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描述仙君后我带球跑了》作者:陈十年 文案: 又名《燕归庭》 燕归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时候,修为尽失,连脸都是别人的。 她从高高在上的魔尊,成了星辰仙府门下的末等弟子。 同日,星辰仙府的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怀安仙君出关。 燕归看着他那张熟悉的死人脸,闻着他的味道,不争气地流口水了。 怀安仙君陆庭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无劫仙骨,若是能与他结为道侣,修炼能省上一半时间。 听闻他出关,上门提亲的人都快把星辰仙府的门槛踏破了,但是仙君都拒绝了。 就在众人都疑惑他的道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时,听说仙君他老婆跑了,还是带球跑的。 所有人:???仙君你什么时候有的老婆孩子?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异闻传说 搜索关键字:主角:燕归;陆庭 ┃ 配角:风眠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追我,追到我,就嘿嘿嘿。 第1章 出棺 燕山甚少下雨,这场雨来得突然,且迅猛。 有些进门晚的弟子,第一次见到燕山的雨,惊呼出声。 不止下大雨,还伴随着电闪雷鸣。有人说,是不是怀安仙君要出关了。 怀安仙君已经闭了十年的关,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出不出关也无人知晓。 不过在此之前,燕归先出棺了。 也不知道是谁封的棺,封得这么死,差点燕归就要一口气没喘上来再次嗝屁。好在就在即将嗝屁的时候,她把棺材推开了。 暴雨冲刷掉了棺材上面的泥土,留下一地的红色泥水,乍一看,还有些像凶案现场。 天地良心,她燕归都多少年没吃过人了。 毕竟,她已经死了…… 燕归咳嗽了声,深吸了一口空气。 五百年了。 魔尊燕归,早在五百年前,就灰飞烟灭了。 那么,她低头看自己刚才扒拉棺材蹭秃了的指甲盖,这是谁呢? 这具陌生身体里,却住着她燕归的灵魂。 雨声轰隆里,燕归随意地寻了个方向向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走到了一处建筑前面。 忽然听见一声惊呼:“哎呀燕归师妹,你这是怎么了?” 师妹?谁是她师妹? 燕归冷冷地瞥她一眼,却被来人拉回廊下,急切地询问:“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狼狈?淋雨了吧?快,快进屋,换身衣服。” 她眯着眼看说话的人,看不清脸,脑海中忽然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一阵一阵,铺天盖地。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远了。 雨停了。 燕归睁开眼,警惕地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看着周边的环境。 一个普通的房间,有些眼熟,陈设已经老旧。 桌上有个镜子,燕归奔过去,看向镜子里这张陌生的脸。 ……还挺好看。 ……是她喜欢的那种妖艳贱货类型。 不过,这个发型…… 她碰了碰头上的丸子头,完全和脸不搭,白白拉低了颜值。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脸,而是搞清楚,她为什么又活过来了。 她确认这身体绝非自己的,而后坐下来屏气凝神运转真气,然后发现…… 这具身体气息紊乱,体内真气散乱,连炼气期都没过。 她一时无话。 炼气期哎姐姐!你每天在干什么! 她内心恨铁不成钢道。 和房间里陈旧的摆设面面相觑也没用,燕归叹口气,拉开门往外走。 打开门总算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因为这是星辰仙府的弟子厢房。 厢房外面有许多早起修炼的弟子,剑修练剑,琴修练琴。 燕归看着满天飞的剑叹了口气,你们这群肤浅的人,怎么都练剑!是刀不够快吗! 她悲痛之际,忽然有人叫她名字:“燕归师妹,你今天看谁啊?” 燕归皱眉头,燕归师妹? 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燕归么? 这么巧。 她挠了挠头,正疑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不露馅,“我……我昨天淋了雨,不太舒服。” 她话音刚落,问话那人便惊恐万分地看着她。 燕归:???一句话就露馅了?你玩我呢? 那人摇了摇头,嘴角一抽道:“你今天……感觉怪怪的……” 燕归看着他,大眼瞪小眼。 半晌,艰难发言:“哪里怪?” 那人说:“你居然不花痴了!”他说完,觉得这是件什么了不得的事,居然大声嚷嚷起来,“天哪,燕归师妹居然不花痴了!” 他这一嗓子嚎下去,迅速集结了各方的剑修,将他们团团围住,跟看猴子似的。 七嘴八舌道:“什么?” “哪里?” “我看看。” “骗人的吧。” …… 燕归头皮发麻,呼吸一滞,看着他们,问:“诸位师兄,我……我怎么了?” 她话一出,他们更加震惊了。 “师妹你脑子受什么刺激了吗?” “师妹你还好吧你不要吓师兄们!” “师妹你到底怎么了?” …… 吵得燕归脑仁疼,她真想大吼一声:你们到底怎么了! 忽然听得一声很大的撞钟声,眼前众人纷纷作鸟兽散。 见她愣愣站在原地,有个琴修师兄抓着 她手往前跑。 燕归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琴修师兄边跑边说:“开会啊,晚了要被罚的。” 燕归似懂非懂地跟着他跑,众多弟子齐齐往会场上赶,人头攒动里,燕归根本来不及思考任何东西。 忽而又听得一声撞钟声,一个浑厚的声音喊道:“恭迎怀安仙君。” 于是便都跟着喊:“恭迎怀安仙君。” 燕归亦跟着喊,脑中却在疑惑,怀安仙君是哪位?她脑中对于这些仙君的印象,还是五百年前那些胡子花白的老头。 她未想出什么来,便听见轰隆一声,远处的山门缓缓开启,从里面走出一张年轻的脸。 燕归一愣,她认得这张脸——陆庭。 原来他就是怀安仙君啊,燕归垂眸,他根骨奇佳,是修真界千年难得一见的无劫仙骨。修行比平常人快许多,且无劫仙骨,顾名思义,不必历劫便可飞升成仙。一般人飞升,须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劫。 燕归垂眸之际,陆庭已经从山门走过来。众弟子排成两堆,中间留出一条路,陆庭便从路中经过。 他脸没怎么变,还是那张死人脸,看你一眼就让你如坠冰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和他有仇。 越来越近了,燕归不由得有些紧张,她不是这身体的主人,混在了人家星辰仙府,只怕会被看出端倪。 她小吸了口气,等待着陆庭走过。 陆庭的衣角停在她跟前,瞥了她一眼,却没说话,又走了。 几位长老松了口气,看了眼燕归,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 燕归松了口气。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活过来了,还是在星辰仙府。不过这些事情,总是可以查出来的。 占人身体一事,由来有几种情况:夺舍,和招魂。 夺舍是不可能的,这需要强大的意念和诸多操作。燕归死的时候,虽然不太甘心,不过死都死了,她不是那种计较的人。至于招魂,首先需要一个炉鼎,以想招魂者的魂魄为印,日日给那炉鼎喝离魂草,而后让魂魄占炉鼎的身体。 这两者,都是阴损之术,也就是禁术。在星辰仙府这种古板的地方,燕归不相信有人为了她,费这么大力气。 何况都过了五百年了,世人只怕连她燕归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个女魔头。瞧瞧,她的身体可不就也叫燕归么? 还有陆庭,陆庭若是看出了她,必然要送她再下一次黄泉。她既然活了,可得好好利用活下来的机会,报当年一箭之仇。 燕归胡思乱想着,连这聚会是何时解散都未注意到。直到有人在她身边嘲弄一笑,“哟,这不是我们小花痴么?命倒挺大。” 燕归阴恻恻瞥她一眼,这话里嚣张的气焰,显而易见,昨夜她在棺材中,和这人脱不了干系。 眼前这人,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也就脸蛋稍微能看。脑子么,瞧着也不太好使。 东方雪被她猛然一瞪,不同于平时的绵羊姿态,还有些怵。随即反应过来,冷哼一声,“你瞪我干嘛?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燕归嘴唇一勾,眼珠子挖出来?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她玩味地看着东方雪,看得东方雪鸡皮疙瘩都起了。 东方雪往后退了一步,瞪着她说:“没意思,小花痴。” 燕归咂了咂嘴,唉,胆子也不怎么样,到时候先把眼珠子挖出来,再吓吓她,挺好。 既然她接管了这具身体,她就勉为其难为她报个仇吧。她燕归可不是什么圣母女神,她特别记仇。 燕归笑出声,大步走上前去,在东方雪脸上摸了一把。 东方雪气得跺脚,眼神简直要杀人。 她的小跟班安抚她:“雪雪,没事儿,别和花痴一般计较。” 东方雪跺脚看着她的背影,恨恨道:“她怎么还不死?命这么大,昨天竟也出来了。”她狠狠瞪自己的小跟班。 小跟班缩着头,不敢说话。 东方雪一跺脚一咬牙,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我是黑心大佬白月光》求一个可爱的亲亲收藏~ 姜致时常做一个梦,梦见青爷。 青爷是上京最优秀的公子之一,她不梦见旁的,常梦见她和七爷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有一天梦醒了,她真躺在青爷身边,不成体统的那种。 青爷撑着头看着她,说:“我还是第一次,你得负责。” 青爷要成亲了,对象是姜家那个老祖宗。 震惊了全上京。 姜致说:“不大好吧,毕竟我是你祖宗。” 青爷笑:“你那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前世今生,1v1双c】 (文案如果不够和谐,可能会改【跪】) 第2章 燕山 燕归原路折返自己的房间,那些修炼的人仍在修炼。燕归推开门,无力地坐下,脑子里一团乱麻,她该从何查起呢? 呆坐许久,门被敲响。 “谁?”她警惕心起。 “师妹,你没事吧?”门外人说。 师妹?燕归又疑惑,她起身开门,对上一张熟悉的脸,正是昨天晚上喊她师妹那位师姐。 原身的记忆是模糊不清的,她只能从这模糊不清的记忆里扒拉出这人是谁,“江月师姐?” 江月面露担忧,拉着燕归进门,且顺手将门合上。神神秘秘地拉着她坐下,江月从袖袋中拿出一颗丹药,放入燕归手中。 “你快吃了它,这是我从风眠师祖那里求来的。昨天晚上我查探过你的伤,她们实在过分,再如何也不能将你性命置于不顾。”江月又气又急。 燕归看着她的脸,从她的话里提取出两个关键词:风眠,她们。 风眠燕归认得,当年她也在星辰仙府待过些日子,那时候风眠还是个老师,如今竟然混到师祖了。忆起故人,燕归眼神一动。 风眠尤爱炼丹,且炼丹技艺高超。她看向自己手里的丹药,既然是出自风眠之手,那定然是好东西。 说起这个,她或许可以趁个机会去找风眠要些东西,不然照她这具身体的资质,再过五百年,都不一定能有什么修为。 燕归抬手,将那粒丹药送进嘴里。丹药入了腹,瞬间感觉腹部一热,随即感觉有股灵气走遍四体,浑身舒畅。 江月拍了拍她的手,顺便探了探她的脉搏,确定这位小师妹没什么问题才起身离开。“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燕归点头:“谢谢江月师姐。” 燕归目送江月离开,才盘腿打坐调息,吃了那粒丹药之后,她体内的灵气似乎浓郁了些。不过这些许的提升对这具弱鸡躯体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罢了。 燕归叹口气,放下腿,路漫漫啊。 她刚从榻上下来,又听见敲门声。她自然而然地说了声:“进来。” 几个脚步声一起迈进门,燕归回头,对上东方雪的脸。 东方雪眼神不屑,抱着胳膊冷眼看她,语气更是高傲:“怎么,噬魂草的滋味如何?” 燕归长眸微眯,想必江月口中的她们便是东方雪她们。噬魂草?她视线流转,这东西她听说过,有锥心之痛,是折磨人的机器。 她冷笑一声,把仇记下了。棺材,噬魂草,还有什么,通通都是要还回去的。 燕归上前两步,站到东方雪跟前,“不知师姐有何贵干?”按辈分算,东方雪是楣若师祖的大弟子叶临的直系弟子,自然比她这个星辰仙府的莫等弟子辈分高。 东方雪冷哼一声,“没什么贵干,就是来关心关心师妹。” 燕归信她个鬼,想弄死她还差不多。不过么,她越是挑衅,她越是得笑得开心。“多谢师姐关怀,师妹并无大碍。不过师姐既然来看我,连个礼物都没有么?” 东方雪脸色一变,抬手就要打她。她是剑修,又是世家之女,修为比燕归可高出太多。只见东方雪抽了剑,剑风从她脸边划过,她刚要动作,便听见一个声音响起:“你在做什么?” 声音严厉,还有些耳熟。燕归抬眼,看见叶临沉下来的脸色。 东方雪收了剑,吓得花容失色,当即跪下认错:“师尊恕罪,我不过是想管教管教小师妹。”她说罢,还瞪一眼燕归。这个小贱人,居然还把师尊请过来了。 天地良心,燕归刚想碰瓷,结果这劳什子师尊比她快一步。她着实冤枉。 叶临冷哼一声,“我说过很多次了,你若是屡教不改,别怪我不顾及你们家族颜面。”他冷冷看着东方雪,修为和气场的碾压,让在场几人都不禁冒冷汗。 良久,叶临才道:“跟我来,有事和你说。” 东方雪低头,恭恭敬敬应是。 燕归目送他们离开,摇了摇头,果然是人家的师尊,即便当场逮到做错了事,也不会处罚什么。至于她这种没有靠山的小可怜,谁在在乎呢? 他们名门正派,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什么长进嘛。 不过没关系,他们不管教,她可以自己动手。反正算起来,她也算老祖宗了。 燕归翘着腿坐下,心里计划如何去问风眠讨要些丹药。 五百年沧桑风雨,时移世易,星辰仙府已经变了许多,同她当年大有不同。燕归走出来,还不大认识路。好在有张地图,可以跟着地图走。 燕归低头看地图,风眠老祖的居住之处在紫金山,偏得不行。想来也是,毕竟炼丹,需要个清净的地方。清净的地方好啊,人少。燕归点头。 视线一转,看见地图上还有个燕山。这地方过于陌生,燕归一点记忆也没有。估摸着后来才改的名字。 燕归将地图卷好,放进袖袋里。星辰仙府很大,山与山之间尤其远,燕归这具身体灵力微弱,只怕飞行诀都支撑不了多久。 燕归吐了口气,使了飞行诀,往紫金山赶。今天只是打探情况,也摸清楚紫金山人多不多,什么时候人多,才好方便下手。 她这身体真是弱不禁风,果不其然,没能飞到紫金山,便降落了。降落的时候有些狼狈,是直接掉下去的。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地方,燕归心想。 啪叽一声,摔得有些狠。燕归感觉一身骨头都被震荡,她嘶了声,扶着腰站起来。视线里有双熟悉的鞋,燕归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死人脸。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阅读须知: 1.文很短,可能咻地就完结了,不要惊讶。 2.1v1,he,双c。 3.看文随心,开心最重要,弃文不必告知,谢谢大家。 4.从今天开始,基本日更,更新时间零点或者早上六点,很勤劳,请不要养肥我ヽ(≧Д≦)ノ 5.作者很凶,会咬人,嗷呜~ 第3章 故人 燕归迅速爬起来,行了个礼:“见过怀安仙君。” 她这会儿着实狼狈,身上沾着灰尘,头发也有些散乱。她记得陆庭是个极重礼法的人,大约是相当看不惯她这副模样。 燕归思索片刻,还是略作解释:“弟子不是故意如此,不过飞行诀使得不大好,这才落到了燕山。若是打扰了仙君清修,实在抱歉。” 虽然她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过当年在星辰仙府待过许久,对这些客套话还是有些印象。不过印象也不深了,她活着的时候便已离开星辰仙府多年,又死了这么些年,恍惚间犹如做了一场大梦,前尘和今日总是有些不真切。 譬如面前这位仙君,当年还是个学子,虽然也爱冷脸,不过尚有些稚气。如今么,全然是冰冷的气场,更加恐怖了。 然,她当年便不似旁人那般怕他,甚至总是主动撩拨他。不为旁的,不过是为了想看看这人惊慌失措是什么样子。这人却是和缺了根情丝似的,一点不为所动,到底到她离开,也没能如愿。 如今么,却是有些怕的。 毕竟似乎是做了件亏心事,占了他门下弟子的身体。 陆庭并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视线似乎有些灼热,叫燕归觉得亏心事要被发现了似的。 她俯身腰都要算了,才听见陆庭一句:“无妨。” 燕归如蒙大赦,赶忙起身,直了直腰,松了口气。既然如此,她应当是可以走了吧? 燕归觑了眼陆庭的眼色,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陆庭那眼神像要把她看穿似的。燕归心头一跳,该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吧? 她轻咳一声,开口:“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敢问仙君,我要如何离开燕山?”她语气有些心虚。 陆庭又沉默片刻,才开口:“你要回乘风苑?” 燕归点头,紫金山只能改日再探了。 陆庭说:“正好我有事找青云老祖,顺路送你回去吧。我看你也没灵力,走吧。”陆庭如此说罢,当即招了朵云,看燕归一眼。 燕归有些为难,她是真不想上,不过…… “是,多谢仙君。”燕归低头,跟在他身后踩上云朵。腾云驾雾之术是高阶法术,以她这身体的灵力,骑这云都还有些困难。尤其是站在陆庭身边,陆庭如今修为高深,免不得有种强者的气场碾压。 一阵风拂过来,燕归都有些趔趄,她勉强站定。不知道陆庭是什么时候看着她的,实在尴尬:“弟子一定努力修炼。” 陆庭最见不得他们偷懒,年纪轻轻就有教导祖师的风范。 陆庭嗯了声,转过身去。燕归吸了口气,她非常地心虚。 从燕山往乘风苑,腾云按说不需要多久,也不知是不是燕归太紧张,她觉得这一路的时间……似乎有些长。 好在陆庭并不说话,连个眼神也不给她。 对此,燕归十分满意。 在乘风苑门口停下,燕归轻巧跳下来,道谢:“多谢仙君。” 陆庭一如既往地拽得不行,连句客气也没有,咻地飞走了。燕归看着云朵飞过留下的白色痕迹,心道陆道骨果然还是陆道骨。 当年因为陆庭资质特殊,人又冷,被大家戏称仙风道骨,便有了陆道骨的外号。 想想真是取得贴切,都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贴切。 燕归呼了口气,转身往回走,遇上某位剑修师兄正好出门。剑修师兄张着嘴,咽了口口水,语重心长地嘱咐燕归:“小师妹,你平时花痴花痴也就算了,可千万别花痴到怀安仙君身上。” 燕归:…… 哦豁,忘了原主是个花痴了。她表现得似乎过于正常,失策。 燕归努力笑得像个花痴,“嗯嗯,谢谢师兄。” 师兄摆摆手,走了,三步一回头嘱咐她:“记住了啊。” 燕归保持着微笑点头。 等到人走远了,又觉得好笑。陆庭虽然总是冷冷的,不过也不随意教训人,倒也不必这么怕他。 她如此想着,回到自己房间。弟子们居住的地方有几处,分别是乘风苑、扶摇苑和沧海苑。乘风苑末等弟子居多,扶摇苑大多是一等弟子和二等弟子,沧海苑便是二等弟子和三等弟子。 虽然同为末等弟子,差别也是极大的。星辰仙府的末等弟子已经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虽然也有些例外,例如特别差的,就是燕归这种。 燕归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这个妹妹,哦不对,应该是孙孙孙孙孙女,为什么能差成这样。按理说,能进星辰仙府,应当差不到哪里去才是。 燕归放下腿,她刚才试图凝聚灵气,全身灵气凝聚到一处,才这么一点。燕归都要吐血,可惜了,这么差,也不能走魔修的道路。 燕归叹气,还有点饿。 一般修士到金丹期便对口腹之欲不依赖,她这连炼气期都没过,实在是难。 她起身开门,打算去找些东西填填肚子。乘风苑是有厨房的,因为末等弟子中,要吃饭的还比较多。不过她才刚来,并不知道厨房在哪里。又不好贸然问别人,怕暴露身份。 唉,只好自己去摸索了。 从房间出来,沿长廊往前,到拐角,七拐八拐也不知拐到了哪儿,厨房根本没摸到。燕归捂着饿瘪的肚子哀叹,“唉,这厨房到底在哪儿啊?” 此刻时辰尚早,来往的弟子众多,燕归原地在栏杆上坐下,抱着柱子发呆。神态痴傻,过路的人也看她一眼,不过表情都是见怪不怪,估计是见多了。 燕归头靠着柱子,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燕归茫然回头,对上江月和蔼可亲的脸。 “燕归师妹。”江月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月牙。她长得漂亮,燕归是很喜欢的。不过她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在看一个小妹妹。这让她稍微有点不适应。 她手上举着杯竹筒装的液体,不知是什么,香味四溢,燕归不自觉咽口水。江月注意到她的眼神,将竹筒往前递,“饿了吧,吃吧。” 燕归接过,说谢谢。揭开竹筒盖子,香味扑入鼻腔。竹筒里是玉露,虽然不大管饱,好歹聊胜于无。燕归仰头一饮而尽,还呛到。江月轻拍她背,“别急。” 燕归咳嗽两声,又道谢。 江月笑得眯眯眼:“我听说今天你和怀安仙君一起回来的?” 燕归又咳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陆道骨内心:看到老婆了,有点激动怎么办?不行,不能表现出来。 第4章 惩罚 “什么?”燕归在咳嗽声里发问。 江月仍是笑着,“你别急,我就是听说怀安仙君送你回来,觉得有些意外。” 燕归假笑道:“怀安仙君仙风道骨,天地仁心,故而顺路送了我一程罢了。” 江月故作神秘地摇头,凑到燕归耳边小声说:“怀安仙君怎么可能有仁心这种东西?” 燕归再次呛到,这话未必…… 她眼神意味深长,江月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又恢复了笑容可亲的样子。“哎呀,说错了。” 燕归看着她的脸,不知该作何表情。江月笑道:“燕归师妹的伤已经大好了吧?” 燕归点头道谢,风眠的药还是很管用的,她的伤已经全好了。 江月点头,“那就好,师姐先走啦。”她说罢转身就走,背着手似乎心情大好。 燕归看着她的背影皱眉,这师姐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甚至莫名其妙提到陆庭…… 想起陆庭,燕归又想起自己夭折的探紫金山计划,不由叹气。风眠这药很是管用,想必提升修为的东西也不少,她越想越心痒。 唉,只能改日寻个好时机了。 燕归摇头,起身回房间。这鬼厨房也不知在哪儿,找得她心烦。好在她们修炼之人,即便如她一般差,虽需管口腹之欲,也轻易不会饿死。 饿了就睡,睡着了就不饿了。燕归往床上一躺,闭上眼,脑子里却忽然浮现出陆庭的脸,以及似乎若有若无的他的血的香味。刚才在一块还没察觉,这会儿后劲却来了,燕归又叹气。 陆庭因着资质特殊,听闻被很多人惦记。从前只是惦记与他结成道侣,如今怎么连他的血也有些奇异的香味。燕归皱眉,魔修多修行歪门邪道,也不乏喝人血修炼的。不过她从来没有,也对血不感兴趣,不知道这会儿怎么忽然觉得陆庭的血可口了起来。 她翻了个身,心里烦闷非常。不知道何时睡着的,醒过来已然入夜。 星辰仙府的夜是十分好看的,因着有个阵法,以吸收日月精华点亮,散发出朦胧的月光。月光笼罩整座仙府,加上天上常年飘着孔明灯,第一次见总是能引人惊呼。 燕归揉了揉眼,推门出去。这会儿是夜半,出来走动的人寥寥。燕归吐气,跳上屋顶。 她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星辰仙府的夜,月光清幽,落在手上。她手搭在膝盖上,看着月亮沉思。谁也不会想到,她居然以这样的方式重新过了过来。她也没想过,有一日还能有这样安静坐着看月亮的时候。魔域也能看见月亮,不过常年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氛,并不好看。 她从小就生在魔域,故而刚来星辰仙府的时候,极喜欢这里的月亮,亦极喜欢这里的夜。那个时候,她经常半夜不睡觉跑到屋顶上看月亮。当年陆庭还与她一同为弟子,她爬上屋顶的时候,时常碰见陆庭在修炼。 资质好的人还如此努力,按说一般人应当感到羞愧。不过燕归可不是一般人,她来星辰仙府本也不是为了修炼,自然不觉得哪里不对。燕归甚至还骚扰他的修炼,不过也没成功就是了。 唉,一晃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燕归伸出手,感受着月光落在手心里,本是静谧的,却有不合时宜的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燕归皱眉,隐了声息。她这会儿灵力已经完全恢复,这点小法术还使得。 “佳佳,咱们真要这么做么?”一个女声说,语气有些惶恐。 另一个女声回答:“你怕什么?雪雪说了,只是教训一下她,要不了她的命的。” 燕归想笑,这声音实在耳熟,可不就是白天那位大小姐的跟班么。她还未寻仇,她们倒又要搞事。燕归小心跟着她们的步伐往前,她二人脚步很轻,到燕归房门前,手上不知拿着什么东西。 燕归不知她们在搞什么名堂,眉头微皱,听见那个女声说:“就放她床上,明日便有好戏看了。” 燕归在暗处,看见她们推了门进去,手上抱着一盆食人花。 燕归冷笑,这食人花难得,以人肉为食。以燕归的修为,即便不要命,也去了半条命。 哎呀,真是个坏女人。 燕归手上使了个障眼法,在床上变出一个自己。看她们掀开被子,便趁机绕到她们身后,拍了那佳佳一下。佳佳转过身,看见燕归心虚,往后退了两部。另一个女子也看见了燕归,又看床上那个,发觉不对,便要动手。 燕归趁她们不备夺过那盆食人花,而后转身就跑。她灵力弱,不能正面交锋,只能走为上计。 她轻巧跃上屋顶,她二人在身后追赶。燕归不时还回头做个鬼脸,她二人气急,一女子手上凝聚灵力,朝着她丢了一个法球过来。燕归一个闪身避过,听见那个佳佳小声喊:“一一,别动手……” 燕归心头一动,记下这二人名字,同时一边逃跑。她这身体灵力真的太弱,你追我赶跑了没多久,她就支撑不住了。 眼看着身后之人步步紧追,燕归转身将那盆食人花丢出去。她二人躲避之时,燕归趁机跑路。 没跑两步,撞进了一个怀抱。燕归抬头,陆庭的脸背着光,在月光里显得像恶鬼。 燕归小声惊呼,“陆……路过此处么仙君?”燕归松了口气,差点露馅。 陆庭微抬头,面上不见波澜,他的眼神越过她,往她身后看过去。 燕归低头解释:“怀安仙君,弟子……弟子……” 不知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她们在练习跑步。 这时机,身后之人已经追上来,看见陆庭对视一眼,皆是俯身行礼。“见过怀安仙君。” 陆庭冷冷瞥她们一眼,“夜半三更,在屋顶上吵闹,是为何事?” 佳佳和一一对视一眼, “弟子……弟子是同小师妹在玩。” 燕归扶额,这两个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着实厉害。 燕归摇头,当机立断决定告状:“仙君,二位师姐不知为何说要教训我,我灵力微弱,只好跑。谁知师姐穷追不舍,不愿放过。”她边说着,便装得楚楚可怜看她们一眼。 陆庭瞥她们一眼,语气很冷:“我闭关太久,竟不知星辰仙府撤了老师,需要师姐来教训师妹。你们且说说,她做错了什么?” 这话太重,佳佳和一一面露冷汗,连忙认错:“对不起,仙君,是我们做错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便饶我们这一回。” 陆庭不言语,只是看着燕归。眼神叫人发毛,燕归腹诽,她的话也没说错啊。 许久,才听见陆庭说:“既如此,你们二人罚去训诫山受训一月,日后不可再犯。” 训诫山,通俗来说,就是关禁闭。 她二人虽然脸色不好看,只能应是。谁都知道,怀安仙君脾气很臭,惹谁都别惹他。且仙君资质极佳,短短时间,修为已经和几位老祖不相上下,甚至有赶超之势。星辰仙府上下皆让仙君几分。如此结果,她们也不敢说什么。 陆庭说完,她们领了罚便要离开。却被燕归叫住,“哎,把花还给我。” 佳佳看了眼一一,被仙君看得脊背发凉,只好硬着头皮把食人花放下了。 燕归看她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她起身抱了食人花,作揖向陆庭道谢。“多谢怀安仙君主持公道。” 陆庭又不言语,只是看着她。许久才道:“至于你,夜半吵闹,该罚。入门多年,修为毫无长进,可见修行懈怠,该罚。” 燕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陆?盯妻狂魔?庭:替老婆撑腰。 看穿了马甲里的人,但是他就是不说。 第5章 收徒 燕归低眉顺眼,“是,弟子甘愿领罚。” “还是训诫山受训一月么?”燕归声音低下来,唉,关禁闭就关吧,好歹赚了朵食人花,这玩意儿还挺难得的呢。 陆庭却摇头,“不必,我闭关多年,燕山一直没人收拾,你便去我那儿当一个月小童子吧。” 燕归一愣,“是,多谢仙君教诲。” 这惩罚有些别致,不像陆庭的风格。燕归偷瞄他,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在淡淡的月光里,还有些苍白。 陆庭说罢转身,背影都直如青松,苍白定然是她的错觉。 燕归正要松口气,忽而那人又折回来,“走吧。” 燕归:…… 这也太没人性了,半夜就罚啊。 江月师姐说得对,陆庭怎么可能有仁心这种东西。 燕归低头,认命跟上。依旧是乘了陆庭的云,二人从月光中穿过,直往燕山。 只有诸位老祖才独居一脉,因着怀安仙君飞升,虽不是老祖,也破例独居一脉。不过燕山和别处比较,有些冷清,就连灯盏都寥寥。 燕归稳稳落地,低着头等陆庭的吩咐。陆庭却什么也没吩咐,只是说:“今天时辰已晚,暂且休息,明日再开始吧。” “哦。”燕归点头,又想起什么,问:“那我睡哪儿啊?” 陆庭一愣,略略思索后指着旁边的房间道:“日后你就睡这儿吧。” 燕归不疑有他,一座燕山,难道缺间房间给她睡吗? 燕归道:“多谢仙君,仙君晚安。” 陆庭嗯了声,转身很快不见。燕归呼了口气,往刚才陆庭指的房间去。因着陆庭说燕山缺人收拾,她推门前是抱着各处蒙尘的心态的。谁知推开门,既干净又整洁。 燕归疑惑了,难怪陆庭刚才为难呢,因为燕山说不定就这一间客房收拾出来了。堂堂仙君,着实有些丢脸。 燕归把食人花放在桌子上,伸了个懒腰,围着房间转了一圈。房间很大,不过摆设却很空,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什么也没有。 燕归收回目光,又看向那盆食人花。她咬破手指滴了滴血,食人花立刻兴奋起来。食人花是极难得的,若是喂好了,还能当个宠物使使。不过要食人花认主也是极难的,这是个极没良心的东西,什么人喂它它都照单全收,喂得再多它吃完了依旧翻脸不认人。除非它喜欢你。 燕归看着食人花精神抖擞,心里嘀咕,她还没吃饱呢。燕归这么想着,舔了舔自己的指尖。 血腥味立刻在口腔里散开,好在只片刻,血便止住了。血腥味让燕归皱眉,这身体灵力低下,血的味道真不怎么样。 燕归吸气,放下下巴起身,往床上去。床倒是大,不过也没什么特殊布置,真符合陆庭那冰窟窿的性子。 燕归扯过被子,好像还有点熟悉的气息,她细嗅一口,很快睡过去。 一觉睡醒,太阳晒屁股。燕归翻了个身,意识尽数回归。她一个鲤鱼打挺,想起自己如今在陆庭的地盘。 起床给食人花喂了滴血,推开门出去,便迎面撞上一个在打扫庭院的弟子。 弟子见了她,行了个礼。弟子不曾见过她,不过仙君吩咐过,还是恭恭敬敬。不过,这位女修居然从仙君的房间里出来,咦,有八卦。 想起怀安仙君…… 嗯,忍住八卦的心。 燕归并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她看了看,起身去找陆庭。陆庭在庭中负手而立,站在菩提树下,黑白长袍被风吹动,不知为何,背影看起来有些寂寥。 燕归走近,“见过仙君。” 陆庭转身看她,语气仍旧淡淡:“跟我来。” 燕归应声,跟上他的步伐。陆庭带着她到一处房前,手一挥,门开了。陆庭走进去,燕归跟着走进去。 房间里存放着很多的书籍,陆庭停住脚步,说:“你先把这里收拾好,分门别类放回书架上。” 燕归点头:“是,弟子明白。” 陆庭交代完便不见了踪迹,燕归看着这些书,有些书一抽出来都扬起灰尘。燕归用手捂嘴,这灰尘之多,确实很久没收拾了。 星辰仙府有总的藏书阁,不过诸位师祖也有自己私人的书阁。 燕归看了眼封皮,没看懂封皮上的字,唉,陆道骨的书,反正都是些老学究的书就对了。 燕归认命地收拾,一不小心时间就到中午,直到陆庭过来敲门。 “先吃东西。”陆庭说。 燕归哦了声,放下手里的书,出门的时候,院子里的菩提树被风吹动,菩提树下的石桌上,放着一壶茶。 燕归撇嘴,陆庭这年纪轻轻,活得像个老古董似的。不对,陆庭年纪也不小了,他只是看起来年轻。 燕归摇头,转身跟着陆庭的远远的背影往前走。转入一处厢房,房中有张桌子,桌上放着一杯玉露,一碟水果。 燕归难掩惊讶,看向陆庭。陆庭神色不变,只说:“今日你将书阁收拾完便好。” 燕归低眉顺眼道:“是。” 陆庭眼神看向眼前的位置:“坐吧。” 燕归听话地坐下,又听他说:“你吃吧。” 燕归点头:“多谢仙君。”她伸手拿了一个果子,咬了一口,心情复杂。淡得没有味道,也不知是什么果子这么难吃。 算了,还挑什么。她心叹,又拿了一个两口吞了,再喝一口玉露。 玉露倒是意外好喝,和上回江月师姐给的味道不同,酸酸甜甜的,喝下去莫名感觉通体舒畅。 果子很快吃完,燕归魇足抬眼,发现陆庭正看着她。顿时汗毛竖立,他刚才看着她吃完? 被、被发现了? 燕归微笑,“多谢仙君,那弟子继续去收拾了。” 陆庭收回目光,“嗯。” 燕归几乎是飞一般地离开,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下午陆庭再没出现过,也没管她晚饭。燕归自觉地收拾完,看了眼夜色,又自行去昨天的房间睡觉。 临睡前没忘给食人花喂了滴血,“小白眼狼,你当我的宠物吧?” 这食人花还未曾化灵,自然不能回答她。燕归看着月光投进来,小叹一声,起身往床边走。 临睡前盘腿吐息,意外发现好像灵力有所增长。趁着这个机会,燕归便进行了一番修炼。 她从前是魔修,这正道修炼的法子都有些忘了。 修炼完毕,枕着月色入梦去。 燕山一派安宁,别处却未曾见得安宁。 入云峰上,入云殿中。 一位胡子花白的黑白道人神色凝重,他坐在首席,身侧是星辰仙府几位老祖。这便是星辰仙府这一任的掌门,曲眉老祖。他执任星辰仙府掌门已经七百年,也是陆庭的师父。 曲眉老祖叹气,语重心长劝自己的得意门生:“庭之,你是星辰仙府的骄傲,也该到了收徒弟的时候了。先前你总是借口推脱,这回不可再任性了。” 又到一年一度收关门弟子之时,每位老祖或者其亲传弟子都会在这时挑选出各自的亲传弟子。以往陆庭都是拒绝的,曲眉老祖已经连下一步的劝辞都想好了。 陆庭眉目微垂,说:“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因为老婆学习太差,陆学神忍不住想给老婆补习x 第6章 悟道 曲眉老祖一愣,随即眉舒眼笑,甚是欣慰。“庭之,你愿意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是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弟子,曲眉早就计划着将小辈中有资质的弟子让他收作徒弟。曲眉松了口气,捋着白胡子笑,这才开始说别的事情。 陆庭仍旧微垂着眼,心中盘算。 他们的对话是何时结束的,陆庭不知,结束的时候和他们一道站起来,却被曲眉叫住。 “庭之,你暂且留下,我有话同你说。” 陆庭转身,待到他们都走了,曲眉才一叹道:“庭之,你是小辈中最为出色的。” 陆庭不语,大约知道他要说什么。 曲眉拍了拍他的肩:“优秀应当传承下去,如此星辰仙府才能一直兴盛,你以为如何?” 陆庭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师父,关于收徒一事,弟子已有打算。还有一事,我从乘风苑支使了一名弟子,有些事需要办。” 曲眉赞许点头,挥手送客:“既如此,你便回去吧。” 陆庭点头告退,转身下了入云峰。 回到燕山的时候,夜是静谧的,陆庭站在庭院里许久,终于迈腿向自己的房间去——他原来的房间。 燕归已经睡熟,睡姿很不羁,一条腿架在被子上,另一条腿垂在床沿。被子歪七扭八地被她压住,一张这么大的床,睡不下一个这么小的身躯。 陆庭轻声走近,握住她的脚踝放回被子里。 没有人知道,一向不苟言笑的怀安仙君是如何耳根蹿红,如何心跳加速,如何根本不曾饮酒却醉得彻底。 陆庭膝盖轻磕在地板上,手指微微蜷曲,稳住自己的心跳。 少女的体温是真切的,呼吸声是真切的,清淡的月光里瓷玉般的脸是真切的,微张的朱唇亦是真切的。 陆庭嘴唇微微颤抖,伴着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大口大口地喘气。既浓烈,又克制。 如何汹涌澎湃的暗流尽数回归平静,在脑海里撞出一个念头:这是真的燕归。 真的。活的。那个燕归。 陆庭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收拾好破碎的情绪。他喉头一动,起身,欲出门前目光瞥见那盆食人花。 陆庭滴了滴血给它,只见食人花迅速地吸收了那滴血,而后绽放出奇异的光芒来。片刻后,光芒消失,陆庭在食人花顶上轻轻一碰。 月光仍旧朦胧,房中回归寂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燕归伸了个懒腰,撑着身子起床,被子居然完好地盖在她身上,实在难得。燕归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使了个清洁之法,把自己收拾好,而后转身去看那朵食人花。 她照旧咬破手指给食人花滴了滴血,食人花喝了她的血,忽然出声:“还要。” 燕归吓了一跳,随即大喜:“你化灵了?” 食人花居然是个女灵物,燕归觉得惊讶。“你居然是女的?” 食人花并不搭她话,自顾自开了个话题:“娘。” 燕归:“……” 她瞪大眼睛,看着食人花,“你是朵花,怎么跟鸟似的?我不是你娘,叫主人。” 食人花:“娘,还要吃。” 燕归:…… 是个傻灵。 她扶额,还是又滴了滴血喂她。“叫主人,听见了吗?” 食人花:“娘。” 燕归:…… 清白被害。 她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傻花。她戳了戳食人花的茎,起身往门口去。 陆庭在庭院中坐着喝茶,还未抬眼便已经看见了她,“醒了?” 燕归点头,“是。仙君起得这么早。” 陆庭嗯了声,“今日……”他一顿,“你便替我倒茶吧。” 燕归点头,昨日她整理书阁,擦了一天的灰,今日却只要泡茶如此轻松,她自然乐意。 她走到陆庭身侧,见陆庭杯中空了,立刻拿了茶壶,替他满杯。 陆庭眼神都没给她,可以说是非常泰然。 庭院中除了他们二人,似乎再无别人,满院的轻风微动,只有菩提树的叶子偶尔掉落。陆庭安之若素地喝着茶,也不说话。 茶杯空了,燕归便替他添一杯。 如此,眨眼几刻。 燕归是站着的,站久了有些累,便小小地踮脚。 立刻听见陆庭说:“坐。” 燕归乖巧点头,在他身边坐下,而后一切如常。 不知时间过去几何,添了几次茶,燕归看陆庭一直是那悠闲的样子,不免偷偷瞄几眼。 陆庭忽然侧头,将她逮了个正着。“怎么?” 燕归低眉顺眼道:“我只是好奇,仙君在这儿坐着喝茶是有什么用意么?” 陆庭扭过头去,目光落在菩提树上,闭眼道:“悟道。” 燕归哦了声,故作了然,也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 ……悟道。 人人都道陆庭爱道如命,所言非虚哪。 不过这悟道似乎不大适合她,故而她——睡着了。 她趴在桌子上,小脸朝着他,嘴微微撅着,呼吸平稳。陆庭睁开眼,垂眸,视线落在她的睫毛上。 悟道,悟的是什么道? 他抓过杯子,杯里的茶已然凉透了,顺着喉管凉入心腑,才能压一压他的心火。 哪里是悟道,分明是渡劫。 天地自在运转,菩提树自在生长,他只需要感受身边的气息是真切的。 真切的。 黑夜怀疑是虚幻,白天仍旧不安。 整整五百年,算上她离开他身边,整整五百二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今天想改个文案,结果所有人都说我现在这个文案比较好(摔)。 文案废抓耳挠腮。 第7章 骗子 燕归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房间里,她有一瞬间愣神,而后想起自己居然睡着了,不禁脸红,唔,别人闭眼能悟道,她闭眼只能睡觉。 黄昏日暮,光线被染成暖黄色调。桌上的傻花傻不愣登盯着燕归看,燕归嫌弃地撇嘴。 下一瞬,傻花:“娘。” 燕归动作一顿,已经无力。 “我不是你娘,叫主人。”燕归拨弄她的宽大叶子。 傻花自己凑过来,用牙齿轻碰她的手指,看起来很亲近。 燕归腹诽,看起来还挺喜欢她,趁她不注意结个契应该没关系吧? 她任她轻咬自己的手指,这花化了灵有了意识,也不出格咬重了,只是一手的口水。燕归把口水在她叶子上擦干净,想结个契,动手时候才反应过来结契之法以她的修为还不可以。 ……怀念她自己的身体了。 灵力充沛,修为不说多么无敌到寂寞也堪堪够用。 再低头看看自己如今,不禁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错觉。 正胡思乱想,听见有人敲门。 燕归疾步到门边,门外站着陆庭。“陆……仙君?” ……差点又顺嘴了。 陆庭并不计较这等小事,他语气淡淡,例行公事道:“吃饭。” “哦。”燕归点头,跟上他的脚步,“谢谢仙君。” 依旧是一杯玉露,和一盘果子。果子和上回的不一样,玉露倒是还是那口味。燕归几口吃了,又询问:“仙君,晚上我还要做什么么?” 陆庭说:“不必。” “哦。”对话就此止住。 日头下沉,暖黄光线渐渐消失,暮色围上来。燕归道:“弟子吃完了,弟子告退。” 陆庭仍旧端坐在那儿,头也不曾抬,“嗯。” 他是不必吃东西的,故而这些东西都是给燕归准备的,如此想来,陆庭其实还算个好人。 燕归回到房间,照旧先给傻花喂了滴血。傻花见了她,倒是扑扇着叶子很兴奋。如果不叫她娘就更好了。 这会儿时辰尚早,她白天睡了许久,现在精力充沛,便盘腿修行。 燕归吐了口气,平稳气息,这么些日子下来,她居然感觉自己有显著的进步。身姿都轻盈了不少,燕归下床,傻花立刻扑扇叶子,摇晃着花茎,“娘。” 燕归已经无奈妥协,放弃纠正了。反正怎么看,她也生不出一朵花来。 她半跪着趴在桌上,给傻花喂了滴血。 门被敲响,是陆庭。 燕归跟上陆庭的脚步,今日不知要做些什么。这些日子以来,说是受罚,其实做的活计都很轻松。燕归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陆庭突然停住脚步,轻身一跃,跃上了旁边的房顶。燕归不明所以,也跟着跃上房顶,看着陆庭盘腿坐下。 陆庭说:“修行吧。” “是。”燕归学着他盘腿坐下,不过没有闭眼。她怕自己一闭眼,待会儿又睡过去了。 陆庭闭着眼,在清幽的月色里,显出一种温润之感来。当然,他一睁开眼,就是行走的冰窟窿。 燕归看了会儿他,长眉如墨,鼻子挺拔,约莫是优秀的人连皮囊也是优秀的。尽管他总是冷着脸,也有不少姑娘暗暗惦记。 她如此想着,忽而又闻到一阵清香,——想尝一口他的血。 燕归被这么突然蹦出来的念头惊到,细细一嗅,确实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可口的味道。 她眉头微皱,只觉奇怪。她从前并没有对血这么渴望啊,即便在这儿,她也不曾对别人有这种反应,难道只是渴望眼前这个人的血? 阵阵清香入鼻,燕归咽了口口水,赶忙闭了眼,运转体内真气,开始吐纳天地灵气修炼。 认真修炼的时候,时间倒是过得好快,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深夜。燕归收回手,吐出浊气,陆庭还是保持着原先的样子,若不是轻微的呼吸声,都让人怀疑他出事了。 陆庭猛然睁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燕归慌乱。“……仙君。” 陆庭黑眸如墨,看着她的眼睛。 ……又来了,那种仿佛看穿她的眼神。 好在只片刻,陆庭收回目光,起身的动作都做得仙风道骨。他语气淡淡:“回去吧。” 燕归点头:“是。” 她跟着陆庭跳下房顶,又一作揖:“那弟子先回房了,仙君若有吩咐,尽管叫我。” 陆庭没应声。 燕归转身,余光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影。 又是寂寥。 陆庭当然不会有什么吩咐,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燕归发现他几乎没什么需求。口腹之欲没有,玩乐之欲没有,男女之欲更不必说。 燕归除了第一日整理了书阁,之后几日不是添茶,就是倒水。她虽乐得自在,又觉得过意不去。这么想着,便想明日将庭院扫一扫。 为此,她特意起了个大早。结果和拿着扫帚的小童子撞个正着。 四目相对里,小童子十分慌 乱。“师……师姐,你起了?” 燕归:“……” 突然觉得被骗了。燕归眯眼,透出一股阴森的气质。 她嘶了声,向小童子招了招手,“我问你个事儿,这燕山你们平日里打扫的吧?” 小童子乖巧点头。 燕山:嘶。 “所有的都打扫的吧?也不缺人吧?” 小童子依然乖巧点头。 ……师姐看着好凶。 果然是怀安仙君的人。 燕归摸了摸下巴,嘴角挑了挑,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陆庭看出来了,故意将她挪到眼皮子底下,怕她惹是生非? 见燕归走了,小童子才松了口气。他们平日里当然会打扫燕山,有时候还会争着来,因着这是怀安仙君的地方。不过仙君自己的房间从不让他们进,他们只需要洒扫庭院和山路即可。 前些日子,仙君为了这个师姐,突然吩咐他们早点来,他们还吓了一跳。 看着师姐远去的背影,小童子只觉得自己闯了祸,飞一般地打扫干净庭院,而后逃之夭夭。 燕归摸了摸鼻子,心里憋闷,陆庭到底什么意思啊? 她不是那种含羞带怯的小姑娘,她向来是大咧咧的,遇上这种抓耳挠腮的事,觉得心肺都不顺畅。可是又没胆子去问,因为她如今修为太低了。若是她还是从前那般,早就一脚踹开门,指着陆庭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可惜时移世易,不可矣。 她尤记得当年她身份暴露,陆庭看她那一眼,像吃人的恶鬼。原来陆庭也有冷到骨子里的时候,大约是正道与生俱来的嫉恶如仇吧。 燕归在石凳上坐下,抱着胳膊惆怅。 说起来,当年陆庭还刺了她一剑,在左边肋骨处,断了三根肋骨。陆庭是剑修,剑修最厉害的阶段,便是心中有剑,手中无剑,而化心剑。当年陆庭就已经可以化心剑,好在那时候他的心剑还不是那么炉火纯青,否则就不止是三根肋骨的事了。 嘶,想想都痛。 不行,她不能待在陆庭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误会。 当年九曲十八弯,很多误会。 某陆悔死了。 反正要追妻火葬场的。 老婆总是想跑怎么办? 打一顿(大雾),划掉,骗哄求甚至美人计呗。 第8章 玉牌 陆庭太危险了,万一再捅她一剑怎么办? 说是当一个月小童子,如今才过去七八日,还这么久呢,燕归抿唇。她得想想办法,回乘风苑去。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陆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她身侧,一转身对上一个人影,着实吓人。燕归倒吸了一口凉气,缓过神来扯出一个微笑:“仙君。” 陆庭嗯了声,却微眯了眼。 燕归笑:“仙君今日有什么吩咐?” 陆庭收回目光,说:“没什么,你休息吧。” 燕归咽了口口水,点头离开。 她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偷偷从窗户瞄了眼外面。发现陆庭不见了,才松了口气。 之后几天,陆庭一直没使唤过她,见面机会少了这是好事,不过祸福相依,坏事是她没东西吃了。 整整五天,她没吃过东西,还得每天喂那傻花。傻花倒是吃得很开心,燕归看着她那傻里傻气的样子就来气。 陆庭也不知去了哪儿,每日连个人影都不见,而且连来打扫的小弟子都不见了。 整座燕山空空荡荡,就像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第六天,燕归终于无法忍受一直咕咕叫的肚子。既然陆庭能拿出果子,说明燕山定然有果子吃。 燕归安慰自己,挑了个大晚上的时候,摸出了门。她来燕山这些日子,因着害怕陆庭,平时也不敢随意走动,故而对这儿的布置还不太清楚。 她从房间出来,沿着长廊往前走,到一处房间,推开门,拿出萤石给自己照明。这房间和她睡那间并无二致,一眼望去,只剩下一个空字。 燕归叹气,又轻手轻脚退出去,顺便带上门,往下一间去。也不知摸了几间房,全部空空如也,她都要绝望了。 就在她打算折返的时候,忽而听见交谈声。 似乎隔着几层,听不太真切,是陆庭的声音。 “你这体质,得好好注意才行。” “嗯,我知道。” …… 另一个人的声音有些耳熟,燕归往墙上贴了贴。 “你一滴血,抵多少滋补之药。所幸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否则只怕你不得安宁。”那人轻笑。 而后是陆庭说话:“多谢风眠老祖,我会注意。” 风眠老祖?! 难怪她觉得耳熟呢,居然是风眠。 风眠又说了什么,听不清楚了。燕归往旁边挪了挪,没注意脚边的绿植,扑通一声,燕归提了口气。 依稀听见风眠笑了一声,燕归做贼心虚,手忙脚乱地去扶被碰倒的绿植。 慌乱之间,陆庭和风眠已经走到她跟前。 燕归低着头,手在绿植的叶子上无措,尴尬笑道:“好巧啊,弟子见过仙君,风眠老祖。” 风眠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回是真真切切一声嗤笑。