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上潼警署 作者:风闻 文案: 暨兴龙盘一处工地上挖出三袋尸体,案子已转移上潼,季无渡翻着手中的现场资料一边听上司说着:暨兴会派一个二级警督来协助案件,这个案子要是能在一个月里结了,到时候少不了加官进爵。季无渡os:从旁协助还是来抢功劳的? 十一年前,他的父母被曝尸荒野,那个自称大老板的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被他迷了眼,于是将他带回他的领地,慢慢地黎月白发现了这个所谓的大老板的真实面目,他变得抗拒,他想要逃跑,想要自由,直到他当上了警察遇到了季警官....... 内容标签: 强强 职场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月白,季无渡 ┃ 配角:宋正时 ┃ 其它:李集,徐渊,易临、甄一茴 一句话简介:一间警署两个二级警督的爱恨情仇 立意:两个二级警督在连续破解的案件中渐渐发现每个案子的指向似乎都是一个方向,从而牵扯出一张大网,所谓的政治法令不过都是一堵摇摇欲坠的泥墙 —————————————————————— 第1章 “小徐,619的一轮供词送到李队的办公室。” “报告小易警官,桥洞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甄姐,你的早饭放你桌上了。” “谢谢小可爱。” 整个警署最忙的永远是七楼的刑侦科,黎月白环抱着一打资料仰望着眼前的大楼,晨起的太阳被大楼严严实实的遮挡着,黎月白信步向前抱着资料上了七楼。踏进刑侦科的办公区,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手中的事,并没有人抬眼看一下陌生的年轻人。 “咚咚”黎月白礼貌性的扣了扣玻璃门。最靠门边的徐渊抬了眼,一时有些许语惊,“额,额,请问你找谁”这时大家才陆续看了站在门口的年轻人,白净的制服衬衫,修身的黑色长裤搭着一双软底鞋。一双眼睛摄人心魂,鼻头侧面一颗小小的痣,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干净漂亮。 “请问李集队长在吗?” “啊,在的在的,跟我来。”小徐同志回了回神,引着黎月白去了李集的办公室。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我们科要来新人了?”几个人堆在一起咋呼开来,似乎原先的紧凑的工作节奏有了些许缓和。“没听说啊,这小脸儿长得真对味儿啊。”“这位同志请正视你的性别。”“啧,单纯的审美不行么” ....... “李队,找你的。”说着,徐渊示意黎月白进去。 “啊,黎警官,请进请进。”李集站起身来,眼睛不由的亮了亮,伸出手来同黎月白握了握手,不禁暗想:这年头干刑侦的还有这么水灵的? “李警官,这是龙盘工地的现场资料。”说着,黎月白将资料递给了李集。李集翻了两页,“是这样的黎警官,这个案子涉案范围广,暨兴警署既然移交给了我们上潼,说明这个案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上头有指示这个案子是给了限制时间的,毕竟在那个情况下,这个事情想不扩散都难,所以这边我想这个案子就由你和我们署的季无渡季警官一同协查,我相信以二位的能力一定很快就能破了这案子的。” 说到这位季警官,原先咋呼的办公室,随着这位季警官的脚步,渐渐地又恢复了一开始忙碌的状态。 “季警官早”“季哥早” “早什么早,做事。”明明是最后一个到的总是有底气呵斥别人,季无渡叼着一盒牛奶,这种从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即使已经184的个头,他还是觉得多喝牛奶多长个。这个奇怪的男人总是做着与外形不符的事情,每天总是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是标配,每天换着不同的腕表,不同的皮鞋。没有人知道他家是干什么的,总之就算以一个公务员的工资是没法做到这样整天的搔首弄姿的给自己置办行头。 这时,李集从办公室探出头,“小季,过来一下。”季无渡瞥了眼李集,将牛奶盒准确无误的投入了易临身旁的垃圾桶,圾着脚步往李集办公室去。季无渡总是觉得这间办公室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李集,索性李集在这刑侦科也呆不久了,他已经提交了资料准备往检院发展,这么想想,季无渡看李集的眼神总算有了两份缓和。 踏入办公室的第一反应:哪里来的小白脸,报案报到刑侦科来了?“介绍下,暨兴警署黎月白黎警官,这位是我们的季无渡季警官,两位互相认识下,毕竟接下来的两个月,两位估计吃喝拉撒都得一道了。”季无渡双眼无神的上翻了一下,显然他没明白这位即将远航的李氏在说些什么。 “你好,季警官”黎月白伸出来手来,季无渡盯着这双白净修长的手:这娘们唧唧的手,用点力会不会就折了。 “小季,小季”李集见季无渡半天没反应,寻思着小子估计又在开脑洞了。 索性,季无渡回握了。 “是这样的小季,盘龙湾工地上的事,你应该也是知道的,现在这件事造成的社会舆论还是很大的,上头指示这个案子尽量在两个月内完结,我呢马上也不在咱刑侦科了,不出所料刑侦科的负责权可能就是你们两位中的其中一位了,我.......” “等等,什么叫,我们俩中的其中一个”显然,季无渡重点并不在案子上。这谁啊,哪里来的空降兵。 “你先听我说完,黎警官是暨兴的二级警督,你呢是咱上潼的二级警督,跃升一级可能就在这个案子上体现了,黎警官出身国防科大,实力毋庸置疑的,这个案子虽然发生在暨兴,但是很多调查手段还是需要我们上潼的协助的,所以索性就转到我们署了,黎警官代表暨兴来与你协同调查。”李集翻了翻眼皮,只希望眼前这位别再整幺蛾子。 “盘水湾的三尸案?这个案子不是已经发生了一个星期怎么到现在才转到我们科?”季无渡边说边上下打量着黎月白,黎月白被他盯得有些许不自在,眼神往窗外飘了飘。 “这不是因为没有进展才转过来”李集不禁吐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黎警官现在就交给你了,我在你办公室给黎警官安排了办公桌......” “在我办公室安排什么办公桌,这么多办公室不用,挤我那干嘛?”季无渡莫名其妙的盯着李集。 “啊,那个其他办公室暂时也没有打扫,再说了,你俩协同调查分两个办公室多不方便交流。” 好家伙,黎月白大概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位通俗来讲是一个衣冠楚楚的事儿逼。他不禁已经看到了接下来的相处。 不多时,三个人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其他两位还好,就是这位季氏的双眼好像装了个军火库,随时要爆炸。 李集拍了拍手,示意大家看过来“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暨兴的二级警督黎月白黎警官,是来协查盘水湾的三尸案的,希望大家接下来相处愉快。” “黎月白,麻烦多多关照。” 大家一下子炸开了,讨论声中带着季月白听不懂的口哨声,总之看大家的反应好像是特别欢迎的。 二级警督的办公室内,黎月白安静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坐在对面桌的季无渡紧紧地盯着黎月白,右手的拇指被咬了一圈牙印。黎月白明显能感受到对面发射过来的火药味的眼神,并没有做过多的回应。收拾完之后,黎月白就走了出去,今天毕竟是他第一天来上潼,很多生活上的事情还没有安排好,所以他请了假,打算去安排下住处,上潼不同于暨兴,城市规模大,来往人和车辆多,房子也是很好找的。就这样,黎月白在季无渡的注视下走出了办公室,一路有礼貌的与其他人打了招呼。按道理,这种上派的协查任务,会有安排住宿的,但是黎月白却拒绝了。他找了间小公寓,六月初的空气中已经有些许黏腻,走了一圈,鼻头已经有细小的汗珠。他从二十楼看下去,四壁无障碍,脚底马路盘错,车来车往。他在桌底的抽屉下按了个暗格,放着各种管制刀具和一把格洛|克□□。然后,又去了附近的超市采购了生活必需品。 办公室内的季警官今天丝毫没有做事的欲望,纵使是这样,在倒水的间隙,瞥到都在瞄他的大家伙,双眼到处撒火药,直起身“看什么看,做事”回到办公室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着今天的事,好不容易送走了李氏,现在又冒出个油头粉面的家伙,还是顶降落伞。一边想着一边打开内网:好吧,现在让我来好好了解下这顶降落伞什么来路,,,,嗯?就这些?国防科大黎月白,一路平步青云,几乎没有污点。再看看这位季警官,警署的警车已经不给他开了,每天都能收到交警大队发来的罚单,无奈出任务都得开自己的车,诸如此类。 这么点资料显然不能满足,要想打败对手,就得先了解对手,从哪儿开始呢,就生活习惯吧,先让我看看降落伞住在哪儿,季无渡其他不说,是个不折不扣的技术流,很快他就查到黎月白刚找的房子。今晚,就让我看看降落伞晚上都在干嘛...... 第2章 暮色四合,六月的傍晚的风终于不再那么黏腻,易临和徐渊去了桥洞被害家属家了解情况了,甄一茴也领着实习的妹妹关那那去了隔壁检院送材料了,所有人都在兢兢业业的干着自己的活。只有那位季姓二级警督咬了一天的大拇指,终于指针指到六点,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奔向电梯,身后李集“哎?哎?”哎了一路,也没见前面的肩宽腰窄,背脊笔挺的年轻小伙回个头。季无渡在地下室取了车,傍晚显然是下班的高峰期,好像再多的路也容不下这个时间段的车辆,这一个个的铁盒小箱子整整齐齐的排列在马路上,谁也别想移动半分。 季无渡百无聊赖的敲打着方向盘,四下搜索着能插车的机会。实际上他想了很久,想跟其他普通的上班族一样每天有规律的乘着地铁上下班,但是干刑侦的显然需要一辆能够随时出警的车,其实最主要的他受不了人挨着人的拥挤,只要一有人靠近他,他就觉得别人在觊觎他,不管男女老少,于是他就会用一双装满火药的眼睛扫射别人。 天色渐黑,季无渡总算能驰骋起来,车子停在了黎月白的楼下并没有上楼,其实他只是想看看降落伞的行动轨迹,妄想能抓住点黎月白的小辫子,给他搞点小污点之类的,从而让他老老实实退出他的竞争圈。等了约莫半小时,果然看到黎月白裹着一袭黑衣出了大门。事实上虽然早上见过,他也盯着人家看了半天,但是他已经有点忘了他的长相,要不是黎月白长的太显眼,他差点一下子没认出来,明明上午一身干净利落的像朵小白莲,晚上就全身一通黑,怎么?穿衣风格还能跟随昼夜变换?总之鬼鬼祟祟铁不是去干好事。 他驱车跟上,特地拉开距离跟了一段,黎月白突然停下脚步,往回走来,季无渡一愣,匆忙想去遮脸,好家伙,果然不能干亏心事。黎月白走到窗边,轻轻扣了两下,窗户摇下来,一向喜欢用眼睛扫射别人的季无渡竟一下有些心慌。 “季警官??” “啊,我路过。这么巧啊,你住这?” 黎月白盯着眼前这位一丝不苟行为举止怪异的季无渡,多年刑侦经验告诉自己,他在跟踪他,只是这跟踪手段略显拙劣。他还是轻轻点了下头“嗯”接着他又说道“既然遇到了,不如找个地方喝一杯,讨论下案子?” 季无渡心中警铃大作,好家伙,对方一上来就掌握了主动权,后面岂不是没法自由发挥了, “今天还是算了,明天吧,明天我们好好讨论。我就先走了。”说罢,呼的一声,车已扬尘而去。 黎月白目光深沉的盯着远去的车,一下子就搞明白了季无渡这个人,表面上的精英阶层,内心世界丰富,行事作风小学生派,特别好懂。黎月白摇了摇头,闪身进了不远处的巷子。巷子深处有家不显眼的地下夜店,这里有着各式各样的交易,毒品,枪支,女童,赌拳。黎月白没有在外面多作停留,他的到来让不少人驻了足,一双双眼睛犹如毒蛇一般缠着他,直至他进了一扇门…. 翌日清晨,季无渡依然叼着一盒牛奶,一路扫射正在忙碌的大家伙,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正在翻资料的黎月白,这才一下子清醒过来,“早”黎月白眼睛上下打量了下眼前这位,和昨天差不多的装扮,只是换了腕表和鞋子,不知道的以为他没有洗澡。事实上,季无渡有着轻微的选择障碍,衣服款式多了,他会站在衣柜前纠结很久,倒不如买些差不多的款式。 季无渡微微颔首,“一会儿去趟法医室,上潼这边重新尸检了。” 法医部,傅从领着二人进了解剖室,三具没有任何遮挡的尸体微微泛着白光,其中一具的右腿已经是尸泥的状态,好似稍微碰碰就会碎成粉末,另外两具的尸身稍微完整些。 “这是最新的尸检报告,典型的车祸,这具的腿应该是被反复碾压过的,初步判断应该是一辆6-14吨的中卡。”傅从边说边将手中的资料递给季无渡。 “6-14吨中卡?尸体发现时已经多少天了?”黎月白问道 “三天,三天内下过雨,所幸尸体被塑料膜包裹着,没有收到太大的损坏。”傅从回答道 “我认为我们还需要跑趟现场”黎月白扭头望向季无渡。 “嗯,现在就走吧”季无渡拿着资料大步跨出解剖室,黎月白朝傅从点了下头,信步跟上季无渡。 警署楼下一辆耀黑的揽胜星脉在众多警车中熠熠生辉,滴滴两声,季无渡打开车门。 “为什么不开警车?”黎月白有点奇怪。 “我倒是想啊,组织不给啊,你要不想坐我车,你自己开也行。”季无渡径自上了车,黎月白也没再问,也跟着上了车。 暨兴离上潼约莫有三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两人啥话也没交流,季无渡就一路飙,三个小时的车程生生压到两小时。 一个星期前,盘水湾某一工地,一群工头领导们正兴高采烈的放鞭炮庆祝开工,巨型挖掘机停在一片空地的最中央,等待着挖那第一捧尘土,鞭炮放完,在众人的吆喝声下,挖掘机振臂凿向地面,尘土还未扬起,一个大塑料袋哐当一声掉了下来,众人前往聚集,待看清塑料袋里的东西,纷纷尖叫着四散开,塑料袋里不知是泥水还是血水,滴滴答答的往四周蔓延着液体。负责人立马报了警,不多时整个空地都被拉了警戒线,四周全是不知道从哪得到风声的媒体,勘察过程中,又发现了另外两具尸身。这下开发商真的是欲哭无泪无从诉说了,碰上这种事情,真该找个大师好好算算了。一片平整的土地瞬间被挖的七零八散。 黎月白不是第一次来现场了,其实这片地应该是找不出有用的线索了,周围没有遗留任何的毛发唾液脚印,且不说犯罪者有没有留下罪证,第二天的那场大雨也已经把周遭冲刷的干干净净了。 “死者什么身份?”季无渡扭头问道 “苏工建设的副总、司机以及秘书。”黎月白答道,“案发时,是三人前往土地开发商签合同,这些暨兴这边已经调查过了” “附件的监控呢?” “全部看过,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我认为我们应该走趟苏工建设” “走吧” 苏工建设楼下,季月白掏出证件“上潼警署刑侦科,对上星期的案件,有些问题想问问你们负责人。”前台抬眼看见来人,愣神了两秒,随即把人带到总经理办公室,说明来意后,闵行业让下属倒了两杯水。 “闵总,我想知道副总生前的有什么仇人,或者不怎么对付的人吗?”黎月白道 “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事实上那天本来应该是我去签合同的,但是我临时有事就让副总替我去了,谁能想到,哎…” “本来应该是你?你们这块地原本是怎么竞标竞到的?原先的竞争对手是谁?”一般这种驾车逃逸的做事不留痕迹的,多半是谋杀,谋杀一般考虑的就是仇家。 “海盛建工,当时我们撕的不可开交,但最后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松口了。” “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季无渡道 “嗨呦,警官,您看看我这都是老实人做生意,虽然生意上时常有摩擦,但我也不至于能得罪置我于死地的人啊。”闵兴业搓了搓手,眼神飘忽。 从苏工大楼出来,季无渡就伸了个腰身“黎警官有什么看法?” “暂时没,我饿了吃饭吧” “…..” 二人驱车在附近找了家日料店,午时的日料店也没有什么人,这片原本也是离市区比较远的,这边开家日料店也属实没什么客流量。黎月白还好,基本什么都吃,好养活,但是这位季姓警督却挑狠,筷子在蛋包饭上捣来捣去,非常精心的帮自己把胡萝卜挑的干干净净,炸猪排上一点葱花也推到一旁,瞥了眼生鱼片,一脸嫌弃。简单看来应该是个单纯的食肉型。 店门被推开,一个戴着鸭舌帽身穿工作服的男人,个子不高,眼神却异常的犀利,出于工作的本能,在门打开的一刹那两个人都抬头打量了下来人。 “于老板,今天的师鱼鲷鱼目鱼可都是最新鲜的,我刚从港口拉来,你看是我给你搬去后厨还是你让后厨的人来拉。”来人一边摘下帽子一边往收银台走去。 “噢哟,小杨,这几天上哪儿忙去了啊,几天都联系不上你,我都差点找小唐帮我拉货了,你说你这也不说一声,我这断货了很麻烦的啊。”老板往堆着一脸的横肉笑呵呵的说道。 “哎,实在对不住于老板,前阵子老家出了点事,回去的急,你看看这一忙就把正事儿给忘了,你别介意,明天我给你捎条上好的三文鱼”货车司机笑盈盈的回道 话毕,那男人又重新戴上帽子往外面的冷冻车走去,拉开卡车的冷冻箱捧出一个箱子往后厨径直走去。 “你看什么?”季无渡见黎月白戳着筷子,眼神一直追随着货车司机。 “没什么”黎月白淡淡的说道 司机出来后,日料店老板就付了钱,两人也没做过多寒暄,就各忙各的去了。 季无渡一边捣着盘子,一边看着司机直到上车。 季无渡:“老板,刚那位师傅是你们店的长期供应商吗?” 日料老板:“啊,小杨啊,是的啊,我们的生鱼片那都是最新鲜的,每天都是从港口直接拉过来的” “刚听你说,这几天这位师傅没来送货,做什么去了” “这他也没告诉我啊,以往从来没出现过这个情况,可能家里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他是从哪天开始消失的?” “大约一个星期前吧,幸好是这一个星期前,附近工地出事了,我这店里都没什么客人,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进货” “有他的联系方式吗?”黎月白开口了。 “怎么?你们也想找他送货?” “我对面这位想在上潼开家日料,或许可以跟刚那位师傅合作”黎月白抬眼指了指季无渡。 好家伙,这张口就来的本事真一流,季无渡只得默默点头,老板从收银台递给他们一张货车司机的名片。 “杨华成” “季警官什么想法?” “我看那个人眼神就不像一个正常的送货师傅,又是个开卡车的,消失时间也非常吻合,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想,光凭这点证据实在不足为奇,吃完了吗?吃完了海盛建工再走一趟吧。” “吃好了,走吧。” 第3章 下午,海盛建工也简单做了个笔录,对方一个劲的否认这件事绝对与他们无关,俩人也并没有从谈话中听出什么不妥。总之这一趟算是无功而返。两人一路驱车赶往上潼。 刚进办公室,李集就招呼着晚上聚餐,说是要给降落伞办个欢迎会,大家伙自然是乐此不疲,连续几个月的超负荷工作,逮到一个机会肯定是想好好放松一把的。 “那这样大家收拾收拾,我们第一轮就先吃铁板烧,第二轮地下原水,不醉不归” “李队今日光芒万丈”“李队今天一米八八” “我先回去了,开一天车累了,你们去吧”季无渡一边说着一边把外套挂到肩头,事实上他们回来是想在翻一下尸检报告和观察下现场图片的。 “你搭档的欢迎会你不去?你不去下个月的评级,我给你穿小鞋。”李集揽上季无渡的肩。 “你D盘里的好东西,要我给大家人手发一份吗?”季无渡睨了他一眼。 “你小子,又黑我电脑?你这是犯罪行为,你知不知道,身为光荣的人民警察你这样知法犯法是很无耻的行为。” “你光明正大给我穿小鞋又是什么正经行为?” 一阵推搡,大家陆陆续续出了警署大门,为首的还是李集揽着这季无渡,季无渡算是被半推半搡的拉过去的。黎月白性格和善,很快与其他人有说有笑的交谈起来,就连平时眼高于顶的甄一茴也围绕在黎月白身边。一轮很快结束了,大家真正期待的是二轮,地下原水是上潼出了名的夜店,门面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地方大且错综复杂。这片来的最多的是扫黄大队,其他所有犯罪行为归二队管,跟他们一队没啥联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去了,嘈杂的音乐震耳欲聋,各式各样的衣着靓丽且暴露的男男女女,舞池里扭动着性感的身躯,昏暗的灯光看不清所有人的面目表情,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水味,酒味,耳边充斥着呐喊声,口哨声。大家寻了两个卡座,点了一桌子酒。 李集站起身“今天咱们的主人公是我们的黎警官,来黎警官,我敬你一杯。”黎月白站起身,一杯塔奇拉火焰入腹,大家都纷纷起哄再来一杯。季无渡双臂抱在胸前,背脊笔挺的靠着卡座的沙发,看着黎月白三杯酒下肚:还挺能喝,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废物啊。 黎月白大概是知道到了自己的线了,漂亮的双眼越发睁不开了,连连摆手,起身便要去洗手间。就在站起身的那一瞬间,距离他不到两米的距离,一个令他瞬间醒酒的身影一晃而过,黎月白故作常态的跟了上去。大家兴致都很高,并没有人注意准备去厕所的他,一个拐角,一个踉跄,一条手臂上的疤刺目惊心。黎月白被拽进一个包间,他被抵在了门板上,黎月白抬腿踹向对方的膝盖。来人并没有作反抗,闷哼一声。 “松手,你在这里干什么” “老板的新货到了,派我来验货”来人一袭黑衣,淹没在昏暗的灯光中丝毫不突兀,他高过黎月白半个头,如果灯光明亮,就会发现他看黎月白的眼光让人分外不舒服。 “在这地下原水交货?谁的主意?这边是市中心最繁华的一带,里面什么人都有,外面卡座上可就坐着十几个警察,你们疯了吗?”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自有渠道”对方顿了顿“倒是你,这卧底警察当的可还顺手?” 黎月白没回话,开门就想出去,刚打开的门又被对方关上,“你有好多天没回去了,你这样下去老板会认为你当警察当上瘾了” “我还轮不上你来管,管好你自己吧”说着黎月白打开门,面色不悦的出去了,刚踏出第一步迎面就撞上了那位一身正装,头发八级大风吹不乱的季无渡,紧接着后面出来的男人,让季无渡与黎月白面面相觑了三秒。 季无渡抬眼看着黎月白身后的男人,努了努嘴“这位是?” “一个认识的人,刚好碰上”黎月白转身对着背后的男人说道“改天再说吧,我先走了” 说罢,黎月白闪身没入昏暗中。对面的男人戴着鸭舌帽,加上环境昏暗,季无渡并没有看到他的脸,男子微微点了点头与季无渡擦身而过了。就这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季无渡似乎闻到一股枪火味,味道极淡,却在这纸醉金迷的环境中隐藏的很好。 “是我闻错了吗?降落伞什么恶趣味,两个男人在包间里干什么”季无渡暗自诽腹,或许是酒精上脑,季无渡也没作过多思考,抬脚走向洗手间。 卡座上,大家喝的七荤八素的,就剩徐渊和易临两个憨憨还在拼酒,李集也早已摸不着北了。黎月白安静的靠在椅背上,微闭着眼。 突然,西北角传来一声嚎叫,声音穿过鼓膜,盖过了音乐声,所有人都是一个机灵,寻声望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李集歪歪扭扭的站起身。黎月白也是瞬间清醒,看了看四周,人群开始躁动,一堆人从西北角涌出,手里都拿着刀和铁棍,正在互殴。酒架上的酒被铁棍抡碎了一地,空气中的酒味更加浓烈了。一瞬间舞池里乱做一团,所有人尖叫着奔跑着。季无渡捞起李集,把其他几个醉的厉害的都推醒了,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往里面挤“姜队,马上出警地下原水,有人闹事,事态严重,有武器。” 黎月白立马起身,扫了几眼在楼梯处看到了已经换了身行头的高个男人,心里有了底。起身准备趁乱跑过去,还没跑两步就被季无渡拽住了“你没醉?没醉把那几个带到安全的地方去。”黎月白透过他看着不远处不急不慢的男人也在看着他,“好” 安置好其他几个人,就见不远处的季无渡混在人群中,抬脚踢掉了迎面来人手中的棍子,混乱中,黎月白也混进来了,缴了几个小喽啰手中的武器,近身格斗是他的强项,几个喽啰被制服的爬不起身。高个男人此时一身正装正躲在角落里观察着他。混乱中一时也分不清谁是谁的人了,这些人虽然手中有刀,但也没人真正的敢出刀,道上混的,除非真正的穷凶极恶,一般这种武器都是用来吓唬人的。 后面跑出一个光头,满脸通红,手臂被一根钢刀生生的扎穿了,他用另一只手捂着,面目狰狞,正大喊着“一定要把那孙子逮住,我要亲手剁了他,老子的手,操”。黎月白抬眼去看,就在那一瞬间一根钢棍已袭至脑后,角落的男人仿佛雷击一般跑了出来,却在那刹那,他看见那个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男人抬手帮黎月白挡了棍子,一脚踹跪了袭击者。黎月白立马反应过来,看了眼悬着胳膊的季无渡,一时愣住。“警察,都给我抱头蹲下!不许动!”季无渡用另一只手高举着证件,这个混乱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却不停地有人扑上来,他只得和黎月白天衣无缝的配合着。 角落里的男人看着现场的情况,从腰间拔出□□,对着天花板放了一枪,然后掉头跳窗逃走。这声枪响显然把所有人怔住了,全场安静下来了。季无渡寻声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就在这时二队的姜队长带着人来了,举着□□大喊着“全部抱头蹲下!全部抱头蹲下!不许动!” 黎月白和季无渡都清楚刚那声枪响绝对不是来自二队的。“你的手,,,,”黎月白怔怔的看着季无渡的左手臂,季无渡突然“嘶”了一声“青了,你欠我一个后脑勺,没我这下子你八成要变智障了”其实按道理他没有理由帮他这一下子,可能就是一个本能。 李集歪歪扭扭的走过来,后面跟着其他几个歪七扭八的,“季哥,咋了,受伤了啊”“哎我天,季哥赶紧的去医院”徐渊和易临歪歪扭扭的围着季无渡。“一身酒味,离我远点”季无渡挽起衬衫袖口,往姜队走去,姜队长面前那个被钢刀扎穿手臂的男人抱着头抬头望着他,光头满身大汗,血撒了一地“警察同志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这被人砸了场子,还出手伤我”说着颤颤巍巍的伸出膀子。 “先带走,找人包扎一下,然后送去审问室,其他所有人手持武器的全都带走”姜队扭头对着下属吩咐道。 “季警官,我这先去审问了,李队,我撤了”姜队分别跟季无渡和李集打了招呼。季无渡微微点了点头,给姜鸿风让了路。姜鸿风向来也是雷厉风行,做事分主次,季无渡从某些角度还是很佩服他的。 李集酒也醒的差不多了,甄一茴一干人也都围了上来关心着季无渡的伤势。“其他人先回去吧,小季,走,我陪你去医院处理下。”李集挥手驱散众人。 “李队,你今天也喝多了,季警官这是因为我受的伤,我陪他去,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站在一边半天没出声的黎月白发声了。 “也好,那就麻烦你了”李集等人也没多做逗留。 几个小时前还豪华热闹的酒吧,一下子被砸的稀烂,凳子歪七扭八的踹翻在地,满地的碎玻璃惨不忍睹。 俩人并肩出了地下原水的门,深夜的风有些微凉,路上的人也稀少了,黎月白启动了那辆耀黑的揽胜星脉驱车赶往附近的医院。包扎完出来,已经是凌晨两点。 “谢谢”黎月白干巴巴的吐出两个字。 “黎警官,这可不是简单地谢谢就能解决的事,今天要不是我这一下子,你可真得脑袋开花了”季无渡啧啧两声“你说你这么好看一张脸要是变成智障是不是很违和” 黎月白:“在你不方便这几天,有什么需要就尽管找我,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一路驱车回了季无渡的住处,好家伙,竟然住着整个市地价最高的大平层。 黎月白:“你一般几点起床,明早我来接你” “七点,来的时候帮我去买份早餐”季无渡并没有跟黎月白客气,这手半个月内应该是开不了车了“你怎么回去?” “我打车,先走了”说完,黎月白就往马路走去,季无渡也没有多余的关心,转身上了楼。 黎月白并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去了巷子深处的那家夜店。果不其然,高个男人环抱着手臂倚靠在夜店旁边的电线杆。瘦长的身板拉出长长的影子。 “来了?” “地下原水的枪是不是你开的?那个光头的手臂是不是你扎的?” 男人摘下鸭舌帽,一双阴鹜的双眼在看到黎月白的一瞬间竟然有了些许违和的温柔“麻老三那家伙临时加价,一箱子货他张口要1200万,再加两台加特林也要不到这个价钱,扎了他一下而已”高个男人顿了顿“今天那个帮你挡棍子的家伙是你新搭档?” “这不在你管的范围内,以后我的事你少插手,我们各司其职,还有不要去我住的地方”说完黎月白掉头就准备走。 “月白,你不要做不相干的事,否则你会很危险,你知道老板这个人的”背后的高个男人朗声道“盘龙的案子,你也别费劲了,让你那个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搭档去费神吧” 黎月白脚步没作停留,身影淹没在巷子的深处。 第4章 警署五楼灯火通明,姜鸿风连夜审问,毕竟在自己的管辖区内发生了这种大型的群殴,且出现了枪支刀具等危险违法武器,寻常斗殴一般随意审审,关个两天就能放人,但是今天的现场出现了枪声,在闹市区出现枪声,等于在警察的眼底下犯事,不仅无视法规法令更是潜伏在社会中的巨大危机。 “事情经过如实交代!”姜鸿风亲自审问。 “警官,我们就是老老实实搞经营的,今天突然来了个小子闹事,说是我手下的人把酒撒到他身上了,上来就把我手下一通揍,我就是去帮忙解决的,没说几句就扛上了,对方就掏出武器袭击我们了,您看看我这手臂,下半辈子算是废了”光头是地下原水的负责人,道上的都称呼他麻老三。 “你放屁!明明是你们先给我们卖假酒。”对方一个下巴蓄着一小撮胡子的矮个男人气势汹汹的拍案叫起,首先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撒了谎,没有人敢去说真正的原因。私下贩卖军火武器的罪名谁都担不起。 姜鸿风:“给我坐下!谁的枪?” “不知道”“不知道” 麻老三:“真的不是我们的,警官,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这地方您也知道,什么人都有,有什么人混进来也不奇怪” “闹市区持枪,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既然你们没人承认,事情发生在你的地盘,这锅你来背”姜鸿风指着麻老三“麻老板你可想好了,根据我国《刑法》第一百二十八条违反枪支管理规定,非法持有、私藏枪支、弹药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事实上麻老三就是搞走私枪支弹药,从缅甸边陲一带经过印度东北角再到不丹穿过国内西南原始森林,那里有庞大的走私系统,枪支毒品甚是猖獗,只是他的生意做的比较小,相关法规他背的比谁都清楚。 “别别别,警官我们真的没有枪啊,肯定是他们的。”麻老三一听立马叫了起来,虽然这些破事他是搞了没错,但今天这声枪真不是他放的,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就进去了,心里暗忖着:铁是那孙子,怎么就给他跑了,等老子出去一定找人做了他。 对方一听也不干了“少他妈血口喷人,警官,我们哥几个就是出来吃喝玩乐的,那玩意儿,别说是用了,我们这辈子见都没见过啊。” 姜鸿风扶了扶额,抬手招呼旁边的手下“带几个人去搜那家夜店,地毯式搜,一个角落都别放过,注意有没有暗格地下室什么的,搜仔细点。”“好的,姜队。” “把他们都关起来!” “不关我的事啊,为什么要关我”“我就是看热闹的啊”“哎?警官警官什么时候放我回去啊,我家里的狗还没喂呢” 黎月白回去之后大约也就眯了不到两个小时,早早的站在季无渡楼下,手上拎着早饭,一起吃了两顿饭他大约也看出了季无渡的食性,给他打包了两个没有蔬菜的三明治和一杯美式咖啡。 其实季无渡早在窗台就看见了站在树荫下的黎月白,还是一件浅色的上衣,一条黑色长裤,一双软底鞋,简简单单的搭配穿在他身上是那么耀眼,这个人的样貌仿佛就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视特地这么长的。“啧啧,油头粉面的顶配降落伞,来的还挺早的”,事实上,黎月白肤质很是敏感,稍微用点力或者热一点,再或者情绪变化肤色都会微微发粉,堪称粉雕玉琢。 “哟,黎警官挺准时啊”季无渡收拾的人模狗样的,单手插兜,另一外一条手臂结结实实的绑着绷带。 “季警官早,你的早饭。” “咖啡?这种东西虽然能帮人提神醒脑,能够精力集中很快进入工作状态。但是同时它会刺激肠胃,分泌胃酸,会损伤胃黏膜。咖啡里面含有的□□,有可能会导致成瘾现象,增加高血压,患心脏病的风险。”季无渡从包里掏出一盒牛奶“除了水,我只喝来自新西兰瓦卡蒂普湖西南海岸的□□峰高原牧场产的牛奶,健康还能长个儿。” 黎月白递出去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下,一个饮品而已,好家伙,不仅学到了医学知识,还了解了地理知识,不过这个什么瓦什么峰的牧场,确定不是胡诌的么。 “那我喝好了。” “我劝你,虽然年轻,但是健康问题还是要重视的”季无渡昂了昂头“知道你为什么没我高吗,一定是从小不爱喝牛奶。” 黎月白眨巴了两下眼睛,一时不知道要反驳他什么“你车呢?走吧。” 到了办公室,黎月白还是在季无渡的注视下喝了那杯充满非议的咖啡。 “季哥,你手没事了吧”徐渊推门进来,往季无渡桌上放了一个U盘“这是从二楼拿来的,是盘龙湾东南马路的三号的监控记录,或许对案子有帮助,你们看看。” 季无渡插好U盘,黎月白也凑了过来,两人用四倍速看着来往的车辆,这条监控录像并不是离工地最近的一条路,犯罪者早在犯罪前打碎了周围马路的监控,这是最后一条监控带。 “停!0526,这不是那辆冷冻车吗?”黎月白抬手指着电脑上的白色卡车。 “按照日料店老板的说法,货车司机失踪了一个星期,而三号,他又在这条马路出现了,说明那天他既没有回老家,也没有去送货,他为什么要说谎?”季无渡一下下的扣着桌面。 接着,他又从抽屉里拿出现场图的档案袋,这三具尸体发现的算早,没有呈现出令人作呕的巨人观。 “这具左手上是什么?” “看不清,好像一块小鱼鳍?” “不会这么巧吧”季无渡想了想“我再去找趟傅从。” “一起。” 法医办公室内,“老傅,你看看这是什么,尸检的时候这个东西有没有保留”季无渡递过去照片。 “没有,尸体也是从暨兴倒过来的,应该漏了不少细节。” “那这具尸体的左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没吧”傅从顿了半天,“不过这具尸体身上有股海腥味,真够奇怪,好好地一个副总还倒腾海货呢?” 季月白黎月白互看一眼,掏出手机“喂”季无渡话还没说完,就被黎月白按住“你干什么?” “申请逮捕令啊” “证据还不够,不能盲目逮捕,可以先跟踪他看看。再大的仇不会让一个普通人无缘无故去杀三个人,还能不慌不忙的挖坑埋好,多半有人指使,现在申请逮捕他,只会让他的上线有多余的时间逃跑。事情没有了解之前,他一定还会跟上线保持联系。”黎月白说这些话并不是随意说,虽然他不知道上线是谁,但他知道一定有上线。 季无渡拽着手机想了会儿:“我先去摸摸他的住址。” 暨兴盘龙湾附近的码头堆满了各式各样颜色不同的集装箱,夜晚的海风夹杂着海腥味拂过人脸,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一辆A8,车头前站着苏工建设的老总闵行业,身旁还有两个保镖,不多时,远处驶来一辆冷冻车,下来的人正是货车司机杨华成。 “闵总,你什么时候送我出国,我躲了这几天实在是太难熬了,我总感觉警察要查到我头上来了”杨华成一脸疲态,半鞠着身子面对着闵行业。 闵行业一改面对季无渡和黎月白的作为一个商人的圆滑,睨着眼前的人:“你着什么急,拿了钱就得听雇主的,我既然找你做事就能保你无事,你以为印度东北那条线干的活是正常人能干的,国内就算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跟那里比起来简直是天堂了,再说了你现在正常生活,也没有人发现你的异常。”闵行业呼了口气,“今天找你来还有件事,唐白那小子这些年来一直跟我不对付,我怀疑那天的谈话被他留了证据,麻老三那小子地盘上又出了事被逮起来了,我现下手上没人帮我做事,明天你去唐白的住处找找有没有录音笔什么的。” “这….闵总,我现在真的……” “想想你女儿!” “别别,别对我孩子出手,我去,你把地址给我,我明天就去” 唐白正是过世的苏工建设副总,是完美主义派,没有妻儿,孤身一人在苏工打拼到副总的位置,闵行业一直想把他为自己所用,奈何两人根本不是一路人。在工作上也是多次发生口角,直至那次的谈话被他听到了,闵行业就知道此人留不得了,是时候让他与世界一别两宽了,还顺带捎上了无辜的司机和秘书。 第二天一早,黎月白还是早早地来了季无渡的楼下,还是两个三明治,只是手上少了那杯咖啡。 “早啊,黎警官”季无渡看上去总是一丝不苟,长相和穿搭让人挑不出毛病,他总是背脊笔挺,衬衫和长裤没有多余的褶皱,正常的时候他的眼神英气逼人,鼻梁笔挺,是个年轻帅气令人迷醉的小伙子,不正常的时候他就会用眼尾扫人,鼻孔一张一合的,看的人拳痒痒。显然此时的他是正常的。 “早”黎月白接过季无渡扔过来的车钥匙。“你确定跟踪用这么显眼的车?” “这是最低调的车了,不信你自己去地库看看。” “开我的吧,我的车停在路边。” “你是指那辆黑色的卡罗拉?高速这车跑得起来吗?” 好家伙,黎月白感觉自己被不声不响的被侮辱了下“走吧!” 黎月白开车老老实实,当然也是考虑到车子的性能,三个小时终于到了,他们把车停到杨华成住处的角落处,不远处就是他那辆白色冷冻车。这片是老城区,都没有高楼,全部都是平房,各种小路错综复杂的遍布在老房子中,这种地方一看就比较适合追击战。季无渡眯着眼睛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去附近找个店坐下?” “这附近哪有什么店,这边是观察最清楚的位置了。” “两个大男人坐一个车里一整天?” “这怎么了?这种事干刑侦的不是常有的事吗?” 季无渡感到有些别扭,两个人默不作声的待这密闭的空间里,总有些尴尬。 “看来不用坐车里一天了。”黎月白朝前方努了努嘴。 杨华成领着女儿出了门,他仔细的帮女儿戴好帽子,然后将女儿交给邻居,让邻居将孩子一起带走。 孩子走后,他也锁好家门,上了自己那辆冷冻车。 “跟上去。” 大约跟了有一个多小时,冷冻车拐进一片别墅群,就见他摇下车窗跟保安不知道叨叨了什么,随后车子就径直开进去了。 “翻墙?”黎月白歪头问道。 “要翻你翻,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么原始的办法。”说着季无渡打开车门下了车,大摇大摆的往保安亭走去,黎月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丸,匆忙停好车跟了上去。 就见这位季警官拽的二五八万的掏出证件在保安面前晃了晃:“警察办案,来唐白的房子里找找线索。”保安连忙给他们放了行。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唐白的住处?” “麻烦查案前做点攻略好吗?话说这案子不是从你们暨兴转过来的吗?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反正目前为止,季无渡对这位黎警官还没有半点佩服的地方。除了那张一无是处的脸。 “他来唐白的房子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绕到别墅的后窗,果然看见杨华成在开门,非常光明正大的在开门。说白了,杨华成不是专业干这行的,两个大男人跟踪半天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两人翻窗进了洗手间,从门缝里看见杨华成匆匆忙忙的在翻箱倒柜,不一会儿又朝二楼跑去。 “逮起来?” 杨华成在卧室里一通翻,满头大汗,神情焦急。卧室里也没有找到什么,打开门正想去另一间卧室。 门一开,他双眼瞪大,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5章 季无渡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门框上,头一歪:“走一趟?” “你,你你们是谁?”杨华成坐在地上,万分惊恐,双腿不自在的打着颤,仰视着面前两个年轻人。 “上潼警署季无渡,现在怀疑你与盘龙湾三尸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什么三尸案,我不知道。”杨华成说着,眼珠不停地转动着,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企图逃出。黎月白随即拎着他的领子,将他左手反剪,拷上了手铐。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跟我没关系。我要举报你们!” 上潼警署审讯室内。 季无渡:“说吧,你去唐白的房子里找什么?谁派你去的?” 杨华成:“什么唐白,我只是受到雇主的委托,去帮忙拉点东西的。” 季无渡:“雇主是谁,拉什么东西?” 杨华成:“这属于个人隐私了,我不能告诉你。” 黎月白:“六月三号你在哪?” 杨华成:“我记不得了,这都多少天前的事了。” 季无渡:“如果你现在不配合调查,如果这事到最后与你有关的话,你怕是要牢底坐穿。” 黎月白:“你不为你自己想,你也要为你女儿想想吧。” 黎月白这句话似乎说到点上了,杨华成微不可查的嘴唇抿了一下,没有开口,似乎心里在做着什么打算。 黎月白:“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如果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个杀人犯,她会怎么想,她以后的人生要怎么过,别人该如何对她指指点点。”黎月白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跟季无渡说话。 “谁说我是杀人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的,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我不想的。”杨华成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了,思维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他狰狞着,用拷着手铐的手不停地砸桌面。 季无渡:“什么你不想的?你不想什么?” 而此时杨华成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双眼死死的盯着墙角,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不是我,我不想的”,全然听不到旁人在说什么,他的心理素质实在不配做一个杀人犯,现在的他已经几近崩溃。眼见这审讯是继续不下去了,季无渡站起身,踹了一脚椅子,不禁暗骂一声。 黎月白打开门,朝外面的易临吩咐道:“先把他关起来,我和季警官还要再去一趟暨兴。” 易临:“黎警官,你今天已经开了个来回,季哥手还没好,你这再开个来回,你能吃得消吗?要不我帮你们开车。” 黎月白:“没关系,这个案子本就我们俩负责,你下班就回去吧。” 易临:“那你们明天再去啊,今天都已经这么迟了。” 黎月白:“不能再拖了,他的上线今天要是没见到他,没有收到想要的东西,就肯定能猜想到他出事了,所以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毁灭跟他有关的所有证据。” 说完,黎月白进屋把季无渡喊了出来:“去他的住处搜一搜吧,说不定能找出点线索,他现在这样应该也是审不出什么东西。” 季无渡伸手拍了拍额头:“没错,搜他的房子应该多少能搜出点东西来,我们现在就走。” 天色已接近傍晚,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黑色的星脉迎着晚霞驰骋,只是现在再美的景色,两人也没有雅兴欣赏。三个小时后,车子拐进了歪七扭八的小巷子,俩人很快找到了杨华成的房子。夜色已经渐浓,他的女儿也并没有睡在家里,而是睡在了邻居家,看起来像是很寻常的事,杨华成之前也经常不在家,他就将女儿交付给邻居。 这种城乡结合部的居民一般入睡都挺早的,九点多的夜间,外面已经基本没有什么人了,屋子里的灯光也越见稀少。 季无渡掏出从杨华成身上搜出的一打钥匙,试的第一把就把门给打开了。但就在两人刚踏进屋子的刹那,他们就同时察觉到不对,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两人互看一眼,季无渡对着黎月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黑暗中,俩人驹着身子,季无渡将黎月白拉倒身后,轻轻的贴墙往前走。突然,一阵掌风贴面迎来,季无渡立马向后仰头,生生躲了过去,对方没想到他能躲过,转而反身,抓住季无渡的受伤的左手,将他抡翻。 季无渡被砸的闷哼一声,一时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位了。对方并没有想要袭击黎月白的意思,转身就想往门外跑,黎月白一个箭步,抓住对方的后领,左腿去扫他的双脚,对方就好像很了解黎月白的招数似的,抬起左脚转身拽住黎月白的抓住他后领的右手,将黎月白反缴在怀里,黎月白一瞬间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他抬起右手肘往后去砸对方的胸膛,解开了对方的禁锢。 此时的季无渡嘶嘶哈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混乱中摸到桌子上的酒瓶,劈头就向对方砸去,酒瓶应声而裂,虽然黑暗中看不清,但是弥漫出的血腥味却很是浓烈。黎月白顺势一脚踹向对方的肚子,对方连退几步,大口喘着粗气,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疼痛,黑暗中听起来是那么的清晰。 对方突然推到手边的长柜,隔断了两人的路,转身就往门外跑去,黎月白一脚踹开柜子,追了出去,出去之后,却很诡异的不见了对方的踪影,这边的小巷子很复杂,一般不是这边的居民估计出去都难。 季无渡也追了出来:“人呢?” “跑了。” 季无渡:“这么快就有人按捺不住了,看来可能真的有点什么,走,去房子里看看。” 俩人打开灯,屋子里因为刚刚的打斗一片狼藉。这是一间两居室,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基本一眼望去就能看到所有的东西,墙上挂着杨华成和女儿的合照。洗碗池里还放着早上没有洗完的碗。 两人开始翻找起来,家里大半都是杨华成女儿的东西,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你过来!”黎月白在杨华成的床下,拖出一个纸箱,纸箱子里放着几个红色塑料袋。季无渡应声走来,黎月白伸手去拿塑料袋里的东西。方方正正的,用报纸包的严严实实的,是一沓沓的人命币,整整四袋,目测有五十万。 “这是没来及去存的雇佣费?”季无渡摸着下巴,因为刚刚的打斗,他的衬衫终于不再那么挺括了,头发捶下来几缕,黎月白看着他,一时竟然有些想笑。 “先带上,说不定这上面能验出其他人的指纹。”黎月白边说边将塑料袋扎好,抱起箱子起身往外走。 “不知道刚那个人有没有拿走其他的东西。”季无渡也跟着出了房门。 又找了一会儿,并没有其他的发现。 黎月白抱起箱子往外走去,将箱子放到了车里,他撑着车门:“你的手有没有事?” 季无渡:“这小子就好像知道我手受伤似的,要不是我今天状态不行,我一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黎月白在心里暗暗的摇了摇头:他一雇佣兵出身,你还真不一定是他对手。 黎月白:“都十一点多了,今天要不别回去了,我在暨兴还有个小公寓,晚上要不就去那将就下?” 季无渡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内心os:我俩还没好到可以睡一间屋子的关系吧,哎喂,这顶降落伞你搞清楚,我们现在还是竞争的关系。 黎月白看他不说话,双眼放空,就知道他肯定在心里琢磨。 黎月白补充道:“我今天开车时间太长了,我怕这样开回去容易出事故。”黎月白没有说谎,一天都在奔波,刚还那么打了一架,整个人确实处于疲惫的状态了。 季无渡:“也不是不行,我刚被摔了一下,背有些疼,去帮我买个跌打损伤的药酒。” 俩人从那城乡结合部到黎月白的房子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你这就一张床?难不成我俩大男人挤一张床啊?” “你睡床,我睡沙发。” 季无渡:“我得洗个澡,我这被摔了一身泥,这衣服是穿不了了。” 黎月白:“你要是不嫌弃,就先穿我的吧。” 黎月白转身去衣柜给季无渡找了身衣服,他接过衣服,转身进了洗手间。洗完澡出来,他只穿了黎月白拿给他的裤子,光裸着上身“哎?你帮我往后背抹点药酒,我够不到。” “啊?”黎月白显然有点愣住了。 “啊什么啊,我够不到啊,呐?给我擦。”季无渡往黎月白手中塞去药酒,背对着黎月白。季无渡的肩是很完美的直角肩,典型的肩宽腰窄,后背光滑,没有一丝的赘肉。黎月白倒了些药酒在手掌上往他的后背抹去,不知是黎月白的手指微凉,还是药酒太凉,总之,季无渡微不可查的打了个寒颤。 抹完药酒,季无渡套上黎月白的米色针织衫,胳膊往前伸了伸,有些短,但是寄人篱下总归多多少少有些不如意,心里便也不计较那么多了,甚至还暗暗的夸了下自己:嗯,能这样想,说明我是个很善良的人。 季无渡:“你呢?” “啊?” “你有没有哪儿受伤,我也给你抹点儿。” “我没有。”黎月白看着季无渡穿着他的衣服,显得有些施展不开,洗完澡的他,刘海放了下来,没有平时看起来的那么一本正经,眉眼间还是有平时职场上的影子,嘴唇轻轻抿着,双臂环胸,看起来就像一个装成熟的小学生。 说完,黎月白也取了身衣服洗澡去了,边洗边将晚上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出来时,季无渡早已睡得横七竖八。 第6章 一大清早,黎月白竟然是被推醒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如履薄冰的生活,促使他的警惕性往往高于别人,今天这种情况真是第一次见。不但对方进出门他不知道,就连人站到他面前他都没反应过来,是昨天太累了吗? 黎月白眯着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的眼,季无渡正双臂环胸逆着光站在沙发跟前,嘴里叼着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牛奶,不过看包装应该不是那什么瓦什么峰的。 季无渡:“我说黎警官,你好歹也尽点地主之谊啊,我都跑了一大圈回来了,你还在睡。” 黎月白:“啊,不好意思,我洗个脸,去给你买早饭。” 季无渡:“不用了,早饭我已经买回来了,喏,在桌子上,话说你这边地段不错啊,周围设施也还行,你说你去上潼凑什么热闹呢,好好待在这暨兴不好么?” 黎月白揉了揉眼,穿上拖鞋:“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组织安排的,我也只是听从命令而已。” 季无渡:“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你得要有自己的思想,不能总接受别人的洗礼,要懂得为自己考虑。” “季警官,今天什么安排,暨兴还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地方,一直上潼暨兴来回也很麻烦,如果有今天赶紧去做完,然后在带着那钱去上潼做下指纹检测。”黎月白直接跳过了那个话题,一边说着一边挤着牙膏。 季无渡抿着嘴,盯着黎月白的背影:好你个降落伞,竟然无视我好心好意的建议。 黎月白速度整理好,吃了点季无渡口味的早饭。 季无渡:“他的女儿,我觉得我们应该带走,一是能用孩子套出杨华成的话,二是,我觉得这孩子现在并不是很安全。要说这杨华成唯一的念想估计也就这个孩子了,这孩子说不定就是别人威胁他的唯一筹码。” 黎月白捏着手中的鸡蛋饼,实在是咽不下去了,大早上的,捧着一个全是肉的饼,他微微的摇了摇头,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饼:“你说的有道理,这个孩子的安全也是涉及到这个案子的关键,孩子要是没了,我看那杨华成多半会疯。” 季无渡:“赶紧吃啊,吃完我们就走。” “我吃好了,走吧!” “就吃这小几口,怪不得瘦不拉几,个子也不长。” 黎月白一时语塞,178还好吧,不至于算个矮子吧。 两人驱车又来到了这片充满生活气息的平层区,巷口的大妈笑呵呵的与对门打着招呼,老大爷推着买菜的车步履蹒跚,絮絮叨叨的跟老伴抱怨着。调皮的毛头小子们拿着玩具互相攀比。两人在远处停了车,往巷子深处步行着。 两个人的气质跟这片实在不搭,显得特别突兀,尤其是季无渡,半路途中就去买了身衣服换掉了,他总觉得黎月白的衣服小了,到处缩手缩脚的,施展不开。穿着他一贯喜欢的白衬衫黑长裤,可能是因为黎月白那装备不齐全,季无渡今天没有那八级风刮不乱的发型,刘海安安静静的垂在额头上,加上那双看谁都不友善的眼睛,整个人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莫名的散发着禁欲的气息。 黎月白那张漂亮的脸蛋,站在季无渡身边显得尤其乖巧,看起来比旁边的那位好接触多了。 刚到杨华成房子前,黎月白就瞥到左手巷子边一辆车,车牌是他熟悉的套牌,车窗玻璃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车内的人,但是黎月白根本不用去看就知道车里是谁。黎月白环顾了下四周,幸好,只有他一个人来的,没有其他人。但是他还来干什么,昨天晚上他表现的还不够清楚吗? “有人在吗?”季无渡叩了叩对面邻居的门,开门的是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瘦高女人,双眼倒是清澈明亮,穿着也很清爽,在这片居民区看起来也算是气质出尘的了。 “你们找谁?”女人开口问道。 “上潼警署季无渡,对面的杨华成你认识吧。”季无渡亮了亮证件。 “啊,认识的,他出什么事了吗?我看他昨天也没回来。”女人往门外张望着。 “倒没什么大事,他昨天在上潼出了点事故,我们是受他的嘱托来将他的孩子带过去的。” “星星吗?星星在屋里。” 一般的家庭主妇安全意识是比较薄弱的,经不住事儿,再一看对方的身份,基本是不假思索的将人领进屋里。二人环顾了一下,家里只有这个女人还有两个小女孩。 “星星,来,这两位是警察哥哥,你爸爸在外地出了点小事故,他想见你,让警察哥哥把你带过去呢。”女人拉着其中一个矮一点的小女孩说道。 小孩子仰头望着他俩,只是看着不说话,眼神似乎有些迟疑,显然小女孩的安全意识是比这个女人高的。“宋阿姨,老师说了,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 “小朋友你是在质疑我的身份吗?来,你看看,识字儿吗你?上潼警署二级警督季无渡,看到了吧。” 黎月白轻轻叹了口气,蹲了下来,与小女孩视线齐平:“星星,你叫星星对吗?你说的是对的,不可以随便跟陌生人走,但是你爸爸现在真的在上潼出事了,他说想见见你”黎月白从裤兜里拿出一张杨华成和星星的一张合照“你看看,这是你爸爸钱包里的你们的合照没错吧,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们了吧。” 季无渡一脸懵逼的看着:这家伙从哪儿拿出来的这张照片? 小女孩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头对那个宋阿姨说道:“宋阿姨,你帮我跟老师说一下,这几天的培训我就不去了。”转而又对黎月白说道:“警察哥哥等我回去收拾下东西。” 黎月白忽然想起来,昨晚的打斗把屋子里弄得一团乱,孩子看到估计会吓到。立马拉住小女孩:“去不了几天的,你带个书包就可以了,衣服到那边再买就是了。”说完,拽起她的书包,领着小孩就往外头走去。 季无渡朝女人点了个头,也跟了上去。 黎月白往巷子口看了看,那辆黑车已经不在了。三个人上了车,黎月白开的车,季无渡被他塞到了后面和杨星星坐在一起,好家伙,画面实在诡异的狠,季无渡冷着一张脸,双臂环胸,眼神非常的不和蔼。杨星星的个性倒是比较开放的孩子,她也不看季无渡,趴着黎月白的驾驶座的座椅:“哥哥,上潼远吗?爸爸一直说要带我去玩,可是到现在他也没有带我去。” 黎月白:“你爸爸总是很忙吗?” 杨星星:“是的,他总是很忙,经常把我丢给宋阿姨,上次一走就是一个多星期。” 季无渡开口了:“他干什么去的,你知不知道?” 杨星星抿着嘴看了眼黎月白,又看了眼季无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爸爸没有告诉我。” 黎月白:“那你爸爸有什么朋友来家里玩过吗?” 杨星星转了转眼珠:“我和爸爸搬到这边也没有很长时间,只有宋阿姨非常照顾我们。到过我们家里的只有宋阿姨和小书姐姐。”她顿了顿,随即又道:“还有上次家里来了两个黑衣服的叔叔,看起来特别凶的样子,爸爸没有让我待在屋子里,把我送到宋阿姨家了,所以我不知道那两人是不是爸爸的朋友。” 黎月白:“你妈妈呢?” 杨星星:“爸爸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我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看见她。” 两个人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直到杨星星被车晃荡到睡过去,渐渐地杨星星有些靠不住椅背一头栽倒在季无渡的腿上,那位双臂环胸的警督微不可查的怔了一下,一动不敢动,神情有些许慌张。黎月白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差点没笑出声。 不多时便抵达了上潼警署,两人领着杨星星上了楼,一路上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洗礼。一进刑侦科大家就堆过来了。 “季哥你领的哪的小孩。” “季哥,难道你背着我们,,,英年早婚了??” “不对啊,这样一来,季警官岂不是20岁,上学的时候就生孩子了?” 季无渡一个白眼恨不得要翻背过去:“你们都这么闲的吗?手头都没事做是吗?” 黎月白:“这是杨华成的女儿,有些情况,这个孩子的安全现在归我们管。” “对了,甄姐,关那那你们俩是单独住的房子吧,这孩子就先麻烦你们带两天吧。”季无渡转头向后面的两人说道。 “啊?Emmm.....”显然,两个单身女青年并不想接这个锅。 “不行,如果真的被有心人盯上了,她们俩并不能保证她的安全。”黎月白阻止道。 “那你来呗,正义的人民警察黎警官。”季无渡单手插兜,背靠着门框。嘴角扯出个微小的幅度,摆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我住的地方只有一个房间。”黎月白盯着季无渡的双眼,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季哥房子大,房间多,是吧季哥。”徐渊这个大嘴巴,他要被穿小鞋了。大家心照不宣的干咳了一下。 “徐渊!你接下来的三个月,别想休一天。”季无渡直起身恶狠狠地说道。 徐渊明显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一脸无辜的看着季无渡。 这时,还拉着黎月白的杨星星开口了:“警察哥哥,我不能跟爸爸住吗?我不想跟这个哥哥住。”杨星星声音越说越小。 大家仿佛才注意到这个孩子的存在一般,纷纷低头看去。 “你爸爸现在还不能见你,一会儿我让你跟他视个频,他那边没有你可以住的地方,你可能就要先跟我们住两天了。”黎月白蹲下来,耐心的与她解释道。 季无渡一看这事快板上钉钉了,立马慌了:“我一个单身男青年,我哪懂什么带孩子,不行。” “我看这孩子跟黎警官倒挺投缘,不如黎警官一起搬到季警官的房子里,等过了这事再说。”甄一茴一看没自己什么事儿了,立马帮着出起了主意。 季无渡没有说话,明显他在心里衡量这个事情怎么做才能降低自己的麻烦:如果降落伞过去了,我顶多是分他个房间,这个小麻烦精就不用我管了。但是,我的私人领地一下子要搬过去两个生物体,想想就好难受啊。 黎月白:“我是没有问题的,季警官怎么想?” 季无渡:“我有想的余地吗?算了,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一会儿去趟看守所。” 黎月白:“易警官,麻烦你把那个箱子里的东西送去检验下。”黎月白指了指放在门口的箱子。 “哎,好嘞。”易临应道。 黎月白把杨星星交给了甄一茴关那那他们,跟上季无渡的步伐,两人去见杨华成了。 第7章 太阳已经下山,整个警署仍然灯火通明,二人来到看守所。此时的杨华成正坐在看守所的地砖上,双目无神,嘴里一直絮絮叨叨的。 季无渡转身跟身边的狱警吩咐道:“把他带去审讯室。” 杨华成一坐下,季无渡就掏出手机,手机上是杨星星的照片,这是刚刚他们出刑侦科,季无渡拍的一张。杨华成瞬间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猛地扑过来想要抢季无渡手中的手机,声音沙哑的叫唤着:“星星,星星。” 季无渡收回手机,手指在桌面叩了两下:“如果你还想你女儿安全的话,安静点,坐下。” 杨华成麻木的看了看季无渡,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缓缓的摊在了椅子上。 季无渡:“如果好好地配合我们工作,至少你女儿是不会受到你的牵连,但是如果你继续这样不配合的话,那我就真不能保证了她的安全了。” 杨华成咽了咽干渴的喉咙,迟疑的点了点头。 季无渡:“你家昨晚被人翻了,我们并不知道他在翻什么,但如果你能想出来他在翻什么,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还有,如果你能告诉我谁能去你的住处翻东西的话,那就更好了。” 杨华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能让我见见我女儿吗?” 黎月白:“你要以这个面貌去见她吗?”黎月白看他不说话,估摸心里在衡量,接着他又到:“我们可以保障她的安全,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外面那些人为了阻止你说出真相,什么都能干得出来。”黎月白见他还是不说话,又接着说:“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你好好想想整个事情,你杀了人,你要如何做到全身而退,现在我们最主要的是,要想办法让那些更坏的人入网,而不是你一个人在这做着无谓的挣扎。一会儿晚上,你整理好情绪跟你女儿视个频,如果你还想她以后做个正常的孩子,你就老实听从我们的安排。” 杨华成眼眶一圈通红:“你们真的能保证她的安全吗?” 季无渡指了指黎月白:“他说能,就一定能。”好家伙,这种时候还在分你我。 “好,你们给我时间,我好好想想。” 两人出了看守所,直达六楼接走了杨星星。 季无渡:“走吧,黎警官。”季无渡将车钥匙扔过来。 黎月白:“我得回去收点换洗衣服。” 杨星星:“警察哥哥,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爸爸。” 黎月白:“快了,一会儿就可以了。” 杨星星:“我饿了,哥哥。” 黎月白:“我们马上就去吃饭,再忍一会儿。” 季无渡靠着车门,双手插兜,眯着那双犀利的眼睛:两个麻烦的生物体,接下来几天该怎么过。 “要不,先找个店随便吃点?”黎月白转头问道。 “你随意。” 吃饭的整个过程,季无渡都闷闷不乐的,他用筷子把面前的排骨戳了个稀烂,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盘子,以至于他们已经吃完,黎月白都付完账回来喊他,他才回过神来。 机械的站起身,这次他说什么都不愿意坐在后面了。非常自如的扣上了副驾驶的安全带,然后靠着椅背,闭上了眼。黎月白瞧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没有多说什么,驱车来到了自己的公寓楼下。 黎月白:“到了,我先上去,你们在车里等会儿?” “哎?等等,我也上去。”季无渡小声嘀咕着:“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就一个房间。” 黎月白没有回话,打开后车门,抱起了睡着的杨星星。季无渡跟在他身后:这降落伞有带孩子的潜质啊,哄起孩子来一套一套的,将来哪个姑娘跟了他,啧啧。 黎月白腾出一只手开了门,摸开了灯。然后把杨星星放在沙发上,杨星星睡的特别熟,一直没有醒。 季无渡倒是相当老实的自顾自的逛了起来,房子不大,却特别干净,跟黎月白暨兴的房子布局差不了多少。黎月白看了看季无渡,转身进屋收拾衣服去了。 季无渡绕着这不大的屋子转了一圈:嗯,降落伞没有说谎,果然只有一个房间。从房子的布局就能看出来降落伞的私下生活很无趣啊。 他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离杨星星远远的。今天为数不多的穿了双带鞋带的休闲鞋,但是此时当他翘起他优美修长的二郎腿的时候,却发现鞋带松了,好吧,这就是他讨厌休闲鞋的原因,既不美观还总是浪费时间去系鞋带。于是,他蹲下身,去系那讨人厌的鞋带。系完后,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他看见桌子抽屉下面似乎有个暗格,好奇心驱使他想去打开看看,手刚碰到抽屉的拉扣,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抓住了他的手。 “季警官,该走了。”黎月白眼神不带任何情绪的,淡漠的说道。那双抓着季无渡的手,却很用力。 季无渡一时有些尴尬,有种被抓包的感觉,他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然后站起身:“走吧。” “你帮我拿下包,我要抱她。”黎月白将包递给季无渡,自己抱起了还在熟睡的杨星星。 六月的晚风拂过脸庞非常舒服,没有白天的黏腻,很是清爽。晚风带起杨星星的头发在黎月白脸上游走着,季无渡歪头看着,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帮黎月白撩开头发。黎月白有些愣住了,一回头,四目相对,季无渡先败下阵来,他立马移开眼光:“我看你抱着孩子不方便。”说完快步走到车前,慌慌张张的带上了车门。 黎月白摇摇头,把杨星星放到后座上。伸手去拉驾驶座的车门,看见季无渡一动不动的僵坐着。 系好安全带,黎月白平稳的起步了,两人一路无言。气氛有稍许尴尬,好不容易到地儿了。黎月白停好车,抱起杨星星跟季无渡上了楼。 黎月白虽然来了几次季无渡的住处,但却从来没上去过。 季无渡推开门,黎月白承认虽然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是季无渡的房子确实有些把他惊到了,他不禁想:一个区区的二级警督,能住这样的房子,家里应该是干什么大生意的。黎月白转而又想想,怪不得他平时拽的二五八万的,原来是真的有资本的。 撇开地理位置不说,单单这三四百平大平层的装修就是个令人可叹的数字了。华灯初上,万物升平,客厅全景落地窗长有七八米,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就能欣赏到整个城市最完美的夜景。奇怪的是,季无渡的客厅没有超豪华的水晶灯,超大的沙发,超软的地毯。客厅的最中间有个圆形的向下凹陷的空间,里面放着大型的电脑游戏设备。贴墙的区域放着一套健身设备。 黎月白一瞬间感觉抱着小孩的自己,站在这里有点略显寒酸了。 黎月白:“她睡哪里?” “左手边第一个房间。”季无渡指了指。 黎月白推门将杨星星放到了床上,替她脱了外套和鞋子,盖好了被子,其实他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他只是比季无渡强在待人和善。 他从房间出来时,季无渡已经换了一身居家服,正坐在转椅上喝牛奶,见他出来,扬了扬另外一只手上的牛奶:“趁那个小鬼睡觉,喏,分你一个我的牛奶。” “谢谢,我不喝。” “啧,你说你这个人,你知道我这牛奶千里迢迢来到中国有多辛苦吗?这种好东西,你竟然拒绝。”季无渡半晌又道“活该你长不高。” 这是他第二次讽刺他的身高了,黎月白闷闷不乐的低着头,脚尖点了点地砖:“对了,答应了杨华成和星星的视频,怎么办?” “那她现在睡着了,总不能把她摇醒吧,不差今天一个晚上,明天给他刺激刺激,说真话才能更加利索。” 黎月白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在这个问题上多作停留:“卫生间在哪,我想洗个澡。” “那是你的房间,房间里就有卫生间。” 黎月白也不知道他这房子到底有几个房间,寻着他的视线找到了他自己的房间,拎起椅子上的拎包,推开门,是一间比刚杨星星睡的还要大的房间,也是全景落地窗。房间布局倒是清爽不落俗套,床上整齐的铺着雪白的床单,一看就是有阿姨定期打扫的。想想那位一丝不苟的季警督,系着围裙拖地的样子也实在是太不搭了。 黎月白利落的冲了个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客厅走去,季无渡正双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不知在想着什么,多半是跟案子有关的。 “在想什么?” 季无渡肉眼可见的被吓了一跳,看来一个人住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家里还有两个会呼吸的生物体:“我说黎警官,麻烦你走路声音大点,我可是个有神论者。” “你怕鬼?”黎月白好像抓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表情一下子舒展开来。 “什么怕鬼,我虽然尊重自然规律,但是毕竟还是有很多科技没法解释的现象,这个时候我们就不得不考虑下鬼神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季无渡发誓这是他认识黎月白这么多天来,见过他最夸张的表情,没有之一,一时间他甚至没法搞清他的笑点到底在哪里,再说了怕鬼很丢脸吗? “那你是怎么做到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的?”黎月白想想表情就有点控制不住,站起来人高马大的,时不时的双眼装满火|药的人,就算是鬼看见了他也得退避三舍吧。 “住大房子只是对自己劳动成果的尊重,跟怕不怕鬼没有联系。” “等等,你意思,这房子是你自己买的?” “不行吗?” “你一个二级警督也有人给你行这么大的贿吗?” “你想什么呢?喏”季无渡朝客厅中间的游戏设备努了努嘴:“鄙人不才,上大学时写了几串代码,赚了点钱。” 好家伙,这是季无渡今晚带给他的第二个惊讶,没想到一脸正义,一丝不苟的季警督私下还是个游戏高手。果然,深藏不露的人很多,表象并不能代表这个人。比如他自己。 “真看不出来,季警官还有这爱好。” “我也就这点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了,黎警官呢?”季无渡突然想到了黎月白抽屉下的暗格,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个简单的暗格。 “我就更简单了,除了是个警察之外,我没什么隐藏功能了。”黎月白乌黑的眼睛盯着季无渡的,非常的坦荡。“时间不早了,季警官还是早点睡觉吧,明天一早就要去录杨华成的口供,只要他开口了,结案应该就快了。”说完,黎月白就自顾自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黎月白走后,季无渡也去了书房,打开了珍藏的设备,他总感觉黎月白有种万有引力,指使他想去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一夜好眠,当细细碎碎的阳光洒到床上时,黎月白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没一会儿却突然感觉阳光有些暗淡了。 他猛地睁开眼,就见那个双手插兜,腰板笔挺的季警官面无表情的站在了他的床前,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 第8章 黎月白瞬间清醒:“季警官,你什么习惯,怎么随意进出别人的房间,这么喜欢看别人睡觉吗?” “尊敬的黎警官,上次我住你那,你不履行主人的义务也就算了,这回,你住我这,你总得有点寄人篱下的自觉吧。”季无渡扬了扬左手臂:“你要让一个生病的人早起去买早饭吗?” 黎月白似乎有些生气,暗暗责备自己警惕性越来越低了,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我去看看杨星星醒了没。”黎月白与季无渡擦身而过。 “啧啧,降落伞这是有起床气吗?”季无渡自言自语的摇摇头,也跟着黎月白出了房门。 白天的屋子跟晚上又是天壤之别,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照得整个客厅特别敞亮。黎月白一出房门竟一时没缓过来,伸手遮住眼睛。 小孩子总是那么好睡,此时的杨星星依然睡得四仰八叉。 “我洗漱下,再下去买早饭,你有什么要吃的吗?” “马路对面新开了家汤包店。” “好。” 待到黎月白回来,一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杨星星的哭声,推门进去,就看见季无渡双臂环胸面无表情的站在床前,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嚎啕大哭的杨星星。 黎月白:“怎么回事?你怎么她了,哭这么厉害。” 季无渡:“喂,黎警官,咱们做警察的讲话要讲究证据的,受害者因为你一句颠倒黑白的话变成了犯罪者。” 黎月白蹲到床边一边帮杨星星擦眼泪一边轻声细语的问她怎么了。 “我要爸爸,要宋阿姨还有小书姐姐。” 原来是因为一觉醒来周围没有熟悉的人,也难怪,一般这么小的孩子还跟着爸妈睡,这个小丫头算是很少见的了。 “好了,别哭了,起床吃点早饭,带你去见你爸爸。” 九点的警署已经处于忙碌的状态了,一楼大厅都是来来往往的人。黎月白似乎想到什么似的,轻轻凑到季无渡耳边:“要不直接带着杨星星去见杨华成。” 季无渡显然被他这一举动给吓到了,猛的一顿,事实上黎月白只是怕牵着的杨星星听到他的话。 “啊?随你,你看着办。” 黎月白领着杨星星来到了审讯室,季无渡特地跟狱警交代了下,除去了杨华成的手铐。前几天送海货的他还是那么精力充沛,这两天简直人不人鬼不鬼了。 季无渡:“我们把你女儿带来了,你知道怎么做吧。” 顿时杨华成的眼里闪过一道光:“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谢谢警官。” 审讯室门一开,杨星星就扑到杨华成的身上,不停的喊着“爸爸” 杨华成声音颤抖:“爸爸不在,你有没有听宋阿姨的话啊。” “我有听的,我还听那位警察哥哥的话。”杨星星指了指黎月白:“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 “爸爸还有事情没做完,这段时间回不了家了,你好好听警察哥哥的话,不要乱跑,等爸爸事情做完了,就带你一起回家好吗?” “那还要好久吗?” 杨华成顿了顿,眼泪蓄满了眼眶:“不会好久,会很快的。” “既然想快一点的话,我们就开始吧。”季无渡的声音不适时宜的响起:“小刘,把孩子带去刑侦科交给甄一茴。” “不能让我再待一会儿吗?”杨星星仰头问道。 “星星听话,我们跟你爸爸还有事情要办,晚上带你吃好吃的。”黎月白拉开杨星星,交给小刘。 审讯室门关上后,三个人面对面坐下。 “说吧,起因经过,说仔细点。”季无渡双臂环胸,背脊笔挺的坐着。 杨华成握紧了拳头,低着头说道:“我原本在盘龙湾那片的码头倒腾海货,那天天气不是很好,很闷热,我把车停在码头等着拿货。我就在车里眯了会儿,因为热,我就把车窗摇下来了一点,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在我车旁讲话,可能是卡车比较高的原因,他们并不知道车里还有人。” 季无渡:“谁?讲什么话?” 杨华成:“闵行业,苏工建设的执行总裁。” 季无渡:“谁???闵行业?这事跟他有关?” 杨华成:“何尝是跟他有关,这事就是他策划的。” 季无渡黎月白满脸疑问的互看一眼,明显他俩怎么都没想到闵行业这一层。 “你继续说。” “我听见闵行业跟他的秘书在谋划怎么弄死唐白,听他的口气,好像是他被唐白抓到了什么把柄,那天在唐白的房子里,也是他让我去的,他拿星星威胁我,让我去找找有没有被唐白录音的东西。”杨华成看了眼季无渡又继续说道:“但是具体唐白偷听到了什么谈话,这个我真不知道。” “那人是你杀的吗?”黎月白绕到了主题上。 杨华成低下头,半晌才微微的点了点头:“是,但是我是没有办法了。都是他们逼我的,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正正经经,其实私下里做的勾当外人想都想不到。他们有很强大的背后黑手,我们这种小角色根本逃不过他们的掌控。” “那天我被逮到后,就被他们带走了,一路上被套着黑头套,直到被带到一个地方,那里四面都没有窗户,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具,还有一张手术台,上面都是血。我当时真的害怕极了,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直到有个人跟我说让我去杀个人,我一下子愣了,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后来那个人又说,只要我一天不答应,他们就从我身上挖一个器官。原先我以为他们是吓唬我的,直到那天晚上,他们把我按到手术台上,我才知道他们不是吓唬我的,我当时吓的魂不附体了,含含糊糊的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黎月白:“然后他们就把你放了?” 杨华成:“是的,那几天他们一直派人盯着我。直到三天后,他们告诉我在盘龙湾的一个旧车场有一辆卡车,那会儿我刚从码头拿了海货回去,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们让我开着车,等在二龙路路口,看到一辆尾号556的宝马7系,就闭着眼睛撞上去,一定要让戴眼镜的那个断气,当时,我一直以为杀的只有唐白一个人,但是我没想到车里有三个人,他们为了杀唐白一个人,不惜害死其他人。” 季无渡:“你杀了人之后,还去埋尸了?” 杨华成:“不,不是我埋的,我只管唐白断气就好了,撞了车之后,我整个人也是浑浑噩噩的,我下车去看唐白有没有断气,坐在前面的两个人当场就断气了,唐白还留着一口气,,当我靠近他的时候,他就用血淋淋的手拽着我的衣服,我,我我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我也没去管他有没有断气,上车就跑了。” 黎月白:“怪不得,唐白身上有股海腥味,手指那里还有一块鱼鳍,现在想想应该是当时拽的你身上的。” “那你床下的那箱子钱也是闵行业给的?”季无渡问道。 杨华成:“一开始,闵行业答应我等我干完这事,就送我出境,但是后来,他告诉我说我只要不说出去 ,就能保证我在国内安全,并且给了我五十万,让我老实在国内呆着。那钱我都没有碰,我太心虚了。” 季无渡纳闷道:“为什么要把人埋在自己竞标来的地里,这不是明摆着让警方去查,还有唐白到底听到了什么谈话,这些人私底下有什么勾当。” 黎月白:“现在根本没法去抓他,紧靠杨华成一张嘴,很难定他的罪。” 季无渡指着杨华成:“但是你的罪名是坐实了。故意杀人罪。” 杨华成:“警官你们帮帮我,看在我还有孩子的份上,帮帮我。” 黎月白:“你放心,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会帮你减刑的。” 季无渡:“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啊。” 杨华成:“还有星星,在闵行业没有抓到之前,她一定是有危险的,恳请你们保护好她。” 黎月白点了点头,脑子里突然想到那天晚上的杨华成房子里的搜东西的那个人:江序,他又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什么角色,这事跟那位大老板又有什么联系。 俩人出了审讯室,比一开始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头更大了,一下子牵扯出这么多东西来,一时竟不知道怎么下手。 季无渡:“怎么说,这个案子是就这么解决了,然后我们分道扬镳,还是跟我一起查下去?” 黎月白事实上比季无渡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虽然是从那边出来的,但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跟那边的人有太多的摩擦,做事态度和想法都没法与那些人一致,导致现在那边很多行动根本没人告诉他,那些人暗地里在干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黎月白:“都一起查到这个程度了,当然要继续下去了。” 季无渡:呵,果然还是不放弃任何晋升的机会。看起来不争不抢的,事实上还挺有野心的。 季无渡:“那我们接下来第一步怎么查?” 黎月白:“还是得从闵行业身边入手,对了,指纹检测应该出来了。先回去看看结果。” 两人回了刑侦科,杨星星正坐在甄一茴和关那那中间,看见黎月白来了,开心的跟黎月白挥着手,黎月白一时感觉有点心酸,这么小的孩子,以后的生活谁来负责,对她的人生会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易临拿着资料递了过来:“黎警官,昨天的指纹检测出来了,除了一沓上有你和季哥的指纹,其他的上面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 “谁” “朱志文,苏工建设闵行业的秘书。” “果然,,,如果现在申请逮捕这个人的话,闵行业肯定要想办法逃走。” “要不先申请先查查他公司的账目。” “像他们这种私底下搞勾当的,公司的账目一定做得很漂亮,查不出什么来的。” “再去趟暨兴?多待几天,把闵行业的行动轨迹摸一摸?”季无渡侧头看着黎月白,询问着他的意见。 黎月白:“你忘了还有杨星星了?我们现在可是有任务在身的。” 季无渡一拍额头:“把那小拖油瓶忘了。” 易临:“其实季哥,黎警官,这个小孩子可以向上面申请保护的,她有没有什么亲戚什么的,可以寄养在亲戚那,申请两个警察24小时监护。” 黎月白:“杨华成那应该是不能去了,得找个那些人不知道的人,哎?易警官,一会儿麻烦你去问问杨华成他有没有什么远方亲戚。” 易临:“嗯,好嘞。” 最终,杨星星被送去了泉江的姑姑那,有两个警察贴身保护着。 又是暨兴,这次两个人收拾了行囊,打算在黎月白的小房子里多待几天。 黎月白:“季警官,你确定要挤在我那个小房子里?” 季无渡:“我看你那房子挺好的,地段也不错,去哪儿都方便,蛮好的。” 黎月白:“可我那只有一张床。” 季无渡:“你上次睡沙发不是睡的挺好的,再说了两个人一起查案,不待一起的话,天天碰面什么的多麻烦。” 黎月白:“上次就一宿,我可以忍忍睡沙发,可是这次这么多天,我怎么忍。” 季无渡:“那,那一人一天沙发,总可以了吧,走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第9章 “闵总,明天晚上巨上投资要在LUCA大厦办个酒会,来的都是商界和政界的人,那边派人来说,趁这个机会让你们私下碰个头,该转交的东西要转交过去了。”闵行业的秘书朱志文俯身在闵行业耳边说道。 “刘廷皓呢?”闵行业转头问道。 “去的,虽然他是上潼的市长,但是那边应该会想尽办法让他参加。” “对了,杨华成那小子找到没?” “还没有,他女儿也找不到了,会不会他带着他女儿躲起来了?” “给我找,掘地三尺也得找出来,这小子一旦把事儿说出去,我就完蛋了。” “是,我这就去办。” 黎月白的公寓内。 季无渡拿出自己的衣服打开黎月白的衣橱,并拨开黎月白的衣服,他的衣服成功的占了大半的衣橱,鞋柜里也塞满了他的鞋。 黎月白倚着门框扶了扶额:“待不了几天,这些衣服你穿的完吗?而且你这些衣服看上去好像都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你看看,这两件,这个袖口是两颗纽扣,这个是三个纽扣,能一样吗?作为一名人民警察这点基本的观察力都没有。” 黎月白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去餐厅拿出电脑。 “你来看看,巨上投资明晚在LUCA大厦顶楼有个酒会,闵行业在邀请人员内”黎月白手指划过受邀人员。 “闵行业,李志,范以北,方问海,厉首停。怎么商界政界的都有,这什么酒会。什么主题?”季无渡撑着桌子,从后面看过去,像是他圈住了黎月白。 黎月白:“是关于暨兴的城市建设。” 季无渡:“城市建设找个办公室开个会不就好了,搞什么酒会。这些老东西正事没干两件,这些花里胡哨的倒是挺会的。” 黎月白伸手倒了杯水,还没送到嘴边就被季无渡顺走了:“谢谢。” “有办法混进去吗?看看闵行业这只老狐狸都跟哪些人勾勾搭搭。” 黎月白:“我不知道有没有把握搞到邀请函,或者我们可以依附别人跟进去。” 季无渡:“暨兴不是你的地盘吗?这点小事办不到?” 黎月白有的时候真的有点头疼,季无渡把所有事情都想的太理所当然了,这个酒会一定不简单,毕竟来的人名头都不小,肯定不会随意放不相干的人进去的,这样的场面戒备肯定是很森严的,绝对不是伪造个邀请函就能进去的事。 黎月白:“下午我去问问以前的同事,看有没有人能提供途径。” 季无渡拍了拍黎月白的肩膀,抿了抿唇:“这是你表现的好机会,拿出你的实力来,加油,黎警官。” “对了,我一直想问唐白那辆7系的黑匣子呢?是不是在暨兴这边?” “马路的监控都被处理了,你觉得这个黑匣子他们还能留着吗?” “也是。哦,对了,下午跟我去找个医院把绷带给拆了,怪不方便的。” “你手臂好了?这么快?” “这就是喝牛奶和平时健身的好处,身体素质过硬,一般的小病小痛都不在话下。黎警官是时候改变你自己了,多喝牛奶多锻炼终究是好事。” 黎月白突然很后悔问他这句话,老老实实的回答一个“哦”不好吗。 季无渡整了整衣袖,然后转身,从门关那搬来一个箱子,那一箱子是季无渡的挚爱,来自新西兰某个大牧场的牛奶,他把冰箱塞的满满的,随后非常满足的关上了冰箱门。 吃过饭后,黎月白去了暨兴警署,季无渡留在家里,他调出了整个LUCA大厦的结构布局,一共三十二层,顶层是个打通层,正适合用来办酒会。二十层往下都是酒店区,二十层往上都是巨上投资的办公区。其他也并没有奇怪的地方。 不多时,黎月白回来了,看见季无渡整翘着二郎腿,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的一串串的绿色小字符飞快的移动着。 黎月白好奇的看过去:“你在干啥?” “我尝试看看能不能黑到闵行业车子的黑匣子。” “作为一名正义的人民警察,你确定要知法犯法?”黎月白模仿着季无渡平时的语气。 “首先他就是个犯人,我查他应该的。其次,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犯不犯法。我要是因为这事被通报批评了,你脱不了干系。”季无渡一边盯着屏幕一边问道:“搞到法子了?” “方问海还缺俩保镖,正巧,我俩顶上。” “方问海?政协委员?” “嗯,喏?工作证。” 黎月白将两份工作证扔到桌子上:“明晚六点。” 季无渡伸了个懒腰,摊倒在沙发上:“先不说其他,黎警官,这暨兴有什么比较出名的餐馆吗?” “黑匣子不黑了?”黎月白瞥了眼季无渡的电脑。 “放着,黑完了它会告诉我。”季无渡摇了摇手中的手机。 好吧,黎月白对这种技术流事实上是存在一定的敬畏心理的,事实上一般人总会去尊敬一个自己某些方面比自己厉害的人,前提是如果季无渡嘴不那么欠。 此时已将近傍晚,落日的余晖洒进黎月白的小客厅,整个屋子被照的暖黄,黎月白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正在手机上找着季无渡想要的好吃的餐馆,余晖笼罩着他,把他整个人衬托的格外好看,仿佛看他一眼就能岁月安好,柔和的下颌线找不出一丝犀利的感觉,他的脸看上去总是那么宁静未曾经过丁点风浪。 摊倒在另一头的季无渡一时间看他看的有些入神,直至黎月白回过头:“这家吧,人气最高。”说着递过去手机给季无渡看。好家伙,第二次被他逮到自己这慌乱的眼神了:季无渡你清醒点,一个男的,你盯着他看做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啊?我看看……”平时最喜欢用眼神攻击别人的季无渡,短时间内竟然出现了两次眼神慌乱事件:啊 啊 啊,振作点! “就这个吧,走走走。” 吃饭前,黎月白陪这季无渡找了个医院把手臂的绷带给拆了。 入夜的暨兴城虽没有上潼那么繁华,但是夜景与夜市却也自成一派,暨兴是个新老城区结合的城市,往左就是历史氛围浓重的老城区,往右呢就是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黎月白住的地方算是夹在两者中间,找的餐馆也不远。 都说真正的美食不一定是来自高级餐厅,越是人多越市井的地方反而能找到美食,繁华的大楼中能找到这样的巷子也属实是不容易,七八点的餐馆早已人声鼎沸,他俩好不容易找到了座位,点完菜之后,事比较多的季警官总觉得额头有汗,非要去洗把脸。 黎月白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上菜,忽然对面坐了三个一看就没有正形的小混混,一个个嘴角噙着坏笑,其中一个对着黎月白吹了吹口哨。 黎月白抬头对上吹口哨的小混混:“有事吗?” 小混混一号:“看你一个人坐着怪寂寞的吧,哥哥们想喊你去我们桌坐坐,陪哥哥们喝两杯,没问题吧?” 黎月白瞬间明白这些人的来意了,抬眼看了下小混混们指的那张桌子,大约还有四五个人,正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我在等朋友,就不去凑你们的热闹了。”说着,他不去看这些人,端起面前的茶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其中一个见他不理睬,抬脚就去挨着黎月白坐下了:“别介啊小美人儿,哥哥们好心好意的,你就这么拒绝了,不太合适吧。” 季无渡从洗手间出来了,正甩着手上的水,抬头就看到桌子那边正精彩着,他突然不着急过去了,不禁嗤笑一声,默默的坐在了旁边人的长椅上,那桌人正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吃你们的,别看我,我坐会儿,一会儿就走。” 黎月白心里暗想着:这些人是明摆着来找茬的,这边闹市区,餐馆里人又那么多,不太适合动手。正想着,旁边的小混混二号就上手来搭他的肩膀了,他一个激灵,伸手就把小混混反按在桌子上,小混混直喊着疼疼疼。另外两个见状,就想上来帮忙,黎月白当即踢起板凳,板凳飞起一下子撞上另外两个的胸膛。周围一阵躁动,大家纷纷看来,那位季警官完全没有要上来帮忙的意思,双手支着下巴,还在静静的等着看好戏。 混混的其他朋友见状都跑了过来,黎月白反剪着手中的混混,不禁加大了力道,疼的小混混直叫唤。 “想打架,出去打,别砸了人家的餐馆。”黎月白拽着手里的人就往外推。 季无渡也赶紧起身跟了出去。对方约莫八个人,都是一群瘦不拉几二十来岁的混混,一个个纹着不伦不类的纹身,烫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还有的裤带中间挂着手指粗的大链子,季无渡实在不能明白这些人的穿着是为了报复谁的眼睛。 此时的黎月白被小混混们团团围着,他手中还按着刚刚那个对他动手动脚的小混混。 小混混:“放开我,你先放手。要打,光明正大的打。哥哥可不会看你长得好看就舍不得打你。” 黎月白松手把他一推,他就顺势坐到了地上,小混混爬起身就往黎月白冲过去,黎月白反应很快,抄起巷子墙边的棍子劈头就往小混混砸去,其他人见状,都一股脑冲了上去。 季无渡眼看人多了,黎月白八成不是对手了,正准备跑过去帮忙,不料,短短几秒黎月白就一棍子扫倒了三个,出手非常迅速,仿佛一个专业的打手,不,比专业的还专业,八个人竟没有一个近的了他的身。黎月白仅用一根木棍竟然把八个人打的满地找牙。 季无渡一时有些看不明白了:国防科大能出这样身手的人?上次在地下原水,他是不是放水了?把我累得要死,这降落伞到底什么来头? 小混混们一看不是对手,连忙连滚带爬的互相搀扶着,边跑边回头指着黎月白说道:“你给我等着,只要你在暨兴一天,我他妈保准你吃不了兜着走。” 等小混混们散尽,季无渡才双手插兜地悠悠闲闲从巷子拐角走出来:“啧啧,黎警官好身手啊,一个人干八个都不带喘口气儿的,厉害啊。” 黎月白扔掉手中的木棍:“季警官,你作为我的同事兼搭档,看见我遇到这种事,不但不帮忙,还在一旁看热闹,合适吗?” 季无渡:“还不是因为你身手太好,我想多欣赏一会儿,好好学学。” 黎月白瞥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我厉害,是他们太菜了,以为搞个纹身就是□□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餐馆里走去,待到坐下,菜已经陆续上来了。 季无渡一边挑着菜一边观察着黎月白的脸色:“黎警官真是好姿色,连男的都不放过你,想必之前在暨兴应该有不少姑娘追你吧。” 黎月白放下手中的筷子:“你从那会儿就开始看热闹了?” 季无渡尴尬的摸了摸笔挺的鼻子:“吃菜吃菜,这家味道不错啊,黎警官好眼光。赶紧吃完回去,商量下明晚的对策。” 第10章 吃完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虽然今天这顿过程不太愉快,但是菜总归是好吃的。两人并肩走出餐馆,季无渡突然歪头看着黎月白:“你这打架的本事哪儿学的?” 黎月白没有去看季无渡,半晌才回道:“被揍多了,自然各种招式就能烂熟于心了。” 季无渡一歪嘴角:“哟,你这张脸谁舍得揍你?” 黎月白没有回话,只是加快了步伐。 推门那瞬间,季无渡的手机发来了讯号:“黑进去了,闵行业的黑匣子。” 黎月白:“之前的能调出来吗?” 季无渡:“没那么高级,得是黑进去之后的。” 黎月白略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在玄关口脱了鞋。 季无渡双手插兜的跟上他的脚步:“你这什么反应,要知道,全国能做到的人不超过十个,我就是那十个人之一,知道吧。” “不管怎么说,应该对案子的进展是有帮助的。” “明天他应该会坐这辆车子去LUCA,多少应该会有些线索。我先洗澡。”季无渡一边说着一边去推洗手间的门。 季无渡洗完出来,非常自觉的爬上了床。黎月白也没说什么,心里暗暗想着,希望他明天能自觉地睡上沙发。 第二天的下午,两个人就被召去了方问海的住处。因为他们俩是临时召的,仅仅只是保护方问海的安全,所以,内部的事情他们一概不知,两人被安排去换上了保镖正装。 季无渡侧身小声的问着:“你这靠不靠谱,会不会被人发现。”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往后面站站,只要闵行业看不见就好了,其他人也不认识我们。” 正说着话,方问海身旁的秘书保镖一人手上拎着两个箱子。 “他们手上拎的什么?” “保险箱,无非就是钱、还能是枪|、毒品啊。” “他去参加酒会,带这么多钱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要不我去问问?” 黎月白再一次暗骂自己,为什么要跟他对话,皱着眉头钻进了车里。方问海坐在中间那辆车里,刚手上提着保险箱的秘书和保镖坐在最前面的车里,而季无渡他们则和其他人坐在最后一辆车里。 车里的保镖都是人高马大的,大家互相不知道来路,黎月白坐在后排中间,被旁边的一个光头挤得伸不开腿,无奈只好一点一点的往季无渡那边挤,直到整个人完全紧贴着季无渡,季无渡不动神色的看了他一眼,黎月白坐在他跟那一个保镖之间略显娇小,看着紧贴着自己的黎月白,季无渡扭头看向窗外,嘴角竟弯起了一个自己未曾发觉的弧度。 大约开了有四十分钟的路程,三辆车停到了LUCA大厦的地下停车场,一行人下了车,乘坐了专门电梯上了顶楼。 LUCA的酒店部是暨兴出名的五星级酒店,整个大楼内部装饰十分的精致,外形也很奇巧,电梯直达顶楼,按照惯例这种场合,进门都是需要搜身,进去之后,是一条很长的弧形玻璃走廊,透过玻璃能清楚的看到大楼外的夜景。 俩人跟着这些人走在最后头,西服的领口处别着对讲机,耳朵里塞着耳麦。 季无渡贴着黎月白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我一会儿下去在闵行业车上装个定位系统,你在上面盯着。” 黎月白接收到讯息之后,微微点了点头。 还没进场子,方问海就一路与各种人热络的打着招呼:“哎呀,范老,别来无恙啊,身体还是这么硬朗。”“哪儿的话,您要的东西,我怎敢怠慢。”“好好好,我晚到了,今天一定罚酒给各位赔罪。” 拎箱子的两个人闪身去了别处,看样子是去安排箱子了。 进了大厅后,一眼望去至少有一百多号人,人来人往,大厅中央悬挂着闪闪发光的巨大吊灯,各式各样的人端着酒杯来回走动着。 黎月白:“刘廷皓?” 季无渡:“上潼的市长还来掺和暨兴的城市发展?看来今天的酒会绝不是简单的酒会。” “一会儿等灯暗下去,我就下去找闵行业的车,你在上面盯着他。”季无渡环顾了一下整个场子并没有看到闵行业的身影:“怎么没看到他人,这孙子不会不来了吧?” 黎月白:“应该会来,再等等。” 季无渡:“这个角落刚好,不会被人发现。” 三十一楼的某个套间内,闵行业正对着一张背对着他的转椅点头哈腰:“大老板,您要的东西,我已经派人拿来了。” 转椅上的人朝身边的人抬了下手,那人就接下了闵行业手中的东西,此人正是在地下原水开|枪,在杨华成屋子里搜东西的人。一个沉沉的箱子用黑布包裹的很严实,那人正想去扯那块黑布。 闵行业立马说道:“大老板请放心,新鲜的很,绝不耽误二次转手。” 拎着箱子的人开口了:“你知不知道,杨华成被抓了?”声音冷清清的,却让人汗毛直竖。 “什,什么,,,怎么会,那小子怎么会被抓,怎么办?我,,我我现在怎么办?”闵行业一听,腿一软显些栽倒在地:“大,,大老板,您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 “你自己蠢,非要把人埋在自己的地盘,如果早点把那小子早送去甘托克,至于会有这么多事吗?”那个提箱子的年轻人,声音并不高,但对于闵行业来说却很有威慑力。 “大老板,大老板,您救救我。”闵行业就差声泪俱下了,整个人不住的颤抖着,即便如此,那个所谓的大老板连转个身都没有。 “你先去会场,正常点,别搞得一脸心思,杨华成的事我们会想办法解决,实在解决不了你就去蹲局子吧,自己干的蠢事总要自己付出代价。”年轻人将手里的箱子递给身边的手下:“送到后备箱里去。” “您一定要帮我,只有我才能给您货源。”闵行业哆哆嗦嗦的盯着那张转椅。 “只有你才能给我货源?我不过看你可怜,给你指了条路,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锡金那条线你以为是闹着玩的?”大老板的声音终于响起。 “不是的,大老板我不是那个意思,您一定要帮我,以后我做牛做马,不管多难一定拿到您要的东西,哪怕把我扔到锡金去。”闵行业就差给大老板跪下了。 “行了,你先出去吧。” 闵行业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颤颤巍巍地退出了那扇门。 “江序,你过去,看着他点,免得他慌慌张张坏我好事。” “是。”身边的年轻人应道。 季无渡和黎月白一直盯着入口的大门,生怕错过了闵行业。 “来了。”黎月白顺着季无渡的声音望去,闵行业原本哭丧着的一张脸,在推门的刹那立马恢复了往日的仪态,然而跟在闵行业身后的人令他微微一愣神,他微不可查的往季无渡的身后闪了闪。 忽然,台上的话筒声响起:“首先谢谢大家赏脸来我李某的酒会,这次的酒会呢,也是为了我们暨兴的城市发展,我准备在市郊区的西南角开发一片休闲娱乐场所,当然了,这个大工程呢,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所以今天请各位来,是想让各位给我出出主意,还有哪些打通的人脉,如果还有我考虑不周的地方,还请大家提点。”讲话的是这次酒会的主办巨上投资首席执行官李志。 “哦,我算是明白了,他想开个大赌场,提前跟这些政府部门的人通气呢?建吧,等他建好了,再给他一锅端了。”季无渡倚着柱子,双臂环胸,嘴角噙着一丝丝轻蔑的笑。 黎月白:“你现在是个保镖,你这姿态不合适吧。” “哦,不好意思,习惯了。”季无渡放下手臂,改双手插兜。 一通罗里吧嗦的讲话算是结束了,灯光暗了下去,那些官员,商界大佬们纷纷搂着女伴们跟随着音乐晃荡起来。 “我下去了,你看着闵行业,他一有动静,保持联系。”季无渡拽了拽领口的对讲机。 “对讲机?我这一讲话,其他人不都能接受到信号?”黎月白一脸疑问。 “这点小手段我还是有的,别人讲的我们能听到,我们讲的,别人一定听不到。”季无渡拿眼尾一扫黎月白,满满的匪气。然后双手插兜大摇大摆的出了偏门。 黎月白总觉得就他这样的,早晚会吃亏,行事风格有些招摇了。黎月白整理好视线,继续盯着闵行业,以及闵行业身后不足十步远的江序。 “闵总?今天怎么兴致不太高的样子?”上潼市长刘廷皓端着一杯红酒,在闵行业身边站定了。 “哟,刘市长,哪儿的话,我能有什么烦心事儿,这见到市长您心情甭提有多好了。”商人是最会拥有两幅面孔的人。 刘廷皓瞥了眼闵行业身后的江序,靠上闵行业的耳畔低声道:“怎么?见过大老板了?东西他不满意” “我的东西大老板怎么可能不满意,倒是你,网别铺太大,我一个商人没什么所谓,你一市之长,干这些勾当,怕是你们上潼警署所有的枪|子儿加起来都不够你吃的。” “我就不用闵总操心了,再说了你杀人那事儿,不是已经转交给我们上潼警署了,这怎么判你的罪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儿。”刘廷皓凑在闵行业耳边说着啥,黎月白也听不到,就看见闵行业脸上精彩纷呈。 “人可不是我杀的,没有任何一条证据是指向我的,再说了你们上潼警署,一向出了名的公平公正,你一句话能顶什么用?” “闵老弟你就别嘴犟了,我们共事一主,实在没必要撕破脸,你有难处呢,我这个老大哥肯定是会帮你的,我们真正要对付的是那些老狐狸。”刘廷皓端起酒杯对着不远处的方问海,厉首停等人面带微笑的晃了晃。 江序顺着刘廷皓的视线望去,黎月白身影一晃而过,江序瞬间凝了神,立马跟了上去,黎月白注意到自己被江序发现了,其实他有意引江序出去,他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他将江序引上了天台。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江序不等黎月白开口,一上来就告诫道。 “你上次在杨华成房子里找什么。”仔细看,江序的额角还有淡淡的伤痕,那是被季无渡拿酒瓶砸的。 江序:“我不能告诉你,但是现在你必须离开。” 黎月白:“我做的事不用你过问,你今天来干什么的?” 江序:“跟老板来拿货的。” 黎月白:“拿什么货?闵行业是他的手下?” 江序:“抱歉,这些不能告诉你。” 黎月白:“我,,,,” 不等黎月白说完,耳麦里传来季无渡的声音:“喂喂喂,黎警官,听得到吗?” “我在。” “你人呢?我这边完事了,怎么没看见你人?” “我上厕所的,马上来。” 黎月白转身准备下楼,江序一把抓住他:“那个警察也来了?我劝你离警察远点。如果你跟警察处出感情来,老板不会放过你的。” 黎月白一把甩开他的手:“那当初为什么要送我去当警察?我不跟警察相处,我去跟谁相处,难道我正常的的社交生活都不能有吗?” “如果你想,你随时可以找我。” “我们从来不是一路的,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说罢,黎月白拉开门往宴厅走去。在那透明长廊上碰到了季无渡。 黎月白:“装好了?” 季无渡:“嗯。闵行业那边有什么动静没?” 黎月白:“只看到刘廷皓去找他说话了,两个人神神秘秘的,看闵行业的表情不是很好。” 季无渡:“这姓刘的掺和暨兴的事情干什么?” 不等黎月白回答,两人耳麦里同时响起方问海保镖头头的声音:“还有两个人呢,赶紧来右门集合,有活了。” 两人互看一眼,往大厅的右门走去。 第11章 连同方问海贴身的秘书和保镖之外一共是六个人,方问海走在最前头,后面的秘书和保镖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箱子拎到手上了,几个人并没有乘坐电梯,而是推开了安全通道的楼梯大门。 “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这是要去交易现场了?”两个人特地与前面的几个人拉开了点距离。 黎月白:“季警官好好表现,说不定你离一级警督又更近一步了。” 季无渡:“啧,瞧瞧你这话说的,我办案是为了那点头衔名号的人吗?” 黎月白不禁从鼻腔里发出一阵嗤笑。 “笑什么,快点跟上。” 一行人到达的地方是三十一楼的某个房间,方问海带着拎箱子的两个人进去了,其他四个人则站在门口等着。季无渡挪挪了脚步试图靠门更近一点。 方问海一进去就自顾自的坐在了沙发上,一副主人的姿态:“大老板,钱我带来了,我的货呢?” 这只是方问海与这位大老板的第二次合作,圈子里大家都称他大老板,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这个人在印度东北锡金有一条完美的犯罪线路,基本想要的东西都能在他手上得到,枪|支,器官,毒|品,什么型号的都有,只要你钱到位了。 严格来说这是方问海第一次见这位大老板,上次的合作也只是江序交接的。但这位大老板好像并不愿意以真面目见他。依然是转椅的背面朝向方问海。 “颜描。”大老板侧头吩咐道,江序去盯着闵行业了,这个颜描和江序同一时间被这个大老板收入麾下的,俩人基本算的上是大老板的左膀右臂了。 颜描将手中的箱子打开放在了方问海面前的茶几上,大约有二十支试管形状的玻璃容器,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最新研制的,最高纯度的,慎用,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颜描盯着方问海说道,此时的方问海早已双眼发光,他早已计谋好了,决不会将这最高纯度的流窜出去,回头就将这批货送到自己私下组建的化学实验室去,让人将这批货稀释,创造出更多的量。 他撇头示意秘书和保镖将保险箱递给大老板的手下,方问海不知想什么,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老板,你说你好不容易露一次面,为什么不愿意让我看看你的样貌呢?” 大老板:“脸上伤疤太多,怕吓到你。” 方问海:“大老板这哪儿的话,我们这种江湖里飘的人,还能在乎这些吗?”说着方问海抬脚便要往转椅方向走去,颜描上前伸手拦住他的去路:“老板的意思,你听不明白吗?”方问海在某些方面算是个莽夫,有点自视过高,他这四五十年一直窝在暨兴这一个地方,虽也接触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但是面前的人,他显然不知道这个人真正的实力。 被一个手下拦下,心中不免有些窝火,方问海心想着,对方这屋子里就三个人,自己有六个,怎么也吃不了亏。于是一伸手打掉颜描的手,脚还没抬起往前走一步,冰冷的枪|管已经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方问海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不敢动弹,后面的秘书和保镖也吓的僵住了,他们可是什么武器都没有。方问海识时务的举起了双手,颜描面无表情的举着枪将方问海逼着退后,直至方问海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颜描:“要想好好合作下去就老实点。” 这下子可把方问海吓迷愣了,额头已经冒出了细汗,颤抖着回答道:“我,我知道了。”颜描收回手|枪,挥了挥手中的枪示意其他手下将钱收好。 “既然,既然货我已经拿到了,那,那我,我就不打扰大老板休息了。”方问海双腿哆哆嗦嗦的站起了身,秘书赶忙去帮他开门。一开门把紧贴在门口的季无渡吓了一跳,显然他屁都没偷听到,以至于人都到门口开门了他都没听见。 方问海的表情真的差到极致了,十分钟前进去的他还是红光满面的,而此刻的他像是三天没吃饭的样子,很是憔悴。一出门,方问海腿一软,要不是秘书扶着怕是就坐地上去了。 秘书就这么搀扶着方问海一步一步往前挪动着。 大老板屋内。 “姓刘的呢?怎么还不来?” 颜描:“我这就派人去喊他。” “看来里面发生了什么。”季无渡小声跟黎月白说着:“真想知道,他那保镖手里交换来了啥。”两人注意到秘书和保镖手上的四个箱子没了,变成了小了一圈的金属箱子。 季无渡和黎月白互看一眼,几乎同时明白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 几个人被领到三十二楼拐角一个很隐蔽的房间,方问海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转身跟助理吩咐道:“小王,你跟我去会场,其他几个留在这看着箱子。”才走两步又回过头对着季无渡等几个人说道:“一定要看好,出了差池,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句话一说,更垫定了这里面的古怪。等方问海和秘书走远后,屋子里就剩五个保镖,箱子放在方问海贴身保镖的面前。 季无渡坐在那个保镖的对面,旁边坐着那个光头,黎月白则坐在季无渡的斜对面,也就是方问海贴身保镖的身侧,还有一个正站在落地窗边吸烟。 季无渡瘫坐着,侧头去看黎月白,发现黎月白也正看着他,两人视线一碰上,季无渡挑了下眉,就在挑眉的那瞬间,两人单手撑着沙发同时伸腿像旁边的人踢去,那两个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踢了个正着,鼻血瞬间洒了下来。 季无渡找准机会一脚将箱子踢给黎月白,黎月白接过箱子,就要往外面跑。窗边抽烟的家伙才反应过来,一个飞扑上去拽住了黎月白的肩膀,拽住黎月白的人比季无渡都大了一圈,黎月白被他拽住一时脱不了身,季无渡一歪头,抄起房间里装饰用的棒球棍一棒子打晕了拽住黎月白的人。鼻血洒洒的二人反应过来后,一擦鼻血立马冲过来。 季黎二人已跑出门外,将门狠狠一带,那俩倒霉蛋又一下子撞上了房门。 季无渡:“往负二层跑,我车停在东南角。” 黎无渡:“我们不是坐车来的,你车什么时候停到楼下了?” 季无渡边跑边说:“黎警官,承认吧,先见之明这方面你确实不如我。” 到底是动静太大,突然整个三十二楼躁动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的保镖都出动了。 两人一路跑到安全通道口,沿着楼梯一路向下。 “你确定三十几层用跑的?” “这个情况怎么坐电梯?” “可以随便跑到一层然后坐电梯。” “他们肯定会派人守在地下室或者一楼的电梯口的。” “那怎么办?” “就这层吧,先找地方把箱子藏起来,我就不信这么多层,这么多房间他们一个个找。” 说罢,两人也不知道到哪一层了,推开楼梯的门,跑上走廊,季无渡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监控,四下观望了下,从旁边的打扫车上捡起一瓶消毒水,一咬牙奋力向监控砸去。一瞬间,消毒水的味道爆炸开来,监控也被砸了个粉碎。 两人闪身躲进了卫生间。 季无渡:“先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黎月白:“锁上了,一时半会儿可能打不开。” 此时外面一阵脚步身逐渐增多,听着是往卫生间这边跑来了。 “监控砸迟了么?这么快就追过来。” “来不及了,这个箱子不能放这,太容易被找到了。” “走吧,黎警官,再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身手。” 黎月白无奈的摇了摇头,此时门外的人已经到达了厕所门口,季无渡走在前头,猛的一推门,一下子撞倒两个。约莫五六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打手,季无渡一出门一个带风的拳头就袭至他的面门,他一侧头,身后的黎月白瞅准机会拽着此人的胳膊,一脚踹上那个人的腰腹部,手中的箱子同时抡上那人的脑袋。 这种近身格斗对黎月白来说,再熟悉不过,只是再高超的招式也架不住力量的悬殊。其他人一股脑全部冲了上来,其中一个人架住黎月白,另一个人去抢夺黎月白手中的箱子。 季无渡见状,一扫长腿将架住黎月白的人踢翻在地,双腿绞住此人的胳膊,咬紧牙关再一发力,随后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那人胳膊关节处传来的骨头错位声,顿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黎月白借助墙壁,伸腿蹬上,将抢夺箱子的人狠狠一推,那人后背便撞上另一面墙。一声闷哼传出的同时那人也松了手,另外两人也已袭至二人跟前。 “退后!”季无渡喊道,黎月白闪身到季无渡身后,就见季无渡不知什么时候已将领带解了,一个翻身,季无渡长腿一伸扫向两人的腿关节,两人顺势跪下去,随即季无渡找准机会将领带缠上两人的手腕。 “快走!” 二人头也不回的,奔向走廊的尽头,依然往安全通道跑去,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在楼道里显得异常清晰。台阶已经来不及一个个的跨了,两人撑着扶手连续的翻身。眼见下面也有人跑上来了。 黎月白建议道:“分开跑,箱子你拿去,你知道车的位置,你先过去。”黎月白说着将箱子甩给季无渡,黎月白想了想又说:“你把车开去酒店的后门,在那等我,二十分钟内我没下来,你就先走。” “黎警官这种时候上演这种情节是不是不太合适,我像是那种抛弃搭档的人吗?” “没跟你开玩笑,我一个人能脱得了身。这个箱子至关重要,说不定暗藏着什么大案子。”黎月白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记得这个这个酒店有员工专用电梯,你去找找,就从这层下去,我去拦着后面那些人。” 两人推开十七楼的安全通道,黎月白拿了一个拖把横在把手中间,安全通道门的弊端一下子就体现出来,没有锁。 黎月白:“你往那边跑,一会儿等他们来我把他们往另一边引。” 季无渡:“黎警官,你这样显得我很渣啊,还是咱俩交换下,这光辉形象留给我如何?” 黎月白:“别废话了,你忘了我一口气能打八个?” 季无渡:“这次跟上次能一样,小混混跟专业打手区别大着呢。” 两人对话期间,那边安全通道的大门被踹的轰轰作响,眼看拖把的杆子就要撑不住了。 黎月白:“快跑,来不及了,二十分钟,我没下来,你就去暨兴警署求助吧。” 说着,黎月白一推季无渡,季无渡盯着他看了一眼,抿了抿嘴,不再说什么,转身往反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将西服脱下罩住手中的箱子。 待到季无渡跑出那个拐角,那边门也被踹开了,黎月白转身活动了下关节,扯下领带一圈一圈的绕在了手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口罩戴上了。 第12章 这批人里有颜描,里面有大老板的人,黎月白一下子认出来了,且大部分人手中持有武器,有刀有棍。 黎月白扫了一眼,比刚才还多了两个人。颜描平时跟黎月白接触不多,自然是没有认出戴着口罩的黎月白来。 “上!”他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扑了上来,黎月白把玩着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小刀,铁棍夹风劈下,他迅速弯腰,小刀带过面前两人的小腿,两人应声倒下。随即他侧头躲过对面人的拳头,夹着此人的胳膊,借助他作为一个着力点,伸腿踹翻后面的两个人,再将手里人的胳膊狠狠一折。 后面被划了小腿的人颤巍这站起来,抡起棍子砸向黎月白的后背,黎月白一个没注意被砸了一个趔趄,单腿跪地。那人又抬起棍子预备砸下,黎月白呼了口气,一个转身将刀子狠狠扎入那人的脚面,随后站起身一拳锤倒那人,抢过他手中的铁棍。 他抡起铁棍扫向那些人的腹部,后背传来的不适感让他倒吸一口气。站在不远处的颜描眼看这些人不是黎月白的对手,缓缓拔出手|枪,瞄准了黎月白。就在他要扣下扳机的那一刻,江序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前,伸手抓住颜描的枪|管,一字一句的说道:“放他走!” 颜描满眼疑惑的盯着他:“你发什么疯!” “我说,放他走!”说罢,江序也拔出手|枪指向颜描的脑门。 “江序,我看你是疯了,他是谁?你认识?” “你别管那么多,要么放他走,要么今天就是你脑袋开花。” “你,你给我等着…..别打了,放这小子走。”颜描冲着那边打得不可开交的一群人吼道,所有人听到后,纷纷扭头看来。 “放他走。”颜描一挥手,示意手下松开黎月白。 黎月白一双波澜不兴似深海的眼睛透过额前几缕碎发,瞥了眼江序,见他正拿枪指着颜描的脑门,然后他并没有多做停留,头也不回的跑了。几个被他揍的厉害的,好似不服气似的,装作要追上去的样子。 颜描见人走后,狠狠的拍掉指着他脑门的枪|口:“你完了,等着老板收拾你吧!”说着,气冲冲的带着几个一瘸一拐的手下走了。 这时的江序才回头看了看黎月白逃走的方向。 黎月白被偷袭的那一棍子属实不轻,整个后背此时有些麻木了,他踉踉跄跄的乘着电梯下了楼,从酒店的后厨窗跳了出去,一落地,不远处的季无渡就跑了过来,连忙搀扶起黎月白。 “哪儿受伤了?” “没事,后背挨了一棍子。” “走,去医院。”说着,季无渡蹲下身去:“上来。” “干什么?没这么夸张,上次买的跌打药酒还放在我那抽屉里,抹点就好了。”黎月白一拍季无渡的背:“不用背,起来。东西呢?” “在呢。”被黎月白拒绝了后,季无渡直起背:“黎警官,我这背金贵着呢,还没有人在我这享受过此殊荣,你竟然拒绝,你会后悔的。” 黎月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明白季无渡这个人,这种时候不能接他的话,只能催促道:“快走,不能在这久留。” 于是,季无渡架起他的胳膊,两人上车回了黎月白的住处。回去第一件事,季无渡没有去研究那个箱子,而是催促黎月白脱衣服。 “赶紧的,快脱!” “啊?没关系,一会儿我自己抹药。” “你抹什么抹,你后脑勺长眼睛了?别废话,快点。” 不知道是被黎月白董存瑞的精神感动到了,还是就单纯的想关心关心他,总之,此时我们的季警官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辛苦维系的高冷人设有些崩了。 黎月白在季无渡转身拿药的间隙,低下眸子,微不可查的嘴角上翘了下。然后磨磨蹭蹭的去解衬衫的扣子,他解的特别慢,不知道在在意着什么,以至于,季无渡倒在手上的药酒都流光了。 季无渡:“啧,我说你能不能麻溜点,都流光了,怎么要我动手帮你脱?” 说完,就见黎月白轻轻的脱下了衬衫,整个瘦削背呈现在季无渡的面前,并没有季无渡想象中的细腻光滑。黎月白的后腰上有两道不是很长却很深的伤疤,刚被棍子砸的地方是一道长长的红色印子,从他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直至后腰的伤疤,季无渡一时有些愣住,竟不知道该怎么去帮他抹药。 “你........”季无渡也不知道此时开口要说些什么,但是他总觉得他该说些什么。 黎月白侧头,季无渡抬眼就看见了他鼻头侧面那颗小小的痣,这么无暇的一张脸,衣服下竟藏着这副伤口狰狞的身板,季无渡一时有些替他惋惜。 “抹啊。”黎月白见他半天没反应,就知道他注意到了他身上的伤疤,但他并不想跟他解释多少。说罢,就感觉后背传来一阵微凉,季无渡轻轻的沿着那道红色的印子一路往下,到了伤疤的地方,他特地避开了,明明看上去就是有些年头的伤疤了,但季无渡总觉得碰到了他会疼。 “黎警官,这是什么时候的光荣痕迹?” 季无渡到底还是开口问了。 “很多年前了,季警官,会打架可不是什么好事,你看我,打不过别人只能挨揍了。”说完黎月白将衣服一撩便套上了身,然后开始慢条斯理的扣扣子。 季无渡一下子回过神,理智告诉他黎月白的从前不简单,但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过是他的临时搭档,他没有立场去过问。季无渡瞥了眼黎月白茶几上的手机暗暗想着:得找个机会给他手机来个追踪系统。 黎月白扣好扣子,便拎过箱子开始研究起密码来。 季无渡拧好药酒盖子,没想到这个小玩意儿还能起到二次作用,拉开抽屉,把药酒放了进去。黎月白研究了半天,没见箱子有动静。 “这种东西还得我来,给我。”季无渡伸过手去。 黎月白寻思着也不通着电子产品上啊,难道这家伙连开锁都精通?这么想着,就见季无渡转身取了黎月白柜子上的工具箱,拿出榔头,一榔头敲碎了复杂的密码锁。 黎月白看的差点没惊掉下巴,自己还傻乎乎的等着他再给自己展现一波骚操作,好家伙还得是暴力管用。 幸好,季无渡力度得当,里面的玻璃容器没有收到影响,他拿起一瓶对着灯光,纯透明的液体没有一丝杂质。 “明天给暨兴警署的人拿去化验检测下成分,我看八九不离十是毒品了。”黎月白说道。 季无渡:“最好别是毒品,不然方问海完蛋了。”季无渡盘腿坐在沙发上,左手肘撑着膝盖:“不过给他提供货源的人是谁?啊,闵行业的事还没解决,又来个方问海。” 黎月白:“方问海在暨兴的底盘上,你是上潼的,你操的哪门子心?” 季无渡:“黎警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查案这种事怎么能分你我,分区域呢?” 方问海处。 从知道毒|品不见了之后,方问海整个人都处于暴走的状态,不仅心疼那已经交出去的三百万,更是担心自己被人发现了是什么下场,房间里的物件被他砸了个稀烂,他揪着秘书的衣领吼道:“那两个孙子谁找来的,谁?”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市场里招的。”秘书哆哆嗦嗦的回答着。 “你这个蠢货怎么敢,怎么敢在这种场合,给我找不知底的人来。”方问海狠狠将秘书一推,秘书整个人滚倒在地。方问海整个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走一步踹一下脚边的东西。 “俩孙子,别给我逮到,不然我一定剔了他们的骨头,另外三个蠢货明天给我辞了,三个人高马大的打不过两个臭小子,留着顶个屁用。” 秘书半跪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去,给我查,这俩孙子什么来路,现在马上,给我滚。” 地上的秘书连滚带爬的出了门。过了大概半小时,秘书就慌慌张张的回来了。 “不,不好了,方政委。”在造假进会场上,黎月白没有对他们的身份造假花过多心思,他们只要能混进场子就好了,所以只要有他们的照片,想要知道他们的身份很简单。 “怎么了?还能有比现在更差的情况?”方问海瞪着秘书。 秘书:“这俩一个是上潼警署刑侦科的二级警督,另一个是暨兴刚调去上潼的二级警督。” 方问海大骂一声,然后转头跟秘书交代道:“赶紧去想办法跟大老板那边的人联系,现在只有大老板能救我,快去。” 大老板处。 大老板正在跟刘廷皓交涉,他想在上潼搞个枪|火弹|药库方便武器倒卖,这就不得不通过上潼的最高级刘廷皓,好在刘廷皓野心大,脑子也不是很好使,两句话就把他骗得团团转,非常容易的就收入麾下了。 话还没谈完,颜描便气冲冲的进来了,俯身在大老板耳边嘀嘀咕咕一阵。 “你先回去吧,下次有需要我会找你,我已经在上潼安排了住处。”大老板同刘廷皓说道。 刘廷皓听罢,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大老板:“他人呢?” 颜描:“门外候着。” 大老板:“喊他进来。” 颜描推门将江序喊了进来。 大老板转过皮椅:“说说吧,怎么回事?” 江序低下头,不作任何辩解:“我的错,请老板责罚。” 大老板:“是谁?” 江序:“一个认识的人。” “我问你是谁?”大老板不禁声音拔高了几分。 “是黎月白。” 第13章 大老板在听到黎月白的名字后微微紧了紧眉头,“他来会场了?” “是。” “跟谁?” “上潼刑侦科的一个小子,大约是来查闵行业的。” 大老板若有所思的按了按太阳穴,眼睛扫过江序:“是我太放纵他了,他很久没回去了,也不来见我。”说完,大老板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 颜描大概是看明白了,原来对方是黎月白,怪不得大老板没有责罚江序,还好今天自己被江序挡下了,不然要是今天失手杀了黎月白,可能现在真正脑袋开花的是他自己,一时间颜描对江序的仇恨度瞬间降了下去。 “你见过他了?”大老板继续问道。 “今天刚见。”江序不敢说实话,之前在杨华成房子里见到黎月白的事他就一直没敢说,因为他总觉得大老板在黎月白的事上,总有种奇怪的独占欲,但有时又对黎月白特别的狠,令他捉摸不透。 “闵行业的事,他要查就让他查吧,闵行业这个废物我看他在暨兴是待不下去了,回头联系联系甘托克那里,找个机会送他去吧。” “是。” 又是凌晨了,季无渡觉得认识黎月白以来,他就没几天是在十二点前睡的,把他原先计划好的养生时间表搞的一团糟。事实上作为一名刑侦人员,最不靠谱的就是作息时间了。 两人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监听闵行业车内与朱志文的对话。 “闵总,我看大老板那边是要放弃你的意思啊,我们要不要早做打算?”朱志文问道。 闵行业:“今天会场出了这种乱子,我怀疑可能有警察混进来了。那事查到我头上早晚的事,我是得给自己做打算了,甘托克那种鬼地方谁愿意去。对了,我家地窖里的东西,这几天你想办法帮我处理掉。” 朱志文:“全部吗?一下子到哪儿去找买家?” 闵行业:“地下交易场所走一圈,这种好东西那些人不抢着要?” 听完这段对话,又有新的名词出现了,闵行业家的地窖里有什么东西? 季无渡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几缕潮湿的头发垂在眉眼中间,他用手指拨弄着额前的碎发,朝向黎月白:“看来这闵行业不仅仅是干杀人的勾当,除了建筑公司,他还有其他副业啊。” 黎月白:“找个时间走趟他家地窖?” 季无渡:“就明天吧,听他意思这两天就要清仓了啊。” 黎月白:“嗯,好。睡觉了。” 季无渡没有动,他换了个姿态,双臂环胸,背脊笔挺的坐在沙发上,“今天你受伤了,床就让给你睡吧。” 黎月白不禁嗤笑出声:“季警官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初说要住到我这边来时,我们说好了一人一天沙发的,昨天我睡的沙发,今天轮到你了。” 显然,如果今天黎月白没受伤,季无渡也没打算睡沙发,就让那该死的约定见鬼去吧,好巧不巧,黎月白今天又受伤了,他得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做一次舍己为人的举动,从而来提升他光辉伟大的形象,这么想想,他心里舒服多了。 黎月白上了床后,没多久就入睡了,许是今晚运动量过大了,他睡的特别沉,以至于季无渡什么时候掉下沙发,再爬上他的床,他都毫无知觉。 清晨,他是被呼吸不畅给逼醒的,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又觉得喘不过气,他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手胡乱的往自己的脖子上摸去,一抓抓到了一条手臂:嗯,不是很粗,但比他粗。 这么想着,黎月白突然像遭雷劈一般睁开眼,扭头一看,这位尊敬的季警官什么时候爬上了他的床,他将他的手臂用力一甩,季无渡本能的睁开了眼:“啊!”黎月白一下子将季无渡的手臂甩到了他的脸上,一大早让季无渡开了个嗓。 季无渡:“你干什么?你打我干什么?” 黎月白:“你怎么睡上床了?” 季无渡揉揉脸,打了哈欠,“你那沙发太小了,我这长腿根本施展不开,半夜给我滚到地上去了,这么大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我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黎月白一脸愠色,脸色一下子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害羞,涨得通红,多半是前者,他慌忙地下了床。 季无渡一脸懵逼的看着他,嘴里嘟囔着:“至于吗?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再说了就算是个黄花大闺女,遇到我这样的是他赚翻了好吗。” 早上这一出,黎月白一上午没跟季无渡说话,中午吃过饭,季无渡实在是憋不住了。 “不是,我说你至于吗?我不过是跟你躺在一张床上而已,又没有干其他事,再说了就算我干了啥,也是你赚了好吗?”季无渡观察着他的表情,越说声音越低。 黎月白拎起箱子,“我去趟暨兴警署。” 季无渡起身拿起车钥匙“我跟你一起去。” “随你。” 暨兴警署内。 大家热情地跟黎月白打着招呼“黎警官来了啊。”“哎?黎警官下午好啊。” 所有人打完招呼都不由自主的被黎月白身边的人给吸引了视线,要说这季无渡长得好是一回事,但是最主要的是季警官拽的二五八万的气质,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暨兴警署的一把手。季无渡还是一件没有丝毫褶皱的白衬衫,衬衫的袖子卷起两截,露出一块花哨的百达翡丽,一条笔挺的黑色长裤衬的他的腿又长又直。今天的他没有很骚包的去打理他的秀发,只是随意的用手捋了捋。双手插兜悠悠闲闲的走在黎月白身侧。 “黎警官,你们这暨兴警署的人怎么回事?没见过帅哥吗?啧,这么盯着我看不太合适吧。” “你别多想了,你老实点走路就好了。” “长得帅跟老实走路能有什么联系,哎?哎?你等等我。” 暨兴刑侦科。 黎月白推门而入,一路微笑着跟大家点头打招呼,大家同样的被身后季警官吸引了视线,几个实习妹妹差点没鸡叫出声:“啊啊啊啊啊,黎警官拐的哪儿的大帅哥啊,我的天呐,我感觉我的眼球被净化了。”“果然帅哥还是得跟帅哥在一起。”“黎警官好手段。”“我说你们这群.....哎?我说话这么不顶事儿吗?一个个的,我一开口就蔫儿了?” 黎月白:“周哥,张队人呢?” “他应该上厕所去了,刚还在的,你等他会儿吧,应该一会儿就来了。” “嗯,好的。” 黎月白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季无渡则靠在黎月白身边的桌子上,双臂环胸俯视着黎月白,“黎警官,你说你在这暨兴混的挺风生水起的,干啥要去淌上潼的浑水?” “我说很多遍了,不是我想的,上面安排的。” 说话期间,一个戴着眼镜的,身形颀长的男人在黎月白身前站定“月白,你来了?”说着很自然的去接黎月白手上的箱子。季无渡上下打量了下来人:啧啧,这样儿的也能混到一级?我保证三招之内我能把他掀翻。 张之文注意到季无渡,大约是听月白提过,伸出手:“你好,我是张之文。” 季无渡屁股还靠在桌上,没有半分要移动的意思,懒懒散散的伸出手:“你好,季无渡。” “进我办公室说。”张之文对着黎月白说道。说罢,引着两人去了他的办公室。 黎月白:“这个检测大概要几天?” 张之文:“两天吧,这个我要去找专业的人。你确定这个是经了方问海的手?” 黎月白:“我确定。一旦检测出来,你要立马带人查方问海,他的背后有人撑腰,动作不快的话,我怕他跑了。” “嗯,我知道。”张之文拿出一根试管,细细的看着,“一般这种东西应该八九不离十就是毒|品了。” 黎月白:“昨天LUCA大厦很热闹,可能有好几路人,我们昨天抢箱子的时候跟他们动手了,,” 张之文:“动手了?你有没有哪儿受伤?” 黎月白话还没说完,就被张之文打断了,“我?我没什么大碍,但是我觉得方问海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季无渡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这位上司在这表演同事爱。 张之文:“那你,你要不这段时间住我家去?万一他要是派人抓你。” 季无渡一听,挺直了腰背,“张队长,黎警官天天跟我在一起,很安全,我能保护他,就不劳你操心了。” 张之文一时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季无渡这是什么意思。 黎月白:“我的住处他应该找不到,暂时他应该不会对我出手。”黎月白的说的没错,就连张之文跟他共事了这几年都不知道他住在哪,说起来季无渡应该是他带回家的第一个人。 张之文:“有什么事,你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好帮你。” 季无渡:“张队长一级警督,天天应该挺忙的,黎警官你就别有事没事的劳烦人家。” 黎月白觉得今天带他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又不能裹住季无渡的嘴,每次他一开口,就觉得准没好话,短短几句话,冲了张之文两次,他们是来求人家办事的,不是让人家来看他脸色的。 张之文也是好脾性,不与他计较,“再忙,月白交代的事还是要做完的,两天之后给你答复。” 黎月白:“好,那我先走了。” “留下来跟我一起吃个晚饭吧。”张之文站起身。 此时季无渡也站起身,双手插着兜:“这刚吃完午饭,晚饭还早呢,我和黎警官晚上还有事,就不打扰张队长办事了,等检测结果出来,我们再请你吃饭。”说罢,他对着黎月白一甩头,暗示他走。 黎月白:“晚上确实有事,今天就算了,改天吧。” 第14章 张之文不好多说什么,将两人送出刑侦科。 一出暨兴警署大厅的门,季无渡就走到黎月白跟前,转了个身倒着走在黎月白面前,“帮我们安排给方问海当保镖的也是他?” 黎月白往前走着,面对着季无渡:“是啊,怎么了?他可没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 季无渡一抿嘴唇,又转到黎月白身侧,“我可没说他有问题,我看他对你挺照顾的啊。” 黎月白:“毕竟共事了这么多年,而且这些事也是有关暨兴的,他帮忙也是应该的。” 季无渡:“几点去闵行业家?” 黎月白:“迟一点吧。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季无渡:“去买身衣服吧,我这衣服不适合干今晚的事。” 黎月白嘴角一拉:“我看你昨天一身正装,打架爬跳楼梯什么的都不碍事儿,今天怎么就不行了。” 季无渡整了整衣袖,衬衫的衣领,“什么环境穿什么衣服,要懂得搭配,今天我得买身夜行衣。” 黎月白不禁嗤笑出声:“还夜行衣,你要不要弄个黑方巾蒙个面?” “好主意。”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去了商场,季无渡果然整了一通黑色的。拿着这身衣服,他突然想到跟踪黎月白的那个晚上,当时的黎月白一袭黑衣不知道要去哪,整个人跟白天的风格完全不同,那会儿也没多想,现在再想想黎月白的后背,总感觉他有点故事。 一来一去,天也快黑了,季无渡调出闵行业车子的跟踪系统,发现车子没在家,而是在暨兴东南角的某个私人会所。人不在家更容易动手了。两个人前后换好了衣服,季无渡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黎月白,“啧,黎警官可塑性真高啊,穿啥像啥呢。” 黎月白:“我一时没听出来,你夸我还是损我。” 季无渡:“黎警官哪儿的话,我损你干什么。” 黎月白将鸭舌帽正了正,没说话,心想:你损的少吗? 变化最大的是这季警官,平时从来都是穿着最正的正装,嘴里吐着最损的话语,今天换了身休闲的行头,配上他那双看谁都不入眼的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匪气,让人看了莫名的不想招惹他。 黎月白皮肤粉白,整个脸在黑色的衬托下更加显眼了,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两把军用小刀,递给季无渡一把:“防身。” 季无渡:“去趟闵行业家而已,这玩意儿用得上吗?”说完,季无渡掂量着手上的小刀,思绪又飘到了黎月白上潼房子里的小暗格。 黎月白:“用不上最好,还是以防万一吧。” 夜已至,暨兴城变得活跃起来,整个星吾大街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路两旁的高楼里还是灯火通明,一些无良企业还在压榨着员工无止境的加班。季无渡站在落地窗前活动了下腰身,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走吧。” 季无渡的胳膊已经好利索了,此时的他正抓着方向盘感受着风与速度,黎月白两只手紧紧拉着车子的手环,他算是明白警车为什么不给季无渡开了。闵行业住在郊外的别墅区,整个马路越开车子越少,人烟也越来越稀。季无渡是明白不了,有钱人为什么要住别墅,没有一点烟火气,所以当他赚到钱的时候,他首先考虑的就是市中心景观最好的高楼。 约莫开了一个小时,季无渡将车子停在别墅区的后排树林的小道上。闵行业的这片别墅群可以说是相当的讲究了,到处都是树林子,灌木丛的,树林中穿插着各种羊肠小道,小路的两边都是小小的地灯,晚上没有人看起来有点阴森,随便躲个人根本发现不了。 季无渡下了车,戴上了兜帽衫的帽子,从背后一看,着实不像个干好事的人,他左右观察了一下,不禁暗自诽腹:这有钱人吃完了都不出来走动走动消化消化吗?怪不得闵行业一副肥头大耳的样子,啧,这气氛咋有点诡异呢。 “黎警官,黎警官,快下来。”他小声的朝车里喊着黎月白。 “走啊。”黎月白突如其来的声音在他左耳边响起,着实把季无渡吓了个激灵。 “倒数第二排,第四幢,你走前面。” 黎月白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衣服的拉链拉到头,压了压鸭舌帽。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的摸到了闵行业家的厨房后窗,房子上下有四层,整个屋子灯火通明,有两个保姆在拖地,有个小孩子在客厅的地上玩着玩具,还有一个打扮妖艳明媚的女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季无渡小声说道:“这闵行业看上去怎么也有个50岁了,怎么孩子这么小?” 黎月白:“季警官查案这么片面吗?连犯罪嫌疑人的基本资料都不知道?” 季无渡眼巴巴的看着他,“说来听听。” 黎月白:“这闵行业能有今天都得亏了他前妻,他现在的建筑公司是他和他前妻两人一手创办的,但是公司步入正轨开始赚钱的时候,闵行业却一个人独占了整个公司,他偷摸将他妻子所有的股份都转到自己的名下,然后开始出轨,包养情妇什么的,里面这个应该就是情妇之一,只是这个比较厉害生了个儿子,摇身一变变成了这豪宅的女主人了。” 季无渡砸吧两下嘴,“啧啧,果然丑人多作怪,一点也不假。”他顿了顿,开始自夸了“像我这种级别的长相,不是我吹,我肯定是个顾家爱妻子的好男人。这种丑人多作怪的事肯定跟我不沾边。” 黎月白选择在这种时候沉默,干脆什么都不说,不信他还能厚着脸皮继续下去。 “哎?你怎么不说话?你这态度是否定了我的话吗?” “嘘,他们动了,可能要关灯睡觉了。” 俩人趴上窗台,只留一双眼睛。看见那个女人哄着小孩子上了楼,保姆们放好手中的打扫工具熄了灯,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黎月白:“看样子今晚闵行业应该是不会回来了,灯都灭了。” 季无渡拿出手机,看了下闵行业车子的定位,“还是在那个地方没有动。赶紧的黎警官。” 俩人利落的开了厨房的窗户,这有钱人就是好啊,厨房窗户大,落脚的柜台也大,简直为了爬窗的量身定做的。两人轻手轻脚的摸着黑,寻找着地下室的出口,一般的地下室的入口都会很显眼,容易找,但闵行业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这地下入口肯定十分难找。 两人正私下搜寻着,突然听到楼上小孩哭闹的声音,楼上的灯突然亮了,俩人一下子惊慌,赶忙寻找藏身的地方,季无渡捂着嘴指着楼梯下边,示意黎月白躲到楼梯下面去,黎月白接收到了他的信号,两人轻手轻脚的藏身到楼梯下。 刚藏完,一楼的灯也亮了,保姆们上楼安慰孩子去了。 正当两人放松下来时,楼梯下方正对着一扇非常隐蔽的铁门,两人互看一眼,心里大概有了数,只是这铁门上拴着一把老式的钢锁。等了约莫二十来分钟,保姆们下楼了,关了灯回了房间,季无渡拽着钢锁看了眼,随后从兜里拿出一根铁丝,将铁丝对折然后在锁芯里转动起来,给黎月白看的一愣一愣的,开锁,私闯民宅,飙车,还有什么是这位尊敬的人民警察不会的。 “咔哒”轻轻一声,锁开了。 季无渡抿着嘴,小心翼翼的取下钢锁,然后轻轻的打开了那扇门。 打开之后,里面一片乌黑,有一条很长的楼梯,看着这个地下室很深。黎月白随后跟上,将铁门带上。 黎月白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电筒,周遭全是灰暗的墙壁,楼梯很窄,只够一人过。季无渡走在前面,拿过黎月白手中的手电。 季无渡:“这怎么看着像是抗日战争时的逃生隧道,闵行业这个老家伙够下血本的啊,自家老宅下面挖这么复杂一个道,也不怕哪天房子塌了。” 黎月白四下看着:“前面还有个门。” 这道门跟之前铁门迥然不同,那扇小铁门算是很粗糙了,这扇门就不一样了,这是一种新型高科技门,是用红外线感应器和门内红外线感应器通过电线与自动门进行信号连接,人体触及门外红线或门内红外线时自动门都会打开,自动门打开后且没有人站在门外或门内隔断门外红外线或门内红外线时再延时一会后自动门会关闭。显然这道门是为了闵行业量身打造的。 “这门我只在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见过,这闵行业里面得藏什么才能用上这种门?现在该怎么办?”黎月白一下犯难了,显然这不是一根铁丝能解决的事了。 季无渡眉头锁了锁,黎月白看他也在犯难,心想今天大概是白跑一趟了。 不多时,见季无渡从兜帽衫的口袋里掏出个巴掌打的仪器,将仪器贴上面前的门,然后凑上去在仪器上一通按。突然门静静的往两边打开。 黎月白眼睛都看直了,他承认这是他最佩服季无渡的一次,“你,你怎么做到的?” 季无渡看见黎月白惊讶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有了吹牛的资本了,“这个简单,他不是红外线感应的么?