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三月的柳絮儿飞》作者:裳小柠【完结】 2009-08-09完结 文案: 三月的柳絮。和煦的春天。 垂摆的木杨。他们的故事。 渐渐的三月。缓缓的蔓延。 一个女孩子的故事,她,叫柳絮儿。 耐心读完,你会发现,你很喜欢她,尽管她很别扭,很冷淡,很奇怪。但是你会很喜欢。 喜欢她美丽的小情绪。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渐渐三月 三月伊始。 乍暖还寒。 河面轻轻的起着皱褶,缓缓的有白色的团絮掠过。或落下,或继续飞扬。临岸的柳树轻微的动着。树下的地面上,树旁的空中。是更多的飞舞着的白色。 痴痴的看着这一切。不舍移步,不忍移开。 阳光一丝丝的慢慢开始蔓延开来。永远冰凉着的手居然有了些许温暖。一阵稍大的风缓慢吹过。抖了下,将手又放回了大衣的口袋中。 眼睛却依然倔强的看着那份美好…… ------------------------------------------------- 悠扬的音乐在空中缓缓荡起。 瞬间柔软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上课了。这个学校另一个还让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或轻或重,若有若无的铃声。 唉!轻叹了口气。开始走开。往楼梯口走去。 一个跟平常一样普通的早晨。早读,完毕后送作业到老师办公室。一个课代表做的最正常的事。只是从办公室回来,走上那座连着教学楼和办公室的天桥时。被这难得的美好怔的愣住了。止步到了现在,才记起已经上课。 脚步快了些,却不凌乱。悠闲的依然眯眼望向那些刚露出细芽的柳枝。感叹植物的伟大,连枝叶都没有完全长出,却已经慢慢的飘出柳絮为这个世界添景了。嘴角沁出了一丝笑容。拐弯到了三楼,往自己教室走去。 刚才送作业本去办公室去时,听别的老师说。原来的李老师回家生小孩了。现在是个新老师来带班里的英语。不知道这个老师怎样,能不能跟自己相处好。脑中浮现出李老师那甜甜的笑。希望生个健康的小孩……牵牵嘴角。 到了门口。一如既往的蓦然的往里面看去。无料,身子停在了门口。背影定定的立在了那儿。 柳絮儿。三月出生。性格冷清。最渴望的其实是李老师那样甜甜的笑。一中高二(6)班的英语课代表,成绩优秀。 此刻,这个优秀的课代表却站定在了教室门口,迟迟的没有进去。却并非因为自己的迟到。 教室里面的讲台后面,站着一个人,正在微笑说着什么。上午的一抹阳光正在他身上徘徊,看不清身上大衣究竟是米色还是米白抑或白色。意识到门口有人后,他缓缓的转过头,只是刹那的恍神,片刻便有笑意透过脸上那薄薄的镜片散了出来,轻笑了起来。 “已经迟到三分钟了,进来吧!” 不再说话,低下头,柳絮儿疾步走了进去。坐回自己的位子。轻轻的整理自己的英语书,拿出笔记。一丝不苟的做着一直以来上课时那些该做的事。 那迟到的三分钟里面,那个新来的老师已经说了一些相关的自我介绍和必要的话语。一切都不曾因为柳絮儿的迟到跟老师的突换而改变。当然,这只是低着头记笔记的柳絮儿的自以为。 “我们的新老师,帅吧!”身边的同桌廖小碧凑过来低声的说到。 柳絮儿继续记着笔记,一句话不说。廖小碧早已习惯自己这个同桌的冷漠,依然低低的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柳絮儿的思绪早已不知飘向何处了。再待回过神来时,听到那好听的低低的男音在认真的讲着虚拟语气的句型。 黑板上是熟悉了好久,却许久未见的字体。黑与白,那么的分明。 而自己的本子上却密密的写满了两个字。被自己的这种做法吓住了。慌忙合起了自己的笔记,抬起了头。看向讲台后面的那个人。那个人的眼神正好轻轻的飘了过来。瞳孔顿时猛的缩了起来。狼狈的又低下了头。手里拿着笔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英语书。握着笔的手上的关节开始泛白。 最后,下课的铃声救了自己。依然低着头,却可以感觉到那投向自己的眼光。直到感到他已经完全走出后。才抬起头。愣了会儿,急速的冲出了教室。 “嗯?絮儿不是迟到了吗。怎么知道新老师名字的?”正要拿柳絮儿英语书参考的廖小碧,很意外的在她英语书上看到了两个用铅笔印下的很重的字。后面好几十页上都有着狠狠的印痕。 幸好廖小碧看的是英语书,要是翻开笔记本。她会吓到吧。满满的都只是两个字。 柳煦。 清冷的一个人。 正拿着教义跟书走向自己的那个新的办公室。自己只是来代课的。因为要代课所以来代课。这是自己给自己的原因。并且自认为自己是完全相信这个原因的。 同样必须要经过那座天桥。走在天桥上时,很意外的看到了外面那片景色,上课前太急没太在意这些。很想去珍惜的景色。蓦然的,脚步也不禁停了下来。驻立在了天桥中央。远远的望着空中飘着的柳絮儿。 很柔和的眼光突然一紧。刚刚自己待过的教室的西侧,楼梯口那儿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人在那儿若隐若现。只是角度问题,自己很凑巧的看到了。心里跟着紧起来。随即便要回去往那儿走去。却在眼睛无意之中瞟过地面上空那依然舞的美的不像话的柳絮的时候,大脑又清晰了过来。珍惜自己该珍惜的…… 必须只能去珍惜,握紧拳头,转过身往办公室走去,有点决绝。 天桥上来来往往的同学们望着这个温和好看不曾见过的老师,都小小的讨论了起来。 这次可以忍40分钟了。我真的进步了。可以忍住40分钟才不哭。 穿着淡黄色大衣的柳絮儿不顾自己的洁癖了,从教室里跑出来后就坐到了教室西侧的楼梯台阶上。头抵着旁边的栏杆无声的开始哭。自己冷血,自己绝情。自己实则不喜欢哭,不喜欢笑。自己无趣,自己无聊。自己一直都知道这些。那些全部自己没有的只有在面对一个人时才会有。尽管忍了40分钟。那些,还是只会因为一个人而存在。 “哦——哦——哦——”随着最后一节课铃声的想起。后面的男生夸张的叫了起来。其他的女生也压不住的激动着笑着。老师也很善良的没有拖课,望着这张张开心的笑脸,摇摇头走了出去。 不到五分钟,班里人已经走了差不多了。 “絮儿,要回宿舍拿东西吗?一起去?”正要出门的廖小碧笑着回来问着。 “不了,我带过来了,直接回家,你先走吧。”絮儿提提手里的旅行包包,示意的说到。 “啊!你带那么多东西回家啊。嗯,好吧!那我先回去拿东西,不跟你一起走喽……要不跟我们一起去逛街吧?”征询的问道。 “不了,我回家,还有事。”抿抿嘴平静的说着。 “好吧,一路小心啊!“廖小碧耸耸肩走了出去。抿嘴对于柳絮儿来说,已经是表示友好的最高级了,还真的很少见她笑过。问她什么都说“不了”。幸好自己了解自己的这个同桌。 廖小碧也走了。教室里真的没人了。 今天是星期五,是他们住宿生回家的日子。愣了会儿,回过神。 缓缓的收拾着自己的书。收拾到那本英语书时,又翻了开来。又是无意识的时候写上的。下午廖小碧还疑惑的问过自己。直到自己说是在办公室里听别的老师提起才知道的,这才平息了她的疑惑。手覆上那两个字。轻轻的笑了笑,把书塞进了书包,一一的收拾好了。放好桌椅,慢慢的走出了教室。 快六点多的外面已经开始染黑。看不到那些飘舞着的白色物体了。有点冷,套好自己手套。拎起手边的旅行包,往学校外面快步走去。 公交车停在小区门口时。很轻松的跳了下来,往小区里面走去。停在了一栋楼前,抬头,换过拎着包的右手,甩了甩。可是看到10楼的那个叫做家的空间里亮着的灯的时候。全身涌来了一阵阵暖流。快速的走进了楼道。 电梯在10楼停住了,门缓缓开启。走出去,移到自家门口。摸出钥匙,慢慢的轻轻的开了下来。一股熟悉的香味先探了出来,浑身不由的打了个颤。手有点哆嗦的轻轻关上了门,轻轻的放下包,轻轻的换鞋。走到厨房门口,香味的来源处。一个熟悉的背影在忙碌着。厨房里的灯照在他身上。晕黄的,温暖的。走了上去。不知不觉的伸手环上了他的腰。感受到他一丝丝的僵硬,但很快便松弛了开来。 嘴张了张,最终没说出那两个字,只是轻轻的吐出了一声“哥……”手箍得更紧,抱着的那个人也不再僵硬。将头埋在了他的衣服中,眼泪又开始往下流。熟悉的味道。 柳煦怔了几下,要拍开她的手。“快去洗手收拾收拾,马上吃饭了。” “嘿嘿!还是芋头红烧鸡吗?”破涕为笑。 柳煦也不禁“扑哧”的笑了出来。终于掰开她的手,转了过来。正视着面前的柳絮儿。 “还记着笑我呢啊?” 是的,在灯光下,这么近的距离下。可以很明显的发现这个小女孩子真的长大了。起码容貌是的。拍拍她的脸,“好了,别哭别笑了,准备吃饭了!帮哥端菜。” “嗯!”伸手端过了已经做好的菜。 两个人坐在餐厅里面面对着面的吃着饭。亮亮的灯光很慷慨的完全泄开。 “哥……你这个鸡做的比以前有长进哦!”筷子夹着一块往嘴里送着。 “你慢着点,少笑我!”柳煦用筷子敲了敲絮儿的头,夹了更多的菜往她碗里送去,“我现在会做的菜很多的!” 很简单的话语,很简单的动作,很简单的感受。却再一次的让絮儿突然的流下了眼泪。低下头,往嘴里扒着饭。不停的把筷子往每一个碗里伸去。 芋头红烧鸡。当年的自己只有8岁,他也只有16岁而已。为了照顾自己,不会做菜却要强的他只能努力的去做。只因为自己喜欢鸡跟芋头,便把这两样合起来自己发明了这道菜。从一开始的无法入嘴到后来的适宜,现在的可口。变化,改变。 这两年来,到底发生过什么没有?心惊的自己不敢做出任何提问。只是静静的吃着那失而复得的菜。 柳煦紧紧的看着对面的絮儿。冷清依然的,自己的妹妹。自己这一辈子不惜一切都要去珍惜的人。手顿了顿。从旁边椅子上拿起一个盒子。 “絮儿,手!” 嗯?抬起头,嘴里还嚼着东西,鼓鼓的。居然很可爱。难得的表情。絮儿疑惑着伸出手, “干嘛啊?” 柳煦身子探过来,自己手上多了个盒子。慢慢的打开来,一块手表。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简易的款式,淡黄色的表带,毫无累赘。 “生日快乐!”柳煦淡淡的说到。 “不贵吧?贵的戴了我怕丢……”抬眼望着柳煦,你是特意今天回来的吗? “见你喜欢就买了,不算贵,放心戴吧……快点把这最后一块饭吃完,我好收拾碗。”双肘搁桌子上,手撑着脸,慢慢的说着。 清冷依然的柳煦,絮儿看着有点恍神,随即迅速的扒完了碗里的饭,“我帮你!”说着放过手表就要去拿碗,被柳煦的手拦了下来。 “我来吧,你去把今天带回来的东西收拾收拾……” 看着走入厨房的柳煦。 絮儿内心竟突然安了下来。还是这样清冷的柳煦让自己安心。尽管清,冷。却是记忆中那种安心的感觉。难道适合我们的只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吗?有点出神的想着…… 看着手里握着的手表。见我喜欢就买了?我又没跟你一起去,不过是太了解我了吧!很舒心的笑起来,拿下了右手臂上原来的那块表,换上了新的。欣赏了会儿戴好的新表,很适合自己。抿抿嘴,拿起那块旧表往自己房间走去,坐在床沿上,低身要拿原来的那个表盒。却发现床很是柔软。很显然都晒过了。他回来好几天了吧?只不过今天才去学校而已。顺势躺在了舒服的床上,右手举着那块旧表放在灯光下细细看着。也才戴了两年多而已,还很新。看了许久许久…… 再起身要收拾东西的时候,柳煦早不在厨房了。望着他房间里亮起的光,自己拎起了旅行包走进自己房间,把里面东西开始往外拿,顺着往衣橱里放。天生的洁癖,收拾了好久。完了,很累的拿着睡衣去洗澡。 擦着头发出来后,随手关了客厅里面的灯。只剩自己跟他房间的灯还亮着。走回自己房间,拿出作业开始写。自己一直都是好好学习的好学生。不好好学习,一辈子都无法跟上他的脚步。 毫无睡意的直到2点还在做着数学题。拿着尺在纸上画坐标,函数,不厌其烦的画着抛物线,双曲线……猛然的停住了笔,深吸口气。好吧!从心出发一次。 蹑手蹑脚的走出自己房间,轻轻推开柳煦房间掩着的门,一片黑暗。 “哥……我想跟你睡。” “嗯……” 笑了,意料之中,他果然没有睡着。迅速走上前,像以前的那么多次一样,从右侧爬了上去,安心的枕上了枕头。侧过身看着对面那双亮亮的眸子。假如可以一辈子被你这么看着,死了我也愿意。不顾自己前后矛盾的话,暗暗的在心里说着。 “絮儿,这两年……还好吗?” “嗯……好。每学期都拿奖学金,老师都挺喜欢我的……” 这些柳煦都知道,去他们学校后就打听过了。柳煦沉默了好久,幽幽的问道“絮儿,你怪我吗?” 同样沉默了好久的絮儿,“哥……我不怪你!” 依然无止境的沉默。 其实,我真的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你。为什么你走了又回来?为什么你会来我们学校?你现在还好不好?过去的两年你怎么过来的?……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往前探了探,钻进了柳煦的怀里。柳煦没有阻止。 “那你怪我吗?”絮儿窝在那个窝了十几年的怀里问着,声音闷闷的传来。 柳煦突然伸出胳膊把絮儿环的紧了点,半晌才说“不怪……” 那你为什么两年来都没有给我一点音信,除了每个月到账的钱。为什么连一个电话都如此吝啬给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怕好不容易回来的又会再次失去。也伸出自己的胳膊,凑到柳煦眼前。 “看,新手表戴着也很好看,嘿嘿!”笑笑,胳膊放下来顺势搭在了柳煦身上,“睡觉。”动了动找着了最佳的睡眠姿势便闭上了眼睛。 就在柳煦以为她已睡着的时候。 “哥……谢谢你今天回来,真的!”带着那么点眼泪的味道。说完便真的不再说话。 不久身边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真的睡着了。柳煦这才凑近了絮儿,清晰的看着这张真的无比清晰的脸,不同于梦境中的模糊和照片中的隔绝。真实的清晰。深深的闻了闻发间的柠檬味。轻轻的松开了自己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拿下了她的胳膊。平躺了下来。头微侧的望着夜色中依然闪着微光的手表。闭了闭眼睛,替她盖好被子。转过身开始睡去…… 靠近若依然(上) 促使自己醒来的依然是那熟悉的味道。 白米粥的味道,夹杂的是玉米的清香。 以往这个家中就自己一人,周末早上总是睡到很晚才醒。不睡觉也没事做,还不如睡觉。 久违的早起,久违的在自家的早起。深深的嗅着空气中的清香。嘴角边依然是满足的笑。其实我的要求真的很少,几乎没有。随着时间的久远,真的越来越少了。希望的只是家中这丝熟悉的温暖感。这样就可以很满足。 窗帘还没拉开,怕是想让自己再睡会儿吧! 屋子里头暗暗的,窗帘很厚。但是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外面必是晴空万里吧!不自觉的往身侧靠靠,再抽了抽鼻子。笑了。有那熟悉的香味,淡淡的香味。他一直拥有着的味道。 幸福! 脑子里唯一的想法。起身穿衣服拉开了窗帘。真的是大晴天。眯了眯眼,回身抱起床上的被子。 “让你们晒晒太阳去……”轻声说着往阳台上走去。心情很好的居然哼起了歌。流连在阳台上晒着太阳。正值八九点,很是惬意。 “絮儿?这么早就起来了?”柳煦正往这儿走来。 “嗯!”很大声的答应着。 “快去刷牙洗脸,早饭做好了!”顺顺絮儿头发,柳煦笑着说到。 “遵命!”转身就往卫生间跑去。真的是轻盈的跑去。身后的柳煦满足的笑着。这样或许真的就够了吧! 边刷着牙边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看。脑子里是刚刚一身阳光穿着简单的浅蓝色家居服的柳煦。 坐回桌子上时,果然是夹着淡黄色玉米片的白粥。贪婪的低头闻了闻才拿起筷子开始吃。柳煦在对面看着不觉好笑起来。拿面包递给她,抹好番茄酱的。 开心的接过来,还是知道自己喜欢抹着番茄酱的面包。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待会儿出去逛逛吧?作业写好了吗?”状似无意的问道。 “嗯!还有历史没写。” 继续默默的吃早饭。不会尴尬,不会无措。 每个人,每对人,每群人。都有着自己的相处方式。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对的。 而于他们,安静永远是最适合的。 带点故意的穿上自己一般上学时不穿的裙子。耐心的对着自己房内的穿衣镜好好的搭配了番。简单的白色中长大衣,简单的淡蓝牛仔裙,简单的两个辫子,简单的挎包。干净清秀的脸。简简单单的美丽,属于本该简单的柳絮儿。 走出房门时,柳煦已经到楼下拿车了。检查好门窗等等,关上大门,开心的走进了电梯。 柳煦坐在车里静静的等着她,先是从后车镜里看到了她,心揪了一下。有点吃紧,突然间呼吸有点急促,不好平静的笑出来。但是还是硬着头皮的开了身侧的门。 “进来吧!”对着外面的柳絮儿笑道。 絮儿清晰的看到了柳煦眼中的欣赏与惊喜。很满意,拿了包就坐了进来。任他看着自己。少顷,转过身对着他笑。 “絮儿真的长大了,很漂亮!”很真诚的夸奖。 絮儿毫不掩饰自己的快乐,咧嘴笑。倒也忘记了自己已经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不禁细细的打量起车来。自己对车不了解,只是觉得这辆车看上去很好。别的就不得知了,也不想知。 车里很明亮。车身是普通却不失大方的黑色。 这两年来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每个月汇来的钱总是很多很多,多到自己根本花不掉。很想跟他说不要那么多,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因为根本就没有联系方式。只好这么下去。自己这两年来倒是存下了好些钱。想着待会儿回家给他。 “我这两年都是在北京,研究生毕业后就一直在那儿工作了。回来正好你们老师休假,我就代课了……” 他没说什么时候回去。他没说他在那儿是什么工作。不过想到他学得是金融。也猜的到大概的工作了。他好像说了什么,但其实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但是还是知道了些什么,应该庆幸了,不是吗? 一向容易满足的那个人。 车子停在了市里最高档的商场面前。跟着他下车,抬头望望那座大厦。跟着他进去了。自己性冷,不爱逛街,不到非得买东西时从来不逛。况且自己也不会来这么高档的地方来。尽管有着他给的大把的钱。 本性促使吧! 人不是很多。但是很豪华。却有种疏离的感觉。恍惚的跟着他走进一个又一个的店。看着他买,给自己买。偷偷翻翻标价牌,自己都抽痛。 “别买了吧!好贵啊!”悄悄的拉了拉柳煦的袖子。 只看他微笑着回过身,“那些钱不给你买东西要了干嘛?”接着又走向了另一个店。 “小姐!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身边的工作人员很真诚的羡慕的笑着对柳絮儿说。 我承认我很虚荣,为她这句话而高兴。柳絮儿暗暗的说到,忍住了没去告诉那个人。 “他,其实只是我哥哥,而已。” 只是笑笑跟上前。离开了这家店。 跟上了柳煦,看着前面若即若离的他。突然间很想牵他的手。却不敢!怕他再一次的离开。小心翼翼的跟着他。正胡思乱想着。 手却被一只温热的手牵了起来。身子颤了一下,是他的温度。 “走,去那家!”头都没回的简单的一句话,拉着絮儿往前面的店走去。天知道他是如何的自我欺骗才可以稍微减轻负罪感的拉她手。 再来到的那家店里。絮儿一眼就看到了挂在那儿的两件衣服,一件黑,一件白。一件大,一件小。但是一样的式样。再下去,眼睛就转不开了。正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简单式样。 旁边的工作人员很轻易就抓住了她眼中的喜爱。连忙凑上前介绍起了那两件衣服。 “是新款,我们这儿很少有情侣装的。看两位肯定……” 柳絮儿不忍心再听她说下去了,刚要张口澄清两人的关系。却被柳煦拉住了。 “给我们拿两件。”说罢拉着絮儿往更衣室那边走去。 从里面出来时,先看到了外面等着的柳煦。穿着跟自己一样的衣服。 两人对着镜子照。絮儿不好意思,只是稍微的照了照。不得不承认,他穿着很好看。自己穿着其实也蛮好看的,但是到底应该不应该要呢?刚刚看了标价牌,还是一样的贵。但是自己就是想要这件衣服。 旁边的人还在说什么。还没惊醒过来,身边的柳煦就又说话了。“刷完了,走吧!” 啊?这就完了?真的买了就? 瞪大眼睛不相信。 旁边的人见这个学生样子的女生很可爱,纷纷都笑了。 “小姐!就别换了吧!跟你这裙子正好配,再说跟你男朋友穿着好好逛逛呀!”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他女朋友。心里有点惆怅。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他女朋友!笑笑摆摆手要进去换掉。却看到已经有人帮柳煦剪标价牌了。疑惑了。 “别换了吧!”淡淡的声音。 自己却愕然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旁边的人随即笑着走来也帮她剪了标价牌。 直到再坐回车里的时候,自己还是处在愕然当中。想问为什么,却问不出口。 “要去哪儿吃饭?” “肯德基吧!”好久没吃过这了,自他走后。 专心致志的开着车的柳煦,絮儿不好问他。自己苦恼着,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其实很开心。悄悄抬眼看他,穿着那件衣服的他,然后偷偷的笑,仰头倒在了车座上。眉眼弯弯的。 柳煦一手拖着方向盘,一手撑着自己下巴。自己怎么了?自己也不知道。苦笑着往最近的肯德基开过去。 KFC,无论何时,都是人满为患。好静的两人全都皱眉站在门外。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这满屋子的人。很是郁闷。 “换地方吧?”柳煦问道。 “好吧!”很无奈,人实在是太多了。 两人转身要走! “絮儿,柳絮儿!”有人在叫自己。回过身,廖小碧正从肯德基里面出来。不等自己疑惑。廖小碧已经看到自己同桌旁边站着的那个人了,瞪大眼睛看向那两个人了。“你们……” 柳絮儿苦笑不已。谁让咱们还穿什么情侣装。不被怀疑才怪呢…… “廖小碧?你在里面吃饭的啊?”走上去问道。 “嗯!柳老师好!”廖小碧已经回过神来了,有礼貌的跟柳煦打了声招呼。脸上却震惊依然。他们?不会吧!想到昨天在她书上看到的那人的名字,越发疑惑起来。却问不出口。 “廖小碧!这是我哥……”絮儿看着自己同桌那表情,自觉的说了出来。 更加的震惊!不过想到那两个人的名字。柳絮儿,柳煦。还真是的呢。心放了下来,“嗨!不早说,吓死我了!你亲哥哥啊?难怪!呵呵!嗯,我跟我妈逛街来着……” “嗯,是亲哥哥。”看到柳煦已经往自己的车走了。“廖小碧,我们吃饭去了。先不说了。星期一见啊!”点点头要走。 廖小碧理解的也要往里面走。刚打开门,就听见柳絮儿叫自己。回头,嗯? “廖小碧,你能不能别跟别人说他是我哥啊!”思量了会儿,咬咬牙,“我不想让人家知道老师就是我哥哥……”嗫嚅着却说不出理由了。 “嗯!我知道,你是不想让人家以后说你特殊化对吧?放心,我不会说的。” 安下心来了,看着廖小碧走进去。其实,我不是怕人家说我特殊化啊!我只是,只是……低下头苦笑了笑,往车那儿走了去。 钻了进去。 “去吃烧烤吧?” “好!”笑着说到,还是知道自己喜欢这些。 够了,真的够了!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继续把自己身子全放到车座上,看着前面的风景。心里还是很甜蜜。 最起码这一刻,我们穿着同款的衣服,坐着同一辆车,去吃同样的的饭。 知足了…… 靠近若依然(下) 忽连忽断的音乐缠绵的放着。 温暖的春天的午后。常见的春晕居然没有侵袭自己。后乐的庆幸着。趴在桌子上安安的写着作业,耳边是美妙的音乐,闻到的是菊花茶的清香……真想静止在这一刻!记载下所有这时的精致。 “絮儿,怎么做作业还是喜欢听歌啊!”柳煦推开掩着的门走了进来,坐在床边上却没有关掉音响。随手拿起边上的杂志闲翻着。 “这叫找灵感。”柳絮儿回过头,很难得的笑说着。“你睡醒了啊?” “嗯,过会儿写完了收拾收拾要去学校了吧!我送你去?”说着柳煦就要站起来往外走去。 “哥,那个!我星期五跟老师说了,不住宿了。反正你不是回来了吗?”猛的停住手里的笔,絮儿很警觉的回过头盯着他说到。 柳煦定在了那儿,她在等着自己说什么,在等一个答案,他知道。但是,现在给的了吗?定了几秒才把头转了过去。 “好。先这样吧。那我去街上买点什么你要的东西……你好好写作业!”头点了点门没再掩上,走到客厅里套了衣服出去了。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絮儿跳站了起来。转到墙上的大大镜子面前,笑看着镜子中笑着的自己。他说先这样吧。那就是他应该不会再走了吧?不会再走了!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了!笑容越漾越大。恍然中,自己不禁也失了神。 记忆之中的自己虽然好静,但并不冷漠。从前爸妈的那场车祸意外,8岁的自己其实记得并不是太清楚了,而那时也仅仅16岁的柳煦——哥哥。读高一的哥哥,却谢绝所有亲戚的好意,甚至是外婆爷爷的。带着爸妈留下的并不少的钱带着自己搬到他的学校附近,至此便是兄妹相依为命。连带着亲戚们的照顾。这样,自己的童年居然可以安然甚至说是幸福的度过,不比人少,也许多也不一定吧! 好静,是从小就养成的。曾经的自己也爱笑。会拉着自己唯一的至亲亲人柳煦去逛小女孩喜欢逛的地方;会因为自己这个优秀的哥哥而自豪;会期待家长会,想让所有的同学知道他是自己的哥哥,让所有的人羡慕自己;会拉他跟自己一起照大头贴,贴的到处都是;会吵架撒娇流泪大笑……会一起制造那么多的充满笑容的记忆。 爱笑,我爱笑!很爱!但是是什么时候开始吝啬每一丝笑容,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会被称作“冰山”,什么时候开始羡慕别人的笑,什么时候丢失了自己。 现在望着镜子里面自己清晰的笑容,还是知道。自己一切的冷清都起步于他的丢弃。那么,会止步于他的回归吗?出着神。想念那个真的自己了,静却不冷的自己。家中的电话声使得自己无法再继续冥想下去,无法继续思考到底是谁逼的谁到了这步。保持着微笑跑去接电话。是跑去的,真的是轻盈的跑去的。 “喂!外婆……”甜甜的声音。叫暖了那边的外婆,多久没听过自己这个小丫头这样的声音了。 “哥!我先走喽!今早是英语早读,别迟了啊……”急匆匆的穿鞋边往外跑边说着,手里还拿着块蛋糕往嘴里塞,慌忙跑向电梯,赶公车去了。不想让别人知晓什么,于是决定每天自己坐车,虽然是急了点,但是,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呢。笑着往站台跑去,刚好29路来了,跳了上去。有些同校的学生看到这般的柳絮儿都揉了会儿眼睛不相信的看着这个传说中的冰山。居然在笑,还那么的感染人…… 站在车窗边上,果然几分钟后一辆车就从后面驶了过来,速度开始减慢。絮儿眼睁睁的看着那车慢慢的开到自己所乘的29旁边,看着车窗慢慢摇下,看着里面那个侧过来面向自己熟悉的笑容。转瞬的笑容之后是车子离去的声音。明明在车内,却仿佛可以听到车开出去时与大地摩擦的声音。 还有自己心里的花开放的声音。那是转瞬,但是不会即逝的笑容。自己梦中出现的最多的笑容。自己永不会忘的笑容。明明是想微笑,却又想流泪。果然,太幸福的人会哭。抬抬头,靠着窗户站好了,细细的望着早已望不见车的外面,很淡的笑着。 起步,就在今天吧!不要冷,不要清,不要寂与寞。只要我的笑。像李老师那样甚至会胜过的笑容。 到站,下车吧。 校门口,是匆忙往里跑害怕迟到的学生们。 看着这般景象,而自己居然也成为了这份热闹与生机中的一份。心里生出了终于被救赎的感觉。像耶稣于他的教徒们,像安拉于他的穆斯林们,像佛于他的菩萨罗汉……人们,甚至像《道德经》于道士们。 柳煦,他是我的神。 很自然的想到这个。不觉奇怪与惊讶。多出的是满满的开心。随着人流往里面跑去。 走进教室的时候正碰到也要进去的廖小碧。 很出然的说到“小碧!早啊!”附上真诚的笑容。廖小碧在她身后足足呆了几秒。直到身后又走来的柳煦进来。 “廖小碧!进去啊!开始早读了,打铃了呢!” “哦哦!老师早上好……”嘻嘻哈哈的拉紧包跑进去了。咧着嘴对坐那儿的柳絮儿毫不保留的笑。自己这个冰山同桌开始笑了,不是好事吗?(廖小碧内心深处绝对的在狂笑。^^) 心有灵犀。 走进来的人在讲台上站定了,眼睛绕看了一圈,最后定在了絮儿的身上。 清晨的阳光正好照了进来,斜斜的打在她的身上。脸上那样柔软的笑容,自己离去的这两年,她变化与否其实自己不了解。但是此刻知道她没有变,因为看着自己的眼睛依然那么亮,对着自己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温暖明亮。 其实也是希望她能改变的吧!不然……心中又涌起了些什么不愿记起的回忆。强压下去。目前是眼前人的快乐最重要。脸上也漾开了个暖暖的笑容。 于是。 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两人同时默默的在心底说着,教室里面是琅琅的读书声。但是两人却在这样的闹中很安心的静静的对笑着…… 于是。 新的一切真的又开始了。 她在心里说,他在心里说。 “絮儿,你真的就不住宿了?” 下课后,廖小碧鬼鬼祟祟的把她拉到了西边的楼梯口,低声的认真问着,问着的时候还四周张望。像特务党一样。 柳絮儿看着忍不住的笑,让她不要说她就真的这般小心起来。善意的伸出手拍了拍正张牙舞爪说着的她。 “嗯,以后就走读啦!” “是啊,柳老师都回来了,你肯定要回家了。不过柳老师之前在外面工作肯定很辛苦。你一个人也辛苦,现在好啦。看你现在心情不错呢……”廖小碧是个很单纯的人,完全没有细想,只是自以为很正确的笑着说。 “嗯,是啊……”柳絮儿有点尴尬的笑,想要结束这个话题。拉拉她手要往教室里面走。 正要转身走,楼上一窝蜂的陆续下来了几个人。走在最前头的人,染着在这重点中学里面显得很突兀的红色头发,穿的衣服叮铃咣啷的。 柳絮儿抬头看了眼,眼睛被那人衣服上闪闪的链子晃的闭了瞬时。再看到那裤子上满满的口袋,皱眉就继续往前走。很不喜欢这种打扮。手里拉着的廖小碧的手反倒使劲了。看她有不愿那么快离开的趋势。不觉手里又使了些劲。 那个红头发看到了她们,脸上表情变了变。 “柳美女。”阴阳怪气的叫着,这一叫。上面呼啦啦下来的人都跟着叫,甚至还有人叫“嫂子”。 本来置之不理的柳絮儿听了那两个字。猛的回头,什么意思!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不爽。廖小碧这会儿也惊得挑起了眉,望向那边的一群人。 那群人见她们看过来,叫得更起劲。 恐有数秒,快上课了。柳絮儿也准备不管了,就当看了场闹剧。 这时,那群人里头出来了个声音。 “够了。要上课了,快下去。”很好听的声音,但是很冷。 已经移走的脚步不得不再一次停一下,好奇心使然。回头,楼梯的最上面,还有一个人没有走到最下面,站在那儿。脸上没有笑容,但是嘴角却天生翘着般的翘着。 其他的看不清了,他逆着光。从下面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有大半个身子仿佛置于了空中,身边就是蓝天和白云。就像自己在梦中无数次梦到的那般,只要伸一下手,你就可以真切的触碰到那纯净的蓝跟软软的云朵。 他身上是淡白色的外套,浅蓝的牛仔裤。就跟天空一样。 悠扬的音乐响起,上课了。 红头发大叫,“快点!要不抢不到篮球场了。” 没人再在那儿起哄,一群人刹那间就消失了。 柳絮儿保持着回身的那个姿势,有点愣的看着突然空了的楼道。 仿佛刚刚那一切没有发生过。没有蓝天和白云。没有哄闹,没有那些刺耳的声音。 不得不怀疑,刚刚真的有个人在临走前对自己看了一眼吗? “我们也快点吧,英语课呢。”是廖小碧的声音。 英语课。 总算回过了神,忙跟着廖小碧往教室跑去。到了门口,怯怯的说,报告。 他还是只是抬头看了眼,笑了笑,说,进来吧。 还是那么的清淡。 于是刚刚的一切,差不多已经是虚幻了。她,柳絮儿自己已经这么定义了。 如果不是廖小碧,那个小插曲真的差不多已经可以pass了。 英语课下,柳煦离去。 柳絮儿正收着刚刚他让收的单词默写本,一沓沓的摞好,要往办公室去。 “哎,絮儿啊!你知道不知道刚刚那伙人是艺术班的啊?” “啊?”回过头,眼神有点懵。 “就是英语课前在楼梯那儿碰到的啊,那个穿白衣服的据说是他们班的老大。”廖小碧神神秘秘的凑过来,低声说着。 老大。嫂子! 这两个词以怪异的速度在柳絮儿的脑子里同时的出现了。放在练习本上的手不自然的伸缩了下。 “哦!”没说什么,抱着本子出去了。 艺术班,是学校里一个特殊的班级。他们不似别的学生,他们从高一起就开始边上文化课,边上相关专业的课。大体分为美术和音乐还有体育。 因而他们往往比旁的班有着更多的空闲时间,常常音乐教室里,体育馆里,操场上,出现的最多的便是他们了。 但是柳絮儿她不懂,这样子的人们。跟自己怎么会有关系的。 他们学艺术,没有你所有的那种极大的学习压力。想法比你更天马。 我们的世界里却只有ABC加函数等等。 不懂是不懂,但是依她的性格。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但是,不代表她不在意旁的什么。她很在意那些人的那些称呼。很在乎很在乎。 但是你没辙。 想着,已经走过天桥,进了教师办公室。她很喜欢老师们的办公室。 很大很大的一间,里面用毛玻璃隔成许多个分间,每个分间不大却也不是特小。每张桌子上放着电脑。至于整洁还是混乱,那就得看这张桌子主人了。 柳絮儿平素乖巧。柳煦的办公桌在最里边,这么一路走下去,很多老师都笑着叫她。她也一一的有礼的回笑,叫老师好。 一直笑到柳煦办公桌跟前,嘴笑得有点僵。立马放下了自己那笑容,舒了口气把那摞本子放他跟前。柳煦好笑的望着她。 “累吧?” “累。” “今天我不回去吃晚饭,年级组聚会。不得不去。”他有点无奈的说着。 柳絮儿知道,他其实不喜欢这些,就像自己其实也不太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并不是表示他们内心孤寂,而是真的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地方。况且他只是一个代课老师而已。 点点头,“嗯。知道了。不要喝太多酒啊!”她知道老师们聚起会来,喝起酒来那是不得了的。 说完就转身走了。身后的柳煦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因为她刚刚就像个大人似的严谨的对你说不要喝太多酒。而她还比自己要小8岁。组合起来效果很好玩。 摇头,笑。 蓝天与白云 柳絮儿其实长的并不十分漂亮。 面容不是十分精致,五官也并非完全完美。况且总是冷冷的看着一切。她不漂亮。但是却会因为自己的那份气质美丽着。 看着她,如果你是个善于想象的人,或许就会联想到那些书中电视中常常出现的白衣飘飘的仙女、女侠。事实却是,她很少穿白色,更没有飘飘衣摆的衣服。 她偏爱的是那明亮的黄颜色。 当初刚上高一时,初为同桌的廖小碧就瞪着一双眼睛津津有味的看着她。 直到她已经感受到直至转过头用眼光征询,廖小碧才神秘的问她。 “你看过鲁鲁修吗?我觉得你像里面的C.C。” 她对自己这个新同桌的初步印象就这么定位了。很可爱活泼的女生,喜欢摆着神秘的姿态去知晓一切。可是她不知道什么是鲁鲁修,不知道什么是C.C。 “电视剧吗?不知道。” “啊!你都不看动漫的啊,都不看鲁鲁修……C.C是神秘少女。嘿嘿。你,很像很像。” 直到现在,柳絮儿再想到当初她的那语气,都会暗暗的笑。 当然,后来那个周末回家时,她还真的去查了下鲁鲁修是什么。C.C又是什么。原来是个神秘少女啊。恍然了解了。 才几个月,自己就成神秘少女了。当时,高一开学的那个九月。 他离开的第三个月。 她开始改变的第三个月。 ------- 放学后,柳絮儿背着自己大大的橙色书包回家。 今天作业又是很多。 数学有两张试卷,一份英语周报上的全部阅读理解,还有两首需要背的文言文。政治历史云云。很多。 她没急着去学校对面的公交站直接坐29路回家。 绕去了旁边的路上,那儿有一条细长的巷子。很深,很长,阴天的时候会很暗。走过那条巷子,会到达另一个公交站台,那儿依然可以坐29路。 她不常从这边走。 高中以来,一直都是住宿。少有时间在外面走动。周末回家时,总是迷糊的随着大部队往校门口走。依稀算来,这条巷子,至今自己只走过2次。 还记得第一次走得时候。 那时,又是一个星期五,懒懒的随着人流意识性的往站台那边挤去。快到时一个无意的回头,看到了一个暗暗的入口,那天是一个阴天。 当时眼睛就像被粘住了似的,离不开了。不由自主的移步向那儿走去。 她把它看成了是谁的心路,她想走近之后,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顺着它知道些什么。当时,就是这种心境驱使,她走进了那条长长的巷子,结果。当然什么都没有寻到,相反的是自己更加的不解起来,迷茫来的更多。 现在,她又着迷般走了过去。 巷子口,有个很干净的阿姨推着车在那边卖关东煮。 她看了看,再看看巷子里面。尽管是晴天,傍晚的巷子还是那么的暗深。还是走到那个小摊前,挑了青菜海带年糕还有甜不辣。那个阿姨热心的帮她舀汤,和蔼的问要不要加辣。 买好后,捧在手心里很暖和。 初春的傍晚还是会冷,但因手中捧着这个全身还是暖了起来。可是,她还是很固执的认为。她的温暖,是因为他,柳煦回来了。 他的回来给自己带来了温暖。 她就是这么认为。 慢慢的在巷子里走着,旁边的住户家。有很多人家墙壁上有多多的爬山虎。 小的时候,她们家的墙上也是长着满墙的爬山虎,到了夏天的时候整个家里都会因此阴凉很多。因而这条其实本该阴冷的巷子在她看来反而可以很窝心。 用小竹签挑着杯子里面的青菜,小心的往嘴里送。很烫,但是很欢心。慢慢的走在石板路上,看看刚冒绿芽的爬山虎,很享受。再想到书包里那么多要看的书和要完成的试卷,也没那么糟糕和难办了。 前面有个老爷爷骑着有杠的老式自行车面对着面过来,她轻巧的让到路边。那个老爷爷笑着露出并不是很完整的牙齿,用方言大叫着:小姑娘放学了啊。 她也用方言,大笑着回:嗯!她想那个老爷爷可能耳朵不是很灵敏了,才会叫得如此大声。小的时候,柳煦也骑过这样的车,自己坐在前面。他带着自己穿过不同的巷子,也经常灵活的去让开小巷里闲走的老人们。 前面会有一个转弯。右拐后会有一片空地,想到上次夏天傍晚走过时,那块空地上长着一片喧闹的花。是那种夏天傍晚特有的话,有玫红色和淡黄色,还有红黄相间的。很喧闹却很能抚慰人心。小小的喇叭状,却比牵牛花更加的精致。如果摘来狗尾巴草,把那些花摘下,掐去尾巴,一朵朵的叠着把它们穿至那狗尾巴的柄上。最后就会是一串很漂亮的花。 小的时候,她经常跟柳煦在自己家里的院子里面做这些花串。常常做完之后,手会被花汁染红。然后把那些花串在家里面随意的挂。那时的夏天,那时的傍晚,就是这么乐此不疲的每天做着这些。 再带着那染满颜色的手去拿浸在凉水里的碗,碗里是柳煦熬的红豆粥。满足的喝着那清凉粘稠的粥。觉得那才是真正好吃美味的东西。晚上会把小铁床拖到院子里,两个人躺在床上看星星。时不时的可以看见流星。 他给她讲许多许多的故事,但是却没有告诉当时尚小的她:有这么个说法,对着流星许愿,可以实现它。 后来他走后,她常常的看星空。可是再也看不到流星。她会想,在那个流星多现的时候。如果自己真的许了愿,真的许愿说这辈子永远跟哥哥在一起。他还会走吗? 柳絮儿抱着塑料杯,走在春天傍晚的小巷子里。慢慢的又想到了以前的夏天,那么多个的夏天。那么多个明明会很炎热却让自己静心的夏天。 嘴里还在嚼着年糕。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那个拐弯处,想探进去看看里面的那块空地现在种着什么。 她喜欢低头走路。脚步刚迈开,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躺在地上的男生,肚子上面2公分处,有着一只脚。那只脚穿着的鞋子是偏橙色的暗咖啡色的休闲皮鞋。有着厚厚的鞋底。她看着那只脚,觉得那鞋子真是好看。觉得柳煦没有穿过这种鞋子真是太遗憾了。 她没有意识到这儿正在进行着的是一种叫做打架的项目。她没有看过古惑仔,也从没去过学校里的打架角,因而从没见过真正的打架场景。因而没有察觉这儿的气场不对。 看够了那只鞋子,她才抬头。 毕竟不是傻瓜,立即知道这儿是在干什么。 不是害怕,也不是自己人性淡漠。她只是不喜欢这些画面。当即要离开这儿。抬起的那张脸却看到了那只鞋子的拥有者。 是那个前几天穿着白色外套的人。仅仅几秒钟的对视,甚至连长相都没有看清,却足以让人记住的一个人。偏亮的橙色外套,水蓝的牛仔裤。很鲜明的对比与搭配,偏偏是清爽的黑色短发。她当时也不是故意去看他的长相与衣着,只是她有这么个习惯,见到精巧的东西会不由自主的去看去记住。 她觉得那个男生很清爽好看。前几天的白色跟现在橙色。冷与热的间或。很能让人铭记。 于是,都要走开的她,停住了。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个显然有伤的人,再看看角落的更深处,果然看到了那个红头发,一脸的玩世不恭。 对上那个脚已经收回的男生。 “糟蹋了这鞋子了。” 说完端着自己的杯子走了。 她才不怕,她不信那群男生已经没品到想要打女生的地步,想想这就是学校里为所有老师们所愤恨的打架。不禁有点失望,那个躺在地上那男生痛苦的脸。觉得打架真是不对。 居然又听到了身后有起哄的声音。她很快分辨出了那个红头发的声音。嘴撇了撇,不理。继续往嘴里挑年糕。想想巷子就要到头了。开始考虑回家是先做那门作业。 在想着还是先写那两张数学试卷的时候。 “柳絮儿。” 有人叫自己。 已经到了巷子口,已经看到了巷口的光。已经看到了仍然在地上游移的夕阳倾斜下的光。也已经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了。 她回了头,她知道是那个男生。她想她知道那个男生知道她的名字。 “有事吗?”她在嚼着杯子里面挑出的最后一根青菜。 那个男生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出句话出来。 柳絮儿看看他那清爽的脸,没表情的嚼完嘴里的青菜。见他不说话,回身走了。正好29路开了过来,她顺手把杯子扔在了垃圾箱里,跳了上去。 公车里面人很多,她挤着往后面走去。一直走到车的末尾。透过窗户,远远的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橙色身影。那个身影始终没有移动过,直到自己看不见。 那天柳煦说是有朋友过来。没在家吃晚饭。 晚上柳煦回来时,柳絮儿还在房子里背书。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 柳煦听着顿觉奇怪,纳闷着当初她初一的时候,不就听她在家背过这个了吗?怎么现在高二了还得背这个。当真现在的教科书已经这般了。 他推开房门,柳絮儿立即停了,对他笑了笑。 “你回来啦?” 柳煦没说话,上前拿过她手上的书,看书上并不是《木兰辞》 “你怎么想起来背这个了啊?” “哦!刚刚背完书上的,想到初一了,背了玩的。原来自己还记得。”她又从他手上拿过书,嗅了嗅鼻子。“你要喝茶吗?”觉得他没有喝太多的酒。 柳煦也已起身,“不用了。你快些睡觉吧。我洗完澡得看些资料。”手上拎着包。 “哥啊!你代的课什么时候结束啊。”她适时的抓紧着时间问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那要看你们的李老师。”没有多说,他走了出去。 她咬着下嘴唇看着他走出去,很久才把桌上的书收好放书包里。 轻手轻脚的走出去,浴室里面有水声。他的包就放在沙发上。看了看浴室关紧的门,她坐到沙发上轻轻的打开他包往里面看了看,里面有一叠资料。她随手拿出一份,是一份合同。北京的某公司的。看看时间。 原来,他离开的时间还是不远了。 李老师回来的时间,也是不远了。 不知带着什么心情又把那份合同塞了进去。他的手机在茶几上静躺着。在看着他的手机发呆。 他的手机就在这会儿震动了起来,他调的一直是震动。 震得柳絮儿的心都跟着动,倾身拿过他的手机。上面有2个字在跳。 余弦。 她不认识的人,但是她知道那个人必定是个女人。冷着眼,又把手机放回。不管浴室里面依然继续着的水声。转身回房间,关好门。爬上床盖好被子关好灯看着房顶。 静静的,在黑暗中。听见水声停了,听见他出来了,他拿了包,拿了手机,进了自己房间,关了门。 她想他可能会查看手机吧。她想要不要去他房门口偷听他是否在回那个电话。 她没有那么做。 但是她觉得他就是在回那个电话,他在那个电话里面笑。她觉得她听到了。 她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是爱自己的,就像自己对他那样。 但是好像不是这样。 她忘了,一直都忘了。他有自己真正的工作,有朋友,有圈子。而那些都是自己没有,也无法进入了解的。 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从没知晓过他。 她很绝望。 曾经的那种感觉又再次漫来。 比黑夜还黑暗的那种。 静止非行 星期五下午放学的时候,廖小碧又跑来问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本就是无意一问。 柳絮儿偏了偏头,说:好。 倒让廖小碧愣在了那儿,连声说好啊好啊。 两人一起往校门口走,廖小碧手里拎着大大的包,里面是这个星期没来得及洗的衣服,带回家去洗。她家住在城东,离这座城西的学校有点远。因此只有选择住宿。 一路上,廖小碧叽叽喳喳。等着公交车,去市中心。 上了车,由于是星期五,又是去市中心的车。人多的简直恐怖。 俩人像沙丁鱼似的挤在车里,廖小碧居然还是拼命的大声讲话。 “好热啊!”大声嚷着,是很热。快到四月份了,早就换上了春装。 柳絮儿从小就有点晕车,现在头有点昏,只是朝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拉着扶手静闭着眼睛。刚清净了一会儿。 身边又窸窸窣窣了起来,不知又是谁拱来拱去的。不适的睁开眼睛。 廖小碧的脸已经近在眼前。 “你看你看,你快看。”激动的她一手奋力的指着外面,另一只手既得提包又得拉扶手。真是困难,在这样子的车里。 就冲她这份心。柳絮儿朝外面看去。 已经快到她们要下的地方,外面显示出的已经是傍晚时分这个城市的繁忙与喧闹。他们的这个城市多汽车,也有很多骑着小电瓶车的人,步行的人也不少。 但是很少有骑摩托的人,况且是那种。 柳絮儿她不识车,但是她想那样子的车应该是好车。遍身的红色,还那么的有气势,偏重偏大吧。 “唉!真帅!”廖小碧在感慨。 “嗯,那车是挺帅的!” 廖小碧立刻转回死看着外面的那脸,奇异的看着她,“谁让你看那车了啊!” 那看什么啊?她也一脸的奇怪。 “看杨沐啦!”廖小碧恨铁不成钢。 可是杨沐是谁啊。她又嘀咕着再往外面看去。正好到了十字路口,红灯。那辆显眼的摩托车也停了下来,她这才看清那车上坐着俩人。初步断定,前面那人为男,后面那人为女。冲着那女的环保姿势可以看出此二人为情侣。 又看了看,觉得那男生跟女生都很会穿衣服。很好看。尤其是看到了那男生淡色外套下拖出的那格子图案。里面必是一件格子衬衫。 “他们穿的衣服很好看。”她乐呵呵的冲廖小碧说,她一直都喜欢看好看的东西。尤其在装扮方面。乐此不疲的喜欢。 廖小碧翻了翻白眼,正好绿灯亮了。那摩托车也先行开走了,她也不看了,回过头专心致志的像跟前的人普及知识。 “杨沐就是艺术班的那个男生啊!就是,哎呀上次我们不是在教室西边还看到过的?原来那个女生就是他女朋友啊!” “那你没机会了。”难得,柳絮儿也开了玩笑。 那边廖小碧大叫着作势要打她,正好车到站了。俩人笑笑闹闹的下了车,沿着街边跑着闹着。 然后,柳絮儿想那个男生真的很会穿衣服。眼光很好。车好看,衣服好看,女朋友也好看。就是打架这点实在是很不好。 两个人在街边买羊肉串,等的时候。柳絮儿看着渐黑的天。 “廖小碧你要不要回家啊?天黑了你没车回家了。” “我爸正好去附近的学校开会,他马上来接我。”她手上拿着刚好的羊肉串,边吃边说。“哦,你现在要回家吗?” “我哥今天不回家吃饭。我随便。” 廖小碧听了大喜,拉着她就跑去美食街吃鸭血粉丝了。美其名曰为我们的第一顿晚餐留念。 到了七点,廖小碧那个笑眯眯的爸爸才来接她回家。 那是柳絮儿第一次跟同学在外面逛街,第一次一起吃东西,也是第一次见到同学的家长。记忆中的自己的爸爸也像她的爸爸那样的亲切,总是翘着嘴角微笑。 她爸爸很温和的摸摸自己的头,“听小碧说絮儿成绩很好啊!以后多帮帮我们家小碧。” 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叔叔你过奖了。” 已经在车上坐好的廖小碧向着她招招手。笑眯眯的。 她走上去。 “絮儿,以后我们不做好同学,我们做好朋友好不好?”廖小碧的眼睛里满是真诚。有灯光落在她前额的流海上,头发被照的晕黄,亮的温暖。 她趴在车窗上,很认真的说。 “好。”终于没有犹豫,答应了。 看着那车慢慢开远,廖小碧还在朝自己招手。 笑。 我也要有朋友了吗?而且还是好朋友。好朋友。 曾经那么奢侈的一个词语,终于也可以跟自己挂上钩了。 外面起风了,或许夜里会下雨吧。不过现在再想,一直讨厌的雨天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讨厌。 他晚上又没有回家吃饭。 她想,她终究要过回一个人的生活。真相早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属于自己的就是一个人的,没有柳煦的生活。那么,既然那样我为何不让自己过的更好些。有朋友,有关心也有自己的圈子。 柳煦是一种毒。既然已经中了,解不了了。那就只能想尽办法让它减轻一点。用自己的方法。 风越来越大。 即使已经很黑,她仿佛也已经看到了被风卷起的那些灰尘。她觉得很脏,这个城市虽然繁华,却是如此的沉闷。空气永远不会变得清新。 路边的树上有灯,很好看。慢慢的走着,拿手机打电话给他。 “絮儿?” “哥,你现在在哪儿啊。我在中山路这边,你带我回家吧。” 那边柳煦迟疑了会儿,她聚精会神的听着那边是否有别人在说话。 “那我过来接你一起吃晚饭吧。” “好!”她没有说她跟同学已经吃了很多小吃。专心的在路边等他来。 果然,他到了之后。天空已经开始飘起雨丝,有了点冷。没多说话,直接钻进了他停在路边的车。冲他笑笑。 “跟同学一起逛街的。忘了时间。天就黑了。” 柳煦听了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奇怪她居然跟同学一起去逛了街。随后才问。 “饿吗?” “还好。”柳絮儿从书包里翻出个毛茸茸的玩具,直接就放到了车上。“我刚刚逛的时候买的,可爱吧?” 柳煦看看那个白色毛茸茸的熊,笑了笑。“这个星期作业多吗?” “哪天作业不多啊!唉!”叹了口气把书包扔到了后座上,陷到了座位里头。 “想好考哪所学校了吗?”很无意的问句。 “我才高二!”她立刻警觉起来,坐起身看着柳煦。难道他这么快就要走,要把该问的都问清楚。 “早点打算好了才有动力前进。”他没有看到身边人的变化,还是眼看着前方很沉静的说着。 “哦!知道了。”泄气般的又靠了回去,全身无力。 不明白自己的这些敏感从何而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这么敏感。患得患失,永远这样。很累。 还好很快就到了要到的地方。 柳絮儿平素很少在外吃饭,根本就不识得这些场所。 跟着他往里面走,停在了一个包间外面。他推开门,跟着进去。很精致的一个小包间。 而且里面还坐着一个很精致的女人。其实里面还是有其他几个人,但是一进去,她就只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想,也许她就是那个叫做余弦的人。 “柳煦,你妹妹真的长的跟你一模一样啊。”那个人先出了声,笑着朝她走了过来。“你好啊!我叫余弦,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果然。 其他的几个人,也笑着打哈哈,无非就是你妹妹很可爱之类的。纷纷坐了下来,菜好像是之前就点好了。 “来来来,絮儿跟我坐。”余弦过来拉着她一起坐。 她本就吃了好些东西,拿着筷子不急着吃,一点点的观察着桌上其他人。这个余弦很厉害,长的甜甜的,说起话来那么的有条有理。其他的几个人,看得出来都是些能干之人。不过,柳煦认识的人肯定必须是有用之人才行。 想到这,心里又甜了些。就好像小时候自己种的仙人掌开出花之后那种由衷的自豪感。仙人掌是自己的,柳煦是自己的吗。? 不知是否事先说好还是本就这样。 吃饭时,他们一点工作上的事都没有谈及,聊的都是些曾经学校里的趣事以及现在的一些好玩的事。 柳絮儿听了也觉得好笑,跟着也笑了起来。有次笑得正开心,就看到柳煦看过来的眼睛。笑声蓦的就僵住了,因为那双眼睛很暖心。瞬间有了恍惚,好像他就是自己的。 饭局结束,大家离开的时候。 可能大家都是成功人士,大家都有车。 柳絮儿之前还在担心,柳煦要不要送余弦。现在发现自己的担心既可笑又多余。人家直接跟你挥挥手,说声下次见,就大步朝着自己的小车走去了。 本来没事了。 余弦在就快上车前时,又转了回来。 “柳煦,来一下。”朝这边招手。 柳絮儿脚一顿,看他。可他已经往那边走去了。其他的几个人在一边说笑,说着在柳絮儿她看来很刺耳很暧昧的话。 难过。 柳煦开车带她回家时,车里沉闷的厉害。 “余弦是谁啊?”声音有点冲。 “朋友。” “谁信啊!那她后来让你去一下,你去了干什么?” “她明天要回北京,让我送她去机场。”他很有耐心的解释着。 “那她为什么不让别人送,偏要你送。为什么不可以自己打的,方法那么多为什么偏要你送!”她的失态只会出现在有关他的事面前。 柳煦已经不说话了,选择沉默。 外面的雨还是很大,雨点敲打的声音很明显。 “你是不是喜欢她?她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一定是的!有多少人喜欢你到底?你怎么可以喜欢别人怎么可以?” 她在车里吵着。声音很大,柳煦在一旁皱眉还是什么都不说。 “你怎么可以……” “絮儿。我没有……” “哥,你怎么可以喜欢别人呢?” “到家了。”他探到后面去拿她的书包,很沉很沉。“下车吧。” 她不动。他也只好坐在那儿。看着外面,只有路灯亮着。还有住户家的灯亮着,在雨中很模糊。 “柳煦,我喜欢你,我爱你。你知道吗?”很低很低的声音。很萎靡。颤抖着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在黑夜里传送到了柳煦耳朵里。 “絮儿,你还是没有长大。” “所以你要再走吗?然后再回来看我长大没有?不管你走多少次,我还是喜欢你爱你。我不嫌丢人,我不怕,我还是会说。我要说一辈子。 你走吧。你可以再走,我可以再一个人。我现在也有好朋友。我会好好的过,留给自己更多告诉你喜欢你的机会。” 没人说话之后,突然的安静有点诡异。 “絮儿,我是你哥哥。” “那个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她看他的眼睛,“而且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个事实。” 柳煦也看她。 “你是我亲哥哥。直系血统的哥哥。”她居然是笑着在说,“可是这又怎么了。” 柳煦阴郁着要再说话,柳絮儿已经下车了。她不想听了,他要说什么,她全都知道。上次离开前他就全部说过了,不想听了。 其实她很想像上次那样问,柳煦你也喜欢我吗。 但是她知道他会说,你是我妹妹。 可是,妹妹跟喜欢之间没有等价关系。一点也没有。丝毫没有。 可惜,这点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柳煦放好车开门进家时,客厅里没人。只有那大大的吊灯夸张的亮着。她房门紧闭着。 她或许在里面哭,或许笑,或许也在苦恼。 坐到沙发上,手机响。 [到家了吗?]from 余弦。 他看的怔了神,他想或许我真的该去喜欢上另一个人。 这样子下去,路又能蔓延到哪儿呢。 叹气没回信息,到厨房倒水给她。 留丝柳丝纯净 雨过天晴之后,美好总是会多得多。 天空蓝的更加透澈,几乎没有云。 托着腮趴在阳台上,抬头看为数不多的薄稀的云悠来悠去,觉得很好看也很美好。这样的天空比梦中的好了太多。 虽然一样的是,自己依然不可伸手去触碰它们。但这份澄净好像更加的靠近自己。 置身于天地间的感觉,站在大草原中的感觉。其实也不过就如此吧。 终于眼睛还是受不了阳光的耀眼,低了头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直接平视着外面。往下看去,小区里面俨然一份周末时特有的氛围。 好像很忙碌,小孩们在小区的花园里乱窜着,很开心的嬉笑。打羽毛球的也多,看着他们有的不厌其烦的去捡球,明明打的不好。脸上还是笑嘻嘻的。真是羡慕,他们很幸福吧。 但是其实也是很安静的。很多住户家的阳台上都没有看到要晒的衣物,显然没有起床。这份晴朗之下,都没起身。突然间为他们不能享受这份美好而觉得遗憾。 侧过头,把脸放在自己抱出来晒的被子上,感受那柔软,闻着淡淡的阳光味道。还有楼下间隙间或的小孩的笑闹声,从身至心的温暖。 阳光的味道跟他的味道一样,温暖的感觉就像他在笑着用手轻轻的挑开你的刘海,或者摸着你的头。 不自觉的笑着。 但,柳煦其实是还没醒的。并没有去挑她的刘海,也没有亲昵的摸她的头。 他还在床上深深的睡着。 不是他的风格,生物钟一贯正常的人。 所以当他终于醒来时,眯着眼睛,勉强用力举起胳膊。看到手表时,看到的时间是10:29时,他自己都愣了。太迟了。 没有再继续躺下去,猛的起了个身边打着哈欠边伸懒腰边胡乱的往身上套衣服。迅速的下床,首先就是去拉开窗帘。放阳光进来。 不知是不是都出生于春天的缘故。他跟絮儿俩个人都特别的喜欢阳光照到身上的感觉,那样会觉得自己每时每刻都在过着春天。也因为春天,俩人才会得这样的名字。 春天的柳絮儿,以及和煦的阳光春风吧。 他看着从窗户中洒进来的阳光,却没有笑。眉头皱的有点紧。 他跟絮儿两个房间都是向阳的两间,她那间连着阳台。就在看着外面的当口,透过窗户看到了正趴在阳台那儿懒懒的她。头的后部面对着自己,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表情。光看到乌黑头发上的光晕了,阳光把一切都照的柔软起来。 但是,他柔软不起来。他甚至说是有点紧张与不安的。 如果昨晚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参与,不知还会如何。算来也有2次了。都说事不过三,那还得有一次是吧。他有点苦涩。 打开房门,去卫生间洗漱。 正对着镜子慢慢的刷牙,刚起床,前额处有点碎发散了下来。有点愣的机械的动着手,呆呆的看着镜子里明显睡眠不足的脸。 所以当柳絮儿的脸在镜子里出现的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正要吐去嘴里的水。 “哥。今天我们去乡下外婆家吧。” 噗—— 他差点呛到。本来是要吐嘴里的水的,现在这般是吐的话吐不出来,不吐还差点呛到。一两秒,终于刷牙完毕。看着她。 她精神很好,也许晒了很久的太阳。身上有种让人忍不住就要去靠近的味道。她还在笑。 “去吗?我早饭做好了。”她又笑着问了遍。 “哦!好。”总算反应过来了,拿下架子上的毛巾要低身要洗脸。 “哥。你气色不怎么好,以后晚上不要想太多,早点睡。” 轻飘飘的声音就这么进入了柳煦的耳朵。 他猛的抬头,脸上还满是水。连头发前端都湿了。只来得及抓住镜子里她的一角衣服。 “絮儿!”他叫了出来。声音毫不含糊。 于是那也要消失的一角衣服保留在了镜子的一角里。 “原来你还是长大了。”很无力的说了出来,也许话尾他还苦涩的笑了声。 但是他看到那角衣服在自己说完之后很快消失了。速度很快,以至于他在怀疑自己刚刚到底有没有说过那话。 他这才回过头,没有通过镜子。而是直接看着门口,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束不知从什么地方偷偷溜进来的阳光。可以看到其间有灰尘在飞扬。 脸还是得继续洗,却只是看着手里雪白的毛巾出了神,脸上的水也干了。 心里的滋味儿还真百般。 上次她也是那么冷静的说喜欢你,爱你。 隔天哭着拉着自己的衣服不让走,还把早已整理好的行李都拽了出来,往地上胡乱的洒。甚至都拿出了刀说是要自尽。能用的都用了。 …… 但是,显然最后自己还是走了。 但是,他真的困惑了。自己那时候走了,为什么现在还是又回来了。 明明要逃开要躲避的人是自己。