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不好好捉鬼就要嫁豪门 作者:诗小刀 文案: 单北大学毕了业,打小教他各种玄学的爷爷语重心长地说:仔啊,你也到了法定结婚年龄,该去履行自小定下的婚约了…… 单北:? 于是单北逃了个婚。 重返大都会,单北立志要赚钱赎身,谈一场自由恋爱。 作为一个美术生学霸,单北所做的就是——拿起剪刀,剪出独属自己的纸人。 做最牛的节目,捉最凶的鬼,查最诡异的案件。 单北的创业路开了挂。 都市各个渠道流传着剪纸人的传说。 只是一次事件中偶遇的那个人,虽然法术高强,长得好看,却可怜巴巴,一贫如洗是怎么回事? 同情心泛滥的单北:留下来一起分担房租也不错。 没多久…… 哪儿来的可怜巴巴,哪儿来的一贫如洗? 自己怕不是眼瞎。 暴露身份前—— 梁惊尘亲吻着单北:嫁给我。 哼哼叽叽的单北:有个没见过面的未婚夫,先等我赚够钱赎回自由之身。 梁惊尘:? 暴露身份后—— 梁惊尘:我就是你未婚夫。 结结巴巴的单北:我,我有女朋友了。 梁惊尘手指一弹,女朋友恢复成一片纸人。 单北:?(划重点:没有女朋友,女朋友是纸人。是个小剧场。) 这是个夫夫撒糖向的灵异故事。齁甜齁甜。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单北,梁惊尘 ┃ 配角: ┃ 其它: ========== ☆、逃婚 单北下了火车,坐公交车又转了三站,拎着行李箱在小区门口下车。三年前,老屋拆迁,自家老城区那套破旧老屋,一跃飞升成现代标准小区里的四室两厅的标配房。 虽然地理位置稍嫌偏远,但小区规划科学合理,绿植繁茂。周围道路宽阔,四通八达。而且,就在附近一条贯穿南北的高铁也正在筹建之中,实属隐形黄金地段。 只是这个小窝对单北一家来说有些奢侈。家里没几口人,就单北与打小领养他的爷爷言必行。他大学三年都在外地读书,大部分时间,屋里就爷爷一人。 因为常年不回家,进来的时候,门口保安便多盘问了几句。但单北眉清目秀,白皙削瘦,也没再为难他。 进电梯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手里牵着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一起迈进了电梯,单北便主动问对方要去几层,给摁亮了楼层。 女性一脸笑意:“还不谢谢哥哥。” 小女孩仰起小脸:”谢谢小哥哥。小哥哥又温柔又好看。在学校肯定比我那肥宅老哥要受欢迎。” 单北尴尬地笑笑。现在小女孩怎么尽说大实话。 小女孩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在单北身上乱转。单北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地侧转过身。 “妈妈,小哥哥的衣服帽子里,有个小东西在看我。” 单北忙又侧个身。卫衣连衣帽里小东西倏地躲了下去。 “别瞎说。别老盯着小哥哥看。”女性叱了一声。 出了电梯,站在门牌号1202的房门前,还没等单北拿出钥匙,厚实的防盗门已被拉开。一个面无表情,身材魁梧,却低眉顺眼的汉子给他开了门。 单北见怪不怪,把行李箱、衣物一股脑全塞到汉子手里,便扑向客厅,声音高扬:“爷爷……” 屋里没有空调,却无比阴凉。言必行穿着一件白色绸大褂,正四仰八叉地睡在躺椅上。 旁边一个绾着发髻,穿着古老式样衣服的中年妇女,正勾着腰给他捶腿。 爷爷的审美还是这样古旧啊…… 中年妇女连头上插的那枚银簪,也式样老土。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乡土风。就像是从版画中走出来的详林嫂。 作为应届毕业美术生的单北在心里吐槽。 “北北。”言必行腾一下子坐了起来。“可以吃饭了。” 平时,言必行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以前在那个没有格局的老屋时,他对自己的活动空间也不觉得逼仄,现在腾笼换鸟,小屋改大房,更是气定神闲,挥斥方遒。举手投足,宛如夜郎自大圈地自萌的土财主。 因为提前给言必行打了电话,单北一进屋,已有一对男女从厨房进进出出,端菜的端菜,拿酒的拿酒。不一会儿,居然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单北放好行李,洗了把手,从卧室里出来,爷孙两面对面在桌前坐了下来。言必行给自己开了瓶洋酒。单北觑了一眼,价格不菲。 言必行先给自己酌了一满杯,然后夹了一筷子菜,先放到单北的碗里,“北北,尝尝,比上次做得怎么样?好不好吃,有没进步?” 单北吃了一口。不出意外,味道单调乏味,油腻腥咸。 言必信在教育上,一向即没有心得,也没有规划。自己能成为德智体完面发展,成绩优异,三观正确,积极上进的优秀青年,完全得益于自我约束。 “大学差不多也算毕业了吧。以后有什么打算啊。”言必行少有的关心单北的未来。 单北埋头吃饭,“现在已在投简历。先找份工作实习。” 单北一向脚踏实地,从不好高骛远。 言必行呷了口酒,又咂了咂嘴,“北北,有个事我一直都想对你说,可一直没找到机会…..” 言必行这个开场白,让单北筷子一抖,把头抬了起来:“爷爷,我不要离开你。” 言必行先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呢,谁离开谁?” “不是我亲爸妈找上门来了?”单北颤声问。 言必行气得吹胡子瞪眼:“没有,哪来的亲爹亲妈,你的亲人就我一个……在你十二岁的时候,我身子骨不太好,担心自已一下子撒手人寰,就留下你可怜孤身一人,”说到这儿,言必信抬起袖子,作势擦了擦老眼,“所以,就给你找了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定下了门娃娃亲……” 啊?单北手里筷子落到了桌上。 没错,这是9102年。他们没穿越啊。 “定亲以后,亲家对我们十分照顾。你以为你这几年生活费、学费是怎么来的。没有亲家的支援,你一个月五千块的生活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言必行身子骨不好?单北真是丝毫没有印象。言必行虽然懒于言行,但精神矍铄,行走如飞,哪里来的身子不好之说? 这完完全全就是托词。 反而是他自己,打记事起,不是在医院打针,就是在屋里吃药。不过,自从十二岁以后,身体渐渐地好转了起来。这大概缘于他加强了身体锻炼。 “我大学打工,每个月的生活费不都是自己挣的。”单北辩解。 言必行一下子恼了,“就你那点钱。你小学呢,中学呢,高中呢?你还是个艺术生,你不知道你成天画这画那的,要花多少钱?就你那从小到大每年几万的培训班就能要老爷子的命。而且我每年这药那药地吃,一年吃药都十几万。这十几年算下来……” 言必行在心里算了算,“差不多几百万了。” 单北倒吸口冷气。 您老这是吃的是千年灵芝,还是天山雪莲?纵然真吃是的是这些,现在都人工培植,批量出产,也不贵了啊。 言必行就站了起来,一会儿从屋间里拿了瓶药出来,“你看你看。” 单北接了过来。进口药,上面全是英文。 单北扫了一眼,默默地把药放下。里面成分简单,纯天然制品,翻译成中文就是:腰酸腿疼,肾虚遗J,夜尿频繁,不用怕。用了此药,立即让您重拾当年雄风。 “看着没,这都是亲家孝敬的。”言必行一指洋酒,“这也是。” 难怪,这个老古董会喝洋酒。只是他一直以为老爷子是个隐形地主,手底下有成袋成袋的银锭子。 而且,按照爽文套路,以言必行的手艺,画符抓鬼,打卦算命看风水,一单下来不都是八位数吗? 敢情这是? “你这是……卖孙子。”单北发出怒愤的吼声。 “呸呸呸。你能值这么多钱?还不是人家诚心实意。人家看上你,算是你造化。这几天,亲家也拖人稍话了,你也成年了,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为了表达诚意,人家连聘礼都送过来了。”方必信又是一阵摸索,摸出一串钥匙,“怡情小区的一栋别墅。” 下车的时候,单北接了个不动产的广告单。就是怡情小区的。坐落在本城环境最好的地段。靠山临水,藏风聚气。只是……. 他扫了一眼价格,抢钱啊。嗤笑一声,把宣传单扔到了垃圾筒。 言必行加重了语气。“别墅啊!花园洋房。还有,我们现在住的房子,也是亲家给的。” “这不是拆迁还建房吗?”单北腾地站了起来。 “还建房会给你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小区?这么好的物业?这么好的风水?” “你等等。聘礼是怎么回事?”单北回过神来,捊了捊头绪。抛开定娃娃亲不谈,这聘礼难道不是由男方,也就是自己来下吗? “对方年轻有为,诚实守信,还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总,你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对像…….” “大老总?”单北大吃一惊,“这么年轻,还是个女的。” 抛开其他不谈,单北礼貌性地表示了一下钦佩之情。 “什么女的。你能嫁给一女的?当然是男子汉大丈夫了。”言必行对单北的智商嗤之以鼻。 接下来的话,便什么都入不了单北的耳朵了。单北就觉得脑子里有万千上万只小鸟叽叽喳喳,吵吵闹闹。让他不得一刻安静。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言必行为他定了门娃娃亲。然后,对方是个男的。 “对了,这几天你不要跑远了。为了表示诚意,亲家要亲自上门。所以,我也定了时间,也就是两天后,让你们小两口见见面。” 言必信年纪大了,思想还在封建社会,与他讲自由民主,是鸡同鸭讲。单北不再理他,任由言必行絮絮叨叨,讲对方的恩情,以及单北的好运。 这顿饭单北吃得食不知味,只能一身凉意地进了自己的屋。 祥林嫂风中年妇女已给他整理好了铺盖,又给他泡了一壶红枣桂圆养生茶,给他放在了桌上。转身离开退了出去。关门的时候,“砰”的一声响,把单北下了一跳。 这么多年了,言必行的教育手段真是没任何长进。单北心里再次吐槽。 一直到半夜,单北只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的那些叽叽喳喳,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吵。 手机上显示凌晨两点,单北翻身坐了起来。下了床,光着脚,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悄悄地拉了条缝,就见那个面无表情的汉子低着头,抄着袖子守在自己的门口。 老狐狸,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居然知道拿人看着自己。 单北又转了回来,拉开玻璃门,走到阳台,往下看了看。不高。也就十二层,他的头晕了晕。 逃个婚就这么难? 单北拿出了自己的黑背包,里面装红、白、黄的三色纸。还有一把剪刀。他拿出一个不大不小木匣子。里面放着几片纸人。 他把木匣子放在桌上。他不在言必行身边,这些就留给他使用了。言必行的那些纸人行动迟缓,学习能力也不足。 纸人术追根溯源属于祝由十三科,后被茅山一派吸收,炼化成点纸成兵术,才归为道术一类。虽然单北从十二岁才开始修习包括纸人术在内的各种道术,但他的成就连言必行都倍感震惊。 有的人花无数年时间都无法驱动纸人,但单北剪纸的第七天,已能让纸人下地行走。他在这方面无疑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小兰。”单北轻唤。 一个纸人从背包里冒出个头。只有个大概形状,但可以看出双马尾,眉眼弯弯。单北掐了个决,纸人飘落出来,逐渐拉伸,等她落地的时候,已是个年轻漂亮的妹子。 样子不过十六、七岁。唇红齿白,娇俏可爱。纵然不开口,一双眼睛却像是有着千言万语。扎着低低的双马尾,穿着及膝的裙子。 单北鼓励道,“去吧。” 比起言必行僵直的纸人,小兰轻盈灵活,活泼可爱。轻悄悄地开了门,悄眯眯地走了出去。 门外面无表情的汉子一看到小兰,眼珠子便盯着她不放,那张木然的脸上,像是无比吃惊。 小兰脚步轻快地向一侧走去,汉子像是受到催眠般,跟在了小兰的身后。 单北拎着他原封不动,还没有打开的旅行箱,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路过言必行的房门时,单北有两秒的停留。 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在单北的心里,言必行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大半年没有回家,他挺想他。还打算好好孝敬他。 但下一刻,想到这个老混蛋,居然把他给卖了,还卖给了一个男人。单北便狠下心肠,大步向门口走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轻轻地响了一声,言必行倏地坐了起来。 等单北到了楼下,一片小小的纸人从空中飘了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像只听话的鸟一样,蹲伏在他的肩头。 紧接着,又有一片纸人从空中飘了下来,在空中转来转去。 单北仰头看了会儿,一把捞在了手里。 “既然来了,一起吧。”单北把他放进了自己的连衣帽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预收文:《分化成弱O后,连皇帝都在等我翻牌》 大唐帝国,ABO进一步进化。Alpha控制力越来弱,Omega的反控力越来越强。 与之相应,O的信息素弱化,甚至枯竭。生育力下降,导致帝国人口出生率连年负增长。 帝国为了国家兴亡,研发各种信息素强化剂,出台大量鼓励生育政策,怎奈收效甚微。 兰若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化成为一名Omega。 兰若分化的时候,猝不及防,正在出席皇家晚宴。来自远古的强烈而浓郁的信息素,让久未被润泽的Alpha神魂颠倒,如醉如痴,匍匐在他的石榴……裤下。 兰若身上散热发的,正是千年前第一代Omega最纯正,最浓郁的信息素。 各个媒体争相宣告,帝国的未来终于看到了希望。各路精英贵族也坐不住了。 年轻的大将军:兰若,我向你求婚,婚后保证不出轨。 宰相之子:兰若,嫁入我家吧。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皇太后:小兰若,你先别急,等我把那不成气的儿子找回来,你给我当儿媳妇吧。 兰若悠悠然:今天,我该翻谁的牌子呢? …… 在繁华空虚的帝国,兰若一心专注玄学,只想修练飞升。他把自已设定为注孤生的X冷淡。 没成想,大厅广众之前,分化成为拥有最古老,最强信息素的Omega。 面对络绎不绝,对信息素饥渴的Alpha怎么办?就当作善事,释放一下信息素呗。 可抑制剂已停产了五十年,发情期怎么度过? 兰若拉开卧室门,面对横躺在床上,那具苍白健美的年轻身体。 “我捡你回家,现在该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你想要什么?财富、地位、天下?” “你想多了。对于一个可怜的流浪汉,我只要你的肉,体。” 两个小时后。 “你现在还想要什么?”那个病弱的Alpha在他耳边说。 “求你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你放开我。”兰若哭泣涟涟。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捡回来的小可怜,会有如此天崩地裂的信息素。让他为之疯狂,丧失自我。 (2019/11/18) ☆、房东 巨大的落地玻璃前,梁惊尘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俯视着脚下浩如烟海的万家灯火。 手机里是言必行狡猾的声音:“惊尘啊,小北走了。他带走了我的追踪纸人。看这方向,应该是到你那儿了。所以,你也不用辛辛苦苦,千里迢迢地赶过来了。你在那儿自己去找他还方便些……哦,我把你们的事都说了,就是吧,忘了告诉他你的名字。” “名字以外呢?”梁惊尘低沉的声音。 “我还没来的及说。你见到他后,他不就知道了嘛。”言必行打哈哈。 梁惊尘无语。良久才问,“他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啊?”言必行继续装糊涂,“大概是学校那边有急事吧。虽然考试差不多都结束了,不是还有一些事嘛。你见着了,自己去问问他。” 言必行说着,似乎怕梁惊尘再追问下去,急匆匆地就把电话给挂了。 什么急事,要三更半夜离家? 手机又开始震动,但梁惊尘皱眉考虑得太过深入,没有接电话的意思。但手机依然百折不挠,歇歇停停地震动,梁惊尘这才划通了手机。 那边的严天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梁惊尘也没往耳朵里过。 在他说话喘气的中间,才开口,“你说,如果你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在你准备上门提亲的时候,忽然有急事,没有等你,就出了门……” 电话那头的严天立即闭嘴,沉思再三,还是决定据实以告。 严天极其温柔地说:“惊尘,那不是出门。那是逃婚哦。” 十二个小时后,单北拖着行李箱走出了火车站,返回自己就学的N城时,已是晚上十点。 手机下单买票的时候,单北在高铁还是绿皮火车之间犹豫了很久。 虽然自小言必行从没在钱的方面短缺过他,而他靠着假期打工,手上也颇有些存款,但一个声音在他耳朵碎碎道:这是卖身钱,卖身钱……. 单北一咬钱,把高铁换了绿皮火车。 单北先找了个平价连锁酒店住了下来。因为要自食其力,赚钱赎身,坠入梦乡前,单北简单地对未来进行了个构想与规划。 他专业是动漫设计,决定先找个游戏公司解决衣食住行,基本的生活需求。然后再开家网店,卖卖符篆,看看风水,捉捉鬼赚些外快。爽文基本上也就是这个套路了。 单北虽然还涉世不深,但积极乐观,对未来充满希望。 他似乎看到自己从一麻袋中掏出纸币,像座小山一样,一匝匝地堆放在那个…..什么人的桌前,然后豪气万千地说:退婚! 这样一想,单北差点从梦里笑醒。 醒来后,才发现当务之急是找个落脚之处。大学三年,单北也没怎么住过宿舍。现在他有自己的赚钱大计,更没打算回学校。于是一大早便登陆到几家大网站,查找房源。因为N城物价偏高,单北打算找个月租一千左右的一居室房间。 没多久,单北滑动鼠标的手停了下来。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三居间,月租一千。地理位置不偏不倚,离商业区也不算远。小区开发商也是天天电视广告上能见到的。 这里虽算不上一等一的大都会,但也是个寸土寸金的一线城市。单北又对比了下同样款型,同样大小的房间,大都在三千以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单北怀疑房子是不是有问题。但单北不怕啊。他自己就是干这行的。当即按照上面的联系人,给海先生拨通了电话。 那边接电话的速度非常迟疑,让人觉得对方也觉得亏了,有些后悔的意思。就在电话要挂断的时候,才被接通。 里面传来的声音倒是年轻,说话却迟迟缓缓,嘴里像是吃着东西,听单北说想看房,就一句:“行吧。下午你们一起来看看。” “你们?”单北有种紧迫感。 “是啊。看房的多。要看就尽早啊。”那边含含糊糊的话音还没落透,就传来了切电话的盲音。 看来,竞争十分激烈。现在属于卖方市场。 下午吃完午饭,单北便拿着手机导航,坐了两站地铁,到了指定的地点。 小区很新,落成不过两年。风水格局一看是找了高人指点的。环境优美,建筑气派。户型方正大气。没有缺角、斜角等败局。 单北要看的房子,是12号楼101房。就在一楼。这也是单北中意的另一个地方。现在一楼都附送片小花园。如果可以的还,还可以养只猫。 单北打算的挺好。 还没迈进去,就有两个男的从楼道里出来。边走边抱怨:“算了,我看没希望了。那个死胖子一看就是个色迷。” 另一个说:“可是再到哪儿找这么好的房子。” 两个人与单北擦肩而过。听这话,也是看过房的,而且没被房东相中。 单北的危机感又加了一层。 一进楼房,就见101房门大开,客厅里站着两人。 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胖子。还有一个年轻的女性,看样不过二十几岁。身材高挑,秀发如瀑。 单北瞬间明白。这个女的就是自己的竞争对手。而小胖子,就是那个色迷迷的房东。 时小海对这个女房客十分满意。单身、年轻,还漂亮。他心里十分懊悔一下子答应几拨人来看房子。 这也不能怪他。他们挑房子,他还挑人呢。 反正,他不喜欢的,看不顺眼的。都不给租。 为了给女房客铲除障碍,时小海把那几拨人以各种理由打发掉了,可女房客还是有些犹豫。 时小海卖力推销:“你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说我们怎么租这么便宜,就直说了吧,三个字:不差钱。我家六套房,就这楼里,就两套。没错,我就住对门。要不是我爸说屋子长时间没人住,不通风,坏的快,还不如做个好事,让没房的人先住,谁会为这点钱把这崭新的房子给租出去……行吧,你看,到我这看房的人还不少。早上才送走了两批,刚又送走一拨。就我的意思,我倾向你。为什么呢?” 时小海偷偷地瞅了朱玲玲一眼,“你说是和你闺蜜同住。我最怕拖家带口的,小孩闹腾,涂涂画画。我总不能为了这点钱,就三两天头来查房是不是?而且,刚才那两男的……” 时小海皱起他肥嘟嘟的鼻头,“不是娘炮,就是GAY。不三不四的,我才不给他们呢。” 朱玲玲一时面露尴尬,也不能否认时小海所说属实。 朱玲玲四下走动着,似乎在做最后的决定。 “这样吧,你要是一时间拿不出押金,就先用支付宝给我转一个月的房钱,我们把合同一签,你晚上就可以住进来。你看,装修,摆设,这一套下来花了五十万。屋里摆设布局,还请了高人指点。你还在犹豫什么?我可还约了别人……” 时小海说着,就看到进来的单北。 卫衣,牛仔裤。身形细瘦,眉清目秀,背着个黑背包。 “我们不租房给未成年人。”时小海喊了一嗓子。 单北把屋子外外把整个房间看了一遍。太满意。 一开始他还怀疑租金这么便宜,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会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但他看了一圈,屋里干干净净,明亮清洁,充满了一股新鲜的朝气。 只是房东似乎更有意于那个漂亮女生。 单北旁观者清,心想这小胖子八成是看人家女孩长的好。 小胖子眉目倒不差。圆眼厚唇,鼻梁端正,一般这种面相的,都不会多坏。虽然眼睛里有些色迷迷,但属于有贼心没贼胆那一类型。 一脸的青春痘,就知道是他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死胖宅。 这种人心里充满了对爱的各种幻想,却醉心于二次元与游戏。足不出户,幻想天降女友。也就是俗称“自杀式恋爱者”。 单北虽然急切地想要这个房间。但先来后道,而且朱玲玲又是个女的,他就不好主动争抢。只是在一旁。 如果朱玲玲拒绝,他再争取。并决定,一次性把全年的租金全交了。 虽然现在用的是卖身钱。但迟早他会变本加厉地给那个……什么的,一笔还清。 “这样吧,这房不是我一人住。我回去和闺蜜商量一下,明天给你回话行吗?”朱玲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时小海。 “我现在就可以定下来。”单北小声地说。 朱玲玲十分犹豫。看来对这个地方还是有些不满意。 时小海斜着眼睛,瞪他一眼。 单北对朱玲玲说轻声说:“这房子不租的话也不可惜。这里虽然便宜,但交通也不是多方便。而且这栋楼旁边就是个天桥,形成低压煞、噪音煞。对面正对着一栋高层写字楼。写字楼大面积用了玻璃,形成反光煞,右边还有楼盘还在开发动工,形成白虎煞…….这样的格局,健康阳气旺盛的人住的话,也没多大影响,但如果是气虚正气不足的女孩,长时间住会神经衰弱,失眠,引发偏头痛…….再说这房间,格局倒是挺好,但开门就见窗…….. 单北说的是实情。不过,如果朱玲玲坚持要住的话,他就打算告诉她一些小伎俩,用来化解这些不良煞气。 朱玲玲只是目瞪口呆。单北白皙清秀,背着背包,一看就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但他说的话,每个字都懂,怎么连起来,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时小海先缓过神来,过来就推单北,“我看你年纪轻轻,这是就当神棍了?还拿歪理邪说糊弄人,装鬼弄鬼。你这是骗财还是骗色。你说,你对的起养你的爸妈,教你的老师吗?对了,我忘了,神棍都是封建迷信,你不信马列,你信鬼神。你高中毕业了吗?” 时小海边推边搡,就把单北往门口推。时小海像个肉墎,单薄的单北被他搡到门口。 “我大学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单北本着朱玲玲负责的态度,又冲她说:“如果实在想住的话,在阳台上放些绿色植物,或者阳光太大的时候,把窗帘拉上…….” 时小海把他推到门外,“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不是也看上人家了。” 时小海显得委曲。嘴角下撇,眼神忧伤。 单北这副模样,一看就是个校草级别的。 单北把背包取了下来,在里面一阵摸索后,向时小海递过去。 “这是什么?”时小海不肯接。 “是张符篆。本来是用来祛邪除煞的。不过,也可以消除你脸上的痘痘。”单北本着日行一善的宗旨,盯着时小海一脸爆痘,眼神同情,“你不爱运动,身上湿气太冲,又正值青春骚动期,引起内分泌失调。你把这符烧了化于阴阳水中,用来擦脸。虽然不能立竿见影,但三天之内还是可以缓解的。” 时小海盯着单北两秒,咧了咧嘴,差点没哭出来。跺了跺脚,“你欺负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消防 时小海砰地一声碰上了门。被塞到手里的那个叠成三角形的符纸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不扔吧,太可气。自己看起来很弱智?像街头大爷大妈一样,是重点行骗的对象?扔了吧,心里却又有点犯膈应。这东西不管是真是假,扔了的话,会不会糟祖师爷怪罪? 时小海打小身子弱,八字轻。眼前,耳朵里就有些琐琐碎碎,影影绰绰的,特别胆小。但他自小接受的是马列主义教育,只能一边害怕,一边坚定自己历史唯物主义信仰。 本来还在犹豫的朱玲玲看到刚才那一幕,确信时小海并没有哄她。看来这套房子的确受欢迎,如果自己再犹豫下去,怕就住不上了。于是就替闺蜜做主,“我决定了,今晚就搬过来。” 时小海眼睛亮了。朱玲玲拿出手机,给时小海转钱。 “算你眼光好。不是看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在外不安全。我才不会给你优惠呢。” 朱玲玲知道自己长的好。因为长的好,行事诸多方便,她也习以为常。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就住你隔壁。”时小海举起胖胖的手指,向旁边指了指。“有什么需要的,对我说。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时小海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没跟这么漂亮的姑娘说过这么长时间的话。 时小海回到自已的屋对面。晚上,时小海打游戏到十二点,还给自己泡了碗方便面。虽然体重已达140斤,他也下决心减肥,但也要一步一步来是不是。 泡面的时候,他意识对面来了个漂亮邻居,心里美孜孜的。那么美的房东,她闺蜜也一定是个大美人。 时小海这样幻想着,就不那么害怕了。 出租对面的房子,就是时小海的私心。 对面一直空着,他在家打游戏打晚了就觉得瘆得慌。屋里屋外那个黑影也老在他眼前晃悠,让他直出白毛汗。 他家生意做的大。父母时常出个差,加个班,屋里大半时间都是他一人住。 从游戏里退了出来。一看还早,不到凌晨一点。时小海又想找些小片片看。 他脸上这么多旺盛的青春痘,不是没有原因的。今晚他还有些小兴奋,估计新邻居已睡着了。 时小海站了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走到浴室去冲澡。 浴室里湿漏漏的,积了不少水。 “这是谁啊。”时小海说。 屋里没人,当然只是他自己。时小海一人在家,就爱自言自语。 时小海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圆胖的一张脸。连鼻头都是圆润的。在那张圆圆白白的脸上,一粒粒痘子水亮地从脸上冒了尖。 你说就这一脸痘子,叫自己怎么出去社交?时小海心里叹了口气。 下意思地摸了摸衣角。口袋里硬硬的一个小方块,是那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神棍糊弄他的符篆。 什么消痘痘? 没听说过符咒还给消青春痘的。时小海想扔了,又有点犹豫。 外面有些声响。时小海猛地一扭头,向门口看去,似乎有道虚影晃了晃。 幻觉! 时小海自我安慰。眨了眨眼睛,似乎一瞬间还看了一卷裤子。裤子是两年前流行的条纹阔腿裤。裤子下面是平底黑皮鞋。 “玲玲?”时小海喊了一声,跟着追了出来。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阳台上白色的窗帘被夜风吹起了一个角。 时小海胆小,也知道自己胆小。明白鬼鬼神神的,通常都是自已吓乎自己。 时小海喝起了歌:“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钢,力量是铁…….”一边唱,一边回到浴室。 他自小被吓大的,虽然老是听到一些不明来源的响声,看到一些虚影,但长到二十六岁,还真没见过鬼。 呸!哪儿来的鬼。 时小海脱了体恤,浴室里聚起的水蒸气凝结成水珠,掉了下来。一滴正巧落在他的脸上。他擦了一把。又继续脱。 又一滴,掉在了他的嘴角。 虽然知道自己只是胆小多疑,时小海的目光还是一寸一寸地往上移,落在天花板上。 “卧槽,这太他妈也太没公德了。侧所漏水都不知道修吗?舍不得钱,我出啊。怎么能这样?这都印成什么样了?” 整个天花板,以及半个墙壁都被水给印湿了。 “是挺没公德心。”有个清脆的声音应到。 “我说是吧。” 时小海一回头。整个人僵在当场。 一个白衬衣,黑条纹阔腿的女子站在他身边。 她头发又长又湿,还在滴水。她拿把梳子在梳头。长得明眸皓齿,只是头部左上角缺了一部分,不停地往下滴血。 白衬衣的肩头部分也是鲜血淋漓。 时小海的眼睛翻了翻,差点没昏过去。腿一软,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地下湿湿的一片。不知道是积水,还是别的什么。 时小海屁股底下湿淋淋的,一股热水从内裤里面冒了出来。他伏下身子,费劲地往外爬。强烈的求生欲,居然让他连滚带爬地出了浴室。不知哪来的智慧,反手把门给一下子给锁上。 “观音菩萨,九天玄女,太上老君……妈,好怕。” 时小海抵着门,全身哆嗦。喉咙抽噎着,哭出了声。 “怕什么。有我在呢。”一个幽幽的声音空荡荡地想起。一抬头,女鬼还在他身边梳着头发。 因为头发打结,怎么梳都不顺,梳着梳着便气恼起来,龇牙咧嘴的。头上那血就冒得更欢畅,一边的眼珠子,都要跟迸了出来,也是鲜血直流。 屋里的灯光跟着忽地就暗了,阴森森的。 啊!!!!!时小海向大门口扑去。哆嗦着去开门。 但因为胆小,门一向被他反锁两道,手抖得厉害,怎么就开不了门。 “别开了。先正你也出不去。”女鬼的声音就在他的耳朵后面。 时小海哭了。整个屋都黑了下来。时小海靠着门整个人溜坐了下来。 无意识地摸到衣角,冷冰的手指触到一个东西。那东西在发热,刚一意识,就烫得惊人,像是要着了火。这个节骨眼,时小海的脑袋瓜居然响起了公益广告:注意消防安全,消灭一切火源。 时小海的手伸进口袋,那个东西刚抓出来,一道冷嗖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的意识一下子从防火转回到自己的处境。时小海想都没来得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接着,他听到一声惊叫。惊叫声在屋前屋后窜来窜去,眼前一下子大亮。刚才全灭的灯光,已恢复了光亮。 被他扔出去的东西在地上燃了起来。那是今天看房的细瘦神棍大学生,给他的治痘良方。 半夜两点,单北的手机坚持不懈地震动。被单北忽视了三次,依然不曲不挠地响动。 单北终于抱着头,接听了时小海的电话。 “大师,恩人,我求求你了,你能现在过来吗?”电话那边时小海颠三倒四,痛哭流涕的声音,“你不知道哦。那个女鬼一边笑,眼珠子一边往下掉,好吓人哦……全身都是血。要不是大师你给的神符,你现在都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单北依然还在半迷糊状态。那个小胖子遇到了鬼?单北闭着眼睛,从被子里发出含糊的声音,“那我明天去看看。” “明天?明天可就晚了。”时小海蹲在小区的大道口。这儿离保安岗最近,他看着那个门口彻底通明的房间心里就觉得踏实。 “大师,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大师你住哪儿,您就告诉我,我去接您行不行?”如果单北在面前,时小海绝不吝啬跪求。 单北掀被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被时小海吵得也睡不下去了。而且…… 老实说,除邪捉鬼的经验……单北也并不怎么丰富。现代社会哪儿有那么多鬼。 单北翻身下床,开了灯。 去看看也不错。 于是单北穿好衣服,梳洗完毕,背上黑背包出了酒店门时,时小海已靠在摩托车上等着他了。 现在,他再看单北,已不是一个个头比他小,身板比他瘦,还是个不信马列信鬼信的差等生了。 “大师!您是不是天师啊。这我可知道。抓鬼专业。”时小海开启了彩虹屁模式。 “我叫单北。”单北又揉了揉眼睛。 “北哥。”时小海一脸纯粹的讨好。 其实他比单北大四岁。但能者为王,现在让他做单北的小弟他都求之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很多老读者,心里好高兴*^o^* 也欢迎新天使哦^ω^ 这章有点短小。因为上榜前要控制住字数啦O(∩_∩)O ☆、女鬼 时小海的房间与隔壁出租房同一个格局。三两卫室。屋里干干净净,不仅没有污秽不干净的东西,还有一股隐隐的祥瑞之气。看来屋主人日常也是个行善积德之人。 单北又观察了两眼时小海。也是个福气大的人,所以才能逢凶化吉。就是吧,眉毛淡,阳气弱,压不住邪气。 单北走到哪儿,时小海就像跟屁虫一样跟他到哪儿。 “北哥,你不用罗盘吗?”为了和单北套近乎,时小海显得十分专业。 单北不理他。 “那您用什么法器?”时小海拿眼偷偷去瞅单北不离身的黑色背包。 “以前也见过鬼吗?”单北问。 “从来没有。”时小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并举手起誓,“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鬼。虽然平时,偶尔也会看到一些影子,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我也看了很多医生,说是没什么毛病。可能是神经衰弱,产生了幻觉……” 除了天生的阴阳眼,或者道行高深的天师,一般人肉眼根本看不到鬼。像时小海这种情况,要么是当事人八字太弱,要么就是屋子里阴气太重。 单北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已断定时小海属于前者。 就他这样的,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信科学,单北觉得好笑。而且深表同情。这该多强大的自我欺骗,才能把自己说服? “这样吧,明天大一大早,你到德仁观请一面八卦镜挂在门后,就没什么事了。”单北给他出了主意,就要去摸自己的背包。 德仁观是本城一所茅山上清派道观。有一年大年初一上香的香客太多,引起了火灾,还上了新闻。由此可见香火之鼎盛。 “北哥,北哥,你听我说。”时小海拉着他的衣服不让走,“你就不能把这鬼给赶走吗?” “屋里干净,也没什么秽物,可能是从外面进来的。所以,你只要把门守住就行了。如果不放心,你再请一串五帝钱。不过,请的时候,一定要留意。现在五帝钱造假的多,请错了,会适得其反。还有,纵然是真的五帝钱,也要那种流通的,经过千人手,万人手的,不能是从墓里挖出来的那种陪葬品。” “为什么?”海小北愣愣的。 “流通的五帝钱汇集的人间的健朗之气。”单北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现在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 时小海灵机一动,“北哥,你不是正在找房住嘛。我家里有多余的房间,要不你就住我这儿。我爸妈一年难得回来一趟。就算他们回来了,我让他们住别处去。” 单北想起时小海夸的海口:家有六套房,屋里不缺钱。 “你这样想啊。我也不收你钱。”时小海继续诱惑,“还包吃还包住。” 单北知道时小海只是害怕。拽着他衣襟不放,只要一走就要跪在地上的样子,让单北有些为难…… 现在自己提任何条件,时小海大概都会答应。 只是他要找的是一个能长久住的地,而且,单北打小就不爱和人一起住。大学三年,他都是在外面自己租房。租的房子也挺大。一年下来的房租…… 也是卖身钱。 “怎么了。北哥。”单北眼见地忽然就发愁了,时小海挤了挤眼睛,“是不是缺钱?” 单北点点头。的确缺钱。 “缺多少?” 单北算了算,“大概,几千万?” 单北也不太确定。 时小海闭上了嘴。就当自己没问。 单北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虽然接下来要驱鬼除邪,却什么也没准备的样子,就是拿出手机玩游戏。 时小海宅在屋里,平时也没什么朋友。屋里忽然多了个同龄人,心里还挺热乎,便把好吃好喝的,全部拿出来招待单北。 “北哥,看你这么年轻,师出何门啊?你别看我这样的,我也知道,你们这是有师承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道观里的俗家弟子。你是正一教,还是全真教?我猜你是正一教。正一教又能吃肉,还能结婚,谁愿望呆全真教啊。” 时小海也不管单北理不理他,就自顾自地唠叨。 期间,时小海小心翼翼地凑进了看…….大师的级别有些惨,还在做新手任务。 “要不,我带你怎么样。”时小海诱惑。 因为有单北在,而且屋里灯光大亮,让时小海完全忘了片刻前的恐怖,于是和单北组队玩起了游戏。 “卧曹,你怎么这么水。这招也太慢了,闪闪,你怎么不知道闪呢……” 单北抬起了头。 时小海醒悟到什么,“北哥,我错了还不行。” 凌晨四点,两人都打着呵欠。单北的头歪在了一边,手里的手机滑落到了沙发上。 时小海拿了条毛毯,给单北盖上。盖毯子的时候,单北卫衣连帽里,一个小纸片探头探脑地趴了出来,正对上时小海的眼睛。明明是张纸片,却像是还有双眉眼。 时小海愣了愣,擦了擦眼睛,就什么又没了。 幻觉幻觉。时小海脸上拉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时针指向四点三十分。单北与时小海都睡得晕天黑地。客厅里留了一圈小灯。营造出安谧幽静的气氛。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不知谁打开了浴室的淋浴头。 时小海一下子就惊醒了。他对这些向来敏感。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人按住。全身的血猛像被抽完了,嘴唇乌青,全身大汗。一扭头,单北已睁开了眼睛。手摁住了他。 单北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像他片刻前玩手游一样。时小海莫名地放了心,绷紧的身躯舒展开来,又靠回沙发。 水声响了五分钟。又戛然而止。然后是翻东西的声音。嘁嘁喳喳,零零碎碎的。在安静的夜里,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时小海的心脏上。单北依然镇定泰然,甚至还在看手机。 时小海虚胖的脸上,已全是冷汗。 连续十五分钟的拟音结束后,一道身影哼着不连贯的调子,从卫浴间里走了出来。湿淋淋的长头发,白衬衣,黑条纹阔腿裤。 这次时小海注意到,其实她的脚并没有沾地,只做出个走的样子,说不出的诡异。 时小海猛地死死地攥住单北的手。湿粘之极,单北极其嫌弃地又把的手往下拽。 但时小海使出了吃奶的劲,誓死抓住单北这根救拿稻草。 “头发怎么老不干。”女鬼轻轻的声音。她的头发依然淋淋漓漓地滴着水。 女鬼和时小海形容的一样,小半边脑袋残缺不全,右眼睛以上什么都没有。半边身子也有些残疾,飘来飘去的时候,有些跛脚的样子。不能正面看。侧脸的时候,倒还有几分姿色。 然后,就在两人的眼皮底下,女鬼坐在了时小海身边的单人沙发上。经过两人的时间,还对着时小海的耳朵吹了口气。把遥控器拿到手里,一摁,电视一下子亮了。然后又一摁。电视又停了。就这样反来复去五分钟。 单北依然在扯时小海的湿滑的手。但时小海现在变成两只手紧抓着他了。 五分钟后,女鬼放下遥控器,沿着屋走了一圈,把一张小凳子拿起又放下两分钟。 最后蹲到了窗帘前,双手拉着窗帘扯开又放。窗帘便摇摇曳曳地做出鼓风机效果。 别说,还真吓人。 一个只有半拉脸的女鬼,蹲在白纱窗后面。 女鬼扯窗帘的时候,一双眼睛不停地在时小海与单北脸上扫来扫去。她瞪大了眼睛。两人也瞪大了眼睛。 奇怪,这两个人像是能看到她一样。不过,不太可能。除非是道行很深,又开了天眼的天师,又或者天生的阴阳眼才能看到她。 一般人只会看到屋里的东西莫名其妙地动来动去而已。只是这个死胖子,三个小时前被她吓得屁滚尿流,现在居然沉得住气。 十分钟后。单北忍不住了,冲女鬼说:“你能不能换个地方。你在窗子后面都折腾十分钟了,不累吗?” “啊。”女鬼的脸色变了。当然,她本来就惨白,现在变成惨绿色了。 “你们看得到我?”女鬼第一个举动,居然是捂住了脸。 单北看这女鬼虽然死状吓人,但并不是厉鬼。身上没有背过人命。从身上的阴气判断,应该死两年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进入轮回。看这一通折腾,她也就是过来吓乎吓乎时小海的,并没多大的恶意。 “你为什么要吓乎时小海?”单北放下手机。 “她为什么要吓乎我?”时小海张着嘴,目瞪口呆。 女鬼被看了个全,恼羞成怒,情绪十分不稳定,连形态都无法维持,眼睛越瞪越大,血出眼球出迸了出来,头发滋滋的,发出电流一样的声音。落散在空中。 “北,北哥。她要攻击了。你小心点。”时小海牵着单北的衣角。 “像这样的女鬼,一般都会拿她们的头发当攻击武器。”单北不动声色,“我包里有剪刀。” 说着,居然真的去摸脚边的黑背包。 “谁告诉你我们只会用头发!!!”女鬼身形暴涨,嘴一张,舌头像条肥肠一样就卷了过来。 单北按住时小海的头低下去,舌头从两人的头顶上堪堪扫过。 ☆、朱玲玲 女鬼飘在了半空,舌头又长又灵活,卷过来的时候,还带着些滴滴答答的粘液,说不出来的恶心。单北避了两次。 “小兰!”单北低唤一声。 一个纸人从他的卫衣连帽中飘了出去,在空中扭曲拉伸,还没落到地上,已化成人形,凌空就踢出一脚,重重揣在女鬼身上。 女鬼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了玻璃窗上。下一刻,已隐形不见了。单北追了出去。向外面左右张望两眼。 这个女鬼一晚上连续光顾两遍时小海住所,应该就在附近活动,而且对时小海怨念颇深。不知道时小海怎么得罪了她。 单北转头就要问时小海,却见时小海张口结舌地对着小兰。眼睛发直。比见鬼时的神情还要夸张。 只是见女鬼时,他只是纯粹害怕,而现在……. 嗯,还是紧张。 小兰扎着蓬松的低马尾,白衬衣,蓝色百褶裙,像是二次元里走出来的。只是衣服上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纹路,看起来应该是曲里拐弯的符文,提醒着时小海,这个少女的特殊性。 单北一拍时小海的肩膀:“走。” “走,走哪儿?”时小海磕绊地说。就见小兰已化成一片纸人,飘落进单北的连帽里。 时小海跟着单北楼上楼下气喘吁吁地跑,还不忘问他。“她叫小兰?” “嗯。”单北顾不上理时小海。 时小海一直盯着单北的连衣帽。帽子里窸窸窣窣,挨挨擦擦的,又一个纸人探出头。 凭感觉。这不是刚才那个纸人。这个纸人看起来就是五大三粗的感觉。 “这,这个又是谁?你帽子里到底有几个纸人?” 单北回过头来。 这个嘛。是跟着小兰一起下来的那个,言必信的纸人。守在他卧室前的那个面无表情的汉子。 单北沉吟了片刻。“大壮。” 就这犹豫的两秒。时小海绝对相信,这个名是单北临时起的。 这……也太随意了吧。时小海替大壮鸣不平。 言必信不让单北给纸人起名字。纸人本身没有魂魄,只是施术者以自己的修为、通过符篆、咒语这种媒介,调动各路神明的力量,对其进行操纵。 而一旦有了名字,就会太像人。让施术者产生一种纸人也是人的错觉。 虽然言必信一再交待,单北还是忍不住给他们起了名字。正因为如此,单北的纸人一向极其少。 用的最长的是小兰。现在加了一个大壮。 单北在时小海的新邻居,朱玲玲门前站停了下来。没错了。整栋楼下来,就这里从门缝里渗与丝丝缕缕的一股阴气。女鬼应该就躲在这里。 单北示意时小海去敲门。时小海一脸难色。凌晨五点,他女神正是好梦的时候。他还打算与她发展一下长远纯洁的邻里关系呢。 而且,不会搞错了吧。偏偏这女鬼就躲这里了? 时小海与单北用眼神交流,进行着讨价还价。 单北眨眨眼睛,转身要走。时小海一把抓住了。 祖宗! 时小海硬着头皮,冒着被女神撒起床气的危险,摁响了门铃。在单北凉凉视线的压迫下,时小海摁响了五遍。 足足十来分钟,门才打开。朱玲玲穿着睡裙,眼睛惺松,一头披散下来的卷发,更显慵懒性感。 “这才几点,你们这是干什么?”珠玲玲捂住了嘴,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呵欠,目光又落在单北身上,“不是吧,时小海,你不会又变了主意。一房两租吧。我可是交了一个月的租金。” “没有没有。”时小海双手乱摇,“我们就进去看看。” “啊?”朱玲玲一脸黑人问话。“这深更半夜的?