“庭之,我先走了。” 风眠说完真就走了,剩下她风中凌乱。她咳嗽两声,放下无处安放的手,“仙君。” “嗯。”陆庭看向她手里的绿植,发问:“夜半不眠,所为何事?” 燕归尴尬抬头,又不敢直视他的眼,“我……我饿了。” 过于丢人。 陆庭忽然沉默,而后道:“抱歉。”他侧身,“随我来。” 燕归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萤石灯笼偶尔被风一吹,晃动起来,连同他们的影子也晃动起来。 陆庭忽然开口:“刚才的话,你听见了?” 燕归摇头,“不曾听见的,我只是什么也没有听见。” ——虽然她什么都听见了。 陆庭的血很珍贵,一滴延年益寿,两滴修为飞升…… 总之,是个宝。 但是这种时候,肯定说什么也没听见。 陆庭居然没计较她话的真假,任由这事翻过篇去。 陆庭推开门,领着燕归坐下,而后取过几盘果子,放在桌上。“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你若是饿了,直接来寻我便是。” 燕归点点头,伸手抓了一个果子。今日又是不同的果子,吃起来汁水很多,几口下去汁水都流到她手指。 燕归舔了舔手指,余光一瞥身边人的冷脸,心里头一咯噔,如此不讲礼数…… 她轻咳一声,收了手,规规矩矩地吃起来。 陆庭没说什么,看了她一眼。 房间里用的是火烛,突然一跳,陆庭略有迟疑地开口:“这几日我不在,你或许找不到我。” 燕归认她不如真听着,点头,忽然意识到她可以趁机说离开。心头一喜,正要开口,又听见陆庭说:“拿着。” 他递过来一块玉牌,“若是我不在,你便用玉牌和我联系。” 燕归:…… 她愣愣看着陆庭,手里僵硬接过他的玉牌。玉牌上刻着陆庭二字,摸在手里倒是温温润润。 玉牌是星辰仙府一种联系的方式,不过一般只有几位老祖会给自己的亲传弟子,亲传弟子再给亲传弟子。总结来说,就是只有很牛逼的弟子才会有。 陆庭没有收过徒弟,这是燕归听说过的。故而他的玉牌也甚少会给别人,这会儿这么大方地给一个不亲近的末等弟子。 燕归有种不安的预感,她总觉得自己在跳坑。 燕归推辞:“这太贵重了,仙君,还是不必了。”她将玉牌推回去。 陆庭看着那块玉牌,眼神一收,语气微冷:“你放心,这不是什么重要之物,我对收徒没有什么想法,不过是方便联系。” 燕归:…… 那你和我解释干嘛? 不尴不尬,他都这么说了,燕归干脆又伸手摸回来,“行,那多谢仙君。” 拿着还有些别的用处,不拿白不拿。 陆庭不咸不淡嗯了声,说:“你继续吃吧。” 燕归点头,将玉牌系在腰间,又继续啃果子。她两只手捧着果子,在中间啃一口,像只护食的仓鼠。燕归意识到这事儿,又尴尬咳嗽一声,改为一只手拿着。 看着她吃东西是什么毛病? 她已经饿了几天,一口气吃完了桌上几盘果子,最后喝了一口玉露,口腹之欲得到满足。 她起身作揖:“多谢仙君,弟子吃饱了,这就告退了。” 陆庭又是一声淡淡的嗯。 燕归迈出门,吃饱喝足了,连步子都轻快有力。轻风微拂,她踩着风回到房间,而另一边,在烛火灯影里,他的手握成拳,指节因为太用力而微微泛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小燕同学是魔域小公主,从小爹宠娘疼,所以还是很天真烂漫的。 不过这些后来都没有了。毕竟彩云易散琉璃脆。 第9章 风眠 燕归一回到房间就躺床上,吃饱喝足之后就容易犯困,故而她很快就入眠了。 醒过来的时候,傻花的叶子在她脸上盖着。燕归睡眼惺忪地看了她一眼,她开口:“娘,饿饿。” 燕归:…… 燕归用手抵住额头,平复了一下心情,一大早上起来,一朵食人花在你脸上喊娘,冲击还是太大。 “娘,饿饿。”傻花又喊。 燕归放下手起身,给她喂了滴血。昨天回来得晚,加上又困,就忘了喂她。 傻花喝了血,扑扇了几下叶子表示开心,又一蹦一蹦地带着花盆回到了桌子上。桌子太高,她蹦了几下没蹦上去。 燕归扶额,深深觉得这花还需要再修炼修炼。她起身拎着花茎,将她放到桌子上,叮嘱:“别乱跑。” 傻花晃了晃,应该是听明白了。 燕归推门出去,庭院寂静,天地都寂寥。陆庭似乎不在,他这些日子似乎在忙活什么事,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若是以前来燕山伺候过的弟子,对此是见怪不怪的,因为怀安仙君这么些年,一直如此。 燕归看了看四周,又试探着喊了几声:“仙君。” 并无人应答。 她松了口气,手摸到腰间的玉牌,昨夜她一拿到这玉牌,便在心里盘算要去风眠那儿借点东西。 风眠因着要炼丹,时常是种着许多稀奇百怪的东西的。从前他还不是老祖,只是他们的教习老师。 燕归回忆起来,又想起昨夜他的那声嗤笑,不由感慨,他也变了。 星辰仙府的地图燕归还带着,地图上显示燕山和紫金山相距不远,用飞行诀很快便可以到达。燕归在地图上找准紫金山的外围位置,循着地图方向朝向那处。而后使了个飞行诀。 在燕山这些日子,她感觉自己的修为有所提升。在真正用起法术来,这种感觉变得真切,她确实是提升了些。 大约是因着燕山灵气充沛,适宜修行吧。 燕归用飞行诀稳稳落在她定的那处点,四周无人,有条小路。她循着小路往上,走了一段后远远听见有人说话,一闪身进了旁边的林子。 “诶,过段时间便是论道大会了,你最想拜谁为师啊?” “切,你以为你想人家就会收你吗?” 是两位女弟子,在讨论论道大会。 经她们一说,燕归才想起来,是哦,过几日就是论道大会了。 论道大会十年举行一次,说是论道,其实就是弟子间的比试切磋,用武力的那种。比试切磋完,还有收徒这一项。优秀些的弟子都想能被几位老祖收为亲传弟子,不行就被亲传弟子收为亲传弟子也行。 不过亲传弟子那一脉,收徒并不多,每年论道大会收个两三个。 除此以外,还有教习老师,也是不错的选择。 星辰仙府弟子人数众多,大多数还是仍旧拜不到师的。 “哎,我想想也不行啊?我就想当怀安仙君的徒弟。” “切,怀安仙君,你真有胆量,他每天臭着张脸……再说了,怀安仙君不收徒。” “万一今年就收徒了呢?万一就刚好收了我呢?” “你醒醒吧?你是不是偷吃了风眠老祖的醉红尘啊?” …… 她们渐行渐远,声音也远去,再听不见。 燕归从林子里出来,美目微愁,她尤急得当年论道大会,陆庭便是主角,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还是这么备受关注。 燕归叹口气,又眉舒眼笑。她们刚才说的醉红尘是风眠种的一种果子,酒味浓烈,吃一个就醉。看来风眠还是和当年一样,栽了许多宝贝。 燕归摩拳擦掌。 沿小道往上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隐约能瞧见屋顶。 燕归吐了口气,加快了速度。 紫金殿周围的确有弟子看守,燕归摸了摸腰间的玉牌,又放下手。陆庭没有徒弟,若是拿他的玉牌,未必太招摇,燕归迟疑。 不用他的玉牌,她又不知该如何躲过弟子守卫。 迟疑半晌,还是又摸上了腰间的玉牌,轻咳两声,挺直腰背往前走。 刚走到近处,便听见一个守卫的弟子叫她:“燕归师妹?” 燕归抬头,这人正是上回拽着她去集会的那位师兄。 燕归端出一个花痴的笑容,“师兄好。” 那位师兄点头,“师妹怎么来这儿了?你不是被怀安仙君带走了么?” 他以为是燕归花痴了仙君,才被仙君逮住。 燕归保持着笑容,说:“仙君让我来找风眠老祖。” 师兄闻言一愣,随后脸色凝重。太惨了,怀安仙君确实惹不得,不过就是花痴一下,居然要让师妹来给风眠老祖试药。 师兄面上的同情太过,燕归心里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师兄叹了口气,侧身让路,“师妹啊,你保重。” 燕归:…… 这就大摇大摆进来了? 她赶忙步子迈大,往里头走。 身后那位师兄摇了摇头,又叹气。 燕归走到无人处,赶紧躲起来。紫金殿前有许多弟子在忙活,有捣药的,栽花的…… 燕归往后退了退,从房间窗户翻进去,落地转身,对上风眠那张脸。 …… 死一般的寂静。 燕归堆笑:“见过风眠老祖。” 风眠也有一副好皮囊,和陆庭的一身正气不同,风眠长得有些妖,长眸长眉,渲染出一种妖孽之感。尤其他笑的时候,更甚。 此刻他便在笑,“小弟子,又见面了。” 燕归傻笑:“是,昨夜我们曾见过的。” 风眠在那儿坐着不动,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道:“小弟子,翻墙可不是好事。” 燕归只能傻笑,“是……是仙君让我来找老祖的。” 风眠不语,只看着她笑。 燕归头皮发麻,正在脑中极速思考该怎么说,忽而听见风眠一声嗤笑。 “小徒弟,你变蠢了,也变胆小了,啧。”燕归一愣,这熟悉的语调。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风眠,随后变成狐疑。风眠却是一点都不在意,自顾自说:“你很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入了我的门,吃了我的东西,我能不知道吗?”风眠语气稀松平常。 燕归张了张嘴,最后一撇嘴,“你有毛病吗?干嘛吓我。” 风眠挑眉,“谁叫你做贼心虚呢?” 燕归戚戚:“这不是怕吗?当年吃过亏了,如今自然害怕再吃一次亏。何况,我还占了人家的身体,可不心虚么?” “占?”风眠似笑非笑,摇头道:“倒也不必心虚,她既然能让你占了身体,说明她和这身体没缘分。” 燕归:…… 一贯的强词夺理。 不过,有些鼻酸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了,原来还有人认识她,还有人记得她…… 当年论道大会,她便是拜入了风眠门下,陆庭则拜入了曲眉门下。 风眠轻叹一声,“这就感动哭了?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尊么?” 燕归被他一说,更想哭了。她离开星辰仙府之后,还和风眠见过几次。风眠并不嫌弃她邪魔外道的身份,还是像从前那样对待她——主要是压榨欺负。 燕归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强词夺理道:“年纪大了,不行吗?” 风眠嘴角一挑,又笑:“行,燕姑奶奶今天就是水淹紫金山都行。” 燕归破涕为笑,又哭又笑。 风眠认出了她,该不会陆庭那厮也认出来了吧? 燕归吸了吸鼻子,开口:“你认出了我,该不会陆庭也……”又迟疑,若是陆庭认出了她,应该一剑送她下黄泉才是。 风眠似笑非笑,看热闹不嫌事大,“当然没有,他那么嫉恶如仇,如果认出了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燕归也这么觉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小陆同学:妈,队友坑我。 本章友情出演的十年年:没有,你想多了,这是助攻。 第10章 秘密 她长舒一口气,几步跨到风眠旁边。桌上放了空杯子,燕归自己拿了一只,又拿过桌上的壶,给自己倒满,一口饮尽。 “咳咳咳。”她呛到,这壶里居然是酒。“你有毛病吧,茶壶装酒,咳咳……” 风眠啧了声,“你是真弱,喝杯酒都呛。” 燕归幽怨看他,风眠一掀嘴角,笑得更狂。 燕归叹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直接用袖子擦嘴,觑风眠:“我是怎么死的?” 风眠翻了个白眼,“你怎么死的你问我?” “……不是,我是问,当年你听到的消息,我是怎么死的?”燕归也无语,瞪他。 “哦,这个啊。”风眠长臂微曲,握着杯子尝了一口酒,才继续道:“走火入魔,然后气血攻心,死了。当年你那情况我也知道,想着也不是没可能。” 燕归:“……” 她咬牙切齿:“这小崽子。” 风眠瞥她一眼,“怎么?” 燕归牙齿磕在一起,恨恨道:“被人算计了,也是胆子肥了,都坑到姑奶□□上了。”她一拍桌子,杯子都震起来一分。 “呵,若不是……你都是个死人了,也就放放狠话了。”风眠笑得嘲讽。 被他嘲讽得多了,燕归都免疫了。她摆摆手说:“谁说的,这我不是又活过来了吗?既然如此,当年的仇还是要报一报的。” 她又倒了杯酒,一口全喝了。“我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风眠眉目微转,“你努力修炼五百年,大概能报仇吧,哦也不一定,五百年那个人都能自己坐化了。” 燕归:“……” 句句直戳痛点,让她无可反驳。她叹气,以她现在这资质水平,只怕真要五百年。 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风眠一双长眸微动,有意无意道:“你来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燕归点头,面带期盼地看着他,眼巴巴的还怪可怜。 风眠啧了声,大发善心指点她:“当年你就试过了,风险太大,差点魂都散了,你忘了?” 燕归摇头:“我当然知道,可是我总不能真等五百年吧?既然上天给我第二次机会,这仇我一定要报的。” 风眠沉吟,似乎在思考,片刻后抬头看着燕归,眼神里有似有若无的笑意。他招手,“耳朵过来。” 神神秘秘的,燕归狐疑地照做,凑过头去,听他在耳边说:“我教你一个办法,把陆庭睡了。” 燕归猛的弹开,瞪大眼睛看着风眠,面上有些抽抽,言语有些艰难:“什么……东西?啊?” 风眠故作高深掀眼帘,“昨天你不是听见了么?陆庭体质特殊,血就跟宝贝似的。” 燕归仍旧磕巴:“那……那跟那什么……有什么关系?” 风眠诶了声,压低声音道:“他还有一个更特殊的,和他双修修行更快,立竿见影。” 燕归将信将疑:“你这么清楚?你睡过?” 风眠嗤声,又是一副“懒得理你”的态度,“你不信就算了,师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吸他血,不过无缘无故吸他血,他不怀疑你才怪,你说是吧?”他微挑下巴,朝燕归眨眨眼。 燕归摸了摸下巴,有点动摇。平日里风眠是不太正经,不过大事上倒是不曾骗过她。她偷偷瞄风眠,被逮个正着,只好用咳嗽来掩饰。 风眠笑:“怎么样?考虑考虑?你如今炼气期才刚入门,若是你把他睡了,睡的时候顺便吸吸血,一次就能从炼气期到金丹期。” 他一口一个睡,说得燕归脸红。“那也就金丹期嘛。”她嘴硬。 风眠长指在她脑门上一戳,“你傻啊,不会一晚上多睡几次吗?” “哦。”燕归脸红得不行,她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还是不确定,“你确定吗?” 风眠小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 燕归看他脸色倒是挺正经的,越发动摇。 二人又喝了几杯,到壶中空了才罢。这酒味道新鲜,燕归没喝过。她从前也爱喝酒,可惜后来因着那事,再没喝过。 她还是问风眠要了许多吃的喝的,还有宝贝丹药。后来风眠见她馋,又搬了几壶酒出来。再后来,燕归就没记忆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在燕山的房间。傻花突然聪明了许多,在一边给她扇风。 酒喝太多了,头疼。 燕归揉了揉太阳穴,撑着起身,问傻花:“我怎么回来的?” 一出声,才发现嗓子也疼。 她咳嗽两声,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桌上还放着一碗醒酒汤,燕归心想,风眠突然变得会关心人了。 她喝了醒酒汤,给傻花喂了滴血。翻出储物袋,从里头一顿扒拉,扒拉出一种奇怪的果子,丢给傻花。 风眠说是烤肉味道的,他总是有许多奇怪的东西,傻花吃得欢快。 她又扒拉出一个苹果自己啃,又想起风眠说的话来。 她嚼着苹果,思索这事的可行性。 要是她把陆庭睡了,陆庭爱道如命,不会一时想不开,把她杀了吧? 应该也不至于,再不济她可以睡完就跑,天下这么大,修真界人间甚至魔域妖界,她都可以躲。 不过……最重要的是,怎么可能睡到陆庭啊? 他那张臭脸往那儿一放,即便意乱情迷的人见了,也吓得什么兴致都没了吧。至于他自己,他有男女之欲? 除非明天修真界灭亡了,陆庭才会有男女之欲吧。 燕归头枕着手,看着床栏半躺下,好难啊。 取陆庭的血?一样的难。 陆庭如今修为在修真界堪称数一数二,武力值爆表,谁能伤他? 啧,惆怅啊。 燕归咬一口苹果,嚼得嘎嘣响。忽然听见一声敲门声,她赶紧两口把苹果吃完,起身开门。 说陆庭陆庭就到,燕归嘴里还塞着没嚼完的苹果,说话有些含糊,“仙君。” 陆庭眼神一转,燕归赶忙用手捂住嘴巴,罪过罪过,失礼了。 她迅速咽了苹果,清了清嗓子,说:“见过仙君。” 陆庭说:“昨日……” 燕归连忙抢话:“昨日弟子出门晃了晃,不小心遇见了风眠老祖,风眠老祖让我帮他试药。” 陆庭嗯了声,没再计较这事,“今日你将我房间整理整理。” 燕归连连点头,“是,弟子明白。” 陆庭将走未走,还是道:“日后别喝太多酒。” 他不喜欢酒味,燕归记得,她连连点头,“弟子知错。” 陆庭这才转身离开,燕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整理房间,燕归默念这四个字,反身合上门,起身去陆庭的房间。 陆庭的房间和她住的房间差不多,一样的空,一样的什么也没有。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无非是扫扫地,略略整理一下。他连床铺都是一丝不苟的叠好的,燕归咋舌。 使了个清洁的法术将地扫了,又略略将房中摆设扶了扶,便已经结束。燕归拍拍手,很满意。 她扫视一圈房间,觉得这房间就和陆庭一样无趣。唉,叹口气,她转身出门。 本来是想离开,不过风眠都说他不可能看出来,加上…… 燕归咬唇,犹豫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风眠:我说真的。徒弟,好好把握啊。 第11章 入戏 陆庭出了燕山,往紫金山的方向去。风眠在庭中负手而立,见了陆庭嘴角一勾,“陆庭之,我可帮了你一个大忙。” 陆庭偏头看他,他却执意卖关子,并不说下文。 陆庭只好说正事:“来吧。” 风眠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啧了声,不知是感慨还是劝诫:“偶尔笑一笑没坏事,总是板着脸,凶巴巴的,谁会喜欢你。” 陆庭不知听进去了没有,淡淡嗯了声,遂进了门。 燕归纠结了一个晌午,也没纠结出个结果来,反而徒增烦恼。她趴了会儿,决定出去走走,把星辰仙府如今的地势摸摸清楚。 临踏出燕山之时,忽然手背碰触到陆庭的玉牌,又纠结要不要说一声。毕竟她还是来受罚的,这么一声不吭就不见了,搞不好以为她畏罪潜逃了。 燕归清了清嗓子,解下玉牌,左手按在玉牌上,玉牌感应到她,变成微粉的颜色。 “仙君?”燕归开口。 “嗯。”陆庭应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燕归似乎从他这声嗯里听出了一丝压抑和隐忍。燕归眨眨眼,说明自己的意思:“是这样的,我想出门走走,你看可以么?我保证会在入夜之前回来。” 燕归言辞恳切,陆庭没拒绝,只说:“去吧。” 燕归得到回复,眉开眼笑道:“谢谢仙君。”她收好玉牌,大胆地迈出步子。 风眠看着眼前脸色有些白的人,轻叹了口气,都是倔的。风眠调侃道:“其实你现在这样,往她面前一站,她必定着急关心你。” 陆庭没搭话,半晌,才有些怀疑地问道:“当真?” 风眠好笑,想逗他,又看见那一瓶血,遂敛了神色,“自然当真。不妨一试。” 陆庭低垂着眸,在思索着什么。 燕山之北是紫金山,燕归往西去,她的飞行诀不太给面子,飞到一半就落了地。 好在燕归及时稳住,这才没有摔个狗吃屎。燕归查探了一下四周,四周不见有人,有假山和流水,沿廊桥往山,越发清幽。 水声里有隐约的人声,这会儿燕归灵力耗尽,没法儿隐藏气息,不过有水声掩护,说话人似乎也并不警惕。故而不曾发现有人,燕归便藏在树后,听见她们说话。 “那个花痴,竟花痴到仙君身上去了?”说话的是东方雪,她上回被叶临找去办事,办完事回来已经过去好几天,才知道燕归被怀安仙君带走了。 尽管都说怀安仙君脾气不好,东方雪却一直仰慕他。她觉得,这不叫脾气不好,这叫厉害。 而如今,那个小花痴居然跑到怀安仙君身边去了。 她咬牙切齿:“下回我一定要弄死她!” 燕归微拨开叶子,看见东方雪跺脚,嚯,还要弄死她。她放轻了故意,听见她们继续说。 佳佳:“雪雪,要不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弄出人命来。” 东方雪瞪她:“你怕什么,我们东方世家弄死她还不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你们俩真的蠢,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嚯,燕归想笑,这劳什子东方世家她听都没听说过,想来是她死后才崛起的,真是时移世易了。不过瞧她骄傲的样子,燕归有些嘲弄,家族这种东西,不过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已经体会过了。 她们的话还没有结束,东方雪恶狠狠道:“我就看不惯她那样!过些日子不是论道大会么,我一定要她狗命。” 燕归撇嘴,扶额摇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商讨要别人命的时候,麻烦好歹先注意一下周边有没有人吧。 不过,燕归笑,她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些日子,她在燕山过得是相当懈怠,约莫是因着陆庭太强,她下意识觉得只要注意陆庭便可。 唉,真惨啊,燕魔尊,你如今听到别人要你命,也只能在心里揶揄罢了。换了从前,一刀杀出去,多帅哪。 燕归在星辰仙府的时候,是刀修。刀多帅呐,一甩扫一片。 从前她尚在魔域之时,并不使刀,也没有武器,都是直接上手。徒手捏爆别人脑阔这种事,她也干过不少。 后来,倒是保留了耍刀的习惯。 想起这些,燕归不由摇头,都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但是仇不能过去。燕归从自己储物袋里扒拉出一个果子,她问风眠讨的,吃了能快速补充灵力。 感受着体内灵力的回复,燕归舔了舔嘴角,看了眼还在颐指气使的东方雪,一抹坏笑。她手里捏了个诀,投向她们。 只见一时间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许多蛇,吓得她们几个花容失色。 燕归笑得前仰后合,趁机撤退,走出老远还能听见她们的惊声尖叫。 燕归嘴角微勾,暂且讨个利息吧。 她沿原路折返,又走了好长一段,再次到达一个陌生的地方。倒是有不少弟子在,见她过来,也没什么反应,仍旧做着自己的事。 她大摇大摆走过,忽然听见一句:“燕归师妹?” 她侧身,循声而望,瞥见惊喜的江月。江月几步到她跟前,拉过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她没事,忽然舒了口气。 “还好,怀安仙君留你一命了。” 燕归:…… 她的神情正经严肃,说出来的话却让燕归哭笑不得。 陆庭……也没有这么可怕吧。 江月捏了捏她的脸,拉着她到一边坐下,“你不知道,你可吓死我了。我听说你冲撞了怀安仙君,被怀安仙君带走了,我都想好了你的一百三十种死法。” 燕归绽开一个笑,“没有啦,其实仙君还是很仁心仁德的。” 江月一脸不信,还反过来教育她:“你可别有这种错觉,听说四百年前有位司徒世家的小姐,夜半溜进了怀安仙君的房间,然后怀安仙君一把就把人掀了出来,那位司徒小姐当场就吐血了。” 燕归:…… 她呵呵笑两声,“这是因为仙君不近女色,那位司徒小姐非要强扭这瓜吧,其实……” 江月点头,“对啊,你不是因为花痴仙君才冲撞了仙君么?” 燕归咽了口口水,艰难开口:“……不是,是别的原因。” 为什么原主是个花痴啊!!! 她恨。 而且听这传闻,要睡陆庭简直不可能。她可不想再赔上三根肋骨了。 燕归笑容太过苦涩,江月默认她在不好意思,拍了拍她的手:“没事啦,仙君肯定体谅你先天不足,和那位司徒小姐不同,所以才没有对你怎么样。” 燕归只觉又是一支穿心箭。 她艰难开口解释:“师姐,其实我……自从上次从棺材里爬出来之后,忽然觉得灵台清明不少,不再似从前那般懵懂了。” 江月闻言十分惊喜,抓她手的力道都紧了几分,“当真?” 燕归点头,“确是如此,我近来时常觉得明白了很多。” 江月握着她手,比她还激动,“那可真是太好了。虽说人生难得糊涂,不过还是清明些好。你能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师姐替你欣慰。过些日子就是论道大会,你可以好好表现,说不定能拜入哪位老师门下呢。” 燕归心道,哪位老师会这么不长眼? 江月是灵其老祖门下亲传弟子的亲传弟子,亦是一等弟子,她是上一届论道大会拜的师。按理说,她和燕归八竿子打不着。还是有回燕归被人欺负的时候,她刚好碰见,便帮了一手。 她看燕归,总有种看自家小妹妹的感觉,故而一直便有联系。 听燕归说她变好,江月是打心里高兴。 她拍了拍燕归的手,想起什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支簪子,“这是上回他们下界的时候我托人买的,这么高兴的事一定要庆祝一下。”江月不由分说把簪子给她戴上,又左右看看,满意点头。 目光往下拉的时候,被燕归腰间的玉牌吸引。 “师妹,这是?”她不解地看燕归。 燕归心里一咯噔,装傻充愣道:“怀安仙君给我,说是出入方便,师姐,怎么了吗?” 江月敛了神色,竖起一根手指作嘘的姿势,压低声音道:“师妹,这事儿没有别人知道吧?” 燕归点头。 江月松了口气,“这是历代亲传弟子才有的信物,你确定是怀安仙君给你的?” 燕归再次点头。 江月神色微变,大约是觉得世界观崩塌了。 燕归小声解释:“怀安仙君只是说方便,并没有别的意思。”她实在头皮发麻,陆庭绝对不是那种套路的人。 江月一点不信,她面色凝重:“不,怀安仙君不是这种随意的人,他大约是想收你为徒吧。毕竟曲眉老祖这么些年一直希望他收徒,大概仙君想着收你为徒,能省去许多麻烦。”她说完,深感自己说得在理,又点点头,“嗯,一定是如此。” 燕归:…… “……不,他……”燕归的话被打断,江月说:“好啦,没事,不就是给怀安仙君当徒弟吗?怕什么,不会有问题的。”她还给她加油打气。 ……你不要入戏太深啊! 燕归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小燕:陆庭不可能收我为徒。 小燕:陆庭不可能玩套路。 小陆:你错了。 第12章 剑道 江月说完,又摸了摸燕归的头,安慰她:“别怕别怕,不过你在这儿太危险了,师姐送你回燕山。”她不由分说拉起燕归就要回燕山,她修为已到出窍期,轻巧便召出自己的佩剑,拎着燕归御剑飞行。 燕归只能叹气,随她去了。 江月很快把燕归送到燕山,又叮嘱了许多。诸如: “师妹,你不要害怕,怀安仙君不吃人的。” “你如今也不花痴了,只要你和怀安仙君保持距离,定然无事。” “此事你不要宣扬出去,切记。” …… 燕归只要表示一点反驳的意思,江月就语重心长地教育起来,堪比老妈子。燕归只好嗯嗯全定下,这才送走了江月。 江月还要送她回庭院,被她极力阻止。燕归看着江月御剑的背影,不由感慨,这小姑娘想的真多。 像陆庭那种爱道如命的人,会收她为徒? 喝十瓶梦死才能做出这种梦来。 她撇嘴,往庭院走。 陆庭居然在院中坐着,这是燕归没想到的。她恭恭敬敬地走上前,“仙君。” 陆庭嗯了声,脸色似乎比平日白了些。 燕归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还是询问:“仙君瞧着脸色不大好,不要紧吧?” 陆庭摇头,“无妨。” 燕归点头,“仙君今日有何吩咐?” 陆庭道:“没什么要做的,你这些日子修炼得怎么样了?” 燕归低着头:“弟子愚笨。” 陆庭不语,半晌才道:“修行非一日之事,静心才行。你且去吧。” 燕归应是,心想看吧,爱道如命陆道骨。 此后几日,燕归亦不曾得到陆庭吩咐。她都觉得她不是来受罚的,而是来享福的。 陆庭不出现,燕归便自己修炼。燕山的灵气充沛,燕归感受到自己的修为从炼气期入门到了炼气期中期。 她吐一口气,又记起那位要她命的来。 距离论道大会不过几日,燕归咬唇,托着自己的储物袋。袋中有她从风眠那儿讨要的提升修为的丹药,这药药性生猛,当年为着那事,她一口气吞了不少,后来受到反噬,心魂受损。 唉,燕归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手。风眠也叮嘱过她,不到万一切莫用药。 用大补之物亦可以将修为吊上来,不过此法只长虚修,打起架来便原形毕露。而风眠的丹药,长的却是实打实的修为。强行提升修为,故而副作用也大。 她抬头看向窗外明月光,既然再活一次,便好好活着吧。 若是到时论道大会出了什么岔子,陆庭总不能袖手旁观吧。他从来遵循礼法,这等阴损之事,他必定看不过眼。 明月光幽幽,在夜色里无声无息,燕归复又闭上眼,开始新一轮的修炼。 也不知怎么,她最近修炼起来越发顺畅,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大约是风眠的果子的作用吧。 时光流转,转瞬便到论道大会前一日。按说,这是她受罚的最后一天。 陆庭在庭院中打坐,燕归略略咬唇,走近开口:“仙君,明日便是论道大会,弟子……” 陆庭没睁眼,声音仍旧淡淡:“明日你随我去。” “是。”燕归起身,正合她意。她若是回了乘风苑,便和陆庭没什么关系了,哪儿还能指望陆庭出手相助呢。若是她随陆庭去,不管怎么说,是陆庭带出来的,陆庭也有责任。 燕归松了口气,轻微的动作也被陆庭察觉,他开口询问:“怎么了?” 燕归微愣,而后措辞:“弟子资质拙劣,又愚笨,明日论道大会少不得要比试,刀剑无眼,弟子有些害怕。” 陆庭睁开眼,视线一侧,看着燕归。她微低着头,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下。 “比试不过点到即止,无须担心。”陆庭说。 燕归点头,“你是仙君嘛,剑道又很厉害,当然不会担心这种小事。弟子只是小弟子,未曾见过大场面,还是会担心的。倘若哪位师兄师姐失了手,那弟子定然会受伤,受伤定然很痛。”她试图暗示陆庭,想要陆庭保证会保护她。 不过么,陆庭是谁? 陆庭沉思片刻,道:“既如此,你便别参加了。” 不参加更好,燕归点头,笑道:“多谢仙君。” 她目光流转,落在桌上的茶壶上,当即决定狗腿一下,给陆庭倒了杯茶。“仙君喝茶。” 陆庭伸手接过,淡淡瞥她一眼,道了声多谢。 之后的一天,燕归便又在庭中替他斟茶倒水。不过这回是自愿的,是狗腿的巴结行为。 到入夜,陆庭大约是被她的狗腿触动,主动问她饿不饿。 燕归当然点头,陆庭便领着她去吃东西。吃完了东西,天色便完全暗下来。 燕归在自己房中翻来覆去睡不着,傻花已经睡了,她扭头看窗外,思绪飘飞起来。 陆庭果真不按套路出牌,按理说论道大姑每个弟子都要参加,他居然直接让她别参加了。虽然不知道这是出于鄙视的心情还是别的,不妨碍燕归想笑。 她本意是拍拍马屁,结果陆庭好像不吃这套。 陆庭是剑修,这一月来,她似乎不曾见他练过剑? 思绪毫无联系地飘飞,燕归翻了个身,夜是寂静的,忽然有轻微的声响划破了此般寂静。 燕归皱眉,侧耳去分辨,似乎……像是某种东西划破空气的声音? 燕归被这不安宁撩拨得不安宁,她起身,循着动静往外寻。到后山,便见奔腾的剑气翻飞,剑气正中站着一个身影,衣角轻飞。 刚说不曾见过他练剑,便见到了。 燕归往旁边缩了缩,让灌木挡住她的身体,悄悄观察陆庭。她如今的剑道已经炉火纯青,剑气肃杀,燕归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三根肋骨。 剑气翻涌带起的风吹过她的头发,她不由起鸡皮疙瘩。 心里只想,这要是揍她,得尸骨无存了吧。 陆庭似乎格外地专心,居然都没发现多了一个她。只见他以双手相合,祭出心剑,心剑在头顶由一化十,而后诸多剑影,让人眼花缭乱。 燕归扪心自问,即便是当年她做魔尊时,也打不过他。 惆怅。 当年他捅自己那一剑,今生估计是捅不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总会捅回去的(笑容逐渐猥琐) 第13章 万一 燕归出门的时候只是将衣服披着,夜风本就透骨生凉,陆庭的剑风更是带起一阵阵风。燕归吸了吸鼻子,打算趁着陆庭还没发现她,悄悄撤退。 谁知刚一挪步,漫天的剑影连带剑气划破空气的声音一起戛然而止,燕归提了口气,慢慢地转头。 陆庭半跪在地上,表情是隐忍的难受。燕归心里一跳,不明白情况怎么在刚才的一瞬间变成这样的。 陆庭呼吸声渐重,这种重也只是和他平时相比,其实并不算很重。 燕归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受伤了? 随即否定,以陆庭如今修为,在修真界横着走都行,谁能伤他分毫。 她微伸长脖子,探头观察陆庭的情况。情况单膝跪在那儿,刹那风止,天地间只剩下陆庭的呼吸声。 燕归隐了声息,听见滴滴嗒嗒的声音,她不由一口气,陆庭流血了? ……不可能。 她摇头,甩掉这个念头,眯了眼仔细观察。不是流血,陆庭在流汗。汗滴不停地砸在地面上,燕归不禁皱眉,陆庭肯定有问题。 难不成,人人以为芝兰玉树的陆庭之,走火入魔了? 燕归撇嘴挑眉,不、不会吧。 陆庭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就这样安静着,天地都静。燕归不好随便行动,只好蹲在原处,看着陆庭。 从前他们是同窗好友,上课的时候,陆庭坐在她前面,总是板着脸,像只骄傲的孔雀。 少年人么,难免有意气。他又从出声起,便明白自己资质不同于常人,所有人都告诉他,他飞升指日可待,只要他不懈修炼。陆庭也一直在心里记着这句话,他努力地修炼,心里只记着修炼,记着道。 在努力的他看来,燕归大概是不耻的。明明资质上乘,却成日不务正业,只想着吃喝玩乐。 ……还尤爱撩拨他。 燕归想,他不耻自己也是应当的。她从前的确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不是在玩,就是在想怎么玩。 这也不能怪她啊,她作为一个混进来的魔修,太出头了不好。 她看向陆庭,这些天来,她发觉陆庭和从前不大一样。如今的陆庭,更加沉闷了,从前还会对她的捣乱有些许反应,如今好像什么棱角都没了。 她轻叹一口气,果然是年纪大了,动不动就回忆往昔岁月。 不知过去了多久,陆庭才撑着起身,又是那副严肃正经的样子。 燕归往旁边缩了缩,闪身隐入夜色,等陆庭离开后才离开。 今夜的不寻常勾起了燕归的好奇心,她一定要找风眠问一问。在房间里坐了会儿,燕归躺下,依旧睡不着。 死过一次之后,她时常会怀疑自己在做梦。一切都是虚幻似的,如泡影蜃楼。她伸出手,五指分开,手指纤长,骨节分明,但不是她的。她的尾指一截骨头突出,没事的时候她喜欢摸那截突出的骨头。 这双手,平整而又好看。 这张脸,明丽大气,她喜欢这种妖艳妖精类型的脸,可也不是她的。 身体更不是她的,这具身体身材很完美,大胸长腿,窄腰翘臀,都是她喜欢的,但也都不是她的。 偶尔照镜子的时候还是会陌生。 燕归放下手,翻了个身,刚才的回忆勾起了她的心绪。 唉,好惨。为什么给了她想要的美貌,不能把修为也一并给她呢? 夜半难眠的后果,就是顶着两大黑眼圈,而且哈欠连连。 今日论道大会,不能迟到。燕归挣扎了起了个大早,打着哈欠推开门,发现陆庭比她起得更早。 “仙君早。”燕归打招呼。 陆庭应声,他已经穿戴整齐,精神面貌良好,和昨夜大不相同。燕归悄悄打量他,觉得怎么都看不出来这人能疼痛难忍? 陆庭说:“走吧。” 燕归点头:“是。” 陆庭腾云,她跟在陆庭身边,又闻见那种可口的味道。 不由吞了口口水,燕归用余光看陆庭,只见他目视前方,神情一丝不苟。 奇了怪了,她总是想尝一尝陆庭的血。虽说陆庭的血大补,也不至于散发得这么明显。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直到抵达论道大会的会场。 所有人见了陆庭都恭恭敬敬称一声仙君,似乎没有人向她一样,闻到奇怪的味道。燕归压下心头疑惑,打算待会儿偷溜去找风眠问问。 她跟在陆庭身后,腰间还挂着陆庭的玉牌,不引人注目都难。不时有人偷瞄她,燕归只当他们为她的美貌所折服,通通不理。 陆庭与几位老祖一道坐在上位,有几位老祖已经到了,她乖乖跟着陆庭走。 曲眉老祖见了爱徒还是开心的,不过目光带到身后的燕归时,开心有片刻的僵硬。 “庭之,这位是?” 陆庭神色平常,“燕归,上次我同师父说的,叫去伺候的弟子。” 曲眉看了眼燕归,眼神意味深长,燕归低着头,只当看不见。 他显然也看见了燕归腰间的玉牌,却没说话,只是回到原位。 燕归跟着陆庭到陆庭的位子,陆庭可以坐,她只能在陆庭身后站着。 他们在高处,俯瞰全场。 下面搭了个台子,是比试用的。台子周边围成一圈,设了座位。从他们的位置看下去,都很渺小。 几位老祖陆续到达,燕归远远看见风眠的身影,便俯身道:“仙君,弟子可否先离开一会儿?” 陆庭点头,“去吧。” 燕归得了准许,从后方退开,绕到风眠那儿。等风眠走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他衣袖拽过来。 风眠道:“怎么了?” 燕归压低声音说:“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为什么我老是觉得陆庭血很香很可口,搞得我好想咬他。难道他一直会散发这种味道么?” 风眠摸着下巴想了想,笑道:“我从来没闻见过,也不曾听闻有谁闻见过。他的血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至于为什么你会闻到,我也不知道。等我回去研究研究,再给你答案。” 燕归无语,想起另一件事,“还有啊,”她拿起那块玉牌,“人人都以为陆庭要收我为徒,我开始觉得不可能,陆庭那种性格,不可能收我为徒的。万一……怎么办啊?”她莫名抗拒和陆庭长久待在一块。 风眠轻巧回答:“这还不简单,他要是真收你为徒,你更加可以把握机会把他睡了啊。” 燕归:“……” 还好风眠下了个小结界,别人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否则这会儿那几位老祖可能直接揭竿而起,把她生吃了。 燕归无力地开口,“我认真的。” 风眠眨眨眼,“我也是认真的。” 燕归想翻白眼,“算了,还有一事,我昨夜发现陆庭在后山练剑,表情痛苦,似乎受了伤,这事儿你知道吗?” 风眠摇头道:“哦?还有这种事儿,我不曾听说他伤了。以陆庭之如今的实力,能伤他的人不多,或许你想多了。” 燕归叹气,“我也这么觉得,但是他的看着真的挺痛苦的。” 风眠眼神投向端坐的陆庭,似笑非笑,“怎么?你心疼他?” 燕归皱脸,“什么玩意儿,我和他一剑之仇还没报呢,我哪儿能心疼他啊,我不就是觉得奇怪么。” 风眠又笑,笑容更大:“一个女人最好的复仇方式,就是让他爱上你,然后甩了他,可比捅他一剑刺激。” 燕归没好气地拧了一把风眠的胳膊,风眠痛叫。“我就不该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身体是按小燕喜欢的样子整的(东北话那个整)。 第14章 趣味 燕归不想再和他说话,挥了挥手,“走了。” 风眠看着她的背影溜回去,又看了眼陆庭,嘴角微挑,走向自己的位置。 燕归回到陆庭身后,陆庭侧头看她一眼,“回来了?” 燕归点头:“是,弟子的事情办完了。” “嗯。”陆庭不再说话,一声敲钟声响彻云天,一切喧闹都停下来。下边的弟子陆陆续续入座,工工整整变成几大块区域。 待到全部弟子入座完毕,又一声敲钟声响,随后曲眉从位置上起身,腾云往台子上空去。 “今日天朗气清,在此好时日,我们星辰仙府的论道大会如期举行。”曲眉虽然胡子花白,但说话声音仍然中气十足,更是借着修为,全场都能听见他的开幕致辞。 “论道大会是我们星辰仙府的优良传统……论道之时,须仁心仁德,不得伤及同门……”燕归听着他的声音,思绪又有些飘忽。 当时的星辰仙府掌门还不是曲眉,不过这话说得都差不多,估计是代代相传。 燕归微勾唇,看向底下乌泱泱的人头。曲眉发言结束后,还有叶临作为主持者的发言,介绍诸位老祖。 到陆庭的时候,陆庭连笑容都没有,例行公事地站起来,又坐下。 介绍完几位老祖和教习老师,论道大会才算正式开始。 论道大会每位弟子都要参与,台子很大,一分三块区域,一次上六位弟子。弟子比试以十招为准,赢六招便算赢。一等弟子与一等弟子比试,莫等弟子与末等弟子比试。 不知道东方雪想做什么?燕归皱眉。 第一批弟子上去了,他们的高度看下去是很远的,不过几位老祖修为足够,并不妨碍。只有燕归眯着眼费力地往下看,却仍然看不清楚。 她心一横,决定不看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菜鸡互啄么。 燕归抬头看向前方的天,有朵云飘过来,她的视线随着云往旁边去。那朵云渐渐飘远,燕归收回目光,往下看去。 这一会儿功夫,已经第三批弟子。燕归看不清楚,心想那东方雪肯定没想到此时此刻她站在上面,可能她还在找她在哪儿。 不禁好笑。 陆庭听见她的轻笑,忽然回头:“笑什么?” 燕归笑容顿时僵住,眨了眨眼,说:“有朵云像一只鸡腿。” 闻言,陆庭微愣,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燕归。 “看不见的话,用这个看吧。” 燕归看着他手里的观景镜,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仙君。” 观景镜可以看远处的景物,是个好玩意儿。燕归接过来,当即便放在眼前。下面的情况立刻清晰起来,比试台上还是一等弟子。 都是很年轻的脸,个个朝气蓬勃的。燕归咂了咂嘴,看着他们出招。 一等弟子间还有些看头,招式干净利落,燕归看得津津有味,在心里狂喊“打他”“漂亮”,颇有种看戏的意思。 一等弟子不算多,只有百来人,这些人中多是剑修,燕归只看见漫天的剑影。 想来还是受旁边这人的影响,故而才有这么多剑修。 燕归用余光瞄陆庭,陆庭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下方的战况。 看久了其实也乏味,燕归渐渐失去兴趣,将观景镜的角度上移,看向别处。 星辰仙府的环境在诸多仙门中是数一数二的,燕归滑动观景镜,一览风光。 视野转动,落在下方的弟子坐席。燕归发现了江月,江月看了看左右,而后捂嘴打了个哈欠。 燕归忍不住笑,论道大会确实挺无聊的。一坐就是一整天,只能看别人打架。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经到晌午,燕归再次看向比试台,已经到二等弟子。 她昨夜没睡好,这会儿有些困了,小小打了个哈欠。她偷偷用余光瞄陆庭,陆庭仍旧一丝不苟地看着下面,她趁机伸出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个果子送进嘴里。 几位老祖的座位相隔很远,足够她搞些小动作。 到末等弟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燕归拿着观景镜在弟子坐席中寻找东方雪。东方雪左右张望,应该是在找她。 燕归又忍不住笑。 的确,东方雪张望一番,并未看见燕归。她心里疑惑,从一开始燕归便不见人影。她拿胳膊肘捅了捅佳佳,没好气地问:“看见那个小花痴了吗?” 佳佳摇头,“没看见。” 东方雪咬牙,按耐住心思,打算再等等。即便今日找不到机会,今日怀安仙君会宣布收徒,想必她也不好意思赖在怀安仙君身边了。到时候再收拾她也可以,东方雪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第15章 收徒 然而,直到所有比试结束,东方雪也没等到燕归。她皱眉,“那个小花痴怎么不见了?不是所有弟子都要参加吗?” 佳佳嗫嚅道:“我也不知道,按说是所有弟子都要参加的。” 此时此刻,燕归小小打了个哈欠。她们当然不知道,名册是望丹老祖负责的,陆庭和她打了招呼,把燕归的名字去掉了。 望丹老祖第一次见陆庭关心这种事,还心中惊奇,后来看了“燕归”二字,目光深邃,似乎想起什么来。 负责名册的是她的弟子长陶,亦是仙府的教习老师,却是后来的,来时陆庭已经是怀安仙君。长陶见了她的神情,好奇追问:“师父可是想起什么?” 望丹摇摇头,只抬手指了指天地,说:“今日的风不错。” 长陶跟着看过去,很是不解,“师父,这只怕不合礼数吧。” 望丹摇摇头,让她照做,“没什么不合礼数的,你便将那名字划去吧。” 长陶只好照做,心中却还是记下了这个名字。 因而当东方雪来询问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一瞬间便想了起来。她看着东方雪的脸色,并不是出于关心,只说无可奉告。 东方世家是大家,练出的女儿却十分顽劣。长陶其实不大喜欢她,碍着东方世家的面子,还是礼数都做足了。 不过这事既然怀安仙君开了口,她便没有外露的理由。 东方雪见询问无果,只好恨恨离去。 长陶站在一角,将全场弟子看个干净,而后转头看向上面的怀安仙君。仙君身后站了一个小姑娘,抱着观景镜不知在看些什么。 燕归,长陶在心中默念。 诚然,她的直觉十分准确。 在比试结束以后,便是宣布收徒,弟子可以选择拜师,师父也可以因着今日的出色表现,挑选弟子。 曲眉老祖想把这一辈一等弟子中最优秀的那位塞给怀安仙君,这是他们皆知的秘密。 这一辈中,属龙族的那位小公子最为优秀。 他们都以为,怀安仙君的徒弟必然是龙族那位小公子。 但是,怀安仙君只说了两个字。 燕归。 长陶不禁又看向那位小姑娘,小姑娘一脸震惊,大约也没想到这么个局面。长陶又看向曲眉老祖,曲眉老祖脸色黑青,自然十分生气。 诚然,曲眉未曾料想到他的得意门生会说出这个名字。他原以为,那日他们一番对话,徒弟应当了然于心了。 曲眉维持着表面的笑容,再次确认:“庭之,你当真要收她为徒?她资质不及敖其,修为更是才炼气期,只怕带起来太难。” 陆庭面色不改,“是,弟子已经决定了,只收这一位徒弟。” 曲眉脸色没绷住,说话也重了几分,“庭之,你是星辰仙府的骄傲,你明白吗?” 陆庭说:“弟子心意已决。” 曲眉看着这个得意门生,他了解他,了解他的执着。尽管他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最终也只是摆了摆手:“罢。” 算是妥协。 于是便由主持者宣布:怀安仙君收弟子燕归为徒。 引发了一阵哗然,有些人或许没见过燕归,也听说过她的名号,一个修为不怎么怎样的花痴。 这样一个人,居然得了怀安仙君的青睐。 不可谓不震惊。 东方雪震惊里还带着切齿的恨意,甚至怀疑这个小花痴是不是勾引了怀安仙君。 和他们一样震惊的,还有燕归。 她听见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心头有一万匹马奔过。她看着陆庭的背影,世界观有一刹那的撕裂。 陆、庭、在、搞、什、么? 难道江月说的是真的? 她才是那个笨瓜? 一时气急,燕归往前两步,没顾上什么身份暴露什么尊卑有别,一把拽住了陆庭的袖子,语气有些恶狠狠:“你认真的?” 陆庭看着她的眼睛,直看进她眼底,这种犀利的目光让燕归稍稍缓过来了些。她闭了闭眼,硬着头皮说:“仙君,我觉得此事不大妥当。” 你要是收了我为徒,我怎么报一剑之仇?捅自己的师父,未必有点过分? 陆庭只是平常地说:“没什么不妥的,我会好好待你。” 燕归:…… 听出了一种托付终身的错觉。 她摇摇头,舔了舔嘴唇,一把蹲下,再次尝试说服他放弃,“我还是觉得不太行。” 燕归:“我修为很差。” 陆庭:“我修为很高。” 燕归:“我很愚笨。” 陆庭:“我可以教。” 燕归:“我……” 陆庭郑重地重复:“我会好好待你。” 燕归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都快忘了,这人是头倔驴。 她无奈地叹气,起身看着远处一朵像鸡腿的云,脑海里飘过四个字:大局已定。 她抬手随意地甩了甩,手背擦过那块玉牌。心中火气更甚,陆道骨啊陆道骨,你变了,你学会套路了。 她撇嘴,忽然觉得委屈。 当年她和陆庭最后一次见面,便是她身份暴露,被押着经过,陆庭最后捅了她一剑,和那个无比深刻的眼神。 她是个记仇的人,记了很多年。即便是如今,她也记着。 故而风眠说,让她把陆庭睡了的时候,她心里是不大情愿的。 虽然也觉得根本不可行,陆庭可能能把她头盖骨掀了。 不过这会儿的剧情让她实在遭受太大的冲击,她不由得开始怀疑陆庭有什么阴谋。在她印象里,陆庭是一个非常无趣且死板的人,如今居然会套路人了。从骗她说燕山无人开始,到玉牌,她扭头看向陆庭,发现陆庭也看着她。 明明这张脸还是这么无趣,这眼神还是这么一丝不苟啊,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 燕归无力地摆摆手,算了,徒弟就徒弟吧。谁让她如今是鱼肉呢,有朝一日当菜刀了,才能不妥协。 燕归堆起一个笑容,转身看着陆庭,“仙君,实在抱歉,我刚才实在是过于震惊。弟子从来没想过仙君能收我为徒,能当仙君的徒弟,是弟子三生有幸。”她郑而重之地抱了个拳,有模有样。 “没事。”陆庭说,“日后你便是我的徒弟了,我会监督你的修炼,不得偷懒。” ???我怀疑你只是想找个最差的当徒弟,然后满足你变态的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是不是觉得人好多记不住,没关系,我也记不住:) 反正大部分最后也没啥戏份,主要是路人甲不好听。 是小陆同学变了,所以小燕同学没想到。 毕竟老婆走了这么多年,心理扭曲了(bushi 第16章 师父 话音已落,大局已定。 片刻的失礼后,曲眉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继续下一项流程。 陆庭坐回位置上,燕归在他身后站定,视线微垂,心事重重。 已经近黄昏,暖黄的光线里,主持者说完闭幕词,这一届论道大会算是到这里结束。曲眉起身,几位老祖照旧还要寒暄几句。陆庭也不例外。 他起身,走至他们之中,但并不参与话题。他想来如此,老祖们也见怪不怪。 就今天的比试中弟子表现以及收的徒弟进行了一番交谈,而后便各回各家。 曲眉叫住陆庭,“庭之,你要收她为徒,我可以让步,只是……你该明白,自己应当做什么,不应当做什么。”语气近乎严厉。 陆庭低头,“弟子明白。” 曲眉一拂大袖,长叹一声,徒弟长大了,翅膀硬了,他也管不住了。 燕归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站定,风眠不知何时过来的,笑容高深莫测,语气却是熟稔地调侃:“好好把握机会。” 燕归微瞪他,把握个鬼? 陆庭走过来,语气淡淡:“回去吧。” 燕归低着头,“是。” 她随陆庭的云一道回的燕山,下来时刚好有风扬过来,她微微侧头,避开这风头。 陆庭说:“你且回去吧。饿了直接来找我就是。”后面那句是补充。 燕归点头,“多谢师父。” 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路上她想开了,觉得风眠说的也有些道理。 陆庭听她变了称呼,眼神微变,不过望燕归已经转了头,并不曾看见。 燕归回到自己房间,关了门,又没什么事做。只好将目光放在了傻花身上,不过十几日,傻花的叶子长大了些,胃口也大了些。