他想他其实连一个女孩子都不如,她可以勇敢的承认自己心里一切的所想,而自己? 但是这样的事实能够去勇敢的承认吗。那个时候怀着侥幸的心理,带着她还没有长大的自我安慰去了别处,一心念着再待回来时她长大,那就什么都懂了。 于是,回来了。 于是,昨晚她还是说了,说喜欢你,爱你。没有问:你呢? 还是很想用她没有长大来跟自己以及他来解释。 自己苦思了一个晚上,最终得来的结果只是。 只是,她其实长大了,不是随口说的那种长大了。心智上,她已成熟,或许已胜过自己也不一定。 她可以很无所谓的跟你笑,告诉你早饭做好了。最后再飘来一句:不要想太多! 令人可怕,那份冷静。那份自然的若无其事。 “哥——快点!”她明亮的声音从客厅里面传来。 慌忙的答应着,撸了几下脸挂好毛巾,换上照例的那张脸。走出去了,看她坐在沙发上冲自己笑,以及桌上摆好的早饭,说午饭也不为过的早饭。 毕竟,墙上的钟,已是11:02。 下午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回了乡下。 大雨之后的晴天,空气的纯净程度,本就可想而知。更不用说是绿色遍眼的乡间。 他们的回去,惊喜了外婆和姨妈一家。 他们亲戚本就不多,父母去世后。便也是彻底的少联系了,之后稍有联系的只有外婆和小姨一家。 乡间的娱乐其实很少,聊了会儿天。问了些问题,时间也没过去多久。 絮儿难得来此,话题大概完毕的时候。拉着柳煦去屋后的田里蹿去了。田垄间的小溪流还是那么的清澈。 “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在田里挖了山芋,然后就是到这小河里面洗了吃的?这条河怎么还是这么干净啊?” 她很兴奋,蹲在小溪旁,头一伸一伸的看着里面的倒影。觉得很有趣。 “干净不好吗。” 柳煦昨晚中午的情绪还在,冲击有点大。随意的答着,环顾着四周。很认真的吸着这里的空气。心绪,慢慢平复。 田间种植着很多柳树,见柳煦不怎么搭理自己。她也懒得管,自己处处看看闻闻倒也开心。转了会儿,够细长的柳枝,扯下来绕着圈圈做花环,扯了地里面的紫云英还有各种不知名的蓝色白色野花往上面插。几分钟就做好,拿着成品自己看了很满意。 甜丝丝的笑。 柳煦正看着田里的一处农作物发呆,努力想那是什么品种。 冷不防—— “哥!” 回身看去。 不知何时,她已经绕去了小溪的另一边,到了另一边的田里。 倚着柳树,头上戴着花环。对着自己笑,很甜很甜的笑。 他看到那花环,上面有各色的野花,衬着那刚刚好的绿色花环。 白色的衣服,手扶着柳树的枝干,偏着头弯着眼睛在笑。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衬托她,而已。 他,心里在微微颤抖。 “好看吗?”她又问出了下一句。还是那么甜的声音。 他有点呆的看着那张被花环衬得很俏丽的脸。有点失了神。 呆呆的说,“好看。”再看着她笑嘻嘻的很满意的转了身,往远处走去。嘴里哼着歌。调子很轻快的歌。手里还有几根长长的柳枝,流连在田间里。 瞬间有了恍神,分不清各种颜色。好似这个世界霎时变成了绿色,一会儿又是甜腻的柠檬黄,下一秒又是紫色。好像小孩子透着糖纸看这一切。最后还是归为了纯净的白色。就像她身上那件外套的颜色。 他想,他是色盲症的隐性患者。 他想,其实她最适合的颜色是白色。白色,纯净的颜色。 鼻子里再也嗅不到泥土的清香,野花的芬芳,田间的青涩。嗅觉一时都只能追随着那花环上的几点花,好像那样子的味道才是甜蜜与幸福,是真正的春天的味道。 真正的自己渴望的。 空气里蔓延开来的都是那份心思和味道。 终究敌不过自己的,只有自己而已。 罢了。 晚上回去时,她的怀里塞着很多外婆跟小姨拼命塞来的食物。 外婆们送了很远才慢慢离去,絮儿调头远远的看着他们的影子越来越小。 “以后我们多回来看看他们。”陈述句。 她坐在车里,拿着那袋子现炒的西瓜籽,闻着觉得特香。对着柳煦如是说。 她今天心情很好,他知道。 但是他心情不好,不知道她是否知道。 无心去接她的话,她继续絮絮叨叨的说。 念叨着:果然还是家人最亲近。 哥我们小的时候你不该那么决绝的拒绝他们帮助的,以后一定要多回来看看。 哥,廖小碧说我最近喜欢笑了。呵呵! …… 哥到了没啊?困啊!我睡会儿。 身边总算没了声音,清静了下来。 柳煦这才抽空看了会儿她,睡得真甜。脸上笑眯眯的,她今天是真开心了吧! 车窗外的夜晚明明很闪亮,他却觉得很迷惘。 刹那间,什么方向都失了。 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她在身边细细的呼吸声是真实的。 二又三分之二个代沟(上) 巷口的关东煮小摊不见了。 不知是因为天气变暖了,还是只是那个总是微笑的阿姨的个人原因。 学校将高三的课程统统都拿来提前上,规定七月之前,高二彻底结束之前必须全部上完。 随之而来的是早读的提前,晚课的拖延,放学的拖延。 自然是早没那份闲情逸致穿小巷了。 因而某天又是放学后,柳絮儿一个人背着重重的大书包往站台走的时候,无意之中往远处看了眼。却不见了那个小摊。 不知为何,心里落了一点。 空落落的感觉,即使没有持续很久。毕竟在心底存在过了。 拉回视线,有点迷茫的回头往学校里头看。 夕阳还是那样的夕阳,校门也还是那样的校门,人群也还是那样的人群。就像第一次来这儿的那天一样。 但是还是有些什么是不一样了的。 比如,巷口卖关东煮的阿姨。 比如,校门上面明显开始掉色的那据说是谁提的字——Y市第一中学。 甚至比如,早已翻新的这所城市的公交车。 挤满人的29路摇晃至自己身前。机械的动着脚跟上去,有点困难的刷着公交卡。 直到终于找好落脚点。脸贴在窗玻璃上时,看着外面早已熟至心底的沿路。眼睛开始变酸,摸索着戴上耳机。傻愣愣的听着不怕不怕,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耳边是喧闹的歌声,心底更深的沉静却在时刻的提醒自己。 她知道,他今天一定又不会回来吃晚饭。一定又会等到十点甚至更晚才回来。 扔下大书包,伏到桌子上翻出草稿纸跟试卷就开始做题。 日子变暖,日天变长。 六点多,天色才暗下去。眼睛的不适使得自己从题海中清醒,开了台灯。继续埋首。 其实,她有时很感谢这些纷繁的作业与任务。 如果不是它们,这么多日子以来自己何以坚持? 柳煦回来时,已近十二点,尽量轻着脚步走路。连灯都没开,不愿吵醒睡着的她。 路过她房间时更是小心加小心,推开自己房门就要进去。 “三岁一个代沟,我们有二又三分之二个。哥。” 声音很小很淡。 屋子里还是暗的彻底。柳煦的一只手还搭在房门的把手上,有点意外的回身,黑暗与安静之中,依稀可见的是她眼里淡淡的光。 “明天你还得期中考试呢。快去睡吧。”丝毫不输于她的静然。 “你什么时候走?” 尽管是在黑暗之中,柳絮儿看到了他的身子一滞,听完她话之后。 他没有回答。 她倒是一笑,“睡前一直看历史,看到抗战与内战,于是我就思考了下主动和被动的关系。睡去了。晚安。” 不管他是否看见,招招手又回了房间。 就这么轻松的,这么个问题被她提了出来,又被她回避了。 主动和被动。 你现在是决定做主动一方了吗?无论做什么? 柳煦望着面前一瞬又冷下去的那块地方。 她刚刚真的站在这里过吗,真的跟自己那样子说过吗。 二又三分之二个代沟…… 难道就不能好好的这样珍惜下去。非得换个方式,你不知那种方式永远都比不过现在这般的珍惜吗。 学校的期中考试,座位是按成绩排名排开的。 经常也有很多人会暗地里咒骂这种座位方式,但最后还是拿好自己的东西乖乖的去考场坐好。 柳絮儿成绩好,自然坐第一考场里面。 临考前的那段时间,她从不似别人那般拼命的看书,争取再多看些东西。她总是一身轻落的坐在位子上,左右看看。外面的风景,走廊上急着赶去厕所的忙碌的身影,甚至是自己垂在身畔的手。 看得最多的是天空。由于每次都坐第一考场,第一考场总是位于五楼,稍稍侧头就能看到更加靠近的天空。 她今天心情不错。昨晚的事,那是持久战。倒不急了,而今天的天空格外的纯净,近乎透明,看不见云的踪迹。 身后有人捣了捣自己。 回过神回了身,是一班的一个女生,相貌很清秀。 可惜脸上架了副很粗重的有框眼镜,不然定会更好看些。抱着爱看美好的心态,脑子里闪出了这么些想法,但还是礼貌的问:有事吗? 那个女生显然也是腼腆派的,不好意思的笑着递过自己的作业本:请问,这题,是选A还是D啊? 问题啊! 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会儿。接过她的笔给她说了遍,最后总结:所以啊,选D。还有啊,再有十分钟就考试了,这个时候放松放松,不要再看新题了啊。 那个女生一脸的感激,晕红的脸上绽出笑容:谢谢啊!我再看看,我紧张…… 柳絮儿也不再说什么了,笑了一笑,转身回去。试看水笔芯是否有用。 转身的瞬间,眼睛无意之中掠过了窗外。 他们的教学楼跟办公楼之间,一楼到五楼之间都是有长廊相连的,他们习惯称此为天桥。 此刻的五楼处的那天桥上,一个人站在那儿看着自己。 甚至自己发现他了,他的视线也没有离开。 她也不离开,也看着那边。 她对美好的一切存在着深深的执念。 为什么他每次都可以离天空这么近,现在这般自己坐着,往那边看去,他又是悬在了空中一般,还是伸手就可以碰到那汪蓝色的位置,还是自己梦中才可以看到的那般。 “同学们把有关书跟资料都送到讲台上来……” 监考老师们来了,听了这些话语,她才有点恋恋不舍的收回眼睛,不去看那梦幻般的景象。 暗想,他的站在那儿多久了啊! 也想,考完试自己也去那边站一下,自己去体验一下,是否真的可以离天空更近一点。 瞎想之间,纸墨香的试卷已经到了自己手中。 万年不变的考试流程。 语文首当其冲。 洋洋洒洒的写完作文,静坐在那儿,轻转了会儿笔,她转笔的历史已经多年。是初一时,柳煦交给自己的。说是可以排解解不出题目时的郁闷。 不是有理之词,但也并非完全无理。 因此完全不必担心掉落到桌子上或是地上,影响考试氛围。她写试卷的速度一向很快,无聊之时抬头看看,那些监考老师马上会亲切的冲她一笑。完全显示出对她这般乖乖好学生的喜爱之情。 还以微笑。低头又检查了遍试卷。确认无误之后。才开始托腮继续刚刚的暇思。安静的教室只有笔跟纸轻轻接触的声音,偶尔老师轻轻踱步的声音。喜欢这样子的安静,不会太过极端,反而适得其反。 偷偷看向外面。 何时能够真的跟天空接触一次。 就在这片胡乱当中,考试结束的铃音响了。 再一次的打断。 试卷自后而来,满意的看着自己那张清爽的试卷再被传到前面。觉得生活有的时候还是很美好的,一张干净的试卷就可以令你满足。 交完试卷,收拾好桌子上的零碎。一个人走到了那座天桥上。 天桥上来来往往的也都是人,学生老师都有。 就她一个人定定的不动的站在那儿静静的待着,她看着刚刚自己所待的教室,正好透过第二扇窗户,看到的就是刚刚自己坐着的位子。 抬头看看天空,还是离自己很远。再没有那时见到他站在此的那种臆想的超然感。 人潮过去,天桥上人又不多了。她转身要走,下楼。回到自己的教室,还没到放学的时间。 刚回头,就看到了红色头发。心一紧。 果然,红色头发一看到自己眼睛就亮了。接下来嘴里就又自然而然的冒出了该说的不该说的。身后那几个人见着了也不客气的跟着继续起哄。 她皱眉就要走。 最近这种现象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几乎是被他们见着一次,就难逃一次被起哄的命运。在学校里这种事情是很常见,很多出名的美女常被起哄也是常有,但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沾染上此等所谓“运气”——就是有很多女生羡慕此等。她不喜欢被人置于这等境地。 避开那些哄闹声,装聋作哑也要迅速离开。 “今天天气不错。” 定住了。她又定住了。 起哄的人中,就他站在那儿不为所动,也不制止,相反是食指指了指天空,还稍微偏了下头。跟自己说。 她想要回答一下,比如:是啊! 但是话还没出口,她猛的咬住了下嘴唇。 柳煦正往这边走来,可惜起哄的人还是在那边起哄。 他肯定都听到了。 但是他只是朝那群学生看了几眼,就没看自己,直接越过自己走了过去。 那群以红头发为首的人,见着了柳煦也没感觉。毕竟他只是个代课老师,他们没见过,况且长的也不似学校里老师那般。只是稍微静了声音,随后叫得更加起劲。 柳絮儿她就纳闷,她不懂他们哪来那么多时间在此闹的。 再也不管刚刚自己要说的话,没再看他们任何人一眼,跟着柳煦走开的方向跑了上前,好不容易要追上了。就看到半路的一间办公室里头一个老师走了出来,笑着把他拉了进去。 她正冲得起劲的力道不得不停下来。暗自嘟哝了几声,只好心不甘的往回走。下楼梯时还不忘恨恨的看上几眼那座天桥。 趁着中午放学的当口,她急急忙忙的又跑到了办公室去,探头探脑的发现柳煦在,别的老师基本不在。舒了口气,走进去,把门关好。 慢慢的踱到最里边。 柳煦就坐那儿,静静的看着自己。 他是在等着自己。那一刻,她如是想。 她有点不敢说话,不想他认为自己似交际花一般任别人起哄开玩笑,但是又委屈。那般状况并不是自己故意要去制造的,完全是无意中临幸自己,不想还被他看到。 因此,此时她的表情也是很奇怪,既愧疚,也夹杂着几丝委屈,还有着不满,甚至还有点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绪——我也是有人注意的。 “二又三分之二的代沟……” 柳絮儿睁大眼睛,可是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淡然。但那句既似疑问又似陈述的话就是他说出来的。 “这是你说的,但看来是真的。”他接着说。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见着我就起哄,我,我不知道你正好在那边。我不认识他们,真的,我……”她说不下去了,她的确没做什么。为什么就得解释。 “代沟,就算有。但是我希望,你现在不要受任何外来因素影响,好好学习。” 一个又一个的“你”,听起来这么的刺耳。 上一次这么生分的说着“你”是刚上初一时,数学考了68分,他用一把钢尺第一次打了自己的手心。第一次那么严肃的说:以后,方程错一道打一下手心,你知道了吗? 现在他又这么说。但是我数学没有考68分,我没有做错什么,刚刚那是不可抗力,不可抗力你知道吗? 但是她不能说,也不想这么说。 “你是怕我早恋?” 柳煦没有回答,但是眼神倏地一紧就证明自己猜对了。 她想笑,她真的想笑。很讽刺不是吗? “我早恋都恋了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表白现场你不是还亲身参与了吗?时间还记得吗,中考后的第二天,6月26号,晚上……”她见他对自己的话语完全的无动于衷。倔脾气全激出来了,说的更加的得起劲,不料最后还是被他打断了。 “柳絮儿!” 她很识相的闭了嘴。 她突然又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看到柳煦的表情,不想说了。 她不想他这般不开心,甚至说是痛苦。 柳煦脸色很不好的坐那儿,留在这儿的老师之前也都走光了。 “絮儿,非得这样吗?像以前那般,就我们两个人一直下去,兄妹不挺好?以后你也会遇到自己喜……” “够了!”随后,“哥,兄妹就是兄妹,恋人也就是恋人。” “但是,兄妹跟恋人之间不等价。” “我们可以让它们转变的,可以的。” “絮儿,你以为我们与世隔绝吗?我们不可以与世俗这般作对。” “我不怕!” “但是,我怕,怕你受到伤害。那样我更不好过。”说完话,柳煦就那样定定的看她。 她有点不明白她话里头的意思,有点欣喜的不敢置信的问出了句话,“哥,你也喜欢我吗?”她想,只要他说:是。或者只是点下头,她今后就什么再也不求,安静的若他所说那般下去,久久。 但是。 柳煦暗自吸了口气,说,“我是你哥哥,理应如此。” 以前看运动会,羡慕跳床运动员,羡慕他们可以飞翔在空中,享受那一起一落的痛快淋漓。 现在,却再也不想。 因为,心抛开再落下的感觉其实就是这般,留给自己的就像运动完毕后,那跳床滞留的余震。心里抖的慌。 她的头很低的低着,柳煦心疼的看着。 半晌她才抬头,笑了下。慢慢的张嘴。 “二又三分之二个代沟……”说完转身走了。 独自消化那剩下的话。二又三分之二个代沟,我可以将此驱开吗? 二又三分之二个代沟(下) 柳煦待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听到那轻微的“哒”的一声时,才放松开来。 尽量的把全身力气铺散在那其实并不很舒服的椅子里,不知是因为自己做成了一件事而轻松至此,还是只是单纯的疲惫。 也曾想过不想把事情做的过于复杂。 她喜欢,就陪着,任她闹下去。那样她开心难过,无论如何,那些都是她自愿去获得的。最后她都会安心,不会后悔甚至苦恼。 她的脾气倔起来所能达到的境界,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 她的成长与长大,除了近来的两年。哪个瞬间没有在自己眼前一一闪过。 她从小便聪明,还没出生时。自己就喜欢伴着挺着大肚子的妈妈一起听柔和的胎教音乐,已经能不看《故事大王》就直接对着肚子里尚未成型的她讲故事。对着这个小小的孩子是该如何的向往与期盼。 一岁已能咿咿呀呀的叫爸爸妈妈哥哥,踩着小脚蹒跚的追自己。 三岁便可以开心的对着自己说:哥哥,你要小心翼翼。大卖自己学习成语的成果。 五岁练钢琴,练指法时因枯燥从位子上溜走,被妈妈抓住了狠打了一番,最后是自己拉着她的小手偷溜出院子买冰棍。绿豆味的。 . . . 八岁拽着自己的衣角看着满室的白色,红红的眼中已经不只是惊恐。只需看一眼,自己已心碎。 十三岁贪玩,数学考了68,方程只对了一道,自己第一次打了她。 十五岁,她说:柳煦,我喜欢你,我爱你。你知道吗? 接着,记忆断节,空白的两年。该变的没变,不该变的也还在。 抱着何种侥幸与思念的心理,自己还是回来了。以为可以走上一道新的轨迹。 无料,世事真的难料。 她还是那么的聪明,甚至是更加的聪明了。气势开始逼人。 面对这般的咄咄,自己还该继续侥幸混下去吗。 这个天下又怎么会大同呢。 兄妹。也许将来会等同恋人,可惜的是,在这个年代。它等价的只是—— 乱伦。 她不在乎?她是长大了,但在自己眼中不还是小孩子依然,她哪会知晓自己的将来会发生什么。 既然真的珍惜她,怎么可以禁锢她。 她以为自己就是她生命中的玫瑰园了。 其实漫漫的旅途中,真正的她的玫瑰园和小王子并不在自己这儿。 这么跟她说,她会相信并接受吗?她会告诉你我们有代沟,并且是二又三分之二个代沟。为她的心思不被自己知晓而难过。 这样说开了,只是希望她可以清晰一点,对于那所谓的将来。 毕竟,我只是你的哥哥。不可以一辈子任着你待在自己身边寻找避风处。只能抓紧时间告诉你我所能告诉你的。 毕竟要离开的时间真的又不远了。 坐起身,右肘撑着桌面,手掌直接覆上额头。 她充满期待的样子还在眼前,压抑但颤抖的声音仿佛还在问:哥,你也喜欢我吗? 摇头,却不明原因。 毕竟,只是哥哥。 下午考数学。 她不似大多数的女生,看见数学头就痛。 她喜欢数学,很喜欢。每逢做作业感到困时,便会翻出数学习题簿,做上几道立刻就能恢复精神。 心底阴霾还在,并且扩散了开来。 但是面对着那干净的试卷,脑子在闻到那纸墨香的时候就清醒过来了。 试卷上那一处处空白在挑逗着自己,急切的想要一一的填满他们。抓笔刷刷的在草稿纸上写开。 柳煦下午没有监考的任务,站在那天桥上,悠悠的往教室里面看。看到她头低着,不曾抬起,只是一味的在纸上写划着。心落了下来,这样说明这份试卷很对她的口味,她答的也很顺心。这样就很好了。 就怕影响到她下午的考试啊。 铃声响的时候,柳絮儿舒了口气,停笔,再看了眼稿纸上那道题目的验算过程,放心的将试卷交了上去。 这下,她可不清闲了。 身边的人立马聚了过来,纷纷的对着答案。 这边问着:啊!那道你选的D? 那边又说:不是,柳絮儿你说是不是选C? 廖小碧也从另外的考场跑来纯粹的凑热闹,大叫:我选的是A! 更有甚者拉着谁的手就跑到了讲台上,直接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解题过程,始终坚信自己的是对的。这边写完了吧,那边又嚷:这儿不该合并。刷的抢过重新写。 一面本来很干净的黑板瞬时变了个样。 黑白,配起来还是很好看。 柳絮儿笑着应着别人的提问,看着黑板上说得不可开交的两派,暗暗想到。 趁乱忙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拉过廖小碧便跑,往3楼拼命跑去。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哪! 主楼道上此刻全是人,吐吐舌俩人认命的向后转,从后边的楼梯下去。 这儿人倒少。 廖小碧松了口气,“不过啊,那道题到底选什么啊?” “B啊!上次老师讲过类似的题目,数字跟描述方式换了而已。” 廖小碧一脸恍然大悟,大叫:我的5分啊! 两人手牵手边说边往楼下走去。 到四楼拐角的时候,柳絮儿已经开始觉得不对劲。 开始小心翼翼起来,拐过去的时候还是看到了那群人。 有时,她真的搞不懂这群人。虽说文化课程是不如他们那么沉重,但也不至于每次见到他们都是如此的惬意吧。此刻可是刚刚考完期中考的数学哎,而且这次试卷并不简单。 偏偏还老是有空闲瞄着女生们瞎起哄。 说到起哄,下一秒就很准时的响起来了。 她有点恨,这次没有躲,眼睛死死的瞪着那个红头发,每次都是你先叫,都是你叫得最厉害。她以前坚持一个道理:对付纠缠的最佳方法就是直接无视。 但在那群人身上显然很不管用了。 这群人她谁也不认识,只是被他们起哄惯了瞧着眼熟而已。最多就知道那个据说是领头军的人叫杨沐,还是老听廖小碧捣鼓才记着的,偏偏吧,那人现在也不在。 “你们至于这么无聊吗?” 显然他们怎么也没料到一向冷冰冰的,明显跟他们划距离的柳絮儿会说话。声音真冰。一下子不叫了,都愣在了那边。 “要无聊别处去,下次希望再见面的时候空中只有安静。”八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们。但是自己能讲的也只能到这地步。拉着廖小碧两人继续往下走去。 “靠!真酷啊!”红头发先出了声,望着再没她的楼梯叫到。“杨沐到底追不追她啊?不追我可追了,连损人都损的这么文艺啊!” 一边谁拍了他一下,笑骂,“谢一宁,你他妈的,追人家,你那破成绩破长相得了吧你!”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着往楼上爬去。 “怎么了。瞧瞧人家那话,希望下次见面时空中只有安静!正啊!” 楼道中闹哄哄的嬉笑着,一群人推推嚷嚷的到了五楼。谢一宁笑声尤为的突兀…… [絮儿,你真酷。]廖小碧偷偷的在笔记本上写好递给她,刚考完数学,回了教室是自习,老班前面正坐着。廖小碧不敢说话,只敢用笔写。 [对付他们,就该这样。不然永远都被他们瞎起哄。]柳絮儿看到她递过来的本子,先是为这行为轻笑了下,然后一点也不犹豫的下笔就写,并且笔下的很狠,像是跟这本子有仇似的。 [不过啊!你说杨沐有女朋友,为什么他们还起哄,闹你跟他呢?0.0]后面还跟了个表示疑惑的符号,很可爱。 柳絮儿忍不住又笑了,但是,这个问题嘛!她是真不知道,有时也想过,但不清楚。也就懒得想,跟自己无关的事想了做什么呢,空浪费脑细胞。 这时坐着的老班突然咳了一下,并非针对他们。但是她们皆吓了一跳。随后,老班就起了身走到下面绕着看了一圈。廖小碧急忙执笔作势很苦恼的看着手里的英语试卷,柳絮儿则迅速把本子上有对话的那页翻过去,装势在上面写单词。 直到他再坐回去。两人都松了口气,相视轻笑。 [不写了,咱看书吧。明儿考英语呢,你多看看作文。]柳絮儿拿起笔又开始埋头写。刚写好就被急切等着的廖小碧拽了过去。 [嗯,好!没想到你也会做那般欺骗老师的事啊,以前真是小瞧你了。不过这样,真好!!!]廖小碧笑着把本子从下面递了过来。最后一句还打了三个感叹号。 柳絮儿看着那三个歪歪的感叹号也笑,把自己的作文本放到她跟前,眼神示意她看作文。廖小碧耸耸肩低头看了起来。 柳絮儿看着那个侧面,这样,有个人跟你一起笑一起分享秘密一起所谓的“欺骗”……真好。真的很好。 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柳煦自此,晚上都是十一点之后才回家。 柳絮儿总是十一点前准时上床睡觉。 周末。她起床,他睡觉。她休息,他外出。 两人唯一的碰头只剩那一星期九节的英语课,见九次面而已。 9X45分钟。 送本子去办公室的时候,柳絮儿总是挑人多的时候去,要不干脆就是没人的时候。 相安无事,彼此都好。 其实,俩人又都不好。 六月份就这么悄然的来到了。 算算,三个月了,他怎么还没走? 柳絮儿有点疑惑,天开始很热,空调打到 27°。 在自己的房间里,照例的看试卷与习题。高三的课程也已经学到最后了。想想,高考好像真的也并不遥远了。桌子上的函数图像依然那么的令自己兴奋。 喝了口杯子里的茶,继续埋首其中。 门悄然开启的时候,她没有意识到。依然皱眉看着那个始终都无从下手的复杂的立体几何。她的死穴,立体几何。 柳煦轻轻的敲了敲门。 她有点迟钝的回头,眼神滞了一会儿,嘴里的话不自觉的就出来了,“啊,你要走了吗?” 柳煦站在门口,手指还搭在门上,脸色奇怪。 这么多天刻意的避开之后,再次这样,居然开口就问自己什么时候走。 心里的滋味儿实在是百般,有点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时,她也清醒了过来。 “哥,你有事吗?”看这样子不是来给自己的告别的。 “外婆来电话,让我们近期回去一趟。我想你们马上开始进入复习周了,没周末了。要不明天去吧?趁星期天。” “好啊!”立即答应。 柳煦这下倒没有话说了,看来那代沟是真的跨不去了。 有点无力,“你继续学习吧。”把门带上,离去了。 柳絮儿保持着微笑看着那门慢慢的关起,声音真轻。 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但是不想收起。 抽抽鼻子,是不是空调温度打太低了。感冒了吧。伸手就拿遥控器,赫然的27°。明明不低。 伸手揉揉眼睛。放下遥控器继续看那复杂的立体几何。 不经意间,草稿纸上的字晕开了大片。 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我们之间,那二又三分之二个代沟。 你给我的清晰 ----------------------------------------------------------- 临近期末,早课的时间更早了。 每早柳絮儿闭着眼睛机械的刷着牙的时候,柳煦还在房里慢吞吞的穿着衣服甚至有时还没醒。 又是一个清晨,醒了之后,忙乱的把桌上昨晚因为太累没来得及收拾的书一股脑的塞到书包里,没劲的一冲一冲的到卫生间去刷牙洗脸。 上下左右,左右上下…… 毛巾,左撸右撸。 完工。 忙不迭地的跑去厨房抓上牛奶跟面包就拎起书包出去赶车了。临了看了看他的依然紧闭的房门,内心有点不平:今天还英语早读呢,都不早点起床。不负责任! 想罢不知是故意还是为何把门猛的一甩,声音很响。 柳煦躺床上,眼睛很清澈的看着头顶的灯,听着那无比清晰的水声脚步声关门声。很平静。 爬到三楼的时候,也许是急了点。 她的脸色有点红。平定了呼吸之后,忙乱的往自己班级走去,有点恨为什么教室会在最西边,还得走这么久。 到了门口,照例低着头往里面跨。不料跟迎面的人撞上了。 抬头。 惊诧! 眼睛瞪大! “絮儿,早上好啊!” 柳絮儿看着那熟悉的笑容,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身上却开始发冷。 “李老师早上好。”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连忙出声。 李璃显然很满意。 “嗯,快进去读书吧!几个月不见,老师怪想你的。” “老师,您以后就正常工作了吗?”她没有听话的立刻进去,表情有点奇怪的急切的问。 “是啊!”难得会被自己这个得意门生问这样的问题,她很欣然的回答了,“听你们班主任说,上次期中考班里英语还是第一,很好嘛!大家还是那么优秀,你这个课代表也功不可没哦,以后继续努力,争取期末考还是第一。” “哪里,是代课老师的功劳罢了……”她的声音开始小下去,有点虚弱的抬头冲老师笑笑。 李璃正要继续说,后边也有同学要进教室,也大声的叫着老师好。 柳絮儿趁着这时候,侧身进去了。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坐在第二排而已,她却仿佛走了很久很久,很久。 廖小碧一脸开心的等着她,见她来。张口欲说话,显然又有什么八卦或者要爆什么料。 但她一坐下,就从书包里抽出英语书,埋在里面很认真的看了起来。 廖小碧见状,撇撇嘴也乖乖的看自己的书了。 早读到了一半的时候,她悄悄从袋子里掏出手机。想要说些什么。 半天了,才打出了一个字一个符号。 [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其实并没有什么话好说。 不就是,代课结束。他要走了嘛。 要走了,走了。 心里反复默念着。知道是一回事,面对原来是另外一回事。 一天过的有点魂不守舍。信息最终是没有发出,待到下午自己终于可以凑出一条信息的时候,看着发送键愣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发送出去。放弃似的把手机揣了回去,还拉上了口袋的拉链。 放学时,已近六点多了。 多亏现在的季节,外面还是很亮。空中悠闲的飘着一些火烧云。脸庞被它映的红彤彤的。往校门口走的时候,却在思考一个问题。 今天星期几? 懒得拿手机看,手表上又没有显示。来回走动的学生,认识的没有。不想去问。反复的想今天上的什么课,是星期几的课表。片刻后苦笑,由于期末复习,星期一至星期五的课表早就是一个样了。 低头慢步的走。 走过体育馆,图书馆,校门。一一的走过。 顺着人多的方向走,目的必定是公交站台。突然觉得这样真好,不累。只要找好记号顺着它们走下去,就一定可以走到想要得到的地方。不需自己去苦思,去冥想,自己该怎么走下去。 就像现在这样,跟着人们走就行。 又觉得自己这么的没出息,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的大众起来。转念一想自己本来不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普通人吗?跟这些芸芸众生们又有何不同呢。 顺着这些奇怪的思维链往下想。 在想到我们这些痛苦与难过在佛教里头是被归为苦谛集谛还是灭谛或者是道谛的时候。有人在一旁叫她,那样的声音,通俗的来说,是自己到死都不会忘的声音。 回头四处看去,却看不到他。 纳闷,按理说自己没有抑郁症,不该出现幻听啊。也突然发现远处的景象不似从前那般清晰了,有点模糊。 柳煦这时从一般走来了,拍拍她头。 “迷迷糊糊的,想什么呢?” 这时,她也终于得出了结论,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得那么模糊了。 “我好像近视了。”回身看他。 “近视?”柳煦看了看她眼睛,扶了扶自己的镜架,“难道是遗传?” 柳絮儿一下子笑了起来,觉得他的样子很好笑。 柳煦看她笑,也放心的跟着笑了起来。多久两人没这么轻松的面对面过了。 “怕是最近课多,又要上高三,作业多。挑灯夜读的。”想想又叹息,“唉……最后还是近视了,以前还庆幸过。” “嗯,初三那劫你没近视够幸运的了。现在高三终于难逃命运了,去配眼镜吧,拖到最后度数会更深。”说着从她身上拿书包,拎自己手中,示意他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 “嗯,也只有这样了。”顺从的任他从自己身上拿书包。 跟着他往车那边走去。 “那人我们是不是见过?”以红头发谢一宁为首的人正从学校里面出来。 当然,他们这么晚不是因为放学晚。纯粹的是他们贪恋学校球场,驰骋的忘了时间。 一出来,用谢一宁的观点来讲就是,见到了这么劲爆的画面。自己心目中的“完美”被一儒雅小生给接走了。丝毫不管,人家那就是小生了,自己是啥,小孩? “所以说,你小子铁定没机会!瞧瞧人家那样,有貌有车的,你比得上吗?”旁边的人跟进抓住机会去损他。 眼睁睁的看着那车呼啸而去。谢一宁夸张的愤恨着,随后就又笑嘻嘻的回头问一直走在最后的人。 “杨沐,你追不追她啊?”身边人均盯他看,等着他的回答,充分表示了自己对此事的关心度。 被唤作杨沐的那人,眼睛眨了一下。 有点痞的笑着说,“你什么时候管起我来了,老子要你管吗?”正说着,身后一女生跑了过来,拉他就要走。 “得!当我没问。”谢一宁忙举手投降,坏笑着看杨沐要跟后来的女生走。心想,你这样摆明了就是不追嘛! 看着杨沐跟那美女离去的身影。一个个笑着商量着去哪继续了。也不管那边已经开走的车。 那位拉走杨沐的美女姓杨名穆。 杨沐杨穆好像也是蛮配的一对,人家名字就在这儿摆着呢啊。 一个好看的,再加一个好看的。倒也赏心悦目。 杨沐看着从身边开走的那车,他认得很多车。对那车的logo眯了眯眼。 我要不要追她? 要不要。 无论怎么样。他们在别人心目中就是那种拿着家里的钱在外挥霍的花少。今天换一个女朋友,明天有新的倒贴过来。 现在一想,杨穆跟自己好像快半年了。也许是跟她的名字有关,二来长的实在漂亮,带身边也有面子。他们口中的“追”跟一般人所说的“追”其实是不一样的。别人的“追”,是真的想尽方法胆战心惊,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向心仪已久的人轻轻的告白。 而我们呢?看谁顺眼就凑一对,不顺眼一拍就散伙。 被他们赋予此般意义的“追”,怎么可以用于她——柳絮儿的身上呢? 自己第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呢?想的出神。 “杨沐,我们现在去哪儿?”身边甜腻腻的声音响起了。 “啊?” 回忆在此只好停止…… 果然眼睛是不行了。 柳絮儿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人,觉得像是那个杨沐跟她的女朋友,可是又不像。真的得配眼镜了。 “哥,去哪家啊?” “哦,就市中心书店旁那家吧。” “哦!好。” 便不再说话,车里一片寂静。柳煦有点讶异,她并没有自己所想那般,急切的问今天发生的事,以及停止代课以及将要离去的事。 柳絮儿其实也在等,等他亲自跟自己说,而不是由自己问出后再回答。 或者说,她其实也害怕听到任何解释。今天一天折腾下来其实已经够久,清楚内心深处在惧怕那真相。何不拖一时就一时?适当时机的适当逃避是被允许的吧? 暗暗叹了口气,闲闲的看向窗外。 夏天真的来了,路边的梧桐树开始茂盛。 到了眼镜店。 验光,挑镜架镜片。 没选那种有着粗粗黑框的境架,只是选了那种很普通的小椭圆形状的镜架,尾处有淡淡的粉色。很精致。 而且。 试戴上后,柳煦很认真的看了片刻说:嗯,这个很好看。很文雅。 笑了起来,伸手就取了下来:好! 验光结果也出来了,左眼125,右眼150. “还好,不深。” “嗯。”表示赞同。 店里的工作人员态度有很好,于是从开始到结束,用的时间并不多。两人满意的离去。 由于现在度数不深,平时并不需要戴。只需上课看电视写作业时戴着即可。但到了车上,图新鲜,柳絮儿就拿了戴在脸上,觉得很好玩。 觉得世界立刻就重新清晰了起来。咧着嘴笑得很开心。 “看,那边那个人的靴子上有个小蝴蝶结哦。” “哦!原来这边的广告早就换成了蓝底啊。” “咦?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个店?” 柳絮儿开始兴奋的聒噪,既为了这的确存在的兴奋,也许也为了消除他告诉自己任何的机会。 “好了。别兴奋了,今天不回家吃饭吧?” “嗯。”答应着,“哦,今天星期几啊?” “你啊!”柳煦笑着摇头,“星期三啊,过日子过的糊涂了。” “糊涂了不有你嘛。”她习惯驱使,就这么说了出来。说出后,自己愣住了,柳煦也愣住了。车里变缓的气氛瞬间又冷了下来。 柳絮儿有点别扭的回过头。 是呀,糊涂不有你嘛。 小时候挨骂有你护着,挨打除了爸爸也有你挡着。 没了爸妈,也有你保护关怀着。 成绩不好了,有你训斥着。 甚至近视了,都有你帮着。帮着把我的世界再次变得清楚明亮起来。 什么的什么,一切的一切。不管何时何地,都有你啊! 可是怎么办,那两年好不容易习惯了没有你。你回来了,又习惯了。现在你又要走了。 以后,我要怎么去习惯那些新的习惯。 怎么办。 车前挂着的还是自己那次买的毛茸茸的小白熊,还是那么的干净。 眼睛眯成一条线,对着我们,开心的笑着。 水晶绿的玻璃球(上) 晚间的城市还是那么的喧闹。 到处的灯光,人群和声音。 一反常态的,两个人吃完饭倒不急着回去了。也不嫌街上的闹。初夏的一些热意也刻意的忽视了。两人晃悠悠的在街上逛着。 也不多说话,就是四处走,四处的看。 “要添衣服吗?快夏天了。”柳煦问着旁边正看喷泉看的精彩的她。 这是晚间定时开始的喷泉,有音乐一同响起的那种。有灯光伴随着的那种,很普通,却还是很能吸引人。她正坐在广场的长椅上看着。 “啊,好吧。”被拉回来的她偏头想了几秒,应了几声就站了起来。正好一边的喷泉到了最高chao,猛的冲出好高。落下来的时候,有很多水都洒在了她的身上。她失神的抬头看去,见到那些起起落落的水花。 正被广场的灯光照得零零碎碎。像碎了的玻璃。很恍惚。 破碎的美好,美好依然,却破坏了。就像小的时候柳煦给自己买的玻璃球,水晶绿的,外面看来破碎一片的东西,却好端端的成着圆形存在的。而且会那么的漂亮,顺着阳光,反射在墙上的影子都是斑驳的。 “走呀。”柳煦在催。 哦。移步跟了上去,又恋恋的回头看了眼那喷泉,可惜高潮之后它就停止了。不再有水柱,水花。要不是仍湿的地面,几乎已经可以开始怀疑刚刚那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 随便进了近处的商场。 初夏当即,很多店的新款都上了市。到处清凉一片,每个店里的光亮的恰到好处,把每件新衣都照的那么的精致。 柳絮儿喜欢看好看的东西。这个柳煦自然知道,但看着她直到现在还是光看不试不买,毕竟是个男的,到底急了。 抢先进了家店,指着一件嫩黄跟白色相间的条纹小衬衫,问:这个行吗? 她听了凑上去,很挑剔的看了眼那件衣服,中袖的,袖口有透明的扣子。领口处有淡淡的花边。很简单,重要的是看来很舒服,颜色又那么的清爽宜人。左胸那边有个很小的蝴蝶结,不细看看不出来。 虽说她爱看美吧,但是眼光很好,也很难抉择。因而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合适的,这会儿被柳煦这么一推荐,才发现这件好像真的不错。 有其一也就有了其二。接下来的也就好办多了,柳煦跟着参谋。终于完胜而归。 大袋小袋的坐车里头的时候,柳絮儿拧开新买的葡萄汁就往嘴里灌。渴的不行,见柳煦戴好安全带,也是一脸的疲惫像。手就伸了过去。 “要喝吗?” 他也没多说,接过去也就直接往嘴里灌。看的柳絮儿在一旁笑。 等柳煦灌够了才问:笑什么? “还真是遗传,你瞧你灌水的样子跟我一个样,一样的难看。哈哈!” 柳煦也跟着笑,笑毕了才把瓶子又塞给她。 “大小姐!回家啦!” 她继续甜蜜蜜的笑着,听着他那难得用的语气,很大小姐的继续优雅的笑了笑,手不停的拨弄着挂着的小白熊。回家去。 于是,柳煦“将要离开”这件事。就这么不带痕迹的被两人不知是刻意还是故意的避过去了。总不会你现在立刻就走吧。 柳絮儿心想着,拖一天是一天。虽然也挺为自己这行为与思想汗颜,但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法。任自己再怎么跋扈,再怎么主动,也都只是努力的死撑,装出的而已。还不如安分的做好自己,况且期末考临近。不愿再分心去想旁的什么,好的成绩——是柳煦对自己最大的要求。 自然尽全力去满足。 在学校里再也见不到他,不适应也只是一时。毕竟他也只是中途来过而已。 倒是廖小碧最初几天有点神秘兮兮的问了几次,最后柳絮儿被问急了。她才脸红红的小声说:主要你哥长的太好看了嘛! 柳絮儿愣了半天后是狂笑,是的,是狂笑。吓傻廖小碧了都,几时见过这样子笑的她啊?脸反倒更红,柳絮儿看的更开心,这个廖小碧还真是花痴到无药可救了。 只是,晚上回家的时候。摇摇晃晃的在公交车上突然想到,连廖小碧都这样了。还有多少女生,女人会这样?刻意忽视的心里数不尽的担忧还是慢慢袭来。 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客厅里认真的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看到了今天是7月2号。蓦然想起,期末考也只是后天的事了。那他离开是哪天的事呢? 柳煦听到响声,从书房里出来。 看到了愣着的她,有点奇怪。 “哥!” “嗯。” “你还记得小的时候我们玩的玻璃球,有一种,里面是碎的,水晶绿的那种。”很认真很急切的表情。 “嗯,记得。当时那种可贵了,得一块五一个。我没吃早饭买给你的。”他淡笑着说。 “我想要那个。” “那个?要这个干什么。” “我就想要!” “好吧好吧,我明天去找找,先吃饭吧!” 她这才放下书包,走到餐厅去吃饭。心里有了些暖流。皮肤上的汗不知是不是因为空调的缘故,却起了鸡皮疙瘩,有点凉凉的。 桌子上,还是有着她喜欢的芋头红烧鸡,番茄蛋花汤,炒四季豆。头顶的灯光很柔和的落下来,照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 她拿着筷子正在搛盘子里的四季豆。洁白的盘子里面是碧绿的四季豆,很能勾起人的食欲。 “絮儿,我可能过一阵子得去别处工作了。” 明明很柔和的环境,很柔和的声音。却升腾起一种很忧伤的情绪。 她的手顿了几秒,随后就搛起了四季豆放嘴里,还扒了口饭,嚼着模糊的说着:哦! 柳煦暗暗挑眉,不相信似的看她。那天起就平静至今天,直到自己跟她说了都毫无反应。有点反常。 这时她已起身,“我吃饱了。”便走回了自己房间。 柳煦望着那砰然关上的门,叹叹气继续吃饭,心里的无奈更多。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离开而已。只是两年前的那刻再次上演一次罢了。不是吗。 认真的做着试卷,默念着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柳絮儿真的没关系…… 每次的考试,每次的流程。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永远都是在周而复始。 4号考试,考四天。9号放假。 想到要放暑假,人心就开始骚动。尽管已快高三,暑假只有二十天,人人也都开心着。 是不是人越大就越会满足。区区的二十天已经如此的满足与雀跃。柳絮儿无所谓。放假她还是只是呆在家里看书,开学是在学校里看在家也看。换了个环境而已。没大碍。 隐隐想起上次偷看他那张合同时,上面的日期明明不是此时,而是提前好久。怎么会直到现在还…… 8号考完试,简直是民族解放了。柳絮儿突然想,其实自己没经历过那些个令人振奋的年代也没神大不了,现在看看各位同学们那喜盈盈的脸,不也就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景了? 摇头,暗笑。 廖小碧被他那和蔼的爸爸开车接走了。说是回家庆祝放假,看着那么乐和的一家。着实有点羡慕。有点向往。 而自己呢。时间越往前进一点,他离开的日子就越近一点。 于是,不喜欢时间这么快的前行着,停在这一时就好了。 不无苦恼的想着,已经出了电梯。她开门的声音一直很轻,这时依然。轻轻的拖鞋进去,屋子里没有人在的痕迹。 有点失望的进去,现在只是希望能再多看一点点。希望在一起的时间能够在多一点点。他答应的玻璃球到现在都没有给自己。 把大书包扔在沙发上,往上面一倒。换个姿势躺着无神的发着呆。 眼睛轻闭着。 突的,眼睛刷的睁开了。听到他的房间有声音在响,是他的手机铃音。 他原来在家,那为何这般安静,自己回来他也浑然不觉。 铃声过了很久都无人应,铃声渐渐断了。她坐起身正要去看个究竟。这时,铃声继续响了起来。她走得更快了,到了门口,就要推门进去了。 不妨,铃声又停了。这次不是自己停,是有人接了。是他。 她有点犹豫,最后还是停在了门口静静的听了起来。 “嗯,哦……刚刚睡着啦。……什么?现在,不要麻烦了吧……嗯,明天,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呵呵……” “嗯。那待会儿见。” 好像什么谈成了,电话结束了。她听得一头雾水,但心里有条线路却开始明晰起来。 还在想,门被打开了。迎上的柳煦显然一脸的疑惑。 “你明天走?”她先出声了。 柳煦皱起了眉,眼镜的镜片被顶上的光照得有点亮,无法看清他的眼睛。 “嗯……” 她不说话了,牙齿咬住下唇,渐渐又咬住上唇。嘴唇上有了白纹。 “我要出去一下,过会儿回来。”他慢慢的往身上套衣服。 “是跟余弦?” “不止她一个。”说出来的话有了片刻的停滞。 “哦,早点回来。”不再说话,转身回自己房间,不忘拿回沙发上自己的大书包。 难道,他离开的前晚就要这么平静的过去了。 上次,他离开的前晚开始也是那么的平静,可惜后来呢。他眼中,一切还是很平静吧。可后来的又有谁知道。除了自己。 呆呆的,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还是那个样子的自己,看着这个人。努力的想两年前自己是什么样子,也许没有现在高,也许没有现在这么瘦。但脸上的表情定是相同的吧。一样的茫然。 无措。 柳煦夜间回家时,看到的又是满屋的黑暗。 有一种回到从前的感觉。曾几何时,那天也是这般黑暗的家中,她颤抖着身子说出了那句颤抖的话。她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说出那本该深藏的话。 覆水难收。她说出的话再也收不回,于是她只有继续她说的话做着该做的事。 可惜的是,自己还是不能回应她。 她的门开了。房里有灯光泄了出来。 她穿着睡衣走了出来,头发披散着。清爽的淡黄色吊带上衣,带花边的短裤。 “回来了。” “嗯。” “你这次是要去哪儿?”她什么都不想知道,只想知道他这次是去哪儿,在何处。 “能不说吗?” “你在怕什么!!”她叫了出来。只是想要知道你在哪儿而已,只是还想有个继续好好下去的动力,只是希望想到你时还能暗暗的告诉自己你就在那儿好好的,只是想朝你在的地方靠近一点。“就这么怕我找你,我有那么讨厌吗!你在怕什么!” “不觉得这样子才是最好的方式吗?” “哼。”她轻轻的冷笑,你以为你很理性。以为你以为的就全部是正确的吗?她慢慢的向前靠近,“柳煦,告诉我,你将会在哪儿……”声音突然变轻。 这让刚刚适应了她那叫嚷般声音的柳煦担忧了起来。 “絮儿,能不能不要这么倔。” “那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倔。” 她又往他走近了些,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慢慢的环住他的腰。柳煦没有推开,这样子的动作兄妹两个平常亲近了时常也会做的。 “还记得2年前我说的话吗?”她慢慢的也将脸贴近。感到柳煦稍稍抖了下,笑了。“放心,今年咱们不那样了。太老套了,今年换新的好不好?” 柳煦望着她突然抬起的脸,愣在了那边。她的眼里有光,很妖的那种。他这才突然醒悟他对他这个最宝贝的妹妹丝毫的不了解。他所设想的很多都要被推翻了。极冷的人到了极限难道真的会有截然不同的另一面。没来由的怕。 胡思乱想的时候,柳絮儿已经把胳膊移到了他的脖子处,紧紧的环住他脖子。 柳煦一脸茫然,他不知道她下面要做什么。 只看到她翘嘴一笑,毫不在意的将脸凑了过来。 等柳煦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轻轻的吻他。 五雷轰顶!他想到了这个词,慌忙的推开她,可是她不放弃的再凑上来,要接着吻。柳煦一把甩开她。 “柳絮儿!你在干嘛!” 她被甩开了,听了他这话也不气,反而笑了。抬手,手指轻轻的碰了自己的嘴角。 “初吻呢……”声音还是那么轻,近似呢喃。 柳煦很挫败的看了她半晌,她还是在轻笑,还是那么的妖。是的,今年你是玩了不一样的,比两年前的更轰动。是不是这样你就满意了?他不忍开口训斥她,他舍不得。不舍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宝贝妹妹说任何稍微狠些的狠话。 他想是不是自己的这般纵容才造成了现今的这般。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他嘴唇开始变热,越来越热。头昏。大步走过她,走回自己房间。紧紧的关上门。便再也看不到她。和她现在的表情。 柳絮儿还是在笑,很妖的笑着,慢慢的坐到了地上。 今年,果然又是难忘的一年呢。 水晶绿的玻璃球(中) 七月份。 炎热的开端。 房间里的空调没有开。 七点醒来。空气却不是很浑浊,没有一般夏天所有的那般沉闷。 可能拜此刻的清晨所赐,细细的嗅几下,还会闻到一丝很淡的香味,夹杂着阳光的夏天特有的香味。 穿着的还是那件睡衣。嫩黄色。意识像是被抽离了般,不记得昨晚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怎么躺到床上,怎么睡着。现在又是怎么醒来的。 只是凭着本能在做接下来的事,起身,换衣服。拎书包。 是那很重的书包唤回了自己,这才想到,今天下午就开始放暑假了。不用再带这么多书,不用再着急的赶车上早读,不用再忙乱的收英语作业。什么都不用了。 嫩黄色的T恤,白短裤。手腕上是那块新手表,淡淡的黄色表带。夏天的衣服就是这么的好穿,完毕之后才一会儿而已。屋子里开始升温,太阳越来越大,终于一天开始了。夏天的一天要开始了,暑假要开始了。 新的生活又要开始了。 她想到了一个短语:have to do sth。 不得不,不得不开始了。 她走到厨房。其实她不太会做饭,但是会熬粥。复杂的也不会,只是最普通的白粥。她可以把它熬得很稠很稠。小心的洗米,倒进锅里,小心的加水,看着火的大小。小心的用勺子搅拌。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粥也熬好了,已八点多了,不得不离家,不得不去学校了。 终于,眼睛投向了屋子的一角,他的房间,房门还是关着。不知道现在里面是如何,不知道他现在是如何。 把腐乳放到了碟子里,锅也端到了餐桌上,碗筷都放好了。又看向了那边。最终还是没有向前走一步。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轻放在了桌子上。 回身,开门出去了,去学校。 走出电梯,走出楼道的一刹那。才感觉到今天是这么的热,太阳仿佛比任何一天都来的大。站在阳光下,抬头往十楼看,阳光很刺眼,但是即便如此,还是很坚持的往上面看。眼前变黑了也没有低下头。她很努力的想去找。 想去找,或许出现在窗前的那个身影。其实这么远的距离根本就很难看清什么,她却很努力的在看,在找。 可想,最后是沮丧的放弃。什么都没有。 至此终别了吧…… 十楼的某个房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没有了水花声,没有锅碗相触碰的声音,没有轻轻的脚步声……只有空气中微微飘散着的米香跟淡淡的酒味。 柳煦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赫然出现在他身后的是收拾好的箱子。 他顺着香味踱到餐厅,看到了桌子上那张淡黄色的便签纸。 拿起来看,纸质很好,上面有淡淡的花纹。闻起来有淡淡的香味。上面是她熟悉的笔迹,那么清秀的字,小小的,收尾的时候还是喜欢拖,还是喜欢只用黑色水笔。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明明很安心,可以安心了。 柳煦站在餐桌旁,望着桌子上摆好的一只碗,上面驾着筷子,粥锅就在旁边,还冒着热气。一切都是那么的素净,只有那碟腐乳是鲜明的大红色。一手撑着桌子,一手还拿着那张纸,眼睛被热气蒸腾的蒙上了水汽,再也看不到他的眼睛。看不到他的眼神,只看到他的胳膊在轻轻的抖着。 手上的便签纸也跟着轻轻抖动起来。仿佛一不小心它就会掉落,就会落到地上,或者被风带走,飘到空中。 夏天的早晨,八点多,光景依然。 温馨炎热的恰到好处,那张纸很明亮的存在着。旨在告诉人们:今天存在过吗? 纸条: 哥,以后少打点钱给我,用不掉。 柳絮儿这次考试真的考的很好,平常都是考第二或第三,这次考了第一。班主任笑眯眯的在讲台上夸着她。 “所以同学们都要向柳絮儿学习,不要有困难就想退。我看了她的数学试卷,这次她的立体几何拿了全分,她立体几何不好我们大家都知道。但是这次说明什么?同学们啊,遇到困难和挫折千万不要退缩,要努力的去克服,比如柳絮儿……” 她在下面听着,勉强抬头冲老师乖顺的笑笑。手指无聊的互相掰着,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临近放假,老师总是要说很多,即使这次的假期是这么的短,他也不忘多说点。 横向纵向全部都概括了,说了那么多还是在说。她不嫌烦,本来她就没有在听,倒是很清闲的继续玩自己的手。但其他同学都不耐烦了,廖小碧已经来回晃了好多个轮回了。讲台上侃侃的班主任自然也发现了。终于停止了。 “好吧,那就这样。不要忘了30号晚上过来上晚自习。” 高三了,要开始上晚自习了。 下面同学光注意前面半句,谁还管你什么时候来,要不上晚自习等等,先过好现在,先放假再说。教室里闹开了锅。呼朋唤友的要离开。廖小碧拉着柳絮儿也要走。 班主任却把她叫住了。 “絮儿,过来一下。” 啊?廖小碧撅起了嘴,还想跟她一起走呢。 柳絮儿也无奈的松开她手,“你先回去吧,我们发信息。” 廖小碧只好摆摆手走出了教室,暗暗的有点不放心的朝她看看,觉得她这几天有点不对劲,眼睛老对不上焦。正想趁今天好好问问呢,现在也没机会了。转头离开了。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班主任笑眯眯的跟她坐着在说话。 “学校里有几个交换生的名额,美国。我想着也算上你一个。你怎么想呢?” 她愣了下,抬头。 “老师,那不会影响学习吗?要去多久?” “如果去的话,七月份就动身,去三个月而已,我估摸着对你影响不会太大,十月份回来正赶上一模,另外班里李飞远已经答应去了。” “老师,太突然了。毕竟高三了。” “呵呵!是啊,学校的安排是不太合理,但是我觉着还是能学到点东西的,即使只有三个月。这样吧你考虑考虑,明后天告诉我决定就好了。” “哦……” “行,那就这样。快回家吧,趁这些天好好休息,万一真去了就又没空休息了。” “嗯,老师再见。” 她站起来,还是勉强一笑,背着那个此时不算太重却依旧很大的书包走出了教室。 他们班主任在后面看着,微微的皱眉。他从高一就开始带这个班。对于这个女生一直都无法看清,成绩优秀,待人接物都没话说。偏偏总是那么的忧郁,话又少。记得前一阵子好些了,怎么最近又?想着是该把她送出去锻炼锻炼了。毕竟这样的女孩子是很能成大才的,自己也打心眼里喜欢她。 校园里已经没人了,仅剩的一些人也是做值日耽搁了。在学校里拿着大大的垃圾袋或者拖把笑着说着忙着,脸上满是要放假的轻松。河边,柳树上早已没了柳絮,只是纯粹的绿色,很浓密。毕竟不是春天了呢。 柳树旁,河的边沿上,有人拿着拖把在洗,偶尔还有人俯身洒水玩,也不管那水是否干净。她停了下来,看着那边人泼洒着水,居然淡淡的笑了出来。 觉得他们很美好。 继续往校门口走,直接走到小巷口。走进去,才发现。自己几个月不从这边走,这边已是另一番景象,此刻这儿正在整修,整条小道都被翻了个遍,全是碎碎的泥石,空中都是泥土的味道,搭上这样的炎热,好像更加的热了起来。连空气都变的不再清新。 皱了眉,她还是走了进去。很小心的走着,处处是石子砖块,不小心就会绊一跤,甚至掉进某个坑里。 越走越阴郁。她对这条小巷其实是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感情的。曾经固执的把这冗长的巷子当作是某个人的心路,想顺着它一直的走下去,在里面永远不出来,那里面有和煦的阳光和三月,那些美好都美美的包围着自己。 但是,现在这一切却要彻底的改变了。手微微的抖,为何要这么快的让自己死心。 很恨。 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这条已经面目全非的巷子,自己也是不知了。只是听不到自行车的铃音跟老人们的方言声,十分的不习惯。这样的安静显得是如此的突兀。 慢慢的身后有脚步声出现,听得出来不止一个人,最起码三五个。想着,她也慢慢的往路边上走,这条路本就不宽,现在这么一弄更是窄的可怜。不想挡着别人的路。走到了曾经那边的空地处,她停了下来。朝里面看去,还好这个地方还没有怎么改变,尽管地面也有了裂缝,但水泥地还是挺平整的,跟外面的情况比起来已经好太多。 这时她才敏感的发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自己停了。她有点疑惑的回过头。 几个很跋扈的女生站在那儿。 “呵!终于转身了啊?冰山小姐!”站在左边的一个女生很不友好的说着,声音特别的刺耳。 柳絮儿轻微皱眉,她不喜欢如此跋扈的女生,女生可以骄傲可以勇敢可以坚强,但是不可以这般跋扈,那样会伤害到别人的。女生的本质跟初始还是应该和睦点的好。不想理她们,再说也不认识她们。 要走。 “哟!别走啊!”还是那个女生的声音。她们走了上前,绕过她,走到了那块空地上,数了下,5个人。 “我不认识你们。”她冷冷的说,意为我该走了。 “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可认识你呀!柳大美女!”那个女生好像特善于说这些刺人的话。这时旁边一个女生出声了。 “王洁楠,你跟她废什么话!”说着朝柳絮儿看来,“喂,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杨沐啊?哦,不是我们这个杨穆啊!” 什么意思?问我喜欢不喜欢杨沐就够奇怪了,又说不是我们这个杨穆,到底什么意思啊? 其中一个女生看出了她的困惑。 “你好,我叫杨穆,穆桂英的穆,杨沐的女朋友。”说的波澜不惊的。 柳絮儿这时明白了,人家两人名字相同读音,写法不一样而已。觉得两人真的很配。 “哦!”她应了声,往前走了。 “喂!你怎么还走啊?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之前说话的女生急了。 “我为什么要回答?”语气中已有愠怒,柳絮儿微微侧头,问到。 那些女生急了,杨穆拉了拉她们。 “真不愧是柳絮儿,果然惜字如金呢。难怪被叫做冰山。”那个杨穆教养倒是挺好。 “妈的!你这人怎么这么。杨穆你不要管,让我们来跟她说……”就是就是,旁边人纷纷符合。 柳絮儿火了,她最讨厌的就是听别人说脏话,况且是一个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了半天的跋扈女生。而且她真的撞上自己的枪口了,心里的郁闷正无处化解呢。这群人就莫名其妙的跑来。 她刷的转身,把身上的书包猛的往死上一甩,甩起了一片灰尘,她也不管。 “我学过散打跟跆拳道,谁先来?”不就是挑衅吗?谁不会?是你们非逼得我如此。 那群女生反倒愣住了。本来只是听谢一宁说杨沐跟柳絮儿怎样怎样,也只是仗着自己那所谓势力,过来显显威。树树自己威风。哪想到那么一个柔弱的女生会这样。直接就问谁先来。这下倒没有人上前了。 “上啊!谁先来,你们说啊!”柳絮儿的声音很大。而且散发着的是完全的冰冷,在巷子里明显的毛骨悚然。凭什么!在家里被那般对待,这会儿还得被太妹欺负。凭什么,她的极限差不多到了。 那个叫王洁楠的女生硬装,“你他妈显摆个劲啊!以为我不敢啊。” 还说脏话? 柳絮儿笑了,“对啊,所以来呀。”她寸步不让。 王洁楠舔舔舌头估摸着就要硬往上冲了,刚到一半,眼睛倏地瞪大了,停在了那儿。她身后的女生也都瞪大了眼睛,纷纷低头。 柳絮儿奇怪的看着。 “你们很无聊。”身后有声音响了起来。是那个人的声音,很熟悉很好听很冷的声音。 “杨沐,我们……”杨穆怯怯的出了声。说了一半,说不下去。 “你们他妈的都给我滚,碍眼!” 杨沐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说话不似柳絮儿从前那般听到的冷,不似从前的那般文质彬彬,仿佛一头幼虎瞬间变成了雄狮。柳絮儿突然打了个冷颤。 她看到杨穆的眼睛里有泪光闪了闪,低头跑走了,其他的女生自然是跟着灰溜溜的跑。 顿时冷静下来了。 身后的那人没有走上前,也不说话。又是一片寂静,她仿佛可以听到他跟自己的呼吸,感觉他的呼吸就在自己身后,还是很急促。或许真的很生气吧。谁会喜欢像她们那般跋扈的女生呢?他自然会生气。 她弯腰把地上的书包捡了起来,伸手一下一下的拍打着,灰尘到处飘。正好一缕阳光照过来,那缕阳光下灰尘是那么的明显。