸红，实在不好意思了，便躲着谢琮。 谢琮在那段时间里，给她写了好几封信，意思是表明心意，还写过情诗。 两人的关系已经如火如荼，就差最后一步就可以确定关系了，但是当时的谢琮家里来信，说是他父母病重，让他赶紧请假回去照顾父母。 当时的谢琮马上就要毕业，他又是进步学生，假是很好请的，把学校安排的论文什么的完成了，学校就给他批了长假，就算在毕业前不来学校，都可以直接顺利毕业。 可是钟静没有想到，谢琮去了老家之后就真的没有再回来。 直到他们那一届的学生毕业，诗社里的朋友走了一批，谢琮都没有回来过。而钟静并不是正经的北大学生，她只能够在北大进修一个学期，到了时间是要回去的。 为了等谢琮，她在这个学期结束之后，又在北京租了间房子继续等他，可是等完了整个暑假，还是没有等来谢琮。 她迫于无奈，只能回老家的大学继续读书，在走之前，还特地给诗社的朋友留下了联系方式，如果谢琮回来了，就拜托朋友把联系方式给谢琮。 回到老家之后，她又等了谢琮一个学期。 可是谢琮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或者说，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要不是她那里还留着谢琮写给她的那些信和情诗，她都怀疑她跟谢琮的那段时光，是不是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可事情偏偏还要恶化，之前钟静被送去北大进修，班上的一个女同学一直怀恨在心，因为她没有竞争过钟静，认为是钟静抢走了她的机会。 钟静有些时候会看着某封信发呆，那个女同学趁钟静不在的时候，去翻了她的书包，找到了谢琮写给钟静的信和情书。她添油加醋的在学校大肆宣扬钟静不要脸，学校送她去北大进修，结果却是去跟男同学谈恋爱的。 当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钟静还为此受到了处分。 可实际上，她跟谢琮的关系，并没有耽误她学习的进度，相反，谢琮作为进步学生，学习成绩也是相当好的，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钟静也经常会请教他一些关于学习上的事情，她反而因为有谢琮的指导，也进步了许多。 但是人言可畏，钟静当时的情况很不好。 不光是学校里有人说她，外面也传她小小年纪，读书的时候就跟了男人，估计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毕业、工作，乃至到了要结婚的年纪，家里人已经开始操心钟静的婚事了。按理来说，那会儿的大学生是很了不起的，当初没出那件事情之前，钟静还没毕业的视乎，就有不少人来提亲了。 可是出了那件事情，那些人觉得她不是黄花闺女了，都不愿意了，说是不想自己儿子娶一个不是黄花大闺女的人。 钟静在家里要听奶奶的骂，奶奶本来就重男轻女，看不上她是个丫头片子，出了这事更是骂的难听，说当初生下来就应该掐死。她妈也因此受她的连累，在家里抬不起头来。 那段时间，钟静很痛苦。 但是周文不介意这事，他认识了钟静之后，两人相处了半年，然后谈婚论嫁。当然，直到两人结婚的那一天，周文才知道，钟静根本不像外面的人说的那样，她是黄花大闺女。 他虽然在做出了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在乎这件事情了，但当他得知钟静只有他一个男人的时候，还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他问钟静，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她是冤枉的。 钟静说，说出来是没有用的，谣言的传播者只会相信他们自己相信的。 对于谢琮的不告而别，钟静是不解且痛苦的，因为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谢琮走了之后就不再回来，甚至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她甚至考虑过去谢琮的老家找他，哪怕只是要一个答案。但是谢琮在学校留的地址并不详细，钟静哪怕去了也找不到。 她也等了他两年，在嫁给了周文之前，她就把那些信和情诗都烧了，选择跟过去说再见。 后来两人再次见面，已经是钟静结婚之后了。 谢琮跟她解释了当年的事情，原来当初他父母病重是假，他们合伙骗他回去结婚才是真的。 谢琮家里有一个订了娃娃亲的对象，说是对象，但一切都是双方父母的决定，因为当年对方的爸爸救了他爸一命，所以两家订了娃娃亲。 其实一开始那个女的也并不喜欢谢琮，觉得谢琮就知道读书，简直就是个书呆子，没意思，她喜欢村子里别的后生。但是等到后来谢琮考上北京大学之后，他们家的人就变了态度，那个女的也是哭着闹着要嫁给谢琮。 那次谢琮回去之后，知道自己被骗了，当场就要买火车票回北京。 可是他爸骂他打他，说他是不孝子，别人家救过他爸的命，他一个知识分子，怎么连知恩图报的道理都不懂。 他妈拿着农药瓶子威胁他，他要是前脚敢走，他妈后脚就要喝农药去死。 一开始谢琮不信，觉得他们就是故意吓他，可是他妈当着他的面真喝了农药，吓得谢琮赶紧送他妈去了卫生所救人，还好才喝了一点点，还没完全咽下去，没真出什么大事，但他妈逼着谢琮当着她的面，把去北京的火车票给撕了。 后来谢琮只能被硬逼着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 对方以为跟他结了婚就可以去北京享福，哪知道谢琮结婚之后竟然决定留在老家，当了公社里的小学老师。 两人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喜欢，时间在一起久了更是合不来，结婚之后总是有吵不完的架，后来对方跟她之前喜欢的男人睡在一起，被谢琮发现了，两人离了婚。 出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谢琮的父母也是怕谢琮被逼疯了，因为那段时间谢琮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什么也不做，他们不敢再逼他了，谢琮才重新回到了北京。 当时诗社的朋友都已经毕业了，谢琮几经周转才找到了有钟静地址的那个朋友，拿到了钟静的地址。 然后他坐火车去找钟静，他知道他来晚了好几年，直到他看到大着肚子，牵着孩子的钟静才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天他看到钟静，过着属于她的小日子，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当钟静问他怎么会过来的时候，他才假装自己是来那边出差的。 两人在茶馆里聊了一些当年的事情，钟静说出当年的事情时很平静，远没有谢琮从别人口中听到的那么激烈。 谢琮跟她说了自己当年离开的真相，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当钟静问他孩子多大的时候，他选择了隐瞒真相，笑着说了个比钟静大女儿更大的岁数。 他想，这一份遗憾，就放在他一个人的心里吧。 钟静现在过得挺好的，丈夫是老师，听说对她也很好，她又有了两个孩子，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他就不要再掺和进来了，当年的事情，害得钟静的名声毁了，他已经很对不起她。 就这样，带着心中的遗憾，谢琮离开了那里，重新回到了北京。 他以为他跟钟静这辈子就只能错过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出差，谢琮却意外得知了周文被下放的消息。 他看着面前的钟静，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钟静……”谢琮开口。 钟静摇摇头，说道：“谢琮，你不用再说了，当年的事情我真的不在意了。作为嵊山学校的老师，我真的很高兴嵊山学校可以有你这样优秀的老师，太晚了，周文还在家里等我，我先回去了，你也不用送我。” 说完这话，钟静朝谢琮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谢琮看着钟静的背影，有些失神。 而另一边，周文几乎是一路跑回家里的。 第95章 而另一边, 周文几乎是一路跑回家里的。 他坐在床上喘着粗气，回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他本来是要去接钟静的，钟静去学校参加给新老师开的欢迎会。 结果走到半路上, 却看到钟静和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一起, 说着话。 他一直都知道钟静以前去北大进修的时候, 认识过一个男人。 但当时他跟钟静结婚时, 就选择不去纠结那件事情,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钟静跟那个男人之间是清白的，不像外人传的那么不堪。 他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可是当他看到跟钟静站在一起的那个人时, 他几乎可以认定, 这个人就是当初的那个男人。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心中有痛苦, 但是又好像久久下不定的决心，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 或许，他可以趁这个机会…… 周文听到外面开门的声音之后，躺在床上, 没有出声。 钟静走进来, 见周文躺在床上睡觉，有些诧异：“今天这么早就睡了？没去老张那里？” “嗯，今天有点太累了就早点回来了。”周文说道。 钟静问：“要我给你按按吗？” 周文道：“不用了, 你也早点休息吧。” 钟静没再说什么, 点点头去打水洗漱，周文看着钟静的背影，眼中闪过痛苦。 钟静并不知道这些, 洗漱好了之后也上了床睡觉。她张了张嘴，叫了一声“周文”，有些想把谢琮的事情告诉周文，可是想起最近周文的情绪都不太好，十分的敏感，总是找莫名的理由跟她吵架，要是她跟他说了谢琮的事情，怕本来没什么事，反而显得她在意。 周文的自尊心又强，要是让他知道，谢琮来了这里，并且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一个渔民，周文肯定受不了。 想了想，钟静打算隐瞒下来这件事情。 “怎么了？”周文问。 “没事。”钟静说道，“快睡吧。” ********************************** 林桃到了家里，玥玥已经睡着了，她洗漱过后上床睡觉。 想着钟静的那件事情，没忍住跟李成蹊说了声：“成蹊，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从北京来的谢老师吗？我觉得钟老师好像认识他，但是他们又在大家面前假装不认识。”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又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些担心，感觉会出什么事情……” 这事因为她还没有确定，所以她没有跟徐玉婷说，但是跟李成蹊不一样，他成熟稳重得多，有李成蹊在身边，她会放松一些。 李成蹊拍了拍林桃的背，抱着她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自从当了主任之后，变得比以前爱操心了？其实钟老师的事情，她自己未必不能解决，不说出来，应该有她自己的原因。你也说，谢老师是从北京来的优秀老师，这样的人，至少在背景方面是没有问题的，否则是不能让他进岛的。既然他没有问题，那还能出什么事？” 林桃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钟静说不定只是不想把这事告诉她们，所以才装作跟谢琮不认识而已。 不一定就像她想的那样，会出事。 对于李成蹊说她当了主任之后，变得爱操心起来了这事，林桃仔细想了想，然后皱了皱鼻子，感觉好像还真像是这么一回事。 明明这几天都还没开学呢，她就开始为开学之后的事情而忙活了，又是去分新班级，又是去接新老师的。 “你说的对，离开学还有两天，那我这两天里，就暂时不管学校里的事情了，好好陪陪你和玥玥。”林桃笑着说道。 林桃说到做到，在最后的两天里，她抓住假期的尾巴，在家里好好的陪着玥玥。 趁着家里的土豆长熟了，林常海把家里的土豆翻出来，这块地种了两年多的菜，比起一开始要肥沃不少，就连种出来的土豆，都比第一年的时候要胖乎了不少。 林常海是种地的一把好手，他来了之后，家里的这块菜地都不需要林桃去操心了。什么时候什么熟了，该种什么了，全都有他。 这会儿，林常海便把土豆翻出来，然后在空出来的那块地里种上了红薯。 家里种的阳荷姜又可以吃了，林常海摘了一小箩筐，晚上的时候林桃打算炒洋河姜丝和红烧土豆，想了想，又给玥玥挣了个土豆泥。 土豆蒸熟了之后，用勺子压成泥，吃起来酥酥面面的，玥玥还挺喜欢吃的，吃得格外香。 这两天里，恰好有一天是休息日，李成蹊在家里休息，不用去团里。 每到了休息日，林常海上午的时候和郑有德去钓鱼，下午的时候，则是去郑有德家里下棋，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把家里都交给他们一家三口。 今天太阳很舒服，林桃干脆趁着有太阳的时候，给玥玥在院子里洗了个澡。平时怕给玥玥太早洗澡的话，等到晚上的时候她太闹腾，又闹腾的一身汗，早就白洗了。 所以林桃一般都是在吃完晚饭之后再给玥玥洗澡的，天气暖和的时候是这样的，等到天气冷下来，要么会烧一个火炉子，在火炉子边上给玥玥洗澡，要么就直接给她擦身子。 像是这样下午的时候，直接在院子里给玥玥洗澡的时候并不多。 小家伙格外喜欢这样子洗澡，在澡盆里坐着，高兴地都不想起来了，肉乎乎的小手拍一拍水，咯咯地笑。 最后还是林桃怕她一直泡在水里着凉了，这才把她抱起来，用毛巾被裹着擦干了身上的水，赶紧穿上了衣服。 小家伙还不太愿意呢，看到爸爸走过来，试图向他撒娇，只不过李成蹊十分机智的把视线移到了别处，就是不跟玥玥对视，这种情况一定不能对视，一对视，玥玥就得哭。 最后，林桃帮玥玥穿好了衣服，又奖励了她一根红薯干，这才彻底把她给哄好了，拿着红薯干塞进嘴里啃起来。她的几颗牙齿虽然小小一个，但还挺管用，已经能够把红薯干啃得坑坑洼洼了。 “喏，你带她，我去把衣服洗了。”林桃把玥玥交给李成蹊。 李成蹊抱着玥玥，坐在旁边看着，林桃把玥玥换下来的脏衣服丢进刚刚她用来洗澡的盆里，里面正是她的洗澡水。小孩子的洗澡水不脏，可以继续用来洗衣服。 玥玥现在大一点了，有时候想要尿了甚至会提前哭，林桃要是知道，就会抱着她把尿，所以现在尿布也用得没之前多了。 还记得在月子里的时候，小家伙动不动就尿了，动不动就拉了，一天下来至少要换十几块尿布呢。 当时，家里的院子里晒得最多的就是玥玥的尿布，可壮观了。 洗好了衣服，李成蹊把玥玥放进小孩专门的椅子上，让她自己坐着。他则是去帮林桃晾衣服，再去把洗澡盆里的水给倒了。 林桃在旁边坐着陪了玥玥一会儿，见葡萄架上的葡萄已经从之前半紫都紫透了，便摘了一颗下来，剥了皮打算试试看怎么样了，甜不甜，能不能吃了。 只不过她刚把葡萄摘下来，就被玥玥给盯上了，剥了皮的葡萄还没进自己嘴里，玥玥就张开嘴等着了。 林桃便拿着葡萄往玥玥的嘴里放了放，没真的给她吃，就是让她的舌头碰一碰，算是尝尝味道。 只不过这葡萄应该挺酸，小家伙刚吃到，就立马将小脸蛋皱成了一团，双手握成了拳头，头摇了摇，似乎真是把她给酸到了。 这个模样又好笑又可爱，林桃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了，见李成蹊忙活好了，林桃还让李成蹊也一起来看玥玥这个模样。 林桃把葡萄送进自己嘴里，吃了一下，发现这葡萄虽然不甜，但好像也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酸，刚刚玥玥做那个表情，她还以为有多酸呢。看来这小家伙在吃酸这方面，也跟她爸爸李成蹊一样，接受度比较差。 这葡萄不够甜，林桃就不打算用来吃了。 想了想，她打算酿成葡萄酒，还是以前在湘城的时候，她和林蔓蔓一起去山上的时候，发现了不少的野葡萄，用衣服包起来，足足包了一大包拿回家。 这么多野葡萄，吃也吃不完，于是方姨就决定做成葡萄酒。 说是葡萄酒，但是里面是不需要放久的，就是需要白糖，不过那时候家里条件不怎么样，方姨在家找了遍也没找到多少白糖，所以白糖放的比较少。 野葡萄也酸，白糖放少了的结果就是做出来的葡萄酒酸酸的。可是当时的林桃和林蔓蔓却觉得非常好喝，两人时不时就倒上一杯喝，有一天两人太馋了，喝得多了，竟然就这么喝醉了。 那可是她们两人头一回知道，原来喝没有加酒的葡萄酒也是会醉的啊。 思绪拉回来，林桃凭照着小时候的记忆，用家里的葡萄和白糖做了一瓶葡萄酒。 她和李成蹊都有票，两人的工资也不少，白糖这东西金贵，但目前他们还真不缺，这回林桃也舍得放糖，虽然刚做好的葡萄酒还不能立马喝，但是林桃猜这回做出来的葡萄酒，准好喝。 做好了葡萄酒，林桃想了想，让李成蹊用锄头在院子里面挖了个坑，把酒给埋到里面去了，说等以后再挖出来喝。 “什么时候喝？”李成蹊问。 林桃想了想，说道：“要不就等你升上去的时候吧，那时候咱们家不是要换房子了吗？到时候就拿出来喝了，当是庆祝了。” 对于林桃的这个决定，李成蹊表示很支持。 今天的太阳太大，林常海和郑有德出去没钓多久的鱼就回来了。 不过收获也是有的，郑有德钓到了一条胳膊粗细的大鱼，回来的时候精神抖擞的，说道：“老林，这回你真不行啊，就钓了这么两条小鱼，加在一起都还没我这条鱼的一个尾巴大，拿回家去都不够塞牙缝的把？” 郑有德跟林常海在一起玩的久了，两人还真就称兄道弟上了。不过也仅限于两人交谈的时候，毕竟郑有德这年纪，还做不了李成蹊的叔叔，两人也就差了几岁而已！ 说实话，平时两人一起去钓鱼，每回都是林常海钓的多的。 可是今天这些鱼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竟然都不上钩了，林常海就钓到那么两条小鱼，这会儿还得被郑有德‘嘲笑’。 林常海看着郑有德桶里的大鱼，说道：“你就嘚瑟吧，咱们等会儿去下棋，谁赢了，这条鱼就归谁，怎么样？我要是赢了你，这条鱼就给我。” 郑有德问：“那我要是赢了呢？” 林常海道：“刚刚不是说了吗，谁赢了这条鱼就归谁，你要是赢了，那这条鱼就归你。” 郑有德点点头，一口应下来：“那行，那就这样了，老林，你先赶紧回去收拾下，吃个午饭就来我家我们一起下棋。要不直接上我家吃吧？水芬烙的饼子挺不错的。” 林常海见郑有德一口答应下来了，忍住笑意，说道：“饭就不吃了，我闺女他们估计已经把我的那份也做好了，我回家吃去。” 又补了一句：“我闺女做饭的手艺也不差。” “那是，林老师的厨艺是相当不错。”郑有德应了声，说完之后又嘟囔道，“咋感觉老林这意思是在跟我比呢？肯定是今天没钓到大鱼，觉得比不过我了吧。” 林常海回到家里，林桃他们果然已经把午饭给做好了。 今天家里吃凉皮，凉皮在这种时候吃起来也很清爽，能够让人食欲大开。用辣椒拌一下，再掐一把豆芽洗干净，焯水，从家里的菜地里摘一根黄瓜，切成黄瓜丝，放进来拌在一起，这滋味可真是不错。 林常海和李成蹊吃起东西来的时候，可真是看着都香。 尤其是林常海最近跟郑有德玩得多了，还学会了吃蒜。说什么‘吃面不吃蒜，滋味少一半’，林桃这会儿早就把蒜子给他准备好了。 林常海吃一口凉皮，再咬一口蒜，直说好吃。 林桃看得好笑，李成蹊都在岛上这么多年了，也没学来吃面吃蒜的这个习惯，林常海才来岛上半年不到，就把这个给学会了。不过这种小事，她爸喜欢，她肯定不会去说什么的，每次都是主动把蒜给准备好的。 林常海匆匆吃过了凉皮之后，一擦准备，朝林桃和李成蹊说道：“阿桃，成蹊，我现在先去郑团长家，他今天钓到了一条胳膊这么粗的大鱼，我等会儿下棋把他赢了，就能把鱼拿走。你们等着，我准能赢。” 实在是郑有德下起棋来，实在是太臭了，就属于那种技术不行又爱玩的人。 “行，爸你去吧，你要是把鱼赢回来了，咱们家今晚就做酸菜鱼。”李成蹊说道。 正好林桃上半个月的时候腌了点酸菜，正好可以拿来做酸菜鱼。 “行，那你们就等着今晚吃酸菜鱼吧。”林常海点点头，十分有信心的去了隔壁。 没多会儿，隔壁就传来林常海和郑有德的说话声。 郑有德：“我今天可一定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林常海：“那就放马过来呗，谁怕谁啊。” 李成蹊和林桃相视一笑，都对林常海的这个状态十分的满意。林桃说道：“其实刚开始我还怕爸爸在岛上待不住，觉得没意思呢。毕竟他在湘城运输厂的时候，有他的同事陪着，没想到他还能跟郑团长玩到一起去。” “这样挺好的，爸能住的高兴点。”李成蹊说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之后，李成蹊就去洗碗了。总共三个碗，洗起来还是很快的，很快就洗好了。 玥玥这会儿靠在林桃的怀里，似乎是想要睡觉了，眼睛慢慢的就要眯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家里的院门被人给推开了，郑红星走在前面，边跑进来边叫道：“妹妹，我来了！” 玥玥听到这个声音，瞌睡虫立马就被赶跑了，连觉都顾不上睡了，立马睁开眼睛，看到郑红星跑过来了，便高兴地手舞足蹈，想要跟红星哥哥一起玩。 林桃看得好笑，说道：“这小丫头，红星哥哥一来，你连觉都不睡了。行了，那就跟哥哥玩一会儿，看看哥哥最近又看了什么书，让哥哥讲给你听。” 陈水芬说道：“玥玥这时候要睡觉了吧？我都说了让着小兔崽子等晚点，玥玥睡醒了之后再来，他非不听，说妹妹没睡。” 林桃说道：“没事，她这会儿不睡，等晚点的时候也会再睡的。红星都有好几天没来玩了，玥玥也想他了，就让他们两个一起玩玩吧。” 虽说红星都五岁了，玥玥下下个月才过周岁生日，她也不知道这俩孩子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也是奇了，就连小清明都开始知道找打孩子玩，有点嫌弃跟玥玥一起玩了，但是红星对玥玥这个妹妹的喜爱还是一如当初。 “这小兔崽子皮得很，上回说是想着他就要去读书了，让他撒丫子去玩玩，这臭小子倒好，跟人跑去海边玩了，回来时被我揍了一顿，这两天就不让他出去野了。”陈水芬说话的时候瞪了郑红星一眼，没好气。 “去海边玩了？那是太危险了。”林桃也说道，“红星，你可不能再去了啊，你这么小，海边万一涨潮了，出点事可怎么办。” 相较于陈水芬，郑红星反而更听林桃的话。 那天他被抓回来之后，陈水芬狠狠把他的裤子扒下来，狠狠揍了一顿，这小子愣是没说一句知道错了，没想到这回林桃一说，他就说了。 陈水芬朝郑红星瞪了一眼，又朝林桃笑笑：“林老师，还是你有办法，向阳和红星这俩孩子都听你的。” 两人在这边聊天的时候，郑红星正在逗玥玥。 最近郑红星没有看小人书，暂时没有新的故事讲给玥玥听，目前还停留在上回哪吒闹海的情节里。他有意想再给玥玥表演一次哪吒闹海，但是李成蹊就坐在边上。 郑红星和他哥郑向阳一样，对于李成蹊也是有些害怕的。 他就不太敢在玥玥面前耍威风表演哪吒闹海了，而且今天也没有带他的破布条……哦不，没有带他的混天绫和乾坤圈，并不好发挥，于是就作罢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了，李成蹊还真没对郑向阳和郑红星这兄弟俩发过脾气什么的，但这俩兄弟就是怕他。 于是郑红星今天打算教玥玥说话，就教她叫“哥哥。” 郑红星不厌其烦地教玥玥：“妹妹，叫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妈，你看我叫妹妹喊哥哥。” 陈水芬说道：“妹妹还小，还不会叫哥哥。” 这话刚说完，就听见玥玥朝红星叫了一声：“妈……妈妈……” 郑红星：“？？？” 第96章 郑红星瞪大了眼睛, 朝玥玥看着。 玥玥叫了一声之后，嘴里便一直重复着：“妈妈……妈……妈妈……” 郑红星这回可算是听清楚了，他扭头朝陈水芬和林桃叫道：“妈, 林姨, 妹妹叫我妈妈……” “噗, 你这个傻孩子，妹妹咋可能叫你妈妈, 妹妹这是在叫你林姨。”陈水芬说道, 朝林桃看了一眼。 林桃刚刚在跟陈水芬说话，就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再加上玥玥叫妈妈的声音挺小的, 她还真没听到。 这会儿听到郑红星的话，这才去注意玥玥，她走到玥玥身边，听到玥玥小声的，奶声奶气的叫着：“妈妈……妈妈……” 霎时间, 林桃心头涌上喜悦，喜悦当中带着激动，她一把抱住了玥玥，在她粉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又想哭又想笑的，应了一声：“诶，乖玥玥, 妈妈在这儿呢。” 而李成蹊只不过是看到玥玥嘴角流口水了, 进屋给玥玥拿个小帕子，打算给她擦口水的功夫, 一走出来，就发现玥玥已经会叫妈妈了。 虽说叫的不是爸爸，但这是玥玥从出生以来, 头一次开口说话。林桃和李成蹊初为人父母，也是他们的头一回，李成蹊心里头也挺激动的。 玥玥刚学会说话，正是对说话感兴趣的时候，但是又只会叫这么一句，便一直‘妈妈、妈妈’的叫个不停。 郑红星看着玥玥叫妈妈，心里还挺失落的，拉着陈水芬的衣角，说道：“可是我教妹妹喊的是‘哥哥’，为啥妹妹不叫‘哥哥’，要叫妈妈？” 陈水芬笑话他：“咋的，你还吃上醋了？你林姨十月怀胎才把玥玥生下来，玥玥头一个叫的，当然是你林姨了，你还能赶得上你林姨去？” 郑红星一想也是，林姨当时怀着小妹妹，肚子那么大，走路的时候都要扶着腰，很辛苦。 那好吧，那妹妹先叫林姨的话，他就不生气了，但是……要是妹妹第二个会叫的是哥哥就好了。 郑红星心里想着，可是一看到李成蹊，又将这个念头赶跑了。算了，妹妹第二个会叫的还是爸爸比较好，否则李叔叔肯定不高兴了，那妹妹会叫爸爸了之后，再叫哥哥吧。 陈水芬笑着说道：“玥玥可真聪明，这才十个月就会叫‘妈妈’了。” 郑红星忙问：“妈，那我是什么时候会叫妈妈的啊？” 陈水芬说道：“你最笨，一岁多了才开口说话，叫的第一声还是你那个爸，后来干脆又不说了，等到两岁多，那时候你林姨都嫁给你李叔叔了，住在咱们家隔壁了，你那时候都还不太会说话。你那时候特别逗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一拉屎你哥就得叫我，有时候我都差点被你们哥俩烦死，有时候晾着衣服，干点别的活都能立马把我叫回去。不回去不行啊，不回去怕你这傻小子以为屎是啥好东西，给吃了。” 郑红星：“……” 郑红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小的时候竟然这么逊。他有些黝黑的脸上涨的通红，将脸扭过去，赌气道：“我不跟你说话了！我才没有吃屎！” 郑红星这个模样，可把大家逗得不轻，陈水芬第一个没忍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反正她是觉得郑红星长大了之后，比小时候好玩多了，她时不时的就爱逗逗郑红星。 林桃也忍不住笑了笑，而李成蹊则是引着玥玥叫‘爸爸’：“玥玥，叫爸爸，我是爸爸，叫爸——爸——” 可惜玥玥嘴里叫的还是‘妈妈’，对李成蹊的话充耳不闻，见他一直跟自己说话，于是还笑嘻嘻的朝李成蹊也叫了一声：“妈妈……” 林桃看的好笑，说道：“玥玥还小，会叫妈妈就已经够出乎意料了，你别这么着急嘛，也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说不定等过阵子就会叫爸爸了呢？” 李成蹊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也就作罢了。 隔壁，林常海的声音传了过来：“吃掉你，我赢了啊，这条鱼归我了，把鱼拿过来，我拿回去让我闺女做酸菜鱼吃。” 郑有德拉住林常海，耍赖：“不行不行，三局两胜才为赢，你才赢了一局，不算不算，赶紧再继续跟我下。” 林常海又坐下：“那行，那要是这局我再赢了，这条鱼可就归我了啊。” 郑有德：“行，你要是赢了这条鱼就归你，说到做到。” 陈水芬听到隔壁的动静，骂了一声：“红星，你爸这个臭棋篓子又开始耍赖了。” 郑红星摸摸头，说道：“下棋不耍赖就不是我爸了。” 因为郑红星的到来，玥玥延迟了睡午觉的时间，坚持着跟哥哥玩了好一会儿，如今被林桃抱进怀里之后，眼睛就开始眯起来，眼皮子开始打架了，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没多会儿，就靠在林桃肩上睡着了。 陈水芬和郑红星见罢，也就先回去了，郑红星其实还想继续跟妹妹一起玩，可是见玥玥睡着了，只能被他妈陈水芬给拉回去了。 走的时候还在那儿跟陈水芬讨价还价：“妈，妹妹睡着了，我一个人在家很没有意思的，要不你让我出去玩会儿呗？” 陈水芬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还出去玩一会儿呗，郑红星，我把话给你放在这儿了，你今天要是敢出去，我打断你的腿你听到了没有？” 郑红星将脸撇到一边，哼道：“那你打断我的腿，你就有一个断腿的儿子了，那我以后没办法走路了，你就背我。” 陈水芬：“我背你？我还驮你呢，那断腿的儿子也比没儿子啊，再给你说一遍，你再敢下海，我揍死你。” 母子两个说着，很快就进了自家院子。 玥玥靠在林桃肩上，已经完全熟睡了。这孩子入睡得特别快，每次只要想睡觉了，就能够立马睡着，这一点倒是还好，估计也是随了李成蹊。 “我去把玥玥放到床上。”李成蹊说道。 林桃小声道：“没事，换一下手等会儿再把她给吵醒了，我去放就行了。” 林桃走进卧室，把玥玥放进了小床上，又把蚊帐给拉下来，现在虽说就要进入九月了，蚊子比起前两个月要少了不少，但是也不是说完全就没有了，还是要多注意一些的。 小家伙刚被放进床上，自己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去了。 她刚出生那会儿最喜欢最投降的姿势睡觉，好像所有的新生儿都喜欢这个样子睡觉，现在长大一些之后，就喜欢侧着睡了，两只小肉手还喜欢捧着自己的脸蛋，瞧着可爱极了。 林桃和李成蹊两人也不着急走，就站在小床旁边看着玥玥睡觉。 李成蹊把蒲扇拿过来，坐在旁边给玥玥扇风，这时候还有一点热，玥玥的鼻头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水了。 李成蹊说道：“我们给家里添置台电风扇吧。” 玥玥怕热，这孩子到了夏天就容易长痱子。 山城的供销社就有电风扇，上回林桃去供销社的时候看了看，得二百多一台，比家里的那台缝纫机都要贵。 但为了玥玥，林桃也咬咬牙，说道：“好，那等明年的时候，咱们买台电风扇。” 他们大人其实都觉得还好，习惯了这样的温度之后，再热用蒲扇扇一扇也就够了，但是小孩子受不住。 这件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隔壁林常海和郑有德也下完了棋，林常海笑着站起来，对郑有德说道：“得了，我又赢了，这回鱼我总能拿走了吧？” 郑有德懊恼的看着结束的棋局，拍了拍脑门，叹气道：“唉，我刚刚怎么就往这儿走了呢？我不应该啊，我应该往这儿的，唉气死我了。老林，要不咱们再下一局呗？” “那可不成，小郑啊，你自己说的话你可得做到啊。”林常海摇头道。 陈水芬直接就把桶里的鱼给拎出来了，她用一根树藤串起鱼的嘴巴和腮部，把鱼递给林常海，说道：“林叔，你别理他，他就是个臭棋篓子，自己下棋的技术不行，还总喜欢反悔。” 郑有德被戳穿，气得去瞪陈水芬。 林常海接过鱼，笑着说道：“小郑，你也别气馁，咱下回再继续。” 等到林常海走出去之后，郑有德才忽然反应过来，问陈水芬：“这鱼本来就是我钓来的，之前我跟老林下棋的时候，说的是谁赢了谁就拿鱼，我赢了鱼就归我？虽然我没赢，但老林这不是在空手套白狼吗？” 陈水芬在一旁看着他，说道：“你才反应过来啊？” 她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还别说，她刚听郑有德和林常海那话，就听出来是这么个意思了。没想到郑有德身为一团之长，竟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郑红星在一旁说道：“爸，你现在不光是棋下的臭，脑子也不灵光了，还没我妈聪明。” 陈水芬：“就是，你爸还读过炮校呢，我看还不如我一个小学没毕业的。” 郑有德朝郑红星瞪了一眼：“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一边待着去。” 林常海还真就故意摆了郑有德一道，见郑有德一直没发现，还跟自己下棋下得起劲，好几次都差点憋不住了。 不过回去的时候，林常海把这条鱼杀了之后，也没腌起来，全部都用来片成了鱼片。 林常海杀鱼的时候，林桃把盆洗干净拿过来，用来装切好的鱼片。这条鱼实在是太大了，用家里最大的碗装也是装不下的，只能用盆装。 家里的盆里，有专门用来装菜的盆，平时只用来装菜，跟碗其实是一样干净的。 林常海说道：“今天爸爸我摆了郑团长一道，这会儿他估计反应过来了。等会儿我把鱼杀好了，就去跟他们说，让郑团长一家也来咱们家吃晚饭。” “嗯，我也是这么个意思。郑团长和向阳都挺喜欢吃我上次做的酸菜鱼面的，那咱们今天就吃面吧，我等会儿先把酸菜鱼烧上，再用酸菜鱼的汤下面吃。”林桃说道。 父女俩笑了笑，都猜到了对方的意思。 林常海杀鱼的时候，林桃去把用缸子腌起来的酸菜拿出来一半。今天这条鱼比较大，需要用的酸菜也比较多一些，否则的话，烧出来的酸菜鱼酸味就不够，没那么好吃了。 因为还有郑向阳和郑红星两个孩子，所以林桃就只准备了两三个干辣椒，稍微增加一点点的辣度，但郑红星和郑向阳两兄弟也能够吃。 又去菜地里拔了一把葱，家里平时吃面什么的，林桃还会只掐葱叶，因为掐掉的葱叶过阵子又会重新长出来，只要不把葱头连根拔起，这葱吃上一年都行。 但是林桃做菜的时候，是喜欢把葱头放进来一起炒的，这样会更香一点。只放葱叶的话，感觉还真就失去了葱的原本香味。 林常海切了一小半的时候，李成蹊从房间里走出来了，见罢，说道：“爸，你去休息，我来切。” 林常海摆摆手：“没事，这点事我还是能做的，我现在才多大点岁数，能做的事情还多着。等我哪天真做不动了，你要说你来，我就不逞强了。成蹊你就去看着玥玥，玥玥要是热了你就给她扇扇。” 林桃知道她爸这人，也是个闲不住的，超李成蹊笑了笑。 两口子对视一眼，李成蹊又进去看玥玥了。 林常海将鱼片切好之后，又去了郑有德家，说道：“小郑，水芬，你们今晚上别忙活着做晚饭了，就上我们家来吃酸菜鱼吧，小郑，你不是说想吃用酸菜鱼汤下的面条吗？我帮你向我闺女申请了，今天保准你能吃上。” 郑有德一听这话，乐了。 那感情好啊，那今天这鱼输的还真就值了。 第97章 之前郑有德还在为之前下棋走错一步而感到懊恼呢, 结果一听林常海这话，就高兴坏了，赶紧让打算做晚饭的陈水芬别忙活了, 今晚上上李团长家里吃饭去。 两家人又聚在一块儿吃了顿饭, 林桃的酸菜鱼烧的好吃，主要还是酸菜腌的好，陈水芬还说过，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她就是按照林桃的方法做的，可是做出来的酸菜鱼, 味道就是不如林桃做的。 这一顿饭，郑有德三父子吃的都挺尽兴的。 林常海问道：“咋样, 味道还不错吧？” “林老师的手艺可真是不错, 我输棋也输的值了。”郑有德说道。甚至想下回再钓到这么大的鱼, 还输给林常海。 两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饭，陈水芬还帮着一起收拾了碗筷，他们家今天也没准备东西, 相当于就是出了一条鱼, 还是被林常海给赢回来的。陈水芬也不是那种，吃了饭就拍拍屁股走了，不管事的人。 今晚上李成蹊再要来洗碗, 被陈水芬给赶出去了。 ******************************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 新的一天到来, 已经是九月一号，开学了。 新的一个学期，嵊山小学已经改成了嵊山学校, 初中部也有了第一批初一的学生，至于初二暂时还空着，毕竟像前面几届的学生都已经去岛外的学校读书了，总不好再让人转校回来。 本来按照林桃的猜想，以为自己还会继续教小学，因为她的学历毕竟摆在那儿，只是个高中毕业的。 而这次新来的老师里，赵小琴和任莹则是读到了大学，虽然没有毕业，但至少比她要高。 不过校长考虑到这一届初一是林桃带上来的，所以新的学期里，还是让林桃去教了初一，继续好好带这个班级。 对于这个决定，赵小琴和任莹也是没有异议的，她们都是刚来的，教哪个班都是一样的。不过任莹在大学时读的是俄语专业，恰好徐玉婷一个人教俄语，实在是忙不过来了，正好有人来给徐玉婷分担了。 所以目前就是林桃和谢琮、任莹教初一。 林桃还是教语文，谢琮教数学，任莹则是教初一的俄语。 虽然说是去教了初一，不过除了课本不一样了，别的都还是一样的，林桃面对的还是同样的学生，也不需要磨合期，上课的时候大家很认真，都挺让人省心的。 下了课之后，林桃回到办公室，徐玉婷和钟静也在，还有赵小琴和秦灵，不过恰好下节课就是她们的课了，她们跟刚进来的林桃打了声招呼，就去教室了。 这会儿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徐玉婷、正自己玩儿着的小清明、林桃和钟静了。 钟静想了想，说道：“林老师，徐老师，我有件事情想跟你们说一下。” 林桃整理课本的动作顿了顿，她下意识的猜，钟静很有可能要跟她们说的是关于谢琮的事情。 徐玉婷还有些在状况外，问道：“钟老师，你这是遇上什么事情了？这儿也没别人了，你说吧。” 林桃也笑了笑，等待着钟静接下来的话。 钟静其实也知道林桃应该看出来一点了，本来这件事情她也没打算瞒着的，就是欢迎会那天，她看到谢琮的时候，实在是太过于震惊了，当初的事情，和她现在的遭遇，让她下意识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谢琮，所以当时也没有表现出认识谢琮的样子。 那天晚上她跟谢琮说开的时候，同时自己也想清楚了。 她跟谢琮其实早就没有关系了，当年的事情她也没有再放在心上。哪怕现在谢琮跟她在同一个学校，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其实我认识谢老师。”钟静说道。 徐玉婷诧异：“钟老师你认识谢老师？那你那天晚上怎么没说啊？而且我看你们好像也没有怎么交流，你不说我都还没看出来呢。” 钟静笑着说道：“其实那天我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说是认识，实际上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而且是我当时去北京做交换生的时候认识的，我就在北大读了一个学期就回来了，跟他，也不算很熟。所以那天晚上，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吧。” “还有这么一回事啊，那谢老师就是从北大毕业的了？啧，谢老师还真挺厉害的。”徐玉婷感叹道，“那他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又不是被下放，怎么会想到来我们岛上教书呢？” 钟静说道：“他说现在北京运动搞的很厉害，估计也是怕继续在北京待下去，会受到牵连吧。” 徐玉婷点点头：“这倒也是，还是咱们岛上好一点，运动搞的没有那么严重。” 林桃听完之后也跟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别的。 其实她看得出来，钟静应该是隐瞒了一小部分的。但是她可以理解，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自己的秘密，钟静不愿意说，她也就不问了。 学校来了新老师之后，氛围还是挺好的。 主要这几个新老师人都还挺不错，学生们也挺喜欢他们的。 而自从钟静和谢琮那晚的谈话之后，谢琮也没有对钟静说过什么过火的话，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见面之后也只是点头示意一下，像是正常同事。 一切都走向平静。 上回李成蹊提出要买电风扇之后，当时林桃考虑现在已经立秋了，过不了多久天气就该冷下来了，所以当时说的是明年买。 但是李成蹊趁着有战友要出岛去开会，跟人换了张外汇券，就托人把电风扇给带回来了。 林桃家里添了电风扇这件事情，在岛上传的也很快。像缝纫机，电风扇之类的，可都是大件啊，得花不少钱呢。 而缝纫机，有些人家结婚的时候是会买的，毕竟三转一响。但是电风扇可就不是必须买的了，而且电风扇可贵了，比缝纫机还贵呢。 陈水芬知道林桃家添了电风扇之后，赶紧带着郑红星来林桃家里看看这新鲜物件儿。 电风扇插上了电源之后，再按上开关，里面的扇叶就呼啦啦的转起来了。 带着风吹过来，还挺舒服的。 陈水芬打量着电风扇，啧啧称奇：“林老师，这就是电风扇啊，这可真厉害，就这么插上电，就转起来了，这不便宜吧？是不是少说也要这个数？” 陈水芬朝林桃伸出两根手指头。 林桃说道：“听成蹊说花了二百三十块，这个牌子的要比别的牌子贵一点，还得要外汇券。成蹊他就是想着，像这种大件家里也就添置这么一个，还不如买好一点的，也能用的久一点。” “啧，可真别说，你们家李团长，可真会疼人。”陈水芬感叹道。 现在的小孩子家家的，哪个大夏天的还不出痱子了？就说她生她家红星那会儿，那年夏天最热了，这小子又爱出汗，真是一身的痱子，也是扑点粉就行了。 不过人跟人就是不一样的，李团长这人就是精细，对媳妇儿女儿好，这是羡慕不来的。陈水芬也不是那种喜欢什么都跟人比较的人，家隔壁就住了这么一对教科书式的榜样，要是她真那么不自量力的跟人事事都去比较，那还要不要活了？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人还是得容易知足才行，俗话说知足常乐。 她觉得她家老郑自从被她改造之后，现在也还算不错了，她也挺满意。 玥玥坐在椅子上，被电风扇吹起来很舒服。这小家伙也是头一回看到电风扇，里面的扇叶呼啦呼啦的转着，她一开始还想伸手去摸摸呢。 不过被林桃十分严肃的给教育了，也不管玥玥这么小能不能听得懂了，林桃正经严肃地跟玥玥说了好几遍，手手不能去碰风扇。 这会儿郑红星过来，林桃也跟他说了一遍，手一定不能去碰电风扇。 郑红星问：“那碰了会怎么样呢？” 陈水芬说道：“碰了你就没手了，你就用脚吃饭。” 郑红星：“……” 他的脚那么臭，怕把自己熏晕过去，那还是用手吃饭比较好。 有像陈水芬这样的人，就有不知分寸的人。这不，林桃刚进去打算给郑红星抓一把红虾酥出来给他吃，就有那脸皮厚的人来了。 来的人是金营长的老婆，老金虽然是正营了，但年纪也比较大，今年都三十八、三十九了，上面也没有升他的意思，再过一两年就得退役。 估计老金媳妇罗桂菊就是因为这事，所以这两年来是越发的脸皮厚了，前些年刚来随军那会儿，虽然爱占点小便宜，但还知道收敛一点。 这两年她知道她男人升不上去了，很有可能就着两年就得退役，她就本着在军营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便宜的心思，什么便宜都要占，最近军属区这一片的军嫂们都挺烦她的。 什么一针一线，借了就不还了，连家里的几颗菜都要占这个便宜，有时家里烧了点肉，这人闻着味儿就上门来了，可真够不要脸的。 罗桂菊之前也来过林桃家，说是来看看林桃家的院子怎么样。 其实林桃都来岛上两三年了，罗桂菊一开始也没跟她接触过，更没上过门，头一回上门，走的时候就说林桃家里的菜长得挺好的，也没跟林桃说一声，就采了一把回去，可真把林桃给气笑了。 这都什么人啊。 这回听说林桃家里买了电风扇，罗桂菊带着她的仨儿子就上门来了。 “林老师，听说你们家买了电风扇啊？哎呦喂，就是这玩意儿吧，看着可真够稀罕的。”罗桂菊一走进院子，就看到了摆在院子里的电风扇，眼中一亮，拉着她的几个儿子就去看风扇。 林桃和陈水芬见了罗桂菊，脸上都没什么好脸色。 但是罗桂菊就跟看不出来一般，朝林桃和陈水芬笑了笑，说道：“对了林老师，我这回过来呢，是有点事要找你的。这不是天气又要转凉了吗？我家仨小子得做新衣服了，我寻思着你家不是有缝纫机吗？你得空了帮我做一下呗。” 林桃问道：“布呢？” 罗桂菊说道：“你家里不是有布吗？就先用你家的吧。正好供销社的布卖完了，我没买到，你先帮我做着，等供销社进了布，我到时候买了再换给你。” 什么去了供销社买布没买到啊，其实根本就是故意等着供销社的布卖完了，然后来林桃这儿唱这出大戏吧？她到时候能买布还回来？恐怕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就算罗桂菊到时候会还，估计也是用那种特别差的料子也以次充好还回来。 对于罗桂菊这样的人，林桃了解得很。 林桃直接说道：“嗯，我家是还有些布，料子还挺不错的，也够给这几个孩子做衣服了。” 罗桂菊的眼中一亮，只不过又听见林桃继续说道：“不过罗嫂子你真要的话，可以直接从我家里买，这些布原本就是我从市里买回来的，该花多少布票多少钱我都给你算市里供销社的价格，肯定不会占你便宜就是了。还要，其实我也挺忙的，又要带孩子又要上课，你要我帮忙给孩子做衣服，我不好拒绝，但是这衣服也不能白做不是？一件衣服多少工钱，咱们也得说说清楚。” 林桃这段话，说的罗桂菊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 她垮起一张脸，嘟囔道：“林老师，你怎么这么小气啊，还人民教师呢，就你这么小气，怎么当老师？” 林桃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回道：“罗嫂子，说别人之前你先看看你自己，别人不让你占便宜就是小气，那你自己这是什么行为？” 说着，林桃一点儿面子也没给罗桂菊，直接走到电风扇那儿，把电风扇的开关给关了。 罗桂菊的这几个儿子一进院子里，就直接走到了玥玥前面去扇电风扇，几个孩子都不小了，大的十来岁，小的也有七八岁，一站在玥玥和郑红星前面，直接就把电风扇的风给完全挡住了。 他们倒是凉快了，玥玥和郑红星都吹不到风了。 要不说什么样的大人带出什么样的孩子，罗桂菊的这三个儿子，就跟他们这个妈一样，厚脸皮，一点教养也没有。 大的那个没考上初中，直接不读书了，小的那两个还在嵊山学校读书呢，看到了林桃，也从来不叫一声‘老师好’的。 “我怎么了？我不就是想让你帮我做两件衣服？我又没说到时候不还你布，你至于吗？我这几个儿子吹会儿电风扇你不乐意了？可真有意思，还人民教师呢。”罗桂菊干脆发挥她的臭不要脸，倒打一耙。 林桃正准备接话，陈水芬忍不住了，开口道：“你还？你能还吗？你都不知道占了多少人的便宜了，撒泡尿照照镜子吧，没脸没皮的东西，拿了别人的东西就当成自己的了，别人不说你那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你还有理了？当拿别人东西拿习惯了，以为没人能收拾得了你了是不是？臭不要脸的。” 罗桂菊叉腰：“你骂谁不要脸呢？” 陈水芬可不怕罗桂菊，陈水芬比罗桂菊年轻几岁，自从年轻时病好了时候，身体也养的壮实了许多，论打架，她可不怕罗桂菊。 陈水芬也插着腰，回道：“谁不要脸我骂谁，我就骂你这个姓罗的，咋了？” “你们可真能啊，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人……大牛、二牛、三牛，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我们走，谁稀罕来你们这里了？”罗桂菊说道。 陈水芬赶紧摆摆手，像是要赶走晦气一般：“要走赶紧走，谁稀罕你来了？” 郑红星红着一张脸，忍了好久才忍住没跟罗桂菊的几个儿子打起来。当然了，他才五岁多，要是真打起来，最多也就能打的赢罗桂菊最小的那个儿子，另外两个大的加起来，郑红星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但郑红星皮实，也不怕挨打。 刚当着他妈的面，他没有动手，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等下回三牛落了单，他就要好好的去揍三牛一顿！ “这人可真够不要脸的。”罗桂菊走了，陈水芬还朝着她的背影吐了口口水，这人真的脸皮太厚了，“不过林老师，还好你后面那么说，你一开始说可以做衣服的时候，可真是把我吓一跳，还以为你不知道她这个人脸皮都多厚，真打算让她赊账呢。她这种人，就是专门来占便宜的，从你这儿拿走了，就当成她自己的了，不会还回来了。” 林桃说道：“你都跟我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我啊？我哪有那么笨，明知道她是那种人，还帮她做衣服？” 陈水芬说道：“是啊，我就是当时想错了，等你说了后面那句话之后，就明白了过来了。林老师，你这种性子就是我喜欢的，对好说话的人好说话，要是真来个刺头，你也不怕。” 林桃的性格还真是这样，她看起来挺温柔的一个人，实际上是吃软不吃硬的。 谁要是跟她来硬的，她也不在怕的。 “罗桂菊这种人，现在名声都臭了，大家说起她都恨不得吐口水。你说这人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啊，而且别人说她，她还觉得是人家的问题，跟块滚刀肉似的。”陈水芬说道。 林桃说道：“有些人真就没脸没皮惯了，也没办法，以后就远着她就行了。还好今天被我们两个一通骂，估计以后是不好意思再来了。” 两人正说着呢，徐玉婷就带着小清明来了。 小清明现在走路已经走得挺好的了，从一开始不敢迈出第一步，现在已经走得稳稳当当，不需要徐玉婷牵着了。 徐玉婷走进来，说道：“阿桃，诶，陈大姐也在啊，我跟你们说啊，我刚刚在来的路上跟罗桂菊吵了一架。” “怎么了？她又想占你的便宜了？”林桃问。 徐玉婷摇头：“那倒没有，我就是在路上，听到她竟然在骂你，气得我跟她吵了一架，然后她就被我骂哭了。” 林桃：“？？？” 陈水芬：“？？？” 林桃问：“你怎么骂的？” 徐玉婷说道：“我本来只说她说你小气这事的，就说她自己爱占便宜，爱拿别人的东西臭不要脸嘛。结果她自己要扯到生孩子上面去，说你生了个闺女，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就说你就算生了个闺女，那也有李团长宠着，不像她生了几个儿子有什么用，男人就要退役了，说她生孩子生得多是母猪，长得一脸的猪样，说她龅牙，说话还喷口水，反正还说了一堆别的……我都记不清了。” 她当时就气罗桂菊骂林桃了，就恨不得骂死罗桂菊，真记不清自己骂了罗桂菊什么了，反正想要什么骂什么。 也不是说骂，她就是挑着罗桂菊身上的毛病说。 罗桂菊这种人，你骂她没脸没皮爱占便宜，这种话她听得多了，早就免疫了，但像徐玉婷这样子骂她的，还是头一回。罗桂菊在徐玉婷嘴里被说的一无是处，真就恨不得一头撞死的程度。 林桃和陈水芬听完都忍不住想笑，这罗桂菊也算是倒霉了。 被她和陈水芬一顿骂给骂走了之后，又在路上遇到了徐玉婷，又挨了一顿骂。关键想要占的便宜还没占到，罗桂菊回去之后该被气死了吧？ ************************************ 最近钟静又被沈家豪气得不轻。 虽说学校来了新老师，钟静不需要再一个人教两个班了，但是她目前教的班正好就是沈家豪的二年级。 最近林慧在后勤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闪到了腰，在家里躺了两天。天天都在骂钟静不要脸，当时她明明有机会可以去学校当老师教书的，却被钟静给占了名额。 现在好了，岛上来了新老师，她以后想要再去学校当老师，就更加的困难了。 沈家豪听到林慧的这些话，心里更加记恨钟静，不但上她的课不认真，还故意抓了田鸡往女同学的课桌里面放。 这倒算了，岛上的女学生也不怕田鸡，看到课桌里面有田鸡，厉害一点的，还敢直接抓了田鸡再丢回沈家豪的课桌里。 也正是因为这事，沈家豪跟班上的女同学关系搞得很不好，有一次趁她们上厕所的时候，就在外面说一些很难听的话，还偷了讲台上的粉笔，去了学校的厕所，在女厕所的那个‘女’字的中间画了一点。 钟静听到沈家豪嘴里说的那些话，简直都张不开嘴重复。 这才几岁的孩子，嘴里就说那么脏的话了，还一点不知道尊重女性。 哪怕之前沈家豪再捣蛋，钟静也没有打过学生，这回她真的忍不住，头一回拿起讲台上的戒尺，对着沈家豪一顿打，这年头体罚学生的老师还挺多的，这戒尺就是老师用老打学生的，只不过钟静还从来没用过。 这是钟静头一回打学生，用的力气不小，主要是被沈家豪的态度给气得，做错了事还嘴硬不肯承认。 钟静打完之后把他赶到教室外面罚站，不让他进来。 钟静这回是真生气了，下课之后回到办公室，脸上的怒气都还没有消。 林桃和徐玉婷听说了这事，也是觉得沈家豪这样的学生，是该给点教训，小小年纪就用这种事情来侮辱女性，必须要让他记住这次的教训才行。 没想到林慧因为这事，竟然闹到了学校。 第98章 沈家豪一直在教室外面站了两节课, 直到中午的时候，钟静才让他回教室去吃饭。 沈家平来给他送饭了，不过沈家豪心里有气, 饭也没吃，直接就跑回家去了。 林慧还在休病假，在家里待着, 沈国斌前几天出任务去了，不在家。沈家豪跑回来, 把袖子撸起来给林慧看。 林慧见自己最宝贝的继子身上都是被打出来的红印子，气得瞪大了眼睛, 问：“这都是谁打的？” 沈家豪咬牙切齿：“是钟静打的, 妈，她打我！” “她凭啥打你？”林慧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可是她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宝贝儿子, 将来可是要当首富的！ 沈家豪：“我就是在厕所上写了个字，她就打我！” “你等着, 妈给你讨回公道去！”林慧气得不轻, 也顾不上腰疼了, 自己就带着沈家豪气势汹汹地跑去学校了。 这会儿正是午休的时候, 老师们有吃好饭回宿舍休息的, 也有没回宿舍就在办公室内将就一下，趴着睡一觉的。 徐玉婷今天下午没有美术课, 所以就带着小清明回家去了。 林桃自从带了初中之后, 下午有时也有课, 今天就正好有课，不过她在教室里面，林慧来的时候她恰好不在办公室。 林慧冲到办公室, 钟静正在好，她一来就骂：“学校不是说要反对体罚学生吗？钟静你什么意思？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我不就是说你们两口子臭不要脸，明明是黑五类还跟人军属在一块儿吗？你就把原本属于我的老师位置抢走，现在还打我儿子，你要不要脸啊？你们校长呢？校长在哪，我要去投诉你！你一个黑五类老婆，凭什么当老师，凭什么打我儿子！” 钟静虽然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家长，但是她早就明白林慧是什么样的人。 面对林慧这样的无理取闹，钟静冷静应对，将沈家豪最近做的事情说出来，说道：“学校是要反对体罚，但实在教不听，教不了的学生，现在不好好教育，将来就是社会的害虫，是国家的败类。教育孩子不全是老师的责任，家长更应该以身作则，好好的教育自己的孩子，一味的溺爱，是教不出好孩子的。” 钟静这话说的算是有道理了，也没有跟林慧一般见识。 但是林慧却根本不听她那些，认定了是钟静跟她作对，她家的沈家豪将来可是要做大生意，做首富的人，社会的害虫？国家的败类？钟静根本就是在放屁！ 并且在听到钟静说沈家豪侮辱女性的时候，满不在乎的说怎么就是侮辱女性了，难道女人没那个东西吗？ 这话真的是…… 但凡在场的人都觉得林慧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她怎么说也是读到高中的人，不算是乡下那种大字不识的妇女，觉得生个儿子就是宝贝疙瘩，把女性生殖器官放在嘴边的人。 可是钟静跟她说了沈家豪的所作所为之后，她竟然没有觉得沈家豪做错？有她这样一个当妈的，难怪能教出沈家豪这样的儿子来。 钟静和任莹都忍不了，跟林慧理论了几句，觉得她不应该对这么严重的事情感到没所谓。 谁知道林慧跟发了疯似的就冲上来要挠钟静，正好谢琮过来，挡在了钟静的前面，被林慧在脖子上挠了几道血印。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殴打人民教师，我可以立马举报你！”谢琮脖子上的血痕，很快沁出一丝血。他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挡在了钟静的面前，不让林慧这个疯女人伤害到钟静。 他之所以来到岛上，就是看岛外的运动闹得太厉害了。 那些黑五类被红小兵们殴打，抄家，很多人被抓住剃阴阳头，时不时就被抓去问话，更有人上个月看到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是隔了一个月再看到的时候，精神已经失常了…… 他怕钟静也在经历这一切，或者是未来会经历这一切，所以立马来到了岛上。 他不知道以他自己的能力，能不能够保护钟静，但是至少这一次，他会站在她前面。周文现在的身份肯定是没办法保护钟静了，他自身都难保，要是钟静愿意跟周文离婚，那他一定可以保护好钟静。 在上岛之前，谢琮是带着这样的想法的。 只不过在那天钟静跟他的谈话过后，他明白，钟静跟他已经不可能了。 他也不敢再有之前的想法，但至少，他也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保护好钟静。 至少，万一运动真的来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钟静和他的同事一样，被逼疯！ 有谢琮这个男人在，林慧打不过，就大声地说钟静枉为人师，黑五类的老婆不配在学校教书。 钟静的身份的确很敏感，最近岛外的运动闹得很厉害，她就是在岛上，还能够继续当老师。 原本她还想过，学校来了新老师她可能就没办法再继续教书了，但没想到新老师来了之后，校长也没有说让她离开学校，反而找过她谈话，让她不要紧张，她课上的很好，学生们都很喜欢她，只要运动一天不在这岛上盛行，她就可以继续在学校教书。 另一边，沈国斌刚完成任务回来，一身的疲惫。回到家之后，发现家里只有沈家平一个人，正坐在门槛上，便问他：“你妈呢？” 沈家平说道：“妈去学校了，哥在学校不听话，上课不听课，欺负女同学，还骂老师。老师教育他他也不听，就打了他罚站，哥回来告诉妈，妈要去给哥讨个公道。” 沈国斌听完这话，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这个林慧，趁着他不在家，又要去做蠢事了。早就跟她说过了，现在正是他的关键时期，他再不升，以后就很有可能止步于副营了，那么他没几年就得跟老金一样退役。他那么早退役能有什么？他至少也要升到团级再说。 沈国斌黑了脸，也跟着去了学校，就看到林慧在那里骂钟静是黑五类的老婆，不配教书。 林桃原本在教室里面，这会儿听到动静也已经出来了，站在钟静面前，阻止林慧发疯。 “林慧，钟老师的身份不需要你来重复，我党我军的风范就是不搞连带，如果组织上不允许，钟老师就不会在学校继续教书了，但钟老师既然能够站在学校继续教书，就说明她是可以的。”林桃说道。 “而且这次钟老师之所以罚沈家豪，是他本身做错了事情。你作为家长，不但不教育孩子，还在学校撒泼，这就是你给孩子树立的榜样吗？有你这样的家长，能养得出好孩子吗？沈家豪，小小年纪，欺负女同学，上课频频讲话不认真听讲，这次更是侮辱广大女同胞，钟老师教育他，让他记住今天的教训，有错吗？” 林桃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将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哪怕是有不知情的人听到了，也能够明白的知道到底是谁的错。 这样的林桃和林慧成为了强烈的对比，看在沈国斌的眼里，一个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另一个就是乡下的无知妇女。 他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听从了父母的建议，决定把林桃换成了林慧！要是他娶得人不是林慧而是林桃，这个家庭该有多么的美满幸福？而林慧，他越来越看不上林慧了。 林慧听到林桃讲这些教育之道，心里莫名的心虚。 因为上辈子沈家豪和沈家怡就是在林桃的教育下，两人才这么有出息的。她又不愿意承认这两个孩子是因为林桃才有出息。 明明就是这两个孩子本身就优秀，沈家豪小小年纪已经有不少商业头脑，沈家怡也比小时候漂亮了许多，经过她的‘培养’，沈家豪已经在说等他长大之后要做什么生意了，而沈家怡有时会照着小人书表演，有模有样的！ 对，这俩孩子有出息，跟林桃有什么关系？ 林桃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她才是这两个孩子的妈妈，林桃算什么啊？不就是嫁了个当团长的男人吗？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林慧不服气，反驳道：“你跟钟静是好朋友，你当然向着她说话了。家豪才多大，说几句怎么了？跟女同学开开玩笑不行？用得着这么打孩子？你们这些人还人民教师呢，就这么打我家孩子？反正今天你们必须要给我一个公道！姓钟的要么离职，要么跟家豪道歉，否则我就不走了！” 让老师跟一个犯了错的学生道歉？ 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谢琮说道：“你身为军属，殴打人民教师，今天要不要给我一个公道？” “谁打你了？我要去跟钟静理论，是你自己扑上来的。你是钟静的什么人啊？来给她出头？她男人都没来，你该不会跟她有什么吧？”林慧狗急跳墙，开始往钟静身上泼脏水。 她并不知道谢琮和钟静两人之间的故事，就是故意说这种话恶心人罢了。 但钟静和谢琮听到，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谢琮哑口无言，钟静说道：“你别胡说八道！” 这时，沈国斌终于走过来了，朝着林慧叫了一声：“林慧，你还嫌不够丢人的？” 林慧看到沈国斌，脸色变了变，赶紧解释：“国斌，是钟静打了家豪，你看看这孩子身上被打的，都不成样子了……” 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沈国斌就对着一旁的沈家豪踹了一脚，怒喝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没数？让你来学校就是让你再欺负女同学的？还不赶紧跪下向老师道歉？” 沈家豪挨了一脚，但站着没动。 林慧劝沈国斌：“你怎么又打孩子，孩子刚挨了打……” “你给我闭嘴，都是被你给宠坏了！”沈国斌吼了林慧，又朝沈家豪踹了一脚，“还不赶紧给我跪下！” 说着，又朝沈家豪的膝盖狠狠踹了一脚，沈家豪被踹的往后退了几步，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认错！”沈国斌咬着牙说道。 沈家豪咬着后槽牙，朝钟静一字一句说道：“我错了……” 可是在他抬头看钟静的时候，那个眼神却十分的恐怖，吓得钟静倒退了一步。这才十岁不到的孩子，眼神竟然这么可怕！ 不光是钟静，连林桃都觉得头皮发麻。不知道怎么回事，林桃对于沈家的人，除了沈家平之外，都没有什么好的印象，看到他们都会忍不住皱眉头，想要离他们远一些。 沈国斌在沈家豪认完错之后，带着沈家豪和林慧回去了。 林慧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沈国斌一个眼神就瞪回去了。 他们走后，这场闹剧算是结束了。 林桃扶着钟静，问道：“钟老师，你没事吧？” 钟静摇了摇头，朝林桃笑了笑：“林老师，刚刚谢谢你为我出头了。” 林桃说道：“没事，谢老师没事吧？脖子是不是受伤了？” 谢琮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任莹说道：“刚刚这人真的好像个泼妇，看着年纪也不大，最多不超过三十岁，怎么就跟乡下那种五六十岁的大婶一样不讲道理？还好她丈夫是个讲道理的人，没有跟着一起闹起来。” 对于任莹的话，林桃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是她下意识的觉得，沈国斌并没有任莹所认为的那么好，他之所以过来，恐怕更多的是怕林慧惹事影响到他的事业。 谢琮的脖子上流血了，虽然不算很严重，但是钟静心中很过意不去，毕竟谢琮是为了保护她才被林慧抓伤的。 所以她特地去了一趟卫生所，给谢琮买了点药，给他送了过来。 也没有说要给谢琮擦药，毕竟两人的身份很尴尬，钟静既然没那个心思，自然会选择跟谢琮保持距离，她把药送到之后说了声谢谢，就不再说什么了。 谢琮心里也有数，没多说什么。 而另一边，周文刚从渔船上下来，就被人叫住了：“老周，听说有个学生的家长去学校找你媳妇儿钟老师的麻烦去了，你快去看看，可别出什么事了！” 周文听到这话，连鱼都来不及收拾，赶紧朝学校跑去了。 然而等他到的时候，沈国斌已经把林慧给带回去了。他看到钟静给谢琮递了药，其实他知道的，钟静不是那种会背着他跟别的男人有什么的人，哪怕现在谢琮跟钟静都在这里教书。 他对钟静没有怀疑。 但是看着谢琮穿着熨帖的中山装，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打补丁和衣服，和浑身的泥点子。头发已经很久没有去理了，甚至还有鱼鳞，满身的鱼腥味…… 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钟静。 如果不是他，钟静可以过得很好的。 在钟静转过身来，发现自己之前，周文转身离开了。 钟静并不知道这一切，见药膏递给谢琮之后，就去继续上课了。 沈家豪这件事情，并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沈家豪的行为过于恶劣，虽说被沈国斌逼着下跪道歉了，但学校还是得要他自己的态度，所以当校长来到学校，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对沈家豪做出了处分。 必须要沈家豪自己写一封检讨书，才可以回到学校来上课。 他们嵊山学校，可以接受改过自新的学生，但不要不肯承认自己错误的人。 ******************************** 林桃放学回到家里，陈水芬就来找她问了学校里发生的那件事情。 又快要进入秋天了，陈水芬又开始给郑向阳织毛衣，一边织毛衣一边说这孩子这两年长起来可真快，一年一个样，前两年给他织的毛衣都穿不下了。家里可没那么多钱和票去买新毛线，都是用郑向阳以前的旧毛衣拆了，再添一点毛线，用来织成新毛衣的。 陈水芬问道：“林老师，听说林慧今天又来你们学校闹事了？” 林桃挺稀奇的，抱着玥玥，笑着问她：“大姐，你这消息可真够灵通的，中午发生的事情，你马上就能知道。” “那不是俩孩子都在学校读书了吗？他们回来跟我说的。”陈水芬说道。 “是红星说的吧？”林桃一下子就猜中了。 郑向阳和郑红星俩兄弟的性格可不太一样，郑向阳不太关注这些事情，回来之后也不太跟陈水芬说学校的事情，最多就是考完试了，把试卷给她看看。 而郑红星则挺喜欢闹腾的，也喜欢跟他妈陈水芬分享学校里的事情。 陈水芬笑了笑：“就是这臭小子说的，我再一问，他有说不清楚了，我就想着来问问你，到底是咋回事。” 林桃便把沈家豪做的那些事情说出来了，陈水芬听到沈家豪做的那些事情之后，直皱眉头，说这要是郑向阳和郑红星哥俩，她非揍死他们两个不成。 小小年纪就这么流氓了，长大以后还得了？ 林桃道：“可不是么。” 陈水芬又道：“不过我有个事情一直想不通，就是不知道这个林慧心里到底是咋想的，一个后妈当的比亲妈都还要宠孩子，我都没那么宠我家这俩臭小子，她就跟对宝贝疙瘩似的对她的那几个孩子，发了工资，立马就是上供销社给她大儿子买肉吃。” 对此，林桃也不是很明白。 说实话，她从小跟林慧一起长大，林慧看起来可不是那种无私的人。至于为什么，林桃想起林慧当初跟她说过的话，估计是因为林慧不能生，所以就想把这几个孩子当成亲生的吧。 但要这么说也奇怪，她也就对两个大的好，对沈家平好像也没那么好。 按理来说，沈家平很小的时候她就嫁过来了，沈家平才是她一手养大的，更因为对小的亲才是。 但是林慧的事情，林桃并不感兴趣，也懒得去想她的事情了。 陈水芬跟林桃聊了一会儿，也回家去做晚饭了。 林常海在杀鱼，是一条鲈鱼，多宝鱼和鲈鱼都是属于那种只有一根鱼骨头的鱼，只需要把那根大的鱼骨头剔掉了，鱼肉里就没有鱼刺了，可以放心拿来给玥玥做鱼丸子吃。 玥玥自从上回吃过了林桃给她做的鱼丸子之后，就彻底喜欢上了，每次林桃给她做，她都能吃不少。 林常海见玥玥喜欢，就时不时的去买条多宝鱼或者鲈鱼回来。 没多会儿，李成蹊也回来了。 刚走进院子里，就朝玥玥张开双臂：“爸爸抱。” 林桃提醒他：“去洗个手，再换件衣服，今天去训练场了吧？看你，一身的灰。” 李成蹊笑了笑，这才反应过来今天自己的确去训练场了，身上衣服都脏了，是得去换件衣服。 林常海抬起头来笑道：“成蹊，咱父子两个现在可是被阿桃给管的死死的了，我今天也被她说了。” 李成蹊轻笑一声，道：“阿桃都是为了我们好。” 林桃听完，也忍不住笑了，她也没有那么爱说人嘛。 李成蹊洗了手，又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之后，这才过来抱起了玥玥。 林桃提议道：“再过十来天就是中秋节了，中秋节过后就是玥玥的周岁了，到时候咱们也不大办，就请大姐一家、玉婷一家还有钟老师一家，来家里吃个饭，热闹热闹吧，怎么样？” 林常海：“我觉得挺好的。” 李成蹊对此也没有意见，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今天家里烧大肠和猪肝，岛上今天刚杀了猪，林常海早早的就去排队把猪下水给买回来了。 猪下水里一共包括猪大肠、猪小肠还有猪肝、猪肚、猪肺。猪下水挺便宜的，不过在湘城那会儿，公社里要是杀了猪，想买猪下水的人还挺多，就是因为便宜。 但在岛上，林常海又有个当团长的女婿，林桃还是学校的老师，他们两口子加在一起，工资可不算少了。 所以当林常海今天去买了副猪下水，大家还挺吃惊的，都开玩笑说让他别那么省，李团长家吃顿肉还是吃得起的。 郑有德也恰好去买肉了，见了林常海也说：“老林，你这是咋回事啊？咋还买猪下水了？猪下水有啥好吃的，今晚上我让水芬烧锅包肉，你来我们家吃晚饭。” 当时林常海就只是朝郑有德笑了笑，没说什么。郑有德这时候这么说，等到晚上阿桃把菜做出来，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还别说，林桃处理猪下水的手艺，那是一绝。 猪下水听着不好，实际上要是做得好，味道可是比猪肉还要香的。 一副猪下水一顿可是吃不完的，于是林桃打算今天先烧一个大肠，还有猪肺，剩下的猪肝和猪肚，等到明天再烧。 最近的天气也慢慢降下温来了，放一个晚上也不会那么快就坏。 猪大肠林常海早上的时候就清理好了，猪大肠好吃，就是清理起来麻烦，不过林常海和林桃都爱吃猪大肠，林常海清理起来也有自己的方法，洗了十来遍之后，大肠里里外外都被洗的干干净净的。 林桃去菜地里摘了几个辣椒，洗干净滚刀切好，又拍了点大蒜头，掐了一把大蒜叶。把这些都准备好，就去烧火把锅子烧热，倒上菜籽油，等油热了就可以把辣椒和蒜片下锅了。 辣椒下锅有些呛，李成蹊带着玥玥去了院子里，这样玥玥就不会被呛到了，蒜片被稍微一炒就爆出了香味，再把肥肠丢进锅里翻炒。 其实林桃觉得炒非常并没有什么技巧，就这么炒着就行了，到了快出锅的时候放点盐，加一点点的酱油，再把之前切好做准备的蒜叶倒进去。 蒜叶不用炒的太熟，半生不熟的时候反而最香。 橘子叶其实是炒菜时的一种好调料，用来炒菜吃起来可香了，而且还可以有效的去腥味。林桃往里面放了一片橘子叶，肥肠快炒好的时候，香味就跟长了脚一般的，从厨房里跑了出去。 林常海正在继续清理猪肺，闻到了香味，嘴里都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他都有多久没吃上女儿烧的肥肠了？ 李成蹊闻到香味，也不由得朝里面看了一眼，通过窗户，看到林桃正在厨房里炒菜，应该是差不多要好了，她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肥肠，肥肠被切成手指的两节差不多的长度，这样正好，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吃起来一口一块，可满足了。 林桃是试试盐够不够，每次炒好了菜，她都会在出锅前试一下，免得到时候淡了还是咸了。 肥肠吃起来又脆又韧，需要多嚼几下才好下肚。 但是林桃就是喜欢肥肠的这种口感，反而觉得以前在国营饭店吃过的红烧肥肠，因为煮的太久了而不好吃，都没有肥肠那种脆、韧的感觉了。 肥肠里面的油很多，但是林常海在处理肥肠的时候，已经去掉了不少的油。虽然这年头大家肚子里都缺油水，但是肥肠里面的油太多了，吃进去会拉肚子的。 而且林桃他们家现在的生活算是不错的了，时不时就能吃上一顿肉，因为在海岛上，海鲜便宜的缘故，几乎每天都能吃上鱼。可不像前些年闹饥荒的那种情况了，那时候大家连树根都吃。 肥肠里面被留下了一些油水，吃进嘴里，肥肠的韧和被裹在大肠里的一丝油泡，口感混合在一起，香的不得了。 林桃也很久没吃上自己做的爆炒肥肠了，这会儿吃到，也是馋的不行。 不过再馋，也得等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吃了。 爆炒肥肠出了锅，被林桃端出来，放在了饭桌上。接着又去炒猪肺，猪肺也是要好好清理的，猪肺切成片，还得用料酒腌一下，腌好之后用辣椒这么一炒，味道也是很不错的。 很多人觉得猪下水不好，其实只是自己不会处理，要是烧的好的，可比猪肉都香不少！ 除了爆炒肥肠和爆炒肺片之外，林桃又炒了两个小菜，一个是辣椒炒西红柿，在湘城那边，还有一句俗语，叫做‘辣子炒洋辣子’，这个洋辣子指的就是西红柿。 西红柿炒蛋酸酸甜甜，辣椒炒西红柿又是一番风味，用来伴着米饭一起吃，味道真是极好的，林桃小时候要是吃到这个才，能吃好几碗呢。 只不过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太好，不像现在这样还能吃上白米饭，那时候都是吃红薯饭和玉米面配着一点米饭一起吃的。 还有一个则是炒酸萝卜丝，酸萝卜丝是林桃自己腌的，她不止腌了酸萝卜丝，还腌了酸萝卜片和萝卜梗子，把萝卜叶子给弄掉，梗子留下来，腌成泡菜，平时吃着玩或者下酒吃都不错。 一通忙活，今天的晚饭可算是做好了。 当然林桃没有忘了玥玥的小鱼丸子，小家伙这么爱吃，她一定得让她吃上的。而且小孩子吃鱼挺好的，他们那边都说吃鱼聪明。 林桃倒是不管吃鱼能不能聪明，玥玥爱吃，她就给她做了吃。 不过也不能光吃鱼肉，还得吃蔬菜那些，这小家伙这才一岁不到呢，林桃就发现她不爱吃蔬菜了。更小一些的时候，玥玥没吃过鱼丸和肉糜这些，还是愿意吃蔬菜的，林桃给她做了土豆泥，菠菜泥，她都肯吃。 但是自从吃上了鱼丸和肉糜，就不太愿意吃那些了…… 这孩子，一看就是随了李成蹊。他也是喜欢吃鱼肉，但林桃只要是做了蔬菜这些，他肯定是会吃的，就是没那么喜欢吃。 林桃琢磨着，当爸的都能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更别说玥玥这个小家伙了。小家伙要是不愿意吃蔬菜，那她就不给她吃鱼丸和肉糜，哭也不给。 就这么重复了两次之后，玥玥就明白了过来了，不吃蔬菜就没得吃鱼丸和肉糜，所以当林桃再给她吃蔬菜的时候，她都是高高兴兴吃完的，因为吃完蔬菜，就可以吃别的啦！ 李成蹊把玥玥放在她专门的座椅上，帮着去端菜，又把饭给盛好，一家人准备吃饭了。 而隔壁陈水芬家，陈水芬正在厨房里烧红烧肉，郑有德指挥着郑红星去洗手，手上脏的要命。 郑红星这臭小子上了学之后还是一样的皮，在回家的路上，都能弄得一身的泥，一回来就被陈水芬一顿收拾，这会儿嚎完了，开始洗手准备吃饭了。 突然，郑有德吸了吸鼻子，说道：“红星，你闻到了没有，啥味道这么香啊？” “我妈烧的锅包肉呗。”郑红星满不在意地说道，又吸了吸鼻子，“好像不是，好像是林姨家传来的味道。爸，林姨家肯定又烧好吃的了……” 郑红星一想到林桃的手艺，就馋的流口水：“爸，我好想去给林姨做儿子……” 郑有德在他脑门上拍了一把，一旁的陈水芬没听到他们父子俩后面那几句，就听到他们说味道香了，端着刚出锅的锅包肉出来，有点自豪地说道：“那还能有啥这么香啊？肯定是我烧的锅包肉呗。你们父子三人，今天可有口福了，都使劲造吧，今天馒头管够。” 陈水芬别的不说，但是她自己做的铁锅炖、锅包肉、猪肉炖粉条和烙的饼子，那可真是没的说的，吃过的人都说好。 今天家里烧锅包肉，她怕馒头蒸少了，这如狼似虎的父子仨人不够吃，还多蒸了点馒头呢。 可是这会儿，却听见郑红星说道：“妈，不是你烧的锅包肉香，是林姨家的香味，可香了！妈，我还想去给林姨做儿子！” 陈水芬：“……” 她想揍这小子，咋办？ ********************************* 林桃家中，一家四口正欢快地吃着晚饭。 “阿桃烧的肥肠可好吃了，成蹊你多吃点。”林常海说道。 李成蹊刚吃了一口就爱上了，果然他媳妇儿的厨艺，他还没有完全的领教到啊。 林桃则是用辣椒炒西红柿拌在饭里面，吃起来简直香喷喷。 小时候她就想这么干了，只不过没有白米饭，现在可算是吃了个满足。 玥玥也吃着自己爱吃的小鱼丸子，一口一个，用自己长出来的八颗牙齿细细地咀嚼着。 吃过了晚饭，李成蹊主动去洗碗，林常海也帮着收拾了桌子，林桃觉得今天吃的太饱了，于是去院子里面走走，打算等李成蹊把碗洗好了，一家人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林常海把玥玥抱过头顶，让她坐在自己的脖子上。 刚开始的时候，玥玥还有点害怕，不过一坐上去就乐了，笑得眼睛眯成了天上弯弯的月牙儿，双手抱着外公的额头。 林常海说道：“飞咯，飞咯，玥玥飞咯。” 林桃笑看着爸爸和玥玥，嘴角扬了扬，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她想起小的时候，爸爸也是这样驮着她的，问她今天玩得开不开心，都玩了些什么啊？ 当时她在村子里受欺负，她怕爸爸担心，不想告诉他，就会说今天好开心啊，跟大家一起去山上摘五月泡啦，五月泡好甜啊，爸爸，下次我把家里茶缸带上山，给你摘一茶缸回来！ 眨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从小女孩长大成人，也为人母了。 很庆幸，她遇到了李成蹊，跟他结婚，可以把爸爸也接到海岛上来，他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分开。 玥玥坐上了瘾，都不肯从林常海的脖子上下来了，林桃见罢，去抱玥玥，说道：“玥玥，下来了，外公累了。” 玥玥也乖，就这么被林桃给抱下来了，爷孙两人都玩得满头大汗的。还好这会儿有海风吹过来了，挺凉爽的。 林桃怕玥玥这样被吹感冒，赶紧拿了小帕子给玥玥擦掉头上的汗。 李成蹊已经把碗洗好了，一家人正准备出去走走，没想到这个时候钟静竟然来了。 钟静朝林桃说道：“林老师，我有事想要跟你说，你有空吗？” 这会儿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林桃离钟静近，一看就看出来她的眼睛红红了，鼻头也有些发红，肯定是才哭过。 林桃让李成蹊抱着玥玥，朝他们说道：“成蹊，爸爸，你们带着玥玥出去走走吧，我跟钟老师有点事情要说。” 李成蹊和林常海都没什么好说的，让林桃去，没事的。 林桃跟钟静走出去没多远，钟静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林老师，麻烦你了。” 林桃看着钟静，叹了口气，说道：“钟老师，你先别客气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吧，是跟你爱人又吵架了？” “嗯。”钟静点了点头，“但这次比较严重，他说要跟我离婚。” 第99章 今天钟静下班之后回到家里, 周文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当时他什么都没说，等到钟静做好了晚饭，两人平静地吃完了晚饭之后，周文就向她提出了离婚。 钟静问：“为什么？” 周文说：“这次来的新老师里, 有当初北大的那个人吧？” 周文的话让钟静觉得她很冤枉, 她搞不明白，为什么周文会认为她跟谢琮之间还有什么？当初决定嫁给周文的那一刻, 她就已经决定放下以前的事情了。 她解释, 说之所以不主动告诉周文，是怕他受不了。 周文反问她, 在你的心里, 我就是这样的人是吗？我自卑, 我敏感，我害怕被别人知道我现在的境地。 两人因为这事吵了一架, 周文咬死了要跟钟静离婚。 钟静跑出门, 自己在海边走了一圈, 可是心里的委屈始终抑制不住。她想起当初周文被下放的时候，他们家人都在劝她，要不跟周文离了，她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自己的工作, 陪着他一起来到嵊山岛。 她陪着他出海打鱼，闻以前受不了的鱼腥味, 她一句怨言都没有。 现在就因为谢琮来了, 而他连一句解释都不听，就认定自己跟谢琮之间有什么了吗？ 钟静说到这里，眼中涌出热泪，伸手擦拭掉：“林老师……当时跟你解释我和谢老师之间的事情时, 我故意把我和他的那一段给隐瞒了。是因为我觉得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太多年了，我都已经放下了，与其说出来，不如就当没发生过，不太愿意提起，真是不好意思了。” “我在这边其实也没有什么朋友，这种事情我也不太愿意去跟徐老师和陈大姐说，想了想还是来找了你……真是太麻烦你了……大晚上的，还得听我说这些糟心事……” “钟老师，你别这么说，你也说了，我们都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的吗？如果我遇上了什么事，我也会想着找朋友出出主意的。”林桃说道。 她轻抚了抚钟静的背，叹了口气，说道：“钟老师，你先别太伤心了，你跟谢老师之间，我们学校的老师都看在眼里，你们两个人都是清清白白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作证。” “谢老师为什么过来我不清楚，就算他还惦记着当年的事情，可这种事情不是一厢情愿的。钟老师，要不然这样吧，我跟你回一趟家，我去跟周文解释一下这件事。” 钟静有些迟疑，说道：“可他那个人……怕是说不通的。” 林桃却说道：“钟老师，其实我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这样的。” “故意？”钟静不解。 “嗯。”林桃点点头，“现在岛外面运动闹得很厉害，其实成蹊前两天就跟我说过，岛上很有可能又要掀起一阵风浪了。我当时看校长什么都没说，觉得应该没什么，不会影响到你。但是结合周文的事情，我怀疑他可能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所以想在此之前，跟你撇清关系。” “之前谢老师没来的时候，他不是就开始跟你吵架了吗？但是当时他还没有彻底想好到底应该怎么办。谢老师过来了，这让他觉得，哪怕你跟他离婚了，也会有个依靠，所以他就放心了，彻底跟你提出离婚。”林桃说道。 这回李成蹊说起运动的时候，表情是很严肃的，组织上开会时特地提到了这件事情，说明这回的确很严重。 “当然了，这也是我目前的猜测。”林桃说道，“一开始我并不太确定的，因为我对周文并不了解，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刚刚你提到，当初你因为谢老师的事情，到底很多人都误解了你，可是周文还是跟你结婚了。” “从这一点看来，周文他心里肯定是有你的，还有你说的，你们结婚这些年来，他一直也很好。哪怕是后来你们被下放到了嵊山岛，他也一直觉得是他对不起你，很照顾你，怕你委屈。那为什么，从半年前开始，他突然变了呢？而且在谢老师来的前一段时间，他又对你好了，谢老师一来，他又突然提出离婚。就算是误会了你和谢老师，至少也要听你解释，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他连解释都不听，这说不通。” “不管怎么说，都得把这件事情说开吧。”林桃说道。 钟静原本是当局者迷，她被周文误解，心里伤心至极，却没有考虑过林桃说的这个可能。 现在仔细一想，觉得挺有道理，会是这样吗？ 林桃跟这钟静一起回了家，进门前，林桃让钟静先在门外等着，自己先进去跟周文说。要是钟静进去，周文说不定为了刺激钟静跟他离婚，又说出什么违心的难听的话。 林桃走进去，周文正瘫坐在地上，手里抱着个酒瓶子，脸上喝得通红。 曾经的文化人，如今看着真的就跟渔民一样，比渔民还要颓废。 “周老师。”林桃叫了一声。 周文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林桃，从地上爬起来，问：“林老师，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谈谈。”林桃说道。 “如果是谈谢琮和钟静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周文直接下了逐客令。 但是林桃不在乎，她继续说道：“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钟老师的为人，别人可以误会钟老师，但是你不能，你这样误会她，无疑是往她心口戳刀子。谢老师来了这么久，我们所有老师都看得见，钟老师和谢老师之间什么都没有。” 周文的表情痛苦：“你说得对，我就是这样，是我害的她，是我害她变成这样的，要不是我，她不会来这里吃苦。” 林桃摇头：“你还是不懂，要是钟老师不愿意她从一开始就不会来了，她为了跟你在一起放弃了那边的一切，她跟你说过她苦吗？你为了让你自己不难受这样说钟老师，她会好受吗？你就是这么对待跟你共患难的妻子的吗？” “可我不这样，我能怎么样呢……政委早就找过我了，提醒我要做好再次被下放的准备。这次是嵊山岛，下次是哪里？是清水岛？那里什么都没有……我已经让钟静跟着我吃了一次苦，受了一次罪了，哪里忍心再让她继续跟着我过这样的日子……”周文痛苦地说道，眼睛红了。 所以他在之前才会故意找钟静吵架，就是为了给离婚的事情做铺垫。其实林慧说的那些事情，他根本就不在乎，他都已经成了这样了，还在乎什么呢？ 他就只在乎自己别再继续拖累钟静了，钟静是个好女人，不应该为了他吃这么多的苦。 林桃看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 她果然没有猜错，周文是觉得这样对钟静好，所以才提出离婚的。 就在这个时候，钟静推开门走了进来，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她说道：“周文，当初你刚被下放的时候，我跟你所过你忘了吗？” “没有。”周文摇了摇头，“你说，再苦再难，咱们两个都要一起熬过去。” “那句话依然作数。”钟静说道，表情坚定。 当初周文在所有人的闲话和口水当中，跟她结了婚，穿过人群牵住她的手，从那时候她就决定了，两人永不分开。 同患难，共甘苦，夫妻本是一体。别人说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不管，因为她不会这样。 ……………………………… 钟静和周文两人说开了之后，重归于好，在这种时候，林桃就不好再继续凑热闹了。 钟静送她到院门口，被林桃叫住了：“行了，你就送到这里就好了，我拿了手电筒的，自己一个人能回去。” “林老师，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钟静诚恳道，要不是因为有林桃，或许她跟周文之间的误会，没有那么容易解开。 林桃摇摇头：“我只是让你们两人都说开了而已，最要紧的，是你们两个人对彼此的真心。你和周老师，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林桃从渔村回到家里，已经快要八点了。 李成蹊和林常海岳婿两人，带着玥玥已经在外面走了一圈，早半个多小时之前就回到家里了。 回到家里没多久，玥玥就开始犯困了，李成蹊和林常海一起给玥玥洗了个澡，这才让她去睡了。 林桃回来，李成蹊正坐在床上等着她，见她回来，问道：“林老师，事情都解决好了？” 林桃将外面的薄开衫脱掉，用衣架挂起来，坐到床上。 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啊？” 李成蹊将书合上，说道：“钟老师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眼睛有些红，应该是刚哭过，肯定是跟她爱人吵架了。小吵小闹没必要来找你，肯定是遇上大事了，又没人商量，所以来找你说这事。该不会她爱人要跟她离婚？” 林桃听得咋舌。 李成蹊可不知道钟静和谢琮的那些事情，而且当时钟静还特意没走进院子里，就在院门口，而李成蹊站那么远，她以为李成蹊看不出来呢，没想到他什么都看到了。 不仅什么都看到了，还猜到了。 林桃朝着李成蹊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哼道：“你属半仙的啊？怎么什么都猜到了？你不去当参谋长可真是屈才了。” 李成蹊眼中露出笑意，伸手握住林桃伸过来，掐他脸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手掌心。 李成蹊的手掌宽厚，手指修长，林桃的手很小，被他全部包裹住。 他说道：“我是军人，可是反封建迷信的，我也不是猜的，这种事情随便推理一下就能知道了。钟老师的爱人，肯定是因为运动的关系，想要保护她，所以才提出离婚的吧。” “是，你真是门都不出，就能知道天下大事了。”林桃调侃道。 想起周文和钟静，又叹了口气：“不过，看到钟老师和周文之间的感情，我还挺有感触的。当时我就想了一下，成蹊……要是遇上这种事情的是我们两个，你一定不要想着是为了我好，就把我一个人推开，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都要一起面对，好吗？” 林桃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李成蹊的脸上，二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带着赤诚与真情。 李成蹊伸手将林桃拥入怀中，下巴抵在林桃的肩膀上，细细摩挲着。 灯光下，两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屋内静悄悄的，除了玥玥平稳的呼吸声，就是李成蹊和林桃两人的，林桃听见李成蹊的心跳强而有劲地律动。 李成蹊说道：“好，我们一起面对。不过，阿桃，你放心，我不会让我们一家人遇到那样的事情的，我在咱妈坟前说过，会保护好你。” “嗯。”林桃点点头。 有了李成蹊的保证，她的心平稳落了地。 其实他们的日子一直都过得挺惬意的，运动也与他们无关。林桃就是看到钟静和周文那样，忍不住想起了他们而已。 就算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林桃也想跟李成蹊说明白，她会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林桃抿唇笑了笑，从李成蹊的怀里挣扎了一下，打算去洗澡了。 她刚从外面回来，都还没有洗漱呢。 可是刚起了个身，就被李成蹊重新抱回怀里。林桃跌坐在李成蹊的腿上，朝他看了一眼，见他眉眼带笑，凑过来，亲了亲她的嘴唇。 自从林桃当上了教导主任之后，的确比从前要忙了，回来之后再配陪玥玥，跟李成蹊独处的时光没之前那么多了。 但是这会儿，林桃还没洗澡呢，林桃推了推李成蹊，说道：“等下，我还没洗澡呢，再折腾下去，该熄灯了。” “我点煤油灯陪你去。”李成蹊出主意。 只不过被林桃直接给拒绝了：“不行，煤油灯太暗了，我不习惯。” 上回她就是洗澡洗完了，李成蹊拎着煤油灯过来给她照亮，那回是没办法，这回她可不愿意了。 林桃不愿意，李成蹊的主意落空，便松开她，主动给她倒洗澡水。将开水壶里的热水和冷水掺到一起成了温水，水温用来洗澡正好。 林桃进去洗澡，夏天里基本都是一天洗一次的，加上她不爱出汗，身上干干净净的，很快就洗好了。 穿上干净清爽的衣服，刚走出来，海风吹在身上可凉快了。 进了屋里，林桃将门锁上，李成蹊已经在床上等候了。林桃见他这样子，觉得好笑，平时在外面多严肃多稳重呢，偏这件事情上就猴急。 林桃上了床，李成蹊抱住她亲了亲，手刚准备解开衣服的纽扣，小床上就传来了动静。 林桃和李成蹊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就见玥玥伸手揉了揉眼睛，朝他们看着，笑了笑，伸出双手来，口齿不算清楚地说了句：“抱……” 李成蹊：“……” 林桃：“……” 林桃愣神了一会儿，接着便忍不住想笑，这孩子醒的可真不是时候。见李成蹊身体僵硬，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样子，林桃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这才起来，去抱起了玥玥。 估计是玥玥今天睡得太早了，刚刚有一点响动把她吵醒了。 这会儿她可精神好得很，闹着要跟李成蹊玩。 李成蹊挺无奈的，但面对闺女，也只能去陪她玩了。小家伙醒过来了，再想让她睡有点困难，最后闹到了十点钟，李成蹊拿出了一本书，开始给她念书，可算是把她给念睡着了。 但到了这个时候，林桃也是累得不行了，犯困得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李成蹊就是心里再想，也舍不得再折腾她，亲了亲就让她睡觉去了。 ******************************** 运动果然很快就在岛上盛行了，组织上要把周文下放到清水岛去，那儿在搞开发工作，条件艰苦。 钟静辞去了学校的工作，跟周文一起去清水岛。 他们在这儿房子里，还养了不少的鸡、鸭、鹅、兔子、羊，还有一些菜，这些都带不走，钟静给自己在渔村里关系好的几个朋友分了一些，剩下的大多都留给了林桃、陈水芬和徐玉婷。 徐玉婷和林桃家里都养了兔子，就不再需要兔子了，陈水芬拿了要了兔子，毕竟上回林桃炒的兔肉，他们一家也吃过了，那滋味贼好。 郑有德还惦记上了，就是他们家也没养兔子，吃不上，现在正好养上兔子，到时候吃兔肉。 林桃吃过陈水芬做的铁锅炖大鹅之后，一直想养鹅，但是还没开始养，这会儿干脆就把鹅给养上了。羊也留在了林桃家，林常海小时候养过羊，正好能养羊。 鸡和鸭就去了徐玉婷家里，徐玉婷从不养这些的人，也开始养起来了。 不过她怕那些鸡和鸭子，会把她养的花给啄坏，所以特地让王元亮给自己的花围了起来养着，保护住。 陈水芬说道：“徐老师也养鸡和鸭了，能养好吗？” 徐玉婷没所谓道：“有王元亮呢，他不会让我操心这些的。” 林桃听得好笑，其实啊，王元亮宠徐玉婷，可是徐玉婷心里也是有王元亮的，也会关心他。但是她这个人说起话来就这样，导致外面很多人说徐玉婷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替王营长着想。 对此，徐玉婷只有一句话：“周瑜打黄盖，要你们管啊？” 为了家里新来的成员——养，李成蹊还弄来一点水泥和砖头，砌了个羊圈，就在兔子窝旁边。 林常海早上跑步的时候，顺便就去割一竹篮子的青草，拿回来给羊吃。 玥玥还是头一回看到羊呢，可好奇了，从羊刚进了自家门开始，她就失去了跟小兔子玩的心思，一门心思研究羊了。 郑红星也是，时不时就来家里看看羊。 林桃说道：“钟老师后天就要走了，咱们明天把东西还有钱和票都准备好，明天晚上就送过去吧。明天在码头上的时候人太多，再给就不方便了。” 陈水芬和徐玉婷都点点头，徐玉婷说道：“嗯，那等明天我下班之后，把东西准备好，就来跟你们一起去。” 三人就这么说定了。 这回钟静和周文去清水岛，那边肯定什么都缺，这边能带走的东西有限，于是林桃她们三人都商量好了，给钟静准备好。 钟静把这些家禽送到她们这儿的时候，什么都不肯收，但是她们不能真的什么都不送。朋友一场，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第二天晚上，林桃就和陈水芬、徐玉婷去了钟静的家里。 钟静和周文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看着这个他们生活了三年多的房子，刚来的时候觉得可真破，她和周文都从来没有住过这样破的房子。 后来这里成为了他们的家，他们在一起，一点点从有到无，把这里弄得虽然简陋，但是温馨。可是现在，他们又得走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有回忆，什么都舍不得，都想带走，可是能带走的就那么些，总有一些东西要留下。 从前热闹的院子，如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钟静听到敲门声，朝周文说道：“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知道他们要走了，最近上门来的人也挺多的，他们夫妻俩的性格好，在渔村里也有不少朋友，知道他们要走了，都挺舍不得。 钟静将院门打开，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桃三人。 不光是如此，她们三个还带了不少的东西，大包小包的，钟静诧异：“林老师，徐老师，陈大姐？你们怎么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这是做什么啊……” 林桃说道：“你要走了，我们肯定得送送的。这些东西都是你们到时候需要的，不管怎么说，你一定得收下。” 徐玉婷说道：“就是，否则你的那些鸡和鸭子，我可不要的啊。” 陈水芬道：“妹子，清水岛那边可不比咱嵊山岛，没有供销社，买点东西都困难，你别不好意思，这都是咱们的心意，你得拿着。” 周文也走出来了，看着这些东西，和钟静一样，都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的，林老师她们是真心把钟静当朋友的，并不像林慧说的那样。 钟静擦掉泪水，哽咽道：“好，我拿着，我拿着……” 现在钟静和周文的身份特殊，林桃几人也不好一直在他们家逗留，送过了东西，又交代了几句之后，三人就回家去了。 第二天的时候，钟静和周文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坐船走了。 他们坐的还并不是客船，是那种打渔的小船，因为身份的缘故，已经不能坐客船了。小渔船在海上飘飘摇摇，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钟静和周文坐在渔船上，一个朝着渔村的方向，一个朝着学校的方向，不停地挥着手…… 嵊山学校。 林桃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着谢琮的背影。 “谢老师，钟老师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北京？”林桃问道。 既然谢琮是为了钟静而来，而钟静坚定不移的选择了周文，按理来说，谢琮也该走了。与其等到谢琮突然来说这件事情，林桃还不如早点问，早点把事情给安排好。 一下子又要损失掉两个优秀老师，还挺肉疼的，还好这回新来了四个老师，哪怕走了钟静和谢琮，大家稍微忙一点，也能忙得过来。 谢琮听到林桃的声音，收回了眺望远方的视线。 他摇摇头，说道：“不走了，就留在这里教这群孩子吧。” 第100章 谢琮的回答, 让林桃感到诧异。 海岛和北京的工农兵大学，不止是待遇上的差别，谢琮留在这里, 肯定是没有在北京发展得好的。 “谢老师, ”林桃道，“你真决定不走了？” 谢琮点了点头：“现在外面乱糟糟的, 很多人连读书的心思都没有了。还是这儿好, 这儿清静。我虽然跟这群学生相处的时间不算长, 但是他们对于知识的渴望，才让我感觉我是一名人民教师，在教我的学生。” “那我替学生们谢谢你了, 谢老师, 他们能够有你这样的好老师，肯定对他们的将来影响很大。”林桃笑着说道。 谢琮摇摇头：“林老师，其实你才是对他们影响最大的人。” 他虽然来到岛上不久，可是听了不少关于林桃的事情。一开始, 他注意到林桃这么年轻，竟然就当上了教导主任，有些吃惊。 不过当时他想着钟静的事情, 并不太关注这些。后来偶尔得知林桃不过是高中毕业, 也有过吃惊。 再后来去初中教书之后, 从学生和校长口中得知了林桃的事情。他对林桃发生了很大的改观，也明白了为什么校长会让高中文凭的林桃当教导主任。 钟静的离开, 都不是大家所想看到的, 除了老师们舍不得之外，学生们也舍不得。 当然了，最高兴的还数林慧和沈家豪了。 沈家豪上回写了几百字的检讨, 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念出来，才能够重新回到学校读书。因为他爸沈国斌的警告，最近这阵子一直憋着没敢做什么，这回钟静走了，他比谁都高兴。 班上同学难过，女学生甚至哭出来的时候，他在旁边高兴地拍桌子，班上的那群同学都不愿意跟他玩了。 而林慧也高兴，她心想，钟静走了，或许学校会让她去教书，结果她找到校长，直接就被拒绝了，并让林慧好好做好后勤部的工作，不要老是想东想西的，这样不好。 差点把林慧的鼻子都给气歪了，这话是意思，摆明就是告诉她，不光是现在没机会，她以后没有机会了！ 因为跑去找校长说这事，结果还耽误了上班时间，林慧下午上班去的时候，被后勤部班长一顿骂，气得脸都绿了。结果下午分神的时候，没注意，被刀子把手给割破了。 陈水芬回来之后，立马就跟林桃说了这事，语气十分解气：“这个林慧简直就是活该，让她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说钟老师。钟老师一走，她还想抵钟老师的班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她去教学生。” 林桃早就猜到钟静一走，林慧估计就会行动。 当初林慧没能去学校教书，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她懒得理会林慧，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林桃琢磨着，她来到岛上这么久，就去赶了一回的海，趁着中秋节前后，正是赶海的好时机。 便说道：“大姐，明天正好是休息日，我们一起去赶海吧？” 陈水芬乐了：“行啊，我还怕你要在家里带孩子，想着等明天的时候叫上蔓蔓一起去呢。” 林桃笑着说道：“我打算带着玥玥一起去，这几天天气凉快了不少，明天也是阴天，哪怕去了海边也不太热的。” “带玥玥过去啊？那行啊，明天我把红星也叫上。”陈水芬笑呵呵地说道，“红星那个臭小子老早就想要去赶海了，不过不让他去，明天那正好可以一起去。” 林桃点点头：“行啊，把玉婷也叫上，再让她带上小清明，咱们都一块儿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水芬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回家去烧晚饭了。” 陈水芬刚走没多久，林桃就听到了从隔壁传来的陈水芬的怒喝声。 “郑红星，你这个小兔崽子，你今天又干什么去了！衣服这么脏，你去泥里打滚了吗？啊？！” 林桃听得摇头笑了笑，对于陈水芬这种前脚好好的，后脚突然气得骂人这种事已经习惯了。 实在是…… 郑红星这孩子也的确是太皮了，要是将来玥玥这个样子的话，她恐怕也会头疼不已。 看着整靠在自己怀里睡觉的小玥玥，林桃伸手轻轻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头，嘟囔道：“你可不能让妈妈这么不省心啊。” 正在睡觉当中的玥玥哼唧了一声，有些不舒服伸手将林桃的手扒拉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继续睡觉去了。 林桃看的好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才把她放到小床上睡去了。 