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三生不渡忘川 作者:可乐炖卿 文案 洒脱不羁男主×可爱率真女主 龙族公主和一条鲛人的故事。 ———— “云深哥哥,你快来,我父君给我在九重天离境山的山顶上建造了一座水晶宫,虽然不及海里的气派,可是也很漂亮,我带你去看呀,父君还说,这是给我以后成亲用的宫殿呢。”才五万岁啥也不懂的栖水殿下正伸出白嫩圆胖的小肉手冲着云深招呼。 十六万岁情窦初开的云深腼腼腆腆红着脸,伸手抓住了要缩回去的胖手,攥在手心里,凉凉的,软软的,他忍不住抿着嘴笑,看着身前拉着他的小胖墩说道,“你个小豆丁知道什么叫成亲嘛。” 栖水一边迈着步子一边挠头,“知道呀,阿娘说,就是要给他,生个龙蛋蛋出来,然后让他孵蛋。”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虐恋情深 仙侠修真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深,栖水 ┃ 配角:涂山玉景,泰媪 ┃ 其它:一众打酱油的 一句话简介:入手不亏的神君大人 立意:和命运抗争 ☆、楔子 我是自愿受罚的,有心包庇我的天君送我到天门的时候,长吁短叹,分外不舍,毕竟身为天界战神的我是他的左膀右臂,虽然近年没什么战事,魔族都安静如鸡不搞事情,但我是这个老头子的定心丸,把我送去了冥界,他就要隔三差五的失眠了。 天界神族有不少神女都爱慕我。天君走后,一堆哭哭啼啼的神女拦住我的去路,有的要与我私定终身等我回来;有的扬言要自请与我一同去吃苦受罪;我不耐烦的抬手挡开她们,伸长脖子望着天门里边:“你们死心吧,我是鲛人,想必只要是神族都是知道的--鲛人的规矩,认定了一人,便是再无更改。”我说完这话咂摸了下嘴,算了,这人怕是不来送我了,当真与我如此陌路吗?我捶捶胸口转身头也不回看那些爱慕者径自驾了云团去冥界地府黄泉路。 红似血的彼岸花被阵阵阴风吹得左右摇摆好似在同我打招呼,我随手摘了一朵,现在正是叶子秃噜没了花开的正好的时候,发光的彼岸花做路灯比绿油油的叶子灯好太多了。身后的偌大鬼门吱吱呀呀被推开,哦,到了鬼门大开的时辰了。乌压压的一大片亡魂面无表情不分老少。我一路悠哉的跟着大部队穿过望乡台排队登船晃悠悠抵达了冥界地府酆都城门口。酆都,还是第一次来呢。 这四海八荒六合六界都属于上古纯正血脉的龙族,而我们鲛人,自远古洪荒就是海主龙族最骁勇善战的前锋。我出生的时候,四海八荒正在划分地界,我父母为斩杀魔君蚩篱战死沙场,母亲临死前在海里生下了我,当时的海主就是如今的天君,他为了感念我父母为神族为天界立下的汗马功劳将我带在身边悉心栽培,取名唤作,云深。 ☆、第 2 章 老头子天君并不老,实际上他压根不会老,但我喜欢这么叫他,他也不在乎我这么没大没小的。不过他的小孙女很看不惯我,因为我总是喜欢偷看她练琴修习法术,她觉得我色眯眯的居心不良,不是个正经神仙。但她法力不敌我,赶也赶不走骂也不能骂小姑娘气鼓鼓的腮帮子正像只海河豚。她的父亲是天族太子殿下,整个四海八荒没有比她更尊贵的公主,但我喜欢的,不是她的殿下的尊位,是她脾气上来的时候掐我胳膊的淘气模样。她要是上手打我我就更欢实了,手掌肉乎乎软软的一点也不疼还有点心痒痒。十几万岁的小神女啊,真是可爱的紧。 算算我也只比她大了十一万岁而已,为什么她老是只看别的神君上神,就是不看我呢?我好歹也是鲛人族的王族,容貌自然是秒杀一片小神君,哎难道是这条小奶龙--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我眼睛好的很,以后生的小龙崽子一定是水汪汪的大眼睛倍儿有神。不过她好像很生气我目力太佳,她洗澡的时候有根头发丝沾在脸上了我看得一清二楚还--施法术在门外用手给她捋了一捋,她察觉到神力和手掌的触摸,登时一惊一乍的大喊说我--云深老流氓,流氓我姑且认了,老算怎么回事?我也气恼了,得晾晾她。于是本想着给她说点柔情似水的情话表个白的我转身消失回了自己的战神寝殿。我躺在卧榻上,辗转反侧,这和司命星君说的结果不一样啊,而且何止是一不一样简直是挖了个坑给我跳啊 ! 我当即使人去找来正伏案奋笔疾书的司命。 我恶狠狠的盯着他:“你教我的法子没有用,栖水她叫我老流氓。 ” 司命摸了一把额汗:“云深神君啊,这,我给你的话本子你可有回去之后仔细研读啊?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能说得清楚的,这凡间啊没有一段旷世绝恋不是从偷看洗澡开始的,你看看一这段……”说着司命星君化出一本册子翻开了第九十九页,“这第一步,自然是偷看洗澡,接下来的才是最重要的啊,您这重心不太对啊!接下来应该是……”司命还要啰嗦,我一巴掌拍掉了他的册子:“我们来说说,我怎么洗掉‘老流氓’这个称呼。我二十六万岁,年轻得不能再年轻又英俊,哪里看起来老?” 司命星君开始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品鉴:“云深神君,不怪栖水殿下这样觉得。你往日里是不是只穿黑衣?这再好的容貌那也得穿的鲜亮点儿不是?再者你征战沙场多年难免有些……有些木讷,再看看你今天,我的天君呐,你这是穿的啥!”忍不住彪了一句土气话的司命星君这才注意到我今天为了表白的特意装扮。我冷哼一声:“怎么了?”司命同情的看着我又在心里默默的同情了一下被我看上盯死的公主殿下:“这如……呕吐物一般的墨绿色,当真是丑得有味道。”我惊诧的看着自己的衣服:“她不喜欢这个颜色?那我下次穿什么,你快说栖水喜欢什么颜色衣服的神君!”我满含期待的将司命一望,司命星君却不领情的浑身一抖:“这殿下的心思我哪知道呢?不如你仔细观察观察殿下都喜欢看哪些神君?” 然而还没等我第二日去“观察观察”,天君的传唤就到了跟前,我不慌不忙的去了大殿,看见栖水双手叉腰偏过头去不看我,长头发一甩真是好看。不等天君问我,我便开口:“是为了我昨日夜黑风高偷看栖水洗澡的事情?” 天君咳咳咳地呛得脸红:“云深呐,你爱慕栖水应正当相处。这等行径不是正道所为。咳咳。”见自己祖父咳的厉害栖水上前替他顺气:“爷爷,你别气。云深就是个坏蛋。”我不能再听她说我不好,这样下去就真的不好了,我当即正色凛然行了个礼:“启禀天君陛下,微臣云深爱慕栖水公主良久,昨日实属情难自禁大错特错,还望公主殿下原谅则个。往后定当以正道博取殿下欢心。”栖水她没见过我这样正儿八经的样子,张大了嘴半晌只红了脸说了一句:“你做错了事就是要受罚,你你这样花言巧语也躲不掉-”就匆匆忙忙提起裙摆奔跑擦过我身侧继而又一大步子跨门槛而出,她头上的玉冠流苏叮叮当当地调拨我的心弦。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我转过头看见一脸欣慰的天君老头子:“我孙儿长大了,害羞了。”复又拧眉看着我:“栖水这事。哎小姑娘爱面子,不过本君以为走个流程就行了。至于那些流言……”我适时打断他:“什么流言?”天君脸上染了一丝怒意:“说你与栖水没有成婚就……这些混账是时候整顿整顿了,看看玉帝把仙界都治理成什么样了!”天君一挥手拟了个骂人的天旨遣了文书星君去仙界。估计玉帝老儿有苦头吃了。我想也没再多想径直跪了下来扣头承言:“战神云深,甘愿受罚。只求陛下,在云深归来之前,不要把她,许给别人。” 天君笑了笑:“深儿你就这么有信心?本君的小孙女啊这方面呆得很。再者你可就在神界受罚,不必下届,这便和先前的走个流程不同,实打实的受罚这样你也不必觉得本君包庇了。你鲛人的意中人自己看着岂不是更放心。” 我也想啊我一步一刻都不想离开有她的地方,只是昨夜司命星君的袖中散乱的命薄上--我窥探了,哼眼神好就是好! 我酝酿着做出一副执意要为她和自己证明清白豪气干云的样子:“不了,老头子,栖水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她是九重天的骄傲,也是我心口的明珠,不能沾染一丝污浊。我要去冥界忘川河。时间就定凡人的一个轮回。” ☆、第 3 章 冥界和凡间的一载光阴不过是神界的一日,我站在酆都城的大门口看着鱼贯而入的生魂,突然心下升起一股子害怕劲儿,我守在这儿要是她在凡间给找了个凡夫俗子做了相好!!!我怎么办?那老头子决计不会拧天道而改命薄,毕竟只是人身历劫,无伤大雅,可伤我呀!眼见着自己就将要变成一条绿油油的死鱼,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揣着一颗扑通扑通的小心肝快步奔进了酆都城一路极速奔行穿过二道门拐过十殿终于奔到了地府最繁华的内城王城。这一路上没少被四肢不全被我撞飞的可怜鬼嚎骂追赶。我浑然不在意,我一个神君与他们计较什么?哼,正事要紧。 我在酆都大帝的处事殿里整理衣袍,不死不休地折磨他:“我这么做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他肃穆的脸色看得人真不舒服,偏我此时只能一错不错盯着他的脸,他半晌终于开口:“要是小殿下她知道了,微臣实在是……” 听他这么说我心下了然,拍着胸脯给他承诺道:“我一神做事一神当!不供出你。”虽然酆都大帝脸色臭,但是人还蛮好说话的嘛,我在他对面转过书册翻看的认真,越看越生气越看越想,宰掉司命。他的脑袋瓜子是什么做的?就不怕用坏吗想这么些个弯弯绕?折磨她?呸,折磨我?我立时拿起朱笔蹭蹭蹭地就将这个不成熟的小命薄修改了些许,不过可惜只改了前面十年,后面的翻不过去。没事,我纡尊降贵来这能是白来的吗!日子长着呢慢慢儿地改呗。啊,就等着我的小公主殿下驾临我日常做苦活计赎罪的忘川河了。嘿嘿。我合上历劫转生命薄,把它整整齐齐地和其他命薄放在一块,和酆都大帝拿了我的鬼号牌和黄不拉几的做活计时穿的衣裳,大摇大摆地出了王城向忘川而去。 忘川河好大,这意味着我每天得累死累活干十个时辰。上一任捞鬼身尸骨杀秽虫怨蛇的老哥被我给拯救了,他甚至连交接都懒得就赶着趟投胎去了,真是个急性鬼。我站在岸边,血水在河里翻涌,腥臭味近在鼻端,我穿上黄黄的衣裳,顿时结界在周身环绕后又渐渐的隐匿,臭是闻不到了,我拿起夜游神给我的铁锹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今天第一天做活,不用那么用功,先视察视察河道。我“视察”着就游到了孟婆的摊子前,她看起来病殃殃的,我打趣她:“嗨,老婆婆,你这摊位位置不错啊!风景甚好!空气也不错!”奈何桥分有三层,孟婆的摊子就摆在第一层的末尾和第二层的楼梯口子处,确保每一层每一个鬼都逃不掉那口汤。这严防死守的精神倒是与我不谋而合,我心中更是好奇她想与她交个朋友聊天解闷。她转过头看了看我面无表情:“你就是被发配下来扫河道的啊。久仰久仰。” 看她这样子并不健谈,我索然无味,但还是赖着没走:“你一个人白天黑夜的不休假吗?对面夜游神都有哥们换班呢,你这么辛苦多少俸禄啊?” 她许是烦我,头也没回就答道:“老身白日休沐。白日阳间阳气太盛,鬼魂只在夜间投胎。” 哦,这样啊,我小算盘噼噼啪啪的敲打着,又闲扯:“你这汤味道咋样啊?好喝吗?”孟婆身形抖了抖似是没坐稳:“小神君可要尝尝鲜,老身这就替你装上一海碗不收你鬼币。”我干笑几声又朝她问道:“不了不了,本座就是有些好奇,若是有鬼喝了之后再反悔吐出来那这记忆洗是没洗?” 孟婆默了一会冷哼一声:“神君大人是在质疑老身糊口的本事?” 她转身换了个方向面对着我坐下来,又抬手盛了一碗汤,递给刚从第三层下来的一只老者鬼,又一手指了指钱箱子:“盛惠三百文。”那老者将手心里攥紧的钱串子放了进去,才双手捧过小碗,一饮而尽,道声多谢便潇洒往轮回台而去。“三层的鬼就是好些。”孟婆难得的多话:“你还不去扫河道?想跟老身学手艺?” 我扁扁嘴,老太太真凶。肩上的铁锹一横,去河底干活咯。 今天是第四百次扫河道,也是我来地府的第四百天。是人间的一年零三十五天,是栖水的一天半个时辰零半刻多一点。她就没有一点点想我吗?自从她三万岁的时候在我面前蹦蹦哒哒拽我衣袖擦鼻涕擦烤肉饼碎屑子的时候算起直到我征战魔族小妖前夕这段时光这六万年,终究是我错付了吗?! 每天练琴练剑修炼法术没有我陪着不觉得冷清寂寞又无助吗?!她就不想来,看看我吗?又不是去六合那么远。小懒猪累不着的。 奈何桥下的栓着的铜蛇经常笑话我,一颗痴心佳人不要。我每次都要痛揍它一顿,再给它死对头铁狗喂点新鲜打捞的鬼肉。它气的大叫我没品,呵,彼此彼此。它不明白我和她,栖水只是岁数小还不懂爱。我等的起,不说多的,我算出自己下个万年就会历劫,到时候成功飞升上神,还怕不能守着她等她情窦初开爱的死去活来? 今天是第八百次扫河道,也是我来地府的第八百天,是人间的两年零七十天,是栖水的两天一个时辰零一刻钟。 我恍恍惚惚,她是不是忘了我这个人忘记云深这个名字了?还是别的骚气神君或是上神去她面前晃眼勾搭了?她是不是恼到永远都不见我? 我抱着铁狗给它顺它不存在的毛,目光却呆呆低垂地看着血红色的忘川河水,我难得的静默不语让怀里的铁狗有些不安地乱动。一旁的铜蛇见我消沉,也没敢触我霉头,自己划着水找桥上的孟婆唠嗑去。 “汪汪汪!”铁狗突地挣脱我的怀抱朝奈何桥狂吠,一黑衣男鬼站在石头凭栏栏上:“柔儿!你竟然在阳间改嫁,你把我们的誓言都忘了吗?果然,你说日久生情生的都是假!只恨我没有他那副好身姿。罢了,没有你我投胎还有个什么意思!”那悲戚惨切的壮硕男子摸掉一把鬼泪:“也好,我今后再不用等你了!” ☆、第 4 章 见他胖胖的身躯就要一头撞死我,我赶忙高高举起手里的铁锹铆足了劲一锄头给他撂了回去。他跟我这凑什么热闹呢?!还嫌我工作量不够大吗? 从三层跳下来,我的天君老头子呐。我辛辛苦苦堆起来放在桥下要下值了背去十八层炼狱门口倒进烧鬼尸身大锅炉的腐尸烂骸都会炸开花的。再说到他了,一个善魂跳下来又死不了!他这是玩呢?玩我呢?不行,我本就气着栖水这个小没良心的,心肝正虐得疼,送上门来了!我一个飞身上了奈何桥,揪住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鬼:“喂,起来了!你娘子来找你了,一起过桥喝汤啦!” 胖男鬼悠悠醒转,张口就问:“啊我娘子来了?她在哪?娘子--娘子--”他哭哭啼啼地抖着脸上的肥肉拼了命想挣脱我去找娘子。 我见他这幅情形顿觉心里顺畅,就原谅了他,道:“本座骗你来着。” 胖鬼心愿再一次落空,没了指望地瘫在地上,嘴里神神叨叨不知在念什么鬼经。我好奇心大盛,两年多我孤零零的做苦活也没有人看望没有人心疼没有人唠嗑。我蹲下来饶有兴致的问他:“你为什么跳河,说出来听听。本座……咳……乃是这奈何桥神,定能助你解开怨结再结良缘,下辈子投个好胎!” 他这才恢复些神智抬头看我,也不问问我是不是又在诓骗他,开口缓缓说道:“我叫胖大海,我和柔儿是她家邻居媒婆说的亲事。柔儿是十里八村最美的姑娘,可眼光高二十岁还没挑到看得上眼的。她家里人渐渐地就有些嫌弃。她父亲时常找借口责骂,说她是赔钱货。”他顿了顿:“我喜欢她。我家很有钱,所以我和她爹娘都觉得我们最般配。” 我嗤笑了一声问道:“她可心悦你?甘愿嫁你为妇?” “她起初是百般不愿的,可是后来媒婆替我劝说她就答应嫁给我。女人还不是都这样么。故意拿乔。别的男人身上有的东西我又不是没有呵呵。反正都是要嫁的。”胖子鬼漏了些鄙夷神色。不知是对他娘子还是对别的男人。 这奈何桥怎么评定善恶的?我纳闷:“接着说后来呢。” “后来成婚,说来也有些晦气。大婚之夜她哭哭啼啼不想脱衣服,这可由不得她反悔。我是喜欢她可她太矫情,这不是小姐身子丫鬟命么。洞房之后她就日日躲着我。我就扇她耳光也不给她月银花,看她不来主动伺候我。结果她变成个黄脸婆穿地补丁破旧像个下人也不来求我。我终于忍不住质问她为什么,她说……我一碰她,她就恶心。从没人这样说我,于是我狠狠骂她一顿强要了她。” 大致猜到他为什么会早死的我舌尖舔了舔嘴里的话梅糖,还是问他:“她勾搭别的男人了?” “你真的是奈何桥神?!神仙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想还阳,她不能这样对我,我这么喜欢她。” 我心里厌恶他但面上带笑:“你说完故事,我带你去好地方。”满心以为我说的‘好地方’是人间的胖大海开始兴致勃勃:“好嘞,大神仙您听小的给您说。她看上了一个舞文弄墨的书生,那书生是我们成婚后一个月搬来的,那时候她自己住柴房不愿意和我同房,而柴房就挨着隔壁半人高的栅栏,难怪,难怪她要睡柴房!她们一定是早就眉来眼去勾搭上了。每次清晨我出门那书生读书声跟着响起,她就坐到栅栏边绣花。后来有几次我还看见他们说话,我当时并没往那上面想。现在看来,真是不守妇道!那个书生料定也不是什么好人,长得白净面皮,做个文雅姿态,就像说书人嘴里说的那什么小白脸。”胖大海说到情敌分外脸红气喘。 嗯,一只脸红红气喘喘的鬼。我不紧不慢的化出一张小凳子,从手里捏了一颗薄皮瓜子开始磕巴磕巴:“慢点说,不着急。” “后来有一天夜里她来找我说以前都是她的错。今后愿意伺候我睡觉。还给我准备了十全大补药说是可以更加威猛持久,我看她主动脱光了衣裳……又坐在我怀里和我山盟海誓说要日久生情白头偕老,我就喝了她手里端的汤药准备和她好好乐乐。结果--” “结果你就中毒吐血死翘翘了?”我喝了一口小酒。哎,没从酆都大帝那多顺点花生米就好了。下值了得去鬼市买点,地府官员的饭堂伙食无甚滋味。没点零嘴不太行。 “大神仙,咱们现在可以回阳间了吗?”胖大海拍拍屁股起身要走。 我收收东西,拍拍手上的瓜子皮皮,笑得春风和煦:“我们去七十二司。” 我施法捆了胖大海,背上背着鬼尸断肢和好几条怨蛇的内丹。左手一只鬼,右手一壶酒晃悠悠散步到了七十二司大门口。我扔了空酒壶,颠了颠背上大包袱,真沉。今天绕这么远路得捞点好处。走过第六司还魂司的时候胖大海咿咿呀呀不肯再走,好小子,这时候挺机灵! 我从包袱里翻翻捡捡拿了一块鬼手断骨塞住他的嘴,费劲。他被臭的两眼直翻胸膛起伏。 第十四道门,恶报司。啊,到了,我长舒口气。谁叫我是一个好神仙呢? 胖大海目瞪口呆地看着水镜里绘声绘色讲故事的自己,不敢再闹腾。 “他恃强凌弱殴打妻子是为男不忠良,不和其室,无行于妻子。”审案殿上众官员面面相觑几瞬,看样子都想甩锅,一时之间炸开了锅乱七八糟七嘴八舌,我把胖大海松了绑往他们堆里一扔:“你们谁的锅本座不屑于管。”他们身形皆是一松,却又听我说道:“但是……”他们又提了一颗心大气不敢出,“我有功劳了!”我义正言辞地说完这句,从怀里摸出最后一颗话梅糖,撕开糖纸,叼进嘴里:“我要升官。” ☆、第 5 章 九天战神要升官?升什么官?掌司和判官犹豫再三上前来探我的意思:“神君大人,可是要回天界去?呵呵呵也是这都快三年了,怎么都差不多了,原先定的时日现下都可以将功抵过。卑职这就去禀报大帝。”陪着笑不说话的判官给我端茶打扇,我拦住要走的掌司官:“我才不要走,忘川的活计你另外找只鬼去做,我要去孟婆身边学做汤了。这不也是一样的嘛!”我瞪他,他即刻会意连连称是:“神君大人说的正是,卑职这就给您安排,孟婆虽是十殿阎王麾下,但我和首殿秦广王素来有些交情,这事一定办成!神君大人您明天就不用去忘川河底了。大帝那儿卑职也会亲自去禀报,就不叫大人多跑一路了。”深怕我背地里告黑状的掌司官很周到地解决了后续事宜。我背着我的大包袱心情愉悦地去完成最后一天的烧鬼尸。 鬼市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了,这里位于酆都外城的中心地段,整日整夜热闹非凡,大得可以每天不重样的玩玩上好几年。这里许多鬼都不愿投胎就一直拖着住在城里。鬼市有各种各样的铺子,什么样的买卖都有,只要你有钱。 但是--本座没钱。 但我是谁?九重天打架最厉害的神,天不怕地不怕--所以也不怕酆都大帝找我麻烦。我摇身一变变作威风凛凛的酆都大帝,正正王冠,清清嗓子,一切准备就绪,我现身从鬼群中挤进卖糖果的小摊贩摊前一人儿霸着,学着酆都大帝的语气:“小鬼头,最近生意还可以吧?” 那只小鬼一见是王上来了,忙点头哈腰地给我装糖果子,边恭恭敬敬地问我:“王上最近很爱吃小鬼做的糖果,小鬼三生有幸。这冥界承蒙王上治理有方,一切都挺好的,生意也很不错呢嘿嘿。”他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又问我:“王上还是和前几回一样,都装话梅糖五斤吗?小鬼上次请您品尝的瓜子可还合口味?”我看了看小推车上琳琅满目的吃食,又道:“给本座再装点这个杨梅糖,还有这个蟹黄虾肉条。啊这个蚌肉也要多装点,这个海鱼肉脯味道怎么样啊?好吃吗?是你最近新研制出来的小吃?问起来挺香的。去年那个河鱼肉脯就是味儿淡了点不够鲜。”我一口气点完了零嘴又同他闲聊:“瓜子还不错,桃花瓣多放些。”小鬼得了我的点评如获至宝,知道我喜欢新鲜事,献宝似地悄悄对我说:“王上,最近瑰宝楼来了一件稀罕物件儿,怕是见不得光的那种,您无事可以去瞧瞧。”说话间我接过小鬼包好的硕大油纸包拎在手上,对他表扬地点点头转身溜达去瑰宝楼。 我一般不逛这来,这位置最里犄角旮旯,也不够热闹。但今天--反常的堆满了鬼。鬼山鬼海挤得我只得把油纸包收进手心。转眼之间我化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鬼公子,左手嚼了一口虾肉条,右手变出一把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题字的扇子沓达一下打开,在胸前微微轻摇做风流状:“夜叉大哥,不知在下可否进内一观?” 那夜叉鬼长得贼吓鬼,但声音却出奇的好听:“这位公子仪表不凡,可进。”哦?鬼也如此注重相貌?也是了,物以稀为贵嘛。也不是哪个种族都同神族一样,随随便便领一个出来都要迷倒六合众生。 还不知这瑰宝楼什么规矩,我转头问前面一步开外领路的鬼侍女:“姑娘,劳烦给在下讲讲你们这的规矩。”那侍女闻言亲亲热热答道:“公子客气了,咱们瑰宝楼的规矩说来也简单,但实际上也不容易。” “哦?” 她卖了个关子我买她个面子冲她邪魅一笑:“那还望姑娘不吝赐教。”她被我哄得迷了眼咯咯笑着说道:“公子只需让情霜和绯月姑娘都看上公子且愿意为公子当场斗舞,那么楼主自然会把此次宝物割爱。” 就这么简单?我皱了皱眉:“姑娘,瑰宝楼每次争取宝物都是如此?” “否也,只这回是这样,以往都是价高者得或文武比试或以珍宝相换。” “那敢问这情霜绯月二位姑娘是何许人也?不会她们就是此次群雄相争的宝物罢,这不是比舞招亲--”我面作难色犹犹豫豫又对她温柔说道:“可我家中已有美貌娇妻,她小我许多脾气可不饶人怕是--”我欲转身要走,她急得一跺脚忙拦在我前头:“公子可误会了,奴虽不知为何是这个题目,可也绝对不是您猜测的招亲。这极乐馆情霜姑娘喜欢我们楼主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酆都有谁不知道呢,她断断不会招亲的。” 原来如此,找个心有所属的女鬼来可真是刁钻。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如此,我们走吧。” --路到尽头。视野瞬间辽阔--真是内里乾坤大,硕大的中空一层高台中心八角小桌上用红绸布盖着的,想必就是这次传的沸沸扬扬的稀世珍宝了。台子周围是一圈十层楼高的观赏台,造的别具一格,我转头问向小侍女:“这位置可是能自行挑选的?还是你们楼主都有安排。”我收起折扇反手敲了敲脊背伸了个懒腰。她从袖子里掏出纸笔和一块小木头:“公子报上名姓和鬼身以及年岁,就可以随意入座了。只是要把奴待会儿给您的批号木牌填进座位的椅背上,否则就算是赢得了第一也做不得数的。” 我定神想了想,胡诌道:“吊死鬼,刚死一年,初来乍到,姓沈名换字如玉。”我顺顺利利地拿到了自己的专属刻名小木牌,上到七楼找了个栅栏边的前排位置坐下来准备“看戏”。我随手一拂袖掏出海鱼肉脯和老头子塞给我的灵泉水放在一旁的小案桌上。身形一摊,觉得无比轻松畅快。这两年我累死累活没日没夜地做苦活,总算是要苦尽甘来了--再有二百九十五天,娇贵的小公主就要来看我啦 ! ☆、第 6 章 “老弟,你容貌如此出众,怎地不上台与那画皮鬼一较高下啊,光坐这儿看着多没劲呐。”一个胡子拉扎的饿死鬼挪到我左侧絮絮叨叨:“我看就算是绯月姑娘看上了哪个鬼,情霜姑娘也未必瞧得上。怎么斗得起来呢。这楼主怕是不想把宝物拱手相让所以才想出这个不可能完成的难题。”我喝了一口水,和他闲聊起来:“在下也是这般认为,估计今夜怕是无人能使的这两女鬼相斗。” 忽地四周在座的鬼怪一起惊呼,几乎所有楼层第一排上坐着的鬼都站起来把脑袋伸出去老长,有的厉鬼直接飞身就下往下而去;更有甚者连鬼身都幻化出来倒吊在杆子上直勾勾地看向--一层高台。我和饿死鬼都不约而同的止住了谈话齐齐定睛看去--只见那绯月姑娘像是怒火中烧气急败坏一手攥紧盖着宝贝的红绸布,一手握成拳头,只伸出一根食指愤愤地指向对面站着的情霜,怒不可遏骂道:“贱人,活着的时候你就处处与我作对,现如今死了也要挡着我找到意中鬼?!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还是你自己求而不得就想要别人都和你一样!呵呵楼主可许诺我了,只要今日事成就替我向得到宝物的公子求个姻缘。你不过只需要逢场作戏便能成全我,也算是好事一桩。所以别装你的清高了,你现在必须为这只画皮鬼跟我一较高下!” 起哄声调侃声不绝于耳,我拿出两块肉脯给饿死鬼,他馋的那眼神我实在受不了:“就剩两块了,在下也再没有了。” 而这时绯月正一把拉掉了红绸布,气氛更加闹腾,但还是无鬼敢上台闹事偷东西。看来这瑰宝楼楼主颇有些威名在外。我凝神一观,我的天君老头子呐,那是什么宝物?那是天界遗失多年的六合镜 ! 是天后找遍整个天界三万七千多年也没找着的宝贝!日渐被邪□□气渗进污浊的六合数十亿凡世大千世界,急需要找回它才能肃清整顿。还人族一个清灵正气乾坤阴阳。否则人族灭族指日可待也。我不关心人族的事儿,也没见老头子多么捉紧。只是天后陛下偶尔会提起几句某一叶世界已经被邪淫渗透进入了末法时代。 天地分开,满天惊芒之中 ,父神和母神自天地灵气之中孕育而生,是天与地之精魂。紧随其后的是各种神兽灵兽草木精灵应天道感召而生。那时候的上古,喜瑞祥和,无争无斗,四海升平八荒和顺,也还没有如今的六合。怪只怪那多事愚蠢的后羿小子,练箭就练箭嘛,拉弓就拉弓嘛,想显摆自己神力非凡就显摆嘛,干什么把淬冰箭头指着大金乌?好吧,射就射吧,他居然一口气射死了九只金乌鸟,只剩下了中箭受伤逃跑的小金乌,小金乌留着能顶个什么用?金乌鸟一族险些灭族,后羿也才知道自己犯了弥天大错,邪魔□□魑魅魍魉就此而生。他再没脸面为神,自请打碎元神化出一界容纳鬼族。而魔族生性狡诈阴暗自刚刚化生便逃得无影无踪,天地昏暗一时难寻其踪迹只得由他发展壮大。鬼族力量微弱自知不敌缴械投降归顺神族,一个个排排队地入了冥界。说起来,这月宫原本也是没有的,只因神女嫦娥骤然丧夫痛彻心扉散尽神力聚成一轮明月独居其中,在小金乌力竭回扶桑树休养夜色阴郁之时出来替夫赎过,也能夜夜守护着夫君元神所造的冥界以寄相思。至此,昼夜始分。各六个时辰井然有序。 但鬼族入冥界日久生怨道天道不公,他们渐渐的想要享受和神族精灵族一样在阳光下生活的权利。彼时母神掌神族,父神掌精灵族。母神宽爱众生,便仿照神族修炼出的道身捏土造凡人身,又指派数十位火系神力的上古神前往冥界开辟地府,镇守冥界管理投胎。 正是--神之慈悯,以有众生。 鬼力量微弱,最初投胎现世的凡人并不能适应有着数倍强于自己的诸神精灵的四海八荒,他们主动祈求只愿得到一个有阳光温暖的像冥界一样的地方即可。可没有神愿意打碎元神魂归天地就为了本不该存在世间的鬼族。而且,要想新界里有阳光,那就得将界创造在八荒地面上小金乌的屁股底下。这不是一般的神,能够做到的。只有天地之精魂才能在天地之间划出这个隐形界。这个新世界有形承载众生无形归于天地。 凡人的神话传说里道女娲补天,其实是母神有爱无类为了鬼族牺牲了自己。 无论后世的神魔大战再如何惨烈,也不及母神元神消散的那天。神兽之首神力最盛的龙族悲恸之下离开神族回归大海做了海主不问世事。其他神族也不大爱去六合,六合也不叫“界”也算不上是“界”,父神将其与四海八荒并列而称。 这鬼族本来就是天地无日暗淡之时产生的秽气,极其容易被邪魔附着失去自身意志而不能自知。这祭崂□□开路必然是蚩篱魔尊死后又有了新的魔尊在韬光养晦暗地运筹帷幄。司命星君气急的时候就常骂这句“□□立牌坊”虽然我不赞同他骂脏话,但是听得多了也能倒背如流。人间世界以此邪淫首恶□□不堪下去魔族可能就又要卷土重来了。 我心中再也不能悠闲沉静,遂一跃而下,落在了宝物面前不着痕迹地打量。既而转头朗月入怀地对两个女鬼说道:“姐姐们不要生气,小生不才想跟情霜姑娘说上几句话,若言罢还不能让姑娘对小生青眼,那小生任凭处置。” 情霜女鬼打量了我一眼,眸中有一丝丝惊艳之色,终是开了金口:“你说。”我掸掸裤腿上的灰尘,慢条斯理凑到她耳边:“我可帮姑娘得到瑰宝楼楼主的人。只是这心嘛,还得看姑娘自己的魅力了。”她惊诧地偏过头来看着我,左右四顾之后悄声问我:“你一个小鬼怎么能奈何他?” ☆、第 7 章 “情霜姑娘你不必知道小生怎么养猪,你只需知道猪肉好吃就完了嘛。再者小生才死不久鬼力微弱不敌情霜姑娘。若我食言你大可以将我丢进忘川河里喂狗。这桩买卖横竖你无本万利,且除了我,这儿恐怕再无人敢与你做这等交易。”被我和猪划等的楼主想必还在某处等着看我被揍。 我说完就不再看她,摇着折扇信步走过去与绯月攀谈:“绯月姐姐如此姿容倾城,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那只画皮鬼可配不上你。”绯月听得心花怒放却假装不悦质问我:“你与她说了什么她竟然真的在考虑。还有,哼,我若是放过那只画皮鬼,你来顶上。”她看着我阴恻恻的笑了。乖乖,这是只色鬼。我打个喷嚏,嗯定是栖水她想我了。我拨浪鼓一般摇摇头 :“不了,小生已有妻室,且善妒不容人。姑娘若是执念那画皮鬼,不若与他一块投胎去阳世间做夫妻。”她听到投胎二字便一把抓住我合拢的扇柄,压抑情绪低声威胁我:“我守完鬼寿到今天也有三年,阎王爷都未给我安排投胎。你在这耍我玩?你当你是酆都大帝?!黄口小子!” “明天姑娘去奈何桥上找到和孟婆一起煮汤的‘孟公’。”我顿了顿,抽出她手里紧握的扇子,略有嫌弃,不紧不慢地斜睨了她一眼:“报上小生的名字--小生沈换沈如玉。便可喝上孟婆汤去投胎。不过……这胎不算上等,姑娘也可弃了。接着等。”好不容易有一丝投胎的机会,绯月难掩激动想也不想就答道:“好,左右不过小赌一把。” 哎,这种不走流程不按规矩随随便便投的胎,岂止是不好,但我也没再嚼碎了告诉她。至于她迟迟投不了胎大抵是前生太过自私自利。虽不是罪,不用过十殿阎王七十二司的刑。但一生漫长毫无功德还自私。那么被别的鬼插插队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做人自私,做鬼则慷慨让胎。若是没有我,她恐怕还得等个一百来年。我也不算占她便宜了。况且,还买一送一情侣套餐呢! 我做完这些,口干舌燥地走到舞台边边上,取出灵泉喝了半壶,又从怀中摸出一颗杨梅塘,撕掉糖纸的功夫,二鬼已然开始缠斗比舞,斗的裙摆飘飞长袖绞扯。 末了,绯月故意现出纰漏一个旋身摔倒在地,败下阵来对情霜躬身行了一礼便干脆地离开了瑰宝楼。我上前拿起六合镜,看来这楼主是不会现身的,倒也有趣。我仔细将镜子揣进兜里,化入识海之中。忽地七楼一块小木牌咻的飞到了六合镜摆放的高脚八方桌上。此时又有一群衣着暴露的婢女从一旁一拥而入围住了舞台,漫天散花齐声朗朗道:“恭喜沈换公子拔得头筹赢得宝物 !今日斗宝圆满结束,请各位有序离场。”一时之间鬼声嘈杂哄闹熙熙攘攘推搡着从出口离去。我正打算混在鬼群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情霜却一步上前攀住我的肩头冷声开口说道:“沈换,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日,若是你做不到,我杀了你。” 我转过身来用扇子抵着挪掉了她的白骨鬼爪:“是是是,小生会不时与情霜姑娘汇报进展,情霜姑娘的极乐馆小生早有耳闻。不日定去拜访一二。”她这才收了阴阴沉沉的鬼气,恢复高冷美艳的酆都城第一美女鬼的架子对我摆摆手:“走吧。” 我跟着众鬼出了瑰宝楼,踏着浅淡月光回了我在地府住的小屋子,这儿位于轮回台边上,有鬼卒日夜把守。现下正是白无常在这晃荡,我上前与他打招呼:“谢帅怎么今夜没去阳间勾魂?来这当值了?黑无常呢?”白无常把哭丧棒立在身侧对我抱拳行了一礼:“下官见过战神殿下。最近上头没有什么值得阴帅去请的人物,也就闲着没事干被秦王爷派来了这。范大哥在东街。”我朝他点点头:“不打扰你巡逻了。”转身右拐进了小巷子,回到房里洗掉一身忘川味躺在床上,透过窗子看向漆黑的天空一丝月光照进结界,我痴痴地望着,眼神穿过冥界遥望九重天宫。望那个狠心的女子。她不再是那个缠着我叫云深哥哥缠着我背她缠着我去看她水晶宫的小姑娘了。我摇摇头。睡意席卷思绪。 奈何桥头的日游神有只宠物小鸡,我不甚明白那鸡有什么好,但是我知道它讨厌。每天日游神接替夜游神上岗当值的时候它都要兴奋地一路从自己家叫到桥头足足半个时辰。就如今天,它还是这样从不缺席。我提起一口气翻身从床板上坐起。拿起木板着手刻字。正巧我刻字起劲的时候,武曲星君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我抬起头看向空中他下跪的身影,又接着刻字:“起来吧。”武曲星君起身忙不迭地对我说:“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公主她被东荒招摇山的一只死凤凰当众示爱了!!” 什么?!我惊得一步跳到武曲星君幻影前,伸手抓了个空,一拍脑袋,冷冽气息铺散开来:“可是那叫神音的小子?!凤凰族的族长之子?”我胸腔起伏,攥紧手中佩剑,武曲星君点头如捣蒜地说道:“就是他,他还大放厥词说凤凰配神龙,四海升平八荒安泰。真是数万年来天界难得一遇的喜事。他还准备叫他爹去向陛下提亲。” 我拍着胸口顺气,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神三代,抢老婆抢到我手上来了!真是把我当个死鱼嘛!?天界不说传言那也是人尽皆知战神喜欢栖水公主,他要虎口夺食?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我冷声吩咐武曲星君:“你给我盯紧他,别再让他有机会接近栖水,说话也不行,要是打不过他就叫上贪狼星和破军星,你们三个给本座顶住了,天君那儿本座自有安排。那个……栖水她有说喜欢那只鸟吗?