看什么?” “我对你说啊,你千万别害怕。这屋里,闹鬼。”时小海低压了声音,小胖手悄眯眯地指了指屋里。 “呸,我看你才是鬼。色鬼。”朱玲玲骂道。她当惯了美女,当然无时无刻地都能感受到来自他人的视线。 时小海的脸一下子红了。 单北扒开时小海:“刚才小海的屋里进了小偷,我们看着她从窗子里跳了出去,跳到你这儿了。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所以你让我们进去看看。” 朱玲玲对单北印象颇深。白天过来看房的。他声音清悦,相貌清秀,只是就小半天功夫,他怎么就和时小海又搞到一起去了。 “贼?从他屋里,又跑到我这儿了?”朱玲玲犹豫的时候,单北已挤了进去。 朱玲玲才搬进来。屋里都没怎么动。白天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单北每个房间都看了一圈,最后站在朱玲玲的卧室前。不知是不是时小海严肃的样子感染了朱玲玲。她的鼻尖居然出了汗。 单北的手握在卧室门上,停顿片刻,用力一开。卧室里空空荡荡。只是床上被褥凌乱,看来是朱玲玲才从被窝里起来。 “有什么好看的。”朱玲玲有些不好意思,就去关门。 单北退开一步。也不拦。 “看完了吧。”朱玲玲扯了扯衣服,“看到鬼没有?” 单北忽然一伸手,一道符就贴在朱玲玲的脑门。朱玲玲像是被烫了爪子的猫一样,跳了脚。一下子扯了下来,尖叫一声,扔了出去,“这是什么?” “大师,你这是?”时小海也摸不着头脑。 “现在女鬼就附在你身上,靠你身上的阳气隐藏她的气息。”单北看着朱玲玲的眼睛。 “鬼?哪儿来的鬼。你说有鬼就有鬼。这都社会主义了。连精都不能成,还鬼。我明白了,你们哥们俩是商量好了,演双簧,三更半夜闯了进来,实则是贪图我的美貌,欲行不轨。”说到这儿,朱玲玲恶狠狠地瞪向时小海,“特别是你这个死胖子,下午的时候,就色眯眯地盯着我不放。还有你……” 朱玲玲对上单北过份幽黑的眼睛,“看起来挺老实,其实和他是一丘之貉。” 单北大量朱玲玲。 果然,高颧骨,薄嘴唇的女人特别能说会道,还霸气十足。 而时小海心里十万个委曲:胖子就胖子,干嘛要加上个“死”字。 单北又拿出一张符,直直地伸向时小海。 “什么?” “符篆。” “我知道啊。为什么是我去?”时小海小碎步往外挪。 “她和女鬼是一伙的。她在替那女鬼打掩护。她又是你的房客。当然应该你去贴。” “谁是一伙的。”朱玲玲紧咬碎牙,死盯着单北。 “一开始,你不信鬼。我们说是要捉贼。你才让我们进来。等我看了一圈,你却说屋里没有鬼。看来你心里知道这个女鬼的存在。而且,一般人听到被鬼上身,纵然不相信,也会心里觉得膈应,不会和天师作对。你的态度实在不正常,完全站在女鬼一方。” “怎么,我就不信你这神棍?年纪轻轻,装神弄鬼……”朱玲玲把白天时小海说单北那一套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还不去贴!”单北加重语气。 “怎么贴啊。”时小海想哭。 “沾点口水。” “?”朱玲玲与时小海脸上同时露出嫌弃之色。 “贴不贴?”单北无情绪地看向时小海。 时小海在大恩师与女神之间一权衡,小胖手哆哆嗦嗦接过了符纸。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展开的,实实在在的符纸,还多瞅了两眼。果然,黄纸红字。 不知道大恩师是什么专业,这符画得行云流水,无比酣畅。 时小海往前走两步,朱玲玲后退两步。 “你别过来。过来我报警了。”朱玲玲搬出了老套警匪片的台词。 “我也是为你好。你现在不仅被鬼附身了。还被鬼迷惑了。”时小海又上前两步,啐了一口,在符纸上沾了口唾沫。 朱玲玲尖叫了一声,忽然疯了一样,抓了自己几把头发,又把睡衣撕了下来。大半个雪白的胸脯露了出来。 “啊。”时小海单手捂住了眼睛。 单北也低下了头。 时小海二十六,单北才二十二。一个宅,一个晚熟。面对此情此景,都是一言难尽。 “你们就是想非礼我。”朱玲玲撒起泼来,真是惨绝人寰。 “大师,现在该怎么办?”时小海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捏着符还老远地伸了出去。 单北依然低着头。“后退。”声音冷沉。 时小海眼睛一亮。大师这是要亮绝活了。 “女人,还是要由女人来对付。”单北的声音其实也很绝望。 于是,时小海捂着眼睛的手指缝里,看到小兰飘落在了地上。 衣角与头发似乎都在微风中荡漾。无比青春,无比美貌。 接下来,就是场好戏。学妹与女神两个女人拧在了一起,你揪我的头发,我撕你的脸。撕扯中,两人又翻滚到地上。 唯一不同的是,朱玲玲边打边骂。而学妹一声不吭。 时小海目瞪口呆。单北不过交待,“小兰,别下太重了。” 此时小兰已骑在了朱玲玲身上。对着眼睛,又是一拳。 就在这时,一个尖厉的声音:“不要打了。”同时,一个头从朱玲玲的胸口上冒了出来。正是那个女鬼。小兰对着头又是一拳。 “别打了。”朱玲玲嘶声叫着,一转身,把女鬼整个护住。 ☆、要保护 现在,客厅里三人一鬼,一个纸人都安静了下来。朱玲玲抱膝坐在地板上,只是哭。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眼泪,女鬼跪坐在她身边。半侧着脸。她毁容的一半被长发隐了起来,只看半个侧脸,肌肤雪白,鼻梁挺翘,居然也是个大美人。而且她看着朱玲玲的神态,深情款款。 时小海呆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一回头,小兰低垂着眼,挨坐在单北身边。又惊艳了一把。 “说吧。”单北清洌的声音,安静地响起。 女鬼叫方瑜。和她一对同性恋人。她们大学同学,又在同一寝室。经历了一开始的相互试探,在大三的时候,朱玲玲向方瑜告了白。告白的结果是方瑜也一直喜欢着她。 不被世人所理解与包容的恋情,没想到如此顺利,两人搬了出去,在外面租房。然后两人经历了大学毕业,各自又找到心仪的工作。在一起生活了两年。 在此期间,方瑜向家人出了柜。结果是与家人断绝了关系。而朱玲玲自己,也一直在找机会向家人坦白。只是她的家庭有些特殊。她是单亲家庭,只有母亲相伴。朱妈从她七岁起,就一人把她拉扯养大。她就是朱妈的唯一精神支柱。她怕她受不了。所以,一拖再拖。 拖得结果是,陷入了被催婚大军。终于,朱玲玲还是出了柜。却迎来了母亲的自杀未遂。为了安抚母亲,朱玲玲只好做样子去相亲。 她并没有妥协,只是想缓合一下。等妈妈情绪稳定后,再做打算。 但她的行为造成了方瑜的误会。方瑜跳楼自杀。 得到方瑜的死讯,朱玲玲也不想活了。她到了方瑜自杀的地方,也就是这里。就在这时方瑜的魂魄出现在她眼前。当时,这里还没有完工,方瑜因为是自杀,成了哪儿也不能去的地缚灵。朱玲玲想在这里买房子,无奈房子早已卖空。所以,一直留意有没有房屋出租的消息,直到现在。 “你为什么要去吓时小北?”单北奇道。 时小海也一脸委曲。这两个人的事和他压根都不沾边。 方瑜一下子就瞪过来,那半边脸的眼球就往外突出一下,时小海心里打了个寒颤。 “谁让这死胖子白天色迷迷地一直盯着玲玲看。所以,我晚上就过去吓吓他,给他个教训。” “谁,谁,谁色迷迷地盯着玲玲看……”死胖子最后几个字,心虚得只剩下哼哼。 他活了二十六年,连女的手都没摸过一下,就这一次,多看了几眼,就被鬼缠身了。“我就不该租房子给你们。”时小海说。为了房子,不仅惹鬼上身,还得罪了大恩师。 “你们打算怎么办?”单北转移了话题。 “我只想和她在一起。”朱玲玲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而方瑜只是低着头。 “人鬼殊途,你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长时间在一起,对活着的人身体会造成极大的损伤。而且……”方瑜现在因为有朱玲玲,不会成为怨鬼。如果有一天朱玲玲死了转世投胎,方瑜还被困在这里,那么情况就不同了。 “我不在乎。”朱玲玲态度坚决。 “你的意思呢?”单北去问方瑜。“如果你想要轮回,我可以给你超度。” 虽然朱玲玲态度坚决,但方瑜显然有自己的考虑。 “听我说,朱朱。我知道,你在心里一直对我心存愧疚。其实用不着。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 “不要。为了你我可以哪儿都不去,什么也不做。只要你别走。我们曾经列过必须完成的一百件事,说过要去漠河看极光,去大堡礁石看小丑鱼,可是一样都没有实现。我们相处的时间那么少,那么多规划都还没有开始……”朱玲玲说不下去了。 于是一人一鬼开始了你说服我,我说服你的工作。一个不愿拖累,一个不愿离开。 这种情景看起来莫名诡异。时小海觉得十分魔幻,像是进入了梦魇。 单北听两人说了会儿,“如果我可以让你们实现那一百个计划呢?” 一人一鬼一下子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单北,觉得是痴人说梦。 方瑜是地缚灵,无法远离自杀地不说,她根本没有身体,怎么陪方瑜到海角天涯? “只要完成了心愿,我愿意轮回。”方瑜声音坚定。 她不愿意这样拖累女朋友一辈子。而且,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连在她面前现身的勇气都不有。 朱玲玲这样对她如此地执着,一来是因为爱,二来是愧。其实,朱玲玲不欠自己什么。 方瑜的影子淡淡地发着光,出现了异常的祥和之气。 朱玲玲也茫然而惊诧。 单北放下了背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从里面取出一沓纸,有红,黄,白三色。 黄白通阳,红通阴。单北抽出一白纸,把纸对折,一剪下去。 单北手指纤细灵活,动作细腻干净。剪纸的优美流畅度,无异于艺术享受。 时小海心里一直卧草卧草地叫。同时,他发现单北用的是左手在剪。随着手指翻动,可以隐隐看到左手掌心一个小小的淡墨色纹路。像个花瓣,又像片叶子。但因为他肤色白净,淡色的纹路还是有些显眼,倒是还挺好看。 几分钟后,一片纸人落在单北的手掌。纸人眉眼冷冽,神似方瑜。身体背后还剪出了一纵排符文。 时小海与朱玲玲只觉得神奇,如果是同道中人,就知道一片纸人从落剪到能使用,至少也要七七四十九天时间。并且每天对纸人施以符咒与念力。他们见单北剪得十分轻松,还以为玄门中人都是这样。觉得又神奇又羡慕。 单北对着纸人吹了口气,落在地上,如同一个跑错维度的二次元人物。这个平面纸人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伸胳膊动腿,身体渐渐拉伸。最开始有了眼睛,左右转动,等她拉伸成一人高时,已是方瑜的样子了。 并且是她完好无损时的模样。乌黑秀美的头发,高挺的鼻梁,与紧抿着的嘴角。只是一双眼睛没有光亮与神彩,让人明白,这只是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几个人都目瞪口呆。像是幻术。 时小海在心里说:见证奇迹的时刻…… “试试你的新躯体。”单北冲方瑜说。 方瑜点头,看了朱玲玲一眼,向纸人身上纵身一跃。然后抬抬手,左右看了看。一双原本木然的眼睛,如活水一样灵动起来。 朱玲玲上前摸了摸她的脸,凉凉的,有些硬。方瑜笑了笑。一瞬间,那人又回来了。 百感交集,眼泪又掉了下来。方瑜把她揽入到怀里。 言必行的告诫言犹在耳:不能改天逆命,不能违背自然。 单北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积善修福,还是违背常理。只是到了这步,就觉得应该这样做。以后……以后再说吧。 “有几项你们要记住:一个是,你可以到任何地方去。但要远离水火之地。”虽然纸人身上有防水防火咒,但符咒都有时效性。也经不能有过大的消耗。单北继续交待,“二,这虽然是个纸人,但成为你的躯体,也会一起承受你的业力。你所做的一切,都会反馈到它的身上,所以,要广结善缘,为自己集福。”单北心里加了一句,也要为纸人积善。 朱玲玲拼命点头。而方瑜更是有种梦般的恍惚感。她万万想不到,自己能够重生一次。 “大师,这具身体能维持多少时间?”方瑜比朱玲玲要冷静。 “最快三个月,最迟一年。这要看你自己的修为,以及与纸人的契合度。”单北说。 “三个月。够了。”方瑜微微一笑。对着泫然欲泣的朱玲玲,“玲玲,比起人不人鬼不鬼,我更想快快乐乐和你在阳光下过足三个月。” 朱玲玲点头。 不论单北还是时小海都是感情生活严重匮乏之人,对超越生死,跨越性别爱情,也不甚明了。但看到两人相对着,又哭又笑的样子,还是觉得十分感人。 “大师,我怎么谢你?”朱玲玲终于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 单北虽然立志要挣大钱,但从小没受过什么苦,心不够黑,脸不够厚,而且对朱玲玲又心生同情,便摇头,“不用。” 时小海看了单北一眼。这哥儿们真是才大学毕业啊,单纯。天真。善良。 这一刻,时小海对单北升成了“要保护”的义务。 朱玲玲工作也才几年,没多少积蓄,但单北对她无疑有再造之恩。 “小胖。”朱玲玲拿起了手机,在进行什么操作。 时小海蓦然回首。什么时候,自己的名字就叫小胖了。关键是他还默认了。 “我给大师转了十万在你手机上。你再转给大师。还有,这屋我就不租了。大师不是正在找床吗。我们明天就出去。” 说到这儿,朱玲玲微微一笑,“今天我要定机票,收拾行李,规划好我们的每一天。” 而单北还沉浸在十万块给他带来的震撼之中……十万。 单北才毕业。一下子就有了十万。有些犯晕。 好多。 而且对方也要大量用钱,收太多,不好吧。 时小海已兴冲冲地接道,“那好。我就先替我恩师给收下了。” 虽然他喜欢朱玲玲的美色,但心里早向着单北了。而且还觉得单北太单纯。以后要好好看着他点。 “不急,你们慢慢收拾。”单北转向单北,“北哥,你就利用今天的时间买买东西,晚上先住我这儿。明天我和你一起收拾屋子。” 单北不仅挣了十万,还住上了自己心仪的房间,脸上也是喜笑颜开。于是一口应允。“好。” ☆、跳楼哥 第二天朱玲玲果然搬出,把钥匙交给了单北。单北就开始忙乎布置他的新屋,添置一些生活用品。时小海十分忠实地跟前跟后,和他逛家具城,逛超市。屋里本来物件就十分齐备。单北只需要添置些个人用品。半天便把床上用品买得差不多了。 正要买个笔记本,时小海把最新款的水果笔电给他放屋子里了。 因为时小海免了单北的房租、水电、物业费一切费用,单北表示拒绝。 “大师,开玩笑。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这房子你想住什么时候就住什么时候。”时小海拍着胸脯保证。 单北也不再坚持。 时小海眉宇开阔,下巴圆厚,是个豁达是个不计小节的人。而且,两人年龄相差不多,再加上时小海对单北五体投地般仰慕,两人相处还挺好。单北打算以后从别的渠道予以补偿这些费用。 比如,时小海现在光溜溜的小胖脸。那天晚上后,时小海便向单北讨了符水。一半擦脸,一半送服,不过两天,脸上痘痘甚至不再萌芽了。但要彻底消失,还得花上十天半个月时间。这已让时小海心花怒放,一脸喜悦了。时不时地对着镜子,自我得瑟。感觉良好。 添置完东西,时小海便和单北一起打扫卫生。和他们一起的,还有那个脸无表情的,叫大壮的纸人。 汉子只扫地。但单北却拿着抹布,在擦窗子。 “这么高,你怎么不让他去擦呀。”时小海问。 “纸人怕水。”单北说。 时小海觉得自己是头猪。 时小海眼珠子转了几圈,“怎么没见那个。” “哪个?” “小兰嘛。”时小海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说。 “小兰那么小,怎么能让她干重活。”单北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去看时小海。 时小海茫然。 “北哥,接下来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赚钱还债。从小到大,他花了对方……多少钱来着? “找工作。”单北说,又看了时小海一眼,“你不用找工作嘛。” 时小海惊呆了。没想到大师也要找工作。大师就没想过按爽文路线,开一家风水店,印无数名片,在玄学界杀出一条血路,成为微博红人,走上人生颠峰?如果大师成为成功男士。那么自已就是大师背后的.......男人。 时小海打了自己一嘴巴,醒醒。 “你有投简历吗?” “没有。”单北的嘴里鼓鼓囊囊。休息之余,他往嘴里塞了块巧克力。他这不是急着逃婚吗?还来不及投简历。 时小海痛心疾首,“你想找个什么专业?” “动漫、游戏、插画都行。” “算你运气好,刚好明天有个大型招聘会,我陪你去看看。” 单北刚想问,为什么你要我陪,忽然眼睛往外一扫,大叫一声,“大壮!” 大壮跟着言必行学了一身的坏习惯。把装得满满的纸篓,一脚踩了下去。纸篓又空出了一大半空间。 大壮抬起头,木无表情地面向单北。 “……行吧。”坏习惯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的。 “你呢?你不找工作吗?”单北想起什么。时小海都毕业三年了。到现在依然家里蹲。虽然家里有六套房,但这么大人了,也不能一直当啃老族啊。 “谁说的我不找工作?”时小海旋风一样飞出去,再旋风一样刮进来,炫耀似的亮出一个面试通知单。 单北接了过来,不禁对时小海刮目相看。居然是国内最大的视频网站“天宇”旗下的直播网站“回旋”面试通知书。 “我嘛,虽说是才华横溢,电影学院摄影系,记录摄影专业。一直都想拍一部属于我时小海的记录片,怎奈颜值出众,丽质难弃。所以,就投身于直播热潮。” “你打算,直播什么?”单北同情地看着小胖。他脸上的痘痘退了大半,但依然还有些残余。 “据我最新研究,现在直播流行种田,什么叫种田,就是生活小事啊。感受生活的诗意。谁说诗意就一定在远方,他就在身边。”时小海看向远向,目光深沉。 第二天,时小海果然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单北,和他一起去招聘会。 招聘会设在N城人力资源部大厅。人力资源部有几个大厅,招聘会那个处于尚在开发的新城。单北与时小海起了个大早。十站地铁后,两人抵达附近,不到九点多。 人力资源部对面是新落成的“豪威商城”,是个大型零售兼批发的老牌生鲜市场。N城绝大多数酒店都从这里采购新鲜生鲜。 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已有些没事的老太太坐着直达车,与酒店采购员一起向这里汇聚。这里地方虽然偏僻,但从不缺人气。 两人走到商城下面时,就见二、三十多来个人云集成一个圈。抬着头,指着上面,谈笑风生。他们个个态度悠闲,充满期待。 现在生活紧张,路上都是行色匆匆,赶乘地铁的上班族,早没有以前蔚为壮观的看热闹风气。像这样围这么多人,看热闹还很少见。 “看什么呢?外星人?”时小海也抬起了头,“我去!” 商厦三层楼,一个人正骑在窗沿上。因为楼层不算高,样子看得还算清楚。三十上下,西装领带,像喝醉酒一样,整个身体在楼上摇来晃去。就觉得下一秒,这人就要从窗子上一头栽下来一样。 这是......自杀现场? “怎么还不跳?我都等了十多分钟了。这是不是吊人胃口?我看他是故意的。”一个三白眼男性说。 “你说这小伙长得有模有样,是不是失恋了。你快下来。失恋了大妈再给你找一个。” 围观的各种声音。有惋惜的,有看热闹的,还有几个跟着瞎起哄的。 “快跳啊。是个爷们的话,痛快点。”三白眼继续煽风点火。 “卧草。这都是什么人。”时小海骂道。 单北也惊呆了,他也是第一看这种自杀现场,有些手忙脚乱,“快快快报警!”就去掏手机。 时小海也回过神,忙不迭地把手机往外掏。还没掏出来出,“啊,不好了。要跳了。”众人哄地一下子向周围,给楼上那哥们儿腾出一个施展的空间。 就见楼上那人,另一条腿也挪到了外面,身子依然摇摇晃晃,一前一仰的。众人随着他的动作,呼声此起彼伏。眼看着就要栽下来时,忽然身体又收了回去。 底下一片哗然,不知是庆幸,还是可惜。 就在单北与时小海心里松一口气的时候,楼上男性忽然毫无征兆的一脚踩空,翻身落了下来。 下面的人四下逃散。虽然他们离中心地带已很远。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却反其道而行,快如闪电一样迎了上去。就听“砰”的一声,整个地面都摇了几摇。连周围的建筑都跟着晃了几晃。 所有人都抱头蹲在了地上。危险的时刻,做出了本能的动作。 十秒后,地面恢复安定,扬起的灰尘消散,众人的目光再聚向事件中心,只见两个人一上一下交叠着倒在地上。下面人仰面躺着,双手还向上举着,呈现出托举的姿态,上面那个正是从楼上一跃而下的哥们儿。 他整个人趴在地上的人身上,愣了几秒,才手忙脚乱地从站了起来。一脸茫然。似乎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给他当肉垫的人也慢腾腾从地上了起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汉子。承受如此巨大的重力,面色木然。毫无痛苦之色。 此刻现场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与起此彼伏的口哨声。这就是英雄啊。 平时泯然众人,但在紧要关头,奋不顾身。 人们纷纷上前,对其进行慰问。刚才那些看热闹不嫌大的旁观者们像是受到了一次心灵上的洗礼。一念之间,从地狱到天堂,由麻木的看客转为热心市民。 一直都揪着心的老太太握着壮汉的手,“这没伤着哪儿吧。胳膊腿看着还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受内伤,我说那些看热闹的,你们谁有车,把人给送到医院瞧瞧。还有刚才那跳楼的小伙子……” 汉子被老太太握着手,刚才受的力太大,震得他每一根纸纤维现在都还在发抖。他掰开老太太的手,就往外挤。 “那不是大壮嘛。”时小海还想继续看下去,单北已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拖离了现场。 时小海还在频频回首。大壮已不管不顾地挤出了人堆。 大壮跟着单北走到拐角处后,身体一轻,化成了一片纸人,飘飘悠悠追上单北,飘落在他的肩头。 现场众人还舍不得离去,都在啧啧称奇。好事的年轻人已用视频记载了这一幕,传到微博,各大论坛。上了年纪大爷大妈再次发出感叹:“头上三尺有神明。” 并转而对跳楼哥说,“小伙子,你一切所作所为,上面都在看着。你大难为死,平时也算是个积功德之人,年纪轻轻,珍惜生命。” 跳楼哥现在清醒过来。分开众人,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没有离开救命恩人。 所以,亲眼看到大壮化成一片纸人落入了单北的连衣帽里时, 此时,他紧跟着单北,见单北过了马路,进了对面的“人力资源部。” 跳楼哥知道里面人多,就蹲在门口等他们。但没想到不过两分钟,单北与时小海已从里面出来了。两人都一脸惊慌,劫后余生的样子。像是受到严重的打击。 确实如此,两人一进去,就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这画面,只有赶春运的火车可以相媲美了。 只犹豫了几秒,单北便往外钻。 时小海心说:这就对了。我北哥身怀绝技,还到这儿来找工作,那不是抱着金饭碗讨饭么。 两人灰头土脸一出门,就见一人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拦住两人。 单北茫然。 “跳楼的哥们儿。”时小海捅捅单北。 “我看到了。一个纸人,救我的那个。”