我把它红外线给切了就好了。” “就这样?” “就这样。走吧!” 这道门进来后跟刚那个楼梯通道又是大相径庭,整个屋子的四壁全是透明酒柜,里面珍藏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名酒,随便一瓶都是价值不菲。 季无渡盯着看了几眼:“百加德,斯米诺伏特加,里卡尔,人头马,马爹利,看不出来这老家伙还是个洋货发烧友,茅台五粮液不得劲吗?” 黎月白:“你对酒还挺了解的啊,你喜欢喝酒?” 季无渡:“我可不喜欢这东西,一点都不好喝,比不上牛奶的百分之一,只是有的时候有必要喝一点而已。”“话说,闵行业搞这么大阵仗应该不是为了藏这些酒吧?” 黎月白伸头往前看了下,“里面好像还有个空间。” “进去看看。” 第15章 里面是一个比外面酒窖更大的空间,黑乎乎的,没有一丝灯光,黎月白在门边的墙边摸索着开关。 就在整个空间亮起来的瞬间,两个人石化了。 屋子中间摆着一张黑色长长的石板桌,上面放了两排粗细不同的玻璃容器,容器里装着透明的液体,里面浸泡着人体肾脏,有的还泛着血色像是刚挖出来没多久,看上去触目惊心。 季无渡走近玻璃瓶,“这就是他们交易的东西?闵行业贩卖人体器官?” 黎月白动了动脚步,深深的呼了口气,“应该就是了,藏的这么深。”说着他掏出手机,各种角度的拍了证据。 季无渡还是有点不可思议,要说这种事情虽然会有,但至少他没有想过会发生在人流不息,繁华昌盛的城市里。法律对于这些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明明一个个光鲜亮丽的,可以非常正大光明的站在大众的视野中,但他们非得暗地做着如此违背人伦道德的事,他想不出还有多少是他所不知道的黑暗面,虽然每天作为一个刑警接触着不同的案件,但他始终没有想过凭自己一己之力到底能帮助到多少人,在面对这一个个的器官,季警官沉思了。 黎月白拍了很多照片,在四壁检查了下,生怕漏掉其他的机关暗格之类的。 突然,屋子的另一个方向传来脚步声,声音不是从他们原来进来的地方来的,是从反方向来的。 两人立马警铃大作,慌慌忙忙的找地方藏身,季无渡四下观望了下,快速的关了灯,拉着黎月白闪身到酒柜后面,空间很窄,黎月白后背不得不贴着季无渡的前胸。黎月白感觉姿势有些不妥,刚想动一下,就被季无渡用左臂圈住,右手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乱动。 黎月白一下子僵住了,事实上他并不喜欢跟人过分接触,但是现下属于没有办法,于是在昏暗中黎月白悄悄的红了耳尖。 闵行业带着秘书从另一个入口进来了。 “卖家联系好没?”闵行业的话语中略带着醉意。 黎月白悄悄的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开了录音。 秘书:“才找到一个买家,但他一下子要不了这么多货,还得再找。” 闵行业:“赶紧的,没时间了,杨华成那小子一旦供出我,我就来不及跑了,不能指望那边人帮我了。”闵行业转过身,“对了,股份抛售的事情放到我上了飞机后再做,你留在暨兴把这些事办好,我答应你,这事完了之后给你百分之十,杨华成杀人的事应该是查不到你头上,等事情都了结之后,你愿意就去西班牙投靠我,不愿意你就继续在暨兴混着吧。” 秘书朱志文半晌没说话,好像在细细的考虑着这件事。 闵行业继续道:“上潼警署那边有没有传出什么消息?” 朱志文:“暂时没有。” 闵行业:“明天先把我老婆孩子送走,我迟一天走,这些东西要是实在找不到买家就销毁了吧,天天看着觉得挺瘆人的。”闵行业扫着是石板桌上的玻璃瓶,眼神里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没过多久,闵行业和朱志文从原本进来的地方出去了。 黎月白关了录音机,两人从酒柜后面出来了。 “今晚就得回上潼了,申请逮捕令,查封苏工建设。”季无渡往前走去,果然看到另一处有条通道通向外面。“老家伙脑子挺好使,还知道开两个口子。”季无渡转身看向黎月白,“录下来了?” 黎月白微微一点头:“嗯,这样一来证据算是齐全了,要不先通知张之文?这样更快一点。” 季无渡:“通知什么张之文,这案子不是归我们上潼管的,我俩在这辛苦半天,结果功劳都归暨兴?” 黎月白知道是这个理,当初自己去上潼也是因为这个案子,尽管不知道是谁想尽办法把他弄去了上潼。所以季无渡的话,他过耳了没有去多作反驳。 两人等了一会儿,顺着闵行业刚刚出去的出口,同样,这边的出口用了跟另一边一样的红外线门,这个出口是通在外面一个背坡的树林子里,外面用栅栏围住,一般人只会以为这是一片私人领地,根本不会有人好奇进来。 两人出来后,四下观望了下,好像已经远离了别墅区,于是开始摸索着找放车子的那条小路。这片跟别墅区不同,没有路灯地灯,到处黑乎乎一片,季无渡缩着脖子,手中的手电到处晃荡着。 “手电给我,你老是晃来晃去的做什么?”黎月白伸手去拿季无渡手中的手电。 季无渡抿了抿嘴,“我这不是观察周围环境的么,当你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你必须要去了解周围的环境,去排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 黎月白不由地嗤笑一声:“鬼神也属于危险的存在?” 季无渡皱起眉头,看向他,“说什么呢?这种环境下你说这些合适吗?” 黎月白:“季警官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作为一名刑警,死尸,巨人观,人体器官你都不在话下,怎么会去害怕鬼神这一说?”黎月白打着手电在前面走着,突然感觉肩膀上沉重了些,此时,季警官正一本正经的搭着黎月白的肩膀,嘴里哼着五音不全的调调。 黎月白眼珠一转,不由的加快了脚步,迫使那位敬畏鬼神的季警官跟着他小跑起来,“喂,你故意的是不是?” 黎月白:“季警官哪儿的话,我这不是为了快点找到车,赶紧回到上潼,申请逮捕令吗?” 季无渡:“我已经让李集去申请了。” 不多时,那辆耀黑的星脉便出现在两人面前,季无渡一路狂飙到上潼警署,将拍到的照片与录音资料给李集过目了下。 几个来回,已经是凌晨四五点,季无渡李集俩人眼下一片青黑,透露着浓浓的疲惫感,脚步都有点虚浮,只有黎月白跟平时无异,脸蛋依旧粉白,双眼依旧漆黑有神。 六点多的时候,李集将其他人依次召来了,将大致情况与大家说了一下。 季无渡:“徐渊,去查苏工建设,易临你带人去抓闵行业,茴姐小关你俩一会儿跟我们去查封闵行业别墅的地下室。”季无渡一口气交待完。 徐渊:“季哥,黎警官你们要不先休息会儿?现在逮捕令还没下来,你们还有时间休息会儿,休息室有季哥的专属床铺。” 黎月白朝向季无渡:“我不困,你困你先去睡会儿。” 不等季无渡开口,旁边甄一茴也道:“一会儿还要去暨兴,一整天会很忙很累的,你还是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黎月白知道自己再拒绝就有点刻意了,但是也没必要跟季无渡躺一张床,“没有其他的床铺了吗?” 易临:“有是有你的,但是你一直没怎么在署里,所以你的床铺没收拾过,我们的床经常睡,都很乱,只有季哥的床又大又干净,睡你俩足够了。” 季无渡转身往休息室走去,转身挥挥手,“我先去了,你慢慢纠结吧。” 黎月白踌躇了一会儿,慢吞吞的往季无渡休息室方向走去,脱了鞋,静静地躺在床的另一侧,与季无渡背对背。季无渡是真困了,黎月白进来他也不知道。直到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黎月白,他才撑着胳膊,嘴角一扯,一个匪气满满的笑爬上了脸庞。 黎月白醒来是已经是上午八点了,他去洗手间刷了牙,用冷水胡乱的拍了拍脸,刚进刑侦科,就看见季大爷翘着二郎腿,嘴角叼着一盒牛奶,正抬眼望向他。 季无渡向他招了招手:“快过来吃早饭,吃完出发。” 黎月白一边拿毛巾擦着脸,一边慢悠悠的走过去,坐在了季无渡的对面。季无渡递过来一盒牛奶:“喏。” “你还跑回去拿牛奶了?”黎月白伸手接了过来。 季无渡咬着吸管:“我在这里有备着的。” 作为刑侦科唯一的两名女性,甄一茴和关那那看见这场景,两人头靠着头分析了起来,“这是季警官第一次跟别人分享他那宝贵的牛奶吧?”“可不是,看来作为搭档还是有点特权的啊。”“哎,甄姐你说,这俩人在一块咋这么合适呢。”“长得好看的人就应该在一块。” 吃完早饭,大家开始各司其职,徐渊带着搜查令去了苏工建设,易临带着其他几个人与徐渊一道,拿着逮捕令准备直奔闵行业的办公室。 甄一茴和关那那她俩和季无渡黎月白一道上了警车,关那那开的车,甄一茴坐在副驾,季黎二人仰倒在后座。四人一路直奔闵行业的豪宅。 昨天夜黑风高,他俩又是从后窗进的,没看见房子的主体,今天从正门进去,实在让人不由的感叹,万恶的资本主义。 季无渡之所以选甄一茴和关那那,是因为他知道闵行业家都是妇孺孩童,他担心一群男人涌进来吓到他们。 说明来意后,昨晚那个妖艳明媚的女人一下子失去了光彩,呆愣愣的站在一旁,、紧紧地拽住小孩的手,两个保姆也一脸担忧的在一旁絮絮叨叨。 季无渡没去管他们,带着其他人径直去了地下室,甄一茴和关那那被下面的场景吓到合不上嘴。 甄一茴:“这场面我只在电影里看过,没想到这些事,离我们这么近。” 关那那:“季警官,黎警官,这些东西是要我们带回去吗?” 季无渡:“太多了我们拿不走,我已经找人过来搬了,一会儿全送去检验,将这些东西的原本主人的身份核实一下。” 四个人在里面转了两圈等人过来将东西运走。 不多时,季无渡接到易临打来的电话。 “季哥,不好了,闵行业不见了,人不在公司,问了其他人,说他今天没来公司,电话也打不通,他的秘书也找不到人,平时他会去的地方也找过了,都说没见到他。” 季无渡:“马上联系机场,汽车站,火车站,码头,高速收费站,全力追捕。” “是。” 季无渡撂下电话,转身与其他三人说道:“黎警官随我一同去暨兴警署调监控,茴姐和关那那在这等人。” 见其他三人还愣怔在原地,季无渡转头说道:“闵行业不见了!” 第16章 黎月白:“什么?他不是说明天才计划跑路的?” 季无渡:“不知道,现在联系不上人。” 黎月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不是给他的车装了定位的?” “啊,对了。”说罢,季无渡掏出手机打开闵行业的车子定位,“车子显示就在别墅这边,但他人确实不在别墅。” “我们先走。” 两人出了地下室,一路驱车去了暨兴警署,直奔刑侦科找了张之文。 张之文:“月白你怎么来了,检验结果还没出来呢。” 黎月白:“我不是来拿结果的,闵行业不见了,你帮忙排查下各种他会使用的交通方式,还有我们想看看他家周围和公司周围的监控。” 张之文:“跟我来。” 两人跟着张之文去了监控室,将别墅附件以及苏工建设附近所有的监控都查看了,并没有发现闵行业的踪影。 季无渡坐在椅子上拖着腮帮,“没道理啊,昨天他们从地下室走后,闵行业难道没回家吗?听他们昨天交谈的语气,不像是晚上就逃跑的样子,再说了他老婆孩子还留在家里没有带走。” 黎月白:“他会不会不是逃跑,而是出什么事了?” 季无渡拿起电话给易临拨了过去。 “喂,季哥。” “朱志文家找过没,他会到的地方也一并查查。” “我们正在去朱志文家的路上。” 季无渡撂下电话后,让旁边人调出了朱志文家附近的所有监控,发现朱志文昨天也并没有回家。 黎月白:“两个人都没有回家,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遇害了,要么是两个人为了逃跑的事情去奔波了。” 季无渡:“昨天闵行业是不是跟朱志文交代,让他今天把他老婆孩子安排出国的?” “嗯,我们不妨等到下午,看朱志文会不会出现。”黎月白说道。 季无渡手指点了点桌子,“我马上通知易临安排人守在所有他们可能出现的地方。” 中午两个人草草吃了中饭,与易临徐渊等人碰了面,甄一茴和关那那将东西押解到上潼去了。 下午大约三点多钟的样子,一个守在朱志文家附近的小警官打来了电话,说看见朱志文回家了,几个人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驱车直奔朱志文家。 敲响朱志文房门的时候,他正在洗手,开门的刹那,他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可思议,易临徐渊上去就将他反剪在门板上。 朱志文激烈的反抗着,“你们是谁,我要告你们私闯民宅,放开我。”他怒吼着。 季无渡掏出警员证在他面前晃晃,“上潼警署二级警督季无渡,现在怀疑你跟苏工建设闵行业勾结杀人,贩卖人体器官,要将你带回去调查。” 朱志文脸被按在门板上,他怒吼着,“不是我,我没有杀人,不是我,放开我。” “带走!” 审讯室内。 季无渡:“今天上午你去哪了,为什么没有去公司上班?闵行业呢?” 朱志文一脸怒气,不去看对面的季无渡和黎月白,也不去回答季无渡的问题。果然是能跟着老板做事的人,不像杨华成,两句话一吓,什么都给倒出来了。 季无渡:“不回答是什么意思?” 朱志文转过脸,敌意满满的面对着季无渡,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在我律师没来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 是个上过学的人,这种时候还能冷静的找律师保护自己。 黎月白不说话,掏出手机,将昨晚朱志文和闵行业的对话录音放了出来,朱志文脸一下子煞白。 黎月白:“这种情况下,你如果继续拒答的话,就是无视法律了,罪加一等。” 朱志文颤颤抖抖发出声音,眼睛快要冒出火了“你,你,你们怎么会有……..你们昨晚在地窖?” 季无渡:“我们不需要回答犯罪嫌疑人的问题,现在老老实实告诉我昨晚到现在你去哪了,闵行业又去哪了?” 朱志文知道这种时候说些弱智的谎话是没有必要了,有些罪名算是坐实了,他们看起来就是有备而来,连闵行业花大价钱搞得红外线门都不顶用。 朱志文:“我昨晚去朋友家喝酒了,至于闵行业我不知道。” “朋友?哪个朋友?” 朱志文报了一个人的名字,季无渡立马让易临去查证了。 季无渡:“你们的器官来源是哪里?” 朱志文:“这些都是闵行业搞得勾当,我不知道,我只负责帮他找买家。” 季无渡:“唐白那几个人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朱志文:“跟我能有什么关系,都是闵行业安排的。” 季无渡:“但是你这属于知情不报。” 朱志文一下语塞,他心里是有数的,这顿牢狱之灾是避免不了了,现在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闵行业身上,自己能少坐几天牢是几天,原先他根本没想到这两个人能这么快查到他头上,更没有想到,昨晚这俩人就躲在地窖的某个角落。他原先计划抛售完苏工建设的股份,今晚就偷渡去越南那一带,闵行业的老婆孩子他也根本没想去帮忙,他从来没想过这事过了之后还跟着闵行业做事,闵行业干的都是刀尖舔血的事,而他只想赚够钱找个地方安置下来,这样一来所有的计划算是全盘打乱了,昨晚自己做的事也白做了。 黎月白:“唐白知道了闵行业什么秘密?让他痛下杀手。” 朱志文:“我不清楚,我听闵行业的话语,好像就是知道了他搞器官贩卖。”朱志文的态度还是很松散,一副不想搭理他俩的意思。 黎月白:“闵行业这么相信你,什么事都交代你去做,你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朱志文不禁冷哼一声:“警官,你现实点,我只是他的一个小喽啰,他仅仅是交代我干活,可不是把我当什么自己人。” 黎月白:“那你还心甘情愿帮他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朱志文:“这年头谁会跟钱过不去,他钱给足了,我没有理由不帮他。” 黎月白:“那人为什么会埋在你们竞标来的地里?” 朱志文:“那是闵行业的意思,他脑子里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一个半小时的审问过去了,季无渡和黎月白出了审讯室。 季无渡倒了杯水,半倚在办公桌上:“这孙子嘴够紧,除了我们自己查到的东西,就没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证据。” 黎月白:“他把罪责都往闵行业身上推,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听命者,现在闵行业又不知所踪。” 易临见他俩出来了,上前来告诉他们朱志文昨天说在一个朋友家喝酒好像是事实,电话那头所谓的朋友证实了这件事。 季无渡:“这孙子做事挺严谨的,要是没昨晚地下室的录音,真的很难抓到他的把柄。” 黎月白:“现在怎么办?还是得赶紧找到闵行业。” 傍晚已经降临,夕阳的余晖将整个警署大楼照的通红,几乎所有的办公室都是人来人往,没有要下班的意思。他们这边到现在都没等到闵行业的消息。 于是季无渡又提审了朱志文,“你真的不知道闵行业去哪了?” 朱志文:“警官,都这个时候了,我有必要跟你说谎吗?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季无渡:“你今天原本不是要将他的老婆孩子送出去的?你到现在没有安排,他要是发现你没去做这事,难道不会找你吗?” 朱志文:“警官,我的手机不一直在你们手上吗?有没有打电话,你们比我清楚啊。” 季无渡一下子也是有些着急了,抬眼看了下朱志文的手机,一下午都没有一个电话打进来。这闵行业一下子就跟失踪了似的。 黎月白想过,这事是不是跟那位大老板有关联,毕竟曾经在杨华成的房子发现了江序的身影。如果这事跟那帮人有关,这闵行业恐怕是凶多吉少,任他们再怎么查下去也查不出来的,所以,现在只能期盼这闵行业还活得好好的。 一整夜过去了,季无渡和黎月白只匆忙回去换了身衣服,两个人凑合在季无渡的休息室眯了两三个小时。 闵行业还是没有消息,电话打不通,就是他老婆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整个人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由的,黎月白好像更能印证了心里的想法似的。 季无渡转身问黎月白:“昨天的另一个出口附近是不是没有监控?” 黎月白:“你说那片小坡子?” “嗯。” 黎月白:“那片基本没有人走动,不会有人在那装摄像头的。” 季无渡:“要说这闵行业消失的最后地点,我们所知道的就是那个出口了,我想再去那片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线索。” 黎月白知道,现在坐着等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只有自己去找线索,找证据,事情才能有突破,这闵行业不管杀过几个人,贩卖过多少器官,活着就得将他绳之以法,死了依旧还是要定他的罪。 一路颠簸,两人将车子开到那片后山坡。白天这里的视野非常好,整个小山头呈现出活力满满的姿态,空气和环境使人怡然自得。被圈住的那片地下室出口,杂草有些丛生了,前天晚上视线不太好没太看出来,,这些杂草很好的挡住了并不太起眼的小出口。 两人认真的在这片杂草地里观察起来,试图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两人一路往出口方向找去,找了二十来分钟也没找到个啥,就在黎月白想再进地下室看看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印入眼眶,他以为他看错了,再一次回过头去,他发现出口旁边不到50厘米的地方有一根针头很细的注射器掉在草丛里。 黎月白立马带好手套,捡起注射器,将季无渡喊了过来。 第17章 季无渡眯着眼睛看了看注射器,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次性密封袋,“带回去,立马检测。” 于是两个人又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往上潼,检测科用了仅仅不到半个小时就检测出了注射器里是超高浓度的头孢稀释液。 季无渡:“那注射器外部有没有指纹遗留?” 检测科的小刘回答道:“外部没有指纹,但是,针头有闵行业的血迹。” 黎月白:“什么,闵行业的血迹?高浓度的头孢,那天晚上他喝酒了。”黎月白转身跟小刘求证道:“这个剂量的头孢在他喝了酒的情况下,能致死吗?” 小刘:“如果他体内的酒量达到一定程度,是可以致死的。” 季无渡皱紧了眉头,暗骂一声,“朱志文在说谎,那么隐秘的出口,闵行业除了告诉他,不会告诉其他人。这闵行业多半是被他弄死在哪个角落了,我继续去提审那个孙子去。” 黎月白拉住他,“你先别急着提审,如果人真是他杀的,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之前提审他的那两次就能看出来这个人心思很缜密,这注射器上也没有他的指纹,他把一切做的滴水不漏,如果他咬死不承认的话,是不可能被你问出什么来的。” 黎月白说的对,现在还不能确定闵行业的生死,照朱志文的口风根本不可能探出什么,他也没有足够的作案动机,甚至连最基本的指纹证据都没有。 季无渡:“但是现在只有他知道闵行业的下落,他现在成了案子的关键点。” 黎月白突然一拍脑瓜子, “啊,对了,你不是黑过闵行业车子的黑匣子的?赶紧的调出来听听,那天肯定是只有他们开着车去了地下室,听听他们路上说了什么,说不定能找到点关键证据。” 季无渡听罢,立马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随之,手机里就传出声音了。 开头是些关于刚刚散席的酒桌话。 闵行业:“姓郑的这老小子,钱舍不得出两个,灌起酒来倒是挺起劲的,给我脑子都喝糊了今天,由城的那块地,他,他”闵行业打了酒嗝继续说道:“听说我要卖了,他就双眼放光了,要不是我急着出手,就他那点臭钱我,我我能就这么便宜他?” 朱志文装腔作势的敷衍道,“是是。” 闵行业:“等我,等我去了西班牙,我要东山再起,我不信了,我这么多年的基业就这么容易被摧毁了。” 朱志文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静静的开着车。 接着就是些闵行业交代朱志文干的杂事,颠来倒去就是安排他老婆孩子去西班牙,抛售公司所有股份。 几乎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俩人一下子又陷入了僵局。季无渡瘫坐在椅子上,将长腿敲在桌子上,闭上眼睛长长的呼了口气,正当他整理好情绪,准备回刑侦科重新想办法时,手机那端传来关车门声。 黎月白立马竖起耳朵,耳朵凑到季无渡手中的手机。 一阵杂音后,响起闵行业的声音,“你来后座干什么?谁开车。” 朱志文半晌没出声,忽然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以及激烈挣扎的声音。 “你,你,你干什么?” “哼,我干什么?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还想拍怕屁股走人?把一堆烂摊子扔给我?叫我抛售股份,我早把受益人换成我了,要怪就怪你没脑子,太相信我了,就你这脑子,我告诉你,就算我不杀你,那个大老板也不会放过你,我对你算是仁慈了,给你打一针,留你个全尸,而你杀的那些人哪个不是缺这少那的。” “朱,志,文,我平时,待你不薄,你竟然对我痛下杀手,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朱志文知道闵行业今天有个酒局,少不了一顿痛喝,所以他提前准备好了一支高浓度的头孢稀释液,准备在闵行业喊他去开车的时候将他了结了。 杀闵行业这件事他只是原本在心里想过,就是当闵行业对他指手画脚,有时脾气上来了还会踹他两脚的时候,但是他没想过这天来的这么快,没想到这倒霉的闵行业这么快就露馅了,所以从杨华成被抓的时候,他就开始打算,暗地里将苏工建设的股份转到自己名下,等到时机成熟,自己将这股份抛售完就跑路,而这闵行业留着多少是对自己的威胁,地窖的另一个出口除了他和闵行业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在这里杀了他然后再把他埋到地窖,是根本不会有人发现的。 过了没多久,车子传来剧烈的挣扎声,而后,渐渐的挣扎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停止。随后就是开门声,以及闵行业被拖出去的声音。 季无渡黎月白二人听完后好一阵没缓过来,怎么也没想到是朱志文杀了闵行业,要不是季无渡留了这手,估计这案子有的他们查的。 “走吧,破案了,终于可以十二点前睡觉了。”季无渡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朱志文不知道为什么又要提审,他双手被拷在身前,漫不经心的靠在椅背上,面对着季黎二人。 季无渡敲了敲桌面,“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坦白你做过的所有的事,不然,当你做的事从我们嘴里讲出来的时候,你只会罪加一等。” 朱志文脑子里瞬间转动起来,突然提审,上来就说这句话,什么意思,暗示什么,还是说他们查到什么了,再或者是搞心理作战这一套?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能查出什么,难不成闵行业从地里爬出来报案来了? 朱志文思索片刻,最终他认为他们是在跟他搞心理作战这一套,是为了击溃他心理的那道防线,他们想像对付杨华成那样对付他,“要说的我昨天都说了,你们再这么问下去,我的回答还是一样的。” 季无渡不禁冷哼一声,“我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没有珍惜,勾结杀人,参与器官贩卖,最重要的,你自己主导杀人,每一条够你牢底坐穿了。” “主导杀人?我杀谁了?你们警察做事不讲证据的?胡乱给我加罪名?”几个反问句问下来,朱志文内心已经开始发虚了。 “再问你最后一遍,闵行业被你藏哪儿了?” “他那么大一个人,我藏他做什么?” 季无渡注意到,朱志文已经开始慌了,他的眼神不似刚进来的时候那么无所畏惧了,整个人也不由的坐正了,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两个大拇指时不时的互相扣着。 季无渡将录音放在桌上,俩人就静静的观察着朱志文上演着表情秀,最后朱志文一个趔趄差点没坐到地上去。 “你们,你们怎么会有,,,,,,” “这都得多亏了你聪明过人的季大哥。要不是会点小手段,抓你个孙子属实蛮难的,好了,现在把所有事交代一遍吧。” 黎月白:“就从唐白开始说起吧。为什么闵行业要杀唐白,杀了之后为什么又埋在自己的地盘。” 此时的朱志文就像是条战败的野犬,垂头耷耳,眼神呆滞。半晌,他才缓缓开了口,“唐白是偷听到了闵行业贩卖器官的事,闵行业和唐白一向不对付,那天是我去跟唐白说的有份合同让他去签,中途让杨华成去埋伏了,我以为他会一个人去的,没想到他还带了秘书和司机,至于为什么埋在盘龙湾那块地,是因为之前我们跟海盛建工在这块地上有过过节,其实闵行业原本想的是嫁祸给海盛的,没想到杨华成这么快就被抓到了。” 黎月白:“那你们的那些器官来源都是来自哪里?” 朱志文:“闵行业的公司日渐做大,之前他放过高利贷,去问那些人收钱收不到,于是他找了黑|社会的人,扬言不还钱就卸了他们两条胳膊,不想卸胳膊的,那就挖肾抵债,反正挖了一个还有一个,所以□□就是这么来的。” 季无渡:“那这些肾都是卖给谁的?” 朱志文:“有的卖给国内,有的卖到国外。国内的买家,压根不知道人家信息。” 季无渡:“那你把闵行业的尸首弄哪儿去了?” 朱志文顿了半天,“还在那个地窖。” “还在地窖?那边就那么大的地方,我们来回了好几趟,怎么没有发现?” “里面有暗间。” 审讯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连同杨华成的案卷一并移交给检察院了。 根据朱志文所形容的地窖暗室,徐渊易临等人去现场挖尸了,据说挖到的闵行业时,尸状是成双手紧握喉咙的状态,全身呈紫黑色,可以想象临死时是有多么的痛苦。 盘龙湾的案子,基本是了结了,两人被李集叫去了办公室。 季无渡是一脸欢喜的进去,一脸丧偶的出来了,大家互看一眼就知道此时的季警官处于低压区。所以大家只能凑到黎月白身边询问情况。 原来是晋升失败了,这件事因为闵行业的死耽误了季警官高升的路,组织认为他们没有保护好犯罪嫌疑人,导致发生了再一次的杀人事件。 得,忙活一大圈子,俩人还是在二级警督的位置上原地打滚。 李队长又是一脸笑嘻嘻的从办公室出来了,“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尤其是我们季警官和黎警官,今天为了庆祝他们顺利破案,我们聚餐如何?” “忙活一整个月,屁都没捞着,就一顿聚餐完事儿了?”季无渡在角落里双眼冒火地盯着深受广大同胞爱戴的李队长。 无疑,除了某季姓男子,办公室其他人都是呈兴奋状。 今天大家都早早的了了手中的事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上潼警署的大门。 季无渡一个人走在最后,李集也没敢来招惹他,只有人美心善的黎警官走在季无渡的身侧。 “黎警官,这就决定了待在上潼了?” “上潼肯定比暨兴强啊,能进来为什么要走?” “暨兴那边可是有能庇护你的张队长,你说你,在暨兴混混不好么?还是说,你们暨兴没我这么养眼的帅哥。”季无渡总是能用最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最不要脸的话。 黎月白不由的被他逗笑了,懒得搭理他的话,径直向前与其他人一道了。 季无渡在后面砸吧了两下嘴,无奈的摇了摇摇头,“承认我比他帅,有这么难吗?” 第18章 距离上次上潼最热闹的夜店地下原水被砸到现在已经一个月过去了,而上次在那里听到的一声枪响,姜鸿风那边到现在都没查出来,所以夜店一直处于被封锁的状态。确实也挺可惜的,作为上潼最大的夜店之一,它的倒闭确实让不少年轻人失去了一个娱乐的好去处。 入夜的上潼城,到处灯火辉煌,高楼耸立,显示着一个大都市的活力,与暨兴不同,暨兴至少有老城区中和一下,使得整个城市有快有慢。进了夜的上潼整个弥漫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味道。 七月初的夜风夹杂着热浪,吹拂着每个人的脸,树叶的摇动,也并未使人感到一丝丝的凉意,一群人进了家上座率很高的港式餐厅,夏夜七八点的上潼城正是整个城市一天中最活跃的状态。马路上,地铁里堵满了刚下班的人们,街道上也充斥着形态各异的年轻人,街头卖唱的,日常推销的,手捧饮料的,勾肩搭背的。 李集包了一个包间,大家团团围成一桌,低气压的季警官,没人敢靠近,只有硬着头皮上的李队还有不谙世事的黎警官将季无渡左右夹杂着,要说这李集好就好在能和基层群众打成一团,这季警官嘛,啧啧,估计他要成了一把手,这聚餐估计一年要缩一半的水,所以他没有晋升上,有些人还是挺开心的。 关于晋升,黎月白一直没有野心,他一向随缘,毕竟他能有今天的日子实属不易,他也无心去要求更高的位置,他只想做个默默无闻的小警员,至于那边要交代他什么事情,他几乎都是懒得去搭理。至此以后,他只想为了自己而活着,至于那些是是非非,他也算是看淡了。 十几个人的大圆桌摆满了精致的点心,菜品,大家都非常愉悦,说说笑笑,仿佛工作上的烦心事都抛诸脑后了,黎月白也安安静静吃着面前的叉烧包。唯独只有右手边的季警官,拖着腮帮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大麦茶。 “哎?小季,你咋不吃呢?尝尝这个蒸凤爪。”说着,李集殷勤的往季无渡的盘子里夹菜。 季无渡抬起双眼,不可思议的盯着李集,那眼神分明在说着:吃,吃,吃你妹,你看我现在像是有心情吃东西的样子吗?这种没眼力见的人是怎么坐到一级警督的位置的?难道就是凭着这一张傻不溜秋的脸? “啧,别这么深情的看着我,哥是有家室的人,给你夹菜而已,不用这么感谢。你看看你办案这一个月脸都瘦了一圈了。听哥的,多吃点补补。” 哇哦,季无渡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把面前的盘子罩李集的脸上,深情个锤子啊,我眼神里的火|药味不够足吗?他感受不到我的愤怒吗? 黎月白看着他俩之间的氛围不太对,他也是个一根筋的人,默默地从季无渡盘子里夹走了凤爪,吭哧吭哧的啃了起来。季无渡盯着黎月白的筷子一路从他的盘子到了黎月白嘴里,旁边没眼力见的,伸长脖子越过季无渡笑呵呵的问:“黎警官,好吃吧?” “嗯,好吃。” 季无渡觉得自己无语极了,这都什么人,一个比一个没眼力见。于是,他双手托着下巴,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按照惯例,吃完正餐,总还是要来点成年人该干的事儿。 徐渊和易临两个憨憨,虽然平时办案没那么机灵,找起酒吧来那是比高考都要认真,不多时,一行人就涌进了一家刚开没多久的酒吧。 氛围那是相当到位,比起地下原水那是分毫不差,酒吧里到处充斥着香水味,汗水味。一具具年轻妖娆的身体跟随着动感的音乐疯狂摆动,灯光也随着音乐的节凑忽明忽暗。大家各自找了卡座,李集,黎月白,季无渡还有徐渊易临几个坐一块,无疑在季无渡看来,徐渊和易临属于气氛组,李集和这黎月白嘛,属于傻白甜组,四个人一边两个将季无渡堵在中间。 面前的桌子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品,易临正兴奋的开着啤酒,一瓶接着一瓶。殷勤的递给李集黎月白他们。季无渡许是刚刚在餐厅大麦茶喝多了,有点想要上厕所了。他推搡开右边的易临和李集,双手插兜懒懒散散的往洗手间走去。 出来时经过吧台处,突然被一条纤细白净的手臂挡住了去路。 对方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跟这里面的人不同,她没有浓妆艳抹,看起来反而很干净明媚。 “有事?”季无渡瞥她一眼。 “一个人吗?可不可以请我喝一杯?”小姑娘眨巴着明亮的眼睛,自信满满的冲季无渡说道。 “我没那么闲,再说了我有钱干什么请你喝酒?”这么多年的母胎单身不是说说而已。 季无渡没理她,抬脚就往卡座走去。小姑娘撅了撅嘴,半晌,好像有些不甘心似的追了过去。 “喂,告诉我你的名字。” 季无渡回到卡座,懒得再挤到中间去,就往黎月白身边一摊,没想到刚刚的小姑娘竟然追了过来。 “百丽?”李集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的女孩。 “姐夫?” “你怎么在这?”李集与小姑娘几乎是同时出声。 一桌子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一时没搞明白眼前的状况。 “你,你你不是跟姐姐说今天加班的?” “你还敢来这种地方?回头让爸打折你的腿。” “那我让我姐今晚就打折你的腿。” 徐渊:“李队,这是你小姨子??” 李集:“啊,今天这事儿要是让你姐给知道了,我就把你的事儿也捅出去。” 严百丽差点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瞥了眼季无渡,然后穿过徐渊和易临挤到李集身边去,凑到李集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姐夫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今天的事,我姐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知道?” 李集:“真的?你啥条件啊?” 严百丽伸出手指轻轻地指了指季无渡的方向,“他是你们刑侦科的吗?” “是啊。咋的呢?” “姐夫你小点声,我不要面子的吗?” “你都追到人家屁股后面了,你还要什么脸,我跟你说,就他,你要是能追到,我刑侦支队队长的位置给你坐。人家27年母胎单身真不是闹着玩的。”李集小声凑到严百丽耳边,他可不敢让季无渡听到,幸好音乐声够大。 严百丽:“有这么夸张吗?这么好的外形条件竟然没谈过?那我要是追到了,我岂不成了他的初恋?” 李集:“前提你得追的到啊,别说我还真挺想看看这小子谈恋爱了对别人好是什么样儿的。不过,要我说,他旁边的那个看见了吗?你追他都容易点。” 严百丽抿着嘴摇了摇头,“那个不行,太漂亮了,跟他站一起,我感觉我被比下去了。” 或许是被这俩人盯的不自在了,黎月白不禁往季无渡那边挤了挤。 气氛组两位开始营业了,“李队?不介绍下吗?” “我老婆的妹妹,严百丽。” “哥哥们好。” “妹妹一个人来这儿玩吗?” “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要一起喝一杯吗?哦,对了,刚听你朝着季哥喊啥呢?你们认识?” “啊,不认识,这不是想过来认识认识吗?” “哦~~~”徐渊易临两个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眼神欻欻的朝季无渡砸去。那位季警官八成还在想着晋升没成功的事,一个人搁那儿喝闷酒呢,头也不抬,双臂撑着膝盖,左手端着酒杯,不知道在想啥。 “季哥,季哥。” 季无渡抬起头看向他俩。 “妹妹想跟你认识认识呢?” 季无渡一眼也没去看严百丽,朝两人扔过去一个酒瓶盖,“你俩闲的是吧?明天的案件报告,一人一份。” “别啊季哥,这不帮你做好事呢嘛,李队这妹妹年轻漂亮有活力,配你刚好啊。” “两份。” 李集的老婆大家都知道是名检察官,李集之所以想离开刑侦科准备往检察院发展,也正是有一位在检察院当副检察长的老丈人,他老婆的妹妹从小也是娇生惯养,在蜜罐里长大的,没吃过什么苦,今年23岁的她转眼也毕业了,有一位好爸爸想必这工作也是顺风顺水的。 要说这样一个女孩子,长相家境都俱佳的,找对象还不是简简单单,即便所有人都这样认为,母胎单身的季警官还是要给他们表演一个眼高于顶,让他们看看他有多不一样。 李集:“你不是跟朋友来的?你找你朋友去,别在我们这凑热闹。” “姐夫,我就不能陪你们喝两杯吗?” “你个女孩子,跟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儿喝什么喝?快走快走。” “那你把他电话给我。”严百丽小声说道。 “晚上回去,可以吧。” 得到这样的答复,严百丽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离开了他们的卡座。 季无渡一眼都没赏给严百丽,徐渊“啧啧”摇摇头,“还是咱季哥抢手啊,不但楼下的纪委,督察大队,政工科的女孩子们往我们科涌,就连隔壁检察院的都有美女来约季哥吃饭,要不是咱季哥这刚正不阿的品性,我估计咱这刑侦科至少得有一般的女同志,哎。” 徐渊这话,黎月白算是听明白了,他们这些光棍男青年都得怨这季警官,不但挡了他们的桃花运,还亲手扼杀了女孩子们对刑侦科的向往。想想就季无渡这样的,单看脸和身板,那是一绝,只要他嘴下能稍微留点情,他也不至于一直单身。 几个人又喝了一轮,直到脚下开始打拌。 黎月白有个习惯,他从不让自己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喝酒他是有节制的,即使有人劝酒,他也能很好的控制住,他习惯让自己随时保持清醒。 李集踉踉跄跄的站起身,“今天就到这吧,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季无渡算是醉的比较狠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可能是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吧,即使不喜欢喝酒,他口中所谓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会喝醉,八成指的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 徐渊易临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季哥,季哥醒醒。” 黎月白一看这几个,一个比一个醉的厉害,只有自己最清醒了,这送季无渡回去的差事怕是要落到他的头上了。 果不其然,李集的手搭上的黎月白的肩头。 “黎警官,你是认识小季家的吧,我们都不认识,这小子从来没告诉过我们他家住哪,所以只能辛苦你了。” 黎月白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李集的话,这么多年同事,不知道住哪是认真的吗? 黎月白点了点头,等他们都走完了,他推了推季无渡,此时的季无渡,才把脸从臂弯里露出来,额前头发有点凌乱。 黎月白扶起他:“走吧,送你回去。” 季无渡的胳膊自然而然的揽过黎月白的肩头,拖着脚步跟着黎月白一步步的出了酒吧的大门。 第19章 一出酒吧的大门,两个人就好像活过来了似的,感觉透过气来了,七月的夜风虽然很黏腻,但是也架不住凌晨的露水气。 黎月白摇了摇他,“能自己走么?”拖着个一八几的大块头属实有些费劲。 季无渡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脑袋一歪往黎月白头上一靠,长长的吐了一口满是酒味的气,“不能。你得老老实实把我送回家。” “我看你脑子挺清楚的。” “谁说的,没看到我头都抬不起来了吗?” “那你非喝这么多干什么?” “借酒浇愁不懂么?” “就没能晋升那事儿?至于吗?” “跟你这种没有上进心的人讲话好累。”说完,他闭上了眼。 没多久,黎月白就招呼到了一辆出租,他将季无渡塞进去,而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师傅,时光里。” “好嘞。” 黎月白不确定季无渡是不是真的醉了,但是他确实喝了不少,脚下也在不停的打着拌,不过黎月白看他脑子很清明,脸也不红。 黎月白帮他开了门,并且成功将他送到床边,就在他想转身离开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那位闭着眼睛吩咐道:“给我拿个牛奶。” 好家伙,还挺会使唤人,黎月白心想,算了,就好人做到底吧。 转身给他拿了盒牛奶,伸手递给他时,他也不睁眼,依旧闭着眼,“帮我把吸管插好。” 黎月白照做了,插好吸管送到他嘴边。 他心想,这回应该可以离开了,转身去拉房门的把手,手还没碰到把手呢,没想到,那位咬着吸管的季警官又开口了,“等会儿走,房间没有垃圾桶,等我喝完帮我扔下垃圾。” 黎月白一下子无语了,他不禁问道:“季警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使唤的对象是谁?” “黎,月,白。”季无渡闭着眼一边说道,一边伸手去解衬衫的扣子。 他不是故意装的吧,思路挺清晰的。黎月白虽然没有醉,但多少也是喝了点的,头还是有点昏沉,他见季无渡伸出手臂,递给他空的牛奶盒子,伸手去接。就在他的手指碰到季无渡的手时,忽然季无渡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一使劲,而后,他一个旋转,被季无渡抱了个满怀,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黎月白不禁“啊”了一声,牛奶盒子应声落地了。他整个人被季无渡圈地死死的。 “喂,喂,喂醒醒,干什么你?” 季无渡或许是感觉的怀里抱着的东西有些许不听他指挥,于是他又伸出长腿,将怀里的东西死死的固定住了。 这下黎月白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无论他怎么挣扎,怎么喊他,他都无动于衷。 不知怎么就天明了,或许是昨晚没人拉窗帘,耀眼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直直的照在床上,季无渡伸手想去揉揉眼睛,却感觉到整个胳膊跟麻木了似的没有知觉,于是他迎着日光睁开了眼。 就在睁眼的刹那,他好似遭了雷劈似的,整个人瞬间清明,黎月白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臂弯里,他顺着二人的衣服一路看下去,黎月白穿戴完整,自己的衬衫扣子一路解到胸口,裤子还在。 他不禁暗暗呼了口气:做得好季无渡,你没有做对不起自己以及对不起他人的事。他转念又一想:他自己是个男的,对方也是个男的,上学的时候,男孩子躺一张床上打滚都是常有的事,怎么现在搞得这么紧张? 他抿起嘴唇,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的胳膊,还好没有弄醒黎月白,提起鞋子悄悄的出了房门。 他光着脚走到客厅时,眨巴着眼睛,细细的回想起昨晚的事。是了,黎月白送他回来的,然后,然后自己要人家帮忙拿牛奶,再然后,再然后,,,,,再然后怎么呢?怎么就抱上人家睡觉了?这样想着,他已经洗漱完,翘着二郎腿在窗边喝起了牛奶,目光痴痴的望着远方,脑袋一片空白。 不多时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季无渡心中忽然警铃大作,迅速放下二郎腿,背脊笔挺的坐在椅子上,如一个机器人一般转过脑袋去看房门那边的人。 黎月白一出来就看见季无渡以很诡异的姿势注视着他,想起昨晚的事,他不禁朝他轻轻地翻了个白眼,抬脚往季无渡这边走来。 “醒了啊黎警官,睡得好吗?”好家伙,还能如此谈定且不要脸的问出这句话。 “季警官,你必须给我个解释,昨晚你是故意的,还是真醉了?”黎月白双手抱臂俯视着有些许慌张的季警官。 “我那是真醉了啊,昨晚啥事儿啊?我干啥了?我真记不得了。”说着,他咬着吸管看向窗外,不看黎月白。 “我看你脑子挺清楚的,还知道我是谁。” “我这个人醉酒跟别人不太一样,就,你知道吧,理性大于感性,但是,当时的我并不受我本人的控制,所以我要是做了什么不得当的事,不是我的错,是酒的问题。” “那我劝你以后还是别喝了。”黎月白看了看壁钟,离上班不到一小时了,现在回去洗漱完再去上班肯定来不及。上次带杨星星来这边住,自己收拾了小包袱还没来得及带回去,这就派上用场了。昨晚在酒吧里沾了一身的烟酒味,俩人昨天都没洗澡,床上估计也是一股味道了,看这季警官手脚倒是挺快的,不知道在他前面多久醒来的,这会儿的他已经人模狗样的坐在他面前了。 “我先去洗个澡。”说完,黎月白往上次睡过的房间走去,打开衣柜将自己的包拿了出来,然后他又想了想,干脆把包拿到客厅了,季无渡看他走来走去的,也不敢去过问他。 约莫半个小时后,黎月白洗完出来了,季无渡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桌子的早点。 “吃吧,吃完一块儿上班。” 上潼警署刑侦科。 季无渡走在前头,黎月白走在后头。所有人一脸惊讶的盯着他俩,不仅是因为俩人同时进的门,更主要的是这是季警官为数不多的提前到办公室, “大家早。” “黎警官早。季哥也早。” 李集从办公室探出头,“哦?你们来了?黎警官昨天有把小季安全送到家吗?” 季无渡闭眼扶额:能不能闭嘴不要再提昨晚的事了。 甄一茴和关那那听罢,两颗脑袋立马凑一块了。 “甄姐,昨晚黎警官送季警官回家的,今早又是一起来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黎警官昨晚在季警官家住了!” 黎月白淡淡地朝李集笑了笑,很显然他也不太想提起昨晚的事,他甚至不知道昨晚自己怎么就放弃挣扎,就那样睡着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季无渡总是有意无意的瞥黎月白两眼。 “季警官,有事吗?”黎月白合起手中的档案,朝季无渡这边看来。 “我看窗外呢?天怎么不太好,感觉要下雨啊。” 阳光都快刺得人睁不开眼了,鬼扯的快要下雨了。 黎月白没搭理他,拿起档案开门准备出去。 “你去哪?” “给李队送资料。” “闵行业的案情分析吗?我昨天不是说让徐渊跟易临写的?” 黎月白纳闷的回过头,“原来你还记得昨天说过这话?那你怎么不记得晚上,,,,,,”黎月白忽然闭了嘴,耳尖悄悄的有些粉。 “你快去吧。”季无渡尴尬的扬了扬手。 黎月白敲了敲李集大敞着的门,李集正在打电话,“不是我说,她个刚毕业的来我们刑侦科干什么?她会什么?”“那我也不能滥用职权啊,就为了追个对象,回头再把我饭碗给砸了。”“我这不还没能进检察院的么?说不定我还得奋战在这刑侦科。” 李集一边示意黎月白坐,一边打着电话,“要我说,你们就是太放纵她了。”“什么?我不答应,她就爆我小料?我,我,我能有什么小料她爆啊?不是,老婆你听我说,我整个就一老实人,她这就是为了进我们警署不择手段啊,试图构陷我,在检察院不好吗?非得来刑侦科受苦受难?哎,好好好,晚上回去再说吧。” 黎月白听了个大概,貌似是昨晚李集的小姨子为了追爱,不惜想来刑侦科,想到季无渡的反应,黎月白竟微不可查的扯了扯嘴角。 “黎警官?啥事?” “这是闵行业的案件资料,麻烦移交下检察院。” “还是你动作快啊,这要是放我们那位季警官身上,案子是挺会破的,就是每次的案件分析,我都恨不得给他配个秘书,,,,”“嗯?秘书??”李集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 黎月白给完档案回去后,他瞥了季无渡两眼,不禁嗤笑两声。搞得季无渡一头雾水。 “笑啥?” “没啥,就是想到你快要迎接幸福美好的生活了,我替你感到高兴。” “送个文件,送出好事来了?有什么好事?难道我的晋升机会又来了?” 黎月白坐下来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这人满眼只有工作和晋升,爱情休想与他有丁点的摩擦。 第20章 黎月白再一次接到了张之文的电话,上次的检测结果并没有很顺利,似乎是因为涉及到的化学成分组成与以往的毒|品不同,张之文将东西又送到其他地方检测了,直到今天,他才给了黎月白答复。 这是种新型的能使人致幻的毒|品,这种液态毒|品是将□□溶解在水中,主要成分是□□,一般这种只会流通在酒吧夜店这种地方,就是些年轻人为了寻求刺激,用来保持兴奋的。但是黎月白拎给张之文的这箱,里面还包含了罂粟酸、吗啡、□□、那可汀、□□等,典型的控制神经中枢系统的毒|品。成分含量之高,要是服用不当,就是小命呜呼,连上瘾的机会都不给。 张之文:“喂,月白,检测结果出来了,我一会儿以电子形式发给你。” 黎月白:“好,谢谢张队。emmm.....张队,方问海毕竟是暨兴的政协委员,这个事上潼插手应该不是很合适。” 张之文明白他的意思了,沉默了片刻,“就是那位季警官能服气把案子交给我们暨兴吗?毕竟这个箱子是你俩拼了命带出来的。” 黎月白:“这个你放心,我会跟他沟通。” 张之文:“好的,那我就看着办了。” 半个月后。 严百丽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衬衫和一条半长的黑色短裙出现在刑侦科的门口,热情的朝着大家伙打招呼,并招呼着后面拎着咖啡的员工将饮料送到大家桌上。 徐渊和易临算是认识她的,其他人对她还是一脸懵逼,一看严百丽有些尴尬的站在门边,徐渊立马站起身,“大家别拘谨啊,这位是李队老婆的亲妹妹,隔壁副检察长的亲女儿”说罢他回过头对着严百丽问道:“妹妹是来找李队的还是找季哥的?” 严百丽害羞的低下头,用脚尖点了点地砖,小声回道:“都找。”那姿态全然没了第一次伸手拦下季无渡的胆量。 徐渊笑眯眯的:“季哥跟黎警官的办公室在那边,隔壁是李队的办公室,你随意。” 严百丽听闻,拎起两杯咖啡抬脚就往季无渡的办公室里钻。 八卦组的甄一茴和关那那嘬着咖啡又凑到了一块,“甄姐什么情况,李队咋没听说过还有个这么年轻的小姨子啊,这是冲季警官来的,还是冲黎警官来的。” “谁知道呢,哟哟哟,直接奔黎警官他们屋去了,她不是李队的小姨子吗?来了不先找李队吗?” “我们季黎之间的第三者来的这么快吗?” “想啥呢?现实点,就季警官那样的,女的他都不带看一眼的,何况是男的。”听完甄一茴的话,关那那撅了撅嘴,心想:也是,这李队的小姨子年轻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要家室有家室,这样的姑娘摆在哪个男的面前不是个香饽饽,哎,不像她,要啥没啥,还得时不时的面对巨人观。 严百丽小心翼翼地敲响了他们的门,俩人几乎同时抬头,季无渡一愣:什么意思,追着来了?黎月白嘴角绽放了:来了,有好戏看了。 “黎警官好,季警官好,我可以进来吗?” 季无渡没开口,黎月白倒是和和气气的将人迎了进来,“进来吧,随便坐。”相对季无渡的冷眼旁观,这热情亲切的黎月白那是让严百丽觉得好感倍增啊。再瞥了瞥那头正认真工作的季无渡,内心不由的荡漾起来了:啊,比上次更帅了。 严百丽将咖啡递到黎月白桌上,刚准备回头往季无渡桌上放时,就被黎月白打断了,“他不喝咖啡,别给他了,你自己喝吧。” 季无渡倒是有些惊讶的望向黎月白,他还记得他不喜欢咖啡呢。 严百丽悬在空中的手霎时有些尴尬,回头望了望季无渡。 季无渡:“他说的对。” 严百丽抿了抿嘴,将咖啡收了回来。 随后,她又走到季无渡的对面,小声问道:“季警官,为什么你的电话打不通?” “180那个号码是你的?” “是啊。” “我以为是骚扰电话,拉黑了,你找我什么事?” 严百丽撅了撅嘴,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追着她要电话号码,这季无渡居然拉黑她,不由地激起了她的战斗欲,“那你现在知道了,可以把我移出黑名单吗?” 季无渡停下手中的工作,抬起头,一脸冷漠的望着面前清秀可人的女孩儿,“什么事儿,你现在说不就好了,非得那么麻烦做什么。” 黎月白一口美式差点没喷出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钢铁直男吗?要个电话这么难吗?心想这姑娘也是够惨的,看上谁不好,外面一群大好青年,非得在这种火|药男面前碰一鼻子灰。 正在严百丽不知道怎么回季无渡的时候,李集进来了,“你咋今天就找过来了啊?” “姐夫~” “你说你一来就进别人办公室干什么?走走走,跟我走。哎?为什么他们都有咖啡,我的咖啡呢?” “外面呢,你自己拿。” 李集一个白眼差点没翻背过去,心想平时白对她好了,于是上去就把人拉走了。 李集办公室内。 “你可想清楚了啊,别到时干两天就喊苦喊累,我这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托了一圈的关系才把你安排进来的。” “姐夫你放心,妹妹我绝对不给你丢脸。” “不是,我言外之意,你真打算追这小季?” “姐夫,不瞒你说,今天见到之后,我更加坚定了。”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到时别哭着回家,你要知道你对面的是个什么角色。” “姐夫你还不相信我的魅力吗?你就等着看吧,我先出去了。”说完,严百丽一撩头发,自信满满的出了李集的办公室。 一出门,她又往季无渡他们办公室去了,严百丽站在季无渡的办公桌对面,“上次让你请我喝一杯你不请,今天我请你出去吃饭总可以吧?” 季无渡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我不请你,并不是我请不起,是我不想,你也不用请我以凸显出你有钱这件事,没事,就请你先出去,没见我们这正忙着呢吗?” 黎月白低着头,无奈的摇了摇头:还真是铜墙铁壁,生怕给别人一丝希望啊, “那我不管,今天你必须跟我出去吃饭。”严百丽说着说着就上手了,上去就想挽着季无渡的胳膊,这可把钢铁直男吓着了,一个激灵闪到办公桌的另一边去了,“你干什么,还想用强的啊,我说了我不去,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你一单身狗,下班回家能有什么事?跟人家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吃个饭,你也不亏啊。”黎月白非常不合时宜的开口了。 季无渡听完他这话,一个闪身,半个屁股就坐到了黎月白的桌上,面对着他,“黎警官,我平时没得罪你吧。” 说到得罪这件事,黎月白掰掰手指,可能一只手数不过来。 黎月白合起手中的档案,“你们慢慢聊,我有事先走了。”这应该是属于有意避让的,屁股才离开凳子,就被季无渡提溜住了衣领,“还没下班,哪儿跑?下班有事找你,别急着走。” “什么事?现在说。” “嘿,我说你非得跟我过不去是吗?”季无渡站起来靠近黎月白左耳,合着,是为了甩开这严百丽。黎月白被季无渡的身板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对面的严百丽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抿了抿嘴,抬眼看向季无渡,季无渡几乎是一瞬间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好家伙长得人畜无害的,还学会了趁火打劫。 季无渡压低了声音,“我帮你买一个星期早饭。” 黎月白摇了摇头。 “我教你黑系统?” 他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要什么?我可提前说好了,争晋升机会这个我是绝对不会让的。” 黎月白也压低了声“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的时候,你再做吧。” 严百丽伸长了脖子看着俩人的身影,不知道在嘀嘀咕咕的商量着什么。 突然,黎月白拔高了声音:“对了,我晚上还真有事找你,离下班还有个把小时,要不,我的事先搁搁,我等等你,下班一块吃个饭。” 季无渡就差给黎月白鼓掌了:演技派啊演技派,说来就来的本事真真一流啊。 严百丽撅起鲜艳欲滴的嘴,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两人身侧,“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明天后天?” 季无渡摆摆手:“哎?你可别,我们这几天都忙着呢。我说小姑娘,别仗着跟李集有点关系就三天两头往我们科跑,李集都不知道能在我们这待几天了?你这样不合适。” “谁说的?我姐夫去不了检察院了,我听我爸说了,现在上面查的紧,想进检察院没那么容易。” “什么?他不走了?” “啊,是啊,而且,我以后也不是无缘无故来刑侦科了,我过两天就要搬过来工作了,到时候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找你吃饭。” 两个消息跟炸弹似的,炸的季无渡反应不过来了,僵在原地半天,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李集这个傻白甜不走了?那我一级警督岂不遥遥无期?这脸皮跟李集一样厚的丫头要是真进了我们科,我以后还有什么日子过?不行,我得想个两全的办法,先击退这个丫头再说。 “季警官?季警官?想什么呢?是不是被我的精神感动了?” 季无渡一个白眼飞过去,“那什么,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不喜欢女的,我喜欢男的。” 这句话一出,黎月白和严百丽,下巴都快惊掉了一半。 严百丽看着面前的两人,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难道你们????” 黎月白连连摆手,“别瞎想,跟我没关系,我啥也不知道。”黎月白望向季无渡,眼神里全是戏:你倒是说句话,可别坏了我清誉。 季无渡懒懒散散的抱着双臂,不去回应黎月白的眼光,黎月白急了,“姑娘,你信他呢,这一听就是个幌子啊。” 严百丽看了看黎月白,似乎有些动摇。季无渡心想不好,于是一把揽上黎月白的肩头,“我们俩的事儿呢,你知道就好了,别说出去啊,毕竟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接受度比较低,这要是让别人都知道了,对我俩影响不好。你懂得。”转念他又想了想,“我天生对女的不感兴趣,所以你也别伤心,你也不是第一个了,那被我拒绝过的姑娘都能从这排到楼下大厅了......” 没等他说完,严百丽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红着脸,捂着嘴跑出了他俩的办公室,走之前还重重的替他们甩上了门。 黎月白彻底无语,抓着季无渡搭在他肩头的胳膊,一个反剪,就将他按在办公桌上。 “啊啊啊,你干什么?松手松手,疼。” “季警官爱好男人,我怎么从前没听说过啊?啊?” “先松手,松手,疼,疼。” 黎月白一脸愠色的松开手,“正好了,本来还想晚上跟你讨论下方问海的事的,这样一来,我看也没有讨论的必要了。” 季无渡龇牙咧嘴的揉着被黎月白按疼的胳膊,“啊?你晚上找我是真有事啊,那箱子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本来想跟你商量的,我现在看也没必要了。” “嘶,你别当真啊 ,我就是为了甩开她,不得已,不得已啊。” 幸好办公室隔音够好,不然今天这出,他俩明天可就成了整栋大楼的话题人物了。 黎月白满脸通粉,不过,他并不是害羞的粉,是气的,从他一张一合的鼻孔就看的出,鼻头的那颗小痣就显得特别有意思。 “哎?你别急着生气啊,说正事,还是晚上边吃边聊?” “哎?等等我,还有个把小时下班呢?你这属于早退,等等我。”季无渡拽起桌上的车钥匙追了出去。 外面的广大同僚们,目送了气呼呼跑走的严百丽,又看到黎月白一脸愠色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后面还追着着急忙慌的季无渡,一时对屋子里发生的事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心,尤其是甄一茴和关那那。 “甄姐,甄姐,这又是演哪出啊,季警官为了黎警官抛弃了李队小姨子?” “没看到黎警官也是一脸恼怒的走出去了吗?” “啊?难道季警官为了另一个心爱的人同时拒绝了李队小姨子和黎警官?” 第21章 季无渡跟着黎月白一路小跑着,“你等等,我去开车。” 盛夏五六点的上潼,太阳西下,并没有驱散空气中的热浪,正值下班放学的高峰期,马路上挤满了来来回回的车辆,道路两侧全是放学了的小学生中学生,孩子们三两成群,有说有笑,手上都拿着冰淇淋舔着。季无渡驱车跟上淹没在孩子们中间的黎月白,“喂,快上车。”他按着喇叭,黎月白回头应道:“我晚上有事,你别跟着我了。” 季无渡为了配合黎月白的脚步,车子开的极慢,导致与前面的车拉开了一段距离,在这种堵车高峰期,只要有个小空档就会立马被人钻了空子,后面的大叔疯狂的按着喇叭,不一会儿又把头伸出窗外,“前面的干什么呐?开不开啊,马路你家的啊。” 季无渡又朝黎月白喊道:“快点啊,后面催着呢。” 黎月白瞥了瞥后面堆积起来的车,以及越来越暴躁的车主们,皱着眉头拉开了季无渡的车门。 季无渡握着方向盘,没去看黎月白的脸色:“你说你早上来不就完事了,外面那么热?还是你也想跟小学生们一样,边走边舔冰淇淋?” 黎月白懒得搭理他,靠在副驾的椅背上,感受着刹车油门的不断变化,“方问海的案子,我让张之文去处理了。”他冷不防的开口了。 “什么意思?” “方问海毕竟隶属暨兴,我们这样跨市调查肯定不合适,张之文作为暨兴市刑侦队长,查这个事在合适不过了。” “合着我累死累活的,让别人捡了个大便宜?方问海这板上钉钉的事,只要逮住他,罪名就能坐实了,这么个大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拱手让人?” “我一会儿就去找李队要严百丽的电话,跟她好好说说今天的事。” “哎?别别,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还不行吗?” 黎月白偏过头去看季无渡,棱角分明,皮肤光滑,衬衫半卷露出一小节手臂,开的也是进口车,一切看起来都是顶尖的优质男。 “看什么?”或许是感受到了黎月白的目光。 “没什么,我在想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什么意思?”季无渡好像听出来些意思,“虽然我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但并不代表我不会谈恋爱。这事我总得有些自己的眼光吧,那也不能什么人贴上来我都照单全收吧。” 黎月白不禁嗤笑出声。 “笑什么?没谈过恋爱就要受到嘲笑吗?看来黎警官情史丰富啊。” 黎月白撇头望向窗外,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只剩远处天边一片橙红,将这天地万物都渡上一层暖金色。他突然回想到那些不堪的过去,想到那满地狼藉的餐盘食物,想到那两把钝钝的餐刀狠狠划过背脊的感受,想到那扇门被踹开后,他是以什么心态去面对那个人,是怎么逃出魔掌的,渐渐的,一些细节他已经淡忘了。他实在不愿意去想起那个糟糕的傍晚,这样只会让他反胃恶心。 季无渡见他看着窗外不答话,寻思着:这是想起哪个前任了,这么入神? “吃什么?” “随便。” “黎警官,你难道不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怕听到这两个字吗?” 黎月白回过神,眼巴巴的望着他,“我说的随便就是真随便,你自己看着办吧。” 最后,季无渡将车子停在一家日式拉面馆的门口,俩人各点了一份豚骨拉面以及一份天妇罗和一盘唐扬鸡块。 “你说你,要是答应了那严百丽,现在就在某家高级餐厅用着刀叉了,至于在这吃拉面吗?” “你怎么总是说她,该不会是你对她有意思吧?哎,黎警官,你不用顾及我的面子,喜欢就去追,免得以后后悔。” 黎月白搅起一筷子的面,低着头慢慢的吃着,“想多了,吃你的面吧。” 吃完之后,季无渡将黎月白送回了他的小公寓,车子刚停稳,距离车子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站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见黎月白下车了,压了压帽檐,朝黎月白走来,黎月白一眼就瞥到了来人是江序,他与季无渡道了别,下了车就往小区里一路小跑,江序见状也跟着他小跑了起来。 这时季无渡才注意到这个男人是冲着黎月白去的,他刚想掉头走人的,但却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停下了步伐,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要对黎月白做什么,当江序从他车旁走过时,他忽然想起来,这个身形就是在地下原水和黎月白从同一间屋子出来的那个男人,当时他甚至从他身上闻到一阵淡淡的枪|火味。 季无渡看见那个男的追上黎月白后,一把抓住了黎月白的胳膊,但是还不到一秒就被黎月白狠狠的甩开了。 黎月白:“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江序:“我说过,不要跟别的人走得太近,这样不仅你有危险,他也会有。” 黎月白约莫比这个男的矮七八公分,面对面站着的时候,需要微仰着头,季无渡没急着走,甚至摇下了车窗,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奈何离得太远,只能依稀看见他们的轮廓。 黎月白:“你走吧,以后不许来找我,我跟那边已经断的干干净净了,我不想跟你们有任何一点关联。” 江序:“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把你送去当警察,可不是为了让你跟那边断的干干净净的,老板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就听听话,这样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黎月白满眼冷漠的看着他:“从我当警察的那刻起,我就没有将性命看的很重了。”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星期后老板会在上潼的郊区庄园举办一个慈善晚会,我们已经全部迁到上潼来了,老板需要在这建立人脉和市场,到时他要你到场参加。” 黎月白不禁冷哼,“慈善晚会?那个人配谈慈善二字吗?我是不会去这种恶心的场合的,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假惺惺的,当你选择了那个人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已经形同陌路了。” “月白,你别这样,我,我是真的没法不听他的话,我的命是他给的。” “那你就一辈子给他当条狗吧。” 说完黎月白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江序见状连忙追上去,挡住他的去路,“这事你必须得答应,不然老板有的是办法折磨你的。” “让他来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想杀我了,我现在了无牵挂,死不死的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了。” “别,我不是那个意思。”江序又想伸手去拉黎月白的胳膊,黎月白心想这边的房子应该是被他们摸了个透了,搞不好哪天那个人摸上门了,到时真的是想跑都难,所以这边大概是没法住了。 他转身往小区外走去,意外发现季无渡竟然没走,季无渡见他走过来,慌慌张张的去启动车子。黎月白一把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去你家,快走。” 季无渡看着后面跟过来的男人,再看看气呼呼的黎月白,心里也没个底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他还是听了黎月白的话,启动车子,扬尘而去。 “你怎么还没走?” “啊?我,我那个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夜宵的?耽误了会儿。”好嘛,这真是个假到不能再假的借口。距离吃完晚饭前后不到半小时,半晌他才问道:“你朋友?” “不是,只是认识的关系。” “上次地下原水也是他?” 黎月白没想到季无渡靠身形就把江序给记住了,但所幸的是他并没有看出来在杨华成家与他们交过手的人也是江序。 黎月白微微点了点头“嗯”。 “你们什么关系?”一般人从远处看到这两个人这样拉拉扯扯,多半会以为俩人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是,季无渡不一样,他看到黎月白的眼神里满满的厌恶与不耐烦,明显是想躲得远远的,还是说:那小子单恋?怎么都追不到黎月白?啧啧,长得漂亮果然容易招桃花啊,这黎月白也是个奇葩,追着他跑的怎么都是男人,上次被一群小混混围着,这次被暗恋对象蹲点。 “不是说了,只是认识的关系。”黎月白转头看向他,“今晚能在你家借宿吗?” “借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说到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昨晚的事,季无渡假装着干咳了两声,“话说,你就为了躲那个人?” “嗯,我明天就搬家。” “不至于吧黎警官,为了躲个男人,你还搬家?就像我拒绝严百丽那样,直接拒绝他不顶用么?”说着说着,季无渡还是转到这个上面来了。 “别开脑洞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讨厌他都来不及。” “别当真,开个玩笑而已。” 不多时,车子驶进季无渡的小区,黎月白忽然开口:“你这小区的安保怎么样?” “那必然是整个上潼最好的啊,不是我吹,苍蝇都很难飞进来。” 黎月白不说话四下看了下,确实有不少保安,在进行夜间巡逻,门口两道关卡,直达电梯也是,没有专门的门卡都进不来。 “怎么?想搬到这边来?” 虽然黎月白这么多年来也攒了不少钱了,但是要想要住这边的房子那还是相当的吃劲。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接着就听见季无渡说道:“这边,买一套均价在两千万上下,租的话,好一点,一个月也就一两万吧。黎警官你一刑侦小警员,能负担的起啊?还是你有富婆包养?” 黎月白低着头不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季无渡停好车,看着沉默的黎月白,就知道他在心里琢磨着这事,于是他走过去用肩膀顶了顶黎月白,“不过呢?我倒是有个两全的法子。” “什么?” “你可以搬到我家,跟我住,我家可是这个楼盘最大的户型了,我不收你房租,但是,我有条件,就是你必须什么都得听我的。” “听你的?是什么意思?” “放心我一不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儿,二不让你做出卖灵魂的事儿。怎么样,黎警官?” “我想想。” “可以,你好好想想,明早给我答复就成。” 第22章 今早走的时候,黎月白还心想,再也不来季无渡这大平层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啪啪打脸了,早上带走的包袱自己的家门还没进,就又跟着主人到了别人家。黎月白打开衣柜将自己的包甩了进去,站在落地窗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洗漱完之后,他见季无渡正坐在客厅中央的电脑前,对着几块屏幕飞快的敲着键盘,于是他撑着季无渡的椅背,仔细的看起来,“你在干什么?” 季无渡没有回头看他,修长的手指不停的来回移动,“要想住安保性好的房子,单靠刑警那点工资肯定不行啊。” “你在做兼职?” “算是吧。” “敲代码真这么赚吗?” “怎么?心动了?”这回季无渡停下了,扭头看向黎月白,突然间的四眼相对,又是季无渡先败下阵:他怎么回事,洗完澡怎么像个出水的白莲似的,难道真是我单身太久了?现在看个男的都这么眉清目秀了。 季无渡抿了抿嘴,又扭过头去继续敲键盘,“我可不是简单的敲代码,信息安全,游戏开发,数据维护等等,我什么都会的,我一套编程下来都能卖到大几十万的。” 黎月白甩了甩半干的头发,心里琢磨着这自卖自夸的本事,季无渡要说第二,没人敢认领第一,他要不是个刑警,应该是个很厉害的黑客,毕竟像他这种人,就算是个刑警都能时不时的知法犯法。 但是他确实也厉害,年纪轻轻单单靠自己的本事就能混到这一步,在这一点上黎月白还是很认可他的。 季无渡见他站在后面半天不说话,又问道:“你老家就是暨兴的?” “不是。” “那你父母还在暨兴吗?” “不在。” 季无渡感觉自讨了个没趣,便没再理会黎月白,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事。 “你呢?”半晌,黎月白开口了。 “我什么?” “你老家在哪?你父母不经常来看你吗?” 这回换季无渡顿住了,他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然后他就像唠家常一样开口说道:“我老家在城北的小树苗福利院,我父母早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他说的很淡然,甚至连手中的工作都没有停下,不带任何情绪的阐述了这件事。 黎月白好似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季无渡转过椅子,两条手臂支着椅子的把手,“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其实当他从福利院出来的时候,他就一直是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他甚至连一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他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经历,所有的情绪都是自己消化。然而,当他自己邀请黎月白一起住的时候,他一时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一个人孤单太久了,找一个室友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暂时他是这么认为的。 黎月白忽然间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悲惨了,世间万物,人间万事,不如意的事太多太多,太多的人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 “不早了,那个,那个,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黎月白显现出不多见的局促。 说完他就往卧室去了,躺在床上时,他想了不少,想要摆脱那边,他需要季无渡的帮忙,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季无渡卷进来。就这样,他带着纠结睡了一宿,以至于,早上醒来眉头都是皱着的。 黎月白走到客厅时,季无渡还是坐在落地窗前,双眼放空的吸着牛奶,“醒了啊。” 黎月白发现这么多次,他就没一次在季无渡前面醒的。 “早。” “想好了吗?” “啊?” “住我这儿的事,想好没?” “嗯。” “嗯是什么意思?怎么搞得好像是你吃亏了似的。” “我,我每个月给你房租。” “一个月两万,你确定你要给?” “总也不能白住。” “我说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适当帮帮我就好了。” “什么需要?” “这不是还没有发生这种状况吗?以后总会有的。”这句话,确实没错,以后总会有的。 一星期后,上潼郊区的那片庄园,名义上的慈善晚会如常举行。 下午黎月白正在翻看以前的旧案,手机忽然想了,他一边翻着东西,一边拿起手机,也不去看是谁来的电话。 “喂。” “你怎么还没有过来?” 黎月白突然手一僵,喉咙一哽,霎时就像说不出话来,他僵硬的拿着手机出了门,往走廊走去,他压低了声音且带着一丝狠戾“我说过我不会去的。” “你不来,我怎么向大家介绍你?” “我不需要!” “你是不需要,但你父母的骨灰你总得需要吧。” “你什么意思?” “你不来,我就让人把你父母的骨灰给搬走,让你再也找不到。” “宋正时!你敢动一个试试!” “那你还不乖乖的来?” “地址发我!”说完,黎月白挂了电话,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等了好久,他终于缓过来一点,他挪动着步伐,往刑侦科走去。 季无渡甚至不知道黎月白是因为接电话出去的,当他看到黎月白毫无气力的坐到座位上时,他才发现他出过门了。 “怎么了?” “没事。”半晌,黎月白徐徐道:“我,我有点事,我今天先走了。我迟一点去你那。”说着,他拽起手机就往外面跑。 “哎?等等。”季无渡起身,叫住他,“这是门卡。” 黎月白接过门卡,看了眼季无渡,愣了好一会儿才呲出“谢谢”两个字,随后就加快步伐出了刑侦科。 季无渡看他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看着他跑出去的方向,讷讷地摇了摇头,继续回位置工作了。 黎月白先回了趟小公寓,将暗格里的小军刀装进裤兜,然后拿着车钥匙就下了楼。 他按照那个人给的地址,一路疾驰,天渐渐地黑了,直到车子在一片幽森的树林里停稳,树林里不远处可以看到有座庄园,灯火辉煌,人声鼎沸。黎月白阴沉着漂亮的脸蛋,往那片辉煌处走去。 门口两扇镂花铁门大敞,四个保镖背脊笔挺的站在大门两侧,或许是上面交代过,黎月白没有入场证明,也没有着正装,但是却没有人去拦他,去搜他的身。 黎月白四下打量了下,大门距正宅还有好一段距离,正宅的正对着一个圆形的喷泉池子,池子里的喷泉蹦起老高。一道篱笆将草地与庭院隔开,庭院里的植物修整的整整齐齐。宅子外堆满了记者,这倒出乎黎月白的意料,难道那个人想公布于众了? 或许是他着装太过随意,又是从偏门进的宅子,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直到管家引着他去见那个人,管家将他带去了二楼,推开门,示意他进去。 管家后退着出了门,顺手将门带上了。黎月白站在原地,半分没有移动。 宋正时转过身,站定在黎月白身前,四十来岁的男人依旧很挺拔,眼神像鹰隼一般盯着黎月白那张漂亮的脸蛋。他的耳后注意看的话,会看到一道伤疤,这道伤疤正是黎月白送他的。 半晌,他幽幽的开了口,声音有些嘶哑,“来了?” 黎月白并不想回答他,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宋正时干笑两声,环抱着双臂靠在身侧的桌子上,嘴角微微扯着笑意,“听说你把盘龙湾的案子给查了?” 黎月白还是不答话,眼睛也不去看面前的人。自顾自的坐到了身后的沙发上。 “我送你去当警察,可不是为了让你跟我对着干的。我让你做你喜欢的事,并不是代表你从此可以摆脱我了,你的一切都与我有关,你这辈子也别想摆脱我。”这些话词如同毒蛇一般缠绕着黎月白,让他透不过气。 “你也用不着每次跟我见面都是这个样子,我对你的耐心也有限,如果哪天你把我惹不高兴了,我保准让你后悔莫及。” “我什么时候可以走?”黎月白淡淡道,他太想离开这个地方了,哪怕回去让季无渡损两下也好。 “急什么,刚来就想走?”宋正时站直,整了整衣装,又走到黎月白身侧,搭上他的肩膀,声音突然又变的很温柔,“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黎月白腾地起身,如躲毒物般的躲开宋正时的手。宋正时也不尴尬,也不进一步表现,站在原地,一脸的不以为然,嘴角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忽然他开口朝门外吩咐道:“管家。” 门外的管家推门而入,恭恭敬敬的站在宋正时面前,“大老板有什么吩咐?” 宋正时朝黎月白努了努嘴,“去,给他找身合适的正装。” “不需要,我要走了。” “你确定你现在就要走?”宋正时正了正脖颈处的领带,“我刚不是说了,不要忤逆我,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 黎月白确实有弱点被宋正时狠狠摁着,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做回过自己,曾经他想他已经只身一人,毫无顾忌了,但是宋正时却丧心病狂到拿他父母的骨灰与他做交易。 “你把他们到底带哪儿去了?” “你放心,等你父母忌日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他们在哪。” 黎月白或许是情绪太激动,不知觉的眼尾和鼻头都红了,天知道,他这个样子是多么的动人,宋正时盯着眼前的人,就似一匹饿狼盯着自己觊觎了很久的猎物一般,不禁令他想到第一次见他的情形,月露晨霜时,黎月白跌跌撞撞的朝他跑来,就像一只从林子深处跑出来的懵懂小鹿,令人疯狂着迷。 宋正时就这么盯着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到管家走去黎月白身边,“黎先生,这边请。”宋正时的目光紧随着黎月白离去的方向,良久,独自一人在屋内抽了根烟。 第23章 夜越来越深,人也越来越多,宋正时无暇顾及黎月白,让江序跟着他。大厅和庭院里到处都是人,直到一个人的到场吸引走所有的记者,整个大厅才稍显宽敞了些。 黎月白循着大家的方向望向被记者包裹的人:是刘廷皓,上潼市长。上次在LUCA见过他,这次又有他,直觉告诉黎月白,这刘廷皓有问题。 刘廷皓站在人群中间,笑容满面的回答着各路记者的问题,他正尽着最大的努力表现出亲民的一面。最后,在秘书助理的保护下进了大厅。一进门,宋正时就装模作样的迎了上来。 “刘市长欢迎欢迎。” “宋先生为我们上潼出这么大一份力,是我上潼的荣幸啊。” 黎月白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的扶手旁,俯视着整个大厅,这次与LUCA那次不同,这次是公开的,应该不存在可疑的人和事。 不多时,慈善拍卖开场了,宋正时将用拍卖筹得的钱帮上潼建一所孤儿院。拍卖会上,他也装模作样的拿出了一件清朝瓷器。 黎月白从二楼望下去,宋正时衣冠楚楚的与刘廷皓等人坐在第一排,满脸的从容自得,好似自己就是个有头有脸的社会人士,他时不时地盯着二楼的黎月白,江序站在黎月白身侧看着宋正时毫不避讳的目光,甚至都令他有些发毛。但黎月白从不惧怕他,每次看着宋正时的眼神只有憎恨和厌恶。 外人面前,宋正时总是表现的绅士又优雅,仿佛接受过最高教育的成功人士,事实上,只有黎月白江序几个人知道,这个人是如何的在金三角那片摸爬滚打,杀人嗜血,一路将产业蔓延到印度东北以及不丹一带,在甘托克建立了属于他自己的产业帝国。黎月白知道的不如江序颜描他们多,从他离开那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后,他就再也不想回去,对于他们做的事他也不想过问。 黎月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转移到上潼来了,无疑不是什么好事,怪不得将他调来了上潼警署,他现在想想可能也是宋正时的手笔。 拍卖会结束,人群逐渐散去,只留下几个上潼商政界的翘楚。宋正时手端着红酒杯,往楼上望去,冲黎月白勾了勾手指。 江序道:“下去吧,他喊你了。” 黎月白冷着脸,双手插着裤兜,一步一步的下了楼梯,他并没有站到宋正时身边,反而是宋正时上前站在了他的身侧。黎月白一眼瞥过眼前的几个人,有的他认识,有的他不认识。 宋正时刚准备想去揽黎月白的肩头,忽然他的手顿住了,看看黎月白的脸色,如果跟他过分亲密接触,他一定会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难堪。索性,他将刚抬出去的手收回了。 “介绍下,我的养子,上潼警署刑侦科黎月白,以后在上潼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大老板哪儿的话,大老板一句话的事,我们肯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定会多加照顾的。” 黎月白差点没笑出声:养子?这个人称他为养子。 “月白,跟各位打个招呼啊。” “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只要别人别来干扰我就好了。”这话他是盯着宋正时说的。 几个老家伙在旁边一阵尴尬,“哈哈,不愧是大老板带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有骨气有骨气。”“就是就是。” 宋正时一脸笑意的盯着黎月白,也不去看那几个老家伙,“你们今天就先走吧,有什么事,我会派人找你们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心想事情还没谈呢,这大老板怎么就催他们走了,有些眼尖的觉得这宋正时看黎月白的眼神有点奇怪,有点令人毛骨悚然,但是一般宋正时说了什么,也没人敢来质问。几个人互看一眼之后,啥也没说,老老实实的出了大厅。 此时的大厅,就剩黎月白,宋正时和江序了。 “外人面前也这么不给我面子?” 他见黎月白不去答他的话,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方问海的事,你别插手了,我已经把他送走了,你们连找都找不到他,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我让你当警察可不是让你坏我的事的,有的事你还是别碰为好。” “那箱子东西是你给他的?” “是啊”宋正时说的那么淡然,“不然国内有谁能提供这么高纯度的?” “人命在你眼里真的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别人的命,我管了干什么?不过……”宋正时轻笑一声,“你的命,我倒是在乎的很。” “也是你指使朱志文杀了闵行业的?” “这个你别冤枉我,那两个蠢货的事,我可懒得去管。” “你到底都还干了些什么?” “我干的事多了去了,但是我到现在最想干的事还一直没干成。”他的语气突然变了,让黎月白浑身难受。 “我可以走了吗?”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让这些人认识你?” “我不想知道。” “你说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总想着走?今天就睡这不行吗?” “你能少恶心我吗?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你?”黎月白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是那么的咬牙切齿。 宋正时顿时收起了笑容,一把抓住黎月白的手腕,“好啊,我等着呢。”说完,抓着黎月白的手腕往自己的鼻尖凑去。 黎月白咬着腮帮,迅速将藏在衣袖里的小军刀亮出,冲着宋正时的脖颈就要刺去,宋正时就好像知道他留有这一手似的,抬另外一只手将他握着小军刀的手压住,两个人就这么僵着,一旁的江序也插不上手,他是了解宋正时的,如果他插了手宋正时肯定会不高兴。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黎月白的手机突然响了。 黎月白用力推开宋正时,将宋正时推了一个踉跄。黎月白掏出手机,发现竟然是季无渡打来的电话,一时紧绷的面庞竟然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得到了些许缓和,他接起电话,径直往门外走去。江序刚想上前,被宋正时伸手拦下了,“让他走,总有一天他会跪着求我的。” “喂?” “你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马上回去了,怎么了?” “没啥,就是有点饿,你上来的时候,买点灌汤包带上来。” “好。” 庄园大厅内。 宋正时吩咐道:“去查查刚刚是谁给他打的电话。” “是。” 虽然宋正时没有听到他们电话的对话内容,但是在黎月白看到来电人的名字时,微妙的表情变化被他捕捉到了。 四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黎月白就到了时光里对面的汤包店,从下午到现在十点多,他还没有吃晚饭。于是他打包了两份金陵鸭血粉丝还有两份汤包,季无渡的那份,他特地嘱咐了不要任何绿色植物。 半小时后,屋外传来黎月白按密码锁的声音。季无渡立马端坐了起来,伸头朝门口望去。 黎月白双手拎的满满的,季无渡见状,上来帮他接手中的东西,“怎么买这么多?” “我也没吃饭呢?” 这时季无渡才注意到黎月白的着装,“哟,这是去哪儿结婚了啊,穿的这么正式。” 黎月白低头笑而不语,他发现直到回到这个房子里他才感觉透过气来,“吃吧,粉丝要坨掉了。” 季无渡掀开盖子,他发现自己的那份白白净净的,黎月白的却是绿油油一片,洒满了香菜。季无渡低头呲溜了一口粉丝,心想:这黎月白心还挺细的,要是个女的话,倒是个不错的媳妇儿人选。 “哎?你去哪儿了啊?”不得不说,下午的时候季无渡就挺想知道他慌慌张张的是要干什么去,回来看到他一身正装,更好奇了。 “结婚去了啊。”黎月白顺着他刚刚的话接了下去。 季无渡明白过来了,他不想说,所以他也不追问了,暗暗的想着:今晚要去他房间偷他的手机,给他装个定位。 两个人磨磨唧唧的,吃完都十一点多了,季无渡收拾桌子,黎月白洗澡去了。 黎月白的手机此时就在桌上,季无渡盯着看了两秒:看来不用晚上贼兮兮的了。随后他就抓着黎月白的手机去了客厅的工作区,一顿操作下来,他很快就破解了黎月白的手机植入一段代码。 “完事。”他将手机放到原来的位置。不禁在心里美滋滋的夸了自己一顿。 不多时,黎月白边擦着头边从浴室走了出来,季无渡就是单纯瞟了他一眼,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出什么问题了,好像看不了他刚洗完澡的样子。 “浴室不是有吹风机吗?为什么不吹完出来。” “啊?我不习惯夏天用吹风机。” “啧,这都什么破习惯。”他好似在自言自语,随后转身去冰箱拿了盒牛奶,还给黎月白带了一盒放在桌子上,他单手插兜的走到落地窗前喝去了。 黎月白发现季无渡好像特别喜欢喝着牛奶双眼放空的望着窗外。 “你天天站这看什么呢?”黎月白站在他身侧,手里拿着牛奶。 “没什么,一个人住很无聊,所以会经常看看下面来回的车辆和行人打发时间。”原来这种事情都形成一种习惯了。接着他又说道:“斜对面那家左边屋子的灯经常在九点左右就灭了,多半住的是老人。上面那家十点钟关灯后,基本每三十分钟会再开一次灯,应该是家里有刚出生的小孩。再往上那家,十二点钟往后经常会有很微妙的灯光,应该是有上学的孩子在偷玩手机。再右边那家住的肯定是有不正当职业的男人或者女人,而且肯定是被包养的那种。” “这家为什么要用肯定?” “不是这种人的话,正常人会天天凌晨三四点回家?” “那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被包养的?” “这片的房价是什么人都能买的吗?” “你夜里三四点不睡觉在这看人家家里的灯?” “你以为刑警好当的,经常失眠的好吗?” 黎月白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你这属于偷窥别人私生活。” “这怎么叫偷窥呢?这叫善于观察和发现,这是作为一名刑侦人员该有的基本素质好吗?你们国防科大净教你打架了啊。” “狡辩。”黎月白这么说着,心里却想着:他看起来好孤独,跟在外面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同,这季无渡的过去或许没有比他好到哪去。 第24章 清晨,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对于这几次两人的同进同出,真真让所有人都好奇不已,这爱踩点甚至爱迟到的季警官好似转了性似的,这些天不但不迟到,还能提前个半小时到,现在甚至学会了跟大家主动打招呼,要是放以前,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之前的季警官每天早上叼着个牛奶,别人跟他打招呼也是爱搭不理的,有的时候,就算走过去了,还会折返过来喷一喷那些不爱刮胡子以及在办公室吃煎饼果子的同事,李集顶多算是名义上的刑侦科老大,好多时候他还得看季警官的眼色。至于这一点大家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季警官的气场太强大了,科里几乎没有人敢跟他多说一句。 黎月白其实搞不懂这季无渡,明明每天起得很早,他宁可把时间浪费在落地窗前,也不愿意提前一会儿来办公室,这几天都还是他一直催着,他才不情不愿的提前出门。 “大家早上好。”季无渡大马金刀的走在黎月白前面,面带微笑的跟大家打着招呼。 “季,季哥早” “季哥早,黎警官早。” “甄姐,你说这季警官这几天真是........emmmm......心态变化好大,难不成他谈恋爱了?啊.......不是被李队的小姨子追到手了吧?哎?不对,他天天跟这黎警官同进同出的,难道......” “想什么呢,跟李队小姨子倒是可能性大一点。” 说曹操曹操到,季黎二人刚进办公室,后头严百丽就大包小包风风火火地进了刑侦科,“大家早上好,我是今天新入职的严百丽,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李集跟在后面,给她安排了个工位,“哎?你就坐这吧。那个啥,甄姐,你多帮帮她啊。” 甄一茴虽然没有李集大,但是跟季无渡性质一样,比她大的比她小的都叫她甄姐,或许是因为打扮穿着,家世原因,做事风格,总之大家都愿意尊称她一声姐。 “甄姐好,以后就麻烦了。”严百丽虽然娇生惯养,但是待人处事之道还是很不错的,也不拿架子。 黎月白听见外面的动静,特地伸头出去看了眼。 “外面谁?” “严百丽!” “谁?” “严百丽,李队小姨子,你的追求者。” “她怎么又来了?” “看样子像是正式进了刑侦科了。” 季无渡一脸不可置信的扒开百叶窗,“还真是,我要去举报李集走后门。”说罢,他就往门口走去。 “急什么?万一人家已经放弃了,只是安安静静想过来工作,你这一闹腾,岂不丢了面子。” “不可能,黎警官,我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把握的。” 黎月白嗤笑出声,“你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你看我的表情像是开玩笑的吗?作为一个人,对自己起码的认知还是要有的。” 黎月白无奈的扶额,他已经渐渐习惯了他的人设。 季无渡还没有走出办公室的门,严百丽就与他打了个照面。 “季警官早,黎警官早。” “早。”黎月白一脸笑意的回道,不时地抬头去看季无渡的面目表情。 “你怎么又来了?” “嗯.......我姐夫辛苦给我安排的工作,我不能因为你和黎警官的事就放弃了啊,再说了,你们又没有领证,我还是有机会的。”严百丽声音越说越小。 “等等,等等,误会,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真的,姑娘,你不用因为我的关系而放弃追求自己的幸福。”黎月白一看自己又被扯进去了,连忙否认。 季无渡一个眼神抛过来,那眼神分明在说:哎喂,这就是我需要你的时候啊,关键时候掉什么链子。 黎月白好似故意不去接收他用眼神发给他的消息。 严百丽听罢,表情舒展了不少,随即裂开嘴角,因为她从心里觉得黎月白就算是个男的,要是个情敌,自己的胜算也不是很大,“黎警官,你有没有女朋友啊?没有的话,我小姐妹可多了,来,你看看,看合适哪个。” 黎月白被她吓到了,连连摆手,“那个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不用麻烦,真的。” “哪有不需要女朋友的,没关系,你别客气,你长这么好看,哪个姑娘能拒绝,我这边小姐妹,你随便挑。” “我,我真的不需要。” 季无渡看着他俩在他面前一顿无厘头的骚操作,一下子没看明白事情的发展形势。于是,他上前拽起黎月白的手,将他带出办公室,一路往天台去了。 “黎警官.....交易可以开始了。” “什么交易?” “你住我那儿的代价啊,之前不是说,只要我有需要的地方,你就得帮我。” “帮你什么?” “帮我赶走那丫头。李集这小子,回头就给他举报了,滥用职权。” “我怎么帮你?” “照她想的去演啊。” “不合适吧,你随便找个姑娘不好吗?我俩都是男的,影响不好吧。” “我去哪儿认识什么姑娘,哎?上次可是你答应的,你不是要反悔吧?” “不是,我不是,我也没说要跟你.......” “我又没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再说了,我又不是要你真的跟我有点什么,你怕什么,我只要你在我说话的时候,不要开口否认就成。嗯?行吗?” 黎月白还是觉得很荒唐,但寄人篱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季无渡见他不说话,上前揽住他肩头,“就这么说好了,走吧,回去了。” 严百丽已经回位子上收拾东西了,一路目送俩人回了办公室。没多久,季无渡去了李集办公室。 他也没有敲他门的习惯,直接推门进去了。一进去跟个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坐,二郎腿高高翘起。 “我要去举报你。”不等李集问他的来意,他自己倒先开口了。 “啥?举报我干啥?” “你滥用职权,把你家里人安排进科里?”说话期间,黎月白也进来了,他是来给李集送资料的。 “那她非要来我能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老丈人眼睛一瞪,我都快跪下来了。再说了,她手头还拽着我的小辫子,你放心,她学历够得上我们科了,专业方向也差不多,本来想让她进检察院的,是她自己非要进刑侦的,反正进来都进来了,实习期是肯定要混完的,过了实习期后,万一她就受不了走了呢,你别太在意,啊?” “.........”季无渡又气鼓鼓的出去了。 李集一边翻着资料,一边笑问道:“你一定觉得他这个人不可思议,不尊重上级吧。” 黎月白没说话。 “可是,”李集接着说道,“他替我挡过刀子,在这里。”李集指了指胸口的位置“差点人就没了。” 黎月白有些怔住了,他再一次怀疑起自己对季无渡这个人的认识。上次帮他抹药的时候,黎月白也没注意看,原来他的胸口处有刀伤。 “三年前,我们去端一个制|毒窝,所有人都退出去了,几个制毒的被我们收拾得在地上爬不起来,就剩我俩在那殿后,其中一个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站起来拿起刀就要刺我,是他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帮我挡了那一刀,那一刀让他住了足足两个月的院,抢救了将近七八个小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拿身体来挡,可能是来不及了,出于本能反应,也有可能,这小子根本就是个傻子。”李集说完,干笑了两声。 “看来我对他的了解还是太浅了。” “慢慢来吧,这小子只是不会表达,内心世界比谁都丰富,他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多担待担待。” 黎月白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出了李集的办公室的。推开他们办公室时,那位正仰躺在皮椅上,双腿交叠翘在办公桌上,手上不知道在翻看着啥。 见他回来,他合起手中的资料。 “怎么才回来?他是不是给你开小灶了?” “啊?只是问了下朱志文的判决结果。” 好吧,是自己狭隘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 “晚上吃什么?” “这才上班多久,你就开始想晚上吃什么?”自从俩人住一起后,一日三餐基本都是一起,季无渡觉得这样很好,有个人一起讨论吃什么的感觉挺不错的,其实不光是他,黎月白也是这么觉得的。 “无论什么事情都得先计划安排好,要有目的性,不然临阵时只能慌慌张张。” “吃个饭而已。”其实黎月白一直想请他吃饭来着,算是感谢他收留他吧,“你选吧,晚上我请你吃饭。” “你请?那我可得选个上档次的,不能辱没了我们黎警官。” 临近下班点,严百丽又推门进来了。 “季警官?今天晚上没事吧?” “不好意思,今晚我们黎警官有约。” 严百丽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黎月白:不是说好的啥关系都没的?怎么两人一天到晚要黏在一起。 或许是感受到了严百丽炽热的目光,黎月白停下手中的事情。“嗯,他之前帮过我忙,我请他吃个饭。如果你急的话,我可以改天再请他。” “哎?哎?别,就今天,我今天非要吃到你请的饭,算了算了,现在就走吧。晚了没位置了。”说罢,季无渡就开始收拾起来了。 “愣着干什么,快啊,收拾收拾走了。” “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有我在,怕什么,走走走。” 说罢,季无渡就去拽黎月白,俩人匆匆忙忙的出了刑侦科,就剩严百丽一个人在风中凋零。 第25章 季无渡可真没跟黎月白客气啊,就差挑个米其林三星级了。黎月白站在餐厅门口楞了好一会儿。 “走啊?” “晚饭有必要吃这么好吗?” “你又让我选,又在这质疑我的选择,什么意思嘛?” “好了好了,别说了进去吧。” 越是档次酒店人越少,所以一有什么奇怪的人,能一下子发现。两人落座之后,季无渡站起身,俯身到黎月白身前,拿着菜单挡住两人的脸。 “九点钟方向,有个戴鸭舌帽的家伙跟了一路了。” “我知道。” “方问海的人?” “不可能,他都自顾不暇了,没有精力来对付我们了。是不是你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好家伙,甩锅功力简直一流。 俩人就这么漫不经心的吃完了一顿,最后还是季无渡付的钱。 “你怎么给完钱了?不是说我来的?” “算了吧,就你一个月那点工资,省省吧。” “那个人还在,他在拍照?” “走,引他去地下停车场,逮住他。” 不知道是这个人的跟踪手段太低,还是他俩警惕性太高。 俩人在地下停车场转了转,瞬间,那个人就找不到他俩了,正当那个人左顾右盼的时候,季无渡就从旁边的柱子闪身到那个人的身后,迅速将他按到墙上。 “放开我,放开我。”跟踪者疯狂挣扎着。 “老实点。” 黎月白去抢他的手机,发现图库里全是他和季无渡的照片,黎月白给季无渡看了眼。 季无渡了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谁派你来的。” “你他吗放开我。” “不说是吧,不说警察局走一趟。根据我国《治安管理处罚法》跟踪偷拍构成违法行为,处以五日以上拘留及处罚,情节严重的,十五日以上拘留。” 一旁的黎月白忽然想到,这人可能是那边派过来调查他的,想到这,他突然握紧手机狠狠地向墙壁砸去,他不能让那个人看到季无渡的照片,手机立马被砸的稀碎。把季无渡吓一跳,“你干什么?这可是罪证。” 不等黎月白回答,后面忽然一辆面包车疾驰过来,那个角度分明是向他们冲过来的,黎月白瞳孔瞬间放大,大脑都来不及反应,身体反应却很迅速,他狠狠拽过季无渡,因为力道原因导致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面包车急刹了,刚刚的偷拍者迅速钻进车里,车子瞬间扬尘而去。 “靠。”季无渡不禁暗骂一声,“哪里来的一帮孙子。”季无渡率先站起身,伸手把黎月白也拽了起来。 黎月白不答话,他知道这些人八成就是冲他来的。 “你没事吧。” “这些人不是冲着你来的吧?” “应该不是吧,我,我没有仇人。” “你说你摔他手机干什么,这下真无从查起了。” “可能就是些无聊的人,先别管了,赶紧回去先。” 离开时,黎月白还四下观望了下。确保没人了之后,他才上了车。 回去躺下之后,他总感觉有些不安,总感觉那个人在给他一些警告。 这件事过了有一段时间,黎月白也没有再提,季无渡也差不多快忘了。 九月初的刑侦科,俩人从李集手里接到一个新案件。 来自一对姐弟的报案,姐姐余生雪十四岁,弟弟余生风十一岁。 基本资料显示,这是一个单亲家庭,他们的妈妈是上潼某个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平时不仅工作忙,其他事情也是很忙,至于是什么事情,这位母亲也从来不告诉他们,孩子们告诉警方,他们的母亲经常半夜才从外面回来,她跟一般的母亲不同,一般母亲从外面回来后,多少会悄悄打开孩子们的房间悄悄看一眼,尤其还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母亲总会对孩子更多一份关爱,但余又彩不会,她从来都是回家之后洗漱完就爬上自己的床,从不去过问孩子们的学习情况,今天是冷是热,应该穿什么衣服。有的时候以至于孩子们好几天都看不到她的影子,因为她很晚回来,第二天又很早出门了。唯一的,她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就是她会给足孩子们零花钱,经常都是余生雪带着余生风去附近的小餐馆解决一日三餐。 这次与往日不同,余生姐弟已经三天没有见到母亲了,往日,余生雪虽然几天看不见她,但她总会半夜听到余又彩开门的声音,但这次她说她已经三天没听见开门声了。 当姐弟二人出现在刑侦科的审讯室时,所有人都多少有些许惊讶。俩姐弟穿着都挺讲究的,不像是没有爹妈管的孩子,但是余生风有点奇怪,余生风总是低着头,然后眼睛躲在刘海下面四下转悠,时不时抬起眼珠子盯着人的时候,多少让人有些不舒服。 余生雪拉着余生风的手并排坐在椅子上,余生雪的面容神情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反而给人感觉,这个孩子心里面藏有很多事情,承受着很多东西的感觉,眼神并不是孩子们该有天真无邪和清澈无边,她神情很是淡漠,甚至有些冰冷,盯着别人看的时候也毫不避讳,反而总是被她盯着的人先败下阵来。 至于为什么是两个孩子来报案,而不是孩子的父亲,黎月白翻了翻资料,原来两个孩子的父亲赵有为在去年二月份的一场车祸中身亡。也因为这场车祸,余又彩得到一大笔赔偿金,让原本普通的家庭在生活质量上有了改变。令人奇怪的是,赵有为去世后不久,她就将两个孩子改了姓, 为了不吓到孩子们,李集特地让甄一茴和关那那俩人进来帮忙做笔录。 季无渡在对待孩子方面从来是没有天赋的,他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神色凝重的研究着面前这两个看上去和普通孩子不太一样的姐弟俩,怎么说呢,这俩孩子给季无渡的感觉就是,如果他们年纪再大点,如果他们不是来报案的,如果失踪的不是他们的母亲,如果,,,,走在路上他也会多看这俩孩子几眼,总感觉这俩孩子周遭气场跟眼神令人有些发毛。当然了,这全部都是他的个人感觉。 在看人这方面,黎月白比季无渡少了一根筋,他是那种不管谁,只要是第一次见且对他没有任何威胁的人,他总是没有一丝防备。 黎月白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笑眯眯的面对着姐弟俩:“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妈妈是什么时候?” 余生雪并没有因为黎月白的和善对他有一丝表情改变:“前天早上。” 黎月白:“你是怎么判断妈妈不见的?” 余生雪:“平时她回来我会听到开门声。” 黎月白:“也就是说,这几天你都没有听见开门声?那,那你知道你妈妈有哪些朋友吗?” 余生雪:“不知道。” 黎月白:“那你们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呢?” 余生雪:“死了。” 一旁的余生风开口了,“爷爷奶奶是,是好人,外公外婆坏,我,,我不喜欢,我要拿石头扔,扔他们。”他这不开口看不出来什么,一开口好像有暴露出点什么:余生风智力有点问题,从他进门那会儿开始,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有关他的所有资料也没有说他有智力问题,学校也上的是正常的学校。但是刚那段话实在不像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的口吻。 余生雪伸手去捂他的嘴,脸上闪过一丝愠色,眼神朝余生风递过去威胁的警告:“不要说话,我在家怎么跟你说的?” 季无渡来回扫了两眼这俩孩子:“为什么不让他说话?你弟弟有什么问题吗?” 余生雪:“我弟弟没有问题,你们还有什么问的?” 余生雪的警惕性是非常高的,黎月白问的问题她都是挑了最精简的回答,没有任何的多余的话。 黎月白:“你们平时都是怎么上学吃饭的?” 余生雪:“餐馆,打车。” “每天都这样吗?” “基本,我妈偶尔送我们上学。” 其实今天的这趟笔录他们也跟本没想得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原本署里还想派人去照顾这俩孩子的,但被余生雪拒绝了,她表示她平时就是这么和弟弟两个人生活的,自己可以照顾好弟弟。虽然话是这么说,李集还是私下派了两个人轮流暗中照看着两个孩子。甄一茴和关那那去送这两孩子回家的,严百丽倒是挺着急融入她们的,所以也一道跟着她们去了。 人送走后,季无渡再一次翻开了余又彩的信息档案。 季无渡:“从事律师行业五年?她以前是做什么的?” 黎月白:“好像没有记录,对了,李队,余又彩的事务所有没有打电话问过?” 李集:“还没。” 季无渡:“没有?没有传这两个孩子做什么笔录?万一余又彩只是跟哪个朋友或者同事出差了或者出去玩之类的,这么快就判断失踪,谁干的?” 李集一看不好,季无渡语气有变,现在最重要的是自保:“易临,是易临。”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出了审讯室。 “易临!” “哎,季哥季哥,什么事?”季无渡一嗓子立马把易临小老弟召唤进了审讯室。 “余又彩周边的同事朋友还有亲戚有没有都问过?” “啊,这个这个,还没来得及,我现在就去。”易临如临大敌一般立马跑出了季无渡的视线。 大家都知道只要季无渡声音一不对,方圆十米内最好别待人,不然一定会遭殃。 黎月白伸手去拿他手上的资料,“为什么没有她之前任何的工作记录呢?总不能这前几年她都没有工作吧?” “等易临那边调查完,如果能找到她是最好,如果找不到下午就去趟她的事务所看看。” 真是少见的,季无渡熄火了,没有沿着刚刚的□□继续发作。 “嗯。” 黎月白多少也从其他人嘴里听说过季无渡脾气不太好,但是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还没有看到他真正的发过火,所以对他发火这件事没什么概念。 易临也算来事的,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把余又彩周围所有有关联的人的号码都找出来了,挨个打了电话,都说跟余又彩好几天没有联系了,基本可以判断为失踪了。 季无渡和黎月白出了审讯室,季无渡站到易临桌子旁,敲了敲他的桌面:“看看她名下都有些什么。” “呃,三环处有套148平的房子,去年五月份才买的,一辆c级奔驰也是去年才买的。” 黎月白:“这些不会是她拿他老公的赔偿金买的吧。” 季无渡:“看这个时间,她能在同一时间得到这些,无疑就是拿的那笔钱。对了,,再看看那俩孩子的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是不是真的都死了。” 易临得令,立马啪啪的敲着键盘。 “爷爷是三年前因为肺癌过世的,这奶奶,咦?这奶奶刚好也是去年死的,在赵有为死后一个月。不过这外公外婆是还活的好好地,住址显示不在本地,在泉江。” 季无渡皱起了眉头,伸手摸着下巴,“奶奶是因为什么原因死亡的?” “触电,家里电器漏电。” 季无渡抿了抿嘴,“奇怪,这一家子人有点奇怪。”他看看黎月白“你觉得呢?” “余生雪为什么要说她外公外婆也死了?她奶奶怎么就正好死在她爸后一个月?我觉得我们下午不是先去余又彩的事务所,而是要先跑趟泉江。这老两口知道女儿失踪了吗?” 易临:“我刚打电话,没有明说,但是听他们的口气好像是不知道的。” 黎月白:“好,知道了,辛苦了。”转头又朝季无渡说道:“去吃饭吧,吃完下午跑趟泉江。” 第26章 都说七八月里的神鬼天,这都九月了也没逃过这个定律,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转眼就是乌云密布了,两人驾车行驶在车辆稀少的高速上。泉江在上潼的东北方向,驾车至少也得三四个小时。 姐弟二人的外公外婆住在泉江的乡下,这泉江泉江,不仅没有江河,反而是成片成片的山林。 小村庄不大,户头也不多,坐落在一片林子中间,周遭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山丘,地势还挺复杂的。两个人七转八绕的,问了好多人才找到坐落在村子最后头的姐弟二人的外公外婆家。 黎月白去敲的门,季无渡双手插兜站在黎月白身后。 开门的是个七十岁上下的老汉,身着一件对襟白衫,脚上一双干净的布鞋,脖子上挂着一根长长的佛珠,额头上布满深深的褶子,看起来像是个典型的农村老汉,但是眼神却给人感觉这个老汉很是精明的样子。他们估测这应该就是姐弟俩的外公了。 “你们找谁?” 黎月白上前一步:“您好,请问你是余家辉老先生吗?” “我是。” “您好,我们是上潼警署刑侦科的,上午您应该接到过我们的电话,有关您女儿的事,我们想做一些调查,方便让我们进去吗?”黎月白掏出证件给余家辉确认了下。 余家辉左右看了看门外,又用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了下两人,半晌才道:“进来吧。” 进了院门后,俩人有些被怔住了,这老两口搞信鬼信神这一套,院子里到处贴的黄符,木质推拉门上挂着成串成串的大蒜,客厅整个就是个小型的做法神坛,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张牙舞爪的神鬼图像,正中间摆着一张长长的矮桌,上面放着香炉香烛水果供盘,地上还有一些洒落的大米,整个客厅在这乌云满满的天气里显得昏暗阴潮。 好在是白天,这要是晚上,季无渡一个人不定能呆得下去这鬼地方。 两人刚踏进客厅,忽然一个只睁着一只眼,头发花白的老太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凑在两人面前仔细打量着,她一身花花绿绿的碎花套衫,花白的头发用筷子高高叉起,跟余家辉一样穿着一双黑布鞋。 可没把季无渡吓出个好歹来,季警官的胳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搭上了黎月白的肩头。 “天意,天意,上天注定,上天注定啊!”这正是姐弟俩的外婆洪以秀,她不停地上下打量着二人,嘀嘀咕咕着“天意天意。”不用仔细看就能看出,她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睛正努力睁着,不停地在二人之间游走。 “这边坐吧。”余家辉招呼二人在走廊的石板凳上坐下。 二人转过身去,黎月白微微朝洪以秀点了点头。 落坐后,余家辉给二人倒了茶水,“你们刚刚说余又彩怎么了?” 黎月白:“您的外孙女和外孙去报的案,余又彩已经消失三天了,你们现在是他们唯一的监护人了,这件事情你们应该了解且要全面配合我们调查。” 洪以秀圾着步子一深一浅的朝这边走来,“报应来了,来了,不听话,终究要受到神的谴 责。” 余家辉喝了口水,并没有显现出很着急的样子,良久才问道:“我要怎么配合你们?” 季无渡:“她最后一次跟你们的联系是什么时候?” 余家辉:“最后一次联系,最后一次联系,呵,半年前了吧。” 季无渡:“这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吗?” 余家辉:“没有,我们的话她也不听,她的事我们也不管。” 老两口的反应确实让二人费解,虽说这余又彩不是独子,但至少是亲生的,为什么老两口听到有关她失踪的消息反应这么平淡无奇,就像是一个与他们毫无关联的人。 “那你们知道她还有什么比较亲近的人吗?” “这个臭丫头天生命贱,遇谁克谁,没有谁能亲近她的,谁亲近她谁就要倒血霉啊,她身边的那两个小恶魔,你们见过吧,那就是她生出来的恶魔啊。”洪以秀在一边瞪大了唯一的一只眼睛,面目可憎的盯着面前的人。 黎月白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亲生女儿和亲生外孙外孙女。 “那她会去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 “她,她就该去地狱啊,带着那两个小恶魔下地狱啊......对,就应该这样。”洪以秀捂着那只瞎了的眼睛,神情忽暗忽明,面目一时狰狞,一时缓和的,好似在演一出独角戏。 季无渡更纳闷了:这一家子什么情况,从老的到小的,没一个正常人,到底是故意装神弄鬼,装傻充愣,还是原本就是这样的。 黎月白对眼下的情况也很是纳闷,他望向稍微正常点的余家辉:“老先生,现在余又彩处于失踪的状态,是生是死我们也没法断定,如果您知道她还有什么有关联的人,请您立马告诉我们,早一天找到她,她就早一天脱离危险。”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是,我能告诉你们的信息很少,她在外面干什么我们根本不知道,平时也没有什么联系,我们基本一年见不到她两次,除非她回来找她哥哥。” 余又彩还有个哥哥,这个资料上面是有写的,她这个哥哥也是个奇葩,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前前后后局子就进了三回,大小恶劣事迹比比皆是。 “那她有可能找她哥哥吗?” “她找他一般都没什么好事,两人每次见面就差拿刀子互砍了。” “又天都是被她害的,被她的两个小恶魔给传染了,鬼上了身,上了身啊.......”洪以秀总是时不时的来两句专业术语,又是抱头又是捂眼的。 黎月白看了看洪以秀,转头看向余家辉“方便问一下,你们平时都以什么谋生?” 余家辉四下观望了下,“如你所见,捉鬼算命。” 半天没开口的季警官凑到黎月白的耳边,“我就说吧,这世上是有鬼神的,你还不信。” 黎月白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小声说道:“办案呢,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忽然,洪以秀大声笑起来,“你们俩是天意啊,就算不被认可,你们还是天注定的。” 显然,俩人并没有听明白,洪以秀从一开始见到他们就一直“天意天意,天注定”的,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什么,二人权当是一个神志不清的人的胡言胡语。 余家辉催促她道:“你先进屋吧,别在这捣乱。” 洪以秀意外的很听余家辉的话,慢吞吞的站起身朝屋内走去。 乌云密布的天终于忍不住“轰”的一声,劈下一道厉雷,紧接而来的就是瓢泼大雨,天逐渐昏暗,走廊里有雨打进来,余家辉领着二人去了偏房。厉雷一道接着一道,大雨也毫无减弱的趋势。 季无渡:“余又彩五年前是干什么职业的?” 余家辉:“你们公安系统调查不到吗?” 季无渡:“要是能调查到,我何必问你?” 余家辉:“你们都查不到,何况我?” 这余家辉原来不止是看上去精明,说起话来方方面面都彰显着他老狐狸的味道。 季无渡:“你们和余又彩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余家辉:“家事就不方便告知了,你们现在只让我做她失踪的有关配合,而不是她死了的有关配合。如果她现在死了,我们作为嫌疑人,我完全可以告诉你我们跟她之间的恩恩怨怨。但现在她只是失踪而已。” 只是失踪而已,这太不像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态度,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有关两个孩子的任何情况,两人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家庭。 黎月白看了看外头恶劣的天气,伸手戳了戳端坐着的季无渡,“要不今天就先这样?我们先撤?” 季无渡依旧端坐着身子,扭过头去,“嗯,先走吧。” 黎月白站起身:“谢谢您的配合,如果后期有需要,还请您继续配合。” 余家辉也站起身,微微朝黎月白点了点头。 二人才跨出偏房的房门,就听见村子里的大喇叭在撕扯着:喂,喂,各位村民,各位村民,请注意,请注意,由于大雨原因,村口的路被山上掉下来的流石挡住了,现在处于封村状态,大家就不要出门了,请大家互相转告,互相转告! 又是一道厉雷劈下,季黎二人整个愣住了,如果没有记错,进这个村子只有一条路,就是大喇叭里说的那条被流石挡住的路。二人怔楞的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后头的余家辉大约是看出了他俩的窘迫,“如果不嫌弃,你们可以在这将就一晚,明天应该就会有人去清路。” 黎月白去看季无渡,好像在询问他的意思。 季无渡的双眼那是充满了抗拒,且不说他没法接受睡别人的床,就这神神叨叨的洪以秀就够他受的。 余家辉也算自觉,“你们商议一下。”说着便走开了。 季无渡疯狂的朝黎月白摇头,“我睡不了,我真睡不了。” “现在没办法啊,这么大雨,你去清路吗?” “啊,对,去清路,问他们借两把铁锹,我们去清。” “流石啊,肯定是大石块,铁锹肯定不顶事,再说了,雨这么大,万一再有石头从山上滚下来怎么办?” “我睡不了别人的床,真的。” “少来,干刑侦科的下基层什么情况不得面对,再说了,之前在暨兴,我看你睡我床睡挺好的,没看出你有半点失眠的意思,老实说,你是不是怕有鬼?” 季无渡抿着嘴想了好一阵,“你知道,还说出来。” “怕啥,人家捉鬼的,又不是招鬼的,来一个给你捉一个。”黎月白事实上已经在心里笑开了花,堂堂拽的二五八万的季警官,怕鬼神怕到这个地步。 “你能闭嘴吗?” “嗯,能,有我在呢,怕啥。” 上一次说这话话,还是季无渡带黎月白翘班时说的,现在却是两极反转了。 黎月白见他半天不吱声,便独自去找了余家辉,说了声“麻烦了。” 余家辉就将他们安排在刚刚谈话的偏房,房间不大,但也算干净,床也不是很大,他俩得挤挤了。余家辉虽然表面看起来水火不侵,实际上还是挺有眼力见的,还给他们拿了床干净的被褥。 消失了好一阵的洪以秀出现在了房门口,又把季无渡吓了个结结实实。 此时的洪以秀,不似刚刚的疯癫,竟主动来帮他们铺床褥。与刚刚的态度简直大相径庭。 洪以秀笑眯眯的夸赞黎月白,“我看小伙子你面相很招桃花啊。” 黎月白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摸不着北,只得尴尬的干笑两声。 洪以秀又继续说道:“小伙子,我看你这面相,你的有缘人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了,抓住了这次你以后的日子将会顺风顺水,因为你将会碰到一个爱你如命的人,你要多看看周围人啊。” 黎月白没当回事,只是朝她微微一笑。 末了,洪以秀出了偏房,又回过头朝着季无渡“你这小伙子也要加油啊!” 季无渡一脸懵逼:这老太婆还有两幅面孔呢,刚是捉鬼,现在又是算命。 第27章 这雨就好像没得停了似的,一直下一直下。不知是接近傍晚还是乌云的原因,天空一片昏暗,加上这里的周遭环境,一切都显得阴森可怖,季警官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百无聊赖的划拉着手机。 黎月白一直在小屋子里转悠,他从书桌上拿起那个躺倒的相框。屋子里其他地方都挺干净的,唯独这个相框布满灰尘,但是也没有被扔掉。这是一张余家辉夫妇二人带着余又彩和余又天的合照,这个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些地方已经泛黄。从照片上老夫妇二人的状态可以看出,这张照片最起码有十五年了。 黎月白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拿给季无渡看看,外面余家辉喊俩人吃饭。 乡野间的饭食本身就比较粗茶淡饭,虽然看的出来,余家辉还是花了点心思的,但是整个桌子看上去仍然是绿油油的一片,唯一的荤腥就是那盘西红柿炒蛋了。黎月白倒是挺入乡随俗,吃的挺香的。这季警官就不一样了,这一桌子基本都是他的死敌,芹菜,菠菜,荠菜,韭菜,菜菜致命。 吃饭期间,洪以秀又像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农妇一般,不停地让他们多吃点,还告诉他们,她和余家辉两个人近几年戒荤腥,所以没有肉食,要他们多担待。 黎月白好打发,温顺地像个第一次去丈母娘家的新女婿似的,什么都说好,什么都没关系。季警官就不一样了,完全没点寄人篱下的样子,筷子时不时的挑两下白米饭,也不吃,饶是洪以秀瞎了一只眼也看的出来他不喜欢这样的饭菜。 洪以秀:“小伙子没对象吧?” 季无渡抬头,冷不丁对上她那一睁一闭的眼睛,“啊?” 洪以秀:“这么会挑食,以后成家了,老婆孩子不吃的东西,还得你吃啊。” 季无渡:“……..” 一顿饭就这么吃完了,外面依旧黢黑一片,雷声滚滚,雨势也不见小。 季无渡盘坐在床边,一边看手机一边时不时的抬眼去看坐在椅子上的黎月白,心里想着:之前刑侦科休息室那么大的床,都不愿意跟我趟一块,今天这么小一张床,翻个身都能碰到,我看他怎么睡,这地上也没法睡人,总不能趴桌子上睡一宿吧。 这么想着,黎月白突然站起身朝他走来,“你车上有换洗衣服吗?” “有啊,怎么了?” “总不能穿成这样睡觉吧。” 季无渡上下打量了下两人的衣着,嗯,是不太适合。一般干刑侦的,车上总会备一些换洗衣物,因为什么恶劣的环境他们都会接触,有的时候甚至会沾上尸水,抓捕犯人时,摸爬滚打是常有的事,与歹徒搏斗的时候衣服都能撕了。 季无渡去车里取了两身衣服,幸好车上带的不是衬衫西裤,而是两套偏运动风的套头衫,是季无渡为数不多的休闲装,正好可以拿来当睡觉的衣服。 他给黎月白递过去一套,季无渡转过身去就开始解衬衫的纽扣。老房子因为常年失修的缘故,墙角处有了一丝裂缝,又因为雨太大的缘故,水正沿着裂缝往屋子里隙,墙角处有些霉黑了,距离裂缝不远的地方挂着一个挂钟,或许是电池不够电的原因,秒针正无力的滴答滴答的在原地止步不前。 门窗隔断了外面的雨声,屋子里只有季无渡换衣服的声音,黎月白也背过身去,十分迅速的换好了衣服,等他转过身时,那位季警官正慢条斯理的卸下手表。 季无渡的衣服,黎月白穿着肉眼可见的大了,但是总也比小来的强。在这荒野乡村外面还下着雨的地方,对于年轻人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 黎月白看了眼手机,才八点多,也是毫无睡意。他顺手从包里把余又彩的相关档案拿了出来。季无渡见状,也凑了过来。 “她这一家子都太奇怪了,但我又说不上来。”黎月白一边翻着资料,一边小声说道。 “是太奇怪了,感觉没有一个正常人。她老公还有她婆婆的死亡时间颇有蹊跷,还给孩子改姓,这又是为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先找到她,明天去她那个哥哥那摸摸情况?” “也是住这个村子吧?” “嗯,是的,但是好像跟老两口来往也是甚微。” “我记得余生风说过,外公外婆是坏人,难道是老两口做过什么刺激到他的事了?” “一个智力不全的孩子说的话怎么可信。” “我反而觉得一个智力不全的孩子的话是最真实的,因为他没有那个脑子去撒这个慌。” 说到这,季无渡将腿抬到椅子上,双手抱住膝盖,皱着眉头瞥了瞥嘴,“晚上你睡外边。” “什么?我睡外边?这外面下着雨,你让我睡外边?” “不是,我没让你睡门外,我是说我俩谁床的时候,你睡外侧。”说着季无渡朝床比划到,“懂吗?床的外侧,你睡外侧,我睡里侧。” 黎月白算是见识到了啊,站起来一八几的大男人,还是个刑侦二级警督,神神叨叨到这种地步“你是真怕啊?” “我有必要说谎吗?其他我不说,就现在你让我在太平间,跟一堆尸体睡一块,我都不带眨一眼的,但是要是涉及到神神鬼鬼的东西,我真有点发毛,就这洪以秀,我看她就挺毛的,我觉得她挺邪门的。” “她是挺邪门的,一会儿一个样儿。哎?你说她真会算命吗?” “这我哪知道,不过她今天说你快要遇到真爱了,啧啧,恭喜啊黎警官,单身生涯即将结束了。” 黎月白捋了捋有些长的衣袖,不禁嗤笑,“这你也信?看来你迷信程度真挺深的。我看你还是别回去,跟着这洪以秀学点本事吧。” 这吃过晚饭后,就再也没听到余家辉老夫妇的动静了,好似家里没有这两个人似的,房间里连灯光都没有,寂静的很。 黎月白伸头朝走廊斜对面的屋子望去,里面黢黑黢黑的,没有一点光亮。 “他们睡这么早吗?还是出门了?” “下这么大雨,出什么门。年纪大的人睡的都比较早而已吧。” “难道是出去捉鬼了?”黎月白故意说道。 “嘶,你怎么这么欠呢?赶紧睡觉,明早早点走,这破地方我是不想待下去了。” 夜风乍起,带响了走廊里吊着一串的神铃,“叮铃,叮铃”的,声音缓缓的在这山间里回荡。 “这声音可真诡异啊。”季无渡缩了缩脖子,长腿一跨,就爬去了床的里侧。 黎月白将手中的资料收到背包里,顺手将背包放到床头。他看了眼床铺,大个子的季警官一躺,已经没剩多大的空间,无疑俩人今晚会密切接触,他努了努嘴,怔楞了一会儿。 “看什么?上来啊,是你要住这的,不好睡你也得忍着。” 其实好睡不好睡的,黎月白是无所谓,主要和一个男人躺一张床上,因为那个男人的原因,他还是有点阴影,虽然他心里知道季无渡和那个人天差地别,但是年少时的阴影不是那么容易挥散的。 上一次,被季无渡箍着睡了一宿,他已经觉得是个奇迹了,这次竟然是在两人头脑清醒的情况下再次同睡一张床。虽说两个男的睡一起,根本没有什么,但是他就是觉得别扭。 “你不睡,我可睡了啊。”说着季无渡伸手去关床头的灯。 黑暗中,无论什么声音都显得尤其清晰,外头的雨声,因为门窗隔断,也没那么大声了,只有远处几声闷雷时不时的响起,挂钟的秒针努力想要往前跳一步的声音也变得分外清晰。 黎月白磨磨蹭蹭的爬上床,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团起来,尽量不去碰到季无渡。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也是那么清晰,黎月白感到季无渡鼻息里的气穿过他的脖子,萦绕在他周身。黑暗中,季无渡不禁弯起一侧的嘴角,不多时,他就入睡了。 呼吸声越来越缓慢了,渐渐地变得匀速,黎月白侧对着他,依然睁着眼睛,忽然想到上次,他将他用力一拽,按在胸前的场景,这么多年了,他排斥与所有人的肢体接触,但是那一次,包括这一次,他竟然没有那么抵触季无渡,难道是觉得他与自己经历相似,潜意识里对他有了一种信赖? 这么想着,忽然后头的人开始不安分,喜欢箍着别人的习惯又上来了,季无渡手臂在睡梦中搭上了黎月白的肩头,然后越箍越紧,腿也开始缠上黎月白弯着的腿。 黎月白伸手去扒他的手臂,没想到这季警官是遇强则强的人,你黎月白越是用力,他季无渡比你更用力,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醒着的。 黎月白在他的怀抱下,艰难的翻着身,忽又被他用力一带,黎月白整个人埋到了季无渡的胸前。黎月白小小声的呼唤着他,但这个说着在别人床上会睡不着的季警官,睡的比谁都沉。 黎月白从他的胸前抬起脑袋,借着远处一阵阵闪电的光,看向季无渡的面庞,他微微蹙着眉,高挺的鼻梁骨连接着眉骨,形成一个好看的T形,薄削的嘴唇轻轻的抿着,黎月白仿佛透过他紧闭着的双眼看到了他平时一本正经地说着一通歪理的样子,他忽然毫无征兆的轻轻地将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就这样,他也没有再去挣扎了,慢慢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季无渡觉得手麻,艰难的睁开眼,呵,好嘛,不同的场景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黎月白被他圈在怀里,手臂被他结结实实的枕着,他没有抽出手臂,没有去推他,安安静静地垂着眸子盯着他的眼睫毛。 忽的,一声巨雷将季无渡惊了一跳,他抬头朝窗外望去,窗口那抹黑一团,像是有谁站在那。接着第二道闪电划过,闪电的光照亮窗口,洪以秀那瞎了的半边脸被照得分外清楚,她披散着花白的头发,正站在窗外笑着朝他们看着,季无渡双眼瞬间瞪大,瞳孔飞快的聚了焦,他不顾怀中的黎月白,抽出手臂,去开床头的灯,然后跨过黎月白去开房门。 黎月白被他一系列的动作惊醒,立马清醒着跟了上去,季无渡虽嘴上说着怕神怕鬼,但是在抓人这种事情面前,他还是毫无顾忌的。 他朝走廊的窗口那边跑去,但是却没有看到人影。 黎月白跟了上去,“怎么了?” “刚刚我看见洪以秀站在窗口那朝我们房间里看。”季无渡四下观望了下,并没有看到洪以秀的身影。 “没有人啊,会不会是你睡迷糊了,看花眼了。” “不可能,我看见了,她还在笑。” 说罢,季无渡转身朝老夫妇的房门走去,抬手开始拍门。 奇怪的是,拍了半天,里面并没有一点反应。季无渡伸手拧开门锁,打开灯,房间里跟客厅一样,布置可怖阴森,没有一点人气。 “人呢?” “人怎么不见了?” 两人又在客厅,院落找了一圈,都没见到老夫妇的踪影,雨一直在下,从未停过,闷雷也一直在响,时不时劈下两道厉雷。 “他们什么意思?” “监视我们?” “现在离开,还是在这等着他们回来?” “不能走,这边有不少谜团,我感觉他们会回来的,总不至于因为我们丢了这边的。” 第28章 两人在偏房里端坐了一晚上,谁也没睡。直至天空渐渐泛白,太阳从东边升起。下了一宿的雨终于停了,山里的空气经过雨水的洗涤更加的清新了,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洒进偏房里,细细碎碎的晨光落在二人身上。 季无渡推开偏房的门,走进院子。正巧大门也在这时打开了,是老两口回来了。 黎月白听见声响也出了房门。 余家辉见两人站在院子里,直直的盯着他们,于是微笑着问,“哟,怎么起这么早啊?” 季无渡怀抱起双臂,头歪了歪,往他身后的大门看去,“老先生这么早是从哪儿回来的啊?” 余家辉非常自然的在院子里收拾起因为下雨刮风变得凌乱的院子,“哦,昨晚我看你们都睡着了,就没告诉你们,我们去了趟大儿子家。” “神灵降临,神灵降临,保佑我儿,保佑我儿。”洪以秀又开始神神叨叨了,自顾自的跑去客厅,抓起一把大米,在客厅里到处撒着。 “哦?你大儿子怎么了?要你们下那么大雨过去?” “没什么事,就是屋子漏水了,喊我过去看看的。”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的,家里漏水,需要喊七十岁的老父亲冒着这么大的雨过去?” “我儿子从小没干过什么活,不会的事很多。” “那他为什么不跟你们住一起?” “老早就搬出去了,就没一块儿住过了。” 此时,洪以秀一边絮絮叨叨一边从客厅出来,“神符化魔,神符化鬼,保佑我儿,保佑我儿,让恶魔都下地狱去吧。” 季无渡看着变了嘴脸的洪以秀,和黎月白对望了一眼,转身朝余家辉望去,“她昨晚回来过?” 余家辉看了看满院子跑的洪以秀,眼神没有一丝的慌乱,“没有。” “没有?那我昨晚在窗口那看见的是鬼?” “说什么呢?我家怎么可能会有鬼?”洪以秀瞪着那只没瞎的眼,在季无渡身上嗅来嗅去,手里拿着两个长棍铃铛,不停地摇着。 “警官,没什么事,现在村子里的路也通了,我看你们也可以离开了。”余家辉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你儿子现在在家吗?” “不在,我们回来时,他出门了。” “出门?去哪了?” “这么大人,肯定要出去工作啊,不然能指望我们老两口养吗?你们找他做什么?” “按照惯例,与失踪者有关的人都需要接受调查。”季无渡回答道。 “他一直在山里,他能干什么,那丫头失踪跟他能有什么联系。” “那他在哪儿工作,能麻烦告诉下我们他的工作地址吗?”黎月白见余家辉被季无渡问的越来越不耐烦了。 “他是我们后边这边山头的护林员。”余家辉说完转身,就不再搭理他俩了,自顾自的干家务事去了。 “谢谢昨晚的收留,我们先走了。” 两人互看一眼,便抬脚往朝大门方向走去。 洪以秀又追了上来,一边摇铃一边在两人周围转着圈,嘴里边念叨着,“上天注定,上天注定的。”说着说着,又往院子里跑去了。 两人出了大门后,朝后山望去,后山的半山腰隐约看见有一座小木屋。 下过雨后的山路特别泥泞,两个人一深一浅的朝着木屋走去,磕磕撞撞的终于到了木屋门前,膝盖往下没有一处干净的了。 黎月白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应答,于是他又敲了几下,季无渡透过玻璃往里面望去,并没有看到人。 “没人,别敲了。” “会不会上山去了。” “那老头会不会骗我们?” “怎么说?” “昨天我分明是看到洪以秀站在窗口那的,他们为什么要撒谎,不觉得太奇怪了么?” 黎月白跺了跺脚上的泥,“先回去吧,还是得先找到余又彩人,在这边也没什么进展。回去之后,可以去余又彩家里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走吧,这地方待得我真难受。”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山下走去,没走两步,黎月白突然“啊”的一声,季无渡转过身去,看见黎月白悬着一只脚,整个人扶靠在旁边的树干上。 “怎么了?” “好像脚崴了?” 季无渡立马折过身去,蹲下身来,伸手去摸黎月白细白的脚踝,“这儿吗?” “嘶,轻点轻点。” “应该是崴了,上来吧。” 季无渡背朝黎月白,见黎月白半天没动静,“干啥呢?上来啊。” “这离山下还好远啊,背着下去太累了。” “那怎么弄,要我抱你啊?” 黎月白微不可查的翻了个白眼,“不是,你扶我一把就好。” “你就靠一只脚在地上蹦跶,我们天黑也走不到山下啊,我可不想再在这过一宿了。” “别磨蹭了,快点上来。” 黎月白拗不过他,慢吞吞的伏上了他的背,双手环过他的脖子。 这黎月白果然和看着一样,干巴巴的,浑身上下没二两肉,不过看他打起架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季无渡一边闷头走着,一边在心里掂量着黎月白。 纵然再轻,也抵不住恶劣的环境,整条路实在是太泥泞了,季无渡已经想好了,一到车上就把脚上这双鞋给扔了。脚下打滑了好几次,整个鞋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因为打滑的原因,黎月白手下一紧,伏在了他的肩头,脑袋偏在季无渡的脸侧,鼻息喷在季无渡的耳后,惹得季无渡脚下一顿。 “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可抓紧了,这路太滑了。” “你要是累了就放我下来。” 季无渡没有去答话,闷着头,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黎月白的鼻息让他有点不知所措,这种感觉似乎有点微妙。 终于到了山下,季无渡小心地将他塞到副驾。 “还很疼吗?” “不动就还好,没那么疼。” “那是在这找个医院,还是直接回上潼找个医院?” “就在这随便找个小诊所吧。” “嗯。”季无渡蹬掉脚上的鞋,去后备箱翻出一双干净的鞋袜,顺便也给黎月白翻了一双。 他自己换完后,就蹲下身,想要去帮黎月白脱鞋袜。 黎月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干,干什么?” “换双干净的,这么脏,能舒服吗?” “我,我自己来。”说着他伸手去接季无渡手中的袜子。黎月白使了好大的劲,才把那只没受伤的脚穿好,另一只脚已经肉眼可见的有些肿了,他抿紧嘴唇去够那只脚。 季无渡双手插兜倚靠在车边看着黎月白表演自不量力。 黎月白真真是费了好大的劲,脖子上都有细汗了,脚都没抬的起来。 季无渡摇了摇头,拿过他手中的袜子,蹲下身去,慢慢给他往脚上套。黎月白呆愣着望着季无渡的头顶,一动不敢动。就连季无渡碰疼了他,他也没半点吱声。其实这种小伤对于黎月白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之前受过的伤,几乎都是致命的。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身边有人的原因,自己竟然变得有些矫情了。 季无渡的动作很轻很轻,磨蹭了半天,才将他的鞋袜穿好。 “好了。走吧。”季无渡起身,顺手将副驾的门带上了。 两人找了个镇子上的诊所。季无渡扶着黎月白去上药了。一般这种镇上的诊所里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上了年纪的人最喜欢堆在一起分享各种奇闻怪事。 “哎,哎,你们知道吗?昨晚,树桥村老许家的孙子不见了。” “昨晚那么大雨,这孩子能跑哪儿去啊?” “这谁知道啊?” “哎?你们说会不会跟前两年的那个孩子似的,被.......” “别瞎说,凭白诅咒人家孩子呢,万一孩子贪玩,被雷吓得躲哪儿去了。” 两人坐在门诊室里,听着外面的对话。 “树桥村,余家辉那个村?” “对,他们村就叫树桥村。” 老医生的眼睛架在鼻头,正聚精会神的给黎月白抹着伤药。 “医生,我想问问,外面大婶们说的前两年有个孩子怎么了?” 老医生抬起头,眼镜早已不在眼睛上,而是在鼻头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里黎月白漂亮的面庞。 “年轻人,有的事情,你还是别知道的比较好,说出来怕吓到你啊。” “没事儿,您说。” “那个孩子也是在雨夜消失的,后来在山上被找到的时候,肚肠都被掏空了,眼珠子也被扣掉了,整个剩一副空壳,浑身上下还贴满了黄符,你说这事瘆不瘆人。” “警方调查了吗?” “查了啊,啥也没查出来,后来家里人干脆放弃了,说是造孽,上天要惩罚他家,孩子就算是献祭给神明了,你说这事可不可笑。” 两人皱着眉头对视了一眼,包扎好后,两人坐在车里,季无渡双手扶住方向盘,“泉江,这片山头有点故事啊?黄符,你说会不会跟余家辉老夫妻有关系?” “这个不好说,如果黄符在这个案件里是个敏感的东西,他们也不至于还在家里贴满黄符,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凶手是他们。” “这俩老夫妻,我越想越奇怪。” “先别想了,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事,还是找到余又彩,这边孩子失踪的事也不归我们管,老夫妻我们也没有他们什么把柄,在余又彩的事上,他们也没起到什么作用,我们在这干耗着也不是回事。先回去。” 季无渡发动了车子,今天也不知道是可怜黎月白脚受伤了还是怎么回事,他竟然将车速控制在平均车速,四个小时才回到上潼,回去后,两人也没直接去警署,而是回了家,洗了个热水澡。 季无渡洗完出来后,看见黎月白还坐在沙发上发呆。 “你不洗一下吗?昨晚也没机会洗。” “我马上去。” “你能行吗?不能的话我可以帮你。”季无渡说的面不红心不跳的。事实上他连人家洗完澡出来的样子都不太看得了。 “不,不用,我自己能行。” “那你小心点,别让那只脚沾水了。洗完出来,我们点点东西吃吃,从昨晚到现在,可把我饿死了。” “嗯。”黎月白转身一瘸一拐的去卧室拿衣服了。 第29章 黎月白洗完出来时,季无渡点的外卖刚好也到了,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黎月白边擦着头边往这边走来,“你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吃得完,从昨晚到现在,我真饿死了,缺失的那二两肉怎么说也要补回来。”季无渡一边说着,一边将快递盒一一摆放好。 黎月白坐到桌边,筷子还没伸出去,季无渡就将一盒满满的骨头汤推到他跟前,“伤筋动骨,多补补。” “我又不是骨头断了,扭到而已。”黎月白咬着筷子,看向那浓白的骨头汤。 “那也得吃好点,才好得快,不然,,,”季无渡顿了顿,好像在想说辞,“对,不然,你一瘸一拐的怎么查案,这不耽误进度,耽误我吗?到时我还得天天搀着半残不残的你跑现场?” 好家伙,就算是想关心人,不说两句损一损都不是他季无渡。 黎月白没去答话,低下头笑了笑,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喝着汤。 “哎?明天我跟易临去余又彩家,你就别去了。”季无渡坐在黎月白对面,正专心致志的挑着鱼刺。 “不用麻烦,明天应该差不多会好了。” “你基因突变吗?一天就能痊愈?”他头也不抬,分外认真的挑着鱼刺,将挑好的鱼肉都装在小碟子里。 黎月白看着他,心想着,吃个鱼还挺讲究的。 不多时,季无渡将挑好的鱼肉碟子推到黎月白面前,“吃吧,补脑的,下次走路别崴脚了。” “啊?”黎月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合着挑了半天是给自己挑的。 “啊什么啊,我是指望着万一以后我有个大病小灾的,你可别忘了你脚崴时,我给你挑过鱼刺。” 黎月白垂眸望着碟子里雪白的鱼肉,有那么一刹那,他有些许心酸,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如履薄冰地生活着,早已忘了被人关心是什么感受,忘了如何温存地生活着,忘了如何用真心对待别人。跟季无渡住的这段日子,他感觉他做回了正常人,不再天天绷着,甚至偶尔还会开始学会享受生活。 季无渡见他低着头半天没反应,“不是吧,挑个鱼刺而已,感动成这样?” 黎月白抬起头,朝他微微笑着,“谢谢。” 季无渡被他这么一笑,晃了神,立马埋头主攻面前的酱肘子,“嗯,这家味道还不错,以后可以常点。” “以后还是少点外卖吧,我做饭。” “你还会做饭?” “你自己一个人住这么久,不会做饭?难不成真是天天买了吃的?” “那不然,其实我曾经尝试过做饭,我以为天资过人的我应该是什么都能易如反掌,但是当我试过后,我承认,嗯,我只有不会做饭这一个缺点。”季无渡似乎非常满意,自己只有这一个缺点。 黎月白用勺子在汤里搅动着,“你,从几岁开始离开福利院的?” “十几岁吧,我忘了。” “你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之类的吗?” “不知道,我记事起就在福利院了,如果他们真的存在,应该是会来找我的,但是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来福利院找过我。” “你不想去找找还有什么在世的亲戚吗?” “别人不来找你,你何必去舔这个脸。” 季无渡的意思,黎月白听明白了,他是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被抛弃的人绝不回头。 一顿饭吃了将近四十分钟,吃完,季无渡也没让黎月白动手,自己把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季无渡搀着黎月白的胳膊把他送到房里,看着他的床,脑子蹦出昨晚那张一米二的床,两个人是如何挤着的,或许,他还不知道自己睡觉有喜欢缠着别人的习惯,到现在他都以为是黎月白自己钻他怀里去的。 “早点睡吧,昨天一宿也没怎么睡。” “嗯,你也是。” “明早你就别起了。” “其实真没事,你把我带到署里就好,我不跟你出去跑。” “你就别犟了,一天,至少得待在家一天。” “那,那你帮我跟李队说一声。” “啧,李集在你们心目中地位这么高的?一天不去用不着跟他说,我知道就好了,就这样,早点睡。” 说罢,不等黎月白回答,季无渡便转身出了黎月白的房门。 第二天清晨,黎月白听到了季无渡关门出去的声音,他也没有起床,坐在床头透过玻璃朝外面望去。晨起的太阳洒满城市的角角落落,马路上堆满了止步不前的汽车,成群结队的学生们奔跑在人行道上,时不时会碰到同样赶时间的上班族,步履蹒跚的老人拎着菜篮站在路边等着红绿灯。 黎月白总是想着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他逐渐变得贪恋眼前的一切,但是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那个人不会放过他的。 黎月白光着脚,一跛一跛地贴着玻璃往楼下望去,上潼城最繁华地段就在脚下,透过这片高楼大厦,远处又是好多没有拆迁的旧城区,同是一城,不同的人却过着天差地别的生活。或许旧城区比这中心城区吵闹,但却多了一份邻里间的问候,孩子们也多了玩伴。 每一天的街道上都会有“唔哩唔哩”的警车,消防车,救护车,每一个时间段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发生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偌大一栋警署大楼面对这样一个城市,却是每天都会有办不完的案子,处理不完的事情。 季无渡夹着风推开刑侦科的大门。 “季哥早。” “季哥回来啦。” “早。” 严百丽每天都会对着季无渡行一场花痴的注目礼,一路目送他进办公室。 “咦?今天怎么没见黎警官?”八卦组上线,关那那凑到甄一茴跟前。 “哎?好像是,他俩前天去泉江了吧?难道遇着什么事儿了?” “去趟泉江,能有什么事?” 不多时,季无渡又从办公室出来了,径直往易临那边走去。 “易临,一会儿跟我去趟余又彩家。” “哎,好嘞季哥。”易临四下观望了下,“对了,季哥,黎警官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他脚崴了,今天来不了了。” “啊?怎么搞得,要不要我们下班看看他去。” “崴个脚而已,有什么好看的。余生雪姐弟今天在家吗?” “今天周二,应该是上学的。” “那我们下午迟点再过去,我还有点问题要问问他们。” “好的季哥。” 临近下午四五点,季无渡掐准了俩姐弟放学的时间,拿起钥匙出了办公室。 “易临,走。” “等等,等等,我也要去。”严百丽着急忙慌的收拾着皮包。 “你去干什么?” “我跟过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你会什么?” “就是不会什么,才要去学学啊。” 此时,李集正巧端着泡满枸杞的养生杯从办公室出来了,“你就带着她跑跑吧,总归要学点东西的。” 季无渡没说什么,独自一人走在前头。 李集催促严百丽道,“快去快去,跟上去。” 于是严百丽开开心心的挎着小包和易临一起跟在季无渡的后头。 季无渡今天换了辆玛莎Ghibli,把易临口水都快看洒下来了。 “季哥,你怎么又换车了啊?那辆星脉呢?” “昨天在泉江山里跑了一圈脏了,扔地库了,还没来得及去洗。” “季哥,你到底有几辆车啊,回头让小弟见识见识你的地下停车场呗。” “出息,上车。” “季哥,季哥,要不我来开,您坐副驾歇歇。” 季无渡看易临一副眼巴巴的样子,二话不说,钥匙扔给了他,自己转去副驾了。 严百丽拉开后座的门,坐在季无渡的斜后方,目不转睛地盯着季无渡的侧脸,心里跟开了花似的:啊~~这么优秀的男人,我不能放弃啊,哪怕竞争对手是黎警官,我也不能松手啊,又帅又有钱,天哪,这种极品我要是就这么放手了,我得后悔死,还好当时没脑子一热不来刑侦科。严百丽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摸摸自己的头,在心里夸自己做得好。 余又彩的新买的公寓位置和房子自身品质都不赖,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三人将车子停在楼下,在等余风雪姐弟回来。 “余又彩丈夫的赔偿金,当时给的是多少?”季无渡转头问易临。 “档案上写的是两百万。” “两百万?两百万也不够她买这房子啊,何况她还买了车。” “可能是她之前工作攒的钱吧。” “她就干了五年的律师能有多少钱,之前的工作档案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什么不正经行业。”季无渡转念又想了想,“嗯,做不正经行业倒是有可能买得起这房。” “咳”易临战术性咳嗽了下,小声提醒道:“季哥,后面还有人小姑娘呢。” 说话期间,余生雪姐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不远处。三个人下了车,朝俩小孩走去。 姐弟二人看见来人,不由地顿住了脚步。 “HI小朋友们,放学了啊。还记得我们吗?上潼警署的警察叔叔。”易临矮下身去,故意装作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出来。 “你们有什么事?”没想到,人孩子不吃他这一套,依旧是那双冷漠的双眼,好似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似的。 “我们来你家看看,看你妈妈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顺便再问你几个问题。”好嘛,什么人就得什么人来对付,季警官双手插兜,用眼尾扫着俩姐弟。季无渡不知怎么,就看这个余生雪不爽,总觉得她比他还要拽。 “上去吧。”余生雪拽着余生风的手,走在他们前头。 屋门打开,里面摆设倒是挺干净整洁,屋子也很宽敞,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只有两个孩子住的房子。 余生风一放下书包,就趴到沙发跟前,在沙发下面不知道找着什么。 “他干什么?” “不用管他,你们要看什么,自便。” “你妈房间在哪?” “前面左边间。” 易临走在季无渡身侧,俩人并肩往余又彩卧房走去,“季哥,这小孩真的拽,不知道的以为是你妹妹。” 季无渡一脸问号的转过脸。 “啧,瞧我这张嘴,你比她拽多了,小屁孩怎么跟您比呢?”说着,易临伸手去推余又彩的房门。 推开房门后,三人都惊住了,饶是之前见过洪以秀的排场,季无渡还是震惊不已。 整个卧房暗黑一片,墙上到处是黄符,角落还有几盏暗红的灯,书桌上堆满了各种奇闻怪谈的书。整个房间跟外面的客厅格格不入。 “我的天哪?深度迷信啊?”易临伸手去开墙壁上的开关。 屋子里的灯光也是暗黄色,整个卧房在这种光线下显得诡异至极。与洪以秀的小神坛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严百丽跟在季无渡后头,悄悄的拽着他的衣角。季无渡移动一步,她跟着移动一步。 “干什么” “我,我害怕。” “害怕你出去。” “不行,我看那俩小孩更可怕。” 季无渡扒拉开她的手,在屋子里转悠起来。 易临砸吧两下嘴,好似在怪季无渡饱汉不知饿汉饥,“妹妹别害怕,害怕就拽着我的手。” “啊,易哥,我不害怕了。” 季无渡打开余又彩的衣柜,衣柜倒是很正常,都是清一色的工作正装,整齐地排列在衣柜里,衣柜上架着行李箱。床头还摆放着一杯没喝完的水,首先她应该不是出去出差或者去哪儿游玩了,看卧室的状态不像是有目的的出门,那就只剩下意外和突然有急事了。但是查过她的手机通讯记录,她最近的通话记录都是有关工作上的,且这些人,徐渊他们已经调查过了,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季无渡走出门去,看到余生雪正趴在书桌上写作业。 “作业一会儿再写,我问你几个问题。” 余生雪放下手中的笔,直逼逼地盯着季无渡的眼睛,“问吧。” “你什么时候去过你外婆家?” “去年上半年。” “去干什么的?” “跟我妈回家探望他们。” “你妈跟你外公外婆之间有什么问题?” “那是他们的事,我不清楚。” “那你舅舅跟你妈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什么样的?” “见面会吵架的那种。” “为什么会吵架?” “大人的事他们不会告诉我们小孩。” 好家伙,这答话方式跟着余家辉真是一家人啊,老狐狸和小狐狸。 “那你们为什么突然改姓?” “我妈说我爸不在了,没必要再跟着一个不在的人姓了。” 易临和严百丽此时也从房间出来了,易临从各个角度拍了不少余又彩房间的照片,然后通通发给了季无渡。 第30章 三人从楼上下来时,天已渐黑。严百丽和易临走在季无渡身后,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到了车旁,易临小跑至季无渡身边,“季哥,你把百丽妹妹送回家吧。我去前面坐地铁回家。” 季无渡越过易临看了看严百丽,挎着个小背包,低着头,脚尖不知道在地上画什么圈圈。 季无渡把钥匙递给易临,“车给你,明早给我开到署里,你送她回家吧。” “啊?不是,季哥,你没搞错吧?” “我家离地铁站更近。” 易临差点没哭出来,他高大伟岸的季哥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了?易临紧紧拽住季无渡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不知是激动有豪车开还是激动可以送美女回家,总之,最后他被季无渡一脸嫌恶地甩开了手。 严百丽一看,嘴一撅脚一跺,“不行不行,易警官家离我家太远,怎么好意思麻烦他。” “没事儿没事儿,正好我可以开着季哥的车兜一圈,我不麻烦的。” 严百丽扶额,说好帮我的呢? 季无渡没再多作停留,转身朝马路对面走去。 “哎?哎?”严百丽在后面直跺脚。 易临打开副驾的门,“百丽妹妹,走吧。” 七点的地铁站,过了六点的高峰期,现在处于小高峰期。原本季无渡想打车回家的,走了两步不知怎的,今天有点想体验下人海。 地铁里倒是很凉快,人多也没有感到很烦躁。季无渡拉着手环,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面飞快移动的广告牌,直到感觉脚尖有点疼,低头一看,一熊孩子,正一脚一脚地踩着他的脚尖。 “喂。”他抽开脚尖,朝那个熊孩子望去。 小胖子一抬头,对上他那双盛满火|药的眼睛,顿时愣住了,抬着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道歉。” 小胖子呆愣地盯着他,一会儿跟反应过来似的,又上脚踩了两下,朝他咯咯地笑着。 哎呀,好明显的挑衅啊。 季无渡二话不说,也抬起脚尖朝小胖子的脚尖踩去。 小胖子明显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哇”地一声,众人目光都往这边看过来。此时,在座位上打盹的妈妈才闻声赶来,“宝儿,咋了咋了,怎么哭了?” “他踩我脚。”小胖子伸手指着季无渡。 季无渡此时已经放下手环,双臂环胸靠在杆子上,睨着眸子看着小胖子,“小胖子,讲话为什么只讲后果,不讲前因?是你妈没教你还是你老师没教你?” 一旁的母亲听到自己被点名,立马皱起眉头,“什么人呐,跟个小孩子计较,走,宝儿,我们走。” 此时,车子正巧到了下一个站点,距离季无渡下车还有两站。小胖子被妈妈拉走后,还时不时的回头朝着季无渡吐舌头。这就是季无渡不喜欢公共场合的原因,要是没人的话,他铁会好好教训一下小胖子。眼下只能靠眼神镇压他。 季无渡朝他翻了个白眼,就在抬头的时候,正巧看见一个人影从前面的门出去了:那是,余家辉? 季无渡没有多作考虑,立马跟着下了车,好在这是个大站,开门时间比较长,人流也大。他不确定余家辉有没有发现他,但是他的脚步很快。出了站后,季无渡跟他绕了两个巷子,转身竟然找不见人了。 巷子越来越深,季无渡没有往前,而是给徐渊打电话,让他调出这个时间段的这片监控,然后发给他。 季无渡回到家已经□□点了,黎月白正坐在客厅看动物世界,听见门口的动静,扭头去看。 季无渡拎着一盒甜品回来了,“你吃过了吗?”他一边换着拖鞋,一边问着黎月白。 “嗯,吃过了。” “喏,夜宵。”季无渡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 “吃不下了,我刚吃完没多久。” “吃不完少吃点。”季无渡坐到黎月白的对面,“你猜我刚坐地铁看到谁了?” “谁?” “余家辉。” “余家辉?他来上潼做什么?你没跟上他吗?等等,你为什么要坐地铁?” “一个一个来,别急。首先他来做什么我不知道,我怀疑他看到我了,且我跟丢他了,我已经让徐渊去掉那片的监控了,其次至于我为什么要坐地铁,是因为我车给易临了,姓严的跟我们去余又彩家,妄想我送她回家,我当然不会让她得逞,所以把车给易临了,让他去送她回家了。”季无渡摆出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黎月白皱了皱眉头,还没想好要问他什么。 季无渡便凑到他身边,掏出手机翻出余又彩房间的照片,“你看看这个。” 黎月白接过他的手机,一张一张的划着,“母女俩都信奉这些?那为什么关系会那么差呢?” 黎月白掉头,转向季无渡,因为刚季无渡凑过来时靠得比较近,所以他一掉头两个人的鼻息清清楚楚的呼到了对方脸上,黎月白立马拉开了距离,耳尖微微发粉。 季无渡干咳了一声:“这余家辉不知道是不是来看那两个孩子的。不对,应该不是,他出了站后是往旧城区去的,跟余又彩的房子完全是相反方向。” “也有可能,他只是为了引开你。故意把你往里面带的。” 过了约莫半小时,徐渊把监控视频发了过来,视频中,小巷子里来来回回的不少人,俩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余家辉的身影,老狐狸很聪明,他似乎很熟悉这一片,知道找监控死角,好几次都看不见他人,最后还是消失在视频中。 “距离余又彩失踪,这是第六天了吧?” “嗯,我感觉怕是凶多吉少。”季无渡边说边盯着黎月白的脚踝问道,“脚怎么样了?” “好多了,不耽误明天上班。” 早晨八点,整个上潼警署人来人往,刑侦科与往常一样,不停地有电话打进来,不停地有人进出。 关那那接起一个电话,“喂?”“哪边?”“好的,请你保持冷静,我们马上出警。” 挂完电话,关那那“腾”地站起身,“季警官,南湾滩有人发现一箱尸块。”季无渡刚好在徐渊地位置上分析昨晚那段视频。 听罢,他站起身,“易临,你去那边喊几个人,徐渊把傅从一道喊上,速度点,马上出警。” “是。” 黎月白听到风声,立马从办公室出来了,“怎么了?找到余又彩了?” “不知道,南湾有人发现了装着尸块的箱子,目前不能确定死者身份。”季无渡说完就往外走,黎月白紧跟上。“你就别去了。” 黎月白知道他什么意思,扭了扭脚踝,“已经没什么事了,没事,走不了几步路。” 季无渡不再说什么,拿上装备,一行人驱车前往南湾滩。 南湾滩地处上潼最东南角,上潼是个沿海城市,有很多旅游观光的海滩,其中南湾滩人烟最稀少,是因为南湾滩本身地处郊区,除了自然景观,很多地方没有被开发,所以一般人不会往这边跑。 发现箱子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附近居民,他有日常沿着海滩晨跑的习惯,今早,他远远看见岩石旁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跑近了看,是个半大不大的箱子,当时,他四下观望了下,以为箱子里可能装的是钱,凑近了准备去打开时,意外闻到一股恶臭味,他也没想太多,以为是浸在海水时间长了,沾染了海腥味。 当他打开箱子时,整个人吓得瘫倒在地上,腿都使不上劲逃跑,只得在地上爬了一段距离,远离那个箱子后,平复了半天,才颤颤巍巍的掏出手机报了警。 季无渡他们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易临徐渊他们立马拉上警戒线,让几个手下去驱散人群,禁止拍照。 箱子还是呈现着打开的状态,傅从上前检查尸块的皮肤颜色,死体特征。季无渡黎月白戴好口罩手套也上前查看,尸块像是用什么特殊材料浸泡过,全身发白,整个箱子里并没有一丝血迹,头颅被压在最下面,隐约可以辨别是个女人的样貌,眼、鼻、耳、口腔均有蝇|卵,蝇|蛆分布。 实习刑警从各个角度拍好了现场照片,几个人戴着手套将箱子搬上车子带回法医室。 没到中午的时间,傅从那边就给出了结果,死者已经死亡五天左右,在海水里浸泡过,应该是被人抛尸在海里,最近涨潮时被推到了岸边,傅从第一时间将DNA与余又彩的比对,结果显示尸块真是失踪了的余又彩。 余又彩身穿大概依稀可以辨别出是一件红色的纱裙,这跟季无渡看到的她的衣柜里的风格完全迥异。箱子里除了尸块,并未见到刀子绳子等凶器,也无遗书,药物。尸体处理的很干净,指甲里没有遗留发|绀、异物。仔细看,头部也并无明显伤痕,由于长时间浸泡海水的原因,整个尸体显现肿大,眼球突出。 余又彩的亲人可能就她的父母,俩孩子还有她哥哥了,警方这边联系了余家辉他们。 几个人到达法医室的时候,都已经接近傍晚,俩孩子见到外公外婆和舅舅异常冷漠,连抬头看一眼都没有,而这隔代长辈看见俩孩子却是流露出嫌恶的表情。 这五个人站在尸体旁,一个比一个冷漠,没有一个人脸上流露出悲伤的情绪,黎月白认真观察着几个人表情,俩孩子好似就像早就知道了这个事一般,而她的父母流出的却是死得好的表情,她的哥哥就奇怪了,好似有点害怕尸体的样子,故意不去看尸体。 黎月白特地留意了下余又天,表面看起来跟寻常人无异,但此人的性格特征事实上是非常跋扈没头脑,从各种他犯过的事就可以看出。 傅从发誓这是他见过的最冷血的家属,没有之一。 季无渡见他们也没有在这法医室待下去的必要,便指派人将两个孩子先送回了家,然后将三个成年人带过去做了简单的登记。 季无渡打量了余家辉几眼,“余老先生,应该来的是最快的吧?” “季警官什么意思?” “昨晚你不是在奇家站下的地铁?你来上潼做什么?” “警官这话说的,我乡下老头子就不能来你们这大城市转转?”余家辉并没有去反驳季无渡的话,因为他知道,对方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有证据,这个时候再去反驳就显得很故意了。 “仅仅是转转?” “找几个老朋友见见面不行?” “哪几个老朋友?住什么地方?见面后都去了什么地方?” “季警官,这属于个人隐私了吧?我又不是犯罪嫌疑人,我没有必要向你汇报个人踪迹吧?” 老东西是有点知识的,竟然没被季无渡问出话来。此时的洪以秀倒是挺正常的,面无表情的坐在余家辉身侧。余又天在这刑侦室里到处溜达,好似回了自己家似的,他在甄一茴面前止了步,脸上露出轻佻的表情,半个屁股坐上甄一茴的桌子,“这位警官,应该是警花儿吧,长这么漂亮,结婚没有啊?” 甄一茴冷脸望向他,“麻烦屁股挪开。” “哎,这么见外干什么?说不定........”说着,他竟想伸手搭甄一茴的肩头,这手还没碰到甄一茴,他就被人反手按在桌上。 “老实点,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介意的话,现在就可以让你再进去蹲几天。”说话的是黎月白。 “哎?疼,疼疼,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余又天就是个地痞流氓,撒泼闹事那是信手拈来。 季无渡朝这边看过来,黎月白正反剪着余又天的胳膊,将他的脸狠狠按在桌子上。 洪以秀见状,立马尖叫起来,“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说着上手来拽黎月白的胳膊。 其实这种情况下,他们在这撒泼简直可笑至极,整个七楼除了他们三个,其他全部都是刑侦科的人,没有谁会来欣赏他们撒泼打横。 余家辉站起身,俯视着坐在他对面的季无渡,“没什么事,我们可以先走了吗?” “当然,毕竟你们现在不是犯罪嫌疑人。”季无渡将现在两个字眼加重了,他总觉得这一家子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余又彩的死跟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过两天来领尸体。”徐渊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余家辉。 “我们要这尸块干什么?随你们怎么处理吧。” 一屋子的人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三个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了刑侦科的大楼。 第31章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季无渡狠狠地砸了下桌子。 黎月白和他一起回了办公室,余又彩的尸体还要进一步进行检测,要从尸体上检测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的指纹毛发信息。 季无渡将一打资料往桌子上一散,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这三个人一定有问题,就算人不是他们杀的,但一定与他们有关联。” 黎月白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何以见得?” 季无渡轻轻吐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他们的反应太不正常了。”忽然,他盯着黎月白看了两眼,“你说……这余又彩会不会不是余家辉老夫妇亲生的?” “资料上没写她是领养的。” “徐渊,徐渊。”季无渡边喊边往门口走去。 “怎么了季哥?” “查一下余又彩的出生背景,查仔细点,主要看看,她是不是余家辉亲生的。” “好。” 交代完,季无渡又折回办公室,坐到黎月白对面。 黎月白:“你注意到她的衣服了吗?” 季无渡:“这正是我想说的,我看过她的衣柜,很少有颜色鲜艳的服装,但是那天她却穿着一件艳红色的裙子,好像是去赴什么约?” 黎月白:“她的丈夫过世后,她有再找吗?” 季无渡托着下巴,看向对面的黎月白:“这个还真忘了,说不定这是这个案子的切入点。我马上找人去调那天下班后,她的行踪。” 说着,季无渡往监控室打了个电话,让人去调那天下午余又彩下班后,公司附近的监控。 “我觉得尸体应该不会再检测出其他人的指纹毛发信息,毕竟凶手把尸体处理地这么好,应该是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 “但总要好好检测,万一凶手大意了留下了什么也说不定。” “那两个孩子怎么办?按照法律程序应该是余家辉夫妇带走,但是我看这个可能性应该是为零的。” 已是入夜时分。 余家辉夫妇和余又天其实早在上潼的旧城区租了一套房子,房子具体用来干什么的,也没有人知道。三个人借着岔路口的路灯在旧城区的巷子里七绕八绕的,最后在角落里打开了出租房的门。 余家辉皱着眉头,屁股刚沾到凳子就说道:“我们得搬个地方,昨天那个姓季的小子,一路跟我到这里,那俩小子我看都挺聪明,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里。” “还找什么地方,那不是有现成的。”余又天还在活动着刚刚被黎月白扭过的膀子,疼得他龇牙咧嘴,“个该死的,长得娘们唧唧弱不禁风的,力气倒不小。” 洪以秀转动着那一只眼睛,“你是说,那个臭丫头的房子?儿子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说罢,他转身在余家辉的后背不轻不重底拍了一下,“死老头子,你今天做错一件事了,你知不知道?” “我做错什么了?” “过两天,我们去把那臭丫头的尸体领回来,然后再装模作样的养那俩小崽子几天,这样房子到手更容易。就我们今天这样的态度,要想拿到房子很不利的。” “你还要拿回那丫头的尸体?你不觉得瘆人吗?还有那俩小崽子,你想想你的眼睛,你能看着这俩小崽子在你眼皮底下晃悠?” “只要能拿到那些,这都不算什么,房子到手后就把那俩小恶魔找个山沟沟给扔了。” 余又天吊儿郎当的叼着根烟,眼睛眯成一道线。 “爸,妈,你们说这个事会查到那个人头上吗?查到那个人头上回头再把我们连累了怎么办?” “那人什么身份,谁能查到他头上,就算查到了,他们一个警署还能翻天不成?”余家辉也从桌上拿起一根烟,整个屋子顿时云雾缭绕。 余家辉顿了顿又说道:“那个人给了你多少钱?” “说是给我三百万,先给了我一百万,还有两百万等这事完全平息了再给我。” 余家辉狠狠抽了一口烟,“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去找那个人,姓季的那小子一定会监视我们,这几天,你们都安分点,什么都别做。” “嘶,要不找个时间把那俩小子给做了?”余又天叼着根烟,揉着肩膀,面露凶光。 余家辉不禁嗤笑,“你以为这里是我们泉江的山沟沟?随随便便能让你杀人?再说了,人家是这上潼城最大警署的警督,是那么容易让你弄死的?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这么大年纪了,不如这俩臭小子一根手指。” 余又天一听不干了,“妈,你听我爸说的话,我怎么了我?这段时间我安分多了,除了那臭丫头的事,我什么都没干。” “你还好意思说,今天在人家警署里就开始毛手毛脚,我看你是活腻了,一点脑子都没有,我告诉你,你最好别被那个人摆一道,不然亏你自己吃去,我们不管你。”余家辉也不是一天两天瞧不起他这儿子了,这么大年纪不但不成家,还到处惹事。 洪以秀拍拍桌面,一只眼睛微微眯着:“都别吵了,眼下得把房子骗到手后,立马转手,我们去别的地方扎根,免得这些破事连累到我们头上,反正最后一个献祭也做完了。这边跟泉江那边都没什么好待的了。” 其实一开始时,他们一家是住在上潼的,这洪以秀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两把刷子,总之那段时间她靠在一间小屋子装神弄鬼赚了一波。余家辉和余又天都指望她过日子。 直到后来,不知她从哪儿得知,最后一个献祭者在东北方向,他们才举家迁到泉江。 季无渡和黎月白回去时已经是很晚了,那三个人走后,整个刑侦科都不约而同的加班了,余又彩这个事情现在属于无厘头的状态,需要调查的事情太多了。 季无渡捏着眉心躺倒在床上,黎月白经过他房门口时,顿住了步伐,“你不洗个澡吗?” 季无渡缓缓坐起身,“洗的。”黎月白刚要走,季无渡从床上翻下身,挡住他的去路,“你脚,怎么样了?” “不怎么疼了,好差不多了。” “再抹点药。” “不用了吧,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别以为没啥感觉了就是彻底没事了,没好利索万一落下病根…….余又彩这个事情这么棘手,之后肯定要天天奔波的,过来,坐下。” 说罢,他伸手把黎月白拉坐到他的床边,自己则出去拿那瓶他俩必备的跌打损伤的药酒。 “我自己来吧。” “黎警官,趁有人服侍你的时候尽情享受吧,毕竟不是一直有这机会的。” 黎月白刚伸出的手,又被季无渡按回去了。季无渡半跪在黎月白身前,将他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轻轻帮他脱了袜子,除了还有点红之外,已经不肿了。季无渡倒上药酒慢慢给他揉搓起来。 黎月白双手撑着床边,望着季无渡的发旋呆呆地愣住了。他不禁想:是人与人之间本该就这样互相照顾吗?还是这个人本来就很好?再或者……. “好了。”季无渡打断了他,黎月白匆匆忙忙地收回视线,“谢谢。”说着就想挪开脚,却被季无渡一把抓住脚脖子,他特地避开他发红的地方。 “怎么了?”黎月白漂亮的眼睛发懵地盯着他。 黎月白确实漂亮,尤其这双眼睛,摄人心魂,从脸到这脚脖子,通体白。 “谢谢什么的以后就不要说了,我这个人吧,做任何事情都是自愿的,我不想做的事,别人拿刀架着,我都不带看一眼的。”季无渡也这么怔怔地看着他。 黎月白淡淡朝他一笑,“该谢的还是得谢,万一哪天就没机会说了呢。”说着,他抽回脚踝,伸到拖鞋里,起身出了房门。 季无渡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似乎还在想他这句话的意思。 其实,可能连季无渡本人都没发现他对黎月白的态度相比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具体是为什么,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看这黎月白是越来越顺眼,现在人家要是想搬出去,估计他都不带同意的,为什么呢?暂时他把这归结为,自己一个人孤独太长时间,需要人陪伴。 但是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他身边,不可能一辈子陪他住,除非,除非……季无渡在浴室里双手撑着墙,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水花洒到四壁,忽然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水,拍了拍脸:清醒点,你在想什么。 黎月白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从他房间出去后,脸就感觉有点热,冷白皮的人吃亏就吃在稍微有点情绪变化,从脸色就可以看出来。他仰面躺在床上,双眼怔怔地望着吊灯。开始回想起这段时间,不明不白地来了这上潼,碰到了这自大不自知的季无渡,两个人前前后后也算经历过不少事情了。 他发现季无渡这个人跟他直观给人的感受完全不同,他不是不近人情,他也不是冷漠无情,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或者是从小就没有人教他吧。关于跟他住一块的事,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荒唐,自己怎么会答应他。搞得现在越来越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不想离开这个人了…….但他又比谁都清楚,他在这里待不久,更不能跟他关系更近一步。 想着想着,黎月白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连被子也没盖,或许是空调吹得太干燥了,他在睡梦中感到喉咙发干,不觉得干咽了两嗓子。于是迷迷糊糊的起身去客厅倒水喝,他也没开灯,客厅里大落地窗足够外面的霓虹灯照进来,刚睡醒,开灯的话,眼睛根本睁不开,就这样,他迷迷糊糊地喝完半杯水。 刚准备回房间,一转身便撞到了一个人的怀抱。本能反应,他挥拳就往来人砸去。 季无渡一把抓住他的拳头。 “是我。” “你大半夜干什么?” “我喝水啊” “你喝水你干什么不开灯?” “你不也没?” “我…..你先松开我。” 两个人前后这么一闹腾,完全没了困意,干脆开了灯,绕着桌子坐了下来。 “早跟你说了,我这房子安保好的很,绝对不会有外人进得来的,再说了,我在门口设了关,要是有人强闯,房子里会有警报系统的。” 季无渡甩甩手腕,“嘶,你劲儿是真不小啊,刚那拳要是照我脸挥下去,我估计我得毁容” 黎月白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本能反应。” “哎,我是真想知道,你这揍人的本事哪儿学的。” “小的时候,在被揍中学的。” 黎月白回想起那生不如死的两年,白天黑夜,刮风下雨,泥潭水里,都是那样过来的。说起来这是他唯一想感谢宋正时的地方,是他让他变得更强了。 “什么意思,听起来你的童年并不幸福的样子。”季无渡捧着水杯,下巴架在水杯上,盯着黎月白看。 黎月白:“其实也不小了,十五六岁了。” “十五六岁还被揍,校园暴力吗?” 黎月白笑着摇摇头,也不去解释,“不早了,快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 季无将杯子里没喝完的水倒掉了,顺便冲了冲杯子,“睡不着了,哎?你想上天台看看吗?” 季无渡的房子在顶层,天台也是附带送他了,他在天台置办了一个小阳光房,里面放着沙发和茶几,无聊的时候他会在这坐上老半天,有的时候还会喝上一杯,即使他并不喜欢喝酒。 其实季无渡想了好几次带黎月白上来看看,每次都是被其他事给耽误了。 “天台?” “嗯,走。”季无渡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 推开天台的门,晚风袭面而来,九月的夜风已经逐渐转凉,一件短袖是有点顶不住了。黎月白搓了搓膀子,“有点冷。” 开始他还没有发现,直到季无渡打开暖黄色的夜灯,他才发现在天台的最右脚有一块方方的玻璃房,里面有沙发茶几和一方地毯,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特别温暖。 “你这属于违章建筑吧?” “我花那么多钱买他们一套房子,赚个天台不为过分啊,而且明确说了送我,送给我我就有权利自行打理了,不瞒你说,我一开始是想弄个大泳池的,但是工程有点大,嫌麻烦。”季无渡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玻璃房的门。 里面暖和多了,沙发上还有备着的毯子,坐在里面可以360度全方位欣赏到上潼城的夜景,比在客厅里的视野更广阔了。虽已是半夜,但这大城市毕竟是大城市,不管什么时间都在展现着最完美的状态。 到处都是霓虹灯,城市的夜很难看到星星,今天却是个意外,黎月白坐下抬头时,竟然依稀看到几颗星星。 季无渡拉开易拉罐的环扣,递给黎月白,黎月白小小抿了一口。 季无渡在他身侧坐下,长腿架在茶几上,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空。 “你可真会想,这地方找的真不错。” “那是自然,我这种人品味能差吗?” 两人一来一去聊了不少,但没有一句是关于案件的,不知不觉一罐啤酒见底,俩人也昏昏沉沉的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第32章 早晨黎月白是被热醒的,太阳透过玻璃房直直的照在二人身上,里头一股子闷热。黎月白是从季无渡肩头醒来的,季无渡歪靠在沙发上,头朝上仰躺着,黎月白蜷着腿,整个毯子都裹在他身上。 黎月白拿掉毯子,推醒了季无渡。 黎月白走出玻璃屋,站在天台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季无渡边打哈欠,边揉着眼睛也跟着出了玻璃房,“几点了?” “八点多了。” 季无渡扭了两下脖子,似乎睡得不太好,“怎么在这就睡着了?”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跟黎月白说。 茶几上的手机响起了。 “喂,季哥,昨天你让我查的余又彩的身世背景,已经查出来了,果然不是余家辉夫妇亲生的。” “好,我马上来。” 季无渡挂了电话,“走,下去洗漱下,马上去警署。” “怎么了?” “余又彩果然不是亲生的。” 两人迅速洗漱完,花了不到半小时就到了警署。 一进门,徐渊就递上来一打资料,“余又彩事实上是余家辉夫妇买来的。” “买来的?” “据说还没满周岁就被卖给了余家辉夫妇。” “余又彩的亲生父母还在不在世了?” “早不在了。”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季无渡拿着资料同黎月白一起进了办公室,不多时,负责调查监控的同事也将U盘送到了他们的办公室。 二人插上U盘,下午大约五点多的时间段,余又彩身穿一袭红色长裙,化着精致的妆容,满面春风地从大厅推门出来了,好似一天工作的疲惫都一扫而光了。 她站在门口大约等了二十来分钟,二十来分钟内,她一直在对着小镜子描眉化唇。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在她面前停稳,司机下车给她开了门,至于车子里坐的什么人,因为车窗太黑看不见。 二人关了视频,“这就是她生前最后一段视频了,这辆车子里坐的人,应该就是她新找的对象了。” “车牌号你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 “徐渊,进来下....查一下这个车牌,要快一点。” “好的。” 一上午的忙碌,季无渡两根手指捏着眉心骨上下按压着。到了中饭时间,傅从风风火火地从法医室来了刑侦科。一进门他就双手往季无渡桌上一撑,“重大发现。” 黎月白听罢,也从座位上站起身。 “初步判断,余又彩最开始的死亡方式是被注射某种药物,后来才被分尸的,她身上没有任何可见伤口,而这种药物,我们国内并没有流通,鄙人有幸听说过,印度锡金,这种药物盛产,是一种高浓度的致幻药物,一针管的量绝对能致死。” “一种液态毒品?年轻人为了寻求刺激使用的一种药物?” 不知怎么的,季无渡一下子想到了他们从方问海那缴获的一箱子货。 黎月白没有开口,几乎印度锡金那四个字就让他闭口不言。 “哎?你怎么知道的?”傅从本打算来炫耀下,杀杀这小子的锐气的,没想到他竟然略有耳闻。 “我不但知道,我还缴获过一箱这玩意儿,不过被我们人美心善的黎警官把这好事拱手让人了。”季无渡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去瞥心不在焉的黎月白。 “在哪儿见过,这个药物来源至关重要。” “哎?黎警官,你那张队长有没有把人抓住?” 听到季无渡突然cue到自己,黎月白才回过神,“我没有问他,我这就打个电话问问。” 说罢,他伸手掏出手机拨通了张之文的电话,顺便开了扩音“喂?张队。” “月白?”那头张之文好像有点兴奋黎月白主动给他打电话了,忽又声音低沉下去了,轻轻地问,“什么事?”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方问海怎么处置的?” 电话那头顿了有三秒,“他跑了,出境了。” “出境了?” “恩,我还没来得及带人去抓,他人就跑了。” 撂了电话后,季无渡来劲了,“我说吧,要是当时我们去把人给抓了,肯定不会让他跑了。你这张队长也不行啊。” 黎月白懒得反驳他,张之文的话一听就听出来了,方问海早跑了,可能在他们检测之前就跑了,不管谁去抓,都是捞个空。 又陷入了死循环,室内暂时安静了一会儿,黎月白开口了,“也就是说,提供这种毒品的人还在国内,能让暨兴和上潼同时出现这种药物,说明这个人很有可能就在这上潼附近。”黎月白说这些话都是有意缩小他们的查找范围。 “黎警官说得对,得到货的人不算什么,真正发货的人才是重中之重。”傅从觉得黎月白说得有道理,这种药品只要还在流通就说明,还有人在不断的提供。 季无渡:“要这么说起来,这事还得追溯到LUCA,提供者一定也在那栋楼里面。” 黎月白心里琢磨着还得去一趟那个地下交易场所找找那些人问问,宋正时和江序他都不想见,更不用提会去求他们帮忙办什么事,那些人自然是离的越远越好。 之前跟他一批训练里有个比他还小两岁的小孩,在跟宋正时之前是个流浪儿,有天宋正时在路上陡然看见他揍人的那副狠劲儿,二话不说就把他带回去了。但是这个孩子从小就比较劣性,越是想管教越管教不住,跟黎月白一同训练的时候,一直因为不听服从而受到惩罚,黎月白看他年岁小,没什么心眼,直来直去的,在那样的环境里,他自然对这样的孩子多加关心,所以每次他被打之后,都是黎月白替他上的伤药。 所以,即使黎月白离开那个地方,跟这个叫做路和鱼的小子还是有丝丝往来,他算得上是黎月白在那个地方唯一的朋友了,其实除了路和鱼,原本还有江序,三个人当时是最为要好的,只是后来各自选择的路不同,导致分道扬镳。 路和鱼因为性子直,也不怎么听话,宋正时没敢把他安排在身边做事,怕他坏事,但是他又不会将他赶走,他知道路和鱼能吃苦能成大事,所以就把他送到上潼的地下交易点看场子,一些差不多的交易都是由路和鱼经手。 三个人在办公室里讨论着这种毒品,徐渊推门而入,“季哥,你让我查的那个车牌什么也没查到,这个车是租的租赁公司的,而租车的人明显是有意而为,用的假身份租的车,根本查不到身份。” 黎月白:“租车公司的监控呢?没有拍下租车人的面目吗?” 徐渊:“没有。” 黎月白:“经手办这个事的人,不能大概描述出租车人的样貌吗?” 徐渊:“这些我都问过了,这些拿钱打工的人办事都是打马虎眼,事情都是草草办了,没有人会去注意这些。” 屋子顿时又是陷入一顿沉默。 季无渡倚靠着桌边,陷入了沉思,半晌他才开口道:“那家子人肯定知道点什么,现在什么苗头都没有,只能去跟踪余家辉那几个了。” 黎月白:“余家辉老狐狸,老谋深算,他肯定会知道我们会监视他,但是他那个儿子,我看性格比较冲动,做事没什么脑子,跟踪他肯定会简单点。” 季无渡直起身:“你说得对,那个余又天一看就像个沉不住气的,实在不行,等他走夜路的时候,给他套个麻袋吓唬吓唬他,不怕他不开口。” “季哥,咱是警察,做这种事不太合适吧。”徐渊在一旁搓了搓手。 “对了徐警官,他们现在不能离开上潼城,人是住在哪儿,你们查过没。”黎月白转头问徐渊。 徐渊:“查过,但是并没有查到具体位置,只知道在一片旧城区。” 黎月白:“好的,知道了。” 季无渡:“应该就是我上次跟踪过去的那片旧城区了。但是他们如果知道我们会监视他们的话,他们最先想到的应该是搬家。” “不,不对,他们暂时应该不会搬家的?”黎月白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什么意思?”徐渊和傅从几乎同时开口问道。 黎月白:“余又彩的房子,他们肯定会争,余又天整天无所事事,一定没工作,更不提有房子了。现在余又彩不在了,余又彩婆家也一个人都没有了,现在余家辉一家成了这个房子竞争者,按道理房子应该可以过户给孩子们,但是毕竟是孩子,还是得有监护人,他们几个必然是跑不掉的,但我看余生雪跟他们的关系,不像是会把房子拱手相让的样子,这个小孩是有想法的,这种时候,余家辉夫妇要做的应该是将孩子骗好,所以,我猜测他们过几天还是回来领尸体,而且说不定还会假意把两个孩子带走。” 洪以秀如果听到黎月白这顿分析,一定会把他带走当关门弟子。 傅从:“那照黎警官的意思,他们会因为想要房子而对自己亲人痛下杀手?” 季无渡:“人肯定不是他们杀的,但分尸就不知道了。” 傅从:“何以见得。” 季无渡:“你不是说了,余又彩的致死原因是毒品,这种毒品这么难得,像他们这种人能有机会碰到吗?我认为,杀了余又彩的人身份一定不低,寻常人是没有这种门路。” 傅从:“那现在要从哪一步开始查起。” 季无渡砸吧了下嘴,不长不短的叹了口气,“我还暂时还没想到。” 没多久,傅从和徐渊便出了门。 两个人翻了一下午余又彩公司附近以及租赁公司的监控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找到。 临近七八点,季无渡没有动身,黎月白倒是先站起了身,“我晚上出去下。我就不跟你走了。” 季无渡蔫蔫地从一堆档案资料中抬起头,“你去哪?” “呃,见一个朋友。” “你上潼还有朋友?”问完这句话,季无渡才意识到自己管得有点宽了,原本黎月白说完那句话,他回个“嗯”就完了的事,但是他脑子里就那么一闪而过地下原水那个跟黎月白从包间出来的男人,还有那个在黎月白公寓那等他的那个男人,突然他就是想搞明白,黎月白要去哪儿,和谁,干什么去。 黎月白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愣了一会儿。 季无渡没等他回答,继续说道:“你去吧,要车吗?车给你开。” “不用了,不是很远,我打车。” “没事,你开这辆,我正巧去对面取下那辆。” 之前他们开去泉江的那辆揽胜星脉终于想起来送去店里修整冲洗了,已经放了有两天了,想必是已经好了,黎月白也没有跟季无渡客气,径直走向季无渡的桌边,拿起Ghibli的钥匙往门外走去。 黎月白走后,季无渡咬着笔头怎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于是他终于忍不住打开了手机,将之前植入到黎月白手机的那段代码发挥起来了,“好吧,现在就来看看我们黎警官丰富的夜生活吧。” 黎月白是怎么都不会想到,手机会被他追踪,他只考虑到了车子,毕竟他跟那边人的交集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事,所以在这件事上他还是十分小心的,他把车停的挺远的,自己只身往那巷子深处走去,那家不显眼但却非常混乱的夜店照常营业。 黎月白推门进入,地下一层是与外面夜店无异的酒水,香水,颓靡,地下二层却丰富的很毒品,枪支,女童,赌拳。 黎月白在一群好似毒蛇般眼神的注视下,推开了一扇门。 第33章 地下一层乌烟瘴气,跟那些上得了排面夜店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这边的整个环境更野更灰暗,形态各异的人更多,花臂光头,浓妆艳抹,蹲在一起不知道抽着什么的男男女女。 黎月白每次来这里都会受到一片令人发毛的注视,他这样的气质在这种地方显得特别突兀,或许是他每次来都径直往地下二楼去,导致这些人也只敢看看他,从来没人敢上来跟他搭讪。 黎月白快速闪身到二楼最角落的房间,没有敲门,直接进去了。 一个长相偏少年的年轻人,正坐在面对着门的沙发上,手中把玩着一副扑克牌,看到来人乌黑的眸子忽然亮了,“黎哥,你来啦。” 这人正是路和鱼。 路和鱼嘴角弯弯的站起身,“你好久没来了。”其实他知道,黎月白基本每次来都是有事找他,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来的。 “最近还好吗?”黎月白锁好门,转身朝他微微一笑。 路和鱼:“嗯,没什么大事,你呢?还好吗?” 黎月白:“我也还好。” 路和鱼:“对了黎哥,上次他办的那个慈善会你去了?” 黎月白捋了捋衣袖,坐到了路和鱼对面的沙发上,“我跟你不同,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黎月白的事,路和鱼还是知道不少的,其实黎月白能脱离他们这群人,他是替他高兴的,自己何尝又不想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但是宋正时只会对黎月白一个人偏爱,只会给他一个人特权。 路和鱼从身旁的冰箱给黎月白拿了一瓶可乐,“黎哥这次来什么事?” “确实有事找你,你知道宋正时弄了种新型的致幻毒品吗?量大了能要命的那种。”黎月白一直把路和鱼当自己人,有关那边的事他从来对路和鱼毫不避讳,路和鱼知道的也都会告诉他。 “我知道,从锡金带回来的,只有两箱,一箱给了暨兴的方问海,但是那老家伙不成事,弄丢了。” “我抢的。”不等路和鱼继续往下说,黎月白就截断了他的话。 路和鱼因为长期不在宋正时身边,很多一手消息他不知道,不少事都是通过别人才知道的,所以他只知道东西丢了,但却并不知道怎么丢的。 “那还有一箱呢?” “还有一箱,在这上潼。” 黎月白抿了抿嘴,“我知道在上潼,在谁手上?” “黎哥,你确定你要去查?”路和鱼有些顾忌。 “当然,出人命了,就死在这东西上。” “刘廷皓,上潼市长刘廷皓,在他手上。” “谁?刘廷皓?”黎月白想过很多位居高位,上流社会的人,唯独没想到这刘廷皓。这么想想,上次在LUCA还有慈善晚会,他都有现身,看来这刘廷皓跟宋正时关系匪浅。 “你还知道这刘廷皓些啥?” “我天天窝在这,能知道的少之甚少,就这消息我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路和鱼无奈的耸了耸肩。 刑侦科二级警督办公室内。 我们的季警官正全神贯注的盯着手机,直到移动中的黎月白在一个地方停滞不动了。季无渡双手托着下巴大概想了五分钟,忽地站起身,抓起手机就往门外走去。 季无渡在进入巷子的不远处看到自己的那辆Ghibli,“呵,还挺聪明的,还知道把车放远点,不过我可不靠车子来找你。”季无渡不禁暗自又夸了自己一下。 又是一片旧城区,结构比余家辉那片要复杂,季无渡错过了好几个巷子口,转了好几圈,才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不显眼的招牌。 季无渡有些警惕地看了看这家夜店周遭的环境,安静地有些可怕,一条很长的楼梯通到地下,还没有走到夜店正门,整个楼道里就散发着阵阵刺鼻的烟味。 季无渡不禁皱眉:啧,这黎警官这么野吗? 好在这门口把关的上厕所去了,不然季无渡这样的压根进不来。 季无渡和黎月白一样,进来就接受了满场的注视。 他双手插兜,一件黑色衬衣加一条黑色长裤,看起来分外禁欲,全身上下就一块花哨的手表做着点缀,今早因为走得太着急的缘故,没来得及打理头发,额前的碎发硬是让他年轻了两岁。 所有人都朝他看时,他才感觉到这间夜店与其他地方的不同,这边聚集的人群不同,其他夜店里那般年轻活力,嘈杂的音乐似乎要穿破耳膜,舞池中扭动着各种妖魔鬼怪,但是这边聚集的人多少都有点凶神恶煞。 季无渡迈着长腿,冷着脸在人群中寻找黎月白的身影,穿过人群时,有几个穿着背心的花臂面露凶光的上下打量着他。 季无渡在这群人里面看起来实在太正派了,这边聚集的人没有两把刷子连门都进不了,大家其实都在互相提防着,谁也不敢去招惹谁,都是各自玩各自的,除非是认识的。 季无渡一路往里走,有几个妖艳妩媚的女人一脸谄笑地想贴上来,季无渡二话不说,伸手拒绝,有的不知廉耻还想往上贴的,都被他的眼神劝退了。 他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黎月白的身影,于是他在吧台找了个位置掏出手机:明明显示就是这里,他去哪了。季无渡端着一杯烈酒,闻了闻并没有去喝。他四下打量着,直至看到角落里有人从楼梯上来了,他才恍然大悟,下面还有一层。 他并没有着急下去,只是静静地坐着,时不时瞟两眼那个通到负二层的楼道,季无渡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四周的人看他没什么其他举动,都也不去关注他了。 负二层的某个房间内,黎月白打算起身离开。 路和鱼:“黎哥,好不容易来一趟,出去吃顿再走吧。” 黎月白不知怎的脑子里闪过季无渡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独自喝牛奶的场景,不禁轻轻一笑“不了,我晚上还有事。” 路和鱼努了努嘴,“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黎月白:“你也可以去找我啊,天天闷在着能舒服吗?” 路和鱼:“你天天都那么忙,我这种人还能去警署找你吗?对了,你现在住在哪?” 黎月白没有立即回答他,想了好一阵,他才说道:“和一个同事住一起。” “嗯?你还能跟别人住一起?想当初,我要跟你睡一个房间,你差点没把我打残。” “哪有这么夸张,再说了,我又没跟人家睡一张床,睡一张床我还是接受不了的。”季无渡此时要是在场,一定会满头问号:那请问黎警官,之前跟我睡一张床一张沙发的人都是谁? 黎月白朝他笑笑,“我走了。” 黎月白从房间出去了,一条长长的走道上形色各异的人,就算与黎月白擦身而过,还是会扭过头看他两眼。 黎月白从楼梯上来了,季无渡敲着桌面的手指忽然就停下了,看到那张脸在这种环境里好似在散发着光芒,季无渡微微扯着嘴角。 还剩一个台阶,黎月白刚想抬脚,一条花臂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抬眼望着面前比他高一个台阶的花臂男,“有事?” 花臂男:“哪儿来的,以前哥哥怎么没见过你?”花臂男从黎月白进正门的时候就开始注意他了,但是看他去了二楼,自己又不敢下去,于是在这楼梯口等了黎月白好一阵。 黎月白明白了来人是找茬的,便不再搭理,想从侧面上去,花臂男明摆着来找他麻烦的,黎月白往右,他也往右,黎月白往左他也往左。 季无渡一看,这情景有点眼熟啊,长得好看麻烦就是多啊。这次季无渡没打算坐着看热闹,他心里清楚,这边的人跟上次饭店里的几个小喽啰肯定不是一个级别的,于是他放下的手的杯子往黎月白那边走去。 花臂男:“着什么急啊,跟哥哥们喝两杯就放你走。”说着伸手想往黎月白的脸蛋摸去,这手指还没碰到黎月白的脸蛋,两根手指就被从黎月白脑袋后面伸过来的一只手狠狠地掰着。 季无渡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花臂男手指被折的嗷嗷直叫,“他妈的,谁?给老子放手。” 路和鱼冷着脸从黎月白身后探出身子,一只手反折着花臂男的两根手指,一路把他往前推,离了楼梯,路和鱼一脚把花臂男踢跪在地上,花臂男抬头一看,“哎,路哥,路哥饶命。” 路和鱼一直维持着掰着花臂男手指的姿势,“你在谁的地盘撒野呢?”路和鱼一改同黎月白讲话时的少年气,此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胁与警告,整个脸冷的怕人。 “路哥,路哥,我,我不知道是您的人,我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我。” 路和鱼等了有两秒,忽然手下发力,硬生生掰折了花臂男的两根手指。花臂男顿时哀嚎遍野,跪在地上疼得眼泪鼻涕一起撒下来。 路和鱼转身跟身旁的小弟吩咐道:“以后不准放他进来。” 围观的人也都散了,好似这种事情时常在这种地方上演。 人群散去后,季无渡没有动,依然双手插兜地盯着眼前的人。 路和鱼转头问黎月白“黎哥,没事儿吧?” “没事,我先走了。” 刚一抬头,面前人把他吓得怔愣住了,他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慌了,根本没有去细想他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季无渡先微笑着抬脚往他身前走去,“好巧啊黎警官,你也来这边玩?” 路和鱼也朝黎月白看去,黎月白愣愣地呆在原地,一时忘了怎么去回话。 半晌才呲出句,“你,你怎么来了?” 路和鱼发誓这是他见过黎月白为数不多的慌张,智商不在线。 季无渡在他面前站定,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我来玩啊,怎么,只能你来玩啊,这位就是你说的要见的朋友?”季无渡朝黎月白身后的路和鱼望去,眼神里并没有和善之意。 “你好,路和鱼。”不等黎月白作回答,路和鱼自己倒先行动起来了。 “上潼警署刑侦科二级警督季无渡。”季无渡不紧不慢的自曝家门,说罢,他还是一直盯着黎月白。 “黎警官,不回家吗?” 黎月白定了定神,“走,走吧。” 路和鱼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人怕就是和黎月白住一起的那位了。 离开了那乌烟瘴气的地下空间,外面的空气舒服多了,黎月白慢吞吞地跟在季无渡的身后。季无渡双手插兜,肩背笔直地走在他身前,忽然他一个转身,黎月白没来得及反应一头撞进他的怀抱。季无渡还是保持双手插兜的姿势,垂眸看着一脸懵的黎月白。 “怎么突然转身?” 季无渡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似乎在考量着他。 “看什么?”黎月白被他盯地有些不自在。 “黎警官的朋友们看起来好像都不简单。”半晌他才开了口。之前在地下原水那个男人,光从气场就能看出来不简单,今天这个虽然看起来有点年轻,但看旁人对他的态度也不难看出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你怎么会在这的?别告诉我,你是偶然找到这的。”黎月白好似突然智商上线。 季无渡一愣,好家伙转移话题啊,矛头一下子指向了自己。 “我,我啊,我就路过,看到你把车放在这,然后我就,就往里走了两步,然后看见这家店就想着进去坐坐,哪知道就碰上你了。” 季无渡内心戏上演:呵,往里走两步?我跟着地图还找了半个小时,这都是哪些人才找的好地方。 如果说谎要遭雷劈的话,季无渡应该早被劈得焦黑了。 黎月白似乎在心里琢磨着他的话,也没有接着追问。 季无渡看他不答话,接着问,“刚那个小子怎么认识的?做事挺狠的啊。” “就一个弟弟。一起学东西的时候认识的。”黎月白这倒没说谎,是弟弟,两人在学打架的时候认识的。 “他是那家夜店的老板?” “不是,帮别人看的。” “你今天找他做什么?” “那边鱼龙混杂,我跟他打听打听,有没有见过那种毒品的。” “真的?” “真的。” 一段对话下来,可能两个人都没发现他俩的状态像极了小情侣之间汇报行程。听到黎月白这样的解释,季无渡的表情才一点点放松开来。 “那你打听出什么了?” 黎月白事实上没想好是不是要现在告诉他刘廷皓拥有另一箱子液态毒品的事,“没有,我让他帮我注意注意的,有消息他会告诉我的。” 季无渡:“以后来这种地方喊上我,这地方看起来有点乱。”这片不属他们管,他也不好贸然搜查这片,即使知道这里有点什么,加上又是黎月白认识的人的地盘。 旧城区昏暗的路灯下,两人一高一矮面对面站着,良久还是黎月白先开了口,“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 “我也没,饿了,去找点东西吃吃吧。”黎月白说罢越过季无渡往前走去。 “啧,你朋友没留你吃饭吗?还七绕八绕地跑来找他,他都不请你吃顿饭的吗?你人缘也太差了吧黎警官。”季无渡一改刚刚的神情,绕在黎月白的身侧。 黎月白:“………” 第34章 上潼郊区的庄园内。 宋正时站在窗台前面对着后山,手上夹着一支刚点燃的烟,身后江序推门进来了。 “老板。” 宋正时没有回头,缓缓吐出一口烟,“怎么?” “他去找路和鱼了。” “哦?什么事?” “不知道,说话的时候锁门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 江序出门后,宋正时转过身,吐出最后一口烟,随后将烟蒂压灭,缓缓坐下若有所思起来。 又是半夜时分,两个人从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火锅店出来了。 季无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饱,走,压两圈马路,消化一下。” 黎月白看了眼时间,“太晚了,回去吧。” 季无渡揽上他的肩头,“走两圈花不了多久。”这边一圈是沿湖建设的,是上潼出了名的夜景游览区。绕湖一圈都是隐在树林子里的鹅卵石小道,各种小夜灯忽明忽闪的,好似专门为热恋中的情侣设计的。 季无渡搭着黎月白肩头的手那是相当的自然,火锅店到湖边隔着一条斑马线,绿灯亮起,黎月白刚抬脚走出去,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似乎没看到他似的,飞快的朝他冲过来,季无渡眼疾手快搭在他肩膀的上的手用力将黎月白捞进怀里,黎月白有点吓到了,伏在季无渡的肩头缓了两秒。 季无渡循着车子的方向望去,“闯红灯看见行人不减速,他完了,明天让老张专门查他的车,扣分罚款一样不落。”车子有些远了,季无渡眯起眼睛努力去看车牌号。 黎月白趴在季无渡的肩头一动不动,不知道是被那辆车吓到了,还是被季无渡的动作吓到了,季无渡双手搭上他的肩头撑起他的身子,“没事吧。” 黎月白还没回话,季无渡眉头忽然一皱,“等等,376MP?那辆车,是那辆车的车牌。” 黎月白稍稍回过神,“什么?” 季无渡不等他反应,拉起他的手就往停车场跑去。 “到底怎么了?”黎月白扶着车门,大口喘着粗气。 “是那辆车,把余又彩接走的那辆车。”季无渡边说,边启动车子,黎月白一听连忙拉开车门。为了不引起注意,季无渡将Ghibli的引擎声关掉了,“轰”地猛踩油门,车轮在地上留下一道车辙印。 季无渡顺着刚才那辆黑车的方向,一路追过去。那辆车子速度很快,车子往郊区开去,季无渡没敢跟的太紧,郊区的夜路,来往车辆太少,跟太紧很容易被发现。 黎月白:“慢一点,那辆车拐弯了。” 季无渡减速将车靠边停了,那辆车顺着弯子拐进了一栋废弃的化工厂里。两个人摸着墙角跟了上去。 化工厂常年废弃,到处都长着有一人高的杂草,但容易藏身。黑车上下来三个男人,径直往废旧的大楼里走去。季无渡朝黎月白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路跟上了前面三个男人,楼梯上到处都是废弃物,两人小心避让着。 那三个人在四楼停了脚步,楼正中央,有个被套着黑头套的男人跪在地上,虽手被绑着,但旁边还有两个人压着他的肩膀。 季无渡和黎月白悄悄闪身到一根柱子后面,隐隐地探出头往那边观察着。 中间那个男人,看到套着黑头套的男人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套着黑头套的男人好像嘴里被塞了东西,想叫却叫不出声。那个男人好似踹解了气,蹲下身去,一把扯掉黑头套。 头套扯掉的一瞬间,黎月白惊讶的张了张嘴,然后转头去看身后的季无渡,此时地季警官也是惊讶万分。 被踹的那个男人正是余又天,这个不成器的不听余家辉的话,不仅被人找了麻烦,还被黎月白他们跟踪到了。 被摘掉头套的余又天恶狠狠的盯着眼前人,那人被他盯的不爽了,一个打耳光就招呼上去了,“还敢瞪我?” 余又天被甩了一耳刮子老实了,开始眼泪哗哗地求饶,甩他的那个男人一把抽掉他嘴里的毛巾。 “大哥,大哥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嘴巴自由了的余又天眼泪鼻涕撒撒的哭求着。 “就你做的事儿?你觉得上面会留你这条狗命吗?”中间那个男人半蹲在余又天面前,手上拿着半根折断的棍子指着余又天。 “别,别大哥,你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是我瞎了眼了,放了我,钱我也不要了,我会滚的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那位面前。”余又天哭丧着脸,就差给面前的男人磕头了。 “你把那位当什么人了?就你这种人还企图威胁他?” 余又天:“大哥大哥,我发誓,你放了我,我立马就滚,滚的远远的,那件事我再也不会提了,那剩下的两百万我也不要了。我一定会远离上潼,不再出现。” “晚了已经,当初就不该找你这种废物干这事,原本就不打算留你的,现在你倒好送上门来,不除掉你,刘先生怕也是寝食难安。” 黎月白不确定这个人口中的刘先生是不是那位刘先生,他悄悄地将手机的录音机打开。 余又天听那男人一说,立马磕起头来,地上被他带起一片灰尘,“大哥,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上面还有两个老的等我养老送终呢,我不能死,不能死啊。” “呵,就你那父母?能算个父母吗?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说分尸就分尸,这种人早就应该去死了,你还要给他们养老送终?” 这话一出,躲后面两个人又是一顿震惊,季无渡用口型问着黎月白:录下来了吗? 黎月白沉着脸点点头。 “是,是是,大,大哥说的是,他他们不不配,但是我只是帮凶,不是主凶啊,就算要杀也不应该杀我啊,再说了再说了如果你们杀了我,我父母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会把这事抖出去的,到时候,大家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哈哈哈哈,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逞口舌之快?”中间那个男人忽然朝余又天绽放一个诡异的笑容,“来啊,给我把他嘴堵上,咱们送他归西。” 余又天此时吓得满脸煞白双脚直蹬,眼泪鼻涕流的到处都是,被塞着的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个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管,“啧,这么好的东西用在你这种人身上真是浪费啊。”说着,一咬牙,猛地朝余又天的脖子扎去。 就在针头快要触碰到余又天脖子的时候,那个男人忽然手一抖,一块石头和针管一起应声掉地。石头是黎月白扔的,稳稳地砸在那个男人的手腕处。 几个人立马警惕地朝他们看过来,两人从柱子后面现身出来。 余又天一瞬间没了声儿,整个人被刚刚的那一出吓得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中间那个男人看了两人一眼,挥手示意旁边四个人上。 这些人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捣乱,也没有带武器之类的,都是赤手空拳,近身搏斗黎月白最在行。一小段起跑,黎月白借力一记勾脚,就将冲过来的第一个喽啰撂倒在地,然后一个偏头利落地躲过右边人的拳头,随之拉着那人的胳膊抬腿一挺,硬生生听到了那人骨头的错位声,那人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季无渡就跟在他后面,都没机会出手,黎月白的身手真的太好了,出手迅速完全不拖泥带水,基本几招之内就能制敌。 后来来的那三个身手明显好一点,但是也招架不住黎月白,后面那个男的眼看不是对手,四下观望找到一根木棍,劈头就朝黎月白的后脑砸去,季无渡见状一拳砸开面前的人,随后抬腿一脚踹飞那人手中的木棍,那人眼看棍子被踹飞,咬紧牙关握拳就朝季无渡砸来,季无渡也不避让,等那人逼至眼前,他才偏头拽住那人的手腕发力将他一转。 那个带头的男人眼看情势不对,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两人,“都别动!” 两个人闻声望去,黑洞洞的枪|口一会儿对准黎月白,一会儿对准季无渡。那几个手下都躺在地上,一个个疼的龇牙咧嘴。 “你们是谁的人?”那个男人问道。 “我们?我们.......”黎月白忽然望向季无渡,季无渡回看着他,他立马就从他眼神里读懂了什么。 黎月白再度回头看向那个男人时,手中一把小军刀已经从他手里飞出,稳稳地扎到那人举枪的手腕。 “啊啊啊。”那个男人手中的枪应声掉地,黎月白趁势快速一个扫腿将□□踢向楼梯口,□□从楼梯一路滚下去。随后,黎月白一个翻身将那个男人撂倒在地,他抬脚踩上那人的后背。 黎月白的这波操作,又让季无渡分外刮目相看了,他看向他,薄唇微微抿成一条好看的弧度,随之掏出手机,“喂,现在立刻带人来城郊的废弃化工厂,要快。”那边接到季无渡电话的易临立马从床上跃起。 那边躺倒在地的余又天好像回过劲了,他是认识季无渡和黎月白的,看这情况,再不跑就要被抓了。刚从地上爬起来,季无渡一根棍子甩过去,正好砸到他的后背,一个趔趄,余又天又被砸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不出半个小时,易临就带人赶过来了,将几个人押去了警署。 他俩没跟他们一起走,俩人的车还在外头马路边停着。 待人散去之后,黎月白从地上捡起那管注射液,楼道里的枪已经被易临他们带走。 季无渡凑过来:“这会不会还是那玩意儿?” 黎月白摇摇头:“不清楚,说不定又是什么新型产品,先带回去。” 黎月白说罢就将注射器用袋子包装好放入口袋,抬起头时发现季无渡正一脸笑意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 “啧啧,黎警官这身手真让我大开眼界,跟你一起出任务蛮好的,你一个人就能干全场啊,省事。” 打从第一眼看到黎月白时,他是那样的清秀漂亮又干净,怎么都不会把他和身手好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他以为他就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只有满脑子的理论知识,经过后来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他性格挺利落的,干什么都不拖泥带水,尤其是打架这种事,甚至,季无渡并没有把握能打得过他。 忽然,季无渡拉起黎月白的手仔细端详起来,很白很软,手指很细,手腕也很细。 黎月白被他忽然的举动惊到了,忙着想抽出手,“干,干什么?” “别急,我研究下这双手是哪里来的力气。” 搞清楚季无渡的动机之后,黎月白便不再挣扎,“打架又不是单看力气,靠技巧的。” 季无渡抬头看着他:呵,给了根杆子,知道顺着往上爬了。 “快走吧,连夜把这两个人审个明白,看来后面还有幕后黑手,对了,让人立马去把余家辉夫妇控制了,这事刚听那个人意思他们也有份。”黎月白见季无渡拽着他的手半天不放,这才借机抽出手。 “对了,忘了这茬了。”说罢,季无渡掏出手机“徐渊?醒醒,人易临都二三十公里跑下来了,你怎么还在家睡觉,还想不想升职加薪了?想啊,想,现在就立马让李集申请逮捕令,天亮前把余家辉夫妇带到警署.....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赶紧清醒清醒去办事。” 撂了电话后,季无渡朝黎月白一偏头,“我们也走吧,又是一夜没觉了。委屈黎警官跟我挤挤休息室的床了。” 不等黎月白回答,季无渡就抬脚下楼了。 第35章 一行人被分别压到了警署内,原本安静的七楼顿时又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起来。 季无渡提审余又天,黎月白提审持|枪的那个男人,其他几个手下都被关起来了。 黎月白将注射管交给了检测科,按照傅从之前给的余又彩致死的毒|品成分表去检测,让他们务必加快速度。 凌晨两点,那边被叫醒的徐渊带着甄一茴关那那还有几个其他的男同事正拿着搜查令,在余家辉住的那片旧城区挨家挨户的敲门。 没多久,季无渡接到了徐渊打来的电话,“季哥,这样下去不行啊,挨家挨户的敲门动静还是太大了,万一他们知道了,肯定会逃跑的。还是得知道具体位置直接破门而入。” “我知道了。”季无渡撂了电话,开门进了审讯室。 余又天这家伙嘴硬,任凭怎么问就是不说,不知道到这种关头了还在坚持什么,可能他知道警察跟那些黑|帮不同,黑|帮会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通揍,警察不敢。 季无渡进门之后,冷着脸盯着他看了一阵,直到把余又天看的不自在了,他才结结巴巴的问,“看,看什么?” 季无渡卷了卷袖口,双手撑在桌面上,目不斜视地盯着他,“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们的窝藏点在哪?” 事实上,余又天有点被他的眼神吓到了,这个年轻人长得很英俊,对的,英俊,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样,而且有警察身份加持,使得他看上去就像是个英俊的正义者,但此时,他从他眼里看出一丝匪气,整个人散发着气场与那些黑|帮无异,甚至比那些黑|帮还可怕一分,“我,我不知道,我没有什么,什么窝藏点。” 季无渡见他还是不说,透着玻璃窗朝外头的易临示意将审讯室的摄像头关了,易临得令立马关了摄像头,看这两人的熟练程度,像是经常干这事的。 季无渡卷好袖口,摘掉了手表,绕过桌子,径直往余又天走去。 余又天手被铐在椅子上,见他走过来,立马大叫,“干什么,干什么,警察打人,警察打人啊,啊啊啊。” 季无渡将他的另一只手反剪,然后把他按在桌面上,“说,不说的话,我保证你这条膀子别想要了。”季无渡加重手中的力度。 “啊啊啊啊,我要举报你,我让你做不成警察。” “我卸了你条膀子我可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我顶多说你是被那帮人打的,我外面同事都会帮我作证的,你就不同了,回头一条膀子在牢里你就是受欺负的那个。”季无渡已经给他下了定论了,这牢他是坐定了。 见他不开口,季无渡又加重了力度,余又天的胳膊清晰地听到了有骨头咔嚓声。 “啊啊啊,我说我说,你先松手。” 不多时,季无渡就将位置给徐渊报过去了,易临在外面啧啧赞叹:对付这种流氓还得是季哥,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黎月白的审讯室内。 黎月白:“姓名,住址,工作单位。” 持|枪的那个男人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嚣张,整个人双眼无神,颓然地盯着桌面,口中喃喃道:“任文开,上潼城西城区华尔道58号,前森租赁公司财务部员工。”他比余又天识趣多了,因为他知道,持|枪,杀|人,手里拿有高浓度毒|品,任何一条都够他蹲个十年二十年。 黎月白:“为什么要杀余又天?” 此时的任文开就好似一堆行尸走肉,开口说话特别机械:“受人指使。” 黎月白:“谁的指使?” 这时的任文开眼皮动了动,好似回过一点神,他只是机械的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说话,受谁的指使?” 任文开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不,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我不能说,不能说,说了我老婆孩子就会没命的。”从任文开开始帮上面那个人做事开始,那位就掌握了他的致命点,只要稍有不慎,他与老婆孩子就是天人永隔。事实上不止他一个人,每一个在那位手下干事的都是一样的。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你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你已经被逮了,你的上级不会不知道,如果你现在配合,我们还能争取时间去营救你的家人,而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无疑是将你的家人往悬崖上推。” 任文开内心好似在挣扎,他可能正在内心权衡着整个事情的利弊。 黎月白正好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就算你不说,你也不能保证隔壁的余又天不说出真相,等到从他嘴里吐出真相,你就成了被检举的,跟你自己招了又是两种概念了。说吧,上级是谁?” 任文开的眉头越皱越紧,牙齿也越咬越紧。 黎月白见他这副模样,打算赌一把,他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俯身往前,眼睛直直地盯着任文开,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个人是刘廷皓吗?” 听到那个名字后的任文开,整个人感觉崩塌了,他喘起气来,惊恐万分地盯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年轻人,心里不断地打着鼓:他是谁,他怎么会知道。我该怎么办? 其实不用他回答,这个反应足以说明了。 黎月白坐下身去,“好了,现在告诉我你的家人现在在你刚说的那个地址吗?” 任文开好似恍然大悟,立马点了点头。 黎月白招呼易临过来,让他多带几个人去西城区华尔道救人,还格外嘱咐让他配上枪。 易临没有多问,毕竟他们刚从这人手上缴获一把枪,黎月白让他们带上枪不是危言耸听。 那边季无渡审讯室内。 余又天一直又喊又叫的,“我的膀子,我的膀子啊,啊啊啊啊断了,断了。” 其实季无渡心里有数,虽然他下手重了点但不至于断了,这孙子多多少少有表演的成分。 “闭嘴,小心另一条也给你折了。” 余又天一听,立马闭了嘴。 “好了,现在把你做的好事都交待交待吧。”季无渡示意外面的同事将摄像头打开,刚他专心对付余又天,并不知道易临去了哪里。 余又天:“我是,我是受害者啊,你也看到了,有人要杀我,要杀我啊。” 季无渡不禁冷哼一声,“别装了,你们的对话,我全程有录音,你最好现在老实交待,说不定还能减点刑,不然,我就让你残疾着进监狱。” 余又天一听又是一阵哆嗦,差点没哭出声来,“警官,不关我的事,都是都是我那不是人的父母干的,跟我真的没关系。我发誓,那臭丫头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 季无渡原本是打算先让他交待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杀他,没想到他完全忽略这个事,直接开始交待起余又彩的死因。 “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季无渡靠在椅背上,双手肘支撑在椅子的扶把上,就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了。 余又天不断地咽着口水,眼珠子四下转动着,季无渡知道他在想怎么说这事,于是他打断了他的思维,“你的父母已经在被抓来的路上了,到时候,你们谁说出来的有用信息多一点谁就能减刑,你还年轻,你不想一辈子都吃牢饭吧?” “是他们,是他们,他们买余又彩就是为了献祭的,分尸是他们干的,不是我,我没有参与,警官你相信我。”忽地,余又天整个眼神都变得不对了,眼珠子瞪得老大,整个人一动不动,好似被定住似的。 “什么献祭,说清楚点。”季无渡看余又天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于是他立马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献祭就能得到神力,得到神力就能死后超生啊。”说着,余又天突然咯咯地笑出声,“你知道吗?他们之前专挑风雨天杀小男孩,杀了之后把小孩的器官掏光,扔到山野里拱野狼啃食,然后再用那些所谓的神符贴住尸体空壳,说这样就能封住元神,好笑吧警官,我的父母简直就是地狱来的啊,知道洪以秀的眼睛为什么会瞎吗?都是报应,报应啊,余又彩留下的那两个余孽,差点也死在他们手上,哈哈哈哈哈哈,余生雪那个臭丫头狠啊,那一筷子下去,洪以秀差点没了半条命啊。” 余又天的这一段陈述信息量太大了,那边黎月白已经差不多了,此时正站在玻璃窗外看着里面的情况。 季无渡一下子捋清了,余家辉夫妇信奉的这些东西竟是靠杀人来维持的,之前在泉江小诊所里听人议论少了个小孩的事,他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晚上那老夫妇不在家,怪不得他看到阴森的洪以秀站在窗前诡异地看着他。 余又天像是着了魔似的,一直瞪着双眼面带着诡异又可怕的笑容望着季无渡,“你知道吗?洪以秀原本是想杀那俩小孩的,没想到啊,她吃了个瘪,一下子被那个傻子用板凳撂倒了,接着又被那个臭丫头用一只筷子戳瞎了眼,那血流遍了整个厨房啊,她的嘶吼声从厨房传出来的时候,我以为是野兽呢,哈哈哈哈哈,这俩小的没死成,自然要他们那伟大的母亲来偿还了,这不,余家辉把余又彩剁得多么利索,骨头切的多么漂亮啊。” 季无渡:“那为什么余又彩没有被贴黄符?” “因为她没有被掏器官啊,她是完整的啊,她也是最后一个祭品,养她这么多年就是为的这一刻,超生不超生的全在她了。” 季无渡在这一串串震惊的话语中,努力保持着镇静,“为什么要选择余又彩?” “为什么选择她?因为她命贱啊,天生的贱命,洪以秀拿到她的八字的时候足足笑了十分钟,你看她的老公就是被她克死的,她的婆婆也是被她克死的,如果她现在不死,那俩小的也活不久,警官,你信不信?” “余又彩是死于毒|品,并非分尸,你们哪来的毒|品?” “你说那个东西啊,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那位长得漂亮的警官,今天要是没有他,我应该也是那样死去的,你知道那东西有多生不如死吗?余又彩死的时候有多狼狈,有多惨,哈哈哈哈,不是我说,警官你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看到,当你亲眼看见自己脑浆和着血浆从七窍流出来的样子,你知道那有多惊恐吗?但是祭品怎么能肮脏不堪呢?” “这就是她的尸体为什么那么干净的原因?你们处理过了?”季无渡打断了他的话。 “那是自然啊,毕竟是献给海神的,一定要干干净净啊。” 这时黎月白进了审讯室,他拉开椅子坐下。 余又天一看他进来,立马笑声更大了,“漂亮的警官来了,警官谢谢你今天救我,我可不想死的那么难看。” “让余又彩致死的那管子东西是谁的?”黎月白知道单单凭任文开一个人的证词是不可能将刘廷皓治罪的,他需要余又天亲口说出那个名字。 “那你们得去问余又彩那个臭丫头啊,她想男人想疯了,招惹谁不好啊,招惹那样的人,她不死谁死啊,还那么不识好歹,人家不杀她杀谁?” 季无渡:“谁?” “刘廷皓啊,你们整个上潼的老大啊,想不到吧,东西就是他的,人也是他派人杀的,余家辉洪以秀顶多算是死后分尸,他那有一箱子这样的好东西呢,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也舍得给我用这东西。” “谁?你说谁?”季无渡压根没想到会是这个人。 “刘!廷!皓!听清楚了吗?”说完,余又天又哈哈大笑起来。 黎月白:“你现在是清醒状态吗?能对你说的话负法律责任吗?” “我清醒着呢警官,我不仅知道,我还看到了,他还给了我三百万封口费呢,哦不对,现在应该只剩一百万了,那剩下的两百万想必他也不会给我了。”余又天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好像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黎月白:“把你看到的过程叙述一下。” 这下,余又天彻底不睬他们了,只哈哈哈的大笑,被铐着的那只手疯狂地挣扎着,试图想要从手铐中挣脱,直至整个手变得血肉模糊。 季无渡招呼外面的人进来将余又天控制住,然后带出审讯室。 这趟审讯整个过程都让人震惊不已,两人在审讯室内分别交流了下审讯内容。 季无渡:“天一亮,就要去申请逮捕刘廷皓。” 黎月白:“这刘廷皓恐怕没那么容易抓。” 不用黎月白说,季无渡也清楚,原本只以为是一个杀人事件,没想到最后牵扯出这么多东西,还涉及到这么大的政客,季无渡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第36章 徐渊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余家辉夫妇睡得正酣,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连连后退,一直到了警署进了审讯室也没反应的过来。 直到他们面对黎月白和季无渡时,他们都是懵的。 季无渡环抱双臂:“看看,你们还是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坐在这了。” 余家辉坐直身子,“什么意思你?” 季无渡二话不说,把电脑往他面前一推,呈现在老夫妇面前的是刚刚余又天招供的现场视频,两人还没从余又天为什么会被抓的疑虑中走出来,就听到余又天嘴里蹦出来的一句比一句惊悚的话语。 余家辉张大眼睛,喉咙好似被什么卡住似的,想反驳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那边洪以秀的表现就更精彩了,刚刚还老老实实坐着的人,突然开始用双手用力的搓着自己的脸,整个脸瞬间变得通红,然后嘴里念叨着“神来,神来。”那仅剩的一只眼睛用力地往上翻着。 余家辉咬牙用力一拍桌子,整个眼球瞬间充血,他大喊着,“我要见那个逆子,他诽谤,就那样一个流氓的话,你竟然相信,让我见他。”余家辉的声音逐渐变成怒吼。 一时间,审讯室变得异常令人烦躁。 季无渡:“他现在神智已经有点不清楚了,至于他说的话是不是真,我们自然会查,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你没有任何权利想见任何人,老实在牢里待着,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派人通知你。” 余家辉铐着手铐的双手疯狂地砸着桌面,“让我见那个畜生,我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别着急,你们一家三口以后在牢里能天天见,今天带你进审讯室并不是想知道你是如何将余又彩分尸的。”季无渡顿了一下,直直地盯着暴动的余家辉,“那天雨夜你们出去杀人了吧?那个小孩呢?被你们扔哪去了?” “什么雨夜,什么小孩,我不知道,你把那个畜生给我带过来,带过来!” 余家辉从看完视频之后,一直处于暴躁的状态,全然没了前两次见面时的沉着冷静,他一直咬着牙,不停地敲打着桌面,后来开始疯狂地推桌子,没有一丝配合的意思。 两个人被他逼得站起了身,季无渡舌头抵着腮帮,站在一旁看余家辉发疯,忽地他径直往余家辉走过去,伸出长腿,将余家辉连人带椅子,一脚踹翻在地,他睨着眸子去看余家辉“现在发什么疯,杀人的时候怎么那么冷静?”随后他蹲下身去拎着余家辉的领口,厉声道:“快说,那个小孩被你们扔到哪去了?” 余家辉满头大汗,面上肌肉疯狂抽动,“你不是厉害吗?你自己去查啊?我死都不会说的,我可不是那个畜生,我经得住吓。”说完,他颓然地笑出声。 季无渡见他这副模样,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扬起的拳头被黎月白制止住了。 黎月白拉开他拎着余家辉领口的手,然后朝外面的人吩咐道:“把他们先带出去关起来。” 人被带走后,季无渡还保持着半蹲着的姿势,黎月白将他拉起,伸手抚平他攥紧的拳头,“你先冷静一点,一会儿天一亮,我们再去趟他的屋子搜搜证据,他们被带走的太着急了,我想很多东西应该都来不及收拾,你想靠他说是不可能的,余家辉不是余又天,但仅靠余又天一个人的证词还不够,还要把余生雪姐弟带过来作证。” 听完黎月白的话,季无渡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原先笔挺的衬衣,因为这几番折腾也有了几道褶子,一夜未眠使得人也有些憔悴了。 黎月白蹲在季无渡的椅子边:“现在先去睡两小时,然后带人去搜余家辉的屋子,刘廷皓那边先放着,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两个能做主的事了,恐怕上面会开个大会。” 季无渡垂眼去看他,“让李集去交涉吧,刘廷皓那边也是,仅靠一个人的证词肯定不够,那把枪上交了吗?” “嗯。” “子弹型号知道吗?” “还没来得及看,现在最主要的先将余家辉一家定罪,然后再顺着这条线去调查余又彩跟刘廷皓的关系,他身份摆在这一时半会儿是跑不掉的,扳倒他是需要时间的。” 天已经蒙蒙亮,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所有人都是半宿未眠。季无渡见他一直蹲着,站起身轻轻地将他拉起“先去睡会儿,一会儿天亮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办,不休息会儿,会吃不消的。” 说罢,他将他拉出了审讯室的房门,刚出门,黎月白就挣脱开了他的手,朝甄一茴吩咐道:“甄姐,一会儿天亮了,你们先带人去搜余家辉的房子,仔仔细细地搜,有任何奇怪的地方都要向我们汇报。” “好的黎警官。” 天已经透亮,黎月白设了闹钟,两人睡足了两小时才稍微有了点精神。季无渡站在卫生间镜子前用冷水泼了泼脸,一旁的黎月白很自然地给他递过来一条毛巾,季无渡擦了把脸,恢复了神色,他微微朝黎月白一笑,好似在夸他终于有点了眼力见了。 季无渡出了洗手间,黎月白才刚开始洗漱,季无渡一进刑侦科,就跟严百丽迎面撞上。那边严百丽知道署里昨晚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于是她也早早起了床也没来署里,而是在家里捣鼓了一早上的便当,满满两盒,水果蔬菜主食搭配的完美无缺,知道季无渡不喝咖啡,她特地为他磨了豆浆。 迎面撞上后,严百丽笑容满面地提着便当盒举在胸前。 “干什么?” “给你的。” “昨晚你去哪了,大家忙成那样,到现在才来?” “我不是忙着给你准备早饭嘛。”严百丽小声地嘀咕着。 “你说什么?” “没什么,喏,拿着,给你的。”说着,她又举了举手中的袋子。 季无渡刚想伸手拒绝,忽然想到里头在洗漱的黎月白,他便接下了,还说了句,“谢谢” 严百丽的兴奋溢于言表,她兴高采烈地坐回自己的桌子,好似送出的告白信被喜欢的人接受了似的。 黎月白刚从洗手间出来,那边季无渡就接到了甄一茴的电话,“喂?......好,我们马上到。” 黎月白毛巾刷牙杯还拿在手上,季无渡转头就将他手中的毛巾刷牙杯放到最近的办公桌上,然后拉着他出了警署大楼。 上了车后,季无渡将手中的早饭甩到黎月白手上,“吃吧。” “哪来的?” “你管哪来的,反正没毒,赶紧吃,甄一茴那边找到余家辉的作案点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 “估计那两口子智商也不是很高,搞不了高智商的犯罪。” 黎月白没去答他的话,“啪嗒”先开便当盒,好嘛,好大一颗爱心跃入他的眼帘,他一下子猜到这是严百丽的杰作。 “严百丽送的?” “你怎么知道?” “这么大一颗爱心,傻子都能猜到是她送的。” 季无渡一边开车一边瞥了一眼,结结实实的小饭团上面一颗绿油油的爱心。黎月白拨开豌豆做的爱心,拿起一颗饭团咬了一口,然后偏头看正在开车的季警官,“你吃早饭了吗?” “没啊,没见盒子都没动呢吗?” “那你要吃吗?” “要啊。” “喏。”黎月白说着将盒子递到季无渡嘴边。 “我开车呢,黎警官你这种行为是很危险的。” “那怎么办?” “啊,喂我。”季无渡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张了张嘴。 “啊?”半晌,黎月白才慢吞吞的递了一个到他嘴边,正好一口一个。 吃了两个黎月白觉得有些噎人,正好有一杯豆浆,他想也没想季无渡,因为他觉得季无渡只喝牛奶和白开水,于是心安理得的插上吸管,自顾自的喝了有一小半。 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季无渡小幅度地转头看了下他,“给我也喝一口。” 黎月白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喝过了。” “没事,我噎死了,这严百丽大清早搞什么饭团子,快给我喝一口。” 黎月白有些为难,捏着豆浆的杯子好一会儿,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似的,然后抽掉吸管,将盖子掀开凑到季无渡嘴边。 “啧,你搞笑呢,我这怎么昂着头喝,吸管给我插上。” 最终,黎月白还是无可奈何地给他插上自己喝过的吸管,举着杯子在他嘴边,季无渡心满意足地喝了好几口,其实要说这豆浆,平时他是绝对不会自己去买了喝,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撇头看见黎月白喝豆浆的样子,他就非想尝尝。 又是喂吃的,又是喂喝的,还是自己喝过的,季无渡一顿操作下来,黎月白的脸已经粉了一层,他按下车窗将脸对着风一顿吹,这才感觉脸上温度降下来了。 “热?” “有一点。” “我开冷气。” “不用,已经不热了。” 大约四十分钟的路程,两人终于到了地儿,黎月白逃亡似的,下了车就往人群中扎进去。 甄一茴一看他们来了,立马停了手头的工作。 “你们来了,来吧,跟我走。” 甄一茴带着他俩进了余家辉老夫妇的卧房,卧房的衣橱里有扇暗门,几个人穿好鞋套,戴好手套,从暗门里钻了进去。 下面有一阵阵腥臭的味道传出,与余又彩的房间一样,这间暗室墙壁四周也都贴满了黄符,顶上悬挂着好几串铜铃。 甄一茴打开顶灯,中间一张好似手术台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刀具,电锯榔头等等具有攻击性的武器,很多东西上面还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无疑这就是分尸台了。走近了看,还会发现上面有碎骨头。 季无渡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次性密封袋,取了一点碎骨放进去,随后转头与甄一茴说道:“一会儿喊几个人下来,把这上面的东西都搬走,检测指纹。” “好的。” “其他还有什么发现吗?” “有,房间的抽屉里有一本记事本,上面画着各种图,还有一些字,我觉得应该是有用的东西。” 黎月白:“这边现场照照了吗?” 甄一茴:“在你们来之前都照好了。上去给你们看看那本记事本。” 本子很厚,且看起来很有年头了,封面已经掉落,前面用圆珠笔写的字都已经被晕化开,依稀可以辨别出这上面写了余又彩为什么会被买的原因,余又彩的生辰八字就被写在旁边,内容原因几乎与余又天说的无异。再往后翻,全是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直到中间有一张夹着的黄纸上面写着:要想超生,必须在至阴至迷之时,掏光两个纯阳男童的身体,借以吸收灵气,最后将那八字俱差的女人切开洗净交予海神。 这一句话几乎解释了三个案子的缘由。 “但是他不肯说出另一个小孩的下落。”季无渡合上本子。 “一定被扔在泉江的山野里,一定是那天晚上了,他们不会走远,只有可能还在那片山头,一会儿回去之后,就通知泉江警署派人去那片山头搜索。” “嗯,你们几个去把下面的东西搬回去,小心保护好指纹。”季无渡朝院子里几个实习警员吩咐道。 “回去吧先。” 第37章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回了警署,甄一茴带着东西去往检测科,季无渡将那袋子碎骨头也一并交给她带走。 两人还没进办公室,那边李集就朝他们招手,“你们俩过来下。” 两人互相对视一下,猜出了个大概,跟着李集进了他的办公室。 “坐。” 季无渡:“什么事?” 李集:“呃,余又彩的案子进展到哪一步了?” 季无渡:“余又天已经招了,余家辉夫妇分尸的证据基本齐全了,下午我会派人再把余又彩俩孩子带来问点问题,余家辉夫妇其他的案底,我们会通知泉江警署调查,那就不再我们的管辖范围了。但是,余家辉夫妇干的分尸的勾当,并没有直接将余又彩致死,余又彩的致命死因还要进一步收集证据。” 李集:“怎么收集?” 季无渡:“昨晚抓的那个持|枪者也招了,他是刘廷皓的人,我们会顺着这条线往下查的。” 其实大概情况李集基本是知道的,但是他知道季无渡这个人,如果上来就跟他说不准他继续深查,他的逆反心理会更严重。 李集装模作样地喝了杯水,“那个,上午,跟上级们开了个简短的小会,关于这个刘廷皓的,啊,就是怎么说呢?上面意思,就是.......就是说呢,呃嗯.........”李集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 “不让查?”季无渡先发制人了。 李集:“暂时是这个意思,就是安安静静把你们昨晚带回来的那个人给定个罪,然后直接送进去蹲个十年八年的就好了,别继续深入了。” 季无渡:“你知不知道,刘廷皓现在手上就有这种高浓度毒|品,数量我们暂时都不知道,是我们没见过的品种,这种新型的毒|品说不定很快就能传遍整个上潼城,这东西你也看到了,会死人的,没人知道他会用在哪?是杀人还是贩毒,不管是哪条,都很危险。再者说,这东西并非就他手中有,我们之前在暨兴,方问海手上也有一箱被我们抢了,但是他出境逃跑了,现在能查出这条线的只有从刘廷皓身上下手了。” 黎月白坐在一旁也不开口,他知道他的话也起不到什么举足轻重的效果,干脆闭了口。 李集:“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这不是没办法吗?我又做不了主,再说了万一那个人诽谤他呢,到时我们风风火火地带人去查他,回头啥也没查出来再把我们整个警署搭进去,不值当啊。” 季无渡:“李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怎么也跟那帮老的一个德行了?” 李集是知道他的脾气,砸吧了两下嘴,也没跟他争论,小声地说道:“我这不是为了大家的饭碗着想嘛。” 季无渡继续说道:“如果这栋大楼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趋炎附势,那还是早点倒了吧。” 季无渡冷着脸站起身,没再看李集,转身就出了办公室,后面的黎月白朝李集无奈地摇了摇头,紧随着季无渡出了门。 季无渡没有回办公室,径直出了刑侦科的大门,走到门口时,玻璃门好似跟他作对似的,推了两回都弹回来了,季无渡烦躁地踢了一脚,不禁暗骂一声“靠”。 所有人都疑虑地朝他望来,心情不好四个大字就好似刻在季无渡的脑门儿上,没人敢来问他发生了什么。跟在他后面的黎月白,跨步上前,季无渡刚想再次去推门,就被黎月白抢了先。 黎月白给他推开门,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将他带出了刑侦科,两人上了天台。 “啧啧,看来只有这黎警官能治得住季警官了。”关那那一个人坐在位子上自言自语道,甄一茴不在,这种好场面只能自己单独磕磕了。 严百丽听见她口中在说季无渡,便立马凑过来,“关姐姐,季警官为什么生气了?” 关那那:“不知道,刚被李队叫进去,应该是案子的事,两人出现了分歧吧。” 严百丽:“其实,我,我一直有个疑问,李队不是季警官的上司吗?为什么有时还得看季警官的眼色。” 关那那拍拍严百丽的肩,“啧,妹妹你这真是个好问题啊,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很久,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可能是季警官严肃起来的时候眼神比较吓人吧?” 严百丽:“我看黎警官跟季警官走挺近的,他俩关系很好吗?” 关那那朝她微微一笑,对于冲在磕cp第一线的她来说,跟别人谈论起自己的cp,她就来了兴致,即使对方是试图搅入她的cp,但这并不妨碍她。 “昂,可不是嘛,每次季警官脾气不好的时候,只有黎警官敢迎难而上,而这季警官嘛,我看他就黎警官刚来的时候,给了他两天眼色,后来,两人一直是同进同出的,我都怀疑他俩住一起。” “啊?”严百丽听她这么一说,脑子里又回荡起季无渡说他喜欢男人的话,可是,可是他今天收了她的便当啊,自己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吧。她心里默默地想着,不由地撅了撅嘴。 关那那的八卦之心油然而起,“哎?你还打算追季警官么?” 严百丽:“今天早上他还收了我的便当呢。”她又噘嘴了,“但是,但是,他竟然把我电话拉黑了,上次一起去查案,他都不愿意送我回家。你说他这什么意思嘛?” 关那那清了清嗓子,“妹妹,不是姐打击你啊,让我照我的cp脑来分析下这件事啊,首先电话拉黑,不愿意送你回家大多就是拒绝你的意思,其次,收你便当这个事吧,我觉得应该是为了黎警官才收的,他俩昨晚忙了一宿没回家,今早又得匆忙去现场,一定是为了黎警官收的,别问我为什么,因为之前五楼三楼十楼,甚至隔壁检院各式各样的美女前来示好,我就没见过他收过谁的东西,别说便当了,送车的都有。”好嘛,这关那那查案没本事,分析起这种事来倒是一准。 “啊?”听了关那那一波分析,严百丽像泄了气了皮球,喃喃地念叨着:“难道他真的喜欢,喜欢黎警官吗?” “哎,这就对咯,一起磕cp不香吗?别总是试图破坏他们啊,换个角度看事情那将是很美好的。”关那那微微一笑,又上手拍了拍严百丽的肩头。 “可是,可是,黎警官是男的啊,尽管黎警官很好看。”严百丽好似还不愿意放弃。 “你上个世纪来的啊,这都什么年代了,没听过那句吗?男男才是真爱,像黎警官那样好看的人,千万不能便宜了任何一个女人,只能季警官把他收了。”得,关那那cp脑上头了。 天台上的黎月白连打两个喷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台风比较大的原因。 季无渡扭头看他,“感冒了?” 黎月白嗅了嗅鼻子,“没有吧。” 季无渡肯定没有发现,他现在越来越关注黎月白了,哪怕他打个喷嚏,揉一下太阳穴,打一个哈欠,他都会去过问他。 黎月白:“刘廷皓怎么办?” 季无渡转过头眺望这远方,“查。” 事实上黎月白并不希望他查下去,一直顺着这条线下去的话,凭季无渡的脑子不一定查不到宋正时头上,但宋正时和其他所有罪犯不一样,他是绝对的高危人物,金三角那边追查了他七八年都毫无进展,还折了不少警察进去,季无渡这样的性子,要是把宋正时惹毛了,他是一定会杀了他的。 黎月白:“可是李队不是说的挺清楚的。” 季无渡双手插进裤兜,“他不让就能行的?我想当警察的唯一理由就是,只要犯了罪的无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我都要送他进去。” 黎月白:“那万一因为这件事当不成警察了呢?” 季无渡:“那我就回去专心敲代码,比当警察赚钱多了。” 季无渡和别人不一样,没人教他要懂得知难而退,他认死理,自己觉得对的事情,没有人能说动他,这二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小时候,有个小朋友抢了他的玩具被他一把就推倒了,老师让他道歉,他到现在都没有对那个小孩说“对不起”三个字。或许可以这么说,长这么大他就没有对不起这个概念。 黎月白忽然觉得他这样的人,可怜又可爱。 “你呢?你怎么想?”不等黎月白回答,季无渡突然想知道他什么想法。 黎月白顿了好一阵,季无渡就这么一直盯着他,好似在等他的答案。 “我?我不是你的搭档吗?你想怎么干,我奉陪到底就是了。你想怎么查?” 季无渡:“偷偷查,到时一连串铁证摆在面前不怕扳不倒他。” 季无渡说完这才咧开了嘴角,揽上黎月白的肩头一同回了刑侦科。 经过办公区时,手也没放下,严百丽半张着嘴巴,一路目送他们回了办公室。 关那那一蹬腿,椅子就滑到了严百丽身边,“看吧,看吧,还是这黎警官有手段,刚季警官出去时脸那么臭,这才几分钟,回头就变了张脸,啧啧。” 严百丽好像接受了关那那的洗脑似的,愁着张脸,嘴巴撅得老高,“啊,我好不容易进了这刑侦科怎么就落得个这个下场。” “别啊,咱刑侦这么多大好单身青年,你再换个目标呗。” “整个科室就你和甄姐两个女生,而你们却一直是单身,这说明什么?说明什么啊?啊.....” 甄一茴刚好也回来了,就听见严百丽在那鬼哭狼嚎的。 关那那:“甄姐回来了啊?” 甄一茴:“你俩聊什么呢?” 关那那:“我在给他安利我们的门面cp。” 甄一茴:“什么门面cp?” 关那那:“季警官黎警官啊。” 甄一茴伸手一敲关那那的脑门,“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这次的案子听说很复杂啊,涉及到一位大政客,上头正头疼着呢,这两天注意着点,别在这闲聊。” 关那那“嘶”了一声“怪不得刚刚季警官一脸的不悦。” 里头季无渡看见甄一茴回来了,出来跟她交待让她下午和关那那一起去将余生雪姐弟接来警署。严百丽昂着头委屈巴巴地盯着季无渡,但这季警官好似没看见她似的,看都没朝她看一眼,末了离开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看向严百丽,严百丽瞬间来了精神。 “你那个早上的盒子,我放到茶水间了,你一会儿去取下。”说完扭头就走了。 好嘛,吃了人家的东西都不亲手把盒子还给人家的,严百丽这下算是彻底泄气了。 下午临近傍晚,甄一茴才将刚放学的俩姐弟接到警署的审讯室。 余生雪眼神还是那样冷漠,仿佛妈妈的死与她无关一样,余生风也是一言不发,今天连眼珠子都不到处乱转了,一脸无神地盯着桌面。 季无渡黎月白坐到他们面前。 黎月白:“今天喊你们来,还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照实回答就好了,不用太紧张。” 余生雪:“快问吧,我还要回去写作业。” 季无渡:“洪以秀的眼睛是不是你扎的?”季无渡上来就直奔主题,没有一点转折。 余生雪直视着他的眼睛,“是!” “什么原因?” “她要杀我弟弟。” “为什么要杀你弟弟。” 这回不等余生雪开口,一旁的余生风有了反应,“她,她拿刀,那么大,那么大的刀,说要要切了我,把我的肚肠拿去做,做菜给姐姐吃。我,我害怕她。” 黎月白柔声道:“现在可以不用害怕,坏人已经被抓了。” 余生雪忽然笑出声,“她被抓了?其他两个呢?” 季无渡环抱着双臂,他一直觉得余家最厉害的还是这余生雪,处变不惊的本事一绝,能成大器。“都被抓了,现在需要你们的证词将他们绳之以法。” 余生雪:“我们是未成年,说的话能有用吗?” 妈妈不愧是当律师的,这她都知道。 季无渡:“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只要如实说,其他的事我们来办。” 余生雪:“就是我弟弟说的那样,洪以秀不是第一次杀小男孩了,她之前就杀过一个,我偷听到的,说什么杀了小孩就能永生还是超生什么的,当真搞笑。”余生雪轻蔑地从嘴角挤出一个笑,“那天晚上她把我弟弟骗去厨房,要拿刀砍他,要不是我弟弟误打误撞的踢倒板凳把她绊倒,我都没机会下手。” 我都没机会下手,余生雪这话听起来居然有点专业的味道,黎月白感觉他从这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身上看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但又说不上来。 一通问审将近持续了一个小时,余生雪说的内容基本与余又天无异。那边指纹检测也出来了,电锯和刀柄上布满余家辉的指纹还有少许洪以秀的指纹,那些碎骨头正是余又彩的,基本可以定余家辉夫妇的罪。 快回家时,季无渡突然想到那把枪,与黎月白提议要去看一下子弹型号,于是两人又折返检测科。 第38章 枪已转交物证室,两人又从检测科去了物证室。 物证室的同事已经下班,与巡查的警员说明来意后,对方帮他们开了门,并嘱咐他们临走时不要忘了锁门。 一进物证室,一排排的智能物证密集柜出现在眼前,一般枪支这种东西都会放在智能物证柜里,再有就是存放特殊物品的毒品柜,危险物品柜,装备柜,贵重物品柜,血卡柜,干燥柜等。 两人打开余又彩的物证柜,那把枪就和余家辉分尸的各种凶器摆放在一起,季无渡戴上手套伸手取出那把枪,这是把有些年头的17式9mm的格洛|克,季无渡端详了一会儿,随后利落地拆了弹夹,取出子弹,子弹与一般子弹无异,他知道有很多地下组织有在子弹上做标志的传统。 果然这个也不例外,子弹的尾部刻了个“S”。 “S?为什么是S?”季无渡将子弹举到黎月白面前,黎月白接了过去,几乎是一瞬间,他猜出了S的含义。但他并没有多余的情绪,什么也没说,只是仔细的看了看。 “或许就是刘廷皓的标志代号。” “余又彩又是怎么认识这刘廷皓的呢?一个普通的律师,能有什么渠道去认识这样的人,我看着余又彩也不是什么天仙,这两人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季无渡说话的期间,黎月白已经将弹夹装好,正准备把手|枪放回智能柜。 “难道.....”季无渡突然一转身,黎月白原本注意力都在那个“S”上,并没有认真听他说话,被他这么突然一转身吓了一跳,放完枪刚准备抽回的手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旁边锋利的刀具上。 “嘶”他抬起手一看,手指被划了一道口子,口子不大,但血却流进了手套里。 季无渡肉眼可见地慌了,“怎么搞的?”说着就去帮他脱手套,季无渡捏着他的手指,四下观望了下,并没有找到止血东西,于是他想也没想的拽起他的手指就往自己嘴里送去。 “哎?”黎月白这下子真被吓的不轻,被他含住手指的那一瞬间,全身仿佛被电流过了一样,他反应过来后,急忙想去抽回手指,但却被季无渡抓的死死的。直到季无渡感到嘴里没了血腥味才放开了他的手。 一抬头对上黎月白那快要滴血的脸,他不禁笑出声:“不是吧,这么不好意思的?我这不是找不到帮你止血的东西嘛。” 黎月白眼神明显慌张了,不去回答他的话,转头就出了物证室。 “哎,哎,等等我。”季无渡在后面锁了门,手忙脚乱的追了上去。 季无渡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好笑,因为这黎警官竟然紧张到同手同脚的在走路,季无渡从后面追上去,揽上他的肩头,“哎,别不好意思了,带你去吃好吃的,昨天到现在都没好好吃点东西。” “门口买两屉汤包算了。”黎月白现在实在不想面对他。 “吃啥汤包啊,辛苦了一天一夜了,走走,带你吃海鲜大餐去。” 黎月白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他拉出了警署大楼。出门第一件事并没有去吃饭,季无渡将车子停在药店门口,独自进去买了消毒水和创可贴。黎月白望着他进门的背影,一时有些愣了神,直到季无渡打开车门钻进驾驶位,他才扭过头。 “手伸出来。” “我自己来。”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呢?你一只手怎么弄?” 黎月白呛不过他,干脆伸出手去了。季无渡小心翼翼地帮他用消毒水冲了一遍,然后再裹上创可贴。 一时间车内有点安静,黎月白低下头看着包好的手指,“小口子而已,没必要这么麻烦。” “我发现你这个人,性格真挺别扭的。”季无渡一边说着,一边去启动车子。 “余又彩跟刘廷皓的关系,你觉得有没有必要从她过世的老公身上着手?”黎月白没有接季无渡的话茬。 “都死掉的人了,怎么查?” “还从余生雪那入手?” “那丫头我是发现了,她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对她没利的事,她压根不想配合。”季无渡说的没有错,第一次他们想从她嘴里了解到点关于余家辉那边的消息时,她可是表现的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她知道那些人被抓了之后,她才开始说出那些事。 吃完回去,两人早已累得睁不开眼,各自回了房间匆匆洗完澡后倒头就睡了。 可能是太累了,黎月白一下子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闹钟响了半天都没听见,他急急忙忙地套上衣服,洗漱完立马冲出房间。 一出房门就看见季无渡正端坐在电脑前仔细研究着什么,“你没去上班?” 季无渡停下手中的活儿,扭头朝他看来,“我早上叫了你两次,你都没反应,要不是我探了探你的鼻息,我还以为你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黎月白一时有些尴尬,他真能睡这么死?还是季无渡过分放大了这事。 “今天别去了,我帮你请假了。” “又请假?” “什么叫又请假?两个月了才休了两天,刑警也是人,享受享受正常的公务员待遇不行吗?” 黎月白走近他,看他屏幕上有一片地图“你在干什么?” “这就是我今天请假的原因。”季无渡背靠上椅子。 黎月白揍过去看,“什么?” “刘廷皓今晚会去的地方。”季无渡一指屏幕上的地图。 “你怎么知道他会去这儿?” “这就是我的本事了。想学吗?想学就拜师,规规矩矩叫声师父好。” 黎月白发现自从跟着季无渡住一块之后,原本脾性很好的人,变得爱翻白眼了。 “几点?” “下午五六点吧,先吃饭吧。” 黎月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桌子上又是满满当当地摆满了快餐盒。他忽然想起自己说过以后他来做饭的话,一时有些语塞,抿了抿嘴,走到餐桌前,将外卖盒子一一打开。 “下午去趟超市吧。”黎月白慢悠悠地夹起面前的豆角。 “干什么?有什么要买的吗?” “买菜,你这冰箱只有牛奶,空落落的,买点菜回来填补填补,我好做饭。” “哟,终于要下厨了啊?” 吃完之后,俩人就一道去了附近的超市,黎月白推了一辆购物车走在前头。季无渡平时很少自己一个人来超市,逛超市是更不可能了,像他这种还有选择障碍的,来超市必须定好目标,拿了就走,如果真的逛起来,可能半天都出不了超市,因为他会站在货架前犹豫半天,到底该买哪一个口味,哪一种牌子,哪一种颜色,圆的还是方的。 “你喜欢吃什么?”黎月白一边扭头来问他。 “牛肉,鸡肉,猪肉,鱼虾也可以。” “就没有一种喜欢的蔬菜吗?” “有,土豆。土豆炖牛腩,土豆红烧肉,土豆咖喱鸡。” 黎月白看着他无比真诚的眼睛,心里想着,像他这么挑食的人在福利院那种环境下是怎么成长的,谁去在意他挑不挑食。 “像你这么注重健康的人,不知道绿色植物对身体都有哪些好处吗?” “绿色植物的口感实在是.......但是我并不会让身体缺乏这些营养,我每天都有吃这些东西的替代补品。” 黎月白算是彻底见识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蔬菜区,专拣绿叶子的买。胡萝卜,白萝卜也买了一打。季无渡看着他的手笔,嘀嘀咕咕地:“这么爱吃绿的啊。”肉食,鱼虾类也买了很多,一趟下来,购物车几乎要堆满了。 回去之后,黎月白就开始忙活开。要说季无渡这厨房,这或许还是第一次有人使用。他们打算吃完晚饭就去刘廷皓一会儿要去的地方,所以时间还是有点紧。他利索地将土豆牛腩炖上了,随后将一条石斑鱼端上蒸笼。各种绿色植物逐一泡在水池里,有一种或许季无渡都不认识。 他也没离开,就坐在餐桌旁撑着头看黎月白在里面忙碌着,也不去打扰他,也不去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忽然觉得时间就停留在这样的时刻也是非常好的。 黎月白一个不经意的转身,余光就瞥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也不去跟他对视,一直忙着手中的事。 大概五点左右,黎月白将土豆炖牛腩,蒸石斑鱼以及两盘绿油油的菜端上了桌,季无渡还是撑着头盯着他看。 “看什么,去端饭碗。”被他看得实在是有些不自在,黎月白原本想自己去端的,看他这个样子就使唤他去了。 季无渡听了他的话,站起身就去了厨房将饭端了出来。 吃饭时,季无渡果然只盯着那两样吃,绿色植物一筷子都没有动。 “你吃点青菜啊。” “不喜欢。” “这又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这些必要的蔬菜是需要吃的。” “吃了它,我感觉我会心情不好。” “你吃一口试试啊。”黎月白无语极了,他感觉他就像在哄一个小孩似的,然而更要命的是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坚持个啥,人家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关他什么事呢,他是站在什么角度去对待这件事呢。 不等季无渡回答,他就跟着了什么魔似的,夹起一筷子青菜就送到季无渡嘴边,“啊”示意他张嘴。 季无渡一抬头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一时忘了怎么应付眼下的场景。 忽的,黎月白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了,“不吃算了。”刚想收回手,季无渡就一把抓住他的手,把青菜送到自己嘴里,一边嚼着青菜一边嘴角噙着笑。 一时间,就只有筷子触碰碗边的声音。 “再给我夹一筷子。” “啊?” “再给我夹一筷子青菜。”季无渡放下手中的筷子,单手撑着头,歪着脑袋直直地盯着黎月白的眼睛。 “你自己夹啊,不就在你面前呢吗?” “不一样,面对不喜欢的事物时,换一种方式将是不同的感受,比如你喂我。啊。”说完他就朝黎月白张开嘴。 黎月白有些无语又有些头疼,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起这个头。 “啊”季无渡又朝他张了张嘴。 他这才无可奈何地又给他夹了一筷子。 一顿饭就这么吃完了,季无渡收拾了碗筷。随后,一同驱车前往刘廷皓一会儿去的那家会馆。 第39章 直到上车前,黎月白都是懵的,这季无渡是怎么知道刘廷皓的私人行程的。 黎月白:“他今天的这个行程是跟哪些人?” 季无渡:“你真当我万能的啊,这我还真不知道。” “那你今天这趟的意义是什么?有什么目标吗?” “这不查案呢吗?当然得从他的私人行程里了解他平时都跟那些人接触,私底下都有些什么勾当。毕竟是上潼的市长,如果他真有什么污点,肯定得早早把他拉下台。” “就凭我俩?把市长拉下台?” 正巧红灯了,季无渡拍了拍黎月白的肩,“黎警官,要相信自己啊,小身体,大能量。” 黎月白划拉着手机,“这个会馆是个会员制的啊,你有那边会员?” “我怎么可能去这种没营养的地方办会员。” “那我们怎么进去?” “哎,黎大警官,你忘了我是个有副业的人吗?像这种系统入侵,注册个会员信息这种事都是小事,我不仅给自己弄了,我还给你弄了个,以后有这种需要尽管来找我。” “你这…….” 已入九月中旬,天黑的比之前快了,俩人在高架上七绕八绕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到了位于上潼城东南角的富人专属娱乐圈。 他俩找到了刘廷皓一会儿要来的那家会馆,这家算是这圈最低调的一家了,纯日系的装修风,大门进去就是一个风雅的院落。两人脱了鞋,在服务生的引导下在角落靠窗的位置落了座,厅堂里还是有不少人的,都是些西装革履上了年纪的男人,一个个盘腿坐在案塌上,每桌旁都有一个身穿和服的年轻女子在帮他们沏茶。 像他俩这样的年轻人真不多见,俩人点了壶茶,不多时便有身穿厚重和服的年轻女子上来帮他们沏茶。 季无渡推开身旁的木窗,原以为这家只有前门院落和这边的厅堂,没想到这厅堂后面别有洞天。 厅堂两边两条长长的走廊一直延伸到后面的建筑,厅堂与后面的屋子中间还是一片院落,到处布满矮灯,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弯弯曲曲地蜿蜒在草地上。这样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排日式木屋。 季无渡抬头看了眼黎月白,而后又看了看沏茶的服务生,“那个.....我们第一次来,这边后边是干啥的?” 服务生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他俩一眼,一般会来这边的必然是有需要的,或者是别人介绍过来的,不会不知道这边本质是干什么的,服务生又仔细端详了俩人一下,又心想或许是哪家的公子哥偷了父亲的会员相约过来找乐子的。所以,服务生也没多作怀疑轻声说道:“后边是供客人休息的,嗯…..或者有需要的,你们,是只是来喝茶的,还是来有需要的,或许….就要一间两个人玩?” 黎月白张开耳朵,努力想分析下服务生的话。 对面的季无渡干咳一声,随后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茶,“我们,我们等会儿要一间,你可以去忙其他事了,我们这边不需要了。” 服务生站起身,朝两人笑了笑,随后鞠躬离开了。 服务生一离开,黎月白就压着桌子脸伸到季无渡面前小声的问道:“我们不是来跟踪刘廷皓的吗?你要房间干什么?” “没看见这边的情况吗?你看看,这边喝了茶的哪个不往后面走廊去?”季无渡又呷了口茶水。 黎月白顺着他的话,朝旁边望去,果然喝完茶的人,没有一个是往大门外走的,都是由身穿和服的年轻女子往里院引去的。 饶是黎月白再迟钝都知道这边是干什么的地方,怪不得除了服务生外,都是男人。 正在这时,刘廷皓跟几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互相客套着进了厅堂。刘廷皓是见过黎月白的,黎月白背对着他,时不时用手去遮脸。 季无渡端着茶杯时不时往刘廷皓那几个落座的地方望去。一共四个人,没有秘书,季无渡只认识其中一个是上潼最大私立医院的院长,其他两人他面生,但能和这两个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也是非富即贵的了。 这边环境清雅,鲜少有大声讲话的,这四个落了座之后,整个厅堂明显变得有些聒噪。 “老刘,那个项目你就帮我跟下面人通个气,让我过了吧,今天这顿我请。”刘廷皓手边的一个胖子从服务生手中抢过茶壶,笑容满面地给刘廷皓斟茶。 刘廷皓伸手去接茶,“哎呀,老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位置难坐啊,一不小心就丢官帽,你那项目我找人看过,有问题啊,你这要是建起来出问题了,回头找谁呢?” 胖子又重新去给他斟茶,“你说的那些问题,我都找人重新制定了,新的肯定不会有问题,出问题我担着,绝对不给刘大市长您添麻烦。” 刘廷皓抬眼看看胖子,忽又哈哈大笑道:“就冲今天这趟你请,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刘大市长爽快,回头我再派人给您送两块茶饼。” 他们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巧厅堂里的人都能听到。两个服务生跪坐在两侧,一直没有抬头。 “你说,他身为一市之长,在这公共场合说这种话合适吗?”黎月白有些不解,这刘廷皓都不用避嫌的吗? “那你以为这边为什么要弄什么会员制,多赚点钱不好吗?”季无渡用茶匙在茶里搅了搅,扬了扬。事实上他并不喜欢喝茶,尤其这个茶还是绿色的。 “老刘,我女儿进市政的事……..”对面的唐新司虽然拥有上潼最大的私立医院,有着花不完的钱,但他这个人好面子,非要给女儿谋个公务员的职位。 刘廷皓:“好说,好说,老唐的闺女儿,你们都别抢啊,我要留着将来给我当儿媳的。” 旁边几个也附和着,“我们这也要不起老唐的掌上明珠啊。”“是啊是啊。” 茶已经凉的差不多了,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起身了,季无渡立马朝黎月白使了个眼色,黎月白没有回头去看,只从窗口往走廊看去,四个人跟在两个服务生后面一路往后院去了。 “现在怎么办?” “跟过去。”说罢,季无渡喊住了个服务生,问她要了间空房。服务生正准备引他们过去,季无渡拒绝了,问了房间号,两人自己找过去了。 在走廊上,黎月白拉住他胳膊,“为什么非要跟过去,在外面等着不好吗?” “万一他进去个四五个小时,我们也在外面等他四五个小时?” 听完季无渡的话,黎月白闭了嘴一路跟在他后面,耳尖默默地粉了。 季无渡直视着前方,头靠到黎月白耳边,“据我所知,刘廷皓有两个手机一个私人的一个办公的,我刚看见他对着其中一个手机笑了,总不能是他儿子给他发信息,更不可能是他老婆了,能来这种地方的,跟老婆关系肯定很一般了。” “观察这么仔细?那你意思,你要去偷他手机?” “嗯。” 刚领着四个人去房间的服务生与他擦身而过,季无渡一个转身,拉住服务生的胳膊,“美女。” 服务生一转身看到他俩,竟然瞬间脸红了,以为他们是来搭讪的,“什,什么事?” “刚刚你们领进去的四个人,其中一个我看着好像是我叔叔,他们在哪个房间啊,麻烦你告诉我一声呗。” 正常女人都会对长得好看的年轻人失去理智,这个服务生也不例外,红着脸将四个人的房间号依次报出。 “谢谢。” 好家伙,黎月白没想到季无渡还会这一手,原本一直以为他在这方面是个榆木脑袋。 两人找到了自己房间,与刘廷皓的就隔两个房间,季无渡开门进去,是一间套房,客厅和卧室,典型的日本古典式装修,灯光和摆设都很有格调。 虽说这边房间都是那种日式的推拉木门,但很奇怪的是隔音效果却出奇的好,季无渡将门留了缝,没有关死,以便查看外面的情况。 黎月白伏在桌案上打开后窗他才发现,后面又是一排房间,同样的与前排中间隔了一个庭院。季无渡仰躺在床上,“黎警官不睡会儿吗?毕竟五六千一晚的房间,不看看床有什么不同吗?” 黎月白朝他瞥了一眼,“你是来办事的还是来睡觉的?” “办事睡觉两不耽误啊,还是,要我帮你找个姑娘进来?” “闭嘴吧你,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季无渡半撑起身子,一脸痞气地朝黎月白笑着。 忽然外面传来刚刚那个胖子的声音,两人立马起身凑到门边。 “老刘,老刘啊?走,选姑娘去,老唐和老王已经去了。” “来了。”门外传来刘廷皓开门的声音,季无渡从门缝里望去,刘廷皓身上裹着件浴袍,刚好,他没有关门,门是大敞着的。 胖子和刘廷皓一路有说有笑的隐没在走廊尽头。 “快,快,赶紧的,他没关门。”季无渡催促黎月白道。 俩人立马出了房门进了刘廷皓的房间,这边会馆客人隐私特别注重,所以客房区这边都没装摄像头,两人连脸都不用挡。 一进门,就看见地上堆着刘廷皓刚换下来的衣服,季无渡在他裤兜西服里翻找着,黎月白进了里面卧房在床头柜,桌案上到处翻找。 季无渡翻了半天没翻到便进了里卧,“怎么样?找到没?” 黎月白还在翻着被子跟枕头,“没有,我去洗手间看看。”说着,他就去拉开了洗手间的推拉门。洗手间的空间也挺大的,梳妆区跟洗浴区用屏风隔开。他四下观望了一下,就看到了放在梳妆区桌面上的手机。 “找到了。” 季无渡闻声也进了浴室,“应该就是这部了,快走,一会儿他该回来了。” 两人才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客厅那传来声音。两人瞬间两眼瞪大,季无渡急忙拉着黎月白躲进了浴室。 两人躲到浴室的屏风后面,黎月白用口型问着季无渡:怎么办? 季无渡朝他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外面人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两人屏住呼吸,黎月白闭着眼睛用手捂住了嘴。 到房门口了,就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季无渡无奈地翻着白眼,眼下这种情况绝对是这二十几年来最窘迫的时候,没有之一。 外面的女人用日语断断续续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刘廷皓的一口一个宝贝儿地叫着,两人好似折腾上了床,就听见刘廷皓的低哼声,还有那个女人断断续续的声音。 黎月白觉得此时他的脸一定红的滴血,他紧闭着眼睛,原本捂着嘴的手变成堵着耳朵了。 季无渡无语地捏了捏鼻梁骨,忽然抬头看到黎月白的样子,他竟然咧嘴笑了。 他伸出手指去戳黎月白的肩,黎月白缓缓睁开眼,一抬头发现他竟然在笑,一下子火就上了,用口型问他:干什么? 季无渡憋着笑去拽他堵着耳朵的手,忽然外面的动静停了,季无渡拽着黎月白的手也停了,两人大气不敢出一声,静静地等待着外面的动静。 门口传来拍门声,刘廷皓起身,胡乱地穿上了浴袍,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靠,谁啊,真他吗扫兴。” 他出了房间往客厅走去,随后传来摔门声,“谁啊。”他的声音很大。 拍门的是刘廷皓的秘书,“先生,出事了。” 刘廷皓倒也不是那种嗜性成迷的人,他朝秘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知道,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李秘书是不会在这种时候过来找他的,于是回客厅匆忙穿好衣服。 秘书窝到他耳边悄悄将事儿说了。 刘廷皓骤然神色一紧,也顾不上收拾遗留在屋子里的东西,手机那档子事自然也是忘了,匆匆和秘书两个人就往走廊尽头赶去。 那边床上的女人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自觉的穿好衣服出了房间。 季无渡悄悄地推开浴室的门,床上还是凌乱着的,人都已经走光了,他朝黎月白招招手,“赶紧出来,快离开这。” 第40章 黎月白几乎是跑着出了客房部,两人没敢在原先定的那个房间逗留,直接出了会馆上了车。 季无渡气喘吁吁地打开车门,“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又没人在后面追。” 黎月白催促道:“快走,万一他想起来手机没拿,一定会折回来找的。” 季无渡也没说什么发动了车子,扬尘而去。 回家以后,他将刘廷皓的手机插上自己的一些设备,解锁了密码,并且查看了下有没有追踪系统。 季无渡打开他的通讯系统,好嘛,都是女人的通讯方式,季无渡一路往下滑,终于看到了余又彩的名字。 “哎,你过来。” 那边黎月白还坐在餐桌上灌水,听到季无渡喊他,端着杯子过去了。 季无渡点开了余又彩和刘廷皓的对话框,对话框里内容不多,季无渡一路往上滑,大致浏览了下都是些比较暧昧的话语。 最后是一条信息是语音,季无渡点开,里面传来余又彩断断续续的声音,“你…..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 季无渡抬眼去看端着水杯的黎月白,“这是,她将死不死时发的?” 黎月白凑上来看了看手机屏幕,“看这个时间,很像是她死的那天晚上。” 季无渡:“也就是说,那天下午她上的车就是任文开的车,任文开载着她去见刘廷皓,而刘廷皓在不在车里,我们也不得而知,见到刘廷皓后,他们发生了口角,或者那天刘廷皓就计划好了杀她,引余又彩过去并不是和她一起共进晚餐,而是蓄意谋杀?” 黎月白:“这些都只是猜测,我们现在需要找出他杀余又彩的动机。” 季无渡摸了摸下巴,“那尸体又是怎么到余家辉夫妇手上的?” 黎月白放下手中的水杯,“你觉得刚刚那个人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这谁知道,能让他在那样的情况下出去的事肯定是大事。” “任文开还得审审,他应该知道不少东西。你说他一个租赁公司的财务为什么会去帮刘廷皓办事呢?” “好像是之前受过刘廷皓的帮助,后来刘廷皓控制了他的家人,不得已开始帮他做事。” 季无渡非常自然地端起刚黎月白放在他手边的水杯,“对了,他家人那边怎么弄的?” 黎月白盯着他端起的水杯,“已经派了两个人二十四小时保护,要现在去提审任文开吗?” 季无渡看了看手表,“今天算了吧,这都几点了,再说,今晚经历的事也太刺激了,我还没缓过来。”说到这,季无渡抬起眼戏谑地去看黎月白的脸色。 黎月白果然不负他所望的,一秒脸红,抓起杯子就往厨房去了。 季无渡站起身跟着他去了厨房,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哎?你说这刘廷皓真看不出来啊,挺会玩的,还专门找日本的,你说那个女的真是日本人吗?还是为了培养某种情趣,故意说日语的?” 黎月白在水池前冲洗着杯子,“我又不是那里的工作人员,我怎么知道?”他杯子洗完了,用力地甩了甩。 “所以这不,跟你探讨下吗?” “你无不无聊?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刘廷皓的事。” “这不就是有关刘廷皓的事?” 黎月白无奈地朝他翻了个白眼,独自进屋了。季无渡还想跟上去,被黎月白关在门外了。 “别急着睡觉啊,我们再讨论讨论。” 黎月白蒙上被子没去搭理他。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季无渡被电话铃声吵醒了,他半眯着眼接通了电话,号码不是他熟悉的,“喂?” “季警官你好,我,我是今晚值班的警员,那个,那个任文开死了,你是这个案件的负责人,所以我找你了,麻烦你现在过来下。” “什么?谁死了?” “任文开。” 季无渡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他快速套好衣服,敲响了黎月白的房门,黎月白站在他面前时,眼睛都没有睁开,“什么事?”声音也是黏黏糊糊的。 “任文开死了。” 黎月白几乎也是一瞬间睁开了眼,“什么?” “赶紧穿衣服,多穿件外套,凌晨外面有点冷。”季无渡还很冷静地提醒他多穿件外套。 凌晨的大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车,季无渡一路疾驰,一旁的黎月白给傅从也打了电话,让他立马到警署。 傅从几乎是和他俩一起到的警署,三个人一起跨入了警署的大门。 傅从裹了裹外套,“怎么回事,人怎么会死在警署里?” 季无渡:“我这不也刚到,还没见到尸体,我不清楚情况。” 看守所里,监守的警员正来回踱步,看见他们三个到了之后,立马迎了上去。 小警员:“季警官,黎警官好,傅法医好。” 季无渡:“人呢?” 小警员:“还躺在里面。” 三个人越过小警员,径直进了关押任文开的房间。推开门,任文开躺在地上,从七窍流出的血已经干涸。傅从跑向法医室拿来了手套和担架,“先把人抬到法医室。” 几个人戴上手套一使力,就将任文开的尸身抬去了法医室。 季无渡扭头问小警员,“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死的?” 小警员:“就在你们来前不久,我起身上厕所的,无意回头朝里瞅了一下,就发现他七窍正流血,怎么也喊不醒,探了探鼻息才知道人死了。” 黎月白问傅从,“傅法医,从尸体状态来看,人死多久了?” 傅从带着手套到处翻了翻,看了看,“两小时内,没超过两小时。” 季无渡转身朝小警员吩咐道:“这件事先不要伸张,你先去把两小时前那条走廊的监控调出来看看,看有谁从那边经过的。” “嗯,好的。”小警员得了他的吩咐立马转身出门了。 “早知道你睡觉前说要来审他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来了,没想到出了这事。”季无渡扭头朝黎月白说道。 “啥?你俩住一块吗?” “赶紧搞你的尸检,别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黎月白皱着眉头看向季无渡,“七窍流血,你还记得之前余又天描述余又彩死状时说过的话吗?” “记得,说她当时脑浆混着血浆从七窍流出,老傅,尸检大概要多久出来?” 傅从:“我再喊几个人来,争取天亮前搞出来。” “好,我们先去调调监控。”说罢,季无渡示意黎月白出门。 监控室里,小警员正盯着满头大汗地一块屏幕仔细盯着。 “怎么样了?找到人没?” “季警官,监控好像被动过手脚了,一点到一点半的监控内容被删除了。”小警员站起身。 黎月白:“今晚都有哪些人值班?” “除了我,其他两个十二点前就走了。” 黎月白:“其他就没有人再来过这了吗?” 小警员摇摇头,“没有。” 正当大家都沉默不语的时候,小警员忽然开口,“不对不对,有一个警卫来过,说他们那没热水了,过来倒水,我那会儿正巧吃饭去了。”小警员声音越说越小,大概也是知道这事追究下来自己要担不少责任了。 季无渡:“赶紧去把那个警卫的资料调出来。” 季无渡拿出手机,正在犹豫是给易临打还是给徐渊打。黎月白一眼识破他,“两个人都喊过来吧,顺便告诉李队一声,警署内死了人可是大事。” 不多时,七楼又是灯火通明,李集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季无渡:“任文开被谋杀了,嫌疑人现在不知所踪,电话打不通,我已经让易临徐渊带着人去他的住所搜了,但我估计既然他杀了人,应该不会再在上潼逗留了。” 李集这次是真的慌了,他们负责的案件嫌疑人死在了自己的地盘上,这个事追起责来,小则停职,大则劝退。事关前途的事,他也不敢耽搁。 李集:“嫌疑人是谁,还能跑到警署里来杀人?” 季无渡站起身直视着李集:“一个警卫,刚入职不久。死者死状跟余又彩无异,还在等傅从的尸检。任文开是刘廷皓的人,而任文开表示过余又彩和刘廷皓有关系,现在两个人都死了,连死法都无异,你现在还觉得这刘廷皓没问题吗?还是说就算他有问题,我们就算辞职了也不能去查他?”说到后面的时候,季无渡的声音明显变大了。 李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家都往这边看过来。 黎月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怪不得,他着着急急走了,很有可能他才知道任文开被抓的事,回去就安排人杀了他的事。” “不对,这个警卫是之前就来了,时间不对。” “也有可能他临时收买的,或者,他特地安排进警署内做卧底的?” 李集被他俩的对话搞得一头雾水。 天已渐亮,傅从那边带着尸检报告来了刑侦科,“出来了,致死因跟余又彩一致,还是死于那个毒品。” 这时,易临那边也回来了,说房子里以及周边都没有找到人。 季无渡挂了电话,“赶紧的,让人去封锁所有可通行的路口码头。”而后,他又转头朝李集说道:“这事儿,这个警卫就是最后的证人了,任文开这条线索已经断了,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揪出来,丢饭碗的就是我们这群人。” 李集也不说话,皱着眉头一直看着窗外。 季无渡一出李集办公室,就朝徐渊喊道:“徐渊,你去查一下,以往的案件里有没有子弹上刻S的地下组织或者□□。” 黎月白此时脑子也是一片空白,虽然他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来自哪里,出自谁手,但是他没有证据,何况这些人未必就是宋正时的对手,他想帮忙却不知道从何下手,现下还是得抓住刘廷皓。 整个案件又陷入了死局,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里一时理不出个头来。 “再提审余又天,我想知道他是怎么得到余又彩的尸身的。”黎月白一句话点醒了季无渡,余又天是见过余又彩的死状的,这说明余又彩的死亡过程他是看到的,总不能是刘廷皓杀了人喊他来拉尸体。 二十分钟后,余又天被带到二人面前,现在的余又天已经没有前两天那么浮躁了,唇边布满胡渣,双眼没有了之前的神气,黑眼圈肉眼可见,看他样子好像是已经接受了现实。 “把你知道关于刘廷皓的事都说出来。”季无渡没有跟他绕弯子。 “呵,警官,我一介小市民,怎么可能知道市长的事。”嘴硬这习惯,看来余又天吃的这几天牢饭还是没有帮助他改掉。 黎月白:“那你们是如何得到余又彩的尸体的?” 这回余又天没有立马回答他的话,“我说了的话,能减刑吗?”半天,他憋出这句话。 “那就得看,你能为我们这个案子做多大贡献,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余又天闭上眼深深呼了口气,半晌他才睁开眼,“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刘廷皓私下还有什么勾当吧?除了杀人,贩毒…….”余又天突然停止了,季黎二人也不催他,两人只是直直地盯着余又天。 “他还有个军火库啊。他帮人走私军火啊警官。一市之长就是这种人,而我却要在这受这牢狱之灾。” 两人闻言都是一顿,“什么军火库,在上潼有他的军火库?” 一下子所有的疑惑都在黎月白心里一一解开,为什么宋正时要迁到上潼来,为什么刘廷皓跟宋正时走这么近,为什么他会被调到上潼。难道锡金那条线搬到上潼来了? 季无渡右手捏着下巴,盯着余又天的眼神有些犀利,“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他帮谁走私?军火库位置在哪?” 余又天:“我偷听到的,就在他杀余又彩的时候,帮谁我不知道,位置我就更不知道了。” 季无渡:“他杀余又彩的时候你在场?” 余又天:“具体来说,人不是他动手杀的,他只是发号施令的人。” 季无渡:“说仔细点。” 第41章 那天傍晚,余又天是带着匕首从泉江一路颠簸去上潼找余又彩的。他是来问她弄钱的,要是弄不到就准备宰了她的两个崽子。之前他曾经用余又彩丈夫的死要挟过她,要余又彩分他一半的赔偿款,可这余又彩是个律师,这方面的法律知识比余又天丰富的多,在这件事上,余又天没有得到半点好处,但是他仍不死心,他知道余又彩在她丈夫的事故上得了不少钱。 