她得喂两滴血才行。 食人花在吃食上是万不能惯的,你若是纵着它,哪日它便能背着你去吃人。 燕归摸了摸她的小叶子,落下一声叹息。傻花尚在懵懂开智的阶段,听不懂她这深沉的叹息。 又坐了会儿,燕归看着外头天色沉下去,起身去寻陆庭。 陆庭的房间在另一处建筑,她拐过弯,在陆庭房门前站定,抬手敲门。 “师父在吗?”燕归的声音隔着层墙,有些轻。 陆庭抬头,看着那道人影,手不自觉地握拳。“进来。” 燕归推开门,见陆庭坐着,桌上放着一堆东西。燕归在旁边坐下,看了眼陆庭。桌上放着的是一盘果子,和几竹筒的玉露。 见燕归盯着看,陆庭便将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吃吧。” 燕归抓了一个,用袖子擦了擦便啃起来。果子再好吃,吃多了也会腻,燕归不禁想念鸡腿。 不过这种东西和陆庭显然沾不上边,她也只能想想罢了。 陆庭说话:“从今日起,你是我徒弟。有几句话,你须得知道。你既然是我的徒弟,那我必然会护你周全。此其一。” 燕归像模像样地点头,心里却在想,倘若你知道你徒弟曾经是魔尊,不知道你今日这话还做不做数? “武器是用来斩妖除魔,不可妄生事端。此其二。” 燕归继续点头,不用武器徒手生事端就可以了,她明白。 “天道有常,不可违背。此其三。” 燕归继续点头,她也没皮到逆天而行。 陆庭手指蜷曲又松开,“除以之外,修行非一日之功,不可懈怠。从今以后,我每个月会抽查你的修炼成果。若是我没记错,你已经入门十年,却仍在炼气期止步不前。”他看向燕归。 燕归闻言动作一顿,差点噎着,十年…… 姐姐你到底在干嘛?你就是去放牛也不止炼气期了! 她当年统共在星辰仙府才待了十二年,她微呛到,咳嗽两声,面上有些尴尬。“是,弟子记住了。” 陆庭嗯了声,而后沉默。燕归在沉默里啃自己的果子,啃完一个又一个。 “燕归。”陆庭忽然喊她。 “嗯?”她不解地看向陆庭,“怎么?” “有事可以直接找我。”陆庭说。 燕归点头,该找的时候自然会找的。 至于什么时候是该找的时候,无非是打架打不过啦,欺负人欺负不过啦这种时候。这种时候还不找大腿,什么时候找? 当年她拜入风眠门下的时候,风眠就是这么说的:“你们是我的徒弟,以后打架打不过的时候呢,就来找师父,师父帮你打。” 不过么,陆庭和风眠可不同,她不指望陆庭会帮她打架,只需要给她撑撑场子就可以了。 燕归如此想着,瞄了眼陆庭,又被当场抓获。 陆庭正看着她,燕归只好尴尬地笑:“师父真好看。” 陆庭不自在地收回目光,耳根微红。 燕归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自然不会关注他的反应。 刚才想到哪儿了?打架? 啧,她想得有点远,她不可能一辈子当陆庭的徒弟,总有一天要走的,想的这么长远做什么? 名门正道很难当的,不能随便打人,规矩一大堆,还天天只能吃果子玉露。要是可以选,她还是选择当魔修。 不过如今只能先低头咯,燕归啃了一大口果子。 陆庭不爱说话,大约刚才那一番话已经把一天的话都说完了,接下来的时间里,陆庭都保持着沉默。 燕归起身行礼,“多谢师父,弟子吃完了。其实师父不必如此麻烦,每日将吃食放在庭中即可,也省去师父不少麻烦。” 陆庭如墨的眸子盯着她,目光太强烈,让燕归无法忽视。燕归眨了眨眼,听见陆庭嗯了声。 燕归松了口气,天天被人盯着吃饭压力很大的好不好,小时候爹娘都不这样盯着她吃饭。 “那弟子便告辞了。”燕归得到答复,转身出门。 星星已经爬了上来,一闪一闪的,配着清幽的月光,煞是好看。燕归自觉少了个包袱,不由地喟叹一声。 第二日早晨,燕归是被吵醒的。 她睡眼惺忪爬起身,看着门外黑压压的人影,呆愣数秒。用清洁之术给自己收拾好,猝不及防拉开门,好几个小童子一窝蜂栽倒进来。 燕归吓了吓,“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童子齐齐摇头:“没什么,燕师姐,你醒啦。” 燕归捂嘴打了个哈欠,这不是废话么,还是他们吵醒的。 小童子们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又一阵风似地跑了。 燕归看着他们的背影,反应过来一件事:陆庭这个大套路怪。 她撇了撇嘴,转身便见陆庭,一瞬间的慌乱化作脸上的笑容:“师父早。” 她都佩服自己这反应。 她笑容太甜,陆庭有一刹失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从小受的教育理念不同,小燕落拓不羁爱自由,小陆规规矩矩重礼义。小陆这个时候想的还是改变小燕,然后老婆就跑了x (其实他已经为了小燕很离经叛道了x 第17章 不同 陆庭微微侧头,道:“没事,今日要去见曲眉老祖。” 心脏刚才一瞬间的牵疼。于陆庭而言,那已经过去很久了。当年他拜入曲眉老祖门下,燕归拜入风眠老祖门下。陆庭听见消息的时候,觉得十分合适。风眠老祖和燕归是一类人,应当十分处得来。 的确,燕归拜入风眠老祖门下后,过得很快乐,甚至变本加厉地爱骚扰他。其实燕归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心情很好。陆庭想。 见他转身,燕归赶紧跟上。 二人到达入云峰时,已有几位老祖携弟子来了。作为晚辈,燕归自然要一一打过招呼。到风眠的时候,燕归笑眯眯地鞠躬:“见过风眠老祖。” 风眠亦笑,摸了摸她的头,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锦囊。“来,看你长得好看,见面礼。” 燕归想笑,忍住了。她接过袋子,道谢:“多谢风眠老祖。” 她收进袖袋里的时候趁机摸了摸,是几粒圆圆的东西,应当是什么药丸。 打过招呼,便随陆庭回到自己座位。几位老祖有椅子座,他们只能站着。 左边是几位老祖,右边是几位老师。燕归扫了眼,他们多收了两三个弟子,唯有她一个人站在陆庭身后,显得有些出格。 东方雪站在她对面,神情不屑。燕归只当没看见,不搭理她。 曲眉老祖姗姗来迟,“都来啦。” 今日要做什么燕归大致清楚,她当年已经经历过一次。老祖收的徒弟多是未来的教习老师,待到几位老祖坐化,便继任老祖。连掌门之位,也是出自他们之中。 如此代代相传,保证仙府的繁盛。 难怪曲眉会脸色铁青,陆庭是下一任掌门的热门人选。曲眉相当看重这位徒弟,若是陆庭日后成了掌门,带着她这么个弟子,着实丢人。 她胡思乱想之际,听见曲眉中气十足的声音:“既然入我星辰仙府,便要承担起仙府弟子的责任。匡扶苍生,遵循天道,刻苦修炼,乘风破浪。” 陈辞滥调,老生常谈。这么多年了,都说不腻么?燕归想笑。 等到曲眉讲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燕归偷偷瞄了眼陆庭,陆庭似乎听得认真。和当年上课似的,即便他早就学会了,依旧听得认真。 等到结束,燕归已经想打哈欠。她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直到下了入云峰,才敢捂嘴打了个哈欠。 余光一瞥看见风眠,燕归拽住陆庭衣角,“师父,我有些事情,想找风眠老祖,你先回去吧。” 陆庭看着她,又看一眼风眠,点头。 燕归松开他衣袖,欢天喜地地奔向风眠。燕归拉着风眠往一个僻静的地方走,风眠下了个结界,问:“怎么了?” 燕归敛了神色,十分正经:“除了你上回说的办法,再没有别的法子能迅速提升修为了么?” 风眠收了笑容,正色说:“燕归,迅速提升修为本就不可取,无论什么法子,都有极大的害处。唯有陆庭,他是修真界千年难得一见的无劫仙骨。他成仙后,才有这处妙用。” 燕归低头看向脚尖,声音小下去:“那……你有没有什么……□□啊什么的……”说到后面,她声音越发小下去。 风眠笑,“小燕归,和合双修,用药可没什么用。” 燕归:“……” 燕归看着风眠含笑的脸,狐疑发问:“你没骗我吧?” 风眠翻了个白眼:“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燕归面露难色,想起陆庭那张大义凛然的脸…… “你觉得,我能成功诱骗到陆庭的几率有多大?”燕归摸着下巴问。 风眠伸出手,比了个五的手势,“五成。” 燕归将信将疑:“你确定?” 风眠抬手从她脸边拂过,手上变出一个镜子。燕归看见镜子里的脸,听见风眠说:“瞧瞧这漂亮的脸蛋,你别看陆庭瞧着正经,男人么,不都是那样。” 燕归仍旧怀疑,她可记得江月说过的话。“可是听说陆庭曾经直接把别人打出去了?” 风眠摸了摸下巴,似乎在回忆这事,而后点头,“是啊,还把房子都掀塌了。” 燕归无言以对。 风眠手放在她肩膀,凑在耳边说:“不过没事儿,他不会打你的。” “为什么?”燕归越发觉得这事不可取。 风眠答:“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 燕归啊了声,“哪里不一样?” 风眠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因为你够花痴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风眠是只狐狸。 风眠:骗你当然有好处啊傻孩子。 第18章 情愫 燕归抬手给了他一下,“你才花痴。哎对了,你给我的是什么?” 风眠收了神色,故作高深:“救命良药。” 燕归十分怀疑他话中真假,不过应当也是好东西,不必多纠缠于此。 风眠撤了结界,二人各走一边,燕归看了眼四下无人,正要伸手去拿风眠给的锦囊,看看是什么。倏忽之间后背被一个法球击中,她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回过身,便对上东方雪几人的脸。 东方雪不屑笑道:“怎么?搭上了怀安仙君还不够,还要去勾搭风眠老祖?” 燕归眯眼看她,来了火气。她身边两位也帮腔,“就是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配得上吗?” 燕归微咬牙,“配不配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东方雪一瞪眼,便拔剑而来,她虽不算厉害,燕归应付起来还是艰难。何况还是三打一,燕归只能不停闪避。闪避到某处被空气墙拦住,燕归才发觉她们还下了个结界。 燕归正了神色,打起精神来应付。她虽身法敏捷,但修为跟不上,只能伺机给一记反击。她灵力微弱,更加耗不起。 东方雪一道剑气甩在她身上,她被震得往后退了退。随后又是力道剑气,同法球一起逼过来。燕归靠着结界,一个闪身,剑气与法球都打在结界上,发出震荡的声响。 燕归虽然不支,却仍想嘲讽她们:“你们也不怎么样么,这么多人打我一个,还是这副样子。” 陆庭少年傲气,她又何尝不傲气。尤其是这种,当对方想要看你出丑的时候,越不能随便低头。 东方雪脸色一变,提剑冲过来,她灵力不支,被她一脚踹到。眼看着那一剑要刺过来,她忽的想起陆庭来。 嚯,这辈子和剑修过不去。 东方雪的剑停在了她身前位置,同时结界碎裂,陆庭不晓得从哪儿出来的,一挥袖便将东方雪往后弹开。 燕归脱力地滑倒在地,手撑着才勉强成半跪姿势。她喘着气看向陆庭,陆庭没说话,不过脸色不太好。 得嘞,肯定要说教她,为什么又和别人打架。 她嘲讽一笑,自己爬起身,陆庭走到她身边,打横抱起她。燕归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瞬间呼吸都停了。 咋?陆庭脑子有问题?还是被夺舍了? 她放慢了呼吸,抬眸看向陆庭的脸。陆庭转身向东方雪几个,面色沉了几分。燕归眨眨眼,看向面色不好看的东方雪,东方雪早听说过怀安仙君的脾气,脸色已然铁青。可惜她被定了身,连求饶都不能。她身边二位,连忙跪下,声音颤抖:“仙君恕罪……” 陆庭一拂袖,燕归看见一道强烈的气压过去。东方雪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哇哦,陆庭替她打架? 陆庭声音凌厉而威严:“肆意欺辱同门弟子,今日小惩,回去自请刑堂受罚。若有下次……”他眼神扫过去,她们抖得更厉害了。 燕归挑眉,刑堂是专司刑罚之处,一般弟子犯错,先罚训诫山受罚,严重之处才会去刑堂。她看着陆庭的脸,陆庭忽然垂眸,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四目相对。 燕归尴尬地笑了笑,解释:“不是我先动手的……” 陆庭没说话,抱着她回燕山。不见血的伤处总是要过一会儿才会疼起来,燕归感觉自己一呼吸就肋骨痛,也不知道肋骨得罪了谁,动不动就遭罪。 她坐在椅子上,陆庭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给她,又用法术从外头接了壶水。燕归讪讪接过:“多谢师父。” 她仰头吞了药,低头的时候听见陆庭说:“不是说了有事尽管找我,为什么不找?” 燕归保持微笑:“……忘了。”她确实忘了,打起架来十万火急,谁还记得这个啊。若是换了风眠,她或许还找一找。陆庭么,不太想找。 陆庭沉默,许久,才又问:“为何打架?” 燕归察觉到陆庭的低气压,声音低了些:“谁知道呢,或许她们嫉妒我的美貌。” 闻言陆庭一怔,燕归以前性格大咧咧的,什么都敢做似的,自然引得一些人不满,不少女弟子不喜欢她。陆庭不止一次听见过她们私下议论燕归,燕归也说过这句话。 他轻声叹息,要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只剩下一句“罢了”。 罢了,他想追问什么呢? 罢了。 燕归察觉到身旁的低气压瞬间消散,她偷偷看陆庭,陆庭说:“下次,有事可以找我。我说过,我会好好护着你。” 他抬头,看着燕归的眼睛,再次重复:“我会好好护着你。” 近乎偏执。 燕归虽然点头,心里却一阵奇怪。陆庭是不是这些年,经历了什么非人的事情? 她肋骨还隐隐作痛,似乎风眠这药有些失败。燕归扶着桌子起身,告辞道:“那弟子先下去了。” 陆庭没说话,燕归静静等待了一会儿,而后转身离开。 燕归走出陆庭的房间,朝自己的房间走。风很轻,月很淡,她走过了头。 燕归定住脚步,半晌才一声叹息,叹息很轻,落在风里很快便消散。 正如她当年对陆庭的欢喜。 她从前偷偷溜去人界玩,看人家甩着长袖子唱些酸掉牙的戏。什么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也看过不少,对男女之情也算有些了解。 陆庭当年长得多好看啊,比她在魔域见过的男人都好看。她为着这张脸,就起了点小心思。 可惜啊,如今想起来还觉得肋骨疼。 她喜欢谁不好啊,喜欢陆庭。 燕归自嘲地笑,也不转身,就这样往回走。陆庭不是当年的陆庭了,她亦不是当年的燕归了。 什么欢喜,什么心思,都同从前的她一起见阎王去了。不过毕竟曾经有过点心思,如今也不能全然释怀。 燕归在房间门口停住,闭眼转身,陆庭说什么来着?会好好护着她? 果然是时移世易,陆道骨也终于长出了一点人性。 时移世易,她也不需要别人护着。她只想要修为,然后自己护着自己。从当年血洗魔域的时候,她就已经可以自己护着自己了。 虽然中途出了点意外,阴沟里翻船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好狗血,我好爱哦。 小燕十分记仇,且拿得起放得下(个鬼)。除非重新追。 第19章 下界 翻船而已,魔修在世,谁能不翻几次船呢? 燕归伸了个懒腰,直直栽倒在床上。傻花扑腾叶子从桌子上蹦下来,蹦到她身边,很是着急。 燕归翻个身,有点感动。她按了按傻花的叶子,给她喂了个果子。燕归摸了摸她的头,“乖,自己回去。” 傻花听懂了,自己又蹦哒下床。燕归挪了挪位置,竖躺在床上。 啧。 居然一夜好眠,燕归揉揉腰,看着外头的亮光,觉得不可思议。昨夜入睡之前,她在考虑一件事,那就是怎么勾引陆庭。 她昨夜豁然开朗,觉得当务之急就是要恢复修为。为了修为,面子算什么?甚至里子也可以不要。 反正陆庭也不知道她是谁。她腾地起身,变出一面水镜,看了看自己如今的脸。明明是妖艳美人,偏偏打扮得温良贤淑,暴殄天物。 这腰这胸这屁股,这白嫩的皮肤,可惜道袍遮得严严实实,什么春光都不露。 人界的话本里都写,吸人精气的妖精都长得狐媚妖艳,往那男人身上一扑,男人就把持不住,然后这样那样。某种程度上,她如今也要去做吸人精气的妖精。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思索怎么不动声色地扑一下陆庭。 首先,得换个发型。 她摸了摸自己头上两个球球,解开来流出一头乌黑秀发。燕归从储物袋里掏了半天,才掏出只簪子,将头发分为两层,上面那层头发用簪子盘住,下面那层分为两撮,垂在颈侧。额边留出两撮细发,风一吹,便顺着目光流转。 她侧头观察一番,甚是满意。 第二步,换身衣服。 这一步暂时无法实现,因为她就一身道袍可以穿。得找风眠给她买几身衣服,燕归想。 她收了水镜,啧了声,屋里连个镜子都没有,寒酸至极啊。 燕归顺了顺头发,起身出门。修真的日子其实没有多大的趣味,除了日复一日的修炼,根本无事可做。魔修还算有些乐趣,他们名门正派呢,当真了无趣味,连随意下界都不成。 星辰仙府有规定,除去历练及任务外,每三个月可以有一日让弟子们下界。不过名额有限,每回就那么一些。 燕归没想到这好事能落到她头上。 “明日你可以下界去,记得早些回来,莫与旁人争执。你可以添置些需要的东西,我这里不曾住过女子,难免不齐全。”陆庭说。 燕归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笑意从眼角到嘴角。她反应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陆庭蹭了蹭,又迅速放开,“多谢师父。” 得来全不费工夫。 陆庭不太自在地咳嗽一声,燕归余光瞥见他脖颈发红。 啧,纯情仙君啊。 陆庭从袖中拿出一个钱袋给她,“这里有些灵石,你拿着用吧。” 修真之人所用货币便是灵石,人界有钱庄可以用灵石兑换银子,故而许多铺子也准许直接用灵石进行买卖。 燕归接过钱袋子,又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师父,师父真好。” 陆庭喉结微动,转身留下一句:“好好修炼吧。” 燕归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皱眉,怎么觉得……传言是假的,陆庭也没这么不近人情啊? 她抱他,他也没推开,甚至还脸红了? 陆庭的背影很快不见,燕归收回目光,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明天买什么好呢? 燕归不是修炼偷懒的人,她喜欢完成该完成的,尤其如今她需要努力修炼。修炼完已经是黄昏时分,她在庭中的桌子上看见陆庭放的吃食,仍旧是果子配玉露。她坐下,悠悠哉哉吃。 庭中不见陆庭踪影,燕归寻找一圈,确认无人,思绪又飘到明日下界上。久违的人界啊,她来了。 入云峰之所以叫入云峰,只因为它高耸入云,在峰上便见白云落日。 在云天里,两个背影负手而立。 曲眉的胡子已经很长,风垂着轻轻往旁边散开,他一直认为,星辰仙府出了千年难遇的无劫仙骨是件好事。直到如今,他亦这么以为。 曲眉侧头看向身边比他高一个头的人,他的身躯已经因为年老而萎缩。修真之人寿命比凡人长很多,不过比之天地,却是渺小。他已经快走到这渺小的尽头,人对自己的寿命有没来由的准确直觉。 曲眉长叹一口气,说:“庭之,修道之人最忌执念。你,明白吗?” 陆庭垂着头,聆听师父的教诲。“弟子明白。” 可世上白云苍狗,种种般般,并不因为明白便可以看开。 否则,如何有这么多凡人求长生,又如何有这么多人违天道。 曲眉的声音稍大,消散在面前的崖和云海。“但愿你真的明白。” 陆庭不语。 云聚过来,又散过去。 桌上的盘子已经空了,菩提树叶子微微抖动,陆庭起身。燕归房间的灯已经熄了,他停在门前良久,才动身回自己房间。 他所行之处,皆有水渍。在清幽的月光里,能看见他的衣角还在滴水,上身被体温烘得半干不干,还能瞧出湿过的痕迹。 没人知道,这位芝兰玉树的怀安仙君,在落云峰的瀑布下站了两个时辰。 衣服湿了会干,干了便看不出湿过。明日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今日从这里走过。 燕归睡得很好,兴许是因为兴奋,她还起了个大早。推开门的时候,发现陆庭居然比她起得还早。 陆庭静默地坐在那儿,面前放着茶杯,杯中空空,应当是刚喝过。 燕归脚步欢快,走到他身边替他斟茶。“师父早。” 陆庭嗯了声,看她一眼,眼睛里有些异样的情绪一闪即逝,燕归没抓住。 陆庭说:“早去早回。” 燕归点头,问:“师父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帮你捎回来。” 陆庭摇头。 “哦。”燕归放下茶壶,“那我走了。” 陆庭没说话,燕归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下了燕山,和风眠不期而遇。看风眠的样子,似乎也要下界去。 燕归赶忙抱大腿,正好她的飞行诀不行,可以蹭风眠的云。 燕归拽住风眠胳膊,“风眠老祖,好巧啊。” 风眠似笑非笑睇她一眼,“怎么?” 燕归笑得讨好,“你下界吗?带我一程吧?” 风眠微抬了抬下巴,装得不情不愿,“那行吧。” 被燕归掐了一把。 燕归小声凶狠道:“别废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小陆日渐病娇。(实不相瞒,原本是闷骚属性,结果他有自己的想法。) 烽烟纯友谊(虽然我觉得应该也没有邪教?)。 那么我们小燕同学能不能成功霸王硬上弓呢?(虽然霸王硬上弓不太现实,可能撩一下就被反推了) 敬请期待下文。 三轮自行che安排上了,开始产零件了。 第20章 历劫 风眠觑她一眼,小声嘟囔:“原形毕露。” 从星辰仙府到人界,并未花费太多时间。面对眼花缭乱的街市繁华,燕归拽着风眠先逛了一圈。 风眠嘲笑她:“你收收口水行吗?” 燕归抿了抿唇,笑意根本止不住,“我这不是太久没来了吗。” 人界可好玩了,有好多新鲜玩意儿。燕归看得目不暇接,买了一圈才想起来问风眠意见:“哎,风眠,我想换身衣服,你觉得什么类型的衣服比较好?”后半段她小声凑到风眠耳边说的,“勾引陆庭用的。” 风眠眼微弯,“你想通了?” 燕归点头,说话之际目光还在摊贩之间流转,“对啊,等我恢复了修为,我就去把千柯杀了,然后去人界玩。你觉得怎么样?”她语气活泼地讨论杀人,如同在讨论午饭吃什么。旁边的摊贩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燕归呲牙瞪回去。 风眠笑出声,“好啊,人界确实好玩。” 燕归回头看他,“你也喜欢人界吗?” 风眠点头,目光有一刹失神,随即把话题不着痕迹带回去,“要我说啊,不穿最好。” 燕归瞪他,“我认真的。” 风眠眨眨眼:“我也认真的。” 这熟悉的对话,风眠一贯正经和不正经交织,叫人分不清他是认真还是说笑。 她只好认输,换个话题,“我们去买烧鸡吃吧,我好多年没吃过了。”她说罢,也不管风眠答应不答应,拽着他就走。 风眠跟着她来到一家烧鸡铺子,燕归豪爽地要了五只。风眠轻蔑一笑,“姑奶奶,你是饕餮转世吗?” 燕归叹气,“我天天吃果子都吃腻了,我打包带回去吃。” “哦。”风眠不咸不淡应一句,看燕归自得坐下,开口:“我有些事要办,你在这儿等着。” 燕归口腹之欲得到满足,爽快点头。 “你……”记得早点回来。 她还要说话,风眠已经不见。 啧,这么急,难不成有小情人? 风眠是只几千岁的狐狸,因着妖修修炼缓慢,故而即便成了老古董,也没能飞升。狐狸么,有小情人也正常。 燕归转回头,期待自己的烧鸡上桌。 她都吃完一只烧鸡了,风眠还未回。她吸了口气,想着要不要去附近晃晃,待会儿再回来。即便风眠回来了,就在附近,应当也能找到。 如此想着,她揣着自己打包的烧鸡便出门。刚踏出门,没走几步,便听得身后一声怒喝:“燕归!” 她转身,迎面对上一脚,躲闪不及,手里的烧鸡掉落在地。 来人又是东方雪。 燕归看了眼地上的烧鸡,又看阴魂不散的东方雪,实在没好脸色。而昨日一战,又实在说明她打不过东方雪。 她二人闹出动静,引得不少人驻足。燕归挤出一个笑容:“不知师姐有何贵干?” 东方雪黑着脸,目光如剑:“呵,拜你所赐,我昨天受了四十一道剑气。这笔账,我迟早跟你讨回来。” 迟早?也就是不是现在。燕归保持微笑:“是,师姐厉害。” 东方雪一拳打在棉花上,眸子眯了几分,开口嘲讽:“你以为有仙君撑腰你就高枕无忧了?你做梦。仙君不日便要下界历劫,我看到时候谁护着你。” 她说完便要动手,姗姗来迟的风眠总算有点用处,一章掀翻了她。燕归松口气,走到风眠身后。风眠笑着看向东方雪:“小弟子,还是要好好练练。” 东方雪脸色一白,从地上爬起来,冲风眠一抱拳:“多谢老祖教诲,弟子先行告退。” 东方雪走得极快,大快人心。燕归笑得开心,又可惜地看向地上的烧鸡,“可惜我的烧鸡,只能再买了。” 风眠微翻白眼,燕归复让小二给她打包烧鸡,而后转身正神色道:“陆庭要去历劫了?” 风眠笑容很淡,点头道:“就这几日吧。” 燕归垂眸,咬着唇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后眸子闪闪发亮,语气兴奋:“太好了!” 陆庭若是历劫,便什么也不记得了,这样岂不是更好得手? 还有个问题,燕归眼巴巴看向风眠:“他若是历劫,我……那什么……有用吗?” 风眠笑意深了些,“有用,当然有用。” 燕归忍不住握拳,天助我也! 拿了烧鸡,二人转向衣裳铺子。燕归对风眠办什么事还有些好奇,“风眠,你办什么事啊?” 风眠睨她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燕归翻了个白眼。 人界的衣裳样式又多又特别好看,燕归挑了几件她从前的风格的。她们魔修可没有什么礼义廉耻之说,向来是衣领开到胸前,高叉开到大腿上。有腿露腿,有脸露脸。魔修行事不羁,包括男女□□亦然。 不过在这点上,燕归就是个小学鸡。因为魔域的男人她都不喜欢,凑上来一个她就打跑一个。 说来惭愧,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处子之身。 她阿娘在她那个年纪,都生了她了。 唉,没想到第一次居然要去勾引陆庭。燕归扯了扯自己的衣角,转了个圈问风眠:“好看吗?” 风眠看着这高开叉,竖大拇指。“我告诉你,你到时候就把腿往陆庭身上一搭,啧啧啧……我再传授你一些秘技如何?” 燕归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秘技?”她看着风眠的脸,忽然反应过来,风眠是狐族,那秘技也就是那什么呗。 燕归轻咳一声,又好奇又有些不好意思,“什么秘技?” 风眠似笑非笑,“回去告诉你。” “哦。”燕归点头,将挑的几身衣服都买了。大多是大红色大蓝色之类的,色彩鲜艳的。她喜欢这些颜色,像星辰仙府那水洗过的灰色啊黑白相间啊,她已经看不惯许久。 买完衣裳,又挑了些首饰,最后还买了好些小吃,灵石花得差不多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回到修真界是近黄昏时分,陆庭在庭中站着,道袍仙风道骨。燕归捧出一个笑容,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套衣服,故作天真道:“师父,我给你买了一套衣服。” 是一套粉色的大袖长袍。 燕归就是故意的,她期待陆庭的表情。但是陆庭看着那身粉色长袍,面不改色,还夸好看。 燕归有一瞬间想笑,她仍笑得天真:“那师父换上试试?” 陆庭看着她,燕归笑容无懈可击。 许久,陆庭竟然点头。 他一抬手,便换上了那身衣服。粉色长袍配上他那张冰霜脸,虽然违和,却仍好看。 燕归心中叹气,这该死的皮相啊。 燕归拍了拍手,“师父真好看。师父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陆庭不语,燕归又从储物袋中掏出冰糖葫芦和糕点之流,献宝似的给陆庭。 瞧瞧,多好的徒弟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呆燕被卖了还替人数钱。 小风老婆也死了(在剧透的边缘试探) 小燕到底会怎么勾引呢~( ̄▽ ̄~)~ 第21章 要命 陆庭其实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燕归曾经试过。陆庭连看都没看一眼,甚至于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燕归撑着下巴,期盼地眨眨眼,看着陆庭。陆庭缓缓抬手,拿起了一串冰糖葫芦,咬了一口。 燕归的笑容僵住,这突如其来的双标? 她有点窝心。 陆庭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吃什么都一样,让人一点食欲也没有。偏偏他还用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告诉你:“很好吃。” 燕归心里只有一个大大的哦。 她面上绽开一个笑容,“师父喜欢就好,多吃点。”她把那堆东西往前推了推。 陆庭真就不急不缓地一个一个尝起来,燕归瞬间没了心情。 呵,见鬼了。 燕归保持着笑容,猛然起身:“师父慢慢吃,我先回房间啦。” 快速离开现场,反手关门关上,燕归笑容瞬间垮掉。这是什么修真界疾苦,她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傻花噗通噗通跑过来,绕着她转,“娘,娘……” 燕归蹲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只烧鸡,喂给她。 傻花吃得很开心,扑扇叶子不亦乐乎。燕归在垫子上坐下,长叹一声,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她忘了问陆庭去哪儿历劫了。 人界这么大,还是得先问问,不然等陆庭历完了劫,她也不见得找得到。 陆庭并未告诉她历劫一事,或许是不想说?或者觉得不必说? 毕竟不过是半路捡来的便宜徒弟,有什么可说的。 燕归将剩下的水喝尽,转头看向窗户。从窗户间隙里,可以看见被割裂成几块的陆庭的身影。他仍在庭中坐着,不紧不慢地吃着她拿出来的东西。宠辱不惊。 燕归收回目光,等她恢复了修为,报了该报的仇,便天地任逍遥。 她抬手续了一杯水。 依靠自身的修炼,即便是资质上乘者,也须花上数百年才能到高修。 而陆庭到飞升,也不过花了几十年。 像陆庭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故而有许多人想走捷径,捷径向来不好走,要么害人害己,要么只害己。 燕归用余光偷看陆庭,又觉得风眠所说太不可思议。陆庭不仅自己逆天,还要成为一个逆天的工具人。但是风眠在这种大事上不会骗她,她咬唇。 “专心。”陆庭冷声道。 燕归撇嘴,收回余光,专注于自己的修炼。不知道陆庭今天抽什么疯,非把她逮到跟前看着她修炼。 她在一边修炼,陆庭在一边练剑。 所谓练剑,就是拿着他的佩剑随便练练。为什么是随便练练呢,因为以陆庭如今修为,他若真练剑,不至于连个剑风都没有。 可见他就是随便耍耍招式,可能是为了打发时间。 燕归记得他的佩剑,那把剑曾经和她的肋骨唇齿相依。陆庭的佩剑是名器,曲眉老儿很宝贝这个徒弟,当时挑选兵器的时候,挑了好几把上好名剑。她亲眼见陆庭亲手握住了那把离归,后来又亲眼见陆庭拔|出那把离归。 离归离归,远离燕归。燕归曾经这么想过。 事实证明,她连这个想法也是自作多情。 那把剑叫离归,不过是因为它被打造出来就叫离归,传世多年,不曾改名。而陆庭之所以选择离归,不过是因为它厉害且好用罢了。 这一念,燕归又走神。 她的目光落在陆庭的剑上,抬头见陆庭的脸。他的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大约是在想,这徒弟可真不争气。 燕归扯出一个笑,道歉:“抱歉,我走神了。” 陆庭抬眸,忽然开口:“若修炼累了,不如与我比试比试?” 燕归微睁大眼,与他比试,他哪里看出来她有这种本事? 燕归刚要笑着摆手拒绝,“不……” 陆庭已经将手里的剑丢给了她,燕归下意识接住,有些愣。 陆庭说:“你用此剑,十招为止。” 不等她反应过来,陆庭已经欺身上来,燕归下意识使剑挡。十招根本没什么东西,燕归甚至觉得自己连陆庭的头发丝都碰不着。 但是陆庭并未认真,用了一成功力都不到。燕归堪堪能应付,但也依然吃力。燕归越吃力,她越觉得自己如今处境艰难,越发怀念自己修为高的时候。 燕归奋力将剑推出去,挡开陆庭的招,而后提剑冲上去,带着些忿忿的怒气。 她本想着反正以她的水平肯定伤不着陆庭,心中又有莫名的火气,便下手重了些。 剑擦着陆庭的手过去,燕归一时惊诧,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要死了…… 她伤到陆庭了…… 陆庭流血了…… 怎么回事…… …… 一瞬间脑子迷乱,在她还未思考过来之时,她已经丢了剑,握住了陆庭的手,然后舔了一口。 刹那风止。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陆庭的呼吸声,陆庭看着她,她绽开一个灿烂笑容,“弟子该死,竟然伤到师父了,师父没事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连她自己都没转过来刚才一瞬间的脑回路。总之,一切就是这么快。陆庭的手还在她手里,他的手有些冷,伤口很小,不过擦着虎口一道线,只有微小的血珠。 燕归忽然脑子里冒出一行:她喝到陆庭的血了! 再看向那红色血珠,她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而后缓缓低头,轻轻地伸出舌头,在他伤口一触即离。 她的舌尖是温热,他的手却微凉,陆庭觉得自己要死了。他一把夺回自己的手,转身离开。 背影太决绝,燕归不自觉想起一个词:不甘受欺负的小媳妇。 燕归舔了舔唇,有淡淡的腥甜,在嘴里很快散开。她的心跳也很快,不由得让人怀疑,刚才的呼吸声是否也是她自己的? 燕归舌尖一卷,不过这一点,燕归便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气在长。 她狂喜,风眠果然没有骗她。 燕归得了一点念头,立刻原地修炼起来。 陆庭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他只觉得要走。走去哪儿,不知道;为什么要走,不明白。 心在噗通噗通狂跳,陆庭扶着山壁站定,手捂在胸口。手上的凉意似乎还没消散,陆庭闭眼,喉头微动,让自己冷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要死了。 舔一舔,扭一扭,泡一泡,奥利奥。 第22章 序曲 他深吸一口气,扶在山壁上的手指微微弯曲。 不行,冷静不了。 心还是噗通噗通地跳,陆庭闭眼,原地打坐,念了段清心诀。 陆庭呼出一口气,抬头望天,天色晚得这样快么? 他掐了腾云驾雾之术,往紫金山去。紫金山是星辰仙府的丹药重地,常年有弟子轮值。这些弟子大多是陆庭的崇拜者,见了他自动让路。 风眠在殿中调制丹药,见陆庭来了,只一抬头的功夫,手上又忙起自己的事来。 “来了。”一种熟稔的语气。 这是件诧异的事,因为无人知道怀安仙君与风眠老祖相熟。他们印象里,这二人似乎泛泛之交罢了。 陆庭嗯了声,走到他身边,反手一挥袖,门砰地关上,随即有结界落下。 陆庭说:“今日一次了了吧,过几日我便要下界了。” 风眠浅笑一声,狐狸眼看着陆庭,不知是真的打趣,还是话外有话。“太监怎么比皇帝还急?” 陆庭长眉微蹙,仍是那样强调:“你不急么?” 风眠一顿,缓缓点头。“急,我当然急。可是这事急不来的。”他声音渐小,叹口气,看着陆庭的眼,“你当真要今日了了?只怕会有些损益,要些日子才能恢复。” 陆庭长眉仍蹙着,“来吧。” 风眠心中一动,他都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这位星辰仙府的天之骄子。但凡天才,总是一处长,别处有失。陆庭亦不例外,从小便一直无波无澜的,风眠时常怀疑,陆庭少了根情丝,换得了天才资质。 可事实又似乎并不是如此。 风眠失笑,抓过他的胳膊,一针准确扎下。他微微转动针身,抬眼看陆庭反应。有意无意开口:“你历劫一事,告诉你徒弟了吗?” 陆庭嘴唇紧抿,额上一层细密汗珠,声音带着微微的压抑:“没有。” 风眠声音带着笑意:“你下界恐要些时日,你就不怕你走了,她也走了?” 陆庭闷哼一声,说:“我信你。” 风眠摆手,“我可信不得。何况我觉得,这里并不适合她。说不定我会帮她跑路呢?”风眠话音未落,对上陆庭一潭深水似的眼眸,叹气,“算了,当我没说。” 房间里下了结界,外头的弟子来来往往,什么也听不见,只当二位大佬是有要事相商。 风眠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拇指和食指握着茶杯起身走到窗前。他院中种着许多不知名的树,从他的位置望出去,便能瞧见一棵花树。 “明年此时,酒当有了。” 杯酒如昨,人似当时否? 风眠垂眸,回头看陆庭。他背影端正,风眠勾了勾唇。 燕归睁开眼时,天色已晚。她心中咋舌,天色怎么暗得这么快? 她放下腿,感受了一□□内流动的灵气,兴奋非常。这种曙光近在眼前的感觉,让燕归不自觉绕着庭院蹦了一圈。蹦完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还没问风眠陆庭要去哪儿历劫呢。 她动了动手指,掐了个飞行诀。这下飞行诀肯定可以飞到紫金山了,说不定还能绕紫金山飞一圈。 燕归稳稳落在紫金山上,那守值的师兄还记得她,二话没说就给她让了道。燕归进了殿门,起了捉弄的心思。她贴着墙根避开来往弟子,摸到风眠房间窗户下,然后一把翻进去。 风眠刚要坐下,看见她,似嘲似笑,“怎么?” 燕归啧了声,深觉没意思,“你怎么就发现我了?” 风眠呵了声,“你脚步声这么大,只有聋子听不见。” 燕归:“……” 燕归幽怨地看着他,撇了撇嘴,收回目光,语气一转为热烈:“原来是真的诶,你没骗我。我今天舔了一口陆庭的血,哦不对,两口,现在感觉生龙活虎的,灵力都多了。” 风眠挑眉,声音里有微不可闻的笑意:“舔了两口?舔的哪儿啊?” 燕归如实回答:“手啊。” 风眠往前凑了凑,手指搭在桌沿敲了敲,“我教你,下回别舔手,舔……这儿。”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结。 “再咬一口……” 燕归红着脸丢了只杯子过去,风眠稳稳用法术接住杯子,笑得不亦乐乎。 燕归小声说:“我又不是傻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占人家便宜。” 风眠收住笑,竖起食指晃了晃,“倘若有情,这便叫调情。” 燕归小翻了个白眼,道:“倘若无情,岂不就是占人家便宜了。” 风眠仍旧挂着笑:“你都要睡人家了,还在乎这点便宜?” 燕归只脸红,嘴唇翕动几下,又终于紧抿。“算了,不说这个。我来是想问你,陆庭要去哪儿历劫?虽说这事儿有些难,不过你应当知道吧?” 她敛了神色,天真便尽数散去,只剩下动人的娇媚。 风眠垂眸,故弄玄虚道:“知道是知道,不过……” 燕归追问:“不过什么?” 风眠不急不缓说出下文:“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眨眨眼睛,十分讨打。 燕归撅嘴瞪他,“臭狐狸。” 风眠似笑非笑,狐狸眼微眯:“什么?” 燕归立刻缴械投降:“好师父~” 燕归并不常喊风眠师父,大多都是风眠风眠的叫,很是没大没小。大多时候风眠也不计较这个,偶尔拿来恶趣味才会让她喊师父。譬如现在。 “哎。”风眠很是受用,“乖。” 他用手指从杯中沾了点酒,在桌上写下两个字:粱城。 梁城。燕归在心中默念,记住了这个地方。 她笑嘻嘻道:“谢谢风眠~”说着同时趁其不备从风眠袖子里摸出一堆东西,迅速翻找,边找边说:“你看我到时候跟着下界,弱小无助又可怜的,你有没有什么好东西给我一点吧。” 风眠冷哼一声,“有啊,□□你要吗?” 燕归动作一顿,“不用了吧,我还用这玩意儿吗?”她自信说完,又咬了咬唇,后悔道:“要不你还是给我点吧,哪种啊?厉害吗?能不能药倒陆庭啊?” 风眠无语地别过头,语气嫌弃啧了声他。伸手抓过燕归手腕,他的手指搭在燕归腕上,温热的触感。除以之外,燕归还感受到了一股热流。 她看着自己手腕问:“这是干嘛?” 风眠狐狸眼微挑,语气邪气:“我们狐族的同心蛊,你要是真不行,你就把它下在陆庭身上。”风眠收回手,“为师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燕归收回手,转了转腕子,觉得十分奇妙。“这有什么用?” 风眠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哦。”燕归抢过他的壶,对着口喝了两口,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好酒。” 燕归只喝了两口,故而并不曾醉。回去时月色正浓,却好似醉了。 ——她看见陆庭在她门前站着。 燕归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师尊。” 她身上泛着微微的酒味,陆庭别过头,“我明日便要下凡历劫,此去不知归期,你在燕山须认真修炼。” 燕归点头,“是。”她不在燕山就不必好好修炼了。 “无事,休息吧。”陆庭似乎只有这一句话和她说,燕归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推门,点了灯。 让她好好想想,她得带点什么下去呢? 这一去,或许便不会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我微改了一哈名字,富强民主文明和谐_(:з」∠)_ 本章提要划重点,要考的。 今天的小燕也是数钱的小燕。 第23章 青山 燕归手上抓了只鸡腿,站在街边看着人来人往,在心里暗骂风眠。这狗狐狸,单告诉了她在梁城,没告诉她具体在哪儿。 陆庭历劫之后第二日,她便跟着下界。从风眠那儿搜刮了好些东西,丹药灵物,应有尽有,还有大把灵石。她开开心心地下了界,在梁城找了家客栈落脚。 在人界,修士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过那种正儿八经大门大派的,除了历练,甚少出来。故而在人界的修士,多是些散修。 燕归在人界这几日,碰见不少散修。因着她修为不高,不少散修误以为她也是散修。 燕归在梁城找了好几日,也没找到陆庭。每每想起,她都要在心里暗骂一顿风眠。 梁城实在太大,偌大一个梁城,她要找一个陆庭,实在艰难。何况,她下界几日后忽然忆起,陆庭若是历劫,此刻还是个奶娃娃呢。 她暗道失策,倘若如此,她岂不是还得等上十几年。 燕归抓着鸡腿狠狠咬了一口,继续往前走。街市人多,走几步常能撞上别人胳膊。燕归已经有些习惯这种拥挤,所以胳膊被撞的时候,她连眉头都没皱。 抬起头的时候,嘴里咀嚼动作一顿。 “抱歉。”那人念了句阿弥陀佛,说道。 一个小和尚,一身灰白色僧袍,这原没有什么好奇的。燕归看着他的脸,嘴唇微动,摇头。 “没什么。”燕归嘴里还有一大口鸡腿肉,说话有些含糊。 她来人界之后,换掉了道袍,穿的是从前在魔域穿的衣裳类型。此时此刻,一个妖艳美人,却抓着一只鸡腿狂啃,违和感尤甚。 小和尚说完抱歉,鞠了个躬便往前走。燕归把鸡腿包好,放回储物袋里,悄悄跟着他。 这脸可不就是当年陆庭那张脸么,不过换了光头,更合适了。从前燕归就开玩笑说,陆庭适合当和尚。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燕归隔了些距离,远远跟着。小和尚一直往前走,背着背篓,出了城,往城外的山上走。 梁城外的山名叫青山,青山上有座青山寺,寺里住着许多和尚。燕归拍脑袋,她从未想过陆庭会变成一个和尚。 山路幽静,燕归怕暴露行踪,便隐了声息,往前几步,跟在他身后。山中只有一条小路,山很高,燕归都走累了。她扭头看陆庭,全不见倦色。 燕归重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下来,看着陆庭继续往前走。她歇了两口气,才追上陆庭。 陆庭走到寺门前,有别的和尚在扫地,见了他便停下来竖掌念一句阿弥陀佛,“师弟回来了。” 陆庭也竖掌回一句:“是,师兄辛苦了。” 那人笑说:“你快去吧。” 陆庭便别了这和尚,进了寺门。燕归仍旧跟在他身后,见他一一与别人打招呼,觉得甚是有趣。从前陆庭可不是这么友善的人,也就见了几位老师态度稍恭敬些,即便是见了师兄,也是冷冷的样子。 燕归想笑,忍住了,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到近正殿的时候,她灵力不支,差点露馅,一个闪身跃上树。 她可以确定,这便是陆庭本人。 虽说不懂为何他一下来就这么大,不过以曲眉老儿对他的偏爱,放水也说不定。 山寺的钟声敲响,从燕归的角度,只能看见陆庭微鞠躬,和另一个老和尚说话,却听不见在说些什么。 燕归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从储物袋里拿出她啃了一半的烧鸡,边看陆庭边啃。 他取下背篓,在蒲团上坐下,背篓放在身边。他身前的老和尚是青山寺的住持,住持摸了摸他的头,说:“无妄,今日下山,你看见了什么?” 无妄双手合掌,回想起今日所听所闻,卖萝卜的老妪,卖豆腐的小翁,啃鸡腿的姑娘…… 他垂眸道:“弟子愚笨,未曾窥见什么佛理。” 住持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头,告诉他:“你错了,我今日让你下山,并不是要你参透佛理,只是让你看看山下的世界。” 无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住持又笑:“去吧,去做今日的功课吧。” 功课便是念经打坐,无妄习惯去后山,后山清净,不会被打扰。他照常闭着眼开始念经,忽然听得一句:“小和尚。” 无妄以为是他的错觉,仍旧小声念经。“观自在菩萨,照见五蕴皆空……” 忽而又听得一句:“小和尚。”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个姑娘。他还记得这个姑娘,他今日刚见过。 无妄定定看着她,微微点头,礼貌询问:“姑娘怎么会在此处?” 燕归笑嘻嘻看着他,移步幻影到他面前,“我可不是什么姑娘,我是魔哦。”燕归故意逗他,表情狰狞。 “哦。”他淡淡应一句。 “……”燕归对他这冷淡的反应很是不满,故意吓他:“你知道为什么我在这儿吗?因为我瞧着你细皮嫩肉的,定然特别好吃。”她眯了眼,学着姿态。 他微有触动,偏头看了眼燕归,伸出手,说:“佛祖割肉喂鹰,倘若姑娘吃了我,能渡化姑娘,也是我的功德一件。” 燕归看他一脸既害怕又大义凛然以身证道的表情,捧腹大笑。燕归笑得太大声,还惊起了几只在树上栖息的鸟。 他大约反应过来燕归是在逗他,表情有些僵,随后一合掌,说:“阿弥陀佛。” 燕归收了笑,手从他脸上擦过,在他耳边哈一口气,说:“骗你的,其实我是觉得你生得十分好看……” 他闭了眼睛,睫毛微微抖动。终究不过十五六岁,再如何少年老成,也比陆庭有血有肉。燕归看他样子,只觉得十分可爱,比陆庭顺眼多了。 她偷笑,“你怕我?” 他不语,只是小声念动经文。燕归恶趣味起来,吓他:“我修为高深,可不怕你念几句经。” 他仍旧不语,闭着眼念经。燕归正欲继续吓他,忽然听得一阵脚步声往这里来。她稍加思索,便一闪身离开。 来人是无妄的师兄,“无妄师弟,无悟师兄有事找你。” 无妄睁开眼,随他去了。灰白色身影渐渐变小,而后不见。 燕归咧开嘴,实在有意思。历劫的陆庭也太有意思了,她觉得这事似乎也没那么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大约是我绿我自己?(不是) 第24章 渡我 无妄从小在青山寺长大,他是住持在山脚下捡回来的。青山寺的师兄弟们都是他的家人,住持就像一个老父亲,带领着这个大家庭。 无妄是寺里最小的,因而师兄们都有意无意让着他,这让他时常不好意思。 无惊师兄是最好相处的,待谁都和和气气的。 “小师弟,你的功课最近如何啦?”无惊笑眯眯问。 无妄答:“多谢师兄关怀,我还要继续努力。” 无惊还是笑着:“努力固然重要,不过还是要注意休息哦。” 无妄:“是。” 言谈之间,二人抵达前殿。前殿供着大佛,是香客们常来的。无悟师兄正背手站在那儿与一位女施主交谈,无惊和无妄隔远点停下来,等他们谈完才上前。 “师兄,你找我何事?” 无悟笑了笑,转向那位女施主,“阿弥陀佛,施主,这位便是我的师弟,你与他说说吧。”他说罢转向无妄,“无妄师弟,这位施主想替亡父烧十套经卷,你平日无事,便替这位施主誊抄吧。” 无妄点头,转向女施主行了个礼。女施主生得很和气,和方才那位女施主大不相同。“施主。” 燕归在梁上站着,不知该笑这呆子傻还是天真无邪,这种差事给他明摆着是欺负他啊。还笑呵呵应下,啧啧啧。 她抛了个栗子,想用嘴接,结果力道没控制好,栗子飞了出去,正落在他们身旁的地上。燕归拍了拍脑门。 那栗子正好砸在无妄肩上,无惊和无悟皆看见了。从天而降一颗栗子,这事实在诡异。 不知为何,无妄想起了那位扬言说吃了他的女施主。他回头望了望,空无一人。 “无事,或许是鸟飞过去落下的。”在殿中哪来的鸟,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无惊和无悟便也帮腔,翻过此事去。 燕归见他一眼瞥过来,还以为要被发现了。想起他如今是个凡人,也发现不了,又肆无忌惮起来。 燕归把栗子收起来,从梁上一跃而下,站在他们面前。她吐舌头,扮鬼脸,他们毫无反应。起初还有些乐趣,多了也毫无趣味。 她灵力不够,眼看要露馅,赶紧又飞回梁上。在失去法力的前一秒,她稳稳落在梁上。 好险,燕归趴在梁上,松了口气。一口气还未松到底,只见耳垂一松,耳环掉了下去。 下面几人刚好转身要走,无惊与无悟走在前面,无妄走在最后面。那只耳环是她来人界后新买的,一把刀的样式,很少见,她很喜欢。 无妄跟在师兄身后,他们同女施主聊完了,只需誊抄十卷经书,女施主便给青山寺捐一年的香火钱。 忽然又有什么从天而降,落在他衣襟上。无妄停下脚步,看着视线里的耳环,呼吸一顿。 无惊见他停了脚步,也停下来,问:“师弟怎么了?” 无妄摇头,耳根微红,低着头说:“没事,我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无惊笑夸:“师弟真是勤奋,无时无刻不在参佛理,女施主可是找对了人。” 无妄低着头,一只手取下那只耳环,握拳藏住。耳环是银做的,握在手里分明发凉,无妄却觉烫手。 他想,那位女施主定然在附近。她说她是魔,定然法术高深。 无妄悄悄把耳环放进了袖子里,跟上师兄们的步伐。 师兄们领着女施主到偏殿,这里便是一般进行法事之类的场所,还设有抽签解签的地方。 无惊师兄笑着说:“那边由小师弟为女施主抄写经卷了。” 那位女施主点头,此事便算达成共识。女施主是贵家女,出了青山寺便上了马车离开。 无惊说:“劳烦师弟了。” 无妄摇头,“师兄说笑了。” 他记下了女施主要誊抄的经卷,无悟师兄拿了纸笔来,他便在殿中誊抄经文。 