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下落不明［末日］ 作者：泽尔儿 文案： 你见过樱桃人和西瓜人的爱情吗， 你没有。 地球末日，物种变异，地质灾害，人间炼狱 人类科技已经足够发达，他们迁徙到了别的星球，甚至开始回头研究起来…… 沉着冷静的智慧机器VS不要脸的靠谱大哥 →小脑洞，很短，有基本大纲，会更完 →作者是个菜狗，剧情文笔都渣的一匹，求轻喷 →许人夸，许人骂 ——————————————< 内容标签： 末世 搜索关键字：主角：十七（0625）、五二（0377）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见过樱桃人和西瓜人的爱情吗 立意：热爱生活 ☆、第 1 章 热浪袭来，刺痛着皮肤，他几乎就要睁不开眼睛。 耳边传来胶囊型飞船冰冷的提醒： ［您已到达目的地，请按规定完成任务，基地研究中心祝您好运。］ “艹……”十七咬牙低吼出一句谩骂，转而艰难的抬手，要将座椅上的安全带解开，厚重的防护服使他行动异常困难，尽管没有什么用。 右手摸索过臃肿的身体，摸到了卡进安全带的夹口，打不开，他用力，左右摇晃着身体，费力粗鲁的把安全带□□。 他慢慢的站起来，飞船在碎石和气浪的冲击下左摇右晃，艰难的维持住平衡。 一步一挪地，才到了出口。 他双手握住门上圆形的开关装置，微一用力，向下转去。 噌—————— 舱门打开，热浪转变为高温的风，夹杂着砾石冲进飞船，击打着他的衣物。 抬起脚，却一脚踩空，整个人都失重，滚出了舱口，被飞船边一块巨石拦截，躺在地上。 十七有点儿泄气，叹息出声。 左右摇晃着头，想要支起身子来。却看到了左侧不远处，一个双臂环于头前，正抵御攻击的人。 那人衣服被划开了一道道的口，血混着泥土和风飞扬在身侧，看得出来的痛苦。 那人他认识。 “五二！”他大声叫道。 不理他，十七“啧”了一声，迅速爬起来，倚在那块巨石身后，风被石头阻挡，小了不少。 他探出头，再次朝那人喊道：“五二！你快过来！” 那人不理，继续以防御的姿势站立着。 他皱了皱眉头，“啧，有病是吧。” 顺着那人身前的气流往前看去，是一个奇形怪状的，勉强可以称作人形的怪物，正抬手发着些不知道是什么能量的攻击，这是遇到本星球的原住居民被当作入侵者了。 见叫不动人，他转头跑向飞船，分离的登上，翻找出一块研究中心给的盾牌。 越过横七竖八的尸体，他全力冲到五二身边，左手扶住五二的肩头，右手一摁盾牌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一听见“咔”的一声，盾牌放大不知多少倍，被他狠狠插入到红色的土地上，阻隔了冲击。 “叫你没听见！？”他打了下五二的头。 五二微喘着气，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从盾的透明连接间隙中望出去，看见那怪物正有些抓狂的要加大力度。 五二抓住时机，趁那怪物收手重来的时刻，翻身抽出别在衣内的□□，麻利的动手。 那怪物死了。 沙砾没了狂风的支持纷纷掉落下来，大一点儿的发出砸地的声音。 五二松了口气，把枪别回原处，站起身来，向他伸出手。 他没理会，缩小了盾牌别在腰际，才握上五二的那只手。 “谢谢了。” ☆、第 2 章 “别客气，”十七拍拍手，跟上已经走远的五二，又问道：“你抢了人家什么？差点儿把命给搭上。” “BC0625，BC0625是否完成任务，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五二还没回话，十七胸前的通讯器先发出了询问的声音。 他撇撇嘴，冲五二一挥手，头回话。 “任务完成，TBAOMK小队全员覆灭，只剩下BC0377。” 滋……滋……滋…… 没有回答，而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过后，通讯器又传出声音。 “经研究中心分析，命BC0625与BC0377原地结为幸存者荣誉小队，继续执行TBAOMK未完成的任务，路途艰辛，祝您好运。” “光会特么祝你好运，好运个屁！” 十七听后，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 “不然你想让他说什么？”正蹲着翻查怪物尸体的人忽然问他。 “我……” 他正要开口反驳，却又被打断。 “你的编号是？” “0625！”他极快的回答。 五二站起来，面对着他，冲他伸出手，“你好，我是BC0377，接下来的任务，看来要我们去完成了。” 他低头看了看，又看看0377的脸，才释然的握上那只手。 几秒之后，0377自然的松开手，又蹲下去查看，他也顺势蹲在0377身边，说道。 “我知道你是0377，你不觉得只有编号太冷漠了吗？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啊？” 0377用随身带的匕首翻开那怪物的手臂，挑起来看了看，才回答道：“不用。” “为什么？”他穷追不舍的继续说道，“这样吧，我给我自己也起一个，我们不告诉别人，就咱俩知道，怎么样？” 匕首划开血肉，溅出血花撒在四周的土地上，殷红可怕。 “不用。” “怎么不用？别这么冷漠啊，这样不利于我们小队之间的感情发展。” “我们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才被迫结成一对。” 0377提醒他，说着稍一用力，从断裂的骨头中抠出一块晶石样的东西，在手里掂了掂，转头看向他。 “不需要。” 他愣了愣，旋即找着台阶说：“行吧行吧，工作关系工作关系，0377，0625。” “嗯。”0377毫无感情的轻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不一会儿，他又凑过去，下巴就要抵在0377肩上，略做好奇的问道：“这就是你找的东西？”他微微凑上去，“还有股香味儿。” 0377没推开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块差不多样的，放在一起，解释道：“嗯，这大概是他的能源供应物质，应该和人类的大脑心脏是一般性质。” 他咂咂嘴，“怪不得人家跟你拼命，你这是抢了人家命根子啊。” “职责所在。” 0377向一侧闪身，逃出他的包围，向远处走去。 “诶诶诶，”他站起身来追上去，“你不去看看你死了的队友？你不难过一下？” “我们都是同一套程序下诞生的物质，本质上来说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复制体，没什么好看的更没什么好悲伤的。” 0377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额……”他被这话噎住，停在原地。 很快的，他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追上去。 “诶，那我要是死了，你也不看看我啊？”他用肩膀撞了撞0377。 “可能会看。” “为什么？”他有些受宠若惊的欢欣。 “因为你很吵。” ☆、第 3 章 天空密布乌云，或许不是乌云，又或许什么也没有。 一群人正围坐在一起，人群之中是一个升起的火堆，和摇摆的火苗。 天空往下是污浊的空气，像是伸手过去就能抓回一把沙粒，难得的是竟然还能在这其中睁开眼睛。 “咱们啊，就是一家人了！” 有人把容器里的水喝净，大喝一声，爽朗的笑起来。 “你别说，”旁边的一位壮汉用手揉揉胳膊，因为坐在地上，只有上半身活动起来，“这刚变成人吧，还是有点儿不大适应。” “老哥，你是个啥物种啊？”方才大笑的人发问。 “不不不，”那人摆摆手，“你才是老哥啊，老弟我啊，是那个边边儿上长的棵歪脖树。” “我说呢！我就长你旁边啊，也就早你几天儿吧，别客气！不过这样不是我在那扶着你啊，你早不知道歪哪去了！” “是是是，我可得谢谢你！”歪脖树配合的笑道。 “别客气别客气！算算我三七你三八，是吧？”三七冲周围人一回头，争得答案。 三八点点头，“我三八我三八！” 因为这名字的一点儿小小歧义，周围人哄堂大笑。 空气中总散发着一些烧焦的动物皮毛和木屑的味道，又或者掺杂着些铁锈的气息。 十七被这气味呛到，干咳了几声，接过一旁刚刚化形成人的“小妖怪”手里的水，喝了几口。 “我说，你是个什么啊？”他问道。 “西瓜。”那人回答。 “西瓜啊，西瓜好，皮糙肉厚敲了还响。五二，你猜我是个什么？”他故作神秘的看着五二。 五二——此团队中最新的成员，抬眼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告诉你，我是个樱～桃～”他压低了声，附在五二耳边。 “哈哈……”五二笑出了声。 “笑个屁！”他咬牙骂了一句，“不知道樱桃多珍贵吗？皮薄馅厚，汁水琼浆，可受欢迎了，你懂个屁！” 五二抬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不是不是，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健硕的……身躯，本体竟然是那么可爱的小东西。” “你还是个西瓜呢！”他嘟囔着揶揄一句。 “那……”五二有些犹豫的开口。 他挑一挑眉，示意五二大胆说，于是五二说出了后半句：“那你为什么是十七呢？” 他的动作顿了顿，五二见状，觉得自己问错了话，低下头。 “因为，”却有声音传来，“他们都死了。” 十七的话说的很慢，像是在追忆，在思怀。 可下一刻，却忽然搂住五二的肩头，说：“往后大哥罩着你，有啥事儿都不怕啊。” 五二没再说话，任十七的手胡乱将他并不平整的头发揉的更乱，轻轻点了点头——他确实需要一个庇护。 土地已经干涸出大大小小的裂隙，大的几人并排也摸不到头，小的一脚可以踩过十几二十条，只是幽深阴冷，望不到边界。 可不远的前方，还有粘腻的深黑色的污泥，嘀嗒在植物的茎叶难以滑落。 这样的环境中，像他们这样抱团的团体，有长千上万个，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找寻着自己生存的道路。 ☆、第 4 章 十七带着队伍在阴沉荒凉的土地上探寻食物，或者什么别的东西。 所有人或远或近的，有意将十七围在中间，好让他看到每一个人。 他把五二带在身边，这个小西瓜还稚嫩得很，他理应照顾到最小的兄弟。 其他队伍的骚扰，人类的威胁，使得五二被迫的学习生存的方法。 “啧。”十七抱怨了一声，嫌麻烦的皱起眉头。 五二正在不远处拔着一株枯草，闻声望向他。 “有人来了。”他不回头，对五二解释道。 旋即伸出手放在唇边，嘬口吹气发出一声哨音，提醒所有人防备危机。 五二往他身后站站，只探出个脑袋来悄悄张望。 他感受到五二的动作，一把抓住五二的衣物，两个人相拥倒在地上往旁边的草丛滚去。 围成一圈的人也都各自隐蔽，或在草丛，或在树后，都紧紧的凝视着前方渐渐靠近的人影，还有传来踩碎枝叶的声音。 “怎么了？”五二不敢抬起头，趴伏着把脸搁在地上，看向身上的人。 “你看，”他压低了声音，往前方一仰头，“有人过来了。” 五二转头看过去，“你不是很厉害吗？” “那，那我也打不过那样的啊，那块头儿，那身高，都两个我了。”他瘪瘪嘴，回道。 “那怎么办？”五二的声音难得的有了些害怕的颤抖起伏。 他一巴掌轻轻拍在五二脑袋上，“你看你怕的，他们吃不了你，有我呢！” 十七把头低下，更好的藏在草丛中，只有一双眼睛始终观察着四周。 他的唇就在五二耳边，于是他轻轻的，只发出些气息汇成的声：“你好好躲着，只要不正面相撞，一般都不会故意挑事儿，过会儿他们就走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要是真动起手来你也不用担心，我一手就能打他们仨。” 五二听着他夸大的言辞，有些无奈的安了心。 安抚下五二，他又警惕的盯着一群人中一个特别的存在——他认定那是领头的。 那人走在其中，四处张望，忽然，精准的望向十七和五二的方向。 凛冽的眼神望过来，十七伸手挡住五二的眼睛，微眯起双眼，回击着这份试探性的挑衅。 他要告诉对方，别乱来。 那人与他对峙了许久，忽然转过头去，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带着人群离去。 他松了口气，低头看向五二。 五二……一动不动，他有点紧张的凑上去，才发现原来是睡着了，他好笑的晃晃五二。 被摇晃的感觉闹醒，五二的眼睛睁开一个小小的缝，就听见十七的声音说：“诶诶诶，起来了，让你趴着还睡上了，怪不得西瓜都长的滚圆滚圆的。” 五二听着他揶揄的话，彻底睁开眼睛。 十七翻身下来，就蹲在五二身旁，指挥着所有人将气息掩去。 “十七老大，往哪走啊？”三八问道。 “往前往前，”他用手指指，“三七知道，你问他。” 三七听到有人叫他，搂过三八的肩膀往前走去，“来来来，老哥知道，老哥带你走。” 他看着两人离去，才回过头来对着五二的脸上捏了一把，“小西瓜，我可走了啊。” 说完就起身，跟着人群往前走去。 五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跟上十七的脚步。 “谢谢。” 十七听到身后侧传来的一声小小的道谢，故意把耳朵伸过去，“什么？” “谢谢。” “什么？你大声点。” 五二沉默，看了他一眼。 “没事。” 十七却笑了，轻轻牵起小怪物拉着自己衣角的手。 “不谢，我就收下了。” ☆、第 5 章 小西瓜长的很快，已经和他一般高了。 十七总是用手在五二头上挥挥，又比量比量自己，才说一声：“长的怎么这么快……” 这次，他又把手伸上去，拍拍五二的脑袋，五二也伸出手，同样在他头上挥挥。 两只手在空中相撞，他吃痛，抬头看过去，却一下撞进了五二的眼中。 “个西瓜就是能长，这么快都和我一样高了。”他弯了眼笑起来，放下手在五二肩头拍拍，“现在小西瓜变成大西瓜了啊。” “……” 眼见五二就要说什么，他却瞥见五二身后破风飞来的一个红色的团块儿。 瞳孔骤然放大，他看不清楚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他没来得及听清五二说了些什么，就扑过去，压着五二躲开。 那东西带着火星飞过两人的上空，留下灼热的气浪，撞上不远处的枯树，烈火燃起，树木轰然倒塌，旁边的人发出声声尖叫。 十七听到身后的声响，顾不得回头看，与五二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发力，滚到了一旁的一块巨石上。 五二微微侧过头，看他有没有受伤。 他却顾不得这些，吹了声口哨抓住众人的注意力，发令到：“别慌！都找地方先躲起来，看看有没有人受伤，估计是有什么麻烦找来了。” 衣角被人拽拽，他低头，是五二的手。 