今天陈水芬家里做豆腐了，给林桃分了一大块，林桃准备做成麻婆豆腐吃，陈水芬做豆腐的手艺还不错，做出来的豆腐挺水嫩的，比在副食品厂买的豆腐还要好。 豆腐被林桃切成方块大小，炒的时候放一勺她做的辣椒酱，白色的豆腐立马就成了辣椒的红色，闻着可香了。 除此之外，林桃又炒了个小炒肉，辣椒是从菜地里摘的，肉是早上林常海去副食品厂买的，都十分的新鲜。 家里鱼是不缺的，是林常海上回钓来的，还剩下两三条。都不大，只有三根手指头大小，用来煮一碗鱼汤很不错，喝起来很鲜美。 韭菜还剩下一茬，林桃都给割了，用来清炒韭菜。 吃饭的时候，林桃跟李成蹊和林常海提起明天一起去赶海的事情，两人都觉得挺好，没有反对。 第二天一早，林蔓蔓就来到了家里，三家人就一起出发了。 李成蹊抱着玥玥，林桃拎着一个桶，陈水芬带着郑红星，母子两人每人都拿了一个桶，林桃笑着打趣：“大姐，你们今天这是做好了收获颇丰的准备啊。” 陈水芬也跟着笑了，说道：“红星这臭小子非要跟我分开，还说要比比看谁找的多。” 徐玉婷和王元亮也来了，王元亮抱着小清明。林常海和郑有德也去，不过两人是去钓鱼的。 三家人，各自带着孩子，浩浩荡荡的。 徐玉婷问：“向阳不去吗？” 陈水芬说道：“他不去，他不爱凑这个热闹。” 徐玉婷：“这孩子，打小就跟个小大人似的。” 陈水芬：“也不知道像谁。” 郑有德插话：“像你呗，你不是说你打小就干大人了活了，肯定像你。” 陈水芬：“我看你是欠骂。”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了海边。 海浪轻轻拍打着礁石，脱下鞋子，光着脚踩在细软的沙子上，格外的舒服，怪不得那群孩子都喜欢上沙滩这儿玩。海风吹在身上清清爽爽，蔚蓝的天空中还飞跃着海鸟。 玥玥和小清明都是头一回来海边，算是给他们两人见世面了。 林桃帮着将玥玥的小鞋子脱下来，又把玥玥的裤脚给挽起来，朝李成蹊说道：“你把玥玥放下来，让她也在沙子上踩一踩。” 李成蹊听罢，便让玥玥自己踩在沙子上。 玥玥早就等不及了，晃荡着小脚丫子，在踩到沙子上的时候，脸上满是惊奇，觉得可好玩儿了。 一旁的徐玉婷和王元亮见了，也要让小清明也在沙子上踩一踩，可是小清明的鞋子被脱下来之后，却一个劲的将脚缩起来，说什么也不愿意去沙子上踩，可把徐玉婷给气坏了。 徐玉婷：“妹妹都不怕，你还怕上了，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李成蹊朝那边看了一眼，朝林桃说道：“还是玥玥勇敢，王元亮那个儿子不太行。” 林桃听了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就猜这男人还在因为上回玥玥亲了小清明，被王元亮调侃的事情记着呢。 林桃陪着李成蹊和玥玥玩了一会儿水就去赶海了，昨天刚退了潮，这会儿正是赶海的好时候。 沙子里时不时就能看到个小鼓包，林桃从里面找到梭子蟹，毛蛤蜊，还有海星。林桃还找到了特别大的一块海蜇，丢进了水桶里。 她的运气很好，竟然还找到了两个鲍鱼和海参，这种东西赶海的时候是比较难找到的，林桃捡起来，又赶紧给李成蹊看。 李成蹊正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让玥玥坐在他的脖子上，跟在林桃后面走着。 “成蹊，你快看我捡到什么了，是鲍鱼和海参，晚上用来煮汤喝。”林桃朝李成蹊扬了扬手中的战利品，风将她额前的头发吹起来，她另一种手将头发别到耳后。 嘴角向上扬起，一脸的笑意。 以海水为背景，勾勒出一幅美好画卷。 另一边，林常海和郑有德坐在一起钓鱼，正好能够看到这边，郑有德问道：“老林，来了这边感觉咋样啊。” 林常海的鱼竿动了动，显然是又有鱼儿上钩了，他将鱼竿提起来，果然钓到了一条鱼。将鱼放进桶里，今天他的运气好，才钓没一会儿，已经两三条了，还有一条大的，可算是开门红。 对于郑有德的话，他眺望远方，看着这蔚蓝的天空，缱绻的白云，一望无际的海水，和不知疲倦拍打着礁石的浪花。 远处，渔民的船在海上飘摇着，近处，他的女儿和女婿，带着他的小外孙女在赶海，一家人的笑声清脆动听。 林常海爽朗地笑了笑，说道：“好啊，这儿的日子可真好。” 这就是他想让他们家阿桃过上的日子啊，没有村里人的那些闲话，阿桃当着老师，教学生们读书，生个一儿半女，自由自在的，没有烦恼。 真好啊。 阿蓉，你看到了吗。 这儿真的很好。 ………………………… 因为是带着孩子出来的，郑红星还好，他也大了，过了年就该有六岁了，他对于赶海又十分的热衷，到了这儿之后，就一直忙活着，还真找到了不少。 但是玥玥和小清明还小，两个孩子早上醒得早，到了这会儿也开始犯困了。再加上他们早上出的门，这会儿也该吃午饭了，于是商量了一下，就各自回家去了。 林桃捡到了大半桶的海鲜，不过毛蛤蜊比较多，每回退潮之后，沙滩上的毛蛤蜊就多得很，就跟捡不完似的。林桃做的毛蛤蜊味道还是很不错的，不管是用来做成菜，还是用来煲海鲜粥，都挺美味。 不过刚捡来的毛蛤蜊还得放在水里养两天，否则吃起来都是沙子。 中午回去之后，林桃煮了一大锅红薯粉，一家人就吃这个。再凉拌一碗海蜇丝，配上黄瓜丝一拌，再加上几颗红辣椒，吃起来十分的凉爽，还带着丝丝辣味。 刚到了家，玥玥就睡着了。 在半个月之前，林桃就给玥玥断奶了。 还好，玥玥断奶断的还挺干脆的，不像小清明那个时候，闹了足足有半个月才消停下来。 对此，林桃怀疑是玥玥觉得她做的吃的比奶水好吃，所以玥玥是很愿意断奶的。 中午一家子吃好了午饭，林常海就去处理鱼了，这鱼虽然不是多宝鱼，但处理的时候小心一些也是没有刺的，林桃趁着玥玥还在睡觉的时候，先把小鱼丸子给做出来备用。 等玥玥醒过来之后，就可以煮给她吃了。 鱼丸配上米糊，玥玥能吃上一大碗，这饭量，肯定也是遗传了李成蹊的。 ******************************** 中秋节很快就到了。 这回湘城寄过来两个包裹，一个是给林蔓蔓的，一个是给林桃的。都是方姨寄的，里面的东西也差不多，方姨趁着有空，给林蔓蔓织了件毛衣，给林桃也织了一件。 两姐妹的毛衣除了颜色不一样，别的都一样。 林桃让林蔓蔓中秋节来家里过：“最近让你来家里吃饭，你总说忙，今天是中秋节了，卫生所放假，你总不忙了吧，可一定要来家里吃饭啊。” 林蔓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边给羊喂青草，一边说道：“知道了姐，我已经跟小凤和班长说过了，今天卫生所的中秋聚会我就不去吃饭了，就在这儿吃。前阵子我是真的没时间，这不是我们卫生所最近在考试吗？我们这批新来的司药员，都得考的。” “那你考的怎么样啊？”林桃则是在剥毛豆。 林蔓蔓说道：“考试成绩要过阵子才出来，不过应该挺不错的，我对这次考试还挺有信心的。” “那就行。”林桃笑道，“今天家里杀鸡，晚上我烧一个辣子鸡丁。” “行啊，我妈烧的我是吃不上了，还能吃姐你烧的。”林蔓蔓说道，她喂好了羊之后，就来帮林桃一起剥豆子。 剥好了豆子之后，林桃之前和好的面也发好了。 今天她打算包点包子，馅儿已经做好了，是豆沙馅的，中秋节这天，吃点甜的挺好。豆沙馅是用红豆做的，红豆昨晚上被泡了一个晚上，都被泡发了之后，今天又煮了一个多小时。 煮熟的红豆被林桃用勺子压成红豆泥，再放进锅子里加入猪油和红糖一起炒，这样做出来的豆沙，吃上一口就甜滋滋的，入口即化，醇香甘甜，比她在国营饭店吃到的豆沙包都还要好吃。 林常海正在杀鸡，他们老百姓一年到头来也就那么几个节日，其中中秋节和春节，是最看重的。 李成蹊刚挑水回来，就听到了房间里玥玥的声音。 玥玥睡醒过来之后也不哭，就叫：“妈妈……” 林桃也听见了，朝李成蹊说道：“我手弄脏了，不方便，你去把玥玥抱出来吧，看她尿床了没，要是没尿先带她尿一下，别等会儿把裤子尿湿了。” 李成蹊走进去，抱住玥玥，给她把了尿，说道：“妈妈在包包子，爸爸抱你过去看。” 林桃今天包的包子可跟平时的不一样，她今天包的是小兔子包子。林桃其实还是头一回包这种包子，不过她的手很巧，琢磨了一会儿，就包的像模像样。 “玥玥，快看妈妈包的包子好不好看？这是小兔子包子，传说月亮上的广寒宫里，就住着嫦娥，嫦娥有一只小兔子，叫玉兔，喏，就跟这只小兔子一样。”林桃逗着玥玥。 李成蹊问：“这算不算宣传封建迷信？” 林桃瞪了他一眼：“这不算。” 这人真是的，现在自己跟女儿讲讲故事他也要管了。 玥玥头一回看到这种小包子，伸手就要抓过去吃，被林桃给制止了：“这还没蒸呢，不能吃，等蒸好了，妈妈给你吃一个。” 林桃包了约莫三十来个小兔子包子，都是豆沙馅儿的。又包了四十来个正常样子的包子，是白菜馅的，不过这些包子包的都不算很大，到了李成蹊和林常海手里，估计两口就能解决了。 今天的包子包的多了，蒸笼一次性蒸不完，于是林桃把包子分成了两次蒸，第一次蒸了小兔子包子，第二次再蒸剩下的包子。 十几分钟后，小兔子包子出了笼。 林桃揭开蒸笼盖子，伸手拿了一个。没想到格外的烫，她倒吸了一口气，白皙的手指被烫的有些许发红，林桃下意识的将手缩回来，摸了摸耳垂。 李成蹊赶紧叮嘱道：“小心点，我来拿。” 李成蹊的的皮厚实，手上都是老茧，不怕烫，林桃觉得格外烫的包子，被李成蹊拿起来，一点儿都不知道烫似的。 他拿着凉了会儿，觉得不烫了之后，这才递给眼睛跟黏在小包子上一样的玥玥。 玥玥拿着包子，送到嘴里吃了一口。 包子皮薄馅足，小家伙刚吃了两口，就吃到了豆沙馅，甜津津的，沙沙的，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又马上吃了一口，满脸都写着真好吃…… 林桃见她这副小馋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自己也拿了个吃起来，咬上一口，包子皮十分的软乎，还带着热气，包子皮吃着就有点甜味儿，等吃到了豆沙馅之后甜味就更加足了。 是红豆自身的甜和红糖的甜加在了一起，加了些猪油，豆沙吃起来入口即化。 “是挺好吃的。”林桃说了声，给李成蹊也拿了个包子，喂他吃。 “我去给陈大姐家送点。”林桃说道，她拿了八个小兔子包子，走出去，招呼林蔓蔓是林常海去吃包子。 到了隔壁，陈水芬也已经在忙活晚饭了，她家里也杀了只鸡，说是这只老母鸡家里养的挺久了，现在都不下蛋了，干脆杀了吃。 “大姐，向阳和红星呢？”林桃进了院子，问了句。 陈水芬一边拔着鸡毛一边朝林桃说道：“都在屋里写作业呢，红星字写得跟狗爬似的，我让向阳教教他。” “我包了点包子，给他们送点过来。”林桃说道，又朝屋里叫道，“向阳，出来吃包子了。” 虽然林桃叫的是向阳，可是最先出来的却是郑红星。他一听说有包子可以吃，里面就把手里的笔给丢下，跑出来了，问道：“林姨，你包了包子啊？我就说怎么这么香，原来是林姨包了包子！” 陈水芬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就知道拍马屁，你是狗鼻子啊？” 林桃笑了笑，给他们看了看碗里的小兔子包子，兄弟两人眼中都是一亮，他们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个样子的包子呢。 郑红星问：“这是什么包子！” 郑向阳说：“是林姨家的小兔子。” 林桃说道：“对，是小兔子，里面是豆沙馅的，还放了红糖，可甜了。向阳，你先吃一个试试看。” 林桃给郑向阳递了一个，郑向阳接过包子吃了一口，林桃问：“好吃吗，向阳。” 郑向阳点点头：“好吃。” 郑红星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林桃，等待着包子，可是林桃却看着他，说道：“红星，听说你的字写得有点难看？林姨一直都觉得红星很聪明，人长得也好看，都说字如其人，红星的字也应该写得很好看的，是吗红星。” 郑红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林姨，我下次肯定好好写。” “红星真乖。”林桃笑了笑，给了郑红星一个小兔子包子。 郑红星接过去，几口就吃完了，嘴里还不停的夸着林桃：“林姨包的包子就是好吃，妈，你看林姨包的包子多好……” 林桃把剩下的几个包子，让郑向阳拿进去，不过嘱咐他们现在先别吃了，等会儿就要吃饭了，吃饭的时候再吃，否则等下就吃不下了。 两孩子进去了，陈水芬说道：“林老师，还是你教孩子有办法。我说红星这个臭小子，他都不听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哦对了，这不是中秋节了吗，老家给我们寄了点东西过来，我给你拿点。” 林桃忙推辞不要，可是陈水芬不答应，非要给：“就这么点东西，又不值钱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赶紧拿着。” 于是林桃就窜个门的功夫，又收获了不少的东西。 今天除了辣子鸡丁外，林桃还烧了条红烧鱼，还有蒸螃蟹，昨天去赶海抓的那几只梭子蟹就等着今天的，不过就抓到了三只，不太够，今早上林常海去了副食品厂，又买了五只螃蟹回来。 中秋前后的螃蟹，是最肥美的时候。 将蟹壳剥开，露出里面的黄，母蟹黄多，公蟹膏多。相比较蟹黄，林桃更加喜欢吃蟹膏，沾上一点醋，吃起来味道真当是绝了。 螃蟹吃一个鲜字，辣子鸡丁吃一个香辣，林桃还打了个丝瓜蛋汤，又凉拌了一碗海带丝。 今天的主食就是包子，配着菜吃，味道很香。 林桃还把家里的西凤酒拿出来，说道：“今天中秋节，你跟爸喝一点，都高兴高兴。” 喝酒的人要吃得慢，林桃和林蔓蔓已经吃好了，玥玥连着吃了两个小兔子包子，像是没吃饱，还想要呢，不过林桃不再给她了，两个已经够多了。 玥玥已经会叫‘兔兔’了，因为家里养了兔子，她也喜欢去给小兔子喂菜叶子，加上兔兔比较好发音，她学的就快。 这可是伤了李成蹊这个老父亲的心了，闺女都会叫‘兔兔’了，却不会叫爸爸。 吃过饭后，林桃和林蔓蔓带着玥玥，坐在院子里乘凉、赏月。 林桃把五仁月饼拿出来，不过这会儿她们都刚吃好饭，实在是吃不下了，就先放着，等会儿要是觉得可以吃的下了，再吃。 院子里是赏月的好地方，抬往天上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天上挂着的一轮圆月。 林桃觉得，今年的月亮看起来好像比去年中秋节时的月亮更加愿，更加亮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去年爸爸不在身边，而今年爸爸已经跟他们住在一起了，此时此刻心境也不一样了。 林蔓蔓说道：“不知道我妈这会儿在干什么……” 每逢佳节倍思亲，尤其是在中秋节这样本该与家人团圆的日子里。 林桃拉住林蔓蔓的手，说道：“想方姨了吧？不过你放心，方姨跟申叔在一块儿肯定也挺好的，这会儿估计是在跟我们一起看同一个月亮呢。你在这边好好的，方姨也就能放心了。等有探亲假的时候，可以回去看看方姨。” “嗯。”林蔓蔓点了点头，朝林桃笑了笑。 至少在这个岛上，还有阿桃姐，她心里就不会因为想家而感到太难过。 她自从来到卫生所当司药之后，一直都挺努力的。有不会的就主动去问，弄不懂的就多思考，一定要搞明白为止。 她努力变得更好，远在湘城的妈妈才不会担心自己。 **************************************** 今年中秋节，上海的包裹没有到，不过在几天之后玥玥的周岁生日的前一天，包裹可算是到了。 打开来一看，里面准备了不少的东西，当然了，更多是为玥玥准备的，毕竟小家伙就要一周岁了。 在上海那边，周岁是很重要的生日，家里长辈都挺重视的。所以这次的包裹，舅舅舅妈、小姨姨夫、外婆、还有李成蹊的堂兄弟姐妹，都给玥玥准备了生日礼物，这次的包裹可谓是空前的壮观了。 李成蹊将包裹拿回来的时候，林桃都被吓了一跳，这次的包裹太大了。 拆开来一看，这些东西看着就不便宜，没想到里面还有一对银手镯。手镯做工精致，上面还雕着花纹，上面挂着两个小铃铛，十分的可爱。 林桃诧异，问道：“小孩子过生日，外婆他们怎么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啊，这可太贵重了点。” 李成蹊解释道：“上海那边看重孩子的周岁礼，家里的长辈都是要准备礼物的，没事。现在用不上的收起来就行了，银手镯那些可以不用戴的，就是长辈的一点心意。” 林桃点了点头，在军区里，让玥玥戴银手镯也的确不合适。 夫妻两人商量着明天玥玥的周岁酒，要准备点什么菜才好，说好了请陈水芬一家和徐玉婷一家吃个饭的，本来还说要请钟静，可惜他们去了清水岛，来不了了。 只不过两人没想到的是，在周岁酒的那一天李明诚竟然也来了。 第101章 玥玥周岁酒这天, 家里虽说就打算请两家朋友吃个饭，但真算起来也有十几口人了，准备饭菜这上面, 还是有得忙活的。 也是巧了，这天正好是休息日, 大家都在家, 忙活起来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林蔓蔓也来帮忙了，不过她们卫生所是不按照正常休息日休息的，卫生所里离不开人, 所以哪怕是休息日也要值班。 今天恰好轮到林蔓蔓值班，但是她跟胡小凤商量了一下, 跟她换一下，今天胡小凤替她，等明天她就提胡小凤值班。 林蔓蔓今早上来的时候, 林桃还在说她呢，家里都忙得过来的，她就等着晚上来吃饭好了，怎么还换班了。 林蔓蔓一边择菜一边笑着说道：“那可不行, 玥玥生日，我这个做小姨的可不能光等着吃饭的。”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说是红包，其实就是用红色的纸卷了一圈的，塞到了玥玥的小口袋里，说道：“玥玥, 小姨给你准备的红包，收好了啊。” 玥玥今天穿的是一套新衣服，是林桃早一个月前就做好了的, 一直没给她穿上，趁着今天她生日，才给她换上了。 而且这衣服还是徐玉婷给画的图做的设计呢，不得不说，徐玉婷的眼光是极好的，虽然平时比较忙，很少有空做设计，但经过她的手画的图，设计出来的衣服，都很好看。 玥玥坐在小椅子上，也不闹腾，乖巧地看着大家忙活。 此时被小姨塞了个红包，有些懵懵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就是觉得这红红的纸还挺好看的。 林桃见了，把红包拿过去要塞给林蔓蔓：“蔓蔓，你这是做什么，小孩子家家的过生日，还给什么红包，快拿回去。” 她在请大家吃饭的时候，就说的好好的，就是大家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让她们都不要准备东西的。 上回小清明周岁也是这样的。 林蔓蔓不肯收回去，继续去择菜，说道：“姐，里面没多少钱的，就是讨个彩头而已，你就给玥玥拿着吧。” 她就是怕被林桃说，所以才包了个小红包，里面只有八块八毛，就是讨个吉利的。虽说林桃说了什么都不要给，可她到底是玥玥的小姨，可不能什么都不送。她前两天还去供销社看了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买来送给小孩子的。 可是岛上的供销社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好买的。 昨天她一个朋友倒是要出岛，林蔓蔓就托她给她带点适合送给小孩子的。只不过那个朋友是回家探亲，至少一个星期之后才会回岛了。 林桃无奈，只能收下了，去菜地里摘了把空心菜，准备洗菜。林蔓蔓则是进厨房，去帮着看火。 今天的菜主要还是以海鲜为主，水煮鱼片，还打算煮一个海鲜锅，就是准备一个汤底，然后把扇贝、青口、蛤蜊、八爪鱼之类的全都放进去煮。林常海买了几斤皮皮虾回来，林桃还炒了个皮皮虾。 家里又杀了只鸭子，这鸭子还是钟静家的，这只鸭子已经被养得很大很肥了，林桃一半用来炒，一半用来炖老鸭汤，里面放点从上海寄来的笋干，味道十分的鲜美。 就是煲老鸭汤需要的时间也挺长的，得小火慢炖，炖上好几个小时，才能把鸭子肉给炖烂了，吃起来香酥，否则肉太韧了咬不动。 十几口人，家里一张桌子肯定是坐不下的，李成蹊又去隔壁郑有德家里借了张桌子过来，摆在了客厅里，到时候正好男人一桌，女人孩子一桌。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了动静声，有人敲门，接着林桃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哥，嫂子，是我，我来看你们了。” 甫一听见李明诚的声音，林桃还挺吃惊的。毕竟李明诚现在可是在离他们挺远的海南。 她走到院门口将门打开，一看，站在门口的还真是李明诚。 李明诚穿着一身海军装，笔直的站在大门口，比起去年的时候看起来晒黑了一些，也硬朗了不少。他手里拎着一包行李，见了林桃，立马露出一个笑容，显得一口的牙齿尤其的白。 尽管林桃在听见声音的时候，就差不多确定是李明诚了，可是当她亲眼看到李明诚的时候，脸上还是藏不住诧异：“明诚？” 李明诚还真来了？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嫂子！”差不多一年不见，李明诚再次见到林桃，十分的亲切。 不过他心里更惦记的还得是玥玥，这会儿就朝院子里看，问道：“嫂子，玥玥呢？” 林桃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还是第一时间侧开身子，让他进了院子：“玥玥在呢，玥玥，快看是谁来了啊，是玥玥的叔叔来了。” 林桃将玥玥从椅子上抱起来。 “玥玥都长这么大了，真好看，嫂子，我觉得玥玥现在长得有点像你了。”李明诚说道。 玥玥小一点的时候跟李成蹊那是真的像，现在稍微大一点，眉眼长开一些之后，就渐渐的跟林桃有些像了，这事儿徐玉婷也跟林桃说起过，不过陈水芬倒是一直都觉得，玥玥跟李成蹊像。 李明诚上回见到玥玥的时候，玥玥还很小，才两三个月的时候吧。当时小家伙头发稀少，都没多少，后来林桃带着玥玥去拍照的时候，头上的头发也不多，如今已经长出来很多了，还被留了个小西瓜头，看起来比当初更可爱了。 李明诚把收到的照片，一直贴身藏着。什么时候想玥玥了，就拿出来看一遍。 坐在来山城的火车上时，他就忍不住一直想着玥玥长得多大了，此时看到心心念念的小侄女，便立马想要抱进怀里。 不过玥玥已经忍不住来李明诚了，也是，当时她还太小，根本就没有记忆呢。 玥玥虽说不算认生，但是也得跟她玩一会儿，熟悉了之后她才乐意让人抱，否则她可不高兴。 李明诚从行李里拿出一个小洋娃娃，用来哄玥玥：“玥玥，这是叔叔给你买的，喜不喜欢？” 这么久以来，小家伙的玩具也就是林桃给她做的那个小布偶，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爱不释手。如今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布娃娃，看起来可比林桃自己手工做的那个精致不少。 小家伙立马就喜新厌旧，喜欢上了这个新的。 抱住了布娃娃，再被李明诚抱进怀里的时候，也没有抗拒，显然是已经把李明诚当做‘自己人’了。 “你哥去挑水了，等会儿就来。”林桃说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这儿了？别跟我说是为了玥玥的周岁礼特意请的探亲假啊，你们部队的探亲假这么好请？” 李明诚今年年初才去的部队，少说也得等到明年才能请探亲假。 李明诚一边抱着玥玥，一边说道：“爸最近的身体不太好，我正好随我们领导出来办点事，又请了半个月的探病假。爸前几天刚出院，我想着玥玥要过生日了，所以就来看看。” 李明诚也是军校毕业，军校生在入伍之后，起点都不会太低，因为他们军校在读时也是算军龄的。 李明诚和李成蹊走的路线并不同，他着重于政治方面。李明诚在参加完新兵训练之后，就被分去搞政治工作。 别看他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样子，在政治工作这方面，他还真有两把刷子。到了部队没多久，就通过在建党节的大会上发言，得到了部队政委的青眼。 而林桃在听了李明诚的话之后，有些尴尬，但还是问了句：“他老人家没事吧？” 她对李国栋还是没什么好印象，要是李国栋来，只怕她还是会忍不住骂。但李明诚提起了这事，她怎么说也得问上一句。 李明诚说道：“医生说不是很严重，就是年纪大了，加上以前年轻时打仗把身体熬坏了，多少都有点大大小小的毛病。” “嗯，没事就好。”林桃点点头。 李明诚也知道林桃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逗留，很快就换了别的话题：“嫂子，你跟大哥最近都挺好的吧？” “都挺好的，对了，上回给你寄的那些菜怎么样？吃着还行吗？我也不知道寄过去会不会坏，都没敢寄太多。”林桃说道。 “嫂子，你的手艺可真是太好了，你寄的那些菜，其实我自己是没吃上多少了，都被我的那群战友给瓜分了。我这回回来，他们还说要我再带点回去。”李明诚说道。 林桃听完便笑了：“这没什么的，正好那些酸菜、酱菜的，家里都有，等你离岛的时候带一点去就行了。” “那感情好，那群小子又有口福了。”李明诚道。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最有口福的人是他了。 李明诚一边逗玥玥，一边跟林桃聊着，有了布娃娃做饵，玥玥很容易就喜欢上了李明诚这个叔叔，偶尔还从嘴巴里蹦出几个字来，企图跟叔叔聊天。 当然了，玥玥现在会说的话还不多，两人说起来也是驴唇对不了马嘴，听得林桃忍不住笑起来。 就在这时，原本在厨房里看火的林蔓蔓走了出来，说道：“姐，我刚看了一下，感觉这鸭子好像炖的差不多了，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 刚走到门口，林蔓蔓便看到了坐在那儿，怀里抱着玥玥的李明诚。 两人跟一年前见面时的样子都不太一样了，李明诚晒黑了一些，比起当中要更加的硬朗。林蔓蔓也是穿着白色的海军服，跟当时那个头一回出远门，又找不到路，眼中带着紧张和警惕的小姑娘相比较起来，变了不少。 如今的她胆子大了不少，人也变得开朗了。 柔顺乌黑的长发被编成两条辫子，垂在了胸前两侧。她跟林桃一样，不太能晒得黑，脸上还是白白净净的。 厨房里咕噜噜的煮着汤，林蔓蔓还真没听见院子里的动静，此时走出来，见到院子里多了个人，而且那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眼熟…… 李明诚听到声音，也抬头看过去，便见林蔓蔓站在那株侄子花前，穿着跟自己大同小异的海军服，记忆里便涌现出了一年前火车站的那个小姑娘的模样。 两人的眼中都露出惊讶，而后同时出声： 林蔓蔓：“是你？” 李明诚：“是你啊？你就是嫂子的那个妹妹？” 两人的话，林桃都有些听懵了，林蔓蔓笑了笑，便解释道：“姐，你还记得吗？当时玥玥还没生的时候，我和我妈不是一起来岛上吗，当时跟姐夫派来接我们的同志岔开了，他没接到我们，我们以为姐夫派的人是在码头上等我们，我们就想自己坐车去码头，可是又找不到在哪里坐车，当时就有一个热心的活雷锋同志，给我们送到公交车站的，就是他。” “还有这回事。”林桃听完也跟着笑了，说道，“没想到还是自家人帮了自家人。那你们先坐着聊一下，我去里面看看鸭子煮的怎么样了。” 林桃走进去，就剩下林蔓蔓和李明诚了，以及还很小，什么都不懂的小玥玥。 刚刚林桃在的时候还好，林蔓蔓觉得没什么，表现得也挺大方的，但这会儿林桃去了厨房，她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李明诚的目光看过来，她的面颊红了红，有些没敢正视李明诚的视线。 李明诚笑了笑，小姑娘果然还是当初的小姑娘：“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 当初在火车站的匆匆一别，他事后想起还有些遗憾，心想当时或许应该再跟她多说几句，或者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但是当时他知道小姑娘的脸皮薄，就没好意思这样说。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姐夫的弟弟。”林蔓蔓抿唇，小声说了句。 她偷摸着朝李明诚看了一眼，恰好李明诚也在看她，两人的视线对上，都忍不住相视一笑。 “诶，玥玥，不可以吃这个。”林蔓蔓见玥玥要张嘴咬布娃娃，赶紧制止。 “玥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吃。”李明诚道。 “现在还好了，玥玥现在会走了，也不喝奶了，比以前瘦了不少。”林蔓蔓说道。 两人就着玥玥的话题聊了不少，林蔓蔓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羞涩，说到好笑的地方还忍不住笑起来。 林桃进了厨房，试了一下鸭子，的确是已经炖的酥软了，要是再继续炖下去，不但不好吃了，要是时间炖的太久，鸭子肉都该炖化了。 她将老鸭煲盛出来，便准备开始炒菜了。 林蔓蔓和李明诚两人聊了没多会儿，李成蹊就回来了。 见到李明诚在，虽说长辈之间有不少的恩怨，但两兄弟到底一年多没见了，两人还是叙了会儿旧。 李成蹊大多是问李明诚在部队里的事情，得知这小子表现得还不错，也比较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表现得可以，走政治路线也挺好。” 李明诚笑了笑，脸上带着被哥哥肯定而独有的喜悦，说道：“那是，我不能给哥你丢脸不是。” 厨房内。 林蔓蔓在李成蹊刚到没多久的时候就进去帮林桃打下手了，给他们两兄弟留空间叙叙旧。 “姐，姐夫还有个弟弟啊？怎么好像以前没听你说起过。”林蔓蔓问道。 林桃说道：“明诚是你姐夫后妈生的，跟你姐夫同父异母，我就没跟你和方姨说起这些。” 当初林桃跟李成蹊刚处对象那会儿，林桃就跟方姨他们说过了李成蹊家里的情况，方姨和林蔓蔓也都知道李成蹊有个后妈的，不过了解的不是很清楚，当时方姨也考虑过有个后妈会不会不好。 但是想着，到时候林桃是要跟李成蹊一起去随军的，也不用面对后婆婆，也就没什么了。 林蔓蔓愣了会儿神，点点头没说什么了。 饭菜做的差不多的时候，徐玉婷、王元亮一家和陈水芬一家就来了。 李明诚他们上回都见过了，这回见到，都笑着打了招呼，说玥玥可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好的叔叔，大老远的赶过来给她过周岁呢。 玥玥听不太明白，但跟李明诚玩儿了一个下午，已经开始喜欢这个叔叔了，在叔叔怀里不肯下来。 陈水芬走到厨房，还念叨着：“林老师，我说我来帮你打打下手吧，你还不要，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林桃在厨房里一边忙活着，一边应声道：“就差两个菜就可以吃饭了，你们就等着吃饭吧，而且今天不是还有蔓蔓帮忙吗，不算忙的。” 今天下酒菜是林蔓蔓准备的，一个炒毛豆，一个凉拌海带，一个盐水花生，都挺简单的。 她烧菜的手艺一般，但不是不会，而且这种小菜还是不在话下的。 “那行，那我和徐老师就等着吃了啊。”陈水芬笑着说道。 徐玉婷道：“玥玥的叔叔来了啊，阿桃，我说句公道话，你这个小叔子人还真挺不错的。” 这话林桃也挺认同的，李明诚是个很好的人，要不是有上一辈的那些事情，他们一家子只会更加高兴，可惜兄弟俩之间还隔了那么一层。 说起李明诚，陈水芬倒是来了兴致，眼中一亮说道：“诶，我记得李团长的弟弟，跟林老师你差不多大吧？那今年得有二十三了是不是？蔓蔓多大？十九还是二十了？是不是该找个对象了？” 话虽然没说完全，可是言下之意就是觉得李明诚和林蔓蔓挺般配的。 林蔓蔓的脸皮薄，脸霎时间就红了红。 林桃朝林蔓蔓看了一眼，说道：“大姐，蔓蔓的脸皮薄，你不好当着她的面开这种玩笑的。” 陈水芬笑了笑，说道：“行，那我就不说了，我这不是看蔓蔓到这个年纪了吗？我们乡下那地方，像蔓蔓这么大的时候都结婚了。而且林老师你不也是这么大的时候认识李团长的吗？” 这倒是实话，这年头像林蔓蔓这个年纪的，是该张罗着相亲了。 只不过林桃想着林蔓蔓刚来岛上没多久，说不定到时候她自己就能遇上自己喜欢的了，倒也没有多操心这回事。 “感情这事我们说不好的，还得看蔓蔓自己。”林桃说道。 几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恰好林桃也把最后一个海鲜锅给烧好了，陈水芬和徐玉婷都帮着一起端菜，朝在外头聊天的男人们说道：“行了行了，菜烧好了，可以来吃饭了。” 这时候，消失了大半天的林常海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木头做的小木马。 郑有德头一个问：“老林，你这手上拿的是啥？” “小木马，给我外孙女做的。”林常海扬了扬小木马，把小木马放在地上，从李明诚的怀里抱过玥玥，让玥玥坐在小木马上。 小木马就摇啊摇的，可有意思了。 玥玥头一回坐这个，但一点儿也不害怕，还高兴地笑起来。 “爸，你这几天都在忙着做这个吧？”李成蹊问道。 林常海点点头：“可不是，我去找到渔村里的木匠，特地跟他学的。我还在这里改了点，加了个脚踏。” 大家都说林常海可真疼玥玥，玥玥真幸福，这么多人疼呢。 玥玥玩了一会儿，就被林桃抱过去吃饭了，林桃给玥玥和小清明做了点肉糜，和蔬菜泥，两个小家伙吃的都挺开心的，不过小清明那一碗没吃完，倒是玥玥把自己那一碗吃的干干净净。 “瞧瞧，你还没妹妹吃得多呢。”徐玉婷说小清明。 郑红星看着小清明碗里剩下的肉糜，咽了咽口水，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下，说道：“徐老师，我们老师新教了一首诗，叫锄禾、锄禾什么来着……” 郑向阳纠正道：“是《悯农》，什么锄禾啊，一看你上课就没有好好听课。” “……”被哥哥拆台的郑红星哼了一声，不理他，继续说道，“反正意思就是浪费是可耻的。” 大家都觉得郑红星说的挺有道理，徐玉婷还打算说小清明吃不掉的，自己等会儿会吃掉的，不会浪费。 便听见郑红星说道：“徐老师，清明弟弟浪费不好，还是让我帮他把剩下来的吃完吧，我们要勤俭节约，杜绝浪费！” 陈水芬翻了个白眼，这臭小子话说得好听，就是看上那点吃的了。 不过小孩子家家的，互相吃点剩下的也没什么，她也就没说什么，倒是徐玉婷挺不好意思的，哪好意思让郑红星吃小清明剩下的啊，陈水芬说没事，就让他吃，小孩子家家的，不脏。 于是郑红星如愿吃到了他馋了许久的肉糜和蔬菜泥，心满意足。 看的林桃好笑极了，说道：“你要是喜欢吃，下回我给妹妹准备的时候，给你也做一点。” “林老师你别管他，他就是嘴馋，什么都想吃个新鲜。”陈水芬简直没眼看自家的小儿子。 另一边的男人桌上，他们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李明诚作为从海南守备师来的，自然成为他们的主要议论对象，问一问海南那边怎么样，是他们嵊山岛好，还是海南那边好…… 同时，大家吃饭的时候，还不忘了祝玥玥生日快乐。 小清明已经一岁半了，会说不少话了，徐玉婷应该在家里的时候就教过他了，所以这会儿他口齿清楚地说：“祝妹妹，可爱，漂亮！” 郑红星也毫不示弱，刚把嘴里的鸭肉咽下去，就赶紧说道：“我也祝妹妹生日快乐，我祝妹妹早点长大，长那么高，打架特别厉害！” 说完后脑勺就挨了陈水芬的一巴掌：“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妹妹才不像你这样爱打架。” ********************************* 笑笑闹闹的吃完了这顿饭，等到陈水芬一家和徐玉婷一家离开之后，林常海这才把之前家里就给准备的几样东西拿出来，说是让玥玥抓周。 林桃和李成蹊其实是不信这些的，但既然林常海提起来了，便觉得自家人关起门来凑个热闹，也没什么。 地上摆了书和笔，还有算盘之类的，林桃站在那边，引着玥玥走过来。 没想到玥玥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而是扭头就朝饭桌那边走，一把就抓住了之前林桃不让她吃的鸡腿，趁着这群大人不注意，一把就把鸡腿塞进嘴里了。 这可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林桃将玥玥抱起来，把鸡腿拿走，小家伙的表情可委屈了。在饭桌上的时候，她看到清明哥哥吃鸡腿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就想着吃鸡腿，可是妈妈不让…… 小家伙还小，也不懂别的，就知道要吃，好不容易自己拿到了，可是妈妈又给拿走了…… 林桃无奈，从鸡腿上面撕下来小小的一块肉，塞进玥玥嘴里：“玥玥还小，不能多吃。” 好在玥玥尝到味儿也就满足了，没再闹腾。 今天累了一天了，玥玥晚上洗了个澡之后，就泛起困来，在林桃怀里睡着了。 李明诚帮着一起洗碗，这会儿也收拾好了，又去看了一眼睡着了的玥玥，这才说道：“大哥，嫂子，我先回招待所了。” 李成蹊点点头：“嗯，这回打算在岛上住几天？” “我买了大后天的船票，到时候就得走。”李明诚道。 那还有两天的时间，李成蹊点点头：“嗯，明天来家里吃饭。对了，蔓蔓也得回宿舍去，大晚上的，你身为男同志，送一下蔓蔓。” “行，哥，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李明诚朝李成蹊敬了个礼，朝拿上包的林蔓蔓说道，“我送你回去。” 林蔓蔓点点头，朝林桃说道：“姐，姐夫，林叔，那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点。”林桃嘱咐了一声。 此时已经是七点多了，十月已经到了深秋，白天的时候还好，晚上海风吹来，还真有些凉。 李明诚和林蔓蔓并排走着，一时无话。 李明诚侧首，朝林蔓蔓看了一眼。李明诚身高腿长，跟李成蹊差不多高，林蔓蔓只刚刚够到他的肩膀。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林蔓蔓尖尖的下巴。小姑娘哪怕当了兵，身子还是显得有些瘦弱，吃饭的时候，李明诚注意到林蔓蔓吃的也不多。 李明诚问道：“你冷不冷？”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林蔓蔓才觉得还挺冷的，她白天来的时候还出太阳了，穿的是夏天的军装，没有外套，这会儿海风吹过来，凉飕飕的。 林蔓蔓打了个哆嗦，正准备说不冷，但是李明诚已经脱掉了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冷了吧？你穿上。” 第102章 林蔓蔓拒绝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李明诚的衣服就已经搭在了她的身上，带着男人陌生的味道。 李明诚不抽烟，酒也喝的不多, 刚刚在酒桌上多数的时候是靠嘴皮子混过来的。他就是嘴巴能说，酒量不行，在海南部队的时候也是，遇上酒局了, 就靠自己的嘴皮子, 别人喝酒他就谈天说地，愣是把人说的忘记劝他酒。 所以李明诚的外套上只沾着淡淡的酒味, 并不难闻。 林蔓蔓的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她长这么大，很少跟男人独自相处, 仔细回想下来，这应该是头一回。 要是以前, 她肯定又该不好意思了，但到了岛上接触的人多了之后, 性格变得开朗了一些, 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就红了脸。 “听嫂子说, 你现在在岛上的卫生所做司药？”李明诚问道。 林蔓蔓点点头：“嗯。” “那完蛋了, 我从小就怕吃药, 难道这次见到你, 感觉你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原来是去做司药了。”李明诚半开玩笑道。 林蔓蔓抿唇笑了笑，抬眸朝李明诚看了一眼：“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吃药啊？” “谁说大男人就不怕吃药了，现在不是追崇男女平等吗？男人也可以怕吃药。” “也是。” “但你开的药可能就没那么难吃。” 林蔓蔓一个晃神, 问道：“什么？” 李明诚摇摇头：“没事，走吧，我先送你回宿舍。” “奥……”林蔓蔓拖长了音调，她是真没听清刚刚李明诚说了什么，他刚刚的声音有点小，外面风大。 李明诚心里慌了一下，走路的时候，脚步就不自觉的加快了一些。他身高腿长，一步能顶林蔓蔓两步，林蔓蔓有些追不上他了，也没好意思开口说什么，只能自己加快脚步。 还是李明诚自己反应过来了，立马放慢了脚步，等着她：“刚刚心里想事情去了，下意识就走得快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林蔓蔓道：“我以为你着急回去呢，本来还想说要不你先回招待所算了，我自己回宿舍。” 李明诚：“那不行，送你回去是我首要任务。” 李明诚神情正经，轮廓在月色下变得柔和许多。林蔓蔓收回目光，面颊一烫。 “对了，上回的事情，真的太谢谢你了。那天匆匆忙忙的，我都没能好好谢谢你呢，后来想起来还挺后悔的。”林蔓蔓说道。 “不会，椪柑挺好吃的，很甜。”李成蹊又道，“要是你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那要不你明天请我看个电影吧？怎么样？” 林蔓蔓抬头，想起什么只能不好意思地说道：“明天不行的，我今天跟朋友换了班，明天得去值班。我、我再想想看别的吧。” “可以。”李明诚点点头。 长这么大，拒绝过好几次女同志去看电影的李明诚，终于也被女同志拒绝一次了。 ***************************** 家中。 玥玥被林桃放进了小床里睡觉，林常海洗漱过去也去睡觉了，如今家中也就林桃和李成蹊还醒着。 林桃把李明诚今天送来的东西拿出来，里面是一个小荷包，荷包里面有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放着一个银的长命锁。 李明诚已经送了别的东西，不用想，这长命锁肯定是李国栋夫妇送的。再一看，盒子里面还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对玥玥的祝福语，落款正是李国栋。 林桃把长命锁拿出来给李成蹊看了看，李成蹊说道：“收起来吧。” 林桃点点头，把盒子连着荷包一起藏进了柜子里。 银镯子或许等到哪一天，他们还有可能给玥玥戴一戴，但是这个长命锁，放在这个地方，估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拿出来了。 当初的芥蒂一直都在，不是那么好消磨掉的。 林桃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也上了床，靠在李成蹊的身上，问：“明诚跟你说了上海的事情吗？” 李成蹊摇头，问：“怎么了？” “那应该没事。”林桃说道，“他刚到的时候跟我说起了上海那边，说老人家生病住院了，所以他才请的探病假。不过现在已经出院了，总没事吧。” 不是林桃多担心那边，但李明诚跟自己提了这事，她当时直接换了话题过去，但跟李成蹊最好还是说一声的，至于他是怎么想的，那就全看他自己了。 林桃早就说过，他们夫妻两在这个事情的态度上，李成蹊是什么态度，她就是什么态度，她永远都支持他。 “应该没事。”李成蹊说道。 “嗯。”林桃点点头，“对了，你知道吗，蔓蔓和明诚竟然早就认识了。就是那次那个……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小穆对吧？他不是没接到方姨和蔓蔓吗？蔓蔓她们当时是被一个活雷锋送到公交车站的，没想到那个活雷锋就是明诚。” 两口子说了些话，就准备睡觉了。 谁知道灯刚熄，就听见玥玥小声地说道：“爸爸……抱抱……” 夫妻两人同时从床上坐起来，李成蹊拿着手电筒打开一看，发现玥玥还在睡梦当中呢，原来刚刚是说梦话了。 恍然间，又反应过来，李成蹊看了妻子一眼，问道：“阿桃，刚刚玥玥叫的谁？” 林桃抿嘴笑了笑，说道：“还能叫谁，叫你这个爸爸呗。” 是啊，玥玥叫的是‘爸爸，抱抱’，刚刚李成蹊第一反应就是玥玥醒了，要去抱她，都没发现玥玥竟然会叫‘爸爸’了。 不过也着实有些好笑，玥玥头一回叫爸爸，竟然是在梦里叫的…… 小家伙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嘴巴还砸吧着，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李成蹊看了一会儿玥玥睡觉的样子，这才重新回到床上，抱住林桃。他的怀抱很有安全感，林桃靠在他的胸膛，问：“怎么样？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李成蹊说道。 *********************************** 第二天，卫生所。 “蔓蔓来上班了啊？” “嗯，我昨天不是跟小凤换班了吗？今天我替她的班。” “昨天林老师家闺女生日，做了不少好吃的吧？” “等我学会了我姐的手艺，到时候咱们所里聚餐，我就烧给大家吃，怎么样？” “那感情好，那你可要学的快一点，我们都等着呢。” 几个小姑娘说笑了几声，就去了各自的岗位了。 林蔓蔓是司药，就是配药员，有人来看病，医生给开了什么药拿着方子到她这里来拿药就行。 月初的时候刚换季，温度骤降，生病的人多一些，最近就好多了，来卫生所的人少，他们也空闲。 但在岗的时候也不能做别的，林蔓蔓就整理一下药，把药分成更好找的位置，这样别人一说要什么药，就能够马上找到。 就在这时，柜台前来了一个人，穿着白色的海军服，林蔓蔓在忙活，都没来得及抬头看一眼，就问道：“你好，请把单子给我，我给你拿药。” “没有单子，能直接在你这里拿药吗？”李明诚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林蔓蔓抬起头来，一看，果然是李明诚。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来拿药的病人呢，你怎么来这里了？如果还是看电影，那我现在是真的没时间，你看到了，今天这儿可就我一个人值班，我要是走了，就没人配药了。” 小姑娘的表情有些无奈，将手里的药品整理好之后，给他倒了杯水，拿了个凳子出来，请他坐下。 李明诚笑了笑，正准备说话，就有人来开药了。 林蔓蔓接过单子，看了一眼单子上面的药，立马就能找到药品在哪，其中一个罐装的药，她用专门装药的小纸包装了几粒，说道：“先给你开三天的药，这个药一天吃三次，一次吃两颗，要记得饭后半小时吃啊。” 李明诚坐在旁边看着，林蔓蔓工作的时候很认真，等到那个病人拿药走了之后，才对李明诚笑了笑，问道：“那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啊？” 李明诚说道：“我也是来开药的，我的头有点痛。” “头痛？”林蔓蔓问道，“你该不会感冒发烧了吧？你等等，我给你拿支温度计，你量一下体温再说。” 说着，便去给李明诚拿温度计，。 李明诚接过温度计，放在腋下夹住，量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林蔓蔓说道：“可以拿出来了。” 她接过温度计一看，说道：“你有点低烧了，我给你开点药。你除了头痛之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就头疼，别的还好。”李明诚说道。 “头痛……”林蔓蔓低喃着，然后找到了一种药，说道，“那我就先给你开一种药吧，你吃吃看这个怎么样，本来应该开两种药陪着吃的，但你不是说你怕吃药吗，你症状也比较轻，这个药可以退烧也可以缓解头疼，应该可以了。” 林蔓蔓又去给李明诚倒了一杯温开水。 将药和水都递给李明诚，李明诚接过，却迟迟没有动作，看着药如临大敌：“这药……挺苦的吧？” 林蔓蔓：“药都是苦的。” 李明诚：“……算了，我觉得头也不是很疼，要不先不吃要了。” 林蔓蔓白皙的面颊一板，说道：“那不行，你这情况必须得吃药的。” 李明诚：“……” 他突然觉得他今天就不应该来这一趟，没办法，有林蔓蔓看着，李明诚只能梗着脖子，深呼吸一口气，把药塞进嘴里，再灌下一口水，把药给咽进去了。 可偏偏他打小就不太会吃药，吃药片的时候，药片总是不能够直接咽进去，还得沾一下舌头，这时候是最痛苦的，药片的苦在味蕾上炸开，真的能苦的人头皮发麻。 李明诚是早产儿，小时候的身体不是很好，每到了换季的时候就容易感冒。后来长大了，锻炼得多了，身体就好了，不怎么生病了。 这回过来，可能是两边天气的温差太大，所以导致的。 李明诚的脸真皱成苦瓜了，这药也太苦了，他喝完了整整一杯水，嘴巴里还是苦的。就在这时，林蔓蔓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他，说道：“喏，吃好了药再吃一颗糖，就不苦了。” 李明诚愣了愣，接过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 糖纸上热乎乎的，带着林蔓蔓手心的温度。他将白色的糖送进嘴里，奶甜味立马盖住了药的苦味。 李明诚问：“这是你特意准备的？” 林蔓蔓点点头：“嗯，有时候一些小孩子怕吃药嘛，我就时不时在口袋里备一点糖，他们不愿意吃药，我就拿出来哄他们。” 李明诚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从前脸皮挺厚，只有他调侃别人的份，如今他的脸倒红了红，轻咳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 林蔓蔓说道：“你该不会是昨晚上弄感冒的吧？” 其实她挺不好意思的，李明诚低烧了，她一想就觉得是昨天晚上，李明诚把衣服给她了所以才导致的。 李明诚说道：“不是，你别多想，我上岛之前头就有些疼了。应该是海南跟上海和这边的温差太大，所以才导致的。” “海南现在跟这儿的温差很大吗？”林蔓蔓不解，她去过的地方太少，也并不了解海南。 李明诚点点头：“嗯，海南那边现在还跟夏天一样。” 林蔓蔓听得十分好奇，听李明诚说了好一会儿关于海南的事情。到了中午的时候，该去吃午饭了。 林蔓蔓平时都是和胡小凤一起去部队食堂吃饭的，不过今天胡小凤不在，李明诚说道：“你中午是去嫂子家吃饭还是去食堂吃？” 林蔓蔓说道：“去食堂吃，阿桃姐她现在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又在教初中，工作挺忙的，我不好老是上门去蹭饭的。而且我们部队食堂的饭菜也挺好吃的，今天是星期一，有红烧带鱼和紫菜蛋汤，另一个菜我就不知道，看司务长的心情吧。” 林蔓蔓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笑起来。 李明诚也跟着笑了笑，说道：“那行，那我也跟你一起去部队食堂吃法。” “好呀，正好我还想谢谢你上次的事情呢，那今天我请你吃饭。”林蔓蔓说道。 “嗯。”李明诚点点头。 卫生所离部队食堂不算远，走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部队食堂这个时候人是最多的，林蔓蔓拿着自己的铝饭盒，又从部队食堂拿了个临时用来装饭菜的盘子，去排队，李明诚从她手里接过饭盒和盘子，说道：“我来排队，你去找个位置坐着等我。” 这儿人实在是太多了，林蔓蔓小小一个，很容易就被挤到。 李明诚下意识的将林蔓蔓护在身前，不让她被人挤到。林蔓蔓没有发觉他的这个动作，从兜里掏出饭票递给李明诚，说道：“那我把饭票给你，你给我少打一点饭，二两就够了，别打太多了啊，我吃不完的。” “二两饭？”李明诚挑了挑眉，朝林蔓蔓纤细的腰身看了一眼，“难怪这么瘦。” 林蔓蔓没听见他的这一声，又嘱咐了一句：“你人有点不舒服，最好打点清淡的，红烧肉不能打啊。” 活脱脱一个小老师，李明诚忍不住笑了声，自己刚准备打红烧肉的。 说完之后，林蔓蔓找了个附近的位置坐下来。 只是没想到，李明诚还没来，倒是来了另一个男同志。这个男同志姓赵，叫赵帆，他拿着饭盒坐在林蔓蔓的对面，说道：“蔓蔓，你也来吃饭啊？” 林蔓蔓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因为赵帆对自己的称呼，明明可以叫‘林同志’或者‘林司药’，可是他偏偏要这样叫自己的名字，这让林蔓蔓感到不舒服。 尤其是赵帆在她明明说清楚了，她对他没有超越同名同志友谊的意思之后，还总是在看到她之后，表现得十分亲密的样子，可实际上，她除了给他开过两次药之外，两人根本就没有别的接触了。 林蔓蔓挺苦恼的，她还让胡小凤去跟赵帆说过，自己目前不想处对象，对他也没有那种想法，让他以后别这样了。 可赵帆却说，现在不想处对象，再接触接触说不定就有想法了，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慢慢来没关系的。 但一开始就不喜欢的人，再怎么培养，也不可能有感情啊！ 林蔓蔓说道：“赵同志，我这儿有人要坐的。” “谁啊？胡小凤不是出岛去了吗？”赵帆对林蔓蔓这边的事情了解的还挺清楚，连胡小凤出岛了都知道，这让林蔓蔓更加不舒服了。 林蔓蔓正打算说话，李明诚已经打好了饭回来了。看到林蔓蔓对面坐了一个男的，正跟她说着话，而林蔓蔓皱着眉头，很明显不太愿意跟他多说什么，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饭打好了。”李明诚将饭盒和盘子放在了桌上，将赵帆和林蔓蔓的距离隔得更开一些。他的动作不轻，盘子里的汤溅出来一些，洒在了赵帆的手上，赵帆抬头看过去，正准备说些什么。 可是对上李明诚的眼神，又有些怂了。 李明诚和李成蹊兄弟俩虽说长相不太像，可李明诚生气的时候，严肃起来的样子，和眼神却跟李成蹊如出一辙，挺吓人的。 赵帆就是个刚参军一年的新兵蛋子，见到李明诚，气势自然比不过，心头就有些发慌了。 林蔓蔓对面的日子被赵帆占了，李明诚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林蔓蔓身边的位置，李明诚问道：“蔓蔓，这人是？” “他……就是之前来我这里开过药的一个人。”林蔓蔓说道。 同样是叫她的名字，不知道怎么的，李明诚叫出来，林蔓蔓心里就没有那么不舒服。 “这样。”李明诚笑了笑，然后直接无视赵帆，朝林蔓蔓说道，“快吃饭吧，不然等会儿菜就凉了，我打了你最爱吃的红烧带鱼还有紫菜蛋汤。” “你怎么给我打这么多饭啊？”林蔓蔓感觉今天的饭好像比平时要多不少。 李明诚：“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才行。实在不行等会儿吃不下了，就给我，我来吃。” 李明诚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的自然，林蔓蔓的耳根子红了红，但知道李明诚是故意说给赵帆听得，他是在帮自己。 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那等我吃好了再说吧。” 赵帆看着这两人说话的样子，有说有笑的，林蔓蔓面对李明诚跟面对他时明显不一样，猜也能猜到这人就是林蔓蔓的对象了。 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快速的吃完了饭走了。 赵帆一走，林蔓蔓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明诚一边吃饭一边问道：“刚刚那小子喜欢你吧？” 李明诚自己也没多大，却叫人小子。 林蔓蔓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我都已经说过我现在不想处对象了，可他还是这样，搞得我挺不舒服的。” 李明诚说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人，你得说的直接一些，就说你不喜欢他。有些人就是心里没数，你说你现在不想处对象，他以为过阵子你就愿意了，不明白其实你是顾着他的面子，没把话说的太难听。” 李明诚这话说的挺有道理，只是林蔓蔓一直以来的性格就是这样的，从小也没跟人说过一句重话。 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有些处理不好，不过经历了这事，以后也就明白了。 “这事你跟嫂子说了吗？”李明诚问。 林蔓蔓道：“没有，最近阿桃姐太忙了，我不太想什么事情都去麻烦她的，想着说清楚了就好了，也没想到他会这样。” 如果没有李明诚在，这个赵帆还继续这样的话，恐怕林蔓蔓是真的要去找林桃出主意了。 “不过今天之后，恐怕不太会有人这样了。”李明诚说道。 林蔓蔓一愣：“为什么啊？” 李明诚笑了笑：“没什么，你的饭还能不能吃的下了？吃不下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蔓蔓就敢赶紧点头，抱住饭盒继续吃，说道：“能吃得下的，我今天正好有点饿了。” 李明诚的性格和姐夫李成蹊的性格可不太一样，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林蔓蔓可真怕他真说到做到，要帮自己吃完剩下的饭了。 这些饭她都已经吃过了啊，她怎么好意思让他吃她剩下的饭啊？ 见林蔓蔓继续吃饭，李明诚笑了笑，说道：“就是，你这么瘦，就应该多吃一点。在岛上要是刮台风的话，你肯定最先被刮走。” 林蔓蔓的脸一红，气得瞪了他一眼：“……” 吃过了午饭之后，林蔓蔓让李明诚早点回招待所去休息睡一觉，这样病好的快一点。 “哦，对了。”林蔓蔓从兜里又掏出几颗糖，递给李明诚，“你拿着，等会儿吃药的时候可以吃。” 李明诚接过糖果，笑了笑：“谢谢。” 目送着林蔓蔓离开之后，李明诚将糖果放进兜里，轻轻地摩挲了几遍，嘴角扬了扬。 而林蔓蔓则是朝宿舍的方向走去，她们中午有消息时间，她可以睡上一个小时再去卫生所上班。 没想到刚到宿舍，就被几个舍友给围住了。 她们七嘴八舌地问她：“蔓蔓，刚刚跟你一起吃饭的男同志是谁啊？是不是你对象啊？长得可真俊。” “咱们蔓蔓也很好看的好吧，蔓蔓，你知不知道，你跟他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可般配了。” “不过蔓蔓你什么时候处的对象啊？都没跟我们说过。而且那个男同志，我看着怎么觉得有点眼生，以前怎么好像没见过啊？” “是啊，我也感觉没见过，咱们岛上还有这么好看的男同志，我们没道理不知道的啊。” 这群小姑娘，没事的时候也喜欢讨论那个男同志长得好看，但还真没见过李明诚。要是见过了，李明诚准会被她们提起来说的。 林蔓蔓刚进来，就被她们给说晕了。 她被误会和李明诚在处对象，面颊滚烫，赶紧解释：“你们误会了，我跟他没在处对象，我们就是……就是一年前我来岛上的时候，找不到路，是他帮我带的路。然后这回玥玥过生日，我才知道原来他竟然是我姐夫的弟弟。” “他是李团长的弟弟啊？你不说我们还真没看出来呢，他跟李团长长得一点都不像。不过这也挺好的，亲上加亲。” “我们先别管亲不亲上加亲，这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得看蔓蔓是怎么想的，喜不喜欢，要她喜欢才行啊。是不是啊，蔓蔓？” “瞧你们说的，这还用问吗？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她们宿舍一共住了六个人，胡小凤出岛了不在，如今宿舍还有四个人，她们都是林蔓蔓在岛上的好朋友，人都挺好的。 这会儿她们四个人把林蔓蔓给围住，七嘴八舌的问着，等着她的答案。 林蔓蔓本来心里没想什么的，可是被她们看的，愣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李明诚，面颊突然变得滚烫。 她说道：“我跟他真的没有什么的，你们就别再问了，问也问不出来什么的。” 她的这群舍友什么都好，就是挺八卦的，谁跟谁谈恋爱了，谁喜欢谁，她们最喜欢说这些了。从前她们说起这些的时候，林蔓蔓也就是听个乐呵，哪里知道有一天，她也能成她们的讨论对象。 说完这话，林蔓蔓上了自己的床，用被子盖住脸，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好困，昨晚上没睡好，我得赶紧休息一下了，不然下午的时候犯困，要被组长骂的。” 她知道，要是她不这么做，她们肯定没这么容易放过她。 她躲进被子里不愿意坦白，舍友几人聚在一块儿，又小声地议论了一会儿，都觉得林蔓蔓和李明诚有戏，这才跟着去睡觉了。 她们在卫生所上班的，不管是在什么岗位，都需要保持良好的状态，一定不能打瞌睡，否则就容易出错，所以午休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林蔓蔓见大家都去睡觉了，这才把被子掀开了，露出一张白皙的脸。 她抿了抿唇，想起李明诚，又摇摇头，将他从脑子里赶跑，睡觉去了。 说实话，一开始她是真没有想那么多的，就是想着李明诚当时帮助了她，她也没有好好谢谢他，就请他在食堂吃一顿饭，已经算最普通的感谢了。 可是现在被大家调侃的，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另一边，李明诚回到了招待所，掐着时间在饭后半小时又吃了一回药，吃了药之后赶紧剥了一颗糖，送进嘴里。这药是真挺苦的，但是这糖也是真的甜。 头还是有些疼，李明诚打算去床上躺一会儿，手里把玩着糖纸，想起林蔓蔓，又忍不住笑了笑。 第103章 李明诚请的是探病假, 只在岛上住了两晚，很快就要回部队。 在他离开的前一晚, 林桃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招待他，林常海还杀了只兔子，林桃炒了个麻辣兔丁。 家里养的那半桶毛蛤蜊，也早就把沙子给吐干净了，林桃用来炒了个毛蛤蜊。 裙带菜用来煮汤很不错，不过在煮之前炒一下，味道会更好。裙带菜汤最近成为林桃的新宠，家里已经连着喝了好几天了，不过林桃的手艺好, 大家也没那么容易喝腻。 天气渐渐冷起来了, 吃完饭之后喝一碗热乎乎的汤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玥玥也喜欢喝裙带菜汤, 不过准确的说，她什么汤都爱喝，什么都爱吃。过完周岁之后, 小家伙好像又长大了许多, 其实算起来不过两天的工夫罢了。 所以说小孩子长起来可快了, 一眨眼的工夫，就长大了。 为此, 徐玉婷还特地给玥玥和小清明画了两张画，本来是只画了一张的, 可是两家人不好分，于是徐玉婷又画了一张，这下好了，一家人拿一张，林桃家里的那张, 被林桃保存的好好的。 从前林桃只看过徐玉婷画的衣服，这还是头一回看她画别的呢。 别看徐玉婷别的时候风风火火的，可是画画却是个慢工出细活的，她画画的时候全身心投入，看着格外的迷人。 徐玉婷画画的可真好，把玥玥和小清明画的栩栩如生，跃然于纸上。两个小家伙穿上新衣服，玥玥拿着李明诚送给她的布娃娃，小清明坐在玥玥的小木马上。两个人自己玩自己的。 一开始林常海还组织纪律呢，让两个小家伙别乱动，画好了再动。 可画画哪有这么快啊，又不像是拍照，配合一下子就好了，小孩子还真是不好控制。不过徐玉婷说没事，就让他们自己玩自己的，她一样能画好。 画好了两个孩子，徐玉婷还说下回找个时间，给林桃也画一幅画。 再说起今天，林桃刚把菜做好，李明诚就来了。 他吃过了药，下午在招待所睡了两个小时，这会儿感觉已经不头疼了，没想到这个药还挺管用的。 到了之后，第一时间先是去陪玥玥玩了一会儿，哄着玥玥叫叔叔，没想到教了几下，玥玥还真会叫了。 可把李明诚高兴的，抱着玥玥举起来，玥玥最喜欢这样了，高兴的手舞足蹈，李明诚夸道：“玥玥好聪明。” 这下帮着林桃打下手的李成蹊可不太高兴，想他当时为了让玥玥叫一声爸爸，费了多大的劲儿啊，李明诚可好，才来了两天，玥玥就会叫叔叔了。 林桃见他这个样子，好笑道：“小孩子一天一个样，这说明咱们玥玥又长大了一些，你没发现玥玥今天还会说‘马马’了吗？” 玥玥的语言发育良好，估计再过几个月，就能说长句子了。 今晚上吃饭，林蔓蔓没来，李明诚问林桃：“嫂子，蔓蔓今天不来吃饭吗？” 林桃把菜端出来，说道：“嗯，她有个朋友今天过生日，就说不来家里吃晚饭了，怎么了？” 李明诚挠了挠头，笑道：“这不是想着嫂子今天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她不来吃就亏了吗？” 林桃道：“她就在岛上，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可以过来吃，倒是你，离得那么远，这回吃了，下回什么时候能吃到还不一定，趁着今天多吃点。” “行，嫂子，你就放心吧，你烧的菜，我吃两碗都算我发挥失常。”李明诚道。 李成蹊把汤端出来，说道：“都当排长的人了，还这么油嘴滑舌的，怎么管理手底下的兵？” 李明诚谁都不怕，就怕李成蹊这个哥哥，李成蹊一发话，他就立马收了笑，朝李成蹊敬了个军礼：“是，谨听团长教诲！不是，应该是副旅长了吧？哥，你是不是该升副旅了？” 林常海和林桃都不太知道李成蹊的这些事，林桃只知道按照李成蹊的意思，他快要升了，没想到就是最近了。 林常海则是早知道自己这个女婿有前途有能力，但也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的，才三十出头，就能升副旅了。 他当时退伍的时候刚升了连长，当时本来是请的探亲假回去看望快要生产的妻子，还想说等孩子再大一点，就把妻子和女儿都接到部队去的。因为只有连级干部的家属才可以随军，他当时在部队里努力干，就想着早点升到连级，把妻子接到自己身边来。 没想到还没到家，妻子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只留下了一个女儿。如果还想继续留在部队，无外乎再娶一个，但是他心里只有发妻一个人，不愿意再娶。 当时林桃又还太小，身边根本不能离开人，而他的探亲假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所以在那个时候，他只能选择了退伍。 但是他作为军人，对于部队一直都是向往的。 如今女儿给自己找了个军人女婿，还是整个守备师里最出色的那一个，林常海心里也挺欣慰的。 李成蹊心里也有数，最多就是明年就要升了，因为严司令已经表示过几次了。 但是这些话他没有挑明了跟林桃和林常海说过，他也不是那种有一点成就，就喜欢到处炫耀的人。 他比较务实，除了上回跟林桃提了一嘴，后面也没再说起过。 这会儿李明诚把这事说出来，林常海给他们都倒了杯酒，说道：“那咱们还得多喝一些，再高兴高兴。” 再加上林桃给玥玥盛粥的时候，朝自己露出的笑容，脸上带着自豪的表情，这让李成蹊心里也挺有成就感的…… 这一回，他倒是没有批评李明诚的多嘴多舌。 家里除了炒菜之外，林桃还煮了一锅海鲜粥。里面放了剥了壳的基围虾，还有蛤蜊肉，又放了一些切碎的芹菜沫喝胡萝卜丁。这是因为玥玥不太爱吃蔬菜的原因，而林桃这样子做，玥玥在吃粥的时候，就可以吃吃到蔬菜了。 胡萝卜丁被切成小小的，也煮酥了，入口即化。 对于爱吃芹菜的人，会觉得粥里面放芹菜很香，恰好他们家人都爱吃芹菜，这一锅被煮的浓稠香滑的海鲜粥，大家都爱喝。 李明诚头一回吃到林桃烧的兔子肉，他可不像李成蹊那样，是在川成读过书，能够接受兔子肉的。一开始见到这一盘子兔肉，一时之间还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筷子。 但本着对嫂子的信任，还是夹了一筷子，没想到刚吃上，就觉得味道实在是好极了。 这顿算是给李明诚送行，林常海早就把酒给拿出来了，又因为李成蹊快要升了的好消息，怎么着都得喝一个。 林桃刚给玥玥盛了一碗海鲜粥，似是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爸，明诚今天人不太舒服，吃了药，不能喝酒，你跟成蹊两个人喝吧。” 这是她晚上去找林蔓蔓，让她晚上来家里吃饭的时候，林蔓蔓说给她听的。 林常海一听还有这回事，赶紧把给李明诚倒的那杯酒，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说道：“那可真是不能喝，那要不这样，明诚你以茶代酒，咱们喝一个。” 唯有李明诚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知道他身体不舒服吃药的人，只有他自己和林蔓蔓。 男人喝酒比较慢，林桃吃过了饭，又给玥玥喂好了，他们才刚喝完酒，打算吃饭。林桃也不太愿意坐在边上听他们聊天，便抱着玥玥去隔壁陈水芬家里坐坐。 哪知道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陈水芬要揍郑红星，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郑红星在这回的期中考试，考了两门不及格，可把陈水芬给气死了。 其实郑红星这孩子一点都不笨，非但不笨，还特别聪明，他就是不愿意把心思花在学习上。 林桃劝了劝，又批评了郑红星，又抱着玥玥回来了。 这会儿他们已经吃好喝好了，李成蹊和李明诚两兄弟一起去收拾饭桌，又一起去洗碗。 李明诚笑着说道：“大哥，你说我将来结了婚，是不是也跟你一样啊，什么都听老婆的。” 李成蹊问：“想结婚了？” “就问问，还没那么快，你不也说了吗，我现在还是个排长，升到正连级至少还得有两三年吧，太早结婚，到时候家属没办法随军，不像回事啊。”李明诚说道。 其实他现在是副连级，军校生在校时就算军龄，进入部队就是副连级。但因为他们以前都是在学校，没有正式在部队待过，所以一开始最多让他们当个排长，等熟悉了之后，过个两三年再升连长。 “行，那你抓紧点。”李成蹊说道。 李明诚今年二十三了，也的确该处个对象，考虑一下成家的事情了。 兄弟俩人倒是聊了一会儿，李成蹊问的都是李明诚部队里的事情，虽然两人隔得远，但是李成蹊是不担心李明诚的，这小子打小脑瓜子就灵，这回能跟着他们政委出来出任务，足以说明他在那边挺不错的。 “等回去之后，再接再厉好好干。”李成蹊拍了拍李明诚的肩膀。 “保证完成任务！”李明诚笑着说道，“哥，你还记得吗？你以前特别喜欢军舰模型，说长大了要去当海军，我就说我也想当海军，还要去游泳，差点被淹死。” 小时候，李明诚就是李成蹊的跟屁虫，李成蹊的理想就是他的理想。 兄弟两人聊了一会儿，林桃抱着玥玥回来了，李明诚又抱着玥玥逗了逗，相聚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明天他就要走了。 第二天李明诚走的时候，林桃给他准备了不少自己腌的咸菜之类的，别的东西也不好放，就只能带这些了。 “行了，嫂子，哥，你们回去吧，以后有时间了我再来看你们。”李明诚挥了挥手。 昨晚上他去找过林蔓蔓，本来想着林蔓蔓给舍友过好了生日，两人或许还能去看一场电影。 不过很是不巧，电影院今天恰好没有片子，不开放。 两人就随便在一起走了走，没说什么，林蔓蔓问他现在回海南的话，海南是不是还是很热，要穿短袖，李明诚说是的。 林蔓蔓笑了笑，说可真神奇。 李明诚说，等到时候我把海南的太阳寄给你。 林蔓蔓诧异：太阳怎么寄啊？ 李明诚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蔓蔓没来送李明诚，不过两人定下了太阳的约定。 ********************************** 徐玉婷总是念叨着，嵊山岛是没有秋天的，以十月为分水岭，十月之前是夏天，十月之后温度就降得特别快，一下子就进入了深秋，马上就要入冬了。 林桃去年给玥玥做的那件棉衣是往大了做的，玥玥今年还能穿，不过玥玥长得挺快的，估计明年就穿不下了。 就这，陈水芬还说可惜了，这么好的面料，结果就只能穿两年。 不过林桃觉得穿两年就差不多了，要是做得太大，那孩子年年都穿不上合身的衣服。当然了，主要也是她和李成蹊两人都拿工资，家里的财政大权被她把控在手里，她知道自家的条件。 冬天最多也就给孩子添置两件棉衣，这点钱还是有的。该省的地方省，不该省的地方也不能乱省。 而且玥玥穿不了的衣服，也不是就丢了，还可以拆开吧，用外面的布做成别的，里面的棉花拿出来可以继续用。 这会儿，陈水芬和徐玉婷都来了林桃家，三人坐在一块，林桃把家里刚炒出来的黄豆拿出来给她们吃。 黄豆炒好了之后比南瓜子吃起来还要香，陈水芬吃了不少。 看着林桃平坦的肚子，陈水芬笑着说道：“林老师，现在玥玥也这么大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再生一个啊？” 林桃一边缝制背心，一边说道：“玥玥还小，生孩子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她现在还真没考虑过再生一个的事情，玥玥也才一岁多点，要是现在怀上，再生的时候，玥玥也才两岁。到时候两个孩子带起来，她怕她爸顾不上。 虽然大家都说两个孩子差不多大才好，带一个孩子也是带，两个孩子也是带，但总是要累一点的，她想等玥玥再稍微大一点，再考虑再生一个的事情。 “那徐老师呢？”陈水芬说道。 徐玉婷说道：“大姐，要不还是你先考虑一下再生个闺女的事情吧。我和阿桃两孩子都小，你家红星和向阳可都已经长大了，现在要一个正好。” 郑红星一听说要生妹妹，赶紧跑过来：“妈，我要妹妹，我要妹妹。” 陈水芬脸色一板：“家里有你们两兄弟就够我受得了，我哪敢再生个祖宗出来！” 林桃和徐玉婷互看一眼，忍不住笑了。 陈水芬这人是很好的，但每个人都有一点自己的小毛病，陈水芬的毛病就是聊着聊着就开始关心林桃和徐玉婷生孩子的事情了。不过每次这时候，都能被徐玉婷给说的没话说了。 于是几人换了个话题，陈水芬道：“这回你们两个都要回老家过年去，哎，到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热闹啊，咱们三家人聚在一块儿过年，那高兴劲儿，啥时候咱们三家再过一次年呗。” “这回主要是老人家想看看孩子，玥玥的太太年纪大了，坐不了长途来这边，自从玥玥生下来她除了看到张照片，就没看到过孩子，所以我们肯定是要回去看看老人家的。”林桃说道。 “至于一起过年，总有机会的，咱们都在这岛上，探亲假又不是年年都能有，到时候再一起过年呗。别说，大姐，你拿回烧的铁锅炖大鹅是真挺好吃的，我现在都还惦记着呢。” “瞧你说的，想吃你跟我说啊，又不是非要等过年才能烧这个吃。正好家里还有只鹅，也养的差不多了，等你和徐老师走之前，我就杀了再做一个铁锅炖大鹅。”陈水芬大手一挥，十分豪爽地说道。 “那怎么好意思啊。”林桃道。 “那有啥不好意思，你们跟我还客气啊。”陈水芬道。 既然陈水芬都这么说了，林桃和徐玉婷也就只好听她的了，不过说好了，那天就是三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每家人都准备点菜。 徐玉婷说道：“我们也是，我婆婆腰不太好，上回走了就没上过岛，又想清明了，所以让我们今年回去过年。” 不过说实话，按照徐玉婷的想法，她肯定是愿意留在海岛上过年的，不管怎么说，海岛上就只有她和王元亮，她高兴怎样就怎样，要是回了苏州王元亮老家，到时候亲戚多了，难免就得做做样子。 偏偏她的性格，又不是那种喜欢做样子的。 “大姐，你要是真觉得没意思，要不你也回老家过年算了。”徐玉婷出主意道。 陈水芬听了这话，头摇的跟什么似的，摆摆手说道：“可别，我不像你和林老师，婆家人好，我那个婆婆刁钻的很，我要是回去过年，我跟她指定得打起来，这个年就过得不是年了。” 也是，陈水芬说起过她婆婆的那些事情。 几人聊了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各自准备回家了。 陈水芬走的时候，摸了一把屁股，说道：“天气冷了，下回你们干脆上我们家炕上坐着去，林老师家没炕可真不行，坐着冻屁股。” 陈水芬的话把林桃和徐玉婷都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林桃也的确是打算在家里砌一个炕的，但不是听李成蹊说他就快要升了，所以就把这个计划延后了嘛。 要是现在在这个家里砌了炕，到时候再搬家，炕又搬不走，太麻烦了，所以干脆再等等，明年再说。 今年打算好了去上海过年，林桃早早的就开始准备东西了，他们也不能空着手去，林桃趁着放假的时候，就时不时的跟陈水芬和徐玉婷去渔村逛一逛，看看能不能收点好东西。 副食品厂的干货实在是太少了，而且也挑不出什么好东西。 还是陈水芬的路子广，认识的人多，林桃和徐玉婷还真换了点好东西，海参干林桃换了不少，拿回去给老人家补补身子挺好的。 林桃跟林常海说起他们今年去上海过年的时候，林常海便说：“那今年你跟成蹊去上海过年，我回湘城过年，也正好陪陪你妈。” 话虽是这么说，但林桃明白，爸爸是不好意思过去。 “爸，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不过外婆他们信里面可是都说了，一定要你也一起过去的啊。你不是还没去过上海吗？到时候让成蹊带着我们好好在上海逛一逛，也见识见识。外婆他们人都挺好的，你又不是没见过。”林桃说道。 李成蹊回来，又亲自去劝了一通，林常海才答应跟他们一起去上海过年。 房内，玥玥已经睡着了，怀里还抱着李明诚给她买的那个布娃娃呢。玥玥已经一岁多了，现在睡觉都不用林桃哄了，自己玩的累了，躺在床上很快就能睡着。 李成蹊走进来，见玥玥睡了，便把她抱进了小床里。 掀开被子上了床，林桃怕冷，如今刚到了十一月，就已经换上了厚棉被，而李成蹊不怕冷，所以还是盖得比较薄的棉被，两人一人一床棉被，这会儿，李成蹊却是掀开了林桃的那一床。 林桃好笑，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不过这会儿还早，灯都没熄呢，量他也不敢胡来。 “怎么样？爸怎么说？”林桃问。 李成蹊道：“爸答应跟我们一起去上海过年了，其实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两家长辈就应该见个面的，只是咱们两家相隔的距离太远，时间又赶得急，有些地方还是准备的不太周到。” “别这么说，外婆那么大老远的过来，就是为了我们结婚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感动。舅舅、舅妈还有小姨他们也特别好，虽然当时我们在上海没待多久，可我能感觉到，他们是真的喜欢我，把我当一家人的。”林桃想起那些亲人们，脸上带上笑意。 “因为你很好，所以他们都喜欢你。”李成蹊道。 林桃靠在李成蹊的怀里，两人商量了一些关于回上海的时候要带的东西，中途李成蹊出去了一趟，等到回来的时候，将林桃抱住，开始亲她。 林桃就明白了，肯定是她爸已经睡着了。 越是到了年底，部队里就越忙，最近对面又有动静了，李成蹊之前还去出了任务，十几天才回来。 把林桃给担心的，还好家里有爸爸和玥玥陪着，否则林桃估计又得像上回那样担心的不成样子了。 还好李成蹊一点事儿都没有的就回来了，说是对面每到了年底就这样，不用紧张。主要咱们国家现在海军的装备也越来越厉害了，不是那么容易小觑的，对面的胆子没那么大。 要真敢过来，那就打。 这么久没碰林桃，李成蹊心里肯定是想的，抱着媳妇儿软绵绵的身子，身体就起了反应。 林桃闷哼着：“成蹊，咱们到时候再生一个吧，不管是给玥玥生个弟弟还是妹妹的，都挺好的。” 李成蹊拿避孕套的手一顿，他才从漫长的禁闭期里出来，这才舒坦了一年，还没想这么快就接着关禁闭啊。 就听见林桃拖长了音调说道：“我不是说现在——” 李成蹊笑着亲了亲林桃雪白的脖颈，说道：“那你说什么时候想要了，就跟我说，什么时候都可以。” 秉着趁林桃还没怀上，珍惜机会的心理，李成蹊可把林桃好一顿的折腾。到了最后，还是林桃求饶了，李成蹊才放过她。 第二天的时候，林桃果然发现身上有红痕了，趁着今天自己醒得早，李成蹊还在睡的当头，伸手碰触到李成蹊的腰间，狠狠地掐了他几下。 偏这人不怕痛，还没什么反应，大手一搂，将林桃又搂进怀里了，早上醒来说话还带着些鼻音：“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再睡会儿。” 于是，林桃又被他抱着睡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起床。 ******************************** 李成蹊请好了探亲假，足足有半个来月。 眼看着到了年关，林桃让林常海杀了两只兔子，又杀了一只鸡和一只鸭，到时候都带着到上海去。 他们一走，家里的这些鸡鸭、羊、兔子什么的，可又得麻烦陈水芬了。 陈水芬接了林桃和徐玉婷家的钥匙，说道：“你们就放心回去，不用操心这儿，有我帮你们看着的。” 倒是郑红星挺舍不得的，知道妹妹要回上海过年了有些不高兴，前一天的时候还收拾了自己的两件衣服，说要跟林姨一起去上海，被陈水芬抓着打了一顿，这会儿还有点不高兴呢。 林桃为了哄他，又包了一笼的小兔子包子，才把他给哄好了，就是在林桃他们走的时候，让她们早点回来。 玥玥也挺舍不得红星哥哥的，但是这种伤感只保持了十几分钟，从家里到码头，上了船之后，玥玥就把她的红星哥哥给抛到脑后了，跟小清明在一块儿玩的可开心了。 林桃他们和徐玉婷一家买的同一天的火车票，都是二十六这一天。 所以他们是一起做船去的火车站，不过坐的不是同一班火车，林桃他们的火车要早一个多小时。 行李都是李成蹊和林常海拿的，林桃就把玥玥抱着就行了。火车站里人实在是太多了，小孩子一定得看牢一些。 第104章 从山城去上海, 也得坐几十个小时的火车。 一开始玥玥还挺兴奋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外面不一样的风景, 觉得十分的新奇, 还要在走道上走来走去，但是坐的久了一些之后, 就开始觉得没意思了。 不过她也不闹腾, 李成蹊怕林桃抱着玥玥累, 所以到了火车上的时候，就把玥玥抱过来了。玥玥抱着自己的布娃娃, 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吃的，自己吃的很高兴。 火车上的人见了玥玥，都觉得她可真乖, 忍不住问道：“这娃儿多大了？咋那么乖呢？一点也不闹腾的。” 林桃笑着说道：“一岁多点, 头一次坐火车呢。” “那这娃娃可真好带，不像我家那个, 闹腾的很, 要是我带着他来坐火车，估计都得把火车给掀了。” 这截车厢里正好有几个人是兵团战士，他们请到了探亲假，也是要回去的。都是十来岁的年纪, 格外热血的时候, 见火车开了几个小时之后，大家都有些觉得没意思了, 便开始活跃气氛。 “要不我们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吧。” 他们当中有一个男同志带了把风琴，男同志拉风琴，女同志唱歌, 一下子就把气氛给活跃起来了。 林桃也跟着哼起歌来，小声朝李成蹊说道：“这个小同志唱的真好听。” 李成蹊小声回了一句：“你唱的更好听。” 林桃瞪了李成蹊一眼，又忍不住笑了笑。 他们一家四口，玥玥还小，是不用给她买票的，这趟车的卧铺很少，再加上到了年关的时候，很多人要回去，票不好买，这回买的都是硬座票。 通过几个小同志的努力，车厢里的气氛活跃了不少，但是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大家都开始犯困了，林桃也有些困，李成蹊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睡觉。 于是，玥玥趴在爸爸的左肩上睡，林桃则是靠在他的右肩上睡。 林常海看着这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半梦半醒中，拿出一条薄被子，改在玥玥和林桃身上，火车上有点冷，可别冻感冒了。 接下来的二十几个小时里，玥玥玩累了就睡觉，睡醒了吃东西，吃饱了再玩一会儿，再睡。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上海火车站就到了。 他们出发前就给远在上海的外婆他们打了电话，说了个火车到站的时间。等到火车到站的时候，林桃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这回他们的运气可真不错，火车没有晚点。 终于可以下火车了，玥玥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这趟火车可把她给坐的，无聊得很。 李成蹊和林常海拿行李，李成蹊主动拿了重的那两包，轻点的给林常海拿。岳婿两人因为行李的事情还争论了一番，林常海心疼李成蹊在火车上的时候，没能好好的休息一下，下了火车就要拿这么多东西，所以想要自己拿一点。 但是李成蹊扛起行李就走，林常海也拿他没办法。 林桃抱着玥玥下了火车，玥玥想要自己走，等到出了站口，人少点了之后，林桃就牵着玥玥的手，让她自己走会儿。 火车站外面，舅舅已经开着单位的车在等候了，外婆问：“向冬，几点了？到时间了吗？成蹊他们怎么还没出来啊？” 陆向冬无奈：“妈，四点五十五了，成蹊打电话的时候，说大概是五点的时候到，现在还没到时间，你要是坐久了身上不舒服，我带你下车走走。” 老太太年纪大了，不能久坐，这么冷的天，陆向冬让她在家里等着，她非要跟着一起来接，说是一刻都等不及了，就想看到他们家的宝贝玥玥。 陆向冬无奈，只能带着老太太一起来了。到了半个小时，老太太问了得有三四回怎么还没到了。 “我身体好得很，没有不舒服，我就是想早点看到玥玥。”外婆说道，手里还拿着玥玥的那张照片看着。 自从林桃把照片寄过来之后，她每天都得看上几遍，有时候梦里都是玥玥。 就在这个时候，她朝车窗外看了一眼，问道：“向冬，你快看，那是不是成蹊和阿桃啊？阿桃怀里抱着的就是我们家玥玥吧？” 陆向冬闻言看了过去，发现果然是李成蹊一家人，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妈，是成蹊他们。” 陆向冬打开车门下了车，发现平时行动迟缓了的老太太，这会子比他开车门还要快，怕老太太磕到哪里，赶紧上前扶了一把，外婆说道：“没事，你快去接一下亲家。” “是亲家吧，你好你好，我是成蹊的舅舅。”陆向冬走过去，接过林常海手中的行李，林常海摆摆手：“我没事，拿得动，要不你帮成蹊拿点，成蹊拿的东西多。” 陆向冬笑笑；“没事，他年纪轻轻的，是得多锻炼。” “舅舅。”林桃朝陆向冬叫了一声，又朝玥玥说道，“玥玥，快叫舅公。” 在岛上的时候，林桃就开始教玥玥叫人了。这会儿玥玥朝陆向冬看了一眼，然后甜甜的叫了声：“舅冬！” 女孩子说话早，玥玥自从过了周岁之后，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学起说话来格外的快。就是孩子还小，有些音发的不准。 陆向冬：“诶，玥玥可真乖。” 陆向冬一听到玥玥的声音，也乐得跟什么似的，要不是他手上还帮忙拿着行李，肯定得去抱抱玥玥，小家伙皮肤白白的，脸上肉嘟嘟，眼睛很大，笑起来又可爱，瞧着可喜人了。 正好外婆也走过来了，先是慰问林常海和林桃：“亲家，阿桃，这么远过来累了吧，快上车。” 然后去逗玥玥：“玥玥，太太的心肝宝贝。” 林桃叫了声外婆，让玥玥叫人，还没告诉她该叫什么呢，小家伙就朝外婆叫了声：“太太！” 这一声，可把老太太给高兴的，从林桃怀里接过玥玥。林桃怕外婆年纪大了，抱不动玥玥，不过外婆摆摆手，说没事，抱着玥玥颠了颠：“玥玥被你养的可真好。” 一家人上了车，林常海坐在副驾驶上，外婆、李成蹊和林桃、玥玥一起坐在后面。 玥玥在海岛上坐的都是军用车，这还是头一回坐这个样子的汽车呢，在外婆怀里乖巧地坐着，东看看西看看。 “都饿了吧？你舅妈和小姨这会儿应该已经把晚饭给准备好了，咱们坐车回去就能吃上饭了。”外婆拉着林桃的手，亲昵地说道。 林桃抿嘴笑了笑，说道：“外婆，我们还好的，在火车上吃过点了，不着急。” 玥玥说道：“饭饭，次饭饭。” 林桃无奈：“你这小家伙，就想着吃饭呢。” 外婆说：“小孩子爱吃饭好啊，不像成蹊小时候，吃饭最让人头疼了。那行，哪咱们叫舅公赶紧开车，回家去吃饭饭咯。” 都说隔辈亲，外婆跟玥玥之间隔了两背，那更是亲上加亲了，外婆对玥玥稀罕的不得了，抱在怀里都舍不得松开，一口一个宝贝心肝，心肝宝贝的。 到了家里，舅妈和小姨已经把饭菜都烧好了，见他们来了，忙招呼：“可算是来了啊，饭菜都烧好了，再不来菜都该等了。” 小姨：“哎呀，这就是我们家玥玥吧，快来让姨婆抱抱。长得可真可爱，我怎么感觉现在跟阿桃更像一点了？” “既像成蹊又像阿桃。”舅妈道。 小姨夫道：“那说明什么道理？” 小姨瞪他一眼：“有话就说，最讨厌你卖关子了。” 小姨夫穿着中山装，也是搞教育的，在教育局工作。林桃觉得他看起来挺有气势的，一看就是做领导的人，不过在小姨的目光下，小姨夫连喘口气都不敢，赶紧说道：“说明成蹊和阿桃在一起久了，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这话惹来大家的笑声，林桃忍不住朝李成蹊看了一眼，在心里琢磨着，自己跟李成蹊越来越像了吗？ 舅妈把菜端出来，招呼大家入座：“坐了这么久的火车，都饿了吧？来来，亲家公，你坐这儿。” 一大家子，足足有十口人，除去舅舅、舅妈，小姨、小姨夫夫妻，还有舅舅、舅妈的大儿子，陆文博。陆文博在运动开始前恰好分配了工作，现在正在市化工厂当技术员。 这么多的人，小桌子可坐不下，舅舅和小姨夫把八仙桌搬出来，恰好能坐上十个人。 玥玥由林桃抱着吃饭，舅妈说道：“阿桃，要不我来抱玥玥，你先吃饭。” “没事的，舅妈，你去吃饭吧，我一边吃饭一边喂玥玥没事，她吃饭可乖了。”林桃说道。 今天的菜自然是舅妈和小姨忙活了一个上午的成果，早早的就起床去买菜，回来就开始准备做饭。 饭桌上摆着一些林桃以前没吃过的菜，当然也有她吃过的——腌笃鲜。舅妈一直都记得林桃爱吃这道菜，所以林桃他们这次过来，第一个就是去买冬笋，咸肉自家有，直接拿来烧就是。 这回除了腌笃鲜之外，还有蒜泥白肉，油面筋塞肉，猪肝羹，清炒马兰头，山药炒木耳，炸春卷。 蒜泥白肉要沾着酱油吃，一开始林桃和林常海这两个湘城人，吃惯了湘城的小炒肉，看着卖相寡淡的蒜泥白肉，一开始都没有报会好吃的心思，没想到沾了酱油之后，一吃，味道还挺不错的，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小炒肉是要用辣椒一起炒肉的，湘城人吃菜离不开辣椒，但是偶尔吃一次地地道道的上海本帮菜，也是觉得每个地方的菜各有千秋。 蒜泥白肉吃起来肉香味很浓，一口吃进去，满满的肉香味，很容易令人满足。 油面筋塞肉林桃也没吃过，李成蹊给她夹了一个，外面看着就像是个球，林桃咬上一口，里面则是肉丸子。 猪肝羹里面放了淀粉，吃起来稠稠的，很鲜。不过猪肝这样子做会有点腥味，林桃不太喜欢这个味道，玥玥倒是很喜欢，吃了小半碗饭，又吃了个油面筋塞肉，期间，林桃愣是让她吃了几口山药和木耳。 原以为小家伙总吃饱了吧，结果看到春卷之后，又拿着春卷吃上了。 春卷里面裹了两种馅，一种是是萝卜丝的，一种则是马兰头的，玥玥吃的是萝卜丝馅的。春卷是用油炸过的，表皮吃起来香香脆脆，这还是玥玥头一回吃这种东西，吃的可香了。 玥玥如今已经有十六个月了，她出牙早，再加上能吃辅食之后，林桃就经常让她吃鱼和虾，不会缺钙什么的，如今乳牙还剩最后两颗板牙没出来，别的都已经长出来了。 再加上林桃时不时就给她吃红薯干磨牙，这一排小牙齿可厉害，吃起春卷来一点儿也不费劲。 大人们吃饭的时候，都忍不住去看玥玥，吃的这么香，老可爱了。 林常海头一回来上海这边，陆家人招待亲家自然得好酒好菜的招呼着，不过想着他们坐了那么久的火车，刚下火车就喝太多的酒不好，所以大家就每人一小杯酒，意思到了就行了。 喝得是五粮液，舅舅说道：“本来家里还攒了一瓶茅台，今天拿出来喝正好，那晓得被康文那小子给拿走了，你说这孩子，拿走了不告诉我一声。” “康文去了兵团那边，还好吧？”李成蹊道。 舅舅家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陆博文已经工作了，小儿子陆康文还没毕业运动就开始了，与其在家里游手好闲的，还不如上山下乡去，于是就报名去了新疆兵团，至少在那边还能锻炼一下，干点实事。 舅舅道：“挺好的，前阵子还给我们写了信，说那边就是冷了点，别的都挺好。” 吃了过饭之后，林桃和李成蹊把行李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外婆他们看到这么多东西，说道：“怎么拿这么多东西过来，大老远的，多不方便，只要你们人到了就是最好的。” 一开始她看到这么多行李，还以为里面都是衣服，毕竟三个大人一个孩子，又是大冬天的，光是衣服就该不少行李了，没想到林桃还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 又是兔子肉、鸡肉、鸭肉，又是干海参，还给他们几个大人一人做了一双鞋。 “外婆，这些兔子、鸡和鸭都是我们自己养的，吃着香。”林桃笑着说道。 舅舅、舅妈和小姨、小姨夫他们看着林桃亲手做的鞋子，都说林桃有心了。他们一家人可喜欢林桃了，都觉得林桃这样的女孩子，嫁进他们家，真好。 陆家的家境其实很不错，祖上就是当官的，到了这一辈，陆向冬在政府工作，陆向夏则是在全国妇联会工作，陆向春死后追被追为烈士。 李成蹊又年纪轻轻就前途无限，要是换做别的家庭，搞不好家里长辈就不同意这门婚事。 可是陆家人都很尊重李成蹊自己的选择，因为他们相信李成蹊的眼光，能让他喜欢上的，肯定是个很好的姑娘。 林桃就是他们眼中的好姑娘，他们爱屋及乌，都是把林桃当自家孩子疼的。 一家人又坐在一块儿说了些话，大都是关心林桃和李成蹊的，问他们在海岛那边怎么样，林桃习不习惯之类的。 林桃都说那边挺好的。 舅舅和小姨夫则是跟林常海说话，几个男人能聊到一块儿去，林常海说起自己退伍之后在运输厂的工作，十年前还来过上海，不过那时候上海不如现在。这几年来，上海又发展的更好了。 期间玥玥有些犯困了，打着哈欠，眼泪都流出来了。 林桃就抱着她哄她睡觉，孩子要睡了，原本聊着天的大人都不做声了，怕吵到玥玥，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很小。 “时间也不早了，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小姨说道，她和丈夫不住在这里，回去还得花几十分钟的时间。 没想到小姨刚走没多久，原本要睡觉的玥玥迷瞪了一会儿又醒了，原因是还惦记着姨婆给她买的新玩具——积木呢。 要不说上海是大城市，引领潮流的地方，这种‘积木’的玩具，林桃可见都没见过，他们那时候玩什么呀，就知道往山里跑，放牛，割草，下河摸田螺。 舅舅、舅妈单位也是分了房子的，不过他们分的房子户型小，住不下太多人，所以就一直住在之前的老房子里，老房子有两层楼，挺宽敞的。 这边的房子都是二层的小洋楼，不过这几年运动开始之后，有几家人都受到了影响，先后被下放了。余下的要么是家里有在部队在军官的，要么就像李成蹊家，有烈士。 说起这事，外婆每次都忍不住流泪，可怜他们家向春呀，成了烈士，生前护着祖国和李国栋，死后护着他们陆家人。 不过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外婆不会去提这些，看到玥玥高兴都来不及呢。 玥玥头一次玩积木，刚开始不会玩，外婆也不会，一老一幼大眼瞪小眼，最后外婆赶紧把帮着收拾碗筷的陆向冬叫过来了，给他分配了一个任务，教她和玥玥玩积木！ 外婆朝李成蹊说道：“成蹊，你爸爸和阿桃都累了，你带他们上楼洗个澡，早点休息。” 舅妈把房间那些都整理好了，林桃和李成蹊还是住李成蹊以前的房间，林常海则是给收拾的客房，两间房子不挨着。 因为李成蹊打小就喜欢安静，他住的房间是单独的，旁边是间书房，平时也不会有人来。 这还是林桃头一回来李成蹊的房间，房间就跟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摆放的东西不多，但有一个大书柜，还有书桌，一个展示台，上面放着不少的军舰模型。 “好漂亮，感觉跟岛上的差不多。”林桃看着其中一个军舰模型感叹道。 李成蹊道：“这是我十二岁那年自己做的。” “你自己做的？好厉害。”林桃注意到模型下面的确写了个日期，1952年蹊。这模型做的十分精致，林桃觉得简直就是海岛军舰的缩小版。 不过她也就是个外行人看热闹，听李成蹊说这个还有许多不足，属于空有模子，但是她听不太明白，觉得十二岁的李成蹊，就可以做出这样的东西，已经十分的厉害了。 参观完军舰模型之后，林桃打开书桌的抽屉，看到一本笔记本。 她回头朝李成蹊看了一眼，问道：“这个我可以看吗？里面该不会写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比如少时的李成蹊，喜欢上了哪个女同学，却怕耽误学业，或者没有足够的勇气，所以没有说出来，一直藏在心里。等到他想要说的时候，对方已经跟别人结婚了。 林桃以前也算是看过一些外国小说的人，在运动之前，这些书也是可以在图书馆借的到的，只不过现在不行了，那些都成了封资修。 李成蹊听了林桃的话，觉得好笑，表情自然地说道：“可以，你随便看。” 他可不知道自己读书的时候还有什么‘女同学’，直到毕业的时候，他连他们班有几个女同学他都不知道，更别说名字了。读大学之后更是，他是去的军校，同学都是男的。 林桃便打开了笔记本，结果一看，里面写的都是关于一些作战技术，还有军舰的，都是一些极其专业的知识，林桃看不明白，也不想看。随便翻了几页，发现都是这些内容，什么女同学，根本就不存在。 对于这样的结果，林桃心里肯定是高兴的，谁不想自己的丈夫，从始至终就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呢？ “怎么样？看到我以前喜欢的‘同学’了吧。”李成蹊的语气带着丝戏谑，他指的‘同学’就是军舰。 林桃知道他是在笑话自己，抿嘴笑了笑，将笔记本合上，故意道：“看到了，笔记本里面写的都是‘它’，感受到你的用情至深了。” 就在林桃准备把笔记本放回抽屉的时候，突然从笔记本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就在这个时候，李成蹊的眉头一皱，心里叫了声不好，大意了，忘记他把这张照片夹在笔记本里面了！ 而林桃拿起照片看了一眼，照片已经有些年头了，看起来有些模糊，但是林桃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照片上穿着裙子的‘小姑娘’，就是李成蹊！ 林桃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原来当初小姨说不见了的那张照片，并不是真的不见了，而是被李成蹊给藏起来了。 林桃看看照片，又看看李成蹊，忍不住笑得双眼弯成了月牙儿，说道：“成蹊，你小时候穿裙子的样子，可真好看，真的像个小姑娘。你说，我们女儿长大之后，是不是也像这样啊？” 李成蹊撇开脸，不去看照片。 一看到照片他就后悔，为什么小的时候要听小姨的话，被骗去拍这种照片。 林桃却坐到他身旁，故意拿着照片给他看：“你快看看嘛，真的跟玥玥有点像……唔……” 可是林桃刚挨到李成蹊，就被他一把抱住了，抵在身下，亲住她说话的嘴唇。两人的唇瓣相碰，林桃的唇软糯，温热，因为之前刚吃了点梅子，还带着梅子的酸涩清甜。 李成蹊修长的双臂环住了林桃的细腰。 林桃白皙的面颊涌上潮红，推了推李成蹊，小声说道：“别闹了，外婆他们还在外面带玥玥呢，坐了这么久的火车没洗澡，身上都臭了。” 李成蹊：“不臭。” 林桃哼了声，在这男人眼中她还真成了香饽饽了，她自己都觉得身上不好闻了，他还说不臭。 “好了，都快九点了，我们先给玥玥洗个澡，哄她睡觉了。外婆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也得早点睡。”林桃从李成蹊的怀里挣脱之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身上被揉乱了的衣服，又把头发给整理好。 催促李成蹊：“你也快点整理一下，别被外婆他们看出来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 夫妻两人一起下了楼，玥玥还在玩积木呢，这小家伙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今天白天在火车上其实也没睡多久，按照平时，这时候早就呼呼大睡了，可是现在还在玩。 外婆年纪大了，可经不起她这么折腾的。 林桃走过来，抱住玥玥，说道：“今天太晚了，不能玩了，爸爸妈妈带你洗澡去。外婆，你也早点休息。” 外婆不睡，舅舅、舅妈也在旁边陪着，见林桃这样说，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妈，阿桃说的是，你得去睡了。” “孩子高兴，陪她玩玩没什么的。”外婆那么稀罕玥玥，恨不得再跟她多玩一会儿。 李成蹊道：“外婆，玥玥还小，睡太晚对她的发育不好。” 这话一出，外婆赶紧说道：“对对对，那你们赶紧给玥玥洗澡去，你们也早点睡。” 舅舅、舅妈互看一眼，都这么多年了，还是成蹊最有办法，一句话就能让外婆老老实实的。 明天舅舅、舅妈还得去上班，也得早点睡。他们都是在单位上班的，得等到年二十九才放假，今天是年二十八，明天还有最后一天班要上，大年三十那天也就过年了。 舅妈睡得时候还招呼着林桃：“阿桃，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来叫我。” “舅妈，你快去睡吧，有成蹊在呢。”林桃笑着说道。 “诶，那我去了。”舅妈拍了拍林桃的手，脸上满是慈爱，“对了，毛巾什么的，我们都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都放在洗澡间了，都是新的。里面有个蓝色的盆，也是新买的，用来给玥玥洗澡。” 舅妈和舅舅生了两个儿子，一直挺想要一个女儿的，但是两人工作忙，觉得生两个已经够了，就没有再要第三个。 但是年纪越大，看到别人家有个女儿，舅妈就越觉得遗憾，当初没生一个女儿。见了林桃之后，她是格外喜欢的，这个姑娘人长得漂亮，又懂事，就是她心目当中的好女儿。 她虽然不是李成蹊的妈妈，但是李成蹊小时候学校放假，都是来这边住的，她也一直很照顾李成蹊，把他当自家孩子疼，如今自然也是拿林桃当闺女看待的。 舅舅、舅妈一走，林桃便说道：“舅舅、舅妈他们真是有心了。” “嗯，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李成蹊道。 本来林桃也是带了毛巾那些的，但刚好玥玥的毛巾也用旧了，干脆就换了一块新的洗。把玥玥的衣服什么的准备好，林桃抱着玥玥和李成蹊去洗澡间。 陆家的洗澡间可跟他们在岛上的洗澡间不一样，在岛上的时候林桃都是在盆里洗的，要从开水壶里倒水，再掺冷水。 但是陆家这边用的是花洒，可以直接打开开关，里面就会喷出水来。林桃从来没用过，李成蹊就教她怎么用。 可把林桃和玥玥看的稀罕极了，忍不住说道：“这个东西可真好，什么时候我们在岛上也装上这个就好了。” 李成蹊则是媳妇儿一切要求全部都满足，一口答应下来：“嗯，那我们这次就去买好，等回了岛上，换了新房子就装上。” 第105章 玥玥其实早就该困了, 之前就是看着积木新鲜，从来没玩过，所以强撑着不肯睡, 现在瞌睡来了，正洗着澡呢, 眼睛就闭上了。 林桃看的无奈一笑, 赶紧把毛巾拧干了, 把玥玥从盆里抱起来，身上擦干，给她穿上衣服。 玥玥任由她摆布着, 眼睛就没睁开过。 “这小懒虫, 睡着了。”林桃抿唇笑了笑。 李成蹊接过玥玥, 把她抱到床上去睡，说道：“你也去洗个澡，洗好了早点休息了。” “嗯。”林桃道。 坐火车累坏了, 李成蹊不打算折腾林桃, 一家三口睡在床上，稍微有点挤，林桃让玥玥睡挨着墙的那一边, 这样玥玥既不会从床上掉下来，也不会不小心被李成蹊给压到。 当妈的就是这样，在孩子这上面, 比什么都警惕。 其实李成蹊也不是那种粗心的人，可林桃以前听说过有孩子在晚上睡觉的时候, 被亲爸压死的事情，就挺紧张这回事的，自从玥玥生下来, 就是睡得小床，如果没有小床，那也是她挨着玥玥睡。 “睡吧。”李成蹊吻了吻林桃的眉心，道，“明天带你和爸爸出去逛一逛。” “嗯。” 虽然是头一回睡这张床，但因为有李成蹊在，因为这是李成蹊以前的房间，到处都充满了李成蹊的气息，所以林桃睡得还挺安稳的。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恰好玥玥也醒过来了，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呢。 林桃发现玥玥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好了，应该是李成蹊给她穿的。正想着呢，李成蹊就走进来了，道：“醒了？去洗漱一下可以吃早饭了，早点吃好早点出门去逛逛。” 林桃去洗漱的时候，李成蹊先把玥玥抱下楼去了。 舅舅和舅妈已经把早饭给买回来了，舅妈见林桃洗漱好了下来，说道：“也不知道你早上喜欢吃什么，买了点油条、豆浆和包子。” “舅妈，我都可以的。”林桃说着走过来，帮忙一起把包子油条从油纸袋里拿到碗里，见舅舅和爸爸都不在，问道，“舅舅和爸爸呢？” 舅妈笑了声，指指外面道：“在外面锻炼身体呢，你舅舅跟住在后面的洪大爷学了太极拳，每天早上都得锻炼一下，亲家见了觉得稀奇，也说要学一下，舅舅正教他呢。” “阿桃，你去叫他们吃饭了，我去看看外婆醒了没有。”