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野》作者:耳东兔子 文案: 向园如果知道后来她跟徐燕时会再重逢,并且还不可救药地爱上他。 那么当初一定牢牢守住自己的节操,绝对不会当着他的面—— 一个接一个的换男朋友。 后来有人问:“徐燕时,你这样做值不值?” 他那时姿态慵懒地靠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只胳膊挂在椅背上,另只手边拎了瓶啤酒,眼底情绪未名,却令人无限惆怅,他慢慢仰头灌了口,眼神却紧紧盯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大楼:“小时候大人们常说,这个世界是美好,可我发现这个世界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美好时,我没想过要怎么去匡正。我只想送她一个,我认为的理想世界。” 闷骚毒舌高冷慵懒X甜美可爱人见人爱 轻松沙雕文,考据党勿入,谢绝任何形式扒榜。 内容标签: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燕时,向园 ┃ 配角:乱七八糟甲乙丙丁 ┃ 其它:欢喜冤家 作品简评:vip强推奖章 男主人公徐燕时梦想成为一名杰出的全球定位系统方面的科学家,却在追梦的路上遭遇了命运的无数次打击,而就在这时,他遇到了高中同学向园。向园是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富二代,从小无忧无虑,性格开朗活泼,因为跟爷爷的赌约进入了自家集团旗下的一家即将倒闭的分公司,没想到她在这里碰见了曾经的学霸男神…… 向园为了赌约,努力拯救分公司,徐燕时为了梦想,天天祈祷分公司快点倒闭,于是一场你追我赶、啼笑皆非的闹剧就此展开。作者文笔诙谐幽默,故事剧情跌宕起伏,读来不觉让人捧腹,值得推荐。 第1章 (本故事纯属虚构,部分国家名、地名杜撰,无原型。部分与现实有出入,考据党勿入。) 北京机场。 十月深秋,暮色温润清透地压着最后一缕微光。太阳西坠,细草摇头,斑驳的胡杨林残叶肆无忌惮地落了满地,像铺了条黄澄澄的毯子。黄昏的雾气,烟波滚滚,机场熙熙攘攘。 向园起晚了,刚手忙脚乱地办完登机,就收到高中好友许鸢的微信,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燃烧的八卦魂。 “Few神跟那个电竞主播萧萧公布恋情了?你跟Few那么熟,这消息你知不知道?” “知道。”向园回完微信,跟服务员要了包薯片,刚支付完,许鸢十万火急的电话就杀过来了。 她抱着薯片往贵宾室走,人上了扶梯,才不疾不徐地把电话接起来。 许鸢急不可耐地刺探敌情:“有料?” “你怎么这么八卦?”她低头笑。 许鸢眉飞色舞的抱怨:“是你们圈子乱好不好,自从前几天你宣布退圈上了热搜之后,大家都疯了似的开始抢热搜头条。什么代打啦、出轨啦、家暴啦 ……我们吃瓜群众心也很累的好不好?” 向园游戏打得可以,她什么都打,枪策类、塔防对战类……消消乐也行,包括微信的小程序,她有强迫症,必须把分刷到第一。电竞号叫Ashers,微博几百万粉。但就是不参加比赛,也不加入任何俱乐部,不论邀请多少次,她都一一拒绝了。开直播基本上不露脸,还要开变声器。有人骂她是人妖,骂她长得丑。因为这件事被黑粉骂了很多年,说她没有爱国心。前不久宣布退圈,粉丝都被她气疯。 向园走进贵宾室,笑着拆穿她:“心很累?我看你看八卦看得很开心啊。” 许鸢是自媒体编辑,因为向园的缘故,手里掌握的电竞圈八卦多如牛毛,但这些不着三不着两的事她也不敢真往自己的公众号上写,只能跟好友过过嘴瘾:“萧萧真怀孕啦?” 向园找了张按摩椅坐下,电话夹在耳边,歪着脑袋窸窸窣窣拆着薯片说:“年前就怀了,这会儿估计都快生了。邀请赛的后台,Few请吃饭,我们都心知肚明,给瞒着。” 许鸢忍不住发出土拨鼠的尖叫:“卧槽,那萧萧是婚内出轨啊,孩子真是Few的?” “还有更精彩的。” “快说快说!!” “Few跟萧萧的事,其实她老公都知道,听说Few几次去萧萧家都当着人老公的面……”向园顾及到一旁的小孩没说下去,咬牙含混两句暗示。 “你们圈子这么野的嘛?”许鸢觉得刺激,尾音扬到云际。 “萧萧现在光直播就年入千万,她老公工薪阶层,两人收入这么悬殊,男人自尊心又强,怎么可能受得了,本来协议离婚了,结果她老公临时反悔让萧萧把这几年的收入都交出来净身出户,萧萧怎么肯,两人就一直拖着不离婚。” 许鸢破天荒表示理解:“其实也怨不上谁,就是不合适。经济实力不对等,离婚是迟早的事。所以说结婚还是得找门当户对的,我说你干脆听老爷子的,跟周煜晨结婚算了,反正要找比你有钱的也很难。” 周煜晨是京城圈内有名的花花公子,换女朋友都不带眨眼的。向园瞬间萎了,眼皮悻悻地耷拉着,不是很想聊下去。 许鸢不依不饶地继续刺激向园:“反正你也花,你俩在一起谁也不耽误谁。” “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漂流瓶联系吧。” 听声音是真生气,许鸢忙撒娇:“别啊,我错了还不行嘛!不过你到底为什么退圈呀,总不能是因为那些代打的传言吧?其实你跟大家解释一下……” “只是单纯不想再玩了。当年Down不参加比赛的时候,也没这么多怨言,怎么到了我这就成了代打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现在这个年头,男人比女人好混多了。” 提到Down,许鸢是久违的。这个名字放在现在,或许有些陌生。但对于她哥那批老魔兽玩家来说,这个名字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看他打比赛鸡皮疙瘩能起一身。不过他很少参加比赛,唯一参加过的一场还是戴着口罩,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谁,来自哪里。听说很多俱乐部都邀请过他,被他拒绝了。Down只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志不在此。 “不说了,要登机了,挂了。”向园懒洋洋地,欲收线。 许鸢回神,忙追问:“你去哪儿?” “西安。” 许鸢知道前阵子向园为了拒绝联姻跟老爷子打赌。当时也是气昏了头,当着几位董事的面,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夸下海口,说是要将西安那家即将关闭的分公司给重振旗鼓。老爷子当时就乐了,小丫头片子没见过世面,什么海口都敢夸,必须搓搓她的锐气,脑门一拍,立下赌约——如果她在一年之内能将公司的营业额提升三十个点,就算她赢,绝对不逼她做任何选择。 许鸢是知道的,别说三十个点,对于普通公司来说,一年要提升十个点都相当困难,老爷子摆明了是为难她。结果向园当即应下。 许鸢一万个不理解,向园给了她一个豪情万丈的回答—— 赢了,下五洋捉鳖。 输了,下海拍片。 …… 向园挂了电话,她百无聊赖地看着一旁在按摩椅上抖胳膊抖腿抖得正欢的小孩,莫名觉得有点可爱,于是把桌上的零食递过去跟他分享。 长相标致的小孩瞥了她一眼,冷漠:“我不吃垃圾食品。” 向园挑挑眉,现在的小孩都活成白骨精了,小小年纪学大人摆什么扑克脸啊,她手伸过去,轻轻捏了下小孩的鼻子:“要尊重世界上的每一种零食,没有东西一出生就活该是垃圾,你这样非常不可爱。知道吗?” 小孩不服气冲她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小孩不是很讨喜,向园不太满意地拍拍他的头,玩了会消消乐起身去上洗手间。 没多久,小孩的监护人回来。男人穿着件浅灰色的线衫,白色衬衫领子规整地翻在脖颈处,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身材修长匀称,五官是典型的英眉挺鼻,清爽细碎的黑色短发衬得他脸部轮廓干净流畅,是非常英俊且张扬的长相,眼尾处透着一丝不着痕迹的冷淡,正跟朋友在聊天。小孩轻轻拉了下那人的袖子:“哥。” 两人被打断,男人低头瞥了眼,淡声:“谁给的。” 他真的很冷淡,那眼尾比一般人多了几分弧度,眼皮显薄,所以低垂着睨人时,异常没有情绪,令人生畏。不过也正常,男人在这个年纪,对小孩都没什么耐心的。 反正他长得帅,没爱心算什么缺点。贵宾室的姑娘们毫不犹豫给他找了个充分的理由。 小孩有点怀恨在心地对他哥说:“是你最讨厌的那种女人。” 一旁的朋友笑抽气,使劲揉着小孩的脑袋教育说:“徐成礼,你能不能别学你哥说话!还有,我怎么不知道你哥讨厌哪种女人?” 小孩一扬下巴:“就是那种一边打游戏还一边吃零食、还喜欢八卦的倒霉女人,哥,你以后要是找这种女人当女朋友,我就离家出走。” “你放心,你哥这个畜生要是会谈恋爱,我就能跟我女神Ashers结婚。就他那张嘴,谁跟他谈恋爱谁倒霉。虽然很多女人排着队想倒霉……”朋友半开玩笑,去勾那人的肩,“但你哥一心想‘嫁’入豪门。” “离家出走?”英俊男人没搭理他,而是微微拧眉,似乎有些不高兴。整个休息室的人都以为他要开始教训这个说话没辙没拦的弟弟了。谁知道,他波澜不兴地睨着脚下的小孩,嘴角微扬—— “真是太好了。” —— 晚上八点,飞机抵达西安。 十三朝古都,厚重的城墙里掩着无数岁月的叹息。古城河静静流淌着,宛如一条缀满星光的丝带,在脚下蜿蜒。出了航站楼,秋风猎猎,呼呼作响,要将人生吞活剥。 向园攥紧了卫衣领口,在门口等师傅拼车。她要去的地方是溧州,没通高铁和机场,这个时间只能拼车。 没一会儿,师傅笑吟吟地领了三个人回来。确切地说,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小孩。 向园窝在副驾上玩消消乐拉着卫衣帽子挡风,听见动静随意抬头扫了眼,忽然顿住——是下午那个欠扁的小孩。 一群人拖着行李在等红绿灯,小孩不是很听话,脸红脖子粗地抻着身子想闯红灯。身后的矮个男人根本拉不住,一脸心急火燎、想揍又不敢下手的表情,向园见他眼神发急地四下张望。 直到—— 视线里出现一道高瘦的身影,那人刚打完电话,隔开密麻的人群,将手机揣回兜里。没什么情绪地低头扫了眼作乱的小孩,不耐烦地直接拽着人背后的帽子,毫不客气地拖回去。 小孩脖子被领子勒得涨红,呛咳了几声他也不管,紧接着又一脸不爽地皱着眉赏了小孩一个大爆栗:“明天给你买个保险再闯,撞死你我就发达了。” 是亲哥了。 车就停在路边,不到十米远。向园仰在副驾上,忍不住打量起那人来。 男人里面一件干净的灰色线衫,白衬衫领子规整,外面敞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外套,帽子松松垮垮地随意扣在脑袋上,低着头给人发微信,看不太清脸,打扮不算精致,很随意,是个衣架子。站在红绿灯人群里,总显得有那么些鹤立鸡群。 不光女人看骨相,男人也看骨相,骨相好,端端正正干干净净站着,就很吸引人。 男人发微信间或会抬头看下红绿灯,路灯的余光拢在他头顶,有那么一瞬间,能朦朦胧胧地看见他的脸。 向园眼睛一亮,来了兴致。 下巴硬朗不尖细,很有男人味。下颚线流畅紧绷,接吻一定很棒。 虽然她已经金盆洗手很多年了,但是这种极品还是少见的。 绿灯。 人群不断往这边涌,接二连三,鱼贯而来。 等人再走近一点,她就傻眼了。 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了,刚才眼拙没认出来,但这会儿整张脸完完整整地暴露在灯光下,她想认不出来都难。头发仍旧是简单的碎发,脸瘦了些。眉目之间的疏离和冷淡比以前更甚,从头发丝到脚尖,每一寸似乎都透着不耐烦。鼻梁上那副精薄的眼镜,莫名添了三分禁欲。 是徐燕时啊。 孽缘啊孽缘。 向园反应贼快,在几人上车之前,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紧了卫衣帽子两边的帽绳,脸就被埋里面了,整个脑袋瞬间被包起来。为了掩饰尴尬,她优雅且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 这动作全程落入司机师傅和那三人眼里。 除了徐燕时微微抽了抽嘴角,其余几人都已经笑疯。 师傅上车还不忘劝她:“小姑娘,冷就多穿点。脑袋包起来干嘛。大半夜的,怪吓人的。” “你港咩,我母鸡啊。” 向园决定用她贫瘠的广东话装死。 车上所有人:…… —— 夜幕沉临,路灯层叠亮着,乳白色的光晕像是蓬松的棉花糖。车窗外道路两边的夜景是出人意料的繁荣。 手机在兜里狂震,向园掏出来,扒着帽缝看,司机又被她逗笑,向园已经自暴自弃了,反正不能让徐燕时认出她。 许鸢:你真去西安了?疯了?你不打游戏了?你去上什么班啊? 许鸢:我跟你说现在车载导航的市场本来就不好,大家都用手机导航又快又方便,去年就死了很多家同类公司了,你去了能改变什么?你忘了你大学学什么啦?!播音主持啊!! 许鸢:听话,买机票回来,跟老爷子认个错。 …… 向园:你还记得徐燕时么? 许鸢:记得啊,当初跟你钻小树林被抓那个? 向园默默望了下车顶,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许鸢不依不饶地将她的家底刨了个干净:你忽然提他干什么,他后来转学了吧?当初要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和封俊分手了。你说你个红颜祸水,一边跟封俊谈恋爱,一边勾引人家好兄弟,害得人家兄弟都做不成,徐燕时也是够渣的,好朋友的墙脚他都撬!说!你们那晚在小树林到底干什么! …… 她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CP:无忧无虑有点野富二代女主VS高冷闷骚毒舌痴情男主(应……应该没错吧。) 第2章 她跟徐燕时的孽缘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当初发生小树林那件事她承认她有错在先,是她威逼利诱把人骗去小树林,但她绝对没做对不起封俊的事,他俩是清白的。她当时忍辱负重跟老师承认他俩早恋也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没想到,他非但不领情,还说她脸皮厚如城墙,不要的话可以贡献给国家拿去研究新型防弹衣一定会有收获的。 徐燕时骂她不要脸,傻子都听出来了。这是原话,向园一字不差记了十几年,可见有多讨厌他。 想到当时那森冷的语气,向园后背一凉,默默地把卫衣帽上的蝴蝶结打成了死结——绝对,不能被他认出来。 谁料,后座上有人发出三声震耳欲聋、响破车顶的哀嚎:“啊啊啊——!” 向园正在打死结的手,吓得一抖。 徐燕时原本盯着窗外的视线也被他给吼回来了,向园抬头看后视镜,他大喇喇敞腿靠在椅背上,斜睨着一旁的高冷,一脸“你有事吗”的很不耐烦表情。 矮个男人叫高冷,一个跟本人背道而驰的名字。 高冷哭丧着脸:“我才出国一周,女神Ashers就宣布退圈了!微博也关了,以后看不了她的直播了……呜呜呜呜太难过了,你请我吃宵夜吧?” Ashers? 向园勾勾嘴角,心情总算亮敞了些,慢悠悠地打回优雅的蝴蝶结,佯装若无其事地低头刷手机,由衷感叹,粉丝太多,她得反省反省。 她又用余光瞥了眼徐燕时——小样,你也有被我迷倒的一天。 完蛋,她又有回归的冲动了。 冷静。 “不请。” 这男人真是把冷酷无情发挥到极致,向园忍不住想笑,听到下一句,她又笑不出来了,因为徐燕时非常不友好地推了推鼻梁上薄薄的眼镜说:“她每次直播都开变声器有什么好看的,徐成礼每次都以为你在看一只会说话的老母鸡在线表演敲键盘作业都不肯写了。” …… 向园难以置信地倏然抬头,目光透过帽缝看向后视镜里,牢牢锁定那俩。 卫衣帽下的整张脸,僵硬地像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巧克力。 她再次劝自己冷静。 下了车你们就不会再见了。 原谅他。 说实话,高冷知道这畜生不看直播也不玩游戏,活的跟庙里的菩萨似的,刚想跟他开杠。结果向园猝不及防地抬头把他给吓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毕竟一个脑袋全包、看不清脸,黑洞洞的帽缝里也看不见任何皮肉,就像一个外星人一样的人坐在前面突然对你展开死亡凝视,后背不凉心里不发毛那是不可能的。 直到向园重新低下头。高冷才哆哆嗦嗦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能YY我女神的声音呢,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正经人,你太猥琐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拿小拳拳锤了下徐燕时的胸口。徐燕时懒得搭理他,直接把他的手挡开,眼皮都懒得掀视线仍落在窗外,耸了耸被高冷扯得乱七八糟的外套,眼神轻轻一佻,表示不想跟你扯蛋,滚回去看你的小猪佩奇。 出发前,高冷在ipad上下载了小猪佩奇,原意是给徐成礼看,徐成礼哪肯看。高冷不想浪费,岂料隔壁座位上的三岁小孩目光垂涎地盯着他看,于是两人就在飞机上亲亲密密地看了三小时。 安静片刻。 向园听见高冷回过神又问:“你刚刚为什么拿中指推眼镜?鄙视谁呢?” “……” 真是个敏感又善于捕捉蛛丝马迹的男人。 徐燕时仍是懒懒散散地靠着后座椅,半死不活地说:“你回去问下你爷爷,为什么用中指摁手机,是食指不够细,还是大拇指不够长?” 高冷:“……” 车里静了半晌,高冷劈哩叭啦摁了一串手机后,把手机揣回兜里,哼哼唧唧地说了句:“我已经把刚才你说Ashers是老母鸡的事儿发微博了!马上就会有脑残粉来攻击你。” 高冷也就这么一说,他微博几乎没什么粉丝,阅读量个位数,完全不担心会有人看见。徐燕时完全不搭理他,反正他也不玩微博和游戏。 倒也不是彻底杜绝,微博他也有,高冷也关注了,不过基本上没发过什么内容,他是连朋友圈都不怎么发的人,游戏倒是真的没见他打过,高冷嘲笑他拥有高智商大脑却是个手残,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不像他,长得虽然抱歉了点,好歹拥有了‘上帝之手’。 高冷喋喋不休:“你别小看了这些粉丝,Ashers的粉丝真的疯狂,我记得当初有个男粉为了追她,礼物直播刷了几百万。你猜她怎么着?” 徐燕时递过来不感兴趣的一眼。 高冷无视,继续说:“人第二天就把这几百万全捐了,还晒了捐款记录,发微博说,不用给我刷礼物,不缺钱。” 徐燕时又递过来一眼。 高冷笑嘻嘻地去勾他的肩:“听到是富婆,是不是心动了?” “没你这么缺钱。”徐燕时冷笑着扶眼镜,“下个月的钱记得准时还。” “别介……” 向园当时发完那条微博,所有人都傻眼了。一个不打比赛直播也不要礼物的游戏主播居然说自己不缺钱,那时候大家是真信她之前说自己打游戏只是消遣的话了。 高冷叹了口气:“哎,真不知道以后哪个男人能娶了Ashers,上辈子简直就是拯救了宇宙系列。不过咱们这么缺钱的男人就别想了,人家要找也不可能找我们的,这社会还是很现实的,有钱人得找更有钱的,谁也不想当扶贫户啊。” 徐燕时终于转头看他,表情莫名诚恳:“你认真的样子,真的很……” “迷人?” “像天桥底下贴膜的王大爷。” “……” 向园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微博上搜关键词“Ashers母鸡”。 更没想到的是,居然多到刷不完。她真是又气又想笑,最后还是强压下乱窜的火气精确了一下搜索关键词——“Ashers会说话的老母鸡”。 居然真的搜到了,她顺藤摸瓜地找到了高冷的微博——@高冷是你大爷。 “老大今天又毒舌了,他居然说我女神Ashers开直播的时候就像一只会说话的老母鸡在线表演敲键盘,大家别冲动,我已经拿小拳拳锤他了。” “老大到底是什么生物啊,为什么他解算法那么快啊!嫉妒的小火苗控制不住了。” “跟老大开会的时候,你只要观察他是用中指推眼镜还是食指推眼镜,就能知道他是否赞同你的idea。我可真是个机灵鬼。” 这条下面还有人跟帖:“道理你都懂,可你还是无法获得老大认可。”高冷回了个加油的表情,“我总有一天会获得老大的认可的。” 向园都有点心疼这孩子了。她正兴致勃勃地把高冷关注的人都找了一遍,结果司机忽然把车停在路边自己下了车。 身后高冷脑中警铃大作,紧张兮兮地抱住一旁的冷漠男人:“我靠,不是遇上黑车了吧?我上回听老杨他们几个讲,拼车回来被司机宰了,停在半路不加钱就不肯走。没那么倒霉吧?” 徐燕时嫌弃地把人扒拉下来,仍是那副死人脸:“那就走回去,天亮就能走到了。” 高冷骂:“靠,你不考虑我也不考虑下小孩子好不好……”随后,他狐疑战兢地瞥了眼前面包得严严实实的向园,小声在徐燕时耳边嘀咕:“你说这个人把脸扎那么紧会不会跟司机是一伙的?” “可能是吧。”徐燕时终于不动声色地往她这边瞥了一眼。 向园恶作剧心里顿生,罪恶的小火苗如烈火熊熊燃起,她猛地一转头,对着高冷,阴森森地笑了笑,虽然他看不见,但是演戏嘛,情绪得到位。她专业播音主持,各种声线信手拈来,以前没事的时候还给一些著名的广播剧作品配过音。除了书读不好,乱七八糟的事情她都干得有模有样的。 “黑车?”向园压低嗓音,“你想多了。” 高冷正要长舒一口气,又听她道:“我们是打劫的。” “打打打打打打……打劫??!!!” 一声尖锐刺耳能划破黑夜却又后知后觉的尖叫。 —— 然而向园的“劫色”还没出口,四人就被赶下车了,司机说车爆胎,叫了救援,让他们自己再找车。 向园打量了一下四周,黑漆漆一片,树木光秃,连片残枝败叶都没有,比她去年去甘肃的无人区还荒凉。她看了眼那个站在路边穿着冲锋衣的男人,表情恹恹,并不是很想下车。 在司机的再三催促下,向园硬着头皮摸索着下了车。 徐燕时他们已经叫到车了,高冷看见向园摸摸索索跟盲人学步似的下来,虽然这姑娘包着个头古古怪怪的,刚刚还吓自己,但谁让他是善良的小天使呢,随口问了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这边不好叫车,多个人当是分摊车费了。”主要还是想找个人分摊车费。 高冷问完,徐燕时没说话,低着头,单手在跟人发微信。修长的手指操作飞快,一幅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向园想了想,反正就十几分钟路程。她抿着嘴,郑重地比了个OK的手势。 “那先加个微信吧,等会你把车费转我就行了。”高冷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忙不迭解释:“别多想,我有女朋友,不是刻意搭讪,或者你有现金?” 向园当然没有现金,她翻着白眼把微信加了。 结果她忘了自己的微信名就是本名,高冷这个二愣子还对着手机确认了一遍,“叫向园是吧?” 一旁低头玩手机的徐燕时,大约是觉得这名字耳熟吧,向园发现他先是心不在焉地抬头扫了眼高冷的手机,然后又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她。下一秒,极其冷淡地嗤笑一声,视线重新回到自己手机上。 向园忍住锤爆他头的冲动,深吸一口气,三度劝自己要冷静。 高冷听见她细微的吸气声:“怎么了?” “没事,帽子有点紧。”向园硬邦邦地说。 高冷笑了下,“谁让你把脑袋包这么紧?怕我们是坏人啊?长得很好看吗?” 向园悠悠地说:“比你好看点。” “那肯定也没我女神好看。”高冷哼唧。 向园明知故问:“你女神谁啊?” “Ashers啊!人称在世妲己微波炉。” ? 向园对自己这个绰号很陌生,自己好像并没有用过这种id? 高冷悄悄凑到她耳边,“全服第一妲己,听说是个平胸,所以粉丝亲切地称她在世妲己微波炉。对了,你玩游戏么?” “不玩。” 高冷忽然觉得寒风四起,这姑娘的声音怎么有点阴森森,莫名有点委屈,嘀咕了句:“不玩就不玩嘛,忽然凶什么。” “……” 高冷又说:“我老大也不玩。简直不懂你们这种不玩游戏的人生有什么意思。说老实话,我老大这个长相当个游戏主播月收入过百万没问题吧?可惜他手残。” “真棒。”向园不自觉说出声。 高冷听岔了,“你说什么?” 向园:“我说他长那么帅,要再是个像你女神那样的电竞王,还让不让人活了。”顺带夸了一波自己。 半晌后。 高冷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若有所思地频频点头—— “那看来Ashers真的是人妖没错了。” “……” 滚吧。 高冷真到一旁给女朋友发微信语音去了:“宝宝,我们快到了。” 向园听见那边语音回:“徐燕时呢?” 高冷佯装吃醋:“你怎么老问徐燕时?他死了。” 一旁的男人仍是专注地盯着手机,头也没抬,闻言拿手推高冷的后脑勺,高冷早有察觉,贼兮兮地笑着躲,徐燕时不耐烦,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然后重新扣上背帽看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神情说不出的寡淡。 微信那头的女人也暴躁了:“韦德那边的单子又退回来了!你上次出去的那批追踪器出了问题你知道吗!老娘给你擦屁股擦到现在。