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巨佬为我拿火葬剧本》 作者:山药可爱多 文案 身为快穿三千管理局的员工,时然穿进了一本虐恋火葬场文里,扮演被男主虐上千百遍,仍然对他一往情深的女主孟芙。 她为他抗下全师门对他的恶意,为他出头,为他洗手作羹汤,做所有不可能的事。 她娇生惯养,却在他面前卑微、懂事、体贴,明知道他不喜欢她,还是将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 默默付出,不求回应。 最后等来他要挖她心脏的消息,她神情悲怆,凄凉一笑,转身跳进悬崖里,神情那么决绝毅然。 山风刮过时然脸颊,她在无人处狂喜。 脱离苦海,指日可待。 只要再完成两本书的任务,她就可以去自己想去的世界,修仙成为一代大能。 —— 江之洲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 称霸六界的那天,前来祝贺的生灵满境。 他本该高兴,却想起了时然。 想起她喜欢他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要。 想起她紧紧跟在他身后,无论他去哪里。 想起她为了他出生入死。 他失魂落魄,发了疯一般地冲去悬崖,可那个小姑娘,却永远的留在了那个冬夜。 江之洲深深一跪,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从那天起,一夜疯魔。 人人都知道那位传说中六界的风云人物,竟为了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疯子。 无人知晓,和他一样疯了的,还有另外两本书的顶级大佬。 —— 时然走完三个任务,正打算好好庆祝一番。 谁知一转身,看到三个男主眼眶通红,如丧家之犬般出现,卑微至极地乞求她。 时然抓住系统猛晃:怎么回事?你明明说我可以脱离苦海了! 系统气若游丝:……可、可是苦海找来了qwq 封面已获得授权~画师丹青客,魈尧 美工仍然是我亲友,染霜华,拾只萝 欢迎来找我玩哦!vb山药可爱多巨可爱! 内容标签:强强仙侠修真穿书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然┃配角:专栏有完结文可以去看~┃其它:你真的不收藏一下预收吗? 一句话简介:狗男人离我远点 立意:通过自身努力改变命运 第1章 剧本 ◎火葬场剧本,给我滚。◎ “妖女,妖女!” “把她逐出师门,她入魔了!竟然敢勾搭镜玄真人,真是我们无妄派的耻辱。” 耳边的喧嚣声不绝于耳。 时然的身上已经千疮百孔,她唇角已经染上了鲜血,身上溢满了魔气,她手掌心里不断地翻涌出黑气。 所有人都恨不得杀了她。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望着山上追下来围剿她的人。 时然用手把唇边的鲜血擦掉,冷漠的看了一眼,她真踏马是日了狗。 怎么又重新回到了穿越的第一本文? 她是不是还要重新再死一次? …… 沈青玄。 那个狗男人,她原本以为不用再看到这些狗男人了,谁知道又要重新见他一次。 剑插入胸口的感觉特别真实,时然并不想再经历一次死亡的痛苦。 但眼下这种情况,好像由不得她做什么选择。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现在系统不出面,她一个人在这重新经历地狱模式,身上又都是魔气。 她怕自己死在这。 也不知道这次如果死了,系统还会不会出面帮她复活。 不要靠近火葬场文学,会变得不幸,眼下的时然脑子里都是这个想法。 时然是快穿三千管理局的一名工作者,当然她并不是自愿跑来这个鬼地方的,她的领导沈卿卿从一堆虐文小说里选中了她,让她来快穿三千管理局工作。 她这一辈子,过得都不是很幸福,那本原有的虐文小说,是一本男二上位的火葬场文,她无怨无悔的爱着渣男男主,被渣男男主辜负,重过一生,对渣男男主重拳出击,深情守护她的男二上位,而后那个渣男男主追悔莫及。 她才把重生锤爆煞批渣男男主狗头的剧情进行到一半,就被沈卿卿拉来做任务了。 来到快穿三千管理局上班之后,时然才清楚的认识到,原来她对渣男男主爱到死去活来,并不是她自己的意思,而是被世界不可控力控制的结果。 …… 所以她为什么要靠近男人,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她十分不理解,她为什么要生在火葬场文里对男人无怨无悔的付出一切,做一个智商不太正常的女主。 流产,自杀,重生。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要把自己写的这么惨。 到快穿三千管理局了解了一切的原委之后,摆在时然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到原来的世界继续和渣男男主勾搭牵扯不清,等到男二救赎,二是做完三个快穿任务然后到休息世界可以修仙成为大能。 她果断选择了后者。 时然并不想留在黏黏糊糊的火葬场文学里继续蹉跎人生。 虽然要她穿越做任务的也是三本来自于晋江某作者同一系列的火葬场文学,该作者是出了名的虐女主专业户,会被挂在微博上避雷的那种存在,时然深受其害。 在这三本书里,她一本过得比一本惨,被男主伤害的体无完肤,还要真心实意的把自己一颗心全都掏出来给渣男。 她现在就回到了第一本书里,是一本师徒恋的文,男主是沈青玄,人设是高岭之花,无心道君,一生沉迷于剑道,致力于无上仙途,清冷自持,从未爱上过任何人。 时然穿的身份是这本文的女主姜玥,她是被沈青玄收养回来的孤女,身为变异冰灵根,天赋异禀,为人懂事乖巧,一直被沈青玄养在膝下,沈青玄对她极其体贴,但这种体贴却是师父对徒弟的爱护之情。 可是姜玥却会错了意,她一颗春心萌动,年少时的心意全都捧给了那个宛若谪仙的镜玄真人。 她过得并不快乐,在修真界,师徒相恋,是不容于世的,更何况沈青玄贵为一宗之长,仙界楷模的存在,更不可能会爱上自己的徒弟,这会乱了他的道心。 她自成年以来,少女一直将这份心意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生怕为人所知晓。 只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不透风的墙和意外的事情发生,修真界里百年难得一遇的秘境开启,沈青玄和姜玥入了秘境。 秘境里有魔物能散发出蛊惑人心的香味儿,在这种香味儿的催促下,与秘境副本幻境的双重刺激中。 姜玥和沈青玄做了。 醒来之后,衣衫凌乱,少女柔若无骨的身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眼睛里似有一汪清澈的流水在流动着。 那位道君的心乱了。 他从未受过这样的刺激。 沈青玄的心中隐隐约约催生了魔意,他知道自己的道心不稳,或许是对姜玥生了情意,手中本命剑的驱使之下。 他竟然想要杀了姜玥,用以证明自己的道心未失。 故事的时间线回到现在。 沈青玄没能下得了手杀了姜玥,但姜玥却知道他有意想要杀了她,少女的元阴被她心仪之人夺走,可她心仪之人却想要杀了她。 一念成仙,一念也入魔。 姜玥入了魔,所有人都见到她衣衫不整的从沈青玄的方向跑了出来,自然没有人会怀疑镜玄真人的做派,他们怀疑的只是姜玥。 不知廉耻,勾引师尊,本就是个下贱胚子的这些话像针扎一样传入了时然的耳朵里。 我可去尼玛的吧? 求着她让被上的那位,是沈青玄,不是她时然。 活不好就算了,还要杀了她,她做了一场不那么酣畅淋漓的那个,到头来还要背负污名。 虐女者人恒虐之,时然很想让这个作者体会一下自己的感受。 两腿之间还疼得要命,这边就得上演速度与激情。 追妻火葬场就他妈的是一个巨大的骗局,这本书一共四十万字,她被虐了三十万,剩下十万里沈青玄追了她五万,上演白衣被鞭打,求她垂怜的剧情之后,仓促的五万字结尾她就马上原谅他了。 时然无法理解,她只想锤爆沈青玄的狗头,he是作者的脑子被门挤了吗? 她当然没办法重新让作者重写结局,她就在这三本火葬场文里全选择死亡。 快穿三千管理局局长沈卿卿脑壳有点痛,她对时然束手无策,但既然时然选择了按照故事的主线剧情走完了火葬场前期部分,她就没办法把时然打回去重新走剧情。 不过现在,好像天道对她完成任务不太满意了。 “系统,给我个理由。我怎么又回到第一本书了?” 虽然说是第一本书,但时然隐隐约约的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刚才她好像听到了谢缥缈的名字。 那帮人说什么来着…… 说她要背叛无妄派去投奔谢缥缈? 时然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个谢缥缈也是个大煞批,是另一本书的魔尊,这玩意世界还带融合在一起来着? 这三本火葬场文设定都是仙侠修真,谢缥缈是另一本文的魔尊,有一个白月光神女,那位白月光神女是她演的这个女主沈容的姐姐。 她们两个人出自同一个母亲,地位却天差地别,原因就是因为沈容的母亲生了沈容的时候难产死了,帝君震怒,他爱妻子爱的深沉,便将满腔怒火洒在沈容的身上。 问就是脑子瓦特了,也正因此,沈容变得十分缺爱。 这本文是一本狗血的替身文,沈容幼时给了谢缥缈温暖,又因为喜欢谢缥缈,见他被天界追杀,在他昏迷之时,自愿将眼睛摘下来换给谢缥缈,从此成为了盲女。 但谢缥缈毫不知情,因为沈容和她姐姐沈菁长得一模一样,他将沈容错认成了沈菁,一心一意的觉得救他的人是沈菁,不是那位天界最不受宠的小公主沈容。 他们再次重逢在人间之时,沈容的眼睛已经瞎了。 但却仍然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谢缥缈,沈菁由于修炼去做任务而失去意识,那位魔君发现她与沈菁的金丹同源,不发生排斥,便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想让她为沈菁换金丹渡修为。 替身,误会,虐女,追悔莫及加火葬场。 好家伙,什么都全了。 时然并不想再见这两个狗男人,她咬牙藏在了悬崖底下。 背靠在山洞上,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约约流着血。 她身体虚脱地倒在了地上。 “抱歉,宿主大人,我现在才修好,重新连接上您来。” 系统的机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我可谢谢你啊,又把我重新拉了回来。”时然气笑了,望着浑身的伤口用手拄着剑开口道:“你给我解释一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系统滴滴的机械音接着响了起来。 “天道将您的任务判定为不合格,所以把您重新拉了回来,为了避免您辛苦,沈局长特意为您申请了世界融合。” “……”时然有些无语:“不合格?我走的这么累死累活还不合格吗?” “您每次都是直接选择挂了,火葬场剧情还没走完。” 系统接着道:“不,不能说没走完,应该说,您压根就没想着去走,当然会不合格,您现在的任务就是重新把火葬场剧情走一次,天道再给您重新进行评级。” 时然沉默了。 她确实没好好走火葬场剧情。 这么选择评定确实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您可以在这个世界里获得修仙秘籍,只要您努力,照样可以在这个世界里成为一代大能,请宿主大人放心。” 事已至此,时然干脆选择放弃挣扎。 就重走一遍火葬场罢了。 当被狗虐了一次,就这么简单。 —— 时然的心情很愉快,因为她还可以修仙成为大能。 但沈青玄却心乱如麻。 他的道心乱了。 少女的哭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的肌肤白皙而又细嫩,沈青玄喉头微微滚动着。 他的手指捏进掌心,几乎要把指节捏碎,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气他仍然记忆犹新。 那些事情他并非没有察觉,到后面他自己竟然也是主动的。 沈青玄不想承认他对自己的徒弟生了情/欲,本命剑出鞘,直直地擦过姜玥的胸口之时,他便知道,他无法下手。 (只是一笔带过,不要锁我,谢谢,我之前改了几次了都没事,这只是证明发生过,你好?) 但前一瞬间,他的的确确生过杀意,想要杀了姜玥,为自己证道。 沈青玄微微阖眸,他不清楚自己最后一刻为什么下不了手。 好像记忆里有什么抓不住的东西一闪而过,他脑海里是少女站在悬崖边,手中持着一把诛仙剑。 耳边猎猎的风声呼啸而过。 回忆一瞬间波涛汹涌,他脑子里都是少女脸色苍白而又绝望的对他道:“沈青玄,你实在是个没有心的人。” 在她跳下诛仙台的前一刻,他听到她这样道:“若有来生,我不愿再爱上你。我们从此,再也不要相见。” -完- 第2章 演戏 ◎狗男人必须手拿be剧本◎ 一口鲜血从沈青玄的喉头猛地吐了出来。 他的经脉已经倒行逆施了,本命剑被他握得很紧。 无妄派的掌门嵇子濯从门口走了进来,见沈青玄面色苍白,声音略带些担忧道:“师弟。” 沈青玄眸子轻轻张开,点了点头,黑色的长发紧紧的贴在他的脸颊上,他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 锁骨上斑驳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突出,他身上还有暧昧的抓痕,一看就是方才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情/事。 他将本命剑收回在手中,皱了皱眉,接着道:“姜玥呢?” “……”嵇子濯顿了顿,接着道:“姜玥背叛师门了。” 沈青玄手指微微抓紧了手中的白玉棋子,嗓音有着嘶哑:“她怎么可能?” 他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他皱了皱眉,清冷的侧脸被日光镀上了薄薄的一层金色。 “师弟,你——”嵇子濯欲言又止:“你们两个真的在那秘境里,行了不轨之事?” 他其实不用问了,沈青玄身上的痕迹就可以证明一切。 面前的人领子垮了下来,是更加大片的吻/痕,足以看出来战况多激烈。 沈青玄睫毛微颤,他淡淡道:“嗯。” 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地回答。 嵇子濯却是瞪大了眼睛:“你就这么承认了?你,所以你?” “我道心不稳。”沈青玄道:“方才,我曾想杀了她。” 他承认的干脆利落,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杀人挂在嘴边也没有表情波动。 嵇子濯以为自己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否则绝不会见到这样的场面,听到这样的话。 这位可是号称仙道楷模,正道之光的存在,怎么能随随便便把杀人二字挂在嘴边? “但我没动手。”见到嵇子濯张大的快要成一个鸡蛋的嘴,沈青玄垂眸接着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动不了手。” 他神色里似乎带着某种名为疑惑的情绪,这种情绪和他以往不太一样,沈青玄身上终于多了点人味儿,可是不应该在这样的事情上。 “姜玥入魔了,你怎么想的?”嵇子濯接着道:“她是你的徒弟,自然由你处置。” 方才的记忆仍然在心头滚动,沈青玄喉头腥甜,他低声道:“姜玥去哪里了?方才谁辱骂过她?” 嵇子濯知道沈青玄护犊子,却没想到这么护犊子,他开口道:“姜玥做出此等忘恩负义,大逆不道之事,你还要原谅她不成?” 与徒弟苟合之事,总不能是沈青玄主动送上门的,至少在嵇子濯眼里和天下名门眼里,不该如此。 可是现在沈青玄这副模样,嵇子濯却有些看不明白了。 “我要带她回来。” 沈青玄低声接着道:“我要弄明白,我的道心为何会不稳。” “你疯了吗你?”嵇子濯觉得不是沈青玄疯了就是他疯了。 “姜玥给你吃了什么迷魂汤?你现在如果去找她,你在仙界的名声可就都毁了,镜玄道君。” 他说的这句话是真的,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是姜玥勾引了沈青玄,沈青玄如果去找姜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很可能会变成两个人互相勾搭,传出去这样的名声,沈青玄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他们不敢。” 面前的白衣道君开了口,他神态慵懒自若,模样清冷,眉间好像凝结着经久不化的霜雪,身上冷冽的气息分外浓烈。 他知道修真界无人敢动手,更无人会质疑他,沈青玄一个人也敢独挑整个修仙界,唯一一个能与他一战的人,只有魔尊谢缥缈。 身外之物,名利是非对修真界的大部分人来说,都格外重要。 但沈青玄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不过嵇子濯也看得出来,他兴许对姜玥并不是爱这种情绪。 只是他们两个人已经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没人知道沈青玄现在要带姜玥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要带她回来。” 沈青玄又重复一遍,他接着道:“思过崖还开着吗?” “嗯?” 嵇子濯愣了愣,他不明白沈青玄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回应他道:“思过崖最近并未关闭。” “好,把那些说姜玥闲话的弟子都给我关进去。” 这句话一出,沈青玄便起了身,径直出了门,独留下一个在原地发呆的嵇子濯。 —— 时然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骂了沈青玄两句禽兽。 她现在身上疼得厉害,施了个清洁咒却也没什么大用,身上的魔气让她有点难受。 少女微微侧身,想去水边清洁一下身体,听到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妹。” “啊?”时然的身体僵硬了一会儿,紧接着回过身来开口道:“晏师兄?” 是晏随。 无妄派的掌门首徒,他们师出同一个门派,晏随自然唤姜玥一声小师妹。 “师兄你来,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时然眨了眨眼睛,眼眶里微微带着泪水,接着道:“若是师兄执意带我回去接受门派责罚,那——” 她神态楚楚可怜。 带着些弱柳扶风的脆弱之感。 虽然很久没见过晏随,但时然对他很是熟悉,她在无妄派那些日子里,晏随经常照顾她,对她很好,总是拿灵石给她买她喜欢的东西,时然一直把他当朋友。 藏在悬崖底下,又跑了这么远到忘忧谷,时然以为没人能找得到她,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晏随。 “师妹,我并不是来抓你回去的,我想问你,你好不好?我知道你并不是自愿入魔的,还有,你多保重,记得好好照顾自己,道君他已经出来寻找你了。” 晏随语气真挚,不似作假。 他这样说,时然自然清楚,况且以晏随同她的交情并不可能抓她回去。 不过演戏还是要做全套,时然掉下了几颗鳄鱼的眼泪。 晏随知道她在门派里一直暗恋着她师父镜玄道君,见她这副模样,他难免有些心疼,晏随低声道:“师妹,值得吗?” 面前的少女衣裙有些破碎,身上斑驳的痕迹昭示着她方才经历了一场多么激烈的欢爱。 时然轻声道:“我……我爱一个人并没有错,我只是觉得,师父他中了毒,我得帮他解掉毒性,可我没想到出来后会——” 会种种污名不堪入耳。 她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要晏随自己去想了,在时然的原世界中,就是个男二上位的文,所以她很清楚怎么样才能发挥自己的最大魅力,让男配心疼自己。 很明显,时然的努力奏效了。 晏随很心疼她,同时也把事情的原委给弄明白了,他了解到了并不是时然主动爬的沈青玄的床榻,勾引沈青玄与她欢爱。 而是为了替师父解毒,不得已而为之,同样,她也是真的很喜欢沈青玄。 晏随想要摸摸时然的头,手伸回去却又缩了回来,他声音温柔,接着开口,带着些安抚的情绪:“玥玥,你受苦了,道君他,许是不是来抓你的,我听师父说了,昨天夜里,道君将那些说你闲话的弟子全部都关进了思过崖,他还是在意你的。” 时然微微愣了愣。 她没想到沈青玄会把说她闲话那帮人全都关进思过崖里去,她甚至怀疑自己穿错了书,或者是出现了什么幻觉。 前世的沈青玄并不是这样的。 她仍然记得她前世与沈青玄欢爱过后,他是什么样的神情。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杀妻证道这种文学也不知道是哪个作者发明的,时然的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道心不稳又不是杀老婆就能解决的事情。 杀老婆来证明自己道心稳固的男主,不需要火葬场,这边直接建议火化。 时然并不相信沈青玄对自己爱的多深沉,她很了解沈青玄,清楚的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隐形的疯批,用清冷自持的外表伪装自己,他心中除了无上仙途什么都没有,不懂什么是喜欢,恐惧爱一个人,认为爱一个人就会阻止他对于无上仙途的追求。 所以才会在发现对时然动心之后,就想要杀了她证道。 之所以会把弟子关进思过崖,时然大概率也不会认为是因为沈青玄突然转性,发现对自己动了情,想要弥补什么,或许只是为了维护他的脸面,一种恶趣味而已。 姜玥需要沈青玄的爱不假,但她穿进火葬场文之后便不需要了,时然只想让狗男人狠狠地拿be剧本。 她低头道:“师兄,我在这里出现一事,还请你不要告诉我师尊,我怕令他蒙羞。” 再装几天小白花,至少在晏随面前还得装一会儿。 等到火葬场剧本正式开始后,她就可以让沈青玄和那几个狗男人全都滚蛋了。 她这副小白花的模样,让晏随更难过了,少女柔软的黑发散落在她的白衣上,白衣黑发错落开来,和白皙的脖颈形成了鲜明的对应。 身上的伤痕同吻/痕交织在一起,更激发了让人保护的欲/望。 晏随别过头去,不敢看她黑曜石般的眼睛,而是转身接着道:“师妹,如果有事,一定要来找师兄,师兄会帮助你。” 时然清楚的知道,晏随这是不会告诉沈青玄她在哪里了。 因为她爱沈青玄爱到可以失去自我,做一个完美的舔狗,所以才会宁可牺牲尊严也要让他的名声不受到损害。 呵呵。 可是这样的日子要结束了。 狗男人要火葬场了。 时然心想。 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日子就在眼前。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演戏。 -完- 第3章 谢缥缈 ◎人渣中的战斗机◎ 坦白来说,做火葬场文女主真的很辛苦,这份工作并不是人能够做的。 这几本文她待的很累。 跟沈青玄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她并不快乐,还要装出一副情深义重,非他不可的模样。 装得她自己都要信了。 有时候时然挺心疼出生在虐女文里的同学们的,和她一样,对渣男掏心挖肺,付出所有,但却被作者轻飘飘揭过。 男二不上位的火葬场的还好,不换男主的,时然就觉得很让人恼火。 其实对于时然而言,她觉得火葬场文的男主都是贱皮子,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未失去之前,什么都不懂,仗着女生喜欢自己就为所欲为的伤害对方,不爱了才会追悔莫及。 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天道就是个智障。 她自然清楚所有的世界运行都在天道的一念之间,该怎么走人生,如何去做事,全在天道的计算范畴之内。 可她依旧不愿意完全被天道操纵了心智,时然清楚的知道自己渺小,脆弱,在天道眼里无异于一个跳梁小丑,可是自从知道自己是一本书里出来的女主之后,她便觉得这些没那么重要了。 楚门的世界男主的心情,她现在也能感同身受了。 她第一次在她自己的原世界去寺庙参拜之时,曾对着佛像真挚的许愿,愿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那个时候她把自己给感动的不要不要的,郎君千岁,妾身常健什么的,认认真真的绣香囊,闺中女儿情态可见一斑。 可现在时然反过劲来,只觉得自己脑子被蒸汽机撞了,才会出现了瓦特。 为了一个并不值得的男人爱的死去活来,丢了心,也赔了性命,最后哭哭唧唧,除了感动了自己,并未感动得了任何人。 不过,就算能感动得了别人也没什么用。 时然沉默着把在快穿三千管理局借来的书都扔进背包里。 里面各种各样的同学都有。 比如什么相府的女儿重生发现前世那个讨厌自己的死对头竟然爱着自己,等她死后为了她杀掉了前夫君,重来一世相府的小姐果断踹掉了前夫投奔了那个对自己爱的不行的死对头的怀抱,还有被前夫害得家破人亡之后,死在大火里,重活一世要报复前夫,男二们的身份各有不同,相同的特点就是都是权贵,肯为了她死去活来的虐前夫哥。 “……” 她看完了发现,这些同学的经历跟她都大同小异,总结出一个字就是惨。 女人啊,一旦陷入到爱情里,就无法自拔。 时然自然清楚的明白,男二会上位,会爱上同学们,拯救同学们。 可是如果这样的感情只是水月镜花呢? 等到男二们发现自己也是因为不可控力才爱上同学们呢? 所以全靠别人不可靠,她所能够依赖的只有她自己。 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她不想再过被天道左右的人生,也不想要虚假的爱情。 君若无情我便休,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什么偏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时然对这些破事一向都看得很开,她坚信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幸福是要靠勤劳的双手才能得到的,就算有天道作为控线人在用提线控制着所有人,她也有办法去和天道争它一争。 对爱情时然并没有多少渴望,她和沈青玄这些日子,其实她觉得也算身心俱疲。 明知道对方对自己并非心悦之情,却仍然要装作/爱他爱到深入骨髓,非他不可,没他不行,时间久了,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上了沈青玄。 可沈青玄的的确确是个没有心的人,他纵容时然对他撒娇,肯让她爬进他怀里,都是因为时然是他唯一的徒弟,并不是因为他对时然会有些别的情意在其中。 他只当做小弟子是孩子,所以肆意给她他能力范围内的宠爱,但这种宠爱更像是主人对待一只猫亦或是一条狗。 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太多的温情,对于时然,或许只是因为习惯而已。 但其实时然很理解她作为姜玥为什么会心仪沈青玄,不止在小说里,哪怕在所有的世界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一个幼女,年幼丧父丧母,被一个宛若谪仙的世外高人带回门派修行,他又极其爱护自己,且生得模样不染尘埃又极其清冷俊美。 很难有人会不动心,姜玥便动了心,她将这份心意藏在心底,但目之所及,却总是只有沈青玄一人。 在山上练剑,修行,时然总是满身伤口想要做最好的那一个,被同门欺负,因为嫉妒她被沈青玄收为唯一的徒弟,她总是跟人拼命去打,只为不辜负师尊的期待。 上一次走剧情,直到她以死相逼,叛出师门,自愿堕魔,才让沈青玄的内心意识到他爱她,没了她会痛不欲生。 其实沈青玄自己也并非全然对她没有感情在其中,只是他自己从入仙道开始,修的便是无情道,在他的世界法则里,他这辈子都会断情绝爱。 他对时然动了杀心,其实也只是因为越爱越要消除心魔,其实是有点那股缺心眼的成分在里面的。 不管他是不是事业型男主,会为了搞事业而放弃女主,最后恍然意识到再he,时然都不想跟他he,因为她并不能够接受一个如此偏执的人同她在一起。 时然想让沈青玄明白,没了姜玥他并不会仙道顺遂,而是会不疯魔不成活。 所以其实时然上一次剧情直接选择刺激沈青玄,用诛仙剑自刎,跳下诛仙台就是为了刺激沈青玄,让他癫狂入魔,毁坏他的道心。 让他从此仙途中陨。 可是没想到她的所作所为直接导致了要回来重走火葬场剧情,这次估计不能直接死了,但她也并不想那么便宜沈青玄。 她并不想强求一份她卑躬屈膝才能得来的爱情。 倘若沈青玄真的找到她。 她也不会再像姜玥一样,舍不得伤害他,被他三言两语迷惑,便想跟他走。 —— 沈青玄来找时然,时然当然不能被他找到,她现在又得重新回到沈容的剧本上。 并不在修仙界,而是在人间。 沈容的眼睛现在瞎了,却还装作正常人,但时然的眼睛却并没有瞎。 装成盲人这件事还挺需要演技的,现在沈容弱柳扶风的靠在墙壁上。 对于时然而言,目前演沈容的难度就在于,如何作为一个正常人去扮演一个想要装作正常人的瞎子。 她其实不想装作对谢缥缈情根深种了,她觉得沈容不是真瞎子,心里也瞎了,作者为了写出来荡气回肠的虐恋情深,让女主卑微到了尘埃里。 谢缥缈一厢情愿的认错人,从头到尾问都没问的这个设定就已经很是自大狂了,更何况沈容一个神仙因为见色起意,就果断掏心挖肺对人家好。 原著里设定的情节是小哥哥年幼时带过她玩,跟她说她不是一个人这种桥段,所以感动了沈容。而小姑娘长大后就因为这,才会见到谢缥缈重伤,眼睛坏了,主动把自己正常的眼睛给了谢缥缈,然后自己用琉璃珠当眼睛。 她不肯告诉谢缥缈,就是因为她怕谢缥缈对她有愧。 结果反而让魔尊把她姐姐当成了白月光。 穿书之前,时然把剧情过了一遍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两个人都没有嘴的吗? 为什么一定要为了虐恋情深的剧情服务,一个不说,一个自以为是觉得对不起白月光而心中有愧,最后却还是要挖了沈容金丹,给她姐姐换金丹渡修为。 时然一边冷漠的走着,一边装作摸索的模样,因为她看到远处,谢缥缈来了。 那人眉头微微皱了皱,手中提着桂花糕,身着一袭碧青色三重衣,谢缥缈生得好看,连皱眉都带着别样的一种风情。 他收敛了一身魔气,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世家修仙贵族公子的气质在其中,头束金冠,黑发洒在锦衣上,看上去温润如玉,倒是让不少女修都会神魂颠倒。 谢缥缈和沈青玄现如今的气质不同,一个如同一块蓝田暖玉,另一个则像山中高士晶莹雪,但却都能够让世家女修爱慕得无法自拔。 所以其实沈容喜欢谢缥缈是有原因的。 只是时然现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沈容期待着谢缥缈回来看她,可是谢缥缈却在一心想要沈容的金丹救她姐姐。 人渣中的战斗机。 -完- 第4章 金丹 ◎她不愿留给他任何念想◎ 在沈青玄那边消失让他痛不欲生一会儿,就该到这位魔尊谢缥缈了。 书里说沈青玄会逐渐意识到自己痛不欲生,虽然时然并不这么认为。 上一次穿书她是直接把自己搞死之后,沈青玄这狗男人才意识到自己的的确确有不可饶恕的错误,这一世只是失踪,沈青玄未必会多难过。 更何况,时然现在还得兢兢业业的营业应付谢缥缈,就暂时让沈青玄从她的脑子里滚开一会儿。 时然眼神空洞的望着远方,手指摸索着门框,声音隐隐约约还带着一丝欣喜,开口道:“谢家哥哥,你回来啦?” 她眼睛瞎了把自己装作正常人,但实际上就算再怎么装作正常人,只要肯留心,还是能注意得到沈容失明的这一件事的。 不过很可惜,谢缥缈从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过。 前世这个时候,应该是谢缥缈哄她给沈菁换金丹的时候了,剧本本来写的应该是她自动了解了谢缥缈的难处无缘无故的把金丹换了,甘愿赴死,然后没死成,接着获得了大气运认清自己应该远离这个狗比的故事。 但时然直接把自己金丹捏碎了。 然后选择在谢缥缈面前,让他看着她死。 然后故作矫情的告诉他,她从来没欠过他什么,她的眼睛给了他,心也给了他,但她现在再也不想爱他了。 谢缥缈当场就疯了。 然后这个故事当场完结,也没啥追妻火葬场的后续了。 