没想太多,不再嫌脏,直接又把那个大书包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临走前,没忘侧过头,还是没看身后的人。 淡淡的笑着说,“其实我没有学过散打,也没有学过跆拳道,只学过钢琴,也只是到了8岁而已。” 说完就继续小心的往前面走。心里突然涌起了无法阻挡的忧伤。 杨沐在身后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感觉她整个人都被那些灰尘所包围,是那么的不真实。那么鲜艳的橙色书包,那么淡雅的黄色T恤,那么冷清的一个人。 那么耀眼的夕阳。 为什么却要那么伤感。 到了家,果然一片寂静。 她没有换鞋,因为没有力气,甚至身上的书包都没有力气去取下。 她想躺倒地上,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抱着什么幻想,她撑着走到餐厅。看向餐桌。 终于,眼泪顷数落下。毫不保留的全部掉落,慢慢的地上的木地板仿佛也被打湿了。身边升起酸酸的味道。 他走了。他走了。他还是走了。 他走了。 她坐到了地上,靠在椅腿上嚎哭,不知有没有真的出声,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他走了。身后的书包硌的疼。但是什么都没管。 泪眼婆娑,无力抬头,甚至脸擦眼泪的劲儿都没有。努力的抬头看向桌子,桌面上,早上的锅碗没了,自己的纸条了没了。 只剩一个花边小口的玻璃瓶子,里面放着的是,是她的玻璃球。清一色的水晶绿,里面是碎的。好多好多个玻璃球,在那个瓶子里面。 没有开灯,一片的昏暗。但是那些玻璃球所散开的光已经足以刺疼自己。 后来? 后来,她抱着那个瓶子,轻轻的放到水池里,往里面放水。 看着水一点一点的变多,她想到的还是小的时候柳煦给自己讲的小乌鸦喝水的故事,小乌鸦渴了,可是找到的水自己却无法喝,最后聪明的把石子往里面放,最终喝到了水。 “所以,絮儿以后要比这个小乌鸦还要聪明哦……”他这么说。 这么说。 我已经比小乌鸦聪明了,可是你答应的呢? 永远无法兑现的你所答应的。 留给自己的只是那一瓶玻璃球,水晶绿的玻璃球。 水晶绿的玻璃球(下) 柳絮儿喜欢很明亮的黄颜色。喜欢美好的,简单的不复杂的东西。 她总是把手表戴在右手,不。是某天之后,她总是把手表戴在右手上。 她很少拿开手腕上的表,除非不得已。睡觉时也不拿开,宁可在黑暗中听着那一声声的滴答声,再在这样的滴答声中睡去。反而很窝心。 她的右手腕上有一个秘密,很少人知道的秘密。 七月九号。 她觉得这个日子她也会永远的记住。 夜幕降临,灯没有开。饭没有吃。茶几上放着那个漂亮的玻璃瓶子,里面是美的离奇的玻璃球,破碎般的美好。 很多东西,为什么已经破碎幻灭了却还是这么的美好? 整个房子里面,只有一个光源。便是眼前的电视,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开了要做什么,明明没有要看的,也许只是想房子里不那么的安静吧。 借着那丝丝的光,她慢慢的解开了手表的表带,一点一点的解开,一道疤痕就这么出现在了电视机所发出的的弱弱的光线下面。 居然没有那么的丑陋了。那淡淡的忽闪忽闪的光照在上面,居然有了丝一反从前那般丑陋的,另一种的忧伤的美好。 美好——所有过去的,经历的都是美好的吧。 它们教会了自己那么多。 她自杀过一次。 是那次,中考之后,表白之后,柳煦走后。她哭着拿着刀求他不走,他不信她真敢自杀,只是决绝的走了。 她心里只想着,他不相信我敢为他去死,他不相信。于是,她要以实际行动来证明她敢,不假思索的把刀划了上去。 她很怕疼,从小怕。稍微的摔一跤都可以哭半天。爸妈会忙着哄她,他也会哄。没了爸妈,他还是哄自己。 直到看到鲜红的血流出来时,她才发觉是那么的疼。当即眼泪就出来了,早已哭肿的眼睛再也承受不住这般眼泪,肿胀着无比疼痛。心里也痛,但是那一刻这些加起来真的都比不过手腕上的疼痛,血还是绵延的流淌着。 她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死去,这些血就会流光。心里,空气中升起了巨大的恐惧感。比他已离去这个事实更让人害怕。接下去想到的是即使她这样将血流光,渐渐死去,他也不在,他不知道自己很疼,他不会哄自己。 那么这么做还有何目的?他还是不相信自己会为他死,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她想或许我该找相机把自己这样拍下来。这时眼睛才看向自己的手腕,左手的刀还拿着,是很锋利的刀,闪着冷冷的光。刀锋还被自己置于那突然变得很薄的皮肤上,周围全是鲜红的液体。 彻底清醒过来,慌忙的哭出声,慌忙的起身打120。 她这才明白,她还不想死,她还想着等找到他,再告诉他:我真的可以为你去死。她还得等到那天…… 那次幼稚的自杀事件便这般不了了之,索性划的口子还不是太深。清理包扎吊点滴补血,静养了不到半个月就好了。如果不是那道疤痕,她自己都会忘记曾经做过一件叫做割腕的事。 那次的事,她没让别人知道,除了那些个医生。她谎称哥哥出国了,亲戚全都在外地,不想惊吓到他们。不要通知他们,但是她也说了真话,她告诉那些医生护士她爸妈很早便过世了。 这下那些小护士们更心疼了,见她没说具体的自杀情由。便独自猜测是一个人得不到关心,正值青少年叛逆期才如此,纷纷热心的照顾。 柳絮儿这会儿在笑着看自己的那道疤,细细的抚过。她一定得等到那天,告诉他我可以为你去死的那天。眼里的光幽亮,堪比电视机中那幽蓝的光。倾身过去,手伸进那个细口的瓶子里,口真的很细,只能伸两根手指进去,她把食指伸了进去,水很凉,慢慢的搅动着里边的玻璃球,那些发出了更加魅惑的绿光,很漂亮。 即使里面碎了,外面却还是那么的圆整,还是那么美好的漂亮着。是吗? 玻璃球,是吗? 心,内心受再多的伤,我们还是得这般坚强美丽的继续生活下去。对吗。 这就是生活吧,长大了就得接受的现实。 而我,已经长大。 隔天起床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异样了。也不知是自己隐藏的太好,还是已经伤的太深,反而不知该表现如何。 她昨晚细想了班主任的提议。想想其实出去几个月挺好,吹吹外国的风,晒晒另一个国度的太阳,兴许真的是好事。况且也真的只有几个月,对学习没有什么影响吧。 她打了电话给班主任,说了自己同意的事。这事也就这么定了,出发的日子很近。她想,这样真好。 人到了极度疲惫或极度受伤的时候。不管是出于本能还是因为刻意,总会试着离开某处,去逃避开来。哪怕只是不长的时间。 下午在家里收拾书本,电话响。她没有任何幻想,没有去猜测会不会是柳煦,她知道不可能是他的。因而不慌不忙的起身拿起电话。 “絮儿?你要去美国了啊?”廖小碧那一贯咋咋呼呼的声音。 “你知道了啊?”很平静。 “嘿嘿,老班跟我爸是大学同学,听他说的,还有李飞远也要去啊?” “是呀……” 之后又说了很久,多数还是廖小碧在叽里呱啦,她静静的听。 “明天出去逛街吧?你要不要也买些东西啊,哦,柳老师应该会帮你准备的。” 柳絮儿听了,情绪谈不上有多大的波动。也许也已经麻木了。因此并没有向她补充解释些什么,比如,你的柳老师已经走了。 最后两人约了明早见面,也就把电话给挂了。 柳絮儿继续收拾东西,只是去三个月,要收拾的东西不多。慢慢的收拾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真快,这个家马上又要寂静一片了,或许到了高三我又要住宿了吧? 这儿又该恢复它的本来面目了。 隔天,两人不怕热的顶着个大太阳,去了所有女生都喜欢的那些饰品店,甜品店。 终于走累了,两个人坐在地下广场的长椅上休息,廖小碧舔着手里的可爱多,柳絮儿则安静的喝着柠檬蜜柚茶,是那种很烫的。 刚刚买的时候,自己提出要热饮的时候,不仅隔间里的工作人员愣了下,显然身后排着队的人也都一愣。谁还会在这么炎热的天里要求热饮啊? “你到底热不热啊?喝这么烫的东西。”廖小碧伸手碰碰那个透明的杯子,很夸张的又把手缩回来,好像真的烫到了什么地步一样。 “还好吧。”淡淡的声音。 廖小碧侧过身子,很奇怪的看着她。怎么越往夏天过,越热,她到越发冷清起来。声音,动作,笑容,无一不是冷冷淡淡的。当即把最后的冰激淋塞进嘴巴里,亲热的拉过她胳膊开始讲话,无非就是一些八卦,比如某某明星有什么外遇了,比如班里的谁跟谁又偷偷的凑成一对了,甚至是她们家的小狗生病了。 说了半天,也只见她很有礼貌的微笑着。廖小碧很担心,为什么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情这么快就被她礼貌的微笑对待,很担心,渐渐的也失了兴致,撅起了嘴也不说话了。靠在长椅上。 安静了很久。 “廖小碧。” 嗯?被叫,便看向了柳絮儿,发现她的表情很奇怪,说不上来的很奇怪。有点像蒙娜丽莎的那般的微笑。(想到这儿,廖小碧自己先汗了一下。:) )非要形容出来的话,便是在这样炎热的中午,看眼那样的笑容,你心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告诉你一个事儿。”柳絮儿侧过身子,朝她笑了起来,笑容有扩散的趋势。见廖小碧很认真的点头,她继续笑着说,“我喜欢我哥哥。” 廖小碧一脸莫名其妙。在她看来,喜欢自己的哥哥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啊,她也喜欢自己的表哥啊。可是她的莫名其妙是在于:为什么她要这么正式这么神秘的来告诉自己她喜欢她哥哥呢? 柳絮儿看出了她的奇怪。还是笑。 “我爱我哥哥。” 廖小碧更加的听不懂了,眉毛都拧了起来。 “我可以为他死。”柳絮儿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觉得这么多放在自己心里,永远的都是一个人来承受,真的太累了,她受不了,她也是需要倾诉的。其实她也不喜欢似自己这般高深莫测的说话,她也喜欢像廖小碧那样开心的学习交朋友,偶尔甚至经常的八八卦,她觉得正常的女生就该那样。 但是她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她怎么会不知道,正常的人怎么会爱上自己的亲身哥哥。命定她的人生是不正常的。 唉。暗自叹息。 这边廖小碧脑子里也转了千回。蓦的,绕回了柳老师刚来的那天,柳絮儿奇怪的反应跟她本子上的名字,眼睛倏地放大,刚刚她说的话在自己脑子里再次想起。 “啊!不会你……”廖小碧猛的开口,随后又迅速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不敢说。 柳絮儿还是笑,她觉得廖小碧这样很可爱。 “呵呵。会啊!” 廖小碧彻底石化,呆坐在那儿,也不动了,也不说话了,眼睛大大的,眨了眨,又继续瞪,不知道自己还该有什么反应。 又是沉寂了片刻。柳絮儿却突然开心了起来。 “廖小碧,我真高兴。终于有第三个人知道了,真的很高兴。” 廖小碧也终于有反应了,有点担心的看向她,可是她在笑。踌躇着不停摩挲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问。 “柳老师知道吗?” “知道。”她点头,“廖小碧,你都不觉得我很奇怪或者恶心吗?我喜欢自己的哥哥。”她有点担心,但是还是问了出来。 “怎么可能!”廖小碧很大声的反驳,况且,况且你也一定不好受吧?她偷瞄柳絮儿的脸,一定很痛苦。 “从我知道有爱情这么个东西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他一个人。别人笑我也好,鄙视我也好,甚至连他讨厌我也好,我也不会改变。他可以走,我可以去找。躲猫猫,从小他就很喜欢跟我玩呢?呵呵! 跟最后的幸福比起来,这些又算什么。 在不知何为爱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他。” 廖小碧很仔细的看着柳絮儿在说,她从没在自己面前说过这么多的话。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虔诚,淡淡的微笑,一脸的向往。就像,突然也没有了词语或语句去描绘,大概就是那种深爱中的人的表情,很痛苦的幸福吧。 看着这么一切,廖小碧还有很多话,但是她再也没有说出口,自己是第三个知道的人。絮儿她刚刚很开心,只是因为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她是多么的希望别人都知道,都来祝福她。那么自己的那些问题也就没有必要去问了吧? 不必再去问,这般的爱情该如何继续。不必再去问,你的将来在哪里。也不必再去问,道路在哪里。她想,不管这些问题有无答案,像絮儿这般美好的女生,造物者既然造出了她,是不舍得亏待她的吧。 这样就好了,没有再说。只是伸手紧紧的握住了她搁在椅子上的手。手凉凉的,在这样炎热天气里面凉凉的手。 会的,会有一天,他会来温暖你手的。不论那个“他”到底是谁。 柳絮儿回过头,冲她灿烂一笑,眼角红红的。 那天之后,两人之间的更加的亲密了。多了些曾经没有的默契,相识时多了些微笑。很美好。 一周后,柳絮儿去了美国。临走之前,她走至自己桌子旁边,右手指伸进瓶子里,摸出了一颗玻璃球,紧紧的攥在手心。湿湿的手指慢慢婆娑着那带水的光滑的玻璃球,开门拉着箱子走了出去。 一直一直的走下去,东南,或者西北。一路走下去,无论有无希望。 因为,你希望我是这么做的。 沐穆招招(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清晨的校园里,响起了一声声的“啊”。从低到高,do,re,mi……本该很吵的声音,在这时听起来却一点都不突兀,相反使得这样的清晨更加的美好。 校园里很安静很安静,只有高三的学生在早读。 天气很热,这火烧了似的八月。这群特殊的高三学生还在补课,在别人都在清凉的暑假里,坐在教室里看书学习朗读。不管是否真的看进去。 这样子的暑假很压抑,这样子的高三也很恐怖。 很多人这时都困的恨不得趴桌子上就睡,哪怕就一分钟。无奈老师前面站着,只得很努力的集中注意力。 直到,到点了,音乐教室里传来了练声的声音。很多人才抱着书,眼神不停的往校园的东南方向瞄去。趁机走神,倒也走得光明正大:这不我认真读呢。只不过也认真听了。 音乐教室里,一群人也是怏怏无神的。 甚至,谢一宁是闭着眼睛在“啊”。音乐教室里面的人也不多。学校的艺术班只有一个,体育美术音乐这么一分,每项的学生也就所剩无几了。尤其学音乐的人数又是甚少。这会儿,音乐教室里也就七八个人在努力的扯嗓子。 老师这会儿也不在。真难为谢一宁还那么敬业的在闭着眼睛扯嗓子。 教室挺大,里面钢琴吉他架子鼓都是全的,甚至手风琴等等乐器都有。七八个人站在里面也不显得空旷。东南方向的这一地理位置,使得阳光很完美的照射了进来,钢琴被照得熠熠发亮的。 钢琴盖上一只手也被照得格外的好看,这手看来很白皙,指节很好看,关节之间的间隔都很恰好。被那闪着金色光芒的黑色烤漆一衬,更加的好看起来。只是很平展的搁在那儿,却是很优雅。 “我说,杨沐你也来吼几声啊。”谢一宁看不得别人休整。走到钢琴旁边,拨拉着他手。 “去去去。困着呢。”杨沐俯在钢琴上,一手垂着,一手搁在盖子上。正睡得安稳。手被人拨拉了,不耐烦的挥过去打谢一宁。 “呵!少爷脾气真大。”谢一宁倒也不在乎,耸耸肩回去之前待的地方继续吼。啊了半天。 “早读课下了啊……”是谁说了句。 “靠!饿死了,吃早饭去!杨沐你去不去啊?” 还是趴在那的人索性不理他们,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立场。睡得更加舒服。 其他的人骂骂咧咧的陆续出了教室。 “我们去三楼看看柳美女吧,哈哈哈!”谢一宁那很夸张很嚣张的笑声。 杨沐暗自皱了皱眉。动了动,两只手都搁在了盖子上。 “人家去美国了。你那些个破心思收收吧,就你还想去采人家那花?我呸!” “美国?怎么去美国了?老子我还没开始追她呢!” “她们班那李飞远,知道不?大才子啊,跟我初中同学,他也去了。啧啧,两人一起去的,嘿嘿嘿……”加了串不怀好意的奸笑。意思就是,谢一宁你少他妈的自作多情。 谢一宁听了倒也不怒,跟着骂了句什么。 …… 渐渐的声音远了,杨沐也听不到了。但是再也睡不着了。立起了身子,手还在那钢琴盖子上。眼睛因为刚睡醒,有点迷蒙。看了看窗外,阳光照了进来。他的睫毛被照得尤为的明显,带着光晕的扑闪扑闪着。很灵动。 原来她去美国了啊。难怪最近站在五楼往她教室看,都不见她了。 不过,还回来吗? 袋子里的手机在响,愣了下掏出手机,看到一条新信息,杨穆的。 这才想到,自从上次小巷之后,就没再跟杨穆见过面。也就没再见过她。 [杨沐,我在美术室,买了早饭。你不来我就不走。] 杨沐突然笑了,杨穆是个很霸道的女生。从前见她这么跟自己说话时会觉得很可爱,跟记忆中的谁很像,因此才跟她继续了这么久吧。 但是,现在看到这些时,发现自己又厌倦了。又厌倦了这个女生。不记得是第几个了。站了起来,抖了抖裤子,他是个很注重自己形象的人。他很用心的打扮自己,而且不似别人明明很用心了却装作无意一般。 他可以很坦然的逮住可以反光的东西就当镜子照,很坦然的表示:我就自恋。他从不在乎旁人。 一手抓着手机,晃晃悠悠的走出了音乐教室。 很热。 美术教室很近,就在这栋楼的二楼,下一层而已。下了一层楼梯。看到了满脸期待的站在那边的杨穆。很招摇的穿着玫红色短裙。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杨沐往她那边走去,笑着想。 只是,自己已经疲倦了。 杨穆拎着一个袋子,有点害怕的盯着楼道很久了。直到看到那个期盼中的人出现,才暗暗的舒了口气。 近似于白色的合身淡黄色棉的T恤,很普通的牛仔裤,淡淡的蓝色,他常穿的那件。橙色的鞋子。 他很喜欢橙色。 看着那个身影,镀着金光,带着阳光向自己走来。杨穆咧开了嘴走了上前。 “杨沐!”很开心的声音。她递来了手里的早饭。 “杨穆,我来是跟你说件事。”杨沐站住了,淡淡的说。 杨穆听了站在那边,伸过去的手也不知该往哪儿放,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了。 “当初在一起时,你我也都知道,现在我觉得也差不多了。散了吧。” 杨穆收回了手,低头低了很久,然后抬头,狠狠的说。 “是不是因为那天我们堵了柳絮儿?我只是嫉妒!为什么你老是站在五楼往她教室看?我才是你女朋友!” 杨沐揉揉眉心,“我想你搞错一点了。当初在一起就是玩玩的。至于那天的事,不想再谈。” “可是我喜欢你!” “我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不知道?”杨沐的话还是很平淡,转身要走,想想还是说,“杨穆,你是个好女孩,别被我给连累了。”说完走了。 杨穆拎着袋子看着那个背影,那么好看的背影。自己等了那么久,只等来了不到一分钟的对白,而且还是被告知分手了。还给了我一个世上分手之时最恶俗的理由——你是个好女孩,别被我给连累了。 我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不知道? 是啊,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杨沐是出了名的花少,身边从来不少女生的追随。好看的长相,优越的家境,高傲的性子,冷酷的淡漠,痞气的语调。 当初自己不就是被这些所吸引吗。甚至被他建议:我们要不一起玩玩?这样子的提议,高傲不输人的自己也接受了。只是因为喜欢他。 原本以为已经过了大半年,以后还是会和他一起。尽管他从没在自己面前展现过真的他,但是自己还是喜欢他啊。甚至想就算他永远无法喜欢上自己,自己也一直喜欢他。是抱着怎样的幻想。最后,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局。明明不该这样的啊。 看着自己手里拎着的袋子。里面是很普通的牛奶跟面包。 却是自己跑去很远,去了他最喜欢的那家店里买的。而这些,他连看都没看上一眼。手约握越近。眼泪滴答滴答的掉落。 在这样炎热的八月里。 又是一个伤心的人。 伤心的人每天都有,只不过你遇见或者没遇见罢了。 没遇见的人,你是幸福的。因为那你不会看到他们那样子的心痛。 这样子的心痛,是普通的。却是刻骨的。 在这样字的八月里,在一个女生的伤心中。 杨沐的第多少次恋爱,又结束了。 杨沐又回到了音乐教室。 “其实我没有学过散打,也没有学过跆拳道,只学过钢琴,也只是到了8岁而已。” 想着那句话,想着那天说着那句话的淡淡的她,想着她那突然忧伤起来的背影。 翻开了钢琴盖子,右手的大拇指猛的落在了琴键上。耳朵对这样子的声音却早有了免疫。只是笑笑,手再也没动。脑子里也想到了刚刚杨穆的脸。 她现在在哭吧? 他是交过许多个女朋友,但是不得不承认,杨穆是其中最好的一个。无论长相,性格,待人或处事。都是最好的一个,他甚至想到,有着好身家的她如果带回家,家里的老头老太会很高兴的吧。 搞不好高兴起来又往自己卡里打上一笔钱。当然这些想法当然是随便的一想而过。自己是不可能跟她们任何一个谁长久下去的。 但是他的最后一句话是真的发自内心。她是一个好女孩,自己不想害了她。 她可以从自己这儿得到任何一样的东西。但是得不到,她想要的那梦幻般的爱情。 我,还有爱吗? 眼睛又投向窗外。飘忽之间,柳絮儿那张没表情的脸慢慢浮现。 谢一宁一伙人又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杨沐,你跟你家杨美女吹了,看她哭得那样子伤心啊!”谢一宁跑钢琴跟前问着。 杨沐听了也不答,暗暗点点头。 “哈!你牛!杨穆都被你甩了!以后看你哪儿找别的去,说说,谁是下一个目标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谢一宁攀上了他的肩膀。 被他不动声色的给弹开了。 “挺无聊的,以后没了。” “不会吧!才刚高三啊现在,还有一年呢,不怕闷死吗?” “以后好好学习了。” 正喝可乐的谢一宁等等众人全喷了出来。好好学习? 着实生了汗。你说你个大少爷,潇洒惯了。安心的用你老爹的钱上个大学,要不干脆直接回家继承家产,然后游走于花丛之间。多美好的生活啊。 别嫌俗,谢一宁对于自己的人生规划就是这样的,想当然的定到了杨沐的身上。对于突然要好好学习的他,说不出来的别扭起来。 刚疑惑。 杨沐回过头,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痞痞的笑。 “哈!我谁啊我?什么做不到?” 旁人见他又这幅表情,心里平静了一下。当杨少爷刚刚给他们演了一出戏,暗示他们他可以考电影学院了。证明自己不仅可以考音乐学院,电影学院照考不误啊。 谢一宁代表所有同仁,灌了口可乐后。很和蔼的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兄弟们理解,你杨沐是全才。 嗯!很肯定啊那是。 瞬时的尴尬与奇怪不见了。音乐教室里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谢一宁照例在扯着嗓子叫。只有杨沐无声的笑了笑, 其实有时真的不必太在乎旁人的想法与观点,不是吗? 沐穆招招(下) 八月中旬的时候,每年一次的台风又很准时的来临了。 学校强大的排水功能都失了效,河里面的水满满的都溢了出来,站在楼上,看过去,恍惚之中会有去到了未来都不一定会出现的水世界的感觉。波光到处,河边的柳树仍然静静的待着,柳枝很多已经被埋在了水里,少数坚强的随着风摇摆着。 下午时,绵绵不断的下了一天半的大雨总算停了,风依旧很肆虐。趁着地面干了些,学校的广播终于出声了。 出福音了。 “由于台风来袭,学校决定暂时放假三天。同学在家里等老师电话通知……” 没说完,整个三楼四楼加五楼沸腾了。下面的话也不再去顾及了。 依稀之间只有一丝丝飘渺的声音在学校的上空飘荡。 努力去听,还有“安全”,“试卷”,“学习”等字眼。剩下的就全是那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杨沐正躺在音乐教室里面。四张椅子拼了张“床”,悠闲的躺着,听着外面突起的尖叫声,手搭在眼睛上,笑笑。嘴角牵了牵也没说什么。 另外的人不知道去哪儿玩去了。 身子立了起来,朝外面看了会儿。二楼的教室,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梧桐树那被风吹的凌乱的顶端。站了起来,拽过挂在椅背上的书包,走了出去。出了这栋楼,才知道外面多热闹。 虽说,仅有高三的学生在这儿。但是如果所有的高三生一同涌出,那样的场景你可以想象吗?杨沐觉得水龙头终于被开启了,笑得很灿烂。跟着人潮一起往外走。 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背着大大的花色书包,上面叮铃咣啷挂满了挂饰,衣服也是明亮亮的。想了想,大步走了上去。 “嗨,你好呀。”杨沐,很擅于很擅于,搭讪。 廖小碧正跟身边的女生说的起劲,冷不防听见有人在跟自己说话,疑惑的转过头,当即眼睛就瞪大了,愣在那边。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是叫,廖小碧?”他还是笑得很开心,有点痞,声音漫不经心。 廖小碧身边的那个女生是别的班的,看到全校闻名的杨沐在跟她说话,立刻伸手悄悄捣了捣她,坏笑着说:廖小碧我先走了啊。连忙跑走了。 廖小碧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偏偏,杨沐就停了下来。身边走过的人都奇怪的回头看他们。不乏好多带着探究眼神坏坏笑着的女生,甚至廖小碧还看到了传说中杨沐的美女女朋友——杨穆。 妈呀!要死人了,杨穆那什么眼神。死了死了。廖小碧苦着脸默默的低下头,心里面在流泪。 他擅于搭讪是没错,可是廖小碧不习惯被搭讪呀。 “你怎么不说话啊?”亏杨沐还好意思问。 “啊……哦,呵呵。”廖小碧心里骂着,手不自觉的伸去摸摸脑后,讪笑着。 “走吧,待会儿又要下雨了。”他又是伸着右手食指,指了指天。那么淡然的声音,那么漫不经心的样子,偏偏脸上挂着那种很无辜很坏的笑容。 廖小碧又是“哦”,拉拉书包带子,想说:那我先走了啊。 “你有骑车过来吗?我送你回家?”杨沐不觉得这有什么,他经常经常接送女生,各种女生。那些女生也乐得这样。 “不用不用不用……”急着伸手就摆,头摇的比拨浪鼓还拨浪鼓。“我爸会来接我。”撒了个小谎。拔腿就要往学校外面跑。 “哎,你是柳絮儿好朋友吧?” 廖小碧的步子停了下来。还保持了个比较可笑的停顿姿势,缓慢的调头,心念: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这下反倒大方起来了。很自豪的故意挺了挺胸,“是啊!” 杨沐又笑。觉得这个女生还蛮有趣。虽然长的不是特好看,却很可爱。是那种很纯粹的可爱。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廖小碧回身看着笑得一脸邪恶的杨某人,心里有点愤怒。害我被全校女生鄙视的人啊,害我被杨美女恶毒仇视的人啊。当下就甩了甩没多长的头发,垂下了眼睛。 “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我先回家了。”声音小的不能再小,终于撒腿跑掉了。 身后的杨沐耸耸肩,第一次搭讪失败。败给了一个叫做廖小碧的女生。看来不仅她够有个性,连朋友都这样。不太在意的往前走,拿自己的车回家。 放假。毕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嘴里不禁哼起了歌。 走到车棚前的时候,杨穆正坐在他的车座上。一脸镇定的在看着他。 他挑了挑眉,把包撂倒后背上,左手指勾着包带。右手伸袋子里头掏钥匙。咣啷作响。先掏出的手机,看都没看一眼又揣到上衣袋子里头。接着又是钱包,翻了很久才摸出一把小小的钥匙。 上前一部,弯腰要开锁。杨穆还是一言不发的坐在车后座上,看他开锁,看他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慢慢笑了起来。 等他开好锁了,他还是没有朝自己看,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打算。杨穆冷笑着想着我偏要看你什么时候能看我。 可是,杨沐却直接扶着车子就要走了。管都没管还坐在后边的人。 杨穆最终是忍不下去了。 “你的那拉风车呢?”意指他那辆红色摩托,声音很冷。但是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其实她是在装。 “哦,家里老头没收了。”终于出声了,他背对着她把书包挂到身上,脚踩在脚踏板上。 “回家吗?要不我送你一程。” 杨穆眉头一拧,她知道他送女生回家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是还是因此忍不住的开心。咬了咬嘴唇,坐稳了,手像往常一样搭在他腰上。 “喂,我说美女,这样影响不太好。咱还都是单身呢。”杨沐伸手把她的手拿开了,背对着她依然,但杨穆知道他一定又是在那儿无所谓的笑。心里没来由的气。 “喂,你小心点啊,你裙子那么短,小心走光。”说着车子骑了出去,速度奇快。 风一直没有停过,学校里的积水还是很多。 车轮驶过时,水都溅了开来,一串串水花随着车轮慢慢跳升。杨穆坐在车后,手小心的按着裙摆,害怕被风吹起,真的走光。手却是再也不敢搭在他的腰上,低头看着那些水花,水并不清,相反很浑浊。有着土土的黄色,但她却突然喜欢上这样子的颜色。抬头看了看路两边的梧桐树,叶子都在摇摆着。上面有着晶莹的水珠。 看着看着,自己眼里仿佛也开始有了那晶莹的液体。她想,如果就这样一直一直下去,哪怕风很大,车后座坐着硌的疼,车旁的积水溅湿了鞋子,头发全部吹散了,甚至走光了……她统统都愿意。 神游的当口,车子骑出了学校。 学校明文规定过校内不可以骑车,到了校门口时,传达室的老爷爷看到又是骑着车的杨沐,眉毛真的竖了起来。上来就要按电子门的按钮,想要堵住他。 但在这之前,杨沐已经刷的骑了出去。稍微回头看了看那老爷爷,笑了笑。继续踩着车走了,剩下老爷爷还在身后生气。骑出去好远,他的那怒极的声音还被风吹到了耳边。 杨穆听到了他在笑,很开心的笑。 她知道她从来都不了解他,但是她想最起码我有一点了解你吧?但是这一刻,听到他笑的那一刻,她很沮丧。 因为,她其实完全不了解他——她千方百计真心想要去了解的人。 你以为他会苦闷的时候,他却总是在笑。 你以为他很高傲的时候,他却会突然冲街边的女生搭讪。 你以为他很文雅的时候,他却是在教学楼顶楼打架,跟低年级的学生打架。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不是什么都不屑?你不知道。他是不是什么都喜欢或者什么都不喜欢,你还是不知道。 统统的不知道。 “前面拐弯了吧?” 杨穆还在发呆,听到他在问自己,连忙应了声,探过身子看了看前面。很失望,是要拐弯了,是要到家了。以后这样坐在他身后的机会怕是再也不会有了吧。 “你是不是又看上今天那个花花绿绿的女生了?”她闷闷的说着,无比的低落。 正好顶着风。迎面而来的风把那句话吹得七零八碎的。杨沐正奋力的蹬着车,风实在太大,他骑得很费力。等过了这条路,换了方向,风向也换了,顺风了。 他才回过身问,“你说我什么?” 说着,也到了她家,他停了下来。等杨穆下车,一脚踩着地,一脚还在踏板上。 杨穆走到前面,看着他的样子。脸上有汗,鼻尖处特别明显。身上的T恤被风吹的很空落。她低头看看他那鲜亮的橙色鞋子。再抬头。 “没什么,我也忘了。”摆摆手,径直走上前,要回家。她多么多么的希望杨沐能在身后叫她一声,然后笑着问:你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她一步步的慢慢走着,直到要走进深处,再拐弯就看不到他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转过身。脸上跟着堆上了苦涩的笑容。 她甚至连他离开的影子都没有抓住。 其实,她又是如何如何的知道他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有时,忘记了。 而已。 天色突的又暗了下来,风凌虐的声音已经无法用“沙沙”来形容,连那种怒吼般的声音都无法与之相比。 渐暗的天色下,是杨穆好看的背影。一手还是紧紧的按着裙子,步子很慢。她不急,她在哭。自己的初恋,终了。 终于终了。 另一条街上,是一个白色的身影,蹬着自行车。车子很疯狂的在街道旁飞驰。穿梭在人流之中。水花四溅。 有路人因为水溅到自己身上而骂,也有人跟风似的比着看谁骑得更快。 风越来越大。 到最后,跟着杨沐一起飙车的人越来越多,尤其以学生为主要力量。 一时间,道路的边上的自行车道里满是飞驰的自行车,放肆的笑声,还有路人的骂声。那么多的喧闹聚集在一起,却可以分清是谁的声音,是谁在笑,又是哪个方向的人在朝这边骂。 雨点,雨丝,雨。终于落下来了。 到了家,冲进了院门。 湿淋淋的停好车就往家里冲去,正与家里的管家相撞。 陈管家看着那样子的杨沐。全身没一处是干的,脸上的笑容那么的纯净。或许是风太大,外面有些冷。他的脸很苍白,但是嘴唇却是很红润。 一下子也跟着笑了起来。转身就去拿干毛巾。拿好折回来时就听到了“蹬蹬蹬”的上楼声,还有他那大嗓门在叫。 “我回房自己擦,吃饭的时候叫我。我们放假,暂时三天……”再也没了声音。 陈管家在客厅里摇头笑。老是这样子的杨沐,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 他不管杨沐是否很花很挥霍,甚至如别人所说般的碌碌而为。他也不管他交过多少女朋友,又打过多少次的架,更不去管他曾经挂过八门功课。 在他这个管家眼中,杨沐始终是那个从小就跟着自己帮忙在花园里嫁接树枝的小男孩。 日子渐飞,多少年之后,他仍然会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杨沐坐床上,一手拿着毛巾胡乱的擦,还剩一手伸书包里头翻出了一本数学书。随意的翻看了起来。 貌似好像也不是很丑嘛……看着那些函数图像,他轻轻的嘀咕着。 脸上却还是挂着笑容。 笑。笑什么。 笑自己要向过去摆摆手,笑自己在向将来招招手。 窗玻璃上,水痕在一条条的汇合,再流淌。洗净了所有的不净。 玻璃城里,有我(上) 手机振动的时候,柳絮儿正在拖地。 寂静的家里面,那微不足道的振动声却是这样子的明显,甚至说是突兀的。稍稍直起了弯着的身子,一只手还搭着拖把。慢慢的把视线调转过去看向旁边那张小小的玻璃方桌。 正好抓住了那手机振动的最后一瞬间。 看了会儿,弯下腰继续拖地。 几个月没人的家,很是冷清。满室的灰尘,满室的寒冷。 中午到家之后,放下行李就开始打扫。打开窗户,拆下窗帘。洗净那批窗帘晾出去,又是扫地拖地。再看看外面,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落。 果然啊。干活是最累的,但也是最耗时的,也是最好忘却一切的方法。 待到把地板拖干净。才去洗净拖把,洗干净手。松了口气般的直接拿过手机走去阳台上。倚在那边,慢慢的看手机。 是廖小碧,预料当中。 絮儿,你回来了呀??李飞远已经来学校了呢。我就猜你肯定也回来了。 笑了笑,回了过去。信息发来的那个时候正是下午上课的时候呢。突然开始想念学校,很想念很想念。 我应该明天去,家里要收拾下。快安心上课吧,别回了。 她开始想念学校里的操场,教室,湖边的柳树,长长的走廊和同学们的喧闹以及老师疼爱的笑容,甚至是那白色的试卷。还有自己的课桌,上面已经落满灰了吧? 信息还是很快又回了过来。 你明天才来?好可惜啊!今天艺术周最后一天,有文艺汇演呢。好可惜啊!!!嘿嘿,现在在晚读,好无聊。= = 看着廖小碧的信息,忍不住还是笑。汇演。 要在平时,汇演对自己是毫无吸引力的。但今天的自己,不得不承认对它是有着一定的向往,或许是离开太久了,太想念了吧。 但其实又只是离开了三个月而已。 就像他,那个人也才离开了三个多月而已。我,却已经如此想念。 不再回复信息。攥着手机,趴在阳台上看向天空。天空是淡淡的红色,转瞬又好像是橙色。晾在外面的白色窗帘随着风摇摆的很好看。 风一阵阵的吹过,拂过脸面,掠过窗帘。风大时,会有几片完全升起来,会遮住自己的视线。不去动,透过那些窗帘看到的世界,看到的天空和夕阳就又是另外一种。 真的很舒服。 家里真的很舒服。虽然没有他,但是真的还是很舒服。 待了很久,直到天色开始暗淡,才把那些窗帘收了回来。小心翼翼的避开阳台上垂着的吊兰。心里很踏实。 擦桌子,铺床,收拾行李…… 最后,才走到自己房间,看那瓶玻璃球。水还是很透明,被水包围着的玻璃球,在灯光的照耀下还是那么的闪烁,那么的好看。只是水面上起了一层灰。 撇撇嘴,小心的拿下,去水池边换水。做着的时候,嘴边是笑意。 慢慢的把玻璃球倒出来细心的洗着,再轻轻的濯洗那晶莹的玻璃瓶子。 收拾停当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惦记着,看了看手表。才八点多。 一下子就想到了汇演刚开始没多久吧? 眨眨眼睛,把手擦干净。换了身衣服,关灯出门。到小区对面的站台时,正好赶上最后一班的车。跳了上去。找了个位置随便的坐下来。 这班车,经常乘,但真正坐着的机会却又是少之又少。平常都是高峰期的时候乘这班车,往往都是被挤着很痛苦的站着,常常只能看到道路左边或者右边的风景。无法一起看着全景。 于是,这样的时刻,对她来说很享受。久违的道路,久违的公车,看着外面久违的风景。 霓虹美的很长久,还有闪烁的车灯,忙碌的悠闲的行人,别致的小店,偶尔出现的卖花的小孩,手里抱着一捧单独包扎好的玫瑰。 渐渐的,不知觉的,居然很快到了学校。实际上已经过去了近半个小时。只是看的太仔细。闲闲的下了车,往学校里面走去。 校门口传达室里的老爷爷还是那么的负责,走了出来就要看学生证。 柳絮儿暗自庆幸幸好学生证是随身带的,连忙翻了出来。那老爷爷看了,放她进去了,还不忘在身后嘀咕:学习机会不可多得,以后少在外面玩,多多坐在教室里边看书…… 说的头头是道。柳絮儿憋着没笑,下面的也没听。连忙跑了进去,到了没人的地方大笑了一番。 其实这件事根本不好笑。只是心里很乐在吧。这样的老爷爷说出的这样的话让她终于安稳了下来,让她了解到我终于到家了。到学校了。 这些熟悉的一切熟悉依然。尽管没有了熟悉的他。 第一次这么放松的走在学校里,学校的夜晚草坪上的灯会开着,绿绿的荧光。却不恐怖,走得深了点。一下子就听到了东南方向那巨大的声响。 音乐声,叫好声,掌声,还有尖叫声。还有那上空笼罩着的光晕。很美。 而站在距那儿几百米的空地上的柳絮儿,觉得那是一个很美的玻璃世界。里面很美好,光怪陆离,绮丽无比。但是却跟自己隔着那几百米。 而自己就是那个站在外面偷偷看着的小女孩。就像寒冷的只能在橱窗外看着烤鸡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只能看着,摸不着,更加的感受不了。 那一刻,有了想要离开的心思。但是下一波的尖叫又来临。踌躇的站着却不知如何是好。眼睁睁看着那边美好的玻璃城。像是妖艳的罂粟,无一不在诱惑着自己。 那,我可以进入那座玻璃城吗?可是从未进入过的自己,又有何信心放心将自己置于其中。 冥想,不解。 尖叫,依然。 最终是退步了。跨出了那第一步。往东南方向慢慢的靠近。心里满是兴奋。 从后门进入那个礼堂。里面满满的人气与暖气。刚刚进去不过几分钟身上就热了起来。想着站在最后看看就好。正想着,台上是一个女生在唱歌。 唱陈绮贞的《After 17》。不认识的一个女生,但是不妨碍自己听她的歌。自己喜欢陈绮贞,多多少少对这首歌在意了起来。暗自的听着,细想这个女生火候还是差了点。倒是也看的欢心。一曲终了。那女生笑着下去。蛮好看的一个女孩子,下面尖叫声不绝。 看看,这些都是美好的记忆。是自己将来用以珍藏的回忆。今天的歌声,他们的笑容,礼堂的温暖。自己定是会记得一辈子吧。越发觉得欢心,觉得自己来对了。 主持人在报下个节目。自己在出着神。 “柳絮儿!” 嗯?调头一看,是李飞远。连忙露齿一笑。 在这三个月里头,两人的关系变得很好。本来只是普通又普通的同班同学,甚至高中两年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但是刚刚过去的那三个月。异国他乡,两人却格外的亲近了起来。惺惺相惜。 在那样的环境下,你认识的人却只有彼此。不熟悉反倒怪了起来。 “你也来了啊,我当你明天才来呢。果然受不了在家清净了吧?”李飞远不相处时,你会以为他是个很冷漠很难相处的人。熟了之后,你才会发现,他有多么的风趣。 “嗯,来看看。你怎么到后边来了啊?”柳絮儿笑笑,朝前张望了下,问着。 “本想回教室拿个东西的,这下不去拿了。走,咱们班在最前面。学校这次可优待咱们高三了,座位全在最前头。”说着拉了拉她胳膊要往前带。 走出包围圈后,就又送了手,走在前面带着路。 柳絮儿笑着跟着,她很喜欢李飞远这样子的人,什么都做得恰到好处。跟着他有点困难的走在人群中,是刚出一个包围圈就又进入另一个包围圈。好不容易走到最前排。别说还真是靠前。 李飞远停了下来,指着第一排。 “廖小碧坐那儿呢,你找她去。位子少,挤着坐坐得了。我回第三排去,下面有8班的班花独舞。”促狭的笑笑往回走。 柳絮儿大笑了起来,嘟哝着说了句什么。声音跟笑声却全被鼎沸的人声淹没了。二人面面相觑,感慨这样子的人气,转身,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找自己的地儿去。 廖小碧什么时候都安稳不了,就连看晚会嘴里都衔着根棒棒糖,手里还有薯片,另外一只手还不停的跟别人比划着。柳絮儿远处看着笑,就怕她话说多了一不小心棒棒糖给掉了。当即就低身悄悄走过去。 “别笑啦,糖要掉了。”礼堂里面太热闹,这会儿舞台上八班的美女又正在挑拉丁,全场火爆的不行。 廖小碧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人靠近,回头一看,嘴立刻张大。棒棒糖还真掉了下来。 柳絮儿一下子就笑了,这糖最终是因为我而掉了。 “别傻了呀,让我坐下呀。” 这下旁边的同学也都看到柳絮儿了,纷纷大叫着让开挤出了个位子给她。这么一叫倒把前几排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柳絮儿暗自咋舌,暗自祈祷台上的美女不要怨恨自己暂时分了一羹这吸引力。 别人看了看没见着什么不对,又纷纷回去看他们的节目了。只有身边几个女生闲不住的纷纷问话。虽说柳絮儿这人不太好接近,但待人一向也很好。几个月不见,况且刚从美国回来,大家好奇是正常的。 于是以廖小碧为首的五六个女生索性也不看节目了,开始全盘调查起来。一一的盘问着。倒比看节目有趣了。 待一个环节结束。 再看向舞台时,早就不是那位s-e-xy的美女了。 廖小碧还嘀咕:赵愿怎么不跳了。我们不就说了几句话吗,她那舞蹈也太短了吧。 完全没有自我反省的意识,柳絮儿看着这样迷糊的廖小碧只是在一旁笑。伸手拿她的薯片吃,回来这么多个小时都没好好吃过东西,真的饿了。 刚要清净的看完下面的节目。还没停当。 身后传来了大声尖叫。柳絮儿正低头吃东西,下一秒身边的廖小碧也开始尖叫。 会不会夸张了点儿。 柳絮儿后怕的抬头看。舞台上一片黑暗啊,什么都没有好不好。有什么好尖叫的。继续吃自己的。 这样想着,礼堂里本来就调的很暗的灯也完全黑下去了。这样子的黑暗很怪异。柳絮儿由心底升起了恐惧感,她害怕黑暗。 伸手去拉廖小碧。 “廖小碧,怎么了?” “是艺术班他们的表演,他们从不在学校表演的,这次据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声音里满是兴奋。 艺术班。这三个词一出现,柳絮儿首先想到的是那双橙色的好看的柳煦从没穿过的鞋子,还有那个红头发。还真没看过,这下也有了丝好奇。 抬起头,就在开始适应黑暗的时候,台上突然又亮起了灯。是斑斓的灯光,闪烁不定的那灯光。 慢慢看清了,舞台上有大约五六个人,柳絮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架子鼓后面的红头发。嘴不自觉的又撇了起来。这红头发还有两下嘛。看拿着鼓槌那有模有样的样子,正想着,谢一宁手里拿着鼓槌像转笔似的高举着转了起来。 这下不得了,下面又是一阵尖叫。 好不容易生起的一丝好感顿时殆尽。哗众取宠的料!柳絮儿暗想。 舞台上的灯光开始四处飘散。她跟着看了看别的人,看到有键盘手,贝斯吉他手,还真挺有架势的。这下想到应该还有主唱。想着的时候,灯光转到正中央那块儿去了。 下一刻。 尖叫——全场的尖叫——女生们拼了命的尖叫。 柳絮儿真的很想忽视这些尖叫,但是真的无法忽视。因为太响了!! 另外一个无法忽视的理由是,她自己甚至都想尖叫了。但是平常养成的习惯使得自己最终没有尖叫出来,所以也就不好去那样看待别人的兴奋了。 趁着还没有开始表演。柳絮儿细看了看主唱——杨沐。 白色衬衫,是不是位子太靠前了。居然可以看清上面的素色竖条纹。那样简单的牛仔裤,那样鲜亮的橙色鞋子,果然反差还是那么的大啊。舒了舒气,也不明白自己舒的是什么气。难不成是因为几个月不见,这人还是如此所以舒气? 那这理由也太好笑了。我们都不认识好不好。忙笑着摇头否认。 正站着的杨沐,眼睛瞟瞟身后还在耍着鼓槌的谢一宁。顿时没好气,要表演就好好表演。刚想下令开始,礼节性的要对台下笑笑。眼睛巡视了一圈,定格在最前排就准备开始了。 身后的同伴们见杨沐这样子知道是要开始了,纷纷做准备。可是都做了分把钟的准备了还没见正式的开始,奇了怪了,纷纷抬头朝杨沐同学看去。 杨沐同学正认真的看着台下。 台下又有谁呢? 大家再往台下看去。 可是,台下只有一群花痴的小美眉呀。 于是,大家十分的不能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能再等了,大家纷纷开始了手中的家伙。音乐开始响起。听到声音杨沐才反应过来,慌忙低头,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慌张。 再抬起头的时候,眼里稍稍出现的慌张早就不见了踪影。 刚刚环顾的时候,看到前排的时候。居然就看到了她——柳絮儿!! 她回来了吗?坐在那边低着头跟身边的人说话,没有看向自己。不过幸好没有看向自己,不然自己这份慌张被看到了该是多么的狼狈。 清了清嗓子,唱了出来。 音乐声响起的时候,柳絮儿激灵了下。 听到第一句才又宽下心来。这首歌她听过,《Hey Juliet》,只不过,现在他们唱的是中文版。不知中文版的原唱是谁。她从没听过中文版。但是现在听来不错。歌词简单却不俗,直白却不糙。 反而有点点可爱。他们的吐词很清楚。 嘿朱丽叶 对她很多想法可还没有表达 因为一见面喉咙就开始沙哑不说话 当她向我微笑忽然完全溶化 于是爱神射到我心中的箭靶 oh my god what i relly relly wanne be! now what you relly relly wanne be! now what i relly relly wanne be what you wanne be? do you wanne me? i wanne now i wanne now i wanne now 她看着红头发在摇头晃脑的敲着架子鼓,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杨沐正好在看她,见她笑,心情大好。立刻笑得更加炫目。场下的尖叫更加的疯狂。 这下,柳絮儿才看向正中央的杨沐,她记得他是叫杨沐。那样清爽打扮着的人却在唱着这样热闹的歌。身边全是带着链条的牛仔裤与色彩斑斓的外套T恤,他却只是淡淡条纹的衬衫。旁人脸上是张扬的没了边界的笑容,只有他近似高调却很冷漠的浅浅笑着。 顿时有了片刻的恍惚。 恍惚当中,杨沐朝自己看来,翘起嘴角笑了起来。 嘴里清晰的唱出:你唯一该去牵是我的那只手。 一慌,连忙移开视线。再没了兴致。场中尖叫愈演愈烈。 耳边是他们在重复着唱:I can, We can……I can ,You can…… can? 真的可以? 如果可以,为什么他没有留下来。 沮丧感来的如此的莫名。再待自己抬头,他们表演完了。看着他们潇洒的摆摆手,消失在舞台上,消失在众女生疯狂的尖叫声中。 看着杨沐临走了看过来的眼神和清浅的笑容。 脑中有什么地方转了下。 身边,廖小碧意犹未尽,大叫:好短好短!! 随后,是女生们齐叫:Encore,Encore,Encore…… Encore?再来一次。 如果只要你愿意,这些真的能再来一次的话。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还会有唯物主义,为什么还会将唯心主义定义为不科学。 这样子的玻璃城里边,到底有什么…… 玻璃城里,有我(中) 礼堂里还是一片喧闹,女生的叫声有所缓和。 这时,主持人适时的走了出来。金色小礼服,优雅的欠了欠身,执起话筒。抬眼环视全场。全场就这么立刻静了下来。 柳絮儿暗叹。美人效应果真存在啊。刚刚的美人性别为男,这会儿又来了个女性美人。一个令人疯狂,一个令人沉静。 真是配啊! 杨沐跟杨穆果真配啊。 今晚晚会的女主持是杨穆,此刻正在款款的笑着,嘴唇张张合合。具体的说了些什么,柳絮儿没心思听。终于,对这场汇演最后的兴趣,对归来后的那份新鲜,随着刚刚结束的那首歌也殆失了。 了无生趣。 眯上眼睛靠到座椅的后面。数秒后,睁开眼睛。 正是杨穆美女笑着甜甜的说:大家有请许校长。 错觉还是?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在杨穆下场之前,她看了过来。朝自己看了过来。那样子的眼神——太复杂。 许校长是学校唯一的一位女校长。四十岁还不到,是个很有气质的人,浑身上下散发着那份优雅与从容。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她走到台上,宝蓝色的套装。银色的高跟皮鞋。 头发松松的挽着,并不怯场。温雅的笑着,拿起话筒说话:“自当献丑了(台下的掌声还是猛烈),给大家一首《月满西楼》。” 这下柳絮儿也跟着鼓掌。李清照的词,自己的挚爱。对于那个旷世的才女,自己除了喜爱还是喜爱。不明白那样的句子是如何诞生,不明白那些字是如何被她串成句子。 这样想着,前奏响起。《一剪梅》里面句子在脑中清晰的浮现。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却上心头 许校长唱的恰到好处,柳絮儿近似朦胧的看着她,看着在台上唱着的她。陷入了歌里面,陷入了词里面,陷入了那样子的情愫里面。 云中谁寄锦书来? 有谁会寄。一段唱毕,柳絮儿惊讶的发现自己脸颊上有了凉意。愣在那边,竟然,竟然只靠一首歌就能如此反应? 在这歌间的间隙间,台下的学生纷纷鼓掌。 廖小碧在旁边大声的说:许校长唱的真好真好……哈哈。 柳絮儿悄悄低下头,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太矫情了?把眼泪擦了干净。 吸吸鼻子抬头继续看着台上,看着许校长的脸上也有了那种形似神游的表情。在想:能唱出这种感觉的这样的女老师该是有着怎样的经历? 待结束这首歌之后。身边巨大的掌声惊醒了自己。皱眉,不适应安静之后这样突然的吵闹。起身要走。 “絮儿,你要干嘛?” “回去。”冷冷的声音。 廖小碧挑了下眉,怎么,怎么她又变回原来的她了。心里凉凉的,仿佛刚刚那个柳絮儿,刚刚那个还在笑着讲着美国趣事,吃着薯片的柳絮儿全是幻影。那些全是幻影。 柳絮儿往后走了出去。 刚出礼堂大门,身后有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 “柳絮儿!” “李飞远?” “怎么,要回去了?这晚会好像也要结束了。” “嗯,没兴趣了。”转身就走。 “柳絮儿!”李飞远往前走了几步,“其实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也许永远都不存在你感兴趣的东西。但是,你并不能因为没兴趣就这样踢开。” 柳絮儿停了下来。 “我有感兴趣的,但,他是人,不是东西。” 李飞远走到她跟前。“但是他对你不感兴趣,是吗?” 抬头,柳絮儿暗自叹气,李飞远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 “矛盾是可以相互转换的,也许对你没兴趣的会突然对你兴趣满满。而你感兴趣的很可能下一秒就会变的什么都不再。”李飞远很认真的说。 唉。她叹气。“回家吧?” “也好,公车也没了,我送你回家吧。” 身后礼堂的大门“嘭”的被挤了开来,很多人冲了出来。晚会结束了。柳絮儿看着那样汹涌的人群,乖乖的跟着李飞远一起往车棚走去。 两人闲闲的说话。车棚外有昏黄的路灯,两人走在灯下,影子忽长忽短。 “你是继续走读还是回学校住宿?”李飞远不在意的问着。 刚要回答。 “柳絮儿!”身后又是一个声音。 柳絮儿都暗暗别扭了。怎么今天专门有人在背后叫自己。回过身看去,李飞远也跟着回头。 灯光下走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人。其实,那衬衫上面有素色条纹。柳絮儿心底暗暗的加了这一句。在这样晕黄的灯光下,他那橙色的鲜亮鞋子反倒不明显了。而是身上那白色的衬衫变得尤其耀眼。淡淡的黄色晕开在他的身上。淡淡的光晕,居然很好看。 见柳絮儿没出声,见旁边还杵着个人。杨沐在暗处皱眉。自己一直在那边关注着第一排的发展,一个闪神就看不到她了。只好顺着找出来,果然看到她了,可惜身边还有个“他”。注意了,是“他”,不是“她”!! 走了上去。想要说些什么。 “杨沐?”李飞远反倒先说话了。 嗯。杨沐挑眼看他,点了点头。 “李飞远。”都是惜字如金的人。尤其对于这样的陌生人。更加的珍惜起来。李飞远云淡风轻的报了自己的名字。 杨沐抬眼细细的看了看他。就是那个跟她一起去美国的人。哦。又是点了点头。 柳絮儿在一边站着无聊。 “请问你有事吗?”很礼貌的问着。 杨沐被问愣住了,因为的确好像是没有什么事的。 “没事我先走了。”冷淡的声音,回身。“李飞远,回家。” 李飞远遵命。上前开车,转过来跨上去。等着柳絮儿坐上去,刷的骑出去了。留下在原地愣着的杨沐。 “慢点儿,还是先下来吧?要不门口的杨爷爷又得吼了!” “哈。看我的。”到了门口,李飞远猛的提速,冲了出去。果然身后很快就跟上了杨爷爷愤怒的声音。大抵跟杨沐经常听到的那席话相似。 跟在后面的杨沐听到这话后,撇嘴。老爷爷的创新意识一点都不强烈,翻来覆去总是这么句。真希望刚刚他们被截了下来。 当然,颓然是有的。杨沐总结——第二次搭讪失败。 初秋,正值十月份。晚间的风不凉不暖。很是舒服。柳絮儿闭着眼睛,还想着刚刚的月满西楼。稍稍睁眼,可惜天空中满是乌云,连星星都看不见。 “柳絮儿,那小子对你有意思。” “我知道。” 李飞远贼兮兮的笑了笑。“人家有女朋友。” “我知道。” “跟你讲话真是没意思透了,不过……”不说了。 柳絮儿等了片刻等不到下文,催了起来。“话要说全,不过什么?” “被他觉得有意思还真难办。”李飞远的声音有丝丝的严肃。 “李飞远,你搞错了一点。我,对他没意思。这才是主要矛盾,知道吗?” “我知道。”没劲的声音。 柳絮儿笑了起来,听李飞远在前面小声嘀咕:学政治学傻了。却完全不去想一想刚刚是谁先说了一番有关政治的自认很有理的话。 摇头,还是笑。 好像只有跟李飞远在一起才会开朗一些些。 “李飞远,这个周末陪我买自行车吧?以后高三了下自习没公交了,自己骑车好些。” “终于决定继续走读啦?” “嗯。”因为,那里是我们的家。我跟他的家。 周六早上,两人去了商场。挑挑拣拣,买了辆淡绿色的捷安特,不是很贵。却是很精致。买好后,就开心的骑着车回去了。 “要不要请我吃饭呀?可是用了我睡觉的时间来陪你买车呀。”李飞远说的脸都不红。明明柳絮儿买车只用了不到半小时,而陪他去某数码港了解某些专业知识就用了两个多小时。 柳絮儿立刻调头。微笑的说,“行呀,走吧。不就是顿饭吗?你看那边成吗?” 李飞远看过去,路边有个阿姨在买那种脆脆的米饼。摊的很圆很薄,好像很好吃。想要满意的回过去一个笑容。 “正好身上还剩3毛钱,正好够买一张饼,我就省给你吃吧。”笑得很和睦。 李飞远踏出去的脚缩了回来,“我,我不吃了。哎呀我回家去,回家,星期一见,哈哈。”夸张的笑着要走。 柳絮儿露出得逞的笑容,才笑起来,李飞远又飞快的回来。吓得它都来不及收起脸上的笑容。尴尬的望着他,佯怒的问:干什么! “柳絮儿,那个,你能不能把廖小碧号码给我?QQ手机MSN邮箱,有多少给多少。” 惊诧! “你别打廖小碧主意。” “哪能啊,没打她主意,只是……你就给我吧,绝对不打她的主意。”李飞远擦着汗笑着说,我怎么会打廖小碧的主意?别人还不定以为我打算拐卖儿童呢。 柳絮儿皱了很久的眉,给了他个MSN。等李飞远走了才慢悠悠的小声的说:那个MSN据说已经一年没用过了,因为廖小碧记不得密码到底是liaoxiaobi还是liaoxiaobi///了。 可惜,你听不到了呀。心情颇好的望着李飞远离去的身影。心情大好的骑上新车回家去。 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挺美好。 玻璃城里,有我(下) 没几天,学校的一模开始。 高一高二的学生统统放假回家,让出教室给高三的学生们考试。 隔天要考试,今天学校还煞有其事的放了高三学生半天的假。一切都搞得有模有样,实际上也不过就是学校的一次模拟考试。高三的第一轮复习都还没有过,而已。 中午放学时,廖小碧拎着包跟柳絮儿一起往车棚走。 “你爸爸不来接你?”手里拿着车钥匙,身上背着大书包,柳絮儿问着。 “本来不想回去的,临时决定的。就半天。”廖小碧无精打采的拎着她那大大的花书包,说话都没了平常的活力。停了半晌,柳絮儿没有回答什么。 她又抬了头,“怎么办?我好紧张。” “你看我们一轮复习还没完,学校就是小试一下,不要紧张,像平常考试那样啊。” “这还叫小试??平常月考期中考期末考,什么时候放过假?”一下子拔高了声音,说完了又又低下头。 正好走到了车棚。柳絮儿猛然想起一件事。 “廖小碧,我不会载人。怎么办?” 显然廖小碧也没有想到这一点,瞪大眼睛,刚想说:我坐公交好了。 李飞远从旁边冒了出来。 “我送你回家吧?” 廖小碧听了身子一顿。她是活泼惯了,但是跟以前的柳絮儿一样,高中两年多来,跟这位看似冷酷的李少爷没说过几句话。这会儿他跟自己说话了,上来就是要送自己。又想到什么时候好像也有个谁跟自己说要送自己的。 一时脑子又乱了,考试那什么事又被抛去了脑后。 “李飞远,你家跟她家的方向完全相反。”柳絮儿一脸沉思,看着他说。 李飞远哈哈一笑,心念:你还真当我想打她主意呢啊。 跨上车,朝廖小碧招招手,“廖小碧,来坐呀。” 廖小碧见他笑得那一脸诡异,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过去坐到了后面。李飞远抢先一步骑了出去,调头对柳絮儿无声的说:我对儿童没兴趣。 柳絮儿看着那人动着的嘴唇,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想必真的是自己想歪了吧,摇摇头扶着车慢慢往校门口走去,她可没那胆量骑着车冲出去。绝对有损自己乖乖学生的完美形象。 三人到了学校门口,过了一条街,就向左转,向右转了。李飞远送廖小碧回家,柳絮儿看着小心翼翼抱着书包坐在车后的廖小碧,那一脸的痛苦。明明很怕摔下来,却死都不敢也不肯伸手去抓住李飞远的腰,连衣服都不敢抓。心里一阵笑。 目送着他们走远,远远的还看到廖小碧低着头的侧影跟那花花的书包。调了车龙头,慢慢的往家里骑去。 路边是常年都绿着的乔木。叶子被中午的阳光照的金光闪闪的。像小时候路边卖的糖人。闪着诱人的光,仿佛还是黏黏的。一下子就把眼睛给吸了过去。自然而然的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卖糖人的小摊,虽然明知不可能。 小的时候,出了家门,对面就是一条窄窄的但是很热闹的街。路边上经常有老爷爷卖糖人,还有现场裹糖的糖葫芦。 那时候总是流连着那些不仅美好漂亮还很美味的东西。手心里攥着的是妈妈给的零花钱,或者是柳煦给的。有时柳煦会牵自己一起去买。他初中之后就很少有时间陪着自己去买糖人,也不会分出时间陪自己做花串。直到搬出那间房子,才惊觉:啊!原来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吃过糖人和糖葫芦。 但是一直都记着那样子的糖人的味道,甜甜的直到心里面,如果是刚做好的,用牙齿撕咬时,会拉出很长的丝。后来长大之后有次在饭店里吃饭,看到了拔丝山芋这道菜,毫不犹豫的点了,直到实物端上来。才失望,虽然也是很好吃,但那样的拔丝永远不是她记忆中的那种“拔丝”了。 眼神四处乱飘,思绪到处遨游,看到了路边一家店里在卖糖葫芦。放慢了车速,思考了一下。拐了弯,绕进去,停下车要去买。 从包里掏出钱包,看到了包里的信用卡。