偏殿也供着大佛,佛前香烛袅袅,无妄在角落里的桌子旁边坐着。在香火灰里誊抄经卷,他的字写得好看,抄写得很认真。 燕归从墙边探出一个脑袋,看着无妄的身影。果然还是坐得挺直,像一棵不老松。 这会儿偏殿无人,只无妄一人在。燕归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一拍他肩膀,本想吓他一吓。 结果无妄一张脸上无波无澜,燕归诧异问他:“你怎么不害怕啊?” 无妄微低下头,笔尖在写字时晕开一个点,“女施主身上有香味,我闻见了。” 燕归嗅了嗅自己身上,并未觉出有什么香味。她余光瞥见他微红的耳根,一个转身坐在桌沿。她穿的衣裙开叉很高,如此姿势,一双白腿一抬头便能窥见。 无妄目光一触即离,低着头说:“阿弥陀佛,女施主你失礼了。佛门净地,还是快些离去吧。” 燕归笑起来,笑声明朗,不听不听,和尚念经。她偏要往前凑一凑,俯身看他写字。 她一靠近,身上香味扑入鼻腔。无妄放下笔,长调念一句“阿弥陀佛”。 燕归得寸进尺,“六根不净的小和尚?” 无妄反驳:“我没有,是女施主失礼了。” 燕归捂嘴笑,“那你为什么偷拿我耳环?” 无妄抬眼,才注意到她只戴了一只耳环,那耳环同他袖子里的正是一对。他从袖中拿出那只耳环,双手递给燕归。 燕归不接,“你都藏了,又要还给我,我不要了。” 无妄似乎有一瞬间失神,他又念一句“阿弥陀佛”,道:“佛祖在此,女施主还是不要如此。耳环是女施主的,我便还给女施主。” 他满嘴的佛门道理,从前陆庭是爱道如命,现在是爱佛如名。燕归心中叹口气,从他手里取过耳环,指尖从他掌心走过的时候,轻轻挠了挠。 无妄几乎是瞬间缩回手,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燕归取了那只耳环,放着他的面重新戴回去。她微低着脖颈,露出半截玉瓷般的脖子。抬手的时候,宽大袖子滑落到肩膀,露出一条藕似的胳膊。 无妄从她抬手的间隙里瞧见佛祖,女人的白皙皮肤,和金色佛像融合在一起,无妄有一瞬间的恍神。 燕归戴好耳环,用手指扶了扶耳环,问他:“好看吗?” 无妄并不答话,仍旧劝她:“女施主身份特殊,还是早些离去吧。若是让我师兄们见了,只怕女施主不好过。” 燕归笑,也不接他的话,自说自的。“佛渡世人,不如你也渡渡我?” 无妄低着头,燕归起身,往他跟前走了一步。 无妄当即起身,后退几步,他们一来一往,桌上的毛笔滑落,在青灰色地板上落下浓墨重彩一笔。 燕归俯身拾起笔,翻转两下,看向他:“你的笔。” 他不应,远远站着,满是防备。 啧,燕归把笔放回桌上,听见有脚步声过来。她深深地看了眼无妄,闪身离开。 无悟过来的时候,无妄正呆站在那儿,不知在干嘛。无悟走过去,“师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无妄摇了摇头,看着地上那一笔,问:“师兄找我有事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撩一撩,泡一泡。 惆怅,我甚至觉得十万我就阔以完结了.A. 第25章 雨夜 无悟嗳了声,“没什么事,明天后山的菜地是师弟当值,师弟可莫忘了。” 无悟性格开朗,待人也一应热情到位,因而他负责接待香客。因着他热情好言,总能给寺里赚到很多香火钱。 无妄点头,“我记住了,多谢师兄。” 青山寺人不算多,几十口,因着山高路远,所以在后山开辟了菜地。耕种时候大家一起,之后便由弟子们轮流当值。 无悟说完便走了,“那我不打扰师弟你抄写经文了。” 无妄松了口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松什么气。他重新执笔,沾了墨,继续抄经卷。十卷经书说多不算多,说少也不算少。他们小时候若是犯了错,住持便会罚他们抄经卷。抄多了,便也习惯了。 那位女施主十日后要,十日时间足矣。 无妄专心抄起经卷来,不注意便已经天色将暗。佛祖面前的香火灰已经堆了许多,两只大烛微微跳动,无妄看了眼外头的天空,阴沉沉的,只怕要下雨。 他放下笔,将纸卷起来放好,顺便将佛祖面前的香火灰也一并清理了,才离开偏殿。厢房是大通铺,他与师兄弟们住在一起。 无妄回厢房,提了桶去打热水。在路上走着,忽然被人一拍肩膀。几乎是一瞬间,他以为是那位女施主。 诚然,转头对上那张明艳的脸。无妄低头,往后退了退。 “阿弥陀佛。”他念一句佛号。 燕归笑他模样呆傻,呆傻也有呆傻的可爱。这种可爱与陆庭的不近人情相对比,更显可爱。 “半日不见了和尚。”燕归抱着胳膊看他。 无妄低着头不语,叹口气还是提醒她:“施主,此处我师兄们时常经过,你还是快走吧。” 燕归捂嘴笑,“你在担心我吗和尚,你是不是见我生得好看,所以才担心我呀。” 无妄耳根微红,诚然,这位女施主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但是佛说众生平等,他并没有此意。他摇头,“女施主想多了,我还有事,便先行离开了。” 无妄转身离开,沿着林间小路往下走。燕归看着他的背影,挺直的弧度恍惚之间和那个穿道袍的身影重叠。 燕归觉得自己好惨,撩一次没撩到的人,还要撩第二次。 好在陆庭没有记忆,否则她都想自戳双目。 她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叹了口气,闪身离开。虽然她骗他说自己是魔,不过她其实只是个小女修,要吃饭睡觉的那种。青山寺里她无处去,若是下山,一来一回的,太过麻烦,且耗费实力。 思来想去,只好在树林里将就了。幸而她也不算娇生惯养,这条件尚能接受。至于吃的,她从风眠那些儿搜刮了好些果子,来人界这些日子,也买了许多吃的,倒是不愁。 说起风眠老贼,她还得给他去封信骂骂他。她召唤出一只白色纸鹤,骂骂咧咧一番,在纸鹤头上一点,纸鹤便消失不见。 燕归做完这一切,在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从储物袋里拿出上午没吃完的糖炒栗子继续吃。 她吃得开心,袋子里的傻花表现了自己的抗议。燕归才想起来把她放出来,此次下界她把小呆花也带了下来。 这么些日子,她发现这小呆花什么都吃,荤的素的,来者不拒,好养的很。燕归把小呆花放在旁边挂着,扔一颗栗子给她。 小呆花吃得开心,天色慢慢暗下来,树上诸多蛇虫鼠蚁,吵得她心烦,又从储物袋里摸出风眠给的驱虫药。在自己周边洒一圈,终于获得清净。 从她的位置,能看见厢房里灯火通明,有人影晃动。她在模糊的人影里,试图寻找哪个是陆庭。 虽然他现在有新的名字,她还是习惯叫陆庭。 隔着这么远,其实看不分明,燕归看了会儿便倦了。一袋栗子空了,燕归拍拍手,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修炼完便睡觉,燕归枕着自己的手闭眼,却不太睡得着。脑子里一大串的东西飘来飘去,一会儿陆庭,一会儿风眠。纷纷扰扰,不知道何时睡过去的。 再醒过来是被雨淋醒的,雨说下就下,打在树叶上发出响声,小呆花都淋傻了。燕归把小呆花丢进储物袋里,用手挡着雨,从树上跳下去。翻过墙,进了青山寺。 夜已经深了,雨声掩盖了她轻微的动静。她在屋檐下站定,排掉自己身上的水珠,使了个火术。灵力不太够,火光微弱在风里轻晃,感觉下一秒就要熄灭。 屋檐下的灯笼也被吹熄,燕归抱着胳膊,有点冷。 她看了看身后的房间,并不知道哪间是陆庭睡的。只能碰碰运气了,燕归一眼扫过去,莫名觉得那间房间特别合眼缘。她便使了个穿墙术,进了房间。 大通铺上躺着好几个人,不知道陆庭睡在哪儿。光线昏暗,只有偶尔的闪电能借光。燕归脚下撞到桌子,发出一声闷响,索性雨声够大,没吵醒人。 燕归舒了口气,凭着直觉往最里头走。陆庭身上有股神奇的味道,她总是闻了就想咽口水。她摸索到床铺边,慢慢掀开被子,蜷成一团躺下。 陆庭没醒,燕归缩了缩,这事她从前也干过几回。她对男女性别的认知是模糊的,或许是因为她们魔域的人都比较放浪,总之她摸过几次陆庭的床。但是她的目的是纯粹的,并没有什么别的企图。 想来陆庭还是大度,也没把她掀翻了。他只会冷着张脸,眉头皱起来,整个人都杀气腾腾的。 燕归每每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毕竟即便传出去,吃亏的难道不是她吗? 这些记忆都已经很遥远,燕归打了个哈欠,身上的衣服还带着湿意,就这么睡着了。 无妄醒得早,不知道为何,总是睡得不安稳。他揉了揉眼,便发现自己怀里躺了个姑娘。差点惊叫出来,无妄看着她的脸,突然无措。 他犯戒了。 无妄皱眉,看了看还没睡醒的师兄们。他轻叹了口气,把燕归摇醒。压低声音说:“女施主,你快出去吧。” 燕归有一瞬间的愣神,看着陆庭那张脸,误以为陆庭又要生气。 “对不起。”反正先道歉就是了。 无妄看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神,更加无措了,“我……你……女施主……你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燕归眯了眯眼,看了看四周,记忆尽数回来。她笑起来,原来没生气啊。 “哦,那我先走了,待会儿再来找你。”燕归无声地念了个诀,从房间里传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以前也是在下雨天,堂堂魔域小公举,害怕暴风骤雨。 第26章 小镇 燕归传出在青山寺的庙墙后面,她回头看了眼红色围墙。从前陆庭每回把她丢出去,就自己去刑堂领罚。虽然燕归不太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领罚的。想来只有一个原因,便是玷污了他的道。 如此想来,都道他爱道如命,也非虚言。 昨夜大雨,今晨的露水格外重。树叶子滴滴嗒嗒往下滴水,墙瓦亦是。燕归站在檐下不过片刻,已然遭了秧,一滴大水珠落在她脖颈上,透骨生凉。 燕归缩了缩脖子,离开瓦檐之下。她从前明白修炼非一朝一夕之功,也不大喜欢那些为了修炼走捷径的人。风水轮流转,如今她只来走捷径了。 不过相比较而言,好歹她一不害人害己,二不为祸苍生,顶多也就认个害陆庭名声。 燕归长叹一口气,拂开头顶一片绿叶,往潮湿的树林深处走。倘若当年只她一人殒命,这事她也不必如此计较。但是除了她,还有许多人,与她从小到大的朋友,爹娘的旧部…… 那么多人愿意跟随她,她却没有保护好他们。燕归心底发酸。 自古争权夺利少不得流血斗争,人界帝王也好,魔域也好,都是明面上的鲜血淋漓。败者为寇,魔域不过手段更狠辣些。若说起来,也就正道很少闹出来,不过不闹出来,不代表没有。隐藏在黑暗处的疮疤,也不见得好哪儿去。 修真界与人界近年来界限没那么分明,修真界边界有凡人聚居,也有不少修士聚居在人界。故而总有些地方,能获得各处的消息。她得找个时间去转转,探听探听消息。 人界与修真界交界处是一个小镇子,叫宜阁镇。宜阁镇上什么人都有,凡人,妖修魔修,和散修等。倘若门派弟子出门历练,落脚的第一站便是此处。 远远瞧着,宜阁镇就是座普通的镇子,叫卖吆喝的,认真做生意的,吃饭喝酒的。其实吆喝卖冰糖葫芦的小女孩,可能是个原型给老鼠的妖修。卖酒的不起眼的白胡子老头,可能是个大乘期的大能。 各路牛鬼蛇神,应有尽有。 燕归犹记得她第一次从魔域溜出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妹妹,结果原型是只巨大的蜥蜴,把她吓到了。那家客栈的老板娘是个狐狸精,柳腰莲步,媚眼对着人抛,不管是男是女,只要长得好看的她都喜欢。 燕归被她调戏过,她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尽管如此,之后她每回下界,还是会来找她玩。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燕归迈开步子,踏进宜阁镇。她是狐狸精,妖修寿命普遍长,应当还活着的。只怕不认识她了,她不过是个红尘过客的朋友,消失久了,忘了也正常。 燕归甫一踏进镇子,便闻见醉人的酒香味。她猛嗅了一口,嘴馋起来。她从钱袋里摸出一把灵石,“一壶好酒。” 卖酒的老头子眼神瞧着不中用,但也美人敢不给钱。因为这里的人都打不过他。偶尔有些不长眼的,他更喜欢得紧。 燕归炸出太多回忆,不自觉想笑。 老头看她一眼,半开玩笑地说:“小姑娘长的俊啊,可婚配了啊?我瞧我徒弟和你配得很,要不要看一看。” 他每次都是这句话,其实他根本没有徒弟。燕归捂嘴笑,摇头:“不用了,老人家。” 老头子切一声,“你别看我老,我徒弟可是很优秀的。” 燕归笑着点头,“对,优秀着呢。” 老头鼻孔哼一声,酒壶重重放在桌上,“拿着吧。” 燕归舔了舔唇,接过酒壶,满饮一口。还是她记忆中的味道,她笑出来,用袖子擦去酒渍。 酒铺对面便是那家客栈,那家客栈不是它没有名字,而是名字便是“那家客栈”。 客栈里生意兴隆,燕归一眼望过去,以她如今的修为还看不出对方是什么修为。她扫过一圈,盼儿便迎上来。 盼儿便是那家客栈的老板娘,她长臂一揽,便搭在燕归肩上,媚着声说话:“哟,客官,第一次来?” 盼儿边说边在燕归身上乱嗅,“要不要坐下来喝一杯,和奴家聊聊人生理想呀?”她伸出手指,勾住燕归的下巴。 还是熟悉的腔调,燕归又想笑。 盼儿猛嗅了一口,忽然皱着眉头看她:“小燕归?” 燕归微愣,她眨眨眼,不知道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燕归吸了吸鼻子,分明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了。“盼儿姐姐,你是怎么认出来我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毕竟身体和脸都变了。 盼儿笑着靠在她肩头,“小燕归,姐姐可是千年的狐狸。我们狐族对气息可是很敏感的哦,脸变了,魂息可不会变。” 燕归拍开她作乱的手,“盼儿姐姐,你别说得像狗似的。” 盼儿这只手被拍开,另一只手紧跟着袭来,在她胸上抓了一把。“好啊,现在胸大了。” 燕归拂开她的手,双手交叉挡在胸前。她行为放荡,燕归时常怀疑她是从魔域出来的。 她撇嘴,道:“身体不是我的,脸也不是我的。” 盼儿闻言又凑近嗅了嗅,皱眉嗔笑:“我没闻出别人的气息。” 那或许是原主已经死了,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燕归不曾深想。她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酒,咂摸一口,简单地说了说自己自己的经历。 盼儿手指从她脸庞旁边划过,“难怪呢,我说你几百年都不来了,还以为你不爱姐姐了呢。” 燕归拂开她的手,撇嘴看她,好假。“盼儿姐姐,你收一收吧。” 盼儿故作悲伤地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你如今这脸更好看了呢,好想亲一口。” 燕归赶紧捂住脸,“别闹了,盼儿姐姐,我来是有事想求你帮忙。” 盼儿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搅了搅帕子,挑眉问:“什么事?” 燕归将自己的来意简单说明,她想知道如今魔域是个什么情况,魔域的现任魔尊又是谁。盼儿回答了她的第二个问题,魔尊确是当年算计她那狗贼,不过如今魔域是什么情况,还得打听打听才行。 燕归点头,笑说:“那麻烦姐姐了。” 盼儿也笑,“你这不就见外了,让我亲一个就好了。” 燕归推开她的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唯有叹气。从梁城到宜阁镇,一来一回也要几日。燕归觉得麻烦,便决定先住几日。 总归陆庭是个和尚,女色为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真狐狸精姐姐教小燕怎么勾引。 大约还有男二出场吧。(虽然我的男二……似乎都没啥存在感hhhh。也可能没有,因为反正没存在感。) 第27章 瞪眼 盼儿客栈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生客熟客,燕归坐在桌边喝酒。盼儿还是那样子,看见长得好看的就爱动手动脚。燕归瞥她一眼,忍不住地笑。笑完了又难受起来,朋友情谊,真好啊。 盼儿招呼完客人,才来找燕归继续聊天。“哎呀小燕归,姐姐我放弃了这么多男人来找你,开不开心?” 盼儿是媚修,修炼靠与男人干那挡子事。燕归憋笑点头,“是我的荣幸。” 盼儿一手揽过她脖子,叹息一声,另一只手抓起一壶酒对壶饮,“怎么样?你若是无处去,来投奔我也可以。姐姐还是养得起你的。” 燕归笑,摇头,“日后等我混不下去了,必定来找盼儿姐姐。” 盼儿嗔笑着用手指戳开她的额头,“你呀你,好好活着吧,活着好啊。哎对了,对门那老李头你记得吧,他如今真收了个徒弟,长得真俊啊。我一直想染指染指,可惜他徒弟就是不上道儿。” 燕归惊讶,“啊?真的么?几时的事?” 盼儿眯着眼回忆,“应当是两三百年前吧。今日不在,等明日,我带你去瞧瞧?”盼儿误以为燕归是对那唇红齿白的小徒弟感兴趣。 燕归摆手,表示自己没兴趣。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声长叹。 盼儿勾过她的下巴,媚眼如丝问:“怎么了,小燕归,年纪轻轻就这么爱叹气?是不是遇到感情问题了?来,跟姐姐说说。姐姐勾男人最有一套了,姐姐教你。” “……”燕归觉得她有些醉了,她清清嗓子,摇头,“也不是,也是。” 盼儿笑得咯咯的,“一般这么说呢,那就必然是。说说吧。” 燕归咬唇,将陆庭的事情告诉了她,省略了陆庭体质的问题。此处人多嘴杂,说多错多,只怕惹来麻烦。燕归只说她想拐一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不喜欢她,且不好女色。 盼儿笑她天真:“世上怎么可能有不好女色的人,小燕归,你太傻了。难怪你这么多年还是小处子。”最后一句带了些嘲弄。 燕归:“……” 燕归轻咳一声,示意她小声点。盼儿招了招手,示意她安心。“没什么丢人的,你且说说,你要拐的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归仔细回想起陆庭来,“很厉害,我打不过。嗯……很冷,待人总是一副孔雀的样子。男女不近,只爱修道。” 盼儿摸下巴,眼神意味深长:“你说这人,是不是你从前和我说过那位陆道骨?” 燕归一怔,她确实和盼儿说过一次,没想到她这么久了还记得。她赧然,点头。 盼儿恨铁不成钢地撑在她肩头,教训她:“小燕归,你好失败哦。怎么都重活一次了,还吊死在一棵树上。” 燕归硬着头皮,扯出一个笑容。盼儿啧啧两声,凑到她耳边说:“我告诉你啊,世界上没有勾不到的男人,如果有,那一定是你药下得不够猛。” 燕归一脸茫然,“我没下过药啊。” 盼儿噗嗤一声笑出来,燕归反应过来她说的药是个指代,是她误会了。她清了清嗓子,“唉,我……咳……” 盼儿一脸“我都懂”的表情,继续小声同她耳语:“男人嘛,你隔三差五去找他示个弱,撒个娇。今天不经意撩袖子,明天不经意撩裙子,后天不经意摔倒在他怀里了……再过几天,又哪哪不舒服了,什么腿疼啊,心口疼啊。让他摸摸,然后再顺势扑倒,水到渠成。” 燕归听得将信将疑,“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不太靠谱。”被盼儿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听我的,准没错。你回去试试,要是还勾不到,你回来找我。” 燕归见她神情严肃起来,连忙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不过陆庭那种人,她总觉得不太可行。 二人又喝酒,燕归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忽然想起风眠也曾给过她一个什么狐族秘诀。她结结巴巴咬着舌头想问盼儿,这玩意儿是什么。她撸起袖子,白腕子上有一个红色同心结的图案。她举着手要给盼儿看,才发现盼儿已经醉倒在桌子上了。 真是的,这么多年了,酒量也不见长进。燕归哭笑不得。 燕归起身搬她,一个人搬不动,客栈里的店小二过来帮忙。 “姑娘是我们老板娘的朋友?”小二是个新面孔,那家客栈的店小二换得勤快,燕归习以为常。 燕归点头,“是啊,朋友。” 小二笑,帮她扶盼儿进房里。燕归也倒下来,她也喝了很多酒,这会儿脑子晕乎乎的。两个人躺作一团,一觉到天明。 不知是不是听了盼儿那番话,当夜燕归做了个梦——一个和陆庭有关的梦。 “陆庭,哎呀,这个我不会,你可以教我吗?”燕归笑得眉眼弯弯,问陆庭。 陆庭冷着张脸,语气冷冰冰的,“走开。” 燕归笑容冷下来,她看着陆庭的背影渐行渐远,燕山庭院里那棵菩提树被风轻吹。 画面一转,又变成陆庭拿着剑逼过来,眼神凌厉,那柄剑从她身体里穿过,血顺着剑身,淌了陆庭一手。画面又一转,陆庭一手的血,变成了她自己的。她半跪在地上,周边全是尸体,血流成河。凄惨的叫声充斥在耳边,忽然她的手被紧紧攥住,有人厉声问:“你又要离开我吗?” 燕归眯着眼回头,才发现周边的场景又换成了陆庭的院子。陆庭抓着她的手,眼底血红,说:“你不许离开我。” 燕归看着他的脸,皱眉头,觉得很是奇怪。这居然是陆庭说出来的话,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然后梦便醒了。 燕归头痛欲裂,揉着太阳穴起身,盼儿已经不在床上。她嗓子意外干渴,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水卡在喉咙,便听见盼儿的声音急匆匆响起:“小燕归,快来啊,老李头徒弟回来了。” 燕归失笑,起身寻她。盼儿刚到楼梯口,见了她伸出手便拽着她往下跑,边跑边说:“快,我打包票你肯定会惊艳的。姐姐这么多年见过的男人里,就数他最好看。肯定比你那劳什子陆道骨好看。” 燕归被迫跟着她跑下来,到老头的酒铺前停下。 除了老头,还有一个穿白衣服的,摇着扇子,转过头来,和燕归大眼瞪小眼。 燕归艰难开口:“风眠老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妹想到吧。 小风和老板娘不是cp。(怕你们突然邪教) 本想小陆出场打了个酱油,为以后摔破酱油瓶做准备。 第28章 燕归 风眠狐狸眼微眯,笑得人畜无害:“这位姑娘,我们认识吗?” 燕归:“……” 她嘴角抽抽,扶额无语。“别装了,你怎么在这儿?” 风眠合扇,扇骨撞在手心,悠然坐下,云淡风轻道:“我应该在哪儿?” 燕归拉开凳子撑着头看他,说:“星辰仙府啊。” 风眠说:“最近休假。” 盼儿一脸懵地看看风眠,又看看燕归,也跟着坐下,“你们认识啊?” 燕归舔了舔唇,点头道:“认识挺久了。”她记起盼儿说这徒弟是个小年轻,她可记得风眠是个几千岁的老古董。 他为什么在这儿装嫩,还穿得花里胡哨的。燕归上下打量一番,被风眠用扇子抵开头。“好看吗?” 燕归美目微翻,忽然咬牙切齿:“你这老贼,你既知道陆庭详细位置,为何不告诉我,害我在人界一顿好找。” 风眠眨眨眼,一脸无辜:“你也没问啊。” 燕归撇嘴无语,无话可说,只好翻过篇去,继续追问他怎么会在这儿。风眠只说他自有他的道理,反问燕归。 燕归说查探些消息,风眠直到她的想法,不再多问。一时间沉默下来,盼儿抛了个媚眼,问:“你们既然认识,不如一起去我那儿喝两杯?” 风眠觑了她一眼,摇头,一把甩开扇子,说:“我还有别的事,改天吧。” 盼儿有些失望,转向燕归:“既然你们认识,我也不介绍了。”气氛又尴尬下来,风眠倏忽起身,低头和老头说了些什么,便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又回头扔了个东西给燕归。燕归接住,眼神一凛,是从前她的玉牌。她再抬头时,风眠已经不见了踪迹。 风眠有很多秘密,燕归一直明白。她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 她收好玉牌,盼儿眼尖地瞥见上头“风眠”二字。“风眠?哦这才是他的真实姓名吗?” 燕归反问:“他说他叫什么?” 盼儿答:“寻意。” 燕归抬眸,倏忽间明白了什么,像一团飘渺的影子,又转瞬即逝。燕归微笑,说:“名字不重要,总之是这个人。” 盼儿叹了口气,明白她话里话外的劝退,又不甘心,“他有道侣吗?” 燕归摇头,想起风眠的年纪,笑得促狭,“他是个老古董,比你还老。盼儿姐姐,别想他了。” 盼儿有些惊讶,确实有些被劝退,“可是老男人也很有味道啊。” 燕归打趣:“什么味道?狐狸的味道吗?” 盼儿又惊,“啊?寻意是狐狸?我怎么没闻出来?啧啧啧,算了。我对同族没兴趣。”说着她还嫌弃地挥了挥手。 燕归失笑,询问消息:“有眉目吗?” 盼儿长叹一声,手里的帕子摇了摇,“哪儿能没有啊,如今魔尊是千柯,听说挺有手段的。至于你问的那会儿,只听说他以雷霆手段上位,确实杀了不少人。” 燕归眼神沉下来,握拳的手紧了紧,上牙齿和下牙齿紧紧磕在一起。是挺有手段的,算计她到这种程度。她总要讨回来的。 从宜阁镇回来,已经过了几日。盼儿是个潇洒的人,面对来来去去的的分别,毫不见伤感,只让她下回有空来玩。以及最后叮嘱了她,若是勾不到,便来信。 燕归想起来想笑,她看了眼青山寺的寺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有僧人迎她进门,“这位女施主要做些什么?” 燕归没来过寺庙,不知道来寺庙一般能做什么。她只在话本里看过,来寺庙祈福。于是,她便说祈福。 那人是陆庭的师兄,燕归有些印象。无惊问:“施主是为生者祈福,还是为死者祈福?” 燕归想了想,道:“死者。” 尽管凡人连自己的生老病死都无法掌控,遑论左右福祸。不过是为着些许的安慰罢了。燕归取了一把香,认认真真对着佛祖鞠了三个躬。 倘若……她是说倘若,倘若有可能,也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她插上香,烟袅袅绕绕,吹到佛祖跟前。燕归瞄了眼无惊,他在招呼别的香客。燕归趁机溜进后头,她循着记忆去寻陆庭。 陆庭住的厢房空着,似乎没有动静。燕归静默片刻,想敲门又收回手,最后还是直接用了穿墙之术。陆庭趴在床铺上,见了她大惊失色。 燕归挑眉,正要逗他,走近了才发现他似乎受了点伤,行动不便。她瞬间想起当时的陆庭,心情复杂地打趣询问:“你也觉着自己破戒了,自请受罚?” 无妄几日不见燕归,本松了一口气,以为她是一时顽劣,此时想通了,便离开了。忽然又见到,着实惊吓到。 燕归看着他十分狼狈的样子,心情很是复杂。她语气微带了些嘲讽,“你是怎么说的?直说犯了色戒?” 无妄念一句佛号,垂着眸子。他的眼神和陆庭大部分时候不像,陆庭很冷,他还是有血色的。 燕归觉得自己脾气来得莫名,又觉得他好笑,想起盼儿教的示弱,便蹲下来,作可怜巴巴样子,语气也软下来。“对不起呀,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那天晚上在树上睡觉,谁知道突然下雨了。我没地方去,只能来你这儿了。害你受罚,实在抱歉。” 无妄眨了眨眼,摇头道:“无事。” 燕归看着他的眼睛,说:“都是我的错,害你受罪,为了弥补我的过错,要不我来照顾你吧小和尚。” 无妄摇头,红了脸推辞:“不不不,不用了。” 燕归坚持:“用的用的。你要吃什么吗?” 无妄摇头,只说不用,他没什么需要的。燕归做戏做到底,他要喝水就比他快一步倒水,如此几次,他也妥协了。 原来真的有用诶,燕归替他倒第三次水的时候想。 她笑得天真,将水端给他,手指无意识地碰到他的指尖,又迅速缩回来。而后故作抱歉,吐舌道:“抱歉啊,差点让你又破戒了。” 无妄红着脸摇头。 不知觉间,下午已经过去大半。燕归在凳子上坐着,瞄一眼无妄,发现他全神贯注地在看经书。啧,燕归正欲起身,忽然听见有脚步声过来,她迅速隐了声息。 无惊在门口敲门,“小师弟,你在吗?” 无妄闻声一惊,他可没忘房里还有个人,正欲开口,一抬头发现刚才坐那儿的红衣小姑娘已经不见了。 无妄整理好心情,对无惊道:“师兄请进。” 无惊进来,见他捧着经书,不禁笑道:“师弟真是好学。” 无妄挠头,叫他说得不好意思。他放下经书,撑着要起身,被无惊按住。 无惊道:“你别动,我来是想问问,上回那位女施主托你抄写的经卷,你可抄完了?” 无妄点头,指了指旁边抽屉。“抄完了,在抽屉里,师兄拿走吧。” 无惊拿了东西,又嘱咐几句:“师弟,你尚年轻,其实有些念头也是寻常事。你原不必如此,师父也说过,你不要太过放在心上。我先走了。” 无惊离开,将门也带上。燕归等他走远了,才又现身。 “和尚,我还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吧?”燕归笑起来,她今日着红衣,夺目非常。 “记住了,我叫燕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yan一声 当我想给小燕取个昵称的时候,我裂开了,阿归?小归?好像都怪怪的,那只能叫老婆了x 第29章 出门 “我叫燕归。” 这句话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陪衬一个模糊的少女身影,无妄莫名生出一种熟悉感。 燕归看他双目无神,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记住了吗?” 无妄回过神来,颔首合掌:“好的,女施主。” 燕归:“……” 合着他们对各自的称呼就是“女施主”“小和尚”,燕归嘴角一勾,逗他:“不是女施主,是燕归。” 无妄看她一眼,“是,燕归施主。” “……”燕归撇嘴,不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天色渐暗,待会儿他的师兄们都要回来,燕归得走了。 燕归手撑在膝盖上,想了想,最后叮嘱:“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她来去都似阵风,行也匆匆,语也匆匆,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无妄小声念一句佛号,他未说出口的话是:女施主,你不必来了。 既入佛门,红尘俗世便一笔勾销。纠缠并没有意义,总归他这辈子只吃香火灰。 燕归一溜烟出了门,跃出红墙黑瓦,拍了拍身上灰尘。她把小呆花拎出来放了放风,喂了些东西吃。 小呆花是东方雪拿来的东西,估摸着在他们东方家吃了不少灵气,生长速度惊人。燕归都羡慕,她看了看自己这小身板,再看看小呆花日渐变成大呆花的身板。 啧啧。 她从宜阁镇回来的时候买了几壶酒,盼儿还给她捎了不少东西,储物袋里满满当当。燕归拿出一壶酒,酒香瞬间飘散出来。她仰头小尝了一口,心满意足喟叹一声。 酒亦是戒,燕归回头望一眼青山寺,咂摸咂摸嘴。 无妄休养了好几天,才能自如活动。燕归从不食言,她说每日都来,便真的每日都来。 他常在后山诵经,她时常在那儿蹲守。在他念经的时候突然冒出来,想吓他一跳。但从未得逞,无妄宠辱不惊。 偶尔他在佛堂诵经,她能出现在任何地方,梁上或者佛像后面。或者他的早课,她也胆大妄为,在住持身后做鬼脸。 无妄偶尔心惊,不过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见她。因此,他偶尔怀疑燕归是鬼,而不是她说的魔。魔似乎是很厉害的,但是她除了长得厉害些,似乎并不算很厉害。 “哎,小和尚,你真要一辈子当和尚吗?”燕归坐在树枝上晃腿,她的裙子挡不住腿,风一吹,满眼的春光。 无妄从不抬头看,他闭着眼,也不回答。 燕归看他闭眼沉思的样子,皱了皱脸,她从树上跳下来,绕着他走几圈。 “哎,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当和尚多不好玩啊,不如你还俗娶我吧。” “我可喜欢你了。” …… 无妄仍旧低声诵经,燕归在他手上拍了一掌,力道很轻。“你跟我说几句话呗,多无聊啊。” 无妄不睁眼,她的手很小,带着些微微的暖意。“燕归施主,你不要执迷于小僧了。佛家讲,执念最要不得。” 燕归失去兴趣,她在他身前蹲下,撑着下巴问:“胡说八道,是人都会有执念的。你没有吗?” 无妄摇头,仍旧闭着眼:“没有。” 燕归笑得狡黠:“那你睁开眼看看呀。” 无妄缓缓睁眼,对上她一双弯弯笑眼,和颔骨下的外泄春光。雪白的肩颈,利落的一双锁骨挂在那儿,像陡峭山峰,且是雪山,雪山隔壁却是四月的粉白。 无妄一时怔愣,燕归往前凑了凑,笑得天真:“好看吗?” 无妄往后倾倒,手撑在地上,“阿弥陀佛。” 燕归起身,居高临下看他:“阿弥陀佛也救不了你乱了的心,是吧。”她单眼眨眼。 无妄闭眼,起身拍了拍尘土,“阿弥陀佛。” 他起身离开,挺直的脊背在小道上渐远。燕归叹气,已经两个月,似乎并没有进展。陆庭除了一开始还慌乱,如今都习以为常,且坦然自若。 燕归勾着自己下巴,撇嘴咋舌,难道对一个人的厌恶在失去记忆之后,也能牢记在心中? 无妄一路走回厢房,在门口扶着墙闭眼,诚然,佛也渡不了乱的心。他只能念一句“阿弥陀佛”。 无悟远远瞧着他,惊喜道:“师弟,你在这儿呢?师父找你。” 无妄应声,“好。” 他推门,放下自己的经书,而后才去找住持。 “师父,你找我有什么事?” 住持招了招手,让他在蒲团上跪下。“下个月,熙城金山寺有论佛大会,我想让你去看看,你可愿意?” 无妄合掌点头,“弟子愿意。” 住持点头,“那你收拾收拾,便出门去吧。此行路远,切记注意照顾好自己。” 无妄点头,“是,弟子明白。” 他从住持房间出来,回去收拾东西,打算明日一早便出门。他抬头望天,天色沉沉,只怕明日要落雨。落雨也不过是山路难走些,倒不耽误。 他又念一句佛号,迈步向前。此去少则一两月,多则三四个月。他打算明日起个大早出门,这样燕归施主便找不见他。 时间一久,应当也乏了心思。他垂眸如此想。 山上多雨,燕归早就感受过。她除了第一回胆大妄为到摸上了无妄的床,其他时候也就自己找个地方避雨。她可记着陆庭的脾气。 今夜的雨来得依然迅疾,燕归跑得也迅速。她在陆庭房间外抱着膝盖蹲着,还是有雨水溅落过来。 她打了个哈欠,心想这雨下得挺好。她今夜必然在陆庭门外蹲一夜,像只可怜巴巴的湿毛兔子。 按照盼儿的话说,这就苦肉计兼美人计。 她吸了吸鼻子,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壶酒。她抱着膝盖,不知道什么睡着的。 无妄昨夜收拾好的东西,今天起了个大早,打开门,却发现门口缩着的一小团。 像只可怜巴巴的湿毛兔子。 无妄一时停顿,晨光熹微门内的师兄们还在睡着,门外的小姑娘睁着眼睛望着他。昨夜下过雨,空气里还有潮湿的水气,混杂着泥土和树叶的清香。 无妄皱眉,小声问:“你在这儿待了一整夜?” 燕归点头,扶着墙起身,“我没地方去嘛,又不好打扰你。” 无妄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是魔吗?” 燕归咬唇:“骗你的嘛,其实我是只兔子精。”她脸不红心不跳,只有眼眶发红。 她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背篓上。她皱眉问道:“你要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诸君,我又改了个名字。 其实我本人喜欢第一个,好听又文艺,然而,然而我还不够优秀。实在抱歉。 你们凭封面认我好了_(:з」∠)_ 小陆说,我没有执念。总会打脸的。 男二在遥远的以后,会出现。 第30章 夜梦 “你要出门?”燕归重复,盯着他的眼睛,见他垂眸点头。 燕归搓了搓胳膊,语气又低了几分,“你躲我啊。” 声音很轻,委屈很重。 在熹微的天光里,山色云色都是灰蒙蒙的,燕归低着头,看起来可怜极了。其实她心里挑眉,想道,人总是对弱小的东西有种奇怪的保护欲,凡人尤甚。 像兔子这种可可爱爱又柔柔弱弱的生物,总是格外招人怜惜。 无妄竖掌,念一句阿弥陀佛。还是开口:“你没事吧?” 燕归抱紧了自己胳膊,搓了搓,还造作地抖了抖。声音更是可怜巴巴,“我冷死了。” 无妄看着她的眼,有些许的无措。他看了看外头的路,又看了看燕归,为难之意尽在不言中。 燕归自然看得明白,她对这种装可怜的事情不太熟练,装一会儿就要原形毕露。她哦了声,突然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无妄神色一顿,连忙退开几步。 燕归眨眼看他,“抱一下就不冷了。” 无妄看着她,场面僵持不下。半晌,他折回房间里取了件僧袍,给她披上。刚要开口,被她抢了话。 “走吧。”燕归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僧袍,细嗅起来,还是陆庭的味道。“你不是要出门吗?” 无妄看着她的眼,要说的话都被堵在嗓子眼。天色在时间的流逝里渐渐明亮起来,不等他开口,燕归直接扯着他袖子往前走。 无妄想了很久,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他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燕归,套着他的宽大僧袍,吸溜着素面。吃东西的样子说不上斯文,但是因着优秀的皮囊,还是不免惹人注意。 尤其是,一个漂亮姑娘,和一个大光头一起,就更加地引人注目。 他们从青山寺下来,到达镇上已经是中午时分。无妄其实带了干粮,但是看了眼身边的人,还是决定坐下来吃一碗素面。 燕归许久没吃到人间食物,因而吃得快了些,且一连吃了两碗。抬头对上陆庭的复杂眼神,只好眨眨眼,又装得楚楚可怜。“不好意思,我太饿了。” 无妄摇头,笑容有些许勉强:“我觉得,咱们不能一起去。燕归施主还是回去吧。” 燕归吃面动作一顿,“为什么?” 无妄放下筷子,解释:“因为我是个和尚,而燕归施主是位姑娘。一个和尚,和一个姑娘同行……” 燕归眼珠子一转,说:“可我是只兔子,你把我当成一只兔子不就好了。” 无妄嘴角一抽,“可是你确实是个姑娘。” 燕归道:“我……我有些意外,所以变不回原形。不过没事啊,只要你心中将我当成一只兔子,又有什么干系呢?不是说心中有佛,万物是佛么?” 无妄嘴唇微动,最后只有一声叹息。“我只是个普通的和尚,没有这么高的境界。” 到底也就继续纠结这个话题,无妄也没说让她走,倒是燕归细想了一下,不能逼得太急,自己隐了声息跟着他。 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可信,燕归临走的时候,还买了几根胡萝卜拿着啃。 胡萝卜清甜,还挺好吃。 她话不算太多,偶尔无妄会有种身旁无人的错觉,燕归一开口,他还还小惊到。旁人看来,他在自言自语,看起来像个疯子。 燕归说:“你出门做什么啊?” 无妄答:“听佛理。” 燕归问:“你为什么躲我?” 无妄答:“没有躲,我只是想早些出门。” 分明就是有,口是心非,呵。 燕归说:“你犯戒了小和尚。” 无妄步履不停,“哪里?” 燕归笑,走到他面前,皱了皱脸,“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自己知道。” 无妄沉默,日头慢慢地沉下去。靠步行,一天的行进速度并不快。是夜,他们宿在一座小破庙里。 破庙真的很破,风刮起来呼呼的,燕归适时搓了搓胳膊,展现自己的柔弱。无妄瞥见她的动作,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阿弥陀佛。”他背靠着破烂的佛像,合上眼皮。 燕归紧了紧他给的外衣,耳边风声不断,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极了恶鬼的嚎叫。燕归皱眉想,该不会这地方真有鬼吧。她看了眼靠着佛像的陆庭,他如今是个凡人,显然没有战斗力。至于她自己,如今也约等于没有战斗力。倘若真有什么东西摸上来,还真是个问题。 陆庭和她隔了些距离,佛像很宽,二人各靠着一角。燕归打了个哈欠,盖着他的衣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风是冷的,无妄蜷曲身体,试图汲取些温度。可是好冷,怎么都好冷,好像被扔进了冰窟窿里面似的。他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脸边有冰冰凉凉的触感贴上来,还有温热的吐息喷在他耳边,他不由自主战栗起来。 “小和尚,小和尚~”耳边有悠远绵密的声音不断传来。 可是眼皮怎么会这么沉,怎么也睁不开。无妄眼珠子在黑暗里转动,耳旁的声音还在继续喊他。 伴随着呼唤,脸边的手也游移起来,从他脸边,到脖颈,又到胸膛。 “小和尚,做和尚多苦啊,不如和我快活快活~”那声音说,用极尽诱惑的语气,在他耳侧吹着如丝的气。 无妄挣扎着睁开眼,抓住那双作乱的手。 燕归的大眼睛骨碌碌地盯着他看,此时此刻的燕归和平时不同。她是生得明艳的,但平日都是活泼的,这一刻却不同。这一刻的燕归,眉目之间尽是风情。 怎么会呢?无妄一瞬间想。 可是不容他细想,燕归的手已经重新攀上来,攀上他的肩,像攀一朵花。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仿佛都着了火,可是他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燕归贴上来。当她的舌,贴上他的肌肤,还是冰冰冷冷的凉意。 心跳变得迅疾,胸腔似乎要关不住了似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无妄生出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来。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可是……可是…… 他听见燕归笑得风情万种,眼与眼似乎只有一粒尘埃的距离。 “小和尚,你想要我吗?”她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你们想要我吗?QAQ 不如收藏一下作者专栏~ 虽然我短,可是我快啊,而且高产,广泛产粮,甜咸饼干,应有尽有。 第31章 默然 燕归是被冷风吹醒的, 她打了大大的喷嚏,忍不住一哆嗦。夜半风冷, 确实有些不好受。 荒山野岭,应当有枯柴。燕归搓着胳膊起身,去附近捡柴。没有灵力没有修为的日子太难了, 燕归俯身拾起一段枯枝,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陆庭一点也不开窍,她都想直接霸王硬上弓。 啧, 烦。 回到破庙的时候, 感觉阴风阵阵, 燕归心头一动,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跨进破庙的门,果然不太好。 燕归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皱眉, 语气有些无奈:“好的不灵坏的灵。”她一把扔下手上的枯柴, 捏了个法诀,一道法球丢过去。 和她一模一样的那张脸闪身避过, 笑得轻蔑, “怎么,我帮你做你不敢做的事不好么?” 燕归冷笑一声,“你姑奶奶的人你也敢动。” 她运转体内灵力,但是修为太低,没什么灵力。燕归低啧一声,闪身到陆庭身边, 两掌拍在他脸上。“小和尚,你还好吧?快醒醒。” 无妄感觉有人重重拍他脸,和先前那轻柔的动作不同,他努力睁开眼睛,对上燕归的眼睛。无妄往身后缩了缩,语气慌张:“燕归施主……我觉得……咱们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燕归看他慌张神色,嘴角一抽,“小和尚,你这回真犯戒了。” 另一个“燕归”媚笑一声,“小和尚,你不喜欢人家了吗?” 无妄尚未反应过来,为何眼前有两个燕归? 燕归一把抓过他手指,牙齿磕破表皮的时候,指尖的痛感很明显。燕归吸吮着他的血,无妄皱眉,脑海里一时之间闪过某些片段。 他看着燕归的脸,不明就里问:“这是做什么?” 燕归没回答,眼神犀利瞥了他一眼,而后迅速运转体内灵力,和那人扭打在一起。燕归一道法诀正中她脸,她痛叫一声,露出腐烂的皮肉。 燕归冷声道:“姑奶奶的脸你也配用。” 女鬼厉叫一声,手指变成森然白骨,扑上来。燕归闪身避过,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符咒,贴在她脑门上。她瞬间被一团无形白气包围,动弹不得。燕归又摸出另一张符咒,贴在她脑门上,她惨叫起来,而后迅速消解。 燕归拍了拍手,叹口气,还好她从风眠那儿顺了不少东西,否则还不一定打得过这低修小鬼。 唉,落魄啊。 燕归处理完这女鬼,转身看向地上脸色不好看的无妄。“小和尚,救命之恩,你打算怎么报答啊?” 无妄嘴唇抖动,看着燕归的脸,良久才说出一句“阿弥陀佛”。 燕归笑了声,把捡来的柴用法术点燃,不过一直有风,那点火星在风里摇摇欲坠。燕归咬唇,扭头看向无妄。 她笑出一口白牙,又抓过他的手指吸了一口,而后给破庙下了个结界。风弱下来,火苗安然燃烧。 燕归看着无妄身边的空位,笑起来:“我想睡你旁边,不然又有什么事情发生怎么办?”她说着眨眨眼。 无妄嘴唇微动,今夜事情太过惊骇,他还未消化完。不等他拒绝,燕归便自顾自地在他身边坐下,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 有了柴火的温度,后半夜好过许多。 结界外的风一直呼呼的吹着,燕归耗费灵力,很快睡着。她的眼睫毛微微抖动,无妄看着,困意全无。 他在心里念一句阿弥陀佛,此刻他心中念着佛,却未必全心向佛。身后佛像破败,眼前的火焰却熊熊跳跃。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太阳很早便从破败的门窗投射进来。燕归的结界在清晨时分消散,她眉头微蹙,挣开眼睛。经过一夜的休养生息,此刻精神抖擞。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身边的人立刻也醒过来。他眼神微有躲闪,燕归不计较。昨夜的鬼是艳鬼,幻化年轻女子,入梦吸取男子阳气。想必他昨夜梦到了什么,如今颇不自在。 燕归可以不计较他的躲闪,可是免不了好奇。燕归问:“你昨夜梦到了什么?” 碰触,或是亲吻?肯定没到最后那一步,否则那鬼早就走了。 无妄垂着头不答,只无声往前走。穿过树林和街市,这种无声一直持续了十几日。无论燕归说什么,小和尚都沉默,像是那位被夺走的不是他爱慕佛祖的心,而是他的声音。 燕归对此只能皱眉头,“我说小和尚,你害羞够了吧。无论你梦见了什么,吃亏的难道不是我吗?你占了我便宜,还沾了我的救命之恩,要不你以身相许吧。” 无妄不赞同地看着她,眼神责怪,终于开口:“燕归施主,你为什么非得找上我呢?” 芸芸众生,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找上了他?他的生活原本是平静的,如今却乱得像春雨落池塘,处处涟漪处处惊心。 为什么非得是他? “啊?”燕归微愣,她胡编乱造:“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了几辈子了。从我还是只兔子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呀。” 她说得自然,无妄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耳根微红。 无妄轻叹一声,又恢复沉默,直到抵达熙城金山寺。 金山寺是个大寺庙,和青山寺统共几十号人不同,金山寺几百来号人,香火旺盛,香客络绎不绝。故而每年都是它承办论佛理大会。 燕归照旧隐了声息,跟着无妄进来。小和尚引着无妄到接待的厢房,除了他,还有许许多多的和尚。无妄放下东西,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 燕归没跟着他去,她在他的房间里坐着。桌上摆放着水果,燕归撤了法术,拿了一个果子啃起来。 这房间和青山寺比起来,当得起富丽堂皇了。无妄在青山寺都是与师兄们同住一间,这里都是一人一间。无妄沿着房门走下去,和他们打了招呼。而后便被拉着一起去城里逛逛。金山寺在城里,和青山寺也不同。 燕归吃完了果子,伸了个懒腰,又打哈欠。昨夜打架耗费太多灵力,她容易犯困。燕归往后一躺,便倒在床上睡着。 无妄是被他们拉着出来的,其实对逛逛这事并不热衷。何况房间里还藏着位女施主,像是悬在头顶的剑。 他心不在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说过的喜欢终究会被记住的。 第32章 情敌 无妄回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暗下来。他们约着一起吃了素面,又去寺中逛了一圈。回到房中, 乍一看无人,无妄微愣,而后目光落在床榻上的小小身影上。 燕归还在睡着, 她的呼吸声很轻。无妄放轻动作, 回头看了眼房门,确定是关上的, 才小心翼翼在凳子上坐下。 被她咬过的手指, 伤口微小, 不碰的时候不痛。他看了眼燕归的侧影,鬼事神差地按了按自己的手指。 皮肉被挤压下去的时刻,痛感反弹出来。无妄吐了口气,从盘中拿了一个果子, 又放回去。他弯腰从背篓中拿出自己的经书, 仔细看起来。 燕归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无妄在灯下读书的样子。她意识有一瞬间的迷离, 眼前身影和当年重叠。 燕归揉眼, 喊:“陆庭。” 声音含糊不分明,无妄看得入神,并未听清。他回过神来,放下书卷,扭头看向燕归:“你醒了?” 燕归点头,一切意识都归位。她伸了个懒腰, 露出半截细腰。 无妄皱眉。 燕归看见他的表情,放下手,扯了扯衣服,笑说:“你今天出去了?” 无妄点头,“是,与僧友们一起出去逛了逛。” 燕归从榻上跳下来,在无妄身边坐下,嗅了嗅说:“好像有奇怪的味道。” 无妄面露尴尬,“我吃素面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碗,汤汁洒在了衣服上。” 燕归嘴角弯弯,抬手使了个清洁术,“好了。”她拍拍手,一副等夸的样子。 无妄只当没看见,又拿起自己的经书。片刻后,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燕归施主,你今晚打算睡这儿?”本意是疑问句。 燕归眼睛微微睁大,说:“好啊。” 无妄:“……” 无妄:“男女授受不亲。” 燕归撑着下巴看他,“可我是兔子,不是女人。”她眨眨眼,“对吧?” 无妄说一句阿弥陀佛,他摆手道:“不可,不可。” 燕归撅嘴:“可是我没地方去了啊。” 无妄面上为难,而后看向地板,说:“那我睡地板,你睡床榻。”他无奈叹气。 燕归不依,拒绝地决绝。她拽着他衣袖便往床榻走,嘴里念念有词:“可是床这么大,咱俩身板这么小,你怕什么?” 无妄只摆手摇头,坚决不同意。二人僵持不下,燕归甩开他手,妥协让步。她睡床榻,无妄睡地板。 当夜月色朦胧,燕归睡了许久,夜里无眠。她翻了好几个身,侧头看向地上的无妄。他背对着她,不知睡着了没有。她心中感慨,只觉得快要失去耐力。 燕归抬手,手腕上那个同心结的标志在月色里显眼。