我功力有限,这个版本的型号早就已经停产了,老梁那边又把得严,这个型号的高精度板我上哪儿去找?徐燕时不是跟老梁那边熟嘛……让他问问有没有别的办法?” 语音公放结束。 高冷苦兮兮地像条哈巴狗似的看着徐燕时,后者终于从手机中分出点神,淡声:“让她把型号发过来。” “好嘞,”高冷变脸贼快,如释重负地立马打开手机微信,“宝宝,老大让发型号,他应该有路子。” 那边回得也很快,“行。” 半晌,又一条:“告诉徐燕时,这辈子他是没机会了,但下辈子请一定让我以身相许。”说完自己都笑得花枝烂颤。 然而,高冷真的生气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想法,开玩笑可以,但这种没分寸玩笑再开一次咱俩完蛋。”高冷脸色难看地对着手机说。 …… 树风静立,荒凉萧条。 向园背着个包安安静静立在一旁,双手插在卫衣口袋,仰着被卫衣帽紧紧扎着的脑袋,默默望着稀寥的星辰,啧啧叹息。 她记得高中自己有次让封俊找他帮忙写篇英文检讨,封俊说他不会同意的,向园死活非要让他问问,结果没想到他还真的同意,当时电话里的口气也就刚才那样,冷淡带着点无奈:“让她拿过来。” 所以—— 他怎么就那么喜欢对兄弟的女朋友‘下手’呢? 第3章 公路边上,北风呼啸,风声凛冽,光秃秃的枝桠面目狰狞地立着。山丘上的月,却跟明镜似的亮,清透的银白色月光像是浸在水里那般凉,遥遥铺洒着层峦叠嶂的山丘。向园身后是茫茫大戈壁,身边是两个冰雕一般的男人。 十分钟后,车到了。 高冷跟司机确认了号码后,自顾自地坐上了副驾驶。 向园被人占了座,懵了一瞬,眼疾手快地抻着腿抵着车门不让他关上,咬牙低声问他:“你干嘛抢我位置?” 高冷并不搭理她,非常平静地问了司机一句:“这是她的位置?” 司机很不给面子,说了句不是。 高冷挑眉,二话不说带上车门,关门之前,扶着门把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你刚刚不是跟我说他挺帅挺喜欢他的吗?”随后他把手一摊,请宾上座的意思:“来,VIP黄金席位让给你了。” “……” 黑色的日产天籁四平八稳地驶上路,风景往后倒,一路飞驰,高冷烦躁地玩了几分钟手机,“啪”把屏幕一锁,手撑着脑袋看窗外反思自己现在是不是“拉不出屎还怪地球没有吸引力”的典型。而且刚刚老大答应帮忙也完全是为了给他擦屁股。 徐燕时这人嘴虽然毒,说话不爱给人留余地,得罪人不少。朋友也不多,但被他真正当作朋友的那些人,大多时候也都非常照顾他们的情绪。说老大不暖吗? 暖。 他的暖可能常人无法理解,至少,高冷他们组里收惯了老大的人参,偶尔冒出一句“吃了吗”那都是来自世界末日伏地魔式的关怀。 他俩是大学同学,感情非同一般。徐燕时虽然嘴上不说,但高冷也知道,自己笨,学东西又慢,很多时候如果不是老大在后面帮他擦屁股他哪能混到今天。 当年上学时其实两人关系不怎么样。徐燕时不太跟班里人接触,高冷记得那时他好像在准备保研,整日泡在图书馆里。因为专业成绩过于优秀,连当时测绘专业有名的“铁面包公头”包教授逢人就夸这是自己的得意门生。但高冷没想到,最后两人居然进了同一家公司实习——维林电子。 维林电子是一家研究车载电子产品的公司,主要做车载导航、定位、追踪器等方面的设备。早年在行业内很有名,但如今这个车载导航市场几乎被GPS垄断,而维林因为入行早,老产品口碑好,是目前业内仅剩不多的几家跟国内北斗还有合作的公司。但这两年来,互联网电子、车载智能市场竞争激烈,维林的市场份额早已不如鼎盛时期,去年连老产品的市场份额都在下降,总部那边下了通知,如果今年的新产品还是没起色,会考虑关掉一个分公司,形势其实相当严峻。 而他们测绘这种专业,如果不保研读博,本科成绩又不是很优秀的,基本上都会因为受不了测量公司前期实地蹲点的苦,最后转型做编程,IT公司多且杂,工作好找。所以高冷当时能进这家公司纯属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让他白捡了一个大便宜。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徐燕时最后居然也进了维林。其实以他的条件,完完全全可以保研读博,再选个卫星定位类的研究方向,多高大上啊。 所以报道那天,高冷看见徐燕时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当年武大测绘系多大的一个神啊,居然成了自己的同事。两人当时不太熟,高冷也不敢太打扰他,战战兢兢打完招呼就缩回自己工位上了。 那时的徐燕时,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宇宙级男神。更没想到,成为同事后的徐燕时其实没那么难相处,甚至在跟老板讨论算法自己没答上来的时候,他还会帮忙解围:“这个项目他没参与,不知道很正常。” 虽然原本只是打算训两句的老板听完他的解释后雷霆大怒,拍着桌子火冒三丈差点掀翻整个会议室的屋顶:“这是他的项目,你告诉我他没参与?!” “是吗?那我记错了。”徐燕时不痛不痒地说。 他永远都是一副表情,不卑不吭,偶尔老板被他气疯了也会训他,“徐燕时你给我闭嘴,你是老板还我是老板?” “好的。”徐燕时用中指一推薄薄的镜片,优雅又无声地表达了愤怒。 高冷就是那时候彻底粉上他的,什么叫腹黑啊,这才是王者啊。 高冷每次自己生闷气,最后腆着狗脸去讲和的时候,徐燕时大多都不知道他生气的理由。但这次傻子都听出来了,别说他没错,就算错了,他也不会哄人的。再说,高冷着实像个小女生,烦得很,让他自己在前面冷静下吧。 所以,一路无话,星辰闪烁。 后排的向园紧紧裹住自己,帽上的蝴蝶结改成了死结,还狠狠地拉拉紧,不放心又在死结上打了个死结。徐燕时瞧她这一幅生怕被人强奸的模样,面无表情地侧开头,嘴角微微扯了扯。 又是这种死亡嘲讽…… 徐成礼小朋友自始自终保持着冷漠脸,拿着IPAD地看动画电影,还是英文版的。看着像狮子王那类的,特效逼真,画面精湛。 向园盯着看了会儿,随口问了句:“什么电影?” 徐成礼也随口胡诌:“英文版的小猪佩奇。” 糊弄谁呢,我又不是没见过那只猪。向园翻了个白眼。 转头又想起,徐燕时以前英文好像很好。向园记得高中那会儿,他们年级里有个大佬团,经常代表学校出去参加各种竞赛拿奖。徐燕时就是其中之一,他就跟长在学校的展览橱窗里似的,窄小破旧的窗子里,满满当当贴得全是他花花绿绿的获奖证书。 有时候外校的小姐妹过来考试,看见橱窗上清秀英俊的严肃脸,都激动得手舞足蹈,跺着小碎脚拉她发花痴——“徐燕时居然是六中的,我以为他燕三的哎!成绩这么好,怎么没上三中啊!上次他演讲比赛,连外国语学校的外教都拍手称赞。说他发音很地道来着,有没有女朋友啊……” 向园解释说:“男朋友的朋友,不是很熟。”当时确实不熟。 小姐妹很没三观,别有深意地搡着她的肩怂恿她:“哎呀,你可以换男朋友了,这个可比封俊带感多了。” 向园虽然当时笑着警告她们说要告诉封俊,其实心里还挺唏嘘的。 跟封俊交往之后,向园偶尔听到他跟人用英文打电话,虽然好听也忍不住吐槽,觉得一个高中生也太装逼了。结果后来才知道,他母亲是华裔,三岁就跟父母移民,中文不太利索,半天讲不完一个整句,徐燕时似乎跟他母亲关系很一般,不是很愿意听,有时候在吃饭讲一半嫌烦,就索性改成流利的英文。 那会她觉得,他口语这么好,当个翻译应该没什么问题,或者会是一个英俊非凡的外交官。想想又觉得还是别当外交官了,万一两个国家发生政治纠纷,他在旁边喊加油怎么办?而且外交官这个职业本就不怎么接地气,他已经很不接地气了,还是让他离人间近一点吧,反正魔鬼已经这么多了,多一个徐燕时又怎样? 不过,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这时,司机忽然回头问向园:“小姑娘,你要去的南御园在春江路上?” 向园懵了,南御园的房子是老爷子留给她最后的财产,除了这套房,在溧州市,她就是一个银行卡存款不超过两千块的穷光蛋。老爷子确实狠,彻底断了她的活路。 “不是啊,”向园忙掏出手机,看了下地址,“府山路啊。” 司机狐疑地重复:“府山路?”他转头问高冷:“你知道在哪么?” 高冷摇头。 司机说:“这样你切个导航,我这边定位的是他们的导航,不能改地址。” “您没有车载导航么?手机快没电了。”向园晃了晃手机。 “谁装那玩意儿,又贵又不好使,”司机低着头在扶手箱里动翻西找,抽出一根皱巴巴的数据线,递给她,“你先充上,等会告诉我怎么走。” 向园可不想在这时候刷什么存在感,虽然徐燕时并没有认出她来。 “我给您开carplay吧,你看显示屏就行。我怕指错路麻烦,这边我不熟。” “可以。” 向园低头调试手机,一旁沉默已久高冷终于按捺不住,莫名其妙地开始喷司机:“其实现在车载导航的功能很多,可不止就一个导航功能,还有语音智能对话,而且定位比手机导航更准确,刚才您找不着的那个地址,是因为手机软件没有及时更新,现在的车载导航都能自动更新了,不知道多方便。” “多方便也不装,你是卖车的吧?”司机一脸要赶他下车的表情。 高冷闭嘴了,没有反驳。 因为怕惹怒司机,他决定等到了目的地,再义正辞严地好好给司机科普一下什么叫GNSS工程师。虽然他现在做的工作跟这个职位差十万八千里。但好歹也是相关专业。 向园听到卖车两字,惊讶一愣,按在屏幕上的手指微微一顿,心想不至于吧—— 徐燕时现在落魄到这种地步了? 难怪上回同学聚会,九班的人说,徐燕时从来不参加同学会,连群都没加。整个一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现在九班的人都说他是看不起这帮同学。大家一度都以为他是被关在秘密实验室做什么惊悚的科学实验呢,结果就……就卖车? 当年六中那么风光的一个风云人物,反差也太大了吧? 难怪不跟老同学联系,拉不下面子吧,毕竟当年读书比他差也都混到检察厅或者各个机关干部了。 向园觉得惋惜之余,想到九班那拨人背地里说的话,又有点同情他。心里五味杂陈,滋味难辨,也不知道自己难受个什么劲儿。 你看,谁让你当初对我不好的,现在遭报应了吧。 想着这,脑中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悄悄拿起手机给许鸢发了一条微信:“我听说徐燕时现在混得不是特别好,好像在车行卖车,你哥前几天不是说要换车嘛?让他打听打听,都是老同学,照顾照顾生意。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发完,她把数据线连上,选好定位,等显示屏跳出carplay字样,司机冷不丁回头看她一眼,“你是北京的?过来旅游呀?” 向园如实回答:“不是,上班。” 司机笑笑,不再接话,心情愉悦轻松地哼着小曲,高冷绷着一张脸,驾着胳膊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驾驶,不知道跟谁在生气。徐成礼的动画电影进度条已经拉到最后几分钟,身旁的男人似乎很累,一上车就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前方出现溧州市区的指路牌,像是越入了另一道城门,两旁街道繁荣起来,一排排路灯敞亮,广告牌林立,一整排大槐树挺立盎然,树干笔直,晕黄的路灯倒影斑驳落在马路中央,星光落寞地撒着余晖。不远处新旧楼交叠,排排鼎立。 旅程终于快到终点。 过了今晚,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向园悄悄侧过头,打量着一旁的徐燕时,他阖着眼,半张脸被路灯笼着,轮廓清晰俊朗。眉目依稀带着年少时的清秀,他微微仰着头,喉结明显,像是雪地里冰刀上的刀尖,尖锐而冷漠。 古人有云,耽于美色。 好死不死,向园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尖锐刺耳的铃声震得她心口一紧,大脑嗡然一声,空白了。徐燕时也被吵醒,下意识朝她这边瞥了眼,向园这才从美色中回过神,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手忙脚乱地直接把电话接了。全然忘了,她的手机还连着carplay,直到许鸢的声音清清楚楚、彻彻底底地传进车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向园?” “徐燕时真的在卖车啊?那是挺惨的,我帮你问问我哥他要不要换车,不过你这么帮着他干嘛呀,不会对他还有什么想法吧——” “……” “……” 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想跳车也不过如此。 她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来着。 蚂蚁花呗还有余额没。 向园整个人石化了—— 重点是,刚才,徐燕时正巧又捉到了她在偷看他。 “喂喂喂?你怎么不说话?”许鸢毫不知情地还在死亡的边缘试探。 向园掐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正犹豫着怎么跟人打招呼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冷淡如斯,却又带着他独有调侃地问候—— “好久不见,向园。” 这伏地魔式的招呼莫名有点……甜? 第4章 整整一周,向园没有出门。 她把自己锁在南御园的公寓里,电话不接,大门不出,顶着一张高级厌世脸,抱着个枕头盘腿坐在沙发上,精神恍惚地往嘴里塞东西吃。客厅里声音杂乱细碎,电视里正播放着她平时最爱的偶像剧——《你听我解释我不听》。这会儿看起来也有点索然无味,男主角的冰山扑克脸跟徐燕时有点像,还没他帅。 向园没心没肺地想着,又往嘴里塞了根薯条,也不嚼,跟叼烟似的叼在唇上,眼神空洞洞地盯着电视机,思绪早已飞到了天外…… 那晚伏地魔打完招呼,她本想把帽子解了,跟人正正经经地打个招呼再好好地解释一下——徐燕时同学,我也是出于好心,请你别误会,我对你没什么企图。又或者是,高贵优雅地说一声,你好,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在那种情况下,徐燕时再怎么毒舌也不至于当着司机和高冷对她摆脸子吧。然后再有的没的问两句,热情叙个旧,下了车翻个白眼走人,以后也不会再联系了吧。对吧? 结果,正当她准备解帽子的时候,两个死结完全解不开,不论她怎么抽,卫衣帽绳越抽越紧,差点没给她勒死,她停下来喘了口气,对徐燕时说:“你等下。” 等我把脸拿出来。 徐燕时难得牵起嘴角笑笑。 于是,生拉硬拽、东拉西扯,整个过程又持续了半分钟,始终没解开,她又气又急,觉得今晚这简直是一场笑话,她这几年风光无数,偏偏栽在这,还偏偏是在他面前,想想觉得不甘心,就在她准备问司机有没有剪刀的时候。 司机冷漠地告诉她到了。 …… 向园不敢看后视镜,蒙着脑袋尴尬地坐着,脑中闪过一万遍,今晚真的不宜出门,一句“你好再见”不甘心地卡在喉咙口。然而不等她开口,徐燕时似乎已经没什么耐心了,胳膊肘支着车窗,松散地靠着座椅看她,连手背上的青筋都透着冷血,不咸不淡地赶她:“下车吧。” 她吸了口气,重新找回理智,“好,有机会再见吧。” “嗯。”他冷淡地把视线转回窗外。 向园拿上行李下车,等她回过神,车子已经开出老远,她却跟傻了似的,像根木桩子似的牢牢钉在原地。 一弓弯月清浅地挂在苍穹,寒冷的夜风在树梢间游荡,剐蹭着。孤单瘦小的身影被路灯拉得老长,像条丧家犬。 等她上楼,许鸢的电话再次拨过来。 “刚刚到底怎么了?你给我挂了?” 她把行李推进去,没什么情绪说:“我回北京,还能把你杀了。” 许鸢听不出开玩笑的成分,声音莫名哆嗦:“怎……怎么了?” 向园大概气疯头了,居然还能平静地把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用最客观的语言一五一十地给许鸢复述了一遍。 “……”许鸢回过神,不可思议地捂住嘴,“所以他把你赶下车了?这么无情的吗?” 向园沉默。 许鸢安慰她:“你别在那边脑补了,说不定人家就只是当作遇到了一个普通老同学而已,徐燕时不一直对谁都冷淡嘛?我记得上回谁在群里说碰见他来着,连微信都没加就走了。” “他哪敢加,现在混成这个样子。” “是吗?”许鸢问,“现在长怎么样?残了吗?我比较关心这个。” 向园打开电视,举着电话,漫无目的挑着频道,昧着良心说:“残了,秃了也胖了。” 说胖了许鸢还信,说秃了,打死许鸢都不信,“你别打击报复啊,我跟你说,我不是没有他照片的,上回有人在群里发过的,我还存了。说是参加一活动碰见的,当时好像不是卖车的吧,可能后来换工作了。而且我怎么觉得照片里还帅了,当时群里的女生都炸锅了,说怎么大家都胖了,就他一点都没变。都奔三的男人了,居然还保持着少年感,太难得了。” 向园不太看群,没心没肺地说:“是吗,太黑了,我没看清。所以他混得不好嘛,你看班长,团支书,还有那篮球小王子,哪个混得好的,现在没秃没发福。” 许鸢竟然觉得有点道理,找不到话茬反驳,静了一瞬,她试探重新提起那个话题:“哎,你俩那晚在小树林……” “没你们想的那么龌龊,但我确实喜欢过他。” 没什么好看的电视,向园关了,人往沙发上一靠大大方方承认了。 许鸢一听,火冒三丈又要开骂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被向园话赶话截断,“很早之前,比封俊早很多。但那时候他拒绝我了,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人,更不会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那种十几年痴痴暗恋着一个人的事情我做不出来,女孩子这么可爱,就应该享受生活好吗。所以我立马就换目标了。换成谁我也忘了。反正很早就不喜欢他了。” 难道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就得单身一辈子?怎么可能。许鸢知道她的人生信条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那现在呢?重逢什么感觉?” “没感觉,但知道他过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这可不像咱们洒脱的小向总,说实话好吗?” “好吧,我希望他过的好,对了,你哥还换车么?” “再渡点金身,你就成佛了,圣母白莲花,还希望他过得好,”许鸢不屑地笑了声,随后又言归正传地提醒她,“对了,听说老爷子断了你所有经济来源,还不让你哥去看你,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这边给你精神上的鼓励了,给你几条姐的职场箴言,职场小人很多,你最应该防的不是那些职场白骨精,她们往往要的只是男人的目光。而那些戴着黑边框眼镜,披着黑长直看起来纯净无害的小白兔才是你应该防的人,因为她们要的不仅仅是男人的目光,还有女人的心。先不说了,我老板喊我了。” “懂了,”向园细细品味这话里的意思,郑重点头,“不过你大半夜的怎么还在老板家?你终于被潜规则啦?” 许鸢忍不住骂:“滚。微信oncall,不懂没关系,你马上就会懂。” —— 一周后,向园按照约定的时间去维林电子科技公司报道。 结果那天公司搞外拓,所有办公室都没人,整座大楼空空荡荡。 前台小姑娘见她是新来报道的员工,窝在椅子上一会儿吃鸡,一会儿王者,没起来要招呼的意思。向园就自己一个人到技术部转了会儿。 结果,就在技术部的员工墙上,看见了一张熟悉的男人脸。 是她以前在学校展览橱窗上经常看见的严肃脸,那时候的一寸照完全就是个少年,现在虽然成熟了,眉眼更凌厉了些,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能想象的出来,他拍照时,那双眼冷冰冰地看着镜头,丝毫不带任何感情。 许鸢说得没错,他身上还是有少年感,尽管快三十了。 向园看见照片的瞬间,先前那点愉悦的心情瞬间消散地无影无踪,她并不是很希望在这遇到徐燕时,这对他来说,跟卖车没什么区别。 尽管他对自己很不友好,但那晚向园对许鸢说的话是认真的,她希望他过得好,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以他的能力待在这样一个小公司还不如去卖车,至少还有钱。 她来时,看过维林历年的财务报表,技术部的工资是全公司最低的,她当时觉得这不太合理,但老爷子始终认为销售部应该占主导。 显然,老爷子并不是很重视技术型人才。 所以,当向园屏息凝神目光渐渐往下看名字那栏的时候,看到一串字母,起初以为是个英文名,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咦—— 等会,她又不放心地凑回去看了眼。 XUYANSHI 徐燕时? 这丫这几年到底在干什么啊?!!!!!!! —— 下午三点,向园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翻了下微博,无意间刷到高冷发的照片。 @高冷是你大爷:老大日常不想合照。你们别找了,今天没老大。想磕老大颜的,等等看上车我能不能趁他睡着偷拍一张。 底下居然有二三十条回复,他总共就五十个粉丝,有一半居然是为了看徐燕时的。 @棉花想吃肉:“呜呜呜呜,想看你们老大,话说小哥哥,你们到底在哪个城市啊,我能去找你们么?” @长水集团很长水:“小哥哥你又胖了,日常想念老大,上次那个侧颜真的被帅到,你俩搞基吗?” @高冷是你大爷很粗暴的回复@长水集团很长水:“搞尼玛。”任性也很直接,丝毫不在乎会不会掉粉。 …… 向园翻完照片才知道他们所谓的外拓其实就是公司团建活动,说白了,就是各个部门找了附近一个沙滩或者小岛烧烧烤打打排球游游泳,吃喝玩乐一下午,最后再由各个部门领导给大家总结陈词加油打气冲业绩。 营销公司常用套路,其实没什么实际作用。 没一会儿,高冷又在微博发了回程的图片。 徐燕时在车上睡着的照片,不过他脑门上盖着衣服。 @高冷是你大爷:老大好像知道我要偷拍他了,我到底是从哪里透露了我要偷拍他的信息呢?是因为刚才那杯咖啡没有加糖吗?还是我上车的时候先迈了左脚?[思考] 底下有人回复。 “掀开。” 高冷回:“我会被踹下车。” “罩着衣服也好帅,这什么神仙男人啊?他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高冷回:“妹子你冷静点。据说是吃米饭。可能还吃了点别的东西。” 向园刚想说高冷这个男孩子直接得还挺可爱的,结果手机界面切回朋友圈,画风突变。 高冷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连发三条朋友圈。 “总部脑抽了吧,这个时候还给我们招新人进来?公司现在什么情况心里还没点逼数吗?工资都快发不出了,还招尼玛的人啊?”五分钟前。 “听说还是个播音主持系的,你他妈给我们塞人,好歹也塞个跟本专业相关的好吗?而且这个人的简历我他妈要笑死,什么第八届少儿广播体操大赛一等奖、全国青少年游泳比赛第三名、大学是什么登山协会会长……唯一一个靠谱的,韦徳杯少儿组航天航空GNSS知识竞赛一等奖……还他妈是个少儿组的!!!你以为你是葫芦娃吗?入职简历你以为是救你爷爷呢?这话是老大说的,不是我。” …… 作者有话要说:向园:我还真他妈是来救爷爷的……公司。 第5章 说实话,简历上的内容,向园是陌生的。除了那个韦德杯知识竞赛她有点印象外,其他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于是她趁人不注意躲到厕所给老爷子拨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老爷子的秘书赖飞白,一个比老爷子还聒噪的三十岁老男人。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对此时的来电并不意外:“怎么了,小园园?” 向园转身锁上厕所的隔间门,开始兴师问罪:“简历你弄的?” 赖飞白笑了下:“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向园气得掐腰,“是不是爷爷让你整我的?简历弄成这样我怎么入职?人家肯服我?” 这个赌约其实老爷子打得挺心不甘情不愿的,董事们关闭分公司的决心很重,因为西安这边年年托底,影响他们的利润分红,要不是技术部总监陈珊在坚持,这家分公司早就关门大吉了。其余的董事们都已经不愿意在导航这块市场试水了,所有人都在建议老爷子赶紧撤出,转型互联网。 所以当时在向宅,当着几个董事的面,立下这个赌约,老爷子也是万般个不愿。但一方面又觉得这是个锻炼孩子的好机会,向园从小被他们保护得太好,如果能趁这个机会挫挫这孩子的锐气…… 于是他们约法三章。 不能对外公布身份,不能利用向家资源,不空降总经理其他职位任挑。反正对那几只老狐狸来说不管成功与失败,一年后,这个分公司都是要关的。当然,此时向园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骗了。 向园挑了个技术部组长的位置。