有没有答应他的求婚?” 武曲星君拍着胸脯向我保证道:“殿下您放心,这一点倒是没有。只是最近栖水殿下茶不思饭不想的,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怔。我向公主殿下宫里的小仙侍打听,仙侍说殿下她总是望着她自个宫里院墙边上的桃花树发呆呢。都要把树杈子看出个洞洞来了。” ☆、第 8 章 我眼里星星碎闪,有点激动地指着武曲星君,抖动的手指出卖了我镇定的脸色:“你说,她一直看桃花树?是那颗拐脖子拐到姥姥家的桃花树?” 武曲星君挠挠头,又跪了下来:“是属下失职,属下这就去小殿下的临渊宫打听去!” 我一拍大腿一跺脚,嘱咐他:“这次打听全乎一点,这说话说一半,事情讲一半,你钓鱼呢!?小心本座揍你!” 武曲星君连滚带爬的身形消失在空中,我按捺住扑通扑通咚咚咚的小心脏,端端正正走到小木板床上坐下,接着刻字。 直到我刻好了“孟公汤,童叟无欺,孟婆亲传。”几个大字,那该死的武曲星君还没有来汇报,我掏出海鱼肉脯啃了啃缓解缓解想立马奔回天界的冲动。这都饭点儿了,这武曲不会吃饭去了吧?玩忽职守!我骂了一通,吃饱了仰头就倒在床上,双手搂着后脖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栖水心里爱我,她自己都不知道呢!我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呆了,惊呆过后又是一阵又一阵的狂喜冲进我的心里。 霎时间,我被甜蜜的粉红泡泡包围。心道:再苦再累也都不打紧,未来媳妇儿是爱我的! 我想着想着就用法术吹出一屋子的泡泡以慰寂寥,正当我数泡泡数到嫦娥都快当差的时候武曲星君终于来了,他一个大老爷们老喜欢唧唧哇哇的乱喊:“殿下,殿下,大事又不好了,凤凰族的族长亲自向陛下和天后提亲了!太子殿下觉得甚好!太子妃还说难怪小公主殿下最近茶饭不思是因为已经对神音神君动了情!也准备答应了!” 我一个活鱼翻身蹦到他面前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天君呢?他怎么说?!”武曲星君一个大老粗被我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又赶紧双膝齐跪一头磕地:“属…属下听到,哔哔哔陛下说‘此事容栖水殿下历劫归来之后再议’原来栖水殿下还有几个时辰就要去凡间历劫,据说渡的是上古神族成年必须勘破的情劫。” 废话,我不知道她历劫我来忘川做什么?特殊癖好?只是栖水的情劫来的早了些,要不是多亏了我偷看司命星君的命薄,等我知道的时候她都已经在凡间左拥右抱了。我一挥手散去泡泡:“你还听到什么都一并说完,还有那死小子神音有没有再去勾引栖水?” 武曲星君浑身一松,站起身来吞吞吐吐:“殿下,贪狼星君他把那花里胡哨不会打架的凤凰给踹……踹回招摇山了,他还让我跟您汇报他的功劳,不过破军说看着吓人伤不重。他俩现在就偷偷地守在小殿下宫门口,小殿下今天没出门,估计是准备投胎下界的事儿呢,啊还有,是那颗拐了脖子的桃花树,殿下您真是英明神武举世无双,这都让您知道了!”那肯定的啊就那么一棵树最特别,所以我最爱也只爱躺在那棵树的树杈子上,比地府的木板床都舒服呢。我空空荡荡了十一万年的心终于被填满。栖水她却是动情了,只不过不是那只臭鸟,而是本座我!她的云深哥哥!那小子白白的做了磨刀石罢了。我踏踏实实的。遂朝他满意的赞扬着:“这次干的都不错,等本座回去了都重重有赏。对了--”我眸色幽深顿了顿,“叫七杀星去盯着司命星君,特别是每次他送命薄下界的时候。届时你速来报我。”武曲星君领命退下。 我抄起木牌扛在肩上,眨眼便换了一身青色衣衫,行动间仿佛有春风拂面,哼着鲛人族的思念爱人之歌慢慢悠悠开开心心地到达奈何桥尾,瞅见孟婆正在支摊子摆家伙什儿,我老老实实地把牌子立在她边上,拈指掐了个诀变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摊子,一口锅,一桌子碗,还有一个钱箱子。唯独锅里少了汤,我琢磨了一下虚心的和孟婆唠起嗑来:“孟婆,咱们现在好歹也是共事,你教教我做汤吧,你一个人卖也累的慌不是嘛?”孟婆瘪着嘴声音沙哑:“好你个战神,你做什么偏要来抢老身的买卖?”她一脸死白幽幽地看着我,“回你的九重天去!老婆子我不知道教!”我思索半晌,手指噼里啪啦敲打着空空如也的大锅,心下有了一计:“孟婆,你不教本座也行,你得把你锅里煮好的汤匀我一锅,我不学你的秘方,卖的钱也归你,白干你都赶本座不成?”孟婆一愣,天底下居然有啥都不图还给人白干活不要钱的傻子?这战神脑袋被忘川水洗坏掉了?!她这个职位不卖汤可没什么俸禄,孟婆眼眸亮了冷哼一声:“看你诚心诚意的,那老身就答应你。”我咧嘴一笑:“这就对了嘛。”她转过头懒得理我,我小手指一勾,孟婆锅里的汤就画了个弧线落进了我的锅里,她兀自开始重新熬汤,我扇子一撑权当不看她怎么做汤的。一边等着生意上门,别说,还挺有趣。 算着时辰,有鬼陆陆续续地从夜游神把守的桥头上来奈何桥晃晃荡荡的往孟婆这儿走来,新的汤熬好飘出阵阵甜味,我隐去扇子,抡起袖子,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抬头迎接我的第一个客人,“啊,这孟公是哪儿来的?”我唇角一动:“今天新上任的,口味功效都一样,是不是,孟婆?”我偏过头朝她使眼色,她难得的配合我一回:“是,这汤都是老身熬制的,他是新来打下手的,以后都在这儿跟我卖汤。”排队的众鬼豁然开朗分成两队尽然有序的开始买汤,有个老大娘还边喝边站在一旁称赞我:“小伙子年轻有为啊都端上铁饭碗了,我啊有个小孙女也死了,刚刚到地府我跟她才见了一面,哎可惜她还未嫁人就香消玉殒,不如你们凑一对吧,她长得可漂亮啦。”我眉头微微一蹙淡漠道,“还是不了吧,老婆婆您快些放了碗去轮回台罢,别耽搁了自己的好时辰。”我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卖汤,约莫走了十几个鬼的时候,旁边忽然一个大惊小怪的女鬼叫嚷声传进我耳朵里:“真的有个孟公?这是什么鬼?!杏哥哥你快过来呀!”我抬眼一瞧,是绯月!我便眉头一皱朗声喝了她一句:“什么鬼,都得先排队!”她欲言又止我暗暗偷笑,等轮到她和她的画皮鬼哥哥的时候,孟婆察觉到她身上没有胎光,正待要把她扔下忘川,我立马挡住她悄声说:“卖本座个面子,不会乱了凡间秩序姻缘。”她默了一瞬,点点头不再声张。此时绯月神神秘秘地开口问我:“孟公大人,你认识一只吊死鬼吗?他叫沈换,小字是如玉。我是他的朋友,他叫我来找你说能给我和杏子哥哥安排投胎。”我故作高深的先是惊诧疑惑然后作了然状:“既如此,交了鬼币,这两碗汤就归你们了,速速喝光进轮回台第六个道,记住,要快。”绯月再不疑有他,立马把手里的钱扔进钱箱子,一手端一碗,一碗自己干了,一碗按着那只画皮鬼也一口干了。投胎的鬼魂是不知道哪个道口是什么道的,但我知道他们此去不生个几十胎猪崽子是回不来了。 干完了这单我喝了口水,拆了根蟹黄虾肉条,鲜鲜的吃上一口,汤卖完了孟婆又开始熬煮,排队的鬼个个面无表情,四周安静的只有咕噜咕噜冒泡的汤锅。这波是下层出来的鬼,也是今天当差的最后一波鬼,少的很,就这么几个,其余的生前所做恶事太多即便阎王爷罚过了也还是没能躲过铜蛇铁狗的争抢吞食。 这孟婆还挺讲究,每一层的鬼喝的汤口味都不一样,第三层的鬼喝甜味的汤,香气扑鼻,第二层的鬼善恶参半喝的是甜苦甜苦的汤,这下层的鬼,喝的汤,我差点没呕出来一口虾肉:“孟婆,你这什么味儿啊?我的天君老头子呐,太臭了,比忘川差不离了。”她手中勺子不停翻搅脸上阴恻恻朝我一笑:“这可不就是忘川水做的底料嘛,老身我的得意之作,还获得了七百年前的年度最佳官员奖呢!秦广王殿下还直夸我蕙质兰心聪明伶俐呢!这汤苦臭入口后唇舌宛如被针扎箭捅,接下来入腹之后痛彻心扉。”我眉眼弯弯:“您老人家尝过?” “去你的,死小子,埋汰老身!”她给我翻了个白眼整个鬼气得胖胖的身躯都在抖动。 这老太太,太不识逗了,我撇了撇嘴跑到一旁吃颗糖去去味。慢着!等等!蕙质兰心?!聪明伶俐?!这能用来形容一个老太太?胖胖哒的老太太聪明伶俐蕙质兰心?! !我一时怔愣嘴里的糖啪滴一声掉在地上。 我转过头盯着那卖汤的老太婆倒抽冷气,心道:原来,官德贵重乃是众地府官员表率,人品端方实是万鬼楷模的秦广王殿下,好这口?! ☆、第 9 章 鸡叫,收摊,我和孟婆一起走在回西街的小路上,没办法,我和她住对门,我今日才知!平时也没见着她胖肥嘟嘟的高大身躯啊!这老太婆真是神出鬼没的,我的好奇心都快溢出来了,忍不住瞥了她一眼眸光一转问道:“孟婆,本座算是个好相处的神吧,你怎么老摆着一副臭脸啊,咱们俩可以当个忘年交嘛?平时一起当值也有个说话唠嗑的解闷呐。” 而在这一瞬间,在我旁边的孟婆苍老粗粝的嗓音忽然一声冷笑:“谁要跟你忘年交!?”再是下一瞬间,我悻悻然转过头看见的孟婆就变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少女模样,一身黄色长裙曳地,乖巧可爱的--狠狠盯着我。我一噎,愣在一旁困惑半晌,目光在她身上一转终是开口大笑出声:“孟婆,你哈哈哈哈哈不用逞强的,你变了身形样貌可是嗓子忘了变啊这多别扭多恶趣味啊!大不了本座以后再也不提这事儿了。你这老太太也忒计较了些!” 她被我气的咬牙冷哼声色依旧暗哑:“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这就是我的真身那个老太婆模样才是我变的!你个死战神瞎眼战神!连你也嘲笑我的嗓子,以前地府的坏鬼们笑话我现在连神也不能体谅众生的悲痛了吗?”她话音一落忽然眼眶微红唾弃了我一口转身一个人跑远了,我在她身后的原地默了一瞬,喃喃道:“本座又不知道,不知者无罪嘛,再者除了栖水本座还从来没有仔细打量过别的姑娘呢!没看出来有什么好发脾气的,就算不是个凶老太婆也是个脾气差嫁不出去的老闺女。”我抬手拍了拍今天穿的新衣服,想着好神不跟鬼斗准备追上去跟她道个歉。眨眼之间又转念一想,算了,明日当差的时候再给她赔个不是吧。我甩甩衣袖风淡云轻的缓步踱回了自己的小屋。 这一觉踏实好眠,还梦见了栖水情窦初开硬是要送给我她亲自栽种的小花花,我看着她弯起的嘴角和眉眼明媚的对着我浅浅一笑,乐呵的同手同脚就要带她去放风筝,栖水要的大章鱼风筝还没做好就被这突然的一阵阴风给吹的惊了一瞬醒过来,这阴风,非比寻常啊,像是厉鬼,厉鬼中的好学上进派。我走到窗边左右探了一眼下一瞬间抬头瞭望向空中,只见一个硕大的血淋淋黑团,使的周遭阴气压抑沉重,好家伙,在轮回台闹事?日游神呢?玩小鸡崽子去了?! 实际上,当我瞬行赶到轮回台的时候,日游神的确在玩宠物,他被厉鬼蛊惑了心神,一败涂地在玩老鹰捉小鸡,我瞥了一眼不忍直视带了神力清音呵斥他一声:“日游神,还不速速清醒!”霎时间他如梦初醒,看了看自己的状况神色难堪的朝我拱拱手:“卑职下值后自向大帝领罪,多谢战神殿下相救。”言罢他灰头土脸的拎着鸡退守去桥头反省。我不再耽搁,手中化出碧晶萧,吹动萧声化为冰锥直杀厉鬼而去,它四下窜逃还是被我钉子一样锤入地面钉死,它收了鬼气化形成一个艳鬼,果不其然,一身红衣。一半男一半女。 一眨眼的时间,我扫了一圈--鬼卒孟婆牛头马面钟馗都来了个齐全,其中不乏有看热闹的,比如孟婆。她好死不死要去用脚戳那红衣美艳厉鬼,我收起萧,重重一剑挡在她身前沉了面色:“孟婆,你这也是想要和她一样,投奔魔族?”她捏紧拳头转头看我不忿直言:“我几时要投奔那肮脏不堪不男不女的魔族了?战神你欺人太甚!” 我挑眉对上她气愤的眼神,不慌不忙的打开掌心递给她一颗杨梅塘:“吃糖,你看你气也太大了,昨天晚上是本座不对,给你道歉。不让你踢这厉鬼是因为她身上--有魔气。”她这才尴尬的笑了笑偏过头去看向旁边故作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我的道歉伸手从我掌心拿走了糖。围在旁边的众鬼一听我训斥孟婆的话瞬间跳开到了十步之外。其中站定后捋捋胡子的钟馗恭恭敬敬给我行了一礼:“卑职见过神君殿下,敢问这魔气从何而来?为何会出现在冥界?据老夫所知此前未有过。”孟婆打断将将要开口的我:“是不是她想要干扰轮回台干净的鬼族?让人间更加污浊?”此言一出其他小鬼吓得一脸死白浑身打着哆嗦抱成一团,我打发了小鬼卒们去各殿报信省的他们在这灭自家威风让这已经成魔的厉鬼看了笑话去,又让牛头马面去阳间把无常阴帅替换回来。才在一旁补充道:“孟婆这次所说不错,正是如此。所幸本座发现及时她这回刚进来还未来得及给投胎鬼的魂魄种入心魔。再者孟婆和尔等乃鬼族修为偏低最好不要靠近她,她擅操纵心魂以种入魔气。不出所料的话,应当是寂崂一手调教。看来他能那么快破开母神守护法阵侵入六合凡间,原因便在这了。轮回台恐怕是第一个魔种入人身的方便之门。” 说道控制心神,我想到了还在九重天的栖水。她的华光琴已然在我偷看她洗澡的前三日修炼成大圆满境界,已经可与她的尊师战个平手了,六界上下再没有神仙妖魔人鬼、精灵兽怪能逃出她的琴音控制。只不过若是寿数在她之上的神族可瞬间苏醒抵抗既而摆脱琴音掌控,被控时间长短不一还看修为之深浅。可是她好巧不巧不日就要历劫,况且她还那么小怎么就要轮到上战场了?!我眉头紧蹙,铁青着脸在厉鬼身上划了一剑,黑血四溅,喷在我布的结界壁上又顺着滑下滴落在地,像只剧毒蜘蛛难看之极。我杀气凛冽的开口审问她:“寂崂藏在哪儿?你怎么悄无声息进入冥界的?”还没等我再划拉一剑,十殿阎王和酆都大帝都来了,看他们正准备齐齐排队给我行礼,我停止了逼问厉鬼冲众神随意的摆摆手:“免礼免礼,快过来看看这厉鬼,要不是我布了结界使的她无法运功动弹她就要自尽。”说完我不动声色的拉过酆都大帝传音入密:“地府有内鬼。轮回台必须立刻更换守备。你是我唯一信得过的地府守神,此事你先秘密报给司命星君传回上界不要在冥界打草惊蛇。” 他伫立一旁也不看我装的像模像样在审查探看红衣女鬼,暗地里传音与我商讨:“必须明面上铲除掉内鬼,才能让真的内鬼安安心心的继续潜伏,邪不胜正总有他暴露的时候。到时凭借你我神力一举拿下此魔绝非难事。”我眨眨眼摸摸下巴似在思索又传音一句:“就日游神吧,他该将功补过为天下苍生尽点心意。做戏做全套,手笔大点就大点。”言罢我收了剑整整袖摆,顺顺衣襟,微微一笑对众驻扎地府的守神说道:“本座就先走一步,你们自己看着办。” 十殿阎王里有内鬼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得不防他们家眷里边要是有上一个像艳鬼这样半男不女却化身女人的如花美眷,那可就真是上天了。我缓步走到十步之外白了呆愣愣的孟婆一眼,她今日到是没变成老太婆。我挑了挑眉梢喊她一声:“走啦,老太婆,开工啦当差啦。”她气的一跺脚一拍大腿冲着我后脑勺嚷嚷:“都说了不要叫我老太婆,我有名字我叫泰媪。”我撇嘴点头示意我知道了。她追上我同行一路出了轮回台到达奈何桥桥尾,孟婆都有些心不在焉。我懒洋洋的支着摊子,摆好招牌,又转身走到摊位后面的小板凳上坐下来,挑了下眼角看向旁边随口一问:“泰媪,你这模样看起来比我家栖水要大,我们家栖水现如今都知道动情了。你看着怎么也是个正常鬼吧,你是不是喜欢秦广王?”她原本默不作声,但听见我的话那张黯然失色有点愣的脸瞬间变了颜色:“你你你就是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马上就要来鬼买汤了,不和你嚼舌根!”我一听,也不气,勾了勾唇角哼着歌卖汤:“树上的鸟儿呀成双对呀~绿水青山带笑颜嘞~~” 今天的孟婆亮瞎了众鬼的狗眼,每卖出去一碗汤孟婆她就要收到一句诸如此类-- -一只青面獠牙鬼:“孟婆大人哎哟喂您今个儿是返老还童了还真是漂亮呢!老头子我都挪不开眼。”;“孟婆你不是老婆婆嘛?”一个娇俏的小女娃子鬼;“孟婆原来这么年轻漂亮早知道我先不投胎咱们……”没品的孟婆都没让他说完一把将汤倒灌进他嘴里,抢过钱,又猛地一脚把那只色鬼踹进了轮回台入口。素质真是不如我,我努努嘴心里嘀咕:好歹上次我还让鬼说完了呢,没礼貌,难怪注重人品德行的秦广王今天都不看你呢。原先我琢磨着秦广王应该是喜欢她的,但现在看来,聪明伶俐确实是可以形容她,这完全不能够证明什么。 不过她到是挺在意她这把破锣嗓子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才弄成了这样。我愈发好奇,却又不敢直喇喇的问,她今天卖汤像个哑巴一样,只管伸手要钱,连一句“盛惠三百文”都曾不说。更加没有礼貌了。 我敲敲下巴转念一想:我是没什么办法,我们鲛人天生就是一副好嗓子歌声还能做武器攻击绞杀敌人,但治愈系的法术还真是没有。 趁着这波鬼走完了一时半会也没有鬼过桥,我转过头微微笑的和蔼可亲对孟婆说着:“泰媪啊,本座能治好你的嗓子。你想不想听听?”孟婆听闻此言,一愣之后挺直腰杆问我:“战神,比你没有骗我吧?是什么法子?”我打了个哈欠看向她一挑眉:“本座堂堂九天神君,骗你个小鬼做什么?来坏本座神誉?不过……”她竖起耳朵开始恭恭敬敬的终于有了面对神的虔诚:“不过什么?神君大人快点说。只要是泰媪能办到的,绝不推辞!”真上道,我暗喜,眸光一转:“你先说说你嗓子怎么坏的,不知道病因本座怎么给你治?”话音一落她怂头耷脑眸中情绪不明:“我做汤的时候,为了不喝死鬼又能达到奈何桥下层恶鬼喝的孟婆汤的那个效果,就自己先尝了尝又改了改配方……那个汤,你昨天也……” 我的天君老头子呐,她这也太拼了吧?!