想:要不要去取些钱。拿出钱买了根糖葫芦,是山楂跟香蕉串成的,阻止了店员裹上糖衣。直接拿着,一手扶车,一手拿着往嘴里送。咬了口山楂,好吃。但是不是记忆中的美味,山楂的核都去了,感觉这样的可口过于虚假,好不真实。 叹叹气,又觉得自己过于苛刻,又何必拘泥于这些。事物总是在变化发展的,新事物总是会取代旧事物的不是吗?自己就是学这些的,怎么总是想不到,怎么总是在叹息过往。走了几步,糖葫芦吃了一半,她喜欢甜食,吃起来尤其得快。 前面是一个自动取款前,往那边慢慢走去。家里并没有谁等着自己,又何必急着回去。不着急。木签上还有最后一颗山楂,正要往嘴里送。 “你很喜欢糖葫芦吗?”声音就在耳边,近在咫尺。 不用调头就知道是谁了,她不想理也懒得理。自顾自的吃,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 “才一会儿,你就吃完了。”他还是说。 她还是往前走,还是不理。到了取款机前,她不管,走了进去。想他暂时不会走,留了个心眼,没锁车,把书包往车篮里一放,就进去取钱了。 取了几百块,查了查余额,还是多的令人咋舌。临别前的纸条毫无作用,还是打这么多的钱,照自己这个花钱的速度,这些钱得花到什么年龄啊?还是捐给希望工程比较好,当然这也只是胡乱想想而已。 拿了钱出来,他果然还是在那儿,也不急,坐在自己车上。见她出来就是笑,笑得不招摇也不谄媚,而是很温润。 我就是一块冰,你笑吧。再怎么笑也是与我无关,能够吹得柳絮儿满天飘的只有和煦的春风。 脑子里突然想到这么句话,一个激灵。这话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肉麻。在这样子的初秋里,活脱脱的冷了起来。 “你就这么不喜欢跟别人说话?” 对。心里默念。 “那样会得忧郁症。” 你直接说抑郁症得了,翻白眼。 “我……”停了,不说了。不是杨沐意识到了跟她对话的难度有多高,而是她的手机响,人家接电话了。 柳絮儿看了看跳着的“李飞远”三个字,说实话还真不想接,但是,这样子的情况。想想还是接了。 “嗯。” “柳絮儿,你对不起我。哼哼。”李飞远奸笑。柳絮儿再次感慨现象与本质的区别,不熟的那会儿班里见着了顶多是轻微一笑,那时候觉得这个男生可真是冷酷。现在熟了,在你面前什么样子没有,全面暴露了那是。 “我对不起你?”估摸着把廖小碧送回家了,蓦的想到了什么。脸上爬上了笑容,余光瞄到了杨沐,那人一脸的平静。 “柳絮儿,那MSN根本就是无效!” “我没说有效呀。”很无辜。 李飞远在那边噼里啪啦的埋怨开来。柳絮儿但笑不语,不着急的倚着车子。 最后。 “总之,我靠着自己的力量得到了我要知晓的一切,哈哈哈……”嚣张的一串笑之后,他,挂了。 柳絮儿无所谓,跟着合盖子。想必他是真的不会打廖小碧主意,她便更不会去管。 说完才想起身后还杵着一人,稍稍回了头,他立刻笑起来。 柳絮儿疑惑的滞了会儿,然后回过头。她以前是不认识这个人的,如果没有那次莫名其妙的遇见。之后也听廖小碧在耳边说过一些他的事,比如在艺术班啦打架很好啦(?)很酷啦很冷啦(说这个特点时,廖小碧还很激动:絮儿跟你一样,很酷呢。)甚至家境很好啦等等。 所以说,她对不是他丝毫不了解,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别人口中那个很冷很酷的他,何必这么温润的冲自己笑。好吧,承认是因为对我有意思才这样,但这样未免也太…… 找不到合适恰当的理由。跨车要走,想来我不说什么,你也不会干跟着我吧。抱着这样子的想法骑着车,回家。没再去管身后那人是否还跟着,是否还那样子笑。 进了自家小区,也许心中使然,也许只是好奇,也许只是无意。她回头看了眼,那人还在!! 克劳勃(?)!柳絮儿不快,这叫被跟踪,光明正大的跟踪。 “说吧,你要干嘛。”她停了车,放下书包,上前问他。 杨沐依然一脸清澈,眼神真挚,“不干嘛。”内心却在风起云涌,不自已的哈哈大乐,最终你不还是跟我说话了。还是主动,主动!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如果是,那么请放弃;如果不是,算我自作多情。”直白了当。 不是呀,有意思这样子的话怎么能够完全描述我的感觉呢。杨沐皱眉,还真难办,该怎么回答呢。 “说完了,那我回家了。”转身走。 扶车走了几步,杨沐在身后叫她。 “明天考试。我现在学习很认真。”说了句前后完全不搭完全没有联系的两句话。说完倒也爽快,笑笑,也转身骑车走了。 柳絮儿静默。 看着离开的那人。 暖色调的橙色运动带帽外套,银色的车子。微风吹过,不长的头发轻轻的摆动着,牛仔裤还是那样子的蓝,天空也还是那样的蓝,夕阳还是那样的醉人。 柳絮儿看着,那人身影越来越小,她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回了家,开了门,扔了书包,陷到沙发里。 半晌又坐了起来,走回自己房间,趴在桌子上看自己的那瓶玻璃球。 是不是有点不太公平。 那么多人,留给自己那么多美丽的玻璃物品。碰不得,一触即碎的美丽;忍不住,一再的伸手想要够。 这些都留给了自己,却没人告诉自己该怎样面对这些晶莹的玻璃瓶,玻璃球,和满装这些的玻璃城。 恍惚中,自己置身于那个玻璃城中。四处皆是玻璃跟镜子。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那么明显的反射出来,稍稍看过去,外面有阳光折射进来,美丽依然。 却没人告诉我,哪个才是属于自己的。 而已经坐在家中抱着冰激淋挑着吃的廖小碧蓦的想到了一件事,那个也要送自己回家的是杨沐! 哀叹,自己招谁惹谁了。怎么要送自己的全是这些个恐怖(?)的人啊。想想刚刚坐在李飞远车后的那非人待遇。 苦不堪言。 为了不错过(上) 赵愿站在班级门口的时候,早读课刚刚下。班级里桌子上趴了一片,大堆的人抓紧着这十分钟补眠。 上星期才换的座位。柳絮儿跟廖小碧那一组坐到了靠外窗的那组。从书里抬了头,摘了眼镜。柳絮儿习惯性的往外看去,现在靠着窗户,看天空这件事变得更加的方便起来。眼睛很酸,嘀咕着度数是不是又深了。 不想刚看出去,就见一人杵在窗户跟前。还真吓了她一跳。眯眯眼睛,认出这是全校闻名的八班才貌双全的赵愿拉丁美女。隐隐已经可以听出班级里男生骚动的声音。 她不自觉的想看她的脚。上次见她蹬着那么高跟的鞋跳拉丁,着实佩服了好一阵。可惜,墙挡着看不见啊。不管怎样的冷漠,对于这么个名人突然出现在本班门口还是有点好奇的。 依稀感觉到很多人已经醒了,尤其后排的男生们。 有男生开始大咧咧的说着赵愿,美女,等等字样,尤其某些皮惯了的索性公然的“表白”。柳絮儿脖子缩了缩,见廖小碧也不在,想必去WC了。偷瞄了瞄已经站到班级门口的赵愿,暗自竖大拇指。真厉害,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名人美女,被这样起哄了,还这么镇定。强。 “李飞远,你出来。” 全班静了,柳絮儿懵了。 赵愿站在高三(3)班门口,就如站在自己班级里面。用着说“你去哪儿吃饭”这样子的语气在说:李飞远,你出来。 几秒钟之后,后面男生开始嗷嗷嗷的乱叫。好多女生也偷偷抿着嘴笑。柳絮儿赶忙调头看。结果,她服了!!李飞远居然还趴在桌子上睡觉,男生们都起哄成那样了还不行,直到他同桌捣了捣他,他才睡眼惺忪的直起腰。很茫然的怒视着打扰他睡觉的人。 “李大少!外面美女找。” “李飞远,你出去。”还有人学着赵愿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说着。 李飞远这才急忙朝外面看,很显然我们的赵美女已经很不耐烦了。柳絮儿亲眼见证了她眉毛越挑越高的全过程,途中不禁感慨,真是美人胚子。挑眉挑这么高都好看。 李飞远这时脸色已经全变。踌躇着要站起来。 “姓李的!给我出来!”赵愿又是一声,声音已经有明显的怒气。 “嗷嗷嗷嗷嗷……”男生们疯狂了。 拍桌子的跺脚的皆有。教室里面乱成一片。 柳絮儿直腰,看赵愿。终于看清了她脚上的鞋,不及那天的高,但是对于自己这种向来平跟加帆布鞋的人来说——这鞋跟真高。 李飞远终于走了出来,他坐在后排,磨磨蹭蹭的往外走着。到了柳絮儿桌旁,心虚的看了眼她。柳絮儿附送他一个平常绝对难得一见的大大的笑容。目送着他往外走去,在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跟着赵愿往教室西边走。心想:要是赵愿的高跟鞋踢他一脚那会是什么情况。 不过可惜的是,赵同学的修养目前还不允许自己做出这样子的事来。 廖小碧回来之后,看到的班级是这个样子的。女生们兴奋的异常,喋喋的在说话,偶尔有尖叫跟奇怪的笑声。男生们基本上都趴在后面几张窗台上,开着窗户死命的往教室西边看,努力的听。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到,不时的那边传来大笑声。 廖小碧这等爱凑热闹的人怎么可能会错过。当即冲到后面看了几眼,问了几句。一脸惨白的回来了。 呆坐下来。柳絮儿戴着耳机,不受干扰的看着自己的英语书。感到她回来了,回头看了眼,见她一脸衰样。也没当回事,继续回身看自己的书。 “絮儿。刚刚赵愿是不是找李飞远来了?” “嗯,怎么了。不过,难得看到李飞远那愣掉的样子,呵呵。”手里转着笔,眼睛还在书上,嘴边有笑。 “完了。李飞远铁定是给她写情书了!我说过不能写的!” 呃?终于,柳絮儿看向了廖小碧,转了会儿脑子,想到上次李飞远问自己要廖小碧的事情,还有最近这般的讨好她。自己一直当他是对廖小碧图谋不轨。原来当真是自己想歪了。 “廖小碧你跟赵愿很熟?” “我,我跟她从小就是邻居。不过她老嫌我笨,也不常跟我在一起,不过对我其实很好就是了,每次考试之前都会给我她整理好的笔记……”廖小碧低着眼睛絮絮叨叨。 柳絮儿连忙去断她继续说下去的念头。人家的恩怨友情亲密,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去知晓与了解。伸手拉她。 “老师来了。” 一句话很恰好的停了她的话,班主任真的走了进来。进来也不看,直接把书扔在讲台上。 “李飞远,上次让你收的资料费,下课之后教到总务处去吧。” 男生们早一溜烟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一个个的正襟危坐。 话说出来半晌没人应。班主任这时才缓慢抬起头。扫视了一圈。 “李飞远人呢?” 这个问题没人好回答。更要命的是,外面打了上课铃。后面的男生都不知怎么搭腔,连平常皮惯了的都无语以应了。 眼看着这整个教室里的尴尬。不仅是掉根针都可以听到可以描述的了。 柳絮儿皱眉,暗自咽了唾沫。 “老师,李飞远身体不舒服,去校医院了。”一句谎话,说的她手心里满是汗,从没这样堂而皇之的说过谎话,也不管自己这个谎话说的是否恰当,也不管是否好圆下去,只能硬着头皮说。 “哦。身体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吧。”老师也不管柳絮儿说的满脸通红,低头翻开书。回身在黑板上刷刷的写标题,开始上课。 柳絮儿一身冷汗的坐了下来。心念说谎真不是人做的事,一边拿出书,朝外面看着,指望李飞远回来时能聪明些。 几分钟后李飞远跑了回来,在教室门口面带微笑中气十足的叫了声“报告”。 正在板书的老师没回头。“进来吧,身体不好。别那么活跳。” 嗯?李飞远满脸疑惑。正好柳絮儿坐前排,就看了她几眼。见她连连朝自己眨眼。不懂。但是很乖的闭了嘴,走回自己位子也是拿出了书。 叹气,柳絮儿终于安下了心。总算没露出马脚。没看到黑板上写着字的班主任手顿了下。 直到下课,那帮子男生才纷纷跑到李飞远位子上打探各类消息。 “说说啊,怎么勾搭上人家赵美女的。” “姓李的,你出来……哇哈哈哈哈哈,原来美女生气时是这样的。” “不过你是不是脚踏两只船啊,看不出来啊。” “连咱们出了名冷的柳絮儿都替你出头了……” 教室后边什么样子的声音,什么样子的语气,什么样子的观点都有,层出不穷。廖小碧静坐着听着,嘴里嘀咕:完了完了死了死了,要赵愿知道是我给李飞远她那些什么的,我还能活过今天吗?完了完了死了死了…… 柳絮儿,笑。推开书。去了厕所。 没有听到教室里面更加火爆的论断。廖小碧更加慌乱,更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据说,后来当天廖小碧就被赵愿逮走了。也在当天,开始流传某留言。高三的美女赵愿与才女柳絮儿为做李大少的那只船纷纷使出浑身解数(?)。 就冲着赵愿那名声。这留言传得快的简直有点匪夷所思。 最起码在当事人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旁观者纷纷知晓了。 柳絮儿正奇怪,为什么这几天有这么多人指点着自己。好生奇怪。 周六下午放学的时候,由于隔天会有一天休息。学校里也算欢声笑语了。 柳絮儿背着大书包磨磨蹭蹭的往车棚走,她生性走路慢。廖小碧一放学就被赵愿的一个电话召唤走了。这会儿一个人走着。 李飞远在老远就扯着嗓子叫她。一声比一声叫得撕心裂肺。她耳朵受了不少荼毒。听着这声音。不情愿的加快了脚步。 “你能不能不叫了?” “明天去看电影?看看,你们小女生的最爱。”他笑嘻嘻的伸出手,手心里是电影票。具体是什么没看。倒是认真看了有几张票。 “哼。一人用三张票,真是奢侈啊。”冷着声音说。 李飞远也不气,也不急。照样笑,“中午十二点的。” “顺便请我们吃饭对吧?”把“我们”两个字咬的很重。 李飞远也不搭话,翘起大拇指。聪明。 柳絮儿懒得跟他说话,把票往包里塞。上前拿自己的车,“让开,回家得写作业。” 连忙比着OK,李飞远让步。 “谢谢啊!”还算有良心,不忘说声谢谢。 柳絮儿撇嘴扶车回去了,伸手掏手机,找廖小碧。希望她没到家,毕竟自己得把票给她然后她再给赵愿呀。至于其他两张票?就当李飞远烧钱呢。 笑话。十二点?那会儿是我补眠的时刻。你就等着赵愿放你鸽子吧。看在你曾经在美国照顾过自己的份上我就不嘲笑你了。 好事少见,坏事却天天碰到。 在校门口,好不容易那边接通了。廖小碧唯唯诺诺的声音传了过来,心想:看来没少受赵愿荼毒。这票还真不好送出去。 果然,柳絮儿大致说了下。廖小碧就大难临头般的嚎叫:不要不要。她会杀了我。 柳絮儿本就是话少不爱磨嘴皮子的人,听了这话也不废话了。直接说了再见挂了。想着如果明天真的如李飞远所愿只有一个人去了,但是却不是他想约的那个人而是自己。他会怎么做。 料定李飞远不会拿自己怎么样,抬头跨车就走。 骑了一段,看到了停在路边上的杨沐。见自己骑过来,他也不废话,脚一蹬就跟了上来。笑眯眯的。 但是打从心眼里边说句实话,笑得实在是比李飞远好看多了。 一如既往的采取无视政策。 没一会儿。 “柳絮儿!”李飞远骑着车冲了过来。 “干嘛。” “我看我还是……呃。”他看到了一旁默默的不做声的只是骑着车的杨沐。这小子。 “你好。”杨沐笑着跟他打招呼。 李飞远忍住心里那奇异的感觉,看向一心骑着车的柳絮儿。这是什么情况。放学的路上,路边的梧桐乔木相伴,一男加一女,默默无语,一同骑车。 诡异的画面。 “没事没事,我先回家了。”李飞远暂时不管那些票了了,灰溜溜的骑着飞车走远了。 留下了那副依然诡异的画面。 为了不错过(下) 画面里的人浑然不觉。特别是那男主角。 “最近,有人说他跟你……” 被他跟了这么久,相互之间也有了些熟悉的感觉。对于这样突兀的问话,柳絮儿也不奇怪。 “我和谁?” “李飞远。” 柳絮儿猛然调头。 “我跟谁?”又问了一次。 “李飞远。”又说了一次。 各位,不要以为柳絮儿同学喜欢学习,喜欢冷漠。她就是一位标准的可以视一切如空气的异类女同学。 并非啊!并非。她很在乎一些什么事。比如名声,她的名声。 近日以来连续出现的某些被人指点的诡异画面迅速的再次拼凑,全在脑子里排好队了。就等着柳大主人好好勘探。 柳絮儿哼了一声。扭头就加快速度骑车走了。一脚一脚的用力踩着,仿佛自己踩的是李飞远的后背。心念赵愿不用高跟鞋踢你,我用我的脚踩不死你! 想着回家就把电影票给撕了。 杨沐见情况不对,连忙跟着蹬车追上去。 冷不丁的,柳絮儿拉了急刹车。猛的停了下来,调头皱眉大声说话。 “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说完立马又走。 吼得杨沐愣在原地,心底居然在感慨:当你逼得一个一向寡言的人对你大吼时,你成功了。不禁面露微笑。 笑眯眯的看着她渐渐远去。 “杨沐。” 路边停下来一辆车,杨沐看过去。杨穆正开车门往外走,穿着白裙子高跟鞋,走起路来还是那么的公主。 直走到他跟前,故意朝前方看了看。其实早已看不到柳絮儿的身影了。 “失败了?”故意笑着问。 “没有,成功了。”杨沐开心回答。 杨穆看着他那颇具童趣的笑容,心里满满的惆怅。咬咬嘴唇。 “我下星期不来学校了。去S市了。在那儿报了班,先去学一段日子。明年考单招。”杨穆学的是美术,一些美术学院这时都纷纷开了学习班。 “哦。” “你不去吗?我今天听谢一宁说过半个月他也去。”不是不抱幻想的。 杨沐听了笑了笑。S市有很好的音乐学院。这件事他知道。但是他也知道,高中被家人允许学习音乐已经是极限,怎么可能再允许他大学继续学音乐。在他们看来,这是在胡闹。高中玩票玩三年他们认为已经够了。 虽然,他自己深觉不够。杨沐没说实话,“到时候再说吧。”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指指车门,“快上车回家吧,我走了。”说完摆手甩过包骑车走了。 留着杨穆远远的看着骑着单车的他。觉得那个骑着单车的少年越来越不像曾经那个跋扈的杨沐了,尽管还是会穿白色衬衣橙色鞋子。但已不是了。轻轻的握紧手指又松开回身上了车,离开。 后来隔天的那个星期天。 李飞远同学自认很潇洒的穿着自认为很能修身的纯黑仔裤,在繁华的市中心的某家影院门口等了2个小时零16分钟,终于认栽的垂下了他高贵的头。 开始打电话,打柳絮儿的自然关机,打她家座机自然忙音。打廖小碧的,刚通自然就会被挂,受了赵愿那样的荼毒,廖小碧还敢跟这位男士有所关联吗?最后颤抖着手指打了赵愿的,听了一段优美的钢琴曲的彩铃又听了系统小姐那标准的普通话之后,华丽丽的被美女无视了。自然再也不敢打去。 李飞远的星期天——很昏暗。 廖小碧的星期天是跟赵愿一起度过的,俩人窝床上看完了整整两季的吸血鬼骑士。廖小碧为零缕留下了数不尽的泪水之后,在赵愿的嫌弃下抱着书抄作业去了。 但是,总的说来这样的星期天很安好。 柳絮儿关了手机拔了家里的电话线,做完了老师发的四张试卷,解决了三道自己愤恨太久的立体几何,想好了嫌弃李飞远的具体方式。之后,满意的拿钱骑车去市中心觅食安抚自己去了。 转了大半圈,本着对烤翅实在太想念的想法,揣上钱包进了必胜客。苹果汁幻彩鸡翅意大利面。等待的途中,盯着亮闪闪的对面墙上的镜子,想到人果然还是有钱的好。由此诞生出一个想法:在此世,除了柳煦这个目标之外。我还应该成为一个优秀的女性,优秀足以匹配柳煦的女性。 想的脸红心跳的拿着叉子叉起刚刚送来的鸡翅往嘴里送,结果被烫到了。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望望周围的景色,突然觉察自己所站的位子正是那时等柳煦接自己去吃饭的地方。自己背着大书包,手里拿着白色的绒绒小熊满怀期待的望着前方等着,等着他的到来。 上次一起逛街买的衣服也不能穿了。天气已经开始微凉,不要掰手指,他已经离开近5个月。回身,去取钱。开始输密码的时候,开始想到难道以后的那么久的时光里面,能够联系我们的只是这卡里面的那个数字? 由鸡翅带来的轻松愉悦瞬间殆失。 注定不轻松的星期天,在这最后的时刻被定格了。 愣神的输入了密码,却忘了要去选择取款。呆滞的无神的看着眼前,思想早已飘远。 人的感情,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变深刻的。越大越会懂得感情的性质,也会懂得感情存在的理由,也才会更加的不会放开。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自己感情萌发的起因。 离开取款机的时候,她又低下了头。仿佛只是秒针转了一下的光阴。天就变为了地,愉悦就变为了沉重。 世界变了样。 善变的人总是被误会为没毅力。那是他们不知道善变的背后是什么,真正的善变只是因为总是想太多,总是想让一切都好,总是太期待完美。最后留给自己的只是不清楚的幻境。留给旁人的是不屑。不屑于你的没毅力。 其实,并非啊。 一次次的被误会。再想到被误会成跟李飞远怎样。原本早已想好的对策早已不见,剩下的只是满腔的不安和委屈。 明明你只是想好好的念书学习,好好的继续念大学,去到有柳煦的地方。为何这样子平静的自己,还是要被荡出涟漪。 杨沐,李飞远,杨穆。以后还会有谁。 打电话回外婆家。 “絮儿?!”老人家的耳朵已经不太好,说出来的声音很大,生怕自己听不见。 柳絮儿听了这样子的声音,心里流过暖流,笑着应着声。 说了一些大致的状况后。 柳絮儿小心翼翼的问着,“哥,有没有打电话回来啊?” “啊?”由于声音说太小,外婆那边听不清,又问了一遍。 “我问哥有没有打电话回来。”闭着眼睛又大声说了一遍。 外婆这回听清了。 “啊,小煦啊,还跟从前一样哝,不爱打电话。我脑子不好使啊,好像没有啊,怕是处-女朋友喽!”外婆絮絮叨叨,笑着很幸福的说着,丝毫没因他没电话来而不开心。 “哦。”应着,又说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临挂电话,外婆还念着“要多穿衣服,天凉了。吃得饱点,别学现在的小丫头减肥,我跟你小姨都很好……” 挂了电话,柳絮儿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湿湿的。不知是为太久没有感受过的亲情,还是因为柳煦对于旁人一样的杳无音讯。 只是想知道他的消息,哪怕一丁点儿,便也满足了。可是这样子,都不行。 扶着车走在黑暗中,走在人流之中。往家赶。 天上的星星一颗也看不到,跟小时候的星空毫无相像之处。不知不觉之中,已是十年。我已是少女之年,你已是青年。再过一个十年,我是青年,你却已是中年。我们还会是如现在这般?可是,我们有几个十年。这样一个个的十年下来时,我们会在哪里。 天上?成为早已看不清的星星中的两颗。 还是,相知相守的幸福着。 到家的时候,小区门口停了几辆车。只好干等着,等它们进去,自己才好进去。倚着自行车,顺着车灯四处的看,看到了坐在小区里边花坛边上的杨沐。 杨沐坐在花坛边上,不耐烦的忍受着迎面的车灯。眼睛极度不适应,双腿早已坐的麻木。 头很少见的深深的低着。双手随意的垂着,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唯一能知道的便是小区里面开进了一辆又一辆的车。车灯一次次的迎面而来,又一次次的离开。早已厌烦,却还是坐着。不知为何。 明知她就在这小区里边的某个公寓里住着,或许在跟爸爸妈妈一起吃晚饭,或许在自己房间里写作业,她的成绩那么的好。或许在看着电视笑着吃薯片,也许她也有这么可爱的一边,也或许跟自己妈妈在外面逛街。 无论哪一种,她都不可能会想到自己。那自己坐在这边坐了几个小时又是为何。 唉。暗暗叹息,却又真的听到了叹气的声音。来不及的疑惑。身边坐下了个人。正好一辆车开走,强光之后的黑暗,同样来不及适应。暂时无法看清黑暗中身边的人是谁。 “坐这儿无聊吗?” 杨沐愣住,听到这声音知道是谁了。好像腿不麻了,夜色中脸上绽放出了浅浅的笑容。 “很累。” “答非所问。” “有点。” 不知所云的简短对话,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原本寡言的变得活跃,原本奋进却开始低落起来。这样的对比与改变能不笑吗。 “你说我唱歌好听吗?” “蛮好听的。” 杨沐听了又是一笑。柳絮儿对这样突然文静起来的杨沐也不觉的奇怪,伸开自己的腿。手去揪花坛里边的草。一根一根的缠绕在指头上,松开再卷起,或拔起。看自己的自行车在一旁,随着车辆的过往忽明忽暗。 “我下午跟我爸妈大吵了一场。就跑出来了。”杨沐开始说话,柳絮儿不答,听他说。“他们总是觉得我学的音乐是垃圾,总觉得上音乐学院是丢他们的脸了。说真的,我就算有上北大进哈佛的能力我都不愿意,凭什么为了他们的面子就得去学经济学金融学法律。而不是自己喜欢的音乐。” “最起码高中让你学了。不该对父母这样。”柳絮儿低低的说。 “难道我们就该被父母牵着鼻子走?过的是我们自己的人生,不是他们的!” “其实我蛮羡慕你的。” “什么?”杨沐没听懂。 “我说我蛮羡慕你的,你爸妈还会去反驳你的观点,阻止你的梦想。”声音很轻。 杨沐更加不懂了。难道这样算是幸福,该被羡慕。瞬时又换了个理解方式。“那么说,你爸妈都样样随你了,那我岂不是该羡慕你?” 柳絮儿笑了笑,不打算再往深处说。 “你还是回家吧。明早还上课呢。” “不想回家。” “那你要在这边坐一夜?”觉得这个人固执起来就像幼稚的小孩。 “你今天怎么会跟我说话,还说了这么多?”杨沐换话题换的倒也快。 为什么?总不能跟他说因为我曾经也似你这般在花坛上坐过,坐了一夜。却是什么都没有等回。只是心里苦涩的难过,腿脚麻木的不仁。 当然不能说。 “不知道。”心境相似罢了。 “要不,你请我到你家坐坐好了,我会下围棋,下得很好。搞不好可以跟你爸来几局。”杨沐心里的不快吐了出来,话语轻松了不少。 “我爸围棋下得很好。我的还是他教会的,还有我哥。”迷糊般,说出了这番话。 “你还有哥哥?那更要一起切磋了!” 柳絮儿站了起来,“你快回家吧,你爸妈会担心的。不该让自己的父母为自己担心的。” 杨沐要去她家的提议本也就是说了玩,这么一来也不失望。跟着站了起来。 “你家在哪栋哪楼?”好不容易她跟自己说了这么多,再不趁热打铁,岂不太浪费了。 柳絮儿笑了笑,“问太多了,我不想答太多。回家吧,再见。” 转身就走了,扶着自己的车。进了楼道,锁了车,进电梯。 杨沐看着她进了那个楼道,抬头聚精会神的看着哪家的灯会突然亮起。但是太多,不停地这家亮那家熄的。眼睛看酸了都没有看出丝毫的端倪。 耸耸肩。想到她对自己说:不该让自己的父母为自己担心。 想想很有道理,叹了叹气甩甩自己的腿跟胳膊,走出了小区的门。 站在这边的原因,跟父母吵架的原因,听他说话便会轻松的原因。 只是为了不错过罢了。 一起变粉红(上) 一个多月之后,谢一宁一党消失的日子里。 杨沐却始终留在学校里,本来偌大的艺术班教室里这下子更加的空落了起来。来讲课的老师说出的话都会留下很长久的回音。杨沐坐在第一排倒也听得认真。毫不含糊的看着老师在黑板上的板书。 会心心念念的去记住:这题近几年高考出现的频繁,那几个单词总是会考到。有时咬着笔盯着老师瞅的认真的时候,老师打从心底里面发寒。瞧瞧后排睡觉的几位,再看看前排认真的吓人的杨沐同学能不寒吗? 但是很显然,杨沐同学拥有吓人的资本。起码下次紧跟着的考试,人家每科都及格了,甚至数学都考到100出头了。戴眼镜的数学老头看着桌子上那几张试卷——艺术班的大多数都出去了,就几个人还留守着。随手摆弄了下,就一张100多的,其他都是几十分。不禁眉眼舒了开来。对这个一向令众人头疼的杨沐顿时别开心思。 笑呵呵的拿起那摞(?)试卷出了办公室。要知道这可是首次在艺术班里边发现数学高出100的同学啊,暂时就忽略一下人家同学的自身努力,没有我老师的正确指导能行吗。很乐在。 杨沐拿了试卷看着也笑,一开心嘴角就咧得很开。头一次觉得读书很有趣,头一次因自己这由于努力获得的成功而展颜。 下了课,收起试卷就往外跑去。到了楼梯拐角,还没跨出脚。就看到一个女生站在那儿,满脸的期待兴奋加害怕,两眼圆溜溜的瞪着自己身后的楼梯。看到自己下来时眼睛还亮了下,随即又暗了下去。低下了头。 杨沐摸摸自己鼻子,就算不是你要等的人下来了。我这么赏心悦目,你也不至于,不至于失望成这样吧。想着眨眨眼睛往楼下走。刚走出几步,听到身后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和一连串的“老师拖课了……来晚了……” 随后是那女生甜腻腻的“没关系,快拿着,我先去班上了,下节老班的课。” 杨沐听了偷偷的回头,见那女生小心翼翼的偷瞄周围,生怕有老师看见似的跑走了。而那男生温情脉脉的看着那女生的离去。手里及其宝贝的抱着一个保温杯。还是很粉很粉的粉色的。 直到那女生走出好远,才傻愣愣的笑着回身上楼去。 杨沐却站在那边好久,脑子里是那女生满含期待的眼神,还有那男生傻愣愣的笑。最晃眼的是那个在清晨眼光下粉的满是温馨的保温杯。心里堵着慌。不明所以的堵着。觉着那样子的画面,真的太……太……却卡在了那儿,不晓得下面怎么去形容。 想着,自己已经跑到了三楼。硬着头皮往里走。站在柳絮儿班级门口,朝里望去,坐在最里面那一组。教室里很安静,一点都不像自己的教室,人还很全的时候,一到下课就闹得比菜市场还菜市场。 教室里的人大多是在睡觉或者是埋头做题看书。他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白色衣服坐那儿握着笔写字的柳絮儿。低着头,杨沐视力很好,可以看到她那弯着的脖子,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想想,低头往回走,没有做什么。直接大步往回走。 跟回教室的李飞远照了个面。 李飞远一愣,旋即笑了笑,还是很硬气很疏离的笑。生人面前李飞远总是这样。 杨沐也回以一笑点点头走了。 李飞远又走几步转身去看杨沐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瞬间变质,完全转为不怀好意般的笑容。大步往教室里走。走到柳絮儿桌子旁边敲了敲。 自从上次那事之后,柳絮儿摆明了就是要嫌弃李飞远,不理不睬的。李飞远倒也不怕碰上满鼻子的灰,照例嘻嘻哈哈。 柳絮儿还是低着头算题目,都到了最后一步就是算不出最后的答案,正着急。 “喂,叫你哪。” 不理?我再敲。 “柳絮儿,叫你呢!” 这么一叫,柳絮儿依然不理,倒是把后边的很多好事男叫醒了。纷纷抬头看好戏。李飞远那个好事的同桌干脆大嚷“李少,赵愿可要生气啦。” 李飞远听了笑,也不反驳。 柳絮儿眉头一皱,丢了笔。站了起来。 “以后别扯上我成么?”没挑明是跟谁说的,说完走了出去。 李飞远在后边耸肩,那个多事同桌也不生气,平常柳絮儿这样待人他们早已习惯。别人嘻哈一笑又纷纷做自己的事了。李飞远嘀咕着:本来想替那小子通风报信的。这下子得看他自个儿造化了。 一下子转个身子坐到柳絮儿桌子上,捣捣正在看漫画书的廖小碧。 “别看啦,老师看了给你收去。” 廖小碧正看得起劲,一听这话立刻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警惕的看着外面。李飞远凑上去看她看的封面,继续说话。 “我说,我有亲戚在日本,让他给你带原版的这什么的周边要不要?”他指着书上的人说。 “人家叫鲁鲁修!”廖小碧瞪大眼睛,显然被他的话说动了。片刻之后又恍然大悟般的推开他,“你走开,我不认识赵愿,你走开!别跟我讲话。” 李飞远一脸你一点都不聪明的表情摇头走回了自己的位子,心里还是存有有关赵愿的丝丝残念。但是愣自己再怎么着人家就是不上钩。唉。 柳絮儿去到厕所,里面满是人。天生讨厌拥挤的人群,二话不说转身往四楼走,上了楼梯,到了外间的拐弯处时看到了站在那儿的杨沐。 他没瞧见自己,正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外面,见着那个背影。柳絮儿又立刻再次转身要往楼下走。杨沐听到了声音回头看,立刻笑了起来。 “你是要上去找我吗?” 柳絮儿一脸无语的表情,不答他。但也没有再急着走,也许是因为那天之后两人之间多了些什么,也少了些什么吧。见他站那儿吹风的样子。冷冷的开口。 “你有跟你爸妈吵架了?在这儿吹风?” “没有。是有大好事。”杨沐笑眯眯的转身倚在墙壁上,开心的说。 她挑眉,暗示他往下说。 “数学考了108.强吧?” 柳絮儿听了一愣,这次试卷其实不是特简单,她也只考了130多,这么一来,这个人真的很厉害。只是几秒,她笑了起来。 “那真的是大好事。你爸妈也会开心的。” “他们不会开心的。”杨沐不在乎,“我考三四百分照样有大学上,他们不会在乎的。” 柳絮儿之前有听廖小碧说过他家境很好,想了想没有说什么。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了。 “因为你没有给过让他们在乎的机会。” 杨沐听了看了会儿她又笑了起来,“那我谨遵教诲,回家的时候带回家给他们瞧瞧去,前提是他们得在家。”不等柳絮儿开口,“前提是也得他们给我机会,我才会去给他们机会。”笑嘻嘻的说着这些话。 柳絮儿听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我回去上课了。” “喂,机会是要互给的。”杨沐叫住了要走的柳絮儿,照例笑嘻嘻的説。 柳絮儿听了没说什么,还是大步的往前走。 杨沐看了片刻她的背影。暗想:刚刚那个男生看背影的感觉肯定跟现在的自己不一样。人家那是幸福,我这是标准的心酸以及那未知的迷惘。 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撇嘴往自己教室走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杨沐又在路边等柳絮儿。他每次都不是在学校里等她。上次暑假杨穆她们做的那些事给自己造成了一定意义上的阴影,他不想因自己给她带来困扰。在学校里边,万一哪天撞上哪个老师那可怎么办才好。 每次都是在离学校大门两个路口的的便利店旁边等,那里有五棵横排着的梧桐树,他总是站在第三棵旁边等着。 太阳都下到自己看不见的份上了,路灯都亮到自己自己也嫌闪的程度了。她还是没有来,肚子很饿很饿。杨沐向来不能饿,自己书包里总揣着一些零食,他不觉得爱吃零食的男生就丢脸。难道你饿得都要晕死过去了还能扯着嗓子喊:老子恨死零食了。 这会儿摸摸包里,什么都没有。仅剩的奥利奥也于中午时刻解决掉了。饿得眼冒金星都不够夸张的份上了。她还是没有来。但是就是不愿意就这么走,直觉告诉他今天不可以这么离去。就冲着她今天给自己说这么多话的份上,自己也不该走。 给我饿着! 终于不负饿着的人,上天还是开了眼。在某辆挤满人的公交车开过去之后。杨沐惊喜(?)的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柳絮儿。还是骑着车。 柳絮儿的眼镜度数越来越深了,根本就不会看到夜色中站在路边的杨沐。就快要过去了,杨沐自认为他是不会看到自己了。连忙出声叫住了她。 “嗯?你不回家?”柳絮儿听到声音,停了下来,回头辨认了会儿才依稀看到路灯边上站着个人,疑惑的走上去。 “等你啊!” 听了,柳絮儿蓦的咬住了嘴唇。她是自命清高,也不屑于跟男生有所纠葛。但是她不认为自己有权利使得旁人为自己这般,心里有点愧疚。 “那,也不要这么晚吧。”声音也有了点愧疚。 “是挺晚的,饿死了!你们班干嘛去了?” “老师讲解试卷,结果耽搁了,最后一道大家意见始终不统一。” “呵!在我们班,永远都是老师讲啥就是啥,才不会有人反驳。差距啊。” 柳絮儿讪讪的笑了笑。“那你快回家吧。” “可是我都饿的没劲儿了,唉。”这是真话,他真的饿得没劲儿了。眼睛突然快速的转了起来,有了什么心思冒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说。 柳絮儿却在一边翻起了自己的书包,翻了半天翻出一袋开心果。递过去,“我只剩这个了,给你吧。对不起啊,让你等这么久。” 杨沐呆住了。本来等她就是自愿的,迟了她也没有跟自己道歉的必要啊。况且,还给自己吃的??本来想趁机请她去吃饭,这下这话也不想说了,呆呆的拿过了那袋开心果。动作木讷的可笑。 柳絮儿笑笑,她是真觉得不该让别人为自己这般。只是纯粹的觉得自己不该被人这般对待。因而刚刚那“对不起”说的毫不别扭,一点都不犹豫。很自然的就说了出来。 杨沐手里拿着开心果,看着朝自己笑的柳絮儿呆的更彻底了。呆在了路灯下不知该怎么办,平常的巧舌如簧此时全然没了。呆呆的看着灯光晕开在她那展开着的脸上,无比的暖心。一下子想到了早上在拐弯处看到的那一对。 心里泛起了一丝丝更加复杂的情愫。那是从未有过的。 一起变粉红(中) 高三的生活。料想中的平淡无奇。每天睁开眼睛便是读书做题做试卷,不管做完与否,到了夜里再闭上眼睛睡着。就这样循环往复。 你以为会过的很慢。你会很厌恶那每一天没完没了的白色试卷。你会为每天那仅有的一丁点儿睡眠而埋怨。 学校里的各项动员大会总是进行的那么顺畅。今天XX大学的教授,明年XXX著名心理讲师。大礼堂里边来了一批又一批所谓名人,听了数次的讲座。期间,也会因为他们振奋的言辞,诙谐的话语而澎湃,而大笑。待到一切结束时。 才发现迎接自己的还是只是每天频繁的试卷。再次回到原点。150天动员大会,100天动员大会……如果不是这些动员大会的召开,如果不是这些数字的提醒。没人会发现,其实时间原来真的走的这么的快。 是为这样子的快而开心的,毕竟那样子的高三生活实在是熬人。却又莫名的有时会生起一些异样的情绪——这个时候,他们也许还并不知,这叫——不舍。 没有什么新鲜事的发生。 所以一些哪怕平时看来真的很一般的事到了这时也会变得不平凡起来。就像瞬间变好看的丑小鸭。而丑小鸭变成了天鹅,是本身的基因所致。 于是这样子突然出现的所谓新鲜事,更加的奇怪起来。 柳絮儿被班主任叫出教室的时候,当时是在上晚自习,第二节课。她正坐在那边死命的想着那道立体几何的第三问。甚至连抬头纹也格外的明显了起来。 班主任走来轻轻的叩了叩桌子。 “出来一下。”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柳絮儿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丢下笔,轻叹口气,为自己脑子里好不容易生出的一丝丝灵感被打断而叹息,跟着走了出去。教室里的旁人都在做着自己该做的,只是几个人抬头看了眼,又再低了下去。 她跟着老师走到教室西边的空地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脑子里面还是在想着刚刚的那道题。没有意识到站在这边一分多钟了,老师却没说上一个字。 面对面站着的班主任蹙着眉,在想着如何才能准确的表达自己想要说的。 “前天的考试,成绩怎么降了那么多?”老师严肃的声音。 柳絮儿听了抬起了头。想了想,前天的月考,主要是针对这一个月的复习内容而考的。偏偏这一个月数学都是复习的立体几何。她的立体几何最差了。偏偏学得好的人很多,旁人正常的都考个一百二三十分,自己在这方面很无奈的真的很弱,只考了一百零几。当然一下子就少了很多分了。 也没有多想,老实的这么跟老师说了。说完毕,很奇怪的没有在老师眼中看到放心的眼神。心生奇怪。平常也会偶尔的犯些小错,但是只要是跟老师解释了,他都会相信的。 老师的眉毛继续蹙着。 “柳絮儿,老师,学校里边对你的期望都很大。” 嗯。柳絮儿看着他,不懂他的话是为了何。这些她知道呀,她自己对自己的期望比他们还大呢。 “老师们一直都希望你是一个无论从思想来看,还是行动方面,都是一个很乖的学生。老师相信你也是可以做到的。” 不懂。柳絮儿也蹙起了眉。 站那儿的班主任显然以为自己说的够清楚了。见面前自己的学生那一脸的茫然,砸了砸嘴,跟着说,“林老师跟我说很多次看到你跟艺术班的一个男生一起上下学……”不说了,点到即止。 柳絮儿听了这话,脑子里突然像充_血了一般。不知是生气还是什么,开始是有愤怒的吧,但后来反而不知被一种什么情愫代替了。 “老师,你是怕我早恋吗?”说出这话的时候,嘴唇都不自觉的颤抖,因为曾经跟他也这么说过。 很可惜,面前的班主任不是曾经那个代自己英语课的柳煦老师。不会做出跟他一样的反应。只是又再次严肃的说:“柳絮儿。老师们是在担心你,你看成绩的确已经受到影响了。但是老师相信你是个乖孩子,懂得分寸……”还说了很多。 她却再也听不进去了。浑噩的想着自己上次是怎么跟柳煦说的,明明很想笑,眼睛却很疼。以为自己很轻松的在听老师讲一个好笑的笑话,身子却在微微发抖。 愣了片刻,回过神才发现老师早就说完了。眼睛直盯着自己,似乎在等着一个答复。 好,答复我会。乖学生,我会做。 缓缓开口:“老师,他叫杨沐。”果然看到了班主任一脸的气愤。旋即又再次慢慢的说“我知道怎么做,以后上下学都一个人走了。老师我先进去看书了。”要走开。 却被老师再次叫住。 “把李飞远叫出来。”柳絮儿顿住了,看向老师的脸。一脸的严肃。心中却悲哀不已。看吧,他们是在关心着你。可是我们会接受这样本就偏离正确轨道的关心吗?他们以为,永远是他们的以为。不是我们的行为。看到老师眼中的诧异,才应了一声,走进了教室。 走到正在睡觉的李飞远跟前,轻轻敲他的桌子。盯着他睡眼朦胧的脸。 “老师找你。”说着手指了指西边。转身走了,默念祝你好运。赵愿都没对他笑过一次就被老师这般对待了,还真难为他了,李飞远还真不值。 坐回位子上之后却再也看不下去书了。想着老师在跟李飞远说话,分心的掏出自己手机。看着永远排在第一位的那个名字。 Ai·柳煦。 有的时候,她自己也不知自己这般是为了什么。傻愣愣的明知那个号码只是好几个月之前,他还在这边的时候用的号码。却还是一不小心的发了条信息。 哥。老师说我早恋。 发完自嘲的关了起来,迫使自己看书。抬头想要深呼吸。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讲台后边凝视自己的英语老师。心里跳了一下,慌忙低头看书。心念:怎么英语老师突然就来了。 不料英语老师走了过来,居然也叩了自己的桌面。 “絮儿,老师有事找你。”轻轻柔柔的声音。 只好抬了头,见着一张笑意满满的脸。点点头又跟着走了出去,想着今天应该去买彩票的。跟着她七绕八绕的也不知往哪儿走,最后停在了一楼的走廊边上。高一高二的学生不需要上晚自习。因而此时的走廊有点昏暗。却又被路灯照着有一丝特殊的光亮。 静默了片刻。李璃开口了。 “刚刚我在楼上的8班,下来时是从西边楼梯下来的。后来听到了一些,原路返回了,只好再绕到东边楼梯下来。”声音都是那么的暖人心。带着淡淡美好的笑意。 柳絮儿听了没有说话。她同样的也不懂此刻这个和睦的英语老师叫自己来这边的目的。 “老师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 柳絮儿趁着那丝丝的光亮跟月光看到了她真挚的眼神,点头。 “老师刚毕业的时候教过三个学生。两男一女。呵呵。女孩子很优秀很优秀,男孩子也很优秀很优秀。其中一个男孩子可以当着所有老师跟同学的面说喜欢那个女孩子,另外一个男孩子呢却是老是不清不楚的生活着。他们不在乎所有老师的意见,却在尊重着所有的老师。即使不清不楚,也是认真的生活跟学习。但是……” “老师他们现在呢?”柳絮儿突然开口,打破了那一丝静谧,说出口的刹那,自己也不解了。为什么会如此渴望知道结果。 “现在?”李璃反问了句,兀自叹息般的笑了声。几秒后才缓缓说,“七零八碎。国外国内,校内校外。折磨而已。” 柳絮儿深吸气,好像有点明白为何英语老师要跟自己说这些。刚刚的那个所谓故事,其实很简单,但不知为什么却听得自己心惊。 “未来,是我们不可预知的。絮儿,老师相信你。而且,如果你真如其他老师所想,跟那个男生怎样,我不会去错怪你。你们这样年龄的孩子有权拥有这样子的青春。” 柳絮儿想哭。低着头。 “不管那些是真是假。你都要认真的去生活和学习,因为你自己永远是真的。如果一天你自己都开始虚假起来,人生还有何意义?絮儿,懂老师的意思吗?” 见气氛压抑起来,李璃笑着上前摸了摸柳絮儿的头。 “忘了跟你说,那个女孩子成绩很好的,比你好很多啊,文科班都可以考年级第一。” 果然说完这句,柳絮儿抬起了头,依稀可以看到她的眼中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不服输。 “还有哦,那个杨沐啊,老师见过。不错。”李璃照样笑着说。 柳絮儿听了,像是鼓足勇气般,轻轻开口。 “老师,我跟他没什么。您相信吗?” “相信。”很笃定的说。“有的时候不要在乎旁人的见解,自己相信自己就好。”照例轻柔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这样的夜色里缓缓流进柳絮儿的耳朵,流过心间,温暖了整个身子。终于慢慢的漫了开来。 柳絮儿低头细细的流眼泪。 李璃又是摸了摸她头。 “快把眼睛擦擦,回去看立体几何吧。” 柳絮儿听了却更想哭。这个人她知道,这个和睦的老师她都知道。很感动的感觉。 一个老师,一个学生。就这样对望着站在一楼昏暗的走廊上,却成了一幅最美好和谐的画面。 一起变粉红(下) 下自修的时候,柳絮儿拿了自己的大书包就要往门口走,李飞远才回来,满脸的不快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经过她时说:“等我一下。” 柳絮儿望着他那脸色,心里面摇头,跟老班说到这会儿看来受的委屈不小,当真走到楼梯口那儿便不走了,等着李飞远。廖小碧打着招呼先回了宿舍。 学校本就只有高三的学生,很快人便散尽了,四处都空旷了下来,李飞远才走来,手里不经心的抓着几本书,柳絮儿也不在意,率先下楼梯。 “刚刚发的试卷,带回家写了吗?明天要交。”小声的说着,但在这样子的夜晚的楼道里却显得清晰无比。 “写他个头!”李飞远气冲冲的大声说,其中怒气想来可知。 李飞远平常就是个冷淡的人,跟柳絮儿熟了才会显露活泼的那一面。平常也是要面子的人,很少说这些很冲的话,现在这样,柳絮儿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 直到下了楼梯到了一楼,两人往车棚走去时,到了路灯渐暗的地方,李飞远悠悠的声音又飘来了。 “老头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跟杨沐那小子有关?”声音还是饱含怒气。 柳絮儿想笑,因为他称班主任为老头,天地良心,班主任也才四十岁多一点而已。 “嗯,你是赵愿?”声音不温不火。 李飞远气急了,听了柳絮儿这样不急不慢的话,还真不好接话了,半晌直到又走过了一个路灯,才开口。 “柳絮儿,你知道吗?我们是被陷害了?” 柳絮儿停了下来,回过身,这话真说得自己不懂了,陷害?这是哪对哪了。 李飞远冷冷一笑,“就算我们真谈恋爱玩早恋,都到这份上了老师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关键是我们没有,老头平常那么好说话的人,至于今天对我们这样吗?”柳絮儿点头表示赞同。 “你知道不知道学校这些日子在定保送名额?想明白了吗?” 絮儿定神,想了想才明白。很无奈的笑了笑,“走吧,回家了。”走了上前,心里一片苦涩,李飞远都说到那份上了自己还能不明白吗?只是一个保送名额就使得自己进入这般境地了,仿佛前一秒钟这人还是清爽洁净的校园,知识的花园,下一秒钟的此时却被镀上了那么多的不确定和阴暗,心底有悲哀渐渐涌起。 跟李飞远两人走到车棚跟前,拿了车就要走,絮儿还特地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杨沐,心才放了些下来,这个时候不要出现的好。 一路上,李飞远喋喋不休的说着,絮儿光听不答。经过平常杨沐经常站的那棵树时,她也特地看了,没有看到,心底轻松开来,却也漾开了一股奇怪的涟漪。直到骑到那条街道的末尾,两人要分开了,那个人也没有出现。 别了李飞远,絮儿一个人慢悠悠的骑着车,夜间的城市还是很热闹,很别致的。可惜她的心中此刻只有满腔的苦涩,今晚被给予了太多,老师的误解之后,另一个老师的理解,之后又是一个现实的事实,那么多重重的压在心口上,着实不好受。而,书包里还有三张试卷等着晚上完成。 抬头,却看不到星星,深深的叹息。好累。 进了小区,一眼看到门口站着的人。 柳絮儿的眼睛度数真的已经很深了,但是她偏偏看到了他眼中的点点光亮,尽管也许只是路灯的反射。 跳下了车,走上去,到了该说清楚的时候了。 杨沐一脸的笑眯眯,看着她走来。张嘴要说话,却被絮儿抢先了。 “上次我说过不可能的,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就到这儿吧。”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说,找不出正确表达自己想法的句子。 杨沐小愣片刻,旋即又是笑,“我知道呀。” “那就到这儿了,以后再也不了。”说完才想打自己的嘴,怎么就是词不达意呢!平常作文白得那么多的分了! 他听了脸色却还是很沉静,透着淡淡的笑意。 柳絮儿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瞪大,下定决心一鼓作气的大声说,“同学,班主任亲自找我咨询你了,够了好不好?”透出些许厌烦,真的很累了。 终于,杨沐脸上除了笑意,出现了另外的表情,也有点愣住了,他看到了面前女孩子脸上的痛苦,心里很不安。自己从来不曾她这样的,自己只想关心她而已,为何要这般。 “就这样吧,再见。”柳絮儿扶车经过了他,走进了小区里边。 月光斜斜的打下来,一道影子孤零零的在地上展开着。那张影子的拥有者慢慢的低下了头,睫毛真的很长,即使这样子的夜晚,还是因为这淡然的月光在脸上留下了剪影。 突然有了一种幻觉,这样子的夜晚很美丽。 月正当空。 果然过了几日,各班的班主任找了几个学习成绩好的学生去了办公室单独谈话,再过几日,校长亲自把这些人召集到了小会议室去开个小型会议。会议完毕后,一群人出来,不可避免的看到了路过高三同学脸上的欣羡之色,还有低年级同学脸上的崇敬之色。 柳絮儿偷偷回头,果然,李飞远笑得阳光灿烂,小心翼翼的跟着踩着高跟鞋的赵愿走。真是不晓得收敛的家伙,班主任可还在里边待着呢。 李飞远像是感受到了这道注视,开心的回望过来,眨眨眼睛,意指:被小人陷害,少爷我照样被保送。柳絮儿摇头,哭笑不得,看看前方的赵愿那一脸的面无表情,还是笑得开心起来了。 教室里边,廖小碧无比的羡慕,不停的嘀咕自己怎么就不认真学习的,要不现在也被保送了那该多好!悔不当初啊! 柳絮儿趴在桌子上,一只手闲闲的转笔,脑子里却早已转了万千回。眼睛看着手里的那支笔,眼神却很是涣散,一看就是发呆的典型表现。发了很久的呆,拿出手机看了会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终于停止了手里转着的笔,起身走了出去。 一个星期之后,学校里确认了保送的名额。并且用红纸写了张宣告,很显眼的贴在了高三教学楼正中间的那面墙上,放榜的那天,纸前挤满了人,许多高一高二的学生都挤过来看不停的问谁是谁。 柳絮儿经过,看那场景笑了起来,想到古时放榜之时,场景也不过如此吧。只不过咱这不是那样子的皇榜罢了。 正笑着,廖小碧冲了过来,一把拉走了她! 拉到拐角处,廖小碧便双手叉腰,气喘吁吁,“我找你半天了,名单上怎么没有你?” “没有就是没有呗。” “别跟我打马虎眼,说!你哪儿去了?连一班的王雪都上去了,怎么没你?” 柳絮儿看她一脸潮红,知道是为自己担心了,咬咬嘴唇,才说,“我想考去北京。” 廖小碧轰然靠在了后方的墙上,一脸痛苦,这个柳絮儿。你该说她过分聪明还是太过单纯?保送这样子的机会是谁都能有的吗,辛辛苦苦的学习得了这样子的机会居然就这么轻松的放弃了。她知道这次保送的学校基本上是本省的省重点,也知道柳絮儿一直想去北京念书,因为那个人也在。 但是这个样子的柳絮儿是不是太傻了,廖小碧看着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那你跟柳老师商量过了吗?”随意的问。 “他走了之后,再也没了联系。”答的倒是轻松。 廖小碧再次惊讶。自从絮儿出国之前跟自己说了那事之后,便再也没有提及过那人,不曾料到,不曾料到…… “那你就这么放弃了!!”忙不择词,还是挑重点说,廖小碧还是对她放弃这样子的大好机会耿耿于怀,况且要保送的是那样的学校,国内不能排上第一第二,却也排在前五之内的学校呀! “廖小碧你不要急了,慢点说,别替我可惜了,我相信自己的,我肯定能考上别的好学校的,我们先回教室吧。”说完就拉着廖小碧往教室走。 廖小碧像踩在云端上般被她往回拉,嘴还是略微的撅着,实在是很不能理解与接收,那样好的机会,那样好的学校,况且被保送了会比还要高考的他们少去多少压力,那是多么好的事情。这个柳絮儿真的是念书念傻了。 后来,各路人马走马观花似的一一过来盘问,从李老师到李飞远,甚至别的班级的一些熟悉的同学,个个都来盘问,柳絮儿解释的都有点嫌累。却还是面带微笑的一一解释,自然史每个人都替她可惜。 但又想到或许人家是有更加远大的目标,也不好说什么,说声加油也就作罢了。 此时,已是三月。 又是一年三月。又是一个早晨,柳絮儿送了试卷去办公室回来时,站在天桥上面,又看到了漫天飞舞的柳絮儿,眼前还是那片青葱的绿色,她知道他们那若此般青葱的岁月就要如这般飞舞的柳絮儿一样渐渐环旋,直至不见了。 恍惚之间收了神,终于赶在了铃声响之前到了教室,进教室门口时还是有了片刻的趔趄,抬头却只是看到了一脸慈祥的历史老师和蔼的对着自己笑。笑了笑,有自嘲也有心酸,走了进去,拿出书。 第一节课,是历史课。再也不是英语课了,再也不是那个穿着米色风衣对着自己微笑,镜片中会透出笑意的他了,再也不是那个寒冷却暖人心的三月了,再也不是从前了,再也不是。 杨沐真的消失了,再也没有来找过柳絮儿。开始时难免有些失意,几天之后,柳絮儿一切如从前,该吃该睡该学的一样没有放过,李飞远因了保送学习更加的不上心了,来学校来的也少,偶尔给她几条信息调侃几句,其他时间都是忙着追着赵愿跑。 柳絮儿有时学习学累了,会破颇为无聊的翻出手机给那个永远没有回应的号码发信息,也打过电话,却永远是那句“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知道这点后,更加肆无忌惮的往那个号码上发信息,反正他永远看不到,不必羞怯,那段的时光里边。这些信息成了她唯一的乐趣和最后所能抓住的浮木。 但她却很满足与幸福。 廖小碧一如既往的迷糊与可爱,她感谢这样子的廖小碧,给了她很多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与勇气。却再也没有跟自己提到过那个柳老师,以及那次保送。 李老师也还是很好,经常关心她,见她脸上多了黑眼圈还会笑着告诉她用多汁的苹果片敷眼睛会很好。这些,她同样的感谢,一生中遇到这么好心的人,真的依然足够。 只是,杨沐却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晃晃悠悠之中,江南迎来了梅雨季节,成天阴雨绵绵。抱怨不堪的同时,却也深知——离开这边的日子,更加的近了。 心底一片的潮湿。 无题(上) 缠缠绵绵的雨下了许久都未停,窗玻璃上的雨滴缓缓流淌,勾画出了各种各样的形状,窗户里边全是水汽,柳煦站在水汽跟前望着窗外那个潮湿的世界,双眼眨动的频率变得莫名的低了起来。 “干嘛呢!学人家柔弱女子对雨伤情啊?”身后一个低低的却很是柔软的声音,接着一只手递来一杯水。而眼前这份安详的景象却没有受到哪怕一丝丝的打扰。 大约一分钟后,柳煦才收回视线,这也才发现身后的余弦手上的那杯水,接了过来。 余弦看看他手上拿着的手机,笑笑,过了会儿才说话,“又在看信息了?要真想絮儿了,回去看看啊,老这么着也不是那回事,絮儿才小,没必要通过这种方法来教会她独立吧?”余弦絮絮叨叨好心的说道。 柳煦听了静默,浅笑。只是为了让她独立长大吗?不是,不过原因又如何去跟别人说呢。 余弦见他那样,歪歪头笑了笑,“走吧,下班了。我们出去吃饭。”说着捥过柳煦的胳膊,把他往门口带去,顺手帮他拿过桌子上的包跟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啪嗒一声。办公室的门已然关上。 柳煦有点身不由己的任余弦拉着,稍稍转身看已经关上的那扇门。心里一丝的涟漪荡过,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锁在了里面,就像多少个月前,自己亲手关起了那一室的喜欢依赖与希望。 唏嘘。 余弦熟门熟路的钻进车里,坐在副驾,对柳煦清甜一笑,柳煦把车开了出来。 这样子幽幽静谧冷淡的雨天,路上的行人都是少的可怜,余弦又自己动手,放音乐,顿时丰衣足食了。舒服的躺在车座上,听歌,到了激动处还会跟着吼叫。 柳煦浅笑,不说话。眼神却开始恍惚,每次见余弦这样开心的跟着吼叫那些英文大唱之时,心里会涌出无限的惆怅,会开始无节制的想念那个从来只是听着安静的葫芦丝笛子跟浅浅英文歌写作业的柳絮儿,会想到那个安静的侧面,阳光侧着打过来,那个发着淡淡光芒的剪影。 很美。 到了红灯,停了下来。柳煦回头去看余弦,她还是在那边唱,唱着“That’ not my name。That’ not my name。That’ not my name……”。新剪的短发毛茸茸其实很可爱,不禁伸手去摸了摸,余弦反应过来,回身冲他一笑。倾身过来,去吻他,柳煦蓦的一僵,随后才放松开来去回应。 分开时,正好绿灯亮了。柳煦开车,余弦歪头看他那认真的侧面,笑。 他们是年初开始恋爱的,一月初的一天,余弦趁着街上人群正拥挤,伸手去拉住了柳煦的手。柳煦开始是顿住了,停了几秒才继续向前走,但是没有松开她的手,即使也没有回握住。余弦已经很满足。 她喜欢柳煦喜欢了很多年,从大学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开始,但是本身便是高傲的,并没有很奔放的跟别的女孩子一样,去追这个清冷到不行的人。一直是抱着若即若离的态度,半矜持的跟着他,跟着他留在北京,又回到南方,再来到现在的城市。 最后还是自己输了,先去牵了他的手。却从不后悔,虽然他很少主动牵自己的手,也很少主动的过来问候自己,甚至从没主动吻过自己。但是他会小心的帮你拿去突然飘落到头发上的灰尘,也会耐心的在吃饭的时候挑出自己不爱的香菜,并且会在下一次点餐之后提醒侍者不要加香菜…… 况且他本就是如此清冷的一个人,能够得到这些,已经很知足。 “絮儿要高考了吧?”嘴里吃着菜,余弦迷糊不清的说。 “嗯。”淡淡的应着。 “那咱们回去看看她吧,一个女孩子,还没成年,高考毕竟是大事,会紧张什么的吧,咱们回去看看,要不明天礼拜天我们……”还要说。 柳煦打断了,“她从小就很有分寸。不必了。” 余弦撇嘴,“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吗?妹妹要高考了,这样子的大事,不过不是听你说絮儿成绩很好的,应该没事吧,况且那孩子看着就是懂事的样子。嗯。”专心的去挑鱼刺了。 柳煦拨弄着碗里的菜,眉头皱起。手机里的卡早就换回来了,是这个城市的手机卡,每天他总是会换回以前的那张卡,看看那些她不定时的信息。有时冲动就会想去再买个手机,放上那一张卡。一再忍耐,才又会按耐住自己。 她从小就有分寸?这是自己说过的话,还是以无比肯定的语气说过的话,却是在骗谁呢,自己都不信!谁能信!这些天短信越来越多,原来她真的还是个孩子。遇到高考这样子的人生大事,平时装的再成熟还是会紧张害怕,心里有点揪。 柳煦其实一直都没有去北京,只是在这个离家乡很近的地方,柳煦其实也有了女朋友,是很漂亮很优秀的余弦。可惜,柳絮儿她不知道。 她以为他真的签了她看到的那份合约,她以为他早就去到了北京,她以为自己努力了就可以去哪儿继续跟那个人在一起。她以为的事情有很多,不知知道真相的那天,一切会如何? 很多时候,我们往往喜欢活在自己以为的世界里,其实是变相的自我保护吧,那样,发生的一切,发生的大多数才会顺着自己的幻想去进行。才会暂时的摒除掉所有的不乐意,留给自己满满的温暖。 柳煦是这样,自以为很好的做着一切,这样子的去对待柳絮儿,对待余弦。 柳絮儿也是这样,幼稚的依然没有懂得——世界不是你的,感情不是具体的,无法掌控且充满规律的这些,我们该怎样去试图改变? 这个时候,柳絮儿在做阅读理解,看到了“attempt”这个单词,想到当初,有个老师跟他们反复强调,“attempt”所指的试图与尝试,常常暗含着不成功的意味。手一抖,笔滑过了纸张。那个老师是柳煦。 原来很多的尝试,并不会成功。往往还是会以失败告终。 已经是晚间八点多,外面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教室里是压抑到底的安静,脚底是渐升的凉意。 五月份。黑板上的红黄字体,那个大大的30天很是显眼。还剩三十天了,心中蓦然生出冲劲,再过三十天,只要三十天,我就可以又去找他跟他继续生活的机会了,脸上缓缓绽放出笑容。 窗外,李璃经过,这个温和的女老师看着窗户里亮亮的日光灯下,那个温和女生脸上如广玉兰般漫开的笑容,脸上也跟着笑开,却有点疼痛。就如那广玉兰在骤然盛开之时那低低的爆裂声。没有听见,不是因为不存在,只是因为太过细微。任何的美好背后都是有着那么多的疼痛与不安,只是没人去发现,没人去感受而已。他们往往都是太过专注于这些表象,不愿去关注那真正的忧伤般的美丽。 这个静静的女孩子,希望你的美丽是没有忧伤的,笑着离去,去了四楼。空气中好像有很多的广玉兰香气,在这雨天里边,是潮湿了的淡雅。 这样的雨天,李飞远早不愿来晚自习,更何况赵愿也被保送。李飞远来学校来的也不如之前勤快了,留下陪自己的只剩廖小碧,还有那个总是很及时到达的李老师温暖灿烂的笑容。 