心里想着这小孩儿怎么老爱拽人衣服，他顺着五二的手看过去。 只见五二一动不动的望着石块后，有些微微的发愣的模样。 他也看过去。 石块后，正缓步走来的，是一群全副武装的人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被包裹，走动时发出些机械相撞的声音，手里的武器也被手指拨弄而咔咔作响。 “这些是什么？” 正盘算着该怎么应对的十七听到一旁五二迷茫的开口，才想起来，这是五二第一次见到执行任务的人类。 “这是人类，就是原来生活在地球上的生物，他们没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下呼吸生存，所以都包着装备”于是他开口解释道，“大灾难之后，他们都逃去了别的星球。” “那他们怎么出现在这呢？” “苦力不够了呗，这群人类，就只会抓变异种来奴役，”他一边说着，一边向远方正望着他的三七比了个手势，“原来干这事儿的，都是被他们抓住又受了伤的变异种，这次竟然是人类，估计苦力是真的不太够了。” “那我们干掉他们吧。” 他正要拉着五二往身后大火散出的浓烟中隐身，听到五二这一句认真严肃的话，愣了一愣，旋即在五二脑袋上拍了一下。 “干什么干，他们干掉我们还差不多，这能打吗？” “那我们就只能这么东躲西藏的？”五二被他拉着，问道。 他忽然找不出话来回答，是啊，他们要一辈子都这么东躲西藏的吗？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会如何死，死后会怎么样，他们不得而知，因为没有一个人，能活到那个时候。 不过他现在来不及思考这些，他只能先丢下这个问题，顿了一顿，搪塞过去：“那等他们都半死不活了吧。” 三七正截断大火旁的另一颗树，想要制造一排的火海来抵御侵袭。 还差最后一段，身后的人类却举起了枪，一颗子弹爆炸在人群之间，霎时有血液溅出，肢骸四散。 人群尖叫着，被恐惧所笼罩。 “别慌！活着的都到火那边去！去找三七！” 十七的声音响起。 人群开始没了刺耳的尖叫，而是嘈杂着，疼痛哀嚎的，为死者呼唤的，相扶搀扶的，斑斑血迹，或者汇成血流。 十七拉着五二也奋力的向大火另一侧跑去，只是他们还太远，身后的人类不断逼近，子弹在他们身旁不停掉落。 他们奔跑又跌倒，跌倒又爬起，再跌倒…… “啊！” 五二忽然一声尖叫，瘫在地上——被炸伤了腿！ 十七赶紧停下回身，紧张的查看“没事儿吧！？” “腿断了，可能，”五二轻轻的笑了，“可能我要被抓走了。” “瞎说什么，大哥罩着你呢，我带你走！” 十七瞪了他一眼，俯身要将他抱起，却使不上力气。 “算了吧，你胳膊都断了，怎么抱得起我。”五二说。 “老大！五二！你们在哪啊？快过来！” 浓烟遮住了三七的眼睛，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他们也看不到三七，只听到一声焦急的催促。 “我拖也把你拖走！”他急了起来，眼睛瞪得通红，就要下嘴咬住五二的衣物。 一枚子弹在身旁炸开。 五二用手臂挡住他，而流了许多的血。 “你等着，我这就带你过去。” 五二忽然抓住他的脖颈，往自己这边带，微微仰起头，和他鼻尖相抵，像是在签订什么契约一般——“谢谢你，没有你的话，我可能都活不到今天，老大，你真厉害。” 他的身体忽然被人一拥，浓烟瞬间笼住他的全身，他的眼中没有了五二的身影。 他忽的愣住了，甚至忘记了生离死别的时候，都要喊的那一声呼唤。 他被三七急急的拖走。 ☆、第 6 章 尽管空气已经污浊的遮住了太阳，使得所有的一切都阴沉幽暗，像是始终处在阴天，可此时彻底的黑暗却提醒着所有人已经到了深夜。 十七独自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块做成的桌子前，失神的望着桌上的坑坑洼洼，手指缓慢地敲击着桌面，提示着他糟糕的心情。 “老大，你还是吃点东西吧，喝点水也行啊。” 他一抬眼，看到三七拿着水犹豫着，小心翼翼的靠近他。 他接过来，没说话。 三七见他接了水，胆子大了不少，继续说道：“老大，我真不是故意要丢下五二的我就光看着你了，事情紧急我就……” 他忽然回神看看三七，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怪你，你也不用跟我解释。” “那……” 三七还想说什么，却被三八打断，“那你说句话啊，你一句话也不说，吓得他连气儿也不敢喘了。” 他抬头看了看站在桌旁的三七三八两人担忧的神情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脸上，他又环视了一周，无一不是担忧的神情。 喝了口水，他说道： “当年十四和十五都惨死在人类手下，十六恨不过，非要和他们报仇，结果也连个渣也不剩了。” 说着他摇摇头，流露出些痛苦的悲伤。 “我不能走，这一帮的人，都还靠着我活，可我也不能不去救五二，他自己被抓走，还受了伤，就只有被他们折磨死。我两头都放不下，又不能两头都不管。” 所有人皆是一阵沉默，还不时的有一两声摇头叹息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 “老大。” 三七的声音轻轻响起，他闻声抬头，三八用肩膀撞撞三七，催促三七说出后半句。 “老大，”三七抬起眼看向他，“你去吧，这段时间，我来带领大家。” “可以吗？” “可以！”三八先接上话，“怎么不可以，有他，还有我呢！” “就是就是，还有我呢！”有人站起来附和道。 “还有我呢！” “还有我呢！” “还有我们呢！老大，你就放心去吧，我们能保护好自己的！” 声音此起彼伏，热情激昂，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他看着所有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那就等我去把五二救回来！” 黑夜依旧冷漠，只是或许有那么一丝破晓的光，踏着黎明赶来，为他送行。 ☆、第 7 章 上次的行动并不很成功，只抓到零星的几个变异种，地面中转站的人很不满意，又排他们来抓，一整队的人都心存抱怨，下手狠了不少。 很快的抓住了不少，快要交差，这最后一次可去可不去了。 “算了算了，也差不多了。” 但凡有一个人开了口，其余的人必然附和上去，提前结束这次的任务。 重型车在高低不平的地上驶过，发出隆隆的震动声。 十七和三七三八蹲在草丛中，听着四面八方的声音。 爆炸声和惨叫声从正北渐渐偏向西北，由远溅近。 “那啥，浆果呢？”十七问道。 三七掏出几个桑椹，捏爆一个，把手摊在他眼前，说道：“我对比了一圈，就这个最像血了！” 三八拿起来一个放到嘴里咬下“还挺甜。” “吃啥吃！” 三七瞪了三八一眼，三八耸耸肩：“你这不摘了挺多嘛，我想着帮你分担分担。” “行了行了，”十七开口，打断正要开口继续训斥的三七，“一会儿他们该来了。” “对对对，赶紧给老大抹上。”三八赶紧拿起一个来捏爆，往十七身上抹着。 等三人弄完，十七已经变得惨不忍睹——脸上到处都是伤痕，身上也有大小不一深深浅浅的痕迹，尤其是胳膊，像是被细密的刀片划过一般，殷红可怕。 只是散发的果香浓郁清甜。 “老大，你好香啊。”三八往他跟前嗅了嗅，赞叹道。 十七举起胳膊放在鼻尖，“是有点儿，算了，就说是体香吧。” 他挥挥手，几个人蹲下来。 “三七，”十七回过头，郑重的拉起三七的手。 “老大。” “三八，”他又牵起三八的手。 将两只手交叠重合，他轻轻在两只手上拍了拍，“等我回来。” “放心吧老大！”三八点点头。 三七有点面露难色，“老大……” “怎么了？”他轻声问。 “你这个动作，特别像人类的一种叫婚礼的仪式。” “婚礼？”还没等他开口，三八先问了，“老大，婚礼是什么？人类要这个仪式有什么用？” “就，就，就，”他就了两声，没说出话来，索性一挥手，“算了算了，你别管了。总之照顾好大家。” 重型车压过路面的声音和震动感越来越近，三个人蛰伏已久，就等车一冒头就把十七扔出去。 可左等右等，声音时有时无，枪声炮声尖叫声也不停的响起。 终于，在又一声的呼喊后，再次响起了声音。 “有了有了！” 三八提醒他，十七弓起身子，蓄势待发。 …… …… …… “怎么回事儿？怎么走了？”三八低声问着三七。 “别管他怎么走了了，赶紧追啊！”十七喊了一声向声音的方向追去，“这想被抓还成个难事儿了。” 越过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坑洼，飞驰在前的重型卡车映入眼帘。 “三七！” “老大！”身后的三七应声。 “打我。” “啥！？”三八差异出了声。 “少废话 你俩一块儿，赶紧的！” 三七没说话，上手就劈过来。被十七躲掉，三八见状，也加入进来。 几个回合之后，边打边追的三个人超过了车子。 十七对三七轻轻点点头，三七一用力，他像是被冲击一般飞去了路的中央。 “诶呦！”三八趴在一旁说了三七一句，“你怎么下手这么重呢！” “他们，”三七用手指指在不远处停下来的车上下来的几个人，“他们管这叫什么，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第 8 章 十七“被打出”草丛，啪嗒落在路的中央，顺势滚了两圈，才因“虚弱的”爬不起来而倒下。 这下做的够全套了吧。 十七躺在地上想着，悄悄转过头，眼睛睁开一到缝隙，看到几个全副武装的人渐渐的走过来。 他等了几秒，忽然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做起来，但不站起来，只是坐着不断的向后挪动，大口的喘气，同时还不忘挥动着双手。 “别，别抓我……” 车上下来的人慢慢逼近，饶有兴致的挑起他的下颌。 “呦，这小怪物白里透红的，怎么伤成这样了。”惋惜的语气。 他甩头把那人的手指撇开，口中带着胆怯的反抗道：“别碰我！你们，你们这些……恶心的坏人！” “啧，”那人皱了皱眉头站起来，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真以为我多稀罕似的。” 他顺势半躺在地上，又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几个人。 “你说，”那人回头和身后的人说道，“伤成这样的还要不要？带回去救不了可是浪费资源。” 身后的人无所谓的说：“管他呢，有一个算一个，治不好就扔了呗。” 滴——滴滴—— 后面传来铃声，是车上的人等不耐烦的催促。 那人说着，走上前来，一把拽住十七的胳膊，往车后拖去。 十七被拽住，双腿在地上磨的生疼，冒出血迹来。 他反抗着，可又不敢反抗的太过激烈，只能左右扑腾身体不至于太过疼痛，而始终不离开那人的手里。 一路上都是几个人的嬉笑和他微弱的反抗声。 车门打开，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一齐扑到他脸上。 拖着他的人咳嗽了几声，用手在眼前挥开尘埃，往里望了望，把十七随意的扔了进去。 十七砸在几个人之间，被那几个人扶起来，坐在铁箱里。 铁箱里很暗，充斥着各种味道，除了血腥和腐烂的味道，还有个个人身上独特的难以言说的臭味。 只有几道光透过铁箱的裂缝照进来，使得铁箱里还不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是气氛阴沉低冷，让人看不见光亮。 车开始继续行进，忽上忽下的，此时更显得颠簸。 十七坐在那里，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摇摇头平缓了气息，双腿传来的疼痛难以言喻，皮肉混着肮脏的泥土，触目惊心的感觉。 还真挂了彩了，十七低头看看双腿上的伤口，心里嘀咕着：要不是为了五二那小子，我特么早就动手了。 铁箱里有人咳嗽，剧烈的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的思考被打断，看向车内的一众“同胞”。 所有人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来不及处理，有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和鲜红的新冒出来的血交织在一起，触目惊心。 他用还算完好的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人，那人抬起头来，看着坐在底下的他。 他看到那人的眼睛已经没有了，从皮肤的缝隙里流出鲜血，一层又一层的覆盖过暗红的旧血，脸上蒙着一层尘灰，泥土不均匀的沾在脸上、颈上，神情涣散的看向他，费力的扬扬眉，示意他说出事情。 十七张了张口，冲着那张不堪的脸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他还能说什么？你们为什么会被抓？怎么被抓住了？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他只能抬抬胳膊，表示自己是无意间碰撞到的，那人没有什么反应，低下头去。 十七又想起五二问他的那句话来： 难道我们就要一直东躲西藏吗？就……东躲西藏一辈子吗？ 这一辈子，又有多长呢？ 他缓缓的抬起头来，顺着眼前得一束小小的光束，越过残破的一具具身躯，看向那一道裂隙外的光和天地。 ☆、第 9 章 十七只觉得摇摇晃晃，他脑中杂乱不堪，混混睡过去，再挣眼时，强光从大开的门外强闯进来，刺痛他的眼眸。 眼睛骤然紧闭，他把头侧向一边来躲避这样的刺激带来的痛苦，又微微逆着光将眼睛撑开一到缝隙，适应着强光的同时观察着四周。 “赶紧赶紧，都特么滚下来，麻溜点！” 车下站着那几个刚刚抓他们的人，嚣张跋扈，将手中的长鞭打在铁箱的边框，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铁箱里的人开始走动，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和叹气声响起，混着压抑的气氛，让人不舒服。 十七抬眼看了看，没有动，大家都拖着脚步，毫无章法的走向门口，竟然拥挤不堪。 “挤什么，挤什么！”眼见越来越混乱，底下的人大喝一声。 长鞭乱甩过箱外，甩到了几个人的身上，巨大的力道带动着金属倒刺的长绳甩过来，皮肉再次撕裂，尘封的疼痛更加激烈，几个被抽到的人吃痛惊呼一声。 “啊！” “呃！” “……”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被压到的人伤口又渗出血液，也痛苦的皱起整张脸，难耐的□□。 十七刚站起来，也被人群压倒，他找不到支柱，疲惫的倒退了几步，倒在角落里。 身前的人在呵斥中一步步挪下车厢，他也站起来，跟在身前一个人之后，成为了这条长长队伍最后的尾巴。 