至于吗?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崇敬之情:真是敬业服务百鬼的好官员呢。我望了她一会儿,定定说道:“你放心吧,这四海八荒有一个神能救你。”她闻言双眼一亮抬起头来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祈求神情恭恭敬敬的给我往地上扑通一跪长揖到地:“孟婆恳求战神殿下帮忙……”我打断她一挥手灵力托起她的手:“起来吧,免礼了本座既然都说了自然会帮你。司音神女你可知道?”她嘴角一颤脸上忽然激动万分抓住我的手臂不停摇晃:“司音神女啊我的偶像啊我泰媪怎么会不知道 ! 四海风华录每三千六百年才出一本我都买了收藏起来就是因为有我的女神 !哦当然除了那几本首页画的是白蛇神女还有花神的我没有买。” 呵呵,四海风华录,什么鬼东西?我挑了挑眉梢眯起眼给孟婆甩了个眼色:“什么是《四海风华录》?本座怎么不知道这书?” 孟婆一下子来了精神,神采奕奕手舞足蹈的给我上课:“这是天界的司命星君出的书,专门记录这四海八荒的神女,排第一的就获得四海八荒第一美人的称号,画在书的第一页。排名偶尔会有变动,不过还是我的司音神女排第一最多!这本书可火了。” 我鼻子里一哼气故作不在意的说:“拿两本……咳咳,本座瞧瞧。”瞧瞧这司命星君搞什么神仙把戏。 ☆、第 10 章 我没有想到,擅自篡改司命的运薄会带来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变,如果这样我宁愿她爱上别人,我宁愿自己与她这一生都不再相知不会相爱。是我害死她的,是我。 那天,我到达地府的第三年整,栖水踩落一地神光来到轮回台,她看见我孟公的招牌,笑得可爱,小脸一扬问我:“云深,你都会做汤了呀,给我尝尝罢,我就要走了,得六十年才能回来呢,到时候你给我做个风筝罢。迎接我飞升上神!”她翘起的嘴角好像天空的明月,我一时慌了神,心不受控制的扑通着,我那一瞬间想的是要不然我跟着她去算了,大不了把一身鱼鳞让轮回道给刮了,至少能在她身边。我心疼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想必很是难看,我端碗递过去对她说:“好,你回来我们一起去放风筝。”我压抑住想要问问她爱不爱我的念头,笑着目送她进了轮回台。孟婆一脸痴汉的看着她的女神,怀里揣着签了名的四海八荒美人图鉴,学着我玩似的喃喃道:“我等你哦。”我被她揶揄的回头斜睨她一眼,恨声道:“你嗓子治好了,栖水的大名签了给你,我捞着什么好处了!?” 她见我气急败坏,忙收了调侃的心思,装模作样的安慰我说道:“殿下她又不是不回来了,除非不顺利或者……”她自觉说漏了嘴,吓得慌慌忙忙捂住自己的嘴惊慌的睁大眼睛看着我,一边摇头一边跺脚懊恼。我不再理会她,专心卖汤,今晚我的汤倒是更加的受鬼们的欢迎。 这一夜过后,我连续收到了好几封信,武曲星君说了些神界趣事,又废话连篇,我只看到一句有用的,那就是——“月老说,小殿下的红鸾星,并未见动。”我心中一沉。焚烧了信件,默默的坐在床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终于我站起身来,一个瞬行到了酆都大帝的大殿内,彼时他正在做批注,我哀哀叹气,一手捧心,对他说道:“老哥,你帮小弟看看历劫薄,能不能再改改。”他眼都没抬就瘪嘴道:“我正要去找你呢,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他随手抓起案边一本白色的册子扔向我,我一手接住,翻开了仔细查看,属于栖水的那几页,变成了空白,一种恐慌和绝望从我心底里蔓延而上直冲咽喉,我忍住气血翻涌,开口问酆都大帝:“是因为我篡改天道命数?她会怎么样?” 这时候酆都大帝才抬眼看了我一眼,半是无奈半叹息的解释:“只能看小殿下自己个的造化了,本来她吃几场情苦也就成了,这下,不好说了。这事情你我都有责,我自会去向天君请罪。” 我浑浑噩噩的出了幽都城,一路走到了孟婆跟前,被她叫住,“喂,云深,你怎么了,上值了,你这是走去哪?前边可是轮回台!”我如梦初醒,转过头来看着她,突然开口问道:“如果你盯着一个离开你的人经常和你待在一起的地方看的出神似是情窦初开,但是红鸾星却不动,那么,你说,你爱不爱这个人呢?还是只是不习惯,就像谢了花的树。” ☆、第 11 章 我在六合镜里找了三年终于在一叶凡间看到了她,吓了我一跳,我开始担忧自己,等她回来的时候会不会把我冻成冰块扔进西荒度恶山里喂上古凶兽。 她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出生,现在已经三岁了,扎着个包子头,白白净净的脸上,嗯挺漂亮的眼睛像只小狐狸,只是,美中不足的鼻子上,被削掉了一块鼻尖肉。同龄的玩伴们总是嘲笑她朝她扔石子儿骂她瘪鼻子,她小小的一个人儿也还不懂得什么是美丑,她一心想要和伙伴们友好相处,一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拿出来和大家伙一起分享,为此还时常挨她那个人间娘亲的痛骂。 她这一世的名字叫做王小鱼,一听就是随随便便起的名儿,她爹娘都是种地的,家里不是很有钱,一直生不出儿子的她娘也是越看她越不顺眼,一有个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拿她当出气筒,特别是他爹出去好几天不见人影的时候,更是打她骂她还不解气。 我看着镜子里被打的身上红色的棍子痕迹肿的老高的栖水,眼泪就不争气的滴在镜面上。 她从来不告状,因为第一次被打的时候她告过,但是被她爹狠狠训斥一顿,理由是:她娘温和脾气好从来不说重话怎么会打骂她。还说她这个孩子怎么成天在外面玩却不学好学了一身撒谎的本领。于是,从那次之后,她再也不准和一群小伙伴一起玩耍。 她娘,那个女人,叫刘氏,确实是演的一手好戏,也彻底让小鱼失去她爹爹的喜爱。 这样苦痛折磨的日子,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被改变了。 因为只有这一个女儿,王老头不得已送她去了村里的学塾,指望她认点字能去大户人家家里做个高等的使唤丫鬟换点银子。 背着补丁叠补丁的旧衣裳改做的背包,栖水还是很高兴,一蹦一跳的去上学,学塾里的夫子安排她坐下就开始教书。 她开始认字,知礼,也懂得了善恶美丑和是非曲直,但也渐渐的不快乐起来。 她知道了她娘每次打骂她,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情,也不是因为她就应该被打骂,而是她娘厌恶她。她甚至以为她是她娘从山里捡回来的,她害怕极了,怕她爹知道她不是亲生的就会丢掉她。每日回到家都战战兢兢生怕她爹不在家又会挨她娘的打。 她努力的做一个好女儿,听话,挨打不敢大声哭,她渴望得到她娘的喜爱,于是尽了全力的迎合刘氏的喜怒哀乐,她不敢表现自己本来的性子,只能做一个刘氏喜爱的木偶娃娃来保全自己,这样下来,日子又好过不少,在她十二岁这年,已经很少挨打了。但压抑本性使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在我找到她之前,快三岁的时候,相柳先我一步找到了她。魔族最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九头蛇相柳。上古凶兽,他投靠魔族被西荒逐出后就下落不明,原来是混迹在六合。 他不知在哪儿找到一只可怜兮兮的却不肯投胎心有执念的孤魂野鬼把心魔种入其中,又施法将这魂魄塞入了已经是王小鱼的栖水的人身之中。 是我的错,我不该修改司命的命薄,没有了天道命数的保护,才让相柳有了可乘之机。 我的法术打在六合镜上什么作用也没有,只剩了一缕清风划过她的脸颊吹起几缕发丝。 从找到她看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魔气开始,我日夜难安的守着六合镜,已经九年未睡过一个觉,还好这些年,栖水神魂中的灵气一直在围困住心魔,但与此同时那只不安分不甘心被关在身体里的孤魂野鬼也在一日不松懈的想要抢夺王小鱼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它想活,做为王小鱼活着。 压抑本性的栖水终于在遇到相柳化身的少年时,触发了情劫,灵力必须维持心魔不被放出,再无法支持她的神魂掌控这具躯壳,栖水陷入了沉睡。那只野鬼趁机得了身体,开始扮演起唯唯诺诺的王小鱼。 起初三年它还安安分分装的有模有样,但在相柳变化的少年不断的勾引和引导之下,它陷入爱情的泡影里觉得自己就是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是王小鱼,于是它把心魔放了出来,可心魔岂会是它一只小鬼能掌控得了的!它渐渐的失去自己的意志,变成心魔的傀儡。 十四岁的王小鱼是在学塾的最后一年,心魔想杀了栖水的神魂,这样她在神界的真身元神就会永远沉睡,和死了一样。 相柳此时已经不见踪迹,心魔便自作主张爬到学塾二楼的窗户上,以魔音灌耳蛊惑傀儡鬼,教唆它指挥身体从楼上跳下去。而好巧不巧这时学生们都吃过饭回到学塾,一见坐在窗台上正要往下跌去的王小鱼,忙一窝蜂似的上前把她死命拽了回来。心魔计划落空,变本加厉,开始不停的在王小鱼的耳边魔音不绝,乱七八糟混乱她的脑子,使得王小鱼变得疯疯癫癫,夫子吓得赶紧叫了刘氏来把人领走。 看到这样疯癫丢人现眼的女儿,刘氏更加窝火,回到家就狠狠打了她一顿,把她关在家里,反正王老头上外地做工去了也不知道这回事,刘氏就准备先这么着。 被魔音害的神志不清的王小鱼害怕的成天大喊大叫不是砸门就是哭喊摔碗,刘氏不厌其烦,又要打它,它趁机拿来菜刀在屋里追着刘氏在屋里乱跑,一边跑一边喊:“给我钱给我钱,我要出去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它就不会缠着我了,给我钱!”刘氏被吓破了胆,找了她弟弟过来夺下了王小鱼手里的菜刀,把它送去了王老头老娘住的村尾。 它是个女鬼,生前被负心人抛弃死后执念太深,成了鬼极其容易被人用爱情哄骗利用,相柳也是看中了她这一点,就算栖水杀了心魔,就冲这无辜的女鬼和她生生相息,这情劫,也是在劫难逃。 ☆、第 12 章 孟婆泰媪经常笑话我,是座望妻石。 我和她搭档这么多年,到今年都快十六年了,她还是那个讨人厌的怪婆婆。 今夜乘着空挡,我又熟练的掏出了六合镜,泰媪一见我掏袖子的动作,就开始碎碎念:“又来了又来了,唉,我说云深,你不能争点气嘛?我看你就是个娇羞的鲛人,跟那传闻中雷霆万钧严肃刚正的战神不是一个人吧?” 我心中不悦,懒得理她,专心致志的看起来镜子里的凡间境况。 那女鬼心智疯癫,对身体的掌控自然就松懈了。栖水的神魂悄悄的苏醒过来,开始与这女鬼分庭抗礼,掌握住了三分之一的掌控权,但连吃什么买什么这方面也还是动摇不了,只能偶尔碰到大事才能压制住显现她的意识。 这样的情况维持到了她十六岁,一个游方道士来到这个小村庄,路过王老娘家的时候给了王小鱼耳朵里塞了两颗黑色的药丸,王老娘是个迷信的,千恩万谢就送走了道士。 这道士确实是有两下子的,至少,心魔制造的幻境魔音被阻隔了十之八九,但女鬼已经疯癫,还是胡言乱语泼水砸碗,只是次数少了很多渐渐的栖水能够或多或少的控制她发疯的行为。所有人都觉得王小鱼应该是好了,栖水终于抓住了机会拼力说动了王老头送她离开了这个新花村,送去长云城里给大户人家做书童。 长云城距离新花村路途走路去至少得花上半个月。那女鬼虽然疯疯癫癫的,也做了不少的错事,但她误打误撞说对了一句话,那就是——放它离开这里。相柳在新花村布下了庞大的魔气幻境和压制灵气的法阵,再在此地住下去,栖水的灵气就会被吸干,而外界的灵气也进不来,到时候也用不着心魔动手,心机深沉,真是条毒蛇。 顺利卷了铺盖收拾器具,栖水头也不回的拼着最后一丝薄弱的灵气支撑着走出了这个魔种之地。 主家是个书香世家,为人善良温和,他家公子正好缺了一个书童,说是书童,万一上京赶考那就是通房丫头了。没名没分还得干两份工。长相好的丫鬟都不愿意。 长开了的王小鱼依旧是远看美人胚子,近看无人问津,她的鼻子毁掉了她整张脸和一辈子。 我年复一年的看着六合镜日夜不眠。 在徐家的这些年,每天晚上都陪着徐公子散步赏月吟诗的栖水吸取了足够的灵气,徐公子是个喜爱附庸风雅的人,他看栖水似乎喜欢唱歌和乐器,就给她买了张琴着手教她弹奏,重新摸到琴的栖水彻底压制住了女鬼,周遭对她一直虎视眈眈垂涎欲滴的邪魔鬼魅也不敢再近身。 她想起了自己的法器是琴,再多的却是蒙了一层云雾再无法知晓。于是她更加加倍的刻苦练习,徐公子本就不介意她破损的容貌,对她的天赋欣赏不已,渐渐的对她起了心思。对她的宠爱和纵容也更多。她要买什么都随她想要。就连在家平日里看修道的经书也是不管。比起一般的高等丫鬟还要得脸些。 心魔日渐不敌她的灵气。此消彼长。 在徐公子就要上京赶考的前一夜她放手一搏终于杀掉了相柳种在她心里的心魔,破碎了环绕不休的魔音幻境,也用道经消散了女鬼的怨气戾气和杀戮之心,她做了很多事唤醒女鬼美好的记忆和作为王小鱼生活的些许快乐时光让女鬼恢复神志了却了心愿,在王小鱼二十四岁这年的中元节送走了女鬼。 栖水用她自己幸幸苦苦挣来的铜钱买了不少纸钱和金元宝,蹲在徐家院墙外边一边烧纸一边念叨,我听了一耳朵,发觉她应该是被折腾的想起来了些什么,她知道了自己的真正名字和模模糊糊的身份,她,回来了,那个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回来了。 我看的眼眶酸涩,突然被一鬼打断,我来这做孟公都二十四年了,还没有哪只鬼敢这么嚣张的! 他是只狐妖,不是仙界东荒青丘的狐狸,还当自己多大的派头,我看了看他,按住自己慌乱的神色,收回本来要发脾气的架势,客客气气的卖汤收钱又客客气气的送他去了轮回台。不是我怕他,实在是,做了天大一个亏心事不由得一看见狐狸,就有些慌神。 掌管时间的四个天门,东西南北。其中西门是过去的时间,东门是未来的时间,南门是当下的时间,北门通往六合凡间。我又一次作死乘着白天休息的空闲偷偷摸摸去了神界西门一游,这一次,是加了点不该有的东西。不过嘛这删减我是再不敢的了。 也正是如此,我近来格外怕看见狐狸。 送走了狐妖鬼,我又一手卖汤一手拿着镜子,路过的鬼嘻嘻哈哈嘲笑我是不是太自恋了,时时刻刻都得对镜自怜。我啐了他们一口,孟婆拉住日益暴躁的我,赶走了那些喝了汤还围着摊子阴魂不散的小鬼头。 徐公子果然是带着书童王小鱼上路了,栖水也不得不委身做了他的人。不过好在这徐公子不负众望的考取了个功名,轮到了个外放的肥缺,栖水乘机说喜欢南边的西湖城,听说那儿有个灵隐寺,特别灵验香火鼎盛,想去那儿定居。怪哉的是,这徐公子倒像是对栖水芯子的王小鱼壳子动了真心,稍加思索便答应了她,御前请奏被如愿以偿的派去了西湖城做太守。 远在长云城的徐家老爷和夫人不知内情,正准备给走马上任的徐太守说个亲事把人直接送过去办喜事,谁料那徐公子徐太守竟然先斩后奏兵贵神速的把王小鱼纳了妾又扶正。惊得看到飞鸽传书的徐家二老当场晕厥。 还是徐家二老的名字起的好,不仅是官员亨通还情有独钟。这徐公子,真是应了他的名儿,徐长情。他还发誓说此生绝不再纳妾,共一人白首不相离。这事一出,在西湖城里是闹得沸沸扬扬,城中的姑娘没有一个不羡慕太守夫人的好命,能得到徐太守这么一个痴情又年轻有为的夫君。 实在是一段不可多得的人间佳话。 西湖城是这叶凡间最安全也是最聚灵气的地方,栖水这步棋走的是又走运又漂亮,若是换作别的地界,没有这充沛的灵气和法相庄严的灵隐寺,相柳还是会找到她,然后以绝对的力量杀了她,完成心魔没有完成的任务。 不得不承认,我输给了一个凡间男人,我苦笑连连,连嘴里的话梅糖都甜不起来。 ☆、第 13 章 栖水的情劫被那个痴情钟情的徐长情给化解掉了,我感觉我自己是条很多余的鱼。 开心安心又放下心的我免不了开始叹气哀伤又幽怨。孟婆一边看我笑话一边开心激动的庆祝她的女神殿下平安归来。卖的汤都比平时多放了几颗糖。 栖水历劫圆满回到九重天,第一件事居然是去东荒青丘。 我用纸折了只小鱼跟着她,闻着她的神味儿一路实时传送画面,她飞升上神的典礼和宴席就在三日后,难不成她闲的没事亲自去送请柬? 她怎么不来找我,我干的那改命薄的破事儿她应该已经知道了,不来打我吗?现在我估计只能勉强和她打个平手,没了一半元神的我,难以抵挡上神威势。 在我身边游动的小鱼突然摆了下尾巴,画面一闪出现在小鱼上方的空中—— 青丘狐族是仙族,栖水上神大驾光临他们受宠若惊,狐狸洞外面的青草地上狐族帝君并几个狐族上仙带着好几十只还没成人形小九尾狐狸跪着恭恭敬敬的行礼,栖水抬手免礼,把帝君唤近身前来小声询问:“你们这有没有一只八尾狐狸,我历劫时,若不是她纠缠着相柳打架打的上天入地,我恐怕没有命回神界。这个救命之恩本座当竭尽全力报答她。” 这番话把涂山氏帝君给听懵了,八尾狐倒是有一只,不就是那不省心的双生子姐姐涂山白婍吗? 说到她那可真是涂山氏的耻辱,生下来居然只有八条尾巴,前所未见,用人族的话来说就是个畸形儿。她还有个双生子弟弟,算起来,她们两个只比上神殿下大了几个月。 