模拟考试只剩最后一次了,就在下个星期。前几次的成绩都很是理想,如果没有意外,自己心仪的学校是肯定没有问题了。 上次老师的“好心”提醒,果然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学校里不见了杨沐,不知是真的不来找自己,还是他也已早不在学校。当然,这些不需多想,多想无益。 辗转千回,思绪跟视线最终还是回到了桌子上的试卷上,毕竟是真的没有时间好去浪费了。毕竟是真的只剩30天了。 铃声响过,下课了…… 雨依然没有停。 ------------------------------------------------- 无题(下) 临考前的几天学校就放了假,让这些考生们回去休息休息,毕竟他们那重点高中的强度一般人是真的无法承受的,最后的几天终于给了时间他们休息。 廖小碧昏沉沉的被他爸爸很宝贝的接回家了,并且坚持要柳絮儿坐他们的车,要送她回家,柳絮儿拗不过,只好抱着一大书包外加一大袋子的书坐上了车的后座。廖小碧跟她一起坐在后座,廖爸爸还在后备箱那边整理着廖小碧的书。柳絮儿想想,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啦?”廖小碧好奇的问。 “没什么,想到我们居然有那么多的书,资料还有试卷就想笑了。” 廖小碧素来没心没肺,也咧着嘴跟着笑了起来,手里拿着棒棒糖塞到柳絮儿手里。两人一人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柳絮儿有点留恋的看着车窗外的忙碌,都是些手抱着大堆书的学生们,还有脸色或焦急或安定的家长,纷纷帮着拿书。 柳絮儿眼睛圆溜溜瞪着,似在寻找着什么,但是好像搞不清楚到底在找什么,也觉得不该找什么,乱七八糟的想着的时候,廖爸爸坐了进来,车开走了。柳絮儿还回头看着学校的大门,廖小碧也在朝后看。 廖爸爸看到了,笑着说,“这还没离开呢,过几天不还得来一次啊。”稳稳的开着车。 俩丫头默默的调回了头,继续含着嘴里的棒棒糖,就如廖小碧这般的开朗之人,突然也没了声音,车内一片安静。 柳絮儿家是在相反的方向,把她送回了家,连声感谢了番,看着车消失在了小区门口,她才吃力的拎着那么多的书往里面走,门口的保安本就认识她,见她这么吃力,上前要帮忙。被柳絮儿拒绝了,她就是这么的固执,觉得事情不到最后,永远不会依靠别人。 依靠到了最后,便是依赖。而当你依赖上的时候,你就再也无法失去他,可很多时候你却不得不面对真实的失去。所以,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咬牙手一使劲,大步朝前走。身后的保安眼里都是赞许,这个女孩子一点都不像现在绝大多数的女孩子那样娇气。 摊在家里边的沙发上过了很久,才缓过了神,眼睛瞟着一进门就被自己撂在地板上的大堆书,心里边真正的起了寒意,真的实在是太多了。挣扎着站起来,把书都运回了房间里,又给装玻璃球的玻璃瓶子里换了水,趴着看了会儿那晶莹的瓶子,心情好了很多。 扭头去看日历,离考试的日子是那样的近,离见到他的日子也是那样子的近,这样子,真好。 真正到了考试前一天的时候返校了,去看了自己的考场,又听老师交代了许多,校长还专门开了会,笑眯眯的祝大家成功。柳絮儿也笑眯眯的望着台上讲话的领导们,还有周围的学生们。心想,我以后一定是会想念的。 走出礼堂的瞬间,她猛地回头,看向里边,可除了稀疏的人群,淡淡的凉意,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那个奇怪的却不失温和的人,他叫做杨沐。 考试的日子其实是很快的,不知不觉之间,柳絮儿已经走出了考场。门口时大批的等待孩子的家长,每个人脸上都是焦急。 她笑笑,反正没有等自己的。避开前面挤着的家长们,她绕去了一边,看到了冰柜,看到了里边的三色杯,心动了,手开始掏钱。 正要递出钱的时候,手臂被拉住了。 她转身,眼睛瞬间睁大。她真的想过无数次的无数次,想过再见到他的那天会是怎样的光景,但是她从未想过是在这般的情况下。 心里不确定,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个穿着淡淡蓝色的T恤,还是那么的好看啊,在这么热的天气里都给人一身的凉意。 她不确定的想要开口:你是来接我的吗? “外婆去世了,前天。” 话还没说出口,世界已沉寂。柳絮儿呆了下来,浑身凉了下来,恍惚不知的被他拉着走,进了一辆车,一个多小时后到了外婆家。 前天去世的,为了不影响她的情绪,家里人都没有告诉她,直到考完的那一刻才把她接回来。而葬礼等等一切早已结束了,到了外婆家的时候,那熟悉的平房里边,只有小姨一家还坐着,眼睛红红,看到柳絮儿走进来眼泪刷的又流了下来。 柳絮儿呆呆的走到条台跟前,看着那张还是很慈祥的遗照,上面的外婆是那么的精神,连白头发都是那么的闪亮,这样子的人怎么会就突然去世了呢?她不懂。失去双亲的时候她还小,还无法体会到这种深刻的痛苦,而现在她早已就是一个有着全部感情的长大的孩子了呀。 她一把跪了下来,还是很呆的不知道干什么,小姨看她那个样子很是心疼,抹着眼泪走过来跟着跪了下来,搂着她肩膀。 “絮儿,你说,连外婆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外婆也知道读书重要,临合眼都嘱咐着不能告诉你啊!”又是一阵哭。 柳絮儿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泪也终于不能自已,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幸好,小煦把女朋友给带回来了,你外婆走的时候也还安心,她也知道你成绩好,肯定能上好大学,这就安心了啊!” 柳絮儿全身血液凝固了,眼泪蓦的停止了流动,抬眼重新看着那张遗照,有了不知在何世的感觉。小姨看她这样,当她难过傻了,心里更是心疼,呜咽着又哭开了。 她是难过傻了,但是是因为…… 她慢慢回了头,果然柳煦就站在自己身后,脸上是一贯的表情,自己的眼睛早已迷蒙,自然更无法看清他严重暗藏着什么深意。终于她回过了神,下一刻,眼睛四处转开。 她在找。柳煦心里如是对自己说。 柳絮儿她的确是在找,可惜正屋里现在除了他们跟小姨一家谁都没有,她不信,站了起来,往房间走去,西边房间没有,再走到东边房间去。 小姨诧异着抹着眼泪,抽泣着看着突然变得奇怪的絮儿,跟小姨夫两人对了眼,不明白是什么,正要询问柳煦。 柳絮儿从东边的房间里冲了出来,冲出了大门,往外死命跑去。 “哎,絮儿怎么了……”小姨急着要上前去追。 柳煦却已经抢先一步跑了出去,往她跑走的方向追过去。 柳絮儿在屋后的柳树边上坐着,随便的坐在地上,也不嫌脏,靠着那粗壮的树干。柳煦追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场景,上前摸了摸她头发,被一把甩开。 柳絮儿愣看着安静的湖面,这是没有风的下午,偶尔有谁家圈养的鸭群游过水面,才会有涟漪荡起。 “考得好吗?”柳煦轻声问。 絮儿冷笑了一声,“你回来干嘛?”不等柳煦回答,显然柳煦也不会回答或者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猛地站起来,大声的叫:“你回来干嘛?你回来干嘛?你回来干嘛啊你!有女朋友了不起啊!带回来炫耀啊你!你到底回来干什么??”跟柳煦对峙站着,嘴里一声接一声的大声质问(?),是质问吗?她心里自问着,她只不过是他妹妹,这么久以来她从未这么失控过,就像有人活生生的在撕裂着你。 “哥,你是不是为了安慰外婆才带了个女的回来安慰她是不是,是不是啊?那个在睡觉的女的跟你什么都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呀,哥?”片刻,语调没变,说的话却转了个方向,眼睛里满是痛苦和隐隐的希望。 “絮儿,那个人你认识的,余弦,她的确是我女朋友。”几十秒钟之后,柳煦轻声说。 哦。 柳絮儿笑,还是笑。迅速的又再次跑开,速度快到柳煦没有意识过来。 只是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宝贝妹妹已经不知去向,看她刚刚坐着的地方,她的手机在草地上躺着,想必是刚刚坐着的时候丢下的。上前一步捡了起来。 那个手机也是自己买的,是高中之后自己买了给寄回来的。手摩挲了半天,她喜欢翻盖,手一动翻了开来,没有诧异,桌面果然是自己跟她的合照。 是年初自己回来的时候,一起逛街的那天穿着情侣装,在车里被她拉着两个人的合照,只是大头照,自己却很难得的笑得有点灿烂,而她更是难得的笑得绚烂。 合上盖子,柳煦闭上眼睛,深深的吸气。从最深处叹了口气出来。 时日不同,一切便已不再相同。 花开花落 外婆的葬礼和一切事宜早已置办妥当,隔天早晨,很早的时候,絮儿一人去到外婆的坟前,跪在那儿跪了近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才八点多一点点,在屋前的栀子花树上看到了一朵已开的花儿。外婆家的院子里有好几株栀子花,每年六月初的时候都会满满绽开,淡淡的香气可以飘的好远。 小的时候,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来外婆家的,妈妈会摘上满满的一捧花苞谷,带回家,放在清水里养着,很快家里就会溢出跟外婆家一样的香味。后来,少来了,城市中偶尔出现的栀子花仿佛都不如曾经的那般纯真了。 她凑了上去,很满意的发现了,这是第一朵开放的栀子花,今年的第一朵,被她看见了。嘴角浮上笑意,压着自己的手指没有去采它,她不忍心。细心的看着叶子上还遗留着的夜里的露水,深深的吸着这样绵绵的空气。 “咦!好漂亮!栀子花吗?真的是栀子花吗?”安静被打断了。 絮儿认识那个声音,眉头皱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身。余弦兴奋的早冲上来了,一脸的向往,果然,不等旁人问,她自己开始说了,“还是大学的时候常见栀子花呢,那个时候学校里到处都是栀子花,我们宿舍楼前面就有一个大大的花园,每年这个时候我们就走进去摘,宿管阿姨气得屡次三番的给我们警告,有次你哥……” 余弦刚睡醒,刷牙洗脸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背影。她早当她是自己的妹妹了,况且也想趁机会跟她热乎一阵子,当即就走上来了,不想一来就看到了栀子花,兴奋的想到了很多大学时候的事情。那是她最美好的回忆。 但是,可惜的是,不是柳絮儿的。 在听到“哥”那个字眼的时候,柳絮儿直直的转过了整个身子,面对着余弦,面无表情,淡淡的说,“好困,我去睡觉了。”直接走了。 余弦在后面瞠目结舌,不知该有什么反应,其实总的说来,在这样子的这个社会里边,对于一个已经工作了不久的女孩子来讲,余弦已经属于那种很少见的了,还没有被社会的一些习气所侵染,还是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的。她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瞪大眼睛看着离去的那个背影,伸手撸撸自己那短发,撅了撅嘴就又转身去看栀子花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不到,柳絮儿拎了一个包出了大门,那包里边是一些白色的麻布,按照当地的风俗,那些都是参加老人的葬礼和以后的一些日子必戴的。她是空手来的,走的时候自然只需带上这些。 余弦疑惑的看她往外走去,终于还是发话了。 “絮儿,你是要去……” “小姨小姨夫醒的时候,告诉他们我回去了,参加毕业典礼去了。”说完,推开院子门走了出去。 余弦蒙蒙的,也不大敢上前去阻拦什么的,愣愣的看着她走了,才在自己心里默默的委屈的说:你哥醒来会生气的,这么久才看到你,你却不告而别了。 之前的葬礼,忙乱了小姨小姨夫还有柳煦,好不容易有觉睡了,自然得充分补眠。因此当最早醒来的柳煦推开房门的时候,也已经是快中午十一点了。他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屋沙发上皱着眉的余弦,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 “啊!醒啦?” “嗯。” “那个,絮儿她回去了,她说要参加毕业典礼……” “什么时候?”刚刚还很迷糊的柳煦瞬间清醒,正声问道。 “九点左右吧。” “……” “你不要跟过去看看吗?” 柳煦猛地往沙发上一靠,眼镜没戴,胳膊横着遮住眼睛。心里在苦笑:我要跟过去看看吗?跟过去就又是另一片天了。 柳煦就像初夏的六月初里那朵栀子花,开了,很清雅的开了,但却不是柳絮儿她可以一直看到最后的那朵花,她不是那个一直守着那朵花的人。 他就这么莫名的出现了,又奇怪的被柳絮儿主动的推开了自己的视线。 那天后来,小姨们醒来后,倒是唏嘘了很久,父母过世之后,小姨们一直都是很不舍这对兄妹的。嘴里不停的说着:“哎,这个傻孩子,回去参加毕业典礼叫小煦送一下就好了吗,她自己一个人可怎么回去哟,这边的车又不多,还一个人,昨晚上又那么晚才睡,早上五点多就醒了跟我说去外婆坟上看看去,说是去想想事情,你说一小孩怎么会有那么多烦恼,我就没怎么见过絮儿她笑过,小的时候她可是多喜人的一孩子啊,我姐她要是看到絮儿……”说着,小姨的眼泪又扑簌簌的往下掉了,小姨夫连忙上去拍了拍她肩膀。 而彼时,他们在吃着简单做的午餐,柳煦,默不作声的听着那席话,脸上没有哪怕一丝的变化,拿着手的筷子却一直停在那碗芋头红烧鸡的上方忘了移开,滞在那边很久很久,很久。 毕业典礼的参加,这是真。 柳絮儿直接就带着那包麻布,游移的去了学校,进了大礼堂。看周围的人哭笑吵闹,心里开始变得越发沉静。她心里暗暗的想:我好像真的要完了。可惜怎么办,真的不是本意。廖小碧今天倒是没有来跟自己说话,她觉得奇怪。 当然也早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看,去关心到底为什么了。 晕乎乎的,很快散了会。李璃眼快的拉过她,笑眯眯的问了她考得怎样等等问题,实在打不起精神应付这些问题,她撑着回答了一些,李璃自然也是看出了这个得意门生的疲倦。问了一些就没有再问,让她回去早早休息了。 曾经,在还没有考试之前,絮儿想过,她想她会贴着学校的墙根慢慢的走一圈,她不是喜欢缅怀过去,却是一个怀旧的人。她想,这些值得记下的东西和事情还有人,是一定要去记住的。 但是现在哪儿还有了这些心思。 耳边居然还有同学在争论数学试卷上的某道大题,她想笑,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这步田地了,还是有人如此的乐此不疲着。一切都已成定局,是真的已成定局,再去争论,再去努力,再去争取,还有用吗? 没有,丝毫没有。 “知道吗?今早答案出来了,5班的陈龙估了600多分呢……” “好像是说,26号就可以查成绩了是吗?” “呃?” …… 奋力的推开礼堂那大扇的玻璃门,急着逃离里边的纷乱与冰凉,往自己班级跑去。 “柳絮儿——” 有人在叫她,絮儿听到了,并且她可以感觉叫出自己名字的那个人,在叫的时候定是将两只手掌扩在嘴边叫的。有回音。 或许是惯性使得她停不下来,也或许是在怕着什么,再或许是她还是以为自己在做着梦,脚软绵绵的如踩着棉花糖,四周还是曾经那晚见过的玻璃似的世界。越来越看不清。 “柳絮儿——” 又是一声,她彻底的跑进了教室。再也听不见。 坐了一会儿,老师同学们也从礼堂回来了。班主任在讲台上笑着说话。 班主任那一脸的笑容,看在心里有了些许的暖意。愣愣的看着班主任笑着招手,说了最后一句话:大家只要好好生活学习,好好的就好。 然后鼓掌了,全班的人都鼓掌了,有女生哭了,廖小碧在身边哭,后边甚至都出现了男生的抽泣声。 她很难过,但是却哭不出来,一点都哭不出来。 满的快要溢出来的难过,却永远都遇不上那个缺口,永远都无法释放出来。 无尽的忧伤。 最后,班里的人都在互相留言留联系方式,她偷偷的离开了,从教学楼西边的楼梯口下去,一层层的木讷着往下走。 到了一楼,右手边有一条小道,那条小道由于位置偏平常很少有人从这边走,但是柳絮儿她经常从这边走,她喜欢这条小道上那座精致的小桥,桥下是学校那条人工湖。但是不知为何,每次从这座桥上望向湖面的时候总觉得,湖水比平常好看的多得多。 过了那座桥,是学校的一个公布栏。也许当初学校设计的时候,想过多加利用,才在这边也竖了公布栏,谁料到这边后来竟如此冷清。柳絮儿走得多了,也知道这公布栏上是很少出现什么实质性内容的。 再次经过的时候,她探了探头,想要再一次看一眼。 然后。 然后,她哭了。 因为那个公布栏,早已被风吹得有点裂开却也没有人来修好的黑板上,白色的粉笔很有力的写着这么一句话。 柳絮儿,我爱你。 waiting for...(上) 不想去众里寻找,也不蓦然回首,从未想过去幻想天底下还有那么一个人供你张望,供你想要亲近。 带着这样过于冷静的心思,柳絮儿毕业了。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本是梦幻的年纪。梦中即使不是粉色泡泡满天飞,也会有几个留给自己喜欢的笑容。可她什么也没有,她的梦里是一片光怪陆离,吸引你进去,进去了才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空虚的紧。 她开始害怕一切外表光鲜的东西。 暑假开始后没多少天,在家里始终是不曾出去过。直到一天廖小碧实在是憋不住了,找她人手机一直关机,打家里的电话她也不接,廖小碧顶着大太阳直接杀到了她家。使劲的擂门。 絮儿慢吞吞的开门,让她进来,给她从冰箱里拿冰的橙色芬达。然后就坐在沙发上不再说话,窝在那里看怀里抱着的书。 廖小碧看着白的不像话的她,心里莫名的恐慌。她的皮肤本就白,这些天怕是从未出过门吧,居然呆在家里已经焖的这样的白。衬着她身上那件淡淡黄色的睡衣的颜色,不是皮肤更白了,而是那黄色更深了。空调的风正对着廖小碧,她活生生的打了颤。灌了几口芬达。 “絮儿,咱们出去逛街吧?” “不去。”她依旧低头。 “去吧去吧,我想买衣服了,前几天看中一件,想让你帮我看看,你眼光好。去吧去吧。” 絮儿停止了看书,抬头看看她,开始犹豫。 “去吧,我把赵愿也叫上好不好?”廖小碧再接再厉。 “哦。” 最终,她答应了。廖小碧开心的拉着她出去了,挽着那条毫无血色的白色胳膊在阳光下大步走,心里还是有点慌,始终觉得自己挽着的是个没有生气的洋娃娃。 赵愿早在那家商场门口等着了,照例穿着高跟鞋,宝蓝色系带凉鞋,高腰的吊带小短衫,下边是丝绸的素色长裙,头发很夸张的用簪子盘着,耳朵上的珍珠细细发着光。一样的美丽。 廖小碧看得眼睛还是直,心里直骂自己没出息,看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是会被震到,回头看看柳絮儿,发现她居然还是一脸神游的表情,对门口站着的美女都是如未见。而周围的人可是早就将赵愿看了个千百遍了。 赵愿见她们来了,也不多说话,酷酷的挑眉示意自己看到了,先一步走进了商场,外面太热。 年轻的漂亮总是很吸引人的眼光的。何况还有赵愿这么个大美女跟着。这三个人的回头率倒还是挺高的,赵愿回头看看,看着走在后面慢吞吞的俩人,廖小碧正引着柳絮儿去看一件衣服。 柳絮儿眼神晃悠悠的看着那衣服,嘴里不知在说什么,赵愿看的不觉就是一笑,这个样子的柳絮儿的眼神跟廖小碧那向来呆呆的眼神,倒是绝配。笑后,有点担忧的看着那个白的过分的女孩。 赵愿当然是很早就识得她的,高一的时候,她就经常的在各种大会上代表班级,代表学生发言,老师更是常常提到她。骄傲如赵愿,也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女生是真的很优秀,尽管跟她不熟,甚至都没有正面讲过话。但是自己那傻愣愣的邻居可是成天提到她,学习认真不说,人还那么的淡然,对什么都是云淡风轻。 赵愿,她很欣赏这样子的人。拉拉自己那小包的带子,她也走了过去,加入讨论组。 “廖小碧你不要穿白色,不好看,试这件桃红色。”嘴里说着,赵愿手里已经拿出那件了,让她去试衣间试试。廖小碧果然听话的拿了就进去了。 要是平常,柳絮儿这么聪明,是可以看出来这是赵愿故意找机会两个人说话的,但这些日子她木讷的紧了,根本毫无察觉,眼睛散散的去看挂在那边的一件黑色上衣。耳朵变得很灵敏,她听到商场里正在放着的歌了,节奏不慢,歌词却居然那样的无奈,听的心里更加的迷惘。 Show me what I’m looking for?! “过一两天分数要出来了,你要去北京是吗?”赵愿却突然说了话。然后她也听到了那首歌。 当初,柳絮儿放弃保送机会这事儿可是震惊全校的,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会去北京。 “啊?”柳絮儿正要往那件衣服走去,听了这话,回过头,“哦,不去。” “嗯?”没有问为什么。“这样啊,那填志愿的时候填我们那间学校吧,我们还同校。”她说的倒是自然。 絮儿这才有点怀疑的看向她,她从未跟这个赵愿说过话,有点不适应,觉得这人思维跳跃的快,尤其又是在自己木讷的时候,自己实在是有点反应不快。 “哦,随便去哪所学校。”这是实话,她现在真的是随便去哪间学校了。 “嗯,我看你到现在看的衣服都是深色的,以前不老见你穿淡色衣服的么,怎么会,我觉得这件黑色的不错,可以试试。还有,这歌不错。”赵愿走过去给她拿下那件黑色衣服。 柳絮儿的奇怪已经浮现在自己的脸上了。这个人太会观察人,连自己这会儿看的都是深色衣服都看出来了,自己在认真听歌也看出来了,心里有点怪怪的,但嘴里的话也不自觉的跟着出来了。 “我现在很不喜欢外表光鲜的东西。” 音响里的人正在唱:Save me ,I’m lost.。 “不喜欢也好,人总得改变的嘛,改变后说不定会更适合你自己?”赵愿歪着头看着她说。 “谢谢。” “客气。只是早晚,我们总得经历这么一天的,看清一切的或者只是部分的一天,不管是一切还是部分,都总是好的,你说对吗?慢慢的走过去,才是勇敢的人。”赵愿微笑。“还有啊,You’re not lost。” 絮儿心里想说,我已经毫无勇敢了,我的勇敢早就全部殆尽,殆尽于那个清香满溢的早晨。但是看着这个样子的赵愿,心里开始感激,她知道这个赵愿也是极聪明的,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也是看出了自己的迷茫与不安,才会说出那些话,这些话让她很舒服。尤其是那句:You’re not lost。 “不过,我想,等廖小碧看清的那天,或许我们早已满脸皱纹了。”赵愿突然又说了这么句,絮儿愕然,看到了正从试衣间里出来的廖小碧。回头跟赵愿对视,下一秒两人大笑。 廖小碧不知道她们为啥笑,也跟着笑了笑,就去看镜子了,她很满意自己现在穿着的这件衣服,实际上也是真的很好看的。她从镜子里看到了远处大笑着的絮儿,心里也是极欢喜的。永远那么善良可爱的廖小碧。 廖小碧买了那件衣服,絮儿也进去试了那件黑色衣服。 那件黑色衣服有着蝙蝠袖,很复古的感觉,上面有纱,有点小性感,到了她身上却变得很纯真,连那腰间的一抹细纱都变得尤其的纯净起来。白色的皮肤这个时候跟这样子的黑纱变得绝配起来。 赵愿伸手从架上挑了条只是由许多晶莹珠子串起的项梁,上去套在了她脖子间。 “很好看。”赵愿看着镜子里的她。“瞧,以后想改变咱就改变,很好看不是嘛?哪天厌倦了这个样子的,咱们还可以再继续变。咱们可是有着主观能动性的人类啊!” 絮儿感激的,也是欢喜的冲着镜子里的赵愿笑,看向远处还在看别的衣服的廖小碧。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在苏醒,却也有什么在死去。 傍晚离开的时候,三个女孩子是手牵手的。赵愿中间,左手边是廖小碧,右手边是柳絮儿。三人并不是不停的笑闹着的,很多时候是廖小碧在说话,赵愿损几句,柳絮儿笑几声。再这样子的缓慢循环。 “要不要去我家玩?”絮儿突然开口,说出的话也是让另两个人吃了一惊。 但也只是一惊,各个自然是同意,去超市买了大堆吃的,冰冻的鸡翅,意大利面,酸奶,甚至速冻饺子都买了,还有大堆的关东煮以及薯片。收获满满的回了家。 絮儿跟赵愿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欢声笑语不断,廖小碧也不凑热闹,拼命的把番茄酱蘸在她们炸好的薯条上,恨不得一张脸都埋到盘子里,就这么压扁了贴上去更是再好不过了。乐滋滋的看电视。 絮儿正在炸鸡翅,赵愿在一边洗盘子,因为许久未用,所以洗得很是认真。 “我说真的,填志愿来咱们学校,我们还同校,廖小碧说是这次考得不错,可以去我们那间学校,她爸爸也说了,上不了咱们学校的本一就去本二,本二都去不了就本三,就不信去不了,哈!” 赵愿看上去是很酷的女孩子,其实也是很活泼的,只是你没跟他熟。絮儿现在深深的知晓这一点。 “那学校分数可高了,可能考不上。”絮儿说着,自己都觉着讽刺,当初保送自己去,自己白白的放弃了这机会,现在却…… “放心啦,你成绩那么好再考不上,谁还能去上?”赵愿把洗好的盘子都堆到了柜子里,“你知道不知道一班的王雪?就是那个老扭着腰走路的女生,就是你放弃保送了,她才有的保送的,成天美的不行!” 絮儿大笑,赵愿奇怪的看她,她才说话,“原来你也会八卦啊。哈哈!” “哈!跟着廖小碧久了,这点本事也还是有的。话说以前高一的时候,老师就老是说人家柳絮儿这次考试又是多少分什么的,办公室里老师也都在讨论,我就想这人是何方神圣。后来有次你上台发言我吓一跳,我以为你这种乖乖女就是该戴着细边眼镜,穿着土土校服的呢。”赵愿说的噼里啪啦。 后来见着本人了,自是吓一跳,先不说人家没戴眼睛,光是气质就好的没话说,身上罩了件奶油黄的有蓬蓬下摆的风衣,美得不行。更绝的是,人腰间在前面还有个小蝴蝶结。赵愿何时想到过这么一个学习怪胎居然会有蝴蝶结情节?赵愿想得笑眯眯的。 凑上去,“哎,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件奶黄色的风衣啊?哪儿买的?”女生的特性展露无遗。 “呃,不记得了。”倒是实话实说,“你看这个好了没?”指着锅里的鸡翅。 厨房谈话只得告一段落。 饭后,三人挤在絮儿的房间里,赵愿的女王特质更是全面爆发,首当其冲的开人家衣柜,发誓要找到那件衣服,却依然没有找到。倒是那满满几柜的漂亮衣服看的她心动不已。没办法,都是女孩子嘛,就是如赵愿这般女王,如絮儿这般清雅,甚至如廖小碧这般脱线,谁会不爱这些? 廖小碧惊奇的盯着那瓶漂亮的玻璃球,不停的问哪来的哪来的。 絮儿只是淡淡一看,“我哥给的。”便不再说下去。 廖小碧头一缩,把东西放回去,不再说话了。赵愿一切看在眼里,但也什么都没说。但是房里的气氛太好了,这点小插曲很快被抛到了脑后。 后来赵愿跟廖小碧满意而归了,絮儿一人留在家里慢慢的收拾,擦桌子,拖地,还有厨房里的碗筷锅子和厨具。喃喃自语:这些何时会被再次用到? 收拾完,洗了澡,躺在床上,在亮堂堂的灯光下看那瓶玻璃球。 其实,她是记得赵愿说的那件衣服的,那件衣服是初三体育加试那天,考完了有半天的假。柳煦带她去买衣服,在当时新开的一家商场里面买的,她还记得他当时说:这个蝴蝶结最好看,衬得絮儿更好看。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当她是个孩子。语气永远的那么宠溺。 絮儿眼里有东西滑落,她不知自己是否依然还在等着什么。白天建立起来的开心与满足这一刻又失了很多,她又想到下午听到的那首——Show me what I’m looking for。 And I’ve been waiting for you so long a time. I’m always waiting for you. 但是,我还该继续下去吗?无望的等待等同于自欺欺人,自我沉沦。 她遮住眼睛自我嘲笑,胳膊渐湿。 --------------------------------------------------- waiting for...(下) 成绩月底的时候出来了,絮儿毫无悬念的考得很好,分很高,考那所临近城市里的重点大学绰绰有余了,也没有多加思考,就决定了报那所学校。以后还跟赵愿,还有李飞远同一个学校。 廖小碧这次真的是超常发挥了,本一尽管没有考上,却可以上这所学校的本二,他们家也是乐呵的不行,还请了很多亲朋好友去吃饭,絮儿也被邀请了。临去的时候,她带去了两样很漂亮的东西,是等待成绩的日子里在家里忙活的。 两个小巧的星星形状的玻璃小瓶子,瓶口处用轻纱封着。一瓶是粉色的纱,一瓶是淡蓝色的纱,里边是早就不流行的折叠星星。 她走了很多小店,才找到的塑料管儿,那已是几年前盛行的东西了。最后是去了小学时候的学校,在那边上的小文具店里,看了许久才从角落里面寻到。离开的时候,怀里抱着那几捆颜色还没暗淡的塑料管儿,心里满足得很。 在家一晚上就叠了很多的星星,而那两个瓶子实在是很小,根本就放不了多少,最后自己都洒在了自己那张白色的书桌上,美美的看了很久。 带了那两个瓶子去,廖小碧喜欢得不得了,而赵愿也是早就熟了的,再也不是那个酷酷的女生,美滋滋的抢先抱走了那个有着淡蓝色轻纱的瓶子。 “给你们的毕业礼物。”她淡笑着说。“是夜光的,夜里看很漂亮。” 廖小碧邀请了很多的同学,她的人缘一贯是很好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全都全了,絮儿静静的喝着橙汁,看他们笑闹。间或也跟着笑两句,悄悄的打量在那边装酷的赵愿,一个不小心就又笑了出来。 她觉得像廖小碧这样单纯的女孩子是很幸福的,她的世界很单纯,反而少了许多烦恼;而像赵愿这样子的也是极幸福的,她很聪明,知道如何避开令自己不快的事物;可自己这种是最悲哀的,虽不笨,却往往太过执着。 后来去学校填了志愿,总算是没有事可做了,回家给小姨们打了电话,他们又是一阵夸奖跟关心。也没怎么去想那个人,就好像自己的大脑自动屏蔽了那个人一样。 廖小碧他们本二的志愿要在下一批才填,一天中午,外面的太阳大的不行。手机滴滴的响,是有新信息的声音,窝在沙发里,眼睛还磨在书上,一只手拿来手机。 翻开盖子,是李飞远,约她出去。咕哝着,失踪了这么久,一出现就约别人出去,懒懒抬头看看外边,叹了口气坐了起来,换衣服准备出门。 李飞远坐在麦当劳里边等她,见她进来,立刻态度极好的去买了杯麦乐酷给她。 还没说上几句话,李飞远就开门见山了。 “我来跟你告个别的,我要出国了。” “啥?!”柳絮儿大大的讶异,声音都大了起来。刚要送嘴里的吸管也拿在手里忘了。 “哎呀我也嫌烦!高一的时候我爸妈就这么打算了,我本来也没觉得什么,想着出去就出去呗,后来高二的时候在学校里看到,呃,看到赵愿就有点不想去了,后来觉得可能保送去J大,我爸妈就说那不去好了,谁知道到了最后节骨眼上又跟我说还是要送我去,说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哎!”李飞远苦闷的趴在桌子上。 “那时候你一个多月没来学校就忙这事儿去了?” “嗯。那个时候我爸妈已经铁心了,外婆外公爷爷奶奶舅舅舅妈姨妈姨父的全来我家总动员了,连我那小侄女都跟我说‘叔叔,你回来给小恋带芭比娃娃’。靠!我还能不去嘛!” 絮儿想笑,因为李飞远那苦闷的表情说着这话着实好笑,但也没笑出来,心里有点难过。本以为还能在一个学校待着的。 “那你跟赵愿说了吗?” 李飞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得了吧!我追着她跑了快一年了,人连句话都懒得跟我说,我去凑什么热闹。”却也透露着丝丝的无奈,说完他就直起了身子,靠在塑料椅子上。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但是她是知道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的感觉的,而且是太熟悉了。 “要不,我告诉她去?我跟赵愿现在是好朋友了。” “算了,你要早一年跟她是好朋友我搞不好还有戏唱,现在我也懒得去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求不了的。像她那样的,进了大学不知道有多少人追着她呢。唉……” 絮儿闷闷的听着,跟着他情绪也往下降。李飞远才坚持了一年就已经受不了的放弃了,自己这个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不是真的太傻了? “我填了志愿了,J大。” “啊?你不是要去北京的吗?早知这样你当初放弃什么保送啊!” “我是为了我在乎的人而想去的,但是现在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的不被在乎,那我去了干什么?连你都知道出国了。” “……” “真是恨死等待了!!” “可是,看她成天盘着头发,穿着个高跟鞋,咋就那么好看的呢?你说咋就有人这么好看的呢?” “可不还是放弃了,再好看的也不是咱们的!” 她是难得这么在别人面前展示真实的自己的,但是她面对李飞远的时候就是会有这样全部说出来的想法,好像说出来就会舒服很多很多。两人坐在里边,从中午坐到下午再到傍晚,啃完两个香芋派的时候,终于决定回家了。 “嗨!今儿我送你回家吧,这么大还没送过女生回家呢,怪渴望的,以后出国送的可就是洋妞儿了。还是咱中国妞儿好看!” 柳絮儿哭笑不得,气得想踢他一脚,最终还是保住了形象没有那么做。 “我说,那个姓杨的小子可对你是一片真心啊,你可要好好的把握。” “那会儿班主任找过咱俩,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踢着石子。 “咦?不会吧,那小子那么没毅力?哎!真是跟我没得比呀。” “你怎么就这么臭美呢?对了,你要去哪个国啊?” “大米帝国主义。” 柳絮儿哈哈大笑,两人慢慢的在夕阳下面走着,影子斜斜的拖着,这些美好的场景也许一辈子也就会出现那么一次吧。 到了絮儿家小区的门口。告了别,她正要往里走,李飞远在后边叫住了她。 “哎,虽然没跟你说过,其实你一直是一个好女孩。”声音还是那样子的漫不经心,脸上的表情却真诚无比。 絮儿一个呆楞,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李飞远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索性也做第一个我抱过的女孩子吧!丫头,加油啊!以后难过了告诉我,MSN留给你了,到了那边我给你我的地址跟联系方式,别憋着,跟我说,啊。” 絮儿的头埋在他胸前,流着眼泪拼命的点头。 “谢谢。”小声地说。 李飞远无声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背,转身走了。留在她的眼中的,是一个很高却很模糊的背影,还有淡淡的黄色光晕笼罩着他。 又少了一个等待的人。 等待终究不是什么聪明法子,那是纯粹的一种自我折磨,而又有多少人会跟自己过不去? 有失去就必会有得到。 世界上每天都有人离开,却也有人同时的诞生。 有人在放弃,也就有人在争取。 等待。真的是那么一个恐怖的词语吗,如七月天里的台风般,如洪水般恐怖吗? 杨沐又在家里跟他爸妈吵了一架,最后背着自己的吉他,甩门而出。 吵架的源头很简单,他们看不惯自己去酒吧唱歌。觉得那是很低俗很没面子的一件事,于是吵架不可避免的来了。 杨沐越走越是郁闷,好不容易犟着可以继续学音乐了,却还要受他们的压制。最后居然以金钱来威胁他! “有钱了不起啊!”猛地踢了路边的一棵小树,踢得树叶哗啦啦作响,小区里有巡逻的保安,看着胆战心惊,要是不知道这是杨家那个嚣张少爷的话怕是早就上去凶神恶煞了。 飘出小区,拦住自己要招出租车的右手,咬牙上了公交车。不要就是不要,自己还不能赚钱不成?!伸手给同僚们打电话,一起去驻点的酒吧唱歌。 谢一宁那个怪嗓子还在那边阴阳怪气的说风凉话,气得杨沐啪的挂断电话,呆呆望着车窗外的夕阳。最后视线转到了自己的吉他包上,拉链处挂了个小小的挂件。 很小的白色的精致挂件。 手伸过去摩挲了会儿,笑了起来。 喜与乐与伤(上) 上大学。无非是那些套路,报名注册,领物资跟军训服,再接着军训,唱歌联谊住宿,一样样的接着来,接着去适应。 廖小碧爸妈坚决要求亲自开车送宝贝女儿去学校,赵愿爸妈正好让他们把赵愿捎过去,这样一来一商量,絮儿也索性跟着去了。行李用廖小碧的话就是“巨多!”。一个暑假,也不知道廖小碧跑哪儿混去了,成天的满嘴新名词。 赵愿已是懒得损她。 开学那天,早上七八点的阳光普照着,他们要去的那个城市的大学是极多的,因此每年不管是新生报到还是老生返校,各个学校都是商量好了分批来的,不然整个城市整个大学城实在是太挤,公交车地铁都挤满了人。 轮到絮儿他们那学校时已经是九月中旬了,他们是很满意的,这么一来军训会凉快很多。就在这个样子的初秋里,三位女生大义凛然的踏上了求学之路。 三个人专业本就学的不一样,况且廖小碧还是本二的,因此虽说在一个学校了,呆的地方却相隔着很远,都是在不一样的学院里边。因此到学校统一注册完毕后,絮儿淡笑着拒绝廖小碧爸妈的帮忙,自己拉着大箱子去找自己的宿舍了。 赵愿早已被高年级的男生们围住了,她笑笑,正好迎面走来一个穿橙色马甲的学姐,她知道这是志愿者的标志,中国移动赞助的橙色马甲,那个学姐也见着了她,亲切的上来就帮她拿行李。 “哪个学院的?”那个学姐声音倒是好听,很爽快的感觉。 “外语学院的。” “看着就像,外语学院美女多呀,你这样儿的就该去外语学院。” 絮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学姐说的一脸真诚。 “哎?我看看,在18号楼,咱往那边儿走吧。”那个学姐拿着她手里的注册表看了会儿抬头笑着说,带着她拐弯,“你叫什么名儿啊?” “柳絮儿。” “哟!可真好听呀。” “学姐,你北方人吧?”絮儿听她口音,问着。 “嘿!北京的。” “真的呀。”只是习惯的一句不似问句的问句,就像别人问你你吃饭了吗的时候,你只会回答吃或没吃一样。 “是呀,我大一刚来的时候特别不能适应,你们南方这边儿冬天阴冷的可怕,哎?你是南方人吧?” “嗯,我是X市人。” “近啊,我上个月还去过,看演唱会去了。” “X市的演唱会其实是比较少的,北京好玩儿吗?” 学姐抹了把汗,带着她又拐了个弯。 “嗨!从小待到大再好玩也不好玩了。” 哦。絮儿心里小声的答着,其实不会很好玩的?要说不对那个地方抱有幻想那是假的,还是留有残念的。 那个学姐特好心,把她安置好了,还帮她擦了床铺了床,她们宿舍里的人来得晚,忙活了一阵还是只有她们俩。絮儿递过去一瓶水,之前自己带过来的。 学姐倒也不推辞拿过去喝了,“现在的女孩子你这样的可不多啦,自己一个人就来报道了,还拎好些东西。” “哪里,好朋友爸妈开车带我过来的,她们不在这学院,我就自己拉了会儿。” “还是挺厉害的。不在你这儿坐了啊,我还有事儿要去做,咱给留个号码吧,我挺喜欢你的,我叫朱琪,管理学院的,先走啦。”说着,那学姐就起身往外走了,走到一半又回来,“忘了告你了,你这样儿的小心着点儿,盯你的人估计不会少,还有啊,艺术学院就在咱这大学城里边,哪天看帅哥去,哈哈!”笑着促狭着眨眨眼睛,那学姐走了。 絮儿笑笑,今天是个好的开始,在这个学校遇到的第一个人就如此的令人欢喜,笑着看手机屏幕上刚刚存着的那个号码,正不自觉的想要摇晃。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絮儿絮儿!这是我新号码!我好激动啊,这个新学校巨漂亮,宿舍也巨好!”是廖小碧跳跃无比的声音。 她们录取通知书寄来的时候,都附着这城市的手机卡的,廖小碧当初嫌那号码不好,就没要,说是到了这边再换号码。赵愿跟自己倒是早用了,也充了话费。又侃了几句,挂了电话把号码存存好,坐在床边看着门口,等待舍友们的到来。 陆陆续续的人也都来了,她们宿舍是新式的宿舍楼,共四个人,什么都是齐全的。空调热水器等等。 但是。 “但是,这些电费可都是得咱们自己付的,学校还真抠门!”说话的是那个从温州来的女生,长的挺斯文,开口却是无一句不提到钱啊。 絮儿无奈摇头笑,她自己是既不铺张浪费也不勤俭节约的,该用的不会不用,不该用的也绝不会用的那种,因此对于这个叫于思思的女生,看她那么说还觉着挺好玩的,刚想接她话。 “学校这么做是正确的,不然全学校解决要多少的资金,我们也得体谅学校,正好也可以培养咱们勤俭节约,多好。” 絮儿转身去看对面那个埋头铺床说话的人,那人可能察觉到她视线了,抬头一笑,牙特白。 “你好,我叫李夏,河北来的。”那是个很朴素的农村女孩,笑起来淳朴的不行,刚刚说的话也是说出了絮儿想要说的。 顿时暖流流过,“你好,我叫柳絮儿。” “咦?你就是柳絮儿?注册的时候看到咱们宿舍其他成员的名字我就好奇这个柳絮儿了,快来我瞧瞧。”一个小小的女生跑来贴着她看。 “我跟思思是高中同学,我们一起考来的,我叫成思思。” “名字一样呢。” “是呀,所以我们是好朋友!我们小的时候是邻居,爸妈一商量就给我们都起这名字了,好吧?”于思思也凑上来,肩膀一揽,头歪在成思思肩膀上,笑着看柳絮儿笑着说。成思思头抬着看她笑。 李夏笑眯眯的坐在床上,不语。 这是个令人喜欢的宿舍。 晚上跟赵愿还有廖小碧出去吃饭,廖小碧话“巨多”。从头到尾的说,最后赵愿受不了。 “絮儿,咱们走,烦死人了。” 廖小碧偏偏兴奋劲儿上来了,嘴里嚼着咕咾肉,也不怕惹着谁,“哎?咱们去叫李飞远一起出来玩吧,他不是在管理学院吗?我记得当初他是被送这里的呀……呃。”一看赵愿的恶毒视线,廖小碧不敢接着说了,头低着继续自己的咕咾肉。 李飞远后来真的送过一个塞巴斯帝安的玩偶给她,而且是从日本带回来的,那之后,她对李飞远崇拜的不行。这会儿看看赵愿那脸色,心里哀叹:我爱莫能助啊。真是难得啊,廖小碧同学也可以如此精辟的用一句话就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竖大拇指,不容易啊。 絮儿眨了眨眼睛,慢慢开口,“其实,李飞远已经出国了,美国,七月份就走了。” 廖小碧嘴里的肉掉了。 赵愿脸色都变了,眼神渐渐暗淡下去,昔日的骄傲好像一瞬间都没了。 絮儿心里也纳闷郁闷开来,难道这个对于她们二人来说是个很震撼的消息?她一直都是跟李飞远一样,以为他出去了,也就絮儿自己一个人会难过一下,她当然不知道廖小碧难过有一部分是因为没有机会得到日本的原装动漫周边了,好吧,就算过后絮儿想明白了这点,因为廖小碧已经开始大叫,“怎么办!塞巴斯蒂安有了,小夏,我的夏尔还没有呢,怎么办,李飞远不在了,谁给我带那些啊!” 暂时忽视廖小碧这种极度不正确的想法,缓缓调头看赵愿,咦,这位怎么不损廖小碧了,真是奇怪,太奇怪。她始终无法搞懂为什么连赵愿都这样。 吃完饭,到也巧,遇到了早上的学姐。 “哎?这不是柳絮儿吗?你好朋友?”朱琪很大方,直接就说,“跟你一样都是美女啊。” 赵愿照例没有表情,倒是廖小碧受宠若惊了,在渐渐变黑的天色下笑得很开心,倒是真的很可爱起来。 “学姐好。” “嗯,吃完饭了?怎么样,要不要去玩?今天隔壁的艺术学院有迎新晚会,要去看吗?每年艺术学院的迎新会都很好看的哦。” “真的吗?”廖小碧一脸期待。 “对呀对呀,去吗?” 絮儿想要拒绝,她觉得按赵愿的性格,一贯是不愿参加的,当初高中艺术节上跳拉丁舞那次实在是被老师所逼。 “去!”没想,赵愿直接答应,说出的那个字铿锵有力。率先走上前。 廖小碧兴奋无比,跟着走了,絮儿觉着哪里怪,却是始终无法缕清,索性专心的跟着学姐往隔壁的学校走去,顺道欣赏欣赏自己的学校。倒也是真的舒坦。 隔壁的学校开学比他们早好几批,这会儿他们军训已经完毕,到处欢声笑语,他们一行人走进去的时候,看着身边走过的都是帅哥美女,廖小碧不停咂嘴:到底是艺术学校啊!赵愿没表情,倒是有男生过来搭讪。 赵愿总算恢复,眼睛一瞪,甩头就走,长裙飘荡的厉害,后面那男生眼睛都看直了。 絮儿看着这样,想到李飞远走之前说的话,想着还真是,她这样的到了大学里还不知道得多少人追着呢,哎,悠悠叹气。 那个学姐把他们带到露天的舞台那儿,自己也跟一起来的同学去旁的地方看了,晚会开始的也是很早的,天刚刚擦黑,就开始了。絮儿今天心情是极好的,往日冷冰冰的脸倒是不停的露出些笑容。 她是不知道倒也是有很多男生想上来搭讪,却不敢,她的清冷在自己的周围所围起的保护圈是没有人敢进去的,曾经有个敢进来的现在也不知在何处,而另外一个自己主动邀请进来的却从来不曾在乎过。 她是觉得赵愿自从吃饭那会儿到现在始终是不在状态,虽然后来很快她就恢复了平常的那种不可一世,但她是可以觉得出是有许多不同的。廖小碧早忘了那些,现在正看着台上的主持人流口水:真好看真好看,应该去cos枢大人,旁边那个黑衣服的可以cos零。 絮儿听了半天愣是没有听懂她在讲什么,索性放弃,正好舞台上第一个节目开始了,是很热闹的热舞,串舞,不停的换着人跳。气氛及其的好,这个舞台本就设计得好,舞台跟地面是差不多高的,已经有许多观众都开始扭动起来了,再一次感慨不愧是艺术学院,人家随便扭扭都比自己强。絮儿笑着坐在那里看着台上人的领舞,以及台下人的群舞,心里也是很激动的,笑容漾得更大。 这时,絮儿突然觉得身边的人也站了起来。她们下边的观众席其实是没有多少位子供你坐的,估计是早想到会有许多人按捺不住会一起跳,因此坐得人也少,这会儿坐着的赵愿突然站了起来,脚上的高跟鞋闪的不行。 旁边已有人看过来,赵愿脸上妖媚一笑,那样子的笑容还是高中艺术节上絮儿见过,笑着没多久,她就开始扭起自己的腰,右胳膊缓缓伸起,右手摸索到自己那盘起的发髻,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发簪,另外三个指头微翘着,看向这边的人越来越多。赵愿猛地伸手一拔,拔出了那根发髻,刷的一头长发飘然而落,絮儿当时看的已经被震到不行,但是她脑子里浮现的却是飘柔广告里那个女主角的头发。 长发随着微风开始微动,有人在吹口哨,舞台上的音乐也已到了最高_潮。赵愿跳到极致,放肆的不行,腿脚不停交叉来回递送,腰就像春天里的柳枝一样妖娆,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絮儿不确定她是否看到了赵愿眼睛里有泪光,但确实被这个样子的赵愿震住了。 廖小碧早忘了说话,两个人呆呆的看着赵愿在早被别人围起的圆圈中央跳舞。震撼不已。 一曲终了,一片寂静。 赵愿轻轻分开人圈,离开。口哨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半晌,絮儿拉上廖小碧就跑,要赶上前面的长发女生,背影渗着忧伤,心里慌乱。 却听到台上的主持人在欢快报幕,不在乎,这些不在乎,不在乎身后人的热情,只是在乎前面这个女生突生的忧伤,但是随后她却听到了台上主持人的嘴里出现了那个名字—— 杨沐。 是因为她一直都在乎这两个字,所以在那样子的慌乱下还可以一下便可听出那个名字? 她不确定,她还是很慌乱。 站在热闹的外围的外围,恍惚调头,远远看去。那个超大的榕树边上的舞台上,一个人抱着吉他在对着台下笑,榕树上有许多闪闪发亮的灯泡,台下有许多重新热情起来的观众,台上有那个依然请浅笑着的人。 第一次在这么黑暗的地方凝望一个这么亮堂的地方。 乱了,一切都已乱了。 只剩廖小碧束手无策的看着离开的那个忧伤背影,和眼前这个恍惚面容,也乱了方向,不知该怎么办。 喜与乐与伤(下) 忙乱的大学生活开始。 廖小碧心事念念的要去竞选学生会,拉着絮儿跟赵愿去撑场面,给自己鼓劲儿,俩人当然去,不知是廖小碧真有这本事,还是有俩人给她撑着,廖小碧终于进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宣传部。 好了,宣传部是干嘛的?赵愿喝着粥问。 宣传部就是宣传嘛!廖小碧轻巧回答。 絮儿小心的拿过赵愿碗前那仅剩的一袋榨菜,小心低头不插嘴,果然下一秒,赵女王抓不着能抓的,巨彪悍的把筷子抛出去了,廖小碧头一缩。 “我们系要开迎新会,要跟隔壁的艺术学院联谊,你们跟我一起去跟他们学校的部长谈好不好?” “跟他们部长谈,那为什么不是你们部长去,而是你去啊?”絮儿问。 “还要说!肯定是瞧她笨好使唤!人家部长懒得去,这些社团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大一学生!”赵愿忿忿然。 说的好想你不是大一学生一样,廖小碧撅嘴嘀咕。 “好了不要说她了,我们陪你去行了吧,赵愿,她刚刚有兴趣做这些,就不要说了啦!”絮儿做和事老,心想以前没自己的时候,廖小碧怎么过的? “还是絮儿好。”廖小碧装腔作势起身抱抱她,咧嘴,“还有,他们学校帅哥很多的,我们正好再去看看,我想谈恋爱……” “他们学校多的是色狼!哼!”赵愿甩裙走开。 廖小碧撅嘴跟上。 柳絮儿突地黯然,慢慢的跟着。 艺术院里面的楼大多是奶油色跟赭红色,很安详很温暖的样子,加上他葱绿一片的绿化,这是个老校区,历史很悠久了。廖小碧把那双不怎么大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终于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拉住了身边一个穿条纹T恤的男生,怪不好意思的问路。 “同学,你们的教学楼在哪边啊?” 那个男生见到了站在一边的赵愿,眼睛直了一下,“啊,我带你们去吧。” “真的吗?真是谢谢你了!哈哈!”单纯的廖同学走上前。 赵愿拖拖拉拉的不愿往前走,被絮儿拖着拽着往前拉。赵愿嘀咕:她来之前不知道跟人家那什么部长打个招呼什么之类的,烦死了! “你们来找那个部门的部长?”那个男生一直关注着赵女王的一举一动,连忙过来献殷勤。 女王眼睛一翻懒得回答。 “我们要找你们学校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请问你认识吗?”絮儿和睦的回答。 那男生脸色又是一变,立即笑着凑上来,“我认识我认识,我带你们过去。” 走的途中,就听那男生跟廖小碧俩人叽里呱啦。 “我们学校的学生会昨天刚刚重组完。” “是吗,我也是昨天刚刚进学生会的,学长你大几了啊,你学什么的啊?” “主修钢琴。” “哇,学长你好厉害啊!”这时,赵愿跟柳絮儿双双翻白眼。 “哪里哪里,我们学生会这次重组后,多了很多帅哥哦。”那人摆明了逗廖小碧玩。 “真的吗真的吗?” “是呀,尤其文艺部哦,进了好几个……啊,到了,我带你们进去吧。”那个男生其实性格不错,笑眯眯的把他们往里面领,廖小碧四处张望,连絮儿都跟着看了会儿,只有赵愿照例一脸不情愿的跟着。 “哪,就在里边,你们约好了吗?自己进去吧,我先走了啊!”那男生想要回头冲赵愿笑一下,赵愿直接拐个弯绕到一边了,颇尴尬。 “哦,学长你叫什么名字啊?” “梁临。”那人笑着不舍的走了,恋恋的又看了几眼赵愿。 廖小碧敲了敲那个学生办公室的门,见没人应就自己打开了,另外两人想着就在外面等吧。熟料,廖小碧站在门口不进去了,手还抓在门把上。 “喂,傻了。”赵愿远远看着问道。 吱呀急促的一声,门被从里面推开了,絮儿早走到了那间办公室的右边去看墙上贴着的宣传照片了。根本就看不到那边发生了什么,听到赵愿的话也没当回事。 “你们怎么在这儿?” 呃。柳絮儿脖子一顿,有点不相信,那声音,探过头,看到赵愿在朝自己耸肩。 听到刚刚的声音在问,“你们知不知道柳絮儿现在的联系方式?” 柳絮儿正不知该怎么办。 “你不会自己问啊?”女王开口,果然不同凡响。 “我哪儿问去啊,廖小碧你知道不知道?”杨沐推开门走出来的时候,是直接面向门的左边赵愿站着的地方的,这下他回过来问站在门边的廖小碧,一下子看到站在边边上的那人,眼睛瞪的老大。 “自个儿问吧。”赵愿走上前拉着廖小碧走进办公室,啪的一声把门给从里边关上了。 柳絮儿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想到了毕业那天那黑板上的那几个字。喉咙有点痒,不自觉的就咳嗽了出来。总算打破了那一丝寂静。 杨沐怪不好意思的走上前,拽拽自己衬衫下摆,“你怎么在这儿啊?” “考来了这边了呗。” “我不是听说你没要保送,要考到北京去嘛?” “谁说的?” “反正就是有人告诉我的就是了,你在隔壁?”杨沐指指右边絮儿那么学校的方位。 “嗯。” “你们来这边是?” “廖小碧要找你们宣传部长商量联谊的事儿。” “哦,我请你们吃晚饭吧,快六点了。” “呃……她们可能不会答应。”而且,我们刚刚喝了粥,心里补充道。 “那你是说你答应了?那我请你一个人好啦!”杨沐迅速笑开。本来就只想请他一个人而已。“你等一下。”说完,杨沐就转身开门进那屋子去了,不一会儿就背着自己吉他跑出来了。“走吧!” “干嘛?” “吃饭啊,你不是答应了?”看柳絮儿,眼神怪无辜。 “那她们?” “里面想请赵愿的人一大堆呢,不缺我,走吧。” 柳絮儿磨磨蹭蹭的跟着,她对于这个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以前他对于自己的那些关心跟殷勤,自己不是圣人更不是凡人,她是感动的,她也是很钦佩这样子的人。但是那个时候的她,心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结,那个只有柳煦才可以解开的结。 并且她是以为,是一直都在以为她可以等到他的帮助来解开那个结。而现在她总算是知道了,有些东西怕是要永远纠缠迷糊下去了,就如她对柳煦的一切,以及柳煦对于自己的那一切不明不白。 而看透了那些之后,再看当初杨沐对自己所作的,再看自己对他所作的。她的善良因素还是作祟了,她终究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只是清冷了些。所以她是觉得她过去对这个男孩子过分了点,他曾经是那么多次的帮助过自己,在心灵上,而那是无比的重要的。 她深呼吸,做了决定,跟了上去,闲闲的看他背在身后的吉他,觉得那个挂件很是精致漂亮。 “你要吃什么?”杨沐回头问。 “随便。” 杨沐一笑,“我觉得你今天跟我说的话,比过去一年说的都多。” 絮儿尴尬一笑,越发觉得过去自己做的不对。 “哟!杨沐,这位是?”还不等絮儿讲话,前方走来一堆人,领首的那人一见他们就上来看着柳絮儿对杨沐挤眉弄眼。 柳絮儿头一低,直接大步往前走,心里赧得很。 “哎,说真的呢,这你女朋友?”那人手搭在杨沐肩膀上问。这个人叫叶真,是高三杨沐到处单招的时候认识的,两人常常在不同的学校里面遇到,也就认识熟了,一聊共同语言更是多。 “哪能啊,追了快一年了。” “哎,那样儿的女孩子啊,一看就难追,兄弟加油啊!”叶真笑呵呵的拍拍他,一群人晃晃荡荡的又走了。 杨沐小跑几步追上柳絮儿,站在旁边,走着问,“你要不要吃火锅?” “不要,吃完一身的味儿。” “吃不吃辣?” “不吃。” “烧烤?” “不干净。” “米线?”杨沐不急不慢的问,正好记她的喜好。 “觉着恶心。” 呃,杨沐沉默。他实在是不懂米线哪儿让人觉着恶心了。 “要不你跟我去学校外边吧?我在一家酒吧里面唱歌,那儿的蛋糕很好吃,吃吗?” 柳絮儿抬头看他,有点点动心,她一直都是乖乖女孩子,是从来不去这些场合的,自然好奇,再不济也是一个十八岁的女生。 “好吧……”是拖着音发出来的话。 “真的呀!你放心,那家酒吧是素吧,环境很好的,很安静的,很安全的,完了我送你回学校?”杨沐笑着眼睛里面亮晶晶的,精神的不行。 就像小孩子,柳絮儿一看头又低了下去。跟着他往外走。 那绵绵洒落的夕阳,那渐渐蔓延的情愫。 喜还是悲,乐还是伤。 想要私奔的他(上) 酒吧是很安静,就像自己曾经在电视里看到过的那样,有淡蓝色的灯光和静静的吧台,吧台暗暗闪着细碎的光,里面有穿着欧式绅士服装的调酒师。杨沐好像对这里很熟,一进去就带着柳絮儿坐进了最里边的角落里。 很快有服务生过来,是个满脸笑意的女孩子,头发很短,却很可爱,不是现在很流行的那种bobo头,就是很清爽的短发,衣服和男的服务生是一样的,只不过领口处是个大点的蝴蝶结。 低头也不问要什么,直接就笑着放下了一杯果汁,还问杨沐,“要上次那种蛋糕吗?” 柳絮儿看她低头,头发或许是染的酒红色,被淡蓝色的光一照成了紫色,或许本就是紫色,在思考这番的时候,那个女孩子支起了身子冲她一笑离了这儿。 柳絮儿一顿,好像是偷窥被发现一样,不自然的那桌子上的果汁喝,支支吾吾,“酒吧里面不是都喝酒的吗?” 杨沐听了哈哈一笑,“你电视看多啦。” 柳絮儿低头,小声说,“我看得很少的,很少的里面也就只有那么一些。” 这时,刚刚那个女孩子又折了回来,递来两个盘子,笑着说请慢用,旋即又离开。杨沐把盘子推到她跟前,“吃呀,这种蛋糕真的很好吃,你们女孩子应该会很喜欢。” 她一笑,伸手用勺子舀了送嘴里,嚼了嚼,点头,“是蛮好吃的啊。” 杨沐一下子又笑了起来,很炫目,像是得了宝物的孩子。柳絮儿一看又是不好意思,低头迅速的往嘴里舀蛋糕。 就在一切都很安静的时候,酒吧里有个女孩子在淡淡的唱着英文歌,杨沐正满足于这个样子的安静与点点温馨,看着对面的她一口一口的吃蛋糕。 柳絮儿猛抬头,很认真的表情,说,“杨沐我跟你说个事儿。” 杨沐静默,之后又是笑,“这个不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吧,我都不记得了。隔太远了。”是啊,是很久两人没有遇到过了。“你别说,我说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杨沐一笑,往椅子上一靠,看对面的人又低下的头。 “你别每次见着我就怕,我又不是什么怪兽,又丑又凶的,你这样很打击我的自尊心耶。”有点拖的音调,柳絮儿一听不自觉的一笑,嘴角微微扯开。 “瞧,笑起来多好看,我吧,也追着你跑了一年,大概也就那么样儿了,你要说想跟做朋友那就做吧,都这份上了还怕什么不成啊你说是吧?”杨沐慢吞吞的说着,这个时候柳絮儿才发现这个杨沐是个性子极慢的人,几句话说这么久,乍一听好像说的样样都通,实际上仔细分辨一下却是什么都没有表达出来。 暗自叹息,罢了,不要我说就不要我说吧,推开盘子,“那个,我先回去了。” “你不听我唱歌吗,过会儿我就上场了。” “不了,回去还有事儿,明天有新课,再见了。”站起身,见杨沐要送自己,连忙推辞,“不要不要,你不要送我,就几步路而已,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真的真的不用!”说着加快步伐走了出去。有点等同于落荒而逃。 经过吧台的时候,刚刚那个短发女孩子站在那边等着里边拿出的酒,看到她出去,还转过身子笑了笑。冲出这家很漂亮却很飘渺也很不安蛋糕却真的很好吃的酒吧的时候,她深深的吸气,备觉压抑。 到门口刚刚拐了弯,被一人拉走了,抬头一看是赵愿。 “廖小碧哪?”奇怪。 “那丫头怕是要谈恋爱了,暑假的时候就天天叫嚷着要谈恋爱,被人家骗卖了都不知道。” 柳絮儿顿时轻松了下来,笑着接话,“有咱们,她不会被骗的。” 不同于从前,赵愿没有高姿态的一笑了事,更没有出话相损。“廖小碧跟给我们带路的那个男生吃饭去了,那男生还算老实,应该没事,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赵愿突然转头,看向后面站着的柳絮儿。 柳絮儿被这么一看,愣住了,何时见过这个样子的赵愿,那样的眼神,不是平时的那种勾人,却又胜过任何时刻的感觉。 两人去了学校西门处的一个小小甜品店。对面坐了下来,随便点了饮料。 两人静静不说话,赵愿伸手从包里往外掏东西,很精致的盒子,待自己看清的时候,赵愿已经轻巧的从里面抽出一根优雅的塞到了嘴里。 柳絮儿不相信似的看着,伸手,半晌才出声,“烟?!”还是不确定的。 赵愿一笑,是呀,她说。点火,悠悠清香飘散开来。 “那个,杨沐是吧?对你不错呀。”声音也是悠悠的。 “好又怎样?”也不震惊了,嗅着那样淡淡的清香,絮儿淡淡接口。 “不要等真的错过了再后悔。” 说完这话,两人相识一会儿,纷纷大笑,这话实在被说的太泛滥了,太庸俗太恶俗的一句感慨。 “赵愿,我以前不大相信,现在有点确定。你,想李飞远吗?” 赵愿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我有他的联系方式,我们每周都联系的,但是我知道我给你你也不要,即使哪天你晕了要了也是不会用的。对吗?” 赵愿表情复杂的点头,太过骄傲,是优点还是缺点,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是一个不可逾越的死穴。 “絮儿,你呢?”烟抽完了,赵愿一把趴在桌子上。 柳絮儿落寞一笑,想想,开口,“这事儿目前是只有三个人知道,我,廖小碧是那次出国前告诉她的,还有一个,……” 赵愿倾身,等待答案。 “还有我哥,我喜欢我哥,是男女的那种喜欢,我哥是我亲生哥哥,连同父异母同母异父那种命运都轮不上。” 赵愿展唇微笑,“那你比我还惨,我还有可能,你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这么直白的答案,想来也只有赵愿会说。絮儿笑笑,脸上越发落寞,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 “不过你哥哥挺帅的啊,就在学校里待了几个月是吧?”