风眠只说让她实在不行就用这个,可是好像没说怎么用。她皱眉,改天得问问风眠。 她实在睡不着,悄悄掀开被子,蹑手蹑脚走近无妄。无妄闭眼睡着,睡相很好。 燕归生出些恶趣味来,她找到无妄的手,仔细把玩。即便是凡人,这副皮相也是极好的。除却脸生得好看,手也生得好看。燕归一边勾住他无名指,动作很轻,一边看无妄反应。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燕归才松了口气。她一口气还未松到底,差点惊呼出声。 她手上的红色同心结忽然化身诸多细小的闪着金光的红线,丝丝缠绕在陆庭的无名指上。 燕归捂住自己嘴巴才没叫出声来,难道这同心蛊就是这么用的? 待到缠绕尽了,陆庭手心便出现一个“归”字,而自己手心出现了一个“庭”字。字是金色的,泛出金黄的亮光,而后便隐没在掌心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燕归蹙眉,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啊? 她放开无妄的手,又蹑手蹑脚走回自己床榻。无妄依旧没醒,她伸出手,并无什么异常,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臆想似的。 燕归无趣地放下手,她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有满屋的月光知道。 数千里之外的风眠勾了勾嘴角,他抬头看向月亮,又低下头去,继续踏遍山川草木。 燕归以后还是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无妄已经醒了。他还要出门,她便隐身跟着他。和尚的生活很无趣,比她在星辰仙府过得还要无趣。 她叹了口气,目光一转发现人群中有个姑娘一直偷偷看向无妄。 燕归眯眼,情敌? 那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眼神怯生生的,又带着大胆。燕归看向无妄,他的侧脸在一众人群里,都显得惹眼。 这优秀的皮囊啊。燕归感慨,她走到那姑娘身边,嗅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昨天他回来的时候,她也闻到了这个味道。 她撇嘴看一眼无妄,他低着头听得认真。姑娘揣着一个篮子,似乎是香客。只有燕归知道,她不是人。 至于是妖,或者是别的什么,她不得而知。她走近那姑娘,从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回过头来,有些受惊。 姑娘看着她点点头,“你好,怎么了?” 燕归舌尖抵着牙齿,纠结要不要开门见山。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说:“那是我的人,你别看了。”还是开门见山吧。弯弯绕绕的,麻烦。 姑娘眨眨大眼睛,委委屈屈。“抱歉,我就是看他生得好看……” 燕归摇头,说没什么,她习惯了。陆庭这皮囊,哪怕脾气臭成那样,依然有爱慕者络绎不绝。 姑娘看着燕归的脸,又看了无妄几眼,恋恋不舍地走了。无妄一直到下午时分才结束,他随众人一道去膳堂吃了饭,才回到自己房间。他不知道燕归还在不在,因为燕归隐身的时候,不说话他就不知道她在不在。 他临走时,想了想还是带走了两个包子。走到厢房长廊的时候,突然听见燕归说话。“小和尚,你昨天招惹了谁家姑娘?” 无妄脚步停顿,“啊?”他眉头微皱,很是疑惑。“没有这种事。” 燕归笑了声,无妄迈步推门,关了门又听见燕归说:“昨天的汤是怎么洒的?” 她俨然一副正宫的样子,像盘问偷腥的男人。 无妄转身,看见燕归现了身。她坐在床沿,气鼓鼓地质问。 无妄搬来椅子坐下,垂眸诉说昨天的事情。他昨日吃面的时候,一位姑娘被人撞了一下,又撞到他,便洒了汤汁。 他根本不认识那位姑娘,不过姑娘花容失色,说了好多话。又说要赔他衣服,又说道歉。无妄摇头拒绝。 他不知道燕归是怎么知道的,或许燕归那时候跟着他? 燕归听完他的话,撇嘴道:“我不管,你不能看别的姑娘。”话一出口,燕归自己都诧异。 她原本似乎并不想说这句话。 无妄叹气,只好应一句好。他觉得心里似乎有种异样的情绪,可是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他拿起自己的经书,却觉得完全不想看。 燕归亦叹气,在榻上躺下,背过身,瓮声瓮气嗯了句。之前给风眠写的信,他到现在还没回,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她弓着腰,半截细腰又明晃晃暴露在空气里。无妄一抬头,又迅速低头,在心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自己作死.jpg 第33章 得手 燕归翻了个身, 看着无妄,静默无言。无妄感受到她的视线, 忽然反应过来他还带了两个包子给她。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纸包,放在桌上。 始终低着头,说:“燕归施主, 你还没吃饭吧。” 燕归嘴角一弯, 从榻上弹起来。纸包里有两个包子,燕归一手拿一个, 一个咬一口。都是素包, 味道还不错。 “谢谢你啊小和尚。”她嘴里含着包子, 说话有些含糊。 无妄没应,低头看自己的经书。燕归啃着包子看他侧脸,不知道为什么,看一眼便心中欢喜。 她心中咯噔一下, 只砸出两个字:完了。 当年因着皮囊, 她喜欢陆庭。如今因着皮囊,又要重蹈覆辙了么? 她咀嚼的动作慢下来, 偷偷瞄一眼他。他低着头, 浓密又纤长的睫毛偶尔眨动,燕归深吸一口气,心中重复默念“完了”。 短短时间之内,她想到了很多事情。过往,现在,杂糅交互…… 她低头念了个口诀, 隐身离开房间。 燕归找了个无人的地方静坐着,面对着一池的王八,心念起伏。陆庭必然是不会喜欢她的,她也不是什么沉迷小情小爱的人,不喜欢就不喜欢呗,还能怎么办。她若是睡了陆庭,还赚了。 脑内诸多事情浮现,燕归从手边捡起一颗小石头,扔进王八池里。王八收到打扫,换了个地方继续趴着。 燕归想,就这样呗。等她恢复了修为,报了仇,然后就离陆庭远远的。什么情啊爱啊的,难道玩不够快乐吗? 唯一有点亏的,就是陆庭方面那一剑之仇了。让她现在对陆庭捅一剑,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燕归舒了口气,拍手起身,心中已经做了决定。 忍不了了,她要霸王硬上弓了。否则再这么继续下去,她要把自己玩进去了。 无妄看完一卷经书,抬头瞥向身边位置,才发现身旁位置空空如也。人不知道时候离开的,桌上还放着半个包子。 包子已经冷了,他看着那半个包子,鬼使神差拿过来咬了一口。 很冷,还有点硬了。 不好吃。 无妄如此想着,还是把那半个包子吃完了。他吃完包子,燕归也没回来。他不知道她是否在房间里,试探着喊了一声:“燕归施主?” 毕竟在佛寺内,他声音很小,像一粒指甲盖大的石头落进一池春水,什么回应也没有。在空寂的房间,只有沉默回应他。 无妄皱眉,心头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升起来。 他按着胸口,眉头紧紧锁住。忽而听得屋外有人喊他,他起身开门,是隔壁房间的僧友。 “阿弥陀佛,有什么事么?”无妄问。 “阿弥陀佛,我是想问问无妄僧友有空吗?我听课的时候,有些地方没听懂……” …… 无妄认真替他解释了他不懂的地方,回到自己房间已经天黑。房间里仍然空空荡荡,无妄点了灯,他又试探着喊了一声,“燕归施主?” 没有人回答他,刚点亮的灯忽然烛火跳跃两下,而后突然熄灭。黑暗迅速笼罩房间,只有隔壁的灯火映照过来,留出微弱的光明。 无妄心微惊,小吸了口气,听见燕归说:“喊我干嘛?” 语气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怨怼,无妄不明白这从何而来。他嘴唇几动,最终开口:“没什么。” 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想喊。 燕归哦了声,忽然在黑暗里出现。她站在他身前,距离太近,四目相对的瞬间,无妄想往后退。燕归眼疾手快拽住他衣襟,强迫他与自己呼吸交缠。 她微眯了眼,声音带着些狠意:“小和尚,你喜欢我吗?” 无妄呼吸乱起来,“燕……燕归施主……你,你说什么?” 燕归拽着他衣襟,拉近到几乎脸对脸。呼吸相对,空气都稀薄起来。 “你想要我吗?”她说。 一模一样的话,但是语气并不相似。燕归话里带了些紧张,她当然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这句话带出了关于那天的记忆,那些只有他自己清楚的东西。 他不语。 燕归见他不说话,记起风眠说的话,她偏头凑上去,在他喉结上伸出舌,微妙的湿意和温度像一个符咒,贴在他脑门正中,让他不能动弹。无妄瞪大眼睛,胸膛剧烈起伏着。 燕归声音绷着,莫名发涩:“你没推开我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无妄回过神来,想推拒,燕归拽着他的衣襟又拉回来。踮脚,一气呵成。 唇舌相碰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脑内炸开一道白光,无数的片段像潮水般涌来。光怪陆离,梦幻光景,黑夜白昼,和少女的声音…… “陆庭……” “陆庭……” “陆庭……” “陆庭……” 各种不同语气,不同脸色,却出自同一张少女的脸。 他觉得心口发慌,像堵了一块石头。 怎、怎么会这样? 他剧烈喘息起来,快要呼吸不过来。 燕归抬手给房间下了个结界,她直接动手解开他的衣服。僧袍好解,她分坐在他腰腹,他像一条濒死的鱼,睁着迷离的眼。 燕归咽了口口水,只觉得这张脸更好看了。她撇嘴嘀咕,美色误人。 “燕归。”他忽然开口。 燕归嗯一声,看向他,他皱着眉,似乎不太确定。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的眼神。燕归怕他反抗,格外地强势。他只要一抬手,就被她按回去。 但燕归是不得章法的,她完全没有经验,没人教过她应该怎么办。她只好全凭直觉。 摸得章法的那一刻,她背脊都绷直,闷哼出声,眼泛泪光。这事哪里快活了,她低头,眼泪掉落在陆庭胸膛。 像打开了某个开关。 陆庭反身反客为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终于看清他的眼神,是原本的陆庭的眼神,不是他当小和尚的眼神。 她一刹那想,陆庭记起来了吗?随后又否定,不可能。历劫必然要忘却前尘,直到结束后归位。 急促的风雨突然到来,并不给她机会深入思考这个问题的机会。她娇喊出声,搂住陆庭的脖子。 她埋头在陆庭颈窝,听见他的呼吸声,不由得绷紧心弦。 …… 她不记得到底淋了几场雨,只记得窗外的别家灯火从有到无。灵力充盈体内,她感受着修为的增长,使她体力也相应增长。疲惫,却仍然意识清醒。 小憩后醒来,一切都平息。她轻手轻脚起身,准备跑路。 起身的刹那,手腕被勾住。她手上那个红色同心结,似乎红得更深了。按在同心结上的纤长手指微微颤抖,燕归沿着手指看向陆庭的眼,他眼眶发红,胸膛起伏,额头蒙着一层薄汗。瞧着怪可怜的,即将做贼所以心虚的燕归想。 “别走!”陆庭红着眼说。 燕归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掰开他微微发颤的手指,转身消失在熹微的晨光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开挂.jpg 这劫是历不成功了OAO 溜了溜了 第34章 报仇 陆庭起身追出去, 才发现她给房间下了层结界。他撑着门,头抵在门上, 身体微颤。 燕归转身出了门,腰腿发酸,尽管如此, 身体里充沛的灵力和修为还是让她兴奋不已。她揉了揉后腰, 掐了个腾云诀,往宜阁镇走。 房间她下了结界, 大抵是做贼心虚, 故而想着拖一拖也好。 在熹微的晨光里, 她忍不住地笑。哎,终于不是平阳虎了。她翻转手心,咬唇不语。 很快抵达宜阁镇,天色蒙蒙亮, 铺子都关门。燕归敲响那家客栈的门, 兴致冲冲地抱住盼儿转了个圈。 盼儿不明所以,揉着眼睛迷惑地看着她。燕归解释不清楚其中曲折, 干脆不语, 又拉着盼儿睡了个回笼觉。 一觉睡到天黑才醒,腰也没那么酸了,腿也没那么酸了,体内的灵力几乎融合,她一夜到达大乘期修为。燕归伸了个懒腰,匆匆挥别盼儿, 往星辰仙府去。 她可是很记仇的,一身力气总要有个地方发泄,那位大小姐岂不是正好? 她隐身潜入星辰仙府,摸进那位大小姐的闺房。月黑风高夜,岂不妙哉? 东方雪睡得正熟,燕归进了她房间后下了个结界,而后给她下了个定身诀。东方雪感觉自己似乎在梦魇,她的身体动弹不得,意识却清醒。她清醒地感觉到有人在自己床边,有双手轻轻抚摸过她的眼睛,还有细微的呼吸声。 她的房间里放着她爹给的法宝,寻常歹人不可能进得来。 她瞬间紧张起来,出声发问:“你是谁?你想干嘛?你最好放开我,否则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这软绵绵的威胁,燕归轻叹口气,“是吗?那你要不要试试是你爹先不放过我,还是我先不放过你呢?”她俯身在东方雪耳边耳语。 她的气息喷洒在耳侧,东方雪一身鸡皮疙瘩瞬间起来,她听出了这个小花痴的声音。她声音颤抖起来,“你……你怎么进来的?你想干嘛!” 燕归轻笑一声,手指勾过她下巴,轻轻抬起,“你不是说,想挖我的眼睛吗?我本来觉得这提议不错,可是我仔细看你的眼睛,觉得太丑了,我又不想要了。不过你这嘴巴嘛,倒是聒噪。” 她手搭在她喉咙上,轻轻一按,东方雪便说不出话来。她哑声呜咽,开始感觉害怕。 燕归看她这惊恐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可惜她不想多玩会儿,她手指轻划过她的肌肤,笑道:“好好享受吧,我的大小姐。” 东方雪感觉一身都痒起来,细细密密的,可是她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声。她只能扭曲地抖动,在心中把燕归千刀万剐。 燕归离了东方雪的房间,路过燕山的时候,脚步一顿。燕山无人,安静得过分。陆庭此时必然不可能回来,历劫向来要凡体身死,怎么也得几十年。 她吐了口气,转身离去。她的目的地是魔域,魔域同星辰仙府是截然不同的。她离开太久,看见阴沉的气氛还有些不习惯。魔域没有阳光,因此植物难以生长,能活下来的都是些狠角色。人也如是。 五百年时移世易,她改头换面,不会有人认识她。除去环境和气氛,其实和别的地方也没什么差别。 大道两边有商铺,虽然卖的东西都奇奇怪怪。燕归走进一间茶铺,要了碗茶。茶铺坐了许多魔修,魔修也分很多种,有杀人越货什么都干的,也有什么不干的,三教九流,应有尽有。 燕归端起茶碗,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她计划先在魔域住几日,摸清楚情况,再行下一步计划。 隔壁桌坐着两个彪身大汉,一人将碗重重放在桌上,说道:“妈的,老子最近都没什么生意。” 另一个应和:“谁不是呢,自从上次有正道拦路,最近都没没什么生意。” 所谓生意,算是黑话,并不具体指代什么。杀人是生意,抢劫也是生意。燕归闻言皱眉,她虽在魔域长大,从前她阿爹做魔尊时,颇为约束他们。如今已经随意进出人间杀人,她无声冷笑。 街市是吵吵嚷嚷的,他们尤其爱扯着嗓子说话,好像大声说话就很厉害似的。倘若你不小心与人发生冲突,必然要打一架才能平息。燕归不欲多生事端,探听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她寻了地方住下,魔域也有客栈,客栈老板是个蒙面人,见了她,笑呵呵道:“小姑娘打哪儿来啊?” 燕归看他一眼,只说从来处来。人是不可轻信的,这是她吃过的教训。在这人吃人的地方,尤其如此。 燕归在魔域住了几日,每日偷偷摸摸去查探一下情况,得知现任魔尊甚少出门,住在魔宫中。她尤记得当年千柯才化神期修为,如今五百年过去,也不知他的什么修为了。 太久没回魔域,这种黑沉沉的日子,居然让她心生压抑。她不知道她是否打得过千柯,倘若杀不了,也得重伤他。还得保住自己性命。毕竟重活一次也不容易,不能这么轻易糟蹋。 燕归想,还是得想好万全之策。她储物袋中还有风眠给的丹药,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吃。 她灵力恢复后,小呆花长得更快。她似乎不太喜欢魔域,每日连晃叶子频率都少了。燕归干脆每日喂完她,就丢回储物袋里。 几日之后,她终于寻得一个机会。有人押送犯人进魔宫,燕归混入其中。 千柯坐在骷髅头的背椅上,样貌没什么变化,瞧着纯良友善的样子。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竟然会背叛她。 燕归眯眼,杀了一个侍卫,抢了他的衣服,混入千柯跟前。殿中无人,想必是亏心事做多了,怕别人混进来寻仇。 燕归无声地笑起来,她躬身抱拳:“属下有要事禀报。” 千柯一挥袖,“讲。” 燕归抬头,目光凌厉,盯着他的脸,缓缓开口:“属下想说,你欠姑奶奶的该还了?” 她闪身上去,到他跟前,同时反手下了个结界。千柯避开她的攻击,眯眼看她,“你是谁?” 燕归笑,反身又是一招:“我是你燕归姑奶奶。” 千柯脸色微变:“你不是死了么?” “因为你没死,所以我又回来了。”燕归笑容轻蔑,打得还算得心应手。她当年才合体期修为,如今直接增长一层,想来还是陆庭的功劳。毕竟越到后期,修为越难突破。 过了几招,千柯发觉自己处于下风,转身想跑,燕归紧跟而上,不让他跑。“帐总是要算一算的。” 千柯逃跑不成,只好正面交锋。几招下来,噼里啪啦动静很大,惊动了魔宫守卫。千柯狰狞吩咐:“蠢货,你们还看着干嘛?” 他们便去打破燕归的结界,燕归余光瞥一眼结界,手上动作仍旧迅速。结界撑不了多久,破裂的瞬间,一群人冲上来。 以一敌多,情势变得艰难。燕归往后退开一步,眼神狠厉盯着千柯,来都来了,不可能空手而归。 她微微眯眼,嘴角一勾。 …… 这是一场恶战。 燕归看着满地的尸体,擦去嘴角的血迹,用清洁术净去身上血污,无声地离开。明日魔域必定动荡,不过这些也与她不相干了。 天地苍茫,她尚且不知该往何处去。不过总有去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架打得很潦草,但不影响我燕的帅气。 第35章 尘海 修真界近日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则是魔域的掌权者魔尊千柯死了,死了很多人, 一时之间魔域各方势力争夺,动荡不已。魔修们更加肆无忌惮,为祸人间。还有许多别的妖魔之物趁机也兴风作浪, 因着这事, 诸多正道修士派出诸多弟子去斩妖除魔,维护正义。 二则, 是星辰仙府最芝兰玉树那位, 历劫回来后, 上门求亲者快将星辰仙府门槛踏破。 这些纷纷扰扰的消息燕归一点也不关心,她打了个哈欠,手上鱼竿还没什么动静。燕归将鱼竿固定住,自己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偶尔有浪打过来, 停在沙滩上又退回去, 燕归闭着眼,遮阳伞挡住大半太阳。她离开魔域已经两个多月, 这两个月里, 她一路走走停停,随心惬意,最后来到尘海。 尘海是一个海中岛屿,地处偏僻,人口并不多,民风淳朴。这里大多住着凡人, 其余是些散修。燕归只说自己也是个散修,他们也不追问她从哪里来,有什么故事。 总之住得十分开心。 每日燕归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吃喝玩乐,她住在凡人家中,按月给些灵石,算是住宿和吃食费用。这家人待她很好,估计以为她是哪里来的落魄少女。对门是个医馆,一个医修开的。 燕归很看不惯他,主要原因是,他也看不惯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她不清楚,她只好也怒目圆瞪回去。 燕归翻了个身,不知道是不是上回打架打得狠了,伤了元气,她老是困得不行。想睡觉,想吃东西,感觉很是疲惫。 其实海里根本钓不到鱼,燕归只是在打发时间。她一觉睡了一个下午,然后慢慢悠悠收拾东西回去。 在门口和医修四目相对,医修鼻孔出一口气,愤而转身。燕归莫名其妙,她又想打哈欠。她扶着门框打了个哈欠,阿嬷迎上来,“燕丫头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她打完哈欠,应声好。她阿爹阿娘从来不会这样,她们对她属于放养,偶尔皮过头了,就打一顿。这种润物细无声的爱,她到现在还有些不习惯。 燕归回房放下鱼竿和躺椅,坐下吃饭。因着靠海,故而每日吃食多是海鲜。今天是油焖大虾,燕归瞧着莫名没什么食欲。她动手夹了一筷子,送到嘴边,忽然觉得胃里一阵干呕。 吓得阿嬷筷子都掉了,赶忙过来轻拍她的背。“怎么了这是?哎哟,别不是吃坏什么了吧?快,咱们去对门找雁时大夫瞧瞧。” 燕归实在不想去,她讨厌对门那个医修。可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又是一阵反胃。 阿嬷面色凝重,赶紧拖着她就出了门。 余雁时开门,看见燕归一张菜色脸。 阿嬷说:“雁时大夫,你快给燕外头瞧瞧,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怎么突然吐起来了?” 余雁时有些不大情愿地抓过她手腕,她手腕上有一个红色同心结图案,她手腕白,红色嵌在上面,格外抢眼。 她的脉搏有力,余雁时脸色微变,“怀孕了。” 燕归:“……” 燕归:“……” 燕归:“……” 他看着燕归一张震惊的脸,更加不喜,连自己有孕都不知道。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住在阿嬷家里白吃白喝,不会爱护老人家也就算了,连自己也不爱护。平日穿得也招摇,实在是…… 他一甩宽袖,忍不住指责她。“你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 燕归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地开口:“你……再说一遍?” 余雁时冷声重复:“你,怀,孕,了。” 燕归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阿嬷又急得不行,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修士不易有孕,故而修真界每年新生人口不多。燕归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自己怀孕了。虽然那一晚是有些激烈,次数是有点多,概率是有点大。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怀孕了! 她面如菜色,她试图消化这个事实,她怀了陆庭的孩子。 她深吸口气,看向余雁时,问:“假如,我是说假如,我想打……” 余雁时冷眼扫过来,厉声训她:“你还想打胎?你知道打胎多伤身体吗?你能不能自爱一点?” 燕归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她也就是想一想。毕竟这孩子着实惨,生来就要没爹了。而且,陆庭…… 她咬唇,她总觉得生下陆庭的孩子,似乎有些不大好。 余雁时见她一脸为难,微微放缓了语调:“孩子父亲呢?你总该知道吧?” “啊?”燕归有些震惊,难不成这位医修看不惯她是因为,他觉得她太随便了。燕归点头,“我当然知道!不过嘛,这事有些为难,不必告诉他也可。” 余雁时不大赞同,他又冷了脸:“随便你。” 燕归有些无语地看着这医修,觉得他很是莫名其妙。更加莫名其妙的是,因着这事,这位哥和她的关系居然得以缓和。 燕归只能说,世事奇妙。 譬如说,她死而复生奇妙,和陆庭有一腿奇妙,有孕更加奇妙。 啧,怎么会这么奇妙。 陆庭这劫没历成,他回来得太早,曲眉惊讶。 “这么快便回了?”曲眉问。 陆庭抱拳低头认错,“弟子有罪。”他没历劫完,直接自绝经脉回归。那日他缓过来,想寻燕归踪迹,已经只剩下天地苍茫,无迹可循。 曲眉长叹一声,终究没追问,只挥手让他下去。他不会罚他,因为陆庭已经飞升,他没权利管这事。成仙后要劫,这是因果天道。他违背天道,自会受罚。 “东方世家的女儿近日遭遇不测,她说不出话来,用笔指控是你的徒弟,对她行了不轨之事,你去看看吧。” 入云峰的云散了,鸟鸣声不绝于耳,曲眉看着陆庭的背影,只觉得这是他自己的命数。 上天给了他难得的资质,也安排好了他的命数,窥天机是不可取的。他长叹一声,抬眼望向云天。 东方雪他有些印象,她打了燕归,按照燕归的性格,这事必然是她做的。但他无暇顾及这事,他想去找燕归。 天地这样广,他曾一步步踏遍,如今又要重复一遍。他扶着菩提树的树干,缓缓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我好快.v. 男二认证。 第36章 姻亲 因着爱女遭遇不测, 东方家抓着要讨一个说法。又因燕归是怀安仙君的徒弟,冤有头债有主, 便寻到怀安仙君头上来了。 “怀安仙君,你虽然飞升,可也不能不讲道理是不是?”陆庭冷着眼, 看他嘴唇张合几次, 讲道理?有什么道理可讲? 他眼神狠厉,让人不寒而栗。东方黎心头微怵, 又想到再怎样他也是小辈, 总不能以下犯上。他又挺直腰板, 继续语重心长地讨个道理。 “我女儿如花似玉的年纪,因着你徒弟的毒手,如今话说不出来,连皮肤也成了这样子。既然你徒弟畏罪潜逃, 怀安仙君怎么也得给个说法不是?我们是讲道理的人, 可以不追究那恶女的死罪,不过怀安仙君也得做点补偿不是?”东方黎说完一长段话, 看向曲眉, 他觉得陆庭还是得听曲眉的。 曲眉看向陆庭,捋了捋胡子,顺着他的话茬问下去:“这是自然,我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定当补偿令嫒。” 陆庭仍旧沉着眼,并不搭话。他的手按在离归上,一副下一秒就要拔剑杀人的架势。东方黎微微向曲眉靠了靠, 这年轻人身上的气场太过强烈,他本能地躲避。 东方雪站在后头听着他们的对话,她脸色并不好看,脾气更是愈演愈烈。出事后,她被爹接回家中,说不出话来让她烦躁不已。手上身上那狰狞的皮肤更像是在嘲讽她,她看见谁都不顺眼。如果见了燕归,她定要把她千刀万剐,以泄心头恨。 东方黎说:“我们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这样,日后怕也难觅良人。怀安仙君至今还未娶亲,不如与我们东方家结为亲家?如何?” 这要求实在来得奇怪,曲眉心中疑惑。陆庭因着皮囊和资质,向来吸引众多爱慕者,不过他印象中,东方雪并不是陆庭的仰慕者。既然如此,为何会突然提出结亲? 曲眉看了眼东方雪,笑得和蔼可亲:“这事我也做不了主,这是庭之的终生大事,还是得看庭之的意见。”曲眉看向陆庭,“庭之意下如何?” 陆庭起身,冷目微抬,看着东方黎:“不可能。” 东方黎微眯了眼,心中不忿,这消息是他几日前得到的。有人说,怀安仙君体质特殊,若与他双修,能省上一半的修炼时间,飞升指日可待。传得有鼻子有眼,加之怀安仙君资质极佳,少年有成,倒也让人信服。 东方雪看着陆庭,若不是她爹同她说嫁给陆庭有助于飞升,她才不想死乞白赖来求陆庭娶她。陆庭还拒绝了,语气如此决绝。她暗暗握紧拳头。 陆庭看向曲眉,说:“这事不可能,我对结亲没兴趣。东方世伯还是不要坑害自己女儿为好,嫁给我没什么好的。我一不会娶她,二不会爱她护她,倒不如嫁给一块石头来得好。” 他话说得绝,连自己一并损进去。东方黎脸色不快,他皮笑肉不笑道:“即便结亲,怀安仙君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为何不可?” 陆庭视线转向东方黎,本就冷脸,那一瞬东方黎在他眼神里窥见了半丝杀气。但是陆庭什么也没做,他还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样子,语气决绝:“绝无可能。” 曲眉见气氛紧张,适时开口:“这事稍后再议吧,天色已晚,来人,照顾东方先生和东方小姐下去休息。” 待到人都走了,他才问陆庭:“庭之,你那徒弟到底是何人?你莫要包庇她才好,至于亲事,便算了吧。” 陆庭不语,燕归是什么人?于他们而言,是一个大逆不道的魔修,是邪魔外道。于他而言,是辗转不可得的心魔。 他沉默,曲眉只能叹气,“罢了罢了,你下去吧。” 东方黎所提不可能实现,劝退了这家,第二日起,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家,通通是结亲的。曲眉觉得事出有异,便让人调查,才查到这消息。 来的人太多,搅得燕山不得安宁。陆庭握拳的手微微收紧,命人传出话去,说要闭关。 曲眉听闻消息,只能垂眼叹气,随他去吧。 陆庭还未闭关,便又听闻魔域出了大事,有人血洗了魔宫,杀了魔尊一干人等。魔域群龙无首,祸乱人间,还有诸多邪魔混水摸鱼,也祸乱人间。人间动荡,他闭关不成。 曲眉看着青色的天,他这双眼见过许多世事,他看着远处的天,嘱咐陆庭:“一切小心。” 极北之地有妖魔出没,为祸人间,妖魔道行太高,一般修士镇压不住,便有人求到星辰仙府。曲眉明白这徒弟的修为高深,他从不担心他除不了妖魔,他只担心他出不了魔。 曲眉看着陆庭的背影,他的剑很强,上天给了他天赋异禀,也必然短了他别处。因果循环,终究逃不开。曲眉掐指一算,或许庭之从来不适合当下一任掌门人,他得另作打算才是。 曲眉找来其他几位老祖商议此事,风眠不在,便去了封信给他。 曲眉说:“我年事已高,迟早坐化,但是星辰仙府的脚步不会停止。我从师父手中接过星辰仙府的担子,这些年星辰仙府在我手中也有许多成就。庭之便是其中一大骄傲。 然,庭之性直,终归不适合担任掌门人位置。今日,我便是想问问诸位,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他看着底下坐着的这些人,一晃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修士与凡人相比,拥有长久的寿命,然长久一词,终究与永久不同。他在心中长叹一声,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位龙族的小生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这消息当然是我们燕放出来的。 第37章 生活 陆庭御剑前往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是修真界一块人迹罕至的地方。这里住着一个魔物,也生长着许多珍贵的药材。他当年也曾来过, 曾与那魔物交过手。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回想起来,还有些往事历历在目的感觉。陆庭稳稳落在雪山脚下, 极北之地都是雪山, 气候阴冷。好在他修为深厚,并无影响。 他甫一踏进极北之地, 脚下的雪山便震荡起来, 伴随着脚下的动静, 有一个浑厚的声音开口:“久违了,我的老朋友。” 这声音浑厚有力,却格外刺耳,话音落下, 又是一阵笑声。“当年你将我困在这里, 如今也到了我报仇的时候了吧,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随着他声音落下, 雪山震荡幅度更大,远处有些高的山峰上的雪滚滚而来。陆庭握紧了手中的剑,当年他来此并无杀心,故而与之交战后并未取他性命,只是用了阵法讲他困住。此刻他却怀有杀心,他按住离归的剑柄, 看着远处的雪向自己奔涌而来。 陆庭拔|出剑来,剑尖朝着前方,与他的视线一致。而在他头顶,逐渐凝聚出一把透明的巨大的剑来。 那声音又响起来:“四百多年了,陆庭,我倒要看看,你的剑够不够厉害!”随着他话音落下,从左从右也分明有滚滚的雪奔涌而来。 陆庭头顶的大剑演化出诸多的分|身,他眼神凌厉而坚定,在雪流奔涌靠近之时,陆庭举起了他的剑。 剑气划破雪柱,雪花碎裂成诸多小块,落在雪地里,不见踪迹。片刻后,陆庭脚下的雪地又迅速地晃动起来。雪地里,雪花围成一条条线,蜿蜒曲折,在陆庭脚下形成一个阵法。 那声音沉下来,带着极致的诱惑 力,“当年你用阵法将我困住,如今也该自己试试这滋味,仙君大人,倘若世人知道,我们的仙君大人居然也有心魔,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陆庭眼神一变,挥剑斩向面前阵法,剑气轻松地越过阵法,重重落在远处的山壁上,将山壁破开,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你想杀我,因为我说破了你的心思,你恼羞成怒。真该让他们看一看,你现在这样子,不是吗?”那声音笑起来,诸多细碎雪花凝聚在空中,化成一个人形。 “你想杀我,为什么呢?因为我是魔物?”空气中逐渐出现一个人影,身姿曼妙,却是半男半女的脸。 “好好享受吧,我的仙君大人。” 燕归偶尔怀疑自己是个废人,自从被余雁时告知自己怀孕之后,阿嬷成日里像养祖宗似的养着她,什么也不许她做。大约是看不过眼她欺压阿嬷,余雁时主动揽过了这个烂担子。 “我来照顾她吧,阿嬷。”余雁时嘴角噙着笑,看向燕归。 燕归皱眉,总觉得他这笑不怀好意。她打了个哈欠,不过即便如此,也没什么,总归如今没多少人打得过她。倘若他真要做什么,她还可以杀回去。 被宣告怀孕之后,她消化了好几天,才完全消化这个消息。很奇怪的感觉,她偶尔会忍不住用手摸摸肚子,其实并不显怀,无法想象,这里有一个生命。 她偶尔还会想,要是陆庭知道了,怕是得再捅自己三剑。还是不要告诉他了,燕归想。 燕归仍旧住在阿嬷家里,白天便待在余雁时的医馆,反正就在对门,行动很方便。余雁时平日里要给他们看病,便让她自己坐着,在房里看看书。 燕归对看书没兴趣,看看话本还可以,可是他房里那些,全是医书。她看不了多久,就睡着了。托余雁时的福,燕归觉睡得很足。 “大爷,你这啊,没什么大问题,注意休息就好了。我给你开些安神的药,你拿回去煎了喝了,过些日子就好了。”余雁时送走最后一位看病的大爷,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往院子里去。 燕归坐在躺椅上,医书盖在她脸上,她睡得正香。余雁时脸色沉了沉,他实在看不惯这人的行事作风。 余雁时轻踢了躺椅一脚,没什么好语气,“起来。” 燕归拿起脸上的书,揉了揉眼,偏头看余雁时。“干嘛?” 余雁时啧了声,满是嫌弃:“你就不能多看点书吗?多学些东西,不行吗?” 燕归莫名其妙,“余大夫,这你也要管,你是大夫还是老妈子啊?” 余雁时脸色更黑,燕归撇嘴,放缓了语气:“行行行,我错了,医修大人。可是你这都是医书,我看了能干嘛?我又不是医修。”她说着打了个哈欠,腰间溢出些泪花。 余雁时在她身边坐下,这事他欠缺考虑了。“那你想看什么书?” 燕归语气慵懒说:“我不喜欢看书,我只喜欢打架。我打架可厉害了,以前没人打得过我。”虽然以前因着她阿爹阿娘,他们大多让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日子太舒缓了,像提前养老,她最近时不时回忆起从前还是小公主的日子来。 偶尔也有陆庭的份,不过都是很早的时候,那时候陆庭还是只骄傲的孔雀,她还能无忧无虑地混进星辰仙府玩耍。 总之,都是些岁月静好的日子。 余雁时眼神不屑,他思索许久,忽然开口提问:“你……你爹你娘是不是感情不太好?” 燕归:“……” 莫名其妙,她想。 燕归说:“没有啊,我爹娘感情很好的。”她翻了个身,因着本就穿的低胸衣裳,一翻身更显春光。 余雁时皱眉,“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 燕归捧腹大笑,“哎医修,你没见过这么穿衣服的人吗?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么穿衣服的。” 余雁时脸色不悦,却没翻脸,继续问:“那你爹娘呢?你怀孕这么大的事,都不来照顾你?” 燕归目光一时悠远,眼前浮现出阿爹阿娘的脸来,说:“死了。” 余雁时沉默,“抱歉。” 燕归笑,“死就死了吧,人都会死的,我们不也会死吗?除了神仙,可是修真界这么些年,也没几个飞升的。”说起飞升的,也就那一个陆庭。 啧啧,她想起陆庭那张冷脸,又想起那天晚上陆庭欲望因她而动的脸。燕归忽然脸红。她把医书重新盖在脸上,声音被藏在书页下面,变得瓮声瓮气。“你问这些干嘛?” 余雁时没说话,燕归也不追问,太阳暖和和的,晒得人发懒。她越是不想,越是忍不住回想。到最后,满脑子的陆庭。 好烦。 燕归忽然打了个喷嚏,她心想,不知道谁在骂姑奶奶。 余雁时轻微地叹了口气,说:“注意休息,你先前动了胎气,得好好养着。” 燕归胡乱应了,那天那架都打得吐血了,能不动胎气吗?倘若早知道如此,她应该打得更厉害些。 唉,算了,还是不了。 燕归抬手放在小腹上,开始思考这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最好得是个女孩,她喜欢女孩。到时候跟她姓燕,和她一起出去玩,多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哎小陆你再不来,你老婆要被别人拐跑了。 明天入v,会倒几章,看过的就不用买啦.v. 有万字章掉落(以我的短小,这是五合一!) 明天会在白天更~ 感谢支持.v. 第38章 五合一 天空一直落雪, 陆庭被困在阵法之中,不得脱身。那东西像看戏一般, 时常出来嘲讽几句,陆庭试探几次,发觉无用, 便干脆利落坐下来闭眼打坐。 那东西只嘲讽, 并不动手。陆庭嫌烦,顺手给自己套了个结界, 屏蔽他的声音。这阵法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他从未见过。他被困在阵中这么久了, 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越是安静,越让人无法安心。陆庭闭目养神,心却一直在走神。他原本想去找她的,如今却不得成行了。 心中想起她的名字, 都要肝胆一颤, 多少年了,都快成了一个不敢想的禁忌。 那张巧笑倩兮的脸, 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他脑海中。于是, 不可避免,又回到那夜。 他原可以推开,可是他没有。 不行,喉口发涩,他怎么可以推开她呢?半推半就的妥协,他想, 什么历劫,什么天道,都和他有什么关系?只有上面那个姑娘。 她的手撑在自己胸膛,不知是胸膛发烫,还是她的手掌发烫。那些肢体交缠和绮丽光景,最后变成主动。 她哑着嗓子喊他名字,陆庭。她喊的是陆庭,没错,她是与他融合。她心里清楚,也明白。所以,所以…… 陆庭猛然睁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呼吸急促,他睁开眼,看着茫茫的雪地。那东西在说着什么,他听不见,他的目光茫然无措,没有焦点。 雪线周边冒出的丝丝黑气,转瞬即逝,不曾被人捕捉。 陆庭的记忆忽然回到那一年,也是落雪的天气,星辰仙府招收新弟子。他从小就在星辰仙府,星辰仙府招收弟子并不按入门时间分师兄弟,每年考核一次,分一等弟子二等弟子末等弟子之类,以此分师兄弟辈分。 他是一等弟子,对这事并不关注,无论谁来了都与他无关。不过招收新弟子的时候,大家都爱看热闹,人多嘴杂,他不喜欢。 陆庭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不曾想过那里也会有人来。来人是个小姑娘,似乎是迷了路。 “哎这位哥哥,你知道星辰仙府的大门外哪儿吗?”小姑娘上来就扯他袖子,很是自来熟,穿得还奇奇怪怪的,这么冷的天,手和腿还露在空气中。 雪花落在她胸前,陆庭迅速收回目光,抬手指路。她笑起来,眉眼弯弯,“谢谢啊,你长得好好看啊。” 燕归是发自内心的夸赞,她在魔域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比眼前这人还好看的人。燕归对星辰仙府更加憧憬了,她身上带了宝物,可以隐去魔修的气息。她原本是一时兴起,想混入正道玩玩。 燕归挥挥手,告别那位好看的帅哥哥,往星辰仙府大门走。填报了报名表,而后跟着指引去排队等候试炼。 她走过的地方都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燕归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玩暴露了,后来才发现,是她穿的衣服不对。她看了眼他们穿的,都严严实实,心道这些人都好古板啊。 其实,他们只是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大冬天的穿得这么少。 燕归一开始并不冷,试炼结束了,才觉得有些冷。她抱着胳膊搓了搓,换了身衣服。以她的资质,试炼自然没问题,轻松通过。她跟着指引人,进了星辰仙府的大门,又遇上了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 燕归扯了扯前面人的衣袖,指着陆庭的背影问:“那是谁啊?” 那人嗨了一声,说:“你说陆庭师兄啊,他很厉害的,根骨奇佳,千年难得一遇呢。不固定脾气不大好,你们都离他远些比较好。” 燕归心想,他生得这样好看,就应该离他近些看,离远了就看不清了。 燕归如此想着,跟上他们的步伐。新生入学,都是先住在乘风苑。一间房住四个人,燕归和几个很好相处的女生住在一起。燕归容色出众,在人群中是焦点般的存在。故而几个女生都记得她,且因着她性格不算太坏,相处还算愉快。 燕归从不觉得自己生得特别好看,她总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好看。脸应该更好看点,她喜欢那种明艳型的长相。胸应该再大点,她时常看着其他魔修姐姐的胸惆怅。腿应该再长点,她也不太满意自己的腿。 但是她很满意陆庭。从脸,到身材,都很完美。 不过被人夸赞还是很值得开心的,燕归笑得眉眼弯弯,女孩子的友谊开始得很快。在交谈中得知,她们分别是某某世家的姑娘。问起燕归,燕归想了很久,只好说自己家在很远的地方。她们问有多远,燕归想了想,比划了一下。从此,她们默认她住在山里,不远万里出来求学。 加之燕归对很多事情真的不了解,且充满好奇,更加坐实了这一点。她们以为燕归家境不好,于是格外照顾她,加上她性格开朗,没多久就和大家打成一片。男人女人,朋友多多。 陆庭除外。 陆庭很不喜欢她,燕归感受得出来,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她。因为她还没开始骚扰他。 燕归那时候只是单纯的欣赏,但是陆庭一直对她充满敌意,这让她颇为挫败。不过越是如此,她越是喜欢陆庭。少年人优秀且疏离,燕归逐渐就从单纯欣赏,变成了真心动。 不过,无论她是真欣赏,还是真心动,陆庭都不大爱搭理她。 虽然很挫败,但是燕归的生活里并不知有陆庭。她还有许多的朋友,她过得充实且快乐。 上课选位置的时候,陆庭身边空着,燕归自然而然就在他身边坐下。 旁人觉得燕归勇气可嘉,因为陆庭实在是个移动冰窟窿。虽说生得一副好皮囊,但是脾气臭,不解风情。有姑娘因为仰慕他坐在他身边,都被他气走了。 她们也等着看燕归的戏,但是让她们失望的是,燕归在他身边坐了很久很久。因为燕归抗揍,陆庭的冷眼也好,冷脸也好,她从不放在心上。今天被训了或者被陆庭冷脸相对,明天又笑眼弯弯喊:“陆庭……” “陆庭,这道法术怎么学啊?” “陆庭,昨天那个果子你吃了吗?” “陆庭,你今天又是第一诶。” …… 陆庭猛地睁开眼,雪还在下着,他眼神一股狠劲,他要去找燕归。 现在,立刻,马上,就想见到她。 刻不容缓。 他运转真气灌注在剑身上,对准阵法一处,祭出心剑,心剑与手上离归合而为一,激荡的剑气破开,散出数里,震下远处雪山顶上一片片的雪。 他是真动了杀心,下手动作格外狠,几乎带了十成功力。根骨奇佳毕竟不是说着玩的,修真界千年来第一位飞升的仙君,陆庭破开阵法那一瞬间,震起周边一片雪柱。他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他只想速战速决。 “出来吧。”陆庭说,声音低沉且没有感□□彩,如同被风雪染过。 没有人回答他,陆庭垂眸,将剑插入雪地里,凝聚真气,雪地瞬间震荡起来。由他的剑下开始,裂开一条缝,往远处爬过去。 雪花凝聚成人形,雪魔在空中现身,他一挥手,雪花化作利剑飞涌而来。陆庭抬手挽了个剑花全挡了,不由分说又一道剑气甩过去。 雪魔身影瞬间消失,又出现在不远处,他嘴角噙着笑,“好剑气。” 陆庭锁眉头,一个跳跃靠近他,又被躲过。陆庭反手一道小心剑,击中雪魔胳膊。雪魔笑容狰狞,言语恶毒:“即便你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呢?” 他笑起来,举起双手,引导着雪山。雪山忽然移动过来,陆庭躲闪,两座雪山相撞,崩裂开来。雪花还在落,陆庭闪身到他身后,一剑甩过去。雪魔动作迅速,躲开,又引导另外的雪山也移动过来。 刹那之间,极北之地便极尽震荡,漫天的雪花和雪块,陆庭迅速几剑,在空中切出一条路来。雪魔笑声愈发狰狞,陆庭由雪花中劈出一条路来,而后巨大的心剑落在雪魔头顶,他身体一分为二,崩裂成无数雪花,融入空中。 身边的雪山越发震荡,陆庭飞身到空中,将整个极北之地控在结界之中。若是此地崩塌,必然殃及无辜。 打理好一切,陆庭收回剑,回星辰仙府复命。 极北之地与星辰仙府相去甚远,他一来花了数十日,回去也得数十日。哪怕他已经飞得够快,还是太慢了。 太慢了,陆庭想。他想立刻去找燕归,可是天地苍茫,他该去哪儿找呢?他必须回一趟星辰仙府,风眠或许在,或许知道了她去了哪儿。何况师父临走时也叮嘱过他,还有星辰仙府的诸多担子。 原来有这么多事横在他们之间,当年是,如今还是。陆庭扶着墙柱,心口隐隐作痛。他微微躬身,闷声吐出一口血来。 陆庭看着自己吐出来的血,抬手擦去嘴角血迹,喉结微动。他坐下来,给自己栖身的地方下了结界,这才运转真气,闭目修炼。 其实以他的修为功力,对付雪魔根本不算什么,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他闭着眼,长睫微微颤抖,又想燕归。 燕归来星辰仙府第一年的考核便入了一等弟子行列,还交了许多朋友,日子风生水起。虽然在陆庭这件事情上,毫无进展。不过她一点也不气馁。 年末休假,她回到魔域。阿爹阿娘起初并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后来她写信回去才知道,吓得不轻。听说她混得挺好,又自豪起来。 她说了许多事,原来正道和他们有好多不同。她阿爹阿娘鼻孔出气,说正道都是骗子,最假仁假义了。燕归没往心里去,她心想想着陆庭。 她没和阿爹阿娘说起陆庭的事,倘若和他们说了,他们定然要搞大动作,譬如说,直接让人把陆庭绑了来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燕归不想这样,她揣着陆庭在心里,谁也没说。 毕竟一个魔修,看上了一个正道,还是正道里很厉害的那种,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燕归憋疯了,她好想告诉别人,陆庭真他娘的好看! 思来想去,只好去了宜阁镇,找了盼儿。盼儿是只老狐狸,尤好美人,不分性别,总喜欢动手动脚。每回见了她,都要被她调戏。燕归以为,她在魔域已经见过了太多不要脸的,直到认识了盼儿,又刷新了下限。 她和盼儿说了很多话,关于陆庭的。盼儿说,喜欢你就上啊,扑倒他。 燕归喝了两壶酒,脑子晕乎乎的,也没听进去。她倾诉完了,舒服多了。 在盼儿看来,可以总结为两句话:陆庭更好看,燕归很喜欢她。 作为一只老狐狸,盼儿见多了情啊爱啊的东西,也只有小年轻才会这么纯情。她挑眉,给燕归盖上被子。她从没想过这对能成,一个魔修和一个正道修士,身份和世俗横跨其中。 燕归在人间玩了几天,买了些小玩意儿。因为她回来的时候,她们让她带特产。燕归思来想去了很久,不知道魔域有什么特产可以带。人血?不可能带。人手?也不可能。她们魔域的东西,带出去会把她们吓死。 故而燕归在人间买了很多东西,顺道也给陆庭捎了点。虽然陆庭不喜欢,不过心意是她的心意,喜欢不喜欢是陆庭的心情,有什么相干的? 待到重新开学,燕归挺兴奋地去了。她把东西带给大家,大家都以为她是人间来的住在山里的小可怜。陆庭始终冷着张脸,没什么表情。 燕归把东西放在他桌上,也不管了。成为一等弟子后,便住到了扶摇苑。扶摇苑多是一等弟子,分男修和女修住处。燕归很喜欢星辰仙府的晚上,清幽月光和星辰相得益彰,甚是好看。魔域总是死气沉沉的,形成鲜明对比。 燕归日常半夜爬出来看月亮,和陆庭撞个正着。陆庭夜里是在修炼,二人坐在房顶上,隔得挺远。不是燕归想隔这么远,因为陆庭下了结界,她靠近不了。 不过她可以说话,燕归喜欢说话,天南海北。她声音清脆,还带着点少女的娇俏。聊的话题也很奇怪,她甚至和陆庭聊过胸聊过腿。 陆庭很烦,且怀疑没人教过她男女有别。 诚然,她们魔修并不在乎男女有别这种话,故确实没有人教过她男女有别。陆庭不说话,燕归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扶摇苑是圆形建筑,房顶相连,陆庭在自己房顶上,是燕归跑过来的。夜半无人,即便有人,也不会闲得注意房顶,所以她们呆了很长一段日子。 有时候燕归都怀疑,陆庭在挑衅自己。因为她显然打扰他修炼,但他仍然乐此不疲地出来,出来后又下个结界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除了挑衅自己,她别无他想。 可燕归也没办法,因为她打不过陆庭,约莫算四六开,她四,陆庭六,略处下风。她撑着下巴叹气,看向天上的月亮。 等回了魔域,就没有这么好看的月亮了。她什么时候回魔域呢?星辰仙府还挺好玩的,魔域也没什么事,她暂且待着吧。 陆庭睁开眼,还是觉得心口疼,他一头薄汗,面色有些许苍白。有月光如水投进屋内,他舒展身体,起身的时候手肘撑住身体,往外头走。 此时此刻,你看见的月光是否也如我一般呢? 陆庭嘴唇微动,还有几日,便可回到星辰仙府了。他给风眠去了信,想来风眠已经收到了。 此时此刻,燕归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自从怀孕之后,她一直嗜睡,白天睡了太久,晚上倒不大睡得着了。她翻了个身,弓起身子,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有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尘海的一切都很悠闲,连月光也是。 这月光让她想起当年在星辰仙府见过的月光来,她伸手捧住一捧,目光瞥见自己手腕上的红色同心结。