跳楼哥指了指单北的连衣帽,然后恭恭敬敬地向单北鞠了个躬。“大师。谢谢你。” 离近了看,跳楼哥其实长得不错,相貌堂堂,只是印堂发黑。一脸霉气。看来最近运气差到极点。人运气一差,就容易被邪祟盯上。估计,刚才这人是被替鬼上身了。 时小海只咋舌,“谢倒不用了,让你自杀没成功,不好意思了。” 跳楼哥不好意思了。其实他哪里是自杀。他也不知道怎么跑楼上了,而且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地就爬上了窗子。 这一段时间都有些神游物外,心不在焉。现在醒来,也觉得哪里不对头。 跳楼哥从身上摸出一张名片,双手替了过来。单北还没接,时小海一下子抢了过去。“嚯。”了一声。 名片上赫然印着“霞汐酒店采购经理”宁宽。 “霞汐酒店?这不是才开业没多久的五星级酒店嘛。这么年轻,这都经理了。有什么想不开的。现在想通了吧。还是活着好啊。”时小海哪壶不开提哪壶。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大师您仙居何处,能容我前去拜见,并奉上微薄之礼。” “?”单北愣愣地看着跳楼哥。 “说人话!”时小海一字一字地说。 接下来就简单了。宁宽这条命是单北给的。看单北的能力,大概不是道观的捉鬼天师,就是修行界的大师。他就想亲近亲近,套个近乎。 一是想想要个单北的联系方式。还有就是想答谢一下。 就在单北犹豫的时候,时小海已拿起宁宽的手机,扫了微信,加了好友。又冲单北。“手机。” 单北把手机递了过去。 叮的一声,短信提醒:宁宽给单北转帐十万。 时小海冲单北呶呶嘴。意思说:赚钱这么容易,干嘛要和凡人抢饭碗。 转了钱,宁宽问:“大师,你刚才进人力部干什么?” “别叫我大师。刚进去找工作。”跳楼哥一口一个大师,让单北头皮发麻。 “找工作?” 跳楼哥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世道?经济下滑真就这么严重?连大师也要出来找工作? 收了跳楼哥十万。单北觉得这就是买卖了。既然已形成了供求关系,售后服务也应该是有的。 单北针对跳楼哥那印堂上一片乌去,拿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箓,“你把这带在身上。” 跳楼哥千恩万谢。在把符箓放到贴身衣兜的那一刻,恍惚的心神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这是什么?” “护身符。” “谢谢大师!” 单北僵笑着,点头。 走的时候,时小海还不忘叮嘱:“以后,有什么麻烦,记着联系。” 跳楼哥一走,时小海就开启了念叨模式。“北哥,你知道那个王大师吗?几乎半个娱乐圈里都是他收的徒弟,结交的可都是达官显贵,那钱就更不用多说了……” “那不是已被曝光是个骗子?”单北不以为然。 “那你再说泰国那个大师。人家也就是给人指点迷津,就名震海内外,各国的信徒前仆后继,那肯定也不用愁工作。” 单北顿住脚步,幽幽地看着时小海,“你怕不是爽文看多了。开店营业赚钱哪儿那么容易。开网店要宣传,要刷单。找人推荐要花钱。买热搜……可是按小时计算的。” 时小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想要得之,必先舍之,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不过,话说,你要挣这么多钱干什么?” “还债。”单北幽幽地说。 时小海一头黑人问号。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攻会出场哦O(∩_∩)O 然后~~~开启边撒糖边捉鬼模式。 ☆、梁惊尘 下午三点。坐落在最繁华商业圈,“天宇”大厦顶层。梁惊尘坐在办公桌后面。他的正面,是一整面玻璃幕墙,可以眺望环抱如玉带的一江春水,以及高耸入云,到了夜晚特别梦幻的电视塔。 但面对胜景,梁惊尘却纠着眉头,一脸复杂地盯着电脑屏幕。 他正在浏览全国赫赫有名的“青城论坛”。论坛有十多个版块。大到国际形热,小到婆媳矛盾,都能在这里找到归宿。但最热闹,最吸引人眼球的却是“鬼说”这个版块。 里面发布的全都是耸人听闻的都市怪谈,妖邪鬼怪。 以《走进科学》的惊耸语气,拍案惊奇的叙述笔调讲了一些所见所闻。大部分是写手杜撰的幻想小说,但也有一些确实值得商榷的资料。 所以,这个论坛也在梁惊尘关注的范围内。 现在他正在看一个视频。发布三个小时,已堆积到五百楼。 视频用手机拍摄,被人拿在手里,摇摇晃晃,里面的面画也颤颤巍巍。从跳楼哥在楼上前仰后合,引起喧哗,然后纵身一跃,尖叫四起,接下来就上地上两个人双双倒在地上。十秒过后,跳楼哥一脸茫然地趴了起来,跟紧着接住他的那个壮汉,见义勇为哥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接着面画一直动荡不堪,左右都是人头,看来是围观的人一涌而上,拍摄者被挤在了边角。 然后镜头从各个角度想钻进去,但都是人头、人腿,后脑勺…… 忽然,画面稳定了一来。见义勇为哥从密不透风的人墙中闪了出来。 手机的摄相头跟着他的背影追了出去,快到拐弯的时候,整个人忽然就轻轻轻地飘了起来,不过两秒,变成一片三寸来高的纸人,落进了某人的卫衣连帽里。 楼层越堆越高。归纳起来,分别有四种不同的声音。 一是惊耸贴。震惊!只存在传说中茅山一派真传,惊现闹市。这不是眼瞎,也不是眼花,这是货真价实的流传了几千年的道门法术,就在大众眼皮底下,重见天日。这个跳楼哥怕上辈子拯救了整个银河,才会如此福大命大。 二是科普派。由一个纸人引发的学术探讨。从道术的起源、分流到法术的各种流派,现在发展以及在现实中的运用。 三是质疑派。都散了吧,不能不承认楼主剪辑手法高明,但假的真不了。楼主怕不是旁边电影学院的学生。 四是舔屏派。都别说了,管他是真是假。我就想说这个连帽小哥的颜值好高。 就只是个小侧影,但皮肤好白,鼻尖翘翘的,耳朵好可爱。而且从他的衣着,以及轻快的步履看出,这人年龄不会太大。背着运动背包,怕不是个大学生。 梁惊尘吁了口气,拨了内线。不一会儿,他的首席助理严天大步进来。 严天进来的时候,顺便把才磨好咖啡给他放桌上。就在弯腰那一刻,严天一眼看到屏幕上半侧脸的单北。 梁惊尘把图片放大几倍。单北那张漂亮的侧脸便占据了半个屏幕,微微地侧脸,回头,像是在看梁惊尘一样。 纵然是放大了这么多倍,皮肤依然十分完美。 严天一脸讶然,指着屏幕,“这不是……” 梁惊尘恢复了视频尺寸,给严天重放了一遍视频。严天看完,摇头咋舌,“厉害!这也才二十二,快敢上言老爷子了吧。“ 梁惊尘不回答:“下班之前把这处理掉。” 严天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嘴角抽了抽,“我尽力。” 梁惊尘打开手机上的电子地图。上面有个活动小点在缓缓移动。经过无数次实验,言必信的追踪纸人,位置越来越精确了。 只是现在那个移动的点显示,他那个小逃妻已进了栋大厦里面。 梁惊尘这才发现,那个气息也越来越近,几乎近在咫尺。看来单北已坐电梯上来了。 梁惊尘一时心里又惊又喜。难道是单北知道错了,然后主动来找他道歉,准备投怀送抱? 不对。醒醒!言必行说了,单北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找到这里来。 梁惊尘迅速冷静了下来。 “今天十七楼在干什么?”梁惊尘问严天。 “昨天江月梅不是向你汇报过了吗。集团旗下直播平台,要招一批新主播。今天下午正在举行面试。” “把面试名单拿过来。” 十分钟后,严天再次进来,“嫂子是陪他朋友过来面试的。” “朋友?”梁惊尘又被打击了一下。虽然他和单北没见过面,但对方的交友,生活他还是十分清楚的。 “这个叫时小海的。”严天指着时小海的名字。完全没有看到梁惊尘一脸的一言难尽。 这才几天,居然就交上朋友了? “要不,下去看看?你们也该见见面了。这都这么多年了再不培养感情就结婚,还真想来个先婚后爱?” 梁惊尘眉头紧锁,“这人逃婚了,怎么去见面?” “啊??“严天一脸不可思议…… 然后小心翼翼地建议,“这种情况下,应该开始发展追妻火葬场剧情了……” 一下子,碰到梁惊尘冷冰冰的目光,严天把后面的话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天宇大厦”无论周边环境,还是自身建筑都是聚财聚气设计。不远就是一个地铁站口,人流量大,生气充沛。大厦前的广场是一个五层叠水景观,是谓生财。大厦二十五层,拔地而起,却和周围建筑融为一体,有呼有应,并不显孤,避免楼层过高犯“冲天煞。” 面试在十七楼会议室举行。已经面试了十几个,还有二十多个等在外面。几个主考官坐在前排拼成一溜的长桌前。正中间是主考官江月梅。她三十上下,带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已面试了十来个,完全中意的一个没有。 她有些心浮气躁,站了起来。旁边的一个部门负责人,忙问:“怎么了?” “我去洗手间。” “那休息五分钟吧。” 江月梅并不是想上洗手间。她只是想出来透个气,活动一下筋骨。 一拉开门,外面还站着二十多号人。她抚了抚额。不知这些怎么过能过初审。男男女女都着一张网红脸。锥子脸,尖下巴,大眼睛。这一眼看去,甚至连男女都有些分不清,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得了脸盲症。 她在心里叫苦不迭。接下来的面试,毫无期待。就在这时,忽然见两个年轻人急匆匆地从拐角处跑了进来。一个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嚷嚷,“几号了,几号了?我排二十号,还没过吧。” 说话的是个珠圆玉润的小胖子,江月梅的目光却停留在他身边的小年轻身上。 江月梅的眼睛一下子迸射出高倍的光亮。 什么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什么叫“天生丽姿难自弃”?什么叫“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位同学。”门口的江月梅拦住了两人。 时小海与单北停了下来。时小海还想从门缝里挤着看。来路上,时小海非要拐到楼下一个明星西饼屋买蛋糕,单北对甜食也来者不拒。当然不会拒绝。 然后就演变成了这样。面试迟到。 “你们是来面试的?”江月梅和颜悦色。 “对。”时小海扒拉江月梅,“您别拦着我,我要迟到了。” “那快点进去吧。” “就现在?” “嗯。” 时小海敏感地觉察到什么。江月梅一身灰色制服,头发一丝不乱,架着一副金丝眼睛。全身上下散发着闪闪发光的精英气质。时小海瞬间明白。这是主考官之一。 时小海眼睛亮了。就要进去。 江月梅抬手制止,期待地看着单北,柔声说:“你先去。” “他陪我来的。”时小海忙说。“他没有面试通知。” 江月梅依然和颜悦色,“不要紧,我说可以就可以。” 时小海与单北都傻了眼。这是主考官看上单北了。时小海又不甘心,又觉得很得意。他现在是以单北为荣。 单北讶然。 “你是应届大学生吧。都是要找工作的。我们“回旋”直播是目前国内最大的视频平台。不仅有直播,也有自己制作的节目。如果你不想直播的话,也可以加入我们的节目制作。我们背后是天宇集团。家底雄厚,不愁吃穿。特别有利于像你这样的新人。五金一险全部包含,平台分成合理,不会像一些小平台,只顾压榨你们这样的新人……” 江月海不愧为老手,两分钟时间,已把单北与时小海说得昏头转向。 行吧。反正都是找工作。上午的招聘会已让他心理阴影。 单北也有过直播经验。大一的时候,因为无聊开了个密境探险直播。不过开播了几次,已拥有几万的粉丝。 那次短短的经历,让他认识到平台的力量,以及……自己的特长。 自己似乎还挺能吸粉。只是因为学业忙,以及杂七杂八的事,便没能坚持住。 而节目制作…… 旁边的时小海,眼睛亮晶晶的。 ☆、才艺 单北端坐在中间的椅子上。江月梅笑眯眯的,像是看自己的儿子。她心里已做好了打算,纵然今天单北什么才艺都没有,她也决定把他留下了。她是越看越喜欢。 单北虽然不够高大,但有一种没有侵略性的好看。不管男女,一看着他都会心生好感。 老实说,这小年轻直播的话有些浪废资源,还不如直接弄些节目,把他捧成“回旋”的当家小生。 “你以前有过方面的经验没有?”主考官之一问。 单北简明扼要地说了大一直播的事。然后申明:“如果是直播,我倾向于野外生存,挑战极限这一类型的。” 江月梅扶了扶眼镜。野外探险?极限挑战?开玩笑,就单北单薄白皙的样子,她可舍不得。 如果是直播,这副样子也要往颜播方面发展。就是安安静静坐在直播间读书写字,也是赏心悦目的。 “你有什么才艺?”江月梅问。 “动漫设计。”单北报出了自己的大学及专业。 江月海点了点头。这才艺出乎意外。难怪,人家没打算搞直播。 单北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剪纸。” “剪纸?” 江月梅眼睛亮了。“你能现场表演一下吗?” “好的。” 江月梅就要让人给单北准备工具,却见单北弯腰从脚下的黑背包里摸索。单北拿纸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几张红纸。红色在正常人的眼里,才是正常的颜色。喜庆热闹。 单北拿出剪刀的时候,六个考官大人,一脸滑稽。 敢情这位大学生,随身携带剪纸工具。 于是在六位考官面前,单北剪了一张传统剪纸:鱼跃龙门。又剪了一个擎天柱,最后剪了一个人。 当他把剪的人影举起来时,所有的考官都站了起来,给他鼓掌。 江月梅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脸红得如同个少女,心脏也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单北最后一张,剪的是她的侧影。 剪完了,单北却表达截然相反的意思,“我不想坐在直播间里,直播剪纸。” 啊……. 江月梅眨巴眨巴眼睛。看来只有靠她的力量,把单北往节目组那边靠了。 时小海趴在门上,挑起大拇指:北哥,以后就跟你混了。 会议室旁边有个侧门,里面连着一间休息室兼茶水间。梁惊尘与严天就站在里面往外看。 “真不出去?”严天问。 梁惊尘一言不发。 “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严天推了推梁惊尘。 梁惊尘深吸一口气,就要出去和单北相认的时候,门外的时小海一下子飞跃了进来,扑在单北身上:“北哥,好棒棒!” 梁惊尘的步子顿住了。同时,也冷静了下来。 本来单北就是逃婚离家出走的,对他有抵触情绪。如果自己就这样冒冒然地出去相见,非但没用,反而会吓着单北,让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以什么样的姿态留在小北身边,让他接受自己呢?梁惊尘陷入迷之沉思。 霞汐酒店采购经理宁宽迈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了自家家里。屋子虽然不宽敞,但舒服安静,是他的安乐窝。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客厅与餐厅中间,是个镂空的隔断,做成了个置物架。上面摆着大大小小五、六盆兰花,还有一两株是稀有品种。市场价上五位数。不过,这些兰花并不是他买的,都是他进山自己挖的。这是他的爱好之一。 他的目光下移,几盆兰花之间,还有些他在山上捡的一些原始矿石,或是淘的一些小玩艺。 比如,这个象牙笔筒。 这是他一个月前进山的时候,在山脚下一个小卖部里淘来的小玩意。他一眼相中,店家还不想卖。他软磨硬泡了很长时间,又加了些价钱,才把这件小玩意弄到手。 笔筒朴质,以象牙的原始状态而存在。细长,也没有雕刻任何花纹,但白得如同堆雪。玲珑剔透,晶莹可爱。宁宽看着看着,不禁站了起来。这已是第几次看这东西看得入迷了? 宁宽正要像往常一样把象牙笔筒拿在了手里,仔细把玩,但胸口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心咚咚的直跳。 宁宽抬手按住胸口,觉得那里开始发热。 刚一意识,胸口已发烫起来。同时置物架忽然开始震动,宁宽以为是发了地震,常识让他蹲地抱头。但下一刻,却发现是笔筒在跳动。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一样。 胸口的烫热也更难耐起来。宁宽的手伸进了衣兜,找到了发热源。是白天那个叫单北的大师给他的符篆。符篆烫得像是下一刻就要燃烧起来。 就在此时,屋里的电灯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几声惊叫声由近及远,只是在客厅里窜动。 就算宁宽是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闹鬼了。但他常年夜爬,属于胆大的。 “哪里来的鬼?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他哆里哆嗦,紧紧握着纸符。只等鬼怪现身,就把这符纸给打过去。 嗯,电视剧中,好像就是这么演的。 明明灭灭的光线中,似乎有个影子在一些犄角旮旯里撞来撞去。同时,声音在客里的嘶裂一样地响起。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我哪儿害你了。”声音虽然哑,但听得出,是个女鬼。 “我带你?我什么时候带你?” 宁宽一时间明白过来,声音居然有些惊喜交加。“你是兰花精?” 惊叫声顿了顿。“你特么才是兰花精。” 宁宽无比失望。他还以为自己成了《醒世恒言》里遇花仙的灌园叟。 置物架晃动得更加厉害,那个象牙笔筒从上面跌落下来。“你说那个象牙笔筒?” “象牙?那是我的肋骨......三年前,我和几个朋友一起进山夜趴。半路上,我一个人迷了路。便向山里的一个居民求助。那个居民四十多岁,看要子十分老实。我也就放下心来。没想到,睡到半夜,我发现他屋里的柜子里都是死尸,我就要逃走的时候,被他发现。他把我锤杀了。取了我一根肋骨后,把我的骨肉一把火烧了,化成了灰。然后,用这根肋骨当他的笔筒…….” 宁宽心惊胆寒,但同情心起,向声音源走过去,“你说那个山脚下的小卖部店主是连环杀人犯凶手。” “你别过来。”那个声音弱了下来,伴随着凄厉的哭声。 宁宽想起自己手里的符篆。 “没错。他一共杀了九个人。” 宁宽心绪起伏。现在,他的恐惧已被愤怒所代替。那个连环杀人犯可能就是山里的居民,可能仅仅是想获取登山者钱财或是衣物,便心无波动地要人性命。这种人不是鬼,却比鬼更可怕。 同时,宁宽心里升起了一个疑问。 “杀人犯杀了你,你为什么不向他索命,反而要我这个无辜人的命?”宁宽心里的同情一下子减了不少。 “我没要你的命。是因为你把我的肋骨带回家,身上沾了阴气,所以在路上就会被其他的鬼魂所沾惹上。那个……”鬼魂说到这儿,啸声忽然大了起来,在屋里环绕。 既然对方说不会要他的命,宁宽心里宽心不少。 “那个杀人犯杀了很多人,不惧鬼神,戾气太重。我们根本接近不了他……”说到这儿墙角的鬼居然哭了起来。鬼也怕恶人啊。 宁宽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你们知道警察叔叔的重要性了吧。” 宁宽拿起手机,拨通了110。 两天后的晚上,时小海闯进了单北的屋里。单北正在画符。在画符的方面,他比言必行画得快,也画得漂亮,但总觉得少了言必行的一些气势。言必行的符篆一出来,就有种雷霆之势。 不过,术业有专攻。他的纸人能把言必行的甩出一大截。 “北哥!”时小海举着手机。 “你怎么进来了?”单北意识到什么。 “哦。我有备用钥匙。”时小海毫不以为意,把手机拿到单北眼前,“你还记得前天你救的那个跳楼哥,那个酒店经理。他说单大师给的那道符,十分灵验,为他化解了一个多月困扰他的灾难。他又给你转了十万......然后给我们发了两张电子请柬。邀请我们参加霞汐大酒店开业典礼……” 单北后面的话没有听到,满脑子都是“十万。十万。” 他整张脸都沐浴在钱的光辉中。 看来拿钱赎身并不是再是遥不可及了。 而时小海晃着脑袋,“北哥,我们有大餐吃了。” 兴奋之余的单北,点点头。 离开的时候,时小海悄眯眯地顺走了单北一张符。单北面软,只好当然没看到。 ☆、宁宽 “霞汐大酒店”离“天宇大厦”不远。旁边就是购物、观影、游戏一条龙购物广场。酒店环境四通八达,是个旺铺的风水格局。只是这个名字与LOGO……. 无论是“霞”与“汐”都有种阳气消退,阴气沉沉的感觉。而LOGO用了“霞汐”的字母“XX”。 英文字符简洁,具有时尚感,但在风水学上,并不是个吉祥的符号。 香江有名的某建筑,用钢筋打造出具有X造型的现代感,却因此发生了一连串诡异事件。于是在风水大师的指点下,把X硬生生地改成了佛家的“卐”字符,才平安化解。 如何把现代建筑与传统风水完美融合,看来还是一个任重道远的事。 一踏进大厅,单北的思路从风水转到现状。大厅门口摆了几张桌子,工作人员引导来宾签名。 来宾个个衣着整齐,体态威严,都是商界、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宁宽正在门口蹲着两人,几步迎了过来。 “大师!”宁宽一把握住单北的手,“我一直在这里等着您呢。” 这就是再生父母,再造爹娘啊。 然后三言两语,把自己昨晚发生的事情,全盘告诉了单北。 说完后,擦了擦汗。当天晚上,警察便找上门,做了笔录。并且带走那个重要的物证。同时,从警方那里得知,如果他提供的线索属实,他将得到来自警方十万的悬赏金。 “行吧,小宁,你可知道咱家北哥的厉害了吧。不仅替你驱鬼,还让你立了个大功。” 一开始,时小海还觉得宁宽给单北二十万不算少,现在,却觉得不算多了。 “快说,你让我们到这儿来干什么?”时小海虽然这样问,心里却在盘算,如果宁宽还要从单北那里弄些符什么的,这次一定要喊个高价。 谁知宁宽却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没事。” “没事?”时小海不信。连单北也觉怀疑。 他过来,也是觉得宁宽让他们参加这个什么开业典礼,可能是有别的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宁宽脸上浮出一个精明商人的微笑,“单大师,咱们这个酒店中午是开业典礼,但晚上这里会有一个法事。” 单北与时小海恍然大悟。这是让来捉鬼了。 宁宽忙摇手,“不是,不是。您别误会。咱这酒店没那些你想的事。为什么会做这个法事呢。就是因为酒店,包括旁边的商场,不仅拆了一些住家户,还拆了个祠堂。所以,咱董事长这不心细嘛,怕惊扰了这里的先祖,特意请了道长过来做个法事,一方面为酒店的繁华祈福,一方面超度一下周边的孤魂野鬼……我请大师来的意思是……” 宁宽再次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这个法事我负责。所以,一会儿大师在这里登个记,晚上您要想看热闹,就过来。不想看的话,也不用过来。只要您登了记,就算是我请来做法事的大师之一。只要是来的人,都有红包领。” 说到这儿,宁宽有点不好意思,“一个红包十万。” 其实,他是想给单北点谢礼,但他一个小经理,不到三十岁,存款不多。所以,就想到这个法儿。反正,做法事的人多。 单北明白了。宁宽是让他来滥竽充数来的。 “哥们儿,够意思。”时小海小胖手一拍宁宽。 单北微微一笑,“谢谢你了。但登记就不用了。” 虽然他缺钱,但钱不是这种挣法。如果他参与法事的话,拿钱也心安理得。但做法事,他并没什么经验。