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三火 作者：陈未满 文案： 宋怀均比林燊还小了一岁，却有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侄女。小侄女水嫩清灵秀气文静，每次见面都礼貌喊人：“林叔叔好。” 林燊每每让她不要这么客气，小侄女都摇摇头，语气异常认真：“您是小叔叔的朋友，这不合礼数。” 虽然宋怀均也时常跟自家小侄女说“你林叔就是你亲叔，不用跟他客气”，但收效甚微。 所以，宋怀均是万万想不到这两人能搞到一起。 直到某日深夜,他提着啤酒到好友家准备畅谈人生，在门口发现了眼熟的鞋子。往里走，衣服散落一地，尤以一件粉色外套最为醒目。 卧室的门紧闭，宋怀均顿时怒发冲冠，将门拍得震天响：“林燊你大爷的，那是我侄女！” 慢热，温馨日常文。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燊,宋净晚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火烧木头 第1章 林燊最近挺忙的，但不妨碍宋怀均给他找事做。 这天开完会已经中午，会议室里人陆陆续续离开，助理小郑囔囔着今天要吃哪家外卖，拿出手机准备订午餐，林燊正准备让他给自己也订一份，宋怀均风风火火走进来。 他拉开林燊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桃花眼里满是谄笑：“忙完了啊，走，我请你吃饭去。” 林燊和宋怀均认识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几年而已，足以了解一个人的秉性。刚开完会，他也的确需要休息一下，因此身子往后一靠，直奔主题：“说吧，什么事。” 小郑默默放下手中的手机，眼神在两个气质出众的男人身上流转，思考着他蹭上这顿饭的几率有多大，谁知宋怀均接下来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 “你不是有个朋友在临江花园有好几套房子可以租嘛，带我去看看？” 看房子啊，那就没他这个小助理什么事了。小郑又默默拿起手机继续纠结，因为脑子在想要吃什么转得不太快，随口问道：“您要搬家啊？” 宋怀均叹气：“不是我，是我侄女。” 他家侄女在安市找到心仪的工作，过几天就要从老家搬过来，在她到之前，他这个做叔叔的必须方方面面都给准备好，为此已经烦恼了两天。 女孩子不比他们男人，随便住哪儿都可以。房子离上班的地方要近，安全性更是首要考虑，还要通光通风，面积太大太小都不好。女孩子家又喜欢有个阳台，养养花什么的，最好再有个飘窗，挂上白色的窗帘和星星灯，有情调。他从昨天就开始看房子，看了许多都不满意，不是位置不好，就是房子他看不上，挑挑拣拣的连个备选都没有。 小郑听得咂舌，这侄女保准是亲的。 林燊被宋怀均那个略显娇俏的“嘛”字恶心得皱紧了眉，听他絮絮叨叨起来没完，终于明白这货为什么来求他带他去。 就这架势，脾气再好的房东都受不了。 他抬腕看表，时间还有些富余，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后站起来，“走吧。” 若是这房子是宋怀均自己住，林燊再有空也懒得搭理他，但他那没见过面的侄女不一样，好歹吃过人家许久的东西。 那是他们创业最艰难的时候，每天睡不到四小时，忙起来经常忘记吃饭，大家都肉眼可见的瘦了，加之操劳每个人脸色都不太好，落在别人眼里可能就变成了因为创业节省资金，吃不起饭的凄惨景象。 宋怀均的小侄女那时应该还在上高中，可能是从照片里看到了小叔叔的操劳，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开始往他们这里寄吃的。 从便于储存可以邮寄的肉类佐食小菜到副食水果，品种丰富源源不断，小箱子堆满了工作室的小小一角，每当大家工作到深夜，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时，总能在角落里找到来自宋怀均小侄女的“爱心”食品。 林燊最喜欢据说是小侄女亲手做的抹茶曲奇饼干，甜味很淡，一点儿也不腻。 因此，他亲自走这一趟也是应该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小郑终于在日常宠幸的几家外卖店中翻了牌子。 老大不在，宜大荤，辛辣刺鼻之物最佳。 长了八张嘴的小郑一出会议室，不到十分钟，公司里的所有人就知道了宋副总小侄女的事。 --- 临江花园临的“江”，是一条岁月悠久的护城河。 时值初秋，岸边的柳树青黄相接，微风摇曳的身姿也颇有几分动人的意味。若是春夏，说不定也是“袅袅古堤边，青青一树烟”的好景致。 宋怀均望着窗外不禁微微点头，在心中为这个房子打下一个目前为止最高的分数。 阳台、飘窗、房子干净，采光佳，通风好，面积虽小五脏俱全，离小侄女上班的博物馆近，离他们公司也近，这弥补了小区略显陈旧的不足，安保方面勉强及格，重要的是房东是认识的人，不用担心会发生无良房东骚扰女房客的事情。 “这房子隔音怎么样？晚上外面会不会很吵？我家侄女睡得早，休息不好第二天没有精神上班。” “还行吧，以前住这儿的是个唱女高音的歌唱家，邻居也没有投诉过扰民。”严司懒懒地回答，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林燊闲闲地站在一旁，面前的宋怀均晃得他眼疼，索性撇过头不看与发小寒暄。林燊与严司许久未见，自从年初他迷上了跟小区棋牌室的大爷大妈打麻将，大家已经很久没有在饭局或聚会上见过他。 三个大男人，给一个女孩儿看房子。 好在林燊的耐心即将耗尽前，宋怀均拍板决定租下房子，立马付了押金和一年的房租，又谢绝了严司友情价的好意，笑吟吟地说：“该多少是多少，这个便宜不能占，你帮了我个大忙，该我请你吃饭才是。” 又说，“我家侄女年纪小，就劳烦你多多照顾。” 一副老父亲的操心模样，与他风流多情的外表极其不搭。 签完合同，宋怀均请两人吃饭。回公司的路上，宋怀均给小侄女打电话询问她什么时候到安市，也不避讳林燊，叨叨起来没完。 车子密闭的空间里，林燊偶尔能听到两句小侄女的声音。 声音柔柔的，挺好听。 --- 回到公司时间不早，宋怀均急需解决生理问题，着急忙慌去了洗手间。 林燊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在走廊被人撞了一下。 叶子不愿让人看见她狼狈落泪的模样才低着头，谁知道走得太急撞到了人。她急忙道歉，抬头见是林燊更加慌乱，虽极力克制，声音仍掩饰不住地哽咽：“对不起林总，我不是故意的。” 她本就瘦小，红着眼眶越显可怜。 林燊没有责怪也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只淡淡说了句没事，让她走了。 小郑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拿着文件站在一边啧啧叹气：“真可怜，又被欺负了，老大你不管管？” 说完，他的眼神飘向走廊尽头的拐角处。那里仿佛潜伏着一头邪恶的巨兽，与公司其他地方的气场都不一样。 要细说哪里不一样，自然是因为里面的人。可怜的实习生叶子刚刚从里面出来，谁把人家给弄哭了，答案昭然若揭。 林燊没有戳穿小郑刻意挑拨的小心思，改道往走廊尽头走去。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几个人，莫名兴奋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悄悄跟了上去，躲在门口偷听里面的动静。 门上悬挂着技术部第五小组的牌子。 公司里看里面那群小子不顺眼的人大有人在，围起来......可绕公司两圈半。听老大训他们，是多么让人开心的事情啊。 --- 昏暗的室内，窗帘被拉得死死的，光线难以透入。 林燊当初花了高价请知名设计师装修，效果显著。几乎来过的人都会眼前一亮，由衷称赞他们公司的环境优美。 奈何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破坏力惊人，没用多久的工夫，这间曾经漂亮的办公室就变成了如今杂乱到难以下脚的模样，与外面的明亮整洁形成鲜明的对比。 机械零件与电脑书本杂乱地堆在桌上或地下，若不是投影仪还亮着，林燊一时还真的无法从这一堆东西里找到这几个小子的身影，一个个无精打采，趴在桌上睡大觉。见他进来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脑袋抬起来就算是打招呼，“老大，你来了。” “工作做完了？”他的表情不太好看。 要是其他人进来，肯定会以为林燊开了家慈善公司，养了几个只拿工资不做事的闲人，但事实是...... “早就做完了。” “老大，什么时候有新活，我们很闲。” 几个人稀稀拉拉漫不经心地回答，让门外偷听的人恨得牙痒痒，这样说显得他们很无能！ 林燊的眉头今天第二次皱起来，板着脸，严肃地问：“这次又是谁？” 显然把人气哭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 “是我。”一道慵懒的声音从角落传来，秦时白皙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愧疚，甚至很坦然，“老大，你罚我吧。” “去给人道歉。” 对方也答应得很迅速，“行，等会儿就去。” “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严厉的目光扫过，林燊再次下达命令。 “老大，只要他们不笨得离谱，自然不会有下次。您跟我们说这些，不如跟外面偷听的人说，但凡多动点脑子也不会被人嫌弃，我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笨就算了，还心理脆弱，这也不能全怪我们。”离林燊最近的黎诉一点儿不怕惧上司的威严，坦坦荡荡地说。 门外偷听的人，都纷纷捏紧了拳头，这几个仗着自己聪明就目中无人的毛头小子。 林燊知道他们就算现在答应，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也不会收敛。又训了几句，见他们不痛不痒的，也拿他们没有办法，想起还有工作只能暂时离开。 门外的人早就溜了，只有小郑静静等候，没等他把文件给林燊，宋怀均又风风火火寻过来，“把你车借我一下，下午我请假，我得去家具城转转，给我小侄女重新买张床。” 然后拿了车钥匙，又风风火火走了。 小郑望着宋副总急匆匆的背影，问自家老板：“老大，宋总他侄女漂亮吗？” 看宋怀均的长相，这小侄女应该长得不差。 谁知没等到答案，等来了林燊冰冷的眼神，后知后觉的小郑立即低眉顺眼地递上文件：“市场部送过来的策划方案，请您过目。” 林燊接过文件，冷冷晲了他一眼，迈着大步往办公室走。 一个被叔叔宠着的娇滴滴的小女孩，他管她漂不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回来啦，留评随机掉落红包~ 第2章 宋净晚的人缘虽不差但绝对称不上好。即将离开家乡去异地工作也没有专门为她送行的朋友，大多都是泛泛之交，有事的时候才会联系，稍微熟一点的通过手机表达了不舍，祝她一切顺利。 这省去了很多交际的麻烦，不过最大的麻烦不在这里。 “不用接，我可以自己打车，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不用这么麻烦。”上次去博物馆面试时她在小叔叔家住过几天，地址和住处开门密码都知道，实在没有再让人接的必要。 找房子也是，她明明可以自己找，只要离博物馆近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偏偏宋怀均不嫌麻烦忙得津津有味，她劝都劝不住。 这已经是今天第四次接到宋怀均的电话。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觉得有些渴，她穿上拖鞋出去倒水喝。客厅的窗帘没有拉好，夜晚的灯光从外面透进来，爸爸和爷爷卧室的门紧闭着，房间安静得仿佛可以听见很远的声音。 她没有开灯，借着外面的光喝了水。 回到房间时针指过九点，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分针绕了一圈也没有闭上。 这多少让她有点意外，她很少失眠。 明天，她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城市。 --- 翌日，宋净晚起得很早。 奶奶去世后家里请了阿姨照顾爷爷，但阿姨不会来得太早，只要宋净晚在家，早餐都是她去买——厨艺不好，一直是她很在意的一件事。 车票是十点半，现在才七点。宋净晚走出房门，爷爷戴着眼镜坐在老式的木椅上看书，神情专注，她恭敬地道了早安，然后见宋怀清已经将早餐摆上餐桌。 宋家餐桌历来不是说话的地方，在沉默的朝阳中，祖孙三人吃完了早饭。 对于宋净晚的离开，宋慕礼并未过多叮嘱，只简单地交待了两句：“认真工作，照顾好身体。” 她认真应了，和爷爷道别后与宋怀清一起出门。 今天不是周末，宋净晚本来想跟爸爸说不用送她，但宋怀清已经拎着她的行李放到车上。 车是宋怀均前两年留在家里的，平常没有一个人开，宋慕礼出入都有人接送，而宋怀清从来都是骑自行车上班。 宋净晚要说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口，父女两人几乎一路无话。到了车站，还是宋净晚先开口：“爸，你忙的时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 “好，爸爸知道了。” 宋怀清在课堂上是一个严厉的老师，在生活里又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宋净晚习惯了他的严肃与不苟言笑，见他的手握紧又松开，又主动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要担心。” “我不担心。”宋怀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爸爸相信你会照顾好自己，去到那边万事小心，别太累。” “好。”宋净晚柔柔应道，低头掩藏眼里的不舍。 “多去看看你小叔，他还听一些你的话，让他不要总这么不着四六的，该长大了。” “嗯。” 前面是进站口，周围三三两两的人都在告别，或是即将分别的情侣，或是送孩子去远方的父母，有人拥抱，也有人不拥抱。 沉默了一会儿，宋净晚低声说：“爸，我走了。” “去吧。”简单的两个字。 “到了我给你打电话。”说完这一句宋净晚转身离开。转身的刹那，握紧的手无力地松开。 她知道身后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她，所以一直没有回头。 --- 下午两点整，列车到达安市。 宋净晚从出站口出来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宋怀均。他长得好看个子又高，是时下小女生最喜欢的类型，在人群中格外耀眼，灿烂的笑容像今天冲破乌云的阳光。 宋怀均也一眼就看到了宋净晚，那个年纪轻轻板着一张老学究脸的就是，见到叔叔也不知道笑一个。他灿笑着上前替她拿行李，早就习惯了她的木头脸，开心地领着人往停车场走：“累不累？走，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周围有许多人在盯着他们看，尤其是几个小女生，眼含羡慕与不舍，心碎地看着帅哥和漂亮小姐姐离开，多么登对的一对情侣，果然帅哥都有女朋友了！ 就算听到帅哥自称叔叔，也都以为是情侣之间独特的昵称。 这并不怪别人会误解，宋怀均只比宋净晚大了六岁。宋慕礼四十五岁时妻子意外有孕，本不打算生下他，怕妻子的身体支撑不住，但宋净晚的奶奶固执，在四十三岁生下了小儿子宋怀均。那时候宋净晚的爸爸刚好二十，六年后结婚生了宋净晚。 爸妈离婚后，宋净晚跟着爸爸住在爷爷家，与宋怀均一起长大。成年后出门，经常被不认识的人误认为是情侣，朋友们羡慕她有这样一个年轻又帅气的叔叔，但宋净晚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若有，也是觉得为什么别人家叔叔那么成熟，自家叔叔却永远长不大。 “不累。”她先是回答了宋怀均的问题然后去拿自己的行李，“小叔你快把衣服穿上，会感冒的。” 安市昨天开始降温，下了一场寒气逼人的秋雨，宋净晚早就查过天气预报穿上了外套，宋怀均却只穿着单薄的衬衫，把外套搭在胳膊上。 宋怀均长叹口气，见她认真地模样，大有他不穿她就不走的势头，只能不情不愿把外套穿上。 “宋小碗，我真替你发愁。”别人家的侄女都娇柔讨喜，就她一点儿也不可爱，成天板着一张脸。 这性子，以后谁敢娶。 走到停车场，见宋净晚盯着车不动，他在被责怪之前连忙解释：“这不是我的车，是林燊的，我的车送去保养了。” 免得她又说他铺张浪费没到一年就换新车。 “......”宋净晚静静地看着小叔叔，“我在等你开门。” 车门上着锁，他不开她怎么上车。 “......”宋怀均打开车门把行李放上去，宋净晚也上了车仔细系好安全带。 “宋小碗。”车子启动后，宋怀均叫她。 “嗯。”她应声。 “见到叔叔你就一点儿也不开心？”枉费他忙前忙后折腾了这许多日。 “开心。”她如实回答，脸上却没有一点儿笑容。 宋怀均这回是在心里叹气，侄女，还是没见面时好。 --- 宋怀均带宋净晚吃完饭先回了自己的公寓。 “房子我已经找人打扫过了，明天带你过去，你看看还缺什么，等都归置好了再搬过去。” 现在是月底，宋净晚下月初才入职，提前过来是为了适应环境，时间还很富余。 吃饭的时候，服务员不小心把油星溅在宋怀均的衣服上，他随意交待了两句，就先回房间换衣服。他这人最爱臭美，换个衣服都能磨叽很久，宋净晚坐在沙发上喝水，见他手机响了又响，怕耽误了什么事，拿着他的手机站在门外喊他：“小叔，你的电话。” “谁啊？”他光着上身，还在纠结该穿哪件衣服。 宋净晚看了一下手机上的名字，回道：“林燊。” 她知道林燊是小叔叔的朋友也是他的上司，这个时间打电话应该是公事，又说：“他打两次了。” “我知道了，你先帮我接一下，就说我马上去公司。”宋怀均挑完衣服又开始挑手表，追求精致到每一个细节。他大概知道林燊为什么找他，也不着急，先让宋净晚帮他应付。 宋净晚犹豫了一下，用手点了接听。 “喂。”那边显然没有想到是一个女人接电话，沉默了一会儿。 她立即礼貌地说：“您好，您是不是找宋怀均，他现在有事不方便接电话，让我跟您说一声，他马上去公司。” “好，谢谢。” 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宋净晚愣了一下，低低地说：“不客气。” 手机里只剩下细微的电流声，两边陷入沉默的寂静，过了一会儿，那边先挂了电话。 宋净晚把手机放回原位，没多久宋怀均从房间里出来，从头到脚都换了一遍，精神焕发地跟小侄女说：“我去公司了，晚上不回来吃饭，你好好休息，自己一个人别出去乱跑。” 她点点头，目送小叔叔离开。 宋净晚有点闲不住，作为一个单身的男人，宋怀均算是很讲究的，房子定期请人打扫，东西也不乱扔，客厅干净整洁，她四处看了一下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好收拾的。 喝完水，她去厨房把杯子洗干净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想起了什么，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拉开。 天空如洗，秋阳柔和。 她打开窗户通风，回身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睛，顺着阳光望去，是放在桌子上的相框。 照片上是几个年轻的男人，其中一个是宋怀均。他的手搭在另一个年轻男人的肩上笑得灿烂，背后的墙上写着“泽光科技”。 那是好几年前的照片，宋净晚不是第一次看到。照片上的人都很年轻，眼睛里充满希望，脸上全是意气风发的笑容，只有一个人例外。 被宋怀均搭着肩膀站在中间的男人，眉眼深邃，面容沉静地注视着前方，眼神坚毅沉着，让人过目不忘。 宋净晚知道他叫林燊，宋怀均经常在无意间提起他。 在他们那段艰难的日子里，宋怀均有时是不理解他的，他们会因为意见不一而争执，有过迷茫也想过放弃。但是最后，宋怀均说是他带着他们和“泽光”一起走到了今天。 原来，他的声音是这样的。 宋净晚看着照片上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听到了他的声音，那双深邃的眼睛好像透过了相框的玻璃，直直地在看着她。 第3章 小郑印象里，林燊是几乎不会发火的，是一个事少又大度的老板，当他的助理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不过老板再怎么厉害也终究是人，跟了林燊这么多年，小郑还是能从一些细微处看出林燊心情不佳的迹象。这时候的林燊往往只是微微皱眉，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如果他在皱眉后闭眼三秒然后突然独自离开，那证明有人要遭殃了。 晚八点，一家隐藏在小巷深处的四合院餐厅。 “泽光科技”的一群员工在为一个已经到手的大项目庆祝，个个喝得脚下轻浮，面色红润。小郑置身其中，环顾四周后，视线停留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自家老大就是在盯着那儿看了几分钟后才突然起身离开。 看了一会儿，小郑脸上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切，拽什么拽！”某位喝大了的同事，酒壮怂人胆对着那角落里的几个年轻人哼了一声。 “哈，拽也要有本事的，你们不知道今天咱们公司可太长脸了......”叶子默默地帮大家倒酒烤肉，听在现场的同事讲述今天发生的精彩事迹。 今天会上，“泽光”研发的智能机器人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打败了所有竞争公司，成为了最大赢家。除此之外，身为研发人员在现场做技术讲解的秦时更是大放异彩展现了过人的技术，在事后与同行前辈交流时又指出了对方在技术方面存在的几个问题，并以事实证明自己说的问题真实存在，让对方尴尬无言。 本事是真本事，狂也是真狂。这是大家对秦时以及他所在的第五小组又爱又恨的原因，谁让人家比你聪明？ 角落的餐桌上，本次庆功的主要功臣秦时和他的小伙伴们，懒懒地坐在那里拿着手机打游戏，眼神涣散，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别人既不敢来打扰他们，他们眼里也没有其他人，与周围的人和事都格格不入。 小郑坐在叶子旁边，注意到内向又胆小的小姑娘一直拿眼偷偷往那边瞧，想到这姑娘曾经被他们气哭，决定给她透露一点好消息：“小叶啊，别看了，他们狂不了多久了。” 叶子疑惑地看着他，小郑喝了一口酒，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老大生气了。” 与以往不同，老大这回是真生气了。 叶子不明白林燊为什么要生气，公司拿下这么大项目，其他公司羡慕都来不及。 大家都在屋里玩闹庆祝的时候，林燊一言不发地站在院子里，看似平静的眼波下，不知道在流淌些什么。 宋怀均今天下午把小侄女送到临江花园，从她那里出来的时候刚好赶上晚高峰，在路上生生堵到现在。一进院子就见好友站在桂花树下，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去，“你不在里面，站这儿干吗呢？” “没事，静静。”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听到好友的声音看也不看他一眼。 宋怀均听出了异样，他这个时候静静，保准是要发生些什么的，不过他没管，反正不是他倒霉，撇下他进屋里吃饭去了。 宋怀均刚走，小郑出来寻他，脸上笑嘻嘻的：“老大，老板娘说只要给她你的微信，咱们今天的单全免。” 这家餐厅他们经常来，老板娘觊觎他们老大不是一两日，不过每次林燊都是一样的答案。 林燊冷冷地看着小郑，小郑脸上的笑容又更加谄媚：“好嘞，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买单。” 询问是假，试探是真。刚才小叶子还不信他的话，看老大刚才的表情，他已经有八成把握。 五组的人要完。 --- 周末的时候，宋怀均去探望宋净晚在新地方住得怎么样。见她把房间弄得有模有样的，放下了这颗老叔叔的心，顺便留下来蹭了一顿饭。 林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嫌弃宋净晚的厨艺：“宋小碗，你这做得是什么鱼啊，怎么一股怪味儿。” 宋净晚正在反思这次做菜的失误之处，对小叔叔的话置若罔闻，她吃饭的时候一般不会说话，宋怀均也不指望她会回答，电话一响，立马就接了。 林燊让他帮忙请一个老师。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林燊清楚，宋怀均的父亲宋慕礼是备受尊崇的儒学大师，这对宋怀均来说也不是一件难事。 他大概知道林燊要找老师做什么，不过具体的没太明白，他嘴里嚼着难吃的饭，含糊不清地问道：“你要找个什么样的老师啊？” 林燊的要求很简单：“学堂里的先生见过吗？” 宋怀均的脑海里立马出现一个生动的形象。 “教导熊孩子要尊师重道，敬学守礼的。” “好，没问题。”明确需求后宋怀均应下来，“时间？” “周一，你把人请到公司或者告诉我地址，我先亲自见一面。” 宋怀均看了一眼吃饭一丝不苟的宋净晚，对好友说：“我带去公司吧。” --- 周一，宋怀均载着宋净晚到了公司楼下的停车场。 “待会儿呢，我带你先去见林燊，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那个林燊，然后具体听他安排。”宋怀均带着小侄女下车，边走边说。 “我们公司吧有几个小孩，怎么说呢，有点气人，不太懂礼貌，前两天把一个前辈给怼了，林燊就有点生气。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前辈，虽然是竞争公司，但是私下关系都很好，人家客客气气过来打招呼交流技术，给人家指出问题是好意，但是当着这么多同行的面，也得给人家留点面子，那小子吧一点儿情面不留，对着人家前辈说，新手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搞得人家很尴尬，后来我们还私下去赔礼道歉。” 电梯到了，宋怀均按下楼层继续说，“这几个孩子很聪明也很厉害，就是不知道尊重和谦虚。所以，得让他们接受一下传统文化的熏陶。” 这事儿宋净晚再适合不过，她从小熟读儒家经典，更受爷爷和奶奶的教导，完全可以达到林燊的要求。 电梯停在十六楼，“泽光”如今小有规模，除了这一层楼下也全是他们的办公区域。 宋净晚跟着小叔叔来到前台，从小的教养让她到了陌生环境也不会四处乱瞟，她就静静地跟在宋怀均的身后，听到前台的姐姐跟她道了早上好，也回以礼貌的笑容打了招呼。 离上班还有二十多分钟，公司里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大家忙忙碌碌已经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宋怀均一进门，从小郑那里得知林燊还没有来，正准备带着宋净晚到他办公室等他，小李匆匆忙忙走过来：“宋总，远方一早打电话过来说送去的文件有问题，让您给他回个电话......” 事情有点急，宋怀均暂时顾不上宋净晚，让小李先带着宋净晚去了林燊的办公室，让她先在那里等，他等会儿就来。 --- 林燊的办公室很大。 小李引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小姐您先坐，您喝什么我让小白送过来。” “水就好，谢谢。”宋净晚轻声道了谢，安静地坐着等候。 小李也还有工作，把人带到就先走了。 过了没多久，小李口中的“小白”端着水走进来。 圆圆的脑袋全身通白，声音可爱：“你好，我是小白，这是你的水，请慢用。” 宋净晚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机器人，常年平静的表情闪过一丝新奇。 --- 林燊今天到的晚了一些。 走到办公室门口见门开着，以为是小郑进出又不关门。他随手把门带上，抬眸看见了一个女人。 宋净晚听到声音回头，视线直直撞进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 第4章 空气中沉默了几秒。 宋净晚认出了林燊，向他颔首致意：“您好，我是宋净晚。宋怀均是我叔叔，他让我在这里等您。” 道明来意后宋净晚安静地站在原地，面色沉静地看着林燊。窗外的微风掀起了桌上的白纸，发出细微的声音。宋净晚如水的眸子逐渐染上几分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看着她不说话。 他很高，五官深邃，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浑身散发着一种压迫感。她本来是不紧张的，但被他注视着，身体不由自主慢慢紧绷起来。 好在尴尬没有持续多久，宋怀均笑着走进来。 “林燊你来啦，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给你找的老师，我的小侄女宋净晚。”他没有发现好友的异样，又面向宋净晚，“这是林燊，跟你提过的，叔叔的好朋友。” 在宋怀均的热情洋溢下，宋净晚礼貌地喊人：“林叔叔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喊了“林叔叔”后，那股迫人的气势消散了许多。 林燊被这声叔叔弄得哭笑不得，说话都尽量放柔了语调：“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可以。” 叫名字是万万不行的，宋净晚认真解释：“您是小叔叔的朋友，这不合礼数的。” 宋怀均眼看宋净晚又要上纲上线扯出什么礼制来，连忙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客套，“哎呀，叔叔就叔叔，这是我侄女，你是我朋友，叫声叔叔也是应当的。” 林燊看了一眼宋怀均，又看了一眼微低着头的宋净晚没有再说什么。有些事情他得尽快弄明白，林燊向宋怀均使了一个眼色，接收到眼神的宋怀均了然，叮嘱宋净晚在这儿再坐一会儿，跟着林燊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一段距离，林燊沉沉地问：“我是不是没有说清楚，让你误会了什么。” 他没有歧视的意思，宋净晚太年轻。 这样的女孩儿怎么镇得住那几个小子，回头像实习生一样再哭着跑出来，他......哄？ 宋怀均理解林燊的想法，换做其他人肯定也这么想。不过他既然带宋净晚来那肯定是有把握的，他又不是什么都不了解的人。 “你真请个先生来就治得住那几个小子？”虽然五组的那几个小子是林燊请回来的，他没有怎么管过，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了解的。 上课不是目的，敲警钟才是。所以谁上课不重要，教什么他们也都不会听，问题是上课那个人能坚持多久。 “你不了解我侄女，如果她不是喜欢什么古画修复，我家老头子是准备悉心培养她的，说她静得下心，是做学问的料，你不相信我的话，总得相信我爸的吧？” 宋慕礼先生说话的分量，在学术界举足轻重。 见林燊不说话，他又接着说：“而且，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谁能把她给气着，长大后谁也没见她哭过。她那脑子一根筋，要比谁倔，最后谁赢真不一定。要不我跟你打赌，如果那几个小子真能气着宋小碗，下个月工资我不要了。” 林燊瞥他：“年底分红。”工资才多少钱。 “哎，你别那么认真嘛。”说到分红就伤感情了不是。 林燊不打算跟宋怀均废话，正准备找小郑见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叫住他：“秦时他们来了没有。” 小郑迅速点点头：“来了来了。” 宋怀均一听，知道林燊这是答应了。想着自己那边还有工作，跟他说了一声：“远方那边出了点问题我得过去看看，中午不一定能回来，我小侄女就交给你了，你给我好好照顾，完事了帮我送回去。” 林燊顿了一下，也没有应他，迈着大步走了。 小郑见老大走了，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后，心里那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就冒了出来，迫不及待想跟人分享。 所以不到十分钟，公司里的人又都全知道了老大找了宋副总小侄女来给五组的人上课的事情。 “我看宋总他侄女柔柔弱弱的，不太行吧？” 宋副总领着人进来的时候大家都见到了，还以为是新来的实习生，长得水嫩清灵怪好看的，想着要真是实习生那可得好好照顾。 “我看也不太行，五组那几个又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唉，这么温柔的小姑娘要是被气哭了多不好。” 众人议论纷纷，小郑淡然一笑：“行不行，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等会儿他们偷偷去围观解气一下，相信老大是会理解的。 --- 相比外面的热烈，这边显得过于安静。 林燊从外面回来，见宋净晚文文静静地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端端正正娴静淑然，仿佛坐得不是沙发而是陈旧的古董木椅。 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关门。 林燊没有太多跟这个年纪女孩相处的经历，宋净晚又不是公司里的年轻实习生。 听到声音，宋净晚抬头看他，迎着双澄澈的眼睛，他清了一下嗓子解释道：“你叔叔有事出去了。” “嗯。”宋净晚轻轻应了一声，表情没有什么起伏。 静默了几秒，林燊走到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为了缓和气氛，尽量以一种轻松的口吻说：“你叔叔叫你小晚，我也这么叫你吧。” 宋净晚微微点头，柔柔应道：“都可以。” 又沉默了几秒，林燊实在找不到其他客套的话，直接进入了主题：“我这里的情况你叔叔应该都给你介绍过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的话，他们现在人都在，我带你过去。” 宋净晚认真想了一会儿，说：“林叔叔，我以前没有给人上过课，虽然小叔叔说讲讲‘礼’就行，但我担心他们听不进去，起不了什么作用，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毕竟和性格与环境教育有关，不是一朝一夕能促成的，小朋友还好，他们都是成年人已经不太可能会改变，她觉得上这个课的意义不是很大。 林燊见宋净晚十分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微微笑了一下，“没事，让他们上这课不是为了改变他们，而是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宋净晚疑惑地看着他。 “被人当成笨蛋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林燊看到小姑娘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领着人往那间小黑屋走去。 --- 很快，宋净晚明白了林燊话里的意思。 当她走进这个房间，眉间就蹙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她觉得头皮开始发麻，努力抑制着那股不适的感觉。 好辛苦。 宋净晚站在林燊身边只及他肩头，侧目望去，见他沉着一张脸喜怒不辩，与跳脚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黎诉气鼓了脸，除了秦时，其他几个人的表情与他如出一辙。 “你是在侮辱我们吗？老大。”一向沉默的王莱愤然说道，只有笨蛋才需要老师教。 “你还找了一个小丫头！” “扑通”一声，不知道门外偷听的哪个人一时忘形，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林燊眼睛里散发出冰冷的光芒，严肃地纠正：“这是宋老师！” 他的视线指向始终一言不发的秦时，下达最后的命令：“从今天开始，每天下班前的一个小时，由宋老师为你们上课，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缺席。既然今天宋老师过来了，那我们不能耽误她的时间，抓紧时间马上上课。王莱，把窗帘拉开，秦时，黎诉，去外面抬一个白板进来。”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味，连外面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变得异常缓慢，小郑胸口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担心下一秒会炸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传来椅子被拉动的声音，“黎诉，走吧。” 是秦时。 他好像一点儿没受影响，淡定地站起来，路过宋净晚和林燊身边时停了一会儿。 “宋老师？呵。”他淡淡晲了宋净晚一眼，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最后这一声轻呵，讽味十足。 “你好。”宋净晚像是没有听到那一声轻呵，客气地打了招呼。 林燊见宋净晚清澈的眼睛里一片淡然，在心里笑了一下。 小丫头，还挺淡定。 窗帘被拉开，房间里的凌乱在阳光下一览无遗，林燊也没有让他们收拾，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房间的角落里。 东西准备就绪，宋净晚在简短的自我介绍后，在白板上写下一个礼字，行云流水，字迹工整。 “礼起于何也？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故礼、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之三本也......” 轻柔的声音念着晦涩拗口的古文，林燊双手环抱在胸前，靠着椅背无奈地想，这还真是没有给别人上过课，声音平直不带一点起伏，要是给小朋友讲课，底下能睡倒一片。 不过，现在也差不多。寥寥几个人，有睡觉的，玩手机的，发呆的。大概是碍于林燊人在这里，他们才没有为难，集体选择漠视。 “人无礼则不立、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 林燊昨晚睡得不好，没多久就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恍了一下神，抬头见宋净晚仍旧一本正经地肃着一张小脸滔滔不绝。 还真有点旧时学堂里老夫子的派头。 第5章 宋净晚知道自己这堂课上得很失败，认真地在心里措辞怎么委婉地建议林燊重新找一个好老师。不是她不愿意帮这个忙，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本就很枯燥的内容，因为她变得更枯燥。 也许秦时他们是故意作对，但宋净晚是很敏锐的。她注意到林燊始终很认真地在听她讲课，只是偶尔眼睛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很快又把视线投注在她身上。 他在强迫自己专注，且做得很好。 因为没有规定时间，宋净晚觉得讲得差不多了就停下来。秦时他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该睡觉的睡觉，该玩的还在玩。林燊放下长腿站起来，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才过了......30分钟吗？ “今天的课就到此为止，有工作没做完的继续......”想起最近布置的工作好像都已经完成又加上一句，“没有的就把今天宋老师讲的内容好好复习一遍。” 最后一句话又点燃了几个年轻人的不满，宋净晚察觉到几道不含善意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 对此，宋净晚没有任何感觉，礼貌地道了“再见”，面无表情地跟着林燊离开了这间凌乱的办公室。 他走在前面，宋净晚跟在后面，又是很寂静的沉默。 林燊难得有这种无奈的感觉，刻意停了一会儿，等人跟上来再放缓脚步，配合她的速度慢慢走着。 不然跟领着小跟班似的。 在宋净晚的说辞酝酿好之前，林燊先开口打破了他们无话可说的尴尬：“我们公司是六点下班，明天你五点到就可以，你对这儿应该还不熟，到时候我让人去接你，你住哪儿？你叔叔那儿还是临江花园？” “不用了。”宋净晚没想到他还想让自己过来柔声拒绝，“林叔叔，不然你还是换个人吧，我讲得太差了不太合适，我可以问问我爸爸，他在学校里教书，应该有认识的人。” “我觉得你挺合适的。”林燊低头看着她说。 被人漠视都能做到镇定如初且一点儿都不受影响，还如此真诚地说出自己身上的问题，仅仅这两点就够了。 虽然，讲得的确是......太枯燥，不过这不重要。 “你按自己的节奏来就可以，他们今天还算乖，但以后可能会说一些过分的话做一些过分的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宋净晚见林燊坚持也不好再推辞，听到他的话低头认真想了一会儿，说：“他们会骂人吗？骂人是没什么关系，我当没听见就好。但，要有肢体冲突我就不行了，我打不过......跑得也很慢。” 林燊愣了一下，看着宋净晚认真的脸庞，竟然一时分不清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 林燊还有工作，随便找了一个人送宋净晚回家，所以宋净晚不知道，她走后，公司里炸开了锅。 大家都说老大这是存心要整治五组的人，闻者无不欢欣雀跃，鼓掌相庆，欢乐的氛围直直蔓延到了五组的办公室门口。 甚至有人祈祷：“希望宋总的小侄女坚持得久一点，不要太早被气跑。” “哈哈，哪怕坚持两天都可以，看到他们吃瘪的样子我已经满足了。” 黎诉听到外面有人在笑，把窗帘又一把拉上，黑暗再次笼罩了房间，“老大竟然这样对我们！” 那个只会叨叨叨的小丫头竟然敢在他们面前自称老师，耻辱！ 王莱也很愤愤，“明天我说什么也不会上这个课。” “你们气什么。”只有秦时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不就是上课，谁教谁还不一定。” 宋怀均从外面回来，见到大家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十分好笑：“看人家倒霉就这么开心？知不知道人家五组的人解决了多少问题？” “宋总，我们呢都是很恩怨分明的。在工作上我们佩服且敬仰他们，也虚心接受批评，但是！” 旁边立马有人接过了这个激昂的“但是”，“但是！我们虽不比他们聪明，也是很努力工作的啊，怎么就看不起我们了！所以工作是工作，工作之外，不妨碍我们不喜欢他们。闻部长也很厉害啊，为什么人家闻部长人就那么好。” “呵，你们倒是分得清楚。”宋怀均笑了一声就走了。 跟林燊说完公事已经是下班时间，宋怀均伸了个懒腰，问起今天的情况。 林燊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想起宋净晚清澈的眼神和严肃的表情，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小侄女挺有意思啊。” “是挺有意思。”宋怀均不以为意地吐槽，“木头脑袋一根筋，白随我长这么好看。以后谁要跟她结婚，日子难过着呢，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你是她叔叔，人家跟男朋友相处你怎么知道，撒个娇还要跟你报备吗。”林燊在休息时与好友闲聊。 “撒娇？宋小碗？”宋怀均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以思议的事情，“我就这么说吧，天上下刀子她都不可能撒娇。” 然后又说，“男朋友，她也有不起。” 林燊笑：“你这个当叔叔的知道得还挺多，也许有了没有告诉你呢，谁愿意跟家里长辈聊这些。” “别人我是不知道，宋小碗我可太了解了，她要谈恋爱，我保准一眼就看出来。” 宋怀均对此很有信心，没有把小侄女以前被人追了两年，结果跟人吃了几顿饭就把人家吓跑的光荣事迹跟好友说。 林燊的朋友多，他还指望着以后宋净晚嫁不出去的时候，他帮她介绍对象呢。 --- 这些事情宋净晚一点儿都不知道，她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答应了的事情就会想办法做好。 虽然林燊多次说过讲课的内容不重要，但她还是想尽自己的努力，让上课不再那么枯燥，为此她跟爸爸打了电话，向他请教了一些方法。 效果是......林燊觉得听她的课越来越催眠了。 为了显示他对这件事的关注和重要性，这两天林燊每天都会过来旁听，谁曾想这对他来说竟然变成了一件有点辛苦的事情。 因为，听宋净晚讲课，真的......很枯燥，而他又不能表现出来。 秦时这几个小子倒也罕见地沉住了气，继续以漠视的态度表现自己的不满，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双方呈现出一种默默较量的状态，比谁能跟沉得住气。其他员工都在偷偷打赌，谁会先打破僵局。 小郑觉得论耐性自然是自家老大，还有就是他偷偷在门口听过两次宋总他小侄女讲课，怎么说呢？他很感慨，原来声音好听的人说话也会有让人听不下去的时候。所以，不能低估了宋总小侄女在这场拉锯战中的功劳。 总之，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五组的人不再选择打漠视战。 “宋老师，你刚刚讲错了。” 宋净晚停下来，看着说话的人虚心请教：“哪里讲错了。” “礼者，人道之极也。然而不法礼，不足礼，谓之无方之民；法礼，足礼，谓之有方之士。”秦时悠悠开口眼睛却不看任何人，“你刚刚把有方之士说成了有方之民。” 年轻，就是沉不住气，林燊的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望向宋净晚。 “是我口误。”他看到她点点头，为自己犯的错误道歉，“对不起。” “您不用对不起，有口误也是很正常的，不过，我觉得您明天可以不用过来了。” “你是这样觉得的吗？”宋净晚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傲慢而恼怒，慢条斯理地说：“可是我不这样觉得。” 秦时从桌子上凌乱的书本里找到两本书摆在面前，“既然宋老师不这样觉得，那我们可以好好讨论一下这个事情。” “宋老师您这几天主要讲的是《荀子》的礼论以及《礼记》这两本书，请问宋老师花了多长时间读完并记住？” 宋净晚认真地回答：“我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数字，不过是用了不短的时间。” “那我跟宋老师不太一样，这两本书我都已经会背了。”秦时的手指在书上轻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既然宋老师来这里是为了给我们讲这些，那既然我都会了，你就不用来了。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你也许要花很久，但我们不需要，所以按照你的进度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当然宋老师觉得我们还应该再读哪些书，可以直接写个书单给我们，我们一定仔细读完，然后一字不落地背下来，以后哪怕您有遗忘的，我们都可以一字不差地提醒你。” 宋净晚沉默下来，其他几人发出几声轻笑。林燊不动声色，正准备出声时，听到她缓缓开口。 “这样吗？那你真厉害。我一直都很羡慕你这样记忆力很好的人，背书的时候不用那么痛苦。” 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不过，能背下来不代表真的读懂了，我爷爷跟我说，读书，是要慢慢读的。也许，就是因为你读得太快，所以忽略了好多其中的道理。” 林燊无声地笑了一下，没有开口打断他们。 秦时轻轻哼了一声：“迂腐不堪的道理，我的确不明白。” “的确，有些是很迂腐。所以那些讲得不对的我都不记，可能你比较聪明，看过的就忘不掉，其实这样也会妨碍你吸取有用的知识的。” “......” 林燊看到秦时眼神变得凌厉，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她要谈恋爱，我保准一眼就看出来。”请记住这句话。 第6章 自从宋净晚开始给五组的人上课，五组的门口时不时会“不经意”路过一些人。本来下班前最后一个小时，大家工作都已经做得差不多在等着下班，“到处走走”也不是不可以。 “吵起来啦！吵起来啦！”一位“路过”的围观群众脸上满是兴奋，带着抑制不住地笑容匆匆回来与大家分享。 然后，不到一分钟，五组的门口又悄然多了许多“路人”。 里面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大家都竖起耳朵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了什么。 “宋老师，您不觉得您说的那些都很虚伪吗。表面客客气气，背后却在诅咒别人，明明觉得对方很愚蠢还要装作没关系的样子，这就是你说的礼貌？” 秦时嘴角噙着讽笑，“这世上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我只不过是选择说实话，实话是不好听，但它真实。你们可以不认同，但不能以自己的思维来改变我。像您这样道貌岸然的人，满口仁义道德，但只要别人不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别人。事实呢？所谓道德规矩是谁定的？说到底，不过是一些狭隘自私的人罢了。” “道貌岸然”、“狭隘自私”，宋净晚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形容自己。 她沉默了一会儿，柔声细语地说：“你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是对的。可是你有，别人也有，当我们都认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时候，好像都没有指责对方是错的权利，因为我们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去看待问题，你说对吗？” 秦时看着她不说话。 宋净晚微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觉得我们都不能轻易给一件事下决定。事实上我第一天来的时候，别人都跟我说你们不好相处，我虽然听了，但没有马上相信，所以每天来了都会仔细观察一下，才发现别人说的的确有那么一点道理。” “呵。”秦时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不好相处？宋老师，您可以直接说我们骄傲自大，傲慢无礼，不用怕伤害我们，我们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说了，做人不用那么虚伪。” “嗯，我觉得这大概就是问题所在吧，你们好像挺喜欢轻易给别人下定义的。”宋净晚无奈地叹了一声，“我真的只是觉得你们有‘一点’不好相处。” 她接着缓缓说，“昨天有一个女孩过来拿文件的时候也是这样，她只是问了一个问题，你就给她下了一个她比你笨的定义。”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那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证明她的确不聪明。” “她在某一方面是不如你，但我想在其他方面可能会有比你厉害的地方。即便她在工作上样样不如你，但不代表她不值得被你尊重。我觉得你们不好相处的原因在于你们不懂得尊重别人。” 宋净晚不等秦时回答又继续说，“你说表面客客气气就是虚伪，但也许有的人是为了不伤害你而选择不说真话呢？” 林燊的黑眸闪了一下，变得越发深邃，嘴角不自觉弯出一个弧度。事情发生到现在，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她继续以柔和的口吻缓缓说，“如果是出于善意才不说实话，这也是虚伪吗？我觉得不是。或许你追求的是真实，但拿着真实的刀子无差别地去刺伤所有人，丝毫不顾别人真实的想法，那这就只是‘你’的真实。” “所有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真是为自己的虚伪找了一个好的借口。”秦时露出满不在乎地表情，“宋老师，你说了那么多，还不是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我想我们永远是没有办法达成共识的，所以不要再讲什么所谓的大道理。” 秦时见她不说话了，露出一个得意笑容，转身对林燊说：“老大，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还是那句话，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基于事实，除非事实证明那是错的，不然跟我讲再多道理都没用。” 林燊也没有恼，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用手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站起来，“你还是不懂我为什么要让你们上这堂课。” “罢了，你不是要事实吗，那我们用事实说话。”他大步往前走，走到宋净晚身边停下。宋净晚只觉得一个阴影罩过来，一股陌生的气息以一种不可抵挡的气势瞬间笼罩了她。 “帮我把门打开。”他突然俯身低声宋净晚说，骤然拉近的距离让她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才点点了头，用手轻轻拉开了门。 “哈哈......我们随便走走......随便走走......”门外有几个看热闹的没来得及藏起来，露出被人当初抓包的尴尬笑容。 宋净晚客气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一直没有管你们吗？”宋净晚站在门边抬头看去，见林燊的气场陡然转变。 有着无可挑剔完美线条的英俊侧脸因强大的气场而变得深刻，“以前一直觉得你们虽然狂，但还算长了眼睛。秦时，你不是要事实吗？那我告诉你事实。你不是嘲笑景东的吴前辈犯了新手都不会犯的错误吗？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当天景东展示的产品是吴前辈亲自经手的，事实是吴前辈前天刚从美国回来，过来只是压阵而已。你没有弄清情况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难堪，他却没有解释是不想跟你一个小孩计较。” 林燊的声音虽不大，但现场立即变得鸦雀无声：“秦时，你觉得吴前辈虚伪吗？” 男孩不服气地说：“他要是解释我肯定立马道歉。” “我问你，他虚伪吗？”林燊加深语气厉声问。 秦时抿紧了唇不说话。 “你们觉得自己很不了起，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年少轻狂可以，但有能力的人才可以狂。我告诉你们，哪怕就在这个公司，你们也不是万能的，论技术他们不如你，论其他呢？宋老师说得很对，也许是别人对你们太宽容。你们不是喜欢听真话，好，那我让你们听真话。” 他的目光转向门口站得笔直的“围观群众”，“给你们一个机会，说真话。” 宋净晚看到大家都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她站在中间的位置，林燊严厉的眼风不小心扫到她，为了不妨碍他“耍威风”，她默默挪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尴尬的沉默后，人群涌现了第一个“勇士”。 “有一句话我憋了很久了，王莱啊，你的穿衣风格很像我爸爸......” “黎诉，其实你长了个娃娃脸，每次生气一点儿都不吓人，还有点搞笑......” “秦时，虽然你长得帅，但是不改变一下性格，以后找不到女朋友的......” 小郑拿着笔在小本本记下了值得铭记的一天，等到以后公司又发展得更加壮大，这是多么值得拿出来教育后辈的历史啊。 --- 下班后，公司的人都慢慢离开。 之前宋净晚都是等宋怀均下班然后送她回家，今天宋怀均外出，她本来是要自己回去，但宋怀均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公司今天发生的事情，开心地要让林燊请客。 林燊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事情告一段落，是得请小宋老师吃饭以示谢意。所以下班后叫人上了自己的车，“你叔叔已经在餐厅等着了。” 宋净晚只能乖乖上了车。 宽敞舒适的车内，两人又是无话可说。 林燊见她小小一个坐着，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轻声问道：“刚刚没有吓着你吧。” “没有。”她摇摇头，虽然他训人的时候还挺凶的，但她一点儿没觉得吓人，“林叔叔，我觉得你人很好。” 镇定如林燊也被这句“你人很好”弄得苦笑不得。 她还没有进入社会但知道现在的公司大多都只讲利益，像林燊这样费尽心思去教导自己员工的应该很少。 林燊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这句话，两人几乎一路沉默着到了餐厅。 没想到的是宋怀均还叫上了其他朋友，当林燊领着宋净晚到时，熟悉他的人都很惊讶：“我去，林燊你老铁树开花了？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这么漂亮，还不快介绍一下！” 宋怀均简直佩服这群人的眼睛：“你们什么眼神，这两人站在一起像情侣吗？去去去，这是我小侄女别瞎起哄。” 于是，大家又更惊讶：“卧槽，宋怀均你侄女都长这么大了？” 林燊对这群人的大呼小叫见怪不怪，为了怕吓到人家小姑娘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宋净晚就这样坐在了林燊旁边。 这群人有男有女玩得热闹，宋怀均被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缠着，大抵也是对她有点意思的，没怎么顾得上管宋净晚。 宋净晚像是对这样的场合很陌生显得有点局促，林燊好像也不能撒手不管，只能耐下心照顾，时而给她夹菜或者询问她需要什么，就这样陪了一顿饭。 宋净晚吃饭的时候不习惯说话，面对林燊的耐心询问，大多时候都只点头或摇头。 饭吃到后半段林燊莫名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望着小姑娘毛茸茸又乖巧的脑袋，他不禁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这到底是谁侄女？ 第7章 宋净晚不太爱跟不熟的人一起吃饭。 “林叔叔，我吃饱了。”忍了许久，宋净晚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开口。