天道评级ABCD分为四个等级,原来沈卿卿局长给她勉勉强强打了一个C,然后,天道爸爸震怒直接重新打了一个D,就变成了面前的情况。 对此,系统是这样评价:时然,你这个故事放在晋江是没有人会订阅的。 “她写的故事有没有人订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把剧情走完了就行,你们当时也没说我必须把评级提高啊?” 系统直接梗住了,它接着道:“你压根不明白追妻火葬场这种文学的真谛,读者是想看男主卑微的匍匐在你脚下说爱你,求着你原谅,并不是让他疯掉,这样男主就不苏了。” 时然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 她前世压根不怎么看网络小说,每天沉迷在学习里无法自拔,她的心中只有马克思和恩格斯。 系统接着道:“晋江不是有个高分完结榜吗?因为你瞎走剧情,把作者的小说平均分从9.0直接拉到了5.0,编辑判定为烂尾,不给结算,所以你被投诉了,那本文下面现在是清一色的排雷和刷负。” “……” 她觉得她把剧情走的挺好的了,结果大家不太满意,现在这年头当个小说女主也挺不容易的。 为了迎合市场需求,她必须敬业的回来重走一遍片场。 谢缥缈现在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时然忍住了把他一脚踹走的冲动,还要扮演那个被当做替身仍然无怨无悔的沈容。 【她轻轻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色看得出来此时此刻有多脆弱,少女宛若一只破旧易碎的瓷娃娃,过分苍白的脸色惹人怜爱。 谢缥缈不由得心神一荡。 随即开始动摇起自己的情绪,他爱的人应该是沈菁,为什么会因为沈容的脆弱而心里出现了巨大的疼痛?】 这是原文里的描写。 看得出来谢缥缈的心路历程。 借用网友的一句话,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沈容当时的难过和痛苦,谢缥缈未曾承受过其中的十分之一。 时然走任务的时候,难过得不得了。 许是穿书的时候和沈容共了情,她的心也抽搐一样的疼。 她起初穿过来的时候,被系统美其名曰全息体验抹掉了记忆,后期才想起来是做任务,气得她直接捏碎金丹,给谢缥缈拿了be的剧本。 比沈青玄那里他妈的憋屈多了。 她是真心实意,掏心挖肺对人家好,结果换来的却是对方的视而不见。 也不能说是视而不见吧,时然觉得谢缥缈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他因为认错了人,所以把所有的温情都给了沈菁,且因沈菁讨厌魔族,收敛了自己的一身魔气,这种痛不亚于削肉剔骨,只可惜这些温柔给的人都是沈菁,并不是沈容。 你说他好,他的确很好。 可是说他渣男,他也的确渣男。 谢缥缈在沈容长大后第一次见到她就对她有不一样的好感,可他心底一直告诉自己爱的人是沈菁,并不是面前的这个少女。 为了维护自己对沈菁的爱,他选择对沈容一味地付出视而不见,又因为清楚地知道白月光神女讨厌邪魔,所以心安理得的靠近沈容,将她当做白月光替身。 他们两个的事情说来太长,都是一笔糊涂账,但沈容确实是真心实意的爱着他的。 这段剧情在书里已经快要走到剖金丹那一步了,时然倒也不算害怕,因为就算她把金丹拿出来了,系统也有办法给她再弄一个出来。 时然穿着一袭浅紫色的长裙,少女立在门侧,笨拙的去够门板上面摇曳着的风铃,她装作看得到东西的样子,可是在迈出去的时候,脚却踢到了门槛。 她胸口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原书强加给她情绪影响的作用。 【少女跑出门来想要迎接远处的人,她的听觉分外灵敏,听得出来的人是魔尊谢缥缈,隐秘的欢喜都藏匿在其中。 谢缥缈说想同她成亲,岁岁常相见。】 去尼玛的岁岁常相见。 她可不想跟这狗比岁岁常相见。 可是尽管心里是这么想,但表面上时然还要做出一副少女情态。 少女轻轻抬眸,琉璃做的眼珠微微滚动,却看不出什么神采在其中。 她上前想去扑谢缥缈,却扑了个空。 沈容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她的行动都很难如往常一般。 她在空气里什么都没有摸到,微微咬着唇瓣,却在下一刻被温热的手掌覆盖住了手心。 谢缥缈轻声道:“容容,你的眼睛,还好么?” 面前的少女浑身为之轻颤,她指尖的温度被人捕捉到。 时然的手指过分凉得厉害,谢缥缈注意到了,他把她的手握在他的掌心里,接着温声道:“你觉得,这样会好一点吗?” 好像和前世的剧本不太一样。 时然唇边的笑意僵硬在了脸上,她想把手抽出来,但又不能,因为抽出来就是崩坏人设,可是为什么谢缥缈可以瞎走剧情? 往常的谢缥缈从来不会察觉到她有什么情况不一样,其实说句实话,这么大的bug发生在男主身上,一般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只能是不爱。 而时然也从未期待过谢缥缈的爱,任劳任怨的按照原著掏心挖肺的把自己的一切奉上,走完了火葬场前期的虐女剧情。 时然是做任务的老演员,只愣了一会儿,马上回过神来,她手指微微顿了一下,面上流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脸颊微微泛红,似乎是陷入了巨大的喜悦之中。 而后又微微有些犯了难,轻轻咬了咬下唇,接着道:“我眼睛,没有什么事的,谢哥哥不必担心。”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真。 沈容本来就是个极其怕黑的女孩子,她从出生伊始,因为不被别人祝福,所以总是被关在黑暗里,天晓得她有多害怕黑暗,但是因为怕谢缥缈失去眼睛难过,还是把自己的眼睛给了谢缥缈。 她越是这样说,谢缥缈心中越是有微微泛酸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谢缥缈本来是打算哄沈容成婚,再将沈容的金丹和修为都给沈菁的。 但他忽然陷入昏迷,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火海。 少女身着一袭红衣,立在风中,她眼睛里看不到神采,身体瘦削而单薄,像是被风吹过就会倒下一样。 她举着火把,对着他粲然一笑,而后当着他的面将自己的金丹剖了出来。 沈容亲手捏碎了她自己的金丹。 梦境里她这样对他说道。 “谢缥缈,我从不欠你什么。” “我的眼睛和心全都给你了,你还要把我的金丹给姐姐,可是,我不要你如愿以偿。” 她宁可亲手捏碎金丹,用三味真火焚烧自己的神魂。 也不愿再在这个世界上,给他留下半分念想。 -完- 第5章 诓骗 ◎你把金丹给她,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沈青玄找了时然很久。 他当然没能找到他的爱徒姜玥,因为现在时然已经换了个剧本去走沈容的主线剧情了。 况且,无妄派唯一见过时然的人只有晏随,而要随在历经了时然那一番剖心挖肺的表演之后,便不可能将此事告知沈青玄。 他心里有种莫可名状的伤痛自心脏传来,沈青玄以无情入道,钻研剑道,醉心于成为世上第一剑仙。 而今他内力受阻,心脏骤痛,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就是他对姜玥动了情。 可他并不愿意承认他动了情。 但是,沈青玄不愿意承认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什么枉顾人伦,大逆不道,违背了修真界那条师徒不允许相恋的规矩,毕竟他本就是一个视万事万物为无物,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人。 而是因为沈青玄不愿面对他自己已经松动的道心,不愿面对自己已经破了无情道的事实。 他本不该这么冲动的出来找姜玥的,跑出来找姜玥,其实也等同于他自己在主动面对自己的心魔。 可他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沈青玄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这么冲动过,他连情绪波澜的起伏都很少,更何况是如此冲动的就只为了一个念头出去寻人。 他不否认姜玥对他很重要,可这种重要远不至于到影响了他的道心,他还要继续找她回来的地步。 沈青玄的掌心里出现了红印,那是无情道破裂的标志,他的道心一点一点的碎裂开来,从而剥开他迷惘的情绪。 无妄派中无人知晓此事,他更不可能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姜玥走的时候,他尚未清醒过来,沈青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拿出本命剑下意识的想要杀了姜玥是他本能之下为了维护道心稳定做出的选择,可是后来他才想明白。 没下得了手的原因只有一个。 许是他对她动了情。 嵇子濯不了解他,可他却是了解自己的。沈青玄并非对姜玥的心仪全然没有察觉,只是他选择性的视而不见,觉得姜玥是心魔产生的偏执,总有一日她会自己勘破红尘,修得无上大道。 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徒弟,他并不愿对姜玥动手。 那日醒来,他终究还是失了态。 沈青玄收拢手指,对手心里的红印视而不见。他想起姜玥陪伴他的这些年,很多事情都历历在目。 他早已辟谷,不吃人间的五谷杂粮,姜玥初入门时,不知这些,她见他不吃人间的食物,以为是没有食欲,便笨拙的想尽办法为他做菜,想让他尝尝那些她说的人间的美食。 其实沈青玄早就忘了人间的那些食物都是什么味道了。 他对口腹之欲也没有兴趣,准确的来说,沈青玄对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全部都没有兴趣,唯一能够引起他兴趣的,只有堪破大道,再踏破虚空。 但面对小徒弟姜玥水汪汪的眼睛,期盼的神色,他竟一次又一次的破了戒,将那些食物纳入口中,并在她问好吃不好吃的这个问题上,一次又一次的点头说是。 姜玥是真的很乖,至少在沈青玄眼里看来是如此,她像个小兔子一样等着他闭关出来,每一次沈青玄闭关,姜玥都会蹲在门口等沈青玄,更深露重,深更半夜,也影响不了小姑娘的执着。 现在姜玥走了,不会有一个痴痴的等着他的,愿意自己不睡觉也要等他回来的人。 他说不清楚心底里究竟是什么感觉,就如同突然空缺了一块一般,是蚀骨般的疼痛,让他难以呼吸。 两个人之间发生了那样的事,可耻的是他竟然并不讨厌那种感觉,修习无情道的他竟然还会反复回味。 沈青玄背部靠在树上,反复的大口呼吸着,他的心灼烧一样的疼痛难忍,他试图用极北之地的寒冰做成的寒冰鞭来鞭打自己的身体,从而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是结果却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少女曼妙的身姿在白纱掩映之下越发的朦胧,更能清楚地看到她柔弱无骨的腰肢,在他的碾压下逐渐破碎。 是他让这具身体在他身下开出大片绯红色的花朵。 沈青玄被破道带来的道心紊乱引起了心魔,他的内脏不堪负荷,年轻的道君直直地跪在了地上,手中还持着那把银白色的剑。 他指尖微微颤抖,茫然的抬起了头。 眼中却没有他的道。 天地间万事万物此刻都不入他的眼。 目之所及,唯有一个姜玥。 —— 时然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而且她耳朵有些发热,根据她在家乡的一些认知,发生这样的情况时,一定有人在念叨她。 但她现在对到底是哪一位狗男人在念叨她并没有什么兴趣。 她是真的真的只想赶紧开溜,但目前这种情况,脱离开谢缥缈进行下一个副本,明显有些不太贴合实际。 时然隐隐约约觉得谢缥缈和前世做任务的时候变得不太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时然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不过就算谢缥缈变得和从前不甚相同了,她还是得继续按照剧本扮演一个情深不寿的沈容。 目前得走到她被谢缥缈逼走这个剧情,她才能离开这里去第三个剧本继续进行主线剧情,但谢缥缈明显没有主动把她逼走的意思。 这让她有点头疼。 谢缥缈这狗人不是心心念念沈菁吗?快说啊,快说要她剖金丹她就可以滚了。 少女僵硬的坐在那里,看着给她拿桂花糕的男人,嘴角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其实并不想笑,但是人设在那里,沈容为了让谢缥缈开心,总是要在他面前保持微笑。 少女端正的坐在那里,接过谢缥缈给她的桂花糕,笑吟吟的开口说道:“谢谢哥哥给我带桂花糕来吃,我很喜欢。” 不过其实最开始谢缥缈是很吝啬给沈容带她喜欢的东西的,他也并不知道沈容喜欢吃桂花糕这件事情,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某一次带沈容去酒楼,见到沈容一直可怜巴巴的去望着别人桌上的桂花糕,他才知道沈容喜欢桂花糕的。 谢缥缈一直把她当做别人的替身,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最开始他甚至觉得沈容喜欢吃酸角糕这些东西,天地良心,喜欢吃酸角糕的是沈菁,并不是沈容。 不过时然也不在意,谢缥缈给她什么她就吃什么,她不挑食。 不过这件事情若是换在了原书里的沈容人设身上,内心不知道得有多难过,时然记得那个晋江作者的连载文里是这么写的。 【少女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把酸角糕尽数吐了出来,睫毛上还隐隐约约挂着泪水,这副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我见犹怜,只是可惜,没有人在乎她是否难过。】 【她平生所求,惟愿谢缥缈平安喜乐,哪怕要牺牲自己,也愿他能绽放笑容。】 时然嘴角不住地抽搐着。 就是说,女主这份福气给作者她要不要啊?女主失去的只是一双眼睛和金丹还有全部的修为,而男主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她仍然记得书里那份情愫强加给她的时候,她不晓得有多难过。 沈容满腔欢喜的追随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却并不清楚他只把她当做一个替身。 晋江小说大部分都是1v1sc,谢缥缈自然不是喜欢沈菁,只是因为错认,才将年少时的那第一缕欢喜赠与了沈菁。 他不明白爱意,也不懂得爱意。 所以才会对沈容的爱视而不见,还一直给自己洗脑说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报答沈菁的恩情,沈菁才是他一生所求。 哪怕动了心,还一直给自己洗脑。 他真的有点子大傻批,之所以要沈容剖金丹给沈菁其实也是因为觉得这样就可以和沈菁两不相欠,心安理得的爱沈容了。 可是爱从来不是一味的伤害。 他要金丹,就是要了沈容的命。 沈容本就伤到了骨子里,再把金丹和修为都给姐姐,便更加无法好好活下去。 那样锥心蚀骨的疼痛,时然想,她体会过一次便不再想全息体验第二次,她很后悔因为太叛逆,被系统剥夺了主动权,只能行尸走肉一般的体会那种窒息到绝望里的感觉。 若不是她最后拼命挣脱桎梏,就会自己傻不拉几的把金丹剖出来去送给谢缥缈。 她还记得那次她死的时候是冬日的雪夜。 长街十里都是喜乐,连树上都挂满了红色的飘带,她一身喜服穿得端端正正,像人间最平常不过的女孩子一般,期待着谢缥缈过来迎娶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多美好的诗句,也是多美好的婚礼。 可是这不是她的喜事。 雪夜的大红灯笼高高的挂在门口上,雪花吹落,飘在她的身上,少女身着凤冠霞帔,苍白的脸色被灯火映照,才多了一分血色。 在少女期待的目光中,却隐约听到谢缥缈这样轻声的开口对她说道:“容容,把金丹给沈菁好不好?你把金丹给她,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完- 第6章 甜意 ◎他给的她的甜那样少◎ 这些破事过去也就过去了。 但时然到现在还是不明白,是不是梁静茹给谢缥缈的勇气,才让他认为自己会心甘情愿的把金丹剖出来换给沈菁。 她最后不但没剖,还激烈的上演了一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大戏给谢缥缈看。 谢缥缈没提剖金丹的事刺激她走,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着,什么也不管,那头清越宗她出任务也不可能一直出个没完没了,不然那个病娇师弟会起疑心,她怎么都要赶紧从谢缥缈这边脱身出去。 她那句谢谢桂花糕的话刚说完,以为谢缥缈会哄她再提到沈菁的事,可是他并没有。 谢缥缈笑意温润的开了口,他只是这样道:“容容喜欢便好,你若是还喜欢什么,尽管和我开口,我买回来给你。” 以往谢缥缈主动给她买东西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时然觉得这故事剧情开始朝着ooc的方向发展了,但她作为沈容还得继续拿深情剧本,对方不好好走剧本,但她不能啊。 少女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摸索到桂花糕上,竭尽全力的不让面前的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可是这一回却失败了,谢缥缈的手指伸出去去捉她的手,沈容瞎了之后,只能靠声音来辨别方位,才能寻找到物体在哪里,这是系统给她写的设定。 为了避免时然瞎扯,刚才系统又给她开了全息体验模式。 全息体验模式之下,她只能凭借听觉来分辨物体在哪里,但盲人就算听觉再灵敏,也不能够完全做得像一个正常人一般无二。 她的手忽然被谢缥缈捉住,少女微凉的指尖像是过分透支灵力才会出现的症状。 谢缥缈其实是故意的。 自从那个梦之后,他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想转变自己对沈容的态度。 上一次虽然沈容跟他说眼睛无碍,阻止他查看,但他心底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虽然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今日他便用了法术,敛了声音,去捉住她的手,果不其然,少女的身子由于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惊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她或许看不见了。 这个念头在谢缥缈心中一旦成型便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沈容为什么会看不到?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望着少女恬静的面容,谢缥缈有一瞬间的失神。 沈容仍然是对他笑着的,可他仔细端详才发现,面前少女原来那双漂亮的眼瞳已经不复存在,失去了光泽,如同死物一般。 他分明记得从前不是这样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沈容的眼睛就已经没有光泽了,也或许是早就没有了,只是他自己从未发现过罢了。 谢缥缈的指尖不自觉的将面前少女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她手心的温度,像极了他被天界众人追杀,重伤奄奄一息时感受到的温度。 那些在人间的日日夜夜,谢缥缈是记得的,并且记得很清晰。 他虽然重伤昏迷,却始终感觉到一个小姑娘陪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源源不断的为他输送灵力。 那股灵力纯正而磅礴,能感觉得出来为他传送灵力的应该是一位神族。 他昏迷之时,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看不到了,在一片黑暗中,谢缥缈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少女指尖的冰凉同她炙热的泪珠。 恍惚间。 他好像听到那人这样和他道:“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 在山洞里躲避不能见人的那些日子里,总是那个少女给他轻轻地唱着歌,费尽心思让他开心。 谢缥缈不能动,无法给她做出回应,可是她也不介意。 她那样猛烈的为他灌输灵力,似乎丝毫不害怕自己会因此而死亡。 为了躲避来自天界的追兵,她背着他没日没夜的跑。 那样单薄而又瘦削的身体,却肯为了他,哪怕已经遍体鳞伤,也不愿放弃。 谢缥缈是天生魔骨,生来便要成为万魔之主的,他出生时便带着那个预言。 他曾以为他这辈子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里,世上所有名门正道都想在他尚未长成气候之前致他于死地。 却只有那个女孩子。 愿意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他曾经以为那个人是那位九天之上的神女沈菁。 可是现在,回忆交错重叠。 夏夜里的风声同雨声交织在一处。 而面前少女掌心的温度也逐渐同那段日子里时刻照顾他的人重叠在一起。 谢缥缈睫毛轻颤,手将时然的手握得更近了些,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容容,你在骗我对不对?” 他这句话问出的时候,手心的温度升高了一分,手中的力道将面前人的手握得更加的紧,让少女无法挣脱开来。 时然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她是没办法训斥谢缥缈胡言乱语的,毕竟她确实在眼睛这件事情上骗了他。 不过这剧本越走越离谱还是挺让人脑壳疼的,有一种狗血八点档的感觉了。 还能怎么办? 只能接着奏乐,接着舞。 好在现在的剧情还是沈容并不知道谢缥缈只是把她当做替身,所作所为皆有所图,看来她得去主动寻找沈菁的身体藏在哪,主动制造误会了。 不然按照这个进度和她不能崩人设的设定,猴年马月才能从这个剧情抽离出来? 谢缥缈他很不对劲。 跟沈青玄一样,处处透露出一股子名为诡异的气息。 一般来说,当狗男人这样犹豫不决的时候,就是有点东西在里头的。 时然现在被系统封闭了视觉,但她五感依旧敏锐。 她能从谢缥缈握住她的那只手里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但她可以料定,谢缥缈应该是不知道她给他换眼睛的这件事情的。 或许谢缥缈只是猜测罢了。 而他现在大概率不会想得到,沈容爱他能够爱到把眼睛换给他仍然甘之如饴的地步。 时然猜的没错,谢缥缈确实也只是基于猜测的基础上,并没有断定。 但那个梦境特别真实,真实到他没有办法不去多想。 那个梦境里,他记得沈容对他说。 她的眼睛和心都给了他。 谢缥缈很害怕,他活了这么多年,被骂邪魔外道,所有人都因为他天生魔骨,怕他乱世,想要让他置之于死地,他都从未这么害怕过。 哪怕是那次重伤接近死亡。 他想的却还是这样也好,死了的话,就不必再在这个世界上受这样多的苦楚了。 谢缥缈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无所畏惧,却因为一个荒唐的梦而变得惶惶不可终日。 他皱着眉头,把面前人的手抓得更紧了些,那种梦境里接近窒息,比死亡更让人绝望的痛楚,这些天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间,经久不散,那片火和红灼痛了他的眼睛。 时然被他抓得很疼,想让这狗男人给她放开,但碍于人设,她只能轻轻的皱了皱眉头,继而接着柔声开口道:“谢哥哥,我疼。” 她试图让谢缥缈放开自己,但声音依旧小心翼翼,带着些显而易见的讨好在其中。 谢缥缈这才如梦初醒的放开了手。 他低下头,望见面前少女的手腕都被他抓得泛了微微的红色,才知道自己方才不经意间用了多大的力道在其中。 少女许是察觉了他闷闷不乐,谢缥缈沉默之间,听到面前的女孩子用手掩住唇角,露出微微的笑意,继而一串银铃般的轻笑从她的唇边溢出。 她笑得很甜。 这是谢缥缈脑海里第一个念头。 可是梦境里她捏碎金丹的那一刻。 她笑得也很好看,穿着红色嫁衣的她,笑得如同地狱里的曼珠沙华,破碎的几近绝望的美,刺痛了他的眼睛。 谢缥缈的舌尖泛着微微的苦意,继而他感觉到她的手指被少女微凉的手指重新覆盖上去,她声音很甜,比龙须酥和桂花糕都要甜,是一种麦芽糖被含进了口中的甜,让人欲罢不能。 “谢哥哥,你别担心啦,就算我有事。也和你没什么关系的,再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而且……” 她声音微顿,接着说话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我刚才那句话并不是有意责怪你的,我只是,你握着我,我很开心,可是你不是有意用那么大力气的。” “谢哥哥,你不要责怪自己,我不生气的。” 她声音如同一汪凛冽的清泉,可以一瞬间将谢缥缈心中的那团火熄灭掉。 谢缥缈的眸子垂了下去。 他从前不觉得自己冷落她,躲避她,有多过分,而今才恍然意识到,当初的他,是有多让面前的这个小姑娘难过。 明明是他做了错事,将她的手指按得生疼,可到头来道歉的人却还是沈容。 少女的身体轻轻环抱住他的身体,谢缥缈的身体不自觉的一僵。 许是没有意料到这样突如其来的拥抱,他想推开,想让自己不再沉沦在这样不属于他的温柔里,可是手刚刚伸出去,却不由自主地环绕上了面前少女的腰肢。 他贪恋这样的温暖,只有这样的温暖,才能够让他觉得,沈容还活着,沈容正活在他的面前。 同时,谢缥缈的心中也隐隐约约升起一股锥心般的疼痛。 他到底是让她吃了多少苦,她才会这般小心翼翼,才会这样贪恋他给予她那微不足道的一点甜。 【虐心度+10,恭喜宿主大人,离开启火葬场又近了一步哦~】 谢缥缈未看到,时然嘴角微微流露出的那一缕狡黠的笑意。 -完- 第7章 眼睛 ◎你的眼睛,是给了我吗?◎ 时然现在需要重走的剧情线索就是,把谢缥缈和狼狗师弟的剧情走完,然后再回去找沈青玄,毕竟现在的姜玥悲痛欲绝,一时失踪也是在所难免,她倒是不担心沈青玄那边,时然现在已经改头换面,所以即便是认识姜玥的人站在她面前,也不能够认出她。 她想不清楚谢缥缈目前到底是什么想法,但她确实很难会像原书里那样再死心塌地的喜欢他了。 那份情感不属于她,属于原来的沈容,可是她已经心死了。 开启了情感屏蔽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感同身受的那段日子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时然并不想回去再体会一番那种感觉了。 谢缥缈并不会经常来看她,这让她觉得很舒服,可以放心的修炼,时然跟着沈青玄的那段时间,虽然憋屈是憋屈了一点,但那位的剑术出神入化,时然跟着他学剑也算是小有所得,离开沈青玄的日子里,她也没落下温习剑法和继续修行。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靠得住的只有她自己。 时然醉心于剑道,用系统作弊给她开了个小世界,继续在其中修炼。 至于谢缥缈到底在想什么,她懒得管,也管不了。 谢缥缈没有主动来跟她提想要跟她成婚的这件事,这件事情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鬼才知道谢缥缈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虽然想换地图,但有些事情还是得徐徐图之,至少目前,并不能太着急。 那次她拥抱了谢缥缈之后,这位年轻的魔尊落荒而逃。 时然手指轻抬,面无表情的坐在梳妆台前,听身旁的侍女同她讲话。 沈容性子温顺,向来不争不抢,只会一个人默默的蹲在门口等谢缥缈回来。 她的侍女知忆看了也隐隐约约有些心疼,知忆为面前的少女戴上簪子,轻声道:“主子这些天什么都没吃,多少吃点吧?” 时然轻轻摇摇头,接着道:“不必,我没有什么胃口,你且先将那些吃食收好吧,若是你喜欢吃,便你拿去吃就好。” 修仙之人不必呈口舌之欲,但沈容有小女孩的姿态在其中,所以很喜欢吃这些小东西,当她选择不吃这些东西的时候,就说明,她最近不开心。 “您还在等魔君殿下吗?”知忆轻声道:“他不来看您,您就不吃东西,这哪里成?” 时然现在表现的是一个悲痛欲绝的人,所以不吃东西,因为怕谢缥缈担心,才会偶尔在他来的时候勉强吃那么一口。 沈容心乱如麻,但是时然的心里却很快乐,不过为了不崩人设,却还是要表现出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这样一种做作的姿态。 那剧本全息体验过一次之后,她就已经对谢缥缈彻底失望。 不管他是否有什么原因,她的心都真的为他而痛,未开情感屏蔽器的弊端非常明显。时然非常感激自己这次穿越之前用大价钱兑换了一个情感屏蔽器以备不时之需,因为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少了情感的纠缠,她便不用再在那些沉重的情绪下,一次又一次的陷入绝望的深渊。 “我不吃了。”时然平静的开口道,用手指去摸索桌子上的梳妆盒,接着道:“缥缈哥哥这些日子去哪里了?” “说到这里——”知忆顿了顿,转了话口道:“奴婢给您讲讲其他有趣的吧?魔尊殿下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公务繁多,才没能来及时看您的。” 她这句话还带着点掂量的语气,明显是怕主人不高兴。 但知忆其实一点也不清楚,时然并不在意谢缥缈去哪了,就算他现在马上跟沈菁成亲,如果不是为了怕崩人设,她也能立刻手题百年好合四个大字做成牌匾给谢缥缈送过去。 但面子上她只能轻轻低头,收敛眸色,似乎是沉浸在了痛苦之中。 知忆见状接着道:“小姐有没有听说有关于镜玄道君的事情?” “嗯?”时然手指微顿,接着道:“你且说来听听,这位道君如何了?” 见到面前的少女有兴趣,小侍女显然多了几分欣喜在其中。 她开口继续讲下去:“听说镜玄道君最近疯了一样的在寻找他的徒弟姜玥。” 时然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接着道:“不至于疯了一样吧?” 她可并不觉得自己的失踪能引起沈青玄这样大的情绪波动。 “小姐您或许有所不知,这件事情是最近咱们修真界的头一号奇闻异事了,您也应该知道镜玄道君修的是无情道了吧?” “自是知道的,我记得他还有个唯一的徒弟叫姜玥。” 时然轻声开口道,接着又问:“这位道君是修无情道不是所有人都知晓吗,怎么,他还有些别的事情不成?是哪门子的风流韵事?” “小姐认识那位姜姑娘吗?听说镜玄道君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这位姜姑娘的,他们两个人好像在那大荒秘境里的菩提谷发生了点那样的事情。”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说起男女之间的情/事还是不能那么收放自如。 不过至于说到认识,她何止认识那位姜姑娘,毕竟她本人就曾经完整的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姜玥。 若说熟悉,没人会比她更熟悉姜玥。 也不会有人比她更熟悉沈青玄。 “姜玥出来后好像因为名节受损一时间癫狂入魔了,小姐应该也清楚,在修真界,师徒恋是不容于世的,可是道君好像还挺情根深种的,出来之后一直在找姜姑娘。” 时然手头灵力微动,将门口的风铃吹响,轻声嗤笑:“知忆,凡事可不能只看表面。” “镜玄道君沈青玄这个人,你和我都不了解,怎么就能平白无故的羡慕起那位素未谋面的姜姑娘呢?” 