法事不像捉鬼,只要有实力,简单粗暴,怎么有效怎么来。做法事要按程序来,摆坛、画符、诵经、还要踏罡掐决…… “大师……”宁宽脑门上出了汗。这是大师不高兴了啊。 说的也是,像单北这种有能耐的,你这个做法,不是在侮辱人家吗? 大师一个不高兴,拂袖而去…… “我看你还挺忙的。我和小海先进去找点东西吃。”于是单北在宁宽一脸蒙逼中,和时小海双双迈进了大厅。 宁宽咋舌而笑。他现在才想起,单北不过是个年轻的大学生。 大厅满满当当,摆放了十来张圆桌。在一边搭了餐台。放了甜点、零食,咖啡,饮料。 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但已进入了流程。满厅的人都规规矩矩地坐着,仰着头,听领导发言。 这个大酒店以及周围商铺搬迁的时候,因为涉及面积大,户数多,征迁工作十分艰辛,整个城区所有的公务员全体都出动,昼夜不歇,做了大量工作。才得以把这个地方给腾了出来。 所以,领导讲话的时候,题材丰富,妙语连珠。下面的观众十分配合地鼓掌,欢笑。 市里领导发言完毕,接着是前来捧场的优秀企业家发言。 时小海与单北都兴趣缺缺。他们进来只有一个目的,解决午饭。 时小海把单北安置在边角的一个圆桌上,就兴致勃勃地去拿甜食。这桌的好处是在角落,离餐台近。人还少。别的桌都是坐了七八上十个,这桌加上他们两个才三人。 旁边一个穿蓝西装,胸前别着鲜花的年轻男性正把头埋在餐盘里吃蛋糕。 盘里的蛋糕种类很多,颜色十分炫目。单北不由自主地数了数,居然有八种。 单北也不好意思老盯着对方的餐盘看,就去打量整个大厅。果然散落在各桌的来宾中,有一些人的背包里会露出一个五帝剑的剑头。穿着套裙的女士一手拿着手包,另一只手拿着个葫芦。还有几个明目张胆地背着桃木剑。 看来这些散布其中的,就是晚上准备做法事的大师。 斜对角的蓝西装,一口气已吃了第三块。单北十分佩服他的好胃口。心里也在想,时小海怎么还不过来。 有些眼馋。 蓝西装吃的过程中,眼皮一抬,碰到单北热切的目光。顿了顿,把盘子往他对面一推,“吃吧。” 单北犹豫。 “反正都是这里的。吃完再拿。”蓝西装鼓励的眼神。 单北也就不客气了,拿起一块他的最爱,酸奶蛋糕。 一口咽下,甜得魂都要飞了起来。 “等急了吧。”蓝西装说。 单北点头。这发言也太长了。主持姐姐还在邀请下一位领导。 蓝西装十分内行。“你忍着点。这片地开发的时候,涉及的人多事多,上台发言的领导也多。” “怎么没看到酒店的老板。”单北嘴里鼓鼓囊囊地问。 看这个规模阵势,酒店董事没在现场是说不过去的。 “病了好一阵了。”蓝西装说。 “哦。” “都在传言说是征迁的时候,拆了几千年的古祠堂,受的报应。要不你看,中午庆典完毕,晚上继续做法事。你看,这里来的还有德仁观的道士。” 德仁观…….单北有点印象的是,是N城一所茅山道观。 说着蓝西装指向三十岁左右的男性。“那个就是道观的负责人叫谢常修。” “挺年轻的嘛。”时小海一屁股坐在单北的旁边。单北看着堆得像座塔一样的餐盘…… “看什么?”时小海斜了单北一眼,“我是给你补充能量的。” 就在这时,站在台上拿着话筒的主持人正在串场,“现在有请天宇集团梁惊尘梁总给我们带来祝福。梁总?梁总?哎呀,梁总大概为咱们霞汐的设计所着迷,正在哪里驻足观赏呢。那我们先进入下一个环节…….” 此时,放了主持人鸽子的梁惊尘,正神情复杂地隔了一个梁柱注视着单北。 他的小逃妻正极其自然,十分满足接受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喂食。 小逃妻吃得十分满足,腮帮子鼓鼓的,虽然可爱无比,梁惊尘却混乱惊惧。 本来他有着自己的策划,去接近单北。但现在,突发状况,计划提前了。他不能再让单北一个人在外了。 只是……梁惊尘看了一眼一身休闲装束的严天。心里有了计较。 严天也正在找梁惊尘。说好的,副市长发言完毕,就是他家老板登台了。没想到梁惊尘隐身在一个梁柱后面,让他一顿好找。 严天还没开口,梁惊尘向他示意,转身就走。严天就跟在他后面,然后来到了洗手间。 严天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梁惊尘当然不可能是让他陪过来他尿尿。 到厕所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要讨论秘密,二是诱敌深入,一举杀之。 严天双眼冒光,觉得热血上涌。 这是有突发状况? 一瞬间,严天仿佛回到与惊梁惊一起,叱咤风云,与天地为敌的时代。 “惊尘……”严天就要去抓梁惊尘的手。 只见梁惊尘扯松了自己的领带,又脱了西装外套,冲严天简单吩咐:“把衣服脱下来。” 严天愣了几秒,一下子紧抱住了自己,一脸惊恐:“死鬼。虽然你人高腿长,相貌堂堂,但这里人好多,人家好害羞…….” 梁惊尘一巴掌拍下去,戏精严天才中止了表演。 蓝西装又给单北拿了块蛋糕。时小海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瞄来看去。 长的好看,了不起?时小海啊呜一口,把一块小蛋糕吞了大半。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落了下来。纵然只是个影子,因为身材与气势,便让人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单北一抬头,便触到一双幽深而冷嗖的目光。面相出奇得好。出于职业习惯,单北第一眼看人,就是拿麻衣看相那一套,往人脸对照看。看眉骨,看印堂, 看天庭,看地阁,夫妻宫,田宅宫…… 但这次他单纯被对方的好样貌吸引了。对方长相不仅五官俊美,格局也十分大气。是越看越耐看的那一尖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单北不禁多看了两眼。 对方长相不俗,穿着却十分随意。黑色体恤外面套了件棒球领的外套。和自己一样,与大厅里穿着正装,衣衫笔挺的男男女女格格不入。 而远远一桌的严天,正整理着梁惊天蓝白相间的领带,心里卧草卧草个不停。 那件棒球外套,可是自己才入手的心爱之物。就这样被梁惊尘抢行借走,去……追未婚妻了。 严天这时也看到单北以及他的朋友了。 梁惊尘手边的大盘子里面,也堆了几叠高的点心。 这都是和时小海同一路数?但这人体型健美,别说时小海,就是身边那个不错的蓝西服都相形见绌。 时小海意识到单北的目光,把脸从盘子上抬了起来:看我做甚? 看对方的样子,也不像来宾,也不像是前来做法事的道士。难道与自己一样,也是来混吃混喝的? 单北一瞬间搞笑地想。 但对方盘子里的点心虽然多,只有两样。一样是朴素的蜂蜜蛋糕,一样是巧克力蛋糕。 是自己刚才吃的两种。 那人面对一大盘甜点,端坐在一旁,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吃的意思。十秒过后,那人把盘子往单北这边移了移:“有点多。要不,一起吃。” “?”时小海惊得下巴落下来了。 北哥,威武。男女通杀! ☆、迷路小鬼 且不管时小海心里如何翻江倒海,单北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进一步打量对方,并再次肯定对方的颜值外。对方眉毛粗细浓淡适中,眼睛深沉漆黑,鼻梁挺直,这个样子的人,品性都不会太差。 反正自己也爱吃,单北拿了一块。 蓝西服看了看两人,问单北:“吃水果吗?我给你拿点。” “我自己来。”单北含糊地应着,就站了起来。旁边那人跟着也站了起来。 单北在一堆水果前犹豫的时候,那人也拿盘子,和他并肩立在一起。 火龙果、哈蜜瓜、山竹、杨桃…… 单北犹豫着,不知道先下手哪一样,忽然一个小孩儿旋风一样地从他们身边跑过。 一个托着酒水的服务生从这边经过,明明地面干干净净,也没有任何障碍物,服务生却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身体往前一倾。托盘跟着脱了手,酒水哗哗哗啦啦地落了扑了下来。眼看着旁边的单北就要遭遭殃,下一刻,他的身体便猛然被人拉到一边,那些酒水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拉他的,正是那个刚才俊美的同桌人。 服务生忙道歉。心里觉得邪气。他当服务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出现在种状况。无形中像是被谁狠狠地推了一把。 “谢谢。”单北匆忙对梁惊尘道了谢,急步便走了出去。 单北脚步不停地跟着小孩出了大厅。但小孩并没有走多远,蹲在楼梯口,眼泪汪汪。他只有六、七岁的样子,长得虎头虎脑。只是影子并不稳定,呈半透明状态,说明他的魂魄并不完全。 “小朋友。”单北走了过去。 小孩儿眼睛盯着地面,也不说话。 单北摸出块糖,在他跟前蹲了下来。“你家在哪儿?你父母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小孩只是看了一眼,还是不说话。一脸倔强,拼命地抵抗糖果的吸引力。 单北没办法了。他对小孩挺苦手。 关键是,现在有不喜欢糖的小孩儿?单北只好把糖纸剥了,塞进自己嘴里。 “那是什么?”小孩的目光忽然落在单北的卫衣连帽里。正休养生息的大壮一只胳膊搭在单北的肩头,一只胳膊撑着自己的下巴,和小孩对视着。下一刻,整个身体缩回了帽子里。 大壮对小孩也是苦手。 “纸人。他叫大壮。” “这是你的小孩吗?” 单北嚼着奶糖。不太好说。 言必行说过:不要把没有生命的东西当人看,否则时间长了,就会人不人,鬼不鬼,发生质变。 “算是吧。”单北回头,“大壮,打个招呼。” 大壮只好悄悄咪咪地露了个头,并且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十分诡异。但小孩似乎觉得十分好玩。 “你叫什么名字?”单北问。 “康康。”小孩儿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站了起来。“我要走了。” 单北拉住康康。“你家在哪儿,我送你?” 这个小孩是个迷路小鬼。 很多小孩在外玩耍,出了事故,横死在外,却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身处异界,还以为自己活着,没入阴司,也记不得自己的家在哪儿,就在外面飘着。 只是康康纵然是魂魄,也太弱了。 单北怀疑这孩子会不会是死于火灾。横死于火灾的人,因为火势猛毒,不光是躯体,有时连魂魄都会被烧得残缺不全。 所以,横死中的魂魄中,水鬼最猛,火鬼则较弱。 就在这时,康康的目光忽然越过单北,看向他身后,下一刻,一把挣脱了单北,消失得无影无踪。 单北一回头,看到自己那个俊美的同桌,手里还端着餐盘,里面放着几叠高的水果。 全身的气场依然冷嗖嗖的。 回到大厅后,单北又吃了两盘子梁惊尘给他端的水果。以至于时小海与蓝西装都看呆了。 太明目张胆,太居心叵测,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之了。 还没等正式开饭,单北已吃得肚圆腹涨。蓝西服看来是个重要角色,吃饭的时候,被安排进了包厢。而那个俊美同桌,也被人叫走了。 叫他的那个人倒是一身整齐,西服三件套,过来的时候,还往单边这边不停地看。美貌同桌一拍对方的脑门:“走。” 来人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和俊美同桌走了。 “北哥”。时小海张着嘴,欲言又止,“你注意点儿”。 “注意什么?”单北眼睛盯着才上来的一盘松鼠鳜鱼。一脸幸福。 时小海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刚才来自两个男人,那么明显的献殷勤,单北都没意识到。时小海觉得有义务保护单北了。 虽然在玄学方面,他是弱鸡。但是在现实社会里…… 有钱有势,而且有肉的时小海在肚里得意地嘿嘿笑了三声。 晚上七点。单北与时小海再度来到霞汐大酒店。时小海愤愤不平。既然单北想过来看热门,还不如混在法事人群里,不仅看得清楚,还可以拿个红包。 单北比时小海小几岁,社会阅历不丰富,脸皮不够厚。 单北晚上过来,一方面确实也是想看热闹。毕竟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做法事的。二来是白天那个小鬼,他还是有些惦念。 当他们两人到达酒店里,发现门口站着很多人。有普通服饰的,也有穿道袍的。他们大部分人背着法器,但也有几个手里是拿着摄相机与话筒。 现在各大道观与寺院都有自己的网页。动态实时更新不说,还要向上级部门投稿。所以,顺应这一要求,各大小道观寺庙都培训了宣传骨干,负责资料收集,采编,投稿。 有些寺庙宣传意识强的,几年前就推出呆萌小和尚,寺院研究生之类,博取大众视线眼球,一时间成为网红寺庙,引起诸多同行模仿。 门口的道袍大都十分年轻。嘻嘻哈哈,表情轻松。只有其中一个面目深邃,神情严肃,年纪也长一些,就是此次法事的主要负责人德仁观的谢常修。 单北看到了宁宽,正和几个工作人员,以及保安在布置现场。为避免尴尬,单北想起中午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一个员工进入的侧门。便扯了扯时小海的衣服,往旁边走。时小海还恋恋不舍地举着手机。 两人绕到商场的员工走出的侧门。进门的时候,门口蹲着一个小孩子,手指抠着水泥地。 小孩也只有三、四岁。如果不是这种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情况。怎么看都是个极其普通的小孩。 这里怎么老遇到这种游荡在外的小鬼。单北心里生疑。小鬼气息依然很弱。而且因为小孩还小,没意识到自己只是鬼魂,身上也没什么戾气,煞气。 时小海顺着单北的视线,看向楼梯口。只觉得皮头一炸。似乎有道影子,似乎又没有。 “北哥。你是不是看到什么?”时小海颤声道。 “走吧。”单北迈步进去。 只是个普通的小鬼。就像在酒店里遇到的那个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进入轮回,四下里游荡。单北心里有些怜惜。 “哦。”时小海只差没有502,能把他与单北给粘起来了。这样他就不怕了。 两人从侧门进去,一进去就是个小厅,一侧是向上的楼梯,单北与时小海也不出去,只是蹲在门后留意外面的动向。 大厅里已聚集了不少人。乌泱泱的,有三十多号人。正中间摆了香案与各种供品。香烛摆放得挺多,道场准备得全面而华丽。谢常修正在最后的检查,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而他已换下常服,穿上了华丽宽大的法衣,颇有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其他大部分都是年轻的道士,神态轻松,表情愉快。甚至有些叽叽喳喳。 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来做法事,倒像是一次公司来搞团建。 确实是如同宁宽说的那样,法事主要是祈福为主。而单北遇到的两个小鬼,也都很干净,这里也感觉不到什么阴煞之气。 谢常修回头看他的那些师侄。观里负责宣传的弟子,拿着摄相机,对着香案拍了又拍,又对着同门师姐拍。 师姐就凑过去看,抱怨:“你怎么把人拍这么胖。” “那我重新拍一张。”师侄说。 谢常修叹口气。谢常修虽然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但辈份高,职务高,从小就在道观里修行。因为这次法事没什么大事,住持便让带着他的一帮师侄一起出来见习见习。 培养人才,也是现在玄门的一件大事。 除了自家弟子,还有就是酒店两个经理,副经理郑万丰,采购经理宁宽。然后就是七、八个保安维持秩序,也帮着摆放祭品。 法事的时间,谢常修是提前算过,是个易于调解矛盾的好时辰。 还差五分钟,酒店经理郑万丰看向谢常修。 刚才还在嘻嘻哈哈玩自拍的年轻后辈后,神情一肃,各自站好。在谢常修的带领下,开始仪式。法事也叫道场,一般分“祈福道场”和“度亡道场”。现在进行的主要是前者,为酒店祈福。同时,因为这里拆了旧祠堂,顺便也掐个决,调解一下飘散在此地的各路有情生灵,安息的安息,往生的往生,各得其所,阴安阳乐。 整个大厅的气氛是庄严的,气场是和谐的。每个人似乎能感到一股暖洋洋,沁人心脾的能量。连一旁围观的宁宽与郑万龙,也嘴角不由地往上扬起,沉醉于一种莫名的幸福感中。 只是宁宽心里有些遗憾,单北大师没有来。 单北大师还是太年轻。这个红包有什么不好意思拿的。 你看,这些道士也就在这里来回走动走动,这一场下来就是七位数了。 单北虽然是玄学出身,但也是第一次看道场。他与时小海一样,目不转睛。 只是时小海依然举着手机录相。 “不太好吧。”单北制止时小海。 他也是听言必行唠叨过,现在的小年轻什么都不信,什么都不讲究,那些古庙,千年老树,百年老屋,佛相道场都是灵物汇集的地方,你录的时候,把这些录制进去看你们怎么办。 时小海却向那边呶呶嘴。 道场的旁边,有两个年轻的道士拿着摄影机也在录相。单北不说话了。 时小海沉迷于拍录相,单北的脑子里却还在萦绕着那两个小孩。一天在同一个地方碰到两个小鬼,有点反常。不知道这场法事,能不能让这两个小孩儿也一起超度了。 单北越想越放心不下。悄声说了句,“你先在这儿。我出去一会儿。” 而此时时小海的手机正对着里面的一个女道士。女道士看起来不到二十,凤眼圆下巴,又伶俐又娇憨。 “奇怪啊,道观和寺庙还不一样。有男道士,还能有女道士……”时小海喃喃自语。 可能是举着手机时间长了,时小海觉得手有些发僵。这样一意识,忽然间有些冷。 时小海伸手拉了拉衣襟。现在还是料峭春寒。白天气温高,但一到晚上还是有些冷。 时小海举着手机的手指已有些僵硬,双手像是插进了冰窖里。 “北哥,你……”话没说完,牙开始打颤。 与此同时,一张女人的脸忽然映了进来。半侧着脸,鼻梁高直,额头饱满。时小海的眼睛锁在女人的脸上,看得出神。 没想到道观里的女道士都是这么漂亮,如果能看个正面就好了。 正想着,女人就回过了头,果然面目十分姣好。一双眼睛含水带情。时小时凝神聚气,正要看个仔细,女人的脸一下子就充斥了整个手机屏幕。一双又黑大圆的眼睛,像是两粒葡萄。与此同时,一颗眼珠却从眼框里掉了下来,变成了一个血窟窿。 时小海眼珠一翻,就此昏了过去。 德仁观的年轻道士们也开始有些骚动。一个个缩着脖子,但依然忍不住打寒颤。 像是一道寒流忽然间就掠了过来,谢常修正一手拿着桃木剑,一手拿着符纸。符纸忽然自己燃了起来,而大厅的灯光莫名的却暗了下来。 整个大厅只剩下香案上的香烛,燃着细细高高的火焰。 “怎么回事?”谢常德感受到师侄们鹌鹑一样缩着脖子,贴在他的身后。 灯火晃动中,一个人影缓缓升起。 一个一身红衣的女性,踩着恨天高,出现在眼前。她面部饱满,眉目姣好,只是脚离地两寸,飘飘荡荡。 “鬼呀!” 一个师侄大叫一声。 一半的道士蹲在地上,抱住了头,还有一半虽然没有软在地上,也是全身发抖,脸色发白。 整个大厅由刚才的法事带来的祥瑞之气,一跃变成了阴煞之气。 郑万丰,宁宽与八个保安肉眼看不见女鬼的样子,但这诡异的景象却还是能感知的。 就见祭品在空中乱飞,然后劈头盖脸地往下砸。还时不时地传来尖啸声。纵然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啊。完全是电影里的鬼片再现。 于是,除了郑万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其他的十几个保安,都像小道士们一样,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鬼婴 “赵一鸣,王八旦,你找这些道士来干什么?”女鬼尖声叫着。 下一刻,整个现场闹腾如同菜市场,鸡飞狗跳。红衣女鬼尖声叫着,把祭坛踢翻了。然后就是一帮师侄与酒店工作人员的尖叫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常修怒火中烧。不是说只是拆了个旧祠堂吗?所以做个法事,给人家顺顺气。说好的,这些祠堂里,不都是些慈眉善目的民国老先生吗? 这红衣鬼是怎么回事? 红衣女鬼是三大怨鬼之一。是在世的时候,心里含着怨气,报着复仇的目的自杀的。这种鬼不达目的,不入轮回。 还有,赵一鸣是谁? 现在,整个大厅阴气笼罩,年轻师侄们关键时刻都掉了链子。谢常修在心里骂了一句掌门师兄。 谢常修是见过大世面的,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捉鬼除妖,本来就也是他们茅山一派长项,红衣厉鬼虽然厉害,但也并不是少见。谢常修沉着应付。 只是他一个与红衣女鬼做殊死搏斗,背后全是“啊啊啊”的背景音乐。年轻师侄与酒店两经理,八个保安,都抱着头发,蹲在地上,发出“啊啊”的声音。 敢情这帮人都是在看热闹的。谢常修心里恼怒。 女鬼怨气重,脾气大。“赵一鸣让请的臭道士?他好狠……”女鬼的声音此起彼伏,带着尖锐的啸声。忽隐忽现中把整个祭坛都推到了,整个屋里一片狼藉。 谢 常修用桃木剑挑起一道符纸,再次迎了上去。同时默念茅山杀鬼咒:“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急急如律令。” 就在谢常修要对女鬼进行最后一击时,女鬼却忽然不见了。 …… 单北手里拿着户外用手电筒。这还是他两年前直播野外探险时的装备,他觉得挺好使,便一直放在自己的背包里。这里不愧是五星级酒店,在外面看还不觉得,一进来,又深又大,如同进入一个迷宫。 到了二楼,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踏踏地从单北身边走过。单北的手电筒的光源追了过去。光源的尽头,站着个小孩儿,正是白天遇到的那个叫“康康”的。 “康康!”单北尽量显得若无其事,“我们白天见过的。” 康康回过头来,却一脸张慌。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单北向康康那边走过去。 康康躲在走廊拐角的背后。 “刚才我看到一个小孩儿,三、四岁的样子。你认识吗?”单北问。 “我弟弟同同。”康康小声地说。 单北怔了怔,有些意外。这两个孩子是,同时发生了意外?火灾而亡? “你家在哪儿?”单北轻声问。 “没了。”康康低着头。 果然是火灾了。 “你父母叫什么?”单北放柔了声音。他可以给他们父母代话,请法师超度这两个孩子。 康康想了想,“我爸爸叫赵一鸣。” 赵一鸣?单北对这名字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康康忽然扭过头,眼睛茫然地看向大厅中的某个地方,“我要走了。” “等等。”单北向康康追了过去。 康康已哗地一声,在一串脚步声中,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片纸人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康康后面,像是条尾巴一样,紧紧地缀着他。 康康的气息消失往下行,应该是到了地下室。单北拿着手电筒,左右想了想,决定还是坐电梯。虽然在恐怖片中,电梯是喜闻乐见的制造恐怖气氛最高的场景之一,但单北不怕啊。 他摁亮负一层。 电梯徐徐下沉,等待的时候,单北还刷了一分钟手机。刷了一会儿,果然发现电梯依然在下降的过程中,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你们是不是都跟恐怖片学的?”