内心活动丰富的帝君调整了一下心中对涂山白婍的态度,微笑躬身开口答道:“有的,她叫涂山白婍,平日里每没个正形,现下也找不到她的人影,不过,她弟弟就在青丘,也是不知道上哪疯去了刚刚回来,臣来接驾之前已经叫他赶紧过来了,殿下稍候。” 一群小狐狸馋栖水身上的神族气息,一窝蜂的围着她在她脚边磨蹭撒娇嘤嘤叫,栖水玩心大发,摸着毛茸茸的九尾白狐狸,咯咯笑:“你们这些圆毛的小可爱都是这么讨喜又好摸的嘛?哈哈哈哈弄得本座都想要养上一只抱着玩了!” 涂山氏帝君看自家子孙这么能讨得公主殿下的欢心,一直想重回神界的他心思活络起来,不动声色的招来边上侍立的几个小狐狸上仙,不知道在讲些什么神神秘秘。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远处一个狐狸洞里懒懒散散走出来一个白衣少年,衣襟半开,狐气十足。他步履款款,上前伏身一拜:“小仙涂山玉景,参见栖水上神。” 栖水一挥手用神力将他扶起,正色打量起来,是个颠倒众生的相貌,这一身的风流气质和三分矜持叫人见之着迷。 我看着画面上看的眼中意动的栖水,气的掐了泰媪一把,她吃痛大叫,就要来揪我的头发,我摁住她的头,她一个劲的扑腾也于事无补。我含了颗杨梅糖缓口气接着看—— 涂山氏帝君把栖水的来意一一说明给涂山玉景听了,他听罢,婉转的甩了甩衣袖,狐媚的看向栖水的眼睛,柔情蜜意化都化不开:“我回青丘的路上见到姐姐和她一起回来,她和我提了一嘴,我们狐族别的不行,对幻境还是很敏锐的。她在六合游历斩杀□□手下的时候路过上神历劫的那一叶凡间发觉了异样,于是阻止了相柳的计划把他从殿下身边引诱出来缠斗不休,直到殿下平安归来她方才重伤回了东荒,现下她正在洞里闭关疗伤怕是不能面见殿下了。” 得知涂山白婍为了保护她不顾性命受了重伤,栖水一手化出了一个乾坤袋和一叠请柬,交到了涂山氏帝君手上:“劳烦帝君代为转交给白婍姐姐,这是三十三重天老君亲手炼制的丹药,聊表心意。三日后神界九重天大殿上本座的飞升酒宴,涂山的小狐狸都可以来玩,特别是,涂山玉景。” 说罢她转头盯着涂山玉景缓缓开口:“代替你姐姐领封。” 事情都办完了,栖水也不再停留,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回了九重天。 我看到这里,心里想着现在怎么着也得轮到我了,我都在奈何桥上躺了几天几夜了,下了值也没走。一直看着小纸鱼,虽然说地府和神界有那么点时差吧,但也不至于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吧!六十年了!我都快真成了扎根在奈何桥上的一块望妻石了。 又快到当值的时候了,孟婆泰媪已经一蹦一跳扛着招牌来支摊子了。她看着躺在路中间的我,嫌弃的用脚踢踢:“最后一年当值了,你怎么回事?舍不得我和这美丽的奈何桥忘川水?想要贴身拥抱?” 我不耐烦的爬起身来,搬了小板凳做到摊位后头,小鱼突然摇摆剧烈,画面又有了—— 司命正在哀嚎痛苦,他的一把胡子被栖水揪的只剩几根,人倒是显得更加年轻潇洒,他抱着栖水的大腿不住求饶:“殿下,真的不是微臣,微臣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做不出来这种丧尽天良的坏事啊殿下!” 我看的于心不忍,偏偏头搅和了一下锅里的汤。 栖水漫不经心的手摇晃着最后几根胡子:“这事儿吧它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全看你自己的。” 一看有机会免罪,司命忙不迭应声道:“殿下的吩咐,微臣万死不辞。” 栖水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拉起来,耳语了什么也听不清楚,只见司命脸上颇为难办的神色,他犹犹豫豫半晌才一咬牙一跺脚一抬手拿出来一本白色书册子递给了栖水。 栖水翻着翻着就停住了动作,呆愣了好一阵子才把书册还给司命。 司命如蒙大赦脚底抹油溜了个无踪无影。 栖水整个人一会若有所思一会恍然大悟一会又娇羞窃喜,搞得我每夜上值都心不在焉总是挨孟婆泰媪的嘲笑。 ☆、第 14 章 涂山白婍重伤,相柳也没能讨到好处,战事一触即发的时候我才知道。相柳挑唆新上任的魔尊蚩元提前发动了挑衅。天君亲自来了奈何桥,捉住卖汤的我,拉着我就要撂挑子走。可我还得干完最后三个月才是整整六十年,早知道栖水作为凡人身体不好死得那么早我当初就不该一开口就是六十年。 孟婆和我告了别,我转转被扯痛的手腕子,看着她,觉得她好像没那么讨厌了,我对她说:“泰媪,去勾搭秦广王吧,他或许对你也有意思呢?平白这样浪费时光苦苦相思又是何必呢。” 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也没什么文化的孟婆头一回正儿八经的跟我说了这样一句话,她拍拍我的肩膀轻笑一声道:“云深,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两情相悦的真爱,我能在这里以我的方式默默无声的爱着他,就已经是不得了的运气了。”说话间她转过身站在奈何桥孟婆汤的摊位后面直直的看着遥远的远处,眸中似乎闪着星星点点,我最后一次站在她旁边的摊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十殿阎王殿的方向。 我突然有些难过,想安慰安慰她,却见她回头冲着我笑的又是没心没肺:“好啦,云深,你和我不一样,虽然殿下她红鸾星不动,可是我能感觉到她是在乎你的。日子久了她自然会发现自己的心思的。云深云深,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看着她的笑竟然也跟着笑了出来,末了我也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今天,我正式宣布,你,孟婆泰媪,是我的好友!” 她了然的点点头,不再理会我,一如最初我见到她的时候,是个不爱聊天唠嗑的怪婆婆。 我也没再回头看我的摊子和招牌,和天君老头子一路回了天界。 相柳是冲着栖水来的,不愧是蛇,咬住了就不松口。我没有在天门外的战场上看到邪淫同魔寂崂,看来这个新魔尊很会学习前车之鉴留了一手。 我不再耽搁,手中化出风中剑,一道剑气横扫冲在最前边的前锋魔军,看着死得化成黑灰的魔族小兵,我不屑的用神力传音,声音响彻在整个嘈杂的战场上:“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新任魔尊蚩元,难不成是只缩头缩尾的赖皮蛇成的魔?!”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了些,又急于树立新魔尊的威仪,他被我给激将了出来,魔兵分列两阵,让出一条大道来,骑着……没错,他骑着一只四脚黑白兽,胖乎乎圆滚滚,倒是有几分可爱,不知道抓回去给栖水她会不会开心。 他脸色阴沉可怖,说气话来也是不中听:“云深,战神啊原来就长这个样子,本尊久仰大名了,我父尊就是死在你这个小杂种手里!今日我蚩元就要为父报仇再一举端了神界!神界一亡,底下的仙界啊四海八荒啊都得归我所有!你不知道吧,你苦苦找寻的□□可就在六合给我打江山呢,女娲这个可怜的蠢女人,真是成全了我魔族,不仅仅让我族有了栖身之地还有了源源不断的新魔,你们是杀不完也杀不死哈哈哈哈哈!” 母神毕竟是女神,心肠柔软,也正是因为这个,从母神陨落之后,父神下令三界,从今之后掌权者必须是男神,女神只能为后。颁布了这最后一条律令,父神心伤不再管三界诸事,退居七十二重天再不出世。而栖水,是六界划分之后,父神收的唯一一个徒弟。精灵族没有了族长,沦落为妖族,但天君给了他们居住八荒的权利,修习正道秉性纯直的可以飞升成仙。 我愣神的这片刻之间,栖水竟然来了。我气的一拍大腿,指着她的鼻子就开骂:“谁准你来前线的!?给我回去!我是战神还是你是战神?你飞升的庆功宴都还没开始,天雷劫你也没受,你半个上神之躯来凑什么热闹!回家玩你的琴去,司音神女才是你的职位你是要玩忽职守?!” 我这样和她说话还真是万万年来的头一遭,可她并不怕我的责骂,身前华光琴一点点显现,她身上神光一闪,已然穿上了战甲。她看着对面不远处的魔尊蚩元,款款一笑,端庄肃穆优雅从容开口 说道:“我不光是司音,我还是九重天的龙族公主,四海八荒没有一个公主比我更有资格上战场,我父君,是上一任战神!你凭什么赶我走?!” 我被她气的七荤八素,胸口起伏,蚩元趁此机会一枪杀了过来,我挥剑抵挡与他战在一处。 栖水的琴声悠悠响起,整个血腥的战场仿佛霎时间清澈平静,百万魔兵瞬间失去了心智,挥刀自相绞杀,一时间,魔兵死伤过半,后方的天兵天将都选择了按兵不动。 魔力深厚的数十名魔族大将军和相柳按耐不住一起冲上前来,相柳魔音幻境死死围住栖水,其他的魔将也一拥而上想要一举杀掉这个不容小觑的神女。她不死,魔族恐怕永远只能在六合靠着□□的蛊惑手段苟延残喘。 身后的天将也急急上前支援,可栖水却不紧不慢的弹拨琴弦,琴声不断开始变化莫测,她看着相柳故技重施的魔音幻境调笑一声:“相柳哥哥,你这招,不新鲜了哦!还是请你还有你手底下的小蛇们听听我奏的曲子吧。”话音一落,魔音幻境应声而碎,霎时间一阵白色的光层层环绕包围了冲上前来的十几个魔族将军,他们停下来步子,开始陷入自己的魔障中,或空抱着美人卿卿我我,或数着不存在的遍地死尸仰天大笑…… 只剩下相柳独自施法抵抗栖水的法阵,栖水偏了偏头调皮的看着咬紧牙关的相柳可爱又无辜的笑道:“相柳哥哥,你的修习幻术是不是把精力心思都放在变化美男子上面了呀!实力可不行喏。” 我在一旁边和蚩元打架边听得心惊胆战,她这是故意挑衅相柳啊!作死?!他身为上古凶兽必然还有没使出来的绝招不然也不可能出名到上了上古邪恶凶兽榜。 如果放在六十年前,蚩元这没长大的魔崽子困不住我,三两下我就能给他打趴下了。可是如今,我竟然只能全力和他打个难解难分。 渐渐的我甚至开始处于下风,天君此时估计已经把六合镜交到了天后手中,他要找到□□自然也无暇分身,至于太子殿下,天君在来的路上就告诉我了,他被化蛇引去了东海,一时半会回不来,我的部下我清楚,他们估计现在在天兵天将里头急得满头大汗想要冲上来,可我和蚩元的这一架,他们谁也插不进来,再一开始我应战的时候,蚩元就让他的坐骑挡在了天兵天将之前,这黑白兽看着傻乎乎,设结界当盾牌可真是一等一的好使。 任破军星君和武曲星君贪狼星君还有我的那些部下们怎么围攻,法器法术打在屏障上,它的结界都是纹丝不动。 蚩元是想要我的命,这样下去没他的咒术结界确实是不会破,但这稀奇宝贝的魔兽可就没得救了。 换命。 我哀哀一叹。 佯装败走丢剑逃到结界边缘的我唱起歌来,是鲛人蛊惑猎物的歌声,凄凉动听,蚩元一下子没料到我有这么一手,他只觉得我是输定了都没心思打了,直接自暴自弃唱歌给旁边和相柳厮杀的小情人留遗言。他入了我的圈套,成了我的猎物,我背后的手掐了个诀召唤风中剑一剑刺穿他的心,黑血四溅,他却清醒过来对着我邪邪一笑口中含糊不清:“你给我陪葬吧!” 他吐出一口鲜血用完最后一口气动了动手指,下一瞬间结界壁上一道寒光直插入我的背心,我精疲力尽的倒在了地上,结界还在,我透过这该死的结界躺在地上仰头看着战衣飘飞长袖引风的栖水一个弹指间割掉了相柳的第九个头,化成原形想要吃掉栖水成为魔龙的相柳终究还是死在了他最嫉妒的龙族手上。 我低估我的小仙女了,她真正长大了,不愧是太子殿下的女儿。我咳出一口鲜血,看着栖水焦急的弹奏琴弦控制黑白兽的心智让它打开了结界束手就擒。 我被神色慌张的她抱在怀里,这是十几万年来,她第一次这样抱着我,我激动开心的又咳出一口鲜血,她的手不断输送着灵气捂着我的心口,嘴角颤抖,泪如雨下,她看着我脸上洒脱不羁的笑容,一边摇头一边哭的更加厉害:“云深哥哥,你不要这样,我一定能治好你的伤,我带你去找太上老君,不!我们去找师父,他一定可以救你的,求求你不要死!” 周围的哭声越来越多,不用看都知道是我那些个不争气的手下。 栖水发了火,有眼力见的都跑去情仙医和太上老君,舍不得我的都站着不走。 我懒得理他们,也没有时间理会了,我抬起手摸着栖水的脸颊,就一如我多年前未征战的时候和她天天在一块摸她的脸颊时一样。她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断断续续的开了口:“栖水,我爱你,但终究和你只有这一生的缘分,云深这一生太短,但能遇见你,也是我此生无悔无憾了。” ☆、第 15 章 要渡忘川河,先走奈何桥,喝上一碗孟婆汤,了却前尘,轮回台一入再不相识。 要想不渡忘川,只有三种—— 一,魔族,死而化为飞灰 二,神仙历劫,凡胎肉身死去,神魂自然归位。 三,神仙元神碎裂,一切都消散与天地山川之间,死得彻彻底底,再无转生。 栖水手里拿着云深给她的一片鱼鳞,是云深的鱼鳞,橘色的,在明亮的天光之下闪着温暖的光泽。她失魂落魄的走出了七十二重天,手心里的鳞片被她用小绳子串起来绕在了手腕上。 父神说,云深死了,但属于他战神的荣耀会永远篆刻在天族史书之上,无妄海里也会立上他的神碑永垂不朽。他真的死了,从前那么多万年战无不胜的战神云深,真的就这样轻易的死了,死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只给她留下了他身上的一片鱼鳞,好狠心的云深啊。她苦涩的笑了笑,飞身下了九重天。 天雷劫打在玉石神台上,没留下半点痕迹,可打在栖水身上真是一身白衣似血,她却不吭一声站的笔挺,昭昭然一个上神的风华。天雷整整劈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震耳欲聋,刺眼射目,当一切光亮隐去的时候,台上神光斑斓星星点点,从今之后,她就是神族天界九重天上的司乐上神,与时光同在。 九重天上神飞升的庆功宴如期而至,神界仙界有头有脸的上神上仙都列坐在席,包括刚刚飞升上仙的涂山玉景。 涂山白婍真是走了大运的一只八尾狐,她一下儿从涂山氏的耻辱变成了整个青丘九尾狐族的香饽饽,她救了栖水上神一命,天君高兴之下大手一挥封了她做神女。 自从九尾狐被打落神界降为仙族,涂山氏帝君就日日夜夜的绞尽脑汁想要重新成为神族,这下,他看到了曙光,欢欢喜喜的替跪着的涂山玉景一把接过天旨,千恩万谢的拜了又拜。 今天的神界,喜气氤氲,连七十二重天不问世事的父神都遣了坐骑送来了飞升贺礼。 换过衣裳上过伤药的栖水坐在她父君阿娘身边,手指把玩着玉石酒盏不停的转动,手腕上的鱼鳞欢快的跳跃,她的眼睛却一顺不顺的盯着下座角落里的一堆小白团子——身边坐着的——上仙涂山玉景。 就在这时,天上红光一闪,月老疑惑一瞧掐指一算,立即从座而起,稽首一拜对天君贺喜道:“恭喜天君,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小殿下的红鸾星,它动了!” 一时贺喜声,举荐自家子孙的声音塞满了整个大殿。 栖水看着围堵她父君阿娘的老凤凰,还有一众上神,撇了撇嘴用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嘟囔:“一厢情愿,我还没有说喜欢不喜欢你家鸟儿子呢!” 高座在上的天君也乐的开怀。 那日虽叫yin魔逃脱了,但天君透过六合镜斩掉了它一条腿。天君的意思,尾大不掉不如弃之一叶凡间而已。为此天后还和他大吵一架,此时有了这桩大喜事,天后的脸色倒也缓和了不少。 栖水偷偷溜出了她父君身边,忍着伤口痛,信步走到了挨着大殿门口的角落里,她找了涂山玉景身旁的位子坐了,抱起一只吃的肚皮圆圆的小团子,素手摸着毛,装作不经意的扫了涂山玉景一眼淡淡开口道:“一世夫妻,徐公子再见我,作得这般生疏,是欲擒故纵?” 旁边的人,一身浅浅的蓝色道袍,长发用碧玉簪子松松一绾,披在单薄肩背上的黑发随着微风起起伏伏,他转过身来,抢走她怀里舒服蹭头的小狐狸,娇气狐媚的凉凉说了一句:“它是只公狐狸,不准抱!” 呵,男人,她抿紧嘴偷着乐,面上越发疏离淡漠道:“本座回临渊宫换衣裳的路上,可抱过很多只呢,他们可热情了挡也挡不住,喏,就坐在你右边的那几个呀!”话音一落她起身就咬去那边落座,袖子却被一只狐狸爪子勾住,白白绒绒的看着就好摸极了:“我比他们都好看,比他们都……热情,你不许过去,我可是青丘最好看的狐狸!” 说罢他也不等栖水再逗他,白光一闪化作一只白白软软的小团子,扬起九条圆滚滚的尾巴,娇羞软萌,瓜子的四个爪尖还牢牢扎着袖摆不放爪,嘤嘤嘤的轻声叫唤,一双水亮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望着她,将她一颗冷心都望的热了些许,她一偏头挑了挑下巴轻笑一声:“本座近日确是心情不畅,需要一只小宠物来逗趣解解闷,既然你如此自荐,也不好拂了你这小狐狸的好意。那本座也就勉为其难的收了你罢。” 栖水俯下身在一众男女神仙张口结舌的注视下,抱起一只眉心一点橘色印记的小狐狸悠哉悠哉的散步出了大殿。 她方才一走,大殿上霎时间炸开了锅,谁看不出来,那只狐狸是一个涂山上仙变作的原身?好像刚刚不久之前还在御前领过封赏! 这是被捷足先登了?自家儿子孙子嫁不进九重天了?!呸,娶不到公主殿下了!?一众上神族长的脸上明明白白都写着这一行字。 这算怎么回事儿啊!天君也愣在当场还回不过味儿来,合着他孙女儿红鸾星动了看上的不是这漫天神君上神,上古之后,看上的,是!是……是只小狐狸?!哪儿来的狐媚子!勾搭他宝贝孙女儿!