他顺应着那些人的话，低着头，跟着前面人的脚跟，亦步亦趋，眼珠转动到眼尾，打量过一路的光景。 “瞎瞅什么！” 啪！长鞭擦着地面甩过来，十七应激的抬起手挡在眼睛前。 疼痛从小臂传来。 还没来得及吃痛，他一口冷气还没吸完，又是接连不断的疼痛，来自膝盖。 不知道是谁，一脚踹在了他膝弯处，他双眼被阻挡，没防备，失重就重重跪在了泥里。 “嘶……” 这一口冷气才算吸完。 搞什么……十七顺着吃痛闭起的眼皱了皱眉头，心里非议。 垂下的眼帘遮住了十七眼中的怨气和杀意，而显得有点怯懦。 踹他的人见他皱眉看向自己，更来了不知道那里的气，紧跟着又踹了一脚，喊着：“还敢瞪我，还不服是吧？不服是吧？有你好受的！” “打坏了，打坏了用不了了，你轻点！” 那人一下下的往十七身上送伤口，见十七低着头也不出声便打的更起劲儿，凌虐的快感越来越大，直到身旁的人怕因此而受处分伸手打断。 “这小杂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皮糙肉厚的，连个声也不出！” 那人最后啐了十七一口，收了手。 “起来跟上！”拦下的人朝地上的十七喊了一句，拽住那人往前走。 “你可小心着点儿！一会儿打死了怎么交代！？” “都没登记呢，你怕啥，打死了就扔了呗！” “这可有……” 两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十七听着，使劲眨了眨眼睛。 缓缓抬起头来，对上前面众人关怀又小心翼翼的目光。 他挣扎了两下，想要爬起来。 算了，都是为了五二那小子…… 有人伸出手想要拉他一把，十七看着眼前肮脏不看的手愣了一愣，旋即别过脸去轻笑出声：“不用，别连累你！” 十七咬住牙，往腰上使劲。 其实他从来都不抗揍，身为一株樱桃，他皮薄的很，也吃痛得很，大大小小的伤口在他身上遍布，疼得他几乎体会不到别的感受。 可他不能叫喊，也不能软弱。 踉跄了几下，他甩去脸上正往下流淌的血滴，示意所有人可以往前走。 或许是刚刚下过雨的原因，路面路面基地中转站的四周都是泥泞不堪的路，很少有坚硬的土地，十七赤着脚踩在泥土上，冰凉粘腻，还有些什么硌的生疼。 他抬眼望望天，已经看不见阳光，连太阳也被乌云遮蔽，灰白的色块组成了整个天空，透露着阴沉压抑。 往下看，不远处的前方，一座铁球——他们的囚笼，矗立在地上。 这球的皮都是铁的，甚至还反着光，其中球面上整齐的排列着许多“窗户”，是用来架设枪炮的台口。 只有一个门，狭□□仄，正大开着，一左一右有两个身着制服的人站立着，冷眼完成他们的任务。 而他们正一步一步的，往里走去。 ☆、第 10 章 进门之后的世界换了个模样，变得通明光亮，高大的机器不停运转，发出阵阵声音，十七认为，大概是要保持路面基地中转站得运作吧，毕竟地球已经污染严重，单凭人类自身是不可能生存过半分钟的。 那几个抓他们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换了几个看起来级别更高的人类，领头的是个带着面具的女人。 她手里也不例外的拿着皮鞭，只是短的多。身侧别着一把十七叫不出名字的枪。几个身体强健的男人跟在她身后，这时候正沉默不语。 “走吧。” 那女人扫视了一番，没有语调的开口说道。 十七琢磨不出其中的意味但他肯定的是，这一去，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四处张望，或许五二就这的什么地方也说不定。 十七一转头，对上走过来的人的眼，他怔了怔，收回目光。 穿过了中央巨大的机器，他们被带领，来到了一个隐秘的空间。这个地方意外的没有十七想象中的肮脏，反而干净的很。 他们被指挥着拖去了衣物，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中，排队进了一间房间。 漆黑一片，只能感受到身旁人沉重的呼吸，因为紧张而有些错乱。 十七此刻却有些兴奋 甚至隐隐的期待着，他带要看看，这群人类要对他们做什么。 呲呲的声音响起，有什么液体喷射进屋内，打到不少人的身体上。 “啊！我要死了！”有人大叫起来。 “他们要杀了我们！他们要杀了我们！”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啊！！！！” 接连不断的有人被打到，脑中紧绷的弦被打断，心理防线崩溃，所有人都大叫起来。 十七被吵得头疼，伸手摸了摸在身上流淌的液体。 人群骚动，往门的方向拥去，不停的拍打着乞求着，哭泣着叫喊着。 房屋的角落都是在疯狂求助哀嚎的人已经不受控制。 “大家冷静！这是水！是水！是地球上已经被污染的水！” 十七的声音忽然响起，他高举着沾满液体的手，大声的压盖众人的恐惧。 “那我们，”有人抽噎着问道，“我们不会死了吗？” “暂时应该是这样，”十七回答，“他们大费周章的抓我们回来，不会这样把我们杀死的。” 他顿了顿，又说到，“他们这样做，就是要让我们顺从，我们不要怕！我们不要怕！” 呲呲两声过后，水流断了两秒，随后，强大的水压压着庞大的水流冲进房间，冲到每个人的身上。 里面的所有人，占成一排，紧喔着手 水流冲击而来，带走了泥土和尘灰，却不停的击打着伤口，灌进口中鼻中隔眼中，每个人都苦不堪言，咬牙强忍着。 十七站在中央，艰难的张开双眼，凝视着眼前漆黑的玻璃，他知道，这面玻璃是单向的，而那个冰冷的女人也正站在玻璃外凝视着他。 十几分钟的冲刷结束，很多人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每个人都领到了一套衣服。被带领着去往下一个房间。 ☆、第 11 章 又是一排，所有的人都挨成一排，先后进入了一个空旷的房屋内，放屋里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有一块巨大的显示板，底下是大大小小形色各异的键盘，从十七的方向望去，还能看见悬吊的一排排头盔样的仪器，别的，都被挡住了。 上一排的人前脚刚出，这一排的人就被推了进去。 他是最后一个。 身旁的人也要抬手把他推进去，好关上门，做暂时的休息，却被那女人打断。 那女人抬手，示意把十七带到了一个别的地方。 于是推着他的手顺势一用力，十七只觉得脖颈猛地刺痛，而后再看不清楚什么，没有了知觉。 再醒来时，十七沉沉的呼吸了两下。 “睁眼。” 不远处的女人冰冷的下命令。 他挣扎了两下，发现没办法改变姿势——他果然被捆在一张冰冷的实验床上。 “诶，”十七叹了口气，斟酌着开口，“不打算给我解开？” “我是路面路面基地中转站管理层高级侍光者，编号T30129。”侍光者答非所问的开口，她边说着，边踱步来到实验床边。 “这么说，”十七放弃挣扎，转过头去看着她，“我也该有个编号了。” “BC0625，”侍光者点点头，“你的编号。” “呦，那看来我这等级不怎么高啊。”十七嗤笑一声，揶揄道。 侍光者闻言，眼色变了一变，“不满意？” “如果我甘心屈服，”十七不再看她，而看向灰白的屋顶，“当然不该满意，可我不甘心屈服，满不满意就成了一句废话。” 侍光者没有说话，沉默良久，十七也不再出声。他不想挑起这莫名的话头，让自己在未知的环境陷入更大的困境。 许久之后，侍光者又出声问道： “知道为什么把你单独关在这里吗？” “您不怎么聪明啊，”他好笑的开口，“我要是知道的话，等级就不会这么低了。” “你很冷静，”侍光者不理睬他的讥讽，径自解释起来，“在死亡的压迫面前还能理智的分析出一两条原因，这不常见。” 她俯身在十七面前说着，忽然直起身背过手去，走向控制台。 “你很幸运，基地正确少一个你这样的人来带领‘远征军’。” 远征军…… 她手指一点，“嘀”一声提示音过后，屏幕上出现了各个房间内，和他一同被抓住的人的影像，他们都竖直站立在那些悬吊的仪器下，忽然面目狰狞的挣扎起来。 十七皱了眉头。 “不过你多虑了，”侍光者转过身，半坐在控制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给你们冲洗只是因为，你们太、脏、了。” “那你还不动手。” 侍光者没有回答，而是放下环在胸前的手臂，慢慢走到实验床前，稍一使力，松开了十七被禁锢的左脚。 十七蹬了蹬腿，疑惑的看着她又走向实验床的另一边，解开他右脚的禁锢。 直至双手也被解开，十七躺着没有动。 侍光者后退两步，将锁链扔在地上，说道：“只有处于恐惧或者颓败顺从的状态，记忆填除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记忆填除……十七掂量着这四个字，这么说五二也被记忆填除了？ 正想着，侍光者发了话：“你怕了。” 他听出来激将，上钩的坐起来，着：“我怕什么……” 正说着，却见眼前的人只闪过一道残影，有风流向自己，吹起一片凉意，自头上印下一片阴影，重重的压迫扑面而来。 十七来不及思考，只顾的一个闪身离开了创面，借着劲儿跌在了一旁的角落里。 他正了眼色。 侍光者又追上来，抬腿就劈风而下，十七架起臂膀，挡住这重重的一击。 双臂一扬，就地滚了几个身，腰腿用力，凭空站立起来。 如此往来反复了几个回合，十七有些吃力了，他毕竟太过疲劳，那里有什么气力。 他轻巧的落地，侍光者又冲击而来，他却不动，忽然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器物来，发着急促的声音。 “TBAOMK小队于C85星系遭遇攻击，请求支援，T30129立即采取措施，重复，T30129立即采取措施。” 侍光者劈手来夺，却被他闪过去，他把手负在身后，激将道，“你就不想看看我的实力吗？派我去啊！” “你是在激将我吗？为了不消除记忆？”侍光者站稳，转过身来，“呵，你要知道，这个任务的地点是C85星系，被称作绝命星系的地带，到现在为止没有人活着回来过。” 她慢慢的走进十七，“基地研究中心下达命令，这次，不计较死亡人数，必须通查。 伸手，侍光者轻松夺过他手里的仪器，“也就是说，所有去往的人，都是炮灰。” “你们只会对俘虏记忆填除，这些人除了变成人类的忠诚信徒之外，没有任何的变化，”他挑挑眉，找出其中的漏洞，“没有变得更强，也没有变得更聪明，这样的人一批一批的送去，只能是送死。” 侍光者不言语，对他的话没有肯定，也不否定，像是默认，也像是无声的抗争无从说起。 他继续说道，“那看来不巧，我要做第一个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最近的新人已经都在那里葬身，我不想你就这么死亡。” 此时，随着侍光者的声音响起，“新人”、“葬身”“都……” 几个字眼压在十七脑海里迟迟不肯离去，他几乎要喘不过来气，良久，才颤巍的问道：“执行这个任务的是个西瓜人吧……” “不就是个西瓜人。”侍光者不在乎的看着他，拿起手里的仪器，就要安排。 十七伸手压下侍光者的动作， “所以我一定要去。” 时间仓促，他被侍光者带去了太空空间站的基地研究中心，在那里得到了全套的装备。 他套上臃肿的防护服，笨拙的坐在胶囊型飞船之中，看着舱门缓缓的放下。 侍光者无声的对他威胁：“你最好活着回来。” 他假装没有看见，仰头闭上了眼睛。 合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任务执行者BC0625，任务：营救TBAOMK小队并协助其完成通查，请您确认。 他缓缓抬起手，往右一挥，算是确认。 机器检测到他的动作，自动确认。 飞船即将进入太空，请坐好扶稳，此次任务艰巨，基地研究中心祝您好运。 一阵颠簸，十七只感觉上上下下不知到了哪里，又忽然一轻，再没了声音。 他长舒出一口气。 你们懂个屁，你们眼里他就是个西瓜，我这儿他可是我兄弟！ ☆、第 12 章 五二，或者说该叫0377，坚持往远处继续探索。 十七两三步疾走挡在0377身前，“先别走先别走。” 0377停下脚步，带着警惕的开口问道：“怎么？” “那个，”他伸手往0377身后指指，“我有东西没收呢。” 0377回头，顺着他的指尖望过去，小型的胶囊型飞船歪歪斜斜插｜进松软的土地中，沙石瓦砾散在敞开的舱门内外，覆盖了内内外外一层的土灰，狼狈不堪。 十七背起手，率先走过去，边走着，边说道：“我看你这连个飞船也没有，应该是已经报废被你扔了吧？” 他也不等0377答话，或者根本没指望能有回应。 借着伸出一只手背在身后的手指指前方的飞船，脚步不停，却歪过脑袋去，“你看看，我这个可不能扔了。” 终于，他走到飞船一旁，拍拍舱门，对跟着走过来的0377发令：“把它收拾好吧！” 0377停住脚步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十七微愣住，不动。 …… 这一瞬间，0377有些惊诧，这个人真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 两人有些尴尬的相对站了一会儿，0377察觉出些端倪：“你不会收起来吗？” “咳，”闻言，十七不自在撇过脸去轻咳了一声，“我们，我们刚刚组队，我……理应多给你点展，展现自己的机会。” 难得的0377脸上浮现了点偷笑的愉悦表情。 十七扭着头，一转过来，倒是看到0377慢慢走过来，脸上带了点欢快的神情，连脸颊都不是方才一贯不苟言笑的惨白模样，便又欣快了起来。 他闪开身，伸出只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0377有些无可奈何，还是走过去，把十七稍微挤去一旁，动手将舱门放下。 “怎么样？”十七把脑袋抻过去，好似只好奇的乌龟，“你也不会？” “只有你不会，”0377难得的回了他的话，说罢干脆利落的将飞船缩小，放进他的手中，“好了。” 完成这些，0377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他掂量了两下手里小巧的玩物一样的东西，追了上去。 “诶呀，你不多少跟我多说两句？别这么生疏啊。”这些废话明知道0377不会回答他仍然要说，似乎是有某种特殊的执念。 这些话说的多了，十七也没趣起来，又找起别的事情来讨论，“你不想想我为什么不会？” “嗯？”0377有些疑惑的出声询问。 “你想啊，”见0377感兴趣，他赶紧帮着分析起来，“我们都是同一套系统的流水产物，那么为什么我不会呢？” 他顿了一顿，0377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考一个答案。 “为什么，”见0377开始思考，他乘胜追击，指指0377，又点点自己，“你，和我，会不一样呢？” 说罢他盘起双臂，稍稍仰起头等待回答，大有一副教导学生的模样。 0377看了他一眼得意洋洋的眉梢，而后笃定的说： “你是残次品。” 十七张了张口，他真的无语了，久久说不出话。 0377盯了他一会儿，觉得这人又是胡乱蹦哒着甩着手，又是嘀嘀咕咕的胡言乱语，无聊的很，径自走了。 “你等等，”十七反应过来，快步走到0377身旁，“你能不能别停在那个，那个圈里，你想想啊……” ☆、第 13 章 眼前一晃，十七只觉得身体被什么撞到，而后摇晃着被压倒在地上，柔软的身躯压在身上，却被带着滚了几个滚。 他睁了眼，才反应过来是被0377抱住而后滚到了地上。 耳边传来石块被击中发出的爆裂声，和碎渣掉落到地上的声音。寻着声音望过去，有一个与方才被他们击杀的怪物相似的什么生命体，正和他身旁的0377对峙，0377戒备的端着枪，挡在他身前。 刚才他们站着的地方已经是一个硕大的坑洞，焦黑的土地足以看出冲击力的可怕，耳边不断的有石块落地的响声传来，空气中散布着飞扬的沙尘，呛得他不禁咳嗽了几声。 劫后余生的感受涌上心头，十七迅速爬起来，抛弃了刚刚没有结果的讨论，拔出身侧的□□站在0377身旁。 “找麻烦的？”他侧过半个头，问道。 “嗯。”0377没看他，点了点头。 “怎么找过来的。”他继续说道，“难不成跟刚才那个认识？” 似乎被他启发了，0377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石头。 “你从哪儿捡的烂石头这么难闻？”他耸了耸鼻子，嫌弃的往后仰了仰身子。 “不是捡的，”0377说道，“这是刚才取出来的晶石。” “刚才不是还晶莹剔透的来着，怎么这一会儿就……” 吼——————————！！！！ 话未说完，被一声怒吼打断，十七赶紧看过去，那怪物扬颈朝天，正发着怒气。 “该不会这玩意儿变得这么黑，还这么臭，是为了吸引，”他带着疑惑说，“吸引那玩意儿过来？” “是自卫机制。” “真有够缺德的……”十七耸耸肩表示嗤之以鼻，“咱快跑吧。” “不行。” 0377扔下一句，飞身往前冲，想要在那怪物发泄尽怒火前击杀，他已经击杀过一只，有了足够的经验，现在只要速度足够…… 快…… “放开。”0377冷着脸，沉声挣开他放在自己后颈的手。 十七的手绕了一圈，推搡着0377躲进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 “你快别跟他打了。” 0377翻弄了下手里的枪，没有回答。 “这只很显然比上一只大的多也狂躁的多，”十七见状，正色道，“你不能保证一枪就可以干掉他，但是有很大的可能会受伤，甚至丧命。” “你在阻碍任务执行。” 0377缓缓抬起枪，带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定，冰凉的触感也碰上了十七的额头。 “你会死，我也会。” 十七不动，而只盯着0377的眼睛。 “这是任务，我们的职责就是执行任务。” “死也可以？” “会有别人接手。” 十七深吸了一口气，在鼻腔和喉咙中含了一会儿，才重重的吐出。 “绕过这个星球，任务一样可以完成。” “数据不全，不算完成。”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他摊开手，自然的左右来回挪动，企图让0377放松警惕。 0377果然没有维持那样紧绷的戒备，稍微放松了下来，枪口松开十七的脑袋。 十七继续说着，“你把他放过去，就会有……” 见0377已经开始思考，十七果断下手，反手夺过0377手里的枪，一掌劈在对方脖颈处，伸手抱住躺在自己怀里的人。 与此同时，身后的巨石轰然炸开，他护住0377的身子，躲过一阵碎石块的打击。 他和0377被击打在地，身后怪物的嘶吼不断，像是不满于两人方才对自己的忽视。 十七看了一眼，伸手把缩小的胶囊型飞船扔出。 飞船被扔上天空，瞬间放大开来，端端正正跌落在地上。 十七扶起0377，让他趴在自己背上，一个用劲儿背了起来。 站起身来，他回身望过去，那怪物正聚起一个巨大的火球，快要大过自己半个身子。 他没有犹豫，背着0377往飞船跑去。 临近，他一挥手，舱门开启，也管不得那么多，把0377扔了进去。他自己也跳上去，回身扶住舱门。 那怪物的火球越聚越大，看来马上就要发射过来，十七有些急躁，催促道：“快飞快飞！能不能快点儿！” 甜美的机械女声回答：［已为您加速启动。］ 摇摆了两下，终于从地上悬浮起来。 “快点快点！”他再次催道。 飞船先是垂直上升，离开地面400米，一个火团自飞船下呼啸而过，连后来的火星都成了一道轨道，四散滚热的星子。 飞船的底部被烧的发热，可是速度已经很快了，那怪物又跟着火球跑过来，十七在飞船里被烫的来回跳着脚。 那怪物的爪凌空抓了一把，扇起凌冽的风刮着他的脸庞，十七闭上眼睛等到最大的风劲儿过去。 “切，飞不过我了吧。” 一艘飞船载着两个人进入太空。 ☆、第 14 章 颠簸剧烈，而无人理会。 十七正和0377扭打在一起，他把0377压在身下，手上使力不让其挣开。 “你闹什么！？”十七喝到。 “你为什么要逃走，数据不全，任务无法完成！” 十七皱了眉，“刚才的局势很明显，我们打不过那玩意儿，更何况，还不知道数量有多少，你继续深入，只会是以卵击石。我们是同一个小队，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你的代号是什么。”0377忽然问道。 “BC0……0625？” “BC0625，我们没有名字，没有家庭，也不该有对自身的怜悯和对生命的贪求，”0377不再挣扎，缓缓道，“我们的存在不能称作生命，死亡也没有意义，研究中心随时可以制造出千百万个你，千百万个我，我们的任务，就是探索，所以现在必须……” “谁告诉你，”十七听闻0377说出的一番荒唐话，早就生了气，“你算不上生命，谁告诉你，你的死去没有意义！？” “不管你承认与否，这都是事实，松开，我们必须回去。” 十七压住0377的一阵挣扎，沉着脸威胁。 “你试试看你能不能回去。” 飞船剧烈的翻转起来，两个人从指挥台滑落，又磕到一旁的座椅上，十七只觉得天翻地覆，不停的滚到每一个角落。 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响起，提示着两人所处的境况： ［注意，检测到前方有能源性威胁，即将就近迫降，基地研究中心祝您好运。］ 前方有什么？ 十七心中疑惑，只是还没来的及说出口，忽然身下一空重重的跌落在飞船的一边，又因为弹性而来回弹动了两下。 这是被击打或者强烈的碰撞才会发生的颠簸。 果不其然，下一刻摇晃的舱体猛地翻转。 喀！ 机械与自然相撞击的声音传来，十七和0377也顺势翻转，而成了十七压在0377身上的姿势。 “……起来。”0377最终无奈的开口。 “起不来了，”他晃晃手腕，指指身上压着的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成饺子馅了。” “……”0377无力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十七左右看了看，在0377身下的舱门上摸索着。 “等着啊，哥救你。” 机关开合的声音过后，十七忽然身子一空，往下坠去。0377在他不远的前方，仰着面向下落，杂七杂八的东西都离了他的身，像是从天撒下的，他像是个来送礼物的人。 尘土飞扬，十七重重的摔在0377身上，滚出几米远，他庆幸于成功的阻止0377回到那个危险的地方，耍着小性子一动不动。 0377感受着他呼吸平稳，了然十七没有受什么伤，于是双臂用力将他撑起，向侧一方使劲儿，把他扔在了一旁的地上。 十七仰面躺在地上，长呼出一口气 “呼……” 0377迅速起身，将手臂上沾染的土灰拍走，四处张望了一番，回头看向十七。 “看我干什么？”十七将双手交叉，垫在脑后，“不是某人非要和我打架的话，我们会迫降在这个鬼地方吗？” “你做了逃兵。”0377只觉得不可理喻，在他的认知中，他们这样的“人”不该贪生怕死，死去并不可惜。 “你不是说了吗，我是残次品，”他不再继续争辩，而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我们残次品都是这样的，希望你也能尽快的掌握这个良好的技能。” 0377心中却起了疑云，眼前这个人实在令他难以洞察，他似乎与自己相同，又有着格格不入的差异。 “呜……” 一声呜咽打断了0377的思考，这声音来自于他们刚刚掉出来的舱门之下，他反射性的转头，想要看清楚状况。 ☆、第 15 章 十七同样听到了这小小的声响，他坐起来，谨慎的望过去。 只见舱门下堆积成小山状的物品不停晃动，发出掉落或者相互碰撞的各异响声，有什么被压在底层。 十七没有说话，也没有听见0377的声音，他屏息凝视着前方的异动，脑中闪过无数种将要发生的可能事件，他又想该要怎么样应对各种局面，首先，应该怎么样带着0377避过第一道攻击…… 他卯足了劲，就等情况有变而一跃而起，是根绷足了劲的弦。 只是，却迟迟没有 响了几声，似乎是底下的生物实在挪动不开压着的重物，渐渐不再活动，声音渐息。 只有一点小小的，缩成一团的一个人被一点一点推了出来。 十七坐在几米之外，清楚的看到，是个身形娇小的孩子，那孩子紧闭着双眼，双手环膝而抱，或许还在发抖。 再往前看去，正一点推着那孩子的，是一双骨瘦如柴而鲜血淋漓的手，将孩子推出之后再没了动作，垂于地面。 “诶！”十七站了起来，看来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危险的，更有点像是在像他们求助似的。 他走到那个被推出的孩子身边蹲下来，果不其然，那孩子气息微弱，如若不留心仔细观察，定然会以为是已经死了的。 转过头，0377正站在那只手旁，犹豫着要不要将整个人拖出来。 “愣着干什么，”他站起来拍拍0377的肩膀，“把人拖出来啊。” 说着他就要动手，梢一使力，上方堆积的物品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砸到他脑袋上。 0377上前一步将东西扶住，“不明生物应该立即击杀。”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 “……不知道。” 0377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刚刚的一瞬间收起了放在枪柄上的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触，他为自己的想法赶到震惊，又觉得合情合理，偏偏没有道理。 十七没说话，他只抬眼看了0377一瞬。 待十七拖出来一个奄奄一息的人，0377松了手，失去承重物的“小山”轰然倒塌。 “救救他，救救他……”那人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被她推出来的孩子。 “他的身形为什么这么小？”0377居高临下的问出了问题，“基地不会造出这么小的远征军。” “他不是……他不是什么远征军，他是我，”那人转头看向十七怀抱过来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 “孩子……”0377呢喃的重复着，“你怎么认为，我们一定会救他。” “我……我，”那人显然慌了神，忽然在身上翻找起来，找来拽去，拿出一个沾暗红满血迹的身份牌，“我是BC0943，是基地远征军，不是，不是危险生物。” 十七接过那牌子看了一眼。 “你的孩子，我们会救下的。”十七承诺道。 听到十七的话，那人显出一点儿惊喜的神情来，转而又带些怯懦的期盼看向眉头紧锁的0377。 十七也顺着她看向0377，而后率先发言：“不用管他，我说了算，是吧？” 这话问向0377，0377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 “谢谢你们。”那人听后，安心的闭上双眼，缓缓躺在了地上，而又把手抬起，握住孩子的小指来回的摩挲，她说：“我们不是什么机器的冰冷产物，我们是人呐。” 十七沉默着，看着一位母亲在弥留之际和孩子的最后一点儿温热，他找不出这所有一切的原由，而只能在这里眼看着悲剧的发生，他只觉得悲伤。 那位母亲的动作越来越缓慢，本来因为呼吸阻碍而要用力呼吸的身躯，渐渐的，没有了胸腔的起伏，最后一次的触碰，指腹划过孩子脏污的肌肤，那人深深地看了一眼。 “妈妈爱你，要活下去啊。” 再没了声响。 十七站起身来，他低着头，对这地上已经死去的人，鞠了一躬，深深的一躬，久久没有起身。 等到大脑中一片混沌，头昏脑胀的时候，他才直起身来，踉跄了几下。 0377被他的动作吸引，将目光从地上的女人移到了十七的身上，转而又到了他怀抱中的孩子。 这个孩子十分的小，说是骨瘦嶙峋也不为过，轻轻的张着口，不时发出些呜咽，像是悲鸣。 0377忽然想要去触碰他，于是他不自主的走过去，在十七身前站定。0377伸出手，犹豫着是要触碰孩子的手指，还是脸颊。 十七没有催促，而是安静的等待着0377的选择，他知道，这短短几天的一切都在冲击着0377现有的世界观，他忽然想起来，0377或许也很痛苦吧。 0377的手还是靠近了孩子的脸颊，在手指触碰到得一瞬，柔软的触感蔓延上他的神经，0377惊叹于这样一个小小的和自己一样的“人”。 这一瞬，孩子的四肢却开始抽搐，转而萎缩起来，通身发着热，极速的缩小。 这把十七忽然0377都惊了一跳，十七蹙起眉，疑惑的不知该怎么办好。 他没有松手，几十秒之后，怀里没有了孩子的影子，转而变成了一只舔着毛的小猫。 十七愣了一愣，眼眸转了又转，从0377看向死去的母亲，又回到怀中的猫，忽然轻笑出声，欣喜于这孩子没有伤及性命。 而0377眼眸倏然一动，在想什么？ ☆、第 16 章 0377翻了些食物，走到正在阴凉地逗着猫的十七身旁。 猫儿睡了长长的一觉，此刻已然精神了，前爪不停的扑上十七的手指，找寻些食物，这是饿坏了。 十七抬手接过0377手中的饼干，掰成小小的一块儿喂到猫儿嘴边。 “来来来，”他轻声地唤着，“来吃东西啦，刚刚不是饿了吗，来吃小饼干……” 他一口一口的将饼干送至猫儿嘴边，直至猫儿不再讨要，而是立在他身前舔舐着前爪。 “看来是饱了，”十七站起来，抱着手臂，对早已经站定许久的0377道。 “你怎么还这么丧着个脸？”他看向0377，忍不住打起趣来，“你不能是脸上肌肉无力吧？”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0377没有语调的吐出一句话。 “那你想出来了？” “没有。”0377诚实的摇摇头。 “唉，他们怎么给填除了记忆也不知道升级升级智商呢。”十七忽然独自感慨起来。 0377更加迷惑，什么填除了记忆？ 就在0377要开口发问的时候，十七却忽然蹲下，捏住猫儿后颈的皮毛，将小猫拎了起来，放到0377身前。0377见他动作，仓促地抬起手臂，有些僵硬的看着在自己怀中的猫。 那猫却极喜欢0377似的，四爪在他胳膊上紧紧抓住，伸长了脑袋嗅来嗅去，却忽然顺着0377的胳膊窜上脊背，在肩膀游走了几个来回，竟是不愿意下来似的盘踞于此。 “看来它挺喜欢你呢，”十七伸出手去抓了抓小猫的毛，“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 十七正思索着，忽然想起什么，笑了起来，转而对0377道：“还是你来起吧，它那么喜欢你，再说，这是你第一次起名字吧。” 0377有些不知所措的听着十七的话，确实，被十七说中了。 0377眼珠动了动，竟然也认真思考起来，不过他没有经验，想了半天才犹豫的说出一个：“花……花。” “咳……”十七紧抿着嘴，才没有笑出声来，这人还真是会起名字。 原本趴在0377肩头的猫却不乐意了，忽的支起前爪，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喵！” “看来它不喜欢啊哈哈哈哈哈哈……”十七终于笑出了声。 “那，那叫乖乖？”0377赶紧改口。 这会还没等十七做反应，猫先不乐意了，又是一声抗议责备的叫声，接着竟然还一爪子拍在了0377脑袋上。 十七笑得愈加放肆。 0377只觉得有些难以收场，于是干脆说：“还是叫不乖吧。” “哈哈哈哈，”十七跟着附和，他涨红了脸，“这个好这个好，就叫不乖！” 说着十七在不乖鼻尖轻轻划了一下，不乖呜咽一声，算是同意了，却仍旧不肯从0377肩头上下来，就地趴在了0377头顶。 0377倒也不似刚开始那般抗拒，甚至有些信息的摸了摸不乖的背。 不乖也讨好似的拱了拱0377的脖颈，轻声哼唧着。 十七看着这所有一切，没有动作，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呐！ ☆、第 17 章 看得出来，不乖很喜欢0377，时常的在0377肩头不肯下地，十七总是凑过去，笑一句：“这猫真是懒散。” 每当这个时候，0377总是不说话，而不动声色的抬起手，覆在不乖的额头，不让它听了十七的抱怨去。 于是十七总是逗笑着说他俩真是甜蜜得很，0377总是默不作声的。 他们降落在不知名的星球，可总归还是在C85星系之中，就还是要“完成任务”，虽然十七对这任务嗤之以鼻。 这不知名的星球总是炎热得很，仿佛核心就是个火球，不停的散发着热量，也或许是因为这，不乖才不愿于地面行走吧。 不乖可以趴在0377身上，十七可没个地方趴去。 勘察的工作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只留下一个圆的顶还露出水平面，发出最后一些阳光来。 “我说，这也太热了吧！”十七喘着粗气，踉跄跟在0377身后。 0377手握着探测仪，正半蹲在地上，捻着一寸土壤，认真看着什么。 “你看啥呢，”十七抻着脖子凑上去， “看的这么入神，都不理人了。” “这里的土壤，”0377拾起一捧，搓揉着撒到地面，“比刚才的要热。” 闻言，十七将手覆于地面上。 “嗬！”他忽的一个激灵将手弹开，“这都烫手了！” 甩甩手腕，十七站起身来，他环顾四周，“这不会真是个火球吧，热的也没啥植物生长，一路走过来就几个奇形怪状得动物，你说……” 0377正等着他的后话呢，却许久都听不见他的声音传来，于是干脆开口问道：“什么？” 十七的眼直直的盯着远处浮现的一个庞然大物，他讷讷的继续说道：“你说，我们要不还是走吧……” 0377不理解，站起身来，看了十七一眼，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不知何时，天空中显出一座极大的山来，那山遮着最后一点日光而来，山的中央向内凹陷，不断的涌出滚烫的岩浆，四周小山环抱，也正此起彼伏冒着火苗。 分明是一丛漂浮着的火山！ 此地不宜久留，不能叫这傻小子犯浑，见0377没有什么反应，十七心想着。 没等他行动，那最大的一座山忽然活动了起来，山腰鼓的老大，不断收缩着山口。 十七心里一紧，心里大喝了一声不好，奋力一挑二，飞扑过去将0377抱住，翻滚在地。 轰—————— 那火山喷射出大大小小许多的，带着火苗的滚烫岩浆的石块来，落在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红色的粘稠液体缓缓从石块上流到土地，腐蚀出黑红的一片。 周围的小山还不停的喷射出小的石块，无法预判的落到各处。 两个人前后交叠着跌倒在地，不乖被甩出去，打了几个滚儿，咕噜咕噜滚到了几米开外。 0377抬头，丛山越来越近，来势汹汹。 “诶！”十七从后叫了一声。 0377回头，和他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迅速起身，向不乖的方向跑去。 不乖缩成一团，窝在一个小小的坑里，前爪抱着脑袋，整个脸都埋进去，因害怕而不停的抖动。 十七也爬起来，拿出带在身上的飞船，向后抛去。 等他回头的时候，却眼见那火山突然剧烈的起伏，发射出一个巨大的火球来，朝0377的方向飞去。 “小心！” 十七迅速奔跑起来，可距离遥远，他只得先大喊着提醒一声。 0377感受到热风吹拂而来的压迫，又听到十七的声音，来不及抬头，抱起不乖向一侧闪身。 火球高速旋转着，堪堪擦着0377的胳膊，砸在地上，将要跑来的十七和一旁的0377又震出几米。 眼看进一轮的攻击就要到达，此时日落天边，最后一缕光被收回，天色变成了淡淡的蓝色，火山突然间停止了运动，急急地向后退去。 ☆、第 18 章 十七眼看着那巨大的火山消失在视线中，心还悬着，疾步跑到0377身边。 0377没有动作，只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蹲下来，将侧倒在地上的0377翻过身来，拎出0377怀里的不乖放在自己肩头，不乖跳上他的肩膀，焦急的来回游走。 0377左侧胳膊被烫伤，整条胳膊都红肿起来，变成了深深地红色，起了大大小小的燎泡，十七摸上去，温度很高，像是半熟的肉。 十七皱起眉头，他心里难受得很。 0377仰着面，撑过疼痛的折磨，直到这种疼痛变成了习惯的感受，才渐渐放松下来。 “没事。”0377迅速坐起，安慰道。 夜色渐深了。 危险暂时地解除，十七分析这太阳一落，那火山就落荒而逃了，大概其中有什么联系，加之现在0377受了伤，于是决定原地休整一晚。 “呸，这破地方什么鬼天气，”十七拿着药瓶，冷了个激灵，“到了晚上就么冷！” “……”0377没有说话，紧抿着唇忍受上药带来的苦难。 十七见0377不好受，继续说着话安慰道：“也幸亏还留了这个这么大的火球儿，要不今晚非冻死不可。” “基地也没给什么好药，大部分该丢的丢，该坏的坏，就剩这个了”他叹了口气，“你将就下吧。” 0377闷哼一声，说着，“没事。” 把药收好，十七坐在火球旁，看着0377伸出一根手指逗着不乖。 他忽然觉得不舒服，0377本来不该这样，他们也不该这样，他们应当在地球的家园中，和兄弟们在一起。虽然也是危机四伏，可总归是欢乐的，是自由的，而不是现在这样，随时面临未知的环境，未知的危险，甚至随时可能丧命……他们在为谁丧命？他不知道，或许是奴役他们的人类，或者高尚一点儿，说是为了未来的发展，可未来的发展就一定要用他们的不情愿的鲜血和生命去换得吗？他想不是的。想到这里，十七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又望向0377的方向。 0377揉着不乖的头顶，也发着神，火苗窜起，映红了0377的半张脸，另一半隐在周围橘红色的光中。 他打趣道：“你说这东西会不会突然爆炸，把我们都炸死了。” 0377没有反驳，而难得的有点幽默的说：“那就只能一起死了。” “多可惜啊，”见0377终于不再抗拒，十七得到了些许的宽慰，“不对，死了也不可惜，是吧。” 他向0377挑挑眉，0377听闻十七的讽刺，难得笑了一笑，“没有觉得可惜，只是令我不解的事太多，有点混乱的疲惫了。” “我猜猜啊，你不解于什么呢？”十七说着，双手交叉垫在脑后，他躺下去，“不解于我为什么贪生怕死，不解于会有这么小的孩子，不解于哪位母亲的爱，不解于我对你的关心。” 他一件件的细数着，说中0377心里所想的一切不解。 于是0377不说话，只等着十七继续往下说。 “你有没有想过，”十七也不继续卖关子，说道，“你根本就不是机器。” 0377的眼忽然抬了起来，看向十七。 十七正对上0377望过来的目光，他没有躲闪开，而是平静的望过去，眼底无波，0377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些什么。 十七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开口，叫出那个许久未说出口的名字。 “五二，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奴仆，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真正的人。” 冷风吹过，吹动十七的衣角，十七忽然觉得这风也不是很冷，还带着点儿温度。 不乖逃脱出0377悬住的手指，走到0377红肿的胳膊旁，用前爪摸了摸，留下些抓痕，而后却又像是个做错的孩子认错似的，伸出舌头轻轻的舔舐着那狰狞的伤口。 ☆、第 19 章 “你非常执着于这个名字。”0377说。 “是啊，”十七转过头，望向天空，不在纠结于一个名字的解释，“我来告诉你点更详细的东西。” “曾经人类居住的地方叫做地球，后来地球不行了，他们就只能找别的星球生活。” “这个我知道。” “还有呢，地球不行了以后，灾害越来越严重，致使很多的动物或者植物，都发生了变异。” 0377看向身旁的不乖，忽然抬手，将不乖拎起抱在怀中。 “就是因为这个，才有我，才有你，我的本体是一株樱桃，而你的本体是一颗西瓜。” 十七忽然回头对0377道：“看来还是棵不怎么聪明的西瓜。” “继续。”0377没理会他，示意他继续说。 “还有什么？”十七却反问到，“往后的事，你也该想到了。” “为什么，”0377看向怀中的不乖，不乖轻巧的调下0377的怀抱，绕着聊个人转圈，追着自己的尾巴玩耍，0377的眼一直跟随着，“为什么他会变回猫？” 十七也把目光投过去，许久之后才沉沉道：“大概，是身体虚弱状态时，过于悲伤而产生的自我保护的做法吧。” “你不理解为什么会过于悲伤，”十七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对0377道：“对吗？” 0377愣了一愣，他没想到十七会这么直白的问出口，有些羞愧地答道：“……是。” “人和人之间是有感情的，”十七笑了笑，轻声道，“我对你的关心，叫做友情，他们之间的悲伤叫做亲情，更有一种我从未体会过的感情，叫□□情。” 他忽然低了头，将不乖捉在手中，双手托起，抛向空中又轻轻接住，“这就需要你自己去体会咯～” 这一夜过的极快，天快放晴的时候，0377叫醒了十七。 “该走了。” 十七揉了揉眼，“你不勘察了？” “再一会儿天晴了，那东西又要来，就麻烦了。”说着，0377拎起尚在熟睡中的不乖，径自走向飞船的方向。 十七麻溜的爬起来，跟上0377的脚步，“哟，你也怕死啊。” “这是友情的关心。”0377坚定而面无表情回答。 “恭喜恭喜，”十七笑着，“恭喜你掌握了这一良好的技能啊！” “幼稚。” —————————— 飞船降落，十七满意的拍拍舱门，稍一用力，打开了。 舱外是扑面而来的草木味道，不乖循到气味，欢快的跑出舱外。 “慢点慢点，”十七伸出一只手将小小的猫拖在手心，轻轻放在地上，任它在满地的青草中撒欢儿。 他又回过头，对0377邀请到，“不出来感受一下？” 0377随着这句话走出来，和十七并排着，“你故意的，选择这个星球。” “是啊，”十七坦诚的承认，“让你感受感受家的感觉。” “谢谢。”0377礼貌的谢道。 十七看出他戏谑的意味，挥了挥手，又说，“这星球和地球的情况相似，很大可能存在生物居住，要小心。” 0377点点头。 这星球确实让0377感到熟悉，每一寸的草木都让他感到心安。 如此熟悉，却也彷徨。 不乖欢快的扑在草丛中，追逐者空气中漂浮的绒毛和纷飞的昆虫，像是回家一般。 ☆、第 20 章 “从前，”0377站在十七身边，忽然开口，“我们就认识吗？” “是啊，”十七正蹲着和不乖逗趣，忽然神气起来，“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那我们为什么不是亲情。” “不是，你你你，”十七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语无伦次起来，“我，我，又不是我生的你！你这个脑子是不是被他们给弄坏了？” 0377看到他跳脚的反应，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偷笑起来。 十七瞥见0377的表情，佯装着生气去掐他后颈“好啊，还学会作弄人了！” 0377轻轻闪身，躲开十七，“彼此彼此。” 后来再想起这一刻，十七总觉得有些自然，又神奇得很，不乖放肆的玩闹着，0377好像忽然回到了那个安静却依赖他的孩子一般。 他有点沉醉于此刻的欢乐，直至不乖的一声惊叫，将他唤醒。 “喵呜！” 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叫声，不乖扑到0377脚边，前爪扒着0377的腿，回头望向自己刚刚还在欢闹的地方。 十七也应声看去，只见原本不乖所在的位置此刻鸟兽纷飞，一束污浊的光映着飞扬的尘土而起，花草的枝叶被削断，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又落到地面上。 虽显得唯美浪漫，可不乖却惊惶失措的抱着0377不肯撒手，显然是受了惊吓，而十七看到的，却是躲在暗处的人想要杀死不乖的行动，是用一颗子弹，或者别的什么。 可他们为什么要选择杀死一只猫咪，而不是两个站立的人，惊动他们有什么好处，他来不及想，此刻巨大的危机笼罩在他们四周。 可偏偏四周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躲避，十七环视过四周，一望无际的绿草地里，只有远处一颗枯树还算能用。 0377没有动作，只用余光看向十七，十七微一点头，向身后摸去。 同一时间，0377迅速俯身将不乖捉起，另一只手取枪，十七摸出一个管状的器物，单手把盖帽掰去，往方才不乖所站的位置扔去，在空中“嘀嘀”两声后，那器物炸裂开来，爆发出一阵的烟雾，缭绕蔓延。 0377飞身向着那棵枯树而去，回手朝着对面开了几枪，十七紧随其后，也补了几枪上去。 树后，不乖缩成一团，窝在037怀中，十七看着背靠树干的0377，嘱托他伤还没好别硬冲，他穿过枯树向外观察着，往身上摸子弹匣——他的枪里只剩一颗子弹了。 忽然，他来不及换了，猛的抬手，开了枪。 