心事被戳中,知忆尴尬的笑了笑,又将头发为时然挽了起来:“奴婢只是为姑娘不平。” 这不平的究竟是什么。 时然自己心知肚明。 恐怕是知忆见着她一直为谢缥缈掏心挖肺,对比起沈青玄便不由自主地会想起现如今如此对待她的谢缥缈。 但她其实一点也不在乎谢缥缈爱她或者不爱她,不过这种话也不能说出口就是了。 知忆这句话刚刚说完,就听到时然轻轻的笑了一声,少女靠在椅子上,站了起身,默默低垂了一下眼睫,摇摇头接着道:“好知忆,不必为我不平,我过得很好,有缥缈哥哥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快乐了。” 她这句话说得很真挚,面前的小侍女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接着开口道:“主子,您——” 少女笑得灿若天边的晚霞,脸颊上还微微带着红晕,说起心上人时喜不自胜,手指轻轻地扣在梳妆台上。 她轻轻往后退了几步。 脚不小心踩到了门框上,险些要一脚踏空,却被身后的人稳稳的接住。 是一个温暖的带有木槿花香气的怀抱。 那人的手牢牢地桎梏在她的腰身上面,生怕她摔倒在地上。 时然的手飞快的闪出运转的灵力,手心灵光反转,一道亮光擦着身后人的手侧直直地飞了出去,那人侧过身,将她抵在门柱上,手心蓬勃的灵力将她按在那里,动弹不得。 就知道是谢缥缈。 她方才输送灵力给风铃,便是因为听到了脚步声。 但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谢缥缈。 按常理说,他不应该在山洞里研究怎么把沈菁弄醒过来,怎会在此处? “容容,许久不见,你的境界好像又提升了一层。” 谢缥缈最近的确在忙,但他繁忙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在照顾沈菁,而是因为他隐隐约约已经开始在怀疑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对他弄明白一些东西的原委很重要。 到底在黑暗中给过他一次又一次光的那个人是沈菁还是—— 很多事情,一旦有了怀疑,接下来的事情就会愈演愈烈。 “谢哥哥,我,我方才还以为是外人。” 少女脸色面带潮红,还有些轻微的喘息,她道:“我没弄伤你吧?” “没有。” 谢缥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袖下的手指又微微收紧。 她果然是真的看不见。 他咬紧唇瓣,控制了许久,才没能让他问出那句。 你的眼睛,是给了我吗? -完- 第8章 愧疚 ◎他唇瓣的温度滚烫◎ “我最近在寻找能够治眼睛的丹药,你的眼睛还有没有事?” 谢缥缈微微启唇,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这句话。 许是怕问她是不是瞎了会惹她难过,而时然听他这么问,内心也大概知晓了,谢缥缈或许是知道她瞎了。 这几次接二连三的试探,不就是因为他怀疑她是不是瞎了吗? 但他知道她真瞎了。 态度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她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因为毕竟虐女剧情还没走完,她还没主动捅破谢缥缈把她当替身的事实,谢缥缈的态度便和最初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光肯哄着她,也肯同她解释,甚至主动关心起她的异样,进而猜测出她眼睛瞎了,要帮她治疗眼睛。 不过其实她的眼睛并不需要治疗,只需要系统帮她解除视觉屏蔽就可以了。 但目前为止,系统还在这件事情上装死,理由是可以更沉浸的体验任务,有助于任务的完成。 一用沈容的身份,碰上和NPC有关的接触,时然就不得不变成一个真瞎子。 因为系统说她上一次演的太假了,让人很难怀疑是瞎子。 …… 那不是废话? 她又不能拿奥斯卡,能演成这样就不错了。 少女默默低垂着头,似乎是怕面前的人太过担心,犹豫半晌,接着道:“缥缈哥哥不必在意,我没事的!如果你实在不方便,我们不找医生也可以的。” 谢缥缈了然。 他料定面前的人是怕麻烦自己,心中的愧疚越发多了几分,连疼痛感也比之前增加了数倍,他伸出手,用手淡淡描绘面前少女姣好的轮廓。 “容容,你受苦了。” 谢缥缈把身子伏在少女的胸口上,听到她清晰可闻的心跳声,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 他内心已经脑补出了八十万字的沈容到底有多爱自己的修真界版她总是那么爱我。 听着系统加的虐心度,时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合着自我攻略和自我感动真的很加虐男值啊,她长见识了。 让谢缥缈自己发现也好,让他自己发现,他内心的愧疚便会多上几分,更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本就打着这个主意走的剧本,一方面彰显自己的乖巧懂事,另一方面,好让谢缥缈逐渐认识到他以前多亏欠她。 一般来说,攻心为上。 这是她走完三个世界之后最明显的感悟,她死在沈青玄和谢缥缈面前的时候,都是给这两个狗沉重的打击和收获虐心值最多的时候。 虽然剧本在往越来越偏的路上走,但总的来说也还是在拉回追妻火葬场这条线的线索。 因此系统也就见怪不怪的随时然消极怠工折腾去了。 毕竟它只是个系统,没什么资格多去评价什么,更何况,就算它说多了,它也知道时然不会听。 谢缥缈搂得她太紧,像是要桎梏她进入自己的骨血一般,时然有些喘不过气,感觉得到面前人的轻轻蹭上了她的脖颈。 正是她动脉所在的位置。 由于失去视觉,所以触觉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谢缥缈的身上带着的是木槿花的香气,不同于沈青玄身上凛冽的白梅香气。 他的声音里听得出压抑的痛苦:“容容,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你,所以你才——” 时然睫毛轻颤。 少女安抚性的摸了摸面前人的后背,接着轻声道:“不委屈的,缥缈哥哥,为你付出一切,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的掌心似乎带有某种奇特的安抚能力,能将他心中的躁动不安重新安抚下去。 俊秀斯文的魔尊轻柔的(吻(上了少女的脸庞,时然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猛地想起从前做任务的时候,谢缥缈虽然也吻过她,但并不是这样包含爱意的轻吻。 柔软的发丝又冰凉的发丝扫过她的脸庞,谢缥缈的头发与时然的青丝纠缠在了一起,时然能感觉到他灼人的温度,与她身上的凉纠缠在一起。 (只是一个轻吻什么都没有!你能不能不标黄!) 她听得见水流滚动的声音,感觉得到脚步踩在棉花上轻柔的触感。 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穿着薄纱制成的衣裙,衣领口处微微敞开,些许阴影被正午的阳光倾泻,直直地投在她的身上。 有些明媚的夏日感,顺着她如玉的肌肤泛出莹白色的光芒。 谢缥缈很不对劲。 这是她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他身上的温度滚烫,带着些仿佛能够灼烧一切的温度。 时然虽然不是很反感这样的事,也没什么贞操观念在其中。 但是—— 她努力地把谢缥缈的头推了出去。 冷静一点! 为什么审核你要锁我!我什么都没写。 谢缥缈这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做了什么。 面前少女的脸色还微微带着潮红,气息也有些喘不匀称,她眼里无光,更带了某种琉璃一般的易碎感在其中。 他敛了敛眸色,看向她的脖颈,看到已经泛红了的被他方才吻过的痕迹。 “抱歉,我——” 谢缥缈向来很少会道歉,从前就连关心她,都会透露着一种名为别扭的情绪在其中。 “我失态了。” 谢缥缈愣了神,才将禁锢的手微微松开了些,但仍旧不舍得松开面前的少女。 他知道光天化日之下,他不能做出这番无礼的举动,应该遵从她的意思才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方才竟然没能克制住自己。 耳边的风声从远处猎猎吹过,带来了一阵风铃的响声。 池塘边的荷花开的正好,许是烈日当空,扰乱了他的心神。 从前无论沈容做什么,他都觉得她是自不量力想要取代她姐姐在他心中的地位,觉得她也和其他天界的人一样,想要诓骗他爱上她,再除之而后快。 可现如今,这点想法都一点一点的动摇。 他的手指一寸一寸的在空中摩挲过她的双眼,想起那些日子少女滚烫的珠泪。 心中灼烧和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深,他开始陷入那些来自内心深处对她的渴望,不能自拔。 微风轻轻吹拂之下,远处茉莉树上的茉莉吹到少女的额头上,白色的花朵上带着茉莉花的香气,附在她的额头上,她睫毛轻轻颤抖,如同蝴蝶被风吹过后颤抖着的轻薄的双翼。 谢缥缈的心跳好像一下子就停止住。 面前少女恬静温和,这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他想永远将其镌刻在他的心间,唯恐会失去她。 这样想着,他就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蛊惑了一样,未知的情绪纂取了他的心魂,隔着白色的花朵,他又一次的将唇瓣印了上去。 这一次,稍纵即逝。 像是冬日里的初雪刚刚落在地面上,便被太阳的温度所融化。 时然心里很想吐槽。 这本文的剧情怎么越来越往离谱的方向走了?不知道谢缥缈是不是化身成为了泰迪精。 刚刚亲完又要亲。 这恐怕是审核都要把他打进小黑屋,锁文的程度,幸好他没有再继续接着幕天席地的去做晋江不让做的事情。 少女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襟,面色上微微的潮红褪去,唯有肿胀的唇瓣才昭示了方才发生过怎么样暧昧旖旎的故事在其中。 时然轻轻朝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动作很快,也几乎很难察觉,但谢缥缈显然注意到了。 他朝前伸出欲摘掉少女身上落花的手猛然僵住,停在半空中,扑了一个空。 就如同他之前不知道多少次,让沈容等在原地,让她扑了个空一样。 只是现在,扑空的那个人不是面前的少女,而是他。 谢缥缈说不上心头是怎么样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其中,但这种情绪,却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他不愿这种脆弱被他人看去。 【恭喜您,宿主大人,虐心值+15,现有虐心值为35,再接再厉,为火葬场剧情而努力哦~】 系统的提示声在耳畔响起,时然面色不改,而是接着轻轻抬起了头。 少女的脸庞被午后的阳光镀上了薄薄的一层金色,她声音清亮,如同山谷里清啼的百灵鸟,动听悦耳。 在面前人的注视下。 她面色含羞带怯,轻轻咬了咬唇瓣。 而后手指伸了出去,小心翼翼的抓住了面前人的袖子。 谢缥缈略有些不解,但却没有甩开她的手。 紧接着他听到面前少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缥缈哥哥,你之前不是说过想同我成婚的吗?” 谢缥缈的心猛地一沉。 “现在你不再提,是因为厌恶我,想对我弃之如履了吗?” -完- 第9章 是你 ◎贴着她的耳畔◎ 谢缥缈显然是没意识到时然会这样问,他几乎已经把那句成婚的事抛诸脑后了。 之前他的的确确有问过那句:“容容,可否愿意与我成婚?” 但那时的情况,他却也羞于启齿。 他沉默着,微微敛了敛眸色。 不知作何解释。 那时与沈容说要成婚,他所图不过是迫切的拿到沈容的金丹去救她的姐姐。 而现在,他之所以不再提,并不是因为他厌弃了沈容,不想与之成婚,而是因为,那个梦境太过真实,让他心有余悸。 他现在已经开始意识到了沈容对自己的重要性,再也无法违背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谢缥缈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在乎沈容,他不舍得放开她,却也没有办法给她解释为何之前提过一次是否愿意同她成婚后,便再无下文。 因为那场梦境太过真实,真实的让他觉得他会立刻失去沈容,不再拥有她,而他恐惧这样的真实。 谢缥缈觉得自己变得有些患得患失,从而惶惶不可终日,而这样的痛苦他却不能告知给面前的人。 他手心灵光翻转,将威压隐藏起来,他方才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错愕,思索了半天,方才抬起头来,接着道:“容容,我并非不想娶你,你再多给我几日,我想为你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 谢缥缈只能拿这件事当借口来奉行拖字诀,因为他知道,若是他拿一场莫名其妙的梦来告诉面前少女自己之所以不娶她的原因,不光她会觉得匪夷所思,就连他自己都会觉得太莫名其妙。 谢缥缈的手缓缓收了回去,又藏在了长袖之下,不敢让面前的人察觉到他的动作。 他有些期待,却又恐惧听到面前人的回答,谢缥缈隐隐约约之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得和从前不甚相同。 但具体是什么,他自己无从察觉。 面前的少女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了头,轻轻闭上了眼睛,她轻咬唇瓣,过了半晌,才接了谢缥缈的话开口道:“无事,若是缥缈哥哥只是一时戏言,便当容容从未提过此事吧。” 这样的过分乖巧,让谢缥缈的心中又多添了几分酸涩。 她没有责怪他,甚至都没有说一句埋怨的话,这让谢缥缈的心中变得更加酸涩。 【恭喜宿主大人,虐心度+10】 好家伙,这次没多久,虐心值就已经45了,谢缥缈给虐心值跟发大水一样。 时然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 她现在开始有点怀疑局长融合世界的时候是不是落了点东西,让剧情走向如此偏颇的方向,她方才那段话确实是想戳痛谢缥缈的心不假,不过,时然也确实没想到谢缥缈的反应会这么剧烈。 少女将手背到身侧,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谢缥缈微微启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谢缥缈的身子猛地一晃,他扶住了墙壁,接着道:“容容,我并不是,我没有——那些,你别放在心上。” 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都是托词,但谢缥缈仍想再挣扎一下。 时然知道他想解释些什么,但他解释或者不解释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因为时然并不在乎。 她手指轻抬,声音还泛着丝丝甜意,接着道:“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缥缈哥哥请放心。” 少女顿住脚步,继而转身轻声道:“今日,多谢缥缈哥哥过来看我,你要是有事,就不必勉强自己了。” 她背影单薄而瘦削,很容易便能看得出她在勉强自己。 谢缥缈愣在原地,知道她此刻是在黯然神伤,可他追上去什么都做不了。 他呆愣在原地,望着自己还在伸出去想要够着少女的手哑然无声。 踌躇半晌,谢缥缈还是没上前去追她。 他想,或许沈容应该是很难过,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可他就算冲上去想同她解释,也无处可解释。 谢缥缈立在风中,耳畔传来窸窣作响的声音,他轻轻抬了抬手,身后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是他的贴身护卫宗宣。 见到时然走远,宗宣声音微顿,接着道:“卑职觉得,您还是多珍惜眼前人的好,至于那位天君家的沈菁殿下,并不适合您。” 这话本不该宗宣来讲的,但他跟了谢缥缈这些时日,却也真真切切的见到这个小姑娘为了魔君是怎么样的付出。 谢缥缈沉默不语,宗宣知道他心中应该是有分寸和估量。 他虽然逾距,但也是真心实意的盼着魔君能有一个好归宿的。 这位沈容姑娘从未真的视魔君为邪魔外道过,她的好,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会记在心里面,宗宣也不例外。 这回谢缥缈并没有呵斥他,而是望着时然离开的方向出了神,继而开口应声道:“好,我知道了。” 宗宣虽然惊讶,却也因为魔君突然转变的态度而感到欣喜。 谢缥缈手指轻抬,抚摸上手心里被他从少女额前摘下来的茉莉花,嗅得到混合着少女身上气息的茉莉花香。 他又用手帕将茉莉花轻柔的包好,塞进自己的怀里。 宗宣若是留意,能见到他眼底猝不及防的一丝温情。 “那日我重伤昏迷之时,你可还记得后来找到我,有什么征兆?” 谢缥缈问这句话时,声音隐隐约约听得出一缕漫不经心。 宗宣向来机警,他顿了顿,接着道:“您是怀疑?” 怀疑什么都不必说,宗宣便明白谢缥缈意有所指。 所有人都告诉谢缥缈,救他的人应该是那位天君家的帝姬。 理所当然的会认为是备受关爱的沈菁,不会有人认为救他的人,是那个从未被天君放在眼里过的小女儿沈容。 而他一直这样认为,从未怀疑。 那夜掉落的信物。 不该只有沈菁有,沈容或许也有。 他怀疑他自己认错人的念头越发强烈。 可是如果真是如此—— 那他的所作所为,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在惩罚谁,又在折磨谁呢? 他手指的关节被捏得嘎吱作响,紧接着又听宗宣道:“镜玄道君许是要来找您,您这几天是否有空见他?” 听到这句话,谢缥缈眉眼轻抬,瞥了宗宣一眼,接着道:“沈青玄?他来做什么?” “那——”宗宣顿了顿,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镜玄道君或许是听了风言风语来管您要人的,他许是来找您讨一个人。” 谢缥缈愣了一下,他接着道:“他来找我讨什么人?天底下还有沈青玄找不到的人,偏生要和我这邪魔外道勾结在一起?” “卑职也觉得奇怪。”知道谢缥缈最近应是没怎么听修真界的这些传闻,宗宣简单的给他解释了一下:“之前他和门派里他唯一的弟子姜玥发生了一些风流韵事,然后——” 他顿了顿,接着又道:“师徒恋于他们名门正派所不容于世,因此姜玥叛出了师门,她入了魔,有传言说,姜玥逃跑是要来投奔您,因此镜玄道君才来管您要人。” 谢缥缈听闻只觉得可笑,他道:“沈青玄来的话,就告诉他,别来本尊这里找人,没有他想要的人。” —— 这几日院子里没有人,时然把婢女都屏退了,她手里幻化出一把通体紫色的剑,在空中漂亮的挽了一个剑花。 天气很好,昨夜才下过小雨,没那么燥热的令人厌烦。 微风轻轻吹过少女的脸庞,她心随意动,脚步快速的从莲花池上的荷叶上点过,所过之处,足尖轻点,犹如莲花上跳跃的仙子。 这些日子以来,谢缥缈又失去消息了,时然自然知道谢缥缈是在处理一些有关于剧情的事情,他愿意调查,调查清楚之后,总会增加一些虐心度。 况且,以她的人设,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会轻易地就直接和谢缥缈一刀两断,让他追悔莫及。 她总得寻找到什么契机。 目前契机尚未找到,她也没办法主动去藏着沈菁身体的山洞去寻找沈菁。 她足尖踩了水面,听风声水声同鱼跳动的声音格外明显,眼盲倒锻炼得她听觉越发的出众起来。 系统将她的武力值往上提了提,时然将沈青玄教过的剑法反复温习,又学了新的心法秘籍,反复温习和加以新的心法练习后,她的境界比之前提升了一层。 沈容的身体到底不是她的身体,况且,走完了剧情之后,失去了这个身份,她还是要以自己学到的东西为主,才能在修炼的这条路上不断攀升。 回家对她很重要,但她现在却不想这么轻易的回到原世界,若是能成为一代大能,她便也可以摆脱那本小说对她的束缚。 她想爸爸妈妈,但却憎恶于原著对她的束缚,等到完成这些任务后,她便可摆脱天道在原著基础上对她的束缚了。 这样想着,少女手中的剑招越发变得轻快了起来。 她莲步轻摇,踩在水中之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 那声音很轻,但时然因为受视觉障碍的影响,听觉分外敏锐,她听得一清二楚。 少女从荷叶上一跃而起,手中紫色的剑出鞘,荷塘里水花四跃。 她心随意动,手掌心灵力翻涌,将剑直直地砍向来人。 来人却是像早知道她要做什么招数一样,躲了过去,紧接着要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时然知道碰上了个麻烦主,她的剑都是同沈青玄学的,按理说一般人来了,她抵挡也没什么大问题,而今这形式确实不妙。 她借力打力,轻踩水面,柔软的腰肢向后倒去,在水面上滑行,躲过了接下来的剑招。 少女手心灵力翻涌,催促着剑朝前飞去,力图挡住来人。 紧接着时然便直直地潜入水底,想要寻找办法脱身。 现如今沈容的身体还没大好,确实是没什么修为傍身,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实属不易。 只是她刚刚沉下去,便感觉身体被一双冰冷的手托了起来。 那人声音淡漠,贴着她的耳畔,开了口。 “《破妄剑法》,第十六招,天女散花。” “姜玥,你用的还不够好。” -完- 第10章 道心 ◎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时然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就算瞎了,认不出人了,也知道正贴着她耳畔说话的这个狗是谁。 是沈青玄。 时然仔细思考着,她应该没掉马,她的马甲穿得好好的,沈青玄或许是从她练剑的招数看出来她到底是谁的。 少女声音微顿,笑了一瞬,转身飞到岸上,身后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 当然是装作不认识,不知道。 绝对不能承认她就是姜玥的这件事。 她虽然不知道沈青玄为何会脑子有包到直接跑过来找她这个地步,但也清楚的明白,承认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少女刚刚从水池里面出来,身上的轻薄纱衣已经被打湿,滚动的水珠顺着她的侧脸向下滑入,勾勒出她姣好的容貌。 湿了的纱衣透在衣服上,更能显示出她纱衣下连绵起伏的模样,肌肤也白皙细嫩。 沈青玄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脑海中又是那一日的景象。 似烟胧山林,云雾缭绕。 只轻轻那一点红梅,便令人心向往之。 没人不想将雪夜中的红梅采颉下来。 沈青玄亦复如是。 他想讲那红梅吞吃入腹。 脑海中闪现过大海中起(伏/着的一叶轻舟,随着海面温柔的波动,不断沉浮。 那是一尾快要溺水的鱼,迫不及待的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拼命去汲取空气中那一点微薄的氧气。 沈青玄的手不自觉的又将手中的剑抓得更紧,他想起手指拂过琴弦的触感,轻轻阖上眼,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自幼时琴剑双修,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什么事情比堪破红尘,踏破虚空更让他觉得愉悦。 而今他才了悟。 原来有一些东西,比大道更让人沉迷。 他面前的少女微微笑了笑,接着开口道:“镜玄道君,我并不是您的徒弟姜姑娘,您认错人了。” 她的声音礼貌而又疏离,且容貌也与姜玥不甚相同。 但沈青玄只是微微打量了她片刻,便接着道:“姜玥,你怎么失明了?” …… 你礼貌吗这句憋在了时然的口头,好半晌她才忍住了直接问候沈青玄的想法。 合着她很有礼貌的那句我不是,我没有,完全被沈青玄选择性的忽略掉,他就非得承认她是姜玥不可。 时然只得僵在那里,继续像一个吉祥物一样尴尬的安静。 她开口接着道:“镜玄道君,我想您这样出门瞎认徒弟,想必姜姑娘知晓了,会不高兴。” 少女这句话刚说完,便起身想要离去,只是她刚想走,手腕便被面前人苍白有力的手指禁锢住。 那人环住了她,将嘴唇贴在她的头发上,冰凉的触感让时然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作者这写的是什么小说,怎么沈青玄也开始朝着离谱的方向发展了? 更要命的是,在强烈的威压之下,时然根本就无法抵抗沈青玄。 他的境界已接近无我之境,想要压迫她这个普普通通的小修士,还是轻而易举的。 时然当姜玥那阵子,知道沈青玄威压很大,他几乎从不用这样的威压对待她。 除了要杀她的那一次。 好在沈青玄只是将她圈在怀里,他的青丝很顺滑,在她的脖颈处很痒,让人有些心烦意乱,时然想用手去直接给他一拳,却被他另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制住。 “我认没认错人,想必阿玥你自己心里或许很清楚。” 他声音淡淡,就像在叙述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一样。 沈青玄一生痴迷于剑道,剑术也至臻化境,他唯一的弟子便是姜玥,这套《破妄剑法》是他钻研了很久才写下来的书,而唯一接触过这套剑法的人只有姜玥。 早在看到面前这个少女使用这套剑法之时,他便隐隐约约有所怀疑。 更何况姜玥与他合欢后,他神魂上便能感知到姜玥的印记,而这一点,姜玥不清楚,他也不会告知给她。 在得知姜玥神魂的踪迹消失在这附近之时,他的心像空了一块,迫不及待的想要来这里找到姜玥。 现如今他的神魂又能感知到她的踪迹了。 而面前少女身上的气息又是最浓烈的,更笃定了他之前的猜想。 他轻声道:“你是真的要背叛无妄派,选择跟谢缥缈走吗?” 大哥,逻辑。 咱就是说能不能带点逻辑再接着哔哔? 时然有些想扶额了。 她接着道:“镜玄道君,我已经再三否认过我并非姜姑娘,一套剑法或许证明不了什么。” 以前她做沈青玄徒弟的时候也没发现这人这么不讲道理,根本就是毫无逻辑可言。 时然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孤男寡女光天化日之下,这样于礼数不合,还请道君先放开我,我们再接着谈。” 沈青玄微微皱了皱眉头,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将她桎梏得更紧,他的手臂强而有力,与他苍白脆弱的外表不符。 就是说…… 原书里的高岭之花也能变成这么一个粘人精的吗?快把清冷师尊给我领走,走错片场了啊喂。 要不是因为打不过,她早就把沈青玄给撂倒了,至于在这跟他鸡同鸭讲,他们两个的对话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面。 沈青玄轻声道:“我不放。” ?她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怎么还不放,到底是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操作? 似乎是知道时然在心中吐槽他,沈青玄又接了一句道:“为师若是放开你,你又会跑了。” 时然陷入了沉默。 这句话说得倒也很符合她现在的想法,她确实很想先哄着沈青玄放开手,然后再行跑路这项举措。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至少她现在还得在这继续扮演沈容,和谢缥缈上演爱恨情仇的大戏。 不管怎么样,沈青玄还是找得到她。 反正就离谱的妈妈给离谱开门,她现在容貌已改,音色也有变化,怎么沈青玄还是一门心思的认定她是姜玥? 她看不懂,并且大为震撼。 他怎么想的,现在时然也不能把他脑袋挖空看看里头是不是海洋,但他们两个这样的说话方式实在是不太舒服。 他的呼吸还倾吐在她的颈侧,太紧了,头发丝还让她有些难耐的痒。 时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以前跟沈青玄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敢去过多的叨扰他。 每天早上晚上请个安,就是姜玥最开心的时候了,她要小心翼翼的看沈青玄的脸色。 沈青玄性子淡漠,不喜与人接触,自然就更不通经纶世务,也不用拘泥于人间的繁琐礼节。 有一次夜里,她做了芸豆糕给沈青玄端过去当晚膳。 花了好些心思才做完,送过去的时候沈青玄正穿着一袭单薄的纱衣在看书。 烛火如豆,她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将精心烹饪好的食物送给他,跟他道了声晚安,衣服的一角都被她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面,面带期待的期盼着他给予她的回应。 但他声音淡漠,只是慵懒的抬眼看了她一眼,便接着道:“为师知道了,以后,不必如此费心了,为师不需要。” 一句不需要便把她的少女情愫打入谷底。 让她如同置身冰窖,痛苦得难以言喻,跑出去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还是晏随找到了她,将她带了回去,给她换了新的帕子让她擦眼泪。 姜玥甚少会哭,就算被扔在秘境里,与妖兽搏斗,浑身遍体鳞伤之时,她都未曾哭过,但沈青玄的所作所为,是真的令人难过。 少女旖旎的情愫尚未绽放出花朵,便很快的在空中如同昙花一现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又何尝不知道沈青玄不通(情(爱,但她总是盼着沈青玄能够了解她那些细小的心思一些,但是并没有。 做姜玥时,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后来到了沈青玄真要拿剑杀了她证道的时候,她便没那么难过了,或者说心已经死了,就没有什么再值得难过的情绪了。 有些东西,最初做姜玥的时候有。 而后便不复存在了。 沈青玄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又接着开口道:“姜玥,我这次来,并不是来要你的命的。” 似乎是知道她在胆怯些什么一样,沈青玄低垂眉睫,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又皱了皱眉,时然没有注意到他的青丝已经有些许变成了银发,但却发现他手心隐隐约约不复往日的冰冷,甚至有些灼热。 他将时然桎梏得更紧,又继续不管不顾的接着说:“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荒唐,可是,我的道心变得不稳了。” 时然有那么一瞬想问问他到底想说什么,可是过了片刻又吞了回去。 她被面前的人扭过身子,被迫与他相对,由于失去视觉,时然并不能够看到沈青玄此刻那种名为茫然的情绪。 但却能感受到他的鼻尖隐隐约约蹭上了她的额头,他身上凛冽的白梅香气也将她的身上染上这阵幽香。 沈青玄像个茫然无助的孩子一样贴在她的身上,抱紧她,声音又压的很低,但时然却听得分外清晰。 “我来找你,是想知道,我的道心,为何会变得不稳了,我做了很多努力,都会想起你,没有办法忘记那一日。” “该怎么样能让道心重新稳固。” “我不杀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似乎是怕面前的人再次跑掉,离他而去一样。 恍然中,时然听到他又一次似梦又似呓语一样的轻声询问。 “姜玥,你能告诉我吗?” -完- 第11章 斑驳 ◎他的身上伤痕累累◎ 你神经病啊你。 这句话噎在嗓子里,琢磨了半晌,她还是吞了回去。 “你知道吗,道君?”时然沉思片刻,看他威压解除,径直推开了他:“我这里有一种丹药,或许可以给你治治你这种病。” 