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她并不知道,风眠一直没回信。她微皱眉头,想起那天夜里的景象,那些红线,那两个掌心的字,到底有什么用呢? 或许明天可以问问余雁时。燕归想。 那个医修居然叫余雁时,雁字回时,她觉着怪好听的。这名字和医修本人不大登对,医修像个变脸怪。明明他对别人都和气,一转向自己,瞬间变成爱说教的老妈子。 燕归打了个哈欠,翻身背对月光。 一觉醒来已经不早,燕归起身梳洗,阿嬷给她留了早饭。其实燕归不吃也没事,不过她还是拿上了那张饼,自觉地往余雁时的医馆去。 余雁时在看诊,燕归自觉地在躺椅上坐下,吃饼看天。昨夜又梦见陆庭,说来奇怪,最近总是梦见陆庭。 她自觉自己也没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啧,好生奇怪。陆庭此时此刻应当还在应对那些上门求亲的人吧,这样好的机会,他们不可能错过。她阿爹阿娘说得对,正道大多坏得很。 那么多女修小姐,或许总有一个可以拿下陆庭。 燕归喝了杯水,回头看余雁时,他还在看诊。她一时无趣,打算起身走走。睡得太多,人容易累。 尘海不大,但是走一圈还是很费力气,燕归走了一会儿便不想再走,索性停下来坐着。她坐在礁石上,看海浪打在沙滩上,微眯了眼。 她的手抚上自己肚子,怀胎十月,还有近七个月的时间。最近的时光似乎过得很快,她没什么事做,日子过得有些许无聊。 “没事的时候,走一走也挺好的。” 燕归回头,看见余雁时的身影在她身后坐着。燕归挑眉,“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余雁时说:“刚才。” 他态度不算很好,燕归想笑,她问:“你好像很讨厌我,为什么?” 余雁时睨她一眼,“不是好像,是确实。你平日里无所事事,住在阿嬷家中,还要阿嬷照顾你。穿得如此招摇,还怀孕了,结果连孩子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你觉得呢?” 燕归哭笑不得,她辩解:“我给了阿嬷钱的,阿嬷没有孩子,她只是喜欢我,寄托一种对孩子的喜欢。” 余雁时冷淡哦了声,反问:“你多大?” 燕归:“六百多岁。” 燕归:“……” 余雁时眼神犀利,燕归举手投降,“虽然年龄上,我不算孩子,但是我长得年轻,好吧?至于孩子父亲,我说过了,我知道是谁,但是我们之间情况比较复杂。” 她叹口气,像是感慨,“他不喜欢我,他有爱人了。”他爱道嘛。 燕归眨眨眼,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其实他不喜欢我,但是和我那什么了,我不好意思叫他负责。你……明白吧?”燕归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余雁时脸色一时变化,良久才开口:“不早了,海边风大,回去吧。” 燕归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种可怜之情,很好,她自己说的话。她又想笑,又觉得不该笑,只好别过头,看向远处的海。海风吹过来,她的发丝被吹散,糊在脸上。 “你不用同情我,真的。”因为我觉得吃亏的是陆庭。 燕归失笑,从礁石上跳下去,稳稳当当落在地上。礁石有些高度,余雁时看得脸色一沉。随后又觉得自己多事,他也时常忘记燕归是个六百多岁的女修,生活可以自理。 余雁时跟着跳下来,燕归已经大步向前走,她今日穿的一身深蓝,背影有种奇异的魅惑力。燕归的衣服颜色都很浓重,大红大紫大蓝,确实很招摇。 她生得漂亮,自从来了尘海,时常被人提起,都知道杨阿嬷家里住了一个漂亮姑娘。还有人想给她说亲,不过都被杨阿嬷拦了。 余雁时一恍神,燕归的背影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他叹口气,跟上她。 燕归比他快,毫不客气地在他医馆坐下,看着姗姗来迟的余雁时。“你是蜗牛吗?” 余雁时鼻孔出气,没搭话。 燕归嘲讽他,抬手的时候瞥见手腕上的同心结,记起要问他。又端出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哎,余雁时,我有个事儿,想请教请教你。” 余雁时埋头研磨药材,“什么事?” 燕归一截白腕子怼到他眼前,红色同心结映入他眼帘。燕归说:“你听说过同心蛊吗?” 余雁时抬头,看着燕归的眼,略略思索后摇头,“没听说过,我可以帮你查一查。” 燕归点头道谢,缩回手。她悠悠开口:“医修,你不是问我从哪里来吗,其实我是个魔修。” 余雁时沉默片刻,而后问:“你杀过人吗?” 燕归点头,余雁时不语,半晌,才道一句:“哦。” 燕归跳下躺椅,起身往外头走,“闷死了,我出去玩了。”她迈出医馆的门,往镇上去。 余雁时说,她只是动了胎气。不过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倘若事情真这么简单,余雁时不会臭着脸跟着照顾她。她几乎都感知不到肚子里那个生命的存在,何况她过于嗜睡,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七个都在睡觉。 燕归拐过弯,甩着手,步子不算太快。路边有小孩子在玩跳绳,燕归兴致冲冲地跑过去看。小朋友很热情,问她要不要一起玩,燕归想了想,跳绳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便欣然应允。 和一群精力充沛的小朋友玩,燕归甚至玩不过他们,没一会儿就一头大汗。 她出门时间太久,余雁时不放心,出来找她,见她气喘吁吁地和一群小朋友玩跳绳,一时心情复杂。她笑得很开心,整个人像会闪闪发光。 余雁时停下脚步,静静看着。燕归余光一瞥,看见他站在不远处,笑着和他打招呼:“嗨,余大夫。” 余雁时在这里算名人,小朋友都认识他,也开开心心跟着打招呼。跳绳也不玩了,一窝蜂跑过来围住他。 余雁时笑容可亲,“乖,记得早点回家。” 燕归看着他笑容皱眉,她看了看自己,挺好看的啊,为什么老是惹他一副臭脸,奇怪。 燕归抱着胳膊,头发因为出汗,有些黏在脸上,但是人生得好看,即便如此,也还是被小朋友喊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明天再来玩啊。”他们挥挥手告别。 燕归挥手点头,示意他们快回家。夕阳西下,在暖橘色的天空下,二人慢慢悠悠散步。 出了汗之后,风一吹还有些冷,燕归不禁一个哆嗦。余雁时分明目光正视前方,却解下外袍给她披上。 燕归动作一顿,“谢谢。” 余雁时:“不谢。” 陆庭回到星辰仙府时,风眠也归来。陆庭先去找了风眠,风眠已经收拾好一切,一点风尘仆仆的样子也没有。他还未开口,风眠已经抓过他手腕,探了探脉搏,笑得高深莫测。 风眠说:“你想找她?” 陆庭点头,风眠又说:“那我劝你最好别去见你师父,现在就去找她,否则你就去不了了。” 陆庭锁眉,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风眠答非所问:“我可以告诉你她在什么地方。” 陆庭成功被他带偏,“在哪儿?” 风眠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他指着陆庭的心,说:“用你的心去找。现在,立刻,马上,去。别怪我没提醒你。” 陆庭出了紫金山,不明白风眠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飞向入云峰,还是决定先去复命,顺便交托好诸多事宜。 曲眉站在正殿门前看着他,“回来了。” 陆庭:“嗯。” 曲眉:“好。有一事我要告知你,我与几位老祖商议后,决定将掌门人之位传给敖欢。” 陆庭抱拳:“是,弟子明白。” 曲眉走近他,在他头上一点,声音似乎带着叹息:“庭之,魔气入体,你自行闭关去吧。” 陆庭一愣,脑子里立刻响起风眠的话,他闭上眼,喉头一动。魔气入体?什么时候?他居然一点也没察觉? 陆庭没说话,他无言以对。曲眉让他闭关,也就是在燕山闭关。曲眉了解他,他是个有自制力的人,他几乎不让人操心。故而他放心让他自己闭关。 陆庭许久没回燕山,看着满山的院子树木,忽然觉出一种陌生感来。他又想起燕归的脸,她住的房间原是他自己住的。 陆庭推开房门,满室凄清,想要见她的念头几乎要跃出胸膛。 燕山从前没有名字,他飞升之后,师父给他的,那时候燕山上什么也没有。几乎是鬼事神差,他说便叫燕山好了。 燕山很少下雨,就像记忆中的燕归,总是笑容灿烂。唯独那一年,他没收住手,她看过来的眼神像只受伤小兽,应当还有厌恨。她是个顶记仇的人。 陆庭在床边坐下,拳头紧紧握住,想起那天夜里他看着燕归的脸。她重新回来了,如今又走了。 为什么呢?因为不喜欢他了吗?抑或是,喜欢上别人了? 陆庭呼吸紧张起来,他觉察出自己内心的焦躁不安,盘腿坐下吐纳气息。 一闭眼,再一睁眼,一日便过去了。他曾过过许多年这种日子,那时燕归回了魔域,他从别处得知现任魔尊忽然离世,魔域动荡。 他那时想,她回去要面对怎样的腥风血雨呢? 只想过一回。 因为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道不同不相为谋。那时他已渡劫期,虽说他体质特殊,连雷劫都不用渡,便可飞升。但毕竟渡劫存在危险,曲眉很重视,他自己也是。 那时他很少出门,某夜梦醒,忽然闪过这么一句话。 于是他第一次偷偷溜出了门,去了魔域。魔域和星辰仙府的气氛真是截然不同,他刚踏入魔域地界,便直皱眉头。 血腥味很重,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他心里大概清楚,这里死了很多人。不过魔修大多作恶多端,老师们都说过。陆庭从知道燕归身份的那一刻起,便清楚她会杀人会打架,和他们是不同的。 他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他眉头皱得越重。在血流成河里,燕归半跪在地上,撑着身体没倒,一双眼都是红的。 很难说没有触动。陆庭不可能自己骗自己,他当时心情很微妙。 大约他来的时候,战局已经结束,燕归没动,她满身的血污,看起来很狼狈。陆庭咬着后槽牙,还是走了上去。 燕归甚至没有回头看他,她双目失神,也不说话。距离上次那一剑,已经过去三个月。陆庭不由看向她的肋骨,他当时惊讶,后悔,恼怒自己,什么情绪都有。 他从身后轻轻抱住燕归,亦不说话。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燕归。 他在魔域待了几天,听闻她当上了魔尊,便从魔域回来。他没有隐瞒曲眉自己去向,曲眉看着他,没有训他,只说让他且闭关去吧。 于是开始了二十年的闭关。 二十年,于旁人而言,并不算什么。于陆庭而言,可以说问题很大。他花了二十年才飞升。 出来以后,曲眉什么也没问。故而,并没人知道,他在洞中这二十年,一直止步不前,只因为他时常想起燕归。 他出关的时候,星辰仙府上下都兴奋非常。唯有他宠辱不惊——只在旁人看来。他内心隐隐不安,遂寻风眠。 他没直接问,旁敲侧击说了好些话。他问不出口。燕归两个字,从他嘴里说不出口。 风眠活了千年,他看破不说破,陪着他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看他手指越握越紧。临近结束的时候,才状似风轻云淡提起来。 我之前有个徒弟,你应该有印象吧,听说她死了。 陆庭心胆一颤,觉得心里酸得很,酸完了又涩起来。 很奇怪。他捂着胸口,不记得自己如何回到房间,只记得回过神来,已经月光满室。 都道怀安仙君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年闭关。连陆庭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闭关,他想他是为了安宁。可是闭关并没有获得安宁,他仍然时常不安宁。 过人的资质换得的,似乎是缓慢的反应。那时候便是这样的日子,一闭眼一睁眼,便是一日。 燕归擦了擦头上的汗,今天玩得畅快极了,她和那群小朋友们一起蹴鞠。燕归许久没这么开心了,这两个月,她时常出来玩。在余雁时的精心调理下,燕归明显感觉到自己好了许多。为了感谢余雁时,她只能给他钱。好在余雁时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她给了,他便收了。燕归稍稍安心。 她肚子日渐大起来,行动渐渐不方便,出来玩也不那么方便。余雁时像个老妈子似的,跟着她到处跑。燕归看向坐在旁边的余雁时,她心情极好,“哎余大夫,你太认真负责了。” 她吐舌,“我知道分寸。” 余雁时脸色不算太好,抖落出她的糗事:“哦?是谁昨天摔跤了?” 说起这事他就气不顺,这么些日子,他见她闷得紧,默许她出去玩一玩,只要不太过分即可。他没告诉她实情,但是她似乎明白自己身体情况。 在这样的情况下,余雁时以为她有分寸。加上最近确实好转许多,他便稍微松了口气。 结果一口气还没松到底,便听说她摔了一跤。他当时脸色便变了,吓得不轻。燕归知道自己做错事,脸色乖巧许多,着急忙慌问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看她当时神色,应当是极在意这孩子的。他不由得想起她的话来,他其实明白,她没几句真话。但还是不由自主相信,或许她当真对孩子父亲用情极深。 燕归听他揭短,气焰便消下来,又卖乖讨巧,“意外嘛,意外。” 她因着肚子渐大起来,从前的衣服都穿不下,只好买新的。阿嬷要替她做,燕归拦了,还是决定自己去买。挑了许久,也没挑中喜欢的。 尘海的衣裳铺子里的衣裳都太繁琐了,三层四层,包得严实,燕归都不大喜欢。余雁时送了她几身衣服,颜色是她喜欢的大红大蓝,样式也与她本来穿的相差不多,不过前胸领子高些,下裙开叉低些。比起来,已经好太多。 她没什么能给的,只好又给钱。幸好她从魔域出来的时候,带够了银钱。 她从石凳上起身,往回走。余雁时一言不发,跟上她的脚步。 燕归长叹一声,开口:“余雁时,你比我爹还啰嗦。”她喊他名字,她喜欢这样喊别人,譬如风眠,譬如陆庭。 于是她又想起陆庭来,目光流转,转过自己手腕上那个同心结。燕归问:“同心蛊你查到了吗?” 余雁时摇头,“抱歉,我没查到什么。这东西,是别人给你下的?”他试探着询问。 燕归点头,又摇头。严格来说,好像不是。她笑说:“算啦,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余雁时哦了声,二人无声地走了一段,燕归又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余雁时停下脚步,燕归跟着停下,四目相对。燕归先笑,“我那天没睡着,对不起哦。”那天她躺在躺椅上,余雁时起身替她披了条毯子,而后差点一个吻落在她额头,吓得燕归翻了个身。 余雁时仍旧不语,片刻后,才缓缓点头。“嗯,我喜欢你。我会好好照顾你,也会好好照顾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说得正经,燕归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挠挠头,咬唇:“为什么?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以她单一的情感经历来说,想不出别的理由。 余雁时摇头,皮相而起的情感是最不长久的,他在和燕归的相处中逐渐喜欢上她。她率性天真,非要说,应该是可爱。 燕归认真听完,想反驳他又觉得她自己无趣。她因着陆庭的皮相喜欢他,倘若最不长久,应当过个几十年,也就成了浮云流水一段往事……吧。 她看向余雁时,又低头看向脚下,“抱歉,我对你没有这方面的感情。我很感谢你,且知恩图报。但是感情不行,不能勉强。” 感情不能勉强,这是她从陆庭身上悟到的。 余雁时忽然笑,“嗯,没事。你不要有负担。”他似乎预料过结果,所以一直宣而不发。此刻,也没什么失落。 二人相视而笑,忽然一把剑倏地飞过来,定在他们身后的石头上。燕归吓得不轻,转身看向那把剑,脸色煞白。 ——离归。 她当然认得,余雁时见她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燕归听见身后脚步声响起,她不敢回头,捧着自己肚子僵硬地站在原地不动。 听见他压着嗓子叫她:“燕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果然我的惯例,男二女二皆酱油_(:з」∠)_ 我们燕是直球燕。 小风是搞事担当。 我们陆现在是微黑陆。 第39章 一剑 燕归垂下眼, 心微微颤抖,她没转身。说实话, 这时候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陆庭。在她把陆庭睡了跑路,且怀了他的孩子之后,她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陆庭。 陆庭此时此刻能追到这里, 只能说明一件事——他记起来了。 按理说, 他这时候应当还在历劫才是,为何会在这里?天地这样大, 何以这样快便见到陆庭? 燕归按耐住心中的激动, 她莫名地怀疑, 或许……或许他们心有灵犀? 但心有灵犀是个抽象的词语,据说道侣做久了,两方便会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一时间,燕归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她咽了口口水, 吐口气, 听着身后脚步声渐渐靠近。 他走得很轻,每一步落在她心上, 却很重。 兴许他眼神太凶神恶煞, 余雁时察觉到来者不善,早一步将她护在身后。“这位道友,你有什么事吗?” 陆庭冷眼看他,他们关系亲密,所以……果然不要他了吗?陆庭喉头一动,站住脚步, 缓缓开口。 燕归随着他脚步的停顿,心高高悬着,他要说什么?是否要指责她不知羞耻?还是指责她侮辱了他的清白?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话吧,燕归苦笑,而后听见他的话,“别丢下我,好吗?” 燕归苦笑僵在脸上,她怀疑自己听错了陆庭的话。 陆庭声音微微颤抖,“求你。” 燕归嘴唇微微颤抖,睫毛不停眨动,以此来掩饰她内心的慌张。她是不是今天没睡醒,她在做梦么? 燕归轻叹口气,转过身来看着陆庭的眼睛,又是一惊。陆庭眼睛微红,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太对劲。她咬唇,朱唇亲启:“抱歉,我……” 又说不出口了。 说什么呢?我不该睡了你又跑路?不该私自留下你的孩子? 她轻啧一声,拂开余雁时的胳膊。余雁时不解,皱眉看她。燕归笑了笑,摇头。余雁时忽然明白过来,想必这便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他们二人的事,他是个局外人,插不进手。 他往后退了一步,抱拳告辞:“那你们先聊,我回去备晚饭。” 燕归微笑点头,目送他离开,而后才又转向陆庭。陆庭笔直地站着,她咬唇,不晓得该怎么说话。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燕归含笑道。 陆庭微抬剑鞘,离归抖动起来,自己脱离石头,回归剑鞘。陆庭抬手,将剑柄朝向燕归。 燕归不解:“什么意思?” 陆庭说:“我知道,你一直记恨我。是我对不住你,当年一剑之仇,想必是很痛的。” 燕归心又抖,诚然,很痛的。她养了许久,风眠还给她看过,嘲笑她。可是此时此刻说这话有什么用呢?痛也痛过了,还能如何? 陆庭手臂又抬高了些,将剑柄送到燕归眼前,“你捅回来,好不好?” 几乎是卑微的请求。 燕归蹙眉,眼神满是不解,她看着那剑柄,抬手握住,猛地抽出来。她往后退两步,提起剑,咬着牙,指着陆庭的胸膛。 后槽牙相磨,她的手微微颤抖,将剑身往前送一寸,抵着陆庭的衣裳。 燕归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话音刚落,她瞪大眼睛,惊呼出声。从她的眼眸里,可以瞧见陆庭自己往前走了一步。 燕归听见急促的呼吸声,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陆庭的。血迅速地渗透了他的衣裳,黑色的道袍中染着深红的血色,他又将胸膛送了一寸。 燕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陆庭看着她的眼睛,喉结微动,声音带着压抑:“原来真的很痛。” 燕归送开手,忽然泪如雨下。她是个不喜欢哭的人,小时候打架打不过不哭,当年爹娘死了也没哭,一个人差点死掉也没哭。此时此刻,却忽然委屈巴巴。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抽噎起来。陆庭半跪倒地,又重复:“别讨厌我,好吗?” 燕归从无声的抽泣,变成有声的哭泣。她不知道陆庭是什么时候起身,什么时候抱住的她。 许久,许久。 天是何时黑的,星星是何时出来的,燕归都不知道。她擦掉眼泪,冷眼看着陆庭:“你是什么意思?” 陆庭看着她的眼睛,“你别想丢下我,倘若你要离开我,我便……” 燕归抬头望天,不明白陆庭是遭了什么,她气笑:“你便什么?” 陆庭忽然伸手挽住她手,十指相扣,而后她见自己腕上忽然多出一个铃铛。陆庭说:“你不可能离开我。” 燕归无语,还是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铃铛,“这是什么?” 陆庭松开手,抓着她肩膀,力气大得快要捏碎她骨头,“反正你不能丢下我。” 燕归忍痛,不明白他这答非所问的答案是什么东西。她提醒他,“我怀孕了。”你再不松手,你孩子要没了。 陆庭却误会她意思,忽然眼神一凛,又卑微起来:“无妨,我会好好待他。” 燕归:?你在说什么东西,你这个呆瓜。 她直觉陆庭肯定有问题,但是她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她得给风眠写封信问问。她看一眼陆庭,没说话,直接转身迈步往前走。陆庭不远不近跟着她,二人一直走回余雁时的医馆。 余雁时坐在门口,见了他们俩,淡笑开口:“回来了,菜都凉了。” 燕归回以微笑,熟稔地坐下,自己取了筷子吃饭。余雁时跟着坐下,递给陆庭一双碗筷,“倘若有什么问题,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陆庭没接,只是看向燕归。燕归无语,没好气说:“他不用吃。” 陆庭当真没吃,燕归自己吃完,又气又不知该说什么,她自顾自回阿嬷家里住。 她进门,陆庭也跟着进门。她躺下,陆庭便坐下。 他胸口的血迹已经干涸,但是终究看着触目惊心。 燕归背过身,又觉得不能让他这么伤着,半晌,又回过身妥协。 “过来。” 陆庭自觉地走到床边,燕归说:“衣服脱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时而卑微·时而黑化·庭 第40章 痴缠 陆庭没动, 燕归觑他一眼,他才慢吞吞地行动起来。他解开衣襟扣子, 动作变得缓慢的时候,时间似乎也变得缓慢,燕归偏头咽了口口水。再转过头来, 他已经衣裳半露, 还要往下解。 燕归按住他的手,拦住他继续动作的心, “行了, 可以了。” 燕归深吸一口气, 抬头看向他的伤口。血痂已经凝固,黏在伤口周围,瞧着就痛。 “痛吗?”燕归问。 陆庭点头,“痛。” 燕归冷笑一声, “痛就对了。” 陆庭不语, 他衣服搭在肩头,要掉不掉, 燕归抓着他衣领, 往前靠了靠。她从手边的抽屉里拿出药,又从陆庭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沾了水拧干,替他清理伤口。 燕归瞧着痛,陆庭愣是一声不吭。她不知为何,起了恶趣味的心思, 下了狠手按了一下。 陆庭闷哼一声,燕归心满意足,继续替他清理伤口。清理完血痂和血迹,露出他原本白皙的皮肤。他皮肤白,但是肉挺紧实的。 燕归动作一顿,在他的伤口旁边,还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微微突出。燕归没忍住上手摸了摸,手感有些粗糙。 燕归问:“这是什么?” 陆庭不答。 她本也没指望他能答,他不答她便翻篇。燕归松了手,从手边抽屉取出药箱,拿出个红色瓶子。手法粗暴地倒在他胸口,瓶子里是药粉,一部分洒在陆庭黑色的衣服上。星星点点,燕归视若不见,继续手法粗暴。 这药箱还是余雁时的,这药用起来有点痛。燕归瞥了眼他伤口,心道痛死你算了。 陆庭脸色微变,呼吸微粗重。燕归心里满意,停了手。她一只手揪着他衣领,另一只手用他的衣角给他擦药。 燕归肚子不太方便,因而是坐着的。她揪着他衣领,心里碎碎念。 鬼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头顶一道灼热的目光,燕归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陆庭目光微动,眨了眨眼。 不得不说,陆庭的皮相是极为优秀的。即便此时此刻,他瞧着狼狈不堪,可是这么近的距离,燕归还是觉得他很好看。 鼻子好看,眼睛好看,脸也好看,哪哪都好看。她一时失神。 燕归揪着他衣领微微用力,让他微低头,陆庭照做。而后,燕归忽然袭击,红唇落在他唇上。 燕归想的是,看见了没,我对你有想法,害怕了吧?最好爱你的道去吧…… 她还未想完,忽然呼吸全被夺了去,刹那之间便被反客为主。他大手握住她后脑勺,轻易顶开她的防线。燕归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上药的手法,一报还一报。 陆庭勾着她的柔软,几乎是压制性的胜利,挤得她无处可去。满腔的柔情似水,燕归只能呜咽抗议。 可惜呜咽声太微不足道,毫无作用,反而让陆庭更加兴奋似的。燕归对这事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那一夜,但是陆庭似乎无师自通。 陆庭松开她,下巴抵在她额头上,燕归惭愧地想,此等粗暴手法,她居然从中感受到了舒服。 她手指微微用力,虚虚扯着他衣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又冷声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陆庭嗓子微哑,手掌落在她后背,很用力又很克制,“在亲你。” 这一句,燕归心颤。她好不容易恢复的力气似乎又一瞬间被瓦解,“为什么亲我?” 陆庭的胸膛起伏,她刚上的药药味扑入她鼻腔,燕归想,明明这药是用的人痛,怎么她这个上药的倒觉得痛? 她听见陆庭说:“想亲你。” 燕归在他怀里微微偏头,声音也虚了,“什么?” 陆庭松开她后脑勺的手,低下头来,下巴贴着她脸颊,轻吻过来。“想亲你,一直想。” 燕归又觉心颤,虽然她不年轻了,但是耳朵还挺好使的。陆庭说,想亲她,一直想。 她本来就怀孕,情绪不太稳定,她看着陆庭,忽然觉得什么都去他妈的,反正都睡过了,再睡一次也没事。 她转过头,去找陆庭的嘴,她学着陆庭的样子,往前送了送,从缝中滑进去,去勾他的。而后再次被反客为主,陆庭将她困在墙壁和自己胸膛之间,尽情地欺负。 燕归神魂颠倒,她本能去解自己衣服,被陆庭按住手。陆庭神色晦暗盯着她肚子,燕归一愣,想起他误会的事。她想解释,又觉得不解释也挺好的。 然,陆庭一直被赞誉君子,他没继续。燕归觉得自己脑子晕乎乎的,被他搂着躺下,又莫名其妙就睡着了。 她睡着很快,陆庭轻蹭了蹭她头发,眼神满是眷恋。倘若叫别人看了,都会想自戳双目,怀疑自己在做梦。修真界最厉害那位,传闻男女不近,唯爱道,哪里会有这种时候。 燕归睡醒的时候,陆庭还没醒,她轻手轻脚起身,出去透气。诚然,她还在怀疑自己在做梦。睡醒的时候,看见身边躺着陆庭,简直不可思议。 燕归走到了海边,海风吹在脸上,她捧着肚子,回想起昨夜的那些痴缠。 ——居然都是真的!!! 她太震撼了,她找了块礁石坐下,深吸了几口气。 天,发生了什么?她还有好多好多的问题,陆庭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找到她?陆庭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事?若不是陆庭的气息没有异常,她都要怀疑这是假的陆庭。 燕归吹了很久的风,才收拾好心绪往回走。走到半道上,和陆庭打了照面。陆庭冷着脸,眉目之间微微发黑。 燕归皱眉道:“你怎么出来了?我有……” 陆庭没等她说完,已经两步跨到她面前,捧着她脸就是一个深吻。 燕归:!!! 陆庭黑着脸,语气冷淡又压抑:“你去哪儿了?” 燕归再次发懵,“我散步。” 陆庭忽然抬手,燕归便看见一条线在他们手腕之间出现,中间系着一个铃铛,风一吹,便响起来。 燕归:…… 她试着扯了扯,一扯铃铛声音更大。燕归无话可说,这场面……似乎有哪里不对? 她脑子里太多问号了,一个也搞不懂,风眠到底什么来救命? 燕归伸手妥协,“行行,咱们回去吧。” 她牵着陆庭习惯性往余雁时的医馆去,余雁时脸色不太好,陆庭脸色更臭。燕归和余雁时打招呼,余雁时上来给她把脉,刚靠近过来陆庭便一把剑飞了出去。 燕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显然,这不是平时的小陆同学。 【狗头】 第41章 入魔 燕归看向陆庭, 陆庭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沉进潭底, 仿佛要拉个人一同下坠。燕归别过头,轻声解释,“他是个大夫。” 她怕陆庭一激动打起来, 显然没人打得过他。为了提前扼杀这种事情的发生, 她还是解释解释吧。 陆庭收了剑,阴沉沉的眸子盯着他们俩, 在一边站着。燕归叫他看得后背发凉, 她背过身, 避开他的视线。余雁时替她把脉,“还行,情况挺好的。” 燕归嗯了声,“谢谢。” 余雁时摇头, 一笑了之, 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陆庭缓缓抬眸, 和他视线对上。余雁时笑了笑, 陆庭没什么表情,墨色眸子更晦暗。 余雁时转回视线,看向燕归,“走火入魔?” “啊?”燕归微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确实有可能,陆庭太不正常了, 走火入魔倒是解释得通。 她苦笑,所有浮出水面的情绪又迅速溺亡,心里只有一句:这样啊。 难怪陆庭如此反常,也是,堂堂仙君大人,为人正直,哪有如此下凡尘的一日。只是不知,他怎么走火入魔了? 以陆庭的修为,又已经飞升……难不成,是因为她害他历劫没成功? 燕归咬唇,想问余雁时具体情况,身后目光灼灼,无法忽视。罢了,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燕归侧头看向陆庭。他阴沉的眸子微转,微微发红的眼,配上这拆骨剥肉的眼神,嘶,意外的美妙。俗话说得好,不要白不要。这可是陆庭自己送上门来的,又不是她主动招惹。 燕归抬起绑了铃铛的胳膊,轻轻晃动,清脆的铃铛声音响起来。燕归喊他:“过来,陪我出去玩?” 陆庭应了声嗯,跟着她出门。 余雁时目睹全程,表情变幻莫测。他早知道燕归的话信不得,瞧着这位是个厉害的,修为定然在他之上。观察一番下来,似乎不像是燕归所说那般,不喜欢她? 余雁时想起他的眼神,隐晦又压抑的爱意,瞧着凶神恶煞的。他自嘲地笑了笑,低下头叹口气,起身去研磨药材。 燕归领着陆庭往空阔地界去,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个毽子,正要合上储物袋,小呆花从里头探出一个小脑袋,叶子扒拉着边缘。燕归哎哟一声,都把她忘了。因着她是朵食人花,燕归怕生出什么事端来,便将她扔进了储物袋里,后来便忘了。 她拎着小呆花的叶子,将她拎出来,放在地上。她扑扇两下叶子,而后蹦哒着往陆庭身边凑。 燕归:? 小呆花态度亲昵,蹭了蹭陆庭的腿,他身上血腥味未消,小呆花饿了这么久,这会儿估计饿得很。燕归正要把她领回来,却见陆庭蹲下来,将手指伸到小呆花嘴里。小呆花满意地吮吸两口。 燕归微睁大眼,电光石火间忽然意识到什么,什么巧合,只怕是陆庭喂了它血,才能如此快化识。 难怪,她自嘲地笑,所以这么快找上门来? 燕归抱着胳膊,冷眼旁观,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小呆花吃饱喝足,依偎在陆庭脚边。 她没好气道:“陆庭,你挺厉害啊?” 陆庭抬眼,没说话。燕归看了眼翻脸不认人的小呆花,气愤不已,抛了抛毽子,小声嘀咕:“白眼狼。” 小呆花似乎听懂了,又蹦哒着过来,到燕归脚底下转了两圈,且语气兴奋:“娘,娘……” 燕归撇嘴,拎着她叶子又丢进储物袋里,而后丢出毽子,踢给陆庭。她肚子大了,许多事余雁时不让她做,只能踢踢键子,或者和小朋友玩玩球。即便如此,燕归还是玩得开心。 她笑得眉眼弯弯,“你接啊,快接。” 陆庭看着她,被拉入久远的回忆里,眼前的燕归逐渐变得虚幻起来,他分不清这是海面还是海底。 ·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陆庭睡不着觉。修士对睡觉的需求不似凡人,即便几天不合眼也没事。尽管如此,当几天变成十几天二十几天甚至更久的时候,人就容易畏惧黑夜到来。 陆庭每次看着天黑,都有种复杂情绪。他不能合眼,便只好修炼,或者闭目养神。无论是这二者中哪个,最后都变成走神。神走着走着,又变成长久的梦境。 睡不着的梦境,大约算白日梦。白日梦很长,长到串联每一日。梦许多东西,梦她笑,梦她不开心,梦她烦闷,又梦她指着自己质问…… 陆庭无法忍受,开始了长久的闭关。于是梦又换了一个地方开始做,梦里做梦,也做一些不成体统的事。 他偶尔睁眼,对着空空如也的潮湿的石壁,觉得自己像浸在水里。他隔了层水面,看着那位姑娘,像隔岸观火。 陆庭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 像听见燕归说话:“因为我喜欢你呀。” 他微曲的手指抠着石壁,潮湿的水汽瞬间缠绕上来,他从前有一回下人间,在闹市听闻有戏班子,戏台上的人水袖一甩,咿咿呀呀唱:“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原来是这种滋味。陆庭嘴角微动,手指握成拳,抵在胸口。 藏书阁很大,书很多,偌大书阁,总有一本不该出现的书存在的位置。天这样大,地这样广,也总有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存在的位置。 那一日,星辰仙府最值得骄傲的弟子,翻遍了禁书,几近痴狂,寻得了一个违天背道德法子。 而后,他去寻了风眠。 · 风眠摘下头上的花枝,房中桌上,放着燕归的信。 “风眠: 陆庭在我这儿,瞧着不大正常,速来救命。” 而几日前,曲眉才来找过他:“风眠,庭之不见了,我原以为以他的性子,总不会出什么事的。如今……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寻他回来?” 风眠嘴角微挑,他其实很喜欢陆庭,一个几近完美的天才,总是有不为人知的缺陷的。越是一尘不染的东西,看他撕裂的时候总是快乐的。 他犹记得,当日陆庭出现在紫金山,一身黑白道袍,瞧着高傲极了,却来问他最不堪的问题。 “风眠老祖,我近日听闻一个法子,可使人死而复生。你以为,此等术法可行否?”陆庭带着谨慎的试探。 可行,自然可行。若是不可行,不会有流传至今的机会。此等术法,还有好几种呢。陆庭选的,自然是最不伤害旁人的那种。 风眠笑起来,故作惊讶:“什么法术?不妨说来听听?” 修道之人,死后魂魄四散天地,先铸躯体,而后聚魂魄。躯体要以极北之地的莲花重塑,而后得保证躯体不朽,做魂魄的炉鼎,慢慢将养。陆庭的血,最适合用来养躯体。这是件费时间的事,自然也费血。 谁也不会想到,在星辰仙府里,有人谋划一件如此逆道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虐吗?还好吧,我还对得起我的甜文吧x 生理缺陷你们懂伐,就、法海你不懂爱(?) 类似于天才情商低这种 第42章 理由 而筹谋此事者, 一个是星辰仙府的那位骄傲,一个是星辰仙府的老祖。 风眠在以莲花为她重塑躯体时, 询问过陆庭的意见。陆庭略略思索而后说,胸大一点,腿长一点。风眠很意外, 他意味深长看着陆庭, 陆庭一脸正经,倒让风眠觉得自己心思龌龊。 不过这种话从这位嘴中说出来, 还是让风眠觉得好笑。 星辰仙府的人皆知风眠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丹修, 却无人知他亦是数一数二的医修。风眠常年炼丹, 不出门也并不引起怀疑。他花了七八日,才重塑了燕归的躯体。脸的部分,又是问了陆庭的。陆庭给他做了个模子,意外地审美还可以。 制模第一步是作画, 陆庭提笔, 脑海里尽是燕归的碎碎念。 他呼吸微重,下笔, 按着她曾经说过的那些, 一笔一笔勾勒。勾勒出完整的轮廓,轮廓逐渐化成粉白的肌肤。 啪嗒一声,毽子砸在自己头顶。陆庭回过神,看着燕归。燕归牙齿擦着下嘴唇过去,问他:“想什么呢?” 陆庭弯腰捡起毽子,递给燕归, 同时答道:“想你。” 燕归微微窘迫,嘟囔道:“我不是在你面前站着么?” 陆庭抬眸,看着她的脸。是,如今是在他面前站着。 又踢了会儿毽子,燕归觉得累了,呼口气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方糖,含在嘴里。她回头看一眼陆庭,说:“去镇上逛逛吧。” 她来尘海这些日子,镇上的人差不多都认得她。见她身后跟着位年轻公子,有种仰慕她的人失望全写在脸上。还是调侃:“好事将近啊?别忘了请我们吃喜糖。” 燕归笑着摇头,不知该怎么解释。喜糖是不可能了,她余光瞅一眼陆庭,她是魔修,他是正道。远的不说,单说她上回把魔域搅了个天翻地覆,而后一走了之,导致魔修为祸人间的事,陆庭就不可能和她走一条道。 燕归有说有笑,她向来是人缘很好的,陆庭垂眸,跟上她的步子。 二人出了店门,燕归要继续往前走,忽然被陆庭拽入一条小巷弄。巷弄很窄,二人面对面站着已然没有多少空间。燕归不解,微微抬头看他。陆庭并不说话,发红的眼眶和阴沉的眸子虽然凶,又楚楚可怜。 陆庭吞咽一声,开口:“他喜欢你。” 不知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他句调太平。 这是吃醋吗?燕归抓住他衣领,笑得促狭,唉,她就喜欢趁人之危。走火入魔的仙君大人,我见犹怜。 燕归踮脚,寻到他唇。他唇色比平时要深些,燕归有些迷恋,她凑上前一寸,轻轻咬住。 含糊不清的口水声里,漂出燕归一句话:“那亲一下。” 她牙齿轻磕在他下唇上,并不用力,扫过他的下巴,留下一圈口脂印。她最近用的口脂是余雁时送的,玫瑰香味,飘在唇舌之间。 自从有了肌肤之亲,燕归觉得自己越发大胆。她骨子里就不是拘束于此的人,尝过味道,便会自己找菜,倘若找不到,还能自己做。无非是架口锅,下热油,再下菜。 锅是陆庭,热油也是陆庭,菜还是陆庭。对着陆庭这张脸,谁不想煮了他呢。何况,燕归还给了真心。 陆庭猛吸了口气,手掌垫在她背上,狭小的巷弄方便了他,他反推一把,一瞬间便转了情势。燕归忽然被他圈在怀里,眨着大眼看他,眼神狡黠。 陆庭低下头,反咬一口,偌大天地里,仿佛只剩下一条巷弄里的他们。 燕归吸了两口气,额头顶着他下颌骨,声音轻微的颤抖,“你以后可别说我吃你豆腐。” 分明这是两个人的事,一人一口那种。特别他日后好了,想起来就骂她一个人。 燕归叹气,推他胳膊,示意他该出去了。陆庭没动,又循着玫瑰香味而来。燕归别开头,再亲下去她要忍不住那什么了。 她侧过脸推拒,“回去了。” 陆庭不依不饶,抓着她下巴又凑上来。这样近的距离间,燕归看着他一双发红的眼,燕归心中默叹一口气,抬手搂住他脖子。 从巷弄里出来,燕归直接回家。她抬手唤出一面水镜,镜子里自己红唇微肿,实在是…… 燕归掌心抵住额头,陆庭怎么会这么可爱,她体感自己在沼泽里沉沦。风眠怎么还不来啊,燕归收了水镜,从窗子往外看。 此时远在千万里之外的风眠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拍手。他决定明日启程,虽说燕归给了地址,不过那儿离星辰仙府这么远。路途遥远,他总是要休息的。今日在这儿落脚吃壶茶,明日在那儿落脚赏个花,精神生活不能落下。 燕归住在阿嬷家中,陆庭并未跟着,他也住在别处,每日只在房顶上打坐。这天把杨阿嬷吓得不轻,燕归看着陆庭叹气,妥协道:“你进来吧。” 陆庭很听话,跟着她走进门。燕归让他坐下,他便乖巧坐下。燕归问:“你几日没睡觉了?” 陆庭微垂眸,不答。燕归撇嘴,小声嘟囔:“你不会找个地方睡觉吗?” 陆庭说得很平淡:“习惯了。” 燕归心一惊,习惯什么?习惯了不睡觉?还是习惯打坐睡觉?她倒是记得他以前就喜欢半夜不睡觉打坐修炼,她吐了口气,指了指地板。 “你睡这儿。”燕归补充。“在你回家之前。” 陆庭定定看着她,“回家?” 燕归点头,他打算让风眠把他领回去,然后换个地方住。正好他以为孩子不是他的,省得麻烦。 陆庭还是看着她,眼神渐冷,他手中的剑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燕归吓了一跳,只见离归从剑鞘中飞出来,从她身边擦过,定在身后的墙上。 陆庭说:“你还是怪我?是不是?” 燕归:? 陆庭收回剑,脸色更冷,将剑递到她手中,剑尖朝着自己胸膛。“你不可以怪我,我也……不是……”他边说着,竟然有微微的哽咽。 燕归丢了离归,撇嘴道:“我怪你什么?” 除了那一剑,有什么可怪陆庭的。她喜欢他,是自作多情。她怨过他无动于衷,不还是自作多情。既然如此,一剑也捅回去了,还有什么能怪陆庭呢? 燕归别过脸,陆庭在晦暗不明的光线里开口:“我去找过你。” 燕归只觉额头一跳,有些艰难地开口:“……什么?” 陆庭继续,诉说遥远的记忆。仿佛又回到当年,一步步踏入魔域,血腥气扑面而来的时候。 燕归安静听完,只觉得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她当年几乎杀红了眼,到后面都分不清现实,伤口会流血会痛的时候,偶尔会怀着女儿家的心事怨陆庭,为什么他不能喜欢自己呢?但其实燕归自己明白,还是怪自己。倘若不是她心血来潮要去星辰仙府,便不会遇见陆庭;若不是遇见陆庭,她不会在星辰仙府待这么多年;若不是在星辰仙府待这么久,或许她爹娘都不会死。 可惜都已经发生了,没什么倘若的事。 兴许是她做梦吧,她连做梦都是陆庭的怀抱。后来她又养了很久的伤,做了很久的梦。 燕归睁大眼看着陆庭,嘴唇翕动,最后又化为苦笑。 原来那不是梦么? “为什么找我?”燕归问。 “因为……”陆庭忽然顿住,“我忘了。”他的记忆忽然朦胧起来,只记得想找她的念头驱使着自己去。 他说,我忘了。 燕归苦笑,带着些忿忿地低喊:“我告诉你,因为你喜欢我,你想见我,你舍不得我。” 才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来了来了。 我们燕从小爹宠着娘疼着,在魔域横着走,所以真的不是很聪明(bushi)。她要是很工于心计,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狗带呢? 为啥看不起我们打架当老大的规矩?QWQ 她也没有很正确的是非观,她会杀人,很记仇。 至于小陆,就是吃了不会说话的亏,且他以前不懂情情爱爱的东西。 至于风眠,他就是有点变态的癖好(bushi)。 第43章 笑容 陆庭定定看着她的眼, 不言不语,窗外有风, 把窗户吹得关上。砰地一声,燕归好心情一下全无,扯过被子躺下, 背过身去合上眼。 她当然知道这是假话, 不过随口说一说,陆庭如今走火入魔, 全然像变了个人, 既如此, 说的话也不能全然相信。 什么祈求,什么别走,燕归只听听便算了。她仍然决意送他回去,她们魔修是不讲究负责不负责的, 亦不讲究有过肌肤之亲就是谁的人了这种话。她见过的姐姐, 打架的时候比男修还狠,常骂男修都是猪蹄子, 只能用来炖口汤喝。 是夜, 燕归没赶陆庭出去,毕竟在她眼里,此时的陆庭,就像个傻子。把一个傻子丢在外面,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燕归睡得早,亦醒得早。陆庭说的话对她影响颇深, 她又做梦,梦回那一年。梦醒睁眼,听见陆庭有轻微的动静。他还没睡着,亦翻身。 四目相对,燕归问:“你怎么还没睡着?” 吹灭了灯,今夜的月光也不甚明亮,在晦暗光影里,她听见陆庭发涩的声音。 “没事。”陆庭说。他的手指微微蜷曲颤抖,想用力又忍住了。 燕归没多想,翻过身去面对着墙,又进入下半夜的梦境。 一旦做起不开心的梦来,心便疲惫非常。燕归打了个哈欠,只觉得腰酸背痛。若不是没这种可能,她都要怀疑自己昨夜梦游同人打架。只记得梦里在打架,不过细枝末节的东西却都记不清楚。 陆庭醒得很早,被阿嬷叫起来吃早饭。阿嬷是凡人,可不兴修士不吃东西这一套,反正都备好了,只喊他吃。燕归没醒,阿嬷也不叫,怀孩子的女人嘛,总是睡得比较久。 陆庭有些无措,僵硬地坐下来,接了碗筷。 阿嬷问:“哎哟小伙子,你是来找燕丫头的吧。”阿嬷眼神犀利,觉得自己肯定没猜错。 陆庭拿着筷子点头,又被问:“这就对了嘛,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总是不解决哪儿成啊。再说了,孩子都有了,就不要计较太多,互相忍忍让让,一辈子就过去了。燕丫头我瞧着很好,长得水灵,又讨人喜欢。你们婚事办了吧?” 陆庭摇头。 “哎哟,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婚事都不办,孩子都有了。”阿嬷皱眉,又要开口:“那,要不就在这儿办了?” “办什么呀,阿嬷你别操心了,我自己明白。”燕归推门出来,捧着大肚子大咧咧在陆庭身边坐下,自顾自吃饭。“真好吃,谢谢阿嬷。” 阿嬷觑了她一眼,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燕归只当没看见,埋头吃东西。陆庭余光瞥她一眼,也跟着吃饭。吃过东西,燕归往余雁时那儿去。 陆庭脸色沉下来,依旧跟着。燕归坐下来,自然而然伸出手让他把脉。没什么意外,一切都好,余雁时脸色不错,又叮嘱些别的。 燕归在医馆坐着玩,风眠的信终于姗姗来迟。燕归拆开信,风眠说已经在来的路上。燕归莫名心虚,看陆庭一眼。 陆庭背对着她,站在廊中。燕归又松一口气,她已经在计划离开尘海之后去哪儿。 陆庭目视前方,诚然,他不大喜欢余雁时,也不大愿意见他。但是他是个大夫,燕归需要他。陆庭垂眸,忽然福至心灵,想起阿嬷的话。 “孩子都有了……”他呼吸一提,不敢轻放下。 孩子都有了……所以,孩子是他的? 他不敢置信地转身,两步跨到燕归身前。燕归坐着椅子上,忽然眼前被阴影笼罩,阴影里陆庭神色激动。 燕归眨眨眼,忽而陆庭蹲下来,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他的佩剑和椅子相碰,发出叮咚的声响。 “我的吗?”他声音有断续的颤抖。 燕归咬唇不语,而后决定直说。她点头,大大方方承认:“嗯。” 陆庭欣喜若狂低头,手足无措之间膝盖磕在地上就这么跪了下去,把燕归吓得不轻。她起身拉他,“干嘛?” 陆庭接过她的手,手指微微用力,说:“高兴。” 燕归动作一顿,有些怀疑地反问:“你很高兴吗?” 陆庭点头。 燕归缩回手,试探问道:“你不会觉得哪里有问题吗?”比如说,玷污了你的道? 陆庭摇头。 燕归窃笑,挺好,傻子觉得开心就好了。虽然傻子的话不能信。 燕归拍他肩膀,让他坐下说话。燕归说:“开心就好。” 但愿到时候他变回那个冷冰冰的陆庭,也别觉得她这样不好。 陆庭看着她,忽然嘴角微挑。尽管弧度很小,还是被眼尖的燕归捕捉到。 她语气激动,笑得眉眼弯弯,揪着陆庭的袖子说话:“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陆庭已经敛了神色,又变成那副阴沉沉的样子,有些不解地看着燕归。燕归勾着他下巴,一副调戏的样子:“来,再给爷笑一个。” 陆庭还真乖乖听话,又扯了扯嘴角。虽然他嘴角弯动的弧度不大,不过足矣。 燕归十分震惊,反应过来后笑得见牙不见眼。陆庭居然会笑!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见到陆庭笑!笑起来也这么好看!果然长得好看! 她心中一连砸下来好多个感叹号,笑得肚子都痛。 “再笑一个。”燕归笑得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恶霸勾着良家妇女的下巴说。 陆庭照做。 活像两个傻子,余雁时叹口气,觉得没眼看。 燕归乐此不疲玩了许久,直到笑累了才作罢。不过一看见陆庭,还是忍俊不禁。 阿嬷见他们二人忽然甜蜜起来,也跟着乐呵。燕归回到自己房间,朝陆庭勾勾手指。陆庭走过来,她伸手把胳膊挂在他脖子上,声音像带了些迷蒙的水汽。 “我是谁呀?”燕归鼻尖抵着他的鼻尖。 陆庭声音发涩:“燕归。” 燕归嘴角咧开,“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陆庭像被蛊惑,点头。 唉,也就能诱拐诱拐傻子了。燕归偏头,夺取他的呼吸,将自己的气息渡给他,完全入侵。 修真之人,气息都是独一无二的。故而气息交缠,是很暧昧的事。 燕归攀着他脖子,轻轻地往前送,将分别属于各自的气息全部搅乱,连同一江春水,都化在心头,变成缠绕的绮思。 燕归叹气,为什么怀孩子要这么久?只好吃吃白豆腐了,什么调料都不能放。 她抵着陆庭的额头,语气有丝丝委屈:“陆庭。” 陆庭大约是领会了她的意思,额头相抵之间,神识探入她的神府。神府是很私人的东西,强行入侵是不大行得通的。不过因着他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故而并没有很艰难。 燕归的神府是一片鸟语花香,花啊草啊树啊,她自己的神识化作一朵花,藏匿在花海里。 陆庭目光扫视一圈,落在她身上,而后双手将她捧起,轻轻含住她的叶子。 燕归弓着腰背,手臂快挂不住。明明是她点的火,为什么最后还是烧的还是自己? …… 陆庭擦去她额头和脸上的汗,方才抽了身去。他打横抱起她,放在床上,盖过被子,而后坐在床边看着她。 燕归在汹涌的河流中长途跋涉,现在心累得乏力不已。她下巴蹭了蹭被子边缘,有些脱力地喊陆庭的名字。 陆庭应声:“嗯。” 燕归小声嘀咕:“你可不要觉得后悔。” 陆庭抬手拂过她的碎发,他曾经后悔,那些汹涌澎湃的悔和爱意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相比之下,噬心蚀骨也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很快就会说明白,不过小陆又不会说话(?),总得让别人来说。 我已经觉得我要完结了(短小发言) 甚至连番外都想好了:不良少女燕×天才学生会长陆 第44章 打赌 陆庭等她睡了, 才起身离开。