面前的小碗里盛满了菜，就算她长了两个肚子也吃不下了。 这就是她不喜欢跟不太熟的人一起吃饭的原因，出于各种客气，对方总担心你不好意思，一定会给你添菜添饭盛情难却。 林燊一个大男人没注意太多，动筷子只是顺手，听到宋净晚的声音才发现他刚才添的是有点多。现在的女孩子们一个个都是小鸟胃，吃几口就说饱了，在场的除了宋净晚，好像是没几个在认真吃饭的。 他微哂，放下了手中的公筷，“喝点汤？” “不用了，谢谢。”宋净晚连忙摇头。 周围的人都在喝酒聊天，只有他们两个没什么话说，今天的场合并不适合宋净晚，都是在社会上打滚的人精，她太小，也不知道宋怀均是搭错了哪根筋叫了这么多人。 宋净晚吃得有点撑，觉得肚子涨涨的不太舒服。她这个人天生不太会社交，在这样人多的地方总是显得木呆呆的。饭吃到差不多，见宋怀均还是没空搭理她，找了个去上洗手间的借口出去透气。 这家餐厅很大，仿古代中式建筑，在屋后设着一个幽静的庭院。人不多，一路走来只看到几个出来接电话的人，宋净晚在外面待了好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跟宋怀均说一声自己先回去。 往回走的时候她一时忘记了来时的路在院子里绕了一大圈，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僻静的走廊。庭院里灯光幽暗，周围更有树影遮挡，她不经意撞见了两个抱在一起的身影，对方被她吓了一跳急忙分开，女孩子红着脸先跑了。 宋净晚的脸瞬时变得滚烫不已，比那个跑掉的女孩子还要害羞。 男人着急去追女朋友，没有听见宋净晚像蚊子哼哼一样的道歉，“对......对不起。” 她并不是故意，虽然听到了说话的声音，还以为只是有人在聊天，谁知道有人会在吃饭的地方......抱在一起。 她觉得很不好意思，慌乱地往回走，路上差点绊到脚摔倒。脑海里刚才的画面挥之不去，月色下男人把女孩抱在怀里低着头忘情亲吻，两人鼻子挨着鼻子，唇瓣紧紧贴在一起...... 脸颊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她试图用手的温度给脸降温，谁知道连自己的手都烫了起来。 --- 林燊平时也爱跟朋友们一起玩，但今天上了一天班没什么心思，打算早点回去休息，打了声招呼拿起外套准备回家。 宋怀均见他要走，忙叫住他：“林燊，你帮我把宋小碗送回去呗。” 说完，又是满脸谄笑。 穿红裙子的女孩不在，林燊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不知道该说宋怀均是见色忘亲还是见色忘亲。 想泡妞还让他把小侄女带过来，有病。 “不顺路，自己送。” 林燊语气不太好，不过弄成这样也怪他：“本来我是没打算叫人的，就是恰好跟老陈碰上了，你说这饭点碰上了，他说一起吃饭我也不好意思拒绝，这一个叫一个的就这么多人了。你就帮帮忙把宋小碗送回去，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我不放心。”其实主要是跟穿红裙子的女孩碰上了。 原来他还知道自己有个侄女，林燊板着一张脸，没答应也没有拒绝。 宋怀均见他不说话，连忙笑呵呵地道谢：“谢啦林燊。咱俩什么关系，我侄女不就是你侄女嘛，更何况我们小碗那么招人喜欢，你肯定也不放心别人送。这一群人里我就只相信你，刚才老戴那孙子竟然敢打我侄女的注意，还他妹的跟我要电话，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还想老牛吃嫩草。咦，宋小碗呢？” 宋怀均只顾着红裙子的美女，连宋净晚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叨叨到半天不见人影，准备打个电话叫人赶紧回来，林燊扔下一句“我去开车”就准备出去，宋怀均在背后嚷嚷：“我让她去门口等你，你别忘了啊。” 林燊没法忘，因为他刚打开门，一个柔软的身体就冲进了他的怀里。 --- 宋净晚走得很急，好像身后有什么怪物。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想起那个画面心就“砰砰”地跳。她当然看过电视剧，但还是被真实的画面冲击到，只想着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也许离开了脑海里就不会再出现那个画面。 谁知道门自己开了，她猝不及防撞上了一个温热坚硬的胸膛。 她“哎呀”一声，脑海里闪现了几颗星星，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双大手托住了她的脑袋，几乎被人半抱在怀里。 宋净晚忍痛抬眸看去，见是林燊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扶着脑袋低头道歉：“对不起林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林燊还没有说话，宋怀均从里面出来。见两人撞上了，忙上前察看看自家小侄女，“撞到头了？怎么毛毛躁躁的，疼不疼？” “没事，不疼。” 宋净晚又向林燊道歉，问她是不是把他撞疼了，林燊明亮的眼睛里闪着一丝异样的光芒，他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回了两个字：“没有。” 宋怀均见人都没事才想起正事，嘱咐宋净晚让她坐林燊的车回家。宋净晚不想麻烦别人说自己可以回去，奈何宋怀均在这上面格外坚持最后只能答应。 “小叔你早点回家，不要喝太多酒。”宋净晚关切地叮嘱完，又坐上了林燊的车。 路上，两人又是一路无话。 林燊把人送到楼下，宋净晚礼貌地道了谢，然后站在路边准备目送他离开再上楼，林燊见她站在那里不动，看着她的脸说：“你先上去吧。” 宋净晚想了一会儿没有再客气，“那林叔叔再见，路上小心。” 林燊见她进了楼，又等了几分钟，一直到窗户的灯亮了才驱车离开。 宋净晚回到家，经过一路的冷静，那挥之不去的画面终于散开。是她太大惊小怪了，在情侣之间这是很正常的行为。 她拿手机给宋怀均发信息报了平安，宋怀均没回。 --- 翌日，林燊六点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色难看得吓人，沉着一张脸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然后低低骂了一句，迈着长腿进了浴室。 秋日的清晨已经是沁人心脾的冰凉，林燊洗了个冷水澡，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身的寒气。 洗完澡才想起今天还没有跑步，跑完还得洗一次，他有些烦躁地擦了擦头发，把湿掉的毛巾甩在一边。 这对林燊来说，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早晨。 但对宋怀均是，小郑看着宋怀均满面春风地来找林燊，忍不住出声提醒：“宋总，老大今天心情不太好。” 你笑得那么招摇，怪招人讨厌的。 宋怀均却不以为忤，“他怎么了？谁又惹他了？” 五组的那几个小子今天很乖，除了他们谁能惹他不开心？他推开门进去，果然见林燊难得臭着一张脸。 “哟，你这怎么了？”认识林燊这么久，宋怀均很难得见他摆臭脸。 见到宋怀均，林燊脸色又更沉了几分，“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他把昨晚的事都怪到了宋怀均的头上。 “更年期了吧你。”宋怀均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一向大度，也不跟林燊计较，施施然找了个椅子坐下，“不是我说你林燊，像你这样的大龄单身男青年就是这样的，火气太旺，找个女朋友就没事了。” 阴阳调和，古人说的都是有道理的。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宋怀均的一番好意只换来一个滚字，不过宋怀均也没有恼，走之前问他：“宋小碗让我过来问问你，她今天是不是不用过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林燊漆黑的眼睛微不可察地闪了一下。 --- 宋怀均走后，办公室安静下来。 安静得好像可以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 好不容易平静的心跳，又因为听到一个名字再次恢复异常的跳动。 绯红的脸庞，清澈湿润的眼睛，娇柔的呼痛声，梦里洁白柔嫩的胳膊紧紧攀着他的肩膀，一声又一声柔柔地唤着“林叔叔”...... 操，他是变态吗？ 作者有话要说：请假两天专心修文，下次更新在周一。 第8章 宋净晚不知道自己这一撞把人家撞出毛病来了。 五组那边得到了教训，她没有再去上课的必要，从那晚之后就没有再去小叔叔的公司，也没有再见过林燊。 期间，林燊打电话表达了谢意，并想专门请她吃饭感谢她这几天来的辛苦，但宋净晚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做什么婉拒了林燊的好意。林燊又准备了红包让宋怀均代为转送，没几天宋怀均又送了回来，说宋净晚不愿意收。 林燊叹口气，说那行吧，你侄女喜欢什么我买个礼物，总不能让人白帮一个忙。 宋怀均觉得这两人真是客气得过分了，挥挥手满不在意地说：“她什么都不喜欢，送什么也不会收，我找她也是看她闲着，想让她多接触一些人，又不是什么大忙，你就别折腾了。” 多大点事就值得这么客气来客气去的，宋怀均没把这事往心上放。他最近在跟那晚穿红裙子的女孩约会，下班了就溜得飞快人影也见不到一个，自然也没有工夫再管宋净晚，叔侄两个很少联系。 对此，宋净晚是习惯了的，少了小叔叔的唠叨，她也只觉得轻松。 宋怀均从高中就开始早恋，除了创业那会儿安静过两年，感情上一直很充沛，但每段恋情又都不会太长久。在这一点，宋怀均就像是宋家的异类，是爷爷最不喜欢他的地方。爷爷和奶奶鹣鲽情深，相伴走过了漫长的岁月，唯独不能理解时下年轻人速食一般的感情。 其实，宋净晚也是不理解的，因为爱情，于她而言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在身边的朋友亲人都在为爱情欢喜忧愁的时候，她依然不明白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 月初，宋净晚到博物馆入职，进入安市博物馆的古书画修复室，如愿成为了古书画修复专家徐甫的徒弟之一。徐甫老先生今年六十余岁，出生古书画修复世家，曾参与过无数国家重要文物的修复工作，是一位德高万众的老前辈，是宋净晚很钦佩的人，也是她想成为一名古书画修复师的引路人。 她来安市工作就是为了能成为徐甫的徒弟。 故事其实并不复杂。宋净晚虽然性子安静耐得下心，但不是那种聪明有悟性的人。她从小学习琴棋书画，老师往往都只会夸她用功刻苦，虽然学得不错但永远少了一分灵性。也许是性格使然，她对一些事情总是理解得比较慢，有些愚钝认死理。 家里并没有人强迫她学习这些，问她：“小晚，你喜欢画画吗？”她却连喜欢或不喜欢都没办法准确回答上来，觉得学也好不学也好。 对很多事情也是，她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也没有特别执着或喜欢的东西。宋怀均小时候有段时间痴迷于学魔术，当其他小朋友看着一朵漂亮的花朵凭空出现发出惊喜的赞叹都亮起眼睛时，宋净晚的小脸依然很平静。 直到一年暑假，宋净晚跟着教她画画的白老师去取画时见到了徐甫，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神奇，也是第一次有了想做的事情。 那时，徐甫刚好在温城住持修复工作。白老师得了一副清朝时期的旧画，因为保存不当古画已经破旧不堪，经人介绍找到徐甫送去修复。宋净晚第一次见到徐甫，只觉得他是个微胖，笑起来很和蔼的长辈。当她亲眼见到一副仿佛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古画宛如新生般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觉得她见到了最神奇的魔术师。 也许用“医生”来形容更恰当，他将一副即将死去的画救了回来。宋净晚至今都记得自己当时那份惊讶和悸动，从那之后，宋净晚就有了想做的事情，毕业后得知徐甫在安市博物馆工作，经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这份工作。 博物馆这一批招聘进来的都是年轻人，分到古书画修复的只有宋净晚和另一个叫金鑫的男生，金鑫带着黑框眼镜，清清瘦瘦的，有一股书卷气，人倒是很活泼有点话痨，一点都不嫌弃宋净晚话少，没用多久就和宋净晚还有修复室其他前辈打成一片。修复室加上他们一共六人，其他几位都是四五十左右的年纪，如今愿意从事这项工作的年轻人少，他们两个跟着徐甫，从打下手开始开启了学徒生涯。 古书画修复乏味枯燥，极需要耐心，徐甫在传授技艺时一反平时的和蔼变得极其严厉，过程远远没有宋净晚想象中那么简单，但凭着热爱她依然乐在其中。 转眼过了一月余，她完全适应了新的工作和同事，每日按时上下班，日子过得平静祥和。 宋怀均忙着谈恋爱，叔侄两个也不怎么联系，偶尔倒是想起小侄女在这里没什么朋友，问她要不要出来一起玩，宋净晚都拒绝了。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跟别人玩不到一起就算了，再扫了别人的兴就不太好。 --- 宋怀均不知道的是宋净晚在安市也不是没有朋友，不过他没有碰上，被林燊给碰上了。 林燊做了那个难以启齿的梦后，硬是用了好几天才平静下来。虽然男人做这样的梦也不稀奇，但他是第一次在梦里有这么清晰的形象——对方还是自己朋友的侄女。 清醒后完全没有一点旖旎的心思，只有深深的罪恶感。 林燊和宋怀均是刚好相反的类型，对爱情一直看得很淡，虽然身边追求者不断，但他一直都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女人在他眼里多多少少都是有点麻烦的，他习惯自由的生活，最讨厌被束缚。 另一个已经结婚的朋友在得知他一把年纪做了少年时期才会做的梦时发出了无情的嘲笑：“林燊，你真的该谈个恋爱了，你的身体都已经发出反抗信号了。” 朋友分析得头头是道：“你这棵老铁树一直不开花，对女人都敬而远之的，时间长了突然跟一个女孩子亲近了一些，可能就被你的身体误会了，这很正常。我之前在部队，周围连个女人都没有，回来后看到是个女的都觉得漂亮，咱俩这情况应该差不多是一个道理。” 这很好地说服了林燊，心里的罪恶感少了一些，加上与宋净晚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渐渐的不再想起这件事，也没有想过会偶遇。 那天是周六，几个朋友约他去打球。打完球几个大男人又一起去吃饭，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在餐厅里遇到了宋净晚和她的朋友。 是宋净晚先打了招呼，她和朋友从外面进来，迎面就遇上了林燊一行人。 “林叔叔，你们也是过来吃饭的吗？” 其实，宋净晚没有一下子认出林燊来。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显得年轻又精神，透着一股随性的帅气，与她之前见过的样子都不一样。 林燊难得恍惚了一下，自从对着人家做过那种不堪的梦后，这是第一次见到本人。纯净的脸庞与梦里的人重合，俏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片刻后，他不动声色地把视线从宋净晚的脸上移开，语气淡然：“嗯，你也和朋友来吃饭？” 他是这时才注意到宋净晚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虽然带着帽子墨镜遮住了大半边的脸庞，也能看出是一个美人，不同于宋净晚的文静温婉，显得极有攻击性。 “嗯。”孙蕴是不太方便在外面呆太久的，宋净晚没有再和林燊寒暄，打过招呼后就和孙蕴走了。 没走出多远，林燊身边的朋友纷纷开始打趣，“行啊，林燊，你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大侄女，我们怎么不知道？” 几人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都知道他家可没有什么侄女。林燊知道解释也没什么用，只当听不见随他们怎么说都没什么反应。 宋净晚那边也是差不多的话，孙蕴见人走了马上询问：“你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叔叔。” “是我小叔叔的朋友。”宋净晚简单跟孙蕴解释了一下，孙蕴听完后挑了挑眉，“也亏你能对着这样一张脸叫叔叔。” 换别人，都想叫老公的。 孙蕴是宋净晚最好的朋友，对着她，要比在其他人面前放松很多，听到孙蕴的话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孙蕴看着宋净晚那张懵懂纯真的小脸摇了摇头，“宋净晚，你这样的人以后还是离那什么林叔叔远一点。” “他人挺好的呀。”宋净晚十分不解。 “人好不好我不知道。”孙蕴把墨镜摘下来，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净晚，“他看你的眼神不纯洁。” 十分以及极其的不纯洁。 --- 林燊已经走到门口，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看了一眼。透过临街的玻璃窗看到宋净晚和朋友还站在那里，不知道她的朋友说了什么，她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笑容浅浅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林燊的脚步就那么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周围的声音霎时变得很远很远，耳畔只能听到一道清晰的声音。 “砰、砰、砰”的心跳声。 第9章 “你看什么呢林燊，不会是看小侄女呢吧？”有人注意到林燊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没有看到什么，宋净晚已经和孙蕴进了包厢。 再回头，林燊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模样。 跟这样的人开玩笑最没意思，一点儿反应都不给，很快他们的话题就转了方向。才吃完晚饭时间还早，但林燊已经没了再继续活动的想法，打了招呼就开车走了。 车子一路开到江边，吹了会儿秋天的冷风，他才觉得脑子清醒了一些。 上车，回家，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停留。 --- 宋净晚和孙蕴吃完饭没在一起多久，孙蕴的经纪人过来接她，她又要去拍戏，一去不知道又要多久。 “宋净晚，你信我，我看人最准了。”那个什么林叔叔肯定对宋净晚有什么不纯洁的想法。 宋净晚还没有说什么，孙蕴的经纪人直接开始吐槽：“你看人准还被小鲜肉玩弄感情？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这事压下去，你就别给人瞎出主意，先管好自己吧。” 说起这事孙蕴就不乐意了，“那不一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哎呦，那您可清一回吧，别整天跟无知少女似的，被人蒙骗了感情还不知道。” 宋净晚笑了一下，没把孙蕴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在现在的孙蕴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男人是纯洁无私的——自己的爸爸。 送走好友，宋净晚回了家，像往常一样洗完澡看了会儿书，在大部分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的时候就进入了梦乡。 月儿静静地挂在城市的夜空，街上的霓虹依旧闪烁，行人却在时间的驱赶下逐渐散去。离临江花园相隔甚远的某栋公寓，夜风透过窗户的缝隙悄悄溜进了室内，吻了下了床上人英俊的脸庞。 林燊只觉得脸上拂过一阵微凉，然后突然睁开了眼睛。 黑暗里，只听得到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 小郑觉得老大今天的心情比之前还要糟糕。 他一向是个好下属，开完会见老大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声唤道：“老大，你一会儿要出去吃吗？要不要也给你订份外卖？” “嗯。”林燊随意应了声，板着一张脸站起来回了办公室。 上次那个已婚的朋友再接到林燊的电话是很稀奇的，他们平时几个月半年才联系一回，这才几天又打电话。 “怎么？你又做那种少儿不宜的梦了？”朋友很为林燊的身心健康担忧，这才多久啊，啧啧。 不过，听完林燊的叙述，他又觉得索然无味，“没做那种梦啊，就是梦见人家姑娘对着你笑。对着你笑就笑呗，你走到大街上也很多姑娘对着你笑啊，这有什么稀奇的。” “......”林燊之所以会给这个朋友打电话是因为他已婚，如今看来他结婚也是上天眷顾。 正准备挂电话时，听到电话里传来他老婆的声音，“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电话很快被挂断。 小郑拿到外卖正准备给林燊送过去时半路被宋怀均截胡了，宋怀均闻了一下味道，眯了眯眼睛，“嗯，王记的牛肉饭。” 然后把两份都拿走了，“这份给我了，你再重新订一份，这一份是给林燊的吧？我帮你送过去。” 小郑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牛肉饭消失在眼前。王记的牛肉饭啊，要等很久的...... 宋怀均提着外卖喜笑颜开地走进林燊的办公室，没有注意到好友瞬间变差的脸色。 林燊一见到他，就想起了另一个人，在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前，他是十分不想见到宋怀均的。 所以，宋怀均就看到林燊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略过他走了。 这家伙怎么了？吃枪药了？怎么一副不想看见他的样子？ 宋怀均一头雾水，耸了耸肩膀，心想，男人年纪大了就是毛病多。 --- 秋天螃蟹正是肥美的时候，有人给宋怀均送了些螃蟹，宋怀均不爱吃这玩意儿，下班的时候拐了个弯送到了宋净晚这里，顺便关心一下小侄女的近况。 “最近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和新同事相处得怎么样？” 宋净晚给小叔叔泡了一杯茶，耐心地回答他的问题：“挺好的，同事也很好。” 修复室里就她和金鑫两个年轻人，前辈们也都很照顾他们，除了有时候会遇到一些工作上的难题，其他的都很不错。 “那我就放心了。”说得他好像这段时间很担心她一样。 宋怀均毕竟是个谈了恋爱的男人，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了。宋净晚想起爸爸的嘱托，在小叔叔穿鞋的时候站在一旁看着他，宋怀均一看她这就是想说什么，停下动作看她：“宋小碗，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要这么磨磨唧唧的。” “小叔，你过年会带女朋友回家吗？爸爸让我跟你说，你年纪大了，如果有合适的女孩子，可以考虑结婚了。” 这事，是宋怀清在宋净晚来之前就叮嘱她的。宋怀清比宋怀均大了整整二十岁，又看着他长大，比起大哥更像是父亲，知道他不定性，一直都很担心他的终身大事，知道他说什么宋怀均也不会听，就让宋净晚有机会旁敲侧击一下。 宋净晚觉得宋怀均有了女朋友，就算是机会。 宋怀均有些哭笑不得，“我哪儿年纪大了，我才二十七岁，你小孩家家的别掺和我们大人的事。” 宋净晚不喜欢别人一直把她当小孩，认真地说：“我二十一了。” “行，你二十一了，是大姑娘了，也可以谈恋爱了，要不要叔叔帮你介绍男朋友？” “小叔。”宋净晚知道他又在打岔，真是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用严肃的目光默默地盯着他。 “结婚的事不着急，林燊二十八了恋爱都没谈呢，我还早，你就别瞎操心了啊。” 说完没有给宋净晚说话的机会，揉揉她的脑袋离开了。 --- 又过了两个多星期，林燊带着秦时和黎诉去邻市出了一趟差，回来时街边的梧桐树已经开始落叶。 这次出差又顺利拿下一个新项目，照例是需要庆祝的。 还是那家常去的老店，大家都喝了酒，林燊倒是没喝。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喝酒。 大家都在玩游戏，很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宋怀均输了，惩罚是把手机拿出来让大家选一个电话，他打过去告白。 也是玩嗨了，竟敢这么对上司，是看宋怀均平时很好说话，要是林燊他们是万万不敢的。 “宋总，这个宋小碗是谁啊？怎么是锅碗瓢盆的碗。”谁会叫这么个名字。 “我侄女啊。”宋怀均说。 大家是都还记得宋副总那个漂亮又文静的小侄女的，“小宋老师的wan是这个碗啊，挺......独特的嘛。” “不是，这是我给她起的小名。”宋怀均明显醉了，“她小的时候，就这么高的时候。” 他用手比了一个很矮的高度，“我们俩一起看电视，电视上说要珍惜粮食不能浪费食物，结果那天我妈把饭煮多了吃不完就放在厨房，她应该是怕第二天饭被倒掉，就偷偷捧着小碗垫着小板凳去盛剩饭吃，等我妈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把剩饭吃完了，肚子撑得老高，我妈问她吃了多少，她说她吃了七碗。从那以后，我就叫她宋小碗，因为她能吃七小碗的饭，哈哈......” 周围也都跟着笑了，“宋总你侄女小时候真可爱。” 宋怀均谦虚，“也就小时候还行，长大了就不可爱了。” 也不知道是不经念还怎么的，宋怀均的电话突然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坐在宋怀均旁边的林燊一眼就看到了手机上的名字。 宋小碗。 宋怀均摇摇晃晃站起来去接电话，一个不稳手机掉到了林燊身上。 他把手机拿起来递给宋怀均，宋怀均抚着额头，觉得眼前出现了两个林燊，“你帮我接一下。” 林燊接了，谁料对面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 “喂，是宋净晚的叔叔吗？我是宋净晚的同事金鑫，宋净晚喝醉了不肯走，说她叔叔来接她她才走，您方便的话过来接她一下吧。” 第10章 博物馆负责展览策划的一个男生对宋净晚有意思，叫雷轩。但他们和修复室的不在一块儿办公，和宋净晚接触有限，平时也就能在食堂见到面，每次上前搭话对方都很冷淡，见宋净晚经常和金鑫一起吃饭，就想办法先和金鑫成为了朋友。 然后，找了一个借口约了相熟的同事聚餐，约上了金鑫，又“顺带”约上了宋净晚。 宋净晚本来不想去，但金鑫说老是推掉这种聚餐不太好，毕竟大家都是同事，她也就只能跟着去了。 男男女女一共十几人，气氛倒是很不错。宋净晚和几个女生坐在一起，大部分都是在听他们聊天。雷轩开始想办法往她旁边凑，又不敢太明显，又鼓动大家一起玩游戏喝酒。 他表现得很含蓄，但还是被金鑫看了出来。 金鑫和宋净晚算是师兄妹，一块儿学习，一块儿工作，关系相处得不错。其实一开始见小师妹长得漂亮，内心也有点想法，但随着相处发现，和宋净晚还是当朋友比较好，毕竟他喜欢活泼一点的女孩儿，宋净晚......一点儿也不活泼。 有人追求宋净晚按理是他不该管的，但雷轩风评不太好，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四处勾搭小姑娘，是一个很花心的人。玩游戏时雷轩想尽量让宋净晚喝点酒，也没什么龌龊的想法，就是人喝点酒会好接近一点，最后，也好送佳人回家。 金鑫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直在帮宋净晚挡酒，可是千算万算没想到宋净晚酒量这么差，顶多喝了两杯，她就醉了。 不过开始，没有一个人看出宋净晚喝醉了。 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色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期间，有一个女生让她陪她去上厕所，她跟着人去了，走路说话也都很正常。直到聚餐结束，大家都准备走了，才发现宋净晚不对劲。 “你们先走吧，我要等我叔叔来接我。” 她坐在原来的位子上一动不动，听到她的话大家开始也没在意，等都要出去了她还是不动，金鑫说服务员要来收拾了，他们先去外面等，宋净晚依然不动，嘴里还是那句：“我要等我叔叔来接我。” 说完就低着头，怎么劝都不起来。大家这才发现，宋净晚喝醉了。 --- 喝醉的宋净晚也不睡觉也不闹，就只认定了一件事，叔叔来接她才能回家。 这来源于宋怀均不厌其烦的叮嘱。以前，宋净晚和同学们一起聚餐的时候也喝醉过两次，有一次就是被对她有意思的男生送回来的，虽然还有另一个女生，但宋怀均作为一个情场老手，那男生在他的火眼金睛下简直无处遁形。 此后他就时常叮嘱宋净晚，她以后要是喝醉了千万不能跟别人走，只有他来接才能走。宋净晚不知道自己招人喜欢，但宋怀均是知道的，他家小侄女这种安静又漂亮的女生，最容易被一些居心不良的男人给惦记上。 不过宋净晚也压根没有什么喝酒的机会，从那次后也没有再喝过酒。所以，连宋怀均都不知道，宋净晚把他的话记得牢牢的。 林燊到的时候，就见到了这样一幕：宋净晚坐在椅子上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见一个小脑袋。旁边站着两个服务员，还有两个男生在劝她。 “宋净晚，服务员要打扫卫生了，你先起来好不好？我们去外面等。我已经给你叔叔打电话了，他马上就过来。” “我要等我叔叔来接我。”要不是这句话她重复了无数遍，从她吐字清晰，说话正常的表现来看，一般人是看不出来她喝醉了的。 林燊从门外进来，里面的人先是疑惑。 金鑫看到这位有气场的帅哥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想到他可能是走错了，谁知他直直地朝他们走过来。 “哎，你找谁？”雷轩急忙拦住他，谁知对方气势太强，一对上林燊的眼睛，他莫名有点虚，伸出去的胳膊就不那么直了。 林燊看了雷轩一眼，眼神暗得发冷，“我来接人。” 他一说话，金鑫就有点印象，好像是刚才电话里那个声音，“你就是宋净晚的叔叔？” 宋净晚的叔叔......这么年轻的吗？他还以为是一个中年人呢。 林燊也没回答是或不是，对着金鑫眼神倒是没有那么吓人，“刚才我们通过电话，我来接宋净晚。” 说着，掠过雷轩走到了宋净晚面前。 雷轩本来想直接把宋净晚扶起来送她回家，但金鑫在这里看着，他连人家衣服都碰不到，想着等宋净晚的叔叔来了他可以表现一下才一直没有走，不料宋净晚的叔叔竟然这么年轻。 他有理由怀疑，这不是亲叔叔。 雷轩正准备盘问，就见宋净晚听到林燊叫她的名字抬起了头。见到林燊，她如水的眼睛里盛满了意外，“您怎么来了？” 林燊避开她的眼神，淡淡地回答，“我来接你。” “哦”宋净晚乖巧地点了点头，像才想起什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喝醉了。” 说完，她自己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林燊伸出手想扶她一下，在发现她自己也可以站得很稳后，又悄无声息地把手收了回去。 “那我就先回去了，谢谢你们照顾我。”宋净晚和金鑫了招呼，听话地站到了林燊身旁。 林燊见她没什么异常，和金鑫点头致意了一下，领着人走了。 路上，他尽量走得很慢，宋净晚也走得很慢。 走到车前他先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宋净晚不等他说话就自己乖乖上车，只是上车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林燊及时用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她看着清瘦，胳膊却软软的，入手是柔软的触感。 淡淡的酒味混合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在侵袭了大脑后，又钻进了心里。 宋净晚借着林燊扶着她的力道上了车，自己拉开安全带系好，没有看到林燊空着手愣了几秒。 林燊看她神色跟平常一样，想着她可能只是有点头晕没有醉得很厉害，见她坐好后，从后面拿了一个毯子递给她：“你不舒服就先睡一下，到了叫你。” “好。”宋净晚应了一声，拉开毯子盖在身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她应该是真的睡着了，所以不知道有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了视线。 林燊以为宋净晚只是有点醉了，但意识是清醒的。把她送到楼下后，轻轻把她推醒，问她：“要我送你上去吗？” 女孩子的住处总归是私密的，他一个男人贸然上去不太好。 睡了一路的宋净晚突然被人叫醒，眼里都是茫然。林燊想，她大概是还没睡醒，又轻轻问了一遍：“你自己一个人可以上去吗？” “......可以。”她呆呆地点了点头，带着一丝平时从不会显露的稚气。 样子有点可爱。 林燊压下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先下了车，绕到另一边帮她开了车门，然后俯身帮她解开安全带。他的身体靠过来时，宋净晚没有闪躲，就这么靠在座椅上眨着眼睛。 林燊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解完安全带见她没有动也没有催促，静静地看着她。 宋净晚迎着林燊的目光，在他眼里看到了关切和担忧，她突然觉得很难过。 她一直都不善表达，有些话从没有说出口，其实，她一直都很想说，也很想像其他人一样，可是，她一直不敢。 几秒后，她伸开双手轻轻抱住了面前的人。 林燊僵在那里，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他听到宋净晚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爸爸，我走了，你不要难过，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知道自己喝醉了，那天爸爸送她去车站，她就想像其他的孩子一样，给自己的父母一个拥抱。可是她太笨，一直都没有抱抱最爱自己的爸爸。 --- 宋净晚梦到自己喝醉了，一直在等小叔叔来接她，结果小叔叔没有来，爸爸把她接回了家。 醒来后脑袋很痛，她发现自己昨天真的喝醉了，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喝醉之后的事情。 手机一直在响，她拿起手机，是小叔叔打来的电话。 宋怀均昨天也喝醉了，但他酒量还不错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早上一醒来就给宋净晚打了电话。宋净晚从小叔叔那里知道，昨天是林燊把她送回家的。 “宋小碗，你以后不要随便跟人喝酒，就算要喝也提前告诉我一声，不然像这次一样怎么办？幸亏你林叔叔在，不然谁去接你？” 宋净晚对林燊来接她的事情没有一点儿印象，记忆凭空丢失了一块儿让她感觉不太好。她起床洗漱，给自己煮了一碗醒酒汤。 喝了醒酒汤，对昨天发生的事情依然没有一点儿印象。宋净晚没有纠结太久，毕竟是林燊把她送回家的。 她没有耍酒疯的毛病，身上也没有呕吐后的污渍和异味，应该没有对着人家又吐又闹。 不过下次见到林燊，要记得谢谢他。 第11章 今天是周六，等宿醉的那股难受劲过去了，宋净晚还是决定出门一趟。 在楼下遇到林燊时她很意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面。 “林叔叔，你来找朋友吗？”她听小叔叔说过她的房东是林燊的好朋友，能找到房子多亏他帮忙。 “嗯，你要去超市？”林燊今天穿着也比较休闲，白T恤外搭了一件黑色夹克，刚开始像是没有注意到宋净晚，听到她的声音才停下脚步。见她没有背包包，只拿着手机和环保购物袋，不像是要出去很久的样子。 “嗯，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周末的时候她喜欢在家里做饭锻炼厨艺，现在正要去超市买点菜。 想到昨晚的事情，她十分不好意思，“林叔叔，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吗？不好意思，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有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 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燊微微笑了一下，不太在意地说：“没有，你能给我添什么麻烦，上车就睡了，下了车也是自己回去的，我还以为你没怎么醉呢。” 听他说起自己喝醉后的事情，宋净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还是要谢谢你送我回家，麻烦你了。” “不客气。不过你以后跟同事喝酒还是尽量少喝一点，对身体也不好。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现在好多了，已经不难受了。” 两人在楼下站着聊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宋净晚对林燊说：“那林叔叔你先忙，我先去超市买东西了。” 林燊并不急着上去找人，看了一眼手表，把车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我跟你一起去吧，刚好我们也约了朋友一起做饭吃，我顺路把菜买了，这边的超市远吗？我对这里不太熟。” “这样啊。”周末好朋友一起在家里做饭吃是很正常的事，宋净晚没有多想，“你要买的菜多吗？我平时去的那家很近，但有时候菜不太全，远一点倒是有一家大型超市。” 林燊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应该挺多的，上车吧，你带路。” “好。”宋净晚也没怎么犹豫，跟着林燊上了车。 --- 严司作为一个社会闲散人士，现在每天的事情就是打麻将、遛狗、吃饭，偶尔收收租，很少出现在朋友们面前。 接到林燊的微信，他才刚睡醒，眯缝着眼睛点开手机。 林燊：把你的狗窝收拾一下，我叫了人来你家吃饭。 吃饭？谁家？你家是谁家？ 没一会儿他就接到了几个好久不联系的人打来的电话，对方无一例外都表达了自己受宠若惊的心情。 “可以啊严司，你还会主动请我们吃饭了。” 不是严司抠门，只是他这一两年几乎不怎么和朋友们联系，成天蜗居在家，提前过起了退休生活。也不知道林燊是搭错了哪根筋，想起了来他这里吃饭。 严司：？？？。 消息发过去好久林燊都没有回，这大周末的也不知道这群人是有多闲，他刚洗漱完喂完大宝，家里的门铃就响了。 不回消息的林燊，单手推着购物推车和宋净晚在生鲜区选购食材。这个点超市的人还是挺多的，他不时注意着周围的人，在一个大妈要撞上宋净晚的时候，把人轻轻往身边拉了一下。 她的肩头擦过他的外臂，两个人的距离只有几厘米。 她应该是早上刚洗过头，洗发水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但他闻不出来那是什么味道，不是玫瑰、薰衣草那种浓烈的花香，只是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 “林叔叔，我不太会挑菜，还是你来吧。”人多，宋净晚就算觉得挨得有点近也不好说什么，何况刚刚要不是他拉了她一下，她可能会被撞倒。 林燊像是没有看到她的局促，在其他人推着车经过时又把人往身边拉了下。用有点意外的语气问道：“你不经常做饭？” “偶尔做，做得不好。”其实她喜欢做，就是厨艺怎么也不长进。 “我记得你以前寄过一些吃的，饼干那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他随手拿起菜就往推车放，用闲聊的口吻边走边跟宋净晚聊天。 “嗯，算是吧，其实是有人一步一步地教我，要是我自己一个人肯定做不出那么好吃的。”那是做饭的吕阿姨在教她，她家孩子多，经常做一些饼干小点心，手艺很不错。怎么放食材，烤多久都是她掌握的，她只是动动手。 “那也做得挺不错的。” 到了人少一点的地方，林燊自觉拉开了距离。 和一个男人站那么近，哪怕算是长辈宋净晚也有点紧绷，何况林燊比她高出很多，气场又很足。见他主动拉开距离不禁默默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觉得自己太小心眼，人家只是担心她被人群撞到而已。 “林叔叔，你会做饭吗？”宋净晚见对方在专心挑菜，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惭愧，主动找了一个话题。 听到她的话，林燊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用带了笑意的眼睛看着她：“你想尝尝吗？” 这个笑容让宋净晚稍稍有点走神，她一个不太看脸的人都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有点过于好看。 虽然她上次就发现林叔叔的侧脸很好看，没想到他侧脸笑的时候更好看。 --- 严司就住在宋净晚楼上，这个距离是有点太近了。如果是宋净晚，在和人买完菜以后，出于礼貌也会请人到家里一起吃饭的，可是...... “林叔叔，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去了不太好吧。”那样好像会很尴尬。 林燊大概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是会有点不自在，那你先回家吧，中午别自己做了，等我们做好，我给你送一份下来。” “不用了不用了，我中午都是随便吃一点，你不用管我。”她急忙拒绝。 车已经到了楼下，林燊已经拎着购物袋下了车，连宋净晚的那份也是他帮提着。 “你不用这么客气，回家等着就行，一会儿我给你送下来。”这不是商量的口气，宋净晚觉得很为难。 离得这么近，林燊和小叔叔的关系又不是一般朋友，没遇到还好，遇到他估计也很为难。 上去吃和有人专门送，后者好像更矫情。宋净晚没办法，只能说：“那我上去帮你们洗洗菜吧。” 总不能只等着吃，像一个大小姐还要人专门送过来。 林燊笑了一下，宽抚她：“也行，你要是怕尴尬我给你找事做。” --- 情况比宋净晚预想中要很多，因为林燊叫来的人不少，满满当当坐满了严司的客厅，还有拖家带口来的。 林燊一进门，就有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冲过来抱住了林燊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林叔叔！” 林燊把菜放到门口，弯腰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小家伙发出兴奋的尖叫。大家闻声而来，开始对宋净晚还很好奇，林燊解释是朋友家的侄女，刚好遇上了就叫过来，也都没想太多，招呼着把人迎了进来。 因为，大家都以为林燊把他们叫过来是为了排解严司的忧愁。 严司曾经是个很有名气的作曲家，曾经很热爱音乐，但一年多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宣布退圈，开始了在别人看来懒散而无趣的生活，变得没有一点生气，也不再出去和朋友们聚会。 其实谁也没劝严司，就是都围着他转，跟他说话聊天。宋净晚就看到平日里很云淡风轻的房东，生无可恋地坐在人群中间。 做饭的是林燊和小男孩的爸爸，宋净晚被打发了一盆菜，坐在不那么拥挤的阳台上择菜。小男孩小名叫度度，今年四岁了，他喜欢漂亮姐姐，一直跟着宋净晚，乖乖地蹲在一旁看她择菜。 “姐姐，姐姐，林叔叔也是你的叔叔吗？他也会给你买大飞机吗？” 林燊偶尔路过的时候，会看到宋净晚对着度度笑，还会听到她用很柔很柔的声音跟小度度说话：“dudu，你的dudu是哪个du？是这个吗？”她指着度度的小肚子。 度度说：“不是不是，是百度的度。妈妈说希望我以后和百度一样什么都知道。” “度度真聪明。”和孩子说话的宋净晚异常温柔。 宋净晚大多时间都在和小度度玩，所以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吃完饭，大家陆陆续续离开，宋净晚留下帮忙洗了碗才被林燊送下楼。 “林叔叔，你做的菜很好吃。”比她做的不知好了多倍。 “你要是想学，以后我可以教你。” “嗯，那等你有时间我再请教你。”宋净晚知道这是句客套话，也没有较真，跟他道了声再见就回家了。 林燊也打算走了，走之前又回了趟严司家拿手机。 严司对今天林燊的行为只有一句评价：“你是哪里有毛病。”叫一大帮人来他家吃饭安慰他。 林燊没有生气，看着好友突然问了一句，“你喜欢秋天吗？” “我挺喜欢的。你也该走出来了，不要等到明年春天。” 林燊走后，严司自己一个人待了一会，然后给林燊发了一条微信。 严司：神经病。 第12章 “宋净晚，你下班也骑自行车回家啊，好巧。” 下班时间，宋净晚在博物馆后门刚扫开一辆共享单车，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上次一起聚餐后，雷轩觉得自己和宋净晚的关系没有一点进展，在馆里碰到面她还是把他当做陌生同事，在经历之前一系列的失败后决定采取新策略。 雷轩自身条件不错，长得招女孩子喜欢，家境又殷实。他之前对哪个女孩子有好感，只要创造一些认识的机会，女孩子都会慢慢被他吸引。他原本以为宋净晚跟其他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没想到他费了这么多工夫她还是对他视而不见。 “是啊，我先走了，再见。”宋净晚语气疏离地打了招呼，没有想跟他多说话的意思。 越难得到的东西才越好。雷轩眼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也连忙扫了一辆单车，赶紧跟上了宋净晚，“我也是这个方向，一起吧，你住哪里？我之前也经常走这条路怎么都没有见过你？” “就附近，不太远。”宋净晚回答得很含糊，但不妨碍雷轩想要聊天的心情。 “馆里在筹备一个明朝山水画的展，不知道你们修复室有没有接到通知......”雷轩尽量找了一些关于工作的事情和宋净晚聊起来，宋净晚也不能不理他，就这么推着车走了一会儿，走过两个路口雷轩还是没有要走另一条路的迹象。 宋净晚再反应迟钝，也觉察到了一点雷轩的心思。 “那个......”一辆黑色的路虎停在路边，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了宋净晚要说的话。 宋净晚觉得这车好像有点眼熟，正疑惑时车上有人下来。 宋怀均一手搭在车门上姿态随意，精致的穿着陪上英俊的脸，像极了偶像剧里专门等候女主角的帅气多金男主。 “小晚，过来。” 他带着宠溺的微笑朝小侄女招手，宋净晚见到小叔叔心里也算是舒了一口气，也没有解释宋怀均是谁，对雷轩客气地道了再见：“有人来接我，那我先走了，拜拜。” 她把单车推到路边停好上锁，然后小步快走到小叔叔面前，宋怀均先是绅士地帮她把包包接过来，然后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雷轩脸色变得有点僵硬，就这么看着两人上车走了。 --- 上车后，宋怀均把宋净晚的包包随意丢到一边，温柔的笑容瞬间被严肃的表情取代，“那个男的是谁？在追你？” 宋净晚跟着上了后座才发现前面还坐着两个人，在开车的是小郑，他回过头冲宋净晚笑：“嗨，小宋老师，我们又见面啦。” 宋净晚回以礼貌的笑容，在抬眸的瞬间，又在车后视镜里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在副驾上坐着的是林燊。 “是同事。”她先回答了小叔叔的问题。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同事，居心不良。”这种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绝对只是想骗宋净晚跟他谈谈恋爱而已。 “你别傻乎乎的被人骗了知道吗？谈恋爱也要找靠谱的对象，你要是拿不准，可以带来我帮你参考，不对，是你要谈恋爱之前必须带来让我看看，得我说同意才行！刚才那个不行，我直接帮你pass了。回头他再找你，你就说你有男朋友了，要是还纠缠不休，你就给我打电话。” 小郑听了宋怀均这段话直接笑出声来，“宋总，你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啊。又不是你谈恋爱干嘛要你同意才行，得小宋老师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宋怀均从后面瞪了一眼小郑，“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猪又没拱你家白菜。” 他们老宋家现在就只有宋净晚一个女孩子，他要是不看好，让她被外面那些坏男生给骗了，回头他大哥第一个饶不了他。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不是管着你不让你谈，你自己得长点心知道吗？”话是说得过了些，但意思得传达明白。 宋净晚知道宋怀均只是担心她，并不会真的干涉她的感情，所以没有反驳，小声说了句知道了。 她目前并没有考虑感情问题的打算，可能最近几年也不会有。 “先去吃饭吧。”一直没有说话的林燊突然开了口，闻言，小郑立即开心地附和，“好啊好啊。” --- 吃完饭，是小郑把宋净晚送回了家，宋怀均和林燊还有工作先回了公司。 等事情差不多忙完，宋怀均又约着林燊去喝酒吃宵夜。仔细算算，他们两个好像也很久没有这么单独吃过宵夜了。 当然，如果宋怀均不抱着手机跟在外地的女友聊天，气氛可能还会更好一点。 林燊觉得宋怀均这个人双标的有点过分了。 他跟人家女孩子谈恋爱就不是祸害人家，别人想跟他小侄女谈恋爱就是想祸害她小侄女。虽然，今天和宋净晚在一起的那个男生的确不行。 很不行。 “你今天说话是不是过分了，我看你侄女好像不怎么开心。”他状似无意的聊起，“管的太多，可能会适得其反。” “怎么不开心了，挺开心的啊，你没见饭都吃了两碗，心情不好还吃那么多啊。”宋怀均随口回答，边跟林燊聊天边回女友微信，“而且，宋小碗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那男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喜欢什么类型？” 这问住了宋怀均，因为宋净晚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喜欢过谁，“反正不是今天见到的那种，今天那种还正好是她最不喜欢那种，她最怕这种还不怎么熟呢就开始追她的了，你没见今天我叫她的时候她是小跑过来的。” 有人天生热情，就有人天生害怕热情。 林燊点点头，“好像是。” 宋怀均在男女关系方面自诩是比林燊厉害很多的。 聊到这里，他决定跟林燊上上课，“这个追女孩子呢，是讲究方法的，不同的女孩子要用不同的方法，关键是看你喜欢的女孩子是哪种类型。有的女孩子大方直爽，这种女孩子你就不能试探，真诚直接更能赢得芳心；有的女孩子敏感羞涩，体贴温柔的呵护最能戳中她们的心。” “那你是怎么追到现在这个女朋友的？”林燊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不用追，我们都对对方一见钟情，顺从心意。” “哦？那你女朋友应该是属于感性的类型。”林燊继续循序渐进地问，“那像你小侄女这种女生呢？” “宋小碗？”宋怀均一时被问住了，“她这种木头脑袋不开窍的估计得慢慢来，你不能一上来就说喜欢，会吓到她，先让她习惯你的存在，然后悄无声息的慢慢撩拨。” 说到这里，宋怀均放下手机，眼含笑意地看着林燊：“你有喜欢的人了对不对？” 林燊没有否认。 宋怀均露出了然的笑容，“怪不得跟我说这些，你还挺迂回的，从我小侄女绕到怎么追女孩子。还问我女朋友和小侄女什么类型，接下来是不是该问到你喜欢的类型了？绕这么一大圈，你直接说不就行了，快说说，你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类型的？” 林燊笑笑，“挺特别的。” 该问的已经问得差不多，林燊没有理会宋怀均的追问，拍了怕衣服准备走了。 “哎，怎么个特别法？你别聊天聊一半啊！”宋怀均在身后叫他。 第13章 宋净晚以为上次雷轩见到宋怀均刻意会表现出来的亲密后，不会再缠着她。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雷轩并没有知难而退。 中午在食堂吃饭，他刻意坐在宋净晚身边，下班后又借口顺路跟她一起骑自行车回家，一连几天让她感到有点烦恼。无奈之下，她给小叔叔打了电话，宋怀均连着来接了她几天，碰到雷轩还跟他打招呼，自称是宋净晚的男朋友，这才让他死心不再围着宋净晚转。 因为要接人，宋怀均这几天都是提前下班。有时候正和林燊说着事儿，一看时间到了就得赶紧走，不得不说声抱歉：“我先去接我侄女，有事明天再说啊。” 他走后，林燊也不急着下班，用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也下班，车子在行驶时偏离了以往回家的道路，沿着护城河到了临江花园。在停车场停好车，他上楼到了严司家门口，按了门铃里面半天都没有人应，只有严司养的大宝隔着一道门“汪汪”叫了几声。他自己开了门进去，一进门大宝就迅速扑了过来。 严司在棋牌室和大爷大妈打麻将，听到手机响，一看是林燊就有点不想接。 “您又怎么了？” 考虑到小时候一起爬树捣蛋的情谊，严司不情不愿接了。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狗叫声，林燊说：“这个时候还不回家，你有没有考虑过大宝的感受。” “......”严司想了一会儿说，“大宝是我爷爷留下来的狗，我不能送你。” 林燊说：“我不要你的狗。” 严司沉思了片刻，“那你到底看上我家什么东西了。”只要他说他一定给，他这几天来他家的频率，已经超出了他们友谊的范畴。 “你的牵狗绳放哪里了，我带大宝出去走走。”对方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严司在牌友的眼神催促下迅速告诉了他东西的位置，匆匆结束了这次不太愉快的电话。 --- 宋净晚下楼丢垃圾，正好遇到了牵着大宝的林燊。 “林叔叔，今天怎么是你遛大宝啊。”宋净晚偶尔也会看到严司在这个时间遛狗，对林燊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是很意外。 他和房东的关系看着很好，上次还专门邀请朋友们一起来吃饭安慰他。 “有人打麻将还没有回来，你晚饭吃了吗？”这是傍晚在楼下碰到邻居打招呼最爱说的话。 “吃了，林叔叔你吃了吗？” “嗯，一起去河边走走？” 一个人遛狗多少有点无聊，宋净晚有时候吃完饭也会去河堤边一个人散步，所以她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深秋的傍晚，天边洒满了红霞，倒映在河边成了一幅自然随意的画。岸边也有像他们一样来遛狗散步的人，虽然有点冷，但这个时候在这样的地方，悠悠散着步，有一种悠闲怡然的感觉。 时间在这样的脚步下会变得慢一些。 林燊不是那种话多的人，跟人说话都保持着一种适当的距离。宋净晚之前跟他单独相处时两个人话都不多，不过上次一起去过超市后，也不像以前那么陌生，最起码可以聊聊晚饭吃了什么。 他们沿着河边缓缓走着，林燊说他初中的时候爸妈都在外地工作，刚开始他都是在外面买着吃，后来吃腻了外面的东西，才开始慢慢学会了做饭，不过后来经常出去旅行就不怎么做了。 宋净晚听了后露出了讶异的神情，“你高中就开始自己一个人去旅行？那学习怎么办？” 她高中的时候在一个重点班，每天的学业都很繁重，休息时间有限，想不了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 “寒暑假去不耽误上学。”林燊看她小脸满是疑惑，一看就是个假期在家乖乖上补习班的好学生。 “那你爸妈不担心你的安全吗？你那时候还不成年，在外面遇到危险怎么办？” “一切的未知才是旅行的意义，而且我那时候也不算小了，我爸妈不会管我太多。” 旅行和旅游不一样，在旅途上会遇到很多突发的事情，林燊并没有聊到在路上遇到的那些人和事，也没有炫耀自己曾经去过很多很多地方，更没有说起那些地方又有多么神奇和美丽。 只是他寥寥几句话勾起了宋净晚的一些想象，让她忘记了一些东西。 “你呢，除了工作周末都做些什么？”他不动声色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 “我不太出门，周末一般都在家看书看电影。”她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难怪你小叔叔总是说叫你都不出来。”他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问她为什么不多出去跟朋友一起玩，“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悬疑片吧。” “自己一个人不害怕吗？” “不害怕，又不是恐怖片。” ...... 他们聊得并不多，林燊对每个话题都点到即止，走到差不多就往回走。宋净晚在电梯里跟他告别回了家，林燊把狗送回严司家时，严司已经回来了。 他瘫在沙发上，大宝一进屋就往冲他跑过去，把两只爪子压在他身上。 林燊看到他这副样子微微摇了摇头，“吃饭了吗？没吃的话陪我出去吃点。” 严司眼神用看神经病似的眼光地看着他，又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你是不是真的有病？饭都没吃跑我家来帮我遛狗？” --- 月末的时候，宋怀均准备周末带女朋友去郊外的山上看落叶。 不是看星星是看落叶。 听到的人牙都酸掉了，“落叶有什么好看的，街上不是一扫一大堆。” “你懂什么，落叶代表冬天即将到来，我们是告别秋天迎接冬天。” 宋怀均后悔不该把这事说出来，有一个单身且极度无聊的朋友立即表示：“那你也带上我吧，我也去告别秋天迎接冬天。” 然而还有更无聊的：“也带上我吧，我不告别秋天迎接冬天，我就去看看你们怎么告别秋天迎接冬天。” 于是，宋怀均计划的美好周末就被这么一群人给破坏了。郊外的凰山正好新开了一家马场，旁边还有一个度假村，众人约好了一起去告别秋天迎接冬天。 凡事毁于话多，宋怀均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宋怀均的女朋友云轻轻一听这么多人要去，而且很多人她都不认识，不禁有点犹疑，在电话里说：“要不就你们先去玩吧。” “轻轻，你忍心两天见不到我吗？” 宋怀均在洗手间外面跟女朋友打电话，林燊路过的时候被他的语调给恶心了一把。洗完手出来，听到他说：“我叫我小侄女来陪你，这样你总不觉得尴尬了吧？” 他的脚步没有停留，从洗手间回到包间就准备走了，有人问他：“林燊，周末你去不去？” “嗯。”他状似犹豫了一下才答应，拿了外套就走了。 宋净晚开始接到宋怀均的电话，听到行程就拒绝了：“小叔叔，你知道我不喜欢人多的。” “人也不是很多，就只有十一二个，有几个你之前吃饭的时候都见过的。” 宋净晚还是拒绝：“我都不熟，去了会尴尬的。” 宋怀均见说不动她，决定换一个套路：“宋小碗，过年你想不想我带女朋友回家。” “......”宋净晚沉默了一下，“我去了，你过年就能带女朋友回家了吗？” “嗯。”宋怀均重重应了一声，“但是你不去，过年我就没有女朋友可以带回家了。” “那......