不过她当时不知道徐燕时是组长,老爷子最后报给陈珊的时候,直接被陈珊拒绝了——经理都可以换,组长不能换,向园当时还有些好奇,陈珊这人出了名的恃才傲物,什么人能得到她如此的重视。最后还是老爷子想了个折中办法,分两个组,两个组长,陈珊才勉强答应。 赖飞白无辜得很:“大小姐,这份简历还是我翻遍了家里所有的证书拼凑起来的,老爷子说了要真实不能瞎编,我翻来翻去你的人生经历好像就停在少儿时候。长大后的人生除了打游戏,一片空白。” “……狗子你变了。” 你明明说过我打游戏的时候最有魅力。 赖飞白冷酷无情地说:“还有事吗,大小姐,我这边真的很忙。” 多说无益,向园很有尊严地率先掐断。 赖飞白收好表情转身推门进办公室。 门后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年轻时应该很英俊、脑门上却很不耐烦写着“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接我的班我都生了帮什么玩意儿”的小老头,端着杯茶,右手慢条斯理地推着杯盖散热,扫了眼门口的动静,不动声色抿了口茶,问:“向园去报道了?” 赖飞白微微躬身说:“是的,问我简历的事。” 小老头哼唧一声,“还好意思问,她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没点数?”大约是喝到茶叶了,他抿出来,唾回杯里,继续说:“对了,陈珊跟那个徐燕时什么关系?怎么那么护着他?” “我找人查了,两人没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徐燕时是陈珊当初去校招的时候从韦德挖来的,听说这男孩当时都要跟韦德签合同了,被陈珊临门一脚给抢了。” 韦德是国内唯一一家做GNSS定位的龙头老大,属于中国的GPS。招聘起步211硕士。结果人本科毕业能跟韦德签约,这男孩子当时得优秀到什么程度? 老爷子不是很相信,主要是不相信陈珊,“陈珊有这么大能力?” 赖飞白无解,耸了耸肩。 “算了,让陈珊别太执着了,该放就放。人生能有几个年头活!” 说完,赖飞白眼睁睁看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个劈腿滑到地上,标标准准的一字马。 赖飞白淡定:“老爷子您身娇体软,千秋万代。” —— 溧州市,下午四点,所有人准时回到公司。 向园在总经理办公室呆了会儿,总经理叫李永标,四十岁上下,相貌普通,额角窄小精明,浓眉斜眼。浑身上下从他的大油头到脚上这双擦得锃光发亮的意尔康皮鞋,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散发着被社会主义压榨的圆滑——脑门上就写着“明白人”。 陈珊给他发简历的时候,李永标也觉得跟闹着玩儿似的,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本来去年总部那边塞过来一个某总的小侄女,什么活也不会干,天天迟到早退麻烦别的同事,领导批评一句就告到总部,害他们去年一年的分公司奖金被“莫名”扣了,李永标是个实在人,对这些“关系户”敬而远之。结果陈珊那边态度强烈,虽没明说,也明白这小姑娘的身份不简单。 怕是比那什么小侄女来头更大,他也只能含泪收下这位小祖宗。 这会儿,这小祖宗正在他办公室挑挑拣拣,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他正掂量着语气要怎么把“coffee or tea?”说的不那么狗腿。 结果转头看见向园拎起他插在门口花瓶里的棒球棍。 他忙说:“小祖……咳,小向,来到一个新环境,新人需要学会融入,靠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技术部都是一帮大老爷们,而且又都年轻,他们不服你很正常,除了徐燕时,他们谁都不服,这帮小子,平时连我也不服呢。要不是我手里捏着他们的工资条,指不定发朋友圈怎么骂我呢?”李永标试图跟她分享自己的委屈,让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其实向园刷到过高冷吐槽李永标的朋友圈,大概是就把他屏蔽了。 “别人家的总裁,爱马仕,lv,意大利定制皮鞋。我们的老李,七匹狼,playboy,意尔康定制皮鞋。劣质总裁没错了,不过还好,听说很多总裁已经开始丢皮鞋了,还好我们老李没有,稳了。” 向园把棒球棍慢慢插回去,不甚在意地拍拍手,笑了下:“他们服徐燕时就行了,对了,有个事儿想请您帮个忙。徐燕时的档案我能看看么?” 李永标一愣,“人事档案都在总部呢,你要他档案干嘛?燕时跟你不一样,人学得就是这专业,你研究他没用,整个技术部就他说了算,很多东西部长也不懂。” “行吧,我管陈珊要,有空一起打棒球啊,李总。”向园笑吟吟地说,“他们是不是该回来了?” 李永标觉得这小姑娘气场真足啊,说话的时候怎么还有点那谁的影子,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听说大boss那小孙女是个顽劣性子,怎么可能到这儿来。他也只见过老爷子一面,根本不知道人小孙女叫什么。 而且他明明记得,老爷子本名是叫司徒明天。 向园见他失神,表情困惑地拿手在他眼前地挥了挥:“李总?” 李永标回过神,甩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低头看了眼手表,匆忙拿了文件率先出门:“时间差不多了,带你下楼跟你的新同事们打个招呼。” —— 其实高冷没看见具体的简历,来新人这件事也是人事部的同事截了一段工作经历和获奖情况放在群里。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新人就是前几天他见过、并且跟老大看起来还有点“暧昧不清”的女人。 所以在会议正式开始之前,高冷从洗手间出来,恰巧碰见了从洗手间出来的向园,也只是出于对美女的尊重,礼貌性地停留了一下目光。 回到技术部,徐燕时脑袋上还罩着黑色外套整个人松散地仰在自己的工位椅上睡觉,高冷见状,嘟囔了句,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觉要补,晚上的时间都用来打飞机了吧?你个单身狗。 结果被突然飞来的高精度板狠狠砸了下脑门,高冷气急败坏正要发火。 转头瞧见徐燕时醒了,外套被他扯下来跟眼镜一并丢在桌上,正窝在椅子上揉搓着鼻梁骨醒神,“捡回来。” “好嘞。” 高冷哪敢惹他,他是那种背地里发朋友圈骂老板骂得又嗨又畅快,转头碰见老板笑脸一堆谄媚逢迎握拳努力状“今天又是努力工作的一天呢”的职场怂货。 “我刚刚在厕所看见新来那个了。” 徐燕时不太感兴趣,戴上眼镜,惜字如金地说了声哦。 “居然是个女的!!!!” 徐燕时松散地靠在椅子上,斜着眼不耐烦地看着他,一脸“你说完没说完就滚”的表情。 “不过我觉得她有点眼熟,但是我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刚刚她还冲我笑来着,神经病啊,我又不认识她,笑个屁。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接受她,长得倒是比一般女的都漂亮,不过我最他妈烦这种关系户了,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徐燕时很不留情地说:“你微信里一千八百八十八个女的,你问我?” 灵光乍现啊! 高冷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忙掏出手机,“你等下,我靠,这女的我可能真认识啊!” 徐燕时想说,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跟咱们拼车那个女的么,你俩好像还是同学,她暗恋你还是你暗恋她来着,反正气氛尴尬到爆炸,我看你当时那表情我也不敢多问,就在车上翻了翻她的朋友圈,然后就看到她的照片了。”高冷嗓门又大又亮:“这是她男朋友吧?年纪有点大啊?” 徐燕时随意扫了眼:“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靠,还说你不暗恋她,我那晚一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丫肯定暗恋她!” “因为这是她们高中班主任。白痴。” 高冷哦了声,继续往下翻,“那这个总是了吧。挺帅的啊。” “这是她哥。” 高冷终于找到机会谑他了,意味深长的挑了他一眼:“知道不少啊,连她哥都认识。” 徐燕时懒得再搭理他,嗤笑着撇开头:“白痴。” “你越骂我白痴,显得你越紧张,你知道你上次骂我白痴是什么时候嘛?是你去参加韦德面试的时候,当我知道你是唯一一个拿到韦德面试资格的本科生的时候,我激动地跑去图书馆给你加油,你骂了我一句白痴。然后你后来告诉我,其实那时你很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会蹦出白痴两个字。” 高冷气儿也不喘地说完,终于面不改色地用中指一推眼镜,一脸骄傲又自作聪明地看着他:“我江户川·高冷说的对不对?” 气氛凝固,门口不知道谁喊了声开会了。 徐燕时拿起外套站起来,推了一把高冷的大脑门提醒他:“你刚刚那几条朋友圈屏蔽她没?没有的话,别去开会了,不一定保证你能活着出来。” 说完,高冷石化,呆呆地看着那高高大大又潇洒的背影勾着衣服阔步走了出去。 我靠!!!! —— 向园最早到,在会议室等了会儿,等人陆陆续续来齐。 她挺耐心地,全程安心地窝在椅子里打消消乐,大家对她都不是很热络,但也好奇,男生大多是扫了眼,鉴定是个美女,就继续讨论游戏去了,女生则把目光来来回回在她身上打量了几轮,还开了小群。 小玲:“来,@鉴包大师,她身后那个chanel是真的?” 鉴包大师:“假的,人chanel12-18年都没出过这个款。” “鞋子呢?没看错,是jimmy choo?” “款倒是真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仿的,鞋子我不是很懂。” “买双鞋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吧,小玲也有一双gucci的鞋子啦,再说,富二代怎么会来我们这里上班。” “你们不用这么酸吧,人才刚来,万一是个好相处的妹子,怎么办?” “我也觉得。” …… 李永标敲敲桌子,下巴一指坐在边角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孩:“张骏,徐燕时和高冷呢?他俩怎么还没到。” 张骏刚要说话。 门口有人阔步过来,一声极为冷淡的“我到了”把坐在空调风口的向园给冷得一个激灵。 向园没有抬头,仍是自顾自地低头玩消消乐。 但心思已经飞了,长形会议桌,那道身影翩然越过几个人的位置。向园低着头,听见椅子挪动的咯吱声,空调风暖暖地灌进她衣领里,薄薄的料子搔着她肌肤,莫名勾起心烦意乱,手机消消乐里,再也找不到相似的图片了。 其实徐燕时没那晚车上那么冷。 一帮人在会议桌上聊天的时候,他也偶尔会插两句嘴,有女生跟他搭话,他也低头浅笑,笑起来嘴角尖细,牙齿整齐又白,完全就是高中时的清透模样。只是好像看起来比高中的时候随和了一点。 两人的视线,偶尔会在嘈杂的讨论声中相碰,又都默契地不动声色别开。 向园重新去盯手机。 而徐燕时则跟一旁的张骏闲聊,声音或低或清浅地,带着点调侃的,越过这半米房间,越过他们之间的重重山海,轻飘飘地穿进她耳朵里,“解决了,老梁找人拿的板,等厂家那边返工。” 张骏:“老大,咱们下次是不是得请老梁他们吃个饭啊,毕竟人家这次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 “再说,老梁不兴这个。” 李永标又敲了敲桌子,“行了,别聊了。时间到了,咱们开会,没来的名字记一下,扣这个月绩效。” 秘书部的姑娘有点不敢下笔:“那谁也写啊?万一今年又扣我们奖金怎么办?” 李永标不耐烦:“那就别写了,高冷写一下。”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高冷没后台吗? 徐燕时刚要说话,被人截断。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会,不用写了。我跟高冷认识。”向园放下手机,瞥了眼徐燕时说。 李永标一挥手:“行吧行吧。” 底下一片震惊,员工们面面相觑,这铁拐李居然这么听话?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头,不是新进员工吗?怎么看着像空降总经理啊? “给大家介绍一下,向园,总部派下来的,是咱们技术部的新进组长。” 底下哗然。 李永标拍拍桌子,“吵什么吵,听我说完。”他指了指徐燕时,“你们技术部分下组,你带一组,向园带二组,顺便分几个人过去,或者你们自愿,愿意到二组的,自己举手。” 这他妈谁会举手? 向园咳嗽一声,找回场子:“没事,你们愿意跟着徐组长也行,我点名要一个人就行了,我跟高冷熟,让高冷到我这组吧。” “你就要一个人?” “我先让高冷带着我熟悉熟悉公司环境吧。” 李永标觉得这小丫头挺精,还真是谁也不得罪。跟那某总的小侄女完全不是一个路子的,他莫名开始有点期待这小丫头能在这公司里折腾出点什么名堂来。 “徐燕时,你说呢?” “可以。” “行吧,那就高冷安排一下。” —— 会议结束,所有人陆陆续续散了,向园没走,坐在位子上地打了会儿消消乐。 令她没想到的是。 徐燕时也没走,抱着胳膊敞着腿,懒洋洋地靠着椅背。面前摊着本笔记本,比他脸还干净,一个字没往上写。他好像从来都不写笔记的。 见她停下来,徐燕时低沉开口:“打完了?” “嗯。你还没走?” 徐燕时从胸前抽了支胳膊出来,漫不经心地合上面前的笔记本,抬眼说:“高冷那条朋友圈不是针对你,因为这几年总部塞了太多人过来,所以他反应有点大。” 她放下手机人往后一靠,笑得像个小狐狸:“干嘛,怕我欺负高冷啊?徐燕时,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记仇?好歹也是你兄弟的前女友,用不用这么针锋相对啊?” 徐燕时自嘲地低头一笑,那线条流畅的眼尾低垂着,没情绪的紧,冷淡得要人命:“咱们之间不聊封俊,是不是没得聊了?找话题呢还是找打呢?” 第6章 向园吃惊地看着他,觉得这话不像是从他嘴里能说出来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懵了。徐燕时说完也有点后悔,但有些事没必要跟她解释。 “你跟封俊吵架了?”向园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没有。”他把手拿下来,抄在兜里,人还是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微撇开头,留了个冷淡的侧脸给她,“很久没联系了。” 向园若有所思地鼓着嘴点了点头,“我也是,毕业就没联系过了。” 他又嗯了声。很久前那时候刚喜欢他的时候,每次他冷冷淡淡说嗯的时候,向园心里都忍不住冒粉红泡泡,小鹿砰砰乱撞。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对话—— “你吃了吗?” “嗯。” 她却欢呼雀跃地在宿舍里上蹿下跳,外加三百六十度原地旋转一百二十圈,好像他答应给她摘天上的星星一样。 那是他们最年轻最美好的模样。他没有喜欢上她,现如今两人都已成年,还在这名利欲海中打滚多年,看尽人间婆娑与那些过眼成灰的感情。傻子才相信爱情。 向园低下头,重新打开消消乐专心致志刷榜分。 沉默片刻,徐燕时站起来,单手抄在裤兜里,另只手拎着本子,硬邦邦的边角在桌上郑重地敲了两下:“走不走?” 向园下意识回了句:“等下,打完这把。” 又觉不对,狐疑抬头,撞入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你在等我?” 徐燕时冷冷一笑:“不然?我花这个美国时间在跟你叙旧?” 向园窘:“不是……下班了吗?” “还有十分钟,”他低头看了眼表,食指敲了敲表盘,“技术部还有个会。” 向园立马退出小程序,把手机丢进包里,边把耳边碎发随意拨到耳后,边嗔怪地看着他:“你怎么没早告诉我呀。” 说完,也不等他,率先夺门而出。 她个子不算高,一米六二,只是有一双黄金比例腿,高跟鞋往脚上一登不知道的以为她有168。完全靠一双笔直匀称的大长腿撑着。 向园匆匆走到会议室门外,见他没有跟上,有路过的员工跟她打招呼,她觉得要树立自己良好的形象,于是暗戳戳地站在门口,那被人议论了一整个会议的包晃晃荡荡地随意挂在手臂上,两只手在嘴边摆成喇叭状,微微曲着身子调皮地冲会议室门口喊道:“徐燕时,别玩游戏了啊!赶紧,技术部开会呢!” 她喊完就贴着门口的墙壁等,也没往里看。 然而那个下午的会议室,徐燕时听完那恶人先告状的话语,半个身子靠着会议桌,双手环在胸前,低着头,难得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 向园在门口等了会儿,才见人出来,“你干嘛呢?” 徐燕时一推眼镜往前走:“在想怎么跟大家介绍你。” 向园把包捋到肩上,手揣进羽绒服的兜里,不解地仰头看他:“就说我是关系户呗,反正你们私底下也是这么叫我。” 徐燕时斜睨了她一眼,直白地戳穿她:“难道你不是?” “……”向园默,冷冷地直视回去:“你真的有朋友吗?” 徐燕时不接话茬。 向园摆摆手,自暴自弃地说:“刚李总不是已经介绍过了吗,你非要介绍就说我是你高中校友好了。”说完又觉得不妥:“算了,还是别说咱俩高中校友了,六中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学校,咱俩同学别拉低了你的格调。” “好。” 她被嫌弃了。 在技术部的部门会议上,徐燕时果然没有介绍两人过去校友的身份,完完全全把她当作了新进员工的身份,保持疏离的态度,跟她装不认识。 等徐燕时简单介绍完,底下一众人等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好像很欢迎她的样子,向园目光审视地环了一圈,真的是汉子帮啊,除了她和另外两个女生,一个部门二十几个人全是男生。 高冷忽然站了起来,气势咄咄地看着向园:“虽然这个问题很不礼貌,但是这位向组长,首先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我只是想问下,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到你这组。” 向园甜甜一笑:“因为我跟李总点了名。” 高冷:“为什么你要点我?” 你以为点菜吗?你点了我就要上吗? 向园面不改色地说:“因为你最帅。” “好的,组长。”高冷坐下,“欢迎你。” 一桌子人都被逗笑,连徐燕时都被她机智的反应逗得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有男生觉得向园很亲切也很阳光,特别笑起来嘴角边有颗尖尖的小虎牙完全就是小姑娘的模样。于是放下了一开始的戒备,这帮大男孩其实蛮简单的,行事作风对事不对人。 徐燕时用食指指节敲了敲桌板,目光一一扫过去,“还有谁要到二组吗?” 有几个男生给面子的纷纷举了手。 不过都被向园拒绝了,她笑得尤其坦诚:“我什么都不懂,用不了那么多人,你们该干嘛还是干嘛,我有高冷就够了。” 男生们暧昧起哄。 高冷喝水被呛,垫着胳膊假装推眼镜捂住半张脸,脸红了。 这时,边上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黑长直小姑娘举了举手:“向组长,我可以到你这组吗?” 刚才大会向园没见过这个姑娘,应该是没轮到开会的级别。 这回,向园不好再拒绝,不然显得矫情,她点点头:“好。” 徐燕时看了她一眼,“还有什么要说?” 向园想了想,“大家加油好好干,祖国的明天在等你们。” 徐燕时挑眉:“没了?” 向园抛了个媚眼给他:“剩下的话,咱们私下再说啦。” “……” 底下人又是哄笑。 皮得要死。 徐燕时大喇喇地靠在椅子上,手掌虚握着拳随意地搭在桌上,被动地消化了这个媚眼之后,不动声色地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完全不睬她,冷漠地叩了叩桌子:“散会。” 向园悻悻收回目光。 —— 然而,让众人跌破眼镜的是——这位兴师动众的技术部“空降兵”在参观完公司的第二天就替两位组员请了年假,带着他们四处吃喝玩乐,耍遍整个朋友圈。 关键平日里连红白喜事请个假都磨磨唧唧都铁拐李居然一次性批了三个人一周的假期。 被高冷朋友圈疯狂刷屏的技术部男生们意难平,幽怨地扫了眼自家老大的工位,愤愤不平地纷纷在向园朋友圈留言讨伐。 张骏:“你是什么神仙组长啊?!!!” 李驰:“我们集体叛逃,组长求带!” 施天佑:“楼上两位有点节操,高冷或成人生最大赢家。虽然很冒昧,但向组长,你说因为高冷最帅才选他当你的组员这件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那天开会我坐在你右边,可能有点偏光,你没看见我。我叫施天佑,了解一下,需要增加组员请第一个考虑我。” …… 尤智:“究竟是什么让你选择了高冷这个矮子,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高冷回复尤智:“老子一七八,除了老大没人有资格说我矮。” 尤智回复高冷:“哦,另外那八厘米是头皮还是你的脚气?” 高冷回复尤智:“不废话,王者峡谷等你,赢了一米七八,输了一米八七。” 尤智回复高冷:“弱智。” 这边向园准备带高冷和小姑娘去体验飞行伞,带摩托车的那种。这都把高冷高兴坏了,激动地差点吹出鼻涕泡,“是不是跳伞那种?!跟跳伞一样嘛?刺激不刺激?” 这个季节人烟稀少,说话稍微大声点,整个空荡荡的山谷都是回音。向园蹲在一旁的石阶上玩消消乐,冷风刮得她手指节又白又红,抬头瞥了眼高冷:“你跳过伞?” 高冷摇头:“没有。” “没有跳伞那么刺激。”向园重新低头看手机,“就一辆突突车。” 高冷:“你跳过啊?” “嗯。” 高冷觉得姑娘有故事:“你还做过什么极限运动啊?” 向园不答,跟他说了也不懂,她十八岁就蹦极的人。什么极限运动没做过。 高冷还想继续问,老板过来喊人。 高冷带着小姑娘裹紧了大衣进入体验营。 向园从石阶上站起来,对着这满山层峦叠嶂的丘陵拍了张照片,寂静的空山湿润,幽幽谧静,是大自然温柔的回应。 她把照片发在朋友圈,没配任何标语。也是这会儿才发现自己上一条在鸣沙山的合影已经被技术部宅男们刷了屏。 她咧着嘴角看完,然后快速给尤智回复了一条:“应该是人性的光辉。” 尤智秒懂,瞬间回复接梗:“给智障的关爱?懂你。看来我要纠正对你的看法了。你跟我,还有老大应该是一挂的。” 两人在朋友圈达成了默契的共识,“宅男们”又不干了,集体轰炸向园朋友圈。 张骏:“为什么只回复尤智?” 李驰:“向组长看来还是看颜值的,年轻人,气血有点旺哦。” 施天佑:“我自闭了。” …… 向园抱着手机笑得不行,最后还是决定端着组长的架子颇具安慰性质地给统一回复了一条:“各位好好上班,回头给你们带礼物。” 向园发完,带上羽绒服的帽子仰头望天。尽管那飞行伞发动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盘旋在空谷上头,她也还是能听见高冷那声嘶力竭地鬼哭狼嚎声—— “好嗨哦!!!!!!!噢噢噢噢!!!!!!” 白痴。 向园在心里骂了句。 再玩一把消消乐吧,不知道徐燕时那边最高分是多少? 结果她刚一打开手机,刚才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男人,就发了一条朋友圈,仅仅只是发了一条转发链接而已,“宅男俱乐部”的各位资深会员已经在他底下争相报道。 张骏:“今天什么日子,老大也发朋友圈?” 李驰:“时隔八年,我姥爷的朋友圈终于更新了!感动。” 施天佑:“爱你么么哒。” 尤智:“怎么了,老大你要参加这个比赛?缺钱?” 高冷:“不是我吹牛逼,我现在在空中还在回复你的朋友圈。” …… 向园点开那条转发,是一则比赛信息,主办方是韦德航天科技集团,标题是第三届韦德杯科技创新大赛。向园匆匆扫了眼,略过中间那一大段繁冗的专有名词和比赛要求。目光落在最后的比赛奖金,二十万。 她现在确实很缺钱,这次出来的钱刷得还都是她走之前她哥偷偷塞在她包里的信用卡。 等高冷跟林卿卿下来,向园把手机揣回兜里,“走,去下一站。” 高冷乍然一懵,“还走?!你还没玩够啊!” 本来以为是最后一站,刚才在飞行小突突上他尽情地发泄光了他所有的热情,这会儿连嗓子都哑了,整个人虚弱地扶着林卿卿,嘴唇煞白,腿脚跟踩了棉花似的发软:“组长,明天是咱们最后一天的假期,不能再往那边走了,再过去就边境线了。” 