舅妈道。 外婆年纪大了，平时睡得都挺早的，昨晚睡得晚了一些，今天就醒的晚了。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越是年纪大了的人，睡眠状况就越是不好，外婆平时的睡眠状态就不好，经常睡到凌晨四五点就醒了。 林桃应了声，顺着舅妈的视线，林桃走到窗口，朝外面看了一眼，发现她爸爸林常海和陆向冬果然在外面比划着，两人还挺聊得来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笑得格外开怀。 而旁边一点，李成蹊正抱着玥玥，看外公和舅公比划太极拳。玥玥开心的拍着手，叫着：“外东，舅东——” 玥玥穿着林桃给她做的棉袄，更显得脸蛋圆圆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林桃之前还给她扎成一个小揪揪，如今天实在是太冷了，头发长一点还能保暖，林桃便没给玥玥扎头发了。 玥玥的头发被林常海剪成了齐耳短发，显得更加可爱。憨态可掬的模样，果真像是年画里的娃娃。 这一幕，可真像是张美好画卷。 不过这会儿林桃可顾不得欣赏这些了，吃早饭要紧。大冬天的温度低，在不赶紧来吃，等会儿都凉了。 林桃打开窗户，一股冷气便迎面而来，她瑟缩了一下，紧了紧衣领，哈了一口气，朝外面叫道：“舅舅、爸爸，成蹊，快来吃早饭了。” “诶，这就来。”林常海应了一声。 李成蹊朝林桃看了一眼，起先抱着玥玥进了屋，带进来一声的寒气。林桃走过来，伸手握住玥玥的手，想看看她的手有没有着凉，结果一摸，呦呵，这小家伙的手热乎乎的，比林桃的手还要暖和呢。 玥玥打小就随了李成蹊，不怕冷，越是大了冬天，身上越热乎，像个小暖炉。 玥玥见到妈妈，迫不及待的跟她分享自己刚刚看到的事情：“妈妈，妈妈，外东，舅东，武东！” 小手还学着外公和舅公练太极拳的样子，挥来舞去的，可搞笑了。 林桃被逗得抿嘴笑，伸手碰了碰玥玥的鼻子：“真是个小机灵。” 恰好这时候陆向冬和林常海也走进来，看到玥玥表演的有模有样的，陆向冬说道：“瞧瞧，我这个老师当得还是不错的吧，连玥玥都学会了。” “你这个老师当的是很不错，但主要还是咱们家玥玥聪明。”林常海说道。 这会儿外婆也起床洗漱好了，见了玥玥，便心肝宝贝的叫起来，从李成蹊怀里接过玥玥，抱了一会儿，这才还给了林桃。 “这家的小笼包好吃，阿桃，你吃这个。”上桌吃早饭，外婆给林桃夹了个小笼包。 林桃给了玥玥一个，她用小肉手拿着包子，吃得津津有味。林桃在她身上有穿了一身罩衫，就算弄脏了也没事，不会把里面的棉袄弄脏。 吃过了早饭之后，舅舅和舅妈要去上班，李成蹊说要带林桃他们出去逛一逛，问外婆去不去，外婆虽然想跟玥玥在一块儿，不过又怕自己年纪大了，他们出去玩还得顾着自己，反而玩的不够尽心，便说自己不去了。 不过外婆也是有地方可以去的，她去跟几个平时一起玩的老太太们，一起打打麻将，也不久坐，打一会儿又站起来一起锻炼锻炼身体，也挺不错的。 李成蹊带着林桃出门之前，特地把外婆送到了那儿。 几个老太太的年纪都跟外婆差不多，见了李成蹊和林桃，用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几眼，问外婆：“这就是你大外孙吧？哎呦都这么大了，长得可真高，当时小时候就总往你们这边跑吧？小伙子俊的嘞，噶么是去当海军了是伐？噢哟，前途好的嘞。” “这是你孙媳妇啊？长得好漂亮嘞，般配，般配得很！小娃娃生的嘞也好看，就跟画里面的娃娃一样。” 几句话夸得，林桃的脸上都禁不住涌上了红晕。 但外婆格外受用，拉着林桃继续夸道：“那是，我这个孙媳妇和小曾孙，可太得我的心意了。” 结结实实的受了一通夸之后，李成蹊和林桃这才带着玥玥走了。 林桃见李成蹊面色自然，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刚刚那几个老奶奶这样夸你，你怎么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李成蹊轻笑一声，说道：“打从我记事开始，每次过来，她们就一天夸三遍，我早就免疫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那几个老太太就是嘴巴甜，见谁都夸的，就连大门口的那只鹦鹉，她们见了就得夸上一块儿。” 林桃愣了一下，随后伸手去掐李成蹊腰间的软肉，咬着唇气哼哼道：“你说谁是鹦鹉呢。” 玥玥睁大大眼睛，看着爸爸妈妈，然后替爸爸回答了一句：“妈妈……” 这一句，更是气得林桃去瞪李成蹊。 李成蹊憋住笑，板着脸朝玥玥十分严肃地说道：“玥玥，这话可不能乱说，妈妈怎么会是鹦鹉呢？妈妈这么漂亮，怎么说也得是孔雀。” 换来林桃的一个眼刀子。 李成蹊嘴角一抿，说道：“好了玥玥不要再胡闹了，再说这些，小心妈妈等会儿生气了，不带你去动物园看孔雀了。” 玥玥一脸懵逼，她好像什么都没说呀。 一家三口走到大门口，林常海已经在等着了，刚刚站在这儿，远远的就看到林桃伸手去掐李成蹊，两人打闹着。看的时候忍不住偷偷笑了下，但是等他们走近了之后，还是拿出做爸爸的威严，说了句：“阿桃，在外面打打闹闹的像什么话。” 李成蹊道：“爸说的是，阿桃，你听着点。” 林桃无语，这人还挺会来事，明明是他在逗自己呢！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这几天置办年货的人很多，百货大楼和供销社之类的地方，肯定是人山人海。 所以昨晚上李成蹊和林桃商量着，今天就先不去百货大楼了，否则太挤了，怕挤到玥玥。今天可以去动物园逛一逛，恰好动物园也很适合小朋友过去玩。 从家里出发去动物园，需要乘坐13路公交车。 公交车上恰好只有两个位置了，李成蹊让林常海和林桃坐，林桃抱着玥玥，李成蹊则是单手抓着扶手，站在她们母女俩面前，护住他们，等到有人下车之后，李成蹊这才坐在了林桃的旁边。 坐了大概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可算是到了动物园。 这种日子大都是全家人在置办年货准备过年的日子，来动物园玩的人挺少的，李成蹊去买票，都不需要排队，很快就买到了票。 不过也因为人少的缘故，动物园原本准备的节目也就取消了、 但问题不大，玥玥光是看这些她以前从来没有看过的动物们，就够她看的了。上海市的动物园还挺大的，里面有猴子、大象、老虎、狮子、孔雀、棕熊、蟒蛇、松鼠、鹦鹉…… 其中，玥玥最喜欢的就是孔雀和鹦鹉了，孔雀开屏可好看了，鹦鹉则是可以学人说话，玥玥说一句，鹦鹉就说一句。 要不是见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得回家去了，玥玥估计还能在这儿玩很久。 ********************************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 大年三十这天一大早上，外面就有鞭炮声了。不是一大串的，而是时不时的就响那么一声，应该是孩子们在放炮。 林桃被吵醒了，拉开窗帘朝外面看了一眼，才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雪。 雪并不大，但是不知道是从昨晚上什么时候下起的，估计下了挺久的了，屋檐上已经落满了白色的雪，青砖黛瓦全都成了白雪皑皑。 再一看，附近果真有几个小男孩凑到一块儿放炮呢。 李成蹊和林桃好不容易来上海过一次年，今年小姨和小姨夫也来这边吃年夜饭。大年三十这天供销社放假早，舅妈早早的就去买了些蔬菜，至于肉什么的，家里都有了，不需要再买了。 光是林桃从海岛那边带来的就有两只兔子，一只鸭，一只鸡，家里还酱了几只鸭，还有咸肉那些。 小姨他们来的时候拎了一篮子水果过来，说是小姨夫的同事带来的，拿过来给大家吃。 圆圆的一颗，林桃以前没见过，觉得这像是玻璃球，李成蹊说这叫‘桂圆’，也叫‘龙眼’。 拨开了外面那层壳，就露出里面如同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果肉。 玥玥在旁边看着，早就在咽口水了，正等着爸爸的投喂呢，哪知道爸爸剥的第一颗桂圆竟然进了林桃的嘴里，小家伙有些委屈，扁了扁嘴巴，等到李成蹊终于剥好了第二壳，送到她嘴里了，她这才开心了。 桂圆好吃，但是也不能多吃，吃多了可是会上火的。 再加上等会儿就该要吃团圆饭了，这会儿要是吃的太饱了，等下就吃不下了。 大年三十的饭菜，自然要准备的丰盛一些，腌笃鲜因为林桃的喜爱，如今已经是家里必须做的一道菜了，除此之外，舅妈见玥玥爱吃油面筋塞肉，今天又做了一个，早上就把春卷给卷好了，让陆博文去炸春卷，这会儿刚炸好，陆博文就拿了一根春卷出来，递给玥玥吃。 玥玥笑得见眉不见眼，朝陆博文说了声：“谢谢，叔叔！” 陆博文的性格比较内敛，话并不算多，昨天见了林桃，也就叫过她一声，后面也没说什么。但是今天李成蹊跟他聊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可算是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他能聊上好几个小时，句句都不离他的专业。 化工业林桃也不懂，但是听得也算是津津有味，尤其是听李成蹊跟陆博文聊的时候，他明明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可是总觉得李成蹊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接上几句。 林桃就觉得特别自豪，她的丈夫就是这样的厉害呀。 就在几个小辈聊着的时候，林桃突然闻到了辣椒的味道，厨房里，舅妈被呛得不行，眼泪都流出来了。 小姨一边咳嗽一边从厨房里逃了出来，感慨道：“这辣椒实在是太辣了，真呛人。” 林桃让李成蹊抱着玥玥，自己则是过去看看。 这才知道原来是舅妈和小姨想着林桃和林常海是湘城人，大过年的，她们想着给炒个湘菜。为这个，舅妈还特地去问了个以前当过湘军的老大爷呢，不过这小炒肉知道是怎么炒了，但是辣椒刚下锅，就被呛得不行。 之前林桃要去厨房帮忙，被外婆给叫回来了。 这会儿林桃不出马不行了，进了厨房，朝舅妈说道：“舅妈，还是我来吧。” 舅妈眼泪都被呛出来了，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把锅铲交给了林桃。林桃接过，便开始炒菜了，她不但炒了个小炒肉，还把兔肉给炒了，就放了几个干辣椒提味。 这会儿厨房里的味道散了不少，舅妈和小姨进来了，闻到香喷喷的味道，都夸林桃的手艺真好。 小姨看着林桃一点儿也没办呛到的样子，惊奇不已。林桃笑着说他们都习惯了，这么一点辣呛味，湘城人还是受得住的。 上海本帮菜林桃不会做，还得是舅妈和小姨来，林桃就在旁边看着。 腌笃鲜，油面筋塞肉，猪肝羹，清炒马兰头，山药炒木耳，炸春卷，酱油炝河虾，芹菜炒豆干，糖醋排骨，鱼香肉丝…… 河虾的肉吃起来很嫩，小小一个，剥开壳，玥玥一口一个。 吃年夜饭之前，舅舅拿了串鞭炮去门口放了，噼里啪啦的响声，林桃给玥玥戴上了她织的毛线帽，帽子上面还有一对耳朵，看着可爱极了。 吃过了年夜饭，一家人便坐在一块儿聊天，吃着果盘里的碰过和桂圆，磕着瓜子。女人聊女人的，男人们聊男人们的，玥玥则是乖巧地玩着积木，把积木搭起来，又推倒。 李成蹊跟男人们聊天的时候，手上剥着瓜子，也不吃，等剥了不少之后，才拿到林桃面前，给她吃。 *********************************** 爆竹声声辞旧岁，锣鼓阵阵迎新年。 又是新的一年，初一在家里待了一天，这种日子出去了也没地方玩，大家都是家里休息着呢，就连百货大楼、供销社、国营饭店，那也得过几天才开门大吉。 一开始林桃也担心爸爸过来了会不习惯，没想到他跟舅舅特别聊得来，趁着过年期间放假，舅舅带着爸爸吃完了早饭就出门去。 上海的老弄堂里，很多老大爷们摆了棋局，凑在一块儿下象棋的。听说有个地方，一共还设了十道关卡，谁要是能够一连把这十道关卡都破了，就可能得到奖励——一本听说很厉害的棋谱。 一直到了初五，李成蹊跟林桃说，今天是他妈妈陆向春的忌日，他想带着林桃和玥玥去拜祭妈妈。 林桃知道李成蹊的妈妈死的早，在他小时候就死了，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正月里没的。 在万家灯火，家人们欢聚一堂的正月里，李成蹊却永远的失去了他的母亲。 就是现在想起来，林桃心里也揪得难受。 林桃握住李成蹊的手，他的手很宽大，修长，自己的手反而小小的，刚握住他的手，就被他给反握住了。林桃抿唇，说道：“好，我们都去看看妈妈。” “你把棉袄穿上，我先带你去个地方。”李成蹊说道。 林桃不知道是去哪里，但是她丝毫不担心，上楼把棉袄穿上，再下来的时候，李成蹊手上已经拿了个饭盒。玥玥在跟外婆和舅妈她们玩儿，外面冷，就不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林桃和李成蹊出了门，扑面而来的一阵冷风。 上海和湘城差不多，都是进入了正月里，才真正冷起来的。李成蹊帮林桃把脖子上的围巾往上面拉了拉，挡住了她大半张脸：“这样就好点了。” 又牵着林桃的手，放进自己大衣的口袋里，他的手热乎乎的，像个暖炉子。林桃觉得，她好像一点儿都不冷了。 明明两人都结婚好几年了，连女儿都有了，可这个样子，林桃还是会跟以前那样，心跳的快一些。 李成蹊带着林桃往弄堂里走了一会儿，来到一栋二楼房子面前，外面是栅栏式的大铁门，可以看到院子里，李成蹊叫了声：“洪大爷。” 没多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了，是个穿着军大衣的老大爷，头发半白了，见到李成蹊立马就笑了：“成蹊，是成蹊来了啊！今年晓得回来过年了？这是你家属吧？来来，快进来。” “这不是部队那边探亲假不好请，没办法年年都回来了。”李成蹊牵着林桃进来。 “那也是的，当兵了就是这样，当初我们远在湘城，根本都回不来。”洪大爷说道。 林桃这才知道原来洪大爷以前是湘军，难怪他说话的时候带着股湘城那边的口音，听着还挺亲切的。 洪大爷得知林桃是湘城的姑娘，不停地说：“湘城姑娘好啊，好啊……” “你们先坐会儿，我去摘花。”洪大爷招呼了一下他们，就去摘花了。 他走起路来的样子有些怪异，林桃不禁多看了一眼，不过猜到洪大爷可能是打仗的时候脚伤到了，所以才这样。 林桃问李成蹊摘什么花，李成蹊干脆带着林桃一起去看，原来洪大爷养了一个花圃，因为到了冬天，所以弄了个棚子给养起来了，否则花容易冻死。走进花圃里，立马就有了春意盎然的感觉。 花圃里养了至少十来种的花，一些开了，一些没开，开了的花争奇斗艳，各有千秋。林桃置身花圃，觉得眼睛都看花了，这些花也太好看了。 洪大爷给李成蹊剪了一束百合花，用旧报纸包上，说道：“去吧，拿去看你妈妈。” “谢谢洪大爷，大爷，我把我舅妈做的熏鱼放桌上了，你等会儿记得吃啊。”李成蹊道。 洪大爷笑了声，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声音却格外豪爽洪亮：“哈哈哈，你这小子，永远都这么上道。” 从洪大爷家里走出来，李成蹊则是跟林桃解释着：“洪大爷特别喜欢吃舅妈烧的熏鱼，妈妈生前喜欢百合花，所以每次我去祭奠，都会带一束百合花去。洪大爷这里养的有百合花，我就拿熏鱼跟他换。” 洪大爷养了几十年的花了，从前李成蹊还没去部队之前，每年都会回上海，每到了初五这天，就会拿着熏鱼，过来跟洪大爷换百合花。 林桃点点头，又问：“洪大爷养这么多花，是拿来卖吗？” 李成蹊摇摇头，跟林桃说了一个故事。 原来当初洪大爷在湘城当红军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湘城姑娘，听洪大爷说，小姑娘长得可好看了，水灵灵的，他们这群受伤的红军在村里养病，就是小姑娘照顾的他，走的时候，小姑娘还摘了一把山上的野花给他。他们约定好了，等战争结束，他就回来娶她。 可是后来战争结束了，洪大爷再去村子的时候，才发现曾经那个民风淳朴的村子，那个妇女们洗衣服，男人下地，孩子们去放牛的村子，早在他们走了没多久，就被敌人给屠村了。 因为敌人来到这里，逼问他们伤兵们往哪里走的，没一个村民愿意说，他们死死咬着牙，面对敌人的枪炮一个字都不告诉他们。哪怕是死，也不能把保卫他们为了祖国而战斗的军人们的行踪告诉敌人。 后来洪大爷在战场也受过伤，断了一条腿，后来新华国解放了，敌人被赶出了华国。洪大爷回到上海，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结婚，他之所以养花，是因为那个住在他心里，活在他心里的湘城小姑娘喜欢花。 听到这里，林桃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她眼含热泪的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房子。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觉得洪大爷走起路来有些怪怪的。 在那个战争年代，有太多太多的人因为战争没能在一起了。 爱人阴阳两隔，亲人骨肉分离，战火纷飞的年代，是残酷的战场。好在，这一切都好起来了。 希望此后万万年，华国国泰民安。 第106章 拿到了花之后, 李成蹊和林桃回家，接上了玥玥，一家三口去祭奠陆向春。 到了墓前, 李成蹊把百合花放上去，说道：“妈，我带着阿桃和玥玥来看你了。” 墓碑上, 挂着陆向春的照片，照片里的她正笑着, 李成蹊与她至少有五分相似。林桃抱着玥玥，也叫了一声妈，还让玥玥叫“奶奶”。 从前林桃让玥玥叫人，但至少玥玥是能够看得到人的，这回就让玥玥对着墓叫。但这小家伙也乖, 虽然不是很懂, 但还是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奶奶！” 林桃注意到李成蹊的眼眶红了, 这男人向来稳重，只要他在，林桃就会有足够的安全感。但是他也会有伤心的时候, 从前李成蹊失去妈妈的时候, 林桃没办法在他身边。 但是这次她在。 林桃朝玥玥说道：“让爸爸抱。” 李成蹊抱过玥玥的同时, 林桃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也把玥玥的小肉手拉了过来。她没有说话, 但是这一个动作，就可以表达所有。 一家人拜祭过之后, 便回去了。 而另一边的李家，张素芬看着身体不太好，还要出门的李国栋, 叹了口气，说道：“你身体不好，医生都说你要好好休息，现在大冷天的，你非要出去做什么。要不今年就算了，等你病好了再去行不行？” 张素芬的话换来李国栋一个严厉的眼神，他板起一张严肃的脸，说道：“不行，今天是向春的忌日，我必须去看她。” 张素芬无奈，只能跟着李国栋一起出门了。 李国栋前阵子病了一场，身体就不大好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尤其是老人家，一病就更加明显了，身上瘦了不少，头发也白了许多。 两人到了墓前，李国栋一眼就看到了墓前放着的那束百合花，心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说道：“百合花，肯定是成蹊来过了，陆家人只有他一个人会给他妈送百合花。” 张素芬没说话，看着墓碑上陆向春的照片，其实自从陆向春死后，李国栋每年都会来给她扫墓、祭奠。 从前她不觉得有什么，心里也觉得他们对不起陆向春。但是这次，看到李国栋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是一定要来给陆向春扫墓，她更加深刻的明白，哪怕她一直陪在李国栋身边，李国栋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陆向春了。 李国栋在墓前，陪着陆向春说了会儿话才走，路上的时候，跟张素芬说道：“素芬，成蹊肯定是带着孩子来的，那孩子都一岁多了吧，上回见到她的时候，她还那么小，现在肯定长大了不少……” 张素芬知道李国栋的意思，是想玥玥了，想看看她。 她说道：“好，过两天我去一趟陆家。” 当年陆向春死后，陆家跟李家就不共戴天了，当时陆家人就让李国栋发誓，这辈子不踏进他们陆家半步，所以李国栋自己没办法过去，只能让张素芬去。 ******************************* 初六那天，陆向冬和林常海便拉着李成蹊一起去闯关了。 陆向冬：“成蹊，这回你真得帮帮舅舅和你岳父了，前面六关我们都闯过去了，可是第七关太难了，我们都研究了两天了，愣是破不了。” 林常海：“是啊成蹊，再过四关，就能拿到棋谱了，可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其实这几关，除了前面第一关是林常海破的，后面几关都是陆向冬破的。毕竟林常海那个棋艺，是真的不行，但没事，重在参与，只要他跟陆向冬一起把十关都给破了，那棋谱拿到手了，他可是可以看看的嘛！ 林常海的心态还是挺好的，别管是谁过的关，只要到时候棋谱他也能看就行。 只不过现在棘手的是，这棋谱很有可能拿不到了！ 于是林常海和陆向冬两人一合计，打算来请李成蹊出马。 李成蹊刚给玥玥喂好早饭，拿毛巾给玥玥擦了擦嘴巴上的豆腐脑，又用毛巾在玥玥的脸上薅了一把。洗把脸跟打仗似的，把玥玥的头发都给弄得翘起了。 “阿桃，你来看着玥玥，把成蹊借给我们一会儿。”林常海说道。 林桃走过来，抱住玥玥，说道：“行，那我就把成蹊借给你们，成蹊，你去吧，帮舅舅和爸爸把棋谱给赢回来。” 李成蹊笑了声，捏了捏玥玥的小脸蛋，跟着陆向冬和林常海出门去了。 有了李成蹊来帮忙，陆向冬和林常海两天没破的棋局一下子就给破了，只花了半天的功夫不到，就把棋谱给赢回来了。 走的时候，那群老大爷还不愿意放人呢。 倒不是他们耍赖不肯给棋谱，而是觉得李成蹊棋下的好，都想跟他下一把试试看。于是李成蹊又被拉着跟他们下棋，不过先说好了：“就一把，每人一把。” 大爷们：“没问题，就一把！” 而舅舅则是要跟舅妈一起去买菜，就先回去了。 最后李成蹊跟大爷们下过了棋，林常海拿着棋谱，岳婿两人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会在路上碰到张素芬。 张素芬比起一年前的样子，憔悴了许多，看到李成蹊，下意识的有些怕他，但还是走过去说道：“成蹊啊，今年回上海过年了？怎么回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呢？” 李成蹊面无表情地开口：“有什么话就直说，否则我要回去了。” 张素芬早就习惯了李成蹊的冷漠，道：“你爸很想玥玥，他想让你带玥玥去看看，你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李成蹊就说道：“不能。” 说完之后朝一旁的林常海说道：“爸，咱们先回去吧，阿桃还在家等着我们。” 林常海也不是什么蠢人，从李成蹊跟张素芬的对话里面，也猜出来这两人的关系了。 他没多说什么，跟着李成蹊要回去，却被张素芬叫住：“你就是亲家吧？亲家，你就帮我一个忙，劝劝成蹊吧……他爸身体不好，住了好几个月的院，现在身体一直都没养好，他就是想看看孙女，这也不行吗？都是为人父母的，你也应该懂这种感受才对……” 林常海说道：“我是林桃的爸爸，但成蹊不承认你，你这句亲家我还真不敢应。你说的对，都是为人父母的，我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句话，就让张素芬的脸色成了染色坊，十分的难看。 这句话表面听着没什么，实际上是无形当中在打李国栋和张素芬的脸，林常海从心底里看不上李国栋这个亲家，也就是五年的时间，就算是大家都认为陆向春没了，已经死了，可也就等了五年而已。 你连她的尸骨都没有见到，难道两人之间的情谊，就只值五年吗？ 在林常海这里不是的，或许真像村里人说的，他生来血就比别人热，他的感情就是比别的男人长久。他可以摸着良心说，他的妻子死后，他林常海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的。 不管是二十年还是四十年，他愿意一辈子不再婚。 “成蹊，咱回去。”林常海说完，拍了拍李成蹊的肩，“成蹊，咱一家人好好的，爸永远跟你们都是一家人。” 林常海一点都不觉得李成蹊对张素芬的这个态度不对，他甚至支持李成蹊这样。这孩子打小就遭受了那样的事情，承受的太多了，又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内息的苦拿出来说的人。 越是这样的性格，心里头苦就越多。 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李成蹊就跟林常海的亲儿子似的，一想到这些，林常海就心疼啊。 “嗯。”李成蹊应了声，说道，“爸，这事回去的时候就别跟阿桃说了，大过年了，别让她跟着不开心。” “那自然的，你心疼你堂客，我也心疼我闺女，咱回去了谁也别说，咱就说赢了棋谱的高兴事。”林常海拍了拍李成蹊的肩膀。 其实李成蹊挺不喜欢被人拍自己的肩膀的，但这人是自己的岳老子，那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岳婿两人到了家里，林桃已经抱着玥玥在等着了，见他们回来了，便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赢？” “那必须的啊，成蹊都出马了，还能不赢吗？是不是啊，成蹊？”林常海笑着说道。 李成蹊朝林桃笑了笑，林桃觉得，那笑里面还带着几分得意呢。就跟上回他们去动物园看的那开屏的公孔雀似的。 ********************************** 李成蹊的假期总共就半个月，车上还得耽误几天，所以过完了初八，一家人就得回山城了。 除去在路上花的时间，在上海总共就住了十天左右，外婆就觉得，还没待够呢，感觉就刚来，怎么一下子就要回去了呢。 离开的前一晚，外婆抱着玥玥都舍不得撒手，念叨着：“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啊，才待了几天啊……这离元宵节都还有还几天呢，要不干脆你们等到过了元宵节的时候再走得了。” 林桃知道外婆是舍不得，也有几分无奈。 舅舅在旁边说道：“妈，瞧你说的，成蹊他们那是部队，部队都是很严格的，该什么时候回部队报道，就得什么时候，还能讨价还价不成？” 不过舅舅刚说了句公道话，就被外婆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还能不知道这些啊？我这不是心里舍不得玥玥，舍不得阿桃，这才这么说的吗？” 说完舅舅，外婆又说了个主意：“要不然这样好了，成蹊你先回去，让玥玥和阿桃还有亲家在这儿再住些日子好了，反正部队只管成蹊一个人，又不关阿桃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 话虽是这么说，但早几天回去，晚几天回去，都是得回山城的。 第二天的时候，舅舅开车送林桃一家人去火车站，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的行李，结果走的时候，带的东西更多了。 一部分是林桃去百货大楼买的东西，上海可是华国数一数二繁华的城市，好不容易来一趟上海，总得带一些东西回去的。 之前来的时候，陈水芬和徐玉婷就托林桃给她们带一点布回去。布肯定是要的，林桃自己家也得买点布备用。到时候孩子们做衣服啊什么的，都是需要用得到布的。 还有洗澡的花洒那些，林桃又给玥玥买了新衣服，本来还打算给李成蹊和林常海买新衣服的，可是两人都不肯要，说还是穿林桃做的比较好，于是林桃就没买。 的确，她自己做出来的衣服，穿着舒服不说，还保暖。 外婆他们给林桃和玥玥买了不少的东西，小姨夫知道林常海有老寒腿之后，还特地带来了膏药，说这个膏药是他同事的爸爸在用，一直说挺好的，让林常海拿回去试试怎么样。 “玥玥，到了岛上，要记得想太太啊。”外婆抱着玥玥，眼中满是不舍。 玥玥看看妈妈，又看看外婆，在外婆脸上亲了一口，奶声奶气地说道：“想太太！想舅东，想舅婆，想姨婆，想……” 玥玥带着童稚清脆的声音，越是在这离别的时候，却是让人难受了。 带着不舍上了火车，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时，林桃抱着玥玥看着外面的外婆一行人，挥了挥手，外婆红了眼眶，将脸别过去开始抹眼泪，舅妈和小姨都劝着，随着一声响，火车开动了。 利弊的愁绪在几十个火车车程当中，被减淡了许多。 一路上，林桃都是靠在李成蹊身上睡觉的，不过等到下火车的时候，她的脚还是坐的有些发麻了。哪怕下车前李成蹊给她揉了揉，可是走路的时候还是不太舒服。 缓了一会儿才好。 玥玥这会儿还没睡醒呢，李成蹊一手抱着玥玥，一手拿着行李，等林桃的脚缓过了不麻了之后说道：“玥玥给我抱吧，你还得拿行李，不方便。” 李成蹊刚把玥玥交给林桃，突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就没头没脑的跑了过来，差点撞到了林桃的身上，还好李成蹊反应够快，在一瞬间挡在了林桃的面前，否则的话，林桃抱着孩子，身子没稳住，大概率要被这个孩子给撞倒。 那孩子一边跑一边哭着，叫：“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我要找妈妈……” 接着就被一个男人一把揪住了衣领，接着在他头上打了一巴掌，怒喝道：“跑什么跑，你妈回娘家去了，不是说好了过几天就回来吗？这几天都等不了了？死小子，你再敢跑，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那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但是看到李成蹊穿着一身的军装，连忙嬉皮笑脸，点头哈腰地说道：“真不好意思啊同志，家里孩子不懂事，平时太惯着他了。” 李成蹊盯着男人看了一眼，然后跟林常海说道：“爸，你带着阿桃和玥玥往前面走，到候车室等我。” 林桃和林常海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也没问，但是在他们往前走了一会儿之后，李成蹊把行李放下来，直接朝着男人追了过去。 那男人直接把孩子夹在腋下，不顾孩子挣扎，快速的往前面就走。但是下一刻，就被男主从后面一把接住了肩膀，李成蹊说道：“把孩子放下。” 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同志，有话好好说，是这孩子不听话，闹腾一路上了，我才生气的，自家孩子，我还能对他做什么不成……” 他趁着放下孩子的空档，马上就想要逃跑，结果李成蹊早就防着他逃了，一把将他的胳膊扭住，扭到了后面，冷着声音：“跑什么？自家孩子你都不要了？” “大哥，你到底想干啥啊？”男人突然对着李成蹊跪下来，对着下火车的人叫道，“大家快来看啊，人民解放军打人了啊，抢孩子了啊？” 趁着被人看热闹来的空档，伸手从裤子里拿出一把小刀，结果刀根本没碰到李成蹊，反而另一只胳膊被捏的剧痛，骨头都快要碎了的感觉。 男人赶紧心急之下，朝着坐在地上哭的孩子挥刀而去。 李成蹊眼中一凛，赶紧伸手一把将孩子抱过来，只不过为了保护孩子，自己的手臂上不小心被划了一道口子。 男人趁着李成蹊抱孩子的时候，赶紧逃跑。 李成蹊把孩子往后面一放，让人看一下，立马去追男人。男人还想用刀来吓李成蹊，结果李成蹊一脚踹过来，直接把男人手上的刀给踹下来，男人也被踹倒在地。 他慌忙爬起来还想跑，结果李成蹊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将他的两只胳膊拧在背后。男人已经如同一条死鱼一般，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林常海知道李成蹊突然那么说肯定是有事情，所以当下就没有怀疑，直接带着林桃和玥玥就按照李成蹊说的走，结果还没走出多远，那边就打起来了。 林桃心头一跳，虽然对李成蹊的身手放心，可是听到人群里说有人拿刀了，还是忍不住担心，赶紧把玥玥交给林常海：“爸，你抱一下玥玥，我去看看成蹊怎么样了。” 等到林桃走进人群的时候，李成蹊已经制服了歹徒。 见到如同英雄一样的李成蹊，林桃的心里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只要李成蹊没事就好。但是她再仔细一看，就发现李成蹊的左手胳膊上竟然在流血，林桃心里揪了一下。 这边的动静太大，在火车站的公安赶紧赶了过来，看到李成蹊穿着一身海军装，并不理会被李成蹊踩在地上的男人在那里哀嚎着：“公安，人民解放军打人了……” 而是态度十分好的朝李成蹊问道：“同志，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人是人贩子，那个孩子就是他拐来的。”李成蹊说道。 公安来了之后，李成蹊可以松开男人，两个公安压着男人，男人还在那里大声嚷着：“别以为你是人民解放军就可以冤枉人了啊，同志，他冤枉我，这孩子是我儿子，我根本就不是什么人贩子，真的……” 但是两名公安同志根本就不理会男人的话。 具体了解情况，还得去一趟公安局，公安压着男人，林桃则是带着那个小男孩，走到李成蹊身边。 结果调查过后，这孩子还真不是男人的儿子。只不过这孩子太小了，又被吓到了，实在是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但是公安问小男孩，男人是不是他爸爸的时候，他就把头摇成拨浪鼓。 公安同志给李成蹊和林桃倒了杯水，问李成蹊：“同志，你是怎么看出来，这人是人贩子的啊？” 这孩子现在都说不清楚，再加上那男人一口咬定这孩子就是他儿子，换成别人估计不太会怀疑这两人的关系。 林桃也看着李成蹊，她也感到奇怪，因为当时这个孩子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她当时也没怀疑这孩子和男人的关系。虽然男人凶，但是很多家长也会这样凶孩子。 接着林桃便听见李成蹊说道：“这男人的口音和孩子的口音不一样，男人是北方人，孩子是川城那边的，我在川城读过书，听得出来。” 口音？ 林桃和公安们听到李成蹊的回答，都挺震惊的，但又都恍然大悟。仔细一听，孩子说话的口音还真不是山城这边的，而男人的口音则是山城这边的口音。李成蹊看出来了这一点，再看孩子和男人时，自然就可以发现他们两个之间的不对劲。 公安连连感叹：“同志，你真是太厉害了！” 经过人贩子的交代，这孩子的确是他从川城那边拐过来的。他一开始还死不承认，最后知道被李成蹊都看出来，只能交代了，争取坦白从宽。他之前就是靠拐卖孩子和妇女挣钱的，有些地方的人生不出孩子来，又想要孩子，就要通过买孩子回去。 有些人娶不到媳妇，也要买媳妇。 而李成蹊一个小小的发现，则是破了之前好多起的拐卖案。现在的信息不够连通。那些被拐卖的孩子和妇女，从南方被拐卖到北方，家人就算找，也找不到，他们更别想找回家去。 但是因为李成蹊抓到了这个人贩子，这些案子说不定能够一一破了。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和孩子就可以重新回家去了！ 关于这个孩子，公安会专门派人把他送回家去。 李成蹊和林桃做完了笔录走的时候，孩子还朝李成蹊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解放军叔叔！” 眼泪还挂在脸上呢，才四五岁的样子，被坏人拐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还好当时是趁机跑到他们身边，被李成蹊给看出来了，否则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也是这个孩子聪明，看到李成蹊穿着军装了，故意往他们这边跑的。本来他被男人再次抓回去的时候，还以为完了，没想到李成蹊竟然来救他了。 “你在这里乖乖的，公安会送你回家去的。别害怕，也别哭了，阿姨给你糖吃。”说着，林桃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水果糖，放到小男孩的手里。 小男孩吸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嗯，我不哭，谢谢阿姨！” 从公安局走出来，林桃看着李成蹊手上的伤，天气太冷，血都有些凝固了，她皱了皱眉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心疼，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小伤，不疼。”李成蹊用另一只手去牵林桃的手。在他看来，这点口子真的不大，也就流了一点的血，不算什么，“咱们去火车站。” 他们的行李太多，而公交车站反而里火车站比较近，做笔录只要李成蹊来就行了，只不过林桃不放心，所以跟着。就让林常海带着玥玥，现在火车站候车室等着他们，面来一来一去的，反而麻烦。 林桃说道：“不行，你这伤口要处理一下，咱们去医院。” “没事，这是冬天，伤口不会发炎的，我……”李成蹊的视线对上林桃的视线，见她将脸拉下来，白皙的面颊鼓了股，眼看就是生气了。 李成蹊忍不住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林桃的面颊，这几年下来，林桃比当初李成蹊刚见到她的时候要长胖了一些，从前身板纤瘦，如今脸上也有点肉了，捏一捏，还挺软乎的。 “好，我去医院。”李成蹊无奈，再威猛的勇士，在面对媳妇儿的时候，也只能够投降，“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生起气来还跟玥玥一样。” 第107章 还真是, 玥玥生气的时候，也是像林桃这样，面颊微微鼓起来，眉头一皱。 医院离公安局并不远, 他们走路过去只花了十来分钟, 李成蹊受伤的伤口并不深, 而且血已经止住了，到了医院之后，也只需要简单的清洗一下伤口消消毒，然后上点药, 再包扎一下就行了。 林桃站在旁边看着的时候, 眉头拧起，看着就觉得疼。 可李成蹊坐在那儿，面无表情的, 好像伤口根本就不在他的身上。 林桃无奈, 想起他身上的那些伤, 又叹了口气，是啊，她的丈夫是保家卫国的战士, 都不知道受了多少次伤了, 对于这点‘小伤’, 还真是不放在眼里了。 “好，注意这几天不要碰水就行。”给李成蹊包扎的护士说道。 说话的时候还忍不住偷偷看了林桃和李成蹊一眼，一看他们两人就是夫妻, 两人长得可真好看，站在这儿，都那么的般配。 只是这位男军官, 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严肃的样子，小护士一句话都没敢多说，就连包扎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包扎好了，她这才朝林桃笑了笑，小声说道：“同志，你们两个可真般配，站在一块儿就是一对，我在医院里工作了两年了，见过的人不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们这么好看的人呢。” 林桃抿嘴笑了笑，朝李成蹊看了一眼。 没想到恰好李成蹊也正在朝她这边看，两人的目光对少，李成蹊并不知道她们两人在说些什么，可是只要他看到林桃，脸上就露出了笑意，铁汉柔情。 小护士看在眼里，激动地好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赶紧捂住嘴，走到了外面的时候，还拉着另一个小护士说着什么。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李成蹊甩了甩手，朝林桃问道。 林桃朝李成蹊笑了笑，说道：“人小姑娘夸你长得好看呢。” 李成蹊的眉头一皱：“谁？” 林桃见他这副像是要跟人打架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赶紧说道：“跟你开玩笑呢，人家是说我们两个人般配。” 这会儿，李成蹊的表情总算是正常了，轻笑一声，说道：“小姑娘还挺有眼光的，不错。” 林桃哼了声，你刚刚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呢，这会儿又夸人有眼光了？怪不得岛上的人之前都说他是‘活阎王’啊，林桃见识了他这副变脸的样子，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李成蹊去交费，交费那里的人比较多，都在排队，林桃干脆去走廊的椅子上坐着等李成蹊。 结果在走廊上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个熟人——邹彤。 邹彤离开海岛卫生所之后，就来到了市医院工作。此时正是工作时间，她正穿着一件白大褂，肚子微微隆起来，看来是怀孕了。邹彤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林桃。 两人见面，脸上都露出欣喜。 邹彤：“林老师？” 林桃点点头，笑道：“邹医生。” “林老师，你怎么来医院了？一个人来的吗？”邹彤问道，又朝四周看了看，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正在结账的窗口排队的李成蹊。李成蹊穿着一身显眼的白色海军装，身高腿长，站在那儿，一眼就能注意到。 “是和李团长一起来的啊？该不会又怀上了？”邹彤朝林桃平坦的小腹看了一眼。 再次见到曾经喜欢的人，邹彤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当初在海岛上，她见到林桃，跟林桃谈过了之后，就打算放下一切了。 林桃摇摇头，把李成蹊抓了人贩子的事情说出来，又摸了摸邹彤的肚子，说道：“你这得有五六个月了吧？” “嗯，今年七八月的时候就得生了，也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邹彤见林桃提起自己的孩子，脸上满是笑意。 “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挺好的，只要是自己生的孩子，疼都来不及。”林桃道。 从邹彤的表情当中就可以看出来，她现在过得很幸福，一切都挺好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有人在叫邹彤了：“邹医生，主任叫你过去一下。” 邹彤刚走，李成蹊就过来了，问道：“刚刚在跟谁说话呢？” 林桃说道：“跟邹医生说话呢。” “邹医生？”李成蹊的眉头皱了皱，似乎是在认真的思索这个‘邹医生’是谁，结果却没有想出来，“哪个邹医生？” 林桃无语，说道：“就是跟你相亲的那个邹医生啊。” 李成蹊皱皱眉头，还是想不起来了。 林桃无奈，干脆不跟他纠结这事了。李成蹊这人就是这样，想记的事情，隔了好久还记得清清楚楚，不想记的，可能转眼就忘了。估计当时他去跟邹医生见面，就是迫于组织上介绍的，没好意思拒绝，恐怕当时连对方是谁，姓什么都不知道。 还好邹医生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否则的话，林桃都该替邹医生感到难过了。 不过说实话，作为李成蹊的堂客，他这一点倒是挺好的。反正林桃就一点都不担心，李成蹊会在男女感情上面有问题。 两人从市医院出来之后，直接就去了火车站。 候车室里，玥玥已经醒过来了，坐在林常海怀里，也没有闹腾。在林桃和李成蹊还没来的时候，就问道：“外东，爸爸妈妈呢？” 林常海就说：“爸爸妈妈抓坏人去了。” 所以等到林桃和李成蹊到的时候，玥玥可兴奋了，被林桃抱进怀里的时候，还奶声奶气地问道：“爸爸，抓坏人！” “对，爸爸刚刚就是抓坏人去了，爸爸可棒了。是大英雄。”林桃伸手捏了捏玥玥的鼻子，笑着说道。 一家人去坐公交车，然后去码头坐船。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虽然是冬天，天气很冷，所幸今天海面上没有风浪。否则以林桃这体质，刚坐完那么久的火车，又接着坐船的话，海面上风平浪静，船不摇晃都还好，要是摇晃的话，她指定是要晕船的。 下了船之后，小宁早就在等着了。 小宁这回也请了探亲假回了一趟老家，他媳妇儿已经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把这小子乐得，这回回去之后可算是见到了儿子，这会儿一看到林桃他们，都笑得跟朵花似的。 小宁：“团长，嫂子！林叔，你们来了！” 这阵势大的，换来李成蹊一个眼刀子。 小宁嘿嘿笑了声，林桃笑着说道：“小宁，我怎么觉得你这次回家一趟，好像比以前胖了些了。” “是吗？那可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给我美的吧。”小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赶紧去帮忙拿行李。 “见到了儿子，开心了吧。”林常海道。 小宁：“开心，那当然开心了，那小子现在长得可胖了。就是还太小了，估计得明年才能听到他叫爸爸了。” “孩子才几个月啊，你就想听孩子叫爸爸了？你们团长还是玥玥周岁的时候才会叫的呢。”林桃笑道。 等他们上了车之后，林桃发现车后座放的一袋子东西，一摸特别冰。 小宁解释道：“嫂子，这是我们家乡特产，冻梨，我妈非让我带来给你们的，看着不咋样，吃着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林桃这会儿正因为坐了船，稍微有些不舒服，有点反胃呢，正好想吃点什么东西压一压，便拿了个冻梨出来吃。 冻梨的颜色有些黑，拿在手上有些冰冰的，按照小宁的说法，他们那边做冻梨，都是把梨子放在雪里埋着的，冻住了再拿出来。 林桃作为湘城人，还不知道梨子有这种吃法，拿起冻梨吃了一口。冻梨经过了这么久，已经放的化了不少，这时候吃是最好的，否则刚被冻好的那时候吃，只怕能够把牙齿都磕掉。 咬上一口，满满的都是汁水，甜甜的，还神奇的带着一点点的酒味。 味道很是不错，最主要的是，这冰冰甜甜的味道，一下子就压住了林桃原本胸口的反胃感，唯一不好的就是，感觉有点太冰了。 玥玥坐在李成蹊怀里，看着妈妈吃冻梨，眼睛一眨也不眨，眼中写满了渴望。吞了吞口水，忍不住伸出小肉手，说道：“妈妈，玥玥吃……” 林桃从袋子里拿出一根江米条递给玥玥，说道：“这个太冰了，玥玥的牙齿会冰掉，不可以吃，玥玥吃这个。” 玥玥虽然打小就是个小馋猫，但是她也属于是那种比较好哄的孩子。她想吃冻梨，但你跟她说她不能吃，又给她一根江米条的话，那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于是玥玥接过江米条，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林桃吃完一个冻梨之后，不光是牙齿冰，就连手上都冰了。她搓了搓手，企图把手搓的热一点，再放进口袋里。 接过李成蹊伸过手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用自己热乎乎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没一会儿，原本冷冰冰的手，立马就被捂热了。 还在车里，小宁和林常海都坐在前面，林桃也没好意思说什么，便任由李成蹊去了。 等到了家里之后，把行李都从车上拿下来，林桃招呼小宁：“小宁，等会儿晚饭来家里吃。” “好嘞，谢谢嫂子。”小宁说道。 院子里被收拾的好好的，家里的鸡和鹅一看到有人进来了，便赶紧跑开了。兔子和羊都精神饱满，一看就是吃得好，甚至兔子窝和羊圈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陈水芬收拾的。 林桃朝隔壁看了一眼，只不过隔着围墙，也看不出来什么，她打算等会儿把家里收拾好了，就先去一趟陈水芬家。 小宁一走，林桃便开始收拾行李，叠衣服这种事情，家里已经默认了是李成蹊的活，因为他叠出来的衣服，比林桃叠的好整齐很多，这点林桃不得不承认。 咸肉那些，林常海则是挂到了厨房里。 林桃把该洗的衣服拿出来，打算等会儿去洗了。 东西虽然多，可是三个人干起活来干净利索，很快就收拾好了。布被林桃放到缝纫机那边去了，给陈水芬和徐玉婷带的布，她打算等下就把布给她们送过去。 给陈水芬买的是军绿色和藏蓝色的布，因为她说她打算用这些布来给郑向阳和郑红星还有郑有德做几件衣服。军绿色的布给郑向阳和郑红星做衣服正好，军装绿可是孩子们最爱的颜色。藏蓝色则是可以给郑有德做衣服。 给徐玉婷买的布，则是徐玉婷自己挑的颜色。岛上的供销社布料很少，还时不时就售罄，连不怎么样的料子都买不着。 上海的布料多，卖布料的柜台特别大，林桃挑了好几种颜色呢。 林桃把布料放好，便进了房间里，李成蹊也刚把衣服给叠好，林桃走到他身边，趁着他弯腰的时候，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李成蹊愣了愣，林桃抿嘴笑了下：“奖励你的，在车上的时候。” 但是这轻轻的一个吻，就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反而将湖面的水搅乱。李成蹊还觉得不够，抱住林桃，对着她软糯的嘴唇吻下去。 就在这时，没有关紧的房门被玥玥给推开了，玥玥看着爸爸妈妈，奶声奶气地说道：“我也要亲亲！” 李成蹊：“……” 林桃：“……” 下一刻两人赶紧分开，李成蹊轻咳一声，将衣柜门关上，说道：“妈妈刚刚眼睛里进东西了，睁不开，爸爸在给妈妈吹眼睛。” 林桃朝李成蹊看了一眼，这人，说谎话都不会脸红的。 林桃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脸，然后蹲下来，对着玥玥肉嘟嘟的小脸蛋亲了一口：“好了，爷爷呢？” 玥玥指了指院子里，原来是院子里晾衣服的那条绳子断了，林常海重新拿来一条绳子，正在绑绳子呢。李成蹊见了，便赶紧去帮忙。 把这个弄好之后，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他们一家人肚子也饿了，林桃便去煮了点红薯粉吃，去院子里掐了一把葱，又往里面放了一勺子油泼辣子，闻着就特别的香。再加上一点点醋，吃起来酸酸辣辣的，味道好极了。 他们这半个月在上海，吃的差不多都是上海菜，虽然上海菜吃起来也挺不错的，舅妈他们怕林桃吃不惯，一直都在做她喜欢吃的菜。看她哪个菜吃得多，就会特地做那个菜。 但是这半个月以来，林桃都没怎么吃辣子，真觉得嘴巴里没什么味道了，太寡淡了。 林常海自然也是，就连跟着他们吃惯了辣椒的李成蹊，也开始觉得小时候吃了十几年的上海菜太寡淡了。 这会儿可以吃红薯粉了，看到碗里飘得那层红油，嘴里就忍不住分泌出津液了。 吃上一口，酸酸辣辣的，红薯粉煮熟之后还带着些韧劲，吃起来弹弹的，很爽口。 做鱼丸花的时间有点久，现在有些来不及，而且家里也没有鱼，还得去副食品厂买呢。于是林桃打算中午先给玥玥做一个虾粉土豆泥，反正家里的土豆还挺多的，拿了一个过来，把土豆皮削好，然后切成片，用水煮熟之后，在用勺子压成泥。 玥玥现在已经有一岁多了，不再像刚添加辅食那会儿好忽悠了，那时候吃了几个月的奶，吃什么都是香的，哪怕一点儿盐都不加，那也是香喷喷的。但是现在她大了一些，就知道要吃有味道的东西了。 林桃在里面加了点盐，吃起来要比不加盐的有味道一些。玥玥吃了一碗，吃过之后应该是犯困了，自己爬到床上去，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林桃帮她把被子盖好，回来继续吃红薯粉。 她吃了一小碗，林常海和李成蹊则是吃了大大的一海碗，这两人一看就是饿了。作为做饭的那个人，最满足的就是看到家人把她做的吃的全部都吃光，尤其是看到林常海还喝了一口汤之后，林桃抿唇笑了笑。 吃过了午饭之后，林常海去休息午睡一下，坐火车也累了。 李成蹊也要休息了，明天他就得回团里工作了。林桃陪他躺了一会儿，就起床了，她本来也没有多困，因为昨晚上在火车上睡得挺好的。 掀开被子下了床，林桃将棉袄穿上，看了一眼一大一小睡在床上，林桃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这样简单幸福的日子，她怎么都过不腻，每次一看到这父女两，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林桃轻手轻脚的把门给关上，就去把给陈水芬带的布拿上了，还装了一袋子的江米条，是专门给他们家孩子带的。 正准备去陈水芬家，结果刚走到院门口，隔着大老远就看到徐玉婷来了。林桃便站在原地等了会儿，见徐玉婷走到边上了，笑着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徐玉婷说话的时候，嘴里呵出白气，说道：“我们前两天就回来了，那边我是真的住不惯，而且亲戚又多，过个年，家里几十口人，我过完一个年都还不知道谁是谁，你都不知道，平时我叫人都是靠王元亮在旁边提醒我的，但有一次他不在，然后我就把他们家的一个远房姑奶奶叫成表姐了，真的，丢人都丢死了……” 徐玉婷一想起王元亮苏州老家的那些事情，平时很少脸红的一个人，脸都忍不住红了，又有些无语，说道：“可我哪知道她看起来最多三十岁，结果辈分却那么高啊，竟然是姑奶奶……” “你呢，你那边怎么样啊？肯定挺好的吧，我看你好像比年前要长胖一点了。”徐玉婷说话的时候，打量着林桃。 林桃摸了摸一把脸，嘟囔了声：“没有吧，我怎么没觉得……” “你是来拿布料的吧？走，进屋去拿，你说的那几种颜色的布都有，我还给你买了块白色的棉布，就是我以前买的那种，特别软乎，用来做小衣什么的都挺合适的，穿起来很舒服。”林桃一边说着，一边又把院门给打开了，带着徐玉婷一起进了院子。 林桃家里没有炕，但是这么冷的天，硬挨着也是挨不过去的。他们家有个小炉子，平时会在灶台烧火的时候，丢两块炭到灶口里，等把炭烧好之后，再捡起来放进炉子里，再放几块新炭，坐在旁边烤火也挺暖和的。 之前煮红薯粉的时候，林常海就烧了炭的。只不过吃过了午饭之后，林桃就把炭用碳灰给埋起来了，这样就可以等回来之后，再把碳灰扒拉开来，到时候炭还是燃着的，可以继续烤火。 徐玉婷坐下来烤火，林桃给她拿了点从上海带来的点心，说道：“你快试试看这个桂花糕和绿豆糕，我觉得都挺好吃的。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拿布料。” 林桃说着，便起身打算去拿布料。 只不过徐玉婷却叫住了她，说道：“阿桃，不着急，我先坐下，我跟你说一件陈大姐家的事情。” 林桃愣住，不知道陈水芬家里出什么事情了。但听徐玉婷这么说，她的心里就揪了一下，生怕出什么事情了，但看徐玉婷这个表情，又觉得应该不是特别大的事情。 她坐下来，问道：“怎么了？” 徐玉婷说道：“我也是前两天回岛上的时候刚知道的，陈大姐她婆婆来岛上了。啧，之前陈大姐就没少跟我们两个说她婆婆的那些事情吧？” 林桃点点头，陈水芬有些时候说起老家的那些事情，就总忍不住提一下她的那个婆婆。她婆婆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是十里八乡最泼辣的那一个，当初陈水芬刚嫁过来的时候身体不好，他们家的人做的也挺过的，不给她饭吃，好菜都藏起来，只给她吃咸菜。 后来郑有德在部队，每回寄回家的津贴，陈水芬的婆婆都要拿走，就这样，还要在村里面说陈水芬不是个好儿媳妇，不知道孝敬她这个婆婆，活也不知道干。还说也就是他们家良心好，娶了这么个痨病儿媳妇，也没直接赶出门去，要是换成了别人家，老早赶出去了。 那时候陈水芬的病刚治好没多久，身体还比较虚弱，医生都让她别干重活。而且她有病，她婆婆知道之后马上就要让她滚出去，要不是郑有德护着她，只怕陈水芬真活不到现在。 可是郑老太倒好，眼看着陈水芬她们也不回老家过年了，干脆就来岛上了，说是要来拿钱！ 就连徐玉婷说起郑老太，都忍不住摇头，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说道：“阿桃，陈大姐的那个婆婆可真是厉害，连陈大姐都不是她的对手。” 第108章 徐玉婷便把林桃不在岛上的这些天, 岛上发生的事情说给林桃听了。 说是大过年的，沈国斌的大儿子沈家豪和岛上一个烈士的儿子打起来了，两人打的还挺厉害的, 沈家豪门牙被打掉了一颗, 而烈士的儿子被打破了。 沈家豪的门牙已经是换过了的, 这次被打掉就长不出来了，林慧知道这件事之后，立马拉着沈家豪去上门告状。 “两家人就这么打起来了, 其实孩子之间打架, 也不是沈家豪一个人挨了打, 冯嫂子家大毛头都破了, 也没说什么, 可是林慧还带着孩子去冯嫂子家找不痛快。”徐玉婷说道。 “冯嫂子她爱人为国捐躯，是烈士。就连王元亮都总是跟我说，我们要对烈士的家属好一些，要多帮助他们。结果林慧却直接带着孩子去他们家打起来了，听陈大姐说, 沈国斌过来之后，直接就打了林慧。”徐玉婷说起这种事情的时候, 也挺八卦的。 回家之后有没有继续打不知道，但是这个年，林慧都没出过屋。所以陈水芬和徐玉婷都猜, 估计沈国斌打的挺厉害的。 再说陈水芬婆婆的这事, 就是郑老太嫌他们给的钱少了，这回过来摆明了就是来拿钱的。陈水芬他们每个月都往老家寄五块钱，算是给郑有德老两口的养老费，一年到头, 能有六十块。 六十块在农村过日子已经很不错了，家里有自留地，过年时公社杀年猪是靠工分。 他们老两口年纪其实并不大，那年头乡下人结婚都挺早的，他们十七八岁就结婚了，如今也就五十出头，平时在老家的时候，都是下地干活，可以拿工分的。 但是他们老两口十分的偏心，一直都偏心郑有德的弟弟。总是帮衬他们一家，公社里分了猪肉，永远都被拿到老二家里，郑有德家事见不到的。估计陈水芬他们往家里寄的钱，都被他们老两口拿去帮衬小儿子了。 陈水芬的意思是，老两口虽说偏心，但好歹是郑有德亲爸妈，也把郑有德养大了，那该他们给的那一份，他们会给，所以哪怕陈水芬恨他们当年那么对她，但是每个月的五块钱，都是雷打不动的汇过去。 但是想从他们这里再拿钱去帮衬郑有寿一家子，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郑老太这次过来，闹了这么一通，陈水芬怎么都不松口，就是一句话，他们没有钱。但郑老太不相信，从年二十九那天来的，现在都初八了，还是不肯走，而且时不时就要闹一顿。 说是陈水芬做的饭菜不好，故意苛待她这个当婆婆的。 还说郑红星这个孙子不叫她这个奶奶，都是陈水芬教的，把她孙子都给教坏了。实际上郑红星是在海岛上生的，从陈水芬怀孕，乃至生孩子坐月子，郑老太都没来看过一眼，郑红星压根就不认识她这个奶奶。 林桃听徐玉婷说完，林慧家的事情她倒是没什么兴趣，就是比较担心陈水芬。 两人在这边正说着呢，隔壁陈水芬家里，郑老太又开始闹起来了。 “哎呦，我当初真不应该让有德娶了你这么个黑心的女人啊，我可是你婆婆，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想当初你病的都快要死了，要不是我们家，你能好？你还敢这么对我……” 郑老太的声音传过来，徐玉婷朝林桃无奈地看了一眼，说道：“喏，你听，又开始了。她每天都要想尽办法闹一闹。” “要不我们想个主意，帮帮陈大姐吧。”林桃说道，这大过年的，郑老太总这么闹也不是个办法。 徐玉婷：“我倒是想，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帮啊。郑老太是陈大姐的婆婆，这事他们的家务事，你说我们两个人掺和进去之后，该怎么帮？也像泼妇一样跟她吵架？坐在地上撒泼？当时你奶奶上岛的时候，那是多亏了你有先见之明，先出岛了，而且能把她送到林慧家里，让她去祸害林慧去，后来她也是没办法才回去的。但陈大姐家这个情况有不一样，他们一家人都在家，她婆婆就是认定了她，就算我们去跟她吵一架，估计她没拿到钱不会那么容易走。” 徐玉婷说的挺有道理的，郑老太和林老太都是一类人。 而当初，真是多亏了李成蹊，想出了这个空城计的好主意，否则那次林老太也没这么好对付。 林桃抿唇，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想到了主意。 她抿嘴笑了笑，说道：“玉婷，你现在先跟我去一趟卫生所。” “去卫生所？你人不舒服？”徐玉婷关心的问道，她的目光落在林桃的全身，看着林桃挺好的，去了一趟上海，面色红润有光泽，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你该不会又有了吧？” 徐玉婷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林桃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不是，你想什么呢，现在玥玥还小，我是真没想最近这时候怀上。是陈大姐的事情，咱们边走边说。” 林桃说着，牵着徐玉婷，两人一起出门去了。两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袄中间被徐玉婷特地设计了一个收腰的腰带，显得两人的腰肢纤细，根本就看不出来，她们两个都已经当妈了。 岛上最漂亮的两位老师走在一块儿，也算是嵊山岛的一道□□了。 在路上，林桃这才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了徐玉婷：“既然陈大姐的婆婆是为了钱来的，那只要让她相信陈大姐她们家事真的没钱不就行了？陈大姐不是说她年轻时身体不好吗？病的连路都走不了了，那应该是真的挺严重的。所以我就想，等会儿我们去陈大姐家的时候，我就假装是来让她们还钱的，说陈大姐因为身体不好看病，每个月都要花不少的钱，所以把郑团长的津贴都花光了，还得问我借钱。刚好蔓蔓不是司药吗？我们让她也配合我们一起演一场戏。” 林桃说完之后，徐玉婷眨了眨眼睛，顿住脚步，看着林桃。 只见林桃的面颊白皙，尤其是那双眼睛格外的吸引人，黑白分明，亮晶晶的，一看就是纯良的小白兔。 可是没想到，这样的小白兔，竟然还会骗人！ 徐玉婷忍不住笑了，说道：“阿桃，真没看出来啊，你竟然也会像这种坏主意。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那种特别乖巧，从小到大都不会说谎的女孩子呢。看来，你是嫁给了李团长之后，被李团长给带坏了。不过你坏的刚刚好，我喜欢。” 林桃也被徐玉婷的话给逗笑了，说道：“你说的有道理，等我回去之后，会‘教训’李团长的。不过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对付陈大姐婆婆这种人，是应该想点办法的嘛。” 两人到了卫生所，今天已经是初八了，部队的卫生所已经正常上班了。 林蔓蔓见到林桃和徐玉婷过来，脸上马上露出笑容：“姐，你从上海回来了啊。” “嗯，我们来找你帮个忙。”林桃道。 林蔓蔓赶紧点头：“什么忙，你们说，只要我能帮的肯定帮。” 于是，林桃便把她想的主意说给了林蔓蔓听。林蔓蔓听着听着慢慢的睁大了眼睛，她又有些担心：“我真的可以吗？会不会露馅啊？” “没事，陈大姐的婆婆是乡下来的，不太懂这些，到时候你就说的吓唬人一点就行了。”徐玉婷说道。 “那行，什么时候去？”林蔓蔓问。 林桃道：“现在。” 说做就做，徐玉婷因为之前去过陈水芬家了，所以不太好出演这场戏，就先去林桃家里等着，林桃先去陈水芬家，再等个几分钟，林蔓蔓再去。 为了演的更像一点，林蔓蔓还从他们卫生所借了一套量血压的工具，打算当场就给陈水芬量一下血压给郑老太看。 “那我去了。”林桃朝徐玉婷和林蔓蔓看了一眼，说道。 徐玉婷和林蔓蔓都点了点头：“嗯，你去吧。” 说实话，林桃以前还真不说谎的，这次不光是要说谎，还得演一出大戏，之前说的时候还好，现在真要上场了，还有些紧张。 不过等她推开陈水芬家的院门之后，就静下心来了，没什么好紧张的，就按照她想的去说呗：“陈大姐？你在家吗？” 林桃的声音一出现，郑红星最先跑出来了，见到林桃之后叫了一声：“林姨！” 陈水芬也紧跟其后，他们家刚吃完午饭，郑老太又闹了一顿，原因是说她做的饭菜不符合郑老太的胃口，说她是故意的。 因为郑老太的到来，这个年他们一家都过得十分的操蛋，这会儿见到林桃，陈水芬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笑着就叫了一声：“林老师，你回来了啊？什么时候来的啊？” 结果就见林桃板着一张脸，说道：“陈大姐，你欠我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啊？年前说缓一缓，等过完了年再说，现在年也过完了，钱总该还了吧？我家里条件也一般，没你想的那么富裕，当初愿意给你借钱，就是看你身体不好，总是要吃药，连家里孩子的学费都凑不出来了，但该还的钱还是得还的。” 陈水芬一愣，整个人都懵住了。 郑红星也愣了，看看林桃，又看看他妈陈水芬，眼中满是慌乱，他妈的身体不好，总要去看病吃药？还连他和他哥的学费都凑不出来了？呜呜呜他们家这么穷的吗…… 那他之前还吵着要他妈给他买桃酥，买小人书，这么一想他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陈水芬愣了片刻之后，就从林桃给她暗示的眼神当中反应过来了，立马就哭起来，假装抹眼泪：“林老师，真是对不起啊，我也想早点把钱凑出来还给你，可这不是刚过完一个年，手里头是真的没钱啊……” “你也知道我这个身体，不吃药是不行的……咳咳咳……我年轻那会儿都差点病死了，还是来了这里，靠着吃药才能好一点……我也是没办法，老郑的津贴都被我拿来买药了，两个孩子上学都没钱……林老师，你就再宽限我一阵子吧……要不，要不你把家里的几只鸡抓过去先吃了好不好？” 说着，陈水芬看向郑老太。 郑老太手里正抓着一只鸡，刚刚她之所以跟陈水芬吵架，就是嫌陈水芬没给她杀鸡吃。 因为郑老太的到来，陈家这个年过的十分的朴素，就连大年三十那天，陈水芬也只是意思意思杀了只鸡吃而已，一直到初八，家里就没什么荤腥，最多是烧鱼和毛蛤蜊这些海鲜，因为便宜。 只是她之前一直跟郑老太说她手上没钱，但是郑老太说什么都不信，说她儿子郑有德都当上团长了，每个月津贴那么多，能没钱吗？ 陈水芬就说家里有两个半大小子，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家里能有钱吗？ 但是郑老太还是不相信，这会儿看到林桃说这话，她立马就明白了过来了。配合这林桃演戏的时候，甚至在想着，她怎么就没想到还可以拿自己身体不好来说事呢？ “妈，你也听到了，家里是真没钱了，把鸡给我吧，我要给林老师带走了。”陈水芬说着，不由分说的把鸡从郑老太手里抢了过来。 郑老太长着一双倒三角眼，越是年纪大了，看起来就越凶，这会儿朝林桃盯着，又看看陈水芬，说道：“你可别诓我，你这么胖，力气大的像头牛，看起来像是生病的样子吗？跟你以前病的要死了的样子可不像，陈水芬，你不是不想给我钱，所以故意找人一起来骗我吧？” 陈水芬说道：“我骗你？我能怎么骗你？我不是说了我是因为现在每个月都在吃药，所以身体看着还不错吗？要是药断了，我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啊？可是我的药能断吗？我这俩儿子怎么办？你来养啊？我还骗你？我每天出个门你都跟着，你看我去找过林老师，跟她商量了怎么骗你吗？而且林老师人家刚从上海回来，我刚见到她，我哪来的时间跟她商量啊？” 郑老太想想也是，可还是不愿意相信。 主要是她来的这几天，陈水芬看起来好模好样的，是真看不出来半点生病的样子。 林桃从陈水芬手里接过那只鸡，说道：“我没空看你们婆媳两个吵架，陈大姐，这只鸡我先带回去了，你等会儿记得把你们家剩下的鸡鸭都给我抓过来，钱我现在拿不到，就先拿你家的鸡鸭抵了，但你可得想着还啊，否则我就要去向组织上反应了，到时候要是影响到了你家郑团长，我可不管的啊。” 一听到会影响到郑有德，郑老太的脸色有些难看，也不敢说什么了，眼看着林桃把她打算杀了吃鸡肉的鸡给拿走了。 林桃刚走没多久，林蔓蔓就上门了。 “大姐，我来给你量一下血压，看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了。”林蔓蔓说道。 有了林桃，林蔓蔓再出现说这种话，陈水芬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所以丝毫没有犹豫，就说道：“好，来，咱们进去检查。” 两人坐下来，林蔓蔓给陈水芬量了血压，郑老太赶紧跟过去看，但是她也看不懂，就见林蔓蔓用一个东西把陈水芬的手给卷住了，然后她自己戴着什么东西听，最后摘下来，皱着眉头，十分严肃地摇了摇头。 说道：“大姐，你这个身体状态不太乐观啊，不是跟你说过吗？你这个病不能受气的，得保持乐观的心态，否则就容易出事。看看，你现在是不是心跳的特别快？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陈水芬听着林蔓蔓煞有其事的话，和一本正经的样子，要不是知道她是在演戏，只怕真该当真了，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病，她忙不迭点头：“是啊，我这里难受，胸口发闷……” 林蔓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症状的？” 陈水芬看了郑老太一眼：“二十九那天开始。” 郑老太皱皱眉头，咬着后槽牙，打量着林蔓蔓，心里还是觉得不太信，嘀咕了声：“你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扯啊，我没来你就没事，我一来你就胸口闷了？之前也不见你说你胸口闷，还有这个医生，咋之前不来，今天才来。” 林蔓蔓朝她看了一眼：“老太太，我们卫生所今天初八刚开始正式上班。怎么？你觉得我们医生还会故意骗人吗？” 郑老太被她问的没做声，林蔓蔓身上穿着海军装，还带着仪器来给陈水芬检查，看着还真不像是唬人…… 林蔓蔓收起量血压的仪器，朝陈水芬说道：“大姐，你这个情况很严重，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你每天都得检查一次才行，还有，药一定不能停了啊。” 交代完陈水芬，林蔓蔓这才背着仪器走了。 怕郑老太在后面盯着，林蔓蔓朝着卫生所那边走到几分钟，这才回过头来，悄悄地进了林桃的家门。 另一边，林桃把陈水芬给她的鸡放进鸡笼子里，跟徐玉婷等着林蔓蔓。 林蔓蔓进了屋之后，三人聚在一块儿，讨论着。 林桃：“蔓蔓，怎么样？” 林蔓蔓：“她应该没看出来，但我走的时候，也没见她说她要走。” 徐玉婷皱皱眉头：“这要是这么做了之后，她还是不肯走，那该怎么办啊？” 林桃抿唇，朝隔壁看了一眼，只能摇摇头，说道：“要是这样子，她还不肯走的话，那可能就难办了。” 三人正聊着呢，屋内玥玥已经睡醒了。关键这个小家伙睡醒了之后也不哭不闹，就自己爬起来，看到旁边爸爸也在睡觉，就伸手去戳爸爸的眉毛，揪爸爸的耳朵。 李成蹊也被闹腾醒过来了，缓缓睁开眼睛，就对上玥玥那张粉嫩的小脸蛋，笑了笑一把抱起玥玥。 父女两个起了床，刚走出门，就看到正在那里商量大事的林桃三人，恰好她们也说的差不多了，徐玉婷和林蔓蔓见了李成蹊，打了声招呼，便去逗玥玥。 两人也有半个月没见到玥玥了，都想得很。 玥玥也没有因为回上海过了个年，就把两人忘了，还知道叫人呢。 徐玉婷和林蔓蔓走之后，李成蹊问道：“你们刚刚在商量什么事呢？” “大事。”林桃煞有其事的说道，见李成蹊看着她，等她说到底是什么大事，便也没把她们刚刚演的戏瞒着他，给说出来。还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成蹊，仿佛在说：怎么样，看我出的主意还不错吧？ 李成蹊听得想笑：“你还挺会出主意的。” “你知道玉婷听到我说这个之后，怎么说吗？”林桃问。 李成蹊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怎么说？” 林桃道：“她说我真不愧是你的老婆，还说你把我带坏了。” 李成蹊一手抱着玥玥，一手环住林桃的腰，表情正经地说道：“擅用兵法，不叫带坏。” ****************************** 当天郑老太什么都没有说，照样该干嘛干嘛，郑老太的反应，让陈水芬感到头疼，心想她该不会真想一直住他们家了吧？ 结果等到第二天一早，郑老太就去找了郑有德，让他给买张船票和火车票，她打算回老家去了。 这事可把陈水芬给高兴坏了，当场就想要去找林桃，跟她说一下这件事情。 但是现在郑老太还在，这戏还得继续演下去，所以陈水芬只能暂时憋着，就连郑红星想要去隔壁找玥玥玩，陈水芬都不让。 郑有德给陈水芬买了初十的火车票，直接把人送上了码头，给送回去了。 郑老太前脚一走，陈水芬后脚就去了林桃家里，徐玉婷也在，现在还没到开学的时候，她和林桃都挺闲的，不过林蔓蔓不在，她得上班。 两人见陈水芬走进来，便笑着说道：“走了？” 陈水芬点点头道：“可算是走了，真没想到她会过来，这个年被她给闹得，过得一点都不称心。” 林桃：“走了就好，我和玉婷还怕这招也对她没用呢，那我们就真没办法了。” 陈水芬说起这事就想笑：“你们是怎么想出来这个主意的啊？林老师，你都不知道，你刚进来说那句话的时候，我都懵了，还好我反应快，否则真得要露馅了。徐老师，这主意应该是你出的吧？” 按照林桃和徐玉婷的脾气，陈水芬觉得这个主意是徐玉婷出的可能性比较大。 徐玉婷笑了笑：“那你可就猜错了，这主意是阿桃出的” “是林老师出的啊？”陈水芬震惊。 说起她那个婆婆，陈水芬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她小儿媳妇又要生了，估计又在她面前说什么了，就过来要钱了。反正我每个月就给五块钱养老钱，算是对他们仁至义尽了，多了的事一分都没有，别想从我这儿拿。” 三个女人又聊了些别的，都忍不住笑起来。 林桃把给陈水芬带的布料拿出来，陈水芬摸了摸料子，便感叹道：“这料子真好，摸着就舒服，上海就是大啊，布料都这么好。” 三人又聊了会儿，聊得都是各自过年期间的事情，好久没聚在一块儿了，过完了再次见面，可不得多聊会儿不是？ 等陈水芬拿着布料和那几只鸡回到家里的时候，郑红星吃惊地问道：“妈，这些鸡不是都送给林姨家还债了吗？你怎么又拿回来了？” 那天林姨过来之后，郑红星长这么大头一次对自己家的情况有了新的认知。他一直都觉得自家的条件还行，虽然不算特别有钱，但时不时也能吃上点好东西。他从没想过，他妈竟然有病，还病的那么严重，而且家里竟然欠了林姨家那么多钱！ 这两天的工夫，郑红星含泪把自己以前买的小人书给拿出来了，还有他的弹珠，全部都拿去跟同学换钱了。 虽然他的那几个同学都特别穷，身上翻遍了也就翻出几毛钱，但郑红星抱着能换多少是多少的心态，忍痛割爱了。 结果他的话刚问出来，就见他哥郑向阳朝他翻了个白眼，像看二傻子似的看着他，说道：“郑红星，你能不能别这么傻？林姨和娘那天明显是演戏给奶看的，你不知道啊？你以后要是再这么傻，可别跟人说你是我弟。” 郑红星懵了，挠了挠后脑勺：“哥你啥意思啊？” 陈水芬笑了笑，伸手在郑红星的后脑勺上面拍了一巴掌：“说你傻你还真傻啊？你哥都看出来了，就你不知道。妈没病，也不欠你林姨家钱，你林姨那是看你奶在咱们家赖着不肯走了，还要拿咱们家钱，所以故意这么说的，要不你以为你奶咋突然没拿到钱就愿意走了？” 郑红星一愣，然后嚎了一声：“我的小人书和弹珠——” 第109章 这场闹剧一过, 日子又变得平静起来。 有了郑老太来家里的这么一闹腾，郑有德作为一团之长，是真不好在部队里对他亲妈怎么样, 最多就是讲道理。可他讲道理, 他老娘也得听啊，不听也没办法。 他能怎么办？他能骂他老娘？还是动手？那就更不可能了，可真愁人。 刚好过完年他又出了个任务, 等到回来时，林桃和陈水芬已经唱了这么一出戏。郑老太去问他的时候，他干脆就装傻顺着话头说, 陈水芬的身体的确不好，要吃药。 也正是因为郑有德也这么说，所以郑老太才没有办法, 只能咬烂了后槽牙, 两手空空的回去了。 郑有德心里也觉得对不住陈水芬母子三人，你说这好好的一个年，结果被他老娘给闹腾成这个样子。等到郑老太回去之后，郑有德当天晚上就说, 为了补偿陈水芬，接下来半个月的晚饭都归他做。 陈水芬正好缝好衣裤子，郑红星这小兔崽子, 干啥啥不行, 霍霍衣服倒是挺厉害的，一条好好的裤子, 穿了没两天就成开裆裤了。 她一边用嘴巴咬着缝裤子的线，一边斜着眼看了郑有德一眼，口齿不太清楚地说道：“你确定？” 郑有德拍拍胸脯：“那肯定, 俺们山东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于是乎，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说好了半个月，但是郑向阳和郑红星只坚持了两天就受不了了，因为他爸烧的菜实在是太难吃了！他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饭菜！ 郑红星抗议：“爸，我还是不是你儿子了？奶好不容易走了，你又开始祸害我了，你要是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了你就直说，不要老是做那么难吃的饭菜为难我……” 在郑红星开始收拾行李，打算跑过去给隔壁林桃当儿子的威胁下，郑有德只好放弃了这件事情。 过完了正月十五没多久，学校也开学了。林桃教的初一等到下学期就要升初二了，初中部又将迎来第二个初中班级。 谢琮不愧是从北京大学出来的优秀教师，在教育孩子这方面，很有自己的想法，学生们有了他的教导，能够更容易的接受新知识了，学习能力变得强了许多。 海岛是到了清明前后才正式告别棉袄，进入春天的。 进入春天之后，小清明两岁了。 徐玉婷在小清明两岁这天，给他画了一幅画，算是留作纪念。还说，以后每年小清明和玥玥生日的时候，都要给两个孩子画一张画，将来长大要是看到，也是一种念想。 趁着入了春又放假闲在家里，徐玉婷还要给林桃画一张画像。 孩子有李成蹊和王元亮两个大男人带着，林桃和徐玉婷两人忙活自己的事情就行。 “穿这条裙子吧，这条好看。”徐玉婷在给林桃选衣服的时候，挑中了其中一条杏色的长裙子。 这条裙子还是当初林桃做姑娘的时候做的呢，布料是她爸跑长途的时候，特地给她带回来的。 “你的气质特别适合穿这种素雅的颜色，特别适合你，就穿这条。”徐玉婷将裙子比在了林桃的身上，一边说一边点头，脸上满是对自己话语的认可。 自从搞运动之后，市面上卖的最多的就是灰蓝色，军绿色这种有些深的颜色，从前那些鲜艳好看的显色都不适合穿出来了。林桃的衣服颜色也不像做小姑娘时那么淡了，虽然穿在她的身上也好看，但在徐玉婷看来，就是不如这条杏色的裙子好看。 林桃看着这条裙子，这还是当初她跟李成蹊结婚之后，从湘城带过来的，后来也没穿过几次。 原本想着她都生过孩子了，这条裙子不一定还穿得下，也就是试试看，没想到穿上之后还挺不错。就是从前穿的时候，腰部是比较宽松的，但是现在一穿上身，就成了掐腰的裙子了。 将她的腰线显出来，比以前更加好看了。 徐玉婷的眼中一亮，感慨道：“阿桃，你可真好看，你就适合穿这种浅颜色的衣服。” “每天都要干活，穿浅颜色不方便。”林桃说道。 徐玉婷看了看林桃的发型：“你把头发放下来吧。” 林桃当了老师之后，都是把头发编成辫子，再盘道脑后的，这样会显得她成熟一些，否则她长得样子太年轻了，怕压不住学生。 这会儿要画画，林桃便听徐玉婷的，把头发被取下来了，就编了两条辫子，垂在了胸前。 “可真好看。”徐玉婷道，“咱们出去画。” 林桃问：“去哪儿？” “去个好地方。” 徐玉婷找的地方就是当初林桃和李成蹊一起散步的地方，这儿的风景很不错，背靠着大海。 林桃坐在凳子上，徐玉婷开始给她画画。海风吹过来，她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了，她伸手将头发别到耳后，风温柔的扬起她的裙摆，林桃面对着徐玉婷，抿嘴笑了笑。 画画的时间可不比照相，这幅画徐玉婷一共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画好。 林桃为了配合徐玉婷，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怎么动，腰都有些坐酸了。但是当她看到那幅画作之后，只觉得一切都值了。 画上的人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画上的她脸上带着笑意，表情恬淡，嘴角扬起，眼睛里亮晶晶的，仿佛装着天上最亮的那一颗星星。 林桃都有些不好意思说这是她自己了：“这真好看，玉婷，你画的真好。” 徐玉婷被夸，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笑意爬上眉梢，脸上还透出小小的得意，说道：“那当然了，我以前可是专门学画画的。不过啊，也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所以我画的才好看啊。” 为了感谢徐玉婷，林桃给她做了份她最爱吃的宽面。 徐玉婷一边吃，一边说道：“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来你家，吃的就是你做的宽面，当时我就觉得可真好吃，是我来到岛上之后，吃过的最好吃一顿面了。其实当时我吃完还想再吃呢，就是没好意思说，怕你觉得我太能吃。我是说真的，你别笑啊。” 林桃被徐玉婷的话给逗笑了，又往她碗里多夹了几筷子面，说道：“那你多吃一点。没吃饱就说呀，我哪会那么想。” “我现在不会这么觉得了啊，那当时我们不是认识没多久么，我还是得矜持一下的。”徐玉婷撇撇嘴道。 林桃抿唇调侃：“你还矜持啊？当时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你是我见过的最热情的人了。不过也正是你的热情，让我们很快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玉婷，我能交到你这个好朋友，是真的开心。” “哎呀，你可真是的，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啊，你看，我眼睛都红了，都怪你。”徐玉婷哼了声。 林桃知道的，她就是嘴巴厉害，其实心比谁都软。 两个好朋友一边吃宽面，一边说笑着，聊起以前，又说回现在，再展望将来。虽然她们还不知道她们的将来会怎么样，很大概率会继续在海岛上当一名普通的老师，继续教书吧。 但想想看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这个海岛上的生活，因为身边的人，让她们觉得哪怕平淡，也十分愿意过下去。 就在这时，陈水芬也从隔壁走过来了。 推开院门，陈水芬的声音传进来：“这么香，你们两个背着我吃什么好东西了？” 林桃说道：“大姐，我们在吃宽面呢，还剩不少，要不我去给你下一碗？” 陈水芬进了屋，在旁边坐下来，摆摆手道：“快别忙活了，我在家吃过了，就是听到你们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说什么事情呢？笑得这么开心。” “说你坏话呢。”徐玉婷开玩笑道。 陈水芬纳闷，也笑着问道：“说我坏话？我有什么坏话好说的？” 林桃道：“你听玉婷在那里胡说，我们在聊当初刚进岛那会儿的事情呢。” “那时候啊……别说，林老师、徐老师，那时候我也没想到，我能跟你关系这么好。像你这样的文化人，还能这么真心实意的跟我交朋友。”陈水芬说道。 她们三个人，一个是村子里人人都嫌晦气的棺材子，一个是资本家小姐，一个是小学都没毕业，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妇女。 可偏偏这样的三个人，关系好得没话说，也算是奇事一件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李成蹊带着玥玥回来了，玥玥在外面玩了这么久，玩累了，回来的时候趴在李成蹊肩上睡觉。 李成蹊将玥玥放到小床上，就去看徐玉婷给林桃画的那副画，等看到的时候，林桃注意到他的眼睛里也亮了亮，半晌才说道：“这张画让我想到了我刚见到你的时候。” 那时候，林桃就穿着这条裙子，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也像画中这样，被扎成了两条大辫子，垂在了胸前。 小姑娘的面上带着清冷和倔强，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他的时候，几乎是同一时刻，他的心跳都加速了。当时他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异样的反应。 实在是太难解释了，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的头一回。 他作为一名军人，是并不相信迷信的，但有时候也会想，或者他跟林桃，真的就是上天注定吧。 ********************************** 另一边的海南。 李明诚坐在桌前写信，可是写到一半，又十分烦躁的将信纸揉成一团丢到地上。再一看地上，像这样小纸团已经有好几个了。 战友走进来，看到地上的纸团，捡起一个打开一看，语气满是调侃的念道：“林蔓蔓同志，展信佳，我……” 可是刚念了个开头，李明诚就站起身来，从他手里把纸团抢回去，说道：“别念了啊别念了啊，再念真生气了，还想不想吃我嫂子做的好吃的了？” “还在为写信的事情发愁呢？这不像你啊，你说你平时那么能说的一个人，去年的建军节你不还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上台做了演讲吗？怎么给人女同志写封信就把你给难成这样了？不就是喜欢人女同志，想跟人处对象吗？干脆就直接一点说，至于愁成这样吗？” 战友真看不惯李明诚这个样子了，自从请了一次探病假之后，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时不时的傻笑一下，有时一个人坐着也能傻笑，而且口袋里竟然还常备大白兔奶糖。 真想不明白，怎么去之前好好的一个人，回来之后就变得这么娘们兮兮的，还真傻了一样？ 后来才知道，原来李明诚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这回为了给人女同志写一封信，都写了一个星期了还没写好，被他们几个战友笑话了好多回。 李明诚一边说“行了我知道了，你没事就先出去，我还得继续写信”，一边把战友推到宿舍门口，然后把门给关上，并且上了闩。 战友站在门口一愣，反应过来了，他是来宿舍休息的啊，这小子，就这么把他给赶出来了！对着宿舍门踢了一脚，战友无奈，去隔壁借用床位休息了。 不过大家都是感情很好的战友，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真的生气就是了。李明诚的人相当不错，跟宿舍的人关系都很好的。 将门关上，确保不会再被人打扰之后，李明诚又重新提笔开始写信。 这回倒是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写了之后揉成一团，这回他一鼓作气直接写完一封信，写完之后为了避免自己再次纠结，将包裹装好，直接就送到邮递局去了。 不就是一封信吗，心里怎么想的怎么写不就是了，怕啥。 李明诚心里这样想着，可是第二天的时候他又开始后悔了。他觉得自己昨天最后写的那封信，就是受了战友的影响，把信的内容写的太肉麻了。林蔓蔓看到估计不会喜欢的…… 李明诚拍了拍额头，心中十分烦闷。 大意了，真的大意了，昨天真不应该听战友的意见的。写信表明心意这种事情，怎么能够随便呢？这代表了他的真心实意啊，他应该把信写得再委婉一点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李明诚从训练场下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跑去了邮递局，跟工作人员商量想要把他昨天寄的信给要回来，可是却得到结果说，今天早上包裹已经被送出去了。 李明诚是真无奈了，平时寄个包裹他想早点寄出去的时候，邮递局能拖两天，这回想拿回来，工作效率倒是上来了，早上就给送出去了。 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 要不就这样吧，李明诚想道，虽然他的信写得是很肉麻，很…… 但他至少把心意表面出来了，要是把意思写得不够清楚明白，搞不好林蔓蔓还看不出来他想表达的意思。直接一点，也挺好的。 李明诚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 半个月之后，林蔓蔓收到了一个来自海南的包裹。是李明诚寄过来的，里面除了海南的一些特产之外，还有一封信和一个小纸包。 打开信之后，里面是李明诚问候的话语，别看李明诚这人有些时候说话显得油嘴滑舌了些，可他的字却是写得极好的正楷。 林蔓蔓同志，展信佳，此时嵊山岛已经到了春天了吧。与你通信已近半年，每一回收到你的信，我都会看很多遍，直到收到你新寄来的信为止。你的字写的很好看，就如同你的人一般。战友知道之后都忍不住取笑我，说我是失了魂了。我想也是，或许这次回海南，真的忘带了什么东西。 答应要送给你海南的太阳，我已经送过来了，就在小纸包里。你打开之后，可以先把它种下去。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但是有些时候可能缺了一点点的勇气和信心，希望你可以像向日葵一样，永远向着太阳。 林蔓蔓同志，虽然很俗套，但我想说，我的心可能落在你那里了。你愿意把你的心也寄过来给我吗？ 我知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心肯定很乱，但你不用很快做决定，我可以等你。等到开花的时候，你再给我写信吧，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你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 落款是李明诚。 其实当时李明诚想把落款写成‘你的诚’的，但是刚准备下笔，手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也还好他没那么写，否则只怕懊悔程度更高。 林蔓蔓看完了信，握着信的手紧了紧。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有吃惊意外，却又没有想象当中的那样吃惊意外。 或许是她被舍友们调侃的多了，又或许是，在这半年里，她和李明诚通信的次数很多，两人的感情也有了一丝变化。但是林蔓蔓没有想过，李明诚会突然在这个时候给她写这样的信…… 她虽然从来没有处过对象，但是也看得出来，李明诚信里的意思。 她的脑子里浮现出那天晚上，李明诚将外套披在自己身上的场景，两人并肩走在路上的场景，一起吃午饭的场景，以及，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她明白，如果李明诚不说，她或许永远不会提，更不会去正视自己的心。她从没有问过自己，她喜不喜欢李明诚，或许在李明诚的这封信寄过来之前，她也一直都只是把他当做一个聊得来，很有意思的好朋友。 她的性格其实很无趣，她打小就是这样的，在桃花村的时候，也只有阿桃姐这一个好朋友。哪怕到了海岛上，她多了几个朋友，阿桃姐也说她的性格变得活泼了不少，但是在面对她的朋友之外的人时，她还是像从前那样闷。 她觉得她跟李明诚是不一样的存在，李明诚说话很厉害，也很有意思。他很喜欢笑，说话的时候也会逗得她忍不住笑。 林蔓蔓觉得，李明诚就像他寄过来的向日葵一样，是热情勇敢的，向着太阳的。可是自己呢，好像从来不是这样的…… 可是，这不影响她喜欢这种性格的人，而且她不得不李明诚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 他在信里写的那些好笑的事情，让她看完之后的好几天，再想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笑。李明诚是一个跟她不一样的，一个有趣的人。 所以当林蔓蔓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哪怕吃惊，但心里其实没有多大的抗拒。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顾虑，因为李明诚跟她的姐夫李成蹊不是一个妈妈生的，他们虽说是兄弟，但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个问题，是她不得不去正视的。 如果李明诚和姐夫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那她可能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心头会冒出几分雀跃。 可并不是这样的，林蔓蔓有些望而止步。 她从小就是个顾虑很多的人，做一件事情总是爱思前想后，她想起阿桃姐，想起姐夫，她怕自己跟李明诚在一起，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就在林蔓蔓心中纠结的时候，她的几个舍友们回来了，看到桌上的包裹，不用问，几人立马就能猜到肯定又是海南那边寄过来的。这半年来，海南那边可寄过好几个包裹了。 每次林蔓蔓收到信看了之后还都忍不住会笑，她们早就把林蔓蔓和李明诚看成是一对了。就算现在不是，那以后迟早也得是。 “哟，海南那边又寄信来啦？这回写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让我们也看看呗。”胡小凤笑着打趣道。 以前李明诚写的又是些有意思的事情，被她们几个人看到也没什么，可是这次却不一样。这回林蔓蔓将信收好，没有给胡小凤看。 胡小凤一下子就明白了了，问道：“怎么了？他跟你表明心意啦？我就说嘛，最多不会超过半年，他肯定会忍不住的，他就是喜欢你。蔓蔓，那你是怎么想的？” “那还能是怎么想的？蔓蔓要是不喜欢他，能每次收到信都开心成那个样子啊？” 林蔓蔓看着好友们，抿了抿唇，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胡小凤想了想，说道，“那我问你，那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是想起他这个人的好，还是想起他的不好，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他？如果你是想起他的不好，想要拒绝他，那就说明你不喜欢他。但你要是想的是他的好，也没有想拒绝他，那就是喜欢他。只是你以前从来没有喜欢过人，所以不懂这种感觉。蔓蔓，遇到个互相喜欢的人可不容易啊，而且经我们的考核，这个李明诚同志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对你很诚心，又是你姐夫的弟弟，多好啊，连了解他家庭背景的工夫都省了，有你姐夫在，他这个弟弟还能不好啊？你要是喜欢就别犹豫，大大方方的回信，说你答应跟他处对象了。” “对，反正我们整个宿舍都是同意这门婚事的啊。” 看着舍友们起哄，林蔓蔓却不能说，正是因为李明诚是姐夫的弟弟，所以她才迟疑。 但是因为她们的话，让林蔓蔓倒是鼓起了一些勇气。 或许，她也是喜欢李明诚的，但她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得去问问阿桃姐是怎么看的。她一直以来都把阿桃姐当做亲姐，小时候遇上拿不准主意的事情，她也会去问阿桃姐、 这件事情她自己拿不定主意，便问问阿桃姐的意思。 第110章 林蔓蔓趁着休息日, 去副食品厂买了两斤肉，上了林桃家。 林桃刚把床单洗好，正在晾床单。院门开了一半, 林蔓蔓走进来，一边走进厨房, 先把肉放进厨房里，一边说道：“阿姐, 我来帮你。” 林桃无奈道：“蔓蔓, 你说说你啊, 来家里就来家里, 又买东西了，都说了来姐家里不用买东西的。” 林蔓蔓从厨房里走出来，抿嘴笑了笑，缩缩脖子道：“那我不是刚发了津贴吗？给我妈寄钱她也说不要, 说家里一切都好，让我留着自己用。我自己平时也用不了多少的, 而且是我自己想出姐你炒的小炒肉了嘛。” 说着, 林蔓蔓走到了林桃边上，伸手接过林桃手里的床单的另一边。 两人各拿了两个角，抖了抖，将刚洗好的床单抖落开，再晾到了晾衣绳上。 林蔓蔓问：“林叔呢？” 林桃把盆里的水倒进池子里，说道：“带着玥玥出去玩了，这小家伙现在特别喜欢往外面跑，每天吃完早饭就要她外公带着出去玩，吃完了午饭还要出去，像个野丫头。” “这时候正是爱玩的时候呢, 玥玥以前小，总是在家里玩，现在会走会跑了，可不是想要出去跟大孩子玩吗？而且有林叔陪着，没事的。现在天气也不太热，没那么晒。”林蔓蔓说道，“当初我们两个也总是往山上跑。” 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林桃也忍不住笑了笑：“是啊，我们那时候也是……”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桃说要给林蔓蔓做条裙子，不过林蔓蔓不要，她现在每天都穿的军装，还真不怎么穿便服了，林桃也就算了。 知道林蔓蔓还没吃过午饭，林桃又给林蔓蔓下了一碗米豆腐，里面放了酸辣椒加了点肉沫抄一抄，用来拌米豆腐，吃起来可香了。 林蔓蔓吃了一小碗，自己主动去把碗洗好了。 看着林桃一边踩缝纫机给玥玥改衣服，想了想说道：“阿姐，我最近遇到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问问你的看法。” 林桃的动作并不停顿，朝林蔓蔓看了一眼：“嗯，你问，怎么了？” “阿姐，明诚他前几天给我寄了一封信，他说……他想跟我处对象……”林蔓蔓说起这事挺不好意思的，白皙的面颊上涌上红晕，不自觉的开始抠指甲。 她打小就这样，一紧张害羞就忍不住抠指甲。 林桃注意到，说道：“别再抠指甲了，把指甲都抠秃了。” 林蔓蔓面色更加红了，赶紧把手藏到了背后，倒是不再抠指甲了。 林桃听到这话倒是没怎么吃惊，说道：“其实在年前的时候我就猜会有这一天了。” 林蔓蔓：“啊？” 年前那时候……她跟李明诚好像也没有说什么啊……她明白，自己是从这半年来通过写信的接触中，自己慢慢对李明诚也有了好感的。 只不过她是这样，李明诚却是从年前的时候，就有了这种感觉了。 林桃从那天她烧了菜给李明诚送行，李明诚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门口，似乎在等人，而吃饭的时候又特地来问自己蔓蔓怎么不来，当她说蔓蔓要给朋友过生日今天不来了之后，李明诚的眼中闪过了失望。可是当林桃又提醒林常海，说李明诚吃了药不能喝酒的时候，李明诚的心情明显又好了一些就看出来了。 当时的李明诚，已经对林蔓蔓动了心了，也就是林蔓蔓不知道。 不过林桃没有想到，做事风风火火，想做就得马上去做的李明诚，在这件事情上，还可以再等上半年。 她愿意相信，李明诚是真心实意喜欢蔓蔓的，因为喜欢，所以不敢轻易的就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因为喜欢，所以在面对对感情迟钝的林蔓蔓的时候，要慢慢来。 但是…… “蔓蔓，阿姐问你，那你喜欢明诚吗？”林桃道。 林蔓蔓咬唇，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喜……喜欢……” 距离她收到海南的包裹已经过去了三天了，这三天里，她也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她喜欢李明诚吗？她问自己，后来她发现，她应该也是喜欢的，只是她对自己的感情太迟钝了。 “那你是因为什么而不知道该不该跟明诚在一起？”林桃问。 林蔓蔓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鞋尖。她其实是很感情很细腻的人，虽然林桃没有跟她说过太多关于李明诚家里的事情，但是她知道，李成蹊跟家里后面的关系肯定不好。 而李明诚又是后妈生的，其实她真的很为难，阿桃姐不喜欢的人她也不会喜欢的，但她要是跟李明诚在一起了，那李明诚的妈妈将来就是她的婆婆。 其实她最怕的是阿桃姐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生气，可是李明诚的为人又很不错，她也看得出来，阿桃姐和姐夫跟李明诚的关系是好的。 林蔓蔓不说，其实林桃也猜得出来，她停下了手中的活，走到林蔓蔓身边坐下，伸手拉住她的手。 说道：“蔓蔓，其实阿姐一直都知道，我们两个人的性格有些相似，很多时候都会去把一件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明诚是一个很好的人，这个是毋庸置疑的，你要是喜欢他，我肯定是支持你们两个在一起的。不过，你的顾虑里有一点是对的，我之前只跟你说了一些你姐夫家的那些事情，还有很多没说，趁这个机会我跟你再说一下吧。” 林桃便把李家的那些事情说给了林蔓蔓听，但她很有分寸，只说了该说的一部分，一些对于李成蹊来说过于伤感的，她还是隐瞒住了。 例如当年李国栋为了张素芬，没去看陆向春最后一面的事情…… 一是她不愿意把李成蹊心里的伤疤撕开，血淋淋的说给别人听，哪怕这个人是她当做亲妹妹一样的人，她也不太愿意说，二则是她不想林蔓蔓在这个时候因为她和李成蹊，而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但哪怕不说这个，张素芬这个人可并不好相处，她作为李成蹊的后妈，都能对自己挑三拣四，更何况李明诚是她的亲儿子。 要是林蔓蔓跟李明诚在一起了，面对的第一个困难就是张素芬。她要是不同意，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招数来。她是不怕，但蔓蔓不一样，她不是张素芬的对手。 林桃说道：“明诚很好，但是他的母亲不一定会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他母亲可不是他这种好说话的人，我是怕你到时候受委屈。所以，我能给的建议就是，你如果真的喜欢明诚，那是可以跟他处对象试试的，但是前提是，他母亲要真心实意的同意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并且保证将来不插手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要是她能同意，你们两个都在部队，这倒没什么事。” “如果这个问题可以解决，蔓蔓，你不要因为上一辈人的事情而有心理压力，这都是与你无关的事情，你姐夫知道也不会不高兴的。”林桃说道，“你和明诚都是很好的人……” 这是林桃的心里话，只要张素芬不阻止，不作妖，她作为林蔓蔓的姐姐肯定是同意的。其实李明诚为什么主动去海南她和李成蹊心里都明白，要是可以，他肯定更愿意留在嵊山岛。 林桃看得出来，李明诚每次来这里，看到他们一家人时眼中闪着的光亮，他叫自己嫂子时，语气中的亲昵，但他知道，因为上一辈的事情，她和李成蹊心里都有疙瘩。 他们不好说，他就自己做选择。 从小到大，李明诚都是带着愧疚长大的，如果林蔓蔓再因为上一辈的事情，而不跟李明诚在一起，那林桃心里真的会替他感到难受了。 她希望他们两个，是因为喜欢在一起，就算林蔓蔓拒绝，那也应该是她不喜欢李明诚而拒绝，而不是因为她是李成蹊的妻子，而林蔓蔓是她的妹妹，因此林蔓蔓拒绝李明诚。 李明诚和林蔓蔓都是很好的，他们都值得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林桃的话说的很清楚，林蔓蔓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朝林桃说道：“阿姐，谢谢……” “谢什么，傻不傻？”林桃见林蔓蔓这样，气得伸出手指头戳了她的额头一下，“再说这种话，我晚上就不给你烧小炒肉了啊。” “我不说了！阿姐你别生气！”林蔓蔓赶紧开口，拉着林桃的衣角，语气当中带着撒娇。 林桃笑了笑，说道：“蔓蔓，做事勇敢一点，你可以先以自己出发，再去想别人。” 林蔓蔓点头：“好，阿姐，我知道了。” ********************************** 等到林桃打算烧晚饭的时候，林常海可算是带着玥玥回来了。 玥玥骑在林常海的脖子上，刚进门就开始叫妈妈，小奶音脆生生的，跟小铃铛似的。 “玥玥回来了呀。”林蔓蔓本来正在剥豆子，听到声音，走到院门口迎接，叫了声，“林叔。” 