起身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绊倒旁边的架子, 他手上迅速捏了个法术稳住才没出大动静。 燕归面色平和,陆庭稳住身起来,在地铺躺下。 一枕好眠。 燕归伸了个懒腰, 掀开被子起身。陆庭没在, 被子叠得工整,燕归撇了声, 推门出去。在门口遇见余雁时, 他似乎已经忙完一阵, 见了燕归点头问好。 燕归笑:“早啊。” 余雁时嗯了声,寒暄道:“早,今天感觉怎么样?” 燕归点头,说挺好的, 没什么事。余雁时又点头, 便无话可说了。燕归算不上很聪明,她看得出来最近余雁时和自己的生疏。也是, 毕竟拒绝了求偶的要求, 要平和地当朋友也很难,她不是强求的人。 陆庭在海边,海风吹动他的道袍,一身孑然背影又让燕归想起在燕山的时候,她常看他也是如此。燕归走近,近乎要以为他突然回归正常了。 “怎么了?”她带着些试探问。 陆庭转过身, 确实同前些日子不大一样。她不知作何表情,扯出一个笑容,“你……” 陆庭打断她的话:“没事。”他笑起来,不大自然,大约是周身气质不适合笑。 尽管如此,燕归还是不由跟着笑,她踮脚,捧住他脸,轻啄一口。 “回家吧,仙君大人。”燕归心中盘算着风眠到来的日期,她心中已有计划。 陆庭点头,二人并肩走回去。经过镇子,燕归被香味勾起馋虫,二人便坐下来吃了一碗牛肉面。 燕归喝汤的时候用余光看陆庭,偶尔她也期望这会儿的时光慢一些。 话虽这么说,但是过了二十来天风眠还没到的时候,燕归又开始着急。她不禁怀疑,风眠是不是掉海里了,或者是被某个女妖精看上了。可是以风眠的修为,在修真界还可以横着走,以上猜测显然都不可能实现。 燕归只能换个方向想,可能风眠死了吧。 他再不来,她孩子都要生出来了! 燕归气得直叹气,她最近胎动的次数多了起来,能真切地感受到孩子在肚子里踢她。她从来没带过孩子,不禁展望未来的生活。她一个人,带着个小崽子,可能会手忙脚乱吧。 陆庭还是那样,脑子不清不楚的,成天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她。又冷冷的,看着就吓人,镇上都没男人敢和她说话了。 不过陆庭对她有求必应,让陪她玩就陪她玩,让亲一下就亲一下。燕归都要自私地想,要是陆庭一辈子都这样…… 唉,燕归摇头。 是夜夜半,风眠终于姗姗来迟。彼时燕归正睡着觉,忽然一阵声响,把她从梦中惊醒。 风眠选了一个非常骚包的出场方式,从天上缓缓降下来,又穿着一身白衣服,还摇着把扇子。燕归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风眠说:“小丫头,好久不见。” 燕归:“……” 燕归敷衍点头,拽过他衣袖,压低声音无力道:“原来你没死啊,那你怎么现在才来。” 风眠眨眨眼,一脸无辜:“我不得休息嘛。” 燕归冷笑,余光侧目瞧一眼陆庭,又放低了音量:“你把陆庭带走吧,他不大正常。” 风眠应声看向陆庭,他目光无波无澜,似乎是不认得他似的。风眠晃了晃扇子,“我打不过他。” 言下之意是“我怎么带他走”,燕归无语道:“那我不管,反正你得把他带回去。” 风眠笑意敛了三分,长眸微眯:“为什么?他跟着你不好吗?你不喜欢他吗?” 燕归皮笑肉不笑道:“强扭的瓜不甜,他又不喜欢我。” 风眠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燕归皱眉摇头,语气笃定:“你别逗了。”虽然他说他当年找过自己,燕归认为,那只有一分的不同,连心动都称不上。一只野猫天天来家里蹭饭,某一天野猫不见了,谁都会想上一句,“今天怎么不见了?”,而这,并不是喜欢。 燕归撇嘴,“反正你把他带回去吧。” 风眠只笑,转身欲走。燕归扯住他,“哎对了,”她晃了晃手腕,腕上的红绳便慢慢显现出来,“这是什么?你能解开吗?” 风眠目光落在那条红线上,笑容意味深长,语气有些感慨:“情丝结。” 燕归不解:“情丝结是什么?” 风眠好似没听见她的话,说道:“解是可以解,不过解了也没用。”他后一句话声音很轻,燕归没大听清楚。 风眠接过她的手腕,从袖中掏出一张符,贴在她手腕上,没一会儿,那红绳竟然慢慢断开。风眠松开手,“好了。我们打个赌吧。” 燕归揉了揉手腕,问:“打什么赌?” 风眠说:“捉迷藏。” · 因着风眠昨夜的阵仗,他一夜成名,镇上都知道来了个神仙。风眠便死皮赖脸去人家那儿坐着,白吃白喝。 余雁时坐在他旁边桌,风眠并不认识余雁时,他自然而然地侧头和余雁时说话。 “我跟你说,她一定会输。” 余雁时并不适应这种自来熟,他脸色微僵,却明白了他口中的人是谁。他并不知道风眠在说什么,这是属于燕归的世界。此时此刻,他仿佛站在燕归的世界的边缘。 于是,他开口询问:“为什么?” 风眠吃了一口茶,看向远处的屋舍,小丫头还不明白,心血相融,这可是他花费了很多心血才研制出来的东西。 他心情大好,咂摸咂摸嘴。余雁时眼皮微跳,“同心蛊?” 风眠转过头看着他,微微挑眉,“你是?” 余雁时微笑道:“一个医修。” 风眠哦了声,不知是同他说话,还是自言自语,“医修好啊,医修挺好的。” 余雁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有屋舍和天空。 天空之下,屋舍之间,燕归脸色算不上好。陆庭握着她雪白的腕子,脸色更差。 陆庭收紧力道:“你想去哪儿?” 燕归嘴唇微张,没好气说:“不去哪儿。” 陆庭放下手,却并没松开。他拉着她的手腕,穿过屋舍,来到风眠跟前。风眠悠闲自在,甚至晃了晃腿,眼都不抬:“你输了。” 燕归一口气梗在喉咙,狠狠瞪他一眼,“输什么?” 风眠不语,陆庭说:“回去也可以,燕归得和我一起。” 风眠这才开口:“他不愿意和我回去,就输你和他一起回去吧。” 燕归:“……” ??你到底是哪边的人啊? 风眠起身,在她耳边道:“傻丫头,你当了我那么久徒弟,怎么不明白狐狸的本性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虽然但是,倒也没这么快。 反正加番外十五万以内(我好短) 第45章 后悔 燕归道:“狐狸本性是什么?” 风眠回头挑眉, “好看。” 燕归无话可说,陆庭见他们二人窃窃私语, 脸色眼看着又沉下去,他仍然拉着她的手腕,燕归觉得这么下去手腕能生生被他捏出个印子来。 燕归道:“先放开手可以吗?” 陆庭不依, 不过微松了些力道。燕归叹口气, 有些庆幸,要是陆庭再疯一点, 是不是得把她关起来, 门都不让出? 思及此, 燕归一抖,垂眸想起正常时候的陆庭来。那个高不可攀的,骄傲的少年,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 当年那个任性又天真的燕归也早就不存在了。 她死亡, 又重获新生,这始终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风眠步子悠悠, 不像狐狸, 像开屏的孔雀。燕归想,或许她可以问问风眠,也许风眠有什么头绪。 陆庭对她的走神十分不满,扯了扯她的手,松开手腕,手指沿过她白嫩的皮肉往下, 翻掌心,而后轻轻插入她的手指,变为十指相扣。十指连心,燕归觉得这话大概不假,她感受到自己的心响动起来。 是要完的感觉。 天,燕归吸一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庭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让她心跳不已。他们并肩走出门,街上人不算多。燕归挠了挠他的掌心,陆庭便看她一眼。 风眠决定明天就出发,燕归本就没什么东西,也不必太过收拾,不过需要好好地告别。她给了阿嬷钱,除此之外,只能说很多句谢谢。 阿嬷眼眶发红,问她是不是回去成婚。她总觉得燕归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事情得到解决,她也替她开心。 燕归迈出门,看了眼对面医馆,直接跨过去。医馆此时无人,余雁时坐在那儿记账,燕归坐下,直说。 “我明天要走了。” 余雁时嗯了声,没抬头,“一路顺风。” 燕归叹口气,好像没什么话好说,只能说谢谢。煽情的话她也不想说,最后只有一句“后会有期”。 朋友有很多种,盼儿那种也很多,久别不是问题,只要重逢,情谊犹在。 她不过出门一会,便看见陆庭在门口站着等着。燕归想笑,又觉得此行是自取其辱,等他变成那个高高在上的陆庭了,她还要灰溜溜地离开。还有孩子,也不知道会怎么样。燕归不是很高兴。 她摸上陆庭下巴,像给猫挠痒痒。“来,再笑一个。” 陆庭听话地笑,风眠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一声嗤笑,又问燕归:“这样不好吗?” 燕归挑眉,不置可否,看着陆庭笑:“挺好啊,可是还能更好。” 一切虚幻梦境皆留不住,再怎么样,明天太阳还是会升起。 但是燕归失算了,第二天是个阴天。风很大,燕归的衣角被吹得贴在身上,她抬手挡在额头上,看着天边出神。 陆庭站在她身边,目光落在她身上。风眠勾唇,唤出一只巨大的燕子状纸鸢,语气有些吊儿郎当:“上来吧孕妇,为了你,特意选的。” 燕归没好脸色,陆庭扶着她上去,在背上坐下。陆庭在她身边坐下,挨得很近。燕归问:“大概要多久?照你来的速度,我怕我孩子都要生在路上。” 风眠毫不在意,“哦,那我可以给你接生。” 燕归:“……” 燕归不想理他,转过头,从储物袋把小呆花揪出来。小呆花都叫她养成吃素的了,风眠对此又发表意见,“啧,暴殄天物。” 燕归瞪他一眼,说:“你烦不烦?” 风眠说:“不烦啊,挺高兴的。” 燕归:…… 她呲牙撇嘴,不想继续搭理他,低头给小呆花丢了块糕点吃。小呆花扒着她裤腿蹭了蹭,她的牙齿已经开始锋利,陆庭瞧着不顺眼,揪着叶子把她放远了些。 燕归不由好笑,她一笑陆庭便看向她。燕归转头看向周边的山河,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风一寸寸走过山河,也走过她的眼,燕归眯了眼看向更远处的山峦轮廓。山河壮阔,倒是疏散了不少愁绪。 一日行程下来,燕归坐得有些累,他们就近找了个地方休息。荒野无人,只有一间小破屋子,也没法子,只好进去。屋子破败不堪,倘若下雨定然漏雨,燕归还好,还能习惯。风眠一直叹气,嫌这嫌那。 燕归啧了声,“你有什么可嫌弃的?” 风眠忽然骚起来,“唉,这破地方,会影响我的美貌。” 燕归再次无语,陆庭不声不响挨着燕归坐下,刚坐下没多久,便有只大老鼠飞速地从他们跟前跑过去。燕归虽惊到但脸色还好,倒是风眠一脸花容失色。燕归看着他表情,忍俊不禁。 风眠把屋子里都探了一遍,确认没有老鼠才放心。燕归打了个哈欠,眼皮沉沉,靠着陆庭肩膀合眼。眼皮疲倦到睁不开,可是精神却无法入眠。燕归躺了许久,抬起头来,发现陆庭在微微颤抖,额头还冒冷汗。 燕归一惊,喊风眠。风眠揉眼,看了陆庭一眼,眼神莫测,而后耸肩道:“无能为力。” 燕归撇嘴损他,“你还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呢?” 风眠抱着胳膊又躺下,声音渐小:“无能为力的时候可多了。” 燕归看着他背影,啧了声,又看陆庭,陆庭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燕归只当他走火入魔有后遗症,帮不上忙,只好减轻点压力,不再靠他肩膀。 外头没什么月光,风眠生了堆火,燕归闭着眼,无法入睡。她内心不安宁,勉强睡着又是一个梦接一个。各种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 陡然惊醒的时候,外头天光乍亮。燕归揉了揉太阳穴,身边陆庭似乎在睡着,她想起身,刚有动作便被人抓住手腕。陆庭墨色眸子盯着她看,在熹微的晨光里,燕归心头一跳。 她放低声音解释:“不去哪,去外面吹吹风。” 陆庭挣扎起身,“我陪你去。” 燕归察觉到他浓烈的不安感,陆庭为什么也会不安呢?她垂眸,咧开一个笑容:“好。” 陆庭扶着她在外头台阶上坐下,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偶尔有阵风吹来。燕归只觉胸闷气短,喘着气,却仍然觉得自己似乎在溺水。 她开始后悔答应风眠,她为什么要一起回?到时候回了星辰仙府,他们知道她怀了陆庭的孩子,一定都会骂她勾引陆庭。这不算什么,陆庭或许也会皱着眉头看着她。 …… 陆庭忽然握住她的手,谁也没说话,直到外面天光大亮。 沉默是由风眠打破的,他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从屋子里走出来,在他们身边坐下,带着些慵懒的语调开口:“走吧。” 他们进程很快,燕归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不过越快,她心中越不平静。这种不平静在临近星辰仙府时越演愈烈。 当夜他们塑在一处小镇,明日便可以回到星辰仙府。燕归睡在房中,风眠和陆庭分别在她隔壁房间。她翻了几个身,仍旧无眠。 燕归坐起身,她肚子已经大到有些行动不便。她艰难地下床,不想发出太大的动静。 房中的桌上有水壶,她口渴不已,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吞咽了水,窗外万籁俱寂,她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走。 陆庭在左手边的房子,让他住的时候他不大情愿,燕归好说歹说才劝住他。倘若她此时离开……这会儿不过夜半,她若是不眠不休,能行多远? 燕归迟疑,她如今行动不便,显然走不太远。可是……可是她又这样不安,她推开门,去院子里。 在廊中和陆庭四目相对,燕归为自己片刻前的想法心虚,她扯出一个微笑,说:“好巧。” 陆庭目光像定在她身上,敛了神色:“你你要去哪?” 燕归摇头,带了些撒娇的口吻,“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陆庭脸色稍缓,转过身看着庭院中投映的浅淡月光,忽然开口:“这月光没有星辰仙府的好看。” 燕归有些意外,不明白这话题从何而起,不过这却是实话。于是她点头应和,“是啊。” 陆庭又道:“你喜欢星辰仙府的月光。” 是陈述句。 燕归意外再添一分,还是点头,“是,魔域从没有这么好看的月光。” “燕归。”陆庭忽然喊她。 燕归循声抬头,看着他侧脸,在晦暗不明的光线里,等待他下一句话。 迟迟没有等到。 燕归转回头,咬唇相问:“怎么了?” 陆庭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我不曾后悔。” 他的意识总是混乱,前尘和今事交织,有久远的孤独的修炼的时光,也有近日的快乐的日子,还是像场梦。他像身处四面是镜子的平原,到处都是记忆。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燕归皱眉,她现在是十分的后悔。当年也曾后悔,悔心动一时,悔一遇一生。嘴角几动又耷拉下来,燕归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踢了自己一下。她吸口气,陆庭脸色着急,问:“怎么了?” 燕归摇头,说:“孩子踢我了。” 陆庭有一刻的茫然,茫然过后又欣喜,他俯身凑过头来,耳朵贴在燕归肚子上,是认真聆听的姿态。 燕归有些紧张,问他:“听见了吗?” 陆庭点点头,片刻后又郑重地点头。燕归觉得他这样子好傻,带着笑意聊起旁的,“最好是个女孩儿,女孩儿就可以穿得漂漂亮亮的。” 陆庭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嗯两句。他其实没有概念,本能地应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今天不短了,嘤。最近在赶开题报告,头都要被导师骂掉了。 让我们来猜猜,小陆恢复正常之后见到小燕第一句话是什么? 第46章 要生 风眠提前给曲眉去了信, 曲眉在山门前相迎,远远便认出了他们。怀安仙君名声极大, 身旁还跟着风眠老祖,和一位大着肚子的姑娘。这实在无法不让人震惊。 许多学生迎出来围观,又惧怕怀安仙君, 便都远远地看。怀安仙君好像有哪里不大一样似的, 直到位姑娘走路不小心,差点扭到脚, 怀安仙君自然而然地伸手扶住了她。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燕归拍拍胸脯,吓了一跳,陆庭松开手,没说话。燕归吐出一口气, 心还是紧拉着。她有些窘迫, 那些学生的动静她都听在耳中,她抬头, 远远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入云峰脚下, 燕归更加绷着一颗心。 三个人一直走到曲眉跟前,曲眉看着他们。风眠一把甩开扇子,声音在沉默里放大。曲眉说:“回来了,带庭之去清泉吧。” 曲眉没有想到会这样,他以为庭之可以自己解决,故而先前并没有打算让他去泡清泉。所谓清泉, 清心净尘,泡上三个月即可。 风眠嗯了声,朝陆庭做了个请的手势。陆庭看向燕归,燕归尴尬地笑了笑,呼扇手让他去。 陆庭这才转身,临走前说了一句:“别走。” 曲眉看过来,燕归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陆庭停下脚步,一副非要等她点头的架势。燕归这才硬着头皮点头,“不走不走。” 陆庭跟着风眠走了,剩下燕归直愣愣看着曲眉,她只觉得头皮发紧。但是曲眉什么也没问,只是说:“燕山空着,你先住下吧。” 燕归点头,曲眉让人送她去燕山。燕山还是那样子,十分的安静,菩提树立在那儿,燕归沿着走廊往下,推开她从前住的那间房门。房间里瞧着很安静,应当是有人打扫过。目光沿着房间走一圈,并没有什么变化,她留下的一片叶子甚至还安然地存放在柜子上面,既没有腐坏,也没有移位。 她在床边坐下,长叹一口气。因着她如今行动不便,曲眉还安排了两个小童子来照顾她。燕归十分尴尬,她没什么要求,并不经常支使她们。不过她们十分热情,常常主动询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燕归没什么需要的,吃饭不是必要的,何况她们会安排好。至于睡觉,她总是睡得不大安稳。 她们偶尔也会议论她的身份,以及她和陆庭的关系。 陆庭和风眠离开许久,风眠时常会过来看她,替她号脉。燕山同陆庭一样无趣,别处她又不愿意去,倘若她这么出门,必然少不了要被围观。 就这么过了好些日子,燕归实在忍不下去,悄声问风眠:“我……” 话没说全,风眠已经否定。“不可能,你不是试过了吗?” 燕归委屈巴巴,撅着嘴怨怼:“都怪你,没事儿给我那玩意儿干嘛?又不告诉我怎么用……” 风眠笑,“这可不能怪我,同心蛊这种东西,除非心血相融。所谓心血相融,便是你体内有他的血,且你们心意相通。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会有他的血?为什么你们心意相通?” 燕归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她记得她是吸过他几滴血。风眠笑得意味深长,“几滴可不够。” 燕归狐疑地看着他,又怀疑他在诓骗自己。 风眠起身,道:“你想见见陆庭吗?” 燕归一愣,语词迟缓:“可以吗?” 风眠点头,“走吧。” 燕归跟上他的步子,二人由燕山飞向一处不知名的山,山中林木葱郁,风眠走近,林木自行分开,退到两侧,现出一条路来。她跟着风眠,走到一处山洞前。 燕归不解,看向风眠,风眠已经抬腿进了山洞,她只好跟上。站在洞外看,这是一个普通的山洞。进来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寒冰洞。洞中温度寒冷,燕归不由搓了搓手臂。 他们一直走了许久,走到一处结界之前,燕归隔得很远就看见了陆庭。他闭着眼打坐着,燕归一看见他,不自觉放慢了呼吸。 风眠说:“他听不见我们,也看不见我们的,曲眉下了结界。” 话音刚落,便见陆庭望过来。他似乎并没看见自己,目光都没焦点,只是看向这一边。燕归心又陡然提起来,听见风眠说:“虽然他眼睛看不见,可是心看得见。”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 燕归垂眸,觉得风眠说话越来越胡里胡哨。她吐一口气,“说人话。” 风眠睁大眼睛,“可我又不是人。” 燕归无语撇嘴,陆庭看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去继续打坐。燕归扒在结界边缘,目光对焦陆庭。 “坐会儿吧。”他拍拍旁边的石台,盘腿坐下,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燕归盯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风眠朝她摊开掌心,燕归梗了梗脖子,“干嘛?” 风眠说:“手给我。” 燕归犹豫再三,才伸出手去。风眠抓住她手腕,手心盖在她手心,溢出一道黄色的光来。风眠说:“你不是想解同心蛊吗?我替你解了如何?” 燕归往回挣了挣手,对上风眠意味深长的眼神。 风眠松开她手腕,声音有些远:“你不是有许多问题吗,我可以一个一个回答你。” 燕归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生老病死,自有定数。死而复生,违背天道,受天道反噬。你没发现,陆庭晚上的时候都很虚弱吧。” 燕归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词,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不敢置信,洞中的寒冰都散发出冷雾来。 她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你想说……”陆庭为了她,违背天道,让她死而复生。 她说不下去。 但风眠听得懂,他起身,背过手,轻笑一声,并不回答,“陆庭飞升以后,才有此特殊体质。以他的资质,原本飞升不过需要三五年,但是他整整闭关了二十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他有一日来问我,让人死而复生之法是否真的存在?” 燕归的嘴唇微动,她垂下眼,看着自己的肚子。陆庭,救了她?她不敢去想为什么,可是那个念头几乎要从她胸腔里跳出来。 风眠转过身,看着结界里的陆庭。“他常年闭关,其实是借闭关之名出门寻你四散的魂魄。” “你身体里留的血,都是陆庭的。你为什么觉得他的血很可口呢,因为他用血喂养了你很多年。” 燕归表情有些难耐,她的表情微微扭曲,吐气声也紧张起来,有些艰难地开口:“……风眠。” 风眠看过来,“怎么了?” 燕归手撑在石台上,腹痛不已,气息也飘忽起来。“我……好像要生了。” 风眠脸色微变,没料到这情况,“不是才九个月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没什么好说的,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第47章 女儿 燕归忍着痛, 哭笑不得,面目有些狰狞。“可能她赶着出来吧, 现在怎么办?” 风眠微颔首,而后道:“说实话,我没接过生。” 燕归感受到一股热流涌出, 只能吼风眠:“你是不是个医修啊?” 风眠轻咳一声, 扶住她胳膊,“咳, 好多年不当医修了, 技艺难免生疏。来, 先躺下。” 燕归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满满的不确定,肚子越来越痛,她仰着头看风眠,声音带了些哭腔。“在这儿生啊?” 她视线里是寒冰的山洞顶, 刺啦啦还往外冒着寒气, 也太寒碜了。 风眠看了她的情况,吸了口气, 一脸的惊恐, 看起来活像个庸医。 “羊水都破了,还能去哪生啊?”他扶着燕归躺下,想了想还是在洞口下了个结界。清泉在旁边,好歹有水可以清洁。风眠磨了磨后槽牙,思索着下一步该干嘛。 他挥袖幻化出一朵荷叶,掬了一捧清泉里的水, 还忙不迭和燕归开玩笑。“清泉水给你接生,多有面子。” 燕归笑不出来,早知道生孩子这么痛,她就…… 又是一阵疼痛袭来,燕归额头不住地冒汗,她手指扣着石台边缘,因为太用力手指尖都泛白。 恍惚听见风眠说,“哎哟,太丑了,你等会儿,我把陆庭叫过来。” 燕归嚎得更大声,太疼了,只能喊出声来才能缓解一些。风眠在旁边风轻云淡地让她用力,燕归心想她已经很用力了,还要怎么用力啊。 不知道生了多久,还没生出来,她只觉得嗓子都喊哑了。扣着石台边缘的手似乎被人抓住,有一个耳熟的声音叫她的名字,好像是陆庭。 她再一个用力后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几乎是失去全身的力气,燕归头贴在石台上,歪头看向身边的人影。 她有些恍惚地出声:“陆庭?” 陆庭握着她的手,点头应声。燕归问:“真的很丑吗?” · 燕归睡过去,陆庭看向风眠。风眠耸肩,“睡着了而已,别激动。” 风眠将臂弯里的孩子丢给陆庭,身上的布料是从陆庭衣服上扯下来的。陆庭无措地接过来,看着怀里的孩子,脸小小的,皱皱的,和燕归一点也不像。 孩子被他看着,忽然大声地哭起来,风眠似乎早有预料,早就弹开三尺远。 “别看我,你是孩子的父亲,你哄。” 陆庭看着哭得哇哇的孩子,十分手忙脚乱,他尝试开口,声音很轻柔:“哦,不哭了。” 风眠笑出声,“你先带她回燕山吧。” 陆庭看了眼身后的山洞,又看了眼燕归,他将孩子挂在背上,俯身勾着燕归的膝盖,横抱起她来,出了山洞。 风眠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声地笑起来,笑着笑着便笑出声来。 · 燕归睁眼是在燕山的房间里,她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而后偏头对上陆庭的目光。陆庭嘴唇翕动,出口还是熟悉的味道。 “你醒了。” 燕归嗯了声,撑着身子起身,看向身边的孩子。孩子身上的布料有些眼熟,燕归皱眉,心念一动,才发现陆庭衣服上缺了好大一块。 她忍笑,再次看向陆庭。“你好了?” 陆庭点头嗯了声,便没有话说。燕归思绪万千,风眠的话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你……”还是问不出口,燕归暗道算了。她抿嘴笑,想起来忘了看是男孩还是女孩。燕归掀开布包一角,瞥了眼,又开心起来,是个女孩子。 她含笑问陆庭:“你说孩子取什么名字?” 陆庭有些意外,摇头道:“不知道。” 燕归点头,声音有些小,“大名我还没想好,小名就叫葫芦好了。” 陆庭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燕归啧了声,伸手按了按孩子的软软脸蛋儿,状似不经意地说:“因为她爹是个闷葫芦,不会说话。” 陆庭眼神微亮,迅速垂眸。燕归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让陆庭凑过来些。陆庭凑近,燕归揪着他的衣领,表情有些凶狠,“你是哑巴吗?” 陆庭喉头一动,看着燕归的眼睛。燕归说:“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燕归和他四目相对,试图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来,陆庭缓缓地点头。 燕归几乎要哭,她松开手,语气埋怨:“你是葫芦托生吗?不会说话吗?我巴巴地追着你跑,很好玩吗?” 她边说着,便把头埋进陆庭怀里,本来并不想哭,可是一嗅到陆庭身上的味道,她眼泪啪嗒掉下来。 陆庭喉头发紧,“我不知道,原来那是爱。” 他在无数个梦后,只觉得心里空空。他并不知道原来那便是喜欢,便是爱。 他去找风眠的时候,风眠站在窗边,摩挲着窗沿,开口问他:“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些好奇,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这问题难以回答。言语可以欺骗自己,但是心不会。 但是风眠似乎不需要他回答,风眠转过身,自顾自地说话。 因为你爱她。 陆庭觉得心砰地一撞,没有反驳。 风眠说,我可以帮你,但是得做个交易。陆庭难得问为什么,他知道风眠是世上数一数二的丹修,在知道了他的血的效果之后,或许想用来炼丹。 他撸起袖子,自己在腕上划开一道,血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滴,滴在瓷瓶里。陆庭用动作无声地回答风眠,风眠笑,漂亮的狐狸眼垂下来,声音有点小。 他说,因为我也想救我爱的人。 陆庭没说话,目光落在自己鲜红的血液上。血一滴滴落下,风眠和他说过,此事逆天而行,必受天道反噬。 他那时像推开了一扇门,明白了什么是爱似的。 以此之苦,换彼之乐,于是便获得了心中的安宁。 燕归吸了吸鼻子,把眼泪一把抹在他道袍上。陆庭没说话,心中有个念头驱使着他低头,一个吻落在燕归额头上。 燕归微愣神,不敢相信这是陆庭做出来的事。陆庭嗓子微哑,“抱歉。” 燕归又哭又笑,这啥子还跟她说抱歉。从前喜欢他是她一厢情愿,喜欢这种事情不是做买卖,不能讲价钱,故而他没有对不起她。后来他喜欢她了,为了她违背天道,受噬心之痛,故而他亦没有对不起她。若论起来,也只有当年那一剑,算是冤有头债有主的东西。她亦捅回来了。 说起那一剑,燕归又有话说,她鼻头红红,质问陆庭:“当年为什么捅我一剑?” 陆庭垂眸,微微皱眉,神情很是歉疚。当年他又在闭关,几乎不问世事,只听说有魔修混进了星辰仙府,还伤了人。他便随几位老祖一道赶过去,当时燕归出手狠厉,伤了许多弟子,一番混战之中,她又狼狈不已,穿了一身宽大的长袍,头发都散落。陆庭从后面没认出来,她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收不住手,尽管他已经尽力收住力道,但还是伤及燕归。后来混乱之中,她被风眠带走。 燕归听完,情绪又低下来,很是惆怅。她撑着下巴,似乎在回忆,“那我杀过的人可有点多。” 陆庭道:“没关系。” 燕归咬唇,认真地思考,语气还有些自豪:“之前的魔尊也是我杀的。” “那个劳什子东方雪,也是我干的。万一我哪天不高兴了,又杀人可怎么办?”燕归皱着脸,一脸纠结,她还真做不到保证没有这么一天。 陆庭也面露难色,“你要是不高兴了,可以打我。” 燕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小葫芦突然的哭声打段他们的套话。燕归没带过孩子,手忙脚乱去哄,又是逗她又是抱着,就是哄不住。她看了眼陆庭,当机立断把孩子丢给陆庭。 不过也不管用,小葫芦还是一直哭一直哭。 燕归的储物袋放在桌上,口是开着的,小呆花忽然跳出来。一蹦一蹦跑过来,看着小葫芦像什么新奇玩意似的。 小葫芦看着小呆花的脸,咧开嘴笑了。 燕归颇为惊讶,当机立断把小葫芦丢给了小呆花。小呆花叶子很大,抱起孩子们毫不含糊。 燕归乐得不行,“小呆花,好好照顾你妹妹。” 小呆花哦了声,定睛看着布包里的孩子,小葫芦朝她笑得咯咯的。 燕归觉得世界有些奇妙,“小葫芦这审美不行啊,她看见丑的居然笑得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接档文《我是黑心大佬白月光》 青爷是上京最优秀的公子之一,她不梦见旁的,常梦见她和七爷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有一天梦醒了,她真躺在青爷身边,不成体统的那种。 青爷撑着头看着她,说:“我还是第一次,你得负责。” 青爷要成亲了,对象是姜家那个老祖宗。 震惊了全上京。 姜致说:“不大好吧,毕竟按辈分我是你祖宗。” 青爷笑:“你那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前世今生,后期会恢复记忆。 明骚微病娇男主×徒手劈桌子纨绔女主 我觉得文案还挺和谐的,如果不够和谐可能会改。) 第48章 追我 小呆花闻言看了她一眼, 燕归笑笑,拍她头说乖。到底是修为在身, 昨日痛得死去活来,一觉睡醒也几乎可以活蹦乱跳。小葫芦还要喂奶,她奶水还算充足, 每日喂了奶便又闲下来。 去寻风眠, 风眠殿中的小童子说,他闭关去了, 还说给她留了个锦囊。燕归接过锦囊, 囊中是一些丹药符咒, 还有一封信。信上没什么有用的话,唯一一句大概是让她有事写信。 燕归收信入袖中,出来的时候遇上了几个星辰仙府的弟子,她们窃窃私语, 估摸着又要说些关于自己的悄悄话。燕归只觉得无趣, 陆庭如今每日白天还要去泡清泉,而后在寒冰洞待上一天, 晚上会回燕山来。 每回他回来, 燕归都在梦中。倘若不是房间里有他的味道,燕归都要以为这人没来过。 从她把孩子生出来之后,她对陆庭的气息感知更甚。 小葫芦白天睡觉,晚上哭闹,燕归不堪其扰,干脆把小呆花和小葫芦一起丢进了陆庭的房间。小呆花毕竟是个食人花, 食肉植物不可轻视,燕归干脆把她和小葫芦结了契约。主人与灵物的契约不可违背,她放心许多。 若论起来,其实小呆花比她带娃带得更好。她没带过娃,每回大咧咧的,毛手毛脚,都被江月一顿念。 江月时常过来找她,得知她与怀安仙君的关系时,江月可谓十分震惊,随后变为欣喜。燕归不大明白她欣喜什么,江月说,有种欣喜叫看见自己看好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欣喜。 江月对他们如何勾搭在一起十分感兴趣,“好师妹,你就告诉我嘛,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燕归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其实她已经六百多岁了,且曾经是个魔修。为何是曾经呢,因为如今大抵会被魔修唾弃。 江月脸色一僵,迅速在脑内脑补出了一出虐恋情深的大戏,且绘声绘色地讲给燕归。 “正道和魔道,自古势不两立,怀安仙君挥泪杀了你,而后你复活,是为向他复仇。结果在过程中又爱上了仙君,最后仙君与你两情相悦,二人握手摒弃恩恩怨怨。是不是?”江月问。 燕归看着她满怀期待的眼神,想了想她和陆庭的过去,实在配不上江月这么复杂的戏份。于是她摇头,“倒也没有。” 她倒有些怀念走火入魔的陆庭了,如今陆庭什么也不说,那日问他,他点头。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平静得让燕归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她心里不太舒服,想着陆庭是不是不大愿意同她有什么发展。可是都为她受噬心之苦了,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被江月同化,也开始想太多。 于是,在每日平静的生活中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直到陆庭从寒冰洞出来,站在院子里的菩提树下,一身道袍被风吹动。燕归在屋顶上坐着,叫他名字。 “陆庭。”她招手,示意陆庭上来。 陆庭飞身至她身边,他是极喜欢小葫芦的,看了小葫芦许多回。他见小葫芦的时候,脸上表情十分和蔼可亲。这种神情,燕归在她阿爹身上看过。 原来真的成为了父亲和母亲了,燕归这时候才有种身份转变的真切感。 她从袋中摸出两个果子,递一个给陆庭。“我们谈一谈吧。” 陆庭嗯了声,接过她的果子,但是没动。 燕归啃一口果子,说:“从哪儿开始谈起好呢?不如就从我的死开始。” “我死得好憋屈,大概是因为我阿爹阿娘都不大聪明,所以我也不大聪明,才能遭人算计。希望小葫芦随你,你应当挺聪明的。”她说着就跑题。 “然后呢,我死了之后,你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陆庭看向远处的天空,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很久了。不过几年,就仿佛一切都消失了似的。陆庭站在燕山山顶上,发了很久的呆。 “后来呢?” “常做梦,梦见你。” “梦见什么?” “梦见……”陆庭一顿,“许多。” “再然后呢?你去找风眠……”她没说完。 陆庭微垂眸,吐出一个字:“找。” 从暗川找到丘荒,许多个地方,他要挺足寻找燕归的气息,一丝一缕地收集回来。 …… 陆庭说话很慢,几乎是燕归问一句才说一句,这么推着问着,也从白日到了黑夜。清幽月光洒在他们身上,燕归叹口气,说:“那接下来谈谈别的,譬如说,我们的关系?” 燕归转头看着他,询问:“道侣?” 陆庭眼珠子咕噜一转,而后缓缓点头。燕归啧了声,听起来像她在求道侣似的。她攀上陆庭的脖子,吐息声很轻,“那做点道侣该做的事?” 燕归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一挥手从屋顶回到房中,她轻轻地勾过他喉结,而后往上到下巴。陆庭整个人都绷紧了弦,偏生她还没自觉,仰着头湿漉漉的眼睛问得很真诚:“有什么感觉?” 陆庭背脊挺直,接住她的唇舌,由浅入深。呼吸很急,燕归摸到他背上的汗,记起他的噬心之痛,关怀地问道:“很痛吗?” 陆庭只有闷声,被她缠得太紧,为她噬心蚀骨,也为她勾魂夺魄,像是一面临火山,一面靠深海。 她一面主动勾他魂,一面还要装作菩萨问疾苦,娇声像羽毛,挠过他发痛的心尖。像是穿过记忆长河,抓住他的梦魇,一切都变得真实可感。不过真实可感是瞬间,下一瞬又被抛上云端,置身云里雾里。 在云端的前一秒,燕归堵住他的唇舌,唇与舌难舍难分,后背与胸膛亦难舍难分。燕归紧紧抱着陆庭,指甲在背脊上留下一道道划痕,颤抖中迎接他的心烧。 不知道第几次,燕归趴在他肩上,心想她不该做这种错误的决定。倘若每日要这样肉偿,她骨头都要散架。 虽然如此,燕归还是撑着精神问:“你还痛吗?” 陆庭没说话,轻吻她的蝴蝶骨,一寸寸往上,到耳垂也沦陷入他手,又是一场春日的序幕。 · 有人在春日,亦有人在冬日。东方雪裹紧了披风,加快脚步赶路。她听闻燕归的消息,从前的恨,加上如今的妒忌,简直要把她烧掉。 凭什么?凭什么这种人,也配和怀安仙君在一起?她不允许。 从上次之后,她脾气大变,越发暴躁。她看了眼天色,从侧门混入星辰仙府。燕山没有守卫,是极好混入的。 东方雪在夜色里狰狞地笑起来,她握着拳头,只觉得自己即将成功。 燕归只能死,她无声地笑起来,像个魔鬼。 她潜伏在黑暗之中,伺机而动。 · 燕归一觉睡到中午,她太累了,各种意义上的。陆庭被曲眉叫去商量事情,临走前替她掩好被子。 小童子来收拾过,便走了。江月今日也不得空,小葫芦难得没哭闹,被小呆花带着在院子里玩耍。 东方雪潜入院子的时候,都觉得这是天意,连上天都在帮她。她看向那朵食人花,和那个孩子。孩子咿咿呀呀笑得正欢,贱人的孩子,东方雪眼睛都冒火。 她几步靠近,一把夺过孩子。小呆花见状上来,东方雪咬牙切齿道:“不知感恩的东西,你本是我们东方家的东西,你现在还来咬我。” 小葫芦哭闹起来,燕归眯着眼被吵醒,她揉着睡眼起身,便见到惊悚一幕。东方雪正要将孩子摔下去,燕归几乎是立刻便一道法术接住孩子,同时又是一道真气击向东方雪。 东方雪见状与她扭打在一块,燕归抱着孩子,有所顾忌。她看了眼小呆花,将孩子抛给她。“接着。” 小呆花稳稳接住,燕归全神贯注投入打架之中。她看着东方雪的脸,无语蔑笑:“你怎么阴魂不散?” 东方雪笑得跟疯子似的,“你今日必死。” 燕归与她交手,发觉她修为增进不少。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她如今也是大乘期修为,她与东方雪交手,东方雪占不了便宜。燕归接连几道真气甩过去,东方雪被她击倒在地,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但仍然笑得狰狞非常。燕归皱眉,“倘若你别这么阴魂不散……”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东方雪的狞笑声打断,“你必须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长串笑声如魔音入耳,听得燕归直皱眉,燕归犹豫片刻,忽而见她从身体里闹出黑烟来,似乎是要与她同归于尽。燕归眼疾手快,直接下了狠手,在她还未自爆之前,直接捏爆了她的魂魄。 一团黑烟散在空中,燕归拍拍手,对上陆庭的目光。 燕归有一瞬间的慌乱,记起他们上回无疾而终的对话。瞬间江月上身,脑子里一时无数的画面闪过,什么正道邪道,什么“你为何无辜杀人”,“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看来我们之间还是差了点什么”之类的话齐齐涌现。她呼吸一滞,小心翼翼想解释,“我……” 陆庭上前两步,拉着她的手,“是她多行不义,不关你的事,我会处理好,你别担心。” 燕归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陆庭说着还有些委屈,一副生怕她要翻脸的表情。燕归故意逗他,“但是我还是不开心,怎么办?” 陆庭愣了两秒,而后将剑柄往她跟前一送,“那你打我吧。” 燕归摇头,推回他的剑,“都是我巴巴追着你跑,要不这样,你追我一回吧?” 陆庭微愣,许久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就……你们懂的……(短小发言) 第49章 正文完结 星辰仙府那位仙君, 近日出门游历,似乎在寻人。你若问他所寻何人, 他便答:“吾妻。” 这一下可不得了,吓坏了修真界一群人。先前听闻这位资质特殊,若能攀上他, 是天大的荣耀。一时间众多人家上门求亲, 通通被拒。也不知是谁家姑娘这么荣幸,居然获得了怀安仙君的首肯。 有人笑眯眯地打破进一步他们的世界观, 抖落出仙君还带着一个奶娃娃的消息。一时间, 更是跌破眼镜。 什么?!怀安仙君孩子都有了! 这一下, 不知多少少女心碎。作为辣手摧花的始作俑者,燕归并没有什么自觉。她作为人群之中,喝着酒,和盼儿笑得前仰后合。 盼儿掐了她一把, 这人得了便宜卖乖真是一把好手。 燕归摸着被盼儿掐过的大腿, 还是忍不住地想笑,一时间又哭又笑。一想起陆庭带小葫芦的场面, 她就忍不住笑。 一点为人母的自觉也没有。 她出来已有十几日, 和陆庭说好,五日后才能出来找她。如今还没找到,有同心蛊,陆庭找她是分分钟的事。她心里明白,陆庭只是给她时间,让她玩个尽兴。 燕归打了个哈欠, 她明日启程,前往下一处。 天气大好,燕归伸了个懒腰,坐在小船上,看见天边有人御剑而来。这人一身玄色道袍,怀中还抱着个奶娃娃,稳稳落在燕归身旁。 燕归啧一声,道:“没意思。” 陆庭看着她,说:“小葫芦想你了。” 燕归忍笑:“她爹有没有想我?” 陆庭轻轻点头,“有的。” 燕归忽然起身,扑进陆庭的怀里,小船失了平衡,剧烈地摇晃起来,陆庭搂住燕归的腰,稳住她的身体。怀里的小葫芦忽然咿咿呀呀笑起来,燕归说:“算了,还是我追你吧。” 陆庭嘴角微不可闻地勾起,燕归逗了逗小葫芦,问:“大名你想好了么?” 陆庭点头,道出三个字:“陆知言。” 燕归嘴边化开一抹弧度,笑得很大声:“因为她爹不会说话,所以希望小葫芦会说话呀。” 陆庭轻轻别过头去,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要散在风里。 “会说的,我很想你。” · 关于怀安仙君与妻儿之事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编出了各种爱□□迹,流传到当事人眼前的时候,燕归翻看着这话本,笑得不行。 光话本就有好几十种版本,且各不相同,燕归顺藤摸瓜,最后发现这些话本都是从星辰仙府流出来的。 燕归看着陆庭摇头,“你们的弟子想象力很丰富啊。” 陆庭纠正她:“是我们。” 燕归还欲说下去,小葫芦突然哭闹起来。她现在已经会开口说话,虽然说得含糊不清。燕归起身进门,发现小葫芦玩着玩着把自己缠住了,所以哭起来。而小呆花没手,只有叶子,也不大聪明,所以不会解开。 燕归俯身细心替她解开,同时嘲讽她:“看来你还是没继承到你爹的聪明。” 小葫芦似乎听懂了,哭得更大声。燕归解到一半不耐烦起来,喊陆庭进来。陆庭直接用剑割开了那些带子,而后小葫芦便巴巴地攀着她爹的大腿要抱抱。 陆庭收了剑,抱起小葫芦,小葫芦一口口水吐在他胸前,“阿爹,嘻嘻。” 燕归笑得更大声。 任凭他人如何猜测,她是不大在意这些的,她只要喜欢自己喜欢的,抓住了,就好了。 燕归微笑出门,坐在院中吃东西,风眠还未归来,她已经把他紫金山的东西嚯嚯得差不多了。 许久,陆庭出门来,在她身边坐下,珍而重之地握住她的手。世人说,他的妻子何其荣幸,获得他的垂青。这话应该反过来说,他何其荣幸,获得了她的垂青。 · 燕归和陆庭住在燕山,时常被弟子围观,大约是很难相信那样的怀安仙君都能老婆孩子热炕头,而自己连个对象都没有。 燕归习惯之后,偶尔还会和她们开玩笑。某日,两个女修为到底是燕师姐爱仙君多一些,还是仙君爱燕师姐多一些揪着头发面红耳赤。 燕归劝架后撑着下巴思考这个问题,许久也没得出结果来。她想,计较这些事并不公正,因为爱本身就不会公平。陆庭为她作出的牺牲,倘若换了她,她不见得能受这种苦。何况原也没有倘若的事。 说起这事来,她觉得陆庭越来越会用这事装可怜,想来是黑暗中仙君大人的脸面也看不见了。 虽然平等来说,她也得到了舒服啦。 · 小葫芦长到几岁,已经是个漂亮小姑娘,她娘尤爱给她打扮。除了她娘,还有江月姐姐,和望丹奶奶也常给她买很多东西。至于那些别的哥哥姐姐,送的东西就更多了。除此之外,还天天有人陪她玩。 小葫芦很开心,不过也很惆怅。因为每次她娘带她出门,然后就把她忘了,都是哥哥姐姐们送她回家的。 最近她和阿娘产生了一些小矛盾,因为阿娘给她买的衣裳都太丑了,红红绿绿的,她不愿意穿,就去求助阿爹。 结果阿爹沉思了许久,还是站在阿娘那边。 然后她就离家出走了。 然后根本没人找她,除了小花姐姐。 小葫芦的人生陷入了迷茫,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捡来的。 怀疑多了,她就看开了,她肯定是捡来的没错。捡来的还能有这么多好东西,她又满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陪伴 十分感谢阅读,番外可看可不看,开心最重要。 暂定番外是不良少女x学生会长 接档是《我是黑心大佬白月光》 文案放过了就不放了,明骚微病娇步步算计男主×辈分高徒手劈桌子小太阳女主。 还有《和四个大佬同居的日子》 文案上有也就不放了 男主已定,非寻常霸总/一般寻常魔君/嘴炮max纸片人/没有感情机器人 最后《黑心天子朱砂痣》 懒得放文案了,男主很狗,抢别人老婆那种,还牵扯国仇家恨那种。(狗血我的爱) 第50章 番外 C中高二年级大考, 成绩张贴在布告栏上。全年级两千多名学生,一排排数下来, 看得人眼花缭乱。布告栏前方挤满了人,燕归也兴致冲冲地挤进去,拍了拍面前人的背, “同学, 你可以让我看看吗?”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明明是明丽的长相, 因着笑开, 带了些娇憨, 总之看着就给人一种亲近感。 面前的男生有片刻的失神,让开一个位置给她,同时兴致冲冲地搭讪:“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啊?我怎么感觉没见过你?” 燕归手插在校服口袋里, 仰头看向纸张最上面的名字, 加粗标了出来。 ——陆庭。 燕归嘴角化开一道弧度,转过头, 回答男生的话:“高二B班。” 她说完就离开人群, 只留下马尾一甩。挽着她手的江月十分兴奋,眼睛里都冒星星,“天哪,第一名又是A班的陆庭诶。” 燕归看向她,皱眉头问:“陆庭?考第一名很厉害吗?” 江月一副迷妹痴相:“考第一名不厉害,次次考第一名才厉害, 陆庭就是这种人。” 燕归哦了声,点头思索,正好江月抬头瞥见陆庭从走廊上经过,低声尖叫起来,扯着燕归的袖子让她快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陆庭,陆会长陆学神,他是我的男神诶!!”江月双眼放光。 “陆会长?”燕归不解。 “对啊,他还是学生会长。”江月热情地替她解答。 燕归循声看过去,只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微低着头,从走廊上走过去。阳光像是被他收买,只替他一个人打光。燕归笑起来,赞同江月说的话,她点头道:“这个人确实很厉害。” 江月得到赞同,又兴奋起来,“对吧对吧。” 燕归点头,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真厉害啊。 陆庭很快穿过长廊,上了楼梯,他的脸在被分割的楼梯里断续出现。燕归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燕归才收回目光,她眼神里有细碎的光芒,缓缓开口:“他是我的了。” 江月不大相信,顺便奉劝她:“这话好多人说过啦,没有人成功过。陆会长是大家的,走啦,带你去看看教室吧。” 燕归点头,舌尖扫过后槽牙,这么好看的人,必然是她的。 她今天刚转学过来,江月带着她去熟悉环境,从教室开始。B班的教室在最顶端,采光还可以,一个教室六十多个人,桌椅相碰,都快挤到教室后面的黑板。 燕归是新来的,只有最后一排的位子坐。燕归小心翼翼挤出位置,试了试,还不错。 江月怕她不习惯,主动和别人换了位置当她同桌。 “怎么样?”江月问。 燕归感受完了座位,抬头问:“A班在隔壁吗?” 江月有些愣,还是摇头回答:“没有。”她指向对面,“A班。” 燕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一群站在走廊上念书的学霸们,这里面并没有陆庭。燕归收回目光,哦了声。 江月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和她吐槽,“虽然A班就在对面,但是轻易看不见陆会长!他平时都不出来,我天天巴巴地看,就从来没看见过。” 听得出来她的怨念,燕归失笑,要么他常年坐在教室里,要么他有自己的秘密基地。至于到底是哪一种,只需要亲自去看看就可以了。 上课铃声响起,燕归从书桌里抽出课本。课堂很无聊,这些东西燕归都学会了,她兴致缺缺。老师是个头发有些白的老头子,上课前找向大家介绍燕归。 燕归站起来,做了个自我介绍,她长得漂亮,漂亮的人生来就容易吸引人的目光。一下课,便有很多人凑上前来和她说话。燕归很好说话,和颜悦色地应对所有人,更加吸引人的目光。 不过几堂课的功夫,燕归已经收获很多朋友。她校服之外的鞋子和首饰都是贵重物品,她们看得出来她家境不凡,定然是个白富美。 燕归见她们说起来,当即要摘了手链送给她们,自然被推拒。燕归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一堆巧克力和薯片,分给大家。 “吃吧,我买的。” 燕归又笑起来,更加获得好感。她在交朋友的间隙里看向对面的窗户,下节课便是中午饭时间,就可以去探秘了。 如此想着,燕归嘴角微扬起来。 