向园去开车,高冷满头大汗地跟在后面喋喋不休地碎碎念,劝她及时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向园上了车,依旧不搭理他,发动车子,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条发黄又皱巴巴的毛巾往后座一丢,嘱咐林卿卿:“把他嘴堵上。” “好。” 高冷没想到林卿卿这小丫头看着挺文静的,劲儿还挺大,而且她居然从那飞行伞上下来腿也不软,他到底是跟了两个什么怪物出来啊? “呜呜呜呜……” (林卿卿你给我松开!)高冷疯狂挣扎。 “不松,组长说了,你废话太多。” “呜呜呜呜呜……” (你居然听懂了?)高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 这次旅行长达十天,向园又跟铁拐李延了三天假期。 第八天,她开车进沙漠前,她把记录下的数据一一发给徐燕时。 “这是我这几天在西北线记录的定位数据,我分别用了两种仪器测量过,一个是维林的PND,也就是前几天你们给老梁那批的便携导航,还有一个是车载导航,其余的是我用百度地图和手机自带地图对比数据,你应该能发现问题。等会进沙漠了,可能会没信号……” 她本来还想加一句调侃,不用太想我,又觉得不太合适,啪啪啪删掉,加了句:“我是认真来工作的,过去的事咱们不提了,我跟封俊分手跟你没关系。不用觉得尴尬。” 紧接着,又补了一条。 “而且,我早就不喜欢你啦。” 作者有话要说:向园:你们这群魔鬼,我进的是一个什么公司?宅男单身俱乐部高级会员?充值有男人送吗? 尤智:高冷要吗? 向园:你这样的可以吗? 徐燕时:你是不是瞎,眼睛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第7章 向园发完微信就把手机关了,她没想过徐燕时会回她,接下去两天的路程他们需要搭帐篷野营,没地方充电,手机得时刻保持电量,她可不想最后在这茫茫大戈壁失联,成为一具枯骨。 高冷跟林卿卿终于知道向园是来工作的。难怪,每次到一个景点,他俩心花怒放撒丫子跑去玩,她都一个人坐在车里。原来是在记录定位数据的偏差。 高冷重新审视了一下向园。想到那句好嗨哦都还有点羞愧,他是真以为出来旅游的,赶往机场的路上都还跟林卿卿吐槽说这新组长一定是想通过这次旅行讨好他们,然后取代老大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在往机场狂奔地出租车上,他信誓旦旦地给徐燕时发了条微信表忠心:我们不会轻易被收买的,你永远是我老大。 结果第二天朋友圈打脸。 那天在鸣沙山上,高冷跟一帮八、九岁的小孩激情四射地玩滑沙,还举行了一场短暂的友谊赛,并以微弱的优势胜出后,小孩们终于醒悟过来,这丫没有滑沙板!蹭他们滑沙板不说还欺负他们,揍他啊!七八个小朋友一哄而上,七手八脚地把高冷的脸埋进带着点冰冷的金沙地里,那时还没下雪,黄沙细拂,无孔不入,他被呛了一脸。 闹腾结束等他清理干净,看见向园盘腿坐在沙山顶,笑盈盈地在跟陌生人聊天。背后是微弱的夕阳,以及色彩斑斓却毫无温度的晚霞,静谧美好。仿佛整个沙漠,只剩下她一个人。 高冷搓着鼻子拿手机拍下来,发了朋友圈,说这是我新爸爸。 他自己也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算了他本来就是墙头草。这么没心没肺地安慰自己,便也觉得舒心了。可能是遭报应了吧,高冷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他好像感冒了。 向园显然不意外,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又把车窗都打开,对旁边的林卿卿说:“后备箱有个白色医药箱,里面有感冒药拿出来给他。” 高冷感动得涕泗横流,差点叫爸爸。 “你最好祈祷晚上别发烧,不然真的没人救你。”向园从后备箱拿了件羽绒服,丢给他,“大衣脱下来,你穿这个吧,希望你能活着回去。” “好的,爸爸。” 向园手搭在方向盘上,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至今只有一个儿子,他叫香槟。你有兴趣跟他做兄弟吗?” 高冷边套外套边想:“有姓香的吗?”忽然脑子猛得炸开,电石火光之间似乎有股气冲破他的天灵盖,尖炸的公鸭嗓掀翻车顶:“你结婚了?!!” 向园手肘支棱着车窗沿,头发被裹着黄沙的风刮乱,八爪鱼似的贴在脸上,那双眼睛灵动又清澈,笑开了,嘴角微微咧起,目光盯着前方的黄沙城,骂了句:“白痴。那是一条狗。” 脱粉一分钟。 他决定不再惹这位祖宗,专心穿衣服。 好在高冷个子小又瘦,向园这件宽版的MONCLER羽绒服刚好能穿上身,还挺合身,唯一不太和谐的地方,就是袖口两个黑色大毛边,明显是女款。 这衣服向园一直用袋子装着丢在车里没怎么穿过,所以林卿卿上车的时候,看着高冷一愣:“你怎么……” 高冷刚自拍完低着头,发进沙漠前的最后一条朋友圈,头也不抬:“组长的。” 林卿卿一眼认出这是蒙口的EFFRAIE,官网标价一万五。因为她也有一件一样的,只不过她那件是高仿的,四千大洋买的。花了她近一个月的工资。 然而高冷这个傻逼完全不知情,为了体现这格格不入的袖口毛边反差萌,他特意比了个rock(摇滚)的手势,配语:感冒[可怜],穿上组长的羽绒服,你们看我牛逼吗? 施天佑:不看。 张骏:不看+1。 李驰:不看+身份证号。 尤智:你看我头像像牛逼吗? 这是个老段子,高冷思维惯性地回:挺像。 尤智回复高冷:很有自知之明。 高冷顿觉不对,仔细重读一遍,才发现他打的是“你看我‘头像’像牛逼吗”而不是“你看我‘头’像牛逼吗”。于是高冷立马点开尤智的头像,发现这丫居然换头像了。换成了自己刚才发的那张照片,他立马回去想删刚刚那条,发现已经被一群人的“哈哈哈哈哈”刷屏了。 高冷狗急跳墙:@意尔康代理李永标,我举报,这帮人上班玩手机。 高冷气急败坏地握着手机等李永标的回复,结果他没等来李永标的回复,却等来了千年不回复朋友圈的徐燕时。 xys:一般。 这个一般就意味深长了。 尤智立马解读:“老大一语双关。这个‘一般’可以说透着双层意思,或许我可以再帮你们引申一下,‘不看,一般。’同时也回复了该圈主的字面意思,‘一般,不是很牛逼。’666666666” 李驰回复xys:求求你!!别秀了!!!!!! 施天佑回复xys:爱你么么哒! 张骏:那么问题来了,高冷到底是哪里一般? 高冷气吐血,恼羞地把手机关了,随便塞进后座的缝隙里。然后裹紧了向园的羽绒服,扒拉她袖口的毛,一小缀一小缀地拔。然而他不知道这一拔就是几百块。 林卿卿欲言又止,想劝他。 高冷心灰意冷,“连老大都欺负我。” 向园回过神:“怎么?” “自己看朋友圈。” 向园又把手机打开,才看见那条言简意赅又扎心的回复。更扎心的是,他回复了高冷的朋友圈,并没有回复她的私信。 哼。 她把手机关了,直接启动车子猛地轰了油门,完全没给后面正黯然神伤的高冷一个缓冲的机会,猝不及防地高冷整个人摔到林卿卿身上。 然而,林卿卿当时也在出神,两人蓦然撞在一起,气息相近,就差一公分,嘴差点就碰上了。 高冷又窘又气,窝着火不敢发作,窸窸窣窣裹紧了爸爸给的羽绒服贴紧车门。 林卿卿瞧他这嫌弃的模样不动声色转开头。 …… 整个沙漠行程,向园、高冷和林卿卿都没有再更新过一条朋友圈,进了黄沙城,像是拐进了一条永无止境的时间隧道,人间蒸发。 —— 向园带着二组成员消失十天,具体去做什么,李永标其实也不知道,这个假不是他批的,是总部陈珊直接批的,请假流程OA到他这里的时候,连陈珊都签了字,他怎么可能驳回。 于是,某总的小侄女就不干了。 小侄女叫应茵茵,算个小资女。身材高挑,模样又出众。听说是空姐出生,父母都是总部集团合作公司的高管,因为她没有通过正规考试,只能先到这边销售部实习,等总部内推的名额下来,她再回去。 李永标这个明白人也知道她在这时间待不久,哪敢得罪,对她是千随百顺,只要不给公司添乱,他都睁只眼闭只眼。 谁知道这姑奶奶在公司几百人的大群里,咄咄逼人地一连质问了人事部经理十几条。 芳草绿茵:“@人事部小曹,新来的‘小公主’怎么还没来上班啊?!这都第几天了,哪有第一天来报道就消失的,我当初姐姐结婚请个假,您还磨磨唧唧的,非让我大伯给李总打电话呢。她爸是李刚吗?” 芳草绿茵:“@人事部小曹,过几天我也要请个假,有个小姐妹生孩子了,您要是不同意,我就跟我大伯汇报汇报。” 汇报汇报,你大伯是总理吗?天天汇报。 李永标翻了个大白眼,这女人怎么这么烦呢,他其实到现在都没明白这个大伯到底是总部哪个总。本来应茵茵一个人在群里吼两句也就算了。结果其他部门几个女的也跟商量好似的一窝蜂涌出来除五害。 信息部小玲:“曹老师,你解释一下吧,不然这样真的挺不合适的,平日里我们请个假都请不出来,加班工资还扣着呢,这会儿人在外头玩个十来天,大家心里都有点不是很平衡也请理解。” 王静琪大蘑菇:“茵茵算了,你别说了,曹老师也有难处,咱们不好为难他。而且高冷和林卿卿都去了,应该是公司他们批的组里活动吧?” 芳草绿茵:“哦,那销售部的姑娘们削尖了脑袋拼死拼活地为了公司业绩陪领导客户喝酒加班,怎么就没这么好的福利?拿公司的钱去旅游?凭什么我们累死累活,赚的钱全给他们技术部享福去了是吗?这钱这假就算是给徐燕时他们也就算了,凭什么给刚来没到两天的新人?我对技术部的小哥哥们没有意见,只是单纯希望领导给个说法,哥哥们不要打我。[可爱]” 瞧瞧一个个说得义正词严的。不就想庶民与天子同乐么,多请几天假你们倒是让陈珊来找我呀,一个个见了陈珊跟见了灭绝师太似的往窟窿洞里钻。李永标心里跟明镜似的,销售部那几个女的简直是个顶个的精明,她们呀就是一点好处都不想放过。 他抓耳挠腮地想,该怎么解决的时候,正好有人敲门进来,抬头一看—— 小白杨送上门来了。 李永标看着面前这个穿着黑色羽绒大衣的男人,里面的白色运动服拉链拉到下巴处,挡住了半张脸,精薄的镜片搭在他英挺的鼻梁上。确实像一棵干净明朗的小白杨。他看着像某个电影明星,不过也想不起来名字。 “徐燕时,你来的正好,看群了吗?”他笑眯眯地说。 —— 技术部,安静如鸡,气氛挺严肃。 小哥哥们围坐在一起,每个人都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然后面面相觑,谁也没开口。 戴着黑框眼镜的张骏率先打破沉默,他踌躇地说:“老大不在,谁做个决定,咱们管不管呐?尤智你说。” 尤智没说话,沉默地盯着手机,一旁的李驰倒是说话了:“老大不发话,谁敢管。应茵茵这个女人一个不如意就给你告到总部去,到时候总部帮你还是帮她?你没看李永标都不敢说话嘛?而且上回咱们不是因为年终奖金分配占比的事情跟销售部杠过了吗,总部还找了老大谈话,说咱们这帮小年轻情绪过激,眼高手低,对公司没有实质性贡献,我靠老大当时回来都气疯了,要是没有他,这小破公司早就倒闭了好吗。不是说明年底就关了吗,我看老大现在也挺自暴自弃的,他可能巴不得这家公司早点关门。” 张骏来得晚,不是很明白李驰话里得意思:“老大这么委屈为什么不辞职?” “他辞不了,”李驰说,“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我只是无意间听陈珊说的,两人好像在搞什么项目,五年内不能辞职。” 张骏遗憾叹气。 施天佑喝了口太太静心口服液。 李驰见怪不怪,无语撇开头。 张骏目瞪口呆:“这什么?” 施天佑把标签转给他看,“不认字?” “你喝这个干嘛?” 施天佑又意犹未尽地抿了口:“静心调精防小人。” “……” 张骏转头又看尤智一言不发地在飞速摁手机,“你在干嘛?” “杠,嘤嘤嘤烦死我了,这应茵茵就是爱而不得借向园撒我们技术部的邪火呢!” 张骏第一反应:“啊?这应茵茵追过老大啊?” 尤智纠正:“其实是,她先追的老大,再追的我,现在在追李驰。” “……”张骏倏然看向李驰。 李驰摊手:“别看我,我最近都没搭理她,我不杠她,只是单纯不想跟女人计较。” 这时,施天佑“嘭”放下他的太太精心口服液:“妈呀!你们看手机!老大杠了!”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屏幕。 xys:向园在西北线实地勘测,这次活动的费用全程她自费。以下是她发给我的勘测数据,我昨晚刚比对完,已经发到各位邮箱。 xys:小公主不懂事出去工作也没跟各位请假,是我的失职。抱歉。 施天佑刚想说老大今天也太刚了吧。 群里又跳出来一条。 xys:等她回来,我会好好教育。不过家丑不可外扬,到此为止。 会议室爆炸! 老大这波骚了!!! 作者有话要说:宅男俱乐部众人:骚不过骚不过。 第8章 然而,更骚的是,徐燕时竟然把最后那句“家丑不可外扬”给撤回了。 技术部众人惊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试图从彼此脸上找答案。然而无解,尤智从他理工直男的角度快速在脑海中分析了一下,响指一拨,给出结论:“老大这人,真的很腹黑。” 张骏等人:“怎么说?” 尤智:“在群里这种尴尬的氛围下,我突然撤回一条信息,你会问我撤回什么嘛?不会吧,销售部那几个白骨精更不会问,她们这会估计也跟我们一样围在一块时刻盯着手机准备团战,谁杠骂谁。然而她们没想到老大会出来杠,而且那几个谁没对老大有点想法?这会儿心里估计好奇死了。哎呀,徐燕时跟这女的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护着她,不会是喜欢她吧。既然喜欢她为什么又撤回呢,是不是还没那么喜欢呀,那我还有没有机会呀!这个时候,你觉得他们是对向园更好奇还是对向园和老大的关系更好奇?人一旦被转移注意力,很难再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上。所以向园她一个来公司不到两天的新人,年假是怎么批出来的,还重要吗?” 这回连李驰都恍然大悟了,“卧槽,这要是真的,我他妈要给老大跪下了。” 张骏陷入了一种不皦不昧的精神恍惚,这这……还是平日里“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大嘛? 尤智处之泰然地拍拍张骏的肩,视线重回手机上低着头说:“你别看老大平时一副什么都不管懒懒散散的样子,刚起来还是很刚的,高冷不是跟老大同个大学吗?听说那时候哪有这么好说话,当年在武大很威风的,连我这个北京理工的都听说过武大男神徐燕时。只不过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 张骏眼看着会议室门口出现了一道高大且熟悉的身影,黑色羽绒服敞着,他单手微微把羽绒服拨到身后,手插进运动裤兜里,另只手从善如流地摘了眼镜,然后提着镜腿斜倚着会议室的门框,低着头似乎在想,他被哪只犬欺了。 “事实证明,狮子睡久了,也会变成hello Kitty的。但是老大今天的表现我很满意,他终于意识到他曾经还是只狮子这件事。虽然可能离复苏还差那么十万八千里,但是高冷的脚气再攒几年滚成筋斗云,总有一天,他俩双剑合璧,能再上西天的。” 这嘴,真贱呐! 张骏想提醒尤智老大来了。 但是尤智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扛起棺材板就躺了进去,都不给人阻止的机会,棺材板盖得严丝合缝。后来尤智秋后算账质问张骏为什么没提醒他,张骏原话重复,尤智第一次见有人把找死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施天佑、李驰、张骏还有几个叫不上名字的路人甲乙丙丁,纷纷离席,远离战火。 尤智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头,徐燕时没在看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微微提着,那削瘦的轮廓更锋利俊挺,他侧脸尤其好看,下额线条紧绷流畅。 五官不算精致,但每一分都恰好,偏又比常人多了三分骨相。 尤智觉得今天的徐燕时有点过分帅。 他镇定自若地拿起手机走出去,经过他身边时,徐燕时恰巧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尤智感觉灵魂受到了拷问,立马跟泥鳅似的从他身边一溜而过:“你好再见。” —— 向园他们回来那天,已是两天后的下午。 彼时,办公室大楼门口精致而古朴的撞钟正笔直地指向五点,——下班时间。 向园刚摁下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了。 妆容艳丽的女人款款走出来,向园记得她叫应茵茵,一个听起来就很嗲的名字。某总小侄女,向园印象深刻,于是礼貌性地朝她笑了下。 应茵茵打扮的比上班还细致,浓密的眼睫毛像一支待发号施令的黑凤翎,她高傲地扫了眼向园,不冷不淡地回了句:“回来了?好巧,我们也下班了。” 向园还没入公司的大群,而林卿卿和高冷这两个老油条,根本没人看大群。像这种公司几百人的大群都是直接屏蔽的,除非有人艾特他们,会点开看下,平时都是直接略过的。 应茵茵说话向来这样,林卿卿是知道的,她除了对男生和颜悦色还有她们那个狐狸精团,对公司里其他的女生似乎都没太有好脸色,甚至有些看不起林卿卿这样的姑娘。 林卿卿也不太去惹她,但向园,好像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都没接她话茬。林卿卿莫名觉得有点解气。 应茵茵后面还跟着个李驰,林卿卿瞪了他一眼,李驰作乱似的在林卿卿脑门上胡乱一揉,“干嘛,哥又帅了?” 应茵茵在勾引李驰这件事,全公司上下大概除了向园,没几个人不知道。虽然林卿卿早知道李驰这丫的肯定把持不住。 这事儿,高冷也跟林卿卿想到一块了,他对应茵茵没什么意见,男生看女生其实只有两个标准,女汉子和女人。应茵茵是女人中的狐狸精。也就老大和尤智这两个技术宅,才会不为所动。 李驰沦陷是早晚的事。 所以趁李驰从他身边走过,起哄似的搡了下李驰的胳膊,意味深长地:“哎哟,我们李公子这是要结束跟右手为伴的日子了?” 李驰都走出电梯门口了还折回来暴揍了高冷一顿,高冷手上七零八碎全是从大西北带回来的礼品袋子,猝不及防被人偷袭,不甘心地窝在电梯角落发出SOS:“李哥李哥。爸爸爸爸。” 李驰这才放手。 应茵茵笑盈盈地站在门口,看着闹做一团的兄弟倆,笑得春风满面嗔道:“李驰,你不要总欺负高冷啦!”看起来他们的关系,似乎比跟自己本部门两个姑娘们的关系都还好。 林卿卿有种令人膈应的排挤感。 高冷还不知死活地:“对啊,茵茵让你欺负她。” 李驰又是一顿爆k。 应茵茵天生对男生有一种亲和力,又会撒娇,公司里除了个别男生不太喜欢她,好像跟其他男生关系似乎都还不错。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应茵茵似乎在向园面前有点过度显摆自己跟技术部男生的关系。 林卿卿看了眼向园,她却自始自终都体贴地替李驰按着电梯门,不让它合上。 同样是漂亮且有优势的女生,向园的相处模式就比应茵茵舒服太多,向园家教非常好,她身上一点一滴都透着一种大家闺秀的文气,开玩笑时的大大方方、幽默风趣,完全不扭捏。 等李驰走出去,电梯门再次合上。 林卿卿忽然问高冷:“你跟应茵茵关系很好吗?” 高冷拎好东西站直,斜睨了她一眼:“还好吧,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好像都挺喜欢应茵茵的。” 高冷一笑,没心没肺地说:“男生跟女生只有两种关系,要么上床,要么下床。不能上床的女生,那么床下的女生,你跟她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 “不是吧,你脸红了?林卿卿,你没谈过男朋友吗?” —— 向园跟李永标销完假,下楼回技术部,发现整个办公室都空空荡荡,会议室大门敞着,窗户也没关,风顺着狭窄的缝隙涌进来,乳白色窗帘被风刮到一旁的写字板上,勾着,大股大股的冷风嗖嗖灌入。 会议桌上,垃圾成山,什么都有,乌烟瘴气。 吃了一半还掀着盖的泡面、横七竖八躺着的茶杯、面包屑以及几块拆了一半的高精度板和两台开着的笔电,哦,还有一双不知道穿了几个礼拜的袜子,已经硬得直接立在桌上了。 她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高冷见怪不怪,淡定自若地在“垃圾堆”里找到自己的茶杯,骂骂咧咧去洗杯子:“靠,施天佑这个奇葩又拿我的杯子喝水!他能不能自己认认真真洗个杯子。”说完,去洗杯子之前,提醒了一句门口的向园:“你以后自己的杯子藏好,施天佑不管男的女的,他都喝,包括林卿卿的杯子也不能幸免。” “他为什么就喝别人的杯子?” “因为他每天喝点太太静心口服液也不太喝水,又不爱洗杯子,每次泡完一杯菊花茶,一周后连蘑菇都长出来了,他就觉得洗也洗不干净了,索性拿别人的杯子喝咯。因为别人都会洗杯子。” “那徐燕时呢?” 高冷兜底,交代了个干净:“老大的杯子他不敢喝,因为老大暴揍他一顿后,还会让他加班,让他饱受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老大这畜生欺负起人来,可怕的很。” “徐燕时经常欺负你们啊?” “倒也不是,老大其实大多时候不太管我们,他这几年不太顺,分公司指标又一年比一年下滑,总部反正不太重视他,尽管陈珊那边一直在努力把他介绍给总部,但这几年总是被各种‘关系户’捷足先登,本来其实早就可以去北京总部的研发实验室了,但你也知道,这种企业,很在乎人脉。经历过几次打击后,老大这两年就有点不太管事儿了。陈珊找他谈过好几次话,反正每次从总部回来,老大心情都不太好,尤其暴躁。加上头两年,他弟弟生病花了很多钱,父亲又欠债。老大其实这几年蛮缺钱的,而且他真的很自律的,跟我们比起来,整个就一无欲无求的活菩萨。别看他这么冷淡,之前都差点去借高利贷了。” 向园听完,沉默半晌,问了句:“他们人呢?” 高冷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视线环顾了一圈在找林卿卿:“第一笔年终奖金下来了,聚餐去了,一年中最欢乐的时光啊。你晚上没事吧,老大让我们销完假一起过去。” 正说着,林卿卿回来了。 高冷放下水杯,拿起外套站起来,“走了,他们在等了。” 不等两人跟上,他率先走进电梯。 静静站了会儿,等电梯门缓缓关上,高冷忽然想起一件事,一边穿外套一边随口问了句:“对了,园姐,我刚才在给他们分礼物的时候,忽然发现少了一件,老大那件礼物你给放在哪里了?我找半天没找到,不会掉在出租车上了吧?” 向园仰头盯着电梯顶上跳动的led数字,心不在焉地说:“哦,那可能落在出租车上了吧。” 高冷穿外套的手瞬间顿住,仿佛被雷劈中,脑门瞬间落下三道黑线,“那怎么办?不能整个部门就老大没有礼物吧?那多可怜。” “等会下楼去门口买两个棒棒糖给他吧。” 高冷炸毛:“老大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你?你要这么对他?你会后悔的,你知道不?尤智刚刚跟我说,老大今晚准备给咱们接风洗尘,居然亲自下厨!我都多少年没吃他做的饭了。” “是为了省钱吧。” 向园翻了个大白眼,看透了。 一个那么缺钱、守着戒律清规过日子的男人,亲自下厨给他们做饭,除了省钱还能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园园你会后悔的 第9章 华灯初上,道路两边夜景繁荣。一字排开的仿古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映照着这宽阔平直的马路,落下一地斑驳寂静的光影。不远处高楼耸入黑幕里,整座城市光怪陆离,却又平静安详。 高冷在楼下叫了快的打车软件,定位到徐燕时的公寓。 向园坐上副驾,偷摸看了眼司机装在支架上的手机,貌似跟她家是南北方向,感觉是两个世界的尽头。她挠了挠鼻尖,没想到多年后以这样的方式去了他家,心情有些复杂。 她不知道等会该怎么跟徐燕时打招呼,人不回她信息,还跑人家里去蹭饭,她要是不加那句我早就不喜欢你啦,还好,一加上,显得有那么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尽管她是认真地说,但手机至今都很安静,她有一种被人扼住命运喉咙还不能挣扎的窘迫,过分徒乱人意。加上,今天刚从沙漠回来,她都没有好好洗个澡就风尘仆仆地往人家里跑也不合适。 所以车子开出一半的时候,拐进一条小路,路灯比刚才矮了一截,却更亮,行人渐多,匆匆而过。向园狠下心找了个借口,踌躇转回头对高冷和林卿卿说:“我忽然想起来,晚上好像还约了个朋友……而且,我也没发年终奖,没什么好庆祝的。” 理由听起来很充沛。 后视镜里,高冷跟林卿卿互视一眼。谁知,林卿卿也犹豫地看着高冷说:“如果向组长都不去了,那我也不去了,都是男生,我去也没什么意思。” “别啊!刚不都还说的好好的么!”高冷急了,大脑灵光一闪,对向园比了个手势五,“那这样,我分你五块,年终奖嘛,重在参与。” 向园笑了笑,“真有事。” 高冷咬牙,痛定思痛:“二十,不能再多了。” 向园正在跟司机商量在前面路口停,正巧,高冷这时手机响了,他抓到救命稻草似的立马接起来。 “到哪儿了?”电话那头是尤智。 高冷:“还两个红绿灯。但是现在有个问题,我组长说不想去了,林卿卿听见了也很没主见地表示不想过来了。怎么办?” 前方路口很快就要过了,向园一言不发低着头刷朋友圈,其实也没再看,就是百无聊赖打发时间,等高冷跟他们打完招呼再让司机停车。 