赵愿突然的转换,说的柳絮儿措手不及。 “你知道吗,他走的时候,我都恨不得去死!”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倾诉这些,跟廖小碧谈及这些也仅仅是那一次,出国前的那一次。 “难怪你性格这么孤僻啊,原来是他造成的。现在没那心思了吧?要还有得赶紧送你去医院治疗啊!” “得了吧!”柳絮儿把那杯奶茶往她跟前一戳,“喝吧你!小小年纪就抽烟!” “你饿吗?” “刚刚吃了点蛋糕,不饿。” “我们出去玩通宵吧。”赵愿诱惑着说。 都是刚上大学的孩子,对于这样子的诱惑是有点好奇的,絮儿舔舔嘴唇,“不好吧?”有点跃跃欲试。 “有什么不好?没了廖小碧好办事多了。明儿早上有课吗?” “有!三四节课!” “没事的,我们早上就回来。”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咱们撤!”说着,赵愿就起身付账去了,拉起仍是犹豫不决的柳某人,共同奔向成年后的第一次疯狂。 走出那家甜品店,柳絮儿还不住的回头往学校里面看,满脸的焦虑。 “你啊,乖孩子做太久了,我问你,你最难过的时候是怎么办的?” 柳絮儿想到柳煦走的时候,还有外婆的走的时候,自己好像只是一个人静待了许久,默不作声,任赵愿拉着走,不再往后看去。人生之中是不是真的需要许多疯狂,才会得到想要的? “赵愿,我哥他有女朋友了。”像是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说出了这句。 赵愿听了没有任何反应,更是离谱的接了句,“我们去看通宵电影?”说毕,又自己嘀咕:好像太老套太小女生太无聊了。但是拉着柳絮儿的手变得更紧了些,待到了公交站台的时候,看到要等的车来的时候。 赵愿轻轻的说,“你知道吗,这也是我第一次。”说完上了车。 柳絮儿在后面被后面的人挤去了一边,离了车门,透过玻璃往里面看,看赵愿,想着她是第一次这么疯狂,还是也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第一次想念一个人,第一次在意一个人。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忍住了,在车门即将关上的瞬间,跳上了车。 车上满是人,这边是大学城,挤得不可开交。但是依然那么漂亮高傲的赵愿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刚刚的寂寥,柳絮儿一笑,自己脸上又何时被别人看到过落寞与孤单。 穿过一个个的人,走到赵愿跟前,相视一笑,一起扶着栏杆看外面飞逝的风景。 静静思念自己脑子里那每一个一闪而过,或者永久存在的脸庞。 想要私奔的他(中) 其实疯狂的结果又能如何好。两个初上大学的女孩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时间缓缓的游荡着,也不得不承认无处可去。 即使是赵愿这般的女孩子,也失了主意。经过一条条的大道,很多商场已经关门,柳絮儿无力的转身说话。 “我们都荡了快三个小时了,到底去哪儿啊?” “找着呢。” “我腿都酸了,找家肯德基或麦当劳坐一下吧。”絮儿已经停了下来,不愿再走一步。 赵愿也好不到哪儿去,高跟鞋踩着要多累就有多累,偏偏还得抬头挺胸的绝对保持气质的走路。被她这么一叫唤,立马要往下瘫,也不愿再往前走。 两人互相拖拉着四处寻找着可以坐的地方,还不停的抱怨这个城市。 这下倒好,对这个城市的所有印象都因今晚一折腾而改变了,再也不是那个有浓厚底蕴的省会了,满眼看去只剩人跟灯,浑身上下只感到累,与累。 终于前方出现了微笑的老爷爷,赵愿一个激动,慌忙拉起絮儿的手就往前冲。拉到半途,发现手变重了,再也拉不动。纳闷着回头,正看到絮儿正呆站着看向左侧。 跟着看过去,对面正是电影院,好像正是散场之时,人潮涌动。赵愿一见,也停下来往那边看,试图看看是否有什么好的电影要上映,脑子里迅速生出看电影通宵的这一方案。 然而,还没等自己想周全。握着的那人就挣脱了自己的手,往马路对面跑去。 晚上八九点,路上飞驰的车不断,而这边又是没有人行道的,最近的也得往前走五十米。也就是说,这边是根本不可以过马路的,栏杆也很多。但是那个人就这么什么不顾的违反交通规则,往对面狂奔。车灯不停的在那个毫不犹豫的身影上照亮。 赵愿吓得尖叫着:絮儿,柳絮儿,柳絮儿。 这条马路很宽。那个人还是不顾,在车流中奔跑,车喇叭声也不断,路两边的人全都看了过来,赵愿往最近的人行道跑去,忙着往路对面的那家电影院靠近,手都发抖了,生怕那个还在车流中奔跑的人出了意外。 直到赵愿到了对面,柳絮儿还在车流中辗转着,偏偏还是奔跑的姿态,车子确实太多了,她一时间过不去。眼看着一辆车又靠近,柳絮儿仿佛什么都看不见,死命的盯着人群中快要消失的身影,奋力的跑去,想要靠近。 赵愿已经站到了对面,正对着她,大声叫:絮儿你慢点你慢点,啊,车,车啊,你慢点!! 柳絮儿还是没有听到,她只是看到那个身影,那个快要消失的身影突然转了过来,然后也看到了自己。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狂奔过去,车流里都开始出现了骂声。 可是,这些又如何。 柳煦不相信似的看着一个身影,自车流中来到自己身边。脸上被灯光照的耀眼到不行,他知道这是眼泪。看着那个身影呆住,然后扑到自己怀里,自己的手还僵硬的垂着,不知该如何。 余弦就在身边,也被吓着了,正不知所措。 赵愿装模作样的走过来,她现在已经明白刚刚那个傻子为什么要那样做了。摆上自己难得一露的笑容,走上前,跟余弦讲话。 “姐姐,我们去找个地方坐坐吧,絮儿见到他哥哥太激动了。” 余弦自然不疑有他,回过神,答应着好呀好呀,笑眯眯的跟着赵愿走了。赵愿担忧的看着那个还趴在柳煦怀里的人,浑身在颤抖,不知是因为哭得,还是别的什么,哀哀的暗自叹息,还得笑着跟身边的人说话,心里却在自问:难道今天真的出来错了? “哥。” “嗯。”柳煦应着,伸手环住了她。“冷吗?”这样的夜晚是有点冷的,他摸到絮儿的胳膊一片冰凉。 絮儿哇的哭出声,说,“冷!” 柳煦心里颤抖,自己的妹妹多久没有这样在自己面前这样弱势过了,她一直都是咄咄逼人的靠近自己。叹息一声,拉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絮儿已经哭到打嗝,哽咽着跟着他走。到了车旁边,柳煦还没开车门,就被柳絮儿一扑,后背就抵着车窗,絮儿埋在他的怀里。 “哥,你不是在北京吗,哥你不是在北京吗。哥,为什么我要一个人来报道,人家都有爸爸妈妈,我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哥,你知道不知道我刚刚过马路的时候很怕啊,怕我会死啊,你知道吗,我怕死。 我怕见不到你啊!哥,为什么你要陪那个人,却不要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要我一个人。” 柳絮儿整个人埋在那边哭着说,眼泪把他的衣服全浸湿了。还是不愿意停下,她有太多想要知道,却无法知道,心里是无尽的忧伤跟难过。 “絮儿。”柳煦拍着她的背,镜片也开始模糊。为什么?谁又可以告诉自己这一切是为什么。 “哥,我们回家好不好?”柳絮儿蓦的抬头,愣着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我以后不说喜欢你了。我们还在家里,行吗。” “絮儿,你不是小孩子了。” 这话一说,柳絮儿醒了过来。 明白了,她刚刚结束军训,还跟杨沐一起去了酒吧,吃了好吃的蛋糕,再跟赵愿去喝了饮料。最后决定出来逛游,她们正准备去找一家肯德基或者麦当劳,坐下休息一下。 可惜的是,她随意瞟的时候,看到了马路对面那个应该在北京的人,身边还有一个碍眼的女性。于是她冲过马路,过来了。 她还哭了,就像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那样子哭了,埋在他的怀里哭。 柳絮儿抬头,“为什么你总是用小孩子这个身份来提醒我?”缓缓退出身子,往后后退几步。几秒钟,他们的距离又如此遥远。 “跟女朋友看电影吗?”再次开始不饶人,柳絮儿抬头问,脸上的泪渍开始淡去。 柳煦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转变,也不说话,开车门,先开了副驾的门,也不说话静看着她。 柳絮儿一笑,走上去,坐了进去。 待柳煦也坐了进来,开车。 絮儿静静的说话,“我们今天想要在外留宿的。刚刚那个女孩子,是我好朋友。” “交朋友是好事,那个女孩子看上去人不错,刚刚那么担心你。” “她高中的时候就在八班,出了名的美女,很会跳舞。” “好像晒黑了。” “军训毕竟是军训。哎。”靠在座位里,叹气。“哥,我们多久没有这么平静的对过话了?” 柳煦苦笑,没有接话。 “别人都说我冷漠,其实不是,是跟亲近的人在一起,我才想要说话,而你才是真的冰块,跟你亲妹妹都这么惜字如金。” 柳煦还是笑了笑,过会儿说,“还好。” “是不是跟你女朋友话特多?” “絮儿,她叫余弦,以后叫她名字就好了。” “我就是要强调她是你女朋友!我故意的!!”说的咬牙切齿。 这样才像一个小女孩,柳煦笑了笑,即使她刚刚的话很让自己头疼,却为她突然恢复了的可爱而感到兴慰。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可是开着车,也只能作罢。 “哥,我今晚去你家睡?” “好。” “嘿嘿。”她笑了起来,她是真的很少这么笑。 柳煦心里一揪,也跟着笑了起来,趁着红灯的当口,终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跟以前一样的顺,外面的灯光在上面照出了一圈光晕。 絮儿回头,朝着他甜甜一笑。 瞬间,空气中有花在骤然开放。 想要私奔的他(下) 柳絮儿现在望着不停走来走去的那个身影,心里升出的除了忧伤,更多的是迷惘。她很突然的不明白起来,自己跟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兄妹会像他们这样可以几年不见面,会像他们这样互相躲避吗。有的时候自己心里也不解,到底自己渴望的是他对自己的完全照顾,还是那也许永远不可得到的爱情。她皱紧了眉头,不知所措。坐着的沙发却是很软很舒服,是的,这样才有了熟悉的在家里的感觉。 家里的沙发就是如这里的一样舒软。其实柳煦是一个很随性的人,一般的不会太过于拘泥一些小的细节,甚至连买衣服都只是买一个牌子的,但是对于沙发和床这几样必备的家具,他却苛刻的厉害,不看到最喜欢的他是不会去买的。 絮儿抱起沙发上陈列着的橙色靠垫抱在怀里,心里安心了许多。她在最初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已经独自的欣赏过,也很细心的看了一遍,没有丝毫他人存在的痕迹,这让她舒心不少,至少,那个人,他的女朋友现在是不在这里的。 “絮儿,要洗澡睡觉吗?”柳煦从房间里探出身子问,他在收拾另一个房间让她睡觉。 “过会儿,不急。” “先去洗澡吧,不急着睡觉。”说着,柳煦从房里走出来,手上还拿着睡衣,淡淡的黄色带圆点点的。看到絮儿看向自己的奇怪眼神,笑着说,“有次陪余弦逛街,她要买睡衣,看到这件就不由自主的买了,还喜欢吧?” 絮儿听了,虽然心里恨事在意那件衣服是陪另外的人逛街时买的,却还是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因为最终他是记挂着自己,并且给自己买的。默默伸手去接过那件衣服,转身就往浴室走。柳煦又在身后叫着给她递毛巾,絮儿在他看不见的浴室里面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不一样的城市,不一样的公寓,她却感受到了家的感觉,她觉得这就是她的家,是她跟柳煦的家。 洗完澡出来才想到赵愿,慌忙的打电话给她。 “没事儿我,我在看电影,那人回家了,明早你亲自来接我回学校。”赵愿说的趾高气扬,却没有一点点的抱怨。 絮儿笑笑,吐舌头,接着她的话说,“成成成,你女王交代的事谁敢违抗啊你说是吧?” 柳煦也正准备去洗澡,听到她那活泼的声音,真的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从前她是从来不肯交朋友,不肯跟别人说话的,自从她初中毕业那年的那事儿之后,自己离开,她更是越发沉默了。一直都是无比的担心,现在,还好变活泼不少。那现在这样是不是代表她变好很多,但是不知是否因为到底是兄妹的关系,他总觉得她最近喜欢上了一件新的事。 那是——逞强。 临睡觉的时候,柳絮儿溜到柳煦房间,一句话不说就爬上了他床,惊动了本就没有睡着的柳煦。 “哥,我跟你一起睡。”迅速钻到被窝里。 柳煦不说话,给她把被子掖好。 “哥,你会跟她分手吗?”梦幻般的出声。 柳煦还是没有接话。 “哥,我都不介意你误导我以为你在北京的事情了,也不介意你背着我找女朋友的事情了,你怎么……” “絮儿,就算跟她分手,还会有别的人的,你知道吗?” 在暗中,絮儿撅嘴,“哥,你跟她分手,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也许是这样的话说得太多,柳煦早就不像当初那样不知该如何面对了,他照例沉默了一阵,揉揉她头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柳絮儿也有点愣,其实她在任何一个人的面前都不会说这些幼稚的话,她给别人的印象一贯是冷静,优秀的。但是面对着他,自己这些话语就总是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是自己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的。 “哥,有很多人喜欢我的。”她往枕头上挪了挪,跟柳煦对视。 “絮儿这么优秀,自然会这样,有自己喜欢的就要抓住机会知道吗?”说的那么淡然。 “可是,你知道呀,我只喜欢你。” 我只喜欢你。 这样的话,怕是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很具诱惑的吧。它不同于泛滥的那些我爱你,不同于任何一句充满浓厚感情的表白,它只是一句淡淡说出的话,只是一个陈述句,平淡,却又那么的令人想要珍惜。 柳煦不是圣人,他真的很想珍惜。 但是,他最终只是把滑下去的被子重新拉上来,拍拍她的手,“睡觉吧,明天早点起床,我送你去学校,不是说早上有课吗?我去找一下你们班主任,毕竟刚开学在外留宿是不好的,我就说是我临时有事找你们出来的。” “就这样啊……” “睡吧。” 絮儿在黑暗中,细细摸上自己那有伤疤的手腕,静静的呼吸,头埋在被窝里,窒息的感觉那么痛苦,有那么令人痴迷。 难怪飞蛾都爱扑火,很多感觉是极致的,最痛苦的同时也是你得到全部的时候,谁不盼望? 隔天,柳煦再去接了赵愿,把两个在后座闹闹的小丫头送回了学校。下车的时候,絮儿是很满足的,毕竟还是达成了某些协议,比如她手上现在拿着的那个家的钥匙。她可以随意的去那儿,那儿也是她的家,他们的家的钥匙只有他们两个人有,这一点是足以让人满足的了,最起码,于她而言是的。 看着那车驶去学校办公处的地方了,絮儿这才回过神跟赵愿两个人回宿舍楼。 “絮儿,你哥真的挺好看的,难怪啊。” “那当然了,我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这么幼稚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真丢人,以后你就跟廖小碧待一块儿吧。” 两人嘻嘻哈哈的笑闹着大步离开了学校大门。 学校大门马路对面是另外一家大学,也就是艺术学院。 这个时候,杨沐刚从酒吧里回来,站在自己学校的门口,清楚的看清了刚刚的一切。他并不知那人跟柳絮儿的关系,但是这样的场景总让他想到高中的时候,也是一天放学的时候,一辆差不多的车载着她离开。 眯着眼睛看着那辆车消失,低下头,想到自己跟家里已经断绝往来好几个月,连学费都是自己赚的,暗想,什么时候才能靠自己买到那样子的车。第一次哀叹,原来钱真的是好东西,以前过惯了太平的少爷生活,何时这么真切的感受过生活的真实感。 他这么想,并不是出于对也许柳絮儿这个人是个爱慕虚荣的人的理解,而是每一个正常的男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自然衍生出的想要养家共度一生的念头。 他早就想要跟这个人共度一生,那个与自己梦中人吻合的人,有何理由不再抓住?可是得靠什么抓住,哎,叹气,背着吉他迈进了自己学校的大门。 一切总是很幸运的,那晚老师们并没有查房。因而两人自然很平安的逃过这一劫,只是赵愿会抱怨,自己那晚什么事都没有做。 后来,柳絮儿不在的某个时候,赵愿跟廖小碧不知不觉的就聊到了柳絮儿的事。 廖小碧很惊讶,“你也知道了?”此时,廖小碧已跟艺术学院的那个男生打的很是火热了。 “嗯,刚知道没多久,现在就多了我一个人知道,别人还是不知道的,你给我不要说出去。”赵愿不放心。 “切!这么久了,我说过吗,要不你至于才知道吗?”廖小碧不满,不满于自己的诚信受到别人的怀疑。 赵愿稍微有点愧意,毕竟廖小碧同学是真的一直都很诚实乖巧,除了傻了点。 “不过,赵愿你说絮儿她真的那么喜欢她哥哥,就像恋人之间的那种喜欢?”廖小碧挑着三色杯,疑惑的问道。 “喜欢这种事,谁知道?”赵愿悠悠出声。 廖小碧看看她的脸色,不敢继续问下去了,觉着赵愿都有点奇怪了,心里对于自己的那个问题还是很执着,她其实还是无法理解的,亲生兄妹之间怎么会产生除兄妹感情之外的敢情,更何况是爱情。 不过,“柳老师是真的很帅很帅啊,我见过的最帅的人了。” 赵愿不语,心里在说:帅能当饭吃吗?脸色更加忧郁。 这样,大学的第一年的第一天,柳絮儿再次遇到了自己最重要的人,笑也好,哭也好。时间总是在流逝,日子也总是要蔓延。 况且,这样,没有什么不好。 只要,只要,他永远没有走入那个所谓的婚姻殿堂,他就永远都只是自己的。 而她,是坚信的,一向纵容自己的哥哥是不忍那么做的。 所以,一切都够了。 每一次我以为已靠近(上) 廖小碧已经正式跟艺术学院的那个男生确立某种关系了,没事做就爱往对门的学校跑。 赵愿跟柳絮儿俩人虽然是不同系的,所幸宿舍在同一栋,而且俩人都是标准的无业人士,不参加任何社团,不参与任何相关活动,更是不善于与人交往。于是俩人更是下了课就凑一块,一起去食堂,去浴室,一起自习去图书馆,一起背单词考四级,一起想着大一把四六级给过了,还想着考各样云云。 一天,两个人坐在图书馆里看VFP,因为要考计算机。看累了,絮儿跑去一边拿了本杂志过来翻,是一本《Civilization》。 那天看的那期,是很早的一本了,里面提到了许多美洲大陆上的一些习俗,她看的兴起了,捣捣赵愿的胳膊,想要与她分享。 “哎,这本我以前没看过,你看这边看这边。”她兴奋的指着上面的图片。 “嗯。”赵愿意兴阑珊。 这样,她才恍然大悟,在赵愿跟前少提有关美国的事情为好。暗自眨眨眼睛,往边上挪了挪,免得令赵愿触景伤情。心里也急,要干脆一点来问我李飞远的联系方式不就行了。感慨,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就那么回事儿,相互折磨的一件事。 但转念想到自己,也就那样,又有何权利去说别人。 “他以后还回来吗?”静了一会儿,赵愿突然说话。 絮儿皱眉看过来,居然这么长时间的寂静间,她是在想着这件事。 “应该会回来吧。” “其实那样子的喜欢是最不真实的。” 絮儿不懂她说的话的意思,也懒懒不想问。也没兴致看书了,靠到椅子上。 “走吧,吃饭去吧。”赵愿起身拉她的手。“不就是那么回事。” 柳絮儿这时是真恨,怎么自己认识的人都是这样爱打哑谜的,玩深沉。这下越发想念廖小碧了,“廖小碧真的谈恋爱了?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 “真的。她得吃点苦头才能看清这世界。” “那我们就不要吃了?” “我们已经吃过了啊!”赵愿亮晶晶的眼睛看过来,透露着的是真实。“我们现在该做的还是吃饭,走吧,去吃吧,都饿死了!”拖拖拽拽的把柳絮儿给拉走了。 俩人在去食堂的途中,共遇数名看直眼的男性。絮儿低头默默走路,什么也看不见,赵愿抬头挺胸,长得高看得远,更是全然不放在眼里。破碎了多少颗心哪。 再说到杨沐同学,他本是本着坚决斗争到底的精神的,无奈中途杀出了个程咬金。 人杨沐同学是学校里标准的名人,有的时候艺术学院里的事情是我们无法了解与预料及深知的,但是并不妨碍我们去稍稍窥视一下。 杨沐同学由于自身的出色表现,被某某学长及学姐坚持拉去参加某唱歌比赛,还是全国性质的,不是那种目前大肆流行的选秀节目,而是真的很标准的大学生间的比赛。他推脱不开,抱着吉他来不及仓皇而逃,吉他已经被抢先拿走。那位漂亮的学姐,笑眯眯问道,“去吗?”细细的胳膊缓慢往外伸去,此时他们正在十楼,外面是虚无的空气,学姐细长的食指与大拇指勾着吉他上面那根细小的肩带。 意在威胁。 杨沐虽是很有个性很有气质很有胆量的少年,自己被威胁不要紧,要紧的是那用以威胁的是他的宝贝吉他,他费了多少精力才讨回来的。现在早是无钱人士的他要是这么个宝贝坏了,他拿什么买去? 大义凛然,“我去!” “这才乖嘛!”那位姐姐爱心的展露笑容,意图伸手摸摸杨沐的脸蛋,被身后另位学长——即此学姐的男朋友,一手捞走了。 于是杨沐同学此后就踏上了征程,甚至没有来得及去对面看一眼她。 在征途当中也是有很多好事的,比如他遇到了同来参加比赛的谢一宁。谢一宁在另一个学校的名牌大学里念本三,自然也是学音乐。 两人在赛场遇到的时候,他看着杨沐身边的短发女生,奸笑,“哥们儿,最近喜欢短发的啦?” 杨沐怒斥,“胡说,人家是我们乐队里面的,我同学!” 那个短发女生,便是也在酒吧里打工的那位却不恼,笑着伸手,“你好啊,我叫安朝颜。” 谢一宁眼睛又直了。他永远都看不得美女,尤其这样美貌与气质兼备的美女,盯着人家的精致短发出了神。忙不迭地的说,“鄙人谢一宁。”还装优雅了一把。 “哎,你怎么还这德行?”杨沐不满,好歹是自己这边的人。 “哟,敢情你转性了就不认识我了,你们家那位杨穆大美女前不久还来我这儿哭了一气,我说你干嘛跟人家分手,你说……” 杨沐翻眼已经离了这边。剩下的安朝颜看看杨沐离开的方向,凑上去跟谢一宁说话。 “谢一宁?”不确定的叫了声,“你说的杨穆,是谁啊?” 面对漂亮的人,谢一宁自然实话相告,“那是杨沐以前的女朋友,大美女啊。” “哦,那他们后来分手了吗?” “那当然了,杨沐以前高中的时候一个月就换一个女朋友,怎么现在不是了?”谢一宁疑惑。 安朝颜想了想,甜甜笑着说,“这样啊,那你认识不认识柳絮儿啊?” “靠!”谢一宁猛的出声,把安朝颜吓了一跳,他说话从来不动大脑,“你别告诉我,杨沐现在还在追着她,妈呀,那种女生是能追的吗?人家现在也不在这儿吧,听说是在北京的啊!”谢一宁又想到了那个冷清无比的女生,只要看上你一眼就立马定住的眼神,不仅感慨,“那才叫秒杀啊。”不知道谁见过她笑。 要是柳絮儿本人听到这样子的话,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她难道在别人眼中真的已经冷漠至此了吗。 安朝颜圆圆的脸蛋,笑容依然,脑子却百转千回起来。那个女生,酒吧淡蓝色灯光下静静吃东西,偶尔抬头说话,低头浅笑的女生,淡色的衣服。那天,自己一直都是在吧台那边观察着她。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追。哦,我先走啦,杨沐在叫我。”安朝颜的声音特别的甜,不慌不忙的说话,缓缓离开。 谢一宁还是看得很舒心,那么乖乖的女孩子,穿白色线衣外套和格子裙,小小的卡其短靴。很漂亮啊,心驰神往。 安朝颜是杨沐的同班同学,她是本市人,暑假的时候也试图找酒吧打工,其实也是一位绝对的拥有显赫身世的大小姐,跟杨沐不一样的是,爸妈绝对的支持她所喜欢的,任她去打工,任她学音乐,只是会派保镖在后安安的保护着。 就是暑假的时候找到那家酒吧,进去听到有人在唱歌,声线第一时间抓住了自己的神经,抬头寻去,在看到那人的侧影时,这位大小姐,陷进去了。 之后,主动的要加入杨沐组建的乐队,这位小姐也是有真才实干的,不然不会凭自己已高分考上这所学校。自小学钢琴,竖琴,初中时喜欢上吉他,并且一直接受声乐培训。她父母总觉得如果真心喜欢,自然可以把她送到娱乐圈里面去,慢慢的让这个女儿实现自己的梦想。 但这个女孩子也是有点傲气的,非要靠自己。尽管长的乖,声音举止衣着,无一不表现出她的良好家世。 在后台里边等着,视线跟着杨沐转来转去。 看杨沐拿着手机,笑哈哈的在跟谁讲电话,没有拿电话的一手在勾弄着自己吉他上的小小挂件,她一直都对那个挂件充满了无限的兴趣,不止是吉他上,他的手机上也是挂着这些。几次看下来,却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是一种米白色的,很圆润精致的东西,想必定是很重要吧。 她伏在自己膝盖上,还是看着那个人。前面舞台上有人已经开始表演,有点点灯光渗到后台来,后台里边一片混乱。 周五的时候,絮儿背上包就要去外面坐车,她今天回家,也就是柳煦的家,自从那天之后,她一般都是周五就回去了,周日再回学校。 赵愿送她去站台。 “赵愿,我给你李飞远的号码吧,你就找他吧,这又怎么啦?” 赵愿还是不说话,这几天两人没少为这事烦心。 “唉。”絮儿叹气,看着车来了,“我先走啦,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明天无聊的话去找我玩,给我打电话就行了。”车慢慢驶来,她急着噼里啪啦一通说,跳上车,挥手。 赵愿无精打采,这下连絮儿也走了。就自己一个人了,廖小碧更是早就不见人影了。 由于去的地方不是大学生密集处,所以车上有许多空位,絮儿坐着看着外面风景,这下觉得这个城市漂亮许多。手机震动,看了,是赵愿信息。 还是告诉我吧。 絮儿一笑,把号码发了过去。闲悠悠的看向窗外。 手机再次震动,只当是还是赵愿的,不着急去看,依然看着外面的天空。像是促成一段佳话般,露出少见的深深笑容。 每一次我以为已靠近(中) 结果临了下车,才看到发信息过来的人并不是赵愿。是她的哥哥,柳煦发来的。 今晚我有事,你吃完饭再回家。 再平常不过的话,这个时候,絮儿早已经走到楼道里面乘电梯了,倚在电梯光滑的墙壁上,想除了周末之外的时间,他是否每天都与那个人在一起,转念想,人家是男女朋友关系,自然是在一起了,那么按理说,周末也该在一起。 这么一来,自己倒成了累赘? 她冷笑,走出电梯,是那个人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自己怎么会成了累赘。带着气的开门,甩包扔在沙发上,到厨房里找吃的。冰箱里倒是有许多零食,径自拿了些米出来淘洗,看着渐渐变白的清水,还有其中渐渐变干净的米粒。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落,那已变色的水面上有涟漪荡起。 柳煦到底是自己的谁,他将来也许会结婚甚至有小孩,这些自己曾经从来不愿去想的事实此刻一一清晰的浮现,自己逃避惯了,却并非不懂,她懂,她知道梦想跟现实是有差别的。她觉得太累。 如果一直都没有再见到他,是可以在心中勾勒许多东西的。现在却不行,因为那么多明显的事实在自己面前逐步的摊开。 她最怕的事,就是一天柳煦牵着另一个人的手站在自己面前,然后笑着说,“絮儿,我要结婚了。” 想到这儿,眼泪掉落的更多。米洗到一半,冲出厨房,到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房间里,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最后开了电脑,算了下时差,暗自祈祷李飞远还没有睡觉。 窸窸窣窣的上线,李飞远的头像果然亮着。 喂。 咦。丫头,怎么想到我了。 你在干嘛。 我在钓美眉。后面还跟着一个挑眉的表情。 真的? 她才不信。 骗你不成。 李飞远甚至发来了图片,一个女孩子,是东方人,但不似是中国人,清淡的眉目,薄薄的嘴唇,头发居然也是盘着的,但并不是黑色,有点点黄色。 像赵愿。絮儿直接说。 那边沉默了很久。 赵愿是过去时了。 李飞远最后打来这些字。 絮儿已经了解,赵愿的那性子,就是放下身段要去联系方式了,也定是不会去主动的。 本来指望跟你聊会儿,心情会好些,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你早点睡吧,我继续煮粥去。 睡不着。说真的,赵愿现在怎么样了? 一样的水灵漂亮,追着跑的人比以前还多!絮儿不知道自己在为何生气,她一直以来都是很淡漠的看许多事情,但是她无法去容忍背叛或者形似与此的任何行为。她无法理解,一个曾经那么喜欢的对象怎么就会这样渐渐从自己脑中消失。 哎。你再成熟一点就知道了,别对我撒气了,我也下了睡觉去了。 呆看着屏幕,匆忙想起,连忙打回几个字去。 好梦。 关了对话框,摇头感慨这就是所谓距离,这就是所谓的喜欢,突然有点点明白赵愿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了,原来真的就这么回事儿。想到刚刚看的那个女孩子,还是觉得没有赵愿漂亮。 继续起身去厨房煮粥,看着升腾的水汽,心情才好了许多。 摇摇晃晃的走来走去,等待粥好的间隙,又跑去电脑跟前坐着,继续浏览,她不玩游戏,更不泡论坛,聊天也就只跟那么几个人。点开一个时尚杂志的论坛,想要看看上面有关这季的服装等等的言语,看了些衣服跟街拍,在那个网站里面随意的点链接。 不知怎么就链到了一个网站,其实这个网站没有什么,她最初就想关了这网站,但是好巧不巧的杨沐的笑脸在上面晃眼的招摇着。 那个比赛跟这家杂志之间是有合作的,所以她就好巧不巧的点到了这个网站,还看到了进入复赛的人员的名字。既看到则就得好好看一番了。 点了他们比赛时候的小视频看,杨沐还是穿得很清爽,倒是镜头不时照顾到的那个弹琴的女生吸引到了自己,仔细一看,那可不就是那个酒吧里的服务生吗?却原来也只是个大学生,恋恋的看了好久那些视频,不得不承认确实表演的很棒啊,这么下去拿第一名应该不成问题吧,难怪最近都看不到杨沐了,也不见他来找自己。 噼里啪啦的不能自已的,在下方的留言区也写了条并无大碍的一般的评论,在投票一栏也投了一票,然后笑了笑关了那页面,去看煮的粥是否已好。 用勺子舀起一点试吃的时候,柳絮儿突然开始厌恶自己,觉得自己很做作,自作多情,自怨自艾,笑来笑去,又哭,哭完了看个视频又重新笑。这下又气急,啪的扔掉勺子,坐在椅子上干生气。不明自已的开始自我讨厌起来。 打电话给赵愿。 “嗯。”赵愿应着。 “李飞远要有女朋友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干嘛。 “哦。”赵愿过了几秒钟,幽幽回答。 “赵愿你都不生气吗?李飞远可是要有女朋友了!!”她更加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 “絮儿你怎么了?” “我……”没有说完,家里的电话又响,“等一下,我接下家里电话。” 她跑到客厅去,没有看来电显示。 “喂。” “絮儿,我今晚可能不回家了,打你手机占线,想着你可能已经到家了。”是柳煦的声音。 “不回家?睡觉都不回来了吗?”脆生生的声音。 “嗯。” “哦,很好啊。”她使劲挂了电话,真想用脚去踢那电话。 那边的赵愿也急了。 “柳絮儿你又怎么了?” “赵愿,李飞远他都要有女朋友了,你为什么不生气,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生气。” “絮儿,我们有什么权利生气?我们至多可以难过,又有什么权利生气,他是我们的什么人,李飞远他充其量就是我校友!而你的那个柳煦,他只是你哥哥,你知道吗你,人家有女朋友碍你什么事了?”赵愿开始大吼,她明白这个女生是为什么失控,而自己又是为刚刚她对自己说的话而心痛的,不自觉的也跟着有了少许的失控。 “赵愿,我越来越讨厌我自己,我觉得自己太做作了赵愿。”柳絮儿又开始哭。 “你等着,你哥今天反正不回家,我去你那儿。”说完就挂了。 柳絮儿拿着手机魂不守舍,不知道为什么柳煦今天不回来,是不是平常他都经常不回来的。手指甲深深的陷到了柳煦那宝贝沙发里,咬牙不让自己哭,已经够讨厌自己的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自己都会疯了。 厨房里突生的糊味儿,总算把自己的魂给叫了回来,慌忙的又再次跑到厨房,手忙脚乱的关了电磁炉的电源。闻着满室的糊味儿,模模糊糊中想到自己十岁时第一次煮粥,很失败的糊了,满屋子的味道,临了柳煦放学回来时都吓坏了。从此再也不准自己在厨房里多待,直到柳煦又再次离开,自己才能够重新进来。 她在努力的想,那个时候柳煦是通过什么办法消去糊味儿的,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最近总是觉得柳煦已经快要离开自己,很多时候忘记其实也只是自我逃避,每到这个时候便恨不得想到所有跟他有关的事,然后狠狠的深深的埋在脑子里,再也不忘记。 蓦的,想到好像是要切几段葱放进去就没事了,立刻喜笑颜开,在厨房里四处找葱,好不容易找到了,洗干净了便拿刀要切。可惜从小到大就没怎么拿过刀,不小心而且是很必然的就又把手给切到了,很大的口子,血直往外流。 她傻愣愣的看着,那次自杀的时候,自己看着自己的血都没有这次这么害怕过。也想到小时候一次,自己偷着在厨房里切白菜,不小心切了口子,血直流,柳煦边骂自己边给自己擦干净用布包好。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哭着说,“哥,你天天要上学,我不忍心要你这么忙,还得回来做饭给我,我自己会的,会的。” 柳煦训斥,“你会什么!会流血吗?” 沉浸在记忆中,是一件很痛苦的幸福的事。 后来柳煦又换了口气说,“絮儿,以后一辈子哥哥都给你做饭吃。”伸手揩自己的眼泪。 每一次我以为已靠近(下) 赵愿来的时候,絮儿正呆呆的把葱往粥锅里放,闻着好像真的变淡的糊味儿,居然有了些许的成就感,手上随意的用张面纸裹好。 赵愿目光犀利,一下就看到她左手的拇指,“怎么了?” “不小心被刀碰到了。”她开好门,又往厨房走去。被赵愿拉住,只好又停在那儿。 “絮儿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赵愿把她拉到客厅里,在沙发上对面坐好。“你最近又怎么了?” “没怎么……”她嗫嚅。 “这叫还没怎么?”赵愿大声说话,起身把她手指拽到自己手心里,小心扯开看到里边一片模糊,这刀子划得可不浅,直吸冷气,在屋子里转着找跟医药相关的东西。 “别找了,在最里边那个柜子的最下层。”絮儿瘫在沙发里无力的说。 赵愿很快把东西拿来,给她简单清理了下,用便捷绷带绕了厚厚一层,不停的咬牙,她看着都心疼。 “疼吗?” “不疼。” 赵愿翻白眼,正好手里也包扎完了,又坐回了原来的地方,生气,不像多说话,过了十几分钟看看对面那人有气无力的样子,又只好叹气,“洗脸洗澡的时候小心一点。伤口这么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 “真的一点都不疼。真的。”柳絮儿居然还扯出了个笑容。 赵愿当她逞强,也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糊味儿,起身想去厨房看看。 “赵愿。”站起来,手却被絮儿拉住了,“给你看个东西,要不要看?”赵愿低头看她一脸献宝似的笑,以为她心情恢复些了,自然顺水推舟,坐下来。 絮儿把自己右手腕上的手表给除了,伸到赵愿眼底下,“你看,除了医生可没给别人看过哦。” 赵愿看着又不自觉的吸冷气,她不是廖小碧总是把问题简单化,她是智商绝高的人,几乎一眼便看出那细长的疤痕是因什么而生了。她有点颤抖的覆手上去,听见自己在问,“什么时候的?” 絮儿也不抽回自己的手,“初中毕业,他离开的那天。” 赵愿已经不敢说什么了,柳絮儿的形象在她的脑中突然变得完全不一样起来。以前只是以为这个女孩子孤傲,深知之后才知道她的清寂,但直到这是,知道更多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还该怎样去评价这个偏执的女孩子。但是,她很心疼。却说不出任何的话。 “我就觉得他人都走了,我还活着干什么。但想想他也许还会回来,就又跑到医院去了,那个时候才是真的疼。但是这次,他好像真的不回来了,赵愿怎么办呢?”絮儿回头问她,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孩子似的看着她。满脸的依赖和期待,期待她的答案。 可是赵愿是真的说不出来,只好抱住她,轻拍她,把她当个孩子似的拍着,“没事的,没事的。” 过后,她又帮她把手表戴上去,这时才明白为何她总是将手表戴在右手,心里又是一阵酸涩,这样子,怀里人已经先一步哭了起来,终于赵愿没忍住,鲜少落泪的她也湿了脸庞。心里愤恨,愤恨那所谓的爱情! 后来,两个人擦了眼泪,吃了点抢救过后糊味儿变淡的粥,看看表才八点钟。柳絮儿到自己房间里收拾东西,赵愿像是明白了似的跟着一起收拾。 其实在这儿也才住了一个学期,况且也就是周末才来,这儿自己的东西并不多,就是几件衣服跟一些书,收拾好了找个包塞了进去。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笑。 关了灯,走出了那个家的家门,絮儿连钥匙都直接留在了家里的桌子上,站在门外看着已关上的黑色的门,心里很复杂,却也只是拉住赵愿的手,两人往电梯走。 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吧。 “絮儿,咱们回家吧?” “啊?” “是回W市咱们的家啊,才八点多,现在去火车站运气好能买到票的,我身上重要的东西也都带了,今天才周五,咱们周日再回来?” “好吧。” 冲到火车站,运气够好,居然在周五这样子的日子里买到了票,可惜是站票了,但是路途不长,可以坚持。 两人从W市火车站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火车站里的人还是那么的多。 “饿吗?”赵愿问,她细细看那个拎着包的女孩子,不知自从几小时前知道了那些事情之后,她就不自觉的把她当作了小孩子,就是想去照顾她。奇怪的思维啊,却无法阻止。 “还好。家里可能还有米跟米饼粉,我们回家自己做饭吃。赵愿你先回我家吧?这么晚了。”总算话是多了起来,赵愿无比兴慰。 “我也这么想,哈哈!” 直接打车回了家,柳絮儿放了包就翻箱倒柜的找米跟米饼粉,然后就淘米。 赵愿跟着把米饼粉给和了,找平底锅,准备摊鸡蛋饼吃。 “赵愿,以后毕业了我们就住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廖小碧说不定那时候都结婚了,正好我们俩凑一对!哈哈。” “你也别这么说她。不过,你难道都不想谈恋爱?” “为什么要想,那是浪费生命浪费青春还有时间的行为,聪明如我,怎会有如此行径!” 絮儿抿嘴一笑,用勺子搅拌了下锅里的粥,“要真住在一起的话,我们买烤箱,可以自己做蛋糕,还可以把房子漆成自己喜欢的颜色。” “我要一个有整面墙那么大的书柜,最好可以像一扇门那样打开,里边是另一个天地。” “我要有一间巨大的试衣间,里面样样都不缺!” 两人争着抢着说着,这个时候是不会去管是否真的会实现,而是你这么说了,眼前就有了这么一幅景象,对生活好像也就有了更多的热情。 安安静静的深夜里,吵吵闹闹的两个人笑闹着,做成功后,在餐厅里开心的品尝。 直到睡觉,两人还是说不完。 “廖小碧没事儿吧?”絮儿还是很担忧。 “你放心她傻人有傻福!” “赵愿,我以后都不会去他家了。我害怕面对很多事实,与其被动的接受,不如自己主动离开主动忽视,这样他们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知道,我也就有期待,这么些年不都是这么下来的?” “对。” “赵愿,我那个时候不该跟你凶的,李飞远那事情你也不好受,其实那个女孩子长的可像你了。” “可惜总归不是我,没事了,得不到的终究得不到的,是努力不来的,我们平常心面对,睡觉吧。” “赵愿,我现在突然挺想杨沐的。” “人的本能,极致下总是幻想给自己温暖的一切。”赵愿一贯明智,清晰。 絮儿不说话了,静看黑暗中外面透进的亮光。右手上的手表已经除去,自己细细的摩挲,万一真的又有那么一天,我自己一个人怎么办。 柳煦是清晨的时候回家的,还买了早饭带回来,是絮儿喜欢的汤包,进了房子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钥匙,还有若有若无的糊味儿。 心里没来由的抽的紧,鞋子都没有脱,就没形象的坐在了玄关处,他知道,她走了。 就像每一次自己走了一样,那个时候她是如何面对的? 手里拿着的袋子,香味还是那么的浓郁,柳煦颇痛苦的闭眼再睁开,难道真的非走上这条路了吗? 袋子里手机响,懒懒不想接,最终出于了事还是接了。 果然是余弦,“柳煦你到家了吗?” “嗯。” “刚刚妈妈给爸爸打电话了,爸爸下个星期就回来。” “嗯,知道了。” “咦,怎么这么没精神,累了吗?那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找你,妈妈说要带你去见舅舅。”余弦喜滋滋的说。 “好,知道了。” “嗯,那我挂了啊,拜拜。”余弦轻快的在那头挂了电话。 柳煦整个身子倚在鞋柜上,眉头紧皱,半晌才再站起来,走到厨房,看到了放着的一锅粥。还有白色橱柜上隐隐的没有清理赶紧的血迹,又是一紧。过后,才用抹布一丝丝得把它们擦干净。 看着那一锅粥,发呆。 再一次清晰 杨沐参加完比赛回来的时候,很轰动。 那个比赛实在是声势浩大,柳絮儿学校里许多的女生这下子更加的对对面的艺术学校充满了满满的幻想,成天往对面赶,而杨沐他们这次更是得了个二等奖,还是里面的第一组,也就是说除了一等奖,便是他们了。 他们学校很久没有在这样的比赛中获过这种好名次了,学校也是很重视的。专门在学校各个宣传栏里贴红榜。 廖小碧天天往自己男朋友的学校里窜,更是了如指掌,每次回来都给另外两个人描绘种种情况。赵愿听了没有任何表情,因为她本就无所谓;絮儿听了也是无表情,因为她最经爱上了神往。 那天之后,柳絮儿总感觉自己回到了一年前,自己还是在学校里念高中,每天做许多的习题还有记很多的笔记,她不笨,智商不低,但是没有高到像有些人那样完全轻松的学习,她成绩这么好,没有自身的努力,是成就不了的。 同样的,曾经认为的很潇洒的赵愿,了解了也才发现也是那么的用功。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天才,真正的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获得成功的人是没有的。 她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她觉得要考四级六级还要专四专八,还得考中口和高口,还有BEC,还有托福雅思,她每天都在看书。就像那个时候一样,多学一点,脑子专注一点,知识被填充的再满一点,就可以忘掉很多的东西。 赵愿陪着她,考司考,考各种自己该考的。廖小碧望着这两人,愣是不明白本该轻松的大学生活为什么非得被过成这个样子,摇摇头继续往对面学校窜。 杨沐他们撤军回来的时候,大一已经快要结束。 每个人都在忙着期末考试,杨沐在练习室里边收拾琴谱的时候,安朝颜大声叫,“天哪天哪,我太久没拿吉他了,F和弦居然不会了!”声音满是恐慌。 杨沐笑着走过去,指导着,“你把你这指甲剪剪,多影响声音哪。” 安朝颜笑嘻嘻的弹了一曲,完了很忧伤的说话,“真的完了,现在我只会《罗曼史》了,你看!” “这曲子,学吉他学一天的人都会的!” “所以才说我完了呀!” “你继续完了吧,不早啦,我先撤了!”杨沐背好吉他就准备走。 “哎哎,一起吃晚饭去吧,听叶真说外面新开了家店,味道不错哦。哦,晚上还得去酒吧,你不去?” “我辞了,不去了。有事,先走了,晚上下班回来小心点。”说完杨沐就走了。 剩下安朝颜一人在那边傻眼,辞了?是什么意思,他辞了,我还呆在那里做什么!伸手胡乱的拨琴弦,何止是F和弦,就连自己曾经很忌讳的G都弹的如此容易。安朝颜苦笑: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当真以为我想去打工做服务生。我做服务生第二天的时候就厌倦了,如果不是因为你。 安朝颜探身,朝窗外看过去,他们的练习室就对着学校的北门,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对面的校门处。落寞的坐了回来,看着自己膝上的琴谱发起了呆。 杨沐是把工作辞了,这次比赛的影响太大,自家的老爸老妈也全部知道,也知道他得了这个奖,破天荒的主动打电话过来要求求和,不再上演经济断绝这一戏码。他们也终于第一次默认他热爱音乐的举动。 杨沐本就是个大少爷,每个月在酒吧里唱歌唱来的钱本就不够用。但也不是说他就是位如何酷爱挥霍的少爷,他总是觉得唱歌花去的时间太少,自己没有时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练习的时间变少,和别人相处的时间也变少,甚至是过正常正常的学生生活的时间也变少,连去见那个人的时间也在变少。 于是,这么一来,他直接往对面学校走去,暗暗对自己说,也该做点正事了。 杨沐这个样子走在学校里边是很显眼的,不时有人看过来,尤其以女孩子为主。杨沐一直很后悔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问过柳絮儿的号码,但是高中留下的阴影作祟,就没有问过。望着这么大的校园,觉得靠自己找那是多么的困难,望着身边冲自己笑的人,想到其实自身就是一个大资源。 就随便问了身边走过的一个女生。 “同学,请问外语学院的寝室在哪边?” “啊,在,在那边。”那个女生红了脸,显然是没有想到,伸手指向一个方向。 “哦,谢谢。”笑笑,准备走,又折了回来,“那么女生寝室在哪呢?”加问了一句。 “啊!在,也是在那边。”这个女生又是一吓,心里暗暗的失望,但全身的八卦细胞瞬间苏醒,来找女生的,杨沐是来找女生的。但是杨沐已经离开,往那个方向走过去。 我想,时间太久了,大家看在眼中的杨沐都是那么的乖巧,仿佛就是那种有着青草香的白色男孩子,大家忽略了杨沐过去的那么多的情史,他有过那么多的女朋友,他也打架,跟老师顶嘴,他也是个很坏的男孩子。 大凡那样子的男孩子有个共性,喜欢出风头! 所以,当我们的杨沐同学背着吉他站在楼下见人就问柳絮儿住哪儿的时候,这样的事情显得是那么的平凡。 絮儿宿舍里的成思思风似的冲到图书馆,找到坐在角落的她,旁边还有赵愿陪着。 “柳絮儿!你还坐在这里啊?” “啊?”絮儿在悲单词,迷离的抬起头,看向自己的这位可爱舍友。 “杨沐,隔壁的杨沐在咱们宿舍楼下见谁都问柳絮儿在哪里,我说你们啥关系啊?我说……” 絮儿皱眉,赵愿闷笑不已。 “哎,赵愿你知道不知道杨沐跟絮儿是什么关系啊?哼哼!”成思思奸笑着,她们平常跟赵愿也是熟识的。 “我可不知道,你得问本人哦。”赵愿拍拍絮儿的肩膀。跟着笑得不怀好意。 柳絮儿拾缀好桌子上凌乱的东西,走出了图书馆,恨不得狠狠的跺一脚,那人的做法实在是太嚣张!好面子的她,实在是承受不起。 所幸的是,图书馆离她们的寝室很近,所以柳絮儿用跑的赶到的时候,才用了五分钟。 杨沐仍然在笑咪咪的问,“你好,请问你知道外语学院一年级的柳絮儿住在哪里吗?” 而此刻被问的人就是开学那天的那位学姐——朱琪,她特有架势的失望的回到,“哎呀,同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啊。” 正揭示了某一真理,很多人其实是知道的,偏偏装着不知道似的,仿佛逗弄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待的男生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而杨沐其实也是知道这一真理的,但是如他这般,他也不躁,依然好耐力的继续问。 柳絮儿受不了的冲过去,“学姐你不去吃晚饭吗?”说的面无表情。 朱琪一愣,旋即干笑起来,“瞧,说到就到啊,那絮儿我就先走了。”说完拉着边上看热闹的女生迅速撤退,脸上也通红起来。杨沐还真是有本事,无论是通过何种方式,都可以令女生脸红。 “你想要干嘛?” “找你呀。”杨沐看到柳絮儿,立刻笑起来,几个月不见觉得她又好看许多,头发长长了许多,下巴变尖了似的。 “那你至于那么兴师动众吗?” “生气了吗?” “如果我跑你学校去,逢人就问你认识杨沐吗,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你会生气吗?” “我求之不得。” 翻白眼,完全忘了这个问题会因人而异的,“你找我干妈?” “想你了,好几个月不见了。”杨沐说得很轻浮。 柳絮儿斜眼看他,心念果然本性难移,“恭喜了呀。” “别人跟我说恭喜,我没感觉,你说了,我是真的高兴。” “没事你就走吧,我看书呢,要期末考试了。”絮儿没话接他,索性撵他走。 “你别撵我走呀,我来是想跟你一起吃晚饭的。” “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吃晚饭?” “不为什么。” “那不得了。”柳絮儿转身就走,胳膊却被人一把拉住了。“干嘛?” “去吧,我有东西送你。” “我没兴趣。” “去吧,去吧。” 杨沐有过那么多女朋友,实力是不可低估的,不然你长得再好看,没一点手段,那是不会成功的。几句话一说一绕,就把柳絮儿这个说来还很单纯的孩子给绕进去了。稀里糊涂的就跟着走了。 吃完晚饭回来,柳絮儿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礼物,她只是被骗去吃了一顿很单纯的晚饭,顺便被问去了电话号码等等相关知识。头痛不已的倒床上,听舍友们的胡乱玩笑,还在想着那个人坚持送自己回来之后,笑眯眯的跟自己说,“我们也是那一天放假,我帮你还有廖小碧还有赵愿买车票,我那天来帮你拎东西。”然后,走了。 茫然不堪。 放假那天,杨沐真的跑来帮忙拎东西了,柳絮儿怎么都不愿意,可宿舍的两个思思都在身后说怪话,“哎呀絮儿你就从了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要我可要了……”别的寝室也有很多人过来凑热闹兼看热闹。 为了息事,为了宁人,絮儿只得交上自己东西,抱起自己的书仓皇而逃,身后是大笑声,还有杨沐那带笑意的声音,“谢谢大家!” 暑假在家的时候,杨沐总是不停的打电话过来。絮儿受不了,手机成天的关机,可是之后家里的电话开始响起,想也知道赵愿出卖了自己。 有时在网上,居然也会有个自称杨沐的人来加自己。絮儿从前是不用任何聊天工具的,后来因为要跟李飞远交流一直都用MSN,而那是比QQ更保密的东西,因此杨沐是如何知道,肯定又是赵愿的杰作。 “赵愿,我受不了啦!”她对着电话大叫。 “这就受不了了,不挺好玩的。” “赵愿,你也说过不该把这时的好玩当作好玩,会害了他的。” “我愿打,他愿挨,怎么了。”赵愿说的很凌厉,絮儿却还是听出了对自己的关心,终是还是因为关心自己。柳絮儿最后心情复杂的挂了电话。 暑假期间,絮儿经常到市图书馆里面看书学习,杨沐知道了也老跟着去。絮儿后来也想通了,愿打愿挨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你会说她自私?而已经遭遇那般境地的女孩子还有什么理由不为自己自私一下,只希望有个人能给自己那样已经扭曲了的生活带来一股清泉,这样有错吗? 一天,絮儿坐在那里看书,边上的杨沐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人的脸庞就近在眼前,脸上驾着的那副眼镜,还是柳煦当初陪着她去配的。依然被她保护得很好,她戴着眼睛,细细的看着书。 从杨沐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大半个侧脸,安详的过了分,杨沐是真的很想,很想就这么凑上去,就在那个侧面上轻轻的亲一下,一下就好,可还没有任何行动。 那个侧面动了,絮儿手机有震动,就停下来看了一下手机。 杨沐没有在意,稍稍移了下视线,可是半晌之后察觉到不对劲,回过头,看到那个人拿着手机忘了转开眼睛,拿着手机的手在发抖,抖的厉害。杨沐心怕,凑上去,真是无意,无意间看到了手机上的那条信息。 絮儿,哥哥要跟余弦订婚了。 然后看到手机屏幕上,键盘上开始有水滴,并且越来越多,他意识到了这个人哭了,抬起头,果然在哭,镜片整个全部模糊了,看不到她的眼睛,她拿着手机,颤动着双手,静静的在哭。 杨沐抿抿嘴,等着她哭,可是等了很久很久,她还是在哭,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连哭都可以哭得这么冷静,哭得这么安静,这么想着手就收拾好了桌子上的书,拉起絮儿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柳絮儿也不说话,任她拉着往外走。图书馆旁边就有一家眼镜店,二话不说的把她拉进去。那人还是在哭。 他自作主张,对着柜台里面站着的很是莫名其妙的服务员说话,“我们要配隐形眼镜。”转过身子,“絮儿你眼睛多少度?” 可怜了迷糊被拉来的柳絮儿,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只看的清水珠,胳膊被拽的疼,终于像有了意识般,“我哥他要结婚了。” “是订婚。”杨沐好心的纠正她说的话,“告诉我,眼睛多少度?” 那个时候,哥哥带自己去配眼镜的时候,自己从验光室里面出来,他也这么问:絮儿,眼睛多少度? 她呆呆的回答,“左眼125,右眼150.” “好,给我们挑个最好的,度数就是那么多。”杨沐笑着对里面的人说。 服务员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便拿来了眼睛跟药水,“要不要试戴?” 杨沐看着身边的泪人,苦笑,可以试戴吗?服务员也了解了似的,把东西包装好递过去,杨沐拉着她去付钱然后离开了眼镜店,整个过程都不超过十分钟。 杨沐把她拉出去,两个人坐在眼睛店前的台阶上,他伸手把那副早湿了的眼睛取下来,头低下去去看那双哭红了的眼睛,笑着说,“以后我们戴隐形眼镜,哭再多,也不会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只因最一句话,絮儿微微抬头,看到了他对自己的笑。 他说,再也不会看不清前方的路了,即使哭再多,也不会了。 眼前骤然彩色缤纷,接着满目黑暗。 平静(上) 她们再次去那个城市的时候,是八月底,杨沐家有专门的司机,杨沐早就说好要带她们一起去,赵愿无所谓,廖小碧跟着晃,于是最后再把柳絮儿一拉,几个人坐上车了。两个城市很近,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学校的大门口。 把三位小姐安排到位,杨沐家的车扬长而去,杨沐也回了自己学校。收拾完毕,就去练习室集合去了,进了那亮堂堂的练习室,别人早到了正窝成一团商量着什么不停的欢声笑语,个个纷纷叫嚷着。 杨沐探进身子,一个男生把他拉过去,“嘿!杨沐来啦,我们正商量事情呢!” “什么事儿这么热闹?” “我们要出名啦!”旁边又是一个男生叫嚷,脸上红通通的,难掩兴奋。 杨沐不懂,这个时候开始的那个男生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朝颜一来就告诉我们,她爸爸的朋友是XX公司的音乐总监,好像看中咱们乐队了。” “嗯,怎么了?”杨沐云淡风轻。 “什么怎么了?咱们要成大明星啦!!” 艺术家其实也是分很多种的,一种是极其渴望成名的,毕竟成名之后是万千宠爱在一身的,但是也有另外一种就如杨沐般,是不愿轻易的就搭上什么顺风车的。况且自己真要进那个圈子,家里的爹妈非得气死。 “哦,那恭喜呀。”杨沐说。 “杨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呀?”安朝颜总过来,问。 “啊?不是说你们要成名了,当然就是表达我的恭喜呀。” “可是也是包括你的呀,你是咱们的主唱。”安朝颜有点急了,她以为杨沐是会很开心的,对于这个消息。 “如果真的是要那样,我可以退出的啊,没事的。”杨沐说的实事求是,没有丝毫的虚情假意,他是真这么想。 可是别人不这么想,觉得他是故作姿态,还暗讽别人,男生本就气盛,已经有人出言相损。安朝颜急着摆弄手指,不知如何是好。 杨沐也不是好惹的人,平素也不在乎这些,耸肩,“你们接着讨论吧,我先走了,省的扫你们的兴。”说完推门走了。 屋内的男生们终于受不了了,开始大声抱怨,安朝颜忙着阻止,“他可能是有苦衷吧。” 他们都不知道杨沐家是做什么的,以为跟大多数人家一样只是平凡人家,不落魄但也不富裕的那种。 “不就脸蛋好看些,吉他弹的也就那样!”有的时候男生们小心眼起来是很可笑的。安朝颜阴着脸不说话,不知还能怎么办。 杨沐反倒一身轻松,把吉他又送回去,躺床上想心事。他不是特别的想做特立独行的人,但是总是不知不觉的成为众人的焦点,其实他也早就感到身边有些人并不友善的眼光,但是他是能忽视就忽视,这个时候反而有点想念谢一宁那群高中时候的同学。 旋即又跳了起来,穿鞋子往外走。 赵愿现在总是不停的往絮儿的宿舍跑,甚至有的时候晚上就俩人挤一张床,她尤其的不放心她,自从暑假那次晕过去之后。 柳煦,便是她哥哥八月底的时候已经订了婚,余弦亲自打电话过来了,她不敢接,还是赵愿接的,想尽方法终是拒绝,挂完电话就看到那人可怜巴巴的陷在沙发里面哭,是真的是可怜巴巴的,就是给人这种感觉。 “要去图书馆吗?” “今天可能人多,不去吧。”柳絮儿靠着床坐着正看书,赵愿凑过去,一本《白鹦鹉的森林》。 “什么时候喜欢童话了?” “我很喜欢安房直子的这些童话,只恨没有早遇到。”她抬头说的悠悠的。 赵愿颇心疼的伸手去缕她的头发,“就不能开心一点吗?” “我很想,但目前好像不能。”说完,一笑。“很小的时候就看过安房直子的书,当时确实看不懂,并且不喜欢,觉得不如白雪公主跟王子之间的爱恋来的美好,以为那才是美好,直到那天无意间在图书馆再次看到,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童话。” “有进步,好久没有见你说过这么多话了。” “赵愿,你相信吗,我想恋爱了。” “你怎么最近说话这么文艺?”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的很想了,但是会宁缺毋滥的。”她把书用书签压好,“只是很想,我想这一次我哥即使结婚了,我也不会再似从前那般决绝的走上那样子的路,我突然明白许多的事情。” “怕是,真是经历多了才会懂得吧。” 柳絮儿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安朝颜的爸爸认识到那个音乐总监后来真的来看了这几个孩子,杨沐自然没有去,尽管安朝颜是那么的想找到他。 那个时候,杨沐正坐在对面学校的图书馆里,坐在柳絮儿旁边的位子上睡觉,柳絮儿在看《狐狸的窗户》。 杨沐很小声的问,“你怎么不背单词了?” “啊?不想背了,现在没必要了。”其实柳絮儿的词汇量早就很大了,以前那么的拼命只是为了填满内心的空虚,而这次之后反倒是变好了不少,她也自我分析过,也许是体内的各种伤心凑到一块就慢慢的相克便没了,或者是麻木了所以感觉不到了。 “那你现在怎么不赶我走了。” “因为我觉得你人很好,如果我真要跟谁在一起,也许你是最好选择。”她说的很认真。 杨沐听得同样很认真,他没想到她是这么诚实的一个人,于是,“那么要去约会吗?” 柳絮儿笑了,“我可没说现在就要付诸行动,我还是觉得我们做朋友最好。刚刚那些只是为将来做个假设的。” “那么出去吧,这儿太闷。” “哦,好吧。”看看也的确呆的太久,她站了起来。两人离开。 “你现在不去酒吧了?” “嗯,我爸妈恢复我的经济来源了,就不去了,我觉得有点浪费时间。” “原来你之前去那儿只是为了赚钱呀,那你不是挺喜欢唱歌的吗?” “喜欢唱给自己还有喜欢的人听,不喜欢任别人点。” “真是奇怪的性格,那你以后会做明星吗?” “应该不会,我不喜欢,那样不自由,况且爹妈是不许的,我觉得我毕业之后就会被抓回家继承家业。”杨沐一说,手一摊。 “有多少人渴望你这个样子的生活,你应该知足。” “我那个时候第一次真正注意你,是高一下学期你有一次做国旗下讲话的时候,其实主要是我之前的升旗仪式我都懒得去,其实那是第一次去结果就看到你了,你穿着件黄色的风衣。” “是不是上面还有蝴蝶结?”