好吧。” --- 周末，宋净晚听了宋怀均的话起得很早，但是来接她的却不是宋怀均而是林燊。 宋净晚在楼下见到林燊的时候也不是很意外，果然，林燊解释道：“你小叔叔去接他女朋友了，我顺路。” 从市区到凰山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林燊依然话不多，只是偶尔会跟宋净晚聊天。宋净晚不再像之前那两次那么局促，可能是因为和林燊熟了一些，也可能是因为上次和林燊聊天还算愉快。 到了凰山他们先去度假村，宋怀均和云轻轻已经到了，其他人都在陆陆续续的过来，宋净晚不是第一次见云轻轻，上次她也跟她打过招呼，只是那时候没在一起，云轻轻也不敢跟宋净晚套近乎，现在她跟宋怀均在一起了，自然是要对宋净晚好一点的。 在去住处的路上，云轻轻主动拉着宋净晚走在前面说话，宋怀均和林燊走在后面。 宋怀均刻意放慢了步调，对林燊说：“好兄弟，你今晚一定要帮我一个忙。” 林燊挑眉看他。 “晚上你帮我拖住宋小碗，找个借口带她去看个星星啊随便什么的，不要让她发现我和轻轻住一个屋。” 林燊没有说话，表情有点为难：“拜托了，轻轻好不容易答应我出来玩。”这个过夜的机会是千载难逢的。 “我给她们两个订的房间挨在一起，宋小碗天一黑肯定就不出门待在房间不动，你看这里的房子都是树屋，隔音都不太好，我一来她肯定要出来瞪我的，你就找个借口把她带出去......”等他把人拐走了，再让宋小碗回来。 后半句话，宋怀均想林燊是肯定明白的。 林燊若有所思的看了宋怀均一眼，“这不太好吧。” 第14章 宋怀均也知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毕竟林燊是个很不喜欢麻烦的人，更不喜欢和女孩子待在一起。看在他的面子上，他已经对宋净晚很照顾，几次拜托他帮忙接人都没有拒绝。 他很感动，也很懂得得寸进尺：“帮帮忙啦好兄弟，宋小碗也就跟你还熟一点，实在找不到其他人了。你现在也有喜欢的女孩子，应该懂我的心情。咱们互帮互助，你对哄女孩子开心肯定没有经验，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找我，我一定倾囊相授......” 这话应该是说到了林燊的心里，宋怀均见他脸上还有点不情愿却没有拒绝便知道这是默认了。解决了今晚最大的障碍，他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 “谢啦，借口我来想，晚上你就等我消息，然后把人带出去走一圈就行了，绝对不会麻烦你太久的。” “嗯。”林燊扯掉了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应付得很冷淡。宋怀均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开始琢磨起晚上林燊用什么借口约宋净晚出去比较好。她那个人不容易亲近，林燊好歹也是个男的，要是她误会林燊对她有意思了可不太好...... 他想得入神忽略了四周的好景色。 这度假村的房子建得很有特色，原木搭建的房子，星罗棋布分布在林中，周围都是四季常青的绿植，菊花、玉兰也开得漂亮，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桂花香。 “好香。”宋净晚轻轻呢喃了一句，顺着微风飘进了林燊的耳朵里。 “小晚，你看这花开得多漂亮，我们一起拍个照吧。”云轻轻拉着宋净晚在桂花树下拍起了照。 林燊不喜欢腻人的花香，对开得烂漫的花儿也没有感觉，可他还是觉得这景色格外动人。 --- 宋净晚和云轻轻相处得还不错，倒不是什么一见如故，而是对彼此都有滤镜。 云轻轻看宋净晚，心中想的是这是我男朋友的小侄女，未来也可能是我小侄女；宋净晚看云轻轻，心中想的是这是我小叔叔的女朋友，未来也可能是我小婶婶。 有了这层滤镜，相处起来就比普通人容易亲近。云轻轻更是觉得自己以后可能成为别人的长辈，心中莫名多了一份责任感，觉得自己要多照顾宋净晚一些，忽略了自己也没比别人大多少，且性子比宋净晚还要不稳重的事实。 到房间安顿好已经近十一点，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宋怀均不爱跟那些非要打扰他约会的无聊损友们玩儿，自己带了女朋友和小侄女吃午饭。 当然林燊是不一样的，他还指望着人家晚上帮忙。 这度假村就一个餐厅，哪怕宋怀均避着人，也避不了多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吃饭。小餐桌就慢慢变成了大餐桌，宋净晚被挤在小角落，林燊也和她一起被挤在了小角落。 大家都在聊吃完饭去哪里玩，顺便调侃一下宋怀均，很少把目光投向安静吃饭的人，更何况是各自安静吃饭的人。宋净晚吃饭时不爱说话，等到她吃得差不多，林燊顺手递过来一杯热水，“我发现你每次吃饭都很认真。” 一起吃饭的次数多了，一些小习惯就会被人留意到。他发现她每次吃饭都很投入，不爱说话也不爱走神，专注地吃着眼前的饭菜，碗里从不会剩下一粒米，最后一口汤也会喝得干干净净，吃完饭还喜欢喝一杯热水。 “谢谢。”宋净晚双手接过杯子，“不是认真就是习惯而已。” “这是个好习惯。”他冲她微微笑了一下，转而跟身边的人聊起了其他。 宋净晚小心喝了一口热水，不冷不烫，是最适合入口的温度。 有点像林燊这个人，宋净晚想。 “小晚，我们一起去骑马吧？”云轻轻听宋怀均说过宋净晚吃饭时不爱说话，所以等她吃完才过来邀约。 “骑马？”宋净晚表情有点不自然，“我不会呀。” “没关系，马场有专业的老师会教我们的，而且也不用学会呀，坐在马上走一圈也行的，走，我们先回去换衣服。你穿着裙子不方便，有没有带裤子？没有可以穿我的，我带了，咱们差不多高你应该能穿。”云轻轻是个热情开朗又有点神经大条的人，没有看出宋净晚微弱的抗拒，拉着她就回了住处。 虽然说只是换个裤子，但云轻轻是在时尚杂志上班的编辑，对衣服搭配有着严格的要求，见自己的裤子和宋净晚的上衣并不搭配，又找出自己的衣服让她换上，而自己更是又从上到下又换了一个清爽利落的造型，等到收拾妥当，外面只剩下宋怀均在等她们，其他人先去了马场。 度假村有游览车可以直接到马场，宋怀均也就没有开车，一路还可以观赏沿途的风景，宋净晚开始还不紧张，直到进了马场，远远看见有人骑着马在草坪上奔跑，他们好像在比赛，马儿嘶鸣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云轻轻很兴奋，拉着宋净晚说：“小晚，你看他们在骑马，好厉害！” “喜欢吗？待会儿带你去跑一圈？”宋怀均笑着看自己女朋友，压根没看见自己小侄女握紧的手。 “你也会骑马？” “那当然了，不然带你来这里干吗？”当然是为了展现自己的魅力，谁会带女朋友去玩自己不擅长的东西。 “真的吗？好呀好呀。”云轻轻很开心，想要亲他一下，又想起宋净晚在这里，及时止住了动作，羞涩得撇过头不再看他。 对此，宋怀均很惋惜，见宋净晚木着一张小脸坐在那里，一副无欲无求的神情，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这个小电灯泡着实有点碍眼，不过宋怀均很快想到了解决办法。 到了休息处，他们先戴上安全头盔和防护背心，然后跟着负责安全教学的老师去马厩选马。 林燊独自一人，身边没有跟着老师，正在给一匹棕色的骏马喂草料，宋怀均一见到林燊，就仿佛看到了救星。 “宋小碗，你林叔叔骑马很厉害，让老师给你挑一匹温顺的马让他先教你，我带轻轻去跑一圈，回来再教你。” 说完，就牵了一匹马，带着云轻轻走了。 领着他们的老师尽责地跟宋净晚选了一匹温顺的马，林燊见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就这么被留下，连马都不敢摸，走到她身边柔声说：“害怕？” 他以为她肯定要说不怕，因为她表情很严肃，要不是看她手握得紧紧的，他也看不出来她紧张。 “怕。”她用很认真的语气，说出了一个很怂的字。 还真是诚实。 笑意从林燊眼底荡开来，“不用怕，这里的马都是经过训练的。” 但宋净晚已经放弃了斗争，“林叔叔，你去玩儿吧，我不骑。我就在这里休息等你们。” 林燊也没有勉强她，“你一个人在这里也无聊，不如我们牵着它去走走，先和它熟悉一下，等不那么怕了试试上马，既然来这里了不试一下多可惜。” “我觉得我们走走也熟悉不了。”宋净晚如实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马儿很可爱，她看着就行，是万万不敢骑到它身上的。 林燊不知道她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可爱的话，还不是开玩笑很认真的样子。 秋日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如果熟人看到林燊现在的表情肯定会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宋净晚不了解林燊，只觉得他心情好像很不错。 “那不熟悉了，就带它去吃点草吧。”所以他这么说时，她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致，点点头和他牵着一匹马缓缓朝小山坡那边走，老师说那边有个小湖，湖边的草比较多。 周末来这里玩的人不少，一路走过去宋净晚看到的大部分都是在老师指导下学上马，或是坐在马上被慢慢牵着走的人。翻过小山坡人就渐渐少了，只有远处寥寥几个人骑着马儿奔跑，宋怀均不知道带着云轻轻去了哪里，她都不知道小叔叔什么时候学会了骑马这种有难度的事情。 “原来我们有个客户很喜欢骑马，为了跟他接触，你小叔叔成天往马场跑，后来就学会了。”林燊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聊起了天。 “那林叔叔你是怎么学会的？” “我之前去内蒙，跟一个蒙古族的朋友学的。” 宋净晚听了觉得讶异，“林叔叔，我发现你的朋友好像很多。”她见过几次他的朋友，每次的人都不一样，宋怀均也是个朋友很多的人，她一直都很好奇他们是怎么交到那么多朋友的。 “是吗？我没有注意过。”他的步调放得很慢，眼神总是不经意落在她的脸上。 宋净晚不排斥和林燊聊天，和他聊天也很舒服，他保持的距离是她最喜欢的，不热情也不冷淡。两个人慢慢走着，不觉已经走出很远。 宋怀均带着云轻轻跑了一圈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小侄女，往回走的时候见到林燊带着她在散步朝他们跑过来。 “小晚！”宋净晚回头见云轻轻在马上朝她挥手。 宋怀均为了显摆自己的技术没有马上下马，而是骑着马朝他们直直冲过来。他算好了距离，也没有高估自己的技术，却唯独算漏了宋净晚的胆子。 宋净晚一见马直直朝他们跑过来以为马失控了，再加上林燊牵着的马突然仰空长啸，她吓得连忙拉着林燊就跑。 她的手抓过来时林燊愣了一下，宋净晚刚扯着人跑了两步，就失足一脚踩进了一个深坑。 “宋小碗，你没事吧？” 宋怀均见人摔了急忙勒住缰绳从马上下来，林燊半抱着宋净晚，他连忙上前把人从林燊怀里接了过来。 “没事，就是崴到脚了。”宋净晚忍着疼小声说，眼里泛出了泪花。 “你再忍一会儿，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宋怀均见宋净晚疼得腰都站不直，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然后，他又低估了宋净晚的重量。刚抱着时还没有觉得怎么，抱着人走了几步，就觉得双手承担着他不能承受的重量。 在他要把人摔地上的时候，林燊用手接住了宋净晚。 特殊时刻宋怀均没有计较太多，他喘了几口气，边拿手机边说：“不行......宋小碗你太重了，让你林叔先抱你，我让人来接我们，走走走......” 这孩子没事吃那么多，看着那么瘦，想不到这么重。宋怀均着急忙慌地催着人走，也顾不得再歇口气。 第15章 “幸好没有骨折也没有脱臼，就是轻度的韧带拉伤，回去多休息，这两天尽量不要走动，擦点药慢慢就好了。”医生仔细检查后让护士去拿药，宋怀均听到没事才长舒一口气。 宋净晚低着头，小声跟医生道了谢，把卷到小腿处的裤子小心翼翼放下来。 “没事你跑什么，现在知道疼了吧？”宋怀均想起刚才的画面仍然心有余悸，开始教训起小侄女。云轻轻看不过，替宋净晚反驳：“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骑着马跑那么近小晚也不会被吓到，都怪你！还差点把人摔地上，你怎么当人家叔叔的！” 说到他差点把人摔地上，宋怀均脸色顿时尴尬起来，“那是她太重了，不是我没力气，你别看她瘦，她沉着呢。” 他也没那么虚，怎么会连个女孩子都抱不起来，说到底还是因为宋小碗太沉。 云轻轻见宋净晚头埋得更低，拿眼睛瞪宋怀均，简直想把他的嘴给缝起来！她用手在他身上使劲拍了几下，“你还说！你才重呢！人家林燊抱了一路气都没喘，自己虚还怪别人！” 竟然当着别人的面说一个女孩子重。 宋净晚低着头听他们说话，手不安地握紧又松开，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小叔叔刚把她抱起来，她便被直射下来的阳光刺激得眯起了眼，混沌中身子直直地往地上坠，短暂的几秒，她已经做好了又摔一跤的准备。然后，一双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身体，她落入了一个宽厚而稳健的怀抱。 陌生的味道将她包围，随着脚步的震颤，她听到了他胸膛传来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穿过耳膜鼓动了她的神经，她血液上涌，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走吧。”护士送来了药，一直沉默的林燊出声打断了这对小情侣的“争吵”。 宋怀均拿了药让云轻轻拿着他的钱包去付医药费，回头一看宋净晚竟然自己扶着床沿站了起来，忙上前摁着人肩膀又坐了回去，“没听医生说不能走动，你又瞎跑什么！” 这孩子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 “我感觉好多了没那么疼了，可以自己走。”宋净晚弱弱地说了一句，还是低着头不敢看人。 “我来吧。”林燊走到床边主动提出帮忙，宋怀均估算了一下这里到医院门口的距离，拒绝了好友的好意：“没事，我来背她就行。” 抱太考验臂力，背他应该还是可以的。 林燊便没再说什么，先去开车。 宋净晚在宋怀均的逼迫下爬上了他的背，云轻轻拿着药跟在身后。一番折腾上了车，把宋净晚送回度假村的房间休息。现在时间还早，宋净晚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别人，让他们不用管她去玩，她想睡一觉。宋怀均见她伤得也不是太重，一番叮嘱后领着云轻轻走了。 等到房间没有其他人，她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躺在床上面色凝重地盯着天花板。 --- “你不应该当着别人的面那么说话，你知不知道女孩子都很敏感，小晚被别人抱本来就很害羞，你再说她重，她该多没面子多尴尬啊。”等到没人时，云轻轻训起了宋怀均。 “不会的，宋小碗不会在意这些，这不是特殊情况嘛，而且我平时也都这么跟她说话，她怎么会跟我生气，更何况她当林燊是叔叔，害什么羞啊。”他们两个平时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也就因为他才走得近了一点，特殊时刻被异性长辈抱一下不会怎么样。 云轻轻觉得宋怀均平时情商很高，不知道为什么在亲人和好朋友之间就有点笨了呢？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再说了林燊也不算别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就是当着你们的面这样说，外人面前肯定不会这样，我有分寸的。” 有分寸的宋怀均晚上见宋净晚只吃了一碗饭才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宋小碗，你生我气了？” “没有。”她喝着热水平静地说。 “其实你一点儿都不重，是小叔最近没有健身。”宋怀均连忙安慰，云轻轻投来一个嗔怪的眼神，早就说过女孩子都很敏感的。 “我今天只是胃口不太好。”宋净晚低声说完就不再看他们了。 晚饭是宋怀均和云轻轻送到她房间一起吃的，两人从她房间出来，云轻轻就使劲扯了下宋怀均的胳膊：“看吧，跟你说过女孩子很在意这些的。” 宋怀均纳闷：“不对呀，宋小碗从来不会在意这些的。” 她从小食欲就好，他又不是第一次说这种类似的话，她这次怎么就往心里去了呢？ --- 林燊的晚饭是跟其他朋友一起吃的，餐桌上当然没有宋怀均三人，他吃得不多，觉得同一家餐厅，怎么晚上和中午做得味道不一样。 中午明明很好吃。 吃过晚饭，朋友们又聚在一块儿玩牌，玩到一半有无聊的人开始出馊主意：“现在宋怀均肯定带女朋去约会了，打个电话把他叫过来！” “你缺德不缺德，好好玩你的吧。” 出馊主意的肯定是一个单身的人，觉得缺德的肯定是有女朋友的人，林燊从来没觉得跟这些人在一起有这么无聊。 因为宋净晚行动不便，宋怀均也不用林燊再帮他打掩护，可是林燊还是敲响了宋净晚的门。 “小叔？”宋净晚以为是宋怀均。 “是我。” 听到林燊的声音宋净晚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她扶着墙慢慢挪到门边开门。 “林叔叔，你怎么来了。”她低着头没有看他，从来没觉得见一个人如此难为情过。 “我听医生说二十四小时冷敷可以减轻疼痛，去找了一些冰块。” “谢谢。”她轻声道了谢，还是没有抬头看他。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林燊把冰袋递给她。 “你不方便，我帮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她连声拒绝，微抬起头看他，见他表情似乎不太好看。 “你受伤的事我有责任，是我没照顾好你。”他突然带着歉意说。 宋净晚为他的话感到诧异，“林叔叔，你怎么会这么想，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而且，还麻烦你......”她那么重，他抱了一路肯定很辛苦，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羞愧难当。 “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如果你这么想，我心里更过意不去。”宋净晚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丢人过，跟林燊说了句抱歉就把门关上了。 --- 从凰山回来宋净晚请了两天假，等到行动方便了一点才去博物馆上班，宋怀均不放心她，连着一周接送她上下班，等她脚差不多好了才放心。 公司最近比较忙，一天，林燊在休息问宋怀均：“一个女孩子本来跟你熟了一点，然后因为跟你有了肢体接触就又跟你拉开了距离，这是因为她讨厌那个人吗？” 在凰山的第二天，宋净晚就再也没有看过他，跟他说话都是低着头。 “哟，你可以啊。”宋怀均为林燊的感情进展感到欣喜，这么快就有肢体接触了，速度很快嘛，“你说的这种情况得分场合和人，她现在是很排斥你不愿意看到你，还是只是见到你会有点不自在？” “不自在吧。” “那大概率是害羞了。”林燊说的模糊，他也不是很确定具体情况，不过林燊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人排斥，害羞的几率比较大。 “哈哈，宋净晚你这是害羞了吗？” 孙蕴从外地拍戏回来直接到了宋净晚的住处，因为前阵子的绯闻，她家外面潜伏了一堆记者，她只能来这里避难。 宋净晚为自己的小心眼烦恼了几日，林燊是在帮她，她却因为内心的羞愧不敢面对他，几次他跟她说话，她都不敢看他，别人一定觉得她很奇怪。 “我没有害羞，就是觉得太麻烦人家了。” “那你怎么不敢跟人家说话？这不是害羞是什么？你还担心自己太重把人家给累坏了，你才多少斤就把人累坏了，宋净晚，你是不是对人家也有意思？”孙蕴躺在宋净晚的床上，姿势毫无形象可言，“其实我上次只是觉得他眼神太有攻击性了，觉得你这样的性格不适合，既然你也对他有意思可以试试。” “没有，你别乱说。”宋净晚连忙否认，“他跟小叔叔关系好才多照顾我一点，我们最多算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我什么都没想，关键是你想不想。”孙蕴嘿嘿笑了一下，“快跟我说说，他抱你是什么感觉？说实话，我跟人谈恋爱还没有被公主抱过呢。” “我没有感觉。”她避开了孙蕴的视线。 “怎么可能？你心跳得快不快？有没有触电般的感觉？我上次见到他感觉他身材应该很好的，你有没有感受到他的腹肌？” “我前男友就有腹肌，我很喜欢摸。宋净晚，你对他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 “没有。”宋净晚已经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第16章 孙蕴缠着宋净晚聊天到很晚，看她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的样子，有些嫉妒地说：“没心没肺的人睡眠就是好，等到你心里有人了，晚上就该睡不好了。” “是吗。”宋净晚实在困得厉害，木木地顺着她的话回答，只觉得孙蕴的话从耳朵里飘进来不知道怎么就又飘了出去。 “你心里有人的时候，随时随地都想见到他，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想和他说说话，一整夜用来思念都不够，怎么会睡得着？” 孙蕴独自在喃喃。 “宋净晚，你说爱情这个东西怎么就那么不可理喻呢？它不征求你的意见，也不管你愿不愿意，说来就来。来了你又赶不走它，一被它缠上，你就变得不是你，你说讨不讨厌？” “讨厌。”宋净晚已经闭上了双眼，意识渐渐虚无。 孙蕴后来又说了什么宋净晚都不记得了，第二天醒来，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恍惚中好像想起天没亮她就走了，然后就在手机上看到她发来的微信。 孙蕴：我去赶飞机了，回来再约。 这次应该也是临时通知，孙蕴的工作不像人们眼中那么美好，她要付出百倍的努力和所有休息时间，宋净晚很少听她抱怨过，因为她是真心热爱着自己的工作。 宋净晚也很热爱自己的工作，她深吸了口气，洗漱换衣服准备上班。 --- 从凰山回来后不久，安市迎来了今年第一场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气温骤降十几度，行人都缩着脑袋把手揣进口袋里。好像真的应了宋怀均所谓告别秋天迎接冬天的仪式，寒冷的冬天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强势登场。 宋净晚换上厚重的衣服，走出小区的时候，在一家早餐店门前的绿化树下看见了严司。他穿着单薄的外套，牵着大宝，眼神涣散地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宋净晚每次见到房东都会跟他打一个招呼，虽然他平时就有点怪怪的，但今天好像格外奇怪。 “小侄女啊，你平时这个时候上班，路过这里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很漂亮的女生，长头发，大眼睛，小嘴巴。”他记不太清宋净晚的名字，只记得是林燊朋友的小侄女，所以一直都这么叫她。 长头发、大眼睛、小嘴巴的漂亮女生，宋净晚觉得刚刚走过去的两个女孩子就很符合他说的特征，所以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楚他要找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 “她的漂亮是不能用语言形容的，算了，我还是自己找吧，你上班去吧。”他朝宋净晚摆摆手，又恢复了刚才的姿势。 宋净晚道了再见，在自行车和公交车之间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骑自行车上班。 就当是锻炼身体吧，她这么想。 修复室一直都是宋净晚来得最早，今天也不例外。她到时办公室的门还关着，她像平时那样先开了门，整理了一下桌子。 手机在这时响起，她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周未岚。 “妈。”她轻轻唤了一声，那边好似有点喧闹。 “小晚，妈妈回国了。”周未岚的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我在邹记，买了你爱吃的水煎包和豆浆，你在小区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到，一会儿......” 宋净晚听到这里，有些不忍心地打断她，“妈，我不在家。” 周未岚听了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对了，今天不是周末，你在学校，那你在学校等妈妈，我很快的......” “妈。”宋净晚又不忍地唤了一声，觉得她要说出的话可能会伤到周未岚，因为她听上去真的很高兴。可她又不得不说，“我已经毕业了，现在在安市工作不在温城。” 那边沉默下来。 “您回来应该先告诉我一声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满腔欢喜被扑灭的感觉应该很难受。 “是妈妈的错。”周未岚努力让自己说话不那么低落失望，“我还以为你在家才跑过来，在安市好，妈妈马上回来，那先这样，到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宋净晚看着手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周未岚中午就到了安市，但宋净晚的午休时间不长。因为馆里在筹备一个明朝山水画的展，他们修复室也很忙，加上前段时间因为脚伤请了两天的假，再请假有些说不过去，周未岚表示理解，说等她下班。 下了班，周未岚就等在博物馆门口，宋净晚远远就看见了她。 很冷的天气，她穿了一件羊绒大衣，里面是轻薄贴身的裙子，踩着高跟鞋，打扮得精致美丽。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看上去依然年轻漂亮，甚至还留存着少女时期的天真与热情。 “小晚！”周未岚也看见了她，她加快脚步朝她走去。 “你瘦了，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周未岚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睛有些酸涩。 “没有，我有好好吃饭。”比起周未岚的激动，宋净晚显得很平静。下班时间门口有很多人，周未岚矜贵的气质又很引人注目，周围投注过来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不自觉避开了周未岚伸过来的手。 “走，我们先去吃饭。”周未岚掩饰着心里的落寞，微笑着带宋净晚朝等在路边的车上走去。 车上有司机，礼貌地唤了太太和宋小姐。 宋净晚的爸妈是在她很小的时候离婚的，她正处在记事却不太懂事的年纪。离婚后周未岚去了英国，宋净晚与她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她上次见周未岚应该是刚高考完的时候。 这样的关系就谈不上什么亲近了，她们平时也很少在通讯软件上联系，不是刻意疏远，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周未岚不知道她在安市工作的事情，她并不怪她。 但周未岚作为一个母亲感受了前所未有的自责。 “小晚，妈妈以后不去英国了。你在安市正好，我和你费叔叔打算明年春天的时候结婚，我还想让你毕业以后到他的公司上班，没想到这么巧你就过来了。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也不跟妈妈说一声，你爸爸怎么就放心你这么来了。”周未岚几乎没怎么吃饭，只是看着宋净晚吃。 她一说话，宋净晚只能暂时放下吃饭的筷子。 “我不知道费叔叔的公司在安市。”她只知道妈妈谈了恋爱，具体的周未岚没有跟她说过。 话一出口，周未岚的笑容又有点僵硬，宋净晚主动转移了话题，“小叔也在这里工作，我不是一个人，平时都是他照顾我。” 周未岚勉强笑了笑，“怀均也在啊，那改天妈妈请他吃饭，他长大后我就没怎么见过他了。” 宋怀均以前很喜欢周未岚，她走的时候他应该还在上小学，知道他们离婚难过得哭了一场，她一直都记得。 “嗯，那等小叔有空的时候我跟您说一声。” 这一顿饭宋净晚吃得并不多，母女两个也没有太多话可说，大多都是一些彼此的生活近况。吃完饭，周未岚送宋净晚回家，司机两只手都拎满了袋子，全是周未岚给宋净晚买的衣服鞋子。 周未岚跟着宋净晚上楼，准备去看看她的住处。 楼下一辆搬家公司的车刚走，她们走出电梯的时候，走廊的声控灯亮着。这里是一层两户，之前宋净晚的对门是一直空着的，看来是有新邻居入住了。 果然，门虚掩着，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宋小碗你竟然这个时候才回来，不会是跑去跟什么小男生约会了吧？”宋怀均听到走廊传来声音，倏地一下把门拉开，迎面遇上的却不是宋净晚。 “大嫂？”宋怀均好看的眉毛立时皱了起来。 --- 两边的门开着，从里面透出来的光在走廊相遇。 宋净晚给小叔叔和妈妈司机叔叔都倒了水，见他们两个在说话，又倒了一杯，端着走到对面的门口。 里面的家具都差不多摆放整齐，林燊正在调电视，她轻轻敲了下门，林燊回头看到是她倒有些意外。 “林叔叔，你喝不喝水？”她想着现在不早了，他才搬来不一定有水喝，所以倒了一杯送过来。 “谢谢。”他笑着走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被子。 其实送水不是主要的，上次她因为自己的原因，他跟她说话她都不太搭理，这样很不好。 “林叔叔，你怎么搬到这里了？”她主动问起，想传达一下她之前不是讨厌他的意思。 “原来买的房子因为忙一直都没有好好装修，现在不那么忙了就想着重新装修一下，这里离公司近，所以先搬来住几个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一段日子没见总觉得人瘦了些。 “而且，好朋友的房子不住白不住。”他不知道为什么加了这么多余的一句。 说完后，垂眸静静地看她。 宋净晚说话时都会尽量直视对方以表示自己有认真在听，听到林燊这么说想起这也是房东的房子，想起今天早上怪怪的严司，准备问问他，他在找什么姑娘。 话到嘴边却没有问出口。 他的眼睛像是有什么魔法，看久了，她莫名变得紧张起来，心跳都漏了两拍。 第17章 “小晚。” “嗯？” 茫然回头，宋净晚见周未岚和宋怀均站在她的门口。周未岚微微笑着，林燊颔首致意，她也客气地打了招呼：“是怀均的朋友吧，我是小晚的妈妈。小晚住你对面，以后还要劳烦你多多照顾她一些。” “您客气了。” 听到他的声音，宋净晚才惊觉两人不知何时挨得很近。他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让她耳尖泛起一股莫名的痒意。 她缓缓朝周未岚走去，周未岚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妈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别忘了我跟你说的，到时候我来接你。” “好。”她微微点头。 周未岚不让她送，又和宋怀均打了招呼才带着司机离开。等到人走了，宋怀均靠着门框，看着默不作声的小侄女，不太开心地问道：“她接你去干吗？” 宋怀均很难说清楚现在对周未岚的感觉。周未岚嫁过来时，他还很小，那时他们一家人住在一起，他最喜欢这个漂亮的大嫂。因为他年纪小，周未岚也曾把他当做自己孩子一样疼爱，喂他吃饭替他穿衣带他去游乐园玩耍，去学校接他次数最多的也是她。 宋怀清和周未岚离婚，宋怀均的难过不比宋净晚少多少。在孩子的世界里，一旦认定了是一家人就很难再割舍。对他而言，大哥大嫂和父母都是他最亲的人，他以为他们一家人可以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所以，当周未岚决绝的离开时，他的世界曾经一度濒临崩塌。 当然，他再难过也比不上宋净晚。大嫂走了他还有妈妈，宋净晚的妈妈走了，她，就没有妈妈了。 “妈妈说她要结婚了，想让我帮她去选婚纱，顺便见一见费叔叔，和他一起吃个饭。”宋净晚平静地回答，宋怀均从她那张小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你看，这就是宋怀均不喜欢周未岚的原因。他家小侄女脑子是有点轴，但曾经还是很可爱的。 可再不喜欢他也不能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 “你的眼光能选出什么好看的婚纱，真会找借口。行了，你赶紧洗洗去睡觉吧，现在都几点了。”宋怀均撇了撇嘴，把门让开催促她赶紧去睡觉。 时间的确不早，周未岚不知道宋净晚习惯早睡。 “那小叔你也早点回去，林叔叔晚安。”说晚安的时候她没有看林燊，直到把门关上仍然觉得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她。 宋怀均见人走了，才长长叹了口气，一天的好心情也因为这突然出现的人而消失殆尽。 “你小侄女和妈妈关系不好？”林燊突然出声问道。 “好，怎么不好，你没见她都要帮妈妈去挑婚纱了。”宋怀均进了屋往沙发上一坐又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她们不要那么好。” 适应一个人离开可是要花费很长时间的。 --- 十二点，外面的世界好像安静下来。 不过宋净晚知道，这只是因为小区的房子隔音比较好，外面应该还是很热闹的。河堤对面有一条街，白天干干净净，摊位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只有晚上才会拉开灯箱，鼓起油烟机，燃起红红的炭火，让夜风将香味吹过河对岸。 晚上宋净晚吃得很少，因为周未岚一直在跟她说话。 经过良久的思想斗争，宋净晚最终从床上坐了起来。换好衣服后，拿上钱包和钥匙出门。 对面的门关着，她小心翼翼把门关上。 “小晚？”对门的门开了，林燊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屋里的光，“这么晚了去哪里？” 他好像刚洗过澡，穿着白色的T恤和黑色长裤，头发微湿，眉眼俊朗。宋净晚也很意外，他这个时候还没有睡。 “我饿了，去买点东西吃。”她如实回答，略微感到些羞涩。 嗯，毕竟她很早就睡下了。 林燊看到她不安捏紧钥匙的手，轻轻笑了一下：“刚好我也饿了，一起吧。” 说完，不等她回答，回去拿了外套。 “一起呀？”她小小的疑问掉进了寂静的走廊，无人回答。 林燊带着宋净晚走过陈旧的老桥，进了一家干净却很热闹的小店。 “这家严司带我来过几次，味道很不错，他家的海鲜粥做得最好，你要不要尝一尝？”他温柔的询问，唤回了有点走神的宋净晚。 “啊好，我吃什么都可以。”她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就和林叔叔一起来吃宵夜了。 她几乎不吃宵夜，也很少和男生单独吃饭。 林燊点了海鲜粥和烧烤，嘱咐少放辣。吃东西时像是为了配合她，几乎不怎么说话，初时她还有些不自在，后来见他也认真吃东西就慢慢放松下来。 吃完宵夜，夜更深了，两人慢慢往回走。 肚子不再叫后，她困意袭来，走路比平时还要慢。林燊是头一次见有人边走路边打瞌睡，看她勉强撑着眼睛看路，努力控制着想伸出去的手。 如果在他背上，她就可以安稳的睡到家了。 宋净晚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见林燊默不作声，睡意更加汹涌。看到她的模样，他没有再刻意引她说话，一直目送她进了家门，还担心她撑不住睡在沙发上。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为自己这个念头感到无奈。 搬家第一天，他难得睡了个好觉。 嗯，因为他有个爱睡觉的邻居。 --- 隔天，宋净晚准时醒来，出门的时候没有遇到林燊。 她走后不久，林燊出门。 小郑感觉到老大今天的心情格外愉悦，结合他最近的喜怒无常，他很容易就联想到：老大谈恋爱了。 只有爱情才会让一个人变得反复无常。 得到这个结论，他迫不及待借着午饭时间与大家分享。但他的八卦并不新鲜，已经有人在讨论这件事情。 “我无意间听见宋总说的，老大有喜欢的人了。”小李压低了嗓门说。 “真的？我真的太想知道老大喜欢的女孩子是谁了！” 小郑若有所思：“别着急，我们应该很快就知道老大喜欢的女孩子是谁了。” “你怎么知道？我听宋总话里的意思，应该还没追上呢。”小李疑惑地问。 小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根据我多年在老大身边潜伏的经验发现，只要老大想做的事情，目前还没有做不到的。” 论深沉，小郑暂时还没有发现有人是老大的对手。 “咣当”杯子倒在桌上，热水瞬间弥漫了桌面。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叶子低着头，着急忙慌地拿抹布擦桌子。 “哎呀，小叶子你的手没事吧？你别擦了，我看你的手都红了，快去买点药擦擦。”有好心的同事出声制止了她，周围也有人开始帮她收拾残局。 小郑眼神微微叹气，摇摇头走了。 --- 宋净晚偶尔会在去上班的路上遇到林燊，他穿着运动服从外面跑步回来，额头上还有细细的汗珠。 他上班时间比她晚，但起得很早，有时候她刚从床上起来就听到对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每天都要晨跑，几乎风雨无阻。 偶尔下班的时候也会遇到他，这时候他会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有时候是自己做，有时候带她去附近好吃的小店。 周末的时候，他不常在家。 宋净晚还遇到过一次他和严司“吵架”，说吵架也不是真吵，就是两个人互相讽刺了几句。 严司每天都守在小区早餐店的门口，在那里等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见过一次面的姑娘。一人一狗，一坐就是半天。 那天宋净晚也去吃早餐，碰到他们两个。林燊本是好意，劝他不要在这里傻等，这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说不定人家只是偶然路过，不会再来。 严司说林燊不懂他，他等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姑娘。 林燊说严司要是一直这么不能说人话，姑娘看到他会扭头就走。 两人一言不合，互赠了一句神经病。 宋净晚看呆了，一顿早饭吃得食不知味。犹犹豫豫，决定去安慰一下林燊。 林燊没想到他和严司只是斗斗嘴，宋净晚竟然当了真，还专门跑过来安慰他。 怎么总是认真得这么可爱？ “没事，我们从小就这样。”说着，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当那只手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宋净晚的身体瞬间僵硬，脑袋懵懵的不知身在何处。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林燊也愣了一下。 竟然没控制住。 他立即把手收了回去，手心还留有柔软的触感。 气氛凝固了几秒。 “你妈妈今天是不是来接你。”他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嗯，她一会儿就来。我……我先回去等她了。”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说完就匆匆走了。 看着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他眼神忽明忽暗。 严司牵着大宝悠悠走过来，走到林燊身边时嗤笑一声，“我说你房子好好的非要重新装修，原来另有所图。” “啧啧，朋友家的小侄女都下得去手。”他摇摇头，原来不是神经病是不要脸。 第18章 “小晚，你看这件好不好看？”周未岚出声唤醒了频频走神的宋净晚。见对方心不在焉，她不由得感到有些挫败，女儿和她在一起好像不怎么开心。 宋净晚恍然回过神来，见周未岚殷切地望着她，坐在一旁的设计师和助理也都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她看了看设计图，实在不懂里面的门道，每看过一张都说好，周未岚不禁有些低落。 今天只是看婚纱初稿，设计师早前跟周未岚沟通过先出了几版待选，具体的细节还需要再详细商讨才能定下来。设计师见过太多客户，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对特殊的母女。 她适时的建议：“费太太，您要是现在拿不准主意可以慢慢考虑。刚好您女儿也来了，趁现在有空可以先去试试您上次选中的几套小礼服，上次您预订后这两天才从法国运过来，还没有来得及通知您呢。” 周未岚的兴致又被唤醒了一些，怀着期盼对宋净晚说：“小晚，妈妈给你订了礼服，去试试吧？” 面对周未岚的眼神，宋净晚说不出拒绝的话，点点头跟着她们去试礼服。宋净晚每换一身从试衣间出来，她都非常满意开心，一旁的工作人员更是适时的夸赞：“费太太，您女儿真是又漂亮又有气质。” 这让她比自己选婚纱还要开心，一连买下了三套礼服。如果不是宋净晚阻拦，她是还要再买的，而宋净晚只觉得有压力。 “妈，我平时穿不到这些，您别浪费了。”她知道这里的礼服很贵，每一件都超出她目前的能力范围。周未岚如今俨然是富家太太，可能几件衣服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但在宋净晚这里不是。 在物质上宋怀清尽自己能力给了她最好的，但比物质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富足。宋净晚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勤俭节约，家里不缺钱，但没有人追求奢侈。哪怕宋怀均如今已经小有成就有能力挥霍，他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肆意花钱。 周未岚纵然想把能给的全部给她，但自己的女儿多少也了解她的性格。她最后妥协，嗔怪了地说了一句：“你啊，真像你爸爸。” 内向、沉默、认死理，像极了宋怀清。 其实周未岚见到宋净晚如今的样子一直在为她担忧。与这样的人长时间生活在一起，生活会变得像一潭死水。她当年爱宋怀清的沉默寡言，稳重内敛，后来发现，与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漫长的人生一眼就看到了头。 没有一点波澜，她甚至怀疑她的爱情只是一场幻觉。 宋净晚变成这样，她会很难过。她会想，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她的小晚是不是就会开朗一些。 宋净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妈妈的话，因为她的性格的确比较像爸爸。 她想起林燊，又想起孙蕴的话。 林叔叔应该不是喜欢她，她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人喜欢的。尽管有人因为外貌对她有了兴趣，但她很清楚那不是真正的喜欢。 因为经过相处和了解，一旦发现她真实的性格后，所有人都只会感到乏味无趣。 --- 宋净晚陪着周未岚选完婚纱又去逛了会街，直到下午才到了预定好的西餐厅。 这是今天的最重要的行程，和即将与妈妈结婚的费叔叔见面。 宋净晚之前听周未岚提过，他们在英国一见钟情，短暂相识后对彼此念念不忘，一切都仿佛上天安排，他们因为爱情在一起，最终决定结婚，很浪漫。 费律明显然很看重这次见面，早早就推掉了工作在这里等候。见到她们进来立即起身迎接，侍应小心接过周未岚脱下的大衣，宋净晚动作慢了些，抬头见两人站在一起微笑地看着她。周未岚挽着费律明的胳膊，开心地介绍：“小晚，这就是妈妈跟你提过的费叔叔。” “费叔叔好。”她礼貌地喊人。 “你好，小晚。”费律明亲切朝她笑了笑。他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身材依然清瘦挺拔，和周未岚站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 偌大的西餐厅空无一人，只有一张餐桌上摆着鲜花和精美的餐具。周未岚领着人坐下，侍应在费律明的示意下开始上菜，悠扬的音乐缓缓流淌，缓和了一些可能会显得尴尬的寂静。 “一朝呢？”周未岚问。 费叔叔还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儿子。 “在路上了，应该马上就到。我们先吃，不用等他。小晚，你随意一些不要客气。” 周未岚也随之附和道：“对，费叔叔不是外人。” “好。”她柔柔应声，放松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冷淡。 这顿饭注定是吃不好的，因为要应对妈妈和费叔叔的关心问话。其实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奇怪，为什么吃饭时那么不愿意说话，说话时吃饭也并不难，这对别人来说如喝水一般容易的事情，对她来说要很努力才能做到。 “爸，周阿姨，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正在听周未岚说筹备婚礼的事情，听到后面传来一道声音，莫名有些熟悉。 顺着声音望去，对方先惊讶地叫了她的名字：“宋净晚？” 年轻男人眼里满是意外，继而灿然一笑，迈着长腿迎面走来：“想不到这个世界这么小，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原来你就是周阿姨的女儿啊。” 周未岚看了看没有什么波动的女儿，问费一朝：“一朝，你们认识？” 费一朝拉开椅子坐下，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看着宋净晚大大方方的说：“认识，我之前在温城上高中的时候，和宋净晚是同学呢。” 周未岚与费一朝关系很好，听到他的话显得很开心，“原来你们早就认识，真是太有缘分了。” 费一朝见宋净晚像以前一样，肃着一张小脸没有表情，微笑着摇了摇头：“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见到我不觉得意外吗？” “意外。”她淡淡地回答，跟帮她倒水的侍应说了声谢谢。 真冷淡，费一朝笑笑没再说话。 --- 吃完饭，费一朝主动提出送宋净晚回家。周未岚没有拒绝，觉得宋净晚应该多多跟其他人相处，两个孩子关系好一些也是她希望的。 宋净晚不想让周未岚担心，上了费一朝的车。 其实宋净晚对于见到费一朝感到意外，仅仅因为他是费叔叔的儿子，他们接触不深也谈不上有多熟悉，如果不是因为这层关系，异地相逢只会随便打个招呼而已。但费一朝不这么想，宋净晚的冷淡被他品出了点别的意思。 想想以前的事，费一朝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厚道，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街边的灯光印着宋净晚面无表情的脸，他干咳了一声，主动开口：“宋净晚，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现在跟你道个歉。” 宋净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用跟我道歉，你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费一朝也不知道她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这个人吧，真的看不出喜怒哀乐。哪怕当时听到他说的那些话，也能面无表情地从他面前走过。 想想，他还是觉得自己以前挺过分的。 宋净晚压根没有在意费一朝的话，下了车，还客气地说了句路上小心。 她拖着有些疲惫的脚步上楼，走出电梯的时候，胸口莫名提着一口气。 她的脚步很轻，可是对面的门开着。 灯光照在走廊上，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很多人，还有音乐声。 宋净晚听到了小叔叔的声音，胸口提着的那口气散开。走近，宋怀均从里面出来喊她：“宋小碗，又这么晚回来，你最近很忙嘛。” “我跟妈妈吃饭去了。”她拿钥匙开门，嗅到了一丝酒味。 林燊家有很多人，宋怀均说他们在帮林燊开暖房派对，正说着见林燊从电梯出来，手里提了两个大袋子。 宋净晚不知道他在后面，刚才上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 他缓缓走过来，见到宋净晚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顺口问道：“要过来一起玩吗？” 宋怀均替她拒绝了：“玩什么玩，赶紧回家睡觉。” 里面的人都喝酒了，小孩子家家凑什么热闹。 宋净晚摇了摇头，宋怀均挥挥手让宋净晚赶紧回家，自己也和林燊进了门，怕吵到她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门一关上，走廊寂静了很多，宋净晚把自己的门也关上，就听不到对面的声音了。 林燊站在阳台眺望着远处灯火，有朋友出来找他，问他在这里干吗。 他说：“在想事情。” “什么事能劳动林大老板想到现在啊？” “想怎么能把一根木头烧起来。” “烧木头？” 林燊抬头看着沉沉的夜空：“按理说这世界上没有烧不起来的木头，有的木头难烧是因为没有干，我晾了好久应该干了，是该烧了。” “......”怎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再不烧，我的木头就要被其他人抢走了。” 第19章 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有人开心，有人不开心。宋净晚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运，她喜欢安静，选择了自己喜欢的平静生活，并且希望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延续下去。 有一种感情会扰乱这种平静的生活，她一直都自动离它远远的。 她一直不明白，即便尝过它的苦，大多数的人还是对它趋之若鹜。孙蕴说，这就是爱情，没有道理可言。 宋净晚不喜欢这种没有道理可言的事情。 小叔叔和林燊去外地出差，对面的公寓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 宋怀均不经常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生活，这次出差倒是晒了一张拿奖的照片，定位是在著名的瓷器小镇。她习惯性给小叔叔点了赞放下手机，谁知刚放下手机就振动了一下。 消息是林燊发的，几张瓷器的图片，和一段简单的文字。 林燊：有喜欢的吗？带回来给你当礼物。 照片应该是刚拍的，精美的小瓷碗样式各异，她客气地回复。 宋净晚：谢谢林叔叔，我家里的碗已经够用了，多余的用不到的。 林燊：既然这样，那麻烦你帮我选一套，我家里客人多，会用到。 林燊：主要是小碗很漂亮，我很喜欢。 两条消息发过来，宋净晚盯着最后几个字看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小碗只是小叔叔开玩笑随便叫的而已。 她拿起手机，认真选了她觉得好看的发过去，那边回了一个好字。 林燊：早点休息，晚安。 手机安静下来，她觉得屋里有点热，打开窗户透了会儿气。 --- 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出差怎么能不给女朋友带礼物？工作处理完后，宋怀均让林燊陪他去街上挑礼物。 瓷器闻名的小镇，街上也到处都是卖瓷器的。宋怀均在店员的建议下选了一套茶具和花瓶摆件，摆件是送女朋友的，茶具是送小侄女的，但仍觉得只送花瓶给女朋友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意。 正思考时，见林燊面带微笑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在跟喜欢的人聊天。 他凑过去想看看能把林燊拽入爱河的人是谁，对方却立即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撇撇嘴：“小气，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 林燊也不知道他看一眼后会怎么样，总之，肯定会把他怎么样。虽然怎么样都不要紧，但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 他让店员把宋净晚选好的餐具包起来，宋怀均付账的时候见有小情侣结伴进来，店员领着人往后院走，一问才知道这里也可以自己制作瓷器，又拉着林燊陪他一起。 亲手制作的礼物才有温度，他决定给云轻轻做一个杯子，这样她喝水的时候都会想到他。 林燊嘲笑他的恶俗，但也在老师的指导下开始捏泥胚。 “哟，俗套你怎么还做呀。”宋怀均讽刺他刚才还在嘲笑。 “你想我在旁边看着你做吗。” 对面的小情侣坐在一起，男孩子含情脉脉地看着女朋友捏泥胚。宋怀均脑海里浮现一个惊悚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转了个身背对着林燊。 林燊做了一个小碗。 宋怀均看到后又嘲笑了一下：“你送女孩子饭碗是要让人家多吃一点吗？”哪个女孩儿会喜欢这种礼物，又不是都像宋小碗似的。 林燊没有搭理他，让老师送去窑里烧制。 从店里出来，宋怀均把手搭在林燊的肩膀上，笑嘻嘻地问：“林燊，你跟我说说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呗，我认不认识？也有段日子了，怎么没见你带出来见见啊。干嘛呀，藏那么紧，又没人跟你抢，咱俩都这么多年了，你跟我说说怎么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这老铁树怎么就突然开花了？” 林燊不说话，无论宋怀均怎么问都不为所动。 --- 几天后，林燊和宋怀均回到安市。 正是周末，宋净晚在家看书。听到走廊传来开门的声音，她翻页的手顿了一下。 没多久，家里传来敲门的声音。 她不急不缓地去开门，林燊手里提着两个礼盒，笑着对她说：“你小叔叔给你买的，让我带给你。” “谢谢林叔叔。”她伸手去接盒子，他抬手递给她的时候，指间触碰了一下。 他的手凉凉的。 她低着头，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面前只有一个人，她缓缓抬头，却发现林燊的眼神和表情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你吃饭了吗？我叫了外卖，一起？” “我，吃过了。”她小声说完，手抚上门框。 “好，那我走了。”林燊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宋净晚关上门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刚才好像紧张了，可是他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呀。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宋净晚把一大一小礼盒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拆开。大礼盒里是一套茶具，宋怀均之前就跟她说过买了一套茶具给她，她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小礼盒里是一个做工粗糙的小碗。 盒子里还放了一张卡片，遒劲有力的字迹写着简短的一句话：这个小碗做得不够好，但希望你喜欢。 不是小叔叔的字。 她不由自主地咬住食指的指甲，等反应过来时，指甲已经被啃掉一小截。 --- 宋怀均总说宋净晚是木头脑袋。 所以，她有点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又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一个礼物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因为想得太入神，她关门的时候心不在焉，钥匙拔了好几下都没有拔下来，甚至身后出现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一双大手突然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带，钥匙从锁眼里脱落，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手一软，钥匙扔在了地上。 林燊弯腰把钥匙捡了起来递给她，关切问道：“锁是不是坏了？” “没，没有。”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颤，接过钥匙放进了包包里。 “下午我让人严司找人帮你看一下，锁要是坏了不安全。”他像是没有看到她的惊慌，耐心地询问她的意见。 她觉得空气稀薄，呼吸有点困难，扔下一句“不用了”就匆匆走了。 林燊没有追上去，而是等她走了，才关上自己的门去上班。 严司先是遇到了犹如被老虎吓到的小白兔一样惊慌失措的宋净晚，又遇到了闲庭信步老神在在的林燊。 “你看你把人吓得。”他牵着大宝，又是等待许久无果，再加上今天天气不好，看别人还行，单单看他极其不顺眼。 林燊轻笑一声，没有搭理严司。 第20章 生过火的人都知道, 火要有空气才能燃烧，留有空隙才能顺利地把火点起来。 宋净晚下班回家, 对面的门关得紧紧的。 一连几天，她都没有见到林燊。他早出晚归, 好像很忙碌的样子, 可是小叔叔却好像很闲, 还有时间找她来吐槽。 “你妈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给我发了请帖, 邀请前夫的弟弟参加婚礼，她老公的心是有多大。”上次见面周未岚留了他的联系方式，相对于他的冷淡, 她显得很热情，接到前大嫂寄过来的请帖, 他表示不可理解。 宋净晚倒不觉得意外，她妈妈一直都是这样的。 “费叔叔人很好, 应该不会介意的。你要是觉得不自在，我跟妈妈说你很忙没有时间去。”她捧着热水坐在一旁，看小叔叔边吃饭边用手机发消息, 还一边跟她说话，有些心不在焉。 宋怀均嫌弃宋净晚做得饭难吃, 专门打包了外卖过来，见她今天只吃了一碗饭，为自己上次说的话感到懊悔。 可能当家长的都是这样的，自以为够了解孩子, 但其实人长大了心思也会改变。宋小碗......估计到了在意外表的年纪？他不知道这种想法又无意中暴露了当家长的另一个通病：无论对方多大，在家长眼中都是孩子。 他轻轻咳嗽一声，总觉得说起这个有点尴尬，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自然：“那什么，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人，吃多少都不容易胖，你看你以前吃那么多，还是瘦瘦的，别人羡慕都来不及呢，别乱学别人节食减肥啊。” “我没有。”