这次也是,余又彩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他,他便动了杀心,袖口里藏着把匕首,蹲在余又彩律师事务所的楼下等她下班,然后一路尾随她,打算找个隐蔽的地方威逼一下她,如果威逼不成功,就先弄死余又彩,再弄死那两个小崽子,反正他父母当年收养余又彩也是为了杀她,早杀晚杀都是一样,她逃不掉。 余又天在余又彩下班前一小时就到了,就一直坐在大楼旁的花圃边等着。 大约六点还不到的样子,余又彩下楼了,今天的余又彩与往常不一样,打扮地花枝招展的,事实上他原先是不知道余又彩跟刘廷皓有一腿的,只知道她外面有人。 余又天躲在角落里一直注视着她,看着她对着镜子描眉化唇的样子,余又天不禁心里一痒:妈的,平时见我们的时候跟奔丧似的,整个一黄脸婆,现在这么一打扮竟有两份姿色,早知道当时就不让她嫁人,留给自己玩玩算了,反正也是个活不久的人,平白还留下两个累赘。 他就在角落用着猥琐阴鹜的眼神盯着余又彩,不多时,一辆不算华贵的黑轿车停在余又彩面前,司机下车帮她开了车门。余又天努力想去看车里的人长什么样子,无奈车窗玻璃太黑什么也看不见,余又彩满面春风的上了车,黑车启动扬尘而去。 余又天见状,立马去马路上招了辆出租,“快,快点跟上前面那辆黑车。” 车子行驶到达的目的地还是之前黎月白他们跟着刘廷皓去的那片富人娱乐区,但他们并不是去的那家日式会馆,而是去了半山腰的一家庄园式休闲娱乐地。 余又天不敢跟的太紧,在山下就下了车,一路跑上去的,这边的制度都是一样的,没有会员根本进不去,好在这片地势复杂,树木多,人容易藏身。余又天猫着背躲在侧门那,看着余又彩从黑车里下来了,从里屋走出来一个笑容满面的男人,余又天定睛一看:这不是市长刘廷皓吗?难道这臭娘们儿勾当上的男人是市长?怪不得不把他们一家放在眼里。 余又天顿时来了兴趣,心里琢磨着,如果把这市长私会已婚女子的照片拍下来,应该能赚个不少。这么想着,他开始绕着这片庄园寻找起可以偷溜进去的缺口,庄园很大,疏于管制的地方一定会有,这样想着,他就绕到了庄园后方去了。 刘廷皓满面春风地将余又彩迎了进去。两人进了一间包房,秘书司机都退出去了。 余又彩跟这刘廷皓已经勾搭很多年了,在她丈夫没死之前,在刘廷皓还没有坐上市长位置之时。这余又彩虽然有点学历,但是小时候没人管教,毕业出了社会后,走了一段时间的歪路,那时候刘廷皓就是在会馆里认识的她,两人一来二去地就这么勾搭上了,后来当刘廷皓当上市长后,余又彩才有了正经工作,就是现在的律师职务。 两人在包房里好一顿亲热,中途刘廷皓突然来了电话,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神色微变,慌忙起身,朝余又彩示意要出去接个电话。 余又彩早发现这刘廷皓老是背着她接电话,就算是他老婆,她倒也没什么在乎的,就怕他又在外面包小三什么的,于是好奇心作祟,她也起身跟了过去。 这家会馆比起之前那家日式会馆人更少,一条走廊上鲜少有人来往,刘廷皓站在走廊的尽头,尽头地左面有一扇窗户通向后山,在刘廷皓来之前,余又天正好跳窗进来了,幸好窗户跟墙壁之间有一个夹缝,他就躲在那个夹缝里一动不敢动。他余光瞥到余又彩正毛手毛脚地趴在拐角处的门旁朝不远处的刘廷皓望去。 刘廷皓接起电话,身体不自觉的半弓着,姿态显得特别谦卑,“喂,大老板,您说您说。” …….. “您别急,我这不是还没找好地方呢吗?您那么多金贵的货,咱得找个好地方不是?” …….. “这说哪儿的话,我以后还不得仰仗着您,恕我多嘴,您那些枪|支弹药要怎么从锡金运过来?” 听到这边,余又彩眉头皱了皱,什么枪|支弹药?于是她又往前凑了凑。 “大概什么时候到?” “............” “好的,我会在这段时间内,把地库建好,一定让东西到的时候就能入库,那,您答应给我的那批枪.......行,没问题,好说好说,我一定会帮您在上潼站住脚,你放心,走私枪|支这事我一定让你在上潼来去自如。好,好,就这么说定了。” 这次余又彩听清了,这刘廷皓表面上这么大的官,背地里还在给别人当狗,听刘廷皓这口气,对方的派头比他大多了,刘廷皓这是要帮人在上潼建个存放来路不明的枪支弹药库。 那边刘廷皓已经挂了电话,余又彩已经来不及躲回去了,刘廷皓一转身,余又彩就跟他四目相对了,她知道刘廷皓最讨厌别人偷听他讲电话,所以,当四目相对的时候,刘廷皓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余又彩直起身,神色略显尴尬:“那个,我上厕所。” 刘廷皓一步步朝她走来,“包间内就有厕所?为什么非要出来?” 余又彩有些慌了,手指搅着纱裙,“我........” “你偷听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听到。” “说!实!话!”刘廷皓的声音好似死神在发布最后的施令。 “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那么,你是全部听到了?” “你不用,不用担心,,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刘廷皓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拉起余又彩的手,“别害怕,我逗你玩玩而已,走,我们进去继续吃。”说着他就拉起余又彩往包房走去,余又彩就那么机械地四肢僵硬地跟着他进去了。 进去大概不到十分钟的样子,刘廷皓又出来了,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不多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就出现了他面前。余又天躲在那个夹缝里一直没敢探出身子。但是他的摄像头从刘廷皓接的第一通电话开始就已经是打开的状态了。 刘廷皓朝那个男人吩咐这什么,余又天努力张大耳朵。 “东西带了?” “带了。”那个男人拿出一根针管递到刘廷皓眼前。 刘廷皓睨着眼,“这个计量够了,别怪我心狠,怪就怪你自己多管闲事。去吧。” 男子得令后,就去推开了包房的门。 余又彩听见声响,回头去看门那边的动静,刚想问刘廷皓人呢,鸭舌帽男子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捂住了余又彩的嘴巴,针头稳稳地扎进了她的脖子。余又彩双眼瞪地老大,都没来得及挣扎,就软倒在地上,她死死地抓住那个人的裤脚,断断续续地问他,“刘,刘廷皓呢?让他,来,来见我。他不可以这样对我,不可以。” 那个男人一脚将她踹开,开门出去了。 药效发作很快,余又彩感觉到鼻血在往外流,她往门口爬去,想要求救,但是门早已被反锁上,她奋力地拍打着门板,声音呜咽着,“救,救,我。” 她双眼已经开始模糊,垂下眸子会发现眼睛里也在流淌这猩红的液体,凭着最后的力气掏出手机,给刘廷皓发了最后一条语音,一直以来她都没有他的手机号,只有聊天软件的账号,她颤颤巍巍地点开他的对话框,血已经滴地手机满屏都是,“你不能.....不能这么对我。” 刘廷皓就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直至粘稠的血液透过房门流到走廊,流到他的脚边,他才示意刚刚给余又彩注射的男子将门打开。 屋门一开满满的血腥味和着一股令人恶心的味道,钻入鼻腔,他嫌恶地捂住口鼻,指使旁边人道:“去看看死透没。” 男子得令,蹲下身去探余又彩的鼻息,“已经死透了。” “处理干净。”刘廷皓丢下一句话,转头就想出门。却被门口的余又天吓了一跳,余又天手里举着手机,朝刘廷皓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分明看到刘廷皓眼神里的空洞,显然没想到会有人看到这一幕。 刘廷皓身边的男子见状,立马冲过来想卡余又天的脖子,余又天一个闪身,“都别动,我现在只要一点发送,你这市长可就做不成了。”他将手机高高举起,上面是他刚刚拍摄的那段视频。 刘廷皓上前一步,“你想怎么样?” 余又天这会儿好像智商上线似的,“您先别急,市长大人,里面躺的那个,不瞒你说,是我名义上的妹妹,但是你放心,就算你不杀她,她也活不久。” “开条件。”刘廷皓不想跟他废话。 “三百万,三百万,我立马删了这段视频,还顺便帮你把尸体给清理了,你看行不行。” 刘廷皓顿住了,没去答他的话,似乎在思考着。 “市长大人,杀人加走私,哪条都够你受的啊,你还在想什么?” “我可以先给你一百万,等这个事情完全过了,我再给你剩下的两百万,不然我凭什么相信你?” “好说,我就不信堂堂市长会因为两百万赖账,但是,眼下我只能先帮你把尸体拖走,并保证不走漏风声,不过,我不能现在就删视频,不然,回头你摆我一道,我这小老百姓拿什么跟你这大市长斗?” 刘廷皓不敢跟他轻举妄动,只要这个视频发出去了,他只有死路一条,没有其他路可走,他也不指望那个大老板会帮他,等他没有这层身份后,他在那个大老板眼里就是个一文不值的废物。 身旁的手下还想去控制余又天,被刘廷皓伸手拦下了,他阴鹜地盯着余又天,“你打算怎么处理尸体?” “不瞒您说,这余又彩就是我们家买来做祭品的,就算你不杀,我们早晚也有一天会动手,现在你把她杀了,正巧省去了我们不少事。尸体我要带回去给我母亲做法,您看行么?” “我不管你怎么处理尸体,既然我给了你钱,你就要给我做的干净点。” “那是一定,钱,你什么时候给我?” “关章,立马让人给他划一百万。”刘廷皓朝身边人吩咐道。 “是。”关章拿了余又天的账号,消失在走廊尽头,没多时,余又天那边就显示钱已到账。对于没见过这么多钱的余又天来说,这个数目足以令他兴奋,他笑眯眯的将手机揣回兜里。 “市长,您放心,到时,我会亲手将她抛尸到海里,这事儿我会带到坟墓里去的。剩下的那两百万,我希望您也尽快兑现。” “你放心,只要你删了视频,把事儿做干净了,钱自然是一分都少不了你的。” “那行,我马上就把人拉走。”说着他越过刘廷皓,去看里面的余又彩,刚看到时,他差点没吐出来,就在他们说话的期间,余又彩像是经过了尸变似的,不仅仅是血从七窍里流出,还有类似脑浆的白色粘稠液体从耳朵里争相流出。这余又天虽说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账,死人他也见过,但是像这么恶心的场面,他确实没见过,他差点一个没忍住,他捂住口鼻,又从房间出来了。 “你还是找人帮忙拖一下吧,我受不了。” 第42章 余又彩的详细死因大概就是这样了,尸体被余又天拖走后,就到了余家辉夫妇手里,他们将她进行了残忍的分尸,随后装进行李箱抛尸到大海。 黎月白在余又天整个叙述过程中,得到了一条重要信息:宋正时和刘廷皓合作了,宋正时把他的产业搬到了上潼,并把锡金那边的走私引到了上潼,而这个所谓枪支弹药库,他还不知道建没建成,没建成还好说,这一旦建成了,以宋正时的本事,是没人能撼动得了的。黎月白在心里琢磨着,打算晚上再去找趟路和鱼问问。 季无渡忽然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个视频,你删没删?” 余又天被他问的一愣,黎月白顿时也集中了注意力。 “没,我没有拿到他那两百万,我怎么可能删。” 季无渡:“手机呢?” “手机,手机,掉了。” “什么?掉了?掉哪儿了?” “那天被他们逮的时候,当时太混乱了,几下一推搡,我也不知道掉哪去了。” 黎月白:“你最后去的地方是哪里?” 余又天吞了吞口水,眼神有些晃荡,“是,是坐观胡同里一家夜店。” 听他说完,季无渡与黎月白四目一对。 “FA夜吧?” “哎?对对就是那家,很隐蔽,很少有人知道这家,你们竟然知道?”余又天有些惊讶,这家夜店是以乱出名的,什么交易都有,那天他过去,就是有人给他介绍那边新来了一批女童,他想去尝尝鲜。没料到,女童没看到,几个彪形大汉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架走了。 黎月白:“你确定手机掉在那儿了?” 余又天:“这我哪能确定,我我只是说,可能大概掉那儿了,再说了,就算掉那儿,我哪能知道会不会被别人捡走了。” 黎月白起身,朝季无渡说道:“我先去那看看。” 季无渡也跟着他起了身,让外面人把余又天先带走了,余又天边走,还边朝他们喊着:“你们答应我的减刑,别忘了。” 黎月白抓起手机就往外走,季无渡一把抓住他,“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不行,那边太乱了。你一个人不可以。”季无渡边说边去拿外套。 “真没事儿,那边我认得,没人敢对我动手的。” “嘶,什么意思啊?怕我去坏你好事儿?不让我去搅和你和那个娃娃脸?” “不是,算了算了,一起走吧。” 黎月白在车上先给路和鱼发了信息,大致问了下关于手机的事,路和鱼表示不清楚,要去问吧台的人有没有收着一部手机,黎月白而又告诉他自己马上到。 知道黎月白要来,路和鱼早早在一层候着了。看见黎月白进来,路和鱼笑嘻嘻地就要上去拥抱黎月白,“黎哥~” 俩膀子还没碰到黎月白的肩膀,季无渡就把黎月白往身后一拉,伸手去握路和鱼的手,“你好,又见面了。” 路和鱼定了定睛:“是你?黎哥的室友?”路和鱼还没摸清这人的套路,上次他主动想和他握手,他爱答不理的,这次倒是热情的很。 “黎哥,我们到里边去。” 路和鱼把两人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两人刚落座,路和鱼就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放在桌子上。 路和鱼:“黎哥,你看看是这个吗?” 黎月白拿起手机正反面看了下,“我没有见过他的手机,但如果时间对得上的话,应该就是这部了。” 黎月白又把手机递给了季无渡,“你看看能不能解锁?” 季无渡:“我赤手空拳的我怎么解锁,我还是得回去借助电脑。” 黎月白站起身:“那走吧,赶紧回去看看有没有余又天说的那个视频。” “黎哥,这就要走了吗?你凳子还没坐热呢,就要走啦?上次也是走的匆匆忙忙的,连跟我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路和鱼伸手拽住黎月白的手腕。 季无渡视线离了手机,然后就一直盯着路和鱼拽着黎月白的手腕。 黎月白微微一笑:“我这不是有案子要急着破吗?等我这件案子结束了,我一定陪你吃顿饭。” 此时季无渡非常合时宜地站起了身,伸手将路和鱼的手从黎月白手腕上划拉开,扬了扬手中的手机,“这次谢谢你,下次,我跟黎警官一起请你吃顿饭,现在呢,我们就先走了。”说着,拉起黎月白的手腕就出了门。 坐观胡同的巷子很乱,要不是认识路,准能在里面绕半天,黎月白掂着手中的手机,“这手机要是解锁了,这案子离结案就快了。” “那小子跟你关系就这么好的?”季无渡跟这黎月白压根不在一个频率上。 “啊?什么?” “你们是可以随便吃饭的关系?” “什么?你说路和鱼?关系,还,不错吧。算是我在上潼关系比较好的了。” 听完这话,季无渡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俩人还没出胡同,这条胡同挺长的,左右都是墙, 鲜少有一两条幽深的小巷子不知道通到哪里,就是这样幽深的小巷子,却潜藏着不为他们所知的危险。 “呵,那你怎么不干脆搬到他那地下室一起住啊?” “不是你让我跟你一起住的,如果你现在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立马搬走。” “我不是那意思,你别曲解。” 黎月白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搞不懂这人脑子里都在想啥。 忽然前面旁边的小巷子窜出几个拿着钢管的人,后面也有人压上来了,两人神色一紧,看样子对方像是有备而来。 眼下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要想干倒这一群人属实有点难,即使他们再能打,也抵不住对方人多势众。 忽然前面那几个人扬着棍子就这么冲了上来,一道棍子朝黎月白劈过来,黎月白身体后倾,抬脚踢向那人拿钢管的手腕,钢管便从那人手上划了下来,被黎月白一把接住。 身后季无渡也从对方手里抢到一根棍子,巷子里立马响起钢棍碰撞的声音,这条胡同两边没有居民,只是一条长长的胡同,不然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有人跑出来骂街报警。 这些人就是算计好了这片空荡,容易下手。 两个人打的热火朝天,对方有个人忽然眼眸一沉,从口袋里抓出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粉末,一把朝黎月白洒去,黎月白明显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一招,眼睛立马被迷住了,虽然没有朝着季无渡洒,但是那人洒的量很多,季无渡也受了影响,两人忽然感觉眼前一黑,看不清东西了。 有几个人朝黎月白跑来,按住他从他口袋里去摸手机,黎月白眯着眼将一脚瞪开旁边的人,那人被蹬坐到地上,一下子冒了火,从地上捡起钢棍,一棍子就往黎月白头上抡去。 “啊。” 黎月白毫无征兆的一声呐喊,就在那一瞬间季无渡大脑好似宕机了,他使劲挥了挥眼前的□□,看见几个人正压着黎月白,怒火没由来地中烧了,他好似红了眼,抡起棍子就朝那些人砸去,几个人被砸地爬不起身,就听到其中有个人在大喊:“东西拿到了,快撤。”随后那些人就将躺在地上的人都架起来逃离了现场。 季无渡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人从黎月白手上拿到了什么,他快步走到黎月白身前,黎月白是倒在血泊里的。 “黎月白!” 他跌坐到地上,半抱起黎月白,他看见血从他的头上一直流到脖子里,他的抱着黎月白的手在抖,一时间竟然忘了要做什么。 不远处,路和鱼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着急忙慌地从巷子那边跑了过来。 “黎哥,黎哥。” 这两声呐喊将季无渡思绪拉回,“快去开车。”他朝路和鱼怒吼道。 路和鱼直起身往回跑。 “别往回跑,我的车就在前面。”说着,季无渡从外套里掏出车钥匙扔给他,“快去开。” 路和鱼拿着车钥匙,往巷子出口跑去。 此时的黎月白已经完全没了意识,他紧紧地闭着眼睛,整个人安静地可怕。季无渡将他一把抱起,快步往车子那边跑去。 路和鱼开的车,季无渡抱着黎月白坐在后座,到了医院后,路和鱼跑着去找了急诊室的护士,直到将黎月白放上担架,季无渡一口气都没好好喘出来。他浑身是汗,不知道是抱黎月白抱的还是被吓的。 黎月白被推进了手术室。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外面等着,季无渡的白衬衫上沾满了黎月白的血渍,手上也是。 他也没去洗,好像没看到似的。 路和鱼走到他面前,“去洗洗吧。” 季无渡这才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和双手,他喃喃道:“流这么多血,他会不会死?” “瞎说什么,我黎哥小时候受过的伤哪一次不是要命的,他福大命大,死不了。” “他受过很多伤吗?”季无渡就这么低着头,也不去看路和鱼,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路和鱼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于是又催促他道:“你赶紧去洗洗。” 季无渡如同行尸走肉般地走去了卫生间,不一会儿就洗完手出来了。 路和鱼见他走过来,眼神好像比刚刚聚焦一点了,没有刚刚那么涣散了。 “袭击你们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们在黎月白身上找东西。我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季无渡顿了顿,“难道是手机?” “什么手机?刚刚从我那儿拿走的手机?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 “不知道。”季无渡双肘撑在膝盖上,整个头都埋着,好似没有力气抬头似的。 “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我等他出来吧。” 路和鱼站在季无渡身侧,盯着季无渡的眸子紧了紧:这人怎么回事,只是普通的同事室友的话,也不至于紧张成这样吧。他这是....... 又等了大概有一个钟头,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边摘口罩边从手术室出来了。两人见状立马拥了上去。 “医.......”路和鱼这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季无渡就冲了过去。 “医生,他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小伙子身体素质也好,好好调养调养,要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了。” “谢谢医生。” 季无渡这才把那口一直堵着的气喘出来了。转头朝路和鱼说道:“我回去给他拿点换洗衣服过来,这边先麻烦你照看一下。” “哦,好的。”季无渡走后,路和鱼才反应过来:咱俩这主次关系反了吧,明明我跟黎哥关系更好好吗?听他那口气倒像他是家属。 季无渡再次到医院时,黎月白已经醒了,路和鱼正坐在床头给他削苹果。 黎月白头上绑着厚重的纱布,整个脸苍白到令人心疼。季无渡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醒了?” “嗯。” “还有没有哪儿疼了?”说着,他将一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鱼汤摆到桌子上。 “还行,没有哪儿不舒服的。”昨天他嘶声裂肺喊他黎月白时,其实那会儿黎月白还有一丝的意识,那声呐喊有点让他无所适从。 季无渡将鱼汤摆好,“趁热喝吧,一会儿凉了就该腥了。” 黎月白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好淡啊,这哪家的下次别点了。” 季无渡拿过他手上的勺子也喝了一口,“不会吧,我尝了味道的啊。” “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做的。” “是啊,我大清早跑菜市场去买的鱼,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去菜市场那种地方,也是我第一次做饭,所以就算淡,你也忍着点喝完吧。”说着,又将勺子塞到黎月白手里。 黎月白一时有些愣住了。 季无渡转而又转朝路和鱼,“你先回去吧,熬一个晚上了。” “我没事儿,我要陪着我黎哥。” “你先回去吧,回去睡一觉,你高兴的话下午再过来。”黎月白微微朝他一笑。 “那好吧,我下午再过来。”说完,他依依不舍地站起身,出了病房门。 路和鱼走后,室内变得有点安静,黎月白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鱼汤,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你要是不喜欢,我明天就不做了,我去店里给你买。” “别,你做吧。”这句话,黎月白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说完他又觉得有些后悔了,自己都不知道带着什么想法。 “你可真荣幸啊,独霸我人生中的两个第一次。” 第43章 “他们是冲着我手中的手机来的,手机被他们抢了。”黎月白低着头,用勺子在汤里慢慢搅动着。 “这些人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找手机的,并且是能抓住时间点堵截我们。”季无渡捏着下巴走到窗前,忽然他一个转身,和黎月白四目相对。 “有内鬼?”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的。 “科里有内鬼,还是谁在我们那装了监控器?” “都有可能,你先这样,不要惊动其他人,悄悄地跟易临交代下,让他偷偷观察下室内,看有没有哪儿有监视器,重点看下审讯室。” 黎月白说完,季无渡就给易临打了电话。 “喂?一会儿你悄悄地在科里转一遍,角落什么的注意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摄像头,监听器什么的,尤其审讯室,我办公室你也去搜搜,我今天就不去警署了,找到告诉我声,然后带着东西来明德医院,没找到就算。” “啊?谁住院了?季哥你咋了?”易临一个大嗓门,整个科室都都听到了。 “不是我,是你黎警官,昨天我们出任务时遭人暗算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找东西的事你别宣扬,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的。” “好的,我知道了。” “等等,再去给我调一下昨晚坐观胡同的的监控。” 黎月白见他撂了电话,“你回署里吧,我这也没什么事。” “我现在回去也没啥事,线索都断光了,再说,你一个人多少会不方便的。” 季无渡看了眼床板,然后坐到床边,开始脱鞋。 “干什么?” “睡觉啊,往那边去去,我一宿没合眼了。” 这是间VIP病房,但也只有一张床,一张小沙发,季无渡这个儿,小沙发也睡不下。 “那你回去没睡会儿吗?”黎月白盯着季无渡发青的眼底。 “等你做完手术出来都两三点了,我回去给你收拾了下生活用品,然后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又去了趟菜市场,琢磨了一会儿菜单,做完鱼汤,太阳已经老高了,我哪有时间睡。”说话期间,季无渡已经脱了鞋上了床,穿着干净的衬衫长裤,钻进了黎月白的被窝。 黎月白往旁边挪了挪,尽可能地给他大点空间,不多时,季无渡就进入深度睡眠了。 黎月白静静地靠在床头,眼神不自觉地被旁边熟睡的人吸引着,旁边人均匀地呼吸着,没有鼾声,只有轻微的呼吸声,笔挺的鼻梁从眉心一路滑下,薄削的嘴唇微微抿着,眉头也微微皱着,好像一脑门的心思。看着看着,黎月白的心里好似打鼓似的,狂跳不止。 他转过头朝窗外看去,深吸了几口气,便不再转头去看旁边的人。 季无渡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双手是箍着半坐着的黎警官的腰,黎月白见他睡的熟,也没忍心去扒开他的手,于是就着这个姿态维持了两个小时。 季无渡起身,双手拍了拍了脸,没有丝毫尴尬,“几点了?” “十二点多了。” “我去给你买饭。”说着,他走向门口,手还没碰到把手,外面一堆人哄进来了,把季无渡挤到门后去了,为首的是李集易临,后面还跟着徐渊、甄一茴、关那那还有严百丽,几个人手里大袋小袋拎了一堆。原本清净的房间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几个人将黎月白的病床团团围住。 “黎警官,怎么搞得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哪个不长眼的警察都敢打。” “你别这么拼命啊,有什么事让季哥去啊,他扛揍。”季无渡伸长脖子去看这话谁说的,好的,易临小易警官,小本本给你记下来了。 “黎警官,你还疼吗?这是我们买来的水果,你多吃点补补” “还有我这,我特地让我妈煲的养生汤,你一会儿喝了。” “哎?黎警官,还有我这核桃,听说你伤到脑子了,核桃好东西,你多吃点。” 黎月白被大家的架势弄得无从下手,还是季无渡挤进来主持了下局面,“我说你们,这是探病吗?叽叽喳喳的,还有事儿吗你们?没事儿赶紧回去上班去。” 李集:“我们刚到,黎警官还没感受到我们温暖的同事爱呢,怎么就赶我们走。” “就是,哎?季警官,这些天你都会在这照顾黎警官吗?”关那那cp脑开始了。 “也行,黎警官在这上潼也没什么亲戚朋友的,你是他搭档,就你了,把黎警官养白胖点送回去。”季无渡还没开口,李集就开始给他安排起来了。 黎月白直起身:“不用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不用麻烦季警官。” 李集拍拍黎月白的肩,“哎,要的要的,一个人住院多不方便,有个人照顾肯定是好的。” 季无渡双手插兜站在旁边点点头,这李集总算说了句人话。 几个人还堆在黎月白旁边叽叽喳喳,季无渡朝对面的易临使了个眼色,易临接受到信号后,两人便一起出了病房。 两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台边。 易临收起了刚刚的笑容,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蚕豆大小的监听器。季无渡伸手接下了,仔细端详了会儿,“找的哪的?” “你俩办公室的,黎警官桌底下的。” “黎月白桌底的?”这有些出乎了季无渡的猜想了。他又细细一想:不对啊,他俩是直接从审讯室出去的,并没有回办公室,那这人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你一会儿再回审讯室好好找找,仔细找,别放过任何角落。” “好,对了,那条胡同的监控只照到了那几个人钻进面包车,周围环境太黑了,车牌也难以辨认。” “嗯,我知道了,先回去吧,这事不要跟任何人说,李集也不行,他嘴把不住风。” “好的,我知道了。” 两个人回了病房,几个人还围着黎月白叽叽喳喳,黎月白坐在中间缠着个绷带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圈人。 “你们还没吃饭吧。”季无渡走到人群中间。 李集:“没呢,这不等你吗?” 季无渡从裤兜里套出一张卡,“你们去吃吧。” 李集揽上季无渡的肩头,“你不跟我们去啊?你这行为好像病人家属啊。” 李集无意间的一句话,黎月白却入了耳,脸腾地一下子烧起来了。 还得是这关那那眼尖,但是她却没有往深了想的脑子,“呀,黎警官,你该不是发烧了吧,这脸咋突然红了。” 被她这么一叫唤,大家都朝黎月白看过来,这下子黎月白脸更烧了。 “我去喊医生。” “别,不用,我就是人多了,感觉有点热了。” 季无渡被他一喊,就止了脚步,“我就说,你们这一堆人涌进来就是影响病人来着的,赶紧领走。”说着他就上手,将李集几个往外赶。 “汤记得喝。” “水果记得吃。” “核桃记得补。” 几个人出了门之后,屋子明显宽敞清净多了,黎月白脸也不烧了。 季无渡转身将门关好,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刚易临交给他的监听器,“你桌子底下的。” 黎月白也有点不可思议,“我桌子底下的?”难道是宋正时,他一直在监视着他? “嗯,但是,我想不通的是,我们昨天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去的那边,那这些人又是从哪儿得的消息?”季无渡瘫坐到沙发上,闭着眼捏了捏眉心骨。 黎月白没有说话,有人在监视他,昨天那个事实在太巧了,不可能是路和鱼出卖了他,难不成路和鱼也被监视了?不对,就算是那会儿得了消息,这群人不可能这么迅速的。 黎月白撇头去看沙发上的季无渡,“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吃饭?” “我还不饿,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下楼去买。” “不用了,这还有徐渊刚刚带的汤。” “早上喝汤中午喝汤,腻不腻啊?说吧,想吃什么,我去买。” “那,那就灌汤包吧。” “就灌汤包?没有其他了?” “没了。” “好,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随后,季无渡就出门了。 在他出门没两分钟的时候,门又被人拉开了。 “怎么这么……..”黎月白一抬头,对上来人的目光。“怎么是你?”黎月白一下子冷了下来。 江序摘掉鸭舌帽,径直往黎月白的病床走来,“你受伤了?” 黎月白不禁冷哼一声,“何必这么说,这不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黎月白原本只是抱着试探他的心态,没想到这江序都合盘吐出了。 “是老板让我通知刘廷皓的,但我没想到刘廷皓的人下手这么重。” “果然是你们干的好事,你们和刘廷皓到底在勾结什么?” “我早跟你说过了,关于这些政客的事你不要管,那个被分尸的女人就把帽子扣到她那一家子头上,不要去深查刘廷皓,他不是你能对付的人。你再这么下去,老板不会放过你的。” 黎月白都懒得去看这江序,他舌头抵着腮帮,朝窗外望去,正巧看到了那个肩宽腿长的季警官正在过马路,他原本想回江序他早已不在乎这条命了的,但在看到那位的一刹那,脑子好像突然转了个湾,“那就让他来,看看到底谁生谁死。” “我也是担心你,你何必……” “担心我?那个时候你在哪儿,你躲哪儿去了?那会儿怎么没见你出来担心担心我?”黎月白一声接着一声的质问着江序,那件事一直是两人之间的隔阂,黎月白就是从那时开始不待见他的,明明之前他俩还有路和鱼都是穿一条裤子吃一碗饭的人。 江序每每想到这事,肠子都要悔青了,但他也只能闭口不言。 “你走吧。不要再过来找我了。” “你和那个姓季的,不要再走得更近了,你知道老板这个人的。” “我桌底下的监听器是宋正时派人放的?”黎月白越过了他的问题。 “是。” “警署有你们的人?” “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江序没再多作逗留,拉门出去了。 过了没多时,季无渡两手拎的满满的回来了。 他刚拉开门,就看见黎月白满脸阴郁地望着窗外,听到他拉门的声音才转头,表情似乎有所放松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怎么一脸心事的样子?” “没什么,在想案子的事。” “脑袋都这样了?还想呢?别想了,来,你的汤包。”季无渡帮他摆放好。 他顿了会儿,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汤包,吹了半天,然后朝黎月白嘴前一伸,“啊。” “啊?” “啊,张嘴。” “干啥啊,我手又没受伤,我可以自己吃的啊。” “可是你之前也要喂我的。” 这个场面,这个台词实在是太诡异了。 黎月白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张嘴接下了他的汤包,他努力地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跟季无渡变成可以互相喂食的关系了。 他嘴里包着一整个汤包,嚼地差不多了,他忽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季无渡夹包子的手顿在半空中,脑子一片空白,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没有想过,“因为.......” 其实因为什么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张了张嘴,“因为你是我搭档,室友。” 黎月白神色忽又黯淡下去了,他再次问道:“那要是换成了李集,易临他们,你也一样吗?” 季无渡又愣住了,皱着眉头,好像在仔细思考,想到如果要给这俩喂食,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李集又老又丑,易临嘴太啰嗦,整天咋咋呼呼的,我是不会跟他们做室友的。” 黎月白承认自己的问题有些失态了,他好想知道点什么,又害怕知道点什么。幸好季无渡在这方面比较迟钝,没有察觉出他的话中话。 “再吃一个。” “筷子给我吧,我自己吃,你也吃你自己的吧。”说着他就伸手拿走季无渡手中的筷子。 季无渡还想张嘴说点什么,黎月白一个包子就塞到他嘴里,“别说话,吃饭。” 两个人就这么无聊地待了一个下午,快临近傍晚时,路和鱼拎着大包小包地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季无渡看见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又来干什么?整天没完了。 第44章 季无渡看见路和鱼推门进来的样子,一个白眼差点没翻背过去。 “黎哥,好点了吗?我给你带了汤。”跟中午那批人一样,路和鱼也是大袋小袋的拎了一堆过来了,堆了满满一茶几。 黎月白扶额:又是汤。 季无渡翘着二郎腿,背靠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拿着医院的宣传手册翻看着,事实上,他的眼神早就透过宣传手册将这路和鱼里外打量了个透。 黎月白:“你晚上不用盯场子吗?你快回去吧。” 很好,这黎警官还是知道主动赶人走,季无渡躲在宣传手册后面的嘴角咧成一个大大的弧度。 路和鱼放下手中最后一个袋子,拉了一把椅子挨着黎月白的病床坐下。 “我不用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管那里闹事的人,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管,今晚我已经安排了人,没啥事的,不然让人家季警官一直在这陪你,多不好意思。”路和鱼一边说着一边拿眼角去瞥季无渡。 听到自己突然被cue,季无渡放下手中的宣传册,“照顾他是应该的,没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我跟黎警官之间不必这么见外。” 路和鱼:“你跟黎哥非亲非故的,一直让你留在这不太合适。” “怎么了?我愿意。” “要不,今晚你先回去休息?”黎月白一看这俩人不太对付,试探性地问着季无渡。 季无渡眼睛扫过眼前两个人,忽然心一沉,想到黎月白要和其他男人独处一室一晚上,他就浑身不是滋味,整个人感觉周遭都下降了几度。 “季警官你放心吧,我跟黎哥从小就认识,我俩的生活习惯彼此再熟悉不过了,你回去吧,我能照顾好他的。” 不知道怎么的,路和鱼这话一出口,好像更刺激到季无渡了,他陷入了沉思,从开始想跟黎月白住一起时开始,当时的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难道真就是单纯缺个室友吗啊?每当他想到黎月白后背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时,他是心疼的,透不过气的心疼。看到他被别人围攻的时候,他差点失了理智。从那个戴着鸭舌帽在黎月白楼下等他的那个男人开始,到黎月白以前的上司张之文,再到这路和鱼,每一个跟他接触过的男人,都令他那么烦躁,看不顺眼,这又是为什么?然后他又开始想黎月白白天问他的那句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为什么呢?真的就是把他当室友当同事吗? 黎月白见他不答话,眼睛只盯着一处看,还以为他生气了,便不再开口了。 黎月白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黎哥你干啥去?我帮你。” 黎月白往柜子那边走去,在包里翻找着季无渡早上给他拎来的衣服,“昨天一直到现在,都没洗澡,有点难受。”说完,他就拎着洗漱用品和衣物进了洗手间。 黎月白先是在刷牙洗脸,所以也没有关门,他嘴里戳着牙刷,对着镜子戳了戳额角的纱布,还有点疼。接着他开始调水温,水温调差不多了,黎月白便伸手去关门。 这时的季警官从沙发上起身,径直往洗手间去了,黎月白的门关到一半突然被季无渡的手抵住了,他也不管黎月白愣怔的眼神,推开门就进了洗手间。 那边路和鱼看他进了洗手间,刚刚他们在说话时,他就看季无渡神色不太对,黎月白这准备洗澡呢,他突然进去干什么,路和鱼起身去开洗手间的门,他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里面“咔哒”一声,季无渡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黎月白,反手将门上了锁。 路和鱼开始在外面拍门,“姓季的,你干什么?锁门干什么?” 黎月白抬眼看着一步步朝他逼近的季无渡,“怎么了?” 季无渡也不答他的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漂亮的眼睛,一步步朝他逼近,黎月白被他逼地退到了浴室间,淋浴头的温水还在喷洒着,热水雾气充斥着整个淋浴房,黎月白的后背被淋到了,他一个激灵,便往前跨了一步,正巧贴到了季无渡的胸膛,季无渡一只手捞着他的腰,一只手关了淋浴头。 不大的淋浴房被他俩一站,顿时变得特别拥挤,季无渡原先专注的眼神渐渐变得很温柔,他看着黎月白上了雾水的眉眼,一切刚好,排除门外扫兴的路和鱼。 他俩就保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季无渡兀自开口了,他声音很轻,“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我又仔细想了想,我总觉得,每天太阳下山后的傍晚,你都应该在我身边,无关搭档还是室友。” “你想说什么?”黎月白收起了惊慌失措的表情,神情也跟着变得专注。 季无渡的视线从他漂亮的眼睛一路下滑到他鼻侧的那枚小痣,最后视线停留在黎月白因为受伤而并不红润的嘴唇上,随后季无渡毫无征兆地低下头覆上了黎月白稍显苍白的嘴唇上,那一瞬间,季无渡闭上了眼,黎月白却睁大了眼。 黎月白大脑一片空白,他该干什么他不该干什么,一瞬间都忘了个干净,甚至都忘了去推开他,季无渡箍着他腰的手不知不觉的收紧了,浅尝过后,季无渡松开手,“现在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吗?” 他们中间隔出一点空隙,空气里弥漫着克制而又心有余悸的沉默。 “我是男的。”良久,黎月白机械地开着口。 “刚好,我也是。”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我不在乎,你在乎?” 路和鱼的拍门声再次响起:“姓季的,你钻进去干吗呢?开门,快开门,你再不开,我可踹门了。” 季无渡低垂着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黎月白,黎月白原本苍白的脸,被他这么一折腾,顿时有了血色,他低着的头慢慢地抬起,对上季无渡那双闪着光亮的眼睛。 “我…….” “轰”路和鱼真会选时间,黎月白还啥都没说呢,他就一脚踹开了门,结结实实地打破了这美好,哦不,尴尬的氛围。 面前俩人窝在一方小小的淋浴房里,姿态暧昧不清,季无渡回过头恶狠狠地怒视着路和鱼。黎月白慌忙地推开了季无渡。 “你俩,干,干啥呢?黎哥你没事吧?” 黎月白都不用照镜子的,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指尖都泛着红,更不提脸了。 他将季无渡一掰,使他背对着他,然后连着路和鱼两人一起推出了浴室。再然后就将门反锁上了,他背靠着门板大口吐着气。 被推出门的两个人,四目一对擦出火药,季无渡压了压差点往路和鱼脸上招呼的拳头。 “看什么?姓季的,我告诉你,你敢动我黎哥一根汗毛,就算你是警察,我也会揍的你满地找牙。” “你黎哥那身手,我就算想拔他一根汗毛,我也讨不到啥好处,算我求你了,你赶紧走吧,这里不需要你。走吧走吧,明天也别来了,别再出现了。”说着,趁路和鱼一个不注意,季无渡就拎着他的后领将他扔出去了,然后迅速将门锁上了。 路和鱼又开始疯狂拍门,一下子引来了好多人,来往的人都朝他望来,他四下一看,略显窘态,路和鱼狠狠一跺脚,“姓季的,你等着,我明天还来。” 终于清静了不少,卫生间传来花洒洒水的声音。季无渡一屁股瘫坐到沙发上,开始回味刚才的事。 良久,水声停了,里面的人却迟迟没出来,季无渡有些坐不住了,开始路和鱼上身。 “你好了吗?好了就出来。” 里头没动静。 “开门,出来吧。”季无渡拍打着门板,忽地,门被里面人打开了,季无渡扬起的手还顿在半空中,黎月白的脸还是通粉的,他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脸躲避季无渡炽热的眼神。 见季无渡站着不动,他便从他左边的胳膊下钻了出去。还没走两步就被季无渡拉着膀子抵到了墙上。 “刚刚的问题还没回答呢?” “路和鱼呢?”黎月白的声音夹杂着水汽声。 “被我赶走了。这人的眼力见跟李集比起来还真是有过而之不及。” “你别为难他,我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弟弟。” “你是在跟我解释吗?害怕我吃醋?” “你先,先放开我。”黎月白扭动了两下被季无渡拽住的胳膊。 季无渡放开了他的胳膊,转而变成双手撑在墙上,将黎月白圈在里面。 黎月白看他这个架势,今天不给他个答复,八成不打算放过他了。半晌,他才慢吞吞地呲出句,“你,让我想想。” 好嘛,这个回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季无渡双手扶上黎月白的肩头,低下头,让自己的视线与他持平。 “黎月白,之前是我没有想通,现在我想通了。”季无渡抿了抿嘴唇,郑重而又认真地:“我不管你给我什么答复,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黎月白压根不能把这事儿往细了想,往细了想,他知道如果他现在答应他的话,宋正时是不会放过他的,说不定他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脑子里总有根自私的弦在拉扯着,他实在是贪恋跟季无渡在一起的感觉,他时常想他活着还剩什么呢?只剩他自己,他一直为自己活着,现在不一样了,他还有眼前这个人,如果他拒绝了他,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寝食难安,会不会……. 黎月白就这么一直愣着,静静地看着季无渡的眼睛,忽然,他伸出双手捧住了季无渡的脸,触感真的很好,是那个瓦什么峰的牛奶养出来的吗?他这么想着,然后悄悄地踮起了脚尖,碰上了季无的薄削的嘴唇。 一切来的太突然,季无渡肢体还没反应过来,脑子先炸开了花,他感觉病房的消毒水都消散殆尽了,只剩甜甜的味道,他想,原来谈恋爱是这种味道啊。 被黎月白吻住的嘴悄悄地咧了咧,他按住黎月白的后颈,无师自通地将这个吻诠释到最完美。 两个寂静了这么久的灵魂,好像适逢甘露,互相得到了救赎。 直到黎月白透不过气了,他才放开了他。季无渡朝他笑着,那么开心地笑着,黎月白也朝他微笑着,眉眼里都带着笑意。季无渡轻轻将他拥住,“答应我,永远都别离开我。” “嗯,每天太阳下山后的傍晚,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良久过后,黎月白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早早上了床,被子拉过头顶。 季无渡觉得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他站在窗前,轻轻推开窗。 原来遇到可爱的人,晚风也好,街道也罢,一切都是这么甜。 其实黎月白比他感触更深,这十几年来他活得是多么地如履薄冰,从来没想过会对谁付出真心,更没想到有人会对他付出真心。那些恶心的人,恶心的事一下子都被抛到脑后了。长路漫漫,余生有这个人,他好像不再害怕了。 那晚,他们相拥躺在那张并不宽敞的病床上,路灯透过白纱窗帘打在两人脸上,他们谁都没睡,都在望着对方的脸。 第45章 几天过后,黎月白终于出院了,季无渡也算是松了口气,终于不要再见到路和鱼了。 黎月白头上的纱布已经拆了,额角处躲在头发里还有淡淡的伤口,不仔细的话是看不出来的。两人拎着行李终于回家了。黎月白好似活过来似的,深深地吸了口气,栽倒到沙发里去了。 季警官却闲不住了,他丢下手上的行李,径直往黎月白的房间去了,黎月白栽在沙发里也不去管他干什么去了,直到看到他从他的房间抱出一堆衣服,他才朝他望来,“你干什么?” “合理同居啊。” “什么合理同居?” 季无渡将手中的衣服放到黎月白身旁的沙发上,坐到了他身旁,“在我们没领证前,我们是处对象关系的时候,是合理同居,等我们领证了,我们就是合法同居了。” 黎月白:“?” “有分别吗?” “当然有,合理的时候,我或许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合法后,我是可以对你随便做点什么的。” 黎月白被他两句话又撩拨得脸颊发烫。 见他低着头不答话,季无渡就自顾自的抱起衣服往自己房里去了。季警官推开自己那些一个色调的衣服给黎月白腾了个小角落,“啧啧,黎警官这品味........” 外面黎月白又接到了路和鱼的电话。 “喂,黎哥,你怎么出院了都不告诉我声?” “不好意思,忙忘了,这几天辛苦你了。” 一听到,外面的声音,季无渡马上闪身从卧室出来了,从黎月白手里接过了电话。 路和鱼:“黎哥,你告诉我那姓季的住哪,我好去找你。” 季无渡脸一黑:“你做梦,娃娃鱼我告诉你,别老给黎月白打电话了,就这样,挂了。” 路和鱼那头:“姓季的你.......”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撂了电话。 黎月白接过电话,“哎,你必要跟他见识啊。我真就把他当弟弟的。” “万一他不把你当哥哥呢?” “我们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那谁是?那天在地下原水的那个男的?还是张之文?” “啊?”黎月白算是彻底被他的脑回路给气笑了,“都没什么,我没谈过对象,真的。” 季无渡掰过黎月白的身子,让对方直视着自己,傍晚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在黎月白的脸上,初秋的夕阳没有深夏那么热烈了,他又想起了在暨兴黎月白的小公寓的那次,夕阳罩在他身上时,是那个时候吗?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为他失了神吗?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的脸,一切好像那么不真实,几个月前他还把他当个眼中钉肉中刺,现在却是把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黎月白也不动,任他这么看着。 良久,季无渡才开口了,“你想吃什么?”好嘛,这么久的情感铺垫,最后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都可以,看你吧。但是我不想喝汤了。” 黎月白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个房间来回奔走的季警官,他感觉这一刻前所未有的轻松,夕阳铺满的客厅,脚步略显急躁的男人,嘴里不知道在絮絮叨叨些啥,一切都那么刚好,那么安逸。 上潼郊外的庄园处。 江序正站在宋正时身侧,宋正时手捏一根雪茄,正站在窗前眺望后山。 “他出院了?” “是的。” “刘廷皓找的那帮人找几个人去教教他们怎么做事。” “是。” “他住院这些天,都是谁在照顾他?” “是……是路和鱼。”江序顿了顿,后又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路和鱼的名字。 “路和鱼?这小子从小就跟他关系不错,没想到到现在关系还是这么好。”宋正时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要不要把路和鱼招到身边,这样多少可以让他愿意接触接触我们这边。” 宋正时摇了摇头,“不急,他总会有一天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边的,路和鱼可不是能绑住他的好筹码。” 江序不再说话,低着头微微叹了口气,宋正时这辈子想得到却没得到的估计唯独只有这黎月白了。 季无渡终于把黎月白的房间掏空了,现在他自己的衣橱里满满当当的,两人衣服风格迥异,一眼就能辨别,随后他又非常满意地换上了双人枕,“很好,非常完美。”季无渡站在床头满意地点点头。 黎月白仍然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他看着太阳下山了,直到橘红的天空变成了深蓝色。 吃过晚饭后,两人一起上了天台,顾虑到黎月白的伤口,这次一人拿了一盒牛奶。 晚风已经很凉了,两个人裹好毯子缩在一起,小夜灯亮了一圈,将整个玻璃房照的透亮。 黎月白嗅了嗅鼻子,“接下来刘廷皓的案子要怎么查?” “比起查他,我更担心的是到底是谁在给他通风报信,我们科里真的有卧底吗?” 黎月白没有开口,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去开这个口,一边想帮季无渡尽快破案,一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跟宋正时那些人有关系,其实他想过这事总有一天他会面对,但他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去面对。 黎月白放下手中的牛奶,抱紧自己的膝盖,脸往毯子里埋了埋。 “冷?” 季无渡这么问着,手就顺势揽上了黎月白的肩头,他转过头去看他,他发现黎月白每次看别处时眼睛都很清亮,但每次跟他对视时,他总觉得他在勾引他,眼睛水汪汪的,比如现在,是他私人滤镜太严重了吗?事实上,黎月白有很多令季无渡不解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不在乎了,有些事他不说他也不去问。 “不冷。” “啧,别一副我见犹怜的的眼神看着我。” “嗯?”显然黎月白不知道他突如其来这么一句什么意思。 好嘛,季无渡算是分析完这黎月白了,他是个两面派,干架的时候就把人往死了揍,那种时候的眼神就挺冷得可怕的,安静起来时眼睛里好像盛着一汪清泉。就他这样的性格才把这不谙爱情之道的季警官吊的死死的。 “我想提前让合理变成合法。” 他这样的说着,眼睛一眨不眨,他甚至还舔舔了嘴唇。 “嗯?” 黎月白这才从他眼里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于是他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然后往右边一带,让这季警官目视前方,“喝你的牛奶。” “我说真的,你想去哪个国家领证,荷兰?比利时?西班牙?挪威还是瑞典?我个人比较中意挪威,我想去看极光,看看那玩意儿真有宣传的那么好看吗?” “你了解我吗?就这么急着跟我结婚?”黎月白几乎想都没想的说出来这句话。 “我只能看到我眼里看到的东西,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在乎,如果你想告诉我你,我也不排斥,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无所谓。” 季无渡这方面是一根筋,认准一个人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说完这些话,黎月白越来越怕了,他怕他将来失望,怕他从此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黎月白看着他再次转过来的脸朝他笑了,像之前那样,双手捧着他的脸,眼睛里闪着微光。 季无渡大脑瞬间宕机:我又要失去主动权了吗? 于是脸刚想凑过去,黎月白就轻轻拥住了他,将脸埋在了他的脖颈处,头发蹭着他的脖子有点痒。 还没等季无渡回抱一下,黎月白就松开了他,随后就站起了身,“下去吧,明天得上班了。” “不行,你明天还不可以上班。” “我已经完全没问题了,其实根本用不了住那么多天,刘廷皓的这个案子要抓紧了,现在网越铺越大,任文开的死还没给他家里个交代,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 “我去查就好,你再在家里待两天。” “我真没事了,走吧,先下去吧。” “哎?你这么着急催我下去是不是想跟我躺一块?早说啊,看我这脑子,我怎么才想起来。” “哎,哎,等等我……你就这么急的吗?” 黎月白一进门,就钻进了自己原先的房间,并且上了锁,剩季无渡一个人在外面疯狂拍门。 “什么意思啊?你的卧室已经换了,你是不是忘了?快开门,开门呀。” “别闹了,赶紧睡觉去。”黎月白朝门口喊了一声。 门外竟真没了拍门声,黎月白这才爬起身,准备洗个澡睡觉,拉开柜门一看,啊,忘了,衣服都被他卷走了。才走到门口准备开门,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钥匙扭动的声音,“咔哒”门开了,是季无渡找来了备用钥匙,对着锁芯一顿猛戳。 四目相对的刹那,季无渡向来手比脑子快,一弯腰就将黎月白扛上了肩头,随后将这个房间又锁好了,钥匙揣到裤兜。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季无渡扛着黎月白径直往自己卧房走去了,一进房门,就抬脚将门关上了,然后将黎月白按到床头,“睡这儿,这以后就是你的床,知道了吗?” “没必要吧。” “什么没必要,我觉得非常有必要。睡觉。” “我得洗个澡,三天没洗头了。” “我帮你洗。” 黎月白没有理他,起身去衣柜翻睡衣去了。 季无渡一路跟着他,直到卫生间的门将他隔断在外面,卫生间可没有备用钥匙。 季无渡就这么坐在床边听着里面的水声,心里像是有几百只蚂蚁在爬,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躺着,一会儿趴在落地窗前数楼下街道经过的汽车。 水声终于停了,没过多久,黎月白就顶着一条毛巾从里面出来了。 季无渡见他一出来,立马站起了身,“为什么不吹头?” “马上吹。” “过来。”季无渡拉起他的手,又进了卫生间,将他按在椅子上,拿出柜子里的吹风机,对着黎月白的脑袋,调了最小的风给他吹起了头。 黎月白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季无渡低着头垂着眸子,无比认真的在他的发间轻抚。 不一会儿,黎月白的头发就变得新鲜又蓬松,这几天以来,他都没有好好洗过头,前几天季无渡甚至给他买干发喷雾。 黎月白心满意足地甩了甩头发,他还不太敢用力晃,用力晃的话,头还是有点晕晕乎乎的。 季无渡放下电吹风,将他拉出了卫生间,“睡吧。”他帮他拉开了被子。季无渡躺下后,就一直侧对着黎月白,即使关了灯,黎月白也能透过外面的霓虹灯光感受到身侧人炽热的目光,黎月白伸手去遮他的眼睛,“别看了,快睡吧。” 季无渡伸手拽下他的手压在自己脸侧,“你从小到大是不是有很多人夸你长得好看?” “还好吧,也没有很多。” 说着说着,季无渡一点一点地往黎月白那边挪动着。 第46章 他挪一点,黎月白也往旁边挪一点,直到黎月白快要掉到地上去,“别挪了,我要掉下去了。” “那你别动啊。”黑暗中两人的声音都很轻,季无渡几乎是贴着黎月白的耳朵说着话。 黎月白刚想动,就被季无渡一捞,整个人就这么被他圈着。 “哎,说说,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是不是第一次见我就被我高大伟岸的形象吸引住了?”季无渡的声音在黎月白头顶盘旋。 什么时候呢,黎月白心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帮他挡那一棍子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满口胡邹的时候?醉酒抱住他睡觉的时候?还是…….. “喂,问你话呢?”季无渡轻轻摇了摇怀里的人。 “别问,我睡着了。” “你明明没有睡着,你……” 季警官还想说点什么,可是被黎月白不知道从哪伸出的手捏住了两片嘴唇。后来渐渐地就没有了声音,两个人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就夹杂着初秋的清冷踏入了刑侦科的办公室,季无渡走在前头刚想跟大家打声招呼,这嘴还没有张开,就被一群人挤到圈外去了。 “黎警官,你好了吗?” “怎么这么快就来上班了?” “是啊,是啊,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有什么事交代我们去办就是了。” “……….” “……….” 还得是这黎月白人气高,季无渡双手抱臂地站在圈外,看着被人群包围的黎月白,满脸笑眯眯,很享受被包围的感觉吗? 季无渡钻进去拉住黎月白的手,“这刚出院的人,你们这一闹腾,是想把他再送进去躺两天吗?都让开。”说着就拉着他往办公室去了。人群嘟囔着散开了。 “甄姐,我表示强烈的怀疑,他俩同居了。” “加油,希望你怀疑成真。” “啊?真的吗?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啊?”严百丽撅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关那那。 关那那摇摇头,叹叹气,“我说你,还没放弃季警官呢?你看看他俩整天同进同出的,黎警官住院这几天,都是季警官在照顾的,还有还有你看看,刚刚两人拉手多么自然啊。不对,我怀疑他俩已经在谈了,在谈加同居。”(不得不说,关大姐,季黎有您了不起) “别听她瞎说,赶紧回去工作吧。”甄一茴拍拍严百丽的肩。 “哎?你们听我分析啊。我这都有理有据啊,绝不是我cp脑………” 办公室内。 黎月白蹲下身去,开始在桌子周围寻找起来。 “找什么?” “我看看还有没有哪儿被装了窃听设备。”黎月白绕着整个办公室一圈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可疑设备。 季无渡双手撑着下巴,“我觉得刘廷皓很有可能还安排了其他人在警署里。除了那个警卫,应该还有其他人。现在那个手机落到他们手里这么多天肯定已经被毁了,手机这条线应该是断了。” “那个警卫追踪现在有线索没?” “既然他存心让他逃,想要逮到他何谈容易。” “没必要再逃跑的人身上花时间,眼下还是要在刘廷皓身上下功夫。” “现在他已经察觉了,一定会加强防备,跟踪这套可能不管用了。” “我一会儿找人看看他这几天有什么公开的行程。” 黎月白像是突然想到点什么似的,转过身,“对了,那俩姐弟怎么安置的?” “我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们。” “他们爸爸那边就没什么亲戚了吗?如果有亲戚的话,跟着亲戚好歹好过福利院。” 黎月白刚说完,季无渡就伸出头去喊了易临进来了。 “季哥,什么事儿?” “余生雪姐弟怎么安排的?” “是要送到福利院的。” 黎月白站起身,走到易临身侧,“他们没有其他亲戚了吗?” 易临:“这个我们之前有调查过,他们只有一个不来往的大伯,就是余生雪生父的亲哥。但是他好像并不愿意收养俩孩子。” 季无渡:“没道理,就算不看在血缘的份上,至少应该也看看余又彩留下的财产吧,为什么这么直接的就拒绝了?你们没问过为什么吗?” 易临:“问过,他说他不喜欢小孩子,一个人独自惯了。” 黎月白:“他没有结婚生子?” 易临:“结过婚,没孩子,因为家里条件不好的原因,老婆跟别人跑了。” 黎月白朝季无渡望了一眼,好似在考虑什么,末了他才跟易临交代道:“一会儿麻烦你把这个人的住址发给我一下。” “好。” 易临刚想出门,季无渡喊住了他,“对了,你回头给我整理下刘廷皓最近的公开日程。” “好的。”交代完后易临便推门出去了。 季无渡站起身,半个屁股坐到黎月白的桌子上,俯视着对方。 “干什么?你要管这档子事儿?” “这个案子是我俩接的,善后的工作肯定要做好的。” “这个人已经明确表达过不想领养他们,如果我们强要塞给他,你就不怕他对这俩孩子不利?” “我并不认为有人能欺负到这俩姐弟,尤其是余生雪,让他收养他们,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自由的空间,如果是送去福利院的话,他们多少会受限,虽然是让这个大伯领养他们,但也只是名义上的领养,俩姐弟现在就是没人照顾过得也挺好,要是进了福利院肯定不如现在。” 季无渡明白他的意思了,福利院他是待过的,个中滋味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余生雪姐弟不是那种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孩,找一个人给他们名义上的领养的话,他们其实还是自由的,待在自己家里总好过待在福利院。 黎月白说完才觉得有点不妥,季无渡毕竟是福利院长大的,又觉得有些心疼他,他偷偷望了眼窗外,大家都在认真工作,没有人有闲工夫抬头看他俩。于是他悄悄伸出手,去拽季无渡的手,季无渡一愣,黎月白正抬头仰望着他,好家伙,办公室恋情这么带劲的吗?怪不得好多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这也太影响工作了。 季无渡一下子咧开了嘴,回握了他的手,“怎么?我就这么迷人吗?这就忍不住了?” 黎月白也不回答他,只是仰着头朝他微微笑着。 季无渡咽了咽口水,心头一热,立马起身去拉百叶窗,这百叶窗刚拉上,门就被李集推开了。 季无渡一个白眼砸过去,“你可真会挑时间,不会敲门吗?” 李集砸吧了两下嘴,没理会他,“拉窗帘做什么?” “我嫌晒不行吗?”季无渡气冲冲地瘫在沙发上。 “大清早的发啥脾气呢?年纪轻轻的,心态好点,不然老得快。”李集拿着一沓资料放在季无渡身前的茶几上,“这是我找人整理的刘廷皓上任以来的所有资料,你们看看能不能用的上。” “你不是不同意我们查他的?”季无渡懒散地翻看着面前的资料,黎月白也过来在他身旁坐下了。 “我不同意是一回事儿,那你能听我话吗?倒不如帮你早点把案子给破了,省的倒头来啥都没捞着,再把整个刑侦科搭进去。” “能说点好听的么?我的能力你不清楚吗?”季无渡不去看他,不停地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这次能一样吗?对方是谁啊?啊?别说我们警署了,整个上潼都归他管,我可告诉你啊,就算你抓到他的把柄,你都很难扳倒他的,你可想清楚了。”李集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帮他,而是好好阻止他。“要不,还是算了。”说着李集去抢季无渡手上的资料。 季无渡将资料举过头顶,“干什么干什么?送出去的东西还想拿回去?你给我出去。”季无渡将资料塞到黎月白手里,转身拽住李集的后领,就把他甩出去了。 “季无渡,你太过分了啊,我可是你上司,你.........”季无渡给了他两秒钟发泄的时间,随后将门“嘭”地带上了,顺便落了锁。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李集遮住脸灰溜溜地跑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黎月白认真的翻看着手中的资料,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这刘廷皓是靠自己爬到这个位置的吗?” “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他老丈人的身份很显赫,他正巧又是结婚后才开始平步青云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学历资历都挺一般的。” 季无渡挨着黎月白坐下,“那他挺王八蛋的,靠着老婆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背地里搞那些勾当。”说着说着,这手就不自觉地揽上了黎月白。 黎月白垂下眸子看着他的手一点点地往自己腰间缠去,他一把拽住他的手,“这在办公室呢?你别这样。” “哎?我说你个黎警官,你刚拽我手时,门没锁。百叶窗没放,你可没顾虑周围环境啊,我这防护措施做的这么到位,我碰你下怎么了?” “我拽你手,我不是那意思,我.....” “那你什么意思?”季无渡附上他的耳朵,轻轻地朝着他的耳朵吐着气,黎月白差点就缴械投降了,幸好,哪个不长眼的又扣响了门板。 季无渡抿紧嘴唇,手掌重重的拍了下茶几。 “谁啊?”他用力拉开门锁。 “季,季哥,你要的刘廷皓最近的日程表。”易临将调查好的资料塞到他手里,然后立马拍拍屁股跑了。 季无渡转头,用脚狠狠摔上门。 黎月白抿嘴笑看着他,随后站起身,在他脸颊处落下一个轻到不能再轻的吻,季无渡这才歪嘴一笑,上手就想搂住黎月白,黎月白眼疾手快的一个闪身,闪离了他的怀抱,顺手拿走了他手中的日程表。 “一周后,他小儿子十周岁。有媒体,应该有不少商政届的。” “小屁孩过个十岁,至于搞得这么花里花哨吗?我记得我过十岁的时候,院长就单独偷偷地给我买了个小蛋糕。我一个人躲在树下吃了。” 黎月白抬眼看着他,眼神里藏满了心疼与惋惜,“对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不是吧,你连我生日都不知道?” “我去哪知道你的生日?你又没说过,难道你知道我的?” “我当然知道啊,4月12嘛。” “你又没见过我身份证,你怎么知道的?” 季无渡当然不会告诉他,他入职的第一天,他就把他的资料摸得清清楚楚了,不知怎的,那会儿就记住了他的生日。 “呃,就之前李集给我看过你的入职资料。” “哦,那你呢?你还没说呢。” “11月19。” 黎月白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了,好像没多久了,两个月都不到。 “怎么?要给我准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生日礼物?” 黎月白不答话,只是朝他微微一笑。 季无渡努了努嘴,“这次,我们要用什么身份混进去?” “什么?” “刘廷皓小儿子的生日宴啊。像这种家庭层面的,往往多少会抓到点有用信息,实在不行接触下他老丈人或者他老婆也行,如果能找到他是靠背景当上市长的,对他多少是个打击。” 黎月白觉得季无渡说的有道理,现在能抓到一个对刘廷皓不利的罪证都是好的,多少能击溃他点心理防线,让他更容易露出马脚来。 “这个你回头问问李队吧,他应该多少比我们有法子。哦,还有这几天找个时间去拜访下余生雪的大伯吧。” 第47章 余生雪姐弟的大伯住在上潼郊区,驱车从警署过去约莫也就一个多钟头,他平时就在上潼的南港码头当搬运工,自从去年他母亲也过世后,他就一直一个人独来独往,甚至与邻居的交集也是少之甚少。从邻居口中得知,俩兄弟都是老实人,余又彩嫁到他们家来,一家人都很欢喜,把她当少奶奶养着,即使她经常不着家,头胎生了女儿,二胎生了个脑子不怎么好的男孩,婆家人也丝毫没有嫌弃,没有人说她半句不是。 要说这余生雪姐弟还算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兄弟俩一直是在码头当搬运工,每天早出晚归,赵家兄弟要说这命,还真的不好,两个人都是老实诚恳的那种,赵有为在外面认识了余又彩没多久就结了婚,但没成想,这余又彩结完婚后,完全不顾家,对他也是忽冷忽热,再后来生了孩子后,就更少着家了,对这俩孩子几乎是不闻不问,鲜少回来一两趟还是当天就走。这赵有才就更惨了,讨了老婆没几个月,老婆嫌他这一大家子挤一个院子,找了个机会跟别人私奔了。 后来余又彩老公去世后,她得到了那笔所谓的赔偿金,带着俩孩子离开了赵家,整个家就剩老婆子和赵有才两人,再后来他母亲意外去世,仅剩赵有才一人,他开始变得不再跟别人交流,原本热闹的家庭一下子就变得落寞萧条。 季黎二人将车停到赵有才的院子门口,扣响了院子的大铁门。他俩特地找了个赵有才休息的日子。 “谁啊?”一个身穿蓝色背心,灰色短裤,趿拉着拖鞋的男人给他们开了门,男人面容很显老,脸晒的黢黑,两鬓竟然有了些许白发。 “你们是?”赵有才拉开大门。 “你好,我们是上潼警署刑侦科的,您是赵先生吧?”抛头露面的永远是黎月白。 “是的,先请进吧?”自从去年他弟弟和母亲相继离世后,他也接触了不少刑警了,对刑警已经有些许麻木了。 他招呼二人在客厅坐下,给他们倒了水。 “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赵有才也端着一杯热水在两人面前坐下。 黎月白:“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余生雪和余生风领养的事情。” 赵有才端起杯子抿了口热水,低着头看着杯子,缓缓地叹了口气,半晌才开口道,“我说过了警官,我不想领养他们。” 季无渡:“为什么?” “你们也看到了,我孤身一人,养两个孩子对我来说压力太大了。” 季无渡:“余又彩有一笔财产,够你养他们了。” “那个女人的钱,我一份也不想多拿。”说到余又彩,他俩总感觉赵有才是咬着牙说的,看起来对她很憎恶。 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季无渡:“为什么不想拿她一分钱?” 赵有才:“她的钱太肮脏了,我一分也不想要。” 黎月白:“她不是一名律师吗?她的钱何来肮脏一说?” “她………”赵有才突然闭了嘴,不再说话,端起杯子又灌了口水。 “她死了,你知道吗?”季无渡感觉到了他的异常,接着问道。 “我知道,虽然我不该这么说,但到头来,她落了个这样的下场,真的死有余辜。”赵有才看起来很是愤懑。 两人总觉得这赵有才知道点什么,但是他并没有说出来。 季无渡:“关于余又彩的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警方的?” “告诉有什么用?你们警方会管吗?能管吗?管得了吗?行了,就这样吧,你们也别问了,这事就到此结束吧,那俩孩子我真的没有信心去面对他们,我收养不了。我劝你们也别管了,到头来再丢了饭碗。”赵有才下了逐客令了,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平静逐渐变得焦灼不安。 黎月白:“说出来,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们会把这个事情管到底。” “你们,就凭你们?当时可是你们厅长亲口警告的我,让我从此以后安生度日,不要惹事生非,否则让我休想在上潼待下去。”赵有才的音量逐渐拔高。 季无渡记得去年的那个案子,车祸案,他当时手里有其他的案子在办,这个案子他没有接手,只知道这是个简单的车祸案,双方家属进行了和谈赔偿,简简单单的就把案子给了了。他记得他当时易临还跟他说,第一次碰到这么好说话的家属。 “你弟弟的死,是不是有蹊跷?”黎月白没有在意他的情绪,依旧是很平淡的问道。 “哪里有什么蹊跷,我都亲眼看到了,再真实不过了。一下子没撞死,他们还在他身上又碾了两下。” 说完他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 季无渡:“他们,是谁?” 赵有才抹了把脸,只是低着头看着桌面,也不说话。 季无渡见他不答话,继续说道:“不瞒你说,我们俩最近在查的案子就是为了扳倒一个人,如果所有人都畏惧强权,那这个世界就再也无公平可言,总要有人站出来将他们绳之以法。” 赵有为抬起他那双沧桑还又无神的眼睛,怔怔地盯着季无渡。 “跟刘廷皓有关吗?”黎月白在一旁试探性地开口了。 赵有才肉眼可见的一怔,腮帮的咬肌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你弟弟的死是余又彩和刘廷皓策划的?”黎月白继续问道。 “不”赵有才微微叹了口气,“或许他们原本没有想杀他。” 一年前,其实这么久来,赵有为多少是发现了余又彩的异常的,猜测她外面有人了,直到那一天,余又彩从外面回来,整个人喝的醉醺醺的,那天她没有到家就走,她点着枕头就入睡了,手机蹦出条消息:宝贝儿,明天我再来接你,我们去吃南湾新开的那家海鲜料理店。 赵有为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地抖动,他是个老实人,没有亲眼所见的事他都不相信,说白了,他还对余又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所以第二天中午当余又彩出门的时候,他就一直跟着她,直到他在路口看到一个男人下车将余又彩揽上了车,他的心才凉透了。 他打了辆车跟了上去,直到前面的车停稳,他也付钱下了车。余又彩跟刘廷皓有说有笑的下了车,赵有为这才踉踉跄跄地追了过去。 “彩儿?”略显苍老的男人,在他们身后轻轻地蹦出这两个字。 两人回头,余又彩的眼神变得不太自然,抖了抖肩,暗示刘廷皓撒开手。当赵有为看到她身旁的男人时,着实把他惊到了,这比余又彩出轨还要不可思议。 刘廷皓并没有撒开手,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好似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刘,刘市长?” 刘廷皓不屑一顾地上下打量着赵有为,“你就嫁的这种男人?” 余又彩小声在他耳边嘀咕着,“别说了,我们走吧。” 说着两个人转头就要走,赵有为拦到他们身前,“不准走,把话给我说清楚。”说着他伸手要去抓余又彩。 刘廷皓顺势将他一推,“识相的话,现在就给我滚,回家把嘴闭闭好,别在我面前搞这一出。想要钱是吗?要多少,你开口,老子全给你。” 跌倒在地的赵有为爬起身,“我不要钱,彩儿,你跟我回家,跟我回家。” “瞧瞧你这窝囊废的样子,我跟你这么多年算是便宜你了,要不是我当时怀着孩子没人要,我能要你?”余又彩的声音穿透了赵有为的耳膜。 “你,你说什么?雪儿,雪儿不是我的女儿?” “何止呢,你那傻儿子也不是你的,怎么样,替别人养孩子养的开心吗?”刘廷皓这话一出,赵有为好似五雷轰顶,整个世界彻底崩塌了。 他瘫软着坐到地面,那对狗男女丝毫没顾及赵有为的情绪,两个人的心情像是受到了赵有为的影响,没了吃饭的情绪,转头就上车了,车子启动,赵有为这才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了。 南湾码头离这里很近,这一切正巧被跟俩兄弟一起工作的工友看到了,那个人正在大树后面打盹乘凉,被他们吵醒了,原先是躲在树后面看热闹的,后来定睛一看对方是市长,顿时没了吃瓜的心情,默默地掏出手机,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留了证据,并发信息告诉了留在码头值班的赵有才。 赵有为愤怒地从地上爬起来,趴在车子前头,如一个失了心智的疯子一般疯狂地砸着车子前盖,怒吼道:“你们给我下来,我要揭露你们这对狗男女。” 刘廷皓有点不耐烦了,将车子后退着。 “你这畜生,明天就让你下台,给我滚下来。”赵有为边怒吼着,边往前跑着去追他们的车。 刘廷皓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怕,余又彩在旁边催促道,“快走吧,别理他。” 刘廷皓像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似的,四下粗略地观望了下,于是他开始疯狂后退,一旁的余又彩被他吓到了,“你干什么?” “送他上西天!”说着,刘廷皓一咬牙,加足马力,直直地朝赵有为撞去。面前的赵有为明显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个举动,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车速太快,一下子将赵有为撞出七八米远,刚好赵有才到达,看到了这一幕,他尖叫出声,整个人一瞬间忘了作何反应。 刘廷皓忽又加足马力冲上前,在赵有为躺倒的身体上又来回碾压了两遍。赵有才失声怒吼着跑了过来,而此时刘廷皓的车子早已扬尘而去。副驾的余又彩被吓的失了神,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时一直藏在树后工友这时才颤颤巍巍地现了身,赵有才跪倒在面目全非赵有为身边,整个人微张嘴,困难的呼吸着,他甚至连喊一声弟弟的力气都没了。还是旁边的工友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人早已经没了呼吸,拉去医院时已经死透了。 说到这,赵有才又开始泣不成声。季无渡黎月白是万万没想到原来这刘廷皓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那你母亲的死…….”黎月白想到俩兄弟的母亲也是死于意外,不免多问了一嘴。 “法医鉴定她是被电死的,她死的时候,我恰巧不在家,具体原因是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 季无渡:“你刚刚说的有个工友拍下了当时的视频,你当时没有拿着这个视频去作证吗?” “拿了又有什么用,手机当时就被他们摔了个稀碎,这个社会那些当官的有钱的就好比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强盗,纵使我证据再十足,还是抵不过他们一句颠倒是非黑白。” “那那个至关重要的证据,就这么消失了?” “当然不是,我当时被冲昏了头脑,干什么事都没有头绪,还是我那个工友细心,暗地里给我备份了,或许我还想着翻案吧,那个视频我一直保留着。” 两人一听立马站起身,“东西呢?拿出来看看。”如果这个视频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扳倒刘廷皓就真的指日可待了,没想到这趟的收获这么大。 赵有才转身去了里屋,从一个上了锁的盒子里将备份的视频录像翻出来了,他一直在等待一个能还他们家公道的机会,但他还不能确定眼前这两个人是不是能助他完成心愿的人。 他将视频当着两人的面播放出来了,画面跟赵有才形容的一模一样,最后赵有为惨死的样子实在令人难忘。 黎月白备份了一份,“太好了,有了这个刘廷皓这次是插翅难逃了。” 季无渡摸了圈下巴,“但是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单纯地将视频散发出去肯定是不行的,要找一个有警察有媒体的环境。当场曝光,当场逮捕。” 黎月白忽地明白了他的意思:“比如,几天后他儿子的十岁宴会?” 季无渡双手一拍,“到时我们还需要赵先生带着那俩姐弟去捧个场,助个兴。” 赵有才压根听不懂他们在商量什么事情,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着。 第48章 季无渡的意思,黎月白大致是明白了,他想将视频在刘廷皓儿子十周岁宴会上播放,那个时候,他俩乔装混进去,加上现场会有媒体,这样既找不出视频的始放者,还能加快传播速度,随后趁场面混乱的时候,再让这赵有才带着那俩姐弟去现场大闹一番,这样一来,就算他老丈人想罩着他也不可能了。 “我觉得如果能弄到刘廷皓和这俩姐弟的亲子鉴定是最好不过了。”黎月白抬头望着季无渡。 “这个太麻烦了,而且时间来不及了。但是…….”“我们可以伪造。” “伪造?” “对,伪造,那种时候场面混乱,没人去关心这是不是真的,所有人都只会将矛头指向他。” 一旁的赵有才开口了,“两位警官,你们在讨论什么?” 这时,二人才想起一旁的赵有才,“这个事情你得出面,你愿意冒这份险吗?” “你们真的能帮助我翻案吗?”赵有才还是对面前这两个年轻人深信不疑。 季无渡:“只要你肯帮忙,翻案不在话下。” 黎月白接着说道,“我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单凭我们两个去将这段视频放出去的话,他顶多是市长不干了,因为他老丈人家有很大的背景,到时肯定会全力保他不蹲牢房,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权利说话。但是,如果你带着俩姐弟去现场闹一番,没有哪个老丈人容许自己的女婿在外面有私生子的,这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他没了他老丈人的支持,他就什么都不是了,说不定他老丈人还会再在这件事上捅上一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黎月白这番话说的很明白,就要看这赵有才想不想得通了。 赵有才皱着眉头盯着门外看了半天,半晌后才开了口,“好,我去,你们要我做什么,我全听你们的,反正我现在也是一无所有,如果能翻案的话,我想我下半辈子也能好过一点。” 季无渡将一些细节与他说明了,好在这大伯跟那俩姐弟之前还是有点感情基础的,想要带他们出来应该不难,余生雪有点难搞,这种事情总也不好跟她明说,如果到时被她看出点什么,就直接只带余生风。 两人从赵有才家出来就直奔警署了,一回警署就钻进了李集的办公室。 “哎?我说你个季无渡,啊?还说我不敲门,你敲了吗?你敲了吗?能不能对你的顶头上司尊重点?”李集不知道躲在办公桌下干什么,探出头来就对着季无渡一顿喷。 “我可警告你,下次去我办公室必须敲门,不然我让你看到点不能看的画面。”季无渡往李集办公桌对面的皮椅上一摊,双腿架在他的办公桌上。 “怎么?你还能在办公室里洗澡不成?” “少屁话了,过两天刘廷皓那边能不能把我们俩安排进去?” “怎么?你们有什么动作?”李集神神秘秘地凑到季无渡跟前。 “你到时就知道了,赶紧给我安排安排。” 第二天,李集将在两张记者胸牌往季无渡桌上一扔,“我可告诉你啊,你别整什么幺蛾子,回头要是出什么事儿了,你自己扛着。” 季无渡拿起两张记者证,“你放心,出事儿了,我自己担着,绝对不连累你。” “那个,我老丈人也会去,到时你有什么事儿就找他,反正他也认识你。” 季无渡朝李集扬了扬手指,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李集一出门,季无渡就拿着记者证晃荡到了黎月白身边,“黎警官这什么时候的证件照啊,这么嫩呢?” 黎月白接过季无渡手上的证件照,“大一的时候吧,这照片李队哪儿找的?” 照片上的黎月白,看上去清秀可人,双眼像是盛着一湾清澈的泉水,鼻侧的小痣又显得特别俏,大一时候的黎月白确实很嫩,上大学时很多人都喜欢围着他,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连老教授都很喜欢他,他与人和善,虽常常不在学校里现身,名气倒是大得很,这些都是因为他那张出众的面容。 这样看来,现在的黎月白,时间好像没给他留下什么痕迹。季无渡伸手勾住他的下巴,仔细地揣摩起黎月白这张脸。 “干什么?”黎月白眉眼弯弯地笑问着他。 “我…….” “啊,还有,我还有个事没交代你们……”季无渡话还没说出口,李集跟逃命似的一把推开了他们的门,“我,忘,了…….” 季无渡的手根本来不及撒开,空气就这么停滞了几秒。季无渡半靠在黎月白的办公桌上,手指勾着黎月白精巧的下巴。 “我是不是说过让你敲门?” “这…….就是…..你让我敲门的原因???” 黎月白微微叹了口气,脸羞的通红,赶忙把视线转向了窗外。 “第二次了李集,再有第三次,我发誓,我会把你从七楼扔下去。”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就是你拒绝严百丽的原因?你小子,我还没看出来呢,有点手段啊,霍霍人家黎警官呢?”李集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季无渡一脚带上了门,拎着李集的后领把他堵在门后,“我警告你,外面的人要是知道这事儿,我保证你以后开车天天爆胎。” “哎?我说你季无渡,这就是你狭隘了啊,高中生扎教导主任自行车车胎啊?你说你这光明正大地在上司眼皮子地下搞办公室恋情,还试图威胁上司,你合适吗你?你早说你不喜欢女的,我就不把严百丽塞进来了。” 黎月白顺手打开一本书,将书罩在脸上,心里只想着这李集怎么还不走。 “黎警官。”好死不死,李集推开季无渡,特地走到黎月白面前,拿掉他脸上的书,“是不是他威胁你的?不跟他搞对象就有你好果子吃,是不是这样的?要真是这样,你说出来,我们整个刑侦科帮你做主。” “不,不是,那个........”黎月白透过他,向季无渡散发出求救的信号。 “你这种人怎么会有老婆的,我真的很纳闷。”这是李集被扔出去后,季无渡从门缝里传给他的话。 三天后,上潼最高级的云山酒店被包了整整一层,虽说是一个小孩的十周岁宴会,但事实上就是一场权利的角逐。每一个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都带着他们的公子小姐,夫人们都争相将自己打扮地瞩目耀眼,看起来像是一场高级晚宴,跟那个穿着小西装一路跟在妈妈后面的小屁孩毫无关联。 不出意外的,露面的那些商政届大佬,基本都是上潼老百姓能够脱口而出的一些人,刘廷皓非常亲切的同他们握手寒暄,吩咐服务员给这些人安排入座。 刘廷皓二儿子的朋友同学一个都没有,满场都是些富家子弟,一个个穿着高定的服装,谁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 季无渡和黎月白两人都穿着正装,脖子上挂着记者牌,黎月白怕刘廷皓注意到他,还特地戴了个口罩,季无渡原先是将头发梳上去的,戴着一个金丝边眼镜,刚打理完就被黎月白一口否定了,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瞩目了,正装加金丝边框眼镜,看起来他才是那个真正的上流社会公子哥,黎月白将他的头发抹了下来,这样看上去还有点书生气。 “黎警官,气质这种东西吧,不是改个造型就能遮盖住的。”季无渡对着镜子甩了甩刘海。 “你戴个口罩干什么?不闷吗?” “我好像昨天有点受凉了,去人多的地方还是稍微注意一点吧。”黎月白心虚的扯了扯口罩。 “怎么受凉了?有哪儿不舒服吗?一会儿这边结束了,就去医院。” “没那么严重。” 两个人坐在记者席位上,左右光顾了下,季无渡凑到黎月白耳边:“这小孩过个生日,要这么多记者干什么?” “他们家这个地位,办事肯定小不了。” 旁边有记者在小声讨论着,两人竖着耳朵细细地听着。 记者A:“主编说了,这次报道我们一定要抢到头条,一会儿提问的时候挑点有含量的问题,不要把机会浪费掉了。” 记者B:“我知道的,这有关下届市长连任问题,肯定要重视。” 季无渡推了推眼镜,又凑到黎月白耳边,“原来是关于下届市长连任的记者会,我说呢,不至于小孩过个生日还要弄这么多记者。” “那这样是最好了,赵有才那边交待好了没?” “一切妥当,视频备份在我兜里,等一会儿找个机会我去下后台控制室。你去跟赵有才接个头,易林他们几个随时在底下一层待命。”说着,季无渡将一个豆大的耳机塞到黎月白的右耳里。 宴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刘廷皓的大儿子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端着酒杯跟在母亲身后,恭恭敬敬地给一些长辈敬酒,整个人看起来优雅不失风度。刘廷皓的夫人看起来就像是只主内的那种女人,并不强势,可能是父亲过于强势了,显得这个女儿有些过于温柔怯懦。怪不得刘廷皓敢在外面这么花天酒地。 刘廷皓跟在老丈人后面点头哈腰的,纵使他已经是一市之长了,但在老丈人面前他装得还是很到位的。 之前在那个日式会馆里,两人看到的上潼最大私立医院的院长唐新司,也带着女儿夫人到场了,那会儿就听刘廷皓表达过想要与唐新司家联姻的事,唐新司的女儿也是颇有气质,不像是那种只爱打扮的草包小姐。 刘廷皓招手将大儿子喊过来,“智姚,这是你唐叔叔的闺女小垣,你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还记得吧,来,你带她到处转转,我跟你唐叔叔还有事聊聊。” 刘智姚毕恭毕敬地朝唐新司夫妇鞠了一躬,“叔叔好,阿姨好,小垣姐姐这边随我来。” 唐新司夫妇见了刘智姚都啧啧称赞,虽说这刘智姚才刚上大学,但他们一点也没有嫌弃他年龄比自己女儿小。这刘智姚倒是比谁都清楚他将来的命运是如何的,无可厚非的都得听家族的安排,所以他直接跳过了叛逆期,对家里给他的安排都是照单全收。 小孩子的生日蛋糕已经切完了,下面就正式进入了今夜的主题。 季无渡和黎月白挑了最后面靠角落的位置,刘廷皓带着老婆孩子上了台,一顿废话后到了记者的提问环节。 记者A:“刘市长以后会让您的大公子进政府部门吗?” 刘廷皓夫妇笑脸盈盈地望着大儿子,“这得看他的本事了,这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虽然我很希望他能为国家出份力。” 记者B:“下届市长您还会参与竞争吗?” 刘廷皓:“能为国家努力奋斗是我刘某的荣幸,该竞争的还是要竞争。” 记者提问环节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刘廷皓背后的大屏正不停地切放着他们一家人的合照,整个会场,目前看起来是挺和睦的。 季无渡四下观望了下,“差不多了,我要去后台了,我会花个两分钟植入代码,我走后两分钟,你再去跟赵有才接头。” “好,你小心点。”黎月白在桌子底下拉了拉他的手。 “你也是。”说着季无渡推了推那金丝边框的眼镜,擦着人群往后面走去。 第49章 季无渡胸前挂着记者牌,在人群中穿梭也不会有人去注意到他。 因为大屏暂时没什么需要播放的,所以后台就剩一个坚守的工作人员,那人正戴着耳机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划拉手机,季无渡四下观察了下监控器,后台工作区正好是个死角。季无渡走到那个人的身后,他都丝毫没有发现,直至被季无渡一记手刀劈晕过去,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将人劈晕后,季无渡就开始在电脑上操作起来,植入了一段代码,这段代码的作用是为了让这个视频完整播放,除非将大屏毁了,否则谁也不能阻止这个视频的完整度。季无渡约莫花了一分钟将代码植入进去了,然后掏出口袋里的u盘,将视频也拷贝进去了。做完这一切,他心满意足地正了正领带,旁边的工作人员还在昏睡中,于是他双手插兜地出了后台的大门。 出来时,刘廷皓还在跟记者们有说有笑地打着趣。季无渡走回刚刚的位置,黎月白也是刚刚离开。赵有才还有两个孩子被他们安排在下面一层和易临他们几个待在一块。 没过五分钟,季无渡看到黎月白带着他们站在人群的后面,他咧嘴一笑,“这种精彩时刻,黎警官也要一起欣赏呀。”他暗暗地想着,从西装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刘廷皓:“好了各位,今天的问答环境咱们就先到这,后面我刘某如果还能有幸连任,我一定会好好招待大家的。” 记者A:“您再说两句吧。” 记者B:“请再说两句。” ............ 刘廷皓要退场了,季无渡悠悠地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了播放。 大屏瞬间切到了一年前的南湾港口。 “你就嫁的这种男人?”“识相的话,现在就给我滚,回家把嘴闭闭好,别在我面前搞这一出。想要钱是吗?要多少,你开口,老子全给你。”“何止呢,你那傻儿子也不是你的,怎么样,替别人养孩子养的开心吗?” 刘廷皓猛地一回头,大屏上的内容让他瞪圆了双眼,所有人的眼光都汇聚到台子上,下面开始忽然躁动了起来,所有的记者涌到了台子周边,带着各家的摄像疯狂拍摄。 刘廷皓这才反应过来,秘书赶紧钻进人群里试图将这些记者推开,但却无济于事。刘廷皓拎着秘书的领子大声叫喊着,“谁干的,人呢?快去把他关掉。”说着他开始搬起凳子疯狂地砸大屏。刘廷皓的妻子拽着小儿子狼狈地钻出人群,他的大儿子刚刚所有的风度也已经荡然无存了。老丈人气的躺倒在椅子上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场面切放到了刘廷皓行凶的环节。刘廷皓拼了命地砸着大屏,疯狂地怒吼着:“后台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谁他妈要害我,谁?” 所有的记者也跟疯了似的,话筒都怼到了刘廷皓的脸上了,全然不顾他手中挥舞的凳子。 记者A:“你是杀人犯吗?视频中的女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记者B:“作为一市之长,你竟然知法犯法,你这种人还配连任?” 记者C:“请你给上潼市民一个交代,你的市长职位是怎么来的?” 记者D:“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请立马给出一个解释。” 记者E:“如此惨无人道的杀人手段,你是怎么做到问心无愧地面对上潼市民的?” 记者F:“这是不是你第一次杀人,还是你还杀过其他人。” ......... 人就是这样,上一秒可以把你碰上天,下一秒也能把你踩进泥里。所有的质疑声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此时的刘廷皓已经急红了眼,他不顾周围的人,将手中的凳子疯狂地甩着,“都他妈给老子滚,是谁,谁要害我。” 他滚爬到老丈人的脚边,“爸,爸你救救我,救救我啊,这不是我干的,这,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是有人要陷害我,有人要陷害我啊。” 老爷子挣扎着从椅子上爬起,一脚将他踹倒,“你,你干了这种事,你还想安生度日?你别连累我们家,滚开。” 刘廷皓转而又爬到了妻子身边,“老婆救救我,劝劝,劝劝爸,你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你救救我。” 他的妻子只是抱着二儿子一个劲地哭,刘智姚抓起刘廷皓的领口,“爸,你真的杀人了?那上面是不是你,旁边的女的是谁?” “儿子,儿子你听我说,那那不是我,是有人要害我,你去劝劝外公,让他救我。”刘廷皓急得眼球里全是红血丝。 一家人被记者和摄像围得密不透风。 有的已经开始做起了现场直播。 “请看本台播道:上潼现任市长刘廷皓疑使用残忍手段杀害一名男子,且疑似出轨一名女子,并在外有私生子........” “请看本台播报.........” 现场一片混乱,哭声,叫喊声震天响地。 季无渡坐在最后,转动着手中的记者牌,然后他朝角落里的黎月白望去,对着领口的对讲机,“让他们去吧。” 黎月白回望了他一下,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头朝赵有才吩咐了起来。 此时的赵有才情绪有点激动,他现在有点处于亢奋的状态,两边的姐弟俩倒是淡定地很,跟平时一样没有任何情绪。 到现在季无渡也没想明白,余生雪为什么会答应一同前来。 赵有才拽着两个孩子的手往前走去,他忽然放开嗓子大喊道:“刘廷皓!” 他这一嗓子响彻整个楼层,所有人朝他望过来。刘廷皓在看到他的一刹那,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再看到他手上牵得两个孩子,他彻底瘫倒到地面了。 摄像头又往赵有才这边怼来。 “刘廷皓,你杀了我弟弟,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的,还有这两个孩子,你生下他们就不闻不问了,害得我弟弟白白帮你养孩子,倒头来你不仅把他杀了,还妄想高枕无忧地做你的市长?” “你他妈胡说八道。”刘廷皓从地上爬起来,冲过来要打赵有才。季无渡扶了扶镜框站起身,一把抓住刘廷皓那冲赵有才脑袋而去的拳头。此时的刘廷皓已经失了心智,整张脸睁地通红,整个人也变得风度全无。 “你他吗是谁,给我滚开。” 季无渡将他用力一推,从口袋里掏出证件,“上潼警署刑侦科季无渡,前来办案,希望你能配合。” “是你,视频是不是你放的?” 黎月白并没有上前,他通过对讲机将楼下的人都喊了上来,没一会儿,所有人都上来了,易临和徐渊将刘廷皓按押在地上。 “圈套,这是他们设的圈套,大家不要相信他们。放开我。”被按在地上的刘廷皓疯狂挣扎着。 “你继续说,当着媒体的面,将去年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明白。”季无渡朝赵有才微微一颔首。 赵有才的心情还是很难平复,他甚至带着点哭腔“我弟弟,每天任劳任怨地干活,就是为了给两个孩子好一点的生活,但是谁能料到那个女人竟然背地里跟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那天他当场捉奸,没料到这个人竟然对他痛下杀手,后来我们因为没有势力,这个事情竟然就被他这么一手遮天的盖过去了。现在视频上的女人也死了,没错就是前不久的无名碎尸案,人也是他杀的。”赵有才指着被按在地上的刘廷皓,整个胸腔控制不住地起伏着。 记者A:“请问这位先生,这俩孩子跟他是什么关系呢?” 赵有才:“什么关系,刘市长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刘廷皓怒吼着:“你胡说八道,你就是跟他们串通好的。” 赵有才将一打资料往地上一丢:“证据都摆在这,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可怜了我那弟弟。” 这时,一旁的余生雪悠悠地开口了:“我经常看见他去找我妈妈,有次被我撞见,他还威胁我。”她收起了平时那股子目中无人的劲儿,此时她弱小又无助。 一旁的老丈人差点白眼一翻就那么过去了。他的妻子嚎啕大哭着上去拽着他的头发,“你,你竟然,竟然背地里给我养这么大的私生子,亏得我家帮你爬上现在的这个位置,你对得起我们家吗?你这个畜生,下地狱去吧。” 刘智姚脱了力一般,差点软倒在地上,幸亏一旁的唐小垣拽住了他。 而这一切都被贵宾室的宋正时看的一清二楚,他夹着一根烟,轻轻地将烟灰弹在地毯上。顺着黎月白的眼光望去,是中间那个年轻挺拔的警督。 “黎月白有点能耐,中间戴眼镜那个就是他的搭档?”宋正时不高不低地问着一旁的江序。 “是。” “一个小时后,把那个人的所有资料给我找过来。” “是。”听完吩咐后的江序,立马转身打了个电话,不知道朝谁交待去了。 一夜之间,有关刘廷皓丑闻铺天盖地地席卷了各大报纸,媒体的头条。 刘廷皓的老丈人也因此接受了调查,他的妻子被气到住院。整个刘家变得一团糟。 刘廷皓因为身份特殊,直接被送到了特殊看管所,季无渡和黎月白是得了特殊申请才得到一个与他面谈的机会。 季无渡下了车后,黎月白却坐在副驾一动不动,季无渡反身到副驾,“为什么不下来?” “我那个,可能感冒正在来的路上,头有点重,我不太想进去,你一个人进去审他吧。” 季无渡透过车窗去摸黎月白的额头,“没发烧啊,那好吧,你坐车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别去去就回,把事情问清楚点。” “我知道,我先进去了。” 黎月白是故意不去见刘廷皓的,他怕见了他之后,他认出来他,到时就麻烦了。 季无渡通过一道有一道的铁门,见到了憔悴不堪的刘廷皓。 刘廷皓的眼皮好似有千斤重一般,抬眼看季无渡时,显得特别费劲,他的嘴唇泛白干裂,听执行刑警说,从昨天到现在他是一粒米没吃,一滴水没喝。 刘廷皓看清季无渡的脸后,他突然起身拽着两根铁杆:“你到底是谁,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是人民警察季无渡,我不需要跟你有怨有仇,只要你犯事儿了,我就有资格逮你。”季无渡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翘着二郎腿,不徐不慢地说着。刘廷皓跟他之前不仅隔着栏杆还隔着一面玻璃。 “少他妈给我放屁了,你到底是谁的人?是谁派你来搞垮我的?” “你们政治阶层的明争暗斗跟我们这种拿死工资的真不是一道的,我看你是坏事做多了,看谁都感觉是对家派来害你的,我说了,我只是个简单而又正直的警察。”季无渡顿了顿,“任文开是你派人杀的吧。” 这是一句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刘廷皓没有回答他,只是从鼻孔里嗤出一口气。 “杀他的人呢?逃哪儿去了?” “跑印度东北的原始森林里去了,你们去找啊?” “逮不逮他的现在也无所谓了,逮到你就好了。”季无渡扯了扯袖口,“你跟谁勾结建弹药库?” 被他这么一问,刘廷皓的眼珠子忽然抖动了一下。 “什么弹药库?你现在是不是找不到人担罪名了?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推?”刘廷皓其实还并不想把宋正时供出来,他总感觉宋正时是他最后一根稻草。 “我也没想你会承认,但是这事我既然能问出来,我就已经确定了,你多条罪名少条罪名都没法改变你死刑的后果。”季无渡扔下这句话转头就走了。 第50章 季无渡出来时并没有感觉很轻松,虽然刘廷皓已经进去了,但是直觉告诉他,还有个比刘廷皓更神秘更危险的人物潜藏在上潼。 他出来时,黎月白正靠着副驾的座椅愣愣地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无渡拉开车门,黎月白才回过神。 “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交待了其他什么吗?” “哪有这么容易,死到临头了还不愿意出卖盟友,撇开他出轨杀人不谈,倒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季无渡一边说着一边将安全带系上了,他启动了车子,“走了,去医院了。” “哎,,,别,回警署吧,李队不是说晚上聚餐的?” “你不是不舒服的,不舒服就别去了,不想去医院我就带你回家。” “没事没事,我不严重的,走吧,回警署。” “真没事?” “没事,走吧。” 刘廷皓的案子过后,大家都多多少少能喘口气了,整个办公室的氛围也轻松了不少,俩人刚回到办公室,李集就凑了上来。 “你俩终于回来了,等你们半天了,有没有什么其他收获?” “没。” “那不重要了,这次我们破了这么大的案子,我们科今年的年终大会有面子了,这等好事,今晚所有人必须不醉不归。”李集笑眯眯地揽着季无渡的肩膀。 季无渡抖了下肩膀,示意他放开,“请注意你的措辞,是我们。”季无渡朝黎月白努了努嘴。 “那不都一样的,走走走,大家收拾收拾,我们走了。”李集朝大家伙一招手。 每次案子办完,李集总会招呼大家伙疯一顿,这是他最喜欢的过程了。平时夜店自己也不敢去,只有借着聚餐的名头在外面疯疯,这样就算喝得醉醺醺地回去,他老婆也不会说他什么。 又来了上次来的那家夜店,严百丽跟在关那那后面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关那那关切地问道。 严百丽瘪了瘪嘴,“这是我对季警官一见钟情的地方。”说着眼神就飘到了前面季无渡的背影上,季无渡正附在黎月白耳边不知道说着什么,弄的黎月白时不时发笑。 “害,就这事啊,今天眼睛擦亮点,满场子跑一圈,姐姐陪你,再找个目标,得不到的男人咱就不费那心思了。”关那那挽着严百丽的胳膊,一蹦一跳地跑去前面甄一茴的身边。 夜店里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季无渡原本是不喜欢来这种地方的人,每次都是李集生拉硬拽地将他拖过来,久而久之也变得没那么抗拒了。场子里昏暗的环境嘈杂的音乐加上偶尔有几道深蓝色的光线照过来,这黎月白在季无渡眼里看起来竟然有点诱人。 黎月白正端着一杯不算很浓烈的调味酒,刚准备喝,嘴唇还没碰到杯边就被季无渡端走了。 “你不是感冒的,感冒就别喝了。” “刚刚在外面走了一圈,感冒的感觉好像没了。” 那边李集朝他们这看过来,赶走了中间的易临,从季无渡手上抢过酒杯重新递给黎月白,“干啥呢?咋还限制人黎警官喝酒呢?就算你是他@#*&,是吧,那也不能限制人喝酒的权利啊。” 易临入了耳,笑眯眯地凑过脑袋来,“他是他什么啊?” 季无渡将他的头掰转过去,“没什么,搭你的讪去。”转而,他又朝李集一瞪。 李集并没有接收到季无渡的眼神警告,一直对着黎月白,“喝,你喝,你别听他的。” 黎月白朝他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后来不停地有人过来给两个人敬酒,恭喜他俩破了大案,黎月白那是一杯接着一杯啊,他好像不懂拒绝似的,季无渡本也不善酒力,几杯下肚早已昏昏沉沉,沉闷燥热的氛围让他更是分外难受,他凑在黎月白耳畔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黎月白耷拉着眼皮,两边脸颊红扑扑地,显然他今天破戒了,他醉了,“什么?你大声点,我听不到。” 季无渡被他这一嗓子吼回点理智,赶忙捂住他的嘴,“你醉了?” 黎月白一直耷拉着眼皮,虽然头的方向是朝季无渡这边看过去的,但眼睛并没有望着他。 季无渡伸出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完了,醉狠了。他伸出手臂揽住了摇摇晃晃的黎月白。 季无渡吐着满是酒气的呼吸朝李集大喊道:“他醉了,我送他回去先。” 李集也已经摸不着北了,但像他这种经常喝酒的人就算是醉了,理智还是犹存的。他朝季无渡肩头上的黎月白望去,黎月白微闭着眼,嘴里一直咕隆咕隆地不知道是在说话,还是在嚼东西。 李集朝季无渡比划了个OK的手势。 然后李集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咱,嗝,咱今天就到这吧,明天有谁起不来的,我允许,允许你们迟到,现在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朝季无渡咧嘴一笑,那眼神分明在说:快带他走吧。 一堆人喝地七倒八歪的,互相搀扶着出了酒吧的大门。 季无渡半搂着黎月白跟其他几个人道了别之后,代驾的司机就到了,季无渡将不安分的黎月白挪到了后排,自己也钻了进去。 黎月白一直皱着眉头,嘴里咕隆咕隆地不知道在说什么,车子在减速带上颠了一下,他忽然睁开眼转头看着身边的季无渡,季无渡虽然脑子很昏沉,但他显然没有黎月白醉的很,理智还有一丝在线。 黎月白毫无理由地伸手捏住了季无渡的脸蛋,左右晃了晃,“好久没看到这么帅的帅哥了,跟我男朋友长得有点像,帅哥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他松开他的脸蛋,摇下车窗往窗外看去,他又凑到季无渡的耳边小声说道:“你要带我去哪啊?你快放我下去,我男朋友会生气的。” 季无渡被他逗笑了,心想:这黎警官醉了这么有意思的么?看来以后要多灌灌他了。 事实上黎月白并不知道自己醉了是什么样子,因为他从来没醉过。 季无渡也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哥哥带你回家睡觉。” “啊,不行,你放我下去,放我下去,我男朋友会生气的。”他忽然推开他,音量拔高了。 司机被他这一嗓子喊得好奇心大起,刚刚黎月白一直低着头,他没看到他的长相,这会儿他透过后视镜看到好似受了惊的小鹿似的黎月白,这才明了,噢哟,这小脸儿长真俊呐,还是现在的年轻人会玩啊,长得好看的跟长得好看的混一块,都不分性别了。 季无渡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了,说实在,他有点害怕黎月白对他动拳头,这真要动起来,自己多少要吃亏。他也不敢硬去拽他,只能由着他歪倒在座位上。 “好好好,我不碰你,你自己坐坐好,不要乱动。” 终于到地了,季无渡打开黎月白那边的车门,将他打横抱起,没料到,一出车门,黎月白就一个鲤鱼打挺,挣脱了季无渡的怀抱,人差点没跪到地上去,还好被季无渡一把拽住。 “又是你?又是你?我男朋友呢?我男朋友呢?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季无渡忽然眼珠一转,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黎月白那张醉醺醺的脸蛋。 “你男朋友是谁啊?” 黎月白抬起眼睛,季无渡忽地心空了,他的眼角带着红红的醉意,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水汽,看上去诱惑又无辜。 “我男朋友,他叫,他叫季无渡。是个臭屁又自大的自恋狂。但是,但是”虽然被季无渡拽着,他还是不停地左右摇摆,脚步漂浮着。 “但是什么?” “但是,我,我从来没想过离开他,我想,我想这辈子都跟他在一块,安安心心的度日,悄悄告诉你,我一点都不不介意他臭屁又自大。”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硬是把季无渡给整愣住了,他拽着黎月白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有那么一瞬间他发了疯地想亲吻眼前的这个人,但顾忌到地下室的摄像头,他不得不将黎月白半抱着带上了楼,一进门,他就好似失了理智一般将人按在墙上亲吻着,黎月白被他吻地喘不过气,他一偏头躲过了季无渡的掠夺。 他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人,“季警官?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好家伙办正事时就认得他了。 “回了家就认得我了?刚刚怎么不认得我?”季无渡没给他考虑的时间,再一次吻上了他。 “别别着急,喘不过,emmmm喘不过气,气了。” 季无渡好似没听见,两个人就这么在酒精的催发下,将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季无渡搂着他的腰,两个人边亲边脱地闯进了卧室的门,衣服从玄关一直撒到床边。 季无渡双手捧着黎月白的脸,真诚又认真地看着他“再问一遍,我是谁?” 黎月白的眼梢都带着情|欲,两片嘴唇鲜艳欲滴,他微喘着气,“季无渡。” 得到答案后的季无渡再一次失了理智。 童真,再见了,我季无渡今晚即将远航。 第二天一早,季无渡依然在黎月白前面醒的,他跟往常一样,他甩了甩不怎么清爽的脑袋,微睁着眼去看怀里人的睡颜。 “靠。”一句脏话,脱口而出。转而他又捂住了嘴,掀开被子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非常好,两人全身上下都是不着一物。 黎月白从脖子一直到腰间都是斑斑驳驳的吻|痕,他转了两下腰身,很好,没有任何不适,看来自己是上面的那个了。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将黎月白的被子掖掖好。 领带,衬衣,裤子,他弯腰将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扔到篓子里,这现场一看就知道昨晚战况很激烈。 洗完澡之后,他拿着一盒牛奶开始坐在椅子上认真地回忆起昨晚的事情来,怎么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把黎月白给办了,他想象中不是这样的啊,这......我跟他还没有合法,怎么就.....这酒真害人,最可恶的是那李集,要不是他也没这些事了。季无渡狠狠捋了把额前的碎发,将这大锅一下子扣到了李集头上。 这黎月白一会儿要是醒了,会不会把他撕了,这种事情虽说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的,但是昨天黎月白分明醉的不省人事,自己这算是乘人之危,但是......但是我也醉了啊,大脑被酒精驱使了,这么想着,他心里稍微平复了些。 他起身转向冰箱,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些蔬菜,又找了份菜单,摸了大概有一个小时才熬了锅像样的粥。这黎月白大概是太累了,这都八九点了,他依然没有苏醒的趋势。季无渡趴在床边看了会儿他,往他手机里发了条短信,然后自己起身拿起钥匙去了警署。 一进办公区,大家一个个地都不在工作状态,吃早饭的吃早饭聊天的聊天。一看见季无渡来了,一个个立马伪装成工作的样子。 今天的季警官身边没有黎警官,也没有跟大家打招呼,而是直接奔李集办公室去了。 李集还趴在桌上补觉,季无渡一脚踹开门,双手一拍李集的桌子。 “啊,谁啊?”李集猛地一抬头,正巧对上如死神一般的季无渡。 “敲门,敲门,要我说多少遍,我麻烦您了季警官,下次麻烦敲门。”他注意到了季无渡眼睛盛满的火药味。“这又是怎么了?” “下次,别再喊出去搞什么聚餐了。再喊出去喝酒,头给你拧了。” “不是,大早上的怎么了这是?哎?黎警官呢?怎么?跟黎警官分手了?跑我这撒火来了?” “你给我住嘴吧你,他要真因为这事跟我闹别扭的话,这锅还得是你来背。”说完,季无渡转身就出了他的办公室。 “不是,关我什么事啊,你说清楚.........啊。” 将近中午了,黎月白才微微睁开眼,他翻了个身,感觉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似的,于是伸手去摸腰。 嗯?衣服呢? 他掀开被子后,不由地又闭上了眼。 第51章 黎月白拉住被子盖过头,躲在被子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事,但是发生了什么完全想不起来了,自己怎么就醉了? 黎月白蒙在被子里伸出手去摸手机,已经是中午了,一条消息映入眼帘,是季无渡早上发的那条。 “我先去上班了,你起床后,厨房里有粥,你今天就不用去警署了,那个......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你不要有压力。” 黎月白不禁笑了,原本还担心出了房门后要怎么面对这个人,这样一来倒是心情轻松了不少,他皱着眉头下了床,全身上下跟散了架似的,好似昨晚跟谁打过一架的感觉。 黎月白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满身的吻痕,他微微低下头,不禁脸又红了一圈,虽然没想这么快就跟季无渡发生点什么,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事都是早晚的,说不定那位季警官比他更慌张,更无措。 黎月白极度缓慢地洗了个澡,然后趿拉着拖鞋去了厨房,掀开锅盖时,粥已经变成了一团,但他并没有倒掉,想想那位早上肯定忙了很久,他又加了点水,将锅打开热了一遍。 终于可以坐下来喝点热乎的了,连坐下都令他不禁眉头一皱。 正当拿起勺子时,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密码声,黎月白心头一紧,第一反应竟然是想钻到桌底去。他端着碗正左顾右盼时,季无渡进来了。 门咔塔一声带上了,两人四目一对,倒是季无渡先撇开了头。 他慢悠悠地走到桌边:“你起来了?” “嗯。”黎月白勺子在粥里来回地搅着。 季无渡将手中的盒子递到他面前,“别喝粥了,吃这个吧?”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我回来给你送吃的。” 一阵沉默,没人开口提昨晚的事。 “你吃过了吗?”黎月白打开了季无渡不知道从哪儿买回来的黑鱼汤。 “我吃过了。我一会儿还要回去上班的,隔壁傅从让我去帮他忙。”季无渡下牙咬着上唇,轻轻地吸了口气,“那个,那个,你,你.........嗯.....就是......我.......那啥.....” “什么?” “你有没有哪儿感觉难受?” 话题还是转到这个事上来了,黎月白倒是希望他什么都别提,就当啥也没发生过一样。他暗自思忖着:回头你让我压压试试。 “还好。”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汤。 季无渡偷摸地瞟了他一眼,脖子上好几处青紫的吻痕,其实昨晚具体发生了啥,他是后来才想起来的,他只记得黎警官很主动,最后双手搅着他的脖子怎么也不放手,是了,是他勾引他的,嗯,自己没什么错。 “昨晚我.........”季无渡还想说点啥,但是嘴巴被黎月白捏住了。 “别说了,你上班去吧。” “我不着急,我下午不去也行。” “别,你不是答应人傅法医了,放人家鸽子不太好。”黎月白话刚出口,季无渡那边就接到了傅从发来的消息:季警官,下午你不用来我这了,我已经弄完了。 季无渡将手机举到黎月白面前,“我不用去了,下午可以在家陪你。” 黎月白扶了扶额,季无渡就坐在旁边看着他把鱼汤喝完了。 看着他收拾完之后,黎月白才慢慢起了身。 黎月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楼下发呆,季无渡走过来在他身边慢慢蹲下,“我们出国领证吧。” 黎月白回过头去看他,“因为昨晚的事?” “我想过了,我这边也没什么亲戚,到时候就带着你爸妈还有李集他们,我们去马尔代夫或者夏威夷把婚结了。”季无渡无比真诚地盯着黎月白的眼睛。 黎月白望着他的眸子沉声了,直到季无渡晃了晃他,他才缓缓开口道:“我也没有父母。” 轻轻几个字好似千斤重,压得黎月白喘不过气,黎月白与季无渡不同,季无渡打小对父母这个词没什么概念,更不存在所谓的感情,而黎月白不同,他是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眼前,用尽最后一口气将他送了出去。当他回头看他们的最后一眼时,十五岁的他就被报仇的念头充斥了大脑。 十一年前…… 这是黎英润作为卧底最后一次潜入毒贩的窝藏点,上面承诺他这次要是能将毒贩一锅端了,就给他升职级分配房子,不用再去当卧底,也不用再频繁的搬家。对于黎英润来说这无疑是他对警察这个职业最好的向往了,老婆儿子也不用再跟着他颠沛。 因为职业需求黎英润一家搬家无数次,最后在祖国的西南角定了居,黎英润在制毒者跟贩毒者之间来回走动,几年下来,他对西南角这一片的制毒贩毒圈已经格外熟悉了,几个大毒枭之间有什么恩怨,他都能摸的一清二楚。 早在前两年是毒枭们斗的最狠的两年,很多毒贩急着吞并,把产业一路往金三角延伸,同时与金三角的一些大毒枭开火,当时将产业做到最大的正是将宋正时带回国内的人,那个人甚至打开了银三角与金三角之间的往来,在巴西、秘鲁、玻利维亚那一带混的风声水起。宋正时正是在秘鲁结交了此人。 人太嚣张了,难免遭人眼红,有次交易时那名大毒枭A先生遭人暗算,被困在了港口,当时宋正时手上有一支雇佣军团,他在那一带□□,毒品倒是没碰,暗算A先生的人正是他在秘鲁周旋了一年多的死敌,他看到了被人围在中间的A先生,他就好似一头困兽,双眼通红,牙齿里也溢着血沫。 就在那人从人缝中看宋正时的那一眼,他就毫不犹豫地朝那些人开火了。救下这名毒枭后,两人可能都没法在银三角混下去了,大毒枭A先生就带着宋正时还有他手中的雇佣兵回了国内。 回了国内后的宋正时,迅速组建了自己的地盘,他并不是能受之于谁的那种人,他甚至想并吞A先生的产业,他密切地观察了那个人一段时间,这个人并没有很好的管理能力,成天除了毒品就是花天酒地,不少有胆量的小毒贩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他也并不在意,这或许就是产业做的太大的弊端,很多事情疏于管制。 直到有一天,宋正时接到了这个大毒枭A先生打过来的电话,让他带着人去西南角的圣灯山原始森林帮他杀一个人。允诺杀了这个人就给他五百万,五百万对于宋正时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大数目,但是他却好奇什么人的命值五百万,于是他接下了这个活,带着三个得力的助手,自己亲自前往。 那天中午灰蒙蒙的,黎月白中午放学回家换鞋,说是下午有场足球比赛要踢,他的母亲正在厨房忙着做午饭,时不时的掉头问他,“看这天下午要下雨啊,下雨怎么踢球?” 十五岁的黎月白干净清秀,有着少年最独特的味道,他的鼻尖还附着细小的汗珠,他一边洗着脸一边乌拉乌拉地回答着,“这天闷热,下雨了踢球才能更爽快。” 黎英润一般出去好几天才会回来,同往常一样,黎英润是今早刚出的门。他的妻子是知道他在做什么的,但是黎月白不知道,只知道他爸时不时的要出差,有的时候回来身上还会带点伤。 正当母子二人刚坐下拿起碗筷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外传来黎英润的声音:“蓝微,快开门,快点。” 黎月白反应比他妈快,他猛地拉开了门,黎英润靠在墙上,头上有干涸的血渍,嘴角铁青,在这种边陲的小县城,打架斗殴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就算你大中午血淋淋地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管你的。 黎月白眼疾手快的搀扶住黎英润,“爸!”虽常见黎英润受伤,但这次好像特别严重,黎英润捂着右边的膀子,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苍白着嘴唇朝母子二人催促道,“赶紧收拾东西,挑重要的证件收拾,我们马上离开这。” 蓝微没有多问什么,扔下筷子就钻进了里屋。 “爸,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月白,我现在没法告诉你更多,我只能告诉你我暴露了,有人要追杀我们。” “什么暴露,什么追杀?” “我是一个警察卧底,我被毒贩发现了,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杀我灭口的,你也赶紧去挑点重要的东西,我们马上就走。”黎英润扔下这句话,就钻进了里屋帮蓝微收拾东西了,黎月白还愣在原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蓝微从里屋钻出来,看到愣怔在原地的黎月白。 她上前抓住黎月白单薄的肩膀,“之前没告诉你,是把你当孩子看的,但现在你知道了,你就必须和爸爸妈妈一起面对了,是我们对不起你,让你过这样的生活,下午的足球我们留到以后踢好吗?” 黎月白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没花到十分钟,一家人就匆匆忙忙的上了车,桌子上的饭菜还在冒着热气,熟悉的家居摆设黎月白都没来得及看最后一眼。 如果黎英润自私一点他完全可以跑去跟其他人求助,但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太容易暴露其他人的位置,所以他别无他法,只能带着妻儿举家逃亡,保全其他卧底的安全。 回去后的黎英润忽然想起什么,拿着蓝微的电话给接头人发了条短信:S港湾今晚任务取消。 车子越来越往深山里开,气压很低,天空中的乌云就好似飘在头顶,空气也变得异常黏腻,眼见就要迎来一场避免不了的大暴雨。 黎英润在这个大毒枭手下已经有了好几个月了,他做事一向谨慎,为了更快地打入内部,他对这个组织里的其他人也特别仗义,正是这份仗义,才让这个大毒枭A先生对他产生了怀疑,要说这个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必然是有自己的本事,这位A先生的过人之处就是他看人非常准,其实黎英润并不知道,这个大毒枭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观察他了。 一般的小毒贩在他眼皮子地下蹭点油水,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但对于警察卧底,他是非常痛恨,他比谁都清楚干他们这一行的,只要有一个人出卖了他,他就注定满盘皆输。 今早黎英润同往常一样,和其他几个小马仔蹲在码头上抽烟,但他并不知道A先生的心腹一直在暗处观察他,今天在这个码头上有一笔大买卖。A先生是故意让他知道今天的行踪的,为的就是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黎英润从几个马仔嘴里套出了今晚的交易时间,于是他抽完最后一口烟,找了个借口转身去了船头,他四下里观望了下,掏出手机将码头的定位发了出去,在他将手机揣回兜里的一瞬间,背后传来的声音让他心里一凉。 “黎先生,啊,不对,应该称你黎警官吧。”A先生的心腹在黎英润身后站定。 黎英润背对着他,踹在兜里的手握成了拳,他缓缓转过身,微笑着面对眼前的人:“李副手?李副手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黎某听不太明白。” 李副手上前一步,朝黎英润摊开手掌:“我什么意思,黎警官手机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会儿甲板上已经围过来好几个A先生的人,而A先生也正在另一条船的甲板上观察这边的情况。 黎英润不由地吞了吞口水,他一咬牙将手机扔到了海里,继而从脚踝处拔出一把小军刀,直直的朝李副手的命门插去,李副手猛地一偏头,示意旁边的马仔上。 黎英润寡不敌众,吃了不少亏,最后他被逼到了船头,他想也没想地扎到了水里,卧底这么多年,他早将这潜水的本事练的异于常人。 李副手一看,人要跑了,立马指使那几个马仔跳水,不远处的A先生狠狠将手中的杯子砸到了甲板上,他拿起电话,“给我准备车,这个人我必须亲手抓到。” 随后A先生又给宋正时打了电话,宋正时这些天正想着法子吞并A先生的产业,没料到这天好的机会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要说这A先生会看人的本事确实没在宋正时身上体现出来,难道救命恩人就不会成为杀害自己的凶手了么? 黎英润的车子在这深山里的马路上驰骋着,路上人越来越少,直至荒无人烟。 “爸,我们要往哪逃?” “先离开这里再说。” 第52章 黎英润一刻不敢松懈,忍住臂膀的疼痛,不停地在这盘山公路打着方向盘,终于在一个弯子的拐角处,他透过后视镜看到了不远处的三辆黑车,他心下一急,猛踩了油门,车上的黎月白和蓝微被猛地朝前一带。 黎月白扭头往后看去,不远处三辆黑车如同鬼魅一般在这乌云底下驰骋。 “是那些人吗?”黎月白身子往前探去。 “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车子肯定被他们装了追踪器,不然他们没这么快就发现。”黎英润咬着后槽牙,一直在不断的提速。但是那些车跟他们的车距正肉眼可见的在缩小。 “爸,我们要弃车,被他们追上来,我们就没机会了,如果我们在林子里或许还有周旋的机会。”黎月白的话像是提醒了黎英润,这偌大的森林可藏身的地方远比这条荒芜的道路要多。 但是现下需要创造他们下车的机会,后面车跟这么紧,一旦他们下车,那些人必定会穷追不舍,蓝微和黎月白是一定跑不过这些人的。 黎英润的脑子犹如千万只蚂蚁在爬行,他想不到什么好法子来创造这个机会。后背被汗水打的湿透。忽然,黎月白开口了。 “爸,你的小军刀呢?” 黎月白从小跟着黎英润玩这些东西,小军刀他甚至比黎英润玩的更溜。 “你要小军刀干什么?” “爸,一会儿你速度放慢点,拉短车距,我用刀扎破第一辆车的前车胎,后面的车一定会追尾撞上去,你抓住这个时间差这样我们就有时间进林子。” “不行,这太危险了。你坐好别动就是了。” 黎英润话刚说完,车屁股后面就响起了枪声,惊得车子剧烈晃动了一下,枪是对着他们的车打的,好在开枪的人枪法不怎么准没挨到车子。 “爸,来不及了。给我刀。” 一旁的蓝微也开口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照月白的话试试吧。”说着,蓝微就解开了副驾的安全带,钻到后排。 后面又接着响起两声枪响,黎英润这才下定了决心将脚踝处的小军刀拔给了黎月白。 “一会儿不管扎没扎到,你不要把身子探出去太久,我会在前面那个弯子减速,你抓住那个机会,等你刀出去的时候,我会立马提速,蓝微,到时你抓紧他,不要让他甩出去。” “我知道的。” 黎月白接过黎英润递过来的刀子,很锋利,如果力道足够,扎破车胎应该不是问题。 眼见离前面的弯子越来越近了,黎月白打开了车窗,黏腻的风灌了进来,他朝后面望去,计算着落刀的角度,车距越来越小了,黎月白双手扶着车窗,蓝微从后面抱住黎月白的腰身。 黎英润稍稍减了速,后车显然有些纳闷,怎么突然减速了。当车头探过那个弯子时,黎月白半个身子探出车子,咬紧牙关,狠狠地将手中的小军刀掷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戳中了那辆车的左前轮。 黎英润立马加了速,惯力使得黎月白差点甩了出去,后面的蓝微狠狠一拽将黎月白拽了回头。 那辆被戳中的车胎,一个急刹在这昏暗的天地里拉出一道刺耳的声音,车子在原地打了两转。不出黎月白所料,后面两辆疾驰的车全都相继撞了上去,坐在前车的A先生狠狠一踹主驾的方向盘,不禁暗骂一声,他带着愤怒将后面开车的人拽出了驾驶位,自己亲自开着车头已经凹陷的极光。 这段时间已经足够黎英润一家逃跑,黎英润将车开出一段距离,随后将车子停在路边,三个人从车子里取了重要的东西,转头就钻进了深山里。 后面的车子很快就追了上来,他们还没走多远,甚至就已经听到那几个人停在他们的车边嚷嚷。 “老板,他们跑了,应该是钻进林子里了。”其中一个马仔冲A先生喊道。 “给我进山搜,一定要抓到。” 后面宋正时正慢悠悠地赶了上来,他将车子在A先生身边停稳。三十岁左右的宋正时真是风华正茂的年岁,身形很是挺拔,眉眼间透露着一股狠劲,一把手|枪就这么明晃晃地别在腰间。 “宋先生来了?我以为你看不上我这笔买卖的。”倒是A先生先同他讲话。 “哪里话,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怎么?人跑了?”宋正时顺着几个马仔的视线朝林子深处望去。 “这个人我必须要除了,只要你能杀了他,人一死,五百万立马到你账。”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老板能花五百万除掉?” “条子,敢在我眼皮子地下当搞小手段,这人不除,我咽不下这口气。” 没多久一群人就分散着没入了林子里。 黎英润带着他们在林子里跑了起来,越往里林子深处的潮湿度就越大,乌云就罩在头上,随时随地就会下大暴雨。 蓝微体力弱,是个典型的家庭主妇,平时也没什么锻炼,这样的山路对她来说实属不易,磕磕撞撞了好几次,手上都是泥。 黎英润肩膀受了伤,就由黎月白一路搀扶着她。 终于,乌云顶不住这倾盆大雨了,一瞬间雨就好似从天上倒了下来似的。淌过水的山路更难前进,三个人从头湿到脚,黎月白中午新换的鞋子全部被泥裹了个严严实实。大雨打得眼睛睁不开,黎月白抹了把脸,时不时地朝身后望去。 下雨对追他们的那些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无疑就是增加了搜寻的难度。满身的泥泞和瓢泼的大雨,A先生在这样的环境里变得异常暴躁,他发狠似的朝天空发了两枪,树上躲雨的鸟儿被惊起一片,不远处的宋正时听到他的枪响,眸子不由地暗了几分。 黎英润这边自然而然地也听到了枪响,听声音离他们不是很远,黎英润抓起蓝微的胳膊,不忘朝黎月白提醒道“小心点,山路滑。” 后边的搜寻一刻也没有落下,A先生没有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他怕还有其他的卧底,或者是等着接头的警察,他只是想安安静静把黎英润给弄死于是只带了三个信得过的手下。其实找宋正时干这事,倒不是因为自己手下没人,而是宋正时不是隶属于他们,不会在他们的这个圈子里搅起什么风浪,而且他总感觉自己看人很准,宋正时迟早会为他所用。 那边逃跑的一家三口,尤其是蓝微,她有先天性的哮喘,现在更是喘气都很困难了,头发被大雨打的凌乱,胡乱地贴在脸颊旁。 她忽然停了脚步,拉住黎月白的手,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月白,还有英润,你们先往前跑,跑的越远越好,我这样下去恐怕是会拖累你们。” “胡说什么呢?”黎英润和着雨声一声爆呵。 “妈,别说这些话,你扶着我,不要放弃。” 蓝微一时间觉得特别对不起黎月白,她抹了把脸,眼泪裹着雨水,一个劲地往下流。 又徒步了一段距离,三个人早已狼狈不堪,雨势也丝毫没有减弱。就在所有人筋疲力竭的时候,黎英润竟从雨声里听到了人声,他倒吸一口凉气,那些人追上来了,追过来的是A先生和他手下的几个马仔。 “快走,他们追上来了。” “英润!”蓝微一把抓住黎英润的胳膊,黎英润抬头对上她的眼神时,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嘴唇白的怕人。 “快走啊,还在等什么?”黎月白看两个人愣在原地,他显得有些焦急。 “我先去引开他们,月白,月白,你带着妈妈赶紧往前跑。”黎英润搭在黎月白肩头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去引开他们?你一个人怎么对付那么多人?” “相信我,我是一名警察,还当了这么多年卧底,这种事情我在行的,听爸爸的话,赶紧先带着妈妈先走。” “可是他们有枪啊!”黎月白低吼着。 雨势转小,马仔的攀谈声在这山林间显得有些突兀。 “来不及了,快点走,我们三个人是没法一起跑掉的,月白听我,先把妈妈带去安全的地方,等我甩开这些人,我就去找你们。” 黎月白可能到现在都不能相信,这句话是他爸这辈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蓝微用尽浑身力气将黎月白拽往另一个方向,随后蓝微转头朝黎英润做了个“等我”的口型。 他俩走后没多久,几个马仔就追了过来,黎英润将他们往另一个方向引。马仔们跟在后面疯狂开枪,道路泥泞,纵使黎英润再能跑也没法与那些人拉开差距,最终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小腿。 他终于再也跑不动了,血痕拉了一路,他拖着小腿在地上匍匐着,几个小马仔从后面追了上来并通知A先生,人已经逮到了。 没过几分钟A先生就出现在了黎英润面前,黎英润躺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着粗气,小腿的伤口血流不止。 A先生在他面前站定,一脚踹在了黎英润的胸口上,“让我一顿好找啊黎警官。” 黎英润被他踹倒在地,他按着泥水,勉强将身子支撑起来,也不抬头看他,只是垂着眼皮大口地喘气。 “说吧,都从我这传出去了些什么?上次光头被杀,是不是你搞得鬼?” “是,都是我干的。”黎英润深知这次是插翅难逃了,索性保留了最后的血性。 “操。”又是一脚,这次黎英润是再也爬不起来,他的半个脸都埋在泥水里,口鼻里充满了泥水。 宋正时也在这个时候赶过来了。 A先生朝他睨了一眼,“宋先生,你的五百万可能拿不到了,我的人先找到了他。” 宋正时低头看了眼黎英润,“没关系,钱不钱的无所谓,我只是想看看值五百万的人到底是什么人而已。” 宋正时的话刚说完,A先生就拔出了手|枪对准了地上的黎英润:“见上帝去吧。” “嘭” 枪声响起时,蓝微拽着黎月白狠狠摔了一跤。 “妈,快起来。”嘈杂的枪声让黎月白异常的不安。 前面正巧有个背着的坡子,坡子上有一块岩石正巧给下面营造了一方淋不到雨的空间,黎月白搀着他妈暂时在那块岩石下面坐下。 蓝微的表情有些怔怔地,黎月白握住她的手,“妈,你在这坐会儿,我去那边看看。” “你站住。”蓝微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很绝望,她缓缓站起身,“你留下,我去。” “你这个样子怎么去?我还会点防身术什么的,我去多少能帮我爸点忙。” “你以为那是些什么人,东南亚出了名的大毒枭,杀人不眨眼,听我的,我就去看看,如果你爸.......”蓝微开始止不住的哽咽,她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如果你爸不幸身亡,我就躲在远处见他最后一眼,看完我就回来,如果他还有幸活着,我们就一起回来找你。”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去?” “你爸拼死让我们先跑,他做这一切总要有意义,你能活下去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慰藉。” “那我们就不要去,就在这等他来找我们。”黎月白握着蓝微的手,几乎要哭出声。 蓝微比谁都清楚,黎英润凶多吉少,她走这一趟只是对自己对黎英润的一个交代而已,但是她独独没为黎月白着想,这一切终归有始有终。 她到最后都没有告诉黎月白,他不是他们亲生的。黎月白其实是黎英润一个战友的遗孤,同样的场景,当卧底被发现,当时黎月白的生父为了保全黎英润,做出了自我牺牲,黎月白是黎英润夫妇拼了命救回来的,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对黎月白视如己出,从没有在任何方面亏待过他,甚至两个人没有要属于自己的孩子,而现在这一切又要重新上演一遍了,唯一的变化就是三岁的黎月白长成了十五岁的少年。 黎月白从一而终都是一个人罢了。 第53章 又是一阵响彻这深山的枪响,蓝微低着头不由地颤动着肩膀,黎月白伏在她的肩头,止不住的抽泣着。蓝微的眼神透露着深深的绝望,她的一只手抚上了黎月白的后背,手上却握着一支细长的针管,趁黎月白不注意的时候,她将针管插入了黎月白洁白的后脖颈。 察觉异样的黎月白瞬间瞳孔放大,这是一支黎英润刚刚塞到蓝微手里的昏迷药,黎英润在天天在那样的环境里周旋,什么样的药物他都见过,这支药是他最常用的,对人体没什么副作用,但能保持中招者短暂的昏迷。 “妈,你做什么?” “月白,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但是我不能放任你爸就那样一个人走,他太孤单了。”说完,蓝微再次拥住了黎月白。 “别~丢下…..我。”药效来的很快,黎月白渐渐地软倒在蓝微的怀里,蓝微将他挪到淋不到雨的地方,转头就往回跑。 雨已经停了,山林间的鸟叫声愈发增多了,黎英润早已咽气,唯有那鲜红的血还在往外汩汩地冒着,混着泥水一直流到蓝微脚边。 蓝微的嘶吼声划破天际,“英润!” 她不顾旁边的A先生和宋正时,更不畏惧这些人手持的枪。她跪跌到黎英润的身旁,将他的半个身子从血水里扶起。 A先生转过头饶有兴致同宋正时说道:“一百万,你来?” 宋正时不禁笑出声:“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是不相信我的枪法还是看我缺这一百万?” “哈哈哈哈”A先生自知有点贬低他了。蓝微是个手无寸铁的妇人,杀她小马仔就够了,但这A先生却指明让他来,“开个玩笑,宋先生何必当真。” A先生话才说完,“嘭”地一声,蓝微应声倒地,宋正时的枪口还残留着余温。 “这一百万,我也不要,帮老板杀个人而已,是我宋某的荣幸。”宋正时说完就带着两个手下转头走了。 A先生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宋正时这是在给他警告,在秘鲁的那个港湾,当时宋正时杀人的那个劲,他就应该明了宋正时是什么样的人,或许这个人比他更狠,更凶残。 前后不到十分钟,黎月白竟奇迹般的打破了药物的制约,他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就这十分钟,他却好像做了个冗长的梦,他梦见他们跌落在一个巨坑里,他的父母满手鲜血将他托着推出巨坑,直到很多年后,黎月白都感觉这一切很真实。 他用力的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清醒,随后就跌跌撞撞地朝那边跑去。 不远处,他就看见几个人围在那,地上躺着两个人,正是他的爸妈,他的脚步逐渐变得异常沉重,呼吸也变得局促不安,他发了疯似的想跑过去跟这些人拼命,脑子里最后却蹦出他妈之前的一句话:你爸做的这一切总要有意义,你能活下去,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慰藉。他挪着步子躲到一棵树的后面。 A先生站在正中间,周围围着四个马仔。 “老板,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什么怎么处置?就扔在这山野间,供饿狼啃食吧。”A先生撂下这句话,转头就走了,几个小马仔也顺势跟上了。 