他一手栽培大的可怜的云深都没能和栖水喜结良缘,这死狐狸算个啥玩应儿!天君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只恨不能当众将这番狠话说给底下喜出望外的涂山氏帝君听听! 原本看着垂头丧气丧眉耷眼一骨碌回到宴席上来的一串涂山上仙,涂山氏帝君心里丧丧苦苦的,心想着他族里只有这四个修成人形的男仙,都没成功勾引上公主殿下,怕是没什么指望的上的狐狸崽子了。没成想,这素来只知道惹是生非的涂山玉景如今看来倒是个好狐狸,有本事!能指望! ☆、第 16 章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陌生人的眼神,他看着你,就好像认识你很久了,那细碎的爱意,他自己都抑制不住的爱意,化成丝线,勾住了我的心。”她碾碎手里的珍珠,将粉末随手一扬溶进海水里。 坐在水晶桌子对面的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水儿,不是哥哥要说你,你这样,实在辜负了云深对你的一片痴情呐。我那可怜的老友,到死也没能问出你是何心意。” 她紧闭粉唇,看着亮晶晶,璀璨若星辰堆砌而成的,气派无匹的四海之一的 ——东海的水晶宫:“哥哥,我真想回海里睡上一觉,长长的,最好睡个一千年,将在六合凡间受的苦、委屈、心碎,都忘掉。我不敢同阿娘说,怕她伤心,实则,我也说不出口,一说,心痛难忍。” 那须臾几十年,因为她成功了,飞升了,所以就变的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可以说完,但有多难熬多么九死一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记忆,她真想洗去,可是一想到,那痛苦深渊中的那个男人,她就有些舍不得,情愿被折磨着,也不愿忘记。 昨日出了大殿,她就把涂山玉景放回青丘照顾涂山白婍去了。 她爷爷,是不赞成的。毕竟是仙族,寿数有尽头,万一到了那天,又要作何? 她父君没有表态,她阿娘只是心疼她,看样子,也是不大情愿——她被青丘那只小狐狸拱的。 她有两个哥哥,现下坐在她对面拿着黑子,思考老半天的就是她二哥,自小与她亲厚,九重天上,每个地方,都是她二哥带着她去玩的。 二哥性子散漫,有点游手好闲,只爱做个闲散的水君,大哥严肃稳重,不苟言笑,不过,对她可是千依百顺,笑嘻嘻的,跟二哥没什么两样。 大哥在九重天,日日当差,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陪她,父君对他期望实在很高。一日也不得闲。 她看着对面的二哥,心中暖暖甜甜的,还好阿娘生的龙蛋多! 只是不知道,六万年前生下来的几个龙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孵出小龙儿弟弟妹妹来,她父君真是惫懒!阿娘也不知道说说他。哼,她阿娘真是,太温柔了! 那到时候她爷爷就不用成天见儿的,盯着她一个老幺了! 她把爪子从装满白子的棋子盅里抽出来:“二哥!我的俊逸非凡的好哥哥,你到底,决定好了没有,是下这儿,还是这儿!还是这儿?” 她一手指快速的点这几个位置,嘟着嘴:“这回落定了,可不许再悔棋耍赖啊!” 对面的男子爽朗俊秀的一笑:“呵呵,水儿,我是你哥哥,让着哥哥一点,怎么就不行了吗?”说罢他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枚黑色的棋子,落在了角落一处。 她跟着落下一子白棋:“二哥,大哥十七万岁,近日来,已然有了两情相悦的心上人,我昨日去看了一眼,哇塞,不愧是花神,真的是好美的美人儿,凑近了还有一股子莲花的清香,我都喜欢上了,哈哈。” 那男子眉梢一挑:“你这是,要替阿娘,来催婚了?” 她嘻嘻一笑,一手扶额,掩着眉眼,看不清神色:“二哥,你就比大哥哥小一万岁,是时候找个嫂子,来管管你这放浪不羁的性子了!” 谁料那白袍玉带男子,瞬间扔掉手里的黑子,一甩袖袍,起身就要溜。 栖水抢先一步拦住他去路:“泽渊!你今天,必须说个名目出来,不然……不然,阿娘她就和爷爷和父君一样,要将玉景,贬下凡间去。他好不容易在凡间历劫,活着回来了,不能再去冒险,捉那淫,魔!” 她本就长着一张可爱率真的鹅蛋脸,肉嘟嘟粉嫩嫩的,此时孩子气本性暴露无遗:“好二哥,跟我,你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还是你不好意思!是未来嫂嫂,她不喜欢你么?!” 怕真是说中了,泽渊气的脸霎时间通红:“你个没良心的妹妹!有这么不看好你哥哥的吗?!你二哥我,在这四海八荒,也是数得上的……不!也是排第四的美男神!” 她被喷的定了一定,她二哥,第四? 第一,自然是她的涂山小狐狸,第二…… 是死去的云深哥哥,最后一个鲛人王族。 第三,是她大哥哥宸潇吧! 至于第三名之后,她反正不知道,由得他瞎编。 泽渊看着这回是躲不过去了,所幸破罐子破摔:“好啦,妹妹,二哥说就是了……是凤族的,杏羽。” 她没听错吧!她二哥这般风姿,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一只凤凰?而那只死扁毛鸟,还看不上她二哥!?! 等等——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杏羽?神音他表妹妹? 她的天君呐!这么凑到一堆了吗? 她才大喇喇的拒绝了神音的求亲,这……她父君阿娘还怎么好意思去东荒招摇山,给她二哥,说亲事啊。 凤族,人丁稀少,神音这一支,三代单传咯,偏偏那死凤凰眼睛一错不错看上了她。那凤族族长神音他爹,天天的往九重天跑,就差把那儿当他自己家后花园子了。 飞升上神,终究是难的,故此,神音他爷爷奶奶辈,都已经魂归天地。他娘也没能留住。他们孤儿寡爹的,也怪可怜的。 她清清喉咙,握住泽渊的手:“二哥,这事,做妹妹的,一定替你想个法子。只是有一点——你可确定了,真爱就是她?!” 泽渊眼里柔和了些许:“是,你二哥这点明心见性的本事还是有的。栖水,你能有什么办法?” 栖水偏了偏头,手里化出一把冰剑,立刻会意的泽渊按住她拿剑的手:“水儿,你这也太老套了,怎么和云深一样的调子了呢!” 话已经说出口了,泽渊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只得连连咳嗽,半晌他才说:“水儿,寻常的法子,二哥都试过了,偏生她就是不对我上心,上回还将我送她的花悉数扔下了招摇山,还痛骂我一顿。” 栖水没有收起冰剑,她淡淡开口对泽渊说道:“二哥哥,总不过就是再失败一次而已,反正听你说的,杏羽那个死丫头挺不待见你的。再者,这一招,你不是没试过吗?哈哈,我不在的日子,没人帮你撺掇这种事儿吧?” 她瞬行乘空而去,海水中还荡漾着她临走之时说的话:“哥哥,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泽渊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个调皮捣蛋的丫头。真不知道云深他究竟看上了你哪一点,小时候,小胖龙一只。” 言罢,泽渊也跟了上去。 东荒大泽,招摇山。 山顶上一座金色光芒的宫殿,凤芒宫。 栖水执剑立于山巅,凤芒宫的大殿门口。 她看了看那俗的掉渣子的赤金色光芒,凤凰就是这德性,什么都爱赤金色,真是受不了。 杏羽和神音应该都在里面,杏羽的父亲母亲都应劫而死。 如 她抬起手,长剑横在身前,风吹动她的长发,衣袂飘飘白如霜,眼前透明的重冰剑,周围飘荡着凌凌白色的寒气,栖水一剑破空而去,砍掉了凤芒宫的三个赤金色大字。 嗯,舒服多了。 她口中念决,手指拈着一朵花转着玩儿,脸上微笑浅浅,天光洒在她脸上,通透明亮。 整个招摇山除了凤芒宫都被冰封了。 神音是第一个跑出来看情况的。 她长袖从面前划过,一张天蓝色的面纱附在了脸上。 她可不想招惹他,她此来是想要招惹他表妹——杏羽的! 神音见到是她,瞬间乘空到她跟前:“你蒙面也无用,你都已经刻在我心中了!栖水妹妹!你是来看我的吗,嘻嘻,还特地来一趟,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真是只自恋的死凤凰。她皱了皱眉头,声音有些闷:“我是来找杏羽的,你叫她出来,我二哥哥能看上她,是她三生有幸!她居然敢那样骂我哥!哥可忍妹不能忍!我哥堂堂东海水君,年轻有为飞升上神的俊逸男神,她杏羽算什么东西!” 神音被这一串的骂词给震的有些懵,他眼神中委委屈屈又带了些情丝绵绵的看着栖水:“栖水妹妹,你不要动怒,我这就为你把那死丫头拽出来!你等我呀!” 杏羽是个窝里横,谁对她好她便拿谁不当回事,但她很怕栖水,原因嘛,第一,从小就比不过,第二嘛,长大了打不过,第三嘛,凤凰属火,最怕水系法术。 泽渊一路追着也到了招摇山,他躲在栖水身后一棵被冰冻的婆果树后面,心里惴惴的。 好一阵过去,才看见神音死死拖着一个模样俏丽一脸不屑的女子出大殿。 “你一个天族上神,就算打赢了我一个神女,算什么本事!?欺负弱小?!”杏羽心里惧怕,嘴上却还是绷着牙尖嘴利的款儿。 “就许你欺负我哥哥一片真心,踩碎践踏,他也是上神,你算不算以下犯上?”栖水不依不饶,既然杏羽要如此言语刻薄,那她也只能剑走偏锋。 ☆、第 17 章 栖水浑身冰雾缭绕 ,仙灵之气大盛,她朝着 杏羽狡黠一笑 :“臭鸟 ,看剑 !” 神音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鸟,他看见自家表妹被栖水压着打,越战越退,非但不上前去助,反而在一旁花痴的看着栖水优美的舞剑身姿,陶醉的留下了口水 。 躲在婆果树后面的泽渊,手里的拳头不住的抖着、他神色着急又紧张—— 一直没有看见和栖水约定的暗号,他只能犹犹豫豫的着急,又不敢贸然上前去英雄救美,泽渊整个人急得直跺脚 。 霎时间 ,栖水旋身一剑刺过去 ,整个招摇山,冰封的冰块全部碎裂 ,只听得杏羽痛叫一声 :“啊 !栖水,你竟然敢伤我的凤翎 !” 招摇山的冰封碎裂了,这就是泽渊和栖水约定的暗号,泽渊不敢再等,立马冲上前去挡下了栖水的下一剑,又接住了从空中跌落的美人鸟,杏羽。 泽渊一边心疼着怀抱里的杏羽,一边传音入密责问栖水 :“栖水 ,你为何下手如此重啊 ?!你伤了她的凤翎,这伤,恐怕没有个一两万年都好不全,这可怎么办啊 !” 栖水收起重冰剑,她心里高兴,化作法身,龙身耀眼夺目,变化巨大威严庄重 ,在招摇山上盘旋了几圈 ,整个招摇山上的鸟族都被着威压吓得瑟瑟发抖 ,匍匐在地。 只听栖水高兴的摆着龙尾传音于泽渊:“她若是受伤不重,那咱们这戏就太假了! 再者,伤得重,你可以好好照顾她,这一来二去的,时间又这么长 ,就算杏羽对你没感情 ,也能生出些感情来 ,怎么样,二哥,做妹妹的 ,我对你可是尽心尽力了。这个坏人坏事都是我来,将来成了婚 ,可要好好报答我才是 。” 泽渊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的,实在拿栖水也没什么办法 ,只得一拂袖,抱了杏羽进了凤芒宫替她疗伤 。 栖水昂起脖子,长长的一声龙啸震彻在天地之间、八荒之上,末了,她一个神龙摆尾,心情颇为不错的乘云而去 。 招摇山的凤凰一族,也属上古神族,执掌风。他们翱翔在风中,是风之灵。风中的任何气息 ,都逃不过他们的掌控 。 而凤族最引以为傲 、最骄傲 、最珍贵的就是他们凤凰原身头上的三根翎羽。 杏羽被栖水打伤的现出了的原形,是一只白凤。她头上三根火红的翎羽,如今只剩下了两根 ,其中一根被栖水给拔掉了,伤口结冰。杏羽整个身子都冻的瑟瑟发抖,昏迷不醒 。 泽渊调动了身上大半神力,才将冰冻划掉又替杏羽治好伤。 泽渊又拿出好些灵气充沛的仙丹,温柔又小心翼翼的喂进怀中杏羽的嘴里,白凤周身华光蔓延,恢复了人身。但任旧是昏迷不醒。 昏迷中的杏羽手死死的扯着泽渊的手指 ,呓语道 :“爹,娘,你们不要抛下我,我不会保护自己……” 泽渊搂着杏羽搂得更紧了些 ,他一边拍着杏羽的背,另一只手握住了杏羽死死扯着他的手,唱起了童谣 :“十五夜,月亮圆,月光照在身上 ……” 杏羽慢慢的没有再呓语,也没有在神色紧张紧皱眉头,她慢慢的缓和了脸庞,被这样温柔充满爱意的歌声给哄睡着了 。 杏羽一直睡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 ,泽渊也没有歇着 ,他干脆依着栖水的想法 ,赖在了招摇山不走。 同时又凭着他人见人爱 、讨人喜欢的性格,还有乐于广交朋友、 出手大方的阔绰 ,跟整个招摇山上的鸟族,都混了个面熟。 少主神音更加是以他为知己好友 ,无话不谈 ,更是把杏羽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竹筒倒豆子一般跟他讲了个干净 。 杏羽很小的时候 ,父母都应劫飞升上神,却失败了,魂归天地。她小小的一个人儿,孤苦无依,就被寄养在了凤芒宫,和神音一起长大 ,但是就算神音他爹再怎么关照和照顾杏羽,也终是不抵亲生的父母的关爱。杏羽也就养成了一副心肠冷硬的模样。 其实是她为了保护自己 ,不得不这样做 ,渐渐的越长越大 ,也是再难改过来 。其实杏羽不坏是只好鸟 。 她的内心还是柔软的,只是不懂如何接受别人的爱 ,也不懂如何去爱别人,她只会生冷坚硬的 ,将所有的一切都拒之于千里之外 。她觉得只有这样才安全 ,才不会失去 。 杏羽的内心其实很渴望被关爱的 ,只是从来没有人像泽渊这样热烈大胆的爱过她,她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 ,惊惶失措 ,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泽渊看着在自己怀里苏醒过来的杏羽,温柔缱绻 :“杏儿 ,你可是叫了我整整三个月的娘亲呢 !但是你这个愿望我可不能够给你实现了,我可是要做你夫君的男人 !可不能给你做娘亲的 !” 在受伤 、无助、 绝望、 然后被救下,被细心治疗照顾 ,在沉睡中苏醒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他一定是发着光的,就像昏暗的天幕中 ,一剑破开透进来的如神明一般的光亮 ,而正搂着她的这个人,就是神明 。 而泽渊脸上和煦的微笑和充满着缱绻情意的双眼,愕的闯进了杏羽的眼中 ,在她心中深深烙下了痕迹 ,不想忘,也再也忘不掉了 。 ☆、第 18 章 司乐上神掌天下音、乐,礼仪,规矩。 掌乐神的神殿名为长乐殿,栖水已经被禁足不许出殿一个月了。 她每日里只能在殿内处理六界事务,吃睡都在神殿的偏殿。 是神音老爹凤族族长,刚回招摇山就看到栖水龙身招摇,还有满山被冻死的花草,气的吹胡子瞪眼转身就上天告了御状。 天君赏罚分明,万不会包庇自己的亲生孙女以致失了天君威严而无法宣威六界,于是便罚了栖水即刻起禁足长乐殿,禁足一年。 她的小纸鸢也飞不出司乐神殿,好想知道玉景在干嘛呀,有没有想她。 突然,在她被禁足的第二个月,这一天,她神殿侍奉奏章的神侍奔进了殿里,慌慌张张的,结结巴巴:“公……公主……” 她以为又是寻常的奏章,不以为意:“大呼小叫的,慌里慌张的,你可是我司乐神殿的神侍,叫别的神看见你这副模样,到要说我御下不严,又是一桩失职的帽子扣上了头!” 那小神女这才定了定神,恭恭敬敬下跪行礼,作揖启禀:“公主殿下,您不是吩咐臣留意着天君陛下和青丘的动静吗?今日臣出宫……” “说重点,奉琴,你能不能有点长进?你从小就跟着我,多少万年了?唉……”她有些头疼的趴在堆满奏章的案桌上,桌上香炉里袅袅沉香染上了她的眉间,让人看不真切。 “是!公主,是青丘的涂山玉景上仙自请去六合斩杀落败逃匿的yin魔去了!”奉琴一脸悲壮。 栖水顿了一瞬,突然她从蒲团上一蹦而起:“你说什么玩意儿??!!去杀谁?!” “回殿下,杀yin魔寂崂。”奉琴惜字如金。 “我……”栖水一屁股又坐回到蒲团上。 她做了什么孽呀!她的天君爷爷呀! 鲛人唯一最后的王族,云深,为杀魔而身死道消,她父君太子殿下为了安抚鲛人一族,将北海水君的位子都与了鲛人沅苼,但到底,还是换不回云深。 她也失去了,云深。 现在,又是这样,她难道要再一次失去……失去重要的人吗。 “殿下不必过于忧心,据说天君陛下赐了许多神兵法宝给涂山上仙,据说,若是能杀了yin魔,他便可以被超拔升为神君!从此寿数不愁,也能与殿下你比翼双飞了!”奉琴狗腿。 “呵呵呵呵……说的好。”栖水喝了口茶,静静心,拿起奏章就是批,自此昼夜不停,奉琴多次劝说皆是无用。 直到第三个月的下旬,积压的奏章都被栖水一扫而空,长乐殿里也无事,栖水把临渊宫的桃花树幻化出来,将司乐宫围了一圈。 她一个人爬上了云深经常睡觉的那棵高大的桃花树,她坐在上面,望着六合的方向,有些落寞。 她手腕之上的红绳,有些随风摇摆,绳子上系着的鲛人鱼鳞,随风跳动着,她察觉到,抬手对着天光看了看,突然心中一动,眼前闪过涂山玉景的脸庞,她摇了摇头,玉景是狐狸,她想到哪儿去了,大抵是太想云深了罢。 但——她不想便罢,一这么想,她就想起了,玉景和云深的颇多相似的小动作,可是……那是云深十几万岁的时候和她在一起玩闹才会流露出来的可爱一面,自从云深当了战神征战四方,就变的不太一样了。 