单北喃喃自语。 电梯外面响起几声惊叫与追逐的声音。 单北摸出张符。在符篆方面,单北并不算强项,这与他能力的方向有关。但应付这点状况却绰绰有余了。 符篆贴了上去的同时,电梯卡的一声停了下来。门无声地打开。 单北迈步走了出去。外面空茫茫的,一脚下去,软软的,像是没有踩在实物上。 手电筒打出一道光。光线的尽头,屋角的地方,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孩立在那里。 脸色发紫,一双眼睛像青蛙眼一样,突了出来,鲜血直流。 不同于之前看到的那两个气息薄弱的小鬼,这个小孩儿全身被浓黑的戾气所包围,一看就是三大怨鬼之一鬼婴。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单北的头皮发麻。 这几天看到的鬼比他几年看到的都多。而且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鬼婴。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单北尽量和颜悦色。慢慢地靠近小孩。 “MAMA。”鬼婴发出简单的字符,往后退几步。 寒气袭人,滴水成冰。 “你妈妈在哪?”单北和颜悦色地问。 但是鬼婴依然只喃喃的吐出两个字:妈妈。 这个婴儿只有七八个月大小,看样子再多的话也不会说了。想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也是枉然。单北挺头疼。 “你站那儿别动,叔叔带你回家好不好。”虽然鬼婴并不一定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单北尽量保持与他沟通的姿势。 鬼婴忽然大哭起来,哭声凄厉而尖锐。像是无数根冰针一下子散到空中,然后又自由落体。整个空间都像是被针给撕裂了。 单北不仅觉得耳膜像是被刺穿,全身都像是被针扎一样。又痛又冰。单北不由去摸身上的那道五雷符。心里又有些犹豫,如果五雷符扔了出去,这个灵婴就是魂飞魄散,不得轮回。 这个小孩儿不到一岁就夭折,怨气如此之深重,看来并不是正常死亡。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属于谋杀。 鬼婴灵的哭声忽然戛然而止。一串脚步声响起。鬼婴的头扭了出去。别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音力。虽然他太小,但直感单北并不是他能应付的人。 他步履蹒跚地就追了出去。 单北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康康!”单北唤了一声。 与此同时,附在康康身上的大壮飘了过来,落回了单北的连衣帽里。 听到单北的声音,康康身形顿了顿,转过了头。与此同时,鬼婴整个人飞了出去,一口咬住康康的肩膀,康康惨叫了一声,两个小鬼在空中,厮打了起来。 小鬼小却凶悍无比,一口咬掉了康康的一只胳膊。但是小鬼却哭得更厉害。仿佛受委曲的是他。小鬼张开嘴,又咬了下去。看这样子,再有两口,他就把康康整个就吃到肚里去了。 单北火了。从背包里摸出一样东西,向小鬼砸了过去。小鬼一个跟头从半空中栽了下来。 单北一步上前,提起小鬼的腿,狠狠地往地上摔了下去。 小鬼哭天抢地,整个空间都是他奶声奶声,却无比凄惨的哭声。 “妈妈,妈妈。”小鬼边哭边叫,嚷着。 如果不明白状况的人,还以为是个家暴现场。 单北把小鬼扔在地上,才发现,康康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小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单北挺发愁。他年纪太小,连话都不会说,不知道他是怎么被人害死的。 那么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把小鬼送进鬼门。在另一个领域对他进行审判。追查出真正的凶手。只是对于凶手的惩罚,纵然是坠入无间地狱,但在杀手没有缉拿归案的情况下,只能等他寿终正寝后,才能接受地下的审判了。 这样想着,单北又觉得不甘。但是也不能任由这个小鬼在这里飘荡。 这个小鬼的怨气太重,不仅会危害到的人,这里的飘荡的魂魄都会被他吃掉。如果不尽早处理的话,这个小鬼会变成更凶猛的鬼煞。 单北往后退开几步,举起右手,就要掐诀。 下一刻,他的右手忽然就被死死地攥住。单北魂飞魄散。自己这是被被鬼上身了,什么东西靠近自己,居然毫无所觉。而且,一只手还被死死地钳制住。单北的手电筒差点没掉地上。 猛地一回头,正对上一双冷洌而深沉的眼睛。 ☆、摄青鬼 单北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里,同时不可思议。这人正是白天在酒店里遇到的那个漂亮同桌人。此刻他一双铁钳般的手握着他的手腕,不管单北怎么试图挣开,对方都纹丝不动。 单北刚要说什么。一声尖叫再次袭来。鬼婴双眼中的血像水龙头一样喷了出来。下一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用去管他。”那人声音沉稳,让人信赖。 “你怎么在这儿?”单北奇道,下一刻恍然大悟,“你是天师?” 难怪白天他会在酒店里。只是也没看到他带着什么法器,单北便没有猜出他的身份。 梁惊尘不好回答。 没有回答,那就是默认了。单北喜笑颜开。没想到这人是同行。 “我叫单北。缘友叫什么”单北问。 缘友…… 还真是缘份啊。 “我叫梁惊尘。”梁惊尘回答。 “梁哥,你怎么下来了?”梁惊尘应该在上面跟着那帮道士做法事才对。 “我跟着你下来的。”梁惊尘顿了顿,为了免除单北不必要的怀疑,“我在上面见你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担心你会有什么事,所以跟着下来。” 单北笑眯眯的。不过是一面之缘,梁哥人可真好。 单北去捡自己落在地上的东西。梁惊尘多看了几眼。这尺子就是市面上长见的,学生常见的尺子。只是刻度长一些。有个三十厘米的样子。 玄学一派都重法器,因为派别不同,法器多种多样,但都不外乎桃木剑,八卦镜,五帝钱之类。用尺子做法器的不是没有。天蓬尺就是其中一类。只是天蓬尺上刻的是杀鬼镇鬼的符咒。 “梁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单北把尺子收进自己的背包。宁宽说过,这个酒店太太平平,风平浪静,上面请的道士也不过是祈福为主。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小鬼。 “我们先上去。”梁惊尘说着就走。 走了几步,单北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梁惊尘牢牢地攥着。但这地下室黑灯瞎火,路上也磕磕碰碰。所以,被梁惊尘这样握着手,似乎也是极其平常的事。 梁惊尘把单北重新拉进电梯。按亮一层。 电梯里光明普照,一片现实安稳。刚才那个诡异的空间已烟消云散了。 当然,单北不知道现在上面现在也是一地鸡毛。 只是打量他梁哥。 梁惊尘比他高半个头。穿了件黑色长风衣,更显得高挺帅气。这人眉眼成熟,气质成稳,应该比自己大几岁。单北推测。 几秒钟后电梯叮的一声响。梁惊尘这才松开手单北的手。 此时大厅里异样的诡异。三十多号人,包括酒店两个经理,八个保安,以及年轻道士,都挨着墙根靠着。知道的明白这是抓鬼现场。不知道的,还以为警察刚端了个□□窝点,这些靠墙的都是白马会所的小哥哥小姐姐。 谢常修拿着八卦镜,一个个地对着挨墙靠的人,一边声色俱厉地问:“你是谁?” “师叔,是我,我不是鬼。我是您师侄啊。”被罗盘指着的小道士可怜巴巴地说。 谢常修来来回回拿着八卦镜对着这些道士两遍了。就在他以为女鬼可能已离开的时候,女鬼却忽然“吃吃“地笑上两大声,出现在挨墙蹲着的人身上,等他再次过去的时候,女鬼却又离开,不知道又附在谁的身上了。 这面文王八卦镜跟了他多年,对鬼怪邪魔最为敏感,现在却一点反映都没有。 酒店那个年纪小点的叫宁宽的经理,一双眼睛咕噜咕噜地瞅着他,还十分配合。 “要不,再照一边。”宁宽建议。心里却有些遗憾。早知会发生这种状况,把单大师也一起请来。 单北在宁宽的心里,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英明神武形象。 年纪大点的郑万丰就吃不消了,“大师,大师,我能不能坐在地上,我年纪大了。腰疼。” “你们这酒店到底沾惹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谢常修强忍愤怒。他觉得自己是被这酒店的人给骗了。明明是来除鬼,却骗他们来说,是祈福。 不就是为了少写拿些钱嘛。除鬼与祈福可不是同一个价。 “真没有啊。从酒店征迁,建设到开业,都顺风顺水的,谁知道现在倒好……”郑万丰忽然灵光一现,“大师,是不是这里本来没什么事,咱们做法事把人,或把鬼给激怒了。” 谢常修被气得头晕。 这酒店隐瞒事实还不说,现在还倒打一耙,把责任往自家道观这里推。 “蹲好!”谢常修把八卦镜照了上去。 郑万丰皱着眉头,哼哼叽叽地挪了挪身体。这个累哟。他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早知道如此,自己就不来了。让宁宽一个人在这里负责就行了。 而此时单北一上来,就先找时小北,然后就先现他发现了依然昏迷在楼梯口。“小海!”单北去拍时小海的脸。但时小海被吓得不轻,死活不愿意醒来,面对这个凶险的世界。而大厅里阴气浓重,祭台东倒西歪,一看也是发生了事的。 单北也不再叫他,摸了张护身符,给时小海揣兜里。 又担心时小海着凉,把卫衣外面的牛仔外套脱了下来,给时小海盖上。 梁惊尘在一旁,心情无比复杂。 谢常修依然拿着八卦镜,要找出被女鬼附身的人。就听到一个冷淡沉稳的声音,“别照了。没用。” 谢常修扭头一看,就见单北与梁惊尘。 “单大师!”宁宽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怎么来了!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啊……” 谢常修眉头锁得像个死结。原来酒店不止请了他们道观的。还请了别的天师。 谢常修在心里对酒店的欺骗行为又加了砝。 只是,他看向单北与梁惊尘。单北不过二十出头,眉清目秀,卫衣牛仔裤,分别就是一个大学生。还不知道毕没毕业呢。而梁惊尘虽然沉稳,眼神内敛,但全身上下,都拿不出一件法器的样子。 “不仅是八卦镜没用。罗盘之类也查看不出来。”梁惊尘开口。 大厅都静了下来,目光集中在梁惊尘身上,“这个鬼并不仅仅是红衣厉鬼,而是摄尸鬼。” 谢常修倒吸了口凉气。心里的轻视少了一分。八卦镜照了一圈都没结果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有所警觉。只是自己被女鬼一身红衣给迷惑了眼睛。先入为主地把她当成了红衣厉鬼。 “什么叫摄尸鬼?”宁宽大着胆子问了句。 “是一种介于人与鬼之间的东西。这种鬼一般都是人在生前得了重病,或是在没有食物情况下,消耗自身能量的过程中,脱离□□的魂魄,一点点吸收自己逐渐死亡的□□而产生的尸气,变成介于人与鬼之间的异物。因为这种东西不是纯阴之物,所以八卦镜之类无法照出他的原形。”梁惊尘说。 同时,蹲在地上的师侄们都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谢常修更气了。 一开始没发现也就算了,这摄尸鬼的名字一出来,就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而这帮师侄居然是头次听到的样子。这道观的脸都被他们丢净了。 “那该怎么办啊。”宁宽问。 梁惊尘的脸上忽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摄尸鬼还有一口气,会有残血。而她的血是绿的,所以,只要每个人放点血就知道她现在藏哪儿了。” “放血!!!!”二三十个害怕与质疑的声音同时响声,十分诡异。 谢常修看看地上的二三十个人,现在也只有这种方法了。 “师叔……”嘤嘤嘤。 单北看着地上二十多口人,忽然出声,“康康!康康!” 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他被鬼上身了。“康康,你的胳膊呢!被那个小鬼吃了吗?” 单北只是单纯有个猜想,并大胆地试试,这个女鬼与那几个小鬼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就有这时,每个人脸上都觉得有些痒,像是一些毛絮落在了身上一样,不禁抬手去抓挠。 就在这时,郑万丰的身体忽然暴涨,本来就高的大个,一下子到了两米,尖叫着向单北飞扑了过来。整个大厅里都是发丝在空中丝丝缕缕,飘来荡去。像是天罗地网一样,要把所有人都笼罩下来。 ☆、方采微 谢常修拿着剑就去斩,就见单北手里的符篆烧了起来,去点那些头发。 与此同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忽然凭空现身,一个漂亮的回旋腿,向女鬼踢了出去。女鬼的身体飞了出去,撞在墙上。 小姑娘跟着几步上前,一阵拳打脚踢。 谢常修一开始以为是来的救兵,两眼过后,发现小姑娘的衣服内里,隐隐露出发亮的金色符纹,才恍然警觉。这个漂亮小妹并不是人,而是施了法术的纸人。 纸人术又叫剪纸成兵之术,包括茅山法在内的一些道家法士,也有这类法术,但很少有修这个法门的。他也见一些玩纸人的,但那些纸人呆滞木讷,在做法中,派不上多大的用场,像单北这种,把纸人指使到这种随心所欲的境界,实在罕见。 而且单北还这么年轻,再一看他那些菜鸡一样的师侄们,更是对比强烈。 女鬼心绪不宁,啸声此起彼伏。她心里惦记着康康,也无心恋战,只是她一打算离开,便被一道无比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她是摄尸鬼,别说穿墙破壁,甚至可以制造自己的空间。但现在,她左突右冲都无法出去。 偏偏还不知道这道力量来自何处。 所以她被小兰缠着,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就在这时,谢常修上来,一道拘鬼符贴在了女鬼身上。她的魂被拘着,一时无法动弹。 那道无形的力量也跟着退了回去,只是似乎并没有消失,还在一旁窥视着她。 她的目光恨恨地扫过谢常修、单北。最后落在梁惊尘身上。 而此时,单北手一收,小兰化成为一个纸人,飘落在他的肩头,钻进他的卫衣连帽时,一双妙目还偷偷地在大厅里环视了一圈。萌哒哒的。 “好萌。”一个女道士捂住了嘴。 谢常修再次觉得道观的脸被丢尽了。 “多谢道友。请问道友贵姓,师从何门?”谢常修和颜悦色,向单北施了一礼。 单北忙摆手。他没门没派,也不知道怎么还礼。 “我叫单北,没门没派,就自小跟爷爷学了一些小法术。”单北如实说。 谢常修愣了愣。高手在民间……看来是不错了。 又看了一些刚才蹲在地上如同小鸡一样的师侄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而他的师侄们已站了起来,把他们围着,叽叽喳喳。刚才还吓得半死,还在又个个生龙活虎了。 酒店的两个经理也絮絮叨叨,宁宽正在对郑万丰说,“你看,这是我请的援兵,单北单大师,这可是非常厉害。” 单北的厉害,郑万丰是见识了。不停地点头。敦厚的脸上,一脸笑。 而谢常修一肚子火,酒店对他隐瞒实情,让他们道观打了一个这无准备之仗。幸好自己还有些法力修为,又及时来了救援。 就听到郑万丰在说,“谁会想到做个道场,会把鬼给引来呢。” 谢常修一肚子火更是没处发了。到现在,酒店方还在装糊涂呢。 有个问题一直憋着,他正要开口问,就听单北说,“赵一鸣是谁?” “赵一鸣是我们董事长啊。你问他干什么?”郑万丰说。 “他是不是有几个小孩。准确地说,几个小孩都不在了。” 郑万丰一脸惊讶,“是啊。大师,怎么知道。这都二十年前的事了。据说当时沸沸扬扬,还上了新闻报道。但这么些年过去了。知道这事的也没几个了。当年跟着他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他身边也就我了。二十年前,他家里发生了一场火灾,他在两个儿子在火灾丧生。大的不过五岁,小才三岁。很长一段时间,赵总都一蹶不振。”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直到火灾两年后,他的第三个小孩出生。直到那个时候,他脸上才有了笑容。但是,老天眼太不长眼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小孩不到一岁,忽然就失踪了。也就说是嫂子抱着到外面散了会儿步。当时出动了好多警察。我还被盘问过很多次。可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那个小孩……对这事有几种说法,一种说是被贩子拐跑了,还有种说法就是仇杀。老赵闯江湖多年,不定是惹了谁,拿老赵没办法,就把小孩子儿……” 说到这儿,郑万丰停了下来。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这么多年没找到,那就是被撕票了。 “郑经理,当时小孩儿被抱在手里,怎么就会丢呢。” “当时他夫人因为火灾事件,好一阵都有些神情恍惚……”郑万丰指指自己的脑子,“这里都不怎么清楚……事情还没完呢,第三个小孩儿失踪后,老赵妻子受不了打击,一年后跟着就走了。” “怎么走的?”单北问。 “听说是不吃不喝,得了厌食症,一点点饿死的。”郑万丰小声说。 “这个酒店是不是在以前火灾原址上建的?”梁惊尘忽然问。 “是啊。”郑万丰奇道,“你怎么知道。自从火灾过后,老赵就搬了出去。但几年前这里搞开发,老赵又把这块地给弄了回来。我一开始还劝他,怕他想起旧事伤心。那么多好地方,干嘛什么到这儿啊,但他铁了心要这块地。” 说到这儿,郑万丰叹了口气,“大概,心里对两个孩子还是不舍吧。” 梁惊尘抬手往郑万丰眼睛上一抹,指向女鬼,“你看看赵一鸣的妻子是不是她?” 谢常修又是吃了一惊。单北已让他感叹了,没想到梁惊尘举手间就给人开了天眼。给凡人开天眼,哪儿有那么简单。法力不够的,贴符念咒,喝符水都不一定有用。 谢常修心里称奇,没想到一下子遇到两个玄门高手。玄门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点能力的,也都名声在外。偏生这两个,都闻所未闻。 单北与道观的年轻道士对这些并不太了解。还以为开天眼,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这一边,郑万龙就胆战心惊地向女鬼那边望去。红衣女鬼头发凌乱,高跟鞋扔在一边。但身上贴了符,收起了头发与利爪,看起来倒是挺正常。 “嫂子,”郑万龙哆哆嗦嗦,敢情刚才闹腾那么大动静的是公司家属,只是“你怎么……” 这都十多年了,为什么没有投胎呢? “郑万丰。是你吗?你怎么这么老了?”方采微哑着声音。 郑万丰擦汗。能不老嘛。像您做鬼,当然不显老。 因为人多,方采微又软软弱弱地缩在墙角。郑万丰便不怎么怕了。 “嫂子。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还没有投胎。您也别老这样啊。虽然夫妻情深,但现在人鬼殊途,各自寻找自己的晚年幸福……”郑万丰劝道。 周围一溜围观者,无语凝望。 “别提那个姓赵的。小三就是被他杀的。”方采微又开始骚动不安,头发像是有静电一样,滋滋作响。 小三…… 众人思索片刻明白了,“小三”是方采薇的第三个小孩儿。 “赵哥不是这种人。”郑万丰断然否决。“他那么爱自己的小孩子。两个孩子死后,赵哥一夜间,头发白了一大半,小三子出生后,他脸上才有点笑纹。你说他害了小三,这这这,怎么可能嘛。” 郑万丰觉得十分荒唐。 “小三根本不是我弄丢的。是他杀了他。我那天根本没有出门。一觉醒来,孩子不见了。他对警察说我神智恍惚,把孩子弄丢了。我求他,让他告诉我真相,他一口咬定,孩子就是我弄丢了……我把眼睛哭瞎了。可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我知道,我的孩子一定死了。我有感应……那几天心像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我知道我的孩子没了。” 方采薇嚎啕大哭。“就是赵一鸣害死了小三,他肯定就把小三的尸体藏在我们以前的家里。那里发生过火灾,谁也不会发现。可我去找了无数次,都没有找到。我知道,只要我活着,我永远不可能找到小三,也不能为他报仇,于是我穿上红衣服,开媒气自杀。我要找我孩子的魂魄。还有我孩子的骸骨。但我每次自杀,都被姓赵的阻止,他把我绑在床上,于是我就绝食……”方采微的脸上露出奇异的微笑,“这下他没办法了吧。于是,我一点点地饿死了,这样,我就可以去找小三,找他的骸骨。” “警察都找了好多次了。连警察都信不过吗?”郑万丰蹲在方采微的跟前,“嫂子,再说了,赵哥为什么会害小三?” “他生意亏了,信了邪术。养小鬼!”方采微信誓旦旦,眼睛瞪得溜圆,忽然声音低了下去,“或者他担心康康和同同太孤单,想让小三一起下去陪他们。” 片刻的沉默。方采微纵然是只厉鬼,也依然疯疯颠颠的。可见,当年受到多大的刺激。 现在,单北可以断定。在这个酒店里遇到的三个小鬼就是方采微与赵一鸣的孩子。大点的康康与同同死于火灾,所以气息薄弱。魂魄不全。 而最小的那个,七八个月的小三是死于谋杀。所以,他的魂魄一直在这里徘徊,成了恶灵。 这个小东西年龄小,没有善恶之分,大概吃了不少魂魄,连他哥哥差点吃了。 单北估计,连方采微大概都近不了他的身旁。 只是小三死于怎么样的谋杀,却未尝可知。 就算赵一鸣有这个心养小鬼,花钱可以收买一些邪术师,就可以办到的事,有必要害死自己的孩子? 但如果不是他害死的,小三的魂魄怎么就在这里。这个酒店就是以前发生火灾的旧房子。 矛盾。 “嫂子,你找到小三的骸骨了吗?”郑万丰问。 方采微又大哭起来。 于是这个抓鬼现场,一瞬间成了孤儿寡母控诉会。“我找了整整十年,也没有找到小三的尸体。” “连警察都没找到。你也别为难自己了。”郑万丰劝道。 “我帮你找。”单北说。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单北身上。梁惊尘在心里幽幽叹口气。 小妻子心软善良,看这样子,以后麻烦事会不断。 单北简单地向谢常修几个说起刚才遇到的鬼婴。由此断定,小三的骸骨应该就在这个酒店里。 方采微泪眼朦胧,感激地看着单北。“小师父,那我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单北说。 ☆、真相 单北说了要帮方采微找她的“小三”,于是一人一鬼在众人眼皮底下达成了协议。 方采微积了二十年的怨气,如果不化解,也很难超度。而且,她做鬼十年,也没害过人。做法打散她的三魂七魄终究于心不忍,如果能找到她的小孩,化解她的戾气,倒不失一桩美谈。所以,谢常修非但没有异议,也表示愿意一起找。 然后,除了留几个弟子看着方采微,剩下的分头去找。方采微现在一副苦主的样子,十分可怜。也就没人觉得可怕,反而十分同情。 在找小三之前,单北先把时小海往里拖。时小海还没醒,不能就这样把他放在楼梯口啊,好歹让人也看着他。 梁惊尘就见单北双手掐到时小海胁下,退着向后拖。