柳絮儿一下子笑了,这衣服怎么这么有吸引力,赵愿注意自己的时候,也是受这件衣服吸引。 “哎,是啊!” “那是我哥给我买的。”声音悠悠,表情镇定。 杨沐没有再接话,眼睛看过去,莫名的想到了那天的那条短信,突然很好奇她的哥哥。“你的眼镜戴的还舒服吗?” “嗯,很好,谢谢。”柳絮儿很真心的说,她后来要把买眼镜的钱还给杨沐,杨沐说什么都不肯要。 杨沐听了心里很舒服,觉着如果能够一直这么下去其实也不错,就这么平平的一直下去,回头就可以看到她安安静静的脸,那样子要胜过从前无数倍。 杨沐还是总是来这边,柳絮儿再也不拒绝,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躲闪。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廖小碧失恋了。 那天廖小碧哭号着冲进柳絮儿寝室,众人都在,赵愿也在,每个人都在听她哭着讲述,她的那个男朋友做了时下流行的事——劈腿。寝室里的其他女孩子纷纷出招,叫她怎样对付那个艺术学院的男生,听的廖小碧眼睛发光。 柳絮儿怕她真的按那些做,想要阻止她们讲,被赵愿一拉,“你放心,她做不来的。” “赵愿,既然已经决定喜欢,没有任何阻拦因素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变心?”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也是个恋爱新手。” 柳絮儿还是不懂,不懂人为什么可以变心,听成思思在那边出招,不停的出现“小三”,“劈腿”等字眼,自己心惊肉跳,她觉得这些是自己无法理解的。 她很心疼廖小碧。 平静(中) 有这么一种人,其实很单纯,但并不是不成熟。Ta可以很坦然很超然的去看待许多事情,偏偏在面对一些特定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固执偏执起来。Ta无法全然的成熟或者童真的去做某一件事。 但是有的时候,我们是宁愿将此类人成为是纯真的人的,因为他们的确有这样的特质。有许多人瞧不上纯真这样的字眼,觉得这只是一种矫情之后衍生的词语,殊不知这是多么真的一个词。 我们没有办法去做永远的孩子,也没有办法一直在玩,只有保持着一点的纯真才会对明天多一点希望。 杨沐是这样,赵愿也是,柳絮儿更是,甚至连廖小碧都是,只是每个人体内的单纯成分的多少之间的差别罢了,但你不可否认他们依旧是善良纯真的。 看到廖小碧哭着在床的一角抽泣的时候,柳絮儿这么想,即使再没心没肺的人遇到足以打击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也是会换一张脸的,也会发现原来这给自己才是真的自己。 “怎么办?”柳絮儿叹气,问赵愿。 赵愿也皱起了眉,她是真没想到这么一次小小的失恋会具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也是真没想到廖小碧当真会有这样的反应。 “廖小碧,别哭了。别哭了。”柳絮儿急着上去拍她,她们寝室的人早就去上课了,这丫头又翘课了。 廖小碧像是还过魂来似的,抓住柳絮儿伸过去的手,哑着嗓子大叫,“我恨背叛,我讨厌背叛,我恨死所有背叛的人!!”一声比一声大,声嘶力竭似的。这样的廖小碧从未见过。另两个人都看的傻了眼,呆呆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就听廖小碧在那边胡乱言语。 离开廖小碧寝室那栋楼的时候,赵柳二人竟似是从战场回来一般,脚步颇虚的走着路,摇摇晃晃,赵愿眯眯眼睛,问,“饿吗?” “还好。不知道明天廖小碧会不会好过一些。” “絮儿,我们去隔壁学校好不好。” “啊?” “我倒要看看那个劈腿的现在什么样子,我从小到大没见过廖小碧哭成这样过,我有气,压不下去了!去不去!”赵愿阴着脸问。 柳絮儿突然很感动,这是要多么深厚的感情才能使得赵愿都这样,但是还是很担心,突然脑中闪过自己高二结束的那一天自己在巷子里被堵的情形,“你别是要去……” “打架?”赵愿大笑,“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我只是觉得做错事的人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我只是去提醒他,是会很理性的过程,你还信不过我?” “那去吧,而且我觉得他们学校门口的那家煎饺很好吃。”轻松说完,两人手拉手往对面走去,去进行一个很理性的过程,顺便吃好吃的煎饺。 “那人叫什么名字的?” “梁临,哎,我好像有她号码,廖小碧有次死活非逼着我记下。”说着,絮儿就翻看自己的手机,还真给找到了。 赵愿拿过去直接摁号码打电话给那个人。 “请问是梁临吗?”赵愿觉得自己的教养实在太好,就这么还能耐着性子说话。 “请问你是?” “我们找你有事,能不能来一下,你们学校门口的布告栏那边。” 那梁临并不知道他们是谁,听了当是艳遇,乐滋滋的挂了电话就来,结果跑过来的时候看到是廖小碧那两个死党,既喜又怕,喜的是没有想到还能见到这两位尤其赵愿那位大美女,怕的是自己所做的那锉事。 “你是梁临?”赵愿个子高,这么一来并不那人矮上多少,声音颇有声势。 “是。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只是想带你回咱们学校跟我们家廖小碧道个歉。”赵愿的要求真的很简单。 “为什么?” “为什么?”柳絮儿冷笑着重复反问他,这个一直静静不说话的人一但发起威来也是很恐怖的,“你还问为什么,我们只是让你跟她道个歉,这个已经很简单了吧,是的,你们谈恋爱是不关我们旁人的事,但是你那是什么行为,难道所谓爱情就能包容所有的错误?”说的途中,柳絮儿自己都蒙了,她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激动起来,为何会突然说出这么一些书面语,却又无法停止。 后来是赵愿一把拉住她,转头去问那个梁临,“我们对你的新女朋友没兴趣,对你是好还是坏更没兴趣,我们只是想让你跟廖小碧道个歉,算是助她给这段感情画个句号。”廖小碧从来没有恋爱过,心思更是清澈,遇到这样子的事情自己却无法走出来,这个需要别人的帮助,而这个人只能是那个伤害她的人。 但是,现在看来更加无法走出来的人变了,赵愿担忧的拉着柳絮儿,心里更是担忧:絮儿,你怎么越来越容易受外界和他人的影响。 不知是不是这些话感动或者说是震撼了那个梁临,最后他低下头,答应道,“好,我去道歉。” “谢谢你。我们不是来找茬,只是获得一份结束感情后应得的尊重,希望你以后注意。”赵愿说完,拽着柳絮儿就走。 剩下梁临傻愣愣的在后面看着,那个平时也挺灵光的人这时是真呆了。 “絮儿要不要吃煎饺?”赵愿柔声问。 她早已回神,顺着看过去,热气不停升腾的大锅,周边围着许多的学生,有在等待的,有在吃的,每个人脸上都是笑着的,那是当然吧,因为他们已经握在手,或者是希望已经近在眼前,而我属于哪种? 她很想问问那个人,那个叫柳煦的人:你要什么时候结婚呢? “赵愿,我哥马上也快30岁了。”赵愿已经开始把她往那边拉去,听到这话奇怪转身,心念不好,难道她又知道什么了,难道那人真要结婚了。 “我想,他是该结婚了。”柳絮儿一说,就走过去买煎饺了。 赵愿独自一人愕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沐一直都觉得,或者说是一直都知道柳絮儿有喜欢或者说是在意的人,但是他一直想不通那会是谁,绝对不会是她曾经的那个同学李飞远,可是从未见过她与别的男生有过接触,唯一见过的几次奇异现象,也不过是高中跟大学各一次的那辆车。 今天是周末,他去淘好用的节拍器,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喜欢的,自己那个惯用的还是很久之前的,已经差不多快坏了,但是依然没有找到合心的,只好放弃。回来的时候,居然在自己学校门口看到了她跟赵愿。 当即靠过去,叫她们的名字,难得赵愿也给了自己一张笑脸,还很轻快的跟自己说,“哟,这不是杨沐吗?” “是呀,你们怎么在这儿?” “来办一件很理性的事,顺便吃这个。”赵愿再次很不寻常的跟他说话,还指了指那油腻腻的锅子。 “这个很好吃?”大凡男生对零食还有小吃并不是太感兴趣的。 “没吃过?很好吃,有没有兴趣请我们吃呀?”赵愿存心玩笑。 “能请你这个大美女当然开心呀。”杨沐笑着上去就跟卖煎饺的师傅询问价格了,不怪他,是真没买过。 赵愿凑到絮儿耳边,“我拿完我的煎饺就走,不打扰你们。” 柳絮儿一脸你莫名其妙的表情,给了她一拳。 说话间,杨沐把那袋子煎饺递了过来,“油腻腻的,你们女生不是最喜欢闹减肥的吗?” “我们身材好,不要减,我先走啦。谢谢你的煎饺。” 赵愿很自觉的挥挥手离开了,留下另外两个人。 “那包被赵愿拿走了,我再去给你重新买。”杨沐说着又要往人群中挤。 “不要了。我不想吃。”是的,尽管很好吃,但是柳絮儿早没了胃口。 两人就这样,突然没了话说。 “我好像马上要去参加比赛了。” “比赛?什么比赛?”杨沐立即接话。 “全国大学生英语竞赛,好像进复赛了。” “真的吗?”杨沐很激动,“那什么时候去,就在咱们这个就行了,不要去别的地方吧?” “不要,就在这儿。具体的时间要等通知。” “你放心吧,你肯定会取得很好的成绩的。” 嗯。柳絮儿没有接话,心里却答应了,她小的时候会念的第一个单词跟许多小孩子一样是one,是她的哥哥柳煦教她的,柳煦不似别的男孩子多数英语不好,他从小英语就好,如果不是家里后来出的事,他以后应该也是会念英语系的。 但是尽管如此,他的英语依然很好。他从小就教絮儿英语,甚至高二那个时候回来时也是代的英语课,他教会自己太多太多,不仅是生活的的态度。 柳絮儿想,最起码自己还可以好好的学习,然后证明那个人的却曾经给自己留下过这些。 所以,比赛其实很重要。她很想获奖,为了证明那份印迹。 平静(下) 有的时候感觉就是这么奇怪,感觉你还是穿着昨天穿着的衣服。吃得还是米饭跟青菜,甚至刷牙用的牙膏还是纳爱斯香橙味的,看似什么都没变,但某一天你醒来面对着镜子的时候会突然发现自己变了。 这样的感觉有的时候是出于自己的心里不知名的情绪,有的时候也是很做作,但是当你遇到几个熟人的时候,他们可能会突然尖叫:天哪!你居然瘦了! 你心里会不会有一点难过,只因为你自己还是变了。 英语竞赛,是全国性质的,差不多各个学校的精英都聚集在此了,此外许多著名的英语培训机构也大有工作人员在,遇到优秀的选手早就会签回去。 比赛前,在后场的时候,还没轮到柳絮儿,她正一个人坐着听歌,算不上紧张,但绝不轻松。脚尖随着节奏不停的在地上点,耳机的声音调的有点大,这样就完全听不到旁边的任何声响,她乐得这样。 所以有人拍她肩膀的时候,她是真的吓了一条,心跳平白无故的就上涨了很多,回过头,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她大学一年来说不上懂得了许多的人情世故,但至少不会像高中时那样冷面对待所有的人。 所以她很有礼貌的站了起来,淡淡笑着问,“请问你是?” 那人也是个女生,很爽快的笑了起来,“你不认识我也正常,我跟你一个高中的,我在五班,那个时候有次演讲比赛你第一我第二,你还记不记得了?” 她想了想,好像印象当中是有那么一个穿着校服灿烂笑着的女孩子,犹豫着问,“陈橙?” 那个女生又是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还认识我啊,我还以为你去北京了呢。” 遇到熟人是开心的,“那你在哪所学校啊?” “我在N大,哎,不会你也是吧?呵呵,我是本二,寝室不跟你们在一起,看不到正常。” “是啊,我也是,我好朋友廖小碧可也是在你们那儿呢。”越说越投趣。 “廖小碧?”那个叫做陈橙脸色突然诡异的一变,但很快又恢复过来,“你成绩还是那么好啊,我看到复赛的名单,你可是排在最后几个呢?怎么你不知道啊,复赛成绩越好的越到最后出场。” “过奖了。” “哪里过奖,我说的是真话,不过说实话你可真是变了。”陈橙这人平素说惯了直话,也不怕。 “呃,哪里?”她有点紧张,但不生气。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那次比赛完了,我想跟你说恭喜,你却头也不抬的转身就走,呵呵。还有啊,那个时候哪有人能跟你搭上话呀,现在看来你变亲切了很多,好像也变高了,但是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说着笑开,露出白色的漂亮的牙齿,一脸的真诚。 柳絮儿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哎呀轮上我了,其实我也不差哦,名次就在你后边几个。”那个叫做陈橙的女孩子笑着挥挥手急匆匆的离开了。 她再次坐回来,耳朵里再次又只剩下音乐的声音,我变了? 很快,轮到了柳絮儿。这次的复赛是分笔试和面试的,笔试前几天已经比过,今天是复赛,也就是许多评委还有老师坐在下边轮番的用英语跟你做交流,再放些英语短片给你看考细节,还要考反应能力,甚至一些其他的触类旁通的知识也会问到。 幸好她平常爱看各种书,答得也是不算太吃力,自己都可以看到评委们的频频点头。心里也很满足,比赛结束后,她从另一侧的门出去,总成绩要过几天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旁边有落地的玻璃窗。有阳光照了进来,这么走着,就想到初中学过的物理知识,脑子里在费解的分清反射跟折射的区别。没办法,她的物理一直不好。 走廊的中间有一部分两边是横栏,不高也不矮,最起码晚上从这边经过的时候人不会掉下去。况且那个横栏设计的时候往里面拐了很多,也就是说当你走在走廊的正中间,笔直朝前看过去的时候是不会看到的。 也就是说当有人坐在上边的时候,她是看不到的。 所以一直低着头的她就这么很顺利的直接走过去了,完全忽视了那个坐在那儿的人。所以没有看到某人也许是蓄意精心刻意制造出来的一幅美好画面。杨沐同学很美好的坐在那条横着的栏杆上,长长的双腿随意轻摇,外面金色的阳光就这么照射进来,初秋的那种萧条仿佛都从他身上那件条纹毛衣上面折射出来了。 “我就这么没吸引力啊?”状似很沮丧的声音。 啊?柳絮儿慌忙回过头,杨沐从栏杆上面跳下来,往这边走,“我好不容易溜进来,你不知道外面看门的爷爷多凶,比我家小区门口的那些保安都神!结果你看都没看一眼就过去了。” “你坐在那边谁会看到?”她抬头说。 “还是我错了。” “那难道是我不对啊,刚刚在里边被那些老师问的头都大了!”说着两人一起往外走。 到了一楼,出电梯,就有一个戴眼镜的二十多岁的男生跑过来,问,“请问你是柳絮儿同学吗?” “呃,是啊。” 那个人听了顿时舒了口气,立即打起精神准备说上一通,大意就是他们是某某培训机构的,刚刚的评委老师里面有他们公司的元老,看中了她,想要签约,特地吩咐他们在下面等着。 “你们难道不能去十楼吗?”最后,那个女孩子听了居然是问了这个问题。 “呃,是啊,比赛重地我们怎么能随意进去,哦,柳絮儿同学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们给你留下号码,不要觉得你还在读会有影响,我们机构对于你们这些优秀的学生是有相应的政策的这一点你请放心……” 说的头头是道,最后柳絮儿拿着一系列文件脱离了轰炸,带着那人的号码跟等在一边的杨沐走了。 杨沐不时的朝这边观望,佩服那位工作人员真是能说,但是这是她自己做决定的事,自己不好干预任何。 正好玩的看身边有个好像也是参加比赛的女孩子在哭,自己好心的上去送了包面纸,那女生却大受感动,正要一把抱上来寻个怀抱继续哭。杨沐睁大眼睛纳闷自己的吸引力,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另一人拉走了。 “这么喜欢关心别人啊?”柳絮儿斜着看了看那个还在哭的女孩子,跟杨沐说,说完上去拉拉那个女孩子,“不要哭了。同学。” “不是,同学,我刚刚明明可以不犯那个错误的,偏偏,我多么想得到奖金,这样我下学期的学费就有着落了,这下子好了,就因为自己紧张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那个女孩子现在看谁都想抱着哭,已经到了临界点。这下就抱着柳絮儿哭得厉害。 柳絮儿心里也很难受,想到这个女孩子的困境,不停的拍她肩膀,“别担心,说不定成绩会很好呢!” “不会的,那一项视听我整个就是零分,零分啊零分!我的学费没了,我会不会退学啊!我妈妈会难过死的!” 安慰了很久,那个女孩才冷静下来。 不好意思的抹抹眼睛,“同学不好意思啊,我失控了,没事的,我去打工,好好做下去可以赚到学费的。”说着深深鞠了一躬,就跑走了。 柳絮儿望着那个走远的女孩子,心里感慨万千,这个世界不幸的人是如此之多,而自己跟他们比起来又是何其的幸运。 “你比赛还好吧?” “嗯,不好我也不会像那个女孩子一样,我没有她那么渴望,她太需要了,可我却是可有可无,这个世界对他们可是真不公平。” “同意。” “你到底是怎么去十楼的?”终于想到了正事,本来以为杨沐那些话是夸张,她以为十楼其实是很好进的,却没有想到是那么的困难。 “嘿嘿,想尽办法呗。” “杨沐你们家是做什么的?”柳絮儿突然正色道。 “怎么,想查家产啊,你放心,够我结婚的了。”杨沐说的没正经。被柳絮儿眼睛一翻,撇嘴不说了。 两人离开了那座很高的楼,走去临近的市中心逛悠。 “刚刚那个男的,是不是想要跟你签约啊,是哪家?” 柳絮儿说了个名字,杨沐接着叫,“全国排名第一的呀!签呀,肯定得签!” “我也在想,而且我看了合约上的确有关于在校生的一些政策,我觉得挺人性化的。”说着把那些文件给杨沐看。 杨沐当回事的看的很认真,其实都是半大的孩子,平时哪有机会真的去看那些合同啊什么的,但杨沐不同,从小家里为了培养他的经营管理细胞没少熏陶他。 “我觉得这个工作真的可以签。”最后总结。 “等最后成绩出来再说吧。” “你饿吗?” “你怎么老问我饿不饿?” “我觉得你不大愿意跟我说话,可是不说话就会很安静,我会觉得很尴尬,那样你会更不愿意说话,所以我在找话,但是找不到,只能问饿不饿。”杨沐突然脸色转变,说的很正式。 倒把柳絮儿给说住了。 好一会儿才说话,“饿了!你请客。”说着自己先走出去。 杨沐还坐在身后的那条木长凳上,突然笑了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在改变了。 有花在慢慢绽开。 流水已过(上) 三天之后公布了最后成绩,柳絮儿成绩排在第三,除去特等奖一名,一等奖一共有三名,因此她是在一等奖里边,得了一万块的奖学金。颁奖的那天举行了很盛大的典礼,有很多媒体也到场了。前几天来询问她的那位工作人员更是寸步不让的跟着。 特等奖的那个男生是早就准备出国的,他们指望不上,而一等奖里边排在第一的女孩子个子小小,戴着个眼镜见谁都不说话,这么看下来,众人眼睛瞄到一排人中穿着柠檬黄毛衣和暖咖啡色灯芯绒裙子的柳絮儿时,无人不在心底感慨,这孩子长得好啊,又有灵气! 那个工作人员更是洋洋得意,前几天里面的那个考官,是这家机构的早期创始人之一,人人叫他李老,他特地来给絮儿颁奖,很和蔼的拍拍她肩膀很硬气的说,“小姑娘,好样的!” 柳絮儿不好意思的笑,别家英语机构的光看着羡慕了,还得不停的想对策去签别的孩子,眼看这孩子是没指望了。 台下的观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杨沐在下面坐着,柳絮儿也不问他怎么进来的,总之他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进来了。趁着主办方在致辞她们还在台上站着的时候,她朝台下看过去,杨沐居然在下面点着头睡觉。柳絮儿面部有些抽搐,对这个人顿时很钦佩起来,这么闹都能睡着。 那人就坐在第三排的中间,很好的位置,因此也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他,身上亮橙色的外套,头发还是那么的柔黑。她抿嘴,这时致辞也已完毕,每个人都对着台下微笑,缓缓走下台。 “签了?” “签了。”柳絮儿看着边走路还边打哈欠的人,更是无语,“你昨晚没睡觉呀?” “跟他们玩游戏了。”继续打哈欠。 “玩物丧志!”咬牙切齿。 “你要说声你别玩了,我立马不玩。”杨沐笑嘻嘻。 另一个人懒得理他,找了硬币去买了地铁票,塞了个给杨沐,自己先刷了进去了,杨沐紧跟着跑过去,这个时候人有点多,他让路给迎面过来的几个老人,所以再追上她的时候,絮儿已经站在电梯上了。他连跨几步下去,“等等我呀。” “我要回去请廖小碧还有赵愿吃饭呢,说好了一起庆祝的。”柳絮儿说到这儿就又笑眯眯了,毕竟是拿了那么多奖学金,还得了全国的一等奖谁能不开心啊。 “今天台上那一排啊,就你最好看!我旁边几个男生不知道哪个学校的,就绕着你谈论呢,结果被我给吼了一句他们就不说话了,你猜我吼了句什么?” 翻白眼,“我就见你睡觉了,还有身边的两个女孩子直盯着你看,别的不知道!” 杨沐干笑,不再说话,乖乖跟着走进了停下的地铁。 杨沐本来是说什么也要跟过去的,柳絮儿说,“我们女生的聚会,你男生凑什么热闹?” “为什么不行,反正不是庆祝吗,我们都是好朋友呀。” 结果柳絮儿用十分奇怪诡异的眼神看他看了几秒钟之后什么话都都不说的走了,哦,临走的时候很有气势的,“哼!” 学校里没有什么好吃的,再回到市中心谁都不愿意。 结果三个人到学校旁边最大的超市里买了一大堆吃的玩的,去租了一个日租房,准备闹一天,反正第二天是周末。她们两个人微笑的看着柳絮儿钞票大把大把的出去,开心不已,还告诉她,“絮儿呀,钱就是拿来用的,我们是在帮助国家的资金循环,助宏观调控一臂之力!”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快来拎呀,我拎不动了,天!这么多吃的下吗?” “絮儿,你要相信我们的实力!”廖小碧大义凛然的表情,一把拿过最大的那个袋子率先走了,笑得像偷到腥的猫,絮儿摇头,不就是因为你喜欢吃得都被装到那个袋子里去了嘛! 赵愿过来揽住她肩膀,“这丫头恢复的不错吧?” 絮儿抬头笑。那天她们找过那个梁临之后,那人真的去道了歉,廖小碧后来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天又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廖小碧去了隔壁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她们最喜欢的口味,把那两个暖暖的杯子塞到她们手里,小声地说:谢谢。 “其实廖小碧已经长大了,只是不失单纯。”絮儿开口。 赵愿表示赞同,旋即,“放心,你也还很单纯的!” “啥意思?” “哈哈!我发现你眼睛斜过来的时候太恐怖了,单纯的女人!”说着,赵愿也抱起一大堆东西冲了出去。 三个人在那个房子闹腾了一天,里边的锅子可以煮东西,她们就什么都往锅里扔,吃着不像火锅的火锅,鱿鱼丝甚至都趁着混乱往里面倒了,终于在廖小碧准备把一袋子乐事倒进去的时候,赵愿大吼了:廖小碧你真笨! 柳絮儿把袋子里剩下的鱿鱼丝往嘴里送,哈哈大笑,突然觉得很满足很幸福。 就是这样,在别人眼中廖小碧是活泼可爱的,其实是有些笨笨的;而赵愿是高傲不可一世的,其实是比廖小碧都要可爱的人;而自己?她笑,其实是很喜欢热闹的。 只有这个时候,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真的时候。 一个星期之后,柳絮儿开始去那个机构上班,只是兼职,而且刚刚开始工作,也没有太多的实质性工作,那个叫做李老的老先生真的很喜欢柳絮儿。据说平常已经是鲜少来此了,那天特地来帮柳絮儿安排工作,还亲切的要她好好工作。 末了,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小姑娘,你还是我这几年看到的最灵气的。” “谢谢老师夸奖,我会好好努力的。”絮儿乖乖的回答。 李老哈哈爽朗的笑着,离开了。 絮儿还没有开始正式的教学过程,只是跟在一些资深老师后面做助手,却深得每个老师的喜爱。她大多是周末的时候来,平常没课的时候也会来。 在临近元旦新年的时候,那天她跟着的那位老师正好有事去了,她代他上了一节课,都是些高中的孩子,趁着周末过来学习,还未上高三,有的是准备出国,来这儿学学口语,那位老师最是擅长口语。 柳絮儿教的也不赖,下课的时候,最后一排有个穿黑风衣的男孩子冲过来,“柳老师,能不能留个QQ号?我好喜欢你!” 把她弄了个大红脸。 “柳老师,给我吧,我觉得你可真漂亮!真的,英语讲得又好!” 这个男孩子可能平时在这里也是很能闹腾的,身边别的孩子有人笑闹着起哄。 “许皓!你别又欺负老师!”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小女孩大声说话了。 旁边的孩子又闹,“许皓,你们家公主生气了,快去哄吧,哈哈哈!” 柳絮儿看去,那个小女孩穿着白色的棉袄,很素净,嘴一撅,背上自己的大红书包走了,有几个小丫头也跟出去了。 “好了好了,你叫许皓对吧?老师不用QQ的,等你以后出国了,想要跟老师联系的时候给你MSN好不好?” “那好吧。”那个男孩子有点不高兴。 柳絮儿笑着说,“同学们快回家吧,过会儿可能会下雨,早点回家吧。” 这么一来,很快教室里面就空了,那个叫做许皓的孩子一步一回头的也走了,满脸的不甘心。柳絮儿笑着看空空的教室,那些青春的味道好像还留在里面。想想自己其实也才毕业了不到两年,怎么像是已经很久,久到自己忘了怎么跟孩子们打交道。却忘了,自己真的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不知那个许皓有没有去追上那个女孩子,眯眼笑了笑自己收拾东西也走了出去。 在经过一间教室的时候,那个班里也下课了。她也没在意,继续走过去。 “柳絮儿?”一个带点不确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柳絮儿回头,看清那个人自己也是一愣,那是许久没见的杨穆,还是那么的漂亮,冬天里居然都没有穿棉袄,穿短裙,拎着那种名媛最爱的香家链条包包。柳絮儿一直都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漂亮,但总像个没有生气的洋娃娃,没有赵愿的那种气质。同样漂亮的两个女孩子,即使是从前,跟赵愿不熟之时,她也是觉得赵愿更美。 “真巧啊。”柳絮儿含蓄微笑,她早已学会温和对待别人。 杨穆似是被她的笑吓到,脸上僵了一下,走过来,看到了她手上的教材,不确定的问,“你不会是在这边做教师吧?” “嗯,兼职而已。”照例淡淡。 “哦,我是来上雅思课的。” “准备出国?” “是呀,我父母都觉得我这个专业还是要去国外才会有真的发展。”说的一脸的优越感,但是柳絮儿不会被刺激,她本就对这些无所谓。 “那加油呀。”柳絮儿正想要斟酌用词,怎么结束这场交谈。 “那……”本就是不愿碰上的人,杨穆也想早点结束这场交谈,正准备出口,却盯着柳絮儿后方看过去,忘了说话。 絮儿突然头疼,不会是那人来了吧?转头,杨沐果然站在那儿,他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杨穆,只是见絮儿还没有下去,上来看看怎么了,熟料,这下自然也是愣了会儿。 柳絮儿再回头过来,看到杨穆脸上奇怪的表情,心底叹气,“你们说吧。”走到杨沐身边的时候,“我在下面等你。”走进了电梯。 杨穆不能接受,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从前那么冷漠的人居然就在那个人身边低声亲昵说话,然后离开。 “没想到还能遇到啊。”杨沐没话找话说。 “杨沐,你还是成功了。”杨穆说的有气无力,她还是无法相信,真的有人可以使柳絮儿那样,那么冷漠的一个人。 “错,离真正的成功还很远很远。” “杨沐,我要出国了。” “我知道。” “我……” “没有事,就早点回去吧,快要下雨了,天气预报说会有大雨。”杨沐抢先说。 杨穆这下不知再说什么,“杨沐,你真的现在不随便换女朋友了?” “不了。” “杨沐你以前就没有想过,你曾经那样,就不怕报应吗?” 杨沐笑了起来,“该报的时候,我会承受。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不过你们家车肯定早在下面等着了。”杨沐还是笑,转身往电梯走,这个车子亦步亦趋跟着的大小姐,不懂人生疾苦的大小姐,爱情难道是一切吗? 杨穆在身后看着,不相信,还是不相信,想哭,想要告诉他,杨沐我还喜欢你呀! 流水已过(中) 柳絮儿坐在大厅的红色沙发里随手看着培训机构的宣传资料,外面已经开始下雨。叮的一声,对面的电梯门开了,杨沐走了出来。 她抬头,“说完啦?” “嗯。”杨沐往这边走,朝外面看,“这么快就下这么大了?” “是呀,就没见天气预报这么准过。”絮儿探身整理桌子上那摞资料,用手一一的码齐了,公司里的两个前辈走来看到了,其中一个笑着打招呼,“小柳老师真是勤快。” 柳絮儿笑,“举手之劳而已。”顺势站起来,拿起沙发旁边垂挂着的伞,“走吧。” “哎,雨太大了,等会儿吧。” “出去找别的地方等,不想在这边等。”她推开玻璃门,“而且饿了。”撑开那把透明的伞,回头看杨沐,等他也进来。杨沐跟上去,笑着一把接过伞,两个人走进了雨幕之中。 刚刚结伴的那两位前辈,其实也是刚从学校毕业一年多的女孩子,两人在等着电梯,眼睛看着离开的那两个人。 “哎哎,瞧瞧人家,有相貌,钱看上去也不少,偏偏还那么好,每次都来接。” “是呀,小柳老师还又那么优秀。” “哎呀,这个人比人是比不了的,不要羡慕了!” 正说着电梯下来了,两人进了电梯,嘴里还在说,“你让我别羡慕,不是你自己先说人家好的,你说啊,这世界有的时候是真的不是很公平,人家小柳……”电梯门合上了。 走出电梯的杨穆也就听到了这么多,手里拎紧了包包上的链条,下唇紧紧的咬住上唇。看电梯指示灯上的数字一一的转变,往门口走出,司机已经拿着伞在门口候着,把她带上了车就开出去了。 杨穆看着窗玻璃上的水花,心里不知是何样的滋味儿。突然像是寻找什么似的,坐近车窗朝外面看过去,前面红灯的时候车正好停了下来,她看出去恰好看到如幕布般的大雨中,撑着白色透明伞的杨沐,伞下还有柳絮儿,正抬头说着什么。 杨穆无法看清他们是否在笑,但是她却是哭了。有很多人,常常都会有一个结在心里久久,而于杨穆而言,杨沐就是那个结。 “就这儿吧。”柳絮儿指着街边的必胜客。 “你不是最讨厌披萨的吗?” “再走下去,你整个人就湿了。”柳絮儿小声说,拽着伞柄把他带进了那家必胜客,杨沐跟着笑。 柳絮儿实在是受不了披萨那味道,只有披萨周围那圈少些材料的地方还能马虎着将就吃下去,杨沐坐下给他点苹果汁还有意大利面跟鸡翅。柳絮儿无所事事,四处看着,对着面前那面大大的镜子暗暗挤眉弄眼。杨沐觉着好笑,给她把叉子放好了。 也许是下雨的原因,于是吃饭的少,避雨的多,多数不好意思的就点份饮料喝,所以他们点的餐很快就上来了,柳絮儿叉着鸡翅往嘴里送,“你真的能把这么一个吃下去?”无法置信的看着他把披萨往嘴里送,不明白这么难吃的东西为什么会有人喜欢。 杨沐挑眉,继续吃。刚刚急了,没有点饮料,絮儿发现了,把自己苹果汁推过去,“忙的都不晓得要杯水。”说完,吃自己的面条去了。 杨沐瞪大眼睛看着那杯苹果汁,很久,才拿过吸管小心的喝起来,心情无比舒畅。 最近柳絮儿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手机里那个人是否有消息过来,她总是觉得他快要结婚了,况且快要元旦了,这么好的日子不挑还想什么时候? 可是却一直没有消息过来,期间,却发生了另外一件挺重要的事情。有剧组到杨沐学校里选角色,本来是真的不碍杨沐什么事的,他压根就不是学表演的,偏偏那个导演要拍的这部电影里头的男主角就是个学音乐的,因此抱着艺术都是一家的思想,那个导演一来此校首先就是去音乐系。 坚决要求凸显那位男主角的音乐特质,那天杨沐出去接柳絮儿了,回来还在地铁上的时候,就有同学打电话过来,告诉杨沐这么一件事。杨沐根本没有当一回事,照例还是在某广场跟前下车,跟柳絮儿两个人去逛街,买书。 而那位导演选了很久,不是嫌眼神不够亮,就是皮肤太白,甚至是因为指头不够修长,那导演是个真正的大牌,急得不行,旁边的助手也不停的擦汗。眼看这导演折腾到了五六点,真的找不着了,已经准备撤,去其他学校找。 就在走出那栋楼的时候,柳絮儿跟杨沐正好经过,想要去他们学校的食堂里吃小馄饨。一下子被导演看到了,那会儿正是天快要黑时还有点点亮光,路灯晕晕的打照在脸上,偏偏天空又没有完全变黑,这样子环境下的人就显得格外的诡异,却又很美丽。 导演乐了,一指杨沐,就他了。上前叫住他,两人一起奇怪回头。 “小兄弟,有没有兴趣来拍戏?”那导演特激动,一个下午没有任何成效,谁想到这会儿居然能够碰到。 “没有。”清晰无比的吐完这两个字,拉着柳絮儿继续往前走。 导演哪能就这么放过,立刻上去阻止,百般劝说,那边助手也是明白了,连忙上来帮着说,哪能让这大导演干这事儿呢,但是杨沐就是不在意,说到最后都不愿演。助手继续再接再厉。 那个导演就点着个烟在一边跟柳絮儿搭讪,大人终究是比小孩子狡猾的,况且是柳絮儿这样其实很单纯的女孩子,没一会儿就知道了那人叫杨沐,不但是学音乐的,还得过大奖,而且个子正好,偏偏指节还又好看,再看看好像皮肤也正好,压根就忘了现在天都快黑了要怎么看?总之这个导演就是认准了这个人,什么就都是好的,他仿佛已经可以看到自己剧中那个白衣少年了。 最后那位导演大手一挥,留下号码跟联系方式,决定换一个方式,拉着助手走了。 剩下来两人面面相觑,柳絮儿开口,“为什么最近我们老是被别人拉着要签约啊什么的,总是留下联系方式。” 哎!两个人一起叹气。 “要演吗?” “不想演,我又不是学表演的,演了干嘛。” 柳絮儿静默了一会儿,“可是你不是很想走这条路,如果这部电影真的演成功了,你爸妈不是就无法阻止你了?” 杨沐有点感动,她会为自己想到这些。 但是,他拉着柳絮儿两个人一起到路边的花坛边上坐下,“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是走不上这条路的,我爸妈也都知道,所以才能够一直容忍我学到现在,反正毕业之后还是得回家经商。所以,我心里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的。” “可是,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这样不会……” “当你知道一件事情既定的结果的时候,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不安沮丧了。” “那就真的不演了?” “不演!” 但是一个星期之后,元旦那天,杨沐跟柳絮儿都没有回家。赵愿跟廖小碧报团出去玩了。早上的时候,两个人说好了要去动物园玩,虽然也知道冬天里面看萧条的景色跟可爱的动物是有点奇怪,却还是想去看。 八点多的时候,两个人在校门口等公交车,杨沐电话响。柳絮儿无聊低头看脚尖,等他接电话。听到杨沐的声音越来越大,跟着吵了起来,她这才抬头,幸好这个时候放假了人不多,最后杨沐把电话给摁了。 “怎么啦?”她问。 “我爸来了。” “哦,不挺好,要去见面吗?我先回去好了。” “不是。”杨沐一把拉住她的手,柳絮儿身子一僵,这是第一次被他握住自己的手,不敢动弹,也忘了要去松开。“你知道吗,上次那部电影居然有我爸爸在投资,他听说导演找到我,过来要我参加。” 柳絮儿不懂这事为什么会惹得他生气。 “他想扩大他的产业是他的事,为什么却还要利用我?” “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从前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我进入这样的圈子的,他们觉得儿子做艺人是给他们丢脸,而现在只是为了自己的投资,就站在另一个角度上来看我,现在他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供选择的演员。可我偏偏不是什么演员,我为什么要为了他的私利来践踏自己,把自己并不擅长的一面展现给别人?这是相互的不尊重。” “也许你爸爸只是为了你好,也许有别的原因。” 杨沐冷哼。 柳絮儿的手还被他拉着,顺势把他拉离开了站台,到了路边,路边树上的叶子早已掉光。柳絮儿下了很大的决心,“杨沐我想要告诉你一件事,之后也许你会觉得很幸福。” 杨沐看她。 “你知道吗,我没有爸爸妈妈。”柳絮儿淡笑开口,松开自己的手,“你别露出那种表情,爸爸妈妈离开的时候我才八岁,当时是不懂难过的,只会看我哥哥还有外婆们难过,我是在看到别人带着睡着的爸妈离开的时候才突然哭开的。我哥哥对我很好,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幸福,虽然我很少笑,但是有的时候我会很想爸爸妈妈,比如哥哥切菜把手划破的时候,还有哥哥离开我的时候,甚至是外婆去世的时候,还有每一个别人在我面前因父母抱怨或者快乐的时候。 其实你们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这个时候你们应该想想没有父母的孩子,他们是怎样面对每一次选择和失败的,没人告诉你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哥哥不在身边,没有朋友,一切都只是靠你自己去判断。”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嘴轻微撅了起来,在忍自己的眼泪。 “所以我就想,如果我也有爸爸妈妈,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什么都听他们的。”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我只是突然想说,你以后不要跟你爸妈吵架了,即使你不赞同也该耐心的去解释,你别再那样看我了,我说过我一直很幸福的,跟你们没有什么不同。” 杨沐没有再说话,眼前的人一直低着头,但他可以看到她的鞋子上不停的有水滴落下。他不敢伸手去抱她,只是在一边看着。 后来,杨沐打电话给了那个导演,同意去试镜。试镜居然很成功,导演立刻决定由他来演,而资金是早就到位了的。 开机的那天,正是冷冷的二月份,花儿待苞的时候,柳絮儿笑着把一副手套给他,“加油呀!” 杨沐去剧组报道的途中,一直看着那副手套,好似上面还有她的体温,一直不敢戴,生怕套进去就失去了什么,他心神不宁,害怕一些什么会悄然逝去。 那天,还下了雪。 初雪悄然。却也俏然。 流水已过(下) 之后,很快最后一门考试也考完了,柳絮儿在宿舍里收拾东西,车票是早买好了的,还在赵愿那里,就等着一起回家了。 手机却突然响了,只当是赵愿,收拾着东西正忙着的她直接拿了不在意的说,“别催了,来了来了就来了。” “絮儿。” 柳絮儿一惊,居然不是赵愿,是柳煦。“哥哥?什么事呀?”柳絮儿内心惊讶自己居然真的可以这么平静。 “考试考完了吧?准备回家?” “嗯。正收拾东西呢,下午一点的票,动车,很快就到家了。” “哦,絮儿你愿意不愿意来我这儿,寒假就住我这儿,过年也一起,我们很久没有一起过年了。”柳煦慢慢的说。 柳絮儿拿着手机的手顿时僵硬,不知怎么回答。住到那里,自己亲手扔了钥匙想要逃开的地方。那头柳煦也不说话,静静的呼吸声传过来,她的眼睛开始湿润,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兄妹变成这样了,小心翼翼的提问与回答。 “好吧。”最后她答应。 “我现在去接你。”柳煦声调有点上扬,挂了电话。 赵愿跟廖小碧听闻她不回家了,都是一脸担忧,廖小碧伸出那冰冷的爪子来握住她的手,脸上十足的同情,“絮儿啊,不要勉强自己的。” “不是,我真的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总该解决的,逃避下去不是办法。” 那两个人打的去了火车站,先离开了,柳絮儿一个人在那里等柳煦来接自己。很快柳煦也来了,下车帮她拿东西,放到后备箱里面,成思思跟于思思正好走过来。 成思思不改八卦,“咦,絮儿这是谁呀?” “哎?你还没回家?”柳絮儿问。那边柳煦已经走到了车旁,笑着问絮儿,“同学?”见她点头,他笑着转身跟那两个小姑娘说话,“你们好,我是她哥哥。” “哇!哥哥你长得真帅。哈哈。”成思思咋呼惯了,才不管,“跟她家杨沐有的一拼啊。好看的全凑一家去啦。絮儿我们先走啦,要去赶火车呢。”柳絮儿挥手跟她们告别。 柳煦的脸色却顿变,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很多想法与决定就是在那样子的瞬间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从此无论如何,都已回不去。 车子里很暖和,柳絮儿看着车上还挂着的她的那个小白熊,笑了起来,“哥,你还挂着哪?” “嗯。很可爱。” “当然了,是我挑的。”沾沾自喜,“哥,我现在在XX机构做老师,兼职,那里的人都很喜欢我。”柳絮儿接着说。 柳煦点头,我都知道,包括得奖,包括你一直以来的讨喜。嘴张了半天,愣是没有问出那句话:杨沐是谁? 在家里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絮儿还住之前的那个房间,但心境居然已经大为不同。早上醒来之后没有起床,赖在暖和的被窝里,跟杨沐发信息。 你来探我的班吧。 你还没出名呢!我没回家,在哥哥家。 那我就放心啦,哈哈。哎,又得去拍了,冻死我了,只让穿一件衬衫,演员这东西不是人能干的。 柳絮儿看着哈哈大笑,合起了手机盖,窝在被子里看天花板,想那个她可以忽略了很久的问题,她跟杨沐到底算是什么? 柳煦在外面听到絮儿在屋子里的笑声,感觉突然很陌生,从小到大,很少听到她这么爽朗的笑声。基本上,她是无法与爽朗这个词搭上关系的。走到房门口,抬手敲门。 走进去,柳絮儿睁大眼睛,“哥,你没去上班?” “都快过年了,放假了。” “哥,你坐。”柳絮儿往床里面挪了挪,拍了拍床边,“哎,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一般公司的管理层。” “哦,那你肯定懂组织文化,哈哈。”柳絮儿想到从廖小碧那边看到过的一个有关管理学的专业名词——组织文化,赶忙拿来显摆,“你就骗我吧,一般,一般的话你能那么有钱?”她下巴还埋在被子里,整张脸红彤彤的,眼睛水灵灵的看他笑着说。 柳煦一愣,一笑,“起来吧,要不要去买衣服?过年总该是要穿新衣服的。” 她眨眨眼睛,“好吧,也许这都是最后一次你陪我买衣服了,我得好好敲诈你一番。” 柳煦心有点揪,伸手去顺了顺她刘海,“不会的。快点换衣服吧,我们出去吃早饭。”先出了房门。柳絮儿还窝在被子里,刚刚的行为其实还是有点吃力的,真正的坦然真的还是做不到的。深深吸了口气,起身换衣服。 过年前夕的商场总是人太多,到处吵闹不堪,两个好静的人头全都已经大了,感觉无法呼吸了似的,在商场里面迅速行走,最后好不容易挑着了几件衣服迅速撤退离开,两人冲出商场的时候在冷空气里对视大笑。 其实,柳絮儿已经很少吃肯德基这些的快餐了,但是当柳煦问去哪儿吃饭的时候,她不假思索的说,“肯德基!” 柳煦举着满满的托盘回来时,柳絮儿说,“哥,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去肯德基,就是你带我去的,我非要去旁边的儿童天地玩,结果刚进去就摔了一跤。” “记得呀,额头的伤疤好久才消失了。”说着凑上来看,“嗯,现在还真没了,看来时间真的是良药啊。”叹声说出,两人均是一震。 肯德基里面的人声鼎沸很快就驱散开来了他们之间的静谧,下午的时候两人又去逛了会儿。回去的时候,柳絮儿状似不经意的问,“哥,那个,余弦怎么不跟你在一起啊?” “跟家里人在一块呢。”柳煦淡淡回答。 “哦。” 再也不说话,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太早,才六点不到,车子里就已经漫上了黑暗,路灯的灯光过早的伸进,让人没来由的冷起来。 “你什么时候跟她结婚?”柳絮儿问,陷在座位里。 “啊……”柳煦蹙着眉头,“可能快了吧。”不知是在跟谁说,像是自己,像是空气,像是旁边的她。“杨沐,是你男朋友?” 柳絮儿一笑,男朋友? “不是。” 柳煦也是一笑。不是男朋友的人,那要怎样才能使你笑成那般。 “哥,以前是我不对,对不起。”这是这么久以来,在这件事情上面她的第一次低头。“其实我干嘛非要去追求那些,使得我们兄妹变成这样,要是如现在这般一直开心的说话,一起逛街吃饭,不是挺好?”柳絮儿调头看他。 是啊,不是挺好?柳煦心里漏了许多东西,却知是自刚刚她的那番话之后再也回不来了。他想,也许他真的是要结婚了,真的是快要结婚了吧。 此后,再也没有什么是自己应该去关照的。不要去提前知道她的老师她的朋友她的有关是谁,然后去关照一切让她好好的生活。 她初三毕业至现在,居然已经快5年了,看似毫无牵绊的5年,你的生活中却又有何时真的没有我,只不过是暗中帮助罢了,这些谁又会知?我又会在乎谁知道吗,这些本就是自己想要去做,想要去做到,而已。 这一年的大年初三便是情人节,絮儿大清早起床,跑到柳煦房间,笑问,“哥,你今天要去约会吗?” 柳煦朦胧着尚未醒来,“约会?” “今天是情人节呀!” 柳煦没有戴眼镜,模糊的看着穿着新衣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唯一的最爱的妹妹,就像古装戏中无数次出现的那种场景,那人穿着白裙,飘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嗯,知道了。”柳煦伸手摸到眼睛戴上,进了卫生间洗漱。 “哥,我先出去了呀,我跟同学约好了。”柳絮儿大声说话,好让柳煦在水声中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 柳煦静默,他其实很想问,那人是不是杨沐。 但是,她已经开门出去。柳煦毛巾拿在手里,看着镜子。地球一直都是绕着太阳公转,即使自己也是一直自传着,但是如若一天,几十亿年之后太阳自行爆炸之后,那么那个地球该怎么办?你会说,那个时候地球也早就自行爆炸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地球的提前爆炸,提前停止自己的自转,只是为了不遇到以后连公转机会都得不到的境地。 那天,柳煦约了余弦,余弦受宠若惊,本是以为这个人是要陪自己妹妹陪整个寒假的,到了约会的地点,得到了一个让自己兴奋至极的消息,柳煦向她求婚了。 柳煦看着面前通红的那张尖尖下巴的脸,短头发上罩着帽子,心里不是没有暖流流过的,当自己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便对自己说,以后要对她好。 那天,柳絮儿去见杨沐。杨沐们剧组那天放了假,而此时杨沐只是一个别人根本不认识的生面孔,自然两人不怕任何,在大街上闹着玩。买暖暖的柠檬蜜柚茶抱在手里,温暖了每个人。没有玫瑰,一个尚不敢轻举妄动,不愿买,另一个是故意避过。 但是那是一个令人欢心的情人节。 那天,柳煦后来告诉柳絮儿,自己的妹妹:我要结婚了。 柳絮儿像是早有准备似的,说:哦,我得准备礼物去啦!我没钱,可不会贵呀。说着笑着拎着一个纸袋进了自己房间,房子的暖气真的很暖。 那天,此后,一切会全然改变。 那天,真的只是那天了。不是今天,不是昨天,也更不是明天。 方向(上) 柳絮儿记得小的时候,哥哥教会她许多,数学题不会做的时候,是他给自己讲解,总是变着法子给自己趣味化了的讲,因而一直都很喜欢数学;教她认识很多的单词,一年级的时候就拿着一本唐诗给她背,还教她连毛笔字;给《诗经》她看的时候,小小的絮儿才九岁。 她那个时候就知道《在水一方》这么一首诗,是柳煦读给她听的。 而听到《在水一方》这首歌却已是很久之后,她们这个年代的孩子是很少去听邓丽君的歌的。听过那首歌之后,这个以为自己其实很坚强的人还是很迷惑了。 脑子里想到了很多,想到总是有同学大惊小怪,比如:“天哪!柳絮儿你毛笔字原来这么好”,或者是“连工笔画你都会?”更甚是,“不会吧,围棋这么古典的东西你都行!你还是不是人啊?”尽管冷漠的她最多是淡淡一笑打发掉这些回答,心里却是很欢心的。 而最近一次听到别人的赞叹,便是今天,她之后已经正式的做老师了,不再做助手,暂时教口语,那天她回到那个临时待着的办公室,里面那两位也刚毕业不久的前辈突然追忆起了过往的中学时光,在拼命的说着初中高中学过的诗词。 轮到《在水一方》时,两个人却是怎么也只记得前两句,见她进来了,忙问,“哎,絮儿,《在水一方》里边第一段的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后一句是什么?” 另一个人打岔,“人家比咱们低好几届,没准都不学了呢!” 柳絮儿一愣,还是张嘴了,“溯洄从之,道阻且长。”说完这两句,见那两人还是一副很迷茫的样子,干脆很好心的把整首说出来了。 那两个女孩子立刻喜笑颜开,“小柳老师当真很厉害啊!” 柳絮儿听了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儿了,其实这样的夸奖跟小时候别的同学的夸奖是不一样的,多数是说着好玩,带着亲切的说笑,但她就是很想念这种感觉。 “哎?说到这个,这首诗邓丽君唱过,絮儿你没有听过吧?” 她还真没听过,瞪大眼睛。 那个小前辈一脸的自豪,“嘿嘿,就知道你们这个时代的孩子啊,不喜欢这个,姐姐找给你听听看!”说着转身噼里啪啦的敲了歌名,放给她听。顿时屋内只剩下那一片声音了。那两位小前辈还跟着轻轻哼唱。 但是柳絮儿却真是傻了,她听傻了,总感觉心里某处被抽了一下,却又找不着位置,光知道睁眼睛了,看着屏幕上的音波图。很快,一首歌还没有玩,便借故离开了。火速的冲进电梯离开,往学校前进。 这几天,她总是不停的做梦,做着同样的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又一片的花,红的黄的还有红黄相间的,全部都是小时候家中院子里种着的那种花。她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里,自己回了一趟W市的家,把家中那件一直不舍的穿的衣服带了过来。 那套情侣服中的一件,白色的,收腰的,很贵的,那一年他买的。带到宿舍怕压出褶子所以挂开的时候,成思思过来盯着商标大叫,“这个多少钱啊多少钱?” “不知道。”她的确不知道。 “啊啊,我也想要这个牌子的衣服啊,于思思我也想要。”一把撇开衣服,成思思跑到于思思跟前磨蹭去了。柳絮儿哭笑不得,继而小心的把那件衣服挂进了橱子,想着明天就可以穿了。 从窗外看出去,宿舍楼外的河边的柳树已经开始抽出绿枝。已是三月之初。自己20了,而他28了。在这样的第二十年里,那个人终于要离开自己的人生轨道。 班级里面组织春游,本不想去,但这次是跟法律系联谊的,跟赵愿一商量便又去了。廖小碧不高兴了,也很是想去,最后只能撅嘴离开。 他们去了市郊的一个新建的景点。很精致的建筑物,她却一点也不喜欢,因为完全是仿建,很纯粹的旅游产品,毫无生气可言,可惜同学们却玩的兴致盎然。她跟在后面再也走不动,索性跑到一边的草坪上坐下,等到中午集体烤肉时再去集中,赵愿自然也是如此觉得。 “新衣服?很漂亮呀。”赵愿不知这件衣服的来历,促狭。 “别笑我了。”柳絮儿没精打采,“都好几年了,高二那年买的。” “高二?这都多少年了,那这衣服怎么这么新?”赵愿平素不是刨根究底的人,这会儿也是闲的慌。 “舍不得穿,就穿过一次。” 赵愿看她,一脸的向往,耸肩也不愿多说了。 “赵愿,我哥真的快要结婚了,三月十九号。” “嗯。” 柳絮儿不舍得躺下弄脏衣服,把那衣服的衣摆弄弄好,自嘲的笑了笑,“你不安慰安慰我?” “安慰?”赵愿可不怕,她躺到了地上,草坪很舒服。她近来穿衣服的风格突变,此刻正穿着黑色的风衣,是有着很硬朗的线条的那种,偏偏下面要配艳的不行的玫红色靴子。跟绿草放到一块,眼睛大受刺激。 “难道你以为我不需要吗?”难道你们都以为我早就释怀。 “小姑娘,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去克服。”赵愿突然翻了个身,趴在草坪上,眼睛看着坐在边上的她,很认真的说。 柳絮儿听了又是一笑,靠自己?为什么那么的事情都是要靠自己,想要靠自己的人其实是因为他总是得到很多关怀,因而往往会要想着往反的方向去追。可是自己不是,但是她没有开口,毕竟每个人对事情的看法是不同的,即使是那么好的朋友,而且赵愿是为了自己好。她转了头,搭在自己膝盖上,“赵愿,我怀疑我有轻微的忧郁症。”她没有看到赵愿的表情。 只是听到赵愿在身后说话,“得了吧你,有忧郁症的人是不会说自己有忧郁症,你直接说你抑郁得了。” 柳絮儿焖笑,还趴在自己膝盖上,不再说话。 赵愿在她看不到的另一边,眉头蹙的越来越紧。 后来中午同学们都聚到了一起烤肉吃,景点内提供各种器具,很多人急匆匆,还没熟就往嘴里面送,到处鬼哭狼嚎的一片,倒是柳絮儿不急,慢慢翻转慢慢的烤,赵愿乐得清闲,很自觉的伸手等着吃。 别的同学见这样纷纷来蹭肉吃,最后又是抢成一片,柳絮儿没忍住,大笑了起来。赵愿这时已经拿着一串鸡翅站在最外围,看着被人群包围的她,对自己说,忧郁症的人应该是没有办法笑了的吧。安慰自己似的把鸡翅往嘴里送,谁又知她心里的担心。 回去的时候,经过市里的一个影视基地,柳絮儿伏到赵愿耳边,轻声说,“杨沐最近在这里拍戏。” “真的?”赵愿一听,就往外张望。 “注意着点儿,在里面呢,你又看不到。”说着,车已经开过。这部电影的拍摄还是挺注意保密的,当时确定演员之后,在杨沐学校里面也没有过多声张,甚至杨沐的很多同学都以为杨沐是身体不好休假回家了。 “哎,女主角是谁?” “不知道,听杨沐说,好像也是个新人。那部戏个人色彩比较浓厚,杨沐的戏份多。”柳絮儿都是小着嗓子在说话。 “你不去探班?” “怎么跟他说一样的话,他又不是什么大明星,况且这儿隐秘的狠,连最厉害的娱记都找不着呢!” “又是杨沐告诉你的?” 嗯。柳絮儿点头,很乖的样子。赵愿突然伸手去蹂躏她的脸蛋,心想你这个傻姑娘还要人家怎样你才能怎样! 开学初期,柳絮儿很快也去那个机构报道了,这学期要教的课多了些,学校里的课也多了些。她看着课表却突然很兴奋,她很喜欢这样被紧紧压着的感觉,仿佛这样心里就会想其他的东西想得少一点,再少一点。 她这些天总是穿那件白色的衣服,下面穿牛仔裤,穿短裙,穿红色的花布连衣裙,就是那件白衣服不换。赵愿这段时间事儿多,忙的找不着东,偶尔见了也不问她,心知肚明就好。 学校里柳树虽然并不多,但到了中旬的时候,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学校的一条小河边上,漫天的柳絮随着风起舞。 柳絮儿看的呆了,这不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也不是见过最多的,却是唯一一次令自己如此这样的。 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团团的柳絮,旋转,旋转,依旧旋转,最后飘到水面上,随之荡漾。 心里很难过。 方向(中) 柳絮儿最近买了个小沙漏,别人老早玩剩下的东西,在小店里找了很久才找着,又一次从小店的角落里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她想到高中毕业的时候,也是这样子在一个小店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些叠星星的塑料管。 其实现在的店里沙漏还是很多的,只是都是些花哨无比的,她不喜欢。淘到最后找着的小沙漏是有着细颈的瓶子,除此之外就只剩瓶里淡淡蓝色的细沙。她拿在手心里比照着初春的太阳来回的摆弄,不自觉的笑,觉得很漂亮。 柳煦结婚的那天,自己是再也逃不过去了,必去不可。小姨们也都来了,去了才知道余弦家也并非一般人家,先不说家里的亲戚就是大把的大把,这么一比较絮儿心里很是寂寥,想到自己的家。此外,余弦的爸妈和亲戚看上去便是非富即贵的样子,柳絮儿静笑,很有礼貌的上去打招呼。 那两位父母怕是也早就知道了有这么个妹妹的存在,跟小姨小姨夫这两位长辈打完招呼就来招呼这个小女孩子了,余弦妈妈是个很温和的女性,很知性的盘着头发,温和的拉着絮儿说话,问一些小事情。 柳絮儿乖乖的回答,更加的惹人喜欢。 这次的婚礼并不是很盛大,之前余弦的妈妈很温和的告诉了她,“弦弦跟小煦都不喜欢太过奢侈,我们也就随他们啦,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不知为何,那个时候,她听到有另外的人称他为“小煦”时,心里猛然的揪起。给自己的冲击胜过自己知晓他真的要结婚了这件事。 那个时候,才真的明白,这个人,一直都是跟自己相依为命即使后来离开的人,自此之后,生命中再也不是只有自己了。 晚宴的时候,大家闹腾了一会儿。也是有司仪的,据说是柳煦的同事好朋友,柳絮儿沮丧不已,因为她从来不知道他的事情,那位司仪也是很活络的,不停的活跃现场的气氛,到了最后甚至撺掇家人上去唱歌。 坐在人群里看的津津有味的柳絮儿冷不防,被点名了。 那位司仪,笑眯眯,“现在有请我们柳新郎最亲爱的妹妹最漂亮的柳絮儿上场。”说完先自己带头鼓掌了,柳絮儿本来是刻意低调的,这下个个看过来了,慌得连忙低头,可是众人偏偏不再放过,个个鼓掌让她上去。 柳絮儿不知所措,她可以面对着上百号上千号的人做演讲,可是这次却胆怯了。眼神飘到了另一桌的柳煦身上,柳煦也在看着她,看不懂的眼神,又低下头。 这时人群里又有人说话了,“美女!我跟你一起唱。”柳絮儿还没来得及看过去,就听到身边有一个妇人笑骂,她记得好像是余弦的姑妈,“臭小子,今天你姐姐结婚你给我安稳些。” 个个哈哈大笑。柳絮儿这才看到已经朝自己走来的人,下巴很尖!这是她对这个男生的第一印象,和唯一印象,下巴真的是太尖了,明明不是特别瘦,甚至比杨沐都要胖些,偏偏下巴那么尖。 “嗨,一起唱吧,以后不就是一家人了嘛!”那个男生特绅士的伸手,弯腰邀请。 余弦妈妈也在笑,“小海你就折腾吧,絮儿这是弦弦姑妈家的孩子,池里海,念大三,在S市,特地回来的。” “哦。”絮儿听了站起身来,说话,“你好。” “哈哈。现在你这么单纯的小女孩子可真少。怎么样一起唱歌吧?” 絮儿听了,眼神又不自觉的往自己哥哥那里飘,见他终于朝自己笑了,旋即也笑开,“好。”大人们鼓掌鼓得更加厉害了,池里海倒也不客气,直接拉着她的手走上台,柳絮儿意识性的往外抽,大人们又是一阵笑,余弦姑妈趁机又给了他一个爆栗子,池里海躲着嘴里还不闲着,“妈,你干嘛干嘛,我不是怕人家摔了嘛。” 柳絮儿哭笑不得。 婚礼上的歌也没有什么好选择的,两人最后唱了《月亮代表我的心》,别说那个有奇怪名字的人唱的还真不赖,两人一唱一和的甚有架势。唱完一曲,下面纷纷嚷着还要听。两人一商量,索性又唱《今天你要嫁给我》。唱完了那个池里海单膝跪地,特“深沉”的看着柳絮儿,说,“嫁给我好吗?” 哗啦啦全场哄笑。连柳絮儿都跟着大笑起来,实在太可乐了。池里海乐滋滋的最后又拉着柳絮儿下台了。 那天闹完,柳煦跟余弦就坐上一辆很漂亮的车走了。身边一阵欢声笑语,柳絮儿勉强撑起微笑,待身边其他亲戚渐渐散去,她还没有回神,总是在想刚刚他走进车之前是否看了自己一眼,是否有什么意思? 刚刚余弦进去之前,她走上去很真诚的说了句,“祝你们幸福。”余弦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柳絮儿心里苦笑,为什么这个比自己大好多的人看上去竟真的比自己童真许多。 余弦的妈妈不愿让柳絮儿回学校,非要带回家,还有小姨们,絮儿拗不过,只好跟着回去了。池里海他们一家并不住在本地,自然也是跟着回家。 夜里柳絮儿偷偷溜出来到阳台上打电话,杨沐有时拍戏会拍到很晚,这个时候总是他们散场的时候。 “快累疯了,现在都还没散!”电话刚一接通,杨沐就在对面抱怨。 “现在还没散?” “对!那什么破导演说要参加什么破电影节,要赶时间!”杨沐气愤。“我爸今天还来看我了。”突然话锋一转。 “哦。你好好拍戏,不要嫌累,自己已经决定去做的事情,就要做好。” “嗯,我爸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柳絮儿不说话了。 “我说没有。”杨沐声音突然变得轻轻的。“絮儿,其实有的时候我也真的挺累的。” 柳絮儿吐字,“我也是。杨沐,我哥今天结婚了。” 杨沐是觉得生为一个妹妹的话,哥哥结婚的话那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他不觉得有什么。心里刚刚升起的忧郁感还没有散去,也没有回答。 “杨沐,我先挂了,你好好的,就好。”说完,柳絮儿直接合上了自己的手机,蹲在了地上,头埋在臂弯里。