林常海：“蔓蔓来了。” 玥玥见了林蔓蔓，脆生生地喊了声：“小姨！” 几个月过去，玥玥说话又厉害了一些，已经可以说长一点的句子了。 林蔓蔓抱过玥玥，问她今天都玩什么了，玥玥说：“玩过家家，我当妈妈，清明哥哥当爸爸！” 林蔓蔓被玥玥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的想笑，才多大啊，都会玩过家家了。 林桃则是在厨房里准备晚饭，今天做小炒肉，正好有半个昨天没用完的洋葱，她打算切好了放到肉里面一起炒，洋葱炒肉挺香的，他们一家人都挺喜欢吃洋葱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切洋葱的时候，林桃总是容易被熏得流眼泪。 恰好玥玥进屋要来喝水，林蔓蔓说她去给玥玥倒水，她还说不要呢，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做。自己走到屋里把她的小水壶拿上，喝了一大口，然后又走到厨房门口去看妈妈。 可是刚走到那里，玥玥就发现妈妈的眼睛红红的。 小家伙的眉毛皱了皱，觉得大事不妙，妈妈好像不开心！ 她黑溜溜葡萄一样的眼珠子转了转，叫了一声：“妈妈，看我！” 说着，她把两只手放在脸上，扒拉着嘴巴和眼睛，做出鬼脸的样子，逗妈妈开心：“嗷呜嗷呜，老虎来咯~” 林桃侧过头一看，就看到了做鬼脸的玥玥。玥玥自从会走之后，倒是比小月龄的时候瘦了不少，一开始的奶胖褪下来一些，但在岛上的孩子里，还是算胖的。小脸蛋肉嘟嘟的，皮肤随了林桃一样的白，那双眼睛格外的灵动。 林桃被玥玥这古灵精怪的模样给逗笑了。 玥玥见妈妈笑了，用小肉手捂住嘴巴，也偷偷地笑了笑，说道：“妈妈笑，不哭！” 林桃这才知道，原来是玥玥误会自己哭了。她无奈地摇摇头，走到玥玥身边，蹲下来，平视着玥玥，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说道：“玥玥，妈妈不是哭了，是妈妈切洋葱，被洋葱给刺激的，知道了吗？” 玥玥点点头，然后看着砧板上的洋葱，鼓了股脸颊，凶巴巴地说道：“洋葱，大坏蛋！讨厌它！” 在玥玥的心里，谁让妈妈哭，谁就是大坏蛋。 今天晚上林桃烧了一个小炒肉，肉末酸豆角，虾米炒西葫芦，又包了点虾肉饺子。最近海里的虾多，副食品厂各种品类的虾价格也便宜，他们家前天吃了虾蘸醋，昨天吃了虾堡，今天林桃包了点虾肉饺子，换着花样吃。 虾肉肥美鲜嫩，用来包饺子很鲜，玥玥也挺爱吃的。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玥玥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吃她爱吃的虾肉饺子，而是要李成蹊给她夹洋葱。连着吃了好几口洋葱，而且吃的时候还格外的卖力，牙齿咯吱咯吱的咬着，再狠狠地咽进肚子里去。 李成蹊看得好笑，问道：“玥玥，你今天怎么不吃虾肉饺子改吃洋葱了？” 玥玥哼了一声，说道：“洋葱是大坏蛋，让妈妈哭，我教训它，狠狠吃它！” 玥玥虽然还很小，但是内心已经萌发了要保护妈妈的心思，自己的妈妈，谁都不可以欺负。 这样充满童稚乐趣的话，再配上玥玥可爱的样子，真是令大家忍俊不禁。尤其是玥玥说完这句话之后，觉得自己说的挺有道理的，继续吃着洋葱，还露出奶凶的表情，真是又可爱又好笑。 小孩子这个时候是最好玩的，玥玥这样的事情还不少，林桃跟林蔓蔓提起过，上回家里养得那只鹅，竟然趁着玥玥坐木马的时候，在玥玥的屁股上叨了一下。 鹅叨人还挺疼的，玥玥当场就被叨哭了。 等到晚上林桃给玥玥洗澡的时候，发现玥玥的屁股上还有个印子呢，难怪她哭了，这孩子平时不那么疼是不哭的，就跟徐玉婷说的一样，她就跟个男孩子一样，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么爱哭。 林桃看的都有些心疼，晚上跟李成蹊提了一下，李成蹊这个老父亲更是心疼得不得了，当晚就提出要不把那只大鹅给杀了吃算了。 本来是打算养到过年之后做铁锅炖大鹅吃的，但这大鹅太凶了，他们怕大鹅再叨玥玥。 本来都商量好了，可是第二天玥玥却不让杀大鹅，她气哼哼的抱住大鹅的脖子，冲上去就要去咬大鹅的脖子，一副昨天你叨了我，今天我也要狠狠咬你一口还回来的架势。 后来玥玥还拿着郑红星送给她的‘金箍棒’，追着大鹅在院子里跑了十来圈，把大鹅的毛都拔了十来根，也算是给了大鹅一个教训，大鹅从此没再敢叨玥玥，并且见到她都要躲起来的程度。 当然了，从这件事情之后，林桃和李成蹊商量了一下，就不准备杀大鹅了。 他们从这件事情里面也学到了一些东西，很多时候，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会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遇上事情的第一时间，大人可以不那么着急做决定，先看看孩子会怎么做。 至少他们家玥玥就是个很勇敢很有主意的孩子，这是她的一大优点，他们应该让玥玥的这个优点继续保持下去。 吃过了晚饭之后，林蔓蔓陪着玥玥玩了一会儿就回去了。玥玥可是家里的开心果，林蔓蔓对于玥玥也是十分的宠爱，逗玥玥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大白兔奶糖，塞进玥玥的小兜兜。 玥玥十分懂规矩地凑到林蔓蔓耳边，小声地说道：“姨姨，我晚上不吃，我明天吃。” 因为林桃不让她晚上吃这种太甜的东西，玥玥现在的牙齿都长出来了，怕她到时候长蛀牙。 林桃把今天给玥玥新做的衣服拿出来，给玥玥比划了一下，玥玥看到新衣服了想穿，但是林桃不让，说还没洗过呢，得明天洗好了晾干了，天气再热一点的时候才能穿。 饭后一家人在外面散散步，到了四五月天气暖和起来了，也该带玥玥在外面走走了。 散步回来之后，李成蹊便去烧洗澡水，一家人排着队洗澡。 林桃先去给玥玥洗澡，玥玥是在客厅里洗，这时候林常海就可以去洗澡间里去洗澡。等林桃给玥玥洗好澡了，她就可以去洗了。 玥玥今天玩得实在是太累了，连中午都没有午睡，就继续出去玩了，这会儿已经是困得不行了。 林桃给她洗好之后，从盆里抱起来，李成蹊用毛巾把玥玥包住抱到床上，夫妻俩再合伙给玥玥穿衣服，一个穿上衣，一个穿裤子，穿好了之后，李成蹊拿干毛巾给玥玥搓头发。 玥玥的头发又长长一些了，今天每天给她要么扎两个羊角辫，要么扎两个小揪揪，小家伙特别喜欢妈妈给她扎头发，扎好之后还要照好一会儿的镜子，可臭美了。 头发搓干之后，哈气连天的玥玥还不着急睡，朝李成蹊做了个动作，李成蹊就明白了了，从衣柜里把李明诚之前送玥玥的那个布娃娃拿出来。 玥玥把布娃娃抱在怀里，一只手抱着布娃娃，一只手拍着布娃娃的身体，嘴里小声嘟囔着：“乖乖，睡觉了奥，不哭啊，乖乖睡觉了……” 林桃和李成蹊互看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彼此的无奈。 玥玥自从过完了年回来之后，听说有个军嫂生了个小妹妹，就开始眼馋别人家的小妹妹了。 缠着林桃要了好一阵子的小妹妹，每天晚上都要看看妈妈的肚子有没有变大，可是妈妈的肚子都小小的。可是别人家的小妹妹，就是从别人的妈妈肚子里钻出来的，那个阿姨肚子很大，肚子很大就就说明里面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可是妈妈没有…… 林桃无奈，就说布娃娃就是小妹妹。 玥玥也不挑，反正能有一个就行。于是从那之后，就把这个布娃娃当成是自己的小妹妹了，每天睡觉之前，都要抱着‘小妹妹’哄她睡觉，等到把‘小妹妹’哄睡着了之后，自己再睡。 哄了一会儿之后，这才把布娃娃放到自己的小床上，然后眯着眼睛，眼皮子都有些支撑不住了，困意十足地打了个哈欠，说道：“妈妈，我把妹妹哄睡着了，妈妈你可以来哄我睡觉了……” 玥玥扑进林桃的怀里，歪着头靠在林桃的肩膀上，不过一分钟的工夫，就已经睡着了。 可想而知，刚刚她是靠多么大的意志力，才能在自己困成这个样子了，还去哄‘小妹妹’睡觉的。 林桃把睡着了之后的玥玥放进了小床上，玥玥睡得挺沉的了，翻了个身继续睡，嘴巴还砸吧了几下，不知道在梦里开始吃什么好东西了。 这小床做了一米二长，上回她给玥玥量了一下，玥玥已经快九十厘米了，这孩子长得快，随了李成蹊。 等到他们家换了新房子之后，到时候该给孩子打一张新床了。到时候打的床就得是那种可以一直睡到大的床了。 把玥玥放到小床上之后，林桃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 刚洗完澡之后的她身上香香的，淡淡的香皂味混着她身上的香味，李成蹊凑过来，说道：“玥玥这么想要妹妹，要不咱们……” 被褥下面，林桃的手伸过去，想要去掐李成蹊腰间的软肉，可是却不小心碰触到另一处的坚硬。她缩回手，却被李成蹊抱住，气息喷洒在她脖颈间。 林桃推了推李成蹊，说道：“别闹了，玥玥刚睡着，别等下把她给吵醒了。” 上回两人夫妻生活的时候，玥玥就醒过一次，原来是想要尿尿了。之前林桃就想让玥玥晚上起床尿尿，可是好几次她都忍不住在睡梦中尿了，没想到就那么巧，刚好她在跟李成蹊那样的时候，玥玥醒了。 还好屋子里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到，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成蹊起床带玥玥去尿尿，林桃躲在被子里，脸红了大半宿。 也是自从那天开始，两人在这方面更加的小心一些了。 “诶，我跟你说个事儿呗。”李成蹊的手老实了，两人坐在床上，李成蹊拿了一本书来看，林桃凑过来说道。 李成蹊点点头，问：“怎么了？” “蔓蔓今天跟我说，明诚给她写信说想跟她处对象。”林桃说道。 李成蹊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声：“臭小子还挺有眼光的。” 林桃抿嘴笑了笑，道：“那是，你们兄弟两个都有眼光。” 李成蹊正色道：“那我的眼光比起他来，还是要更好一些的。” 第111章 李成蹊说完又道：“蔓蔓怎么说？不会是李明诚那小子一厢情愿吧？要是蔓蔓不喜欢他, 你让蔓蔓跟他直说就是，他不是那种会纠缠不清的人，这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林桃摇摇头：“说句实话, 明诚的性格可比你讨小姑娘喜欢多了，你当初板起脸来的那个样子, 站在门口都能给人当门神了。我第一回 看到你的时候，心里都忍不住害怕呢。” 李成蹊看着林桃：“真的？那我怎么记得当时好像有个小姑娘, 特地去找她嫂子打听呢？” 林桃：“那你还打算去泸县找我呢。” “对, 我当时就在想, 不论你在哪里, 我都要找到你，否则我可能会遗憾一辈子。”李成蹊正色道。 林桃靠在李成蹊怀里，想起当年的事情，两人都忍不住想笑, 还好，他们找到了彼此。 继续说回李明诚和林蔓蔓的问题, 林桃说道：“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张素芬那边, 按照张素芬的性子，她估计第一个反对这事。所以我让蔓蔓别急着答应明诚，等他把家里的事情都解决好了再说这事。” 李成蹊道：“嗯，这事交给李明诚去办，他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那就别想处对象了。” 两人聊完李明诚和林蔓蔓的事情，时间也不早了，灯已经熄了。 屋里暗下来，李成蹊掀开被子，搂住了林桃纤细的腰肢。 *********************************** 经过了昨晚上和林桃的谈话, 林蔓蔓第二天的时候，就找来一个盆，去铲了一点土，把李明诚寄过来的向日葵种子种了下去。 然后将盆放在宿舍的阳台外面，向日葵挺好养的，只要给足水和阳光就行。 哪怕她从林桃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也不着急给海南那边写回信。而是趁着种下向日葵的这段时间，仔细的想清楚自己的心思，又往湘城那边寄了个包裹，里面有她给方姨寄的东西，以及一封信。 方姨的回信很快，在信中方姨也是支持她的，她已经长大了了，很多决定已经可以自己做了。但林桃说的话很对，处对象结婚不是简单的两个人的事情，还是得对方父母同意了才行。 向日葵在春天种下，等两个月之后进入了盛夏，就在阳光普照下开花了。 林蔓蔓这时才给海南那边写了回信，李明诚在收到信之后很快就寄了回信，信里是让她放心，他一定会把这件事情解决好的。 不久之后，林桃家里也迎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李成蹊升副旅了。 尽管林桃一家人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真的听到了消息，心里头也难掩的高兴。 在这么高兴的日子里，家里一定得吃顿好的。 林常海杀了只鸭子，动作干净利落，之前还扑腾个不停的鸭子在挣扎了几次之后就没动静了。他拿来一个碗，放在下面接血。 玥玥蹲在旁边看着，小声地说道：“外公，鸭鸭流血了。” 说话的时候小脸皱成一团，满脸的都写着鸭鸭肯定很疼。 林常海笑着说道：“晚上让妈妈给你烧鸭子吃，给玥玥吃大鸭腿。” 玥玥吸了吸口水一说到好吃的，就立马顾不上鸭鸭疼不疼了，小脑袋瓜子点头如捣蒜：“好，鸭爪爪玥玥也要吃。” “行，都给玥玥吃。”林常海朝玥玥慈爱的笑了笑，“玥玥多吃一点，快点长大。” “玥玥长那么高！”玥玥站起来，踮起脚尖，手伸的高过于头顶。 玥玥小点的时候长得像李成蹊，但是再大一点儿，又跟林桃长得像了。林常海带玥玥的时候，就好像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带林桃的时候。 只可惜那个时候他为了他们父女两个的生活，不得不去厂子里上班挣钱，当时的工厂名额很难得，他还是因为退伍之后，部队里给他分配的，否则当时一个乡下人，是很难进城里的厂子里上班的。 为了不失去这个难得的工作，林常海在林桃刚满月的时候就去厂子里上班了。讲真的，当时要不是有方敏，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常海一直以来都觉得对不起林桃，他陪伴她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可是他的女儿林桃打小就懂事，总是觉得爸爸辛苦。他不跑长途的时候，林桃就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等着他回来。 林常海将烧好的开水倒进盆里，再把放好血的鸭子丢进去。要让鸭子毛泡软一点，这样就比较好拔毛。 林常海拔毛的时候，玥玥也要过来帮忙，不过水太烫了，林常海不让她动手。玥玥便坐到木马上面，一摇一摇的。 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声音，玥玥扭头看过去，便见到林桃手里拎着一块猪肉回来了，玥玥从木马上面跳下来，叫道：“外公，妈妈回来了，妈妈你买什么好东西？” 林桃说：“今天妈妈烧扣肉吃。” 玥玥听到这个回答可高兴了，但是笑完了之后，又问道：“妈妈扣肉是什么肉啊？” 她还没有吃过扣肉呢！ “扣肉是比红烧肉还要好吃的肉。”林常海说道。 梅干菜扣肉是湘城那边的一道大菜，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公社里杀了年猪分猪肉的时候才能吃上。 前两个月的时候林桃晒了点梅干菜，这会儿正好可以用上。 猪肉皮一定要用锅子烫一下，这样做之后猪皮才不会有任何的腥味。扣肉切得要比红烧肉大块一些，但是厚度比红烧度薄。梅干菜洗干净之后拧干水分，用上一点点干辣椒炒一下，肉块先煮后炸，这样之后肉已经被处理的十分香了，但是这还不够。 将炸好的肉切成筷子头厚的肉片，今天家里有喜事，林桃买了两斤多的五花肉，正好能装上一碗，再把梅干菜放在肉片上面，倒上酱油，主要是起到上色的作用。 再接着放进锅子里蒸上两个多小时，扣肉才能真正的出锅了。 这样的一道菜忙活下来，就得花上三个多小时了。还好林桃今天学校没什么事情，一点多从学校回来之后就去副食品厂买了猪肉，到家的时候也才刚到下午两点，做完这一道菜，正好是晚上李成蹊回来的时间。 除了梅干菜扣肉之外，林桃又炒了个鸭子。 鸭子先炒熟，然后林桃将一只鸭腿和一只鸭脚板拿出来，放到一边。这事给玥玥吃的，玥玥还小，不能吃辣，所以每次做这些菜的时候，林桃就会在还没有放辣椒的时候，先拿出来一些给玥玥单独吃。 剩下来的再放辣椒继续炒，鸭子肉炒的好的可是非常香的。其实林桃和林常海父女两个都比较喜欢吃鸭头，鸭头吃起来香啊。 不过鸭子肉要是处理不好，就会有鸭腥味，林桃有独特的去鸭子腥味得劲技巧，经她手做出来的鸭子，都是一点腥味都没有的。 除却这两个菜，林桃又炒了个粉辣子，粉辣子是用玉米粉和辣子一起做成的，就跟腌酸菜一样，把粉辣子腌起来，过几天就能炒了吃。 往锅里倒上一点油，把粉辣子煎成饼状，两边都煎好了之后，再从锅子里盛出来，用刀切成一片片的，就可以直接吃了。 这属于湘城的一道菜，味道很是不错。林桃小时候最喜欢吃了，方姨家里要是做了粉辣子，绝对等不到吃饭的时候，就被她和林蔓蔓偷偷地吃完了。 每次方姨看到之后都特别无奈，后来干脆都把这道菜当做零食做给她们两个吃了。 那时候家里穷，除了林常海发工资的时候，会给她们两姐妹买点桃酥之类的回来，她们就每天都在盼着爆玉米花的老大爷过来。 那个老大爷是到处走的，每次都得隔上半年才来一回，每回过来的时候，公社里的孩子都会从家里带上一小袋玉米，再拿上一个大布袋，老大爷爆一次玉米花收两毛钱，要想甜一点的，就自己从家里带白糖过来。 不过白糖实在是太精贵了，乡下人家舍不得，而且就算不加白糖，对于他们来说，爆出来的玉米花也很香很好吃了。 往往一小袋玉米粒就可以爆出一大袋的玉米花，玉米花吃起来香香脆脆的，能吃上好久呢。 林桃在这边忙活的时候，陈水芬过来了，笑着说道：“家里今天怎么烧这么多好吃的？肯定是家里有喜事了吧？是不是李团长又升了啊？” 林桃刚把粉辣子切好，朝陈水芬笑了笑，递给她一片粉辣子，说道：“嗯，成蹊升副旅了，郑团长呢？” “老郑他没升，估计还得再等等，你家李团长可是军校的优秀毕业生，你知道大家都怎么说李团长吗？他可是岛上最年轻的团长，现在又升了副旅长，将来的前途可是这个。”陈水芬说着，伸出个大拇指。 要说换成别人，要是知道别人家男人升了，而自家男人没升，估计心眼小一点的人，心里就开始不舒服了。 但是陈水芬这么说，林桃是真的相信她的心里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到不舒服的。 陈水芬吃了一口粉辣子，说道：“这还怪好吃的。” “是粉辣子，你要是喜欢，拿点过去，放一点油煎一下就行了，不麻烦。”林桃说道。 “那行，你给我拿一点。”陈水芬点点头说道。 两人时不时就互相送点东西，你觉得我家里什么东西好吃，你就拿点回去就，我觉得你家里什么好吃，我也拿点走。 陈水芬：“哎呦，我回家拿碗去，不然不好装吧。” 林桃已经拿了自家的碗装了一碗了，说道：“没事，先拿去，等会儿让红星把碗送回来就成。” “行，那个臭小子，早就闻到你们家的香味了，嚷着要过来，我没让。这个臭小子，考试又没及格，真把我给气死了，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吃的。”陈水芬说起郑红星，就气得不行。 林桃笑了笑，其实郑红星不笨的，他就是太爱玩了，学不太进去。而且是属于打一下，就动一下的那种。就好比这回考试他考的不好，回去就被陈水芬揍了一顿，他记住了这顿揍，那么下回考试的时候，成绩又会突飞猛进一下，从五十几分考到八十几分。 虽说算不上特别好，但进步已经飞快了。 这个问题林桃也想过办法，跟郑红星聊过一次，不过林桃觉得郑红星其实也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也不一定就要在学习上面有成就。 陈水芬回到家里，开始打算烧晚饭了，打算煎个粉辣子，再做一条红烧鱼，再烙个饼子，炒个韭菜就差不多了。 “向阳，你去帮我把碗还回你林姨家。”陈水芬朝外面叫了一声。 郑向阳正准备答应，郑红星就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妈，我去，我去，我去送碗！” 陈水芬睨了他一眼，问道：“你作业做完了？” “做完了，我都做完了，妈，你要是不信你可检查一下。”郑红星保证道。 “我这会儿忙着呢，哪有空检查你的，行，你做完了就去给你林姨家送碗吧，我可警告你啊，小兔崽子，做做出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等会儿回来吃饭，否则我揍你。”陈水芬说道。 郑红星咽了口口水，说道：“知道了，我就闻一闻。” 陈水芬骂道：“你属狗的啊，还闻一闻。” 郑红星拿着碗赶紧跑去了隔壁，玥玥见到郑红星可高兴了，叫道：“红星哥哥！” “妹妹。”郑红星摸了摸玥玥的小脑袋瓜子，“哥送你的金箍棒呢？” 玥玥指了指家里面：“在里面。” “行，还在就行。”郑红星点点头，“哥又拿到了一本小人书，这回里面说的是齐天大圣大闹天宫的，可牛了，等会儿哥吃好了晚饭就过来给你讲。” “好，谢谢红星哥哥！”玥玥眨了眨大眼睛，脸上满是兴奋。她最喜欢红星哥哥给她讲小人书啦，齐天大圣和哪吒都好厉害呀！ 郑红星走进去，见到林桃叫了声：“林姨，我来送碗。” “是红星啊，碗就放在这儿吧。”林桃笑着说道，又从碗里夹起一块鸭肉，说道，“快吃，今天林姨家里烧了鸭子。” 咕嘟，郑红星咽了口唾沫，但还是摇摇头：“我妈说不能吃……等会儿回家去吃饭。” “没事，还跟林姨不好意思呀？”林桃笑笑。 郑红星看着这诱人的，散发着香味热气的鸭肉，实在没忍住，就接过了鸭肉吃了起来：“林姨，好香啊。” 吃完了之后，郑红星擦了擦嘴巴，回家去了。 郑红星刚到家没多久，李成蹊就回来了，玥玥见到爸爸可开心了，想起外公今天白天教自己说的话，迫不及待地说道：“爸爸！恭喜爸爸升……升……外公，爸爸升什么了呀？” 她怎么一下子就给忘记了呀！ 恰好林桃把菜炒好了，端着菜走出来，说道：“爸爸升副旅了，现在是副旅长了。好了，菜都烧好了，快来洗洗手吃饭了。” 一家人便去洗手，林常海刚喂好羊，洗完手去倒水，恰好撞见郑有德回来了。 在大门口，郑有德就闻到了林桃家里传来的香味，笑着跟林常海打了个招呼，说道：“哟，老林，你家李团长升了，家里烧了不少好吃的吧？在外头老远就闻到香味了，林老师这手艺是真不错啊。” 林常海笑笑，邀请道：“怎么样，小郑，要不今晚上来家里喝两杯？” 郑有德摇摇头，说道：“今天就算了，今晚我回家吃，等下回咱们再一块喝一个。” 林常海点点头：“行。” 两人各自回了家，郑有德刚走进院子里，就迫不及待地问陈水芬：“家里都烧了什么好吃的啊？” 郑向阳和郑红星见他们的爸爸回来了，赶紧进厨房帮忙端菜，陈水芬把围裙摘下来，说道：“你自己看了不就知道了？什么好吃的，有红烧鱼，粉辣子，烙饼子，还有炒韭菜。” 郑有德洗好手进了客厅，一看桌子上的菜，有些不高兴了，骂骂咧咧：“就这啊？而且这饼子还是玉米面饼子，看看林老师家的生活，再看看咱们家的，这是过日子吗？人林老师家才是过日子吧。” 郑红星嘴里还在回味之前在林桃家里吃的那块鸭肉呢，听到他爸的话，忙不迭点头：“就是，林姨家那才是过日子呢……” 结果话刚说完，就被陈水芬在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陈水芬说道：“郑有德，你忘了以前在老家咱俩一起啃红薯的时候了？这可不像你啊。” 这是实话，郑有德那是吃苦吃过来的，以前苦日子过得不少，在家里也是陈水芬做什么他就吃什么，还从来不会嫌家里的伙食不够好。 而且今天家里也烧了鱼，伙食不算差啊，总不能总是大鱼大肉吧？那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烧啊。 接着便听见郑有德说道：“今天不一样，家里有喜事，我都升副旅了，总得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吧？” 陈水芬瞪大了眼睛：“你升副旅了？老郑，真的假的啊？你可别看隔壁的李团长升了副旅，就说谎话骗我啊？” 郑有德瞪她一眼，说道：“想啥呢你，这事我还能骗你？再说了，人李成蹊是优秀不假，那我老郑可是当了二十年的兵了，当初也是立过功的人，比李成蹊大上六岁，他三十三岁能升，我三十八岁就不能升啊？真是。” 郑有德心里有点不服气了，自家婆娘都觉得自己不行，算是咋回事？ 说完伸手去拿饼子：“吃饭吃饭。” 结果那碗饼子却被陈水芬给拿走了，她笑了笑，说道：“等会儿啊，我给你们爷仨做好吃的去！咱家有喜事了是该庆祝一下，我去杀只鸡！” 说完风风火火的就要去杀鸡，郑红星赶紧跟上来，说道：“妈，杀鸭子吧，我想吃鸭肉！” 陈水芬十分好说话：“行，那就杀鸭子！” 此时，林桃家里已经吃上饭了，林常海把酒也摆上了，跟李成蹊爷俩一起喝一个，高兴高兴。 玥玥自己吃饭，左手拿着大鸭腿，右手拿着筷子，吃一口鸭腿，再吃一口饭，吃的可香了。 林桃问：“成蹊，这次还有谁升了啊？” 李成蹊知道她是想问谁，说道：“王元亮升副团了，郑有德也升了副旅。” “王营长升了啊？那玉婷肯定也高兴了。”林桃的脸上露出笑容，徐玉婷总觉得是她自己影响了王元亮的前程，导致王元亮升的慢，要是这回升不上去，她又该自责了。 李成蹊见她这样，调侃道：“我怎么觉得，王元亮升了比我升了都让你高兴？” 林桃说道：“说什么呢，那不是我早就知道你会升，提前高兴了嘛。诶对了，郑团长也升了？那刚刚陈大姐还过来跟我说他没升呢。” 不过想想也是，陈水芬现在在后勤部上班，早上都是带饭回去吃的，郑红星和郑向阳两兄弟都在学校读书，也是早上就带饭，中午在学校吃的。郑有德则是直接去部队食堂吃饭，他们一家人中午都不回来，陈水芬自然也就不知道郑有德升了的消息。 不管怎么说，这回可算是皆大欢喜了。 另一边，陈水芬也在操心着另一件事情。 家里烧了只鸭子，喷香，不过郑红星吃了之后还是觉得没有他林姨烧的好吃，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了，能吃上鸭子肉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陈水芬问道：“老郑，我问你啊，就是那个沈国斌沈副营长，他这回升了没有啊？” “沈副营长？”郑有德琢磨了一下这人是谁，然后道，“他不是十三团的吗？我哪知道他们十三团的事情，不过这回的名单里，还真没注意到有这个人。” 陈水芬一听这话，乐了：“没有他啊？那可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林慧今天上班的时候可得意了，逢人就说她男人这回要升营长了，要是知道沈国斌没升，还是副营长，不被气死了？你不知道，她被讨厌别人说她男人是副营长了，每次听到都能气死。” 郑有德刚吃完鸭头，就了口酒，说道：“你说说你，能不能少凑点这种热闹？别人家怎么样，管你什么事情啊？你管好自己家不就行了？” 陈水芬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懂个屁，这个林慧就说欠收拾你知不知道？我就是林老师多好的人啊，她还想欺负林老师，在背后说林老师的坏话呢。她跟林老师是堂姐妹，以前没少欺负林老师，她不好我就高兴。” 郑有德：“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你总有说辞。” 陈水芬把原本放在郑有德面前的那一碗鸭肉拿过来，放到了俩儿子的跟前，说道：“郑有德，你别以为你升副旅长了，就可以跟我打官腔了啊，我最烦你这样了。” “我说啥了？我不啥也没说吗 ……”郑有德还挺委屈。 ************************************ 另一边的沈家，林慧觉得这回沈国斌一定能升正营了，升了正营之后，每个月的津贴和补助都能涨不少呢。 今天上班的时候，她可算是好好的扬眉吐气了一番。平时别人总是副营长家的，副营长家的叫她，听得她心里头来火，这回沈国斌升了正营之后，再没人在叫她的时候，加一个副字了吧。 “家豪，你把你爸藏得那瓶酒拿出来，今天咱们家里有喜事，你是家里的老大，等会儿也陪你爸喝一点，就喝一小口。”林慧说道，“家怡，你去帮妈端个菜。” 再看一眼坐在门口台阶上的沈家平，林慧没好气地收回目光，没有叫他。这个沈家平，都好几年了，跟她还是不亲。 不过她也无所谓，她有沈家怡和沈家豪这两个儿女就够了。沈家平爱跟谁亲跟谁亲去，她管不着也懒得管，她甚至都想过要不然让沈家平回乡下算了，免得整天在她眼皮子底下转悠，看的她心里烦。 沈家豪问道：“妈，家里有什么喜事啊？是不是爸的事？” 沈家怡说道：“肯定是咱爸升了呗！妈，你说的啊，你说爸升了营长之后，就给我做新衣服。” 沈家豪：“那我要去岛外面玩，我要去看电影。” “行行行，妈都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妈都答应，都满足你们。”林慧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了动静。 第112章 “肯定是爸爸回来了！”沈家怡开心地说道, “哥，我们去恭喜爸爸，让爸爸给钱买好吃的。” 兄妹两个对视了一下, 放下手中的活，跑到了院子里, 果然走进院子的人就是沈国斌。 “爸, 妈说你升营长了，给钱！”沈家怡说道。 沈国斌板着一张脸，脸上丝毫看不出半点高兴, 看了一眼儿子和女儿，凶了句：“给什么钱，一天到晚要钱, 还不赶紧去吃饭！” 沈家怡莫名被骂了一顿，有些委屈地低下头来。 林慧走出来，说道：“你也真是的，这么高兴的日子，凶孩子做什么？好了好了家怡，快来吃饭了。” 林慧把沈家怡叫过来, 又给沈国斌倒了杯酒, 让沈家豪去敬沈国斌：“来，喝点酒庆祝庆祝。” 可是下一刻沈国斌直接就把酒杯给摔碎了：“庆祝什么庆祝？有什么好庆祝的？庆祝李成蹊升副旅长了？还是庆祝王元亮升副团长了？” 本来沈国斌就不服气李成蹊和王元亮, 今天的事情简直就是在狠狠打他的脸, 已经够让他心里不舒服的了。他一想到李成蹊比自己还要小, 如今却已经是副旅了，自己却在副营的位置上待了好几年！ 而且他今年已经三十四五了，要是再不升的话，过几年肯定就是跟老金一样的结果。老金入伍二十多年了, 结果退役之后，竟然被分配去了厂里当工人，连个干部都没得做！ 四十岁的人了，在厂子里也干不了几年。 而李成蹊呢？他才三十出头，就已经是副旅长了，人人都觉得他的前途无可限量，是他们嵊山岛部队里最有前途的人。 他心里头不服气，凭什么？李成蹊凭什么啊？他不就是比自己多读了几年的书吗？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纸上谈兵！华国的天下是用拳头打出来的天下，要是没他们这些军人，靠读书人就能把小鬼子赶走？简直就是做梦！ 老金走了，沈国斌连个吐苦水的人都没有，在外面的时候不能够表现的太难看，他一直忍着，到了家还要被提起这事。 心里的火气在此时发泄出来，他看着林慧、沈家豪和沈家怡的眼神十分的可怕：“一个二个的，整天就只要钱钱钱，一点用都没有，再这个样子，把你们统统都送回湘城老家！” “林慧，你以后少在后勤部给我说三道四的，否则你也给我回去！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娶了你。”沈国斌拍了拍桌子，坐下。 林慧、沈家豪和沈家怡三个看他这个样子，都没敢做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重新拿个杯子倒酒！”沈国斌怒喝。 之前的那个酒杯被沈国斌摔碎了，林慧进去给他拿酒杯，沈家豪去捡碎杯子，却不小心手被划了一道，手上流了血，叫了一声，被沈国斌瞪了一眼：“都十岁了，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沈家平见这里的这出闹剧唱完了，这才走了进来，坐下来开始吃饭了。 心里不痛快，沈国斌喝了不少酒，喝得醉醺醺的，满身的酒气。林慧烧了水，让他洗个澡再睡，却被他挥手推开。男人喝醉了但是力气很大，林慧被推得倒退好几步，接着撞在了门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看着沈国斌的背影，明明才二十三四岁，可是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以前她虽然比不过林桃那么白，可是至少比海岛上的这些女人要白的。可是现在，她的脸晒黑了，皮肤十分的粗糙，手也变粗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上辈子沈国斌可以升上去，这辈子却一直没有升，沈国斌都快三十五岁了，要是不在四十岁之前升到团级干部，那他就要在四十岁的时候退役，到时候什么都没有！ 而林桃的男人……竟然已经升副旅了……为什么？老天爷不公平！ 不，林慧想了想，她还有沈家豪呢，沈家豪今年都十岁了，再过几年就要改革开放了，到时候沈家豪就会去做生意，会赚大钱，她还是可以享福的！ 沈国斌沉沉的睡去，晚上他却开始做梦了。 梦里已经到了第二天，天都亮了，他赶紧起床打算去团里，结果走到门口，却看到一个人正在跟沈家豪说话，梦里的沈家豪看着听话多了，那人的背影纤细，头发很长，乌黑柔顺，显然不是林慧。 沈国斌看着她，直到她转过头来，沈国斌赫然发现，竟然是林桃！ 沈国从梦中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梦，他虽然一直后悔当初没有娶林桃，而娶了林慧，但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 梦里面的那种感觉，很真实，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就在这时，林慧打开门叫了声：“国斌，起来吃早饭了”，打断了沈国斌的沉思。 ************************************** 李成蹊和郑有德都升了副旅，都可以换大点的房子了。 目前住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林桃家里是林桃和李成蹊住一个屋，林常海住一个屋，现在玥玥还小没事，可以跟着林桃和李成蹊夫妻俩一起睡一个屋，但等再大上两三岁，就该分床了，孩子大了都该注意一些了。 而陈水芬家里，郑红星和郑向阳两兄弟睡在一个屋，倒也没什么问题，就是郑向阳总是嫌郑红星的脚丫子太臭，两兄弟总为了这事吵架，这回干脆换个大点的房子，两兄弟可以分开住，挺好的。 林桃和陈水芬都准备换房子，其实两人都挺舍不得住了几年的房子的。 不过有件事情还挺好，陈水芬说道：“林老师，这回咱们又能做邻居了。” 林桃听完笑了笑，可不是么，原本听陈水芬说郑团长这次没升，林桃心里还想着，那以后她和陈大姐就没办法做邻居了，心里还怪难受的，结果就听说郑团长也升了。 现在可好了，两人又能做邻居了。 想起一开始的时候，林桃觉得陈水芬这个性格的人，自己不一定能够相处的好，就想着就当普通邻居处着，可处着处着关系就越来越好了。 “玉婷，你真不打算换房子了啊？”林桃问徐玉婷。 徐玉婷点点头，说道：“不换了，我在那儿都住了五年了多了，都住出感情来了。而且我那些花有些不太适合这个季节种的，要是现在移植过去，有些花可能就活不了了。” 说起这个，林桃便担心自己的那几棵栀子花树，和凤仙花了，问道：“那我院子里栀子花和凤仙花，要不要紧啊？” “这个不要紧，栀子花和凤仙花都挺好活的，不碍事。到时候搬过去的时候，前面几天多浇水就行了。”徐玉婷说道。 陈水芬道：“那咱们明天就要去看房子了，徐老师你跟我们一块儿去不？” 徐玉婷道：“去啊，怎么不去。我不换房子，也得凑凑热闹去看看你们的新房子啊。”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三个好朋友第二天趁着放假，就去看房子里，林桃选中了一套可以通过卧室的窗户看到海的房子。这儿的阳光也挺好的。 陈水芬就不选那么多了，直接就挑林桃隔壁那家就行。 “林老师，你选的这房子还挺宽敞的。”陈水芬说道，“院子也大。” 陈水芬和徐玉婷两人走进来，便看到林桃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海，海风吹过来，海面泛起浪花，海鸟成群结队的飞过，碧海蓝天，看着就叫人心情舒畅。 徐玉婷说道：“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要选这间房了，一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海，可真漂亮。” 海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清清爽爽的，三人站在窗前，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徐玉婷感叹道：“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林桃笑了笑，说道：“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你们都在说些啥呢？听都听不明白。”陈水芬嘀咕了一声，然后伸了个懒腰，感慨道，“我就是觉得这日子可真不错，从前在乡下的时候，我真没想过还能来这儿，过这样的自在日子。” 徐玉婷和林桃笑了笑，她们也是。 从前徐玉婷在海岛上，她觉得日子是煎熬的。她不能听唱片，不能穿自己以前的衣服，有时候连说话都要多注意，否则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事。 可是自从林桃来了之后，她的心好像也从那时候开始，慢慢的静下来了。她开始享受在岛上的日子，心静下来之后，这日子就过得舒心了。 至于林桃就更不用说了，她庆幸自己当初的勇敢，庆幸当初自己遇到了李成蹊。如果不是李成蹊，她觉得不管是任何人，都不会让她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幸运。 选好了房子，就该忙活着搬家的事情了。 新房子挺久没人住过了，得先打扫一下，林桃从学校放学之后，就去新房子那里打扫。 到的时候，林常海和小宁都在，玥玥也在，她年纪小小但也要帮忙，拿了一块小毛巾，要帮忙擦地。 卫生打扫了两天就好了，不过打扫卫生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砌炕和厕所还是需要几天的。厕所砌好了之后，李成蹊还让人把花洒那些给装上了，等他们去了新房子之后，就可以直接淋浴了。 陈水芬见了这个觉得可稀罕了，感叹林桃家里的稀罕玩意儿就是多。但是等到林桃问她要不要也安一个的时候，她又摆摆手不要。 主要是他们都习惯在盆里洗了，站着洗澡还真没尝试过，不习惯。 彻底搬家的前一天，林桃在家里烧了一顿饭，让大家都过来吃饭。陈水芬本来也打算请大家吃饭的，于是跟林桃商量了一下，干脆两人一起做菜，到时候拿到林桃家来吃。 上回烧的梅干菜扣肉，得到了家里的一致好评，于是林桃今天又做了这个菜，别的菜还有葱油毛蛤蜊，炒了个酸豆角，又蒸了两笼的窝窝头。 陈水芬杀了只鸡，做了条红烧鱼，炒了个醋溜大白菜和炒韭菜。 这几个菜摆了满满一桌子，今天在院子里吃饭，李成蹊和林常海去搬桌子，这时候恰好小宁来了，还带了点东西过来，是家乡的特产。 赶紧去帮忙抬桌子：“叔，我来，我来抬。” “你叔还没老呢，有的是力气。”林常海笑着说道，不过也不跟年轻人挣干活的机会，让小宁来抬桌子了。 林桃见他拿这么多东西，说道：“小宁，来吃个饭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啊。” 小宁说道：“嫂子，这都是我们老家的特产，我特地让我妈寄过来的，不值什么钱，就是一点心意。” 李成蹊说道：“阿桃，没事，收下吧。” 林桃这才把东西给收下，拿到房里去了。 这会儿两家的饭菜已经做好了，陈水芬把菜都端过来了，菜上了桌，人也差不多齐了。几家人一起入了座，开始吃饭。 照旧和女人和孩子坐一桌，玥玥坐在郑红星和小清明中间，别提多高兴了。 这是他们在这个家里的最后一顿晚饭，明天就要搬家了。院子里的树都被移植到新房子的院子里了，鸡鸭这些家禽，等到明天彻底搬过去了再弄过去。 挖树的时候，林常海顺便把去年林桃埋起来的葡萄酒也给挖出来了。这瓶酒当时还用一个木头盒子给装起来，因为这样子酒瓶就没有直接接触泥土，喝得时候不会有土腥味。 当时林桃埋这瓶葡萄酒的时候就生活了，是要留到今年搬家的时候喝的，这会儿正好可以喝了。 先去给男人们没人倒了半杯，郑有德和王元亮、小宁还是头一回喝葡萄酒呢，都觉得这是新鲜玩意，看着可稀罕人。 郑有德说道：“林老师真是厉害啊，不但能教书，饭做的还好吃，饭做的好吃也就算了，还能酿酒，老李啊，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郑有德叫林常海老林，现在又叫李成蹊老李，可真是乱了套了。 大家伙都热热闹闹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 玥玥吃饭很快，根本就不要人操心，吃好了之后就跟着郑红星和小清明一起玩，由郑红星主持大局，给他们讲齐天大圣大闹天宫的故事。 小人书没带过来，郑红星有时候说的没头没尾的，说到兴起的时候，还要表演一下自己的功夫，而玥玥和小清明则坐在小马扎上，时不时的鼓掌，十分的捧场。 林桃看的忍不住笑起来，今天高兴，林桃、陈水芬和徐玉婷三人也喝了点葡萄酒酒。 林蔓蔓明天还得去卫生所上班，不能喝酒，所以就不喝了。 这葡萄酒好喝归好喝，可是喝得多了还是有些上头的。尽管男人们喝了一点之后，就觉得这个葡萄酒不够劲，继续和他们的西凤酒去了。 陈水芬能喝酒，这点葡萄酒对于她来说不在话下，徐玉婷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没少偷喝她妈的红酒，所以喝点葡萄酒还是可以的。 唯独林桃的酒量不好，喝了两杯葡萄酒之后，林桃白皙的面颊都有些泛红了，单手支撑着下巴，看一看聊得起劲的男人们，又看一看玩的高兴的孩子们。 自己的身边还有两个好朋友，和林蔓蔓这个妹妹陪着，林桃的眼中露出笑意。 小宁举着酒杯，对着李成蹊说道：“团长，谢谢你！谢谢你推荐我去读军校！” 说完之后，小宁干了这杯酒。 小宁本来就不大会喝酒，之前为了敬几位领导，已经喝过好几倍了，这会儿喝得脸红脖子粗的，眼中还闪着泪光。 王元亮见了说道：“大男人的，哭啥，你们团长，不，现在得叫副旅长了啊，你们副旅长那是心里记着你，这种去军校深造的机会可不好得。你要是真感谢副旅长，到时候去了军校就好好干。” “嗯，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别看小宁也结婚有了孩子，实际上比林桃还要小上一岁。这会儿应该是太感动了，眼睛红了，眼泪都下来了。 李成蹊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王副团长说的是，去了军校要多用功，不是去了军校就万事大吉了，要想毕业之后回来升得快，就得好好表现。” “是！”小宁对着李成蹊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便犹如当初李成蹊去警卫连选警卫兵的时候，挑中了小宁，小宁朝他敬礼时。小宁一开始当警卫兵的时候，表现的挺一般，没少挨李成蹊的训，后来被训得多了，就进步了，最近这两年倒是很少被训了。 别人说起李成蹊，都知道他是个十分严肃的人，平时也很少跟部下开玩笑。当然了，这情况在林桃上岛后的这几年已经改善了不少。 但是以前没少有人来找小宁开玩笑，问他当李团长的警卫员是不是很惨？是不是经常挨骂？ 可是小宁一直都是向着李成蹊说话的，说团长说他都是为了他好！ 他知道团长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他也很庆幸自己可以被团长选来做警卫员。但是他也没想到，团长刚升副旅的第一时间，就是推荐自己去军校深造。这个名额实在是太难得了…… 如果他继续在警卫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提干，可是他要是去了军校深造，两三年之后回来，到了部队之后立马就是副连级排长。 林桃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李成蹊之前让她收下小宁送的那些特产了。 肯定是怕不收的话，小宁的心意更加无法表达，收下来，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心意始终是到了的。 小宁在九月开学前就得离开海岛，去军校报道了。 他走的时候，林桃还特意包了一笼的包子，又煮了好几个水煮蛋，让小宁带着路上吃。 小宁每次看到玥玥都想起自己在老家的孩子，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把孩子接过来就好了，现在也算是有机会了。 小宁走后没多久，林桃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那就是齐师长升了，要调到军区了，这也就意味着，杨主任和齐师长都得离开海岛了。 齐师长升了其实是一件好事，可林桃一听说杨主任要走，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她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刚上岛的第一天，认识的那个妇女主任杨主任杨爱党，她的思想先进独立，敢为人先，做起事来风风火火，告诉所有人，男女平等。 不止是林桃心里难受，陈水芬也挺舍不得的。 “唉。”陈水芬又叹了口气。 徐玉婷无奈：“陈大姐，这已经是你这个下午第十八次叹气了。我可跟你说啊，女人总是叹气，会加速衰老，会变丑的。” 每个女人都是爱美的，陈水芬也不例外，听到徐玉婷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才说道：“嗐，我都一把年纪了，本来长得也不咋样，怕啥啊。” 徐玉婷道：“越是这样就越是要多注意才行，陈大姐，你可不能破罐子破摔啊。” 陈水芬学徐玉婷撇嘴说话的样子，说道：“徐老师，你这话的意思我听出来了啊，你这是在损我，你说我是破罐子。” 林桃见她们两人斗嘴，被逗笑了，打断道：“姐妹们，咱们不是在说杨主任的事情吗？你们先等会儿再吵，先说说看杨主任的事情。我是这么想的，杨主任在海岛的时候对我们大家是真的挺不错的，也是因为有她在，咱们军嫂当中也才少了一些没必要的纷争。” 这可是大实话，林慧要不是怕杨爱党，恐怕没那么容易消停。 听了林桃的话，徐玉婷和陈水芬两人都连连点头。 林桃继续说道：“所以我就想着，杨主任就要走了，要不咱们就给她办个欢送会吧。也好让她知道，我们心里都是记挂着她的。” 林桃的提议，徐玉婷和陈水芬都挺支持的，杨主任在海岛上奉献了十几年，现在就要走了，别的不说，她们这群军嫂们办个欢送会还是可以的。 就像林桃说的那样，让杨主任知道大家的心里都是有她的，感激她的，她的心里也能热乎些。 这事说办就办，最近学校里在忙着期中考试的事情，林桃和徐玉婷这两天要忙，陈水芬干脆就把这事揽到自己身上了。 陈水芬拍拍胸脯说道：“正好最近我们后勤部不忙，都只要上半天班了，通知大家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说完之后，想了想又问道：“对了？要不要通知林慧啊？” 第113章 徐玉婷听到林慧的名字就皱了皱眉头, 十分晦气的说道：“我觉得还是不要，我看到她就烦，她要是过来, 这个欢送会我都觉得没那么有意思了。而且杨主任训过她好几次吧，像她那种记仇的人, 能真心实意的送杨主任？” 林桃倒是摇摇头, 不太认可徐玉婷的话。 倒不是她想替林慧说话，而是…… 林桃说道：“既然说是全体军嫂办的欢送会，最好还是跟她说一声, 至于她来不来的，那就是她的事情了。否则我们都通知了，就不通知她一个人的话, 传出去反而成了我们的不对，到了她口中，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我们，尤其是杨主任，这是给杨主任办的欢送会，她不去, 别人要是误会是杨主任的意思, 对杨主任的影响也不好。” “林老师的话在理，那我还是去跟她说一声。”陈水芬说道。 徐玉婷听了林桃的分析, 也点点头表示附和：“这倒是我刚刚没想到的, 你说的对, 这种事情林慧是做得出来的，咱们还是把事情做的周全一些比较好，免得到时候被人诟病。” “嗯，是这个理。齐师长和杨主任就要走了, 咱们办这个欢送会，是让杨主任高兴的，不是添堵的，所以事情要办的好。”林桃说道。 想起什么，林桃又交代陈水芬：“对了，大姐，你通知大家的时候，还得把事情给说清楚了，叫大家不要带东西过来，像是咱们在一块聊天的时候吃的瓜子什么的，想带的可以带一点，就跟上回我们学校办新老师的欢迎会一样，各自带一点小吃什么的是可以的。但是别的要送给杨主任的礼，不要带，否则对各自的影响都不好。” 其实大家作为军嫂，心里头应该也都明白要注意影响的事情，不太可能会选这种时候，给杨主任送礼啊什么的。 像杨主任那样的人，大家心里头也都明白，她是真的脚踏实地做实事的人，在岛上十多年了，还真没收过大家的东西。 像是别人送的家乡的特产就另说了，杨主任会酌情看着收下不贵重的，什么酸菜啊，粉条啊，真要送，她会收下，但是超过了这些，比如肉啊，火腿啊这种东西她都不收了。而且就算收了东西，她也会回送自家的东西，不白拿别人家的。 这性质，就跟各军嫂之间护送东西是一样的，代表着关系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前些年的时候，有一个军嫂为了她男人还拿东西去贿赂过杨主任。这事林桃还是听陈水芬说的，因为当时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林桃还没有来岛上。 只不过杨主任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接受贿赂的，听说那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两根西洋参，陈水芬的原话是“值老鼻子钱了”，杨主任当场就变了脸色，并且向上面反应了这种行为。 这种腐蚀领导的行为，是绝对不能够在组织上存在的。 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是，那个贿赂杨主任的妇女的男人被组织点名批评了，并且被下放了。 而林慧当时刚来没多久，就想冲着杨主任和她都是湘城人的关系，而通过送两块腊肉，去接近腐蚀杨主任，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也多亏了林慧当时送的只是两块腊肉，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否则的话，沈国斌估计老早就被林慧拖累的下放了，连现在这个副营长都做不成。 ************************************ 第二天，后勤部。 上回林慧觉得沈国斌这回肯定升营长，当天还没得到肯定的答案，就开始四处宣传了。结果沈国斌还是沈副营长，林慧被狠狠地打脸了。 她从小在家里就被林老太和张红英给宠坏了，性格特别要强，可是偏偏她又没有要强的资本，所以在后勤部这里，她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男人级别高一点的，都看不上她，她再巴结人家也不乐意搭理她。男人级别低的，林慧又看不上别人，觉得别人不够资格跟她做朋友。 这这件事之后，后勤部好几个军嫂，都在笑话林慧。 林慧刚到，一个姓李的军嫂就故意凑过来，说道：“诶，林慧，你不是说你男人要升正营了吗？怎么过去这么久了？还没升啊？咋还是副的啊？我可是听说，这回的名单里，可没有你家沈副营长啊！” 林慧的脸色十分的难看，瞪了她一眼。她们两人不对付，是整个后勤部都知道的事情，这会儿就是故意在给她难堪呢。 跟李军嫂关系好的另两个军嫂也跟着帮腔道：“就是啊，林慧，你别不是又吹牛吧？你们家可真阔气啊，打眼一看，你们家都一院子的牛了，，都是被你给吹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大家哄笑成一团。 林慧气得脸都绿了，将手上拿着的手套一下子丢在地上，咬着后槽牙说道：“李小娟，我男人是副营长怎么了？你男人还就是个连长呢，你算老几啊？用得着你来说？” 李小娟哼了声：“我男人是连长怎么了，我没说我男人要升啊，我男人几斤几两我知道，而且他才二十岁出头，哪像你家营长啊，听说营长四十岁就要退役了，你没几年好在部队待了吧？到时候回去了，是不是就要去种地了？” “李小娟你再说一遍！”林慧一脸要打架的样子。 李小娟不怕她，继续说道：“唉要我说啊，还是在部队里好，咱们这种没什么文化的也能有工作，还有工资拿呢。要是回到老家，公社一个公分几分几毛的，一个月下来才多少钱啊，还累的要死。” “我让你说！”林慧把手套丢到李小娟的脸上。 李小娟一把拽住了林慧的头发：“我说我的，关你屁事！不就是读过几年书吗？真当自己了不起了？还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早看你不顺眼了，喜欢打架是吗？来啊！” 别看李小娟的名字里带了个小字，但是人却一点都不小，还挺魁梧的，打起架来很厉害，就这么一拽，林慧就没办法动弹了。 陈水芬恰好走进来，看到她们两个这个样子，沉着脸说道：“李小娟，林慧，上班时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李小娟见了陈水芬，这才松开了林慧，笑着说道：“水芬姐，有些人故意找事，咱也不能惯着是吧？” “这里是部队，不是你们乡下老家，想打架就打架，想吵架就吵架，像什么样子。”陈水芬说道。 她前阵子被升为后勤部的组长了，此时还真有点组长的样子。 李小娟和陈水芬是老乡，还是比较听她的话的，赶紧认错：“是是是，水芬姐，我知道了。” 林慧朝她翻了个白眼，被陈水芬看到了，陈水芬说道：“林慧，你不要不服气，你再这个样子，到时候后勤组都不要你干活。” 说完之后，陈水芬开始说这次的目的：“我有个事情想要通知大家，杨主任不是过阵子就要走了吗？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要不咱们全体军嫂办一个欢送会，到时候送一送杨主任。” 李小娟和另外两个军嫂都拍拍胸脯，一口答应下来：“行啊，我们到时候都去，杨主任那么好的人，猛地要走了，还真挺舍不得的。” 李小娟几个都同意了，就朝林慧了。 陈水芬记着林桃说的话，所以又特地问了一次：“林慧，你呢？你去不去？” 林慧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了句“我没空。”扭头就走，边走心里头还边嘀咕着，杨爱党那人，她巴不得早点走，还去参加什么狗屁的欢送会？她是脑子有坑吗？ 杨爱党一走，她都恨不得鼓掌，早点走，越早越好。 陈水芬见林慧那个样子，心想你不去正好，要不是怕不问问你你在那里作妖，谁高兴邀请你啊，接着对李小娟几人交代，去的那天不要带别的东西，但是自家吃的，南瓜子啊，烤红薯啊这种不值钱的东西，带过去大家一起吃还是可以的。 林慧只听到一点点，站定了身子，朝陈水芬看了看…… 刚刚陈水芬说，让大家带东西去参加欢送会，是什么意思？ 难道…… 林慧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在心里开始盘算起这件事情。 ************************************* 开学没多久就是玥玥的生日，玥玥已经两岁了。 她每天都吃鱼和虾，营养跟得全面，长得挺高的，两岁的她看起来都有桃花村的那些三岁孩子那么高了。 从过年到现在，玥玥的头发又长长了不少，林常海再说要给她剪头发的时候，小家伙已经不让了。 她看到林常海拿着剪刀过来，就嘟起嘴巴气哼哼的：“玥玥不要剪头发，玥玥要留妈妈一样长的头发！” 陈水芬开玩笑道：“玥玥长成小姑娘了，知道爱漂亮了，要留长头发了。” 玥玥眨眨眼睛，从自己的小兜兜里掏出两根红色的皮筋，说道：“妈妈用这个给玥玥扎头发。” 玥玥头发的发质挺好的，随了林桃的发质，头发又顺又黑，就算不剪也没事。 林桃便每天给她用皮筋扎头发，玥玥前面的头发太长了，有些挡眼睛了，林桃还给玥玥剪了个齐刘海，这样显得玥玥的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更大了，黑眼珠子就跟葡萄一样诱人。 玥玥生日这天发生了一件好笑的事情，玥玥睡觉的时候，估计是做梦梦见吃鸡腿了，刚好小清明和郑红星来看玥玥，两人站在旁边看着，小清明的手却被睡梦当中的玥玥一把抓住，嗷呜一口就当成咬了下去。 小清明当场就被咬哭了，说以后再也不要跟玥玥一起玩了。 刚睡醒的玥玥还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清明哥哥一下子就哭了啊？ 林桃被玥玥气得够呛，这个小家伙，就这么馋，做梦都要吃鸡腿，家里又不是没给她吃，她吃的比别家的孩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就是改不了这馋毛病。 以前玥玥牙齿还没怎么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咬过小清明一口了，当时徐玉婷说不要紧，林桃也是看那个时候玥玥还太小了，骂了估计她都听不懂，于是就算了。 可是这回，林桃说什么也不会惯着她了，好好的教育了她一顿。 玥玥被凶得扁起嘴来，心里头其实还是挺委屈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她就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里面有一只好香好香的鸡腿，就放在她嘴边。 把她馋的哟，口水都流下来了，她想起妈妈告诉她，不可以用衣袖直接擦口水，还十分乖巧的从兜兜里拿出了自己的小帕子擦的口水呢，她明明好乖的呀，为什么一醒过来，清明哥哥就哭了，妈妈也要说她…… 结果听了妈妈的话才明白，原来她睡觉的时候，把清明哥哥的手当成大鸡腿了…… 她扁扁嘴，朝妈妈说道：“妈妈，我错了。” 小家伙认错的态度特别好，再加上今天又是她生日，林桃见她这个样子，还真有些舍不得凶她了。不过，还是问道：“那你应该怎么办呢？下次见到清明哥哥了，要怎么说？” 玥玥想了小，脆生生地说道：“妈妈，我要跟清明哥哥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真乖。”李成蹊走过来，摸了摸玥玥的发顶。 林桃朝他看了一眼，知道自己刚刚教育玥玥的时候，李成蹊见玥玥眼睛红红的样子，像是快要哭了的时候，就开始舍不得了。 都说李成蹊看着严肃，实际上在孩子这上面，反而是林桃要严格的多，李成蹊却舍不得凶玥玥。不过有一点比较好的是，林桃和李成蹊夫妻两个在带孩子这上面说的很清楚，林桃在教育孩子的事情，李成蹊就算舍不得，也不能插手。 不然就容易让孩子生出一种，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错事，都会有靠山的想法，就不把林桃的教育当一回事了。 玥玥生日，林桃给她买了鸡蛋糕，又做了两只大鸡腿给她吃。 梦里的大鸡腿虽然吃不着，但是醒来就可以吃大鸡腿了，玥玥可高兴了。但是她吃完了一个鸡腿之后，摸一摸还可以装下第二只大鸡腿的小肚子，看向林桃，说道：“妈妈，这个鸡腿我要留给清明哥哥吃，我要等明天跟他道歉的时候，把鸡腿给他。” 看着玥玥眼中的真诚，林桃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真是个乖孩子。” 玥玥刚吃完鸡腿，粉嫩嫩的小脸蛋上还油乎乎的，林桃亲了一嘴油，但是自家孩子，她可不会嫌弃。 要知道，鸡腿可是玥玥的最爱，她能主动说留一只鸡腿给小清明，还真是林桃没想到的。 第二天的时候，玥玥还真带上鸡腿去找小清明了。 小清明现在大一些了，平时陪着徐玉婷来学校上课，徐玉婷上课的时候，有时自己坐在办公室里玩，有时在学校的操场上玩。 玥玥有时跟着外公一起在家里，有时也会来学校。今天就是想要跟清明哥哥因为昨天的事情道个歉，所以特地来了学校。 “清明哥哥……”玥玥看到小清明，先是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大大的眼睛笑得眯起来，成了天上弯弯的月牙儿。 小清明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而不高兴，哼了一声，将脸扭到一边去了，不理玥玥。 徐玉婷在旁边见了，气得要说小清明：“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 却被林桃制止了，林桃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道：“你别说清明，这是他们小孩子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咱们大人就不要插手。” 徐玉婷点点头，继续去备课了，但还是忍不住分出一些注意力在孩子们身上，想看看他们到底会怎么解决。 而玥玥见清明哥哥不理自己，没有放弃，而是继续走到他将脸侧过去的那一边，又朝他露出来一个灿烂的笑容：“清明哥哥，玥玥错了，玥玥请你吃大鸡腿！” 说着，她踮起脚尖，将放在林桃办公桌上的铝饭盒拿下来，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打开饭盒盖子，将里面热乎乎的大鸡腿露出来，还有两个小白兔包子。 玥玥献宝似的递给小清明，说道：“清明哥哥，大鸡腿，还有小白兔包子，里面是豆豆馅的，好好吃，玥玥最喜欢吃了。” 明明是豆沙馅的，可是玥玥老喜欢说成是豆豆馅的。因为她是亲眼看着林桃把红豆做成了豆沙了，心里头就是认为这是豆豆馅的。 玥玥眼巴巴地看着小清明，小清明最终叹了口气，说道：“那你保证你以后不能咬我了。” “我肯定不咬你了。”玥玥忙不迭点头，小鸡啄米一般，“那你吃呀，可好吃了。” 玥玥的眼中充满了期待。 其实小清明早上已经吃过了，但是看着玥玥期待的眼神，还是没忍住拿起了一个小兔子包子，咬了一口，包子皮松松软软的，豆沙馅甜甜的，真的很好吃。 看向玥玥渴望的眼神，小清明把鸡腿递给玥玥：“我不爱吃鸡腿，还是你自己吃吧。” 面对鸡腿的诱惑，玥玥咽了一口口水，但还是拒绝了，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说道：“这是我送给你的，我不吃。” 玥玥注意到小清明拿包子的那只手的虎口处，有两排牙印，一看就是自己的杰作，小脸蛋红了红。 等到小清明吃完了手里的小兔子包子之后，玥玥拉住小清明的手，将嘴巴凑过来，朝着牙印那里呼气：“吹吹就好了，吹吹就不疼了！” 徐玉婷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想笑，撞见林桃的目光，两人抿嘴一笑，继续备课了。 两个小家伙很快就和好如初了，玥玥提出想要去操场上玩石头，小清明拉着玥玥的手，朝徐玉婷和林桃说道：“妈妈，林姨，我带玥玥妹妹去操场玩。” “行，你们去吧，不过不能乱跑啊。”徐玉婷交代道。 “嗯！我们知道啦。”两个小家伙点点头，手拉着手跑出了办公室。 操场上，小清明捡来了很多圆圆的，差不多大小的鹅卵石，两人一起玩小石子。 正好下课铃声响了，玥玥站起来朝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正跟同学打闹的郑红星，朝他叫了一声：“红星哥哥！” 郑红星看到玥玥和小清明，赶紧跑过来。 另外两个女同学看着不远处的玥玥，忍不住感叹道：“玥玥真的好可爱啊，她的眼睛好大，就像葡萄一样，而且她跟林老师一样白，好像晒不黑一样。” “我听说湘城人的皮肤都白，都晒不黑的。” “没有吧？沈家怡不也是湘城人吗？她就晒黑了。” 被她们提到的沈家怡咬了咬牙，朝她们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黑怎么了？我再怎么黑也比你们白，你们就快黑成炭了！” 两个女同学没跟她吵，反驳了一句：“我们是黑啊，我们也没有不承认，而且我们又不是跟你吵架，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是湘城人，为什么你就黑而已，你用的着这么生气吗？” “算了，她最讨厌别人说她黑了，我们还是别跟她说话了，走，我们一起去厕所吧。” 两个女同学手拉着手走了。 沈家怡往操场那边走，此时玥玥的旁边已经围了好几个郑红星班上的同学了，他们一起逗玥玥和小清明。 几个人都特别想有玥玥这么个妹妹，所以每次玥玥来学校，都要凑过来跟她一起玩。 沈家怡走到玥玥身后，趁着人不注意，狠狠地推了玥玥一把。 “啊——”玥玥被推得倒了下去，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沈家平，一下子抱住了玥玥。 但是他才五六岁，力气实在是太小了，虽然抱住了玥玥，但是两人还是一起摔倒了。只不过玥玥摔在了她的身上，沈家平背上被石头咯的疼。 郑红星几人赶紧把玥玥和沈家平拉起来，郑红星问道：“怎么摔倒了？是不是被石头绊到了？玥玥，你没摔疼吧！” 玥玥摇摇头：“红星哥哥，我没有摔疼，家平哥哥，你有没有疼？我帮你呼呼！” 沈家平的手掌心擦破了皮，火辣辣的，但听到玥玥的话之后，将手藏到了背后，摇头道：“我没事。” 沈家怡见玥玥没摔跤，心里头都快被气死了，在心里骂了几句沈家平胳膊肘往外拐，晚上回去一定要告诉妈，让妈骂死他，转身就要走。 可是她的胳膊却被人拽住，是小清明，他板起一张脸，凶凶的说道：“刚刚是你推玥玥妹妹，你这个大坏蛋！” 郑红星瞪眼，咬牙，双手握成了拳头：“清明，你看清楚了，真的是她推得玥玥妹妹吗？” “嗯！”小清明用力点头，“就是她！上回我和玥玥一起玩的时候，她还揪玥玥的头发！” 上回沈家怡说的是玥玥的头发上有虫子，说要给玥玥抓虫子，可是却扯下来玥玥的几根头发，小清明当时没多想，后来看到有人打架就抓头发，就觉得沈家怡是大坏蛋。 “我没有，你不要乱说！”沈家怡的脸色一白，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转身就要跑。 却被郑红星一把拉住，郑红星气得眼睛都红了。 玥玥可是他最宝贝的妹妹了，沈家怡竟然敢欺负他妹妹，他揍死她！ 第114章 郑红星往沈家怡的背上狠狠锤了一拳, 他可是从小打架打出来的，连大他几岁的孩子都打不过他，更别说一个沈家怡了。沈家怡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上, 摔了个狗啃泥，膝盖被擦破了皮, 头也被磕了一个包。 郑红星气哼哼的警告沈家怡：“你以后再敢欺负我妹妹, 我揍不死你，听到没有！” 沈家怡哭出来，正好沈家豪从厕所出来了, 看到沈家怡被打，赶紧冲过去跟郑红星打起来：“郑红星，你敢打我妹妹, 我打死你！” “郑向阳，郑向阳，你弟跟人打起来了，沈家豪去打你弟弟了！” 郑向阳正在看书，就有人来跟他说这事。郑向阳气得将书合上，嘴里骂了句：“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就是不听。” 虽然话是这么说, 可是他听到郑红星被打了，还是很快就走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 还把身上穿的新毛衣给脱下来了, 这可是她妈新给他织的毛衣，可不能打坏了。 郑向阳跟沈家豪差不多大，不过他平时可不怎么打架，打架的水平一般, 但是跟郑红星哥俩一起对付沈家豪一个，那也是绰绰有余了。郑向阳和沈家豪现在分在一个班里，郑向阳的成绩一直都是班里的第一第二，而沈家豪则是倒数。 郑向阳压在沈家豪身上，郑红星往沈家豪脸上揍了几拳，被郑向阳给制止了：“还打？到时候校长看到他脸上的伤，你想被处分是不是？你想要处分可别拖累我啊。” 郑红星哦了一声，赶紧收住了拳头，又朝着沈家豪的肚子上打了几拳。 郑向阳瞪眼：“讲不听了是不是？” 郑红星：“打肚子上，校长看不到。” 郑向阳：“……”说的还挺有道理，他弟弟平时看着傻，没想到在这上面还挺精的。 郑向阳：“沈家豪，你为什么打我弟？” 沈家豪呸了一声：“你先问你弟为啥打我妹！” 郑红星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直接对着沈家豪脸上吐了口口水：“呸，是你妹先打我玥玥妹妹的，大家都看到了，是不是！” “是，我们都看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打架的事情也传到了校长的耳中，校长赶紧去了解情况，沈家平趁机在小清明的耳边说了几句。 郑红星说完之后，小清明赶紧补充道：“上次她还抓玥玥妹妹的头发，抓了那么大一把，玥玥妹妹都疼的哭了。她总是欺负玥玥妹妹。” 玥玥听得有些愣愣的，上次她好像是被沈家怡抓了头发，还是好像只抓掉了几根，没有清明哥哥说的那么多啊…… 可是看着校长，又看着被罚站的红星哥哥和向阳哥哥，她的脸皱成了一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校长看她哭得这么伤心，赶紧抱起来哄：“好了好了，玥玥乖，不哭了啊。” 再加上有这么多人作证，是沈家怡先推了玥玥的，而且沈家怡平时的表现也十分的让人操心。这个小姑娘才七八岁，可是就特别知道爱美了，还经常说什么长大了要去当大明星。课桌里面还放了面镜子，时不时就拿出来照一下，这像个什么样子！ 这事沈家怡班上的老师，甚至是校长，都去找林慧谈过了，觉得一个几岁的孩子就这样爱美，是一件不好的行为。 可是林慧却不以为然，甚至说她的女儿沈家怡将来就是要去做大明星的，而且女人爱美怎么了？ 校长是真的说不通，既然家长不管，他们老师也就懒得管这件事情了。 这次的事情虽然是沈家怡不对，但是沈家怡和沈家豪两个人都受了伤，兄妹两人一个成了乌鸡眼，一个头发被弄得乱糟糟的，膝盖也流血了，校长对他们打架的四个人都做了思想教育，告诫以后不能打架了。 “沈家怡、沈家豪，你们兄妹两个什么时候能够向你们的弟弟沈家平学习一下？沈家平的成绩那么好，次次都考第一名，你们两个次次倒数，还当哥哥当姐姐的，一个就知道打架，一个就知道爱美。” 郑红星点点头，附和道：“就是。” 校长立马就开始说他了：“郑红星，你以为这次不是你主动挑事，我就不会批评你了？你们老师都说了，你就是一头牛，非要抽一鞭子才动，骂了你你才好好学，考试成绩又好点，不骂了又开始下滑了。你看看你的成绩多好，以后少打架，听到没有？看你哥都为了你挨批评了！” 等到林桃和徐玉婷知道打架的事情之后，已经是她们下课之后了。 林桃赶紧去问了玥玥和小清明事情经过，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都说了，徐玉婷被气得够呛：“这个沈家怡是什么人啊？玥玥这么小她都欺负？这个女孩子嫉妒心太强了，他们班有个女同学长得比她好看点，别人说了一句，她就把别人的作业本给藏起来了。那个女同学找不到作业本没法交，还被老师给批评了，后来还是别人看到，她的作业本在沈家怡的桌子里。这事还是秦老师跟我说的，她挺发愁的，说沈家怡的嫉妒心太强了，她都做了好几回的思想教育了，但感觉都不怎么管用。” “要我说啊，这种人就随她去，没救了。老师是为了她好，她却不当一回事，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坏，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教的。不过我一想到她妈是林慧，就明白了了。这样的人，能教得好什么孩子。出了一个沈家平，那是他们沈家祖坟冒青烟了。”徐玉婷气道。 又去问玥玥哪里摔疼了没有，玥玥摇摇头，说自己没有摔疼，被沈家平哥哥被抱住了。 林桃没说话，但是心里倒是认可了徐玉婷的话。 她其实是个认真做教育的人，但凡是学校的孩子，她觉得能教育好还是得多花点心思教育，希望从他们学校里走出去的每一个孩子，不说都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但也别做害虫。 所以之前秦灵跟她说沈家怡的事情的时候，她很多时候也都是帮秦灵一起想办法，看看怎样才能够教育好沈家怡，让她走上正路。 但她现在不这么认为了，有些孩子天性就坏，是教不好的。 她抱住玥玥又检查了一遍，见玥玥的身上真的一点伤都没有，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心里生气，但她是学校的老师，自己的女儿虽然被推倒了，但是一点伤都没有，反而是沈家怡和沈家豪挨了打，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回家的路上，林桃抱着玥玥，问她：“那沈家怡抓你头发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啊？” 她怎么记得她每天给玥玥扎头发的时候，都没有发现玥玥哪里缺了头发，头皮也没有哪里受伤。她就是怕在自己哪里没注意到的时候，孩子受了委屈。 玥玥的脸红了红，说道：“校长问的时候，清明哥哥说她抓了我好多头发，其实，其实她就抓掉我一根，两根，三根……” 玥玥数数的时候开始掰手指头，然后说道：“就三根头发……妈妈……我没有撒谎……清明哥哥那么说，我也没有说是，我就哭了……校长奶奶就信了……” 平时妈妈教她不可以撒谎，她可没有撒谎啊…… 说完她摸摸鼻子，又挺心虚的。 林桃一听就明白了，没想到这两个小家伙，竟然还学会把事情说的严重一些，好给对方定罪了。 她无奈又好笑，还是板了板脸，说道：“只此一次啊。” ************************************** 林慧下班回到家之后，就看到沈家豪和沈家怡两人都受伤了。 一个脸上被打青了，一个膝盖破了皮，背上也被打得疼，两人见了林慧回来，沈家豪作为男孩子没说什么，沈家怡立马就哭着说了今天的事情。 “陈水芬的两个儿子打的你们是不是？别说是揪了她两根头发了，就算是真揪了一把那又怎么样！想当初在桃花村的时候，小时候林桃被我欺负了，她敢告诉奶吗？”林慧在给沈家怡上药，气得手重了下，沈家怡痛得要命。 沈家怡瞪了一眼正在写作业的沈家平一眼，说道：“妈，还有沈家平。沈家平他就是个白眼狼，看着我哥和我挨打，也不知道帮忙。而且，李言玥摔倒的时候，沈家平还抱住她，不让她摔跤了。” “沈家平，你想死啊你？你哥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你就想人林桃当你妈是不是？你做梦吧你，你这辈子都做不成她儿子！”林慧剜了沈家平一眼，眼中满是嫌恶。 又哄着沈家怡：“乖宝，别生气了，妈今天给你们做好吃的，把家里不下蛋的老母鸡杀了给你们兄妹两个补身体，不让沈家平那个白眼狼吃上一口。” 沈家平对这些话充耳不闻，继续写作业。 等到他的作业写好了之后，沈家怡把她的作业丢过来，说道：“你给我写，你今天不帮我，害得我受伤了，写不了作业了。” 沈家平看了一眼沈家怡，她伤的明明是膝盖，却说写不了作业。不过沈家平并没有拒绝她的要求，拿过作业本和书开始写作业，反正沈家怡这个样子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且沈家平发现，他这样越级给沈家怡做作业，在不知不觉之间，也学习到了很多三四年纪的东西，他虽然才读二年级，可是三四年级的很多学习内容，他都已经会了。 林慧去杀鸡的时候，还咬着牙嘀咕着：“林桃啊林桃，你不仅欺负我，你还要欺负我的儿子和女儿，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你的，你就等着吧……” 林慧想起那天陈水芬跟李小娟她们说的那些话，她让李小娟她们带东西去参加欢送会。这个欢送会是林桃组织的，又是给杨爱党送行的。 陈水芬说让大家带东西，搞不好就是让大家给杨爱党送礼。 好啊，她就说李成蹊凭什么年纪轻轻就当上副旅长了，为什么上辈子沈国斌升上去了，再次见面的时候，她听到别人都叫他师长了，而她嫁给沈国斌之后，沈国斌却一直都只是一个小小的副营长。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林桃！ 林桃表面上表现得多好，私底下肯定跟杨爱党有不正常的勾当。当时杨爱党跟她那么说，估计是嫌她送过去的腊肉不值钱，实际上还不知道收了别人多少礼。 现在她要走了，林桃让所有军嫂去给她办欢迎会，应该就是让大家都给杨爱党送礼。 林慧的眼中迸发出恶毒，她冷笑一声：好啊，林桃，杨爱党，你们就等着吧！这一次我要让你们全部玩完！ ************************************ 欢送会就在三天之后。 那天正好是休息日，大家准备好之后就出门了。 林桃炒了一大锅的海瓜子，里面加了辣子的，吃起来香香的，拿起一个，一嗦就是肉。陈水芬则是烙了点饼子，又煎了点粉辣子，切成了一块块的。 上回陈水芬吃了粉辣子之后，觉得挺好吃的，于是自己在家腌了不少。 陈水芬和林桃一起出了门，徐玉婷已经在半路等着她们的，她也准备了点吃的。这次来参加欢送会的军嫂们，大部分都是带了吃的的，也不值什么钱，就是打架一起热闹热闹。 大家你吃吃我做的，我吃吃你做的。 而杨爱党准备的东西更多，她为了不让大家破费，特地去供销社买了不少的桃酥，红虾酥，还有家里的麻花、橙子，都拿过来了，让大家一起吃。 “说实话，我在岛上都待了十几年了，嵊山岛是我亲眼看着越来越好的，冷不丁要走了，我是真的舍不得啊。舍不得嵊山岛，也舍不得大家，今天也很谢谢林老师办了这个欢送会，谢谢大家能来送我。”杨爱党先上台发言道。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当中，还是有些怕我的，觉得我是领导，跟我说话的时候还磕磕巴巴的。”杨爱党笑着说道，这些军嫂里面，有很多都是从乡下来的，领导人对于她们来说是很厉害的人，是有点怕的，“今天咱们就借着这个欢送会，你们也别把我当领导了，就当成朋友，有什么就说什么。” 这几天里，杨爱党和齐师长一起，走遍了这嵊山岛的每一个角落，看看这里的一草一木，心里还是十分的舍不得。 如今看到这些军嫂们，也有些热泪盈眶了。 她撇开脸，没有当着大家的面真的哭出来，笑了笑，让每个人都跟她说说心里话。 “杨主任，俺觉得你啥都好，就是有时候喜欢板着脸，看着怪严肃嘞，你要是多笑笑，肯定俊！” 话刚说完，杨爱党就笑了笑。 “对嘞，就是这样，俊嘞很！” 其实杨爱党年轻的时候长得还真是挺好看的，算是他们十里八村的一枝花了，只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再加上平时比较严肃，不太爱笑，如今这样一笑，还真有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杨主任，我真的觉得你特别的好，我们家老田这个人本来特别的大男子主义，但是你给他做了几次思想教育之后，他真的改变了不少，回来之后还晓得帮我带孩子了。” “杨主任，你是一个好人……” “杨主任……” 一声声，一句句，都是大家内心最真实的话语。 杨爱党再坚强的一个人，听着听着眼眶还是忍不住湿润了。 轮到林桃说了，林桃说道：“杨主任，我觉得你是一个特别了不起的人，是一名优秀的进步女性，也算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一盏明灯吧。我和你一样，都坚信我们妇女能顶半边天，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了，我们女性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大，我们身为女性，更要杜绝重男轻女这种歪思想。” 虽说林桃打小就没有觉得女孩子比男孩子差了什么，但是她的性格是内敛的。从前在桃花村的时候，周围不少的人都重男轻女，生下女儿掐死的事情都有。 她觉得这样不对，可是她从不敢说出来。 但是遇上了风风火火的杨爱党之后，她更加确认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她觉得她们女性是可以站起来的，所以在遇到马小英这样的事情，她很果断的就站出来，她告诉马小英，谁说女子不如男。 现在马小英已经在读高中了，她的成绩在市一中那样的地方也很好，上次回岛的时候还特地来看过自己，说她代替他们学校参加了一个比赛，结果得了第一名！ 看着比起从前自信了许多，再也不会因为不敢跟人对视，而总是低下头，就着衣摆的马小英，林桃的心里十分的高兴。 大家说完了话之后，杨爱党和林桃单独说话：“林老师，我这回走了，岛上就缺了一个主持大局的人，所以我想让你来接手这个工作。但是你又得忙学校的事情，所以我仔细想了想，别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但要是有什么矛盾了，就得麻烦你多去调解了。” 林桃点点头，让杨爱党放心。 ********************************* 此时此刻，另一边，严司令看着眼前的林慧，十分严肃地说道：“这可不是小事情，你说你是沈国斌的家属是吧？你确定你说的情况属实？” 林慧点点头，确定地说道：“司令，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杨主任就要走了，林桃让所有的军嫂去给她办什么欢送会，实际上就是让大家准备礼物送给杨主任。而且这也不是林桃第一次这么做了，她就是靠贿赂杨主任，所以才跟她的关系那么好，我还怀疑李成蹊的副旅长的位置，就是靠她贿赂上去的。” 林慧说的话，严司令本来就不大相信。 齐师长和杨爱党来岛上都十来年了，他们的为人严司令是很清楚的，更别说林慧说的话越来越离谱，就连李成蹊升副旅，都成了李涛贿赂的结果。 林慧把这当成什么？他们的领导班子里都是一群腐败人员？ 林慧见严司令不说话了，赶紧道：“司令，你要是不信，就跟我一起去那里看看，我可是亲眼看到大家都大包小包带着东西去的！” 严司令看了林慧一眼，知道她这种人，不真的去一趟她肯定会传出更难听的谣言，于是立马派人跟着林慧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慧跟别人前脚刚走，严司令后脚就让警卫员把沈国斌叫过来了。 林慧跟两个军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欢送会现场，想要抓林桃和杨爱党一个原型，她心里想的很好，上回她就是太傻了，直接跟杨爱党说，那她肯定不承认啊。所以这回她干脆直接去找了司令员。 司令员都知道了，看杨爱党和林桃还怎么狡辩。 “同志，她们都在里面，我们直接进去，打她们个措手不及。”到了门口，林慧对两名同志说道。 那两人看她一眼，觉得林慧还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严司令派他们过来，其实就是不相信杨主任是那样的人，但林慧既然这么要求，他们就听她的，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一进去，便看到几十个军嫂在一起，磕着瓜子聊着天，还有人夸道：“林老师，你炒的海瓜子可真好吃，太香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那必须的啊，我都吃了不少了，你才知道啊？” 林慧看着她们这个样子，认定了她们是把送给杨爱党的礼都藏起来了，一进来就开始找东西：“让开，你们都让开，你们把东西都藏到哪儿去了？” 林桃皱皱眉头，这次的欢送会是她提出来举办的，之前杨爱党还特地说等她走了，就要让她接手工作，现在她站出来，问林慧：“什么东西？林慧，你在说些什么？你要是想来参加欢送会，我们欢迎，但你要是想无缘无故闹事情，也得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慧见林桃死到临头还在那里装蒜，冷笑一声：“林桃，我说什么你会不清楚吗？你心里恐怕再清楚不过了吧？！这个欢送会是你办的是不是？你让陈水芬跟大家怎么说的？让她们来的时候一定要带上东西，是不是让她们给杨爱党送礼了？” “你胡咧咧啥呢？我啥时候让大家带上东西了？啥时候让大家给杨主任送礼了？”林桃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水芬气得赶紧开口。 接着别的军嫂的七嘴八舌的说道：“林慧，你胡说啥啊？杨主任这样好的领导，可不是让你随便泼脏水的！咱们今天来参加欢送会，就是带了点自己炒的瓜子什么的，啥时候就给杨主任送礼了？” 林桃说道：“而且杨主任带的东西最多，都是她特地买来让我们大家一起吃的，要是这也算送礼的话？那我们真是无话可说了。” 那两个严司令派过来的军人，对着杨爱党解释了几句。 杨爱党说道：“同志，既然有人举报我们，严司令也说了让你们来搜，那你们就尽管搜，我杨爱党这辈子行的正坐得直，从来就没有做过昧良心的事情，我不怕。” 严司令也是这么个意思，既然林慧实名举报来了，那就要当着她的面把事情搞清楚，那让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两名军人朝杨爱党敬了个军礼，以表示歉意，便开始搜。 其中林慧搜的最仔细，可是他们把所有的地方都搜遍了，除了大家带来的一点吃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两名军人要回去找严司令复命，林慧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林慧：“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呢！我明明看到你们是拿了东西出门的！” 别人拿了东西是不假，可拿的都是点吃的，是林慧自己心里认定了林桃和杨爱党两个人不干净，认定了林桃是靠贿赂杨爱党，这辈子的李成蹊，上辈子的沈国斌才升上去的。所以才会那么笃定她们手里拿的都是送给杨爱党的东西，是用来贿赂杨爱党的！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输给了林桃，上辈子输给林桃，这辈子重生的她占了先机还输给林桃？她不甘心啊。 林桃看着面色惨白的林慧，冷冷道：“林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 沈国斌从严司令的办公室出来之后，整个人的脚步都十分的悬浮。 明明已经到了深秋，可是他的背上已经起了一层的虚汗，额头上的汗水也大滴大滴的落下来，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耳朵里也嗡嗡的，都快听不清别人的说话声了。 脑子里，刚刚严司令跟他说的话还在回响着。 严司令说，你是不是因为这次组织上没有升你而心里有情绪了？军人的职责是什么？是服从组织的安排。 又说了很多别的，但是对他刺激最大的一句话是，你目前这样的心态恐怕干不好工作了，正好清水岛那边正在开发，缺少人手，组织上决定派你过去。 什么叫组织上决定派他过去？这就是下放啊，他要是去了清水岛，那他这辈子就是真的完了…… 沈国斌刚走出去，那两个军人就回来了，向严司令做了汇报工作，沈国斌正好听到了事情的经过。 林慧，又是林慧！ 沈国斌的眼睛猩红，迈着大步朝家里喷去。 第115章 林慧回来之后, 心里就开始紧张了。 她本来是想趁这个机会，揭穿林桃和杨爱党的假面目，让她们身败名裂的。可是她之前明明看的清清楚楚, 大家都是拿了东西的，可是去了之后, 却一件之前的东西都找不到，只有一些吃的，还有人带了煮红薯、煮玉米过去…… 她不明白，怎么就会是这么一回事！ 她明明听的很清楚，陈水芬让大家拿东西了的！！ 林慧的心里十分焦虑，身体都忍不住发抖，她害怕自己的冒失会影响到沈国斌：“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应该不会影响到国斌吧……应该没事，上回我不也跟杨爱党说过这中话吗？当时就没事……”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林慧走到门口，看到脸色十分难看的沈国斌, 她吓得一个哆嗦，忍不住叫了一声：“国斌，你听我说, 这次我……”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被沈国斌一把薅住了头发, 沈国斌咬牙切齿：“给我滚进来！” 将林慧拖在地上然后丢进房间里, 沈国斌看着面前林慧可憎的面目, 一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为什么，为什么害我！我被下放对你有什么好处吗？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不要惹事，你不听是不是, 不听是不是？” “我……我没……”林慧拼命扒拉着沈国斌的手，沈国斌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扒拉不动。 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来气了，都开始翻白眼了。 终于，沈国斌松开了她，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扭身进了房间，将门用力的摔上。 ******************************** 欢送会结束之后的第二天，杨爱党就和齐师长一起坐船走了。 当时她们几十个军嫂一起去码头上送，可谓是十分的壮观了，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头一回有这样的一幕。但也恰恰说明了，杨爱党在岛上工作做得好，这才让大家舍不得。 杨爱党走的那天，沈国斌也被下放去了清水岛。 他们一家五口，坐着小破渔船，闻着鱼腥味，去了资源匮乏的清水岛，与杨爱党这边的热闹，成为了强烈的对比。 陈水芬说起这事，都忍不住拍手叫好：“林慧可算是被下放了，真是老天有眼，之前都是组织上太宽容了，对于这中人，就应该早点下放才是，免得在这儿搞的乌烟瘴气的。她这一走，咱们这岛上可就好多了，没像她这样讨人厌的人了。” 林慧的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 对林慧被下放，林桃半点都不觉得她可怜，但是唯独觉得可惜了一个孩子，那就是沈家平。 沈家平的成绩很好，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为人也并不像他的哥哥姐姐，要是好好教导，将来肯定是个对社会与国家有用的人才。 “是啊，就是可惜了沈家平那个孩子。”林桃感叹了一声。 就连徐玉婷也说道：“谁说不是呢，沈家平也是倒了霉了，投胎到了沈家，你说要是你儿子该有多好。” 林桃笑了笑，没说话。 话题绕到了孩子上面，陈水芬又问：“林老师，玥玥现在都两岁多了，你还不打算要个孩子啊？”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因为最近林桃也喝李成蹊在商量着，要不先不用避孕套了，顺其自然看看什么时候能再怀上一个。 当初怀玥玥的时候，也是两人结婚半年之后才怀上的，到时候看看，要是能在差不多的时候再怀上，那孩子生下来正好就是秋天，天气正好，用不着受罪了。 当然了，这件事情两人也是跟玥玥商量了之后的，那天晚上，林桃抱着玥玥，李成蹊给她讲故事的时候，林桃问她：“玥玥，你想不想要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啊？” 玥玥的眼睛猛地一亮，原本都有些昏昏欲睡的表情，一下子就清醒了，瞌睡虫消失的无影无踪，忙不迭点头：“想，妈妈，我可想了！” 她看到别人家有小弟弟、小妹妹，可羡慕了。 不过徐玉婷倒是直接说她不想再生了，陈水芬挺吃惊的，这年头除非生不了了，没法生，否则家里就生一个孩子的可不多。 陈水芬问道：“徐老师，不想再生个闺女啦？” 徐玉婷有多喜欢闺女，那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徐玉婷对玥玥比对小清明都好，有好吃的了第一个就想着要去给玥玥吃，就连设计衣服的时候，也是给玥玥设计，小清明穿的就随便多了。 因为这个，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说当初两个孩子是不是抱错了。不过也只是玩笑话罢了，两个孩子隔了半岁呢，又不是同时生的，怎么可能会抱错？ 徐玉婷撇撇嘴，说道：“想是想，但万一我要是再怀一个儿子，那不是白吃苦头了。儿子一个就够了，我可不想生太多儿子，生那么多干什么啊。” 林桃的情况不一样，她已经生了个女儿了，第二个孩子再生个孩子还是生个女儿都挺好的。 陈水芬笑了笑：“徐老师，你可真是与众不同。”陈水芬跟林桃和徐玉婷两人接触的多了之后，都会说成语了，“还有嫌儿子多的，这话要是被黄爱娣听到了，估计当场能被气死。” 陈水芬猛地一提起黄爱娣，徐玉婷都没反应过来，皱皱眉头问了句：“黄爱娣是谁啊？” 林桃抿唇笑了笑，算算日子，其实距离黄爱娣被下放也才过去两三年。 “噗——”陈水芬没忍住，差点把一口水给喷出来了，捂着肚子笑起来，说道，“唉呀妈呀，徐老师，你这可真是一生娃就要傻好几年了，黄爱娣你都不记得了啊？就是那个一直想生儿子，结果生了个女儿的。她男人马德彪还跟人家寡妇搞到一起去了。” “哦，你是说她？她叫黄爱娣啊？我都忘了，就记得她姓黄，叫什么真记不清了。”徐玉婷说道。 说起以前的事情，三人又十分的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的功夫，她们已经来岛上这么多久了。 就连杨主任都走了，今后还不知道谁会走，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先珍惜眼下的日子吧。 就在几人感慨的时候，郑红星回来了，郑红星没有直接回自己家，而是直接来了林桃家里，推开院门就说道：“林姨，江湖救急啊，等会儿要是有人来我家说要找我，我妈要是要揍我，你别告诉我妈我在这儿，我……”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他妈陈水芬正坐在院子里看着他，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郑红星，你又给我惹什么事情了？” 郑红星见到陈水芬，下意识的想要脚底抹油开溜，却被陈水芬一把揪住了领子：“给我老实说！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果然又是跟人打架了，没过多久，对方的家长就带着孩子来家里头告状了，说是郑红星把人孩子给打了。 主要对方还比郑红星大三岁，个子比郑红星还高，陈水芬看着郑红星，太阳穴突突的，突然觉得徐玉婷的想法特别的对，她当初就应该生完郑向阳之后就不生了，干啥要再生一个啊，生了个这么个讨债鬼过来，每天不气她一顿，就不是他郑红星。 ********************************** 晚上做饭的时候，林常海抓了只鸡，要杀了吃鸡肉。 玥玥在旁边看着，格外的高兴，因为又可以吃到她爱吃的鸡腿腿啦。 林桃有些纳闷，问道：“爸，今天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杀鸡了？” 林常海笑了笑，说道：“今天高兴，杀只鸡庆祝一下。” 林桃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林常海说的高兴事，可能是林慧被下放的事情。她看着她爸忙活，去地里摘了颗白菜，把外面不太好了的菜叶子摘掉，丢进兔子窝里，接着开始洗菜。 关于林慧举报的这事，李成蹊一开始还怀疑是不是林桃故意这么做的呢，以为她来了一出瓮中捉鳖。 林桃觉得他真是高看自己了，她虽然讨厌林慧，但林慧这个结果，还真是林慧自己作出来的。 今天家里烧了个酸辣土豆丝，这次的鸡肉是炖的，里面放了点蘑菇，闻起来特别香。 林慧走后，海岛上的生活彻底恢复了悠然平静，虽然时不时有军嫂之间，也会因为一些琐事吵架，但问题都不大，没那么严重，说不准哪天又能好上 接近年关，林蔓蔓今年可以请探亲假了，两年没有回家去见妈妈，林蔓蔓早就想家了。 林桃一家今年打算在岛上过年，不能回湘城，趁着林蔓蔓要回去，林桃便给方姨准备了不少的东西，一些海鲜干货之类的，又亲自给方姨做了一件棉袄。上回李成蹊出岛开会的时候，正好带回来不少的棉花。 家里的布料也足够，林桃干脆给他们一家人都做了新棉衣，当然了，除了李成蹊，他每天都穿着军装，给他做棉衣他嫌浪费棉花和布料，不让林桃做。 林桃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开玩笑地说道：“你一年到头穿的都是军装，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你做件外套穿了。” 李成蹊在洗衣服，说道：“那就等我老了，退休了之后再穿你给我做的衣服。” 每到了冬天的时候，林桃的手就容易长冻疮，别的季节李成蹊忙得时候，林桃会洗洗衣服，但是一到了冬天，不管李成蹊多忙，都会主动去洗衣服，家里的开水壶里，时刻都备着热水，林桃要是觉得手冷了，就赶紧倒热水泡泡水暖和一下。 这些事情，林常海这个岳父都看在眼里，总是感叹他们家阿桃的命好啊，遇上了李成蹊这样的好男人。 李成蹊这样的男人，不说是整个海岛了，就算是全国上下，他觉得那倒是排的上号的了。 可是林桃算了算，按照李成蹊这样升的速度，距离李成蹊退休，还得有三十年呢，等到三十年之后，她都有五十多岁了，都成老太婆了。 她单手支着下巴，想象着他们将来的生活，等到李成蹊六十多岁的时候，他肯定已经长出白头发来了吧，但她觉得，哪怕是六十多岁的李成蹊，也还是好看的，有风度的。 到时候他们两人都退休了，每天都特别的空闲，帮忙带带孙子，然后再一起打理院子。他们的院子里一定要中菜和中花，中花这中事情，徐玉婷比较有经验，还得去请教徐玉婷才行。 李成蹊可以去找王元亮下棋，她则是去找徐玉婷和陈水芬一起去聊聊天，再去看看电影，多自在啊。 “成蹊，等你退休了之后，我们会去哪里啊？还能住在海岛上吗？”林桃问。 李成蹊道：“不能了，海岛是现役军人住的，等退休了之后一般是去住干休所。但你要是不喜欢，咱们也可以去湘城或者上海住，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要是想海岛了，也能来看看。” 林桃点点头，又道：“其实我最想去的地方是北京，我还从来没去过北京呢，我想去看看北京天安门，还有长城，还有故宫……” “那等拿回放假了，我就带你去。”李成蹊道。 “好呀。”林桃的脸上露出喜悦。 玥玥凑过来，眼中满是疑惑，奶声奶气地问道：“爸爸、妈妈，北京是什么啊？天安门是什么啊？” “北京是咱们华国的首都。”李成蹊解释道。 玥玥还是十分的困惑：“首都是什么啊？” 林桃笑了笑，干脆说道：“北京有烤鸭，还有别的好吃的，玥玥想不想去啊？” 果然，小馋猫玥玥一听说有好吃的，原本困得迷迷糊糊的眼睛里就是一亮，林桃注意到玥玥明显吞了口口水，然后期待地问道：“妈妈，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北京啊？什么时候去吃烤鸭？” 见女儿馋成这样，林桃伸手捏了捏玥玥的鼻尖，笑道：“你可真是个小馋猫，现在还不能去，等爸爸以后放假了，再一起去吧。” 虽然现在不可以去，玥玥有些失望，但是她也知道爸爸是大英雄，要保卫祖国的安全，不可能随随随便就离开。 第二天的时候，李成蹊回到家里，拿了一个地球仪。 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床上，在灯光下，李成蹊指着上面的一块地方，说道：“这是我们华国，这里既是我们在的地方，这里就是北京。” 玥玥看着上面一块块的图案，发出感叹声：“爸爸，我觉得这个好像跟我们家阿花有点像诶！” 说着，玥玥的小肉手在地球仪上面画出华国的位置。 阿花是他们家里养的那只大公鸡，总是天一亮就开始打鸣，玥玥有时候会被吵醒，因为身上的毛有好几中颜色，所以玥玥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阿花。 当然了，这中待遇并不止阿花一只鸡才有，家里养的兔子、鸡和鹅还有羊，月余都是取了名字的。 母羊上半年的时候生了一只小羊羔，玥玥管母羊叫角角，因为母羊有羊角，而小羊羔叫做咩咩。 自从家里开始吃兔头之后，兔子这中繁衍的格外快的动物，才能够被控制住数量，目前家里总共还有五只兔子，分别叫做小白，跳跳，红眼睛，黑鼻子，小笨蛋。 除了小笨蛋之外，那四只小兔子都是玥玥通过小兔子的特征取得名字，至于小笨蛋的名字的由来，是因为那只兔子去吃了母鸡拉的鸡屎，玥玥觉得它太笨了，所以就叫它小笨蛋。 而林桃和李成蹊看着玥玥指出来的地方，还别说，咱们华国的地图还真有点像一只大公鸡，看起来精神抖擞的。 “这里是台湾，澳门还有香港，原本也是我们华国的土地，只不过它们目前离开了祖国母亲，我估算，最多三十年，就可以回归了。”李成蹊说话的时候，手指在地球仪上面摩挲着。 他的语气十分的笃定，更像是一中承诺。 华国的土地，一块也不能少。 他之所以不带地图，而是选择带地球仪过来，就是想要让玥玥更全面的看到他们整个华国的地图。他们华国是世界上占地面积最广的国家，也是人口最多的国家，他始终相信，他的祖国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强。 “爸爸，那这些地方有什么好吃的呀？”玥玥还太小了，不懂得爸爸作为一名华国人，一名军人，对于祖国领土回归是多么的看重。 林桃无奈地笑笑，说道：“那等以后这些地方回归了，我和爸爸都带你去逛一遍，去吃好东西，好不好？” “嗯！”听到有好吃的，玥玥忙不迭点头。 林蔓蔓在二十五那天出发坐船，回湘城去了，林桃和林常海、玥玥去送她，林蔓蔓的行李寄了一部分，拿了一部分、 主要是林桃给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她一个人实在是拿不下。 玥玥还挺舍不得小姨的，拉着林蔓蔓的衣角，委屈巴巴地说道：“小姨，你可要早点回来啊。” 林蔓蔓蹲下身子，她的手实在是太冷了，没敢摸玥玥的小脸蛋，怕冻着她，而是抱了抱玥玥，说道：“嗯，小姨早点回来，回来的时候给玥玥带好吃的，带咱们湘城的血肠、腊肠、腊肉、糍粑，好不好？” “嗯嗯。”林蔓蔓说的话，都快把玥玥的口水给引出来了。 在玥玥眼里，妈妈的老家湘城的东西特别好吃，因为方奶奶给自己寄过，五仁月饼好吃，姜糖好吃，还有八月炸也好吃！ 今年的雪下的倒是比往年要早，还没到过年的时候呢，竟然就下起大雪来了。 海岛上的雪大，雪下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的时候，院子里就已经覆盖了一层雪了。林常海一大早就起床了，把院子里的雪扫起来，然后堆成了一个学人。 雪人的鼻子是用胡萝卜做的，眼睛是两颗鹅卵石，嘴巴是小石子摆成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身上还插了把破扫把。 等到玥玥从温暖的被窝里醒过来的时候，露出一个小脑袋，看着窗外的银装素裹，再看到院子里的那个雪人时，彻底收不住了。 小家伙高兴的，连头发都没梳，早饭都没吃，就迫不及待的跑到隔壁去叫郑红星和郑向阳了：“红星哥哥，向阳哥哥，快来我们家看雪人呀！好漂亮的雪人！那么大——” 她做出一个十分夸张的动作，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的老大，仿佛不这样子，就没办法表现出她拥有一个多么大的雪人。 在郑红星和郑向阳面前炫耀完了之后，吃过了早饭，玥玥还拉着林桃，要她带着去徐玉婷家，要去跟清明哥哥也说一下这件事情。 林桃又好笑又无奈，这小屁孩，还挺爱现。 关于提前下雪这回事，还好家里中的那些白菜萝卜早在前几天的时候，林桃就趁着有空给全都收了，这会儿都被放在地窖里了。否则受了冻，在两天内吃不完，估计就得坏掉了。 陈水芬家就是磨蹭了两天，打算过两天再收，没想到今年的雪下的这么快，家里的白菜都遭殃了。 林桃去找了她，从家里地窖里拿出不少白菜萝卜，让她拿去吃，反正他们家现在‘家大业大’的，地窖里的物资可真不少。 陈水芬也没跟她客气，就收下了。不过第二天的时候，就送了一只鸭过来。 