那颗子弹飞射而出，与远处打来的什么东西相撞，爆裂开来，可还有一个，穿过爆裂间隙，仍旧向0377射来，十七没有了子弹，来不及阻拦。 0377来不及回身，更来不及躲闪，眼看悲剧就要酿成，不乖却突然的从0377怀中跳出，翻越过0377的颈肩，从肩膀跳起，扑向那射来的东西。 噗—— 十七清楚的听到不乖身上传来了肌肉撕裂的声音，而后不乖在空中抽搐了几下，重重落到地面。 不乖替0377挡了这一击。 看到不乖跌落在地的身影，0377怔住了，十七蹲下来，将不乖抱起。 那方没再进攻，似是在等待这一次试探的结果。 不乖乖巧的窝在十七臂膀间，它的身体不停的起伏，似乎呼吸是很困难的事情了。 0377伸出手，抚摸上不乖的伤口，鲜血沾染在指尖，不乖的身体在颤抖，0377也在颤抖。 弥留之际，不乖忽然看向他，轻声叫了几声，十七分不清是在呼唤还是安慰，他只觉得沉重压抑，就要喘不过气来。 而后不乖又转过头，轻轻的舔舐着0377的手指，温热的触感使得0377不得不相信，不乖为了救他而要是去生命了。 0377忽而感觉心里刺痛了一下，又一下接一下，一下重于一下。 不乖死了。 他妈的……十七心里骂道。 “好疼……”0377出神的看着不乖的尸身，呢喃出声。 “这叫心疼，”十七说，“这个就叫感情。” ☆、第 21 章 这就叫感情……0377心里只剩下了十七的一句话。 十七没有说出后半句：只是他学习的代价太大了些…… 他们沉浸于悲伤，可远处的攻击者却没有停歇，忽然，枯树被拦腰截断，向一方倒去，0377被一个巨大的身影笼罩，而后没有了知觉。 十七急了眼，就要和对方硬拼，却也败下阵来，被打晕过去。 ———————— 十七是被吵醒的。 醒时他的身上五花大绑，双手被捆在身后，束缚住他的动作。 身下冰凉坚硬，却是顺滑的触感，像没有水珠渗出的冰，往上望去也是层层白壁，四周都是树干做的柱子，只是剥去了树皮，就被立在这里，十七认为，这倒像是个宫殿。 而吵醒他的竟然是0377。 0377说道：“你们不能把不乖的尸体带走！” 他从未见过0377如此激动。 有一道声音回答：“它会腐烂，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十七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和打晕他的人同结构的生物，这生物实在奇怪——下半身没有腿，只有几条粗壮的须，托着漂浮在空中。上半身是人的模样，头却比人类大了几倍，也不是个人头样，眼睛耳朵极大，头发蓬松卷曲，眼前的这个到比方才的精致不少，头发盘成球状，压在一个巨大的头冠下。 这时0377又说：“把我也带走！” “那可不行，”那怪物飘到0377身前，“你还有用呢。” 忽然，又飞到十七这边来，“这位也醒了呢。” 十七哂笑了几声，开口问道：“不知您大费周章请我们来，是有何贵干？” 那怪物呵呵笑了两下，飞回到两人身前的高台上，“有贵客大驾光临，我理应打个招呼才是。” 说着他起手打了个响指，困住两人的绳索应声松开，掉在地上。 “这招呼也打了，不如就放过我们吧。” “不行，”0377突然出声，“他们杀了不乖！有这样打招呼的吗！？” “哼，蠢货，”那怪物轻轻落地，说道，“我是C85星系星主，该说……欢迎光临？” 十七看着这星主阴阳怪气的，没了耐心，“星主大人，有话直说吧，这么拐弯抹角的，我可听不出什么话外音。” “好！”星主爽快的答应，“地球人派你们来，有什么阴谋。” “我们可不给地球人做苦力，”谈起这个，十七有些厌恶。 “地球人最近动作可不小，”星主不信他的话，自顾的说着，“派了不少人过来，是能源枯竭了吧。” “与我无关。”十七沉声道。 “与你无关？”星主凑近他，“多少年前地球还算富饶，本来与C85星系井水不犯河水，可现在你看看，附近的星球已经被地球的开发的不成样子，最近还逼近了这里！” “我给了你们颜色，可谁知你们不曾悔改，还变本加厉的增加了人手，就这么自信吗！？” 那星主突然发了狠，抬手掐住0377的脖颈，缓缓用力。 “你干什么！” 十七被他这动作骇住，可还是强撑着保持着镇定。 “干什么？”星主看向他，“当然是解解恨，好……” “你想错了！”十七猛地打断星主的话，“我们根本不是地球人派来的，你也看到那只猫了，地球人怎么会派一只猫来呢，难道他们都疯了吗！？” “哦，”星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问道，“那么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们，”十七找不出理由来，只能硬着头皮扯谎，“我们是从别的星球来的，我们也是地球人入侵的受害者！” 听了他这话，星主的眼睛忽的放大，松了手，0377掉落到地上。 十七赶紧去扶住0377，方才被掐住的地方起了淤青，0377摸着脖子咳嗽起来。 “诶呀！”星主双手举在耳边，有些惶恐的说道，“我抓错人了呀！怎么办怎么办呀！” 十七没说话，等着这古怪的星主给出答案。 “那你们快走吧快走吧。” 那星主挥着手，下了逐客令。 “不……不乖……”0377嘶哑着声音，好容易才说出几个字。 “这里这里，”星主一手奉上不乖，却又看向十七，“不送。” 十七伸手将不乖接过抱在怀中，把0377扶起，他意味悠长的看着眼前的星主高深莫测的笑容，没有说话。 ☆、第 22 章 十七拉着0377走出了高耸的城墙，岩门重重的关闭，扬起一阵尘埃。 他虽搞不清这星主究竟要做什么，可也猜的七七八八，正好他不想在这地方久留，走了也好。 0377有些不解，“他为什么放我们走？” “因为我们死在这里没有意义。”十七答道。 0377明白了，死在这里只会引来基地派来的更多远征军，而他们回去了，就会变成一封活的回复信，告诫人类，C85星系不欢迎你们，只是…… 十七没再说话，他总觉得这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就这样放他们走？ 看来不能继续耽误时间了，走到一片空阔的地区，拿出飞船。 脱手而出，飞船迅速恢复原状。 十七正要叫0377赶紧上去，却被0377猛地拽向后方。 原来的位置爆裂开来，大块的石块被炸起，碎土溅在他们身上，扬尘满天。 果然来了！ 十七心有余悸又淡定的转头，望向矗立的岩门之上。 那之上星主正收回手，远远望见他盯着自己，大方的回以微笑。 “快走！” 十七朝0377喊了一句，却被对方握住了手腕，被拉着向飞船的方向跑去。 身旁不停的炸开，石块四溅，打在他的脸上身上，每一次都伴随着大地的震动，他们与飞船之间的距离，已经没有了完整的一寸土地。 不乖的脑袋从他怀中露出，十七伸出手去，捂住不乖的头，腿上却传来刺痛，他腿上使不上力，向前跪倒在地上，连带拉着他的0377也踉跄了一下。 “怎么了？”0377回头问道。 “腿伤了。” “能走吗？” “不行了，可能要死在这里了，”十七将不乖的拿出来，放到0377手上，“你带着不乖走吧，他们不会把我们都杀死的，你……” “不行，”0377却严词拒绝了，打断他的话，“我带你走。” 这话脱口而出，0377忽而感到有些心头发热，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来，更坚定了他要带走十七的想法。 我带你走。 我带你走…… 十七想着这句话，他曾也对0377说过，只是，他食言了，才使得眼前这个人变成这副模样。 0377见十七低头不语，干脆将不乖塞回他手中，蹲在十七身前，“上来。” 十七发了愣，“你伤还没好呢……” “废话什么！”0377见他犹豫不决，干脆直接抬起他的腿，往前一倾，让十七整个的趴在自己脊背上。 十七感觉的出来，0377的左手使不上什么力，本就体力消耗的极大，更何况还要背着他，奔跑的愈发狼狈，在起伏的爆炸声中，跌跌撞撞。 0377没把十七放下来，直接进了飞船，而后跌坐在地。 十七来不及把0377扶起来，他双手支撑起身体，爬向飞船的操纵台。 “启动飞船！” 好的，已开始启动飞船，请您管好舱门，做好飞行准备…… “别废话，快飞！” 十七终于到了操纵台，他焦急的打断机器人的声音。 好的，已加速启动。 飞船瑶瑶而起，下方的土壤却被炸的稀碎，0377抬头望向岩门，星主正哂笑着要进行下一次的攻击。 轰—————— 右侧被击中，飞船倾斜起来，飞行的高度降低了几百米。 “这个疯子，他不想让我们给他报信了吗！”十七咒骂道。 又一次攻击，打在左侧相同的位置。 又一次，右侧。 又一次，左侧。 …… 飞船被这几次击打带来的力量在空中带动的打着旋，好不狼狈。 飞船内天旋地转，操纵台不停的闪着红光，警报声此起彼伏，提醒他飞船受损，无法正常飞行。 终于，就要突破那一层薄薄的大气层，飞船即将进入太空，而重重的一击直接将飞船送出。 “卧槽！”十七忍不住喝出一声。 操纵台方才已经闪着电，而此刻更是错乱，从左向右，没有一处不在爆破。 一阵密集的电流声过后，操纵台发出一阵巨大的爆炸，0377猛地将十七拽走，才防止他被炸伤。 浓烟滚滚，十七触摸上滚烫的按键，乱敲一通，却始终没有反应。 这是彻底坏了。 ☆、第 23 章 ［对不起，没有找到您所搜索的信息。］ “你再找一遍。”十七无奈的开口。 ［对不起，没有找到您所搜索的信息。］ 甜美的机械音再次响起，这是他第八十七次听到这句话。 “看来是联系不上基地研究中心了。”十七仰头颓然对0377说道。 “还能启动吗？”0377站在他身旁，问道。 十七摇摇头，盘起双臂，“已经完全损坏了，只有随舱机器人还能工作，我们现在就相当于在一堆废铁里。” 0377没有说话，十七叹了口气，就要再一次尝试“米娅……” ［我在呢。］ “勘察附近信息。”0377打断他，提出新的要求。 ［抱歉，勘察设备已经损坏，无法正常完成您的指令，请及时修复。］ “你会修吗？”十七问道。 ［我不会。］机器人米娅如实答道。 “那你还有什么用啊？”十七没好气的凶道。 ［我还可以给舱内降低温度。］ “在太空你给我降低温度……” ［降低温度可以让您冷静下来，检测到您现在体温稍高，米娅贴心为您服务。］ 0377去查看飞船情况，十七干脆和米娅聊起天来。 “米娅。” ［我在呢。］ “你们这个破飞船怎么这么容易坏，被打了两下就不行了。” ［飞船损坏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强烈的冲击或者高温，都有可能对飞船造成损害。］ “那也没怎么着啊，就成了废铁了。” ［非常抱歉，飞船都是经过合格监测才投入使用的，如果短时间内出现重大故障，请您思考是否操作不当。］ “合计这是我的事儿呗。”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不是，谁教的你犟嘴啊，我看你这会的不是挺多的吗？” ［我还可以帮您把舱内温度降低。］米娅辨别不出他的话，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 “那你把温度降低。” ［好的，舱内温度已降低。］ “温度升高。” ［好的，舱内温度已升高。］ “温度降低。” ［好的，舱内温度已降低。］ “温度升高。” ［好的，舱内温度已升高。］ “你干什么呢？”0377检查回来，迷茫的问道。 ［我们在玩呢！］米娅抢答道。 “谁跟你说话了，我看她不怎么机灵，逗逗她。”十七懒洋洋的半躺着解释说。 ［请不要侮辱他人，做文明基地人。］ “我没骂你。” ［请不要骗人，米娅听得懂。］ 十七瘪瘪嘴，朝0377耸耸肩，不发声的说：“她听得懂～” “飞船严重受损，靠我们是修不好了，更何况……”0377没接他话，转而说起两人的状况。 “更何况我还断了腿。”见0377有些犹豫，十七接过话说完。 “嗯，”0377点点头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十七，“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你本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十七被这话噎住，大无语。他别过脸去，不看0377。 “舱内食品储存不多，撑不了几天，”0377继续说，“如果没有人发现我们……” “那我们就是饿死在太空里的垃圾了。” “嗯。” “你有办法吗？”十七问道。 ［您有什么问题吗？］米娅突然接话。 “你就，你就给我看好了周围有活的，有飞船，有啥都行，只要是过去的就给他们发救助信息。”十七下了命令。 ［好的。］ 虽然这么说，十七心里仍然觉得希望渺茫，他们游荡在C85星系的中心，几乎没有远征军能到达这里，而除了远征军，他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别的人。 “0377。” 十七轻轻地唤道，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叫出0377这个名字。0377愣了愣，忽然发觉这个名字由十七叫出来，违和冲突，不似他叫五二那般顺耳。 “嗯。”可0377还是答应的坚定无比。 “我们要一起变成垃圾了。” “嗯。” ☆、第 24 章 十七沉沉睡过去，0377却未眠，望着十七的双腿，出神了许久。 太空中没有日夜，十七再醒来时，还是睡着时的模样，这让他很不爽。 他起不来身，坐着活动筋骨，歪过去的脑袋忽然瞥见身旁出神的0377，十七把手伸过去在0377面前晃晃，“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想你是不是好不起来了。”0377被他叫回神，仍旧看着他的腿，不留神却说出心里的真话来。 “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十七哑然失笑，“就爱瞎想。” “这叫关心。”0377好心情的跟他拌嘴。 “嗯，”十七哼唧一声，“你也就知道个关心。” 0377没再说话，两个人相对无言，静静坐了一会儿。 他看着0377胳膊上残留的疤痕，没由来的落下泪来，倒像是这狰狞的伤口长在了他心里一样的难受。 “人类给你们到底给你们都灌输了些什么东西啊……”他轻声的自言自语。 “其实，”0377却接上他的话，开始说起自己的想法，“你所说的一切，我从未亲眼见过，他们冲击着我原来所有的认知，颠覆了我以往相信的所有一切。被迫的接受了这么多的信息，让我感觉非常混沌，现在我们有极大的可能就要在这里死去……” “所以你想知道我说的都是真假，对吗？”十七说道。 “是。”0377并不否认，反而大发点点头。 十七苦笑一声，悄悄将眼泪抹掉，“你知道，我有多想带你回到地球，把你带回我们的家吗？” “……对不起。”0377感受到十七的难过，而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两个人各怀心事，都安静下来。 