终于等到下课铃声响起,燕归慢慢悠悠收拾东西,不急不缓等着最后走。江月催她:“快点啊,不然晚点没饭吃了。” 燕归摇头,“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江月没多想,她跟着人流下了楼梯。教室里安静下来,燕归仰着脖子看向对面,倘若陆庭待在教室,这会儿肯定还在。倘若陆庭有别的去处,且无人知道,那定然这会儿也没走。 燕归起身,往走廊上走,去往对面的教室。教学楼是四合院设计,中间走廊是男女厕所,带着一股消毒水和檀香的味道。燕归轻步走到楼梯口,略等了等,果真陆庭走了出来。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五官近看更优秀了,手上拿了本书,燕归看不清是什么书。在他走近的时候,燕归俯身装作系鞋带,等他走过去,空气里仿佛有股清冽香气。 燕归等他下了两级楼梯,才抬腿跟上。陆庭腿长,走得很快,燕归看着他下楼,拐弯,走向一楼的某个闲置教室。 燕归笑容灿烂,怎么办呢,秘密基地被她发现了。 陆庭进了门,便将门锁上了。燕归推了一下没推动,便轻咳一声,抬手敲门。许久,陆庭才开门。 他站在门口,似乎并不打算让她进去。“什么事?” 少年的嗓音带着些沉,又带着磁性,听得燕归心胆一颤。 燕归支起笑容开口:“同学,你不吃饭吗?” 陆庭看着她的眼睛,似乎要把她整个人看透,而后平缓开口,揭穿她拙劣的演技。 “你的鞋子,没有鞋带。” 燕归笑容一僵,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子,真的没有鞋带。她叹口气,决定开门见山:“好吧,我是来找你的。” 陆庭哦了声,依旧站在门口。燕归目光越过他,望向他身后的空教室,“可以进去吗?” 陆庭拒绝地很直白:“不可以。” 燕归咬唇,决定讲道理。“可是教室不是你一个人的,对吧。” 陆庭看着她的眼睛,连她鼻尖上细微的绒毛都能看见。她说得有道理,虽然陆庭不情愿,但确实让开一条路。 燕归进门,教室里很空,连张桌子都没有,也没有坐的地方。燕归有些惊讶,陆庭在这里学习么? 她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又落回陆庭身上,“你不吃饭吗?” 陆庭:“我不饿。” 燕归点点头,“可是我饿了。” 陆庭颇为无语地看着她说:“你可以去吃。” 燕归笑,背着手往前躬身:“可是我我为了找你,没饭吃了。” 陆庭皱眉,这是什么歪理?歪理之中还带着一股熟稔的味道,实在奇怪。 陆庭说:“我没见过你。” 燕归点头,她是转学生,没见过才正常。不过陆庭连这都记得,全年级这么多人,他难道全都记得? 燕归走到门前,将门带上,又看了一圈,找了个地方拍拍手便坐下。倒是自来熟,陆庭想。 地上有废弃纸张,她抽了两张垫在底下,才又继续先前的话题,“我是转学生,今天刚来的,我叫燕归。” 她伸出手,手指白细且纤长。 陆庭目光落在她掌心,并没有伸手去接。燕归收回手,微挑眉,也不觉得挫败。她转头看了看四周,“这里以前是画室么?” 看摆设和掉落的素描纸,燕归做出这个猜测。陆庭并不回答,他已经拿出书本,靠着窗户看起来。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脸上,这副皮囊实在过分优秀。从燕归平视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宽大的校裤,校裤里应当是一双修长的腿。 燕归舔了舔嘴唇,真饿起来。她的肚子适时地叫起来,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响声。燕归抱着膝盖,只好采用画饼充饥的办法,食用他的秀色。 陆庭感受到一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旁人的围观与他无关,他继续看书。 燕归终于看清他手上的书,是一本奥数题集。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握在书脊上,跳跃的阳光像个顽皮的小孩子,燕归撑着下巴看得入神,不自觉地出口:“你看起来很好吃。” 陆庭听得清楚,当她是饿昏了头,终于看不过眼,从旁边的书包里翻出一个保温盒,丢给燕归。 燕归完美接住,保温盒被打开,露出里面的食物。有香菇,还有西兰花,以及很多块牛肉,燕归吸溜一口,笑得人畜无害。 “谢谢。”她想自己的计划还挺成功的,之前少年向她伸出了手。 在和煦的阳光底下,那只漂亮的骨节分明的手,她要一把抓住。其实按在墙上也不错吧,燕归咬住一个香菇,汁水透出来,落进她软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有种在写校园婆十八的诡异感觉,啊哈哈哈。 第51章 校运会 燕归吃完, 连饭粒都不剩,盖上保温盒, 打了个嗝。她有些尴尬地笑起来,“谢谢,不过我把你的饭吃了, 那你吃什么?” 陆庭头都没抬:“不吃。” 燕归哦了声, 把保温盒递还给他,正午的太阳很大, 燕归眯眼, 抬手挡了挡, 开口说话:“你不晒吗?” 陆庭站在窗户边上的太阳底下,窗帘在一边放着。阳光穿过窗户,打在地板上,燕归微微往后退了退。 午饭时间不过四十分钟, 燕归吃完饭, 已经过去大半。其他学生也已经吃完饭,陆陆续续往回走, 燕归看见江月的身影, 她笑道:“陆同学,谢谢你的饭,下次我请你吃饭吧。” 她说完便转身走,也不管陆庭什么反应。她出了门,将门带上,走到外面, 和江月迎面遇上。 “嘿。”燕归拍江月肩膀。 江月一愣,随即笑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燕归说:“我办点事情,办完啦。” 江月便和燕归一道上楼梯,她们在三楼,楼梯不长。燕归刚坐下,便有人来找她说话。 “燕归,你吃饭了吗?好像没看见你?” 燕归想起她吃进嘴的香菇,笑得眉眼弯弯,点头道:“吃啦。” 而且吃的陆庭的饭。 听她说吃了饭,江月放下心来,她小声问:“你吃的食堂吗?” 燕归摇头,她开的小灶。 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匆匆归位,燕归偏头看向对面,陆庭应该也回来了吧? 下午也是四节课,她老爹说要来接她,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燕归急匆匆地下楼,去中午的教室。 但是门锁着,陆庭不在。 燕归有些失落,走出教学楼便看见老爹的车子停在那儿,招摇得很。 燕爹朝她招手,“归啊。” 燕归小跑过去,有些不满,“爸,你能不能叫全啊,听起来像喊乌龟似的。” 燕爹笑呵呵地拉开车门,点头全应下。车子驶出校门,燕爹兴致勃勃地询问燕归今天过得怎么样。 燕归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变换的景物,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脑内冒出陆庭的脸来,她立刻笑起来,“爸,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好香啊。” 燕爹脸色不大好,女儿才这么点大,就要奔向别人的怀抱了。他有些勉强地开口:“你们那些同学不够强壮吧,还是再看看吧。” 燕归若有所思点头,觉得自家老父亲说得也有道理。 第二天是个雨天,天气变得很快,燕归没预料到。她早上起得晚,出门的时候还打着哈欠,没想到一出门就开始下雨。 雨滴拍在车窗上,气温骤降。她搓了搓胳膊,只好拿过书包暂且挡挡。老爹今天有事情要忙,送她来的是家里的司机。 送到学校门口,燕归怕过分招摇,让他停车,自己打了伞重进校门。 雨真的好大,燕归下半身湿了一截,她拍拍雨水,收了伞,往教室赶。已经快迟到,她跑得有些急。 经过走廊的时候,和陆庭撞了个满怀。燕归心情又好起来,她捋了捋头发,和陆庭打招呼:“早上好。” 陆庭面无表情看着她头顶的钟表,提示她还有一分钟即将敲响警钟。燕归笑容僵在脸上,飞一般地冲进教室,终于在最后一刻踩线近了教室。 她淋了雨,很快衣服便冷起来,带走身上的温度。她抱着胳膊趴在桌子上,一脸颓废。江月凑过来问情况,燕归说昨天熬夜了,没睡好。 江月又问她熬夜做什么,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燕归摇头,笑得很满足,告诉江月她昨天学习做菜了。江月贼笑着看着她,逼问她有什么情况? 燕归摇头不答,很快便过去一个上午。午饭时间,她从书包里拿出便当盒,告诉江月不必等她。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起身去寻陆庭。陆庭果然在,她推门,发现门没关。于是燕归不请自进,“陆同学,为了报答你昨天的饭,我今天特意让家里佣人做了菜给你。” 她拿出盒子,递给陆庭。陆庭没理她,她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打开自己的便当盒吃起来。 陆庭仍旧在看奥数,眼神都不屑于给她一个。她并不觉得气馁,一边吃一边欣赏陆庭的脸,顺便闻嗅陆庭的味道。 陆庭回过神来,闻见一股饭菜香味,久违地被勾起了馋虫。他终于给燕归一个眼神,燕归立刻笑得烂漫,捧着便当盒问:“你要吃吗?” 陆庭看向桌子上的便当盒,终于伸手拿过。 燕归埋头吃饭,藏住一双笑眼。许久,期待地发问:“怎么样?” 陆庭说得很直白:“生菜没太煮熟,别的还好。” 燕归哦了声,又唠叨起来,说她今天和昨天的想法,临了补充,她很喜欢这里。 陆庭不会回答她的话,于是又过去一天。 昨天淋雨,今天感冒。燕归哪儿能想到报应这么快,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和老师请了假。 在家里无聊,打开群消息,发现班长在询问校运会的事情。因为高三不参加校运会,所以高二是最后一届,班长说让他们把握好机会。校运会每个人都要参加,燕归看了看,报名了八百米。 陆庭会报名什么呢?燕归晃着白花花的大腿想,被老妈一巴掌拍过来,“感冒了还不好好穿衣服,就你体质最差。” 燕归瘪嘴,扯过被子盖上,继续刷手机。不知道陆庭会不会参加?会参加什么呢?还有陆庭的联系方式,群里有没有人有呢? 她如此想着,戳了江月。 “你有陆庭的联系方式吗?” 江月很快回应,推送了一串数字给她,且奉劝她:“但是陆学神不会接受的。” 燕归没回,兴致冲冲地去加了陆庭。陆庭的头像是一片白色,瞧着就很高冷。 果不其然,没有回应。 燕归反手扣住手机,仰面朝天,天花板也很白,和陆庭的头像很像。 直到下午过去,陆庭也没有回应。燕归只好又去问别人,知不知道陆庭参加什么项目,最后打听到陆庭参加的是一千米。 她在家养了一天,还打针了才好起来。小小的针孔在她白嫩的皮肤上颇为显眼,江月一眼便注意到,心疼道:“太惨了吧,你体质好弱啊。” 燕归摇头,解释自己体质比较特别,生病了不太容易好,但是平时也不经常生病。江月点头,给她吹了吹。 很快便到校运会,天气晴朗,还有点晒。燕归带着一顶帽子,从看台上俯瞰全场。 其实她在找陆庭。 不过一圈下来,人太多了,也没找到陆庭。她叹气,坐下来喝西红柿汁。 江月在她旁边,啧啧称奇:“我还没见过有人喜欢喝西红柿汁呢。” 燕归咬着吸管笑笑,当然了,因为她喝得不是西红柿汁。但是为了江月着想,她还是不说出来比较好。 燕归将瓶子收进书包里,听见广播喊女子八百米就绪,她和江月一起下楼,找到场地。 跑完她们都累得气喘吁吁,尤其江月,撑着腰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刚转过身,打算和燕归说话,一脸懵地看着空荡荡的身边。 人呢??? 人已经到了男子组的场地旁边。燕归戴着帽子,在人群里寻找陆庭的身影。她身材高挑,视野也高。 她在起跑线上找到陆庭,陆庭冲了出去,跑得很快。她想起老爹的话,觉得陆庭挺强壮的,肯定可以承受得来。 她的目光追随着陆庭,直到他跑到终点。她奔过去,递给他一瓶水。 “你跑得好快啊。”燕归倾身笑。 陆庭看向她的脸,在阳光底下,有种奇怪的美感,近乎脆弱。 陆庭说:“哦。”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燕归想,他们应当算朋友了吧。虽然这可能是她一厢情愿的以为,燕归想了想,咬唇开口:“陆庭,,我们是朋友吗?” 陆庭看着她的眼睛,依旧直白:“不是。” 燕归:“……”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陆庭,嘴唇微张着,而后白牙落在朱唇上,“那好吧,喜欢的人。既然你不愿意当我的朋友,那只剩下当我喜欢的人了。” 陆庭停下脚步,他们已经走到人少的地方。陆庭看向燕归,他递给他的水还没拆,他握着瓶身,微微摩挲,提问:“为什么?” 燕归挑眉道:“什么为什么?” 陆庭说:“为什么喜欢我?” 燕归歪头想了想,回答:“因为你长得好看,而且腿长。” 陆庭微皱眉,觉得这答案十分没有信服力,他微顿,“这不足以成为理由。” 燕归吐舌头,带着少女的娇嗔,她背着手有些撒娇的意思,“就是理由呀,再加一条,因为你的味道很好闻。” 陆庭更不解,“什么味道?” 燕归拇指和食指掐着自己下巴,认真措辞,半晌道:“好吃的味道。” 陆庭拔腿往前走,燕归小跑着跟上,“哎,等等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要不你考虑考虑,当我男朋友吧。” 陆庭越走越快,燕归追都追不上。她长叹一口气,重新鼓起勇气,她必要得到陆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不是西红柿汁,那是什么呢? 第52章 逻辑关系 校运会不上课, 忙完了自己的项目,还要做啦啦队, 给别的同学鼓劲加油。燕归心不在焉,却没再见过陆庭。 好友申请也石沉大海,她连花球都没兴趣摇。班上男生凑过来找她说话, 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他们说的玩的意思, 就是偷偷跑出学校吃东西或者打游戏。燕归和班里同学人缘都不错,男生女生, 乖学生坏学生都很好。 燕归问:“好玩吗?” 男生们点头, 这个年纪的男生在女生面前有种天生的装逼感。燕归想了想, 反正在这里也没意思,便点头答应了。 一行人翻墙爬出校门,在隔几条街的地方一起吃东西,然后打游戏, 有说有笑。燕归长得漂亮, 有人讨好,一直给她夹东西吃。燕归看得出来, 委婉拒绝, 说不吃。话题又聊到情感话题,谁谁长得漂亮,谁谁在一起了。燕归听得懵逼,只好一个劲儿低头吃东西。 不知道谁说起陆庭来,似乎是一句带过,从校花提起的。校花喜欢陆庭, 陆庭不喜欢校花。 燕归吃东西的动作一顿,觉得这实在太正常不过,不过越是这样,她越想要陆庭。 她眼带笑意,又听见有人说,燕归这么漂亮也不喜欢陆庭啊。她呛到,喝了口水,在众人的目光里缓缓开口:“其实我也喜欢。” 众人沉默。 吃完东西去打游戏,游戏厅什么人都有,牛鬼蛇神鱼龙混杂。他们几个学生进去,免不得受人欺负。 有个抽烟的社会小哥凑过来,要摸燕归手,于是男生打抱不平。燕归看着混乱的场面,觉得确实挺好玩的,于是她也把社会小哥打了一顿。 打架没事儿,打破了游戏厅的东西,老板不开心了。老板不开心,就报了警。警察叔叔一来,就把他们一锅端了,请进了局子里喝茶。 燕爹来认领的时候,差点没吓死,还以为她挂彩了。还好,宝贝女儿毫发无伤,他还哄宝贝女儿:“没事没事,回家给你炖汤补补,吓到了吧。” 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觉得燕爹这教育态度不对,把燕爹和燕归一起教育了一顿,因为他们是学生,还要联系学校。燕爹有钱,捐了栋楼才让燕归转进来的,虽然如此,处分免了,检讨免不了。 周一的升旗大会,燕归和一群男生站在台上念检讨书。陆庭一抬头,听见燕归的声音微微皱眉,他个子高,站在后面,离台子远。 燕归念得还挺开心的,感情饱满,铿锵有力。确实,她觉得这事也蛮好玩的。这么多人看着她念检讨,陆庭也在这么多人里面。陆庭似乎看了她,燕归笑得蛮开心的。 这反应在旁人看来,叫恬不知耻。有人窃窃私语,说燕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还打架,还嚣张地说喜欢陆庭。 陆庭忽然被提及,难得抬眼。那几个说话的女生被他一眼看得不敢说话,这位陆学神出了名的臭脾气。 陆庭又看向台上的燕归,她还笑得挺开心。 燕归因这事一夜成名,又多了好多朋友。好多人找她玩,虽然她很心动,还是空出了中午那段时间去找陆庭。 陆庭依旧没说话,任凭燕归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燕归提问,听说校花喜欢你? 陆庭大约是被说得烦了,抬起头看着燕归,“谁是校花?” 燕归被他一句话反问得懵逼,她好像也不知道校花是谁? 燕归只好反问陆庭,“你觉得我漂亮吗?” 陆庭不喜欢说谎话,于是他点头了。 燕归差点一蹭三尺高,蹦蹦跳跳出了教室,回到自己教室还没消停下来。江月还怕她心情不好,一看她的样子,只觉得自己想多了。 燕归看着江月问:“校花是谁啊?” 江月摇头,她也不知道。不过她很好奇,燕归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事情。燕归笑,只说好奇校花有多漂亮。 江月去打听了一下,而后告诉燕归消息。校花是高三的一位学姐,燕归觉得,她虽然漂亮,但是胸没有自己大。 第二天燕归去找陆庭,“哎,陆庭,我跟你说。别人喜欢你的,要么没有我漂亮,比我漂亮的没有我胸大,比我胸大的没有我腿长。” 陆庭抬起头,看着她,表情很复杂,“所以?” 燕归眨眨眼,指指自己,“所以,不如喜欢我吧。” 陆庭又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燕归怀疑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轻浮。她呵呵笑了笑,又开口:“我开个玩笑。” 陆庭低着头,目光在奥数题上逡巡,语气很平淡:“你说的第一句说服了我,可是第二句和第一句之间并没有因果关系。” 燕归疑惑看向他:“为什么要因果关系?” 陆庭反问:“为什么不要因果关系?” 场面僵持住,燕归觉得自己无法说服陆庭,她瘪嘴道:“这种事没办法论因果的。” 陆庭抬眼,继续说:“关于你说的,你喜欢我这件事,也没有因果关系。没有足够成立的逻辑关系说服我。” 燕归笑得狡黠,“可是,很多事情不能讲逻辑的。” 陆庭看着她眼睛,“比如说?” 燕归往前凑了凑,“比如说,你喜欢我。”她伸手拽住陆庭的手腕,食指搭在他跳动的脉搏之上。陆庭不解,往回抽手,燕归不松手,笑嘻嘻往前凑了凑,一寸寸推进。 近到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陆庭眼看着她的脸越来越近,甚至做好了推开她的动作。 在最近的时候,燕归停住了。她笑起来,像阳光一样。 “你的心跳这么快,你敢说你不喜欢我?陆同学,这个逻辑关系如何?” 她挑眉,一副得意的样子,竟然也不让人讨厌。 陆庭没说话,以为她要松手了,燕归杀了个回马枪,一个轻吻落在他额头上。 “陆同学,晚安。” 分明还是正午,说的什么晚安? 燕归起身离开了,步子很轻快,还蹦跳着。陆庭失力往下坐了坐,摸着自己的胸膛,心跳的真的很快。 陆庭原本好奇,那句奇怪的晚安是什么意思。等到入了夜,他终于明白过来。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挡住大部分的灯光和月光,房间里很黑,陆庭起身喝水。 不经意回想起自己刚做的梦,梦见了燕归。 为什么会梦见呢? 科学来说,梦是人的潜意识的反应。梦见燕归,说明他潜意识想起燕归。这似乎是一种有力的逻辑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别问我为什么番外这么长,因为我蹲到了一个好多字的榜_(:з」∠)_还要写好多,嘤 估摸着写完还能再来个番外 写什么好呢? 大明星×高冷影帝怎么样? 或者平行时空的燕和陆,没有一切矛盾生活在一起那种? 还是平行时空没遇见,变成一个悲剧? 第53章 说服 陆庭难得失眠,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去学校,在校门口和燕归不期而遇。不过场面有些尴尬, 燕归和人在打架。 准确来说,是燕归和一群人在一块,她在看着别人打架。 陆庭背着包, 目不斜视从燕归身边走过。燕归包子才咬了一口, 就对上了陆庭的眼。她两三口吞了包子,离开了人群。 “我先去上学了。”燕归朝他们挥挥手, 追上陆庭的脚步。 “哎, 陆同学。” 陆庭不理她。 “陆会长!你走慢一点点!” 陆庭往前走, 腿长走得快,燕归追上去。 她笑起来眼睛里像种了星星,“陆庭!你觉得我的逻辑说服了你吗?” 陆庭停下脚步,看了眼手表, “还有两分钟。” 如果迟到的话, 会死得很惨。 燕归脸色煞白,拔腿就跑, 边跑边留下一句话在风中飘荡。 “啊啊啊啊啊啊我中午再来找你。”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校园里, 陆庭低下头看了眼手表,分明指针上才到55。机械手表的边框是银色,映出少年嘴角微不可闻的笑意。 早晨的校园人来人往,陆庭这张脸在校园里行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自然也有人注意到他和一个女生说话, 这个女生还是大名鼎鼎的燕归。 走在人群中的东方雪握紧了手,她看不惯燕归很久了。 · 燕归气喘吁吁跑进教室,直到坐下了,呼吸顺畅了,上课铃声也没有响起。 燕归:…… 好像被骗了? 陆庭居然还会玩这种套路? 似乎更有意思了呢。 …… 她的心理活动一条条闪过,落在江月眼里,只有呆滞的目光。江月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你怎么了?” 燕归摇头,有些苦恼地开口:“似乎更有趣了。” 江月:…… 好像不太听得懂? 上课铃声正好响起,藏住燕归的笑意。她对上课内容已经掌握,因此思绪飘飞,神游太空,满脑子都是陆庭。 下课时候有人问燕归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燕归想起陆庭,摇头拒绝。陆庭来得晚,她带了保温盒先到一步。 陆庭推门进来,看见燕归的笑容的时候已经不觉得意外,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这种相处呢?他垂眸,甩开这个念头。 燕归照例做了两份,一份放在陆庭常待的地方,一份自己捧着吃。一段午后时光悠闲又恬淡,燕归满足地仰头叹气。 陆庭余光瞥一眼她,还以为她会说些什么,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平常地吃饭和说话。 这反倒让陆庭觉得有些奇怪。 燕归从陆庭的教室出来,上了楼,东方雪才会阴影里出来。她从窗户看见陆庭的背影,更加恨得牙痒痒。 燕归回到教室,她们也都陆陆续续回来,有人敲门,给燕归递了张纸条。燕归打开,纸条上写着,让她放学之后在图书馆后面见面。 燕归觉得奇怪,谁会约她见面呢? 不过去似乎也挺有意思的,燕归想着,将纸条收进了课桌里。今天燕爹没有来接她,有事忙,让她自己打车回家。燕归背着书包,去图书馆后面见那个写纸条的人。 是三个不认识的女生,燕归想了想,并不认识她们。 燕归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东方雪说:“有啊,打你。” 燕归一愣,旁边的女生便冲了上来,燕归笑起来,真的蛮好玩诶。她体质与她们不同,她们很快落了下风,而后逃之夭夭。 燕归看着她们的背影,瘪嘴想,好弱啊。她拍拍身上灰尘,转出小树林。在图书馆门口和陆庭不期而遇,陆庭似乎有些惊讶,燕归更惊讶,“你居然都在这儿啊。” 她的神情里写满了“被我发现啦”的狡黠。 陆庭没说话,燕归追上去,“送我回家吧,陆庭。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很不安全的。” 很不安全?陆庭看着她的眼睛,他刚才分明看见她以一敌三,还没吃半点亏。 但是陆庭没有拒绝,两个人影子一长一短走在马路上。燕归笑嘻嘻地给陆庭指路,告诉他她家该怎么怎么走。不像是陆庭送她回家,更像是燕归邀请陆庭去做客。 当然,她也真的这么做了。在她家门口,向陆庭发出了邀请。 陆庭当然拒绝,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转身。 燕归看着他的背影大力挥手告别:“那明天见。” 刚好车子经过的燕爹:…… 好气哦。 猪都追上门来了,白菜还送上去给他拱。 燕归一夜好眠,随后上学,迎接狂风暴雨。她刚进教室,就被主任叫走,在办公室和昨天的三个女生目光相对。 那个女生立刻哭出来,“主任,燕归同学昨天打我,我打不过她。” 燕归挑眉,微睁大眼,对这个反应时间叹为观止。另一个女生也跟着哭起来,控诉燕归的罪状。 主任看了眼燕归,又看她们,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教育燕归:“燕归同学,打人是不对的,同学之间应该友爱和谐,你知道吗?你这样,让我们也不好办?这样吧,你给你爸爸打电话……” 燕归静静听着主任说话,正纠结如何开口,忽然听见陆庭的声音。 “主任,她昨天和我在一起。并没有见过这几个人,我送她回家的。” 燕归回身,见陆庭抱着一沓作业本进来,面无表情。燕归想笑,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住上扬的嘴角。她点头,表情非常真诚。“是的,主任,我不认识这几位同学。” 主任看了看陆庭,又看她们,似乎觉得学霸的话更可信些。于是又转头教育起几个女生来,“你们这些是不对的,同学之间应该要有爱互敬。” 燕归趁机出了办公室,跟上陆庭的脚步,“谢谢你呀,陆庭。” 陆庭没回头,二人一起往前走。燕归想了想,一把拽住陆庭的宽大校服,将他摁在楼梯间。楼梯上有同学在走路,如果有人稍微往里面瞧一眼,便能看见他们的交叠的头颅。 燕归松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陆庭靠在墙上,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这强有力的逻辑,确实成功地说服了他。何况这实践,让理论变得轻飘飘。陆庭想。 他伸手,拽回燕归的手,利用墙体,将她落在侧面墙和自己怀中,唇齿交缠。燕归有些意外,不过片刻便接受,甚至主动送了送自己的温软,空气似乎变得焦灼起来。有人的脚步声断续,还有检讨声音,都沦为了背景声音。 “你说服了我。”陆庭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咦惹 第54章 完 燕归微喘, 反问:“所以,我是你女朋友了吗?” 陆庭觉得这个词语还是太过陌生, 点头点得缓慢。燕归笑起来,眼睛里星星花都开起来,她勾住陆庭的手指, 轻轻晃动, 撒娇:“那你今天送我回家吧,再去我家喝杯茶。” 陆庭无法拒绝, 他轻叹了口气, 点头答应。临走之前, 又被按在墙上亲了一次。 燕归笑嘻嘻跑回教室,江月见她满面春风,不由好奇问道:“怎么了?主任叫你去有什么好事?” 燕归摇头,把事情大致和江月说了。江月大惊, 替她打抱不平, 同时激情辱骂那三个小人。最后江月话锋一转,又问她:“所以你干嘛还笑得这么开心?” 燕归说:“因为我今天捡到一个男朋友。” 江月听见男朋友三个字瞬间眼睛放光, 对八卦充满了一百分的求知欲。“谁啊?谁啊?我认识吗?” 燕归笑嘻嘻转头, 捧着脸看向对面。江月瞬间僵住,小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陆学神?” 燕归点头,江月崩溃。 江月对这个消息消化了很久,才缓过来,她对燕归被拱非常痛心疾首,对陆庭被拱也非常痛心疾首, 一想到这两人居然狼狈为奸,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月问:“什么时候?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燕归眨眨眼,诚实回答:“刚才。亲亲。” 江月又是一口气没顺上来,她张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出话来。许久,才挤出一句:“祝你们幸福。” 燕归觉得一日十分难熬,终于等到正午时分,她像只出笼的鸟儿,迫不及待奔向陆庭。 转换了身份以后,陆庭稍微有些尴尬。燕归十分自然,该笑笑,该闹闹。不过又被困在墙和胸膛之间,一顿欺负。 而后是难熬的下午,终于等到日影西沉,陆庭高瘦的身影在楼下等她,她像只蝴蝶一样扑进陆庭怀里。 一路上有说有笑,燕归负责说和笑,陆庭负责沉默。燕归微微抱怨:“你都不回答我,嘴巴不用来说话用来干嘛?” 当然是用来做别的事情。 燕归从小巷里出来,理了理头发,朝陆庭吐舌头。陆庭盯着她小巧的舌尖,喉头一动。几分钟之前,他刚勾过。 燕爹今天不在,燕归邀请陆庭进家门。燕妈妈见到陆庭,笑得十分开心,热情好客地问陆庭需要些什么。 燕归拽过陆庭的手,拐到自己房间。她房间充满少女心,风格可爱天真,陆庭在椅子上坐下,燕归在床边坐下。她一用力,往后瘫倒,偏头看向陆庭。 他安静地坐着,已经很美好。燕归噗嗤噗嗤起身,一把抱住他,头埋进颈窝。 “陆庭,我好喜欢你啊。” 陆庭对她突如其来的告白和亲昵都有些不知所措,手掌轻放在她背上,“嗯了声。” 燕归闷声相问:“嗯是什么意思?” 陆庭轻拍她背,声音有些沉:“就是我也一样的意思。” 燕归笑起来,忽然开口:“那么,和我签订契约吧,以□□义。” 陆庭不解,燕归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在他的注视下牵起他的手,轻轻咬住。 陆庭感到指尖一痛,感受到她的吸吮动作。 燕归放开手,舔了舔唇,“就像这样。” 她还是笑着,天真烂漫的样子,却带着极致诱惑。 陆庭觉得自己已经被诱惑,他轻轻点头。而后感受到她微微低头,尖锐的牙齿轻易地咬破脆弱的皮肤,像一株植物汲取养分那样。陆庭微微仰起头,有些难以忍受,他扬起的脖颈像天鹅一样,表情带着些难受和苏爽。 不知道时间流逝几何,他听见燕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和我签订了契约,就是我的人咯,一辈子不能换。” 她笑嘻嘻地松开他的脖子,白嫩的手掌心摩挲过刚才被刺破的肌肤,很快完好如初。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陆庭看着她的脸,她站着,居高临下。 陆庭掐着她腰,抱在桌子上,又是一个亲吻。 在客厅看电视的燕妈妈十分欣慰,乖女儿总算长大了。 而远在公司的燕爹打了个喷嚏,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燕归松开手,笑起来的时候天真无害。陆庭看着她的牙齿,回忆起牙齿咬破皮肤的时刻。分明是平整的白牙,为何…… 他一手扶着她的脸颊,强迫她微微抬头,舔舐那一排平整的白,被娇嫣的红包围住,断了去路。 他甘愿成为她的仆从,追随至高无上的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这一pa就这样叭 下一pa就 花旦×大影帝好了 还有七千字(躺平) 有二更,下午吧 第55章 番外2 导演青着脸喊卡, 所有人停下手头的工作,免不得有些怨念。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燕归咬唇吐舌,着实不好意思,她悄悄给助理使了个眼色。 “导演, 对不起, 我们先休息吧。我请大家喝东西,小江, 你去准备。实在抱歉, 给大家添麻烦了。”燕归朝着方方面面的工作人员都鞠了个躬, 尤其对导演和陆影帝。 “导演,对不起。” “陆老师,对不起。” 她低着头,眼神躲闪, 虽然是道歉, 一双眼还是灵动得像一头小鹿。导演气消了大半,撇撇嘴, 挥手让她去。他不明白, 明明试镜的时候演得挺好的,这会儿怎么又掉链子了。 “陆老师,你给她讲讲戏。小燕是新人,你多带带她啊。”导演妥协。 燕归赶忙又道谢,“谢谢导演,谢谢陆老师。” 陆庭抬眼, 一双眼冷冷投过来,没什么感情。陆庭此人,三十岁,三金影帝,演技很好,对待演戏态度也极其认真。入戏的时候演谁像谁,出戏的时候又像误入尘世的男菩萨,没什么烟火气。 燕归瞥他一眼被逮个正着,迅速低头认错。陆庭手指敲着扶手边沿,似乎在思索如何开口。 “台词背熟了吗?”陆庭问。 燕归点头像小鸡啄米,一副乖乖听训的样子。“背熟了的,陆老师。” 陆庭看着她的眼睛,“那跟我对一段。” 他一顿,似乎在琢磨从哪一句开始。 “你当真要走?”他一开口,便带着充沛的感情色彩,三分挽留,三分不解,还有三分是对自己的自信,最后还带着一分的不确定。一个饱满的人物形象就这么呈现在她的面前,燕归微愣,随后缓缓地被出自己的台词。 “是。我必须要走,必须要离开你。”这一句要说得坚决,坚决之中又带着一丝不舍,似乎是痛下决心。 这是一场二人诀别的戏码,男主角和女主角用言语进行着博弈,这是情感之间的博弈。 “为什么?”陆庭问。这一句更多是不解,不解之中又带着一种疲惫。 这时他们之间已经共同生活了十年,在偌大的深宫禁苑中,相互扶持,携手共济。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燕归缓缓开口:“因为我累了,走不动了。而陛下也变了,我们早就不是十年前的我们了,不是吗?” 他的手指轻叩着桌沿,发出轻微的响声,似乎是他的心路历程。响声停了,他也想完了。 “好。”他说。 燕归本该说下一句台词,可是她愣住了,因为陆庭的表情实在太过悲伤,不是那种外露的悲伤,而是内敛的,是压抑的,是水面之下的暗涌。燕归共情,她忽然哽咽起来。 “陆老师,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似曾相识呢?”她泪眼模糊,看着陆庭。这不是她原本的台词,陆庭一顿,转过头看着她。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递给她。“擦擦吧。” 燕归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擦去眼泪。刚哭过的眼睛还是红的,她不好意思看着陆庭,只好别过头。声音带着轻微的哽咽,“陆老师,对不起。我失态了,让您见笑了。” 他似乎有些惊讶,摇摇头没说什么。 燕归吸了吸鼻子,说:“抱歉。” 陆庭等她整理好情绪,才缓缓开口,这时他又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陆老师了。他语气没什么感情,平静地指出燕归的问题。“你还没理解,她没有愤怒,只有千帆过尽的洒脱。而你刚才是带着怨恨的,你还需要好好参透。” 燕归点头,又道谢。她刚才丢了人,此时此刻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借口先离开了。在转角的地方遇到导演,导演问她情况如何,她微笑说真是太感谢陆老师了。 导演摆摆手,让她继续加油。 燕归一个人往前走,走到一处无人的走廊,她手中还攥着刚才擦过眼泪的的纸巾。这是陆老师刚才递给她的,她小心地埋头嗅了一口。 她之所以会来参加这个剧组的面试,就是因为听说陆庭在。她家中有钱,砸了好些钱托关系,才搭上这个导演。试镜那天不负所望,她被导演相中。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陆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是在痴人说梦。这话倘若让别人听去了,只怕会怀疑她在故意和陆庭搭关系。 毕竟《红楼梦》也只有一部,她不可能是林黛玉,陆庭也不是贾宝玉。他们之间,不存在什么“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这种情况。 燕归吸了吸鼻子,又开朗起来。她不是那种自我悲伤的人,她笑了笑,打起精神来。 助理买的饮料已经到了,分发到剧组的工作人员手中。燕归拿了一杯咖啡,递给陆庭。 陆庭有些惊讶,抬头说谢谢。燕归笑起来,摇摇头,只说不用客气。接下来的拍摄显得很顺利,导演满意地点头,朝燕归竖起大拇指,同时也夸陆庭。 陆庭入戏的时候,和平时感觉是非常不同的。收工之后,燕归扯了扯外套,往酒店走。她是女主角,和陆庭住隔壁。 这部电影是古装戏,讲述的深宫对人性的压抑,牵扯到权利欲望和人心的变化。你说它是文艺片,它又没有那么文艺,你说它是商业片,它又不足够商业。 最关键的是,它的逼格和陆庭根本不搭。以陆庭的咖位,根本不必要自降身份来参演,也不知道陆庭是怎么想的。对外采访,有人问过陆庭,陆庭说,因为合眼缘。 这是一件神奇的事,合眼缘。说起来,她也觉得陆庭十分合眼缘。 她按电梯,她的房间在十层。洗了澡,又拿出剧本揣摩,今天陆庭说的话她还记着。她确实不解,因为毕竟十年的感情,也不是说放就能放的。何况如果真的爱过,应该更难放手。 她叹口气,翻了翻后面的戏份,感觉有些难。 不知道陆庭回来了没有,她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 她思索片刻,拿着剧本起身去找陆庭。敲响房门,并没有人应。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房门打开。陆庭湿着头发站在门口,眼神有些诧异。 “什么事?”陆庭开口。 燕归举起剧本,说明自己来意,有些可怜巴巴。“陆老师,我有些地方还不是很明白,可以问问你吗?” 陆庭迟疑片刻,转身让开路,燕归迅速闪身进他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本章我友情客串。 第56章 命中注定 陆庭似乎刚洗完澡, 燕归余光瞥了眼他房间,乖巧坐下来, 摊开剧本。她没弄懂的地方用红笔标了出来,一片的红黑字迹。 陆庭在她对面坐下,接过她的剧本, 从第一处开始认真点拨。他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燕归咬唇提醒:“陆老师,要不你先吹头发吧。” 陆庭停顿, 点头。他放下剧本, 起身去卫生间吹头发。电吹风呼啦呼啦的声音响起, 燕归从墙体和门之间看见陆庭半边身影,在灯光下呈现一种温暖的美感。燕归别过头,拿眼打量房中其他东西。房间很简洁,除了酒店原本有的, 别的不多什么。 床头柜上放着他的手机, 窗帘紧紧拉着,燕归松口气, 不知道在轻松什么。 陆庭很快吹完头发, 起身出来,继续给她讲解剧本。她是个聪明人,一点即透。 此行受益匪浅,燕归起身,朝他掬了个大躬。 “谢谢陆老师。”她激动非常,握住他的手摇了摇。 陆庭有些懵, 看着她背影出门,刚才被握过的手仿佛还带着温度。他有种奇异的感觉。 房间里安静下来,许久,陆庭才起身。这些年,他常做一个梦,梦见一个女人的背影,和模糊的轮廓。这让他心慌,他一直再寻找这个答案,梦中人到底是谁。 按理说,这部电影他不必接,经纪人也劝他。但是他翻开剧本,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意念在驱使着他。他还是接了。 陆庭关掉灯,在床上躺下。 燕归兴致冲冲回到自己房间,她一时兴奋,一夜没睡好觉。第二天顶着一个大黑眼圈继续拍摄,导演还和她开玩笑,燕归笑笑没说话。 她转身瞥见陆庭坐在椅子上,小跑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豆浆。“陆老师,给你的,谢谢你啊。” 燕归单方面觉得,他们关系已经更进一步,经过昨晚的相处。陆庭看着那杯豆浆,燕归晃了晃,他终于伸手接过。 比温热更热些,但不烫手。 陆庭插了吸管喝一口,有些甜,还有些豆浆的清香。 燕归忽然开口提问:“陆老师没有爱人吗?” 陆庭微顿,豆浆在唇齿间停留片刻,他摇头。他心中皱眉,觉得这话似乎越界了。他想提醒,可是小姑娘说得眉飞色舞的,他又按住了想说的话。 最后,燕归说:“要是能嫁给陆老师这样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陆庭抬眼,这话有趣。从来没有人说,他经纪人甚至打趣他,说他找不到老婆,因为他太无趣了。 陆庭沉默片刻,问:“为什么这么说?” 燕归被问得一愣,随后从眼开始笑:“因为陆老师长得好看啊。” 眼睛鼻子嘴巴,宽肩窄腰大长腿,好像哪儿都长在她性.癖上似的。 想完觉得自己花痴,不好意思地捂住嘴笑,剩一双长星星的眼睛。 “陆老师,加油哦。”她做了个加油手势,起身去化妆。 今天的戏份是回忆,全都是甜蜜蜜的。牵手,拥抱,接吻。接吻是借位,因为陆庭不拍吻戏。即便如此,燕归还是紧张。她拿剧本扇了扇风,缓解这种紧张。 但是并没有用,拍摄时候还是紧张。被陆老师带着入了戏,然后□□熏心,吧唧一口亲在了陆老师唇上。 陆庭愣住,戏没走下去。他脸色不对,导演赶紧喊卡。 燕归又做错事,眨着大眼睛道歉。 “陆、陆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话没有信服力,大家都觉得她故意占陆庭便宜。陆庭沉着一张脸,什么话也没说,就更加让人不喜燕归行为。 他们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他沉浸在自己世界中。 刚才唇齿相碰的一瞬间,他心脏跟被针扎一样忽然疼起来。可是同时却觉得心里缺的那块圆满了,这是种很矛盾的心理。 说出来或许都没人相信,他撑着额头,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这事儿,只好先拍别的。燕归觉得做错事,心不在焉,别的也拍不好,只好走配角戏份。 导演沉着脸,燕归只好又借口透透气溜走。她顺着旁边的路往前走,走到不远处的楼栋后面。寂静无声,她坐下,会想那一刻的记忆。 好像有些无耻,但回想起来她真的觉得舒服。 唔,大约她是个女色狼吧。燕归捂脸,不忍直视自己。当时,似乎就是鬼迷心窍? 有风吹过来,吹起旁边树叶沙沙作响。燕归抬头,天空碧蓝如洗,纯净澄澈。忽然有道阴影挡住她的视线,她有些愣,叫出他的名字:“陆老师?” 陆庭抬手挟持住她的下巴,而后温热的唇压下来。燕归连眼睛都忘了眨,她的慢反应正好给了男人机会,软缠上硬,红勾着白,燕归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这种大胆的色狼行径,她一点也不想推开,甚至还想主动。 某种无声的意念在背后推动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到旧墙之上,眼前是陆庭的胸膛,背后是坚硬的墙体。 她气喘吁吁,不敢面对陆庭的灼热目光。 这算什么?小学生式的报复么?你亲了我,我也要亲回来才肯罢休。 陆庭声音忽哑:“原来如此。” 燕归听不懂,她撇着嘴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什么意思?” 陆庭没说话,抬手抚上她脸颊,力道轻轻巧巧,像勾人的黑巧克力。 于是又纠缠起来。 另一边在拍配角的戏份,这一边两个主角却在寂静无人的角落里接吻。 燕归还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很快,很懵,但是很享受,甚至不止于此。 陆庭不解释,燕归也不好意思追问。两个人从楼栋后面走出来,有种尴尬的暧昧气氛。 陆庭忽然又说可以拍,导演自然乐意,二人一遍走完剧情,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导演都有些惊讶,看着镜头里的人啧啧称奇。 燕归还在心跳如雷,感觉自己在公费谈恋爱似的。虽然,似乎还算不上谈恋爱。不过就是接了个吻,她小心地偷看陆庭。 陆庭大大方方看过来,拉过她手,抱在宫苑的栏杆上,拨弄她头发。同时念出台词,台词都是甜蜜蜜的,这时候,他们还是一对深宫之下的小儿女,两情相悦。 燕归自然而然地接上台词,镜头一转,落在天空和高墙之上。 卡,他们的戏份结束。 导演说,很好,继续保持。 陆庭没说话,燕归笑了笑,说谢谢导演。她松了口气,既不敢看陆庭,也不敢回忆刚才的一切。她觉得一切如梦似幻,换了妆,她先行回酒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让我们陆主动一回。 我觉得不看番外的错过了一个亿。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本来定了0点的时,结果它抽成了4.30号,我???) 第57章 还是番外 入夜的酒店从外面看灯火通明, 里面稍显冷清。燕归出了电梯,发现十层的走廊声控灯坏掉了。她眯了眯眼, 拿出自己的房卡,还未刷开房门,忽然被人从旁边一拽, 拽进房中。 她惊呼出声, 一声未尽,尽数被人堵住, 手中的房卡掉落在地。房间里没开灯, 但是她认出了面前的人是陆庭。 他的呼吸声喷洒在她耳边, 在黑暗中一切都变得敏感,从唇齿,到耳垂。燕归被抱在鞋柜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看清陆庭的脸, 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陆老师。” 陆庭觉得自己极其m,一面心里一阵阵痛, 一面又觉得意外地满足。他应声:“嗯。” 燕归想了想, 用手缠住他脖子,还是问出口:“陆老师,你这是向我求爱的意思吗?” 陆庭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又低头吻上去。结束之后,说了声是。 在缱绻的夜色里, 燕归听见陆庭开口:“我总觉得,我似乎认识你很久了。” 燕归抵住他额头,低低地回应:“我也这么觉得。或许我们前世有缘吧,陆老师。” 前世是如此飘渺的东西,但是有些东西又无法解释。 爱情太甜蜜蜜,导致后期演决裂的戏码时,燕归一时找不到状态。导演急得不行,沉着脸,骂又不好骂。不止燕归状态不好,连陆庭也有点不在状态。 导演语重心长敲着桌子说:“陆老师,你不要带着三分缠绵好吗?你怎么回事,怎么也跟着不对劲啊?” 陆庭揉了揉太阳穴,只能抱歉。导演也不能真骂他,只好又让他找状态。最后曲曲折折,总算拍完。 杀青那天是最后一场戏,是男女主角的死别。陆庭看着燕归,忽然又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里密密麻麻地疼起来。 杀青宴会,剧组定了个包厢吃饭。导演一把鼻涕一把泪,发表感言,就差连获奖感言一起说了。燕归觉得好笑,悄悄看了眼陆庭。 陆庭也看向她,两个人目光一碰,燕归被他看得心痒痒。她做了个出门的眼色,起身借口上厕所出去。没一会儿,陆庭也出来。 燕归在走廊尽头等着他,见他走过来,一把扑进他怀里。陆庭搂住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陆庭摸着她的头发问。 燕归埋头在他怀抱里闷笑:“没事,想抱你了。” 陆庭垂眸,看了眼走廊上的监控探头,叹了口气,说:“那我们逃走吧。” 他抱着燕归,心里情绪万千,今天拍戏的时候,那种感觉让人恐慌,总觉得好像经历过一次似的。 两个人从饭店溜出去,跑得飞快,像亡命天涯。回到陆庭的房子,陆庭房子很大,装修很简朴,不过燕归没什么时间注意这些。 她满心满眼全是陆庭,一进门就像树獭一样挂在他身上。陆庭抱着她,换了鞋子,在沙发上坐下。 燕归笑得太开心,差点摔下去,她惊呼出声,又被陆庭捞回来。 从拥抱开始,到亲吻,她的手擦过他的肩,似乎肌肤每一寸都像可燃物品,一点即燃。 燕归娇声喊他的名字,陆庭,陆庭…… 他鼻尖汗水滴落的时候,燕归恍惚觉得,她曾无数次这样叫过这个名字。 陆庭不给她机会想出个所以然来,将她翻了个面,抱在怀里,皮肉相触,汗水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燕归躺在陆庭臂弯里,有些疲惫地开口,“陆庭,或许我前世是你怀里的一只猫,特别喜欢吃小鱼干,然后你是个特别善良的人,天天喂我吃小鱼干。所以这辈子,我像白蛇一样,修炼成人,来报答你的恩情。” “或者,我是住你隔壁的大小姐,你是个穷书生,我天天来烦你,烦着烦着就把你烦到手了。” “还有还有……” 她声音渐渐小下去,陆庭收紧臂弯,亲吻她耳侧。或许他们下一辈子还会相遇。 · 插播几则小番外: 某天,燕归一觉睡醒,苦着张脸,撑着下巴唉声叹气。小葫芦见不得她娘这样,于是来安慰她娘。 “娘,你怎么了?你不开心吗?”小葫芦拉过燕归的手撒娇,她已经长大了,明白自己是亲生的。虽然亲生的待遇也不怎么样:)。 燕归摇头,一脸悲痛:“我觉得你爹不爱我了!他肯定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小葫芦:“……” 小葫芦看了眼旁边坐着的她爹,觉得她实在多余。她把她娘的手交到她爹手上,气鼓鼓道:“你们能不能不要闹了!你们已经是大人了!而且,你们的课上得都不好!” 这事儿起因是燕归突发奇想,要和陆庭比赛给小葫芦上课。她娘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她见怪不怪。果然最后又吵起来了,虽然实际是秀恩爱。 小葫芦决定去找风眠叔叔,风眠叔叔和阿意婶婶对她可好了。 不过阿意婶婶最近怀孕了,风眠叔叔最近紧张兮兮,小葫芦又被撒了一脸的狗粮。世界之大,无处容身。 小葫芦表示十分惆怅,她托着下巴想,世界这么大,总有一个人是最爱她的。 又是某天,小葫芦和人打了一架,因为她弄坏了小葫芦的玩具,还不愿意道歉。小葫芦记得她娘说过,不讲道理的人可以不讲道理,所以她咻打了她一拳。 然后那个女修就哇哇哭起来,她一哭,就有一个人来安慰她。那个人长得还蛮好看的,当然了,比她爹稍微差一点啦。 那个人很温柔地给她擦了眼泪,还哄她,让她给小葫芦道歉。小葫芦看着他白色的衣角,决定看在这个人的面子上原谅她。 后来小葫芦才知道,那是她的哥哥。 小葫芦很惆怅,她为什么没有哥哥?她去问娘亲,娘亲只说些“乖”之类的话敷衍她,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 小葫芦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为了有一个哥哥,她决定把那个哥哥抢过来。 于是,小葫芦就这么开始了抢哥哥的漫长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完结撒花。 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