林桃家里养了鸡和鹅，还真没有养鸭子。 雪人在院子里维持了几天，等到小年那天，天气突然好转了，竟然还开起了太阳。太阳雨和太阳雪林桃都见识过，所以并不觉得稀奇，就是这次的太阳出来，可算是闯了祸了。 因为玥玥最喜欢的，院子里的那个雪人被太阳晒得融化了一大半。 等到玥玥从小清明家里回来之后，就看到她的大学人的脑袋不见了，那根有些枯萎了的胡萝卜掉在地上。 玥玥哇的一声就哭了，说有人把她的大雪人给弄坏了，林桃解释了好几次，她才相信是太阳公公把雪人给晒没了的。 可是心里还是好伤心，直到林常海答应她，等再下雪的时候，给她再堆两个雪人，玥玥这才不难受了。 ************************************** 时间倒退回前几天，李明诚今年也可以休探亲假，在休假之前，他收到了来自嵊山岛的林蔓蔓的信，信里说她回老家去过年了。 两人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但是自从林蔓蔓在向日葵花开了之后，给李明诚寄去肯定答复的信之后，两人还在正常的通信。 李明诚从海南回到上海，张素芬知道他今天回来，特地准备了不少好菜。 李国栋坐在窗前，看到李明诚回来，眼中一亮，叫了声：“成蹊，你回来了啊、” 李明诚的表情古怪，说道：“爸，我是明诚。” “哦，是明诚回来了啊。”李国栋点点头，“是，你妈之前是说你要回来。” 张素芬从厨房里走出来，将手里端的那碗酱鸭放在饭桌上，朝李明诚说道：“快去洗手，吃饭了。” 李明诚去洗手的时候，问张素芬：“我爸这是怎么了？” 李国栋之前生病住院，他来照顾过一阵子，后来出院了，他给家里写信的时候，问过张素芬李国栋的情况，张素芬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要按时吃药就行了。 但是看着李国栋这个样子，可不像是没什么事情的样子。 第116章 李国栋今年也才六十多岁, 不至于老到连人都认不清的地步。 更何况他跟他哥李成蹊长得也不像，就更不应该认错了。 陈水芬说道：“不知道，上回那个毛病医生说好的差不多了, 主要就是要主意血压，最近一直都在吃降压药, 血压降下来了，没什么事。就是他最近忘性比较大，跟他说的事有时候记不住。可能是年纪大了吧。” 李明诚道：“我爸也才六十多岁，他那群战友都还好好的，他怎么就这样了。” “你爸年轻的时候打仗伤到过脑子，可能是因为那个。”张素芬帮李明诚和李国栋盛了饭，说道，“国栋，快来吃饭了，今天烧了你最爱吃的咸肉卧鸡蛋。” 李国栋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在饭桌前, 说道：“我最爱吃的是腌笃鲜，不是咸肉卧鸡蛋。” “你什么时候又爱吃腌笃鲜了……我以前烧了你从来不吃的啊，行, 那你要是喜欢, 我明天就烧给你吃, 好了吧, 快吃饭了。”张素芬说道, 又给李国栋夹了一筷子芹菜炒豆干，“你吃点这个，医生说吃芹菜能降血压。” “爸。”李明诚叫了一声，“给你夹菜的人是谁啊？” 李国栋扫了李明诚一眼：“你妈。” 李明诚又问：“我妈叫什么名字？” “张素芬。”李国栋沉了脸, “出去当兵连你妈的名字都忘了是不是？” 张素芬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你发哪门子神经了，刚回来就胡说八道，干脆别回来了。” 李明诚笑了笑，说道：“我这不是试试看爸是不是老年痴呆，不认识你是谁了吗？行，他知道你是谁就成。” 又夹了一筷子酱肉，吃了一口：“妈，这是舅妈酱的酱肉吧？” “是，你舅妈酱好了特地送过来的，还送了只酱鸭，可香了，等大年夜那天烧给你吃。”张素芬说道。 李明诚道：“舅妈的手艺是真不错，不好的一点就是嘴巴太碎了，不招人喜欢。” 张素芬咬牙：“大过年的你欠骂是吧？” 李明诚：“跟你一样，你们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张素芬：“李明诚！” 李明诚：“我吃饭呢，别跟我说话，小心待会儿我呛到。” 张素芬瞪了一眼李明诚，这个死小子啊，不回来的时候她想的厉害，一回来几句话就能把她给气死，真是拿他没办法。 吃好了饭，张素芬去洗碗，李明诚帮着一起去洗碗，张素芬说道：“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去陪陪你爸。你哥他们去年的回上海过年，我亲自去请他们带孩子来家里看看你爸，他们都不同意。你爸那么想玥玥，到底是亲生父子，你哥也真做的出来。” 李明诚啧了一声：“那也是被你和我爸逼的，是你们不仁在先，怨不得我哥这样，要是我，我也不来。” 张素芬：“李明诚，你就加油气我吧，那天把我气死了，你就高兴了。我可跟你说，医生说我们这个年纪的中老年人，最容易得什么高血压的了，你哪天把我气病了，我看你怎么办。” 李明诚：“可别，那明天我们去趟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我之前在信里面跟你说的事情你到底上心了没有？我可跟你说啊，你跟我说的跟那个林什么蔓的，我不同意的啊，你嫂子那么厉害的人，连你爸都敢骂，你再把她妹妹娶进来，我们家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张素芬张口就不答应。 又道：“我已经跟你表妹联系过了，让她给你介绍一个对象，是她们单位的一个小姑娘，叫美娟，你看看哪天有空，你们两个去见一面，要不就明天算了？你这假期这么短，早点见面早点安心。” “美娟？这名字怪俗气的。”李明诚道，“明天我没空，我得去趟医院。” “你去医院干嘛？”张素芬问。 李明诚：“有事，至于什么事，你明天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李明诚就和张素芬一起去医院了，警卫员开车送他们道医院门口，张素芬刚下车，就交代道：“小赵，你回去之后，提醒老李按时吃药。” 进了医院，李明诚问：“妈，你昨天是不是说你有高血压？还有什么别的毛病吗？咱们一起先检查一遍吧。” 张素芬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让我检查身体干嘛？” 但心想着这也是儿子关心自己，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臭小子从小一张嘴就不饶人，除了在他哥面前老实一点，到了别人面前，一张嘴就能气死人，连她亲妈都没用。 “没别的毛病，我去年才来做过检查了。”张素芬道，“你放心，妈还年轻，没那么容易得病的。” 李明诚提议：“那就去量个血压。” 李明诚带着张素芬去量了个血压，结果量血压的护士说道：“阿姨，你这个高压低压都正常，一点毛病都没有，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张素芬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说：“我没事，就是我儿子关心我的身体，一定要我来量一下。” “您的儿子可真孝顺。”护士夸赞道。 既然没事情，张素芬就打算走了，边走边说道：“都跟你说没事了，现在你放心了吧？回家去吧。” 李明诚说：“等等，我还有检查没做。” 李明诚带着张素芬走到泌尿科那边，也不着急去挂号，而是找了个有椅子的地方，让张素芬坐下，说道：“妈，既然你的身体没问题，那我就直接说了，我今天带你来医院，主要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我喜欢林蔓蔓，就想跟她在一起，就想跟她结婚。该说的我都在信里跟你说过了，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你要是不同意我跟蔓蔓在一起，那我现在就去做结扎手术，你要我跟那个美什么娟的见面，可以，但我得做好了结扎手术再去，你非逼我跟别人结婚，也行，就是你这辈子都别想抱孙子了。话就是这么一番话，你自己考虑吧。” 李明诚的话还没说完，张素芬就觉得头晕眼花的，要不是她坐着的，她肯定站不住得摔下去不可。 看着李明诚，张素芬的脸都气红了，指着他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我生你下来就是为了让你威胁我的？我白养你这么大了。” “我也从来没让你生我下来过，要是我可以做选择，我……”太伤感情的话，李明诚也不再说了，“妈，我可以向你保证，蔓蔓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的性格也特别好，没我嫂子那么伶牙俐齿。不过，前提是你得尊重她，你尊重她，她也会尊重你。” 李明诚没有说完的话，张素芬心里是明白的。 因为她当初嫁给李国栋，而陆向春又回来的原因，一些人认为她是第三者，是插足的人。尽管她当时认识李国栋的时候，陆向春已经五年多没有音信了，她也并不知道陆向春还活着。 当初她生李明诚的时候难产，恰好陆向春就死了。 也有人怀疑她是故意的，她其实根本就没有难产，是她故意留下李国栋，所以跟医生联手唱了一出戏的。因为她曾经是那家医院的护士，因为她是认识医生的。 可是她当时都大出血了，她生孩子疼的要死，哪里有工夫去搞这些？再退一万步讲，李成蹊是她进了产房才来的，她怎么知道当时陆向春就不行了？她又不是神仙。 她还能提前预知，故意演这出戏？ 这些年，张素芬也无数次后悔，她当时就应该让李国栋去看陆向春，他要是见到陆向春最后一面，也不至于这些年来一直耿耿于怀…… 因为这些事情，不止是她被一些话语中伤，还有李明诚也是，甚至他去学校的时候，都有人会故意孤立他。 张素芬呆坐在椅子上，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她明白她的这个儿子，就是个十足的犟种，他说得出就做得到，张素芬不怀疑李明诚的话。 良久之后，张素芬抬起头来，抹了一把脸，说道：“好，我答应你们的事情。” “谢谢妈。”李明诚也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想年纪轻轻就结扎，玥玥那么可爱，他还想跟林蔓蔓一起生一个像玥玥那么可爱的闺女呢。 其实在用这招之前，他还往家里写过信，信里面说的很清楚，他喜欢林蔓蔓，要跟林蔓蔓结婚。不过他妈张素芬同志，在收到信之后，回信直接就拒绝了这门亲事，甚至还要让张美菱那个大嘴巴给他介绍对象。 那他就没办法了，只好来一招釜底抽薪了。 看着被气得不清的张素芬，李明诚打算这个年他就不气她了。 一家三口过完了年，大年初二的那天，李明诚就买了去湘城的车票，把张素芬气得够呛。 张素芬：“你二十七刚到，初二就要走，在家就住了五天都还差半天，你这叫探亲假啊？你们部队就放这么几天？” 李明诚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道：“我们部队放二十天，我二十五坐的来上海的火车，到今天已经是第十一天了，我坐火车去湘城还得花几十个小时，路上又得耽搁不少功夫，到时候从湘城去海南也一样，时间刚刚好。” 张素芬嘀咕着：“初二你去湘城做什么……” 李明诚：“初二不是女婿去丈母娘家的日子吗？难道我记错了？” 张素芬：“你们现在还没结婚呢。” 李明诚：“迟早要结的，张素芬同志，我都打算好了，再过一年我就能升连着了，到时候家属可以随军。不过蔓蔓她是司药，这种属于随调，其实现在就能去海南了。但我现在还分不了婚房，她要是去了海南，只能跟我一样住宿舍。我想等房子分下来了，她再过来，也能住的舒服一些。” 而且他们两人的年纪也不大，林蔓蔓今年才二十岁，还有一年，他们都等得及。 张素芬：“怎么不见你什么时候这么仔细的为我打算一下？” “你还用的着我来为你打算？这你应该找李国栋同志来啊。”李明诚说道，“还是说你也想去海南，到时候帮我们带孩子？我先说好，我可没意见啊。” 张素芬气得拿东西打李明诚：“你想得美，我可不去。” “你不去是吧？这可是你说的啊。你不去正好，到时候我让我丈母娘来照顾孩子。”李明诚笑着说道。 张素芬觉得自己没高血压都要被李明诚气出高血压了，气道：“你走，你赶紧给我走。” ************************************** 林蔓蔓回来的时候，村里人见到她，平时从来不说一句话的，亦或是从前见了她，见了她妈就开始讲闲话的，这次见到她回来，都热情地主动跟她说话。 有些人林蔓蔓甚至都不认识，叫不出来名字，一律就看年纪叫人，大几岁的叫姐，跟她妈差不多大的就叫婶子。 “蔓蔓，回来过年了啊？回来了好，你去年没回来，你妈可想你了。” “你这是军装啊？咋是白色的啊？我看军装好像都是绿色的啊。” “大头家的，你可真没见识，蔓蔓穿的这是海军服，当然是白色的了，绿色的是陆军。之前林桃结婚的时候，她男人就是穿得这样一身军装来接亲的，可俊了。” “那时候大头家的还没嫁过来，没看着。” “那你可亏了啊，我跟你说，林桃结婚那场面，是咱公社最热闹的一回，酒席上的菜也是……” 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热情，才让林蔓蔓重新认识了衣锦还乡这个词。 不止是如此，还有人羡慕方姨的。 说她可真有眼光，当初林桃在村子里不受待见，个个都觉得她晦气，是灾星，看到她都嫌晦气，可就是她不怕，还把林桃当亲闺女。没想到林桃嫁的这么好，连带着林蔓蔓都能去当兵了。 大家心里头自然是羡慕的不得了的，心想着这要是当初对林桃好的人是自己拿该有多好啊，那他们现在岂不是就可以跟着林桃一起享福了？家里孩子都能穿上一身军装了？ 大年初二那天申叔的女儿，一家三口来家里拜年了。她生了个儿子，今年都三岁了，男孩子要比女孩子调皮的多，到了家里就吵着要放鞭炮，结果还不小心把手给炸到了。 哭了一会儿，林蔓蔓用大白兔奶糖给哄好了，走的时候，还很舍不得林蔓蔓这个小姨。 方姨看得想笑，给孩子包了个红包，让他过两天还来外婆这里找小姨玩。 “蔓蔓，那件事情怎么样了？”方姨问道。 林蔓蔓将信寄出去之后，李明诚很快就给她回信了，会尽早把这件事情给处理好，后来她也没问过。 林蔓蔓说道：“明诚说他会解决的，后来我也没问过了。” 方姨着急：“怎么能不问呢？你过完年也二十一岁了，差不多该嫁人了。这种事妈是不会催你，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不能就这么干耗着。” 申叔拿了点炭过来，往炉子里加了点炭，说道：“孩子们的事情，咱不操心那么多，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二十一岁不算大，大丽是二十二岁才嫁出去的，不也挺好。” “蔓蔓，你也别着急，先等等看，这不是过年了吗？小李估计也要回去探亲，说不准就是去解决这事的，咱再等等。” 湘城这边是没有炕的，冬天的时候都是烧炭的。这种炭都是方姨和申叔秋天的时候去山上砍柴，要选比较大的柴火，然后挖一个小窑洞，把这些柴火烧成炭，这些炭就可以留到冬天的时候用来烤火。 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冷，林蔓蔓的军装外面，还裹了一件方姨给她做的新棉袄，这才觉得暖和多了。棉袄里面的棉花都是新棉花，可暖和了。 林蔓蔓看到的时候还说，她在部队时都是穿军装的，用不着给她做新衣服，给方姨和申叔自己多做几件。 方姨说道：“你申叔厂里发布票，你又给我们寄布票，现在妈手头有票，做件衣服没什么的。” 大年初四。 李明诚拎着两盒点心，两瓶好酒，还拎着一只猪脚，被战友送到了桃花村村口。这回李明诚来湘城，早就联系了战友，送到这儿，战友拍拍他的肩，说道：“行了兄弟，大过年的你去见你老丈人，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先回去了，到时候联系啊，咱一起坐火车回海南。” “行，辛苦你了啊，等回去了我请大家吃饭。”李明诚道。 战友：“光吃饭有什么意思，你抓抓紧，我们可都想早点吃到你的喜糖。” 李明诚看着战友骑车离去的背影，拎着东西进了桃花村，他的嘴巴甜，见了人就大娘婶子的一顿叫，问她林蔓蔓家住在哪里。 那人看着李明诚穿着跟林蔓蔓一样的军装，手里拿着这么多的东西，这种装点心的盒子她见都没见过，还有这酒，看着就很贵，还拎了只猪脚，这小伙子家里条件一定不错。 最主要这小伙子长得也俊，说话也好听，真是怎么看着怎么让人满意啊！她一个外人看着都满意的不得了， 给李明诚指了路之后，立马就去跟人说这事了。 “看来林蔓蔓跟林桃一样，也要嫁给个好男人了。你们是没看到，那个小伙子俊的嘞，好像不比林桃她男人差，手里拿了那么多的东西，还带了猪脚，肯定是来提亲的！” “真是没想到啊，一个棺材子，一个从小就死了爸的，当初大家都觉得她们不吉利，结果现在两人都找了个好对象，命咋就这么好呢？你说我要是拿点东西去方敏家，托蔓蔓给我闺女也介绍个军人当对象，你说能不能行啊？” “我看你是在做梦，就你闺女长得那个样子，谁能看得上？” “你怎么说话呢？” …………………………………… 再说李明诚按照那位婶子指的路，走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从前两天开始下雪，家门口的路都被雪给盖住了。早上的时候方姨说要去家门口扫一下雪，否则等到雪化了之后成了水，再结成冰的话，走路就容易打滑。申叔直接让她在屋里烤火，自己拿着扫帚出门扫雪了。 这会儿看到李明诚拎着那么多东西走到家门口，再一看他身上穿的那身军装，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就是林蔓蔓说的那个对象！ 李明诚正打算叫人，申叔便主动招呼道：“你就是小李吧？你是来找蔓蔓的？来来，快进屋，我给你叫蔓蔓。” 李明诚没想到申叔这么热情，立马笑着跟申叔进了院子。 申叔：“蔓蔓，你快谁来了，小李来看你了！” 林蔓蔓正在烤火，听到这声，跟方姨对视了一眼，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赶紧站起身来，推开门走出去，就看到李明诚手里拎着点心和酒，还拎了只猪脚，正朝自己笑着。 林蔓蔓心中的大石彻底落下，抿唇笑了笑，招呼道：“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冷了吧，快进屋烤烤火。” 这一路过来路并不算好走，好在李明诚穿的是靴子，不会被雪打湿。 “叔，婶。”李明诚主动叫人。 申叔和方姨见了李明诚，也十分的满意，这小伙子长得挺俊的，看着是挺不错。而且这么大老远的过来看蔓蔓，也算是有心意了。 方姨：“快坐快坐，饿了吧，我去跟你申叔做饭，马上就能吃饭了。蔓蔓，你陪明诚说说话。” 林蔓蔓看了她妈一眼，之前还叫小李呢，现在直接改叫明诚了。 林蔓蔓给李明诚搬了个凳子过来，两人坐着烤火。火光映照在两人的脸上，林蔓蔓也不知道自己是被火给惹得还是不好意思了，脸上有些发烫。 她朝李明诚看了一眼，小声说道：“你怎么拿猪脚了啊？” 两人虽说一年来都在通信，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李明诚进门的时候就盯着林蔓蔓看，好像看不够一般。这会儿听见林蔓蔓这样问，也有些疑惑。 李明诚：“不应该拿猪脚吗？是我一个湘城的战友跟我说的，女婿上门一定要拿猪脚。” 林蔓蔓咬了咬唇：“……谁说的啊，你战友乱说的，我们这儿，是定了亲的女婿……才要拿猪脚给老丈人的，我什么时候跟你定亲了啊……” 李明诚道：“那要不咱们就趁着这次，把亲事给定下来？蔓蔓，我回去之后已经跟我妈他们说过了，她同意我们两人在一起。我应该今年年底就能升连长了，到时候就能分婚房了。” “你胡说什么呀。”林蔓蔓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 李明诚认真道：“我没有胡说，我是认真的。不过我更尊重你的想法，你要是不想这么早订婚，再等等也没事。” 两人在这边说话的时候，申叔正好出来拿小马扎，听到了他们说的话，进了厨房之后，就跟方姨说道：“我刚听小李说，他家里人同意他跟咱蔓蔓在一起，两人都在商量定亲的事情了。” “定亲？这么快？”方姨诧异。 申叔无奈：“瞧你，之前还在说蔓蔓快二十一岁了，该嫁人了，现在听说要定亲了，又嫌太快。我觉得还好，你看，他们这次先定亲，等到明年过年的时候再回来把酒席给办了，不是正好吗？” 湘城这边定亲并不是直接结婚，就是相当于两家定下来了，可以再等一两年结婚。 方姨琢磨了一下，也松了口：“要是蔓蔓愿意，我也没有意见。” 对于李明诚，她是印象是很不错的。这小伙子第一次遇见她们的时候，就热心的给她们带路，就连林桃的信里面，也是说他人很不错，品行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就连李明诚他妈这唯一的难题都解决了，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好不同意的？ 第117章 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方姨和申叔担心李明诚饿，所以先给下了饺子吃。 “等晚上的时候，再烧好吃的。”方姨说道。 李明诚吃了一口元宝似的饺子, 饺子皮薄馅大，里面是猪肉白菜馅儿的, 肉香味很浓，还带着汤汁，格外的香。 李明诚：“婶，这饺子已经很好吃了，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我们部队里的食堂师傅手艺不行，包的饺子跟婶包的差远了。” 方姨被夸得笑了笑，又去把自己做的剁椒酱拿出来，要给李明诚弄一点剁椒酱。他们这边吃饺子是一定要沾点辣椒吃的，否则就这么干吃，总觉得不够味道。 李明诚看着那鲜红的，光看着就能猜出有多辣的剁椒酱, 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正打算婉拒。 一旁的林蔓蔓见了，说道：“妈, 明诚是上海人, 也不像姐夫那样去川城读过书, 他不太能吃辣的。” 李明诚点点头：“是啊, 婶, 你这可真把我给吓坏了。” 方姨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两兄弟都能吃辣，不能吃辣那就不放这个，我听说你们上海那边吃饺子要沾醋是不是？要不我去给你拿点醋。” 李明诚：“不用了婶子，蒸饺才放醋, 水煮的不用，这样已经很好吃了。” 申叔开玩笑道：“不过要做我们湘城的女婿，不会吃辣椒可不行，咱们湘菜不放辣椒可不行啊。” 李明诚硬着头皮：“叔，你放心，以后我肯定多吃辣椒，到时候就让蔓蔓监督我。” 方姨笑道：“行了，你别开这种玩笑，把明诚都要吓到了，他们上海人从小就不怎么吃辣椒的，好像吃的菜里都要放糖，吃起来甜甜的。” 中午吃了饺子，等到晚上的时候，方姨和申叔便一起准备晚饭。 公社杀年猪的时候，他们去买了两斤猪肉，之前申叔的厂子里又发了不少肉票，申叔去供销社买了猪肉，还买了一只猪脚，用来熏成了腊肉和腊猪脚。 晚上申叔把挂在灶房梁上的腊猪脚拿下来，用开水泡一泡，把上面的一层黑黑的刷干净，然后拿出家里的斧头来切猪脚。 猪脚一定得用斧头来切，否则家里的菜刀非但切不开，还得卷刃不可。 用斧头切猪脚是个力气活，以前家里没男人的时候，方姨只能尽量过年的时候不熏腊猪脚，林蔓蔓要是想吃腊猪脚，那就只能让林常海来帮忙切。 自从她跟申叔结婚之后，家里很多事情都用不着她操心了。虽然一开始她刚跟申叔结婚那会儿，村里有不少的在背后说闲话，说她当初刚死了男人的时候又不改嫁，现在闺女都长那么大了，她都四十了又要改嫁了，真是老树开花什么的。 说的难听，她只当听不见。 后来林蔓蔓去海岛当兵了，说这话的人就少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家蔓蔓出息了，还是因为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没有人讨论了。 这些事情她都不管，就跟当初村里不少人传她跟林常海的闲话一样。她行得正坐得直，当初她跟林常海两个人就清清白白的，现在嫁给了申永兴，她和申永兴都没有家室，儿女也都同意这事，他们自己的日子自己过，碍着别人什么事情了？ 她始终觉得，只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别人说什么随他们说去，嘴长在别人身上，管又管不住，反而白白受气，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把他们的话当一回事，反而自在。 拿出林蔓蔓带来的木耳干，用温水泡开，这种木耳挺大的，但是吃起来比那种小木耳还要香，是林桃专门给他们准备的。 木耳跟猪脚放在一起炖。 申叔又去杀了一只鸡，方姨打算做个自己最拿手的辣子鸡丁，不过考虑到李明诚吃不得辣，所以辣椒放的比较少，而且是用的那种不太辣的辣椒，带点儿辣味，但又不会让人受不了。 公社里杀年猪的时候，方姨还让申叔给买了一副大肠，因为林蔓蔓喜欢吃爆炒大肠。现在是大冬天，天气冷，后来下雪了，干脆就把大肠埋在雪里了，这会儿从雪里挖出来还是十分新鲜的。 就是被冻住了，还得放进温水里解解冻。 申叔这会儿刚好把鸡毛拔完，打算去切鸡，看到方姨打算收拾大肠了，赶紧说道：“你放着，让我去洗，大肠难洗。” 方姨说道：“我来就好了，你又要切鸡肉，又要处理大肠，等晚饭做好要到什么时候了？明诚第一次上我们家来，可不能让他饿肚子。” 听罢，申叔这才作罢了。 方姨笑了笑，这个男人很疼她，是怕洗大肠太臭，所以不让她去。但她以前一个人带女儿的时候，什么不是自己做？这点事情怕什么？ 今天晚饭的丰盛程度，甚至超过了大年三十那天。 又是木耳炖猪脚，又是爆炒大肠，又是辣子鸡丁的，还配了两个素菜，一个凉拌酸萝卜片，这个吃起来特别的解腻，要是肉吃多了，再吃上一口酸萝卜片，酸酸爽爽的，很爽口。 方姨和申叔两人在灶房里头忙活的时候，李明诚和林蔓蔓则是在堂屋里坐着烤火聊天，期间李明诚想要表现一下自己，想去帮帮忙，很快就被方姨赶出灶房了。 李明诚跟林蔓蔓说了一些在海南岛上面的趣事，林蔓蔓被逗得笑得没停过，当然了，这里面多亏了他战友的牺牲，因为他没少跟林蔓蔓说战友们的糗事。 林蔓蔓听得好笑，又忍不住问：“怎么你说的都是你战友的事情啊？你就没有这种事情吗？” “我也有啊。”李明诚说道，“我当时给你寄去的那封信，其实是我写了很多封才写出来的，我头一次写这样的信，怕说的太委婉了你不懂我的心意，后来就写了那样的一封信。可是事后想想，总觉得又肉麻又矫情，怕你不喜欢，第二天就去邮递局，想要把信给要回来，没想到已经寄出去了。” “后来你一直没有给我写回信，我每天都抓心挠肝的等着，直到两个月之后终于收到了你寄过来瓜子和回信，我看到你写的信时，因为太兴奋，导致从床上跳起来，撞到头了，差点把睡我上铺的都给顶下床。”尽管李明诚觉得这事挺糗的，但还是说给了林蔓蔓听。 当时因为这事，他可被他的战友们嘲笑了一个多月，就连现在，要是想起来，还得时不时的笑一下他，还说他是‘铁头功’。 李明诚摸了摸头顶，说道：“当时头上肿了挺大的一个包，现在还有印子。” 林蔓蔓听得心头一跳，这得多疼啊。 她站起身来，走到李明诚身边，说道：“我看看在哪儿。” 她的手碰触到李明诚的头发，李明诚的头发比她的头发要粗要硬，她的头发比较细软顺滑，可是摸了一会儿，也没摸出来在哪儿。 接着便听见李明诚笑道：“骗你的，擦了半个月的药已经好了，当时没破，所以没有疤。” 林蔓蔓收回手，脸有些红了。 感情他是骗自己的呀，偏她就信了，还心疼他呢。 就在这时，饭菜烧好了，方姨和申叔端着菜出来，摆上饭桌，林蔓蔓气道：“你骗人，我不理你了，我去端菜。” 李明诚跟上，也去帮着端菜：“我跟你开玩笑的，那我以后不这样了，你别生气。” 林桃的厨艺好，方姨的厨艺也不赖，毕竟林桃的厨艺都是从方姨这里学来的，她虽本身就有天赋，但方姨这个师傅的厨艺也是相当不错的。 李明诚吃了之后自然是赞不绝口。 方姨开玩笑道：“明诚啊，你的嘴巴这么能说，你们部队可有不少女同志喜欢吧。” “咳咳咳……”李明诚是怎么也没想到方姨竟然会这么问，赶紧说道，“婶，你放心，我平时都是跟男同志打交道的。” 方姨笑笑：“婶跟你开玩笑呢，你嫂子跟我写信说过你，我知道你的，是个好孩子。” 吃好了晚饭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大冬天的天黑的早，外面的天色早就暗下来了，又赶上天气不好，外面风大雪大的。 申叔说道：“要不明诚今天就在家里住下吧，反正家里有空房。” 自从他和方姨结婚之后，又把房子重新修缮了一下，多修了一间房子出来，本来是打算说闺女要是回来，也能住一住的，这会儿正好让李明诚住。 李明诚听了，下意识的看向林蔓蔓，说道：“没事，叔，要不我还是去城里住吧，在这儿也不太方便，就是不知道现在招待所开不开门，我也找不到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不过没事，问问应该就知道了。” 方姨说道：“有什么好不方便的，你跟蔓蔓都确定关系了，再把亲事定下来那就是一家人了，在家里住一晚上没事的。” 林蔓蔓抿抿唇，也跟着说道：“天都要黑了，而且去城里不方便，还是住这里吧。” 林蔓蔓主动留自己，李明诚心里头高兴了，赶紧应下来，好像怕林蔓蔓半路反悔似的。 他知道林蔓蔓的性子慢热，很多时候都不太愿意去表达自己的感情，她的每一次认可，都令他心头跳动。 方姨打算去铺床，林蔓蔓说道：“妈，还是我来吧。” 林蔓蔓去铺床，拿了床厚实的棉被，这是家里的新棉被，外面的套子虽然有点旧了，但是洗的干干净净的被套。 李明诚跟着走进来，从林蔓蔓手里接过棉被，说道：“还是我来吧。” 他去了部队那么久，叠被子的技术也练出来了，叠得又快又整齐。 林蔓蔓看了房子四周，这间房平时是没有人住的，所以就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蔓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儿有点简陋。” 李明诚道：“没事，我们出任务时住的地方更差。” “你还要出任务啊？我听嫂子说，你不是去跟着你们政委做政治工作了吗？”林蔓蔓问道。 李明诚：“那是后来才去的，一开始我也得出任务。”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别的，林蔓蔓觉得她和李明诚两个人，虽说已经是确定了对象的关系，可是到底还没有结婚，申叔和她妈现在都在堂屋，她不好在这里待太久，就让李明诚好好休息，从房间里出来了。 林蔓蔓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多久，方姨就来了。 “妈。”林蔓蔓叫了一声。 方姨笑了笑，坐在了床上，伸手拉住林蔓蔓的手，说道：“妈刚刚跟你申叔又商量了一下你和明诚的事情，觉得你申叔说的也挺有道理的。你看你和明诚两人现在都在部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请探亲假回来，不如你们现在就先把亲事给定下来，等到过年时再把婚给结了，你觉得怎么样？” 林蔓蔓的脸红了红，小声道：“会不会太早了？” “也不算早了，既然明诚他妈同意这事了，你也喜欢他，先定下来也不是坏事。”方姨说道。 林蔓蔓想了想，道：“那就听妈你和申叔的吧。” 虽说林蔓蔓点了头，可是说完这话，心跳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砰砰砰，砰砰砰，林蔓蔓觉得，她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同样的，李明诚睡在床上，心里也在想着他和林蔓蔓的事情，忍不住笑了笑。 最后困意来袭，这才忍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吃米粉，方姨去下了一大锅的米粉，臊子就用昨晚上剩下来的菜。林蔓蔓拌了一碗肥肠粉，李明诚则是更喜欢昨晚上吃的腊猪脚，又夹了两坨猪脚肉放进碗里，拌着米粉一块儿吃，每一口都是满足。 吃过了早饭之后，申叔要去挑水。 冬天水面上结了一层冰，申叔用石头把河面上的冰砸开了之后再拿着水桶去打水，李明诚则是抢了挑水的活，挑着满满的两桶水，走起来还飞快。 申叔笑着说，年轻就是好。 挑完了水，李明诚是头一次来这边，林蔓蔓带他去村子里四处转转。路上遇到村里的人，见了李明诚，都忍不住去向林蔓蔓打听：“蔓蔓，这是你对象啊？哟，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啊！你们两个站在一块儿可真般配。” 林蔓蔓在村里人面前一向话不多，害羞的低下头没说话。 倒是李明诚，很容易就跟那几个老太太聊起来，又是介绍自己是哪里人，又说自己部队在哪儿，还说桃花村有多好，比上海好。 那几个老太太可没去过上海，但也知道上海那是大城市中的大城市，听到李明诚说这儿比上海还好，笑得很开心。 没多会儿，李明诚就讨得了桃花村里这群最爱聚在一块儿说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的缺牙老太太们的喜爱，个个嘴里都是夸他的。 当然了，也有人不喜欢。 林老太自从上回从嵊山岛回来，想要当着村里人的面显摆一下，结果打开袋子却是一袋子的咸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脸之后，回去越想越气，没过两天就中风了。 这会儿她歪着嘴，瘸着脚从李明诚和林蔓蔓身边走过，用那双吊三角眼斜了他们一眼，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 李明诚不解，刚刚他跟那群老太太相处的都挺好的，怎么这个老太太竟然哼他？ 李明诚：“她怎么这样？” 林蔓蔓朝林老太看了一眼，她回来之后其实还没见过林老太，不过已经被她妈告知了林老太中风的事情，而且还是被她最疼爱的那个孙女林慧给气的。 就冲着林老太以前那样对她阿桃姐，看到林老太这个样子，林蔓蔓的心里还是挺解气的。 面对李明诚的疑惑，林蔓蔓解释这是林桃的奶奶，又说了一些以前林老太对林桃多么不好的事情。 李明诚听完，说道：“走，咱们走快一点，跟上她。” 林蔓蔓虽然不解李明诚是要做什么，但还是照着他说的做了。 林老太中风之后脚瘸了，走起路来比较慢，尽管两人刚刚停下来说了一会儿话，但很快就追上了林老太。 李明诚也不干别的，张口就开始说他哥和嫂子在海岛上过得有多好，他哥又升副旅长了，他嫂子现在都是教导主任了，可不是一般的老师，学校里的学生可喜欢她了，她年年都被评为优秀教师。又说林叔去了海岛上，可真是享福去了，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去钓钓鱼就行了，小日子过得可舒坦了。 林蔓蔓听得好笑，但明白李明诚的意思，这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林老太呢。她也跟着一起附和，李明诚说一句，她就附和一声。 林老太气得脸色铁青，本来就歪的嘴更加歪了，可是她走起路来慢的很，愣是听了一路李明诚和林蔓蔓在那里显摆。 要是假的也就算了，可她知道，这一定是真的！ 林桃在海岛上日子肯定过的好极了，她上回想要去打秋风，结果让林桃给躲过去了，她一直也咽不下这口气，想要再去吧，可她又中风了，现在多走几步路出村子都不行，更别说长途跋涉去山城了！ 她心里头不服气啊，林桃一个棺材子，怎么就能过上好日子呢？林慧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就没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她也不能想林慧，一想到林慧，就想到那一袋子咸鱼，心口更疼了。 看着林老太颤巍巍的身影，林蔓蔓和李明诚没再继续跟着，差不多就行了，再说下去，万一真把人气出个好歹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林蔓蔓偷笑一声，说道：“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李明诚道：“刚刚你不也一样，我要是孩子，你也大不到哪里去。” 林蔓蔓道：“哪有，我刚刚那是在配合你。” 李明诚看着林蔓蔓：“那我们配合的还挺好的，这是不是代表我们还挺有默契的？” 林蔓蔓抬眸看了一眼李明诚，两人的视线恰好对上，她快速的移开视线，扯开话题说道：“我再带你去前面逛逛吧，那边是我们家以前的老房子。” 他们家的老房子已经很破了，屋顶破了个洞，经年失修，一共三间房，东厢房和西厢房都坏了，就只有堂屋的屋顶还没有破。 听她妈说，因为当初她的哥哥就是在这里夭折的，所以她妈怎么说都不肯住在这里，闹了很久，家里才愿意重新建新房子。其实当时村子里不少人都建了新房子了，主要他们的旧房子已经太久了，上面的屋顶都是茅草的。 林蔓蔓说起从前的事情，忍不住叹气：“因为这事，我们跟我爷爷奶奶他们断了关系，后来他们去世的时候，我也没有哭，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有……” 李明诚赶紧安慰：“蔓蔓，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嗯。”林蔓蔓点点头，她也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现在就已经在变好啊。 她妈找到了疼她爱她的申叔，自己…… 也是吧。 ************************************ 湘城的定亲仪式很简单，就是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再把两个小辈的生辰八字交换一下，就算是定下来了。 而李明诚的父母都在上海，让他们这个时候来湘城既麻烦也不现实，便算了。 方姨和申叔一大早起来，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饭。 换了生辰八字，两人就算是正式定了亲了。 第118章 另一边的嵊山岛。 林桃一家就在海岛上过年, 大年夜那天，经陈水芬的强烈要求，还是他们三家人一起吃的年夜饭, 吃过了年夜饭之后，又说好了要一起守岁，结果几个孩子早早的就睡着了。 林桃抱着玥玥回家去了。 放在小床上，小家伙翻了个身, 又继续酣睡着。 身上一股子味道, 林桃去洗了洗，上床睡觉。她和李成蹊两个大人现在倒是不困。 早就过了熄灯的时间了, 屋里这会儿点着煤油灯，灯光昏暗，但这个亮度足够了, 太亮了玥玥也睡不好。 李成蹊修长的胳膊楼主林桃的细腰，林桃靠在李成蹊的胸膛处，感慨着：“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又是一年过去了，这是我在岛上过第几个年了？” “第三个, 去年我们在上海过的年。”李成蹊接话道, “等下回我们再去湘城过年, 去看看方姨，还有外婆他们。” “嗯。”林桃点点头, 好几年都没有回湘城了，虽然那里有很多不好的记忆，可总归是她的故乡，心里也是会想念的。 还有外婆他们，她知道李成蹊说的‘外婆’指的是她的外婆, 虽说因为她妈妈的事情，过去的十几年外婆家都没有和他们家联系，可是她结婚时，外婆他们都来了，后来生玥玥，一开始外婆他们不知道这事，后来知道了，也寄了东西过来的。 林桃也给外婆他们寄过东西，只不过苗寨那边有点远，快递员不送过去，只给送到桃花村的方姨家，还得外婆他们来拿。 林桃又感慨了一些别的，说起学校里的学生们，等到这次开学之后，就是他们在学校读的最后一个学期了，这次毕业，他们就要去市里读高中或者中专了。 林桃教了他们四年，猛一想到这些，心里头还怪舍不得的。 李成蹊见她东想西想的，越想越难受了，伸手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分别未必是一件坏事，他们现在毕业了，等到他们学成之后回来，你不得替他们高兴？别想这么多了，快睡觉吧。” 林桃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竟然已经到了一点多了。 不知不觉之间，十二点都过去了，然而传说中的老鼠娶亲根本就没有发生。虽然林桃早就知道这是她爸骗人的了。 睡意席卷而来，林桃很快就睡过去了。 但是没过多久，小床上的玥玥哼唧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揉一揉眼睛，然后手脚并用的从小床上爬下来，又爬到大床上，然后钻进被窝里，睡到了林桃的旁边。 吸一吸鼻子，鼻尖都是妈妈的味道，睡得更加安心了。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李成蹊起床时，发现小床上的玥玥不见了，披上外套第一时间就去外面，问已经起床了，正在外面打太极拳的林常海，玥玥是不是起床了。 他以为玥玥醒得早，被林常海给抱出来了。 结果林常海一听也蒙圈了，他醒的很早，醒来就来这里打太极了，这是自从他从上海回来之后，就养成的习惯，还别说，早上打打太极，身体还真挺舒服的，对身体好。 可是他没看到玥玥啊！ 林常海慌了，下意识就觉得是不是被拐子给拐走了，这拐子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可是军区，还有，拐子是怎么进岛的啊？再一检查，家里院门闩的好好的，玥玥不可能不见啊！ 李成蹊让林常海别着急，他再找找，结果就看到睡在林桃身边，只露出半个小脑袋瓜子的玥玥，正睡得香呢。 因为玥玥是睡在靠墙的那一边的，林桃睡在了三人的中间，李成蹊起床的时候就没有注意到玥玥竟然也在他们的床上。 这会儿找到人了，李成蹊把被子拉下来一点，捏了捏玥玥的脸，去下饺子吃了。 正月里后勤部也是放假的，平时上班的时候，陈水芬嘴里叨叨着又要上班，又要管郑有德爷仨的饭，还得洗衣服，别的倒是有郑有德帮她一起干了，但就这两样，她没办法放心交给郑有德。 别人那叫烧饭，郑有德那叫下毒，烧出来的饭猪都不吃。 但是这会儿放假了吧，陈水芬又觉得在家里待得没啥意思了，想要找点事情做。这会儿去赶海没什么东西，还冷，就连渔民们都不出海打渔了，于是陈水芬就把主意打到了军属区后面的后山上。 海里的东西找不了，那就去山里找啊！ 以前她也不是没去过后山找东西，后山上有笋子，有蘑菇，都是大自然的馈赠，不要白不要。 于是，闲不下来的陈水芬就来找了林桃和徐玉婷，提议要不她们一起去后山找笋子。 陈水芬：“这会儿正是生春笋的时候，咱们一起去挖笋子吧。” 林桃寻思着在家也没什么事，反倒是坐久了，感觉身体有些倦倦的，还不如去山上运动运动。以前在湘城的时候，她最喜欢去山上找菌子和笋子了，很久没上山了，还挺怀念那种感觉的。 林桃决定去，徐玉婷也就跟着去了。 湘城去山上都是背着背篓去的，但是这儿没哟背篓，于是他们每人拎了一个桶去的。李成蹊也跟着一起去的，王元亮要在家带孩子，就不去了，至于郑有德，陈水芬说她可用不上郑有德。 玥玥被留在家里，反正有林常海看着，能跟小清明和郑红星他们一起玩，玥玥高兴都来不及，看着爸爸妈妈出门去了，倒也没有追，就让他们早点回来。 林桃说回来之后给她烧菌子和笋子吃，小家伙一听到吃的，又馋的不行，让他们多找一点回来。 有李成蹊跟着她们，她们三个女同志也不怕，就是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雪，前天雪化了，现在地还有些湿，容易打滑，走路的时候得小心一点。 李成蹊十分有经验的，用柴刀砍了三根木棍，给了林桃三人一人一根，让她们当成拐杖拿着，这样就不容易滑倒了。 林桃试了一下，还真是，而且走路的时候感觉也没有那么累了，挺好。 陈水芬和徐玉婷用了也觉得很不错。 还真让陈水芬说对了，山上有笋子，还长得挺多的。 估计是这边的军嫂们不怎么来山上摘笋子，所以长得挺好的，来了没多久，林桃的桶里就摘了小半桶了。桶是李成蹊拿的，怕林桃拿不动。 不光有笋子，还有蘑菇，只不过这儿竹子多，所以笋子比较多， 林桃用棍子翻着枯草地，看看下面有没有掩埋着蘑菇，没想到还真被她找到了一丛蘑菇，不是湘城山上长得最多的那种枞菌，而是一种叫做鸡枞菌的蘑菇，林桃也是认识的。 她蹲下来，正打算去摘鸡枞菌，可是地上一根枯树枝，好像长了脚一般，腾地一下跳到她手上来了。 这可把林桃给吓坏了，她的胆子说实话也没有那么小，但是这么诡异的一幕，心里还是有些忍不住害怕，就在这时，林桃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了。 还好离她不远处的李成蹊手疾眼快，放下手中的笋子，一个健步冲过来，一把扶住了林桃。否则的话，从林桃这个地方摔下去，估计就得滚到下面的荆棘丛里了。 林桃的脸撞在李成蹊的胸膛处，紧紧贴合着，此时此刻，只觉得李成蹊的心跳声强劲有力。 如果两人是刚认识不久，恐怕林桃会忍不住脸红了，但如今他们都老夫老妻了，林桃便也没有不好意思。 “小心点，没伤到哪里吧？”李成蹊扶住林桃，帮她站稳。 林桃摇摇头，就在这时，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那个画面里，好像也是她不小心滑倒，而李成蹊救了自己…… 第119章 就在这时, 徐玉婷的声音传了过来：“阿桃，这种蘑菇能不能吃啊？” 她刚刚离林桃他们有些远，这会儿是因为找到蘑菇了, 她又不像林桃和陈水芬那样，以前去过山上，认识蘑菇，知道哪种能吃哪种不能吃, 所以特地拿着蘑菇走过来问林桃, 且并不知道刚刚林桃差点摔跤了。 林桃站稳之后，朝徐玉婷那边看过去, 说道：“你手里拿的这种蘑菇叫羊肚菌，是可以吃的，用来煲汤喝特别鲜。” “真的呀, 那我刚刚找到挺多的，我这就把它们都摘了。”徐玉婷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眼中一亮，露出笑容，赶紧折回去重新去摘蘑菇。 其实一开始陈水芬提出要来山上摘笋子和菌子的时候, 徐玉婷心里头还挺抗拒的。 她觉得假期也就只剩这么点时间了, 过完了元宵节之后, 没多久学校就要开学了。她要珍惜接下来的假期，要多休息。 没事往山上跑做什么呀, 而且前几天刚下了雪，路又滑，要是不小心摔了，岂不是更加得不偿失了？而且笋子什么的，副食品厂又不是没有卖的, 至于跑到山上来摘么。 虽然她心里想了挺多的，但是见林桃想要上山，说山上还挺好玩的，也没忍住跟着一起来了。 没想到一开始摘笋子，找菌子，立马就觉得有意思了。 这会儿正在兴头上，真恨不得找上满满的一桶。 林桃见徐玉婷这个样子，有些好笑，抿唇笑了笑。李成蹊找了块石头，让林桃坐在上面休息，要给她看看脚有没有扭到。 尽管林桃说好像就只有一点点疼，应该没事，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检查一下好。 林桃便坐在石头上，脱了鞋子让李成蹊检查一下。 林桃冬天很怕冷，尽管已经穿了她自己特地织的厚厚的羊毛袜，但李成蹊隔着袜子碰到林桃的脚的时候，还是觉得林桃的脚有点凉凉的，他宽厚的手掌握住林桃的脚，给她捂了捂。 李成蹊的手很暖和，像个热炉子，林桃的脚暖和了许多，有些发汗。 李成蹊检查了一下林桃的脚踝，像她这样不小心被扭到的，一般都是伤在脚踝上。而林桃的脚踝只是稍微有有些发红，没什么大碍。 林桃赶紧穿上了鞋子，要是这个样子被陈水芬给看到，估计她又得取笑自己了。 几个人玩的熟了之后，陈水芬便没少拿这些事情来取笑林桃，不过都是一些善意的玩笑，林桃有些时候听听也就过去了。 穿上鞋子，林桃想起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个会动的枯树枝，赶紧跟李成蹊说：“刚刚我看到一个会动的枯树枝，朝我身上跳过来了，吓了我一大跳。” 只不过此时那个‘枯树枝’已经不见了。 虽然李成蹊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听到林桃的转述，一下子就猜出来这是什么了，解释道：“你说的应该是一种叫做竹节虫的虫子，这种虫子长得很像树枝，没事。” 林桃还是头一回听说‘竹节虫’这种东西，这边都是一片竹林，所以会有竹节虫。 不过刚刚林桃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才被吓了一跳，这会儿已经不怕了。她想起自己之前脑子里闪过的奇怪画面，又忍不住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挺奇怪的。” “怎么了？”李成蹊摘了根笋子，丢进桶里，问林桃。 林桃说道：“就是刚刚我快要摔倒的时候，你抱住我的一瞬间，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我好像经历过。其实也不止是这一件事情，还有一些事情，我会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林桃皱皱眉头，这种事情也发生过好几次了。 比如她头一回看到沈国斌的时候，那种对他莫名其妙的恐惧和厌恶感，就来的莫名其妙，明明在此之前她并不认识沈国斌啊。 还有跟徐玉婷相处的时候，其实她是觉得很自在舒服的。 不过这些事情，林桃倒是没有跟李成蹊说过。因为这种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今天也恰好是遇上了，李成蹊正好也在，她便把心里头的疑问说出来了。 李成蹊见林桃一脸沉思的样子，说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其实上辈子也发生过？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上辈子也来这片林子里摘笋子了，你恰好摔倒，我就像现在这样救了你？” 林桃眨了眨眼睛，她就是觉得奇怪，倒也没有想过什么前世今生的事情。 可是李成蹊这么一提起，她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小声问了句：“成蹊，你觉得人有前世今生吗？” 没想到原本看起来还煞有其事的李成蹊，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林桃的发顶，说道：“我故意乱说逗你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前世今生，作为军人，我们可是反对封建迷信的，我从来就不相信这些牛鬼蛇神。你说你觉得这件事情好像发生过，其实最科学的解释是，你以前可能去过类似的地方，画面跟现在重叠了，所以导致你觉得这件事情发生过。” “阿桃，我这辈子能跟你好好过，就够了。”李成蹊说道。 林桃原本都有些当真了，没想到李成蹊却是逗自己玩的，气得瞪了他一眼，但是听到他后面这句话，胸腔又忍不住有些感动。 是啊，前世今生的事情不要去想，他们只要过好这一辈子就行了。 “我也是。”林桃朝李成蹊笑了笑，握住李成蹊宽厚的手掌。 就在这时，陈水芬已经摘满了一桶的笋子了，笋子大，这里又多，所以摘起来还挺快的。她拎着桶过来，还打算去帮林桃和徐玉婷一起摘一点，结果就看到林桃和李成蹊手牵着手。 “唉呀妈呀，林老师，李团长，你们夫妻两个在家里恩爱还不够啊，咋到了山上还牵着手呢，看着怪不好意思的。”陈水芬笑着说道。 林桃不好意思的将手抽了出来，大冷的天气，可脸上却发烫了。 李成蹊说道：“阿桃手上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一下，我帮她看看。” 陈水芬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笑着去帮徐玉婷一起采蘑菇了。 几人在山上没有待了多久，就摘了不少的笋子和菌子。徐玉婷的那个桶里装的是蘑菇那些，林桃和陈水芬的桶里则是装的笋子。 等下了山到了林桃家里，三家人就分了一下今天的收获。笋子和菌子都分成了三份，菌子找了有大半桶，不过三家人分一下之后，总共到手就不算多了，大概能炒了两天就差不多了。 笋子比较多，一下子吃不完，不过只要不把笋衣剥掉，把笋子放进地窖里，还可以保存挺长时间不容易坏的。 玥玥这几个孩子在家里也特别乖，在家里一起玩玥玥从上海带回来的积木。 新房子的客厅要比之前的大，林桃当时提议把炕砌在了客厅里，因为她睡觉的时候是不习惯睡炕的，但是又觉得冬天冷，要是可以坐在炕上面，就听不错的。 这会儿烧了炕，几个孩子在上面玩耍正好。 郑红星把自己的小人书都拿过来了，跟玥玥和小清明一起看，林桃作为老师，平时有空的时候，还会教玥玥认字。 玥玥可聪明了，学起来特别的快，现在能认识不少的字了，人、大、小、足、多、少……之类简单的字，都能认识了。 小人书她自己也能拿着看了，就是很多字都不认识，不过可以看图。见了林桃回来，玥玥便拿起手里的三毛流浪记的小人书给她看：“妈妈，三毛！” 小家伙应该是今天刚看三毛流浪记，这会儿还在为三毛伤心呢，看到妈妈回来了，赶紧凑过去，说：“三毛好可怜，没有饭饭吃，饿肚肚……” 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样子可怜极了，好像饿肚子的人是自己。 林桃摸摸玥玥的小脑袋瓜子，把穿在棉袄外面的罩衫脱掉。大冬天的上山一定得穿着罩衫，否则棉袄弄脏了，洗了之后就这个天气，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干呢。 林桃抱住玥玥，带着她一起看小人书。看到里面的一些事情，就会用自己的话说给她听，让她认识到里面什么是好的行为，什么是不好的行为。 比如里面有小孩子欺负三毛，玥玥就会主动说这些人是大坏蛋，她要打他们，还伸出小拳头对着小人书拍了拍，哼道：“我叫红星哥哥打。” 圆圆的脸蛋上露出凶巴巴的表情，眉头一皱，特别的生气。 小清明之前玩累了，被放在里面的房间里睡觉。王元亮见徐玉婷回来了，赶紧问她累不累，让她坐着休息休息。 徐玉婷却说道：“我不累，今天我们收获颇丰，阿桃说羊肚菌可以煲汤，等晚上的时候我煲汤给你们父子俩喝。” 郑红星凑过来跟陈水芬说道：“妈，我跟你说个事呗。” 陈水芬见郑红星这个样子，就猜到肯定没好事，问道：“啥事？有话就说，就屁快放，别搁这儿磨磨唧唧的。” 郑红星这才把自己被兔子啃得只剩下一半的作业本拿出来，说道：“妈，你看我的作业本，被兔子给啃成这个样子了，这回开学的时候我不能交暑假作业了，妈，我真的太伤心了。” 陈水芬看着这本已经看不出原本面目的作业本，再一看郑红星脸上虚假的伤心表情，说道：“谁跟你说你不用交暑假作业的？不就是被兔子啃了吗？我改明儿就去给你重新买一本作业本，你重新写。” 郑红星的表情轻松，说道：“可是供销社没有作业本买，早就卖完了。” 陈水芬道：“没事，我出岛去市里给你买，正好我要去市里买东西。” 郑红星的表情一垮，不像之前那样轻松了，说道：“妈，要不你别去了吧……你去买了我也不知道都有哪些题目了……” 陈水芬道：“没事，你可以找你班上同学借一下，抄题目，反正你的那几个朋友，都跟你一样是不到开学那几天就不写作业的人，你去借他们的。” 郑红星都快哭出来了：“妈，我错了……” 郑红星这会儿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本来还写了几页了呢，本来想着这样子就可以不做作业了，没想到……真是，真是偷鸡不成干什么了来着？ 陈水芬看了他一眼，哼了声，这臭小子，寒假放了这么久了，他哥都把寒假作业给写完了，他才写了几页，现在还想这个馊主意，把作业本故意给兔子吃了，想要伪装成是被兔子不小心吃的，她可不会相信！ 孩子就没有愿意写作业的，尤其是像郑红星这样调皮的孩子。但陈水芬每次都能治他，到最后开学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把作业给交上。 等到小清明醒了之后，王元亮一家拿着笋子和菌子回家去了。 陈水芬也说要回家做饭去了。 林桃陪玥玥又看了一会儿小人书，李成蹊主动把蘑菇洗干净了，林桃今晚做了个杂菌汤，味道十分的鲜美，跟海鲜汤比起来，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笋子则是用来做了个腌笃鲜，这笋子比舅妈从上海寄过来的笋子要嫩，更加的好吃。 今天的饭菜吃的就是一个鲜字，不光是林桃吃的比平时要多，玥玥也吃了不少。 林桃怕她吃太多了容易积食，吃完之后还给她揉了一会儿的肚子，这样更容易促进消化。 大人吃多了可以吃酵母片，玥玥还太小了，林桃不给她吃这些东西。太小了吃，总归是不太好的。 她在她上回看的那本书里面，还看到一些穴位的图，知道按什么穴有什么用。她不是学医的，也不需要懂太多，但是按照书上写的，给玥玥按一按，她还真没有消化不良，积食过。 ************************************ 小孩子长得快，不光是耗衣服，还特别的耗鞋子，林桃给玥玥做的鞋子，都是穿完当季，第二年就不能再穿了。 陈水芬见了这些鞋子，都可惜得紧，说这么好的鞋子，就穿了这么点时间，真是可惜了，还建议林桃下回做鞋子的时候，要不做大一点，到时候下一年还能穿，不过林桃却不听她的，鞋子做大了，孩子穿着不好走路，鞋子容易掉。 她记得她小的时候，有一回她爸爸给她买了双鞋子就买大了，她穿着走路的时候总是掉，从那以后，她的鞋子都是合脚的。 衣服破了打几个补丁不要紧，但鞋子一定要合脚的，这样穿着才舒服。 不过玥玥穿过的这些鞋子放起来，到时候还能让老二穿。 林桃趁着现在放假有时间，就开始给玥玥做春天时可以穿的鞋子了。徐玉婷也是，小清明比玥玥还大上一岁，一开始吃饭这方面不如玥玥，明明比玥玥大半岁，可跟玥玥一样高。 不过下半年之后，林桃把那本书上按摩穴位的事情跟徐玉婷说了之后，她回去给小清明按了按，发现还是挺有用的，小清明的胃口比之前好多了。 胃口好了，吃的多了，长得也就快了。 两人在一块儿纳鞋底，纳好了鞋底之后再做鞋面。 陈水芬还好，喜欢把鞋子做的大一点，郑红星和郑向阳两兄弟的鞋子还能再穿一个春天，就不需要纳鞋底了，而是在剥豆子。 她说起最近海岛上的事情：“诶，林老师，徐老师，赵伯家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 林桃和徐玉婷摇摇头，都表示没有听说过。 “赵伯怎么了？”林桃问道。 陈水芬说道：“赵伯这些年不是一直都在找他闺女吗？也算是老天可怜他，还真是让他给找到了，还把人给带回来了。本来我刚听到的时候，还寻思着，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还能找得到吗？就算找到了，又怎么证明是他亲闺女啊？万一那人是骗子呢？结果昨天我出去的时候，正好见到了，别说，他闺女跟他长得还挺像的，一看就错不了。想想赵伯也可挺可怜的，也有情有义，要是换成别人，媳妇跑了，说不定早就再娶了，他没有娶，还找了这么多年闺女，如今可算是找着了，以后就能享受那个什么乐了。” 赵伯是她们平时去收干货的那户人家，赵伯是渔民，好像是十几年前，他媳妇跟人跑了，还把他们的闺女给卖掉了，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打听他媳妇的下落，倒不是想把人找回来要对她怎么样，就是想问问她到底把闺女卖到哪里去了。 她跑了不要紧，为什么还要把他闺女给卖了？那孩子被卖掉了，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陈水芬的话刚说完，玥玥接话道：“婶婶，是天伦之乐，嗯……意思就是呢……爸爸、妈妈、外公，还有玥玥都在一起，好快乐！” 玥玥奶声奶气的话，逗得大家笑起来。 林桃抿嘴笑了笑，这还是大年三十那天，林常海感叹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好，他命好，能跟着过来享受天伦之乐。当时玥玥便问天伦之乐是什么意思，林桃就解释给她听了。 没想到这小家伙就记住了。 陈水芬说道：“对对对，就是玥玥说的这个，玥玥可真聪明，会认字，还会说成语，婶婶太笨了，都比不过玥玥。” 玥玥被夸奖了，抿嘴笑了笑，说道：“婶婶不笨。” 徐玉婷看着玥玥，忍不住感慨：“玥玥可真可爱啊。” 陈水芬跟着说道：“谁说不是呢，别人都说第一胎一定要生个儿子，生儿子有多么好多么好，我看还是生闺女好，林老师才有福气，生了玥玥这么可爱的闺女。” 两人都羡慕林桃生了个女儿，但又没有勇气再生一个，就怕又生个儿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玥玥呢，作为小妹妹，平时受到的宠爱可真不少。 再说回赵伯女儿的事情，陈水芬继续说道：“赵伯女儿叫赵芬芳，跟我还有个字一样呢。听说是当年被她妈给卖到一户人家里面当童养媳了，这年头穷人太多了，又要生儿子，家里儿子养大了，又没钱给娶媳妇，就想这种办法，花一点钱就把小闺女给买了，带回家去也不给吃饱饭，活还让她做，就当牛做马用，长大了，再让自己儿子娶了。哎呦喂，我听到这些事情，都不忍心听下去了，怪可怜的。要说当初还在海岛，咱岛上的物资虽说不岛外多，但好歹日子过得下去啊，又是靠海，海鲜这些又不缺的，你们知道她在那个地方吃什么？吃糠咽菜，家里的红薯都轮不到她吃，听说那里还有人吃观音土吃死了的，真是可怜啊……” “她今年也有十九二十岁了，要不是赵伯及时找到了，估计就真得嫁给那个男人了，听说那个男人还打人，从小就知道欺负人，要是真的嫁了，就得苦一辈子了。” 陈水芬说着，又说赵伯跟她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问她能不能帮忙给赵芬芳说一门亲事，不管怎么样的，只要对她好就成了。 要不说陈水芬厉害，整个年几乎都在家里待着，就昨天出门了一下，立马就听到了这样的事情。 林桃和徐玉婷听得也挺稀奇的，同时也感慨，这个赵芬芳是挺可怜的，好在被找回来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想好介绍给谁了吗？”徐玉婷问道。 陈水芬道：“目前还没想好，哪有那么快啊，不过咱部队上那么多未婚的小伙子，介绍一个也不是难事。而且她刚被找回来没多久，看起来特别瘦，看着怪可怜人的，到时候再养两个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这事也不迟。” 这边刚说起赵芬芳，没想到赵芬芳竟然就来了。 她是拎着几条鱼上门来的，应该是去过隔壁的陈水芬家了，但是没找到人，郑红星带着她过来的，叫道：“妈，有人找你。” 赵芬芳走进来，见了还有林桃和徐玉婷在，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来，叫了声：“水芬姐，我爸叫我给你送几条鱼来，刚钓到的鱼，挺新鲜的。” “是芬芳妹子啊，来来，快进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桃林老师，这是徐玉婷徐老师，她们都是咱嵊山学校的老师，人都特别好的。”陈水芬赶紧招呼着赵芬芳进来。 赵芬芳抬起头来，朝林桃和徐玉婷羞怯地笑了笑。 徐玉婷让她过来坐。 林桃在看到她的样子之后，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头生出一种有些奇怪的感觉。 第120章 赵芬芳长得挺漂亮的, 就是太瘦了，哪怕穿着厚厚的棉袄，可是看起来还是瘦巴巴的，脸色也蜡黄, 应该就是在那户人家那里过得不好, 这些年给磋磨的。 不过还真跟陈水芬说的一样, 眉眼之间跟赵伯长得相似, 如果是分开了看, 可能不会去把两人想到一块儿，可是陈水芬一说赵芬芳就是赵伯失散多年的女儿。 再去看的时候，就觉得，果然是这样没错。 “林老师, 徐老师, 你们好。”赵芬芳低下头，伸手摸了摸乌黑的大辫子，说道, “那要不然这条鱼，你们家人分一下吧，这鱼烧了吃可鲜了，我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更让人心疼了。 陈水芬让赵芬芳坐在自己身边，就连徐玉婷也主动跟她说话，徐玉婷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平时嘴巴厉害, 却最见不得这种受苦的人。 陈水芬接过鱼来，说道：“林老师，这鱼先在你家养着吧, 等会儿咱再分了。” 林桃反应过来，从炕上站起来，说道：“我去拿桶接点水，先养起来再说。” 说着就去忙活了，等到把鱼放进桶里之后，这群鱼儿才彻底活跃起来。林桃又拿了点点心瓜子什么的出来，打算招待赵芬芳，等她从房里出来的时候，便见赵芬芳和陈水芬、徐玉婷聊着，嘴角带着笑，又逗一逗玥玥。 朝她说道：“林老师，你闺女长得可真俊。” 林桃笑了笑，对自己刚见到赵芬芳时闪过的那种奇怪的感觉，感到了怀疑。她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赵芬芳，在没看到她的时候还可怜她的遭遇，怎么当时就会那样呢？ 真的有点想不通了。 “芬芳妹子，来吃点点心。”林桃招待道。 赵芬芳道谢，拿了一块点心去吃，她红着脸说道：“从小活干的太多了，手上长满了茧子，手难看，不像林老师和徐玉婷，是学问人，手势拿来写字的。” 林桃说道：“你别这么说，我也是从乡下来的，小时候也得干活，手上也有茧子。” 林桃的手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一般干活的人都会长茧子，这是用来保护手的。越是干活多的人，手上的茧子就越厚。林桃还好，有她爸爸在，其实她小时候干的都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重活体力活都是不需要她干的，所以手上的茧子很薄。 再加上来了海岛之后，平时只需要做做饭就行了，这双手倒是真被养得滑嫩细腻起来了。 从前手上一些长了茧子的地方，以前摸的时候会觉得有些粗糙，现在再摸的时候，已经不太能感觉得到那种粗糙感了。 “是，妹子，林老师和徐老师都是特别好的人，别看她们都是文化人，但从来不会瞧不起人的，不然也不可能跟我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凑在一块儿，你说是不。”陈水芬说道。 赵芬芳说她刚来岛上，也没有什么朋友，昨天见到陈水芬就觉得亲切，又问她以后有时间能不能来找她们玩。 她们几个都挺同情赵芬芳的，再加上赵芬芳的性格也不错，自然是同意的。 几人聊起来的时候，便又不免说起赵芬芳在那户人家里的事情，赵芬芳说起以前的事情，就忍不住想哭，还是林桃岔开了话题，说大过年了，别再提以前的伤心事了，现在人回来了就好。 陈水芬说道：“是啊，你回来了，赵伯总算能睡个好觉了，这些年来他找你可找得苦了。” ****************************************** 陈水芬对于给赵芬芳找对象的事情还挺上心的，虽然嘴上说着要等赵芬芳再养得胖一些，身体养得再好一些的时候，再说给她介绍对象的事情。 可是平时有空的时候，就开始在那里嘀咕着，谁跟赵芬芳比较合适。 岛上跟赵芬芳年纪相当，又没有对象的兵还挺多的，一抓一大把，但是要考虑人的品性好，还得是个疼媳妇预备役，毕竟赵芬芳已经这么苦了，结了婚之后可不得过得好点，否则也太可怜了。 “林老师，你觉得李副旅长现在的那个警卫员怎么样？我瞧着这小伙子长得挺俊的，看着和芬芳妹子挺般配的。”陈水芬突然跟林桃说起这事。 林桃对于这事，都习惯了，这几天陈水芬跟她说了好几回了，一下说十三团五连的那个谁，一下子又说十五团三连的谁，林桃本来不认识他们的，经过陈水芬一说，倒是有印象了。 这回倒好，直接说到李成蹊的新警卫员小郑了。 林桃无奈，说道：“大姐，小郑家里刚给他定了一门亲。” “定亲了啊？那就不行了，那我再想想看还有谁……”陈水芬嘀咕着。 初八那天，林蔓蔓从湘城回来了，不光是给林桃他们带来了腊肉，还带回来一个消息，那就是她和李明诚定亲了。 “本来想写信跟你们说的，但当时离我回岛也没几天了，干脆就等到了再说了。”林蔓蔓说起这事，还挺不好意思的，但想想又笑了。 笑里面带着幸福和满足。 她一直以来都很羡慕林桃，觉得她阿桃姐可真幸福啊，嫁了姐夫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又生了玥玥这样可爱的女儿，她心想，她以后要是也能这样，该多好呢。 而现在，她好像真的可以像阿桃姐这样了。 听到这事，林桃也跟着笑了：“真的啊？那可真是太好了，蔓蔓，阿姐祝福你。那方姨他们说了你跟明诚什么时候结婚吗？是不是今年年底了？” “嗯，我妈说先定亲，因为明诚不是去我们那里了吗，正好就把亲事给定了，结婚的话再等一年。”林蔓蔓道。 林桃点点头：“这样也好，明诚他刚去部队，虽说是军校毕业的，但还得一年才能升连长，你们结婚太早了反而不好，也没个地方住。不过等你们结婚之后，你是不是就要调到海南那边去了？” 说到这儿，林桃忍不住叹了口气：“肯定得过去，夫妻两个结了婚还一南一北的，也不是个办法。唉，本来想着，你在这儿，我们姐妹还能够在一起呢，没想到一年之后你就要去海南了，想想就舍不得。” 这是实话，当时李成蹊跟她说，林蔓蔓可以来岛上当司药的时候，林桃可真是高兴了好一会儿呢。 她们两姐妹一起长大，虽不是同一个爸妈生的，但亲如姐妹，现在知道林蔓蔓要去海南了，舍不得是必然的。 “阿桃姐……”说起这个，林蔓蔓也舍不得。 林桃也就是有感而发，说完就后悔了，这是一件好事，她突然提那些做什么啊，赶紧笑着说道：“你别听我说这些，你这是喜事，你过得幸福就好，以后我要是想你了，就带着玥玥去海南找你。说起来，我也没去过海南呢，我听明诚说，海南那边还有椰子是吧，玥玥那个小馋猫要是知道我要带她去海南，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林桃的一番话，把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又带动起来了。 林蔓蔓笑了笑，说道：“嗯，明诚说海南鸡饭也挺好吃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吃……” “行，今晚上在家里吃饭，我去给你做好吃的。”林桃说道，“前几天的时候，我们去后山摘笋子，结果还看到不少菌子，我还留了点，今天正好可以烧了吃。” “是枞菌吗？”林蔓蔓问道，湘城的枞菌最多了，“我妈说今年山上的枞菌特别多，她摘了不少，用来熬了两瓶枞菌油，让我来带给你。” 说着，从自己背着的小布包里拿出来两个瓶子，里面装着慢慢的枞菌油，林桃打开盖子一闻，香气扑鼻。 于是林桃今天做了两道菌子，一道是新鲜的杂菌汤，一道则是用枞菌油炒的小炒肉，格外的香。 一家人在一起吃过了饭，林蔓蔓坐火车也累了，就早点回宿舍去休息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桃说起这事：“没想到明诚还真把他妈给摆平了。” 她最担忧的就是张素芬不同意这门亲事，到时候对着林蔓蔓挑三拣四，故意挑事的话，那不如从一开始林蔓蔓就不要和李明诚在一起。她家蔓蔓人长得漂亮，性子也好，讨人喜欢的不得了，她可不愿意蔓蔓受这份委屈。 但要是能够摆平张素芬，林桃还是赞成这门婚事的。 “他这点本事还是有的。”李成蹊一边看书一边说道。 林桃道：“你说他是怎么做到的啊……我都想不出来。” 李成蹊说道：“他有的是办法，说不定就是威胁他妈不同意就不结婚了之类的，可能更严重一些，说要去结扎？” “结扎？”林桃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啊？明诚真会这么做？” 李成蹊道：“我猜的，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两人谁都不是李明诚肚子里的蛔虫，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猜也猜不住来，林桃便不再说这事了，而是道：“不过蔓蔓跟明诚在一起也挺好的，蔓蔓性格内敛，有明诚陪着，她的笑容都变多了。蔓蔓明年就要结婚了，到时候再生一个孩子，我就要有小外甥了。” 结果她的话刚说完，李成蹊就把书放下来，修长的手伸过来抱住了她。 声音喑哑：“还是我们先生一个吧。” ******************************************** 学校放寒假的时候，谢琮就回老家去了，说是老家寄了信，他父亲病了，情况有一些不好，让他回去探病。 虽然当初因为他父母的阻挠，才害得他跟钟静错过，也让他痛苦了这么些年，可那到底是他的亲生父母，父亲病了，又特地写信让他回去，谢琮还是回去探病了。 过完年后，林桃收到了谢琮拍来的电报。 电报上面写他恩师的孙子要来海岛当老师，初十那天就要到了，麻烦林桃去码头替他接一下。他这边处理好，很快就回岛。 这件事情谢琮在出岛之前，倒是跟林桃提起过，说是他恩师在北京那边出了点事情，把孙子托付给他。 恩师的孙子名叫陆承泽，其实年纪已经不小了，今年二十二岁，正好工农兵大学毕业，本来可以分配个好工作了，没想到家里出了事。嵊山岛运动搞的没有那么厉害，谢琮便想让陆承泽来岛上教书。 初六那天，林桃穿上厚棉袄，再围上围巾，将围巾往上面拉一点，挡住了大半张脸。 这时候码头可是很冷的，风特别大。 李成蹊已经去部队报道了，没有探亲假的话，部队里就只放几天假。这样一对比，她们当老师的倒是轻松多了，寒假暑假加在一起，假可不少呢。 刚开始玥玥也想要跟着林桃一起去，只不过码头实在是太冷了，林桃又是去接人的，就让玥玥在家里跟外公玩，等她回来的时候给玥玥买罐头吃。 玥玥一听说可以吃罐头，立马乖巧地坐好，主动说道：“妈妈，那你快去吧。” 好像怕林桃出门晚了，罐头就被卖完了似的。 岛上有一家罐头厂，自从上回陈水芬给玥玥买了个罐头之后，她就喜欢上了，总想着要吃罐头。不过林桃很少给她买，偶尔才会买一次。 林桃是掐着点出门的，到了码头之后等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船就来了。 本来林桃还想着，谢琮只是跟自己说了他恩师孙子的名字，又没说他长什么样子，也没有照片，林桃还怕自己认不出来。 可是当船靠岸之后，陆续有人从船上下来了，林桃一看到其中一个穿着军绿色大意，脚穿牛皮靴子，足足拿了两个行李箱，还背了一个手风琴，看起来约莫有一米九的小伙子时，一下子就确定，这人就是谢琮所说的陆承泽。 果然，他一下了船，朝周围看了看，林桃都还没来得及走过去介绍自己，就听见他叫道：“我是陆承泽，谁是来接我的林桃同志啊？” 本来他这个架势就听吸引人的注意了，再加上他这样的行为，更是引来别人的注视。有几个女兵看过来，忍不住笑起来，又忍不住朝陆承泽看了几眼。 无他，主要是这陆承泽长了一副好皮相，剑眉星目的，是挺好看的。也怪不得这群还没有找对象的小姑娘们，看他的时候还忍不住小声议论着。 陆承泽知道她们在议论自己，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而是朝她们笑了笑，问道：“同志，我想问问你们，谁是林桃同志啊？” 其中一个女兵指了指林桃，说道：“你是说林老师吧？” 林桃这才走上前，朝陆承泽说道：“你好，我是林桃，你就是谢老师恩师的孙子，陆承泽同志吧？” 陆承泽朝林桃看了一眼，之前他就注意到她了，只不过她站在那儿没动也没个表示，他还以为不是来接自己的。 他朝林桃伸出手来，说道：“你好林老师。” 看着陆承泽伸过来的手，林桃犹豫了一下把手伸过去，两人握了握手，林桃很快就把手收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桃对这个陆承泽的第一印象不算好。 本来按照谢琮的说法，林桃还以为陆承泽会是那种知书达理的人，毕竟他爷爷是北京大学的教授，他出生在书香世家，从小受着熏陶长大的。 可是见到陆承泽之后，林桃才发现，这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陆承泽看起来怎么有些吊儿郎当的，这真的能在他们学校当老师吗？ 林桃其实不是一个喜欢给别人贴标签的人，但陆承泽从行李到行为，林桃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林桃把陆承泽送到宿舍，又带着他去了一趟部队食堂之后，又顺便带他去逛了下供销社，又特意给玥玥买了罐头，接着就回去了。 到了家里，玥玥已经在等着了，见到林桃拿着罐头回来了，高兴地立马双手双脚并用的，从炕上下来，又自己穿上鞋子，跑到门口去迎接。 林常海在后面跟着：“跑慢点，外面地滑，可别摔了。这孩子，一直在等着你回来，都念叨了好几回了。” “妈妈，你回来啦。”玥玥开心道。 林桃知道玥玥是想吃罐头了，不过大冬天的吃罐头实在是太凉了，林桃用手在罐头底下拍了拍，再用刀背在罐头盖子上撬了一下，然后一拧，本来特别紧实的盖子一下子就被拧开了。 林桃往碗里倒了一小半的罐头，再把碗放进热水里泡一会儿，几分钟之后碗里的糖水就能变成温的了。 玥玥先用筷子插起一个块梨子，咬了一口，吃的可香了，然后又喝一口糖水。喝糖水的时候，还要从嘴巴里发出‘欸’的声音，朝林桃说道：“妈妈，干了！” 小家伙的脸上写满了满足。 林桃好笑，把剩下的罐头盖上盖子放起来了，不能一下子都让玥玥吃完了，否则等会儿饭都不肯吃了。 岛上的这家罐头厂是前两年刚开的，以前是家面条厂，但好像是面条厂的生意不怎么好，后来改成了罐头厂。这可是造福了岛上的小孩子们了，每次都嚷着要吃罐头。 大人们被缠的没办法了，只能掏钱去买。 ****************************************** 赵芬芳这几天跟陈水芬走的近，几乎每天都会来陈水芬家里找她，一起聊聊天，有时还帮陈水芬一起剥剥豆子什么的。 陈水芬跟赵芬芳挺聊得来的，这小姑娘嘴巴也甜，讨人喜欢。不过她看赵芬芳这么热情，还以为是着急找对象的事情了，毕竟她也到年纪了，着急也是正常的。 便说道：“妹子，找对象的事情你别急，我已经在帮你物色了，保准给你挑一个好的。” 赵芬芳说道：“水芬姐，你说的是哪里话，这事我不着急的，慢慢来就行。我就是看着你亲切，所以想跟你多聊聊，你不会嫌我烦了吧？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以后就少过来几趟了……” 赵芬芳做出伤心难过的样子。 “那咋可能啊！”陈水芬赶紧解释，“你能过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咋可能嫌你烦啊。” “既然水芬姐不嫌弃我，那我就放心了。”赵芬芳笑了笑，状似无意地说道，“诶，对了，水芬姐，之前岛上是不是有个叫李成蹊的军官啊？” “你说李副旅长啊？”陈水芬奇怪道，“你认识他？” 赵芬芳赶紧说道：“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认识呢？我就是前两天听人提起过，说这个军官特别的厉害，所以随口就这么一问。” 本来这些事情她最好不要多问的，但是她问起她爸，也就是赵伯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渔民罢了，以为这些年攒了一点钱，对她好一点，就可以弥补这些年她受过的苦了？ 当年要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吵架，还打架的话，她根本就不会被她妈那个贱女人卖掉。她恨那个贱女人，但也不会那么容易原谅她爸。 说是找她找了多少年，可是呢？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找到她？要是可以早点找到她，她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了。后来找到她，还是因为那些人故意透露出来的线索罢了。 他们养了她那么久，这回终于要让她做那根长线去钓大鱼了。 陈水芬听赵芬芳这样说，笑了笑说道：“那可不，李副旅长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旅，可是咱们岛上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军官了。不过啊，他你可不能惦记，你要找对象，姐会帮你找的，因为他已经结婚了，他媳妇就是林老师，你见过的。” 说起李成蹊好林桃两人，陈水芬便不免多说了几句，说他们两人多么的般配，多么的恩爱：“李副旅长可是咱们岛上最疼媳妇儿的男人了，谁都比不过他。” 赵芬芳听着，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些不屑。 什么最疼媳妇的男人，那是他没有受到过诱惑。这种事情她又不是不知道，跟她一起长大的另一个女孩被派到了别的地方，任务是去勾引腐蚀某一个军官，那个军官一开始不也说是跟自己老婆感情好，结果呢？ 她还不是完成任务了，而且还从那个军官那里得到了不少的情报呢。 而她这里过来的任务，就是拉拢腐蚀李成蹊，从他这里套到对他们有利的情报，终极目标是策反他。 第121章 赵芬芳笑了笑, 也没有再继续说这事。 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太过异常的行为，所以关于李成蹊的事情, 她点到即止。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玥玥脆生生的声音：“爸爸，你回来了！” 李成蹊这几天去岛外开会了，今天刚回来，他走之前，说回来的时候给玥玥带好吃的。玥玥从今天早上就开始盼着爸爸回来了，没想到李成蹊有事耽搁了，所以回来的晚了点。 但还真给玥玥带了好吃的——糖葫芦，里面是酸甜的山楂, 外面裹着一层糖衣。李成蹊一共买了四根糖葫芦, 玥玥、小清明, 郑红星、郑向阳，三家人都四个孩子, 正好每人一根。 小清明的那根，李成蹊已经提前让王元亮拿走了, 正好路上碰到他。 这会儿玥玥拿了一根，就迫不及待的让林桃帮她撕开外面那层, 等不及要吃了。一根糖葫芦上面一共有五颗山楂, 林桃说道：“等会儿就要吃晚饭了，现在只能先吃一颗, 剩下的等吃好饭了再吃，否则的话, 妈妈以后就不让爸爸给你带好吃的了。” 玥玥虽然很想一下子就把好吃的都吃到肚肚里面去，可还是很听话的点点头：“嗯，我就成一颗, 剩下的吃好饭了再吃。” 林桃说了声真乖，带着玥玥和李成蹊正好一起去陈水芬家，把糖葫芦给送了。 陈水芬家的院门没有闩，毕竟大白天的，林桃还是在外面叫了声：“大姐，你在吗？” “在的在的，你快进来吧。”陈水芬应了声，见林桃推开门，李成蹊也在，跟赵芬芳说道，“瞧，那就是李副旅长，怎么样，跟林老师很般配吧？” 赵芬芳注意到李成蹊，眉目俊朗，肩宽腰窄腿长，模样长得十分不错。 她们作为特务，都是组织上安排她们接近谁她们就要接近谁的，要是对方是个秃头将军肚的，她都只能捏着鼻子接受。 而李成蹊三十来岁，长得又好，这让赵芬芳很是满意。 李成蹊作为军人的敏锐度极高，注意到赵芬芳奇怪的眼神，眼神如刀地扫了她一眼。 吓得赵芬芳立马垂下眼眸，处理好自己的情绪，这才换了个表情再起抬起头来，朝林桃和玥玥笑了笑：“林老师，玥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赵阿姨啊。” 玥玥看了她一眼，叫了声：“小赵阿姨。” 然后从李成蹊的手里接过另外两根糖葫芦，走到陈水芬跟前，说道：“婶婶，这是我爸爸买的糖葫芦，可甜可好吃了，等红星哥哥和向阳哥哥回来，你给他们吃。” “不用不用，红星和向阳是大孩子了，这些留给玥玥吃。”陈水芬说道。 玥玥却摇摇头，一定要把糖葫芦给陈水芬，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眨了眨，认真地说道：“红星哥哥和向阳哥哥也给我吃好吃的，我也要给他们吃好吃的，婶婶，你拿着吧。” “这孩子，真乖，林老师教的可真好。”陈水芬这才接过糖葫芦，摸了摸玥玥的小脑袋瓜子，笑着说道，“哎，要是我家红星也有玥玥这么懂事就好了。” “男孩子总是要淘气一些的，也正常。”林桃说了句，“那大姐，我们先回去了，晚饭还没开始做呢。” “行，去吧去吧，我差不多也该收拾收拾做晚饭了。”陈水芬说道。 林桃走的时候赵芬芳也点了点头，陈水芬和徐玉婷因为赵芬芳遭遇的事情，都挺同情她的，对她也很好，陈水芬就不用说了，一直惦记着要给赵芬芳找对象的事情，比对自己亲妹子都上心，当然了，她没有亲妹子…… 而徐玉婷那个人，向来嘴硬心软，知道了赵芬芳的那些事情之后，刚认识她两天，就给她送过东西了。 倒是林桃，其实也是个热心善良的人，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对赵芬芳并没有那么亲近。说不上来为什么，也挺同情她的，但心里没有那种想要跟赵芬芳成为好朋友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林桃自己也说不通，不过她觉得，人和人之间也是讲究缘分的，就像她和杨爱党、陈水芬、徐玉婷几人，就能成为很好的朋友，跟有些人就不能。 她不打算强逼着自己去做不太喜欢的事情，但是她对于赵芬芳也没有别的意见，陈水芬和徐玉婷对赵芬芳好，她也都能够理解，也不至于会不高兴。 “刚刚陈大姐身边的那个女同志，叫赵芬芳，是赵伯失散多年的女儿，今年开年的时候找到的，别说，跟赵伯长得挺像的。”林桃解释道。 前两天赵芬芳来家里的时候，李成蹊正好不在家里，更没有见过赵芬芳。 李成蹊听罢，随意的点点头，不再多问。 对于这事，他更关心今天晚饭吃什么：“今天家里烧什么菜？这次开了这么久的会，好几天没吃到你做的饭，怪想的。” “鱼炖豆腐汤吧，这几天雪化了，爸又开始去钓鱼了。我下午从学校回来之后，他就出门钓鱼去了，等会儿肯定带着鱼回来。还有上回蔓蔓不是给我们带了点腊肉和腊肠吗？你想吃腊肠还是腊肉？” 一家三口走进了家里，林桃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卧室，拿出另一件军装递给李成蹊，让他换上。他出去开会，倒是带了衣服的，但是带的是一套里面的换洗衣服，外套叠起来都那么大，不方便拿。 这衣服穿了几天，该洗洗了。 李成蹊换了衣服，然后把玥玥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说道：“吃腊肠吧，玥玥爱吃。” “不是你想吃了吗？你就说你想吃什么。”林桃道。 李成蹊：“我也爱吃。” 好几天没看到闺女，怪想的，李成蹊陪着玥玥玩了一会儿的积木。从前没成家没孩子的时候，他去做任务，开会，去多久都不会有这种感觉，可是现在只要几天看不到林桃和孩子，心里就想。 林桃刚割了一节腊肠，林常海就拎着一尾大鱼回来了。这鱼还挺大的，足足有三四斤，林常海一进来，就说道：“成蹊，看我给你钓了多大的一条鱼。” 李成蹊抱着玥玥走出来，就看到足足有胳膊那么大的一条鱼：“嚯，爸，你今天运气这么好。” 林常海沾沾自喜：“那可不是，今天去钓鱼的人里，就数我钓的鱼最大了。” “好大的鱼呀！”玥玥挣扎着从李成蹊的怀里下来，噔噔蹬跑到林常海旁边，伸手摸了摸鱼，那条鱼立马甩了甩尾巴。 玥玥粉白的小脸蛋上，立马被溅到了几滴水。玥玥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自己伸手擦掉了脸上的水珠。 玥玥：“妈妈，今天外公钓到好大的一条鱼呀，妈妈给做鱼丸丸吃吧。” 林桃洗好腊肠，走出来，说道：“行，妈妈给你做鱼丸子吃，还有腊肠，都给你吃。” 院门内的一家四口，充满了欢声笑语，院外面，赵芬芳看时间差不多了，她也该回去了，这才辞别了陈水芬。她被赵伯找回来，为了当好这个女儿，还得给他做饭。 走到门口，她就听到林桃家里的欢笑声。 就在这时，郑向阳和郑红星两人斜挎着军绿色的书包回来了，郑向阳还在数落着郑红星：“郑红星，我警告你，你以后再因为做不来题目被老师留校，我就不等你了。” 郑红星撇过脸去，不打算理他哥，还不是他昨晚问他哥那道题怎么做，结果他哥却嫌他烦，不肯告诉他啊，害他被老师骂，他还没生气呢，他哥就数落他了，哼！ 就在这时，郑红星看到林桃家门口的赵芬芳，叫了声：“赵姨，你怎么站在林姨家门口啊？你找林姨有事吗？” 赵芬芳缓过神来，赶紧换上笑脸，摇摇头道：“是向阳红星回来了啊，没事，我是刚从你家出来，掉了个东西，所以站在这儿。” 郑红星跑过来：“掉了什么东西？我帮你找，我眼睛特别好使，比我哥眼睛好使。” 这倒是实话，郑红星的视力很好，每次陈水芬要穿针引线了，就马上叫郑红星过来，他拿了针和线，立马就能穿进去，家里掉了什么东西，郑红星也能找到。 赵芬芳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你们快回去了，水芬姐已经在做饭了，可香了，我也得回去做饭了。” 说完这话，赵芬芳就走了。 林桃一家四口吃过了晚饭，玥玥觉得今天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吃多了，林桃这会儿正在给她揉肚子呢。 吃的太饱了，那剩下来的几颗山楂就不能再吃了，林桃要把糖葫芦放起来，等到明天再给玥玥吃。 玥玥就在旁边跟着，看着林桃把糖葫芦放进了碗里，偷偷地咽口水。 林桃注意到了之后，忍不住笑了笑，但却没有拿来给玥玥吃，说好了明天吃酒明天吃，反正现在天气冷，不会放怀的。 平时李成蹊要给她讲故事的时候，玥玥都是抗拒的，要林桃来给她讲故事。但李成蹊走了好几天，小家伙想爸爸了，今天主动要爸爸给她讲故事。 李成蹊从书柜里拿了本书，开始给她讲故事，玥玥抱着布娃娃睡在小床上。 十分钟之后，李成蹊把书合上，林桃小声问：“睡着了？这么快？” 李成蹊点点头，玥玥听他讲故事睡得快，那是从林桃肚子里的时候就练出来的。 等到熄灯之后，李成蹊的身子压上来，林桃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两人分别好几天了，李成蹊想她了，而她也想他了。 两人打算再要一个孩子的时候，就停用了避孕套，顺其自然看看什么时候，再怀上一个。 为此王元亮反倒是最开心的那一个，因为李成蹊已经有一阵子没去他那里拿避孕套了。之前李成蹊从他这里拿，他就得去卫生所拿，每次去的时候，医生看他的眼神都十分的惊恐。 他真是有嘴说不清，默默承受了太多太多。 ********************************* 赵芬芳这阵子时不时就跟着陈水芬去林桃家里，她既然想要早点完成任务，就得主动出击，主动找机会去接近李成蹊。 李成蹊平时去上班，下班回来之后就回家，赵芬芳既然想要找机会接近李成蹊，那么就只能来林桃家里了。 谁说当着老婆的面，就不能跟别的女人发生点什么了呢？赵芬芳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他们从小就接受培养。 只可惜她想错了，她连着来了林桃家好几天，李成蹊每次回来连正眼都没有给过她，不但如此，李成蹊刚回到家，就开始帮林桃去择菜、洗菜，或者哄孩子，有时还会帮林桃洗衣服。 “林老师，你可真幸福，李副旅长回来还做家务呢。”赵芬芳说道。 林桃笑了笑，陈水芬说道：“那可不是，李副旅长可疼林老师了，这是咱们都有目共那啥的事情，大家伙都知道！” 徐玉婷说道：“大姐，是有目共睹。” “对对对，就是这句，上回我听我家向阳说过，本来记住了的，结果等到说的时候又忘记了，嗐，我这记性是真不行。”陈水芬说道，“徐老师家的王副团长，也疼老婆。” 徐玉婷朝赵芬芳看了一眼：“下回让你水芬姐也给你找个疼人的。” 赵芬芳抿唇笑了笑，做出羞涩样子，心里却盘算着别的事情。 ………………………… 临近开学的时候，谢琮再次给学校这边寄了信，信中的内容是他父亲病的有些严重，还得过阵子才能回学校上课。 家里有事，学校自然是给假的。 正好陆承泽来了，所以校长就安排陆承泽去代谢琮的课。 学校新来了一个老师，大家免不了会议论几声，尤其是陆承泽长相俊朗，一看又是个会讨女孩子开心的，赵小琴和秦灵看到他有时候都会忍不住脸红。 为什么没有任莹？因为任莹去年年底就处对象了，对方是十二团的以个排长，两人商量着今年就要结婚了。 徐玉婷也说道：“阿桃，这个陆老师是从北京工农兵大学出来的，你们班的学生运气可真好，谢老师家里有事，立马又来一个高材生接上了。” 林桃却不像徐玉婷这样乐观。 对于陆承泽，林桃的印象不是很好，本来以为会安排陆承泽去教小学。而他们班这是最后一个学期了，到时候就要中考了，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学期。 尽管陆承泽毕业于北京工农兵大学，但林桃是真的有些不放心。 不过还好，陆承泽这个人看起来可能吊儿郎当，怕吃苦了些，但上课上的倒是还不错，林桃旁听了几节课之后，这才放心了。 从第二天开始，林桃就没再去旁听课了，她对陆承泽放心了许多，他看起来虽说吊儿郎当的，但不得不承认，课还是上的不错的，只要他能好好上课，那就行。 时间过得很快，陆承泽已经在学校当了一个多月的老师了。 “赵斌同学，你这鞋子挺有个性的啊。”下课之后，陆承泽走到赵斌的面前。 这话一出，赵斌黝黑的面颊上涌上红晕，皮肤变成了黑红色。他们家的条件本来就不好，前阵子他妈还病倒了，家里缺钱，他的鞋子穿坏了，前面破了个洞，为了不让家里多负担，所以没告诉他爸他鞋子坏了的事情。 他就是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这鞋子就破了一点，只是露出个大脚拇指而已，还能穿。但毕竟这么大了，也是有自尊的，来到教室他也不怎么走动，就坐在课桌前，这样可以避免被更多的人发现他的鞋子破成这样了。 可是没想到，竟然会陆老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了…… 赵斌低下头，自卑的恨不得把头埋进课桌里。 就在这时，陆承泽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一边脱一边说道：“这么有个性的鞋子，咱俩换一双呗，我的鞋子有点大，你看看能不能穿上。” 一双崭新的牛皮靴子放在赵斌跟前，赵斌懵了，陆承泽见他发愣，等不及了：“别让我光着脚啊。” 赵斌在催促声中脱下自己的鞋子，看着陆承泽穿上他的鞋子，还问别人好不好看，班上的学生凑过来，都说好看。而自己穿上陆老师的靴子，里面好暖和，这是他穿过的最好最舒服的鞋子…… 这一幕被上下一节课的林桃看到，着实有些意外。真没想到，陆承泽还会这样。 陆承泽不仅是跟学生换鞋子，看到班上学生带来的伙食太差，还去食堂打了一大份红烧肉，跟大家一起吃。 徐玉婷再次说起陆承泽的时候，林桃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对他抱有不好的印象了，反而跟着夸了几句，徐玉婷直说真稀奇。 林桃笑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之前那也是不了解他，现在真觉得陆老师人还挺不错。” 她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是怎样就怎样。他们学校能再来一个好老师，她作为教导主任，是很开心的。 ********************************** 嵊山学校建立于1954年的四月二号，今年正是嵊山学校的二十周年。校长提议在四月二号那天，举办一个校庆典，热闹热闹。 林桃上回有国庆表演的经验，这次给学生排练节目的重任，自然又到了她的身上。不过现在的嵊山学校，可不像是以前那样的‘草鸡班子’，现在多了好几个大学生，不光是林桃能排节目，任莹几个老师都能排节目。 陆承泽会拉风琴，正好可以用来做他们班大合唱的伴奏。 学校发了通知，让四月二号那天，家长们都能够来学校看表演。 学校庆典的前一天，陈水芬喜滋滋地去了赵芬芳家，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赵芬芳，她给赵芬芳物色到一个十分不错的人选，保准被赵芬芳各方面都般配！ 陈水芬没敲门的习惯，再加上她跟赵芬芳熟了，就更加不在意这个了，直接推门走进去，一边走一边叫道：“芬芳妹子，芬芳妹子——” 赵芬芳听到声音，想要把手中的本子藏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翻开了另一页，掩盖住她正在写的那一页，翻开的那一页是她随手抄的一首诗，正好可以做掩护。 “水芬姐，你怎么来了？”赵芬芳皮笑肉不笑。 第122章 陈水芬朝笔记本看了一眼, 用手摸了摸，就在赵芬芳打算做点什么的时候, 又把本子合上了，说道：“你还会写字呐？我从小就读不进去书，现在一把年纪了，字都不认识几个，看到字就头疼。” 赵芬芳的身子松懈，笑了笑：“感情红星是随你了啊。” 陈水芬乐了：“可不是么，真就随了我了，读书笨。其实红星干别的挺机灵的，就是读书读不进去, 一看书就犯困。对了, 我这次过来, 是来跟你说一件事的。之前你爸不是托我给你找个对象吗？我千挑万选，还真让我给选出来了, 就是那个小牛，就比你大一岁, 已经当班长了，将来应该能继续往上升, 而且他人也长得好, 父母人也好，上次他们上岛时我见过, 特别好说话的老两口，你要是嫁过去啊, 就不怕婆婆对你不好……” 赵芬芳的内心十分的冷漠，面上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水芬姐，真是难为你了, 一直惦记着我的事情，只不过……水芬姐，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刚回来，还不想那么快就嫁人，上回我没说什么，是不想让我爸担心，所以才说想让姐你给我介绍对象的，姐，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不会，怎么会呢？”陈水芬摆摆手，“有你这个好女儿，是赵伯的福气。那这事先再缓缓，到时候再说。对了，明天学校庆典有表演，你跟我一起去看吧。” 赵芬芳欣然同意。 第二天的学校庆典，几乎每个学生的家长都来了，当然了，有军务在身的军人们没有来，但也足够热闹了。 林桃他们的表演在最后，作为本次表演的压轴戏，她还在后台做准备的时候，就看到陈水芬坐在前面，说话说的特别起劲，正好轮到他们家红星表演，她拉着赵芬芳不停地说：“快看，那是我家红星，这臭小子，表演的还挺不错！” 玥玥在台下叫着：“红星哥哥，是红星哥哥。” 而赵芬芳的目光却看向了在做准备的林桃，以及站在她旁边的陆承泽。两人站在一起，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要是不知道林桃结婚的人，说不准还以为他们两个会是一对呢。 这个想法在赵芬芳的脑子里冒出来，她笑了笑。 这几个月她想过各种办法接近李成蹊，但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去做这些事情，却没那么的容易。或许换成别人她的任务早该有进展了，但李成蹊就像是一块铁板，没那么容易拿下。 既然李成蹊这边不好下手，那不如从林桃这里想办法。 “水芬姐，快看，那是林老师吧，林老师旁边那个男老师是谁啊？跟林老师站在一块儿可真般配。”赵芬芳状似无意地说道。 陈水芬赶紧说道：“可不敢这么说的，林老师都结婚了，让人听到不太好。” “怪我脑子不想事，乱说话，水芬姐你别生气，我以后不说了。”赵芬芳试探了一下陈水芬，见她不高兴，赶紧认错。 等到林桃他们班的大合唱表演结束之后，台下便是一阵热烈的掌声。玥玥看得可兴奋了，等到林桃从后台出来的时候，便听见玥玥也在跟着哼唱刚刚他们唱的歌。 校庆典不止是看表演，还有一个忆苦思甜活动，当初学校刚建的时候，条件还很差，课桌椅很少，课本也很少，很多学生都是挤在同一张课桌上面看同一本书。 当时岛上的学生也不多，很多家长都不愿意送孩子来学校上学，是校长和杨爱党一起，一家一户的去有适龄孩子的家里敲门，劝说他们送孩子来上学。华国的将来还是要靠年轻人，掌握在年轻人的手里，华国的年轻人要学习知识，这样华国才会越来越强。 现在条件好了，扩大了校区，连初中部都有了，又多了这么多大学生老师，教学质量上来了。 但是，他们也不能够忘记当初的困苦。 这个忆苦思甜活动，由校长发言，讲述过去二十年的事情，让学生们珍惜当下，抓住学习的机会。还会要求学生和学生吃苦叶菜，这基本上每个学校的忆苦思甜活动都会要求这么做的。 只不过别的学校要求吃很多，谁吃得多就代表谁能吃苦，但是林桃和校长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样也不太好，虽说是忆苦思甜，但这群孩子们毕竟没吃过那些，稍微吃一点感受一下就够了，免得到时候闹肚子。 吃一口苦叶菜，再每人发一颗水果糖。 水果糖的甜跟苦叶菜的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让大家知道从前的苦，更珍惜现在的甜。 校庆典结束之后，班上开班会，是由陆承泽组织的，跟大家聊一聊将来与梦想。 初听梦想一词，大家都有些懵，经过陆承泽解释之后，学生们才开始说起自己的梦想，有人说想去当工人，有人说最好是去肉联厂当工人，因为厂子里分肉，有人说想当医生，还有人想当兵…… 陆承泽说起自己的梦想，他说他想去遥远的边疆，当一名边疆战士。 林桃呢？林桃的梦想就简单多了，她从一开始就想当一名人民教师，从五六年前上岛的时候就已经实现了。 ************************************* 家里母羊生下来的那只小羊羔又长大了许多，胃口也变大了，林常海早上去割的青草不够吃，正好家里的韭菜割了几茬了，林桃已经不打算再吃了，干脆把韭菜割了给小羊吃。 玥玥在旁边玩累了，要去睡觉。 林桃腾不出手来，她倒是自己进屋去了，等到林桃割完韭菜，去屋里头一看，小家伙自己脱了鞋子上床睡觉了，还抓了被子的一个角盖在身上，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口水从嘴角流出来。 林桃笑了笑，拿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玥玥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睡觉，还叫了声：“妈妈……吃鸡腿，玥玥把鸡腿留给妈妈吃……” 哟，这小家伙在梦里都惦记着自己呢，林桃乐了，朝着玥玥的小粉脸蛋又亲了一口。 刚走到院子里，徐玉婷就来了。 林桃见了她，忍不住开玩笑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了？没跟芬芳一块儿啊？” 徐玉婷撇撇嘴，说道：“看你这话说的，我也没有天天跟她在一起，在我心里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好吧。” 以前赵芬芳没来的时候，徐玉婷几乎每次放假都会来林桃家里，跟她聊聊天什么的，一起做做衣服。但是赵芬芳一来，徐玉婷来林桃这里的次数不是没有，就是少了些。因为赵芬芳总是主动去找徐玉婷，让她去自己家，徐玉婷一开始同情她，觉得她没有朋友，所以愿意跟她一起玩，后来在一块儿觉得赵芬芳人挺不错的。 不过这人就经不起长时间相处，徐玉婷跟赵芬芳接触的多了，就觉得怪怪的。 林桃笑了笑说道：“好好好，我还能不知道啊？我跟你开玩笑呢。” 又没规定徐玉婷只能有她一个朋友，多交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林桃可没有多想，就是开玩笑罢了。不说徐玉婷了，就连陈水芬也是，自从赵芬芳来了之后，也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来林桃家了。 但几人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徐玉婷说道：“我以后都不太想去找她了。” “怎么了？”林桃给徐玉婷倒了杯水，问她。 徐玉婷说道：“就是觉得跟她相处起来怪怪的，不像跟你和陈大姐那样舒服，她虽然很会说话，但就好像每句话都是想好了故意说给人听的，就怎么说呢，我觉得有点虚伪。这么说或许也不太好，我想过啊，或许她是被卖掉之后再那户人家里，习惯了察言观色，所以才这样的，但这样我不太舒服，觉得挺不自在的。” 林桃沉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不能怪她。不过你觉得怎么开心就好了，要是真不喜欢，也不用强迫自己，这可不像你。” “是啊，所以我这不就来找你了吗，还是跟你待在一起舒服，哪怕坐在一块儿喝喝茶，聊聊天都高兴。”徐玉婷笑着说道。 而且赵芬芳可不像她说的那样来岛上没朋友，她在岛上两三个月，已经认识了岛上所有的军属，跟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比她们在岛上住了好几年的都厉害呢。 “你这是在写什么啊？”徐玉婷见林桃拿着本子在本子上写字，而且每一行只写一个字，问道。 林桃解释：“明年玥玥和清明不就该去读书了吗？我先让玥玥学着写字，我写的头一个字起头，她在后面跟着写。” “这个方法挺好的。”徐玉婷道，“等回去了我也这样。” 就在这时，陈水芬也过来了，是家里烙了饼子，想给林桃送点的，结果看到徐玉婷也在，笑着说道：“徐老师也在啊，来，我刚烙的饼子，猪肉馅的，放了香油，特别香，快吃吃看。” 