沈青玄轻轻抬头,不知她是何意,眼神中茫然更甚:“是什么丹药?” “脑残片。” 时然深吸了一口气:“道君,我觉得脑残片或许可以治疗你的道心不稳。” “那是何物?” 沈青玄顿了顿,接着道:“我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不过,听起来不像是一种丹药。” 时然并不想跟他继续纠缠,她接着道:“道君若是无事,还请放我离开,姜姑娘并不在这里,当然——” 她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又开口道:“若是你执意要留在这里,我也没有办法,但是,道君你在我心里还没有冰墩墩可爱。哦,对了,也没有雪容融可爱。” 时然说的话陷入了沈青玄的知识盲区,他开始尝试想要理解她说的话,却一头雾水不知从何处寻起。 冰墩墩和雪容融是什么,沈青玄并不清楚,他虽然在修真界博闻强识,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开始认真的思考到哪里才能找到冰墩墩跟雪容融的这件事情。 良久,他僵在那里的手终于轻轻动了动,而后扯住了时然的裙摆,接着道:“如果我找到冰墩墩和雪容融,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走?” 你清醒一点吧你。嘉 时然觉得脑子有一点发沉。 这只是她突发奇想用来搪塞沈青玄的一段话,他还真的要给她找冰墩墩和雪容融是怎么回事? 以前的沈青玄并没有这么神经病。 今天这副模样,时然也觉得出乎意料,但是联想到谢缥缈也变得不太正常,她就觉得可以理解了。 或许是世界融合的后遗症,大家所有人都变得ooc了起来,这整个是一个人设崩塌。 他忽略了话中想让他走的意思,只是注意到了她更喜欢冰墩墩和雪容融。 时然咬了咬唇,不欲与他多做纠缠。 只不过是一个目标人物而已,况且,她现在还有其他目标要做,没必要在沈青玄的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她并不想和他多费口舌。 沈青玄现在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一个小学鸡。 幼稚极了。 她说什么,他非但不听,还一定要接着杠在一些没有用的东西上。 “道君,我没必要跟你走,我已经同你解释过几次了,我并不是姜姑娘,你不必再次纠缠于我。” 她声音平静,态度冷淡,并不像她之前身为姜玥时那样小心翼翼的对他百般讨好。 没来由的,沈青玄便想起从前每天在他眼前打转的她。 他知道姜玥或许不想承认她曾是他的徒弟,因为什么,沈青玄也不清楚,但他却清楚地知晓,若是他这一次选择了放手,或许往后,他再来寻她,连今日的态度也不会有。 沈青玄深深地低下了头,手腕上的力又用紧了些,此时此刻像极了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大狗狗,他声音压得很低,隐约能听出沙哑来。 他道:“那我怎么称呼你?还有,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 时然眉心轻挑。 她知道她不能继续赶沈青玄走了,就算谢缥缈过来,估计也赶不走他。 但沈青玄留在这里是干什么,自己给自己找虐吗? 她陷入良久的沉默,如果沈青玄自己主动留在这里愿意看她表演对谢缥缈的情深义重,也不是不可以。 况且还可以加虐心值,再说,她也知道,沈青玄虽然看起来是高岭之花,实际上内心既神经病又偏执。 她不太知道上一世她直接跳下诛仙台之后的事情,但却隐隐约约听系统说过,那之后沈青玄整个人就如同失了魂。 他不再知道怎么样做个人活下去了。 像行尸走肉一般,姜玥死后,他不仅没能找到自己的道,更是道心碎裂,不复往日的修为和境界。 堂堂一代仙尊,竟然走到了这个地步。 他起初只是不通人世间的情/爱,觉得倘若杀了阻碍自己道心的那个人,便能堪破大道,踏碎虚空。 但结果,却与他的最初设想背道而驰。 所以,沈青玄,其实只是个追求至臻化境的疯子罢了。 隐藏在他清冷表面下面的,是茫然,是对绝对崇高的偏执。 事实上,时然对他,既可怜,又可恨,无论放在小说里还是现实生活中,她都不可能会对一个想要杀了自己的疯子有何好感。 就算她其实很欣赏为了成就霸业不择手段的人,但也觉得杀妻证道是煞笔行为,不可原谅。 现如今他这样的行为,其实不该引起她的同情和怜爱的。 她自己当时是舔狗,心甘情愿舔沈青玄,是因为人设所致,但是沈青玄现在这样黏黏糊糊的,其实大可不必。 昨日事,昨日毕。 她觉得就算她真的爱过他,也只不过是前尘往事,过往云烟罢了。 而她其实并不希望沈青玄继续这样纠缠于他,虽然看前夫哥凄凄惨惨戚戚,应该很爽,但是,其实说到底,沈青玄现在这样,和她当时没什么区别,除了感动自己,剩下的人全都是无动于衷,委实没什么意思。 舔狗一向在爱情里都没什么好结果,而时然深知这一点,更何况,她也并不觉得沈青玄现在已经明白了到底什么才是爱。 求而不得心魔乃生执念,她对他好的时候他弃之如履,将他视作无物的时候反而上赶着来做舔狗,还是挺让人无语的。 这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时然轻轻闭上了眼睛,手上触感冰凉,沈青玄这个人的手给她的感觉同他这个人一般无二,有点像夏天里那种大冰箱,将她身上的燥热拂去些许。(审核你好,只是握了一下手) 书里面后续的情节时然已经记不得了,但她顺着沈青玄的手摸到了他的手腕。 感觉得出来里边痕迹斑驳。 是用法器造成的伤口,这一点她还是感觉得到的,她虽然不知道沈青玄为何会用法器鞭打自己,但隐隐约约猜得到,和她或许脱离不了干系。 这世上,几乎无人伤得了沈青玄,除了他自己,不可能有别人伤害得了他。 所以这么多的伤痕,只能是他自己做的。 沈青玄微微顿了顿,感受到她指腹的温度,声音软了几分,却还还带着些欣喜和错愕,似乎是她这样的主动让他很快乐。 他抬了抬眼,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接着道:“我没事,不必看。” 虽然他受伤与否跟时然没什么关系,但她还是往里摸了摸,沈青玄的手臂再往里的鞭痕更甚,她摸起来道道分明。 再在脑海里看了一眼他的虐心值,竟然已经有35了。 明明她都没有怎么主动虐他。 长发的美人,眼神里还带着一种名为迷茫的情绪,他呼吸急促,想让她继续接着探索,他的求知欲旺盛,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难以启齿。(摸手腕,单纯jpg只是单纯的摸胳膊) 沈青玄顺着时然摸索过的痕迹,想起他为了稳固自己的道心。 以寒冰鞭作为法器,自己跪坐在极北之地,而后任寒冰鞭的鞭打打过自己的一寸又一寸的肌肤。 为了感受她曾赠予他的温度。 沈青玄又用红蜡的蜡油一滴又一滴的滴过他的肌肤,似乎这样就能感受到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灼热的体温。 一遍又一遍的,循环往复。 理智让他戒断姜玥,但可耻的w欲w/望w又让他无法忘记她。 直至莹白如玉的肌肤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他是想忘记她的。 可是每一回,都变得更加徒劳无功。 所以他放弃了他的无情道。 他曾记得书上说过,想要入境,必须先入红尘,堪破红尘,方能踏破虚空。 于是,他来找他的另一种道了。 -完- 第12章 深渊 ◎他的心,好像掉进了深渊里。◎ 沈青玄的声音很轻,又很卑微。 若不是时然的听觉极其敏锐,几乎要以为是她出现了幻觉。 他的声音如同踩在云雾中,摇曳生风,是一句几不可闻的别看。 这句话自然是掩耳盗铃。 因为他方才才问过那一句是否失明,现在他又将手轻柔的覆盖在了时然的眼睛上面。 他知道他看不到,但也不清楚自己这样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少女声音顿了顿,微微开口道:“道君,我看不到,你不必。” 沈青玄指腹微凉,覆在她的眼睛上。 像一团柔软的云雾,也像夏日里喝青柠冰可乐覆盖着的那一层薄冰。 时然将他的手拿了下去。 她轻声道:“道君,我看不见,并且,你的伤痕我并不挂在心上,而且,我名唤沈容,道君莫要再叫错我的名字了。” 沈青玄身体猛然一颤。 他没想到时然会这么说,他眉睫轻敛,思索半晌,又接着道:“我知道了。” 但随即一种名为庆幸的情绪又在他的心里炸开了花。 他现在身上很丑,幸亏她目前看不见。 布满了鞭痕的身体,一道又一道,新旧交错,他怕她知道了便不会再对他有任何昔日的亲近。 人人都喜欢姿色殊绝的人,他怕因着他身上的这些伤痕,她便不再会看他多一眼。 她从前,说过他生得极好,或许她是会因着他的容色,而多垂怜他一点的,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现在的样子被她看到。 沈青玄一向高傲且自负,从不将这三道六界的什么放在眼里。 可他现如今却怕了。 他曾记得他教导姜玥学习时,姜玥向来聪慧又令人放心,但却总喜欢缠在他身边,给他讲一些说是她从书上看来的故事。 不过这些故事,沈青玄都从未接触过,他曾在姜玥熟睡时,潜入过她的识海,得到的结论是,那些故事并不是姜玥编撰出来的,而是确有其事,至于他并不知道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这个小徒儿本就不是和他同一世界的人。 他向来记忆极好,讲过的故事就没有他记不住的。 陈阿娇因失去宠爱,去找司马相如千金求《长门赋》的故事他还记得,他想,他现在许是能理解陈阿娇千金求赋时候的想法,因为他现在也在无望的,孤注一掷的,等待着那个人的回头。 姜玥和他讲过的故事还有汉武帝的李夫人,因为害怕自己在君王心中留下最后的是病容,因此对汉武帝避而不见。 他还记得当时姜玥抱着个小被子,说什么也不肯睡觉,硬要窝在他的怀中才肯睡。 沈青玄向来不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在他眼中,男人与女人没什么不同,毕竟他都是一样的不放在眼里,他的眼中,除了大道之外,几乎再无其他,些许对姜玥的纵容也算不上什么,况且他也并不觉得姜玥会因为这些喜欢上他。 那天平静无风,夜晚的星星很多,他穿着一袭白衣,而后姜玥窝在他的怀里。 少女的眸色清亮,抬起头来,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握着,把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她道:“师父,我如果一辈子都无法修成大道的话,该怎么办啊?” “不会,你是我的徒弟。”他声音淡淡,从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少女咬着唇瓣,眸色里隐隐约约还看得出水光,眼睛水润得如同一头初生的小鹿,她声音嗫嚅,踌躇半晌才开口道:“我其实,我很怕我像师父那样会花好久,我怕我变老变难看了,师父便不要我了。” 他那时只觉得不理解,哪怕她拿了李夫人的故事同他说明她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却也只觉得她是小女儿情态,修道之人并不应该拘泥于这些凡人的情情爱爱,却并未去察觉其中的深意。 可他现在竟也因为自己身上的疤痕,唯恐这个人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他一个修无情道,本应该无情无爱的仙君,却也会学起人间那些后宫嫔妃,有了那些小女儿的情态在其中。 清隽淡漠的仙君将手中的剑收入袖中,又抬眸再去打量面前的人。 沈青玄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姜玥会变成面前的沈容,但他却可以肯定一点,便是姜玥不愿承认与他认识。 他手指微微一颤,紧接着声音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波动,接着道:“沈姑娘。” 沈青玄声音素来淡漠沉静,甚少会出现这样的时刻。 他指尖微微颤抖,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神落魄,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扎过一般。 姜玥不愿意同他回去,也不肯承认自己就是姜玥的这件事情,于他而言,代表的就只能是一个。 她厌恶他,不愿意向从前般那样亲近他。 说来也巧,从前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觉得是理所应当。 可是现如今沈青玄才幡然醒悟一个道理,原是没有人会始终停留在原地,等待另一个人的。 他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楚地从胸腔中传来,可是缓慢而有沉重的心跳声却变得不复从前,开始有些急促不安,此番他像个丧家之犬一样眼巴巴的守在她面前,竭尽所能的想要讨她欢喜,可是她却不在乎了。 那一声沈姑娘唤出后,他心中酸意更甚,比那未曾熟透的草莓入口更让他觉得酸涩难忍,可他却也曾将那熟透了的莓果碾碎成汁液,吞噬在他的唇齿之中。 沈青玄说不出自己的心中到底是不是占有欲在作祟,但他的的确确不愿意放开她,自从时然离开之后,他的心就仿佛空了一块,即便能够感觉到心跳和血液的流动,他却也不能够感受到自己是真实的活着。 尝过了熟透了的莓果的滋味,便没有其他东西可以代替。 他眉睫轻颤,又想起吞噬奶糕的口感,鲜嫩而又美味,他现在无比渴望自己能够再次吞噬鲜嫩又可口的奶糕。 沈青玄薄唇的血色又淡了淡,他手指轻轻把玩在剑柄上,潺潺的流水从他指尖溜出,金鱼从他指缝之中惊慌错愕的流走,但金鱼在他指缝中挣扎过,只是稍纵即逝。 时然的手指微微顿了顿,她不知此时此刻沈青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虐心值猝不及防的加了十。 她觉得现在是趁热打铁的好时机,少女朱唇轻启,轻轻开口道:“若是道君执意要在此,我也没道理阻拦你,只是,我现在是谢缥缈的未婚妻,我们这样,委实不太好,更何况,道君已有心仪之人,我也有想要嫁给的人,这样彼此纠缠,对双方都不好。” 沈青玄抬了头,眸色里看得出显而易见的涣散,他挺拔如青松的身子,缓缓颤了颤,已经站不稳身形,却强行将手中的剑插入地上,稳定自己的身形,力图不发出声响,让面前的人察觉。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但他无法克制自己此时此刻的心。 如坠深渊。 —— 谢缥缈觉得自己的心很乱。 他脑子里很乱,本来是想着将沈菁的事情处理完毕,他再去同沈容解释。 那日沈容说要同他成婚,事实上他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可是最后,却选择了推辞。 那个梦太真实了。 真实的让他恐惧。 从情绪上,他应该厌恶沈容,即便她和他在一起那么久,说了很多次她心悦他,可其实,他并不相信。 他从出生开始,便知道,许多事情要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中,这世间的情情爱爱,他并非不能看破,他有时候只觉得这些男女之间的纠缠太过可笑,很多人为了所谓的情爱送命。 若说他有多喜欢沈菁,其实也并不尽然。 沈菁于他只不过是他觉得他人生在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难得的出现的一道亮光,而他想将最好的都捧到他面前。 谢缥缈知道自己这种病态的心理就像地沟里的老鼠,永远见不得光。 他素来内心都不算都么光正,即便身在名门正派的日子,他也知道除了自己,这世间并没有人可以相信。 于他而言,他对沈容,其实一早或许就有隐隐约约的心动。 可是他却恐惧那种一切偏离轨道的感觉,这会让他不安。 那个梦,让他不得不正视起自己对她的感觉。 他看了看仍旧在沉睡中的沈菁,觉得她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但在他心中的感觉却变得截然不同。 谢缥缈忽然想逃离她。 在这一刻。 他很想沈容。 -完- 第13章 求偶 ◎对他配偶有觊觎感的雄性身怀警惕◎ 谢缥缈来的时候,时然正坐在树下乘凉,一旁是望着茶杯出神的沈青玄。 “……” 两两相望,惟余失望。 时然看不到眼前的情形。 不过也知道谢缥缈现在来了,她现在听觉很好,对于来人的声音很敏锐,能够通过步伐的轻重和节奏从而判断出来到底是谁来了,这个脚步的节奏显而易见就是那位。 她不紧不慢的吹了一口手中的茶水,嘴角微微上扬,紧接着轻声道:“缥缈哥哥回来啦?我没想到你今年这么早会回来,在这里跟沈道君在品茶,你不介意吧?” 有道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不过时然的心,现在已经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觉得自己心和杀鱼的刀子一样冷。 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对于男人的视而不见,她不会再痛苦,唯一能够让她内心波澜起伏,痛苦不堪的,想要进小黑屋里不出来的只有晋江的审核和红锁。 少女轻轻抬起头,她道:“怎么了,缥缈哥哥,你不坐坐吗?” 似乎是察觉了面前人僵硬的身形,时然不合时宜的开了口。 尽管她心里面喊着的是赶快打起来,不过事实上,她还是不能这么做,毕竟她的人设是peace and love。 这样的人设应该是个恬静的淑女,而不应该对两个大煞笔打起来拍手称快,尽管她心里确实这么想。 谢缥缈并不镇定,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没能让自己的情绪喷薄而出,但显然,他现在不太高兴。 他的愤怒同沈青玄的沉着冷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巧,魔君回来了。”他声音淡淡,就像再叙述再平平无奇的一件事情一样。 沈青玄手里端起茶,轻声道:“我方才在同沈姑娘探索剑道,教她习琴。” 这话是时然教他说的,他自己倒是根本不想这么解释,但是没办法,她说了必须这么说,不然就赶他走,他们两个这样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做法倒是委实有一点像奸/夫/淫/妇。 但是在时然眼里看来,这两个狗在她心里都称不上说是什么正宫。 谢缥缈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的不知是戏谑的笑意,还是太生气了,以至于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的笑。 他道:“镜玄道君是怎么进来的?” 这话问的技术很巧妙。 中文的精粹真是博大精深,三言两语就能够体现出沈青玄不请自来和这种破别人家结界直接进来这种为人不齿的做法。 但是沈青玄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他睫毛轻颤,轻声道:“破了结界进来的。” 他似乎一点不为自己做了这种过分的行径而感到羞耻。 谢缥缈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好脾气,但是他现在想对沈容好,便不能够把她的话视作无物,况且,方才时然已经亲口说过了,是她要和沈青玄一起喝茶的,两个人也没有在他面前做出什么奇怪和出格的举动,他也没有理由去问责。 只是谢缥缈却不知道,方才时然曾同沈青玄那样亲密的耳鬓厮磨过。 时然倒是懒得管他们两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她沏了的这杯茶是蕴含灵力的茶,于修道之人有益,是沈青玄带来给她的,正好不要白不要,她也不是那么矫揉造作,扭扭捏捏的人,既然送来给她,就没有不要的道理,她正好全盘接受。 况且沈青玄给她的这杯茶,口感甚佳,喝下去有一种神清气爽,经脉通畅之感,确实是好东西不假。 她倒是很喜欢。 谢缥缈和沈青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谁也不肯让步,两个渣男在一起争风吃醋,像极了两个小学鸡,不过,时然心中暗叹,说他们两个是小学鸡,都侮辱小学鸡了。 至少人家小学鸡并不是什么渣男。 谢缥缈径直的坐了下去,他手指将茶杯捏得更紧,这茶杯是玉质的,触感温润,但也没那么扛摸,他皮笑肉不笑的把茶杯捏紧,几乎捏碎。 茶杯被捏得摩擦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尤为瞩目,这声音时然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她皱了皱眉头,接着微微启唇道:“别捏太用力了,等会儿茶杯碎了怎么办?茶是好茶,况且,来者皆是客,大家好好坐下来聊聊天喝一杯也不是不行。” 她这句话说得正义凛然,坦坦荡荡,倒是显得谢缥缈太小肚鸡肠了些,谢缥缈冷笑了一声,看向不咸不淡,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的沈青玄接着开口道:“若是我没记错,我应该没有约镜玄道君来我的府上一聚吧?道君现如今不请自来,还破了我的结界,是何用意啊?” 谢缥缈这句话明显夹枪带棒,看得出来他并不欢迎沈青玄的到来,他素日里习惯了伪装,很少会直接这样将自己的情绪和外在表露出来,谢缥缈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他这样确实没什么必要。 但一种在自然界里面,身为在发/情/期的雄性,通常都会对另一个对他配偶有觊觎感的雄性身怀警惕。 沈青玄现如今越是云淡风轻,谢缥缈就越觉得不对劲,虽然说之前宗宣同他讲过,沈青玄来此是为了寻找和他那位发生过春风一度的爱徒姜玥,并不是来寻找沈容,但他心底里仍旧隐隐约约觉得有那么一丢丢不对劲。 这种警惕心并不是多疑,谢缥缈觉得他的直觉很可能是准的,哪怕沈青玄现在的态度仍旧是一片淡漠,清绝出尘的模样,在那淡然的捧着茶盅品茶,但是—— 之前沈容同他并未相识,他为什么肯? 谢缥缈觉得沈青玄的目光有些停留在他的那位未过门的小娇妻身上,但又没办法明说,他总不能直接和沈青玄叫板,让他别觊觎他的未婚妻,毕竟那位道君现在表现出来的,是非常懂礼貌的少先队员的模样。 况且方才时然那番话,让他不得不偃旗息鼓,若是他执意要闹,他怕她不开心,而且倒更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一般。 【报告宿主大人,这两位好像在为你争风吃醋来着,虐心度每个人都涨了十点。】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时然口中的灵茶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察觉到她的状态,谢缥缈手指轻抬,想过去帮她顺顺气,却看到面前的少女冲他轻轻摆了摆手,时然道:“不必不必,你们两个继续,我马上就好。” 谢缥缈满腹问号。 他觉得时然可能是因为他方才的态度而不喜,才故意这样说的,想要试探他的反应,思索片刻,他才接着开口道:“容容,我方才并不是想和镜玄道君争执,只是,他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他尽量软化自己的语气,不想让面前的少女察觉出自己对于面前这位镜玄道君的不喜,他已经决定好好对待她了,就需要努力克服自己身上的缺点。 但谢缥缈却并不知道,时然心里面想的,却不是这个。 他们两个人怎么打架,倒是和时然没什么关系,她也没什么兴趣,甚至说,他俩打起来的话,她只会拿个扩音器在那祝他们两个都打死对方才好。 她方才喝茶呛到自己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因为她觉得很好笑。 时然是真的觉得很好笑。 早在她做沈容和姜玥的最初,他们两个人一个个都表现出一副你给我滚,爱答不理的模样,无论这两个人里面的哪一个,都是想要了她的命。 可是现在却会为了她而争风吃醋。 真是让人哄堂大笑。 可见,有时候人就是贱,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最好的。 -完- 第14章 追赶 ◎她追,他逃,插翅难飞◎ 修罗场不修罗场的,时然本人表示对此并不是很在乎。 她以前对这两个狗男人心心念念的时候,这两个男人不拿她当回事。 现在这副深情的模样让她无语,甚至有些反感,时然是生理性无语。 她并不觉得现在他们两个这副爱她爱到无法自拔的模样对她有什么用。 浪费灵茶可耻,她并不希望他俩打起来,但是还得走完火葬场的剧情。 走虐女剧情时,她素来性子比较开朗且粘人,且要顾忌着人设,对方喜欢什么她都会去做,以至于失去了自我。 但现如今不同。 她已经有了独立的人格,将虐心值拉满她便可以看到他们为她癫狂不已,这样她才算得上是完成了任务。 时然今日起的很早,她要去找找沈菁到底被谢缥缈藏在了哪里。 这些日子里她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插手想办法去找沈菁的下落。 一方面宗宣看得她很紧,另一方面,她很怕被谢缥缈发现。 但今日不同,她算准了魔界的那群魔会在今日来寻谢缥缈有事商议,而这个时候,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被中途阻断,而谢缥缈,并不会在现在找到她。 毕竟他要跟魔界的那群魔商议事情,正因此分身乏术,她便可以暗搓搓的去寻找一下沈菁的所在,为自己再次假死探个路。 至于虐谢缥缈的剧情,虽然尚在一段时日之后,但是,她得提前踩好点才行。 时然选择借着去佛寺礼佛烧香的借口跑了出去。 这个借口谢缥缈信不信她不知道,反正现在凭借着对方对自己的疼惜情绪,她倒是可以很快的获取他的信任,再从中得到些什么。 不过时然对他的其他都不感兴趣,她唯一感兴趣的就只有如何才能把虐心值收割完整,好让她能够迅速完成任务。 少女今日起了个大早。 清晨的竹林里,能隐约听见鸟儿的鸣叫声,她轻轻抬头,窸窣的声音从耳旁擦过,竹叶从竹子上飘洒下来。 她摸索着出了门,眼前本来清晰可见又变成一团迷雾。 好在时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黑暗,有灵力傍身,也并不至于让她太过难受。 少女手里摸过门框,纤细脆弱而又苍白的手指摩挲过手中的剑,她想起剑意该如何参透。 时然一直不能堪破剑意。 剑中之道,说起来非常玄学,堪破的人其实少之又少,以无情入道虽说看起来十分快捷,但实际上有很多负面影响。 因为人并不可能会没有情绪,人人生而有情,时然觉得这是造物主赐予的恩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行走在这个世界上就如同是行尸走肉一般,他感知不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情绪,其实很可怜,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 时然确实这么想,但有的时候她又觉得无情道很好,如果真的无情,可以做到将万事万物都视作无物,或许有的时候,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她漠然的想。 如果感情能收放自如,她或许就不会这么难以参悟剑意。 前世的她像个大煞笔一样,每天围绕着那个虚情假意的未婚夫掏心挖肺对人家好,结果那个男的只是图她家的企业,将她哄到手以后,便想尽办法害死她爸,转移她家的财产。 后来她了悟了,爱情真的很让人盲目,她爸当初劝她让她不要嫁给那个下头男,她从未放在心上,一门心思的想要扑在那个男人身上,为她洗手作羹汤。 时然她一个跨国企业500强巨头的千金大小姐,在家中是独生女,从来都是父母掌心里的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却为了那个虚伪温柔的男人,放下身段和娇纵的脾气,只希望他爱上自己。 后来双重生了之后,狗比对她百般讨好,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送这个下头的狗比男人进大牢,再想办法让他死掉。 她恨不得生啖其血,食其肉。 爱上一个下头男的后果就是这样,他就算再后悔,时然也不可能会原谅他。 别整什么虽然弄得你家破人亡了但我还是最爱你的戏码,她觉得很贱。 再后来她从那个火葬场剧本世界被她现在的局长沈卿卿解救出来之后,其实对那个世界也没什么留恋,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沈卿卿能够找人去替她照顾好她的父亲。 快穿三千管理局同意了她的请求。 她其实走的时候对那个世界也没多留恋,但时然唯一舍不得的便是她的父母。 父母对她很好,也不知道替她留下的那个复制体能不能替她竭尽全力照顾好她的父母。 原来她活着这一辈子,在她自己看来,亦或是其他人看来,都只是一个笑话。 书的字里行间的痛苦,远远道不出她十分之一的难过。 时然轻轻抬了起头。 她没再去想这些事,而是将手中冰蓝色的剑拿稳,刚才恍然间铺天盖地的黑让她意识到附近应该又出现了跟任务相关的人物,否则她的眼睛并不会这样,又被屏蔽了视觉。 据她猜想,现如今留在这里的人应当不是谢缥缈,谢缥缈昨日才被魔界的那群人唤走,那么,是谢缥缈的可能性极小,现如今唯一可能留在这里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前来暂住的沈青玄。 她足尖轻点,踩上竹子,竹林中的竹叶随着她的动作一片又一片的落在了她身上。 随着她的动作,距离她不远处的那个人也追了上来,时然能够感到身侧的空气被剑带的流动了起来,那是一阵风,很疾速,将她的衣裙都翻飞起来。 这场面其实很美。 少女身着桃粉色的衣裙,身上的轻纱被剑气带起来的风吹起,她虽然失去了知觉,但听觉的敏锐让她的动作变得更快,时然将剑刺向来人,手中的剑诀带起一阵有一阵冰蓝色的流光,这冰蓝色的微光映照着她的脸颊,将她精致的面容刻画得更为细致。 沈青玄的睫毛微微一颤,他手中的剑忽然迷失了方向。 这是他第一次握着剑,却感觉到茫然,他找不清该向什么方向挥动他的剑。 少女的腰肢柔软,她一个翻身,从一支竹子上飞跃而过,通过几不可闻的竹子晃动的声音,去判断面前人的所在位置。 她手中的剑被她使用得很灵活,而且时然闪避的速度很快。 这套剑法在她用来,将少女的灵动之美刻画的淋漓尽致。 一时间。 竹林里人影摇动。 两道身影在其中难分难舍。 她追。 他逃。 插翅难飞。 -完- 第15章 橘猫 ◎往裙子底下钻的大橘猫◎ 沈青玄其实一开始来也并没有想跟时然斗剑,但是,他并不清楚他们两个怎么又会发展到斗剑这一步的。 这令他很困惑。 他这两次每一次与时然相见,他都能隐隐约约感觉出她意识里淡淡的对他的厌烦。 可是沈青玄很难过。 他不知道这种难过的情绪从何而起,只是胸口隐隐作痛。 沈青玄捂住胸口,他手中的剑直直地从时然的身侧擦了过去。少女一回神,她手中的冰蓝色的剑也同沈青玄手中的剑交织在一处,两柄剑缠绕在一起,犹如最亲密的情人交颈缠绵。 少女直直后仰身子,躲过他欲刺过来的那一剑。 而后两柄剑迅速的交织在了一处,两柄剑交错之间,极尽缠绵,只是一念之间,沈青玄的那柄剑便迅速的从这种缠绵的剑招中抽身而出,将剑刺向面前的少女。 少女欲躲过迎面刺过来的那一剑,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迎面而来的这一剑不停地逼退,竹林间的竹子密布在竹林中,几乎没有什么藏身之地,时然迫不得已的仰面向后倒去,她下意识地动作将身后的青竹压了一片。 竹叶窸窣落下,打在少女的脸庞上,这些竹叶没有使时然整个人变得更加狼狈,却为她增添了一种别样的美感。 就像是九天上最纯洁的,不染一丝尘埃的少女,她正在浅浅入眠,被突如其来落下的竹叶惊扰了她的好梦。 也像是一幅上好的精致的水墨,被落下来的水墨玷污,却意外被这水墨勾勒出来了别样的一种风情,让人赏心悦目。 沈青玄便在这样的错愕之中,呼吸急促,他的剑已经到了少女的近前,却被他直直地收住。 