也许,这样看来,她应当是爱云深的罢,爱那个年少羞涩的少年郎。 而,玉景,就是那个少年郎。 她取出华光琴,放在腿上,手指弹拨着琴弦,泠泠琴音透过天君的法阵结界,像思念一般向远方缠绕而去。 但愿,他能平安。但愿,她这一次,能等到他回天宫。 她十五万岁了,放在仙界,可是一大把年纪了呢!哎呀呀,一把年纪了,还没嫁给如意郎君呢! 这只死狐狸,为了娶她,都豁出了老命去了,那她要不要做点什么呢? 琴声空灵,忽而又婉转细腻,蹲在树下偷听的奉琴一脸如痴如醉,忍不住高喊一声:“殿下!真好听!不愧是我们公主殿下!听得我都想找个神君成婚双修了呢!!” 呃,琴声戛然而止,栖水抽搐着回头低看了蹲的很难看的奉琴:“到底是我俗了,还是你俗了?呃啊啊啊……奉琴,可算我求你了,求求你,你闭嘴吧!” “殿下,臣不能闭嘴,臣有事禀报!是琵琶仙子,大老远从仙界过来,例行公事,她还等着呢!说是知道你被禁足一定无趣,给你准备了好些玩意儿呢!她还贿赂臣,说,她今年会有飞升神女的大劫,若是不成,便是身死,这一面,也是别离。若是成了,还希望殿下你在司乐神殿给她一个职位呢。”奉琴一口气不带喘。 “我司乐神殿那么多神女乐官,礼官无数,唉,算了,我去见见她。”栖水手指翻飞,膝上华光琴收起。 她纵身一跃跳下了桃花树,一手拎起痴迷的崇拜的看着她的傻子奉琴,大喇喇走进司乐神殿正殿。 神殿里只有琵琶仙子一个人娇娇媚媚的立在那儿,看见栖水立马恭恭敬敬行了个大全礼。 唉,礼数周到,她脸上带了三分笑意:“起来罢,我听奉琴都说了,你也是,来就来,每次来还带那么多礼,我以前只是司音神女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是掌乐神,你这样,算行贿的哦,仙子。”她把玩着一个做工精妙的九尾狐狸,瞧着有些眉开眼笑的意思。 琵琶仙子款款起身:“小仙思念殿下,送些薄礼,只当是贴身照顾罢了,和行贿可大不一样的,殿下~” 琵琶仙子上前给栖水沏茶:“殿下,你还不知道罢。白蛇神女,她最近听说您喜欢涂山上仙,她也动了心思据说在您禁足第二日就巴巴的赶去青丘将那一干修炼成人的仙君上仙们都看了个遍!她自从那凡人夫君死了之后,一直想续弦,我看她怕是也打上了涂山上仙的主意呢!” 栖水放下白玉小狐狸:“本座记得,涂山有五六只修炼成人的罢,她又不定看上的就是我那一只,再说了,从小到大,她老爱跟我比,她怎么不知道,其实我是羡慕她的呢!她那凡人夫君,虽则有些容易受人摆布,但到底也是从古至今第一人,凡人却有真爱。” 琵琶仙子还想再聊,栖水挥手打断,对着侍立一旁的奉琴道:“别打瞌睡了!今日是谁当值大殿?怎么不见洞箫神君?这死小子,哪里野去了?你去给我把他捉回来!我有事吩咐。” 琵琶仙子见状,也就识趣的作礼而退。下仙界去了。 ☆、第 19 章 司乐神殿长乐殿总有九千天官。 礼官五千,乐官四千。 司乐宫巍巍浩大。 正殿每日都有轮班的神君神女值守。 司洞箫的神君,名青离。 奉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从十三重天捉了回来,彼时青离正在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而此时他正委委屈屈的跪在栖水的案桌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殿下,微臣只是听说,十三重天碧玉山上的凌霄花都开了,煞是美丽,想要去采摘了来,送给殿下您啊!天地可鉴,微臣对您此心不改,纵然是……” 栖水忍耐到极限了,她一拍案桌,桌上几本了了的奏章都是一抖:“给本座住口!你个混不吝的!去一边儿站着,没有我吩咐不许动!” 谁料青离却不听栖水的 ,故自从手中幻化出一束纯白闪着细碎星光的凌霄花 。 青离用法力将花束轻轻推送至了栖水的面前 ,他含情脉脉 、深情款款的 ,将栖水一望,开口说道 :“殿下 ,不 !这一刻,你不是管着我的上司司乐上神 ,而是我的栖水。都怪我以前没有说出口 !现在说是不是有一点太晚了 ?我只是想等着凌霄花开 ,采了这束花,再来与你表白心意,却没想到终究是迟了,凌霄花五百年一开 ……” 栖水心跳有些快 、她忍不住喝止青离:“青离,你给本座住口 !” 一旁的奉琴都看得呆了 ,嘴巴张的老大能塞下一个大石头 。 可是跪在地上的青离,丝毫没有要住口的意思,他匍匐上前,一下子突然间就抱住了栖水的大腿 ,他下巴抵在栖水的腿上 、昂着头看着他栖水:“水啊 ,我爱你 !从我四百年前,成为这司洞箫之音的神君开始! 从我第一次进到司乐宫长乐殿的时候 、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你坐在长乐殿那高高巍峨的宝座之上,看着我们底下这一众天官、发号施令的时候,从那时候起 ,我就下定决心 ,一定要默默的努力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 奉琴到这里倒抽一口冷气、发出了鹅叫声。她听到自己这一声叫声,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瞪着两个铜铃大的眼睛 、一下子望望洞箫神君,一下子又看一看被洞箫神君死死抱住大腿的她的主子栖水。 奉琴突然脸上的神情有些悲壮哀凄怜悯,她忍不住想到那可怜的在六合人间斩杀yin魔的涂山上仙 ,难不成那上仙要绿了吗 ? 算算日子,涂山上仙去人间也差不多快一百年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 眼瞧着这两人如雕塑一般僵持不下,一旁装死的奉琴开始在心里算时间,她家主子殿下已经被禁足三月多三天了。 还没等奉琴再神游太虚一会子,突然听到一声厉喝打破僵局:“你个小白脸!你给老子放手!我杀了你!敢抱老子的女人!” 奉琴惊讶的看着来人,那一口一句“老子”的男人,真的是优雅从容的涂山上仙?她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仔细一看,真是!回来了!回来的也太是时候了…… 栖水和青离双双同时看向涂山玉景。 栖水慌慌张张想要掰掉青离的手,可青离任然不放手,还对着涂山玉景大放厥词:“你就是那只狐媚勾引殿下的九尾狐?哟,居然活着回来了?” 涂山玉景气的笑了,他缓步走上前:“没你会勾引!在下自愧不如!” 说着涂山玉景一手施法将洞箫神君从栖水腿上扒拉下来,给扔了出去。 大殿上气氛诡异,奉琴识趣,悄悄从后门溜了。 栖水站起身,奔到涂山玉景身前,抓着玉景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又看了看身上,确定没受什么伤,便放下心来:“阿玉,你总算回来了!我等了你几个月,等的我心中害怕!日夜难安。” 玉景脸上温和了一些:“阿水,我杀了yin魔!天君封我为神君了!我想今日便去你夫君太子殿下那儿提亲!” “可是,我阿爹一口一个女婿下酒,你怕不怕?!” 涂山玉景笑起来,他将栖水的手一拉,就要往殿外走:“走啦走啦,我可不怕,这禁足我已经求天君解了,咱们一起去!” 太子殿下的宫殿不是谁能随便进的,比如,九尾狐狸。 “对不住了,涂山神君,我们太子殿下吩咐了,除了九尾狐,其他的,都可通禀进入宫殿里面见殿下和太子妃。”守宫门的神侍深深作揖。 栖水有些气闷:“我父君何时吩咐了你?” 那神侍又恭恭敬敬的回答:“从公主殿下飞升上神的庆功宴之后就吩咐了,微臣只是奉命行事,还望小殿下勿要怪罪。” 栖水有些疲累,她往宫殿门口的碧玉台阶上一坐,拉着涂山玉景一起,两人排排坐在台阶上,栖水将头依靠在玉景的肩膀上:“阿玉,你别难过,我父君很爱我,他……他只是还没有看到你的好,你呀,玉树临风身姿不凡,容貌也是四海八荒第一神君,而且,你爱我呀,不是因为我是司乐上神。你爱我,不是因为我是六界之主天君陛下的孙女。你爱我,不是因为我有四海八荒第一美人的称号。你只是爱我。你还记得吗?我们在人间的那一世,我相貌丑陋残缺,出身卑贱,脾气不好,性格孤傲,呵呵,还很懒,做你的丫鬟也不称职,还得你宠着我。凡人啊,没有,也不会有像你一般清风明月,当你看着我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尊重,爱护,包容。好像你看见的,不是我王小鱼的皮相,而是住在那具凡胎里我的神魂。” 涂山玉景朗朗一笑,搂着栖水的肩膀:“阿水,你怎知,徐长情便是我的本性呢?万一我不如……” 栖水抓起一把涂山玉景垂在胸前的长发,在手里摸着:“你的画,画的极好,长情也是,你一拿笔,就喜欢咬笔头,长情也是。嘻嘻,还有呀,司命本子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徐长情,涂山上仙玉景于十四岁参悟道而元神醒。]哼,还想瞒我呀!你那时候便知道自己的来处了吧?” 涂山玉景眼中爱意缠绵,温柔缱绻:“阿水,这儿还有两个守门的神侍呢!你叫我怎么好意思同你说这些嘛~” 栖水微微侧身,双手搂住了涂山玉景的蜂腰,贴着耳朵撒娇:“我父君最重规矩了,我们俩现在这样,他见了指定臊的慌,不一会子就会让我们俩进去啦!” 栖水话音刚落,宫殿里便跑出来一个小神侍:“公主,涂山上仙,太子殿下有请。” 栖水调皮一笑,一蹦而起,拉着涂山玉景的手就往宫殿里头奔。 一路跑到内殿前止步,栖水踮起脚给涂山玉景整理好衣冠,就规规矩矩的行步入内。 栖水对着太子殿下和一旁的太子妃随意拱手行了礼,就坐到太子妃身边:“阿娘~水儿好想你,想天天躺在阿娘怀里!” 太子妃云雪慈爱一笑,拍着栖水的背:“傻女儿,那你今天带着这俊俏神君来,不是想嫁人?” 只见涂山玉景一个大礼将将行完,可一边云淡风轻喝茶的太子殿下应天,似乎没有让涂山玉景起身的意思。 栖水有些着急,对着应天糯糯撒娇:“阿爹!” 应天一副[女儿被猪拱了还心甘情愿欢天喜地,我心甚痛]的表情,干咳两声,才道:“起来罢,坐,尝尝茶。” 涂山玉景这才恭敬起身,姿态从容优雅的落座、品茶:“太子殿下好品味,此茶浓厚醇香,雅致。” 玉景放下茶杯,道明来意:“小神此来,是为提亲,还望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割爱,将栖水公主许配给小神,小神自当全心全意爱她,陪着她,千千万万年。” 太子妃拗不过栖水的磨,开口:“你的秉性和品行我们都了解过了,性格和脾气也属实和我们家老三合的来。也是年轻有为的,虽然yin魔魔息逃跑了但好歹他的魔身是你所杀,神界年轻一辈里如你也没有几人……” 还没等云雪说完,应天就截过话头:“但是你出身仙族,还是涂山氏,本君不喜九尾狐狸精……” “见了你,却觉得还是不错的!”云雪连忙打圆场,自己女儿这吃了秤砣,铁了心肠的样子,还说这样难听的话,以后,成了一家人,多尴尬呀。 应天见云雪这副帮扶的样子,也没了脾气:“你的心意,却是不假。我们都看的到。走,陪本君喝酒,喝赢了本君,就应下了你这提亲!” 涂山玉景有些惴惴问道:“岳父大人,喜欢什么下酒菜?” 栖水偷笑,扑在云雪怀里。 应天君不明所以:“兔头,凉菜。你喜好什么,叫神侍准备了拿上来!” 涂山玉景豁然一笑:“随岳父大人的喜好就好。小婿都可。今日陪岳父大人一醉方休。” 栖水乐滋滋的吃着糕点,眼里心里全是那潇洒不羁的翩翩白衣少年郎,风姿毓秀,俊朗殊胜,眸有星海。 ☆、第 20 章 涂山玉景喝的酩酊大醉,应天也差不多,失去女儿的太子殿下一边喝一边伤心:“啊~本君可爱娇俏的三女儿就被你这厮给拐走了!啊啊啊……本君心如刀割心痛难忍……本君可警告你,小狐狸崽子,成婚之后要……我女儿可是要住在九重天的!本君宫殿都早早的预备好了!你可有不愿意?直说,本君绝不勉强你,这亲事便就可以作罢!” 涂山玉景强撑着不醉,一脸认真看着应天,拱手作揖:“岳父大人哪里的话,只要是公主在哪,小婿便在哪。” 应天爽朗一笑,摇摇头又点点头,算是认下来这门亲事。 神族成婚,有观心镜。 仙族、妖族成婚,有姻缘石。 鬼族,有母神留下来的三生石。 人族,有月老仙师的姻缘绳。 九重天上栖水大婚。 神音在婚宴之上,满天神仙的面前,醉酒大哭大闹:“栖水妹妹,你看看我,我比那只狐狸精更爱你!他好看又有什么用?他肯定打不过我!他就算是杀了yin魔,也是靠的天君陛下赏赐的混元笔和那些……嗝……稀世法器法宝……我跟你说,他就是个花盆……” 众神群仙没忍住笑声一片。 刚行完成婚拜天君天后和太子太子妃的大礼,正要去敬酒的涂山玉景放下酒盏,走到神音面前:“神音神君,你好歹也是凤凰一族未来的族长,该有点礼数规矩才是,什么叫——我是个花盆?!你才是个盆!!!你……” 栖水看涂山玉景气的脸都红了,上前拉了涂山玉景一把:“阿玉,算了,不要生气,大婚的日子,神音他……他喝醉了,我让神侍扶他下去休息。” 说罢,栖水一挥手,唤出来两个小神女,扶着神音乘空而去。 凤族族长老脸上的脸色终于是好看一些了。 众神群仙又是一派推杯换盏。 入夜。 离境山上。 山顶的水晶宫里无数颗夜明珠柔和的发着光芒,透过水晶宫墙壁射出来璀璨夺目的绚丽光彩,将这整座山照的皆有微光。 宫殿里只剩下新婚的两个神。 大眼瞪小眼。 还是栖水,率先把重重的王冠取下来,流苏玉坠子铺满了整个水晶桌子。 她长舒一口气!成婚可真是累死个神了! 涂山玉景还是坐在白晶凳子上,手拽着王冠上的流苏玉坠。不吭声。 栖水见状,也小碎步挪到涂山玉景面前,一脸乖乖巧巧的坐下,双手捧着白白净净的鹅蛋脸,一脸痴汉的看着涂山玉景:“阿玉~你怎么啦~不理我~是不是还在生神音的气?你别跟他们鸟儿计较嘛!哎~”说着栖水用手指轻轻的戳了戳涂山玉景的胳膊。 涂山玉景呆滞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光,他定定的看向身边的栖水:“阿水,你爱我什么?你是不是只爱我的脸?你只爱我的美色?” “我何时说过了?!你别把神音的话放在心上!他嫉妒你才会这么说的。” “那你说,你爱我什么?说不出来我现在就回青丘娘家……呸,自己家!” 说完这句涂山玉景觉得还是不够有面子,又补充了一句:“我睡我的狐狸洞,你睡你的水晶宫!” 栖水有些着急:“你瞎说什么!你敢回青丘,我……我再将你抢回来!” 栖水把自己的手放进涂山玉景的手心里:“夫君~我的好夫君~你看看我~嗯~我的眼睛里可都是你这只可爱的小狐狸呐!我爱你,爱你知书识礼、温文尔雅、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急不躁、妙手丹青,我爱你画画时候,从肩后垂下来的发丝。” 栖水伸手捂住了涂山玉景要张开的嘴唇:“我懂。你不用说。只要是你,我就爱,无论是徐公子的中人之姿,或者你只是涂山氏一只长相普通的小狐狸,我都会爱你。就如你爱我一般爱你。夫君。” 涂山玉景这才绽开笑颜,他回握住栖水白嫩的小手,放在嘴边印下一吻:“娘子。我们双修吧~” 涂山玉景站起身,一把抱起栖水,眸中情意涌动:“给我生只小狐狸崽子,好不好?” 栖水羞的满面通红,把脸深深埋进涂山玉景的胸膛,声音糯糯的:“哎呀~你真讨厌~反正……是先生个龙蛋蛋出来的嘛~” 说话间,涂山玉景已经走到床榻边,粉水晶的大床,云被清软,两人扑在床上,栖水用手掌轻轻拍了拍涂山玉景的胸口:“那也得看夫君你行不行呐!不然的话,按照血脉的强弱,大概率蛋蛋里面是小龙崽子的!” 涂山玉景受不得自己的娇软娘子的这一激将,一把就扯掉了自己和栖水的衣衫,声音磁性略带着□□的沙哑,迷人又俊朗:“娘子居然不信为夫?好,在凡间看来没有让娘子惊艳深刻,今夜,就让为夫重新证明一下自己。” 涂山玉景一个温热的吻吻在栖水的耳后,栖水浑身一个战栗,她开始在涂山玉景的身下忸怩,羞涩的施法用云被把涂山玉景和她裹住了。 正待栖水要再施法把所有夜明珠都盖上的时候,涂山玉景一把抓住了栖水的小手:“娘子,害羞了?被子盖上到可,但这夜明珠也不许灭了,我娘子这么美,冠绝四海八荒,我必须要每个地方都看到,都看的清清楚楚,刻在心里。” 涂山玉景又是一个吻,吻在栖水的脖子上:“难道娘子你,对为夫的身材不够满意吗?都不想要看的仔细些吗?” 栖水两颊酡红,眼神弥弥抿了抿唇:“想。” 涂山玉景不愧是只青丘九尾狐,他风情一笑:“我的好娘子。那为夫就要开始侍寝了~” 栖水双手拦上了涂山玉景的蜂腰:“那,就请夫君指教~~~” 涂山玉景在青丘做小仙的时候,就是个画仙。 如今被封了神君,天君斟酌了,将司画神君一职给了他,新婚第二日一大清早就得新官上值。 栖水被他累的还睡在床上。 涂山玉景在她额上吻了一记,就出了离境山。 ☆、第 21 章 神族怀胎,神力越强越容易。 龙族更是以子嗣见长。 不过才成婚三月,栖水便有了身孕。 一时间把天君陛下和太子妃高兴坏了。 不出意料,才十二月,栖水生下龙蛋。 生下来的龙蛋白白的,一天一天长大,涂山玉景看的欢喜的天天一下值就直奔离境山望海宫的偏殿。 那是他的宝贝儿子!他得认认真真、努力的孵蛋! 涂山玉景还特地用法术给龙蛋做了一个精致气派硕大的——蛋蛋窝。 大抵是因为涂山玉景日日陪伴,慈父之心感动了龙蛋蛋里的小宝贝,又或许是因为狐族属火系,法力和灵气灵力都属火,给龙蛋蛋孵的很是温暖舒适。 在一年之后,蛋壳微微的裂了一条缝,涂山玉景兴奋满足激动的、把九重天所有的亲族都喊了来,准备一起迎接他的宝贝儿子。 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万众期待的日子里,在这激动神心的时刻,连泽渊都一本正经、呼吸都放的轻缓了些。 