她真的只是这两天胃口不太好而已。 宋怀均也没有拆穿她，又说起周未岚婚礼的事。去吧，觉得没什么意思，不去吧，宋小碗一个人。 他不太放心。 他盯着小侄女，认真地问：“小晚，你跟小叔说实话，你妈妈结婚你难过吗？” 宋怀均很少会有这么走心的时候，他习惯用轻松的态度面对生活和工作，宋净晚都记不太清楚，上次小叔叔这么认真地跟她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她缓缓地说：“有一点点失落。” 她早就不再想以前的事情，也早就理解了周未岚的决定。如果两个人不再相爱，勉强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若是因为她勉强一起生活，对爸爸和妈妈都很不公平。每个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不是当了父母就一定要为孩子牺牲。 她的一点点失落也不代表什么，她想了想，可能这是人都会有的一种情绪。人在不断前进的途中，偶尔想起路上丢失的东西会觉得遗憾和怀念。 但也仅仅是遗憾和怀念而已。 “我一直都希望她幸福，看她现在过得很好我很开心。小叔，你不用担心我。”身边有人一直在关心着她，她怎么会放不下呢。 “你啊。”宋怀均用眼神瞪她，“太懂事不好。” “羡慕别人家的小孩，会撒娇会卖萌，我家呢？啧啧，没指望。”他叹着气摇摇头，恢复了以往的随性。 宋净晚见他又开始调侃她，微微笑了一下。 吃过饭，宋净晚送小叔叔出门。宋怀均在门口换鞋，见林燊的门紧闭，问小侄女：“哎宋小碗，你最近有没有见你林叔带女孩回来？” “没有。”她的声音听不出波动，宋怀均没注意到宋净晚捏起来的手。 “这家伙闷不吭声的，跟我说有喜欢的人了，还不告诉我是谁，偷偷摸摸的肯定有鬼。”他小声念了几句，又跟宋净晚挥挥手，“行了，不用送我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路上小心。” 宋净晚目送小叔叔离开，又把食指送到了嘴里，不知道站了多久，等到反应过来赶紧把门关上了。 --- 天亮得越来越晚。 早上起床，听见对面的门响了，宋净晚匆匆洗漱，穿好衣服就准备出门。 他跑步差不多半多个小时，如果她不快一点，会在路上遇到跑步回来的他。 她算的时间刚刚好，却没想到还是遇到了他。 他今天没有穿运动服，手里提着早餐回来，宋净晚迎面撞上他，脚步立时被粘在了原地。 “今天出门这么早？”他眼里含笑，像是没有看到她的局促不安，缓缓朝她走来，“我买了早餐，吃了再去上班吧。” “谢谢林叔叔，我，不吃了，会迟到的。”她不敢抬头看他，拽紧了包包的带子躲避着他的视线。 她的谎很拙劣，离她的上班时间还很早很早。不过他没有戳穿她，把手里的早餐分了她一份：“记得吃，今天天冷不要骑车了，我送你？” “不，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很快的。”袋子里的早餐还散发着热量，她的脸也是。 “那......注意安全。”他没有勉强。话音刚落，她丢下一句“再见”匆匆离开。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收回目光，也没有上楼，朝停车场走去。上车的时候想，也不要太着急，慢慢来。 到公司时时间太早，零星只来了几个人。 这零星的几个人就看着老大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进了办公室，每个打招呼的人都收获了一个愉悦的“早”。 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意外地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叶子拿着抹布，细细地擦拭着桌子，听到声音身子颤了一下，战战兢兢地打了招呼：“林，林总早。” “我......我没事，就......就帮冯阿姨一起打扫卫生。”她颤巍巍地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连用余光去看他都不敢。 林燊自认为不是一个严厉的上司，从老员工都喊他老大而不是林总便可以看出。叶子是才来不久的实习生前不久才转正，之前经常被秦时那群小子给气哭他有点印象。 “你很勤快，但勤快用在工作上比较好。如果冯阿姨觉得打扫不过来可以跟人事部说，你还是做好本职工作，这才是公司请你来的原因。”他的语气并不严厉，说的话也不伤人。 “对，对不起。”叶子从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窘迫地离开。 他轻叹一声，把早餐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着早餐，嘴角又舒展开来。 几乎是同一时段，宋净晚看着早餐默默发呆。 两份，是早就算好的吗？ --- 孙蕴趁着拍戏的空隙给宋净晚回了电话，彼时她已经下班回家，缩在沙发里看着不知道在讲什么的电视。 她就孙蕴这一个要好的朋友，能跟她说一些心事。 “我就说他看你的眼神不纯洁，还搬到你对面会不会太巧了一点，看样子他是有备而来。”孙蕴顶着一脑袋的珠钗和发套，揉着脖子笑开来，“我觉得你对他也不是没有意思，那么纠结做什么，顺其自然，等他表白，觉得可以就在一起。” 又说：“我之前还一直想不到你会跟什么样的人谈恋爱，别说，你跟他还是挺般配的。”具体也说不上来哪里配，就是感觉特别搭。 宋净晚没想到孙蕴会这么说：“他人是很好，但他是小叔叔的好朋友，我没有往其他方面想过。而且我们性格不一样，也不合适，我只是在想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毕竟他什么也没有说，万一他没这个想法，是她误会了，那样多尴尬。 旁观者总是比当事人还要清楚，孙蕴说：“那你可以跟你小叔叔委婉地提一下，你小叔叔要是发现自己的好朋友喜欢你，应该会直接去警告他对你不要有想法。” 宋怀均对宋净晚的感情方面管得比较严，大概率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好朋友喜欢自己的小侄女。 宋净晚却犹豫了：“这样好像不太好，要是因为我他们之间产生了矛盾怎么办。而且，我也不是很确定，万一误会了怎么办。” 这个电话因为孙蕴要去拍戏而中断，宋净晚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蕴最后问了一句话，她没有回答。 她说：“宋净晚，你为什么一直把自己关起来。” 这个问题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她暂时扔掉烦恼，拿了衣服去洗澡。因为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水龙头异常的松动。 水龙头断掉的那一刹，她愣住了。冰冷的水瞬间喷薄而出，强劲的水流打在她的脸上，她迎面被浇了个彻底。 反应过来后她手忙脚乱去找总阀，却怎么也找不到，水流不断地喷涌而出，她又心疼又无措，没用多久，水就溢出了卫生间。她先是给严司打了电话想问问总开关在哪里，对方却一直没有接。 正茫然无助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小晚。”林燊在门口喊她。 她小跑着去开了门，林燊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一个小落汤鸡。他没有询问，直接踏进了她的家门，大步朝浴室走去。她愣愣地跟在他后面，被扔过来的一个外套罩住了脑袋。 “快去把衣服换了。”她被这有点严厉的声音钉在原地。 “哗哗”的水声传来，外套上熟悉而陌生的味道将她包围，她长呼了口气，刚才还很着急的心，莫名舒缓下来。 第21章 宋净晚迅速回房间换下湿透的衣服, 外面的水声停了，她套上外衣急忙走了出去。 她手里抓着他的外套, 等到走出门才发现外套刚才被她身上的水沾湿了，这样, 就不好这么还给林燊。 “林叔叔, 你的衣服湿了, 等我洗了我再还......”话说到一半她急忙捂住了眼睛连忙转过身去, 一股热意从脖子爬上了脸颊, 烫得她的手微微发抖。 林燊刚从卫生间出来，水珠从乌黑的发间滑落，他一只手关门, 另一只手掀起湿漉漉的T恤，结实的肌肉就这么突兀地闯进她的眼睛里。麦色的皮肤, 曲线分明的线条，因为动作而鼓起的腹肌湿淋淋地泛着水光。 走道里的光有点暗, 林燊看到她竟然耳尖都红了起来，想了下，把脱到一半的T恤又放了回去。 “我把总开关关了, 明天再找人帮你修。”他顿了下又说，“你先用我的浴室, 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这句话没有带半点其他的意思，现在是冬天，被这么冷的水浇透会感冒。 虽然感冒了更有机会, 但这不是个好方法，他会心疼。 “不不用了，我我明天再洗。”昏暗的灯光，她用手掩着眼睛，散乱的湿发中，曾经白皙如雪的脖颈泛着嫩红。 他心念一动，眸色变深，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到底是谁诱惑谁。橘子&& 他在心里轻叹一声，上前去拉一动不动小木头。大手握上她细嫩的手腕时，她抖了一下，他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把人拉到自己屋里的浴室，关上门，在门口嘱咐：“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有新毛巾和新浴袍，门可以从里面反锁，我上去找严司了，需要什么你自己拿。” 里面没有回应，他也不再说话，回房间随便换了衣服，关上门离开。 听到关门的声音，宋净晚才把捂着眼睛的手放下来。她站在镜子前，一抬头，又好像从镜子看到了刚才的画面，又急忙转过身背对着镜面。 孙蕴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 “你心跳得快不快？有没有触电般的感觉？我上次见到他感觉他身材应该很好的，你有没有感受到他的腹肌？” 她没有感受到，她看到了。 林燊从严司家回来，宋净晚已经走了。 担心这根小木头因为害羞不敢洗澡，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查看，看到里面有使用过的痕迹才放心。 浴室里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而留下这清香的人已经把自己完全蒙在了被子里。 --- 翌日，阳光明媚。 今天刚好是周末，林燊一大早就找了人来修理坏掉的水龙头，把正要逃出门的宋净晚堵在了家里。 宋净晚几乎没敢正眼看他，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的躲闪。 修理工修完水龙头就离开了，林燊也没有多逗留，之后一连几天又没有怎么见他，即便见到也是很平淡地打招呼，她把他的衣服洗了还他，他也很平静地收了。 她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宋净晚喜欢平静的生活，可是生活总不尽人愿。周未岚在筹备婚礼之余，想要和女儿培养感情，常常找借口来找她，她偶尔会有疲于应付的时候。 这天下班，门口有司机在等她。 她今天本来有点累想早点回家休息的，周未岚这时候才打电话过来，说她在家里做了饭，让她过来一家人一起吃个晚饭。 周未岚说的一家人是费律明、费一朝、她，和她。 司机将她送到一处幽静的别墅，周未岚听到声音出来迎接，身上还围着围裙。她挽着长发，模样娴静美好，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孕育过孩子的女人。 宋怀均总是说宋净晚好看像他，其实她长得更像周未岚。 “小晚，你来啦，饿了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她将宋净晚迎进门，客厅里费一朝笑着朝她打招呼。 费律明也围着围裙，看样子是和周未岚在一起做饭，他的模样更适合坐在高楼里杀伐决断，而不是围着围裙，他和蔼地跟宋净晚打了招呼，宋净晚感受到了他释放出来的善意和亲近也礼貌地回应。 “爸，周阿姨，现在天都黑了，什么时候能吃上你们做的饭啊。” “马上好，一朝，你先陪小晚说说话。”周未岚让宋净晚去客厅里坐，又和费律明去厨房忙碌。 费一朝对刚刚坐下的宋净晚说：“哎，你看他们两个现在比小情侣还恩爱。” 宋净晚觉得大家好像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角色，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费一朝的话，选择沉默。 费一朝见她又是冷冷淡淡的，忍不住好奇地问：“宋净晚，你真的是周阿姨的女儿吗？性格怎么一点都不像你妈呀。” 他很喜欢周未岚，觉得她温柔又浪漫，因此一点儿都不排斥她成为自己的继母，也渐渐把她当成了一家人。他也很欢迎宋净晚融入他们的家庭，就是宋净晚一直不冷不热的。 “可能我比较奇怪吧。”她实在不知道该解释自己不讨人喜欢的性格，选择了缄默。 毕竟追求过她，费一朝见她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也不再多话。他隐隐感觉到问题的所在，也许宋净晚还在记恨他，所以一直不愿和他家亲近。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吃饭时几乎都是费一朝和周未岚在说话，他们好像有很多话题可以聊，宋净晚大部分都在默默聆听，偶尔问到她会回答几句。撇开她的沉默，这是一顿很和谐的晚餐。 吃完饭，她准备回家，周未岚鼓起勇气对她说：“小晚，楼上有妈妈给你准备的房间，现在时间不早了，明天再走吧。” “我明天还要上班，回去也还有事。”她收回被周未岚抓着的手，轻轻这么说了一句。 听出她语气里的拒绝，周未岚有点伤心。费律明及时出来圆场：“现在回去也不晚，一朝，你送小晚回去吧，改天找个空闲的时间再过来。” 周未岚知道自己不该勉强，目送着她离开。费律明揽着她的肩膀，耐心地抚慰她：“别着急，你们毕竟这么多年没在一起，感情也需要慢慢培养的。” 道理她都明白，可心里还是忍不住会失落。 --- 林燊怕吓到他的小木头，给了她几天缓冲的时间，谁知道才几天，她又被那个年轻男人送回来。 他牵着大宝，等人走了才跟上去叫她：“小晚。” 宋净晚回头见到他，也不像前几天那样闪躲，轻轻打了招呼：“林叔叔，这么晚了遛大宝吗？” 小木头情绪不太对，看上去很累。 本来还想试探，但看她这么累他不忍心，柔声安慰道：“今天工作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宋净晚知道他应该看到费一朝送她回来了，以为他会问，等了一会儿只等来了他的关心。 她看他，他眼里有毫不掩藏的疼惜。 她难得主动开了口：“刚刚送我回来的是高中同学，他现在是我妈妈要嫁的费叔叔的儿子。”周未岚让她叫他哥哥，说他们以后会成为一家人。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他以前追过我，追了很长时间。” 虽然她性格不讨喜，但因为外貌身边不乏追求者，要论谁最真心费一朝当年可能是最用心的那一个了吧。 林燊的眉毛皱了起来，又听到她说：“他跟我告白了很多次，又想了很多办法靠近我。我朋友都说，他是真的喜欢我，她们没有见过谁那么执着，无论我怎么拒绝他都没有放弃。我被她们说动了，渐渐地也被他的行为感动。” “后来，他约我去看电影吃饭。我在朋友的怂恿下答应了，我单独跟他看了一次电影吃了两次饭，之后，他就不再喜欢我了。我朋友问他怎么不来找我了，我也不知道原因。然后，有一次我在角落里打扫卫生的时候听到他跟他的朋友说话。” 宋净晚对那天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晰了，也忘记了他们为什么没有看到她。她本来不想偷听别人说话的，可是无意中听到了她的名字。 费一朝的朋友问他：“你最近怎么不去找宋净晚了？你之前不是还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吗？” 费一朝说：“唉，你别提了，我已经后悔了，平时在学校也没什么机会说话，看她和朋友相处还以为她只是文静，谁知道性子这么闷。单独相处才发现，我们性格一点儿也不合适，怎么说呢，和她单独在一起，真的好累好无聊，时间长了我肯定会被憋死的。” 朋友们哈哈大笑，直到有人喊她的名字，那边才安静下来。 费一朝看到她很惊慌，事后跟她道过很多歉，今天送她回来他又跟她道歉了。 “林叔叔，其实我一点儿都没有生他的气。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我的确是像他说的那样，相处不深时觉得没什么，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的。”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很平和地说出这段往事。 他这么聪明，应该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放在明天更啦，记得留评有红包哟~ 第22章 林燊说：“你想看星星吗？” 宋净晚说完后一直看着他, 没想到等来了这么一句话。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或者反驳她, 或者赞同她，他却什么也没说, 问她要不要看星星。 天上黑沉沉的一片, 伶仃闪着几颗星。 宋净晚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不抬头看天, 林燊见她傻乎乎的模样, 牵起她的手：“我带你去看星星。” 手被温热的大掌包住, 她挣了一下，反被握得更紧。 林燊带她上了车，替她系好安全带。她顾不得想其他, 有些慌慌地问：“林叔叔，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发顶, 她一时忘了躲避，用湿润的眼睛望着他。 他只轻抚了一下便立即收了手, 用格外温柔的声音说：“带你去一个我累的时候会去的地方。” 林燊带她到了城南的一处别墅。 两层建筑被包裹在黑暗里，散发着幽暗和寂静，宋净晚站在门外不敢靠近, 觉得它很孤独。 房子有时候跟人是一样的，它也有心情。 “别怕, 我不会伤害你”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喻的沉稳力量。 她跟着他慢慢走了进去。 房子干净整洁但看着无人居住，林燊带着她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一正面的玻璃落地窗直直地对着一片寂静的湖，月光映着湖面，微风吹出了粼粼波光。 地面铺着榻榻米,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房中央有一块柔软的毯子和枕头，可见主人会躺在这里欣赏外面美丽的夜景。林燊没有开灯，领着她到毯子上坐下，把唯一的枕头让给了她，枕着手臂仰面躺下。 “你躺下来，我让你看星星。” 他拿出手机不知道点了什么，只是一瞬间，璀璨的星光盈满了整个房间。 真实得仿佛置身银河。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点点星辰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事实上她也用手去摸了，光透过她的指尖，一阵悠扬的音乐传来，她眼里满意惊喜和疑惑，去看林燊，他用手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别说话，好好感受。”他的声音很轻，侧脸安静而美好。 她也真的有点累了，累到不再去想那么多。随着舒缓音乐幻想自己在遥远的天际，宇宙那么大，大得可以装下一切，人类渺小如尘埃，更何况是尘埃的悲伤。 她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在这栋孤独的房子里，又在这灿烂的星光中。 身边有一个熟悉的味道伴着她入眠，她躺在柔软的云朵里，有风儿说要送她去远方。 “小晚。”直到一个声音将她唤醒，她不舍地从梦中醒来。 林燊是很不愿意把她叫醒的，但时间已经不早，往常的这个时候，她应该躺在家里床上睡着了。 来日方长，他不能着急。 回程的时候他们也没怎么说话，但是宋净晚总觉得有一些东西跟之前不一样。 互道了晚安后，她准备关门，林燊又叫住她。 “小晚，你应该弄错了一件事情。与人相处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两个人。”所以，怪不到一个人身上。 “我们通常都以为最了解自己的肯定是自己，但其实我们也有不了解自己的时候，我们心里的眼睛也会欺骗自己。你只是太累了，好好休息，晚安。” --- “果然年纪大的男人招小女生喜欢，太狡猾了。”孙蕴又从外地回来，得了几天难得的休息日，宋净晚应邀到她家里吃饭。 离那天又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冬天里当然是吃火锅最享受。吃完火锅，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剧聊天。剧是孙蕴去年拍的，集狗血之大成，评分极低但收视率高，孙蕴演得是恶毒美艳的女二号，此时正演到她歇息底里质问男主为什么不爱她。 她没有一点尴尬，还在帮好友分析问题：“一般人听到你这么说呢，要么知难而退，要么顺势进攻，这个林叔叔不一样，带你去看星星，实在是高。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很了解你似的，你们真的才认识几个月吗？” “嗯。”眨眼间，她到安市已经几个月了。 “行了，你也别多想，顺其自然。反正他现在没有表白，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你也提醒过他了，时间长了要么他慢慢放弃，要么你就从了。”孙蕴宽慰道，虽然她觉得她从了的可能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但是没有明说。 喜欢自欺欺人的也不是她一个，现在的人都爱自欺欺人。 她们又聊了许久，天色将晚时她从孙蕴家出来，发现街上已经飘起了雪花。 回到住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她的衣裳被冷风吹透。这样寒冷的天气大家都不约而同想起了吃火锅，宋净晚刚回到家门口，见宋怀均正要开她的门。 “这大冷天的你又跑出去干吗了，快拿几个碗过来，碗不够了。”见小侄女回来了，宋怀均开了门也懒得进去，使唤人去拿碗。 宋净晚不知道今天小叔叔要来，事实上自从林燊搬过来，宋怀均找他比较多，看她只是顺带。 她回家去拿碗，在橱柜里看到了那只做工粗糙的小碗，想了想没拿它，拿了其他的碗送过去。 宋怀均让她在云轻轻旁边坐下，也没问她吃没吃饭，就给她拿了一个碗，她只能坐下吃今天的第二顿火锅。刚坐下没多久，一只杯子递过来，林燊问她：“喝果汁？” 她点点头，他给她倒了一杯果汁。 橙黄色的液体在杯子里荡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她也是。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吃完火锅大家都陆续走了，宋怀均也带着云轻轻离开，临走时嘱咐宋净晚明天要多穿衣服。 林燊笑他：“你当人家是小孩子呢。” 宋怀均一走，林燊又叫住要回家的宋净晚：“明天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 他说了一个最近新上的片子，是她喜欢的一个导演的新作，她打算找时间自己去看，他怎么知道的。 “林叔叔，你......”她的话说到一半，被他打断。 “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在追求你。”他轻笑，“如果你感到有压力可以拒绝。” “我......”她没有一点儿心里准备，拒绝的话一时说出不出口。 他怎么会挑在这个时候，让她措手不及。 “我故意的。”他好像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你这根小木头只是看着迟钝，不突然说，等你做好心理准备肯定会拒绝我。” 上次，她的一番话还真是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之所以什么都没说，是因为她太累。 “我，我不是小木头。”她被他灼热的眼神烧得脸开始烫起来，“林叔叔，你......”怎么这样。 “你别着急也别慌，我不是要你现在就接受我，而是想让你给我一个接近你的机会。本来打算慢慢再告诉你，但你这根小木头太让人揪心了。”他不敢离她太近，“想靠近你又怕吓到你，你真的让我很难办。” “我，我不是小木头。”她喃喃着又说了一遍。 听到她的话他笑容更盛。 “小晚，你说时间长了别人会受不了你的性格，但除了亲人，你又跟谁真的相处了很长时间？” “我......” “我比你年长，朋友很多，也见过很多人。但没有一个像你这样，什么都不做，就让我动心。没遇到你之前，我从不相信一个人真的会为了另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所以，只要是没经历过，我们都不能给一件事轻易下决定的是不是？” “是，可是......”她欲言又止，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可是你没有尝试就想否决我。小晚，你觉得这样对吗？既然你也觉得不能轻易给一件事下决定，为什么不试着先去了解。” “我......”她又说不出话来。觉得事情好像不是他说的那样，又好像是他说的那样。 他缓缓朝她走来，在离她还有一步时停下。两人站在走廊，地上映出两长长的影子。 “小晚，你看那里。”他让她看电梯，刚才停在一楼的数字慢慢上升，“你小叔叔刚才走的时候忘记拿手机了，所以现在上来的可能是他。如果你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拒绝我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看到我们现在的情况，他一定不会再让我靠近你。” 她怔怔地看着电梯上的数字，愣在原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她只能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数字即将逼近时，她转身逃走，“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 宋怀均车都开出小区了才想起手机忘在了林燊家，又绕回去拿。从电梯出来见林燊站在走廊里，疑惑地问：“咦，你站在这儿干吗呢？” “你的手机。”他从口袋里拿出宋怀均的手机递给他。 哦，原来是准备给他送手机，“谢了。” 云轻轻还在车上等他，他拿到手机就走了。 宋怀均走后，林燊走到她的门前轻轻敲了敲：“小晚，明天见。” 宋净晚靠着门蹲成一团，听到他的声音脑子才恢复思考。想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她懊恼地把脸埋在胳膊里。 好像哪里不对，她又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我......卡文了，今天没写几个字，木有存稿了，承诺的一更得延后，之后加更补上。 第23章 夜晚才刚刚开始。 林燊：电影是明天下午三点, 早上我有事会出去一趟，下午回来接你。 发完消息, 他放下手机。电视还开着，不知道是刚刚在这里吃火锅的人里谁调的台, 咋咋呼呼的综艺节目, 一个人掉进水里, 夸张的笑声瞬间跳跃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他弯起的嘴角又延伸了一个弧度。 宋净晚：林叔叔, 我明天有事, 不能跟你一起看电影。 消息很快回过来，他似乎能想到对面的人是如何纠结又害羞地手在机上打下这一段文字。 林燊：你刚刚已经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宋净晚把自己蜷成一团躺在床上, 床边只开着一盏小夜灯。昏暗的灯光映着她的脸，她纠结地蹙着眉, 用力地握紧了手机。 她什么时候答应了，明明她都没有说话的机会, 都是他一直在说。她这么想着，手机又进来一条消息。 林燊：你的行动答应了我，我知道你明天没事。好了, 早点睡觉，晚安。 她正要回复, 手机又响了一下。 林燊：如果你睡不着想聊天，我可以过来找你。你有什么问题，我们当面说？ 她迅速把手机扔到一边，深深吸了几口气。 良久, 他又慢悠悠发了一条消息。 林燊：晚安，小晚。 隔着一道走廊，一个抑制不住笑意，一个抑制不住慌乱的心。 --- 宋净晚觉得自己被骗了，她一直以为林燊是一个外冷内热，实则温柔的人。 那确实是他营造出来的假象，起码身边的人一看到他一大早就笑得春风满面只觉得惊悚。 “你是不是有病”这句话严司都说得有点烦了，他坐在副驾驶上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把严司送走后他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先去楼上接了大宝，然后牵着大宝敲响了对面的门。 宋净晚肃着一张小脸开门，眼神就是没有往他身上放。 现在正好是一点半，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半小时。 “我先过来看你有没有逃跑。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就出门。”他很直接就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宋净晚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平静又被他的话扰乱，被头发遮住的脸又红了起来。 她为什么要逃跑，之后逃跑的人会是他。 电影院离得不远，到时时间还很早，还有一个小时电影才开场。停好车，林燊问她：“要不要先随便逛一逛。” 她摇摇头，说：“我不爱逛街。” 这是实话，她不喜欢逛街。要是想买什么她会直接去店里买，不喜欢漫无目的地逛来逛去，浪费体力和时间。 林燊看着她认真的小脸，无声地笑了下，领着人去电影院。取了票，又问她：“你喝什么？爆米花要吗？” 周末来看电影的小情侣不少，几乎每对小情侣手里都捧着爆米花，亲亲我我地挨在一起。 宋净晚坐在候场区的沙发上又摇了摇头：“我看电影的时候不吃东西也不喝水。” 看电影就是看电影，又要吃东西又要喝可乐很累。 她严肃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是故意生气，就是很平静地跟人在说一件事情。 林燊没有勉强，也没有去买东西，陪她静静地坐着等候。 等候期间大家都在玩手机，或自拍发朋友圈或玩小游戏，也有缠着男朋友去旁边的娃娃机抓娃娃的，或者和闺蜜好友在移动KTV里唱歌，就算他们想无聊，周围的设施和手机也不会让大家的时间在无聊中度过。 宋净晚的等就是认真在等。 她坐得端正，手放在腿上。不玩手机眼里也看不见其他，在喧闹的人群中安静得像一个古董花瓶。 林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眼里含着笑意。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认真地解释了一下：“林叔叔，我不是故意找你麻烦，我平时就这样。” 她是存着让他知难而退的想法，可是不会故意去做一些事情让他为难。 他为她解释的模样而感到心动，柔声问：“你平时和朋友一起看电影也这样吗？” “嗯，人多的话别人不会在意我。”其他的时候也一样，无论吃饭还是交际，她隐匿在人群中不会显得很突兀，大家都只当她是文静不爱说话。 可要是单独相处，除了亲人也只有孙蕴一个能忍受她。 他可以想象到她和之前所谓追求她的那个男生一起看电影，心怀爱意的小男生想通过单独相处促进感情，结果她不吃不喝也不爱说话，冷淡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对方一定很挫败。 她说看电影就是看电影，那看电影就看电影。 电影不就是用来看的吗？ 林燊也静静地坐着等候，不玩手机也不刻意找她聊天，像她一样认真等待。 直到电影开场，又直到电影结束。 荧幕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吃光了手里的爆米花，有人看到精彩出忘记了喝可乐。 他和她都一言不发，认真地看着电影。 宋净晚并不像表面表现的那么淡定，电影放到中间，主角回忆过往，她偷偷看了他一眼，想在他脸上看到不耐和无聊，但他神情专注。 甚至都没有察觉她在偷偷看他。 电影很精彩，出场时仍意犹未尽。他将她护在左边，随着人群缓缓走出电影院。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结束已经五点多，慢悠悠地去吃个晚饭时间正合适。 他又问：“带你去我和你小叔叔以前常去的店？” “好。”这次她倒是没有再摇头。 车上，他说电影很好看，她说是很好看。 到了餐厅，他们在包厢坐下。 “这家是我和你小叔叔之前常来的，我想你应该会喜欢。”他们在一起最多的就是吃饭，他几乎了解了她的口味。 他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对她一如既往的耐心温柔，好像看电影的事情没有对他造成一点影响。 她真的一点儿都看不透他。 “下周还有一部电影，是我喜欢的导演，要不要一起？”他点完菜跟服务员道了声谢，看向板着一张小脸的宋净晚，见她眼里染着疑惑。 “你是不是在想我在想我为什么还想跟你一起看电影。”他浅笑着说，“你在希望我了解你的性格时，也可以试着了解我。我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看电影，特别是女生。因为我跟你一样，不喜欢因为其他的事分神。” 她轻咬下唇，那种无措的感觉又回来了，她说：“我觉得你在骗我。” 故意说这种好听话哄她。 看着她纠结的小脸，他心里一紧，匆匆移开了视线。 “我是骗了你，不过怕你承受不了实话。” 她只是有点迟钝，并不是蠢笨，而且也不像别人眼中那么脆弱。也希望林燊早点了解她，早点发现她不是值得他喜欢的那种人。 所以她直接开了口：“林叔叔，我想你可以说实话，这样对我们都好，不用浪费太多时间。” 无非是怕她接受不了别人眼中无趣到让人苦闷的自己，她不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话。 “你真的想听实话？”他问。 她点了点头。 他轻轻叹了口气，“实话是我可能是疯了，越来越喜欢和你在一起，无论你什么样都觉得你可爱。虽然我还在追求中，但你可能要快点答应我，不然，我可能会忍不住，用点小手段，逼你就范......” “啪”地一声，她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她弯腰要去捡，林燊急忙抓住了她的手：“别动，我叫人来打扫，会割到手的。” 她的脸已经红得要滴血，手指微微颤抖。 他是真的觉得无奈，要让这根小木头烧起来比想象中难得许多。因为他总担心，掌握不好烧过了头。 --- 服务员将碎玻璃打扫干净带出来，正好遇上来吃饭的宋怀均，心想这又是哪个酒鬼喝醉了摔人家店里的杯子，得离这桌远一点，遂对接引的服务员说：“我们要个安静点的包厢，越里面越好。” 云轻轻半挽着他的手臂，逛了一天街累得要死。等到终于能坐下，舒服地长舒了口气。 “这家店我和林燊以前常来，离以前的办公室近，后来搬了就很少来了。” 那时候他们的办公室很小，挤在一个小房间里一开会就是一晚。回忆起那段岁月，他总是很感慨。 云轻轻倒是觉得另一件事情更重要，翻着袋子问男朋友：“你小侄女真的会喜欢我买的这个礼物吗？” 听宋怀均说还有不久就是宋净晚的生日，她想着送个她会喜欢的礼物才拉着他出来逛街，但因为不太了解她的喜好，生怕送错了礼物。 “别担心，送她什么她都会喜欢的。”宋净晚的脾气好，收到什么礼物都会感激。 对此，云轻轻持怀疑态度：“我觉得你的礼物她就不会喜欢。” 宋怀均从袋子里掏出一件粉红色的外套，“怎么不喜欢了？粉粉的多好看。” 那小丫头天天穿得不是白的就是灰的，死气沉沉，粉点多好。 作为一个时尚杂志的编辑，云轻轻不讨厌粉色，也觉得宋怀均在挑选自己的衣服时品味很好。 但是这件粉色还有蝴蝶结的外套她真的不能忍，可他执意要买她劝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粉红色外套出现了，文案还会远吗？远。 第24章 林燊没能带宋净晚再去其他地方约会。严司去了外地, 大宝还在家里，今天还没有带它出去放风, 它一只狗，太晚回去可能会急得把家拆了。 两人并肩回到住处, 他没有在意她刻意保持的距离, 在门口对她说：“小晚, 今天和你一起看电影很开心, 希望你也是。” 然后道了晚安, 目送她进门之后才开门。 一开门大宝就冲了过来，林燊索性就先带着它下楼遛弯。下楼的时候朝她的窗户看了一眼，竟然没有亮起灯光。 如果不是看着她好好地进了屋, 他肯定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这根小木头不会是在发呆吧，他无奈地笑了笑, 大宝急切地在他身边打转才换回了一点点的注意力，得以继续向前。 你看, 明明是她一直在吸引着他还不自觉，他又可以想象到她纠结认真的模样有多可爱。 她又蹲在门边抱着腿，一下一下地啃着指甲, 脑海里回荡着他在餐厅说的话。 “实话是我可能是疯了，越来越喜欢和你在一起, 无论你什么样都觉得你可爱。虽然我还在追求中，但你可能要快点答应我，不然，我可能会忍不住, 用点小手段，逼你就范。” 这是什么实话，明明是......不......要脸的话，他太......太坏了。 --- “你太坏了，飞扬的人是既让了百分之五，还得感谢咱们。林燊，你这股劲儿要是用到追女孩子上面，也不会单身到现在，你追人追得怎么样了，还没有追到啊？”宋怀均客客气气送走了客户，好不容易坐下来休息会儿。 见林燊又在给人发消息，又燃起了好奇的小火苗。 他们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上过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值得他藏这么紧？ 林燊看着好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宋怀均也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八卦的人，见他不说也没有再问。刚好手机响了，他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跟林燊说：“我下午得去接我大哥，就不来公司了。” 宋怀均只有一个哥哥，就是宋净晚的爸爸。刚才小木头还答应他晚上一起吃饭，看来今晚的饭是吃不成了。 不过不着急，她的爸爸来看她，她一定是很开心的，她开心他自然也高兴。 只是这晚饭得自己一个人吃了。 彼时宋净晚刚放下手机，金鑫问她：“你跟你男朋友聊天呢？” 现在是午休时间，徐甫不在，冬日天短也没有人困，会一起聊聊天打发一下休息时间。听到金鑫的话，宋净晚摇头否认：“不是男朋友。” 这几天林燊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给她发微信，问她中午吃了什么，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每天早上跑步回来给她带早餐，在她一再拒绝下才没有送她上班。就是今天下了雪，她没有拒绝掉，他说天实在太冷，他会心疼。 一旦她想拒绝什么事情，他就会故意说这种话，她一慌，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他知道她的弱点，但不会经常这么做。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在她能接受的安全范围内对她好，偶尔越过线也及时后退，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下班后雪还没有停，才扫过的街面又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宋净晚走出博物馆，看向门口停了一排的车子。 他中午的时候说下班会来接她。 “宋小碗，这里。”宋怀均穿着大衣，在远处的雪地里朝她挥手，身边站着的是宋怀清。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匆匆朝他们走去。 “爸，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 宋怀均见他们父女两个说话都没有什么起伏，连严肃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已经司空见惯，率先上了车，“上车再说，外面冷死了。” “上车吧。”宋怀清看着女儿，常年肃穆的脸庞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 宋怀清是专门来给宋净晚过生日的，为此请了假。宋怀均故意说：“哥，我在这儿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放假的时候来看过我啊。” 更别说请假了，果然，他是他们老宋家的异类，不值得被看望。他故作伤心的摇摇头，宋净晚难得笑了一下。 宋怀清来看她，她很开心。 在外面吃过晚饭，雪依然没有停，隐隐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宋怀均便没有送宋净晚回去，带着父女俩回了自己家，他家大住他们三个绰绰有余。 屋里格外温暖，宋净晚陪着宋怀清在客厅里看电视，宋怀清仔细地询问她的工作和生活，虽然这些在电话里都说过，宋净晚还是都一一回答。 宋怀均成为了背景板，在一旁听他们父女两个说话，百无聊赖地把电视调来调去。 “爸，明天我请假陪你去看王叔叔吧。”离宋净晚的生日还有两天。宋怀清除了来看她，还要去祭拜一下自己逝去的好友，在离安市不太远的一个乡镇上，下雪了路可能会有点不好走，她不太放心。 “不用，明天我自己去，你们两个都好好上班，不用管我。”他不想影响孩子们的工作，早就自己买好了车票。 聊完宋净晚，宋怀清又开始关心宋怀均：“我听小晚说你交了女朋友，什么时候带她见见我们。” 宋怀均立即坐直了腰板：“哥，我们才交往几个月，就见家长不合适吧？要是吓到人家怎么办？” “我不是催你的意思，而是你年纪不小了，该考虑的事情是该考虑了，以前也一直顺着你的意思没有过问。你说的也对，时间太快不好让人家小姑娘为难，这次就算了，等到过年的时候你征求一下人家的意见，先去拜访一下人家的父母，再带回家......” 宋净晚本来坐在一边听爸爸跟小叔叔说话，手机响时，她看了一眼，然后从沙发上起来去阳台接电话。 “喂，林叔叔。”她轻轻把门关上，将屋内的声音关在里面。 林燊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回来，犹豫再三后才打了这个电话。 “见到你爸爸了？”他揉揉大宝的脑袋，轻声问。 “你怎么知道我爸爸来了。”她一张嘴就呼出了热气，被寒风吹得缩紧了身子，她用手去戳落在台面上的雪，声音有些闷闷的。 他怎么知道她那么多事，连她爸爸来了都知道。 “你小叔叔说的。”听着她的声音，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心里有片地方莫名柔软下来，“怎么现在还不回来，你们在做什么？” “我今天住小叔叔这里不回去了，我们......在聊天。”台面上的雪已经被她用指头戳掉了一块儿，但是她的手还不觉得冷。 所以，他是提前知道爸爸要来没有去接她，为什么小叔叔什么事情都告诉他。 “嗯。”他沉吟了一会儿，“那明天你小叔叔送你去上班吗？” “嗯，他说要送。” 一段很无聊的对话，一个在问一个在答。那边迟迟不挂，她只能一句一句的回答。 “哥，我知道了。您今天跟我说的话，我一定记在心里。”宋怀均有点扛不住他大哥的教育，宋怀清在学校里可是经常找学生谈心，他找了一个借口准备躲避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要打个电话，您等会儿再说啊。” 他随意点了一个通话记录里的电话拨过去，翻给宋怀清看，然后起身往阳台走。 宋净晚听到开门的声音没来得及挂电话就把手机放了下来，宋怀均刚才没留意她去了哪里，见她站在这里，皱着眉问：“你怎么在这儿吹冷风呢，一会儿感冒了，快进屋。” “嗯。”她点点头，把手机揣到兜里低着头，从小叔叔身旁走过。 “这孩子，怎么有点怪怪的。”看着小侄女的背影，宋怀均总觉得她哪里有点奇怪。 可她那张脸又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狐疑地转过头。想起自己刚才打的好像是林燊的电话，他拿起手机放到耳边正准备解释，电话里传来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他没有在意，因为他看到在宋净晚刚刚站着的地方，被雪覆盖的台面上，有人用手指写了一个字：木。 木？ 写宋应该先写宝盖头啊，木？他的脑袋里闪过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女孩子就是奇怪，喜欢在雪上面划拉，写的啥也不知道。风吹得他有点冷，他摇摇头不再想，给女朋友打了一个电话。 回到房间，宋怀清刚好也准备去睡觉，见她进来嘱咐道：“小晚，早点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好，爸，晚安。”她柔声道了晚安，回了房间。 等到房间里没有人，她才从兜里拿出手机，她以为他挂了，但手机显示电话还在接听中。 她刚刚是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躲小叔叔？ 她怔怔地看着手机，脑子乱糟糟的一片。 林燊听到那边安静下来，她却没有说话，体贴地先把手机挂了。得给她反应的时间，她心虚了。 林燊：晚安，小晚。 发完消息，他枕着手臂躺在了床上。 心虚，是好事。 第25章 宋怀清独自乘车到镇上, 又转乡巴去村里祭拜逝去的好友。回程时本已停下的雪又纷纷扬扬落下，突降的暴雪让他错过了回城的班车, 被困在了村子里。听村民说如果这样的雪下上一夜可能会封路，万般无奈之下, 他给宋怀均打了电话。 “你跟小晚好好说, 让她不要担心我。如果明天早上能走, 我就坐车回去, 如果路暂时封了, 你陪她好好过生日。”现在时间太晚，他借住在好友的亲戚家。村里如今都是些老人，除了班车其他车也只肯天亮了再走, 他怕宋净晚担心，只说是好友家的亲人太热情, 知道他特地来看望，盛情邀请他留宿一晚。 宋怀均听了立即说：“那怎么能行, 哥，我现在就来接你。” 他比任何人还要了解宋净晚会多担心宋怀清，也比任何人了解宋怀清多想陪宋净晚过生日, 他这样一直以工作为重的人请假来到安市，错过自己女儿的生日该多遗憾。 虽然生日可以补过, 但他若是被困在村里，谁也不能安心。宋怀均不顾宋怀清的劝阻，准备连夜在大雪封路前把他接回来，一旁的林燊说：“我陪你去吧, 路难走的话你开不好车。” 林燊曾经驾车去过很多地方，走过许多难走的路，比宋怀均这种只在城市高架上开过车的人稳妥许多，宋怀均没有跟他客气，上了林燊的车。 宋净晚下班接到爸爸的电话，得知他在王叔叔的亲戚家还是有点担心，那么大的雪也不知道他在那里怎么样，又怕他急着回来路上不安全，有点坐立不安。想问，怕他担心她会担心，不敢打电话。 早知道应该劝他先不要去的，她忐忑不安地回到家，过了好久才留意到对面的人一直没有回来。正想着，对方好像有心电感应，发来一条微信。 林燊：我今天有事可能要很晚才回来，你帮我照顾一下大宝，早上放的狗粮它应该吃完了，密码是190915。 她回了好，起身去帮他喂狗。 大宝跟她也很熟了，见到她进来开心地扑过来，她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它在她身上蹭了蹭。 她给大宝倒了狗粮又倒了水，看它吃得津津有味，然后又想起了宋怀清。雪那么大，他会不会被困在了那里，为了让她不要担心才说谎骗她。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宋怀清不会骗她，同时也告诉自己只是一场大雪而已，外面照样有很多人在奔波。可是，他又有什么事要忙到很晚，这么大的雪，太晚回来也不安全吧。 她习惯孤独，可是不习惯这样什么都无法确定的孤独。 林燊：你还在我家吗？再帮帮给花浇浇水吧。 她的思绪被打断，四周环顾了一圈。 宋净晚：你家没有花呀。 林燊：嗯，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走，是不是我没有回来有点担心？ 宋净晚：没有。 林燊：可是我担心你。 宋净晚：我在家里好好的，有什么值得好担心的。 林燊：担心你有没有担心我。 宋净晚：可是我没有担心你呀。 林燊：所以我才担心你有没有担心我，如果你说担心我，那我就不担心了。 宋净晚有点不想理他了，可林燊一直在发消息，她只能回复他。一直到她要睡觉的时间，他才说了晚安。 林燊：乖乖睡觉，不要乱想，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的。 她很想想问问他怎么知道她在乱想，他是她心里的蛔虫吗？可是终究没问出口，大概是信了他的话，她很快睡去。 --- 前半程是宋怀均在开车，到了难走的路才换了林燊。刚才他跟林燊说了家里以前的事，又感慨道：“所以我哥才一直想要陪她过生日，如果放他一个人在这里，不知道他心里该多难受。” 周未岚总说宋净晚像宋怀清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宋怀清并不担心自己会困在这里，只担心宋净晚见不到他会一直担心。 一直到晚上十点，他们才到目的地接到了宋怀清。路上的积雪越积越厚，回程的路就比来时慢了许多，林燊不敢掉以轻心，一直紧紧盯着路况。 凌晨三点，他们回到安市，宋怀清对林燊表达了感激，诚挚地道了谢。林燊受宠若惊：“宋叔叔，您太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 宋怀均也说：“哥，林燊是我朋友，不用这么见外的。” 即便如此，宋怀清也十分感谢林燊深夜陪同宋怀均去接他。时间太晚，林燊要走，宋怀均留他：“这么晚了，你就在我这里凑合一晚上吧。” 他摆摆手拒绝了，驱车回家。 把人送走后，宋怀均想起刚才林燊叫宋怀清宋叔叔，十分无聊地想，叫他哥叔叔，那不是也得叫他叔叔？ 这便宜占的，多不好意思。 --- 小时候宋净晚每年生日奶奶都会给她煮长寿面，后来给她煮长寿面的人就变成了宋怀清。宋净晚的生日很简单，就是一家人一起吃顿饭而已。 宋怀均给她买了蛋糕，宋怀清给她煮了面，这个生日一如既往地平淡，像他们以前都在家时一样，只是少了爷爷，他应邀去外地办讲座，宋净晚一早就跟他通了电话。 不过，也有点不平淡，比如多了一个林燊和周未岚。云轻轻得知宋怀均的大哥来了有点不好意思，托宋怀均转交了礼物没有过来。 林燊是宋怀清邀请的，周未岚是则是一早就兴奋地给宋净晚打电话，说给她准备了惊喜，得知宋怀清来了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过来陪她一起过生日。 其实他们当初离婚也并没有闹得很僵，宋怀清这样的人自是讲理的，不会做那种争吵到纠缠不休的事。只是他曾经想要挽留这段婚姻，多次尝试沟通，但她去意已决觉得没有沟通的必要，一离婚就远走英国，多年不见，多少有点尴尬。 虽然都是陈麻子烂谷子的事，早就过去了，谁也没有记恨谁，但一直都没有见过面的前夫妻，突然坐在一起吃饭，别说他们，作为旁观者的宋怀均都觉得尴尬到不行。可是，为了宋净晚，他努力地调解着气氛。 可不得他调解嘛，这一桌子就他话最多。 宋净晚安静地吃着饭，从她的表情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林燊作为唯一的外人也保持着沉默，周未岚纵然有很多话想说，也没法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宋净晚这次倒难得和妈妈在一起顺利地吃完了一顿饭。 一顿饭下来，宋怀清和周未岚都表现得很客气，还互相问了彼此的生活近况，得知周未岚要结婚，宋怀清表示了恭喜，周未岚说了谢谢。 这个生日过得很简单，就是一起吃个饭而已，蛋糕是直接就拿出来吃了，没有点蜡烛也没有许愿。周未岚见宋净晚没有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很期待地点蜡烛许愿，很利落地把蛋糕切了，先切一份给她再一份给了给宋怀清，最后才是自己，心里有点难过。 她看着不像开心也不像不开心，就是淡淡的，偶尔宋怀均讲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她会扯开嘴角微微笑一下。 其实宋净晚觉得这个生日还是很开心的，她就是不知道林燊怎么也来了。 宋怀清还对林燊表示了赞赏：“很沉稳的一个孩子，你小叔叔但凡有他一半稳重，你爷爷和我也就放心了。” 宋净晚只听着，没有说话。 饭是在宋怀均家吃的，因为宋怀清住这里。简单地过完生日，周未岚就离开了。宋净晚打算在小叔叔在再住一晚，明天一早宋怀清回温城，她要和小叔叔一起送爸爸。 林燊也没有多逗留，宋怀清让她送送他，宋怀均忙着收拾餐桌，本来是宋净晚要动手，但他说她今天过生日不能做家务。 宋净晚觉得他是客人是该送，没有扭捏地答应了。 等电梯的时候，他问：“明天你爸爸就走了？” 她点点说是。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小时候我爸经常不在家，我们两个见面没话题可以说，一直到现在都是。见面了，两个人就下下棋，开始是想说不知道怎么说，后来是觉得不用说。不说，我们也知道我们是最亲近的人。不过，即便是父母，有时候也希望得到一个拥抱。”他笑笑，“我妈前阵子还跟我撒娇，说我太冷漠，那次我回家就轻轻抱了她一下，她乐得跟小孩似的。” 宋净晚静静地听他说完，直到他离开也没明白他说这些的意思。 晚上，她躺在床上又想起他这番话才明白过来。他是想劝她，要适当地表达一下对亲人的爱吗？ 他怎么又知道她在想什么。 宋净晚迷迷糊糊睡去，意识逐渐模糊。恍然间，脑海里涌现一个画面。 她好像喝醉了，抱着一个人哽咽着说：“爸爸，我走了，你不要难过，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月色下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梦里怎么会有味道呢？还是他的味道。 她蓦然睁开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想起了什么。 第26章 林燊又想起宋净晚喝醉的那天晚上。 他送她回家, 她一反常态地伸手抱住了他，随即又很快松开。她将他误认为是她的父亲, 做了平日里想做却没有做的事，可她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克制。 她一直不肯回去, 固执地非要看着他离开才肯回家, 他装作离开后又折返, 悄悄跟在她后面。 开始她没有异常, 进门后却没有坐电梯, 林燊在楼梯间的角落找到她。她坐在台阶上，将脸埋在臂弯里。 她哭的时候没有声音，间或因为呼吸不畅吸吸鼻子, 肩膀微微颤动，如果经过的人不仔细看, 都以为她是在休息吧。 他没有上前，一直在暗处默默等待。 后来时间过去了许久, 她没有了动静，他走近才发现她趴在自己腿上睡着了。他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膀，唤她的名字, 她没有反应，他用一只手温柔地抬起她的小脑袋才发现她蹙着眉, 睡得很深。 深到他抱她的时候她都没有醒来，还往他怀里钻了钻。 他对她做过那种不堪的梦，那时却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全身只有一个地方有反应。 他的心, 酸胀得难受，随着她细微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他将她抱回住处，她的房间干净得纤尘不染，就像她的睡颜。他一直到很晚才离去，回去后一夜无眠。 是喜欢吗？喜欢的。 他从来没有对其他女孩子有过这样的感觉，想了许久觉得应该是喜欢。 可是要问他为什么喜欢，有多喜欢，他回答不上来。 他只知道，如果可以，他会用一切换她不再独自流泪。听起来好像不可思议，他们那时相处不深，也谈不上了解。 可事实就是这样，他至今也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 应该是梦。 吃早餐时，宋净晚喝着粥如是想。宋怀均忍不住用手敲敲桌子，提醒她：“别喝了，你都喝三碗了。” 这一大早食欲就这么好，果然前段时间只是暂时的食欲不振，他还以为她减肥呢，害得他还很愧疚来着。 宋净晚这才醒过神，觉得肚子涨涨的不太舒服。 早饭后，她和小叔叔一起去送宋怀清，在车站宋怀清又细细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又教育宋怀均要好好对女朋友，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不懂事。 时间不早，宋怀清让他们回去，自己也准备进站。他来时没有拿什么东西，只提着一个黑色的包包，宋净晚在他转身时发现他的背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笔直。 “爸。”她突然叫住了他。 宋怀均以为她是要提醒宋怀清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就见她缓缓走到宋怀清面前，轻轻抱了他一下：“您路上小心，注意身体。” 宋怀清怔了一下，说：“好。” 一切都好像再普通不过。 送完宋怀清，宋怀均准备送宋净晚回去。 今天是周末，他问她要不要和她一起去玩，她摇摇头，像平时那样拒绝了小叔叔的邀约。 宋怀均觉得宋净晚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仔细一想，好像她这段时间都有点怪怪的，但他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瞅了她好一会儿也想不明白。 --- 宋净晚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场梦。 林燊每天依然会给她带早餐，开始只是会在很冷的天气送她去上班，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天天去送她上班，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拒绝不掉了。 周末他会带她去看电影，看她喜欢的画展，或者哪里也不去在家里给她做饭吃。 偶尔，他还会在晚上带她去那栋寂静的别墅看星星，两个人什么也不说，享受着安宁。 她觉得好像从那天答应他追求自己起就陷入了一个圈套。一个人这样对好，她想拒绝，他就以她答应过他互相了解为理由，一起吃饭、约会，做的都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地享受着他的好，然后再拒绝。 不用别人她都会指责自己，为什么一开始不像拒绝其他人一样拒绝他，不喜欢还给别人机会就是在耽误、伤害他。 所以，他其实一早就打好算盘了，他怎么会着急呢？他巴不得她慢慢来，越慢越好。 时间越长她越不能拒绝。 等到宋净晚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已经落入了他的圈套。 