时然的呼吸猛地一窒,她靠在了竹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能够感觉到剑尖正好点在了她胸口的位置上,只差一点,便能穿透她胸前的薄纱,将她的心脏穿透。 沈青玄的剑是冷的,同他这个人一般无二,时然自己心中很清楚,这剑他若是穿透她的胸口。 饶是大罗金仙来了,都没有任何转圜的机会。 死亡的威胁迫在眉睫,之前沈青玄想要杀她的事情,她仍然记忆犹新。 剑冰凉的像是响尾蛇冰冷的蛇信,那蛇信,纠缠着她的发丝,挑逗得将她的发丝缠绕在蛇信之中,终究是来索她的命来了。(过剑招中描写) 她不由得剧烈的呼吸起来,连心跳都变得比往日更急速。 只是就在时然沉浸在这种被死亡纠缠的窒息感之中,像是一条在沙滩上因为失去水而濒临死亡的来自大海中的鱼时。 沈青玄却戛然而止,他的剑就点在那里,而后用剑继续缠绕着时然的发丝,他手指轻轻把玩着面前人的发丝,又用剑将它们缠绕至一处,他将唇瓣凑近了面前少女的头发,闻起来的味道是淡淡的茶香味。 时然自然察觉到了面前人的举动,她在心里默默的暗自唾骂了一句变态。 也不怪她这样想,因为目前沈青玄这样闻着她头发的举止属实不算太过妥当。 而且这人剑还在她胸口横着,就差没一剑刺下去了。 时然能够感觉到沈青玄靠得离她更近了一步。而后她听到剑啪地一声落地的声音。 沈青玄将她扣在了竹子上,竹子被他用法力定在了那里,时然想往后退,却再无退路。 紧接着,少女能感受到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耳畔。 那种冰凉的触感,犹如在冰天雪地里的一片雪花,触感温柔却又冰凉。 竹叶落了下来,挡在了少女的眼睛上,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却又再次感觉到了,温润的指腹摩挲过她的唇瓣,久久不愿离去,就保持着摩挲的状态,一寸又一寸地碾压过她的红唇。 她动弹不得,来自大境界对小境界的压迫,让她整个人更加的无法动弹。 少女抬起头来,她的眼睛由于失明而变得黯淡无光,此时失神的模样,像极了失去光泽的琉璃,透明易碎,但却惹人爱怜。 时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得让自己从这种失衡之中解脱出来,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接着道:“镜玄道君,劳烦您放尊重点,您难道不知道,这样对待别人的未婚妻是无耻的吗?” 可是沈青玄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放开她,他的头蹭了蹭时然的头,将时然整个人禁锢在他的怀中。 越靠近面前这个人,时然便越能感受到来自于面前的这个人身上那冷冽的白梅香气,萦绕在她的呼吸之中,也萦绕进了她的唇齿。 白梅香气在她的口中迅速溢满,一寸又一寸,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定要将她的呼吸之中尽数溢满白梅的香气。 时然再也无法说出话,任凭她怎么样努力,都无法出声。 那人带着病态的,似乎是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拆吃入腹中。 这不像时然曾经认识过的沈青玄。 面前的这个人的头发披散在肩上,他的发冠松散,掉落在了地上,银白色的发冠就这样被随意的扔在了地上,一向最以整洁和不喜尘埃的镜玄道君在此时此刻却显得极为落魄。 少女手中灵力翻转,一道淡蓝色的流光刚刚要打出去,她便被沈青玄扣住了手腕。 那人声音沙哑,能隐约听出来是由于方才的行动过于剧烈而让自己产生的呼吸急速,他轻声道:“他对你好吗?” 只是寥寥五个字,却能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勾勒的淋漓尽致。 沈青玄不愿提起那个人的名字,这些时日以来,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时然无时无刻不把他放在火上炙烤。 修道之人一向道心稳固,从不为外物所累,可是他现在却觉得,自己找不到了修道的意义和方向。 他漠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手心是空的。 没有剑。 也没有道。 他一向不会为任何事,任何人舍弃了他的剑。 所有人都知道,镜玄道君将剑视为自己的命,他的剑从无人能动,在任何时候,他都不会舍弃他的剑。 可是今时今日却不是如此,时然缓缓抬头,她轻声道:“道君,你不会放开我,再同我说话吗?这点礼貌难道你都不懂吗?” 她的声音表明了她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冷淡。 可是沈青玄却并不愿意放弃,他觉得胸口更疼了,没有剑在手中,他第一时间想的并不是如何去找他的剑,而是怎么样面前的这个少女才不会推开他。 时然的面上还隐约带着些潮红,但她已经准备好送沈青玄一脚断子绝孙脚了。 他们两个人现在刚做了那种让她无语的事,他就在那问谢缥缈对自己好不好,这玩意像极了男小三介入别人的生活,还要表达自己对另一半多么忠贞多么疼惜。 这人哪里是什么清风霁月的道君。 分明是她在夏天上大学时候走在路上,非要往她裙子底下钻的那只大橘猫。 -完- 第16章 狗崽 ◎这么久没见还要她死?◎ 时然这么想着,她的脚便直直踢了过去。 好在沈青玄身形还算敏捷,他迅速的躲过了时然的攻击,又用手擒住了少女的脚踝。 少女的脚踝被他握在手中,触感温柔,不盈一握,被他整只手包裹在手心之中。 沈青玄喉头一紧。 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将嘴唇轻轻印在了她的脚踝上,只是轻轻一点,犹如鸿毛点水,稍纵即逝。 时然有些错愕的抬起头,她望不见面前人的神情,却能够很好的察觉到她的脚踝方才湿润的触感,还能感觉得出唇瓣的温热。 她想沈青玄这阵子真的是越来越疯了,少女愣了愣,她面上还带着微微的怒意,让她的脸灿若天边火红的晚霞,时然薄唇轻启,接着道:“还请道君放开。” 沈青玄的手又搭上了她的手腕,他声音里听得出显而易见的怅然若失的情绪。 他道:“是我输了。” 良久,时然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输到底是指什么,应该是他与她方才斗剑,斗在一处,沈青玄本就是剑术的集大成者,更何况时然的剑法是他尽数授予,哪怕时然练得再炉火纯青,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但他方才却破天荒的会承认他输了。 这种承认,让时然微微愣神,她睫毛轻颤,继而抬起头来,沈青玄抿了抿唇,无声的又伸出手去,时然直接用手擒住了他的手腕,接着开口道:“道君还要做什么?” 她轻声嗤笑,紧接着开口嘲讽面前的人:“道君原也会有大大方方承认自己输的那一天吗?不过——” 时然虽然想灭灭沈青玄的微风,却也并不想承认自己在这种事情上耍无赖,她嘴唇微微勾勒出一个弧度,头上的步摇随着她轻微的动作晃动些许,流苏摇曳的影子与竹林中晃动的竹影重叠交错。 少女轻轻抬头:“方才是我技不如人,并不是道君输了。” 那一剑的位置刺得刚好,时然不是傻子,自然会清楚沈青玄扔剑是故意放水,而她也察觉得到面前人苍白有力的手指又一次附上了她的脉搏。 她虽然视觉被屏蔽了,但却并不意味着她对面前人的所作所为会一无所知,哪怕沈青玄的动作再轻柔,她也猜想的到面前这个人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沈青玄微微开口,眨眨眼,他老实的回答:“帮你摘竹叶。” 自从那日他们两个别过,再到时然再次见到他,他变得太多了,已经不像从前的他了。 若不是时然跟系统再三确认过沈青玄没什么问题,她几乎都要怀疑镜玄道君是被哪个看完小说的大色胚给魂穿夺舍了。 至少这和她从前认识的他不甚相同,不能只说是不甚相同。 甚至可以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察觉到面前少女微僵的身形,他凑上前去,轻轻用手将她满头的竹叶扑了下来。 其实他本可以不用这么做的,一个清尘诀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 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沈青玄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变得真切,那就是他想要把时然头发上的竹叶都扑落下来,她的头发如同上好的绸缎,他将这些绸缎都用他的手一寸寸掠过。 许是知道了他方才的行为不妥帖,沈青玄这回倒是变得规规矩矩,只是单纯的摘竹叶了。 少女的唇瓣还隐隐约约的泛着红肿,沈青玄垂下眼睛去,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不敢再看面前人的双眼, 因为他清楚,就算面前的人没有失明,他从她的眼中也再也看不到有关于曾经的任何爱慕的情绪了。 “镜玄道君,方才你为何扔剑?” 良久,他听到面前的人这样问他。 沈青玄微微错愕,等到身侧的少女身影已经飘忽远去时。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剑微微垂眸。 许是因为他在那一瞬间。 心中无剑,也忘记了剑意。 纷飞错落的竹叶里,他看不到他的道,也找不到他的剑,他的眼中。 只看得到她,仅此而已。 —— 好不容易摆脱了沈青玄这个大煞笔,时然又恢复了正常的视觉。 系统这事做得真的挺不地道的,一会儿亮一会儿不亮的,这让她很受伤。 不过时然却也不愿意一直做一个瞎子,就算瞎子装得有多像一个正常人,该不舒服的,还是会不舒服。 她说要去佛寺礼佛,自然不是在佛寺礼佛。 出门之前,谢缥缈特意问了她安不安全,行不行。 那她肯定行,总不能让谢缥缈找人监视她,监视她之后,那她还怎么找沈菁的下落? 一路上倒也算顺遂,但出乎意外的下了点小雨,时然并不想用术法赶路,毕竟她也只是隐隐约约的有猜测,猜测谢缥缈将沈菁藏在了帝都山附近,原著里并没有补全这部分的情节。 时然便只能贸贸然的去找,毕竟系统也不给她一个确切的答复。 这玩意有点像她一个人搁那脑力风暴一样。 修仙之人赶路其实并不算得上是什么难事,她一口气飞了几百里,确实没什么感觉。 只是就在她想继续往前飞的时候,却意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前方好像有人在吵架,不是一两个人,应该是两伙人。 泰泽这边多是水路,在水面上要打架这不是找死? 时然被勾起了好奇心,况且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伙人声音有点熟悉。 “晏随,我不管你们天衍宗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你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师姐孟芙前些日子出去宗门执行任务,临行之前还说要顺道去看看她的好朋友姜玥,现在姜玥同我师姐一同了无音讯很久,你们天衍宗却要说不知道我师姐在何处?”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漫不经心,但声音里却听得出显而易见的威压。 时然的手指微微一顿,她本来用的是莲花步在水上行走,现如今却觉得脚下一空,她脑子里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 就是他妈的很点背,怎么好巧不巧碰上这个冤家? 是江之洲。 她穿的另一本书的病娇师弟。 不是吧阿sir,不是说好了会等一段时间归期不定吗,他怎么这么早就出来找她了,还来找晏随算账了? 时然好不容易稳住脚步,却还是将水面上的波纹带的惊起了一圈涟漪。 紧接着是脚步声从船板上踏过响起的声音。 她的腰肢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捞了起来,而后时然的脖子被人猛地掐住。 时然的呼吸猛地一窒。 果然拿的不是英雄救美剧本。 她属实是有点大无语了,这么久没见,这个狗崽子怎么还是要她死啊? 咱们就是说可不可以换个剧本? -完- 第17章 诅咒 ◎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永失所爱◎ 时然毫不避讳的想要大声开麦。 她那个小师弟江之洲就是个狗东西。 不要靠近病娇,会变得不幸。 江之洲这人可真是,让时然不知道怎么评价,搁小说里的时候,她可喜欢看什么病娇火葬场文学,漂亮的病娇少年爱上我,但现在她只想让病娇赶紧滚。 滚得越远越好,哪来的回哪去,最好不要在她眼前出现。 她攻略江之洲那阵也属实是挺心梗的,江之洲其人,漂亮是真漂亮,不过若说有心机,却也是真的有心机。 如果让时然用四个字来评价江之洲的话,那她大概会选蛇蝎美人这四个字。 她对待每个狗都是认真的,哦,不,应该是每个攻略者。 时然一向秉承着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不付出点真感情来走剧本,哪能有好评? 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你要是流露出的感情太过于虚假,一般也很难留住攻略者的心。 清越宗其实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毕竟在世界没融合之前,无妄派和清越宗是各自世界里的老大。 现如今融合了,便只能说是并称第一。 但是一山哪能容得了二虎? 所以清越宗和无妄派经常会发生争端。 各种大事小事都有。 不过为了她打起来倒是头一回。 好家伙…… 她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江之洲对她如此的情根深种。 居然会为了她,主动去找晏随挑事,咱就是说江之洲应该就是想打架吧? 自己就想打架还要带着她的名头来搞事情,她感觉还是挺无语的。 手上的力道很重,时然直接探出手,手心里灵光翻转,趁机偷袭江之洲。 她认识他这么久,倒还是清楚,他哪里薄弱,好攻击一点。 不过江之洲作为未来那本狗血文里最大的boss,武力值自然也不容小觑。 他知道时然在偷袭他胸口的位置。 就是在逼他放开她。 江之洲手心中的符咒直直地打了出去,时然听得到声音,他放开了她,少女顺势将身子向后一弯,迅速的向后滑,在水面上滑出了一道漂亮的涟漪。 时然觉得自己刚才都他妈的快吐了,嗓子里那种黏腻的恶心感挥之不去,让人难受得紧,她眼睛里酸涩难忍,而且嗓子眼里一直往上反酸水,要把肝胆都给吐出来。 江之洲尼玛大傻批! 掐人脖子会死好不好? 一想起来这狗批,就知道,每次见到他都没好事,回不回清越宗的关他什么事? 叫师姐叫的那么情意缱绻,实际上就是想搞她,我奉劝你一句,做人要正常一点。 江之洲进清越宗的头一天,看起来柔弱可欺,在一众弟子里面唯唯诺诺的,她当时刚穿进这本书,对原书剧情还没怎么接收。 头一天弟子选拔的时候,她去了宗门大殿,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她那位可怜巴巴的白切黑小师弟被一大群人欺负。 时然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江之洲是书里的狗男主,直接冲了上去,和那群人大打出手,将江之洲救了下来。 对于她自己有多愚蠢的这件事情,时然已经清楚地认知到了。 少女扶额,她当时是到底喝了多少普却信的假酒啊? 她当时很天真的觉得自己能够将江之洲救下来,从此保护柔弱无辜的小可爱,谁知道这丫的不是小可爱,是史前霸王龙,时然不由得摇头叹息。 等到她后来知道自己穿到的是一本追妻火葬场的小说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已经把书里的前期剧情走了绝大多数了,从开头的打抱不平去救谢之洲,再到后来的掏心挖肺的对谢之洲好,她一样也没落下来。可是实际上江之洲只不过是利用她,因为孟芙是神器揽月镜的钥匙,只有拿到了神器,江之洲才能有统一六界的可能。 而谢之洲本来也不是什么小可爱,他是鬼帝之子。 鬼族政权交替,江之洲在年纪尚小的时候被鬼族的其他人赶下台来。 他父亲死的早,鬼界的其他妖魔便趁机来侵吞他父亲的位置。 而江之洲到了人界之后,便一心寻找揽月镜的下落,法器通常没什么具体的位置,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他能够探寻到揽月镜和揽月镜的钥匙在清越宗,但却并不知道什么才是开始揽月镜的钥匙。 至于装作无辜,都是为了能够不引人注目,不被发现他的身份。 这样的无辜,他装了很久。 以至于在没有系统进行提示的那段时间,时然全部都信以为真。 她傻乎乎的去试图保护这个刚进门的小师弟,把自己的热情全部都给他,哪怕他对自己冷冰冰的,动不动就不理她,对她的态度也不是很好,时然仍旧甘之如饴。 这些事情想起来,她都要骂自己大煞笔。 不是一般的,而是非常的。 至于喜欢上江之洲这件事情,其实剧情的不可抗力作用更多。 毕竟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本小说的女主孟芙,而女主是一定会爱上小说里的男主的,这是不可抗力导致的结果,时然也没有办法。 而且,哪个少女不怀春? 少女的心思,总会爱慕好看的人,况且少年意气风发,生得好看便是他最大的资本了。 也别怪时然肤浅,因为大部分男的或者是女的都是肤浅的。 孔子说食色性也,这是人之常情,时然并不觉得丢人。 相反,她反而坦坦荡荡。 人一辈子能没有几个眼瞎的时候吗? 遇见这个狗师弟就是。 少女爱总是纯真而又热烈。 想当初追江之洲的那会儿,她什么事没做过,他跑戒律堂后面偷东西,想看看有没有法宝,把灵兽都给整过来了,时然硬是替他背黑锅,把所有的错都自己给认了下来。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没有必要再提。 但是现在她还是想说一句。 时然恨啊。 就是说她为什么要这么煞笔? 累死累活的,为了江之洲付出了这么多。 最后死的时候,她记忆很深刻。 她又是死在了一个下雪天。 不过不是黑夜。 而是白天。 江之洲朝她走过来,要让她主动把她的心剖给他,因为她的心就是揽月镜的钥匙。 时然没理他。 她直接走上了前。 用手心中的血将揽月镜的镜面划开。 手指挑起了江之洲的下颌。 她手心里都是血。 整个人也是血淋淋的。 时然道:“你知不知道,我没了心会死。” 江之洲说,开了揽月镜就把心还给她。 她轻声嗤笑出来。 望了他最后一眼。 耳边风声猎猎。 她直直地跳进了往生池。 跳下去的最后一瞬间,她把江之洲送她的牡丹绢灯扔了。 手里够的是孟芙娘亲给的小兔簪子。 他给她的牡丹绢灯,她不要了。 因为她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跳下往生池的前一刻。 江之洲听她这样跟他道。 “你什么都不配。” “以前我觉得只要我对你好,你总会喜欢我,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你要我死,我可以死,但你也不会得到你最想要的。” “江之洲。” “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永失所爱。” -完- 第18章 面具 ◎我会是你,第一眼认出来的人吗◎ 江之洲就没给过她什么好东西。 但是,做孟芙那会儿,只要是江之洲肯给的东西,时然拿着都特别高兴。 能不高兴吗就是说,毕竟这个狗基本上不怎么给她东西,哪怕不是什么值钱的小物件,时然也甘之如饴,全盘接受,咱就说做火葬场女主会不幸,这事确实是真的,没话讲。 如果她不受剧情控制,不是必须得走剧情。 时然只想说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狗男人。 那盏牡丹绢灯,严格说起来,也不是江之洲主动给她的。 是她自己求来的。 那次出宗门做任务,上一世,时然记得很清楚。 他们两个人一起去人间的花灯会,时然见人间的路边扎的牡丹绢灯格外好看,移不开眼睛。 江之洲对这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很感兴趣,奈何时然非要去看,他也不能把她扔在这里。 总是一边说着要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走出去一段之后又停下来了。 正元佳节,人间很热闹,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错落开来的灯火让人移不开眼睛,少女头上还扎着两个丸子头,轻轻笑了出来,她直接跑上前去,将少年的胳膊给挽住。 她动作突如其来,少年没有防备,少女柔软的身子贴在他的胳膊上,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茶香,身体温热而又柔软,江之洲声音冷冽,但不难能从其中听出一丝情感波动来。 他将声音压得低了又低,想要扭过身子去不看面前少女的脸。 “孟芙,松开。” 他声音简短,但能显而易见得听出呼吸里的急促。 但少女并没有抽身离开,而是把身体贴得同他更紧,少女踮起脚尖,抬起头来,轻轻咬着他的耳朵,嬉笑道:“我不松,怎么,小江师弟,你平时不都是唤我师姐的吗?怎么今天,却不这么叫了。” 江之洲平时是叫她师姐不假,可那也都是刚进门的时候,还有被时然威逼利诱的时候。 她明明年纪也不大,却很喜欢让江之洲唤她师姐,这样似乎很有成就感。 面前的少女靠得越近,江之洲便越感觉心里难言的不适。 是心脏在胸腔里急速跳动的声音,和着天边的烟火,不断地绽放开来。 远处是人间烟火,身边是巧笑倩兮的她。 恍然之中,江之洲竟也生出了些许错觉来。 他突然想着,如果不复仇。 不想着称霸六界,那么和她一直这样在一起,好像也很好。 见他身体僵硬,面前的少女又有空出来的手指去勾他的手,接着道:“江之洲,今天是正元节,你知不知道,人间有一个传统,便是今日是团圆的节日,男子也要给自己心仪的女孩子买礼物的,所以——” 少女话里话外是一本正经之色。 江之洲却在心里哑然失笑。 他晓得今日是人间的正元节,却不知在人间的正元节这一日,男子是要买礼物赠予心仪的女子的。 可面前的小姑娘说得一本正经,他竟也生出了些许不愿拆穿她的情绪来。 少年眉眼低垂,脸上还是冷着的,但是唇边却隐约弯了弯,那弧度弯的很微小,几乎无人注意得到,可是时然却注意到了。 她将手里提着的面具戴在了脸上,少女钻进了少年的怀里。 外面还下着雪,她头上都沾满了雪花。 少女扯着他的袖子,双手环住少年的腰,声音轻轻,接着道:“所以,你愿不愿意,买一盏牡丹绢灯送给我,那盏牡丹绢灯很好看,我很喜欢。如果——”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低,不知道是因为胆怯,还是因为其他别的什么,连要一盏绢灯都变得小心翼翼。 少女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点小委屈,但是很快,这一丝小委屈便向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后她像给自己打气一样,接着开了口:“如果你肯给我买,那我就当你也是喜欢我的。” 只是一盏最普通不过的绢灯而已,她却要的很忐忑,而且小心翼翼。 江之洲说不清自己内心到底是怎么样的酸涩在其中,他本想如往常一般的嘲讽她说,我才不会喜欢你。 可是一时间,他不知道是怎么了,竟也鬼使神差的点了头,道:“好。” 他这句好字刚一出口,便察觉到面前的少女开心的笑了出声,继而轻声贴在他耳畔道:“江之洲,你肯送东西给我,我很欢喜。” 听到这句话后,江之洲低下头,看到少女的眼睛从面具里透露出来,黑曜石般的眼睛又大又亮,竟然比天边的星辰还要耀眼夺目。 他一时间愣了神。 整个人直直地被面前的少女拉了下来。 时然的胳膊圈住他的脖颈,他头被迫垂下来的那一瞬间,嘴唇与冰凉的面具下她的嘴唇重叠在一起。 这是一个隔着面具的亲吻。 起初只是轻轻一点,可他逐渐变得不满足起来,将少女的腰肢拦住,将她扣在怀中,由浅入深的吻着她。 舌尖辗转反侧,极尽缠绵与温情。 烟花自天边错落开来。 但他的眼中没有烟花,亦没有人间的万家灯火。 天下河山万里,天边星河璀璨,人间灯火万千,竟然都不如她的一个吻,更让他来得心动。 一吻结束。 他看到面前的少女眼睛里还泛着水润的光泽,气嘟嘟地冲他道:“江之洲,你欺负我,不过——” 少女话锋一转,突然就变得很大方,她道:“看在你肯给我买牡丹绢灯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她就算装作是生气,都这么可爱。 过了一会儿,江之洲看见她又扯着他的手道:“关于面具,我家乡有个戏文,戏文里讲的故事很有趣,你要不要听听?” 其实她哪里是问他听不听,她只是单纯的很想讲给他而已。 江之洲没拒绝也没点头,小姑娘便自顾自的讲下去。 她这样道:“戏文里一个公主,在正元节的灯会上,喜欢上了一个带面具的公子,我记得里面有句戏文是这样讲的,好像道,昆仑奴只不过是一张面具而已,而面具下面的人脸,通常都是不同的。”◎ 江之洲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却又听她接着道:“人海茫茫里,大家都带着面具,很难认出对方,但是。” 她又缓缓抬了起头:“千万人之中,总有心有灵犀的人,能够第一眼认出对方的存来。” “所以,江之洲,我会是你,第一眼认出来的人吗?” -完- 第19章 屠狗 ◎剑在手,杀江狗◎ 她这句话问的很小心。 但却能听出来显而易见的一丝期待。 江之洲愣了神,少年抬头,想说的话就卡在嗓子里,但是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最后,他也忘记了那次到底想如何回应孟芙。 他想说的那句话。 是,她会是他忘不掉的人。 可最后却也没能说出口。 等到孟芙彻底的消失在他眼前之后,这句话他想说,却也再也没人听了。 那盏牡丹绢灯,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物件。 可是却被少女保护得好好地,视若珍宝。 这只不过是江之洲随手买给她的玩意儿,在人间随处可见,甚至旧了就可以马上换一个。 江之洲原本以为她早就把这个扔了的。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孟芙并没有把这盏牡丹绢灯扔掉,而且爱护得很好。 甚至于这盏灯掉落下来的时候,还像最初买给孟芙时候的一模一样。 可现在不是这样了。 因为牡丹绢灯染了血,变得支离破碎,江之洲花了好的的力气才将它修补完整。 他想还给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却不要这盏牡丹绢灯了。 他像个行尸走肉般的行走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去寻找那个会在上元节的漫天灯火里,勾下他的脖子,给予他轻吻的少女,但却怎么样都寻不到了。 揽月镜没有孟芙的心,用她的心头血也能开,能够报仇雪恨,他本该是高兴的。 可是江之洲却疯了。 那些记忆像梦一样侵蚀着他的大脑,江之洲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 等到从长久的梦境中苏醒过来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来寻找他的师姐孟芙。 庄周梦蝶,不知是庄周梦蝶,亦或是蝶梦庄周。 那场噩梦做得很真实。 他从清越宗的弟子房中醒过来之时,满头汗水。 醒来的时候手中没有鲜血,他也不是那个叱咤六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还身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弟子服,在清越宗的弟子房里。 方才好似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那些有关于孟芙,最后的记忆他已经记不清,但是在梦里。 他好像很爱她。 可是江之洲向来难以启齿这些东西,所谓爱情,只不过是世人用来麻痹自己的东西。 他从不信这些。 可是他现在好像也体会到了爱人的滋味了。 江之洲明白,他现在内心所感受到的一切喜怒哀乐全都来自于那个人。 心中疾速的跳动。 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敢承认。 他对孟芙。 生了情,动了心。 —— 时然直接朝后退,她这一躲,头发上用来束发的簪子直接掉落了下来。 她手中握着剑,直直地刺向江之洲,通过他的声音,来判断他的方向。 剑在手,杀江狗。 时然心里很不爽,他妈的这么久没见面,重新见面还是要一见面就喊打喊杀,她能舒服吗?要不然因为沈容现在身体不好,她早就也掐一掐江之洲的脖子让他也体会一下被人掐脖子是什么滋味了。 方才还要祭出三味真火来焚烧她。 不是大哥,咱们说,你跟我是不是有仇啊?之前上一次做任务的时候,就成天喊打喊杀的,后期更是一个不高兴就要搞死自己。 时然暴言,江之洲就是个杀人如麻的病娇,谁不听话就杀了谁,眼里没有一点对生命的尊重,现在对她也是这样。 时然:平平无奇任务执行者,路过美少女,只是想去找沈菁的路人。 就是说你再有怨气,想杀人也不能对一个无辜路人下手啊。 不过,少女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病娇的世界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也就是说,跟狗,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 她刚想跑路,便感觉到一道流光将她的手腕扣住,她整个人直接被江之洲拉进了怀里。 时然的头发完全散落开来。 方才簪子掉落的时候,只顾着和江之洲斗智斗勇,因此什么都没注意。 现在才发觉头发已经散落在了肩膀上面,时然微微一愣,江之洲竟然用法器把她重新捆了过来,这是在干啥玩意? 光天化日之下,眼瞅着这么多人,江之洲这龟孙子要跟她玩捆绑play吗? 不是吧,兄弟? 都是个路人,能不能放过她? 时然呼吸微微一窒,但是这回面前的人并没有扣住她的脖子。 这倒是让她放心了不少。 不过,她的簪子哪里去了? “还请这位道友放开我,我只是偶然路过这里,还要去别的地方继续赶路,无意偷听两派对话,还请阁下见谅。” 她尽量把说话的声音放的平缓,让自己在面对这只狗的时候丝毫没有声音上的波动,不过心理上面的波动是不可能没有的。 毕竟,她有点怕掉马。 不管怎么说,作为沈容,应当是没有见过江之洲的。 这书是后面才融合在一起的,自然不可能见过。 否则,那不就乱套了? 她得尽量装作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才行。 这样想着,少女的声音便多了几份疏离。 只是,她没能等到面前人的回应,却听到了急促的喘息声。 这喘息声被压抑着,似痛苦,似紧张,也似雀跃,是欢愉。 时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牢牢地抓住,动弹不得,江之洲这狗箍得她生疼。 她听他这样道:“你怎么会有我师姐的簪子?我师姐哪里去了?” “……” 如果她说她死了会不会被打? 这簪子她之前走剧本的时候很喜欢,走的时候便也带上了。 孟芙的娘亲很喜欢小兔子,在生下孟芙时提前替她做了一只小兔子簪子,那簪子的造型极为可爱别致。 原本是想着等着孟芙及笄礼的时候赠予她的,只可惜她没能活过孟芙满月。 这簪子,便是孟芙娘亲唯一留给她的念想。 时然能感受到孟芙母亲的母爱,因此便将簪子留了下来,时刻带在身上,今日带在头上,也没想到会碰上江之洲。 但仅仅凭借着一只簪子来识人,比沈青玄依靠一套剑招来识人荒唐的多。 时然强装镇定。 她道:“这簪子是再普通不过的样式,道友如何能判定得出是你师姐的?” “再者,就算是你师姐的,那为什么不能是她赠予我的呢?” 她声音轻轻,带着从雪山之上而来的疏离与清冷。 