高冷说了没半会儿,就不由分说地把电话递了过来,“老大说,让你接。” 向园盯着那亮着的手机屏上“尤智”的名字愣神,是徐燕时接了尤智的电话?她犹疑了一会儿。高冷急不可耐地促她,“快呀!” “喂。”她把电话贴到耳边。 那话那头传来很低沉的男声,是惯有的冷淡,叫她的名字。 “向园。” 她微楞,声音清透却莫名消散了她心里的寒气,因为太过久违和熟悉,恍惚间,她几乎要以为这个电话的尽头站着的是,曾经那个高傲的少年。 她垂下眼,睫毛轻颤,漫无目地飞快刷着朋友圈,“你说。” 他没有立马开口,而是静了一瞬。 向园似乎听见有人在电话里冷不丁喊了句:“你走去哪?” 他似乎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向园心神不安,朋友圈越刷越快,已经到了三天前的状态,正当她有点不耐烦地锁掉屏幕,想对着电话吼一句你还说不说的时候,那边忽然开口。 “不是说不喜欢了?”徐燕时一顿,似乎是笑了下:“怎么,不敢来?” 向园胸口骤然一缩,意料不及的调侃,本来就是一湖搅不清的浑水了,他又从不远处轻轻投来一块巨石。她想过收到那条短信的徐燕时,可能会有千万种反应,不屑、嘲笑、冷淡……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会直接说出来。 “想多了你,”向园转头看窗外,刚好瞥到附近一家龙虾店,她脱口而出:“我想吃龙虾,高冷说你们吃火锅,我最近上火,吃不了辣的。” “好,真不来?” 向园又纠结了,犹豫半晌转头问司机:“开到哪儿了?” 司机指指前方路口,“转弯就到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被坑了,徐燕时这个电话打得完全就是拖延时间。人都到楼下了,再打车回去?这个也太尴尬了吧?向园手里的电话还没挂,转眼间,司机已经轰着油门把车顶到楼下了,把手刹一拉,车顶灯一开,仿佛头顶闪着“做好事不留名”的光环:“到了,五星好评,谢谢。” …… 高冷和林卿卿下车,向园还坐在车里,就看见昏黄的路灯下,同样握着电话的徐燕时站在花坛边的伢子上。他人本就高,路灯把他整个人照得干净利落,一身灰色运动服比往日更精神,只是没穿外套,整个人在来来往往裹得跟熊一样的路人堆里,显得单薄了些。 模样确实出众。 向园:“看到你了。” 徐燕时这才朝这边望过来,高冷已经缩着个身子哒哒哒朝他的老大跑过去。林卿卿慢慢跟在后面,一步三回头确定向园有没有下车。 高冷像条八爪鱼似的,扑进他怀里,被徐燕时冷着脸嫌弃挡开。电话里紧接着传来他的声音:“下车吧。我去买龙虾。” 这声音没什么情绪,不温柔,更不是什么哄人下车的话。跟“你好”没什么区别,却让向园心砰得跳了下。而重点是,表情明明是冷的,仿佛说这话的,并不是车外那个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的男人。 “好。” 她收起手机,推门下去。 —— 这是个挺老旧的小区,设施也都停留在几年前,不远处就是个老人公园,熙熙攘攘已经聚了一波“换过很多广场却也跳不齐这支舞”的阿姨们……还有遛狗、逗小孩的,人潮汹涌,连路灯都透着人气。 徐燕时跟他们一起上去拿了外套准备下楼去买龙虾。屋子里已经闹成一团,高冷跟尤智还有几个男生在打游戏,一波吃鸡,一波王者。 高冷把把拖后腿,尤智几个把把摔手机把人摁在沙发上暴揍,揍完又死性不改地组他。 林卿卿在陪徐成礼看英文动画片,有好几句没听懂,徐成礼居然都明白了,还在嘀咕,这电影的台词好白痴,给三岁小孩看的吧。林卿卿一脸震惊,怀疑人生。 施天佑跟张骏在吐槽她最爱偶像剧里的演员,“这个女演员的这个线雕鼻子做得都可以去演射雕了。” 张骏十年金庸迷,来了兴致,认真跟他讨论起来:“黄蓉吗?” 施天佑竖起食指,摇了摇,“nonono,演雕。” 张骏感觉金庸被侮辱,怒了:“那是神雕侠侣。” 施天佑哦了声,不是很感兴趣。 …… 徐燕时下楼去开车,穿得很随意,一身简单的灰色运动衫,白色羽绒服长至膝盖,一双简单白色板鞋,他阔步朝停车场走去,裤管在风中紧贴着他的小腿,勾勒出利落的线条,干净却有力。 他随手摁了下车钥匙。 车灯闪了下,解锁。他手刚扶上车门,随意瞥了眼后视镜,顿住,镜子里站着一个人。 徐燕时没戴眼镜,微微眯眼才能辨认那是向园的身形。然后松了手,人站直,视线却没看着她,侧着头,冲斜后方的姑娘勾了勾手。 向园手慢慢揣进羽绒服兜里,走到他面前。 徐燕时羽绒服敞着,一只手拿着车钥匙,一只手揣进裤兜里,低头看她:“找我?” 向园看了眼四周,反正就是不看他,善解人意地说:“其实,你也不用去买……太麻烦了,我吃火锅就行了。” 徐燕时哦了声,人松下来,往车上靠,睨着她:“所以,小龙虾只是不敢来的借口?” 向园咬牙,恨不得拍死自己,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也……不是。” 他却索性把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车上了,改成双手抱胸的模样,松散极了,继续漫不经心地落井下石,拿石头砸她的脚:“不是你说让我们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的吗?” ——咦,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人怎么偷换概念? “我那是怕你尴尬,给你个台阶下,”向园说着,低头抿了下脚尖,“而且,你也没回我。” “那你希望我怎么回?知道了?哦?好的?” 确实,好像这么回也不太合适。这条微信怎么回,好像都有点奇怪。所以她真是头脑发热,当初就不该这么发,害得两个人本来就尴尬的关系,这下变得更尴尬了。 “那是我的错?” “不知道。”徐燕时往别处瞥了眼,站直身,手再次扶上门把,低头问她:“小龙虾还吃不吃?” “吃。” 徐燕时没情绪地勾了下嘴,兀自打开车门上了驾驶座,向园眼疾手快绕过车头,也钻上副驾,绑好安全带,乖巧地坐直,笑眯眯看着他:“一起去吧。” …… 车内装饰很简单,车也是普通款,看得出来,是真没什么钱。 徐燕时开车很规矩,不接电话也不玩手机,唯一就是有点懒散,靠在驾驶座上一只胳膊杵在车窗上,单手控着方向盘,连停车都是单手用手掌磨方向盘,典型的老司机。 两人买完龙虾又去了趟超市,向园问他买什么。 他没说话,向园在门口等的时候,余光瞥见柜台上插成花状的棒棒糖罐子,她犹豫了一下,见他还没出来,一股做劲冲进去拔了两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进兜里。 服务员以为她抢了什么,差点从柜台里翻出来捉她,向园立马掏手机付款,嘴里还劝呢:“付钱付钱呢。” 人才翻着白眼刷条形码。 回程的路上,两人在等红灯,高冷电话催过来,徐燕时懒洋洋靠在座椅上,瞥了眼,没接。 “干嘛不接?” 他拎了下羽绒服的领子,重新握住方向盘,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了敲,看了眼后视镜说:“马上到了。”嗓音有点哑,说完他清了清嗓子。 结果等车子驶过红绿灯,高冷的电话再次拨过来。 向园直接捞起扶手箱的手机,微微倾身,把话筒贴到他耳边,强行给他接了。 “听着烦。” 徐燕时没看她,视线仍在前方,只是抵在方向盘的食指顿了顿,“喂”了声。 向园手指刚巧触碰到他耳边,跟他人一样冷,指尖碰上,神经骤然绷紧,她浑身毛孔像是过电一般战栗,这男人恐怕连血都是冷的。 可渐渐,他耳朵竟然热起来,连带着向园的指尖,逼仄的车厢里,莫名起了一股暖风,刚刚紧绷的神经被吹软,他若有似无的说话声盘桓在她耳边,比羽毛还挠人。 高冷似乎问她在哪。 徐燕时一边听电话,一边心不在焉打方向,车子拐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很没耐心地说:“跟我在一起,挂了。” 然后就真挂了。 向园把手机放回扶手箱,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是怎么来这家公司的?” “机缘巧合。” “……” 拐过几个十字路口,眼前的风景渐渐熟悉起来。 向园狐疑地看他一眼,“我听高冷说,你在这边似乎,不是特别顺利……有没有想过去别的公司?我可以……找人帮你介绍。” 徐燕时把车停好,熄了火,拿上车钥匙,终于侧头,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似嘲讽似自嘲:“不需要。” 说完,他直接解开安全带下车,向园在车上坐了会儿,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刚才真是一时嘴快,明知道他是被关系户给打压的,还在他面前提这个,这样会让他更灰心吧? 她怎么一碰上徐燕时,就老犯浑呢! 她忙下车追上去,徐燕时听见后面的关门声,头也不回把车锁了,大步流星朝楼栋走去。 她哒哒哒追上去,进单元门前,纤细的手臂直接横在那漆黑沉重的破旧铁门上,把人堵了,嬉皮笑脸地叫他名字:“徐燕时?” 男人冷着脸,低头睨着她。 向园从兜里掏出刚才在超市买的两根棒棒糖:“你看我从大西北给你带回来什么了?!” 徐燕时看戏一样,露出一种没见过棒棒糖的表情,神乎其技地配合着挑眉,那表情似乎写着——这哪是大西北买的,月球上的产物都被您带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向园:你听我说,这个棒棒糖,绝对不是普通的棒棒糖,它是在西北某个…… 徐燕时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她的口袋:哦,你的超市收据掉出来了。 0.0 第10章 向园正绞尽脑汁,背后的黑色大铁门“嘎吱”一声,沉重关上了。紧接着,身后的感应灯也应声而熄。四周瞬暗,唯独门口亮着一盏泛黄陈旧还不怎么亮的路灯,昏蒙地照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他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那双眼睛却清明如身后弯月。 向园忽然明白,他其实什么都懂,竟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谎。 恰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徐燕时?” 两人俱是一愣,徐燕时回头,向园也探着脑袋往外看。只见楼栋的台阶底下,站着一个“S”型女人,头发简单地挽在脖子根,穿着浅低领的修身毛衣和紧身裤。浅驼色羊绒大衣掖在臂间,像是刚从车上下来,风尘仆仆,气质却又精炼。 向园没见过她,以为是这里的住户,结果那女人踩着高跟款款走到两人面前,不怀好意地扫了眼向园,目光轻佻地“好心”提醒:“小妹妹,我告诉你啊,这个男人,离过婚。还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孩,都快三十了,至今还窝在这筒子楼里。真的,他没钱的,你打他主意,真还不如去找门卫李大爷,人在市区还有两套房呢。” “……” 向园懵了,什么鬼?徐燕时离过婚?七八岁小孩?不会是说徐成礼吧? 她正要辩驳,那不是他弟弟吗?脑袋瓜里猛地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也不是没有人把亲生儿子伪装成弟弟,为了好找下一任吧。 向园将信将疑地扫了眼徐燕时,有点同情,又有点说不出的难受,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离婚就离婚呢? 结果,徐燕时冷冷瞥了她一眼,“你是傻子吗?” 啊? “陈书,前装事业部副经理。” 徐燕时介绍得很简单,又用下巴点了点向园,对陈书道:“向园。” 连部门都懒得介绍。但显然,陈书是知道她,大大方方地冲她伸出手,微微一笑:“原来是你啊,前段时间我都在北京出差,今天刚回来。我听他们说过你,小姑娘不得了啊,一来就把这几个男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还行吧,”向园很谦虚地伸出手,两人差不多齐高,只不过因为陈书穿了高跟鞋,看起来比她略高些,但向园的气场完全不输,眉眼一弯:“姐姐也很漂亮。” 三人一同上楼。 陈书跟徐燕时走在前面,向园跟在后面,听他们闲聊。徐燕时对陈书的态度好像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感。两人似乎对彼此都很熟悉。 陈书的高跟鞋在楼道里噔噔噔格外清脆,说得全是生活里细碎她不曾听过的琐事:“环城公寓年底那边揭盘,带电梯的,我有熟人,要不要托人帮你找找关系拿个内部价?” “再说。”徐燕时单手插兜往上走。 同样是托关系,怎么到她这就跟踩地雷似的,徐燕时你是狗吧? 陈书点点头,一路跟上,“干嘛,还想着回北京啊?不过我帮你打听了,陈珊那边的意思,最迟明年肯定得把你弄回去,而且,我听总部那边的意思也是,这边撑不过明年底。分公司一关,陈珊肯定有理由把你弄回去了,但是我个人觉得,你就算去总部,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我听到点风声……” 说到这,徐燕时瞥了她一眼,忽然很体贴地问:“你渴不渴?” 向园跟在后面默默腹诽,你怎么不问问我渴不渴? 陈书却鬼使神差地忽然领悟那一眼,徐燕时似乎在警告她,不要在向园面前说这么多,毕竟人家也是刚进公司踌躇满志认真工作的新人。 陈书咳了声,“倒是有点渴了,算了,上去再说。” …… 结果等进了门,向园被迎面扑来的高冷给吓了一大跳,气壮山河一声爆吼—— “媳妇儿!!!!你回来啦!!” 向园一愣,徐燕时拎着东西,换了拖鞋,从她身后悠悠走过去,像是恍然才想起来:“哦,忘了说了,陈书是高冷女朋友。” 向园很平淡地回哦了声,关我什么事。 高冷激动得像一条大型金毛犬,挂在陈书身上,死活不肯撒手,陈书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脑门上,“你想勒死我换个新的是吧?我早知道你对应茵茵有想法了。” 高冷委屈巴拉地瘪着嘴看着她:“我靠,你是魔鬼吗?我喜欢应茵茵,我天打雷劈好不好?再说,今晚应茵茵跟李驰开房去了……我能捡李驰吃过的?” “你也不是没捡别人吃过的。”陈书翻了个大白眼,“那你女神Ashers呢?” 高冷:“Ashers是条狗。” 向园:???男人果然是大猪蹄子。 陈书没搭理他,眯着眼睛问:“李驰真跟应茵茵开房去了?” “不然,今晚聚会能少了他,我们说老大亲自下厨他义正言辞说不来。” “看来我错过了很多好戏啊。”陈书刚说完,看见尤智跟几个同事从阳台抽完烟回来,几人一见她回来三叉神经都兴奋了,整整齐齐拿着手机在沙发上一字排开,几双眼睛散发出渴望的光芒齐齐地望着陈书,“来书姐王者开一把。” 陈书王者段位很高,王者八十星,技术部这帮男的除了尤智,还有李驰勉强能跟她比之外,操作完全碾压这帮技术男。 徐燕时就不知道了,因为他压根不玩。 高冷是个王者渣,当初对陈书热络起来也是发现她王者技术有点牛逼,被虐菜了五百遍之后终于俯首称臣。 陈书闲着无事,就答应了,又随口问一旁的向园:“你打不打?” 向园嗯了声,“很久没玩了。” 陈书露出惊讶的表情,“那要不要一起玩?” “不了,你们玩吧,卸载很久了。” 陈书了然点点头。其实尤智他们已经邀请过一次,向园都拒绝了,因为她大号小号别人都知道,如果开Ashers的号进去,估计要吓死这帮人了。 高冷他们觉得向园的技术应该挺菜的,不然也不会不敢跟他们玩了,高冷一遍盯着手机屏,心满意足地看陈书走位,一遍感同身受地安慰了向园两句:“其实园姐,打得不好无所谓啦,玩游戏大家都是图个开心嘛,对吗?” 众人:“滚!” —— 半小时后,开饭。 尤智他们关了手机,意犹未尽地走向餐桌,招呼陈书等会吃完饭继续开黑。陈书笑着应了声好,刚拉开凳子,一坐下。 所有人齐齐:“我靠,谁点的小龙虾?” 高冷是知情的,但他不敢说啊,而且他也是这里所有人里,唯一一个知道老大跟向园过去是同学的关系,他怕老大揍他,于是他安静地坐下来,刨了几口饭塞嘴里。 向园弱弱举手,“我……点的。” 所有人都露出一种并不意外却又觉得很新鲜的表情。 尤智前所未有的严肃:“可以理解。虽然老大从来不买反季食物。” “为什么?” 尤智说:“我来科普一下,一般人最好也不好买反季食物吃,因为都是大棚养殖,属于伪自然生长,应该多吃时令蔬菜,对身体好,反季食物为了促进食物的卖相,你都不知道无良奸商在里面打了多少农药。当然了,老大不买,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贵。” 施天佑叹了口气,把碗里的香菜挑出来:“其实,每一种食物,管他反季不反季呢,我们都应该尊重,但是香菜这种食物,大概这辈子都无法获得我的尊重。” 说话间,火锅已经开了,沸沸腾腾冒着袅袅余烟。 结果,满是烟雾的房间里,向园看见,徐燕时手里拎着一个小瓶罐子从厨房里出来。 他已经把外面的羽绒服给脱了,运动服的拉链敞着,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看起来非常居家。经过施天佑身边的时候,手在他后脑勺上捋了下,丢下一句:“没关系,你已经做到了一半了。” 说完,把手上的东西放到她面前。 向园定睛,才瞧清楚,是已经打开的海鲜酱,还是她最常吃的那个牌子。 所以他刚刚去超市买的是这个? 尤智撂下筷子,“小龙虾,海鲜酱……可以的。” 徐燕时再次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自己的碗和筷子,桌子一圈挤满了人,尤智正要给他挪位子,他直接跨着椅背一条腿坐进去,然后斜侧着身子去捞高冷面前的辣酱。 尤智平静转过来,“好的,又显摆自己腿长。” 好的,我就装作不知道你在撩。 当向园把筷子伸向小龙虾的时候,尤智忽然对她说:“不管怎么说,很欢迎你加入我们,尽管你来了之后,老大好像疯了,但是我们不介意你让他更疯一点。”说到这,尤智四下看了眼其他几位兄弟,“说起来,我们好像都没见过他谈恋爱,所以,很期待他是怎么怼自己女朋友的。” 向园:“尤智,你误会了……我跟你们老大……” 徐燕时刚刨了两口饭,微微抬头,筷子还杵在碗里,声音冷淡地:“我跟向园是高中同学,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乱七八糟的关系,所以,给我闭嘴吃饭。” 尤智立马捧起饭碗,埋头一阵风卷云残狂扫:“好的。当我没说。” 施天佑也捧起饭碗,夹了块牛肉片放在火锅里涮:“我说你俩看起来怎么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原来是高中同学啊,难怪老大会群里帮你怼应茵茵。” 向园筷子一顿,一脸茫然:“怼应茵茵?” 众人震惊地一同放下碗筷,“啪”一声齐齐的。 “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没进群。” “高冷和林卿卿呢?他俩有群啊。” 高冷:“谁没事看群,你们又没在群里艾特我。” 林卿卿理由同上。 吃完饭,尤智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给向园说了一遍,向园听完,终于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终于在尤智的手机上看到了相关的聊天记录,她只是有点疑惑,“这条是撤回了什么?” 尤智:“微信转账两百,截图,保证高清无码。” 向园最近手头紧,一毛不拔,“那不看了。”转头就走。 尤智无奈摇头,哎,也是个穷鬼,老大这么穷,再搭一个穷鬼,这俩以后怎么过哦。 —— 阳台上,陈书穿着毛衣,靠着栏杆吞云吐雾,徐燕时则低头抱臂倚着推拉门的门框。 向园记得,很多年前,她跟徐燕时,也是这样的关系。封俊那群兄弟里,就数他最不好说话,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有时候向园找他帮忙,他还是会答应下来,尽管看起来很勉强,那时候,徐燕时跟封俊的关系是真的非常好,全校的人大概都知道。 向园忽然想起那天在会议室,他说他很久没跟封俊联系时的表情。 她不知道这些年,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本来以为他只是不跟九班的人联系,没想到他连封俊也断了联系。 阳台上有细碎上的说话声传来。 陈书吸了口烟,仰着头慢慢吐了口:“我手里有个公司想挖你,虽然不比韦德这样有情怀的企业,是个刚起步的公司,老板很欣赏你,跟我提了好几次,我这次去北京,他又找我谈了一晚上,开出的条件非常不错。我想你可以考虑下。” “什么条件?”徐燕时低头盯着脚尖,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冷。 “社保五险这种,不用说了,职位技术总监,年底薪六十万,加项目提成,外加在北京四环一套房子。” 陈书又想起来,加了句:“哦,如果你愿意的话,老板女儿也说可以嫁给你让你少奋斗二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向园打电话给赖飞白:小白,北京四环一套房子多少钱?来明天给我买二十套。技术部一人一套。 赖飞白:为什么?技术部最近获得诺贝尔奖了吗? 向园:没有。你听过一个故事吗? 小伙毕业为了拥抱暗恋的女神抱了全班的女生的故事。 第11章 厕所就在阳台边上,向园是来上厕所的时候无意间听见两人的谈话声,她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最后一句是你自己加的吧?” 徐燕时显然对陈书的性子了如指掌,背对着向园,双臂抱着靠着门框低头嗤笑了下。 陈书不置可否地吸了口烟,把烟衔在手里,吐出蓬蓬烟雾,她边打散边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了?相信我,拿出你撩向园的十分之一功力去撩老板的女儿,结了婚的都愿意为你离婚,大妈都愿意为你重生。” 徐燕时低头不语,侧脸轮廓干净,有点心不在焉。 陈书把烟掐了,忍不住好奇:“哎,你俩真只是同学啊?” “嗯。”他低低应了声。 然而,陈书狐疑地蹙眉,目光在他身上不怀好意地来回打量:“可你好像很了解她?我认识你这么久,你这人虽然不说抠门,但是大冬天给人跑去买小龙虾,好像挺反常的哦?” 徐燕时不答,客厅里高冷扯着嗓子大喊,“书姐!”彻底打断了两人谈话。 陈书目光不经意瞥过来,吓得向园整个人缩回卫生间,门虚掩着。 陈书囫囵应了高冷一声,若有所思地盯着卫生间的门缝看了会儿,才慢慢收回目光:“算了,其他不多说了,有件事提前告诉你一下,陈珊可能快要被外调了,董事局对她这几年的表现不是特别满意,可能会把她派往上海的分公司,假如她真的在你调往总部之前调走了,我真的建议你认真考虑一下我刚才的建议,陈珊走了,对你没有好处。” 徐燕时却把手抄进裤兜里风轻云淡地说:“不用,帮我拒绝了吧。” 陈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压低声咬着牙狠声:“北京四环内一套房,你知道现在多少钱一平吗?你知道多少人奋斗一辈子可能都买不上这样一套房子。你轻飘飘就给拒绝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徐燕时没说话。 陈书失了耐心,重重吐了口气,不愿再纠葛,丢下一句:“真不知道陈珊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说完,“噔噔蹬”蹬着高跟鞋叱咤风云地走了。 向园从厕所里出来,静静地靠在墙上看了会儿小阳台上那个男人宽阔的背影,然后鼓足勇气去厨房拿了两瓶喝剩下的罐装啤酒朝他过去。 脚刚出去,徐燕时察觉,转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转回去,没什么情绪。 向园分了一罐酒给他,看着月色故作轻松地问:“你知道什么叫如愿以偿吗?” 徐燕时接过酒没开,放在栏杆上,淡淡瞥了她一眼,“什么?” 向园“嘭”拉开罐子,意犹未尽地抿了口。 “就是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当下想吃的蛋糕就放在冰箱里,当下欲望当下满足,”说完,她的手搭在他肩上,重重一拍,语重心长地口气:“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两人并排而立,对面是公园。夜晚的薄雾中,公园中心的湖水泛着淡淡的银光,如同一块缀满星光的铜镜嵌在一堆假山石堆间。四周围着一排排盎然的松树,底下人群三三俩俩围聚,下棋的,跳舞的,遛狗的……不远处新旧楼交叉林立,霓虹闪烁,繁华似锦。 徐燕时从兜里抽了只手出来,改而单手抄着,另只手压上易拉罐,食指一勾,起开了。 向园震惊地看着他单手开易拉罐的骚操作,就听他不咸不淡问:“都听见了?” 