黎月白狠狠地盯着为首的A先生,那个人离去的背影姿态,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直到他走远,黎月白才疯了似的跑了过去。 满地的血,两个人倒在血水里,黎月白的双手颤抖着举在半空中,他甚至不知道要用什么方式去触碰他们。喉咙好似失了声一般,怎么也喊不出爸妈两个字。眼泪水像是怎么也止不住,一滴滴的融进了地上的血水。 最终,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两个人扶起靠上树干。停了雨之后,就出了太阳,阳光透着树叶斑斑驳驳地洒了下来,洒在黎月白的身上,他没有大哭大叫,只是不停地流眼泪,流到喉咙失声,流到面色苍白。他将脸埋在两个人的肩头,一动不动。 分明今天上学前,一切还是那么的安静美好,脚上那双足球鞋早已狼狈不堪,混着泥水血水。 他沉寂了似乎有半个多小时,以至于被大雨淋湿的头发已经变干。 他缓缓地站起身,他要去找人,他要去报警,他要将那个刽子手碎尸万段。 他踉踉跄跄地往他们刚才停车的马路上跑,山林太大,他们停车的地方他已经找不到了,最快的方法就是找到那条马路向路人求救。 淋过大雨又跋涉了这么久,黎月白不可避免的发起了高烧,加上刚蓝微给他的那一针,昏沉感很快就来袭,他靠着树干奋力地摇了摇头,迫使自己清醒。 终于,他出了林子,找到了那条马路,大马路上刚好停着一辆车,宋正时正从后备箱拎出一个装着长狙的箱子,他将箱子放在车子的引擎盖上,正准备打开。 林子里跌跌撞撞地跑出一个少年,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就这样逆着光朝宋正时跑来,宋正时一时看入了眼,他愣愣地看着那个少年,他就好似一只受伤的小鹿于晨光中跑出,无助惹人怜爱,但他除了那张脸,身上的衣服鞋子都已经肮脏地不成样子。 从那时起他就被黎月白勾了魂,摄了魄。 黎月白喘着气,细密的汗珠布在他的鼻头上,鼻侧那枚小小的痣很是精巧,他抓住宋正时的胳膊,声音沙哑“请你,请你帮帮我。” 宋正时低头看着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眸子暗了好几分,他将箱子重新盖上。十五岁的黎月白比他足足矮了大半个头,他垂着眼去看那张漂亮的脸蛋。 但也几乎是一瞬间,宋正时猜出了黎月白的身份。 “需要我帮你什么?”他沉声问道。 “帮我报警,我爸妈被人杀了,就在林子里,或者你借给我,借给我手机,我,我自己报警。”黎月白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诉说着,眼泪又控制不住地顺着滚烫的脸颊流了下来,他的体能已接近负值,眼角和鼻头都是红红的,渐渐地他抓住宋正时的手松开了,整个人往地上软倒下去,宋正时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 ......... 黎月白并没有告诉季无渡宋正时是谁,只说了是他在马路上遇到的第一个人,是那个人救了他,其他的什么都没说,至于他后来那几年是怎么跟着宋正时,怎么逃出他的魔掌的,他都没有说。 黎月白说完这些,季无渡沉默了好一阵,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有些伤疤一旦形成,就很难去将它揭掉。 季无渡没有去问他后来抓到凶手没,他是那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跟救命恩人还有没有联系了,等等一切他都不去过问了,于他而言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 秋天下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两人身上,不是那么刺眼,也不是那么热,温度恰好。 季无渡俯下身子轻轻地将他拥住,“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他始终没法想象这样好性格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遭遇了那样悲惨的过去。 黎月白伏在他的胸口,不悲不喜,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神情有些暗淡。其实早在前些年,他并不是这样的,在他父母故去的后几年,他拼了命的想要强大自己,无时不无刻都在想着报仇,那段时间他也有过狠戾,凶残,变得认不清自己。直到他亲手手刃了他以为的仇人,他才感觉能喘一口气了,再后来上了大学当了警察接触到了真实的人世间,他才慢慢地变回真正的自己。 过去的事就好似电影一帧一帧的在脑海里播放,在宋正时身边的那段时间,他感觉他已经忘了自己是谁,要不是遇到路和鱼和江序,他或许现在会变成和宋正时一样的人吧。 一晃眼又是两三个月过去了。这中间警署也没什么命案之类的大案子,都是些失窃抢劫之类的,这几个月过的相对还是很轻松的。 冬天的夜幕总是降临的很快,下班后,季无渡打算带着黎月白去吃火锅。季无渡穿着及膝的黑色大衣,里面套了一件黎月白劝说了一早上的黑色高领,他从小就不爱穿高领,总觉得扎脖子,这件高领还是黎月白坚持要给他买的,但是一出警署的大门,他就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不由地拉高了高领毛衣。 黎月白是实在人,穿着鼓鼓的白色羽绒服,脖子上还围着松软的围巾,他肤色白,稍微一冻,鼻头立马就变得红红的,他吸了吸鼻子,扭头朝季无渡看去,那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季警官正缩着脖子,紧紧地抿着嘴唇。 “让你多穿点,你不信,现在知道冷了吧?” “快快快,赶紧上车。”说着,他拉着黎月白的手就跑起来,也不管身边其他下班的同事用什么眼光去看他们。他总是习惯把车停在警署的户外停车场,不管刮风下雨。当别人头发被风卷起从他身边跑过去时,他总有八级大风吹不乱的发型,从容不迫的踏进警署的大门。下雨时,他就喜欢看三楼五楼的老刑警拿着文件夹顶在那稀疏的头顶,咋咋呼呼地往警署里钻,而这时,他更需要沉着冷静地打开他那把精致的黑伞,在人群中熠熠生辉。人活着总要有高光时刻的。 昏黄的灯光下,一黑一白的两坨身影被拉得很长,从嘴里呼出的气在空气里留下白色的雾团。 上了车后,季无渡就立马启动了车子,打开了暖气。他搓了搓手,接着捂上了黎月白冻得红扑扑的脸蛋,黎月白摘掉了围巾。 “明天能多穿点吗?一会儿去买羽绒服吧。” 季无渡把手收回搓了搓,又捧上了黎月白的脸,“不能,我的人生信条,宁可冻死,不能臃肿。我这好身材,穿羽绒服可惜了。不过你嘛,穿羽绒服还是很可爱的,你就接着穿吧,裹严实点。”说着,他伸手将黎月白的拉链拉到了下巴。 说起来,黎月白是没在季无渡的衣柜里看到厚实的衣服,冬天的衣服全是清一色的大衣,灰色黑色的款式不同的大衣,夏天都是清一色的衬衣,很少看到个别比较跳跃的衣服。 冬天的马路虽然车子很多,但是看上去总是有点萧条,是因为树叶掉光的原因吗?季无渡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这样想着。 终于在火锅店里入了座,两人挑了靠窗的位置,火锅店人很多,热气蒸腾了整个屋子,气氛很融合。 “下雪了。”黎月白一扭头看向窗外时,就看见外面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昏黄的路灯投影下看起来,雪下的还挺大的,黎月白看着窗外微微笑着。 季无渡瞥了眼窗外,又看了看黎月白。 “我们去旅游吧。”季无渡冷不防地来了一句。 黎月白抬起头,“当警察的,哪能有这种福利待遇。” “刘廷皓的案子结束了这么久,上面也没给我们任何形式的奖励,我们提出休假一段时间,他们好意思不让?一个星期也行啊,一个星期就够了。” “你想去哪?”旅游这个词对于黎月白来说真的是久违了,他爸妈在世时他们不断的搬家,那会儿他妈就安慰他说,权当旅游了,中国这么大,这么多地方他们都走遍了,想想还是很不错的。 “你想去哪吧,你选。”季无渡把选择权抛给了他。 “北海道?” “是个好地方,冬天去北海道再合适不过了,可以泡泡温泉,看看雪景什么的。我明天就去弄签证。” “这么着急?还没请到假呢,等假批下来再做打算也不迟啊。” “我管他们答不答应,我说了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了,回头烂摊子给李集收拾去吧。” 菜都上齐全了,外面的雪花也越结越大,隔壁桌的小孩,趴在窗户上,在椅子上又跳又叫的,异常兴奋。好死不死,这餐厅的椅子是那种背靠式的,这已经是季无渡第三次放下筷子,准备撸袖子替他妈好好教训教训他了。 “算了算了,小孩子,不要计较。”黎月白按住了他,“你跟我换吧,你坐我这边。” 季无渡转过身去,用手掌按住熊孩子的头,小男孩纳闷地转过头。 “小朋友,是不是没见过下雪?没见过,你现在就不应该穿着鞋子在椅子上蹦,而是应该跑到外面去,把嘴巴张开,像这样,啊,尝尝雪的味道,这样会更好玩。”季无渡不咸不淡地说着。 这时候小男孩的妈妈才挂了手中的电话,将小男孩按了坐了下去,连连朝他打招呼,“不好意思,刚刚在打电话的没注意,我这就让他坐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的孩子好好教育会有好前途的。” 那位妈妈得了他这句话,扭过头去就暗骂了一声“神经病。” 第54章 黎月白双手撑着额头,“你这样以后真的会被人打的。” 季无渡夹起一块毛肚,微微沾了一点酱料,辣得他五官扭曲,“我怎么了?” “没啥,多吃点。”说着黎月白又往他碗里夹了两块毛肚。 吃完出来时,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路上行人也逐渐变少了。雪花落在身上很快就化作了水。 “走会儿?” “你不冷吗?” “吃完好多了,身上暖和多了。” 黎月白摘下围巾绕到季无渡的脖子上,一丝不苟的季警官,瞬间变得有些许滑稽。 “别动。”季无渡的手刚碰到暖和的围巾,就被黎月白制止了,黎月白一边将羽绒服的帽子戴上,一边按着他那躁动的手。 季无渡也没再说什么,连同鼻子也钻进了围巾里,围巾上满满的黎月白的味道,季无渡闭着眼狠狠吸了一口,随后抓住了黎月白的手,黎月白也将他的手一起揣进了自己的羽绒服的口袋。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漫步在街道上,雪花渐渐地落满了俩人的肩头。 “今年冬天去北海道,来年春天去哪呢?”季无渡嘴鼻都捂在围巾里,他微微垂着眸子看着身边的戴着帽子的黎月白。 “你想太多了吧,还想每个季节都出去玩一圈?”黎月白伸出右手,雪花一片一片的落在了他洁白的掌心,“这是今年的初雪吧。” “怎么?”忽然季无渡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我之前听关那那说,初雪天接吻的话,感情会长长久久的。”他说的无比认真,他微低着头看黎月白的帽子,好似在等黎月白的反应。 黎月白扬起那张的完美无瑕的脸蛋,莫名其妙的盯着他看,“你是什么怀春少女吗?这种话也信?” 季无渡眉头一皱,二话不说就把黎月白拉到了旁边的小巷子里,小巷子里没有灯,很昏暗。 季无渡拉下围巾,捧着黎月白的脸就吻了下去,黎月白这一接吻就脸红的毛病到现在都没改得掉。 “啧啧,黎警官,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毛病得改,承认吧,你心里还是很想的。”季无渡捧着他的脸,近距离地观察着他透红的脸。 黎月白睁开眼,推开了他的手,下意识的白了他一眼,转头就出了巷子。 季无渡紧接着从后面追了上来,“别不好意思啊,冷吗?我去给你买奶茶?” “不喝。” “别呀,喝吧,我破例陪你喝…….等等我……” ……….. 五天后,还在睡梦中的李集收到了一条来自季无渡的短信:我带黎警官去日本旅游了,我们要去一个星期,请假的事你看着办吧。 发完这条短信,季无渡就关机了,他拉开帘子,飞机已经起飞了,远处的晨光看上去非常美丽,心情也非常美丽。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黎月白凑过头来。 “放心吧,有我呢。”说着,他将黎月白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现在闭上眼睛,两个小时候就能看到到这儿的雪了。”他朝自己的膝盖处比划着。 黎月白并不困,虽然起了个大早,他对这件事还是满满的期待着,在季无渡闭眼睡觉前,他和他换了座位,他就这样趴在窗口那看着太阳从晨光中一跃而出,橙黄的天空一下子变得亮白。 季无渡背脊笔挺的靠在椅背上,双臂环抱在胸前,双眼紧闭。黎月白发现,他们身边来往的空姐愈发增多,每个经过的空姐都会捂着嘴笑嘻嘻地从季无渡身边经过,然后一堆人堆在一起兴奋地朝季无渡指指点点。 黎月白不由地皱紧了眉头,然后二话不说地就将季无渡高领拉起遮住他大半个脸,季无渡被他这一顿操作搞醒了。 “到了?领子怎么跑嘴上来了?”他又将高领拽了下去。 有空姐朝他走来了,“先生需要饮料吗?” “不需要,你要吗?”他转头问黎月白。 黎月白抬头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一脸花痴的空姐,没由来的火就窜上来了,“不喝!” 那名空姐讪讪地走开了。 黎月白也不去搭理季无渡,兀自又将头转朝窗外,季无渡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怎么他一觉醒来,这黎警官变得有些奇怪了。 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将黎月白掰转过来了,“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生气了?” 黎月白的眉头还是皱着的,“没怎么,没生气。” 气氛就一直僵到了下飞机,季无渡在取行李,黎月白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座椅上,原本来一个星期,两个人一个箱子就够了,但是季警官在自己的外形方面要求严格,必须保证那些该死的黑大衣每天都要有不同的造型。于是一个箱子生生的变成了两个箱子。 季无渡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他们俩的两个大箱子。他箱子刚搬下来,迎面就走来一个身材脸蛋都姣好的女孩,女孩穿着跟他版型差不多的大衣,围着一条米色的围巾,妆容看上去也很是精致。 她笑盈盈地朝季无渡伸出手,“你好,我叫宁梦,你是中国人吧?” 好嘛,这场景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季无渡先是一愣,随后瞥了眼坐在不远处的黎月白,黎月白也正朝他望过来,两条眉毛都快拧成一条了。 季无渡盯着宁梦伸出的手,忽地嘴角扯出一个笑,“你好,季无渡。”他回握了,他居然回握了。 黎月白两只手狠狠地扣着座椅的把手,手指掐进了椅子的表皮里。 “你也是来北海道旅游的吗?” “嗯。” “我刚跟你是一班飞机,你是上潼人吗?” “从上潼出发,大部分都是上潼人。” “真是太巧了,你住哪个区啊?”宁梦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比较衿贵的女孩子,没想到说起话来倒是挺投缘挺接地气的。 “这个就不方便告知了,你有什么事吗?”季无渡有些不耐烦了,他不停地去瞥黎月白,黎月白看起来有点不太好,拳头握的有点紧。 “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我是一个人来玩的,如果方便的话.....那个我,我能跟着你,跟你一块玩吗?” “不能。”黎月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季无渡的身边,脸挺冷的,没有平时的春风和煦了。 “啊,你有一起的朋友啊,那,那我就不打扰了,但是,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一个人过来,万一遇到什么事,有个同乡是不是可以照看一下?”宁梦看起来没有刚刚情绪那么高了,她朝季无渡递去手机。 黎月白将她的手机推了回去,“姑娘,没有做好准备就敢一个人来国外旅游,你这样是不是有点欠考虑了?快回去吧,别让你那几个朋友久等了。”黎月白朝不远处了几个女孩努了努嘴。 宁梦一时有些尴尬,她低着头收回手机,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了。”于是,她丧着脑袋跑去找那几个在旁边等她的小姐妹了。 黎月白掉过头,就看见那位季警官正一脸匪笑地盯着他。 “看什么?快走。” 季无渡和黎月白本质上是有区别的,季无渡很招女孩子喜欢,搭讪的女孩子很多,可能他自己都算不过来有多少个,而这黎月白很神奇,他是特别招男的喜欢,天生骨子里不知道有什么魅力,之前也有喜欢他的女孩子,但是却没人敢跟他表白,他自己都很纳闷。 季无渡推着两个箱子跟在他后面,别提有多开心了,“黎警官,不得不说,你这正宫的位置坐的真的很稳啊。” 黎月白忽然顿住脚步,季无渡推着两个箱子一下子就撞上了他的后背,好在黎月白羽绒服穿得挺厚实的,不然还挺疼的。 “你刚哪只手跟她握的?” “啊?这只吧。”季无渡放下手中的箱子,朝黎月白伸出左手。 “啊,嘶。”黎月白低头就咬上了他的手掌,季无渡抬起手一看,被他咬了一圈牙印。 “黎警官真看不出来啊,你还挺会吃醋的。”季无渡甩了甩被他咬过的手。那会儿严百丽追在季无渡屁股后面的时候,他记得,黎月白当时还劝他就从了严百丽的,现在两人在一块了,季无渡被女的多看一眼都是他的错。 “吃什么醋,我这是在教育你要恪守妇道。” “是夫道吧。”跟黎月白相处的这大半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黎月白为了他而有了这样的情绪变换。季无渡感觉有点新鲜,还有点兴奋。 黎月白其实也能感觉到自己有点太小心眼了,从刚刚在飞机上那会儿起,他就挺莫名其妙的,再到刚刚,自己竟然和一个小姑娘争风吃醋。 越想越无语,他置气般地拉过另一个箱子,走在了前面。 又坐了四十分钟的车,终于到了他们事先定好的民宿了,一路上黎月白都蔫蔫儿的,不太搭理季无渡。 季无渡办理好入住手续,就拉着黎月白进了房间,一关门,他甚至都等不及观赏下房间,带上门就把黎月白按在墙上,他吻的有些急促,又有些激烈,好像想把他拆吃入腹一般。黎月白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似的,气儿都来不及顺。 季无渡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嘴唇与他稍稍分离,两个人都在微微喘着气“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喜欢极了,你永远不用担心我会变心,我不会的,没有人能入得了我的眼,除了你,只有你。”说完,他又吻了上去,这次没有刚刚那么激烈了,他变得很温柔。他睁着眼看着渐渐进入了状态的黎月白,浑身都变得燥热。于是,他抱着黎月白的腰身,两个人一起滚上了榻榻米。 一顿折腾后,两个人好似都恢复了理智,整个床变得凌乱不堪,季无渡的埋在黎月白的肩窝,深深地吸了口气,“你饿吗?” “有一点。” “收拾一下,去找个正宗的日料店?” “好。” 两个人从床上爬起,将衣服穿好,往酒店的大堂走去了。 一到大堂,就看见宁梦和她几个小姐妹叽叽喳喳地走进来了。 第55章 黎月白脚下一顿,宁梦和几个小姐妹迎面和他们碰上。 看的出来,这几个人中间,这个宁梦是个受人追捧的女孩子,其他几个小姐妹都以她为中心,簇拥着她有说有笑,那几个女孩子也看得出来家境不一般,这样想来这个宁梦身上散发的衿贵气息应该跟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了。 “这么巧?又遇到了,你也住这儿吗?”宁梦撇开她那群小姐妹,一脸笑盈盈地径直朝季无渡走去,基本无视旁边的黎月白。 季无渡的手还搭在黎月白的肩头,他瞥了眼宁梦朝她微微一点头,从鼻腔里挤出个“嗯”,然后就没有多余的眼神交流,也没有多余的话语。他就这么揽着黎月白直接绕过了宁梦,两人往大堂外面走去。 一出大门,季无渡就先发制人:“这可怪不到我啊,这住的地方你选的,我可不知道她也住这儿,要不咱换地方?”他有些试探性地问着。 黎月白一双眼睛露出来,盯了盯眼前的人,虽然表面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很是满意,“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紧张干嘛?” 季无渡寻思着,刚半天不睬人的是谁,他这回是感受到了谈恋爱的精髓了,这小半年来,他跟黎月白几乎没有争吵,黎月白也很独立,俩人也几乎不怎么给对方添堵,今天这出倒是让季无渡感受到了黎月白的不一样了,原来他也会跟那些小女生似的,吃醋耍小脾气。从前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其他人什么样子什么心情他丝毫不关心,不过现在倒是让他知道他有多在意黎月白,满眼只有眼前人。 北海道难得的今天出了太阳,连续好几天的大雪,马路两边堆着一人高的雪,下午的天很蓝,阳光也很到位,季无渡还是件该死的黑大衣,鼻头冻得通红,他吸了吸鼻子,一股子凉气钻了进去,“我紧张什么,要说这追过我的女的,从警署七楼排到一楼,都没一个入我眼的,这大马路随便贴一个上来,我还能对她另眼相看不成?黎警官,知足吧,现在知道你男朋友有多优秀了吗?平时要把我抓紧点,现在外面的小姑娘都厉害着,小心一松手,就被别人抢了去。” 黎月白“嘁”了一声,挽着他的胳膊就把他往前拽,“在你被别的小姑娘抢走之前,我拜托你赶紧去买件羽绒服穿穿吧,这里不是上潼,这里的冷跟上潼可不是一个级别的。回头你要是冻得感冒了,我就把你扔这,让刚刚那个姑娘带你回去吧。” 大堂内,宁梦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那几个小姐妹互看一眼,眼神里好像带着点嘲讽的意味,几个人面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围到宁梦身边。 “这男的真不识抬举啊,竟然对我们梦梦不理不睬。” “就是,哎?你们说他跟他旁边那个男的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都搂一块了,肯定是那种关系了,噫,可真够恶心人的。” “就是,亏得两个人都长那么好看,真是白瞎了。” 宁梦好像回过神似的,尴尬地笑了笑“走吧,办理入住手续吧。” 黎月白把季无渡拉进了一家店,出来时,季无渡裹着一件长款的羽绒服,脖子上还多了条灰色的围巾,虽然很暖和,但是风度全无了啊,他满脸的不情愿,季无渡皱着眉头,左转转右转转,“我发誓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件羽绒服。” 黎月白将他的围巾拉平整了,“是不是暖和多了?走吧,找家吃的吧。” 季无渡就任黎月白这么拉着他走,俩人很快找到一家居酒屋,其实两个男人是不会去做旅游攻略什么的,找吃的店也其实也都是随便找的,这北海道街头满大街的清一色的日式店,根本不知道从何选起。 两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了一个靠窗的小隔间,这个时间几乎没什么人吃饭,店里就稀稀疏疏地坐了两桌,他俩脱了鞋盘坐在坐垫上,玻璃窗外是蓝蓝的天和堆满了雪的街道。 刚刚来的路上,黎月白净忙着生气了,也没好好看看这街道,现在才有闲情逸致观赏着窗外的景色。 季无渡点了一个寿喜锅,一份拉面和一碗鳗鱼饭,以及一壶清酒,虽说俩人都对酒没什么兴趣,但是这好歹是来了趟日本,清酒还是要尝尝的。 季无渡突然想起黎月白上次醉了的样子,忽然他眸子一沉,脑子里不由地又开始盘算着,那次之后就再也没看到黎月白醉过了,每次都是点到为止。他抬眼望了望心情大好的黎警官,嘴角扯了个黎月白不曾注意的弧度。 点好的饭食依次上了桌,黎月白想起,跟眼前这人吃的第一顿就是日料,他清楚地记得当时他还在心里喷过季无渡,是因为他太挑食了,跟黎月白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季无渡还算有改变,以前不吃的绿色蔬菜,现在也能勉强吃个一两根了。 这不,黎月白又往他碗里夹了根菠菜,季无渡啥也没说的就吃下去了,但是绝不会有第二根,两个人仿佛商量好似的,黎月白也不给他夹,他自己也不夹,剩下的菠菜基本都是黎月白解决的。 桌子上的寿喜锅下面燃着酒精小火苗,锅子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这方小隔间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季无渡给黎月白倒了杯清酒,试探性地问着,“我们要不要来一次北海道酒吧狂欢?” “啊?谁来北海道还去酒吧啊?不都是滑滑雪泡泡温泉啥的。你想喝酒,你可以等回了上潼,约李队一起去喝啊,他不是喜欢喝酒吗?” “谁想跟他个老男人喝酒。”提到李集了,季无渡这才想起,早上给他发了条信息就关了机,这会儿他才掏出手机,消息跟子弹喷射一般地从屏幕上喷涌而出,全是李集发来的。 -什么?你怎么说走就走了?还拐走了黎警官? -季无渡我告诉你,你也太不把我当个人了啊? -人呢?怎么不回我消息? -一个星期太久了啊,三两天好说,你让我怎么跟其他人解释,回头所有人都跟我请一周假。 -季无渡! -你这孙子,回来不给我买个一人高的手办看我怎么教训你。 ............. 季无渡干笑一声,就关了手机。 “我喜欢看你喝啊,喝醉的那种。”季无渡夹着一块鳗鱼递到黎月白的嘴边。 黎月白非常自然地张了嘴,接下那块鳗鱼,“那我那次喝醉,到底做了什么奇怪的事?”那次黎月白醒来后,真就什么都没想起来。 “想知道吗?那你再醉一次,我给你全程录屏,等你第二天醒了,你自己慢慢看。”季无渡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 “算了吧,没兴趣。” “啧啧,黎警官,以后千万别在其他人面前醉酒,真的,你那样子没几个人受得了。” “真有这么夸张?我醉了这么麻烦的?”显然黎月白没搞明白季无渡说得没几个人能受得了是什么意思。 .............. 这顿饭大概吃了有一个多小时,吃完歇了会儿,两人才出了居酒屋。 一出门就是一股子寒风灌了过来,时间越来越往傍晚去了,温度也越来越低,两人没走多久太阳就悄咪咪地下了山,天空染着一层好看的橙红色,冬天天黑的特别快,街道两边的灯几乎在一瞬间就亮了起来,快到圣诞节了,有不少地方已经布置起来了,从这街道往前望去,会给人一种来到了北欧的错觉,仿佛前面的雪坡子上就会有个圣诞老人踩着雪橇滑到他们面前。 橙红色的天空渐渐变成了深蓝色,两边的店铺和街道也变得热闹起来,季无渡抓着黎月白的手塞在自己的口袋里。 “冷吗?给你买奶茶吗?”这北海道街头竟然有家正宗的港式奶茶,在这异国街头,中文就变得格外亲切。 没过多久,黎月白的左手就多了杯温热的奶茶,他将奶茶举到季无渡面前,“尝一口?”季无渡也没推脱,象征性地吸了一口,“缺点感觉,没我牛奶好喝。” 跟他住一起这么久,黎月白也没搞明白季无渡的牛奶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他只知道冰箱里的牛奶要是没了,第二天就会立马续上,一天不落。 “回去吗?”季无渡看着黎月白冻红的脸,不由地问道。 “嗯,先回去吧,这晚上实在太冷了。” “明天什么行程?”说到底,两个人根本没做攻略,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那种。 “明天,明天再说吧,先走吧,冻死了。” 他们的酒店门口亮起了两盏日式灯笼,进入大门后,就是个修剪讲究的庭院,其实这家要说也不是什么真正的民宿,充其量可以说是个走民宿风的高级酒店。 今天真是忙着在生气,根本没好好看看这个接下来要住一周的酒店,两人在酒店的院落里转了下,随处可见温泉池子隐没在庭院里,冒着热气的池子边上都是白雪,每个池子周围都放着矮灯。 季无渡他们的房间是自带一个庭院和温泉池子的。 回了房后,季无渡就脱了那件臃肿的羽绒服,顿时感觉一身轻松。黎月白冻红的脸渐渐地恢复了原有的颜色,他摘了围巾,脱了外套。跟着季无渡打开了通着庭院的门,果然是自带一个庭院,一方小池子冒着热气。 “泡一个?” “可以。” 没多久,两人就穿着泡温泉的衣服进了池子,原本冻得快僵硬的四肢在这热水里一下子舒展开了,黎月白长长地吐了口气。 北海道这边的温泉很多都是自然形成的,这家酒店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池子边昏黄的矮灯照着两人的脸,一切都显得有点暧昧。季无渡全身没在水里,整个头仰趟在池子边缘,他闭着眼睛,最完美的侧颜就展现在黎月白眼前,从喉结到下颌线再到鼻梁骨和眉骨,一切都是那样的浑然天成,不怪那些女孩子宁可主动也要找他。 黎月白一时看他看得入了神,直到季无渡睁眼,他才慢慢地回过了头。 “黎警官,你要看就正大光明的看,我知道我长的帅,你怎么看都看不够,我理解的。”这么说着,他就扑腾到了黎月白面前,与黎月白面对面。 “干什么?” “给你好好看啊。免得你不好意思,又想看。” 黎月白无语,真的,如果他不是这种性格,他的追求者会更多的。黎月白不由地苦笑一声。 “笑什么?” “没什么,快走开,别贫了。” “黎警官,你真的很不诚实,想要什么就直说,我什么都会答应你的,你得对自己自信一点,总是憋着会憋出毛病来的。” 这样说着,他便凑上前,去吻黎月白那红润的双唇。从他们交往这么长时间以来,黎月白主动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除了那次醉酒,黎月白把季无渡撩得失了理智,后来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边吻季无渡边想着,一定要再给他灌醉一次,这么想想,季无渡又加深了这个吻,他双手托着黎月白的后脑勺,让他无处可躲,抬起的胳膊散发着热气。 季无渡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在黎月白看来他就像是个情场老手,接起吻来特别容易把人带入状态,而且他还特别会挑时机,每次看到黎月白眼神蒙上一层雾时,他就要开始他的下一波操作了,比如现在,他一把将黎月白捞出池子。 可能是冷的原因,黎月白一下子恢复了神志,他半推着季无渡,“要不算了,再泡会儿吧。” “我都这样儿了,你还让我再泡会儿?还是你想在池子这?换个口味?” “不是,我意思,唔..........” 不等他说完,季无渡就再次将他的嘴堵上了,把他带进了房里。 第56章 上潼的私宅内,宋正时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缓缓抬起眼皮正视着面前的江序,声音不高不低,“你说他去哪了?” “北海道。” “干什么去了?” “好像是度假。” “和谁?” “他那个搭档,季无渡。” 空气一时凝结了,宋正时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忽然他起身将桌上的烟灰缸往窗户甩去,瞬间玻璃被砸了个粉碎,外面的寒气就争先恐后地从那碎了的玻璃钻了进来,将那头顶悬挂下来的玻璃吊灯吹的左摇右晃,整个屋子的光线一时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江序什么也不敢说,只是低着头。 宋正时的脸色一直没有波动,只是眉宇之间看起来更加的阴鹜了,“查一下,他们是什么关系。”他的声音冷的就像那争先恐后钻进来的寒气。 “是。”江序立马退出了房间,不敢再多待一秒,能让宋正时真正动怒的恐怕只有这黎月白了,上一次宋正时就让他去查了季无渡的资料,因为没什么特别的经历,宋正时也没有上心,直到这次在上潼找不到黎月白人了,他才开始注意起黎月白身边这个所谓的搭档。 北海道札幌的夜,冰天雪地,寒风萧瑟,但那间民宿的房间里却是热火朝天。 季无渡太喜欢失控的黎月白了,像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又像是对黎月白的重新认知。 直到两人大汗淋漓,黎月白仰躺在季无渡的臂弯,眼神还是迷离的,鼻头上密布着细汗,地暖的热气蒸得他有点晕。 季无渡低头吻着他的额头,丝毫不在意那些细密的汗珠,“洗个澡继续泡温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在这深浓的夜色里听起来竟然感觉有些性感。 黎月白闭了闭眼,“洗个澡直接睡吧。”他可真是太累了,一天两趟,每次都感觉全身散架,是最近疏于练拳,体力下降了吗?他这样想着。 “也好。”季无渡拿起床头的手机,上下划拉着,“明天去滑雪?北海道最出名的滑雪场,二世古比罗夫滑雪场。”季无渡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这什么破名字,怎么这么绕口,还有点中二。” 黎月白也凑过头,跟他一起看着手机屏幕,网图上看起来,这个滑雪场并不是很凶险的那种,没有太多的颠伏,“我不会。” “不会滑雪?我教你。” 这也不能怪黎月白,且不说他以前跟着父母不停的搬家,他们搬的还都是比较热的地方,鲜少住过下过雪的地方,所以这也是黎月白喜欢雪的原因,从小见的少了,自然感觉新鲜。 第二天的天气不如昨天那样好,今天的天空有些昏暗,看起来还会下大雪,黎月白穿戴整齐,手套围巾还有一顶白色的毛线帽子,就这打扮,不注意看真以为他只是个个子比较高的纯情日剧女主。 季无渡再次感叹,黎月白这张脸真的很难把他跟会打架会玩小军刀联系到一块,他一边穿着外套,一边上下打量着黎月白。 直到黎月白来帮他围围巾,他的眼神还是没挪得开。 “看什么?” “我还不能看了?”说着季无渡就上手捧着黎月白的脸,稍一用力,黎月白的红润的嘴唇就被他挤撅起来了,“你勾引我?” 黎月白:“………”他将围巾用力一扯。 “咳咳…….等等我。” 他俩租了一辆车,自行前往滑雪场,他们住的地方离滑雪场不是特别远。 车子行驶在树叶掉光的林子里,满眼望去只有白茫茫的雪,天空昏昏沉沉的,寒风将两边的树吹的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就要下大雪,路上车子不多,季警官手又发痒,加足了马力,在这笔直的通往远处的马路上飙了起来。 黎月白不由地抓紧了吊环,“你想在国外被吊销驾照吗?” “吊销就吊销,以后就你载我。” 黎月白:“……..” 没出半个小时,车子就在滑雪场的停车场停稳了。不愧是排名第一的滑雪场,就算是这么恶劣的天气,雪场上还是有不少人。 他俩去了内堂交了钱,拿了装备。一般在进雪场前,会有教练手把手教,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他俩面前做了自我介绍。 黎月白倒不是信不过季无渡,而是钱都交了,里面就包含了这一项,不用白不用。 季无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双臂环抱在在胸前,一脸坏笑地看着滑稽的黎警官。 黎月白这些装备从来都没见过,鞋子套了半天,旁边的教练实在看不下去了,蹲下那靠近一米九的身高,仔细地为黎月白穿着鞋,连带护膝也给他套好了。 黎月白用英语礼貌地道了谢,接下来就是些理论知识,这个教练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的样子,整个人也很有风度,讲话时就盯着黎月白,也不顾忌一旁的季无渡。 “最重要的是你要蹲下去,这样就不会容易摔倒。”年轻的教练用流利的英语和黎月白交流着。 “这样?”黎月白微微屈下膝盖。 “不,还要往下一点。”教练上手扶着黎月白的腰,轻轻将他往下按了按。 季无渡忽地脸一冷,放下了腿,他换了个姿势,双肘撑着两边的膝盖,眼神死死地盯着前面那个不知死活的年轻教练。 “对,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他这样说着,手还是扶在黎月白的腰间。虽然黎月白穿着厚厚的外套,虽然这个教练也是个男的,虽然........但是………他季无渡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就把那个教练的手从黎月白的腰间推开。 “可以了吧?我们走吧,我教你,别在这浪费时间了。”季无渡将黎月白脖子上的护目镜拉到眼睛处。 “你们是中国人?”那个教练虽然刚刚被季无渡不怀好意的推开了,但是听到中文还是忍不住搭起了话。 “是的,你也是中国人?”黎月白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一把把刚戴好的护目镜摘了,满眼的不可思议。 “北海道离中国不过一千公里,遇到中国人有什么稀奇的。”季无渡这话不知道是对黎月白说的还是对那个教练说的,只有他兀自一人在那不友好。 “你好,我叫林满。”林满伸出手去。 黎月白摘下手套,握住了林满的手,“黎月白,幸会。” “嘁”季无渡朝他俩握住的手白了一眼,“快走了,再拖下去滑雪场都要关门了。” 两人戴好装备进了雪场,风刮着脸生生的疼。 季无渡时不时朝黎月白白两眼,“你这见人就喜欢握手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昨天不知道是谁,在飞机场跟人家小姑娘手粘着手,撒都撒不开。” “黎警官,咱说话讲证据啊,我什么时候抓着人家的手不撒开了?我……..靠,谁不长眼,我这么大人站着看不见啊?”季无渡摘下护目镜,就见一姑娘一屁股坐在地上。 “是你?”宁梦也摘下护目镜,她也来滑雪了,并且刚撞了季无渡个满怀。 宁梦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无奈滑雪板的原因,她努力了好几次都没爬的起来,季无渡是没打算伸手帮个忙,黎月白倒是伸出了手,将宁梦一把拉起。 “谢谢。”宁梦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雪,“刚刚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我也是刚学的,还不熟练。” “刚学的就敢上场,喏,不会就找那位教练。”季无渡朝不远处的林满努了努嘴,“那位是中国人,可热心了,你说是吧?”季无渡故意捣了捣黎月白的肩膀。 黎月白和宁梦顺着季无渡的指的方向望去,没料到林满也在看他们,视线相撞,林满还朝黎月白挥了挥手,黎月白刚抬起的手,就被季无渡按了下去,然后也不管一旁的宁梦,揽着黎月白的肩头就往反方向走去。 这是第三次了,俩人无视了面前的宁梦,宁梦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她的那几个小姐妹也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她往地上狠狠踹了一脚,从小娇生惯养留下的毛病,她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到,那股子衿贵随着她的眼神也荡然无存了。目光顺向了远处的林满,她四下看了下,脱了脚上的滑板,慢悠悠地朝林满走去。 黎月白一连摔了四五个屁墩儿。 “啧啧,黎警官你这运动细胞全用在打架上面了啊?不就这样这样这样,有那么难吗?” 黎月白好似摔出气来了,眼睛躲在护目镜里看不出啥,但是他那一张一合的鼻孔说明他在生气,“我第一次滑,你往旁边一杵,又不好好教我,我怎么可能学会,那我再去找林教练好好学学。”说着,黎月白就佯装要去找林满。 “回来,你自己男人这么厉害,还去麻烦其他男人,有事儿吗你?”说着,季无渡蹲下身脱掉了黎月白脚上的板子,找了个坡子,让他站在自己的板子上。 “这是干什么?” “哥哥带你玩个花的,落叶飘,抱紧我。” 黎月白也不知道他要干吗,只是照着他说的做了,环住了季无渡的腰身,整个头埋在他的肩头。 “走咯。” 季无渡脚下一使劲,滑板就从坡子上俯冲直下,风声在耳旁呼啸而过,黎月白紧闭着眼睛,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地加深了,季无渡也抱着他,嘴角的坏笑扬地高高的,他换了个方位,板子从更高的坡子冲了下去,感受到速度的黎月白不禁惊叫出声,“啊,太快了,停吧停吧。” 季无渡不给他机会,接连几个大坡子,俯冲直下。 “季无渡!停!停下来!” 几个花招玩下来,季无渡感觉脸被风刮得生疼,他终于停了下来。一停下来,黎月白就立马推开了他,猛咳了几声。 “怎么了?” “被风呛到了。”黎月白摘下护目镜,大口喘着气,“你自己玩去吧,我歇会儿。” “我还没开始教你呢,你歇会儿,一会儿我慢慢教你,这次我好好教你。”季无渡脱下手套双手捂着黎月白的脸。 宁梦在不远处将他俩的动态全部净收眼底,旁边还坐着刚结识的林满,原本她还并不能确认俩人的关系,只以为他俩只是单纯的关系好的朋友,并不是像那几个小姐妹说的那样,但现在看他俩这行为举止不想相信也难了,她拽紧了刚林满请她喝的热饮杯,跟林满打了招呼后,宁梦就拎着自己的板子往休息区走去。 黎月白的脸冻得煞白,只有那两片薄唇是红润的,季无渡将他的围巾拉高了,总感觉吸一口气他就会咳嗽。 “要不我去给你买个喝的?”他看着黎月白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也行,太冷了,吸口气都感觉要咳嗽。”黎月白只露出一双眼睛,说话时的白气从围巾的缝缝里冒出来。 “走。”季无渡拎上两人的板子往休息区走去。 宁梦在休息区脱下了滑雪服,从柜子里取了自己的衣服套上了,远处她看见那几个没脑子的小姐妹在雪场上玩打雪仗的把戏,她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她伸长了腿仰躺在旁边的沙发上,面前放着杯热水。 这时,几个操着满口日语的小年轻叽叽喳喳地从她背后经过,后又折返过身,几个小年轻走到她面前,叽哩哇啦地说着日语,宁梦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他们的表情不像是正经人,于是她收起腿,转身就想离开,几个小年轻把路一堵,奸笑的表情爬上了那些肮脏的面容。 “你们干什么,走开!”她朝这些人怒吼着,被逼到墙角后,宁梦的胳膊被其中一个人一把抓住,嘴里不停地倒着听不懂的日语。 “嘭”地一声,那个抓住宁梦胳膊的小年轻被滑雪板打得一脸懵逼。 小年轻骂骂咧咧地转过头,黎月白正举着板子站在他面前,小年轻还没反应过来,黎月白照着他的脑门又是一板子,这下几个人反应过来了,一个个朝黎月白扑过去。 季无渡朝后面退了退,给黎月白让出了足够的空间,宁梦好似突然回过神,她慌慌张张的躲到了季无渡身后。 黎月白刚刚还惨白的小脸,这两下子一活动,脸上瞬间有了血色,这几个人都不够黎月白热身的,林满赶到的时候,就剩那个抓宁梦胳膊的还站着。 那人四下一看,闭着眼睛不管不顾地就朝黎月白冲过来,还没到黎月白出手,林满就将那人一脚踹倒在地。 “啧,在我面前还敢玩什么英雄救美。”季无渡半个屁股靠在沙发背上,双手插在裤兜里。 “你没事儿吧?”林满抓着黎月白的肩头上下打量着。 “他现在把你打趴的劲还是有的。”季无渡边说边将林满的手从黎月白的肩头拿开。 “我没事儿,谢谢你帮助我。” 没多久,林满就叫来了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并报了警,将这些人带走了。 “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这时事件的主角才畏畏缩缩地从后面站了出来。 “你怎么一个人,你的朋友们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最好还是结伴而行,不然再遇到危险,可就没人帮你了。”黎月白这话说的也中肯。 “她们都在那边玩,我累了就过来休息了,谁知道遇到这种事。”宁梦的声音越说越小。 见她没什么事,几个人刚想散去,就被她叫住了,“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为了感谢你们。” 第57章 “不用这么麻烦,这种事谁看见都会出手帮忙的,何况我们都是中国人。”黎月白头一歪,示意季无渡可以走了。 宁梦一看他们要走,有些急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她必须好好把握,“那,那我请你们喝酒吧,我有个朋友在这边开的酒吧,刚开没多久,我们过去给他捧个场怎么样?林教练你觉得呢?” 林满是个老实人,不懂怎么拒绝女孩子,他挠了挠头,“这事黎先生出力最大,我不过尽了个工作人员的职责,还是看黎先生的吧。” 锅又甩过来了,宁梦的几个小姐妹这才从雪场叽叽喳喳地围了过来。 “哟,这不那俩帅哥吗?这么巧又碰上了?”其中一个开口,语气听不出是好是坏。 “梦梦,怎么回事啊?” “刚我被几个小流氓盯上了,是他们救了我。我现在想请他们晚上一起去李哥的店玩玩的,但是,但是这位好像不是很乐意。”宁梦这是点名黎月白了。 黎月白瞬间有点后悔刚刚出手了,一圈人都在盯着他看,他尴尬的摸了摸鼻梁骨,用手肘捣了捣意外很安静的季警官,被捣的人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接收到了黎月白的讯息,季无渡朝众人看了一眼,“那就去啊,都是中国人,有缘相聚,一起喝两杯没什么的。”说着,他就揽上了黎月白的肩头,笑脸盈盈地看着一脸懵逼的黎警官。 黎月白的眼神分明在给他传递:拿起你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气势,直接拉着我甩头走人啊。 “那太好了,晚上七点佯无小道尽头的SABER酒吧见?”宁梦没想到季无渡竟然主动想去,这可真是她意料之外了,恍惚间她感觉她又有希望了。 “那好,那你们玩,我先过去了,晚上见。”林满没有多做逗留,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那,那我们先回去了,晚上见。”宁梦的高兴溢于言表,赶忙招呼几个小姐妹回去收拾打扮了。 原地就剩季黎二人大眼瞪小眼。 “你什么时候爱凑热闹了?”黎月白有点不解,季无渡这是唱的哪出。 “这怎么了?广泛交友,走遍天下都不怕嘛。”其实季无渡脑子里小算盘打的飞起,早就想再灌醉一次黎月白了,这次是个机会。 “我说你,是不是,是不是对人家小姑娘还有什么想法?” “想什么呢?我,季无渡,本人男,爱好黎月白,明白了吗?” 他这么一说,黎月白脸一红,眼神往旁边雪场瞟了瞟,“那,那还滑雪了吗?” “滑啊。”季无渡转身给他接了杯水,“喏,先喝口热水。” 黎月白接过他手中的杯子,热气将他的脸蒸出水蒸气,附在在他皙白的脸上,他喝了两口就把杯子递给了季无渡。 大约又玩了有个把小时,黎月白还是在不停的摔跤,爬起来,再摔跤。季无渡终于看不下去了,“你还是多练练打拳吧,滑雪还是算了。你跟这玩意儿没戏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鼻子冻得通红的黎月白拉起。 简单吃过饭后,两人就回了酒店,在院子的温泉池子里待了靠近俩小时。很快就到了晚上,他们大老远就听到宁梦那帮子姐妹的声音,要说中国人在外国的名声应该就是被这些人毁掉的,这宁梦看起来挺温柔挺知性一姑娘,交的朋友真心不怎么样。 虽然目的地是一样的,但是季无渡并不打算与她们同行,他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确,灌醉黎月白,灌醉黎月白,灌醉黎月白............ “不跟她们一起吗?”黎月白将外套的拉链拉到头,围巾也裹得结结实实。 “跟她们一起个啥,吵死了。” “那你还答应今晚的事,你图什么啊?难道你对人林教练有什么不轨的想法?” “我说你,脑子里能不能别装着这些有的没的。”季无渡隔着他的帽子在他头上轻轻一扣。 大厅里,宁梦几个人有意等了一会儿两个人,虽然知道住一间酒店,但并不知道他们住哪一间,总也不好意思去问前台,更不提一间一间的去敲了。 有人等的不耐烦了,“哎呀,我们先走吧,人家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去的,我们没必要在这干等着啊。” “是啊梦梦,答应了就肯定会去的,我们先走吧,坐着也怪无聊的。” 宁梦被几个人拖走了,一帮子人先行去了酒吧。 SABER门口,林满早早就在那等着了,相对于季黎二人,这帮小姐妹更喜欢林教练,个儿高长得帅,有涵养,这要是在国内估计几个人能争着打起来。 “HI,林教练,来这么早?” “我也刚到没多久,哎?怎么不见黎先生他们。” “他们应该也快了,哎哟,外面真冷,我们先进去吧。”几个小姐妹不把林满当外人,非常自然的搭着话。 宁梦是被她们拖进去的,进去之前,还一直伸长脖子往外面看着。 “梦梦,好久不见啊。”迎上来的是宁梦哥哥的朋友,独自来日本发展,前段时间刚开这家酒吧。 “李哥好久不见。”宁梦和这个李哥非常自然的拥抱了下。 “李哥好。” “李哥好。” ............ 几个小姐妹也跟着宁梦后面跟这个李哥打着招呼。 “你们好,今天放开了玩儿,李哥请客。” “谢谢李哥。” “李哥真帅。” 虽然是新开的酒吧,但是酒吧的氛围还是相当不错的,不是很嘈杂也不是很冷清的那种,气氛刚刚好,一行人在李哥的带领下入了座。 一坐下,几个女的就围着林满坐下,叽叽喳喳地问林满喜欢什么酒。看他们讨论的挺认真,宁梦悄悄的站起了身,“李哥。”将刚准备离去的酒吧老板叫住了,“我有事跟你说,我们去那边。” 点单的那几个甚至没发现宁梦去跟李哥说话了。 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季黎二人才慢吞吞地出现在了酒吧门口,酒吧不是很大,转了转就找到了那帮子人,其实也算好找,哪边最吵就往哪边看。 二人的到来,让原本几个人更加兴奋了,其中有人已经喝了两杯了,情绪肉眼可见的高涨。 黎月白坐在林满和季无渡中间,宁梦瞟了眼季无渡旁边的空位,想也不想地就坐过去了。 黎月白忙着和林满交谈,甚至没注意到坐过来的宁梦,几个人脱去了厚重的外套,季无渡肩宽背直,黑色毛衣的领口处翻着白衬衫的领口,这件黑毛衣就是刚刚两个人迟到的罪魁祸首,黎月白跟他争了半天,争得面红耳赤的,他才将这件毛衣套在了衬衫外头。 他翘着二郎腿,瞥都不瞥靠过来的宁梦,宁梦身上一股子名贵的香水味,其实这跟她本人有点不太搭,她看上去衿贵又高级,一般的香水还真不怎么配得上她。 她端起一杯酒,酒杯越过中间的季无渡,从后面看起来,就好像是她搂着季无渡。 “林教练,黎先生。”她的声音从季无渡的脸侧穿过,季无渡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往黎月白身边挨了挨,心里不禁翻腾着:黎月白,黎警官,拜托你看看,这女的都快趴我身上了,拿出你正宫的气势好么?让我再看看你的魄力,行么?和旁边这个傻大个有什么好聊的? 那边两人抬起头,视线和宁梦对上,也端起一杯酒。 “感谢今天二位出手相助,我干了。”倒也是个爽快人,宁梦一杯酒下肚,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这边两个人看着人姑娘都一口闷,俩人也不好磨叽,一杯酒下肚,黎月白被辣得面目扭曲。季无渡在旁边看着挺乐呵:对,照这个趋势,再来两杯,黎警官应该就差不多了。 “喝一杯?”宁梦这边跟林满和黎月白刚喝完,就又端了一杯递到季无渡面前。 “不喜欢这个,谢谢。”季无渡还是看都没看她一眼,搞得宁梦有点尴尬了,几个小姐妹都朝这边看过来。 “这么不给面子吗?” “就是啊,一杯酒而已,不至于吧。” ............. “我替他喝。”黎月白想也不想地就拽过宁梦递在季无渡面前的酒杯,“咕嘟”一下,又是一顿面目扭曲,这酒度数挺高的,黎月白眨巴了两下眼睛。 “黎先生好酒量啊,我让我朋友一会儿给你送点新品尝尝。”宁梦面带微笑地朝黎月白说着。 酒吧的氛围越推越高,那几个女的早就醉醺醺地跑到舞池里,附在陌生的男人身上扭动着腰肢。 卡座上就剩宁梦,林满还有季黎二人,黎月白两杯下肚,头有点昏,脸上不知不觉地浮起两朵红云,但他理智还是在线的。他跟林满倒是挺聊得来的,林满这个人没什么心眼,话语间都是能听得出来的。 宁梦坐在季无渡旁边有些无趣,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呢子连衣裙,一看就价格不菲,衣服将她的腰身衬得刚好,精致的妆容让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格外高贵,不少想来搭讪的都被卡座上的三个男人劝退了。 “你是做什么职业的?”她开始与季无渡找话题。 “警察。” “你是警察?怪不得看起来不太一样。”原本迷恋他外形的宁梦,有了职业的加持,眼前的季无渡更令她着迷了。 “上潼警署的吗?你哪个科的啊?” “你想知道什么?”这次季无渡挑头看她了。 “我,我就随便问问。” 季无渡的眼神没有半点温存,很是冰冷。 这时,那位李哥端着几杯“特调”的酒站在了他们面前。 “各位好,我是梦梦的朋友,谢谢你们赏脸,这是我为你们特地准备的,希望你们赏光品尝。” 黎月白微微朝李哥点了下头,季无渡就没有和陌生人打招呼的习惯,林满倒是主动地带动着气氛,“谢谢李哥。”说着就从托盘里端出一杯。 黎月白也不好尬着,也端了一杯。 “梦梦,这是你的。” 酒店的灯光太闪,音乐声有点大,这一切没有谁看出异常,包括那两位刑警。 “季警官,你的。”宁梦也递了一杯到季无渡跟前。 李哥离开时,分明朝宁梦看了一眼,黎月白脑袋有点昏沉,他有点分不清是他看错了还是两个人有点什么。他晃了晃脑袋,季无渡正盯着摇摇欲坠的黎月白。 “醉了?” “还好,没醉。” “那你再多喝点。” 林满一口气喝了有半杯下去,“果然是特调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是吗?”黎月白也将信将疑的喝了一大口,“没什么不一样啊,你喝喝看。”黎月白朝旁边的季无渡努了努嘴。 季无渡杯子才点到嘴,抿了一小口,旁边的宁梦不知道怎么回事,“哎呀”一声,一杯蓝色的特调洒到了季无渡身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去洗手间,我帮你擦一下。” 季无渡特别无语,脸一下子冷了几个度。 “我陪你去。”黎月白刚站起身,就又撅了进了沙发里,他忽然感到特别晕,站不起身的那种,还有点热。 季无渡看他满脸红扑扑,心想着赶紧去洗手间擦一下,出来就带黎月白回去,“你别去了,你在这等我,我擦一下马上回来。” 季无渡刚走,黎月白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对劲,浑身没劲,软趴趴地伏在桌面上,一旁的林满微张着嘴,也是满脸潮红。 “怎么这么热?”黎月白拽了拽毛衣的领口,呼吸都是热的,手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季无渡擦了半天,才觉得没那么潮湿了,往卡座走去的路上,他也觉得有点头晕,按道理他总共就喝了刚刚那一口特调,不应该这么晕,他用力晃了晃头。 到达卡座时,卡座上早就空无一人。 宁梦也刚好从其他地方过来了。 “他俩人呢?” “我不知道,我刚也去了趟卫生间,没注意他俩。”宁梦说着这些话,面不改色,仿佛真的一样。 季无渡感觉头越来越晕,他一个趔趄差点倒下,幸好扶住了沙发背,宁梦想上去扶他,但却被他一把甩开,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今晚是个局,黎月白有危险。 “黎月白人呢?”他朝宁梦怒吼着。 “我,我真的不知道。” “要是让我查出来这事和你有关,你逃不掉。”季无渡指着宁梦的鼻子,随后他就抓起沙发上黎月白的外套出了酒吧的大门。 第58章 刚出大门的季无渡被寒风一吹,这才清醒了两分,他一遍又一遍的打着黎月白的电话,甚至找到了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弄到了林满的电话号码,但是两个人的谁都打不通。 季无渡急得一遍又一遍的捋着头发,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对了,他在黎月白的手机里装过定位系统,于是他手忙脚乱的地打开了手机,还好黎月白喜欢把手机放在裤袋,不怎么喜欢放外套口袋,季无渡着急忙慌地启动了车子,打开了黎月白的定位。 与他相差不过十来公里,那辆车子还在移动的过程中,季无渡用力地甩了甩头,头晕且身上有点热,他猜到酒里被做了手脚,自己紧紧抿了一小口,就有这么大反应,黎月白当着他的面就喝了那么一大口,后来他去了洗手间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再喝。 季无渡越想越气愤,狠狠地拍了两下方向盘,脚下的油门几乎快踩到底了。他甚至没敢去想,黎月白被谁带到了哪里,那个人对他做了什么。 那辆车子终于停了,果不其然那辆车在一家酒店停了下来,季无渡看着越来越近的距离,脑子里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他恨不能车子再快一点,幸好是夜里,路上车子甚少,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黎月白是被人扛到房间里的,他已经完全失了理智,双眼朦胧,好似什么都看不到,虽然没有穿外套,身上却有一层薄薄的汗,他就这么被甩到了床垫上,忽地床的另一头也沉了下去,那人正是林满。 林满也没有比黎月白好到哪儿去,满脸潮红,嘴巴不自觉地微张,好似透不过气。林满闭着眼睛手忙脚乱地扯着自己的衣服,无意中碰到了一旁的黎月白,他转过头微微睁着眼,眼中大概描摹着旁边人的轮廓,“这人,这人好像有点,有点像黎先生。”说到底,他体格要比黎月白健硕,同样的药物对他的作用要比黎月白小一点。 林满就这么眯着眼看着黎月白,黎月白忽然转了个身,红润且又漂亮的脸庞就在他眼前瞬间放大,就见黎月白眉心紧皱,嘴唇微张,砸吧了两下嘴,含含糊糊地喊着季无渡的名字。 林满瞧见他这个模样,又有药效催发,一瞬间他脑子里的弦彻底崩断了,他一个翻身,整个人跨坐在黎月白身上,并将他掰正了,让黎月白仰面朝他,黎月白被这突入其来的野蛮举动惊得睁开了眼,随后就见到林满的脸正在逐渐放大,他是寻着黎月白的嘴唇去的,黎月白这才拉回了一点点的理智,他猛地一偏头,堪堪躲过了林满。 “林教练,林教练,你醒醒。”他的声音软而无力,此时对于林满来说,这一声声的呼唤无疑是最好的催|情药。 黎月白实在是没有力气,浑身软塌,声音又那样绵而无力,连救命都叫不出声。 林满的眼睛好像愈发的红了,他的药效应该是达到了巅峰了,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满脑子都在叫嚣着要了眼前这个人。其实,宁梦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之前在跟林满的交谈中得知林满的性取向好像也跟寻常人不太一样,又在一起喝热饮的期间,她发现他朝黎月白看了好几次,这才心生这一阴谋诡计。 憋久了的年轻人,在这药物的催发下就好似失了神志的猛兽,无论对方怎么反抗怎么捶打,于他来说都只是调|情罢了。 黎月白有一点是异于常人的,就是不管在思绪如何混乱的情况下,当他发现了自己是危险的时候,他总能给自己拉回一丝丝的理智,这还都得多亏了宋正时。 林满毫无章法地扯着黎月白的粗线毛衣,黎月白的领口大开,脖子被他抓出几条印子,林满急不可耐地想在他细白的脖子上亲吻,黎月白好歹还是有点拳脚功夫,在他的袭击下躲来躲去。 无奈身高和体型地差距,黎月白无论怎么反抗都毫无作用,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再厉害的近身格斗也起不了任务作用,也只能躲,却不能将那人怎么样。 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季无渡,季无渡救我。甚至发红的眼尾流下了泪。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仅剩的力气都用在了拽住毛衣。 突然,他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踹门声,他用力地睁着眼,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从门口奔来,身上猛然一轻,是季无渡挥拳将林满按到了地上,正一拳拳地砸向那人。 黎月白从床上翻身在地,软绵绵地拉住季无渡的衣角,“别打......别打了......他...他也中招了......带我走,快带我走。” 黎月白好似看见了,又好似没看见,那个自大又幼稚的男人流眼泪了,眉头锁得很紧,整张脸都布满了寒气。 因为太急,没顾得上拿黎月白的外套,季无渡手忙脚乱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将黎月白裹好,随后将人打横抱起,一脚将门踹开,出了这间狼狈的房间。 他们的酒店离这虽然不是很远,但是他低头看了眼黎月白的状况,应该是熬不到回酒店了。 林满那边,早在联系滑雪场工作人员的时候,季无渡就告知了对方林满这边有情况,让他们那边带人来。 怀里的人面色红的不像话,嘴唇一直是微张着的,季无渡加快了脚步,终于找到了房间,他将人轻轻放下,手还没离开黎月白,黎月白就自行环住了他,带着哭腔嘴里一直喃喃着季无渡的名字。 季无渡狠狠地抹了把脸,将黎月白身上的外套去了,白皙脖子上的红痕触目惊心,季无渡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他紧紧地捏住拳头,心脏有一下没一下的跳动着。 黎月白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一下下敲击着他的耳膜。 随后他托住黎月白的后脑勺,带着怜惜和自责吻了上去,黎月白像是得了甘露,立马动情地回应着他。是他想要的主动的黎警官,但是却不是他想要的方式。 说到底他自己也是中了招的,虽没有黎月白这么严重,但一旦点了火也是怎么也收不回了,两个失了理智的人,到头来受苦的还是黎月白,但他也知道不到那个程度,黎月白指不定会留下什么毛病。 第二天札幌又是一个晴天,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原本干净的道路又铺上了厚厚一层雪,外面的铲雪车一直在来来回回地工作着。 黎月白是被铲雪车闹醒的,他们这间楼层低,昨晚那个情况,季无渡实在没有挑房间的心情,所以就随便找了间。 黎月白在季无渡的怀抱里翻了个身,仅仅翻了个身,浑身传来的酸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他轻轻地“嘶”了一声,季无渡还在熟睡。 昨晚的事他大概记得起一二,看着旁边躺着的人,他才把心吞进了肚子,带着庆幸和惭愧不由地又往那人怀里噌了噌。 没过多久昨晚相当卖力的那位季警官也醒了,一睁眼就看见怀里的人正怔怔地盯着他看,“醒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黎月白轻轻地摇了摇头,“昨晚,我.......” “昨晚你,你表现很好,黎警官啊黎警官,人的潜力是真是无限的,多开发才能多发现啊。” 好家伙还有心情开玩笑,黎月白缓慢地从床上爬起,将衣服套上,“是宁梦!” 他几乎是肯定地说出来的,“我昨晚看见那个李哥跟她使眼色了,我以为我看错了,现在想来没错了,而且她也有足够的动机。”他垂下眸子去看季无渡。 “因为我?”季无渡挑了挑眉。 “明知故问。” 季无渡笑笑,直起身抱住黎月白,将脸埋在他满是红痕的脖颈间,“对不起,我去晚了。”他声音很轻,要不是外面的铲雪车走远了,甚至听不清他的声音,环住黎月白肩头的双臂又紧了紧,“都怪我,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那的。” 黎月白也回应着他,轻轻在他耳后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有人存心,谁都躲不掉,以后还广泛交友吗?”他顿了两秒,又问:“林教练呢?” 季无渡松开他,扶住他的肩头,让他平视着自己,“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好吗?我怕我现在就追到滑雪场去把他打趴下。” “他也是被害者。” “但他动了你。” “我没让他碰到我。” “那你脖子上的红痕哪来的?” “是他抓的。” “那不就是动你了。” “.............” “一会儿我就去报案,让札幌这边立案,这女的要让她身败名裂,真看不出来,人模人样的,竟然干这种事。”一提到这个宁梦,季无渡就恨得牙痒痒。 “要不算了,也没造成多大损失。这也不是在上潼,我们办事多少会不方便。” “还是我把她按哪个巷子里,让你狠狠揍一顿?” 黎月白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了一圈,“你让我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展现我的格斗技术?” “能干出这种事的,不揍她两拳难解心头之恨。” 等到他俩回到原本的酒店的时候,得知宁梦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换了酒店还是临时回国了。 林满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估计是因为这事不光彩,他也没去报案,自己就息事宁人了。 季无渡气不过后来还找去了那家SABER酒吧,揍不到宁梦,揍两拳李哥出出气也是好的,没曾想酒吧直接关门了。 经过这一圈的折腾,给两人完美的北海道之旅多少造成了些影响,接下来的好几天两人都是吃吃逛逛,泡泡温泉,就把这一周晃过去了。 抵达国内时已经是几天后的傍晚了,冬天的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只有那刺骨的寒风坏了这美景,没过多久,夜色逐渐变得深浓,两人打车回了家。 这一个星期以来,李集的骚扰就没断过,季无渡一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他两句,后来干脆直接不理了。 回到家之后才感觉这趟旅行已经实实在在的结束了,黎月白软倒在沙发里,卸下了一身的疲惫:“早知道这么累就不出去了。” “撇开那件事,这趟还是值得。”季无渡终于喝上了他心心念念的牛奶。 “我先去洗澡了,今晚早点睡,明天好上班。”黎月白一边说着一边往房间里走去。 “等我一起。” 第59章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一干人的注视下进入办公室,李集早已在他们办公室等候多时,一见着人,李集就堵了上去。 “哟,终于舍得回来了?我一人高的手办呢?” “李队早。”黎月白温温和和地朝他打着招呼。 “多大人,还玩那种东西。”季无渡直接越过他将外套挂在木架上。 “你又狭隘了啊,我费多大劲帮你搞的假期,让你带个小礼物都不带。” “小礼物?一人高的手办小礼物?”季无渡不耐烦地朝他一瞟,“出去出去,一大早的坏我心情。” 黎月白开口,“最近有什么重要案件吗?” 李集转过头去看他,“重要案件倒是没有,都是些小案件,哦,对了,昨天扫黄组的捣了个大窝,那现场,啧啧,不堪入目啊,我活这三十几年真是长见识了,哎?我还有现场图,黎警官你要不要看看?”说着李集就从兜里掏出手机,害的黎月白尴尬地转了转身。 “你无不无聊,赶紧走。”季无渡提溜起他的后领就打算往外扔。 “等等等等,还有个案子,昨天刚接到的。”李集扒拉着门框,硬是又挤进了他们的办公室。 见二人不开口,李集边自顾自地坐到了沙发上,“昨天有个男的气冲冲地来警署报案,整个膀子血淋淋地,看起来像是被人砍了,问他怎么弄的,他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是被一个女的砍的,就很气愤,又不肯交代清楚,我猜他是被气愤冲昏了头,自己肯定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想好就来报案了。” “人呢?” “放回去了啊,估计现在在医院呢吧,看那膀子感觉挺严重的。” “发生了这种伤人事件,你们就一声不吭地把人放走,不追究了?”季无渡眼神让李集不自觉地想要逃避。 “那万一他这是情侣闹不和,他自己又不愿意说,就没有追查下去的必要了啊。”李集的声音越说越低。 “你都说了,他肯定也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就变成了情侣闹不和了?” “那只是我的猜测,猜测而已。” “小案不查清楚,变成大案你就后悔去吧,出去出去,别坐我这。” 李集走后,黎月白踱步到季无渡的办公桌前,“被一个女的砍伤,报案了又说不明原因,恐怕没那么简单。” 季无渡架起长腿,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我已经提醒过他了,出了事儿他自己担着吧。” 中午吃饭时,李集慌慌忙忙地在二人面前站定,“人死了。” 季无渡放下手中的勺子,“谁死了?” 李集嘴唇有点泛白,不自觉地吞咽下口水,“昨天报案的那个男的。”真被季无渡一语击中。 两个人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和李集一同前往解剖室。 “时间?地点?死法?”季无渡面目表情地问着走在他身侧的李集。 “尸体已经被拉去解剖室,是邻居报的案,死在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除了手臂上的伤口,没有其他伤口。” 季无渡没再说话,没过多久,三个人便出现在了傅法医的面前。傅从正对着一具微微泛白的尸体研究。 “什么情况?”季无渡瞥了一眼尸体,死者的面貌让他不由地一怔,他立马回头去看黎月白,黎月白和他一样瞪大了双眼,在他们面前躺着的人正是SABER酒吧的老板李哥。 “是他!怎么会是他?” “怎么?是你们认识的人?”傅从抬起头望着对面两个人。 “在日本的酒吧碰到的,我们还被他摆了一道,第二天去找人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难道从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回国了?”季无渡这话是对着黎月白说的。 黎月白:“这么想来,他应该是和宁梦一起消失的?邻居呢?做笔录了吗?”黎月白继而又转朝李集。 “正在做笔录。”李集答道。 “走。” 邻居是个四十来岁的包租婆,李哥原名李图,是正宗的上潼人,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日本。据包租婆介绍十来天前他还出现在出租屋的,他是长期租客,和包租婆平时的关系还可以。 季无渡和黎月白推门进来,易临就暂时退出去了。 黎月白例行公事地作了自我介绍,包租婆的样子明显是吓坏了,脚上趿拉着人字拖,头发胡乱地拢在脑后,四十来岁身材微微发福的女人,面庞看起来有些许憔悴。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我是,我是十一点左右发现的,我住他楼下,我,我我看见我的天花板有水隙下来了,知道是楼上漏水,我就上,上楼了。”包租婆原本就被吓得半死,看见季无渡不由地又紧张了几分,说了一段话咽了好几回口水。 “然后?”季无渡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然后,然后我就去敲门,敲了好半天,没人应我,我以为他不在家,水龙头忘关了,我有钥匙,我就去拿钥匙开门了,一开门满屋子红色的血水,当时我我我就吓坏了,我听见浴室里头有流水声,我就寻着水声去了,然后,然后我就看到小李整个人淹在浴缸里,浴缸里满是血水,差点没把我吓得厥过去,再然后我就立马出来打电话报警了。”包租婆条理还算清楚的将整个事情叙述了一遍。从李集的描述里得知,李图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那么这些血水顶多也就是他那条受伤的胳膊流出来的。 黎月白:“他最近是什么时候离开上潼的?” 包租婆:“这,这我也不清楚,好像有一个星期没见着他人了,前天还是大前天的我才看见他人的,警官您也知道的,年轻人总是行踪不定,跟几个朋友出去玩玩旅旅游啥的,都是有可能的,至于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还真不是很清楚。” 黎月白:“这么说,他是长期居住在上潼的?” 包租婆:“这个我可以确定,除却经常不在家,但是他确实是长期在我这租房子的。” “宁梦在撒谎!”季无渡几乎一锤定音,随后他就交代易临去查宁梦的资料。 黎月白继续问着包租婆:“这个李图平时为人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朋友什么的?” 包租婆:“小李,我跟他也就是见面了打声招呼的那种,为人也就那样,说不出来,不是很热情,也不是不睬人的那种,就一个正常的小伙子,他是做啥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好像经常半夜回来,我倒是听到他经常半夜开门。” 黎月白:“那你有没有见过他带女孩子回来过?” 黎月白的审问让包租婆轻松了不少,说话也不打结了:“这个还真没有,据我所知他应该是单身,他是从泉江乡下来我们上潼打拼的,家里条件也不怎么好,估计也难交到女朋友。” 包租婆这边的笔录做的差不多了,季无渡和黎月白准备下午前往案发地查探,暂时让包租婆回去了。 两人一出来,易临就在外面等着他俩了,“季哥,你说的这个人,查不到。” “查不到?假名?什么意思?北海道有预谋的接触我们?”季无渡看着黎月白的眉头不禁又锁紧了几分。 黎月白转了个身,和季无渡面对面,“不至于,但是宁梦应该不是个简单地存在,跟第一次见面的人知道用假名,机场那边应该能查到她那天的登机记录,易警官还得麻烦你帮我们查下十号早上上潼飞札幌的航班,所有人的信息都调出来。” “哎,好。”易临在原地顿了顿“所以,你们真一起去札幌待了一周?李队没撒谎?”易临盛满了八卦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 “干你活儿去。”季无渡将他身子一掰,然后往前一推,“等等,让徐渊去把李图住处附近从昨晚到今天上午十一点的监控资料都过一遍。” “好嘞。” 这一系列的事,黎月白开始在脑子里盘算起来,到底是从哪个环节开始出的问题,这个宁梦是故意接触他们的吗?李图的死跟她有关系吗? 下午两点,二人出现在了李图的房子门口,这边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围观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维持现场的同事为两人拉开了警戒线。整个屋子充斥着血腥味,地上的水已经排掉了,只剩下淡淡的血迹,浴缸里的水血色最浓。 浴室的地上牙膏牙刷剃须刀洗发水什么的散落一地,客厅的物品摆放倒是挺整齐,只有这浴室是最乱,这样看来,浴室是最后的作案现场。 虽然浴室很乱,但是物证采集人员并没在浴室发现第二个人的脚印指纹毛发唾液等等。 “看来是个老手,现场做的这么完美。”季无渡戴着白手套,在那盛满血水的浴缸一周仔细地查看着。 “他的死跟昨天砍他的那个女的会有直接联系吗?”黎月白站在洗手池子旁盯着蹲在地上的季警官。 “会不会是宁梦?” “不可能,先不说其他,他俩的体型差异太大,她没有能力砍伤他。” “万一那女的有两下子呢?” “长那样的姑娘,会两下子可能吗?” “这可不好说,她都知道用假名,怎么就不可能是她了?”季无渡的电话响了,他摘下手套,是傅从打来的。 “喂?” “............” “我知道了。” 接完电话的季无渡,面色不由地又沉了几分。 “怎么了?”黎月白察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 “又是那个东西,让余又彩致命的东西。” “那个毒品?” “嗯,看来这东西已经在上潼流传开来了,没有抓到始作俑者,就会一直有人死亡。”季无渡说这话时,黎月白的心不禁紧了紧,感觉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催促着他。 “先回去吧,这边现场做的太干净了,感觉没什么发现。” 两人一回去就奔了傅从那儿,傅从正好把资料打印出来了,交到了季无渡手上,“死者的致死因并不是那东西,只是他身体里有这个元素,他真正的死因是窒息而亡的,也就是说他是被淹死的。” 季无渡翻着手中的资料:“你的意思是他吸毒,正好吸的就是那玩意儿?” 傅从:“不能确定,也有可能给他注射的人量没给够,一下子没弄死,才设法用水淹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死者是吸毒的,他体内除了那东西还有摇头|丸的成分。” 黎月白从季无渡手里接过资料,“他看着挺精神的,没想到是个瘾君子。” 两人拿着资料去了李集办公室。 季无渡:“他昨天报完案后,是谁送他去的医院?” 李集朝外面努了努嘴,“徐渊还有个实习的小警员。” “徐渊。”季无渡朝外面扯了一嗓子,徐渊就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事儿,溜须拍马的跑进来了。 “怎么了季哥?” 季无渡:“昨天你送死者去医院的路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徐渊:“没什么异常啊,一路上都没说话,一直到包扎结束,医生告诉他要住院,他才说要回去拿点生活用品,其他没什么了。” 黎月白:“那他遇害的时间基本可以锁定在昨晚了,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在收拾洗漱用品时,凶手动手了,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只有浴室那么凌乱了。” 季无渡拖着下巴:“来人进来,他都没有出浴室,而是继续收拾他的东西,说明这个人应该是他熟悉的人?以至于他没有必要去开门,没有必要去关注来的人是谁?” 黎月白:“我觉得可以这样理解,徐警官,你查看监控今天上午的可以略过,看死者的尸体状况不像是今天上午会发生的事,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就看昨晚他回去后的时间段。” “好的。”徐渊退出办公室。 “哎?你们不是说跟死者有过节的?怎么回事?”李集忽然想起来他俩在解剖室说的话。 “没什么,你不用知道,案子我们俩破就好了,你别操心了。”说着,季无渡朝黎月白一抬下巴,暗示他出去。 “哎?什么叫我别操心?我们科的案子我不操心谁操心?”回答他的只有那声无情的关门声。 第60章 下午,季无渡就拿到了他们那个航班所有人的信息,虽然没有宁梦的名字,但是确实有个姓宁的,叫宁晔。宁晔的身份信息是可以调查的到的,照片就是宁梦的模样。 “就是她,马上给我传唤她。”季无渡站在易临的身后,点了点电脑屏幕。 易临得令,立马着手去办了。 “她有没有可能还没有回国,万一这事跟她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找她算算下药的账。”黎月白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无渡打断了。 宁梦果然回国了,而且即使知道季无渡是上潼某个警署的警察,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来了。下午,宁梦还是那副衿贵的打扮,往刑侦科门口一站立马显得熠熠生辉,她还是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合身得体的米色大衣,看上去干净又利落。 虽然是被传唤的身份,但是却没人对她指手画脚,徐渊的眼睛像是长到了宁梦的身上,甚至点头哈腰地为她带路。 审讯室内,季无渡和黎月白早就坐在那等着她了。 徐渊帮她推开门后,就以非常谦卑的姿态退了出去。见到他俩的第一眼,宁梦就非常甜美的笑了,“真的是你?你真的是上潼的警察?” 两个人一时没搞明白她这个表情是以什么心态做出来的。 “坐。”黎月白微微扬了扬下巴。 季无渡双臂环抱在胸前,仔细打量着宁梦的一举一动。宁梦拉开椅子坐在了他俩的对面,“没想到黎先生也是一名警督,我看你的样貌,我还以为你是做什么工艺美术之类的工作。” 她的搭话非常自然,像是SABER里发生的事情跟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黎月白转动着手中的笔,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个近乎完美的女孩。 “跟你们散后的第二天。”宁梦几乎是想都没想地从容地回答着。 黎月白:“你不是去玩的吗?为什么走这么急?” 宁梦:“我大哥出了点事,我回来帮忙处理的。” 黎月白:“什么事?” 宁梦微微一笑:“家事就不方便告知黎警官了。” 黎月白吃了闭门羹,不由地抿了抿嘴,季无渡一直没有开口,只是抱着双臂,仔细观察着宁梦的一举一动。 “李图是什么时候回的国你知道吗?”黎月白接着问。 “李哥回国了?他不是在北海道已经有了自己的酒吧了吗?”好一个反问,而她的表情又是那样的自如,一点都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他不仅回国了,他还死了。”季无渡终于开口了。 “什么?”宁梦从椅子上惊得站起,链条包包撞着桌子的边框铛铛作响,她表现的很震惊,那股子衿贵味儿终于有了些破坏。 “你不知道?”季无渡试探着问道,“你不和他挺熟的吗?俩人都能合计着一起下药,他死了你都不知道?”季无渡这话说的是非常露骨了,直直地戳着宁梦。 “他是怎么死的?”宁梦还是站着,表情没有了刚刚进来时那样的从容了,她没有去反驳下药的事,只是想知道李图的死因。 季无渡的声音不高不低,且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淹死的,被人按在浴缸里给弄死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之前明明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宁梦的眼神不停地在游走,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黎月白:“你先坐下。” 宁梦这个人跟别的同龄女孩子相比确实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听到相熟的人去世的消息,她确实表现出了不可置信,震惊,但是她却没有跟别的女孩子一样哭哭啼啼,也没有局促不安和不知如何是好。她坐下后,就从包里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着消息。 “你为什么要隐瞒真实姓名?”季无渡敲了敲桌面。 这时候的宁梦才稍稍回过神,眼神聚了焦,直直地盯着季无渡的眼睛,“没有谁喜欢用死人的名字活着,宁晔是我二哥的名字,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我父母放不下,竟然把他的名字给了我,你们说我能喜欢那个名字吗?” 在她说话的那瞬间,黎月白感觉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点其他的东西,厌恶与不屑,是对的父母的还是对她那已过世的二哥,都无从知晓。 黎月白:“我听房东说,李图就没有长期出去过,他怎么可能会在日本有自己的酒吧?” 宁梦:“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听其他人说的,我跟他也没有很相熟,只是通过其他人认识的他,别人说他正巧在那开了酒吧,我就听信了,就这么简单。” 黎月白:“谁?谁介绍你们认识的?” 宁梦:“一个在德国的朋友。” 黎月白:“德国,日本,中国,分散在这三个地方你们竟然能互相认识?” 宁梦端坐了身子,好似已经从震惊中走出来了,“澄清一下,我刚从德国回来不久,李哥是去德国那边找长期驻扎乐队的,我们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黎月白:“你的意思,李图在札幌开酒吧是事实?” 宁梦:“是不是事实我不知道,外面的哥哥都是这么说的,知道我去札幌旅游后,都推荐我去玩玩,你们不信完全去可以查查那家酒吧的注册人。”宁梦的表情过于真实,完全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季无渡板着脸盯着她盯了半天,脑子里一直盘着被下药的那件事,终于他忍不住了,“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给我们下药?” 宁梦的眼神往下垂了垂,随后眼神在两人之间游走,“这个事我承认,我那是一时被冲昏了头脑,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季警官。”她又笑了,这次的笑却让两个人有点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我没想让李哥下那种药,我只是想让你们醉一点,我好带走你。” 季无渡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眸子,“想让我们醉一点?我没记错的话,当时那杯酒是你故意洒到我身上的吧?你难道不是在阻止我喝那杯酒?” “其实,那瞬间我有点后悔了,我不太想让你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被我得到。”她说的那样的从容,那样的理所当然,丝毫不像是从她这种女生嘴里会说出来的话。 黎月白讶然,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该站出来维护一下自己权利,他望了望季无渡。 季无渡嘴角生生一扯:“看不出来你还挺不要脸的,这话也说得出口。”季无渡的话说的挺伤人的,还是对着一个漂亮女生。 外面几个隔着玻璃往里瞅着,“这氛围怎么有点奇怪?”关那那趴在最底下,聚精会神的看着里面的三个人。 易临:“这大美女从进去就一直盯着季哥,很少看黎警官,而又跟他们是一个航班的,想必在去日本的途中发生了些有趣的事吧。” 徐渊:“好事儿怎么都被季哥摊上了?” 易临转头拍了拍徐渊的肩:“长得帅就是有特权啊。” “怎么?你们都没啥事儿了?这边看啥呢?有这么热闹?”李集从他们中间把脑袋挤了进去。 几个人头一缩,立马四下散开了。 审讯室内。 宁梦:“所以今天招我来,是为了李哥的事还是为了酒吧那事?” 季无渡:“都有,你哪怕给我提供一点有用的证据也不枉你走这一趟。” 宁梦伸手捋了捋头发,柔顺的头发随着她指尖的波动,散发出阵阵香味,“好说,那要看季警官的表现能不能令我满意了。” “如果你有什么关键性证据,还请你立马说出来,别在这耍花样。”黎月白的声音机械又冰冷地在审讯室内回荡着。 “我说过了,李哥的事我很遗憾,但这跟我并没有关系,我跟他仅限于认识的关系,关于酒吧那事,我也承认了,但是药也没有经过我手,我也没让他下那种药。”这次与这个宁梦的接触真的与上两次大不相同,之前她给两人的感觉就像是个未经事的富家小姐,单纯而又美好,但是现在看她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了。 “还有什么事吗?我倒是不介意搬个凳子坐在季警官身边。”宁梦将链条包放在腿上,面子上端的是高雅端庄,内心城府却是让人感觉深不可测。 季无渡靠在椅背上,手上转着一只精致的钢笔,“我仔细说一遍,我,喜欢他。任何人都没有机会。”季无渡朝身边的黎月白一歪头。 黎月白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对面的宁梦却轻笑出声了,“凡事不要说得太满,我有没有机会我说了算,还有.......”她顿了顿,眼睛直直地望着黎月白,“他,也不是你轻易能得到的人。”说完她就站起了身,又是一阵链条包包的当啷声,“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有事再找我。”她就那样姿态优雅的出了审讯室,留两个人在里面大眼瞪小眼。 季无渡一直在转着手里的笔,笔时不时地掉落在桌子上,他明显有点烦躁。黎月白的脑子里却一直回响着那句:他,也不是你能轻易得到的人,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李集推门进来了,“人都走了,你俩还坐着回味啥呢?”边说,边拿过桌上的资料,“宁晔?这不宁检察长的小女儿吗?” 季无渡立马凝了神:“你认识?” 李集:“不认识,不过听我老丈人提过一嘴,上潼最高检察长的次子,去世的那会儿可是很轰动的,老两口舍不得这个儿子,后来将这个不受宠的女儿改名改成了次子的名字。” 这点宁梦倒是没说谎。 季无渡:“她是检察长的女儿?” 李集:“是啊,你们做调查的,这个都不知道?” 黎月白:“资料上并没写她的家庭情况。” 李集:“也是,检查长家要做点什么手脚应该是挺容易的,那事过去好多年了,你俩还没当警察呢吧那会儿,不知道也是应该的,哎?你们不是查李图的死因的,怎么查到人家检察长女儿头上去了?” 黎月白:“因为她跟这个李图是认识的关系,而且李图也在不久前跟她见过,我们想着能不能从她这得到点东西。” 第61章 季无渡用了点小手段,查到了SABER酒吧的注册人,竟然真的是李图的名字,这点宁梦没有撒谎。一个长期居住在中国的人是怎么在日本开了一家自己的酒吧?资料显示这家酒吧独属李图一人,并没有什么合伙人,也不可能是找人代看,像他这种情况,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基业很不容易,不会轻易交给别人打理的。 黎月白双手撑着下巴,“这个案子该从哪查起?” 季无渡皱着眉头在转椅上左右转了两下,“你觉得那个女的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黎月白:“我觉得她不像在撒谎,李图的事她可能真的不知道,可能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她跟他只是认识的关系,并不清楚他的事。” 季无渡起身走到黎月白桌旁,“黎警官,你这是在帮你情敌说话啊?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女的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简单,我看人很准的。” 黎月白:“我不是其他意思,我只单纯讲今天在审讯室她的表现,虽然她看起来跟我们之前见的感觉有点不同,但是在李图这个事情上,她的陈述不一定是假。” 季无渡:“李图吸毒,这个倒是好解释,能开得了酒吧的人多少会跟这些东西有染,难道是因为毒品的事,他才被人杀的?” 黎月白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面徐渊就匆忙进来了,“季哥,黎警官,昨天晚上十二点多,李图楼下的监控拍到的。”他将打印好的照片递过去。 照片并没有拍到男人的样貌,只有大概一个身形,黑帽子黑口罩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几张照片下来,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是个一八多的年轻男子,而且不能确定是不是就是杀李图的凶手,或许只是路过,虽然打扮的很可疑,但是一般的凶手是会去特地躲避摄像头,但这个人却是非常光明正大地在摄像头下游荡。 季无渡:“你们尽量去把这个人的脸部细节调出来,稍微远一点的监控都调出来,暂时先锁定这个人。” “好的。” 又过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李图泉江乡下的奶奶来了警署,法医室内一阵嚎啕大哭,傅从甩了甩头,从法医室内退了出来,刑侦这边李集派了甄一茴和关那那去安抚死者家属。 奇怪的是,并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没有见到李图父母的踪影,头发花白的老人像是哭到没了力气似的,坐在地上,树皮一样的双手死死地抓着停尸板,嘴里嘶哑地唤着:“画儿啊,我可怜的画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没了啊。”甄一茴和关那那一人一边,想要去搀扶那双腿已经瘫软的老人。 “画儿?”季无渡抱着双臂站在外面看着里面的情况。 “可能是死者的小名吧。”李集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表情跟里面的老奶奶无异。李集就好像一个老妇女,每次法医室一有家属来哭闹,他总是不会缺席,无论多忙都会放下手中的事,皱巴着脸,跟着家属一同悲哀。 李图的奶奶是个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有时脑子清楚,有时又不清楚,他的妈妈在他十来岁时就离家跑了,剩下不中用的父亲常年在外漂流,很久不着家了,也联系不上人。这奶奶都是邻居帮忙照看,李图会定时回来给邻居照看费。 临近下班,徐渊易临他们几个还在排查附近监控,黎月白接到了路和鱼的电话。 “喂?和鱼?”黎月白一开口,季无渡就张起了耳朵。 路和鱼:“喂,黎哥,你忙啥呢?” 黎月白四下看了看,正巧对上季无渡那双警惕的双眼,“我,我没忙啥,准备下班了。”他们今天确实没打算加班,李图的案子没有切入点,暂时也没法查,在这干耗着也不是回事。 路和鱼:“那今天出来吃个饭呗,好久没见到你了。” 黎月白一直盯着季无渡:“额............” 路和鱼:“哎呀,你有什么好考虑的啊?就吃个饭嘛!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 黎月白:“今天什么日子?” 路和鱼在那头咆哮开来:“我生日啊,我生日,我生日你都忘了?” “奥。”黎月白这才恍然大悟,“好的,你等着,我马上就去,在哪见面?” 路和鱼跟他报了地址,黎月白匆匆挂了电话,就开始穿外套,“你........”他忽然又停下手中的动作,因为对面季警官的眼神实在是太炽热了,“你要不先回去?我出去有点事。” “黎警官,以我俩现在的关系,你看你现在说这话合适吗?”季无渡像是要把他盯穿了似的。 “好吧,路和鱼过生日,喊我过去吃饭。”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季无渡的表情变换,“他,他吧,无父无母,过生日要是我不去的话,可能就真的是一个人了。”黎月白这话说的没有错,之前在宋正时手下时,他俩都是互相帮忙过生日的,以前还有江序的,后来出了那事后,就再也不搭理江序了。 “他就没有其他朋友吗?” “没有。” “............” “那我也去!”说着,季无渡从衣架子上取下大衣套上。 “那你,别为难他了今天,毕竟他过生日。”综合每次两人见面的情况来看,黎月白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一下心眼小的跟针一样的季警官。 “我是那种小气巴拉的人吗?” 你是,黎月白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随后抬脚走到季无渡面前,帮他把因为大衣而压到的领子理了理。正巧,关那那这个cp脑进来送资料,见到这一幕,内心猛然“噢哟”一声,强压着嘴角,放下资料就跑了,看着她颠颠儿跑远的身影,黎月白不禁扶额,季无渡倒是无所谓,要不是黎月白不让,他恨不得让整栋楼的人都知道他俩在搞对象。 “走吧。” 经过办公区时,黎月白总觉得一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目送他们离开,他不由地朝大家微微一鞠躬,“大家辛苦了,我们有点事先走了。” 关那那最积极,“你们走你们走,有什么事儿交待给我们就好了,你们玩的开心点。” 才出门,季无渡就揽上了黎月白的肩头,寒风刮着脸生疼。 “去买个蛋糕吧。”黎月白转头朝季无渡说道。 “仨大男的围着个蛋糕?咋,不会还要我们给他唱生日快乐歌吧?” “没有,好歹过个生日,买个蛋糕意思意思,不然都不像是过生日的。”黎月白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上了车也没摘。 约莫一个钟头后,黎月白拎着个蛋糕,两个人出现在了路和鱼定好的饭店楼下。 路和鱼找了家比较高级的江景餐厅,位置靠窗,隔着窗户可以欣赏到整个上潼最美的夜景,餐厅的灯光氛围也十分柔和,可能因为比较档次的原因,就算是饭点,店里人也没有很多。 两人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找到了路和鱼定的位置,路和鱼早早坐在那儿等着了。 “黎哥,黎哥。”路和鱼实力演绎一秒变脸,黎月白先出现的,季无渡是跟在他后面的。 “哟,季警官怎么有空来破坏别人的聚会的?”路和鱼心想这次可不能在打嘴炮这事儿上输给季无渡。 “我不来,你这烛光晚餐吃的能有意思么?”季无渡一直把路和鱼当情敌看待,虽然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黎月白伸手在季无渡背后捣了一下。 “生日快乐,不好意思,我把你生日给忘了,也没来得及买礼物,就匆匆忙忙买了个蛋糕,过段时间礼物补给你。”黎月白将手里的蛋糕放下。 “没事儿,你能来就好了。”路和鱼对待黎月白一向是和善有加。 季无渡也跟个大爷似的,拉开椅子往上一摊,“哎呀,人的脑子吧就那么点大,一天到晚的要记那么多事儿,这别人的生日怎么可能记得住,要记也只能记得重要的人的生日啊,你说是吧,黎警官?”季无渡头往黎月白那歪了歪。 黎月白正在解围巾,脱外套,他就知道季无渡这嘴炮功力一定不会放过路和鱼的。 路和鱼看到季无渡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说又说不过他,要不是黎月白在场,真想跟这季无渡干一架,他看了看正在瞪季无渡的黎月白,只好埋头点起菜来。 三个人七七八八地点了一桌子菜,季无渡这挑食的毛病又成了路和鱼diss他的把柄。 “哟,季警官这么大人,还挑食啊?这说出去,怕是要把人笑死。” “我这叫活的精致,不像有的人,穷酸到什么都吃。”季无渡这话一出,不挑食的黎月白一愣,感觉有被冒犯到。 “我们这叫品德好,哎,想当初,跟黎哥两个人在一块儿过生日,那会儿是有啥吃啥,两个人同甘共苦的日子怎么也比现在强,你说是吧,黎哥。”路和鱼像是对着黎月白说的,又像是故意说给季无渡听的。 “你黎哥,应该更喜欢现在的生活吧,毕竟天天有个大帅哥陪在他身边。” “你俩好好吃饭,好吗?”黎月白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无奈的摇摇头,窗外再美的夜景,餐厅再柔和的氛围,也被这俩破坏的一干二净。 吃到一半,季无渡上洗手间去了。 桌上终于只剩黎月白和路和鱼了,路和鱼隔着菜盘,凑过头去,“黎哥?” “嗯?”黎月白抬头。 路和鱼:“你现在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黎月白愣了愣,缓缓开口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路和鱼:“所以你俩在一块了?” “嗯。” 路和鱼:“但是,那个人能放过你吗?” 黎月白放下筷子,眼神里一晃而过的迷茫,“我不知道,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不可能一辈子受制于他。” 路和鱼:“他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你这么做无异于公然挑衅他。” 黎月白:“等我拿回我父母的骨灰,我考虑过跟季无渡远走高飞。” 路和鱼:“那他能愿意吗?他的根就在这,还有这么靠谱的工作,他能愿意离开吗?” 黎月白承认,他想的这些是他自私了,但是他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甚至不知道,当季无渡知道了他的过去,还愿意跟他在一块吗?一时间他有些走神了,直到季无渡回来。 “哎,想什么呢?” “没什么,有点吃撑了。” “还没吃几口呢,再吃几口我们就回去了。” 路和鱼低着头咬着一块牛腩,细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其实他看得出来,几次相处下来,季无渡对黎月白的偏爱表现的太明显了。 路和鱼摆在手边的手机忽然响了,“喂?”“什么?跑了?马上去给我追。”路和鱼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冷,这个表情,才让黎月白想起来他真正意义上是做什么的人。 路和鱼一边拿着外套和车钥匙,一边对着黎月白说着,“黎哥,你慢慢吃,我先走了,有点事。” “什么事?”黎月白跟着他站起身。 路和鱼瞥了瞥还坐着的季无渡,拍了拍黎月白的肩,“不是什么大事,你慢慢吃,我回头再联系你。”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套上大衣出了餐厅的大门。 第62章 “哎。”季无渡头也不抬地用筷子在自己的盘子里捣着什么,“这大头鱼平时除了在夜店里混混,其他还有什么正经工作吗?”就像季无渡自己说的,他看人很准的,单凭路和鱼一个电话,他就能听出路和鱼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他曾好几次听路和鱼提起以前跟黎月白在一起的事,次数多了,他有点好奇了,黎月白以前到底是干嘛的,但他并不想当面质问黎月白,如果他能主动告诉他是最好了,显然黎月白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他也不好过问。 “他,你知道的,管理酒吧那种地方,多少得有点手段,偶尔教训几个不听话的都是常事,但是他没有干过违法的事,这个我能保证。”黎月白也不是什么傻子,季无渡转着弯的问这句话都是有理由的,自己也没必要跟他打哈哈。 “我也不是那意思,我...........” “我知道,快吃吧,吃完回去了。”季无渡话还没说完,就被黎月白打断了。 主角不在场,两人也没有多留,黎月白穿好外套准备去付钱的时候,发现路和鱼已经付过了,季无渡起身套上大衣,衣服擦过桌角时,他分明看见对面路和鱼的座位下有个东西,他弯下腰将东西捡起,是一张一寸的证件照,证件照本来没什么奇怪的,但是证件照上的人却让他大惊失色,照片上的人正是李图,这时,黎月白折返回来,喊季无渡走人。 季无渡慌忙将证件照揣进大衣的里兜,瞬间调整了表情。 季无渡手握着方向盘,心思却不在开车上,这张证件照显然是路和鱼身上掉出来的,李图的死跟路和鱼有关?黎月白看得出来很信任路和鱼,但他们毕竟不是一路的,尽管之前关系再要好,但现在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常年混迹在夜店的,这两种人不言而喻,保不准路和鱼早不是当年的黎月白认识的路和鱼了,如果让黎月白知道了这事和路和鱼有关,他夹在中间肯定很难办,这就是季无渡悄悄把照片揣进里兜的理由,他想暗地里调查这个事,如果真跟路和鱼有关,他断不可能包庇他,同时他又不想让黎月白难办,季无渡一时陷入了胶着,直到旁边的大叔摇下车窗。 “你他吗,在大马路上开二十码,你有毛病啊,要散步你下车散啊,真是白瞎了这好车了。” 季无渡隔着车窗,就看见旁边一脸纵|欲过度的大叔,凶神恶煞地一边看前面一边指着他汪汪汪地叫唤着啥。于是,他也摇下车窗,拧着眉头,一记吃人的表情甩向大叔,“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叔被他一记眼神看的汗毛直竖,以为他这句话是挑衅,暗骂一声,想也没想地摇起车窗扬尘而去。 事实上,季无渡确实没听见他说啥,刚刚想事情太投入了。 “你从刚刚就不在状态,怎么了?是太累了吗?要不你靠边,我来开吧。”黎月白转头看着他,平时200码都嫌慢的季警官,今天真是见鬼了,好似没踩油门似的,靠着D档慢慢往前滑行着,得亏了现在路上没什么人,不然要被人骂死。 而黎月白没有提醒他的原因,是因为他看季无渡实在是太投入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生怕打扰到他,车子慢点就慢点吧,至少是安全的,他这样想着。 “喔,我没在想什么,就是有点累了。”好嘛,这季无渡伪装的技术实在是太差了,有事都摆在脸上了,黎月白一时感觉自己跟他有了距离,他有事瞒着他,但他是个聪明人,既然他不想说,他也不会追着问,但是他可以去发现,去观察,他到底在为了什么事在心烦,毕竟,这季警官很好懂。 第二天下班,季无渡果然跟黎月白撒谎了,他甚至动用了李集。 “那个,李集找我晚上去跟他老丈人喝两杯,有点事谈谈。”季无渡从背后捣了捣跟木头桩似的站在俩人中间的李集。 “哦哦哦,对对对。黎警官你先回去,我晚上会把他送回去的。”李集得了季无渡的指令,很不走心的跟黎月白打着哈哈。 黎月白当然就让他们顺着杆子往上爬了,“好,那你早点回来。” 季无渡松了一口气,把车钥匙递给黎月白,“钥匙给你,我坐他车。”黎月白也没说什么,伸手就接下了钥匙。 “走吧。”李集这做戏还得做全套,两人推推搡搡地出了刑侦科的大门。 李集:“好你个季无渡,你是不是瞒着黎警官出轨了,竟然还把我搬出来帮你打掩护,可怜的黎警官还一无所知,哎,我突然觉得我这样很垃圾,不行,我要回去告诉黎警官。”说着,他抬脚就想往回走。 “回来。”季无渡一把拉住李集羽绒服的帽子,“我是去查案的,有点危险,不想让他跟着而已。” 李集:“噢哟,你好伟大啊,我又不是黎警官,你撒谎给谁听呢?” 季无渡:“我说真的,车钥匙给我。”说着季无渡就开始对着李集上下其手,在他口袋里翻着车钥匙。 李集:“你还是个人吗?这么冷天,你把我钥匙拿走了,我怎么回去?” 季无渡占着身高优势,把钥匙举得高高的,“正好,你顺便感受下人间疾苦,你看看你这大肚腩,你就是舒适圈待久了,大爷,走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吧。”说着,他拿起钥匙,头也不回地跑了,他这年轻腿又长的,李集自然是跑不过他,只得气急败坏地在后面叫唤,“谁是大爷,季无渡你个孙子,你全家都是大爷。” 这李集是追不上季无渡,但是黎月白可以啊,他俩走后没多久,黎月白就悄悄地跟上了。 正好季无渡给了他车,季无渡的车放在上面,李集的车放在地下室,黎月白在他之前就上了车,静静地等着从地下车库出来的季无渡,没多久,季无渡就开着李集那骚红的A6从地下室爬了上来,等他出了警署的大门,黎月白才启动了车子跟了上去。 要说这季无渡的死亡车技,平时坐副驾黎月白还看不出来,这跟在后面就看得一清二楚了,一上了马路,季无渡就跟赶着杀头似的猛踩油门,想跟他的车确实还是需要点本事的。 车子七转八转地竟然停在了路和鱼夜店的附近,黎月白和他拉开距离,这片他熟,他甚至知道怎么样抄近道。 他来这里做什么?黎月白躲在墙角处,看着前面走路生风的男人,大衣的衣角被掀起,他也不知道裹紧,嘴里吐出的白气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有的时候黎月白真的好奇,他就这么扛冻吗?多穿点会死吗?要是这句话当着季警官的面问,他一定会回答,会,会被丑死。 季无渡毕竟也来过两次,算是对这边比较熟悉了,一进酒吧,还是迎面而来的颓废和乌烟瘴气,季无渡裹着一身寒气到了地下一层,舞池中央的舞女好像不知道冷似的,穿着单薄到不能再单薄的衣服围着一根钢管卖力地扭着。旁边的包间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呜咽声和呻|吟声,形色各异的人在这昏暗的环境里来回穿梭着。这间夜店好好翻翻肯定有不少案底,就这,黎月白还给那大头鱼打包票说他不干犯法的事儿,真是自带两米厚的滤镜,季无渡一扯嘴角,暗暗地想着。 跟之前一样,每次他来这边,都有很多人盯着他看,是他太帅了吗?这样想着,顿时又多了几分自信,不由地挺起了胸膛。他顺手拉过旁边的服务生。 “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服务生倒是长得挺水灵的,蛮有水准的样子。 “路和鱼在哪?”他皱着眉问道。 “你有什么事吗?”服务生还算有点眼力见,生怕他是来闹事的,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你去告诉他,一个姓季的找他,他就知道了,快去,不然我可真砸场子了。”他看出来了这个服务生不是没脑子的那种,一半好声好气,一半威胁着他。 “好的,你在这边稍等下。”说着服务生放下手中的盘子,转头没入了昏暗中。 黎月白躲在卡座里观察着季无渡的一举一动,这边比较乱,视线也不好,所以就算黎月白探出头,季无渡也不一定看得到。 季无渡靠在吧台的边上,不时地有浓妆艳抹的女人上前搭讪,季无渡懒都懒得看一眼,有的甚至还没开口,就被他伸手拒绝了。 没多久,路和鱼就慢吞吞地出现在了他面前,“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黎哥呢?”路和鱼拉长了脖子观望了一圈,没瞅到黎月白的影子。 季无渡:“别看了,我一个人来的,有事问你。” 路和鱼:“你找我能有什么事?”路和鱼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和季无渡能有什么共同话题,难道是来套黎月白的过去的,路和鱼嘴角一扯:做梦吧你,我死都不会出卖我黎哥的。 季无渡:“你确定要在这说?” 路和鱼双手插进裤兜,昂起了头:“如果你想打听我黎哥,我劝你别白费心思了,我........” “你,你什么你,他有啥是我不知道,他全身上下几颗痣我都知道,我还要你告诉我他的事?”路和鱼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无渡打断了。 听完这话,路和鱼品味了一番,他突然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气急败坏地问,“那你还有什么事?” 季无渡没说话,从兜里掏出那张证件照,在路和鱼眼前一闪而过,路和鱼立马正色,低声说着,“跟我来。” 黎月白离他们远,自然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季无渡不知道拿了什么在路和鱼面前晃了一圈,两个人就往地下二层去了。 于是他也起身跟了过去,路和鱼的地下二层,一般人进不去,但是看守的都认识黎月白,没人敢拦他,路和鱼把季无渡带进了自己的私人领地。 季无渡也没跟他客气,一进门就自顾自地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说吧,你跟这个人什么关系?”季无渡将证件照扔上茶几,抬头看着站在他对面的路和鱼。 路和鱼反问道:“你又是怎么拿到这张照片的?”之前上面给他照片让他逮人的时候,他也没多想,照片就胡乱的揣在衣服兜里,甚至都忘了这张照片的存在了。 “昨天,我在地上捡的。” 路和鱼拧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这么说,你是瞒着我黎哥来的?” “是啊。” “你就不怕你有来无回么?”路和鱼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着。 “那黎警官,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说不定还会为了我,杀了你的。”季无渡挺自信的。 路和鱼冷笑一声,黎月白这个人他是再清楚不过,如果有人动了他的东西,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何况还是他喜欢的人。 季无渡:“所以,说说吧,这个人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路和鱼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让我说我就说?” 季无渡:“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在跟一名警察对话,还是说要我走法律程序,让你黎哥亲自审问你?” 路和鱼一时无语,“你怎么知道他的?你为什么要查他?”他继续反问着季无渡。 “你是不是cosplay玩上瘾了,跟我着玩警察和嫌疑犯的游戏呢?我问你话,你老实答就是了,还在这反问我?” “什么嫌疑犯?我怎么就成嫌疑犯了?他偷东西跑了,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人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我还没说什么,你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等等?你说什么?他跑了?你确定是照片上这个人?李图,他是叫李图吧?”季无渡一下子没弄明白路和鱼在说什么。 “是啊,是李图啊,我昨天临时走,就是要回来逮他的,他偷了我们夜店的东西。” 季无渡:“他前几天不是死了吗?尸体还在警署躺着啊,你小子别想搪塞我。” 路和鱼差点急眼了,“我没有,我昨天上午还在这看到他的,我们夜店的工作人员都能作证。” “那这是什么?”季无渡掏出手机,上面是李图的尸体。 两个人一时面面相觑,没人能解释眼下的情况。 季无渡:“三天前,三天前他就死了,你还看见他?你怕不是见到的是鬼魂啊?赶紧找人回来驱驱邪吧。” 刚坐下的路和鱼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起了身,“不可能,他就是昨晚跑了的,我没撒谎。”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门口响起一道声音,两人齐齐回头,黎月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拧开了门把手,站在他们面前。 “他们俩是双胞胎。”黎月白幽幽地开口了。 第63章 在跟黎月白四目相对的瞬间,季无渡瞳孔地震了,他想,难道这就是出轨被抓包的感觉吗?哎?不对,他不是出轨。 他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我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就是怕你为难,你懂我的意思吗?”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黎月白,一般这种情况下,他第一句不是质问“你跟踪我?”而是绞尽脑汁地解释,生怕黎月白误会他。 “坐下。”黎月白朝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看着他人在自己旁边坐下,季无渡才稍微放宽了心,时不时地还去瞟黎月白两眼。对面的路和鱼算是把这季无渡搞明白了,典型的怕老婆。 路和鱼:“黎哥,你怎么也来了?” 黎月白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季无渡,“你特别不擅长撒谎你知道吗?” “啊?” “和鱼,你确定,你昨天还见过这个人?”黎月白朝茶几上李图的照片努努嘴,这路和鱼要是骗季无渡还说得过去,但他从来没骗过黎月白,何况这事儿他也没必要骗,他压根没动这人,就是关了两天,还是有前提原因的情况下关的人。 “黎哥,我确定!” 黎月白再次去看还没回过神的季无渡:“你还记得李图的奶奶那天来,唤死者的名字吗?” 季无渡被他这么一问,终于集中了注意力,“画儿?李图,李画?不对,资料上显示李图是独生子。” 黎月白:“这事儿估计还得找他那个奶奶问问,人呢?回泉江了吗?” 季无渡微微点头:“还没,等着办手续领尸体回去,明天找个时间去问问。” 黎月白:“和鱼,你熟悉这个人吗?” 路和鱼摇摇头,“我不认识,有人说他偷东西了,让我关两天,给他点教训。” 季无渡:“偷什么东西?偷东西的不送警署,你们自己在这关人?” 路和鱼:“你管的着吗你?怎么?我教训个人还得经过你同意了?” 季无渡:“你非法□□,我连你一起逮起来信不信?” 路和鱼:“噢哟,我好怕啊,你有证据吗你?” 黎月白翻了个白眼:“好了你们俩,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逃跑的那个,李图的死才能有突破,李图常年在外,突然回国就被杀了,这两个人肯定是有联系的,和鱼,你先用你的方法尽力找逃跑的那个,找到后记得联系我,我这边也会安排警力。” 路和鱼一时有点迟疑了,他望了望黎月白,好像有话说不出的那种,“黎哥..........” 黎月白明白他的意思了,知道他难办的点在哪了,“我知道了,反正找到后,你给我点暗示吧,其他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 季无渡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着,“你知道啥了你,你俩眉来眼去的干啥呢?让他配合调查不是应该的吗?咋他还有点不愿意呢?” 黎月白站起身,拎起季无渡的大衣后领,“那我们先走了,记得联系我。” “黎哥慢走。” “哎?还没问完呢,你让我再问两句。” 巷子的寒风好像格外的冷,加上不说话的黎月白,季无渡感觉更加冷了,他裹紧了大衣,风把他的刘海吹的凌乱,他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决定假装没事人似的揽上黎月白的肩头。 “李队老丈人的酒好喝吗?”黎月白冷不丁来一句。 “我还不是怕你因为大头鱼的原因,万一这事儿真跟他有关,到时你夹在中间,不不好办嘛。” “如果他真的犯法了,我不会姑息他的,但是我希望你任何事情都不要瞒着我,有什么事你要告诉我,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不管什么事情。”黎月白说完这话,自己都有点心虚,要说这季无渡可能真的什么都告诉了他,家底都给他掏清了,但他自己就不一样了,背着一身的秘密,还都是不能说的秘密,突然他又感觉特对不起旁边这个人。 “你没吃晚饭呢吧?”季无渡揽着他的手冻得通红也没拿下来,还是黎月白把他的手拿下来揣到自己的口袋。 “没。” “走,哥哥带你吃点暖和的。” 两人早早地来了李图奶奶住的警署给安排的地方,经过这几天的折腾,老人看上去有点疲惫,双眼无神地盯着二人。 二人在她面前坐下,“您好,我是上潼警署的黎月白,关于您孙子的死,我们还有点问题问您,希望您如实回答,这样才能更快地抓到杀害李图的凶手” 老人的表情瞬间又变得悲伤起来,她微微抬起头,“我的画儿啊,我的命根子啊。” 季无渡:“这个画儿到底是谁?死者不是叫李图吗?” 老人肉眼可见的顿了顿,“那不是画儿?是李图?李图这个不孝子,一年到头看不到两眼,他不是出国了,怎么会是他呢?” 季黎二人互看一眼,果然有猫腻。 黎月白试探着问道:“李图李画是双胞胎吗?一个在上潼,一个在日本?” 老人突然停了呜咽声,“没有李画这人,只有李图。” 黎月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俩兄弟要用一个人的名字,但是我可以告诉您还有一个现在跑了,您要是不告诉我们真实情况,我们根本找不到他,李图刚从日本回来就被杀了,显然该死的不是他,而是李画,现在李画跑了,杀了李图的人如果发现杀错了人,那么李画的死也是迟早的,您应该也不希望两个孙子都没了吧。”黎月白说的直白,希望老人能听得进去。 听完黎月白的话,老人又放声大哭起来,“警察同志,你救救我孙子吧,我说,我什么都说。” 季无渡:“有李画这个人的存在吗?” 老人:“有,画儿一直在上潼打拼谋生计,李图早早出了家门,至于他在外面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有画儿偶尔跟他联系联系,那个年代多生一个就是多一笔开销,我们那边农村更落后,连生个双胞胎都要罚款,没办法我们普通老百姓干不过那些地头蛇,所以当年只给其中一个上了户口,也就李图送去学校上了学,我们画儿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我们害得,没让他上学学点知识,他学坏变得特别容易。” 老人这么一说,倒是能解释的通,兄弟俩只有上了一个户口,两个人共用着一个名字,一个样貌,而且分散在不同的地方也没人会发现什么异常。 目前是能确认的一点就是李图的死李画多少知道点什么,李图突然回国,应该跟李画脱不了干系,而之前徐渊他们发现的监控下面的男人,并没有在其他地方发现他的身影,但是看大致身形跟李画不是同一个人,两个人能像到连自己的奶奶都认不出的地步,那就一定是很像了,李图他们见过,跟监控上的人完全不一致。 “我觉得还得去趟路和鱼那。”两人从老人那出来后,黎月白跟季无渡说道。 “干啥去?” “既然李画是在路和鱼的夜店被扣的,那当时发生的事应该只有夜店的人知道了,李画这个人的真面目可能只有夜店的知道,昨天我问了服务生,李他这个人平时经常出入那边。”现在黎月白强烈的感觉,李图只是李画的替死鬼,李图正巧回了国,正巧被要杀李画的人看到了,正巧就把他给杀了。毕竟李图常年在国外,要说在上潼惹到仇家是不太可能的,只有可能是像他们奶奶说的那样,李画学上少了,学坏特别容易,八成是在外面惹到不该惹的人,糟了杀身之祸。 “你是感觉李图只是李画的替死鬼吗?真正的原因还在李画身上?”都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心意是相通的,果然不假,黎月白心里想的东西,季无渡都猜了个七八。 “我暂时是这么认为的,但是.......”黎月白又想到了房东的话,:小李,我跟他也就是见面了打声招呼的那种,为人也就那样,说不出来,不是很热情,也不是不睬人的那种,就一个正常的小伙子。 黎月白又陷入了沉思,季无渡凑过去:“但是什么?” “没什么,先去路和鱼那看看。” “现在不白天吗?他们那儿能营业吗?” “人都在里面,只是不对外营业而已。” 第64章 因为事先和路和鱼打过招呼,黎月白带着季无渡抄了近路,路和鱼早早打开后门在那等着了。 “黎哥。”黎月白和季无渡两人从远处的巷子往他这边走来,今天的太阳挺好的,天也挺蓝的,温度也不是很低,就是有的人看着有点碍眼。 季无渡还是一件挺括的大衣,里面一件黑色高领毛衣,黑色长裤衬的腿又直又长。黎月白也还是件米色羽绒服,一条浅驼色围巾一直拉到鼻子那儿,他肤色白,稍稍一冻鼻头微微发红。季无渡肩宽背直个儿又高,黎月白在他身旁这么一站,该死的怎么这么搭呢?路和鱼倚在门框上愤愤地咬着下嘴唇。 “看什么看?收起你那猥琐的眼神。”季无渡一走近,就发现路和鱼一脸忿忿不平地盯着他俩。 “呸,鲜花插牛粪。”路和鱼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找抽呢你?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你要被我打一顿。” “你俩能不能别一见面就扛,快进去吧外面冷。”黎月白没管他俩,独自先钻进了屋子。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的服务生,黎月白见过他,但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交代道,那天场子刚开没多久,李画就从外面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他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当时也没人在意,李画一进来就往里头钻,夜店这种地方混乱的很,想藏起来也简单。 李画倒是没引起多大注意,但是后面拿着砍刀的女人倒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但也仅仅是吸引了注意力,这家夜店不同于其他的,狠角色大有人在,倒也没人怕一个拿着砍刀气冲冲闯进来的女人,更多的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情。 “李图你个王八蛋,你给老娘滚出来。”女人长得还不错,只是满脸的浓妆,和低廉的装饰品拉低了她的档次,她愤怒地在每个卡座里找着李画的身影,夜店有服务生上去询问情况,但都被女人手中的砍刀劝退了,都说愤怒中的女人惹不得,一个不小心就是血淋淋的一刀。 “王八蛋滚出来,把老娘搞怀孕了,回头就跟别的贱人搞到一起?滚出来,今天老娘要把你剁成肉泥。”此时的女人处于暴走的状态,眼里什么都看不到,只想揪出李画,这种时候李画怎么敢出来。 女人发疯似的砸了几个桌子,正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个跟李画一模一样的人,眼神在四周观望着,当时服务生就纳闷了,他明明看见李画往里跑的,里面也没有通到外面的出口,门口出现的人又是谁,衣服不同,难道是李画为了蒙混过去,还特地换了身衣服?也没道理,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是有多远跑多远,还回来干什么?服务生当时就纳闷了一阵,还没等他想明白,里头拿着砍刀的女人就发现了从门口处进来的李图。 “王八蛋,你终于出来了?” 李图看着面前的女人拿着砍刀越来越近,他只是收到了李画救命的短消息,他甚至没反应过来,那把锋利的砍刀就砍上了他的肩头。终于见血了,女人还想冲上去,夜店的保安这时才出动了,及时将女人拉住了。 疼痛让李图恢复了神志,他捂着伤口龇牙咧嘴地破口大骂道:“我***哪里来的疯子,你他吗疯了吧,我要去报警,你他吗等着吃牢饭吧你。” “李图你个王八蛋,现在给老娘装不认识了,当时在床上你他吗怎么说的?我.......”女人在保安的钳制下疯狂扭动着,她手中的刀已经被保安缴了,但她还想冲上来打李图。 此时的李图早已面目狰狞,他嘶嘶地呼着气,捂着膀子朝外头跑去,随后就是到了警署那一段了,他被砍的莫名其妙,愤怒将他的理智冲的一干二净,直到他坐到审讯室的板凳脑子才冷了几分,他跑出夜店时,分明听到那个女人在后面叫唤,自己是怎么被李画糟蹋的场面。他大致是猜到了这八成是李画捅的篓子,李画在上潼用的一直是李图的名字生存着,这次突然喊他回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当易临问他是谁砍伤他的时候,他到嘴边的话突然咽了回去。 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了,服务生倒是将自己在夜店的所见全部交代了。 “也就是说,李图被砍后,李画还一直藏在店里?”黎月白仰着脸问着对面年轻的服务生。 服务生:“是的。” 季无渡:“那你们是什么时候抓的李画?”季无渡这问题是抛给路和鱼的。 路和鱼这边层次等级分的很清楚,分寻常服务生和帮宋正时办事的人,这两者并不是一起共事,服务生负责地下一层,宋正时那边派来的人都负责地下二层,通常上面交代他们办的事都会通过路和鱼来分配到专门帮宋正时办事的人的头上,那张证件照是江序交到路和鱼手上的,交给他时,只说让他注意这个人的出没,看到就把他先逮起来,路和鱼问他这人犯了什么事,他也只回答,说这人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逮到先关在夜店,说这几天大老板正在忙其他事,暂时没空料理他,路和鱼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小人物为什么需要宋正时出手。 原先路和鱼也没放在心上,将照片给下属看过后,就忙自己的事去了,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逮到李画,说来这个李画也是挺惨,刚惊魂未定地跑去厕所就撞上了这两天专门负责逮他的人,四目相对一刹那,李画就被对面人捂上嘴反剪按在墙上,随后他就被拖到一间四面无窗的屋子,以至于外面发生了啥,他什么也不知道。 “就是那天晚上,我是第二天才见到人的,那天晚上我没在。”路和鱼认真地回答了季无渡的问题。 黎月白:“那个女人现在能找到吗?” 路和鱼:“有监控,想找到她应该不难,小利,你去找找,把那天的监控找出来。”路和鱼朝着对面年轻的服务生吩咐道。 “好的,路哥。”服务生得了吩咐就退出了房间。 “算了,我们一起看看现场的监控吧。”说着黎月白从沙发上站起了身,跟着服务生一起去了监控室,季无渡和路和鱼随后跟上。 “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太像是凶手,她虽然看起来很冲动,但是她应该没有杀人的胆量,而且,她怀孕了,她更没理由杀他了,和鱼这边也不可能,根本没人知道还有李画的存在,要杀他早动手了,那么应该还有第三方的存在。”黎月白这话算是否认了李图的死跟宋正时没关系,但是跟宋正时却脱不了干系,他双手撑着下巴仔细地盯着眼前的监控录像。 季无渡:“我们得见见这个女人,李画天天跟这个女人厮混在一起,一定知道点什么。” 黎月白要了录像内容给易临发了过去,让他帮忙找到这个女人的住址,没过多久易临就将这个女人的全部信息发了过来。 她是附近理发店的打工妹,来上潼也没多久,住的地方离夜店也没多远,从路和鱼那边出去,两人也没开车,打算走过去。穿过几个小巷子,终于在拐角不远处看到一个门面比较落魄的理发店,理发店的大门很矮,矮到季无渡需要低头,而黎月白刚好。 看见两人进来,沙发上坐着几个正在玩游戏的头发五颜六色的精神小伙,几个人都抬起头看向两人,两人的气质实在是出类拔萃,在他们这种市井的地方几乎不怎么见到这样气质的人,几个人不由的看愣了,手机里的游戏不断的传出哒哒哒的枪声。 “两位理发吗?”年龄稍长一些的男人从柜台后面站起身,正一脸笑盈盈地问着。 “找丁依依,她人呢?”季无渡直截了当地问了。 “哦,找她的,她这两天不舒服,在家休息呢。”男人回答着。 并排坐的几个小伙子互相看了两眼,都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 “谢谢。”黎月白道了谢,季无渡正一脸冷漠地扫过几个一脸笑意的小伙子,几个人被他看得发毛,连忙低下头继续玩自己的游戏,黎月白把季无渡拽出了门。 两人照着易临给的地址找到了丁依依的住所,是一间半地下室的房子,黎月白敲响了房门,门上没有猫眼,丁依依并不能看到来人。 “谁啊?”烦躁的声音由远及近,拉开门的瞬间,丁依依的眼神肉眼可见的亮了,“你们,你们找谁?”她下意识地去捋头发,没有化妆的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看上去并不是很成熟。 “你是丁依依吗?”季无渡冷冰冰地问着。 “啊,我是,找我什么事吗?”这简直和监控上的那个女人看起来相差十万八千里,要不是特地查了信息,他俩一定觉得走错了,丁依依好像特地吊着声音说着话,这听起来让人不免有点不舒服。 “方便让我们进去吗?”黎月白问道。 “虽然.........但是,我最近不能..........”丁依依在他俩面扭扭捏捏的,故作姿态的样子实在把季无渡恶心到了。 季无渡掏出证件,往她眼前一亮。 “警,警察?” 不等她反应,季无渡就一把推开了她的房门,整个屋子散发着泡面的味道还有一股常年没见过太阳的霉味,几个泡面盒子凌乱地堆在厨房的地上,原也不大的地方因为到处堆积的衣服显得更小了,他俩大男人往这中间一站,显得特别局促。 丁依依拽着衣角显得有些惶恐,她将衣服往旁边挪了挪,“坐,坐吧。” “不用了,我们问几个问题就好。”黎月白朝她微微一笑,旁边的那位纵使皮囊再好,那股子冷漠严肃的气质往周遭散发着,一般人也驾驭不来,丁依依甚至有点不敢看他,只得尴尬地朝黎月白笑笑,“你问。” 黎月白:“你还记得你前几天砍伤了一个人吗?” 丁依依刚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甚至没想到警察为什么会找上门,直到这会儿黎月白替她回忆起来,她的脸色才变了。 “是我砍的,但那也是他活该。”丁依依几乎是咬着牙说的,“等我找到他,我还要把他给腌了。” “你砍的那个人,死了。”黎月白不咸不淡的说道。 “什么?”丁依依尖叫出声,“怎么可能?我只砍到了他的膀子,我没想要他命,他是我孩子的爸,我不会想要他的命的。”她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死的是李图。”黎月白看了眼坐在地上的丁依依。 “我,我,不可能,他不可能死,你们骗我,你们到底是不是警察?” “你听我说,你砍的人叫李图,死的也是李图,你认识的人叫李画,他还活着,但是他现在跑了,有人要杀他灭口,如果你能提供给我们一切关于他的线索,我们就多一分把握来保证他的生命安全。”黎月白从地上将丁依依扶起。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丁依依满脸的震惊还未消散,黎月白的话让她更是一头雾水。 黎月白:“就是,李图和李画是双胞胎,李画一直用李图的身份活着,他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有人要杀他,但是好巧不巧他的哥哥李图那天正巧从日本回来,碰到了你,然后被你当成李画给砍了,被砍之后他又人被当成李画给人杀了,懂了吗?” 丁依依在原地愣了好几秒,仔细捋了捋黎月白的话,“怪不得那天那个人装作不认识我,原来就是不认识我。”丁依依现在细想开才想明白了。 “所以,现在把你知道关于李画的所有消息都说出来。”半天没开口的季无渡终于开口了。 第65章 丁依依朝两人望了望,当着两人的面擤了把鼻涕,随后拂了拂脸,兀自坐上堆满衣服的沙发,面对着眼前的两人。 她叹了口气,“我是从泉江来上潼打工的,也没找着什么正经工作,就随便找了个发廊帮人洗头,发廊也不是什么正经发廊,偶然还得做的别的兼职,有天李图来店里,东张西望的,他原本就不是来洗头的,他就是来约|炮的,他说他也是泉江人,一来二去,就跟他混熟了,后来我怀了他的孩子,但他却被我发现,和我其他小姐妹上床,之前说的好听,要一起回泉江然后娶我,现在倒好连个鬼影都看不见了。”丁依依越说越气愤,手指死命地搅着旁边的衣角。 黎月白:“那他平时是干什么工作的?” 丁依依狠狠一嗅鼻子,“他能干什么?我就没见他有过什么正经工作,我就纳闷了,他哪来钱过日子的。” 丁依依越说越恨,牙齿咬得紧紧地,怎么就跟这种人有了孩子,她甚至动了做了孩子的想法。 黎月白看出了她的苗头:“事已至此,孩子是无辜的,只要把他找到一切都会解决的。”他顿了顿,“他平时有什么往来的朋友吗?” 丁依依:“有个屁,从来没把我带个他朋友认识,每次来都跟做贼似的,深更半夜的,我都怀疑他的时差跟我们正常人不一样。” 黎月白:“那他失踪前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有啊,跟别的贱人上床啊。”丁依依拔高了音调。 黎月白皱了皱眉,有些尴尬,“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指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特别的举动,有没有跟你谈论过你们日常之外的事?” 丁依依抿着嘴,鼻孔一张一合的,好像是在认真思考,半晌她摇摇头,“没有。” 季无渡:“你不要隐瞒,有什么就都说出来。” 丁依依站起身,右手背拍着左手心,“我比你们更想找到他啊,警官。” 总之,丁依依这边怕是要不了了之了,两人推门刚想出去,忽地就被背后的丁依依叫住了,“等等。” 两人又齐齐回头,就见丁依依钻到衣柜里拎出一个银白色的保险箱,她将箱子举到两人跟前,“我想起来了,这是他好多天前,扔在我这的箱子,说是有这玩意儿就能发大财了,我以为里面是钱,问了他半天,他说不是钱,但比钱值钱多了,我现在也不想知道这里面是啥了,问他密码,他也不告诉我,你们拎走吧,或许对你们有用。” 见到箱子的一瞬间,两人同时转头对望了一眼,这箱子跟他们缴的方问海的那箱子一模一样,难道? 季无渡伸手接下,在手上掂了掂。 黎月白抬头望着一脸怨气的丁依依:“要是他回来找过你,立马告诉我们。” 丁依依稍稍点了点头。 拎着箱子的两个人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李画怎么敢把这东西放她这,这女的不会有危险吧?”季无渡扭头问着一边的黎月白,雾化的白气从他嘴里溢出。 黎月白摇摇头,“她没有被杀的理由,我们想知道的,想得到的都已经到手了,她的生死在凶手眼里不足为道。” 两人匆匆忙忙地拎着箱子进了刑侦科,找了专业的警员将箱子打开了,和方问海那箱子一样,两排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瓶子整齐地排列在箱子里,季无渡伸手取出一瓶递给前来看热闹的傅从,“快一点。” 傅法医一个白眼差点翻背过去,“我就不该来看这热闹,我一法医,剖尸体的,一天到晚让我干缉毒组的事儿。” 季无渡又摇了摇手中的瓶子,“你长得帅,又聪明,干事儿又利索………” “行了行了,给我,我去。” 黎月白一直在在一边没开口,怪不得宋正时要逮李画,这箱子东西李画是肯定买不起的,多半他是通过什么不正当的方式的得到的,但是宋正时只是想逮他,估摸是想逮到他,套出东西的下落然后再了结了他,但是没得到东西前,他应该是不会杀他的,那是谁?李画除了这事还得罪过其他人?他越想眉头锁的越紧,直到季无渡的手指点上他的眉头。 “想什么?都快成一字眉了。” 黎月白一偏头,躲过了他的手指,“这么多人在,注意点。” 季无渡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怕什么?就算我在办公室把你这样那样,也没人敢管。” “咳咳。”李集在他俩背后重重一咳,“我说你俩注意点影响好吧,大庭广众的,秀给谁看?就你有对象是吧?” 季无渡朝他一翻白眼,拉着黎月白径直进了办公室,李集跟在他俩后面,还想叨叨点啥,但是留给李集的是重重的关门声,以及锁芯上锁的声音。 上潼郊外的庄园内。 “那家伙还没找到?”宋正时不疾不徐地问着江序。 江序:“还没,从路和鱼那儿跑了。” 宋正时:“东西呢?” 江序低下了头:“也没有。” 宋正时:“东西找先放放,先把人找到,第一次见到有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的。” 江序在原地愣了半晌,“他的哥哥前几天死了,我觉得这事有蹊跷。” “什么蹊跷?” 江序:“李图长期在日本,很少回上潼,而知道他们是双胞胎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我怀疑李图的死跟李画有关。” 宋正时:“这案子又是他在查?”宋正时越过了江序的疑问。 江序低下头,微微一点,他知道宋正时在说谁。 “黎月白啊黎月白,我现在到底要拿你怎么弄呢?”宋正时将腿架到了面前的茶几上,“是时候把他弄回来了吗?”宋正时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江序。 “老板,我觉得,我觉得他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好?哈哈哈哈哈,哪里好了?我见见不到他,摸摸不着他,他身边还有其他男人转来转去。”宋正时皱着眉头,手指抵上太阳穴,好似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是”江序咽了咽唾沫,“但是他在我们这,做事什么的真的挺极端的,我看他在警署里跟在我们这完全是两个样子。” 空气好像凝结了,一时没有动静,只有窗外枯黄的树叶随着寒风沙沙作响。 宋正时突然放下腿站起身,走近江序,阴鹜的眼神盯得江序浑身不自在,江序很高,但是宋正时也没比他矮多少,他甚至不用仰视他,江序不敢看他,微微垂着头。 “我当初就是听了你的鬼话,才把他送出去了,现在想把他弄回来却没那么简单了,我要的人哪怕是囚禁起来,我也不会让他再跑了,跟了我这么久,你还不明白我?”宋正时声音并不高,但江序听着却挺毛骨悚然的。 江序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直至宋正时轻哼一声,无趣地从他眼前走开。 十一年前。 那个雨后黄昏,大雨将热气打散,森林里的空气格外清新,夕阳将整个天地染的通红,被枪声惊吓过后的鸟儿,也叽叽喳喳地出来了,泥路上的水洼不停地有小青蛙蹦来蹦去。宋正时有点头疼,因为有个小家伙坏了他的计划。 此时,他臂弯里正躺着一个肮脏的绝美少年,宋正时原本准备去狙了A先生,从而吞并他的产业链,但这个小家伙好巧不巧的在这时出现了。 林子深处有宋正时的地盘,一片不是很新的建筑,但意外的很整齐有规律,周围一大圈都用围墙围上了,门口有人把守,里外都有人巡逻,见宋正时的车从远处驶来,那些人远远地就把大门开了,车子过门时,所有人都朝他低下了头。 手下将车子直接开到了他住处的楼下,一个看起来比宋正时大不了多少的男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帮他开门。 “老板?这是?”开门的男人是宋正时从北美那边带回来的,一直跟在宋正时身边做事,高大威猛的男人属于人狠话不多的那种,他盯着宋正时怀里的黎月白,一时有些迷惑。 “去找医生过来,要快。”年轻的宋正时抱起十五岁的黎月白毫不费劲,他朝身边的贺金吩咐道。 贺金没有多问,转身就出了宋正时的住处。宋正时将黎月白放到了自己的床上,丝毫没有嫌弃浑身泥水的黎月白,黎月白已经烧迷糊了,整张脸通红,嘴唇也很苍白,口中一直带着哭腔呢喃着。宋正时脱了外套扔在旁边的沙发上,随后站在床边,环保双臂仔细地盯着黎月白的脸观察着。 没多久基地里的医生就赶到了,医生也是宋正时才北美那边挖过来的,当然前提是他给够了对方钱,以至于他的地盘里有一个小型的医疗诊所,每次他受点大伤小伤基本都可以在基地解决。 贺金催奥斯丁医生催的紧,奥斯丁以为宋正时又受了什么打伤,拎着小型设备匆匆忙忙地赶来,直到看见毫发无伤的宋正时,奥斯丁才呼了口气。 奥斯丁:“我以为老板你又怎么了。” 宋正时朝床上努努嘴,“看看。” 这时奥斯丁才注意到陷进床垫里的黎月白,他是那样的脆弱,好似一触即散。 “好美的少年。”这是奥斯丁见到黎月白时说的第一句话,外国人嘛,都是那样的直接。 奥斯丁掀开黎月白的眼皮照了照,又用听诊器在他的胸口听了听,随后奥斯丁取下听诊器,“你们之前发什么了什么吗?” 宋正时扫了眼奥斯丁,“他可能受了点惊吓。” 奥斯丁:“没错了,他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导致的高烧,可能会没事,但也可能会有事,毕竟他已经有了心魔,这就要看他自己怎么熬了。” 宋正时:“先给他开点药,后面的事再说。” 一旁的贺金开口了,“老板,你要留下他吗?”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宋正时带人回来了,但是能被宋正时抱着回来,睡在他床上的,这是第一个。 宋正时不可置否地点了下头,“贺金,一会儿你带几个人去林子里把今天我们的任务对象带回来,人已经死了,你别动尸体,带回来先安置下来。” 贺金还想再问点什么,他是想提醒宋正时,最好先弄清楚黎月白的身份背景后再做打算,但他看宋正时好像着了魔似的,连说话的间隙都是盯着黎月白的,无奈只能闭了嘴,去办宋正时交代的事了。 奥斯丁留下给黎月白喂了药后才离开的,宋正时罕见的在房间待到了夜里,但黎月白却一直没有要苏醒的状态。 