丝毫不在意他的想法。 “江道友,我觉得,你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了解你师姐,我说的对吗?” -完- 第20章 敲打 ◎你说,修真人不骗修真人◎ 少年的眼尾很漂亮,还泛着一点红。 他头上没有束冠,只简简单单的用一根青色的发带扎了起来,却将整个人的少年气衬托得很明显。 他们两个人在这僵持得久了,时然也有些不耐烦,她转身欲走,却又被江之洲扯住了手腕,这狗崽子抓人手腕是真踏马的疼。 时然内心特别想给他一个大耳光,但碍于人设,她什么都不能做。 又是他妈的该死的人设…… 赶紧把剧情走完,你说行不行? 虐人者人恒虐之,时然现在不想听江之洲的心路历程,她只知道狗是真的很狗。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江之洲,或者说她压根也不想面对江之洲。 如果不是为了任务,她甚至这三个狗一面都不想见,但是没办法…… 任务摆在那里,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不累不是人。 可是她现在又不是必须在江之洲的这条任务线上,所以,江之洲,她可以搭理,也可以不搭理,这完全可以依靠着时然的喜好来。 若是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来,那时然并不想搭理江之洲。 她手心里灵力打了出去,又把嘴唇边的血迹擦了擦,接着道:“怎么?江道友方才还对我喊打喊杀的,才过了多大一会儿,就换了一种态度?” 江之洲面色不虞,但时然看不到,再者说,就算她看到了,她也没什么心情去顾虑江之洲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想什么,与她何干? 对前男友嘘寒问暖,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前男友嘘寒问暖,时然倒还没这么大度。 江之洲将指尖深深扣进了手里。 他忍下薄发的怒意,强行让自己变得冷静下来,面前这个少女这么呛他,其实江之洲心里很不爽,但是一想到她可能会知道孟芙的下落,自己现如今又有求于人,只得选择性的忍气吞声。 他声音变得忍耐了几分,接着开口道:“道友莫怪,方才,我只不过是有些没控制得住我自己,太想找到师姐,才焦急了些许,对道友并无恶意。” “哦。” 时然轻声嗤笑出声,紧接着道:“我不信,除非你说,修真人不骗修真人。”◎ 江之洲:? 懵逼树下懵逼果,懵逼果下你和我。◎ 他没懂,但也觉得并不是什么好话,这是,在质疑他的诚信度? 江之洲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方才又暴动的内心恢复平静,接着又道:“这位道友可是在质疑我的诚意?方才我已经解释过了,还请道友不要欺人太甚。” “呵呵。” 时然冷笑了一声。 这玩意和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你说?江之洲这狗的意思不就是。 最终解释权在我,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可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识抬举的人,就算对方有漂亮脸蛋也不行。 完成任务之后,要什么漂亮小帅哥没有,后宫三千,夜夜做新娘都行,干嘛非得吊在这几棵狗的歪脖子树上?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狗尾巴草。 愿世间再无追妻火葬场男主。 时然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富强民主,爱国文明,和谐友善。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给她附体。 时然整理了一下心情,随即调整了一下站姿,力图以一个最好的角度来面对狗批前男友,不知道是从哪看来的心灵读物上写的,说了面对前男友最好的状态就是要把自己表现得漂亮且自信,毕竟自信的女孩最美丽。 调整完毕,时然想,这个角度挑不出什么部门,摆pose倒也算很美。 少女唇角微勾,将剑背过身侧,发丝顺着她的脸颊被风吹起,让她漂亮的侧脸更为瞩目,她丝毫没被江之洲的威胁吓到,而是接着开了口:“道友有求于人,怎的是一副端起来的架子?哦?你刚才那意思,是跟我在好好解释吗?若你真的诚心想解释,现在就应该按照我说的做。” “那道友到底想做什么?” 江之洲的声音里听得出隐隐约约的不高兴,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回应时然的话。 时然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小子出息了哎嘿,这样居然都没有直接跟她掀桌子。 要是在以往,他肯定就直接急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是因为在场的人太多,还是因为真的很在乎之前的孟芙,居然这样耐着性子跟她讲话。 时然轻轻莞尔一笑,接着又道:“这位道友,我刚刚已经将我的要求说得很明显了?难道你听过就忘了吗?我要你跟我说一遍,修真人不骗修真人。” 面前的少女虽然生得极其漂亮,模样也略带清冷,可话语却处处透露着锋利,江之洲甚至觉得,面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女,有一些过度的针对他。 不过能不针对他吗? 时然心里面还憋着气呢,毕竟刚才谁被掐脖子,掐得那么难受,都会很生气。 时然又不是神仙,做不到无情无欲,当然会生气。 不过就算是神仙能够无情无欲,也不会对这种事情无动于衷。 神爱世人,怜悯世人,但也不是让世人骑在自己头上为所欲为的吧? “……” 江之洲有些难以启齿,旁边站着许多宗门弟子,甚至还站着清越宗的人。 他说了这番话,岂不是等同于他要被一个女孩子给玩弄于股掌之中? “修真人——” 江之洲顿了顿,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又道:“不骗——修真人。” 他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努力,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将这句话说出口,但说得其实还不够完整,时然觉得,江之洲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可谓是说得有点咬牙切齿了。 而后他快速而又急促的开了口接着道:“可以了吗?这位道友,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所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有关于我师姐的消息了吗?” 但她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江之洲,时然表示她就是一只土狗,爱看一些漂亮美人吃瘪,尤其是让她吃过苦头的漂亮美人。 她眉眼轻抬,手中的剑也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轻轻地眨了眨自己柔弱而又无辜的卡姿兰大眼睛。 时然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的平和,显得现在的自己柔弱而又无辜。 她轻声道:“按道理来讲,我是应该告知道友的,只不过我见道友方才所言,倒是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我这人一向秉持着公平,若是其他人不愿做的事情,强求了倒也没多大意义。况且这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若是倒有不心甘情愿的同我道歉——” 少女将话里的尾音微微拉长。 “那你想怎么样?” 江之洲像是知道她下句话到底想说什么一样,快速的打断了她。 “法器,灵石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你提出要求,我都可以接尽能力的满足你,只是希望你能告知我师姐的下落。” 这人拿乔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多跟他要点东西,做为谈判吗? 江之洲心里多了分鄙夷,他只觉得时然事情趁机敲竹杠,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这些东西他有都是。 只不过就在他用他的想法来揣度面前的少女的时候。 听到面前的少女又是微微一笑,继而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那道友可是想错了,我并无此意,方才所言,只不过是希望道友agian and again。” “Please follow me.修真人不骗修真人。” -完- 第21章 是谁 ◎在你面前的是钮钴禄.孟芙◎ 江之洲觉得自己被耍了,但他还不能生气的太过明显,毕竟诚如时然所言,他的的确确算得上是有求于人。 他忍着心中的怒意,微微启唇道:“修真人不骗修真人,在下对姑娘并无恶意。” 这回说得倒是很顺口。 时然也顾不上江之洲心里到底难堪不难堪了,她知道晏随就在旁边,今日,晏随,她是一定要护下来的。 不然,若是任凭江之洲向晏随讨个说法,非但讨不到说法,而且晏随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还容易出事。 毕竟。 打得过江之洲的人还没有几个。 这狗崽子故意隐藏了自己的修为和道行,实际上能和他打的只有谢缥缈和沈青玄,晏随远远不是江之洲的对手。 是因为她的问题,江之洲才会找上门来去找晏随的麻烦,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跟晏随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要不是因为当时她为了图方便,给自己找一个理由久久不归,就不会写说还要去找姜玥了,主要是事先也没有想到江之洲这狗会过来找她。 少女清浅一笑,江之洲抬头望去,发现她的眼睛虽然很是漂亮,但却没有什么神采在其中。 就像是—— 失明一样。 那方才…… 她与他打斗之时,竟然完全是循声而来吗? 江之洲的心情略微有些复杂,身形微微一僵,又想起,她虽然方才确实捉弄了他,但是,也确实是他没有礼貌在先。 也不知道为什么。 面前这个少女总给他一种师姐的错觉。 可她们两个分明容貌不同。 看起来也不甚相同。 但是两个人的言谈举止上,却有奇怪的相似点。 江之洲心头一惊。 他觉得自己约摸是入魔了。 不然怎么会将面前这个与师姐毫无半点关系的陌生人,联系在他的师姐身上? 可是,他不由得猜想起来。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言谈举止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呢? 可是如果真的是孟芙,应该绝对不会对他这样说话吧。 时然不知道江之洲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若是她清楚,免不得会嘲笑他。嘉 她从前的确不会这样对江之洲讲话。 可是,江之洲却也应当清楚,那些都只不过是从前而已。 而从前,是不能与现在相提并论的。 人不能一只脚同时踏入两条河流。 事物是在不断的运动,并且发生着变化的。 这玩意儿是个哲学问题。 但是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的话呢,就是说,她不会再一次掉进狗男人的陷阱里面了,就算是甜言蜜语也不行。 若是她现在没被系统屏蔽视觉。 想必就会冷眼看着江之洲,并且告诉他,从前的孟芙已经死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钮钴禄.孟芙。 她从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并不是没有对江之洲付出过真心的。 时然内心苦笑了一声,只是这真心似乎没能得到回报。 喜欢一个人什么的实在太没意思,况且,变着法攻略人家,还要被虐得死去活来。 时然现在其实很想告诉江之洲一句,你个狗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去吧,跟我没关系。 但目前好像并不是适合这么做的时机。 她略微抬头,少女头上的步摇随着她头歪的角度轻轻地动了动。 她今日还簪了一只牡丹花的花簪在头上,牡丹花虽为花中之王,极其艳丽,却也难掩少女的灼灼风华。 时然手腕轻轻翻转,将剑收回剑鞘,接着道:“我的的确确曾与孟芙有过交集,不过,在说孟芙这件事情之前,还请江道友不要为难这位晏道友。” 她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态度也不卑不亢,让人难免会心生好感。 晏随突然被提到名字,愣了一下,接着开口道:“这位道友不必为我挂念,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缘分,何必道友如此放在心上。” 江之洲眸色猛然一暗。 他脑海中盘根错节的细节串联在了一起,让他发现了些许不对。 他们两个人从未见过面,可是为何,面前这个少女却能够如此精准的知道他的身份和名字?她和孟芙到底是什么关系? 【报告宿主大人,江之洲开始怀疑你和孟芙的关系了!滴!】 时然唇角微弯。 好家伙,盲生终于发现了华点,虽然这华点也没算太对。 但是,又不是人人都是沈青玄,都能够一眼看穿她到底是谁的。 所以。 江之洲到现在还是盲生的这件事,时然或多或少能够理解。 不过,以江之洲的性格,就算怀疑,恐怕也并不会将她直接等同于孟芙,更不会直接大惊小怪的在众人面前问询。 这一点。 时然倒并不害怕。 果然,江之洲问得很委婉。 少年眉头轻轻一皱,他道:“你认识晏随?为什么替他报不平?” 他这句话刚刚问出口,晏随也隐隐约约察觉出了一点点不对劲。 面前这位神仙模样的少女,他怎么觉得,给他的感觉,隐隐约约的有点像他那位小师妹,姜玥。 从前姜玥也是一样,什么事情都不喜欢认输,就算被妖兽打成重伤,也不曾对人示弱,哪怕肝胆尽碎,还是能够强撑着一口气,将剑插入妖兽的心脏。 面前这个少女也是。 方才那位江道友明明已经掐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差一点就会死。 可是她却仍然能做到及时闪避,偷袭于江之洲,甚至在之后,还能做到让江之洲给她赔礼道歉。 那些古怪的语言。 也只有他那位小师妹平时才会讲。 想到这里,晏随心底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温柔,他道:“小道友,这不关你的事,你不必替我打抱不平,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缘分,不必让你多费心思。” 时然摇摇头。 她知道她这位师兄不欲与人作对,更不愿给她添麻烦。 但仅凭晏随,确实很难对付得了江之洲。 时然轻声笑道:“晏道友不必为了此事挂心,同为修道之人,对于此等恃强凌弱之事,不能置之不顾。” “江道友,我可以告知你有关于贵师姐和我相交的一些信息,但作为交换,还请你速速放晏道友离开,毕竟你强留他在此,也是无用,对吗?况且——” 况且晏随是真的不可能知道孟芙去哪了。 少女这句话刚说到一半。 就感觉面前的少年突然又朝她走近了一步,少年头上束着的发带轻轻地扫在了她的脸颊上。 时然的眉睫轻轻一颤。 接着她听到面前的少年这样开口道。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晏随对我找师姐没有用?而且,你……” 江之洲顿了顿,将那句你怎么和她那么像吞回了肚子里。 他手指微微一动,扣住面前少女的手腕。 将时然直接带到了他怀里,将少女的下巴抬了起来,迫使她直接与他对视。 他们两个人的距离靠得很近。 时然听到面前少年的声音凌厉而又冷清。 “你到底是谁?” 时然内心腹诽。 江狗。 在你面前的,是钮钴禄.孟芙。 -完- 第22章 吃瓜 ◎修真界落跑甜心小娇妻◎ 开玩笑。 时然绝对不会告诉江之洲,她到底是谁。 她又不是傻子,压根就不会傻到自己主动脱下自己的马甲。 暗示自己和孟芙有关系是想让他放走晏随,而不是被他发现自己到底是谁。 时然轻轻叹了口气。 她脚步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将江之洲的手甩开道:“江道友方才的行径,似乎太过轻薄了些,这样,我觉得不太妥当,若是你师姐知道了,想必也会伤心的,我说的是吗?” 少女显而易见的在顾左右而言他。 江之洲心里有种错觉,他觉得这少女似乎并不愿意与他多加交谈。 她似乎,很不待见他。 可他们两个人,这才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她会这么不待见他呢? 江之洲思来想去,觉得想不明白。 他方才尽管下手下得狠了点,可那也是出自正当防卫,而且他已经为他方才的行为道过歉了,不过—— 江之洲微微垂眸。 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少女不是简简单单的因为这件事情而生气。 这是他的预感,这样的预感尤为强烈,就像那个梦里,他永远失去了孟芙的痛苦一样让人绝望。 江之洲握住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他强行得稳住了身形。 声音轻轻,似乎是漫不经心,但却能从中听出一丝紧张的情绪在其中。 他笑了笑,勾唇道:“这位姑娘方才说我未必懂我师姐,那姑娘就比我更懂我师姐吗?” 这句话他用的是反问的语气,明显在话里跟时然交锋,但时然也并不算得上是很介意,对于江之洲那多疑的性格,她早有体会。 但毕竟他还是少年心性。 在他面前,不必担心像在沈青玄那老狗面前一样掉马。 虽然说她到底是怎么在沈青玄那里掉马的她也不清楚,但是只要时然不承认,那她便不是姜玥。 在江之洲面前同理。 只要她不承认她自己是孟芙,那江之洲便永远也不可能将她等同于孟芙。 可时然依旧很好奇。 怎么她重新来到这个融合了的世界之后,这群狗一个个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还上赶着想要过来舔她。 坦白而言,时然算不得上是受虐狂。 她也没有那种跟狗男人相爱相杀之后,再去同他鸳鸯交颈的那种俗世的欲/望。 换句话来说就是。 她对这些火葬场剧本感到厌烦且无趣。 如果让另外一个人来爱自己的交换是,将自己的真心尽数剖给对方,再让对方将那颗欢喜的心彻底的踩在尘埃之中。 那么这样的喜欢。 时然宁可不要。 一个女孩子,要首先爱自己,才能够做到爱别人。 这是每个女孩子都应该知道的。 就算你再喜欢一个人,也不可以自轻自贱,为了他放弃了自己的所有原则,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两情相悦固然是好事,可是这天底下也并不是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你所要真心托付的那个人,也并不一定就是值得你托付的那个人。 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这是人之常情,可这并不代表说,所有人都会停留在原地去等你。 江之洲也是一样。 哪怕孟芙是真的爱过他。 爱得轰轰烈烈。 但再如何。 已经破碎了的心,就永远没有办法恢复如初。 眼前的这个人。 她曾经是喜欢过的,也曾经用一颗最真挚而又热烈的心不顾一切的去爱他。 但现如今—— 时然指腹摩挲着手中的剑,也笑了笑,对方不能失礼,她自然也是。 她轻声道:“江道友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孟芙在想什么?江道友不知道你师姐心中所想,不代表我也不知道。” 无辜路人晏随被他们两个这段对话整得一愣一愣的,像极了两个法学辩论队的人搁那为了一个哲学问题而争辩。 晏随表示他看不懂,还大为震撼。 最近修真界的八卦含量超出了他的预期。 这要是让师门里的其他同门知道了,好家伙,还哪有心思修仙啊? 都一门心思来吃瓜得了。 先是有镜玄道君与姜玥春风一度后,姜玥跑路,沈青玄把那些说过姜玥坏话的弟子全都关进了思过崖。 后又有清越宗天才少年江之洲为情拦截了他,为了问出姜玥的下落从而找到他师姐孟芙的所在。 现在的修真界大佬,都喜欢搞追小娇妻的这种套路了吗? 晏随觉得,过不了几天,修真界的小报上又会传出新的一笔风流韵事。 他原本以为只是同门关系好,没想到又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是江之洲疑似暗恋自己的同门师姐孟芙。 不得了不得了。 虽然说没直接挑明,但怎么听,话里话外,好像都是那个意思。 虽说时然让江之洲把晏随放走,但是身后一群清越宗的弟子在那堵着,若是江之洲不发话,晏随就这么想要一走了之,显然不太现实,不可避免要先发生一场血战才行。 “庄子曾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江之洲笑笑,眸色继而变得凌厉起来:“这是我师姐曾同我说过的,是他们家乡的一位圣人。你这话,跟她的倒有异曲同工之妙,我方才问你是谁,你为何不回我?” “……” 告诉他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时然道:“我是沈容,一个你师姐的朋友罢了,我们两个人玩的一向很好,志同道合,一见如故。” 她这话跟没说其实差不了太多,但时然实际上也是说了实话的,因为她现在的的确确是沈容。 这也委实算不得上是骗人。 不过和江之洲所想应该算得上是大相径庭,时然清楚,江之洲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 江之洲轻声嗤笑出来,他玩味儿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舌尖轻抵,接着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沈容。” 他似乎不止是在叫这两个字,眼神更是将面前的少女肆无忌惮的扫了完整的一遍。 他眉眼低垂,手指点住了时然的剑,轻声含笑道:“好身手,好剑法,你这剑,是和姜玥学的吗?真有趣,我以前倒也不曾听说过你们三人如此交好。” 时然抿抿唇,倒也没被这狗的架势给吓到,她直直地反客为主的按上了江之洲的手,接着道:“江道友不曾知道的事情多了,难道你师姐样样事情都要同你汇报不成?” 少女清浅一笑。 声音如同从幽谷里传来的黄莺的啼鸣一样婉转动听。 “我说,江道友,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呢?” -完- 第23章 噩耗 ◎不好啦!魔君,小娇妻她跑啦◎ 被人这样直白的讽刺自恋,江之洲有点挂不住面子。 时然话里话外就是在说江之洲太自以为是。 江之洲本想出手再去教训教训时然,但方才时然的话又给他怼了回去。 他若是现在就动手,像极了是恼羞成怒的模样。 尽管他现在的确是有一点恼羞成怒。 把自己太当回事的江道友现在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想要杀人的想法,但却还要强行镇定下来,他道:“你又怎知我师姐?” 他想说不喜欢我这四个字,话到嘴边又给吞了回去。 系统七嘴八舌道:“然然!小江被你给搞生气了唉!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对他的,你这个绝情的女人。” 时然眉头微皱。 系统还好意思说? 要不是因为绑定了这个垃圾系统,她至于成天对着这三个狗舔来舔去嘛。 舔狗向来都是不得house的。 这句话是时然的座右铭,并且深入人心。 毕竟她曾经当过舔狗,深有体会。 她那哪是自愿舔这几个狗的?要不然系统逼迫,你以为她喜欢演这种深情戏码吗? 时然表示男人如衣服,不合身换一件就行,哭哭啼啼的求男人爱自己像什么样子? 对于江之洲的生气,她内心窃喜,喊得都是,海燕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狗男人为什么还不赶快原地爆炸! 时然很轻快的将江之洲想要说的话接了下来,她轻声道:“这位道友难不成是想要跟我说你们两个人两情相悦,我怎知你师姐不是不喜欢你对不对?” 她笑得很甜,笑容里带来某种名为蛊惑的情绪在其中,江之洲一时失了神,面前少女的模样被他与他师姐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时然道:“纵然你师姐孟芙真的心悦于你,那江道友问问自己的内心,是否配得上你师姐对你的这份喜欢,或者说你对她真的够好吗?你现在想要去寻找孟芙,到底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还是为了其他的别的什么东西?江道友,你自己内心清楚吗” 她这段话可谓是字字珠玑,每个字都直直地打在了江之洲的心上。 不必再顶着孟芙的壳子说话,只有这一点好处,她可以毫无忌惮的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江之洲。 少女手指灵活一动,从储物袋里拿出本书,看都没看,直直地甩给了面前的少年。 她笑声爽朗而又清脆,江之洲直接被这本书砸到了脑袋上,愣了一会儿,才从头上将这本书给取了下来。 他的确不知道时然为什么突然扯出本书扔给他,但鉴于方才少女的行为举止,现在在时然身上发生什么,江之洲都不会感觉奇怪了。 但等他拿下来的时候,还是会面上一黑。 《男德手册》。 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这是一天之中第二次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沉重的侮辱和打击。 还都是从一个人身上。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到面前的少女接着道。 “我劝江道友好好研读一下这本书,有助于你完成追妻火葬场的大业。它可以教教你,如何变成一个能讨女孩子欢心的人。” 江之洲的眸色直接暗了下来。 他指尖转着那本《男德手册》,接着道:“你说的我怎么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废话。 时然想。 因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话。 —— 谢缥缈从魔族回来了。 魔界这次找他去,是商量如何统一六界,完成魔族的复兴大业的计划。 可惜他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自从那个梦做完之后,他的心思就都在沈容身上。 他很难不去想她,而且这种思念与占有欲开始变得与日俱增。 谢缥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最近沈容明显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开始认真的仔细思考起来,他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太对,从而招惹了自己那位未过门的小娇妻的厌烦? 他对沈青玄抱有敌意,谢缥缈觉得这件事情的问题也不能完全都把错归咎于他。 毕竟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沈青玄这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换句话说,就是不守男德。 都已经和姜玥春风一度了,这件事情整个修真界人尽皆知,却还要非得跑来跟他抢他的乖乖仔,宝贝容容。 真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虽然说,表面上沈青玄和时然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但谢缥缈总觉得沈青玄这老狗别有所图。 这是一种来自自然界雄性的直觉。 天生的对企图占有自己配偶的动物的直觉,虽然他们两个现在什么都没做。 但是谢缥缈阴恻恻地想。 一定要把沈青玄这老狗给赶走,防止他继续在这跟他的宝贝容容眉来眼去。 他总觉得有点不太安全。 不过现在在沈容面前还不能暴露出对沈青玄这样的意图,毕竟他的小宝贝已经说过了来者是客,要好生对沈青玄以礼相待,也只能暂时性的选择忍让。 这件事情先放下不想,谢缥缈回去的路上还是挺高兴的,他心想,算算时间,时然这个点应该在他们的那个不为人知的小住处等待他了,他这么多天没回来,他的宝贝儿一定很想他。 可是他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宗宣前来汇报的消息,开口道:“不好了,魔君,小夫人,她现在还没回来。” 谢缥缈的心咯噔一声,嘴角噙着的笑意也顿时僵在那里。 他整个人都木在那里,像是不会动了一样。 宗宣何曾见过谢缥缈这副模样。 毕竟他从前从来没有把沈容放在心上过。 似乎是觉得只要他出去,无论多久,那个少女总会站在门口,等着他,盼着他回来。 现如今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显然当事人是未曾料想过的。 谢缥缈的呼吸微微一窒,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里。 现在明明是人间的炎炎夏日,可他的手却比冬日里的冰块还要冷。 他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容容不会离开我的,她那么爱我。” 谢缥缈不像从前那样镇定了。 他从前从不会在乎沈容,也不会为了她做什么,现如今明白自己的心意,总觉得她会回来,也默认了她见他回来这么早,心里会不胜欢喜。 他这副落魄至极的模样哪里还像哪个往日生杀予夺的魔君。 倒是像极了一个可怜虫。 谢缥缈深吸了一口气,他强行让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 轻轻地咬住了下唇,废了好大力气才把那句话完整的说出口。 “本座要去找她,无论哪里,都要找到她。” -完- 第24章 刺激 ◎夭寿啦,三个男人为我竟——◎ 沈青玄也在找时然到底在哪。 他是很会掐着手表算时间的那种人。 时然特意出去, 是有事要避着其他人,他心里很清楚。 沈青玄并不是没有想跟着时然,尾随其后, 但很快, 这个想法就被及时的遏制住了。 不是他突然不想去了。 而是他收到了时然的警告。 时然并不愿意让他去尾随着自己,当然,这事换成谁都不可能太乐意。 沈青玄这老狗就像是突然转性了一样,让人窒息。 以前她怎么贴着沈青玄都不行,现在她巴不得他赶紧滚,他却偏偏纠缠着自己不放。 要不怎么说, 这人就是贱呢。 时然沉思, 她或许是以前太惯着这几个狗了。 清冷俊逸的道君像个孩子一样的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轻咬薄唇,望着面前的少女,她走一步, 他便跟一步上前去。 少女嗤笑一声,旋即回过头来, 她唇角微弯, 将身上的竹叶抖了抖,像是传说中的潇湘妃子,竹叶满身,清绝出尘。 阳光洒在她身上不显得刺眼,倒是将她身上的美貌又多勾出了几分, 但沈青玄一向对于这些外在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只是如今, 他打量了打量面前的少女。 她就算不是以姜玥的外表示人, 现在这副皮相,也很好看。 