向园见他端着酒,审视自己,立马举手发誓状。 “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来上厕所的时候,听见你俩说话……” 徐燕时笑而不语,并不是很在意。 向园以为要沉默很久,她不敢起话头,只能假装在月色,乖乖地一口一口嘬着自己的啤酒,却猝不及防听见耳边一句轻描淡写的—— “那就祝你事事如愿以偿。” 声音很淡,却拥有一股莫名能够穿透人心的力量,笔直地撞进了她的心里,她震撼久久,许久都没回过神。这大概是她收过最好的一句祝福。 祝你事事如愿以偿。当下的欲望当下满足。 她心口微滞,有点不能呼吸,也有点措手不及,只能咬着啤酒罐边缘悄悄地提眉借着微薄的月色,用余光打量身边的男人,敞着的运动衫立领微微戳在他的颊侧,像极了年少时的干净模样。 向园小声地回了句:“谢谢。” “不客气。”他喝了口酒,一笑而过。 虽然现在有些话,还不太方便过问,向园心里千百万个好奇,也不好问出口。 她想了想说,“还有也谢谢你今天的海鲜酱和小龙虾,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 没想到她主动提这个,徐燕时其实是怕麻烦,关于这个如愿以偿的理论以前也在封俊的嘴里听说过,说这个小姑娘尤其娇生惯养,不顺着她能闹翻天,从小家里宠惯了,高中的时候脾气也挺大,想吃的东西吃不到能碎碎念好一阵子。所以有时候封俊在打游戏没时间出去买都会打电话给在图书馆温书的徐燕时,买多了,徐燕时也就记住了。结果到后来,大家一起吃火锅的时候,封俊搞不清向园喜欢什么牌子的海鲜酱,反而是徐燕时顺手给她把配料调好放在人面前。 往事历历在目。他好像还没当初的角色里出来。 徐燕时转过身,背靠着栏杆,把酒随手放边上,侧着头微微睨了她一眼,“你别想多,我就是怕女孩子闹腾。” “我没有想多啊,”向园也学着他的样子往栏杆上靠,眼神低垂,笑得格外明朗,“我总不至于自作多情到以为你喜欢我吧?我知道不可能。你这人聪明,本来记性就好,能记住这些小习惯也不奇怪啊。我知道当年那些东西都是你给我买的,封俊就是借花献佛,不过我很好奇他是不是经常使唤你啊?有钱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徐燕时低头哂笑,没接话。 向园又说:“不过小树林那事儿……” 徐燕时打断,斜睨她一眼,“你今晚是来翻旧账的?” 向园立马甩锅说:“这你不能冤枉我,我明明说不来的,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啊。” “好,我自找的。” 徐燕时无奈地举手认了。 静默一瞬,两人说完都不动声色地别开头。 向园想想还是挑起了话头:“我是觉得既然来都来了,咱们把过去的事情说说清楚,抛抛干净,以后就专心投入工作。我跟封俊都分手多久了,咱俩就不能以单独的个体相处么?我总觉得你还在把我当封俊的女朋友呢。” 徐燕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上进了?” 向园挥挥手,一言难尽:“你就当我跟你们一样为了改变命运吧。” “跟我们一样?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了,我创业失败回去还有上百亿的资产继承呢,你有吗你。 当然这话不能说,向园随即嫣然一笑,举起酒杯:“不要抠字眼行不行,来来来,咱们干个杯,说好了啊,不计前嫌,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现在咱们以新的身份开始啦!” 徐燕时没搭理她,瞥她一眼,反方向侧开头。 向园自顾自地开始梳理这段新的关系:“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是技术部二组组长,向园。” 似乎是听见他说了句,无聊。 向园其实根本没想他会配合,准备自己悻悻地喝口酒就撤,结果下一秒,手上被人轻轻撞了下。 她豁然抬头,徐燕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端起了栏杆上的百威罐子,极其快速且随意地碰了下她的,懒散又简洁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徐燕时。” 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字,比这段时间他为她做的任何一件事,都让她心动,撞死一只小鹿也不为过。 还有刚才那句。 祝你事事如愿以偿。 —— 结果第二天,到办公室。 所有人都喜滋滋收礼物的时候,就徐燕时的工位上空空如也,望着某人冷冰冰的眼神,向园差点直接跪下叫爸爸。 她抠抠搜搜地再次掏出那两根棒棒糖:“其实是这样的,这个棒棒糖……” 徐燕时微侧目,好整以暇地看她怎么编。 “是高冷买的。他在大西北看见了说你爱吃我怎么劝都不肯听我说第一次给人带礼物就买棒棒糖也太过意不去了高冷非说你爱吃二话不说我都来不及阻止我下回一定好好教训他。” 向园气儿也不喘地一口说完把东西塞他手里,转身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高冷:? 第12章 施天佑坐在椅子上,见向园溜之大吉,他不声不响地挪着椅子滑到徐燕时的面前。 “我昨天帮你从侧面了解了一下,这姑娘应该没什么钱,虽然看她穿得用得好像都挺高档的,但是我觉得应该跟林卿卿差不多类型,家庭条件不是特别好,然后又有点虚荣心,这样的姑娘自尊心强,出门都爱背奢侈品,信用卡账单满天飞,拆东墙补西墙……” 徐燕时:“你管人家?” 完了,老大情根深种了,施天佑如见肺肝地说:“你是不是上学时就暗恋人家了?” 徐燕时仰靠在工位椅上,扬手投球似的把两根棒棒糖丢进桌角的笔筒里,听着清脆的哐当声响,嗤笑看着施天佑:“你真的很无聊。” 李驰从一旁滑过来,凑了个脑袋过去:“哎,老大,你俩真是同学啊?话说,她上学的时候怎么样啊?” 徐燕时居然接了话茬:“哪方面?” “当然是各方面了,”李驰就顺杆爬,笑得意味深长,“现在的学生哪个不讲究德智体美劳多方面发展啊。比如,学习怎么样啊,有没有谈过男朋友啊?” “学习一般,男朋友……”徐燕时顿了下,轻轻推了下眼镜:“挺多。” 李驰一脸他就猜到的表情,莫名有点兴奋,“家里条件怎么样啊?我昨天听尤智说她两百块都还要跟高冷借。” 徐燕时:“两百块?” 因为应茵茵的关系,李驰其实对向园挺有偏见的:“对啊,你当时撤回那条信息被尤智截图了。他见钱眼开,跟向园狮子大张口要了两百块钱的信息费,向园没钱,一开始说不看,后来私底下跟高冷借。” 徐燕时靠着椅背挑眉:“高冷借了?” 李驰摇头,遗憾地说:“高冷没钱。但是听说后来书姐借了,不过向园突然又不要了,反正我搞不懂这些女人在想什么。” “哦,”徐燕时低头,漫不经心敲了下键盘,把电脑打开,“我不太了解她家里。” 他确实不太了解,他只知道封俊家里挺有钱,向园他就自动略过了。 说完,徐燕时没什么耐心地瞟了眼面前这两人:“问完没?问完就滚去写数据。” 李驰识趣滑着椅子回到自己工位前,施天佑还不怕死补了一句:“所以,老大,这么分析下来,向园八成也就是活个体面,存款可能还没你多呢,你俩这情况你得好好考虑下啊,别泥足深陷了——” 不等他说完,被徐燕时一脚踹回去。 紧接着,哼着“小小少年,很少烦恼……”的尤智正巧从门外一脸春风满面地走进来,却不料,下一秒,被高他一个头多的老大提溜着后衣领子给二话不说拽到厕所里。 尤智是所有人里年龄最小,长得也是除了徐燕时外最标致的,身高除高冷之外第二矮。 徐燕时身上有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却偏偏在将熟未熟的那条分界线上该死的还能感觉到他的少年感。而尤智就是个未开苞、二十一世纪纯种少年男。 说白了,就是年过二十五,还没破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未经人事的拘谨。 尤智后背抵着冰凉的厕所墙壁,他对公司男厕有点心理阴影,下意识护裆,战战兢兢地说:“老大……你……你拖我来厕所干嘛……” 徐燕时不耐烦地说:“不是来跟你比大小的。” 噗……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一个笑话。 男生嘛,对长短大小这种事情尤其在乎,所以刚进部门没多久,那时候大家为了彼此互相熟悉,就聊了些比较隐私的事情。自然就问起了一些比较隐秘的三级话题,第一次啊,持久度啊,长短啊,大小啊。交朋友嘛,得坦诚。 尤智当时吹牛逼说自己有二十公分,高冷不服气,拉他去厕所比试,然后一整圈比下来,尤智最小,从此留下心理阴影,尽管大家安慰他,你只是没长开而已。然而当时只有徐燕时不肯比,所以一直到现在大家都对他尺寸很好奇。 尤智放心了,“那你要什么?” 徐燕时:“截图。” 尤智一愣,支支吾吾说:“其实我没有截图,骗向园的啦。” “……” “不过我打算p一张,如果向园真的想要的话。” 徐燕时:“那你要不要咱俩比比?” “我靠,”尤智感觉受到了侮辱,“你就确定你比我大?你也没谈过恋爱,得瑟什么?” 徐燕时很轻蔑地看着他。 尤智有点不自信了,“好吧,不p就不p,不过你为什么不想给她看到?这句话其实也没什么啊。” “跟你无关,再问回去比大小。” 尤智:“……” —— 向园最近是真的挺缺钱的,以至于看见个羊都以为是人民币符号,羊:30000。她由衷地哇了声,感叹了句好有钱,引得一旁在整理徐燕时对比的数据的林卿卿都忍不住抬头,瞥了眼,“向组长,这是羊,不是人民币符号。” 向园定睛一看,哦,看花眼了。然而一低头,手机上的信用卡催缴账单就紧随而至,……本月账单:¥45819.23。 向园猛然一怔,大脑轰然塌陷。 她不敢置信,一趟西北线四万多?她好像记得她没花那么多吧? 向园头脑发昏,以为自己看错,把手机递给林卿卿:“小卿卿,你给我确认一下,这个是人民币符号还是羊。” 林卿卿:“是人民币符号,欠款四万五千……” “打住,”向园连忙挥手,“别念了,脑仁疼。” 林卿卿想问她你怎么会欠这么多钱,但看向园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也知道是信用卡刷爆了。见她一脸一筹莫展不知道钱花在哪的模样,目光一斜,出言提醒:“组长,你是不是买包了?”她拿笔尖指了指向园挂在椅子背后的香奈儿:“好像是刚买的。” 向园这才恍然惊悟,混沌中抽身。 哦,她好像是买了个包,上周末好像为了庆祝跟徐燕时开始了一段崭新的关系,她一个冲动去商场逛了逛,本来想买件羽绒服,结果,逛着逛着,她完全忘了,自己此刻已经是“身无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哪有钱买这些东西。直到她回了家,弯腰脱鞋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慌忙掏出信用卡一看,我靠,这张卡是她哥给的那张,没绑定在老爷子的私人账户上,也就是意味着要她自己还。她本来打算厚着脸皮这周末拿回去退掉,结果周一一上班,她又给忘了,随手把包给背上了。 古人有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这一见到包就忘了自己亲爹是谁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回来。 向园精神萎靡地趴了一阵,掏出手机给自己以往几个交情还不错的小姐妹群发了信息。 ——“江湖救急,借钱整形。” 然而,除了许鸢外,并没有人回复。 这帮人除了吃喝玩乐的时候想着她,结婚、结账的时候想着她,别说借钱,就是逢年过节连条问候短信都没有,爸爸平时怎么对你们的!向园只有这刻才真情实感地体会到人跟人之间的感情有多冷漠。 其实赖飞白不是没有警告过她,这个圈子大多数人已经被利益链捆绑了,老爷子不愿意让她跟那帮小姐妹玩其实也有原因的,她们父母是什么样的人,老爷子早就见识过了。但向园从小就被套在这样一个光环下长大,身边的朋友对她都怀有三分敬意和忌惮,哪有什么坦诚真心。所以上高中的时候,她一定要住在老师家,也不愿意跟人透露自己的家世,真正知道她背景的人不多,所以她交到了许鸢这样的好朋友。这是她这一生唯一的财富和朋友。 不过她自己还挺乐观,好朋友有一个就够了,要那么多干嘛。 其实心里也有准备。 所以手机安静如鸡对她来说也并不是那么意外,只是有些自嘲,还真是让老爷子都说中了。 从家里出来那晚,老爷子赠送了几句人生箴言—— “向园,我希望你能在未来一年内,学会两件事。”。 “第一件事,无论在未来遭受什么委屈,或者背叛,你可以哭,可以抱怨,可以借酒浇愁,但不能认输,不能因此而否定自己,我为什么给你这一次机会,是想让你在现实中看清生活,看清自己,能拥有基本的判断能力。” “第二件事,学会区分人和好人。你的同事每天按时打卡工作完成一丝不苟,你求他帮忙他宁可打游戏也不帮你的忙,这是人。不要抱怨。如果你的同事在每天按时完成自己的工作前提下,还帮你的忙,这是好人。你要感恩。还有一种人,自己工作不完成,却还热心得帮你的忙,这是蠢。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三种人。” 向园深深叹了口气,结果,这时,手机有个许久不联系的小姐妹给她发了一条转账信息,金额不多,五千块:“最近只有这么多,你打个针还是够的。” 向园感动得涕泗横流,默默记下小姐妹大名,决定以后恢复财政大权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许鸢又给她转了五千,“姐们最近真没钱,这五千还是从老板那里预支的,你先拿着。” 向园:“T.T亲人呐,你们都是亲人呐!” 许鸢:“合着还有小妖精借给你钱,不可思议啊。谁啊?” 向园:“一个初中同学,很久没联系了,收到转账的时候我也是吓一大跳。还是同学感情好。不过你老板还预支工资?你老板对你真好。我等会也去找永标试试。” 许鸢:去吧,你不怕被永标打的话。 向园有那个胆子,没那个脸。李永标出了名的抠搜,不仅不会答应,还会用他的意尔康皮鞋揍得她满地找牙。 她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觉得很血腥,忽然——脑袋一道灵光闪过,她猛地记得起来徐燕时上次好像转发过一条比赛链接,她立马找手机去翻,却发现徐燕时已经删除了。 她忙敲敲桌板,问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的林卿卿:“徐燕时在哪?” “在主会议室,刚刚老梁来了,老大在跟他商量韦德那批货的后续问题了。” 向园:“老梁是谁?” 林卿卿解释:“梁良。” 这名字。向园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下。 林卿卿:“之前韦德跟我们有合作一个追踪器的产品,应该是不外销的那种,只是一批初试品,陈珊跟韦德谈了好久才拿下这个单子的,那边还是看老大的面子才肯签下来,毕竟当年韦德想签老大。但是这批货出了纰漏,弄得韦德那边对老大很失望。梁良是韦德研发部的总指导,他其实已经不管事很多年了,这几年都转战幕后了,但这次为了老大的事儿,也一直在跟韦德的领导做疏通。” “为什么出纰漏啊?” “不太清楚,总是有人上班想着谈恋爱,把一号螺丝画成二号螺丝了吧,厂家又不懂这个,照着设计图稿一做,整批货就这么出去了。”林卿卿这话很嘲讽。 向园:“高冷?” 林卿卿:“高冷哪有资格做这种事,李驰。但是高冷也逃不了干系,因为他是验收设计师。” “徐燕时没管吗?” “老大那阵子在北京,直接是李驰全权负责的。只是当时大家都以为是个小错误,收回来改好就行了,结果韦德那边抓着不放,矛头还就直指老大。反正一组的人现在都提心吊胆的。” —— 向园扒在会议室的玻璃门外看,百叶窗没合上,她顺着缝望进去。徐燕时对面坐着一个面容刚毅,看上去年近六十的男人,额角白发一戳戳,在灯光下尤其显眼。 徐燕时今天穿了件迷彩的短外套,运动裤有点收脚,束进他的马丁靴里,衬得一双腿又长又松散。他人坐在会议桌的尽头,椅子微微拖开了些距离,表情不卑不吭地在跟梁良说话。 直到梁良接了个电话要走。 徐燕时才站起来把人送出会议室,再回来时,向园站在会议室门口,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一次性水杯,谄笑地看着这个穿迷彩服的英俊男人:“徐组长?渴不渴?” 无事献殷殷,非奸即盗。 徐燕时不客气地接过,不冷不淡说了声谢谢,然后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越过她,转身进了会议室。 “啪”把门锁上了。 被锁在门外的向园:……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小剧场: 小汤圆是在元旦出生的,所以取名叫小汤圆。 结果每一年元旦,徐燕时这个魔鬼爸爸:“来,又到了一年一度自食其力吃自己的日子了。” 汤圆:我喜欢封俊叔叔。 徐燕时:没事,我也比较喜欢陆意礼(隔壁陆怀征于好的崽)。 “身无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来自网络。 第13章 向园抱着试试看的决心拧了下门把,奇迹般的发现徐燕时并没有锁门。她欣喜地推门进去。 向园悄摸走到男人面前,抽了张椅子坐下,徐燕时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眼镜摘了,阖着眼,两指在揉搓眉间鼻梁,表情不是很高兴。 她关心地问了句:“没事吧?” 徐燕时不答,静默片刻,睁开眼重新把眼镜戴上,那双眼睛微微有点迷离,看着她,低声问:“找我有事?” 这声有点像是刚睡醒时的慵懒和沙哑,听得人心口一悸,向园回神,人也慢慢往后靠,笑眯眯又没心没肺地说:“关心一下你嘛。” 徐燕时勾唇笑了下,仍是懒懒散散地窝在椅子里,长手一伸,把面前的笔记本打开,一边单手输入密码,一边漫不经心地挑眉,不太信:“你有这么好心?” 他电脑桌面一亮,向园侧头看了眼,发现很干净,基本上什么都没有。果然是个连电脑桌面都及时清理的自律男人。 向园若有所思地把视线从他电脑上收回来,半开玩笑地问:“那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叫什么呀?” 徐燕时瞥她一眼,“什么?” “向善良。”向园毫不避讳,反正她每次跟人说起来都当作笑话讲,“其实我原本叫向善,但是被派出所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打成了向善良,这个名字用了好一段时间,直到被小学同学嘲笑玛丽苏公主病,我才改成向园的。而且我们家人的名字都改过,我爷爷叫向光明。我哥本来叫向日葵。” 徐燕时听到向日葵终于有点绷不住,嘴角没有温度地弯了弯,心不在焉地听她说话。 他们几个名字都是奶奶给取的,向老爷子的本名叫向光明。后来因为一次跟奶奶吵架,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那时也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向光明对媳妇儿放狠话:“我要是再惯着你这臭脾气,我就跟你姓!” 结果第二天,就灰溜溜地改成了司徒明天。这事儿向园也是听父辈的人说的,毕竟老爷子叫向光明的时候她父亲也才两三岁。那时候公司还在起步阶段,所以知道老爷子本名的人并不是特别多。 向园见他终于笑了下,又立马说:“我跟你说,我哥特逗。” 徐燕时仍是开着腿大剌剌地靠着,单手勾着鼠标似乎在浏览公司的邮件,视线没离开过电脑,连喝水都是盯着屏幕,也没接话。 向园自顾自说:“我初中的时候,在淘宝上买东西,结果被人骗走了两百块钱。然后,我哥就在网上找黑客要帮我追回那两百块钱……” 徐燕时毫无惊喜地盯着电脑屏幕往下接: “然后他就被人骗走两千块钱了?” 向园一愣,惊讶地合不拢嘴:“咦,你怎么知道?” “你跟我说过了,高中的时候。”徐燕时终于把视线转过来,正眼瞧她。 “那我还有一个。” 徐燕时难得没赶她出去,摆出一种与自身气质格格不入的耐心地把手收进怀里,环在胸前淡声:“你说。” “我哥小时候偷我奶奶钱,我奶奶都没发现,结果有一次被我奶奶发现了,我哥问我奶奶是怎么发现的,其实是我告诉奶奶的,我当时吓得瑟瑟发抖,以为我奶奶要把我供出来了,结果我奶奶说,是菩萨告诉她的,因为我奶奶信佛。然后后来有一次,我哥又偷我奶奶钱,被我奶奶发现,你猜我哥怎么说?” 徐燕时配合地问:“怎么说?” 向园神秘兮兮一笑,“我哥说,也是菩萨让拿的。” 徐燕时蓦然失笑。 …… 会议室门外,高冷跟施天佑频频回头望着百叶窗里头的两人。 高冷不可思议地挠着头,奇迹般的发现——脸色阴沉了好几天的老大,这会儿似乎终于是轻松了些,还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低着头风骚浅笑。 话痨跟清高?好像还挺搭的。 施天佑也如是想,露出惋惜的表情,“好久没见老大这么笑过了,太好了,我以后要对向组长好一点,让她多哄哄老大开心,老大笑起来多帅,多吸引人啊。” 高冷狐疑地盯着他,“你打什么如意算盘?” “我打什么如意算盘,是你们打我的主意好不好?”施天佑哼唧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李驰偷喝过我的太太静心口服液,老大喝没喝过我不知道,但是防患于未然,而且,我这次已经藏在一个你们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高冷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施天佑藏在哪都不好使,第一个偷喝的其实是尤智,而且,每次施天佑有所察觉准备换地儿藏的时候,尤智早在他那箱玩意上装了定位。 说曹操,曹操到。 尤智此刻手里正喝着施天佑的太太静心口服液从门口惬意地晃进来,但他没想到今天施天佑没去休息室午睡,居然就端端正正坐在工位上。 施天佑也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兔崽子偷喝他的太太静心口服液,明明才买的,只剩下半箱了! 高冷清咳了声,在一旁疯狂冲尤智使眼色,尤智反应贼快,眼疾手快立马把东西背到身后。然而,施天佑早已看见。他一边活动筋骨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脚步沉重如灌了铅一般,拖着S曲线的猫步朝门口的尤智步步紧逼:“尤智,我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是你!” 施天佑一米八大高个,揍起人来也毫不手软,尤智强制镇定,却还是结结巴巴地阻止他的靠近:“冷……冷静,……冷静,我刚刚研究了一种新的品种,太太精心口服液好像搭配可乐更好喝,这样静心杀精,不出百日,肯定变性……” —— 会议室内。 大约徐燕时看到了百叶窗外高冷频频打量的目光以及施天佑尤智嘈乱的尖叫声,他觉得烦,捞过桌上的百叶窗遥控器给关上了。 高冷哟喝一声,还不给看,稀罕! 徐燕时靠着座椅,寻了个更舒服的坐姿,问:“你来跟我说笑话的?” “算是吧。”向园不自在地挠挠鼻尖。 “得了吧。”徐燕时不是很信,他随手把电脑合上,“又是倒水又是讲笑话的,怎么,我心情不好连你都看出来了?” 向园始终都挂着笑,“我只是感觉大家这几天压力都挺大的,韦德那边的问题有这么严重么?最坏的结果会怎么样呀?” 韦德的事情…… 徐燕时其实戒烟很久了,这次是他这几年唯一一次,胸腔烦闷到需要靠烟疏解,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别开头,淡声说:“算不上严重,最坏的结果就是取消以后的合作,包括之前的导航前装市场涉及到韦德系统的部分可能都得解除合约,可能还需要赔偿一定的违约金。现在一切还没定论。” 向园讶异:“这么严重?因为这次的这批货?” 徐燕时勉强扯了个冷淡的笑容,像是苦笑,更多的是,是灰败和消沉。 “可能跟别人无关。现在还不确定。” 向园忽然被他眼里的消沉,给狠狠刺痛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渐渐流失,可她却怎么也抓不住。曾经那么骄傲的他,似乎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她没办法装作看不见,缺心眼地问他,到底是为什么。 她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老爷子打赌,如果不打赌的话,她现在是不是可以帮到他?别说进总部,他想做什么她都可以为他铺路,别说四环一套房子,二环中心想买几套她都可以,包括他弟弟的病,她可以为他找全球最好的医生。 她越想越兴奋,然后,被一声清冷的咳嗽声拉回现实。 徐燕时那食指指节敲了敲桌子,“说你的事,有事求我?” 哦,她现在是为了四万块信用卡账单发愁的少女。