一众神围着蛋蛋。 慢慢的、蛋壳上的裂缝越来越多,蛋壳裂开的吱嘎声清脆的响在宽大的偏殿里。 涂山玉景双手紧张的握成拳头,栖水在一旁披着带回来的奏章,真是的,不就是出蛋壳嘛!她当年出壳的时候也没看见这么大的阵仗!还累得她正在司乐神殿批奏章、批到一半,就被发了疯的夫君拉着一路飞回了离境山望海宫。 霎时间,天地有雷鸣之声,五彩霞光照进离境山。 龙蛋蛋壳完全裂开,一只…… 一只…… 一只…… 众神都被惊呆了…… 偏殿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众神皆是屏息默默的偏头看向一脸错愕、惊诧、气愤、激动的涂山玉景。并同时报以深切哀悯的神情。 栖水还在角落里安静专心致志的——处理奏章。司舞殿又闹事儿了,她烦着呢。 在死一般的沉默延续了十几盏茶之后,众神都快成了凡间道观里的神像的时候,涂山玉景突然发疯似的手中化出一只笔,既而化为一把桃木剑直冲冲就朝栖水刺过来:“栖水,我不活了!我跟你同归于尽!” 众神皆是目瞪口呆。 仙族作风……果然豪迈些…… 一旁的泽渊伸手捂住了杏羽的眼睛。如此夫妻相杀的场面,未婚小神女,不适宜看。 天君陛下倒是没生气,反而走到大大的龙蛋跟前,慈爱的瞅着坐在碎蛋壳上咿咿呀呀的小重孙。 天后还摸了摸小重孙子的头。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默不作声、老神在在。 宸潇有些不自在的尴尬的清咳:“陛下,父君,儿臣还要去看看莲祁,就先走一步了。”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栖水用手指夹住涂山玉景刺过来的桃木剑,一手还在批奏章,她头也没抬:“阿玉,你发疯了啊?做什么呢?我爷爷都还在这儿呢?你收敛些!孩子难不成自己破不了壳?要闷在里头了?你不要急,我一会去看看~最后一本奏章了,你……” “你看你干了什么!原来仙界流传的你和已故战神云深的事儿都是真的!我不活了不活了!你自己看,龙蛋里破壳出来的,是一只鲛人!“涂山玉景把桃木剑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开始哼唧。 天君天后看的这副情景,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所幸携了太子太子妃说是本来就要一同去看花。 泽渊几步上前蹲在涂山玉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妹夫,那个……也许是龙蛋蛋的打开方式不对……要不然,咱们把蛋壳用法术再封起来,让……让小狐狸崽子重新破壳?” 杏羽不合时宜的被泽渊逗笑了。牵动了凤翎上的伤口还倒吸一口气。 “二哥,你去照顾未来嫂嫂吧,我还撑得住。”感觉自己变成绿毛狐狸的涂山玉景对着泽渊露出一个吓人的端庄微笑。 收好奏章,栖水提起裙摆起身,走到龙蛋跟前,果然是一只鲛人!!!她还以为……玉景骗她呢! 这不可能啊!!她……她清清白白的!这这这,难道真像二哥刚才说的“打开方式不对?!” 她一脸惊愕的转头看向还坐在地上假哭哼哼的涂山玉景:“阿玉,这,不是我,我没有!我堂堂一个上神,我没有!我清白的!你,你别气了,你要相信我!” “说的好像这个龙蛋不是你生的似的。”涂山玉景面如死灰。 栖水挨着涂山玉景,一块坐在地上,栖水用手给涂山玉景顺气,拍着他的背,温声哄:“阿玉,我……” 还没等栖水解释安慰,坐在龙蛋蛋壳上从破壳出生就被冷落到现在的小鲛人自己化了一双腿,屁颠屁颠的往涂山玉景走过来,一把就抱住了涂山玉景的背,奶声奶气的叫:“阿……爹。” 每个字都很清晰,脆响。 涂山玉景哭了。这回是真哭,伤心极了。 他一把推开小鲛人,小鲛人摔倒在水晶地面。但也没哭。只是小脸皱起来委屈巴巴的望着涂山玉景:“阿爹,抱抱。” 突然,栖水大叫一声,她更加匪夷所思的看向涂山玉景,一手指着涂山玉景脚边的地面。 涂山玉景被栖水吓了一跳。他吸了吸鼻子,顺着栖水的手指指去的方向一看——是颗圆滚滚银光流转的——鲛珠。 涂山玉景拿起那颗滚落的鲛珠,仔细看了看,不可思议的举着鲛人珠怼到栖水眼前:“阿水,哪儿来的?小崽子哭了?!我不过推了他一把,你至于这样尖叫嘛!好啊,果然是你和云深亲生的!我是外人!我有罪!我现在就回青丘去!不在这碍你的眼!你和你的宝贝儿子一块过吧!” “嗯……阿爹……哭的……”小鲛人费劲儿的想要站起来。嘴里咕咕唧唧的。 “我哭的!你个小崽子混说什么呢!才破壳就排挤我!我又不像你,是个鲛人,哼!”涂山玉景气的将手里的鲛珠一扔,珠子滴溜溜滚出去老远停不下来。 涂山玉景扔了鲛珠仍然不解气,又转过身对着小鲛人骂道:“谁许你叫我阿爹!?你闭嘴,谁是你爹?!我不是!你上无妄海叫爹去!” 小鲛人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打圈圈。但就是坚强的憋住了。 栖水看不下去了,毕竟是她生的龙蛋啊。她拉了拉涂山玉景的手:“阿玉,我看到了,真是你的泪滴落成珠。你别骂儿子了,他真是你的种。不信……不信你再哭两句……” “我一个九尾狐!哭鲛珠?!呵!搞笑!哭就哭,你看好了!” 涂山玉景掐了自己一把,又看了一眼小鲛人,眼泪珠子就流出了眼眶,慢慢的划过白皙的脸庞,一直滴到下巴,坠落的一瞬间,变成了一个闪着银光的鲛珠,被栖水聚精会神的用手心,接住了。 人赃并获。 栖水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秘闻,一伸手一掌拍在涂山玉景胸口,嬉笑大喊:“涂、山、玉、景!你十几万岁了,原来今天是第一次哭啊!!!啊哈哈哈好,还是为了咱儿子!哈哈哈你这爹当的,可真是笑死个神了!” 涂山玉景被栖水大力一拍,不可置信的打了个嗝。 他喃喃道:“可我是九尾狐啊……” 说着他就化出九条狐狸尾巴。 一条勾搭住栖水的腰揽进怀里。 一条勾住瘫坐在地上的小鲛人拖拽进身前。 一条自己手里拿着,掐了一把,疼的龇牙咧嘴。 其余的六条在身后摇摆。 栖水看他这样,心疼,从他手里抢过狐尾:“阿玉,你别这样,不若,我探探你的元神吧,你的神身却是九尾狐不假的。” 涂山玉景呆呆愣愣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还好他今天闹腾这一回,看见这热闹的都是家里人。他点了点头,却又在栖水要施法的时候抓住了栖水的手:“如果真是,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怪物?会不会嫌弃我的血脉?会不会不爱我了?会不会……” 九尾狐就是有点娇,公的也不例外。栖水什么也没说直接一巴掌拍在涂山玉景的天灵盖上,法术一起,她的神力直探入涂山玉景身体里的元神之中。 半个时辰过去了,栖水收回神力,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细汗,这入元神可是个危险重重的精细活,稍有差池就是一死一伤。 “阿玉,你的元神——果然是一只鲛人宝宝呢!!!”栖水惊喜的双手一拍涂山玉景的双肩。 涂山玉景用尾巴敲了敲小鲛人的腿,面无表情:“你就这么高兴吗?你就这么喜欢鲛人吗?你果然嫌弃我是只九尾狐的。我是外人,我走。”说罢他就要起身。 栖水被涂山玉景这副娇样子给气坏了,她一把强势搂住涂山玉景的蜂腰:“我是高兴儿子是你的!高兴终于能够自证清白!否则你这一闹,我堂堂九重天上神,今后威严何在?!阿玉,不要闹脾气了,嗯?若是说起来,我其实,喜欢九尾狐的,鲛人原身有什么稀罕的嘛!哪里及得上我们家神仙哥哥阿玉的小狐狸团子原身可爱迷神?嘻嘻嘻~~” ☆、第 22 章 涂山玉景沉默了,他用狐狸尾巴摸了摸小鲛人的头后收起了九条狐尾,他从地上爬起来,又把小鲛人从地上抱起,抱在怀里 。 涂山玉景瞅了瞅小鲛人自己化出的那一身素色的朴素衣裳,皱了皱眉,他打了个响指,给小鲛人换上了一身和他一样的锦绣华服,一大一小,父子装。 他伸出另一只手牵住了栖水的手,眼眸之中淡淡浅浅看不出情绪:“栖水 ,走吧,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去无妄海里下葬的那位传说之中六界战神云深。” 九重天,分别设有四个天门,在没有六合人间以前 ,北门一直是封锁的 ,北门之外是一片无际的云海 ,而北门之内,便是整个神界的墓地,天后取名无妄海,寓意,下葬此处的神族再无可能回归,希望已故神君神女的家眷可以断了妄念。而“海”,深邃浩大,能象征着墓地一望无际,深沉包容。 这里埋葬着,从远古洪荒到如今,所有神族战死的——神君、帝君、天尊、上神,他她们为神族 、为天界、 为六界苍生、 四海八荒、奉献出了他她们最珍贵的元神和不朽的生命、还有对众生最无私的爱。 栖水和涂山玉景站在这无妄海中。 涂山玉景怀里的小鲛人咿呀学语不停的叫着阿爹,仿佛比刚才在望海宫叫的更欢快些 。 涂山玉景抱着怀中的儿子,有些不是滋味,他亲了清嗓子声音又是冷冷淡淡 :“阿水,听说云深是你亲手下葬的,你带路吧。” 栖水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她牵着涂山玉景一路一直行到北门边,那边上 ,摆放着一个橘色的玉石棺材,栖水手一挥,长袖拂过玉石棺材的面 ,灵光一闪,整个棺材变得晶莹剔透,涂山玉景也看见了棺材中躺着的那个男神。 容貌果然与他有几分相似,但云深的眉目更深邃英挺,一张脸俊朗殊逸,气势不凡 ,不愧是叱咤六界 ,曾经威武不凡的战神。 而刚刚一直叫爹叫的欢快的小鲛人此刻看着棺椁中的人,却叫不出口,他有些紧张 ,有些害怕,惶恐不安地搂着涂山玉景的脖子,背过头去 ,不看那棺材 。 涂山玉景感到感受到小鲛人对他的依赖,心下稍微宽慰了些,声音也不是刚才的那般冷淡:“阿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难到 ……不是我阿爹阿娘生出来的小狐狸吗?还有我自小相依为命最最亲近的阿姐也不是我的阿姐吗?还是说我就是云深 ?可是我没有他的记忆,我也不想做云深,不想做战神 ,不想背负整个天下的责任 ,我只想做涂山氏,只想做青丘那个十几万年的快乐自在的小狐狸神仙 ,只想做你的夫君—— 涂山玉景 。” 一直沉默的栖水忽然将头靠在涂山玉景的肩膀上,终于开口:“阿玉, 云深他死的时候,我抱着他的身体上了七十二重天,想要父神救他一命。因为在我的记忆中 ,他战无不胜 ,即使受伤,也很快会痊愈 ,我从来没有想过云深他会死 ,我那时候的想法是父神一定能救活云深。他只是短暂的死了一下,只是骗我,吓唬我呢 。可是父神却跟我说,云深的战力和神力不至于说杀了一个魔王之子就需要同归于尽。他的战死还是因为他的元神受损 ,又经此一战,不敌。元神碎裂散于天地之间,再无转圜的可能 。” 说到这里,栖水喉咙有些哽咽 ,她顿了很久 ,咽了又咽 ,才又开口说道 :“可是那个时候,我只是诧异气愤,他只不过是被惩罚去忘川做苦力罢了,怎么会落到元神受损的地步 ?!!可是父神也查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因为他剩下的那部分元神已然碎裂,无迹可寻 。剩下的 ,只是 ……这副空壳……” 涂山玉景听完栖水这番话,他又看了看怀中抱着的儿子,又看了看棺材之中的战神云深 ,忽然间,他冷嘲一笑,惊的栖水都有几分的惊讶:“我知道了,九重天有四道天门,北门通六合,又是神墓,主死。南门同四海八荒,东门掌未来的时间,只有天君陛下能去。而西门 ,就是执过去的时间,这大名鼎鼎的战神云深,他必然是私自去了西门,剥离了自己的一半原神 ,投入我娘腹中,于是就有了我 ,我就是我阿姐涂山白婍的第九条狐尾化生。” 栖水扔下涂山玉景,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司命神殿。 被逼到墙根的司命终于是交代了:“微臣那实在是迫于已故战神的神威,迫不得已受他胁迫,真的不是有意,望殿下饶恕,不要上报天君陛下呀 。” 栖水耐着性子,听着司命唠唠叨叨了半天 ,她捋了捋,又删减了一些不要不必要的废话 ,总结出了一件事情 —— 云深篡改了司命的天神历劫命薄,她的那一页。 可是这和她要查的事情 ,有半毛钱关系吗?她都开始头疼了。 她可是跟阿玉承诺过的,必然是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 栖水拍了拍司命的肩膀 ,语重心长的说道:“ 司命呀,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你还有什么没有说的就都说出来吧 ,我可不信云深和你就干了这么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儿,说出来本座才好为你宽大处理啊 、你说是不是 ?” 司命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仔细的绞尽脑汁的回想了半天,他突然啊的一声:“啊殿下 ,微臣想起来了,自从您的命薄变成一片空白之后 ,云深神君曾经来找过微臣,问有没有挽回的法子 ,毕竟,历劫的天神命薄变成一片空白,那便是生死未卜 ,极有可能会命陨,而云深神君又情深似海的钟情于殿下,自然是日夜难寐,想要寻求一个挽救的办法,可微臣哪里有挽救的办法呀 。” 栖水看着司命一副欲言又止,脸憋得通红的样子 ,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语气重了些 :“我说司命,你倒是快说呀! 你一件事情都磕磕巴巴的绕几圈了 ?再不说休怪本座拉你去九霄大殿了 !” 司命甩了袖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微臣告知战神殿下,除非是逆天道而行的法子,否则是没有别的办法可循的 ,那自然就是派个人下界投胎,去搭救殿下您啊 ,将您散乱的命盘重新规整好与下界的那人合并一处 ,这样便有一线生机了 。” 栖水恍然大悟,整个人有些呆愣,喃喃自语道 :“而满天星宿,神君帝君以及云深手下的那些个星君 ,每日都得当职,与他交好的闲散天尊,若是私自下界投胎,天君陛下自然会知晓 ,所以若想瞒天过海 ,就只能他自己去,可是他被罚在忘川做苦力 ,擅自离开便也是露馅 。于是,于是 ,他就 ……他怎么那么傻! 那么蠢 !简直是不可理喻 !简直是舍本逐末! 我就未必会死在六合! 他怎么就能做那样的事情 ?他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我对于他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 栖水一路浑浑噩噩的回到了望海宫,涂山玉景见她一副没精打彩 ,失魂落魄的样子 ,只不过出去一趟,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魂不守舍 ,他有些不开心 :“娘子,你怎么啦 ?是生我的气了吗 ?算了吧 ,查不出来便不查了,你别这么浑浑噩噩的折磨自己,我看着难受极了 。” 栖水扑倒在涂山玉景的怀里,她懒懒的伸出手指,朝空中一点,就把刚刚司命与她对话的情景重现了出来。 直到看完了司命所说的所有话 ,涂山玉景忽然释然了 ,他伸手摸了摸怀中娘子的头,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望海宫门外的皑皑白云,声音有些沙哑:“娘子,我果然生来就是为了爱你的。云深他深爱你,爱到连命都可以不要 ,而最后 ,更是为了救六界众生而死。他死了之后换我来继续爱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像他一样既想要你,还想要保护六界众生 。我比他自私多了,我只想要你,只想守着你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我涂山玉景要守护也只守护你一人,这六界于我,无足轻重 。” 趴在涂山玉景怀里闷头闷脸不吭声的栖水 ,突然哭了,她哭的撕心裂肺,声音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阿玉,你说,云深哥哥他会恨我吗?他临死之前还与我表明心意…… 可我……却…… 阿玉你恨我吗 ?” 涂山玉景洒脱一笑,更加搂紧了栖水几分:“傻瓜,我恨你 ??做什么?我爱你还来不及呢 !再说了、 你还为我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儿子呢! 刚一破蛋壳就会叫我爹呢!多么灵力聪慧! 鲛人王族也算是有后了,就是可惜了 ,我如此四海八荒的绝色九尾狐竟然要后继无人了。嗯,还有啊 ,若是让我那刁蛮又厉害的阿姐知道 ,原来她少了一条狐狸尾巴,是因为我,我可以得挨她的揍了,到时候娘子你可要帮为夫呀。” 白衣翩翩的神君,宠溺温柔的微笑,暖如三生三世不停歇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