他现在只是在等她松口。 孙蕴听了宋净晚叙述，表示她说的没错：“嗯，就是。不喜欢还给人家机会，这明显是不对的。” 不喜欢就应该明确地拒绝，不要让别人觉得有一点机会。 这点，宋净晚以前都做得很好，所以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问题只出在一个地方。 “他就是利用你对他也有感觉这一点给你下了个套，只等着你反应过来呢，傻姑娘。” 如果她对他没有感觉，自然不会落入他的圈套。 宋净晚不能否认孙蕴的话。 “喜欢就在一起，何必为难自己呢，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不要去想那些你自己都无法确定的事情，你真的打算孤苦终老一辈子吗？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不顺从自己的心意，去学着喜欢一个人，接受一段感情，用心经营好一段关系。你站在原地不往前，那些问题会一直存在。” 她知道宋净晚的心结，在于她自身缺乏的东西，她觉得自己没有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也知道别人和她相处经常会感到疲惫和无奈。 但孙蕴一直觉得，她只是需要打开自己的心结。 --- 这周末天气很好，林燊说带她去爬山。 宋净晚不太喜欢运动，可是想着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迎合着她的喜好，她却不知道他喜欢做什么，想了想没有拒绝。 考虑到她的身体素质，他选择了郊外一座不高的小山，天不亮时出发，爬到山顶刚好看到升起的朝阳。 她累得浑身是汗，在见到金色的朝阳时，内心涌上一股无名的感觉。 她抬头看他，金色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既夺目又耀眼。 林燊知道她不爱动，可是觉得她一直不动，身体素质会越来越差，才带着她来爬山，见她累得不说话，笑着问道：“没力气了？下去要不要我背你？” 他知道她肯定是会拒绝的，而她也果然拒绝了。 可是她拒绝后说：“林叔叔，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很累。” 他敛住了脸上的笑容，她又继续说：“可能你现在还不觉得，那是因为你还喜欢我。时间长了，你会越来越累。这样，我觉得对你不公平。” “哦？”他又笑开了，“那对你呢？因为怕我累，不敢答应我，对你算是公平的吗？” 他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不要公平，我只要你喜欢我。” 第27章 因为运动过度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 又因为他突然的靠近发出了抗议的信号。炙热的眼神让宋净晚迅速垂下眼眸，睫毛微微扇动。 他一直看着她, 不说话，她也忘记了要说话。 这不是她能承受的安全距离, 近得好像他再往前一点就能亲上她的脸。 山顶笼罩的薄雾被缓缓升起的朝阳驱散, 林燊的瞳仁里映出她害羞的脸。他轻笑一声, 缓缓直起了身子：“放心, 你还没有答应之前, 我不会亲你的。” 他的笑声轻松又愉悦，让她窘迫的手指无处安放。 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林叔叔......我......”她知道现在得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可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做什么没用。 他收起了嘴角的弧度，眼神变得深邃：“你要说的我明白, 我要说的也只有刚才那一句话。” 他只要她喜欢他。 “可我没有你喜欢我那么喜欢你。”她欲言又止，神情纠结, 最终说出了这句话。 这一句话说出口，好像之后的话就不那么难了。 她选择坦言：“而且我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一直都这样。林叔叔, 你说公平不重要，可我要是一直没有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呢？一段感情里, 两个人的付出应该是同等的，我不能一直享受着你对我的喜欢和付出，又做不出同等的回应。就算一开始总是一个人付出的多一些，可一段关系要想长久, 只有一个人努力是不够的。” 她当然也可以努力，但若是努力以后没有结果呢？这世上又不是所有事情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若是努力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这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离别和遗憾。 周未岚真的就这么自私，不愿为了她努力去修复自己的婚姻吗？她应该努力了的，但发现早已经不爱，无论做什么还是不爱。宋怀清也为了她努力地挽回婚姻，但对方心意已决，他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的结局是遗憾的，尽管他们曾经彼此相爱。 宋净晚不是不相信爱情，虽然父母的爱情不完满，但爷爷和奶奶的感情是弥足珍贵的，他们相濡以沫，彼此相伴几十年，走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岁月。还有身边的朋友，虽然遗憾分离居多，但依然有相恋多年却始终如初的。 她不相信的，始终是自己。 她小心翼翼的心动在林燊的赤诚下根本不值一提，他那么好，值得最好的一切和最好的人。 “林叔叔......” “小晚。”他出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你再好好想想，不要现在给我答案。” 他的声音不复刚才的温柔，变得低沉夹杂着一丝落寞：“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那些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我唯一在意的是你的心意。你再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给我答案。” “可是......”她看着他有些失落的神色，手紧紧握紧，“你一直这么对我好，我想不明白。” 她只会慢慢沦陷，渐渐沉浸在他的温柔和喜欢里。她本来就很自私了，又怎么能一直自私下去。 “是吗？” 宋净晚见到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那本来闪着光芒的双眸渐渐失去了神采。 “是不是我逼你太紧，让你觉得难以承受。” 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让她瞬时愣了一下，急忙摆手：“不是的，林叔叔。你没有逼我，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伤心地垂下眼眸：“小晚，我们的事情还是希望你好好想一想再给我答案。之前是我太心急，在你想明白之前，我会保持距离的。抱歉，这段时间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压力。你不要因此感到负担，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想对你好，并不是完全为了让你答应我。从始至终你都有拒绝我的权利，我也不想你是因为拒绝不了我而答应跟我在一起，希望你能明白。”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有的人已经全身冰凉。 她还想再解释一下，林燊却率先转过了身：“附近有缆车，你应该走不动了，我们坐缆车下去吧。” “林叔叔，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不过你今天跟我说这些的确是对的，一直以来我可能都忽略了你的感受。你看，你一直在担心我和你在一起累不累，我却没问过你，你和我在一起累不累。” 宋净晚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样。 她是想把事情说清楚，可是现在事情说没说清楚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好像真的伤到了他的心。 --- 林燊把宋净晚送回家。 “今天起那么早，你回去再补个觉吧。我有事出去一趟，就不陪你上去了。” 她小心地觑着他的脸，他神色如常，好像早已经把在山上说的那些话都忘了。 宋净晚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身体里缺失了一块，她不仅找不到缺失的那块，还不知道缺失的是什么。 她忐忑着下了车，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眼前。 心不在焉地上楼、开门、换鞋子，客厅里静悄悄地一片，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她拿出手机，想发点什么。聊天记录显示着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四个再简单不过的字：晚安，小晚。 犹豫了半天最终什么都没有发。 晚上，林燊没有回来，没有给宋净晚发消息也没有打电话。而后，一连几日，他都没有再回来。 期间，也没有再联系过她。 一切都回到了她希望的原点，每天早上，她照常起床，自己吃早餐，自己去上班。 她有点担心他这几天住哪里，他的房子不是在装修吗？又想起那栋可以看星星的别墅，他应该是不缺地方住的。 他为什么搬到这里，答案昭然若揭。 所以，他以后应该不会回来了吧。想到这里，她长长叹了口气。 这样，不是她希望的吗？ “宋净晚，你最近睡眠不好？”上班时间，金鑫看到宋净晚眼底下青黑，多嘴问道。 一起工作也一段时间了，头一回见她脸上有黑眼圈，还偶尔发呆走神。这种情况呢，多半是感情问题。 “跟男朋友吵架了？”上次为了让雷轩知难而退，宋怀均冒充她的男朋友来接送过她一段时间，同事们都以为她是有男朋友的，后来她也没有解释，省去了很多麻烦。金鑫是一个热心开朗的人，因为工作的关系，又一起跟徐甫学习，两人相处得不错，时常会讨论交流一些学习时遇到的问题和心得，算是宋净晚至今遇到的人里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异性了。 “没有吵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和林燊算不上在交往，以后也不可能再有什么了。 金鑫也没有再问，转而聊起了其他：“你看这副画挺有意思的，这个仕女看的明明是窗外的梅花，手上画的却是荷花。是不是在说你们女人，心里想的和别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宋净晚都能专心地投入到工作，可能因为这样，她最近更喜欢待在博物馆，因为在那里不会想其他事情。 今天，她下班回来得比平时晚，可能因为这样，无意间碰到了林燊。 他只是回来拿东西的，拿了东西就要走，可能也没想到会碰到她，有点意外地打了招呼：“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最近工作很忙？” 她说：“有点。” 说完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移开了视线。 气氛有点尴尬，而林燊没有打算再多留：“你......注意休息，我先走了。” 宋净晚从他的停顿里听出了克制，他好像有些话想说，却选择了不说。 简单的两句话后，他匆匆离开，宋净晚也回了家。 她没有开灯，凭着记忆缓缓走到沙发上坐下，将自己隐藏在这黑暗里。 她反复告诉自己，这是她想要的结果。一切都回到原点，这样对谁都好。 只不过，比想象中难受一点而已。 --- 宋净晚不知道的是，进了电梯的林燊没有离开，而是上楼到了严司家。 严司见他手上拿着东西，表情又不太好看：“你这是又唱哪一出？”还真把他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欲擒故纵。”林燊刚坐下，大宝又乖顺地凑了过来。严司看着自家狗子就这么弃他而去，喊半天也不回头看他一眼，显然忘记了他这个主人的存在，不由得摇摇头。 只是不知是为狗还是为人。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大家都只觉得他成熟稳重，却忽略了他的阴险狡诈。 不要脸算了，还会耍心机。 “好好追人不行？非得弄这么多套路。”严司对宋净晚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林燊没有说话。 他也想好好追，本来没打算走到这一步，可那根小木头的顽固超出了他的想象。 而他的在乎也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就像他说的，他如今唯一在乎的是她的心意。 他想要她因为喜欢跟他在一起，而不是在他的步步紧逼下选择跟他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大概在九点。昨天有事没有更新，挂了请假条，可能有的小天使没有看到，再次说声抱歉。 第28章 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 宋怀均对林燊说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宋净晚从小听话文静，虽然性子有些执拗, 但还是挺讨人喜欢的，毕竟, 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 很难找到不开心的事情, 他们家以前就是这样。 “这个世界上离婚的父母千千万万, 宋小碗肯定不是最惨的那一个。她妈走了, 她还有我们呢，我们那时候都是这么想的。” 周未岚走后，宋净晚哭了好久。她不爱哭, 宋怀均一个身为长辈的小屁孩，从小比她哭的次数还多。她一哭, 所有人都跟着心碎，他妈就抱着她一遍一遍的哄, 宋怀均的母亲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从不在孩子面前流泪，可宋净晚细弱的哭声牵动着她的心, 让她红了眼眶。 再难熬，这样的日子也会过去。虽然时间久了点, 宋净晚也慢慢接受了周未岚离开的事实。她那时候还很小很小，大家都以为她会慢慢忘记这件事。 等宋怀均发现异常的时候，宋净晚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了。 周未岚的错从不在于她要离婚或者离开，而是她在爱情逝去后, 曾经无数次对宋净晚说：“小晚，妈妈真的撑不下去了，跟你爸爸生活在一起真的很累。” 感情问题从来不是一个人的错，宋怀清也是错了的。错在他不懂得如何关爱周未岚，也不懂得表达，因为性格原因，周未岚在长久的感情中始终处于主动的位置，后来，她就累了，想要离开。 她不断告诉宋净晚她好累，而宋净晚在母亲的控诉中逐渐懂得了她的疲惫，也逐渐理解了她。可是，周未岚又忘记了，她时常会对宋净晚说的一句话，她说：“你的性子啊，真的跟你爸一模一样。” 在大家都以为事情过去以后，宋怀均在无意中听到宋净晚和她的小伙伴的对话。 小伙伴问她：“宋净晚，我妈妈和爸爸最近经常吵架，我觉得他们要离婚了。” 宋净晚安慰她：“不会的，他们会和好的。” 小伙伴还是很担忧，问她：“宋净晚，你妈妈为什么要跟你爸爸离婚？” 宋净晚说：“因为我妈妈觉得我爸爸不爱说话不爱笑，太严肃了。” 小孩子搞不懂这些，又问她：“那他们要离婚的时候问你以后想跟谁生活了吗？我妈妈昨天问我想跟谁，我有点害怕。” 宋净晚摇摇头，周未岚并没有争取她的抚养权，因为她知道宋净晚留在宋家会得到最好的教育，而她一个单身母亲，除了爱给不了她其他。 小伙伴疑惑了，又问：“那你妈妈为什么没有带你走。” 宋净晚回答了她：“因为我跟我爸爸一样呀。” 她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听着并不难过。 因为她由衷地认为，她像爸爸，而妈妈和爸爸生活在一起很累，所以，妈妈跟她在一起也会很累。 他们一直以为她不哭着闹着去找周未岚是因为她还小，是因为她懂事。她也的确懂事，她不找周未岚，是因为她知道了妈妈为什么会难过。 宋怀均在知道她的想法后告诉了他爸他妈和他哥，宋怀清无比自责，宋净晚却从不觉得是谁的错。可周未岚说的那些话就那么刻进了她的心里，这么多年都没有抹去。 “他们父女俩性格是有点像。”这点他无可否认，“这么多年，我哥一直很自责，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让宋小碗变成了这样，想尽办法要给她足够的爱，每年的生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一定不会缺席，因为每当她生日的时候，她最想她妈。” 说完这些，宋怀均也很唏嘘，他难受却做不了什么，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解开宋净晚的心结。 那时是林燊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 第一次，是她说起别人追求她然后嫌她无趣；第二次，小时候她对别人说，妈妈不要她是因为她跟爸爸一样不爱说话不爱笑。 直到第三次，她对他说：“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很累。可能你现在还不觉得，那是因为你还喜欢我。时间长了，你会越来越累。” 面对这样固执的她，他能怎么办？林燊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疼又无奈的感觉。 --- 林燊不再出现后，宋净晚的生活没有太大改变。 她准时上下班，再准时入睡，过着按部就班，在别人看来很无趣的生活。 林燊正式追求她的时间并不长，正式闯入她的生活也才几个月。这样的时间，是很容易忘掉的。 只是偶尔，会想起他那天失落的样子，然后睡不着觉。 失眠，对她来说是一件陌生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等到反应过来天已经快亮了。 忽略掉失眠，她的生活是没什么太大的改变的。 而林燊果真如他所言，在她想明白之前保持着距离。 期间，她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想要告诉他答案，他却说：“小晚，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你不用现在告诉我，我可能......承受不了你的拒绝。” 听了他的话，她的心闷闷的难受，说不出话来。 她很怕他再说出什么喜欢她的话，那样，她可能真的拒绝不了。可是他终是什么都没有说，最后说：“我需要时间，一个月后如果你没有答应我，我就默认你是拒绝，你不用再说什么。” 大概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再狠心地拒绝他的请求，她说好。 严司不是故意要听他的电话，只是一回来就听到这么句话，在暖意融融的室内生生地打了个冷战。 “你最好是一个月后放过人家。”那样他还能面对人家叔叔，好歹当初也吃了人宋怀均一顿饭。 还有这种可怜兮兮的话真的不适合从他嘴里说出来，效果就像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穿了迷你水手服。不是不能穿，只是没有小巧的女生穿着可爱。 所以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他听了辣耳朵。 --- 年底，博物馆除了筹备主题展，还引进了一些现代科技。除了利用VR技术展示文物的发掘与历史，还引进了机器人讲解员，宋净晚没想到能在博物馆的食堂见到林燊。 他身边是馆长和一些负责接洽的同事，忙碌了一上午，打算就在食堂里简单地用餐，馆长是认识林燊的，所以才亲自过来，食堂人多，一群人从她身边走过，他并没有停下来跟她打招呼。 金鑫倒是还记得林燊，问宋净晚：“诶？那不是你叔叔吗？”宋净晚喝醉时非让叔叔来接，来的叔叔就是他。 “他不是我叔叔，是我叔叔的朋友。”她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不再说话。 他们已经去了食堂的包厢，偶尔馆里需要接待一些人的时候都会在那里用餐。 “哦，我听说咱们馆里要弄那个什么机器人讲解员，原来是你叔叔朋友他们公司啊，怎么没听你说呢。”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原来是关系一般，可他看他来接人的时候不像关系一般啊。金鑫最终也没再问，他们已经吃完了午饭，收拾了一下回办公室继续工作。 宋净晚不知道林燊是不是搬走了，她没有见对面的门再开过。那天在食堂里也只是匆匆一瞥，工作的场合也不便打招呼，后来他没有过来找她，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不过，他身边跟着的秦时倒是在下班时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他是跟着过来做技术支持的，中午的时候也在食堂见到了宋净晚。 “小宋老师好。”打完招呼他就要走了，要不是老大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他才不要过来打招呼。 “那个......”她叫住秦时，“你怎么过来了，他们都回去了吗？” 他们公司来了好些人呢，怎么就只剩下了他。 “他们聊完事就回去了，我过来做几天技术支持，等没事了也就走了。”他不是很耐烦的回答。 “哦，怎么是你过来做技术支持。”他那么厉害，这种事情应该不用他亲自过来吧。 “管那么多，走了，回头老大问你就说我跟你打过招呼了。”提起这个，秦时是不太高兴的。自从上次那事之后，他们就被派了这些无聊的工作，说是为了培养他们的耐性，他们做错了又不敢拒绝，已经郁闷了很久。 秦时走得干脆，而之后过了很多天，林燊都没有来问她秦时有没有跟她打招呼。 第29章 孙蕴住院了, 因为高强度的工作导致身体发出了抗议，她硬是撑到了杀青那天, 结果就是刚从外地回来就住进了医院，。 病倒不是很严重, 只是医生一再强调要休息, 她被迫放了假, 住进了单人病房。宋净晚在得知消息后过来看望她, 孙蕴躺在病床上输液, 见到她还有精神调侃：“哟，你怎么了？这是多久没有睡觉了？” 多稀奇，宋净晚失眠了。 她以前最羡慕宋净晚没有黑眼圈, 不像她因为长期熬夜，每次上妆遮黑眼圈的粉底都要很厚。 宋净晚本来挺担心她的, 看她虽然病着但精神好像不错，也算放下心来。走过去把床上的小桌板支起来, 给她盛汤喝。 “这汤是你做的？”宋净晚的厨艺她是不太敢恭维的，平常就算了，现在她可是个病人。 “不是, 路上买的。”知道自己的厨艺被嫌弃她也不闹，小心翼翼地给她盛汤喝。 孙蕴知道她话不多, 平时也这种表情，但这次见面，她的变化好像格外大。 她不开心。 她认识宋净晚这么多年，在她的印象中她的情绪永远不会有太大起伏。欢喜和悲伤都不会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那些不好的情绪她一向都会收拾妥帖，没人知道她把它们放到了哪里，反正她总是能很平静地面对生活。 这是头一回，见她有收拾不好的时候。 她拒绝林燊的事情她在电话里都听说了，当时还很惋惜，觉得她又这么错失了一段姻缘，如今看来，好像不仅仅是如此。 “拒绝人家感觉怎么样？”孙蕴边喝汤边问。 宋净晚搬了个椅子坐在床前，眼神有些呆呆的：“不知道，感觉很......复杂。” 及时制止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应该是轻松的，原来她拒绝其他人后也都会默默松口气。可是那天之后，她的那口气不仅没有松下来，反而盘踞在她的心上，紧紧包裹着她让她透不过气。 “让我猜一猜，你是不是自己心里放不下人家。”孙蕴用余光瞅着她，用勺子搅着汤里的料。 宋净晚没有否认，也许是林燊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才会有这么复杂的感觉。他伤心她愧疚，他远离她失落，她甚至......还会难过。 亲手将他推得远远的，没有让她感觉到一点轻松。 孙蕴沉思了一会儿，说：“嗯，那再让我大胆猜测一下。你说你们不合适，怕他跟你相处后会觉得越来越累，所以想在什么都还没有开始前让这件事结束，那是不是说，其实，你只是怕他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厌倦你？” 根本原因，只是怕会真的失去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仅仅只是心动了。孙蕴看着因她的话而陷入沉思的宋净晚，无奈地摇了摇头。 感情这种事呢，真是外人说再多，当事人也永远像眼睛上蒙着一层轻纱。 看不清楚不说，还不敢轻易往前走。 “他现在可能已经很累了。”她一再的拒绝应该让他死心了，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避着她。 原来觉得因为宋怀均，他才会一直出现在她面前，后来知道，就算他是小叔叔的朋友，其实也没有太多可以见面的机会。 以后，也不会经常见了。 --- “泽光”的年会是早就在准备了的，林燊负责敲掉他们一个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让计划真实可行，然后花钱，让大家在总结过去展望未来的同时，可以放松玩得尽兴。 “在游艇上开年会？”他看着行政部送过来的年会策划，这次送过来的好像比前几次什么去深山老林的山洞里开年会要靠谱一些。 一群年轻人，唯独想象力和精力旺盛。 “对啊，老大，虽然咱们这边不靠海也没有什么大湖。但邻市有一条江通海，离咱们这儿也不远，租一条游艇开到海边再回来也就是两天的工夫，这个时间呢，刚好可以开年会，您看，这是我选的几家备选，咱们公司人多，得租条大船......” 只要不是去深山老林的山洞开年会，林燊是没有其他意见的，随便看了看就通过了：“你去准备吧，不过时间要安排在周末。” 公司里的人听说年会要在游艇上开，有的高兴，有的不高兴。 “山洞开年会这么独特的创意为什么不通过！” “那在废弃医院开年会不也没通过嘛。” 林燊听了只觉得无奈，也不知道怎么就招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人。摇过头后，笑容又渐渐敛下，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点着，眼神逐渐变得幽暗。 行政部的筹备完成得很快，行程定下后，林燊在例会上又提醒了一下，说周六出发，在船上过夜，让大家该带的东西都带好。 宋怀均问宋净晚要不要去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说：“我不是你们公司的人，去了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允许带家属，你不是喜欢看海吗？我们去到海边才返航。公司的人你之前都见过，你也知道他们没那么拘束，可以放心玩。” 她还记得他们公司的氛围很好，员工也都很有趣，所以她答应了。 宋怀均又说：“那明天你坐你林叔的车，我就不去接你了。”他不知道林燊这段日子没有回去，在宋净晚还没来得及说话时就挂断了电话。 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一块巨石。 她想跟小叔叔说她不想坐林燊的车，因为他可能不太想见她。又怕这么说了，宋怀均会觉得反常，以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 可如果不说，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回来，明天还要专门过来接她吗？她不知道小叔叔有没有拜托他来接她，如果小叔叔默认他们住得那么近不用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无数问题围绕着她，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想，如果现在跟小叔叔说不去，他会不会觉得奇怪。 正觉得为难时，手机响了，是一个很久没有出现的人。 林燊：明天九点我来接你，不用起太早。 简单的一句话，客气又平常的语气。她手心的汗凉凉的，慢慢地用手机打出一个好字。 --- 次日，宋净晚起得很早。 冬日天干，她泡了茶装进保温杯里准备路上喝，她背了个大一点的包包，装着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还有两个保温杯。 接到林燊的电话，她从楼上下来，看到他的车停在那里，停顿了几秒后才上前。 她走近，小郑从车上下来给她开门：“小宋老师，好久不见啊。” 见到小郑她有点意外，随即礼貌地回应：“好久不见，早上好。” “小宋老师，你还真是跟以前一样客气啊。”小郑帮她把包包放好，“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以后说话不用这么客气的。你吃饭了没有啊，我买了吃的。” “谢谢，我吃过了。”小郑的热情中，她看了前面的林燊一眼，顺势坐在了后面。 他只回头看了她一眼，客气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过头去，单手扶着方向盘望向窗外。 她本来担心的尴尬并不存在，小郑兴致勃勃，有很多话说，期间还接上了顺路的秦时，不过接到秦时后就换成小郑开车，林燊坐到了她的身边。 他看着好像有点不舒服，闭着眼休息，间或咳嗽几声。 她几次想要开口，最后还是小郑先问：“老大，你是不是感冒了啊？” 他低声说了句没事，眼睛一直没有睁开。 他靠着窗，与她挨得不是很近。 小郑见林燊要休息也就没再说话，秦时也安静地戴着耳机在打游戏。 她一会儿望望窗外，一会儿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安静的氛围下，她好像说什么都很突兀。 --- 行程过半，车子在服务区停下，小郑要去洗手间，林燊这时睁开了眼睛，也跟着下去了。 他进了便利店，宋净晚犹豫了一会儿，拿着保温杯跟了上去。便利店的人不多，她见他从冷柜里拿了水，连忙走上去：“如果感冒了还是不要喝冷的，我这里有热的。” 他拿水的手顿了一下，缓缓收了回去。 她的心才放下，就听到他说：“小晚，你还是不要对我好。” 这是时隔许久之后，他们再次面对面说话。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他苦涩勉强地笑了笑，因为身体不适，声音低沉沙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不想听到那些话。我已经在慢慢调节，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走出来。这段期间，可能要麻烦你一件事，尽量离我远一点，更不要对我好。我怕......我忍不住再纠缠你。你应该，不想要我这样吧。” 她的胸口又开始闷闷的痛。 “我......” 她该说些什么，告诉他她也不想伤害他吗？可是伤害已经造成，她又有什么资格让他原谅换她一个心安。 她又该怎么告诉他，其实她也很难过。 林燊看着她难过纠结的小脸，狠了狠心，从她身旁掠过。 第30章 林燊随便拿了几瓶水结账先走了, 留她一个人在原地，紧紧抓着手里的杯子。 她低首垂眸, 看着光滑的地板上反射出周围的影子，交错、杂乱、让人分辨不清。她轻轻咬唇, 又很快放开, 忍着胸口泛上来的酸涩, 拿了几瓶酸奶去结账。 上车时, 林燊又闭上了眼睛。她小心地关上车门, 不敢再看他一眼。 临近中午，他们到了江边，将车子停好后上了船。 除了自己开车过来的, 大部分人都是由公司统一安排坐大巴过来，在他们之前, 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大家把东西放好后都在甲板上放风拍照。 宋怀均还没有来, 宋净晚不知道还要不要跟着林燊。或许可以问一问小郑，她晚上住哪里，不想跟在他后面添麻烦。 他说的很对, 她是该离他远一点的，或许一开始就不该来。 她正要开口, 迎面走过来一行人。几个陌生的男人和一个女人，她之前没在他们公司见过，女人很漂亮，五官明艳, 气质大方，看上去很年轻，却亲切地直接唤他的名字：“林燊。” 这些是外派出去的人，年底回来参加年会，平常在公司很难见到。其中包括“泽光”创业初期的几位老人，有一个宋净晚是在照片里见过的，叫闻研。 在小叔叔最开始创业的那段时间里，他最常说的两个名字是林燊和闻研。因为那时还只有他们三个人，后来陆陆续续才加入了更多人。 闻研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和林燊宋怀均都不一样。 他自然是听说过宋净晚的，微笑着打了招呼，还开玩笑说：“原来你就是怀均的小侄女，那时候可吃了你不少东西，胖了好几斤呢。” 简单打过招呼，林燊便吩咐小郑让他带宋净晚去休息，自己则留在原地，与其他人聊天。临走时，宋净晚看到那个女人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用温柔的声音说：“我等你好半天，路上堵了吧......” 她往前走，听到身后的人都在讲话，熟稔又亲切，轻松又惬意。 只有她，多余又累赘，还需要让别人照顾安排。 --- 船要开时，宋怀均姗姗来迟。 船鸣声声，驶向遥远的江面。 船很大，宋净晚一个人住了一间房，房间整洁舒适，小郑把她送到后，她就没有再出去过。 从小窗口望出去，岸边的建筑物在缓缓移动，阳光洒在宽阔的江面，开始还能看到其他船只，出了港口，船只变少，后来周围就只剩下他们这一艘船。 温城没有海也没有江，这是她第一次坐这样的大船。 因着天气晴好，风也不大，船身平稳几乎没有颠簸摇晃，可是她的心却一直无法停靠。 “那是闻部长的妹妹，好像刚念完硕士回来吧，这段时间经常来我们公司，我们都认识。人很不错，长得又漂亮，高智商美女，情商还很高，关键是眼光还好，估计是看上我们老大了。” 路上，她状似无意问起，打开了小郑的话匣子。 “我们老大就是招这种优秀的女孩子喜欢。除了闻部长的妹妹，原来还有好多呢，都是又好看又聪明的。”小郑也说不明白，好像自家老大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所以，他真的很好奇，老大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是谁！这么久过去了，竟然还没有追上！ 小郑虽然八卦，但还是知道一个度，有些事情只会在公司内部讨论，不会不知分寸的到处乱说，后来说的都是其他事情，把宋净晚送到后就走了。 她坐了一会儿，宋怀均叫她去吃饭。她有些不太想去，又觉得这样有点矫情，起身跟着小叔叔去吃饭。 宋怀均有段日子没见过她，看到她脸上明显的黑眼圈，问道：“你怎么了？” 只是一个黑眼圈，但了解她的人都会觉得反常。 她说：“没事，最近有点忙，没有休息好。” 听到她这么说宋怀均也没再多想，工作嘛，偶尔加加班也很正常。到了餐厅，她坐到小叔叔身边，林燊来得迟，坐在了与她隔了好几个位的空位上。 闻研和他妹妹最后才来，刚坐下，宋怀均笑着打了招呼：“哟，闻语也来了啊。”又看向林燊，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刚好只剩下林燊身边还有空位。她柔柔坐下，笑容温暖得体。 他们聊工作聊过去，闻语落落大方，无论聊什么都能接下去，显然不是第一次和他们一起吃饭。 宋净晚不是第一次，可大概无论多少次，她都不会像她那样，那么从容地与大家谈笑风生。 她安静地吃着饭，偶尔在别人喊到她的时候，放下筷子回应。 “小晚，你是做古画修复的？好厉害。”不知道是谁把话题转到她身上，闻语满是真诚地这么说了一句。 她礼貌地回答：“我现在还只是学徒而已。” “学这个累不累？应该很需要耐心吧？”闻语像是对宋净晚的工作很感兴趣，又问了几个问题。她一一回答，一直都没有再拿起筷子。 “下午还有事，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林燊赶在宋怀均之前突然出声打断了闻语的话。 这种口气应该是很熟的人才会说出来，闻语果然笑笑没再说话。宋怀均向林燊投了一个感谢的眼神，心想，林燊真是越来越有做叔叔的样子。 一段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她却觉得再也在这里坐不下去，轻轻对宋怀均说：“小叔，我去那边吃了，不打扰你们。” 宋怀均看向她示意的方向，是秦时他们那桌，几个人坐了一个大圆桌，没人敢上前倒是格外安静，遂点了点头：“去吧。” 他在这里，谅他们也不敢欺负她。 宋净晚到五组那桌坐下，秦时拧着眉看她：“你过来干吗？”语气十分不友善。 宋净晚却不以为意，小声说：“吃饭，等我把碗里的饭吃完就走。” 如果不是碗里还有饭，她肯定早就离开了。 几个人就这么看着宋净晚默默吃完了一碗饭，然后起身离开。 黎诉满脸疑问：“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奇怪的吗？” 奇怪的人觉得别人奇怪，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 下午他们开会，宋净晚和其他家属不参与。船上有很多娱乐设施，她哪里都没有去，一直坐在房间里的小窗前发呆。 她想起孙蕴的话。 “宋净晚，你再仔细想想，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你是不是真的能放下，以后他的人生不再和你有任何相关。他会和别人交往、结婚，你也会和别人交往、结婚。你会在什么时候把他忘了，他又会在什么时候把你忘了。你再想一想，如果他把对你的好转移到了另一个女人身上，你是什么样的感觉？” “最后，你再想一想。等你以后老了，你会不会后悔。后悔你曾经可能拥有一份真正的爱情，却因为自己的胆小自卑错过了。你以后总会慢慢越来越强大，就拿现在来说，我们曾经以为过不去的坎，现在回过头看看不就那么回事吗？” “其实，你拒绝他是怕失去他吧？” --- 下午的会开得很欢乐，大家总结过去展望未来，为来年的工作定下了目标，当然了欢乐的源头还是大家都收到了满意的年终奖。 晚上，是这次年会的重头戏，舞会。 女生们换上了小礼服，男生们也都穿上了西装，宴会厅里有专业的乐队演奏，顶级厨师制作的美食，窖藏的美酒，众人在迷离的灯光下翩翩起舞。 欢乐的音符从船上跳到了月色下寂静的海面。 林燊站在甲板上，冷风吹得他格外清醒。 再回去，心心念念的人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她穿着一袭裸色的长裙，低调沉闷，几欲融进这角落里让人无法发觉。 可他还是能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她。 他还以为她不会出来，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把所有的东西都通通摒弃在外，不让任何可以影响她的东西进入。 “林燊，要不要一起跳支舞？”闻语主动过来邀约。 “算了，我不会跳舞。”他浅笑着拒绝了。 虽然，用这种方式刺激她一下可能也是一个好方法，但他无意卷入一个无关的人，闻语只是好友的妹妹，他必须始终保持一个距离。 “唉，你可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她要来的时候，她哥就看穿她了的心思，让她不要白费工夫，她不信邪，还是决定过来试一试。 他哥有句话说得好，这么多年要有什么早就有什么了。 宋怀均路过，望着他们俩笑，调侃道：“闻语，你还没有放弃呢啊，够执着啊。我就说了，人林燊不喜欢你，你还非不听，你这样让你哥多为难，他帮你还是帮朋友。” 说到这个闻语还是挺伤心的：“我哥不为难，他呀帮朋友不帮我，已经警告我很多回了。” 又问宋怀均：“要是你侄女喜欢林燊，你帮谁？”她很想知道别人家的是不是也这样。 宋怀均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别胡说啊，这差着辈分呢。”然后，示意闻语看宋净晚，“看我家宋小碗这样的人，能看上林燊吗？” 林燊眼神一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舞会到深夜才结束，林燊回到房间时，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她微低着头，连发呆的样子都格外认真。 第31章 林燊不确定她是不是来找他的, 因为他的隔壁是宋怀均的房间。 狭长的走廊内铺着厚厚的地毯，踩着上面柔软无声, 可能是因为他喝了点酒的关系，他走得格外缓慢。 因为听不到脚步声, 等到她发现人回来时, 他已经要走到她身边。她的身体立时变得紧绷僵硬, 舌头仿佛被重石压着, 久久说不出话来, 只能紧紧握着手中的药瓶，撑着脊背不低头。 惟有眼神泄露了她的慌张。 林燊走到门口，眼神平淡, 像往常一样温和的语气：“这么晚了还不睡，找你叔叔有事吗？” 舞会还在继续, 不到凌晨不会散去。她早早离开，他以为她已经入睡。 为什么不睡？明明已经过了她睡觉的时间。她自律, 守时，有着一套遵守多年从不轻易改变的作息时间。 宋净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 她不该上这个船，不该感到难过, 更不该不顾他的请求，没有离他远一点。 在宴会厅, 她坐在角落里。像平时一样安静，努力隐藏着自己。 有人来跟她说话，说了几句便又离开，识趣地不打扰她的清静。人很多, 他们都很开心，嬉嬉笑笑，笑容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就连那几个懒散的年轻人，看似不屑为伍，跟她一样坐在角落清静，却依然受了气氛感染，放松随意地玩着自己的游戏。 只有她，能完全将欢乐摒弃在外，不被侵扰。 她看到他和小叔叔还有闻家兄妹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嘴角都带着笑意。她仿佛可以看到，多年前的他们，也是这样谈笑风生。 后来，他又独自一人离开，坐在灯光暗处，像她一样敛住了身影。她几次状似无意地扫过，他的手上都拿着酒杯，眼神落寞。 这比让她看到他和别人欢笑还要让她难过。 她早早回房，房间的地上却像长满了针刺让她无从落脚，只能往外面走。她站在甲板上，遥望江面上的冷月，然后又不知不觉地走到这里。 她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和她都逃离这难以忍受的夜晚。 林燊等了许久，都没能等来她开口，在心里叹了口气。 想逼她打开心房，没想到也在逼自己。他一向运筹帷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忐忑煎熬。 她难过一分，他不会轻松一分。 良久，他轻轻开口：“回去睡觉吧，什么都不要想，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晚上不会一个人偷偷哭鼻子的。” 他本意是想用轻松的口吻劝她心安，没想到她红了眼眶。 宋净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轻轻的一句话不知道怎么扎破了她紧绷的神经，让原本都藏得好好的东西，一下子都倾泻出来。 她极力想要控制，却宛如站在即将决堤的洪水前，除了眼睁睁看着洪水决堤，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眼睛仿佛不是自己的，滚烫的泪水从里面涌了出来。 这一秒，他再也控制不住，微颤着双手将她拥入了怀里。 “别哭。”他懊悔不已，从喉间拥上一股酸涩，“你想怎么办都可以，只要你别难过。”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话，因为此时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再多预想的策略和方法统统失效，他唯一一个念头，是让她不要再哭再难过。 失去控制和理智的不仅仅是他，一向平和冷静的她被决堤的情绪洪水淹没，脑海里空空一片挣扎无望，直到被抱着，才抓到了一根浮木，可还是起起伏伏，不知道要飘向何方。 她抽咽着，发出的声音陌生又遥远：“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事情弄成这样，让他难过，也让自己难过。 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他心疼不已，只能把人搂得更紧：“乖，什么都不要想，我来想怎么办。不会再让你难过的，好不好？” 他温柔的声音给了她抚慰，她在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努力去做他说的话，什么都不想，不难过。 他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抚她的背，被她的眼泪烫湿了胸口。 “宋总，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诶。”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林燊反应迅速，几乎没加思索就开门将人带了进去。 小郑扶着宋怀均，从拐角处出来时走廊内已经空无一人。他背后升起一股凉意，见鬼了？ 宋怀均喝多了，但意识仍然清晰，一手搭在小郑的肩上，迈着虚浮的脚步往前走：“哪有人哭，你听错了。” 小郑只是若有似无地听到了一些动静，并不断定那是哭声。只恨自己看了太多恐怖片，导致现在心里毛毛的。把宋怀均扶回房间后，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宋怀均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摸出来接了。来电的是自家女朋友，大半夜的，他就在电话里耍起了流氓：“宝贝，我好想你......” 房间的隔音不好，那句宝贝传到了隔壁。 伤心的气氛戛然而断，宋净晚听到小叔叔的声音止住了眼泪。 房间里漆黑一片，她被圈在他的怀里，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寂静的房间里除了隔壁传来的声音，就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她连呼吸声都觉得太大，一动也不敢动。脸上泪痕未干，又添红晕。 林燊是真的舍不得放开这根小木头，怕她又哭到自己无措。过去的那么多年，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单手圈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脸颊，用手指柔柔拭去她眼角还挂着的眼泪，低声说：“小晚，答应我好不好？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不会扔下你一个人，信我一次，好不好？” 黑夜里他的眼睛格外明亮，是她见过的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这次，她没有再拒绝，用细小的声音说：“好。” 虽细小，但坚定。 话音一落，他情不自禁又是忍耐已久，低头吻住了她。 她反应不及弱弱地伸手去推他的肩膀，他却强势地将她抱得更紧，一手托在她的脑后，不容她退缩，然后极尽温柔，慢慢地去吻她的双唇，含着她的唇瓣不疾不徐的舔吸。 就像撬开她的心一样。 他不着急，可她不能后退。 “好，不过你要亲我一口我才睡。”隔壁，宋怀均在跟女朋友撒娇要晚安吻。 隔空换来一个摸不着亲不到的“嗯嘛”。 他很空虚，又想念。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隔壁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他蓦地睁开眼睛，操，隔音这么不好，那他刚才跟女朋友打电话不都被听见了！ 他翻身从床上起来，敲敲墙壁：“林燊？你睡了没？”他隔壁好像住的是林燊吧？他有点不确定。 “嗯。”那边传来林燊的声音。 “......”睡了还答应，宋怀均顿觉尴尬无比，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事，我就问问。那你睡吧，我也睡了。” 听见就听见了吧，好在是林燊，不会到处乱说。他干咳一声，随便从包里抓了两件衣服去洗澡了。 宋净晚手脚无力，被林燊半抱着放到床边坐下。他轻轻在她额头上又印一个吻，然后起身去捡掉在地上的药瓶。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该骂他一句流氓然后跑掉，但她好像做不来这样的事。他怎么能，突然就那么亲她。 林燊捡起药瓶，抬头见宋净晚用泛着水光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这意思，是在瞪他？ “抱歉，没忍住。”他轻笑，怕宋怀均听见，走到她身边才小声说。 然后，举起手上的药瓶问：“给我的？” 她一开始不想说话，过了会儿才说：“感冒药，你喝酒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吃，留着明天再吃吧。” 说完，她身上那股无力过去了，起来要走。 林燊默默跟在她后面，“我送你。” 她就住在斜对面，走路不到一分钟，不知道有什么好送的。可宋净晚没拒绝，他把她送到门口，远离那个房间后，不用担心宋怀均听到，她扯住他的衣袖，小声说：“林叔叔，我们的事，先不要告诉我小叔叔。” 他默然，听她解释：“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等我做好心理准备我再告诉他。你去说......他肯定要打你。” 就拿刚刚的事说，小叔叔要知道她在隔壁，还被......那样，他肯定会抓狂的 其实在准备勾引人家小侄女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么多年，他也是了解宋怀均性格的，他一直很宝贝自己的小侄女，不会让别人欺负她一分一毫，之前没告诉他，是因为他知道，他不会赞同他们交往，现在既然在一起了，是没打算瞒的，可是...... “好，我等你做好准备。”他反握住她的手，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他理解，她不可能马上完全接受她，她仍然害怕，害怕他们不会走下去。 可是没关系，只要她肯把心门打开，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我......”她想要解释，她不是不愿意公开，只是还是有点害怕，林燊却打断了她的话，“明天日出的时候应该到海边了，我叫你？你总说你很无趣，担心我会累，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浪漫的人。但我们可以一起，把未来的每一天都变得值得期待。我相信你，小晚。” 她要说的话就没有说出口，轻轻说了句：“好。” “还有，你别担心，你小叔叔打不过我。”他眼里含笑，深深地望着她。 听到他的话，她不由自主，轻轻笑了一下。 第32章 林燊走后, 宋净晚缓缓把门关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凌晨十二点零五分。 按时间上算, 这是她有男朋友的第二天。 复杂的情绪交织，又夹杂了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她不自觉用手摸着嘴角, 唇上仿佛还留有湿热的触感, 让她不敢自己触碰, 生怕激起那梦幻般的回忆。 这就是, 吻吗？ 她甫在床边坐下, 手机又亮了起来。 林燊：晚安，小晚。 他走之前道过晚安，回到空荡荡的房间不自觉又拿出手机。 这个夜晚好像无比漫长, 让人留恋不忍入睡。 宋净晚：晚安。 她再三思索，只回了这两个字, 又担心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冷冰冰，又加上了“明天见”。 再一想, 不是明天了，是今天。 船舱内的舞会还在继续，音乐声还未停歇, 不知道是谁唱起了哀婉的情歌，悦耳的歌声在无垠的黑夜里流淌。 这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有人喜悦，有人哀愁。 秦时准备回房休息，在走廊的角落里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他只当看不见，扫了一眼后直直地略过人往前走, 几步后又停下，转身，居高临下地晲着这人可怜兮兮地后脑勺。 “喂，你在这儿哭什么，要哭回自己屋哭去。”真是烦死了，大半夜的不知道嚎什么，谁要胆子小一点，还以为这是哪里跑出来的怨鬼。 其实人家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刚刚在门口不舍告别的人都没有发现。 她那么不起眼，不会有谁在乎她的存在，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她。 “对......对不起。”她如蚊蝇般这么哼了一句，低着头跑开。 只会把人气哭的秦时自然没有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 船不知道何时驶到海面，宋净晚见到了海上日出，当金色的太阳从海平面升起，时间万物有了颜色。 美中不足的是，林燊并没有如愿单独和他的小木头欣赏到美景。他也没想到，这群昨晚不知道嗨到什么时候的人统统起了个大早，平日里一个个都很没有情趣的样子，竟然也知道早起看日出。 他们先是遇到了小郑和闻语。 小郑没想到，林燊也这么有兴致。看到他身后的宋净晚也没有多想，男人再八卦，感觉也没有女人敏锐，早上起来看日出的人那么多，他以为只是顺路而已，你看，他不也和闻语顺路了吗。 要说第六感，自然是一直关注林燊的闻语最敏锐，何况她还聪明。 他们两个的距离并不近，宋净晚的眼神也没有闪躲，但林燊的位置很耐人寻味，几乎把人挡在身后。 这很不寻常。 她知道林燊对她没意思，可一时也放不下。遂将这不寻常放在心里，静观其变。 而同时，宋净晚也感受到了闻语异样的眼神。 热热闹闹地看完日出，众人回房间休息等待早餐。期间，发生了一个意外，有人意外落海，被船员救了上来。 林燊作为老板自然是要去查看情况的，本打算趁着休息的时间跟他的小木头说几句话，听到小郑匆匆跑来说有人掉海里了，立即跟了过去。 幸运的是因为发现及时，船员迅速施救，人并无大碍。林燊到时，人已经醒了，被其他热心的同事搀着正往里面走。 “小叶子，你可把我们吓坏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跟你家人交代。” 林燊匆匆赶来，见人裹在大毛巾里瑟瑟发抖，虽然人及时得救，但冬天的海水冰凉，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没事吧？”他像一个长者一样温声询问。 她本就在发抖，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抓着毛巾的手指紧紧纠在一起。 “没......没事。” 得到答案，他也没有掉以轻心，吩咐几个女员工照顾好她，又让大家去甲板上的时候都小心一些，不要因为贪玩忽略了安全。 一场不小的意外，让大家都小心谨慎起来，好在没事，没多久大家又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林燊处理完再去找宋净晚，宋怀均已经起了。 这意味着，今天可能又很难找到机会跟她多说些话。 果然，宋怀均得知有人意外掉海，第一时间就是再三叮嘱宋净晚注意安全，最后说：“算了，你今天就跟着我，不要一个人去外面活动，不看着你我不放心。” 宋净晚跟小叔叔讲道理：“我不是小孩子了，会注意安全的。” 她那么谨慎一个人，怎么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不明白为什么小叔叔总把她当小孩子看。 宋怀均当然知道宋净晚不是小孩子，只是无论她多么稳重冷静，他就是不能完全放心，还是习惯性把她当做孩子看待。 所以，有时候宋怀均并不是愚笨。只是像灯下黑一样，他被固有的认知遮挡，察觉不到也看不到就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 林燊走过来说：“你小叔说的对，不要乱跑，跟着我也可以，不要让人担心。” 听到林燊附和他的话，宋怀均点了点头，对宋净晚说：“听见没有，不要让人担心，乖一点。” 宋净晚望着他的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却淡定自若，眼里含着愉悦，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看着她。 宋怀均这时伸了伸懒腰，错过了好友望着自家小侄女含情脉脉的眼神。 “走，吃早饭去。”他丝毫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招呼两人一起去吃饭。 其实不告诉宋怀均也好，偷偷摸摸也别有一番滋味。 就像现在，他偷偷在后面去牵她的手，她不敢反抗，生怕闹出什么动静被宋怀均听见。 她害羞，又有点恼，手在他掌心瑟缩了一下。 他怎么，这样。 --- 回程的路上，依旧热闹。 宋净晚大部分时间还是安静地坐在一边，想着一件重要的事情。她虽然不能把所有事都做好，可是一旦做起来一定会认真对待。 既然决定在一起，她会很认真地对待这份感情。 只是她没有什么经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谈恋爱该怎么谈？她不知道。 她想得入神，忽略了身边人的眼神。闻语不着声色地观察，终于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洗手间门口，她特意堵住林燊。 她苦涩的笑：“原来你喜欢她那样的人。” 怎么说呢，她很意外。若不是今早他有些反常的举动，她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 她一直以为他喜欢的是独立自主的优秀女性，而不是宋净晚那种看上去柔弱文静的人。 林燊笑笑，只说：“先帮我保密，不要告诉宋怀均。” 听他亲口承认，她彻底死了心。她骄傲的自尊不会让她纠缠，失魂落魄地走了。 闻语一走，闻研从洗手间出来，边洗手边说：“你也不怕怀均揍你。” 他满脸和善，看着老好人一个，林燊却知道瞒得了谁都瞒不过他。 揍就揍吧，他不还手就是。 下午，船回到港口。众人依来时的行程各自回去，宋净晚自然又被宋怀均推给了林燊，他们住在对面，再顺路不过。 闻研笑着说：“你倒是不跟林燊客气啊。” “那是，叔叔是白叫的吗？”当人叔叔就得有当叔叔的样子。 “嗯，说得对。”闻研笑容真诚，轻轻拍了拍宋怀均的肩膀先走了。 回去小郑和秦时也还是搭林燊的车，一切看似与来时没有什么分别。良久的失眠让宋净晚一上车就睡着了，再醒时，车上已经没有其他人，林燊正弯腰要抱她。 空气又一下子变得稀薄起来，她推开他的手，坐直了身体：“我......可以自己走。”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勉强。 