只是时小海人小肉多,如同秤砣,只挪了几步,单北就显吃力。 梁惊尘长出一口气,声音低沉,“你让开。” 就见梁惊尘一把薅住时小海的衣领,像拖麻袋一样,把他拖到了大厅,与方采薇放到一起。 方采薇一看是个小胖子,嫌弃地往边挪了挪。 …… 宁宽主动要和单北一起。郑万丰便自动与谢常修一拨。一个往下找,一个往上找。 宁宽对单北是五体投地式心悦诚服。他走在前面,给两人带路。一边走,一边开灯。所过之处,一片通明。 “单大师,你打算怎么找?”宁宽狗腿一样的神情。 单北却弯起眼睛看向梁惊尘, “梁哥,如果你杀了人,又不想被人发现,你会把他的骨骸藏在哪里?” “我杀了人,根本不会藏他的骨骸,我会把它挫骨扬灰。连灰尘都看不到。”梁惊尘语气冷淡平常。 宁宽心里一寒,不由往单北身边靠了靠。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错觉,他觉得梁惊尘的眼睛冷冷地向他横了过来。 单北轻声一笑: “梁哥你们看过《犯罪心理》,《金田一》,《柯南》之类吗?杀人藏尸通常会把这些藏在自家屋里,如比冰箱啊,衣柜之类……然后分解成一块一块,要么抛掉,要么找个地方掩埋。还有更加隐蔽一点的,或者尸体砌到墙里,或者沉海,或者用锅煮了,熬成油……” “单大师……”宁宽抱紧了自己。 “这个小鬼的魂魄一直在这里徘徊,说明他的骸骨还在这所老房子里,也就是现在这个酒店,但方采微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所以,我觉得这个小鬼的身体大概真被粉碎了。”单北说。 “啊,那要怎么找?”宁宽脚步顿了顿。 单北若有所思,“我们先假设凶手真是赵一鸣。他其实对自己的孩子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不会费尽心思把这块地买了过来,还请了道长过来做法事。我猜想,他的真实目的可能是为了超度亡魂。所以,现在就只能赌一把,赵一鸣不会做那么绝,会不会留一些骸骨做点纪念,对了,宁经理,这里有没有赵一鸣的办公室?” “有有有。建的时候,赵总就特意交待,要给他留一间办公室。”宁宽说。 赵一宁的办公室就在顶楼,顶里面的一间房间。现在,三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前。 “有钥匙吗?”单北问。 宁宽摇头。霞汐酒店只是赵一鸣的产业之一,赵一鸣纵然在这里有办公室,一年能来几回就不错了。钥匙也只有他自己有。 “没钥匙啊。”单北喃喃地说,就要叫起大壮出来干活。梁惊尘拉了单北一把胳膊,把他拉退两退,抬起手,凌空划了道爆破符,挥了出去,一声闷响,门被炸开了。 宁宽瞠目结舌。连单北倍觉震惊。用念力加上口诀来画符,他也能做到一点,但效果并不稳定,比起黄表纸与朱砂的结合,威力也差强人意。而梁惊尘随手在空中画下的符篆,精准而威力十足。单北知道自己是天赋型选手,现在,他见到梁惊尘,想起言必行常告诫他的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做个成熟的麦穗,永远虚心地低下骄傲的头。 单北谦虚地低了低头,表示敬意。 赵一鸣的办公室不大不小,两个套间。外面是办公室,里面一个休息室。宁宽一进去,便四下里敲墙。 “宁总?”单北疑问的眼神。 “我看这里是不是有暗门、密室之类。”宁宽一脸神秘,十分懂的神情。盗墓什么的,他也看了不少。 单北差点被逗乐。 “酒店是发包出去,又不是他自己建的,怎么可能会有暗门。”单北边着翻赵一鸣的抽屉,柜门。 “也是啊。”宁宽干笑两声。 办公室一目了解,只放着简单的标配。办公桌,办公椅,一排书柜。一溜沙发,一张茶几,甚至连绿植都没有。梁惊尘也在和单北一起打量。他第一眼已看出这个办公室里的违合感。 梁惊尘却并不说话,只是观察单北。单北比他更需要功德。 单北皱着眉头,忽然问:“宁总,这张椅子,不是一起买吗?” 超大的办公桌后面,是个真皮椅子,而对面放着把极其普通的椅子。办公室为了便于下属汇报工作,办公桌对面通常也会放把椅子。只是这张椅子,比起其他家具,要陈旧得多。 “不是。是赵总自己带的。他腰椎不好,听说这椅子是他自己订做的。” 单北在椅子前蹲了下来。椅子的背部呈曲线型,的确是按照人体的腰背来设计的。实木家具看起来十分厚实。 只是这张椅子的违合感,并不止这些。单北一拎椅子,不出意外,比起视觉上的厚重,椅子意外得轻。 “梁哥!”单北的目光闪亮,“你能把这把椅子一点点拆开吗?” 一点点……拆开。 梁惊尘沉默两秒。点头。 五分钟后,宁宽拿来了工箱箱。梁惊尘拿着锣丝,扳手,锤子,半跪在地上,以极大的耐心与毅力,开始拆椅子。而一旁的单北,满脑子问号。他以为他梁哥会再弄个什么神天地泣鬼神的符,把椅子自动给拆了呢。 梁惊尘在单北的注视下,把椅子一点一点拆卸了下来,当他把椅子一角拆下来的时候,看向单北。 单北与宁宽同时凑了过来。 果然。 椅子脚是中空的。梁惊尘往手心上一磕,一截白骨从里面滑了出来。 宁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接着,单北与梁惊尘一起合力,在椅子中又找出几截骨头。骨头十分细小,可以推测是几根肋骨。单北把这几根肋骨拼在地上,细细小小的,仿佛看到那个只有七个月的小婴孩。三个人都有些沉默。 “小三到底是怎么死的?”单北轻声说。 “那个小鬼可能知道。”梁惊尘抬起了头。 一个歪斜的影子,缩在墙角,犹犹豫豫着,不进不退,正是被鬼婴咬得残缺不全的康康。 “康康!”单北轻轻地向康康招招手。 …… 单北把几根细小的肋骨摆放在方采微前,方采微把那几截细骨拿了起来,看了又看,然后抱在自己的怀里,嚎啕大哭。她为了找到这些骨骸,十几年都不得超生。而小三子死的时候太小,连她都无法认出来,让她也无法靠近。 方采微身上的怨气太重,情绪一波动,整个大厅里的灯光已开始闪个不停。 “赵一鸣,你这个王八蛋。”方采微边哭边骂。 单北等她哭了一会儿,才说,“小三并不是被赵一鸣所杀。”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他身上。方采微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单北目光同情,“这可能是一个你无法接受的事实……你的第三个小孩并不是被你的丈夫所杀死,而是被你杀害的。” 单北此言一出,整个大厅都是异口同声的“啊???” 连谢常修都不敢相信。方采微听到这话的下一刻,身形猛得一张,如同拉长了一样,就要扑向单北,似乎要把单北撕得粉碎。但身上的拘鬼符把她牢牢地锁在原地。 她用力挣扎,凶相毕露。 “这可能让你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但这就是事情。发生火灾后的一年里,你一直处于恍惚状态。甚至有了第三个孩子,状况依然没有实质性的好转。你一度十分抑郁,数次自杀未遂。为了阻止你的行为,你的夫丈甚至把你绑在屋里。但有一次,你挣脱了束缚,一心想要寻死。但那一刻,你忽然舍不得自己的小三......自己死了,才七个月的小三怎么办这样一想,你抱起还在入睡的小三,把他掐死在梦里。这个时候,你丈夫赵一鸣赶了回来,救下正要自杀的你。但小三却没能救回。事以至此,你丈夫赵一鸣为了让你免受法律制裁,便偷偷地把小三的尸体藏在了火灾的旧房子里,对外谎称是你把孩子抱丢了。所以,警方一直无法追寻出小三的下落。而你,依然陷于个人的世界,根本不记得是你自己杀了小三。因为无法接受又失去小三这个现实,你妄想出孩子是被你丈夫所杀。为了逃避,你数度自杀,然后一点点地绝食而亡......” 整个大厅里静悄悄的。单北接着说,“直到旧房子拆迁,你丈夫不得不把小三已成白骨的身体,再次处理。他大部分做了火化,但心里依然舍不得,便留下了几根肋骨藏进了自己常用的椅子中……” 在单北述说的过程中,整个屋子里,都是方采微尖利的叫声。 围观者却是鸦雀无声的。在心里唏嘘不已。感慨、同情以及不可思议。 “你骗我,我不相信。你肯定是被赵一鸣收买来骗我的。”方采微的去薅自己的头发。于是空气中,到处都飘着丝丝屡屡,被她自己拔下来的头发。 “我觉得你是相信的。”单北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否则这十年来,你有无数次加害赵一鸣的机会,你却并没有任何举动,甚至没有阻碍过酒店的任何建设与发展……你心里肯定也有同样的疑惑,为什么小三一见到你就躲。” 方采微依然在符咒里挣扎。 “赵一鸣一直知道你的存在,他也不想继续让你这样下去。我猜这个法事其实是为了你办的。所以才会已祈福名义请来了道观的大师。你被束缚在这里十年,也该给双方一个解脱了。” 然后单北说:“这都是你的大儿子康康亲眼所见。然后由他告诉了我。” 方采微一下子安静了。 单北放低了声音,“……你现在要怎么办?” 大厅中,康康与同同挨挨擦擦在周围飘荡。两只鬼都残缺不全。在角落里,还有一只几个月的鬼婴,蹒跚着。 “三!”方采微向鬼婴伸出手。但鬼婴只是哭,发出单音节的声音。妈妈,妈妈。 “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错了。”方采微痛哭。 鬼婴慢慢地向方采微靠近。 十分钟后,方采微停止了哭声。她想通了,愿望接受超度。 “你还有什么愿望?”单北问。 方采微欲言又止。 “嫂子。老赵得了病,现在在医院里。”郑万丰擦眼泪,“我把他叫给你来。” 方采微摇头。她有什么脸去见赵一鸣。 大厅重新搭起了祭台。点燃了香炉、烛火。年轻的道士们在谢常修的带领下,重新列队站好,诵经踏罡。方采微把三个孩子揽在自己的怀里,跪坐在中间,像是一座雕像。 渐渐的,诵经的声音汇成了海洋,一些橙黄色的光芒洒了下来。 方采微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连鬼婴的气息也纯净下来。 就在这时,两个人扶着一个中年男人,赶了过来。就在方采微消失的那一刻,回头看向中年人。来的人是赵一鸣。他气喘吁吁,一头白发,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茫然地看着大厅。 “采微,你在哪儿?” 凡人的赵一鸣并不能看到方采微的存在。 为了维护方采微,他不惜撒谎,欺骗警察,甚至还藏匿骸骨,他的所作所为不一定对,甚至触犯了法律,但保护心爱人的一颗心却是真实不虚的。 方采微注视着苍老的赵一鸣,眼角一粒泪珠滚了下来。 下一刻,整个大厅金光爆涨,方采微与三个孩子的身体越来越淡,最终消失,而金光依然洒个不停,一部分落在做法事的谢常修与年轻道士身上,一部分迸进单北的身体。还有一些射向梁惊 尘。 梁惊尘却曲起食指与拇指,把金光弹向单北的身体。单北丝毫不觉,依然处在感动中,还抽了抽鼻子。 梁惊尘纠结了会儿,安慰似的,轻轻地抚了抚单北的肩膀。 ☆、同居 法事完毕,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谢常修觉得自己像是打了场硬仗,而他的师侄们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腾闹劲,一边收拾现场,一边不忘摄影,拍照。 “单道友,能留个联系方式吗?”谢常修向单北施了一礼。 这时他的一个年轻师侄叫道,“谢师叔,我和单道友加了好信微信,回去我传给你。” 谢常修气不打一处来。 赵一鸣本来身体就不好,所以没能来出现这场法事,现在目睹一家三口,魂归天上,更是悲恸难忍。勉强与谢常修几个打个招呼。就是看到梁惊尘时,忽然就觉得眼熟。但再想仔细看一眼,那张脸却怎么都看不了。 赵一鸣交待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宁宽冲单北挤挤眼睛。郑万丰这时向单北走来,手里拿着张红包。薄薄的,像是什么也没塞。这是赵一鸣走的时候,单独给单北包的红包。里面是多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大师!多亏您啊。” “我…….”单北有些不好意思接。因为,他已从宁宽那里领过红包了。 “是赵总特意给你的。”自己找的天师,关键时刻派上如此大的用场,宁宽也觉得脸上有光。 郑万丰扭头对宁宽说,“你这小子,终于靠谱了一回。” 心里其实不好意思,并且奇怪。一开始他见单北这么年轻,就怀疑是不是宁宽假公济公,为了套公司的财务。 及至后来,叹为观止,心里又啧啧称奇。他五十多岁,没什么过多爱好,平时还就是爱关注玄学圈,还加了个群。圈里的什么天师,道长,大师纵然没见过几个,但名字还是知道的。但这个叫单北的……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十几年啊。 德仁观的年轻道士们在谢常修的带领下一起坐上返程的大巴。谢常修再三邀请单北一行三人一起,顺路给他们带回去。 单北住的不远,还有依然没有醒过来的时小海要弄回去,单北一时间心里是动摇的。 这时梁惊尘却开口:“我已叫了车。” 谢常修“哦”了一声。梁惊尘一出现就和单北一起,所以,他便以为两人也是住一块的,便十分遗憾地冲两人挥挥手,上车走了。 单北忧郁地转动那双黑幽幽的眼睛,看了梁惊尘一眼。 “车来了。我们一起。”梁惊尘说。 单北只有点头。 现在,三个人站在酒店幽淡的灯光下。时小海一脸蒙逼。他不过睡了三个钟头,一觉醒来,就变成了三人行。 虽然只是白天一面,他对梁惊尘却颇有印象。纵然时小海心里不服气,还是要说,长的还真是不错。就是吧,这人对单北起了歪心思。 他心里闷了一肚子话,要问单北,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凭感觉,他错过了一场好戏。 虽然单北给他盖了件衣服,但在凉冰地地板上,睡了三个小时,时小海觉得自己眼皮直往下耷拉,感冒了。 “梁哥,你住哪儿?”单北问梁惊尘。 梁惊尘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气势沉稳,眼神温和。单北学玄学多年,除了言必行,极少遇到同行,所以对梁惊尘有种亲切感,再加上,梁惊尘法术神秘强大,让单大也多了一些好奇心。 对着单北幽黑的泛着好奇宝宝光芒的眼睛,梁惊尘深思片刻,“没地住。正在找房子。” “那你今晚怎么办?”单北十分意外。眼睛里全是善良的担忧。没想到他梁哥这么好的身手,居然生活这么困难。 “看看还能不能有酒店。”梁惊尘说。 N市经济发展迅速,流动人口特别多。一天进进出出这座城市达百万人口。特别是现在他们所处的商业中心,如果不提前预定,这个时候,根本找不到入驻的酒店。 而且,这个时间,等梁惊尘找到酒店的话,也都天亮了。 梁惊尘看了单北一眼,咬着牙,继续编:“因为手头紧,我想和人合租。” “不可能。”时小海跳了起来,“你这黑色有两个大口袋的风衣不要告诉我不是阿玛尼的最新春款。还有,你手上的手表,这不是劳力士嘛。你这双运动鞋……” 梁惊尘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时小海一眼,“你买这些东西不在植批买?” “植批”全称为植物园批发市场。是N城有名的假货市场。在那里三百块钱可以买到你任意想买的大牌。 时小海咬着牙,“你才在植批买。” 梁惊尘哼笑一声。时小海抓抓头,发现自己被绕进去了。 这人不怀好意,还不简单。这一刻,时小海在心里已立了FLAG:防火防盗防梁惊尘。 就听到单北说,“要不梁哥你暂时住我哪儿。我住的地方大。你要是住不习惯,等你找到合租的人,再搬出去。” 时小海的节操碎了,“北哥……” 他北哥一双善良纯真的大眼睛看向他。 你真不知道这人对你有企图吗? 而梁惊尘忙点头:“行。” 迅速之快,让时小海怀疑他其实一直都在等单北这句话。 正说着,一辆黑车在三人面前停了下来。一个墨镜男把头探了起来。“刚才谁叫的车?” 时小海看着车头那个立体标致,目瞪口呆。 真的,假的? 兄弟,你缺钱?开着辆几百万的豪车你干滴滴打车的勾当? “还不上车?”墨镜男严天嚼着口香糖,隔着眼镜头冲梁惊尘闪了闪眼。 兄弟,我演技不错吧。 梁惊尘率先一步,拉开后排门,看向单北。等单北钻了进去,他才跟着上了车,坐在单北身边。时小海又踱了踱脚,气得没了脾气,只好气鼓鼓地坐到副驾上。 “你不用担心房租的问题。这房子是小海免费给我用的。”单北让梁惊尘放宽心。 时小海的嘴巴拧成了麻花。 “你不回去拿衣服行李?”时小海一肚子怨气。 “……没行李。”梁惊尘八风不动。 时小海与梁惊尘你来我往,暗潮汹涌,而单北这时才打开那个红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纸。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后,确认就是传说中的支票。 面额…… 单北的心咚咚地像是放进了一整面鼓。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因为兴奋,他的心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 “怎么呢?”梁惊尘见单北脸色有异。 “一百万!”单北的声音虽然低,但掩饰不住兴奋。 一百万!!时小海的身体伸了过来,一下子把单北手里的支票抢了过来,仔细辩认。 一百万对于像单北这类连点名气都没有的新人来说,的确是笔大额。这个额度相当于名气在外的天师级了。但如果是顶级天师,价格会更高。 这应该是赵一鸣对单北单独的感谢。因为单北,结开了自己的妻子做鬼十年的心结,才得以让他们得以净化,能够重新进入轮回。 只是…… “你缺钱吗?”梁惊尘一脸忧思地看着见钱眼开的小逃妻。 “我北哥在外欠了几千万。”时小海说。 “怎么会?”纵然是梁惊尘,都大吃一惊。从十二岁开始,这人一直在自己的庇护之下。而且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自己牢牢掌握,怎么会在自己不知情下,欠这么多外债? 这人借了花呗?花呗不会这么多,那是借了网贷? “我爷爷从我十二岁起收了一个人不少钱。也还有套房子,加一栋别墅。那个别墅就几千万,所以,我得攒钱还回去。”单北喜孜孜地红包收了起来。 梁惊尘明白单北欠了谁的钱,顺间心里拔凉拔凉。 虽然时小海一再表示不用,豪车还是一直把几个人送到进了小区,并停在了他们的楼梯口,并看着他们下车,还对三个人挥了挥手:“祝各位梦想成真。” 单北拿出钥匙开了门,梁惊尘跟着他进了屋。时小海也要跟着进来,但梁惊尘已砰的一声碰了门,差点挤到时小海的鼻子。 惹大事了,惹大事了!时小海心里生出了一股危机感。 在他眼里单北单纯得如同只小绵羊。而现在,这只小羊羔引狼入室,却毫不知情。 房间三卧两卫。功能齐备,布局合理。装修,家俱虽然算不上奢华但是足够舒适了。客厅落地门前,还放着几盆多肉植物,想来是单北私有之物。 “梁哥,你住哪间”?单北问。 梁惊尘的目光落在主卧上。那里隐约飘荡着单北身上特有的气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纵然经过千年万年,都是自己不能忘记的味道。 梁惊尘选了主卧斜对角的客房,而不是主卧旁边的那间。 单北点头。他思想单纯,梁惊尘选那间都无所谓。 而梁惊尘的思路是:一开门,就可以看到单北的房间。 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单北又困又乏,简单地洗个澡后,倒头便睡。所以半个小时后,大门有人摁响门铃,他已堕入梦乡,全然不知。 戴个墨镜的严天推着着大旅行箱站在门外,给梁惊尘送行李来了。“演技不错吧。”严天涎着脸。 梁惊尘接过箱子,把严天推了出去。 ☆、凌晨12:00 第二天,单北没出门,继续投递了两份简历,同时等待天宇那边的面试结果。他的合租人梁惊尘倒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大早就出去了,不见踪影。 只是刷牙洗脸的时候,看到盥洗台上多了一套洗漱用品,单北心里颇有点微妙之感。大学几年,他都是一人在外边单独租房子,和人同居的经验,其实并不多。 昨天头脑一热,居然就把梁惊尘带回了家,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他对梁金城印象挺好,倒是没有丝毫后悔之意。短短的几天,单北连续交了时小海与梁惊尘两个朋友,感觉还挺不错。 对于梁惊尘的行踪,单北也可以理解。不是找房子,就是找工作。他梁哥这么优秀,居然连个稳定工作都没有。单北颇为他发愁。 梁惊尘回来的时候单北还穿着上下两截的睡衣,猫一样窝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速写本正在画画。这是他每天的习惯与功课。 今天他拿时小海与梁惊尘当了回模特,设计动漫人物。时小海是q版。圆脸圆眼睛,呆萌烂漫,憨态可掬。 梁惊尘是正常版,九头身,五官俊美,表情冷淡,气质沉稳,全身散发着幕后大boss的气场。 梁惊尘一进来,便看到单北画板上的自己。 单北还在热衷于画纸上的梁惊尘,正在为他设计一款炫酷的造型。 机械手臂,黑色披风。 梁惊尘眼里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火花,甚至连嘴角都勾了起来。就要张嘴说什么,下一刻就看到沙发上摊了几张时小海的画相。 时小海的有三张。 而他,两张。 梁惊尘眼中的喜悦之色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哥回来了?工作找得怎么样?”单北停下画笔,热情地打招呼。 “……还行。”为什么单北会默认他出去是为了找工作? “你呢?”梁惊尘问。 他回了一趟天宇,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单北的工作方向问题。他听取了江月梅等几个人的意见,他们一致认为以单北的样貌,还是适合当颜播。但严天却觉得让一个天才天师去当颜播,实在曲才。 “投了几份简历,还在等一个面试的通知。” “什么面试?” “天宇旗下余音的主播。” 梁金成沉默半晌。“我也等天宇的通知”。 单北惊讶地抬起头。他梁哥也去应试直播了? 梁惊尘相貌俊美,气宇不凡。外形自然没话说。只是…… 总觉得梁惊尘与主播之类不搭调。 梁惊尘在单北的注视下,似乎也觉得这个人设有点离谱,忙岔开话题,“如果让你想选择,你想做个什么样的直播?或者节目?” 说着话的梁惊尘有些霸道总裁的感觉了。 “如果可以的话,能做一起自己的探险节目。由几个人人组成自己的小团队,带着摄相机,记录在各个诡异现场留下的足迹。”单北回忆起主考官江月梅的神情与言语,“不过,公司根本不可能会同意做这样的节目。而且,他们方面也不希望我向这方面发展。” 梁惊尘沉默半晌,转身进了浴室。 一个小时后,单北接到来自天宇的电话,说他通过了面试,并通知他第二天去签合同。工作上的事谊,见面后详谈。 于是梁惊尘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单北便一脸喜悦。把接到面试通过的事告诉了梁惊尘。 梁惊尘沉默了片刻:“我刚才也接到天宇的电话,面试也通过了,并让我明天早上过去签协议。” 单北张了张嘴,这实在让他觉得太巧了。 但梁惊尘眼神深沉,嘴角坚定。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那就是说我们一起去了。”单北眼睛亮亮的。 没准还会和梁惊尘还是一起工作,这让单北由衷地感到高兴。 梁惊尘点点头。为了追回自己的未婚妻,他容易嘛。 第二天九点整,三人一起出发。