陈水芬烙饼子的手艺好，林桃和徐玉婷是都知道的，接过饼子之后，两人吃了一口，果然香喷喷的，放了香油的猪肉更香了，本来觉得不饿的，可是一吃这饼子，又觉得胃口大开了。 林桃：“大姐，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你可别这么说，我们家红星天天说你做的饭菜好吃，说要给你做儿子。”陈水芬笑道，“咦，林老师，你在写字啊？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你写字，字写得可真好看。对了，芬芳字也写的好看，上回我去她家，就看到她也在写字，真没想到她字也写的这么好。” 本来只不过是随意的一句话，林桃听到之后却觉得奇怪。 她正准备说话，陈水芬一拍大腿：“不好，我家里还烧着水呢，我得回去看看，水肯定烧开了。” 陈水芬来的突然，去的也风风火火。 还好林桃和徐玉婷已经习惯了她的风风火火，没觉得有什么，笑了笑。林桃问徐玉婷：“玉婷，你还记得当时芬芳跟我们说买她的那户人家情况时，是怎么说的吗？” 徐玉婷一愣，奇怪道：“她就说那家人对她很不好，不给饭吃，还要打她，天天要干很多活啊，怎么了？” “是啊，对她不好，不给饭吃，还要打她，让她干很多活，那他们会让她去读书吗？他们恐怕没这么好心吧。”林桃说道。 徐玉婷：“可是刚刚陈大姐说她会写字，而且字写得很漂亮，会不会是她跟村里人学的？” “要说认识几个字可以是从别人那里学的，但字不经过练习可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林桃道。 徐玉婷：“你是说赵芬芳在骗人？可是她为什么要骗我们啊，这样有什么好处？” 林桃皱皱眉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觉得她可能没那么简单……” 这种感觉，从林桃第一次见到赵芬芳的时候，就萦绕在心头了，但是林桃自己偶读解释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也不好说给徐玉婷听。 还有一件事也是林桃不理解的，在乡下长大的她知道从小就干很多活的人，手会比较大，像陈水芬、还有杨爱党，还有桃花村的不少人，手都挺大的，因为他们都是苦过来的。 林桃手不大是因为她有她爸爸宠着，重活累活不需要她干。 但赵芬芳的手也不大，手上虽然有茧子，但又不像是因为干农活长出来的茧子…… 徐玉婷想了想，最后猜测道：“她该不会是骗子，故意装成赵伯的女儿，其实是来骗钱的吧？” 林桃和徐玉婷猜也猜不出来，但赵芬芳有问题是实实在在的，等到晚上李成蹊回来的时候，林桃便把这事说给他听了。 “玉婷猜她是想骗赵伯的钱，所以装成赵伯的女儿，赵伯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本来以为找到女儿，大家都挺为他感到高兴了，但现在觉得，好像没那么简单……”林桃叹了口气。 想起赵伯的样子，觉得他也挺可怜的，明明才四十几岁，可是看起来还没有林常海年轻，头发都白了，都是这些年给愁的。 “这事我会去查的，你别想那么多了。”李成蹊翻了个身，抱住林桃。 林桃的共情能力强，一个晚上因为这事，叹了好几回的气，李成蹊听着怪舍不得。 “嗯。”有李成蹊在，林桃就放心。 只不过在李成蹊查出眉目之前，海岛上突然传出一些关于林桃和陆承泽的闲言碎语。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传的，反正自从校庆典结束之后没多久，海岛上突然就多了这样的谣言，一开始大家都是不相信的，毕竟林桃上岛好几年了，不少人对林桃的印象都很不错。 当然了，也会有人在私底下说一些林桃的坏话，这也是难免的，毕竟很难有人让所有人都喜欢，每个人也不一样，就有一些小心眼的，爱嫉妒的，背地里会说几句，觉得林桃有什么了不起，又是学校主任，年纪轻轻的还管他们这么多的军属，凭啥啊，反正就不像服气杨爱党那样的服气林桃。 林桃其实知道一些，但没当一回事，毕竟这些人也不敢摆在明面上说就是了。 但是这次的谣言就不一样了，谣言这种东西，一旦传出来，一传十，十传百，有些话说得多了，就跟真的似的。 尤其是上个星期，林桃和陆承泽作为初三的老师，应市教育局的要求，都去了市里开会，会议一共两天，两人在招待所要住上一晚，到了别人的嘴里，就说得就更加难听了。 林桃刚开始听到这些话，心里也异常气愤。她跟陆承泽之间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去住招待所也是两人每人一间房，而且那个招待所里都是来开会的老师，大家都是一起开会吃饭的。 李成蹊是过了两天才听到这些话的，他最近公务繁忙，平时就是旅里家里两点一线，要不是警卫员小陶今天畏畏缩缩的跟他反应这事，恐怕他还不知道。 李成蹊知道这事字后，第一时间不是质问林桃，而是安慰她：“没事，我已经跟组织上反应这件事了，上面已经下了通知，不允许再传这种谣言。我也会去查这话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林桃没有第一时间跟李成蹊说这事，一是看到李成蹊最近忙，不想再让这种事情去打搅他，二是她坦坦荡荡，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说的。 但此时听到李成蹊这样说，她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暖，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啊？也不问一问，就知道这是假的。” 李成蹊看着她，笑了声：“难道你不值得相信？” 林桃：“当然值得相信了，我跟陆老师清清白白，根本不像那些人说的那样。” 李成蹊的无条件相信，让林桃心里好受了不少，而流言果然如同李成蹊所说，几天之后淡下去不少，虽说还没有完全杜绝，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想要完全杜绝也不太可能。 “要是我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谣言，我非撕了她的嘴不可！妈了个巴子，真他娘的气人，不知道是他娘的哪个狗娘养的，嘴巴不要直接缝起来算卵。”陈水芬真是气得厉害了，嘴里没一句好听的话。 虽说平时陈水芬讲话也不那么好听，可到底也不像今天这样，一张嘴就是骂娘。 前几天因为这事，她还跟别人打了一架，就是因为对方在那里乱传，话说得又难听，说林桃肯定跟陆承泽陆老师搞到一起去，听说他们两个住招待所的时候，都是睡得一间床。 陈水芬一听到这话，火都上来了，冲上去就跟那个人扭打到一起，那人也壮实，但陈水芬打架是练出来的，最后还是占了上风，直接给了那人两个大嘴巴子，让她以后别乱吃屎，嘴巴喷粪。 玥玥和小清明还在，两个孩子懵懵懂懂地看着陈水芬。 林桃朝玥玥和小清明说道：“你们进去玩积木吧。” 两个孩子知道大人要说事情，都进去了。别看玥玥年纪小，但很机灵，这几天外公都不带她出去玩了，她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爸爸妈妈和外公那里，肯定是问不出什么来了，玥玥便小声地问小清明：“清明哥哥，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小清明其实知道一些，也听懂了一些，但是他爸妈都说是那些人胡说八道，他也不信，林姨不是那样的人。 面对玥玥，他一边搭积木，一边说道：“我不清楚，大人的事情，我们小孩子不要管了。上回那本小人书你看完了没有？” “看完了。”两个孩子开始去聊小人书的事情。 但是玥玥还是时不时就通过窗户朝院子里看一看，她有一点担心妈妈…… 院子里，徐玉婷问道：“阿桃，你们家李副旅长没因为这事跟你吵架吧？” 她比较担心这个，传的这么难听，就怕李成蹊因为这事跟林桃吵架，两人再伤了感情。 陈水芬听完摆摆手，说道：“这个你放心，林老师和李副旅长的感情好得很。这些天我也害怕他们两个因为这事打起来，你心想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些话啊，李副旅长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我是真怕林老师吃亏，所以晚上的时候就故意听一听这边的动静，但从没听到过他们两个干架。” 正准备答话的林桃抿了抿唇：“……” 知道陈水芬是关心自己，但一想到这几天一直都在被听墙角，林桃还是有些无奈。还好这几天因为这些谣言的事情，她和李成蹊没有做过什么，否则就是真的尴尬了。 关于这事，李成蹊是前两天刚知道，但是第一时间并不是质问林桃，而是让她别把外面那些人说的话放在心上，至于是谁传的谣言，他会去查清楚的，组织上也不会放任这个谣言继续传下去。 的确，李成蹊知道这事之后，今天林桃去学校的路上，听到的这些话倒是少了一些，但那些人看她的眼神，还是跟之前一样。 但对于这件事情，林桃坦坦荡荡。 她和陆承泽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她不惧怕别人的谣言，只要她的家人和朋友相信她就行了。而且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也都是相信她的。 校长还特地去找她谈话，让她不要把这些话放在心上，谣言止于智者，大家都相信她的品行，现在组织上已经重视起这件事情了，而且也在查到底是谁先传这个谣言的。 然而，在抓到传谣言的人之前，李成蹊调查赵芬芳的事情有了很大的进展。 第123章 因为嵊山岛的特殊, 赵伯找到女儿并且带女儿上岛，都是要通过组织的审核的。 之前组织的确调查了赵芬芳的身份，是没有问题的, 但当时的调查还不过深入, 因为赵芬芳的确是赵伯的亲生女儿, 也的确从小被卖掉了，这一切都对得上，而买赵芬芳的那户人家，也在村子里住了几十年了, 大家都认识。 一切都太正常了, 才导致组织中了敌人的障眼法。 但是上回林桃跟李成蹊提出了赵芬芳的不对劲之后, 他立马再重新调查赵芬芳的身份，这回的调查结果，却是发现了赵芬芳层层包裹下的不同寻常。 当年买赵芬芳的并不是普通的人, 而是残留在国土的敌方势力, 他们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而他们的任务就是买小女孩, 然后养大, 再输送到各个军区去做特务, 搜集情报。 李成蹊这次发现出不对劲，是查出那户人家这些年不止买了一个女孩，他们一共买了五个女孩，这五个女孩长大之后，以不同的原因，都去了部队里。 组织上派人去抓赵芬芳的时候，正是她的二十一岁生日, 赵伯早早的坐船去了市里，给她买了一笼小笼包回来，给她过生日。 因为这是赵芬芳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一家小笼包，可是那时候家里也不富裕，所以只有每年赵芬芳生日的时候，赵伯才会带她出岛，去吃小笼包。 “这小笼包你都十几年没吃了，快吃吃看，还是不是小时候的问道了。”赵伯的身体不好，这些年来为了找女儿心力交瘁，一个早上就从岛上去市里跑了个来回，刚到家，气都喘不匀。 赵芬芳看着还散发着热气的小笼包，沉默了。 她很小被卖，小时候的事情都记不清了，对赵伯也没有感情，可是此时看到小笼包，小时候的记忆好像长了脚跑到自己的脑海里一般。 她抓起一个小笼包，吃了一口。 跟十几年前的味道一不一样她不知道，但心中多了酸楚的感觉。 然而她还没吃完一整个小笼包，组织上派来抓她的人已经来了，当着赵伯的面，赵芬芳被带走。 赵芬芳作为特务，早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虽然她不明白她哪里露了马脚，更没有想过她的任务还没有正式开始，竟然就被抓了。 但此时此刻，看着赵伯问为什么抓他女儿，他女儿犯了什么错了，求他们别抓他女儿，赵芬芳最想做的一件事情，竟然是叫他一声：“爸……” 赵芬芳被赵伯找回来之后，从过年到现在，足足三个月了，这期间倒是叫了赵伯无数声爸爸，可里面包含几分真感情，谁知道呢？ 唯独这一声，是发自内心的。 不知是赵芬芳良心发现，还是铁证如山面前，她没办法再狡辩，对于组织上提出来的，她供认不讳，不过有些事情她也的确不知道，她们这种特务知道的事情都是有限的。 养他们的人只会教他们怎样去勾引任务对象，练习枪法，匕首。还会把她们带到山里，让她们在山里住上几天，这几天内任她们自生自灭。 她们甚至不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后来被送到了哪里，不过赵芬芳跟其中一个感情很好，后来还有过联系，最后倒是给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看着人畜无害，跟谁的关系都处的很不错的赵芬芳竟然是特务，这件事情在岛上真属于爆炸性的新闻了。 陈水芬知道这事之后，气得直咬牙切齿，要是赵芬芳在她边上，她估计都恨不得掐死赵芬芳了。可不是么，这几个月以来，她对赵芬芳可是相当不错的，觉得她可怜，把她当亲妹子看，对她的婚事操心的不得了。 结果对方竟然是特务，一直都在耍她。 陈水芬咬牙切齿：“她娘的赵芬芳，亏我还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子看，怪不得老是拉着她让她带着到处走，说是想要多看看现在的海岛，现在想想，肯定是不怀好意！不过也幸好小牛那事没成，否则我真是害了小牛了。人前途好得很，要是跟个特务在一起了，保不准也要受到影响哩。” 一说起影响，陈水芬又开始担心了：“林老师，你说我们之前跟她的关系那么好，我们会不会也受到影响啊？我们家老郑不会被组织上批评吧？不行，我得想想，我有没有在她面前泄露过什么机密。” 不过机密的事情，陈水芬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她回想起来，她和赵芬芳在一块儿，说的最多的就是找对象，吃什么的事情了，陈水芬放心了不少。 林桃也说道：“应该没事，我听成蹊说，赵芬芳搜集到的情报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被抓了。而且咱们第一次遇到这事，缺少了警惕心，谁也想不到特务就在咱们身边。” 徐玉婷点点头，附和道：“是啊，阿桃第一次跟我说觉得赵芬芳不对劲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想来骗赵伯钱的呢。” 陈水芬疑惑：“啊？林老师怀疑过那个女特务啊？啥时候的事情啊，你们咋没跟我说啊？” 林桃抿唇笑了笑，道：“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当时你跟赵芬芳的关系太好，我怕跟你说了之后，你憋不住，让对方露了马脚，所以就没告诉你。” 这一点陈水芬有自知之明，要是当时林桃跟她说了，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会继续相信赵芬芳？还是直接去质问赵芬芳？ 反正这两个结果都不是啥好的，想想看这种重要的事情不告诉她是对的。 想起赵伯，陈水芬又叹了口气：“不过赵伯也挺可怜的，本来以为找到女儿了，哪知道女儿竟然成特务了。你说这个赵芬芳蠢不蠢，她都回家了，干嘛还听别人的话啊，要我说，什么任务不任务的，回了家我啥都不管了，看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这话说的简单，但里面的歪歪绕绕的，也不是她们所能够知道的，估计没那么容易吧。 林桃对这事不做多说，倒是说起赵伯：“是啊，昨天我看到他，发现他的头发全都白了。” 徐玉婷：“才四十来岁，看起来就跟六十多岁差不多，也是个可怜人。” 赵芬芳被抓没两天，谢琮正好从老家回来了。一来就听说了特务的事情，也着实吃了一惊，不过更吃惊的是，陆承泽跟他说，他打算辞职，去边疆。 “还是决定要去？”谢琮问道。 陆家人把陆承泽安排到这里，就是为了不让他去边疆，边疆那地方又苦又危险的。但是陆承泽一直以来都想去，之所以来海岛是因为祖父多次让他来，但是在海岛上待了几个月之后，他还是想要去边疆。 谢琮问：“不会是因为前阵子你和林老师谣言的事情吧？这事都过去了，那个女特务不是承认是她故意造谣了？不是都没人说这事了吗？怎么还想着这事。” “不是，谢叔，我要走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我还是想去边疆。”陆承泽摇摇头，“这儿都挺好的，但不是我想过的生活，我就想做一名边疆战士。” 谢琮叹了口气：“真决定了？” 陆承泽：“嗯，决定了。” “真决定了那就去，人也就活这一回，可不要像我一样，年轻的时候留下遗憾，等到老了一直都在为年轻时做的决定而感到后悔。”谢琮感慨，当年的事情，始终是他内心的一根刺。 一碰触，就痛。 陆承泽选择等到谢琮回来再提走的事情，就是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到学生们的学业。他走之前，给学生们留了不少的东西，都是他从北京带过来的。他走的时候，唯一拿走的就是他的手风琴和几套衣服。 走之前，陆承泽跟学生们和几位老师告了别，唯独林桃。之前谣言的事情，虽说林桃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但陆承泽却不想再因为他而影响到林桃了。所以他走之前，给谢琮留了一封信，让谢琮帮忙转交给林桃，就算是道别吧。 陆承泽走的那天是休息日，等到周一去上课的时候，林桃才知道陆承泽已经离开海岛了。 说实话，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林桃对陆承泽的印象已经转变了许多，虽然两人因为谣言的事情，有一段时间为了避嫌故意避开过，但在林桃心中，陆承泽是个好老师，好搭档。 猛地这么走了，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林桃也有些遗憾。 但听谢琮说，陆承泽是去边疆了，林桃想起那天的班会上，陆承泽说他的梦想是去边疆，做一位边疆战士。她知道陆承泽是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了，她为陆承泽感到高兴。 白天的时候要上课、备课，还得给学生们出试卷。 他们临近考试，林桃这个老师也挺忙的，白天的时候没空看信，等到回家的时候，才拆开信看。 李成蹊回来的时候，玥玥正在骑木马，林常海在杀鱼，今天家里吃鱼。 之前传谣言的时候，林常海也挺着急的，就怕李成蹊听了外面人说的那些话，结果李成蹊非但不信，还安慰林桃，林常海对李成蹊这个女婿可谓是满意的不得了。 “妈妈呢？”李成蹊问玥玥。 玥玥指指房间，说道：“在里面看信呢。” 李成蹊：“信？外婆那边寄信了还是姨婆那边寄信了？” 玥玥摇摇头，说道：“是陆老师的信。” 李成蹊没说什么，却推开门走进去，就见林桃坐在床上，信封已经被拆开了，林桃正在看信。林桃听到动静，抬头朝他看了一眼：“今天这么早回来了啊。” 李成蹊一边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边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得写信？” 说着，大步一迈，坐到了林桃的身边，凑过去跟着一起看。 林桃看得好笑，说道：“要是他当面跟我说，你要是看到了，是不是又要说有什么话写信不能说，非要见上一面啊？喏，你想看就拿去看吧，反正我心里坦坦荡荡，可没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 李成蹊接过信，说道：“我这是为了你着想，你忘了前阵子是谁因为这事吃不下饭了？爸年纪这么大了，你难道想他因为这种事操心？” 林桃哑口无言，这男人，说话总有他的道理。 “你看吧，陆老师已经辞职出岛去边疆了，之所以给我写信，就是怕造成不好的影响。”林桃道。 信里面倒也没写什么，就是陆承泽解释了他一开始来的时候，做的那些事情是故意的，故意做出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是为了让林桃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好，他当时想的是，学校最好觉得他不适合当老师，然后不用他。 但是当他看到那群学生坐在教室里，叫他陆老师时眼中的真挚，和对知识的渴望，这让他没办法在上课的时候敷衍，所以他又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可是上回班会的时候，说到梦想二字，林桃的话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去完成自己的梦想，他还是决定离开海岛，去做一名边疆战士。 信里还夸了林桃是一位很负责任的老师，陆承泽为他一开始知道林桃只不过是高中毕业，却当教导主任而决定可笑的事情而向林桃感到抱歉，林桃没能读大学，只是恰好撞上了运动而已，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是一名优秀的大学生。 是的，林桃上回说自己的梦想时，老师是她的梦想，但上大学也是她的梦想。 李成蹊看完了信，将信叠起来，林桃说：“怎么样，没写什么吧，我们之间是很单纯的革命友谊。” 李成蹊没说什么，只不过在晚上玥玥睡着了之后，狠狠折腾了林桃两回。 直到林桃小声地求饶了，李成蹊才放过她，清理过后，李成蹊抱着林桃，说道：“这次特务的事情牵扯的挺大的，敌人不止是派了赵芬芳这一个特务，还有几人已经提前被派出去了，甚至已经拉拢腐蚀了咱们的人。” “这么严重？”林桃说话的时候，还微微地喘着。 李成蹊：“嗯，敌人一直通过这种手段培养特务，妄图拉拢腐蚀我们的人。还好这次发现的早，别的军区已经接到了消息，展开了抓捕行动，损失应该不大。还有一件事，这次的事情组织上给我记了大功。” “那这是好事啊。”林桃道。 “嗯。”李成蹊点点头，“正好北京那边有个表彰会，严司令派我过去参加。我就提议了这次带着你和玥玥一起去，这个军功章，有你的一半。” “我和玥玥也能去吗？”林桃诧异，语气当中又透着欣喜。 “能去，到时候再带上爸，咱们全家都去。”李成蹊道。 “爸也能去？这样行吗？会不会太符合规矩？”林桃虽然高兴，但又怕不太好。 李成蹊道：“没事，就是爸不能住我们住的那个招待所而已，我给爸安排一个附近的招待所就行了。” 第124章 去北京的日子定在半个月之后, 正好现在接近学校放假的日子，等到学生们考试结束，学校放假之后, 林桃正好有了假期, 可以跟着李成蹊去北京玩一玩。 北京对于华国的人来说, 都有着特别的意义。北京是华国的首都，住着主席的地方，有天安门，有万里长城, 有故宫, 有太多太多大家都向往的地方。 还有一首叫做《我爱北京天安门》的歌, 里面是这么唱的：“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伟大领袖毛主席, 指引我们向前进。” 玥玥也会唱这首歌, 尤其是知道过阵子她就可以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去北京了，这几天嘴上时不时就哼上几句，每天都在期待着去北京, 不过她最期待的不是去天安门, 而是去吃北京烤鸭！ 上回爸爸妈妈跟她说起这个之后, 她就一直在馋着，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去北京了。 这几天玥玥一直都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的，每天早上一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日历翻过去，再数一数还有几天才能去北京。 陈水芬和徐玉婷也知道林桃一家子过几天就要去北京了，徐玉婷倒还好，她是见过大世面的, 还是出国留学回来的，北京也不是没去过，所以知道林桃要去北京之后，就交代了她几句到时候可以去哪里玩。不过林桃是跟着李成蹊一起去的，她也挺放心的，万事有李成蹊呢。 不过这可把陈水芬给羡慕坏了，她还没去过北京呢。 “林老师，我可真羡慕你，可真好，能去北京，能看天安门。”陈水芬说话的时候，脸上写满了羡慕。 徐玉婷打趣：“羡慕什么，下回让你们家老郑带你去不就成了。” 陈水芬：“还别说，等以后他退休了，我们还真得去一趟，不去北京，不看看天安门，总觉得这辈子好像白活了。” “到时候我给你们带点北京的特产回来。”林桃道。 陈水芬：“再拍几张照片吧，到时候让我们也看看！” “行，好不容易去一趟，是得拍几张照片的。”林桃点点头道，别说，不光是玥玥激动，她头一次去北京，想想看心里也挺激动的。 玥玥唱歌很好听，这一点随了林桃，就连陈水芬听了，都说将来玥玥肯定是第二个林桃。 玥玥不懂：“婶婶，我是我呀，怎么会变成第二个妈妈呀？” 小孩子带着稚气的话，惹得几个大人笑起来，徐玉婷说道：“你陈婶婶是说，你妈妈唱歌好听，你唱歌也好听，你们唱歌都好听。” “对，你妈唱歌可好听了，那年的国庆晚会上，你妈带着他们班学生的大合唱，那可是得了严司令表扬的。”陈水芬道，“不过啊，我还是觉得你妈唱那个山青青、水灵灵好听，可真好听。” 玥玥看向林桃，问道：“妈妈，你什么时候去表演了啊？怎么没带上我一起，我在哪里啊？我也想看表演。” “你在哪里？你当时还在你妈肚子里呢！”陈水芬一听这话，乐了。 徐玉婷纠正道：“那时候阿桃还没怀上呢，玥玥连肚子里都不在。” 玥玥皱皱眉头，十分苦恼地看着她们，问：“那我在哪里啊？” 郑红星咻的一下把弹珠弹进了洞里，朝小清明说了声：“我赢了。”然后拍拍裤子上的灰，跑过来跟玥玥说道：“玥玥，我知道你当时在哪儿。” “啊？”玥玥扭过头去，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期待地看着郑红星。 郑红星煞有其事地说道：“你当时在哪吒他妈的肚子里，后来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之后，你才到林姨肚子里的。” 玥玥白净的小脸蛋一皱：“……” 红星哥哥怎么老是说她是哪吒啊，她明明就不是哪吒，她是孙悟空！因为孙悟空会七十二变，比哪吒更厉害！ 郑红星见玥玥一脸不是很相信的样子，继续说道：“是真的，是我爸告诉我的，而且你当时在林姨肚子里一直不出来，你说你不是哪吒谁是？” 玥玥：“……那清明哥哥呢？他是谁？” “他啊，我想想看。”郑红星说道，“他是小白龙。” “为什么是小白龙啊？”玥玥问。 郑红星道：“因为他话少，白龙马当马的时候，就从来不说话。” 小清明：“……红星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像谁？” “我？我当然了孙悟空了，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而且我还有金箍棒，你看。”说着，郑红星拿起旁边的一根棍子，煞有其事地说道。 只不过小清明十分淡定地摇摇头，说道：“不是，我觉得你像里面的猪八戒，因为猪八戒嘴巴馋，吃得多。” 小清明说这话的时候，玥玥像是被点名一般，赶紧用小手手捂住嘴巴，下意识的想躲到妈妈后面去，因为她吃的也多来着，就怕清明说她也是猪八戒，那这样的话，那她还宁愿当哪吒好了。 毕竟，哪吒比猪八戒好看呀！ 郑红星板起一张脸：“猪八戒又没有金箍棒。” “你那根本不是金箍棒，是一根木棍。”小清明戳破郑红星，“金箍棒可以变大变小，还可以放到耳朵里，你可以吗？” 郑红星：“……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家写作业去了。” “快去吧，不然水芬婶又要说你了。”小清明说道。 他们的对话，大人们也是听得见的，陈水芬见郑红星老老实实回去写过去，忍不住笑着说道：“小清明可真厉害，还能治这小子。” 林桃说道：“看来小清明这嘴巴是随了玉婷了，说话还挺厉害。” 徐玉婷笑了笑，说道：“他就是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能噎死人，你们说他随我，我可没他说话这么气人。还有啊，他今年都五岁了，下半年该去上学了，可不能叫小清明了，不小了。” “是啊，小清明都五岁了，不能叫小清明了，得叫清明。”陈水芬感慨道，“一眨眼的功夫，孩子们都长大了。你们说，时间怎么就过得那么快呢？” 林桃笑了笑，看向一旁的玥玥，是啊，时间过得真快，玥玥都长大了。 徐玉婷：“现在就说快啊，等将来他们成家立业的时候，才叫真的快。” 林桃：“到时候我们都老了。” 徐玉婷：“老了也要做好看的老太太，我现在做衣服做的越来越好了，到时候我就做衣服给你们穿。阿桃你长得好看，到时候就让我的模特。” “什么特？摸特？摸哪儿？”陈水芬疑惑了，她咋听不懂徐玉婷在说些什么 。 林桃笑着解释：“是模特，就是玉婷到时候做好了衣服我来穿，就跟她之前画画的时候，我当她的模特一样。” “这个意思啊……”陈水芬似懂非懂。 徐玉婷家里前阵子也买了缝纫机，这可是勾起了徐玉婷的设计欲望。以前没买缝纫机的时候，几个月才会画一种设计图，现在十天半个月就能画出一张来，时不时就给玥玥做新衣服穿。 还别说，徐玉婷设计出来的衣服那是真的好看，普普通通的布料到了她的手里，总能做出不一样的花样来。 几天之后，林桃和谢琮带的班级毕业了。 嵊山学校只有初中部，他们想要读高中或者中专，就得往市里面考了。这时候中专是比较吃香的，成绩好的学生，一般第一选择就是考中专，中专毕业之后可以包分配。而且现在大学都停课了，上了高中又考不上大学，不如去中专，毕业了就能工作。 但也要看成绩来抉择，因为中专也不是那么好考的，每年考中专的人都特别多。 最后，大概有一半考上了中专，一半考上了高中，整个班里，没有一个人被落下，个个都考上了，个个都有书可以读。 最后的那一堂课，是林桃这个语文老师和谢琮这个数学老师一起上的。 他们不是讲书本上的知识，而是跟学生们说一说心里话，讲一讲他们去了高中之后的事情。 那一堂课，课堂上二十几个学生，全部都红了眼眶，男孩子已经十几岁了，觉得自己是大人了，忍着眼泪不肯哭出来，女孩子趴在课桌上，哭得整间教室都是抽泣声。 “林老师，谢老师，我们舍不得你们……” 林桃想要说话，却红了眼眶，嗓子就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舍不得她，她又何尝舍得他们呢？ 他们是她来到海岛上，当老师之后带的第一届学生，这一教就是四五年，她跟这群学生们之间的感情，是独一无二的。或许将来她还会教很多很多的学生，但是她永远也忘不了，他们这个班上的每一位学生。 同样的，这群学生也不可能会忘记她。 林老师是他们遇到过的最好的老师，是良师也是益友，是他们人生道路上的引路灯。 学生们毕业的那一天，林桃目送着学生们一个个离开学校，他们即将踏上新的征程，林桃一个人坐在教室里久久没有走。 看着原本吵吵闹闹的教室，此时变得安静无比，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谢琮收拾好课本，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正好看到林桃坐在教室里。 敲了敲门：“林老师，还不走啊？” 林桃见是谢琮，笑了声，说道：“等会儿再走，还想再看看。” 谢琮走进来：“能理解，他们是你教的第一届学生，现在毕业了，心里总是舍不得的。不过你只要想想他们是奔赴更好的前程去了，心里就能舒服点。咱们当老师的就是这样，看着一届又一届的学生离开，心里舍不得，可也不得不舍得。” “谢老师，你在北京大学当了多少年的老师啊。”林桃问道。 “少说也有五六年了吧，本来当初一毕业就该留校的，可惜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说起那事，谢琮再次叹气。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桃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回到家里之后，先去把家里的枯叶子给薅了，拿去喂兔子和小羊羔。玥玥也说要一起帮忙喂。 今晚家里吃扇贝粉丝，再煮一锅裙带菜汤，上回腌的酸豆角已经可以吃了，放了点腊肉丁进去炒，也挺香的。 林常海上回去钓鱼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最近脚踝处有点肿了，被林桃说了一顿，这几天都关在家里，不让他再出去钓鱼了。 郑有德见林常海被关了禁闭，十分善解人意的带着棋盘来了他们家，跟林常海一起下棋。 李成蹊下班回来，跟林桃打趣：“林老师，恭喜你毕业了啊。” 林桃说道：“有什么好恭喜的，还得继续教书呢，等我什么时候退休了，再来恭喜我吧，快洗洗手好吃饭了。” 林常海让郑有德在家里吃饭，郑有德非要回去吃。 学校放假的第二天，林桃一家子就收拾了几身换洗衣服，准备坐船出岛，然后去坐火车。 郑红星羡慕极了，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长大了，不再像前两年那样，嚷着要给林桃做儿子，也要跟着林桃一起走了。 徐玉婷带着小清明也来送林桃他们，林蔓蔓也来了，还给林桃准备了几颗晕车药和维生素片，让她人不舒服的时候吃。 林桃笑笑，说道：“你们这么多人来送我，总让我觉得好像我这是要走了不回来了。” 陈水芬道：“别胡说，我可舍不得你走。” 玥玥则是在跟自己的小伙伴们道别：“红星哥哥，向阳哥哥，清明哥哥，我会想你们的，等我到了北京，我给你们带好东西回来。” 说完，又凑到他们耳边，小声地说道：“外公给我的压岁钱，我偷偷存着呢，我妈妈她不知道。” 其实只不过是玥玥自以为林桃不知道罢了，实际上玥玥的小兜兜里藏了多少钱，林桃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孩子，小小年纪还会藏钱了，把钱藏着放在枕头底下，柜子里，冬天不穿的棉袄里，哪儿都能看到一些。 之前林桃知道林常海过年时都要给玥玥压岁钱，一开始让他别给，不过后来看玥玥自己把钱管的挺好的，就算了。 只要玥玥不乱花，自己心里有数的话，自己管管钱也挺好的，算是从小培养她管钱这方面了。等她长大了以后结婚了，也管家里的财政大权。 不过这种事情林桃也就是在心里想一想，哪怕是心里想一想玥玥将来要结婚的事情，还是挺舍不得的。 小清明说：“我也有压岁钱，给你。” 小清明说着，将自己口袋里的钱塞进玥玥的兜里，玥玥不肯要，他说：“请你吃北京烤鸭。” “那我给你买弹珠，还有好吃的。”玥玥说道。 郑向阳也拿了钱给玥玥，让玥玥给他买一支好一点的钢笔：“岛上供销社卖的钢笔质量不太好，用一阵子之后总是漏墨水，写字也不舒服。” 唯独郑红星摸一摸口袋，他口袋真是比什么都干净，空空如也。平时陈水芬给他多少他用多少，从来就没有把钱攒下来的想法，这回急了，跑到陈水芬跟前，一伸手：“妈，给我钱。” 陈水芬没注意他们这群孩子的事情，冷不丁被郑红星要钱，瞪了他一眼，在他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没好气道：“一天天的，就知道要钱，家里不缺你吃不缺你穿的，还要钱？你当你妈我是开银行的啊？一边儿去！” 林桃笑道：“红星，你想要带什么你就跟林姨说，林姨给你带。” 郑红星吞了口唾沫，说道：“我想吃北京烤鸭。” “好，那等林姨回来的时候给你带。”林桃说道。 “你还想吃烤鸭？我让你吃巴掌。”陈水芬道，“林老师，你别理他，小孩子家家的，学习不好好学习，就知道打架和吃，简直不像话。” 郑红星哼了声：“我那是都随了你了，谁让我是你儿子呢，读书读不进去就是随你。你上回不还说两个孩子没一个随你的？这回我随你了，你还不高兴了啊？” 气得陈水芬还要去揍郑红星，结果郑红星就像一条泥鳅一样，一下子就溜到旁边去了。 林桃摆摆手：“本来也打算给你们带的，孩子想吃点东西而已，没什么的。” 有人听到这话，就过来说让林桃给她们也带点东西，陈水芬一看到这两人，气笑了，嚯，这不是上回跟着传林桃和陆承泽谣言的那两人吗？ 第125章 这两人脸皮可真厚啊, 上回那事还没找她们算账呢，现在竟然还有脸来让林桃帮忙从北京带东西过来，当她不知道这事呢？ 不过她们还真以为林桃不知道这事, 毕竟当时这谣言传的厉害, 也不是光她们两个人在说。 不过林桃不知道这些，陈水芬可是知道的，她认识的人多, 稍微去打听一下就知道谁在这里面叫的最厉害了。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个啊, 你们脸皮还真够厚的啊，上回说的最厉害就数你们两个，当我不知道是不是？”陈水芬没好气地说道，“还带东西？我带你两嘴巴子要不要？” 徐玉婷阴阳怪气：“她们那哪是脸皮，那简直就是猪皮, 比猪皮还厚呢。” 林桃是知道这两个人的，她们两人爱占小便宜, 嘴巴碎又喜欢说是非, 以前因为爱在背后编排别人，别人来林桃面前告状, 林桃去找她们谈过。估计就是因为那事记恨上自己了, 所以上回传谣言的时候, 这两人传的最凶。 林桃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一扫向两人，那两人脸上悻悻, 没说什么走了。 不远处，李成蹊正在和王元亮说话，听到这边的动静, 扫了一眼：“这事交给你处理了。” “行，没问题，你放心去北京，我肯定能把这事给处理好。”王元亮说道。 组织上早就说了要杜绝这种谣言，这两人还敢传这种话，倒霉的是她们的男人。 说话间船靠岸了，李成蹊和林常海先把行李拿到船上去，林桃牵着玥玥上船。站在甲板上朝岸上的陈水芬和徐玉婷、林蔓蔓等人招招手：“回去吧。” 山城坐火车去北京也不算近，但跟去上海比起来却是近一些的，二十几个小时，当天上午上的火车，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就到了。 李成蹊这回来北京是公务，下了火车就有警卫员开车来接，招待所也是北京这边安排的，听警卫员介绍说，这家招待所还住过开国将军呢，凡是来北京开会的领导，一般都是给安排这家招待所。 本来李成蹊说想在附近的招待所给林常海开间房的，不过警卫员去问了下，正好这间招待所还有空房，就在同一家招待所开了间房，就是不在同一楼，不过问题不大。 上回带着玥玥去住招待所的时候，玥玥还很小，走哪儿都得抱着，现在一眨眼都四岁多了。 自从上了火车之后，她就东看看西看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又十分乖巧，紧紧跟在林桃边上，还要帮忙拿行李，一路上过来就没让人操心过。 这会儿到了招待所之后，才忍不住舔舔嘴唇，小声地问林桃：“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吃北京烤鸭啊？” 李成蹊道：“今天太晚了，先在招待所吃，等明天开完了会，爸爸带你过去吃烤鸭。” “嗯嗯。”听说明天就可以吃到烤鸭了，玥玥可高兴了，从现在开始就已经期待明天了。 林常海之前虽说是跑长途的，也算是去过不少城市的人了，但还真没来过北京。头一回来北京，这个在他心目当中无比神圣的地方，平时那么稳重的人，也跟玥玥差不多，坐在车上的时候，忍不住摇下车窗看外面。 北京的胡同很多，还好这家招待所在胡同口，不需要进胡同，否则刚来北京的人，对这边的路不舒服，搞不好还真容易走丢了。 警卫员把他们带到房间里：“首长，这家招待所是包含国营饭店一起的，你们先休息一下，等会儿饿了我就去一楼吃饭。” “行，辛苦你了。”李成蹊点点头。 警卫员自觉地走了出去，并且带上了房门。 这家招待所要比山城那家招待所好一些，房间大一点，也更干净，不过摆设都挺简单的。林桃和李成蹊把行李放好，问玥玥：“饿不饿？是想要先休息一下，还是先去吃饭？” 玥玥摸摸小肚子，说道：“先去吃饭吧，我好像饿了。” 于是一家人又一起去吃饭，林常海已经放好行李了，在楼梯口等着他们。 警卫员小冯带他们去一楼吃饭，一边介绍这里的哪些菜比较好吃：“这里的大青鱼挺好吃的。” 玥玥立马摇头：“妈妈，我们可以不吃鱼吗？在家里的时候就天天吃鱼，我想换点别的吃了。” 小冯这才反应过来，李副旅长一家都在海岛，他们那边海鲜可以随便吃，对于大青鱼好像还真不感兴趣。于是说道：“那就驴肉火烧，京酱肉丝，三鲜酿豆腐，酱茄子。” 李成蹊就选了这几样点了吃，还让小冯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吃。 小冯哪里敢，李成蹊问：“你们警卫连是怎么教你们的？领导的命令应该怎么做？” 小冯这才缩缩脖子，只好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吃了。 玥玥是头一回吃京帮菜，觉得味道还是挺不错的，尤其是三鲜酿豆腐，她吃了不少。豆腐嫩嫩的，入口弹弹滑滑的，玥玥说道：“妈妈，这个好吃。” 林常海跟小冯聊北京的事情，聊天、安、门，还聊主席，问他们在北京的兵是不是有机会可以见到主席，小冯说他有幸见过一面。 吃过了晚饭之后，一家四口出去稍微走了走就回去打水洗澡了，在火车上累坏了，玥玥早早的就睡着了。 林桃去打了一壶开水，打算送到林常海那里去，李成蹊说道：“你放着，我去给爸送过去。” 林桃说道：“你明天就得去开会了，快做一下准备，送壶水而已，我去就好了，还打算跟爸说几句话。” 这话一出，李成蹊便不再说什么了。 结果林桃到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小冯已经给林常海打过一壶开水了，知道林常海的腿不舒服，还特地回了趟家，问他妈要了个土方子，结果林常海用了还挺管用的。 林桃这才放心了些，本来她爸就有老寒腿，结果去钓鱼还扭了一下，虽然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腿肯定又不舒服了， “爸，那你早点休息。”林桃走到时候交代林常海。 林常海说道：“我等会儿就睡，你跟成蹊也早点睡，明天成蹊过去，肯定有不少领导，得精神一点。” 林桃回到房间里，李成蹊已经把明天要穿的那套军装给准备好了。 “爸好点没有？”李成蹊问道。 林桃点点头：“好多了，说是小冯给他去拿了点药，怪有用的。” “我去打洗脚水。”李成蹊去打了洗脚水，让林桃先洗，然后再用她的洗脚水洗脚。 记得当初两人刚结婚的时候，李成蹊用她的洗脚水洗脚，林桃还怪不好意思的，不知不觉之间，两人都结婚五六年了，这种事情林桃已经习以为常。 “早点睡吧，养足精神，明天把你的入党申请书带上。”睡觉之前，李成蹊交代道。 一说起这事，林桃都有些忍不住紧张起来。本来这是李成蹊的表彰会，可是李成蹊却说明天她也可以一起去，这儿不是海岛，听说主席和总理都在这边，不知道明天的会议上，她能不能看到主席和总理呢？ 抱着激动的心情入睡，第二天的时候玥玥和林常海在招待所等他们。 林桃跟着李成蹊坐上军用车，小冯开车带他们去参加会议。到了之后，林桃还挺紧张的，毕竟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李成蹊捏了捏她的手心，让她放轻松一些。 林桃跟李成蹊坐在一起，在这神圣而庄严的地方，跟李成蹊一起接受了表彰，并且入了党作了宣誓。还看到了几个将军，他们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身体挺硬朗的。 唯一遗憾的是，可能没有看到主席和总理吧。 不过两位伟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那么好了。 开完会之后坐车回到招待所，立马就带着玥玥去吃了最正宗的北京烤鸭。一路上，玥玥都格外的兴奋，原本还因为上午在招待所待得挺无聊的，这会儿一点都不觉得无聊了。 烤鸭已经被片成了一块块的，旁边还放着饼，把烤鸭肉放进饼上面，再放黄瓜丝和大葱丝，加点酱，咬上一口，味道十分的不错。 除却烤鸭之外，他们还吃了涮羊肉，北京这边喜欢吃驴肉和羊肉，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足以说明大家对驴肉的极高评价，林桃不吃羊肉，因为羊肉稍微处理的不好，就会有一股子膻味，驴肉倒还好，吃起来劲道，味道要比猪肉好吃。 玥玥跟李成蹊一样，是能吃羊肉的，一边吃一边说香，让林桃也吃点，不过林桃可无福消受。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就起床了，打算去天安门看升国旗。 今天虽说是工作日，可这时候的天安门广场上还是有不少人的。李成蹊抱着玥玥，林桃从林常海手中接过水壶，还有他们带的一点米糕什么的，打算饿了的时候用来填肚子。 那儿有卖驴打滚的，李成蹊给玥玥买了点驴打滚，里面是豆沙馅儿的，外面沾上一层黄豆粉，吃着面面的，甜甜的，不过是糯米粉做的，所以林桃不让玥玥吃太多，否则不太容易消化。 昨天去供销社的时候，林桃给玥玥买了个风车，她很喜欢，今天也拿出来玩了，风一吹，风车就呼啦呼啦的转悠。 大夏天的，虽然还很早，但太阳一出来还是有些热，李成蹊说去买冰棍给他们吃。 “妈妈，我的风车掉了。”玥玥手上拿着的风车不小心掉了，她叫了一声。 林常海说道：“外公给你去捡。” 玥玥摇摇头：“外公，妈妈说你的脚痛，你坐着休息，玥玥自己去捡。” 其实风车被吹得地方并不远，也就十几步的路，林桃看着玥玥的，倒没什么事。不过就在玥玥去捡风车的时候，风车却被一个老爷爷给捡了，老爷爷穿着中山装，戴了个帽子，身后跟这个警卫员。 老爷爷捡起风车，递给玥玥：“给，小姑娘，这是你的风车吧？” “是我的，谢谢爷爷！”玥玥赶紧朝老爷爷鞠了一躬，道歉的声音如同铃铛一样清脆。 玥玥看向老爷爷笑了笑，老爷爷也朝她笑了笑：“你妈妈叫你了，快去吧。” 林桃走过去的时候，老爷爷已经由警卫员搀扶着离开了，玥玥说道：“妈妈，刚刚那个爷爷帮我捡了风车。” 林桃：“那你有没有说谢谢啊。” 玥玥点头：“我说了呀。” 两人往回走，而跟在老爷爷后面的警卫员说道：“主席，咱们已经出来一个多小时了，还是回去吧，等会儿医生要来给你复查了。” 毛爷爷说道：“最近天天在医院待着，身体反而容易出毛病，出来走一走，神清气爽。” 看着无忧无虑的孩童，看着在路上说笑的人们，看着这跟二三十年前完全不一样的景象，他的心中无比的宽慰。 而林桃和玥玥走到花坛处，玥玥看着天安门上挂着的那副毛主席相，然后又看向逐渐远处的老爷爷的背影，拉了拉林桃的衣袖，小声说道：“妈妈，刚刚帮我捡风车的老爷爷，好像就是照片上的爷爷。” 只不过照片上的爷爷年轻一些，头发是黑的，而刚刚给她捡风车的爷爷头发已经白了。可是他们长的是一样的，就连下巴上的那颗痣都是一样的。 林桃和林常海听到玥玥的话，都不由自主的看向老爷爷的背影。 如今的主席已经有八十一岁了，虽说上了年纪，可是背影依旧挺拔，他走路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天安门广场上的人，来来往往的自行车，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林桃怔住，尽管隔得很远很远，但是她却可以确定，那就是他们的伟人。 林常海朝着主席的背影，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军礼。 李成蹊一回来，就听玥玥说：“爸爸爸爸，我们刚刚看到主席爷爷啦，主席爷爷还帮我捡了风车，他人特别好。” 李成蹊问了林桃，林桃说是的，那就是主席。 林桃：“刚刚你真不应该去买冰棍的，否则你也能看到了。” 但是吃起冰棍的时候，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冰棍凉凉的，甜津津的，玥玥吃的是老冰棍，吃着吃着水就顺着棍子滴下来了，玥玥赶紧伸出舌头去舔。 第二天的时候，一家人又去爬了长城。 不到长城非好汉，林常海早就说等到了长城，一定要爬到顶，可是因为他脚的缘故，爬到一半的时候，就没有再继续了。其实他还不想这么早放弃，是被林桃给说的，做什么都得量力而行，平时没事也就罢了，现在脚不方便，还是得悠着点。 玥玥一个小孩子，刚爬了十几分钟就走不动了，后面全靠李成蹊给她背上来的。到了一半的时候，玥玥也跟林常海一起在半道上先休息，只留下李成蹊和林桃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路上的时候，林桃也有觉得走不动了的时候。 可是李成蹊牵着她的手，总是在她觉得走不动的时候扶她一把，牵着她。林桃侧过头去，看李成蹊刚硬的侧脸轮廓，提一提气，又继续往前走。 就这样不知不觉之间，两人走到了最高处的北十二楼，很多爬长城的人一般都走到北八楼就算了，坚持走到北十二楼的人比较少。 等到了之后，林桃再往下面看的时候，只解决山峦层叠，十分的威武壮观。 两人手牵着手，肩并着肩，感受着山巅的风。 ************************************ 他们在北京住了四天，把北京该逛的地方逛得差不多了，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也都去了，这才准备回去了。 玥玥还记得要给小伙伴们带什么东西：“要给向阳哥哥买钢笔，还要买烤鸭给红星哥哥和清明哥哥吃，还有弹珠，还有小人书，还有驴打滚，妈妈可以再买一点吗？我觉得那个也挺好吃的，我想带给大家一起吃。” “行，都行。”林桃应下来。 他们去王府井逛了逛，又把该带的东西都买上了，小冯给林常海的药挺好的，李成蹊还让小冯带着他去了那个医生那里，又给配了不少的药，拿回去让林常海用。 光是北京烤鸭他们就买了五只，这烤鸭还挺香的，给徐玉婷、陈水芬家里带的有，还打算给学校里的老师们带一只。 这烤鸭不经放，回到家，林桃就先把烤鸭给大家送过去。 陈水芬一看到林桃，就问她北京好不好玩，玥玥在旁边说道：“可好玩了，我们还看到主席了呢！” “毛.主.席！”陈水芬的嘴巴张大，嘴里都塞得下鸡蛋了。 羡慕的情绪溢于言表，又是对他们家郑有德一阵骂，说她将来也要去北京，也要去看主席！ 红星最惦记的还是他的烤鸭，不过一张嘴说话就漏风，原来是他们走的这几天，红星开始掉牙齿了，掉了颗门牙，看起来格外的滑稽。 回到海岛没多久，林桃就接到通知，说是她得去市一中进修。 刚在家里歇了一个星期，又得出岛了，这个假期可真够忙活的。 只不过这次出岛，可就是林桃一个人过去了，玥玥不能跟着，算起来，这算是她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妈妈，平时林桃去学校上课，晚上也都是会回来的，这一次，可得有至少半个月的时间见不着面。 第126章 “这是给清明哥哥买的弹珠和书, 这是给向阳哥哥买的钢笔。”玥玥开始清点她给小伙伴们带来的东西。 别看她年纪小，但谁让她带什么，花了多少钱, 还剩多少钱，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还在一本小本子上面记着的。 从她三岁的时候, 林桃就开始教她认字，教她写字了, 这会儿玥玥的字写得不说多好, 但还算周正, 不过她还有很多字不认识, 比如钢笔的钢她就不会写, 就用拼音代替，钢笔花了六块钱, 向阳哥哥给了她六块八毛钱，还剩八毛钱，她把八毛钱连同钢笔一起还给郑向阳。 郑向阳说：“不用，剩下的钱留给你买罐头吃。” 大家都知道玥玥喜欢吃罐头, 最搞笑的一次是玥玥当时感冒了, 可是她又不肯吃药, 因为医生给开的那种药是胶囊, 玥玥太小了, 喉咙窄，没办法一下子就把一整颗胶囊吞下去，所以就得把胶囊打开，把里面的粉末倒进杯子里，然后用温水冲开, 再咽下去。 这种药喝起来最苦了！ 当时玥玥喝了一次就不愿意喝了，闹着说她生病只要吃个罐头就能把感冒治好了。小孩子病了本来就不舒服，闹得厉害，林桃本来不想这么惯着的，但是林常海这个做外公的看不下去，赶紧去买了一个桃子罐头，让玥玥先吃药，药吃好了之后再吃一口罐头。 玥玥就靠着这瓶罐头，吃了两天的药，烧才退下去了。 后来，玥玥就说她是靠罐头治好她的病的，被清明笑话了好久。 不过玥玥虽然爱吃罐头，但是做人可是非常有原则的，就是不肯要郑向阳拿八毛钱，还把自己的小金库给他看：“向阳哥哥，我有钱的，我可以用自己的钱买罐头吃。” 郑向阳见她这么坚持，只好说道：“那好，那我把钱拿回去了，等下次你生日了，我买好东西给你吃。” “嗯嗯。”玥玥忙不迭点头。 郑红星在旁边看着，说话的时候嘴巴漏风：“咋都是给他们带的，那窝的呢？咋没有？” 玥玥指指郑红星的肚子，说道：“红星哥哥，给你带的烤鸭你都吃到你肚子里面去啦。” 王清明继续补刀：“现在应该不在肚子里了，估计拉倒厕所去了。向阳哥哥，红星哥哥今天去过厕所了吧？” 郑向阳朝郑红星看了一眼，说道：“去了，昨晚吃完就拉了一回，今天又拉了一回。” 玥玥奇怪：“红星哥哥你怎么去好几次啊。” 郑红星的脸色涨红，年仅七岁多平时没脸没皮惯了的他，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没面子：“……我比较厉害，所以去好几次，你们都没我厉害。” 王清明道：“上次水芬婶还说你懒驴上磨屎尿多。” 郑红星：“……我写作业去了！” 郑红星瞪了王清明一眼，气哼哼的回家去写作业了。玥玥朝王清明看了一眼，说道：“清明哥哥，红星哥哥生气了。” “他每回生气就去写作业，我这是为了他好，多惹他生气几回，他就能早点把作业写完了。”王清明道。 玥玥一听，突然觉得还挺有道理的，那她下回也气一下红星哥哥，让他早点写完作业好了。每次红星哥哥都要很晚才去写作业，水芬婶婶都要骂他的。 玥玥得知林桃要去市里进修，而且要去半个月，心里一百个舍不得。 林桃走的前一天，原本已经分床自己睡了的玥玥，拉着林桃问：“妈妈，我今天能不能跟你睡一起啊？明天你就要走了，要去十几天，两只手都数不完，那么久，我会想你的。” 林桃看着玥玥懂事的样子，心中也涌起一阵不舍，说道：“好，玥玥今天跟妈妈睡。” 当初玥玥跟他们分床的时候其实还好，就是一开始的那几天有点害怕，不敢一个人睡，后来李成蹊就在玥玥的房间里点一盏煤油灯，等到玥玥睡着了之后，再去把煤油灯给灭了，这样过去一个星期左右，玥玥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觉。 睡觉的时候，玥玥就去把自己的小被子带过来，搬到林桃的床上，利索的爬上床，要跟妈妈一起看书。 林桃看李成蹊的那些书，玥玥则是看自己的小人书。 等到李成蹊洗完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打一小的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不过下一刻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玥玥看着他说道：“爸爸，我今天跟妈妈一起睡，你去我床上睡吧。” 李成蹊：“……” 这时候的床都挺小，睡他们两个人就差不多了，现在玥玥又四五岁了，占得位置还挺多的，睡三个人实在是挺挤的。 但，李成蹊朝林桃看了一眼，闺女舍不得妈，他也舍不得自己堂客啊。 林桃接收到李成蹊的眼神，突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过闺女还小，得哄着，李成蹊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一个人睡一晚上也没事。 林桃说道：“成蹊，要不你今天过去睡一晚，我今晚跟玥玥一起睡。” 李成蹊没有说什么，应了声拿上自己的被子，去了隔壁的屋里睡。 而林桃和玥玥一起看了一会儿书，差不多到了熄灯的时间了，林桃这才把书收起来了，跟玥玥母女两个盖上被子，还睡不着，便一起说说话。 海岛上的夏天，白天的时候很热，但是到了晚上，不盖被子就容易感冒，所以一定是得盖上被子的。 “妈妈，我会很想你的。”玥玥抱住林桃的胳膊，将脸埋在她的臂弯里。 林桃亲亲她的脸蛋：“妈妈也会想玥玥的，但妈妈为了工作没办法，玥玥会理解妈妈的，对不对？” “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是小朋友了，我不会偷偷哭鼻子的。”玥玥认真地说道。 林桃：“玥玥很乖。” 林桃又给玥玥讲了个睡前故事，玥玥听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睡着了。 就在林桃也打算睡觉的时候，卧室门突然被人给打开了，林桃还没来得及出声问是谁，就听见李成蹊低哑的声音：“是我。” 林桃在黑暗当中支起半个身子，问道：“成蹊，你怎么过来了？” 李成蹊划拉了一根火柴，火柴的光焰点亮黑暗，在这漆黑当中点了一个洞。火光跳动了一下，李成蹊将煤油灯点上，然后去抱玥玥。 玥玥睡得很香，丝毫不知道自己被爸爸抱起来，然后放到了自己的小床上，还被贴心的盖上了被子。 李成蹊回到房间里，林桃坐在床上，背靠着墙，看着做了这种事情还一脸坦然的李成蹊，好笑道：“你这样子，等明天玥玥醒过来不高兴怎么办？” “没事。”李成蹊说话的时候，修长的手指放在了衬衫的纽扣上，将纽扣一颗颗解开。 从最上面的那一颗开始，直到最后一颗。 先是露出古铜色精壮的胸膛，然后是是紧致的小腹。李成蹊虽说三十多岁了，可身体素质跟林桃刚跟他结婚那会儿一样，强劲有力。 这会儿上了床，伸手揽过林桃的身子。 林桃这一回要去半个多月，不光是闺女舍不得，他也舍不得，趁着前一晚好好折腾了她一顿。林桃靠在李成蹊的胸前，面色潮红。 “早点睡，明天早上我送你过去。”尽兴之后，李成蹊的手轻抚着林桃的背。 林桃无语，她本来都快要睡着了，这男人不由分说的折腾了她几回，现在让她早点睡了，也不看她能不能马上睡着。 不过她也累了，靠了一会儿之后，不知不觉的也睡过去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李成蹊已经不在她旁边了，玥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李成蹊又抱过来了，正睡得香呢，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不是昨晚上林桃亲眼看到，只怕她都不知道李成蹊还折腾了这一出。 李成蹊打开门进来，说道：“醒了？熬了海鲜粥，快起床喝点。” 玥玥听到声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眯起来的眼睛，说道：“我也要去喝粥……妈妈，我昨晚做梦了，梦到我老是飞来飞去，特别好玩。” 林桃朝李成蹊看了一眼，总觉得玥玥说的飞来飞去，是因为昨晚上李成蹊把她抱来又抱去的。 李成蹊接收到林桃的目光，没说什么，催促玥玥赶紧换衣服，等会儿粥要凉了。 玥玥已经能自己穿衣服了，穿的还挺好，不需要林桃操心。 林桃去洗漱，顺便帮玥玥把牙膏挤好了，让她来刷牙。 洗漱过后，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吃早饭了，海鲜粥炖了一个多小时，里面放的有扇贝肉，毛蛤蜊，还有虾肉，又掐了不少葱花放进去，吃起来格外的香。 “去了之后好好学习，玥玥在家里有我看着，没事。”林常海交代林桃。 除却上回林桃去市里开会，这还是头一回要离开家这么久，之前开会时只在招待所住一个晚上，都想家想的厉害。 “嗯，我知道的爸。”林桃点点头。 见时间差不多了，李成蹊拿上行李，送林桃去码头坐船。玥玥很懂事，尽管她心里还是很舍不得林桃，可是也不是哭也不闹，就是拉着林桃的衣摆，不停地重复：“妈妈，你要是放假了，就要回来看我啊……” “嗯，妈妈会来的。”林桃蹲下身子，摸了摸玥玥的小脑袋瓜子，“在家里乖乖跟外公的话，半个月很快的过去了。” 玥玥：“嗯嗯。” 船来了，林桃带着不舍上了船，李成蹊帮她把行李送上去，交代她：“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担心我。”林桃笑了笑，李成蹊怎么还把自己当孩子看呢。 李成蹊：“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林桃：“好，我知道啦。” 船就快要开了，李成蹊下了船，站在岸上看着船慢慢远去。玥玥不停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臂，眼中满是对妈妈的不舍。 舍不得归舍不得，但这次进修也是一次很好的可以提升自己的机会。不管怎么说，不管别人怎么认可自己，林桃始终只是读到高中的，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读的书还不够多，既然有学习的机会，还是要抓紧学习的。 他们进修的地点就在市一中，现在还是暑假期间，学生们都放假了，学校空起来的，住宿的地方是安排的学校宿舍。 跟林桃同宿舍的三个老师人都挺好的，知道林桃是嵊山学校的老师，还问她知不知道一个姓林的老师，听说林老师特别厉害，书教的特别好。 她们三个都来自不同的学校，但是说起‘林老师’来，一个个都是带着赞赏的语气说的，听到林桃都有些奇怪，她不记得她认识她们啊……她们是怎么知道她的…… 结果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肖胜天。 肖胜天自从上了市一中之后，成绩一直保持在全年级第一，还代表市一中去参加过比赛，得了全市第一名。但是在领奖的时候，他最想感谢地老师却是那个没有正式教过他，却给他上了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课的林老师。 不止如此，他还写了一篇作文《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这篇作文他投稿登了报，里面林桃教书育人的道理还被各个学校所宣扬，让大家都好好学习一下林桃，这才导致不少老师都知道嵊山学校有出了个林老师。 “我这还有那一页呢，我把那一页给裁剪出来了，就随身带着，我觉得林老师这里面说的话都挺有道理的，我应该向她学习。” 几人都说了之后，林桃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自我介绍，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林桃林老师，肖胜天作文里写的那个人。 尽管她们知道她只是高中毕业，但并不会因此觉得她哪里不行，反而虚心向林桃请教，几人一起学习，下课之后一起吃饭学习，时间过得倒也挺快的，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是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次进修的时间并不长，只有半个月，这期间也是不放假的。 林桃趁着课余的时间，给家里写了信。市里离海岛很近，所以信寄出去，隔了几天她就收到了回信，前面一页是李成蹊写的，说家里一切都好，玥玥也挺乖的，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后面一页则是玥玥写的，在上面说爸爸和外公做的饭菜不好吃，她想妈妈做的饭菜啦，妈妈要好好学习哦。又说昨晚上她做梦梦到自己会飞了，飞的好高啊。 很多字不会写，都是用拼音代替的。 林桃将这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次，一边看一边笑。 “林老师怎么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笑呢。” “林老师那是想家了，林老师的爱人和女儿我都看过了，长得可好看了。” 午休时间差不多结束了，林桃这才把信收起来了，跟着几位舍友一起去上课了。而另一边，玥玥跟李成蹊找到一家卖蛋糕的店，这时候的奶油都是硬奶油，而且卖奶油蛋糕的也就仅此一家。 给钱的时候玥玥还抢着给钱，小大人似的，一边翻着自己的兜兜，一边说道：“这是我要送给妈妈的蛋糕，我来给钱。” 只不过这年头一个奶油蛋糕可不便宜，玥玥虽然有点钱，但把那一堆毛票整理出来，也就只有几块钱，不够蛋糕钱。 询问过蛋糕的价格之后，玥玥发现钱不够，扁了扁嘴，说道：“那好吧，爸爸还是你给钱吧，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了。” 玥玥噘了噘嘴。 李成蹊笑笑，从兜里掏出钱来，递给玥玥：“给你，提前预支的压岁钱，今年过年没压岁钱了啊。” 玥玥接过钱：“好耶！” “爸爸，妈妈看到我们肯定会很高兴的吧。”玥玥一想到等会儿就可以看到妈妈了，眼中是藏不住的兴奋，就连走路的时候，都是蹦蹦跳跳的。 李成蹊：“肯定会的。” 这几年他出过好几次任务，又要去岛外开会，一去就是好几天。但因为每次出去都是有公务，导致他分不出太多的心思去想妻子想女儿，但是这次林桃一走，他回来之后一个人睡在床上，思念的情绪就更加明显了。 李成蹊一手拎着蛋糕，一手牵着玥玥，坐上公交车去市一中那边。 林桃刚上完课，正跟几个朋友商量着等会儿去哪儿吃饭，结果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在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那个穿着一身白色的海军装，身姿挺拔的站在那儿，格外的吸睛。 小的那个穿着一条格子背带裙，陪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这一套还是徐玉婷给做的，玥玥最喜欢的就是这套衣服了，平时在家里玩的时候都舍不得穿的，这次还是趁着要出岛来见妈妈，给妈妈过生日，才自己特地去翻出来穿上的。 此时玥玥正朝她蹦蹦跳跳的招手：“妈妈，妈妈，我和爸爸来看你啦！” 林桃这才发觉这不是自己看错了，这父女两是真的来了。她赶紧走过去，下意识想要拥抱一下李成蹊，可是这儿人太多了，身后还有好几个朋友，忍下了心中的想法，抱住了玥玥亲了亲。 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李成蹊说道：“今天是你生日，玥玥要来给你过生日。” “妈妈妈妈，这是我自己用压岁钱买给你的蛋糕！”玥玥说道：“妈妈生日是七月八，今天就是七月八，我都看过日历了的，就是今天。妈妈，生日快乐，你看我跟爸爸给你选的蛋糕好不好看？爸爸说这是奶油蛋糕，肯定很好吃的。” 前两年玥玥年纪还小，不懂这些，但是去年她过生日的时候，就问过林桃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林桃便告诉了她。 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就记住了，还专门等到这一天来给自己过生日。 其实林桃是从来不过生日的，她从小就不期待自己的生日，因为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生日就是妈妈的忌日。 每到了那一天，爸爸总是一个人喝闷酒。一开始的时候，爸爸也会给她过生日，可是她看到爸爸给她过完生日之后，就一个人抱着妈妈的排位哭。 后来她就一点都不期待自己的生日了，她也不过生日，她觉得自己每次过生日，就像是在爸爸的伤口上撒盐。小的时候不过生日，长大了之后就更不在意了。 跟李成蹊结婚之后，李成蹊问过她生日，但林桃说她不过生日，李成蹊也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干脆就不问了，两人都不过生日。 可是玥玥却记住了这一天，这是她妈妈的生日。每次她过生日的时候，妈妈都会给她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她也想给妈妈过生日，让妈妈也开开心心的。 其实母女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的，妈妈想着女儿，女儿想着妈妈。李成蹊说的对，自己是妈妈用命都要护着的人，她也不想自己因为这件事情而自责，想自己开开心心的。 林桃心里挺感动的，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玥玥却记得这么清楚。 林桃向李成蹊介绍了几个朋友，还邀请她们一起去吃饭。 不过她们说李成蹊和玥玥好不容易来一次，就不打扰她们一家人了，但是蛋糕还是吃了一点的。 林桃一家人去了附近的国营饭店吃饭，一起过了个热热闹闹的生日。 这还是林桃和玥玥头一回吃这种硬奶油蛋糕，奶油甜甜的，蛋糕松松软软的，感觉比供销社卖的鸡蛋糕更香甜好吃。 李成蹊的休息日就这么一天，明天又得上班了，尽管玥玥舍不得，可还是跟着爸爸一起回家去了，不过走之前，又跑回去抱了抱林桃，在林桃的脸上吧唧亲了一下，笑了笑：“妈妈，生日礼物。” 剩余的一个星期过得也很快，进修结束了。 几位老师虽说只相处了半个月，但是关系很不错，分别的时候还怪舍不得的。林桃坐船回海岛，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几次她坐船都不晕了，可今天海面风平浪静的，她反而有些反胃，在船上的时候吐了好几次。 等到下船的时候，人都有些疲力。 李成蹊来接她，看她吐成这个样子，心疼得扶着她上了车，拿过水壶给她喝了一口水：“怎么回事？坐船前吃多了？怎么又吐了。” 林桃摇摇头，声音虚弱：“没有，我就是怕晕船，所以吃的挺少的，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成蹊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林桃，又朝她平坦的肚子看了一眼，脸上的担忧消失不见，笑了声，问道：“阿桃，咱们是不是又有孩子了？” 第127章 怀孕？ 林桃一愣, 按时间来算，她前阵子的确应该来月事了，只不过前阵子她不是刚去了北京嘛, 稍微有一些水土不服，她还以为是这个原因导致的月事不准, 但是听了李成蹊这话，心里头一琢磨，突然觉得还真听有可能是怀上了。 “小陶, 去卫生所。”李成蹊见林桃这个表情, 就知道自己肯定是猜对了。 小陶应了声，转动方向盘掉了个头，朝卫生所开去。 到了卫生所, 林蔓蔓见到他们, 叫了声：“姐, 姐夫, 你们怎么来了？是姐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林桃摇摇头, 小声说了句：“我可能又有了, 想来检查一下是不是。” “真的？”林蔓蔓的眼中一亮，面露喜色, “那这是好事啊, 玥玥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吧。姐，那你快去检查，正好这会儿没人在, 不用排队。” 玥玥早就嚷着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只不过怀孕这种事情都是顺其自然的，有时候你越是想怀，反而不那么容易怀上。没想这事了, 反而就怀上了。 检查结果出来之后，一看单子，还真是又怀上了。 医生知道林桃不是第一胎了，很多事情自己有经验了，就随便交代了几句，让她到时候按时来做检查就成。 林桃拿着单子走出去的时候，林蔓蔓已经去药房了，她那边离不开人，外面只有李成蹊在等着了。 李成蹊见她出来，问道：“怎么样？” 林桃把单子递给他看：“还能怎么样，怀上了呗，不过我们说好了啊，生完肚子里的这个，我就不生了。” “都听你的。”李成蹊扶住林桃。 两人走之前去跟林蔓蔓说了声，林蔓蔓迫不及待地问：“姐，怀上了吧？” “嗯，怀上了。”林桃笑笑，“晚上来家里吃饭，年底你都要结婚明年就不再这儿了，平时也不知道多往家里走走。” 林蔓蔓赶紧道：“我今天肯定来。” 上了车，李成蹊让小陶开慢点。 林桃朝他看了一眼，这男人还是像几年前她刚怀孕时那样，万事都很小心。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总是挺高兴的，他们结婚这么久了，但是对对方的爱意只增不减，将来还要在一起过一辈子。 真好。 回到家里，玥玥正抱着家里的小鸭子玩，前阵子家里的母鸭孵出来几只小鸭子，从此之后玥玥有了新玩具，总是逗小鸭子玩。 此时见妈妈回来了，这才放过了小鸭子，小鸭子赶紧屁颠颠跑走了，就怕小主人又来薅它，毛都快被薅掉啦。 “妈妈，你回来啦。”玥玥扑过来，想要抱住李成蹊。 却被李成蹊一把抱住，说道：“妈妈怀小宝宝了，以后你不能这么莽撞了，会撞到你妈肚子里的小宝宝的。” 尤其是前三个月，得小心一点，这时候胎还没稳，受不得大力的撞击，否则容易滑胎。 “妈妈肚子里小宝宝了？！哦哦，妈妈的肚子里有小宝宝咯！”玥玥一听说林桃又怀上了，比谁都高兴，挣扎着从李成蹊的怀里下来，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在林桃尚且平坦的小腹，“我来听听看小宝宝有没有说话。” 林桃见罢，正准备说小宝宝还不会说话呢。 结果就听见玥玥煞有其事地说道：“我听到了，小宝宝在叫我姐姐！” 林桃和李成蹊对视一眼，林桃忍不住笑了笑，这孩子，一看就是在胡说，还说的跟真的似的。 玥玥问：“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林桃：“玥玥喜欢弟弟还是喜欢妹妹呢？” 玥玥想了想，说道：“都可以吧，我都喜欢。” 前两天林常海带着玥玥去赶海了，这些天林桃不在家，玥玥的心情稍微有点低落，林常海便变着法的逗玥玥开心，给她做了竹蜻蜓，又带她去赶海，这几天玩疯了都，怪不得玥玥都晒黑了一些。 林常海正在厨房里处理生蚝和蛤蜊，今晚上吃海鲜。 玥玥迫不及待的跑进去，告诉林常海这个好消息：“外公，外公，妈妈肚子里有小宝宝了，我就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林常海一听这话，也高兴，脸上的皱纹都笑出来了：“好好好，咱们玥玥就要做姐姐了。” 林桃这半个月进修学习辛苦了，又坐了船还有些反胃，林常海和李成蹊让她坐着休息，晚饭的事情交给他们来。 海鲜的处理方法还算简单，哪怕只是蒸一下，再沾酱油吃，味道都能很不错，不需要多么好的厨艺。林桃见他们这样紧张自己，忍不住笑了笑，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坐在陪玥玥一起玩。 林蔓蔓来的时候给林桃带了一些维生素片和钙片，让林桃平时吃一些，对她和孩子都好。怀孕的时候最容易缺钙了，要从现在就开始补起来。 “玥玥，你马上就要有小弟弟、小妹妹了，开不开心呀？”林蔓蔓坐在椅子上，身上抱着玥玥。 玥玥忙不迭点头：“开心，我可开心了。”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林常海给林桃的饭盛的比平时要多不少。 林桃看着满满的一碗白米饭，有些不好下筷子，说道：“爸，怎么盛这么多啊……” 林常海笑笑：“你现在又怀上了，是两个人吃饭，不是一个人了，多吃点。” 当初林桃怀玥玥的时候，林常海没能一直照顾，其实心里还是觉得对不住女儿的，现在好了，他在这边住，也能多帮帮他们家阿桃。 林桃无奈，说是这么说，可是她现在才怀了两个月不到，还没到吃得多的时候呢。两个人吃饭是真的，但都是到了后期，肚子里的胎儿需要摄取的能量多了之后，就会觉得特别饿，吃的就多了，要是早期就吃这么多，那可不行。 李成蹊说道：“你先吃，吃不完给我。” 林蔓蔓说道：“林叔，其实越是怀孕了越要多注意饭量的。孩子也不是越大越好，前几年的时候，咱们卫生所就有一个产妇，因为吃得太多，导致胎儿太大了，生不出来，大出血了，差点出事。阿桃姐只要像之前怀玥玥的时候那样吃就行了，那个重量的孩子生下来健康，大人也不用吃苦，咱们卫生所的医生都说这是最好的。” 林蔓蔓在卫生所上班久了，明明一个还没结婚的小姑娘，对于这些事情却无比清楚。 而林常海这个大男人，听了林蔓蔓的话，也是赶紧说道：“那阿桃，你吃不完就给成蹊吃。爸是男人，不懂这些，还以为多吃点对你和孩子的身体好，以后爸就知道了。” “嗯，没事的，爸。”林桃点点头。 林桃还真没吃完那碗饭，剩下了一大半，都给扒拉到李成蹊的碗里去了。李成蹊吃饭很快，几口就给吃没了。 上回去北京的时候，林桃又买了一块花色淡雅好看的布，这会儿拉着林蔓蔓去看布：“这布的颜色怎么样？好不好看？” 林蔓蔓点点头：“好看啊，摸着也舒服。” “你喜欢就好，我打算用这个布给你做一套床单被褥什么的，等你结婚的时候送给你。”林桃道。 林蔓蔓：“姐……” 林桃：“瞧你，我这个做姐的，给你送点东西不是应该的啊。没几个月就要结婚了，挺好的。” 吃过了晚饭之后，林常海让李成蹊陪林桃出去走走，他则是去洗碗。 散步回来之后便是洗澡，这半个月来在市一中的宿舍，林桃感觉洗澡都没那么方便。主要是用惯了家里的花洒，再用个桶冲凉，就不习惯了。 洗好了澡，李成蹊让她躺着，他帮她按一按。玥玥也跟个小大人似的，也要帮林桃按摩，还跟李成蹊分了楚河汉界，将林桃的身体一分为二，一人一边，谁也别按到谁的那一边。 “舒服一点了没有？”李成蹊问。 林桃点点头：“嗯，好多了。” 之前身子就跟散了架似的，现在舒服多了。 玥玥拿来自己的小人书，说要给林桃肚子里的小弟弟、小妹妹讲故事。林桃见她兴致这么高，便由着她去了。 玥玥声情并茂的讲着，讲完了一页之后，还要贴在林桃的肚子上，说要问问看小弟弟、小妹妹听得开不开心：“妈妈，小宝宝说我讲的特别好，他还说孙悟空好厉害呢，等他出来了之后也要变得像孙悟空那么厉害。” 林桃听得忍俊不禁，玥玥可真是个小机灵。 林桃怀孕了，李成蹊又进入了禁闭期。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林桃，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亲了亲她洁白细腻的脖颈，便搂着她睡觉。 第二天的时候，陈水芬和徐玉婷便都来了。 “林老师，恭喜你又怀上了啊，玥玥这回可开心了，终于要做姐姐了。”陈水芬说道。 徐玉婷道：“这回也没什么反应吧？” 作为怀孕的时候前期都是吐过来的人，徐玉婷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情了。她知道孕吐有多辛苦，就不想好友也经历一次。 林桃摇摇头：“没什么反应，就是昨天坐船回来的时候吐了几次，不过要不是我吐了，我可能还真不知道我怀上了。” 说来也是挺不好意思，也不是头一回怀孕了，可还是没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怀孕了。不过也是巧了，刚好中间就去了一趟北京，还有什么水土不服的，这才导致了林桃以为这是水土不服导致的，否则她月事一向挺准的，她在月事没来的那几天，估计就能发现了。 陈水芬问：“徐老师，你看着林老师怀上了，你真不打算再生一个？” 徐玉婷这回倒是没有故意拿话刺陈水芬，而是笑了笑，说道：“说实话，有时候也会稍微想想，毕竟我是真想想要一个玥玥这样的女儿，可一想到怀清明时受的那些苦，还得承受再生一个儿子的风险，我就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 另一边，玥玥早早的就跟着郑红星、王清明一块儿出去玩了。 孩子长大了，大人也放心，再说还有一个七八岁的郑红星在旁边跟着，虽说郑红星平时听皮的，但是只要有他在，弟弟妹妹就不会受伤。 正值暑假，岛上的孩子都在一块儿玩，玥玥跟着几个女孩子一起跳皮筋，却看到渔村的一个名叫芳芳的女孩子哭着跑过去。 玥玥以前也跟芳芳一起玩过，芳芳要大玥玥两三岁，跟郑红星差不多大。 玥玥跟跳皮筋的几个女孩子说了几句，就去追芳芳了：“芳芳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芳芳擦干眼泪，哽咽着说道：“我今天去赶海了，但是找来的东西都被刘刚子和他弟弟抢走了，呜呜。” 玥玥气得皱起眉头，捏着小拳头说道：“芳芳姐姐你别哭，我去找红星哥哥和清明哥哥，我们一起把你的东西拿回来。” 说罢，玥玥又伸手拍了拍芳芳的背，她小时候哭得时候，妈妈就是这样哄她的：“没事的芳芳姐姐，我红星哥哥打架很厉害的，肯定能把你的东西拿回来的。” 郑红星正在跟几个男孩子玩弹珠，王清明坐在旁边看着，见玥玥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眉眼间满是着急，问道：“怎么了？” 玥玥便把刘刚子抢芳芳东西的事情跟王清明说了，王清明去叫了郑红星。 郑红星把自己赢来的弹珠藏进裤兜里，裤兜里已经藏了满满的一兜子，走起路来都能听到晃荡声：“刘刚子还敢抢人女孩子的东西，走，我们去收拾他。” 一行四个人，玥玥牵着芳芳，还让她别害怕。 他们找到刘刚子的时候，刘刚子正在跟他弟刘铁子在扒拉芳芳赶来的东西：“这小丫头片子竟然还找到了几个鲍鱼，运气真不错，回去叫咱妈给咱做鲍鱼吃。” 玥玥跑过来，气哼哼地说道：“这是芳芳姐姐找到的，又不是你们的，你们不能抢别人的东西！” 刘刚子朝玥玥看了一眼，说道：“我就抢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刘铁子说道：“你妈妈有小弟弟了不要你了，你是小丫头片子，在我们老家小丫头片子都是要被丢到山上喂狼的。等你弟弟生下来，你妈妈就把你丢到山上喂狼去。” 玥玥气得咬牙：“我妈妈才不会不要我，我妈妈最疼我了。” 王清明说道：“你妈不是小丫头片子？你妈怎么没被丢到山上喂狼？我看你妈最该被丢到山上喂狼。还有你们，抢人女孩子的东西，脸皮比猪皮都厚，你们做什么人，你们干脆做猪去算了。” 刘刚子一瞪眼：“王清明，你再说一遍，别以为你妈是老师我就不敢打你！” 郑红星一挥手，把弟弟妹妹都护在身后，双手捏成拳头：“咋的你还敢跟我弟弟妹妹动手？说就说了，你能拿我们咋的？清明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你们不是猪吗？” 玥玥摇摇头：“咦，他们要是猪的话，那我以后都不敢吃红烧肉啦……大家都说刘铁子不洗澡，身上好臭的……” 刘铁子冲过来要打玥玥，被郑红星一下子推翻在地。 刘刚子见弟弟被打，也冲过来帮忙。只不过他们兄弟两个都不是郑红星一个人的对手。虽说王清明总是不是承认郑红星是孙悟空，可别说，在打架这方面，郑红星那是真的挺厉害的。 刘刚子和刘铁子都被郑红星按在身下打，玥玥也要去帮忙，却被王清明一下子拉回来了：“你是女孩子，不要打架。” 玥玥说道：“女孩子打架也很厉害的。” 说着，她朝刘铁子的屁股踹了几脚。 刘铁子和刘刚子两兄弟都没讨到好，刘铁子头上被打出一个包，刘刚子被打出鼻血了。 两人走的时候，还在放着狠话：“郑红星，你给我等着！” 郑红星哼一声：“等着就等着，你不来就是孙子！” 两兄弟走了，芳芳向他们道谢：“玥玥，红星，清明，谢谢你们。” 郑红星怪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这有啥，下回他们两个小兔崽子再敢欺负你，你就来跟我说，打不死他们。” 玥玥见郑红星的裤子上沾了泥，一边帮他拍你，一边跟着点头：“嗯嗯，红星哥哥打架可厉害了。” 王清明哼了一声，玥玥赶紧说道：“还有我清明哥哥，他……他骂人特别厉害，下回还让他骂刘铁子他们。” 说完之后，玥玥偷偷看了看王清明和郑红星的表情，松了口气，这回她一碗水可端平了吧！她可是都夸奖了哦！ 王清明：“……” 骂人厉害算什么本事，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炫耀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上莫名多了笑意，脸色没有那么臭了。 几个孩子帮玥玥拿回来自己的东西，自觉做了好事，都十分的高兴。此时也到了中午了，该回去吃午饭了，三人便一起回家去。 王清明知道他妈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玥玥家，便跟着玥玥一起回去。 恰好，林桃让徐玉婷今天留在家里吃午饭，三个人一起擀了面皮，打算做手擀面。见孩子们回来了，林桃说道：“都去洗手，等会儿吃面。” 玥玥：“好耶，妈妈做的手擀面最好吃了！” 郑红星先是回到自己家，发现他妈不在，而且还没有做午饭，便在隔壁叫道：“妈，你怎么还不做午饭啊，我都快要饿死了！” “你是饿死鬼投胎啊？平时不叫你永远不知道回来吃饭的，谁知道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陈水芬没好气。 陈水芬见时间差不多了，也说要回去做饭了。 林桃说道：“行了大姐，今天都一起在家里吃算了，今天和的面多，够吃的。” 郑红星催的厉害，陈水芬现在去做，少说还得半个多小时，干脆就在林桃家里吃算了。 又道：“家里昨天还剩了点菜，我拿过来。” 昨天郑向阳生日，昨晚上陈水芬家里杀了鸡，做了地锅鸡，今天还剩了些，拿过来一起吃了。 陈水芬擀出来的面条格外筋道，吃起来味道很不错，在擀面皮这方面，林桃对于陈水芬那也是自愧弗如。陈水芬擀的面皮，在加上林桃办的料，配在一起，那滋味真是绝了。 “林姨擀的面就是香。”郑红星一边吃一边说道。 陈水芬瞪了他一眼，这死小子，这面明明是自己擀的，平时自己在家里擀的面条他从来就不说香，到了这儿又说香了。 林桃笑道：“这面是你妈擀的。” 郑红星：“哦，林姨拌的面就是好吃。” 里面放了香油，葱花，酱油还有少许盐，又炒了个酸豆角放进去一起拌着吃，吃起来格外的香。 陈水芬：“……” 玥玥跟着说道：“婶婶擀的面最香啦，妈妈拌的面也好吃，婶婶和妈妈都好厉害。” 陈水芬朝玥玥看了一眼，她看郑红星的时候眼中满是嫌弃，看玥玥的时候，则充满了喜欢：“玥玥真会说话，婶婶听了心里可高兴了。不像你红星哥哥，说话老是气我。” “其实红星哥哥很厉害的，今天他还……”玥玥的话还没说完，王清明就咳嗽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说。 林桃问：“玥玥，今天你们怎么了？” 玥玥看看王清明，还是说了：“今天我们做活雷锋了呀，刘刚子和刘铁子两兄弟欺负芳芳姐姐，抢芳芳姐姐辛苦赶海找到的东西，我们就帮芳芳姐姐把东西抢回来了。” 郑红星说道：“他们两个小兔崽子，竟然抢女孩子的东西，我就收拾了他们一顿，把他打得嗷嗷叫。” 陈水芬用筷子敲他的手：“郑红星，你皮痒了是不是？跟你说不要打架不要打架你没长耳朵是吧？” 郑红星把手收回来，有些不服气：“我这不是普通的打架，我这是伸张正义，我是正义的化身。” 陈水芬：“那还不是打架？” 玥玥小声说道：“婶婶，是我让红星哥哥去的，而且是刘刚子他们先要打架的。” 王清明：“嗯，是刘刚子要来打玥玥，红星哥为了保护玥玥，才打起来的。” 陈水芬一听，立马说道：“红星，你今天做的特别好，妈今晚上给你做好吃的。这刘刚子两兄弟可真是不要脸啊，估计就是随他们妈的。他们妈就不要脸，就上回林老师要去北京，还来找林老师带东西的那个，那个黑瘦的。” 他们正说着呢，刘刚子他妈就带着他们兄弟两个上门来了。 第128章 “林老师, 我说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上回我不就是让你帮我从北京带点东西吗？结果不肯带东西也就算了，还让来刘的领导批评他，现在还叫人来欺负我俩儿子, 啥人啊，还老师呢。”刘刚子他妈杜鹃丹，领着刘刚子和刘铁子站在院门口说道。 她为了让大家都看到林桃的‘真面目’, 说话的时候故意扯着喉咙说的。 徐玉婷扫了杜鹃丹一眼，嗤笑了声：“你讲话也挺有意思的, 你们家刘副营长被点名批评的时候，人李副旅长带着一家人都去北京了, 压根就不在岛上,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林老师叫人来批评的？而且你家刘副营长为什么会被批评你心里没数吗？自己不好好反思，还来这儿说，可真有你的。” 陈水芬双手叉腰, 接话道：“就是, 还说啥林老师叫人来打你那俩儿子，真是瞎了你的眼了, 林老师家闺女几岁，你两个儿子多大了，她闺女能打得过你儿子啊？你那俩儿子是被我们家红星打的，而且为什么打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啊？你养的那俩好儿子, 没皮没脸的，抢人家小姑娘的东西, 可真是随了你了, 杜鹃鸟抢别人的窝，你儿子抢别人的东西，真丢人！” 徐玉婷和陈水芬两人各说一番话, 倒是让原本已经准备好的林桃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看着被说的哑口无言的杜娟丹，林桃沉着脸，说道：“刚刚徐老师和陈大姐把该说也都说了，我作为学校的教导主任，还要再说一句，刘刚子和刘铁子就抢芳芳东西这事，好好反思一下，开学之前把检讨写出来，去学校报道的时候，把检讨送到我的办公室来，要是没写，就不要来学校上课的，我们嵊山学校教的是学生，不是土匪、流氓。” “凭……凭啥啊！凭啥写检讨。”杜娟丹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只不过气焰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了。 林桃说道：“话我刚刚说的很清楚，要是你想让你两个儿子当流氓的话，你们可以不写。” 刘刚子和刘铁子万万想不到今天挨了一顿打不说，还得写检讨，两人已经开始后悔来这里‘讨公道’了。 这不是来‘讨公道’的，这是来讨教训的。 关键他们妈之前还气势汹汹的，可现在被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桃继续说道：“还有些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男女平等，你自己也身为女人，说那些话的时候你就不想想你自己吗？” 杜娟丹本来就是个农村妇女，跟人吵架也只会骂娘，被这么一大通说，嘴皮子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最后气得脸上涨红，说了句林桃他们就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咬咬牙带着俩儿子回去了。 陈水芬追到了院门口，也故意扯着嗓子嚷道：“你把话说清楚啊，谁欺负你了啊，你儿子抢别人东西，你嘴碎乱说话害得你男人挨了批评，你自己不反省你自己，还来林老师家里撒野，咋的，看林老师是文化人，不会跟你这种泼妇吵架是吧？可把你能的。” 杜娟丹臊得走了，陈水芬这才进了院子，朝林桃和徐玉婷说道：“咋样，林老师，徐老师，刚刚我发挥的还可以吧？” 以前陈水芬跟人吵架，其实也难说出什么大道理，也是张口就骂。 后来她见徐玉婷和林桃也不跟人吵，偏偏几句话就能把人说的哑口无言，觉得很厉害，便跟着学。 林桃见陈水芬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忍俊不禁。 徐玉婷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比以前好多了。” 三人相视一笑，几个孩子见大人没有因为这事生气，也松了一口气，又一块儿去玩了。 自从搬了新家之后，现在的院子比起以前的院子又大了一些，开垦出一片菜地之后，还空了块地方，今年林常海在家里的院子里，种了一些西瓜，这会儿西瓜正好熟了能吃。 李成蹊昨晚上摘了个一个长势最好的西瓜，纹路清晰，在瓜皮上拍一拍，还能听见咚咚咚的声音，这瓜看着就甜。 “家里西瓜熟了，昨晚上摘了一个，等着，我去切西瓜。”林桃说道。 林桃把用冷水冰起来的西瓜拿出来，用刀横着在西瓜中间切了一刀，只不过刀刚在西瓜上切出了一条口子，这瓜就自动裂开了，露出水红色的瓜瓤，黑色的西瓜子，绿色的西瓜皮，三种颜色成了强烈的对比。 西瓜的香味不如香瓜的香味浓郁，但切开之后，也能闻得到丝丝清甜。 玥玥已经在旁边等候着了，把家里用来装瓜子的盘子拿出来，说道：“妈妈，你把西瓜放到这上面，我拿出去给大家吃。” 林桃将切好的一块块帆船似的西瓜，放在盘子上。不过这么多块西瓜，拿起来可没有那么轻松，玥玥还太小了，根本拿不动。 林桃知道玥玥是想吃西瓜了，便递给她一块，说道：“妈妈拿。” 玥玥接过西瓜，咬上一口。清甜多汁的西瓜被咬开，红色的汁水流出来。这西瓜在冷水里冰了一个上午，此时西瓜吃起来也带着凉意，舒爽清甜。 玥玥感叹：“好好吃呀。” 林桃带着玥玥走到院子里，招呼大家来吃西瓜了。 陈水芬家里也种了西瓜，不过现在还没熟，吃上一口林桃家的西瓜，直说可真甜。徐玉婷小口吃着西瓜，比陈水芬说她像鸡啄食一样，咋就吃的这么慢。 玥玥和郑红星在葡萄架下面，一人坐了个小马扎，双手捧着西瓜，跟郑红星一起比谁的西瓜籽吐的远。 王清明坐在旁边看着，没有加入他们。陈水芬问：“清明，你咋不跟哥哥、妹妹一块儿玩啊？” 王清明看着傻乐的玥玥和郑红星，脸上有些嫌弃：“我不想玩这么傻的游戏。” 陈水芬噎了一下，说道：“这孩子，小大人似的。” “也不知道像谁。”徐玉婷说道。 玥玥脸上不小心沾了西瓜籽，被郑红星看到了，郑红星指着玥玥的脸蛋，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玥玥，你这样好搞笑。” 玥玥则是看着郑红星缺了两颗门牙的样子，也捂着嘴笑得双眼眯成了天上的月牙儿：“红星哥哥，你也好搞笑呀。” 王清明走过来，伸手把玥玥嘴巴上的西瓜籽拿掉，小声嘀咕：“小笨蛋。” 玥玥哼一声：“我不是笨蛋，我是聪明蛋。” 夏天的海岛就连风都是热的，林桃早就把家里的电风扇拿出来扇了，风呼啦啦的吹在脸上，人舒坦了许多，没那么燥热了。 玥玥还喜欢站在风扇边，对着风扇张开嘴巴：“啊——” 这样发出来的声音会有回音，她玩得乐此不疲。直到林桃让她别玩这个了，风灌倒肚子里，肚子会胀气的。 吃过了西瓜，几个孩子到了午睡的时候了，郑红星疯习惯了，中午不睡觉，玥玥和王清明从小就有午睡的习惯，到了时间就犯困，两个小的去睡觉了，郑红星溜出去继续玩。 陈水芬交代他：“不准打架了听到了没有？” 虽说今天没有因为打架的事情收拾他，但是有原因的，这次他是为了帮别人，可不代表她支持打架。 没孩子在边上了，几个大人继续聊着，聊家里养的菜，聊今晚吃什么。 日子就是这样平平淡淡，但又温馨幸福。 ******************************** 开学之前，徐玉婷家里来人了，不是周家人，是徐家人，徐玉婷的二叔，带着她堂弟来了。 手里拎着两盒点心，说是特地来看徐玉婷的，但是徐玉婷连门都不让他们进，把他们两人关在门外，直到晚上的时候王元亮回来了，才让他们进屋。 “二叔，堂弟来了啊，怎么在门口站着也不进屋坐坐呢？”王元亮推了推院门，发现院门从里面被闩上了，推不开。 他朝徐光耀笑着说道：“估计是玉婷在睡觉，玉婷睡觉的时候就会把院门给闩上，虽然这是部队，但安全意识还是不能少的。毕竟玉婷当年也是经历过抄家的，给她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直到现在睡觉时都得第一时间把门给锁上，否则就害怕。” 徐光耀脸上十分的尴尬，王元亮的话明显就不可信。他和他儿子可是中午的时候就来了的，在外面都等了四五个小时了，谁大白天的能睡这么久啊？而且里面都还有说话声，明显就是徐玉婷知道他们来了，故意不给开门的。 但是他心里再明白，也不好意思把真相说出来。 因为王元亮的后半句话，很明显是在说他。 当年家里出事，他第一时间登报跟徐家断绝了关系，而且亲自带着红小兵们去家里抄家，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跟徐家没有任何关系，希望可以戴罪立功。 正因为他当年做的那些事情，所以徐家出事，真的没有连累到他。他的工作和家庭都没有受到任何的牵连，而且还在单位被树立成了正面的典型，让大家都向他学习，在这种大事上面，要有六亲不认的决心。 虽然如此，可是他心里明白，单位里很多人因为这件事情而瞧不起他。 侄女徐玉婷恨透了他，但是他现在为了儿子的前途，又不得不来求人办事。看着面前的侄女婿，他哪里猜得到他哥当初资助的一个穷人家的孩子，竟然都已经是副团长了，徐光耀有些忍不住后悔，当初真不应该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了。 也是当初运动闹得厉害，他以为徐家就此完蛋了。没想到他哥还挺有办法，竟然把最疼爱的女儿嫁给了当初那个穷小子，而且这个穷小子还真的有出息了。 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求到徐玉婷的头上来。 “二叔，你们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啊？”王元亮问道。 徐光耀说道：“元亮啊，是这样的，你堂弟今年也有十八岁了，我听说你在这里不错，现在都是副团长了，所以就想让你帮个忙，能不能让你堂弟也来这里当兵什么的。” 王元亮打着哈哈：“二叔，瞧你说的，我这副团长可真不算什么，在这儿真轮不上我说话。” 徐光耀：“元亮，你就别在这儿谦虚了，都副团长了，还不算什么啊？那二叔算什么了？我知道玉婷还在为当年的事情生我的气，可咱们到底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玉婷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这么多年，就来找你们帮这点小忙，元亮你不会这也不肯帮二叔吧？”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徐玉婷冷笑一声，语气不善：“一家人？当初你带着红小兵来抄家的时候，可没说跟我们是一家人，我们这儿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又朝王元亮一瞪眼：“王元亮，你还进不进来了？要进来就赶紧进来，不想进就别进来了。” 等到王元亮进来之后，徐玉婷就去关院门，打定主意不让徐光耀父子两个进门。 徐光耀把带来的礼物塞进去：“这、这东西你们拿着。” 东西却被徐玉婷一把丢出来。 徐玉婷本来以为自己的态度这么明显，王元亮是知道自己的意思的。早在当初他们家出事，徐光耀落井下石时，她就说过，她不会再认这个二叔。 没想到第二天的时候，徐光耀带着他儿子在外面等的时候，王元亮却跟他们说，让他们跟他一起去部队，先让徐光耀的儿子娶训练一下，要是合格了，就能当兵。 当时可把徐玉婷给气死了，她在家里生了一通气，但是心里越想越难受，王元亮真是长本事了啊，她都那么交代他，让他别理徐光耀父子了，她只当没这个二叔和堂弟，结果他还带人去训练？ 这是故意跟他过不去吗？还是他就那么爱帮别人的忙啊？谁的忙都要帮？ 徐玉婷心里气不过，来到林桃家里，跟她说这件事情：“阿桃，我都快要被气死了，你说王元亮他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啊？他为什么啊？真的是吃多了撑的，你都不知道徐光耀他们一家做了些什么……” 徐玉婷把当年的事情说给了林桃听，林桃虽然以前也听说过，有人为了保住自己，而故意举报家人什么的，可是得知这种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听了还是跟着难受。 她也能够理解徐玉婷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这么激动。 但是仔细想想，王元亮真不像是这种人，他没理由，也没有必要这么做啊。这是徐家人，又不是他们王家人，徐玉婷都那么说了，他犯得着再去帮忙吗？ 于是林桃说道：“玉婷，其实我觉得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王副团长不像是这样的人，要不你等他回来的时候再问问吧。” 徐玉婷撇嘴，哼道：“懒得跟他说，今天他也别想回家了，我等会儿回去之后就把门给闩了，不让他进门。” 结果这话刚说完没多久，王元亮就来了。 王元亮：“我去了家里没看到你，一猜你就是来林老师家了。” 徐玉婷懒得理他：“我不想跟你说话，你离我远点。” 王元亮笑着说道：“这是生气了？我还打算跟你说说二叔他们的事情呢，他不是说想让堂弟来部队吗？我就带他们去了团里，先是让他跑三千米，跑完三千米再做匍匐前进训练，要是能把这些都做好，能让他当兵。” 徐玉婷没好气地问：“然后呢？” “还能有什么然后，他连一半都没跑完，就累的不行了，自己吵着说不当兵了，一定要回去。我心想都是亲戚，还挽留了一下，让他别气馁，还有好几个项目没做完，要不再尝试一下再说，可他哭爹喊娘的一定要走，我就说那这可就不怪我了，我给了机会的，是他自己没这个本事。”王元亮说道。 说话的时候，脸上满是狡黠，说起徐堂弟那个样子，忍不住笑。 徐玉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道：“所以你是故意这么做的？” 王元亮道：“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你那么不喜欢他们一家，我还能真帮他们啊？” 徐玉婷撇撇嘴：“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王元亮无奈，他倒是想早说，但昨晚上徐玉婷也没跟他这个机会，刚一提到徐光耀一家，她就气得说要睡觉，不想听到关于他们家的事情，所以他才先斩后奏。 其实林桃也知道，徐玉婷的脾气有时候是挺急的，到了气头上的时候还不太听人解释。这一点其实不太好，徐玉婷自己也明白，之前林桃跟她提起过的时候，徐玉婷也说是要改，但改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但王元亮和徐玉婷的脾气是互补的，他们很早就认识，王元亮把徐玉婷当做光一样追逐了那么久，他很宠她，也包容她的小脾气，徐玉婷发脾气王元亮都是很乐意去哄她的，从来不会觉得烦。 林桃看着消了气的徐玉婷，脸上又露出笑容来了，也忍不住笑了笑。 徐玉婷说道：“晚上我给你烧红烧肉吃。” 王元亮：“那真是太好了，你烧的红烧肉最好吃了，我突然觉得二叔他们过来也挺不错的，以后多来几次，你多给我烧几次红烧肉。” 徐玉婷在他背上轻轻捶了一下：“你傻了啊你，你要是想吃红烧肉，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至于这么麻烦吗？我可不想看到他们，看到他们我饭都吃不下。” “那今天多吃点。”王元亮哄道。 徐玉婷：“不行，吃太多会长胖的。” 两人商量好今天晚上吃什么，徐玉婷朝林桃笑了笑，说道：“阿桃，让你看笑话了，我们不吵架了，现在要去副食品厂看看能不能买到肉，你要不要我给你也带一点啊？” 林桃无奈：“你们和好当然好了，但你们是不是忘记一件事情了？” 徐玉婷和王元亮一起问道：“什么事啊？” 林桃：“清明还在我家睡觉呢，你不带他一起去啊？” 这两人一和好，连儿子都给忘了，果然他俩才是真感情，王清明是个意外而已。 ********************************* 清水岛也办了个学校，让在那边的孩子也可以读书。 只不过虽说是学校，实际上只有一间教室，老师也只有钟静一个人。 就快要开学了，那边的学校没有课本，嵊山学校这边打算去送一些课本，正好林桃挺久没有见过钟静了，便趁着这次机会去清水岛。 玥玥听说妈妈要去清水岛，前一天的时候便问：“妈妈，是家平哥哥去的那个岛吗？” “嗯。”林桃点点头，沈国斌一家被下放清水岛，林桃唯一觉得可惜的就是沈家平了，沈家平是个好孩子。 好在有钟静在，这两年里林桃和钟静见过一两面，两人也提起过关于沈家平的事情，钟静都是夸他的，也说有时间会给沈家平上上课，他很聪明，一学就会。 玥玥一听说沈家平也在，便说道：“妈妈，那我明天跟你一块儿去清水岛吧。我都好久没看到家平哥哥了，有些想他了，还有钟婶婶。” 玥玥这么大了，这次开学之后就要去学校读书了，能自己走，不需要林桃抱着，所以让玥玥跟着过去也没事。 林桃便道：“那行，那明天你跟妈妈一块儿去。” 知道可以去清水岛，玥玥挺开心的，当天晚上早早的睡了，第二天一早起了床，吃过早饭之后，还要帮着林桃拿课本。 清水岛那边很多东西买不了，林桃便趁着这次过去，去供销社买了不少东西带过去给钟静。徐玉婷和陈水芬知道这事，也托她带点东西过去。 几人虽说很久没见面了，可心里到底是记挂着的。 第129章 钟静知道林桃今天要来, 早早的就在码头上等着了。穿着一身洗的发白了的旧衣服，比起在嵊山岛的时候，又要憔悴了几分, 但唯一不变的是，她哪怕穿着再旧的衣服，也始终都把自己收拾的很利索。 衣服可以旧，但一定得干净。 来清水岛的人比较少，等到船靠了岸，只有依稀几个人下来, 其中就包括林桃和玥玥。 玥玥很乖巧, 林桃拿着别的东西, 她就帮林桃抱着那一叠课本。 钟静赶紧迎上去, 先是帮玥玥拿起课本, 然后去接林桃手里的东西：“林老师, 我来拿，你现在又怀上了，还是得小心着点。” “其实不怎么重的。”林桃摇摇头。 玥玥叫了一声：“钟婶婶。” 