她还是不太习惯和他有身体接触，又对崭新的关系感到陌生，一时难以适应。 见他没有说话，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好像有点反应过度了，可是这好像也不能怪她。 他......太直接了。 林燊却没有想那么多，她怎样他都不会生气。 不让抱，那可以牵吧。 他抓起她的小手，扶着她下了车。 宋净晚被他牵着走，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热度，不知道怎么又被牵手了。 谈恋爱是这样的吗？他们才在一起第二天，就已经牵手、拥抱还......亲过了。 这样的速度，她有些接受不了。 她在酝酿着怎么委婉地说出口，林燊却又看穿了她在想什么。 “昨天是我唐突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他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亲了她，实属情难自禁，“我也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经验，所以如果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为难或不开心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他这么一说，她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我没有不开心，就是不习惯。”她解释。 “哦？那我亲你，其实你是开心的？”他故意逗她。 她默默看了他一眼，放弃跟他解释。 他怎么老是逗她。 她有些害羞，又有些恼，这样的情绪对她而言太陌生，而林燊又已经笑开了眼。 在这根小木头身上，总算是看到了点其他的情绪。 第33章 和宋净晚谈恋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向怕麻烦的林燊却甘之如饴。 他最懂得适可而止，逗得她芳心大乱, 然后又回归平静。 他牵着她的手回家，这点福利, 宋净晚身为人家的女朋友总不好拒绝。 牵手而已, 就是手和手放在一起。 掌心的温度互相交融, 她微凉, 他微热, 传到心里是刚刚好的温暖。她不适应，喜悦，虽微小却是不能忽视的存在。 “累了吧？晚饭想吃什么？”身边总算没有了多余的人, 他不太想出去，“我给你做。” 她垂下眼眸, 柔柔说：“你也累了，我们随便吃一点吧。” 出去吃费时间, 叫外卖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他就是想亲自给她做。他连自己的门都没有开，跟着她进了屋, 虽然之前也来过，但现在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是他女朋友的住处。 出去两天, 冰箱里没有新鲜的蔬菜，但其他的食材不少，她喜欢做饭，却总是做不好, 见他开始做饭，她坐不住过来帮忙，打下手她倒是很熟练，刀工甚至还不错。 她把头发挽起来，系着围裙，仔细地把胡萝卜切着细细的长条。他喜欢她做每件事都那么认真投入，就像她对待生活，谨慎负责从不怠慢。 察觉到林燊一直在看她，她又害羞起来：“我切得不对吗？” 怎么会不对，他温柔地把她散下来的一缕头发勾起来卷到她耳后：“对，你切得很好。” 反正无论切成什么样他都会做。 简单的三菜一汤，半小时候后，他们分坐在餐桌前吃饭。安安静静，没有多余的话语，他和她一起认真地享受食物。 时间长了，他甚至有点理解，她为什么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吃饭的时候为什么要说话？这样就很好。 电视里放着新闻，吃过饭时间已经不早，宋净晚观察他半天，他好像都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他们肩挨着肩坐在沙发上，在她有些走神的时候，他又抓过她的左手放在手心里。 新闻里说的什么她根本不知道，时间就这么缓缓流过，谁也没有觉得无聊。 他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这一天没有怎么在一起就要结束。到了她该睡觉的时间，他起身告别，就隔了一道走廊，他依然不舍。 “晚安，小晚。”他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晚安吻，然后轻轻抱住她，又情不自禁，吻了吻她的发顶，不舍得放开。 她有点被动，傻乎乎地杵在那里被他抱住，但很快被他传染，竟也生出些不舍。 她到底在不舍些什么，明明他就住对面呀。她有点不明白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来自哪里，可能要怪他的怀抱太有吸引力，她一时也舍不得放开。 过了许久，她不得不出声唤他：“林叔叔。” 他这才舍得放开，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眼睛里含着浅浅的笑意：“还叫我叔叔。” 这个称呼，他之前纠正过几次，但她坚持他也就随她了，倒不是怕把他叫老了，只是她这么叫他，总有种他在欺负小朋友的感觉。 嗯，他是很想欺负她来着，那种梦里的欺负。 他是男人，正值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面对喜欢的女孩，做不到坐怀不乱。目前，已经是他最大的克制。 他这么一说，宋净晚又纠结起来。 好像是不能叫叔叔了，因为......他们在交往。可他还是小叔叔的朋友，只不过又变成了她男朋友，不叫林叔叔叫名字吗？叫了几个月她一时改不了口。 “好了，不着急，等你告诉你小叔以后再改口也不迟。”他出声打断了她的纠结，免得她这一晚上又在想这个。 又忍不住，亲了下她的脸颊。 她有些承受不了他的热情，轻轻将他推开：“我要睡觉了。” 再这么下去，他可能一晚上都不会睡好，遂把人放开，眼神却还黏着：“好，去睡吧。” “晚安。” 最后，她先关门，结束了一场漫长的互道晚安。 --- 宋净晚知道自己不太好相处，但她答应过的事情就会为之努力。 因为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她询问了唯一的好朋友孙蕴，又在网上查过谈恋爱该做些什么，可是这种事情又怎么会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孙蕴说，让她跟着自己的心意就好。 事实上，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因为和林燊在一起，她常常会忘记其他的事情，只能跟着自己的心。 清晨，她按掉闹铃从床上起来，刚洗漱完，门就被敲响，晨练完的林燊已经给她带了早餐回来。 他敲门，不会贸然进入，尊重她的隐私。但进门，会轻吻她的额头或脸颊，寻一些身为男朋友该有的福利。 再进一步的，他暂时还不敢做。那晚情不自禁的吻，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出格。 她性子慢，只能循序渐进。不过，她好像适应得比他想象中要快一些，没用几天，她已经适应了他每天早上的早安吻，不会在亲过之后走神，而是顺手接过他手里的早餐。 虽然，他想象中的早安吻，不像现在这么纯洁，但这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宋净晚未尝没用发现自己的心，原来和他在一起，没用想象中那么难。 可能是因为爱情不是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就是由原来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他们还是要上班、生活、社交。爱情，不是一个人的全部，是两个人的生活。 宋净晚觉得，自己要做的可能就是学着坦诚和接受。 林燊的愉悦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宋怀均最直接的感受是，他一下班，人就没影了。虽然他也是要去约会的，但某个单身的人好像比他还要积极。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他是不是恋爱了。之前追的那个女孩终于追上了？ 他匆匆忙忙，只是为了去接宋净晚下班，然后，带她去吃自己觉得不错的美食，去做她想做的事。 或者不用特意去做些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他对她的好，她一直都记在心里，所以她也不会让他一味地迁就她。周五的时候，他问她想去哪里玩，她主动说：“去你以前平时会去的地方吧？” 她这是疑问句，在征求他的同意，她也想了解一下，他的生活和喜好。 他当然是开心居多，可也有点担心：“我怕你不习惯，只看着我玩你会无聊。” 她摇摇头，说：“不会，我这个人就很无聊，不会再觉得无聊了。”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又让他想亲她，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又怎么会是真的无聊。隔天，正好朋友也邀约，他带她去了朋友开的射击俱乐部。 “我要是工作遇到麻烦时会过来玩，瞄准靶心的时候必须专注，专注有利于思考。当然，你也可以想象目标是你讨厌的东西，打中它，然后把它丢掉，就当是发泄。” 周末，俱乐部的人不少。朋友见他带了个女孩子过来，惊讶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林燊镇定自若地介绍：“我女朋友。” 这下，就不只是惊讶了，他恨不得拿着喇叭到处说。 宋净晚礼貌地问了好，现在已经不会感慨他朋友真多了，只是他这么高调真的好吗？要是小叔叔知道怎么办？ 他看出了她的担忧，解释道：“没事，他不认识你小叔。” 宋怀均喜欢玩乐，不喜欢运动，对这些更没有兴趣，所以，他们并不是所有朋友都互相认识。 他刚刚的话，宋净晚只听了开头的那一句，在去射击场的路上问他：“你也会因为工作烦恼吗？” 可能是他给人的感觉实在太稳重，对所有事情好像都游刃有余，让人想象不到他工作遇到麻烦时会是什么样子。 他笑着说：“当然，不过遇到麻烦不要紧，关键是怎么静下心来解决。” 到了射击场，宋净晚开始只是看他和朋友比赛，如她所言，她一点儿都不会感到无聊，因为，他专注的样子真的......很好看。玩了一会儿，他过来问她要不要试一试。 这是对她来说很陌生的东西，和她的气质也十分不相符，如果不是因为他，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来到这里。 试一试而已，她点点头答应了。 林燊开始也只是不想让她无聊，顺便教她的时候握握小手，揽揽小腰什么的，咳，这个真的只是顺便。没想到，她异常认真，第一发打出去，朋友赞道：“可以啊，有点天分。” 宋净晚学什么都很认真，可是从小到大只被人夸过努力，没有被夸过有天分，她渐渐体会到林燊说的那种感觉，不自觉有点玩上了瘾。 她开心，林燊自然也就更开心，手把手继续教她，既觉得惊喜，又不觉得意外。 可能，宋净晚在大多数人眼中都太严肃无趣。可他倒没有一直这样觉得，大概是从她心平气和和秦时争论时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女孩有着跟别人不一样的一面。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无法具体形容，大概就是，总给他惊喜。 --- 费一朝与朋友来射击俱乐部玩，一群人有男有女，女孩子嘛，大多都是来凑热闹的。他嫌有点烦，一个人到了另一个安静的射击场。 出乎意料的，在这里遇到一个，他觉得永远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看到宋净晚的那一刻，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应该认错了人。 她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在哪里遇见她，都比这里合理。 他坚定是自己看错了。她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很是亲密，男人甚至揽着她纤细的腰。明亮的空间里，她转身朝男人微微笑了一下。 笑容虽浅，但其中的愉悦明显。 他不自觉被这个笑容迷了眼。 那应该只是一个长得像的人而已，他这么想着，宋净晚已经看到了他，敛住了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如此，他就不能骗自己那只是一个长得像的人。 第34章 顺着宋净晚的视线, 林燊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费一朝。来人眼神不明，直直地盯着他半搂在怀里的人。 年轻又帅气的富二代, 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天之骄子，他女朋友的前追求者, 即将成为他未来岳母继子的人。 这关系也不复杂, 他笑了笑, 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问。 费一朝见宋净晚看到他了, 主动走过来，态度与平常倒没什么两样，外面偶遇, 寻常地打个招呼而已。 “好巧，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他掩饰得很好, 宋净晚也跟平常似的，没有一点儿情绪起伏, 平静得好像刚刚在笑的那个人不是她，礼貌又疏离地回了句是很巧。 费一朝望向她身边的男人，问：“跟朋友一起来的？”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费一朝又听见她说，“我男朋友。” 表情淡然的林燊配合着她的介绍微微颔首, 向费一朝打了招呼：“你好。” 他望向男人揽在宋净晚腰间的手。果然，男朋友才合理。 “你好。”他也客气地笑了笑。 对于费一朝，宋净晚的介绍也很简单，微抬头看向林燊, 说：“我高中同学。” 她知道林燊应该还对费一朝有印象，之前费一朝送她回家的时候他碰到过，也说过费一朝爸爸和她妈妈要结婚的事情，他记性那么好，应该记得的。 也不是什么亲近的关系，又寒暄了两句，费一朝主动离开，他的出现没有激起宋净晚一点波澜。人走后，他不动声色地问：“不怕他告诉你妈妈？” 他得承认，刚刚听到的那四个字可以让他高兴到明天，也足以让他放下心中的介怀。 宋净晚丝毫没有从林燊的话里听出有什么不对，解释道：“告诉也没关系。” 她这么大了，周未岚不会阻止她谈恋爱。而且，费一朝应该不会那么闲主动告诉周未岚她的事情，最多可能会在周未岚聊起她的时候，无意说一句他偶遇她和男朋友在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简单的一句话取悦了某个人。 玩了几个小时，林燊准备带她去吃饭。在停车场，他按住她要开车门的手，将她圈在怀里。 她被困在他身体和车之间的缝隙，对突如其来的亲昵有些茫然无措。他先是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是眼睛、脸颊、耳旁，他轻吻过的地方窜起一股股细小的电流，让她头脑空白，脚下虚软，连带拽着他衣角的手都渐渐变得无力。 他含住她柔嫩的耳垂，湿热的触感让她呼吸变得急促。含吮后不舍地放开，在她耳边轻轻低语：“小晚，我想亲亲你。” 他似在征求她的意见，可是不等她回答，就转而吻住了她的粉嫩的唇。 宋净晚微微睁大了眼睛，意识朦胧时升起一个念头，他一开始不就在亲她吗？ 显然，那对林燊来说不是真正的亲吻。 天知道，每天他都在花多大的力气，控制住自己不把她一口吃掉。 十分钟后，宋净晚终于推开了他。 她用手捂住湿润红肿的唇，眼睛上蒙着一层雾气，用不怎么凶的眼神瞪他，手臂随着胸口的起伏轻颤着，鼻子终于呼吸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虽然眼神凶不起来，可他手伸过来的时候，她把他的手拍掉了。 他何时见过她这么生动的样子，虽然觉得抱歉，但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表达的喜欢，所以哄的时候不怎么有诚意：“抱歉，我又没有控制住。让我看看，嘴巴肿了没，我下次轻点力。” 空阔的地下停车场安静得过分，高大的男人轻声哄着娇小的女人，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依然让人感到眼热心动。 费一朝坐在车里，等到两人离开后才启动车子。 周未岚在家里与管家商量着不久即将举办的晚宴，见到费一朝热情地唤他：“一朝，你回来了，我今天煲了你喜欢喝的汤，你先喝一碗，等你爸爸回来我们再开饭。” “不用了周阿姨，我有点累先歇会儿，吃饭了再叫我。”他谢绝了周未岚的好意，独自一人回了房间。 他半靠在椅子上，有点不明白心头的愤怒从何而来。 --- 宋怀均偶尔在哪里吃到好吃的东西，觉得宋净晚也爱吃的，要是顺路就会往她这里送。 周末的时候，他和云轻轻约会，吃了家不错的点心，半路云轻轻接到电话有事要回公司处理，送完人刚好顺路，他就多买了一份，到临江花园看小侄女。 顺便看看林燊在不在。 这段时间除了在公司，他都没有怎么见过他，真是大忙人一个。他觉得他在家的概率很小，上楼后先去按了按他的门铃，里面没有动静，可是没一会儿对面的门开了，林燊不慌不忙，问：“你怎么来了？” 宋怀均见他从宋净晚家里出来，不是一般的意外，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惊讶不已。 林燊让开身子，把门敞开。宋净晚在客厅坐着，听到声音看过来，她的面前摆着棋盘，然后宋怀均听见林燊说：“下棋。” 哦，下棋啊。他反应过来，才觉得自己大惊小怪。 “小叔。”宋净晚像平时那样不冷不热地唤了声宋怀均。 宋怀均换鞋进屋，林燊关上门后回到棋盘前坐下。 他把点心放在桌子上，看两人端坐两边，冷静思考后，持子下棋。他好歹也是宋家人，虽不像宋净晚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围棋还是会下的，水平还很不错。 看了会儿，他嘲笑林燊：“你不行啊，要输了。” 宋净晚围棋不说多厉害，但好歹是他爸亲自教的，一般人轻易赢不了。林燊不以为忤，挣扎几个回合后败下阵来。 宋怀均这才想起问：“你们怎么想起下棋来了？” 这大周末的，他不是该约会去了吗？难道又情场失意了？他仔细看了一会儿，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 宋净晚低头把棋子慢慢收回棋盒，听林燊淡定地回答小叔叔的问题：“之前无聊下过一盘，输了，想赢回来。” 宋怀均笑，十分理解男人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好胜心，“那你应该请教我啊，我能收拾宋小碗。” 说着，他让林燊让开，在宋净晚对面坐下。 这东西他平常想不起来玩，今天看到还有点手痒，反正现在又没事，正好过过棋瘾，他与宋净晚也很久没有一起下棋，算算上次下棋都是去年的事了。 宋净晚见小叔叔有兴致，陪着他下了几盘，两个人水平没有差太多，不过最后算下来是宋怀均赢得多。 他跟林燊传授方法：“宋小碗有时候转不过弯来，要赢她最重要的是出其不意，先乱她阵脚，她肯定想法要稳住，这个时候机会就来了......” “小叔。”宋净晚听到这里，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宋怀均不在意地晲她一眼：“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 他没说错，他只是不了解情况，但宋净晚了解。 林燊笑着打断他们，看了眼手表，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三人一起吃了饭。宋怀均没有走，而是自得其乐地待在林燊家打游戏。林燊没有陪他玩游戏，而是拿了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聊天，宋怀均一看，边玩着边问：“你今天怎么没有去约会啊？”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他谈了恋爱，他敢肯定现在给他发消息的肯定是个女孩，那个笑容，啧啧。 他真的想不到，林燊这老铁树开起来花来是这样的。 林燊动也不动，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的问题，说：“她家有亲戚来，不方便。” 宋怀均说：“这么不巧，你是不是想着这亲戚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啊，净打扰你们约会。” 他不知道拿着手机的人在背后看了他一眼，只听到他说：“毕竟他们是亲人，我只能等着了。” 宋怀均对他的回答嗤之以鼻：“在我面前还装呢。” 心里巴不得人家亲戚赶紧走好跟人约会吧。 林燊笑笑不说话，他没有装，谁叫他女朋友的亲戚也是他好友呢？ 而且他还得谢谢他刚刚教他下棋，毕竟他和她下棋是有彩头的。 --- 离过年没有几天，宋怀清早早就在询问归期，因为公司里好多员工家在外地，林燊提前两天放了年假，博物馆却不行，他们严格按照国家法定节假日，除夕那天才会放假，宋怀均也就多留了两天等小侄女一起回去。 因为宋怀均，她回去那天，他没有送她。只在晚上时，与她依依不舍地告别。 才在一起没多久，宋净晚却觉得像过了很久，生出些不舍。 林燊放纵了些，抱了她好一会儿。 “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可能就要赢你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他用手指轻轻抚摸她的唇。 她答应过，要是赢她一局，可以让他随便亲的。 他等着，等到她真正完全接纳他的那一天，等到她光明正大把他介绍给宋怀均，说他是她男朋友。 第35章 除夕, 宋怀均去接宋净晚回家过年。远远见小侄女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慢吞吞走过来，平时他不怎么注意她的脸, 今天一见，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他上下左右一番打量, 喃喃地说：“我怎么觉得你变漂亮了。” 长相没变, 也还是那个人, 不苟言笑的板着脸没有一点儿笑容, 但就是觉得好像比以前好看了一点, 又不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变得好看。 真奇怪。 宋净晚被小叔叔的话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催促他赶紧上路。本来答应过宋净晚今年会带女朋友回家的宋怀均，到底还是爽了约, 他倒是问过云轻轻来着，对方没答应。 迟钝如宋净晚也能感觉到, 他们的感情好像不像之前那么热烈了。 家里在等着他们开年夜饭。除夕夜的傍晚，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 但团圆的气氛从一扇扇亮着的窗户里传出来，火红的灯笼，鲜艳的窗花春联, 现在的城市大多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只能从这一抹抹红色中寻找属于春节的气氛。 宋怀均回到家照例要被宋慕礼叫去书房训诫一通, 次数多了宋怀均都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他们父子虽年纪差距大，但宋怀均很孝顺，对老父亲的话是恭恭敬敬听着, 从不反驳顶撞，觉得气氛合适再说几句俏皮话哄他开心，这顿训很快就过去了。 宋怀均听训的时候，宋净晚陪着宋怀清把菜一一摆上桌，然后，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爸爸。她现在工资不高，几个月的薪水几乎都用来买礼物，爷爷的，小叔的，还有爸爸和妈妈的。收到礼物的宋怀清不像周未岚那样喜悦溢于言表，父女两个相视一笑，宋净晚知道他喜欢就很满足。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年夜饭，林燊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正陪着家人看春晚。她起身去接电话，宋怀均多看了她几眼。 有人给她打电话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接电话之前先看了他一眼。 “喂。”她关上房门，心跳得有点快。 听到她的声音，他的心瞬时柔软。在阳台遥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柔声问：“在干吗，想我了吗？” 从昨晚到现在也就十多个小时，但对于恨不得天天见面的情侣来说，时间足够开始想念。 宋净晚不像他那么直接，装作听不到没有回答，他轻笑一声，问起了其他，琐碎的小事也聊得意犹未尽。 这一个电话打了半个小时之久，最后，他说了声新年快乐。等她出来的时候，宋怀均问她：“跟谁打电话呢，能让你说这么多话的人，我应该也认识吧。” 他不咸不淡的问，哪怕宋净晚没有一点儿慌乱，他也从中看出了异常。 宋净晚只说了一句是朋友他不认识，他也没有再追问，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记在了心上。 --- 除夕夜后，忙碌的春节拉开序幕。每逢春节，就会有很多人来拜访德高望重的宋慕礼，还有宋怀清教过的学生也会带着礼物上门，宋家的大门总是随时敞开着，宋净晚忙前忙后地泡茶，招待客人们，自己都没有怎么出去。 偶尔，会有热情的长辈看着她，对爷爷和爸爸说：“小晚都长这么大了，又漂亮又懂事，谁娶到是天大的福分哦。” 然后就会说起自己有个孙子或儿子，年轻有为才貌双全云云，意图再明显不过。 这时候宋慕礼会说：“孩子还小不着急，儿孙自有儿孙福，小辈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操心去吧。” 宋怀均觉得他爸这话说的对，他们家可是很自由的。但他爸也说了宋净晚还小，不声不响地谈了恋爱这事，起码得问问。在家几日，通过细心的观察，他可以肯定，宋小碗是绝对谈恋爱了。 只有谈恋爱的人才会随时注意着手机有没有消息，然后晚上躲在房间里打电话。 不知道第几次宋净晚回房间接电话，宋怀均终于忍不住问他哥：“哥，你不觉得宋小碗最近有点不一样吗？” 最不一样的就是她最近看上去开心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整天死气沉沉的。 作为父亲，宋怀清自然也察觉到了女儿的改变，不过，她不说他不会去干涉。 但宋怀均不放心，他谈过太多恋爱，了解现在的男人都是什么德性，怕她傻乎乎地被人玩弄感情，他不会阻止，却要知道她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行，我得问问。” 他拿出手机给林燊拨了个电话，想着他们住得近，没准他见过宋小碗最近跟什么样的人来往，却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他只能等等再打。 那边宋怀均正打听小侄女最近跟谁来往频繁，宋怀清已经直接问了女儿。宋净晚没有对父亲隐瞒，可也没说她在和谁交往。 未来的事，她不确定，没有走到那一步，她不想让家里人担心，特别是他和小叔叔那样的关系。 若是，他们最后没有走到一起，宋怀均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朋友，他又怎么面对她的小叔叔。 她对宋怀清说：“爸爸，他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也很好，你不用担心，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带他回来的。” 宋怀清看着女儿，没有再追问下去。 能让女儿悄悄改变的人，或许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倾尽所有去保护她不受伤害，但他深知，未来的路那么长，是需要她自己去走的。 --- 宋怀均没从林燊那里问出什么，宋净晚知道小叔叔猜出她谈了恋爱，也跟他说了和宋怀清同样的话。 只不过，面对小叔叔时，她心虚了。 宋怀均缠问的紧，问题多得让她应接不暇：“你们怎么认识的？他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你们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在一起多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他让你不要跟家里人说？” 眼见他越说越离谱，她只说等稳定了会介绍他们认识，宋怀均看着小侄女闪躲的眼神，心里越发不放心，又打电话给林燊。 林燊再接到他的电话先是沉默，等着他又要问什么问题。宋怀均心有盘算，对林燊说：“你以后帮我注意着点，看哪个男人送她回家，要是她领人进屋了好半天不出来，你就给我打电话。或者你见到人了，帮我问问那男的叫什么，最好再问问他是干嘛的。” 他就不信，那人不会送她回家，要是大晚上让她小侄女一个人回家，还当什么男朋友，趁早滚蛋。 “......”林燊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宋怀均知道他不爱管闲事，但这事关乎他小侄女的幸福，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知道你忙，你也要谈恋爱，但这事儿你不能不帮我。宋小碗叫你什么？她叫你叔，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也是你侄女。你再想想，她以前给我们寄了那么多吃的，多好的一个孩子，自己省吃俭用给叔叔们买吃的，怕叔叔们饿着，你能看着她跟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谈恋爱置之不理吗？怎么也得知道那人的人品吧。最重要的是，她还小，谈恋爱倒也没什么，能领着人回家过夜吗？你住对面，这觉能睡好吗？我相信她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但你也知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要是被迷惑了怎么办？不行，你房子快装修好了吧，先不要那么快搬，你得帮我盯着......” “......” 林燊久久没有说话，宋怀均却以为他听进去了，说得更加起劲。 宋净晚只知道他在家天天看棋谱，不知道小叔叔给他打过这么一个电话。 --- 年假很短，初六她就要回安市。初五的时候，周未岚叫她去费家吃饭，她答应了。 费一朝的爷爷奶奶家也在温城，和她家在一个区，因此他高中时才会和她在一个学校读书。周未岚和费律明一起回家过年，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而周未岚不想把她排除在外也是可以理解的。 宋怀清说不能失了礼数，指导她给老人买了礼物，并将她送到附近，嘱咐她去人家里要懂礼貌，要理解周未岚想和她亲近的心情，若是觉得不自在，待一会儿就出来，也不要太为难自己。 她点点头答应，说她知道了。 费家爷爷奶奶很和蔼，对她很热情，这说明他们对周未岚很好。费奶奶拉着她的手说：“听一朝说你们是高中同学，真有缘分，这么好的孩子，怎么没有早点认识。” 费一朝在旁边，似在开玩笑地说：“奶奶，早认识可能她就不是我妹妹了。” 大人们不知道他们曾经的事，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宋净晚心不在这里，也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只有费一朝知道，他这段日子在想什么。 送宋净晚回家的路上，他突然说：“你的事我没告诉你妈，觉得你可能不太想让她知道。” 宋净晚没什么特别反应，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但还是说：“没关系，她早晚都要知道的。” 费一朝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问出了他想问的一个问题。 他说：“宋净晚，是不是我没有年轻气盛不懂事，后来和你在一起的人会是我？” 她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一个人，答应和他一起看电影吃饭，是不是证明她对他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而他那时要是没有被那一点点冷淡吓退，那天的笑容就是属于他的？ 十分钟，她被亲了那么久啊。 第36章 费一朝不能否认, 他曾经很喜欢宋净晚。喜欢到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可以放下身段，一直追着她跑。 可也是他的骄傲, 让他放弃了这段感情。 十七八岁时，想法很幼稚, 既然她单独和他相处那么痛苦, 他为什么还要再追着她跑。他累了, 发现自己也没那么喜欢宋净晚, 最起码没有喜欢到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感受, 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他为什么还要再喜欢一个不会对他有回应的人。 刻意在别人面前说那些话，显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失败,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失败。 往后过去许多年，他都不再想起宋净晚。他后来交过几个女朋友, 也都甜甜蜜蜜交往过一段日子，只是不长久。好多人也跟他一样, 爱情嘛，来得快去得也快，可能也就年轻时会相信长久, 会相信一个人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 再见到宋净晚，他觉得自己早已将当年那段幼稚的感情忘记。见她一如往昔, 想着他当年想的其实也没什么大错，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谁也捂不热她那颗心，她对自己的妈妈也冷冷淡淡的, 周未岚也不止一次抱怨过，只是他不该说那样一番话而已。 他完全没有想过，她还会有那样一面。 会笑，对着一个人笑。会依赖，唯独对那一个人的靠近不排斥。还会，在被亲时闭上眼睛，用手小心拽着那人的衣角。她藏得最美好的一面，完全只给了一个人。 他已是成年人，男欢女爱，再平常不过。 宋净晚是他少年时喜欢的女孩，他在多年后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有忘记她。 宋净晚有些诧异费一朝说出这样的话，她以为他早就放下。 对于他，她一直都没有记恨。相反他的那番话让当时的她没有那么愧疚。他曾经对她很好，可那时候的她心智不如现在成熟，再心冷也会有不忍的时候，才会在要好同学的怂恿下去跟他看电影吃饭。她后来觉得那是十分不对的行为，不该因为心软去给一个人希望。好在他及时回头，也省去她主动去说再伤他的心。 她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是否是因为愧疚，他才会说这种话？她又说，“我真的没有因为你的话难过，你不要再怪自己了。” 他当时说的也都是实话，她怎么好意思去怪人家。 他想说，你当年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但宋净晚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宋怀均这时候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说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她说了声抱歉接电话，宋怀均这一叨叨完，她就快到家了。 下车后，宋净晚道了再见。想起他刚才的话，酝酿了下措辞说：“费一朝，我这个人可能就这样，不是因为你才这么冷淡。你家人都很好，我妈妈和费叔叔在一起我很开心。我也没有排斥你们的意思，希望你能明白。不要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你是个很好的人。” 因为周未岚的关系，费家的人都待她不错，想和她搞好关系。她想，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他们之间产生什么嫌隙，费一朝可能是误会了些什么，她还是说明白点好。 “冷淡？你对他也这么冷淡吗？”费一朝讽刺一笑。说完，立即驱车离开，留下宋净晚望着远去的车子发呆。 她不明白，费一朝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谁？是刚刚给她打电话的小叔叔吗？小叔叔是她最亲的人之一，如果对小叔叔也跟陌生人一样冷淡，她不变成机器人了吗？ --- 林燊是安市本地人，平常偶尔回家，只有在过年时才会在家里住几天。 父母平日工作也忙，也只有在逢年过节时一家人才能团聚几日，因此听到林燊今天就要走，林母埋怨道：“你公司不是过几天才上班，怎么现在就要走，是不是嫌我催你烦？我又没有催你结婚，就催你谈恋爱怎么了，谁像你这么一把年纪还不谈恋爱。以前就是太惯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和你爸爸从来不干涉。但你不想想你现在多大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快上小学了，我不说想抱孙子，儿媳妇能不能想一想？” “能想，我现在就是去找你儿媳妇。您别着急，过段日子就把人带回来。” “你别忽悠我，想着我好骗。我现在是没工夫，等两年我退休了看你有好日子过。”这话林母是不信的，只想着再宽限他两年，到时候就算相亲也得让他谈个恋爱。 林燊没有辩解，知道林母只要不看见人都不会相信，到时候领人回来就是，她总不会还以为他故意找人来应付她。 初六，宋怀均磨磨唧唧赖了床，和小侄女到安市时已经是下午。左右无事，他伸了伸拦腰，说：“不知道林燊在没，上去找他聊聊天。” 遂跟着小侄女上了楼，按了按好友家的门铃。 林燊开门见是宋怀均，表情淡淡的没有什么反应，说：“回来了。”眼睛望向他身后的人，差不多一周没见，竟然觉得人瘦了点。这大过年的，脸上也没多养点肉。 宋怀均丝毫不觉，大喇喇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回道：“今天回城的人好多，路上堵死了。” 宋净晚见小叔叔在，也没有跟他说话的机会，就多看了他几眼，先回了自己的屋。几天不在，房间需要收拾一下，等小叔叔走了再说话也不迟。她这么想，没有把门关上，隔着一道走廊，可以看见他们两个在说话，她在房间来回走动收拾房间，路过门口的时候会看见他朝这边看过来。 林燊尽量让自己嫌弃得不要太明显，但语气十分不热情。 宋怀均叨叨了几句，见他都不太想回他，不由问道：“心情不好啊？” 他懒懒地说：“还行吧。”就是有人碍事。 宋怀均觉得自己很懂：“过年回家被催婚了吧，没事，我也被催了。那些闲亲戚都这样，好管闲事。现在这年啊，是过得越来越没有意思了，还不如上班自在。” 说完，他往门口看了一眼，见宋净晚不在，压低声音对林燊说：“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记得啊。特别是这两天，他们几天不见肯定会约会。今天我在估计那家伙不会来，明天你没事多帮我盯着点儿。” 林燊深深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怀均只是想见见那个人，凭他多年生活经验，一眼就可以看出对方是好是坏。另外，他也很好奇，宋净晚能喜欢上的又能喜欢上宋净晚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仅想象不到那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感慨：“你说宋小碗谈恋爱得是什么样啊，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有点接受不了。” 他家小白菜被猪给拱了，他还不知道是哪头猪，糟心。 林燊依旧默不作声，宋怀均倒没想他会说什么，也不期望他能理解自己的心情，他没有妹妹也没有这么大的侄女，可能等以后他有女儿了才会明白。 晚上，宋怀均留在林燊家吃饭。饭后无聊，林燊说要下棋，宋怀均没有异议，先是跟林燊下了一盘赢了一把，又跟宋净晚下一盘输了一把，然后林燊要跟宋净晚下，他坐在旁边观战。 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宋怀均虽不是什么真君子，但一盘下来都没有说话。林燊才会下棋不久，虽然棋艺渐精但要赢宋净晚没那么容易，但他这人会耍心机，开局便不走寻常路，让宋净晚摸不着头脑，她这人认死理，非要弄明白他的思路，不自觉掉进了对方的坑里，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输局已定。 这盘棋要是跟宋怀均下，他一定不会入他的圈套，但对方是宋净晚。宋怀均赞道：“哈哈，你还真是学以致用啊，看来我上次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嘛。” 林燊浅浅笑着，看对面的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饭可能吃得有点多，宋怀均起身去上厕所。他不忘嘱咐：“下一盘该我了啊，你们先不许动。” 谁会跟他抢，他只要赢这一盘而已。 宋怀均一走，宋净晚急忙站了起来，林燊拉着她一只手，轻轻松松把人拽到了怀里。 她急得脸都红了，微微挣扎：“我小叔叔在呢。” 他拽紧她的腰，把人紧紧圈在怀里，不让她起身。深邃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暗，凑近她的脸轻声低语：“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别想赖账。” 几天不见，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人绑在身上，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鼻尖，温柔细致。 她的心跳得很快，既担心宋怀均出来看到他们抱在一起，又被他的温柔蛊惑着忘记了反抗。她学他的低语，怕被小叔叔听见，既羞又怯：“我没有耍赖，是你。” 谁像他那么下棋，不在棋艺上下工夫，只在怎么扰乱她上下工夫。 他轻笑：“可我到底赢了，你不能言而无信。” 说完，俯身吻住了她，向她讨要自己赢棋的彩头。这次光明正大他不再克制，一扫刚才的温柔，变得炽热猛烈，只微微张了一下嘴，就被他抓住了机会，粉嫩的舌被勾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怀均从卫生间出来，房间里只剩林燊，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去，四处不见宋净晚的身影，“人呢？又打电话去了？” 林燊回：“不知道，回房间了。” 见不着人，只能打电话，他也不好再管，又想，坏了人家见面，心理平衡多了。 第37章 元宵节后, 大家渐渐收起懒散回到工作状态。安市的春天来得晚，树叶还未抽芽, 又突然来了一波寒潮，雨丝夹杂着雪花落在地上变成了水, 将城市的道路染得湿漉漉的。 林燊今天有应酬, 宋净晚没让他来接, 自己搭了公交车回家。在小区花园遇到打麻将回来的严司, 他懒洋洋跟她打了招呼, 看见谁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下班了。” “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他替她按了楼层。电梯门缓缓阖上，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伴随着“等一下”的呼喊，一个戴着眼镜有点微胖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来人看到严司很既惊喜又意外, 宋净晚在电梯的角落短暂地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阿司，你休息这么久应该休息够了吧？什么时候开始写歌？” “不知道, 不想写，写了也不想发。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为什么？你那么有才华, 不做音乐真的可惜，你还那么年轻, 为什么要自暴自弃浪费生命？” “......” 宋净晚只听到这里，电梯就停了下来，她没有打扰他们说话默默走出了电梯。这个天气不适合外出，她自己随便下了一碗面条, 坐在小桌子上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面阴沉的天气，她自己一个人觉得房间空荡荡的有点安静。 她开了电视，又开了灯，很快就吃完了这碗并不好吃的面条。把厨房收拾干净，拿了电脑和借回来的书籍，坐在地毯上翻阅资料。 林燊回来的时间不晚，可能是刚吃过饭就回来了。她去开门，他外套上带了点湿气低头就要亲她，唇瓣贴在她脸上凉凉的，她往后缩了一下，闻到他身上带了点酒气。 “你喝酒了？”她抬头看他的眼睛，见他眼神清明，不像是喝醉的样子。 他又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口，揽着她的肩膀进门，“一点点，没醉。” 宋净晚也不知道他是真没醉还是假没醉，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他喝了一口就把水放到茶几上，然后伸长胳膊把人抱在怀里，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就静静地抱着，手也很规矩的只放在她背上。 宋净晚觉得他抱她的时候，有时候比亲吻更让她心动。他的怀抱温暖，像大家说的避风港。 电视里的新闻正在说某地某养猪大户的养殖场一夜之间死了上百头猪，损失了数十万元，静谧的空间里传来养猪人悲伤的叙述，她贴着的胸膛传来震动，林燊不由得笑了起来：“晚饭吃的什么？是不是偷懒只煮了面？” 她说是，问他怎么猜到的，他说用脚指头就能猜到。 话题就这么扯开，只是聊着聊着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顺着她的背划到了她纤细的腰肢，悄悄溜了进去......粗糙的手指划过她细腻的肌肤，她顿时警铃大作，急忙去拉他作乱的手，他不慌不忙，反握着她的小手，顺势将她压到了沙发上...... 他没敢过分，亲了会儿就没再继续。只是身体还压在她身上没有起来，她迷蒙着眼，等了一会儿都没见他起来用手去推他，只是她的力气在他看来像挠痒痒一样，挠得他心更痒。 本就喝了点酒，他自制力没那么好。 他眼里闪着不明的光，低沉着声音警告：“别动。”再动他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迟钝如她，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蜷了蜷脚趾，血气从脚底漫上来，不仅红了脸，连原本白净的脖颈都染成了粉嫩的红色。 她羞怯清纯的模样又唤醒了他心底蛰伏的欲念，没控制住，朝着她粉嫩的脖颈轻轻咬了一口。 --- 隔天是周末，宋净晚跟孙蕴约好中午一起吃饭。 林燊起得早，晨练过后买了早餐，敲响了女朋友的门。不过今天敲了许久，她才来开门。 一大早，在家里，她脖子上围着围巾。看他眼神有点不好，虽看不出来生气，但不像之前那么柔和。 他有点愧疚，又不是很愧疚。 他轻咳一声，担忧地问：“把你咬疼了？让我看看，等会儿我去给你买点药。” 她的情绪比往常都要明显一些，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不满，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不疼，不许你看。” 他头一次听见她嘴里说出“不许”这种有点强硬的字眼，那点愧疚在听到她说不疼后也散了个干净。 他心里喜欢，但表面上叹了口气，说：“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她心一向软，见他道歉又不好再怪他，说：“你以后喝酒了不许来找我。” 不管醉没醉，只要他喝酒了她都不会再给他开门。 “好。”他答应得很迅速，只是她再笨也听出他没几分诚意。她不开心地看着他，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再这么这么看着我，我亲你了啊，我保证下次喝酒了不来找你。” 但不保证不诱惑她来找他。 她沉默了一会儿，他再过来拉她的手，她没有躲开。 孙蕴是个很细心的人，见她一直围着围巾，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也没有戳破。 是宋净晚自己见到她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主动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孙蕴说出很经典的那句话：“我想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想。” 逗得人害羞后，又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害羞什么呀。这事儿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两情相悦自然而然，你们也交往两个多月了，很正常，做好措施就行。” “没有......我们没到你说的这一步。”她热着耳朵小声反驳。 他们交往至今，除了昨晚过分了些，其他时候他都很尊重她，大部分时候只是拉拉手抱一抱，浅尝即止地亲亲脸颊，接吻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即便这样，每次她都很害羞，她怎么说到那上面去了。 “没那个啊。”孙蕴竟然觉得有点失望，她还以为以后可以跟她聊点少儿不宜的话题了呢。 她感叹道：“我还以为他一把年纪了，又说自己没有谈过恋爱，会把持不住把你给吃了呢。也不容易啊，，他是比你大七岁吧？这过了年都二十九了，要是他真没谈过恋爱，那可真是......” 她有点不敢相信，看上去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身边又不乏优秀的追求者，不可能到这把年纪没吃过肉，说没谈过恋爱别是骗宋净晚的吧？还是...... “他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孙蕴觉得这个可能性也很大。 她开始为宋净晚担忧，并且真诚的建议：“宋净晚，我跟你说这个，你别害羞也别不拿它当回事啊。我知道你比较保守，但是呢，这个问题是很实在的，两个人虽然不是为了性在一起，但是它也很重要。我们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得为自己的后半生幸福着想。如果你们都认定了对方是后半生一起生活的人，那迈出这一步是迟早的事情。但你要是过于保守，等到新婚夜才发现对方不行，那可就是大问题了。当然，你们要是真爱也行，但起码早点知道心里有个准备，男人对这方面都是很要面子的，我怕他一开始不敢告诉你......” 宋净晚怔怔地听着孙蕴的话，直到手里的杯子烫了手才反应过来。 她觉得孙蕴说的这些离她很远很远，可到底思想受到了冲击，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因为走神，她饭又吃多了，在等着林燊来接她时，见到路边刚好有药店，准备去买点健胃消食片。 药店里人很多，导购小姐带她去拿健胃消食片。路过一个年轻女孩时，听到她问药店的导购：“这两个牌子哪个避孕效果好？副作用大不大？” 她看上去很年轻，比她还小，但对这个毫不避讳很坦荡。 她从她身边走过，拿了健胃消食片到前台去结账。女孩还在耐心选购，她的话引得周围的人频频注意，排在宋净晚前面的一个大妈，摇了摇头，对着周围的人说了一句：“现在的女孩子哦，一点都不自爱。” 面露不屑与轻蔑，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宋净晚觉得大妈的话让人有点不舒服，她了解那个女孩吗？怎么就知道人家不自爱呢？ “您这话说的，您是她妈啊，管那么多闲事。”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宋净晚回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云轻轻。 “轻轻姐？”她一回头，看到云轻轻的脸色瞬间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也注意到她把手里拿的东西迅速藏到身后。 “啊，好巧，小晚你怎么在这里，哈。”她不自在地笑。 大妈悻悻地走了，排在大妈后面的宋净晚把健胃消食片递到柜台，对云轻轻说：“轻轻姐，一起吧？” 收银员也把目光投过来，宋净晚有些疑惑地看着一言不发有点奇怪的云轻轻。 云轻轻在想立即放下东西逃跑的可能性高不高，想到就算她跑了，宋净晚也知道了，情况可能会更复杂，索性一闭眼把手里拿的东西也放到了柜台上。 收银员熟练地扫了码，声音柔和：“一共168元。” 宋净晚看着柜台上的验孕棒，一时没有听见收银员的话。 第38章 在宋净晚发愣时, 云轻轻率先付了账，叹了口气默默走出药店。反应过来的宋净晚急忙跟上去, 唤了声她的名字，两个人对视一眼, 一个不知道怎么问, 一个不知道怎么答。 “我现在也不确定, 等会儿再跟你说吧。”云轻轻知道既然碰上了也瞒不过去, 当务之急还是先验证自己的想法。 她住在附近, 走路几分钟的距离。宋净晚给林燊发了短信，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暂时先不回去了。林燊打了电话，确认她没事才放心, 说她忙完再来接她，她心不在焉说了句不用担心她会自己回去就挂了电话。 在云轻轻的默许下, 宋净晚跟着她回了家，她也顾不得招待, 让她先随便坐坐，自己进了卫生间。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宋净晚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两只手捏在一起。 几分钟后，卫生间里传来马桶的抽水声, 又过了许久，云轻轻还是没有出来。 宋净晚担忧地走到卫生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轻轻姐？” 云轻轻脸色苍白着开了门，一副被雷击中的模样, 尤为从打击中走出来。 看到她的表情，宋净晚心里一沉，不用她说就明白了结果。 --- 云轻轻拜托宋净晚先不要告诉宋怀均，她很乱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等她想好会找宋怀均说清楚。 宋净晚答应了，建议她再去医院检查，说如果她自己一个人的话，她明天可以陪她去医院。 云轻轻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颓丧地扒了扒自己的头发，有点不愿意面对现实。宋净晚看着她着急也没有办法，短时间内自己也有点消化不了这件事。 印象里云轻轻是个大方开朗的姑娘，虽相交不深，但她一直都对宋净晚很友善，一点儿也没有嫌弃她的冷淡话少。做为宋怀均的侄女，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但还是绞尽脑汁说了句：“轻轻姐，你别怕。” 云轻轻把头埋在抱枕上，闷闷地说了一句：“我当不了一个好妈妈。”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作祟，偏偏在这个时候让她怀了孕。 从某一个方面来说，云轻轻觉得自己和宋怀均是同一种人，都是及时行乐的自由主义者。他们不会压抑自己的感情，互相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宋怀均之前她交往过几个男朋友，但无一例外感情也都不长久。所以，和宋怀均交往几个月后，感情的自然变淡她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的。 最喜欢宋怀均时，她都没有想过和他的以后，别说孩子，连结婚都没有想过。 用比喻来说，同样的一堆火，他们烧得太快，自然熄灭得也快。在他们爱情的火苗奄奄一息，突然诞生这么一个意外，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更遑论云轻轻对自己有着深刻的认知，她这样自私的人不能为一个小生命负责。 明明都做好措施了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宋净晚走后，她把抱枕当做宋怀均扔在地上：“买的什么破套！有质量问题都不知道！” --- 从云轻轻家出来，宋净晚的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 这块巨石在回家看到林燊时扑通一声落了地，林燊问她怎么了，她轻轻叹了口气，罕见地主动抱住了他。 身边的人遇到困境，她难免会被影响。云轻轻跟她说了挺多，说她和宋怀均的感情不会长久，这种情况下孕育一个孩子是很不明智的选择，可她又看出来，即便云轻轻这么说也这么想，她口中自私的自己也还是不忍。 那毕竟是个孩子，一个活生生存在的生命。 “林叔叔，是不是生活都是这样的，每个人都会遇到无法逾越的障碍。” 她之前一直以为像宋怀均和云轻轻那样的人在面对感情时是很看得开的，拿得起也放得下，不像她小心翼翼得过分。 可他们好像在多次拿起放下的行为中又遗失了一些东西，在他们眼里感情中的拿起又放下变成了必然。 她突如其来的感慨让林燊感到疑惑，但他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只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说：“当然了，活着就是不断往前，总会遇到障碍。开始是一个人走，但路上一定会遇到同伴，等到遇到同伴，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他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所以，小晚，你别怕。” 她呆呆地望着他，心里那块巨石砸下去没有发出剧烈的声响，而是掉进软绵绵的云朵里，消失匿迹。 她知道她的弟弟或妹妹可能来不到这个世上了，又为云轻轻和宋怀均短暂的感情感到伤心和惋惜。虽然宋怀均之前也谈过很多次恋爱，但云轻轻和宋怀均从相识到相恋，她是亲眼目睹的。他们那么般配，也曾经那么相爱，两个人都那么开朗爱笑，自由洒脱，她还记得他们在马场上疾驰的身影和欢快的笑容。 可如今，那些只会变成回忆，不能延续。是不是，这世上美好的东西都不会长久，她的确对遥远的未来感到担忧。 可他告诉她别怕，然后又牵起了她的手。 --- 虽然宋净晚没有告诉林燊发生了什么事，但林燊没过多久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了几天鸵鸟后，云轻轻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告诉她怀孕八周，各项指数一切正常，她的身体和孩子都很健康。 从医院出来，她心一横，决定破罐子破摔，直接打车去了“泽光”，宋怀均在工作时间接到她的电话很意外，但还是放下工作，跑到公司附近的咖啡馆去见她。 多日冷静下来，云轻轻的心情已经平静许多。什么也没说，先把化验单给宋怀均看。 然后，宋怀均就愣了。 他石化了大概三分钟之久，但他的大脑已经在宇宙间转了一个来回。说实话，他是创业过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还是被B超单上什么也看不出来的黑影给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云轻轻其实已经预料到他的反应，但等到摊牌完的那一刻还是觉得难以面对，因为无论宋怀均无论对她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既定的事实。 所以，她留下化验单就走了，宋怀均匆匆去追她都没有追上。 他急忙打她的电话，她接了，说：“我们各自冷静两天再好好想想，过两天再好好谈。” 宋怀均拿着化验单失魂落魄回到公司，游魂般荡进了林燊的办公室，将化验单拍在他的办公桌上，林燊眉心一皱，看到上面的字后，对他的行为感到有点费解。 他这架势是要告诉他，他怀孕了？ 宋怀均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当爸爸了。” 林燊松了口气，说：“那恭喜你了。” --- 宋怀均和林燊的这段友谊，更多的是在工作中建立的革命感情，以至于，宋怀均在生活中遇到无法无法解决的事情，也会像在工作时一样想听听林燊的建议。 但这次林燊给不出有用的建议，只能让他先去安抚孩子的妈妈，说毕竟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这件事对孩子的妈妈伤害是最大的。 云轻轻说让他先冷静，但他完全冷静不下来。听到林燊这么说，急切想要见到云轻轻，决定去她家找她。但他的情绪不稳，开门的时候都握不准门把，林燊看不过去，担心他这样路上会出事，便开车送他到了云轻轻的家。 两人在楼下遇到了，开始情绪都还很好他远远站着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吵起来了，声音越来越大。 云轻轻是积蓄已久的爆发，她红着眼睛大声说：“听我的！听我的！你就是想让我做坏人！然后自己心安理得！以后都可以说，当初是我自己的决定，是我不要孩子的。你很无辜，你什么都没做，你就是想要让我一个人来当坏人。” 宋怀均的声音不大，断断续续的，大概意思是，那听他的，他们结婚，把孩子生下来。 但他这样说，也没有让云轻轻激动的心情缓和下来，又更伤心了，甚至开始哭泣：“结婚？你能对婚姻负责吗？你能，我不能。我没有那么喜欢你了，你也没有那么喜欢我了。万一以后我出轨了怎么办？” 这回宋怀均的声音大了些，他有些生气：“你这是在怀疑我的魅力？！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有办法让你一辈子喜欢我！”橘子&& 云轻轻点点头，说她是不信。 吵架到这里，基本上已经跑题了。林燊识趣地离开，去接宋净晚下班，在宋净晚那里知道他们两个把事情给吵明白了。 宋净晚按时从博物馆出来，手里拿着手机在接电话，看到林燊缓缓朝他走去，蹙着眉头看上去有点苦恼的样子。 她对着电话说：“我可以帮你先跟爸爸说，让爸爸帮你去通通气，但爷爷那里你得自己去说，我和爸爸帮不了你。” “爸爸揍你，我不会拦着的，爷爷揍你，也不会。” 宋净晚忧心忡忡挂了电话，对林燊说：“轻轻姐怀孕了，我小叔叔说他和轻轻姐准备结婚，让我这周末陪他回家，说他一个人回家怕被揍得厉害，让我去拦一拦。” 林燊揽着她往停车处走，笑着问她：“那你想拦吗？” 她摇摇头，说：“不太想，但我怕爷爷生气，他血压高，不能太激动。” 他打开车门，等她上车后给她系好安全带，系完后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真羡慕你小叔叔。” 不仅马上要结婚而且快要当爸爸了。 第39章 周末, 做好心理准备的宋怀均让宋净晚陪同，踏上了回家挨打的道路, 同行的还有林燊。 他十分有自知之明，除了做好心理准备, 也把后面的路安排好了, 拍拍林燊的肩膀, 大声叹了口气, 说：“回来的时候我可能就是个伤员了, 宋小碗扛不动我，就劳烦好兄弟你了。” 宋净晚猜想，小叔叔是又拉了个挡箭牌, 有外人在爷爷和爸爸肯定会顾忌客人，不会发太大的火, 这样他可以少受点罪。 这招他小时候就爱用，在学校里闯了祸就带着小朋友回家, 家里大人给他面子，往往等他的小朋友走了才会问责，这时候时间也晚了, 他挨罚没多久就可以去睡觉了。 她怕麻烦林燊跟他说可以拒绝小叔叔，但林燊已经答应了。彼时, 他在给她做饭，听到她的话幽幽地回头问道：“你不想，让我去你家里吗？” 说话时停顿了一下，让宋净晚立马反应过来。 她惊了一下, 急急辩解：“我是怕你麻烦你，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家里的事，对我又怎么会是麻烦呢。”说完，他就转过身子，留给她一个略显落寞的背影。 宋净晚意识到他可能不开心了，而且是自己让他不开心了。是不是自己无意的话，让他觉得她不想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真羡慕你小叔叔。”想起他的这句话，她内心有些忐忑。她后来问他羡慕小叔叔要结婚当爸爸吗？他轻轻笑了一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有条不紊地做着饭，唤她去把桌子擦一下，刚才的幽怨一闪而过，仿佛是她幻想出来的一样。她小心看着他，见他没有异常应了一声去擦桌子。 后来，他都跟往常一样，没有再流露出什么不开心的情绪。 宋怀清已经从宋净晚那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并跟宋慕礼提前说了一声，避免宋怀均回来时他一时没办法接受气出病来。老人家虽然身体硬朗，但马虎不得需要时时注意。宋慕礼知道后果然大发雷霆，在宋怀清的安抚中渐渐平复情绪，只等着宋怀均回来收拾他。 宋怀清自然也是生气的，但他知道生气无用，解决问题才是关键。父亲年迈，母亲去世，他这个当大哥的自然得担起责任。 宋怀均一回家，谄媚又小心地唤了声爸，宋慕礼的反应比他想象中好了许多，他没有挨揍也没有被迎头痛骂，被罚在书房跪着。 晚饭，宋怀清让家里阿姨准备了宋净晚爱吃的菜，又亲切地询问林燊的忌口与喜好。宋怀均跪在书房，在一屋子的书中，饿得心里发慌。 早知道，他该多吃点饭回来的。 林燊不是第一次见宋怀清，但是第一次见宋慕礼。与想象中的严肃不同，宋慕礼很谦和，没有什么长辈的架子，更没有其他长辈那样喜欢问东问西或动辄讲述人生道理的毛病，话不多但自有一股气质让人不自觉钦佩。 晚饭在平淡祥和中度过，自上次见面宋怀清就流露出对林燊的欣赏，得知他最近在学围棋，便拿出棋盘与他对弈，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对弈中指导。宋净晚开始十分担忧林燊不习惯，但见他和爸爸在下棋便没有打扰。 晚一点时候，家里有客人来拜访宋慕礼，趁爷爷忙着待客，她悄悄进书房给宋怀均送了点吃的。 宋怀均感动不已，嚼着小面包说：“还是宋小碗知道心疼我。” 宋净晚本来不想管他的，但想到他饿着肚子在这里跪着心里总是放不下，她把水递给他，忧心忡忡地说：“小叔，你以后要当爸爸了，要好好对轻轻姐。” 宋怀均也难得惆怅起来，对未来不像以前那么自信，垂下眼睛轻声说：“我知道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好一个老公和爸爸，想到未来有一个胖乎乎的奶娃娃叫他爸爸，他还是没有一点儿真实感。宋净晚等他吃得差不多，拿起水杯小心翼翼出门，路过客厅的时候，听到有人问：“这是小晚的男朋友吗？和小晚很般配呀。” 宋慕礼笑笑，说：“不是，是怀均的朋友。” 她抬眼看去，无意间撞上了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虚，她从他的眼神里又看到了丝幽怨。 --- 晚上，林燊在宋家留宿，宋怀清早就让阿姨把宋怀均的房间收拾出来，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让他去休息。而宋怀均没得到允许还跪在书房，没人盯着他，他也没那么老实，腿麻了就站起来活动一下，然后再自觉地跪一会儿，再站起来。 宋净晚早早就回了房，只是一直睡不着，躺在床上发呆。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很晚，外面安静下来，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 手机在暗夜里震动了一下，她眯着眼睛把手机从柜子上拿过来，看到他发来的消息。 林燊：开门。 她掀开被子无声地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下，把门打开。 他头发还带着潮气，穿着简单的白T恤，看着她温柔地笑。人前他并不爱笑，只有对着她时才会这么温柔。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愧疚。 他揽着她进了门，抱着她站了会儿，在她发顶亲了亲，然后打量着这属于她的小屋子。只是房间里没开灯，他看不真切，他低声询问怀里的人：“你小时候一直住这里？” 她柔柔地答：“嗯，我有记忆来一直都住这儿。”因为住得时间长，对老房子也有了感情，后来宋怀均赚了钱要给家里换新房子，但家里人都觉得没必要，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她开了灯，林燊得以仔细观察她的住处。房间不大，她收拾得很温馨，环顾一圈后，他走到她书桌前。在书桌上，她渡过了她的学生时期，会留下时间的印记。 她的房间不像大多数女孩子一样能找到自己的照片，书桌上倒是有个相框，相框里是他们的全家福。透过泛黄的印记可以看出时间的久远，照片里是很幸福的一家六口，年轻时的周未岚怀里抱着一个板着一张脸的小女孩，眼里似乎还噙着泪，他几乎不用猜就可以确定那是她。 他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说：“你照这张照片的时候，看着好像有点不开心。” 宋净晚有些走神，听到他的话，如实回答：“我小时候有点不爱笑，为了拍全家福，我小叔就一个劲儿逗我，说大家都笑了，只有我一个人不笑，然后把我逗哭了，那天时间有点赶，只能尽快拍，就拍成这样了。” 事实上能把她逗哭应该也很不容易。 林燊认真地看着照片，宋净晚想到晚上的事，满是歉意地说：“林叔叔，对不起。” 他敛了笑容，疑惑地问：“好好的，说什么对不起。” “我......”她也很苦恼，从别人问他是不是她男朋友他不能承认开始，她就觉得很愧疚。交往至今，他们相处得很好，和他在一起她很开心，可她到今天之前还是没打算跟小叔叔坦白。 是不是她潜意识里觉得他们不会长久，所以才不愿意告诉小叔叔，他一定会这么想吧。 他拉着她到床边坐下，只是坐下的是他，宋净晚坐在了他的腿上。她垂着眼不敢看他，羞怯冲淡了一些复杂的情绪。他轻声说：“小晚，你没什么对不起我。我能等，等到什么时候都没关系，你只要负责让自己开心就可以了，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让自己开心，而是为了让你开心。” 她不用说他都能明白她在想什么，他这一番话，让她更觉得愧疚，跟他一比，她真的很自私。 她心念一动，小声说：“我会找个时间，尽快告诉我小叔叔的。” 林燊的眼里闪过一道光，面上却依然很平静，用手抚摸她的脸颊，温柔地说：“不着急，你慢慢来。” --- 深夜，宋慕礼独自一人来到书房。不知道都训了宋怀均什么，半个小时候后，他一瘸一拐地回房。 几分钟后，林燊回来，看到躺在床上的宋怀均有点意外。 “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了？” “卫生间。” “哦。” 跪了那么久，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听到关门的声音随口问了一句就没再说话。 次日，把接下来的事商量得差不多，他们先启程回了安市。 结婚的事要尽快，宋慕礼带着礼物和人到云家拜访，先是道歉再商量孩子们结婚的事。宋怀均在云家的待遇可比在自己家好多了，云轻轻的父母对他这个女婿很满意，毕竟宋怀均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长相好气质佳，事业有成，再加上他父亲是宋慕礼，几乎没怎么为难，两家就开始商量结婚日期。 因为云轻轻怀孕，家里的意思是婚礼必须马上办，不然等肚子大了不好穿婚纱。但在这点上，云轻轻有自己的主意，她不愿意匆匆忙忙办婚礼，所以两个人在一个工作日请了假，先把证领了。 领了证后，云轻轻搬到了宋怀均的房子，宋净晚也就有了小婶婶。她很期待她的弟弟或妹妹的诞生，同时也很踌躇该怎么把自己的事跟小叔叔说。 第40章 宋怀均和云轻轻领证之后, 宋净晚时常往他们家跑。经常会带一些自己煲的汤给云轻轻喝，开始宋怀均是十分拒绝的, 虽然是自己亲侄女，但对她的厨艺一点儿都不敢恭维, 云轻轻又怀着孕, 不能遭这份罪。 宋净晚再三保证她自己尝过, 宋怀均勉强喝了一口, 没想到她的厨艺突然有了一日千里的进步, 煲出来的汤不说多鲜美，但还算可口，遂不再阻止, 给云轻轻盛了一碗，亲自端到她面前。 “宋小碗, 你最近厨艺见长啊。”他觉得这是件十分值得鼓励的事，他和云轻轻都不会做饭, 只能请做饭的阿姨，但逢年过节的阿姨总要回家，若是孩子的堂姐可以靠一靠, 未尝不是件好事。 宋净晚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总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见宋怀均这么说, 便顺着回答：“有人教我的。” 教她煲汤的自然是林燊。其实说是他教的也不尽然，因为他除了简单的家常菜也不会太多，毕竟他这些年的时间都放在工作上，也没有太多时间和兴趣钻研厨艺, 要不是为了她，他自己是不会下厨的。他看她对做饭有兴趣，教过她两回，发现她其实也不是不会，就是永远拿捏不好中餐里放调料的适量，做出来的菜要么淡而无味，要么咸得无法入口。 她比较轴，永远感受不到什么才是所谓的适量。每次做菜，菜量都是不一样的，该多放还是少放，林燊教她时她觉得自己明白了下次一定能把握，但林燊不在时她就又不知道该放多少。都说做饭的次数多了慢慢就能掌握，但她这么久了还是掌握不好。林燊后来想了个办法，根据家里的厨具给她定了用量，比如菜只切一盘不能切多，一盘菜放多少盐多少酱油，一切都有严格的定量。很麻烦，但她这就能记住，做出来的菜不再难以入口。 宋净晚说教她做饭的是她男朋友，宋怀均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他还挺了解你的嘛，这招都想得出来。” 语气有点阴阳怪气，宋净晚长长的铺垫戛然而止，这一趟算是又白走了。 她想不到坦白竟然这么难，一次又一次的无功而返让她觉得挫败。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林燊更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不用她说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每次都安抚她，让她不要着急，让她越发觉得愧疚。 其实他也不用怎么猜，因为几乎是宋净晚一走，宋怀均就立马给他打了电话，语气不太好，指责他这个当叔叔的失职：“他都跑宋小碗家里教她做饭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谈恋爱不能在外面谈吗？大街上那么多餐厅，哪一家不比他们自己做的好吃，天天往家里跑干什么。谁知道他是什么意图，借着教做饭的名头想干点什么？这小子比我想象中阴险，连宋小碗这种油盐不进的都能搞定，看来不是什么善茬。” 抱怨居多，也没什么立场指责人家，毕竟林燊作为外人不好掺和进别人的家事。 可他总是不放心，那小子做完饭肯定留下来吃饭，要是磨磨唧唧一顿饭吃到晚上，那还不得找借口不愿意走，两个人抱在一块儿说会情话，这时候的女孩子往往抵抗力弱，再加上刚开始交往，两个人就好比干柴和烈火，稍不注意就要燃起来。 他总是有种火要烧到自己家后院的感觉。 --- 转眼春天已到，光秃秃的树枝抽出了绿芽。宋净晚起得比冬天时早，林燊叫她一起去晨练，她摇摇头拒绝了。 相处得时间久了，林燊渐渐发现她有一个小毛病，她真的很不喜欢运动，而且还自有一套说辞。 “我之前每天都骑自行车上下班，这也算运动吧。”她每天吃过饭还都会散步，确保自己能走够五千步，才不是林燊口中那种懒惰的人。 她每天五千步的运动量在他眼里实在太小儿科，她本来就瘦，他时常会担心她抵抗力越来越差，可无论他怎么说，她就是不愿意跟他一起晨练，他也拿她没办法。 结果就是，她没能逃过换季频发的流感，不出意外的感冒了。 宋净晚自己觉得没什么，换季的时候她本来就爱感冒，吃吃药多休息就好了。但林燊看她萎靡的样子心疼得没办法，捏着她的鼻子，有点生气地说：“什么叫本来就爱感冒，你见过谁生下来就爱感冒啊。” 她不说话了，难得有些窘迫。 林燊带着她去看了医生，一直待在她家照顾她，盯着她吃药休息。晚上要了她家的钥匙，担心她半夜发烧，几乎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过来看一次。她前半夜睡得熟，后半夜睡得轻，见他进出两回，每次都轻轻用手探她的额头，然后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第三次后，她轻轻拉住了他的手，嗡着声说：“林叔叔，我没事了，你去睡吧。” 他的眼睛在黑暗里依然明亮，反握着她的手说：“是不是吵到你了？” 她轻轻摇头，说：“你这样很累，我不会发烧的。你快去休息，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因为感冒又才睡醒，她说话声音闷闷的，听着比平时软，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柔。 这副模样他平日难以得见，他握着她柔嫩的小手，柔声哄：“没事，你睡吧。” 她不忍心他来来回回的跑，尽管只隔着一道走廊，但他时刻担心肯定没有睡好。她没有沉思太久，在他帮她掖好被子要走时，又拉住了他的手，她没有说话，身子往床里侧挪了一下。 他迟疑了一下，在她床边坐下。 宋怀均买的床，宽敞舒适。 她说：“柜子里还有被子和枕头。”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想反正床很大，睡两个人中间还有空余。当然，她更相信的是林燊的人品。 这样，他应该就能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上班，他不能就这么来回奔波一夜。她这么想着，忍着头晕从床上坐起来，把枕头挪到一边让出空位。 林燊就在这时上了床，把人抱在怀里又躺回了床上。她微微挣扎了一下，他已经闭上了眼。 腰上搭着他的一只手，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他疲惫地说了一句“睡吧”，她就没有再动。 因为不适，她没能纠结太久又睡了过去。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后，他睁开了眼睛，在黑夜闪着不明意味的光。 她可真是信任他，就这么没有防备地睡去。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近乎贪恋地看着她宁静的睡颜。 心爱的姑娘躺怀里，这样的夜晚，谁又能安心入睡？真是个傻姑娘。 他紧紧将人抱在怀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翌日，宋净晚醒来时，床上已经没有了人。她有些恍惚，觉得昨晚好像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正发呆时，林燊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她呆呆地，竟然没有听见浴室里有水声。他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湿气，见她醒了，走到床边先伸手探了探她的脑袋：“不热，还好没有发烧。” 说完，亲了亲她的嘴角，动作亲昵又熟稔：“头还晕吗？” 她反应过来，轻轻摇了摇头：“不晕了。” 他又问：“早上想吃什么？” 她想不到，说吃什么都可以。他说，喝粥可不可以，吃点清淡的。她说好，被他说得有点饿了。 然后，他就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带她去卫生间洗漱。她惊慌不已，他却神情惬意，好像这件事他已经做过了无数遍。他半温柔半强势地帮她拧好毛巾给她擦脸，像照顾一个孩子。 她愣愣地，想自己洗，他不让。 他的动作温柔又细致，恍惚间，她觉得他们现在的模样像已经结了婚的夫妻。又好像过去的昨天，他们也是这么迎接清晨，也可以想象到未来的明天，他们也是这样亲昵。 他刚洗过澡，浴室里却没有一点儿热气。她细心地留意到后，仰着头问：“林叔叔，你洗的是冷水澡吗？” “嗯。”他答。 “你怎么洗冷水澡？”现在天气还是很冷，他一会儿肯定要感冒的，她语气有点急，让他等一会儿去吃药。 “没事，我身体很好。”他却不当一回事儿，不想在这上面多说。 “身体再好也不能这样啊，林叔叔，你这样真的会生病的。”她躲开他的手，十分严肃地说，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笑容变淡，状似不在意地说：“又不是第一次洗，如果要感冒早就感冒了。” 她十分不理解他是怎么想的，忍不住再问：“你为什么要洗冷水澡？这样对身体不好。”夏天贪凉还可以说得通，现在天气还那么冷，他为什么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她隐隐有些着急，直直地盯着他。 林燊眼神不明地看着她，说：“你真的想知道？” 她点点头，丝毫没有看出他眼里的异常。 他说：“我是个正常的男人，身体也很健康。我这么说，你明白我为什么要洗冷水澡了吗？” 第41章 宋净晚再愚笨, 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燊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然后借着买早餐的理由离开，让她有时间收拾尴尬。 他如此为她着想, 让她的情绪更为纠缠, 之后每次看他湿着头发, 她的心里总会涌上一股难言的感觉。 她总是会猜测, 他是不是又洗冷水澡了？ 而后每次的亲吻, 她就像突然拥有了敏锐的触觉，能从他的温柔里捕捉到他忍耐的克制和小心翼翼。 “这不是证明他很爱你，比起那些他更在意你的感受吗？啧啧, 这种男人，现在打着灯笼都难找, 你在这里又纠结什么？” 过完年后，孙蕴没再外出, 新戏刚好在安市拍摄，虽然还是很忙，但起码不论早晚她都能每天回家, 偶尔宋净晚休息的时候，两个人还可以约着一起吃个饭。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一直都是他在付出。”相处这几个月，她一直在享受着她对他的好，她一直是被动的一方, 好像没有主动为这段感情付出过什么，“我现在都还瞒着我小叔叔，感觉很对不起他。” 孙蕴沉思了一下，也多少能感觉出她的烦恼：“嗯，你的性格是这样的，时间长了容易让人觉得有距离感，也不懂得表达像一块儿木头，你觉得愧疚？又怕他累了？” “嗯。”她点点头，孙蕴说中了她的心事。 其实一开始宋净晚担心的问题并不是想太多，现在他们的感情发展到了一定的地步，因为她的缓慢又变得停滞不前。 这世上哪有一帆风顺的感情呀，可不就是这么磕磕绊绊的，一点儿小事都说不明白吗？孙蕴好歹也有过感情经历，虽不是什么恋爱达人，起码比她懂一些，耐心地就自己观察给出旁观者的建议：“宋净晚，其实我觉得你和他在一起改变挺大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比以前开朗多了。你也知道，一段感情是需要两个人用心经营的，与其想那么多，不如仔细想想，你对他的感情到了哪一步。” 这才是问题的根本，她得正视自己的心。 宋净晚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即便孙蕴说得很明白，身处迷雾之中的人也看不到前方的路。 这种迷惘和纠结，孙蕴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宋净晚的性格就这样。在思想开放的她看来，另一个问题她觉得也很重要，就是她之前提醒过的：“冷水澡洗多了，对身体的确不太好。” 她始终觉得，某方面和谐也是很重要的。 --- 林燊比宋净晚先看到了他们感情中的障碍。 人类知道贪婪是不对的，又在贪婪中挣扎。他自以为超脱，却在感情中不能自拔，这大概是他以前怎么也想不到的。 他问自己，和她在一起不就够了吗？可渐渐才看清楚，他内心深处隐藏的，比他想象中更多。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对她只能徐徐图之。但偶尔，他也会有似乎可以看到，无论他再怎么步步为营，也不能获得她的心的时候。 周未岚的婚礼即将如约而至，为此，宋净晚时常被周未岚叫去。她帮不上什么忙，无非是陪着她说说话，大概是周未岚觉得这么重要的时刻希望她能参与，也比任何人都需要她的祝福，所以才频繁将她叫去。宋净晚便时常陪着她，与林燊相处的时间少了许多。 婚礼的事情，费一朝没有参与，但宋净晚来他家的次数多了，两个人也时常接触。那次他说的话，她没有放在心上，面对他依然礼貌客气。他也好像把之前的事忘了，对她和以前没有太大区别。 偶尔，周未岚会让费一朝送她回家，这大概是她让宋净晚融入她生活的一种方式，若宋净晚拒绝她可能又会多想，觉得她在排斥，她不好拒绝只能接受。林燊遇到过两次，也和费一朝打过招呼。 在宋净晚看来，她和费一朝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也和林燊解释过其中的缘由。他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说没什么，她也没有发现他若有所思的眼神。 不用说话，他就能从那个年轻男人的眼里看到不甘，眼神骗不了人，也许对方也不想骗人。 他当然相信她，他只是不相信自己。 隔阂产生很容易，只要不说话。宋净晚不说，是把孙蕴的话听了进去，开始认真思考一些问题。 而林燊不说，便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 宋怀均突然结婚的消息在朋友间传开，大家得知消息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宋怀均不得不拍结婚证证明，开始还有人说图片是假的，网上到处都是，后来宋怀均干脆不解释了，大家一个个才反应过来。 结婚不比谈恋爱，宋怀均和云轻轻才搬到一起，两个人都觉得十分不适应。当初结婚前两个人就说过，遇到问题就摆出来谈，他们俩谈过之后，觉得得给彼此适应的时间，不能一下子投入到婚姻生活。朋友一叫，两个人双双出门，云轻轻精心打扮要和小姐妹去唱歌，宋怀均则和之前一样和朋友们聚会喝酒。 今天这局是为了新婚的宋怀均准备的，大家纷纷采访他，作为一个自由人士结婚有什么感受，他借着酒意，说结婚特别好，建议大家都快点结婚。转头就跟林燊抱怨：“还是谈恋爱好。” 谈恋爱时两个人都只看到对方最好的一面。偶尔一起过夜，都是甜甜蜜蜜的，真的搬到一起住，生活少不了摩擦，对他们这种人自由惯了的人来说，一时真的难以适应。 有的人没有做好准备人生就突然拐弯，有的人一直等待，却一直没有等到他的机会。 林燊听着宋怀均唠唠叨叨，不自觉多喝了点酒。这次真的有点微醺，忍着头疼回家，他回来的有点晚，想着她可能睡了便没去打扰。 也怕见到她，他这样的情况会控制不住。 朋友把他送到家离去，他从电梯出来，遇到刚回家的宋净晚。 “林叔叔？”她看他好像有点不对劲，缓缓朝他走去。 还没走近就闻到酒味，她不禁有些责备地说：“你怎么又喝酒了。” 她知道他偶尔有应酬，喝点酒是不可避免的，可喝酒毕竟对身体不好，还是希望他少喝。她搀着他的胳膊，准备扶他进屋，他却扶着额头，忍耐着说：“小晚，你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她想起她上次说过让他喝酒不要再找她的话，可那不是认真的，她怎么会不管他？她固执地没有放手，眼里都是不赞同。 她的眼睛那么清澈干净，可以照见阴暗的自己。他低头亲亲她的眼，将她抱在怀里，这样他就看不见了。 她心里一软，由着他抱了一会儿。良久，见他不动，才不得不挣开他的怀抱，扶着他进屋。 她要帮他脱鞋，他不让。他虽然有点晕，但意识却仍然清晰，又说了一句：“你去休息，不要管我。” 她这才察觉到他的异样，骤然变得紧张。他是不是，累了？ --- 宋净晚一直以为，她可以接受任何人对她的不喜欢，包括林燊。她这样一个人，别人不喜欢她很正常。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她只觉得无措。 他累了，她该怎么办？ 这种感觉太陌生，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自己换了鞋，到沙发上坐下。他闭上眼，眉心依然紧皱。 她看不出来，他在克制。 有风从门里溜进来，长久的静默中，她缓缓走到他身边。感觉到她的气息，他睁开眼，眼神低落：“抱歉，小晚。” 这话将她钉在原地，她突然手脚冰凉。可下一刻，她没有听到预料中的话，他缓慢而温柔地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对你从来都不单纯，知道你心软，一直在利用你的弱点。处心积虑，一步一步，都是心机。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其他人用了同样的手段，你是不是也会心软？” 当初他不逼她最后一把，她是不是不会跟他在一起。易地而处，她这样单纯的一个女孩，面对他这样心机深沉的人，可能也很容易落入圈套，她其实只是看着难相处，本质上却是一个简单单纯的人。 好感，也不一定是喜欢，不是吗？ “不会。”几乎没有思考她就回答了他的问题。 今天费一朝送她回来，在楼下问她：“你喜欢他吗？” 明白他说的“他”是谁之后，她也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喜欢。” 在那之前，她跟孙蕴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林燊，也可能是潜意识里不喜欢，才不敢告诉她小叔叔。孙蕴说：“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很简单啊，你仔细想一想，同样的事情，如果不是他来做，你会是什么感觉？” 费一朝问她之前，她就仔细想过了。 “林叔叔，我太胆小，也不聪明。如果你跟我相处觉得累了，可以告诉我。我......”她紧张得说不下去。 如果说上一秒她的“不会”让他感到惊喜，但她接下来的话让他又想叹气。这么久了，她依然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这个，他拉着她坐在腿上，正想安慰她，听到她说：“我想想办法......应该有不会让你累的办法。” 她说完，紧张得都忘记了呼吸，短暂的沉默后，他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他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满足地将人抱在怀里：“和你在一起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累呢？” 她松了口气，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也下定了决心：“林叔叔，周末你陪我参加妈妈的婚礼吧？” 他怔了一下，说：“你小叔叔不是会去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觉得我没有勇气跟他说，他那么聪明，见我带你去参加妈妈的婚礼肯定就明白了。” 又说：“人那么多，他肯定也没办法发火，等那股劲儿过去了，他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这是她仔细考虑后，觉得最好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爸爸，一个好父亲。 昨天他收到了短信通知，说今天会停电一天，但是他没有告诉我。 今天十一点后，我的两个手机一个电脑就统统没了电，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没电的世界啊，真是难熬。 我看书时，他在刷手机，吃饭时，他还在刷手机，他的手机十分耐用，所以他没有充充电宝。 他还很热心和我分享新闻，“XXX怎么了，你知道吗？” 我说，我不知道。 我连几点了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呢？ 第42章 林燊抱着人说了会儿话, 一时气氛缱绻美好。宋净晚心里也满满的，由着他不时亲吻, 他身上带着酒气，又夹杂着他独有的气息, 她好像沾染了他的醉意, 脑袋有点晕晕的。 半晌, 她红着脸站起来, 说要去给他煮醒酒汤。 他眼里满含笑意, 看着她纤瘦的身影进了厨房，暖色的灯光里，他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 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宋净晚边查手机边煮汤，等林燊洗了澡出来, 醒酒汤也煮好。顺着她端过来的小碗，他俯身喝了一口, 说好喝。 俯身时，他头发上的水珠滴到她的胳膊上，凉凉的, 带着洗发水的清香。他从她手上接过碗，冰凉的大手拂过她的肌肤。 这不是一个洗过热水澡的人该有温度。 宋净晚看他迅速喝完了醒酒汤, 脸色已不像刚回来时那么难看，催促他去睡觉。他应了，回床上躺好，在宋净晚准备离开时, 拉着她一只手，微微用力将她带到自己怀里：“别走了，陪陪我。” 然后轻吻她的耳尖，低低地说：“我保证不对你做什么。” 亲昵中带着一丝乞求，将两个人的心拉得近近的。 “我……还没有洗澡。”她埋在他怀里，弱弱地说了这么一句，算是答应。 话音刚落，他便迫不及待吻过来，含住了她微弱的声音。 床边只开着一盏灯，紧闭的窗户将外面的声音隔绝，时钟静静地挂在墙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床脚微微动了一下，搅动满室的静谧。 “小晚……”他轻声唤她的名字，终于拉回一丝理智。 她呆呆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些迷茫。 他在她唇边吻了吻，轻叹：“傻姑娘，睡吧。” 她心疼他，他何尝不是？ --- 周未岚的婚礼，简约隆重。 柔软的草坪上，阳光温暖地散下，花影重重间，衣着隆重的客人纷纷祝福。周未岚一袭洁白的婚纱，满脸幸福地挽着费律明的胳膊，笑得端庄美丽。 宋净晚被林燊牵着手，远远看到周未岚觉得有些紧张，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他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 费一朝先看到了他们，望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眼神一暗。 周未岚先是看到了宋净晚，然后是她身边高大俊朗的男人。她的记性不错，想起他是住在女儿对面宋怀均的朋友，刚要出声打招呼，才看到他们手牵着手。 笑容，缓缓地僵在脸上。 “妈妈，费叔叔，祝你们新婚快乐。”她先是送上了祝福，然后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林燊，您之前见过的。” 林燊微笑着喊叔叔阿姨，态度谦和有礼。 周未岚久久不能回神，还是费律明先热情回应，与林燊握手：“你好，欢迎你陪小晚来参加婚礼。” “您客气了。” 宋净晚一直小心觑着周未岚的脸色，手心渗出了细汗，他捏捏她的手，身体里的紧张被转移大半。 他们细微的动作很容易被在意的人捕捉，长久的沉默后，周未岚也找回了表情。她开心地笑了笑，有些嗔怪地说：“小晚你也是，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林燊？之前见过的，也是怀均的朋友吧？上次匆匆忙忙的，也没有好好认识，改天约个时间，一定和小晚一起来吃饭。” “好，改天一定和小晚登门拜访。祝您新婚快乐。”他微笑着答应，与宋净晚深情对视，落在旁人眼里，情意绵绵。 男才女貌，再般配不过的一对，费一朝默默离开。 婚礼即将开始，后面还有很多的客人陆续赶来，简单打过招呼后，宋净晚和林燊入座。 “紧张吗？别担心，你小叔叔不会把我怎么样。”见她不安，他又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 宋净晚一直留意宋怀均什么时候会出现，比面对周未岚时还要紧张，“我就是怕他会生气。”。 然而一直到仪式接近尾声，宋怀均都没有出现。她拿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才看到他发消息过来，说要陪云轻轻去产检，不能来参加婚礼。 仪式进行到最后，周未岚与费律明交换戒指，她放下手机，望向被幸福和甜蜜包围的周未岚。她的妈妈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真爱，如今终于又有了归宿。 他问她：“难过吗？” 她说：“一点点。”她不是圣人，一点点难过是有的，更多的还是替她开心。 “林叔叔，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怨过她。因为我很爱她，也知道她很爱我。” 表达爱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对，也不一定错。周未岚是有点自私，可她是她妈妈。 宋净晚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今天的天气格外好，春风里，他们相视一笑。 --- 婚礼结束后，林燊又带宋净晚去看星星。 她枕着他的手臂，轻轻地问：“林叔叔，这个房子是你的吗？为什么都没有人住。” 这么漂亮的一栋别墅只用来看星星，多浪费。 “它在等着它的女主人。”他轻轻地笑，“其实当初买它的时候我也没有多少钱，但想着以后结婚了，有了孩子，总得有地方让他们撒欢儿。改天带你好好参观这里，后面有个大院子，虽然我没怎么管，但过不久，后院会开很多花。” 听到结婚这两个字，她心跳加快了两分。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缓缓说：“你喜欢什么花，后院都能种得下。后院还有个泳池，等天气暖一些，我教你游泳。你小叔叔说你是个旱鸭子，等你学会游泳，我带你海边玩。” 她害羞又慌张，顾左右而言他：“我小叔叔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他翻身，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只要用心，想知道的都能知道。” 她撇过头，心脏砰砰乱跳。 他又继续蛊惑：“你那么喜欢养花，再弄一个玻璃花房好不好？不然天一冷，后院就只剩光秃秃的树。你现在的阳台太小，花有些放不下，不如搬到这里来一些......” 他越说越明显，她小声反驳：“......我的花为什么要搬过来。” 他甚是坦荡，望着她笑：“你的人我还拐不过来，只能先拐一些花了。” 她垂眼，闪躲的眼里藏着怯怯的愉悦。他娓娓道来，在她眼前描绘出一个个陌生的场景。 日出日落，房里房外，一个，两个人的未来。 夜深后，漫天的星光下没有了说话的声音。他温柔细致的吻，从额头蔓延到唇边，她闭着眼，紧张地攀着他的肩膀。气氛太美好，他又放肆了些，许久后，急忙帮她掩好胸前的衣服，准备从她身上起来。 她抓住了他的手，水眸里荡开阵阵涟漪。 他喘着气，压着声，轻抚她的脸颊：“小晚，你想好了吗？” 她颤抖着点点头，眼神再坚定不过。 ...... 清晨，阳光试图从整面的落地窗侵入，被紧紧拉起的窗帘隔绝在外。 昏暗的室内传来突兀的铃声，一只大手从凌乱的衣服中摸到手机，看也没看直接挂断。 他搂紧怀里的人，又沉沉睡去。 “竟然挂我电话！”宋怀均愤愤不平，再打对方已经关机。 --- “泽光”发展的脚步越来越快，公司的事也越来越多。闻研结束在外地的项目回来，林燊又带着五组的人去日本参加亚洲智能机器人大会。 宋怀均工作繁忙之余，偶尔向闻研吐槽一下生活中的烦心事。 “宋小碗说让我这周末空出时间来，跟他男朋友一起吃个饭，上上周就约了，结果她说她男朋友临时出差，还放我一次鸽子。老闻，你说这人靠不靠谱，见女朋友家长都不积极一点，竟然敢放长辈鸽子！” 闻研看一眼宋怀均，说：“可能是对方突然有急事，你看林燊，不就是对方突然邀请去了日本吗。” 闻研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连提醒也很委婉，但可能是太委婉，对方一点点都没有感觉到。 “就算再突然也不能放长辈鸽子。”宋怀均本来就不喜欢宋净晚这个男朋友，抓着一个错处就给人判了刑。 闻研推推眼镜，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林燊是不是也这周末回来？” 闻研说：“是，他也这周末回来。” 宋怀均便掏出手机给林燊发微信，准备让他帮带点孕妇吃的补品回来。 转眼到了周五，宋怀均下班回家。云轻轻自从怀孕后情绪开始不稳，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哭鼻子，今天更是莫名其妙，他一回家什么事儿都没干，她就说不想见到他，让他不要在她面前晃悠。 然后，宋怀均就出去了，一个人在外边晃荡到晚上，想起林燊今天回来，准备到他家畅谈一下人生。 他提着啤酒，按了下门铃发现门铃坏了，便自己按了密码开门进去。 他低着头换鞋，在鞋柜旁发现一双熟悉的鞋子。没多想，往里看。 房间里开着灯，但客厅里没有人。他先是看到沙发上挂着一件衣服，又看到地板上也躺着件衣服。 往里走，衣服散落一地，卧室的门禁闭。 这是有多饥渴，在客厅里就开始脱衣服……啧啧啧。 宋怀均摇摇头，准备离开。他收回视线，一地凌乱中，眼前晃过一抹粉色。他转身，然后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他回过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一股滔天怒火从脚底升起，他头皮发胀，满腔愤怒从眼里迸射。 拳头砸在门上，伴着着他的怒吼，在黑夜里炸响：“林燊你大爷的！那是我侄女！” “你要不要脸！给老子滚出来！” 第43章 这是哪里？林燊家。外套是谁的？宋小碗。 宋怀均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粉色外套搭在男人衣服上的样子, 两个名字不断交叠回响，林燊, 宋小碗，宋小碗, 林燊…… 宋怀均平日里有些浪荡不羁, 但相处过的人都知道他脾气好。 他心眼大不爱计较, 嘻嘻笑笑不会往心里藏事, 安安稳稳长这么大, 吃过苦，也见过世面，人生接近而立, 虽偶有风浪，他也能泰然自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几乎没有他处理不了的事。 他认为, 这辈子最最意外的时刻，便是突然得知自己当了爸爸，宛如一道惊雷打下, 才知人生如此精彩。 如今第二道雷劈下，劈开的不是惊喜, 而是愤怒，惊愕，不可置信。 年纪轻轻，他竟然体会到什么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眼前一度闪过一片黑暗。 太阳穴突突的跳，他又使劲踹了下门，门板可怜地晃了晃，他的怒吼声声悲愤：“林燊！你给老子滚出来！” 他气得发抖，目眦欲裂，恨不能立马冲进去把人揪出来。 林燊浅眠，几乎是微不可闻的开门声传来时他便睁开了眼睛。 怀里的人睡得安稳，她枕着他的手臂，黑色的被子显得她露出来的肌肤白皙娇嫩。 从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中他已经判断出来人是谁，知道他门锁密码的人不过宋怀均和严司，严司是一个跑步都慢悠悠的人，所以是谁也不用怎么猜想。 剧烈的敲门声传来之前，他用手捂住了她的耳朵，无奈宋怀均声音实在太大，宋净晚还是了听到小叔叔的声音，朦朦胧胧从梦中醒来。 她才醒来，反应有些迟钝，呆呆的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林燊起床，用结实的背对着她，从衣柜里拿了两件衣服，然后回到床上先帮她把T恤套起来。她配合地抬起胳膊穿上衣服，在宋怀均的怒吼中终于反应过来，抓住林燊的胳膊急切地说：“林叔叔，我去跟小叔叔说，你先别出去。” 他却丝毫不乱，眼里还含着惬意，把她的长发从T恤拿出来，亲亲她的额头：“你乖乖在这里待着，我去跟他说。” 给她穿好衣服，他才随便套上一件T恤去开门。在宋净晚紧张的注视中，摇摇欲坠的门被打开，门一开，宋怀均立即冲上来，朝着人就是一记重拳。 “小叔！”宋净晚急忙从床上下来，挡在林燊前面，伸着胳膊紧紧护着身后的人，“你先别生气，我会跟你好好解释。” 宋怀均一看人从床上跑下来，心口一梗，再看见她的穿着，怒火直冲天灵盖。生平第一次对着小侄女说话这么大声：“宋小碗，你给我让开，回你的屋待着去。” “小叔，你不要生气。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让林叔叔告诉你的，你要怪就怪我吧。”她第一次见宋怀均发这么大的火，内心无比自责。 宋怀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气得声音发抖，“你……你们……”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踹了一下门，愤愤离去。 宋净晚急着要追，被林燊拉住手。 他面容沉静，镇定地说：“他现在在气头上，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先让他冷静一下，等他冷静下来我再去找他解释。” 她只能点点头，见他嘴角流了血，心疼得去找医药箱，用棉签沾了消毒酒精仔细替他处理伤口。 “都怪我。”她内疚不已，如果一开始不瞒着小叔叔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揽着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笑着说：“怎么能怪你，要怪也是我，对你图谋不轨，蓄谋已久。” --- “操，这个不要脸的，连兄弟也算计！连我侄女都不放过，阴险狡诈！”与林燊相识多年，他了解他的性格。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和自家小侄女在一起。 他这样一个老狐狸，宋小碗这样的木头如何能应付？ 酒吧里，宋怀均猛喝一口酒，对着闻研讨伐林燊这个混蛋。 “你说他是不是变态！啊？那是我侄女啊，亲侄女！宋小碗叫他叔，你见过哪个当叔的这样？死变态，臭不要脸！” 闻研识趣地不说话，没有反驳那也不是人家亲叔。 “还有宋小碗这个傻不愣登的，竟然拦着我不让我揍他！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闻研摇摇头，也许人家在保护你呢。林燊什么身手，虽然理亏不会还手，但保不齐揍狠了跟你来真的呢？ “气死我了！这两个人气死我了！”宋怀均喝到深夜，被闻研送回了家。 闻研把人送回家后给林燊打了电话，说人喝了点酒骂了半天已经没事了，但估计还会再记恨一段日子，毕竟他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偷偷摸摸把人家侄女给拐跑了。 林燊说了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宋净晚也在跟云轻轻发微信询问宋怀均的情况，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云轻轻第一反应不是担心宋怀均，而是发了一连串的消息，问他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得到确定的回答后，云轻轻跑去宋怀均的房间把他揪了起来。他们两个都不习惯天天跟别人一起睡，所以暂时是分房。宋怀均喝得不太醉，她很轻易就把他弄醒了，然后迫不及待地问他：“小晚真的跟林燊在一起啦，那林燊以后是不是要交叫我小婶婶？” 想一想，就觉得很有意思啊。 “叫屁，他们必须给我分手！”宋怀均依然很生气，在那里不依不饶。 “分什么手，他们多般配啊。你到底在气什么？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不就是瞒了他几个月吗？没确定之前，瞒着家里人也很正常啊。 高兴？他高兴个毛！他恨不得把林燊这个阴险卑鄙的人拉过来狠狠揍一顿，一拳根本不足以泄愤。 “你小侄女挺有意思啊。” “那像你小侄女这种女生呢？” “这不太好吧？” 想起过往种种，某人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心机如此深沉，竟然那么久之前就对着他侄女起了龌龊的心思。 云轻轻突然又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拍拍宋怀均高兴地说：“诶，我突然想起来咱们去骑马那次，小晚摔倒了你抱不动她，还是你让林燊抱的。你说是不是就是那次，他才喜欢上小晚。哈哈，要这么说，你还是他们的媒人呢。嗯，是该生生气，竟然在一起了都不告诉你，真是的，要不是你，他们能在一块儿吗？” 最后一句话，宛如一把利剑，瞬间刺穿了宋怀均的心。 --- 宋净晚本来约好明天和宋怀均一起吃饭，然后正式跟他解释他们在一起的事情，没想到出了意外，宋怀均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一切计划。 林燊说他要担很大的责任，都怪他太想她。他正正经经说这话，但她总觉得他又在逗她。 第二天，他们带着从日本给云轻轻带回来的补品登门，云轻轻热情接待了他们，宋怀均一听见他们的声音，一眼不看进了屋，态度再明显不过。 宋净晚去敲门，里面不应，云轻轻哈哈笑着，拉着她到客厅说话。 林燊则很直接，招呼不打开门进去。宋净晚要拦，怕他们打起来，云轻轻制止了她：“他们男人解决事情比我们简单，可能打一架就好了，让他们自己说，我们不要管。” 宋怀均这次脾气格外硬，林燊道歉都没用，两人没谈好。 “你别跟我说这么多，我管不了宋小碗，你们爱在一起在一起，但是我不祝福。”他把话撂在这儿，不想跟这个混蛋废话。 这个老狐狸，耍了他这么一大圈，他不可能轻易原谅。 林燊也不恼，见说不通也不再勉强，估计他现在想起自己之前的行为，心里还是气不过。 他从房间出来，和云轻轻告别，说他们还有事，就不在这儿吃饭了。云轻轻挽留，他余光瞥到开着的门说：“不了，我和小晚下午约好了设计师，要去看房子的设计图，改天再来。” 云轻轻了然，笑着说：“那行，你们去吧。” 装修新房，这可是大事呀。 云轻轻把人送走，回来见宋怀均气得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嘴里念念有词：“这个老狐狸，天天装修房子，什么居心！这才交往多久！宋小碗才多大！” 令人发指啊令人发指！ 上车时，宋净晚懵懵地问：“林叔叔，你什么时候约的设计师？”他们不是说好了今天跟小叔叔吃饭吗？ “我故意说给你小叔叔听的，让他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他笑着解释，“其实他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他看着你长大，无非是希望你能过得幸福。我得让他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这样他可能会尽快消气。” 她脸一热，见他开车往陌生的地方去，问他要去哪里，他理所当然的回：“见设计师，我知道你不喜欢骗人。” 他眼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这个意外未尝不是契机。 嗯，他希望宋坏均反应越强烈越好。 第44章 林燊带宋净晚见的设计师是他的一个朋友, 当初“泽光”的设计装修便是由他的团队负责。周末的休息时间，他接到林燊的电话依然热情接待了他, 见到他身边的宋净晚露出暧昧的笑容。 “我说你那个房子空了那么几年，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装修, 原来是好事将近。” 林燊早在之前就联系过他, 但对房子的设计方案迟迟拿注意, 他原来的公寓倒是已经装修好, 他也一直不急着验收。别墅那边设计团队的人之前去实地测量过, 给出的几个方案他还没有看过。 如今带着人来，他明白什么意思，几乎都是向宋净晚介绍：“林燊这个房子买的好, 闹中取静，他说你比较喜欢养花, 在后院我们做了精心的设计......儿童房的风格比较中性，无论是男宝宝女宝宝都可以住......” 宋净晚全程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听到儿童房，脸微微一红。直到离开，都没有想明白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她看看林燊，他面容沉着, 脸上没有一点儿异样。 她还在为宋怀均的事情烦恼，觉得事情有点朝着她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 清晨，林燊如往常一样晨练完带了早餐回来。她的门不像他那样重新安装了电子锁，不过交往之后她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 之前他不常用，现在不用她来开门，他便会自己进去。 他们只是偶尔会在一起过夜，那晚若不是他离开出差太久，她不会任由他胡来。 所以说，人都是贪婪的，他尝到了一点甜头不会满足，内心只会越来越空洞，需要有东西填满。 宋净晚有时候会招架不住他的热情，有时候又会沉溺在他深情的眼睛里。他昨晚没能留下过夜，早上就亲得狠了些，她有些不满地推开他，有些气喘地说：“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他不仅不自觉，手还很不规矩。嘴上冠冕堂皇说“好，不亲你了”，手却一点儿都没有要拿开的意思。她虽然嘴上说不理，但被他哄一哄，脸上又有了笑容。他格外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嘴角微弯，清清浅浅，既不耀眼又稍纵即逝，却如清风，如溪水，如美好的一切。 就这么腻在一起，什么也不做，这样的时间他总嫌不够。 周一，过了两天，宋怀均还在生气，不怎么理宋净晚更不理林燊，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 宋净晚解释，说瞒着他是她的意思，他也听不进去。 公司例会，林燊端坐在上，听各部门汇报工作，询问了宋怀均和闻研手底下几个项目的进展。宋怀均神色无异，与平时没什么两样，说一切进展顺利，闻研也是一派祥和，笑得人畜无害。 会议结束后，人渐次散去。三人坐着不动，眼神都没有看彼此。 成年人的世界，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工作时的宋怀均，虽懒散但认真，工作之外的宋怀均，板着一张脸，不说话，满脸皆是怨气。 闻研出来当和事佬，笑了笑，说：“老地方，林燊请客？” 宋怀均冷哼一声，不接话。 林燊不勉强，迤迤然站起来，对闻研说：“改天吧，我中午有事，出去一趟。” 一向不多话的闻研，与林燊对视一眼，问道：“去约会？” 他没有否认，嗯了一声。宋怀均一个眼刀扫过来，竟然忍住了没说话。 林燊一走，宋怀均气得站起来，指着门口破口而出：“你看看这个人！卑鄙！” 当着人家叔叔的面，去跟他侄女约会，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工作。 闻研忍笑安抚：“你别生气，坐下来慢慢说。” “我跟他没什么话好说的，这只不要脸的老狐狸，我不会原谅他！” 闻研劝慰：“何必呢，他们两个在一起也是好事，老林的人品你又不是不清楚，他认定的事情一定做到，喜欢的人也一定会对她好。难道小晚跟其他不认识的人在一起你就开心？何况他们又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宋怀均嗓门骤然提高了一个度，”宋小碗是被他骗了，她没有谈过恋爱，这才被他骗到手。你说他偷偷摸摸干的这些事像话吗？” 宋怀均依依不饶，想起自己被他瞒着做过的那些蠢事依然愤怒。无奈他只是叔叔不是爸爸，不能干涉宋小碗的决定，除了生气又做不了什么。也因此，他憋闷的那股气无处可泄，越发膨胀。 宋净晚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出来见林燊，询问小叔叔的事情，林燊摇摇头说：“他还在生气，看样子轻易不会消气。” 其实也可以理解，撞破他们在约会可能还好，偏偏是那种情况，双重打击之下，他可能一时无法接受。 这也是宋怀均没办法跟别人说的一点，别人只知道他是因为他们瞒着他交往在生气，而熟不知，那晚的场景留在他心里久久不能忘怀。 这个杀千刀的老狐狸，竟然跟宋小碗睡了！她才多大！他多大！ 想起宋净晚穿着他的衣服从他床上下来，他依然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宋净晚有些惆怅，宋怀均生气，她心里也不好受。 他握着她的手安慰，说：“没事，就是需要时间，慢慢等他消化。” 宋净晚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吃过饭后回了博物馆继续工作，得了空心里还是不安。那边林燊回了公司，宋怀均除了工作没有再跟他多说一句话。他也何尝不是，除了生气想不到其他办法，想着宋净晚被林燊哄骗，又难过又气愤，又不想伤了宋净晚的心去干涉她的决定。 宋净晚和宋怀均的性格南辕北辙，但心软这一点，可能是老宋家流传下来的，改也改不了。 下班后，宋净晚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去找小叔叔解释一次，不然他一直生气会气坏身体，林燊也没有劝她，说她再劝一劝也好。她下班时间比他们早，也离得不远，怕宋怀均下班后跟之前一样避着不见她，她打了车直接到他们公司，反正也快下班应该也耽误不了他工作。 前台的人都认得她，还叫她小宋老师，这个称呼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但大家都还记着她跟秦时争执的淡定，也算是为他们都出了口气，再加上是宋副总的小侄女，没有拿她外人，热情地带着她去找宋怀均。 宋怀均果然无事，暗自在生气。一看她来了，脸还是板着：“你是来找我，还是找你男朋友啊？” 想起她男朋友是那个老狐狸，他还是想骂人。 