十七忽然觉得自己很是无助，他曾答应所有人要带五二回去，可现在五二什么都记不起，他们还被困于太空，可能永远都无法再见大家一面。 他几近崩溃的边缘，强撑着自己去想些乐观的事情，可他脑中混乱不堪，想起的都是鲜血淋漓亦或者生离死别。 这时，希望降临了。 ［信息已接通。］米娅的声音响起。 一阵嘈杂过后，有声音传来。 “里面有人吗？”那人问道，“我们收到了救助信号！” “有，”十七猛地抬头，深吸了一口气，“有！有人！有人！” “里面有人。”那人的声音又响起，似乎是在和身旁的人交流着。 “我们是幸存者荣誉小队，在执行TBAOMK未完成的任务的过程中负伤，流落至此，”十七进一步的解释道，生怕对方离开，“能救救我们吗？” 他几乎哀求着说道。 0377微微侧过头，他端详着十七，此刻十七忽然变得脆弱而不安，好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是个贪图性命的小人。 虽说十七一直自诩残次品，张口闭口就是怕死二字，可他分明感觉出十七并不是彻头彻尾的如他所说。0377忽然有些后悔，是他的不信任给了十七莫大的伤害，而使十七变得这样小心翼翼吗？ 声音又一次传来： “受地面中转站侍光者T3012所托，基地研究中心派TBN3小队前来搜寻幸存者荣誉小队，现已找到目标，请求返航。” ☆、第 25 章 飞船抵达基地研究中心。 他们被带到了医务所，在那里0377的伤口得到更好的处理，而十七的双腿也被接好。 他们安葬了不乖。 两人正静默站着的时候，身后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脚步声接次而起，又间次停下，本就不大的空间内因此刻人数的增加更显得逼仄，压迫感陡然升高。 十七和0377慢慢转头，望过去。 所有人都全副武装，连双眼睛也不露，厚重的机甲包裹住全身，倒像是要去追缉什么重大的逃犯。 “基地议事会想请二位去一趟。”为首的人说道，说罢一侧身，“请。” 其身后众人迅速分开，相对站成两排，大有他们不配合就硬绑的架势。 两人相视一眼，抬脚并肩走到了人群之间。 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机甲运行和金属相撞的清脆声音，阴森可怕。 “一会儿怎么说？”十七压低了声问0377。 “实话实说。” —————————— 重门缓缓开启，两人一起走进去，将带他们来的机甲挡在门外。 十几张棕色的桌子在四周围成大半个圈，每一张桌子后都是一位西装革履的议员。 两人站在中间，一束光照下来，在地上照出一个圆的光影，十七想着，你们这审犯人呢这是。 0377握住他的手腕，提醒他“别乱看。” 十七摆正姿势，站直回望过去诸位议员的目光。 正对面的人忽然开了口，缓慢而肃穆的语气道，“幸存者荣誉小队，欢迎你们回来。” 0377浅浅的一鞠躬，十七也跟着做了一下，等着后文。 “开始……” 忽然一旁有一位开了口，热情的好似他们是什么交往多年的老朋友，“两位刚刚落地，不要那么严肃嘛，不如来说说你们有多幸运？” 十七斜眼看着那人，似是在笑，可笑的并不真诚，到让人感到一阵恶寒，跟个笑面虎似的，十七这么认为。 “幸存者荣誉小队接受TBAOMK遗留任务，勘探了C85星系众多星球。”0377缓缓道来。 “哦，”哪位议员接上话，“有什么发现啊？” “我们发现C85并无致命危险，只是外围保护层众多，许多人都被保护层所阻。” 十七听着0377一本正经的扯着瞎话，低下头掩去笑意。 “这么说，C85星系可以大力开采了？” “是。” 议事厅内一下热闹起来，众议员议论纷纷，讨论这0377这话的真实性。 “并且，”0377忽然又开口，给他们强心一针，“C85星系中有许多星球与地球的情况十分相似。” 这下更热闹了。 “那我们要赶紧啊！现在资源紧缺，正是好时候啊！” “不行！单凭他的一面之词，就能确定C85星系的安全性吗！？” “他们能活着回来还不能证明吗？” “好好好，”哪位笑面虎议员摆了摆手，收住争吵声，承上0377的话，“辛苦二位，二位去休息吧。” 又鞠过一躬，两人转身就要走，身后却忽然响起先前哪位的警告：“今天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不能泄露一个字。” “是。”0377不动声色的答道。 “对了，你二人方才，是在做什么？”那人漫不经心的又问了一句。 “在送一个朋友。” 0377有些紧张起来。 “啊，”那人轻叹了一声，“真是可惜，祝他走好。” “……谢谢您。” ☆、第 26 章 走出很远，十七忽而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0377停在他身旁，看着他渐渐的弯下腰去，含笑的望着他，“笑什么。” “你怎么骗……”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被0377捂住口，0377附到他耳边，“不是骗，我说的就是事实。” 十七的眼往左右看去，果然都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正盯着他们，被十七这一撇，闪身回道拐角。 “下一步，”0377放开他，说着，“他们该怎么办，就是他们的事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0377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 两人在基地研究中心安稳过了十几天。期间虽不时能发现些什么盯着他们的眼睛，可他们并不在意，过的倒也自在。 有的时候，十七还会故意的，走着走着，便一回身，猛地吓那人一跳，看那人惊惶失措的样子，乐出声来。 这时候0377总是无奈的摇摇头，拉着十七赶紧离开。 —————————— 身旁是人群往来，十七和0377蹲在一旁，看着他们成群结队的进入一个封闭的实验室内。 他们都是出任务幸存的人，今天被召集在这里。 十七用手托着腮，脑袋不动，而用眼睛去追着每个往来的人。 “起来吧。”0377说。 “别，”他一把将0377固定住，“你站起来目标太大了，等看看他们都干啥呢。” “诶你看，”他突然指着新出来的一排人，“他们手怎么都破了。” 0377望了一眼，“幸存的远征军，对于基地来说，都是消耗能源的存在。” “我们又不是废了。” “……”0377顿了顿，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走！”十七不再思考，拍了拍手，往0377一招手，“咱们去看看！” —————————— 将身份牌上交，门外的人看了他俩一眼，拦住了后来的人，只把他们放了进去。 实验室不大不小，温度低得可怕。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桌子，和四周挂满的器具。 一眼望过去，有的刀尖挂着淋漓鲜血，和残留的肉沫，弥漫着难以言状的味道，令人作呕。 十七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四周都站着人，带头的人带着回身看了一眼，将护在面前的机甲收下，“你们俩啊，TB0377和TB0625，是吧？” 那人长出了口气，拿来一个透明的平板，快速的点了几下，念叨着，“你们已经通过了检查，看一下吧。” 将东西递过来，那人回身指挥着，“你去把注射针换掉，再把割刀清理一下。” 十七接过来，那上面是一封请愿书，他轻轻的念出声来。 “我是基地研究中心远征军，因身体虚弱状态下降，无法继续完成勘探任务，现自愿请求返航地球，完成变异种抓捕任务……” 返航地球…… “返航地球可以，变异种抓捕任务……” “你们没得选，”那人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服从命令。” 说着递上来两把刀片，“把血印在上面，你们就可以走了。” 十七看着那刀片没有动，那人往前递了递，又收回去。 “看来你们确实是出了点什么状况了。” 0377听了这话，忽然有了动作，夺过那刀片，迅速将十七的手指划破，又将自己的血印上。 做完，0377拉着十七硬生往外走。 到了门外，还没等十七问什么，0377先开了口提醒他：“我们都是同样的产物，只能服从命令。” ☆、第 27 章 飞船缓缓降落，舱门开启，十七和0377混杂在拥挤的人群中。 十七忽而觉得有些期待，又紧张，他终于回到了家，还算平安，还算成功，只是五二…… 他看了0377一眼。 也算平安。 所有人都在一声令下四散而去，他们都孤身一人，而只有十七和0377结了伴。 “他们的意思是说，”十七边走着，边踢着脚下的石块，“让我们继续抓捕变异种。” 0377没有说话，兀自的出神，他拍了0377一下，“说话啊。” 0377说：“这里，好熟悉，不用于在C85星系那时的熟悉。” 往前走了两步，0377又说道，“这里更多的，是很温暖的感觉。” 十七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吗？” 0377盯着他，等待着答案。 “因为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这样对0377说过，在他的印象中，除了冰冷的命令就是冷漠的任务，每个人都是一般赴死的过活，而没有人对他说：这里是你的家。 “老大！” 十七揉了揉耳朵，真是太久没回过家了，怎么还出现了幻听？ “老大！”又一声。 这一次声音更大，且更真实，十七忽而觉得，或许真的是有什么人在唤他。 他环视一周，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探出一个脑袋来，左右看了看，对他兴奋的笑着。 “老大！”又一声，是那个脑袋身旁站着的一个人。 十七定睛，“三七三八！” 三七跑过来，三八紧随其后，而后呼呼啦啦，有跟上许多人，将他们包围住。 “老大，你真回来了！”三七拍拍十七的肩。 “五二！你小子！”三八忽然跑到0377身边，“可让我担心死了！” 五二…… 众人围着0377，左一个五二，右一个五二，吵吵嚷嚷，七嘴八舌的说着问候的话。 五二…… 这个名字他听十七提起过，如今，又有这么多的人叫出这个名字，或许真的如那个人所说的一般，他真的是这个叫做五二的人。 0377不再细究，被人关心的感觉总是好的，他发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十七环顾了一周，许多人他都未曾见过，看来是新来的兄弟，他拍拍三七，“好家伙，招了不少兄弟啊！” “老大，”三七反握住他的手腕，“都是些没地方去的可怜人，你不知道，这放下来抓人的可多了，一批一批的，我们整天跟着那个天上飞的跑，可把你们盼回来了！” “就是，就是！” “老大，你们能回来太好了！” “老大真厉害！” 大家附和道。 三八忍不住接话道：“老大，我们往后就再也不分开了！” 大家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一句话却警醒了十七，他挥挥手，“暂时还不行，我们还有点麻烦，得先解决。” “什么事儿啊老大，你说出来咱们一块儿解决了！”有人嚷着出主意。 什么事儿啊，难不成把你们都抓了去吗？十七想着。 他摇摇头，“大家听我说，我们既然能回来，就能把他给解决好，大家不用太担心。” 而后他转头附在三七耳边，低声说：“赶紧走，一会儿被看到了就难办了。” 三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是信任的点点头。 众人离开，十七和0377目送他们离去。 身后，却是武装完备的机甲战士。 ☆、第 28 章 啪！ 清脆的抽打声此起彼伏，长鞭打在皮开肉绽的肌肤，沾满了血水，又混着血水再次落下。 疼痛从身体的每一个地方传来，十七闷哼一声，却没有低下头，血从伤口流出，划过他的鼻梁，融进腮下一条长长的裂开的肉中，他穿过鲜红的血，去看那鞭条再次落下。 双手被反绑，粗绳没有章法的绕在身上，他一只膝盖跪在地上，另一条腿却死死地支撑住，绝不肯落地。 身侧并排着，以同样的姿态忍受凌虐的0377已然昏死过去，胸口横裂一鲜血条狰狞的伤疤，汩汩鲜血直流，流到了十七脚边，在0377身下汇成一汪，染脏了0377的发丝。 十七咬牙，若是再不止血，0377怕是要撑不过去。 只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已然快要支撑不住，嘴角不住的溢出腥红的血，冲击着他的大脑，阻碍了思考。 “住手！”一声带着怒气的喊声，制止了就要落在他身上的抽打。 他终于倒了下去，倒在0377的血泊中，溅起血花，溅在来人的脚面，腿腕。 十七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只朦胧的看到，是个女人，怒气冲冲的冲过来，质问为何要这么折磨他们。 他无声的叫到：T……301……2…… 万物苍茫，黑白不明。 —————————— “醒了？” 门外的女人冰冷如常，一如当初他躺在实验床上一般。 “谢谢你啊。”十七正检查着0377的伤势，听闻她的声音，说道。 “你就不该去。” “我如果不去，难道留在这里给你管那些无辜的远征军吗？”他回过头，发了狠，“难道要我让他们去送死吗！？你觉得可能吗？” “起码不会是现在这副狼狈模样。” ———————— 十七被那个女人叫出去了，0377有些百无聊赖的仰头抵在墙角。 他理着心头乱七八糟的事情，却不由自主的，被墙那边的谈话声吸引了去。 一人说：“送回来的远征军这么多，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俩这样的。” 有人回答：“听说这俩就是去了C85星系还活着回来的。” “诶呦，还有人能活着回来呢？怪不得，怕不是在哪把填除的记忆扰乱了吧。” “可能吧，毕竟也没人回来过，C85星系内部谁也不知道有什么。” “诶，他们这些远征军，都还挺身强力壮的啊，你说怎么就给派回来抓人了呢。” “你别看他们生龙活虎的，他们这些，尤其是去过C85星系的，早都受到感染了，别看外皮儿还是好的，那个五脏六腑啊，都损害的不成样了，跟玻璃似的易碎。” “那不就快要死啦？那还派回来，万一感染我们呢！” 那人冷哼一声，“不就是个变异种，成了些没用的废物，一抓一大把。扔回来有用最好，没用还少了基地处理的麻烦。” “哦～原来是这样。” “行了，去看看那个被侍光者叫出去怎么还不回来。” “嗯。” 一阵窸窣过后，那边再没了声音，0377双眼紧闭，此时缓缓睁开。 填除的记忆…… 没用的废物……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第 29 章 十七双手反缚在身后，被两个机甲人压住，侍光者走在他身前。 