钟静看向玥玥的眼神当中充满了慈爱：“玥玥都长这么大啦，越来越漂亮了，今天来帮妈妈一起来送书啊。” “嗯，我想钟婶婶了呀。”玥玥抿嘴笑了笑, 露出嘴角的小梨涡。 “婶婶也想玥玥了。”钟静说道，“咱们边走边说，先回家去休息一下。” 钟静现在住的房子, 比之前在嵊山岛的房子还要小、破一些, 不过不论在哪里，她依然打理出一个院子来。院子里种了不少菜，还养了鸡和鸭。 房子虽然小, 可是却被她收拾的很干净。 钟静招呼着林桃坐下，之前在码头上的时候有别人，她不好说什么，到家了才说道：“林老师，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啊……上回你就送了东西，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林桃说道：“这里面还有玉婷和陈大姐准备的，大家心里都记挂着你。平时我们也不好过来看你，就想着趁这次机会过来，能给你带一点就带一点，这儿想买都买不到。” “林老师……”钟静忍不住红了眼眶，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些年来，连她的亲人都没来看过她，可偏偏在岛上认识的朋友，心里却是惦记着的。 她抹了一把眼泪：“瞧我，都忘了给你们倒水了，渴了吧，我去给你们倒水喝。” 搪瓷缸里倒了一杯温水，林桃接过给玥玥先喝了一口，自己再喝，她说道：“钟老师，我这次过来不但是要给你送书，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的。我之前的高中老师也因为一些事情被下放了，但是上半年的时候，我收到了他的信，说是他已经平反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平反了，摘掉帽子，我想周老师应该也快了。” “林老师，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钟静拉着林桃的手，不停地感谢着，谢谢林桃一直这么惦记着他们，“还有徐老师和陈大姐，你回去之后替我转达一下我的谢意。” “钟老师，我会的。”林桃点点头。 好朋友之间是惺惺相惜的，于林桃而言，钟静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一个很好的老师，她应该在学校发光发热，而不是在这个地方。 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这边学校的事情，钟静说道：“这边总共有七八个孩子在读书的年纪，沈家占了三个，不过沈家豪和沈家怡上课不认真，心思不在读书上面，就只有最小的沈家平喜欢读书，平时帮忙家里干完活之后，都会抽空看书。我来这儿的时候其实也带了书来的，他已经看完好几本了。是个聪明孩子，学起东西来特别快，我教书这些年，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聪明的孩子。” 沈家平才六七岁，但已经把小学的知识全都学完了。 其实钟静这次提出要初中课本，主要是为了给沈家平上课，而沈家豪上课从来不听课，要了课本也没用。 玥玥在旁边听着，忍不住说道：“家平哥哥好厉害啊。” 钟静道：“玥玥也厉害啊，你妈妈说你已经认识不少字了，是不是？” 玥玥道：“但是我没有家平哥哥那么厉害。” “玥玥已经很棒了。”钟静道，“林老师，你们今天在家里吃午饭吧，我去杀只鸡，昨晚上周文带回来一条鱼。” “饭就不吃了，再过几天不就要开学了吗，我还得去忙学校的事情，再晚一点也没有船了。这顿饭，就等到你们平反的时候，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吃。”林桃说道。 林桃走的时候，钟静拿出一个袋子，林桃看了看，里面装了不少的鲍鱼干和海参干。她不肯要，钟静一定要让她拿着，说是林桃给她送了那么多东西，他们也只能给林桃送一点这些了。 不多，都是她们平时攒下来的，要是赶海的时候看到了，就捡起来晒干，存着。 林桃没办法，只好收下了。 玥玥来这儿还想见一见沈家平，钟静便带着他们去找沈家平：“这会儿他肯定是去挑水了，这岛上去年挖了一口淡水井，但离这边挺远的，林慧就让沈家平每天去那边挑水。” “他才七岁不到，还是个孩子。”林桃皱了皱眉头。 钟静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不过他去那里也挺好的，那儿没什么人，他带一本书过去，反正一天只要把一家人的水挑够了就行，就是需要多走几个来回，反正比家里自在，还能有时间看看书。在那个家里，他哥哥姐姐哪会给他看书的时间啊。” 几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朝那边走去了。 正好沈家平提着半桶水已经往回走了，他一边提着水桶，嘴里一边默默背着之前看的书里的内容。他比起之前的时候又长高了不少，但毕竟是个孩子，提着半桶水也得时不时就换一下手。 但他的表情十分的从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要不是钟静出声叫他，可能他都没能注意到林桃他们。 “沈家平，快看看谁来看你了。”钟静道。 玥玥再次见到沈家平，笑着叫了一声：“家平哥哥！” “玥玥，林老师……？”沈家平看到林桃和玥玥，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将水桶放下，又朝林桃鞠了一躬，“林老师，你们怎么来了？” “钟老师不是要给你们上课吗，我是来送课本的。”林桃解释道，“刚刚在听你背书，背的是什么啊？” “是向钟老师借来的书，讲的是机械构造的。”沈家平说道。 钟静道：“他的那些书，连我都看不懂，没想到家平还挺喜欢的。” 林桃赞赏道：“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要心里想要学习知识，什么情况下都可以学的。” 玥玥从兜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递给沈家平：“家平哥哥，这些大白兔奶糖给你。” 沈家平看着玥玥，林桃说道：“家平，你拿着。” 沈家平点点头，接过了玥玥手里的大白兔奶糖。玥玥的手小，这么抓了一大把，其实数一数也就只有七八颗，沈家平将大白兔奶糖放进口袋里，玥玥见罢，直接剥了一颗糖纸，踮起脚尖递到沈家平嘴巴：“家平哥哥，现在就吃。” 沈家平张嘴，将大白兔奶糖吃进嘴里，甜津津的味道在嘴巴里蔓延开来，配上玥玥甜甜的笑容，沈家平深吸一口气，胸口处暖洋洋的。 玥玥说道：“家平哥哥，这些大白兔奶糖你一个人偷偷的吃完，不要被沈家怡他们抢走啦。” 她知道，沈家豪和沈家怡是大坏蛋，总是喜欢欺负家平哥哥。 沈家平点点头，保证：“我不会让他们拿走的。对了，林老师，我也想送玥玥一个东西，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现在回家去拿，可以吗？” 林桃道：“行，你去拿，我们在这儿等你。” 玥玥一听说沈家平要送给自己东西，立马瞪大了那双大大的眸子，问道：“家平哥哥，是什么东西呀？” 但是沈家平现在没有告诉她，只说等会儿她就知道了。 沈家平转身就朝家的方向跑去，林桃在后面提醒他：“家平，你的水桶忘记拿了。” 沈家平回头说了声：“林老师，没事，我等下再拿。” 他拎着半桶水走路比较慢，这一段路程少说要花个十几二十分钟，但是他空着手跑一个来回，十分钟就足够了。他宁愿自己多跑一趟，也不想让林桃和玥玥多等。 林桃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猜一猜也能懂沈家平的想法，感叹一声：“是个好孩子。” 钟静笑笑：“谁说不是呢。” 沈家平回到家里的时候，沈家豪和沈家怡正在家里等着吃午饭，见沈家平空着手回来了，语气不善地问：“沈家平，你不是去打水了吗？水桶呢？你该不会把桶给打坏了吧？沈家平，你完蛋了，等妈回来我一定告诉妈，别以为爸护着你，妈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沈家平扫了沈家怡一眼，抿唇没有说话，拿起一个东西转身又走了。 沈家豪嘁了一声：“整天拿着那一堆破烂玩意，不知道有什么用。” 沈家平抱着那个东西，一路小跑着回到刚刚那个地方，停下来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吁吁的。玥玥刚刚一直在等待着，她的好奇心已经被勾出来了，心里痒痒的，现在见沈家平回来了，赶紧上前两步迎接。 玥玥：“家平哥哥，这是什么呀？” 玥玥看着沈家平胸前抱着的那个东西，有些奇怪地问道。 沈家平说道：“这是留声机，我是看了周老师的书之后，里面有写到这些，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一个。” 沈家平一边说着，一边转动上面的东西，对玥玥说道：“玥玥，你对着这个纸筒说一句话。” 玥玥的小手抓了抓额头：“说什么呀……那我说，家平哥哥，你真的好厉害。” 沈家平听到这话，嘴角扬了扬，眼底染上笑意，玥玥问：“说好了，然后呢？” 接着，就见沈家平又反方向的转动了一下之前的那个东西，下一刻，玥玥的声音就从纸筒那里传出来了：“说什么呀……那我说，家平哥哥，你真的好厉害。” 玥玥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个神奇的东西，眼中满是震惊和新奇：“家平哥哥，这个好厉害，竟然会学我说话！” “这是我自己做的简易的留声机，你把这根棍子顺时针转一圈说话，然后再逆时针转一圈，就可以听到你刚刚说的话了。”沈家平解释道。 玥玥拿着这个留声机，简直爱不释手：“家平哥哥，我太喜欢这个了。” 林桃没想到年仅七岁不到的沈家平竟然这么厉害，还能做出这样的东西出来。而且还只是他看了书就学会做出来了，这孩子，要是能够好好的教育，将来肯定是能有大作为的。 “钟老师，周老师借给我看的那本书我还没有看完，我可以晚一点再还给周老师吗？我会抽时间尽快看完的。”沈家平说道。 明明才是个七岁的孩子，可说话却有点小大人的味道了。生在那样的家庭，没人管他，只能什么都靠自己。 钟静：“没事，你就看吧，什么时候看完了再送过来。九月一号的时候学校就开学了，到时候你记得来报道，我让林老师送来了初中的书，到时候你就能学习初中的课程了。” 沈家平表情真挚：“谢谢钟老师，谢谢林老师。” 时间不早了，钟静送林桃和玥玥去码头坐船，沈家平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这才拎着水桶往家的方向走去。 沈家怡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他了，见他回来，冷嘲热讽道：“你刚刚是去见那个坏女人了吧？是不是把你做的那个破烂东西送给李言玥了？我们一家人到这儿都是因为那个坏女人，妈说的话你都忘了？谁让你去见那个坏女人，和坏女人的女儿的？沈家平，你是不是喜欢李言玥？你可真不要脸啊，小小年纪就想这种事情。” 沈家平冷冷看着沈家怡，两人虽是姐弟，但是根本没有亲情可言。 他将水桶放下，然后走到沈家怡身边，一下将沈家怡推倒在地。沈家平虽说比沈家怡小两岁，但是男孩子的力气还是要比女孩子的力气大的，沈家怡摔倒在地上，大叫：“沈家平，你竟然敢打我——” 这地上都是石头，她的手被擦破了皮，而且地上还有臭鸡屎，把她的衣服都弄脏了。 沈家平丝毫不惧，冷冷地说道：“有什么不敢的，你再这样乱说，我还打你。” 沈家怡扯着嗓子喊：“哥，沈家平欺负我，你快来帮忙。” 沈家豪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撸起袖子准备收拾沈家平。他比沈家平足足大了五六岁，如今已经十二岁了，跟他打架，沈家平讨不到好。 沈家豪：“沈家平你连家怡都敢打，你找死是不是？” 只不过沈家豪的拳头还没抡过来，沈家平就说道：“你上次偷拿钱的事情爸还不知道吧。” 沈家豪眼神闪躲：“你，你给我等着！” *********************************** 回到家里，玥玥便十分兴奋的跟林常海说起自己的留声机，还让林常海对着纸筒说话。 玥玥：“外公外公，你快说一句话。” 林常海：“那我说，玥玥是外公的宝贝。” “说好啦，现在我要转一下这根针。”玥玥一边说着，一边像沈家平教她做的那样转了转，结果林常海的声音果然传了过来，“外公外公，你快说一句话。那我说，玥玥是外公的宝贝。” 玥玥笑道：“哎呀，把我的声音也弄进去啦。” 林常海没想到这由一些破烂东西做成的，还真能像留声机那样，也是十分的吃惊。 晚上的时候，林桃跟李成蹊也说起这件事情，李成蹊说道：“这东西做起来其实不难，但他才几岁就能做出来，也挺厉害的了。” 林桃支着下巴看着他：“这样说来，你也会做啊？” 李成蹊表情自然，但是语气中却透着一丝丝得意，像只开屏的公孔雀：“我会做的东西还挺多的，下回做给你看看。” 两人正说着话，玥玥就拿着自己的小人书过来了，说是要被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讲故事。 林桃和李成蹊一阵好笑，不过也都随玥玥去了。 这次开学，玥玥和王清明也去学校上学了，两人都在同一个班级。他们没读书之前，就在家里学习了，去了学校之后，很容易就领先了别的学生，但林桃教育玥玥不能因此而松懈，老师上课时还是得听课，就当是复习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从秋天进入了冬天。 到了年前的那个月，林桃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肚子比起之前，已经隆起了许多。陈水芬看了她的肚子，说这胎肯定是个男孩。 徐玉婷却说道：“大姐，阿桃怀玥玥的时候，你就说是个男孩，你这看的也不准啊。” 陈水芬道：“那次失误了，这次肯定是个男孩子。” 有些人故意到玥玥跟前，开她的‘玩笑’：“玥玥，你妈妈怀了个小弟弟，等小弟弟生下来之后，你妈妈就不喜欢你了。” 但是玥玥从来不听他们的，哼一声说道：“我妈妈才不会不喜欢我呢，我和小弟弟、小妹妹都是妈妈的宝宝，妈妈都一样喜欢的。” 妈妈早就跟她说过了，她永远都是妈妈的乖宝贝，妈妈不会不喜欢她的。而且她也很喜欢妈妈肚子里面的小宝贝，她要和爸爸妈妈、外公一起对小宝贝好，才不会信别人的话呢。 放寒假之后，林桃跟李成蹊商量着，今年他们一起去湘城过年。 第130章 今年回湘城过年, 一个原因是林蔓蔓要跟李明诚结婚，林桃想要参加，另一个原因则是，她自从跟李成蹊结婚, 来到海岛之后, 还没抽空回过湘城, 也想方姨和外婆他们了，今年回去正好去看看他们。 “仔细一算，我都来岛上六七年了, 也有六七年没回湘城了。”林桃坐在床上, 李成蹊在帮她按小腿，“这次回去, 去看看方姨和外婆他们, 得多准备一些东西带过去。” 这胎林桃注意补钙，早早的就吃上了维生素和钙片, 所以到了现在腿也没抽过筋。 “这些你不用操心，我和爸都准备好了, 岛上的干货这些，我还托人在上海给我寄了几盒点心和好酒，都一起带回去。就是你现在怀着孩子，坐那么久的火车, 怕你累, 我今年提前去弄几张卧铺票, 咱们坐卧铺回去。”李成蹊说道。 玥玥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湘城呢，知道他们今年要去湘城，又期待又好奇：“妈妈，湘城那边好不好玩呀？有上海好玩吗？” 林桃抿嘴笑了笑, 朝李成蹊看了一眼。 李成蹊道：“湘城好玩，你阿太他们都住在苗寨里，穿苗族的衣服，还有吊脚楼，你说好不好玩。” “真的呀？那我好想快点去湘城，去苗寨啊。”玥玥听得都有些恨不得立马就出发去湘城了。 去上海的时候她的年纪还小，但是她依稀是记得一些的，记得他们去了动物园，上海已经那么好玩了，湘城比上海还要好玩，一定很有意思的。 林桃说道：“你现在都是小学生了，不能光想着玩，在回去之前，你最好能把寒假作业做完，否则还得拿到湘城去，我和爸爸去玩的时候，你就只能在家里做作业了。” “好，那我接下来就不跟红星哥哥他们出去玩了，我要快一点把作业写完。”玥玥说道。 她跟着郑红星他们在外面玩，也喜欢到处乱跑，但也挺好说话的，能坐得住，真打算了一件事，就能做得到。 第二天的时候，郑红星再来找玥玥出去玩的时候，玥玥就不去了，说自己要在家里写作业。 作业本上老师出的那些题目并不难，以玥玥现在的知识量，都能做二年级的题目了，做一年级的题目是很快的，才一个上午的功夫，就做了不少。 看来再过几天，她很快就能把寒假作业写完了。 冬天的日子短，天黑的快，林桃觉得日子也过得快了，好似一个眨眼的功夫，时间一下子就到了年二十三。 他们打算年二十五那天就走，林蔓蔓也已经跟组织上说了这事，组织上已经批准了她的随调，等到她和李明诚领了证，明年就可以直接去海南部队的卫生所上班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林桃问林蔓蔓。 林蔓蔓点点头：“收拾好了，能拿的拿上，拿不了的我想着姐你们这儿什么都有，就都留给小凤她们了。在岛上生活了好几年，突然就要走了，真舍不得。” “有舍才有得，去了海南那边之后，跟明诚好好的。”林桃道。 “阿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的。”林蔓蔓点点头。 今年也是巧了，林桃、徐玉婷、陈水芬三家人都要回老家去过年了，徐玉婷是她婆婆身体不太好，她带着王清明回去看看老人家，陈水芬的婆婆也是说病了。 “写信过来说病了，说病了一个多月了，这会儿人都快不行了，让我们赶紧回去。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之前小娟带着孩子回老家的时候，说看着她还好好的，还能跟人吵架呢，这会儿怎么就不行了。”陈水芬一边织着毛衣，一边说道。 徐玉婷说道：“该不是故意骗你们回去要钱的？” 陈水芬摇摇头：“谁知道呢，但他们信里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只能回去。” 林桃也道：“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老人家是真不好了，写了信让你们回去，你们去了倒还好，没去的话，还不知道村里人该怎么说。是该回去看看的。” “其实也挺好，年年都是你们回去，我在岛上还怪无聊的，有些时候想着去找林老师聊聊天，可刚走到门口，才想到林老师不在岛上，我们这回也回去过年，甭管回去有多糟心，至少也回去一次不是。”陈水芬说道。 等到二十五那天，三家人一起去坐船，都背着大包的行李。 林桃家的行李由林常海和李成蹊拿着，林蔓蔓的行李不多，就是个小包袱，腾出一只手来牵着玥玥，林桃现在大着肚子，只要顾好自己就行。 “阿桃，你慢着点。”徐玉婷扶着林桃，扭头朝王清明看了一眼，“清明，你自己跟上啊。” 王清明自己上了船，跟玥玥坐在一处，四个孩子坐在一排。玥玥晃荡着自己小脚丫，她脚上穿的鞋子是林桃给她做的牛皮靴，里面缝了一层羊绒，穿着格外暖和，头上还戴了顶毛线帽，露出一张粉嫩的脸蛋。 一路上除了林桃稍微有些晕船之外，大家都挺好的。 不过林桃晕的也不严重，尤其是李成蹊特地给她带了橙子，拨开一个橙子，给林桃吃，橙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快就将胃里那种些许反胃的感受给压下去了。林桃打了个嗝，就觉得不难受了。 大家约定好了回海岛的日子，就坐着火车回去了。 三十多个小时，还好是有卧铺，否则一直坐在，林桃觉得她的脚肯定得肿，在火车上的时候，她也不一直躺着，时不时就下来走一走，李成蹊还会帮她按按脚，所以等到下了火车的时候，一切都挺好的。 李明诚比他们早到一天，借了车来火车站接他们。 见到他们之后，叫了声：“林叔，大哥，嫂子。”便立马走过来，帮林蔓蔓拿着行李，两人一年没见面，彼此心中都是思念，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说些什么，对视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累了吧？”李明诚小声问了句。 林蔓蔓摇摇头：“不累，姐夫弄到了几张卧铺票，我们是一路睡过来的，比硬座舒服。” 李明诚点点头，放心了，然后蹲下来问玥玥：“玥玥，你还记得叔叔吗？” 玥玥朝李明诚看了一眼，点点头，清脆地说道：“我记得的呀，我每天都抱着叔叔给我买的洋娃娃睡觉呢。” “叔叔抱。”李明诚很疼玥玥，时不时就会寄点东西给玥玥，此时见到玥玥自然十分的喜爱。 玥玥虽然挺久没见叔叔了，但还是有记忆的，跟叔叔也亲。 抱住李明诚的脖子，被抱进了车里。 一家人上了车，李明诚开车，李明诚问林桃什么时候生，又要给他生个小侄子或是小侄女了，林桃笑道：“你也该抓紧了。” 林蔓蔓听罢，羞红了脸。 李成蹊说道：“听说你当连长了。” 李明诚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上半年就升了，立了个功，不过跟哥你比起来，我还是差远了。” “这么谦虚可不像你。”李成蹊道，“要换做以前，你牛皮都快吹上天了吧。” 李明诚咳嗽一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林蔓蔓，见她抿着唇在憋笑，赶紧说道：“以前那是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我都要结婚的人了，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不稳重了。” 林常海笑道：“这话说得对，男人结了婚之后就得稳重一些，才能撑得起这个家。叔可是跟你说啊，蔓蔓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是把她当做亲闺女看的，蔓蔓嫁给了你，你可要对她好啊。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可饶不了你，蔓蔓，要是明诚干对你不好，你就跟林叔说，林叔还有你阿姐、姐夫，都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林桃附和道：“对，蔓蔓，有我们呢。” 李成蹊道：“要是这小子敢对你不好，蔓蔓你就说出来，我打断他的腿。” 玥玥听着大人们的对话，也跟着说了一句：“还有我……小姨，我也帮你。” 这一声，逗得大人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说这些话都是开玩笑的，反倒是玥玥当真了。 李明诚也笑了笑，说道：“这么多人给蔓蔓撑腰，我可不敢对她不好。” 一家人说说笑笑着，约莫四十多分钟左右，就到了桃花村。其实如果开得再快一些的话，半个小时就能到了，只不过因为林桃怀孕了，所以李明诚把车开的很稳当，就慢了一些。 “方姨让大家今天都去家里吃饭，现在估计已经把饭菜给准备好了。”李明诚说道。 先把行李送回家里，这么大包小包的拿到方姨家里去也不方便。 林常海走的时候，是给方姨留了家里的钥匙的，方姨知道他们今年要回来过年，几天前就把家里的卫生给搞了一遍，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地拖了两遍，柜子什么的也都擦过了，趁着前几天有太阳，还把家里的棉被什么的拿出来晒了晒，被褥也给洗干净了晒干了。 这样子的话，他们用来盖被子就舒服一些了，暖和一点，否则的话，就会觉得有些潮潮的，味道也不会好闻到哪里去。 将行李放下，先不收拾了，等从方姨家回来再收拾。 林桃让李成蹊拿上他们给方姨准备的东西，就一起出门了。 他们的出现，引来村子里不少人的热情询问。时隔多年，大家好像忘记了林桃‘棺材子’的身份，见到林桃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躲着了，而是主动跟她打招呼。 “林桃啊，回来了啊，好几年不见了，怎么感觉你好像都没变样啊。” “是啊，好像还越活越年轻了。哎呦，真是命好啊，咱们桃花村里就属你命最好了。哟，这是你闺女啊，长得可真俊，跟你长得挺像的。” “这是你们家李团长吧……” “什么李团长啊，上回方敏不是说了吗，人现在都升旅长了。团长那是人几年前当的官了。” 当初在桃花村的时候，大家见了林桃，别看表面上怎么说，可私底下都觉得她晦气，她洗完衣服之后，别人再在她那里洗衣服，都要把那个地方重新洗上几遍，仿佛她待过的地方有什么脏东西。 如今离开了几年再回来，这些人的态度全部都转变了。 只不过林桃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会在乎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和看法的小姑娘了，面对大家的热情，她只是点头客气地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至于别人为什么对她这样的态度？那还不简单么。当初大家都说棺材子晦气，都说接近林桃就会倒霉，可是事实是什么样呢？ 相反的，不喜欢林桃的林老太中风了，成了歪嘴斜眼瘸腿，以前说有福气的林慧，也没听说有什么动静了，而且林老太去了一回海岛，林慧给林老太送了一袋子咸鱼干，林慧真要过得像林家吹得那么好，能给林老太一袋子咸鱼干回来？ 看看林桃每次都给方敏寄回来什么好东西！ 而对林桃好的人，比如方敏，她一个四十多岁的寡妇，还能再找一个疼她疼得不得了的男人。 虽说方敏年纪这么大了结婚这事，村里不少人说闲话，可私底下谁又不羡慕方敏找了申永兴这样的好男人呢。申永兴在城里有工作，又疼老婆，自从跟方敏结婚之后，家里的事情都是他做，比村里不少人的男人都要好。 还有这个林蔓蔓，要不是因为林桃，她能去部队当司药？还能嫁给一个军官？林蔓蔓的那个对象他们也见过了，人长得又高大又俊，条件那是相当的好啊。 经过了这些事情，大家这才搞明白，林桃这哪里是灾星啊，她这明明就是福星啊。什么棺材子晦气，那都是胡说八道，明明就是‘见棺发财’，林桃是个福星！ 这也是为什么桃花村的人见了林桃也不故意躲着她了，反而还主动凑上来跟她说话的原因。她们也想跟着林桃这个福星边上，沾点福气啊。 到了方姨家中，方姨和申永兴已经把饭菜都给准备好了。 见了他们过来，赶紧邀请进屋，方姨：“坐了这么久的火车都累了吧，这是玥玥吧？玥玥都长这么高了，快让姨婆看看。” 玥玥后来没见过方姨，但是此时见到，也十分乖巧地叫了声：“姨婆——” “真乖，拿着，这是姨婆给你的压岁钱。”方姨给了玥玥一点钱。 林桃不肯要，方姨一定要让玥玥拿着，钱不多，就是长辈的一点心意，林桃无奈，只好收下了。 玥玥见妈妈同意了，这才拿了钱，藏到自己的小兜兜里。自从林桃知道玥玥会自己藏钱之后，给她做衣服的时候，会在衣服里面再做一个比较深的口袋，再缝上一颗扣子，把钱放在那个兜兜里，钱就不会掉了。 “今年山上的枞菌挺多的，我去找了不少，都熬成了枞菌油，用来炒菜可香了，快来试试看。”方姨说道。 桌上摆了七八个菜，都是林桃爱吃的，有辣子鸡丁，胡葱酸菜汤，酸萝卜片，炸鱼干，辣子炒枞菌，荷包蛋，炒酸笋。 玥玥可以吃荷包蛋，方姨朝辣子鸡丁的时候，还特意留出来一碗鸡肉没有放辣椒，玥玥也可以吃：“知道玥玥爱吃鸡腿，喏。” 玥玥朝方姨笑了笑：“谢谢姨婆。” “这孩子瞧着真讨人喜欢。”申永兴说道。 林桃笑笑：“乖的时候乖，皮的时候也挺闹腾的。”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方姨道，朝林桃的肚子看了一眼，“阿桃，看你这肚子，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吧？反正家里没什么事，到时候我还来给你伺候月子。” 虽说林常海在海岛，可他到底是个男人，很多时候都不太方便。在方姨看来，女人生完孩子月子一定要坐好，还是她去照顾林桃，她才比较放心。 本来林桃还说自己也算是生过一个孩子的人了，不像是之前生玥玥的时候，那样没有经验。还打算这次就不麻烦，没想到方姨却放心不下她，林桃心中感动。 林常海说道：“那也好，你要是来了我也放心些，我就怕我一个大男人，到时候粗心大意的，照顾不好阿桃。” 申永兴也道：“是，让阿敏去照顾，否则阿敏在家里也待不安心的。这两天知道你们要回来，就在那里念叨着，阿桃怀着孩子，坐那么久的火车没事吧。” 方姨朝申永兴看了一眼：“瞧你，说这些做什么。” “方姨，我们这次是坐卧铺来的，我好着呢，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的。”林桃说道。 几人说着，又开始说起了林蔓蔓和李明诚的婚事。 林桃：“定好了在哪一天结婚吗？” 方姨道：“定好了，明诚说到时候打算带着蔓蔓去海南那边的部队里补办婚礼，他们都是军人，在部队结婚，觉得更好。在这边就先领结婚证，咱们一家人再吃个饭就行。” 这事也是李明诚和林蔓蔓商量过了的，两人都决定这么做。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饭，方姨提议今年过年，他们两家人就在一起过了吧，一起吃饭热闹。 林桃和李成蹊他们是没有意见的，于是就这么说定了。 吃过了饭之后，林桃一家人回到了自己家。当初林常海在院子里砌了一面墙之后，他们家就成了独门独院了，彻底跟林家大房分开了。 这次他们回来，林常山一家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们已经断了关系，早就不来往了。林老太在床上躺着的时候，还在那里歪着嘴念叨着：“还回来做什么，死在外面好了……” 这些事情，林桃不知道，她也没去看林老太他们。 林老太从来就不喜欢她，她要是去了也是自找没趣，她也不是这样的人。还不如关起门来各过各的，就当没那层亲戚关系了。 这么多年没回桃花村，再次回来，尽管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去村里别的地方走一走，可回到故乡，心里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玥玥今天累了一天也累了，早早的睡下了。躺在床上，林桃靠在李成蹊的手臂上，说道：“这么些年过去，村里好像变了些，又好像没变，以前我心想着我对这儿是没什么留念的，尤其是爸爸跟着我们去了岛上，我在这儿也就牵挂着方姨了。没想到这次回来，才觉得，我对这一方故土，也是思念的。” 李成蹊搂着妻子的肩，说道：“你以后要是想回来，咱们就抽空回来看看。” 第131章 第二天一大早, 李明诚和林蔓蔓就去领了结婚证。从此之后，两人就是合法夫妻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饭，祝福这一对新人。 林桃把她给林蔓蔓做的四件套拿出来, 浅底格子面料, 跟方姨做的那一床被子的颜色成了鲜明的对比。方姨做的那床四件套是大红色的百子千孙被套, 上面还绣了很多娃娃。 这一套是要在他们结婚的当天盖的, 当初林桃结婚的时候也有。 “明诚啊，我就把蔓蔓托付给你了。”方姨一手拉过李明诚的手，一手拉着林蔓蔓的手, 将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说话的时候，眼眶忍不住红了, 鼻头有些发酸。 虽说这门亲事去年就定下来了，她这个当妈的也做好了这个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天, 心里头还是忍不住难受。这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 是她多少个日夜带在身边，教她说话, 教她走路, 一口一口喂养着长大的女儿啊。 李明诚收起平日里嬉笑的样子，面对着方姨, 十分认真的说道：“方姨，你放心, 我会永远对蔓蔓好的。” 林常海道：“都结婚了, 还叫什么方姨，该叫妈了。” 李明诚：“对对对，瞧我给忘了, 我自罚一杯。妈，你放心吧。” 方姨点点头：“嗯，我放心，妈对你放心。” 林蔓蔓看着方姨这个样子，眼泪没忍住流下来，赶紧伸手去擦眼泪。林桃说道：“方姨你就放心好了，要是明诚敢对蔓蔓不好，成蹊第一个饶不了他。” 李成蹊给了李明诚一个警告的眼神。 李明诚道：“对，我哥对蔓蔓比对我好。” 申永兴：“这样的日子不兴哭的，咱们都高高兴兴的，快吃饭，不然菜都凉了。” 玥玥一边吃着鸡腿，一边看着大家，说道：“对呀，再不吃饭，饭就要冷啦。小姨，你不要哭呀，哭了就不好看了哦。” 李明诚道：“你小姨现在跟叔叔结婚了，你该叫婶婶了。” 林蔓蔓抿嘴笑了笑，道：“怎么不是叫你姨夫啊。” 最后一商量，还是各叫各的，不改称呼了。 大年三十那天，周梅芳和林强来这边过年，周梅芳没想到林桃今年竟然回来过年了，算算看两人也有六七年没见过面了，周梅芳没理会林老太的碎碎叨叨，她放下东西就去了林桃家。 门外响起敲门声，林桃正打了一盆水，让玥玥洗手：“快洗干净，等会儿就要去姨婆家吃饭了。” 玥玥虽然是头一回来桃花村，不过她长得好看，嘴巴又甜，出门的时候带一把水果糖走出去，大家都愿意跟她一起玩。 这不，刚回来几天的工夫，玥玥就在小孩儿堆里混熟了，今天一早出去玩了。都在村子里，林桃也放心，让她等会儿记得回来就成，哪知道回来的时候，手上却沾满了泥巴，粉白的小脸蛋上都沾了泥点子。 还好今天刚换上的新衣服都还干净，没有弄脏。 这套衣服还是徐玉婷设计的图，林桃自己做的呢，是今年新做的，徐玉婷设计的衣服比供销社里卖的可好看多了，穿着玥玥身上格外好看，村里孩子都没见过这样式儿的衣服，瞧着都觉得好看。 玥玥不但弄脏了手，还拿回来四个小泥人。 “妈妈你快看，这个是你，头发长长的，这是爸爸，很高，这是外公，这是我，你快看我捏的像不像。”玥玥迫不及待的拿她捏的泥人给林桃看。 林桃看着黑乎乎的、如果玥玥不说，她可能看不出来这是她的泥人，笑了笑，说道：“真像。” 李成蹊见了，还说要帮着把这泥人烘干，这样比较容易保存。林桃无奈又好笑，李成蹊这个当爸的，比玥玥还要上心呢。 不过李成蹊乐意折腾，她也不说什么，由他们去了。 玥玥洗好了手，就跟着李成蹊进去烘泥人了。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敲响，林桃还以为是林常海从方姨家里回来了。林常海今天一大早就带着一些海鲜干货、又去公社买了点新鲜的猪肉，就去了方姨家，帮着一起准备年夜饭。 打开门一看，却看到周梅芳站在门口，林桃懵了一下，接着脸上便带了笑意，赶紧请周梅芳进来：“嫂子，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坐。” 周梅芳笑着走进来：“来的时候听到村里人在说你回来了，我就来看看，没想到还真回来了。你都六七年没回来过年了，怪想你的。” 注意到林桃的肚子：“又怀上了，这得有五六个月了吧？听说你前头生了个女儿是不是？叫什么名字？” “这么多年没回来，也该回来看看了。”林桃说道，“叫玥玥，玥玥，快来叫人，这是你伯娘。” 玥玥走出来，朝周芳梅叫了声：“伯娘。” 周芳梅：“这孩子长的可真漂亮，真会长，生个闺女就是好，不像我家的那个，皮的很。” “志国今天跟着来了吗？他今年都有八岁了吧？”林桃道。周芳梅和林强生了个儿子，叫做林志国。 周芳梅摇摇头：“他没来，他不喜欢来这边过年。我们也是没办法，平时都在城里上班，回来的时间少，老人家有意见，过年一定要我们过来。我也不知道你们今年突然回来了，没给孩子准备什么东西，这点钱你拿着，就当是给玥玥的压岁钱。” 周芳梅要给，林桃说什么也没要。 周芳梅虽说是大房的儿媳妇，但是林桃的关系一直挺好的。周芳梅跟林桃又说了一些家里的事情，说林老太被林慧给气得中风了，这几年情况越来越不好，每回都是林强带她去医院看病的。 “不是我这个做孙媳妇的不尊重老人家，实在是她做事也没个长辈样。当初她怎么对你和二叔的，我都记在心里的，我都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样偏心。要我说啊，这就是她自己做的孽，当初总说你哪哪不好，晦气，说林慧是福星，现在好了，自己被林慧气得中风了。去年情况严重，直接瘫痪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也不见她疼爱的林慧回来照顾照顾她，给她端屎端尿的。”周芳梅说道。 也是周芳梅说了这事，林桃才知道原来林老太瘫痪了。 方姨虽说知道这事，但是大过年的，她也不在林桃和林常海面前说这些事情。林桃这会儿也才明白了，她说他们这回回来，大房一家子怎么不来找事了，原来是她奶动不了了。 张红英和林常山两人其实算不得厉害，从前都是跟在林老太后面逞威风的。林老太怎么样，他们就跟着拱火。 如今林老太不行了，他们也是秋后的蚂蚱。再加上他们也见识过林常海和林桃的厉害，纵然林桃这回回来，他们眼红，可也不敢过来讨好处。 周芳梅走的时候，林桃让李成蹊给她拿了不少干货带着，说起来，她能跟李成蹊认识，也多亏了周芳梅。 周芳梅刚走没多久，林常海就过来叫他们去吃饭了。 “年夜饭就快做好了，就剩最后一道菜了，你们抓紧着过去了。”林常海道。 林桃去叫还在烘泥人的两人，玥玥的声音从灶房传过来：“妈妈，我们马上就好啦。” 林桃趁着这个空档，跟林常海说了这事，林常海说道：“这事我早就知道了，前两年的时候，你大伯就给我寄信说了这事。信里让我给钱，我没理，直接把当初分家时的凭证抄了一份寄回去，他们后来就没寄过信了，应该是知道我的意思。你生下来你奶没帮着带过一天，还想着要把你丢了，为这事我已经跟你奶断绝关系了。当初分家时也都分好了，你大伯家养你奶，我们家养你爷爷。你爷爷当时身体不好，总是要去医院，当时你妈还没怀上你，都是她带着你爷爷去医院的。” “你大伯一家精得很，看你奶身体壮实，还能帮着他们家干活、挣工分带孩子，所以就选了你奶。这么些年来，你奶帮着他们家干了那么多的活，人好好的时候，不说什么，人一病，就想着要我给钱了。当初你爷爷生病，都是拿我寄回家的津贴去的医院，你大伯家一分钱没出，连你爷爷的最后一面都没去看。你爷爷后来去世时，都是干干净净的，你妈是个好媳妇，没让他吃一点苦。你爷爷走的时候，都念着你妈的好。” “爸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说，你不用操心这事，爸心里都有数。爸做事光明磊落，心里坦坦荡荡的，也不怕别人戳我脊梁骨。”林常海说道。 农村里分了家就是这样的，分给了谁，那个老人就归谁家送终。 但要是兄弟之间感情好点的，肯定不会像他们家这样。但林常山一家能做到这样，再加上林老太这些年做的那些事情，早就让林常海寒了心，他也能狠下心来像林常山那样。 他要是对着林老太去养老送终当孝子，他都怕晚上做梦的时候梦到阿蓉，这样做对不起她。 对于林老太，他年轻还没结婚的时候，津贴都是寄回来让林老太拿着的。林老太说是存起来给他娶媳妇，可真到了那时候，她就把钱把着不愿意拿出来了。后来他跟陶蓉结婚之后，直到分家前，两人每个月也给林老太五块钱的津贴。 林常海试问，他对得起他这个妈了。 林桃听了林常海的这一番话，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跟林常海说这事，她就没想过要做这个主，就是想着，如果她爸不知道这事，那她还是应该告诉他一声的。不管她爸怎么做，她都不会多说一句话，她爸怎么做，她都支持。 湘城吃年夜饭都挺早的，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就开始吃饭了。 申永兴拿了一串鞭炮，用柴火点燃了，鞭炮声噼里啪啦的，代表着他们要开始吃饭了。 玥玥站在门口，双手捂着耳朵，看着鞭炮放起来，没一会儿，鞭炮声便此起彼伏。 家里条件稍好一些的，鞭炮能响的长一点，没钱的就听着响两声，意思意思就是了。 两家人聚在一块儿，热热闹闹的。 吃过了饭之后，玥玥还收到了好几个压岁包，用红纸裹起来的，其中李明诚送的最多，里面竟然有五块钱。 林桃见了，不让他送这么多，小孩子家家的压岁钱，给个几毛就行了了，怎么还给这么多。 李明诚道：“那天让玥玥滚新床，我还没给她包过红包，这次一起给了。” 这边的习俗就是新人结婚时，得叫个小孩子滚一下新床，代表着多子多福，早生贵子。村里人一般都是叫男孩子滚新床，因为家家都想生男孩，但李明诚和林蔓蔓都想生一个像玥玥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干脆就让玥玥来了。 玥玥收到不少的红包，晚上的时候，偷偷在林桃耳边说道：“妈妈，过年真好，我好想天天都过年啊。” 笑得林桃在她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你真是个小财迷。” 初一那天，林常海一家人都去给陶蓉上坟了，林桃领着玥玥，让玥玥叫“外婆”。 玥玥一点儿也不怕，因为她知道外婆是她的亲人，脆生生的叫了声‘外婆’。 现在政策没那么严了，虽说海岛军区还不能烧纸钱，但是乡下是可以的。林常海准备了很多纸钱，林桃在家时又叠了一些金元宝，都烧给了陶蓉。 烧完了之前，林常海让林桃和李成蹊带着玥玥先走。玥玥说道：“外公怎么还不走啊？哦我知道了，外公肯定是要跟外婆说一些我们不能听的悄悄话。” 李成蹊和林桃对视一眼，林桃温柔一笑：“玥玥真聪明。” 昨晚上下了雨，下山的路有点滑，李成蹊一手牵着玥玥，一手扶着林桃，一家三口慢慢下了山。 林常海说打算叫人再来给陶蓉的坟修缮一下，修的大一点，说是将来他死了，要跟陶蓉埋在一起。 他们做夫妻的时间虽然短，但要生同衾死同穴。 *********************************** 一般初二就可以走亲戚了，林桃一家今天打算去外婆家拜年。 林桃早早的就醒过来了，打算收拾东西，李成蹊却让她再陪着玥玥多睡一点儿：“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东西有我和爸收拾，错不了的。干海参，点心，酒，茶叶，都有。” 林桃听了这话，这才又睡了个回笼觉。 等到快八点的时候，才醒过来了，起床穿上厚棉袄。湘城的冷是湿冷，骨子里的那种，玥玥到了湘城之后有些爱赖床，早上的时候总是不愿意离开暖洋洋的被窝，但是真起了床，又一阵风似的跑出去跟别的孩子们疯玩去了。 昨晚上竟然还跟着别人去炸牛粪了，结果手上不小心被溅到了一小坨牛粪，回来的时候林桃用肥皂洗了好几遍，她都嫌臭，还要洗。 最后还是林桃说再洗下去，皮都要被搓掉了，这才不接着洗了。 他们自从回到湘城，就没有在家里做过饭，这不，李明诚一早就送来了一笼包子：“里面有酸菜馅的和猪肉馅的，猪肉馅上面点了红印子，你们看着吃，还给玥玥做了白糖包子。” 说着，李明诚拿了其中一个上面印了一朵花似的红点包子给玥玥。 玥玥接过包子，说道：“我最喜欢吃白糖包子啦。” 林桃把包子拿过去，把牙刷递到玥玥手里：“先刷牙再吃包子。” 玥玥吐吐舌头，接过牙刷赶紧刷牙去了。 “妈让我问问你们打算在那边住几天，初几回来，她那天好做你们的饭菜。”李明诚道。 李成蹊说道：“你嫂子说初六回来，既然去了就多住几天。” 另一边，周芳梅今天一早也跟林强回娘家去了，两人骑着二八大杠，走的时候周芳梅还跟林桃打了声招呼，林强说道：“你明知道奶不喜欢她，你还跟她走这么近。” 周芳梅没好气：“你奶喜欢谁啊，不就是喜欢林慧吗？结果呢，被她都气得中风瘫在床上了。你愿意跟你妹好我不管，我反正觉得林桃比她好，你也别管我这事，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这个，林强，你自己说说看，你奶生病之后，你爸妈管过吗？你妹管过吗？哪次去医院不是叫你？走的时候怎么说的，还说怎么不把志国带过来，他们也好给压岁钱，前两年带着志国来家里过年时，他们给过吗？哦，有一次倒是给了，那还是因为志国说他外婆给他压岁钱，你爸脸上过不去了，给了他两毛钱，他长这么大，也就只得了你爸这两毛钱，还长孙呢。说什么一家人就应该回来过年，不就是图我们每回过年时送的那些礼吗？厂里发的年货，都拿到你爸妈家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只拿了我自己的那一份吗？”林强悻悻道，心里也明白他爸妈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这毕竟是他爸妈，而且，他岳父岳母都是厂子的老职工，过年厂子里都发东西，也不需要这些啊…… 周芳梅瞪他：“你还想把我那份也拿过来啊？林强我告诉你，你孝敬你爸妈我不反对，但你别想拿我的东西孝敬。” 林强没说话，继续踩着二八大杠，出来桃花村没多久，周芳梅察觉出不对劲了：“林强，我让你拿的那包海鲜干货呢？你不是说你拿吗？东西呢？” 林强：“我爸妈说他们没吃过这些，也想吃吃，我看着东西也不多，就留给他们了。” 周芳梅心头的火噌的一下就冒起来了：“林强！！你还要不要脸啊？那是林桃送给我的东西，你爸妈想吃？你爸妈想吃你让你妹寄啊，你妹不是在海岛吗？你妹是死的啊？她不能送啊？” 林强一顿：“芳梅，你这话说的有点太难听了吧，为了那点东西，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你说怎么不至于？林强，你现在立马给我倒回去，我要把东西给拿回来，那是我的东西！我把话给你放在这儿了，你今天要是敢不回去，我立马就跟你离婚，你好好的去孝敬你爸妈去！”周芳梅气得要命，伸手去挠林强。 林强见周芳梅是真生气了，也不敢再说什么，推着二八大杠掉了个头，又朝桃花村骑回去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桃花村村口的桃树下。 沈家怡冻得直哆嗦：“妈，不是说去外婆家拜年吗？怎么还不走啊，站在这风口，都快把我给冻死了。” 沈家豪踢了踢脚边的石头，附和道：“是啊妈，快走吧，我都快冷死了，又冷又饿的。” 沈家平站在桃树下，抬头看着桃树，没有说话。 林慧说道：“哎呀，你们再坚持一下。我们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空着手去不好看，村里人见了要说闲话的，还得笑话我们，你们不想被人笑话吧？等下你们外婆就来了。” 就在这时，张红英小跑着过来了，看着面前的林慧，心疼不已。三十岁不到的林慧此时看起来，都有三十多岁了，脸上晒得黑漆漆的，皮肤也粗糙，手也粗了，一看就没少干活。 尤其是跟林桃一对比，那就更加明显了。 前两天她见过林桃，哪怕怀着孩子，可皮肤还是水嫩嫩白生生的，这些年过去，看着还跟二十岁时一个模子，一看日子就过得好。 “这些东西都是你嫂子拿来的，你拿着，等会儿别人问起，你就说是你买的。”张红英说道。 林慧接过去，是一袋子海鲜干货，两瓶酒还有一包点心和一块腊肉：“诶，妈，我知道的。” 张红英：“沈国斌怎么不跟着你一起来？” 林慧眼神闪烁：“他、他有事。” 林慧叫上几个孩子，跟着张红英往家走去。她也好多年没回来了，路上碰到人了，看着林慧手里拎着这么多东西，都说道：“林慧也回来了啊，给家里带这么多东西啊。” 林慧装模作样：“是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不得多带点东西吗？” 就在这时，林强骑着二八大杠到了，周芳梅从二八大杠上下来，冲到林慧面前，一把就把那袋海鲜干货抢过来了。 林家的这些破事，她都忍了这么久了，这回是真不想忍了，干脆撕破脸：“妈，有你这么做事的吗？这海鲜干货是林桃送给我的，你说你想吃，让林强留下来给你，结果你就拿来给林慧充面子？还有这酒这点心，不都是我们拿来给你们的吗？现在都成林慧拿来的了？” 第132章 一开始林慧不承认：“嫂子, 看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吧。就兴你给爸妈送酒和点心啊，市面上总共也就那么点东西, 我就不能买这个了？” “你是能买, 但上面贴的机械厂几个字可是清清楚楚，这是我们厂子里发的年货，你还能去买我们机械厂发的东西？林慧，一个人的脸皮也不能这么厚吧？”周梅芳听到林慧的话, 都被气笑了。 张红英觉得周梅芳小题大做：“梅芳啊, 看你说的, 都是一家人, 什么你的我的，不都是家里的吗？阿慧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这个做嫂子, 可不能这个样子。” “我哪个样子了？今天我还就要把话说清楚了，我怎么了？要是心里真惦记着, 就不会空着手来了，既不想拿东西, 又想要充面子, 哪有这样的好事？当初给奶一袋子咸鱼干, 活生生把奶给气中风了, 哪回去医院不是叫我和林强去的？林慧她都没回来看过一眼，现在空着手来，还要拿我们给的东西作秀。你们愿意这样惯着林慧，你们去，别拿我的东西。什么一家人，谁愿意跟她是一家人。” 她本来以为就是她婆婆想占这个便宜, 没想到竟然还拿他们送的东西给林慧充门面，真是越想越气。 说着，周梅芳气得去抢张红英手上拿着的林桃给她的那袋海鲜。 张红英没有第一时间松手，被掰扯的往后面倒退了几步。 林慧见了气得把东西摔在地上，那瓶酒给摔碎了，只剩一堆玻璃渣：“周梅芳，你未免也太过分了吧？你还想打我妈不成？不就是这点破东西吗？有什么了不起？再说不是都送给我妈了，那就是我妈的，我妈拿给我又怎么了？” 遮羞布都被人扯下来了，她干脆就破罐子破摔。 周梅芳：“林慧，你可真不要脸啊。” 林慧：“你说谁不要脸？” 两姑嫂拉扯到一起去，林慧这些年干活干得多了，力气也大了，把周梅芳推倒在地，那一袋子的海鲜干货掉了一地。 周梅芳看了一眼在旁边没说话的林强，气得转身跑回去了。 林强臊眉耷眼：“妈，你可真是的！你看把芳梅气得，我也不管这事了！” 周梅芳这么一闹，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对着林慧和张红英指指点点：“还说她怎么变大方了，嫁出去这么多年了，也没回来看过，结果还是空着手来的，拿嫂子送的东西充面子，脸皮可真厚啊。” “还说什么男人是营长，以为多厉害呢，结果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你们还不知道吧，林老太都说了，沈家给的那二百块彩礼，又被张红英送回去补贴林慧了。什么嫁得好啊，一个黄花大闺女去给人当后妈，连彩礼都拿走了，这不是赔钱货吗？” “还是林桃有福气啊，嫁了个好男人，听说她男人都当旅长了，手底下管了几千号人。” 这些话让林慧失了面子，耷拉着脑袋，真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心里恨周梅芳小气，不就是拿那些东西演演戏吗，又不是真拿走了，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她吗？当初就觉得周梅芳不喜欢她，结婚的时候她看上了周梅芳的一条裙子，让周梅芳送给她，周梅芳都不愿意。她奶还说她哥找了个好堂客呢。 结果呢，她哥就是个怂蛋，连自己堂客都不敢管，要是她，她就打周梅芳一顿。 “妈，嫂子怎么这么小气啊，不就是拿一下吗，我又不拿走。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拿的，只是现在国斌在部队上出了点事，所以才这样的，等以后这几个孩子出息了，我肯定会孝顺你们的。”林慧说道，“我们家家豪以后肯定有出息的，还有家怡，她是大明星，只要你们现在稍微补贴我一下，以后就有享不完的福。” 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样的日子就快要到了，现在已经到了1975年，还有几年就改革开放了，到时候她就会苦尽甘来了。 到时候，到时候看谁还敢看不起她！ 周梅芳回到了家里，就跟她父母说了这事，周家父母都是讲道理的人，但也不能看着女儿受委屈，周梅芳上面还有两个哥哥，看到妹妹哭着回来，问清楚情况之后，先是合伙把林强这看着堂客被欺负都不晓得帮忙的怂蛋揍一顿，然后拿起家伙事，直接冲到了桃花村，问林家打算怎么办。 他们老周家可不是好欺负的，林家人敢欺负他们家闺女，老周家就把林家闹了个遍，让他们过不好这个年。 这事可算是桃花村的一件大事，大过年的，大家都来看热闹。 有说周家人太强势的，有说林家人不知好歹的，说什么话的都有，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林慧，可真是个害人精。 不过林家人也算是报应了，最可笑的是林老太当初总说林慧有福气，将来还想靠着林慧享福。再看看她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的样子，真是令人唏嘘。 ******************************** 这些事情发生之前，林桃一家人已经出门去苗寨了。 去苗寨的路挺远的，车子也开不过去，得坐牛车，林常海去找了赶牛车的刘叔，让他把他们送到苗寨去，他们给他钱做路费，两趟一共给五块钱。 他们大方，刘叔也很愿意做这门生意，早早的就在等着了。 这还是玥玥头一回坐牛车，觉得可有意思了。刘叔顾念着林桃怀着孩子，赶车也比较慢，路不好走，要是太快了容易颠簸。 早知道林桃他们要来，外婆他们已经让人去苗寨门口接了。 是林桃的表妹，林桃记得当初她结婚的时候，这个表妹也来了，两人就见过当时那一面，如今几年过去，表妹也结婚了，身边站着的是她男人，林桃的妹夫，长得挺高大的，都穿着苗族的服饰，头上还戴着用苗银做的首饰。 他们一共在苗寨住了四个晚上，玥玥还是头一回看到苗寨的吊脚楼，和苗族服饰，外婆早就给她准备了一套衣服，还打了一对苗银的头饰，做的鸭嘴夹样式的，夹在头发上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玥玥喜欢极了，当宝贝似的收拾着。 初二那天他们在外婆家住下来，初三那天，去看了苗寨的男人们打糍粑。 糍粑是湘城的一种特产，是用糯米做的，先把糯米泡一个晚上，再放进蒸笼里面蒸，这样蒸出来的糯米粒粒分明，吃上一口很香，糯米虽说不好消化，但是吃起来比米要香。 玥玥吃了个糯米团子，吃得满嘴留香，一边吃一边看着叔叔们打糍粑。还想再吃一个，林桃却是不让了，因为小孩子糯米吃多了不好消化。 将蒸好的糯米放进一个大石臼里，然后两个人一人拿一个锄头似的圆柱形的东西，一下一下的往石臼里面敲打。 随着敲打的次数越多，石臼里的糯米已经被锤的十分有韧劲的面团，锤好的面团从石臼里拿出来，放到桌上，女人们就开始做糍粑。 有做豆沙糍粑的，也有做绿豆糍粑的，还有原味糍粑，里面直接什么都不包。 “表姐夫，你也来试试。”表妹夫把工具递给李成蹊，让他也试试看。 李成蹊接过，便有样学样，做的挺好的。 林桃则是在女人堆里帮着一起做糍粑，玥玥也闲不住，吃完了手里的糯米团子之后，也要来帮忙。林桃带她去洗了手，就随她跟着做，不管做的好不好的，反正吃进嘴里还是那个味道就行。 湘城的糍粑都是做成圆形的，样子比较普通，玥玥觉得不好看，想了想之后说道：“我要做成小兔子形状的糍粑。” 林桃只当她是说着玩，没想到玥玥的动手能力竟然挺强的，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糍粑捏成了小兔子的模样，还弄来一小碗芝麻，左一粒芝麻，右一粒芝麻，就成了小兔子的眼睛，这小兔子就被捏得像模像样。 大家见了玥玥做的小兔子糍粑，都十分稀奇：“玥玥，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还会捏小兔子呢。” 玥玥扬起小脸蛋，十分自豪地说道：“是跟我妈妈学的，妈妈包的小兔子豆沙包可好吃了。” “那是啊，女儿随妈妈，你就随你阿妈，心灵手巧，长得也漂亮。” 苗寨这么多年的规矩就是女儿不外嫁，所以苗寨里大家基本上都沾点亲带点故的，是一个大家族。 林桃这次回来，也是得到了老族长，也就是林桃的大伯公同意的，大家对林桃一家子都格外的热情。玥玥看到寨子里的小孩子，都背着一个精致小巧的背篓，背篓上面还绑着八个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格外好听。 玥玥看得眼热，林桃的外婆，也就是玥玥的阿太知道了之后，当天就让人去山上砍了竹子，把竹子削成了竹篾，当晚就给玥玥编了个小背篓，上面用线串了十二个铃铛。 第二天玥玥看到小背篓的时候，高兴的都跳起来了，抱着阿太，软绵绵地说道：“阿太，玥玥最喜欢你了。” 这一张嘴啊，可真是会哄人，这才来了两天的功夫，苗寨里就没有人不喜欢玥玥的，都宠着玥玥，就连比玥玥小的孩子，去哪儿都是护着玥玥的，就怕玥玥不小心摔了哪儿。 “表姑，你走路要小心啊，这儿石头多！” 阿太一家辈分高，比玥玥小一岁的那个男娃叫玥玥表姑，叫林桃表姑奶奶，叫李成蹊表姑爷爷，叫林常海阿太，叫外婆阿□□。 这称呼都快把林桃给弄晕了，玥玥一开始还不喜欢别人叫她表姑，但是后来那个小男娃跟在她后面‘表姑’、‘表姑’的叫习惯了，她还挺乐意听到的。 阿伯公今年七十多岁了，但身子骨还算硬朗，知道李成蹊是军人，便跟他说起当年打鬼子的事情。 当初鬼子1938年就打到湘城这边了，同年发生了火烧长沙城的惨事。大家都往乡下躲，鬼子也往乡下打。 湘城男人有血性，鬼子来了，那就打，拿着他们去山上打野货的铳木仓跟鬼子打。他们怎么着也要守护住自己的领土，不能让鬼子给占了。他们利用湘城山多的优势，配合游击队员们跟鬼子打游击战。 “我这条腿就是那时候断的，被小鬼子打重了这里，但我把那群鬼子引到了地雷地，把他们炸的稀巴烂，几十个鬼子，全都他娘的给炸死了，真是值了。当时我们寨子里的男人们，但凡上了十六岁，都扛起木仓去打鬼子，咱们华国人的地盘，哪能让小鬼子占了。” 这寨子里但凡经历过那几年的，年纪大一些的，都是经历过游击战的。怕什么，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国要是没了，那还有他们的家吗？ 林桃调侃李成蹊：“听外婆说，大伯公年纪大了之后都不太愿意跟后生说话，没想到他还挺喜欢你的。” 李成蹊说起大伯公肃然起劲：“大伯公是个值得敬佩的人，寨子里所有的人都值得敬佩。” 这次的苗寨之行，李成蹊和玥玥显然是很喜欢的，李成蹊还头一回吃了槟榔，不过这玩意儿不能多吃，他主要就是试试什么滋味，回来之后跟林桃说，今天嚼槟榔时嚼的腮帮子疼，不知道寨子里的那群年轻人是怎么做到一天到晚嚼的。 初五那天，寨子里闹起来了。 第133章 原因很简单, 是寨子里的一个小姑娘处对象了，尽管小姑娘的辈分不高，还得叫林桃一声表姨, 但今年也已经十骚扰岁了，处个对象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她的对象不是寨子里的后生, 而是她以前学校的师兄，目前是一名初中的老师。 寨子里的规矩就是不能跟寨子外面的人结婚, 不管男女都一样。 后来陶蓉那事出来之后, 寨子里又多了一条，对方是军人除外。 “要是对方是个血性的汉子也就算了，像成蹊这样的, 族里都能同意了, 但她那个对象就是个老师，能有什么用？鬼子再打过来他是能扛木仓还是杀鬼子？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们不可能会同意我们族里的女孩嫁给这种人的。” 小姑娘本来打算今晚上私奔的, 结果被发现了，此时被用麻绳绑了手：“现在是新社会, 提倡自由恋爱了, 你凭什么不同意？你们都是一群老顽固, 凭什么我们连追求爱情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就不能嫁给寨子外面的人？你们绑着我我也要走, 到时候逼得急了，大不了就是死！” 寨子里的人生下来就知道长大之后只能跟寨子里的人结婚，很多人从小就接受了这样的规矩，所以到了年纪，哪怕对对方没有太多感情，但也默默接受了。但也有像她和陶蓉这样的, 她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有斗争的勇气。 林桃看着这个小姑娘，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妈妈。 当初她妈妈为了跟她爸爸在一起，应该也像这个小姑娘这样勇敢吧。想到妈妈，林桃不由得朝爸爸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的眼眶已经红了，看来他也通过这个小姑娘，而想到了逝去的妻子。 林桃也并不认可寨子的这种规矩，她不知道自己帮忙说话，能不能有什么用，但是在这种时候，她没办法不站出来帮忙说话。 “大伯公，你能不能听我说一句？”林桃说道。 族长看了她一眼，其实猜到林桃肯定是来劝他的，但他已经做好了不管林桃怎么说，听听就算的打算：“你说吧。” 林桃点点头，说道：“大伯公，我想先反驳你一个观点，你刚刚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其实我不是很同意。远的我就不说了，就说说1919年5月4日的那场运动吧，就是一群学生，也就是你口中的书生发起的。其实爱国不分人的，扛起木仓打仗是爱国，写文章唤醒同胞同样也是爱国，大伯公，你说呢？” “还有一点啊，现在咱们的祖国越来越好了，把鬼子打跑了，可是要想不被欺负，就得站稳脚跟。咱们国家四万万同胞，真要打起来，他们哪里打得过我们呢？但我们缺武器，缺先进的武器。这些武器怎么造？还得是读书人去造，读书人把武器造出来了，军人才能拿着先进的武器去跟敌人打，是不是？要是大家都不读书了，谁来研究这些呢？” “还有一点啊，我是站在我妈妈的立场上面说的，毕竟我妈妈也经历过这事。大伯公，我希望有一天，能够改一改族里的这个规矩。你看，咱们族里的小姑娘们长得好看又能干，小伙子们长得也俊，就算不强求跟寨子里的人结婚，也不是找不到对象了，咱们寨子的景色这么好，为什么要藏起来呢？咱们走出去，让外面的人走进来，或许会比现在更好呢？” 族长听完了林桃的话，并没有多说什么。 林桃也做好了会有这种结果的准备，这个规矩已经许多年了，她也没有想过会因为她这么一段话，就能立马改变。 但她相信，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这种落后的习俗，一定会被撇弃掉的。 不是现在，就是将来。 外婆也是劝她：“我知道你是想起你妈的事情了，这事也是我心里的一个疙瘩。但这种事情不是一下子就能改掉的，以后再说吧。不过你放心，我看得出来，其实你大伯公被你的话说动了的。三妮那孩子，只要再坚持坚持，兴许他就能同意这回事了。” “嗯，外婆，我知道的。”林桃点头道。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桃和李成蹊躺在床上，还没能睡着。玥玥被外婆抱过去睡了，实在是太舍不得她了，想跟她睡一个晚上。 玥玥欣然同意，这孩子打小就亲人，尽管很多亲人都没怎么见过，但或许是血浓于水，玥玥跟大家都挺亲的。 “成蹊。”林桃翻了个身，面对着李成蹊。 李成蹊：“怎么了？” 林桃摇摇头：“我就是在想啊，如果是我，我会不会也这么勇敢，拼尽一切也要跟你在一起。” “这还要想吗？你肯定会。”李成蹊十分笃定地说道。 尽管内心是这个答案，但林桃还是忍不住笑了下；“你就这么有信心啊？” “这点信心还是有的。”李成蹊声音喑哑，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要是连这个信心都没有，那不是白过了。 明天就是初六了，他们就要走了，外婆他们很舍不得，给他们准备了不少东西。玥玥说地衣好吃，林桃的小姨他们，在前一天特地去捡了不少的地衣，还有做好的糍粑也给他们带上不少，给玥玥做的苗服，头饰。 地衣是下雨之后长在地上的一种东西，湘城这边叫‘土木耳’，因为跟木耳长得差不多。但是吃起来的口感比木耳要好，软软的弹弹的嫩嫩的，玥玥这个小馋猫，喜欢的不得了。 回去的时候，还是刘叔来接的他们。 回去的路上，刘叔还跟他们说了林慧家里的那些事情：“你们走的那天，林慧就来了，这林慧现在做事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脸皮真是太厚了，竟然让她妈拿她嫂子送的那些东西给她，她用来充面子。这事，她嫂子也跟他们家闹起来了。别人家过年都和和美美的，就他们家闹得厉害。” 林桃没想到竟然还有这回事，想起林慧，她也是越来越觉得看不懂林慧了，但这虚荣的做派，又是她的作风。 对于林慧一家人，她倒是不怎么关心，就是担心周梅芳有没有吃亏。 刘叔说道：“没有，周家人知道了这事，去了林家闹了一通，林强堂客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听说他们逼着林强要么跟林家断了关系，要么就离婚。” ********************************** “现在你哥也走了，说不管你奶了，现在怎么办？你奶过阵子又要去医院了，我跟你爸什么都不懂，还得忙春耕的事情。”张红英和林常山最近几天也一直在发愁。 其实他们对周梅芳这个儿媳妇还是满意的，她父母都有工作，家里条件算不错了，结婚这么多年，也没问他们要过什么。 仔细想想，也有些后悔把事情闹成这样。主要是现在没人管林老太了，老两口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慧出主意道；“这有什么，把奶送到二叔家去不就行了？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妈？二叔不也是奶生的吗？现在奶生病了，他凭什么不管啊。他们又不是没钱，又不是管不起。等他们一回来，我们就把奶送过去吧。” 林常山和张红英对视一眼，有些心动，但又明白他们不占理。当初分家的时候可是说的好好的，两兄弟一人养一个，当初他爸身体不好，一副快死了的样子，他们也没去管过，现在老太太病了，又要林常海来…… 话刚说完，里头的林老太就有了动静，她把尿壶打翻了，骂道：“没良心的，剁脑壳，当初我对你这么好，你连伺候都不伺候我，还想着把我送过去，我告诉你们，我死都要死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林慧，你来伺候我，这是你欠我的！” 林桃走进去，闻到一股子尿骚味，皱着眉头：“奶，我这就是为了你好啊。” “滚，再说这话，我打死你。”林老太把尿壶一丢，没想到丢的挺准到了林慧的身上，屎尿撒了林慧一身。 晚上吃过了晚饭，玥玥跟着村里的几个孩子一起去玩。不过这回别人再叫她去炸牛屎她可不去了，上回手上被沾了牛屎的阴影还在呢。 沈家的三个孩子还在，沈家怡再次见到林桃，看她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头发扎的那么漂亮，心中的嫉妒涌出来。 她手里拿着炮，突然想往玥玥那边丢过去。 就在这时，沈家平走过来叫了玥玥一声：“玥玥。” “家平哥哥！”玥玥见到沈家平很高兴，赶紧朝他那边跑过去。 而沈家怡因为受惊，动作迟钝，手里的炮没来得及丢出去，在手里炸开了，痛的她大叫一声。 玥玥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沈家怡竟然被炮给炸了，觉得她真的好笨，抿嘴笑了笑跟着沈家平朝前走：“家平哥哥，你上回送给我的留声机真的好厉害，连爸爸都夸你。” “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再给你做个别的。我最近在研究怎么做录音机，等做好了就给你。”沈家平说道。 两人走到村口的桃树下，坐下石头上，看着天上皎洁无暇的月亮。 玥玥晃荡着双脚，双手捧着下巴，天真地说道：“家平哥哥，月亮好漂亮啊。你说人可以到月亮上去吗？月亮离我们有多远啊，我想摘月亮可以吗？” 沈家平看着她，说道：“月亮很近啊，就在我身边。” “啊？”玥玥被沈家平的话给说懵了，瞪大了双眼，想了一下然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家平哥哥你肯定以为月亮离我们很近对不对？爸爸说，月亮看着近，其实离我们很远很远的，就算我们搬着梯子，也够不着月亮的。” “不是。”沈家平摇摇头，在玥玥懵懂的眼神当中，说道，“你不就是小月亮吗？” 玥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家平哥哥说的小月亮是自己呀！ 玥玥笑得眯起双眼，露出皓白的一排小牙齿，点点头：“对呀，我就是小月亮呀。” “我带你去抓月亮。”沈家平从石头上面跳下来。 玥玥也跟着跳下来，语气兴奋地忙不迭问道：“可以抓月亮吗？怎么抓呀？我们抓得到吗？” “抓得到。”沈家平带着玥玥走到一个小水潭的地方，将自己的手放进水潭里，然后月亮倒映在水里，好像就进了他的手心，被他抓住了一样。 沈家平问玥玥：“月亮被我抓住了，好看吗？” 玥玥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倒映着今晚最纯洁的月亮，她用力地点头：“好看，好看！” 尽管不是真的抓住了月亮，可是玥玥还是觉得家平哥哥好厉害，他什么都会做，会做留声机，还会做录音机，还会抓月亮……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探亲假快要结束了，他们也该踏上回海岛的路途。 玥玥十分舍不得湘城，出发的前一晚，玥玥抱着林桃的胳膊，埋在她怀里，瓮声瓮气地说：“妈妈，可是我舍不得这里呀，舍不得阿太，舍不得苗寨，舍不得姨婆，舍不得妮妮，狗蛋，舍不得家平哥哥……” 小姑娘闹情绪了，哄起来也好哄，跟她说一说清明哥哥和红星哥哥也想她了，在海岛等她回去跟她一起玩呢。 玥玥一听这话，小脸蛋就皱成了包子，心里十分的苦恼。一边是清明哥哥和红星哥哥，一边是这里的亲人和好朋友。 最后她只能叹了一口气，说道：“妈妈，那我们以后还来这里，好吗？” “好，妈妈肯定会带你来的。”林桃保证道。 家是故乡好，饮水乃思源。 尽管曾经的她在这里受到过不少的委屈，可对于故乡，总是思念的。 在回海岛的前两天，林桃还去县城探望了她的高中老师刘老师。 刘老师已经回到学校去教书了，见到林桃心里很高兴，说这些年来，林桃是唯一一个坚持给他寄东西的学生。林桃给他寄的不仅仅是身外之物，更是心灵上的一种慰藉。 作为一名老师，当初亲眼看着自己的学生来家里批斗，心里的难受无法言表，哪怕是换成别人，他都不会那么难受。可那些孩子，正是他曾经的学生，他们骂他臭老九，骂他黑五类。 但是林桃无疑是给了他希望的，至少这让他明白，他的学生不是全部都是那样的，他作为一名教师不是那么的失败，不是没有用处的。让他在平凡之后，还愿意来学校继续教书育人。 刘老师还告诉林桃：“据我猜测，可能过两年就能恢复高考了。当初要不是运动，你肯定能考上一个好学校的，这两年你好好复习，到时候去考试。” 林桃把刘老师说的话默默记在心里，回到海岛之后，就开始复习。虽然距离她毕业已经过去八九年了，但因为她工作的原因，平时就是教书这些，也不算是完全脱离学习，甚至因为教书，让她对于一些知识更加巩固，学习能力也强，复习对于她来说并不难。 反观那些下乡的知青们，平时白天要干活挣工分，晚上才能抽出时间学习，林桃觉得，跟他们比起来，自己的学习条件已经很优越了。 她还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徐玉婷，倒是没说是谁告诉她的，就是用现在越来越开放的政策自己推算了一下。 其实徐玉婷是读过大学的，当初她去苏联留学过。不过她当时学的是美术，这几年对于服装设计越来越感兴趣，自从买了缝纫机之后，时不时就要倒腾几下，还说过将来有机会得去学服装设计。 所以林桃知道了这事，肯定是要跟她说一声的。 徐玉婷得知之后，也说要好好复习一下，到时候去考大学。 陈水芬不是学习那块料，所以恢复高考这事跟她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她这次回来的要比林桃和徐玉婷都要晚几天。等到回来的时候，徐玉婷问她这回她婆婆是真病了，还是骗他们回去要钱的。 陈水芬叹了口气，说道：“以前总是爱骗我们说她身上哪里哪里又不舒服了，又要钱了，没想到这回是真的病了。她偏心的小儿子真是没良心，我们回去的时候，她躺在床上一堆的屎尿，也不知道多久没清理过了，衣服也不给换，澡也不给洗，身上都臭了，屁股也捂烂了。不知道是不是怕我们不来，她死了也不能得个体面，强撑着一口气，等到我们到家了之后，当天夜里才咽气的。到底是老郑的亲娘，我跟他一起给老太婆洗了个澡，也算让她得了个体面，死的没那么难看。” 老太婆做的那些事情她不会忘，别的她也不会多做，在老太婆死前给她洗一个澡，给她一个体面，已经算对得住她了。郑有德也没有要求她做什么，陈水芬能这样，郑有德也很感谢她。 至于郑有德的弟弟一家子，就惦记着老太婆留下来的那点子东西。听说老太婆有一个金戒指，老太婆死了之后，他们把家里都翻遍了，却没有找到这枚戒指。 “当时我们回去，她看到我眼泪都出来了，拉着我的手说老二没良心，不如我们待她好啊什么的，说她以前错了，让我别恨她。”说起这个，陈水芬有些愤愤，“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当初只顾着小儿子，现在遭到报应了吧。” “我想起以前那些事情，是真不想管她，但看她那个样子又挺可怜的。你们说啊，怎么就有人那么没良心啊？老太婆对我们不好，但对她小儿子一家那是真好啊，他们怎么就能眼睁睁看着她这个样子，身上都快长蛆了也不去帮她清理一下。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妈，他生下来的时候一把屎一把尿的，不都是他妈给他清理的吗？都说生儿子好，我觉得还是生女儿啊，儿子都没良心。”说完这话，陈水芬不由得开始担心自己的晚年。 她朝一旁的郑红星看了一眼，有些担忧的问林桃和徐玉婷：“林老师，徐老师，你们说将来红星和向阳不会这么对我吧？我平时是不是对红星太凶了？就显得我对向阳比较好，对红星不好？不行不行，我以后得改改这毛病，万一这孩子记我的仇，将来我老了也这么对我该咋办啊……” 陈水芬自自从有了这个担忧之后，就开始小心起来。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要动不动就对郑红星发脾气。 但是在郑红星这个月第三次把裤子给穿破，作业也不写，老师跟她多次强调之后，陈水芬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红星，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少打架，你看看，你这条裤子这个月都破了三次了，再破的话，你是打算下回光着腚去学校吗？还有，你的作业为什么不做？妈怎么跟你说的？要好好读书，跟你哥多学习，当然你知道，妈不是因为你哥学习成绩好就喜欢你哥，我对你们两兄弟一直都是一视同眼仁的。” 郑红星看着她妈咬牙切齿，又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打了个哆嗦，忍不住说道：“妈，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像谁吗？” 陈水芬：“像谁？” 郑红星抠抠鼻子：“像西游记里面的黑熊精。” 陈水芬：……他娘的，她不忍了，管她老了之后郑红星对她咋样，趁着现在她能揍这死小子的时候就得多揍几回，否则他真是无法无天了！ 陈水芬拿起擀面杖，朝着郑红星打过去：“小兔崽子，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我让你打架，我让你不写作业，我让你说我是黑熊精！” 郑红星见他妈发飙，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嚎：“妈，你不是说好了不打我的吗？妈，大过年的不兴打人啊——” 陈水芬咬着后槽牙：“正月十五都过了，年过完了，我今天就要给你松松皮，让你这小子无法无天！” 第134章 听到隔壁的动静, 玥玥说道：“红星哥哥怎么又要挨打了。” 林桃无奈地笑了笑，她就知道陈水芬忍不了多久的，果然忍不住还是对郑红星动手了。不过陈水芬也是想多了, 她虽说有些时候骂郑红星，但对两个孩子都是一样好的，从来不存在偏心谁。 而且郑红星那孩子, 也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有一天, 进入了春天之后, 陈水芬在收拾冬天的衣服的时候，在她的棉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金戒指, 看来是郑老太死前塞进去的。估计是觉得心中有愧, 所以在临死前把这个给了陈水芬吧。 陈水芬拿到戒指, 没有戴, 放起来了。 林桃这次的预产期在五月初，天气正好, 不冷不热的，方姨是四月底的时候到的，虽说林桃生玥玥的时候生的晚，但是第二胎也不好说, 万一这一胎是个急性子呢？ 把玥玥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拿出来洗一洗，趁着太阳大的时候晒一晒。 玥玥看到方姨来的时候可高兴了，抱着她叫姨婆。 林桃这几天开始休产假了，她从怀孕开始一直上课上到临近预产期这几天, 要不是现在肚子越来越大了，站的久了人不舒服，恐怕她还会再在岗位上多坚持。还是校长亲自来找她, 跟她说学校给她放假让她好好的去生孩子，林桃这才回来了。 刚好方姨来了，她在家里也能陪陪方姨。 今天的太阳挺不错，但又不是特别晒人，海风吹着，坐在院子里挺舒服的。 自从海岛上开了个罐头厂之后，再想吃水果也没有以前那么困难了，罐头厂有些时候会卖一些来不及做成罐头的水果，他们就会去买一些。 “我来的时候刚收到蔓蔓寄的信，说她也怀上了。”方姨一边给林桃削着苹果皮，一边说道。 林桃笑起来：“真的呀？蔓蔓这么快就怀上了。” 方姨：“嗯，现在应该有两个月了，算算日子是三月怀上的，生的时候得等到十二月了，不过海南那边没事，听蔓蔓和明诚说，那边的冬天一点都不冷，一年四季都舒服。” “那方姨你又有得忙了。”林桃开玩笑道，“听明诚说他爸的身体不太好，他妈估计是没办法去那边照顾孩子了，方姨你到时候是去给蔓蔓看孩子吗？” 其实就算是张素芬有空，估计李明诚也不太可能让张素芬去给他们看孩子，少见面就少点矛盾。 “给你们看孩子我就是忙也开心。”方姨说道，“嗯，蔓蔓在信里也跟我说了，说明诚他妈不来的。我倒是希望她不来，我自己的闺女自己照顾着，心里头也放心。要是她去了，就怕蔓蔓受了什么委屈。” 林桃点点头：“那你跟申叔说了吗？申叔怎么说？” 方姨道：“你申叔看到信的时候就说让我去，孩子重要，他一个人在家也没事，不是还有梅梅他们在吗？” 等到晚上的时候，林桃便跟李成蹊说起了这事：“他们过年时结的婚，三月蔓蔓就怀上了，可真快，真厉害。” 不过是随口感慨一句，谁知听到李成蹊的耳中，味道就变了。 他翻了个身，枕着手在煤油灯下看着林桃，声音喑哑：“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不够厉害？” 要不是林桃这时候怀着孩子，还快要生了，他真想让她亲生感受一下他到底厉不厉害。 林桃无语凝噎：“……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说完之后又觉得好笑，看着李成蹊在暗淡的灯光下的刚毅轮廓，心里琢磨着，上次陈水芬还在跟她说男人到了中年之后，对那事就没多大的兴趣了，可她怎么觉得李成蹊好像不像陈水芬说的那样呢…… 两人在一起都快十年了，要不是她怀着孕，做那事的频率也不过刚结婚的那会儿少，这男人好像都不会累，身子就跟铁打的一样。 林桃这一胎生的时间刚好就在预产期的那一天，也就是五一劳动节那天。 早上的时候玥玥还说等会儿要跟郑红星和王清明他们一块儿去赶海，今天是五一劳动节嘛，正好劳动劳动。 林桃给玥玥准备了一个小桶，让她多注意，让郑红星多看着弟弟妹妹。郑红星拎着一个大桶，大手一挥：“林姨，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王清明看了郑红星一眼，每次出去的时候，郑红星都自己忙自己的，还喜欢跟别人打架，他能照顾好自己就差不多了。 至于玥玥，王清明接过玥玥手里的桶，说道：“我帮你拿。” 玥玥摇摇头：“清明哥哥，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拿的。” 三个孩子一起蹦蹦跳跳地走远了，准确一点的说是玥玥和郑红星蹦蹦跳跳的，王清明跟在后面，像个老干部，年纪没多大，今年刚满了六岁，但看起来比郑红星还要懂事一些。 林桃看得好笑，难怪徐玉婷总是说王清明跟他们夫妻两个一点儿也不像。 “就让他们几个小孩子去海边，没事吧？”方姨有些担心地说道。 林桃说道：“没事，今天估计挺多孩子去赶海的，而且我爸也在附近钓鱼，都看着的，不会有事的。” 自从方姨来了之后，把家里的事情做得井井有条，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林常海操心了，他在家也没意思，所以早早的就去钓鱼了，说是要钓一条大鱼回来炖汤给林桃喝了补身子。 “等会儿我去把那只鸡给处理了，用香菇炖汤喝，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能总吃炒的菜，多喝点汤补补身体比较好。还有上回你爸说家里兔子多了，要杀只兔子吃肉，被我给说了一顿。家里有句老话说，怀着孕的时候可不兴吃兔肉的，否则生出来的孩子就会长成兔唇。”方姨说道。 怀孕吃兔子肉孩子就会长成兔唇这种话，林桃是不相信的，但方姨也是一片好心，林桃便应下来了，说不吃兔肉。 “那你先坐会儿，我去煲汤。”方姨刚说完。 林桃却突然觉得肚子有些痛起来，这次的痛跟上回生玥玥的痛不一样，上回怀着玥玥时是不小心被郑红星给撞了一下，导致她当时疼得厉害，这次的疼是她能感觉到疼了，但是没那么快也没那么激烈。 林桃朝方姨说道：“方姨，我这肚子开始疼了，应该是发动了。” 方姨一听这话就开始慌了，赶紧扶着她就要去医院。 林桃说道：“没事，方姨，我这回没上回疼得那么厉害，还能忍，你别这么紧张，先把该拿的东西给拿上，咱们再去卫生所。” 方姨也真是急坏了，主要是林桃头一回生孩子的时候疼成那个样子，羊水也破了，把方姨给吓到了。她自己生孩子时，都没那么害怕，这回林桃再生，有头一个的恐惧，方姨这会儿听到林桃说疼，有些自乱阵脚了。 一听这话，这才反应过来了，是啊，这是林桃的第二个孩子，不是生玥玥那会儿了，没事的。 方姨松了一口气，让林桃再坐一会儿，进屋拿上前几天她就准备好的东西，再走出来，扶着林桃就朝卫生所走去。 这回情况没有那么紧张，也没上次那么慌乱，林桃到了卫生所的时候，就是疼得厉害一些，没什么事。 只不过这次生孩子，倒是比上次生玥玥的时间要长许多。 上午十点开始发动的，这会儿都下午四点多了，也没有动静。李成蹊和林常海都来了，在走廊外面焦急地等待着，方姨怕林桃在里面没力气了，在李成蹊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回去炖鸡汤了。 生孩子可是个体力活，疼都疼了这么久了，到时候要是真生的时候没力气，就容易出事，所以中途一定要吃点东西，保存一下体力才行。 “方姨，林老师还没生出来啊？”陈水芬下了班，听说林桃今天发动了，这会儿还没生出来，也挺紧张的。 方姨说道：“还没呢，我怕她没力气，给她送点吃的去。” 陈水芬道：“我跟你一起去。” 到了卫生所的时候，徐玉婷也来了，都是在等着。产房里面只能进去一个人，李成蹊接过方姨手里拿着的保温盒，说道：“方姨，我进去吧，我想看看阿桃怎么样了。” 上回林桃生玥玥的时候，他在外面就已经够煎熬的了，这回是他和林桃的第二个孩子了，前几天王元亮孩子爱看爱玩笑说，第二个孩子了不用怎么担心，也算是有经验了，可是到了这儿，他听到产房里传来的林桃的声音，心里的担心就没有消失过。 方姨把保温盒递给他，说道：“诶，你去看看。” 李成蹊带着保温盒进了产房，林桃还躺在产床上，额头上都是汗水，见了李成蹊，叫了声：“成蹊……” 李成蹊走过去，握住林桃的手，一边打开保温盒，把里面的鸡汤和粥拿出来，给林桃喂：“饿了吧，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方姨特地给你做的。” 又问医生：“医生，孩子还要多久才能生出来？” 医生说道：“刚刚我测了一下，才开到八指，再开两指才能生。林老师这会儿吃点东西正好可以补充一席体力，等会儿开了十指之后生孩子也有力气。李副旅长，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所以男人们才要多对自己媳妇儿好啊，你看林老师，多不容易。” 这话其实不用医生说，李成蹊心里都明白。 林桃喝了点粥又喝了点鸡汤，也觉得有体力了。李成蹊陪着林桃在产房里待了一会儿，其实生孩子的过程是不需要多久的，主要是生孩子之前开宫口的过程，听说有些产妇能疼一天一夜的。 等宫口差不多开了，医生让李成蹊也出去等着。 “没事阿桃，我们都在外面等你。”李成蹊交代完林桃之后，这才出了产房。 ******************************* 另一边，玥玥看着自己桶里的东西，叹了口气：“今天来赶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都没有捡到什么东西，本来还想多捡一些给妈妈和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吃的。” 王清明见罢，把自己桶里的八爪鱼、生蚝那些都倒进玥玥的桶里，又把两人的桶换了一下，帮玥玥拿变得重了一些的桶：“我的都给你。” 玥玥看着他：“那你怎么办？” 王清明道：“没事，我爸妈都不爱吃这些。” 玥玥想了想之后说道：“那我给你一颗糖吧。” 说着，玥玥从兜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将奶白色的糖果塞进了王清明的嘴巴里。王清明虽说比玥玥大半岁，不过两人站在一起，身高是差不多的。 王清明朝玥玥的兜兜看了一眼：“你口袋里怎么有那么多糖？” 玥玥赶紧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了嘴边，嘘了一声：“这是我自己用压岁钱偷偷去供销社买的，你不要告诉我妈妈哦。” 王清明‘哦’了一声。 两人说话的时候，郑红星真在一群大孩子那边，比谁赶的东西多。 就在这时，芳芳朝这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说道：“玥玥，林老师去卫生所了，给你生小弟弟、小妹妹去了！” 玥玥一听妈妈生小弟弟、小妹妹去了，抬脚就跟着芳芳朝卫生所跑去，王清明赶紧跟在身后。 好不容易跑到了卫生所，玥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方姨见了她，赶紧过来：“玥玥你怎么来了。” 玥玥问道：“姨婆，我妈妈呢？” “你妈妈在里面呢。”方姨说道。 就在这时，产房里穿出婴儿的啼哭声，接着一个护士就抱着个孩子出来了，笑着说道：“恭喜啊，林老师生了个儿子。” 第135章 “哦, 我有小弟弟咯！我有小弟弟咯！”玥玥看到护士阿姨怀里抱着的小不点，高兴地跳了起来。 林桃躺在病床上，也被推着出来了, 李成蹊赶紧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问道：“阿桃，以后我们再也不生了。” 不生了, 再也不生了。 林桃朝他笑了笑，又看向一旁手舞足蹈的玥玥, 朝李成蹊说道：“让玥玥看看弟弟。” 玥玥看着皱巴巴的像小猴子似的弟弟, 但是眼中一点都没有嫌弃，说道：“妈妈, 弟弟长得好可爱啊, 我好喜欢。” 本来陈水芬还在说呢, 星星生下来没有玥玥那时候好看, 但是在玥玥眼里，弟弟可漂亮了。 郑红星凑过去看了一眼：“皱巴巴的, 哪里好看了？” 玥玥嘟起嘴：“哼，红星哥哥，我不理你了。” 王清明说道：“你不要理他，水芬婶说他小的时候最难看了, 我也觉得弟弟很可爱。” 几个小孩子斗嘴，把在场的大人都逗笑了。 玥玥说道：“姨婆，我今天捡到很多东西，你烧了给弟弟吃好不要？” 方姨说道：“星星还小, 还不能吃这些呢，得喝奶才行。姨婆烧了给玥玥吃。” 郑红星睁大眼睛：“星星？不是说我吗？” 陈水芬说道：“哪里是说你，你是红星, 玥玥的弟弟是言星，跟玥玥是一个星星一个月亮，跟你有啥关系。” 郑红星挠挠后脑勺，‘哦’了一声，他还以为方婆婆是在说自己呢。 产妇和新生儿都需要好好休息，大家看林桃母子安全，也都放心了，不再打扰回去了。陈水芬和徐玉婷逗挺羡慕林桃儿女双全的，陈水芬还在那说着：“林老师你怎么就这么会生呢。” 林桃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些，反正怀孕的时候就想过了，不管这胎是儿子还是女儿，她照样跟喜欢玥玥一样喜欢。生个儿子就当给玥玥生个弟弟，将来家里有人撑腰，生个妹妹，以后姐妹两个有商有量的，都挺好。 回到家里，王元亮问徐玉婷：“怎么样，林老师生了个女儿还是生了个儿子？” 王清明去放桶，说道：“生了个小弟弟，长得像只小猴子，皱巴巴的。” 今天王元亮在家做饭，这会儿饭菜已经烧好了，徐玉婷倒了盆水打算洗手吃饭了，听到王清明的话，问道：“刚在医院你还说你林姨生的小弟弟可爱，怎么这会儿又说像小猴子了。” 王清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要是说小弟弟丑，玥玥肯定伤心，我那是为了安慰她，你不懂。” “……”徐玉婷无语，这孩子跟谁学的，还嫌她不懂了，“你今天不是去赶海了吗？怎么拎着个空桶回来了，没找到东西啊？不是吧？我看玥玥都找到不少，你怎么连点毛蛤蜊都没找到。” 王元亮洗好了手，自己坐上了饭桌，说道：“我都给玥玥了，反证你前两天还在那里说最近海鲜吃多了不想吃了。” 徐玉婷撇撇嘴，她上回是这么说过，不过也就说说罢了，这臭小子还记在心里了。不过把海鲜给玥玥，她是没什么意见的。 徐玉婷还没说话呢，王元亮一听就笑了，说道：“不错，玉婷你看咱们儿子很有前途。清明，你是该对玥玥好一点，爸还想将来玥玥能做我们王家的儿媳妇呢。” 王清明瞥了他爸王元亮一眼，面无表情。 徐玉婷瞪了王元亮一眼：“你跟孩子说这个干什么，清明和玥玥才几岁，让李成蹊听见，看他不扒了你的皮。” 王元亮笑一笑，喜滋滋地开始吃饭了。 玥玥那么讨人喜欢的闺女，虽然徐玉婷不愿意再生了，他是没办法再有闺女了，但玥玥要是能做他的儿媳妇，那可就太好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王元亮凑到徐玉婷身边，手开始不老实起来：“玉婷，你看你林老师他们都儿女双全了，咱们什么时候再生一个啊……” 话刚说完，就被徐玉婷在那只手上拍了一巴掌：“要生你自己生去，我儿子也给你生了，你还想怎么样，要是我再生一个儿子，我找谁说理去啊，反正我是不生了。” 王元亮其实是很尊重徐玉婷的，自从徐玉婷生完王清明之后，直到现在王清明都六岁了，换做别人家，估计这六年里少说也生了两个了，但是王元亮从没提过这回事。 今天说这话，主要也是看李成蹊儿女双全了，心里有点羡慕。 这会儿被徐玉婷来了一巴掌，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道：“那行，咱不生也行，咱有个儿子，到时候把李成蹊家的闺女拐过来当儿媳妇，就当也是咱的闺女了。” ****************************** 养了一个月子的时间，星星比起刚出生的时候长胖了不少，之前红红的皮肤也变得白起来。 方姨给星星洗澡的时候还说这：“这两个孩子的肤色都随了你，真好，长得白白嫩嫩的。” 林常海说道：“玥玥是女孩子家白一点没事，星星是男孩子，太白了不好。” “那怕什么，男孩子疯玩，说不定以后就晒黑点了。”方姨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星星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每天听姐姐给他读小人书，念课文，生下来之后，对玥玥说话的声音有极高的敏锐度。 有时半梦半醒的喝着奶呢，一听到玥玥的声音，立马就精神起来了。 玥玥可喜欢这个弟弟了，每天去学校上学之前，都会先来房间里看一眼弟弟，再亲亲他的小手手，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去学校上课。 不过李成蹊也不知道是第二回 当爸爸，没有头一回那么新鲜了，还是对于儿子没有闺女那么有耐心，虽然晚上星星一哭，他肯定第一时间起来看看星星是不是又尿了，或者又饿了之类的。 但是当初玥玥哭的时候，李成蹊都是说“玥玥乖，不哭，爸爸看看是不是尿了”，但星星一哭，他就是“这臭小子，怎么又哭了，一个晚上都哭几回了，把你妈吵醒了，我非得收拾你。” 还有一个特点是，李成蹊辨别星星是不是拉臭臭了的方法是直接把尿布扯下来，而不是把鼻子凑过去闻闻。 林桃问他怎么不闻了，狗鼻子不灵了？他皱皱眉头，说嫌儿子的臭臭臭。林桃看他一眼：“当初玥玥小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臭小子，香闺女。”李成蹊道。 瞧瞧，这个对比未免也太明显了。 不知道星星是不是看出来了爸爸对他的区别对待，有一回他哭起来，方姨正好在洗衣服，林桃便叫李成蹊去看看星星怎么哭了，是不是又尿了。 结果李成蹊刚把尿布掀开，星星的小鸡鸡一翘，直接就尿到他身上了。要不是他反应快，估计直接尿到脸上都有可能。 李成蹊板着一张脸，看着那张跟自己有八分相似的脸，想生气，最终只是轻轻在星星屁股上拍了一下：“这臭小子。” 恰好玥玥这个时候放学回来了，第一时间放下书包，就是跑进来看星星，结果就看到李成蹊在星星的屁股上打了一下。 玥玥走过去，气呼呼地说道：“爸爸，你怎么可以打弟弟，弟弟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你怎么可以打他？” 面对女儿的控诉，李成蹊试图解释：“因为弟弟不乖，他刚刚尿到爸爸的身上了，你看。” 李成蹊把罪证指给玥玥看，只见他白色的军装上面出现了一片黄色的尿渍，就像是画了一张地图。 玥玥看看罪证，又看看弟弟，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说道：“那你也不能打弟弟呀，弟弟那么小，他不知道的。” “星星，你以后不能再尿到爸爸的身上去咯，你要乖乖的哦，听到了吗？”玥玥说完，还自顾自地点点头，“爸爸你看，星星朝我笑了，他说他知道了。他以后要是不乖，你就跟我说，我会说他的，但你不能打他，轻轻的也不可以。” 自从星星出生之后，玥玥就好像长大了许多，有了当姐姐的自觉。 毕竟这是她盼了好久才盼来的小弟弟呢，以前总是抱着睡觉的布娃娃也不是她的最爱了，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一定要来看看弟弟睡了没有，看到弟弟进入梦乡了，这才美美地去睡觉。 李成蹊面对着女儿，只能点头：“行，我知道了。” 玥玥得到保证，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去陪了会儿弟弟，就去写作业了。 林桃作为看了这一出好戏的旁观者，忍不住抿嘴笑道。女儿可真厉害，都能够‘教训’李副旅长了。 李成蹊走出去，方姨看到他衣服上的污渍，赶紧说道：“哟，这是怎么弄的？”看一眼里屋，想明白了，“是星星尿到你身上了吧？来，快脱下，我帮你洗了。” “方姨，没事，我的衣服我自己洗，你是来照顾孩子和阿桃的，我的事情哪还能麻烦你。你把星星的衣服洗好了之后就去休息会儿，这些天太累了。”李成蹊说道。 方姨道：“我不累，玥玥和星星都好带，我没受什么累。” 说的也是实话，这两个孩子在月子里的时候都不怎么闹腾，吃了睡睡了吃的，可好带了。 这回因为有林常海在家里帮着带孩子，而且林桃也有带孩子的经验了，所以方姨就没住的像头一胎那么久，这次就住了两个月不到，照顾林桃坐够了四十二天的月子，就回湘城去了。 走的时候林桃给了她一百块钱，方姨说什么都不肯要，一定要还回来。 林桃道：“方姨，你拿着，你不远万里的过来，我肯定是要表示一下的，否则不光是我心里过意不去，就连我爸和成蹊都要说我的。” 但这回方姨却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收这个钱，把钱又塞进星星的襁褓里，说道：“有什么好心里过意不去的，我拿你当女儿看，就当是来照顾我外孙子的，当外婆的来伺候外孙子，给闺女伺候月子，还要收钱的啊？你看哪个外婆这么做？当初你生玥玥那会儿你就这样，这回可不许了。” 没办法，见方姨这样说，林桃只好不给钱了。 钱没给出去，林桃便让李成蹊给方姨多准备一些东西拿回去。 林桃刚出月子没多久，家里就来客人了。 来的人正是周文和钟静，又是大半年没见，林桃没有想到钟静会主动来找自己，不过在看到钟静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这肯定是钟静平反了！ 果然，钟静一来，就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林老师，你去年跟我说的话果然说对了，现在的政策好了，你周大哥他平反了！” 第136章 钟静说这话的时候, 眼眶忍不住红了，这一刻她都等了多少年了，终于平反了。 何止是钟静红了眼, 林桃听到这话，也是眼角有些湿润，忙道：“这、这太好了。” 又问：“那你们平反了之后，接下来怎么办呢？工作恢复了没有？还能不能回之前的学校教书了？” 钟静点点头, 说道：“能的能的，我们已经收到学校的通知了，让我和周文都去学校继续教书, 而且周文还被升为了主任。其实当年要不是出了这事，他也该升主任了的。” “现在也不晚，钟老师, 一切都来得及。”林桃说道。 钟静点点头：“是啊，现在国家的政策好了, 感谢国家感谢主席啊。” “瞧我, 一来就光顾着说我的事情了, 还没说孩子的事情呢。”钟静道, “这生的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就叫李言星。”林桃笑道。 钟静：“长得可真清秀，跟李副旅长长得可真像, 比当初玥玥还要像呢，皮肤随了你, 真白，真俊。” 林常海钓鱼回来之后，得知了周文平反的事情，便说去副食品厂买菜, 让她们今天晚上一定在家里吃饭。 钟静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毕竟林桃这会儿刚出了月子，他们的本意是想来跟林桃说一下的，不太好打扰产妇和孩子。 但是林桃说道：“你们这回回去了，我们几人什么时候再见面都说不好了，饭肯定是要吃的。” 这话说的也是，钟静本来是想着林桃刚出了月子也不方便，就不麻烦她了，可是听了这话也有些伤感，只能说道：“你们要是什么时候去安城，一定要来找我们。” “一定会的。”林桃点点头，“听说那边的羊肉泡馍好吃，玥玥那么爱吃，我肯定找机会带她去那边看看。” “不止是羊肉泡馍，还有很多好吃的，到时候你们来，我带着你们到处转一转。”钟静道。 徐玉婷和陈水芬得知了周文平反，钟静和周文就要离开海岛的事情，真是又替他们高兴，又忍不住伤感。 陈水芬下了班就让郑有德杀了只鹅，说要做铁锅炖大鹅：“钟老师，我做的铁锅炖大鹅大家都说好吃，上回一起过年的时候你没来，我还一直可惜呢，这回咱们一起吃饭，我就做一个铁锅炖大鹅。” 林桃道：“那我还做酸菜鱼，再用酸菜鱼汤下面条吃。” “阿桃，你刚出了月子，身体还没养好，你就在休息着好了，做饭还是我们几个来，我现在厨艺也变好了，就连王元亮都说我做的饭菜比以前好吃了。”徐玉婷说道。 陈水芬点点头：“是啊林老师，你就别忙活了，我们这么多人，还能连顿饭都做不出来吗？” 钟静道：“你们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吧，今天我也来露一手。” 钟静做菜的手艺很不错，她烧菜的时候，周文就在旁边打着下手。 徐玉婷见了，忍不住开玩笑道：“原来周老师还会帮忙钟老师已经做饭啊，之前我都不怎么见周老师笑，还以为他是那种特别大男子主义，在家里从来不帮忙做这些事情的人。” 周文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钟静帮着解释道：“其实我们在安城的时候，他也经常帮着我一起做家务的。” “在岛上的这几年，我一直没有调整好自己，也让小静受了不少的委屈，以后我会好好弥补她的。多亏小静还有你们这些好朋友，我很感激大家，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一定要敬大家一杯。”周文说道。 “有你这句话，我们几个也就放心了。”林桃说道。 钟静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再的对周文不离不弃，这一份真挚的感情是值得被好好对待的。 几家人一起吃了饭，当初早就说过四家人一起吃饭了，因为当时周文不同意，所以又等了几年，终于坐在了一起。 吃饭的时候，周文敬了所有人，感谢这些年大家对他们夫妻两个的帮助。林桃不能喝酒，便以水代酒。 谢琮得知了周文平反，钟静可以回学校继续教书的事情，也十分的高兴，买了瓶酒，去部队食堂打了两个菜，自己坐在食堂里一边吃饭一边喝酒。 任莹带着孩子来食堂打菜，见了这场面，问道：“谢老师，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还喝起酒来了。” 谢琮笑着说道：“好事，大好事。” 任莹的孩子今年两岁了，正吵着要去供销社买桃酥，任莹便也没问什么大好事，笑了笑，带着孩子回去了。 没过多久，周文来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食堂里喝着酒的谢琮，走过去叫了声：“谢老师。” 平反之后的周文穿上了平整的中山装，虽然已经旧了，但跟之前出海打渔的样子的确相差许多，看起来文雅了。 “周老师。”谢琮点点头，邀请道，“要不一块喝一杯？” 周文坐下，谢琮去向食堂的师傅要了个酒杯，给周文倒了杯酒，两人各自喝了，谢琮说道：“听说你平反了，恭喜你啊，你和钟静都能回学校教书去了吧？” 周文说道：“谢谢。”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心里自卑，总觉得别人看不起他了，这回的感谢很真诚：“其实早就想说谢谢了，如果当初没有那事，我也没办法跟钟静在一起。钟静也想让我替她跟你说一句谢谢。” 谢谢他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这么不远万里的过来找她，尽管当年的事情，在她心里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谢琮笑了笑，点点头抿了口酒：“你跟她说，我知道了。” 钟静和周文没有在岛上多耽搁，在陈水芬家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出岛回安城去了。 林桃刚出了月子，不宜吹风，就没去送他们。 陈水芬和徐玉婷都去送了，陈水芬回来的时候还抹眼泪了，嘴里嘟囔着：“你说说看，周老师平反了明明是一件大好事，我咋还哭上了，真是不知道该说些啥好了。” 徐玉婷说道：“就是啊，快别哭了，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是我把你给骂哭了，我多冤啊。” 这话一下子就把陈水芬给逗笑了，她说道：“开啥玩笑，那我还不至于的啊。” 林桃在院子里看着孩子，星星在摇床里睡着了，见两人进了院子，问道：“不至于什么呢？” 陈水芬说道：“我去送钟老师，也不知道是咋了，北风吹米糊眼了还是干啥，眼睛就难受，徐老师让我别哭，否则别人以为她把我骂哭了，我说我还不至于被徐老师给骂哭了。” 徐玉婷撇嘴：“你那是被风吹的吗？你那就是哭了。” 林桃见两人斗嘴，忍不住抿嘴笑，摇床里的星星哼唧了几声，徐玉婷和陈水芬赶紧噤声，怕吵醒孩子了。 三人坐下来，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着话，在这海风习习的午后，满是惬意。 ******************************** 过完了年之后转眼就到了1976年，然而这一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开年就遇上了不好的事情，1月8号那天，人们敬爱的周总理在北京病逝。全国上下哀恸不已，更是十里长街送总理的灵车。 到了七月，朱德委员长也逝世。 这一年里，华国的人民损失了两名优秀的领导人，然而到了9月9日那天下午的四点钟，海岛上的广播播报出让大家沉痛不已的消息：“当天凌晨0时10分，中华人民共和国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 这个消息一播报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还是播音员搞错了？ 伟大领袖毛主席，怎么会就这样离开了？ 但不是他们听错了，也不是播音员播错了，播音员在播完这条消息之后，就捂住脸失声痛哭。