宋净晚柔柔跟他解释：“我是来找你的。小叔，你不要生气了，瞒着你是我不对。其实他一开始就打算告诉你的，是我拦着他没有跟你说。”她不忘为林燊辩解，不想他们之间因为她生什么嫌隙。 但她不知道宋怀均正在气头上，一点都听不得她为那个老狐狸说话。他相信宋净晚不会刻意欺骗他，但他知道从一开始，林燊就在一步一步给她设套，还是他告诉他，追宋小碗不能太明显，他就搬到她对面，打得不就是先渗透再拿下的注意吗？这家伙太聪明，竟然还真被他给追到手。不仅如此，如今宋净晚处处维护他，这个小傻子，知不知道她现在喜欢的是个什么样阴险的人？ 因为带着情绪，他说话不太好听：“你要只是来跟我说这个的，那你回去吧，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 林燊算着时间知道她差不多到了，出来见有人围着宋怀均办公室门口，便知道人在里面。 他们围着，自然是因为听到了宋怀均的那句“你是来找我，还是找你男朋友”。众人纷纷竖起耳朵，在心里嚎啕，什么什么？宋副总小侄女的男朋友是他们公司的？是谁，这么悄无声息把宋副总的小侄女给拿下了，不怕挨揍的吗？不要工作了吗？ 林燊清咳一声，众人纷纷尴尬地离开，装作忙工作的样子，同时不忘往这边瞟。 老大这是去劝宋副总了吗？也是，整个公司也只有老大能劝住他了。 林燊进门，正见宋净晚低着头手足无措的样子，可见谈得并不好。他上前扶着她的肩膀，柔声说：“乖，先去我办公室等我一会儿。” 这架势便是要换他自己谈，宋怀均斜眼过来，见他爪子乱放，怒火更盛，当他是瞎的吗？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他厉声说：“林燊，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这只老狐狸！” 面对他的怒火，林燊半点不气，宋净晚心里却难受不已。她一直都害怕他们因为她有争执，明明是她的问题，宋怀均却一直误会他。她认真地对宋怀均说：“小叔，你不要这样，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有事情再瞒着你。林叔叔对我很好，我们是认真交往的。” 林燊看着她，眼里是浓浓的情意，她从他眼里看到了坚定，身上也莫名多了股力量。 他们越是亲密，他便越生气，宋怀均气急，开始口不择言，开始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说林燊如何如何狡诈，如何如何套他的话，林燊见他半天说不到点子上，说：“我做这些，都是因为喜欢，没有想过要玩弄谁的感情。” 宋怀均太生气，说话没有逻辑和重点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哪里最生气。听到林燊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对，他最怕的是林燊这只老狐狸不过是想和宋净晚随便谈个恋爱，到最后没感觉了，分手了，宋小碗这么轴，怎么能受得了分手。她妈妈走时她那么难过，他怎么能看着她再难过。 他抓住了重点，对宋净晚说：“你信他的话吗？他之前对你耍了那么多心机，你信这样的人能一直对你好吗？万一他哪一天不喜欢你了，你这个小傻子还是只能被他哄得团团转。” 宋净晚听小叔叔这么说，有点难过，他们认识这么久，他怎么会这么想他，不由得说：“我相信，小叔叔，我们都是认真的。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宋怀均觉得宋净晚简直是一个榆木脑袋，根本不明白男人是多么坏，他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个傻子，男人的话怎么能轻易相信，他说要跟你结婚了吗？他没有跟你结婚的意思，不就是在耍流氓吗！” 宋净晚也有点生气了，觉得宋怀均根本不了解情况，严肃地说：“他有，你不知道！”他明明都在认真计划以后的生活，才不是他说的那样。 宋怀均头一次见宋净晚跟他顶嘴，气得脑袋一懵：“他说结婚你就结！那结啊！明天去领证！你们要敢领证！我一个字都不会再说！” 他气得头疼，抚着额头坐下。 “好。” 宋净晚还想说话，听到他突然这么说了一个字。 第45章 “好。” 话音一落, 空气凝固下来。 宋怀均懵懵的，表情僵在脸上, 抚着额头的手一顿。好？好什么？他刚才说什么了，需要他答应？ “如果结婚才能证明我是认真的, 只要小晚答应, 那我再开心不过。不答应, 我也会一直等着她。”林燊沉着地望着身边的人缓缓开口, 眼神坚毅, “男人的话是不是可以轻易相信我不评论，但我的话，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宋净晚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睛, 灵魂仿佛要被他深邃的眼睛吸进去，因小叔叔的不信任而产生的一点点怒气也随之散去, 安静地低下头，心跳在不被人察觉的地方, 砰砰跳动。 不是，他们不是在吵架吗？宋怀均愣愣的，脑子里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 “哎，什么结婚, 谁答应了？你不要趁机占便宜好不好？” 林燊坦然：“你说的。” 那是气话啊！他这才反应过来，想要严厉地纠正：“你们......” 话未说完，“砰！”的一声，门被突然打开。 趴在门口偷听的人一个搭着一个, 不知道是谁动了门把，最里面的那个倒霉蛋从门外被推了进来，身后的人瞬间一哄而散，留他尴尬地跌在地上，呵呵笑了笑：“呵呵，不小心，不小心，老大，你们慢慢聊，慢慢聊哈......” 他带着笑从地上站起来，弯着腰后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见他们都不说话，小心翼翼拉上门的同时，还特别贴心地提醒他们被他打断的话题：“哈，聊到结婚啦，你们继续，继续......” 颤颤巍巍的手显露出他的慌张，他的笑容比哭还难看。门还未关上，闻研缓缓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贯温和的笑容，对他们说：“你们都在啊，刚好。德盛那边的人刚刚打电话过来让我们明天过去签合同，这么值得高兴的事，都别苦着一张脸了。我让小蔡订好了位子，你们也别在这儿偷听了，快去把工作做完。”最后一句话是对门外的人说的，大家纷纷发出欢呼声，拍着闻研的马屁，说闻部长最好。 现场唯一苦着脸的宋怀均眨眨眼睛说不出话来，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样。 气氛已去，林燊揽着宋净晚的肩，温柔询问她的意见：“去我办公室等我一会儿，晚上一起吃饭？” 宋净晚看看气到茫然的小叔叔，又见闻研笑着对她点点头，说了声好，跟着林燊离开。 闻研与林燊对视一眼，望着他们相携离去，留下来善后。 他对气都气不明白的宋怀均说：“别想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想，他也不一定能想明白，只会掉进别人的坑里，相识多年，他了解宋怀均的性格有多简单。 “与其担心，不如好好看他们在一起是什么样子，一段好的感情会让人越来越好，你不要只一味觉得他们不会长久，感情的事谁说得准，你自己不也是突然就结了婚。” “我......”说到自己身上宋怀均没了底气，“我跟他们不一样。” “是，大家都不一样。所以，你不能拿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 宋怀均烦恼：“你不了解宋小碗，她这样的性格，跟林燊不合适。” 林燊是成熟稳重，但他太聪明，宋净晚这样愚笨的人，和他并不合适。他们兴趣爱好也统统不一样，宋净晚的生活太单调无趣，林燊喜欢挑战，生活随意自在。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一起生活？ 闻研若有所思，说：“我想，即便你是站在当事人的角度，也不能替她去衡量。你不是她，怎么知道不合适？我想，即便是相守一生的恩爱夫妻，也不会一直恩恩爱爱到老吧？我理解你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受伤害，但你不应该再把她当成孩子，过度保护不是对她最好的。说句实话，虽然和你侄女没见过几次，但我觉得她是个懂事的人，比你思考问题只会更全面不会更少，她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可见是仔细思考过的。” 闻研的话，宋怀均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他也点到为止，没有再深聊。 宋怀均想着想着，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半天后反应过来。 这老闻是不是跟林燊一伙的。 --- 林燊和宋净晚出去时，外面的人都看似在认真工作，没有工夫看他们。 林燊也没戳破这些装模装样的人，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领着人先回了办公室。 因为小叔叔的事，宋净晚情绪不佳，门关上，他抱着人轻声安慰：“没事，你小叔叔只是在气头上。” 她知道他在气头上，但是也没想过宋怀均的反应会这么大，甚至说出那些话。也没想过，宋怀均这么不看好他们的感情。 他亲亲她的眼角，抱着人在沙发上坐下，“他反对也是正常的，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同意我们在一起。” 他没有提最后的事，不动声色观察她的反应。宋怀均说男人的话不能轻易相信，说他没有跟她结婚的意思是在耍流氓，她说“他有，你不知道。” 这话让他出乎意料，他煽风点火，想闹出一些动静，最后最在意的只是她这一句话。 宋净晚也想起刚才的情形，那时她也在气头上，没想到他会突然那么说。她知道他怎么想，可当那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跳还是止不住加快。 林燊不是一个喜欢说甜言蜜语的人，他更喜欢用行动说话。宋净晚也不喜欢听甜言蜜语和那些不知道会不会实现的承诺。他简简单单几句话，搅动了她的心湖。 短短的时间里，她也想了很多。他的怀抱温暖，她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闷闷地说：“我们一起，让小叔叔早点消气。” 他轻笑，抚着她的背，说：“好，我们一起。” 他想，以后得告诉宋怀均一件事。如果以后他生的是个女儿，如果他的女儿和他不满意的人在一起，那么一开始一定不要反对，因为越是反对，会把人往对方怀里送，沉浸在爱情中的人一开始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反对的意见，周围压力越大，会把两个人绑得越紧。 就当是报答他一直以来的帮助，毕竟他们可能很快就成为一家人。 里面气氛浓浓，外面已经天翻地覆。 小郑刚刚肚子疼蹲了下厕所没赶上热闹，出来外面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什么？你说老大和宋总他侄女在一起了？”他不信，怎么可能呢？ “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众人点头如捣蒜，他们也很惊讶，他们也不信。 “老大都准备跟小宋老师结婚了，就是宋总不松口。”这并不是老大谈了恋爱这么简单，他们即将拥有老板娘。 信息量太大，他们也还在接受中。 小郑表情凝重：“我不信。” “我也不信，宋总为什么不同意，他是傻吗？”结婚了老大不就喊他叔叔了吗？这么大的便宜为什么不占，宋总似不似傻！ 小郑还是摇头：“我不信。”想他八卦小天王，人体八卦探测器，怎么可能没看出来这两个人之前有什么猫腻。 他不信，他就是不信。 --- 晚上，“泽光”的人为拿到新项目聚餐。这样的聚餐活动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发展势头向好，他们几乎时常聚餐，不过今天很明显与以往都不一样。 宋净晚坐在林燊和宋怀均中间安安静静吃着饭，这样的场景也并不是第一次，她小心觑着宋怀均的脸色，给小叔叔夹了他爱吃的菜，宋怀均冷哼一声，看也不看。 宋净晚也没有生气，林燊给她碗里添了菜，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先吃饭。” 温柔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都顿了一下，他们何时见过老大这么温柔的一面。宋怀均也诧异地扫过来一个眼刀，一度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 操，这还是他认识的林燊吗？ 然而，更让他跌破眼镜的是宋净晚，吃饭时一向专注的她，也给对方夹了菜，两个人几乎没有说话，除此之外没有过分的举动，但举止之间都是淡淡的亲密，让人艳羡。 宋怀均也说不上是生气居多还是惊讶居多，觉得眼睛生疼。他心不在焉不小心打翻了汤碗，汤洒到宋净晚身上，林燊立即站了起来，查看她有没有烫伤。 宋怀均的脸色顿时更难看，见人领着他小侄女往洗手间去。 有不会看脸色的在旁边议论。 “哇，老大对小宋老师好好。” “还叫小宋老师，以后得叫老板娘。” 宋怀均的脸已黑如锅底。 汤洒在宋净晚的胸前，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去处理污渍，不知道林燊是去卫生间检查她有没有被烫伤。她一直都说没事，但他放心不下，见皮肤只是红了一块没有大碍，才把她的衣服整理好。 密闭的空间里，两个人挨得极近，外面突然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你干什么？又要躲起来自残？你是不是有病，我叫你去看医生，你怎么不去？”这个人说话很讨厌，是他们都熟悉的声音。 “我......我没有。”另一个细如蚊讷的声音也并不陌生。 “你这不是喜欢老大，你是有病，你知道吗？” 第46章 公司的人一直都叫林燊老大而不是职称, 这代表着他们对林燊的信赖。比起高高在上的大老板，他们更愿意当林燊是一个家庭的大家长。宋净晚一直都知道他们公司氛围很好, 自由、活泼、团结、和善，宋怀均也说过, 林燊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哎, 你是不是没有钱去看医生, 我借给你啊。”秦时有一种特殊能力, 可以把原本是好意的话说得很难听。 “我......不要。”女生的声音越显柔弱, 带着泣音。 “那我拜托你赶紧去看医生行不行？你自己祸害自己是你的事，别祸害到别人身上。你要是敢打扰老大，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知道吗？” “我......没有，我不会打扰他。” “那最好, 赶紧去治病，不然哭得只有你父母。” 宋净晚抬头去看林燊, 他正在给她系上衣的扣子，丝毫没有偷听到别人说话的窘迫。外面的人很快离开，她惴惴不安地问：“林叔叔, 他们是在说你吗？” 秦时只会叫他老大，而从他口中她听出事情似乎有点严重。 “别担心, 我会去问秦时。”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带着人回到房间。 她留心去看秦时，他还是一副懒懒散散对谁都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察觉到宋净晚的目光, 他莫名其妙看她一眼，把头撇过去不让她看。 林燊拍拍她的肩膀，她回过神。宋怀均见她穿着林燊的外套，气得鼻子又歪了，独自喝着闷酒。闻研无奈摇头，给林燊你适可而止的眼神。 他笑笑，丝毫不收敛，如今关系公开，他再无顾忌。眼神若有似无落在角落一个瘦弱的身影，眸光变得冰冷，但也只是稍纵即逝。 宋净晚见小叔叔喝闷酒，心里不舒服，他喝一杯她也喝一杯，叔侄两个就这么杠上了。宋怀均见她跟他犟，一开始没有心软，后来心软不跟她喝了，把酒杯抢过去，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她：“胳膊肘往外拐，白对你好！” 然后朝林燊瞪了一眼：“她喝酒你都不管，你就是这么对她好的？” 林燊见她眼神有些不对，没有理会宋怀均的话，轻声问她：“头晕不晕？” 她摇摇头，说不晕，乖乖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宋怀均一阵无语，敢情这孩子以前是被灌了几杯酒就被送回来了啊，什么酒量啊这是。 这回换林燊质问宋怀均：“你就是这么对她好的？” 宋怀均：“......” 聚餐结束，众人依次离开。林燊没有喝酒，去停车场把车开到门口，宋怀均本来想把宋净晚扶到门口，奈何她一动不动，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对宋怀均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要等人。” “我知道，等你叔叔来接是不是？我就是你叔叔。”他有点无语，怎么几杯酒连叔叔都不认识了。 她还是摇摇头，说：“不是，我要等林叔叔，我男朋友。” 宋怀均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被她气背过去，“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换人了！” 原来只要叔叔接，现在只要男朋友接，她的潜意识倒是更新换代的快。 林燊停好车进来，就见叔侄两个坐得远远的，一个不理一个。宋净晚意识不清，但见到林燊乖乖地站了起来，由他把她抱起来，用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她安静地缩在他怀里，长舒了一口气，好像在外面提心吊胆，终于回到安全的家。 他心里软成一片，轻松抱着人走到宋怀均面前：“走吧，我送你回去。” 宋怀均也不扭捏，望着林燊怀里的宋净晚，长叹了口气，上了林燊的车。 林燊把宋净晚放到后座，把靠枕垫在她的脑后，又拿毛毯给她盖上，贴着她的脸小声说：“乖乖睡觉，躺好了不要掉下来。” “好。”她紧紧贴着椅背，蜷着身体闭上了眼睛。 宋怀均坐在副驾上，从车镜里见到林燊目光柔柔，细心替宋净晚掖好毛毯，心中五味杂陈。好像人气到一定地步，就不会再那么生气，再气就该爆炸，只能把气从身体里一点一点泄出来。 车子平缓地驶入夜晚的车流，他问林燊：“你喜欢她哪里？” 林燊凝视着夜晚的街道，勾唇笑了笑：“不知道。” 长久的时间里，她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不具象的“朋友家的侄女”。他们没见过面，没说过话，但他感受过她送来的“爱心”，那时繁忙的工作后，他们几个人总会跟宋怀均开玩笑：“天天这么白吃你侄女送过来的东西可不好，这样吧，以后她也是我们侄女了，有什么忙让叔叔们帮的，绝对义不容辞！” 宋怀均总要啐他们：“想得倒挺美！”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心，或许是他坐在角落里昏昏欲睡听她讲课的时候，或许是第一次见到她笑的时候，又或者是她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怀里又出现在他梦里的时候。 喜欢她哪里？那更是说不清。好像她的每一个样子他都喜欢，连挣扎逃避不愿意接受他的时候，他都没办法对她产生一点点不好的情绪。 宋怀均这个问题他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当然可以说一点好听的话赢取对方的放心，但他觉得还是得把自己的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他。 他的答案果然不能令宋怀均放心，因为他自己可以说出他喜欢的历任女友的优点，聪明、大方、漂亮、优雅，总有一个地方吸引他。 “我看你就是贪图宋小碗的美色。”他哼道，“你的喜欢能维持多久？我不是对你有意见，这是男人的劣根性，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保不齐你哪天又看宋小碗不顺眼了。” “喜欢我的人那么多，那我为什么不早和其他人在一起？”他晲他一眼，“我就喜欢这一个。只要她不抛弃我，我不会放手。” “你说得好听。”宋怀均不信，“以后你的事你能保证？” “你呢？你保证能当一个好爸爸？”他反问，“你知道我不是那种轻易承诺的人。面对未知的事情，我们谁也没办法说自己能做到最好。可以承诺的，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一个好爸爸，但想当一个好爸爸。我不能保证我是一定能成为一个好丈夫，但会倾其所有，护她平安快乐。” 宋怀均沉默，过了许久，说：“你要是让她不开心，我不会饶了你。” 送完宋怀均夜已经深了，宋净晚一直没有醒，直到他拧了热毛巾替她擦脸，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不是第一次见她喝醉，知道她哪怕醉了都很安静听话。她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抚摸他的眉毛，轻轻笑了一下，说：“林叔叔，你真好看。” 她说话口齿清晰，如果不了解她，根本看不出来她已经喝醉。她平时怎么会说这种话，多看他一会儿就会害羞。他的心被撩拨得不安分，把毛巾扔到一边，一点一点亲她的额头、眼睛、脸颊，“好看以后天天给你看好不好？” “好。”她点点头，被亲得痒痒的，嘴角弯弯。 他含住她的唇，又离开，目光缠绵：“小晚，我们结婚好不好？” 谈恋爱已经不能满足他，他已经贪心得想要马上把她娶回家。知道她明天不会想起来，才敢把这话说出口。 他是自私了，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无数种选择，他却想把她赶紧圈到自己的世界，让她成为自己的小妻子。 他以为她不会回答，没想到她闷闷说了一句：“我害怕，结婚会离婚的。” --- 宋净晚不知道林燊后来跟宋怀均谈过的事。第二天醒来，她在林燊的床上，他已经起了，叫她起来吃早餐。 “你的酒量这么差，以后不许再喝酒了知不知道？”他去她的房间给她拿了衣服，昨天穿过的衣服已经被他脱了扔进洗衣机。宋净晚见他给她穿衣服，产生了一种他们是老夫老妻的错觉。 “知道了。” 她配合地穿上衣服，觉得她好像越来越习惯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外面阳光明媚，林燊送她去上班的路上，她从窗外看到外面的世界突然变得一片新绿。 春天，来得悄无声息。 那晚之后，宋怀均的气好像过去了一些，偶尔还是会哼哼，让宋净晚长点脑子。宋净晚也拿不准他是同意还是没同意，但他总算没那么气了。 云轻轻怀孕几乎没太大的反应，除了早上起来会吐，依然活蹦乱跳的。偶尔，会约着宋净晚一起逛街，给小宝宝买衣服。 小宝宝的衣服都可爱得不行，鞋子还没有手掌大，宋净晚看着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心里总是软软的。 云轻轻没有比宋净晚大多少，有时候她也会抱怨自己那么年轻就要当妈，跟宋净晚说要做好措施，千万不要那么早结婚。 宋净晚听得脸红，喏喏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小，多谈几年恋爱没事的。”她以过来人的口气说，“不过，林燊这个年纪家里可能催了，他没有给你压力吧？” “没有。”她摇摇头。 他很尊重她，即便他很想。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小天使感觉到啦，林叔叔和小碗的故事已经走向完结。这是个很平淡的故事，写不了太长，剩下的应该不会超过三万字。番外想看什么，可以留言告诉我哦~ 第47章 宋净晚在商场遇到秦时时, 他正在游戏城外面的抓娃娃机上抓娃娃。伴着游戏的声音，几个小萝卜头围着他对他吹着彩虹屁。 “哇, 大哥哥，你厉害！” 秦时理也不理, 他的旁边堆着他抓出来的娃娃, 数目之大引人瞩目, 但他心硬如铁对小萝卜头们的吹捧置若罔闻, “别烦我啊, 再说也不会给你们，谁让你们刚才嘲笑我。” “大哥哥，刚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一个大眼萌萌的小家伙扯着他的衣角撒娇, 奈何敌人太残酷，一个眼神也不施舍, 心眼之小比他们这些小学生也不如。 宋净晚和云轻轻路过，正好看见这一幕, 她停下脚步唤了声他的名字。 秦时回头，见是她，又把目光移回到娃娃机上, 盯着一个小狗玩偶操纵游戏杆，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叫我干吗。” 宋净晚跟云轻轻说了声她有事要和他聊，云轻轻刚好累了，说在前面的餐厅等她，在一众小萝卜头的瞩目中, 她走到秦时身边，说：“我有点事想问你。” “问吧。” 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宋净晚看着一个比一个小的小孩抬着头望着他们感到有点为难，又不想错过难得的机会，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我想问问，那个叫叶子的女孩的事。” 虽然后来林燊告诉她事情已经解决了，但他并没有详细告诉她具体的事情。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度，也会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愿告诉她。 “你想知道什么？她都被停职了，老大好像找她谈过一次，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她就是有病呗，心理不健康，她自己也知道，现在应该看病去了吧。”秦时说得含糊不清，事实上他知道叶子现在在哪个医院。 他本不想这事儿被林燊知道，奈何他还是知道了。他也不想告诉宋净晚，奈何她主动来问。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最后秦时终于抓到了那只小狗，该说他都说了，不打算逗留，临走之前指着那堆玩偶对宋净晚说：“送你了。” 他留下一个背影，潇洒离去，留宋净晚在原地，看着那堆玩偶发呆。 晚上林燊回家，看见沙发有几个玩偶，这明显不是她的风格，宋净晚没有隐瞒，把今天遇到秦时的事告诉了他。那些娃娃能分的她都分给了小朋友们，最后还是留下这几个，云轻轻嫌太幼稚没有要，她只能带回来。 交待完玩偶的来龙去脉，她问林燊：“林叔叔，等她好一点了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小晚，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想去看她吗？”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些什么。 她想了会儿认真地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想鼓励她尽快好起来吧。” 他的心一沉，又听到她说：“也有可能想让她尽快忘记你。” 她想她毕竟是他女朋友，他和秦时都是男人，对女人间的心思了解不够，或许她跟她聊一聊能解开她的心结，能帮助她尽快康复。 他笑了一下，问：“你吃醋吗？” 她很诚实的回答：“一点点。”所以希望她尽快好起来，不再惦记他。 “才一点点？” “她是病人呀。” 他很捏捏她的脸，“一点点也行，不跟你计较了。” 她把他的手拿开，“你为什么要跟我计较，我都没有跟你计较。” 罕见的有点生气的样子，他笑：“你要跟我计较什么？” “计较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担心我不讲理，不让你帮她吗？”她板着一张脸颇为严肃地问，“林叔叔，你不觉得两个人之间应该对彼此坦诚吗？我知道你善良，也可以理解你帮她，但是你不告诉我，我觉得你这样不对。我不希望下次你再这样，如果有下次，我会生气的。” “是我的错，对不起。”他先认真道歉，“不过，我不是怕你不让我帮她，而是怕你让我帮她。” 面对她疑惑的眼神，他坦诚地说：“因为这说明你可能没有那么在乎我。” 她并没有这样，他很开心。 别人的女朋友生气他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反正他的女朋友生气，他心里是高兴的。 她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很讲理也很好哄。 晚上，他在她这边留宿。时间还早，屋里的灯却全部都关了。 黑暗中，床不停地晃动着，急促的呼吸声被关在里面，明亮的月色被挡在外面。 动静停下时，时间已经很晚很晚。 隔天，林燊精神焕发地去上班。宋怀均瞅着他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当着他的面骂了句“禽兽”。林燊笑笑不说话，笑容又刺痛了某人的眼睛。 宋怀均眼见着宋净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除了偶尔说说林燊的坏话也没再反对。 林燊的公寓早就装修好，他没有搬回去。不仅没有搬回去，宋净晚还发现自己的家里出现了很多他的东西，衣服、刮胡刀、电脑、文件，明明就住在对面，他还总把他的东西往她这里拿。在收拾房间上面，宋净晚有些强迫症，每每都要在他随手放下之后收拾好。 她说过几次，他不听，说拿来拿去的麻烦，他自己的床他一个月也睡不了几次。 天气慢慢热起来，有时候晚上她会被热醒，醒来后发现在他怀里，只能把被子掀开一些，散进来一些凉气。 当然，更多的时候，她都是累得睡过去一觉到天亮，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 周未岚自从婚礼后时常联系宋净晚，希望她带林燊到家里吃饭，好正式见面了解一下彼此。 宋净晚犹豫再三，询问了林燊的意见，在一个周末和他一起去费家吃饭。周未岚很热情，她自知对宋净晚的人生没有过多干涉的权利，只能用心了解林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在宋净晚的眼光令她放心，无论是人品样貌还是学识能力，她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最难得是，从细微举止处能看到他对宋净晚的用心。 而女儿的变化虽不明显，她身为一个母亲却能敏感地察觉到。临走前，她与宋净晚聊了一会儿，放下那颗悬着的心，长叹了一声说：“妈妈之前还以为，你会因为我和你爸爸的事，心里放不下排斥婚姻，现在看你们这么好，总算是放心了一些。我看他很疼你，虽然年纪比你大一些，但也合适。” 宋净晚嗯了一声，脑海里闪过婚姻两个字。排斥吗？好像不排斥。但她对这两个字没有特别向往。 即便她很喜欢林燊，林燊也很喜欢她。 林燊的父母很忙，听他说他父母都是在政府部门上班，父亲任的是要职，经常出现在新闻里，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他主动介绍过，他们有六分像，他爸爸看上去比他还严肃。 他已经见过她的家人，但从没有要求她陪他回家。有一次，她听到他和他妈妈打电话，他妈妈问他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他说是，她听不清他妈妈又问了什么，只听见他说再等等。 不过，对于林燊来说，目前的大事是拉着她锻炼，她体力实在太差。 她不愿意跑步，他只能换其他方式激起她对运动的兴趣。但她对大多数的运动都不感兴趣，什么打网球、攀岩他都试过，一开始她也没有拒绝，但做什么都是慢悠悠的，有时候他看着她乌龟般的慢动作都很想笑。 “怎么射击你就很有兴趣，其他的就不愿意了？”他给她擦汗，才动了没多久，她就满头大汗。 嗯，床上也是。 她有理有据地，严肃认真地说：“我没有运动细胞。” “又不是要把你培养成运动员要什么运动细胞，多运动对身体有好处。”他满脸好笑，看她皱眉烦恼。 “我不喜欢会出汗的运动。” 这回换他苦恼，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她的脸霎时变得嫣红的，转过头不理他。见她实在是累，他也没有勉强，在网球场没待够一个小时，就带着人离开。 虽然练不到一个小时，但也算是动了动。转眼到了五月份，天气热起来，别墅的装修完成后，闲时他会带她去那里教她游泳，说：“在水里，出汗也没事吧？” 她不好意思，开始不敢下水，坐在泳池边把脚伸进水里晃啊晃，看他矫健的身体在水里自如的游来游去，有些心动。他潜入水底，悄无声息地游到她身旁，然后拽着她白嫩的小脚轻轻一拉，她吓得叫了一声，扑通一声落入水里。 他有分寸，稳稳抱着她。 她头发和脸上全是水，脚下虚浮踩不到池低，只能攀着他的肩膀，紧紧抱着他，“你太坏了。” 他抱着她笑:“小笨蛋，你坐在那里可学不会游泳。” 午后的阳光洒在静谧的泳池上，粼粼的波光映得他脸上像是会发光。 宋净晚不知道别人是花了多久才学会的游泳，反正她是用了很久才学会。 因为教练不用心，总是教到一半半途而废。 第48章 六月的安市, 骄阳似火。 宋净晚和林燊去看叶子，听医生说她恢复得还可以, 目前已经出院回家休养。 叶子的家在老城区，家里只有她和年迈的奶奶。叶奶奶先接待了他们, 听说林燊是叶子的上司, 热情地端茶送水, 千恩万谢：“真是谢谢你们, 如果不是你们叶子的病就耽误了。” 如果不是秦时撞破, 谁也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 叶子低着头出来，不敢抬头看林燊也不敢看宋净晚，声音细小得必须仔细才能听清, 她说：“谢谢你们来看我。” 她本就瘦小，如今更是瘦得可怜。宋净晚看到她干瘦的手上骨头凸出, 紧紧握着放在腿上，身子不安地微微晃动。她对叶子印象并不深刻, 只记得人群中似乎有过这么一个女孩，隐匿在人群中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林燊在安抚老人，说只要叶子病好依然可以回到公司上班, 叶子只有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稍稍抬了一下头，在看到宋净晚的那一刻又受惊似的颤了一下身子, 好似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宋净晚与林燊对视一眼，他给了她一个眼神。 “叶子？你的名字很好听，那个......我想上一下洗手间，你可以带我去吗？”这还是宋净晚第一次这么主动说话, 自己也很不习惯。 叶子的手紧紧抓着大腿处的布料，久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叶奶奶出声，她才站了起来，垂首弯腰引着宋净晚往卫生间走去。 那天，宋净晚和秦时聊了不少，后来林燊也告诉了她一些，这让宋净晚有些同情这个女孩，或许她的同情在别人看来虚伪，她和林燊的慰问也可能是多此一举，但林燊说过她是“泽光”的一员，在她没有犯错的情况下，员工生病他不能置之不理。 除了伤害自己，她至今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举动，而正是为了不去伤害别人，她才做出了伤害自己的举动。 “小......宋老师，你放心，我......不会再回公司......”她知道宋净晚是要跟她说些什么。 这一幕她很熟悉，也是她避之不及唯恐出现的画面。当年也是有这样一个人，跑到她家找到她母亲，哀求她的母亲离开她的丈夫，她的母亲冷漠拒绝了她，最后那个可怜的女人从她家的窗户一跃而下。 彼时她还小，不懂大人的是与非，也不懂什么叫第三者。但那天之后她明白，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做的一件事就是破坏别人的感情和家庭。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宋净晚说，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破坏他们的感情，她知道他不会喜欢她这样的人，一开始就没有过妄想。更何况，她曾经告诉过自己，就算是死也不能做出像她母亲那样的事情。 她只是很难过很难过，为了排解这种难过，企图用身体的疼痛转移。医生告诉她这是不对的，她已经知道了。 宋净晚看她有些激动的模样，急忙摆摆手说：“不是，我找你不是这个意思。” 她从包中拿出一张信封，递到她手里：“这是他让我给你的。嗯，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他们的意思说这个是去年就开始准备的。为了公司的发展提高员工的能力，由各部门领导推荐，选取优秀的员工去进修培训，你们部门领导推荐了你，但因为你生病之前没有告诉你，现在听说你好多了，所以过来通知你一下，如果你觉得自己身体允许，这是个好机会，希望你不要错过。”橘子&& 叶子握着信封的手开始颤抖，“我......” 宋净晚听说过她的事，她很同情却不能感同身受，更不能站在事外说一些让她想开的话。沉思片刻后，说：“我觉得你们公司的人身上有一种和其他公司不太一样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你们......很团结，脾气又都很好，像秦时他们那样臭的脾气，也不怎么跟他们计较。听说我们要来看你，你部门的同事让我们替他们转达祝福，希望你早日康复。还说让你原谅一下，等到不那么忙再一起来看你。” 说到这里，她已经把林燊想要她传达的事情都传达完毕。她和林燊坐了一会儿离开，上车后，她问林燊：“林叔叔，你为什么让我跟她说那些话？” 林燊理所应当地回：“这是你应该做的。” 见她不解，揉揉她的脑袋，“你是未来老板娘，你不去说，谁去说？” --- 云轻轻的肚子开始大起来，但胳膊腿儿还是很细，她有时间就去做孕妇瑜伽，依然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誓死也要做一个美美的孕妇。宋怀均每日闲时就捧起育儿书，夫妻两个经常因为还没有出生的宝宝教育问题吵来吵去，表面看着游刃有余，实则是两个没有一点儿经验和信心的菜鸟爸妈。 对比起他们，某对在谈恋爱的小情侣就变得极为碍眼。 某日在聊工作，他看到林燊接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看到他手机屏保上赫然是他小侄女的照片，感觉复杂难言。 他真的没办法形容这种感觉，宋净晚不爱拍照，林燊又是一个什么都是默认模式的大直男，看到这样的照片出现在他手机上，他只觉得诡异和不可思议。 照片上的宋净晚在侍弄花草，一个简单的侧脸，安静美好。背景是一个漂亮的院子，夏花正开得灿烂。 设计师根据她的喜好设计的花园，又移栽了她喜欢的花，每隔两天，林燊都要带她去别墅照顾她的花花草草，房子晾完后，周末他们也几乎都在那里留宿。 宋怀均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经常找得到他们，偶尔打电话过去，有时候在射击俱乐部，有时候又不知道去哪里看书画展，或者在那个他不知道的地方运动啊看星星啊，能跑得不行。 林燊不是以前那个林燊了，宋小碗也不是以前那个宋小碗了，他很忧愁，觉得一下子失去了一个朋友和一个亲人。 七月，林燊的生日。 宋净晚送了他一副自己画的画，仙鹤代表长寿，松树是岁寒三友代表坚贞不屈，意志刚强，合起来是松鹤延年，福寿齐长。她功底扎实，画了很久。送给他的时候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她不是很会送礼物，觉得他什么都不缺，只能送他一副画表示心意，林燊开心地收下，抱着人亲了又亲。 宋怀均后来在林燊办公室看到这副画，听说是宋净晚送他的生日礼物，笑得好半天停不住。到宋净晚下了班过来找林燊时他还是没有停住，见宋净晚进来，无情嘲笑：“哎，宋小碗。我发现你还真是一朵奇葩，你送你男朋友什么不好，送他一副祝寿用的画，哈哈哈哈哈......他很老了吗你祝他长寿......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他还拍拍林燊的肩膀：“你别介意啊，我估计她是实在想不到该送你什么了，你得理解，她没有经验，不是嫌你老。” 面对小叔的嘲笑，宋净晚有些往心里去，林燊瞪了宋怀均一眼，把他赶了出去。然后拉过明显情绪低落的宋净晚，耐心哄着：“别听他胡说，我很喜欢。” “要不，你别挂在办公室了，放在家里收起来吧。”这副画也的确跟他办公室风格不搭，他们公司的装修都是现代简约风，在这里挂这么一副画确实突兀。 又解释：“我没有嫌你老的意思。”仙鹤和松树都是美好的祝福，她画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宋怀均这么一提醒，她才觉得这种画可能送给长辈比较好，送给男朋友有些不合适，“我以后注意。” 下次再送礼物就问问孙蕴和云轻轻的意见好了，她自己自作主张送的礼物果然不好。 林燊觉得自己真的特别喜欢她认真的样子，每当她这么一本正经总想亲她，眼下无人，他也这么做了，摸着她的脑袋缓缓说：“千万别注意，我喜欢你用心准备的礼物，而不是别人都觉得不错的礼物。他们都不懂，我懂。” 她希望他健康长寿，和她一起慢慢变老。嗯，她一定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那副画他一直挂在办公室，每每有人进出都会多看它几眼，向林燊拍马屁：“老大，小宋老师的这副松鹤图画得真好，啧啧，这画工，啧啧，这用色，啧啧，这线条。”他们这些搞技术的语文实在不咋样，只能用朴实的话语形容，“我爸看了都说好。” 林燊签完字，把文件拍在桌子上：“滚。”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大概在十二点，太晚可以明天看~[比心] 第49章 让宋净晚动起来其实也不难, 只要找到她喜欢做的事。游泳学到一半，效率实在太低, 林燊不得不寻找其他能让她感兴趣的事。 嗯，谁让她把保守得不能再保守的泳衣也穿得那么好看。 周末, 林燊开车带她去郊外, 把车停在山脚, 带她去上山去搭帐篷。晚上, 他抱着人躺在帐篷里听虫鸣声声, 遥望天际的星星。 夏天的星空璀璨夺目，无垠的夜幕下，除了帐篷上悬挂的露营灯和还未熄灭的篝火, 周围黑洞洞的一片。溪水潺潺，方圆十里杳无人烟,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这个时间，城市的闷热还未褪去, 他们却已经披上了外套，抵御山风的清凉。 山上山下，两个世界。这是没遇到林燊之前, 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 夏季多蚊虫，宋净晚竟然在帐篷外面发现了一只萤火虫, 它发着微弱的光从他们面前飞过，她嘴角漾开一个笑容，对林燊说：“林叔叔，你看, 有萤火虫。” 他看她兴奋的样子，眸中含光，“一只而已，这么开心。” 自然环境的过度开发，久居城市的人们已经很少能见到萤火虫。她说起小时候和爷爷奶奶回老家，曾在晚上的房檐下也看到一只萤火虫，从此后再也没有见过这种脆弱的小生命。 他笑笑，说：“你们女孩子就是喜欢这些。” 宋净晚问他小时候有没有见过萤火虫，他说小时候没有，大了四处游荡的时候倒是见过不少，有一回在一处芦苇荡见到一群萤火虫，在夜里闪闪发光倒真的是难得一见，她听得入神，想象那场景该有多漂亮，他看她认真的样子，在她唇上点了一下。 星空烂漫，这回是真的看星星。 远离尘世的喧嚣，两人依偎在一起说话。谁也没有看表，任时间悄然流逝。 --- 宋净晚见到林母是意外。 那天他们住在别墅，林燊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她在后院给花浇水，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林燊回来，回头一看，对方也惊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挂上了和蔼的笑容：“你是小晚？我是林燊的妈妈，真是抱歉，我以为这里没人才过来看看。” 她点点头，有些茫然无措，急忙放下浇水的壶向她问好：“阿姨你好。您不用说抱歉，是我该说才是。林叔叔出去了，说一会儿就回来，我给他电话。” 林叔叔？林母一愣，随即笑开了。 看她慌乱的样子，忙制止她：“不着急，我就是过来看看，没事找他，他要是有事就算了，哪天回家见也是一样的。我也有事，就先走了，改天跟林燊回家一起吃饭。再见啦，小晚。” 她朝她温和地笑笑，并未多留，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了。林燊回来，见她的眉头皱成一团，用手点她的眉心让她的褶皱散开，就听她满是忧心地说：“林叔叔，今天你妈妈来了，但是她看到我就走了，是不是我太冷淡，让她不高兴了？” 他摇摇头，笑着说：“不是，她是怕吓到你。” 林母一走，转身就给他打了电话，絮絮叨叨一大堆：“原来你没骗妈，真的交了女朋友啊。我还以为是你编出来骗我的，我就说名字什么的怪像那么一回事。你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这么漂亮乖巧的小姑娘，你不抓紧点就跑啦。”眼见儿媳妇有望，林母多少年都没这么激动过，生怕他转头就把女朋友弄丢了，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千万万要对人家好。 他也是才知道，原来他妈就一直不相信他，以为他是骗她的。 说到这里，他无奈地笑笑：“她很喜欢你，给我打完电话又给我爸打电话，要不是我拦着，估计没一个小时，我家亲戚就全都知道了。” 他让她安心不要瞎想，但她怎么可能不瞎想。 那天之后，她一直等着他说带她回去见他父母，但他像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转头就忘了。 她既觉得松了口气，又觉得这口气不能完全松下去，突然又不明白他是怎么想。其实，见父母她是愿意的，因为林燊也都见过她的父母。从那天的讲述中得知他家人不相信他有女朋友，她有点愧疚，可是林燊再没提过这件事。 他好像一直都很想结婚，这段时间又好像没那么想了。不过她很快明白过来，他工作比较忙，这段日子时常早出晚归，看上去有点辛苦。 --- 与所有人的忙碌相比，无论生活还是工作，严司永远显得潇洒心无挂碍。他不工作，每日的消遣就是打麻将遛狗和等那个他只见过一面的姑娘。 闲人做闲事，严司和社区的大爷大妈们一起参加安市的麻将比赛，最终在一众高手中脱颖而出摆得头筹，成为了比赛的冠军，又一路过关斩将赢得了省冠军，因为俊逸的外表，登上电视接受采访，不明情况的路人以为这是某选秀节目的冠军，再一看身后是一排排的麻将桌，一时分不清是开玩笑还是真新闻。 朋友们得知消息后纷纷祝贺，严司可能也是觉得过去的一年对朋友们太冷淡，想着既然莫名其妙拿了冠军，就借着这个由头聚一聚吧，说夏天到了，请他们去郊外钓鱼吃饭。钓鱼多无聊，但因为是严司，朋友们都表示一定到场。 林燊自然也被邀请，清晨，他开车带着宋净晚在楼下与严司碰面。他骑着摩托，大宝的两只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一人一狗一摩托，样子很是拉风。 林燊说：“你是打算这个样子去吗？” 他以为是问大宝，回道：“要住一晚，大宝没人管。” 从这里到郊外，开车两个多小时，林燊说：“你自己想骑摩托就骑吧，把大宝给我。” 严司也没有客气，直接开了后车门，拍了拍大宝的脑袋让它下车，大宝“蹭”地一声蹿到后座，稳稳趴在了座底，由此，他们和严司分道扬镳，一个开车，一个骑摩托。 一路吹着风，严司骑着摩托在众人的期盼中到了目的地。 宋净晚对钓鱼有兴趣，林燊便陪着她，没有跟其他人去林中探险。严司自然也是要钓鱼的，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惹人嫌，也不觉得自己这个电灯泡有多闪亮，见宋净晚钓上来两条鱼自己却一无所获，直言她是运气好刚好选了鱼多的地方，便也坐到他们旁边钓起了鱼。 一个小时后，宋净晚又钓上两条鱼，数量是不多但个头很大。大宝望着桶里扑腾的鱼汪汪叫起来，被严司呵斥：“别叫，鱼都被你吓跑了。” 林燊嫌他碍眼，但也没说什么，十几分钟后宋净晚又钓上一条鱼，严司望着自己只有水没有鱼的桶，长长叹了口气，拎着鱼竿和桶默默走了。 下午，宋净晚钓上来的鱼被送到后厨做成了菜，严司迟迟没有回来，没有吃上她钓的鱼。 吃过饭，林燊说有事要出去一趟，宋净晚想起孙蕴在附近拍戏，给她打了电话，他们已经拍完回去了，没有在这里逗留。孙蕴想起今天遇到的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与宋净晚抱怨了几句：“我今天遇到一个奇奇怪怪的人，说找了我很久一直没找到，要我给他留联系方式，他回去把给我写的歌发给我。现在的粉丝真是什么借口都能找的出来，长得还挺帅的，就是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想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的严司，宋净晚问道：“他告诉你他是谁了吗？” “嗯，我没给他联系方式，他把自己电话写一张纸上给我了，说如果改变主意了联系他，叫什么......严司？” 第50章 结局 从冬天到夏天, 严司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在那个早餐店等只见过一面的孙蕴。他说林燊不懂他，他等的不仅仅是个姑娘。 宋净晚以为他终于见到孙蕴应该会很开心, 她和大宝在农家乐附近散步，这里偏僻少人, 除了钓鱼没有其他娱乐可以消遣, 大宝找不到主人也找不到林燊只能跟着她, 看到严司回来她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他看上去懒懒的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眼里无悲也无喜。 想起他的执着，不爱管闲事的宋净晚决定帮他一下，跟他说他找的那个姑娘是她的朋友, 名叫孙蕴，是个演员。严司不爱看电视, 可能只要他多留意一下就不会等那么久。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很奇怪，明明就是近在眼前的人, 一直觉得远在天边。 她以为严司会高兴，严司却没有多大反应。等待了这么久，他只说了一句：“哦, 她是你朋友，那正好, 麻烦你帮我写的歌发给她吧。” 宋净晚觉得他像刚好要去一个地方送东西，听到她顺路便让她也把东西捎过去，自己则可以返回休息，了却了一桩事的轻松平淡。她疑惑地说：“我跟我朋友解释过了, 如果你想要她的联系方式她说可以给你。” 得知一个人竟然在一个地方等了她那么久，孙蕴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好在严司没有做什么类似痴汉的事情，她也乐意给宋净晚一个面子。 严司摇摇头说：“不用麻烦，你帮我转发就可以，歌回头我发你，不喜欢听完可以删了，如果喜欢就告诉我一声，谢啦。” 宋净晚有些不懂严司，问他：“你找了她这么久，就是为了让她听你给她写的歌吗？” 他疑惑地看着她，“不然呢？” 他见宋净晚愣住，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你以为我喜欢她？嗯，一见钟情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见她第一眼脑海里只想起了一段旋律。”他蹲下，摸摸大宝的脑袋。憨厚老实的大宝乖顺地把头凑过来，希望主人再多摸两下。 “我知道大多人都喜欢做有意义的事，我没有感觉，想等就等了，想不等就不等。” 嗯，钓鱼也是，钓不上来也没什么，一个小丫头比他会钓鱼，也不丢人。 他提着鱼竿和空空如也的桶，唤了声大宝，大宝屁颠屁颠地跟着主人离开。 宋净晚一人留在原地，见远处残阳如血，山峰巍峨。 她突然有些羡慕严司。 --- 有人喜欢给自己做的事赋予一段特别的意义，有人喜欢用成功或失败来衡量一件事的价值，无论是意义还是价值，它能帮助人变得更好或更坏，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人们自己赋予的。 生活和感情，都是。 晚上，他们住在农家乐的院子里，宋净晚见林燊一直没有回来，打电话询问他在哪里。他没有说，只说忙完就回来，如果太困就先自己睡一会儿。她等了一会儿，后来靠在床边沉沉睡去。 林燊回来，见她睡得安稳把她唤醒，宋净晚睁开眼睛，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到他英俊的脸庞，她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茫然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他轻吻她的脸颊，温柔如昔：“醒了？还困吗？” 她摇摇头，问他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他扶着她坐起来，弯腰给她穿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说：“外面的星星很漂亮，陪我出去走一走？” 她那么好说话当然不会拒绝他的请求，林燊牵着她的手走出院子，向黑沉沉的林子走去。她不知道要去哪里看星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走了许久还没有到目的地。路越来越难走，脚下黑洞洞的。她走不惯夜路，总觉得要踩到什么，走得异常缓慢小心。最后他干脆把她背起来，借着月光缓缓在林间穿梭。 她要用手机为他照明，被他拒绝了。月色下一条蜿蜒的小路伸向不知名的前方，他轻松地背着她，步履平稳，她环着他的脖子，说起严司和孙蕴的事。 林燊听她缓缓叙述，说她后来把严司发给她的歌转发给了孙蕴，孙蕴听完很感动也很喜欢，严司知道后只嗯了一声，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他这个人从小就是这样，做什么都是随性所欲的。”想做音乐的时候他就专心做音乐，不想做了他就去打麻将。他有过消沉，有过狂傲，又归于平静。有人问他你这么有才华，为什么要埋没自己，甘于平凡碌碌无为的生活，他只回我喜欢。 “我觉得你们两个有时候也有一点像。”她趴在他的背上，望着前方的路，“你比较会隐藏，看上去好像和他不一样，但其实谁也不能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你很随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很勇敢，从来不会因为困难而退缩。” 他拖着她身体的手往上提了提，笑问：“你是在夸我吗？” 她点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又说了声是。 她一直都很羡慕他们这样的人，自由自在不被束缚，不像她，因为胆小一直把自己困在原地。如果不是遇到他，她会一直生活在为自己画的圆圈里。 她不相信命运，因为他开始学着相信自己。 走了许久，迟迟没有到目的地，她怕他太累说要下来自己走，但他不让。越往林子深处越荒凉，树影重重，凉风习习，宋净晚趴在林燊的背上，突然有一只闪着光的小精灵从眼前飞过，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林叔叔，有萤火虫。” 这个夏天对她来说太幸运，她竟然两次看到萤火虫。 林燊把她放下来，转过身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他温热的手贴着她的眼睛，她不知道要做什么，听到他俯身在耳边轻声说：“跟着我往前走，带你看一样好东西。” 她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心跳开始加快。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引着她慢慢向前。又走了几米，把手从她眼睛上移开，她还自觉闭着眼睛，没有他的话不敢睁开，表情凝重。 “好了，睁开眼睛吧。”他笑笑，揉揉她的脑袋，视线望向前方。 她缓缓睁开眼睛，眸中闪过点点星光，她抓着林燊的手，抬头看他，眼里盛着惊喜：“是萤火虫。” 好多好多萤火虫，像漫天的星星坠进了池塘里。它们在草丛嬉戏，点亮了漆黑的夜幕。 “我记得以前在这附近看到过，很幸运这里还没有被污染，它们还在。”望着她欣喜的脸庞，他的眼里也盛满愉悦。 她感动地不知所措：“你说在忙，就是来找它们吗？” 他亲昵地捏捏她的脸颊：“我只是记得也不确定这里会有，所以先来找找看，如果找不到就不告诉你了。” 大半夜的奔波，只为她能开心，她主动环住他的腰，把脸贴进他的胸膛：“谢谢你，林叔叔。” 佳人主动投怀送抱，他自然乐得享受，紧紧拥着人享受着温情脉脉。 “林叔叔，我们结婚吧？” 蛙叫虫鸣的声音远去，他怔怔地扶着她的肩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知道你很想结婚，一直怕我不愿意才敢说。”很早很早之前，她就感受到了他的心思，她在小叔叔面前说的那番话她一直记在心里，“我不是不愿意，就是有点害怕。” 这种害怕只是父母的婚姻留下的阴影，不是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想过很多。 “小晚。”惊愕过后，他有些哭笑不得，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他含着笑，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戒指。它再简单不过，但看到它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她会喜欢。 “想不到竟然被你抢先，我们这算是心有灵犀吗？”他拿出戒指，凝视着她的眼睛。 郑重地问：“我可以帮你带上吗？” 从看到盒子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变得呆呆的，望着戒指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点了头。 无名指一凉，他牵起她的手在指间印一个吻。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轻轻笑了一下。 “小晚，你可以嫁给我吗？” 她收回手，羞涩地垂下眼睛：“你把戒指戴上了才问我。”他的顺序是不是不太对。 “嗯，本来是打算先问的，但既然你先跟我求婚了，我得先回应你，你知道我喜欢用行动说话。” “我......”剩下的两个字竟然比刚才的话还要难说出口，她怀里揣着的小兔子要从心口蹦出来。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抚着她的掌心，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愉悦：“既然我是用行动回应你的，你也应该用行动回应我才是。” “可是我没有准备戒指呀。”她不知道女孩子求婚还要准备戒指，“那你等我明天回去给你买好不好？” 望着她认真的脸庞，他好笑不已，俯身吻住了她。 这个小木头啊。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个简简单单谈恋爱的故事，不真实也不梦幻，我写得轻松也希望你们看得轻松，最后感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陪伴，爱你们[比心]。 番外在下个月五号更新，新文叫《小夏》更完番外就会更新文，戳专栏可看文案，喜欢就收藏一下。 嗯，还有就是你们想看的宝宝，番外会有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