向园也不再扭捏,开门见山:“你之前不是转发了一个科技创业大赛,我想参加。” “你?”徐燕时很不给面子地说,“找错门了吧,人家不要主持人。” 向园收回刚才心疼他的那句话,翻了个大白眼,“我想以咱们公司名义参加。” 徐燕时:“理由呢?” 向园大脑飞快运转,面不改色地背着早已烂熟于心鲁迅先生的名言:“为了祖国的科技事业发展做出力所能及的努力,做一个积极向上、充满热血的青年,有一分光发一份热。” 徐燕时冷笑:“你如果说为了奖金,可能更有说服力?” 向园笑嘻嘻:“那你有没有兴趣啊?奖金大家平分啊。或者你七我三,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实在不行,给我三万就行,余下的都给你。” “没兴趣。” 向园急了,“别啊,徐组长。这么好的比赛为什么不参加呀,你不参加,那你组员借我几个,要懂技术的。我觉得你去了一定能获奖的,为什么不去参加?再说,你明明之前都转发了,是有参加的意思嘛!” 徐燕时始终不说话。 “我是真的很想参加啊,咱们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挽回韦德对咱们的看法呀,我真不单是为了钱,如果能有这样一个机会,能让我跟你……你们,并肩作战,我已经很开心了,就算不能拿奖也可以呀,人生本来就会失败啊,要是每回都成功,你想气死‘失败乃成功之母的作者’吗?”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作者是谁,随后趴到桌上,下巴耷拉着,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不是祝我事事如愿以偿吗,这就是我最近的愿望了!” 徐燕时仍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向园悄悄把手伸过去,轻轻拽了拽他外套的袖子,小声地说:“成功那么难,它就是有个妈妈又怎么了?” 徐燕时微一抬头,就撞进了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里。她的天真率性和对未知的好奇、对未来的期待,是他这么多年都不曾见过的干净。 她好像一直被人保护在一个蜜糖罐子里,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的人生永远都是清澈明朗的。 徐燕时重新低头,抽回被人拽着的袖子。 向园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手不自觉僵在空中。 “因为这次事件,我们被韦德禁赛了。”徐燕时靠在椅子上,微微侧开头,视线落到会议室的窗外,声音低沉得像是要刨开她的心:“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此刻他往着窗外的眼神,像是困兽,明明是拥有能与全世界威慑抗衡的力量,而此刻眼里的消沉却让人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额小剧场: 最近小汤圆喜欢看小猪佩奇,这让隔壁不让陆意礼看小猪佩奇的陆怀征很震惊啊。 于是两个男人就小猪佩奇这个事情展开了严肃的讨论。 不过徐燕时一句话就终结了话题。 “陆意礼模仿能力强还是别看好,我怕以后你分不清是小猪佩奇在叫你爸爸还是陆意礼在叫你爸爸。” “……” 对了我给他俩取了个名字。 徐燕时,徐爱国。 陆怀征,陆守国。 第14章 周末,向园收拾东西准备临时回一趟北京。 她决定就算软磨硬泡也要让老爷子先暂时恢复她的财政大权。因为,她实在看不下去徐燕时这消沉的模样。结果,等她下了飞机却扑了个空。 司徒明天跟赖飞白出国参加国际会展去了,家里只有管家刘姨在,向园回房间放完行李发现家冕也不在,飞奔下楼去问刘姨:“我哥呢?” 刘姨看她满头大汗,娴熟地倒了杯水递过去:“在飞行基地吧,老爷子一走,他也走了。” 向园知道家冕在早几年在北京十三陵那边开了个飞行基地,开私飞这事儿在国内其实非常难,航空管制严格,要申请营业执照并不简单,但家冕有个神人朋友,叫陆怀征,是个空军。营业执照就是他给拿下来的,长得帅不说又幽默风趣还是个很够意思的哥们。向园大学毕业有一阵子闲着无聊就去把飞行执照考出来了,这么说起来,还真有点手痒。 刘姨见她没要走的意思,随口问了句:“还回西安么?还是我让人帮你把房间打扫出来?” 向园连忙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忙:“别收拾了,我马上就回。” “这么着急吗?”刘姨也没管她,狐疑地走进厨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那边交了男朋友。” 向园正喝水,被刘姨这突如其来的敏感给呛了一口,她忙抽了张纸巾擦擦嘴理直气壮地说:“我才没时间谈男朋友呢。” 也不知道在掩饰什么,好像心里忽然就出现了一个人,可她下意识觉得这人不可能,立马心烦意乱地晃了晃脑袋,放下杯子说:“我明天早上走,晚上不在家吃,您别给我准备晚饭了。” 随后就听见啪的关门声,别墅大门,慢慢合上,恢复一室寂静。 “这丫头真是一会儿一个主意。”刘姨笑着嘀咕了句。 赖飞白不在,向园只能自己开车,但她没车钥匙,全都被老爷子没收了,好歹家冕这个向日葵有点良心,给她在床底下留了一把车钥匙。 不过这车不怎么开,要加油。向园坐在驾驶座上,望着忽闪忽闪的油表箱红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扣上背帽挡住半张脸,又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了一副久违的墨镜戴上,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这才不情不愿地把车开到加油站,在油站工作人员热情的注视中,食指中指夹着一张红彤彤的毛爷爷故作镇静地从降了条缝的车窗里递出去,说:“98,加五十。” 然后,在工作人员怀疑自己是否听错,用眼神询问“您这车就五十?”的状态下,向园还义正词严地补了句—— “记得找我五十。谢谢。” “……” 反正她只开这一天,后面谁开谁加去。 —— 许鸢刚值完夜班,睡眼惺忪地走出夏虫语冰编辑部大楼的时候,看见楼下停着一辆带叉的豪车,她确认了三秒,才开车门上去。 “你怎么回来了?任务完成了”许鸢问完觉得有点冷,搓着手看了一圈,“怎么没开空调?” “没油,”向园幽幽叹了口气,直白地说,“我就加了五十,不开空调能跑八十公里。” “加油站工作人员没报警啊?”许鸢笑着挖苦。 向园翻一白眼:“人家很有职业素养的。我就不信,没人加过五十。” 许鸢不觉得,努了努嘴摇头道:“加五十的人肯定有,但开你这种车,加五十的,我想应该不多。” “下车,我回西安了。”向园佯装翻脸。 许鸢这才笑着问:“怎么忽然回来了?” 向园惆怅地看着车窗外:“想跟老爷子商量个事儿,老爷子出国去了,算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忙慌地赶回来?”许鸢有点好奇。 向园淡淡别开眼,看着车窗外冒着雾气灰白的天,第一次没对许鸢说实话:“没什么事,业务上的事儿。” 许鸢哦了声,看她这迷离的小模样有些感慨:“其实你认真起来做什么都厉害,你以前要是好好读书,说不定也是个学霸,弄不好现在也是学校代表呢。” 向园回神,收回窗外的视线,随口问了句:“什么学校代表?” “我就猜到你没看群,”许鸢知道向园平日里不怎么看群信息,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在相册里翻了半天才找到前几天的一张照片,递给向园说,“六中今年校庆,每个班找了几个当年读书很好现在混得也不错的学生,回去给学弟学妹们讲讲高考和创业经验。不过没请徐燕时好像。” 说到这,许鸢趁向园翻相册的空隙,随口问了句:“对了,你那天不是碰见他了吗?后来还有联系吗?” 向园还没跟许鸢说徐燕时在她老爷子的公司上班。她下意识的,把这件事当作她跟他的秘密,而且,徐燕时目前这样的情况,向园也不想让过去有联系的同学知道。 也怪自己那天嘴快,于是,她翻手机的手指微微一顿,停在屏幕上对许鸢说:“嗯,机缘巧合见过几面,但是也不怎么联系。对了,不用让你哥帮我问车了,他不是卖车的。” “我说呢,当年那么厉害的学神,怎么可能沦落到去卖车,”许鸢看着像是松了口气,连她都觉得徐燕时不该这样,“他现在在做什么啊?” 向园含混嗯了声,不是很想多谈,岔开话题:“这个李杨怎么也混进去讲座了?他成绩很一般吧?” 李杨的成绩确实一般,在班里算是中数段,别说跟徐燕时比,就是连班里的前十都没考进去过几次,这点向园记得很清楚。因为他一下课就去九班找徐燕时问问题,属于特别努力,但是天资不够。但也算是个憨实的老实人。 许鸢:“人家创业成功啊,做手机软件的。最近贼火的那个叫什么,莫里,就是他出的。” “约炮软件啊?”向园下意识的。 “什么呀你!”许鸢翻了一大白眼,把手机夺回来,找软件给她看,“就是这个,一个树洞软件,就是你一天有什么想骂人的,负面情绪不好发在朋友圈微博的,就可以发在这里面。” “听起来怎么那么阴暗呢?” 许鸢:“现在年轻人谁还没点小情绪,李杨其实挺聪明的,就是咱们学校的学霸都太厉害。光芒都被遮盖住了,就咱们团支书,当年高考吓尿裤子的小胖子,现在也是检察官,还有班长学委,这几个现在都是市委秘书办。对,还有钟灵,你记得吧,九班班主任钟老师的女儿。” 记得,能不记得,上学那时候就是个校报记者,不分青红皂白地往上头写,整天含沙射影这个A同学思想品德有问题,那个B同学家庭教育有问题,你还不能对号入找,不然就是自找苦吃。 “她当年不是喜欢徐燕时么,弄得钟老师天天找徐燕时谈话。现在混得还可以啊,听说在电视台当记者,钟老师逢人就说,自己女儿在中央电视台写新闻时报。钟灵每天在同学群里转发自己写得新闻时报,反正我现在有一种被小人得志的感觉,非常不爽。”许鸢将到这,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徐燕时到底做什么的呀,你还没跟我说呢,我刚刚确认了下,这次代表名单上真的没他的名字,九班找的是许琞,许琞虽然成绩也不错,但当年跟徐燕时比也还差一大截吧?怎么会找他呢?” “人家低调不行?”向园把手机丢回去,“具体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应该在做什么科研实验吧,没怎么联系过。” “你不是后来还见过几面么?开车吗?什么车?” “你问这个干嘛?”向园狐疑。 许鸢:“前两天同学会,你在西安,我们就没叫你,反正挺唏嘘的,我发现混得最好的,反而不是当年读书最好的那拨人,虽然班长学委他们都在秘书办吧,除了政治地位在这帮同学里好点,其他的,其实也一般,又没什么钱,车也是普通车。然后李杨那波创业的,除了钱什么也没有,玛莎拉蒂,兰博基尼……车钥匙掏都掏不完,两拨人就呛起来了呗。阴阳怪气的,我看着难受,感觉曾经那么好的一帮同学,现在好像都变味了。连李杨当初那么憨厚的一个男生,都被金钱腐蚀了。你没发现现在群里大家都好久没说话了吗?” “再过几年,又好了,现在只是群雄角逐的时期,等过几年大家都结了婚生了孩子,谁管你这么多。”向园倒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许鸢想想还挺有道理,点点头,她忽然想起来:“今天光棍节啊,晚上工体开了家清吧,老板跟调酒师都帅到爆炸,去不去?” “去,谁不去谁孙子。” 向园咬牙说,心烦意乱地想要忘记脑海中那个消沉的身影。 她一定是单太久,路边随便看只野狗都觉得荷尔蒙爆棚。 —— 谁知道,那晚新酒吧开业,有个刚在最近的赛事上拿了冠军的电竞俱乐部在开庆祝派对,整个酒吧门外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粉丝。 向园就在这里,碰到了她的前男友——karma。 KPL职业选手,国服第一中单,各种巡回赛都是日常秀操作。 Karma是最后一个到的,看见向园被人堵在门口,就让助理下去把人带上来了。 向园当时要是知道是karma,她也不会傻乎乎的跟着人上车了,直到许鸢捂着嘴尖叫出声,“天,是k神!” Karma礼貌地对许鸢笑了下,“你好。”说完,他把脑袋上的鸭舌帽反过来带,帽檐搭在脑后,让向园能看清楚他,难得温和地笑了笑:“上车吧,我带你们进去。” —— 晚上九点,溧州。 高冷疯了似的,在技术部小群里艾特所有人。 高冷:@所有人,我的天哪!!!你们猜,我刚才在K神的直播间刷到了谁?!! 尤智:karma? 高冷:是啊!karma啊!我他妈居然在karma的直播间刷到我们组长了! 李驰:向园?她不是不打游戏吗?怎么跟这些电竞选手混一块去了? 高冷:karma说是晚上酒吧电竞表演赛活动,园姐是现场唯一一位幸运粉丝! 李驰:这个唯一听起来真讽刺。你k神眼神肯定好,那么暗的条件下都能把你园姐从人堆里选出来,肯定经过深思熟虑。 尤智:抽中干嘛?跟k神打比赛?向园会吗? 半分钟后,高冷回。 ——不,是坐在k神边上,近距离观看k神秀操作。 所有人:?????这是什么撩妹骚操作?k神是他妈见色起意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向园,你总有一天会被人摁在腿上看他秀骚操作的我跟你说。 第15章 高冷在微博看直播闲着无聊的时候翻了下好友列表,结果他敏锐地发现,平日里微博账号像死了一样的某人,今天头像上的绿点点,好像亮着,显示着在线。 他尝试着发了条私信打招呼:hi? 没人理。 他又发了一条:你你你……怎么上微博了? xys:有事? 高冷是你大爷:没事啊,我就好奇你怎么在线,你不是忘记密码了吗? xys:刚找回来。 高冷随手翻了下他的首页,然而让他惊奇的发现,徐燕时首页的5关注,忽然变成了6关注。高冷捧着他那颗好奇心,点进去一看,大脑轰然一声跟炸开锅了似的沸腾,原本毫无色彩木着的一张脸,此刻像是烟花绚烂多姿。 完全不敢相信啊。 老大居然关注了——karma!!! 高冷发现新大陆,把截图发到老大不在的王者群里。 高冷:我靠,老大关注了k神,你们说他现在是不是在看karma的直播? 李驰:不能吧,他好像说过不打游戏的。他宁可用这个时间多睡一会儿。 尤智: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是向园被抽为幸运粉丝贴身观看karma打游戏,你想想,karma那张妖孽脸,游戏操作秀到起飞,又那么会撩妹,你坐在他旁边心动不心动?老大作为(自认为)向园小姐生涯里碰到过最帅的男人,有点危机感,也正常的吧。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张骏:你们在说什么? 李驰:小孩子早点睡,男人的世界,你不懂。 张骏:尤智比我更小。 尤智很敏感:谁说我小? 张骏:我是说你年龄……小。 施天佑:高冷呢? 一分钟后。 李驰:你们快看直播,高冷好像疯了…… 一群人火速冲过去围观高冷发疯。 Karma直播间,弹幕刷得飞快,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弹幕重叠压根看不清谁谁谁在说什么。高冷发什么都石沉大海。然后他破天荒地充了五块钱,换上了闪瞎眼的漂浮弹幕,用上了亮闪闪的卡通字体,字体颜色——绿色。 【@高冷是你大爷:老大!我知道你在,我人生第一次花了钱的彩色弹幕送给你了。】 所有人笑疯,但大家都对高冷特意挑选的绿色很满意。 李驰:高冷,你今晚为什么这么不怕死? 高冷:你猜。 施天佑:你又偷喝我的太太精心口服液了? 张骏:……心疼老大。 李驰发了个骨灰盒的表情:我看了下,这个你可能要用到,买这种就可以了,反正你矮。 高冷:滚。 在众人一片和谐的插科打诨中,尤智忽然理智地发了一条小论文。 “你们想想,老大如果没在看直播,那他一定不知道今晚高冷在直播间给他刷原谅色绿弹幕的事,所以不存在找不找死,反正他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明天老大对高冷动手,那说明他今晚看了直播,那老大一个从来都不关注电竞、也不打游戏的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去看这样一场直播呢?是因为向园呢?还是因为向园呢?老大为了不让我们抓到他把柄,他就算是心里窝着火,也必定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所以高冷今晚农奴翻身做主人了,被老大欺负了这么久,终于欺负回去了。但我觉得智商这么在线的事情,肯定不是你想到的,是书姐怂恿你的吧,钱也是书姐给你充的吧?你这么抠门,会想到这个?” 高冷:厉害啊,小尤智。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钱是我自己充的。 李驰忽然撤回骨灰盒:6666666,哥玩不过你们。 张骏:天呐,更加心疼老大…… —— 高冷发出那条弹幕的时候,向园也看到了。 因为karma有点不是滋味地关了麦嘀咕了一句:“这人是不是假粉,在我的直播间刷什么存在感?我怎么那么不舒服呢?” 向园最近对老大这个词比较敏感,所以下意识抬头扫了眼那条绿油油的弹幕。不过她没想那么多,纯以为技术部宅男们又在日常找死。 经纪人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玩手机怼他:“花了钱还不是进了你的口袋,你管他为谁花钱,只要肯花钱,你赶紧给我好好直播,再说,你又不是没见过假粉丝,接机的时候,那些脑残粉冲着你喊Few的时候,你不是答应的还挺开心的么?” Karma这男孩子有点典型的王子病,又极其小气爱吃醋,完全是小男生心态。一开始相处的时候,觉得这男孩挺可爱的,长得帅游戏打得好,还会撩。时间一长什么坏毛病都出来了,作为一个男生他还有点玻璃心,向园有时候看见骂Ashers的言论,她顶多不舒服一阵,自己消化。 Karma被人骂,他就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丑,自己是不是真的菜,向园有时候问他,别人的评价对你那么重要吗?karma犹豫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挺重要的,因为我就是公众人物。有时候打比赛输了,karma的关注度会比别的选手高一点,因为他粉丝多,黑粉也多。 所以好几次被骂上热搜,karma直接给经纪人发了一条微信,说要自杀。吓得所有人寸步不离,日日夜夜守着他。他就像是一个极度需要别人肯定的小孩,别人夸他一句,心情美上天,骂他一句就坠入地狱,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来自于别人。 通过这件事,向园在找男朋友的路上又多了一个结论,男人还是不能看长相,性格太重要了。 紧接着,又蹦出一个问题。徐燕时这样的,性格算不算好? 清高,还带点冷幽默?不过他应该不怎么玻璃心吧,遭受了那么多,内心应该很强大才能什么都不说撑到现在吧? 向园打开微信,这才发现技术部小群里面有她直播的信息。 所以他是看见了这个才去看karma的直播? Karma今晚在直播间撩了一路,操作秀了一脸,她心如止水地看着那些在粉丝眼里秀出天际的骚操作,内心真的毫无波澜。 然而,却在此刻,心没来由的砰砰跳了两下。 徐燕时只是有可能在场外看直播,都比karma现场的几百句情话都管用,向园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你喜欢谁,都不能喜欢他呀! 向园如是告诫自己,手已经开始不听话地调出了徐燕时的微信,在这个界面上停留了有半分钟之久,然后敲下一句话:你在看直播? 弹幕上有眼尖的粉丝看见这一幕,笑死了。 【坐在k神身边居然还给别的野男人发微信?我k神好惨。】 【小姐姐好可爱啊!!!喂喂喂,你醒醒啊!看看我k神啊!!全世界最有魅力的男人就坐在你边上,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此刻,好想看看对面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能让小姐姐在面对k神这样的男神都心如止水。】 【人家跟朋友聊天不行?这些女友粉好烦。】 向园浑然不觉,因为她没想到,徐燕时这次回得很快。 xys:嗯。 向园:……你不是说对这些不感兴趣么? xys:我再确认一下。 向园:…… 这个理由,很充分。 向园:那你慢慢确认吧。 彼时,karma刚好看到弹幕上粉丝刷的,狐疑地回过头,随口问她在给谁发微信。 向园对弹幕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弹幕上的粉丝视奸了。然而,karma问的这句话太过于日常,以为他又关了麦来撩她,当时也是烦死了karma一晚上时不时关麦撩她一下的这个骚劲。 于是,她脑子一抽,没好气地脱口而出:“男朋友!” karma意外地挑了挑眉,却让向园整个人都懵了,他好像没关麦。 因为现在弹幕上的粉丝都在刷【小姐姐有男朋友了哈哈哈哈哈】【男朋友帅惨了吧不然为什么对我k神视若无睹哈哈哈】【karma电竞生涯之撩妹滑铁卢】【小姐姐说话归说话口气不要这么不耐烦虽然我家k真的是个话痨宝宝】。 向园如遭雷击,整个后脊背一僵,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那渐渐温热的热血,慢慢流向她麻木的四肢,整个人像是烧了一般灼热。 —— 向园觉得今晚,一定是她喝多了,在做梦,但是狠狠掐了下自己,又疼得要命,她现在心里翻江倒海的,像是被人搅了一趟浑水,掀起了惊石海浪。 手机被她紧紧攥在手机,手指节都微微发白,像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活动结束,向园下楼点了杯鸡尾酒,准备买醉。 偏在此时,她攥在手心里的手机,嗡嗡嗡发震,看这力度,不像是微信和短消息。 是电话,还是徐燕时的,备注的是,隔壁组长。 许鸢看她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接这个电话,就知道这两人有猫腻,于是搡了搡她的肩,小声地调侃:“不接我帮你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野男人让我姐妹这么心神不宁了一晚上。” 向园眼疾手快藏起手机,“别,这个不一样。” 许鸢了然,头次见她这么认真,收回手,“行吧,我暂时先放过他。” 最后,向园自己接起来。 “喂?” 结果,传来高冷欠扁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是老大哦,我是高冷哦,我入侵你的手机,改了你来电显示哦,可怕不可怕?!我就是这么强大,打不到我吧?!” 向园怒火中烧,刚要发作。 高冷被人赏了个爆栗,电话似乎被人劈手夺过,传来一道惯有冷淡却又透着点儿不一样的声音: “什么时候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未来某一天,电竞圈两大最神秘的大佬Down与Ashers竟然公布了恋情,与此同时,Ashers交往过的那些男友也紧接着被人刷上热搜。 随后,热搜上刷起了两个话题。 #Down疯狂收割人头# #D皇,请冷静# 第16章 这场宵夜局攒得很猝不及防。 高冷直播正看得津津有味,囫囵间听到向园说了句什么男朋友,然后弹幕上就开始疯狂地弹屏,他还没瞧仔细呢,微信开始“咯噔咯噔”响个不停。 他点开一看,连着两条,都是老大发的。 xys:要不要吃宵夜。 xys:我请客。 然后所有人一哄而上,五分钟后,已经在公司楼下的大排档里,嗷嗷待哺地排排做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高冷接过老板手里的菜单,特别认真地问了句:“是真的可以随便点的那种?” 徐燕时拎了张白色沙滩椅过来,长腿跨过,松散地坐下去,半靠着把手机丢到桌上,没什么情绪地说:“看你良心了。” 高冷默念着“我没有良心”把想吃的都点了一遍,又万分惆怅地仰头道:“哎,我组长不在真是太可惜了。” 徐燕时没接话,人懒懒散散地仰在沙滩椅上,长手一伸,把手机放到桌上,拿了瓶桌上的可乐。 亮着的手机屏就在高冷面前,诱惑力巨大。 高冷计上心来,“老大,我想拿你手机给我们组长打个电话。” 徐燕时一脸欲擒故纵地表情,“哦?” 高冷:“虽然知道她人不在西安,但是你难得请一次客,我们好歹得告知她一下?你知道她上次怎么说你么?我说老大亲自下厨给我们做饭,他居然说你是为了省钱啊!” 徐燕时难得勾了勾嘴角,低头装模作样地看菜单,极其欠扁地说:“打,让她远程点几个想吃的菜,你帮她吃了,别说我没请过她。” 高冷震惊于老大你这样真的会有女朋友吗? 然而每次跟老大出去,那些女人饥渴的眼光他是真情实感的感受过的,男人只要长得帅,抠门算什么缺点。 相比较徐燕时这边单调的男人聚会,向园那边的灯红酒绿的氛围就比较暗昧了。 