沈青玄开始好奇起来,时然原本的外貌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很想知道。 其实沈青玄倒也并不是那么在意皮相的人。 只不过,他很好奇时然原本到底是长什么样子。 这些日子下来,沈青玄倒也对之前的事情隐隐约约有些他自己的猜测在其中。 他觉得,或许他那看来甚是乖巧的小徒弟姜玥,或许跟他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而姜玥之所以要用沈容这个身份和谢缥缈打得火热,恐怕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在其中,个中密辛,不能让他人知晓。 修真界有秘密的修士很多,这件事情本来应当算是不值一提的。 沈青玄其实对这些事情司空见惯,他活了几百年,早就知道人人都有不愿说的秘密,就如同他现在对姜玥的心思一样,莫可名状,而这件事,毁坏了他修炼了很久的无情道的根基。 他本该为此事懊恼的。 失去了他的道,他的内心乱了,他应当很难受才是。 只是沈青玄却知道,他并没有这样。 他亦步亦趋的跟在时然后面,时然没开口,他便跟着。 直到少女顿住脚步,而后回头望向他。 少女声音清浅而又动听,刚刚听到她的声音,沈青玄的心便猛地一颤。 她笑着开口,但这笑意却不达眼底,时然的脚踝上还透露着红色的印记,沈青玄喉头微微翻滚,方才他也曾将少女莹白如玉的脚踝握在手中,又用唇瓣辗转反侧的去吻过她裸/露在外的脚踝。 现如今竹林中的清风吹拂,将少女桃粉色的裙摆吹起,他一低头,又见到她的脚踝的印记。 不由得想起方才少女的脚踝被他握在手中之时,温润的触感。 就在他发愣之时,他听少女这样道:“镜玄道君还要这样跟着我多久?” 沈青玄的身形僵住,紧接着抬起头来,他还小心翼翼的和时然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生怕她会生气。 一时间,空气都沉寂下来,只有少女立在那里,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他,似乎是等待着他给出一个理由和交代。 空气潮湿,竹林中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还弥漫着竹叶的味道与泥土的气息,沈青玄低下头来,他手中的剑被他背在身后,生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怕被大人责怪的孩子一样站在那里,不知道到底开口能说些什么。 “道君——” 时然又笑了出声,接着道:“您怎么不说话了?是问心有愧吗?” 问心有愧这四个字被时然咬得很重。 她是故意给沈青玄听的,沈青玄在这里缠着她,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你要是非得往情根深种这四个字上扯呢,很明显,这不太现实。 一是,时然不是玛丽苏文女主,她分配到的也不是什么玛丽苏文学部门执行快穿任务,她只不过一个在火葬场文女主部门平平无奇的一个执行任务的普通员工,二是,沈青玄之前在他们两个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也并不是柔情蜜意的跟她缠缠绵绵,而是咔就拿起了他的本命剑要一刀宰了自己。 咱就说这玩意谁受得了啊? 人家玛丽苏文女主要面对的顶多是一帮帅哥对自己来一句,呵,女人,我看上你了,本总裁要你给我一胎五宝。 但火葬场部门的女主显然不太一样。嘉 这动不动就是,王爷,她挂在城墙上已经七天了。 时然强烈建议给火葬场文的女主升职加薪一条龙,不然这是要拿小命在做任务,虽然死了也不是真死,还能活,但要说痛苦程度,还是挺痛苦的。 作为仙侠火葬场文女主,时然表示肩负重任,且在教导渣男的路上任重而道远。 渣男秒变忠犬这事,怎么听怎么都有点子天方夜谭了哎嘿。 她不明白沈青玄到底是何用意,或许他现在纠缠于自己,是那点微不足道的良心起了作用,让他知道了当初对姜玥有愧疚的这件事,他问心有愧了,所以才这样做,企图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 可是沈青玄却也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时然很了解他,他前世就将万事万物全都不放在眼中,现如今更不可能会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良知这种东西,而放弃自己坚定的东西,那么到底在沈青玄身上发生了什么的这件事情,恐怕只有系统才能知道了。 时然的手指又轻轻地动了动。 她手中摩挲着剑,侧身靠在了竹子上,黑发散落在肩上,睫毛轻轻地垂下来,轻纱贴在了身上,这一幕显得恬静而又美好,沈青玄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想要匍匐在她身下,求她怜爱的情绪在其中。 他知道自己或许是病了,这病病得很严重,且深入骨髓,可他阅遍世间典籍,却也惶惶然的清楚的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个世界上的许多医者,并不能自医。 就如同他的病,药石无医,哪怕是这个世间最好的灵丹妙药,都无法根治他的病。 他变得有些惶惶然,戚戚然的盼望着面前的这个少女能将更多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沈青玄不愿离去,个中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方才时然同他讲得那四个字,他舌尖轻轻抵住上颚,声音清冷而有沙哑的重复了一遍少女方才说的话。 “问心有愧吗?” 饶是这位清冷的道君再不通人间的情理与纠缠,却也明白,他这位小徒弟,意有所指。 且这一所指,与他那日拿本命剑,欲夺了她的性命有关系。 见他如此纠结于问心有愧这四个字,时然倒也觉得很有趣,虽然她要走,但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面前的男子睫毛轻颤,俊美的容颜已经被接近如雪的头发覆盖住,他立在那里,如同一只挺拔的仙鹤。 系统道;“然然,你知不知道,沈青玄他的头发全白了耶,他是不是为你白的头发?你还记不记得那句矫情文学,一个爱你的男人,因为失去了你的爱,变得一夜白头,我觉得,刺激的情节又出现了呢。” 系统倒是很八卦,这八卦程度堪比朝阳区民众了。 时然咬唇不语。 她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一切感知都要通过系统的描述,她才能够知晓。 所以,知道沈青玄的青丝都已经变成华发,她还有些震惊。 但震惊之余,她更为迷惑的是。 沈青玄的人设已经彻底偏离了。 这些天时然并不是没有感知到沈青玄的人设崩塌,但为她白头。 是更深层次的人设崩塌。 这到底ooc成啥德行了哎?不带这么整的,时然心想。 她倒不是会可怜沈青玄,他现在这副德行其实讲句实在的,也都是他该着的。 时然不会去对一个本就活该的人抱有同情,若是她还是在姜玥的那段感情之中,她或许会难过,或许会心痛,也或许会扑进他的怀抱里,去做小女儿情态。 但现如今。 并不是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好马不吃回头草。 这几个前男友如何,她一个都不想理,况且她现在想要的,是堪破大道,成为一代大能,这些事情,不需要男人,她照样可以做得很好。 她要做得比这些人都强。 不是为了让他们后悔,而是为了自己更好。 完成任务的初衷,也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手中执剑,拥有着强者的能力,才能够保护自己,也能够保护他人。 沈青玄默了半晌,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隔了半晌,时然才隐隐约约的听到他那后半句话从唇瓣中逸出。 “姜玥,倘若为师,真的问心有愧呢?” 空气中是长久的寂静,除了飞鸟的啼鸣声,什么都听不到了。 雨又窸窸窣窣的落了下来,直接打在了沈青玄白色的长袍上。 他抬起头来,雨滴顺着竹林的缝隙滴落下来,而后伸手幻化出一柄紫竹伞来,撑在时然的肩膀上方。 离得近了,少女身上的幽香同他身上的冷香便肆无忌惮的混合在了一起,难分你我。 但时然脑子里并不觉得浪漫。 她脑袋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沈…… 沈芷若? 可她拿的也不是张无忌剧本啊。 时然脑子里浮现出来的都是《倚天屠龙记》,唔,这位沈姑娘。 挺不柔弱的,还能一个打一堆。 应该不用让她像怜惜周芷若那样怜惜他吧? 沈青玄替她将多数的雨淋了去,他的身上已经湿透了。 而后就在时然微微怔楞之中,她听到面前的人又似山崩海啸的开口接着跟她道:“姜玥,我的的确确,问心有愧。” 他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剩下的念头只有抱紧眼前的这个人。 沈青玄的声音里带着些几不可闻的颤抖与脆弱,他将冰冷的嘴唇也触碰到时然的嘴唇上,但他没有撬开少女的唇瓣,深吻下去。 因为他看得到。 时然并不喜欢他现在这个样子。 面前这个少女,并不愿意让他亲吻他,他开始变得自卑且胆怯,怕她厌恶,却又求她垂怜自己。 他现在这个样子委实有些不太能拿的上台面来。 疯疯癫癫的,就像是一条狗来等待着主人的垂怜,但沈青玄却并不感到羞耻。 他的内心不断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无论用尽什么办法,只要能把面前的少女留下来就可以。 就算要他匍匐在她的脚下,为她戴上枷锁,成为她一个人的奴隶,他也甘之如饴。 时然身体猛地一僵,被他这样的贴近和这样靠近她说话的距离吓了一跳。 “沈道君在打哑谜。” 少女轻声笑了笑,而后又抬起手,直直地勾起面前人的下巴,用手指去摩挲着沈青玄的下颌。 清冷的道君眼尾微微泛了红,还能看到其中的湿润。 少女的指腹温润,让他舍不得她的手指离开他的下颌。 她眉眼含笑,唇角微微上勾,似工笔勾勒成一副精致的山水图一般,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少女踮起脚尖来,贴在他的身侧,唇瓣轻点了他的鼻尖。 只轻轻一点,就让如同雪山之巅上圣洁的雪莲花的那位道君浑身颤栗。 她笑得媚意横生,明明从未修行过任何媚术,却让沈青玄如同那日一样,噬魂夺魄。 时然并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好看,可沈青玄却是知道的。 他瞳孔微缩,浑身上下竟然一时间动弹不得,任由时然空着的那一只手在他的胸膛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圈。 眼中倒映无她,沈青玄看不见天地与飘飞的竹叶,他的心沉浸在如同雪花的轻吻之中。 只轻轻一点。 犹如鸿毛点水,雁过无声。 但她的那只手还在不停地作乱,直直贴在了他胸口的位置停了下来。 少女将脸贴了上去,倾听他的心跳声。 沈青玄的衣裳已经湿透了,时然这样贴上去,其实和没有衣服差不了多少。 几近赤诚相对。 沈青玄微微闭上了眼,清心咒对他已经没用了,他身侧还带着一柄琴,本意是为自己祛除杂念,不念红尘的。 可是他错了。 他说入红尘寻找另一种道自己便能够放下执念,但现如今的沈青玄却并不是如此。 时然勾着他的霜发,声音吐得很轻,又将唇靠近了他的耳畔。 将沈青玄直直地抵在了竹子上。 这竹子被两个人的重量压得明显有些喘不过气来,差点都要折下来。 是沈青玄用术法将竹子定住在那里。 他听得见少女这样恶劣的低语。 “镜玄道君不直接说你对什么问心有愧,谁又能知道你对谁问心有愧?又是对什么事情问心有愧?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如此大献殷勤,莫不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姜玥的替代品?” 她不急不慢的扯着沈青玄衣服上的带子,又将带子咬在了唇齿之中,手指轻勾,又将带子吐了出来。 但是松散的衣襟已经敞开,肌肤触碰到的是微凉的空气。 他的身体直接暴/露在了微/凉的空气之中,时然看不到,只能以手代眼来欣赏。 她手指摩挲过的地方,恰好能够感受到肌肤的纹理与细腻,也感受得到他身上轻微的颤栗之感。 沈青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声音有些闷,却仍然如同叮咚的泉水一样悦耳。 像编钟的声音一样,由于带了些情/欲变得失控起来,不复往日的清冷。 他道:“你想听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想知道吗。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想听吗。 他知道或许时然能明白他意有所指,只是不愿意承认。 他们两个就这样兜兜转转的打着哑谜。 沈青玄就算如此,也仍然保持着那份清冷与矜贵。 这些像是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一样。 反倒是时然,像个勾引圣僧的妖女一般。 少女鬓边的发丝扫过沈青玄裸/露的肌肤,他有些痒,又感觉到那人的指尖点在他胸口的位置,接着道:“我听闻,道君修的是无情道。” 沈青玄咬唇不语,但心跳声却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越是不说话,越是激起了时然的征服欲。 凌/虐美人这件事,她虽不在行,却也跃跃欲试,毕竟前世火葬场剧情她没走,便也没体会到什么□□狗男人的快感。 时然笑吟吟的贴近他道:“那道君,心脏,为何方才跳得这样快,是因为我吗?” 沈青玄轻轻咬唇,继而别过头去,不欲看她,他自然知道时然此举是在羞辱他。 可他没办法拒绝她的靠近。 他对她这个人渴望得要发了疯。 他薄薄的唇瓣里轻轻吐出几个字,时然听得清楚。 沈青玄道:“你明明知道。” 若是以往,他并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时然说话。 对待姜玥,他或许会用明知故问这四个字,还会愤怒得拂袖而去。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走。 还是停留在那里,任她欺凌与侮辱,都无动于衷。 时然轻轻颔首,接着道:“我知道什么呢?该知道你那日是如何想要一箭穿心,杀了姜玥的这件事情吗?” 她还在笑,手指又轻轻勾勒起沈青玄的一缕银发。 “道君,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说,我说的对不对呢?” 时然心中清楚,沈青玄已经咬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去改变他的看法,她便不再否认,但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如他的愿,承认下来。 沈青玄果然愣了神。 他道:“我。” 我字一出口,就在嗓子眼里转了半晌,他道:“此事,是我之错,我不欲辩解。” 他没什么好辩解的。 “我那时,确实是想杀了你。再重来一次,可能那样的时刻,我还会这样做。” “你现在是沈容,我便尊重你是沈容,直到你肯重新回到我身边为止。” 狗男人说话真的很下头啊! 这玩意和杀你我不后悔有什么区别。 “道君,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特别像白马会所里的鸭子?” 沈青玄轻轻眨了眨眼。 他不知道白马会所是什么,但鸭子应该是个类比词,他现在狼狈极了,时然自然也不会用什么好话来形容他,且她本就有意羞辱。 他哑声开口,带了几分笃定的语气道:“你不开心,对吗?” 时然心想,对啊,当然会不开心,一见到你们这几个狗就变得不开心了。 少女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又道:“若我说我真的不开心,道君又当如何呢?” 沈青玄垂下头:“我会——” 他声音几近嗫嚅,耳垂微微透着淡粉色,接着道:“我会竭尽全力,试着让你开心。” “如果当鸭子能让你开心的话,那我愿意只做你一个人的鸭子。” 对话开始往奇怪的方向跑偏。 他声音卑微而又小心,而且又将身体贴近了时然的身体。 像只温顺的幼兽一样渴望着她的疼惜。 神态天真而又纯良。 时然轻声嗤笑出声。 她嘴唇轻张:“道君,你知不知道白马会所的鸭子到底是什么?” 沈青玄默然。 时然这样直白的逼问他,他心中清楚。 他道:“我的确不清楚,可我料想得到,你所言,并不算什么好话。” 时然抿唇,沈青玄的确有几分好姿色,濯濯如春月柳,也如玉山将颓。 若是她不曾对男人失望。 也不对他生厌,再回到故事的最初,他这样卑微的想要讨自己开心,时然应当是欢喜的。 可现在不是曾经。 她轻声笑了笑,又点了点他的唇,接着道:“道君,你现在自甘下贱,那时你对姜玥绝情,用剑刺她之时,可曾想过今日?” 少女声音平静,神态没有变化,可沈青玄却愣了神,他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雨声滴滴答答,他听得真切。 紫竹伞朝着时然的方向倾斜了一大半。 沈青玄的肩膀已经湿透了。 他手指轻颤,那双拿惯了剑的手,竟是连伞都要拿不稳。 时然态度冷静,声音也很理智。乱了心智的人,竟然只有沈青玄一人而已。 她手指轻抬,将伞推拒回去,接着道:“镜玄道君,有些事情,还是你自己想清楚比较好,你对姜玥到底是不是爱?” “还有,你到底会不会爱人。” 她神态自若,还带着些慵懒。 “愿道君暂时不要跟着我,如果你不想让我更讨厌你的话。” 沈青玄的眼里感觉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心中酸涩难忍,想摸摸胸口的位置,却又停了下来。 胸口的温度滚烫,且炽热。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他才逐渐平复下来。 耳侧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他听得到自己沙哑到接近破碎的声音。 烟雾弥漫中,他眼帘低垂。 长发扫过手心,冰冷的雨让他格外清醒。 他低声道:“好。” —— 谢缥缈来找沈青玄时,他正坐在竹林中,用绢帕去擦拭琴弦。 雨已经停了。 白日里下得雨并不大,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他的琴弦有些湿了,但沈青玄并没有用术法清洁,而是用丝帕一遍又一遍的擦拭。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调试了几遍琴音,都不满意,但他这副飘飘然如遗世独立的模样。 倒颇有些,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的意趣在其中。 于他而言,琴与剑都没什么区别,对他来说都算是一种武器。 弹琴并不是什么为了享受人生意趣,而是为了修行。 他此时此刻看起来,肃肃如松下风,像极了一个世外的隐士。 听见谢缥缈来了,他倒也不抬头,只是停下了擦拭琴弦的手,而后弹了简短的一个音节。 他态度轻慢是惯有的事。 自古正邪不两立,但沈青玄现在无意与谢缥缈起争执。 毕竟他在乎的人现在还和谢缥缈有所牵扯。 他不想让她生气。 “道友倒是好雅兴,还在这里弹琴。” 谢缥缈轻轻开口道。 他笑着转身,手心里祭出一道白光,靠在竹子上,好整以暇的看向一脸平静的沈青玄。 谢缥缈本不欲来找沈青玄的。 情敌见面就是分外眼红。 但奈何时然不见了,据宗宣所言,时然临走之前好像曾与沈青玄见过面,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便立马跑来找沈青玄了。 沈青玄将琴抱了起来,没再理他,转身欲离去,倒显得谢缥缈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他轻轻低头,没有说话,转身时却被一道流光束缚住前行的路。 黄昏的光影将谢缥缈的影子拉得很长,沈青玄手指轻轻一挑,琴弦光影流动,灵力直直地弹射出去。 他敛眉道:“魔君这是要与我过过招不成?” 沈青玄声音淡淡,从中听不出情绪,两道流光飞转之中,竹林里的竹叶散了大半,两个人各自退了一步。 流光在一定范围内波动的光芒越来越盛。 他们两个人灵力都很强,造成的毁灭性打击自然就很大。 “镜玄道君可知,我未婚妻为何久久不归?都已经要入夜时分了。” 谢缥缈问道,但他的攻势仍然不减。 但是沈青玄却应付得很云淡风轻。 沈青玄手指仍然按在琴弦上,抬头望了望天空。 他眼睫轻轻一颤,而后淡然道:“的确已经快要入夜了。” 而后半晌,沈青玄又轻轻开口道:“她,还未归吗?” 谢缥缈同他用起他的未婚妻这几个字,就是别有用心,见到沈青玄仍是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他就算平时再淡定,此时此刻都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吗? 可沈青玄方才那番话,他却能够从中解读出隐隐约约关怀的意味儿在其中。 谢缥缈手中的灵力依旧与沈青玄僵持在那里,两个人之间你来我往,不分伯仲。 “容容走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你竟然会问我她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谢缥缈噙着笑意望着面前的人,接着道:“是我该问你要人才对吧?镜玄道君。” 面对着谢缥缈像花孔雀一样的挑衅,沈青玄没说什么,他将琴弦中蕴藏的灵力又打了出去,接着道:“我以为她和你在一起。” “……呵。” 谢缥缈手中攻击之势未减半分。 “她不是去寻我的。” 谢缥缈开口道。 饶是他一向再沉得住气,此时此刻也有些绷不住了。 找不到时然的这件事情,让谢缥缈的内心变得惴惴不安。 这还是她头一次没等他回来。 他本以为沈青玄或许会知道时然的下落,可现如今看来。 沈青玄这副困惑的模样,倒是真的像不知情一般。 谢缥缈一向习惯用温和的表象来伪装自己,哪怕其实他自己的内心并不如此。 他唇上还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步伐越来越快,像是要直取了沈青玄的命一样,沈青玄倒也不急于进攻,而是以退为进。 沈青玄并不恋战。 他将琴音弹奏的更快了一些,足尖轻点,而后漠然地望着谢缥缈,开口道:“我正欲去寻她,她说过月上柳梢头之时便会归来,此时此刻还未归,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情。” 谢缥缈脸上的笑意僵硬在那里。 他手中的攻势慢了几分。 因为时然这次和他说要出门,他压根就没有问过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谢缥缈总觉得,他不必说,时然那么爱他,就会乖乖的守在那里等待他回来。 可是,这一次,他好像想错了。 他眉头轻皱,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魔神生而无心,他体会不到人间的种种感情。 至于之前对沈菁好,也完全是因为他觉得沈菁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肯对他好的人,他不想吓到她,想竭尽全力的用一个正常人的报恩的方式来对待她。 可是喜欢这二字。 对于谢缥缈而言,却是再陌生不过。 和沈容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他越觉得自己心口隐隐发酸。 他兴许是要生出一颗心来了。 为了她生出一颗心。 他从前从未体会过这人间的爱恨情仇,世间百态,也不觉得这情爱二字有多动人。 更多的是以一种漠然地姿态来面对别人的生离死别,甚至会觉得他们愚蠢。 可他现在才发现,自从那个梦境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在乎那个少女,有多离不开她。 谢缥缈眸色微微一暗。 他道:“镜玄道君知道她朝着什么方向去了吗?” 沈青玄默了默,而后淡然的从唇边溢出三个字:“帝都山。” “……” 谢缥缈的身子猛然一颤。 —— “江道友。” 时然抱着剑轻声道:“我没想到咱们两个废话能废话到这么晚。” “你到底怎么想的?我没什么兴趣和你在这继续废话。你应该好好看完《男德手册》,我们再来继续交流。” 修仙的人本来也不太在乎时间流逝,个个都是老人精,活了很多年那种,修真的生命漫长而又无趣,能吃上点热乎的瓜大家都还挺雀跃的。 更何况,在修真界不太需要休息,所以大家在吃瓜这件事情上便变得格外的雀跃。 少年用手指轻轻捏着符咒,又道:“沈姑娘方才也瞧见了,我想放晏随走,可是这位道友自己不肯走,非要与你共进退,难道错误在我不成?” 救命,这事真的就是听起来就很迷惑。 为什么晏随非要不走,大义凛然的说决不能把她一人置身于险境。 没看到江之洲不会拿她怎么样吗? 真是人看了人迷惑,狗看了狗也会迷惑的程度。 现在的情况,时然显然骑虎难下。 江之洲不肯放她走,她也不能跟江之洲硬扛,况且现在她的武力值去扛这三个狗哪个都是挺成问题的。 她觉得挺无奈的。 虽然经过修炼和系统帮助,她现在的修为提升了不少,但对于书中气运之子的存在,还是有点不太够看的。 硬抗把身家本事都用了,想必只会让她的掉马之路变得更快。 时然道:“那你为什么不肯把我们两个一起放走呢?想必这对于江道友而言并不难,而且,我想江道友身为名门正派的弟子,不会无理取闹的,我只不过是路过罢了,江道友为何不肯放我离去,非要僵持到现在。” 江之洲手心的符咒又燃烧起来,打在离时然不远的地方。 少年本就色若春晓,且生得艳丽无双,嘴角微微噙着一抹笑意,又将法术变得更牢固了些。 他声音是笑着的,可却分明能从中听出来一丝冷意,他声音轻轻,带着些警告的意味在其中。 “可是,是沈道友先不讲诚意的,对吗。我方才已经如你所言准备把晏随放走,是他自己不肯走,况且,我的疑惑,沈道友也并未给我解决,为何要我放你走?” 他眼帘低垂,带着些打量的目光接着扫视面前清丽出尘的少女,接着道:“方才说,做人要说话算话的人,可是沈道友你,不是我,你先要做我的老师,教会了我道理,自己又不践行,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呢?” “……” 时然表示她真的会谢好吗,江之洲这逻辑乍一听感觉没什么问题,实际上问题可大了好不好? 这简直是要她狗命。 本来做火葬场女主就够惨了,还要搁这跟他东拉西扯搞虐恋情深。 她真的要麻掉了。 只是想走个任务剧情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她真的要拿起她的四十米大长刀,外加咣咣撞大墙了。 “江道友,我还有事,不便与你详谈,还请先行放过。” 时然开口道:“夜色已晚,想必江道友也需要休息了,我就不再打扰,可好?” 江之洲垂眸笑道:“我如果说,不好呢?” “你——” 时然明明是跟他好说好商量,谁知道江之洲这狗不吃软的,但硬的,她也和他搞不来。 “你如果说不好,那我就不走了呗。” 少女直接坐在了地上,她道:“那江道友不愿意走,我们就在这里,相看两相厌吧。毕竟你也不是敬亭山,不可能让我相看两不厌的,你说对不对?” 她道:“我家乡有句诗,是个叫李白的大佬写的,他说,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少女笑眯眯的,从掌心里燃了一团灵火出来,接着道:“你猜猜,你有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够让我对你相看两不厌呢?” 江之洲淡淡抬眸,接着道:“你不必同我说这些话故意激怒我,你对我相看两不厌也很简单,因为你本来就看不见,对吗?” “……” 时然愣住了,她轻轻咬唇。 她想说的话又被吞回了肚子里,她明明装得已经很正常了。 怎么江之洲还是—— 【宿主大人,江小狗好像比之前关心你了哦,你说你是不是马甲掉了。】 时然在心中暗自吐槽了一句,我呸。 她才不信呢。 虽然江之洲怀疑是怀疑,但马甲是不可能掉的。 或许他只是今天觉得她有点大病,竟敢妄图挑战他的权威,所以额外关注了一下。 江之洲话刚一出口,便又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 他垂下头,声音变得很轻:“抱歉。” 这声音太轻,时然几乎以为是她的错觉。 在她印象里面,江之洲从未为了什么事同她道歉过。 就算做孟芙那会儿,江狗也只是在她死的时候变得很难过。 其他时候,就算他知道他错了,也只是会别扭的走开,装作没发生一样。 现如今这副模样,倒是让她生了几分疑惑在其中。 江之洲他到底在想什么? 时然不确定的开了口,隔着火堆,她开口问:“你方才,说了些什么?” 火光的暖意打在了少女的侧脸上,江之洲一时间愣了神,他总能从面前这个少女身上想起孟芙,他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接着道:“没说什么,你没听到,那便算了。” 他总是这样傲娇。 倒也符合时然的预期。 江之洲道:“其实,我前些日子,做了一个梦。那梦很真实,它让我遵从我的本心,但我现在,却不知道我的本心是什么了。” 他道:“我想找一个人,带她回来。” “是你师姐吗?”时然道。 江之洲又不答话了。 他今天的话似乎比之前认识他的时候变得更多,但话少才是江之洲一贯的风格。 时然有些昏昏欲睡,帝都山是去不成了,在这湖边的空地上休息,倒也是难得的畅快。 但是就在她快睡着躺在江之洲肩膀上的时候。 远处的风声突然变得急切起来。 她听到有人划破长空而来。 直奔她的方向。 -完- 第25章 沉梦 ◎将她的手指含在了红唇之中◎ 谢缥缈来之前想了很多。 但没有想到过时然会差点躺在别人的肩膀上睡着。 他知道, 现在的这个沈容和从前的沈容似乎变得有些不大一样了。 谢缥缈的手指轻轻一动,将束缚时然的那道符咒直直地打开。 时然觉得身子猛地一轻,紧接着她的意识也清醒了过来。 她打了个哈欠。 皱了皱眉头, 没看向身边江之洲的反应, 少女轻轻起身,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谢缥缈抬起头来正对着的就是她含笑的模样。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轻声开口道:“容容,过来。” 但是时然并没有动。 她轻声笑了笑,接着道:“缥缈哥哥怎么回来了?” 少女声音清脆,犹如泠泠作响的山泉水在石头间流动的声音。 谢缥缈伸出在空中的手指突然顿在那里。 他微微敛眸, 手指将衣袖抓得更紧了一些。 时然没有过去, 还和另一个人站在一起。 他轻声嗤笑,接着道:“我没想到,容容这般受欢迎,竟还——” 他说话从未有如此直白的醋意在其中,就连时然都隐隐约约的能体会到他的占有欲。 但她并不在意他怎么想。 和谢缥缈的事情, 其实也是剪不断理还乱。 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要说来其实也很长。 她做沈容那个时候,起初接近谢缥缈, 的确别有居心。 这无可辩驳, 也无可否认。 可她想的却是如何能够拯救他不去灭世。 魔神无心,自然不死不伤,她起初去攻略他,书中的任务也是为了让魔神生出一颗心,而后将未来会毁灭六界的魔头诛杀。 可是谢缥缈最初也是个很可怜的人。 沈容的立场不愿意相信所谓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父亲东岳天君一定要谢缥缈死, 只是可惜, 这样的去诛杀魔神反而激发了魔神作为普通人潜藏的魔骨。 当谢缥缈变成魔神之后, 除了东皇钟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降服他。 沈容之所以去寻找东皇钟, 也是真心希望能够把她和谢缥缈关在一起。 她其实对他很好。 在谢缥缈做小道士那会儿,沈容还是投身到了人间的小帝姬身上。 时然记得那会儿,她和谢缥缈去妖界找妖王寻找其中一枚东皇钟碎片的时候。 她受了伤,有些走不动了。 