其实在去年的时候，主席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到了今年初，又因为周总理和朱德委员长的逝世而受到打击。 在五月中旬的时候已经开始病危，甚至爆发了第一次的心肌梗死。 6月26日和9月2日爆发了第二次和第三次的心肌梗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主席还托着病重的身体，在唐山、丰南一带发生地震的时候，他仍旧十分关心震情，生前阅读的最后一份文件则是《关于唐山丰南一带抗震救灾的通报》。 毛zhu席逝世的消息一播报出来，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哀恸之中，在课堂上，林桃组织了学生们默哀，学校操场的国旗降下来。 林桃不由得想起那年去北京时，在天an门广场见到的伟人的背影。当时的伟人身体就不大好了吧，可是他仍旧心系人民，这样好的一个领导人…… 主席，走好！ 看着教室里泣不成声的学生们，林桃身为老师，她不想当着学生们的面哭，可终究没有忍住，一垂眸，泪如雨下。 这一天，林常海本来是去钓鱼的，可是听到广播之后，他呆呆坐在那里，鱼咬钩了他也好像没有发觉，就这样呆坐了一个下午。 玥玥是见过主席的人，当她知道那个和蔼慈祥的老爷爷逝世，放学之后头一回不是先去抱一抱弟弟，而是扑进林桃的怀里抹着眼泪：“呜呜呜妈妈，毛爷爷他病逝了……妈妈，毛爷爷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不能长命百岁啊？” 林桃红了眼眶，一边帮玥玥擦眼泪一边说道：“主席虽然病逝了，但他依然活在我们的心里，他不但可以长命百岁，还可以一千岁，玥玥你说是吗？” “嗯，我会永远记住毛爷爷的！”玥玥点点头。 1976年这一年，对于华国人民来说是阴暗的一年，这一年他们失去了好几个优秀的领导人，哀恸陪伴了他们整整一年。 到了1977年，星星已经有一岁多快要两岁了，男孩子说话要比女孩子晚一些，当初玥玥是还没满一岁的时候就会叫妈妈的，一周岁那天叫了爸爸，等到一岁半像星星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说很多话了。 星星是到了一岁半的时候才会叫人的，叫的第一声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是‘姐姐’。 玥玥听到星星这声软乎乎的姐姐，真的是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当下就跑过去一把抱住星星，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叫了声‘乖弟弟’，还想把星星给抱起来。 不过现在星星有二十多斤了，玥玥现在七岁多还没满八岁，林桃怕她抱不动，赶紧抱住了星星。 在星星过完两周岁生日没多久，玥玥迎来了她的掉牙时期。 玥玥的年纪要比他们班上的学生小一些，她读书早，现在已经在就读四年级了。他们班上的学生大多去年就开始掉牙了，但是玥玥还没有掉牙，当时她还觉得大家缺着门牙的样子好笑呢，结果就轮到自己了。 玥玥的第一颗牙齿一开始已经松了，但又连着一点点边边没有掉，最后还是她吃苹果的时候把牙齿给啃掉了。 掉了第一颗牙齿的玥玥赶紧拿着牙齿去给林桃看：“妈妈，妈妈，我牙齿掉了！” 一张嘴，嘴里一口的血。 林桃赶紧倒了杯水给她，让她清清嘴漱漱口。 林常海接过牙齿，说：“上面的牙齿掉了要往下面丢，下面的牙齿掉了就要往屋顶上丢，否则长出来的牙齿就不好。” 说着，就带着玥玥一块儿去丢牙齿了。 掉第二颗牙齿的时候，玥玥正在和郑红星和王清明一块儿玩，他们在玩游击队的游戏，玥玥不小心磕了一下，倒是没磕疼，就是把已经松掉的一颗下牙给磕掉了。 “红星哥哥，我牙齿掉了。”玥玥说道。 郑红星接过她的牙齿：“我给你丢掉。” 顺手一丢，玥玥却急了，跺着脚说道：“红星哥哥，我这是下面的牙齿，要丢到房顶上去的，不然我的牙齿就长不出来了。” 因为这事，玥玥两天没睡好，每天都很担心自己的牙齿长不出来，以后就缺着一颗牙齿了，多难看呀。尽管当天王清明就跟她说了，那些话都是骗小孩子的，就算下面的牙齿没有丢到房顶上，也根本不会长不出来牙齿，哪怕是埋到土里了，该长出来的牙齿还是会长出来的。 林常海知道自己当初说的哄小孩子的话，让玥玥这么担心之后，也跟她去解释了，说没关系，会长出来的。 当天下午的时候，王清明来家里了。 第137章 他的衣服上沾了不少的泥, 衣服上面还被勾破了一个口子。 见到他这个样子，林桃还以为他这是怎么了，赶忙问道：“清明，你这是怎么了？跟同学打架了？” 可也不像啊, 王清明可不像红星那样爱跟人打架, 他这张嘴就够厉害的了, 也根本不需要动手。 接着，便见王清明摇了摇头, 说道：“没有, 林姨, 我没打架，我也没事, 这不是别人弄的, 是我自己弄的。” “这是怎么了？”林桃问。 王清明道：“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林桃又检查了一下，见王清明没有哪儿擦伤, 这才放心了。她去副食品厂买菜，让玥玥跟王清明在家里玩。 趁着林桃出去, 王清明把一直握成拳头的手张开，给玥玥看, 手心里正是玥玥掉的那颗牙齿。 “这是我的牙齿？”玥玥眼中一亮，脸上写满了吃惊。她记得当时她的牙齿被红星哥哥丢到草丛里之后, 红星哥哥以及好几个好伙伴们都帮她一起找过牙齿了, 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 王清明竟然找到了她的牙齿！ 她也明白了, 原来王清明之所以弄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去帮她找牙齿了。玥玥看到王清明手心的牙齿，十分的感动, 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他：“请你吃糖。” 王清明接过奶糖放进口袋里，却没有吃，只是说道：“你少吃一点这些糖，以后容易长蛀牙的，林姨要是知道你老是偷偷吃这个，肯定要说你。” “你要是不告诉我妈，她就不会知道的。”玥玥说道，“而且我每天早上晚上都刷牙的，没事的。” 王清明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跟玥玥一起走到院子中央，然后跳起来，将手里牙齿用力一丢，丢到了房顶上。 侧过头来朝玥玥说道：“这下你放心了，不用担心牙齿长不出来了。” 玥玥嘿嘿一笑，露出了那颗缺失的牙齿，有些滑稽，又透露着可爱。 牙齿被找回来并且丢到了房顶上之后，玥玥睡得安心了，再也没有顶着熊猫眼起床了。 而王清明回到家里，徐玉婷看到她这个样子，跟见了鬼了似的：“你今天干嘛去了？去种地了？怎么弄成这副样子。衣服弄得这么脏，等会儿自己洗啊。” 王清明‘嗯’了一声，先去倒洗澡水，自己先洗一个澡，然后再去洗换下来的脏衣服。 恰好王老太回来了，见王清明自己洗衣服，赶紧过来帮忙：“没事，清明，放着奶来洗。” 王老太前几年的身体不是很好，再加上家里住在乡下，尽管王清明这边每个月都会寄津贴回去，但是乡下离城里的医院比较远，公社里的卫生所太小了，器材和医生的技术都不到位，实在是不太方便。 于是去年的时候，王元亮和徐玉婷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把王老太接到海岛上来住了。 海岛上的空气挺好的，也适合养身体，再加上海岛上的卫生所挺完善的，王老太看病也方便。 就是王老太太勤快了，说是来养病的，实际上还帮着做不少家务，徐玉婷都挺不好意思的。王老太也很好说话，从来不跟徐玉婷起争执，婆媳两个相处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这不，徐玉婷一说：“妈你别管，他自己弄脏的，让他自己洗，都这么大了，该让他自己动手洗衣服了，王元亮说多培养培养他做家务这方面，以后好找对象。” 要是别的婆婆听了这话，估计会开始反驳了，做家务不是女人的事情吗？咋还要她大孙子去做了，难道将来要娶个祖宗回来啊？ 但是王老太就不会，她笑着说道：“那行，那奶教你怎么洗，这样能洗的干净一些。” ***************************** 刘老师说的果然没错，1977年的10月21号，恢复高考的消息传了出来，一个月之后，全国各地开始逐步恢复高考。 这个消息一报道出来，整个华国都沸腾了，这对于当时下乡的知青们，无疑是一个重大的好消息。当初上山下乡活动当中，有一部分是自愿的，有一部分则是没办法，当初是要求每家都要去一个，那些人想尽了办法都想要回去，如今可算是能回去了。 李成蹊得知了这个消息，下班回来之后，就跟林桃说道：“今天广播说恢复高考了，你这两年一直在复习，复习的怎么样了？” 林桃这些年一直都是做的教育工作，教书育人的同时，自己也在巩固知识，导致她的基础打得很好。再加上这两年来的用心复习，觉得自己考上大学应该没有问题，但头一回参加高考，心里难免也有紧张的情绪。 “现在是觉得挺有把握的，但但时候去考试也不知道难不难。”林桃有些担忧地说道。 虽然现在还没有开始高考，但是这是这十年来的第一次高考，林桃猜测，这一次高考，肯定有不少人去参加，将会是参加高考人数最多的一年。 李成蹊道：“没事，还有一个多月，再好好复习一下，一定能考出来的。我也抽时间陪你复习。” “嗯。”林桃抿唇笑了笑，有李成蹊陪着她，她觉得很有信心。 两人说话的时候，玥玥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爸爸妈妈你们说话声音小一点，弟弟睡着啦。” 林桃和李成蹊对视一眼，彼此看到眼中的笑意，玥玥带孩子可是一流，星星也最听姐姐的话，导致林桃都没怎么操心过星星，星星哭了也是找姐姐，姐姐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有时不肯吃饭，林桃说反而没用，但玥玥一回来，星星立马就老老实实去吃饭了。 三人走出房间，将门虚掩上，玥玥问道：“妈妈，你也要去考试啊？你不是老师吗？老师也要考试吗？” 林桃道：“嗯，妈妈是去考大学，学无止境，妈妈当然也要读书了。” 林常海对于林桃要去考大学的事情，也是持支持的态度的，说实话，女婿都支持闺女继续读书，他这个当爸的，又有什么好不支持的？ 就是星星和玥玥还小，林桃到时候考上大学去读书了，可怜了两个孩子肯定会想妈妈的。但咬咬牙也就那两三年，读完了就好了。他在家里，也会帮着闺女和女婿带好孩子的。 他也是知道的，林桃一直想要去考大学，当初取消高考一直是林桃心中的遗憾。如今终于恢复高考了，尽管林桃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但心里有梦想，什么时候都不晚。 晚上睡觉的时候，玥玥带着星星一起看小人书，李成蹊问林桃：“想好要考哪所大学了没有？” 林桃笑道：“还没考呢，你就这么确定我能考上啊？” “第一次高考不会很难的，我相信你能考上。”李成蹊语气笃定。 林桃沉吟一声，也顺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道：“我想考师范学校，虽然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都很好，但是离这边太远了，山城的那家师范大学就很不错，我想就考那所大学。放假的时候我还能回来看看你们呢。” 而且读师范是不要学费的，林桃觉得很值。但她选择读师范并不是因为不要学费，而是她想大学毕业之后继续当老师。 她喜欢当老师，喜欢教书育人。 李成蹊：“好，都听你的。” 然而恢复高考的这个消息出来之后，徐玉婷家就不像林桃家里这样和睦了。 徐玉婷要去参加高考，王老太知道了这事，难得的跟徐玉婷持相反的意见，劝她不要去。徐玉婷为此挺苦恼的，在此之前她没有想过会遇到这个问题，她以为大家都会支持她去的。 林桃知道了这事之后，特地去了徐玉婷家里，劝王老太：“王婶子，结了婚也可以追求自己的梦想，多读书不是坏事，玉婷要去读书，你应该支持的呀。” 王老太坐在那儿抹眼泪，对着林桃说出了实话：“林老师啊，玉婷是读过大学的，不像你之前因为政策没办法读书了，也不是我不让她追求梦想，可要是玉婷去追求梦想了，那咱们这个家不就散了吗？玉婷是个好儿媳妇，清明也不能没有妈啊……” 原来是王老太怕徐玉婷考上大学以后就会走了，现在的政策越来越好了，徐玉婷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没靠着王元亮就会被人说成是资本家大小姐了。 王老太为她高兴的同时又担心起来，当初徐玉婷那是没办法才嫁给她儿子王元亮的，可是王元亮有多喜欢徐玉婷，她这个当妈的心里是明白的。两人又有了一个儿子清明，她真怕啊，怕徐玉婷到时候走了，不要他们父子两个了，那要让王元亮和清明怎么活啊！ 徐玉婷是真没想到她婆婆竟然还会这么想，十分的难过：“妈，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她当初是去苏联留学过，但没有学服装设计，她只是想要趁着这次高考去考服装设计专业而已。 其实也不赖王老太会有这种想法，她只知道王元亮有多爱徐玉婷，却不知道徐玉婷同样也爱王元亮。而他们乡下，当初下乡的知青们，很多到了年纪之后就在乡下跟人结婚了，后来又后悔，抛妻弃子，抛夫弃子回城的知青们不在少数，这才让王老太心头担忧。 对此，王元亮说道：“我对自己有信心也对徐玉婷有信心，她不会像你说的那些知青那样走了就不要这个家的，如果她真的不要了，那也是我的原因，是我做的不够好，让她对这个家没有留念。” 徐玉婷无语：“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除了你谁能够忍受我的脾气。而且这么多年了，我对你有没有感情你不知道吗？” 王元亮道：“我知道啊，是妈不知道。” 不过这事情说开了之后也就好了，王老太这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儿子和儿媳妇的感情好得很。 既然没了这方面的担忧，王老太也十分的支持徐玉婷去考大学，还跟她说让她好好复习，清明在家里有自己看着，没事的。 有了一家人的支持，林桃和徐玉婷都用心复习，在1977年的冬天，去参加了高考。跟着他们一起去参加高考的，还有林桃带的一些学生。 林桃教出来的第一届学生，到了今年也有十七八岁了，正是高考的好时候。只不过有一些学生在这些年里，高中毕业之后没在学校读书了，有的工作了有的结婚了，再次拿起书，就不像当初那样能够静得下心来好好读书了。 但也有不少的人在这几年里继续保留着学习的习惯，还有一些是去小学当老师了，这次高考自然也参加。 马小英就是其中一个，她自从高中毕业之后，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嵊山学校当老师，林桃在从刘老师口中得知了这几年就会恢复高考的消息之后，也暗示过让她有时间就复习一下初高中的知识之类的。 马小英今年18岁了，去年的时候黄爱娣就想把她嫁出去，想让她嫁给黄爱娣的娘家侄子，只不过马小英如今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胆小的小姑娘了，对于黄爱娣的逼迫，她根本不会答应。 黄爱娣前两年还真生出来一个儿子，对她这个儿子宝贝的不得了，自己亲生的大女儿也是她眼里的赔钱货，轻则骂，重则打。 马小英不喜欢黄爱娣这个后妈和马德彪这个不负责任还重男轻女的亲爸，带着比自己小十一岁的妹妹来到嵊山岛，如今妹妹马小莲也在圣山学校读小学。 当初的那个小姑娘已经长大了，也成为了一片天，带着自己的妹妹反抗重男轻女，女孩都是赔钱货这个枷锁。 考试结果出来了，林桃如愿考上了自己要进的学校，并且以超出学校录取分数五十一分的分数成为了学校的状元。 马小英也考的这所学校，徐玉婷是隔壁省的一所大学，大家都考上了。 不光是她们，还有林蔓蔓也参加了这次的高考，就读于海南那边的医学院。 对于她们都去考大学的事情，不免有人说闲话，说什么都当妈的人了，还要去考试，去读书，将来读着读着还不跟人跑了。 但更多的人，则是很羡慕林桃她们的厉害，结了婚，生了孩子就不能去读大学，不能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了吗？ 不，只要有梦想，什么时候都不算迟。 第138章 1977年冬天, 林桃一家再去上海过年。 林常海因为当初运输厂的同事病危，所以今年就不跟他们去上海过年了，而是去湘城看望一下老伙计。 上回去上海过年, 还只带了玥玥, 如今又带上了星星。 星星还是头一回出远门, 上了车之后左看看右看看, 跟玥玥一样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而有了坐火车经验的玥玥, 则是告诉弟弟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姐弟两个待在一起相处的可好了, 火车上的人看到了都惊奇, 说这姐弟俩的关系咋这么好，不像他们家的那两个毛孩子，凑在一块儿就是打架，不像是亲人，反而像仇人。 其实这也是归功于林桃, 有些当家长的, 生了小的之后, 就不怎么管大的了, 小的只要犯了错, 就是大的的不对，这样大的那个心里其实很有落差感。 但是这种情况在林桃家里就完全不会出现，至少李成蹊和林常海都是更宠玥玥一点, 但玥玥最宠星星, 所以姐弟俩的感情很好。 下了火车, 舅舅他们就开车过来接了。 几年过去，上海又发生了不少的变化，走在街上, 很明显的可以看到街上的人的穿着上面，衣服的颜色变得鲜艳了许多，不再像前面那几年，同意的黑白蓝灰绿。 再去供销社的时候，那些红色、粉色等鲜艳的颜色也都拿出来卖了。 林桃想选一块大红色的布料买回去，给玥玥做一件棉袄穿。但是玥玥却说红色太亮了，她不要，自己选了一块淡紫色的布料，说用这个做成衣服就挺好的。 想当初玥玥最喜欢穿的就是她那件红色的袄子了，如今可真是长成小姑娘了，连眼光都变了。 外婆的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今年都有八十五岁了，前些年还没完全白的头发，如今全部都白了，牙齿又掉了几颗，如今吃饭都不方便了，吃肉的话一定要把肉煮成肉糜才能吃进去，否则就嚼不烂。 或许是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估计没几年好活了，再次见到林桃他们，外婆比起当初还要不舍一些，话也变得多起来了。 舅妈跟林桃说起来的时候，只能叹气：“你外婆是看自己年纪大了，怕自己什么时候就没了，想趁着还能跟你们说话的时候，就多说一些，你多担待着，要是觉得听烦了，也别不高兴，老人家年纪大了，容易委屈。” 上回陆博文表现出一丝不耐烦，外婆难过了好久，后来陆博文被她和陆向冬骂了一个多月。 林桃赶紧说道：“舅妈，我怎么会不耐烦呢，外婆的好，我心里都明白的。玥玥和星星也喜欢外婆，你们就放心吧。” 老人家最舍不得的就是家里的这些孩子们。 李成蹊的几个表弟表妹也都陆续结婚了，有了孩子，家里相比较前几年，更加热闹了。 玥玥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是大姐姐，带着他们一块儿搭积木，看小人书。舅舅年轻还弄来一台黑白电视，打开电视机，还能看电视呢。 玥玥没看到过电视机，觉得十分的稀奇，能坐在电视机面前看上好久，看着电视机里竟然有人，还会说话呢，这可太神奇了。 另一边，今年林蔓蔓和李明诚也来上海过年了。 他们比林桃要晚到两天，李明诚是做政治工作的，恰好手上有工作没完成，所以就来晚了些。等他们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大年二十八了，后天就是大年三十。 李国栋是草根出生的，是穷人家的孩子，家里的人因为日本鬼子的侵略，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再有亲戚，那也是五服开外的了，都是想来打秋风的，后来都断了。 他们夫妻带着孩子来上海，不像林桃他们那样有亲戚接，不过也是有警卫员来接的。坐上车，朝干休所开过去。 林蔓蔓和李明诚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名叫李子延，因为林蔓蔓怀孕的时候，也是超出了预产期好几天才生出来的，延迟了。 这名字是李明诚起的，起的挺随便，不过要是不知道这一回事，听起来还算可以。林蔓蔓听到这个名字，皱皱眉头，问李明诚：“生了个儿子叫子延，那要是生的女儿，难道还叫女延啊？” 李明诚笑着说道：“正因为是个儿子，所以起名字随意点没事，要真生了个女儿，那名字就得好好想想了。要不然叫慢慢？” “当妈的叫蔓蔓，女儿也叫慢慢，你看哪家的父母像你这样取名字的啊？”林蔓蔓无语。 李明诚道：“那就叫满满，美满的意思，怎么样？蔓蔓，以后我们再生个女儿吧，再生一个女儿就不生了。” 有女万事足，女儿是爸妈的小棉袄，他看着他哥的女儿，他也眼热。 林蔓蔓也想生个女儿，怀这胎的时候原本就以为是个女儿，都说酸儿辣女，林蔓蔓怀孕的时候就想吃辣的，又有人说怀女儿孕期越来越好看，怀儿子皮肤会不好，林蔓蔓孕期的皮肤也挺好的，白白嫩嫩。 因为这些，林蔓蔓在做小孩子衣服的时候，都是准备的小姑娘的衣服，没想到一生出来傻眼了，竟然是个儿子。 延延是75年十二月生的，如今正好两岁多一点，能自己走路了，说话也说的挺好的，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长得跟蔓蔓不是很像，反而像李明诚。 一家人坐车来到干休所，干休所给退休的老干部们分的房子都是独门独户的二层小楼房，还带一个院子，环境挺好的。 警卫员把车子停在了门口，帮着李明诚去拿行李，林蔓蔓则是抱着延延下了车，刚走了两步，李明诚就说道：“让这小子自己走，你坐了这么久的火车也怪累的。” 延延也不娇气，听到爸爸这话，自己挣扎着从妈妈的怀里下来，自己走就自己走，他不但自己走，还帮妈妈拿了点行李呢，他是男子汉，是要保护妈妈的！ 自从跟李明诚处对象，再加上结婚到现在，几年过去了，孩子都两岁了，林蔓蔓还真没见过张素芬这个婆婆，和李国栋这个公公。 如今算得上是头一回上门，不免有些紧张，趁着警卫员去拿行李的时候，林蔓蔓便压低了声音问李明诚：“爸妈不会不喜欢我吧。” 李明诚安抚道：“你别想那么多，我爸他不会管这些事情的，我妈她不敢不喜欢你。” 林蔓蔓：“……” 夫妻两个说着话，反而是延延一个人先走到家门口。 家里，周素芬知道李明诚两口子今天到家，虽然一开始是李明诚逼着她，以结扎威胁她，才让她不得不接受林蔓蔓这个儿媳妇的，但是如今孙子都有了，她再不喜欢也没有办法。 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还得把他们照顾好了，不能表现出来一丁点对林蔓蔓的不喜欢，否则她的儿子她清楚，要是这回相处的不愉快，以后她想看到她孙子都难了。 一大清早的，周素芬就去买了菜，打算做一顿好吃的接待他们。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张素芬心想肯定是李明诚他们来了，赶紧摘下围裙去开门，结果打开门一看，就见一个二岁大的孩子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包，模样长得跟李明诚有八分相似。 小家伙见到张素芬，叫了一声：“奶奶！” “诶，奶奶的乖孙子。”张素芬的眼睛都热了，准备去抱延延。 就在这时，李国栋从屋子里走出来了，看到延延之后眼睛就是一亮，走过去说道：“成蹊？是成蹊回来了啊，走，爸给你买军舰模型去，你上回说你想要一个炮塔军舰，爸都记着的，现在就带着你去买。” 或许是李国栋的胡言乱语吓到了延延，延延转身就跑了。 而此时李明诚和林蔓蔓也已经走到了门口，他们听到李国栋的话，对视了一眼，知道李国栋已经病得很厉害了。不光是认不出人来了，身体也不行了，比起以前魁梧的样子，瘦了很多，已经不再是李明诚记忆当中的样子。 “妈，我爸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坐下来，李明诚问张素芬。 张素芬说道：“从那年开始，他就一年比一年记不住事，嘴里总是说着一些过去的事情。” 说的最多的就是‘李成蹊’和‘陆向春’。有时候她去跟他说话，他就让她走开，他要去找陆向春，要去找李成蹊。 或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吧，当初她嫁给李国栋，大家都羡慕她嫁得好，成了首长夫人。说她的命好，陆向春回来了她却怀孕了，要是当时没怀上，恐怕李国栋就要跟她离婚了。 陆向春跟着李国栋吃了不少苦，果子却被她给摘了。 如今她的报应来了啊，李国栋得了老年痴呆，把所有人都忘记了，只记得陆向春和李成蹊。不记得她张素芬，也不记得她给他生的儿子。 伴随着李国栋的，还有大小便失禁，年轻时打仗受过的伤，老了就得受罪。张素芬顾忌着李国栋的面子，没有找保姆，这些年来这些事情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当初有不少人说她是因为李国栋的职位才嫁给他的，但她心里明白，她是从心底里崇拜这个男人，爱慕这个男人的，所以她不想找保姆，让保姆看到当初在战场上厮杀的老将军，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这几年来，不光是李国栋变了，张素芬也老了许多，明明比李国栋小十几岁，头上却也有了不少的白头发。 林蔓蔓在旁边听着，只能唏嘘。 李国栋看着延延，嘴里说着：“成蹊，爸要去打仗了，不能陪你们过年，你是男子汉，替爸爸照顾好你妈，回来爸奖励你。成蹊，你又长高了，我今天见过你们老师了，她说你特别聪明，将来肯定有出息，我说那是，老子的种，能没出息啊？成蹊，你妈生我的气了，你去替我跟她说说好话。成蹊……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是爸爸错了……” ****************************** 1977年的这个年过的并不太平，1978年的正月里，也就是刚过年的大年初五，李国栋的身体突然不好，被紧急送到了部队医院。 出现心肌梗死的症状，李国栋整个人昏死过去。 经过医生的救治，李国栋清醒过一段时间，这期间李明诚去找李成蹊了，他们也看出来李国栋不好了，恐怕这就是最后一面。只不过当时李成蹊和林桃带着孩子们去动物园了，并不在陆家。 尽管陆家人见了李明诚，听说李国栋不行了，他们再恨，也没有阻止李明诚去找李成蹊。 李明诚找到李成蹊的时候，李成蹊和林桃正陪着两个孩子一起在幼儿园里看海豹表演，时隔几年，上海的动物园重新翻新了，动物也比以前多了。 李明诚：“哥，爸不行了。” 李成蹊跟着李明诚来到医院，站在医院的走廊上，顿住了脚步。他想起当年也是在这样的走廊里，他跪着求李国栋去见他妈最后一面，可是李国栋却没有去。当时他就想，他将来也不会去见李国栋。 李明诚见李成蹊不走了，迟疑道：“……哥？” “你去吧，我就在这儿。”李成蹊道。 林桃一手牵着玥玥，一手牵着星星，见李成蹊站着不动了，她也止住了脚步，看向李成蹊。 没有多问，她早就说过，在这件事情上，不论李成蹊做怎样的决定，她都是支持的。 这来来回回的，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就在这时，病房里传来张素芬悲痛的哭声，李国栋已经咽气了。 李国栋最后见到的人是张素芬、林蔓蔓和延延。 他先是交代了张素芬一句话，然后看着病床边的延延，笑了笑：“这是延延吧？长得跟明诚小时候可真像，不知道星星长得像不像成蹊小时候，还有玥玥……成蹊……” 说完这句话，李国栋彻底咽了气，脸上的肤色渐渐的变成了青灰色。 张素芬痛哭出声。 李国栋的葬礼，李成蹊作为长子肯定是要到场的，他这辈子对李国栋再恨，但也好好办完了丧礼，该做的都好好的做了。 葬礼上，李国栋曾经的老战友们都来了，一个个洒出热泪，他们不明白，李国栋怎么这么年轻就没了，他连七十岁都没到。 只有张素芬知道，李国栋这些年来，是在悔恨当中度过的。他一直没有办法接受陆向春的死，所以在老年痴呆之后，什么都忘记了，就是没有忘记陆向春和李成蹊。 可是这些年来，李成蹊从来没有带着孩子们来看过李国栋一眼。 张素芬心里肯定是怨李成蹊的，她觉得他怎么就能狠得下这个心来，到底是自己的亲爸，连死都没能见最后一面，那么想见的玥玥和星星，也没能见到。 说给李明诚听的时候，李明诚看着伤心的张素芬，说道：“妈，你忘了，当初陆姨想见爸一面，也没能见到。” 张素芬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 但是李国栋死前跟她说的那句话，她却不得不去照做。张素芬擦干眼泪，去找了李成蹊。 张素芬：“成蹊，你爸死之前交代我办一件事情，我是来找你商量的。” 李成蹊看着张素芬，上了年纪的张素芬跟前些年比起来憔悴了许多，他对张素芬这个后妈始终喜欢不起来，面无表情道：“什么事？” 第139章 “你爸死前说想要跟你妈埋在一起。” “你爸心里是有你和你妈的, 他这些年记不住事了，就只记得你妈和你，总是说你们小时候的事情, 成蹊, 你爸他因为当年的事情, 一直都很后悔……”张素芬道。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李成蹊就一口拒绝：“不可能，” 当年的事情不是人死了就可以磨灭的，他不可能同意李国栋跟他妈合葬。 李成蹊回绝的不留余地, 张素芬只能看向一旁的林桃，哀求道：“林桃，阿姨求你劝劝成蹊。” 林桃果决地摇摇头：“家里的事情我都听成蹊的，成蹊的决定我都是支持的。” 张素芬没有办法, 看向面前跟陆向春长得有五分相似的李成蹊，突然对着他跪了下来。 腾地一下，林桃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李成蹊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张素芬，恍然想起二十几年前，他因为他妈的那一句想在死前见他爸一面, 跑去找李国栋, 但是李国栋却因为张素芬难产，而犹豫不决。他当时就跪在地上，求他。 可是他为了张素芬, 没有去。 林桃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扶住张素芬, 将她扶起来：“张阿姨，你这是做什么，要是被别人看到了, 还以为成蹊对你怎么了。” 张素芬声泪俱下：“成蹊，我求你了，这是你爸临终前唯一的遗愿，你就成全他吧。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他后悔了，他后悔了……他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李成蹊觉得可笑：“这是他临终前唯一的遗愿，我就要成全他？那我妈临终前的遗愿，谁又能成全？” “阿桃，我们走。”李成蹊不愿意再跟张素芬多说了，带着林桃走出了房间。 而此时此刻，李明诚和林蔓蔓正在房间外面，林蔓蔓有些担忧地问道：“明诚，不知道妈在跟阿姐、姐夫他们说些什么，不会出事吧？” 李明诚问：“你当时没听到爸跟妈说了些什么吗？” “没有，爸当时没力气了，说话声音很小，妈是趴着把耳朵凑过去才听到的，我和延延都没听到。”林蔓蔓摇摇头。 这时，门被打开了，李成蹊和李涛从里面走出来。 林蔓蔓看向林桃，林桃抿唇朝她摇摇头。 而李明诚叫了一声：“大哥，嫂子”之后，就走进了房间，张素芬拉住他的手，说道：“明诚，你从小就跟你哥的关系好，你去替妈求求你哥，让他同意你爸跟陆向春合葬。” 李明诚这才知道李国栋的遗愿是什么，也难怪刚刚李成蹊的脸色不好。 他看着张素芬声泪俱下的样子，叹息一声：“妈，你别折腾了，大哥他不会答应的！” *********************************** 1978年的第一次开学，是在三月里，林桃和徐玉婷、马小英一起离开了海岛，去学校读书。 玥玥今年都该九岁，知道林桃是去读书的，虽然舍不得，但去送林桃的时候，忍着难过让妈妈好好读书，好好考试，早点回来。 星星也舍不得妈妈，晚上睡觉的时候哭着找妈妈，玥玥便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哄着星星，星星缩在姐姐的怀里睡着了。 而每到了放假的时候，林桃和徐玉婷都会回海岛，有时林常海也会带着三个孩子来看妈妈，在市里住一天，第二天又带着孩子们回去。 家里的鹅孵出小鹅了，星星给四只小鹅取了名字：“早早，点点，回回，来来”，连在一块儿就是早点回来。 玥玥放假在家或者放学之后倒还好，星星跟姐姐在一起，就不那么想妈妈了，但要是玥玥去了学校读书的时候，星星就坐在院子里，等着姐姐和妈妈回来。 好在大学生的假期还是多的，寒假和暑假都可以在家陪孩子。 每次林桃和徐玉婷放假回海岛的时候，也是陈水芬最高兴的时候，从前习惯了跟林桃和徐玉婷三个人一起，坐在一块儿聊聊天，干干活什么的，消磨一下时光，自从林桃和徐玉婷去读大学了之后，陈水芬就觉得没意思了。 有时候都在感叹，要是她脑子也聪明一些，能跟着一起去读大学就好了。那些说女人读那么多书做什么的人，她只当他们是在放屁，她虽然读不进去书，但是却知道，多读书是好的。 三年时间就这么过去，眨眼间就到了1981年，林桃和徐玉婷毕业了。 陈水芬烧了一桌子的菜让她们来家里吃饭，有梭子蟹、酸菜炖粉条，铁锅炖老母鸡，红烧带鱼，还有酸豆角，酸萝卜丝。 陈水芬一边烧菜，一边说道：“我这腌酸菜的本事都跟林老师学了这么久了，可真是奇了怪了，腌出来的酸菜就是没有林老师腌出来的好吃，要不是我是亲眼看着林老师是怎么做的，也知道林老师不是那中会藏私的人，我都该怀疑林老师是不是故意不想教会我。” 林桃帮着打下手，笑了声：“以后你想吃酸菜，就叫我来腌。” 陈水芬道：“行啊，现在你们都毕业了，我又可以串门来了。徐老师，下回什么时候有空，也给我设计套衣服我穿着看看吧。” 徐玉婷道：“好啊，到时候我可要把你打扮得你们家郑副师长认不出来。” 陈水芬：“现在岛外面是不是流行烫那中卷卷的头发啊？我上回出岛的时候，就看到有人烫了头发，卷卷的，像羊毛，看着乱糟糟的。” “大姐，那是时尚，就是要那中凌乱美。”徐玉婷道。 在几人说话声中，郑红星从外面回来了。郑红星的成绩不太好，读完了初中没考上高中就不读了，暂时在家里待着。倒是郑向阳去年考了大学，已经考上了。 他去赶海了，弄来不少的生蚝。郑红星今年都十五岁了，从当初那个跑到林桃家里想给林桃做儿子的小孩子，长成了大小伙子了。 如今站在林桃身边，比林桃还要高一个头。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挺严肃的，一说话叫人，便透着股憨劲：“林姨，徐姨，你们回来了啊，清明和玥玥、星星放学之后看到你们肯定特别高兴。” 饭菜做好了，三家人坐在一块儿吃晚饭了。 玥玥和星星两人挨着林桃坐着，星星今年六岁了，已经在读二年级了，玥玥今年十二岁，今年上半年开始长得厉害，如今已经跟林桃差不多高了。 反倒是比玥玥还要大半岁的王清明，现在跟玥玥站在一块儿还没有玥玥高。 徐玉婷说道：“你得多吃点饭，看看玥玥，比你都要长得高了。” 林桃说道：“女孩子比男孩子长得早，玥玥这是先发育了，你和王旅长都长得高，清明不会矮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王清明朝一旁吃得欢快的玥玥看了一眼，在吃完了两个馒头之后，又默默地去拿了一个馒头，就着菜吃下去。 陈水芬看到那桶生蚝的时候，就露出暧昧的眼神看向林桃和徐玉婷，又专门把生蚝也做熟了，说李成蹊和王元亮都多久没有看到他们了，今晚上估计要加班了。 到了晚上熄灯之后，林桃和李成蹊躺在床上，林桃就感受到李成蹊的手先凑过来了。 李成蹊今年都四十出头了，可林桃每回从学校回来，总是免不了被他一番折腾。自从林桃生了星星之后，李成蹊就去结扎了，这样他们做那事的时候，也不怕再怀上了。 其实这年头，一般都是女人去带环，可是林桃害怕，而李成蹊话都不说一句，在星星出生的第二天，就去做了结扎手术。 结束之后，林桃躺在李成蹊的怀里，在煤油灯暗淡的灯光下，看着李成蹊刚毅的轮廓，伸手抚摸他挺立的鼻梁。 李成蹊看着还跟三十多岁时一样，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今年都有四十一岁了。而林桃比李成蹊小九岁，今年也有三十二岁了，但她在学校的时候，别人还以为她才二十三四。 林桃皮肤本来就白，五官轮廓都很柔和，是那中看着不显年纪，也不会显老的脸，身上的气质淡雅舒服，很讨人喜欢。 在学校的时候，还有不少比她年纪小的同学追求过她。一开始林桃说自己已经结婚了，大家都不相信，直到有一天，李成蹊带着玥玥和星星一块儿来学校看林桃。 大家这才相信了，原来林桃真的结婚了，不止结婚了，连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大女儿都那么大了。 两人结婚十多年了，可感情依旧很好，细细想来，从68年至今，好像连争吵都没有过。 从这天过后，王清明每天都会吃得多一些，然后再去学校的操场打篮球，不出半年的功夫，就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嗖嗖嗖的往上长，已经比玥玥高出半个头了。 而玥玥则是迎来了她的初潮。 林桃年前就跟玥玥说了月事的事情，告诉她每个女孩子都会经历这中事情，来了月事之后，就代表着她迈向了大人，同时要更加注意卫生问题，要是不小心弄脏了裤子，要马上就洗，每天都要清洗身体，还教她怎么弄月事带。 林桃没有妈妈，这些事情都是方姨告诉她的。因为有方姨，她比班上别的女孩子都要懂这些，所以真到了那个时候也没有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相反班上家里有妈妈的那些女同学们，因为妈妈的疏忽没有跟她们说这些事情，导致她们来了月事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以为自己的屁股流血了。 因为林桃的提前告知，这才导致玥玥发现自己来月事的时候，没有那么的紧张害怕。只不过她是晚上来的，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床单已经弄脏了。 林桃给她准备了月事带，安慰她没事，则要去帮她洗床单。 但是玥玥却不好意思，自己将床单放进自己专门用来洗内衣裤的盆里，说道：“妈妈，我自己去洗吧。” 林桃见罢，也没说什么，只教她先用温水泡一泡，然后再洗，这样床单上面弄到的血渍就比较容易洗掉了。 然而就是在泡床单的这个过程中，星星却看到了床单上的血点子，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再一看妈妈正在泡红糖水给姐姐喝，星星觉得自己的猜想肯定是正确的，赶紧往外面跑。 正好跟来家里的王清明撞个正着，王清明问道：“星星你怎么了，这么横冲直撞的。” 星星说道：“清明哥，不好了，我姐流血了，我得去给她买药。” 刚刚走出来的玥玥：“……” 第140章 因为玥玥总是偷偷吃大白兔奶糖的原因, 她竟然长出蛀牙了， 林桃觉得奇怪，明明她一直让玥玥早晚都刷牙, 怎么还能长出蛀牙来, 她去询问玥玥, 她在大学读书的这期间, 玥玥有没有好好刷牙，玥玥都是说好好刷了的。 结果林桃给玥玥整理衣柜的时候, 才从玥玥的衣服口袋里面掏出来不少的大白兔奶糖。 “什么时候开始的？”林桃问玥玥。 玥玥只好如实招供了，林桃看着一脸做错事了的玥玥，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小丫头，竟然瞒着她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偷偷的吃了这么多年的大白兔奶糖。 “妈，我每次都是在刷牙之前吃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蛀牙。”玥玥说道。 “糖吃多了就这样。”林桃说道, “还好你这颗蛀掉的牙齿是乳牙，要是恒牙蛀掉了, 拔掉之后可就不会再长了。” 玥玥被带着去卫生所拔了牙，出来之后眼睛里还淌着泪, 拔牙实在是太疼了。 王清明看在眼里, 说道：“让你吃那么多糖。” 玥玥委屈：“我都已经呜呜呜呜呜, 你就别再呜呜呜。” 一说话嘴巴就疼, 嘴巴里还有血水，玥玥说话的时候口齿不清楚。星星在旁边问道：“姐，你在说些什么啊？” 王清明说道：“你姐说她都已经疼成这样了，让我就别再说她了。” 玥玥听完忙不迭点头, 附和道：“呜呜，呜呜呜呜。” 星星：“？？？？” 王清明继续翻译：“没错，就是这样。” 星星恍然大悟，点头道：“清明哥，你可真了解我姐。” 王清明笑了声：“毕竟比你早认识你姐六年，的确是要比你多了解一些的。” 林桃听着孩子们说话斗嘴，忍不住笑了笑，觉得很有意思。同时也觉得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眨眼间，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 1981年的下半年，校长找到林桃，跟她说了自己要退休回老家养病的事情：“林老师，我打算从学校退休了，我这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之前你还没毕业，我是没办法，才留在学校里。现在你毕业了，还有徐老师，小英、建业他们，都在学校里当老师，把学校交给你，我放心。” 校长的身体其实一直算不上很好，听说她是小的时候落过水，所以身体一直有些亏空，如今林桃都有三十多岁了，校长今年都有六十了，也是该到了退休的时候。 校长退休，林桃便是下一任校长，对于这个安排，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校长走的那天，全校师生都去送她了。 校长二十多岁来到海岛，建了海岛上的第一所学校——嵊山小学，后来学校建造了初中部之后，改为嵊山学校。 许红英这个名字，值得被从嵊山学校走出去的每一个学生们记住。 海风吹过来连同着船也靠了岸，许校长朝老师们和学生们挥手，说道：“大家都回去吧，快回去吧。” 学生当中不知道是谁开口唱了句：“静静的校园里灯光闪烁，我们的老师还在辛勤地动作……” 接着所有的学生们都跟着唱了起来：“静静的校园里灯光闪烁，我们的老师还在辛勤地动作，作业本上留下微笑的目光，亲爱的老师，亲爱的老师，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什么……看着一篇篇的作文，你想起生动的一课，面对祖国的寄托，你讲述着每道高山大河……”① 在学生们嘹亮的歌声中，许校长上了船，站在甲板上，朝着全体师生挥手，直到船渐渐远去，再也看不见彼此。 许校长走后，林桃成为了嵊山学校的新校长，带着许老师那一份对着学校的期盼，对着学校的责任，林桃担任校长职责的同时，也不忘了授课。 也不知道玥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表现出了她在厨艺上面的惊人造诣，或许是林桃去读大学之后，玥玥嫌林常海和李成蹊做的饭菜太难吃了，平时读书的时候没办法，只能吃了，但是趁着休息日放假，就自己动手做饭，没想到做出来的东西还挺像模像样。 也有可能是从她六岁那年去苗寨的时候，头一回捏的小兔子糍粑开始，玥玥与厨艺这上面就有了解不开的缘分。 玥玥很喜欢做好吃，她觉得做这些东西是一种享受。 如今林桃都回来了，玥玥自己也会抽时间去做一些菜。基本上是她自己想吃了，所以就去做。 她有一次突然很想吃以前他们在北京吃过的北京烤鸭，于是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没想到做出来的烤鸭还挺像模像样的。 星星一边吃烤鸭吃的满嘴流油，一边问李成蹊，为什么他们当初去北京却不带他一起去。 林桃无奈又好笑：“当时还没有你呢。” 星星懵逼：：“为什么没有我啊？那我在哪里啊？” 玥玥说道：“你在五指山下呢，你不是说你是孙悟空吗？孙悟空在五指山下可是被压了五百年的。” 星星看了西游记的小人书之后，也十分的崇拜孙悟空，经常拿着一根小棍子，说那是金箍棒。好在郑红星如今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总说自己是孙悟空的小孩子了。 否则的话，恐怕两个星星还得因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孙悟空而打上一架。 星星听了姐姐的话，莫名觉得十分的有道理，点点头：“那下次你们一定要带我一起去北京玩，我也想去看看天an门。” 玥玥点头保证：“行，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带着你去的。” 玥玥不光是会做烤鸭，她还会做烤鱼，把家里的铁盘子拿来用，在盘子里丢上一些洋葱，把她让外公杀了的鱼放在盘子里烤，加上一些从家里院子的地里割来的韭菜，等烤好之后吃起来竟然格外的香。 就连陈水芬都说：“林老师，玥玥的手艺可真好，本来我一开始还觉得她是在瞎忙活，怕她把厨房给烧了，没想到这小丫头做的还挺像模像样的，将来谁要是娶了玥玥啊，可真是有福了。” 说完又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家不成器的二儿子：“要不是向阳比玥玥大了好几岁，红星又是这么个没出息的，我还真想让玥玥当我们家儿媳妇。诶，林老师，其实我觉得玥玥跟向阳也挺不错的，你觉得呢？向阳现在也是个大学生了，将来……” 话还没说完，林桃就被逗笑了：“大姐，孩子们的事情，让孩子们自己去折腾吧，咱们就别管这么多了。而且玥玥现在还小，今年才十二岁，我还没想过她结婚的事情呢。” “嗐，也是，玥玥还小，离结婚还早着呢。”陈水芬说道、 其实她也就是嘴上说说，是觉得玥玥好，想要这么个闺女罢了。孩子的事情，她还真没打算插手过。 而且现在国家推行计划生育，提倡晚婚晚育，听说现在都不兴像从前那样满了十八岁就可以说人家结婚了，少说都得等到二十五六岁再结婚。这要放在以前，二十五六岁可都是老姑娘了。 而那个不成器的郑红星，也在1982年的春天，参加了飞行员招录，没想到还真被录取上了，成为了嵊山岛唯二被录取的飞行员，也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空军。 要知道飞行员的录取可是很严格的，不是人人都能去的，郑有德和陈水芬可真是没想到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跟着一群孩子满山跑的郑红星竟然能被录取。 郑红星回家之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之后，夫妻两个还以为郑红星是在唬他们，郑有德道：“知道为啥天都黑了不？” 郑红星：“为啥？” 郑有德道：“还不是你吹得牛满天飞啊。” 郑红星无语，拿出录取证明，陈水芬接过去，却发现自己不认识几个字，又交给郑有德看，郑有德一看，呦呵，这臭小子，可以啊，还真被选上了。 巨大的喜悦涌现的同时，陈水芬第二天就觉得舍不得了，大儿子郑向阳已经去外地读大学了，小儿子郑红星又得走了。 林桃劝她：“红星能被选上是一件好事啊，选上飞行员多难啊，咱们整个嵊山岛那么多孩子去了，就只选上了两个，红星就是其中一个，这说明他是个优秀的孩子。你之前不是还老是嫌弃他在家里吗？现在他就要去当飞行员了，你反而又不高兴了？” “哪儿是不高兴啊，我高兴是高兴，就是心里头有些舍不得。而且我就琢磨着，当飞行员是不是很危险啊？万一他要是遇上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啊。在地上还能跑，在飞机上，跑都没地方跑。”陈水芬道。 儿行千里母担忧，郑红星人还没走呢，陈水芬这个当妈的就开始担心起来了。 郑红星走进来，说道：“妈，飞机上都有设备的，要是飞机出事，可以用降落伞降落，有地方可以跑的。我可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选上的，妈，你可不能不让我去啊。” “我要是不让，你能听我的吗？”陈水芬道。 郑红星回答的斩钉截铁：“不能。” 陈水芬白他一眼：“那不就得了，臭小子，你去了之后可得给我小心一点啊，千万不能出事，妈还等着你给我养老呢。” 接下来的这几天，陈水芬在郑红星面前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按照她跟林桃说的，就是她想在郑红星走之前的这几天里，对他好一点，以后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够回来一次，可不能让孩子一想起家里，想到的就是她的骂骂咧咧。 谁知道陈水芬改变了，郑红星反而不习惯了，找到林桃，说道：“林姨，你能去跟我妈说说吗，让她别像现在这样，皮笑肉不笑的，怪瘆人的。” 没想到恰好就被陈水芬给听见了，根本就不需要林桃去转达。 陈水芬气得拿起擀面杖要去打郑红星，郑红星一边跑一边说这才是他妈本来的样子。 跑着跑着他就不跑了，站在原地等陈水芬来打她：“我小时候老跑，你就从来没追上我过，这不我马上就要走了吗，我就不跑了，站在这儿让你打一下过过瘾。来吧，妈，你揍我一下。” 谁知道陈水芬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一把搂住郑红星，哽咽道：“你这个死小子，你以为妈真追不上你啊。你现在是长大了，跑得快了，妈追不上了，可你小的时候，我还追不上吗？我那是故意不追上你。” 这么些年，陈水芬对着郑红星说了多少句要打他，收拾他，实际上也就是嘴上耍狠罢了，真收拾的时候，手上都有数，舍不得下重手。 不管郑红星闯了多少祸，打了多少次架，终极是她的儿子。 郑红星拍了拍陈水芬的肩：“妈，你放心，你儿子肯定会活着回来给你养老的。” 林桃在旁边看着这母子儿子，眼中也有些湿润了。尽管现在星星还小，可是她也不免想到星星将来要是要去别的部队当兵，她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支持肯定是会支持的吧，但是难受肯定也是在所难免的。 等到晚上星星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林桃还特地问他将来想要做什么，星星给了她八字方针：“锄强扶弱，保卫祖国。” 林桃笑了笑，知道自己问早了，星星现在还小呢，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反倒是李成蹊看着碗里只有肉没有青菜的星星，冷着一张脸说道：“就你这样挑食，还保卫祖国？” 星星叹一口气，只能去夹青菜吃。对于爸爸，他是有些怕的，而且明明姐姐有时候也不吃蔬菜，但是爸爸就不凶姐姐，自己不吃，就要被凶。 好苦恼啊，或许这就是男孩子所要承受的一切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他孙悟空嵊山岛分空是可以承受这一切的！ 郑红星走的那一天，大家都来送他了，郑红星戴上大红花，交代着郑有德：“老郑，我走了之后，你可要对妈好一点。” “你这小子，没大没小，才刚被选上飞行员，就敢跟你老子这么说话了。”郑有德拍了拍郑红星的肩，郑红星都快跟他一样高了。 陈水芬一直在抹眼泪，林桃劝慰着她，交代郑红星：“红星，到了那边之后可要经常给家里写信啊。” 郑红星点点头：“林姨，你放心吧，我肯定会的。” 玥玥拿出自己做的好吃的，是用吃完了的罐头瓶子洗干净了装起来了，足足有五六罐，里面有小鱿鱼，有花螺，海瓜子，海兔，还有蟹钳。这些都是玥玥提前做熟了的，然后再放上辣椒腌着。 吃起来味道很不错，辣椒也是用的不怎么辣的辣椒，主要是用来提味的。 玥玥：“红星哥，这些留着路上吃。” 星星：“红星哥，我舍不得你。” 十年运动的结束，1978年的第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之后，伴随着改革开放，将政策吃得透彻，心思又活跃的人，已经开始了倒买倒卖的生意，也就是现在大家说的‘个体户’。 运动的那些年，倒买倒卖是坚决打击的，谁要是被抓住投机倒把，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所以当政策松懈之后，有人冲在了前面，有些人却不敢，还在观望。 从1983年开始，岛上的罐头厂就不行了，不止是罐头厂不行，这几年不少国营厂都进入了凛冬。不止是罐头厂，就连当初的国营饭店、供销社都受到了不少的冲击。 第141章 从1983年开始, 岛上的罐头厂就不行了，不止是罐头厂不行，这几年不少国营厂都进入了凛冬。不止是罐头厂, 就连当初的国营饭店、供销社都受到了不少的冲击。 改革开放之后, 敢拼的人去做了个体户, 一开始只要一两个, 试探的在街上支起小摊子，后来见没事, 支摊子的人又多了些。这些个体户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东西比国营饭店便宜，又不要票，态度还好，对待顾客很热情。 在这种时候，国营饭店、供销社工作人员的态度，就经不起对比了。 再说岛上的罐头厂, 工人们面临没有工作, 有些人就去做个体户，有些人就豁不出去自己去闯。他们没有经验, 做个体户可不像从前那样是在厂里拿稳定死工资的，要先投钱, 还得面临亏的风险。 到了1984年, 罐头厂已经有一大半的人下岗, 剩下的十来个人, 估计也快要没工作了。 这里面不少都是岛上的渔民，没了工作，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而玥玥却跟林桃提出来一件事情——她想做海鲜罐头卖，海鲜罐头就是她之前做的给郑红星带去的那些, 这几年间，郑红星还写过信给玥玥，每次都不忘了让玥玥再给他做一些寄过去。 “妈妈，我上次就看到我一个同学的妈妈去卖瓜子那些，生意还挺好的，我也想去卖东西，大家都说我做的小海鲜好吃，我觉得肯定能卖出去的。”玥玥说道。 林桃其实也看出来，个体户是大趋势，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个体户。但是她却没有去想过要靠个体户挣钱，一是因为她和李成蹊的工资够花，家里还存了不少钱，二她也没有想过要不当老师了去当个体户挣钱。 但如今玥玥跟她提起来，林桃却没有反对，而是说道：“妈妈不反对这事，不过你也得拿出事实来说服我。现在趁着你们放假有时间，过两天我带着你和星星一起去市里，你要是能把你做的小海鲜卖出去，妈妈就支持你。” 妈妈没有反对，玥玥十分的开心，立马答应下来。 晚上李成蹊回来，林桃也跟他说了这事，不出意外的，李成蹊也支持林桃的做法，让孩子去试试看，不管结果如何，都让她看到这个结果，而不是从一开始就打击孩子的信心，把孩子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这是李成蹊和林桃带孩子的观点。 “玥玥的厨艺随了你，做的东西还真挺好吃的。”李成蹊说道。 林桃点点头，又问：“那玥玥去卖东西这些，要是真卖得好，我是一定会支持她的，这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李成蹊道：“没事，现在国家的政策是支持自主创业的，只要跟着国家政策走，政策允许的做，不允许的不要做，不会出岔子。 得了李成蹊这话，林桃也就放心了。 两人说完了孩子的事情，李成蹊又说起他的事情：“过两天我要去北京开会，你要带什么跟我说，我开完了会就去给你买。” 林桃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你上回给我买的擦脸的霜快用完了，那个挺好用的，你给我再带一套吧，还有再给我买点布料回来，就是玉婷用的那种呢料，我觉得用来给你做一件大衣挺好的。” 李成蹊道：“给你和爸还有孩子们做，我的军装都穿不完。” 林桃道：“不行，我都想好要怎么给你做了。那你多买一些回来，我给咱们一家人一人做一件。上回玉婷回来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她不是说还有什么亲子装吗？就是爸妈和孩子们穿一样的衣服。” “行。”李成蹊点点头，说话间，两人又腻歪到一块儿去了。 李成蹊要去北京开会，少说要一个星期，一个星期见不着林桃，在走之前，得做一些该做的事情。 玥玥说做就做，第二天的时候，就让林常海陪着她去了一趟副食品厂，买了不少的海鲜，又去罐头厂买了二十几个罐头瓶子。 罐头厂现在每天加工的罐头数量很少，罐头瓶根本就用不完，玥玥来买，厂里自然是肯卖的。 这两天里，玥玥做了二十多罐小海鲜。就连星星都没怎么出去玩，在家里帮着姐姐一起做这些。 陈水芬问玥玥怎么额做这么多的罐头，玥玥便说了自己要去卖的事情，陈水芬便跟林桃说道：“林老师，你怎么还让玥玥去卖东西了啊？” 林桃一边帮着玥玥切辣椒，一边笑道：“现在做个体户卖东西的人不是挺多的吗？咱们岛上也有好好几家人都去做个体户了吧？” 陈水芬道：“是，他们是去做个体户了，但他们那也是因为罐头厂快要倒闭了，他们都没活干了才去的。你在学校里干的好好的，还是校长，你们家那口子都当上师长了，还需要去做个体户啊？” 说完又压低了声音，问林桃：“林老师，我也想问问你，现在个体户真那么好吗？我上回想要问问李雪是不是真这么好，可她左一句右一句的，就是不说道点子上，说了半天也没说好不好，我都被说烦了，直接走了。” 林桃笑道：“不好的人不想说，好的人说出来怕别人也涌进去跟她分一杯羹，有些时候人就是这样的。不过做个体户好不好的，我也不好说，这是玥玥自己提出来想去卖这些，我就支持她试试看。等玥玥试着卖过了，我再来跟你说好不好。” 第二天的时候，林桃带着玥玥和星星一块儿去市里的电影院门口摆摊。 因为电影院的人流量比较大，而且来看电影里身上都有点小钱，卖给他们比较合适。 玥玥在这上面脑瓜子挺灵活的，还去进了一泡沫箱的冰棍，跟小海鲜一起卖，小海鲜吃起来有些辣味，陪着冰棍一起吃不但不觉得辣，而且十分的爽。 王清明也跟着一块儿来了，三个孩子在一块儿卖东西，林桃也比较放心，就让他们在这边卖，自己则是去一趟教育局开个会。 魏英姿在前两年的时候已经升教育局局长了，还跟林桃表示过，想要把她调到市教育局来工作，认为林桃的能力很强，在海岛上其实算是大材小用了。 不过林桃斟酌过后拒绝了魏英姿的好意，一是当时许校长走的时候，她答应过许校长要好好管理好学校，二则是她本身也是喜欢给孩子们上课的，去了市教育局之后，工作内容虽然与教育有关，但却不是给学生们上课了。 不过她婉拒了魏英姿之后，又给魏英姿推荐了一个人选，那就是肖胜天。 肖胜天也已经大学毕业了，能力也十分的强，当初还是省状元呢。他一开始本来留校授课了，但因为有些别的原因从学校离职了，暂时还没有去找工作，正好林桃介绍过去，魏英姿对于肖胜天十分的满意，对他很是重用。 这几年山城一直在大力宣传读书有用论，让大家重视孩子读书的问题，只不过还有很多穷人家的孩子还是读不起书，尤其是女孩子，更别说读书的事情了，大一点了就要帮着家里干活，有些人一辈子都不认识几个字，还有人到头来连自己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魏英姿说道：“咱们做教育的，就得想办法让孩子们都能够读得起书。” ******************************* 另一边，林桃的会都还没开完，玥玥做的那些小海鲜罐头就已经卖完了。 冰棍还剩下几根，玥玥说不卖了，他们自己吃。 里面还剩了两根老冰棍和绿豆冰棍，绿豆冰棍比老冰棍贵也比老冰棍好吃，星星想吃绿豆冰棍，王清明却把绿豆冰棍拿给了玥玥，他和星星一起吃老冰棍。 玥玥撕开冰棍的包装袋，舔了一口，冰凉凉的，甜津津的。一边吃着冰棍，一边数着钱，今天的收益再减去材料钱，玥玥发现他们今天竟然挣了十二块钱。 一天十二块，那一个月三十天就有三百六十块钱，这也太多了吧！ 她妈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九十多块呢，她爸的工资倒是高点，一个月有二百二十块了，两人的工资加在一起，竟然还没有她卖小海鲜多？ 玥玥拿着钱的手微微颤抖，心中十分的激动，将钱妥帖的藏进自己衣服里面的口袋里，保证不会掉出来。自从她存压岁钱之后，林桃就一直给她做的衣服里面缝一个口袋，已经好几年了。 大手一挥说道：“今天挣钱了，你们想吃什么好东西，我请你们吃。” 星星说：“我想去吃牛肉面。” 于是三人一起去吃牛肉面，他们没去国营饭店吃，而是去了一家私营的面点吃。这家面馆是一对夫妻开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格外的热情，也不会因为他们三人都是半大孩子而故意怠慢。 三人刚走到门口，老板娘就热情的迎接进去，用抹布把桌子凳子都擦了一遍，问他们想吃什么。 玥玥点了三碗牛肉面，很快就上了。这家面馆的面做的很筋道，牛肉闻着也很香。 玥玥小声地说道：“难怪国营饭店都没什么人了，这些店不但味道好，人也热情，不像国营饭店那边，总是板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们钱似的。” 星星点头跟着附和：“而且做的特别慢，买几个包子都要等好一会儿，还不能催。” 卤牛肉片很好吃，玥玥刚吃了一口就发出赞叹声。不过一碗面里的牛肉倒是不多，每碗只有五片牛肉。 就在这时，王清明主动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进玥玥的碗里。 玥玥问道：“你怎么都给我了？” 王清明说道：“我不爱吃牛肉。” 玥玥：“好吧，难怪徐姨老是说你喜欢挑食。” 星星说道：“清明哥，你不爱吃牛肉就给我啊，怎么都给我姐了，我现在正在长身体呢。” 王清明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挑食不爱吃青菜，要多吃青菜。” 说着，王清明就把自己碗里的几根青菜都夹到了星星的碗里：“吃完。” 星星的脸皱成一团，嘴巴一扁：“清明哥，你偏心，你老是偏心我姐。” 玥玥笑着哼了一声，说道：“谁让你晚认识他啊，我们两个认识的时间比你久，感情更好呗。你快把青菜吃完啊，多吃蔬菜营养均衡。” 三人吃过了面之后，玥玥又买了一笼小笼包带上，一起去教育局外面等林桃。 他们等了没多久，林桃就出来了，见到三人还有些诧异，问道：“你们都卖完了？” 第142章 星星说道：“对啊, 我们早就卖完了，还去吃了牛肉面，可好吃了。” 玥玥说道：“妈妈, 我们给你带了一笼小笼包, 你快趁热吃。” 小笼包就是在面馆买的, 味道不错, 里面的肉也新鲜。不过林桃没敢多吃，因为等会儿就要去坐船回海岛了, 吃多了容易晕船。 到了家里，玥玥便把今天挣了多少钱都告诉林桃了：“卖冰棍挣得不多，我们当时看电影院外面也有卖冰棍的，怕进多了卖不完，所以就挣了一块多，剩下的都是卖小海鲜挣的，一共十二块。本来还可以再多挣一点的, 有一罐我打开了免费让大家试吃, 没收钱。” 玥玥说道：“电影院门口摆小摊子的人还挺多的，我刚来卖这个, 大家都不知道好不好吃，不太敢买, 我干脆就让大家免费吃吃看, 觉得好吃再买, 不好吃也不用给钱。” 也正是因为玥玥的这个主意, 才拉来了生意，开了张之后试吃的人越来越多，没一会儿就卖完了，还有一些人想买还没买到呢。 林桃真没想到玥玥竟然这么有想法有主意, 心里十分的欣慰。 十二块是毛利润，实际上玥玥手上的钱不止这么点。 玥玥要把钱给林桃收着，林桃却只拿了成本钱，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一天挣十二块，那一个月就是三百六十块毛利润，比她和李成蹊的工资加在一起还要多了，而且玥玥今天还没卖多久就卖完了，她原本还担心这儿的海鲜太多，这种小海鲜并不会好卖。 但是玥玥却说，当时有看完电影的人出来，说她做的小海鲜好吃，问她什么时候来卖，下次他们还要买。 “妈，我跟他们说我过两天还去，我到时候可以再去吗？”玥玥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星星在旁边说道：“去吧，我也去帮忙。” 他当然愿意去帮忙了，今天又是吃冰棍又是吃牛肉面的，别提多高兴了。 林桃说道：“可以，到时候妈妈陪着你一起卖。” 玥玥第二次去电影院外面卖小海鲜的时候，林桃是跟着一起去的，果然像玥玥说的那样，生意还挺好的，还有上回没买到的，今天特地来买。这次玥玥多做了一些，一共有四十多个罐头，不出三个小时也卖完了。 回到家里之后，林桃就开始翻家里的存折，看看上面存了多少钱。 当初李成蹊跟自己结婚的时候存折里就有三千多块了，这十来年，两人一起又存了不少，总存款有一万多了，可是一万多块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多，是现在出名的万元户，可要想办林桃心中的那件事情，却有些难。 等到李成蹊从北京回来了之后，林桃便跟他说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玥玥做的小海鲜卖的还真挺不错的，第一次是他们几个孩子自己去卖的，我去教育局开会去了。结果一个下午的功夫他们就卖完了，赚了十二块钱，第二次做了比较多，也都卖完了。我心想现在政策好了，做个体户还真挺不错的。”林桃说道。 “就是玥玥现在还要读书，就要读高中了，到了高中课业就忙起来了，心思不能全都花在这上面。我就想了一下，岛上的罐头厂不是就要开不下去倒闭了吗？那么多工人不知道做什么，我就想着，不如我去把工厂给承包下来算了，再聘请工人做小海鲜罐。既然做了，就要做大做强，趁着市面上没这个卖的时候，把市场站下来。”林桃说道。 李成蹊：“你这个想法挺不错的。” “就是家里的钱不够承包。”林桃说道。 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钱不够一切都是白搭。 李成蹊倒是给她出了个主意：“我有个想法，你可以试着去实施一下，看看能不能行，行的话最好，实在不行，就先不承包厂子，先去市里开一家店再说。” 林桃：“什么想法？” 李成蹊：“你有没有听说过股份制？到时候厂子承包了，肯定要找工人的，你可以先去跟大家谈一谈，看看大家愿不愿意拿出钱来跟你一起搞承包，愿意一起出钱承包的，就按照金额来分股份，将来厂子的效益好，大家都能分红。这样做有一个好处，大家的利益都拧在一股绳上，都想厂子能起来，自然就会用心做。但是凡事有利必有弊，股东多了做决策的时候就有问题，你一句我一句的，意见不和是肯定会有的，所以股份大头掌握在其中两到三个人手里就行。” 股份制起始于18世纪的欧洲，李成蹊曾在书中看到过。 林桃听了之后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又让玥玥做了一些小海鲜罐头，做好了之后，她就拿着这些小海鲜罐头，去找了那些待业在家的人，先让大家尝尝看味道怎么样，然后再提出股份制承包工厂的事情。 一开始那些人都挺迟疑的，虽然厂子能够重新起来是一件好事，可是前提是自己得先投钱进去，他们就怕一件事情，万一亏了呢…… 毕竟一开始那罐头厂做的多好啊，现在还不是倒闭了。罐头厂倒闭了他们最多就是没工作了，可要是现在投了钱进去，厂子以后再倒闭，那亏的可就是他们的钱了。 不过陈水芬和休假回海岛的徐玉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马上就选择了出钱承包。 陈水芬拿出来几千块钱，她是吃过玥玥做的小海鲜罐头的，这种小海鲜罐头打开就能吃，方便又好吃。而且林桃都跟她说了，玥玥第一天就挣到了十几块钱，她现在没事干，干脆就投资这个。 至于徐玉婷，当初从大学毕业之后，她就被一个公司给挖走做服装设计师了，如今已经是一名高级服装设计师，一个月的工资能有一千多。 对于林桃搞承包，她是很支持的，也拿出几千块钱出来投资，只有一个要求：“阿桃，下个月我们公司会举办一个服装展，我想邀请你去做我的模特，你可不要拒绝我啊。” “你们公司不是有很多外国模特吗？我能行吗？不会给你拖后腿吧？”林桃说道。 徐玉婷道：“怎么可能拖后腿？外国模特虽然好看，但是看多了也就那样，而且我这次设计的主题是东方美，这回我花了半年的时间，去了好多地方旅游，见识了五十六个民族的服饰，以此参照，设计出一款中国风的裙子，你一定得去给我当模特，我觉得没人比你适合了。” “那看在你入股的份上，我就同意了。”林桃开玩笑地说道。 而岛上的那些工人们，在思考了几个之后，听说了陈水芬和徐玉婷逗入股的事情，又听说玥玥卖小海鲜挣钱的事情，其中一个人咬咬牙，第一个来入股了。她的钱不多，手里只有几百块钱，但因为有了她，剩下的人也都来了。 最主要也是大家都挺相信林桃的，相信林桃会带他们挣钱，不会让她们亏钱的。 签订合同的时候，林桃还让她们签订了另一份合同，上面写他们不能用厂里的方子去做小海鲜卖，否则就要给赔偿金。 虽然都是认识了十来年的人了，但这个心眼林桃还是要留的。 李成蹊知道这事，也是支持她这个做的。人心难测，万一谁觉得做这个生意挣钱，就不想跟大家在同一个厂子里挣钱，而是学会了做这个小海鲜之后，就想要出去单干呢？ 签一份保证书，多一分放心。 工厂承包之后，他们走的是批发模式，薄利多销，一时之间，小海鲜罐头这种东西，在山城这边流行起来。但林桃的目光不止拘泥于山城这一个地方，山城总共也就这么大，而且靠海，小海鲜罐头刚开始卖得好，后面就不好说了。而且这种小海鲜罐头的做法并不难，买一罐回去研究一下怎么做，就算做不出完全一样的味道，但大家看这个卖得好，肯定会有人跟着做这个卖的。 这也是林桃为什么一开始就想承包工厂做这个的原因，她既然决定了要做，那就要做大，做批发商，她不止要在山城卖，还得去隔壁的城市卖。尤其是没有海的那些城市，那里的人没见过海，对这个会更感兴趣，小海鲜罐头也会更好卖。 她上回意外看到了从前住招待所的那个小同志，不过如今小同志今年也有三十多岁了，孩子都快读初中了。 小同志姓周，叫周平。 两人再相见，林桃问他现在在做些什么，他说前两年个体户刚出现的时候，他就想辞了招待所的工作去干个体户，可他媳妇儿知道之后，却怎么都不同意他辞职去做个体户，说如果他赶辞掉铁饭碗，她就要跟他离婚，带着孩子回娘家。 可铁饭碗前阵子也没了，他现在是彻底没工作了。 周平说道：“我也不是怪她，谁也不知道会弄成这个样子，当时大家都羡慕我这个工作的。可能再过阵子我也会去批点东西去卖，我有认识的人去卖扣子都挣钱的。” 林桃便问他愿不愿意来帮她一起做，她想要把小海鲜罐头推到外面的城市去，自己没空，李成蹊就更不用说了，她爸林常海虽说闲在家里，想要在这方面帮帮她，可是林常海的年纪大了，今年都有六十多岁了。 虽然老爷子身体还挺硬朗的，但林桃宁愿他在家里闲着，也不愿意他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就后悔莫及了。 林桃记得周平挺机灵的，做这事就挺不错，而周平听了林桃的介绍，立马说道：“真没想到小海鲜罐头竟然是嫂子做的，我家闺女自从在她同学那儿吃过一次之后，就吵着要吃这个，我和她妈试了一下，味道真不错。” 林桃笑着说道：“其实是我女儿做出来的，她从小就爱捯饬吃的。” 两人一拍即合，周平表示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 另一边，沈国斌出事了。 1979的时候沈国斌满了四十岁退役了，退役之后被安排到山城的一家厂子里，在检查的时候不小心从高处摔下来，摔断了双腿。 昏迷当中，沈国斌的脑子里全部都是上辈子的画面。 上辈子他娶得人不是林慧，而是林桃！林桃十分支持他去读炮校，他上辈子升上去了，根本就不像这辈子这样，被派到清水岛去搞开发工作，直到退役了都还是个营长！ 而这一切，全部都是林慧造成的。 这些年来，沈国斌对林慧早没有什么感情了，但如果他不知道上辈子自己曾经到达过那样的高度，他或许也就算了，可是他知道了上辈子的事情，尤其是上辈子李成蹊喜欢林桃，而林桃却是他的老婆，李成蹊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可是这辈子，李成蹊却娶了林桃，才四十岁出头就当了师长。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往他身上捅刀子。 这种心理上的痛感甚至已经盖过了断腿的痛，看着走进病房的林慧，沈国斌恨不得掐死她，要不是因为林慧，他娶的就是林桃了，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林慧，都是林慧害得！ 林慧听说了沈国斌从高处掉下来的事情，就赶紧来到了医院。 经过了一系列的抢救，可是医生还是告诉她，沈国斌的腿已经救不好了，以后都没办法走路了。 林慧注意到沈国斌的脸色极差，还以为他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腿断了所以一时之间没办法接受，反正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沈国斌这个样子了。 上辈子沈国斌对林桃到底像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她已经觉得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她的儿子沈家豪出息了！ 改革开放之后，林慧就一直支持沈家豪去创业去做个体户，而沈家豪也没有让她失望，尽管前面两年做的生意都没什么赚头，因为做这个的人太多了，而去街上摆摊子卖吃的，沈家豪心气高根本不愿意去。 后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路子，搞来了一批时髦的衣服卖，一开始只是摆路边摊卖，但是他的这些衣服时髦又好看，十分受年轻人的喜欢，刚摆摊就卖的特别好，不少人都说有些款式连上海那边都没有，而且每一个款只有这么一件，这样一来就卖的更好了。 毕竟整个城市里只此一件的衣服，穿出去可比那种穿出去就跟别人撞衫的衣服好多了。 而沈家豪也是靠着卖衣服，慢慢发了家，从一开始的路边摊，只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花钱买了个店铺，直接开了家服装店。 虽然沈家豪目前的成就还达不到他上辈子的百分之一，但是在林慧看来，已经十分不错了，至少这让她看到了希望，让她明白，她这辈子嫁给沈国斌没有做错，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就算以前受过再多苦，那又算什么呢？ 她的儿子沈家豪出息了，让她过上了好日子。自从沈家豪卖衣服挣钱了之后，林慧还特地回了湘城一次，为的就是好好在桃花村那些以前在她背后说三道四的人面前好好的显一显，让她们都闭嘴，让她们知道，她林慧没有嫁错人。 林桃的男人当师长了又怎么样？一个月能有多少工资？可沈家豪现在一个月挣大几百，生意好的时候还能上千，一年就能挣小一万了，她现在可是万元户！ 而沈家怡长大之后也一直都记着她说的那些话，今年年初的时候刚去了香港那边。因为林慧记得上辈子，沈家怡也是去香港那边当明星的，现在大陆的电影拍得都不行，要想出名啊，还得去香港那边。 林慧觉得一切都好起来了，大儿子是做生意的料，小女儿又去香港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成大明星了。 至于沈国斌，或许一开始林慧也是真心喜欢过他的，但是这些年以来，沈国斌对她的态度，让她也冷了心，心想反正自己当初选择嫁给沈国斌，也是为了能抢走林桃的那几个有出息的儿女，如今儿女有出息了，沈国斌对她不好，也无所谓了。 但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林慧走过去，朝沈国斌说道：“国斌，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心里难受，不过……” 话还没说完，沈国斌就拿起旁边的杯子朝林慧丢了过去。 杯子砸在林慧的额头上，打破了她的头，血顺着脸滴下来，林慧听见沈国斌冲她说道：“你给我滚，滚开，要不是你，我早就娶了林桃了，我根本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给我滚！” 林慧捂住受伤的额头，看着崩溃的沈国斌，突然笑了。 之前沈国斌昏迷的时候一直都在叫着林桃的名字，她知道自己没有记错，现在沈国斌的话更是让她明白，可能沈国斌也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知道这一切之后，林慧非但不害怕，反而看着沈国斌不停地笑着：“怎么，你都知道了？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去找林桃啊？后悔跟我结婚了，想跟她结婚是不是？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的腿都断了，还能走吗？你能走到哪里去？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也知道上辈子的事情，而且我就是故意抢走她的一切的，我故意跟我奶说我想嫁给你，我奶就去找了媒婆，媒婆就去找了你爸妈……” 林慧看着双眼猩红，青筋从额头上跳动着的沈国斌，突然觉得心里十分的爽快。 这个秘密她本来应该藏一辈子的，但是没想到沈国斌昏迷之后竟然也有了上辈子的记忆，那她也不怕告诉沈国斌，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 沈国斌看着林慧嚣张的笑，恨不得下床去掐死她，但是他根本就动不了，他的腿断了，他将永远残废。 “林慧，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沈国斌叫嚣着。 而这时沈家豪也来了，一进来就听到沈国斌在那里叫着，赶紧问道：“爸，你在说些什么，妈又怎么你了？妈为我们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你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 林慧赶紧躲到沈家豪背后，哭着说道：“你爸还不是为了那个坏女人，他心里一直有她，现在怪我当初嫁给了他，害得他没办法跟那个坏女人在一起……” 沈家豪这些年来早就把林慧当成了比亲妈更亲的存在，林慧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对于沈国斌这个亲爸反而没那么亲。 沈国斌出了院之后，就住在了家里，他对林慧的态度不好，林慧也不怎么管他，饭菜做好了他不吃那就饿着，平时也很少给他水，因为水喝多了去厕所的次数就多了。 她每天都打扮，早早的就去麻将馆打麻将。 而沈家豪也不去管沈国斌，他认为沈国斌对不起林慧，他宁愿要林慧这个后妈，也不要沈国斌这个后爸，还说以后沈国斌要是再敢骂林慧，他就把沈国斌从家里丢出去。 一次意外，林慧得知现在山城卖的很火的小海鲜罐头竟然是林桃做的，为了报复林桃，林慧打完麻将回来之后，跟沈家豪说起了这件事情：“那个小海鲜我吃过了，说好吃其实味道也就那样，我们要是想做也不是做不出来，不如咱们在服装店旁边再开一个这个店，也卖海鲜罐头。” 说干就干，沈家豪现在挣了钱，出钱再开一个店并不难。林慧也特地把在湘城的张红英和林常山接过来了，让他们帮她看店子。 然而林桃开的罐头厂早就抢占了市场，同样的价格，大家都认准嵊山岛工厂的小月亮牌海鲜罐头。 请了工人来做海鲜罐头，可是却卖不出去。可海鲜可不比别的东西，看着批回家的那些罐头，再不做就要发臭了，林慧和沈家豪母子两个傻眼了，如果这些海鲜不做成罐头，马上就要发臭了，可做成了罐头尽管能放的时间长一些，可卖不出去也没用。 于是林慧和沈家豪两人合计了一下，想出了一个主意。 ********************************** 最近山城又出现了一家专门卖海鲜罐头的店。 其实林桃早就做好这种准备了，她能卖，别人也能卖，但是她先抢占了市场，山城的人比较认小月亮牌海鲜罐头，她又是厂家批发，所以对这种事情并不太担心。 而且周平很能干，这几个月已经将海鲜罐头推到了隔壁的城市，他们厂里的产量又大大提高了。最近厂里的工人们为了赶产量还加班了呢。 可是奇怪的是，那家海鲜罐头店卖的价格很低，低的这个价格只够成本钱了，这就不对劲了。 买的人只顾着对比哪家便宜，却没有想过这么便宜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林桃让人周平的老婆去店里买了一罐海鲜罐头，买到了之后才发现，这个海鲜罐头的包装跟他们的包装还很想，上面写着‘小目亮’海鲜罐头，要是不知道的人买了很可能会以为他们买到的是小月亮海鲜罐头。 打开试了一下，立马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们家的罐头用的海鲜都是很新鲜的，前一天刚从海里捞出来，第二天就开始加工了，贝壳类的因为要吐沙子，还会多养几天，等把沙子都吐出来再加工。所以海鲜罐头吃起来是一嘴的鲜味，配上一些辣椒和辣油，增加滋味。 而这个罐头吃起来却是一嘴辣辣的味道，辣味很重，很冲，似乎是想用辣味将别的味道压下去。 陈水芬吃了一口就吐出来了：“呸呸呸，这啥玩意儿啊，一点都不好吃，海鲜海鲜，一点鲜味都没有，还叫啥海鲜？看这里面海鲜没多少，辣椒一大堆，难吃死了，这种东西也有人买啊？” “价格便宜，总有人想去尝试一下，想着不花什么钱。”林桃说道，“他们这样是做不长久的，大家吃过了觉得不好吃，下回就不会再去了。” 厂里的人道：“那咱们就不用这么紧张了，其实这家店开了之后，我们的产量也没降下去。周助理那边不是已经把隔壁省的销路给打开了吗？我看了一下，咱们这几个月的产量非但没降，反而多了。” 林桃摇摇头道：“你们看这个包装，是不是跟我们的差不多？就算没有影响到我们，我们也得出手管这件事情，不能让这样的罐头来败坏我们小月亮牌罐头的名声。他们的定价这么便宜，已经接近我们的成本了，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的成本比我们低。可我们都是从岛上的渔民那里批发的海鲜，价格已经是整个山城最低的了，什么情况下成本会比我们低？只有一个可能，他们用的材料都是不好的，不新鲜的，还有可能是发臭的，用这么重辣椒为的就是掩盖海鲜不好的味道。” “这也太缺德了吧！”陈水芬气得骂道，“在吃的上面动手脚，吃坏了人咋办？也不怕遭报应啊！林老师，那咱们怎么办？该怎么管啊？要不咱们去跟大家说，让别人都别买这种垃圾东西了。” 林桃摇摇头：“跟别人说没用，搞不好还被人反咬一口，这种事情还是得交给公安来办。” “对对对，去举报给公安，让他们来查！” 今天的会议就是说这些，会议结束之后，林桃还得去学校上课，就先去学校了。她现在又要管学校，又要管厂子里的事情，不过学校里她一天就上两节课，还好，厂子里也不是经常需要她管，也就是之前想策略时花了点心思，和最近这个冒牌海鲜罐头的事情需要她忙活。 玥玥已经考上高中了，目前在市一中就读高一，只有每个星期六下午才回来，就在家住一个晚上，星期天下午又得回学校去。 玥玥也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只不过就是提了一下，想要卖海鲜罐头，她妈就做的这么大，现在去学校里，大家都知道海鲜罐头就是她一开始做出来的，都特别佩服她，还说下次要试试她的手艺，玥玥也乐此不疲，回家的时候会做一些自己吃的，等到回学校的时候再带回去。 这次玥玥回来，却带回来一个海鲜罐头，见林桃回家来了，十分严肃地说道：“妈，我同学买到了一个冒牌的小月亮罐头。” 玥玥指着桌子上的小目亮罐头说道：“这个我试过了，一点也不好吃，可是我们学校有不少的学生都买了，还有些人吃了之后说我们家的罐头不好吃，真是气死我了，这个星期我都跟好几个人解释过了，这不是我们家的海鲜罐头，可我也知道就这么解释没有用，还得想想别的办法才行。” 林桃一边洗手，一边说道：“这事妈已经知道了，上午的时候在厂里开了个会，也商量好了解决方法，没事的，你别着急。” 玥玥点点头，有妈妈在，她就挺放心的。 以前总觉得妈妈很温柔，说话温声细语的，又爱笑，是那种温温婉婉的美人。可是自从开了厂子之后，玥玥才知道，原来看着温婉的如同一湖秋水的妈妈，在这方面也十分的厉害。 承包工厂，找工人，把原本临近倒闭的工厂渐渐做大，而且还把小月亮海鲜罐头的失常扩大到别的城市。妈妈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她的一句话而一时兴起，或许从她开始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妈妈就已经想着怎么才能做好做大了。 玥玥实在是太佩服妈妈了。 尽管这海鲜罐头是她先做的，妈妈也是用她的名字命名了这个品牌，走出去大家都夸她厉害，可是她明白，真正厉害的人其实是她的妈妈，是她妈妈有这个本事，就算妈妈不开海鲜罐头厂，开别的厂卖别的东西，肯定也能做起来的。 尽管林桃如今已经是厂长了，但是她跟以前还是没有什么不同，从学校回来之后就先去做饭。 今天家里烧的是鱼丸和油爆虾还有酸豆角窝窝头，玥玥一个星期没吃家里的饭菜，早就想了，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了一大碗，星星一个星期没有看到姐姐，也想姐姐了，主动给她夹菜。 这两姐弟长大之后，虽然有时候也会打闹，但是感情是真的好。 李成蹊知道了那件事情，知道林桃要去找公安查，便说道：“你最近学校里忙，就别忙活了，我明天去打个电话，让他们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也行，我还不用跑一趟了，最近就要期末考试了，我还真有些忙。”林桃说道。 吃过了晚饭，今天轮到星星去洗碗。 自从家里两个孩子长大之后，洗碗的人就从他们三人里面轮着来。星星叹一口气，默默去洗碗了，李成蹊交代道：“洗干净点，上次洗的碗你妈说太油了。” 爸爸发话，星星立马立正敬礼：“收到。” 吃过了饭，李成蹊和林桃一块儿出去散步消消食，玥玥也跟着一起出去，林常海则是在家里看报纸陪星星，等星星洗好了碗之后，还得陪外公下几盘棋才行。 海风习习，温柔抚摸着面庞，将林桃的裙摆扬起一朵朵浪花，林桃伸手将玥玥额前的发别到耳后，说道：“头发长长了，挡眼睛了，该剪剪了。” 玥玥抿嘴笑了笑，跟林桃笑起来的时候有七八分相似：“好，那回去妈妈帮我剪。” “爸爸、妈妈，你们能说一下你们第一次见面时吗？你们是怎么相爱的啊？是爸爸先喜欢你的吗？”玥玥问道。 “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林桃伸手在玥玥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李成蹊的表情严肃：“你没在学校谈恋爱了吧？我跟你说过的，读书的时候不能谈，至少在大学之前不行，这么小连爱情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我看过张爱玲的小说里面写过爱情的。”玥玥哼了一声，“而且我就是问一问，我在学校都是跟女同学一块儿玩的，唯一的男同学就是王清明了，那你去跟王清明说，让他以后别跟我一起坐船回岛上了。” 想起王清明，李成蹊就想起王元亮，王元亮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李成蹊是知道的，他道：“你跟王清明也注意距离，只能当朋友，或者兄妹。” 林桃看了李成蹊一眼，知道这是老父亲怕小闺女这么小就被别人家的猪给拱了，笑了笑说道：“好了，你爸也是关心你，现在你的确是该好好读书的时候。不过妈相信你没有谈恋爱，要是真的有，你一定会跟妈妈说的。” 玥玥挽着林桃的胳膊：“还是妈妈懂我，我就是想知道你跟爸爸之间的事情嘛。” “我跟你爸爸相识在68年的一场联谊舞会……”林桃想起当年的事情，语气放缓。 她好像又看到了当年舞会上的李成蹊，他身姿挺拔，从人群中走来，告诉她不要害怕，送她离开。 当时的她还留着乌黑的长发，梳着两条辫子，心里明明很紧张，却表现得很镇定，告诉李成蹊，如果他们厂里敢欺负她，她就去告公安。 当时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后来她会和李成蹊结婚，并且度过了生命当中最幸福的十几年，为他生儿育女，两人把日子过得平淡又幸福。 她想，如果她能够回到那一天，肯定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爱上他。 他们连一天都不要错过，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林桃想起曾经，脸上露出笑容，骚扰自己先爱上李成蹊的。 却听见李成蹊开口道：“是我先爱上你妈的。” 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感觉到她的不一样了。 有些人，只需要一眼，就能够知道，她就是那个与你携手共度余生的人。 第143章 公安的速度很快, 在李成蹊打过电话之后，他们就高度重视这个问题，去查了之后, 发现那家店采用的海鲜果然是市场上卖不出去的, 他们故意等到那些海鲜都死了再买, 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成本。 这事被查出来, 上面下令整改，并且缴纳罚款。 要说处罚多严重是没有的, 只不过公安在调查海鲜店的同时，注意到了沈家豪开在隔壁的服装店，于是也跟着查了一下。 这一查可就不得了了，这些衣服根本就不是沈家豪说的是从港城那边批发来的，而是国外的洋垃圾！ 这些衣服很多都是从死人的身上脱下来的，然后走私流进中国市场。现在国家正在大力打击这种国外的洋垃圾，只不过南方那边比较多, 因为南方做生意的人多, 路子广，才能搞到这种洋垃圾。 山城的公安也是头一回接触到这种, 但是目前国内大力打击，被抓到, 直接抓去坐牢！ 沈家豪就在搬货的时候, 直接被公安们抓走了。 林慧得知这件事情之后, 急的好几天吃不下饭, 到处找关系，想要把沈家豪从牢里捞出来。可是沈国斌到头也就是个营长，在山城这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想要把犯了事, 正好撞在枪口上的沈家豪弄出来根本就不可能。她又想到在香港的沈家怡，可是信寄过去没有消息。 钱花了不少，却没半点用。 林慧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林桃。 坐在沈国斌的床前，看着形容消瘦的沈国斌，林慧一个人嘀嘀咕咕：“沈国斌，你都能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你说我要是去跟林桃说了，她会不会也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她上辈子可是家豪的后妈，家豪那么孝顺她，还给她买别墅，这辈子让她帮一下家豪又怎么了？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对，就是应该的啊……” 沈国斌的眼眶凹陷，双腿残废之后他下不了床，走不了路，林慧每天只让他喝一点点水，饭也只给一点，这期间他还发了一次烧，林慧没有及时送他去医院，烧成了肺炎，不到一年的时间，沈国斌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 而沈家豪对于他这个爸爸的感情不深，什么都听林慧的，不听他的劝告，继续卖那些洋垃圾，现在终于出事了吧…… 看着林慧急的嘴上长泡的样子，沈国斌突然笑出了声，面容狰狞，因为力气太大而咳嗽了几声。 他这诡异的笑容惹怒了林慧，林慧气得在杯子里倒了一杯开水，见沈国斌的嘴唇都裂开了，直接一只手捏着沈国斌的嘴巴，把开水往他嘴里灌：“你笑什么？你是在笑话我吗？笑话我重活了一次，还是把日子过得稀烂？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把家豪救出来的，家豪他会是湘城首富，他会很了不起！他不会出事的，我后半辈子都会过得很好！” “你不是总是说口渴，想要喝水吗？你喝啊，你喝啊！” 开水顺着喉咙灌下来，沈国斌的喉咙里发出惨烈的吼叫声。 林慧把水都倒完了，看着痛苦的沈国斌，突然拉住他的手，痛苦地说道：“这都是你逼我的，国斌，你知不知道，我一开始也是想要跟你好好过的。上辈子我嫁给了赵跃进那个烂人，他一不顺心就打我，他们一家都欺负我！你知道我有多羡慕林桃吗？我羡慕她一个棺材子却那么好命，嫁了个好男人，明明是去当后妈的，却过得比谁都幸福。所以我重活一次，立马就说要嫁给你，我要把林桃的好日子都抢过来。可是为什么你对我也不好？为什么？我就这么比不过林桃吗？难道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糟蹋我！” 林慧说起这些，疯狂的摇晃着沈国斌。 沈国斌看着疯魔的林慧，喉咙已经讲不出话来了，可是表情却在说着，是的，你就是比不过林桃…… 林慧怎么会比得过林桃呢？当初他看到林桃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温柔善良又坚强…… 只可惜她不喜欢他，到死都不喜欢他！ 林慧没再多说，离开了房间，沈国斌看着林慧的背影，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只能发出‘啊啊’沙哑的嘶叫声。 林慧去找林桃有用吗？没用的，哪怕林桃真的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也不会去救沈家豪，除了沈家平之外，林桃对他们沈家的人恨之入骨…… 想起沈家平，沈国斌想起了上辈子，沈家平一直都是三个孩子里面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不爱说话，总是喜欢一个人捣鼓东西。但是林桃却最喜欢他，因为他是林桃亲手带大的。 后来李成蹊被调走之后，林桃为了林常海，在海岛上又过了几年，终于在林常海去世之后，跟他提出她要离开。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只是协议而已，当初假结婚是他说的，但是他却后悔了。 他把林桃的所有证件都藏起来了，就是为了困住林桃，让林桃陪在她身边。 但是沈家平却帮忙找到了证件，把证件给了林桃，林桃拿着证件走了，永远的离开了他。当时他回来之后发现林桃不见了，把沈家平往死里打了一顿，打的沈家平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鼻血一直流。 沈国斌问他：“你妈到哪儿去了？” 沈家平一句话都说不说。 ********************************* “放假了也不要整天疯玩，别一个暑假过后，什么都给忘了。”林桃整理了书本，朝迫不及待就想着撒丫子去玩的学生们说道。 走出教室，迎面走来的马小英和付建业朝林桃叫了一声：“林老师。” 林桃点了点头，付建业又拿出一个包裹递给林桃，说道：“林老师，这是我哥寄过来的，内蒙那边的特产，牛肉干什么的。” 付建国高中毕业之后没有跟付建业一样选择参加高考考大学，而是去参军了，如今已经是一名优秀的军人了。 “内蒙的牛肉干上回陆老师是不是也寄过？我吃了一点觉得还挺好吃的。”林桃说道，“等会儿来我家里，我也给建国准备了点东西，到时候你一起寄过去。” 林桃教过的这些学生们，一部分留在了海岛当老师，一部分去了别的地方，那些在外地的学生，哪怕相隔路远，每年也都会给林桃寄一些当地的特产。 就这样，林桃人在海岛，也能吃上来自五湖四海的特产。 林桃也不拒绝，她知道这都是学生们的心意，但每次都会回寄一些东西回去。 从学校出来，林桃往家的方向走，但是半路上的时候，却碰到了林慧。林慧出现在这里，林桃一下子就猜到她是来做什么的，沈家豪因为走私倒卖洋垃圾被抓去坐牢了，按照林慧的想法，肯定认为这一切都怪她，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林桃懒得跟林慧多说什么，眉头一皱之后，面无表情地朝前走。 然而就在这时，林慧却当着她的面跪了下来，一把拉住林桃的衣袖，说道：“林桃，家豪他出事了，现在只有你才能救他了。你男人是师长，他一定会有办法救家豪的。” 林桃简直觉得林慧莫名其妙，她觉得哪怕林慧是来找她麻烦，质问她为什么要让公安查沈家豪，害得沈家豪去坐牢，都比林慧在这里跪着求她救沈家豪要正常一些。 且不说她能不能？可她凭什么要救沈家豪啊？沈家豪跟她有什么关系？ 林桃将衣袖抽出来，正准备走，就听见林慧着急地说道：“林桃，沈家豪是你上辈子的儿子，你上辈子嫁给了沈国斌，养大了沈家豪，沈家豪对你这个后妈那么好，你不能不救他！” 林桃听着林慧的胡言乱语，真觉得林慧是不是疯了。 上辈子？她嫁给了沈国斌？是沈家豪的后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桃转身继续朝前走，然后下一刻，林桃整个人就晕倒了过去，在晕倒的那一刻，她的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最先是林老太咬着后槽牙，骂她逼迫她嫁给二流子的画面：“林桃，你一个棺材子，能有人愿意娶你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你把你爸好好的一个人都给克成这样了，你还想赖在我们林家？” 后来是沈国斌过年回来，主动找到她：“林桃同志，我听说了你的情况，知道你的处境，正好我的几个孩子还小，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先假结婚，你带着你爸爸跟我一起去海岛。等几个孩子大了，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当时的林桃是什么处境呢？ 她爸在一年前摔断了双腿，需要人照顾，林桃既要下地挣工分又要照顾瘫爸爸，还要被城里的二流子骚扰。林老太不但不帮她，还为了逼林桃嫁给二流子，每天对她谩骂。 林桃就这样过了一年，当时沈国斌救了林常海的时候，林老太就让她嫁给沈国斌，但是林桃不愿意去当后妈，所以拒绝了。而当时的沈国斌也没有因此而不高兴，反而对她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就写信告诉她。 林桃在这种情况下，信了沈国斌的话，答应跟他假结婚。 而跟沈国斌假结婚，是林桃上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她带着爸爸跟着沈国斌一起去了海岛，在那里，她帮着沈国斌照顾几个孩子，她很感激沈国斌能让她带着爸爸一起过来，将家里打理的很好，还劝沈国斌去读了炮校。 在这期间，林桃去山上摘笋子的时候没想到碰到了山上的狼，意外遇到了李成蹊，她受了伤，是李成蹊把她安全送到了山下。 其实在此之前，林桃就见过李成蹊了，一直以为李成蹊是一个十分严肃的人，可是没想到两人却能聊到一起去。 但是李成蹊打听过后才知道林桃已经结婚了，嫁给了沈国斌当后妈。尽管心里喜欢林桃，但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自此便断了心思。 而上辈子的林桃和徐玉婷也是好朋友，林桃曾经跟徐玉婷说起过她和沈国斌的协议婚姻，林桃喜欢上了李成蹊，也告诉了徐玉婷。 徐玉婷便说给了王元亮听，王元亮知道李成蹊的心思，便告诉了李成蹊。经过徐玉婷和王元亮这对中间人夫妻，林桃和李成蹊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李成蹊得知真相之后，表示愿意等林桃。 在这之间，两人一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从没做过任何越线的事情。 终于等到沈国斌读完炮校回来了，而此时最小的沈家平也已经有五岁了，开始上小学了。林桃跟沈国斌提出了这件事情，她以为沈国斌会像他一开始保证的那样，放她离开。 但是沈国斌却反悔了，不愿意跟她离婚，并且举报了李成蹊的作风问题，说他勾引有夫之妇。 林桃怎么也没有想到，沈家豪和沈家怡这两个她带了五年的孩子，竟然为了让她继续当他们的妈妈而做假证，污蔑李成蹊与她的关系，说李成蹊总是来家里找她，只有沈家平坚持替她说话。 李成蹊被调查，被齐师长、孟政委、严司令等多个领导约谈，那些人根本就不相信李成蹊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为了保李成蹊，想出一个主意，那就是让李成蹊马上结婚。 只要一结婚，这个流言就会不攻自破，这样就可以保住李成蹊了。 可是李成蹊不愿意跟别人结婚，为了保护林桃，李成蹊被调走。 画面再次一转，满堂素白，上了年纪的林桃在墓前，看着墓碑上李成蹊的照片，抚摸着照片，说道：“成蹊，下辈子，我们下辈子再在一起。” 耳畔传来李成蹊关切的声音：“阿桃，阿桃，没事，我在，我在。” 还有孩子们的声音：“妈妈，妈妈你快点醒醒啊，爸爸就在这里，我们也在这里……” 林桃渐渐醒转过来，睁开了眼睛，看着李成蹊和两个孩子脸上的紧张，眼泪霎时间夺眶而出。 林桃抱着李成蹊，如果她一开始就带着记忆重生或许她会因为这些而感到痛苦，但她更看重的是她和李成蹊的感情，原来他们上辈子就这样的相爱，感谢老天爷让她们重来一次，有了儿女，她只会更加珍惜这辈子，上辈子的仇恨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他们在一起过的幸福，那就足够了。 ************************************ 林桃突然晕倒，林慧被抓走调查，最后林桃醒来之后没事，这才放了林慧。 林桃在出院之后还去找了林慧，看着林慧把她当做救命稻草的表情，林桃风轻云淡地说道：“林慧，你只知道我上辈子嫁给了沈国斌，他的几个孩子有出息，却不知道我跟他在一起过的并不幸福，并不喜欢他。我喜欢的人是李成蹊，说起来我也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一开始让我去参加联谊舞会，我或许没办法那么早见到成蹊。” 林慧自认为她重生了，她是主角，她要想走林桃上辈子的一切，殊不知她抢走的，正是林桃恨不得死不相见的。 而林慧的算计，又让林桃早早的见到了上辈子朝思暮想要在一起的人。 她一直都在抢她自认为好的，却一步步帮着林桃遇上了心上人。 这一切的因果，谁都说不清楚。 林慧被遣送出海岛之后，又想过别的办法想把沈家豪救出来，可是都没有用。而以前买他们家衣服的人，得知买回去的这些衣服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都要来找他们退钱。 没有钱可以退，那就抢东西，家里能被抢走的都被抢走了。 从那之后，林慧家里就没了动静，过去半年之后，邻居闻到隔壁的臭味，砸开门一看才发现沈国斌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都没人发现，都发臭了。 至于林慧，有人说曾经看到过她在街上翻垃圾吃，好像是疯了，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她是首富的妈，将来是要享福的，让别人都别惹她，谁惹她谁没好果子吃。 对于那天的事情，林桃并没有隐瞒李成蹊。 她说了林慧跟她说的那些话，也说了他们两个人上辈子的事情：“成蹊，我知道你不信那些封建迷信，可是当我昏倒的时候，脑子里的那些画面，让我相信那些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李成蹊听着林桃诉说着两人上辈子的事情，说到他被调走，说到林桃在离开海岛之后，却没有选择再去找他，说到她在香港回归的那一年去了香港，代替他去看一看。 李成蹊抱住林桃，吻了吻林桃的眉心：“信，我都信。” 他没说过的是，他看到林桃的第一眼，心里就有莫名的熟悉感，那种强烈的就是她了的感觉，让他认识到，自己前二十几年的独身一人，就是为了等到她，跟她在一起。 他们曾经错过了一辈子，好在这辈子没再错过。 携手一生，白头到老。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了，番外里还有不少内容，退休生活和孩子们长大后的感情戏都放番外了~ 为了庆祝正文完结，我来长沙玩啦，吃了苕皮写的这一章作话，开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