第66章 次日中午黎月白才睁了眼,睁眼的第一件事他没有在意周遭的陌生环境,也没有发了疯的想去找他的父母,他只是目光涣散地盯着天花板,眼泪从眼角一路流到耳蜗里。 “贺叔,他醒了。”身边一道少年音响起。 贺金闻言,推门进来了,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黎月白眼前的光,“醒了?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贺金声音没有一丝温存,即使说着关心人的话,还是很冷,很机械。 黎月白微微眯了眯眼,半晌,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了,张了张嘴,喉咙却很难发出声音,他皱着眉捏了捏脖子,无论怎么发声,却都无济于事。 贺金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在房间里响起,“你这是应激创伤,过两天就会好了,别费力气。” 黎月白垂着的脸终于抬起,朝面前这个男人看了看,随后又带着狐疑的眼神朝房间四周看了看,很简单的装饰,到处都收拾的井井有条,没有多余的物件,一面墙的玻璃柜让黎月白皱了皱眉头,玻璃柜里陈列着好多把大大小小的枪支,匕首,看着也不像是假的。 贺金注意到了黎月白的表情变化,“这是救你的人的房间,你现在是安全的。” 黎月白感觉有点不太对,他原本是打算报警的,他父母的尸身他还没有安顿,想到这些,他才回过了神,掀开被子就想往门外跑,脚还没有点到地,一阵头晕目眩就晃的他跌倒在了床边的地毯上,贺金没有动,旁边的少年上前去扶他。 贺金:“你不用急着往外跑,你父母的尸身已经在我们这了,关于你到底要不要留在我们这,下午自然有人来告诉你答案。”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那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将他从地上拽起,然后扶回了床上。 黎月白开口想说谢谢,口型做到了,声音却发不出,眼前的少年皮肤被晒的很黑,明明差不多的身高,但对方看起来比他力气大多了,身板也比他壮实。 黎月白低头看了看,昨天那身脏衣服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会儿他穿着一身棉质的睡衣,想来可能是这个少年帮他换的衣服。 黎月白不能出声,那个少年也腼腆,不像是会聊天的人,两个人就这样干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送饭进来。黎月白没什么胃口,胡乱的在吃食里搅了搅,整个人也不在状态,他变得特别警惕,即使面对一个和他相仿的的少年,他也没法放下戒备。 下午,如贺金说的那样,他见到了昨天他求助的男人。 少年朝他微微鞠了一躬,那人朝他扬扬手,“出去吧。”少年得令,退出房间,随后又将房门带上。 黎月白面对他不由地有些不安,昨天情绪太失常,没有观察他这个人,现在沉下来再看面前人时,黎月白有些不自在,不自在是来源这个人看他的眼神实在过于专注,黎月白也盯着他看,但没有丝毫表情。 半晌,宋正时先笑了,他把腿架在旁边的茶几上,点起一根烟,看黎月白的眼神不再那么黏腻,他幽幽地开口了,“杀你父亲的人看清楚了?”他只说了黎英润一个人,并没有提到蓝微。 黎月白没有表情的脸微微发生了变化,他咬紧了牙关,仿佛要把牙齿咬碎一般,抓着床单的手指泛了白,他的变化宋正时净收眼底。 “你想报仇吗?”宋正时的声音就像挥散不去的魔障萦绕在黎月白的耳畔。 好长一段时间,黎月白没有回答他,没有跟他眼神交流,他只是盯着被子,就在宋正时快要失了兴致时,黎月白突然抬头看他了,眼神异常的坚定,朝他微微一点头。 宋正时站起了身,烟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方式是报警?让警察去抓他?” 黎月白只是盯着他,也不作回答。 “你知道他是谁吗?”宋正时兀自说着,哪怕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东南亚最大的毒枭,这些边陲的警察根本拿他没办法,没人能逮得住他,但是………..”他走近了黎月白,弯下腰,视线与黎月白齐平,“我能。” “我能替你杀了他,或许,我还会给你亲手手刃他的机会…….”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么的诱人,天知道黎月白现在有多想将A先生千刀万剐,宋正时知道他现在没法开口说话,没法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这些情绪都通过他的眼神传达了出来。 一根烟燃尽,宋正时双手插进裤兜里,他盯着黎月白的发旋,“我知道你现在没法说话,不急,你父母的尸身我已经派人带回,你要想看一会儿去就是了,但我跟你说的事你好好想想。”说完,他就转身出了房间。 临近傍晚,贺金给黎月白递过去一套衣服,让他换好带他去见他父母。 黎月白拽着衣服坐在床头坐了好久,直到他以为他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他才开始换衣服,换完衣服他跟着贺金出了这间屋子,从昨天到现在他是第一次出这间屋子,外面的光景把他镇住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就像是个小型的军事基地,四周的山林将这片地方掩藏的很好,到处都有拿着武器巡逻的人,以及不远处还有很多在训练打拳射击的,黎月白小心的挪着步子,警惕地盯着四周,直到这时他也没有意识到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贺金把他带到一间类似教堂的地方,推开门,宋正时就坐在里面等着他,与此同时,厅中央就摆着他父母的尸身,黎月白忽然不敢走过去,不敢去证实那白布下面的人是谁。 宋正时挥手,贺金便退了出去。 黎月白红肿的眼睛再次溢满了泪水,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一下子失去双亲对于他来说,打击过于强大,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他甚至想过自己是不是应该就这么跟着他们一起去了,但是一想到A先生的背影,他感觉他整个人就要崩溃,他一步步地挪着步子,没有放声痛哭,只有流不尽的眼泪,才两天不到的光景,原本光鲜亮丽的少年被打压的不成样子。 他伸出手停留在尸体上方,可是手怎么也不听使唤,一直在发抖,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颤抖着将白布掀开,掀开的瞬间他再也忍不住,应激反应使他发出了声音,他痛彻心扉地喊了声“爸,妈。” 黎英润和蓝微的遗容,宋正时已经派人打理干净,此时的黎英润和蓝微与平时看起来无异,黎月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随后整个人就软跪了下去,宋正时没有去扶他,只是翘着腿,夹着根烟,仔细地观察着黎月白的一举一动。 黎月白跪在停尸板旁,抓着黎英润早已发僵的手,喃喃道,“爸,我会替你和妈报仇的,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这时,宋正时才将烟掐灭,起身走到黎月白身边,他杀人无数,即使是站在自己杀了的人的面前,他内心也毫无波动。 “想通了?”他的声音在黎月白头顶响起。 黎月白没有抬头看他,垂着头缓缓地点了下,他现在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没有多余的脑子去做思考,只要能杀了那个人,他不惜一切代价,所以几乎是宋正时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 “很好。”宋正时笑笑,将他从地上捞起。 “我需要怎么做?”他用沙哑的声音问着面前这个他并不了解的危险男人,他甚至没去想这个男人想要留住他的目的。 “现在不着急说这些,我会将你父母安置好,杀人的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毕竟对方不是什么小角色。”这话宋正时真是过于自谦了,要杀A先生对于他来说并不难,难的是杀了人之后,对面这个小家伙可就不受他控制了。 宋正时虽也不是什么君子,但是他在外面走的这么多年,从来没碰过女人,男人也没有,他一直以拓宽自己的产业为目标,杀人,走私,贩毒,几乎能赚钱的黑市交易他都摸了个遍,之前在银三角那一带他主要以组建雇佣兵团,受制于人,后来回国后,他受限的地方更多,不得不在这边陲的深山里开辟了自己的地盘。 黎月白也聪明,他清楚的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他也不去问宋正时他是干什么的,这些人又是干什么的,他想得清清楚楚,等把要解决的人解决了他就离开,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留就是好多年,想要离开实在是太难了。 上潼郊区的庄园内,江序早已退出房间。 宋正时再次燃起一根烟,往事历历在目,不管是十五岁的黎月白,还是二十六岁的黎月白,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他,纵使他自认为他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花在了他身上,但也从来没见他对自己笑过一次,哪怕一次,现在的他比十一年的自己更有钱,更有势,所有的人和事都变了,唯一没变的还是那黎月白。 黎月白,你最好别触碰我的底线,不然..........宋正时按灭了手中的烟蒂,推开窗看向远方。 季无渡扣了扣黎月白的桌面,“晚上去天台看电影?” “天台?天台还能看电影?”黎月白抬头望他。 “哼哼,我谁啊,除了摘星星摘月亮,我都能办到。” “吹呢,你先升个一级警督我看看?” “会不会聊天?” 吃过晚饭后,季无渡就拉着黎月白的手上了天台,吃晚饭前季无渡就上来开了取暖器,这会儿的玻璃房内亮着暖黄的灯光,取暖器将整个空间暖的正好,黎月白陷进沙发里,拿过毯子盖在两人身上,然后转过脑袋盯着季无渡,等着他的表演。 季无渡从口袋里掏出遥控器对着头顶“滴”地一声,头顶不知道哪来的投影仪就亮了起来,直直地照在对面的白墙上。 季无渡灭了玻璃房的灯,投屏就显得清楚多了,黎月白一扯嘴角,“你哪儿搞得投影仪?” “厉害吗?” “还行吧。” 投屏上放着最老版的变形金刚,是季无渡最喜欢的片子,即使他已经看了上百遍了,每一句台词他都能背下来了,但是他还是决定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他。 可是,不解风情的黎警官在片子开始后的二十分钟,就摇摇欲坠枕上了季警官的肩头。 第67章 宁梦少见的回了宁家老宅,这是座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宁家祖上留下来的,这房子现在摆在上潼那就是价值不菲,但未出嫁的宁梦却不和父母兄长住在这,只是鲜少的有事才过来。 “哟,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宁承躺在大厅的沙发上上下打量着一身干练的宁梦。 “李图是不是你个蠢货杀的?”宁梦阴沉着脸,衿贵小姐的气质荡然无存,她裹着件黑色的大衣,表情冷的刺骨。 宁承直起身板,吐掉了嘴里的葡萄籽,“怎么跟大哥说话呢?我干什么事需要你过问吗?宁晔~”他好似故意恶心宁梦,特地说了那个宁梦不爱听的名字。 “再说这个名字,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哈哈哈,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抱了大老板的腿,你就真有人罩着了?人大老板不过也就是利用利用你罢了,你还真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宁承站起身,俯视着对面的一脸阴翳的宁梦。 “这杆子我爬不爬的上去,我自然有数,但是你要是被大老板知道背着他干了蠢事,你觉得你还有命过下去吗?”宁梦毫不避讳宁承的眼光,直直的回望着他。 宁承知道这丫头片子干事的狠劲,一般情况下他还真就不怎么敢惹她,倒也不是大老板的原因,就是单纯的觉得这丫头挺可怕的,要不是一脉相承,他可能早就想弄死她了。 宁承不说话,原来一脸不屑的表情渐渐散去,盯着宁梦的眸子像是要喷火,“我爸是这上潼最大的检察长,市长候选人,我杀个人怎么了?他大老板再能耐,也是个搬不上台面的,只会背地里搞些手段,等我爸做了市长,一定不会跟刘廷皓那个废物似的,全盘受他控制,最后落了这么个下场,还抱着大老板会去救他的心态。” 宋正时在来上潼之前,几乎把上潼的所有的重要官员都贿赂了个遍,这宁大检察长自然也身在其中,原本来说这宁家是不缺钱的,但是他也需要人脉,他需要为下一届市长的候选做准备,当所有有名望的人都归属一人手下时,若这时他搞特殊,挺身而出,宁死不屈,他就永远只能是个检察长了。 上次宋正时筹备的那次慈善晚会中,宁检察长就带着宁梦和宁承参加了,那个时候,宁梦就见过黎月白了,但黎月白并没有注意到他。能被大老板推出来特地介绍的人,谁都知道他的身份有多特殊,加上她看大老板看黎月白的眼神,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所以当那趟航班她看到黎月白身边有个季无渡时,她就觉得这一定会在某个时间变成一场大戏。 宁梦将挎包扔上沙发,看也不看一眼宁承,随后靠上沙发,“你要杀的人跑了,你不知道?” “我看着他咽气的,尸体都被拖走了,什么叫他跑了?你把我当傻子吗?”宁承转过身去看沙发上的宁梦。 “所以我说你是蠢货,杀错人都不知道。”宁梦从包里拿出口红对着小镜子细细的补着妆。 “什么意思?李图那家伙烧成灰我都认识,我让他帮我藏个东西,他竟然带着东西跑了,我不杀他我杀谁?”宁承情绪逐渐变得激动,好像后悔没在李图尸体上再扎俩窟窿。 宁梦没有搭理逐渐暴走的宁承,慢悠悠的干着自己的事。 宁承看她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夺过她手中的口红就往地上砸去,“你他吗倒是把话说完啊。” 口红滚出好远,不等宁承反应,他就被宁梦一脚踢倒在地,随后黑色高跟鞋的细跟就卡上了他的喉咙,“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大老板面前揭发你做的好事?” 宁承被他踩的面色通红,直到宁大检察长从外面回来,看到了客厅里的情况,手中的公文包被他扔出,他上前就是一巴掌,将宁梦甩倒在沙发上,“你干什么?你害死了你二哥,还想害死你大哥?” 宁梦嗤笑着捂着脸,“我说很多遍了,二哥的死跟我无关,倒是你这宝贝大儿子,你好好想想怎么保住他吧,杀了人不说,还得罪了大老板,我看他死期也将至了。”说着,她睨了眼地上的宁承,挎上了背包,一脚将地上的口红踢出好远。 宁承捂着脖子,面目狰狞地看着远去的宁梦,“你敢去大老板那告状,我一定杀了你。” 宁仁怀将儿子从地上捞起,“你个废物,怎么回事?”宁仁怀心里比谁都清楚,宁梦的手段比宁承要高明的多,但是夫妇俩打小就偏袒儿子,再因为二儿子的事对宁梦可以说是彻底不管不顾了,更不提会把她当女儿看待。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丫头就是个疯子,仗着在大老板面前说的上点话,就回来跟我耀武扬威。”宁承瘫倒在沙发里,一直揉着脖子。 “别打岔,我是问你你杀谁了?”宁仁怀的嗓门高了两分。 宁承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四处观望着,“李图那家伙,我好不容易搞到了那箱子好东西,让他给我带出去先给我藏起来,这臭小子倒好,藏起来就不给我了,万一他拎着东西去大老板面前告发我,我岂不完蛋,还不如先下手弄死他,这样就死无对证了,就算找到了东西,也没证据指向我,我奇怪的是宁梦那个臭丫头怎么会知道这事的。” “那人是你杀的?”宁仁怀诧异的站起身,声音彻底拔高,他盯着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知道不知道,我最近正处候选的关键时间,你给我搞事?你有没有脑子,你个蠢货。” “没人知道的爸,我现场做的特别干净,那警方都这么多天了不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你放心吧爸。”宁承一看宁仁怀真动怒了,不由的有些心慌。 “刘廷皓做事那么滴水不漏,天衣无缝的人,那么多年前的案子都被翻出来了,何况你?就你那点小手段,被查出来是迟早的事。”宁仁怀指着宁承的鼻子,“你先祈祷那丫头别去大老板面前捅你篓子吧。”说完,他就甩袖上了楼。 那箱子东西毋庸置疑,还是那个毒品,傅从顺道帮他们把箱子上的指纹都检查过了,除了李画和丁依依的,再者就是黎月白和季无渡的了,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之前从方问海手上的那箱子开始,一直到现在,跟这个毒品相关的案子已经好几起了,而且都是些从政的人,不免让人怀疑他们有共同的供应商,季无渡晃动着手中的毒品,加上方问海那箱,他俩已经缴获两箱了,这两箱高浓度的要是稀释开流到市场里,缉毒组估计又得忙破头了。 “哎?你想过没?这些人都是串通一气的,私底下干什么事各个心里估计都跟明镜似的。”季无渡说的是方问海刘廷皓那些人。 “嗯,或许吧。”黎月白翻着手中的资料含含糊糊地回答着他,他并不想季无渡在这个事上深究,这对他没什么好处。 “或许,或许我们应该把前面的案子都翻出来,然后连起来好好查查,这几起案子说不定还有什么真正的幕后大黑手。”季无渡半个屁股挪上了黎月白的办公桌,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你电影看多了吧。”黎月白合上手中的资料,“先把眼前李图的案子给了结了吧。” 季无渡盯着黎月白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伸出双手捧住黎月白的脸,“黎警官,你昨天看电影睡着了。” “奥,那我今天再跟你看一部?我来挑?”黎月白朝他挑了挑眉。 “好啊好啊,我把我最爱的电影分享给你了,你也把你最爱的电影分享给我。” 晚饭后。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投影仪,季警官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这种片子有什么好看的?没有根据,没有说服力,没有营养……….” “害怕?” “你这样很不道德。”季无渡双手蒙着眼睛,露出一点手指缝,“对了,我这周要去下我之前待的福利院。” 他在试图缓解小玻璃房里的紧张氛围,黎月白盯着屏幕,没有转头地问着他,“去干什么?” 季无渡干脆放下手,也不去看屏幕,盯着黎月白的侧脸,“我每年会给福利院捐钱,买东西送过去。” 这时,黎月白转过头来,屏幕上的女鬼还在地上缓缓爬行着,他也学着季无渡的样子,双手捧着他的脸,微笑着说,“好啊,我们一起去。” “啧,这气氛,我想吻你一下,我都……..” 他还没说完,黎月白两片微凉的薄唇就覆了上来,影片里的声音真是太倒胃口了,忙乱中,季无渡终于摸到了遥控器,他毫不犹豫地就将投影仪给关了。 因为今天片子特殊,导致季警官死活不肯关了灯看,暖黄的灯光正好,打在黎月白柔和的面庞上,一切都是那样恰到好处。他们还没有试过在玻璃房,一定很带劲,这边楼层够高,没有人会看到,除非游荡在宇宙里的无聊卫星,夜空中还没回家的鸟儿,或者…….否则,不会有人看到的,季警官这样想着,伸手就摸上了黎警官的裤带。 黎月白微微喘着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在这儿?” “你先勾引我的。” “下去,回房间。”黎月白每一个字都带着喘息,挠得季警官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不等黎月白发话,他再次覆上他的唇,肆意地掠夺着。 不听劝告,一意孤行的后果就是两人谁都没睡好,半夜被冻醒好几次,早上推开玻璃门时,一阵寒风刮过两人的脸,黑眼圈看起来更重了。 “看来得在这摆张床了。”季无渡嗅了嗅鼻子,裹紧了薄毯。 “没有下次了。”黎月白摇了摇因为没睡足而发昏的头,径自往楼下跑去了。 “等等我。” 周六的下午,阳光真好,温和地洒在两人身上,揽胜的后背箱塞满了玩具、衣服和零食。两人一路驱车赶往城北郊区的小树苗福利院。 车刚停稳,就看见一堆人往这边涌了过来,一大帮的记者拥着几个人一路往前推着走,季无渡找门卫问了下才知道,原来是宁仁怀检察长下来送温暖了。 季无渡从后备箱将东西一一搬下,“平时没见过他来,这要竞选市长了,倒是勤快起来了。” 黎月白掂了掂脚,“这就是宁梦的父亲?” 第68章 按说这宁仁怀是见过黎月白的,再加上黎月白长相出众,想记住他还是很容易的,但是黎月白并不认识他,上次的慈善会上,老古董们太多,黎月白也没有一一去辨认,甚至那批人里有没有这位大检察长,他都不知道。 “走吧。”季无渡将所有东西都搬到一个大箱子里,东西堆太高,以至于挡住了他的视线。 黎月白转身把挡住他视线的袋子拎到了自己手上,“还有几天就要竞选市长了?” “个把星期吧,现在这段时间就是这几个老古板博好感的最佳时间。”两个人特地避开那群人,找了条比较隐蔽的小路。黎月白仔细的打量着身边人小时候待过的每一处地方,沙地上晃荡的秋千,掉了漆的滑梯……. “别看了,我小时候不爱玩这些。”季无渡突如其来的冒出一句,“我小时候就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玩变形金刚。” 又是该死的变形金刚,黎月白抿了抿嘴,没说话。 没走多远就到了一栋似乎刚翻新过的建筑前,墙上的图画漆看起来还挺鲜艳的,楼前站着一个穿着厚重棉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人,苏园长微笑着迎了上去。 “小渡,你来啦?” “园长,好久不见。”季无渡放下手中的箱子,跟苏院长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园长好。”黎月白恭恭敬敬地朝苏园长鞠了一躬,他是发自内心的,看着面前这个面目的和善的女人,他总能感到一阵温暖,何况还是把季无渡带大的人。 “这位是?”苏园长推了推眼镜。 “我爱人。”黎月白还没开口,就被季无渡抢了先,黎月白原本只想说自己就是他的一个普通同事的,这种见家长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黎月白肉眼可见的脸红了。 “您别听他瞎说,我就他一普通同事。”说完,他还在季无渡背后捣了捣。 苏园长干咳两声,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都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来,外面冷。”于是赶忙招呼着两人进了屋子。 刚一进去,一群小孩就围了上来,“季哥哥,季哥哥来了。”豆丁大的孩子们,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带了什么,而是一个个都围上去,抱着季无渡的大腿。 季无渡放下手中的箱子,拎起一个小男孩,“小马鹿,我看见你把刚吃完苹果的手擦我身上了。”小男孩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季哥哥,你好久没来了,我们都好想你的。” “我忙啊,忙着抓坏人。”季无渡蹲了下去,让自己的视线与这些孩子齐平。 黎月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季无渡,原来他不是不喜欢小孩子,而是不喜欢没家教的小孩。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都围着季无渡,终于有个注意到黎月白了,“季哥哥,这个漂亮哥哥是谁呀?” “我是和他一起抓坏人的。”这次黎月白赶忙拦在他前面开了口,生怕他在一群孩子面前说出点孩子们不懂的高深关系。 “哥哥们都好厉害,我长大了也要抓坏人。” “我也要,我也要。” 园长把玩具分发了下去,孩子们才各自散开了。 “小渡啊,下次来不用再带这么多东西了,好多东西都用不完,你还捐了那么多钱,够孩子们用了。”苏园长话还没说完,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近。 “园长,你先忙,我去其他地方待一会儿,等你这边结束了,我再来。”季无渡知道是宁仁怀那批人涌进来做戏了。 “走。”他拉着黎月白的手往后门走去。 宁仁怀带着妻子还有宁承,亲切地同园长握手问好,“孩子们?你们好啊。”宁仁怀弯下腰朝孩子们招手打招呼,可却没一个孩子抬头看他一眼,都在兴致勃勃地玩着季无渡刚带来的玩具。 午后的阳光刚好,两人坐上了沙地上的秋千,“这宁仁怀带儿子不带女儿,不怕落什么话柄吗?”黎月白踢着脚下的沙子,头也不抬地问着。 “谁知道?嘶………”季无渡皱着眉头挠了挠腰间。 “怎么了?”黎月白扭头去看他。 “衬衫的标签扎到我了,这是件新的吗?” “好像是,我早上拿的时候没注意。”黎月白站起身,想要伸手去帮他把标签摘了。 “哎哎,去卫生间。” “哦。” 卫生间的隔间内,两个人往里一站显得特别拥挤,季无渡脱下大衣和针织衫,解开了衬衫的纽扣,整个胸膛就毫无遗漏的展现在黎月白面前,季无渡身材很高挑,他有腹肌,腰间没有一丝赘肉,虽说看过很多次了,但这种环境还是第一次,黎月白干咳一声,低下头去寻他腰间处的标签。季无渡盯着他的发旋,嘴角一提,溢出一个坏笑。 黎月白拽着标签用力一扯,“好了。”他转身将标签扔到旁边的垃圾桶。一抬头就看见季无渡正慢条斯理的扣着纽扣,还用很不正经的眼神盯着他看。 黎月白将眼神挪到一边,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对视了,一不小心就会擦枪走火。直到季无渡衣服全部穿好,黎月白刚想拧门出去,就被季无渡一把抓住了。 “黎警官,都这样了,不做点什么?” “做什么?别闹了,这是福利院,还是洗手间,能干什么?”黎月白推开他的上半身,让两个人之间留有一定距离。 “这里的男洗手间基本没什么人,我知道的,你怕什么?”说着他一用力,摁住黎月白的后脑勺吻上了他的唇。 “蠢货,调查清楚没?”走廊外面的声音由远及近,随后就有人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隔间的两人立马停了动作,季无渡朝黎月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还没查到?那丫头不会平白无故这么说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再给你一天,给我查清楚那人到底是不是李图。” 听到李图的名字,两人更是大吃一惊,黎月白录音小能手上线。 “我他妈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爸最近要竞选了,这事儿你得给我立马解决,那臭丫头说那人不是李图,肯定有她的意思,不然她不可能特地跑一趟,就为了讽刺我一下?” …………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我再去一趟?我不是找死吗?那位什么人啊,我去他眼皮子底下打探,跟找死有什么区别,趁着他还不知道这事跟我有关系,得赶紧把这事儿弄明白了。” …………. “我看见拿臭丫头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我去求她?之前我都快被她踩断气了,要不是我爸回来,我就差点交代在她手上了。” 外面说话的人是宁承,他气急败坏地不知道跟谁通着电话,被宁梦和宁仁怀接二连三的骂着蠢货都是有原因的,纵使这福利院的男厕所鲜少有人,但这种通话内容,他也不知道找个隐蔽点的地方。 “哎,行了行了,晚上过去那边的时候,我们再细聊。” ……….. “那丫头去不去我怎么知道,就算去了,我还怕她不成?” 宁承草草地挂了电话,没上厕所也装模作样的洗了手,然后出了洗手间。 听见脚步声远了,两人才从隔间出来了,站在走廊上看着走远了的宁承,“哟,可不就是宁检察长家的长子,有意思了。” “现在怎么办?”黎月白扭头问着季无渡。 “跟他,看看他晚上到底要干嘛去。”案件出现了新的转折点,之前的推断都有了新的方向,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号人物,季无渡立马将宁承官网照片发给了徐渊,让他将宁承的脸与之前黑衣人作对比。 宁仁怀一干人在福利院里指指点点的待了一阵,照片素材也拍够了,准备撤了。季无渡和黎月白跟园长告了别,早早坐进车里等着宁承出来。 一帮人一出来,宁仁怀的秘书就将记者们驱散了,现场只留宁仁怀一家三口还有秘书在门口,宁承跟宁怀远说了啥,一言不合好像还吵起来了,宁夫人站在中间当和事佬,最后父子二人互相一甩袖各走各的了。 宁承开着自己的车子扬尘而去,季无渡也启动了车子偷偷跟了上去。 可能是刚吵架心情不好的原因,宁承在高架上一路疾驰,遇到几个挡路的就疯狂按喇叭,还时不时的伸出头来冲旁边人骂两句。 “这小子有愤怒调节障碍啊?”季无渡仔细地跟着车,“还有路怒症。” 天色逐渐转黑,果然有钱人的都玩高级会所,不会去地下的那种夜店酒吧,宁承将车子停在一家装修豪华的综合一体的酒店楼下,有服务生出来帮他开门泊车。 季无渡没敢跟太紧,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车子停这要被贴条吧。”黎月白钻出车门,四周望了望。 “贴就贴,200块钱的事儿。”季警官整整了自己的衣服,裹紧了大衣。 “万一要是被拖走了呢?” “拖走了,家里不还有其他车,又不急着用,快走快走,那孙子走远了。”季无渡上前拽了拽还在犹豫不决的黎警官,然后搭着他的肩头往酒店大门走去。 酒店顶层,今天有场富二代们的聚会,门口豪车不断,宁承在大厅里等到了要等的一群纨绔子弟,几个人各自搂着光鲜亮丽的年轻女孩,见到宁承嘻嘻哈哈地打了招呼,随后一起涌进了电梯。 门童帮他俩开了门,想也没想地认为他俩也是前来参加纨绔派对的,毕竟有钱人家的孩子长的就挺贵的,即使他俩穿着真不像是来参加派对的。 刚刚的电梯停在了三十楼,季无渡伸手按了楼层,直到他们踩上三十楼的地毯,才意识到上边是有多热闹,到处弥漫着金钱的味道,奢华的装饰和高级的酒品点心,整个楼层放着现下流行的英文歌曲,年轻的男男女女在音乐和灯光的作用下无一不纸醉金迷。 “什么情况?”两人闪身到角落处。 “这看起来像是有人在这举行什么活动,我们要怎么进去?”黎月白伸头往入口处看着。 季无渡:“先进进看?不让进再想办法。” 黎月白:“万一不让进,反而引起注意怎么办?” 季无渡:“趁现在没什么人,悄悄去,不会引起注意的。”说完,他就拉着黎月白的手往入口处大摇大摆的走去。 正当两人昂首挺胸准备进门时,一条手臂拦在他们胸前,伸手的服务生挂着一脸标准的笑容:“先生,本场规定必须携带女伴。” 季无渡看着他那张欠揍的笑脸,不由地脸一僵:“我不喜欢女人不行么?” “对不起先生,本场规定须携带女伴。”服务生机械礼貌地微笑着。 “哪个傻比定的规则?”季无渡举起拳头扬到服务生面前,准备来强的,吓唬吓唬他。 “不好意思。”黎月白赶忙把季无渡拉到一边,“干啥?你还想打他啊?” “我这不吓吓他嘛,看他笑的那样儿………” “现在怎么弄,去哪儿找女的?”黎月白问完,空气凝结了有十来秒,环抱双臂的季警官忽然伸出手在黎月白的脸蛋上捏了捏,并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干嘛?”黎月白的嘴被他捏的撅起。 “我看你挺有潜力的。” “什么潜力?” “女装大佬的潜力!” 等黎月白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在楼下的造型室了。 造型师娘里娘气地左右打量着黎月白的脸,“啧啧,好久没见过底子这么好的了,比一般女的要好太多了,瞧瞧这肤质,这五官,帅哥,有男朋友吗?” 季无渡一皱眉头,“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的,三十分钟内,把他给我弄成上流社会的名媛。” “啊?”造型师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撅着嘴嘟嘟囔囔的,“这都什么恶趣味,喜欢女人,干啥要糟蹋这种等级的帅哥,让给我多好。” 黎月白求助地看着季无渡,“非得这样吗?要不喊甄姐或者关那那,再不济还有严百丽啊。” 季无渡抿着嘴朝他摇摇头,“来不及,来不及。你就别顾虑了,你放心,你不会比她们差的。” “我不是这意思,我意思……..” 造型师:“来,宝贝儿,抿嘴。” 黎月白话还没说完,造型师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他皱着眉头照做了。 第69章 造型师对着黎月白的脸一阵涂涂画画,后来又把他推进了更衣室并扔了一套衣服进去。 季无渡好似等着穿婚纱的新娘一般,坐在沙发上环抱着双臂,死死的盯着黎月白进去的地方。半个小时卡的准准的,黎月白掀开帘子,从后面出来了。 季无渡深深的吸了口气,站起身走向黎月白,“原来我不是不喜欢女的,是没遇到长你这样的女的。” 黎月白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耷拉着头:“走吧。” 季无渡揽着黎月白的肩头,朝造型师一扬手,“下次还找你做造型。” 造型师痴痴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年轻人真会玩啊。” 黎月白是哪哪儿都不舒服,一会儿拽拽裙子,一会儿拉拉衣领的,一路上嘟嘟囔囔,“你怎么不穿?为什么非得让我穿?” “尊敬的黎警官,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为了办案这点儿牺牲都不能算什么的,再说了我这一八几的个头,我套个女装骗谁呢?一看就是装的,你就不同了,你多浑然天成啊,说真的你不开口,没人看的出来你是个男的,真的。”季无渡满面春风地搂着黎警官的肩头,垂眼看着黎月白,化过妆后的黎月白脸蛋更加粉白了,季无渡总觉得他投错了胎,他就应该是个大美女。这么想着,季警官就在心里盘算开:女装,这是个好情趣,以后要把这个项目发扬光大。 上了三十楼的电梯,黎月白很自然挽上了季无渡的胳膊,到了入口处,还是那个面带职业微笑的服务生,这次他俩进门他没有拦着,而是微笑着朝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还在黎月白手上绑了个金色的丝带,丝带上有号码,好像两人换了身衣服这服务生就不认识了似的。 “绑个丝带什么意思?” “可能里面一会儿会有活动什么的。” 一进门,两人就吸引了一众人的眼光,尤其是黎月白。男人们盯着他的眼神充满玩味,女人的眼神充满不屑,黎月白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捂住嘴偏向季无渡的耳畔,“怎么了?是我露馅了么?” 季无渡一边带着黎月白寻找宁承的身影,一边侧过头,“可能是你太美了,说实话,你今天这是碾压全场,我看了一圈没有女的比得过你。” “我一男的,我跟一群女的比什么美,再说了你这是带了严重的家属滤镜,别人看自己的女伴也是最好看的。”两人边走边小声交谈着,看了一圈没看到宁承的身影。有服务生给他们递来香槟,两人随手端上一杯。 “那家伙去哪了?怎么不在场子里?”话刚落,就有几个圈子的贵公子围了上来,几个人一看就是纨绔,虽然都穿着正装,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哟,两位是哪个家族圈的?”一个脖子上绑着花丝巾,戴着金框边眼镜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黎月白问道。 黎月白盯着他也没说话,只是朝他眨巴了两下眼睛,那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放开了女伴的手,勾了勾嘴角,看黎月白的眼神更加直接更加露骨了。这时,季无渡偏身拦到黎月白身前,阻挡了那人的眼光。 “怎么?来这还得自爆家门?”季无渡比这人要高点,他微微睨着这人。 “那倒不是,就是看两位挺有眼缘的,想认识认识,毕竟像我们这样的圈子,多几个朋友总是好事。”那人推了推眼镜,面带笑意地望着季无渡。 其实像这样的聚会一般都是私下的,除了接受到邀请的,一般人根本不会知道还有这样的聚会,因此,按道理能站在这个场子里的人都是出自非富即贵的家庭,要么是官二代要么是超级富二代,每年除了那些原本就熟识的一帮人,还是会新增不少新面孔,总而言之这就是名利场的角逐。 “我们的家族不需要朋友。”季无渡拉着黎月白准备穿过这群人。 “哎?等等。”旁边人伸出胳膊拦住他俩的去路,“不想介绍来路也行,但是…….介绍下这位总不过分吧?”那人油腻地朝黎月白一抬下巴。 “他吧,我就更不想介绍了。” 纨绔A: “这可由不得你,这位今晚要是被选上了,我们这群人难道还没权利知道她的身份姓名吗?” 纨绔B:“你这话说的,你怎么知道就是你了?” 纨绔C:“今年有质量这么高的,大家自然都得努力一把了。” 两人被面前人说的一顿懵,看来还真不是什么简单的聚会,是有目的性的,但两人都不好直接问这些人这场聚会到底什么规则,一问无疑暴露了他们的假身份。两人稍一对视,季无渡眸子一沉,忽地开口了,“各位有见过宁大公子吗?他人呢?刚看见他进来的。” 纨绔A:“你说宁承?怎么?你认识他?” 季无渡:“我是听说过宁大公子的名声,但他并不认得我,想借这个机会,跟他认识认识。” 纨绔B:“也是啊,现在宁家风头正盛,宁大检察长说不好就是下任市长了,谁都想跟他家搭上点关系。” 纨绔C:“这宁大公子不知道和哪个小美人去哪间房鬼混了吧。” 纨绔D:“好多天没见他了,不知道干啥去了,他爸忙着选举,他也不能兴风作浪,估计把这小子憋坏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立马嘲笑开来。 “都笑什么呢?”一帮人背后宁承的声音响起,几个人立马闭了嘴。 纨绔A:“这不是猜你跟哪个小美人滚到一起去了么?”这个戴金丝框眼镜的看起来跟宁承关系还不错,是那种能互相开玩笑的那种。 黎月白挽着季无渡的手不由地紧了紧,暗示他赶紧和他搭两句,季无渡接收到讯号,立马清了清嗓子,引起了宁承的注意。 “你好。”季无渡朝他伸出手去。 宁承看了眼他身边的黎月白,伸手握住了季无渡的手,“你好,你们是?” “我们无名小辈,说出来你们也不认得,我们家初来乍到上潼没多久,久闻宁大检察长的美名,还希望以后在上潼多照顾照顾我们家。”季无渡说起鬼话也是信手拈来,都不带喘口气的。 “好说,好说,这位是…….你妹妹?”跟其他人一样,宁承盯上黎月白后的眼睛就再也没挪开过。 季无渡还没开口,就被黎月白轻轻戳了下,随后他自己朝宁承点了点头。 在场几位瞬间笑开了花,“原来是妹妹啊,怪不得这当哥哥的不愿意给我们介绍呢,我要有这么漂亮的妹妹,我也不愿意便宜了你们。” 宁承伸手拉住了黎月白手上的丝带,“19号,我记住了。” 两人刚想离开,季无渡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宁大公子,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这话一出口,黎月白像是瞬间明白了季无渡的意思,于是他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往季无渡背后靠了靠。 原本还不太想给的宁承,一看黎月白这娇俏的模样,瞬间嘴角一提,想也不想地扫了季无渡递过来的二维码。 “那我二人先去那边转转,你们随意。”这回两人再也没做停留,找了个稍微隐秘的地方坐下来了。 “你给他扫的什么二维码?”黎月白拨了拨两边的长卷发。 “窃听代码,已经植入他手机了。这是我这两天刚琢磨出来的。”季无渡朝黎月白扬了扬手中的二维码,“色令智昏啊,黎妹妹你真害人不浅啊,好在是个男的,你要是个女的,放古代就是个祸乱朝纲的红颜祸水。” “别贫了,话说,这个丝带到底是干啥用的?”黎月白拽着丝带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一会儿看看就知道是干啥的了,一会儿就得盯着那姓宁的,他要交头的人应该还没见面,一定会等到这边结束后。”说完,季无渡就左手撑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黎月白,“哎,今天这身别脱了。” “为什么?可难受了。” 不得不说,黎月白实在是太适合浅色衣服了,显得他特别小白莲,这么看着,季无渡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会儿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太干净太清纯了,长相又很惊艳,就人群中一下子能记住的那种,越想季无渡越觉得自己捡着宝了。 季无渡还想说点什么,一直戴在耳朵里的耳机忽然有了丝丝的杂音,季无渡摘下一只耳机递给了黎月白,宁承的手机来了电话。 --“喂,宁哥?你在哪儿呢?” --“我在场子里,等结束后再见面吧。” --“好,我先提前告诉你一声,死的那个真不是李图那小子,这小子有个双胞胎哥哥。” --“什么意思?” 一直压抑着声音的宁承忽然在场子里拔高了音量,幸好,音乐声够大,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他捂住手机的听筒,闪到了一边,“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死的确实是李图,但是其实真正该死的是李画,但是李画现在逃了,万一他逃到大老板那里参你一本,可就…….” --宁承肉眼可见的慌张了,他不停的用舌尖顶着腮帮,“他不敢的,他一定不敢,那箱子值多少钱,他要是个聪明人,他一定会带着那箱子东西逃跑,没必要去大老板面前邀这个功。” 大老板这次词像魔咒一样一直萦绕在黎月白周身,他时不时地抬眼看季无渡的表情。 --“那宁哥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让你的人继续找这个李画,一定要赶在警察前面找到他,然后把他弄死,千万不能让那些饭桶抢了先。” 饭桶?饭桶?季警官拽紧了拳头,冷着脸眼神锁定了站在不远处骂警察饭桶的宁承。 那边宁大公子挂了手机后,就有点心不在焉,贴上来的女伴也被他一把推开。 台子上有人上去了,看起来像是主持人又像是随便拉了个人上去的,那人清了清嗓子,“各位,各位。我们的投票环节现在开始了,大家将自己心仪的投票对象的号码打在公屏上,一会儿我们会统计,今晚夺冠的美女,就得看各位贵公子有没有这个本事拿下了。” 大屏上忽然就出现场馆里所有女伴的照片,黎月白也在其中。 “什么时候被拍的照?”大屏上的黎月白熠熠生辉,干净漂亮,吊打一干妖艳贱货。 “看这背景,像是进场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等等…….选中要干啥?”季无渡就看着黎月白的投票占比一路飙升,隐隐地开始有些担心。 没过多久,投票结束了,黎月白断崖式领先。 那位不是很专业的主持拿起话筒,“第一名这位,在哪边?”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望着,一时没搞清眼下是什么情况。 “在那边。”有人在叫着指向他们。 “请来到台子中间。” “现在怎么办?”季无渡问着黎月白。 “我不知道啊,我要上去吗?要是他们问我问题怎么办?” “那位美女,来啊,上来。”主持人朝黎月白拼命的招手,黎月白看了眼季无渡,然后慢慢地站起了身。 第70章 黎月白拖着无比沉重的步伐上了台,一上去下面就一阵欢呼声口哨声,黎月白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 “介绍下你自己吧。”主持人把话筒递到黎月白嘴边,黎月白竟然比这个主持还要高点,那人微微举着手中的话筒,黎月白一愣,求助的望向季无渡。 下面一阵寂静,都在等着他开口,这时季无渡站起身朝前面走去,“我妹妹这两天感冒了嗓子不太好,要没什么事儿,就让他下来吧。” 主持人:“原来是感冒了啊,那没事儿,哥哥替她回答吧,先说下名字吧。” 季无渡望了眼黎月白,忽地嘴一咧,“他叫季小白。今年二十二岁。”说完他还朝黎月白一眨眼,黎月白嘴角一抽,季小白?我黎姓很难听吗? 主持人:“季小白,在场的男士都记住了?” “记住了。” “记住了,赶紧的,开始竞价吧。” “竞价?”两人一对视,什么意思?这是要把黎月白卖了吗? 主持人:“好了,我们废话不多说。二十万起拍,与季小白女士十六楼浪漫双人餐。” 原来只是吃饭,黎月白不禁松了口气。季无渡倒是一皱眉,这什么恶趣味,花几十万就为了吃顿饭? 主持人:“竞拍开始,二十万叫价。” 纨绔A:“二十五万。” 主持人:“二十五万,还有没有加的?” 纨绔B:“三十万。” 主持人:“三十万,还有没有更高的?”这叫价不算高,之前宁梦被叫到过100万,此时的主持人还是挺波澜不禁的。 纨绔C:“五十万。” 主持人:“五十万,已经到五十万了,今年有机会破纪录吗?” 纨绔D:“六十万。” 场子终于热了起来,讨论声也越来越大,宁承渐渐被竞价氛围吸引了,逐渐抛却了刚刚电话里的烦心事,“七十万。”他举手了。 听到宁承的声音,台上台下的季黎二人不禁四目一对,黎月白心想:他不是应该想法子面对自己的烂摊子吗?怎么有心思来参加这没营养的破竞价?他晚上约的人不见了吗? 季无渡一抿嘴,朝宁承的方向望过去,此时的宁大公子好像已经完全将刚刚的忧虑抛诸脑后了。 主持人的声音逐渐拔高:“七十万了啊,还有比七十万更高的吗?” “八十万。” 主持人:“八十了啊,小伙伴们,还有更高的吗?” “一百万!”有人叫出了历史以来最高纪录,是刚刚那个跟他俩搭话的金边框眼镜男。 “一百万,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 “一百二十万。”宁大公子再次举手了。 “我们宁少出到一百二十万了,叶公子还加吗?”主持人转朝金框眼镜,这位被点名的叶公子有些犹豫了,不过一顿晚饭,最终他摇了摇头。 “那一百二十万一次,一百二十万两次…….”就在宁承觉得稳了的时候,“两百万。”有人悠悠的举了手。 众人目光往举手的方向汇聚过去,目光所聚之处正是那翘着二郎腿的季警官。 “你这当哥哥的这是什么意思?”旁边有人质疑道。 “我又没说他是我亲妹,干妹妹不行么?”季无渡说完,一脸痞笑的望着台子上相当无语的黎警官。 宁承气的牙痒痒,两百万再加价是不可能的,要这事儿被宁仁怀知道了,他非得少层皮。这美女嘛,什么时候都可以弄到手,哪怕是用强的,没必要浪费这两百万,这样想想,宁承总算顺了口气。 “两百万一次,两百万两次,两百万三次,恭喜这位先生。” 黎月白下了台后,就朝季无渡两手一摊:“两百万花的开心吗?季哥哥?现在怎么办?是继续盯他,还是下去吃你这两百万的晚餐?” 两人刚刚算是出了把风头,现在仍是众人的聚焦对象,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非常显眼,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先下去吃一顿,反正宁承的手机他们可以全程监听,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动身就是了。 “先下去吧,在这我们太招眼了,走。”说完,季无渡就揽上了黎月白的肩头,在一众纨绔的注视下跟着服务生出了聚会厅,而这一切,都被姗姗来迟的宁梦逮了个正着,她一眼就认出来身着女装的黎月白,几乎没有思考,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捏着手机的她站在原地愣怔了一会儿,随后,她嘴唇微微一抿,季无渡黎月白勾肩搭背的照片就被发送出去了。 服务生将两人指引到提前准备好的就餐包间,与其说是餐间不如说是一套总统套房。服务生跟他们交代过后就出去,并帮他们带上了门。 “幸好,我把你拍下来了,这不就是花钱睡一觉吗?”季无渡边说边将遥控窗帘关上。 “两百万睡一觉,我也太值钱了。”黎月白脱了外套瘫坐在沙发上,“我自己的衣服呢?” 季无渡:“还在楼下造型室里。” 黎月白:“我去拿上来。” 季无渡按住了他,“我让服务生下去拿就好,你别动。” 夜色正浓,聚会正嗨,宁承的手机一直没有来电,二人吃了顿丰盛的晚餐,黎月白刚站起身想去洗个澡,打算将这一身的香水味洗净,季无渡反手就将他一拉,黎警官整个人坐到了他的腿上。 季无渡贴着他的耳畔,轻轻嗅了嗅,“黎警官,我这两百万花的怨啊,当真两百万就跟你吃顿晚饭?”他声音轻的像是羽毛在黎月白的耳后拂过。 “今晚有任务在身。”黎月白也不推开他,整个人就倚在季无渡的怀里。 季无渡循着黎警官的娇艳欲滴的嘴唇,含含糊糊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我现在相信长恨歌不是空穴来风了。” “哎,有人敲门。”黎月白稍稍拉回一丝理智,听见敲门声立马从季无渡腿上站起,整了整衣摆走去开门了,是服务生来收餐具了。 季无渡靠在椅背上,双腿架在另一张椅子上,嘴上沾着黎月白的口红,眼神分明还带着一丝情|欲,服务生也是有眼力见的人,瞧见屋子里的氛围,立马加快收盘子的速度。 服务生走后,因为东西太多没法关门,是黎月白去关的门,关门的瞬间,他忽然顿了一下,又把头探了出去。 “怎么了?”季无渡瞅着黎月白鬼鬼祟祟的背影。 “我好像看到宁梦了。”黎月白收回脖子,又将门关上了。 “不可能吧,她去刚刚那个聚会了?”季无渡忽然有点警觉了,“她要是去了,看见我俩应该会告诉宁承吧,那我俩岂不暴露了?” “要不跟上去看看?”黎月白快速换好了自己的衣服,两人蹑手蹑脚地往宁梦刚刚消失的方向寻去。 “人呢?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季无渡小小声在黎月白耳畔问着。 “不知道啊,我就感觉像她,不能确………”黎月白话还没说完,前面拐角处忽然传来声音,他立马闭了口,跟季无渡一起闪身躲到安全出口处。 是宁承,对面站着的人他们不认识。 “宁哥,我看到宁梦了。” “屁话,我也看到了,不然我能跟到这层来?” “看她样子,她应该没去告你状。” “谁知道那臭丫头天天搞什么鬼,李图那事儿跟我好好说说。”宁承点了一根烟,当着那人面狠狠吸了一口。 “我派兄弟去打听过了,李图李画是俩双胞胎,李画这小子一直用李图的身份在上潼厮混,真正的李图常年在日本,上次你弄死的那个是李图,正好那小子从日本回来了。” “不可能啊,我当时看着那小子跑进去的,后来又捂着膀子跑出来了。”宁承将没吸完的烟蒂扔在地上,用脚撵了撵。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那李画跑进去后就没出来了,出来的是李图,李画被夜店里大老板的人给逮起来了,那时他们已经知道了那箱子东西是李画拿走的,但是逮到后,那小子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脱身了,所以现在谁也找不着他。” 听了面前人的话,宁承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想起来了,衣服不对,进去的人和出来的人衣服不一样,当时我还纳闷呢,这小子被娘们儿拿着刀跟在后面追,还有时间换衣服?原来是这么回事………”宁承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你说那箱子他会不会藏到那娘们儿那儿去了?” “不可能吧,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能随便给个女人?” “以防万一,你找个时间逮着那女的问问。”宁承口中的问问,应该就是威胁恐吓,要么就是拳打脚踢。 “哎?等等………”宁承喊住对面刚想抬脚走的人,“你路子广,今天晚上得第一的那女的,给查查什么来头,这得不到的美人,我心里直痒痒。” 安全出口后的两人满脸黑线。 第71章 黎月白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在偏头的瞬间,余光好像瞥到楼梯口宁梦的身影,他一定睛,轻轻戳了戳季无渡,小声附在他耳边,“我好像又看到宁梦了,我跟上去看看,你在这把着先。” 季无渡点点头,刚站起身的黎月白又被他拉住了,“小心点,一会儿楼下碰头。” “嗯。”随后,黎月白就转头往楼下跟过去了。 “还有件事宁哥。” “说。” 那人凑近了些宁承,声音压了压,季无渡见状也伸长了脖子。 “检察长选举那天,大老板也会到场。” 宁承皱起眉头,与那人拉开距离:“什么?他来做什么?” “政界和他有合作的大有人在,太多人要卖他面子了,他现在慈善家的身份自居,他也有选举权,但是你放心这种场合他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况且现在谁也没找到李画,谁也不知道这事儿跟你有关,所以你放心,再者如果检察长选举成功了,他对你自然不比从前。” 宁承轻嗤一声,声音陡然变得异常冷漠,一步步朝那人逼近:“你见过用一把小刀就能挑出手筋的人吗?你见过一枪能打死两个人的人吗?你见过能用玻璃扎穿心脏的人吗?”他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我见过,就在我见他的仅仅四次面内,我就见他杀过四个人,对于他来说,杀人太简单了,他要真想弄死我,分分钟的事儿,根本不用看谁的面子,知道我为什么不如那个臭丫头吗?因为我没她狠。” 那人被宁承逼到墙角,半晌才张口问道:“那你,你为什么要偷那箱子东西?” 宁承朗声笑道,“因为,如果我能分解出这种毒品,我是不是也能掌握一点主动权了,我也想证明我自己,那会儿那个时机真是太好了,我没想到会那么顺手,不过到头来还被李图这只小苍蝇摆了一道,真是天意弄人。” 季无渡只隐约听到了选举大会,还有那个他从好几个人嘴里听过的大老板,这个人也会到场,至于宁承中间跟那人说了什么,他并没有听清,但这不重要,重要的讯息他已经掌握了,选举那天他必须混进去,见见这传说中的大老板。 黎月白一路从扶梯追下去,都没看见宁梦的身影,直到到了八楼的拐角处,宁梦忽然出现在了安全出口处,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你故意引我来的?”黎月白因为跑楼梯的缘故,微微喘着气。 “你不也是,明知道,还是追过来了。”宁梦跟黎月白说话的口气完全没了之前大小姐的娇贵,语气和眼神都透露着干练。 “找我什么事?”黎月白是个明白人,或许季无渡看人真比他准,宁梦不是个寻常角色。 “我今天在场子里看见你们了,怎么?黎警官还有玩cosplay的爱好?”宁梦仍然微笑地看着他。 “这跟你有关系吗?” “跟我是没什么关系,但是我觉得…….大老板应该会感兴趣。”宁梦似笑非笑地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黎月白一下子冷了脸,“你跟那个人什么关系?” “我跟大老板能有什么关系,你放心,大老板是看不上我这种人的。”宁梦换了个姿势靠在扶梯上,“只有你,能让他另眼相看,你说这季警官知道这些事吗?” 黎月白:“北海道的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宁梦:“我哪有这本事,再说了,要不是季警官过分耀眼,我们或许就只是擦肩而过了,我对黎警官这样会蛊惑人心的可没什么兴趣。” 黎月白盯着宁梦半晌才开了口,“你家在他的名单内?” 宁梦低着头,整了整自己的袖口,也不抬头去看黎月白,“他们的那些勾当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要的他们给不了,我要的.........”她忽然凑近了黎月白,低声说道“只有大老板给的起。”随后,不等黎月白开口,她兀自推开了身后安全通道的大门。 二十分钟后,两人在停车的地方碰了头。 “车呢?”黎月白一脸懵逼地看着季无渡。 “打,打车吧。”季无渡干咳一声,独自往路边走去拦出租车了。 黎月白没多说什么,这种百分之二十的概率还是让他们碰上了,交警部的同志们真是太敬业了,不畏严寒也要出来贴条拖车。 “追到那女的了么?”季无渡转头问道。 “没。”黎月白几乎想也没想地回了他,“我们现在要回去申请逮捕宁承吗?” 季无渡摇摇头,“不急,过两天就是大选了,现在不能贸然抓他,我们需要撒更大的网,就逮他一个太亏了。” “什么意思?” “等着看吧。” 几天后,上潼市的市长选举照常举行,季无渡缠着李集给他办了入场资格证,说来这李集也是挺神奇的,也就一个一级警督,但好像政界的门路他都一清二楚,说到底还是娶了个好老婆,傍上了个有本事的老丈人,黎月白直到进入会场还是不明所以,这选举现场他们到底来做什么? 李集老丈人今天也是在现场的,季无渡黎月白是跟着他一起入场的,今天参加选举的所有官员的家属也都在现场,宁梦和宁承也在其中,宁梦一眼就瞧见了他俩。 “hello,季警官,好久不见,你们怎么也来了?”宁梦脱离了宁仁怀的包围圈,一身高定正装显得特别有气质,难免让人多看两眼。 “来给我门上潼的未来发展长长眼,万一被有心人得逞了,我们警署也得跟着受影响不是?”季无渡双手插在裤兜里,瞥了眼宁梦。 “小季你还认识宁检察长的闺女?”李集老丈人好奇的打量着两人。 “叔叔好。”黎月白不禁内心一嗤,要说这好演技非得这宁梦莫属,他实在是没法将昨天在楼道里那样跟他讲话的人跟现在这乖乖女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哎,哎,你好你好,有空我请你爸爸吃饭,你也一起来。”李集的德行跟他老丈人还真挺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李集是他老丈人亲生的,这点头哈腰的本事真真一流。 “那叔叔你们忙,我先过去了。”她刚转头走了两步,忽又回过头,当着季无渡和李集老丈人的面,仰头凑到黎月白耳边,“真没想到你会来这现场,我感觉我想看的好戏今天就会上演了。” 黎月白还没来得及作任何表态,就被季无渡一把拉开,“公共场合麻烦注意你的行为举动,我可不想打女人。” “季警官何必这么紧张,我不过是跟黎警官说句话而已。”说着,宁梦一脸满意地离开了。 季无渡掰过黎月白的身子,“她跟你说什么?” “她说...........” 黎月白的声音被台上话筒的刺啦声遮盖了,接着李集老丈人又催促他们赶紧去位子上坐下,两下一扯,宁梦到底说了什么,季无渡也没搞清楚。 “欢迎大家来到上潼市第二十届市长选举大会现场,现在请大家赶紧就坐,我们的选举会在五分钟后举行。” 现场并不是所有人手中都有票选权,群众选举占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掌握在这少部分有决定权的重要官员手中,整个选举过程全国直播,大厅四周全是媒体。 参与选举的十个人中,宁仁怀列数前三,他的群众基础打的非常好,在这一部分里他占了不少优势,到了最后关键阶段变成三个人之间的角逐了,检察院的宁仁怀,发改委负责人仲维还有一位是国家机关下拨下来的人。 选举进入最后的那帮有现场投票权的人的手上,李集老丈人也不过是个看戏的,根本够不上有投票权。 三个人站在台子的最中间接受最后的投票选举,最终宁仁怀和仲维平票,主持人有些纳闷,按道理他们发出去的投票权应该不存在平票的情况,票数统计下来应该还有一个人没有投票。 “请问,现场还有哪位的票没有投出,请麻烦上来投一下。”主持人抓着话筒在场馆内四处环顾了一周,在第一排的最角落处有个年轻人站起身了,黎月白顺着那人望去。 他忽然一怔,起身上台的人正是江序,随后他顺着那排望过去,一排人中,他看到了那个哪怕化成灰他都认识的宋正时的背影。他的拳头慢慢地拽紧了,呼吸不由地有些乱了。 江序是替宋正时上去的,所有拥有票选权的人不管多大的官都是自己上去的,宋正时是唯一一个派手下却没人敢说什么的,江序将票投给了宁仁怀,这倒是让宁仁怀有些吃惊,要说认识宋正时这么久来,他并没有给宋正时带来多大的帮助,现在这票投给了他,倒是让他倍感感激。 黎月白整个人如坐针毡,他不确定宋正时有没有看到他,难道宁梦说的好戏,就是宋正时?他伸手拽了拽季无渡的袖口,“我们回去吧,我有点不太舒服。” 季无渡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怎么了?没发烧啊,哪儿不舒服?” 主持人在台子上宣布最后的结果,宁仁怀以这微妙的一票之差拿下了市长的位置,就在主持人宣布今天选举结束之时,有一个人像是发了疯似的奔上了台,具体这个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也没人注意到。 那人一把拽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以至于主持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宁仁怀不能当市长,他不配!他儿子杀了我哥哥,这样的人不能当市长。” 现场顿时炸开了锅,宁承瞪大了眼看着台上的人,嘴巴微张,好似忘了要怎么呼吸。 宁仁怀大叫着,“保安呢?保安呢?” 这种现场的安保人员必然不在少数,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闹事。 “是李画!”季无渡拨开人群,往台子前挤去。“哎,等等我。”黎月白现在是进退两难,他甚至没有时间权衡利弊,只得跟着季无渡后面往前挤。 李画喊完那句,就扔下了话筒准备逃跑,几个安保,慢他一步,跟在后面追着。季无渡黎月白也在其中。 宋正时不知道黎月白在现场,当看到黎月白追出去的背影,他不禁提了提嘴角,歪头朝旁边的江序颜描道:“走!” 宁仁怀一家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戳过来的话筒差点没让宁仁怀窒息了,宁梦早就退了出去,她可以说是作为整场闹剧看的最清楚的一个人了。 李画的逃跑线路是提前制定好的,他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逃生,但是场馆太大,想要跑出去还是要费点时间的。 季无渡黎月白跑的比几个安保要快,季无渡一边跑,一边给守在场外的易临打电话,让他赶紧进去逮捕宁承。 李画跑的线路很刁钻,三个人与后面的安保已经甩开一大截,李画一边跑一边往后看着追他的两人,再次回头时,他的脖子已经被人狠狠掐上,掐他的人正是宋正时,宋正时一只手就将他掐的不能动弹,他的身后跟着江序,颜描还有几个其他手下。 季无渡和黎月白追的紧,直到看到被宋正时掐着脖子的李画,两人才停了脚步,黎月白和宋正时四目一对的刹那,他才意识到,担心了这么久的瞬间,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了。 季无渡不敢轻举妄动,他看见对面那人虽一只手掐着疯狂挣扎的李画,但并没有妨碍到这人正一脸讥诮地盯着黎月白看,季无渡又扭过头去看黎月白,黎月白的眼神非常冷,是他没有见过的眼神,他还认出了后面的江序。一时间所有的疑问都涌了上来。 “大,大,大老板,饶,饶了我。”李画整张脸被掐的通红,仿佛宋正时再稍稍用一点力,他就会撒手人寰了。 季无渡不由地心一紧:这人就是那个大老板? 第72章 几个人就这么盯着互看了一会儿,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忽地,宋正时手一松,李画顺势倒在地上,他捂着脖子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后面的安保人员终于追上,几个人把不能动弹的李画按住带走了。 季无渡不知道他现在该作何动作,他甚至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见到这个人,但是人就站在他面前他却没有理由去抓他,对方面对他们过于平静,以至于他不知道这个人想干什么。 最终是宋正时走向了他们,直到他在黎月白面前顿住了脚步,他正笑看着黎月白,黎月白也毫不避讳地盯着他,半晌宋正时朝黎月白伸出了手,手还没有落到黎月白的肩头,在半空中就被季无渡截胡了,“别碰他!”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是这个人好像对黎月白过分关注了。 宋正时原本面带微笑的脸几乎是一瞬间就冷了下来,他将那只被季无渡挡住的手猛地往下一带,随后一转手腕,局势扭转,变成他扼住了季无渡的手腕,季无渡明显没有料到这个人的动作如此迅猛,一时大意了,等他想反击时,身边的黎月白比他更迅速,黎月白想也没想地一脚踢向宋正时的手腕,迫使他不得不放开季无渡。 江序颜描见状正准备冲上去,却被宋正时拦下了,宋正时扭了扭被黎月白踢红的手腕,盯着黎月白的眼神好像要把他给吞下去。 这时,易临带着几个人从后面跑了过来。宋正时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往反方向走去,其他几个人立马就跟了上去。 易临:“季哥,黎警官,你们没事吧?”易临伸了伸脖子,往宋正时那帮人消失的地方望过去,“那些人是谁?” 季无渡:“给徐渊打电话,让他现在去看场馆外所有道路监控,密切关注下刚刚那些人的去向。” “是。” 黎月白半天没什么动静,只是安静的站着,眼神有点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季无渡转过身,双手握住他的肩头,他微微低着头小声地问着,“没事吧?” 黎月白回了回神,朝他摇了摇头,“没事,赶紧回去审宁承和李画吧。”季无渡看得出来黎月白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场馆外异常躁动,各大媒体直播平台像是炸了锅,宁仁怀和宁承一并被带走,今天的选举大会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刚回刑侦科,徐渊就迎了上来,“季哥,监控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从场馆出来。” “没看到?不可能吧,难道他们还在馆内?” 这边季无渡还没想明白,那边咋咋呼呼的宁承就吸引了他的视线。 一直坐到了审讯室的板凳,宁承都在疯狂挣扎:“你们他妈什么意思,就凭一个疯子的话就把我押过来,没有任何证据,没有逮捕令,等我爸坐上市长的位置,你们等着,给你们整栋楼都掀了。” 季无渡双手交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说完了吗?” “等等.......你,你们,你们是...........”宁承一拍桌子站起身,眼睛都快把黎月白看穿了,“你他吗竟然是个男的?我.....” “坐下!”季无渡高呵一声,迫使宁承下意识的坐了下去。 “好啊,你们竟然混进聚会,什么目的?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谁派你们来陷害我的,是不是仲维那个老东西,为了扳倒我爸,收买你们这群狗腿子来构陷我们家,是不是?”宁承现在用五官扭曲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因为黎月白是个男的这事儿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 “辱骂警察,罪加一等”季无渡将他们在安全通道那里听到的录音打开,往桌子上一扔,“我们是不是构陷你的,你自己仔细听听,听完,再告诉我们你到底冤不冤。” 当录音里第一句话响起的时候,宁承就意识到自己完蛋了,以至于后面录音里都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到,他没有了之前的暴躁劲,目光呆滞地盯着那只盛满他罪证的录音笔,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没有脑子去想怎么把这件事跟自己撇开关系。 录音笔终于停止了,“说吧,杀人目的是什么?” 这时,宁承的脑子里才开始疯狂转动,他的眸子在不停地抖动着,他在想怎么撒谎。 黎月白扣了扣桌面,“不要想着撒谎,我们手里还有你杀人的其他证据,如果你现在撒谎,无疑是在给你坐牢增加时长而已。” 宁承一怔,他的眸子又转向了黎月白,看着黎月白那张脸,他又不由地想到那天晚上他竟该死的想要得到他,内心一阵窝火,“所以........那天你们混进去就是为了查我?” “宁大公子你有没有搞错?你现在是在质问警察?我们问的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其他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季无渡嗤笑一声。 好在他并没有看到黎月白出现在过大老板的慈善会上,那会儿他急着和一帮狐朋狗友出去寻乐子,早早就离了席,导致他现在想说点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怀疑到我头上来的?”宁承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现场处理的那么好,没人知道他和李图还是那个李画什么的之间存在什么关系,“难道是那小子自己跑来报案的?不可能,他自己跑路都来不及........”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打电话从来不知道小小声,福利院的男厕虽说人少,但却不是没人的。”季无渡静静地等待着宁承的表情变化。 宁承果然不负他所望,一瞬间表情精彩纷呈,“什么?你俩那时候竟然在里面?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或许宁承只是随口一问,黎月白却觉得有点尴尬了,不免干咳了两声。 “我俩干啥要你管?别在这拖延时间了,交代吧,杀人动机。”季无渡对他有些不耐烦了。 “没什么动机,就看他不顺眼。” 他承认的倒也算快,徐渊那体态分析对比还没做出来,他这边就认罪了。 季无渡:“看他不顺眼就杀了他?那你们录音里一直强调的大老板,还有一箱子东西都是什么意思?” “你能耐你自己去查啊,我不否认我杀了李图,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宁承到现在还有一点底气的原因全来自他爹,他觉得就算他杀了人,坐个两年牢,他爹也能给他捞出去,如果他现在供出大老板,那么坐两年牢出去的他一定活的还没坐牢久。 季无渡: “你不说也没事,隔壁李画应该知道点啥,他要是倒出点什么,你可就算是知情不报了。” 宁承上下打量了下季无渡,深深吸了口气,“那小子偷我东西。” 季无渡:“偷你什么?这个?”季无渡将那箱子毒品的图片推到他眼前。 宁承再一次震惊地站起身,“靠,这都被你们找到了?你们找哪儿的?我找了那么久都没找着。” “警察还是有警察的本事的,但是在哪儿找到的,我并不想告诉你。” “你...........”宁承被他搪地无话可说。 “所以说,你不仅杀人,你还贩毒?”季无渡其实是知道宁承并没有贩毒的,他这么说全是为了冒他,让他再说出点对警方有用的证据来。 宁承:“我没贩毒!” 季无渡:“没贩毒,你怎么说李画偷了你那箱子毒品的?没贩毒,你手上有那么大剂量的毒品?留着你自己吸呢?你骗谁呢?” 宁承被他逼的七窍冒烟:“我做过的事,我承认,我没做过的,你就算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会承认,那箱子东西..........那箱子东西也是我偷的。” “哦?从哪儿偷的?” “一个酒吧。” 东西确实是他偷的,那天颜描带着那箱子去一个地下的酒吧和别人交易,对方准备了五百万,约定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颜描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人来,直到他出了包间撞到了满身酒味的宁承,宁承认得他,他是大老板的左右手之一。但是颜描对宁承却不是很熟悉,只是在基地里见过他几次。 “哟,这不颜哥吗?”宁承醉醺醺地指着颜描的脸,转来转去的。 颜描一下子就拍掉在他眼前指来指去的手指,他是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些人,他瞥了眼醉醺醺的宁承,兀自走开了,睬都没睬他。 宁承凭白遭了一顿白眼,不免怒火中烧,原本醉醺醺的脑子也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暗骂一声,“不过是条狗,在这给谁脸色看呢?也不看看我是谁。” 这时跟着宁承一道来的李画点头哈腰站到宁承身前,“宁大公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边是私人领域,快走吧。”说着他就伸手去拽宁承。 “你等等,别拽我,这小子,我今天非得收拾他一顿不可。” 李画:“谁啊?这边人不是我们能轻易得罪的,被人逮到,我小命就要没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宁承一把甩开李画的胳膊,往前走去。颜描出来的那间包厢门口有人把守着,把守的人刚好他也认识。 “宁公子?你在这做什么?”原来不止颜描瞧不起他,就连颜描的手下也瞧不起他。 “我过来玩啊,你们今天在这有什么行动?”宁承附上对面人的耳廓,小声询问着。 “呵,我们的事,宁公子还是少过问为好,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我不过就问问,你看你,我估计你也只是个跑腿的,里头干啥你也不知道。”宁承这招激将法用的挺溜的。 那人一看就中招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今天就是来交易那箱子好东西的,只是对家还没到,颜哥出去看看了。” “所以里头现在没人?”宁承反问道。 那人答:“当然没有。” “哦,那你们忙吧。”说完,宁承很鸡贼地转了转眼珠,唤上后头唯唯诺诺的李画。 两人闪到一个角落里,宁承朝李画招了招手,李画便附了过去。 宁承:“你知道怎么进那间包间吗?” 李画:“啊?这包间除了那扇门,还能怎么进去啊?” 宁承:“所以我现在让你想办法,怎么进去?” 李画挠了挠头,“宁大公子,你想干啥啊?惹了那些人,咱俩一个也跑不掉啊。”李画胆小,只敢干点小摸小偷的勾当,要是真要他去得罪人,他还是万万不敢的。 “五万。”宁承朝他一笔画,“五万,你帮我想办法进去,东西到手,钱立马到你账。” 李画有点为难,又有点动摇,“你到底要拿什么啊?” 新型毒品传闻他听说过不少,其价值他也知道,这一箱子肯定是个大买卖,如果他偷了这箱子,不仅能让颜描那小子在大老板面前吃瘪,自己还能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第73章 “过来。”宁承朝李画一招手,他就侧着耳附过去了,“你知道这屋子里藏的是什么吗?边境运过来的最新毒品,国内几乎没有,他们是唯一的供应商,你知道拥有了这个配方就等于抓住了国内整个的毒品贩卖线,据我所知,那一箱子高浓度的纯液能卖到大几百万,要是稀释开来,这个利润不可估量,你帮我想办法进去,我俩把那箱子弄出来,你放心,到时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听完这话,李画愣了有好几秒,“宁大公子,我不是不想帮你啊,你看这,这,我也没办法嘛不是。” 宁承一把推开离他很近的李画,“你小子跟我装?谁不知道你李图,上潼的酒吧夜店你都能混的风生水起,谁不脸熟你,这点小事儿你办不到?再说了,我又不少你好处。” 李画一看宁承有些不高兴了,立马奉承道:“别别别,宁公子别生气,我好好想想,你让我好好想想。”说着,李画便装模作样的思考起来。 “想到没有啊?” “哦,有了。”李画一拍手,附到宁承耳旁,“这边的包间为了排大型的水管和排气管,天花板是中空的,中间有隔层,里面可以爬人。包间里有通风口,应该可以直接进去。” “那还等什么?一会儿姓颜的那小子要回来了,赶紧的。”两人进了另一间的包厢,抬头盯着头顶的出风口盯了一阵。 宁承催促道,“上啊,难道还要本少爷爬天花板?”宁承算盘打的飞起,要是被发现,他就咬死不认,没发现那是更好。 李画有些为难,他不傻,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万一到时事情败露,他这个小角色肯定是逃不掉的,说不定就会被对方找个小角落偷偷抹脖子了。 李画:“宁公子,我这,我…….” 宁承看他结结巴巴的,立马掏出手机转了十万块到了李画账上,“现在可以了吧,拿个东西,十万,你不亏啊。” 李画没再说什么,倒不是因为得了这十万块,他也是个走江湖的,他心里清楚地很,今天这个天花板他不爬也得爬,且不说会不会被那边的人逮住,宁承做事他清楚,他今天要是拒绝他,不出俩小时,他绝对会被摁在哪个小巷子里揍个半死,所幸,拿着钱把这差事给办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他磨磨蹭蹭地拉过茶几,在茶几上叠上椅子,拆开了通风口的挡板,拿着手机往里面照了照,然后双手一用力,整个人就钻到天花板里头去了。 宁承敲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那个通风口。 李画不亏是能在这个池子里来回游走的人,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天花板上方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李画从通风口探出头,随后他将一个银色的箱子递了下来,宁大公子一欢喜地接过箱子。 箱子是上了锁的,暂时也打不开。宁承拿起箱子晃了晃,箱子有些重量,晃晃也听不到什么动静。 “宁公子,东西我给你拿过来了,我可以先走了吗?” 宁承上下打量了下满身灰尘的李画,忽地伸出手拍了拍李画的肩头,“别急,还有事儿交代你。” “还…….还有什么事儿啊?” 宁承把箱子递给“东西给你,你先出去帮我藏起来,姓颜的不认识你,但他认识我,一会儿他发现东西没了,我也没了,肯定会怀疑到我头上,出去后,我会去找你。”后面几个字宁承特地加重了,无疑是在警告他,别想带着东西逃跑,不然有他好看。 “啊?这…….我………”李画不知道这箱子是该接还是不该接,就在他踌躇不决的时候,隔壁响起了摔门声,紧接着就是颜描的暴躁声,“东西还能自己长翅膀飞了不成?”又是一阵震动天花板的摔门声。 宁承着急了,赶紧把箱子塞到李画怀里,“赶紧的,快走。”此时的李画就等于被叉上架子的羔羊,没有回头路,这事儿他已经参与了,想洗清也是不可能了。于是,他干脆一把接过箱子,再次爬上了天花板,挡风板才蒙上的一瞬间,外面便响起了咚咚的踹门声。 宁承打开门假装打了两个哈欠,不等他反应,颜描就一把推开他,径直走进包间。 “颜哥,这什么意思?”宁承游刃有余地背靠在墙壁上,环抱着双臂,嘴角扯着微不可查的笑意。 “你刚刚一直在这?”颜描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没找到想找的东西,于是便转过身,冷眼面对着吊儿郎当的宁承,他不好直接说丢了东西,宁承跟基地有不少人认识,这事儿要是一传,肯定会传到大老板耳朵里,他只想私下赶紧把东西找到。 “没啊,我这不喝醉了,找个包间睡一觉,醒醒酒嘛。”宁承边说边伸着懒腰,要说这演技,宁家这俩兄妹绝对一流。 颜描还有些不甘心地再次扫视了一圈包间。 宁承:“颜哥?你在找什么?要不要我派人帮你找?” 颜描看都懒的看他一眼,一脚踹开门走了出去。 “看你还能神气到什么时候,敢在我面前装老子。”关上门后,宁承发狠地踹了脚沙发。 李画已经拎着箱子跑到了夜店的后门,小巷子里布满了坑坑洼洼的水塘,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脑子里疯狂盘算着,这个箱子到底该怎么办,这东西真像宁承那狗东西说的那么值钱?值得自己冒趟险吗? 他也早就看宁承这孙子不顺眼了,仗着自己有点家事,背地里不还跟他们这种人一样,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天天显得自己多能耐似的,李画往水坑啐了口口水。眼神忽然冷了两分,随后他开始拎着箱子跑起来,往丁依依的住所跑去。 后来没多久,宁承的电话跟催命似的涌过来,李画一咬牙按了关机键。丁依依他刚认识不久,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存在,目前来看躲在她这儿还算安全,但是迟早会被找到,他还是得想办法逃离上潼。 宁承这边电话一直播不通,基本心里就有底了,他将手机狠狠地往墙上一砸,“妈的,李图这个不要命的玩意儿,敢耍老子,老子要扒了你的皮!” 接下来的几天,宁承都潜伏在李画经常出入的地方的附近,终于在一天晚上让他蹲到了被丁依依拿着菜刀追杀的李画,他提早坐上了停在外面的车子,等着李画出来。后来,里面也不知道发生了啥,李图捂着膀子出来了,他拧开车钥匙,一路跟着李图,辗转了警署和医院,再后来,李图去了李画的住所,一直跟着他的宁承一脚踹开了李画的家门,进门就瞧见了一脸震惊的李图,李图以为是抢劫的。 不料,宁承先开了口,“东西呢?” 李图心想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先是被不明不白的砍了一刀,现在又被一个来势汹汹的人堵了,心里怎么想怎么不痛快,他爆呵一声,“什么东西?你他吗谁啊,警告你立马给我滚出去。” 宁承被他这声爆呵,呵懵了,这孙子从来不敢跟他这么讲话,现在不仅私吞了他的东西,还装不认识他,还他妈冲他喊,一下子火气就冲上来了,插在口袋里的手摸到了那小半管他从别人那顺来的纯液,二话不说,他抽出针管就往李图的脖子上扎去,一切来得过于突然,李图加上膀子受伤,连反抗都没来得及。 小半管的计量不足以让李图死,但足以让他吃够苦头。此时暴躁的宁承,一心只想要了李图的命,这东西注入体内,药效来的特别快,他看了眼倒在地上抽搐的李图,又环顾了下屋子四周,想也没想地就把李图拖去了浴室,打开水龙头丢进了浴缸。 坦白到这,宁承也还算老实,有的事情的细节他也没有细讲,但是凭对面二人的脑子,很多东西不必细说,其中一二他们都能猜到。 忽然宁承眉头一皱,自顾自的说着,“李画这孙子是怎么知道我杀了李图的?谁跟他透露的?总不可能是你俩吧?”最后这句,他是盯着对面二人说的。 “我们可没这么闲,兜这么一大圈。”季无渡扔下手中的笔,“你的审讯先到这,小赵,把他带走关起来。”季无渡朝外面的小警员招招手。 随后,二人又马不停蹄地审讯起了李画,李画这个人虽然跟李图长得一模一样,但两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李图看起来还有点儒雅的意味,这个李画却是一副精明样,一看就是久经江湖的老手。 看见二人前来,他赶忙站起身,朝两人鞠了一躬,规规矩矩地“两位警官好。” 季无渡:“别整这套虚头巴脑的,一会儿问你什么你给我老实回答就可以了。” “是是是,一定一定。” 宁承的刚刚的疑问确是不无道理,他们也才知道人是宁承杀的,而这李画又是怎么知道,还敢跑去那种场合说这话,明显有人点拨过他。 今天从那场馆回来,黎月白的话是少之又少,即使审讯时,他也只是坐在一旁旁听,眼神时不时的放空,整个人不在状态。 难道真生病了?季无渡转头看了他一眼,脑子里盘算着,等李画的审讯一结束,就带他去医院。 季无渡:“谁让你去台子上的?”他的第一个问题不是你怎么知道是宁承杀了李画的,而是直捣黄龙地问了背后主使。 李画明显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那套原先准备好的说辞他早在心里背的滚瓜烂熟,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这……….” 季无渡直板板地盯着他,看不出一丝情绪:“老实回答,不然就算你没有犯罪,我们也会以你搅乱办案为由把你抓起来的。” “我,我不认识她,是个女的。”李图支支吾吾的开口了,“她告诉我,说…..说我哥死了,是宁承害的,说我想报仇报的彻底,我就得当着媒体的面,把这事儿给捅了,连着宁承他爹宁仁怀一起拖下水,这样才能干净彻底的搞垮他。” “女的?长什么样?” 李画确实不认识那个女的,尤其是那个女的换了穿衣风格,他更不认识了。 “我这…….我真没说谎,我真不认识她,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跟我说,我一听说我哥被杀了,我就昏了头,干了这事儿。” 季无渡撇头看了眼黎月白,黎月白终于回了神,也正在看着他,他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会不会是………宁梦?” 第74章 整个事件里出现的女的只有丁依依和宁梦,丁依依一看就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给她十个脑子她也想不出这样的事,而宁梦这个人,一身疑点,行为诡异异常,黎月白现在非常纠结,他一边想给季无渡透露线索,一边又不想暴露宋正时。他放空的原因,就是他开始纠结,要不要跟季无渡坦白他的过去。 “何以见得?” “猜的。” “不可能吧,宁大小姐不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找我的那女人一身干练劲,说话什么的,让人一句话都插不上,看起来就不是简单的货色。”李画在一旁插嘴道。 听他这么一形容,黎月白几乎就断定了是宁梦。 “你还记得之前我们问她,为什么要提前从札幌回来,她的回答是回来处理她大哥的事吗?”黎月白扭头问着季无渡。 季无渡不答,黎月白继续说着,“谁都知道,宁梦因为二哥的原因跟宁仁怀夫妇不和,而宁承又得父母宠爱,难免她会选择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所以,破坏选举这个事,我认为她做得出来,但她不方面露面,稍微用点小手段,就有人替他出这个面了。” 黎月白分析的一点没差,事情的前因后果逐渐明显。 但是现在让季无渡头疼的根本不是人是谁杀的,为什么要杀人,他真正头疼的还是那个大老板,那双阴鹜的眼睛里到底藏了多少是与非,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会给上潼带来多大的影响。 下班后,黎月白心事重重地坐上副驾的位置,呆愣愣地坐着,还是季无渡帮他系的安全带。 季无渡:“怎么了?到底哪里不舒服?一下午都蔫儿啦吧唧的。” 黎月白的表现非常明显,或许只有在亲近的人的面前才会肆无忌惮的做自己,任何情绪都可以不带一丝迟疑的表达出来。 黎月白深吸一口气,只说了句“我饿了。” 季无渡也没再问,启动车子往两人熟悉的饭馆奔去。上潼的冬天去的快,还没到二月份,最近已经逐渐转暖,晚风已经不是那么刺骨了,季无渡翻了翻日历,没多久就是黎月白的生日了,他正仔细琢磨着怎么给他过他俩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一抬头对上正呼哧吸溜面条的黎月白,神情淡然,看不出喜悲。 季无渡也不语,脑子里忽然闪现宋正时瞧黎月白的眼神,黎月白招人稀罕,这他已经习惯了,所有看上黎月白的人,要么是像林满张之文那样,还算有风度,不会正面表达,只会前前后后目光追随着,要么像那些小混混宁承那样的,眼神低俗扭曲,但是宋正时那副想要征服黎月白的眼神,他是第一次见,这让季无渡浑身不舒服,他看他的眼神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太重了。季无渡缓缓嚼着嘴里的食物,眉头越皱越深。 “怎么了?不好吃?”放空结束的黎警官终于正眼看了下季无渡。 “没有啊,你吃完了?吃完就回去吧。” 一整天,两个人带着各自的心思沾上了枕头,熄了灯后,还是各自睁着眼继续想白天没想完的事。 这几天整栋警署变得特别忙,几个一级警督总是被招去开会。李集正匆匆忙忙往办公室跑,忽地后领被人一提溜,他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敢这么对他的,只有季无渡了。 “跑什么?这几天怎么感觉你这么忙呢?发生什么了?”季无渡的声音他头顶盘旋着,这就是季无渡为什么那么想升一级的原因,很多事情,他们二级的都没法第一时间知道,还得通过这个不怎么聪明的李集。 李集:“有大案子啊,这几天忙着商量对策呢。” 季无渡:“什么案子?” 李集环顾四周,凑到季无渡耳边,“缉毒组线人来报,近期海岸线的某个港口会有大量毒品涌入。” “所以?” “所以,我们在讨论,怎么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将他们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消息可不可靠?” “上潼贩毒的不多,想要锁定应该不难,这是个老线人了,从西南那个毒窝里调过来的,从来没出过差错,应该错不了。” “那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 “这么大案子,万一走漏了风声,谁担得起这个责任,我告诉你都已经是坏规矩了,哎,不说了,我忙着呢。”说着,李集就越过季无渡进办公室拿资料了。 季无渡屁股一转就告诉黎月白了,黎月白朝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啥也没说。 果然,没过几天,李集召集科室开会了,这次猎捕范围太广,不是一个缉毒组能应付的了的,大部分科室需要派人支援,连扫黄组都拉过去了,他们刑侦科自然位列其中。 李集干咳一声,“我们需要派出两个队,黎警官季警官,你俩各带一队?”李集试探着问道。 季无渡一记夹杂火药的眼神抛过来,那眼神分明在说着:你说话都不动脑子的么?你竟然要把我心爱的黎警官从我身边弄走?活腻烦了? “我没问题。”黎月白不咸不淡的回答着。 季无渡一抬手:“不行,我有问题。” 不等黎月白问为什么,李集立马保命似的开口,“那……那,小季你划到黎警官的组下,小季那组易临带吧。” 会议室一干人都不太明白这什么组合分配,只有关那那心里跟明镜似的。两个组的人员都分配完毕,相对来说这次行动还是很危险的,黑|帮,地下组织,大毒枭这些的,向来是要面子要钱不要命,真干起架来,这些正义的警察多多少少会吃亏。 季无渡倒也不是因为和黎月白在一起有意思,黎月白的身手他清楚的很,但是总感觉人不在他眼皮子底下转,他不放心。 上潼临海,海岸线又长,鬼知道那批毒品会在哪里靠岸,又或者分几批靠岸,警署上上下下分了十几支队伍,等时间一到,各小组埋伏在自己的防线,等待撒网。 季无渡黎月白分到的港口,偏北,并不是个交易往来很多的港口,一般来说稍微有点脑子的会选择这个港口。 行动时间很快就到了,定在今天凌晨两点,所有人往腰间别好枪支和小军刀,整装待发。 凌晨的海风刮着脸生疼,为了行动方便,即使在这还没有打春的凌晨里,都没有人穿着臃肿的外套,黎月白季无渡都只着单薄的外套,冻得上牙碰下牙,还好港口集装箱多,几个人三三两两地躲在集装箱后头避风,他们不能把车子停在附近,防止打草惊蛇。 季无渡和黎月白半蹲着靠在一起,季无渡吸溜着鼻子:“这也太冷了,这群糟心的玩意儿,为什么非得选在这个时候?”其实他们把守的这个港口不一定是毒贩们最后选择的地点,其他港口都守了人,但是季无渡现在就希望这群毒贩能选择他们这个港口,他太想活动活动,让身上暖和点了。 黎月白手揽过他的肩头,试图跟他靠的更近一点,他在他耳边吐着白气,“快了,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远看这幅景象显得特别凄惨,不可一世的季警官呆愣地望着前方,两人半蹲着紧靠在一块,好似相依为命的逃难兄弟。 “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两人探头望去,远处海面上驶来两艘不大不小的船。季无渡立马从掏出对讲机。 “目标到达北港口,速来。” 在场几个人都提高警惕,危机感赶走了寒冷和困倦。所有人从黑暗中探出头去,如鹰隼般注视着那两艘慢慢靠近岸口的船。 船已靠岸,船上人将几口大箱子吭哧吭哧地搬了下来,另外一条船上则是跳下来几个人。一帮人站在岸边等了不到五分钟,不远处便有卡车开过来,远光灯将几个人晃的一阵眼花缭乱,其中有人小声暗骂着。 等卡车上三个人下了车,一帮人交了头,就见几个人一会儿对着箱子一会儿对着卡车比划了一阵,躲在暗处的几个人都在等待季无渡的指示,虽说队长是黎月白,但是所有人无意识的还是听从季无渡的安排。 季无渡左右瞄了一圈,他们人没有对方多,但是他们有武器,就在那几个从船上下来的弯腰搬箱子时,季无渡抬起的手往下一划拉,躲在集装箱后的警员拔枪从暗处跑出来,堪堪将那波人围住,港口没有灯,只能借着卡车的远光灯。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那波人吓的魂飞魄散,有几个想跳船逃跑,但被季无渡鸣枪声警告声给吓的待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季无渡右手握着还有余温的枪锤在裤缝边,走到那群人面前,枪口一扬,在那群人中间指了一圈,“谁是领头人。” 有人颤颤巍巍地举了手,“警,警官,我们,没,没犯罪吧,为什么要逮我们?” 季无渡:“没犯罪?你们这大半夜的在这港口搞什么接头?” 黎月白扫视着后面的几口箱子,一歪头,示意旁边的小警员跟他一起去把箱子搬过来,箱子横在一帮人的中间,黎月白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军刀,从箱子的缝中一划拉,再将刀口一竖,箱子便被撬开了,一股腥臭味铺面而来,里面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大小不一的海鱼,黎月白色变,他用小刀在海鱼中间划拉了两下,并没有发现他们要找的东西,于是,他又立马撬开另一箱,里面也是同样的状况。 “不好,中计了。”他皱着眉头,拿过季无渡腰间的对讲机,“所有人,立马掉头回自己原来的位置,立刻!” 季无渡:“调虎离山?” 黎月白越过他,从腰间拔出□□,指着刚刚开口说话的人的太阳穴,声音有些急促:“说,他们在哪个港□□头?” 原先就被季无渡吓到的马仔,被黎月白这么拿枪指着脑袋,当场就吓尿了,“我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贩卖海鲜的,我真不知道啊,有人给我一笔钱,让我两点到这个港口,假模假样的搬几箱子海鲜,剩下的我都不知道。”看那人吓成那样,不像说谎的样子,没多久对讲机里传来刺啦声,其他几个队伍都出现了相同的状况。 季无渡:“到底是线人出了问题,还是这原本就是故意透露给线人的?” 第75章 这确实只是一个计谋,不单单是调虎离山这么简单的计谋,那是宋大老板戏耍整个警署的计谋,毒品也确实会有,但早已经入了库,甚至开始往市场里流入。那个线人几乎都不是直接接触宋正时的,还只是在他手下的手下当手下,留他一条命纯属是让他回去通风报信。 他的势力爪牙已经慢慢地渗透整个上潼,但是上潼不是西南边陲,也不是印度越南泰国那些地方,上潼律政法规算得上是全国的典范,除却那波贪财的势力官员。所以,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准备,该收买的收买,该威胁的威胁,直到整个上潼的市场全部归他所有。再加上,那位高贵冷艳的季警官算是彻底引起他的注意,斩草除根是迟早的,打开上潼市场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直到东方天边鱼肚泛白,所有人无精打采的欣赏了一出海上日出,那所谓的大型毒品交易现场都没有上演。 季无渡打开车门,伸了个懒腰,暗骂一声,不知道任务总指挥在干什么,都这样了还在这坚持个屁。随后他想也没想地掏出后腰间对讲机,“喂喂,所有人原地解散,该回家睡觉的睡觉,该去吃早饭的吃早饭。” 任务总指挥齐司岩站在码头上,头上几根稀疏的头发随风飘扬:“…………….” 黎月白想要去捂他嘴已经来不及了,“你干啥?”他探出头,一脸懵逼的看着眼下一片乌青的季警官。 “这么明显的圈套看不出来?明显被人摆了一道,百十来个人还在这坚持吹海风,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回家,睡觉!” 车子启动,两个人带着满满的疲惫,扬尘而去。 整整一天,季无渡和黎月白都没出现在警署,黎月白几次想从床上爬起来,都被他摁回去了。 “一天不去不太好,要不你先睡着,我去给你请假。”黎警官挣扎数次无果,睁着眼呆愣愣地盯着天花板。那条横摆在他腰间的胳膊丝毫没有动静。 半晌,那昏睡劲过去的季警官,终于缓缓睁了眼,“没事儿,不用请假,海风吹了一宿,还熬夜,熬夜多伤人,今天可得好好补补,昨天一晚上等同于我们今天上一天的班了,别那么迂腐黎警官。” 黎月白心想,自己再不迂腐点,跟着他一起目中无人的话,那他俩的美名可就真远渡整个警署了。 商量无果,两人又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饥饿找上门。黎月白再也不想躺着了,推开了季无渡的手臂下了床,打开冰箱环顾了一圈,找了一堆食材出来开始叮叮当当的做饭。 天已昏暗,接近夜晚。中心码头的附近林子里的一栋私家宅院,里里外外站了有几十个持枪的打手,一边是宋正时的人,一边是缅甸大毒枭柴七的手下,柴七带来的人穿着很有缅甸那边的味道,好多人头上绑着花花绿绿的头巾,面露凶光。跟宋正时这边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老板,这什么意思?”柴七的手下弯下身子,给柴七点燃一支雪茄,随后他往宋正时旁边的沙发上一摊,一副大佬做派,“我柴七要往哪运点货,至于这么躲躲藏藏?我还怕那些条子不成?”柴七这趟看来因为宋正时安排的吃了不少苦头,一肚子的不满意。 宋正时眼皮往下耷拉了一点,嘴角微微一勾,摁灭了手中的烟,“柴老大怕是不知道,这上潼的警方可不是边境和缅甸的,既然你决定和我做交易,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最好别引起警方注意。”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大老板,你可是统领西南角的大老板啊,杀人不眨眼的,你还有顾忌的人?”柴七抽了口雪茄,差点把自己笑呛到,宋正时不答话,柴七继续问着,“你说你在锡金混的好好地,非得跑来这地方受罪,这地方可不比西南角那边混乱,惹了事儿藏身的地方都没一个。” 宋正时背靠上皮质沙发,发出吱吱的声音,一时间整个屋子只有柴七的笑声和沙发的吱吱声。 “我让你安分点,你照做就是了。”宋正时的声音如一颗石头坠入深不见底的潭里。 柴七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一抬眼对上宋正时的眼睛,“如果我说不呢?”柴七毕竟在金三角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宋正时的名号虽有所顾忌,但也不想在手下眼前失了风范。 整个屋子的氛围忽然就凝结了起来,所有的手下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 宋正时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殆尽,柴七也不做其他动作就只盯着宋正时的眼睛,忽然刷拉一声,冰冷的枪口直指他的眉心,他甚至没看清宋正时是怎么拿枪指着他脑门的。 两边手下一见眼下的情况,全部“唰唰”从腰间持枪指着对方,气氛一度紧张而胶着。 “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就没必要跟你合作了,你可以去见耶稣了。”宋正时说着又将枪往柴七脑门抵了抵,“咔嗒”一声,他大拇指一动就将子弹上了膛。 柴七举着双手,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煞白,嘴唇止不住的颤抖着,“大…..大大老板,有话好说,把枪放下,我听你的就是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我我全听你的。”看宋正时没有把枪拿下来的意思,柴七立马又颤颤巍巍的开口了,“我,我我明天再让人送20斤□□过来,算是,我我孝敬大老板您的。” 宋正时眼睛眯了眯,枪口贴着柴七的眉心一路从鼻梁骨滑到脖子再到心脏口,柴七整个人僵住了,咽了好几次口水,眼神随着枪口一路下滑。 “别尝试挑衅我,我的耐心只给了一个人,其他人我可没有足够的耐心陪他玩,你好自为之,如果让我知道你私底下干什么蠢事,我连你老窝一起端了。”罢了,宋正时的用枪拍了拍柴七那扑通直跳的心脏,“带着你的人,滚吧!” 被吓的一声汗的柴七,根本没有心思去分析宋正时的话。 柴七打着抖从沙发上站起来,还是手下把他扶出门的。 “老板,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颜描扭头问着正在擦枪的宋正时。 “急什么?留着他还有用,过段时间再杀不迟。”宋正时的声音不高不低,末了,他抬着头透过窗户看了眼漆黑的林子,“是时候让他回来了。” 次日,季无渡伸着懒腰跨进了刑侦科的大门,后面跟着无精打采的黎月白。 “啧啧,看看这俩。”关那那一蹬腿,椅子就带着她滑到了严百丽面前。关那那现在已经不拉着甄一茴了,甄一茴的磕点跟她不同,两个人关于季黎cp有不同的见解,算是间接性分道扬镳了,她又试图带着年龄差不多的严百丽入坑。 严百丽嘴里叼着个面包,偏头问她:“他俩怎么了?”然后目光遂又跟着二人一起飘到了二级警督的办公室内。 “这黎警官看起来好疲惫啊,一定受了季警官不少苦。”关那那一边摇着头一边心疼着黎月白。 “啊?季警官打黎警官了?”严百丽够长了脖子,试图通过百叶窗的缝缝观察办公室内的情况。 关那那闭上眼睛一扶额,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就没人跟她磕一样的cp呢,独自吞粮的自己好辛苦啊。 两人才进门不久,李集就吭哧吭哧的推门进去了。 “我说过多少遍了,敲门敲门敲门!我非得把你推出去,让你敲完门进来,你才能长记性是吧?”季无渡一记白眼砸到李集身上。 “哎,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说起来,我还要找你算账呢。”李集一捋袖子,双手叉腰,“昨天早上,谁让你自作主张宣布解散的?我被那姓齐的秃子骂了整整一上午。”说来也奇怪,虽然大家都知道那是季无渡的声音,但是都很自觉地默认了他的话,原地解散了。 季无渡:“所以呢?哪个智障会青天白日的在那搞毒品交易?是准备分享吸毒心得吗?吊着那么多人在那干等,什么也捞不着,搞不好再染上风寒。” “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黎警官……”李集嘟嘟囔囔的朝黎月白瞥了一眼,黎月白今天确实不怎么在状态,连李集进来,他也只是微微朝他点了下头,小脸还有些微红。李集心里一嘁,心想季无渡这小子也真是不节制,也不看看人人比花娇的黎警官被他折腾成啥样了。 季无渡瞥了李集一眼:“什么事?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李集一转身转到季无渡桌旁,“还是那个事啊,这事儿没结呢,蹲点没蹲到,接下来就是翻遍整个上潼把这些人揪出来,上面意思,我们刑侦跟缉毒组合作,把这事儿给办了。” 季无渡:“缉毒组的事儿让缉毒组干啊,牵扯我们干什么?” 李集:“这不你和黎警官美名弘扬整个警署嘛,上面信任你们,这次真的,这事儿要是办漂亮了,你俩真升级了,从此我们科就有三个一级了。” 季无渡:“你要滚蛋了?” 李集朝他翻个白眼,“你就这么想我走?我们科就不能有三个一级?我说你这人要是放过去就是个爱谋朝篡位的奸臣。” “少给自己贴金了,就你这样儿的配当皇帝?你这样儿的当皇帝,国早亡了,还有没有事了,没事赶紧走。”说着季无渡就从皮椅上站起身,拎着李集的后领又把他扔出去了。 锁上门后,季无渡转身给黎月白倒了杯热水,伸手探上他的额头,“发烧了,别撑着了,去医院。” 一早出门,黎月白头就昏昏沉沉的,季无渡让他再躺一会,但是这黎月白也是个倔脾气,昨天无故翘班一天,今天无论如何要上班。导致现在整个人趴在桌上,头疼的抬不起来。 季无渡一边帮他从衣架上拿外套,一边恶狠狠地咒骂昨天的秃子齐指挥。 烧糊涂的黎月白没有精力跟季无渡杠,任凭季无渡摆弄他。穿好外套,季无渡把水杯递到他嘴边,让他喝点热水,黎月白也乖乖照做了,眯着双好看又无辜的双眼,整个人摇摇欲坠,徒手干倒八个人的黎警官不复存在。 季无渡搀着柔弱不能自理的黎警官穿过办公区,关心同事的易临一个猛的起身,“季哥,黎警官这是咋了?” “感冒发烧了,我送他去医院。” 易临一听,立马绕过办公桌,走到二人跟前,“要不我去吧,你这么忙,你去忙你的吧。”说着,上手准备去搀扶黎月白。 季无渡用看智障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下他,单手将他掰转过身,然后一脚踹上他的屁股,“多管闲事。” 第76章 黎月白晕晕乎乎地坐上了副驾,头疼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到了医院后他说什么都不愿意住院打点滴,只说拿药回去,吃完药睡一觉就好。别看这季警官平时横的二五八万的,遇上黎月白这倔脾气,他还是得乖乖投降,刚把人领进去,这会儿又搀着出了医院的大门。 关上车门,行了一段路,季无渡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后视镜。黎月白半眯着眼,倒是没有彻底昏睡过去,“怎么了?”他有气无力的问着季无渡。 “有人跟踪。” 听他这么一说,黎月白忽然打起了点精神,撑起脑袋去看后视镜,“那辆灰色的奔腾?” “嗯,从医院出来就跟着了。”这么说着,季无渡拨了下右转灯变了个道,那辆车果不其然的也跟着变了道,“这什么跟踪技术…..也太明显了。” 黎月白原本有些怀疑会不会是宋正时派来的人,但看这行为举止,一看就不是宋正时手下的人,宋正时手下大概不会有这么蠢的人。 季无渡有意把这人往偏僻的地方引,关键这傻子也看不出来,季无渡将车子拐进了一个潮湿的桥洞,桥洞下的路是单行道,有的进,没的出。季无渡皱了皱眉,忽然提了速,那车一瞧,想也没想的立马跟着提了速。 两辆车在昏暗的桥洞里疾行了一段路,忽然季无渡猛地一打方向盘,将耀黑的星脉横在单行道上,堵了那辆灰色奔腾的道,开车的人没料到他来这么一手,猛地一踩刹车,安全气囊都弹了出来。 逼停那人之后,季无渡趁那孙子还没缓过劲来,一把拉开车门,将人拎了出来。 那人或许是刚刚脑门刚陷进安全气囊里,还没缓过劲。季无渡像拎着小鸡仔似的拎着那人,“谁派你来的?” 那人身形较小,皮肤黝黑,看着不像中国人,一开口就叽叽歪歪地说着什么季无渡听不懂的话,扶着车门的黎月白却懂了,这是个缅甸人,他在求饶。 季无渡又一把将这人狠狠地掼在车子引擎盖上,“说什么呢?少给我装孙子,说中文。” “他让你放了他。”黎月白沙哑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随后,他又迈了两步站到那人旁边用缅甸话问着谁派他来的。季无渡像看文物似的,上下打量着黎月白。 这人胆小怕事,办事手段低,被人摁着这么一威胁差点把老底都交代了。 黎月白一吸鼻子,“这人恐怕要带回去好好审审,搞不好知道点关于那批货的事。” 季无渡反缴着这人的手,扭头看着黎月白,“你是说,这人可能是跟着货一起来的?” 事关重大,整个警署会缅甸语的估计除了黎月白,没有第二个人了,顿时回家好好睡一觉的计划被打破了。 “你先回去吃药睡觉,人反正关着跑不了,明天审也是一样的。”季无渡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点于心不忍。 “不打紧,审完我在警署睡也是一样的。”说完,黎月白打开车后门,取出一副手铐,利落地将那人铐上,季无渡再将人一推,推到星脉的后座,车子启动,又打电话给易临,让人将这人的车给处理了。 “你还会缅甸语?”季无渡扭头问着他。 “小时候跟我爸妈经常搬家,在西南边境住的那段时间,听得多了,自然就会了,那边乱,什么人都有。”黎月白倚靠在副驾上微闭着眼睛。 后来,季无渡看他的疲惫样,也没再多问什么,专心开着车。 目前为止,这人应该是他俩问审的里面最配合的一个,或许也因为是外国人的原因,对中国法律不熟悉,生怕自己遭罪,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听完这人的陈述,黎月白不禁一怔,听到了个他熟悉的名字,柴七是个老熟人了,早些年,那会儿他的势力范围还没有很大,在宋正时A先生那些人面前就是个透明人,大气不敢喘一声,如今竟然能独当一面,到国内来横行,这中间怕是少不了宋正时的支持。想当初,剿A先生的时候,柴七也是在场的,亲眼所见了黎月白是怎么手刃A先生的。 这人是柴七的副手新收的马仔,跟着那批货一起飘扬过海的来了中国,来中国前后没有四五天,对这边环境什么的都不熟悉,柴七副手见他会拍马屁,有意提拔他,所以这次柴七交代的跟踪任务,副手就交代这个小马仔了,不料这人不仅做事不靠谱,嘴也不紧,典型的贪生怕死。但毕竟这人入帮会没几天,很多事情他并不清楚,别人交代事情他照做,个中原因也是一概不知。至于为什么要跟踪他俩,这人更是不知道了。 不过得到最大信息就是知道了这批货的来源,可算是找到了大债主,这样一来案子办起来也算是有了指向性,还知道了一星期后柴七会跟一个神秘人做毒品交易,柴七这个人长期在边境猖狂,很少入境,这次竟然把爪牙伸到了上潼这样的地方。 得了这些消息,李集又拿着审讯记录同那些一级警督商议去了。 黎月白吃的退烧药里有安定的成分,此时脑袋已经重的没边了,待到审讯室人一清空,他便头一歪,靠在了季无渡的肩头,季无渡将他打横抱起,也不顾外面一干人惊掉的下巴,尤其是关那那,小拳拳锤着一脸无辜的严百丽,就差尖叫出声了。 季无渡抱着人直接进了自己的专属休息室,将黎月白放好,被子掖好后,自己便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头看着闭着眼淡淡呼吸的黎警官。黎月白看起来好像非常难受,昏睡中一直皱着眉头,嘴唇苍白干裂,季无渡找来棉签给他沾水润唇。 黎月白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季无渡就一直坐在床头看那本他平时绝对不会碰的那本《侦查方法论》。 黎月白睁眼时,橘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在床上,季无渡坐坐躺躺,生生熬过了这六七个小时,中饭也没顾得上吃。此时看到人睁眼了,一下子就俯过身去,摸他额头,“还好,烧退了,还难受吗?” 黎月白摇摇头,刚想开口,发现烧狠了,喉咙变的有些哑,他干咳了两声,季无渡一转身就递来一杯温水,水杯里插着一根吸管,这杯水好像就特地为了等着人醒来喝一口而保持着温度。其实从那次黎月白头部受伤住院那次,黎月白就看出来,这横的不可一世的季警官照顾起人来倒是挺细心到位的,当然也得看是对谁了。 喝了水润了嗓子的黎月白感觉舒服多了。 “饿吗?回去吧,我给你熬粥。”季无渡给黎月白拿外套,顺手帮他把外套套上了。 在休息室待了六七个小时的俩人这才开门出来,徐渊扯着嗓门,“季哥,你可出来了,中午给你定的饭都凉透了。” “留给你当加班餐吧。”季无渡搂着黎月白的肩头,头也不回的出了刑侦科的大门。 剩下一屋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直男们面面相觑。 “这季哥和黎警官,我最近看他俩咋这么热乎呢?以前不是不对付来着?”徐渊举着那盒冷透的便当,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 “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感情会变好。”易临也就随嘴一说,却得到了关那那的强烈的认可,“易哥说的对,易哥说的太好了,易哥一起磕cp么?” “cp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就差点跟易临组队磕cp 了,幸好被甄一茴一把按了回去。 回去后,黎月白没有再睡,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在厨房里叮叮当当手忙脚乱的季警官,天已渐黑,华灯初上,季警官的那锅粥还在嘟嘟嘟。 “你不觉得今天这个缅甸仔出现的太突然了吗?”黎月白闷在沙发上半天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季无渡放下手中的木铲,挨着黎月白坐下。 “我怎么想怎么感觉不对,跟踪明显,审问顺利,好像就是故意给我们知道这些信息的。” “没事儿,明天把人给放了,我在他身上丢个跟踪器,他说的是真是假,到时不就一清二楚了。”说起跟踪器这事儿,季警官才想起他到现在都没告诉黎月白,他在他手机里装的跟踪器。 粥已烧好,一天没吃饭的季无渡也陪着黎月白一起喝粥,粥很粘稠,干贝和虾仁放了很多,不知道是锅太好的原因还是季警官手艺有多长进,黎月白竟然喝了两碗。 吃完饭没多久,季无渡就将温水和药递到黎月白嘴边。 “不得不说,你挺会照顾人的季警官。”黎月白笑说道,此时他的脸色比上午已经好很多了。 “分人的,所以,感到庆幸吧黎警官,像我这样的好男人不多。” 黎月白嘁了声,一仰头,咕嘟将药吞了。季无渡坐在他身边用电脑上调查关于柴七的资料,这人也是缅甸警方和国际刑警注意的头号犯罪分子,手下众多,地盘很大,遍布缅甸和中国交界处,以制毒贩毒为主,偶尔兼顾受雇杀人,在边境一带混的风生水起,武器□□一样不缺,几方合力剿他老巢都吃了亏,眼下属于不敢轻举妄动的局面。 “这怕是个难缠的角色。” 黎月白端起杯子又砸吧了一口水,“他被通缉好几年了,藏在深山老林里,很难抓。” “你怎么知道?”季无渡扭头问着。 “在暨兴的时候,听人说过他。”黎月白撒谎几乎不用过脑子,脱口而出。 “我在想,他们过几天的交易,我们还是不能贸然一堆人冲过去,明天把那人放了后,我得找个时间跟过去探探情况。”季无渡的手指还在键盘上戳戳点点,像是在跟黎月白拉家常一般轻松。 “你想混进柴七的地盘里?不行。”黎月白几乎是一下子否定了他,“他不是之前刘廷皓方问海那些人,他是个土匪,他有武器,他杀人不眨眼,他还有一堆手下,他………” 他还没说完,季无渡就掰着他的肩膀让他正视着自己的眼睛,“每年都有很多的卧底游走在这些毒贩的眼皮子底下,我是一名警察,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如果我走这一趟,就能保证一周后行动的成功率高一点的话,我觉得我应该去。” 黎月白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没有开口,而是伸手隔着衬衫摸了摸他胸口处那为李集挡过刀的伤口,这才让他想起,季无渡本质上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不是别人眼中看起来的冷漠,自大,我行我素,他是正义,无私的存在。 “那我也要去。”黎月白的手隔着衬衫在季无渡的胸口处摩挲,淡淡地说着。 “我一个人比较方便。” “我的身手你没见过吗?” “你现在感冒,身手不如从前的。” “你又不是现在就去,过两天我就好了。” “别摸了黎警官,再摸你就要付出代价了。”季无渡一低头捉住黎月白的手,算是刻意扯开了这个话题。 第77章 第二天一早,那缅甸仔就被推了出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大概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释放,走的时候谨慎又谨慎的四处观望,生怕自己被跟踪。 “黏上去了?”黎月白站在楼上看着远去的马仔,微微偏头问着正捣鼓电脑的季无渡。 “黏上去了。”季无渡头也不抬的,紧盯着屏幕,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着。就在缅甸仔一脸懵逼从看守室转身出去时,季警官手一伸,就将那指甲盖大点的跟踪器黏上了马仔的衣服下摆。 “连上了。” 黎月白凑到季无渡电脑屏幕面前,上潼城巨大的地图展现在眼前,代表那个缅甸仔的小红点正缓缓移动着。 “安全起见,白天他应该是不会去组织里,很大程度晚上交头。”季无渡边说边将小红点周围的地图放大,缅甸仔还没走远,但明显上了一辆车,移动速度见快。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晃过去了,季无渡猜测没错,这人根本没离开中环这一圈,一直在江边一带徘徊,活动半径没超过一百米。 “怎么样了?”黎月白探过头去。 “暂时还没动静。” 今天黎月白看季无渡看的紧,生怕他自己偷偷溜过去,“你别,你别这么盯着我,我带你去,你这一天看得我直发毛。”季无渡站起身,拿了外套套上,“先去找个店吃晚饭,我估计快了。” “好。”黎月白也利落地套了外套,跟着季无渡一起出了警署大楼。两人随意找了家咖喱饭店,慢悠悠地扒了一盘子咖喱饭。 两人面对面坐了会儿,没过多会儿,季无渡就从兜里拿了药,扣好药和水杯一起递到黎月白面前。 “我好了,不用吃了。” “再巩固一下,这是维C,没有感冒药了。”说着,他又抬了抬手。黎月白抿抿嘴,将那几颗维C一口吞了下去。 “动了。”黎月白药才入喉,季无渡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里的小红点终于有了动静,“走。” 车子越来越往郊区去了,季无渡与那车的距离渐渐缩小,已经能模糊看到车的轮廓,郊区的路两边都是树林子,林子深处还时不时地传来些不知名的动物叫声,路灯隐在树里,照着这条路斑斑驳驳好不诡异。 迂回了几圈,红点点终于停了,黎月白拿着季无渡的手机,“停车吧,剩下的路我们怕是得摸黑走过去了。” 这边周围还不如刚刚那条路,上潼是个大平原,几乎没什么山,仅有的几座都被有钱人买了建私宅了,而这边这座简直就是一座荒山,连季无渡这个土生土长的上潼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四周连个路灯都没,借着瓷白的月光隐约可以看到山脚和半山腰有几栋房子。 季无渡将车停靠在背山处,泥路不平坑坑洼洼,季无渡拉着黎月白的手,俩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绕到正面去,看到缅甸仔从那辆车上下来了,后面还跟了两个人一起下了车,天色昏暗,两个人隐在灌木丛中,很难发现。 站在缅甸仔面前的是柴七的副手,黎月白记性算好的,这个副手他竟然也有几分印象,其实很难不记得,毕竟是被宋正时子弹打穿手腕的人。 几个人阴着脸不知道说了什么,距离太远,躲在远处听不清。几句话说完,几个人非常警惕地在这昏暗的环境里四处打量着,生怕有人跟踪,几圈看下来后,没发现什么,几个人便迈着步子往半山腰去。 “走。”季无渡拦在黎月白前面出了灌木丛,还没走两步衣角就被黎月白拽住了。 “防身。”黎月白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小军刀递到了季无渡面前。 “你天天带这玩意儿干什么?就你季哥哥这身手,赤手空拳干十个不在话下。”季无渡拿过小军刀在手里掂量了两下,拔出的刀锋在月光的映射下寒气逼人。 “保护好自己不仅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负责。”黎月白推开他的肩膀,面无表情地猫着腰赶在了季无渡前面。 刀入鞘,季无渡嘴角一勾,披着月光跟在了那个所谓的别人身后。 山腰处的几栋房子没什么章法地凌乱的排布着,每栋房子都是灯火通明,没什么具体的大门,也看不出哪栋是主楼,所幸外面巡逻的小弟不多,两个人贴着最左边的墙角一步一步往前挪着。 忽然前面拐角传来两个小弟的玩笑声,黎月白一惊,季无渡站起身,一把拉开头顶的窗户,纵身一跃,然后从窗口伸出手来准备接黎月白,不料黎警官朝他挥挥手,示意他闪一边,季警官笑笑,闪身到一旁,然后就见黎警官吊着护栏翻身一跃,就在关窗的同时,那俩小弟正好也到了窗户下面,丝毫没有察觉。 一落地,黎月白就发现这不是个普通的住人的屋子,这是间仓库,整栋楼没有隔层,没有任何布局和结构,就是非常单调的一间空旷的空间,中间摆着几个大木箱子,四周什么都没。 两个人走近那堆木箱子,每个箱子上都落了锁,箱子上没有灰,看起来像是放进来没多久,两个人绕着箱子左敲敲又打打。 “这里面装的不会是毒品吧?” “有点脑子好吗?这几箱子加起来得有几百公斤了,就这柴七再有本事,他没有办法做到带这么多毒品入境。”黎月白边说边四下打量着,终于在墙角找到一小节钢丝,他将钢丝掰成一个小小的弧形,然后戳进锁眼。 “哟,黎警官还有这手艺呢?”季无渡蹲下身去,与黎月白视线持平,黎月白没搭理他,边戳边仔细听着锁扣里的声音,大约三十来秒的时间,锁头终于咔哒一声。 两人抬眼一对视,黎月白小心翼翼地摘掉铁锁,季无渡掀开盖子,没有丝毫遮掩,暴露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箱子进口枪|支,有大有小,形状不一,长口短口都有。第一层全是□□,下面有□□还有狙。 两人又是一阵相顾无言,多少也是见过世面的,对于柴七这种土匪级别的,他们惊讶的是,这人竟然运的竟然不是自制的土枪,倒全是从欧州那边搞得进口枪。黎月白又打开了其他几个箱子,无一不列外,剩下的都是子弹。 “他们不是来贩毒的吗?搞这么多枪是要做什么?”季无渡惦着一把左轮,仔细打量着。 “土匪的心思,你要是能猜到,你跟他也没什么区别了。” “嘶。”季无渡放下手中的左轮,右手臂一圈就圈住黎月白的脖子,“我说你从刚刚开始怎么就总说话带刺儿呢?” 黎月白没说话,没挣扎,任凭他这么圈着,月光透过窗户直直的洒在他如玉的面容上,清冷不占一丝凡尘烟火,他的眼睛里不似之前的纯粹干净,这几天季无渡老是发现他独自发呆,感觉盛了一脑门的心思。 “我哪儿做的不对,招惹你了?”见黎月白不说话,他又继续问着。 忽地,臂弯里人转了个身,让自己与他对视,半晌他才开口道,“你别总不把这些人当回事,他们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你别不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说跟踪就跟踪,不为你自己考虑吧,好歹为我考虑考虑。” 忽如其来的深情,像是给了季警官蒙了一层纱,飘飘忽忽,“就这事?” “我………..”这份深情还没延续下去,下一秒俩人就神经紧绷了,外面铁门上的铁链子声叮当作响。 两人皆是闻声色变,着急忙慌的左右环顾一周,该死的室内结构除了中间这几个箱子,其他地方皆是一览无遗。情急之下,季无渡拉着黎月白的手闪身到了铁门后面。 “当啷”一声,厚重的铁门被推开,距两人鼻尖不过几寸,外面有一堆人涌入,大量的脚步带起仓库里的尘土,在这些脚步声中,高跟鞋的声音显得特别突兀。 为首的是柴七,柴七身边站着一个身高与他相仿的年轻女子,优雅又高贵,跟这些莽夫显得格格不入。 “宁小姐,看来在大老板身边混的不错,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予你一个女人,怕是没少下功夫吧。”柴七右手夹着烟,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身边这个面容精致,着装考究的女人,这人正是宁梦。 他这句话,宁梦听出了个所以然,不仅瞧不起她,还诽谤她是靠出卖色相上位的,对此,她也只是笑笑,“柴老板哪儿的话,我不过是个帮大老板跑腿的,旁的事我一概不知,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其他事儿你少操心,操心多了没好下场。” “哈哈哈哈哈哈……..”柴七狠狠抽了口雪茄,即使宁梦说的话他不爱听,但他不可置否,“瞧我这记性,大老板何许人,我差点忘了他那只金丝雀了,你说这么多年了,这大老板不碰男人不碰女人,唯独苦苦等着那只远走高飞的金丝雀,这又是何苦呢。” 如此挖苦的话,他自然是不敢在宋正时面前呲一个字,前几天在宋正时手下受的委屈也只能靠打打嘴炮发泄发泄。 铁门后的两人听到宁梦的声音都不由地一怔,尤其是黎月白听到柴七说的这些话更是不自觉地僵直了身子,那一幕令他作呕的画面再次浮现,他的呼吸有些急,一旁的季无渡发现了他的异常,以为他是太害怕了,有些紧张,于是他从黎月白身后伸出手臂,轻轻将他圈住。 “柴老板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这要是让大老板听到一个字,你怕是没命回去了。”宁梦依然是笑对着他,气场没有被对面的柴七压下去一丝一毫,纵使这还是对方的地盘。 柴七: “我说的没错啊,没一个字是捏造的啊,西南角人人知道的事实,他宋正时被那小金丝雀啄伤了眼,辨不清是非,迷了方向,现在更是为了他,将整个产业都搬到国内来,害的我们这些人不得不屁颠屁颠地跟过来担惊受怕。你说这大老板,要什么样的人没有,非得吊着个不听话的,要换我,直接一枪打残他的腿,看他还往哪里跑。” 季无渡在门后听的认真,没想到,这一方毒枭大佬,竟也如此痴情,到底什么样的金丝雀,还挺想见识见识的。 “大老板的事,我劝你少嚼舌根,你要是不想合作,我们有的是人,要不我今天回头就跟他说道说道?”宁梦一瞥这个碎碎嘴的柴老大,佯装想往门外走。 “哎?宁小姐,别当真啊,是我不好,嚼舌根,我不说就是了,咱看货吧。”柴七嬉皮笑脸的想伸手去拉宁梦的胳膊,但又不知道鉴于什么原因,刚伸出去的手,又自觉地缩了回来。 几个人走至木箱跟前,柴七烟头翘了翘,他狐疑地看着木箱,随后眼睛一瞪,朝那些手下望去,“今晚谁看仓库的?” 一屋子人被他这么猛地一吼,吓得立马没了声。 “怎么了,老大?”副手挤到前面,定睛一看,木箱上所有的锁头都被扔在地上,他伸手打开木箱,东西倒是没少。 “怎么回事?晚上轮到谁看守?”副手朝那片乌泱泱的脑袋望去,两个小马仔哆哆嗦嗦地从人群中挤了上前。 “是,是我们。” “这东西怎么被开了箱?”柴七一脸怒气地冲两个哆嗦的马仔叫嚷着。 “不,不不知道,我们没看见有,有人进来。” 第78章 伴随着两个小马仔的颤巍声,整个空间忽然变得宁静诡异,柴七眯着眼睛打量了一圈自己的手下,以及宁梦带来的人。 门后两人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季无渡垂下眸子,松开一只手从兜里掏出黎月白之前递给他的小军刀,再一偏头,黎月白的小军刀早就贴在身侧,从侧后方望过去,他的眼神专注而又犀利,像是一只随时待发的小豹子。 “宁小姐?”柴七的声音不高不低打破这尴尬诡异的气氛,“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 宁梦不禁嗤笑,“柴老板真是幽默,我要动手,你这连一颗灰尘都没得剩,我有必要跟你绕这么一大圈?况且,大老板缺你这几箱子货的钱?我看你不如想想自己身边会不会出现什么内鬼,或者,你会不会被什么人盯上了?” 柴七猛地一回头,盯着副手,“给我查,我倒看看谁这么不要命,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犯事。”副手被他吼的一哆嗦,连声说是。 “柴老板,今天这交易,咱们还做不做了?”宁梦走到箱子前,掀开木箱的盖子,东西倒是一样不少,关键在于还有谁对这些箱子感兴趣。宁梦绕着箱子看了一圈,忽地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她弯腰去捡,是黎月白刚刚用来开箱的钢丝。 她盯着这钢丝勾了勾唇,“柴老板,不必大动干戈去查你手下,这不是你手下干的事。”说完,她抬起头环顾了一圈仓库,那扇没关严实的窗子,还有……很快她的视线就锁定了铁门后狭小的空间。 柴七走上前,看了眼她手上的钢丝,“何以见得?” 宁梦睨着眸子优雅的晃动着手中的钢丝条,眼神却一刻都没离开过铁门,“你这总共就这几个人,要想偷这几箱子东西,不必用上这个东西,要想得到仓库的钥匙很简单,再说了,就像你说的,没有哪个蠢货会蠢到在你眼皮子底下犯事,能被你挑选带过来的,想必都是心腹了。” “你的意思是?”柴七终于明白了宁梦的意思,并顺着她的视线往铁门望去,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铁门。 门后两人反握着小军刀的刀柄,黎月白微微侧身,嘴唇紧抿,季无渡放开了另一条胳膊,他给够黎月白发展的空间,就在这千钧一发剑拔弩张的时刻………… “不做一级警督就自闭,不做一级警督就自闭………”季无渡机械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仓库里,这是他为李集量身定做的专属手机铃声。 季无渡手忙脚乱的去掏手机,边掏边骂,“这该死的冤大头,回去把他头给拧了。”黎月白无语,面无表情地盯着季警官,做好了十足的反击准备。 仓库里的一干人简直被这铁门后发生的一切惊掉了下巴,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一干蓄势待发的马仔就等柴七一声令下,三秒钟过去,柴七抬起手往下一辉,一堆人猛地朝铁门跑去。 “咚”地一声,门后两人将门用力一踹,冲击力将那些扑上来的马仔掀翻在地,扬起一片尘土。季无渡比黎月白先反应,他利落地将黎月白肩膀一掰,抬脚踢上从他右面带刀袭来的马仔,一脚就将那人手里的砍刀踢出去。 那些被铁门掀翻在地的,要么牙齿掉了,要么鼻孔流血,一个个从地上狼狈的爬起,卯起劲朝两人扑过去。 一时间一堆人乱做一团,但宁梦却看清了被围在中间的二人,稍稍有些愣神,眼见柴七的人一个个的倒地,她也没有下令让她带过来的人上去帮忙。 “宁小姐?”跟着宁梦一道前来的手下,有意提醒宁梦。宁梦双手抱臂,抬手阻止了那人要说的话。 黎月白飞快的转动着手里的小军刀,扫腿低头弯腰,动作干净利落,一刀刀飞快准确的划拉在那些人的小腿和胳膊上,季无渡不惯用小军刀,抬脚一踢便是骨头错位的声音,随后就是那些小马仔的失声惊叫。 柴七拔出腰间的□□对准了季无渡,子弹上膛,他眯起另一只眼,刚准备扣下扳机,枪口就被宁梦给捏住了。 “你这什么意思?” “柴老板莫急,你仔细看看那个人。”宁梦捏着柴七的枪口对准了黎月白。 柴七定睛一看,原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努力睁大了眼,不远处那个身手很敏捷的,不正是他刚提到的金丝雀吗?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枪口就被宁梦压了下去。 最后一个马仔倒地时,季无渡承认他这些天疏于锻炼了,这几下竟然让他有些喘气。 一时间,满屋子的哀嚎声,黎月白刀工一流,很会挑地方,被他划到的,哪怕只滴几滴血,却也不能爬起身,还有几个骨头被踹错位的更不提了。 面前一切障碍扫除,两人看到了站在柴七身边的宁梦。 “竟然真的是你。”季无渡的语气有些急促,不知是打架累到了,还是被宁梦惊到了。 “季警官,你就这么对救命恩人说话的吗?刚要不是我,你可就脑袋开花了。”宁梦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走到季无渡跟前,忽又挑头看向一边的黎月白,“季警官怎么这个口气,在这看到我很惊讶吗?还是黎警官没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还没轮到黎月白开口,柴七就转着□□晃荡到黎月白跟前,“哟,小金丝雀,长能耐了,比□□年前厉害多了啊?” 季无渡被这两人搞得一头雾水,这毒贩头头认得黎月白,黎月白晓得宁梦的真实身份,什么身份?但这些问题他只想在脑子里,并不打算在这种情况下深究。 季无渡:“李画是不是你带去选举大会的?” 好家伙,这种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问出口,好比刚那只路过的蚂蚁是不是你踩死的一样令人无语。 “季警官,你怕是没弄明白现下的情况。”宁梦扶额。 “柴老板,好久不见这几年过得好么?”黎月白淡淡地开口,但是柴七怎么听怎么不舒坦,毕竟曾经被他拿枪指过脑袋,总感觉他的话语带着挑衅。 “托你的福,我好着呢,总不至于再被你拿枪指着头了。”柴七咬牙切齿地看着对面温润的黎月白,这姣好的面容看着就让人来气,当初柴七的副手笑他长得娘们儿唧唧,伸出去的手臂一下子就被宋正时打穿了,所以,那副手看到黎月白就发抖,不是害怕,是气的。 全局就好像只有季无渡一个局外人,这几个人的话令他满头雾水,但他还是坚持着没在这些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疑问。然而黎月白不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微微侧过身,瞳仁对上季无渡的,“别想太多,晚上回去,我都告诉你。” “哈哈哈哈哈哈………”柴七像是听到什么多好笑的事,一时间笑的停不下来,“你在搞笑吗?来我的地盘撒泼,打伤我这么多弟兄,你今天还想回去?”几乎就在那一瞬间,柴七在收起笑容的同时,拿枪指上了黎月白的眉心。 “我在大老板那受的委屈,就由你来偿还吧。”说着他又把枪口往黎月白眉心怼了怼。 季无渡一下子变得六神无主,他手中没有可以和对方抗衡的武器,小军刀的速度肯定比不上枪,“先把枪放下,我已经通知我的同伴了,你如果轻举妄动,就一定跑不掉,不如放下枪,我们好好商量下。”季无渡胡诌着,不管对方信不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小子,你去打听打听,你柴爷爷的名号,我杀人的时候,你怕是还没出生,我会怕你们这些条子?来多少我杀多少。” 季无渡一见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硬的怕是不行,“你要什么,跟我商量,或者,你拿枪指着我也行,你放了他先。” 柴七睨着黎月白,也不去看季无渡,“哟哟哟,还给我演上了,你跟他什么关系啊,还要替他受死,我要他的命,他的命多值钱,我要你一个臭警察有屁用,你能做宋正时的金丝雀吗?不过你小子今天也逃不掉,横竖都是个死,你们俩一起下去吧,还能有个作伴的。” 就在季无渡慌乱的垂下眸子想办法时,他看到了黎月白摇了摇手中的小军刀,霎时他看懂了他的意思。 宁梦自然是不会看着这两个人死在她面前的,一是如果黎月白死在了自己眼前,宋正时会怎么收拾她不得而知,还有个是.........emmmm这季警官一段时间不见,更迷人了,这么美好鲜活的生命,自然是不能陨落的。但是她又想看看这两人会怎么面对眼下的情况。 “李队,我们在这。”忽然,季无渡朝铁门口大喊一声,柴七一惊,分了一眼去了铁门,就这一眼,局势扭转,黎月白抓住时机,反握着的小军刀往他手臂一划拉,一旁的季无渡逮住机会一脚踹向柴七的手腕,左轮在空中旋转两圈,然后被黎月白牢牢接住,接住的同时枪口就指上了柴七的脑门。 这套配合行云流水,快到让人难以置信,如此局面,宁梦却看笑了。 柴七一动不敢动,双手堪堪地举着,咬牙切齿地去瞟宁梦,“姓宁的,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不帮我,却帮警察,大老板知道不杀了你。”除此,黎月白的身手也是令他不可置信,他不再是十八岁时拿枪都抖的他了。 柴七的手下一个个在地上扒拉着,一副又担心自己老大,又爬不起来的样子,那副手虽有点头脑,但那会儿手臂被打穿后,基本不存在什么身手了,站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 宁梦不搭理柴七,只是朝后面的手下一挥手,示意他们去搬那些箱子,几个手下得令抬着箱子出了仓库。 随后,宁梦凑到柴七身侧,“你告不告状对我影响不大,但是,你今天能不能活着去告状还是个问题,好好想办法保住自己的狗命吧。”说完,她朝季无渡笑笑,“季警官,今天我不仅救你一次,我还放过你一次,这天大的人情下次一并还了吧,我就先走了,拜拜。”说完,她蹬着高跟鞋往夜色中走去。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没有去关注宁梦,一是当下他们没有更多的精力再去对付她,还有就算想,也根本不是对手,毕竟宁梦手下还带了十来个人。眼下,他们专心对付这柴七就是了。 “姓宁的,姓宁的,你他吗给老子回来........妈的,下次见到你,一定杀了你。”那优雅的身影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柴七真的嘴都要气歪了,又冲着那些没用的手下大吼,“一群废物,老子养你们这么久,就他妈这么保护我的,废物。”柴七吼到全身发颤,满脸通红,无奈那些人只能一遍遍地期期艾艾喊着老大。 季无渡从后腰掏出手铐,将柴七举起的双手咣当铐上了,这柴老大纵横西南角数年,被铐子铐过的次数不计其数,但这次算是他大意,不过他柴七,不是那么容易被逮的,他开始在脑子里疯狂盘算着如何自救,只是竟然栽在俩毛头小子手上,确实心有不甘。 季无渡一手拎着手铐,另一只手腾出来给李冤大头打电话。 “你今天差点害死我了,你完了,你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保命,躲起来之前让易临带人来北角的荒山山腰来,现在立马。”电话一接通,季无渡就给李集下了令。 “什么跟什么?你说慢点,我跟我老婆吵架了,打电话是为了找你喝酒的,你小子还挂我电话。” 季无渡狠狠捏了下高挺的鼻梁骨,“那种时候,你打电话竟然是为了约喝酒..........算了,回去再说,我现在给你发个地址,半个小时后,刑侦科所有人,一个不少的出现在这里。” “发生什么了?” .................. “喂?喂?........王八羔子,又挂我电话。” 第79章 等人的过程有些漫长,季无渡扯起柴七的手铐挂在铁门的把手上,这柴老大被高高挂起,甚至还得踮脚,姿态甚是有趣。称霸一方的柴老大哪里受过这委屈,他狠狠地剜了一眼季无渡,然后开始疯狂挣扎扭动,无奈,他要是再长五公分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了。 那边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季无渡总是有意无意地去瞥黎月白,他心里的疑团大到简直快令他窒息了,黎月白到底背了多少秘密,为什么不告诉他,是他还不足以让他信任?还是有其他不能说出口的困扰? 那边背靠在墙上的黎警官自然是感受到了季无渡不自然的眼神,一回头,两人在柴七制造的叮叮当当声中无言的对视着。 折腾够的柴七狠狠往铁门上一踹,暗骂一声,休息片刻,他开始把眼光投向这两个年轻人,这样仔细看来,黎月白确实有让人疯狂的资本,比起十八岁惊艳众人的他,现在的黎月白褪去了稚气,整个人显得更加沉静温和。再看看旁边那个,盛气凌人,拽的二五八万,活像地盘是他的。两人从刚才到现在没说一句话,气氛属实有点奇怪,柴七眼睛在两个人中间来回游走,但也看不出他俩什么关系,同事?对手?。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姓黎的,真是没想到啊,你这种人也能摇身一变变成个警察,这大老板果然能一手遮天啊。” 黎月白一抬眼,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柴七,“我是自己考上来的,何来摇身一变?” 柴七:“就算你是自己考的,但是…….杀人犯能当警察吗?” 他这一句,让原本浑身松散的季无渡不由一怔,全身肌肉迅速紧绷,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黎月白。 忽地,黎月白嘴角一散,“毒枭杀人魔,算人吗?” 黎月白十八岁那年………. 那时,他已经入宋正时的麾下两年了,两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从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少年成长,足以令他变得强大。 让他选择留下来的理由其实不仅仅是报仇,更是他发现他根本就逃不掉宋正时的手掌心,足足想了两天之后,他终于想通了,与其殊死搏斗,不如留下来学点身手,再借助宋正时的力量把A先生给杀了,那时他会比现在强大一点,应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到时再逃跑兴许就不会那么难了。 他父母的后事安排好后,他就答应了宋正时留下的事,原本宋正时是想把他留在身边,就像柴七说的那样,让他当只金丝雀,仇,是要报的,反正杀A先生早晚的事,要是黎月白不解恨,回头随便让他在A先生的尸体上开几枪,但是黎月白提了留下来的唯一一个要求,他不想待在宋正时身边,他要和其他训练的人一起。 所有人都非常不解他的做法,但是少年的他看着宋正时这个人总觉得有些害怕,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单纯的想远离这个人。 所幸的是,宋正时并没有强求他,就那样放任他去了,贺金领着他,将他安排进一群雇佣兵中,这群人各色各样,有身强力壮的青年,也有刚进来不久的和年纪相仿的少年,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些人没有一个人的眼中有一丝丝的情感,一个比一个机械冰冷,没有跟他打招呼的,也没有人关心他是谁,但是能被贺金亲自领着进来的,多少跟大老板有点关系,自然也就没人敢动他了。 头几天的训练,让没怎么吃过苦的黎月白感到浑身散架,每天泥里来土里去,但这也仅仅只限于基本锻炼,他的身体太单薄了,他从第一天跑三公里到后来五公里十公里,就这样基本锻炼他持续了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他没有跟任何人交流,每天独来独往,后来贺金给他领来了打拳的师父,那人体型整整大了黎月白一圈,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当地人。 又大约练了几个月的拳,许是这师父受过嘱托,饶是不苟言笑的高壮男人每每看见黎月白总会神情松散几分,教黎月白也教得非常上心,所有近身格斗的招数一点不留全交予他,黎月白学得快,所有要领都一一掌握,甚至已经能破了师父的拳法,再后来练拳的师父走了,至此黎月白的个人训练算是到此结束,接下来就是真正的融入这群雇佣兵中。 将近一年的基本训练,十七岁的黎月白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所以他的身高变化是肉眼可见的,身板也不似去年那样单薄,这一年,他基本没怎么见过宋正时,或者可以说宋正时没有出现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某天傍晚的澡堂……….. 此时,黎月白穿着一件没有任何图案的黑T,肩上挂着条毛巾,一条黑色的束脚裤和一双球鞋,端着个洗脸盆在这群高大强壮的男人的注视下径直走向澡堂。 今天这是他第一天来这个公共浴室,之前虽是来了这片,却也没有和这些人住在一起,只是每天会看到,对于他受到的特殊对待,所有人几乎也是置若罔闻。现在当他闯进这些人的视线时,这些人才开始关注这个少年。 黎月白对这些人的视线没有过多在意,他只想着赶紧洗完走人,但有些人偏偏不能如他的愿,手刚搭上浴室的门把手,就被一只麦色的大手给抓住了。 黎月白抬头,这人正是这波人里面最会闹事的,虽然没有跟这些人相处过,但这人的名号他还是略有耳闻。待在这一年的光景,黎月白的少年气已被磨平,逐渐变得跟这里的人一样,眼神冷漠机械,对上这人讥讽的神情,黎月白也不落下风。 “有事?”黎月白的手并没有松开门把手。 那人比他高,睨着眼睛看他,“没见我们都没洗吗?你个新来的,未免有点太不自觉了吧。” “松手。” 那人以为听错了,不禁嗤笑一声,“你说什么?” 这回黎月白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松开手,抬脚就把门踹开了,推开的门带着那人一下子冲进浴室,那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浑身是水。 “操。”那人暗骂一声,气势汹汹地从地上爬起,挥着拳头就朝站在浴室门口的黎月白砸去,后面堆了一堆看热闹的。 拳头带着风袭至黎月白面前,他一把扔掉手中的脸盆,迅速从肩头将毛巾抽出来,拉着毛巾的两头,对着那拳头两下一绕,然后从那人抬起的胳膊下一钻,再拉着裹着那人手腕的毛巾往这人身后一带,他的力气比不过那人,但技巧不一定比这人差,那人怕也是被气昏头了,右手被黎月白控制的死死的,然后开始毫无章法的用蛮力挥舞着另一条胳膊。黎月白一提气,将毛巾又搅了两圈,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黎月白忽然一顿,右膝弯猛地一抽,他整个人跪倒在地。 是被毛巾捆住的那人的小弟,黎月白被那小弟偷袭了,一根胳膊粗的钢棍扫过他的后膝弯,黎月白钝痛,一时眼前有些发黑。那被毛巾绞手的无赖也从地上骂骂咧咧地爬起身,没等站稳,他就一脚踹上黎月白的肚子。黎月白立马蜷缩着闷哼一声,正当那人准备来第二脚时,后面有人大喊一声,“大老板来我们这片巡查了。” 所有人一听,立马散开,那人指着黎月白狠狠啐了一口,“你小子等着,这事没完。” 所有人散去,最后面站着个比黎月白高点黑点年纪相仿的男孩,见人散去,他连忙上前搀扶他。 “别碰我。”黎月白挥开这人的手,低沉地说着。 “好,我不碰你,那你能站得起来吗?”这人声音比黎月白还要低沉些。 黎月白扶着门边,慢慢地想要爬起身,不料刚那小弟黑手下的太狠,右腿完全使不上劲了。 “别逞强了,还是我扶你吧。”说着这人伸手去捞黎月白,或许是没有感觉到恶意,黎月白没再推脱,任凭这人把自己的胳膊架在肩上,两个人一瘸一拐的出了浴室。 “哎?你叫什么?” “黎月白。” “我叫江序,新来的。”不等黎月白开口,那人倒是自己自我介绍起来了。 没到第二天,这事儿就传到了宋正时的耳朵里,后来黎月白再也没在基地瞧见那人的身影了,也再也没人敢跟黎月白挑衅了。 后来的训练越来越残酷,晴天雨天,泥塘草地,拳头军刀,黎月白每天都带着对打的伤躺下入眠,但他感觉现在没有那么窒息了,至少有个能说的上话的,再后来某天的晚上,一个受伤的娃娃脸进了他们的寝房,这娃娃脸就像头暴躁的小狮子,看谁都不顺眼,到处碰壁,寝房里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只有江序和黎月白,头两天他是看都不愿意看黎月白和江序一眼,后来他受伤的次数多了,黎月白帮他帮多了,这毛就自知不觉地被黎月白捋顺了,天天黎哥前黎哥后的跟着,这就是季警官每次看到他都不顺眼的路和鱼。 随着时间推移,黎月白的身手越来越好,能与他对打的人少之又少,他的枪法也在不停地精进,这大约两年的时间,宋正时都没正面跟他见过面,直到后来某一天,贺金从训练场上把黎月白带走,那是这两年,黎月白和宋正时真正意义上地独处一室。 现在的黎月白见到宋正时不似两年前那样迷茫了,多少有点底气了,他淡然的站在宋正时面前。 “坐。”宋正时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擒着烟,整个屋子散发着浓浓的烟味,黎月白不禁皱了皱眉头,靠着身边的沙发坐了下去。 “大老板找我什么事?”他恭敬地问着。 “你报仇的时机来了,后天晚上,我跟A先生还有其他几个走边境的在南海湾搞了个聚会,我准备那天捣了A先生的老巢,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宋正时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重重地敲打在黎月白的心头。 “要!”他猛地一起身,几乎是喊出来的,这一刻他等了两年,那人的相貌在他脑子里刻了两年,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他会在什么样的情境下杀了这人,所以当宋正时跟他提到这个事时,他发觉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的反应不禁让宋正时嘴角一勾,“那……..后天晚上听贺金通知,回去吧。” 这瞬间,黎月白竟然觉得宋正时是个好人,他带着满心的欢喜关上了身后的门。 第80章 宋正时这次的行动没有让整个基地的人都知道,只精挑细选了几个身手好嘴又紧的,提前让人在聚会场地做了手脚。 黎月白回去后也没有跟江序和路和鱼提这事,两人问他什么事,他只说有个行动,上面喊他去做小弟,关于报仇这个事,他也是只字未提。 行动的那天下午,贺金提前带走了黎月白,到达宋正时住处时,他正在擦着一把□□,面前的桌子上依次排列着□□跟匕首,黎月白站在他面前,没有开口,只有贺金微微一低头,“老板,人带来了。” 宋正时把手上那把擦的锃亮的□□递到黎月白跟前,“拿着。”黎月白伸手接过□□,还是什么都没说。 关于黎月白的态度问题,宋正时也不在意。反而太乖张的,他还没有兴趣,这两年黎月白的性情和长相出落越发讨他欢心,所以一些小细节,他也懒得去搭理。他总归会臣服于自己,早些晚些都无所谓。 傍晚时分,宋正时住处前停了十来辆吉普,每辆车旁边都站了四个身穿黑西服的手下,这些人好像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个人的身量体型大多一致。 见宋正时出来,所有人都低下头朝他行李,没有人去关注大老板身后那个与这片格格不入的男孩是什么来头。 宋正时让黎月白上了他的车,贺金坐在副驾,驾驶位是宋正时惯用的老司机。一行人沿着海边的公路一路驰骋,正好赶上日落,海上日落更是别有一番味道,蓝色的大海被橘红的夕阳染了个通红,黎月白不经意地扭头望向远方,他想,他有多久没看过这样的风景了,今天大仇得报的话,他就要离开这,寻求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密闭的车厢内,宋正时一直在抽烟,黎月白被薰的眉头直皱,后来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摇下车窗,将头瞥向窗外,任海风往车子里灌。他这一举动让前座的两人不由一怔,心想:这小子活腻了? 司机正想将窗户关上,宋正时眯着的眼悠悠地睁开了,“开着吧。”黎月白头转朝外,海风灌了他一耳朵,宋正时说这话他也没听见。贺金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宋正时,并无愠色,要知道宋正时最讨厌开车时开着窗,尤其是驰骋的车,那风声听了就让人莫名地烦躁。黎月白没那么多讲究,他也不会去看任何人的脸色,自己觉得难受,做事也就遂着自己的心思去了。 到达地点时,夜色已经降临,那些大大小小的头目的大多数都已到齐,这次聚会算是聚集了西南角和金三角的各大犯罪分子,甚至有不少还是在逃犯,海滩上摆满了各种名贵酒品,点心,烧烤,还有不少惹眼的各国比基尼女郎穿梭在这些糙汉中。 宋正时一群人的到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两年三十岁出头的宋正时风头正盛,完美的身形和五官在这群歪瓜裂枣里很是突出,再加上他做事狠戾,在这些人中间想不出名都难,而他带出来的人,跟那些马仔明显不是一个级别,一个个西装革履,身高一致,视觉上就感觉是比那些人高级的。西南角的那些马仔大多矮小,长相也很猥琐,罪犯两个字就差刻脑门上了,一个个又酷爱穿花衬衫大裤衩,但他们并不关心这群男的,只是够长了头一致盯着宋正时身后的黎月白,这黎月白站在这群人中间简直格格不入,但是又让人不得不去看他,有的甚至觉得怀里的比基尼女郎都没那么有意思了。 宋正时朝手下一挥手,那些人便自行散开,几个自诩能跟宋正时比肩的,笑呵呵地走至宋正时面前,“大老板能看的上我们这种小聚会实在是我们的荣幸。” “大老板,我们之前的合作还作数吧?” “大老板,今年年底的货还是只供给我们的吧?” 宋正时被一群人围着,无暇顾及黎月白,而从一踏进这片海滩开始,黎月白就不在状态,他一直在寻找那个人,他退出宋正时的包围圈,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A先生这会儿的地位算得上是这片的领袖了,他拿架子,夜已一团漆黑,也没见他踪影。 海滩上的大灯亮起,人声鼎沸,黎月白坐在桌子的边边角,无时不无刻地不在盯着那入口处,后腰的那把枪抵着他的后背,他手端着一杯啤酒杯,杯子有他整个脸大,他也不喝,大抵只是装个样子,不然显得跟这边氛围太不融洽。 十八岁的黎月白真的是嫩到能掐出水,身段面容都是最标志的,那疏离的神情更是给他加分不少,他落座后太过专注A先生什么时候来的事,导致根本没注意到到底有多少人在觊觎他。 “小弟弟,你是跟大老板后面混的?”来人正是柴七的副手,典型的东南亚马仔打扮,那时柴七还没什么名号,创建了个小帮会,在哪儿都说不上什么话,这副手更是没什么存在感了。 黎月白不睬他,神情淡然地晃着大啤酒杯。 那副手一见他这副姿态,不禁有些恼火,“长得娘们儿唧唧地,还装什么清高,老子跟你说话,还不愿意搭理老子。” “滚远点。”黎月白还是抓着啤酒杯的把手悠悠地晃着。 “操,真他妈给你脸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指不定是被大老板睡过多少次的二手货……..” “嘭”那副手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硕大的啤酒杯砸的血流满面,血水混着啤酒从副手的头顶往下流,黎月白站着,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满脸诧异的副手,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全场的关注。 那副手愣了足足有五秒钟,五秒后他才反应过来,暴怒着掀了两人之间的桌子,桌子上的盘子叮叮当当碎了一地,他握紧拳头对准黎月白的脸砸去。黎月白已经做好打架的准备,不料,却被一声枪响制止了这场争斗。子弹穿过那副手朝黎月白砸去的手腕,所有人循声望去,宋正时举着的枪温度还没散去,他环顾一圈,幽幽地开口问道:“谁的人?” 随后,回答他的是副手凄惨的嚎叫声,一声接着一声。 “没人出来认领,下一发子弹就是穿过他的脑袋了。”这句话的威力竟然让那哀嚎遍野的人听到了,他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柴七的身影。 “柴哥,柴哥救命啊,救命啊柴哥。”那副手捂着手腕,鼻涕眼泪混着血一股脑地往下流,一时间整个人狼狈不已。 隐没在人群里的柴七暗骂一声,挤到前头去了,一脚踹上副手的膝窝,“给大老板磕头认错。”柴七能走到今天全凭他识抬举。 副手被他一脚踹跪在地,整个人好不狼狈,呜呜咽咽地。 “哟,这是怎么了?我还没来就这么热闹了?”A先生终于现身,人群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 黎月白抬头看到A先生,整个人不由地僵住了,他甚至已经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摸后腰的枪,这张在他脑子里萦绕了两年的恶魔脸,终于让他看到了真人,多少情绪有点不受控。 A先生站到那片空地上,看到地上那跪在宋正时面前的人,不由嘴角一扯,“宋老弟何必动这么大肝火,跟这些玩意儿有什么好计较的?不顺眼一枪崩了就是。” “大老板饶命啊,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副手不停地求饶,一旁的柴七也不敢开口,生怕惹到这些大佬连累了自己。 “你说呢?”宋正时声音不高,抬头对上不远处的黎月白,他是在询问黎月白的意思,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到还在发愣的黎月白身上。黎月白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没回宋正时的话,还是贺金从后面捣了下他,他才淡淡地吐出“滚吧”两个字。 副手像是得了什么特赦,在几个小弟的搀扶下滚出了这片海滩。经过这场闹剧,所有人又见怪不怪地继续这场聚会。海风刚好,拂过脸庞,让黎月白多少清醒了点。 “宋老弟,那小孩该不会是你………”A先生端着杯红酒站在宋正时面前朝不远处的黎月白努了努嘴。 “A先生想多了,不过是我收的一个小手下,看他有两分胆量带他出来见见世面罢了。”宋正时不紧不慢地说着。 “那一定是宋老弟很是看中的小弟了。”这么说着,A先生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死都不会想到他是黎英润的儿子,况且这黎月白也不是黎英润亲生的,样貌什么的也不存在相似 之处。 近年来,宋正时的势力范围直逼A先生,两人见面也是要多虚伪就有多虚伪,要不是谁都没有底气拿下对方,估计见面早就干起来了。 “宋老弟........”A先生慢吞吞地上下打量着宋正时,“两个月前,我码头那批货是不是你派人截的?”A先生的口气没有之前那样热络了,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是。” A先生没有想到宋正时说的是那样的坦荡,不遮掩,这就好比老虎侵犯了狮子的领地,狮子还不能动怒。 “哼,我现在想想有点后悔了。”A先生不禁冷哼一声,“当初就不该带你到境内来。” “如果不是我,你还有命活到现在?” 黎月白一直注意着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亲眼看见两人面上笑容逐渐消失,好像撕破脸只要一秒钟的时间。场地里已经看不到宋正时的人了,除了贺金和黎月白,其他人都各司其职去了。 黎月白坐在高脚凳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个人,他在等着宋正时的信号,后腰的枪随时待命。 第81章 海风卷着烧烤的煤炭味弥漫在整个海滩,两位大佬之间的气氛一度紧张,旁人也不敢插手过问,黎月白看那两人看的紧,海风吹起他的刘海,撩的很高,他的眼神是那样专注,像一只等待狩猎的豹子。 剑拔弩张了好一会儿,到底是A先生先败下阵来,他哈哈一笑,“宋老弟别这么紧张,我又没说什么,你要拿去就是了,我也不是缺那船货的人,宋老弟还有看上的东西不妨大胆开口,只要我给的出的,照给就是了。” 宋正时眉毛一挑,整个人顺着高脚凳坐下去,呈非常松散的状态,“真的?” “我像是说笑的人吗?”A先生没有坐,挨着桌边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撑着桌面,与宋正时对视。 宋正时顿了两秒,然后缓缓地抬头,一字一顿地说着,“我想要,你,的,命!”声音不高,但足以A先生刹时色变,几乎是一瞬间,他的枪口就指向了宋正时的眉心。 今晚的场子第二次空气凝结,黎月白一惊,立马从高脚椅上跳下来,走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此时宋正时这边在场的人只有贺金和黎月白,贺金拉住了还想往前走的黎月白,黎月白回首对上贺金的眼睛,贺金朝他摇摇头,意思他暂时不要插手。 被枪指着宋正时也不恼,他抬眼看着满脸愤怒的A先生,A先生的咬肌疯狂波动,枪口又往宋正时眉心抵了抵,“我他吗给你脸了宋正时,真把自己当大老板了?没我,你什么也不是,真以为你背后做的那些勾当我不知道?你从我这拿走的,杀了我多少手下,我都一一记着,你也该是时候偿还了。” 宋正时双臂按上桌面,脑袋又往前抵了抵,“开枪啊,你以为今天就是简单的聚个会?我闲的?跟你们这群蠢货在这耗时间?”他抬头直视着A先生的眼睛,看着这人的神情变化,“你不应该活到现在的,两年前你就该死了,要不是他…….你现在坟头草估计有几米高了。”宋正时的眼睛往黎月白那边一瞟。 “呵,这种关头还不忘给我介绍你的小情人,宋老弟还真是多情啊。”A先生只往黎月白那边瞟了一眼,生怕宋正时耍什么花招。 “两年前暴雨后的夏天,你在那林子里杀了谁你还记得吗?”黎月白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满地的血,冲天的血腥味,你这杀人魔能闻到吗?你不知道树后面躲着想把你千刀万剐的人吧?这一天我等了两年……”黎月白的距离跟那两人越来越短。 A先生佯装仔细回想,“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卧底警察的儿子?真是不好意思,你和你父亲长的并不像,我一时没认出来,杀了你父亲……..但是,那又怎么样,凭你个小屁孩能我把我怎么样,你就等着陪宋正时一起上路吧。”说着A先生,眼神一暗,准备扣下扳机,宋正时也不做任何动作,倒是一旁的贺金有些慌张了。 A先生的食指还没用上力,黎月白就一个箭步按上桌面,一个扫腿踢飞了A先生手中的枪,黎月白咬着牙铆足了劲,再一次踹上了A先生的胸口。没了武器的A先生一个暴怒腾地而起,常年历经风雨的男□□头比黎月白硬多了,他一拳接着一拳的往黎月白脸上甩去,黎月白都堪堪躲过,要说身手,黎月白比起久经沙场的A先生还是差了些,跟他对打,黎月白只能讲究时机,一时不敌A先生的黎月白被逼到了宋正时面前的桌子上,但他这时还并不想出手帮黎月白,他还想要看看黎月白到底有多少能耐。 黎月白被逼到仰面半个身子躺在桌面上,A先生随手抄起旁边的啤酒瓶,用力一敲,破碎的瓶子狠狠地朝黎月白的眼睛砸去,黎月白的瞳孔瞬间放大,慌乱中从腰间拔出小军刀,偏开头的同时,狠狠往A先生手臂上一划,他分明听到了皮肉裂开的声音。随后他又一脚踢上那人的肚子。 “操。”A先生被他踢到倒退好几步,手臂伤口的鲜血争先恐后的往外喷着。 黎月白躬着身子,死死的抓着刀柄,眼神没有一丝丝地游离,他在等待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宋正时换了姿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打斗,围观的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两个大佬起冲突,对他们而言并非坏事,那些衣着暴露的女郎也不害怕,或许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一个个都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态,眼神跟着黎月白的动作来回打量。 A先生彻底失了神志,一脚踹断了身边的木凳子,抓起一条椅子腿,就朝黎月白冲过来,小军刀适合贴身搏斗,而A先生手中的木棍比小军刀长多了,他疯狂地甩着木棍,黎月白没法近他身,倒是被他甩了两棍子,嘴角有血溢出来,黎月白反手一擦,明显,他在体力上胜不过这个人,简单来说就是A先生比他耐打,体力比他好,他只有近身玩些技巧才有一丝丝胜率。 A先生再一次高高举起木棍朝他当头砸下,在棍子快落下的时候,黎月白咬紧牙关,一矮身,抓紧刀柄,反手划向对方的肚皮,连接着矮身下去的动作,他又一脚勾上对方的脚踝,将人撂倒在地,沙地上很快滴满了鲜血。有A先生的也有黎月白的。 “老板。”贺金凑到宋正时的耳旁,他们的其他计划已经完成了,贺金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宋正时点头,但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黎月白。黎月白很累了,估计撑不了多久,那A先生看起来比他还要狼狈。 这时有小弟跑进场地,“先生,不好了,仓库全部着火了,我们的货全没了………”这不长眼的小弟这才定睛看见自己老大受伤的模样,不禁一颤。 他的人都回去救火了,现场除了这个小弟,都找不出第二个手下。 “什么?”A先生分了心,不禁大吼一声,然而他几乎一瞬间就猜到这是宋正时搞得鬼。 “宋正时!我杀了你。”他暴怒着一脚踹开黎月白,甩着木棍宋正时挥去。黎月白倒地,甚至没有一秒钟的思考时间,拼尽所有的力气,将手中的小军刀狠狠掷出。 木棍没有当头而下,宋正时举在手中的枪,还没有来得及扣下扳机,A先生就直直趴倒在宋正时面前的桌子上,后背插着黎月白的小军刀,小军刀刀柄都没入A先生后背一小段。在场所有人不禁呼吸一滞,无不感慨这风光无限的大佬就这样没落了。 “你…….你………” 黎月白从地上爬起,将A先生背后的刀子狠狠拔出,又一刀扎下去了。 最后一秒,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吞吞吐吐地呢喃着,“你的父亲……..是我杀的……但是…..你的母亲不是我杀的……是是…….”A先生的食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宋正时。 此时的黎月白脑子里很空,他甚至没有注意A先生在说什么。 A先生嘴角溢出的血流到宋正时面前,正顺着桌角往下淌,宋正时用枪口撑着桌面,站起了身,随后举起枪,对准了面前的人,“再见了,A先生。” 三声枪响,每一枪都是对着A先生的头打的,最后那挣扎的人,满目疮痍地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那瞪圆的眼睛怎么也闭不上,好像非常的不甘。 黎月白像是完成了最后的心愿,眼神放空,他仰面躺下,躺在那满是血迹的沙滩上,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自觉散开,没有一人逗留。 “处理干净。”宋正时偏头朝身边的贺金吩咐道,然后他移步到黎月白身边,俯视着那少年,因为打斗,黎月白细嫩的皮肤布满汗珠,红润的脸颊上沾着些细碎的沙子,嘴角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渍。 他俯视着双眼空洞的黎月白,“恭喜,大仇得报。”说完,便朝地上的黎月白伸去右手。 黎月白回了神,不知道是不是报了仇心情不错,他竟然也伸出手拉住了宋正时的手,随后宋正时一发力,将他从地上拽起。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基地去了………. 宋正时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捣了A先生的基地,并将愿意归顺他的人留下了,不愿意的一概拉去填海了。而那三个掌握A先生经济命脉的仓库,早已烧成了灰,当然里面的货一并归了宋正时名下。 这场斗争几乎没废什么力气,宋正时没有想到这A先生对他的警惕度这么低,到底是强者做惯了,真的以为自己无敌了。 回去的路上,黎月白一直挺愣怔的,脑袋里空空的,这两年来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念头就是杀了A先生,现在心愿达成,他一时竟想不到接下来该干什么,或许他该开始想逃离这边的事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大概也知道了宋正时是做什么的人,他也算是拿他当了跳板完成了自己的事情,但是他并不能长期在这种地方堕落下去,说到底着宋正时没有比A先生高贵到哪儿去,或许他没有杀他的父母,但是他一定杀过别人的父母,黎月白头靠着车窗,吹着海风,心里这样想着。 那天回去后,一切都安然无恙,宋正时没有找他,也没有跟他说什么,甚至还让贺金帮他喊了奥斯丁去看伤。路和鱼和江序看着脸上挂彩走路一瘸一拐的黎月白推门进来时,都不由地一愣,他们平时受伤也是常态,大多是对打的时候挂彩,但今天的事他们多少都听说了,宋正时带人去剿了A先生的老巢,而A先生也被杀了,制服他的正是一个没有什么名号的少年。 “没事儿吧?”路和鱼先走上来,搀着黎月白在床头坐下。 黎月白深深地呼了口气,摇了摇头。屋子里一时静谧无声,过了好久,黎月白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你们想过离开吗?” 江序正在挤毛巾的手不由地一怔,“我的命是大老板救的,我想我应该是不会离开的。” “我想,但是我不知道我出去后能干什么,哎?不是说,进了编队的,一个都别想走吗?怎么.........你想离开?”路和鱼挨着黎月白坐了下去,十六岁的路和鱼还属于没什么主见的年纪,他就跟着比他稍长点的黎月白和江序,他甚至想过以后他俩去哪他就去哪。 “我想离开,我不想再在这地方了,我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我甚至现在就想走。”黎月白靠在床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哪怕是去饭店刷碗,去扫街头,去当服务员,他都不想留在这了,他太想做一个正常人了。 “黎哥,我跟你,你去哪我就去哪。”路和鱼又往黎月白旁边蹭了蹭。 “我看你俩是疯了,你们这话要是被大老板听到了,连跨出这个房门的命都没。”江序把挤干净的毛巾再次扔进了水里,转身消失在暗夜中,一宿未归。 第82章 李集他们到达的时候,满屋子除了他俩是站着的,其他人全是七仰八叉的。 李集裹了裹外套,一脸不可置信地,“全是你俩干倒的?”总局派了百十来个人没解决的案子,他们俩人误打误撞地就给结了,属实有点难以置信。 “你们处理吧,我们先走了。”季无渡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周身温度仿佛有零下二十度,而黎警官也是低头不语,嘴角甚至有些耷拉,全然没了平时的温和可人。 季无渡径直朝黎月白走去,然后面无表情地拉起他的手,朝外面走去,整个刑侦科几十号人都忙着处理那些横躺在地上的马仔,没有人注意他俩,只有李集扁了扁嘴,疑惑道:“小情侣吵架了?” 季无渡的步子有些急,在这黑暗中也看不清路,全凭感觉摸着走。一路上,两个人都静默无言,只是偶尔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的动物叫声。 车子的轮廓终于在不远处显现出来,黎月白一路僵硬地被他牵着走,心里盘算着这事,也不知道事情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 深夜里路上车很少,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无言。直到回到家,门“咔哒”一声关上之后,黎月白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对不起。”他说道。 季无渡走在黎月白前头,正弯着腰换鞋,背后黎月白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季无渡换鞋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憋屈了一晚上,黎月白终于愿意开口了。 “如果不介意........能说给我听听吗?”他的声音也是那样,生怕打乱了黎月白的思绪。 餐桌边,两人面前都放着季无渡最爱的牛奶,黎月白双手捧着牛奶,他没有抬头看季无渡,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牛奶。 “那个大老板.........我.........认识。”黎月白每说一个字,都好像下了特别大的决心似的,季无渡没有打断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那会儿,我父母被杀了之后,我跑去马路上找人求助,求助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大老板,后来我晕倒了,他把我带了回去,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他告诉我他可以帮我报仇,西南那个地方那些年毒枭猖狂,警方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我那时年轻,听了他一番说辞,再加上我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糊里糊涂答应了他,留了下来,两年的时间我没日没夜地训练,不停地强大自己,后来终于得了机会,让我亲手手刃了那凶手。”黎月白扣着牛奶的盒子,顿了顿,好像在想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那段时间........我从来没想过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人为什么要帮我,A先生死了之后,我就在谋划逃离那边的事,但是我发现我怎么逃都会被抓回去,我根本逃不出那个人的控制,他用我父母的骨灰威胁我,后来........我跟他谈了条件,我说我想继续上学,我不想做他们的那些勾当,我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我觉得他们令我恶心,我要是长期在那样的环境待下去,我怕我会被这些人传染,我答应他不再逃跑,我去上学,他可以派人监视我,毕业之后,工作也是他安排的,我不知道他把我安排进警署是为了什么,包括来上潼都是他的手笔。”直到现在,黎月白才敢抬头看季无渡。 “但是......我保证,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这份职业的事,我上大学后,基地里所有的事我都一概不知,他也从来没要求过我帮他做过什么。”黎月白缓了一阵,他不确定那一直盯着他的季警官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说的这些,你相信吗?”他试探着问。 半天没得到那人的回应,黎月白像是任命似的低下头,换做他,他可能也没办法相信这些话的真实性。 “那个人对你有想法?”静谧的空间,突然响起季无渡机械的声音。 “啊?”黎月白没想到他完全跳过了他是不是卧底这个事,突然来这么一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怪不得,上次在场馆,他用那样的眼神看你........”季警官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现在还骚扰你?” “啊?” “他.......他..........有没有.......有没有.......”季无渡一时间眉头皱更深了,他在思考这个问题要不要问出口。 “有没有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黎月白的眼神真挚没有一丝隐瞒。 “他有没有........碰过你?” 黎月白一怔,该来的还是来了.......... 但是这次,他不再低着头了,他眼神坚定地一直盯着季警官的眼睛,没有任何迟疑和扭捏。 “十八岁那年............” 江序出去后的那一宿,黎月白和路和鱼都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目光总是躲闪他们,后来直接跟他们不在一起吃饭一起训练,他俩不知道他整天都在干什么,直到初秋后的某天傍晚,红霞遍天,空气里有那么一丝丝的清冷,黎月白在短袖外面套了件外套,准备和路和鱼一起去吃晚饭,江序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眼神很不自然地看着黎月白。 “你回来了?正巧,一起去吃晚饭吧。”黎月白单纯,从不曾把江序这个人往坏了想。 “不用......我吃过了.....”他断断续续地说了这话后,还是杵在两人面前,也不说其他的话。 “你吃过了就让开啊,我们还要去吃饭呢。”路和鱼大大咧咧,敢爱敢恨,事实上他对最近一段时间江序的反常有点看不顺眼,所以这时,他下意识了推了把堵在他们面前的江序,江序被推开后,俩人就直直地往前走。 “大老板要见你。”江序忽然开了口。 黎月白转过身,“见我?见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只是个传话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你快去吧,他在等你。”说完,江序扭头就走了。 “大老板凭白找你做什么?为什么让江序来传话,贺金呢?”路和鱼歪头问着。 “不知道,我先去看看,你今晚就先自己去吃饭吧。”黎月白裹了裹外套,朝暮色中走去。 宋正时处,今天一个人都没有,连贺金也不在。黎月白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屋子里有点暗。他一扭头才发现,左边摆了一张长桌,桌上点着蜡烛,摆着精致丰盛的食物,长桌的尽头坐着正饶有兴致看着他的宋正时。 宋正时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的领口开的有些大,双腿松散地翘在旁边的椅子上,黎月白一抬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过来。”他朝黎月白一招手。 黎月白有些警惕,他不明白宋正时这是什么意思,慢慢吞吞地站到了桌边,烛光映着他的脸,十八岁的男孩子看起来特别美好,没有一丝杂质,宋正时满意地扯了扯嘴角。 “坐。”他朝旁边的位置努了努嘴。 黎月白有些迷茫,他没有坐下去,只是茫然地问着,“你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来这的两年,黎月白有一点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既不称宋正时为大老板,也不尊称他为您,跟他说话从来是站在平等的角度,即使他帮他完成了心愿,他还是没有一丝改变。 “急什么?坐下。”宋正时晃着手中的红酒杯。 “不用了,我站着,你说吧。” 见他有些执着,宋正时也不恼,他放下双腿,端起另一杯红酒递到黎月白面前,“喝一杯?” “我不喝。”黎月白僵硬地说着,直到现在,他才有点意识到,宋正时可能没安什么好心。 “为什么不喝?不给我面子?”宋正时站起身,又把酒杯往他面前抬了抬。 “不会,也不好喝。”他的神情越来越冰冷,拒绝的意味很明显。“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罢,他掉头就准备走。 刚走两步,背后就响起酒杯砸地的声音,随后他的手腕就被宋正时狠狠地拽住,黎月白被他抵到餐桌前,“我对你够放纵了吧,现在帮你报了仇,还是这副姿态对我?”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黎月白被他死死地按在桌前,一动不能动,宋正时的身手,西南这一带几乎没人是他的对手,他懂所有的格斗技巧,力道上又大黎月白很多。 “我什么意思,你能不知道,你这么聪明,装什么呢?”他腾出一只手挑了把黎月白白嫩的下巴。黎月白头一瞥,恶狠狠地盯着宋正时。 “没想到威震一方的大老板,竟然有这种癖好。”黎月白挣扎不开,只得靠嘴皮。 “我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谁看不惯杀了便是,直到所有人都看惯为止。”宋正时不以为然。 黎月白趁他不注意,咬牙将身子一扭,从宋正时的胳膊下挣脱了他的桎梏,“恶心。”他的眼神冰冷到极致,恶狠狠地从牙齿缝里呲出这两个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宋正时忽然笑了,随后又停了笑声,“还有更恶心的事......你要不要见识一下。” 黎月白觉得这人大概是疯了,他抬腿就想往外面跑,那大开的门仿佛是他最后的稻草,就在他快要跑到大门处时,那门好像是故意跟他作对,“嘭”地一声带上了。最后那道门缝,黎月白分明看到了江序的身影,他瞪大了眼,一脚踹上那门,却是没有任何反应,门被外面人反锁了。 “江序!江序!是不是你在外面?”黎月白又拍门又叫喊,但是外面没有人回答他。 宋正时似笑非笑地一步步朝他逼近,三十岁出头的宋正时人高马大,五官犀利,撇开他的身份不谈,想攀上他的女人实在太多了。 “被好朋友背叛的滋味怎么样?”昏暗中,宋正时每说一句话都让黎月白毛骨悚然,黎月白承认他有些害怕了,有些无措了。 “别过来!”他退到门边,顺手抓上门角落的高尔夫球棍。 他这个样子在宋正时眼里看来,无非就像是个恼怒的小猫咪,完全不在意。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黎月白一棍子还没来得及当头劈下,就被他一把抓住,然后宋正时一发力,将抓着棍子那头的黎月白一带,整个人就扯到了他的怀里。 宋正时闭着眼,在他耳蜗处狠狠嗅了一把,“我等这一刻两年了,你庆幸吧,我还能等你到成年,没在你十六岁的时候就把你办了,换做任何一个人我可没有这样的耐心。” 黎月白背贴着他的胸膛,看不清那人恶心的表情,他两只手都被禁锢了,只能猛地将头往后一撞,宋正时早就掌握了他的招式,一歪头,毫不意外地避开了他的攻击。 只是再偏爱,宋正时还是宋正时,他脾气暴躁,杀人不眨眼,只一瞬间,黎月白就被他摔上了餐桌。 第83章 黎月白后背被砸在了烛台的边角,一阵钝痛令他皱紧了眉头,烛台落地,燃烧着的蜡烛连带着蜡油滚到了墙角,宋正时一只手抓住黎月白的两只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卡在他细嫩的脖子上,眸子越来越暗。 “我不想跟那些土匪流氓一样强取豪夺,我帮你杀你想杀的人,到头来,你还对我不冷不热?”宋正时禁锢着黎月白是那样的轻松,卡着黎月白脖子的手也没用尽全力,但足以让黎月白吃够苦头了。 黎月白的脸色被他掐的通红,仔细看的话,他的眼角有泪痕,是被掐脖子掐的,“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杀了A先生后,宋正时的势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整个西南一片的黑色产业链被他牢牢地掌握住,暂时还没人敢跟他叫板,所有人默认他是这片的老大,甚至有眼力见的已经开始上门攀附求罩。 黎月白被掐的快要窒息,他的脑子一片混沌,双手被控制住了,一动不能动。而宋正时的脸却在他眼前不断的放大,最后他的脸停在了与黎月白不过两寸的距离,鼻息喷洒在黎月白的脸上,这举动甚至让黎月白汗毛倒竖,他感觉他现在要不是躺着,真的会吐出来了,只是他的脸被宋正时箍着,连偏个头都没法做到。 “是,我是为了我自己,但我同时也帮了你不是?如果两年前,我不让你留下来,你拿什么跟A先生斗?别说两年,给你二十年你也不一定能杀得了他。” 黎月白听了这话,原本看向旁边的眼神,忽然聚焦对上了宋正时那阴鹜又犀利的眼睛,“那我真的很希望,你那时能放我走,我甚至希望,那时我跑到马路边时一个人都没有,遇见你真令我恶心。”说罢,他像是蓄满了力气似的,用腿将旁边的凳子狠狠一勾,凳脚稳稳地砸上了宋正时的后背。 宋正时吃痛,不得不将他松开,黎月白扶着桌边大口喘着气,他随手一抓,抓到了餐桌上的切牛排的餐刀。 反应过来的宋正时,嘴角微微一扯,“看来这两年让你学到了点本事啊,你是软的不吃,非要来点硬的了。”他扭了扭头,活动了下被黎月白砸到的后背。随后,他脸一沉,攥紧拳头就朝黎月白砸去,黎月白一偏头,堪堪躲过,宋正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再次朝黎月白挥去拳头,黎月白抬臂挡下,但是宋正时力道太大,撞得他连退好多步,餐桌上的东西被甩到地上,盘子碎裂的声音叮当作响。 没等他站稳,宋正时一脚踹上他的膝窝,黎月白吃痛,单腿跪在了地上,激烈的打斗让黎月白体力消耗地所剩无几,他单手撑着地上,想要爬起,但是膝窝太痛,他尝试了好多次都没法站起身。 这时宋正时站在他面前,像是看一只小猫表演一般,饶有兴致,他就站在那等着看黎月白什么时候能站起来。最后等的不耐烦,右手箍上黎月白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别挣扎了,你打不过我的,乖乖答应,我兴许就不要你吃这苦头了。” 黎月白不服软,握紧拳头砸向宋正时的脸颊,只是那拳头还没到对方的脸上,就被对方另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这时,宋正时彻底红了眼,他再也没有耐心花在他身上了,他狠狠一推,那受伤的少年就好似一只柔软的小猫躺倒在地上,随后,他倾身上去,一把扯掉了黎月白的外套,昏暗中,黎月白露出的半截玉白的手臂像是刺激到了宋正时的神经,他继续疯狂地撕扯着他的黑色短袖,挣扎中,黎月白的雪白的腰腹染上一道道红痕。 黎月白顿时感到很无助,很痛苦,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谁来救救我。他甚至想过与这人同归于尽,但是他太强了,根本抓不到他的命脉。 撕扯挣扎中,黎月白的后腰被破碎的盘子划拉到了,因为重力,黎月白感受到了那伤口的深度,他忍不住地闷哼着,血瞬间从他的后背蔓延开来,血腥味混着泼洒在地上的红酒味,钻入宋正时的鼻腔,就那一秒,他迟疑了那一秒,黎月白就抓住了时机,狠狠一舞手中的餐刀,宋正时撇头躲过了脸,但是却被划到了耳根后,这一刀力道也不小,几乎也是一瞬间,他耳后的血顺着耳朵流到了脖子,雪白的衬衫被染了个通红。 ………. 季无渡手中的牛奶一口未动,厨房窗台上不知道哪里飞来的鸟儿,在这三十几层的高楼上疯狂地啄着窗户,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没开灯的客厅里,静谧无声。 黎月白呼了长长的一口气,像是得到什么解脱,整个人一瞬间松散开来,他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旁边那人的表情。 季无渡听完,一时没有动静,不知道脑子里在盘着什么。 “你后背上的那两条伤疤………”半晌,那季警官双眼才聚了焦,偏头对上了黎月白的眼睛。 “嗯,那会儿刮的。” “后来呢,他就这么放你走了?” “后来,有人过来通报,他的地盘被A先生的残党给炸了,烧了不少值钱东西,大火连烧了两天,而我也被他关了起来,再后来,我用不吃不喝换来了跟他谈条件的资格。”黎月白说的那样轻,伴着月光飘荡在季无渡的耳边。 “之前那么多案子都跟这个人有关,你为什么不说?”季无渡把凳子往他身边挪了挪。 “因为,我不想你去查他。”黎月白盯着季无渡的眼睛说的真诚,季无渡不开口,黎月白继续说着,“我当时想搬过来跟你一起住,也是为了甩掉他的监视,但是,我没想到会跟你走到这一步,我并不想你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你怕他会害我?”季无渡这么问着,就将黎月白的手拉起来了。 “你别不当回事,十个柴七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个人的可怕程度真的超乎你想象,最近你已经被他知道了,我在想…….” “想什么?不准想。”黎月白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无渡打断了。 “你听我说,就一段时间,把他送进去之后,我们再……..” “不行,一天都不行,一个小时都不行,你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你不用担心我的,我好歹是个警察,这次我们抓了柴七,他就是个引线,靠着他我们就能慢慢摸到线索的,你不要逃避,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嗯?”季无渡原本抓住黎月白的手慢慢上移,掰着他的肩膀,让那摇摆不定的人正视着自己。 黎月白就这么痴痴地盯着季无渡看了好久,随后将头埋进那人颈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只是,不想你有危险。” 季无渡搂紧了他,“当你答应我的那刻起,你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当然,我的事也是你的事。”季无渡的嘴唇撩过黎月白的发旋,忽地眉头一皱,“黎警官,你头臭了。” “胡说什么?我早上才洗的头。” 季无渡又闻了下,佯装被熏到了,“走走,洗澡去。”然后不等黎警官反应,抱起他就往浴室走去,黎月白呈考拉抱树的姿势被抱起,还在坚持着,“我头真不臭,喏,你再闻闻,这么顺滑,怎么可能臭呢?” 当然不是因为他头臭不臭的原因,只是这季警官就想跟他一起洗个澡,洗完两人又久违地上了天台,今天上天台纯属为了赏月,今天的月亮出奇的圆,出奇的大,两人坐在玻璃房的沙发上也没有开灯,任凭月光洒满玻璃房,洒在两人身上。 “哎?”季无渡捣了捣黎月白,黎月白抬头,“嗯?” “你说,咱俩以后去哪儿结婚啊?”季无渡真是有段时间没提这个话题了,今天不知怎的,又想把这个话题拉出来溜溜。 “听你的。”今天的黎月白倒是出奇的没有反驳他,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柔情四溢地看着季无渡。 “你答应我了???”季无渡腾地从沙发上弹起,“不行不行,这事儿不能这么含糊,我得好好准备准备,你过生日想去哪里?” “哦,我快要过生日了,我不想去哪里,我们买点菜,回来自己做饭吧。”黎月白不太记生日,很多年没有正儿八经过过生日了,甚至有的时候能忙忘了。 “那怎么行,找个海岛?还是找个山顶去露营,然后看日出?要不去挪威,芬兰?” “你想太远了,眼下柴七刚抓到,还有好多事没有着手开查,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你还想着出国,怎么可能呢?还像上次那样?李队不会准许的。”黎月白拉拉毯子,一直拉到下巴处。 季无渡:“说到这个李集,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天要不是他,至于这么多破事吗?” 黎月白:“要不是他,或许,今天还不一定逮到柴七。” 季无渡仰望夜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一定要把他挤出刑侦科。” 第84章 柴七属国际通缉犯,一旦被逮到,像季无渡黎月白这个等级的警督还达不到提审他的资格,柴七需要经过一道道的审讯,一个个的机关部门,来确定罪行,从而定罪。 李集办公室内,季无渡双手撑在桌面上正怒视着畏畏缩缩的李集,“谁出的主意?” 李集将椅子退到最后,生怕被对面人的眼神灼伤了,“你跟我这儿横没用,昨晚人就被弄走了,要送去首都警署调查的……..”李集声儿越来越小。 “哦,我们两个人拼死拼活把人给逮了,你们倒好,一转身就把这么重要的罪犯给送走了,知不知道我们还要从这个人身上查案,这案子没结呢,这柴七只是个小角色,那幕后大黑手还在逍遥法外,你们这一下子把线索全给断了,我们后面怎么查?啊?怎么查?”季无渡越说越激动,声音越说越大,一拳头锤在李集的桌子上,水杯里的水都溅出老高。 黎月白上前拽了拽他,“先别急,这事儿,李队没有发言权,他也只是听从上面的指示,你跟他在这置气没用。” “听听,听听,你但凡有黎警官一半的好脾气,你早升一级了。”李集有了黎月白撑腰,倒是底气足了一些。 “好。”季无渡收回胳膊,倚靠在办公桌上,“那你说说,谁下的令,我现在就找他去。” 李集又往后退了退,生怕季无渡会越过桌子过来锤他两拳:“郑总局,你去找啊。” 季无渡:“姓郑的老头?这事儿还用得上他做主?谁在背后吹耳边风了?” 原先,这个案子要是放在他们上潼警署,自己人查查审审,通过各种途径再把后面的大老板给揪出来,这案子这样才能算结了,柴七并不是这个案子的终点。但是现在人要是被送到首都去,受了重视,为了那点面子,那点荣誉,到时上潼警署就出名了,肯定会惊动宋正时,那个人那么聪明,肯定有足够的时间想好万全之策,那时要想抓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哎呀,我不知道啊,这人大概已经快到了吧,你现在去闹,也闹不出个什么花儿来,现在脱手不好吗?非得给自己找麻烦,你们这次抓人有功,到时你的一级警督跑不了的。”李集一直呈保护自我的状态。 季无渡朝他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出了李集的办公室,临走时还不忘踢了脚李集的办公桌。后头黎月白赶忙跟上,生怕他真冲到郑总局面前闹事。 所幸,姓季的还有最后一丝理智,没往十六楼冲,而是去了顶楼。 顶楼楼层高,风很大,季无渡早上刚吹的头发,被这一阵风刮了个凌乱,黎月白站到他身侧,“先别急,柴七也不一定是抓住宋正时的关键,那个人做事严谨的很,柴七能知道的估计还不如随便抓个宋正时的手下来的清楚。” “姓路的那条鱼,是偏向你,还是偏向那边?”季无渡转了转身,面对着同样头发被吹的凌乱黎警官,他并不去问黎月白还知道什么,把他知道的全说出来。他选择无条件的相信他,既然说好一起抓那个人,他相信这人对他毫无隐瞒。 黎月白:“路和鱼,他只负责帮他看看场子,他在宋正时面前的分量远不比江序,找他也没用。” “江序?那个出卖你的蠢货?我想起来了………”季无渡忽然眉头一皱,“第一次在夜店,你跟一男的从包间出来,还有那次,在你楼下的那个,就那男的,难道……他也喜欢你?”季无渡伸出手指点着黎月白的鼻头的那颗小痣。 黎月白伸手抓住他的手指,“没有,不是,他就是估计有点愧对于我,但我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了,从那会儿起,我就不睬他了。” “做得好,黎警官。那糟心的事儿,先放一放吧。我定了后天岭顶山的露营,我们去看日出?”季无渡又转而摸了摸黎警官的头。 “你什么时候定的?我怎么不知道?岭顶山挺远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上潼山少,仅有的几座,海拔都不高,没什么观赏性,这岭顶山,是出了名的登山爱好者的聚集地,海拔高,而且被开发过了,有一定的旅游价值,且位于上潼北边,估计还能看到雪峰。 “明天下午出发,我都准备好了,开车要四个小时。” “又不请假?” “请个屁,他们把我们抓到的人弄走了,跟我们知会过一声吗?走,下楼,有点冷。”季无渡一缩脖子,揽着黎月白的肩头下了楼。 刚一下楼,易临就凑到两人跟前,“黎警官,你是不是明天过生日啊?” “你怎么知道他明天过生日的?”季警官朝小易同志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哦,我看黎警官资料上写的。”这易临也是个实在人,呵呵傻笑着也看不明白季无渡的眼神。 “他明天过生日怎么的?你要给他送个大礼啊?” 这易临心想,他是找黎警官说话的,结果这黎警官在旁边砸吧半天嘴都没插上话。 “害,大礼没有,咱小礼还是可以有的?怎么说,黎警官明天要不哥几个出去喝两杯?”人小易警官也是好心,这黎月白是从暨兴调过来的,估摸除了他们警署应该没什么朋友了,天天还要给这脾气不好的季警官贴笑脸,心想着人家过个生日,他们几个去帮忙庆祝庆祝,免得人一个人孤零零的,想着季警官也不像是会帮人过生日的样子。 季无渡:“明天没空。” “哎。”黎月白拉了一下他,朝着易临,“明天确实有事儿,这样吧,今天吧,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还是这黎警官的声音优美动听,一开口就让人没了脾气,这季警官是一开口,好心情都被他扬了个干净。 “真的?”易临直接跳过季无渡,上去伸手就抓着黎警官的双手。 季无渡一瞅,“三秒钟,给我放手,不然今晚喝西北风去吧。”易临抬头一瞧季警官那要吃人的眼睛,瞬间放了手,去跟其他小伙伴分享今晚聚餐的消息去了。 一下班,刑侦科一众人簇着黎警官走在前头,后头就剩环抱双臂,并且很不爽的季警官以及敢怒不敢言的李队。 关那那和甄一茴他们还抽空去买了个蛋糕,一行人进了家港式茶餐厅,黎月白一左一右被易临和徐渊包围着,他是没什么想法,可怜了那季警官还得动手去提溜其中一个的后领,就是这样,不明所以的小易警官被拎到旁边的椅子上去了,大爷一般坐下来的季警官,把菜单往其他几个人面前一推,“吃什么,自己选,我请客。” 徐渊一伸头,视线越过黎月白,“季哥,这黎警官过生日,为什么是你请客?” “废话怎么这么多,家属请吃饭不是很正常吗?”季无渡一偏头,朝徐渊投去莫名其妙的眼神。 徐渊:“家属?你跟黎警官算哪门子家属?你俩拜把子了?” 关那那简直要升天,看一眼黎月白再看一眼季无渡,圆满了,人生还有比自己磕的cp是真的这件事更圆满的事吗? 黎月白不语,静静地翻着菜单。 李集一筷子敲上徐渊的头,“你这脑子,只能打打下手了,这辈子别想升职级了。人家是可以互相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那种家属,懂吗?” 刚说完,季无渡就一个小金桔扔过来,“积点口德吧你。” 徐渊张大了嘴,半晌才问道:“你俩谁给谁做儿子了?” “哎呀,小徐警官,你怎么这么笨,就是,就是他俩是那种可以,手拉手的关系,睡一张床的关系,嘴对嘴的关系。”关那那真是听不下去了,说完,控制住嘴角喝了一杯大麦茶。 “什么?” “什么?” 徐渊易临脱口而出的惊讶。 “就是那种,emmmmm……..那种关系?我说呢,你俩天天同进同出,去哪儿都绑一块儿,季哥好能耐啊,黎警官这样的竟然被你给糟蹋了........”徐渊不禁朝季无渡伸出大拇指。 “今天不把你打送医院去,我跟你姓。”季无渡刚想起身,就被黎月白按了下去,“别闹了,赶紧点菜。” 季无渡被他这么一按就老实坐下去了,刚上来的火气瞬间就熄了,惊呆一众人,谁曾想这天上地下,老子最大的季警官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妙啊,季哥,没想到你也怕老婆啊。”易临特地凑到季无渡耳边小声说着。 原想给他点颜色瞧瞧的季警官,意外地听到老婆这个词儿就消气了,甚至面带微笑地拍了拍易临的后背,“下个月给你评级S。” “谢谢季哥。”易临也不知道他为啥这样,只管谢谢就是。 几个人喝了点酒,摇摇晃晃地在包厢内活动开来,不知道谁先起的头,往脸上抹蛋糕,没多久一个蛋糕被一群人七涂八抹地给嚯嚯完了,黎月白合群,脸上被涂了好几道奶油,还笑呵呵的。李集则是不知道被谁一下子给按在蛋糕上了,季警官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环抱着双臂,一脸嫌弃地看着这群单细胞生物。 黎月白疯够了,一屁股坐到季无渡身边,扬着那张有奶油的脸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季无渡:“你先去把脸洗了,不难受吗?” 此时的黎月白微醺,眼神有一丝丝涣散,站起身时还有一点点摇晃,季无渡索性也站起身,拽着他进了包间内的卫生间。 外面一群人还在疯,门一关,里面这个小空间倒是安静了不少,黎月白老老实实的朝季无渡扬着脸,似乎在等对方帮他洗脸。微醺的黎警官,面色和唇色都很红润,奶油意外的跟他的肤色很搭。 黎月白眯着眼,等着对面那人的动作,不料,脸颊一点湿热,一睁眼发现,季警官伸舌头轻轻舔了口他脸上的奶油,黎月白稍稍一怔,“啊,你想吃蛋糕啊,早说让他们给你留点了,算了,等会儿回去路上给你重买一个吧。” 季无渡被他的脑洞逗笑了,左手按着他的后脑勺,倾身吻住了那人红润的嘴唇,黎警官被他吻的脑昏腿软的,竟还残留着一丝理智,“外面他们都在呢。” “在又怎么样,谁敢进来试试。”这话说完没两秒,外面易临跟催命似的,疯狂拍门。 “谁在里面啊?快出来,我憋不住了。”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 季无渡黑着脸,一把拉开了门,两只手指往易临脑门儿上一推,将他推出一米远,“下个月S没了。” 第85章 最后,季无渡黑着脸结了账,黎月白又被灌了一杯,这一杯彻底把黎警官灌迷醉了,出门的时候脚底下疯狂打着绊,季无渡干脆脱了外套,一把将黎月白扛出了包间,留下那一帮没眼力见的还在那闹着。 第二天太阳高高挂起,两人没去警署,黎月白是被季无渡拍脸拍醒的,一睁眼已经是中午了,这黎警官一喝酒就啥原则都没了,闹钟喊了八百遍,他都没动静,最后闹钟还是被季无渡眯着眼关了的。 “都中午了?”黎月白从绵软的大床上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柔软的头发凌乱地翘着,站在床对面的是已经收拾整齐的季警官,长身而立的男人叼着一盒牛奶,神色怪异地盯着面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年轻貌美的男人。 “说实话吧黎警官,你是不是故意的?”季无渡松开紧咬着的吸管。 “什么?”黎月白显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季无渡移开牛奶盒子,一条腿屈上床,将脸凑近黎月白,然后伸出手指一指右脸颊,“你仔细看看,是不是青了?” 黎月白瞪大了眼,又往前凑了凑,“还真的,撞哪儿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季警官欲哭无泪,抓起黎月白的手,“你揍的,谢谢你还手下留情了。” “…………..”黎月白眼神有些分散,好像在拼命回忆。 十个小时前………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季无渡肩头的黎警官,疯狂扭动,最后他一个鲤鱼打挺,差点没带着季无渡一起翻倒在地。 一落地的黎月白就开始在走廊上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给季无渡打电话,跟在后面的季警官一脸懵逼地接了电话。 “喂?” “喂?有人跟踪我,还试图把我扛走。” 季无渡:“………..” “你知道我是谁吗?” “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快点来救我。”黎月白的声音因为奔跑的原因有点喘。 季无渡握着电话,箭步上前,一把拉住前头那人的胳膊,然后对着电话“喂喂喂,我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季无渡,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醉了。” “你还偷他手机?”温润随和的黎警官忽然眼底一暗,肉眼可见的有些怒色,“说,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季无渡撂了电话,另一只手扶额,“这每次喝完酒反应怎么还不一样?” “松手!”黎月白有些急躁地甩了季无渡抓着他胳膊的手,然后转头又想跑。 “哎,别跑了,赶紧跟我回去。”才跑没两步,被后面人抓住。不料,那被抓住的人,一转身,拳头就朝季无渡的脸挥过来,一时不查的季无渡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他捂着脸被打的有点懵。 见他发愣,黎月白继续攻击,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什么原因,黎月白好像没用多大劲,出拳什么的破绽百出,没一会儿他又突然收了手,整个人往墙角一贴,顺着滑了下去。 季无渡心想,这可真累啊,下次还是别让他喝酒了。他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喘着气,静静地观察着贴在墙角的黎警官。 黎月白眼光涣散,蹲在墙角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喘气,到底是练过的,体能就是好。 季无渡不敢贸然上前,生怕他再揍他一拳,“哎,现在认得我是谁了吗?” 黎月白转向他,眼神从下往上打量着季无渡,忽地嘴一抿,双手捂住脸,然后将脸埋在膝盖间。 季无渡“……….” 这又什么操作? 看他好像没有攻击的意思,季无渡慢慢蹲下身去,拨开他的手,捧起他的脸,好家伙,这脸一下子红成这样,想他上次喝完酒脸也没这么红啊。 不对劲,这黎月白不对劲。 季无渡凑上他的脸看,这人抿着嘴,嘴角旁边硬生生挤出两个梨涡,正在躲闪季无渡的目光。 哦,他在害羞。 什么?他在害羞?在不认得他的情况下,对着一个陌生男人害羞? “黎月白!你清醒点,看看我是谁?”季无渡掰正他的身子,迫使那人直视他。 “帅……帅哥……”这一对视,黎月白的脸快要烧起来了。 “哇哦,黎警官,你可惊喜多多啊,你还有两副面孔呢?”季无渡边说边将人从地上捞起。 “干什么呀?”黎月白语气调调都变得软糯,也不反抗,任凭季无渡拉着他走。 “我说你,你不会只要是个帅哥拉你,你就跟他走吧?”季无渡掉头问他。 “应该不会吧,毕竟.....毕竟像你这样帅的很少。”黎月白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道。 “我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回去之后,这黎警官是倒头就睡,本来还想逗逗他来着的,看他这样,季无渡也忍心再把他弄醒,给他脱了衣服,擦了脸和手之后也就跟着一道躺下睡着了。 “想起来了吗?”季无渡还半跪在床上,就盯着黎警官那张变幻莫测的脸。 “没,我什么也记不得了。我先去洗漱。”说着,那人收起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黎月白走在前头,季无渡就跟在后头,边走边说,“综合你喝醉时的表现,我抓住两个重点,一是,我在你眼里颜值真的无敌,看的出,你非常迷恋我的外表,这样不好黎警官,你可以试图观察观察我这个人的内在,我内在也很完美的。” 黎月白站在洗漱台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理那人开始刷牙。 “第二个是,你有跟着陌生人回家的意图。” “我没有。”站在前头刷牙的人,嘴里喊着泡沫含含糊糊地狡辩着。 “怎么没有,你昨天害羞的样子,我真该给你录下来啊,我亲你抱你摸你,都没见你害羞过,原来你害羞长那样啊?” 洗完脸的黎月白,推了推堵在他身后的季警官,“你说你这人有意思吗?自己的醋也吃?” “嗯?你不是说你想不起来的?你怎么知道我说的那个害羞对象就是我?嗯?为啥?” 黎月白捂着耳朵,往餐厅去,后面跟着死活不松口的季警官。 “啊?你说啊你说啊。” “土豆牛腩吃不吃?”黎月白头伸在冰箱里,朝那喋喋不休的人扬了扬手中的牛腩盒子。 “吃。” “蒸生蚝?” “吃。” “桂花红豆卷?” “吃。” 几下菜单一扯,季无渡已经忘了刚刚质问的问题了,屁股一转,“我去收拾下午要带的东西了。” 大约三点多的时候,两人从家里出发,往岭顶山去了。冬天走的差不多了,路边的树枝陆陆续续开始抽芽,小草也开始冒尖,但是还没有正式进入春天,越往北走,越是光秃秃。好在今天天气晴朗,一路蓝天白云,随着时间推移,太阳下山,夕阳染红整个天幕,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北岭一带山峰密集,挺多海拔较高的山峰,岭顶山是整个开发过的,上山可以坐缆车,山顶有一家高级民宿,生意非常好,季无渡要不是花了点小手段,那肯定是订不到的。两人将车停在山脚的停车场,背着背包去坐缆车了。 “听说今晚有流星。” “真的吗?” “几点啊?” “十点左右吧。” 前面有俩一同结伴而来的小姐妹,正兴奋地讨论着今晚的流星。黎月白没入耳,那季警官倒是入耳了,若有所思地伸手摸着口袋里的那个小盒子。 缆车上山花了二十分钟,沿途景色倒是很好,黎月白扒着玻璃看了一路。山顶的那家民宿很好找,因为就这一家,这家的特点是每一间都是单独的一栋小木屋,错落地排布在空地上,外围是一圈很大的栅栏。 推开栅栏的木门,面前就是入住大厅,入住手续办好,季无渡就领着黎月白去找他们的那栋,运气很好,他们分到的是靠边的,木屋的一面全是落地窗,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日出日落,月升月落,都可以看得很清楚,没有任何阻挡物。 第86章 黎月白走到窗边拉开白色的纱帘,新的世界呈现在眼前,帘子拉开后是整整一面玻璃,最右边是一个小门,可以出去,门外是一个矮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院子里的地上铺着草坪,草坪上有一顶三角的白色小帐篷,帐篷周围一圈暖黄小灯,再往右还有张木头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盏微亮的马灯。 黎月白推开门,站在小院子的中央,伸开双臂,深深地吸了口傍晚带着凉意的空气,要不是旁边还有别的小屋子,他真想大喊一声。 抬起头就是层峦叠嶂的山峰,在这昼夜交替的最后一刻,接着昏暗的晚霞,黎月白向远处眺望着山峰,有青绿色的,再远一点还有山顶带白的雪峰。 几乎就在刹那间,晚霞褪去,天空变成深蓝色,这片反而变得热闹起来,隐藏在灌木和草地上的矮灯一时间全部亮了,不远处有人在讨论晚上吃烧烤还是吃火锅,这片民宿做的很周全,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季无渡终于把背包里的东西顺好,黎月白转头朝屋子望去,屋子里亮着暖黄的灯光,那肩宽腿长的男人正眉头紧锁的正站在柜子前,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好像在纠结是喝怡宝还是农夫山泉,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末了,他放下了农夫山泉,拿着那瓶怡宝来到了黎警官身边。 “喏。”他把那瓶矿泉水递给黎月白,“山上海拔高,多喝点水。” 黎月白笑笑,虽然不知道海拔高跟多喝水有什么联系,他还是接下了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这地方你是怎么找的?”黎月白将矿泉水瓶放在桌子上,顺便坐了下去。 “黎警官你都不上网的吗?这地方可是出了名的网红打卡地。”季无渡的视线顺着黎月白放下的矿泉水瓶,直到瓶子放下,他又伸手拿起来喝了。 “合着你每天在家对着那四五台电脑就是在找这些东西?” 黎月白说的没错,季无渡在家时只要一有空就坐在客厅的那个圆形下沉式中间捣鼓,这台电脑换到那台电脑的,黎月白也看不明白他在干啥,大多时候他坐在电脑前时,他都会拿本书坐在他对面的落地窗前看书。直到两个人都累了的时候,才开始讨论吃什么。 “开玩笑,我看起来像是那么闲的人吗?我是在赚外快,外快,不然我拿什么养你。”季无渡下巴搁在矿泉水瓶子上,盯着对面的黎警官。 “我不用你养啊,我有工资。”黎月白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养你是应该的,你那点工资留着当嫁妆吧。” “为什么不是你置办嫁妆,我置办彩礼?” 季无渡转了圈眼睛,“那也行,你给我买辆迈凯伦,我就答应嫁给你。” “…………”黎月白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不有那么多车,还要车干什么?” “但是我没迈凯伦啊。” “都是四个轮子加个铁皮盒子,有啥不一样的?”黎月白觉得有点冷,下意识的拉高了外套的拉链。 “当然不一样,G65能跟超跑长一个样吗?甲壳虫和mini也不长一样啊。” “看不出来,你衣服都长一个样,车子还知道这么区分。”黎月白又缩了缩脖子,“有点冷,进屋吧。”黎月白起身推门进屋,进门时,他脑子里就一直在想,这么长时间了,他确实没过季无渡什么,自己倒是天天吃他的喝他的睡他的。这么想想,黎月白一时有些气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了,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了。 进屋后,他就坐在床边发呆,也不开口,季无渡看了他两眼,不知道他突然咋了,兴致一下子不高了。 他往小客厅那边转了一圈,再进房间时,手上多了个黑色的丝绒盒子。他靠着黎月白坐下来,绵软的席梦思瞬间有些塌了下去。 黑色的丝绒盒子递到黎月白面前,黎月白原本无神的眼睛,忽然亮了点,抬头木木地看了眼季无渡。 “什么?” “生日礼物,打开看看。” 黎月白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块精致的江诗丹顿,饶是不懂手表的黎月白对江诗丹顿、百达翡丽这类手表还是知道价格的,对于一般人来说算是天价了。 但是还没来得及研究价格,黎月白就被表盘上的图像给吸引住了,表盘中间是个拽的二五八万的线条头像,就这神态,黎月白都不用猜,又抬头看了眼身边那个一脸骄傲的季警官。 “别怀疑,是我,我自画像还可以吧,我用代码画的,我找了多少人,人家才愿意给我定制的。”季无渡说完,又伸出自己的左手,同样一块手表,表盘上隐约看出是黎月白的画像,虽然不太像,但是鼻侧那颗小痣倒是挺真实的。 “你还买了两块?你到底有多少资产?季警官。”黎月白笑着问他。 “怎么,这还没结婚,就想着掏我家底啊?” 黎月白笑着笑着忽然觉得上手的盒子有点重,鼻头有点酸,他甚至想到了,没了身边这个人,他大概是活不下去的吧。 见他低着头半天不说话,季无渡歪过头想去看他的表情,“不至于吧,一块手表而已,这就感动的想哭了?还是心疼钱?” 黎月白抬起头,抱住了他的肩膀,头往那人脖子处埋了埋,半晌才说了声,“谢谢。” 谢谢什么?谢谢他送他这块表?谢谢他让他住他的房子?谢谢他带他出来旅游?谢谢他在他生病时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是谢谢遇到危险时下意识把他挡在身后的举动。 季无渡一愣,但还是伸出胳膊拥住了怀里的人,心里默默地想着:生日送块手表就感动成这样,那一会儿我要是求婚,他会不会当场哭出声啊? “哎,黎警官,你怎么这么感性?就一手表而已,不至于啊,以后我还会送你十块二十块,还要送你不同样的东西的………” “不是,都不是,我只是……..谢谢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怀里的人开了口,热气喷洒在季无渡的脖子上,有点痒。 “哎?不对啊,是我跟你表白的,这事儿说起来得是我谢谢你。”季无渡可能察觉到黎月白的情绪,不禁又将他搂紧了几分。 两人就这么坐在床边搂了两分钟,黎月白终于愿意动弹了,“饿了,吃什么?” 季无渡:“叫到房间来吃?还是出门吃?” “就在屋里吃吧,不想出去了。” “好。”说罢,季无渡就起身给民宿餐厅打电话,点了一堆菜,让人送他们这栋小屋来。 等餐期间,黎月白一直坐在玻璃窗前的吧台上看着外面,晚上的山顶的气温很低,随便在玻璃上哈口气,就能糊上一层雾气,他就一直无聊的哈气,然后再在上面写点东西,写的啥季无渡也没看清,因为很快就消失了。 才过了半个小时屋外就有服务生敲门,点的东西已经全部送齐了,黎月白惊讶,竟然还有个巴掌大的小蛋糕。 两个人将餐点摆在吧台上,隔着玻璃对着星星点点的夜空,吃完后,季无渡又在小蛋糕上插了跟小蜡烛,“庸俗的过程,来吧,许愿吧黎警官。”季无渡单手端着蛋糕递到黎月白跟前。 黎月白笑笑,微微闭着眼,双手抱拳举在脸前,没过两秒,就将蜡烛吹灭了。 “什么愿望啊?怎么许这么快?”季无渡放下手中的蛋糕。 黎月白还是笑笑不说话,低头挖了一勺蛋糕递到季无渡嘴边。 “事实上,自从我成年后,我就不喜欢吃这玩意儿了,但是你喂的列外。”季无渡一本正经地张开嘴,吃下勺子里的蛋糕,冰淇淋的,甜甜的凉凉的。 一本正经品着蛋糕的季警官,并没有发现嘴角沾了点奶油,黎月白抿抿嘴,忽地没有任何征兆地倾身上前,舔掉了那人嘴角的奶油,季无渡一瞬间脑子宕机:黎警官会玩啊,这什么勾人的招式,哪儿学的? 就在他还没想明白的同时,黎月白闭了闭眼,伸手托上还在怔愣的季警官的后脑勺,兀自加深了这个吻,甜甜的味道在两人的嘴里化开了。 季无渡搂着黎月白的腰,一个转身就将人带上了床,一下子反客为主,黎月白玩玩撩人把戏可以,但真要真刀实枪起来,还得是他季无渡。 手才伸进黎月白衣服里,他就忽然一顿:今天下午那俩姑娘说几点有流星来着,哦,十点。他抬起手表一看,正好十点了。于是想也没想的就把手抽了出来,原本都意乱|情迷的黎警官忽地睁了眼,蒙蒙地看着那人,季无渡朝他伸手,他回抓了,然后整个人就被拉起了身。 “再过半小时,我们把剩下的事做完,但是现在,先出来。” (把季警官不行打在公屏上) “干啥?”黎月白被他弄的一头雾水。 “据说一会儿会有流星,这边月朗星稀的,看到流星的概率很大啊。” “少女情结有点重啊。”黎警官从床上爬起来,刚拉好衣服就被那人拉到院子里去了。 “你今天过生日许愿了,我还没呢,我不得借着这个机会。” 季无渡从柜子里抱了条毯子,两个人窝到白色的帐篷里,帐篷里铺着厚厚的棉花坐垫,但还是挺冷的,季无渡一边将毯子裹到两个人身上,一边嘀嘀咕咕地:最好是有,不然枉我冒着身体健康的风险来等这玩意儿。 黎月白几乎是一瞬间听懂了他说的身体健康是指啥,干咳了一声,伸出胳膊勾上了那人的胳膊。确实冷啊,黎月白觉得这人一会儿特成熟,一会儿特幼稚。 好了,半小时过去了,黎月白都快睡着了,只有旁边那人眼睛还瞪的像铜铃,一动不动的。 “应该不会有了吧,算了吧。你有什么愿望,你说出来,我帮你实现。”黎月白扭头看他。 “啊,那俩小姑娘瞎说的啊,白白冻了这半小时。”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那人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夜空。 无言两秒。 忽地,远处山巅一颗流星划过,速度很快,紧接着又来了几颗。 “啊!”季无渡大吼一嗓子,立马闭眼开始许愿。黎月白被他一嗓子吼的吓到了,但却立马跟着他后面闭了眼。心里还是不由地想:好傻啊,两个枪林弹雨里走过的男人,竟然还会做对着流星对着蜡烛许愿这种事。 约莫五秒钟过后,季无渡睁了眼,旁边的黎月白正好也睁了眼,一回头,两道视线对上。 “你许了什么愿?”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黎月白朝身边人努了努嘴。 “我许愿……黎警官能答应我的求婚。你呢?”他的声音那样轻,却又足够回荡在这山谷间。 黎月白朝他笑了,笑的那样灿烂,那样好看,“我许愿…….你能向我求婚。” 第87章 黎月白这话一说完,面上带着笑容,配上他那双眼睛,不由地让这季警官脑子里的一根弦崩紧了。 “你认真的?”季无渡的额前碎发有点乱,晚风一吹有点刮到眼皮了,他也没去管,不等黎月白开口,顺着姿势单膝下跪了,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小方盒。他抬头看着眼前有些愣住的人,神情认真,前所未有的认真。 “结婚吧黎警官,我的钱归你,房子归你,车子归你,牛奶归你,人…..也归你。”季无渡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急促,伴随着一阵阵的冷风他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举着的小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两个样式简单的男士对戒,。 “好。”对面的黎月白几乎没有一丝考虑,他们俩真的能结婚吗?真的会变成合法的吗?就像季无渡说的他们可以去北欧,去西班牙领证,然后呢?从此定居在那些国家,放弃现在的所有吗?这些当然是不可能的,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或许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是一场闹剧,但是对于他们自己来说,却是最好的承诺以及肯定。 “这么容易?” “我看起来像是很作的那种吗?”黎月白边说边将人拽起来坐到自己身边,顺便伸手给他撩了下额前的碎发,“什么时候买的戒指?”黎月白伸手把戒指套在手上,尺寸倒是正好,又将另一个给季无渡套上了。 说起来两个人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块的,他竟然都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去买的手表买的戒指。 “早就买好了,等这一天等好久了。”季无渡朝着夜空伸出那只带着戒指的手,黎月白扭头看了他一眼,也同样伸出了那只手。 “知道吗黎警官?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做些事,啥求婚,啥对着流星许愿。” “那你以前从来没想过将来有一天会结婚吗?总归要有求婚这一环的。” “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向来都是别人追求我,就算结婚那也得是别人求着我啊。”这人说这种话的时候从来都是一本正经,不像是开玩笑。 “那你怎么不等着我向你求婚呢?” “哪儿敢啊,你这么抢手,哪天万一跟人跑了。”其实季无渡想表达的真正意思是,既然两个人做了这样的决定,就必须所有的事情一起承担,他不希望黎月白因为宋正时那边的事再对他有所隐瞒,更不想他跟那些人再有任何瓜葛,尤其是那个对他图谋不轨的大老板。 “我应该没有任何出轨的迹象吧,季警官,你很帅很有魅力,你知道吧,你不是一向非常有自信吗?”黎月白伸出胳膊环住旁边人的肩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他造成这样的不安全感,是自己以前对他隐瞒太多事吗?这么想想,又觉得这季警官好委屈啊,自己竟然有些渣。 第二天早上,两人本来约好早上五点爬起来看日出的,但是谁也没能爬的起来,最后是被李集的连环电话给轰起来的。 “喂~”季无渡还带着没睡醒的浓浓的鼻音。 “哎呦喂,我的季爷爷,您终于接电话了,出事儿了,柴七越狱了。”那头李集似乎还有点温怒。 “什么?”季无渡一下子从床上弹起,连着黎月白一起惊醒了。 “凌晨从监狱跑了。”李集继续说着。 原本一下子脑子热起来的季警官,忽然又冷了下来,“跟我说干什么?这案子不是不让我插手的?现在人跑了告诉我干什么?又不是从我这跑了的,我不管这事,出了事要我收拾烂摊子?” “啪”没等李集开口,季无渡就挂了电话,电话往床头柜一扔。 “怎么?柴七跑了?”黎月白支起半个身子。 “不管,继续睡觉。” 这边话才说完,那边黎月白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李集知道季无渡是喊不动了,只能从黎月白身上下手。 黎月白举着手机朝季无渡扬了扬,季无渡拉起被子蒙过头,明显不想管这事。 “喂,李队。” “黎警官?姓季的小子,我跟他说不明白,我还是跟你说吧,你俩在哪儿呢?要不现在先回来,咱把柴七这事儿分析分析?” 黎月白顿了顿,半晌才说了个“好。” 季无渡虽说口气不好,话里话外都不想再管这事儿,但毕竟柴七跟宋正时有交易,要说完全不管柴七这事儿是不可能的,说不定柴七就是被宋正时的人弄走的。 于是,日出没看成,当地菜没品成,山也没爬成,两个人就风风火火地直接赶往警署了。 刑侦科的会议室有其他科的一级警督在开会,季无渡也不避讳,推门直接进去了,“怎么回事?” 所有人抬头看他,季无渡的大名,整个警署几乎无人不知,不仅因为他英俊潇洒招女孩子喜欢,更多的是因为他办案能力,至于他怎么还没升职级的完全是因为他的狂妄自大。 几个年纪稍长的,也不好开口说他什么,毕竟这小子是有能耐的,这国际刑警都逮不到的人,他给逮到了。 李集一抬头,“你们回来了?快快快坐,我们正分析他的逃跑线路。” 要说这场会议,他俩比谁都有资格参加,这围了一桌子秃顶的,光头的,长胡子的,季无渡有的时候都不禁在想,是不是整个上潼长的最丑的都派来当一级警督了。说白了这些人跟这个案子都没太大关系,没出一份力,更别说能围绕柴七拉出宋正时这条线了。 “人在首都警署丢的,他们不管事?”季无渡坐下来第一句首先就是质问,这桌子一圈围着的不管年龄和官职都比他大,没人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当然这些人也有不屑的,不把他当回事的。 李集尴尬的咳了一声,“人首都警署每天案子都堆成山了,再说了这案子是我们这边移交上去的,现在人跑了,还是得我们找回来。” “说的轻松,当时要是就把人扣在上潼,他能跑的了吗?非得多此一举把人送走。”季无渡阴着脸环顾了一圈这些人。 这些人其实都知道,季无渡明里暗里在骂他们,当时人给转移,这些人应该没少出力。 三楼的地中海王警督听不下去了,“季警官这话说的,这人跑了,也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啊,现在人跑都跑了,追责还有什么意义,当务之急不还是要锁定罪犯的逃跑线路,重新实施抓捕。” “你以为这柴七是傻逼吗?被你逮到一次还能被逮都第二次?说不定现在人早已经漂洋过海回老巢了。等他回了缅甸,这事儿还轮得着我们管吗?现在又把这锅接回来,到时候抓不到人,这锅不还是背在我们上潼警署的背上?”说到这,季无渡一顿,不禁又拔高了音量,“谁把这个案子又接过来了?” 会议室又是一片寂静,没人回话,看这些人的神情,应该就是其中谁拍着胸脯跟上面做过保证了,在一定的时间内会把人抓到。 “你们谁接的,谁去抓吧。”见没人回答他,季无渡愤然起身,抓着黎月白的胳膊就出了会议室。 他这一出去,那几个低着头不讲话的一下子就炸开了。 王地中海:“老李,这家伙你怎么受得了的?啊?这什么脾性?跟我们几个怎么讲话的?” 张秃子:“就是,太不像话了,仗着自己有两分能耐,狂妄自大。” 刘小日本胡子:“真想给他来两拳,年轻人心浮气躁,难成气候。” 李集呵呵的陪着笑脸,“他就这脾气,各位见谅,我们科百分之八十的案子都得归功于他,再说这事儿确实不关他的事,搞砸了我们也有一部分责任。”李集话里话外还是帮着季无渡的。 几个人一听也不好再说什么。 王地中海:“那现在怎么办?他也不愿意参加,之前人是他抓的,各种信息他是了如指掌,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追查?” 李集:“他不会不管的,我们先把我们的分内事做好吧。” 看见季无渡气冲冲地从会议室出来,本来想过来调侃一下两个人的易临徐渊,活生生的被季无渡的脸色劝退了,直到二级警督办公室的门“轰”的一声带上,几个人才交头接耳开来。 易临:“估计里面几个又惹季哥不痛快了。” 甄一茴:“这事儿说起来也真挺恶心人的,季警官黎警官立的功转眼就被其他人瓜分了,现在出了事儿了又回头找他俩,换谁也跟吃了苍蝇似的。”原本不怎么喜欢嚼舌根的甄一茴也不禁为两人打抱不平。 徐渊一蹬转椅加入吐槽大会:“社会啊社会,这就是社会。” 关那那:“话说,他俩昨天一天去哪了?黎警官过生日,两人出去庆祝了?” 徐渊:“现在讨论案子的事儿呢,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干啥?” 二级警督办公室内。 季无渡一屁股坐上了沙发,黎月白知道他烦躁,刚在会议室也没多说什么,这会儿他挨着他坐下,“真不管柴七?” “怎么可能不管,他现在可是唯一一个我们知道的和那个大老板有直接联系的罪犯,逮到他至关重要。” “那你刚在会议室那么说,是因为想自己单独调查?” “我看见那些人就累,真不明白这群人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贪功近利就罢,还不肯多干点实事,下面人拼死拼活做出的成绩都被他们占为己有。我不想跟他们搅在一块。” “但是,关于柴七逃跑这件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除了知道他跑了这件事,连最基本的视频监控都没有,不跟他们合作的话,我们连这些资料都看不到。” 季无渡扭头看了眼黎月白,没过两秒他忽然凑上黎月白的耳朵,“你老公我有办法。” 第88章 季警官说罢就掏出手机,黎月白注意到他拨打的号码是星标里的,然而这个名字也是他没见过的。黎月白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那边季无渡的电话已经拨通了。 “在干吗?”季无渡先开的口,没有古板印象中的以“喂”开头的招呼语。 那头人不知道回的什么,黎月白坐在旁边只看见这万年臭脸的季警官竟然一脸笑意。 季无渡嘴角噙着笑意,没管那头人回的什么,自顾自的说着:“给我调下首都警署附近的监控,昨晚十二点到三点间的。” 黎月白这是第一次看到他跟除他之外的其他人这么轻松的讲话,语气还有几分玩笑几分慵懒。 听完他的话,那头人声音有些拔高了,黎月白听了个大概。 “姓季的,我是为广大人民群众服务的,不是为你一个人服务的,再说了监控这玩意儿不归我管,我没有特殊理由是没有权利去调监控的。” 季无渡眯着眼将手机离了自己耳朵两分,等那头人吼完,他才重新将手机覆上耳朵,“我好不容易跟你开次口,你就这么对我?再说了我要是没把握你可以搞到我想要的,我能轻易找你吗吴星格?”季无渡说这人名字的时候故意提高的音量。 “你黑客技术不挺能耐的,这事儿还用的上我?” 季无渡换了姿势整个背靠在沙发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这系统能一样吗?我的原则是不黑公安系统,万一我被逮到了,这警察就干不下去了。” “呵,合着你有原则,我没有?我被逮到就没事?” “你家那么有钱,你要是被查到了,你就回家啃老,我不一样,我还得赚钱养家。”季无渡说完扭过头看了眼黎月白。 “你孤家寡人一个,除了自己还有谁要养?” “呵,给你说惯了,你哥哥我找着对象了,你什么时候回上潼,一起吃个饭?”季无渡伸手揉了两把黎月白后脑勺的绒发。 “你,谈对象了?”那头人的声音忽地有些黯淡下去了。 “是啊,怎么?凭我这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我没有对象才奇怪吧。” 黎月白扭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那头的人好像愣了有一会儿,只听得季无渡在这边“喂”了半天,“信号不好吗?喂?” “我帮你,回头请我吃饭吧。”那人忽然又开了口。 季无渡:“请吃饭小事啊,我之前蹭你那么多顿,给我搞快点啊,晚上之前发给我。” “好~”那头人拖长了尾音,然后没等季无渡开口,就撂了电话。 季无渡挂了电话后,发现黎月白正盯着他瞧,没等他张嘴,黎月白就先发出了质疑,“什么人,可靠吗?”其实黎月白从季无渡的通话状态和星标朋友这两点就能看出,这人对于季无渡来说应该挺重要的,他就是想酸一把,看这人怎么回他。 “绝对可靠,以前也是我们警署的,后来家里通关系给他弄首都警署里去了,万恶的资本主义啊。”季无渡双手靠在头后,仰头叹了口长长的气。 “你们很熟?” “当然熟,以前我们也算半个搭档,两年前为了703那起大型儿童拐卖案,我俩真没少出力,天天没日没夜的跑,吃了上顿忘下顿,一起睡车里还睡了好几宿,我吧,从小算是吃过苦,别看我现在挺矫情的,其实我特能吃苦的,他倒是挺让我意外的,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哥儿,不在家混吃等死,天天陪着我跑现场,本来在上潼混的也挺好的,后来不知道啥原因调走了,可能真的觉得首都比较有发展吧。”那会儿季无渡刚进警署没多久,对于很多事情都处于最热血沸腾的状态,干起活来不分昼夜,办事效率高到可怕,这也是他升职快的最重要的原因。 黎月白扭头望了眼正仰着头回忆过去的季警官,忽然就感觉有点不是滋味。 “那你怎么没跟他一块走呢?”黎月白问道。 “我也想啊,我对自己的前途还是很关注的,他当时走都没跟我说原因,更别提也把我一块带走了,我有一年都没联系他,后来还是他主动联系我的,不然我是真的不想睬他啊,其实要说朋友,我可能就他这一个朋友了,结果他这么对我。” “一年没联系,他还在你星标里?”黎月白这话一说出口,他就立马后悔了,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话到嘴边就吐出来了,也不过过脑子。 “啊?”季无渡昂起头,“哦,忘了给他踢出去了,以前一起办案通话次数特别多,为了好找就放星标了。”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机拿出来准备将那人踢出星标。 黎月白按住他的手,“既然是很重要的朋友,就放着吧。”然后,他就从沙发起身去了自己的办公桌。 季无渡看着黎月白走往办公桌的背影,最终还是将那个叫吴星格的人移出了星标,从此星标只有黎月白一个人了。 好不容易下班了,季无渡又带着黎月白在一干辛苦劳作的群众的注视下踩点下班了。 一回家,又呈固定工作形式,季无渡去了他的客厅下沉式工作区,开始对着四台电脑啪啪地敲起来,黎月白则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做晚饭。 黎月白饭做到一半,忽然门铃声响了,他瞥了眼正飞快敲键盘的季无渡,那人一专心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门铃声响,他头抬都没抬,黎月白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有谁来,物业吗?季无渡这连李集都不知道,应该不会有其他什么人来。 他关了火,径直走向玄关开了门。 门口站着个和他差不多身量的年轻人,五官长得很温和,虽不像他俩长得这么有识别度,但是这人给人感觉看起来很舒服,穿着剪裁得体的衣服,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他一脸笑盈盈地看着黎月白。 黎月白倒是有点怔住了,“物,物业?” “你怎么来了?”身后季无渡的声音夸张地响起。 那人眼神越过黎月白,笑脸更灿烂地望向他身后的季无渡,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给你送你要的东西来了。” “先进来吧。”黎月白招呼着那人进屋。 来人正是季无渡白天通过话的吴星格,他一进屋就很随意地自己在玄关处拿了拖鞋换好,然后又将包扔在了沙发。说认真的,刚开门看到黎月白的一刹那,他有些惊住了,这样好看的人,真的不多见,至于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挑剔精季无渡的家里,他一时间心里有了底,但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不得不开了口。 “这位是?” “哦,我叫黎月白。”黎月白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朝这人伸出手去。 “吴星格,你好。”吴星格也伸手握住了那只瓷白的手,他以为他已经够白了,直到握手的那刹那他才知道还有这么白的男的,不禁抓着黎月白的手愣了两秒。 直到那双瘦而修长的手覆上两人的手将他们分开,“握够没?” “不好意思。”吴星格朝黎月白笑笑,黎月白也朝他笑笑。 季无渡横到两人中间,“这么晚还来干什么?我又不急着这一时。” 吴星格将拷贝好的监控资料扔到季无渡手上,“不是你让我晚饭前给你的吗?” 季无渡:“你发来不就好了,还非得跑一趟。” “怎么?打扰到你了?”吴星格的眼神从黎月白身上扫过,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黎月白这才搞清来人的身份,不由地干咳一声,“还没吃晚饭吧,留下一块儿随便吃点吧。” “好啊。” “不行。” 两道声音一起响起,两人不由地互看一眼。 吴星格:“不是吧姓季的,我大老远跑来给你送东西,你连饭都不留我吃一口?” 季无渡:“你这么久没回家,你爸不想你啊?你还不赶紧回家吃饭?” 吴星格:“我爸还不知道我回来,我什么时候回家都一样。” 黎月白没再听两人打嘴炮,自顾自进了厨房继续做没做完的饭。 吴星格绕着季无渡的工作区转了一圈,“这么久没来,你又添设备了?” 季无渡双手抱臂靠在桌边,“跟你吴大少的设备没法比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损了半天,直到黎月白喊吃饭才一起围到了桌边,因为来了人黎月白又加了两个菜,这样看起来倒是满满当当一桌子了。吴星格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吃了起来,嚼了两口,又不禁抬头问黎月白:“黎先生做什么工作的,烧饭这么好吃。” 黎月白挨着季无渡坐下去,“我是去年刚调到上潼警署的,跟季警官同级。” “哦,原来你还是个警督啊~姓季的,你好福气啊,找了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怪不得以前那么多追你的你都看不上,原来就在等着黎警官这样的宝贝啊。”吴星格一边夹菜一边 朝季无渡一扬下巴。 季无渡眯着眼睛悄咪咪地分析起来:这家伙刚就抓着黎月白的手不放,现在又是对他一顿夸,到现在也没找对象,不会是想挖自己的墙角吧。 第89章 季无渡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了一番,不禁又朝吴星格扬了扬下巴,“你还不回家?” 吴星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怎么老催我?你不趁我在这把内容看一遍?说不定我还能给你找出点线索,我找到的东西跟警署对外展示的东西可不是一个级别的啊,毕竟你都亲自跟我开这个口了,而且首都警署的各种路线和角落我都清清楚楚。” 季无渡还是挺识时务的:“那别磨叽了,赶紧来帮我看看。”季无渡转身拉开椅子将监控资料导进电脑,黎月白和吴星格一人一边站在他身后。 监控时间跨度很小,但季无渡只用了四倍速,看的非常仔细。作案人并没有费劲心思的去对所有监控做手脚,但是这人却很好的知道怎么躲避这些监控,这人甚至连乔装都省掉了,直接穿的是首都警署的制服,当然了,这身制服是真的还是假的,也无从得知。 很奇怪的是这层竟然一个值班人员都没有,这人就好像光明正大地将柴七接出了牢狱,这人拽着柴七的手铐闪身没入了楼道,就在转头的一刹那,黎月白仅仅看到那个下颌角他就知道了这人的身份,宋正时最信任的人,贺金。 贺金这个人自从他离开宋正时身边的时候他也一起消失了,具体干什么去了黎月白也不知道,但他只知道当时贺金跟宋正时提议过,杀了自己。所以一开始对这个人的所有感观全部化为齑粉。 贺金的突然出现让黎月白有点不安,这会儿有吴星格在场,他也没法跟季无渡言说这人的身份,只是闭了闭嘴跟着他们继续看。 “切二号镜头。”吴星格在季无渡身边提醒道,季无渡照做了。 刚刚没入楼道的两个人,一眨眼就出现在了五楼的厕所门口,且两人都换上了巡查人员的衣服,贺金的表情看起来比柴七平淡多了,这柴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逃犯,就算穿着那身制服也撑不出那个场子,一直紧张地东张西望。 一路上两个人都相安无事,直到两人触碰到五楼的红外系统,整个警署顿时乱做一团,贺金可能刚回国,对首都警署这个新布置的且还在试行阶段的红外系统并没有了解,所以当警报响起的时候他着实有些慌乱了。 但丰富的阅历令他立马做出了判断,他将身旁畏畏缩缩的柴七猛地推到了角落的窗边,又是一个监控死角。 “继续切四号。”吴星格继续提醒道。 季无渡切到了吴星格所说的四号镜头,这个镜头已经不是室内了,呈现在眼前的是整栋大楼的背面,这台监控是警署大楼后十字路口的监控,已是凌晨,饶是首都,灯光也已经不再那么光亮了,整个画面有些灰蒙蒙的。 吴星格:“左上,放大,六倍。” 吴星格的声音回荡在客厅,季无渡不语,照着他的指示运作。 放大后,看到五楼的后窗正在打开,吴星格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放大后竟然连人的表情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柴七头上的帽子歪戴着,正一脸哭相地朝贺金做求饶状态,而贺金也只是朝身后瞥了一眼,回头就将人往窗外推,柴七吓得双眼瞪大,都说人在最害怕最紧张的时候是会爆发的自己的小宇宙的,此时柴七被贺金推到窗外,被逼无奈地双腿勾住了紧靠窗边的下水管道,眼睛一闭松了松手,顺势往下滑去。 将他推出后,贺金不再管他,自顾自地关上窗户,从另一边的下水管道滑落而下,他的动作利索干净,饶是比柴七晚了十来秒但还是赶在他前面落了地。 柴七一路滑下来,身上被刮了不少口子,贺金也不管他死活,单手就将人一扯推到了停在树荫下的无牌轿车里。吴星格提供的视频从这辆无牌轿车开始追踪,沿途将这辆车经过的路线全部找全,直到车子停到一片杂草丛生的海域附近,仔细看前面是有艘白色的小艇在海滩候着,小艇上有两个用花面巾遮住下半个脸的人,贺金一路推搡着柴七,直到他老老实实上了小艇,小艇远去,视频也到此结束。 季无渡按下了暂停键,双手环抱在胸前,“他们帮柴七偷渡去东南亚了?” “据我所知,他应该是没回老巢。”吴星格转了个身,半个屁股坐上了季无渡的桌面。 “怎么说?”季无渡迎上他的目光。 “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知道,你只管相信就是了。”这吴星格说话有个特点,他说话时总是很有自信,不急不缓,鲜少有表情崩坏的时候,难道这就是有钱人家出的孩子?黎月白不禁在心里暗暗想着。但黎月白不知道这吴星格曾经唯一的不知所措是因为他的季警官。 “出海,但没有靠岸........他们有驻扎小岛?”黎月白说了自己的想法。 “黎警官不仅人长的美,脑子也这么灵光啊。”吴星格总是这样,说话向来好听又直白。 季无渡朝他瞥一眼,他对喜欢夸黎月白的男的一般没什么好感,要不是吴星格帮他这忙,他早想把人赶出去了,“这还用你说,我眼光能差吗?哦,忘了告诉你,如果你惹到他了,他还会打的你满地找牙,都说长得好看的都是带刺的玫瑰,我敢肯定你以后找的对象一定不如我的。” 季无渡的脑回路和说话方式吴星格是知道的,要是有他的喜欢的人或事物,他总是毫不吝啬的将对方夸到他最满意的程度,像个会攀比的小学生,但这些只会让吴星格觉得有点苦涩。 黎月白不知道季无渡为什么要跟别人说最后这句话,只得尴尬地微微朝吴星格一笑,赶忙将话题转了转“据你们所知,上潼海域附近有些什么小岛?”黎月白很确定地将范围缩在上潼海域,因为他知道既然宋正时把据点选在上潼,那么他就一定不会离开这片,仔细想想他了解的宋正时会选择一座小岛作为最终据点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这话刚一落口,季无渡就立马在键盘上敲起来,五秒钟的时间,一份巨大且详细的上潼地图出现在三个人面前,上潼所包含的海域在地图上清清楚楚的显示。 季无渡看着地图:“有人居住的有八个,这个这个,这边三个相邻的,还有那边比较远的三个,巨扬岛人口最密集,和岸口的来往最密,绿人岛和道和岛经济仅次于巨扬岛,另外几个........” “荒岛有几个?”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黎月白打断了。宋正时是不会选择人员密集的小岛的,很有可能自己开发一座荒岛。 “五个,只有两个有名字还有其他三个是没有名字的。”季无渡顺着黎月白的话将地图继续细化开来。 五个荒岛离上潼都挺远的,分布也很不均匀,可以说是各自分布在上潼海域的五个角落,荒岛之所以为荒岛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开发价值更是有它本身存在一些不可排除的外在因素,这些因素因它们本身而已,有的因为植被有的因为毒蛇野兽还有因为地势等种种。 虽然黎月白没有明说,但季无渡基本明了黎月白将区域锁定在这五座荒岛中。季无渡再一次将地图细化直到可以看到荒岛上的植被,他依次将几个岛屿都看了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黎月白:“这个地图的最新更新时间是什么时候?” 季无渡:“去年上半年,荒岛一般不会那么详拍,这个恐怕看不出什么。”季无渡懂他的意思,索性跟他解释了下。 吴星格就在一旁静静听着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直到季无渡的电话响起,是李集打来的,多少是跟案子有关的东西,他拿着电话去了阳台角落,不管怎么说吴星格算是这个案子里的外人,虽然他帮他找了资料,但是必要的东西还是保密一点比较安全。 他一离开,杵在原地的两人瞬间有一丝尴尬。 “要喝杯咖啡吗?”黎月白先开了口。 吴星格点了点头,他甚至看到厨房那台咖啡机时都有些疑惑,想当初,他每次喝杯咖啡都要被季无渡教育半天,现在竟然在他家里出现了咖啡机这种东西,其实这玩意儿黎月白才买不到一个月,顶着季警官的无形压力,那该死的牛奶他真的喝腻了,他每次喝咖啡时,那季警官就会叼着牛奶坐在他对面,不停地朝他翻白眼。 季无渡那边电话打的热火朝天,他关了阳台的门,听不见对话内容,只看见他丰富多变的表情,八成又跟李集杠起来了。 “喏,加糖吗?”黎月白将一杯咖啡推到吴星格面前。 “不加,谢谢。” 吴星格的手指划过杯口,“我记得,他特别不喜欢喝咖啡,甚至也不喜欢身边人喝这玩意儿。” “他这个人实在是事儿太多了。”黎月白笑笑。 两个人各自低头喝着咖啡,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 “你们......交往多久了?”吴星格抬眼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年轻人。 黎月白不知道对方这是没话找话还是就是想知道,他抬眼望了望阳台小隔间的人,“一个秋天,一个冬天,现在正在往一个春天去。” “黎警官说话很有意思啊........”吴星格顿了顿,“他这个人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面最奇怪的一个人,脑子里总有些奇怪的想法,让人好懂又不好懂,但他也是我见过身世最惨的一个,我甚至没法想象他是怎么度过他的童年少年时期的。” 黎月白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人阐述。 吴星格:“其实,我并不是在警署里第一次见他,我第一次见他实在福利院,不过我想这些他应该早该忘了,那会儿我跟着我父母去福利院做福利,当所有小孩都争着抢着拿玩具拿吃的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抱着膝盖蹲在角落,有小孩朝他扔东西,他也只是一言不发地蹲着一动不动,我还看见有小孩将他从晃荡的秋千上推下去,幸好脚底是沙子,不然多少会破相。” 听到这,黎月白不禁端坐了姿势,吴星格说的这些跟季无渡告诉他的那些好像有些出入,脑子里忽然想起他们之前去福利院那次,季无渡跟他说自己从小就不爱玩秋千滑梯这些。 吴星格看到黎月白有些色变,并没有停下,“我看见他从沙地上爬起时,那个眼神我记到现在,或许那会儿我也小,不明白一个小孩子为什么会有那个眼神,不屑冷漠,不愿与世俗混为一谈,总之直到我后来在警署见到他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说到这里,黎月白已经不知道他该问对方点什么,或者回他点什么,只是木木地盯着那人看。 吴星格忽然嘴角微微一扯,“我喜欢过他。” 黎月白木讷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虽然他大概猜出了这人对季无渡不一般,但也没想到他这么坦荡地说出来了。 “但是,我逃避了,我被当时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我选择了离开,一个人去了首都警署,不过我现在想想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尝试着跟他告白一下的。” 黎月白知道他的意思,吴星格不知道季无渡也喜欢男人,毕竟这种事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要遇到互相喜欢的同性那更是少之又少,原来他不声不响地离开是因为这事,这对除了黎月白之外都很迟钝的季警官来说,他应该永远猜不到原因,如果对方不说的话。但是为什么要说给自己听?这个问题在他脑子里爆炸开来。 黎月白从来不是什么伶牙俐齿的人,他经历过严百丽经历过宁梦,但是吴星格这样的确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吴星格见他只是看着他不开口,忽然笑容更大了,“放轻松点黎警官,我只是告诉你这些而已,这些事压在我心里太久了,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并没有打算做点什么,再说了黎警官,你这外貌,这能力,一般人很难撼动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吧,他那么一根筋的人,认定了人不会轻易松手的。” 第90章 黎月白一时静默无言,有些不自在的望了望眼前的人,又扭头看了看阳台上正眉头紧锁的季警官,那人正好也抬头跟他四目相对了,只一眼,紧锁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随后,他就挂了电话,出了隔间,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走至桌边,季无渡满脸嫌弃的瞄了两眼两人面前的咖啡,不禁咂嘴摇头,“啧啧。”随即又转头朝那满面春风的吴星格问道:“你今晚打算睡这吗?” 饶是吴星格脸皮再厚,这诺大的房子也是没他的容身之处了,这季无渡已经催了他两次了,无奈只得边叹气边摇头拎起自己的背包,“哎,我回去还不成吗?催我几遍了。”吴星格嘟嘟囔囔的往玄关处走去。 两人把人送到门口,跟在季无渡身边的黎月白一直不在状态,满脑门的心思,吴星格离开时还特地看了眼他。又给季警官瞅见了,立马站到两个人中间,将那人眼神隔断。 吴星格嘴角带着笑意摇了摇头,伸出手拍了拍季无渡的肩头,“走了。”又够了够头,朝他身后的黎警官挥了挥手,“回见黎警官。” 黎月白凝了凝神也朝他挥了挥手。 人一走,室内肉眼可见的变得平静了。季无渡一转身,“你俩刚聊啥了?”虽说他刚在跟李集吵的不可开交,但是这并不影响他视奸餐桌前刚认识的两人,透过玻璃他只看到一脸不怀好意的吴星格和一脸懵逼的黎警官。 “随便聊了聊。”黎月白兴致不是很高,不知道是在烦心季无渡的童年还是喜欢季无渡的吴星格,“李队找你什么事?” “还那事儿,让我们明天一早去开会呢,我给回绝了,你有什么头绪吗?”季无渡这人也好骗,稍微给他一个话茬他就能忘了之前的事,顺着这个现在的这个话茬接下去。 他跟在黎月白身后,黎月白正在洗咖啡杯,他就把下巴搁在黎月白的肩头,随着黎警官的动作而动。 “按我目前的想法,我们可以着重调查下那几个荒岛,对了,刚吴警官在这,我没好说,监控里救柴七的那个人是宋正时最信任的手下,跟着他十几年了,但是我离开基地后,这人也跟着消失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出现,我感觉宋正时要有大动作了。”黎月白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然后调了个头,这样季警官就不得不将下巴抬离了他的肩头。 “我知道,但是现在几个荒岛距离有点远,一个个找有点太显眼了。”季无渡思索了片刻,“姓路的,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黎月白摇摇头,“他几乎属于半个局外人,如果有什么大动作,那些人是不会告诉他的,但是我一会儿会发个消息问他一下。” 上潼海域某荒岛。 柴七被套着黑面罩一路推搡颠簸,终于到了地儿,撩开黑面罩的一瞬间,强光刺的柴七睁不开眼,他用手臂遮着眼睛缓了好半天。 屋子里的人也不着急,直到柴七挪开手臂,眯着眼打量了下身处的环境。坐在长桌正中央的宋正时才缓缓开了口,“柴老大缓过劲了吗?” 柴七没想到宋正时会亲自来见他,心里一下子没了底。他舔了舔被海风吹干的嘴唇,老实说他根本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地,被贺金推上小艇后就被套上了黑头套,一路晃荡,后来脚刚着地又被推上了车子,又在这泥泞的荒岛上行驶了有个把小时。 “大老板这份情谊,我柴七没齿难忘,今后有用得到我柴七的地方,大老板尽管开口。”他的声音有点干哑,可能是海风吹的,也有可能是时间长了没人跟他讲话。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也不是什么闲到会去救你这种人的人,救你我是有条件的,但是,你有选择的余地,要么答应我的条件,要么现在就把你扔到门外填海。”宋正时点燃一支烟,说完后轻轻吸了口,看都没看柴七一眼。 柴七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在一座岛上,而且是一座专属于宋正时的小岛,且宋正时接下来的交代的事情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差事,他转了转眼珠子,眼下活下来是最重要的,“大老板尽管交代,我的命是你给的,要怎么用全凭大老板处置。”柴七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识时务,他这种人就是只要给他吃点苦头,立马温顺的像只乖猫。 “很好,还是柴老大好说话。”宋正时摁灭了手中的烟,随后站起身,“现在跟我一起去吃点东西,我们边吃边讨论。” 宋正时自顾自地往洞黑的户外走去,身后跟着颜描和江序,柴七不敢多言,跟着几个人一起出了屋子。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零星几个仓库的门口亮着几盏太阳能灯,不远处有海浪扑打礁石的声音,海风将着几盏小灯吹得摇曳晃荡,外面到处都是人,他们好像在运什么,每个人的脚步都很快,柴七看不清具体,也不好多问,只一路跟着宋正时去了另一处房屋扎堆的地方。 季无渡的电脑前。 季警官正在尝试接入上潼城市外空的卫星,这是个很冗长的过程,他试了一串又一串的代码,但每一个都以失败告终,又不得不拨通了吴星格的电话,问他借了个账户继续尝试操作。 坐在旁边不远处的黎月白正在跟路和鱼通话。 黎月白:“喂,和鱼。” 路和鱼:“黎哥,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他这一声太热情了,透过听筒一直传到了季无渡那边,惹得全神贯注的季警官都乱了思维,季无渡忍不住地朝他那边翻了个白眼。 黎月白原本想发信息的,一想起来很久没和路和鱼见面了,只会在有事的时候才想到他,不免有点愧对良心,想想还是拨了他的电话。 “最近还好吗?”黎月白刚刚一直绷着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缓解。 路和鱼:“我好着呢?你呢?姓季的欺负你了?要不要我带着兄弟们去干他?” 不知道是路和鱼声音太大,还是黎月白听筒声音开的太大,路和鱼的话季无渡一字不差的听得明明白白,终于坐不住了,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抓过黎月白的电话就吼道,“姓路的带兄弟算什么,有种出来单挑。” 忽然换了人,路和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他声音比季无渡还要大,“姓季的,你偷听我黎哥打电话?单挑就单挑,我怕你啊。” 黎月白被他俩这一出搞得摸不着头,伸手接下季无渡手中的电话,然后开了免提,“没有没有,你别激动,我就是想问你点事的。” “什么事,黎哥你说。”路和鱼变脸速度堪称一流,双标得不能再双标了。 黎月白:“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宋正时最近有没有什么动作?” 那头人愣了一阵,“动作?有什么动作我倒是没听说,不过我看最近人员流动挺大的,原本安排在我这边的人都被调走了,给我换了批新人过来了。” 黎月白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听组织里有人讨论过关于岛屿的事?” 路和鱼:“岛屿?什么岛屿?” 黎月白无奈的朝季无渡看了看,看来路和鱼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半晌,电话那头的人突然“嘶”了一声,“前几天,我听光头和刀疤几个人窝在卡座里拿着一张地图讨论过,嘴里絮絮叨叨的北纬34.5度啥的,几个人对着一片汪洋指指点点的,我伸头看了眼他们赶忙收了地图,我以为他们要去旅游。这会不会是你说的什么岛?” 听了他的话,季无渡立马坐到电脑前打开上潼的地图,将位置定位到北纬34.5,正巧是最东北方向的无名荒岛,他立马朝黎月白做了个招手的手势,黎月白凑到他身后,季无渡将位置指给他看了。 黎月白重新将听筒挪到耳边,“应该就是了,我估计宋正时最近要有什么动作,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怎么了黎哥,他又找你麻烦了?”路和鱼情绪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没有,柴七被贺金从首都警署劫走了,我怀疑他们凑一块是有什么动作了。”黎月白把路和鱼当自己人,如实跟他说了。 路和鱼有点惊讶:“贺金回来了?大老板重新重用他了?” “这些我都不清楚,我只是偶然从监控资料里看见他救了柴七,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总之,你自己注意安全。”黎月白又交代了他一遍。 “恩,你也是,还有,姓季的要是欺负你,一定记得跟我说,我带兄弟去弄他。”末了,路和鱼又来这么一句,惹得季无渡彻底炸毛。 “姓路的,我告诉你,我明天就带人抄了你的老巢。”季无渡朝着手机怒吼道,不等那边人回呛,他就撂了电话。 黎月白一脸无奈的顺了顺季无渡的头发,“先干正事。” “应该就是这个了。”季无渡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着,还有两串代码,他正在用吴星格给他的账号,尝试连接卫星。 黎月白拉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定,安静地看他操作。只剩最后一串,季无渡舔了舔唇,紧盯着电脑屏幕生怕输错一个字母,最后的enter键他非常迷信地让黎月白按了。 “啪塔”一下,四个屏幕上的绿色代码飞快移动起来。 “成功了。”季无渡拽着黎月白的手指吻了一下,“还是你走运。” 自动接入是需要时间的,两个人就这么静默无言地坐在电脑前面呆愣了一会儿。 黎月白侧着头,看了看正认真盯着屏幕的季警官,忽然,黎月白毫无征兆地拢了拢季无渡的肩头,然后将头搁了上去,鼻息喷洒在他的耳后,惹得那人浑身酥麻。 “黎警官,不要尝试勾引,你知道的,我定力一向不是很好。” 黎月白闻言,另一只手也攀了上去,变成整个人环住季无渡的姿态,“你以前跟吴警官关系很好吗?他说你在福利院的时候就见过你了,后来又在警署遇到了你,于是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上潼警署。” “啊?他小时候见过我?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也是,像我这种人,气质这么出众,想要记住我很简单的。” 哦,这季警官永远抓不住别人的重点。 黎月白没说话,又往他脖子那凑了凑。 “不对啊,他要是因为我进的警署,为什么后来又不声不响地走了?” 黎月白抬起脑袋,变成双手捧着那人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末了,黎月白低沉着声音在季无渡耳边说着,“季警官,我承认你的魅力跟定力成正比。” 第91章 黎月白才说完,季无渡嘴角一拉,“那你可是高估我了,我魅力的可远超定力了。”说着,他就拽着黎月白准备起身。 “去哪儿?”黎月白勾着他的脖子又把他按了下来,双手掰着他的脸,让他正对屏幕,四块显示屏正同时显现出那座荒岛的图像。 因为是夜晚,成像并没有很清楚,但是他们已经能看到荒岛上星星点点的灯光了,如果是白天可能连几个人都能数的清清楚楚,这座荒岛相对于其他几个来说,看起来非常不起眼,无论还资源面积位置,这座岛屿跟其他几个都没法比。 卫星连接有时间限制,他们只能尽快,季无渡从各个位置和角度看了下,以目前成像显示,这座荒岛确实被人非法征用了,但是不是宋正时那帮人还没法断定。 为了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季无渡大致看完,找了几个比较清晰的角度截了几张图,随后就将卫星连接断开了,毕竟他现在用的是吴星格给的账号,回头坑到他头上,这人情可就怎么都还不清了。 他将截图放到主屏,三十二倍放大,终于在那些高大的灌木丛里看到一堆人影。 “他们在搬什么东西?”季无渡皱着眉头努力分析着。 “这些人无非就是毒品和枪支了。”黎月白又往屏幕凑近了一点,“或许.........他要在这里建立基地?” 以他对宋正时的了解,他应该不会选择交通这么不便利的地方,总感觉他还有更大的阴谋。 “基地?以前你待过的那种地方?”季无渡偏头看了看黎月白。 黎月白:“锡金的基地已经被摧毁了,他再建一个可能性很大,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在一座荒岛。” “这么说来,柴七也被他藏到这座荒岛上了。” 黎月白将椅子拉离了些屏幕,“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救柴七,这柴七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 季无渡:“或许,柴七手上还有对他来说有用的资源。” “不会的,如果柴七手上真有他想要的东西,他早该在他进监狱前就得到了,不会费这个心思还再去救他出来,他救柴七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呢?”黎月白想得有些入迷,眉头已经皱出了个川字,人也已经不知不觉地站到了落地窗前。 季无渡也随着他的步伐跟到了落地窗前,忽地黎月白一个转身,季无渡就好似特地在后面等着他似的,“李队说的那个会议,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去看看,这事儿靠我们俩解决不掉的,我总感觉宋正时这次的手笔小不了,我们还是要借助警署。” “我听你的,如果你觉得有危险,我们就再从长计议。”季无渡捏了捏黎月白的肩头,“别那么紧张,你还有我,不用想太多。” 第二天一早,两人早早地就候在了会议室,几个老东西一推门看到两人都不由地一怔,只有黎月白站起身一一鞠了个躬,季警官是九头牛也别想把他拉起身了,他一眼扫过面前几个其貌不扬的老东西,几个人跟他目光一对上,鼻孔被气的一张一合地,剑拔弩张之际还得是圆滑的李集出来暖场。 “大家都别站着,都坐都坐。” 几个人也没真打算一大早地就和季无渡吵一遭,一个个拉凳子的拉凳子,甩文件夹的甩文件夹,动静大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生气。 李集挨着季无渡坐下,小声在他耳边问着:“你昨天不是说不来的,怎么想通了?” “我不来,我怕你们找到明年。”季无渡完全没理会李集的小小声,他一嗓子在座的没一个没听到。 “嘘,小声点,既然答应来一起共事,就不要惹麻烦了。”李集就差伸手去捂他的嘴了。 黎月白也捣了捣季无渡,“你还是少说点话吧,一会儿我来说。” 李集赶忙跟着附和道:“对对对,黎警官来说。” 几个人坐下之后,三楼的秃头边翻白眼边干咳了一声,意思会议可以开始了。李集接收到了讯号,立马坐直了身子。 “关于柴七的越狱的案情分析,已经有了初步判断,我们认为他是被他的残党救走的,我们已经排除了他所有可选择的逃跑路线,我们合理怀疑他已经偷渡回边境了。”秃子昂首挺胸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季无渡不由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三楼张秃子一看他这态度立马不干了,怒气冲冲地指着他的鼻尖问道。 季无渡双手插兜从座位上站起来,正对着那人,“请问你的认为和怀疑有证据吗?排除他的逃跑路线?你连他是被谁弄走的都不知道,还排除他的逃跑路线,你怕不是昨晚睡觉在梦里排除的吧?” 李集双眼一闭,手掌拍上额头。 “你.....你.......真是太不像话了,这是你跟上司讲话的态度吗?”其实季无渡说的话,一个字都没错,这张秃子都没法从他的话里挑刺,只能从他的态度下口,“来来来,你有什么高见,把你的能耐拿出来,我看看你有什么狂的资本。” 黎月白拽了拽季无渡的衣摆,让他坐下,然后自己走到电脑前,对着键盘啪啪点了两下,“这是我们找到的首都警署柴七当天逃跑的监控资料。” 他们一早将吴星格给他们准备的监控资料一并带了过来。 监控视频投上大屏,前面一段跟首都警署递交给他们的是一样的。便有人坐不住了,“这我们昨天就看过了,我们没必要再浪费时间看一遍吧。” 黎月白听闻,直接将视频拖到了跳窗那部分,这部分是连首都警署都不知道的监控资料,更不提呈交给上潼了。 几个老家伙静默无闻地看完了整个监控,视频最后停留在那片无人的海滩。 李集率先发问,“这部分资料,你们从哪儿得到的。”其他几个人也顺着李集的目光,一同投向黎月白。 黎月白:“李队,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柴七是被人劫持的,而不是被人救走的。” 王地中海:“这话怎么说?你意思他是被仇人弄走的?没道理啊,谁想让他死,等两天不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地去首都警署劫人?” 黎月白无语,这些人真的有让人抓狂的资本,他只是想把他们的思维带上还有比柴七更厉害的歹人身上。 “他的意思是,还有比柴七更厉害的犯罪分子,两帮人利弊不同,虽然柴七看上去是被救走了,但是一个不小心死的比在警署里还快,懂吗?”黎月白还没想好怎么跟王地中海解释,季无渡就抢先他一嘴。 张秃子:“那我们现在到底先追踪谁?” 季无渡:“一网打尽不行么?找到柴七不就能找到那人。”两人谁也没有把宋正时的名号搬出来,一是没有确凿证据,二是贸然提这个名字不仅没人知道,也不会得到他们的重视的,在这些人眼里只有柴七这样的还才算的上是十恶不赦。 “上潼海域北纬34.5的荒岛现在有被征用吗李队?”黎月白朝李集问道。 “荒岛是没有人管辖的,但是荒岛一经被开发是要通报上去的,不然这是属于违法的。”李集如实回答着黎月白的问题。 季无渡:“那你可得好好查查34.5的这个荒岛了。” 李集:“有人擅自开发?” 季无渡:“是不是擅自,你自己去查查不就好了,我们能转告给你们的已经全说了,剩下的你们自己交代下去着手开始查吧。”说完,季无渡拍拍李集的肩头,再朝黎月白招招手,意思可以走了。 黎月白匆匆关了电脑,随着那人的脚步出了会议室,留下一群依然摸不着北的老顽固。 季无渡放慢了步调等着后头上来的黎警官。 “怎么?不回办公室?”黎月白见他直接往电梯口走去了。 “干待在办公室有什么用,还是得出去走走才能抓住想要的东西啊。”星脉的钥匙在季警官的食指上不停地转动着。 黎月白赶上他的步调,与他并肩走着:“现在去哪?” 季无渡停下步子,转了个身,与黎月白面对面,“这是我要问你的,以你知道的,我们现在去哪搜刮证据是最好的?”季无渡微微垂着眸子,对上眼前的人。 黎月白盯着他的眼睛,微微张张了嘴,半晌他开了口:“宋正时郊区的庄园。” “庄园?” “是他在上潼的藏身地,与其坐以待毙等着他上门,不如我们先去搅一搅他的地盘。”很奇怪,以前的黎月白能离这人有多远就有多远,但是现在他却有了正面对抗那人的想法。 “危险系数多少?”季无渡心里没底,他还不是很了解那人,他也不能一味的听黎月白的话,他既要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更要保护他的。 “百分之五十。”庄园本身不是什么危险的存在,真正危险的是住在里面的人,上次的慈善晚会黎月白大致观察了下房子的构造,偌大的房子到处都是暗格,或许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 “但是.......”不等季无渡开口,黎月白兀自又开口了,“我猜他最近不在庄园,应该心思都放在荒岛上了,荒岛应该有比庄园更重要的东西。” 季无渡:“让我先回去好好了解下房子的构造,我们再做打算。”季无渡刚转身,又转了回来“哪片的庄园?” “西山区最高点的那片。” “啧啧,真是凑巧,吴星格家就住那片。走吧,不用回去了,直接现场考察去。”季无渡左手一甩,将衣服挂上肩头,右手揽上黎警官的肩头。 工作日的高架车子稀疏了不少,西山庄园离市中心很远,季无渡车开的也不快,初春来的倒是挺快的,冬天和春天似乎没有过渡期,直接就迎来了春天,黎月白微微摇下车窗,车子里灌了点带着丝丝暖意的春风进来,他眯着眼迎着风吹了吹,再次睁眼时,他无意间瞥了瞥后视镜,季无渡正绕着盘旋的弯子下高架,后面一辆黑色大众一路尾随而下。 “有人跟踪。”黎月白正了正神色,立马做出了判断。 季无渡闻言看了眼后视镜,顺口道:“张秃子派人下来视奸我?” “喂?易临查下8F334这个车牌。”黎月白当即就给在班的易临打了个电话,那头易临让他稍等一下,马上就给出了答案。 “套牌?你现在先去监控室调一下西岸大道往离水江方向去的监控,有车跟踪我们。” 那头易临得了吩咐立马丢下手中的工作去了监控室。 黎月白:“把他往车少的路上引。” 第92章 季无渡敛起玩笑的神色,不由地加重了踩油门的力道,星脉的引擎声盖过风声,“刺啦”穿破了这宁静的春日。往漓江去的大道车辆稀少,黑色大众开始缩小距离紧跟其后,大有不怕被发现的趋势。 “跟上来了。”黎月白抓紧了车身吊环,“往潜江路方向。” 季无渡立马知会了他的意思,看了看前面不到一百米的路口,且在车速已经过130码的条件下,他抿了抿嘴唇,然后猛地带了方向盘的方向,车轮与地面的强烈摩擦,致使车轮在地面上划出两道黑色痕迹。 后面的黑车显然没想到他们会从岔路下去,等反应过来时,整个车子里的人身体严重偏向一侧,车轮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利用这短暂的空隙,季无渡一直不断的在提速,但后车的跟车方式,大有鱼死网破的势头,黑色大众还没从强调头的阴影中走出来,立马又加入了新一轮的猛烈追逐。 “这车不对劲。”黎月白从后视镜里没法看清跟车人的面容,他干脆松了安全带,从中间钻到了后座,季无渡的车窗玻璃贴着反光膜,后车是看不到黎月白钻到后座来的。 黎月白眯着眼睛往后看,“柴七?”他的疑惑从嗓子眼冒出,“他怎么?”黎月白越想越不对劲,当即掏出手机,又给易临打了电话。 “喂,易临,立马通知李队集结人来潜江大道,柴七现身了。”黎月白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易临此时也正在观察他们的行车方向,接了他的电话,立马让其他小警员盯着监控,自己则跑去会议室通知了李集。 季无渡紧紧握着方向盘,在这几乎没有车的柏油大道上极速行驶,“他们看样子有备而来,我们是进是退?” “先不要正面对抗,我已经通知李队了,他们既然敢在这光天化日下暴露行踪,我觉得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黎月白又从后座钻到了副驾,“一定是宋正时的手笔,不然,柴七没有追踪我们的必要。” 前面不到一公里是上潼最大的江海交汇处的吊索大桥,黎月白正在给支援小队发最新定位,忽然,一声枪响刺破这温柔的春风,黎月白按键的手指微微一颤,季无渡的神经一下子抓紧了,猛地变了道。 “他们有枪,这是想逼停我们。”那枪道是顺着车轮子去的,并不是朝车厢内开的,可能是打枪的人手法偏差,也有可能是他车身晃荡了那么一下躲过一弹,但是那黑洞洞地枪口就在后面对着他们,随时会来第二发。 他抓紧了方向盘,隐约感觉有手汗隙出,“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快点。” 黎月白匆匆忙拨通了李集的电话,“李队,麻烦你们快一点,对方有武器,我们正在受到攻击。” 那头李集一听,立马朝开车的徐渊大叫道,“快快快,对方有枪,开快点,你们几个一会儿对峙的话,必要时可以将柴七击毙。”几个人一听立马都正色地从腰间拔出了配枪,他们是任务出动,枪|支配备一应俱全,但季无渡和黎月白不同,他们只是出门查找证据并没有配枪,导致现在两个人手无寸铁处于劣势。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上了吊索大桥,整个大桥恢弘壮阔,无数根粗壮地的钢管将这宽阔的桥面从两端稳稳地拉着,十车道从中间一分而开,大桥的另一头没入隧道,一旦进入隧道,危险性将会加倍。 季无渡低头瞥了眼码盘,速度已经飙到了160码,如果现在车胎中弹,他们就很有可能翻车,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当机立断,“抓好了。” 话刚落,季无渡就踩了刹车,惯性差点将安全气囊弹出,踩了刹车后,后车像是离了弦的箭从他们车旁擦身而过,他挂了倒车档,将方向盘打死,意图很明确,他准备往相反的方向开。 就在车身掉头的刹那,黎月白清清楚楚看见那辆黑车车窗摇下,窗口出现了贺金那张冷漠的脸,他正举着枪,“嘭”地一声,星脉的轮胎终究是没保住。 由于季无渡正在倒转,这一枪使得整个车子剧烈地晃荡着,纵使他紧握方向盘,车子也不可幸免地撞上了吊索大桥的护栏,星脉的外壳还是很□□的,除了凹进去一点,其他并无损害,但现在明显不是但心车子安危的时候。巨大的惯性,使得两人往一边倒去,所幸季无渡刹车踩的够及时够死,才没有让车子翻进江里。 被逼停之后,黎月白熟练地递给季无渡一把小军刀,自己则将季无渡原本用来装逼的别在西装口袋里的钢笔拔了出来,戳进自己的口袋。 两人迅速下了车,猫着身子,在栏杆和星脉围成的一小块安全区内委下身去。 那头开了枪的人,见他们这边没反应,便也下了车,正把着手|枪小心翼翼地往这边挪着步子,一共四个人,柴七,贺金,颜描还有一个司机。 “小心那个两鬓有白发的人,那是贺金。”黎月白躲在暗处从缝隙里观察着那四个人的动向,贺金和颜描都配了枪,但是柴七和那个司机只手持匕首。 “一会儿不要冲动,必要时先举手投降,一定记得站在我身后。”季无渡伸手抚了抚黎月白的后脖子。 他的手指有些微凉,一大早搭配好的西服已经有些褶皱,一早上甚好的太阳,此时已经被一片厚云悄悄藏了起来,春日的光亮不再那么明媚了,那些人的脚步也越来越近。 “一会儿先假意投降,我找机会挟持柴七,你放心,他们不会杀我的,我们不能失去这次机会,如果能一网打尽那是最好。”黎月白背对着季无渡,一直如鹰隼般盯着那愈来愈近的人。 四个人走近车子,司机伸头往里打量了下,随后朝贺金摇了摇头。 贺金环顾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固定在两人委身的方寸之地。随后,他用枪口敲了敲车子的引擎盖,“出来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想比几年前更加嘶哑厚重。 委着身子的两人互看一眼,随后举起双手从车后站起身,颜描朝两人扬了扬枪口,司机和柴七绕过车子,握着匕首抵在两人腰侧,将人逼出那方寸之地。 大桥对面偶尔有两辆车途径,摇下车窗朝路对面望了望,都以为是哪个剧组在拍戏,都不曾想这是一场剑拔弩张的真刀实枪。 “好久不见啊,大老板当年留下你这个祸害,真是不值当。”贺金的枪口在两个人之间游走了一会儿,“到头来,就因为这小子,你竟然还背叛他?”贺金的尾音带这些嘲讽和不屑,枪口最终停留在了季无渡的胸口。 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关于大老板对黎月白的这种情感,他一直处于一种抵触的状态,A先生那事结了之后,他一直觉得黎月白不能留,当年因为这事儿多说了两句,宋正时竟也没顾什么情谊,直接给他又送回银三角了,而如今又将他召回,好像是不打算追究以前的事了,但是贺金对黎月白的恨意算是到了骨子里了。 “当年没把你弄死,一直是我的遗憾。”黎月白手身在口袋里,握了握季无渡的那支钢笔,声音冷地好似另一个人。 “现在枪在我手上,我有话语权,你在我面前还横什么?”贺金忿恨地咬了咬后槽牙,枪口从季无渡胸口移开,狠狠地抵上了黎月白的太阳穴。 “你敢杀我吗?”风拂过江面,爬上吊索大桥,将这年轻人的额前碎发扬了起来,他还是那样好看,摄人心魂。 “留你永远是个祸害,我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再跳江自杀。”贺金抬腿,膝盖狠狠顶上黎月白的腹部,这一脚他带了七八成的力气,黎月白吃痛,猛地跪下身去。一旁的季无渡一见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开关,咬牙一甩胳膊,胳膊肘准确地扫过身后两人的下巴,将那两人甩出去半截。 他沉下身去扶黎月白,颜描见势立马将枪上了弹,对准季无渡的脑袋,食指扣上扳机,将刚想站起来的人又给按了回去。 贺金深皱着眉头,蹲在两人面前,他也只比宋正时大个几岁,但是他看起来比宋正时显老许多。他盯着面前两人,突然笑出声,那双狠戾的双眼并没有因为他的笑意而柔软半分,反而更令人毛骨悚然。 “真想让大老板看看,让他清醒清醒,到底是我错了还是他错了。” 黎月白吃他这一膝盖,只感觉五脏六腑好像错了位,他微张着嘴,大口喘着粗气,被季无渡抓住的右手,微不可查的握了握,好像在提醒他暂时不要意气用事。 后面被季无渡砸了个眼冒金星的柴七疼的龇牙咧嘴,他伸手一抹嘴角的血渍,恶狠狠地瞪着两人的背影,顿时连着被端了窝的事,愤怒瞬间连根拔起。 他紧握着匕首,怒气冲冲地奔到季无渡的身后,季无渡瞥到了身后暗淡的影子,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整个人就被黎月白猛地一带,两个人滚至一边,那带着风的匕首从季无渡耳边穿风而过,差点扎到站在季无渡身前的颜描。 颜描面色一暗,控制不住地朝失了控的柴七吼道:“你他吗疯了?”正准备抬脚给他一脚,没料到红了眼的柴七速度如此之快,没刺到季无渡后,一个趔趄并没有影响到他再次朝两人进攻。 季无渡来不及去扶黎月白,后边被砸的神志不清的司机也从另一边袭至面前,黎月白那边贺金和颜描也缓步包抄了过去。 季无渡迅速从地上爬起身,他必须立马摆平面前两人再去帮黎月白,都说红了眼的疯子最难缠,一点都不假,他拔出黎月白之前扔给他的小军刀。还没来得及出招,只能堪堪躲过柴七和司机一前一后的袭击,柴七面目扭曲地眦着牙,举着匕首大叫着,“去死吧!” 季无渡小军刀刀锋朝后,他伸手架住柴七当头刺下的匕首,柴七用蛮力狠狠压着他,使得后面的司机有再次出刀的机会,锋利的匕首再次划过他的腰侧,他没有思考的时间,抬脚狠狠踹上司机腹部同时,手臂使力将匕首在手上换了个方向,刀口划破柴七紧握匕首的手臂,血色迅速蔓延开来,而这柴七也只是冷笑一声,不顾受伤的手臂,再次朝他扑了过去。 黎月白扶着吊索大桥的栏杆缓缓站起身,黎月白说的没错,贺金根本不敢朝他开枪,不然就这个局面,只需要轻轻一扣扳机,黎月白就能从此消失,根本不用这么费事,贺金终归不能忘了今天这趟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93章 黎月白后腰抵着栏杆,他微微弯着腰,手伸进口袋握紧了钢笔。 贺金提了提嘴角,将枪戳在腰间同时一抬头,眸子一暗,攥紧的拳头以常人难捉摸的速度朝黎月白砸去,黎月白早做好抵御的的准备,他手中握着去了笔帽的钢笔,双手交叠抵住了贺金强悍的进攻,随后没有一丝考虑的反手将笔尖往贺金的眸子扎去。 原本站在一边的颜描,不知道什么时候动了,他抬脚往黎月白腰间踹去,黎月白分了心去躲他这一脚,笔尖连贺金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碰到。倒是让贺金得了机会乘机追击,一拳一拳地朝黎月白砸去。 要认真说起来,他们还师出同一人,教黎月白打拳的师傅,之前还教授过贺金几招,但贺金毕竟一直在道上混,拳头这玩意儿几乎是天天派的上用场的,加上实战经验也比黎月白多得多。 贺金和颜描一个惯用拳头,一个惯用腿脚,黎月白上下兼顾,虽都堪堪挡下,但一直是失了进攻的机会,整个人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这样下去他根本撑不了多久。 季无渡分心看了眼势不均力不敌的黎月白,就这一眼让柴七得了空,锋利的匕首划过他的肋间,褶皱的西服被划了个大口子,里头的白衬衫被血色晕了个通红。 他伸手捂住伤口,看准柴七再次进攻的路数,反握着小军刀的刀柄,当柴七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举着匕首扎过来的刹那,季无渡一矮身,鬼魅一般地绕至那人身后,握紧小军刀,刀锋从柴七脖颈一路往下划至腰后,季无渡是咬着腮帮出刀的,伤口有多深,可想而知。 他仿佛听到了刀锋划过脊骨的声音,隔着衣服都能想象出是怎样一副皮开肉绽的景象,失控的柴七终于回了神,惨叫声盘旋在吊索大桥的上空,甚至分散了另一边贺金和颜描的注意力,黎月白抓住机会一钢笔扎进贺金的脖子一侧,贺金失声怒吼,手肘狠狠撞上黎月白的脸侧,黎月白被狠狠掼出去,连着笔一同拔出。 贺金捂着脖子像个发了疯的狮子一般朝黎月白袭去。 那头季无渡一脚将柴七踹倒在地,柴七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一时半会儿是爬不起来了。季无渡立马往黎月白那边奔过去。 黎月白被掼倒在地时,整个头部被撞那一下子让他都有点看不清东西了,但贺金完全不给他调节的时间,一脚将蜷缩在地上的黎月白踹撞至后面的护栏,鲜红的血一下子就从他嘴里喷洒出来。 季无渡何曾见到黎月白受过这般罪,肋间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他都感觉不到了,当眼下黎月白被打到鲜血淋漓地倒在他面前时,他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想把那行凶者拳拳到肉的揍到窒息而亡。 后面扑上来锁住他的司机,被他翻倒在地,踹向那人头部时的力道,他是用了把人一脚踹死的力度,仅仅那一脚,那人就完全动弹不得了,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黎月白半张脸鲜血模糊,他被贺金拎起来,软着身子整个后背抵着吊索大桥的栏杆,他张了张嘴,狠狠地摇了摇头,几下撞击已经让他视线模糊了,他越过贺金的脸只模模糊糊地看到后面季无渡被颜描一下一下地用膝盖撞着伤口,那横地不可一世的人,此时正弯着腰被人踢的没有还手之力,额前的碎发凌乱地漂浮着,那是他梳了一早上的头啊,那身高定的西装,是他为了想在那群老顽固面前骚一把精挑细选了半小时的,现在看来早已破烂不堪了。 地上到处都是血,分不清他的还是柴七的。 黎月白一瞬间脑子又变得清明了起来,拎着他的贺金在说着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他眼里只看见被揍地浑身是血的季无渡,认识这么久来,他从没见过这人这般狼狈过,他吸了吸鼻子,忽然感觉这春风变得有些刺骨了,是因为从江面吹过来的缘故吗?他那样想着。 又是一拳甩的他顿感耳鸣,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他嘴角溢出,那被揍得弯下腰的人也正在看着他,一只手捂着鲜血狂流的肋间,一只手握着使不上劲的小军刀。 黎月白被贺金丢到了地上,他一只手撑着地上,无力地垂下头去,瞥头看到左手腕那只价值不菲的江诗丹顿,表盘上那个定制头像,头像上的那人正拽的二五八万地看着他呢。 贺金穿着定制的军靴坚硬无比,每一脚都是一次重击,当黎月白看到那人再次抬脚的刹那,他好像得了什么助力,翻身在地上滚了一圈的同时,一咬牙狠狠将那钢笔扎进那人坚硬的靴子,钢笔没入那人的脚背,看他的反应应该是扎得挺深的。 贺金低吼一声,暴怒着再次将黎月白拎起,将他整个人推到栏杆上,迫使他半个背悬在半空,一拳接着一拳地撞击着他的身板。 “黎月白!” 季无渡跪在地上焦急地唤着他的名字。 当他看到那人半个身子悬在江面时的那一刻,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伸腿勾住了颜描扫过来的腿,两人在地上翻作一团,季无渡侧在地上换了个方向,伤口在柏油路面上蹭过,他也能感觉不到疼,他心里在不停地叫唤着:黎月白需要他,黎月白需要他........ 他伸腿搅住颜描的胳膊,随后狠狠一使劲,骨头错位的声音传出,颜描手中的枪应声落地,甩出去好远,整套动作完成地滴水不漏,快到对手没有反应的机会,只堪堪承受着断骨的痛苦。 他没有一丝可以喘气的机会,当他一瘸一拐的跑向那人时,却不曾想又将人往那深不见底的深渊推了几分。 “站住!”贺金一手卡着黎月白的脖子,一手指着摇摇晃晃想要扑上来的季无渡,“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把他推下去。” 季无渡松开捂着伤口的手,双手微微举着,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那已经奄奄一息的人。 “你们有什么阴谋诡计都冲我来,是杀是剐悉听尊便,你放了他,放了他,我什么都答应你们。”季无渡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我要你有个屁用,你对我来说毫无价值可言,只要他,我把他带回去了,我就是功臣,那人就能多看我一眼,你知不知道。”贺金冲着季无渡怒吼着,“就是他,就因为他,那人不顾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将我遣到那不人不鬼的地方待了这么多年,而他却活的好好地,不仅没吃一点苦,现在还过得这么滋润,现在那人又要将他接回去了,他想干什么?你这该死的警察你告诉我他想干什么?”贺金脖子青筋暴起,吼到最后,嗓子都有些失声了。 被他卡着嗓子的黎月白在他吼完后,突然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他瞪着血红的声音,卡住他脖子的手又不禁加了几分力道。 “呵。”黎月白被他卡得红了眼角,“他知道吗?你,你竟然怀着这样的心思?我说你,说你怎么,那么想我死呢?原来如此啊,你又高贵到哪去,你怎么这么可怜呢?” 你怎么这么可怜呢?你怎么这么可怜呢?这句话一下子就戳到贺金的脊梁骨,他活了这么大半辈子,终究是没活明白,这么多年,当他第一眼见到宋正时,决定跟随他时,他就知道他这辈子注定就是这般了,无论外表活得有多风光,他的内心永远潮湿黑暗,不见天日。如果他的心思被那人知道,他不仅连待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说不定这条命都保不住,他太了解宋正时这人了。 他嗔怒着又将黎月白往外推了两分,“好啊,既然这样,一起去死吧,我反正是没什么牵挂了,但是你死了,你猜这个小警察会不会跟你一起下去呢?”他现在就好比一个恶魔,表情已经震怒到不似他寻常的模样。 “不要!”季无渡颤抖着大叫着,活这么大,他从没这样无助过,他不敢往前,他看见黎月白被掐的面色通红,有泪痕滚过鲜血模糊的侧脸。 不远处终于传来警笛声,一声一声的警笛声让黎月白和季无渡都看到了希望。 “贺叔!”躺在地上的颜描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那些骇人的话语都让他听了个明白,“警察来了,快走!” 颜描捂着膀子,不再看贺金,独自往那辆黑色大众跑去。 贺金回了回神,看着黎月白的眼神就像是无尽的深渊,深不见底,琢磨不透。 