想要让谢缥缈背她。 那个时候的谢缥缈还只是个小道士,被逼不得已与她同行。 也厌恶极了她。 其实时然当时也很抱歉。 因为,如果不是她最初贸贸然的非要下凡玩,天帝就不会因为找她去派司命星君下凡尘。 若不是司命星君下凡,谢缥缈被他父母拼了命也要隐藏的魔骨就无人会发现。 她放走了谢缥缈,却也跟天帝许诺,以性命担保,谢缥缈绝对不会成为祸乱六界的存在。 哪怕让他生出心的目的,是为了找到魔神的弱点,从而让六界平静下来。 可时然却从没想过要真正的杀他。 或许是剧情注定,也或许是她本就下不了这个狠心,做亲手诛杀他的人。 她从未真的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情。 那次去找东皇钟碎片的时候,在幻境里,他们两个人以身入镜。 时然出来了之后,他们两个人对幻境里发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但谁也没有默契的提。 她其实为了谢缥缈,受了很重的伤,但她没有说。 东岳天君是容不下谢缥缈的。 哪怕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时然身为天界的人,也注定跟他势不两立。 但是。 她不愿这样做。 身为神族,应该心怀天下,而不是随意杀人。 更何况,她并不觉得谢缥缈是坏人。 她其实,也曾经相信过谢缥缈是喜欢她,愿意真心相许的。 出了幻境的时候,时然由于之前在幻境中为了竭力维护幻境主人的那一丝执念,受了重伤。 是谢缥缈把她背出来的。 少女浑身都是血迹,却还在笑。 她从路旁折了枝红梅,而后窝进了少年的怀里。 谢缥缈想要将她推开,却被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玉镯。 怀中的少女动作动得太快,他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她攀住了脖颈。 谢缥缈的身子猛地一僵。 连耳垂都染上了些薄薄的红色。 他声音还带着些薄薄的怒意,开口道:“沈容,你把东西还给我。” 可是少女却轻声笑了出来,她轻声开口道:“小道长,这东西不是给我的吗?你为什么让我还给你?” 少女用手指将镯子举过头顶,又认真的对着光看了看玉镯,笑意盈盈道:“诺,你怎么这么口是心非啊?这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呢。” “……不是,上面没有刻字,你想多了。” 谢缥缈手指顿了顿道:“不是给你的,我没说过这东西是给你的。” 接二连三的否定却有些显得过分的欲盖弥彰起来。 他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因为羞愤而产生的怒意,道:“沈容,要不然你就下来,我不抱你走。” “可是,如果我说,我就是不下来呢?” 少女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她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只要看到她的眼睛。 仿佛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 “小道长,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的把我扔下来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某种笃定的意味。 谢缥缈微微抿唇,他道:“沈容,你到底知不知羞的?” 可是少女却一向古灵精怪,从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她用冰凉的手指勾了勾谢缥缈的唇瓣道:“只有我一个人身上染血可不成,你也得跟我一起。” 少女的身上不是淡淡的茶香,而是略带浓重的血腥味儿。 她伤得很重,但她自己却不当回事,还非要在谢缥缈的怀里动来动去的。 “你!” 谢缥缈的脸上被时然涂满了血迹。 她轻声冲他笑了笑,又道:“好啦,这样,就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受伤了。” “你刚才同我讲,要把我扔下来。可是,谢缥缈,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你刚才是要把我扔下来呢。” 谢缥缈一时间怔住在那里。 他的确不敢。 时然从他的怀里脱了出来,接着站起身道:“这个镯子上,刻了容这个字,我看到了,所以,你真的不是给我的吗?” 这一路上很冷,谢缥缈手中幻化出一件火红色的斗篷,将它披在了面前少女的身上。 少女瘦弱的身体掩映在了斗篷之下,谢缥缈不看她,开口道:“把斗篷披上,现在又下雪了,你穿得这样少。那字,只不过是凑巧罢了,是我随便买的。” 他躲避开了她的问题。 可是时然却清楚的知道,这镯子是谢缥缈赠予她的。 风声很大,厚重的雪花一片又一片的吹了下来,小姑娘没把斗篷的帽子戴上,任由面前的人为她仔细而又认真地系好斗篷的带子。 她笑得很开心,将手指伸了出去,声音很轻,拉着谢缥缈的袖子道:“我才不信你是随便买的呢,诓我的事情,我不会当真的。小道长,你看雪现在下得这样大,把我和你的头发都要吹白了。那你说,霜雪吹满肩,我们,算不算也是共白首?” “你知道吗?人间有句俗话。” 她顿了顿又道:“那句俗话说的是,霜雪吹满肩,也算到白头。” 谢缥缈背着剑,瞥过头去,不去看她,过了一会儿,他却感觉自己的手被面前的人直接扣了下来。 “沈容,我没听过,也没兴趣听。” 这样的话题太过于让他感到复杂。 他不想去理解,也不愿意试图去理解。 少女的眼眸璨若星河,直直地扑到了他怀中。 “唉,别着急,听我说完嘛。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相爱的人,无法共白首的。所以我就想着,若是和自己心仪的人能够在大雪中走完余生的最后一段路,也很好。那这样,也算得上是共赴白首之约了。” 她又一次将整个人埋入他的怀抱。 冰天雪地里,少女的声音在他听来显得尤为真切。 谢缥缈听到她一字一句这样道。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谢缥缈,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谢缥缈觉得自己胸膛中空荡荡的地方竟些许生出了暖意。 他本来感觉不到心跳到底为何物。 可是现如今,他好像也生出了和其他人一样的心脏了。 谢缥缈一向都是用玄石做心来伪装自己同正常人一般无二。 可是这一次…… 他竟然也体会到了活生生的心从他体内生出来的滋味。 并且这颗心想要为面前的少女跳动。 他垂眸不语。 那枚手镯,的确是他赠予时然的。 之所以会刻上容字,是因为本就是只为她而刻的。 那些梦境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少女身着红色的嫁衣,在他面前捏碎自己的金丹。 要他永远都忘不掉这一刻。 突然与现在的少女的身形重叠开来。 …… 所以到底,是不是梦呢? 他的手垂了下去。 那个梦醒来之后,他便竭尽全力的想要让自己忘掉她悲伤而又绝望的眼神。 可惜他忘不掉。 留给他的。 只是梦境反复的痛苦和悲伤。 —— 谢缥缈手心灵力翻转,同江之洲斗在一处。 但江之洲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人。 他的武力值在那本系列文里同样也是天花板的设定。 所以菜狗时然表示。 他们两个就算大战几百回合,亲妈作者估计也不会让他俩分出胜负来的。 沈青玄没参与到他们两个人的争斗之中,而是走到了时然的身侧。 他道:“你,今日怎么一直没回来。” 沈青玄问话的语气实在是太过小心而又谨慎,时然微微颔首。 她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帝都山这边?” “……” 沈青玄默然不语。 时然笑了笑又道:“镜玄道君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是猜的吧?我不信。” 沈青玄的确不是猜的。 他是一早就跟踪了时然的方向。 这件事换做以往的他,并不会觉得有多难以启齿,但现如今,他却怕时然会因此而生气。 “我。” 沈青玄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若我说我不是,你会因此而生气吗?” “可是如果我说生气,你还是会这么做,对吗?” 时然不紧不慢的回了他这句。 沈青玄顿住了。 他道:“是。” 这声是被他回应的很干脆。 时然轻声嗤笑出声,望着他,晚风将少女鬓边的头发吹了起来,露出少女光洁的额头。 月明星稀,月色将少女的面容衬托得更为好看,她表情上没什么变化。 只是淡淡的反问了面前的人一句:“道君明知如此,却还要这样做,您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为何还要跟我道歉呢?” 晏随表示如果他师父嵇子濯在这一定会前排出售鸭脖,瓜子,花生,灵露。 毕竟这实在是有点太带劲了。 晏随想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毕竟镜玄道君沈青玄在这。 见自家宗门大佬来了。 无妄派弟子本以为能不再忍气吞声,扬眉吐气一把锤爆清越宗的狗头。 but事情好像逐渐朝着千奇百怪的地方发展了。 原来自家宗门大佬并不是知道弟子们有危险了才来准备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的。 道君这明显就是来会小情人的啊? 只不过—— 晏随内心有点为小师妹姜玥抱不平了。 之前他明明记得他师父嵇子濯和他说的是道君要来找小师妹姜玥。 可是这才过去多久? 怎么道君就又和别的女子不清不楚了。 可是很久以前也没听说过沈青玄是这样的人,晏随有点迷惑不解。 难道道君这么多年在门派中乃至于世人面前都是伪装出来的一副清心寡欲,不染尘埃的模样吗? 若真如此。 那他的小师妹姜玥是有多惨。 这么多年,竟然将真心错付给了一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男人。 尽管沈青玄是自家道君,方才那个小姑娘人也很好,但晏随还是要破口大骂一句。 呸,渣男。 不过,当然了,这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 明面上沈青玄还是他们宗门的大佬,他当然不能。 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心疼自家小师妹姜玥。 他这么想着,手中的剑在吃瓜的时候突然掉了下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青玄微微抬眸,循着声音望去。 他眉目冷清,眼神似终年不化的积雪,平静无波的看着远处的晏随。 晏随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就像是刚才腹诽沈青玄被他知道了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妙。 晏随一时间没能捡起他的剑,而是轻声开口道:“道君——” 沈青玄微微颔首,算是应过他。 身后的无妄派弟子齐刷刷的跪了下来,他们对沈青玄前些日子送了一大批人去思过崖的事情还记忆犹新。 仍然是害怕极了。 更何况沈青玄人本就如冰一样寒冷,也是名门正派的楷模,大家也都很看重他。 自然会尊之重之。 远处的两个人还在不死不休的搏斗着。 江之洲用手指擦了擦唇边的鲜血,开口道:“魔君殿下今天是诚心来找茬的?那位沈姑娘同你什么关系?” “……” 谢缥缈轻声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会与你在一处?” so crazy。 有点疯狂啊。 晏随觉得又一次的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合着自家道君不光不忠贞,还对人/妻有兴趣了? 得亏小师妹跑得快。 不然她得多难过,多伤心啊。 然而他并不清楚,他口中一定会伤心难过,甚至悲痛欲绝的小师妹姜玥正披着马甲站在他面前。 他满脑子都是可耻的道君居然不守男德,出轨了背叛了自己的小师妹这件事。 不由得替姜玥惋惜。 但同样也替姜玥庆幸,能够趁早脱离苦海。 有道是,智者不入爱河。 “我说魔君怎么会突然前来找我的麻烦,原来是想带这位沈姑娘离开。可你方才也看到了,我和她并没什么出格的举动,不是吗?” 江之洲将手心的符咒燃得更旺,他瞥眼看了看一旁的沈青玄,轻声笑了笑,又道:“镜玄道君今日怎会在此?” 听闻江之洲提到自己,沈青玄侧目望去,目光平静,他道:“小友想说什么?” “前些日子,修真界中传闻道君为您的徒弟姜玥疯魔,一夜白头的事情,我还记得,听闻道君出门是为了找您的徒弟姜玥。”他说话时候嘴角微微上挑,又将手心里的符咒捏在指尖。 “所以——” 沈青玄平静地看着面前人含笑的眸色,开口道:“你当如何?” “我自然不当如何。” 江之洲接着浅笑,可他这份笑意却不达眼底,他道:“我只是好奇,好奇道君是如何在这样快的时间里做到移情别恋的?还是说,这位沈姑娘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镜玄道君和魔君殿下都牵肠挂肚。” “不过,我方才已经领略过这位沈姑娘的伶牙俐齿了。” 少年的马尾高高束起,他今日穿了件浅蓝色的衣服,看起来颇有些鲜衣怒马少年时的少年意气模样,这样的模样。 在时然做孟芙的那些日子里,她其实是很爱看江之洲穿蓝色衣服的,但江狗总喜欢穿一身黑衣。 时然为此不知道吐槽过多少次。 明明是好端端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却偏偏要在最好的年纪穿一身黑。 她不喜欢,便求着江之洲换别的颜色的衣裳穿。 江之洲喜欢穿黑色,是因为他要复仇,要做很多事,总会受伤,所以才会换黑色的衣服穿。 这样的话,很难看出他受过伤。 可是时然却不高兴,她不喜欢看着长得漂亮的美少年在这样的年纪总穿黑色。 江之洲的第一件蓝色衣服是时然给他做的。 其实时然的针脚活并不算好,她来执行任务以前,是富家千金,几乎自己没做过缝缝补补的这些活,但是为了小混蛋,她愿意尝试自己没做过的一些东西。 起初其实做衣服也不太好做。 古代没有现代的技术,她在夜里缝补衣服的时候,手指还被扎伤,扎出血来。 江之洲见她夜里没睡觉,便敲了敲门,问她到底在做什么。 听到敲门的声音,时然小心翼翼的把针同布料藏在被子底下,仓促的赤着脚跑了出去。 九月的天气还有些微凉,她身上只穿着了一件白色的单薄的纱衣,纱衣下面之下很容易的就看得到她白皙的脖颈,她衣襟还是散落开来的,开门的时候,江之洲微微一愣。 他低垂眉眼,侧着身子,将目光别开。 “你——” 还未等他说完,便听到面前少女清脆的声音,她的眸子比天空中的繁星还要耀眼,踮起脚尖来,搭上他的肩膀道:“江之洲,你怎么来了呀?你是不是想我了呀?我们才半天不见而已,你怎么就半日不见,如隔一秋半?” 江之洲几乎要被她逗笑。 他本来不喜欢笑的,但是时然这个比喻,却让他想笑出声来。 “你的比喻是怎么来的,我只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说法,半日不见,如隔一秋半这种说法,我可从未听说过。” 他的眸色里还挂着戏谑的笑意:“你这比喻,都是跟谁学的?” 少女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她轻声道:“师弟,没有错呀,是你不懂才对。你看呀,如果你看过九章算术的话,就应该明白,1.5是3的一半,所以呢,我们半天不见,折合一半,就是一天的一半。” 她的手指轻轻地掰开,似乎是很认真的在计算。 “所以,我们半天不见,就是如隔一秋半,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呀?” 少女笑眯眯的,像是泡在了蜜罐里面一样甜。 她凑近了少年有些红了的耳垂,轻声道:“看看,是谁家的小公子,想念哪家的小姐啦?” 江之洲被她这句话说得有些心烦意乱,本来转身欲走,却听见在他即将转身的那一刻,少女轻声的,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 他的脚步顿了下来,又转回了身。 少女的手指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针眼,还在渗透着鲜血。 见他回身,时然做贼心虚般的把双手背在身后,咬了咬唇瓣,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看着面前的少年。 “你不是——” 她声音轻轻。 “我不是准备走了吗?” 江之洲眉眼轻抬,将头发上青色的发带扯了下来,又从怀里拿出一瓶灵药。 “你的手,怎么搞的?”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时然还在跟他眨眼睛。 “我不知道,我没事情的,师弟你就赶快走吧,不必把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 她很认真的点点头,又接着道:“真的,我没事。” 可是就在她还没来得及继续为自己辩驳的时候。 时然忽然一惊。 因为她的双手突然强行的被少年扯了出来。 然后在月光的映射之下。 她看到清冷俊秀的少年,将她的手指贴到自己的唇边。 而后在她诧异的目光之中,将她的手指含在了那双红唇之中。 -完- 第26章 滑稽 ◎我们四个一起doi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 时然被吓了一跳。 她愣了愣, 随后开口道:“江之洲!你这是在做什么!” 少年的舌尖灵活的将她莹白如玉的指尖上的血迹一一舔舐而去。 见她面色潮红,不急不慢的抬起头。 “师姐问我,方才在做什么吗?”他轻声笑了笑, 月色下的他多了几分魅妖的魅惑之感, 漂亮得让人心里发慌。 “啊?你——” 时然呆住了,她脸色绯红的想要将手抽出来,却又被面前的人按在手里。 少年手心温热,将她微凉的指尖逐渐捂热,他道:“怎么搞的?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突如其来的一句师姐,突如其来的一句关心, 都显然让面前的人有些难以招架。 时然把眼光转向别处, 接着道:“若是我说,我就是瞎玩玩弄的,你会不会介意啊?” “哦?” 江之洲微微抬眼,又轻声笑了笑,目不转睛的望着面前的少女, 又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借着月光的余晖,一点一点地给她涂药。 他道:“我不信。况且——” 少年声音微顿, 接着道:“我为什么会因为你的事情而生气?” “可是。”时然微微启唇, 月光下少女的模样显得分外娇俏可爱。 “你方才不高兴,我看得出来。”她道:“你生气,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江之洲给时然上药的手微微一顿。 他道:“老实点儿,都受伤了, 还这么爱说话。况且, 就算我因这个生气, 你会在意吗?” 少女的耳垂微微红了红, 紧接着点点头道:“我会在意,所以,你肯不肯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我的气了?” 江之洲漂亮的眼睛不去看时然,而是将药撒得更重了些,接着道:“孟芙,你不疼吗?” 闻言,少女的眸子弯得像是一弯新月,她轻声道:“原本,其实是疼的,但是——” 她顿了顿,接着又道:“你替我上了药,我便不疼了。” 这副小女儿情态,让江之洲的心又微微跳动了一下,他忽视了自己的心跳声,接着道:“你方才为何要我走,是不想让我发现什么?” 他的心因为时然方才那句会在意剧烈的跳动着,但他自己却不清楚。 此时此刻内心的急速跳动到底是因为什么。 少女的身上还带着清浅的桂花香气,她贴近江之洲的耳朵,轻声道:“师弟,我新做了桂花糕给你吃,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不生我的气?” 她声音软糯,让人听了就欢喜。 江之洲抿了抿唇,接着开口:“这么晚了,你还这么贪嘴吗?当心我告诉掌门。” “唔。你告诉掌门的话,以后就什么都没得吃了,我觉得新摘的桂花做成的桂花糕可好吃了,一般人我才不会让他尝,你有这个口福还不知道感激我。” 她说得理直气壮,整个人身上还带着凉气,也直直地往江之洲的怀里钻。 “你如果觉得吃桂花糕会胖,那你亲亲我呀,我刚吃过桂花糕的,你亲亲我的话,也会尝到桂花糕的甜味儿的。” 江之洲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如同天边的火烧云一样红。 这样直白的被人调戏。 江之洲有些挂不住面子,虽然时然这样同他说话不是第一次,但这句你亲亲我呀,还是让他的脸红得像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孟芙,你闭嘴。” 他心里像被一团很轻的羽毛挠了一样,这种触觉很轻,却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面前少女的双唇不停地在他面前张合,有那么一瞬间,江之洲很想用自己的双唇去堵住她的唇。 而下一秒,他也的的确确这样做了。 在少女错愕的目光中,他将她抵在了门板上。 舌尖辗转反侧的扫过她口腔中的每一寸。 却如她所言。 是甜甜淡淡的桂花味儿。 —— 后面时然做好那件衣服的时候,拿给江之洲的时候,还是忐忑的。 少女将做好的衣物递到他手中,针脚隐隐约约的看得出是没怎么做过女红的女孩子家手笔。 江之洲大概已经记不得他当时是怎样嘲讽的语气,收下她的衣物的。 他本以为他这样赤/裸裸的嘲讽她,她会哭鼻子的。 可是时然并没有。 她很高兴的看着他收下这件衣服,又重新换上了她给他做的衣服。 少女的表情他还记忆犹新。 她是真的挺高兴的,她抬起头,很诚恳的开了口:“其实你刚才说的,我都知道,我第一次给你做衣服,可能真的做得不够好,你只不过是把你心里最想说的实话给说出来了,其实,并不要紧的。” 江之洲抿了抿唇,接着道:“是不是我怎么,你都不会生气?” “也没有。”时然接着道:“这些是原则之内的事情,况且,你并没有说错,但我真的觉得你穿蓝色好看,江之洲,答应我,以后别老穿黑色了好不好?” 【宿主大人,你是不是不知道,今天江狗穿了蓝色?】 时然梗在那里。 她确实不知道江之洲今天穿的蓝色,如果不是系统冷不丁的提醒这句,她都要把这些事情扔在回忆的汪洋里了。 毕竟这些于她而言,全都恍若隔世。 那些好的坏的,在脱离任务剧情之后,在她看来,便已经毫无瓜葛,两不相欠。 现在系统提起来,她才有些许察觉。 何必呢?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时然微微垂眸。 小混蛋穿蓝色是很好看,她当时也很喜欢。 可现在,物是人非事事休,她尽管还会欣赏一朵美丽的花,却不会因为这朵花美丽,就不论它是否有毒,直接甘之如饴了。 当时为了完成任务的时候,她也曾或多或少的将真心交付给对方。 但很多事情只是曾经。 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 她其实有点瞧不起这种事后诸葛亮的行为,就算是江狗用肉/体来取悦她,她估计也不会为之所动。 毕竟,狗就是狗。 做了缺德的事还怎么跟他he啊? 咱就说he爱好者也想直接跟他同归于尽的程度。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几个狗仍然在唇枪舌战。 “难为道君也这样在意这位沈姑娘,其实,我方才与她交流,也只是想寻我一位故人而已,何来两位如此视为珍宝,大惊小怪呢?”江之洲将符咒捏在手中,看它燃成了一堆灰烬,又接着道:“莫不是,镜玄道君想见我与魔君殿下两个人打的不可开交,而后坐收渔翁之利,与美人双宿双栖不成?” 沈青玄轻轻抬眼,目光仍旧未有什么变化,他薄唇轻抿,开口道:“小友还想说什么?不妨都说出来罢了。” 不是吧?大哥。 江之洲这嘴本来就没啥好的,满大街跑火车,刚和谢缥缈两个人打的四处都是火光,要这里不是湖中心,想必能给烧没有,沈老狗还在这不否认? 难道沈狗不知道一句至理名言吗? 不否认等同于默认。 真是要了大命了,时然扶额,事情开始越来越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就像是一列失去了方向的火车,不知道会直接朝着哪里一头撞上去玩完。 【宿主大人,谢缥缈的虐心值又涨了。】 江之洲在这里和沈青玄对话,时然自然知晓谢缥缈不是个聋子,肯定听得到。 果不其然,小江狗刚拱火结束,又把谢缥缈的怀疑度和虐心值勾了起来。 谢缥缈将手心磅礴的灵力收了回来,朝前走了一步,从沈青玄身边将时然领走。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时然有些站不稳,直直地跌入了谢缥缈的怀里。 谢缥缈将她扣得很紧,几乎要融入骨血。 而后以一种胜利者的眼光去扫视着沈青玄。 谢缥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望着怀里的少女,他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在其中。 他最近实在是太恐惧了。 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梦境,让他恐惧到无法自拔。 但梦境醒来后。 他知道时然还在他的身边。 但即便如此。 今日他回来得知时然前去帝都山的消息,内心还是无可避免的泛起了恐惧。 这种恐惧他没有跟他人说,沈青玄在告诉他时然去帝都山的时候,他害怕得不能自拔, 他怕她察觉了什么,怕她再度像梦里那样,在他面前又一次的离开他。 而雄性的对雌性天生本能的占有欲,让他清楚,也警惕得出,沈青玄恐怕别有居心。 可碍于时然的维护,他没有多言。 “容容。” 谢缥缈将她抱得更紧,声音都有些沙哑:“你没什么事吧?” 他没有直接提时然和沈青玄的事情,却用一种耀武扬威的目光,睥睨的看向沈青玄。 眸色里充满了挑衅之意。 时然表示还想挣扎一下,她努力地把头探了出来道:“我和镜玄道君只是挚友的关系,你们都别误会了啊,这年头,男女是好朋友都不行了吗?江道友别听风就是雨的,那我刚才跟你一起坐了那么久,咱们两个人难道还不清不楚的吗?” 她一本正色道:“你看啊,这夜色正好,刚才我和江道友在这探讨人生,如果没有其他人在这里,我们一起坐,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do/i?这不就是典型的人云亦云和三人成虎吗?” 这句话说完,时然听到江之洲问了一句:“坐在一起是没错,但do/i是什么意思?” “嗯——” 时然愣了愣,接着道:“我解释一下,就是我刚才和你在做我们都喜欢的事情,简而言之就是聊天,我们都爱做。” 沈青玄点点头,也坐了下来。 “那我们四个,现在一起do/i也不是不可以。” -完- 第27章 完 ◎然然,是我错了,求你回来好不好?◎ 时然表示得亏她什么都没吃, 也没喝水。 不然她估计得直接喷出来。 沈青玄到底在搞什么?人设崩塌甚至ooc到要老命了哎。 她刚才只不过是这么形容一下。 沈青玄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好在谢缥缈和江之洲也听不懂。 她轻声含笑,接着道:“镜玄道君, 其实也可以, 不必如此。” 时然这句话,的的确确是认真的。 沈青玄现在这个样子,倒真的有点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几个正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男人,感觉到深深地无力。 时然开口道:“我要去帝都山, 如果几位还要吵, 那请几位自便,恕不奉陪。” 她这样冷淡的语气和态度。 倒是让谢缥缈有些很不习惯。 他愣了愣,接着道:“容容,你能不能?能不能不去帝都山?” 时然轻声道:“为什么不去,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我只是想去那里散散心, 不行吗?” “……” 谢缥缈默然不语。 沈菁的事情他还没有处理好,望着面前少女决绝的面容, 她很害怕, 害怕下一秒就会失去面前的这个人。 而且,事情好像正在朝着他所设想的方向不断的前行。 时然抬起手,执剑想要离开,却被谢缥缈拦住了。 他道:“容容,你——” 挣扎了半天, 谢缥缈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手伸了出去, 又缩了回来。 反倒是沈青玄不太在乎, 他道:“我同你一起去。” 江之洲虽不清楚时然为什么要去帝都山, 但是他有求于时然,想寻找孟芙在哪里,自然会想办法跟上她。 —— 一行人就这样到了帝都山方向。 时然凭借着系统的指引很快知道了沈菁到底在哪里。 谢缥缈看她寻找的方向就是沈菁的方向,顿时慌了神。 他想扯住时然的衣袖,却扯不住了。 少女直接飞奔进入。 她按下了密室的开关,展现在她面前的便是安静的躺在那里的沈菁。 【宿主大人!现在是刷虐心值的最好时机!】 系统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身后的三个狗都愣住,停在那里,看着面前将发饰扔在地上的少女。 她此时此刻,仍然美艳得不可方物。 谢缥缈的心颤抖了一下,随即那些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清楚的知道。 这些不是梦。 江之洲和沈青玄也悉数都想了起来。 时然将手中的金丹拿了出来,笑得极其艳丽,看向面前的几个人。 “你们都想起来了吗?” 她垂眸,接着道:“我要走了,而你们都不会好过。” 江之洲想冲上前去抱住少女,却硬生生地被系统的金光隔断他前行的路。 他道:“师姐!” 可是已经太晚了,无论是他,还是沈青玄,亦或是谢缥缈,都无法离她更进一步。 时然道:“你们绝望吗?这就是我之前要硬生生受着的一切,就算重来一次,我仍然要你们痛苦,很多事情,永远没办法和解。” 她笑着用灵力点燃了火,将整个密室里都燃烧上火焰。 沈青玄想跨入烈火去拥抱她,却没有办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的听她接着讲。 她道:“沈青玄,前世你要杀我证道,而后我苦苦喜欢你,被你拒绝,你该还记得吧?你的道心为何不稳定,你现在清楚了吗?” 空气中寂静良久。 变得越来越沉默。 沈青玄想要触碰她的手终是无声的垂落在地。 他道:“对不起。” 声音沙哑,接近呢喃,他痛苦得无法自拔,却没办法去拥抱他爱的人。 一切都来的太迟了。 时然又道:“谢缥缈,你不让我来帝都山,就是怕我见到我姐姐,对吗?” 少女轻轻垂眸,便是在临死的前一刻,她都无比从容。 谢缥缈哑然无声,还想辩解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从辩解。 只剩下江之洲痛苦得跪在那里,看着火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心爱的少女彻底的吞噬掉。 重来一次。 他们三个依旧什么都没有改变。 穷尽毕生之力想要让那个人回来。 可是他们三个却都以为那只不过是梦境而已,而这场梦,再真实不过。 可是现在才知道,那些事情都是他们真实发生过的。 从来不是做梦。 —— 时然终于完成了虐心任务,在脱离的一瞬间,虐心值达到了三个狗百分百。 让他们三个彻底火葬的目标彻底达成。 任务完成后,时然躺在秘境里,在休息世界悠哉悠哉的吸收天地灵气,拿出灵果快乐的啃来啃去,忽然发现系统出了故障。 紧接着她的手腕猛然被人拽住。 一回头,是清冷师尊,再一转身,是狼狗师弟,又一怔,是腹黑魔尊。 男人们身份不同,世界不同,但只有一件事相同。 几个渣男男主,眼含热泪,声音沙哑,目眦尽裂,几乎要给她跪下:“然然,是我错了,求你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