到了一处栏杆前，侍光者停了下来，她一挥手，十七身后的人分分退下。 “为什么不肯听取我的建议。”侍光者发问。 十七踱步走到她身前，探身望去，这里可以看到整个路面基地中转站内层结构，他找到了那个不停运作的高大机器，还是他初次到来的模样。 “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那个被你们打的半死的人，怎么可能听你的呢？”他转头对侍光者说道。 “听我的，你会得到他们的赏识，会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被打的皮开肉绽，还要我去救你！” “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要留下来，要替你们卖命，去奴役我的同类？”十七反问道。 “你……” “你们人类自诩同胞，团结一致，那么我和那些变异种称不上同类吗？算不上同胞吗！？你要我背叛我的同胞而加入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你们自动将人类这一种族抬高一等，凌驾于所有一切之上，在你的思维中，对于变异种的迫害都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我选择加入人类，是光荣的事情，是不是。” 十七顿了一顿，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呸。” “如果今天你把我叫来这里只是为了责备我的选择，那么大可不必了，我并没有任何你所期盼的悔改之心，想反，我痛快地不得了！” 说着，他不再看向侍光者而是转过身去，大踏步的走回关押的监狱。 ———————— 十七和0377又被放了出来，中转站的大门外风声萧瑟，卷起遍地尸骸。 侍光者在中转站内看这两人渐行渐远，十七没有回头。 0377闷着头走，十七追上去，“你说他们为什么又把我们放出来，像我们这种不听话的东西，不应该继续狠狠地教育一番来泄愤吗？” 0377没有回他话，只是走着，十七看出0377情绪反常，咂了咂嘴没有再说话。 走出许久，0377忽而咬着牙蹭出一句话：“不就是从一个监狱被扔去另一个监狱苟活！” 十七拉着0377，凭借着对地域的熟悉，甩掉了身后跟着的人。 回到了他们曾经的家中。 0377看着这个破乱的石洞，轻笑了两声，看来自己从前过的还真是落魄。 又看向身前不远处正静静站着的十七，0377忽然想，他要带着这么大的一个团体活下来，是很困难的吧。 十七望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家，却迈不动步子，他该是凯旋而归的英雄，可十七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他一败涂地。 他低下头，将失落悲伤都封在自己心里。忽然身后被什么人抱住，温热传递过来，他知道，是他的五二抱住了他，是他的五二在安慰他。 “老大！五二！” 一声惊呼打断了十七的悲伤，0377松开他，就见三八小跑着过来。 “回来了？”三七出现在石洞口，向他们招招手，“快进来快进来。” ———————— “大家！今天，我们的大哥十七！凯旋而归！五二，也平安归来！”三七站在一块高些的台子上，对众人说着。 “让我们，欢迎老大和五二回家！” 话落，三七鼓起掌来。 众人都跟着三七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欢迎的热烈让十七真声感受到了家人，是怎么样的存在。 一番欢迎的话说过，三七又说起今日来的情况。 “大哥，你既然回来了，那我自然该把这个位置还给你，”三七坐在十七对面，“你听我说，这些天来我们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人，加之人类抓人的力度越来越大，而且地球的资源一天不如一天，可以说我们现在，就是苟延残喘啊！” 说着，三七不停的摇着头，众人也都不语，低着头，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叹息。 十七左右看看，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站起来。 “大家，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活在人类的统治之下了，我们应该站出来去和他们对抗，去和他们战斗，去夺回属于我们自己的生存权利！” ☆、第 30 章 十七说罢，向众人望去，他的一番话显然已经煽动了一部分人的心，可大家犹豫着，议论着，谁都没有做出表率。 “好！” 窃窃私语声中，却传来一声叫好，十七训声望过去，众人也纷纷抬头，只见0377，不，此刻他仍是五二，他拍案而起。 “老大说的好！我们凭什么不能和他们挣？我们凭什么不能正大光明的活？我们也要拥有活的自由！” “好！” “对！说得对！” “我不想再这么活下去了！” “是啊，我们就应该去反抗！” 而后赞同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斗志昂扬的通过了十七的建议。 三七起身，猛地将手中的在石桌上磕碎，举起残缺的利刃，三七说：“人类自命为‘侍光者’，我们就把光吞噬，这场战斗不如就叫做‘噬光之战’，大哥你来带领我们大家！” 众人一阵欢呼。 十七没有推辞，领命振臂，高喝： “人类自诩为光，我们便将光吞噬，去找寻自己的生路！”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挥舞着手中的各式容器，什么也没有的便举起手握成拳，砸在空中，阵阵生风。 “生路！” “生路！” “生路！” 生路，生路，生路可寻否？ 经过几天的计划，十七最终决定，要首先联合周围几个大的团体，组成一支强有力的队伍，才好和人类一较高下。 于是他组织起周围几个大的团体的会议。 众人议论纷纷，到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在犹豫什么呢？难道就心甘情愿被他们踩在脚下吗？”因为到处都是抓人的人类，十七着急的用手点点桌子，压着声音质问，“大家都有被抓走的兄弟，我不相信难道就甘愿这么吞声忍气，置性命于不顾吗？” “不是我们不敢，”有人说，“实在是现在人类力量太过强大，这么贸然反抗，实在是冒险啊！” “任何一种反抗都是带着冒险的，我们应该联合起来了，”十七挥挥手，“人类不过是凭借着机器，才能统治地球，失去了这些他们就是一群没有用处的臭虫！” 其余人沉默，他又说，“你们知道他们将我们抓去要去做什么吗？他们要我们认他们做主，好叫他们随意役使！” 十七的声音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吸引了在附近的“猎人”。 众人皆惊惶失措，就要窜逃。 十七一拍桌子，“大家别怕，我们人多，跟我上！” 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似乎想要应和，又不敢上前。 五二忽的站出来，说：“现在外面就是人类，他们是来要我们的命的，谁的命贵谁的命贱，难道我们无权过问一句，全凭借人类定夺吗？人类是最自私最愚蠢最冷血的生物！” 五二站上桌子，高喝：“再者我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不可能每个人都逃得掉，难免的就会有人被抓走，但任是谁我们都不能心安！可是我们这么多人，难道就真的打不过他们区区的几个十几个吗？如果我们团结起来，共同对抗，一定还有活的可能！” 十七抬头看向五二，五二冲他微微点一点头，又问到：“你们还在犹豫什么？犹豫就只能接受死亡，无休止的死亡。” 几个首领面面相觑，都看向其中最权威者，那人低头沉思，看向十七又看向五二，说：“横竖是死，走！” 一锤定音。 那天十七带领众人大胜而归，几个团体从此结成联盟，风雨同舟，和衷共济，又打了几次胜仗，绝心高涨，甚至可以主动出击，捣毁人类的聚集点，这样的“壮举”引起周围更多部落团体的注意，有不少人千里奔投，联盟也愈发的壮大了。 ☆、第 31 章 “噬光之战”的队伍愈发强大，十七整顿着队伍，心中不住的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最后一次会议结束，十七遣散众人，独自在桌前，他蹙眉盯着眼前有些简陋的作战模拟图。 “十七。”五二的声音轻轻响起。 “怎么了？”他抬头，看过去。 “先休息吧，你太累了。”五二走过来在他身旁站定，“明天，就要开战了。” 他长叹出一口气，“是啊。” “我有些话……” “以后再说，”十七忽的出声打断，抬眼看向五二，“等我们胜利，胜利以后，我们慢慢说。” 翌日，十七整顿好行装，携联盟众人来到地面中转站外围，他登高回望，这只队伍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聚居起数不清的参与者，说是浩浩汤汤也不为过，他甚至望不到边，看不到头，原来有这么多的同胞都苦于人类的压迫。 决心，必胜的决心。 众人向前推进，直至逼近时，中转站中冲出许多全副武装的人类，他们持枪威胁，呵斥逼迫。 战争一触即发。 “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我们打败了他们！我们胜利了！” 酣战淋漓，联盟凭借人数的优势将中转站团团包围，十七拉动了身边的绳索，机甲武装的人类轰然倒地，他身后的众人先是一愣，而后欢呼出声。 计划顺利，下一步便是占领中转站了，十七和五二相识而笑，脸上泥泞和血污都成了荣耀的标识。 就在众人庆贺之际，中转站的顶端却忽然分解开，一个圆台被推出。 “好久不见啊，0625。” 一道声音响起，十七和五二登时心里都是一惊，这声音——是那个笑面虎的官员！ 他怎么会在这里！？ “算不上许久不见，不过我可不是什么0625！”十七镇定住心神，压下众人的喧闹声，说道。 “哦哦，我忘了，现在该叫你……”那官员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首领大人？” “你们的人都被我们杀了，你们没有胜算了，认输吧，投降吧！”十七不理那官员阴阳怪气的话语，转而说道。 “碾死几个蚂蚁就觉得自己功绩辉煌了？”那官员忽然冷笑一声，“你们两个，0625，0377，真是好大的罪人。” “他说什么？” “什么罪人？” “笨蛋！人类的话能听吗？” 众人闻言皆是困惑不已，议论纷纷。 “你少废话！再不投降我们就攻进去了！”五二打断两人，紧握住十七的手，喝道。 “别急啊，我还有礼物给你们呢。”官员说着，扔下来一个小球，紧接着一声枪响，那小球在空中爆裂开，撒出满天的紫色粉末，借着风落在众人身上。 十七察觉不对，猛地回头，却发现众人皆是双眼怒睁，眼珠腥红宛如被血液包裹，口中叫喊着奇怪的话，暴躁的与身旁人撕打在一起。 霎时间，一片血海形成，泱泱几万人还在无意识的残杀着自己的同胞。 他干了什么！ 那官员猛地转身拽出一个身影，夺过一旁人的抢塞在那人手中。 “杀了他们！”官员命令道。 十七凝神，是侍光者T30129！ 她握着手里的枪，却迟迟不肯动手，那官员附在她耳边，说道：“他们只是一群没有意识的怪物，本就需要更高级的人类来统治，你看他们，一点点的狂化剂就能击溃他们的联盟，你还对他们有什么同情心吗？” “谬论，你这是谬论……”侍光者看着地面上血腥的一片，反驳道。 “T30129！你在犹豫什么呢！？多少人都因为他们的报告死在C85星系你忘了吗！？你忘了他们是什么样该死的罪犯了吗！？”官员忽然贴近，在她脸颊边咬牙切齿，“你是联盟看重的人，联盟不留有二心之人，这你是知道的，杀了他们是你唯一的选择，否则你也会死！” “你也说了，还有否则……”侍光者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手上却忽然发力，猛地将官员拽到身前，两人双双坠下楼去。 “不如我们一起死。” 她轻声补充道。 枪响，一枚子弹击穿两个人的心脏。 两人落在残杀的凶兽之中。 十七目睹一切的发生，忽然有一双手将自己抱住，他撞到在地，摸到那双手的同时看过去，是五二。 五二左肩有三条狰狞的伤口，是被什么利刃所伤。 “怎么回事！”他焦急的询问道，顺势击退冲上来的一只地鼠精。 “还不是你，走什么神呢！”五二冲他喊道。 十七有些代呆滞的看向五二，一只枯瘦的手拎起一个消瘦的身体，另一只手掐住颅顶，下一刻，尸首分离。鲜红的血扬撒在空中，在两人之间，十七透过血液看向五二，鲜红色的。 “我们……我们失败了。”十七说。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得赶紧出去，他们都疯了。”五二不理他的话。 周身都是贯耳的嘶吼和惨烈的尖叫，残骸和内脏一同迸溅，十七无心再说什么，闭口不言。 是啊，他们都疯了。 这场同胞间的厮杀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十七记不清自己流了几次泪。 直至尸骸遍野，血流成河。 最后一个人倒下的时候，十七也闭上了眼睛。 他不能相信。 身旁传来一声闷哼，十七赶紧望过去，这个方向，只有五二！ “0377！” 他惊叫出声，一下跪在地上，伸手去扶五二，五二脸色苍白，与泥污血渍放在一起，像是白墙染灰，刺目。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十七呢喃着，他慌了神，所有的一切都始料不及，他根本无从选择，只能被动的接受一切灾难的发生。 他抚摸上五二的肩膀，此刻五二肩膀高高肿起，猩红大热，一定是这三道伤痕，这三道伤痕……怎么会这么严重！ 十七有些疯狂，他张皇失措的想要救五二，但他束手无策，没有丝毫办法。 五二已经气息奄奄，半睁着眼睛，尽力的想要看清十七，他轻声矫正：“嘘，老大……你忘了，我是……我是五二呢……” 他们失败了。 五二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一人苟活。 十七慢慢调转枪头，对准自己。 他看向枪口，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眼泪汹涌。 千万条细小血流，静静的汇入污血长河之中。 或许欲望会驱使贪婪疯长，多少次的选择之下，我们只是一众囚徒。 而这只是多少次的反抗中一次小小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