karma他们走之后,酒恢复正常营业,余下的都是工体的熟客。厅内昏暗,尽是靡靡之音,舞池里尽情纵欲的男女,每个角落都透着欲盖弥彰的极致暧昧。 所以连电话里那个随意且漫不经心地清冷男音,此刻在她耳边,也极尽诱惑。 “什么时候回来?”徐燕时一边低头翻菜单,一边问。 酒驻唱台上,新来的女歌手声音非常好听,比之前男歌手还沙哑,英文发音非常标准。 唱得是向园最近非常喜欢的一首歌,只是歌词听起来有点色色的——《shape of you》 她心猿意马地想如果徐燕时用他标准的伦敦腔唱这首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禁欲又色色的? 那边见她半天没说话,“哑巴了?” 向园这才从这首色色的歌里找回灵魂,“最早那班,七点的飞机,高铁转到溧州得九点半。” 徐燕时随意地合上菜单,丢给高冷,转身去冰柜拿酒,对电话那头说:“明天我来接你。” 向园一愣,有点猝不及防,不会是真听到了直播间那句话…… “额,刚才……其实……好像……你不用……” “什么?”徐燕时从冰柜里抽了四瓶百威出来,单手拎着,波澜不惊地,“我不用什么?” “我刚刚在直播间……” “我没听,”徐燕时不动声色打断,“跟你发完微信我就跟高冷他们出来吃东西了。你说什么了?跟我有关?” “别别别,我刚刚在直播间骂了句脏话,karma已经给我删了,太丢咱们团队的脸了!以后坚决不来工体这种地方了!”向园真诚检讨,发自内心悔改,心想等会要赶紧让karma把视频给删了,出多少钱都行。 徐燕时像是轻嗯了声。 向园开始没话找话,“我记得你也是北京人?” “嗯。这几年在西安多。” “过年要不要一起回来?” “再说。”他不是很想聊这个。 然后是一阵沉默,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向园犹豫着要不要挂电话的时候,听见许鸢在她耳边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她指着窗外,有点兴奋:“下雪了哎!今年的初雪!” 向园望过去,果然,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潮拥挤,细碎的雪花如柳絮,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天地苍茫一片,像是被拢进了一个童话世界,点缀着青天枝桠。 许鸢是个浪漫主义者,虽然是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但每年初雪那天还是会觉得浪漫。 向园想,今天真的有点特别。 “西安下雪了吗?” 徐燕时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空,竟也徐徐飘了点白絮。 “下了。” 确实有点特别,连她这个唯物现实主义者都觉得,今天这场雪下得很浪漫,于是她低声说:“那明天见?” 徐燕时嗯了声,单手开了并百威,说: “把航班号发给我。” 本来挺浪漫的挂了电话结束,结果向园听见话筒那边,高冷冷不丁跟谁说了一句。 “下雪了哎?” “每年担心光头强长冻疮的日子又来了……哎。” …… 真的很破坏美感。 —— 大排档就在公司楼下,用彩条的尼龙织带支了个大帐篷,顶上亮着一盏昏黄的灯,虚虚拢拢地照着他们几个人。这个天气这个点,也没什么生气,徐燕时他们这桌又是常客,老板特别热情,上完了所有菜还送了几盘花生米给他们下酒。 男生们照单全收,嘴又贫,收了东西自然把老板哄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徐燕时几乎没怎么吃,全程靠在椅子上低头玩手机。 高冷跟尤智几个日常找茬。 尤智不喝酒,高冷就谑他,“你应该多喝酒,有个词叫热胀冷缩,你懂不懂?喝了酒,身子就暖了,身子暖了,自然就大了。” 尤智也不管中间是否还坐着个徐燕时,他直接扑过去把高冷脑袋勾过来,勒在自己怀里。 然后高冷被勒得眼冒金星,快要口吐白沫地时候,看见徐燕时手机界面好像是王者啊? 高冷脸色涨红,直翻白眼,却还是被惊得呛出了一句脏话。 “卧槽……你看老大。” 尤智以为高冷让他看老大的SIZE,更气了,想干脆把他掐死算了。 谁知道,高冷居然还拿手指着徐燕时的裆部,跟他说:“鸡……” 鸡你妈啊! 尤智怒火中烧,想拿酒灌他,让他清醒清醒。结果,高冷趁他分神的瞬间,费力挣脱,呛红着脸,暴着青筋地指着低着头的老大,放在腿间玩的手机,“手机啊,老大在玩什么啊?!王者?你居然玩王者?”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了。 连低头专注于火锅的李驰、张骏几人都忍不住抬头,齐齐朝徐燕时看过去。 高冷直接把脑袋挂到徐燕时的肩上,“我靠,你可以啊,第几把?” 徐燕时操作挺流利,也很顺畅,对走位也有概念,知道猥琐发育,还知道钻草丛偷袭,唯一不太熟练的就是技能,他对英雄的技能不是特别了解,难免生疏。 “第二把。”徐燕时盯着屏幕说。 高冷:“第二把你玩成这样?我不信?” 想当初他玩第二把的时候,有个路人看他一直英雄选不定,就对他说:“这么难选,你玩个锤子。” 高冷以为他骂人,就脏话全套飚了回去。 结果那个路人非常懵逼地回了句:“大哥,我让你玩个钟无艳啊。” 他那个时候才知道,哦,原来钟无艳的英雄技能用的是锤子。 …… 所以高冷打死都不信,徐燕时居然第二把就玩这么溜,这哪像是刚玩的?等他这把打完,高冷一把夺过他的手机,翻了翻历史战绩和所有的游戏记录。 居然真的只有两把战绩。 他的老大居然不是手残这件事,让高冷有点气愤,长得帅,手还那么好看,游戏好像上手还快,连这里王者水平最高的尤智都给出了非常中肯的评价,“老大再打两把应该跟高冷差不多了。” 第三局,徐燕时玩诸葛亮,诸葛是尤智认为整个王者人物形象里最帅的一个,跟老大本人形象非常搭,玩起来莫名有点代入感,等其他人都回座位开始扫残羹冷炙,尤智又默默观察了一阵,不经意地问了句:“老大以前打过别的游戏?” “怎么看出来的?” 尤智推了推眼镜说:“你有大局观啊,不会盲目抢人头,还知道给队友分经济。新人玩游戏哪知道这些,不给队友添麻烦都是谢天谢地,你看你们队里的射手,完全瞎几把乱走,死一波算一波,这局要凉。” 果然凉了。 这话说完不到一分钟,界面就放大了,失败。 尤智看了下他的战绩,虽然输了,诸葛亮还是MVP,最强输出。 等所有人吃饱喝足,一波男生开始打了几把王者,不过徐燕时不肯跟他们组队。 高冷问他为什么,他说:“英雄池还没摸透。” 高冷切一声,“你想一晚上摸透英雄池?你怎么不上天啊?” 徐燕时以前玩dota魔兽比较多,近几年新出的手游他基本没玩过。他玩了三把左右就知道这游戏大致跟dota的模式差不多,而且操作性还没dota强,有些英雄技能,电脑直接自动定位,完全不用考虑卡位这些。 尤智他们在连输三把之后不肯再组高冷了。 高冷:“不组我,你们难道组老大吗?他比我还菜。连段位都没有。” 徐燕时被点名,瞥了眼高冷,“你什么段位?” “荣耀黄金。” 说的跟钻石王者似的。 徐燕时勾勾嘴角,关掉英雄技能视频,靠着椅子寻了个舒服的坐姿,对尤智说:“排位拉我。” 那眼神里,竟然灌了些往日的神气。 尤智没来由地一股子兴奋蹿上末梢神经,“好嘞!” 然后高冷就瞠目结舌地看着尤智跟老大一路心照不宣,配合地天衣无缝。 尤智:“老大,你东皇打红,当心韩信对面来反野。” 徐燕时:“知道。” 话音刚落。 韩信被秒了,徐燕时收割人头,继续守着红。 又一局,徐燕时过了会儿说:“尤智,开团。” 尤智下意识要指导一下徐燕时的坦克英雄典韦,因为坦克是肉盾,开团的时候为了给C位输出挡伤害,必须第一个冲上去跟对面刚,刚的位置还不能乱走,万一被对方射手钻了空子,结果徐燕时不等他指挥,典韦已经占据了绝佳位置跟人刚起来了。 “高冷,你看看。这就是老大跟你的区别,就他妈这个典韦,我教了你多少走位你到现在还没学会!” 一旁李驰悠悠地抽着烟,吐出一句:“说实话,每次跟高冷组队的时候,要不是只能对方杀你,我跟尤智都不知道想杀你多少次。别说老大,妈的人张骏也才刚玩没多久,都他妈玩的比你好。” 施天佑盯着手机,“老大这波刚啊,打团从来没有这么舒心过,果然,人跟人就怕对比。” 高冷不服气:“你这话说的,什么不怕对比啊?猪也怕对比的好不好?” “换个角度,人跟猪就不怕对比,因为没什么好对比的。” 徐燕时不咸不淡地补了句。 高冷气得哇哇大叫,昏暗的帐篷里都是一阵接一阵地哄笑声。 徐燕时难得也勾着嘴角,他没戴眼镜,整张脸显得清瘦了些,轮廓被昏暗的灯光笼着,笑起来的时候,那深黑的瞳仁也比帐篷外的月亮还要亮,眉眼依旧干净清澈。灯光昏暗,环境有点简陋,只是这几个男孩都年轻出众,有路过的女孩会忍不住往里面看一眼。 一眼就看见那个懒懒散散靠在椅子上的低头认真玩游戏,眼神里却透着少年意气的年轻男人。 然后,徐燕时就被人要微信了。 进来的姑娘丝毫不羞涩,大大方方地笑吟吟走进来,因为是帮她朋友要的。 徐燕时是第一次被女生主动要微信。 以前出门的时候,姑娘们顶多都只是偷偷打量一下,因为这男人脸上就写着“生人勿近”,冷着一张脸,非常不友好,胆子再大的姑娘也不敢上前跟他要微信。而且,他总是皱着眉头,一副要么别人欠他几百万或者他欠别人几百万的模样,这两种谁看了都害怕,再英俊也不行。 可今晚,不同,连尤智他们都察觉出来老大的心情好像还不错?可能有点随和了? 进来的姑娘很礼貌,而且话说得非常客气。 “您好,小哥哥,能帮我朋友加下你的微信吗?我朋友刚刚在门口站了半小时不敢进来跟您要微信,结果回寝室就有点冻感冒了,回去想想又觉得不甘心,怕今晚错过你,以后就不会遇到了,但是她有点发烧,我们室友已经送她去医院了,所以她托我来一定要我拿到您的微信。” 徐燕时拧着眉头,刚要拒绝。 被姑娘打断:“不好意思,我问下,您有没有女朋友?” 帐篷里男生在起哄,“没有!别说女朋友,前女友都没有!” 徐燕时一个冷淡的眼神扫过去,所有人都乖乖闭嘴。 他完全没处理过这种状况,脑中快速闪过几个想法。 姑娘却又迫不及待地问:“加微信都不行吗?我朋友真的比我漂亮多了!她真的是第一次想要加男生的微信,她本来想说算了,后来被我们几个说说也怕自己以后遗憾,又决定让我来要,能不能这样,您先加她微信,然后有什么话,就算是拒绝,也请您亲自告诉她,我怕我口头转述她会不相信,万一这影响到我们的感情,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好朋友,也是真的很想帮她。” 高冷被这位姑娘缜密的逻辑思维给震惊了,这简直就是个谈判专家,道德绑架就用上了,这他妈不加都不行啊。 徐燕时迫于无奈就加了。 姑娘兴高采烈地走了,帐篷内的男生个个目瞪口呆。 李驰:“现在的女生,真的为了要个微信,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尤智:“那要换做是你,就不一定了?” 李驰:“……” 施天佑:“其实很礼貌了,到底是小姑娘,话都说成这样了,拒绝人家总归不太好。” 高冷哼唧一声,“我周一就告诉我们组长。” 徐燕时跟老板结完账回来,把钱包揣进裤兜里,拎上外套,阔步往外走,“随便你。” 今晚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自我解嘲。 —— 周日。 徐燕时去机场接向园,不过向园没戴眼镜,走错出口了,两人在航站楼里半小时才遇上,向园没戴眼镜没法走,只能不断给徐燕时发微信。 向园:要死,我好像走错出口了。 xys:? 向园:这边不熟,我现在五十米之内人畜不分。怎么办啊,徐燕时我现在好没有安全感。 xys:开实时定位,你站着别动,我去找你。 向园:好。[乖巧.jpg] xys大概是不知道回什么,回了个:嗯。 向园航班早,机场航站楼的人其实不多,大厅很空旷,向园一步都没挪,就站在原地,乖乖等着徐燕时来找她。 结果徐燕时领到人的时候,向园安全感还没着陆,怕被人拐卖,让徐燕时站着别动,“你等下啊,我看下,你是不是徐燕时。” 然后捧着他的脸,微微踮起脚尖,脑袋凑上去。 一旁的小孩见这模样觉得有点熟悉,显然很有经验,用胖乎乎的手倏然捂住自己的两只眼镜,稚嫩的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猝不及防地回荡—— “妈妈!有人要亲嘴啦!!” 第17章 …… 咦?向园忽然停下来。 气氛有些凝滞,似乎有什么尴尬的东西在空气中蔓延,她气血上冲,面颊微微发烫,僵着脚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 她确实近视,度数对女孩子来说挺深,四百多度。平时隐形戴习惯了,只有赶早班机的时候才戴眼镜,结果昨天那杯鸡尾酒下去,她晕头转向地把墨镜错拿成眼镜了。除了航站楼也看不见站牌,全拿手机当放大镜看路牌。 向园刚巧这个高度,模模糊糊看着徐燕时拧着眉头有点不耐烦的俊脸,那双丹凤眼眼尾低垂睨着她,瞧清楚了。真是他。 徐燕时把脑袋从她手里抽出来,随手推了下她的额头,“闹够了没有?” 说完也不搭理她,拽着人胳膊把人领到自己车前,二话不说给塞进去。 终于消停了。 向园前方的视线模糊一片,于是转头看开车的男人,他仍是一只胳膊搭在窗沿上,右手单手把车从车库里倒出来,一气呵成,又拽又冷。 这样也好,看不清他,也不太尴尬。 他好像目的地很明确。 向园:“咱们去哪?” 车子史上主干道,两旁的风景一路在飞驰着倒退,高糊的世界绿油油一片,让向园想到那条弹幕。 徐燕时在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来,慢慢踩下刹车,人靠在驾驶座上说:“先送你回家。” 向园啊了声,“然后呢?” “然后下午带你见个人。” “谁啊?” 徐燕时简短地下了个定义: “算是个圣诞老人。” —— 徐燕时把车四平八稳地停在向园家楼下。 府山路的南御园是新楼盘,均价大概跟北京郊区的一套小排屋差不多,里头也全是联排,总共四百来套,陈书有个挺有钱的亲戚就住在这里,陈书说过几次。 向园下车前还在犹豫要不要请他进去等。 但显然徐燕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熄了火,人往驾驶座上一靠,松散地很,“我在车里等你。” “我很快。” 徐燕时倒不急。“随你。” 等见到圣诞老人已经是下午两点。 徐燕时带着她七歪八拐地绕过一条条古朴的小巷,正前方是个非常恢弘大气的钟鼓楼,好像是溧州市的中心,算是这座城市暮鼓晨钟的地标,建了有几千年的历史。 徐燕时把车停在一家看起来随时会倒闭的电脑店前。 门面仿佛只有钟鼓楼的一个柱子那般大小。而且非常破旧,正门口斜挂着四四方方的一块劣迹斑斑的牌匾,就好像动画片里那种随便来阵萧条的风,这牌匾都随时能“嘎嘣”一声不偏不倚地砸下来。 向园打量了一圈,发现,这附近再也没比这家店更惨的装修了。 徐燕时最近混得惨,这交的朋友也有点惨。 而且,这店也太不正经了,门口竟然挂了一只hello kitty,然后在肚脐眼上贴了一张非常省事儿的便条,写着——此人很凶。 她跟着徐燕时进去。轻轻一推那扇都已经合不拢的推拉门。 “哐哧哐哧” 她感觉整个店都跟着晃了三圈,紧接着正门一张裸男出狱图扑面而来,是真的全裸被关在牢里,然后不知道被谁写上了——裸男出狱,猛虎下山。 这完完全全不像是一家正经的电脑店,更像是一家,七八十年代,被围追堵截低调掩藏在各个大街小巷里的黄色录像带租借场所。 向园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了,她还挺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下那张裸男出狱图。 她正要问圣诞老人在哪呢? 里面那扇小木门里,走出一个胖乎乎的纹身男,戴着副黑框眼镜,一派老实人模样,看见徐燕时,惊喜的一愣:“你怎么来了?” —— 店后面还有个小暗室,算是个杂货间,丢着乱七八糟的电脑零件和一些拆得七零八碎的破铜烂铁,角落里,盘着的全都是鸡零狗碎的杂物。 但好在房间大,很亮敞,边边角角堆着东西之外,其余地方还挺干净规整。 三人中间支着一张桃花芯木圆桌。 向园这才知道,徐燕时今天的真正来意。 “参加比赛?” 男人叫王庆义,其余向园不了解,徐燕时不肯多介绍,一扬下巴,“王庆义。” 又拿下巴一点她,“向园。” 两人干巴巴地冲彼此一笑,正要寒暄两句,被某人直接打断,直奔主题。 “韦德杯的创业大赛,以老庆你的名义,项目我们出,”徐燕时靠在椅子上,锁了手机,丢在桌上,“奖金二十万,你俩平分。” 向园和王庆义同时一愣,默契地齐齐吼:“你为什么不要?” 徐燕时轻描淡写地带过:“那按公司分。” 意思,他们俩是一起的。 “不然占了老庆便宜,后面很多事情要麻烦他出面。”徐燕时补充。 “我怎么觉得我吃亏了呢?” 向园细细一想。 徐燕时笑了,“你哪吃亏了?” “那我俩怎么分?” “我七你三。”徐燕时逗她。 老庆完全不考虑,一脸徐燕时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向园估计徐燕时说屎真好吃,他可能也愿意去试一下。 老庆还不肯要奖金说把钱都给徐燕时,被徐燕时冷淡拒绝,“是我找你帮忙。该你的。” 回去的路上,向园简直怀疑那纹身男是不是欠了徐燕时钱。 望着一旁沉默开车的男人,她还是心有余悸:“真的能参加么?咱们会不会被抓啊?万一要是知道是我们公司出的,韦德会不会从此把我们拉黑了?” 徐燕时单手控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打了个弯随口漫不经心道:“那你想不想参加?” “想啊。”向园看着窗外,心情是愉悦的。 “我尽量让老庆小心点,所以这件事,高冷林卿卿那边包括李驰尤智他们都不能知道,人多嘴杂。”他提醒。 “知道,我又不傻。”向园忽然想起来,“你怎么会忽然想到要借老庆的名义参加啊?” 其实早几天梁良来找他的时候,他基本上就知道韦德现在内部怎么回事了,前段有几个过去的朋友来西安找他,才知道老庆也来西安了,他知道老庆为什么来西安,大多是为了他。 他劝老庆回去,老庆不肯,非要在这陪着他。 徐燕时当时也挺无奈,可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胸腔里满满都是滚烫的热血,他从小到大,到目前为止,所经历的没有一件是顺心的,可偏偏就收获了这么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 老庆那时跟他说,曾经在北京,是徐燕时罩着他。 那么既然你来我的地盘,不管我在哪我都得回来罩着你。 老庆是那种为了兄弟可以两肋插刀的人,别说辞了北京的高薪工作,就是美国的绿卡也使唤不动他,只要他不愿意。 徐燕时没有多说,而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别开眼:“不是事事如愿以偿嘛,你一个八点想吃的蛋糕九点吃到就不算蛋糕的大小姐,下一届一定不想参加了?” 怎么这么了解她。 “你,是不是会读心术?” 徐燕时:“我只是以前八点蛋糕买多了。” “……” —— 接下去的一周,徐燕时跟向园等技术部所有人陆陆续续下班,就在会议室里开始想比赛方案。 向园不想被人发现,就在微信上,日常对暗号。但某人显然不是很配合。 向园:忙完没?ok? xys维持他一贯高冷的作风,简短地回了个:k 连o都懒得打。 向园:等会你先进去,我总觉得林卿卿好像发现了一点什么了。 xys:。。 向园:你想下方案,我等林卿卿走了我再过来。 xys:嗯。 五点半,技术部所有人终于全部撤离,向园趴在桌上长舒一口气,这才去会议室找徐燕时,谁知道,高冷半路又折回,向园人都已经进了会议室了,又立马缩着身子从里面退出来。 高冷一边看着她行为怪异,一边朝自己工位走,一步三回头,步步斜视眼,向园立在会议室门口,装模作样看手机,似乎要去厕所似乎又要去茶水间。 然而那扇半拉着的百叶窗里,男人则完全相反,手指搭成塔状,气定神闲、老神在在地坐着。 高冷拿完东西,故意绕到向园身边,在她耳边鬼魅般地留下一句:“你们俩最近…有情况哦。” 她想说高冷你不要这么八卦。 然后一转头,就看见高冷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八卦的帽子结结实实扣在他的大脑袋上。 下班了。 等人出了办公室大门,向园终于松懈下来,推开门气势汹汹地把方案表往桌上一甩。 “我受不了了……” 徐燕时外套挂在椅子上,人靠着,思绪被她这突来的脾气给打断了,蓦然抬眼,眉眼看得出来是窝着火的,却还是压着火气,看着向园:“怎么?” “天天这么躲着他们,我感觉比偷情还累。” 徐燕时窝在椅子上,背不离椅背,长手一伸,一边电脑解锁,一边喝水,哂笑道:“你想多了。” 向园一屁股坐下,“我刚刚还在厕所听见,销售部那几个女的在传咱俩的八卦。” “你听她们的?” “她们还顺手八卦了一下永标最近新出的乡村总裁四件套。” “永标其实都知道。”徐燕时看着电脑说。 向园呵呵一笑:“是,我听着也挺烦的,就顺手录音发给永标了,让他再清醒清醒。” 徐燕时靠在椅子上,勾了勾嘴角,“你这样容易得罪人,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别用自己手机发。” 向园又不傻,打了个响指:“当然不是,我用高冷手机发的。” 徐燕时:“……也别用高冷手机发,高冷不进女厕所。你用施天佑的可能还有可信度。” 差点忘了…… 向园敲敲桌板,回归正题:“算了,还是想方案。我昨天想了一个,VR智能导航你觉得怎么样?就是实景的导航,我看见招标上有人写这个,刚好又符合咱们的公司。” “不能用导航,不然很多设计上的固有思维会被他们看出来,我们得做不一样的。” 向园觉得有道理,把这条加在笔记本上。 “那做什么呢?”向园开玩笑,“要不做个智能语音软件,我能给你后期配音,葫芦娃,海尔兄弟,樱桃小丸子,你想听什么都行。” “那你先叫声爷爷来听听。”徐燕时调试程序,随口反应。 向园忽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发现你这人其实有点不正经。你是不是经常调戏公司里的女同事?我刚还在厕所听见,说你跟应茵茵出去看过电影……” “应茵茵还说我跟她上过床,你信吗?” “那她们倒是没聊这么深,”向园捂着嘴,回过味来,一脸不可置信,“真的啊?” “白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继ashers那些交往过的前男友们上了热搜之后。向园就搜了搜down的感情史。 down的感情史非常惨淡。 别说电竞女友,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据知情人士在贴透露。 down是个连女粉都怼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女朋友。 于是。 向园当晚写了五千字检讨书。 down:重写。 第18章 两个小时前,厕所,一个公司八卦转发地。 向园刚拉上隔门,就听见后面有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那两个姑娘是销售部的,向园听声音觉得很熟,但分辨不出具体是谁。 其中一个声音稍微尖锐一些的姑娘说:“李驰跟应茵茵是不是好上了?我看他们这两周经常一起出去啊?” 另一位姑娘声音圆润比较细致,好像是应茵茵好友王静琪的声音,她可能咬着唇在擦口红,声音听上去有点含混不清:“不太确定,茵茵没明说。不过我看技术部那两个快好上了。” “谁啊?” “徐燕时和新来那个,王园。” 王你妈。向园翻了个白眼。 “不会,我还以为徐燕时对女人不感兴趣呢,他看上去那么高冷。” “屁,”王静琪似乎对徐燕时有点不满,很不屑地撅着嘴说,“应茵茵刚来那会儿他不也跟茵茵出去看过电影?他就是骗骗这些新来的,老同事哪个不知道他老底?带着个病怏怏地拖油瓶弟弟,也就是茵茵心肠好,还给他弟弟买那么多东西。还送个ipad的。你看这个新来的,一看也是个喜欢花男人钱的小资女。他俩互相坑对方钱,不过徐燕时这回真看走眼了,应茵茵是真有钱,这女的绝对是瓷包。” 原来那个ipad是应茵茵送的,徐燕时家里没什么苹果产品,连手机都是安卓的,当时去他家里,看见徐成礼整天抱着个iPad,还觉得挺格格不入的。 向园还在想,那瓷包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王静琪又掷地有声地补了句:“打肿脸充胖子!假货!” …… 两人又讲了一堆领导的八卦。 彼时,许鸢的日常问候短信发到她手机上,还好刚刚开会她开的静音。 许鸢:我的职场小朋友,最近又学到了什么? 向园没头没尾地回了句:瓷包原来是假货的意思。 许鸢:? 向园:以后在厕所讲人八卦,一定要确定每间隔间都没有人。不然会被小人录音的。 许鸢:你讲人八卦了? 向园:不,我录音了。 许鸢记得向园这人是有仇必报的典型,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我还担心你被人欺负,算了,我想多了。 向园:>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