忽地他手一松,黎月白整个人失重地翻身往后躺倒,那一刻,季无渡墨黑的瞳孔瞬间放大数倍,黎月白下坠的样子好像在他眼里放了二倍速,他爆发出了常人难以达到的速度,伸手握住那双修长白净的手时,他好像忽然想到了,第一次他来警署时同他握手的场景。 “抓紧我!” 警笛声越来越近,贺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不再做任何动作,黎月白就算掉下去了也是他季无渡没抓住,跟他没有分毫关系。随后,他转身往黑色大众跑去。 “抓紧!”季无渡的声音已经颤抖的不像话,他的肋间伤口正狠狠地抵着吊索大桥的栏杆,白色的栏杆被血渍染了个通红,失血过多导致他嘴唇泛白,拉着黎月白的双手不停地颤抖,那张毫无瑕疵的俊脸已经满是疲态。 黎月白伤势不轻,他仰着满是血的脸,拼命地想用力去瞪一个助力点,但怎么都找不到。他急地眼眶通红,很快就有眼泪滚落。 “不要哭,不要哭。”那俯着身子精疲力竭的人这样安慰着他,自己却也是止不住的跟着他眼泪簌簌,豆大的眼泪顺着他高挺地鼻梁,薄削的唇瓣滚落到两人的手背。 黎月白印象中,这是第一次见他哭,上次他被人一棍子抡晕过去的那次,这人也失神地落过泪,只是他没有看到罢了。黎月白一直在想,他还没为这个人做点什么,什么事都是没有为他做过,一直以来都在接受着他的馈赠,自己什么都没做过。 好遗憾啊,早知道昨晚就不劝他来开这个会了,早知道他就不带着他深查这个案子了,早知道他就不告诉有关宋正时的一切了,早知道就不要认识他了,早知道就不要来上潼了...... 好遗憾啊......黎月白模糊了双眼,他努力想将这个人的模样刻进脑子里,他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狼狈的,他应该是那样的神气,那样的不可一世,那样的高傲。 “放手吧~”黎月白从嗓子眼异常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他已经放弃了寻找着力点,他实在太累了,那俯着的人更累,身体已经濒临极限。 “别,别,求求你,不要,不要放弃,抓紧,他们就要来了。”他每说一个字都是在向身体濒死的挑战,“你听,他们已经到了,抓紧,不要,不要放弃,没你我活不下去的。” 黎月白本来微闭着的双眼,听到他这最后一句,又努力地睁了睁,张了张嘴终归是没说什么,说实在的什么警笛声,大桥上现在堆了多少车,有多少人朝他们奔过来,他都听不到看不到,只是咬牙挺着,吊着最后一口气。 那些朝他们跑过来的人没有一个注意躺倒在地上的柴七,正是这个忽略,才让那半死不活的人有了机会拿起了颜描遗落在地上的枪。 那已经不人不鬼的柴七,艰难的从地上坐起身,颤微着举着枪对准季无渡的右臂。 “嘭。” 弹道是那样毫不偏差,穿过众人,撕开这暴风雨最后的宁静。 原就濒临极限的季无渡,被子弹的冲击狠狠一推,就那样松了手,那被他视若珍宝的人就如羽毛一般坠入那深不见底的江海里。 第94章 江面漾开一圈涟漪,时间仿佛就那样停止了,所有在奔跑的,在打电话的,从车里钻出的,每一个人都停止了动作。 那中了枪的男人,半个身子悬在栏杆上,鲜血顺着垂在江面的手,跟着那人掉下去的轨迹,不停地滴落进那微微漾开的江面,他忘了怎么呼吸,忘记了疼痛,脑子一片混沌,就那样僵了三秒后,没有一丝顾虑地抬腿蹬上栏杆。 离他最近的徐渊易临反应迅速,就在季无渡打算翻身跃江的一刹那,一人一边将那伤痕累累的人按下。 “季哥,季哥,冷静,冷静!”易临在他耳边嘶吼着。 他听不到,他听不到啊,任何声音他都听不到,他只是机械地疯了似的挣扎着,浑身上下没一处不是血,血红的眼眶再也包不住那些争先恐后想要夺眶而出的泪,他喊不出声,嗓子像是被一团厚重的棉花堵住了,只有那些暴起的青筋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绝望。 柴七崩完那一枪,好似完成了最后的心愿,恶魔似的咯咯笑着,离他最近的甄一茴铆足劲一脚踹向他的头部,最终他在那一脚中吞了最后一声笑,歪着身子倒下去不再动弹。 季无渡被两个人按着,怎么也行动不了,他张着嘴,下巴不停地抖动着,他想要喊喊黎月白,想要喊喊那掉进江里的人,却怎么也出不了声,面容满是血色,脖子连着额角的青筋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季哥,呼吸,呼吸啊季哥。” 现场一片混乱,僵在原地的李集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立马派打捞队来漓江吊索大桥,立马!” “甄一茴维护现场,其他人,会水的,赶紧跟我下去。”李集挂了电话后,稍微回了点神,朝所有惊慌失措的人怒吼着,几个小警员被他吼的一震,立马跟着他后面跑起来,跑了几步的李集又回了头朝徐渊和易临吩咐道,“按紧他,等救护车来第一时间送他去治疗。”说完,便在那漫长的吊索大桥上奔跑了起来。 他们出任务时,为了以防万一早早让救护人员一同出发了,但他们的车速比救护队要快,所以没多久救护车的声音才混着警笛声从远处而来。 甄一茴从腰间掏出对讲机,通知了技侦队,信息采集队还有交通管理队。他们出任务出的急,一起前来的也没几个人,除了徐渊和易临,其他人都被李集带去江边对黎月白实施第一轮救援。 现场只剩还在震惊中的关那那。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拉警戒线。”甄一茴将警戒线递到关那那面前,抬头一看,那年轻的小姑娘早已泪流满面,木讷地接过甄一茴手中的警戒线,触碰到她时,她手指微凉,眼神空洞,随后她又伸手用警服的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下,抱着警戒线奔向桥头。 那挣扎的人停了动作,鲜血模糊了他,也模糊了从两边按住他的人,最终他眼前黑了,胸口有千斤重一般,一口气都提不上来。 救护队抵达了现场,所有人奔跑着忙碌起来,大桥的另一边堆满了满头疑虑的车主们。 有微凉的医疗器械触碰上他的皮肤,“伤者失血过多,先止血,来人去拿血袋,快!通知医院立马备好手术室,血氧饱和度低于八十,七十五,心跳一百六,血压低于五十.........” 那浑身是血的人被抬上担架,推进救护车。 好痛啊,心真的好痛,这世界现在有多混乱,他再也不想管了,第一次见黎月白他穿着什么,制服衬衫吗?他的鼻侧的那颗小痣是在右边吧,他是来跟我搭档的,我嘲笑他是降落伞了吧,他掉下去了,掉下去了,他那么爱干净的人,一定很嫌弃这江水吧........ 他就这么没了吗?他答应了我的求婚,我们还没有领证,他就这么没了吗? 重伤的身体忽然变得很轻,他想:要不我去找他吧。 突然,那心跳检测仪发了疯的往上飙,吊着每一个人的心弦,最终那飙升的红线变成一条没有生机的直线, “不好,心脏骤停了,氧气,氧气,电除颤,都拿上来,快。” “嘭!”“嘭!”那一声一声的电击声敲击着现场每一个人的耳膜,那两个年轻的警察手足无措地哭喊着,“季哥,季哥!” “伤者没有求生欲,你们喊喊他。”有医生朝着那俩年轻的警察吩咐着。 他们都知道季无渡是孤儿,没有亲属,这种时候只有他们了,连病危通知单都需要他们来签,好不容易有了共渡一生的人,那人却在他眼前陨落了,这份求生欲到底要从哪里来啊.... 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呼天抢地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那濒死的人,直到嗓子嘶哑,直到那人被推进手术室。 李集带着人跑过漫长的大桥,钻到江边,江边有快艇供人娱乐,自然有落水救援,但这个时间点,快艇管理室的大门竟然是紧锁着的,李集发了疯似的撞击着那上了锁得大门,江里有零星两个快艇疾驰而过,但看外观造型并不是这家的。 江边的小警员朝疾驰的快艇嘶喊着让他们停一停,但那些人好似没看见似的,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这些人的视野。 没有叫停快艇,几个小警员转身就和李集一起撞门,终于将那坚硬的大门撞开,李集拿起墙上的钥匙就往码头奔去,后面几个小警员拿了救生衣和救生圈还有潜水护目镜跟在李集后面跑起来。 初春的江水是那样的寒凉,快艇停到黎月白大致坠落的地方,李集脱了外套穿了救生衣,戴上护目镜后就一个猛子就扎进江里,其他几个也一起跟着跳了下去,直到江水刺骨到所有人开始痉挛,他们还是没看见黎月白的身影。打捞队终于来了,李集失神的坐在江边,满脑子都是回去该怎么跟那个人交代,那人那么倔,他要怎么像那人开口。 思虑片刻,李集叫人盯着打捞情况,一有消息就要立马报备给他,然后他也顾不得湿透的全身,自己开着警车一路往医院的方向疾驰。 李集到达手术室门口时,徐渊和易临红肿着眼睛迎上他,“怎么样?黎警官,找到了吗?” 李集冻的牙齿上下打着颤,垂着眸子朝那两人摇摇头,“打捞队还在找。”他抬起头,看了眼手术中三个字,“他呢?现在什么情况?” “浑身到处是伤,心脏骤停,进去时处于没有意识的状态。” 李集靠着手术室门口的椅子滑坐下去,整个人就好似抽去了筋骨一般软弱无力,“早知道,我就不要他们参加这次调查了,怪我。” “李队,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吧,这里有我们盯着,柴七也已经进了手术室,等他醒来我们就去审他。”易临伸手紧了紧李集的肩头。 李集抱着脑袋坐在椅子上顿了一会儿,“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就过来,中间有什么消息立马给我打电话。” “嗯。” 那伤痕累累的人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季无渡掀了掀沉重的眼皮,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浓的刺鼻,冰冷的医疗器械靠着墙一路排开,他的眼神扫过这些,随后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没过两秒钟,他的眼神聚了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想把氧气罩扯开,只是他一动手,浑身上下好像撕裂般疼痛难忍,他的动静惊醒了一直在陪床的易临。见他动作,易临立马按住了他的手,大喊着医生。 值班的医生闻声一路小跑过来,检查着他的状态,“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要再让他随便动弹了。” 季无渡艰难的呼吸着,张着嘴一直想说话,但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易临只能从他的口型里辨别着黎月白三个字。 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易临却在这时候害怕退缩了,他立马给李集打了电话,警署离医院很近,李集没花十分钟就抵达了季无渡的病房,看到睁眼的他,李集这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两天的奔波劳累把李集累的不成样,他的眼神还是那样暗淡没有神采。 躺在病床上的季无渡丝毫动弹不得,他用那样急切的眼神盯着李集,仿佛想把他洞穿,看一看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李集也知道他在等,等他告诉他黎月白的消息。 他握了握拳头,拉了椅子在季无渡身边坐下,神色是那样的凝重,做了两天的准备,最终这一刻还是来了。 “我们尽力了,打捞队整整工作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找到他。”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拿刀扎着季无渡的心脏,听完这话后,他的眼泪就像不受控制一般浸湿了枕头。 那微弱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他不相信,不相信那人就这样没了,一把扯下氧气罩后,他试图起身,浑身的刀伤和枪伤撕扯着他的每根神经,疼痛直冲天灵盖,他顾不上疼,内心的创伤早就超越了这些□□的疼痛,李集叹着气将他按下,易临焦急地喊来医生,一记镇静剂下去,那人又如浮萍一般游走在悲伤的海洋,不见终点。 第95章 接下来的几天,季无渡都在高烧昏迷中度过,他一直在做梦,他梦到黎月白站在他床头喊他,喊他起床上班,喊他起来吃饭,喊他一起去泡温泉,他努力想伸手摸摸他,想开口问他: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但现实,季无渡连梦呓他都叫不出那人的名字,那天后,他的声音嘶哑的不像话,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 吴星格倒是经常来,跟易临徐渊还有其他几个小警员一起换着班地守着他,而李集则是忙的脚不沾地,一边料理柴七,一边追踪贺金和颜描。黎月白的搜寻工作终于在李集和上级领导一次大吵中结束了,刑侦科的人基本都接受了现实。 之前大案子有季无渡和黎月白,小案子有易临徐渊他们,现在他们刑侦科出了这么大变故,李集这老大哥怎么也要开始顶事了。 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旁边陪床的徐渊已经深睡。 散落的月光穿破云层透过纱帘撒在病床上,撒在那一脸憔悴的人脸上,外面有深夜值班的护士推着小车的车轱辘声。 季无渡缓缓掀开眼皮,转头朝窗外看去,病房的窗户留了个小小的缝透风透气,春天的夜有微风夹杂着花香飘过,微风悄悄钻进病房扬起纱帘,外头月色冷清,一片寂寥,季无渡动了动手指,这么多天来,这是他唯一一次情绪最平静的时候。 他悄悄地掀了被子,双脚刚落地时,一阵头晕目眩,他扶着床头缓了好久。太长时间没有下床走动,腿脚已经有点打颤,李集让医院给他用了最好的药物和治疗,身上的刀伤和枪伤已经开始慢慢结痂,受损的内脏也在药物的保养下慢慢恢复,不过这么多天未进米水,都靠营养液吊着,他伸手拔了手背上的针头。 推开门后,走廊的灯光有点刺眼,逼得他有些睁不开眼。已是深夜两点,走廊静悄悄的,查房的护士已经不知道躲到哪个小角落偷偷打瞌睡了。季无渡身穿病号服,一阵夜风拂过,把这高傲的人的轮廓描摹地异常单薄,他非常机械地拦了辆出租车,司机的瞌睡都被他的模样赶的一干二净,毕竟深夜接到一位身穿病号服且一看就重伤的人,还是有些许令人寒颤与不安,但司机瞥到他的眼神,死气沉沉没有活气,也没敢多问什么,看了眼手机上的地址,油门一轰就把人送到了地方。 季无渡并没有去黎月白坠桥的地方,而是直接回了家。 那黎月白每次看见了都会打招呼的门卫趴在桌上已经找不到北,小区大门到他那栋楼不过几百米远,但他觉得这段路好远,远到他每一步都那么沉重,胸口的那口闷气怎么也吐不出来,一脸病态的人只有眼眶一圈是通红的。 按电梯的那一刹那,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着急忙慌地按着楼层按钮,开门进屋时,他直奔了自己平时的工作区。 是了,他在黎月白的手机装过定位。 电脑屏幕在黑暗里亮起,打开连接系统,那连接信号怎么也找不到,一直在转,一直在转,希望就这样在一分一秒中消失殆尽,黎月白的手机早被江水泡的七零八散,到哪去连接这定位。 到最后,憋闷了这么久的人终于从嗓子眼里暴怒地吼出一声,随后一挥手将那一堆屏幕推倒在地,黑暗中的每一丝动静都显得那样的突兀。 “啊~”那样绝望地声音在这偌大的客厅里回荡着,季无渡也不顾伤口的撕扯,一脚又一脚地将那些屏幕踹到黑屏,最终他力气耗尽,缓缓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地砖上淋了一地血色,病号服也被晕染成红色,他再也憋不住,一声接着一声的嚎哭充斥着黑夜,回荡在他们一起待过的每一个空间,他蜷着身子躺倒在地上,唇色苍白,眼泪滑过鼻梁,顺着鼻尖混在地上的血渍上。 高傲了二十几年的人,何曾这样卑微过,即使当年被父亲扔了,他都没留一滴眼泪,当时跟黎月白说到自己的身世时,他只说他记不得了,他从不想把自己不幸再让那人体会一遍,其实他记得比谁都清楚,甚至连扔他的人的神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令人心碎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嘶哑,到最后他再一次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眼泪还在无言地诉说着绝望与无助,要是黎月白见到他这模样一定会比他更难受吧。 枯坐到天明,整座城市在慢慢地复苏着生机,大平层的陈设慢慢地在晨光中显现出来,靠着墙壁的人一双眼睛毫无波澜,没有神采,他机械地环顾了一圈这十几天没回来的地方,一切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寻常这时候,黎月白已经在他耳边叨叨,让他赶紧起床不要踩点进办公室。 季无渡撑着地砖站起身,一步一拖地进了卧室,整洁的被面上还扔了一件那天早上被黎月白挑剩地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衬衫,季无渡拿起那件衬衫打开衣柜,黎月白的衣服在他这群黑灰白的衣服中是那样显眼,原本两人一人一边的衣柜,到了后来全部混在一起,即使这样两人还是能一眼找到自己的衣服。 季无渡手中抓着那件衬衫,在衣柜前愣了好久,不知不觉那张瘦削的脸上再次布满泪痕。 阳光透过卧室的落地窗洒在床上,一切看起来都如常,只有衣柜前的那人的世界坍塌了,外面是风是雨是晴是阴都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一睁眼的徐渊习惯性地去看床上那人醒没,只一眼,就把他吓得从床上弹起。他迅速下床,快步到季无渡那空无一人的床前,不相信似的,还掀了掀被子。 只一秒,他就奔向走廊的护士台,结结巴巴地问着:“我...我.....我季哥呢?” 护士们被他问的一头雾水,“你不是一直在陪床的吗?”这么多天,那个特殊的病患,不论是他的伤势还是他的长相,都很难让人不记住他,所以这一整层的护士都记得认得他了,自然是知道徐渊说的是谁。 “人不见了,你们赶紧给我确认下监控。”说完,徐渊转头就给李集打了电话。 少不了被脾性甚好的李集兜头一顿骂,徐渊不由自主的弯了弯腰,自知自己闯了祸,被李集骂的一句都说不出口。 挂完电话,他也没等护士给他联系监控室,自己就跑去了监控室,朝监控室的工作人员亮了亮警员证后,自己就开始找起了监控,十几分钟过去,他终于在视频里找到那人的身影,监控一路跟着他到了医院门口季无渡拦的那辆的士。 看清车牌号后,他又立即给易临打了电话,让他查了的车司机的电话,联系到的车司机后,幸好司机对季无渡印象深刻一下子就报出了季无渡的目的地。 半个小时后,李集易临还有徐渊在季无渡小区楼下集合了,他们没人来过季无渡的小区,自然也不知道他住哪间。几个人进了物业亮了证件,物业的还以为季无渡犯了什么事,颤颤抖抖地把他们领到了季无渡的家门口。 几个人敲了门后,里面并无动静,李集让物业开门,物业却摇摇头,意思季无渡是他们整个楼盘的VIP,他有权更改自己的门锁,他们物业没有能耐开他这扇门。 李集暗骂一声,让警署的人带了专门开锁的工具来,季无渡的门要是有人强行闯入,里头外头都会有警报,这些人并不知道,当警报声拉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门锁“咔哒”一声。 李集和易临徐渊闯了进去,没人去关注他的居住环境,李集一眼就扫到了客厅里的血渍和那狼藉一地的电脑屏幕和主机。 “季哥,季哥。” 易临和徐渊挨个搜着房间,终于在主卧里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人。 那人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抵在一件白衬衫上,他发型凌乱,脸色病态苍白,原本深邃的眼睛,现在看起来肿得非常夸张,病号服上的血渍已经干涸,整个人犹如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一丝生机。 “小季?”李集轻轻地唤了他一声,那人没有动静,眼皮动都没动一下。 “季哥。” “季哥。” 易临和徐渊也相继唤着他,但枯坐在地上的人好像没有听到一丝动静。 “季无渡!”李集看不下去了,控制不住地大吼了一声。 那人眼神终于有了一丝聚焦,缓缓抬头看向李集。 李集见他抬头看他了,又放低声音,“为什么从医院跑回来了?” 季无渡盯着他看了半天,从嗓子眼里挤出沙哑的声音,“我找不到他。”声音哑到这几个人没一个听清他在说什么。 “什么?”李集皱着眉蹲下身去,“你说什么?” 季无渡鼻头一酸,眼泪一瞬又滚了下来,他断断续续地想要质问李集,“我找不到他,我找不到他了,他去哪了?你告诉我他去哪了?”一声接着一声的质问,敲击着在场三个男人的心脏。 “他不会死的,我不相信,你告诉我,他到底去哪了?”季无渡拽着李集的衣领,无力地拉扯着,抽泣声伴着沙哑声,让其他几个人的心揪作一团。 “季哥,季哥,你别这样,我们继续找,一定会找到黎警官的。” 黎警官,黎警官,黎警官,这三个字就像是熔岩一样浇过季无渡的全身,每到一处,肝肠寸断,凄入脾肝。 第96章 三个人看着季无渡如今的模样,都是揪心不已,但是事情即已成定局,仍谁也无法改变这结局了,现下要做的就是安抚好他,将凶手缉拿归案,该授予黎月白功勋也要如一给他。 但缉拿贺金等人谈何容易,现在除了季无渡是对这个案子最熟悉的人之外,其他人甚至连宋正时是谁都不知道,想要找到贺金颜描更是不可能。 李集这么多天也是白忙活了,案件进展更是一筹莫展,柴七装孙子,浑身上下绑着绷带,仗着重伤一个字都不肯说。其实李集真的很想从季无渡这得到更多的信息,无奈看他的模样,任谁也不忍心开口。 李集朝旁边的徐渊撇了撇头,徐渊立刻明了,着急忙慌的下楼买吃食去了。 李集和易临,一人一边将季无渡从地上扶起,坐上了床边。 “伤口又裂了,还是去趟医院吧,你要是不想住院,就回来住,包扎完再回来,好不好?”李集轻声问着他。 季无渡一言不发,歪头靠上了床头,也不管身上的血渍,整个人好似轻轻一推就能瞬间化成齑粉,随风而去。现在的他太脆弱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唉。”李集叹了口气,独自走往客厅。默不作声地将地上破碎的屏幕收拾好,然后自己站到阳台点了根烟,思索着这事到底该怎么解决。 “季哥,先把衣服换了吧。”易临四下环顾了一周,目光落到了他手中的衬衣上,抬头看了他一眼才慢吞吞伸手去拿他怀里的衣服,想帮他换了身上沾了血的的病号服。 没曾想,那如空壳一般的人,眼皮抬也没抬一下,忽然开了口,“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 易临不再多说什么,出了卧室后,转身将门轻轻带上。 靠在床头的人,拽紧了手中的衬衫,指尖泛白,忍不住的轻抖着。原本歪着头换了姿势,他仰面朝上,深深吸了口气,却没有很畅快的吐出这口气,直至再次憋到眼眶通红。 徐渊已经从附近的饭店打包好各类补汤回来,里头换衣服的人还是没啥动静,李集扣了扣房间门,“小季?换好了就先出来吃点东西,吃完去医院把伤口处理下。” 里头半天没动静,俩左膀右臂差点撞门了,被李集拦了下来,让他们给他点时间。 过了许久,补汤都凉透了,房门把手才扭动了,季无渡穿着与平时一般无二的衣服从里间出来了,只是再精神体面的衣服配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怎么也让人欣赏不起来了。他机械地挪到餐桌边,那三人正围着餐桌四周一一坐好,提心吊胆地盯着他看,生怕他再次崩溃。 易临转身进厨房将重新热过的鱼汤端到季无渡面前,“季哥,喝点吧。” “柴七呢?” “啊?”那人一出声,另外三个人就竖起耳朵,努力从他沙哑的声音中听出他的诉求。 李集:“哦,柴七,还….还在医院躺着。” 季无渡了无生气地盯着李集看,“我要去见他,现在。” 李集:“你见他做什么,案子的事我来处理,你现在家静养一段时间,我让……..” “我说我要见他。”李集话没说完,季无渡就打断了他。 李集僵了一小会儿,“好吧,你先吃点东西,吃完再去。” 季无渡垂下眸子,盯着眼前面的吃食和补汤,发现这是楼下对面,他和黎月白经常吃的那家店,勺子在碗里搅了半天愣是没喝一滴。 “季哥。”徐渊小声提醒着他,“多少喝一点,这家味道还不错。” “我知道……”他当然知道,这家还有黎月白爱吃的灌汤包,生煎包,蟹粉豆腐。 他终于低头抿了两口,可这两口还没到流到胃里,季无渡就猛地起身跑去卫生间,汤水连着胆汁一并吐了个干净,不知是太久没进食,还是自己本身就形成了抵触,总之他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处理完之后,三个人焦头烂额地杵在客厅里。 易临:“李队这怎么办啊?季哥重伤未愈,这样不吃不喝根本顶不了多久。” “唉。”李集转身给老丈人熟识的医生打电话咨询了,他将情况告知医生,医生告诉他这是病人悲伤过度造成的肠胃功能紊乱,要是放任不管,就会形成看见食物就会呕吐的应激反应,须得尽量把他往好的方向引导,以及各方面满足他的要求。 李集撂了电话后,就去找了还伏在洗手台边的季无渡,“走吧,不是要见柴七的?” 季无渡透过洗手台的镜子看了李集一眼,随后拿毛巾擦了把脸,转身出了卫生间,淡淡地说了句“走吧。” 其实从家里其他地方看起来是看不出两个人生活的痕迹,但是卫生间真的就一目了然,两只牙刷,两双拖鞋,两条毛巾,每一件物品都在昭示着黎月白待过的痕迹。 柴七待的医院跟季无渡不是同一个,他的医院相对来说偏了点,门口有警员把守。 柴七的伤势没比季无渡轻,后背被季无渡划拉的那条刀疤致使他到现在都痛苦不已,侧卧在病床上一动不敢动,整个人也是萧条的不成样子。 来人推开门后,他定睛一看,一瞬间就在病床上扭动起来,疼的他龇牙咧嘴,季无渡眼神可怖,一步一步地逼近到柴七的病床前,像是来取他性命的死神。柴七瞪大了眼,手脚并用地挥舞着,也不管身上的伤口,嘴里胡乱说着,“你要干什么,干什么?” 季无渡从上至下打量了他一边,良久才开口问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什么目的,哪来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不知道。”柴七的声音跟季无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声音尖锐刺耳,惹人烦躁。 “我再问一遍,什么目的?谁指使的?”季无渡说着手就卡上了柴七的脖子,“我现在什么都不怕,杀了你再去自杀,我都无所谓了。” 柴七被掐的脸色通红,断断续续地喊着救命。 外头隔着玻璃看的三个人,没有一个有动作,都是双手抱臂,一脸冷漠地朝里看着。 “说不说?” “我说……说……”柴七许是看到了外面三个无动于衷的,彻底放弃了挣扎,“宋正时让人把我从首都警署弄走,我需要帮他做件事,不然就要推我去填海,他就要那个姓黎的,但我怎么知道贺金那孙子要杀姓黎的,这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我来干这事,他随便找谁都可以,他想要个人还不简单,非得绕这么大一圈,还有我不懂宋正时非得要这个小白脸干什么,他的癖好我还真是.........” 柴七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但是季无渡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背脊挺得笔直,看着柴七的眼神逐渐变得疯狂,不受自己控制,他的呼吸乱了,拳头也攥紧了。 “嘭”。 只一拳,柴七喷洒出的热血溅的到处都是,外面三个人皆是一愣,随后才猛地反应过来,冲进去拦住了还想再来几拳的季无渡。 “冷静,冷静,他是要犯,他现在还不能死。”李集在季无渡的耳边嘶吼着。 三个人架不住发疯的季无渡,柴七吓得大吼大叫,动静大到涌进来一群医生。 有医生趁混乱的时候,给季无渡来了一记镇定剂。 那失了神志的人渐渐地瘫软下去,被易临和徐渊两个人架住。趁着他昏睡的期间,医生给他重新上药换了绷带。 这次的镇定剂,没有维持很久,季无渡很快就醒了,一睁眼,就把周围一圈人给怔住了。 “冷静,别再扯到伤口了,冷静。”李集两只手举在胸前,生怕季无渡再一个猛子从床上蹦起。 那人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半晌,他才张口问,“我手机呢?” “手机?手机在这。”站在床头的易临把手机递给了他。 季无渡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翻到了备注为“大头鱼”的人。 “喂?”电话那头接通了,季无渡的口气有点不是很稳。 “你在哪?” “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后,季无渡就翻身下床。 李集将人按住,“去哪啊?见谁去?你现在最好是躺在床上,不要再动弹了。” 季无渡推开李集的手,“我有重要的事,我需要去见个人,你放心,我不是去杀柴七的。”说着,他不等李集开口就推门出去了。 路和鱼在酒吧负一层等季无渡,关于黎月白的事,即使没人告诉他,他也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他也猜出来季无渡为什么来找他。 有人推门进来,要不是那人的眼神过于突出,他差点没认出季无渡来,那样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短短的时间内竟变得这样憔悴不堪。 没有多余的寒暄,季无渡直接切入主题,“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没人告诉我关于那次行动的事情,我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我到现在也联系不上他,我也找他很久了。”路和鱼的神情很是严肃。 白天的酒吧椅子被架在桌子上,看地面像是有服务生刚打扫过,地上有一些水渍,整个大厅一个人也没有。路和鱼转身放下两张椅子,季无渡的脸色和唇色看起来实在是虚弱,看起来好像随时会倒下去。 “但是........”他太抬头看了眼季无渡,“宋正时的私人医生奥斯丁在黎哥出事那天回国了。” 第97章 “什么意思?”季无渡猛地转身,撞得椅子拉出道刺耳的声音。 “你先别激动,这不能代表什么,而且奥斯丁回国我还是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这事的真假。”路和鱼拉了椅子坐下去,然后朝季无渡一扬下巴,意思让他先坐下。 季无渡拉开椅子坐到路和鱼对面,“宋正时现在在哪?” “不在上潼城区内,这么多天他好像就回来过一次。”路和鱼道。 “他在荒岛,他一定把黎月白也藏在荒岛上了。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季无渡魔怔一般的念叨着。 “什么荒岛?”路和鱼盯着不在状态的季无渡,“哦,对了,之前黎哥有问过我这事,难道.........”路和鱼看季无渡模样,有点森气,眼神也有些阴鹜,就知道他脑子里一定在盘着不好的事情。 他伸出手指在季无渡面前敲了敲,生怕他冲动行事,回头黎月白没找着,自己也折进去,“你先等等,等我再去打听打听,如果黎哥真被他带走了,我们再去也不迟。” “我一刻也等不了了。”说完,季无渡起身就想往门外跑,好在路和鱼手疾眼快,一把就把他抓住了。 “你听我说。”路和鱼声音拔高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做不了,不仅找不到黎哥,自己也搭进去,回头黎哥真还活着,知道你出事了,他能安心吗?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先让我去打听打听,黎哥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你要是能打听到,至于到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吗?”季无渡一句话倒是真把黎月白塞住了。 “我这不是劝你别冲动吗?” “你知道我这十几天是怎么过来的?不人不鬼地过了这么多天,但凡我亲眼见到了他的尸体,我早就随他去了,至于苟且到今天吗?”季无渡的声音不高,但却一字一句地将路和鱼震惊在原地,他的手从季无渡的手臂上滑落,他竟不知他俩已经深刻到这一步了。 “我会尽量去打听的,一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路和鱼不再说什么。 “谢谢。”季无渡撂下两个字后就出了这昏暗的地下一层。 季无渡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警署。 他大步进了刑侦科内,神色黯淡,所有在忙的人都在他进办公室的一刹那停了动作,数十道眼光歘歘的砸在他身上,季无渡径直进了李集办公室。 “给我弄支队伍,配武器的那种,再准备条船。” 李集一脸疑惑地盯着他,他也刚到办公室没多久,“干啥?你去哪了?” “以后再跟你解释,先帮我准备。”季无渡道。 “我准备什么呀准备,你这说的是正常的话吗?你是不是躺这么多天躺糊涂了?弄支配备武器的队伍?你怎么不让我给你组建支军队?”说完,李集忽然想到了医生说的那句,尽量什么都顺着病人来,但是他这要求也太他娘的为难人了。 “没有队伍也没事,给我准备好枪和足够的子弹还有船就好了。”其实季无渡自知他的要求是有点过分了,但是他真的一刻都等不及了,等不及的想知道黎月白是不是还活着,等不及地想见他。 “你先等等,先坐下来把这事给我分析分析成吗?上来就给我弄得一头雾水,你让我帮你,总得让我知道点什么吧。”李集绕过办公桌,走到待客区,瘫坐到沙发上,“来,坐,跟我好好说道说道。” “宋正时认识吗?”季无渡不打算瞒着李集了,毕竟要让李集帮他的话,对方确实有权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宋正时?”李集呈思考状,“哦,外来人啊,去年不是很高调的开了个慈善会,后来救助了不少孤儿院还投资了很多慈善项目,算是在上潼的上流社会跻身前茅了,怎么?提这人干啥?” “那金三角的大老板听过没?” “大老板?这人我知道,国际组织十年都没逮到他,连相貌都没见过,柴七跟这人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怎么?宋正时和这人有关联?”李集点了支烟翘在嘴角,眯着眼睛瞅着季无渡。 “宋正时就是大老板。”季无渡一脸淡漠地说道。 李集的烟一点点地燃着,但他显然没明白季无渡说的什么意思。 “等等?这什么关系?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季无渡很是干脆地坐到了李集跟前,“闵行业,方问海,刘廷皓,宁仁怀这些人都是跟他有关联的,都是些为他做事的人,中间死了多少炮灰,我现在数都数不清了。总之,宋正时来上潼没好事,我怀疑他有更大的阴谋,对了,还有之前查的那个致死的液态毒/品,就是他带过来的。” 李集还是处于懵逼的状态,愣愣地看着季无渡,季无渡继续说道,“一个拥有雇佣军团的大毒枭,突然转战政商界,试图用毒/品统治上潼的市场,这中间一定存在巨大的阴谋,以后给上潼带来的损害一定不是你我能承担的。” “先不说其他,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人了?难道你想通了,要回归刑侦科的怀抱为人民群众服务了?”李集道。 “我怀疑黎月白被他绑了。” 李集听完季无渡的话,叹一口气,伸手抚上那人有些单薄的肩头,“小季啊,那么多人亲眼见到他掉下去的,这不会有假的,我知道你想黎警官想的紧,不愿意相信他已经不在的事实,但有些东西你必须要学会接受,相信自己可以慢慢走出来的,好吗?” 季无渡一把推开他的手,“他的尸体你找到了吗?” “这........打捞队工作了一星期确实没找到,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被水流卷入海里了,不是我不想继续,是上面实在不给继续的机会了,任凭我一个人我也没办法。是我对不起你俩。”李集双手狠狠地搓了把脸。 “你当时从桥上跑到桥底时花了多久?”季无渡继续问道。 “桥很长,我们跑了大概三四分钟,但是借船时耽误时间,没想到那家那天没上班,我们踹门耽误了又有好几分钟。”李集见季无渡神色紧张,不由地跟着他紧张起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季无渡:“那么短的时间,他是不会被水流推走的,那天风浪并不大,但是你当时就没找到他人不是吗?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奇怪的事.......没什么奇怪的事,就当时有艘快艇从我们面前经过时,招手招了半天没睬我们,其他没什么。” “四分钟,四分钟,时间是够的,如果一开始就在桥下等着的话,时间是完全够的.......”季无渡在一边自言自语,搞的李集一头雾水。 “哎,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跟我说明白点,黎警官当真还活着?这大老板为什么要绑黎警官?” “你不是说那家快艇公司那天是关门的吗?那那辆不搭理你们的快艇是哪来的?吊索大桥是江海汇入口,那片是受管制的,私人快艇到不了那片区域的。” 季无渡这么一分析,李集倒是开始思考起来了,“说的是啊,太奇怪了,这太奇怪了,你意思那快艇是大老板的?专门在那等着黎警官?可是为什么?黎警官认识这人?” 季无渡不打算把黎月白跟宋正时的关系告诉李集,只含糊说着,“之前黎月白的父亲是上头派去西南那片的卧底,一次行动中被A先生发现,然后他全家被追杀,A先生跟宋正时又有过节,可能这里面曲曲折折地有点关系吧。” 李集:“黎警官还有这么悲惨的身世?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季无渡:“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值得到处炫耀吗?” “说到A先生,那会儿我还在实习,我听说这A先生是死在一个少年手里的,真是令人咋舌,到底是什么样的少年能杀这么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毒枭。” “是黎月白。”季无渡不给李集思考的时间。 “什么?你开玩笑呢吧?” “他杀了他爸妈,帮自己爸妈报仇没什么问题吧?”说话间隙,或许又是伤口发作了,季无渡龇牙揉了揉肩膀。 李集:“怎么?伤口疼?我叫你别乱跑,在家躺段时间,你非是不听,就你这样还打算救人?” “黎月白一天不找到,我就一天安不了生。”季无渡长长地叹了口气,双手捂住瘦削的脸庞。 “但是,不管怎么说,如果推测准确的话,我们就需要从长计议,这事急不得,如果他之前是安全的,那他现在也一定是安全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调养好身体,需要做什么事都交给我。”李集说得也中肯,就是希望季无渡多少能听点进去。 “给我武器,给我船。” “我的季爷爷,你就别为难我了,就是署长也不能轻而易举给你这些啊,你现实点,这事儿还得查,急不得,我回头找人去查那艘快艇,找到证据咱们才能向上面申请各项需要的物资,不然现在仅靠一套说辞,谁信啊?啊?你别想太多,把身体养好先,好吗?”李集双手搓着头皮,头发都快被薅秃了,就怕季无渡再给他整点幺蛾子,好说歹说的哄着他。 “咚,咚,咚。”黎月白又开始无止尽的踹门,这么多天,他算是活络开来了,他每天除了奥斯丁外,就再也见不到第二个人了。 第98章 黎月白连踹门锁十来脚,都不见有丝毫松动,这门锁好像就是特地为了关他而打制的,可能是身体恢复得还不彻底,黎月白有些微微喘气,他现在比谁都清楚,他得爱惜自己,得活着出去见季无渡,他甚至没法想象季无渡亲眼见到自己掉下去,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这间屋子他已经研究了十来天了,除了大门,连个窗户都没有,四壁都是墙,房间奢华,所有的家具灯具都看得出来是精心设计过的,起初他刚醒的时候,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砸了不少东西,装在角落的摄像头被他踩的粉碎,但一地的狼藉总会在他睡着的时候有人来收拾干净。 这么多天他并没有见到宋正时的身影,除了奥斯丁会趁他睡着的时候进来给他打一针,连端饭菜的人他都很少见到,坐在地毯的黎月白想了很久,如果挟持奥斯丁会给自己制造机会吗? 因为没有窗户,他甚至都没法判断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黎月白环顾房间一周,他没法确定还有哪个角落有监视器,最后他拉开被子躺倒在床上,大概过了有两个小时,房门处传来窸窣的开锁声,随后有脚步声逐渐朝他靠近,黎月白闭着眼等待那人触碰他的一刹那。 裸露在外的胳膊有细微的刺痛感传来,是奥斯丁又在给黎月白注射药物。没等奥斯丁推完针管里的药物,黎月白就猛地睁眼,一翻身夺下他手上的针筒,随后,他拿着针筒的手环过奥斯丁的脖子,那尖锐的针眼正对着奥斯丁放大的瞳孔。 “开门。”黎月白压抑的声音穿过奥斯丁的耳膜,奥斯丁长期跟中国人打交道,中文已经基本跟国人无异。 奥斯丁显然没想到黎月白会埋伏他,微微将双手举在胸前,黎月白杀A先生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他不能保证黎月白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外国人嘛,利益至上,小命宝贵。 “黎先生,我可是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恩人,你这样对我怕是不太好吧。”奥斯丁道。 “少废话,快去开门,不然你这只眼睛别想要了。”黎月白又将针眼往奥斯丁的瞳孔处移近一寸,黎月白站在奥斯丁的身后,奥斯丁没法看到他现在的表情,但是听声音也能听出,背后这个漂亮的男人现在一定没有在跟他开玩笑。 “黎先生,你冷静点,外面全是拿着武器的伙计们,就算你杀了我,你也没法从这逃离。”奥斯丁决定再进行最后一波劝说,毕竟宋正时说不定正在某个地方盯着房间里的一举一动,如果他这么轻易将屈服于黎月白的话,宋正时大概也不会让自己好过。 “那你下半辈子就用一只眼睛活着吧。”黎月白不想再同他废话,抓着针筒的指节泛白,他以最快的速度将针眼往奥斯丁的瞳孔处扎去。 “等等,等等。”奥斯丁迅速喊停,声音止不住的有些颤抖,他不过是个医生,虽然有点拳脚功夫,但比起黎月白他还是差的很远。 就在他叫停一刹那,黎月白的手就稳稳地停住了,那没有推干净的药物顺着奥斯丁的脸庞流了下来。 “想明白了?”黎月白的声音不高,但却足够让奥斯丁胆战心惊。 “想明白了,跟我走吧。” 另一处某个房间内,宋正时放下翘在茶几上的双腿,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装,“走吧,去看看。”后头江序就跟了上去。 这门锁挺刁钻的,里头外头两道门锁,指纹虹膜一应俱全。黎月白心想这宋正时为了关住他,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奥斯丁需要虹膜解锁,示意黎月白拿开针筒。黎月白将人挟至门口,四下观望了下,伸脚踹翻了门旁的花瓶,花瓶立马碎了一地,他迅速捡了一块抵到奥斯丁脖颈处。 奥斯丁将门锁解开后,黎月白发现这是栋两层别墅,房子中间镂空,两边有旋梯通到一楼,正如奥斯丁所说外面到处是举着武器巡逻的伙计,见黎月白挟持着奥斯丁出来后,所有黑洞洞的枪口都对准了他。 “退后!”黎月白朝这些人怒吼一声,但这些人中有不少新来的,且不全是中国人,暂不论这些人知不知道黎月白的身份,就是他说的退后二字这些人也不一定全部听得懂。 花瓶瓷片逐渐贴近奥斯丁的脖颈,很快就有细密的血珠流了出来,奥斯丁有些冒火了,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神色紧张地朝这些人挥挥手。他们是认识奥斯丁的,奥斯丁的身份在他们这群人中算是最高的了,这些人看了奥斯丁的手势,慢慢地给两人让出一条路,但枪口依然对准了黎月白的脑袋。 黎月白抵着奥斯丁一步步地绕着旋梯下了楼,奥斯丁脖颈处流下的血一路撒在地毯上,好不容易快到门口,那紧闭着大门忽然被打开了,宋正时和江序两道高大身影挡在了黎月白面前。 宋正时神色漠然,眼神只擦过一丝丝的跃动,这是这么长时间来,他第一次跟黎月白面对面。黎月白关于在这见到他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看着宋正时的眼神比之前多了一丝阴冷。 “你打算去哪儿?我费这么大劲把你弄来,不是让你逃跑的。”宋正时背着手,逆着光站在黎月白跟前。 外面有阳光照进来,照在黎月白的面容上,黎月白这才发现,现在不过中午,闷了这么多天,他更白了,不过有些病态,白的没那么滋润,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观赏性,拿枪对着他的男人们看清了被关了这么久的男人,一时间好像都明白了大老板为何一定要锁住他了。 “如果我一定要跑呢?”黎月白挑衅般的问道。 宋正时抿嘴一笑,转身走到黎月白的身侧,随后靠近黎月白的耳朵,轻轻说了句,“那我就杀了姓季的。” “你敢!”黎月白猛地扭头,恶狠狠地盯着宋正时的双眼。 “没什么是我不敢做的事,你知道的。”宋正时面带着笑容,他从来不会给任何人笑容,哪怕是带着嘲讽意味的,但是面对黎月白,他总是能轻易笑意盈盈,即使威胁他。 奥斯丁怕是有些被黎月白勒得有些疼了,他打算趁黎月白和宋正时对峙的期间稍微换个角度,但被黎月白察觉了,就在黎月白扭头的一刹那,宋正时伸手在黎月白的侧颈猛地一劈,一时不查的黎月白瞬间就软倒下去,宋正时接住他,随后将人一捞抱回了房间。 “老板,姓季的怎么弄?”宋正时站在黎月白的床头,正专注地看着他的面庞,后头江序的声音响起。 “先不急,留那小子多活两天,现在能威胁到他的只有那个小子了。”宋正时转了身,“行动准备地怎么样了?” “宁梦过段时间还会安排一波人进来,最后一波训练完了,行动就可以开始了。”江序回答道。 “宁梦还在上潼市内?”宋正时道。 江序:“嗯,前几天来过岛上一次。” “让她来岛上吧,行动前这一段时间,让她少回上潼,别跟外界有过多联系了。”说起来,宋正时这个人疑心很重,即使他知道宁梦做事的手段很符合他的心意,但宁梦毕竟是他来了上潼后才遇到的,对她还存在一丝疑心,怕她坏他好事,但有些事情他又不得不借助宁梦的手段将很多事情简单化,所以他决定在行动前让宁梦切断跟外界的联系。 “我回头会让她先来岛上转转,熟悉下环境。”江序道。 “还有........”宋正时又转头看向昏睡在床上的黎月白,“如果他实在想出去走走也行,反正在这一片,他跑不掉。” 江序听完宋正时的吩咐,不免暗自吐了一口气。 宋正时没在黎月白房里多待,没一会儿就出去了,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这段时间他疯了似的扩充他的弹/药库,荒岛的规模一再扩大,除了江序,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 黎月白昏睡了将近两小时,才逐渐苏醒,一睁眼发现还是那个熟悉的密闭的环境,他咬紧牙关狠狠地锤了下床,不免心中暗骂一声。 但是后来,送食物来的人竟然开始光明正大的进来,动作不疾不徐,甚至还跟他说了句“黎先生请慢用”,说完送食物的中年男人退了出去,倒让黎月白感到有一丝怪异。 那人退出去后,黎月白就跟着来到了门边,他再次尝试打开门锁,这次却“咔塔”一声直接打开了,黎月白不禁瞳孔一缩,内心充满了疑虑,外头还是有人持枪巡逻,但这些人好似没看见他似的,跟中午的发生的情况简直大相径庭。 他狐疑地迈着步子下了楼,推开大门的刹那,有海风吹过,穿过一排树木,面前宽阔的视野让他瞬间明白,他被带到了之前跟季无渡一起查的那座荒岛上。 现在已经是日落时分,碧蓝的海域被染成橘黄色,这座两层别墅靠海而建,时不时有海鸥从眼前贴着海面飞过。黎月白绕着面前的海岸线转了一下,荒岛挺大的,基地建设已经出具规模,跟他们当时在锡金待的那个基地比起来,这边更大,规模更完善,到处是半戴面罩的持枪巡逻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来理黎月白。 他终于明白宋正时为什么敢放他出来了,他绕着走了一圈,天都快黑了,他也没在岸边发现一艘船。 第99章 黎月白粗略地将整个岛走了一圈,除了联排的仓库就是一些供打手们日常起居的宿舍,像他住的那种独栋小别墅也只寥寥几栋。 从巡逻的人头和岛屿规模,黎月白推测大致有一百多个人左右,每个人都做最典型的打手装扮,黑色冲锋衣加越南特制的高帮军靴,腰间加肩头都以黑色皮带塑身,手持美国产的冲锋/枪,每个人面上有个黑色面罩,这是宋正时以前就留下的规矩,他手底下雇佣的打手,在外面都不可以面示人,以免行动时留下不可必要麻烦。 夜色初浓,黎月白打算回去,既然他现在有出入自由的权利,很多事情他不急于一时,现下更重要的是他得联系上季无渡,得先让那人安心,他才能留在这慢慢查宋正时真正的目的。 入夜的海风吹的黎月白有点打寒颤,他裹裹了外套,右袖口正巧勾上了左手腕上的手表,黎月白抬起左手臂,是季无渡送他的那块江诗丹顿,表盘中间是目中无人的季无渡的大头简笔图,黎月白的手指摩挲了下表盘,笑容不经意间就绽开,心却忽然抽抽了,他想他了,很想。 不知不觉间,黎月白已经走到了他的住处。推开门一抬头,客厅中央站着的人,令他有些惊讶。 来人是宁梦,面容姣好,身材完美的年轻女孩,这次她作简单舒适的装扮,高马尾一丝不苟地垂在脑后,身穿一身日常休闲服,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略微有些吃惊的黎月白。 “好久不见,黎警官。”宁梦微笑着朝黎月白招了招手。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想必是被宁梦支开了,黎月白进屋然后将大门关了起来。 “你在等我?”黎月白转身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宁梦面带着微笑,跟着他一起坐到了沙发上,“黎警官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了,找我什么事?”关于宁梦的身份,黎月白一直觉得挺模棱两可的,她看起来像是宋正时的人,又不完全像是宋正时的人,她会帮宋正时做事,但是做事又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我们也算是朋友吧,我既然上了趟岛,来看看受伤的朋友没什么稀奇的吧。”宁梦后背靠上沙发,闲散舒适地看着黎月白的侧脸。 “我们算不上朋友吧宁小姐,你坑我们的次数应该不算少了,跟你这样的人做朋友,我怕我没这福气。”黎月白道。 “哎。”宁梦叹了口气,一拍膝盖,装模作样地站起身,“本来还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比如........给上潼的人带个口信什么的。” 黎月白一听,立马跟着她站起身,“你什么意思?” 宁梦轻轻一甩高马尾,双手抱在胸前,抿了抿嘴唇,“原本我是完全不用帮你这个忙的,可是你不知道你在岛上躺着的这段时间,你的季警官活得有多辛苦,啧啧,之前我是看在他高傲俊俏,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模样,深得我心,但是现在他实在配不上我原先对他的印象了。”说完,宁梦还努了努嘴。 “他怎么了?”黎月白肉眼可见的焦急爬上了脸庞。 是了,当时季无渡深受重伤,拉着他时整个人已濒临极限,最后还受了柴七那一枪,他甚至没有看清那一枪到底打在了什么位置,他竟忘了季无渡才是真正在鬼门关走一遭的人。 “他呀,当时就没了心跳。”宁梦说的轻快,好像这个事情跟她完全没有关系似的。 “他.......”黎月白眉头立马锁到了一块,腿一软,差点又跌坐进沙发,涉及季无渡的事,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判断意识,比如说宁梦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她在监视他?再比如说,刚宁梦还说那人活的辛苦,他完全都没了印象,转眼他就只捕捉到没了心跳四个字。 “别急啊,黎警官,没了心跳也是暂时的,得亏他福大命大,心脏骤停那么久还给抢救回来了。我估计要是没他那好队长拦着,他现在已经被荒岛四周的狙击手打成筛子了。”宁梦道。 “他知道我还活着?”黎月白问道。 “他当然不知道,就靠他自己的推断,没捞到你的尸首,他自欺欺人,不肯承认罢了,之前你俩查到过这座荒岛吧,他逼问了柴七,估计柴七那傻子老老实实把这个地点给供出来了。”宁梦还秉持着那副不紧不慢的妗贵姿态,正悠闲地欣赏着黎月白的表情变化。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得知季无渡暂时安全的黎月白,分了点脑子来想宁梦此行的目的,又环顾了一圈屋子,“人都是你支开的?你不怕宋正时起疑?”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该挑哪个回答?”宁梦装作无奈的样子,朝黎月白一摊双手。 “拣重要的回答。”黎月白道。 “首先你得知道,我跟大老板手下所有的人都不是一个性质的,我帮他做事也是要看心情的,能做的我就做,不能做的我一定不会接这活,简单来说,我不会替他卖命,但我也不会出卖他,我这样说你懂吗?”宁梦又重新坐回沙发,“我愿意跟你在这讲这么多话,纯粹是为了季警官,让我欣赏的男人不多,他算其中之一,而且能够帮到你们也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不能得到他,我还不能和他交个朋友吗?我帮帮他,希望他以后看见我别跟我板着一张脸,虽然很帅,但是我还是希望他看见我时是笑着的。”宁梦话说的挺直的,也不考虑对面人和季无渡的关系。 黎月白待在原地愣了两秒没有说话,随后将手腕的江诗丹顿摘了下来递到宁梦面前,“帮我把这个给他,他会明白的。另外帮我带句话:让他别急,我另有打算。” 宁梦接过手表仔细瞅了瞅,“哟,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放心交到我手上?就不怕我前面说的都是骗你的?” 黎月白微微吐出一口气,“死马当活马医,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状况了,再说了,我不相信你会特地跑一趟来骗我。” 宁梦不禁轻笑出声,“你就不怕,我回头勾搭上季警官?” “如果他这么容易就被你吸引了,那是你的本事,我还得谢谢你帮我认清了他这个人。”黎月白淡淡道。 “行吧,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上潼,走了。”宁梦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黎月白又忽地开口了,“还有,我相信他不会爱上除我之外的人。” 宁梦只是背朝他听他说完这么一句,随后没入浓浓的夜色中。 刑侦科七楼仍然是灯火通明,季无渡带着他的资料进了李集的办公室,和李集闷在办公室闷了一下午,连晚饭都是易临送进办公室内的。 季无渡将他搜集的所有有关宋正时的资料以及从黎月白那的得知的信息,一并朝李集解释了个清楚,将从闵行业开始的那个案件一直到最后的宁仁怀,将所有的事情都重新捋了个清楚。 直到李集看见季无渡的唇色发白,他才停了手中的工作,赶季无渡回去休息会儿,晚上季无渡倒是吃了点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潜意识觉得黎月白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他不再那么颓丧,而是积极地开始收集资料和证据。 “你可赶紧回家吧,别到时倒在我办公室了。”李集起身赶季无渡走,“我帮你叫车。” “不用,我开了车来的。”季无渡没跟李集过多推搡,是因为他确实感觉到了身体传进大脑的疲惫,于是他起身拿起衣架上的衣服。 “你现在不适合开车,会拉到伤口的。”李集就像个老父亲一样,尽公尽职。 “没那么脆弱。”话毕,季无渡就出了李集的办公室。 出来时,所有人都在看他。 “季哥?你要回去了吗?我送你吧。”易临赶忙站起身,打算穿衣服下楼帮季无渡开车。 “不用,你们也早点下班吧。”季无渡没再逗留,径直进了电梯。 夜风有些寒凉,季无渡敞着风衣往停车场走去,刚走到车前,就有一道车灯朝他闪了闪。 他眯了眯眼,是他一辆跟他车子对头而放的黑色吉普。 宁梦摇下窗户,将头伸出,“是去你车上,还是来我车上?” 季无渡皱了皱眉,他没法确定这女的有什么事找他,“你有什么事吗?”他依然站在自己车子旁,不高不低地问着宁梦。 “有你感兴趣的事,上来。”说着,她朝季无渡一瞥头,示意他上她的车。 季无渡愣在原地想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拉开了她的车门。 “什么事?”季无渡钻进宁梦的副驾,垮着张脸,不带任何情绪的问道。 “你和黎警官两个人真是如出一辙啊,你俩对我是有什么偏见啊,见到我都这么冷淡?”宁梦一见到季无渡整个视线就不受控制地黏在他身上。 “什么意思?你见到他了?”季无渡听完她的话,脑子里忽然一片混沌,声音大到吓了宁梦一跳。 “喏。”宁梦从口袋里掏出黎月白给他的那块江诗丹顿,递到季无渡眼前。 季无渡低头看着手表,愣了好久,好久之后,他才颤抖着手接了下来,“他在哪里?”声音也是颤抖的。 “你不是知道吗?就在那座荒岛,他被大老板救走了。”宁梦道。 “他怎么样?活得好吗?”季无渡一直低头盯着那块手表,机械地问着宁梦。 宁梦:“身体是没啥大问题了,心理嘛,应该不是很好。” “我想见他。”季无渡抬起头,这是他坐进车里以来唯一一次正眼瞧宁梦,眼窝很深,人看起来很疲惫,嘴唇也很白,一看就是身体不好的模样。 “你的黎警官让你不要急,他另有打算。”宁梦就这样跟他对视着,“不过........我确实有办法让你见到他,过段时间我会送一批打手去岛上,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混进去。” 第100章 宁梦语调轻快,说这话就好似在外面帮人带个咖啡的口气,倒是令季无渡有些起疑,暂不说他现在有多想见见黎月白,但总觉得宁梦没这么好心。 “为什么帮我?你有什么条件?”季无渡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宁梦。 “季警官果然是聪明人,我们这种人自然是不会无缘无故帮别人的,总得得到点好处不是?”宁梦偏了偏身子,带笑的眼神和季无渡面对面盯着。 “什么条件?”季无渡问道。 “什么条件我现在还没想好,但是你放心,一定会有你报答我的时候。”宁梦的确不是个简单的姑娘,这么和季无渡对视也不落下风,“一个星期后,罗湾集合。”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季无渡再次反问道。 “你不会拒绝我的。”宁梦看着季无渡的眼神,笑意更深了,“没我,你连接近都接近不了那座岛。” 的确,他不会拒绝她,这么好的机会,季无渡怎么也得把握住了,任凭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必然是上不了岛,他现在又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服上面去调查那座岛,他只是没搞明白宁梦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作为一名刑侦人员,他还保留着最后的一丝理智。 见他不开口,宁梦从中控台上递给他一张名片,“喏,我的联系方式,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但是我只负责带你进岛,见不见得到人,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一个星期后的罗湾,天气晴明,天空湛蓝一片,连着海水,水天一色。罗湾是个私人海湾,专门出租出海的游艇,寻常时候就没什么人,从季无渡踏进这片海滩时他就没有看见一个人,他有些警惕地盯了盯四周,除了一栋私宅和停满码口的游艇,连一只海鸥他都没瞅见。 正在观望时,私宅里出来个老伯,径直朝季无渡走来,手上抱着身行头,他面无表情的递到季无渡面前,“季先生吧,跟我去将这身衣服换了。”这老伯声音清亮,听起来跟长相很是不符。 季无渡接下他手中的衣物,“宁梦呢?” 老伯走在前头,季无渡跟上他的脚步,“宁小姐先上岛了,叫我留下接应你。” 季无渡随着他进了宅子,他不再多问,抱着衣服进了间房,将那身雇佣打手的行头穿戴整齐,养了这些天的季无渡虽然看起来依然很瘦,但是脸色多少养回来了点,一身全黑的塑身装扮,让他更多了几分精神和锐利,他将黎月白惯用的小军刀塞进了特质的军靴。 出来后,老伯上下打量了下他,“那面罩,你最好现在就戴上,还有,完事之后你今天随宁小姐的船一道回罗湾,不要多作停留,以免落人把柄。” 季无渡没有多问,微微朝那人一点头,戴上面罩自然是最好,戴完他就跟着老伯上了搜中型快艇。一钻进舱艇,季无渡就感觉一种无形的压力朝他铺面而来,他一抬头,就发现舱里坐了二十来个跟他作同样装扮的男人,每一个都身形如一,朝他望过来的眼神也很不善。 季无渡四下观望了下,找了角落坐了下去。刚一坐下,他就发现快艇启动了,正全力行进着。 今日海上无风无浪,快艇行进的速度很快,整整两个小时,这些人没有一个说话,而且连坐姿都没改变,快艇逐渐降了速,季无渡的心跳也慢慢地开始加速了。 事实上,宁梦并没有告诉黎月白,季无渡今天会上岛的事,此时的她正在大老板的宅子内和其他几个人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对季无渡的事上心半分。 季无渡随着人群出了舱艇,跳上海滩,他尽量装作和那些人一样,很快一群人穿过灌木丛,进了一片视野宽阔的空地,这边随处可见的他这样装扮的人,每一个人手里都有武器。季无渡不禁一怔,虽然之前听黎月白描述过,但这样的场景让他亲眼见到还有有些冲击力,在这样的时代背景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管制武器出现。 他不是没听说过国外那些雇佣军团,但他不知道国内竟然也有这么大的团伙组织,细想下来,到底还有多少钻法律的漏洞的违法行为,还有多少犯罪分子在逍遥法外。 他们被领到一处仓房,里面随处可见长管短管的进口枪/支,这跟他们在柴七仓房见的场面可谓天上地下,将柴七那比作一个零售部的话,这里简直就是个批发部。 有人黑着脸将一把UMP9递到他手上,实际上除了□□外,像这种冲锋/枪和狙击/枪,他并没有接触过,季无渡接下那人手中的枪,随着人群又去了其他地方,步行过程中,他微低着头四下寻觅,指望能看到黎月白的声影,虽知这种可能性特别小,但是还是怕万一错过了。 已是日上中天,季无渡在找离开队伍的机会,经过这几排仓库,他看到了后面的独栋别墅,心里大概有了底,他将几处房子的排布大致记在心底,正巧到了进宿舍的环节,这些人终于到了松懈的时候,终于有人开始对话交流,甚至还有人将面罩取下了。 季无渡贴着墙根,尽量不被发现地出了宿舍楼,他没从正门出去,而是从一楼,他刚物色到的后窗跳了出去,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交接巡逻的人肉眼可见的减少了。 季无渡拎着那把刚领到的UMP9钻到交接的人群里,这里头的人都作相同的装扮,身量大都一致,而且一般人根本进不了这个岛,所以自然不会有人认为他们中间混进了不速之客。 季无渡随着交接队伍行进,忽然前面的人一个转身,他赶紧停了脚步,那人朝他做了一个朝左的手势,于是他想也不想地朝左转去,左边正巧是他刚刚在心里琢磨了半天的独栋别墅片区。 然而那个手势他也没猜错,那人确实是让他来这片巡逻的。 和其他巡逻的人碰上,他也不抬头,也不对视,不做眼神交流。 季无渡在几栋房子面前来回走了好几趟,伸长了脖子也没瞅到黎月白的影子,心里不禁暗骂起宁梦来。 季无渡心里头藏着怨气,闷头在椰树地下走着,脚步有些燥,海风也没能将他的烦躁拂去,他在不停地琢磨着怎么才能见到黎月白。 正想着,脚步也没停,忽然一脑门撞上面前的人,低着头的季无渡心下一紧,心想:遭了,大意了,落出马脚就完蛋了。 还没来得及抬头,就看见对面那人白皙修长的手,颤抖着抓住了他的衣袖。 季无渡心一沉,猛的一抬头,四目相对的刹那,他感觉世界都颠倒了,周边光景仿佛都不存在了,眼眶小到只能装下面前人,过分躁动的情绪让他止不住地想要大口呼吸,他心里仿佛有千万种声音在呐喊,是黎月白,是黎月白啊........ 对面的人又好到哪去,都在一瞬间乱了呼吸,但行动大于脑子,黎月白一把将愣怔住的季无渡拽进身后的屋子,俩人一闪身潜进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子。 不等黎月白将门关好,季无渡就将人狠狠搂住,头埋在他的脖颈间,有眼泪划过,季无渡的抽泣声越来越大。 这么多天了,黎月白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直到见到这人的那瞬间,所有的委屈和思念一并爆发了出来。 没有任何言语,俩人就这么紧紧地搂了两分钟,季无渡平静下来后,才让自己跟黎月白之间拉开些距离,他扯下面罩,“你怎么认出我的,嗯?” 声音那样的细微,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一切只是一个泡影。 “我从楼上的窗户看见你的。”黎月白微微仰着头,眼角鼻头一片红通,是了,他原先只是和寻常一样看看外面的巡逻人数,却不曾想看到了那道日思夜想的背影轮廓,几乎没有考虑的疯了似的跑下了楼,就是这样没有任何面部特征,仅靠一道背影就将人认了出来。 “我以为......我以为你没了.......”说着说着,季无渡的鼻子又开始发酸。再次将黎月白搂进怀里。 黎月白伏在他的怀里,又想到他受了重伤,不免下意识的放轻了手脚,“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了,已经。”昏暗的屋子没法将人看个明白,季无渡双手捧着黎月白的脸,仔仔细细地看着,“你呢?你的伤怎么样?” “我没事.......你是怎么进来的?宁梦带你进来的?”黎月白问道。 “嗯,没有找到你的尸体,我一直不信你没了,我去找了路和鱼,跟李集商议了好些天,我其实大概猜到了你在这座岛上,但是我没有十足的证据说服上面给我武器和人力的支援,对不起,拖到了现在。”季无渡捧着他的脸那样的认真那样的小心。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黎月白微仰着头,他敲着前面人眼眶深邃,五官相较于之前更加立体了。黎月白甚至能想象得到这些天他是怎么过来的,那高傲又不可一世的气质被消减了不少,肉眼可见的瘦了,这身衣服更将他衬得更加瘦削,黎月白很心疼,眼泪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滑到季无渡的手上,他哑着声音轻轻地说着:“我好想你,想到我快疯了。” 季无渡轻轻地吻了吻他的眼角,鼻梁,微凉的嘴唇,“我带你走,今天就带你走。” 第101章 好半晌,黎月白才微微将人推开几分,“我现在还不能走,宋正时的阴谋我还没搞清,他搞这么大阵仗肯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行动。” “你在这能有什么用,既阻止不了他,还凭白让自己处于危险中,我不答应。”季无渡声音很轻,但又很坚定。 “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而且我们可以保持联系,等我摸索出些东西,我就告诉你,你可以和李队商议怎么把这座岛剿了,我这几天将这座岛已经摸遍了,岛上有大量的武器,还有很多雇佣兵,这几天人越来越多,我感觉没几天他们就要动手了。”黎月白抬眼看着季无渡,像是在等待他的首肯。 “不行,就算他不会杀你,你能保证他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万一.........不行,总之不行。”季无渡一下子想到了黎月白跟他说过十八岁那年的事,心里不禁一阵后怕,这是宋正时的地盘,他真要想干点什么那简直易如反掌,他从不相信任何一个恶魔会有正义的一面。 “你好好想想,我留下来能给你传递有用的信息,阻止一场巨大的阴谋,或者说将事故的伤害降到最低,这都是我们作为一名警察该做的事不是吗?现在不是我们意气用事为自己考虑的时候,现在最贴近案件的就是我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才是对我的身份最大的亵渎。”黎月白皱了皱眉,其实他知道季无渡这个人很轴,自己想好的事很难有转圜的余地。 果不其然,“不行,事情我来解决,大不了我去向上面申请,扔几颗炸弹下来,把这岛移平了。今天你必须跟我走。”季无渡的眉头比黎月白皱的更深。 “你这个人.......”黎月白话还没说完,季无渡就一把拽过他,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门外有人走过,操着一口东南亚的语言。两人立马贴墙站着,季无渡一只手环住黎月白,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外头人的声音逐渐远去,黎月白扒开季无渡的手,“这里太不安全了,换个地方。” 听罢,季无渡朝他微微一点头,两人猫着身子从后窗跳下去,黎月白所谓的换个地方,其实只是从这栋房子移到自己住的那栋。两处房子相距不到五十米,黎月白小心翼翼地扒开后门,他住的这栋,这几天除了送饭的人来,连奥斯丁也不来了,而且除了他睡的房间,其他地方都没有监视器,虽是这样,黎月白也不能将人大摇大摆的带进去,房子左侧有个不起眼的储物间,黎月白之前进去看过,储物间堆着不少药物,平时压根没人进去。 黎月白把人带进去后,立马就将门反锁了。 “下午宁梦会回上潼,到时我们跟她一起走。”季无渡靠在放医用品的物架上。 “你就相信她一定会带我们走?她现在是敌是友根本不明。”说起宁梦,俩人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这女的打的什么算盘。 “不管她什么打算,她要能把你弄出这个岛,要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季无渡道。 “你怎么这么倔,你分一下事情的利弊好不好。”黎月白有些愠怒,虽然知道这人是为了自己,但是事情不往自己要求的方向发展,他多少有点不悦。 印象中,除了他刚去上潼警署那段时间,跟季无渡有些不对付,后来俩人几乎没有过什么争论,俩人在性格方面磨合的算很好的,他进一步他就退一步,他退一步他就进一步。 但季无渡这个人有些时候还是有些倔脾气,一旦涉及到大事,例如黎月白的安危,他就一步都不做让步。 “我可以不当这个警察,不管宋正时要干什么,要杀多少人我都不想管,我就想看你健健康康安安全全的,这就是我现在活着的目的。”季无渡双手扶上黎月白肩头,手上用了些气力,“之前的那二十几天,我一天都不想经历了。” 黎月白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他知道他表达的意思,自私和无私在内心疯狂的拉扯,他何尝又不想回去上潼,回去他俩的家,躺在天台的玻璃屋子里喝喝啤酒,看看电影,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正懊恼着怎么说通季无渡,不料,那人倒是先开口了。 “如果你不想回去也行。”季无渡顿了两秒,“你不回去,那我也留下来,反正我穿成这样也没人认识我。”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黎月白几乎是在他说完的一瞬间就瞪大了双眼。 “我说,我就留在这当他个几天的雇佣兵,我倒看看这姓宋的要搞什么名堂。”季无渡越说眼睛越亮,“正好,我俩留下来把这事好好查查。” “你当这是哪?要是被发现了,海里几条鲨鱼等着吞你,你别闹了,下午老老实实跟宁梦回去。”黎月白的音量略微拔高了些,他实在是被面前人的想法吓到了。 “你又不愿意跟我回去,我只好这样了,这样也好,方便查案,这么好的深入敌营的机会,你说是不是?”季无渡边说边将屁股压上了旁边半高的桌子,顺手拿起桌子上还没拆封的输液管。 “季无渡,你别闹了。”黎月白鲜少喊他全名,他是真的生气了,这人丝毫不拿自己当回事。 “黎月白,是你先闹的。”季无渡身穿一身塑身冲锋衣,几根黑带子将他的身材勾勒地匀称完美,坐在桌子上,微微仰头看着面前一脸愠色的黎月白,“黎警官,别担心,我没你想的那么废物,不就是深入敌营嘛,我俩这样都能大难不死,只要隐藏的好,就不会露馅的,放心。”这是这二十几天来,季无渡最放松的时候了,他脑子里已经编排好了接下来的卧底生活,“我一会儿得跟李集说下我的计划,警署那边别给我弄露馅了,哦,对了,还得知会大头鱼一声,他还不知道我找到你的事了,这几天我估摸着他还在找.........” “你要怎么才肯听我话?”黎月白的语气逐渐有些无奈了。 “你跟我回去,我就不留在这,反正你到哪里我到哪里。” “黎先生?黎先生?”外面有人在喊黎月白,黎月白一惊,立马朝季无渡做了噤声的手势。 “黎先生?”那人好似上楼了,黎月白借着这个空档,“今天下午你必须回去,你自己小心点,我先出去看看。” 说着,他拧开门锁回到了客厅。 仰着头朝上楼的人询问道,“什么事?” “原来你在这。”来人是经常给黎月白送饭的一个年轻人,“大老板喊你过去。” “喊我做什么?我不去。”黎月白声音冷淡没有丝毫的情感。 “黎先生,你就别为难我了,大老板说了,如果你不去,他就马山过来了。”那人正从楼梯上下来。 黎月白微不可查地瞥了眼储物室,“在哪里,带我去吧。”他一定不能让宋正时接近这里,季无渡还在里面躲着,他现在把人引开更好,好让季无渡有机会逃走。 那人朝他一笑,微微欠了欠身,“请随我来。” 季无渡耳朵贴在门上,将外面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那人引着黎月白来了宋正时的住处,推开门的刹那,黎月白不禁觉得有些悚然,这场景竟然跟十八岁那年有些相仿,依然是宋正时微微噙着笑坐在餐桌的一头。 “今天中午去哪了?”宋正时冷不防来一句。 黎月白一愣,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却还要佯装镇静,“整座岛都是你的,我还能跑哪儿去?” “你自然是跑不掉的,过来。”宋正时朝他一招手,“陪我吃饭。” 听了他这话,黎月白才微微舒了口气,梗着脖子冷漠地答道:“我不饿,跟你坐一块没食欲。” 宋正时放下手中的高脚杯,“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你反抗我的样子,你要是个小白兔百依百顺,我还不定留你到现在,你总是抗拒我的话,我会认为你在欲拒还迎。”他的手指划过杯口,“为什么不选择乖乖听话?” 黎月白当真被他的话逗笑了,“欲拒还迎?我对你?一个杀人犯,大毒枭?你未免想太多了。” “哦?你还想着那个小警察?”宋正时的眼神轻薄地扫过黎月白浑身上下,“没关系,没多久你就会忘了他的,一切都会如我所愿的。” 黎月白没弄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警惕地盯着他看。 季无渡在储物间待了几分钟,直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了,他才将面罩再次戴上,鬼鬼祟祟地出了储物间的门。 许是过了午餐时间,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他意识到他该回属于自己的那支队伍了,凭着模糊的记忆,他总算是摸到了他的那排住宿楼,所有人已经在楼下集合了,他猫着腰站到了队伍的最后方,前面有个领头的,用蹩脚的中文告诉他们这些天该做的事,比如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负重五公斤绕岛跑十圈,下午在射击场练射击,晚上会有擂台式的综合格斗。这听起来跟军训没什么区别,关于这个格斗,季无渡也没多想,那人讲完之后,就让所有人去射击场集合了。 抵达射击场时,季无渡意外的发现了宁梦,她带着护目镜,扎着高高的马尾正全神贯注的举着把□□,对着远处的靶子,“嘭”一声,子弹正中靶心,枪的后坐力好像没给瘦弱的她造成任何影响,看起来像是惯用枪的人。 所有人原地散开,各自领了枪,找了合适的靶子。 宁梦握着□□,转身往回走,季无渡一闪身拦在她面前,“借个地方说话?” 说真的,他要是不开口,宁梦还真没认出来,她可没见过这样装扮的季无渡,她从来只看过穿正装的季无渡,这样的季无渡不禁再次让她眼前一亮。 “季警官?”她微笑着甩了甩发尾,“走,去那边。”宁梦朝他一扬下巴,射击场人不少,没人注意到他们。 宁梦把他带到一排椰树下,她倚着树干从上到下打量着季无渡,“季警官这身真不错,你当个杀手比当警察帅,我说真的。” “下午你自己走吧,我打算留在这。”季无渡不搭她的话,自顾自的说着。 “什么?”宁梦的笑容一瞬有些收敛了,“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被发现了,我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我劝你老老实实跟我走。”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别管我留这干啥,我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把你供出来,你不必担心。”季无渡道。 宁梦:“怎么?你黎警官舍不得你,不让你走?” “说了你别管,你别揭发我倒是真的,你就当不知道我在岛上就好了。”季无渡也没摘面罩,刘海被海风吹得不停地扫着眉眼,“不过,这次谢谢你,以后需要我帮你办什么直接说。” “你执意要留下我肯定不会管,何必做引火上身的事,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在这要是被发现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宁梦偏头靠近季无渡的耳朵阴沉地说道,随后她捋了捋散落的碎发,“好了,剩下的就随你自己了,我可要走了,再见了季警官。” 第102章 宁梦的立场季无渡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她好像个独立体,不属于任何一边,不像是真心想帮他们,又不像是想给他们绊上一脚,季无渡在心里暗暗给她下定义,不是好人也不是什么坏人。 季无渡盯着宁梦远去的方向愣了会儿神,随后就有人将一把还有余温的手/枪扔到他手上。 “到了你了。”扔枪的男人个头跟季无渡一般高,身量看起来也很匀称,不同于其他人的匪气,这人站在这帮人中间竟然有些突兀的书卷气,他鼻梁很高,黑面罩也遮不住立体的五官,瞳孔是黑色的,头发也是黑色的,中文也很标准,应该是个中国人。 季无渡上下打量了下他,没说什么,举着枪站在线后,左眼微眯,枪口对准靶心,一声枪响,子弹穿过红色靶心,毫无偏差。但是这样的枪法在这些人中间并没有显得很出色,因为这里每个人都是一等一的狙击手,至于为什么这样的身手还需要练习,季无渡还没想明白。 “中国人?”那人又开口了,声线低沉好听,这是这半天来唯一一个跟他说话的打手,季无渡有些琢磨不透这人的用意,是单纯的跟他示好打招呼还是别有用心。 “嗯。”季无渡没有正眼看他,而是再次将□□上膛对准红靶心。 “中午用餐怎么没见你?”这人还是不依不饶的和他说话。 这一枪季无渡微微有些偏离了靶心,他收回手/枪,阴沉地盯着面前人,“你观察我?” 不曾想那人却弯了弯眼,“算不上观察,只是我看你周身气息不像做我们这行的。” “杀人犯往往不会把这三个字刻在脸上的,这里每个人你都看得出来是什么人吗?不要轻易评判一个人,有的人往往比你想的更可怕。”季无渡跟这人对峙着,卧底嘛,没当过,但他也大致知道怎么当,气势上首先不能输,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 “我没有恶意,在这样的环境里多个可以说上话的总归是好的。”说实在的,这人的眼神看起来挺澄澈的,要说季无渡不像个杀手,这人更不像了。 “我叫林森霖。”这人完全是个自来熟。 “朋友,你当杀手屈才了,我看外交官挺适合你的。”季无渡看不出这人的恶意,以他现在的立场不适合交恶,他伸手拍了拍林森霖的肩头,随后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黎月白一直在宋正时那里待到下午,倒不是他想待,宋正时一直坐着看资料,黎月白一起身就有人站到他面前,意味太明显了。 这种时候动手,黎月白想着八成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况且那个人有没有走他还不知道,总得看一眼才能放心。 日落西山,黎月白往自己的住所去,时不时的抬眼看看四周,他的心态很矛盾,一边希望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一边又想看到。 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身后那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宝贝儿?” 黎月白猛地一回头,季无渡着一身黑衣,和这半黑不黑的环境融合的很好,他正亦步亦趋地跟在黎月白身后,黎月白走的是靠海岸的那条道,人少,加上这个点不太容易被发现。 季无渡其实鲜少唤黎月白一些肉麻的称呼,但在这种地方总不能喊他黎警官,喊他声宝贝儿,就算别人听到了,也只会有人觉得是某个不要命的家伙冒着生命危险在调戏大老板的猎物。 “你怎么没走?”黎月白掉头后又立马回了头,目视着前方,边走边问。 季无渡拿着把UMP9跟在他的斜后方,从后面看起来两人谁都不认识谁。黎月白还是那个整个岛身份最特殊的人,而另外一个就是个正在巡查的的打手,毫无关联。 “我说了我不走的。”季无渡的黑面罩拉的不高,堪堪到了鼻尖,“那人喊你干啥去的,怎么到现在?” “没干啥,在那干坐了一下午,有人看着,不让我走。”黎月白又微微偏了偏头,“你把面罩拉高点,江序颜描都认识你,你这样很容易被发现。” 季无渡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没有拉面罩,而是大步往前,往黎月白手里塞了颗黄豆大小的耳麦,“用这个联系。” “这里没有信号,要通过特殊渠道才能有信号,这个可能用不上。”黎月白捏了捏那个小耳麦。 “这点小事我还是能搞定的,手伸出来。”季无渡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萦绕着,他什么也不问,照着他的话伸出手臂。 是那块他让宁梦带给季无渡的江诗丹顿,季无渡帮他戴好,“手表我做了处理,我在里面装了针孔摄像,或许能拍点有用的东西,我的也改造过了。”说着季无渡朝黎月白扬了扬他手中的那块。 迎面有人走来,两人立马拉开了距离,那人径直朝季无渡走来,黎月白加快了步调,与那人擦身而过。 “嘿,你在这呢?领头人喊我们去打擂台。”来人是林森霖,季无渡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他和黎月白走的很近。 “什么?什么擂台?”季无渡疑惑地问道。 黎月白也听到了,打擂台,每一批来的人都会经过这道,由第一批人发起,俩俩对打,淘汰剩最后一人,再由后面人不停地上来打擂,最终者将会得到此次任务的最高委派,这就意味着擂主会对此次行动了如指掌以及得到最丰厚的奖励。 但这些季无渡现在是不知道的,只能无脑地跟在林森霖后面,“无非是挨顿揍,躲不掉的,每一个人都要经历的,一会儿提早认输,少挨点打就好了。” 季无渡跟着林森霖越过黎月白,还顺道伸手摸了下黎月白的耳垂。黎月白咂嘴,没想到这人才来不到一天都交上朋友了,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黎月白停在原地顿了两秒,决定跟过去看看。 这个打擂制度他有听送饭来的年轻人提过,每每说到这些那年轻人总是很来劲,也不管黎月白有没有在听,他总是自顾自的讲着昨晚的擂主是如何守擂的,是如何出手将人打趴下的,黎月白也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不做任何反应。 擂台设在岛上西北方的一间大型仓库内,仓库正中一方擂台,四周已被围的水泄不通,嘈杂声很大,来往的人形形色色,一踏进这个仓库所有人都卸下白天的阴沉,打擂成了这些打手每天唯一的乐趣,哨声和吼声以及笑骂声充斥着整个仓库。 站在擂台上的是已经连续获胜一周的泰国人,皮肤黝黑的高个男人,他扯下面罩一脸的嘲讽正朝底下人勾手,今天打擂的只有季无渡他们那一船的人,而他们又是最后一批加入行动的打手。在场的其他人已经没了打擂的资格,简单来说,擂主会在今晚这场抉择出来。 打擂讲究的是拳拳到肉,不可使用任何武器,不问路数,只要最后能站起来,就能当的成这个擂主,死在擂台上的人也大有人在,有的不识好歹的不认命非得分出个胜负,最后技不如人只能拉去填海。 这种事在这些人眼里看起来是那样的容易,没有一个人会皱一下眉头。 擂台四周黑压压一片,黎月白找了个角落,他环顾了一周在对角处看到了季无渡的身影,林森霖正凑在他的耳朵叨叨着什么,“我们在后面上,等这人没了什么力气,走走过场,千万别拼命。”季无渡扭头一脸警惕地盯着他,林森霖又提醒道,“你今天中午没在,领头人中午说过这事,擂主虽说可以全程加入高层,但也不至于拼命你说是不是?” “全程加入高层是什么意思?”季无渡被他勾起了兴趣。 “这次行动内容你不知道是什么吧?我也不知道,聚集这么多人,购入这么多武器,肯定是要干一票不得了的大事,你不好奇吗?打擂成功就能知道了,而且有你做梦都想不到的好处,至于是什么好处我也不知道。”林森霖的话,让季无渡不禁皱了皱眉。 吼叫声一浪接着一浪掀过来,有人钻进了场子,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个子不高,比在场所有人都矮一头,照着这些打手的外在条件看来,这个人的出现是有点那么不搭。 矮个子抬眼看着眼前的泰国人,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花哨的拳法,只是扎了马步朝那人勾了勾手。那泰国人这些天赢红了眼,早已不把任何放在眼里,面对对面人的挑衅动作,他勾了勾嘴角,扭了扭了脖子,随后猛地朝矮个子冲过去,他速度很快,力道也很大,握着的拳头带着风朝矮个子面部砸去,矮个子不慌不忙地一侧头,拳头从他脸侧划过,泰国人这一拳带了十足的力道,惯性让他贴上了擂台的边角,矮个子却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一个转身一脚踹中泰国人的后腰,再次让他撞上边角。 泰国人有些暴怒,他快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堪堪躲过那人携着风踢过来的军靴,矮个子像是突然爆发了似的,这人没有任何表情加持,凶狠都在拳法和腿脚中显现出来,泰国人只能伸手遮挡那人密如雨点的拳头,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忽地那人找了个空隙,手撑着地面,双腿搅上泰国人的头,猛地一带那人就被甩倒,矮个子终于有了表情变化,他咬着牙卸了泰国人一条膀子,疼的那人吼到失声。 那人站起来时,那些观战的吼叫声笑骂声欢呼声更加强烈了,只有那些等着继续打擂的人面色有些沉。 林森霖又凑近季无渡,“这是个高手。”这人不过前后才跟季无渡说过几句话,但是现在看起来倒是跟他很熟似的。 这些打手多多少少都是心气有点高,原本他们这个职业就是玩命的,刚看了的打斗也没有人在怕的,不停地有人冲上去,也不停地有人被抬下去。 矮个子依然稳稳地站在台上,就剩林森霖和季无渡了,林森霖没多说什么,翻身进了擂台,季无渡下意识地拉了拉面罩,双臂环在胸前沉静地看着擂台。 没有多余的话语和花哨的动作,一进场子,矮个子就没给林森霖反应的机会,林森霖的身手倒是在季无渡的意料之外,他竟然能做到和矮个子抗衡的地步,也就是说他的身手在在场人里至少能排上前五。 可渐渐地矮个子改变了战术,专攻侧方,林森霖一下子没搞清他的路数,开始变得有些手忙脚乱,最终在矮个子搅上他手臂的一刹那举手示意投降,林森霖翻身下去,拍了拍季无渡的肩头,“朋友,祝你好运。” 黎月白从不远处看到季无渡动身了,心不由地抓了起来,季无渡重伤没多久,怕是扛不住这样的打斗。 季无渡没打算拼命,他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的,下面的欢呼声更大了,季无渡上台的那刹那,就预示着擂主必定在他们两个人中产生,一波一波的欢呼声将气氛推到了最高潮。 季无渡站上去时,矮个子没有跟前面一样上来就开打,而是睨着眼,打量了下季无渡。刚刚那么多场次的搏斗,他认真看了,并没有看出这人的路数,这人打法阴狠,没有路数,随机应变。 矮个子打量完他,率先出手,劈手往季无渡脖颈处去,季无渡往后一仰头的同时,伸手搅住这人的臂膀。 黎月白不由地往前挤了挤。 这人出手狠绝,季无渡不得不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这一动就牵扯到了肋下的刀伤和肩头的枪伤,他控制不住地咬了咬牙,黎月白几乎是一瞬间发现了他的不对。 矮个子趁季无渡疼痛间隙,抬脚踹了他的膝窝,季无渡吃痛单腿跪了下去,就在那□□头袭至季无渡脑后时,一把小军刀飞向矮个子的拳头,刀锋将那人的手背划了道不深不浅的口子,所有人朝小军刀的主人望去。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那片黑压压的人群中的黎月白,他正满眼怒意盯着矮个子。 第103章 黎月白盯着那人的眼神盛满火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这个矮个子有什么血海深仇,季无渡朝下面看过去,就看见黎月白拳头攥的紧紧的,眼底一片肃杀。 他扶着肩头站起身,不高不低地说了句,“我输了。”他努力朝黎月白使着眼色,暗示他不要生是非,而这黎月白仿佛选择性忽视他的眼神,所有人都在盯着黎月白看,冲着黎月白欢呼,大部分人是晓得黎月白的身份的,不但是他特殊的身份,更是因为他这张不可让人忽视的脸,想要记住他简直太简单了。 矮个子今天刚来,他可不知道黎月白是什么身份。他低头看了眼正在流血的拳头,眼里蒙上一层嗜血的凶狠,他抬起拳头,舌头一勾,将血渍舔了个干净。他就站在擂台上俯视着黎月白,随后,他朝黎月白一勾手,声音低沉阴冷,“上来。” 看黎月白这姿态今天这场是非打不可了,黎月白的伤势原本就没季无渡重,调养了这么多天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刚刚在下面他有认真看这人的路数,并不是无懈可击,再加上这人连打这么多场,体力一定不比开场时。 黎月白翻身进了场子,季无渡和他擦身而过,用非常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句“小心。” 矮个子握了握拳头,耸了耸肩头,他看黎月白的模样,干净漂亮,手骨也不糙,看不出是个练家子,他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这群人中间。他并没打算用十打十的力气和黎月白对战,仿佛擂主之位他早已稳操胜券,喊黎月白上来只是为了教训一下他的无礼行为。 然而矮个子明显想错了,他的轻敌让他失了先机,从黎月白第一脚照着他肚子踹的力度来看,他就注定要输了,黎月白卯着一股狠劲,连踹矮个子三脚,那人显然大意轻敌了,等他再想出招反击的时候,他的手肘已经被黎月白掰到身后,咔嚓一声脆响,最终以矮个子单方面被打告终,他甚至都没正儿八经地朝黎月白使出一招。 林森霖好整以暇地看完了这场打斗,黎月白和季无渡短暂的交涉也被他看了个明白,不由地在角落里勾了勾嘴角。 宋正时原本是不会过问这边的事的,但是黎月白赢了擂台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这事倒是在他的计划之外,他饶有兴致地吐了口烟。 矮个子直到下了擂台也没缓过劲来,他轻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黎月白的招式和攻击力确实也不是他能抵得住的。有负责人站上擂台宣布黎月白获得擂主之名,底下人跟疯了似的呐喊吹口哨。 黎月白下了擂台,走过季无渡身边时,暗暗地说了句“储物间。”随后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出了仓库的大门,独自往自己住处走去。 黎月白一直在客厅坐到十一点,直到他听到储物间的后窗传来一丝声响。 黎月白四下看了看,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外面的地灯照进来,他站起身摸着黑闪身进了储物间,刚进去就跟季无渡撞了个满怀,季无渡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撞到伤口了,黑暗里就听见他“嘶”了一声。 黎月白不知道从哪儿摸了个手电,手电光不强,弱弱地照在季无渡身上,“衣服脱了,我看看伤口。” 季无渡没跟他犟,他在脱衣服的同时,黎月白转头在物架上取了纱布酒精和消炎药,季无渡外面穿着黑色的外套看不出来,脱了衣服才看到里面的白色衬衫已经被撕裂的伤口染了个通红,黎月白瞧见这他这模样,猛地一抬头,“这么严重?” 枪伤倒还好,不过这肋下的刀伤撕扯严重,暗红色的伤口颇有些血肉模糊,储物间没有凳子,只有一张半高的桌子,黎月白拿着药品站在原地,低着头借着手电的光默默地盯着他的伤口。 “不严重,不疼的。”季无渡察觉到他的无措,主动坐上了后头的桌子,“快帮我处理下,我回去晚了会遭人怀疑,那个林森霖,我看他不像什么好人,一个劲地想跟我打好关系。”季无渡试图转移话题。 黎月白一步一步地踱到季无渡跟前,光线有点暗,他低着头,季无渡看不到他的神色,只听得到他淡淡的呼吸,和那双不知所措的双手。 “手电给我。”季无渡接过他手中的手电。 黎月白也不开口,低着头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拿酒精棉球将旁边的血渍擦干净,时而不停地头凑过去吹两口,每一下都很轻,很认真。随后他取了消炎药粉,轻轻地撒在伤口处,季无渡虽然没吱声,但是腹部的肌肉一下子收紧了。 “疼吗?”黎月白的颤抖的声音在这本就不很光亮的环境里显得很清晰。 “还好。” “我是说.......当时。” 当时?当时那种情况,或许他都不知道自己都受了些什么伤,比起这些皮外伤,心死了,没有求生欲才是最可怕的。 季无渡的手攀上对面人的肩头,只是朝他笑笑,“我这辈子真栽你手上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会让你独自行动,你的每一步打算都要和我商量,像今天这种情况也不要出现,我当真不能再经历之前的那段日子了。” 黎月白往前一步轻轻地拥住他,“对不起。”黎月白也不知道他在对不起什么,或许他没有迈入他的世界的话,他现在还是那个高傲的,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季警官,走路带风,穿着讲究又臭屁。 “对不起什么?”季无渡也伸出手臂拥了拥他,顺手摸了摸黎月白后脑勺的头发,“好了,帮我包扎好,我得回去了。” 黎月白放开他,用干净的纱布帮他缠好伤口,“明天再来这里换药,你得忍忍了这两天别洗澡了,对了,你跟李队联系了吗?” 季无渡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着他,“跟他沟通过了,一星期之后,我们还没有回去的话,我要他去申请最高权限,带武器攻岛。今天我转了一圈已经把岛上的大致情况拍了视频给他,这些武器和集结的打手,够立案了,上头再怎么装傻也装不了了,宋正时这颗大毒瘤是时候拔掉了。” 季无渡从桌子上下来套好了外套,“好了,我要走了,你自己各方面小心。”季无渡伸手抚了抚黎月白光滑细嫩的脸庞,随后转身准备跳窗回去。 刚一转身就被黎月白拉住了手腕,季无渡转头,“怎么了?” 黎月白捧着他的脸,认真的吻了下去,一时间昏暗的空间里只剩两个人粗重的喘息声,季无渡被黎月白推到墙边,占着主导位置。 好半晌两个人才拉开一点距离,季无渡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旖旎缱绻,“黎警官,你这样,我可走不了啊。” 黎月白松开攀着他肩头的双手,“走吧,小心点。” “你这勾完就了事了?”季无渡有些无奈。 “别贫了,快走吧,明天再过来。” 季无渡没再多说什么,推开窗跳了出去,没入浓黑的夜色里。 距黎月白打擂成功后已经有六天了,这六天里,他一直时不时地跟季无渡碰面,两人收集了很多证据都一一给李集发了过去,但很奇怪的是他到现在都没有听到任何、有关行动的、动静,甚至连什么行动他们都不知道。 但是这段时间他俩也没闲着,他们以物治物,岛上各式武器众多,他们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将所有的仓库附近都埋了一种新型的定制炸弹,打算在离开的时候将这些武器一并毁个干净。 这天终于有人来喊他说大老板要见他,关于打擂的事。黎月白这次倒是没有迟疑,立马就跟来通知的人走了。 宋正时这段时间没有在岛上,一直到今天上午才回了岛,回岛的第一件事他就是找黎月白。 今天他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整个人有种释然的感觉,好像埋藏了很久的心结被解开了似的。 “坐。”宋正时靠在沙发上,双腿交替架在面前的茶几上。 黎月白只是站在那,好似没听到他的话,“喊我过来什么事?” 他这态度宋正时早已习惯,“听说,你去打擂了,还成了擂主?” “怎么?我不能去?”黎月白反问道。 宋正时:“当然能,那你知道成为擂主后会有什么奖励吗?” “我不在乎。”黎月白在宋正时面前总是一身傲骨,好像从来没屈服过。 “你不在乎,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因为你会非常非常感兴趣。”宋正时说话时一直噙着笑,“知道我搞这么大阵仗是为了干什么吗?”宋正时收起腿站起身,走到黎月白面前,“这么多年了,钱不钱的我早已经不在乎了,我要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黎月白只是神情冷漠地盯着他,完全没想搭他的话。 “我要的是控制整个城市的命脉,我要那些当官的每一个人都当我的狗,我让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来上潼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整合,所有对上潼有影响的商客政客,我都接触过了,听话的我就让他继续跟着我,不听话的我就杀了,但是总有几个反骨不能如我的意,杀不了,还不听话,比如你的季警官待的上潼警署,姓郑的老东西真的难缠,你知道一个上潼警署有多重要吗?是我整个掌控中最重要的环节,我就剩这最后一步了,政界已经被我整理的干干净净了,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移平上潼警署。”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贴黎月白的耳根说的,这话仿佛烫到了黎月白的耳朵,他猛地将宋正时一推,那人被他推地踉跄了几步,却还是面带着笑意。 黎月白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宋正时被他抓着衣领也不恼,“我说,我要炸了上潼警署,就在明天,当所有人朝气蓬勃地踏进他们引以为傲的地方时,我就那么轻轻一按按钮,十八层的大楼瞬间倒塌,上千人将命丧于此,当然或许也会包括你的季警官,但是如果他睡个懒觉什么的,或许会逃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黎月白一拳砸上去,“你疯了!”黎月白怒吼道,双目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再次扬起拳头,这次却被宋正时抓住了,那人一个转身将黎月白反制住。 “我给你的时间够多了,这次事情完了之后,我不会再给你任何肆意妄为的机会了,你也别挣扎了,除非你现在从岛上游去上潼跟那些人通风报信,一百多公里,你大可以试试。”这人真的是疯魔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足以让黎月白大脑宕机。 黎月白在他手底下疯狂挣扎,大声怒吼,“你他吗真的疯了,住手,给我住手!你不能这么做,疯子,你疯了!”他已经混乱到不知道该怎么去骂去制止。他咬紧牙关,使出浑身力道将宋正时推开,随后跌跌撞撞地跑出宋正时的大门。 旁边有手下想去追,被宋正时伸手制止,“随他去,他翻不出什么花,倒计时十二小时。”他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表,“我的时代要来了。” 黎月白被宋正时的一番言论震惊到缓不过气,他掏出季无渡给他的耳麦呼唤季无渡,天色将晚,所有人还跟寻常一样,没有任何反常,黎月白都有一瞬间觉得那人是骗他的。 很快季无渡就跟黎月白碰面了,一碰面,黎月白就抓住他的胳膊,气息不匀地说道:“立马联系李队,立马!” “发生什么事了?”季无渡被他的情绪带动着,跟着他有些手足无措。 “那个疯子的行动是炸了警署!” “什么?什么炸了警署?什么意思?”季无渡显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一连三个反问。 “别问这么多了,没时间解释了,联系李队让所有人明天不要上班,今晚安排所有爆破拆弹人员全面排查警署。你快啊!”黎月白情绪异常激动,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第104章 “别着急,这样会引起注意的。”季无渡拉着他往偏僻的地方去了,他边走边说,“我们今天得计划离开了,等不到李集了。” 岛上天气不是很好,厚重的云布满了上空,暴雨好像随时都会来临,不远处的海面还有几道闷闷的春雷闪过,此时的天已经昏暗。 两人步子有些急促,“你的意思,他在警署大楼埋了□□,明天某个时间就会引爆,从而达到他彻底掌握上潼的命脉?”季无渡一直在捣鼓那粒黄豆耳麦。 “我不确定,但是现在整个上潼应该就是个空壳,所有的政客都是他的傀儡,就剩警署了。”黎月白看他一直在捣鼓那枚耳麦,“怎么?没有信号?” “不知道是不是受天气的影响。”季无渡道。 “先想办法离开,岛上只有一处有船,但那里把守的人很多,如果硬抢肯定会引起注意,到时更难离开了。”这段时间黎月白盯着停船的码头看了好久,每天虽有船往返上潼和荒岛,但是管制非常严格,根本不可能从这些人手里偷走船。 “没办法,只能硬抢,现在也联系不上李集,等他派人来,行动早已经结束了,这样......现在先别动,等夜深一点,我们引爆武器仓库,趁混乱时偷船。”季无渡从后腰掏出定时的遥控递给了黎月白,“你拿着,引爆之后,你立马去码头找我,我得先去码头摆平看守的人,我们没法一起行动,时间来不及。” “好,记得带着枪。”黎月白说完就跟他分开了。 季无渡特地从仓库附近绕了一圈,检查了下三个仓库他们事先安排好的炸药,保证一切没有问题后,他又去了码头,两边一共安排了二十个人,所有人都配有枪支,就算发生混乱,也不可能所有人都离开,他至少需要摆平一半的人。 此时黎月白已经回了他的住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回房子砸点东西,保持情绪在线,不能引起宋正时的任何怀疑。 晚上送饭来的年轻人看着满屋子的狼藉,都没怎么敢靠近他,放下饭菜就匆忙离开了,多少是去汇报情况了。 风平浪静的等到了十二点半,快到两人约定的时间,黎月白握着遥控器定了十分钟的倒计时,他摸着黑穿上件防弹服,以及戴上了岛上随处可见的黑面罩,随后他就拿着给季无渡带的防弹服出了门。 已经半夜,岛上巡逻的人甚至比白天更密集,但是视野可见度可不比白天,角角落落的想弄晕个人也是很容易,比如现在黎月白正猫着腰跟在一个落单的巡逻者身后,趁其不备,一个箭步捂着那人的口鼻,一个劈手从那人肩颈处砍下,随后那人身子一软就被黎月白拖到了灌木从里,夺了那人的枪,黎月白继续贴着墙角,经过三个仓库时,他伸手看了眼手中的江诗丹顿,还剩两分钟,仓库周围人不多,且他们按的炸药威力不是很猛,顶多仓库会塌,里面武器能不能毁了都是个未知数,已经进入一分钟倒计时,黎月白开始拔腿往季无渡那边跑。 季无渡也正躲在暗处等着爆炸后开始动手。 宁静无声的岛,在黎月白十秒倒计时后,猛地火光大闪,爆炸声响彻天际,所有人都是一震,一阵爆炸声过后又是两轮爆炸声,在这之后,所有人开始奔走起来,就在黑影窜动,呼声大震的时候,季无渡正准备冲进码头,却被后来的黎月白一把抓住。 “穿上。”黎月白把防弹衣扔给他。 “嗯。”季无渡迅速套上防弹衣,两人就着暗夜,隐进那些躁动的人群里,因为着装相似且在这混乱的时候,很少会有人去发现他们的异常,把守快艇的地方只有四个人,季无渡将面罩往上拉了拉,他朝黎月白比了比手势,意在这边两个他解决,那边两个交给黎月白。 黎月白接受到后,微微一点头,两人从后面抄过去,几乎是同时,俩人举起手中的手中的UMP9,一枪托将面前人砸晕过去,待到其他两个人发现并大声呼喊起来的时候,后头两人早已铆足劲将剩下的两个人给解决了。 快艇就在眼前,季无渡跳进去时却发现没有钥匙,“没有钥匙!”当即他又跳下船,和黎月白一起在倒下的几个人身上搜起来。 什么都没摸到的同时,码头的顶头已经跑来了一拨人。 “来不及了,开枪。”黎月白迅速将子弹上了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俩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上船!快!” 季无渡一扭头,林森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钻进了那条船,并且已经发动了。 没有任何多余的考虑,季无渡猛地将黎月白拉进了快艇,几乎是两人脚刚碰到快艇的同时,快艇就出发了。林森霖一个猛地急转,后头有子弹滑进海里的声音,但终归是躲掉了那些人的追杀。 但他们依然没有松懈,直到十几分钟后,林森霖有条不紊地驾驶着快艇行驶在海面,季无渡靠着他身边的座位坐下,伸长了腿,黎月白也靠了过来。 海上开始下雨,依然伴着闷闷的春雷。 “不解释下?”季无渡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带着书卷气的“打手”。 正全神贯注的林森霖分了一眼给他,“首都警署林森霖,二位警官,你们好。”他面带着微笑,朝季无渡说道。 “你是卧底?”黎月白不由的一惊,原来不止他们,还有其他人在关注宋正时。 “你怎么知道我俩的身份的?”季无渡环抱起双臂,对眼前这人还是有一丝提防。 “那位好看的警官我不知道,猜的,但你,我知道。”林森霖顺手设定了下航线,抬眼看着季无渡,“我在吴星格的手机里看过你的照片,所以,我第一眼就认出你了。” “你还认识吴星格?”季无渡问道。 “当然,我俩是搭档。”林森霖答道。 “既然大家各自知道了身份,就先别扯那些没用的了,当务之急,先把案子办了,林警官,首都警署在查宋正时吗?”黎月白打断俩人的对话。 林森霖:“嗯.......具体来说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个大老板的存在,我原先只是观察来着,还没深入这个案子,稀里糊涂来了岛上,这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大老板的惊天阴谋。” 黎月白:“既然大家都了解这个案子,那么接下来就开始分工吧,你回去通知首都警署抄岛,带人抓宋正时,我们要回去找炸药,以及清四周的狙击手,可能没有过多的警力去支援你们。” “嗯,那.....这功劳最后可都归我们首都警署啦。” 在他俩说话的间隙,季无渡还在捣鼓他手中的耳麦,最终,耳麦里终于传来了嘶嘶的声音,他从兜里掏出个半个手掌大的黑色屏幕。 “喂~”声道里传来李集含含糊糊的声音。 “赶紧给我清醒清醒。”季无渡声音不高,但足以让李集清醒了。 “怎么了?遇到麻烦了?”李集问道。 “现在,立马起床回警署,去通知除刑侦科以外的人明天不要来警署,然后带着拆弹爆破以及我们科的所有人开始对整栋楼进行地毯式炸弹排查。” 那头大约顿了有五秒钟,季无渡以为信号又断了,直到李集的声音再次响起,“什么意思?我没搞明白。” “你先照着我说的去做,现在万分紧急,宋正时在警署里埋了炸药,明天一早就会引爆。”季无渡的语气比刚刚急促了许多,“但是记得,不要声张。” 随后他就听见李集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你现在在哪?” “我正在赶回去的路上。” “你自己小心,我先去办了。” 断了李集这边的联系后,林森霖这边也开始联系了,但他先联系的吴星格,一通交代完了之后,林森霖将码力加到最大。 上岸后已是凌晨三点左右,因为下雨,三个人对海上路线不熟悉,多少绕了点路。 一上岸三个人就原地解散了,林森霖去做自己的事了,季无渡则是带着黎月白直奔警署。 回到警署时,整栋大楼跟寻常时候没有什么区别,每一层只要零星几个科室亮着灯,季无渡一进大厅就看到了正分配任务的李集。 “我们回来了。”季无渡的声音在李集身后响起。 所有人回头,见到黎月白的刹那,甚至有人失声惊叫出了声。 站着的都是刑侦科的人,还有几个其他的拆弹专家。 “黎,黎黎警官?我我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易临和徐渊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随后俩人互删了个大嘴巴子。 “黎警官,是黎警官,黎警官你没死吗?你可把我们季警官苦坏了啊。”关那那披头散发地,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鲜少情绪波动的甄一茴也不由地受着关那那的影响。 “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这事我以后再解释,当务之急我们先排查炸药,没有时间了。”黎月白声音淡淡的,大家的反应也令他很是触动。 李集虽之前跟季无渡联系过,但季无渡并没有说黎月白还在的事,所以惊掉的下巴,半天没连接上。 季无渡直接越过他,“分十个人出来去检查警署附近高楼的狙击点,剩下的人从一楼开始排查,记着,过了八点半还没有找到的话,所有人撤离警署,不要停留,所有人戴好对讲机,一旦找到就让拆弹的人员到达现场。快,行动起来吧。” 所有人听了季无渡的指令原地散开,各自往不同的楼层奔去。 季无渡推了把还愣在黎月白面前的李集,“发什么呆,赶紧的。” “哦哦,哦。”李集被他这么一推,神志立刻归了位。 天已经渐渐地亮了起来,警署高层也都得了消息,有人对季无渡抱有怀疑的态度,也有人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直到检查狙击点的同僚发来发现狙击手的消息,加入的人才开始增多了,除了资料科,法医室,其他所有人加入,十八层楼已经被全部排查完毕,并没有找到炸弹的踪迹。 “他会不会是骗你的?”季无渡并不是不相信黎月白的话,而是不相信宋正时的话。 黎月白伏在栏杆上,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些狙击手怎么办的?” “一共十二个,已经全部逮捕。” “十二个,他到底要狙谁?”黎月白的眉头越皱越紧,“分别是什么位置?”他问完时,徐渊和易临也正巧赶过来了。 “对面五层写字楼三个,后面贸易大厦三个,左边九楼商场四个,还有前面学校的礼堂顶楼两个。”易临跑得气喘吁吁,正巧帮他俩解答了。 “十二个人,是郑局和其他十一个一级警督吗?这几个狙击手的位置不是正对他们的办公室吗?”黎月白这人记性蛮好的,有的虽只见过一次的高级警督,他都能记住这些人的样貌和办公室所在楼层。 “还真是。”徐渊双手一拍,就差没叫出来。 “如果他想杀这十二个人,已经安排了狙击手,为什么还要炸了整栋楼?”季无渡发出疑问。 “他这个人讲究仪式感,一般他会为了杀一个人而捣了这人整个巢穴.........如果我没猜错.....你是第十三个。”黎月白满脸阴郁地盯着季无渡的脸,“所以,炸弹一定有,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 宋正时处。 一帮人已经集结完毕,关于黎月白的逃走,他意外的没有发火,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他阻止不了我的行动,一切照旧。剩下的五十号人整合好了吗?” 江序朝他微微一低头,“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这五十号人是宋正时做的第三手准备,如果那十八层楼轰然倒塌,而那应该死的人没有死的话,剩下的就是这五十个人的事了。 警署内。 黎月白沉下心来静静地分析着:“如果想要整栋大楼坍塌,需要的炸药量不可估量,而他们要怎么做到不动声色的将这些炸药搬进警署,炸药的爆炸气流波动穿过整栋大楼的话,那么一定不会从顶楼开始,中间楼层也不会........” 忽然,季无渡一抬头,两人四目一对,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下室!” 第105章 或许一开始是太着急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两个人都没好好静下心来分析一番。一栋楼的根基就在深入地里的地基,一旦地基坍塌,上面无论有多高的楼层必然会跟着一起粉碎,且爆炸点在地底,影响到的只有这栋楼,并不会影响到其他楼。 不等旁边人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跑出去好远。快到拐角处时,季无渡才想起回头,朝易临和徐渊喊道,“把拆弹组的带地下室去。” 警署的地下室分两层,但是真正利用起来的只有负一层,负二层基本是作废的。电箱坏了之后也没人维修,每一层的电箱都是独立的,这负二层用不上,所以电箱坏了后,也没人管。 黎月白和季无渡几乎是心照不宣的直奔负二层,季无渡抬手一看已经八点十分,找人维修电箱已经来不及,他想打个电话,让易临他们带个光线强点的手电,不曾想这负二层的信号也格外的差,早上任务出的急,他俩连对讲机都没拿一个,不得已两个人只得打开手机上的手电,在这黑暗的环境里摸索起来。 “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摆在中间,往四周角落找找。”黎月白道。 “嗯,分开找。”季无渡转头朝相反方向走了两步,后又回了头,“找到之后立马告诉我。”他们所剩时间顶多也就二十分钟,但是这层总共也就这么大,如果真有,找到也会很快。 拆弹组的最快赶过来的话,至少要五分钟,因为这些人还分散在不同的楼层。 地下楼层没有通风口,氧气没有外面那样充足,但是像负二楼这样几乎没人来的地方,灰尘重,常年不通风,化学物质众多,火星子一旦触碰到这些,将会以最快的速度扩大爆炸范围以及发挥最强的威力。 滴答滴答,不知道哪儿传来的滴水声,在这黑暗的环境里显得那样突兀,虽然已经春天,但是这地下楼层竟然分外的寒凉,黎月白的手有点冷,他用力地搓了搓手,然后贴在墙角拿着手机仔细地往前搜着,不知道是不是灰尘太重的原因,他猛地打了个喷嚏,不远处的季无渡听到动静,提高声音问了句,“怎么了?冷吗?” 黎月白吸了吸鼻子,“有一点。” 或许是环境所致,再或许是心情所致,黎月白真感到有点冷,两个人在不同的方向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两句,互相其实都知道在缓解对方的心情。 黎月白几乎要走到头了,也没发现任何布线和□□,他眉头不禁皱了皱,但却在同时,他的耳朵里不知道从哪传来了滴滴声。 黎月白举着手机猛地一抬头,就在他面前不到五米的墙上一个极小的红色点点正幽幽地一下一下的闪着还伴随着微微的滴答声。 “在这!”黎月白几乎是一瞬间喊出了声,随后他就听到季无渡奔过来的声音。 黎月白举起手机,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密码盒子,他甚至没有看见任何□□的踪影。 季无渡也举起手机,对着这面墙上上下下照了一遍,墙上明显有拆过的痕迹,“□□估计是藏在墙壁里了。”随后他又把手机的光亮汇聚向那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是个六位数密码的盒子,很明显,想要拆弹这个盒子是关键。这种概率性的事情,就算全国最顶级的拆弹专家来了也没用。 “如果把墙砸了呢?”季无渡问道。 “来不及的,再说砸墙的过程,你很难保证会不会触及到任何线路。”黎月白说完,手指已经颤颤巍巍地伸到了密码盒前,后头一阵躁动,是易临他们带着拆单组来了,所有人堆到他们身后。 “密码式的?”有人在后头叫出声。 拆弹的最怕碰到这种,不是解不开,而是没有足够时间,宋正时谋划了这么久的阴谋,埋在这儿的绝不可能是个简单的引爆物,谁也不能保证这按下密码后,给到他们的到底是多长时间的倒计时。 几个拆弹的拎着工具箱走到前面,把黎月白和季无渡挤开了,黎月白蜷起冰凉颤抖的手指,被季无渡拉到身边。 “这,这怎么猜?”几个人对着密码盒一阵犯难。 “要不.......先随意试试?”有人提议道。 “只能这样了,现在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用排除法。”说着,那人就伸出手指按下了最常用的六个零的密码。 刚按完,密码盒子上跳起一串红字,让所有人太阳穴都突突地跳起。 密码盒子上显示到:你还有两次机会,机会用完立马引爆。 那个按六个零的几乎是喉咙一哽,自己的冒失浪费掉一次机会,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黎月白的声音在后头响起,“我来试试。” 这些人大致也听说了黎月白“起死回生”的事,但却没人知道他跟宋正时那边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 “你?黎警官,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没有把握的话.......”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串红字突然跳成了三分钟倒计时。 所有人呼吸一滞,都停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那飞快跳闪的时间。 季无渡首先反应过来,他猛地大喊一声,“除黎月白外,所有人立马上去,速度!通知大楼里的所有同事立马撤离!” 其实他们知道,就这三分钟的时间,也仅仅只够十层往下的人逃生,还在上头楼层的基本没有逃生的可能。 “不行,我们也要留在这儿。”易临和徐渊在拆弹组后退的同时,都不约而同的往前一步。 “听我指挥!赶紧走!对讲机呢?拿来!”季无渡几乎是大吼着朝他们喊道,一把夺了易临手中的对讲机,“所有人听好!现在立马撤离!不要停留,立马撤离!” 拆弹组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便没再多言,放下拆弹工具箱扭头就跑了,倒不是忘恩负义,只是没有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就剩还僵在原地的易临和徐渊,以及什么动静都听不到的黎月白。 “愣着干什么?快走!”季无渡狠狠地推了两人一把。 “季哥........我们就算就这么走了,万一你们出了什么事,我们下半辈子是不会安生的。”徐渊的声音有些紧又有些干涩。 “你们在这只会影响我们,相信我们好吗?走吧。”季无渡的声音放缓了很多,说完他就扭头看向黎月白了。 “季哥......”徐渊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却被一旁的易临抓住了胳膊。 “季哥,等你们凯旋。”说完,易临将手中的对讲机交给季无渡后就半拖着徐渊离开了。 那些人撤离后,整个空间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时间根本没到八点半,而是提前了十分钟。 黎月白抬着手指停在密码盒子前已经好一会儿了,倒计时也从三分进入了两分。 季无渡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握住了黎月白伸出的食指,他的手很凉,眼神很专注的盯着那个密码盒子。 让其中一个人离开这种话对于他们来说基本是废话了,这种情况下,两个人谁也不会离谁而去的。 季无渡搓了搓黎月白发凉的手指,然后分外认真的盯着他的侧脸,“按吧。” 黎月白终于眨了眨眼,没有片刻思考按下了宋正时第一次来上潼的日期。他首先就排除了生日这种毫无营养的密码,宋正时野心很强,做事有自己的信仰,他想要控制上潼,这个密码或许跟上潼有关。 不过,密码盒上再次出现红字:你还有一次机会,机会用完立马引爆。 这一次两个人是真的僵住了,倒计时还在继续,对讲机里传来嘈杂的声音,“顶楼还有四个人。”“人到几楼了?”“电梯来不及,正在走楼梯。”“放垫子,让他们跳。”“不行的,来不及拿垫子了,再说这么高跳下来活不了的.......” 对讲机受到信号干扰,传来嘶啦嘶啦的声音,对讲机里还在说着什么,季无渡已经听不见了,他伸手捏了捏黎月白的肩膀,“黎警官,这次我们是在一起的,哎?你怕吗?” 黎月白没有出汗,但他的嘴唇一片煞白,他扭头看了看那正在朝他微笑的季警官,随后跟着他扯开嘴角,“我不怕,有你在身边,我一直都不怕。” 倒计时正是进入按秒倒计时,当时间跳到以三为开头的秒数时,季无渡的语调忽然变得很轻快,“嘿,黎警官,要不你试试跟你有关的密码,毕竟......你很有魅力........你懂我意思吗?” 黎月白看着他的眼神很亮,看不出丝毫畏惧,季无渡的话说完,黎月白就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认识你很高兴,季警官。” “我也是!” 黎月白狠狠地吸了口气,正式进入二十秒倒计时,黎月白左手握紧了季无渡的右手。 他伸手在密码盒上按下了他父母的忌日:090923。是闷热的那天,是暴雨倾注的那天。 也是他遇到宋正时的日子。 第106章 “滴。” 时间停在十秒,黎月白的手还没缓过劲,悬在半空不受控制的抖着,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去筋骨,虚无缥缈。整个空间静谧无声,连两个人的呼吸都是轻的。 “你成功了。”季无渡的声音很轻,他伸手握住了黎月白还在微抖着的手,“先走,不要在这停留。” 黎月白是怎么被他带出大楼的,他已经有些忘记了,只记得身边的都围着他俩欢呼,黎月白抬头看着眼前这栋大楼,他想起自己刚来的第一天,大楼遮蔽了太阳,而此时,他再次抬头时,这春日里的暖阳是那样的刺眼,太阳终究照耀了这座大楼,而不是大楼遮蔽了太阳。 林森霖那边很快跟季无渡取得联系。但告知他们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首都警署派近五百号的人,带着最先进的武器包抄了整座岛屿,最后却发现岛上早已空无一人,宋正时不知去向。至此,此案件升级成国际案件,宋正时再次成为全球通缉犯。 黎月白从负二层上来后就一直蔫蔫儿的,季无渡把他送回家后,独自返回警署处理剩下来的事情,所有人围着他黎警官长黎警官短的。这会子已经又从白天到黑夜了,季无渡掐指算算,再撑俩小时,他就要打破自己的记录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一天一夜都没合眼了。易临,送我回去,我这状态开不了车了。”季无渡朝易临扬了扬手中的钥匙,俩眼皮疯狂打着架,他想现在往地上一躺可能也会睡着,真不知道黎月白不在那段时间,他是怎么做到整夜整夜不睡觉的。 季无渡忘了他是怎么摸着黑爬上床的,只知道床上有团暖和和的,他眯着眼搂上去,是久别的感觉,但再怎么久别现在也抵不住强烈的困意,没过两秒他就昏睡过去了,太累了,这一天一夜,不管是身体还是神经,都太累了。 黎月白睡了一下午,这会儿精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一整个下午都是浑浑噩噩的,噩梦缠了他整个睡眠时间,他动了动翻了个身,让自己面对着季无渡,月光洒进房里,照在季无渡安静的睡颜上,他好像比之前更瘦了,眼窝变深了,鼻梁骨更高了。 今天他送他回来时,黎月白匆忙瞥了眼房子,看的出他那段时间过的有多狼狈,客厅的工作区,被砸了的电脑还没来得及补回来,地上尘灰挺重的,他大概没让家政阿姨上门,餐桌上堆了一堆牛奶盒子,倒是没有其他厨余垃圾。整个屋子里毫无生气。 黎月白伸手拂过熟睡人的眉骨,鼻梁,嘴唇,从他掉进江里的那一刹那,他以为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以后,没有未来,一切都在他松开季无渡手的那一刹那化为齑粉,如今还能这样安然无事的躺在这个人的身边,到底是他们自己争取了,还是上天眷顾了。黎月白想了好久,以前的事一直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直到困意再次来袭。 再次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季警官正好整以暇的盯着半梦半醒的黎警官。 “你醒了?”黎月白眯着眼问眼前的人。 “十二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已经足了,你呢?睡够了吗?”季无渡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问他,“两个事我汇报一下。” 黎月白听到他这样说,勉强把眼睛睁开了,朝他点了点头,意思你说吧。 “一,昨天林森霖来电,他们赶到时,宋正时已经跑了,现在他是全球通缉的要犯了。” 黎月白听到他这样说,反而不是很意外,以宋正时的能耐轻易应该是逮不到了,“二呢?” “二,我饿了。”季无渡认认真真的说着。 黎月白仰面朝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你想吃什么?冰箱里应该什么都没吧?要不出去吃?”黎月白扭头问他。 “嗯,在这之前,我发现我好久没做一件事了。”季警官的神情还是那样认真。 黎月白皱起眉头问他,“什么事?” “吻你。” “三天前的黄昏,在那棵椰子树下,是狗啃了我吗?” “是不是狗,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挺想啃你的。” 黎月白笑着拉起被子盖过两个人的头。 俩人在外头吃了顿好的,季无渡跟几天没吃饭似的,整个过程狼吞虎咽。 “宋正时现在一定不在境内了,他外头大本营多,就算他再神通广大,国内这样的形势他大抵是没法待下去的。”黎月白看着正埋头干饭的季警官,简单叙述了下自己的思路。 “你猜是谁给他告的密?”季无渡包着一嘴吃食问道。 “宁梦吧,除了她没别人了。”黎月白平淡的道。 “那要不要再把她传过来问问话?” “她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你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况且现在这事不归我们管了,我累了,不想再去管这个案子了。”黎月白低头喝了口港式奶茶,“吃完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 “宋正时的庄园。” “去那里做什么?” “那里有属于我的东西。” 季无渡不再追问,两人吃完从店里出来,正是一天里阳光最好的时候,春天的气息很浓厚,空气里混着各种花香,暖风吹拂着也很舒服,两人一路驱车往郊区的庄园去。 庄园还没被查封,季无渡用了点小手段把门打开了,庄园内一切照旧如常,黎月白径直进了宋正时的私人领地,他习惯在他待的每一个地方放一面玻璃柜,玻璃柜里放各种象征他的身份的物件,金三角和荒岛大本营的柜子他都见过,但庄园的他没见过,季无渡跟着他进了房间。 “嚯,91年绝产的玩意儿他都有,真的挺有手段的。”季无渡站在这排柜子前看着每一支宋正时珍藏的枪支。 黎月白上下打量了一番,果然在最左边看到了那两个坛子,“有办法打开吗?”黎月白问他。 “什么?这个柜子?你在找什么?”季无渡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是........你父母的骨灰?” “嗯。”黎月白回答的很轻,“我被他牵制这么多年,终于能喘口气了,爸,妈,我来接你们了。”黎月白喃喃地说着,如果宋正时不说,黎月白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他妈就是宋正时杀的吧。 拿到骨灰坛的当天下午,两人就去择了个墓园,将骨灰安葬了。 黎月白站在墓园中间长长的吁了口气,这十几年埋下的阴霾终归是在这一刹那烟消云散了。 眼泪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他太累了这些年,活的太累了,希望所有的噩梦都在这瞬间终止吧,还有多少个十年够他这样荒废,现在他真的想为了自己为了季无渡活下去了。 季无渡什么也没说,紧紧揽着他的肩头。 第二天一早俩人就去了警署,这次大家的攻击对象换成了黎月白,季无渡终于能喘口气,坐在二级警督的办公室里翘着腿透过百叶窗看着外面被人群包围的黎月白,他忽然笑了,很开心的笑了。上天没有亏待他,还记得他这样一个可怜人。 下午季无渡被上头喊去开会,大概是关于一级警督的事,黎月白差点被开追悼大会,他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恢复,可能没季无渡那样快。 李集来给黎月白送需要填写的资料,季无渡还没回来。 “黎警官在呢啊?”李集推门进来,“这边有个资料需要你填一下。” 黎月白接过他手中的文件,大致看了一眼便开始埋头填,李集也没急着走,他拉开椅子坐在了黎月白对面。 “哎”李集长长叹了口气,“还好你回来了。” 黎月白停下笔抬头看他。 “你说你要是回不来了,我怕那小子真就跟着你去了,当时你掉下去之后,他就心脏骤停了,医生告诉我们,他没有求生欲望,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就差去国外找专家了,整整一个星期,他都处于没意识的状态,随时病危,浑身是伤,我看了都揪心,后来有天晚上他自己醒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摸回家的,等我们早上找到他的时候,那会儿我看他的眼神都是死的,对着我们几个大男人嚎啕大哭,他把自己作践的不人不鬼........吃什么吐什么,真不知道他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还好你回来了,还好。” 黎月白怔怔的看着李集,握着笔的手指泛了白,他知道季无渡那段时间难过,自己也不好过,但他却不知道这人为了自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是把他看的比自己更重了。 李集看他发着怔,继续说道:“那小子没跟你说过这些吧,想也是,他这个人看起来活得比谁都潇洒,实际上没遇到你之前他比谁都孤单,有几个像他这样年纪的,来来去去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怪不得他会拼命的赚钱,不赚钱也没事干,也没什么朋友,还好有你。” 刚说完,那苦情主角就回来了,整个人看起来喜滋滋的。看着李集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你在呢啊?我正式通知你一下,以后叫我季警官,别整天小季小季的叫了,以后咱俩通同级了小李同志。” 李集起身,在他肩头拍了拍,“恭喜了季警官。”李集又调头看了眼黎月白,“黎警官你慢慢写,下班前放我桌上就可以了。”说着他就出去了,顺便把门也带上了。 “填啥呢?”季无渡凑到黎月白旁边看他填的文件。 黎月白抬头看他,不等季无渡反应,他起身一把将人按在办公桌上,在季无渡满眼的惊讶下亲了上去,季无渡看见他闭着眼,眼角淌着泪,嘴唇还在发着抖,季无渡大致是明白了,李集估计跟他说了些什么。 “对不起......”他喃喃的说着,“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季无渡紧紧地搂着他,“说什么呢,都过去了,我还得谢谢你能回来呢。” 俩人抱了好久好久,比在荒岛上第一次见面的那次还要久,久到俩人腿站累了,手抱麻了。 “哎?今晚请组里人吃饭去?”季无渡拍拍黎月白的背。 “好!” 第107章 夜色渐浓,刑侦科一群人涌出警署大厅,季无渡和黎月白走在最后头,黎月白不禁想起他刚来警署那会儿,李集给他办欢迎会,那会他跟季无渡还不是很对付,转眼一年了快,一年内发生了这么多事,细细想来,多少还是有些感慨的。 “季哥,咱吃啥啊?”易临扭头问后头昂首阔步的季无渡。 “你们挑,挑贵的吃,不差钱。”季无渡朝前头一群人挥挥手,顺手又揽了黎月白的肩头。 “哦吼~”前面几个立马堆一块打开手机找饭店。 夜风扬起季无渡的风衣衣摆,拂过他意气风发的脸庞,他又变成了原来的他,风暴过后总会是晴明万丈。 最后,大家还是选了家比较平民的打边炉,不过直接包了店,四五个一堆围在桌边,老板给每桌都放了成箱的啤酒。很快店里就弥漫了酒气,李集今天出奇的话不多,跟两人坐一桌,只一个劲儿的喝。 “喝这么多干啥,一会儿谁送你回去?”季无渡插了个四喜丸子,正呼哧呼哧的吹着气。 “今天哥高兴,是真的高兴。”李集伸手揉了把季无渡的后脑勺。 “啧,发型都给你弄乱了。”季无渡又伸手在后脑勺撸了两把,“你也少喝点,喝完酒就不认人。”季无渡掉头跟另一边默不作声的黎月白说道,然后将四喜丸子送到黎月白嘴边。 “嘶,嘿,你俩当我死的呢?我就不该跟你俩坐一桌。”李集无语的扫了两人一眼。 黎月白笑笑接下季无渡筷子上的丸子,“李队,谢谢你。”黎月白端着酒杯越过季无渡,伸着头朝李集说道。 李集懵逼的抬头,“谢我干什么?” “谢你帮我照顾他。” 三个人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 “嘿,你这说哪儿的话,好歹.......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李集端起酒杯,两人在季无渡眼前碰了个杯。 季无渡意外的没插上嘴,他环抱着双臂,左看看右看看的,到嘴的话又吞到了肚子里。 席间,好多人跑过来跟两人碰杯。关那那情绪有点激动,话说的语无伦次的,大家无非都是很开心黎月白能回来,提到季无渡时,都被他一个眼神给逼得把话咽下去了。 黎月白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辈子值了,有什么比被别人记挂更感动的,想到这里,黎月白忽然想到了路和鱼,回来还没来得及跟他联系上,当时就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发啥呢?”季无渡看他低头摆弄手机,凑过身子来问他。 “路和鱼,我回来还没跟他联系过。”黎月白话还没说完,路和鱼电话就打过来了。 黎月白接了电话。 “黎哥,你你你在哪儿呢?我找你去。” “现在在外面吃饭,你呢?酒吧还营业着呢?”黎月白偏头小声的问路和鱼。 “我在呢,这边没被查到,还在正常营业。” “我吃完找你去。” 挂了电话,黎月白附在季无渡耳边说了声,吃完之后去趟路和鱼那边。 今天喝的啤酒量还行,没有醉的厉害的,易临和徐渊把李集送走了,其他人也都散了,季无渡和黎月白打车去了路和鱼的酒吧。 酒吧照常营业,好像没有受到宋正时的影响。但是一进酒吧,跟平常的那种感觉不太一样了,黎月白也说不上来,就是让人没那么抵触了。路和鱼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俩了,看见黎月白进门,路和鱼不管不顾的就冲上去搂住了黎月白。 “哎,哎,哎,当我死的呢?”俩人还没抱热乎,就被季无渡黑着脸拉开了,“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黎哥,我们下去说。”路和鱼带着人去了自己的私人空间。 “宋正时的事,你听说了?”黎月白问他。 路和鱼点点头,“嗯,要逮到他很难的,但他大概再也入不了境了.......”路和鱼抬头盯着黎月白,“黎哥,不管怎么说,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季无渡没加入俩人的谈话,抱着双臂在屋子里踱步。 “我还是有点担心他会卷土重来,毕竟他这人报复心强,手段高。我其实挺纳闷的,他谋划了这么久的事,怎么一下子就吃了憋。这不像他的作风。”黎月白道。 “难说,他身边有没有不忠心的人,策划的再好,如果被有心人盯上了,总会有缺口。”路和鱼瞅了两眼来回走动的季无渡,凑近黎月白低声问道,“他后来去岛上了?” “嗯,还待了一段时间,后来找机会逃出来的。”黎月白也跟着他压低了声音。 “黎哥,他真的.......好像把你看得挺重要的........”路和鱼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他又想黎月白知道点什么。 黎月白朝他笑笑,“我知道。”黎月白抬头望了眼天花板,“酒吧你整顿过了?” “嗯,他那边的产业链我全给断了,我现在出去也干不了什么,还不如就老老实实的把酒吧营业下去,你好歹是个警督,我也不能做给你抹黑的事不是,不正当的东西我前天全给端了,现在也没人管得了我了。” “知错就改是好事,希望你继续当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季无渡终于不再满屋子的走了,一屁股瘫在了黎月白身边。 “如果季警官闲的慌的话,我不介意给你增加点工作量。”路和鱼点了根烟,没抽,只是看看俩人。 “那你可想得美了,以后这种事可用不上我,毕竟一级警督没闲工夫管你这小喽啰。”季无渡装腔作势的整了整衣领。 “哟,那可得恭喜季警官了。”路和鱼又转头问黎月白,“黎哥你呢?” “我?我还有好多手续没办好,可能还要等一阵吧。” 一个月后,季无渡站在镜子前搔首弄姿了快半小时,身上还套着件浴袍,衣服还没穿。 黎月白从厨房探头过去,“你别再照了,再照要迟到了。” 今天是季无渡领一级头衔的日子,早上起来洗完澡后,他就一直在镜子面前,黎月白给他准备好的衣服他还没来得及往身上套,制服终于从蓝衬衫换成了白衬衫。 季无渡光着上身,套好前一天熨平的西裤,长腿真挺吸睛的,黎月白拿着铲子靠在门框边看他。 季无渡甩了甩白色的制服衬衫,“啧,这白色就是比蓝色顺眼。”季无渡瞥了眼靠在门框上的黎月白,“黎警官,好看吗?”季无渡提着白色的制服衬衫转了身子问黎月白。 黎月白朝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点点头,“好看。”季无渡身上有两道很深的伤口,但这并不影响他腹肌和身材的美感。 他套上衬衫,故意没扭纽扣,走到黎月白身边,双手一伸撑在墙上,将黎月白圈住,“是我好看?还是衣服好看?”他故意压了声音在黎月白耳边问着。 黎月白清清嗓子,“都好看,你再拖真的要迟到了。” “没事儿,是我的还能跑了不成?但是,有些事还是得趁有感觉的时候做,比如........”季无渡抱着黎月白一个转身就滚到了床上,末了还不让伸脚将房门带上。 非常好,季无渡果然还是迟到了,一群老警督在会议大厅等的眼都绿了,李集电话都快打爆了,无奈手机放在客厅,房间门关着,谁也听不着。最后还是黎月白拉回理智,俩人这才匆忙穿好衣服出了门,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推门进去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季无渡砸过来,但他好像没感觉到似的,正了正领带昂着头问,“郑局?可以开始了吗?” 饶是他立了大功,这姓郑的对着他也笑不出来,“你再不来太阳都快下山了。” 后来,黎月白再也没听到宋正时的消息了,可能被抓了,可能找地方调养生息了,总之这个人就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连带着他手下的那批人,杳无音讯。 又是几个月后,黎月白也摘掉了二级警督的标签,他俩成了整栋警署唯一共用一个办公室的一级警督。 李集时不时伸头进来臭季无渡两句,“我记得黎警官刚来那会儿,我把他安排跟你一个办公室你很排斥来着,现在给你单独办公室你也不要,你俩就不能彼此留点私人空间么?” “私人空间这玩意儿,我们不需要。”季无渡团了一大团纸砸向门口的李集,“请这位同事不要打扰我们工作。” 刑侦科最近又接了起凶杀案,大家都忙得起飞。 “小张,证词一会儿送给季哥看看。” “甄姐,你的早饭我给你放桌上了。” “谢谢宝贝儿。” “一会儿去案发现场吗易临?” “去的,等我去把指纹送检了。” “小李,麻烦一会儿跑一趟傅法医那儿。” 一切刚好,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下班了,黎月白坐在副驾上安静地听季无渡跟旁边的车对骂着,季无渡好几次想下车都被他伸手抓住了。落日余晖,有不知名的小鸟从橙红的天空飞过,跟季无渡对骂的车主开车跑了,他们的车子终于不再堵了,在高架上驰骋起来。 黎月白这一刻突然觉得世界好安静,安静到不想有任何事物来打破,他摇下车窗,任晚风灌满整个车身。 季无渡在他耳边问着晚上想吃什么,说自己最近在美食论坛上学了新菜品,晚上要做给他尝尝。黎月白笑着摇摇头,表示他还是少进厨房比较妥当,毕竟他的水平只停留在煮个粥烧个水的水平。 吃完晚饭,季无渡又钻进工作区,黎月白不知道他最近是不是又开发了一套了不起的程序,只知道卡里的钱又多了两个零。他热了牛奶放在季无渡手边,然后自己去了落地窗前的沙发坐下,端着牛奶往下看车水马龙的街道。 一杯牛奶喝完,季无渡问他要不要上去看个电影,黎月白点头说好啊。 后来他看睡着了,原因无他,因为投影仪上投的还是那部该死的变形金刚。 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洒进玻璃房,房内温度刚好,黎月白睁眼抬头,是湛蓝的天空,他爬出被窝,站在高层的天台上,整个正在苏醒的城市一览无遗。正张开手臂伸着懒腰,季无渡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正从后头抱着他。 “早。”他微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早。” 太阳升起,黎月白抬头望了望眼前的警署大楼,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太阳永远向着正义的法令,一切悖论、丑陋以及不作为终将在这座大楼面前烟消云散。 凡尘烟雨,车马奔流,纵然是点点星火,也足以燎原,心中有光的人,终会与光同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