突如其来的烦躁感升起,想要找人说,却没有人。她不敢再找赵愿说,赵愿这几天一直都像怕着什么似的,表面上看来隔的远远的不问自己,其实…… “嗨,你不睡觉呀?”独自压抑着。后面贸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她调头,那个有奇怪名字的人,池里海,笑眯眯的也跟着蹲下来,“身体不舒服?我可是学医的哦。” “你懂心理学吗?”柳絮儿还真当回事了,一本正经的问。 “那是,我是学应用心理学的。”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说是学医的。 “你到底是学什么的?”柳絮儿也不迷糊了,起身,往自己睡觉的那个房间走。 “哎哎,刚刚你男朋友电话吧?吵架了,嘿嘿!”好像自己很理解很知道似的。 “要你管!” “哎,别走呀,好歹我还跟你求婚的刚刚。”见柳絮儿要打他,哈哈大笑,“别打别打,说了玩的,你说这个谈恋爱有意思吗?无聊透顶了!” “你怎么了?”柳絮儿反正也是有点不知所措,恨不得找事情分散注意力。也跟着揶揄他,“跟你女朋友吵架了?” “聪明啊!”熟料那人立马竖大拇指。 对视一眼,到底是两个刚刚合唱过歌曲的两人。立马齐齐坐到了地上,也不管现在还是三月份,风飒爽飒爽的,尽管冻得不停哆嗦,偏偏还得说。跟这个人说话,柳絮儿不要担心,因为这个人不认识杨沐不认识赵愿不认识廖小碧,不知道自己的曾经过往,跟他说话时只需问自己的疑惑,听他解答就好。 到最后,成了池里海同学的解答时间,柳絮儿同学听得不亦乐乎。 凌晨三点多,柳絮儿才想起一件事,“刚刚好像听说你明早7点的火车要赶回去上课?” “同学,你终于意识到了。我造什么孽哟,自己烦恼没有排解,反倒排解别人了,还赔上了自己的睡觉时间。” 柳絮儿嘻嘻笑。 池里海伸手拍拍她肩膀,“以后要正视自己,和所有的人!”说着,很正式的起身准备睡觉。没料到由于坐太久,起身的时候双腿整个麻木,扑通又摔了一跤,狼狈抬头。柳絮儿想要哈哈大笑,却又怕吵醒大家,只得闷着,都闷坏了。 隔天,懂得知恩图报的柳絮儿起床来去送池里海,反倒把她妈妈们给吓着了,直嘀咕不会这两人有戏吧。 池里海,那个有着奇怪名字的人,至今不知学什么专业的奇怪人士挥挥手进了检票口,柳絮儿很感激的看着他,记得昨晚跟自己说:咱以后就是一家人,你就当我是哥哥,你呢,就算是我这个妹妹啦!哈哈,这么漂亮的妹妹我赚啦,回去跟别人炫耀炫耀去。 站在清晨的火车站,可以看到自己呼气时的白色气体,不自觉的将手缩进衣服里,抬头看看东方尚未露脸的太阳,不知他们是否还好。 也不知自己以后是否会好。未来,所谓的未来。 天气,却还是很冷的。 方向(下) 池里海倒是真的履行了自己说所说的话,每天自己没事做,女朋友正跟他冷战,他其实是乐得自在,每天轮番的骚扰柳絮儿。其实池里海根本就是一个学习文科的孩子,还是标准的中文系。偏偏成天的告诉别人自己是学数学的,要不就是应用心理学,总之是想到哪儿就说哪儿。 一天两人闲聊,池里海听闻柳絮儿同学数学一直很好的时候,甚至高考数学考了近140的时候,他彻底的开始崇拜这个女生了,要知道他高考时数学就60来分,幸好那一年数学奇难,全省的平均分也就60来分,因此也不算太丢人,对于这一点他是颇自豪的,常常从内心深处感谢那批那一年被无数学生老师愤恨的出卷老师们。 由于池里海同学是标准的文科生,于是学校里的女生是满天飞,因此他常常很是忧愁的跟柳絮儿抱怨,“怎么办哦,那么多人喜欢我,我怎么办哦。” 柳絮儿听闻这种话,就想狠狠啐他,可惜人不在跟前。 于是今天,池里海又抱怨了。 “怎么办呀,学校里女生我一个都看不上了。” “你女朋友呢?不过就冷战吗!”愣是柳絮儿这样的人都被他逼得不耐烦了,不怪她,要是你,你受得了一个异性每天准时打长途过来,偏偏什么正事都没有也能噼里啪啦的说上一个多小时,你受得了吗。 “哎,小絮儿呀,你那儿有没有什么顶级美女,哥哥我想挑战一下自我。” 柳絮儿浑身抖了一下,冷得要命,心想还真有一个,立即把赵愿的相关联系方式说出去,“这个绝对是美女中的美女!”心想,你看她怎么整你。 “好吧,我勉强去试试,看是否有些意义。” 柳絮儿不明的笑了一声,啪的挂了电话。背上包包出门去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只是没有太多的人知道而已,除了那两个人还有远在很遥远的地方度假的那人,还有在拍戏的杨沐。 赵愿跟廖小碧说今天要狂吃一顿,也不算是庆祝,但是柳絮儿总归是有些兴奋的,毕竟是20岁生日。没有新衣服,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再在生日的时候去要新衣服,即使是这样的整生日。 池里海这同学打电话还是很有规律的,总是早晨九点打来,是一个从不赖床的好孩子。因此柳絮儿同学也沾光的没有赖床,很早就起来去汇合了。 赵愿寝室就在同一楼的二层,下楼的时候顺便叫上她一起走了,再接上廖小碧,三人就去市中心了,在学校里遇到一些熟识的同学,还笑着打招呼,“三姐妹又出行啦!” 廖小碧笑得龇牙咧嘴的答应,“嗯!”还有其他两个人笑笑不说话。 周末的时候,从大学城去市中心的学生太多,看着挤得有点过分的车,三人皆头疼,想想反正今天是生日,况且人柳絮儿同学现在是小柳老师了,人家有钱了,因此大手一挥,咱打车。 很快的到了市中心,某种心理作祟,柳絮儿跑到招商银行取款机那儿去查自己的余额,一看好多,这张卡不是自己的工资卡,眉毛虽然皱了起来,但是心里居然是快乐的。原以为自从自己已经可以赚钱之后,哥哥是不会再给自己打钱的,但看到卡里他还是打了那么多之后,居然很轻松,还是觉得这样他还是自己的,虽然只是还是哥哥而已,况且一直也都是哥哥,但是这样就够了。 赵愿跟廖小碧绕去隔壁的蛋糕店拿蛋糕去了,她们早就电话订好了,也没要太大的,十寸两层的,反正只有三个人吃。柳絮儿去的时候,蛋糕还在做,蛋糕师正小心的往蛋糕周边上贴圆形的彩色巧克力,显得蛋糕特漂亮,很跳跃的感觉,柳絮儿嘴一下咧开了。 拎着用紫色绸带扎好的紫色方盒子离开蛋糕店的时候,三人正商量着下面该去哪里。经过市中心人群最多的地方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按理说正是周末时,这个地方人应该很多的,可是某一块平时最热闹的地方偏偏很清静,而看向周围的时候,却是围了一圈人,满满的。廖小碧最爱凑热闹了,连忙跑上去看,看到最后眼睛睁得滚圆,回头大叫,“絮儿快来快来!” 柳絮儿最不爱凑热闹了,但见她这么叫自己,慢吞吞的走过去,廖小碧嫌慢,一把拉过去,“你看你看啊,杨沐杨沐!!” 柳絮儿也不慢了,连忙定睛看去,果然是杨沐,正在拍戏,那个分出来的空地上群众演员正走来走去,杨沐,不,杨沐扮演的那个男孩子在低着头好像正思索什么,三月底的天气里,那人穿着白衬衫,柳絮儿看着都不自觉的抖,难怪他总是嫌冷。 她专注的看着,看到那个男孩子蓦的抬头,顺着视线,她这才看到原来布景之下,前方还站着一个女孩,柳絮儿心里突然别扭起来,这个女生扮演的是杨沐的扮演的那个人的女朋友吧,心里更加的别扭。 隔的有点远,根本无法看清表情,但是大致可以从他的手势中看出他们两个人在吵架,那个女生面朝着杨沐,就见杨沐向前几步,那女生后退几步,柳絮儿撇嘴,好老土的剧情。偏偏,下面那个女生转身跑了,跑得方向正是柳絮儿这边,柳絮儿看愣了,那个女生不就是那个酒吧里的女孩子嘛,不就是那个跟他一起比赛的女孩子嘛,心里突然有点不自然。 拉了廖小碧一下,“走吧,不看了。” “再看会再看会儿,我还没见过人家拍戏呢,可好玩了!” 赵愿不知什么时候也走来了,早就看清了一切,拍了拍廖小碧的头,“看,让你看,走啦!”等柳絮儿走远了几步凑到她耳边说,“没见絮儿不高兴吗,笨丫头!” 廖小碧歪头看了看,不明所以,不明白为什么因这个不高兴,还是依依不舍的跟着赵愿走了。身边围着群观的人还是很多,不停的小声私语,但说的人太多,难免听不到。 “哟,这男的是谁呀,新人吧,不知有是什么新戏。” “这男的我见过,又是一个新人啊,肯定的红!” “对!那个女孩子再搭上的话,必红无疑啊!” …… 一群并不认识的人围在一起,却能因为关注着的同一件事讨论的津津有味,赵愿却心里不是滋味儿,而她肯定也是早就听到了吧。哎,她摇头,该怎么说这个柳絮儿。 这个人,矛盾的过了分,矛盾到了极点,矛盾的令人不知该怎么办。 矛盾的令人心疼的这个人。 想找个私人一点的空间,KTV是肯定不想去的,饭店餐厅里满是人,更不想去。最后三人又老调重弹的去开房间,照例买了一大堆东西去吃,只是这次不可以随意的自己烧火锅吃。订的是一间只有一张大床的商务套房。 也不讲规矩,一来就是切蛋糕,填饱肚子就好。闹闹哄哄的照例闹,廖小碧吃得快乐无比,只顾看电视插几句话顺便往嘴里塞东西。 赵愿见柳絮儿满脸的不开心,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只是突然想到了林黛玉,想想又觉得柳絮儿的别扭离林妹妹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哎,吃呀。”赵愿拉拉她的手。 “嗯。”往嘴里送了块蛋糕,“赵愿,我觉得今天一点都不像是我的生日。” “那怎么样才算像?个个都来祝贺,个个都送上大把大把的礼物?” “你知道不是。”柳絮儿躺倒床上,“我越来越讨厌自己。” 赵愿听了皱眉,爬到她身边,“我说,我跟你很正式的说,你到底把人家杨沐当作什么,眼看着也好多年了吧。你要是不想跟人家怎样,早点跟人家说清楚。” “我就是不知道。”柳絮儿胳膊盖住自己的眼睛,嫌灯光太亮。 “哎。”她想接着说,柳絮儿电话响了,偷偷瞄一眼,也不说话了。 柳絮儿摸出手机,接了起来。 “絮儿。” “嗯,哥。你们玩的还好吗?” “嗯,周一就准备回去了。”柳煦声音很是和煦,“絮儿,今天你生日呢。” “嗯。” 赵愿在边上听的都替他们急,不停的“嗯”,偏偏人家当事人说的是坦然的紧。 “哥,那个,那个余弦在你身边吗?”她不习惯叫她姐姐或者嫂子之类的,很勉强的说了她的名字,见那边柳煦迟疑不说话,便问道。 “她下楼吃午饭去了,起得迟了点。” 哦。柳絮儿鼻子发酸,下楼吃午饭去了,起得迟了点。心里重复那句话,这才是真的生活的样子,一起吃饭,睡一张床,即使起床迟了,另一个人也不会叫醒ta,而是耐心的任ta睡,醒了再贴心的去做饭等等。 “絮儿,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不想。”柳絮儿鼻子里出声,“哥,你就跟我说声生日快乐就行了。” 柳煦轻轻的笑了。 “哥,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等我回去,你来家里我给你做。” “我不想去你们的家。”他们后来重新买了房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但是柳絮儿一次都不想去。柳煦再次不说话。 “哥。你说我现在开始谈恋爱好不好?”柳絮儿小声的问。 电话另一边的柳煦本来是很温和的笑着的,听到这话笑容瞬间僵住,想到很久以前那个人在家里哭着大叫我喜欢你我爱你,良久才恢复,重新挂上笑容,“好啊。”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润。 柳絮儿也微笑,只是眼泪开始掉了下来,“那好,哥我挂了。” “絮儿,生日快乐。” 她没有说话,笑着挂了电话。还是躺在床上,说话,“赵愿,你看,所有人都觉得我该谈恋爱了。” 赵愿伸手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指,廖小碧也不吃了回头来看她,眼中满是担忧。 柳絮儿是哭了,但是心里更多的其实不是难过,是怅然,是失落,还有落寞,更有一种无名的空落落的感觉。用手掌遮着自己的眼睛,手掌下眼睛却是睁着的,眼前是稍有亮光透过手指缝隙间照进的黑暗,一晃而过的是柳煦从小到大一直没变的笑容,还有杨沐那站在楼梯上撑起整片天空似的那种超然。 真是越来越讨厌自己了,无奈的笑着想着。 自己(上) 本来已经准备回去了,柳絮儿突然说要去唱歌。赵愿诧异,这丫头什么时候主动要求去KTV过?廖小碧求之不得,符合了她爱凑热闹的完整本性。 于是待到想到回去的时候,手表上的指针很恰好的指着十,大家齐齐往外看,很明白这是PM,立马离开打车回学校。学校宿舍总是十一点就彻底锁大门了,三个人急坏了急匆匆的忙着回去。 到了偏远的学校时,很显然门早就锁上了。廖小碧早就拐到了另一道上去了,她的宿舍楼在另一个方向。柳絮儿赵愿二人对视一眼,顺着围墙边上的沟壑很勇敢的往上爬,也真是难为了此刻还穿着短裙的赵女王,好不容易爬到墙头上,很豪迈与骄傲的微笑了下,伸手把兀自挣扎的柳絮儿给拉了上去,最后两个人一起往下跳,冲力使得两人蹲在地上良久。 最终憋不住,齐齐笑了起来,那晚的天空并不沉澈,相反很阴沉,就像是第二天会下雨一样,但是这两个人的笑声却是愈演愈烈,最后躲在楼前的花坛里确认了廖小碧的安全到达,两人偷偷猫着腰溜进了宿舍楼。 到了二楼的时候,赵愿要去自己的宿舍了。柳絮儿捏捏她的手,笑着松开,说,“晚安。” “絮儿。” 嗯。已经往三楼走的她回头,“怎么啦?” “今天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赵愿上前抱住她,“生日快乐。”轻轻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 柳絮儿笑了起来,“谢谢。”拍拍她的背,突然觉得很温暖。 到宿舍的时候,由于是周末,宿舍里就只有李夏一个人,两个思思都去别的学校找她们的同学啦,这会儿李夏也没有睡觉在上网,周末的时候宿舍不会断网。见她回来了,李夏调头,清雅一笑,“回来啦,今天要洗澡的吧,热水器里面水都烧好了,快去洗吧,都快12点了。” 她感激的笑笑,放下东西,拿着换洗衣服就往宿舍里的小隔间走,不经意,或者是潜意识的驱使,她看到了床上自己刚刚放下的包,夹层里的手机正露出了一个角。看的出了点神,快速往浴室走去。 洗澡前,除手表的时候,看到了时间,十一点四十五。十五分钟,一刻钟,还有一刻钟,今天就过去了,自己就是20岁了。而过完今天就不再是自己的生日了。 想着这些的时候,水已经从头的上方浇下。你说我可以谈恋爱了,我也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可是该跟谁? 洗完澡出来,正正好好的12点,她没有戴眼镜的眼睛看东西有点模糊,近来眼睛度数又深了,她想着也许要去换眼镜了,框架的要换,隐形的也要换。 “洗好了?”李夏关切的问。 “嗯。”柳絮儿回答着,她很喜欢这个女孩子。擦了擦头发,她不喜欢用吹风机吹,觉得伤头发,她也从来不拉不烫不染自己的头发,开电脑也准备上网。总归隔天是周末,不必太早睡。 一秒一秒的感觉着时间在飞过,明明是那么抽象的东西,她却好像真的看到了它在行走。正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的时候,戴着耳机,她是什么都听不到了,除了耳朵里的音乐。是李夏推了推她。 “絮儿,你电话响。” 啊?柳絮儿戴着眼镜的眼睛有点点茫然,不敢置信似的,良久才恍然大悟似的扔了耳机去看床上的手机,原来真的是电话在响。她倏的就想笑开。李夏看着那个总是冷静过了分的女孩子的动作,了然的笑了笑,继续去看自己在看着的电影。 柳絮儿拿着手机开门走到了阳台上,很快的按了接听键,她很怕自己按迟了那边就会挂断,但是按了却又迟迟不说话,那边也不说话。柳絮儿急了,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终于那边先说话了。 柳絮儿没拿手机的左手手背很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不知道是怕自己突然哭还是突然笑。她依然说不出话。 “对不起。”那边又说了一遍。 “没关系。”良久,她才说,声音不知是否带着点点的颤抖。她的手却已经是发抖了,三月底的夜晚是很凉的,身穿薄衣的她站在露天的阳台上,像冬天树上欲落的树叶般簌簌发抖,却仍是不愿回去。 “你怎么还没有睡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在等着什么,即使今天已近过去。 “生日快乐。” 柳絮儿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不明白明明该很快乐的生日,自己为何偏偏哭了两次,她看到自己腕上的手表,四年前的生日礼物,那份礼物显示着现在是零点三十九,生日过后第一天的第39分钟,20岁的第一天的第39分钟,她嘴角翘了起来。 “谢谢你。”柳絮儿说。 “跟我说什么谢谢。”杨沐声音有了点点的笑意,春风终于吹散开来的蓦然释然,他也不知为何自己真的可以忍住没有准时的去说生日快乐,也不懂为什么明明已经忍住了,却仍是在这个时候又再次忍不住的拨过去。 两人闲闲说开。 柳絮儿说我今天看到了你了,你们在拍戏,说看到他穿着白色衬衫冻得发抖,说周围围观的群众都在夸你们会红。说还看到了那个女主角居然就是那个酒吧里的女孩子,说她们很晚回来,跟赵愿一起爬了墙头。 杨沐笑着听,再一一的回答。 临挂电话的时候,两人之间又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柳絮儿张口欲说话,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她知道有些话也许只有现在有机会与勇气说出,但是很久她还是没有成功说出来,杨沐静静等了很久,等不到答案,在电话那边淡淡的笑了起来,就像一个放在玻璃橱窗里的漂亮洋娃娃那般疏离的笑容,也许并不恰当,但是很神似。 他说,“那早点睡觉吧。我先挂了,晚安。“ “嗯。晚安。”絮儿挂了电话,被正好吹过的一阵风激了一下,回过神,眉头还是有点皱着,但是却还是笑了起来。 许多时候的许多事情,便是你已满足了,他也已满足了,就会很胆怯的不敢再往前多探出一步,生怕失去的更多。这不是鸵鸟心态,只是很单纯的害怕失去。 杨沐们的戏已经拍了两个多月了。其实是一个很短的时间了,但是杨沐打电话来的时候,总是很轻松的说,很快就会结束了,很快就会了,说是他们合作的都很好,况且导演急着参演本年度底的电影节。 柳絮儿说这样子的电影肯定不好看,那位导演岂非太不聪明了,怎么能如此的对待一部电影。 杨沐哈哈笑,说我恨不得这部电影票房烂,最好没有一个人认识我! 六月份的时候,报纸上杂志上网络上突然开始大面积的出现了有关那部电影的消息,一部依然没有定名的电影突然之间就布满了所有人的视线,杨沐跟安朝颜的剧照频频出现。而此时电影还没有杀青。 柳絮儿看到了的时候,有点鄙夷,不是说完全保密的么,看样子为了电影的发展,各个制作方还是忍不住了,开始造势了。她想到杨沐屡次跟他说的不想出名不想红等等,拿手机想要打电话给他,可是却被告知关机。过了会儿,打过去依然关机,好几次之后依然关机。 几天之后,还是关机。 “还是关机吗?”那天下课后,他们三个人在食堂里面吃饭,赵愿问。 “嗯。”柳絮儿夹着土豆丝点头,“怕是被记者们盯烦了吧。” “可是怎么着也该跟你说一下……”廖小碧在吃粉丝汤,说的起劲,赵愿在桌子下面猛地踢了她一脚,吐舌不说了,埋头继续挑汤里的牛肉吃。 柳絮儿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吃饭。 赵愿跟廖小碧对视,直朝廖小碧瞪眼睛。三人离开的时候,絮儿想去报亭买《Civilization》,结果刚走到报亭跟前,就是好几本封面均是杨沐跟安朝颜剧照的娱乐杂志,上面均标注——年度最受关注的电影,或者是史上最为合适的少年等等。那些大大的各色字体看的柳絮儿一阵头疼,掉头就走,书也不买了。 身后有女生在叽叽喳喳,“哎,听说这两个人就都是咱们隔壁学校的,好像还是一个乐队的呢……”附和之声此起彼伏。其他声音也什么都有。 柳絮儿使劲的绞自己的衣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自我受罪。赵愿拉着廖小碧跑上来,颇具安慰性质的拍拍她。 “那些小丫头肯定是大一的!”柳絮儿带着点任性味道说着。倒把那两人说笑了,赵愿哭笑不得看着这个柳絮儿,心想你就别扭着吧。 按理说,这些娱乐新闻是只会热几天,便会渐渐消停下去,但是这次反倒真的是愈演愈热了。几天之后,杨沐终于有消息了,他换了手机卡给柳絮儿打电话。 抱怨现在成天的有记者去堵,他们最近是在别的城市拍戏,常常在回饭店的路上就被截下了。 “你们都到S市去了?” “是啊,不是说要求追求古色古香的感觉吗,累死了,你说我干嘛非要接这个什么电影啊?” 柳絮儿不快了,“好像是我要你拍的……” 杨沐连忙话锋又是一转,好话便轮番上阵。两人还是闲闲说话,你不提他也不说,好像这样就够了似的。杨沐最近真的很忙,不太打电话过来了,以前很忙的他也会至少两天便会打一个电话过来,有时柳絮儿下定决心主动打过去了,偏偏关键时刻又是放弃,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六月底的时候他们暑假了,拎着大堆的东西还有大大的箱子的时候,跟赵愿廖小碧排队检票坐火车的时候,她突然想哭,想念去年的夏天。 柳絮儿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无法忍受每天从网络上知晓他的一切,却不知是真还是假,偏偏自己还总是不受教训的屡次去刷新那一个个网站与页面。 这个时候,她坐在冰凉的有冷气的房间里冷笑。 安朝颜在屏幕里浅笑说话,回答记者的问题。 记者:“据说,你跟杨沐是同班同学?” 安朝颜微笑,“对,还是同乐队的,一起参加过比赛。” 记者:“啊,对,你不说我们还真忽视了,XX大学生大奖赛的二等奖便是你们吧?话说,安小姐你是什么时候跟杨沐认识的呢?” 安朝颜再次微笑,“其实在大学之前我们就认识了,那天我第一次去Lilly酒吧,然后就看到一个人坐在椅子里唱着歌……” 柳絮儿没有插耳机,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回荡。柳絮儿瞄准了桌子上的水杯,一把拿起想往地上砸,却恍惚了,不知自己的立场是什么,不知自己是为何,呆呆的听着音响里面的声音继续回荡。 记者:“那这么看来你们的感情很好咯?” 安朝颜咯咯笑,“就是比普通同学关系好点的关系咯。” 记者:“听说这次的电影双方家长都是投资方?” 安朝颜依然微笑,“这是大人们的事,我们不清楚,对于我们而言我们只需好好演戏,走好自己的路,做好应做的工作即可。” 记者:“那么说,你们以后都是要继续走演艺这条路的了?” 安朝颜真诚微笑,“我们都很热爱这个职业,并非拘泥于演艺,我们只是单纯的喜欢艺术,因此我们会坚持下去!” 记者:“……” 没了声音,因为柳絮儿关了那个页面,随之把那个杯子砸到了地面上,冷笑:我们?你一口一个我们?杨沐最恨这样子的聚焦你不知道?你难道是他的发言人? 抿嘴靠在椅子上,眉毛都揪成一团,斜眉在安静的过了分的房间里看桌子上那一瓶水晶玻璃球。 慌神,为什么我会如此讨厌自己? 自己(下) 八月份的时候,廖小碧爸爸的工作调动确定了,举家迁往N市,搬家那天柳絮儿去了赵愿家里,也就是廖小碧家的对门,帮着把东西运到了车上,挥手看那一家搬走。 廖小碧喜笑颜开,“以后周末都可以回家啦,你们每周末都跟我回家吃饭!”廖小碧妈妈也笑,连声附和。 车开走之后,柳絮儿跟赵愿再回到楼上,站在赵愿家门口看对面,门是有了岁月的门,还是那种老式的防盗门,漆都掉的差不多了。现在即使破败了,也是紧紧的关闭着。有一种很绵长的沧桑感让人心里很不好受。 “我们住在这里住了快20年了。”赵愿低声说,终是舍不得的吧。虽然都已长大,虽然都在那个城市念书,以后也许还会留在那里工作,虽然那个城市其实也是很近,但是终究是不一样了。 “会有人再搬进来的吧?”柳絮儿喃喃的说。 “嗯,暑假之前就卖了,新主人也许快来了吧。”赵愿也看着那扇门,门边上的门铃早已坏掉,还记得小学时候家里刚刚装上门铃,自己那时候也不如现在这般高傲,总是嬉闹着跟廖小碧按着对方家的门铃玩,常常令家长哭笑不得。 柳絮儿拉她手,朝对门走,“咱们进去吧。” 赵愿跟着进了自己的房子,爸妈都不在家。赵愿眼睛晶亮的看柳絮儿,“絮儿,怎么才一个多月你就这么瘦了,皮肤又白了不少。” “不知道。” “吃早饭了吗?” 柳絮儿摇头,“总是不想吃。”进了赵愿房间想要开电脑,赵愿去厨房给她拿冰激淋了,结果拿来了一桶八喜。见柳絮儿正浏览着什么,她一进来就又关了,自己也没去多看,把冰激淋递给她,“多吃点脂肪高的东西,不信不能把你养胖了。” “你爸妈呢?” “学校里组织老师们出游,可以自带家属,我妈就把我爸带去了呗。”赵愿说的很可爱,用很轻巧的语气说,自己挑着冰激淋。 柳絮儿却没有笑,手里的冰激淋也不想吃。赵愿一看索性自己那杯里面挑了往她嘴里送,“我不信你就不吃!”柳絮儿哭笑不得,只好张嘴乖乖吃下。 等柳絮儿回家之后,赵愿晚上开电脑查邮箱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查看了下午的浏览记录,看了之后眉毛就没再舒展过。 这学期开学很早,他们学校正好轮上很早的一批,早早的就去了学校,那会儿还不到九月份。柳絮儿也没事做,早早的去了那个培训机构报道,这学期她要教的课程相对来说并不多。 天气开始微凉,一个周末的时候,下了电梯要离开,听见有人在自己身后叫自己。 回头一看是杨穆。很自信的走来,笑着说,“能不能聊聊?” 柳絮儿看她,突然觉得她喜欢这个杨穆胜过那个安朝颜,同样的两个娃娃,一个很真,还有一个却很假。她喜欢真实的东西。所以她点头。 杨穆这次没让司机跟着,两个人一起去了临街不远的肯德基,这家肯德基也许是地理位置的原因吧,人竟然不是特别多,两个人很快便找到了位子坐下。杨穆去了趟洗手间,柳絮儿便去买了些吃的托回来。 杨穆回来看到了,眼睛一跳,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对不起。”却是说了这么句话。 呃,柳絮儿奇怪的抬头,不懂何来的对不起。 “高二放暑假那天的事情,我跟你说对不起。”杨穆很小心的拆开装有番茄酱的袋子,小心的吃着薯条,缓缓说话,“其实,我挺喜欢你的,真的,有些时候是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吧。”说的倒是真的很真诚,间或抬头一笑。 柳絮儿也一笑,“没有关系的。” “说来可笑,最近跟着我妈妈渐渐开始信了佛,对有些东西的感触就再也不一样了。说真的,你信因果有报吗?”杨穆嘴边有了点番茄酱,柳絮儿见状递了面纸过去。然后说话,“信与不信,不是我说了算,既然是因果报应,在佛看来,本就是天意吧。” “我下个星期就要走了,常常想着临走之前要见你一面,跟你说说话。却总是羞于开口,说来你也是我从小到大唯一欣赏的女生了吧,你的那个好朋友赵愿,虽然其实甚至还没你高傲,但总归没有你令人舒心。” 柳絮儿笑,对于别人对赵愿的这一评价,很有礼貌的保持了沉默,只是说,“谢谢。” “你不念佛的人都能这么沉静,哎。”杨穆故意叹气,柳絮儿微笑。 两人又聊了很久,久到外面都擦黑了。杨穆看着外面等候很久的自己的司机,懒懒说话,“我好像真的要走了,家里说今天办了个什么欢送宴,请了好些人过来,其实谁又愿意出席这些?” “很多人却是无比的渴望你这样的生活的,人总是相互的张望与幻想罢了,其实只是一样的。” 杨穆听了这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却又不懂何来缘由,终是笑着说再见。柳絮儿看着那个人的身影消失,心想又是一个人淡出了你的视线,人总是这样离开别人的视线的,暂时离开,或者永远离开。 推开托盘,走在已经完全黑了的街道上,心里模模糊糊的有个地址浮现,越来越清晰,使得自己拦手就打车,报了那个地址。付钱下车,进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到处都是秋天的特有的桂花香,她顺着鹅卵石的路走,查看门牌号,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那家。这是小小的别墅楼,每户人家都会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是任你种什么的。 柳絮儿站在小道上,不敢再靠近那个小院,站在路边的香樟下,看着房子的一楼里有人影闪过,那个她永远不会忘记的身影,看着那个身影抱住了不知何时探来的另一个身影,好像还从开着的窗户里听到了有笑声。柳絮儿身上突然起了很多的鸡皮疙瘩。 迅速的转身,飞速的往外跑,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是一个人,这个时候连自己最亲的哥哥怀里抱着的都是别人,她不明白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什么都得不到。 这个小区离市中心是那么的远,看过去,四处除了房子就是房子,每一户都亮着灯。明明看着很温暖,她却真的觉得是很冷了。 她想杨穆告诉她:你知道吗,杨沐历届的女朋友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长头发尖下巴。 她想自己后来真的看了看杨穆的脸型,是真的尖下巴,头发长长的披散开来,头上还有有着明显logo的发箍。她后来甚至还想到自己好像也是尖下巴,头发一直很长很长。杨穆后来见她发呆,也不再说话,看柳絮儿那束的高高的头发和最近益发尖的下巴。 杨穆很久之后又说:我到现在都喜欢杨沐,即使他不喜欢我,其实他是不喜欢任何人的。 柳絮儿这个时候抬头。 杨穆很落寞的笑了:不会你也喜欢上他了吧,我以为你是他永远追不上的呢。我之前,他是三个月或者一个月换一次女朋友,我之后他却是再也没有女朋友了。 柳絮儿却还是很纠结于之前的那个话题,杨穆很快又将话题转了回去:不是我电视剧言情剧看太多,杨沐其实一直在找的是一个影子,那个影子不是属于你我的任何一个谁,那个女孩子在杨沐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头发很长很黑,下巴因为常年生病更是尖到彻底。我早就知道,可却是愿意自欺欺人。杨穆自我嘲笑的笑了起来。 柳絮儿发抖,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说过我欣赏你,我不想看到我欣赏的人走上跟我有哪怕一丝相像的道路。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跟你走上一样的道路? 就在刚刚,我都不想告诉你这些,但是就是你刚刚那一抬头,柳絮儿你知道吗,我知道你也喜欢他,我为什么要看着你落下去。杨穆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柳絮儿停了脚步,抬头看天空,压得过分低的天空,很想大叫:你不知道我真的很想什么都不知道的落下去吗? 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慢慢沉陷下去,慢慢放纵自己在幻想中,以为被爱,因为自己是爱着的。 因为自己是爱着的。 那天很晚很晚了,赵愿都在打柳絮儿的电话,却是始终关机,赵愿急得不知该去哪里找,打电话去那个培训机构时,值班的人小柳老师很早就下班走了。赵愿觉得连空气都成了网,把自己包着紧紧的,她无法忽视自己那个暑假的晚上所看到的那些历史浏览记录。 那个已经笨到家的孩子,不知自我保护自我隐藏的查看的抑郁症的百度百科。她想到柳絮儿有次跟她说,“赵愿,我怀疑我有轻微的忧郁症。”那时是温暖的绿色点点的春天,那样子的天气里,她说出了那样子的话。 犹如困兽般的赵愿连廖小碧都没有告诉,她实在是无心照顾更多的人了。就在这个时候,手机救命般的响了起来。赵愿不敢相信似的看着那个跳跃着的柳絮儿三个字,擦干不知何时突然掉落的眼泪,“絮儿。” “赵愿。”柳絮儿很晴朗的声音,赵愿心落了一半,“我在想一个问题。” “嗯,你说你说。”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可以得到应得的东西?”柳絮儿很认真的问着这个问题,却把赵愿问蒙了,她突然不了解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我喜欢我哥哥,我承认我以前那么逼他是我错了,可是我后来改了,他也不会喜欢我,他结婚了,他再也不关心我了。为什么我现在知道了,真的很想认真的去喜欢,甚至说是去爱一个人了,却什么也得不到,为什么。” “絮儿,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在哪里,我想打电话给许多人,突然就想说许多的话,可是除了你所有的人都关机,连曾经说过我爱你的人都关机,为什么呢?”像个孩子一样喃喃自语,像是问人,又像是自我回答般的胡乱说着。 “絮儿,你那边可以打车吗,先回来好不好,都快十点了,再不回来宿舍就要关门了。” “赵愿我想去看杨沐他们拍戏,我知道他们今天会在哪里拍,杨沐上个星期跟我说过,他们已经回来接着拍了,他们的戏马上就会杀青了。” “你先回来好不好,明天还是周末,我陪你去。” “不,就现在想!” “絮儿,回来吧,不是小孩子了,回来吧。”赵愿已经在哀求了。 “为什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才20岁,不是也才很年轻嘛?” 赵愿听到柳絮儿在哭,咬牙,“那你告诉我地址,你乖乖的去,过会儿我也去。” 赵愿到了那个片场,柳絮儿坐在那里等她,见她来了,起身过来拉她。赵愿心生诧异,因为这样看去,絮儿并没有什么异常,连眼睛都不红。 “我们进不去,杨沐手机还是关机,连新号码都关机了,记者们真是强大。”柳絮儿笑着说。赵愿身上突的就起了一层薄汗,不知是有什么突然放下了,还是只是因为自己更加紧张,为她这样子的平静紧张。 他们是进不到片场里面的,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柳絮儿看着赵愿有点冷似的把手揣到口袋里面,不好意思的上前拉拉她的胳膊,“对不起。” 赵愿回头看她,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脸上是满满的疏离还有满身的高傲气息,令人不仅是不愿靠近,更多的是不敢靠近,现在的她,或者说是此时的她身上却只有一般女生很多时候都会有的那种小小的脆弱,终是叹息一声,牵她的手,两个均是凉凉的手掌贴在一起,却是暖和了许多。 那天他们终于还是回去了,很晚了片场周围围着的记者们也都散开了。有个年纪不大的小记者,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来跟他们两个搭腔。 “你们他们的fans?” “啊?他们有fans啊?” “没有!没有我们这么冷来探什么班啊!还进不去,冻死了!现在他们这样子的长相最容易红了!”那个小记者说的头头是道的。 赵愿敷衍的笑了笑,拉着柳絮儿走了。 赵愿没有问她今天怎么了,现在两个人是无处可去了,只得又去订房间了,可是这样子的周末里这个时候是最难订到的了。看柳絮儿闷闷不乐,赵愿忍不住说话,“杨沐这些天又关机了,没有跟你联系吗?” “不是,他昨天才跟我打电话的。” 赵愿叹气,不是她比喻不恰当这个样子的她真的就像个小怨妇似的,哎。 最后还是找到了一个房间,两个人也都累了,很快睡去。半夜的时候,柳絮儿醒了一次,正好酒店外面有许多车辆经过,窗帘上一阵阵的有光探过,她就再也睡不着了,转了个身子看赵愿,看她很熟的睡脸。 突然就很羡慕起来,羡慕那些可以安心睡着的时光,不管有梦无梦,终归是甜甜入睡的,终归是有那么一段时间是什么都不要去想的。 那个晚上又像是冬天夜间突然的一场雪,随着隔天太阳的慢慢升起,瞬间就烟消云散了,除了温度稍稍降低些,什么都没有改变。 就这么,那一晚似是从未出现过,但却很真实的留在了柳絮儿还有赵愿的心里。杨穆后来出国了,出国前还又去找了柳絮儿一次,留了联系方式,尽管知道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联系。就是有这样子的人,明明是相互欣赏的,但却也永远走不到一起。 十一月底的时候,那部电影拍完了,那天柳絮儿下班回学校的时候,走过那条有栏杆陷在其中的长廊,自那次比赛之后,她每次经过都会很认真的看上一眼,今天走过时她就又很认真的看了一眼。 结果就真的看到了想要看到的,杨沐坐在上面冲她笑,穿着毛茸茸的烟灰色的外套,脖子里随意的围着同色系却更深的围巾,柳絮儿一看头就一低,正好看到他咖啡色的鞋子,没忍住就笑了起来。 那个瞬间,她早就忘了杨穆曾跟自己说过的话,那些又如何?难道自己做不了共体中的个体吗,难道不该对自己有信心吗。 “拍完了吗?”她问。 杨沐始终不说话,她疑惑的抬头,结果看杨沐夸张的笑着就那么坐着看自己,很安静的笑着,却是笑着很开心,明明这个地方没有阳光照射进来,却在他脸上瞧见了真正的灿烂,柳絮儿心想,谁说不会有例外? 杨沐跳下来拉她的手,这次她一点都没有躲。 “终于拍完了!我以后继续做我的学生,你继续做你的小柳老师,我继续每个周末来接你,再也不用过那种不是人过的生活了!”说得像个得到渴望已久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柳絮儿抿了抿嘴唇,跟着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两人呼吸间,有白气不停出现,再消失,出现,消失。 其实,人生,忧愁,快乐,喜欢,与愤恨,也不过如此罢了。 曾经有个这样的她 事与愿违,这是一个成语,既然是成语,自然有它的道理,不然为何千百年下来,这么四个字成了一个成语。 那么多个瞬间你后悔自己曾做过的事,那么多的时候你渴望新的生活。真正能够重新来过,能够重新开始的人又有多少,终究幸运不是每个人都会拥有,即使你是多么的努力,多么的心心念念。 电影杀青之后是相关的制作与剪裁,之后又是拿去参赛,媒体一路追踪报道。杨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再也回不到之前的生活了,那个周末,坐在栏杆上等柳絮儿的周末竟已经成为了最后一次的等待。 柳絮儿很恬静的在电话里跟他说,“没关系,等过了这段宣传期就好了吧。” 那边杨沐闷闷的不说话。其实谁都知道,那一点一旦点下去了,总会延伸开来,至于是成线状还是圆,抑或椭圆,那其实已经很无所谓了。因为已经开始了。 这个时候,杨沐在另一个城市里,隔天有电影的相关宣传,而再过三天他们就要去国外的那个电影节。杨沐在酒店里,望着窗外的海景,听手机里她的呼吸声。杨沐小的时候其实是经常跟父母一同去出游的,从来都只住五星级以上的,对这酒店的富丽并没有太大感慨,只是喜欢外面的景色。 “絮儿,外面很漂亮。”杨沐说。 “漂亮就拍下来呀。”这会儿柳絮儿在宿舍里面看书,从外面进来的李夏给她带回了晚饭,她轻声说谢谢,然后对着手机说,“挂了吧,你快去吃饭吧。” “吃不下。” “哦。那个,那个安朝颜也跟你们在一起吗?” “嗯,她算是女主演,怎么会不在呢。” 柳絮儿又是“哦”了一声,便再也不说话了,说了再见就挂电话。吃李夏带回来的土豆牛肉盖浇饭,想到明天又是一个星期六,有课的周末。 那部电影叫《白》。柳絮儿倒是挺能理解,觉得那个导演就是有白色情节,要不是那天杨沐正巧穿着白色衣服,没准他还不会被选上呢。后来在国内首映的时候,柳絮儿去看了,没有跟赵愿一起,没有跟廖小碧一起,她一个人去看了。 一个周末下班的时候,去电影院买了票,可能是因为这部电影颇为重量级,学生证都不可以打折。柳絮儿在排队买票的时候,看到很多高中生摸样甚至是大学生样子的人撇嘴说“好贵”,她笑笑,买了票进电梯去了放映厅里面等。 她不是一个喜欢看电影的人,平素就很少看,对电影不会有太多的形容词与感慨,只是当杨沐的脸突然在自己面前出现的时候,那么真实的出现在屏幕上,出现在自己眼前,却又无比的遥远,因为当你伸手的时候是无法触碰的。这是一个忧伤的故事,带着一点点的美丽的小情绪,别扭的女孩子,不甚明朗的男孩子,就此错过,大片大片碧蓝的天空和白色的栀子,优美的旋律…… 当剧终两字出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哭了。甚至还可以听到身边很多的抽泣声。她擦了擦眼泪,笑了起来。随着人流走出放映厅,再待回头看向里面时,只是一片黑暗。她想,就是这样,无论你有多么的感动,到头来终究是曲终人散,淡出视线。 她曾经是个忧郁的人,但并不是悲观主义者。她很乐观的看待生活,尽管她冷漠。 而现如今。 《白》有很强阵容的制作团队,新人主演虽然表现不至于太过出色,却也颇有风范,这部电影在国外捧回了两个奖杯,最佳表演奖和最佳音乐奖。媒体大肆的报道,刻意的无意的,高涨的票房,柳絮儿坐在床上看小矮桌上的笔记本,笑着想:自然会红,这么清爽好看的男孩子女孩子演绎的小小情绪,谁会不喜欢看? 笑到最后嘴角都僵了,也没有动一下,谁又会在乎呢。谁会在乎你其实并不想笑,谁会在乎其实你并不再想哭了。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矫情过,从未像在这般讨厌自己过。真的很不喜欢。 白,除了白,还是白。好像某天之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个字了,不知是自己太过于关注,还是真的只剩下了这个。 赵愿的一个老师很喜欢她,总是带着她,已经明里暗里的说会让她保研,之后还跟着他,这样以来,那位亲切的中年人便总是带着自己得意门生去出席各种各样的场合。赵愿少了很多的时间跟她待在一起,等赵愿想到要跟柳絮儿一起去看那部电影的时候。 她笑着说,“上映的第一天我就去看过啦!” 赵愿暧昧的笑,“到底是不一样啊,怎么样怎么样杨沐演得怎么样?” “很好啊,我觉得那部电影不错,最起码我看完了,什么时候你去看看。” “什么什么时候啊,就现在呗!”于是柳絮儿又被拉去看了第二遍,这一次她没有哭,因为已经知道那个结果会是那样,对于已经知晓结局的任何事物,她是觉得没必要赋予任何的感情的,赵愿当然也是不会哭了,但是很真诚的最后评价,“是真的演得不错。这小子以后铁定得红了。”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红。” 这下赵愿也奇怪了,她是觉得既然你是喜欢这些的,也是念了艺术学校的,总归是希望自己能在这些方面有些作为的吧。 “他真的不想。”如果不是自己的那一番说辞,他是连演都不愿意演的,柳絮儿突然之间很后悔很后悔很后悔起来。 网络是一个很厉害的武器,近来喜欢泡在网上的柳絮儿终于承认了。她看着不同论坛里面不同人的评论,有谩骂有夸奖有口水有向往,总归是好评更多一点。她还看到了很多的粉丝后援会,有安朝颜的,杨沐的更是多。她很恍惚,为什么几个月前还在你面前微笑着的人,顷刻间就可以如此的遥远。 她看到了很多的宣传照,她看到很多的人说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她甚至看到很多粉丝自己写的描述他们爱情的文章,网上疯传着他们的关系,一起上学一起连歌一起比赛,甚至有了这样子的说法:杨沐跟安朝颜从小青梅竹马,双方家长几代世交,无数人看好这对圈内新秀…… 柳絮儿面无表情,拿着鼠标的手指却是紧紧的握着,心说,他的青梅竹马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对自己说,对屏幕说。她看安朝颜,面带微笑,对屏幕说:你没有尖下巴,你没有黑色的长头发。 杨沐这么久以来跟柳絮儿的第一次联系是在网上,她的MSN在线,后来就接收到了杨沐的讯息。 累~~ 正专心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她真吓了一跳,见了这么一行字,立马就笑了起来。动手去回复。 怎么你这个号还没被发现啊?后面还跟着不怀好意的笑脸。这阵子杨沐的相关联系方式在网上已经传了遍了。 你能不能不嘲笑我了。很可怜的一句话。 柳絮儿笑。接着两个人又聊了会儿,柳絮儿怕他太累很快便让他去睡觉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响,她一看就笑开,接了起来。 “哥。” 柳煦听到那头轻快的声音也是一笑,“怎么这么高兴啊?” “就是高兴呗。”柳絮儿笑着说,也有点为自己的行为不好意思,很难去承认只因为有那个人的消息自己就会开心,但是却又是的确真的很开心。 “嗯,絮儿,我问你。上次,” “你说呀。”柳絮儿见柳煦迟疑了,便催他。 “嗯,上次你同学说的那个杨沐,是不是就是那个叫《白》的电影的男主角?” 柳絮儿吐了吐舌头,更加的不好意思,“嗯。” 柳煦听到这样子的答案,也笑了。此时他已是一个结婚快要一年的人了,对人生还有生活还有那些所谓的爱情自然是有了不一样的领悟,对于这些,对于自己妹妹那明显很不好意的承认,他是开心的,为她的真正长大开心。“那他现在这样有影响吗?” 她当然懂这话里边的意思了,更加不好意思,“应该没有吧。” 听到这话,柳煦就放心了,随便说了几句,交待了几句,说“这阵子我要出差去外地,我跟余弦说了等回来的时候把你带回家好好的吃上一顿饭,我来做,小海也过来。” “嗯,好。”她爽快答应。两个人都笑了。 “要是喜欢,以后就住在这里吧,离你上班的地方近,也已经大三了,以后真正工作了总归方便的。” 她笑笑说到时候再说,两人又是一阵笑。 柳絮儿挂了电话很久都回不过神来,傻傻笑了会儿,她突然觉得世界瞬间就美好了起来,杨沐还是那样的爱撒娇,哥哥又像小的时候那样轻声跟自己说话,这个城市里也有另一个自己的家,她想着这次见到余弦的时候一定要叫她一声姐姐。 之后的寒假她没有回家,赵愿也跟着自己未来的导师出去开什么座谈会去了,她就住在自己宿舍里,后来余弦打电话让她过去。她想到那个家里柳煦不在,自己跟余弦两个人,她也许不会觉得什么,自己却还是别扭的,就拒绝了。 倒是过年的时候,被余弦带回家,余弦家里的人都在,个个打心眼里心疼这个没有父母的女孩子,也是真的喜欢她的这份乖巧。再加上池里海在里边胡闹,那个年居然就变成了柳絮儿这么久以来过的最快乐的一次。 培训机构里寒假上课的孩子跟大人们是很多的,柳絮儿正好就在那里上班,过年后没几天,那个叫做许皓的孩子跑来找她,递了一个纸袋子给她,上面的图案惊心的紧,倒把她给吓着了。 “老师,我要出去了,我姐姐就老是用这个系列的香水,我想你也喜欢,就买了送给你了。” 柳絮儿当然拒绝,许皓坚持,“老师!你就收了吧,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才送你的。”柳絮儿听着这霸道的却又很是孩子气的话,不知怎么办了。 “老师,你就收了吧,不是很贵的,真的,你收下吧。”她哭笑不得,看着那个也许抵得上别人一个月工资的香水,想想不同的人的价值观真的是不一样的,只好收下。最后许皓喜笑颜开,带着柳絮儿曾经许诺过的MSN走了。柳絮儿看着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孩子,头上还罩着线帽子。个子很高,才高二的孩子,就这么出国了,从此一人在外。 想到他屡次的告诉自己喜欢你,其实那只不过是一种很单纯的喜欢罢了,就像每一个人在青春时期都会拥有的那样,但却是那么的令人舒心,就像炎夏里的那一杯冰的柠檬水。她看着那个背影渐渐消失,仿佛渐渐看到了当初的那个杨沐,穿白色上衣,浅色牛仔裤的杨沐,就那么站在楼梯拐弯处,撑起了整片天空。 柳煦本该二月底就回来了,后来那边有事又拖住了,不得不又延误一个星期。 这学期,杨沐回学校上课了,但是柳絮儿知道还是回不到最初了,不由得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去珍惜。杨沐在学校里总是有很多的人追着,没办法,如此新的一颗新星。 那个周末,是柳煦要回来的周末,柳煦早就打了电话来通知说要回来。杨沐也来电话说,等她下班了就来接她,她那天是上午的班,下午两个人一起去动物园看大熊猫,杨沐就是喜欢大熊猫,很奇怪的嗜好,然后再送柳絮儿去柳煦家里吃饭。 一切都是那么的好,柳絮儿准时的下课离开教室,去办公室放好书就背着自己的包走了,经过栏杆的时候已经面带微笑了,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的的人,失落了一下,转念一想自己忘了告诉他早上只有两节课,可能是还没有到,继续往下走去。 到了门口的时候,就像很多电视里面演得那样,甚至她想到了《白》,里面也是有这样一个场景的,一辆车在自己面前停住,然后车窗摇下,一人微笑,“是柳絮儿吗,可以一起去喝杯茶吗?” 是个很可亲的中年女人,却是保养的极好的,柳絮儿看了看,说,“好。” 她们是真的去喝茶了,一家很有氛围的茶馆,那位妇人叫服务生都下去,自己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冲洗,泡着工茶。动作不急不缓,却很是优雅好看。柳絮儿其实已经知道她是谁了,那么相似的长相,自己能不看出吗,突然的她苦笑了一下。 “沐沐说他不想接着拍戏了,可是沈导演下一部戏却依旧想跟他合作。”那个女人慢慢说话。 柳絮儿微笑,她没有想到他的父母是这么称呼他的,沐沐,她在心里也默念了几句,静静的笑着。 “试试,我们女人,喝点普洱好。” 柳絮儿接过那小小的一个茶杯,闻了会儿才喝,“很香,很好的茶。”随后说道。 对面的女人赞赏的点点头,也喝了自己身手里的那杯茶。“沐沐跟我说他有女朋友了,不想被打扰,说想过回原来的生活。沐沐从小就很听话,高中之后变得很叛逆,一直想走演艺这条道路,其实我们是知道他这样只是因为小沙,那个孩子就是喜欢看他弹吉他。”她喝了口茶,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女孩。 柳絮儿想,小沙,就是那个去世的女孩子吧。还是静静的托着茶杯不说话。 “我们一直很反对,但是近来也许是我们都老了吧,觉得他喜欢就让他去做吧,他爸爸正好有心发展传媒方面的业务,就想随他了,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又不想了,他曾经那么坚持的梦想。” 之后很久,她都不再说话,只是很安静的喝茶。 “阿姨,你想说什么。”柳絮儿受不了了,抬头问。 “是个聪明孩子,你得奖的那次,我的公司做了赞助,当时就觉得是个很好的孩子。”那个人很赞赏。 柳絮儿冷笑,欣赏又怎样,还是会被嫌弃。 “其实沐沐从小一直就喜欢小沙,那孩子去了之后就一直那么叛逆着,我们都看在眼里也都什么都不说。但是我觉得这次,有关于他自己的梦想,我不想再置之不理。” “阿姨,杨沐真的那么渴望那个圈子吗?” 那位贵妇很认真的点头了,柳絮儿一笑,真的吗?如果不是自己当初那样子的劝说,会有如今的这般境遇吗,你难道不知道杨沐早就脱离了有关小时候的那些阴影和因为那个女孩子而起的决心,而现在的他才是真的他,不是一个只为了过去存在过的身影而背弃真正的自己的杨沐,只是一个抛弃了过去想要做自己的杨沐而已。她想,你们知道这些吗?旋即自己又是一笑,即使知道又如何,大人们总是比小孩子多那么多的心窍。 好累。 “阿姨,你觉得安朝颜跟他配吗?” 那位妇人听了这话愣住了,很快又镇定自如起来,“如果是要我说实话,朝颜这孩子长的挺好,也是学音乐的,家世也相当,也一心想走这条路……我想你可以理解一个做父母的心,你的爸爸妈妈肯定也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的才好,我希望你可以理解……” 柳絮儿一直微笑,听进去的甚少,个别字眼却被她狠狠的抓住了。她很想这么说,阿姨,你知道吗,我哥哥23岁的时候就建立了自己的公司,他是你的竞争对手和煦公司的拥有者,她也想告诉她,我的那位虽然我从未真正叫过,但的确是我嫂子的姐姐她是芭俐那本杂志的总监,她的妈妈旗下的艺人又有多少你知道吗,她的爸爸在欧洲美洲的分公司早就开得满地都是,甚至是我那个后来拥有的池里海哥哥,一个才大三的学生,都有着一个百人的公司。他的爸爸是S市市长你又知道吗,他的舅舅是N大的真正掌权者,就连自己老家家中的小姨小姨父即使并不富有,却会用最真诚的微笑去面对每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都是我的亲人,都已经把我当成亲人,每个人都那么的关心我。家世?这些叠加起来难道都比不过一个安朝颜。修养,才华,这些……柳絮儿笑了起来。 她最想说的是,阿姨你知道吗,我的爸爸妈妈在我八岁的时候就离世了,我无法去理解。可即使这样,我还是用这个心中最深的伤疤去换取杨沐的一个点头,只希望他不让他的爸妈伤心难过。 但是这些她统统没说,她是个修养很好的孩子,知道要尊重长辈,她很怕自己不留神会哭出来,会声嘶力竭,毕竟她是杨沐的妈妈。 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静静微笑,微微弯腰,“阿姨,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那位妇人没有想到她这么一出,还没来得及反应。柳絮儿已经拉开门慢慢的走了出去。 剩下温暖茶室里温暖坐着的那位衣饰华美的妇人,恍神。 柳絮儿漫无目的,离开了茶社,不知身在何处,突然觉得三月初的阳光很晒人,像是全身被晒得脱了皮一样,她恨不得闭上眼睛,那样子全世界就安静了。她忘了已经约好要跟杨沐一起去看那些可爱的大熊猫,她也忘了要去哥哥家里吃饭,池里海也会去,那个人会逗自己笑,她还要叫余弦姐姐。 她都忘了,她现在只是想到了自己W市家中车库里放着的那辆淡绿色自行车。她想骑着它去吹风,去淋雨。这样想着自己已经拦下车,要去火车站,买了票,一个小时后的站票,什么都不想吃,却也不饿,她想念好多的东西,想念外婆屋后的柳树,想念院子里的栀子花,想念小时候爸妈还在世的时候家中的牵牛花,和桌子上洗好的葡萄,她还想到自己最宝贝的那瓶玻璃珠,还有,还有杨沐送的那串白色项链,还有好多好多,真的好多。 她想回家,真正的自己的家。 待到真的到了家,明明满是沉闷的许久没有人气的家里,她却流下了一串热乎乎的泪珠子,哭着跑到房间里看自己的衣柜还有床,还有隔壁房间里柳煦的东西。在家里哭着到处流转。 第一个发现柳絮儿失踪的是赵愿,因为今天柳絮儿本就提前离开了,杨沐并不知道,只当还是十一点的时候再去接她,可赵愿今天刚从外地回来,想要约她吃饭,结果打了电话却是无人应答。只是一声声的滴,她从不用彩铃。 她又重新拨了几次,却始终没有应答,她开始慌了,就像已经过去了好久的那个夜晚。全身出汗,却又束手无策,拨打电话始终是无人应答。她这时想到廖小碧,打过去问絮儿在不在。廖小碧正在家里的沙发上躺着嚼泡泡糖,说絮儿说今天中午跟杨沐在一起,晚上还回柳老师家呢。 赵愿一听又再次打电话给杨沐,杨沐却也一头雾水,这下是真的慌了。 这个时候,正是春日的下午,柳絮儿终于如愿以偿的骑着自己的自行车,慢慢的吹着风,她沿着街道骑开,慢慢离开了人群,离开了市区,离开了喧闹。她慢慢的骑着,也不着急,就好像自己在沿着时光隧道漫步,渐渐的她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穿着花裙子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咯咯笑,哥哥在一旁看着数学书,却也不时的看过来一眼。 那个时候天空是碧蓝碧蓝的,比杨沐拍的电影里面的天空都要蓝,她身上没有包,没有钱,甚至是家跟车的钥匙都没有,没有手机,除了手上的手表跟自己的衣服还有车,以及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她觉得自己像是要飞起来一样,轻松的想要大笑,她嘲笑过去的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在乎那么多的东西,为什么不可以好好的什么都不去想的只过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要把那么多的人牵扯进自己的生命,为什么要任不相关的人异样的看待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做个自己,却永远无法到达。为何人在世就是要遭受这些,她不是有神论,她不信佛,她其实并不信因果说,但是这一刻她不懂的是,难道真的前世做了太多不好的事,才会让自己没有爸爸妈妈,很晚才有友情,一直以来病态的喜欢自己唯一的亲人,待到自己想要好好爱的时候却被狠狠的击醒。 她只是一个刚刚理清一切的女孩子,一个才21岁生日还不到的女孩子,一个其实真的很孤冷的女孩子。 但是瞬间,那些全部成为虚有。她叹气,抬头看到乡间的小道边上高高的杉树,那么笔直的一棵棵的挺立着,这样不累吗? 她没有去小姨家,其实她是想去的,因为她真的很想念,但是她更想念爸爸妈妈还有外婆,于是先去了他们那里,家族里的人都是葬在一起的。那个地方有很多垂摆的柳树,因为他们姓柳,想到这里柳絮儿笑了一下。她是很喜欢这个姓的。 她轻轻的放好自己的自行车,一跳一蹦的穿过有些杂草,一一的走到爸爸妈妈跟外婆身边,眨眨眼睛随即跟着跪了下来。絮絮叨叨的就说开了,说哥哥结婚啦,说絮儿在工作啦,絮儿有男朋友啦,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说余弦姐姐其实很好,说余弦姐姐家人都待自己如真正的家人一样,说自己最近考试很累…… N市里边,已经乱成了一团。四处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却是始终都找不到,谁会想到那个别扭令人心疼的柳絮儿就这么回家了呢。刚刚下飞机的柳煦一听说这个,连忙赶来了,脸色很是苍白。 那是杨沐跟柳煦第一次面对面。但也仅是点头问好,毕竟是关键时刻了。 “柳老师,没事吧没事吧。”廖小碧见柳煦来了,立马追着问,声音中满是哭腔,“电话明明通的,却是没人接。” “没事的没事的。”柳煦脸色苍白。 都说兄妹的心是相通的,赵愿看着他的一脸苍白,在口袋里的手不停颤抖,她得拼命咬着嘴唇才能不发抖,嘴唇已经发白了。杨沐则是已经呆愣住了,不知思想是为何物。 柳絮儿却丝毫不知大家的担心,依然慢慢说着话,说的差不多的时候,她拍拍裤子站了起来。 “那我先走啦,去看小姨小姨父了。”说着就开始离开,走到边界的时候,没有忍住又回头看了一下,看到了那么多棵随风摆动着的柳树,嫩嫩的枝丫,浅浅的绿色,深深嗅一下,仿佛还有淡淡的香味。 那些柳树摇摆的很是漂亮,难怪人人都说杨柳腰,柳絮儿看到这样漂亮的场景,就突然不受控制的抬腿往那边走过去,又原路返回,经过爸爸,妈妈,还有外婆,走到那片柳树之间。风带着柳枝柔柔的在自己脸上掠过,她开心的笑起来,小的时候爸爸就是这么逗自己的。 柳树边上是村里那条长长的河,绵延了很多年的那条河,很多柳枝垂在水面上,她蹲下来伸手去够着,觉着欢心无比。在水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冲自己笑了起来。再抬头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就在对面,爸爸妈妈还有外婆外公爷爷奶奶们都在对着自己笑,那么那么的温暖,那么那么真的笑容,她也笑了,想要触摸那些微笑。 慢慢的跨脚走出去,脚底有凉意升起,她“咝”了一下,还是很倔强的继续往前走,因为对岸是那么近的一个地方,触手可得的微笑与温暖,为什么我不要? 一点点的走过去,越来越冷,却也越来越暖,她突然回了一下身,看到了身后依然摇摆着的柳枝,还是笑了,是她惯有的静静的微笑,却是最灿烂的一次。 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好像柳枝都从自己脸上抚过,他们温暖的笑容照耀着自己。而自己回到了那一天,杨沐指着天空说“今天天气不错”的那天,或者是柳煦抱着八岁的自己哭的那天,或者小时候爸爸妈妈把自己抱到小木桶里洗澡的那天。 模糊当中,她摸索着摸到自己的右手腕,除下手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外抛了出去,她笑得更加的恬静,这下自己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自己了。 只有自己的自己,自己的欢笑,自己的忧伤,自己的快乐,自己的难过,自己的美丽,自己的孤独,自己的寂寞,自己的回忆,自己的伤疤,自己的情绪,一切自己的一切。 满是涟漪的水面,根根柳丝掠过。 一只燕子低空的掠过,然后高昂的飞向了天空。 天,正蓝。 ———— F I 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