时小海一见梁惊尘圆眼睛瞪得更圆了:“为什么这个人也跟着一起去?” 梁金成只当没听见,抄着口袋,等车。 单北便代替梁惊尘回答:“梁哥也收到天宇的通知。” “我不信!”时小海悲愤。单北通过面试,几乎是没有悬念。 时小海虽然没有接到通知,但也只是不舒服了两秒钟。下一刻,便替单北高兴起来。 而现在,这个姓梁的居然也参加了面试,而且也通知了去签约…… 时小海心里一下子就不平衡了。 “一会儿就去签协议了。”单北说。 其实,他不明白,时小海为什么非要和他一同去。 而时小海在心里已把单北当成他恩人兼哥们,当然要步调一致。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车在两人的面前停了下来,“是你们叫的车吗?” 单北对车也不上心,理所当然地钻了进去。而时小海心里在想,有没有这么邪门?随便叫个车,昨天是奔驰,今天是宾利? 签合同地点没有在天宇公司内,是在旁边的一家咖啡屋。在那里等待他们的是天宇集团的二号人物助理经理严天。 今天他没带黑色大墨镜,西装革履,一脸精英的笑容。单北与时小海都没发现,他就是昨天晚上那个豪车出租车司机。 严天拿出了自己的名片,分别替给单北,时小海以及梁惊尘。 发的时候,打量了几眼梁惊尘。不能不说,换了着装风格后的他年轻了很多。 现在,他的身份后面多了一项:经纪人。 严天提前叫了咖啡,以及甜点。等梁惊尘不紧不慢地啜了口咖啡后,严天才和颜悦色地开口,“我听主考官说,面试时你的意向是一些野外生存,户外探险。然后我们对此进行了商讨。刚好平台有意向推出一栏节目:《凌晨十二点》,主打灵异探险解密向。比如说什么南大的自杀森林之谜,N县的时间隧道诸如此类。当然,我们的节目不是为了宣传封建迷信,我们是以科学的手法去破除迷信……”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走进科学》嘛。什么妖魔鬼怪,什么魑魅魍魉,什么外星人,其实都是幻觉与错觉。”时小海举起了小胖手,积极发言。 “理解正确。”严天笑眯眯的。 “所以我把你们一起请来,因为你们是这个团队的两个主要成员。昨天经过商议,除了给你们方向性的规定,题材什么由你们自己决定。决定好了,就写个申报书,交给我。我再报公司审批。审批通过后,我们会派出工作人员,主要是摄影师与编剧组成团队。考虑到这个节目的特殊性,而且还是探试阶段,工作量不用太大……一个月一次就行。月薪保底10万。如果点击率好的话,会有额外奖励。” 严天想起昨晚梁惊尘的电话,传达的意图:给单北弄个节目。不能太累,要轻松。最好一月一次。内容与冒险有关。 “你觉得怎么样?”严天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未来老板娘:单北。 怎么样? 不仅是单北,连时小海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月薪委实太高了,对他这样一个新人。而且…… 一月一期。什么节目是一个月一期。难道不是一周一期吗? 天宇对待新人是不是太宽松了? 单北当然没意见。他去看梁惊尘。梁惊尘只是慢慢地喝着他的黑咖,此事从头到尾都像是与已无关 但既然他没吭声,当然也就是没有意见了,单北这样理解。 “我可以提个提议吗?”单北问。 “你说。”严天笑眯眯。不管老板娘提什么,他都会予以最大的支持。 “能不能让他也加入?”单北一指时小海,“时小海是新闻专业。学的也是摄影,而且他也有过制作记录片的经验,如果让他加入的话,就可以不需要其他的工作人员。不仅如此,我们彼此都熟悉,工作配合会更加密切。” “北哥……”时小海感动得声音带着哭腔。 只是这个提议,大大出乎严天的意外。他去瞅梁惊尘。 梁惊尘端咖啡杯的手也僵住了。一时也是神色复杂,一言难尽。 他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单北。单北一脸期待。梁惊尘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行!”严天一口答应。 于是这个团队在这一天正式成立。此刻,几人都没有意识到,并没有多久,《十二点》这个节目会爆出圈外,成为一档最受欢迎的探险灵异节目。 时小海又兴奋又感激。单北在关键时刻,还没有忘记自己。 他心里暗自得意。示威一般瞪了梁惊尘一眼。 单北不仅是因人,还是他的好哥们。谁要对他起坏心思,他就跟他没完。 严天又拿出把钥匙,放在桌上:“这是公司给你们配的车。我也给你们开过来了。” 单北与时小海对望一眼。两人在对方的眼里都读出了无以伦比的震悍。 这是什么样的公司??? 这是什么样的待遇??? 单北是初出校门。只觉得这个公司待遇太好。而时小海是混了几年社会的。这个规格简直是奇迹。 可是…… “我没有驾照。”单北转头问时小海,“你有吗?” 肥宅时小海张大了嘴,“我还差路考……”其实他考了两年了,因为太宅太懒,硬生生地被他拖了两年。看来,是要发挥他真正实力的时刻了。 “我有。”梁惊尘去喝咖啡。 三人签毕合同,严天起身告辞。临走时,大有深意地看了梁惊尘一眼。 这一着,漂亮!他在心里赞了一声。 以这个节目为契机,梁惊尘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陪在单北身边,培养感情了。 现在时间已至中午,时小海爽迈地表示请三人吃饭。单北心情愉快,也正想和自己才组建的团队一起,策划一下这个节目,也不推辞,站了起来。 见看见纹丝不动的梁惊尘。“一起呀”。 梁惊尘似乎在犹豫。在单北的催促声中,才站了起来。 出了咖啡屋,梁惊尘一摁车钥匙,一辆黑色丰田越野车车灯一亮。 卧草卧草。这公司真是太人性化了。时小海的脑子里被弹幕刷屏。 这公司是不是傻?还是我北哥太有魅力?这何止是A级待遇。这特么就是一个特殊待遇啊。 梁惊车拉开副驾座的车门,看向单北。单北心思单纯,没想那么多,便钻了进去。 时小海心里的卧草翻了倍,已挤破弹幕屏了,他北哥却恍若不觉。时小海只有撅着嘴坐起了后座。 梁惊尘车技纯熟且稳。车上挂的一串五帝钱挂饰,几乎不怎么动。在时小海的指引下,两人被带进一家私房饭馆。饭店是时小海朋友开的,时小海也投入了的一点股份。于是便有点东道主的样子。 “想吃什么点什么!”时小海爽气地说。 三个人坐的是个四人位。两排对立的沙发。单北一坐进去,梁惊尘跟着就坐在了他旁边。时小海只好气咻咻地坐在了两人的对面。 “松鼠鳜鱼。”梁惊尘倒没有丝毫客气。 时小海虽然看梁惊尘不顺眼,却是个豪爽的人。 “好咯。”又冲单北,“北哥,你呢。” 单北有些纠结。在时小海殷切的注视下,指了指梁惊尘,“我想吃的跟梁哥一样”。 当然是一样,梁惊尘现在都还记得那天在酒店,单北对着那道松鼠鳜鱼两眼发光,喜笑颜开的样子。 哦。时小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菜上得差不多了。三人边喝可乐边商量节目的策划。“你们有什么好的题材?”单北征求大家意见。 梁惊尘用公筷给单北夹了一块鱼。 “这还不简单,这个节目不是灵异探险吗?我们就到网上找一些灵异出没的地方,什么第114路亡灵公交车。陈家宅25号。”时小海侃侃而谈,完全忘了自己是个见鬼就昏体质。 正说着,就飘过一阵香风。三四个年轻女孩迎面走了过来。叽叽喳喳,声音清脆。刚巧就在他们旁边的四人坐上坐了下来。 时小海的一双圆眼睛,不禁又偷偷摸摸地飘了过去。 虽然还是料峭春寒,几个女孩子都穿着及膝的裙子,露出白生生的长腿。 小海色眯眯的样子落入梁惊尘的眼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人喜欢的是女孩子。 下一刻,“真白。不过我北哥也不差。”时小海压低声音说。 梁惊尘一巴掌拍在了时小海头上。 旁边几个女孩子依然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 “程程,你没听说H省高校旁边那个‘天天有住’旅馆?这段时间都沸沸扬的了。我们学生会会长特意组团去那里拍了视频,发到鬼说了。” 那个叫程程的就说,“真的假的呀?不会是旅馆为了生意,故弄玄虚招揽眼球吧。现在一些不良商家,恶意竞争,特意利用人们的猎奇心理,找些写手杜撰一些离奇的故事,就是为了吸引广大人的注意。就像网上那个离异死亡红衣少年,一开始不都说是被邪术所害麻,其实就是自杀。这个饭店就在学校旁边。广大用户刚好又是学生,所以利用学生的猎奇心理。这段时间,为了亲眼目睹闹鬼旅店,听说那里都天天暴满了。” “可是你没看视频吗?冰箱里的食物离奇失踪,楼上一直不停各种琐琐碎碎的声音。更夸张的是,半夜还听到断断续续的各种哭泣声。” 最白的那个学妹说着说着,忽然低声惊呼一声,捂住了眼睛,似乎那个血腥阴冷的镜头,再次浮现在自己的脑海。 单北与时小海的眼睛同时亮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两人转眼看向旁边的几个女生。 几个女生旁边坐着两个大帅哥。一个是成熟高帅的大帅哥,一个是清秀白晳的小奶狗。几个女生虽然大呼小叫,但是依然没有忽略他们,时不时地拿眼偷瞄单北与梁惊尘。 所以,当两人的目光投过来时,几个女生同时安静了下来。 但是和她们搭话的却是旁边的那个最不起眼的小胖子。 “学妹,你们刚才说的那个闹鬼的旅馆在哪儿啊?真的假的?”时小海问。 “你们知道青城论坛吗?那里有个鬼说的分区。”那个最白最嫩的妹子特别热心,拿出手机,找出视频。 只是手伸了出去,却不知道递给谁。眼神在梁惊尘与单北之间划来划去。 梁惊尘虽然高帅,但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扑面而来的高岭之花风范。而单北好看,又亲和力十足。一双眼睛还在弯弯笑着。 于是妹子绕过了坐在外面的梁惊尘,把手机递给了单北。 单北道了谢,把手机往梁惊尘旁边凑了凑,才把视频点开。 时小海也急着想看。便挪了过去。只是单北与梁惊尘同坐在一起,单北坐在里面。 时小海哼了一声,只好挨着梁惊尘做。梁惊尘不动声色的,又把身边往里挤了挤。 本来设计的就是一边位置只能坐两个人,时小海硬挤了过来,地方就显得非常狭窄了。 于是梁惊尘不仅身子紧紧地贴着单北,连脸颊几乎也蹭着他的头发。 单北的头发软软的,有股洗发水的香味。 梁惊尘不动声色地深嗅了几口。 作者有话要说:三人小团队正式成立啦^ω^ 当然做节目没有这么简单啦,只是本故事主要是讲捉鬼,谈恋爱,所以做节目就从简啦O(∩_∩)O ☆、天天有住 视频里出现的是一个只有五层楼,由旧式居民住宅楼改成的小酒店。视频一开始便给了酒店闪着小灯泡的招牌一个大特写:“天天有住”。视频随着人手晃动,进行到一间客房。对着门牌号305又是一个特写。 房间两卧一卫一厅,还有厨房。然后,摄像机开始巨烈地晃动,人手人影的乱入,然后就静止不动。推想出,摄相机被隐藏在客厅的一个角落。正对着大门。可以看到大半个客厅。然后,里面映出拍摄人的身影,他冲着镜头打了个招呼。是个健气的二十多岁小伙。然后,关了大半的灯,只留下几个小灯,消失在门口。 视频被剪辑过,下一刻时间显示2:00。整个屋里只有一些幽淡的鬼火一样的光。镜头里的大门、沙发、电视,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变化。 但忽然间,开始有响动。琐琐碎碎,叮叮咚咚。时轻时重。伴随一些喘息声,还有些喃喃的声音。只是声音太小,而且含糊。与其说自言自语,不如说是梦呓。 屋里光线可见度依然很低。但是在昏昧中,虽然没有看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明显可以感受到有生物在里面活动,来回走动的痕迹。没有图像只有声音,更是增加人的想象。 直到一声长长的,疲惫的,属于高级动物的长叹声。然后砰的一声脆响。 一个碎花瓶出现在视频里。 “你觉得这个素材怎么样?”单北先征求梁惊尘的意见。“看起来挺有意思,而且现在广为流传,在网络上也有话题性,把这当成我们《十二点》的第一期,怎么样?” 单北跃跃欲试。如果这里真有什么邪祟作乱,顺便就给收拾了。 梁惊尘点头,表示认可。 视频虽然集合了所有的惊悚要素,但他并没有感受到明显的阴气、煞气。应该不是个危险的地方,这样就可以安全轻松地完成一个月的任务,让单小北先有个稳定的工作了。 时小海已相当投入了,两只腿发软,脸色煞白。 “你怎么出汗了?”单北给时小海递了纸巾。 时小海颤抖地接了过来。 其实单北有些后悔邀请时小海加入这个团队。时小海没任何法力,又是个敏感体质,如果在节目里真遇到个事,只有担惊受怕的份。 当时只是一念之间,考虑到时小海也正在找工作,而他又挺感激他让自己免费住房子。 看来,只有在以后的任务中,多保护他一些了。 单北看向时小海的样子,便十分关切。 梁惊尘又一阵心凉。 千万不能输!对方还是个小胖子。 …… 当天时小海写了个节目策划画,交由单北发给了严天。不过十分钟,严天回复:通过。 这让单北惊讶而佩服。没想到严天的权力还挺大。他还在想是不是要等上几天,等上面研究批准,才会通过。 还有就是,单北最关心的一条,“我们去拍的话,酒店会同意吗?” 严天胸有成竹。“放心,公司会处理好一切。” “天天有住”在V城的北方,地处严寒之地。天宇给三人定了两天后的飞机票。 于是这几天这个小团队各自做着自己的准备。时小海的工作就是拿着摄影机拍摄,最胆小的是他,但最兴奋的就是他。 他像是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这摄像机就是他的武器,这几天就是翻来覆去检查。并且拿着笔做着节目的大纲。 单北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就拿出黄纸、朱砂、笔砚。都是言必行留给他的好东西。 客厅附带的阳台十分宽敞,正午时分,单北就挪了张小桌子,把工具一件一件地摆开。 “你怎么不多剪几个纸人?”梁惊尘非常清楚单北的力量。他的力量不是破坏,而是重建与生机。 “我已经有两个纸人了,再剪几个,怎么照顾得过来?”单北不经意地说。 等了一会儿,单北忽然抬起头看向梁惊尘,一双明亮的眼睛含着笑意。 “怎么?”梁惊尘声音柔和。 “我还以为你会像爷爷一样对我说:不要对没有生命的东西倾注太多的感情。” 梁惊尘其实心里也是这样想,但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说了根本没有用。 单北现在可能对他一无所知,但他对单北是知根知底的。 梁惊尘帮他把黄纸摊开。 书画符篆一套十分完整的程序,摆香案,选时辰,念咒结印都必不可少。但自小言必行就是给他纸笔,就让他画。所以,单北虽然知道程序是什么,但都是简化了的。 因为是美术生出身,单北的符篆画得非常漂亮,简直可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 一道符落成,梁惊尘拿了起来。 他有生之年,看过的符咒,千千万万,但如单北画得这样漂亮的倒还是少有。 美也是种力量。 单北的符咒并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弱。 “梁哥……”单北忽然开口。 其实单北对梁惊尘充满了好奇心。 “你给我画两张好不好?”因为怕他不答应,单北的声音就软软的。 梁惊尘苦笑,只要单北提出来,他怎么可能拒绝? 只他不知道有多少年没用过笔与纸来画符篆了。 于是单北就见梁惊尘拿起毛笔,沾上朱砂,画了一道五雷符。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果然他梁哥就是厉害。这道符上的力量丝毫不亚于言必行的五雷符,甚至是有过之而不及。而言必行的符篆单北的心中,无疑是座高峰。 “衣服要多准备点。那边要比这边冷。”梁惊尘柔声嘱咐。 单北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时发现梁惊尘只穿了件衬衣。袖子被高高地绾起,露出两只结实有力的胳膊。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时小海握着摄相机闯了进来。他有备用钥匙,又住对面,完全把自己当单北的同租客了。一进来,就见到单北手里拿着黄纸红字的符篆。 “北哥,把这符给了我。”时小海央求道。这就是他来的目的。 他万事俱备,忽然发现最要紧的一样。如果真有鬼鬼神神的,他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鬼宰割。 单北还没有说话,梁惊尘抓住了时小海的衣领,“以后的工作中,难免会与邪祟打交道。你不能一直这样,拖大家的后腿。你天生阴阳眼,也算是有点慧根,从今天起,你跟着小北学画符。” 啊??? 于是,时小海张着他圆圆的嘟嘟嘴,瞠目结舌的瞪着梁惊尘。 他做什么了? 他不过是过来向他北哥讨张救命符。 两天后,三人乘坐飞机,经过四个多小时的飞行,抵达H城。这里气候比N城低了十多度。单北、时小海穿了毛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梁惊尘依然只是一件黑色长风衣。 时小海嗤之以鼻,反正冻的是他,又不是自己。 晚上9:00,三人抵达网红酒店“天天有住。”虽然在网络上赫赫有名,但在本地却十分平静。三人坐的士的时候,的哥还是开了导航才到达这座老旧的酒店。 酒店是老式住宅楼改造而成。三个单元六层。一梯两户。一边的墙上做了霓虹招牌,闪着“天天有住”几个大红字。 时小海已进入了工作状态,先把酒店的外观拍了一遍,然后给他北哥来了个特写。 他北哥卫衣外面套了件夹绒牛仔衣,十分青春,十分清俊。 正拍的时候,酒店又来了四个小年轻,与他们一样,站在酒店门口,拿着手机与自拍杆,好一通拍。 四人三男一女,不过二十左右。他们交谈的语气与内容,一听也是从外城来的,而且还是南方城市,其中那个长发女生,还不停地说:“好冷,好冷。怎么会这么冷啊。” 戴着个鸭舌帽的男生,就说她,“都让你多穿点了。” 时小海充分怀疑这几个人也是受视频的蛊惑,前来体验这个灵异酒店的。 时小海捅捅单北。“有竞争对手了。” 此时,对方几人也向这边看了一眼。其他几个倒挺好,其中一个脑后扎着个小辫子的男生,目光中充满敌意与不屑。 一单元一楼左边的房间改成了前台,右边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出,是店主自己的小窝。前台里面一看就是爷孙俩。小的那个看起来十四五岁是个小姑娘,趴在里面的一张小桌上做作业。 爷爷六十多岁,但看起来非常健硕,不苟言笑,顶着两个大眼袋。正在给人办住房入住。只是对电脑不怎么熟,总是要去问小姑娘。 “娟子。这到底怎么弄。”谢金来问。 周小娟慢腾腾地放下本子,“让个地儿。”然后在电脑前,一阵啪啪地操作。虽然她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但非常熟悉业务,看来平时没少给谢金来帮忙。 然后是三男一女在办入驻,小辫子拿出几人的身份证问:“你酒店到底有没有鬼啊?是不是你们自己炒作呀?” 谢金来猛地一掀眼皮,精光暴出。他身材魁梧,气势惊人,下一刻,就要抡圆了凑人的样子。 谢金来指着小辫子,“我要看到你们拿手机拍,别怪我把你们手机给砸了。” 老爷子膀大腰圆,气势凛人。 时小海悄眯眯地把包里的掌上摄影机,又往里面塞了塞。 单北无比镇定,小声说,“公司已提前打呼招了。” 这时,又有几个人前来要住店。周小娟爱搭不理,“满房了。” 网红酒店就是这么霸气。 单北拿了三张身份证。他订了两个房间。酒店本来就是住宅房改建,又临近学校,基本上是以家庭为单位入驻。一个房间可以住三到四个人。本来要订三个,但酒店方觉得他们人太少,只给两个房间。 周小娟一看单北的身份证。“啊,节目组的。” 谢金来哼了一声。看来,对于节目组他也不欢迎。 把房卡递给单北的时候,一脸笑。“你们房里的热水壶坏了一个,你们先进去,一会儿给你们送个新的上去。” 周小娟脸部扁平,单眼皮,塌鼻子,不笑时自带阴郁,但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就活泼青春多了。 “谢谢。”单北接了房卡。 房间是501、502。分别在楼梯的一左一右。房子十分陈旧,墙体虽然打扫得干净,但已泛黄。并贴满了开锁,通下水道的小广告。 单北把其中一个房卡拿了出来。时小海已举手:“我跟你住一个房间。” 单北明显“啊”的表情。倒不是他偏向梁惊尘,而是他现在与梁惊尘合租,所以下意识的,就觉得他是和梁惊尘住一起的。 “登记的时候,我和小北安排在一个房间。”梁惊尘目光稳稳地看着时小海,“我看到了。” 时小海踱了脚,差点没撒泼,“这有什么关系?人家管你怎么分配房间,人家就只是登记。” 时小海是真害怕。才来时的兴奋劲一过,一想到晚上,要独自面对未知的一切,就开始毛骨悚然了。 单北眨了眨眼睛,“这有什么关系?晚上可能都没有时候睡,我们是过来工作的。小海,你先到屋里换衣服,然后到我们这边集合。商量晚上的行动。” 对啊。时小海一拍脑袋。“行,你们别关门。我一会儿就过来。” 终于……安顿好了这两位爷。 单北心好累。 ☆、僵尸? 单北这边502,房间两卧两卫一厅。有餐厅、卫生间,厨房,电冰箱,还有暖气。室内温度比外面要高出十几度。一起来,就要脱衣服。 房子虽然旧,但收拾得挺干净整洁。床上铺着白净的床单。地上虽然没有地毯,但木地板光可鉴人。 坐了几个小时飞机,单北冲了个澡,换了件舒服的衣服从卧室里出来。 梁惊尘也正好从自己卧室里出来。屋里气温高,他上身只穿了件黑色的背心,下身是牛仔裤。 于是梁惊尘一抬眼,就看到单北盯着自己的臂膀,露出羡慕的神情。 梁惊尘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笑意。 就在这时,门铃大响。单北以为是时小海,忙去开门。没想到门口站着刚才在楼下一起登记的三男一女其中之一的小辫子男生。 小辫青年一脸笑:“你好,我叫李涛。有个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小酒店闹鬼。闹鬼最凶的房间就是你们订的这两间。” 李涛说着观察单北的神情。而单北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神情似乎在说:然后呢? 李涛本来是先给单北下马威的,主动提出换房的。此时,只能轻咳了一声,“我们哥儿几个是灵异探险队的,这是我们几个人的爱好,也是工作。此次,就冲这两个房间来的,没想到被你们捷足先登了一步。你看,我们不就白来一趟吗?所以,想找你们帮个忙。就是和你们换个房间。当然,不是白换,你们订了几天的房?房钱全算我们的,你看行不行?” 李涛情真意切。住哪儿不是住啊,这里还闹鬼。 而且,他看单北唇角带笑,一看就是个好说话的。 单北不没开口,梁惊尘已挤了过来,把单北推到自己身后,“我们三天后退房,到时候你们可以直接住进来。” 说着,不理李涛的反应,砰的一声把门给碰上了。 好大的脾气……不过,身材可真特么棒。而刚才那个也那么清秀。这两个人不会是那个吧。 李涛的思想一下子开了小差。 10点整,三人聚集在一起。时小海格子西装,还打了个小领结。单北在时小海的怂恿下,也换了身整齐的……卫衣卫裤。梁惊尘只是在背心外面加了件衬衣。 时小海拿着摄相机,如临大敌,却最兴奋。这是他的第一个作品,没准就靠这一炮而红了。 单北心里装的是酒店闹鬼的任务,对拍摄完全不在行,只听时小海调度。 梁惊尘就是不当一回事了,靠在窗前。 时小海先把屋里拍了一遍,然后让单北先说几句。 单北冲着镜头挥了挥手,说了声,“大家好。我是单北。”然后.......没了。 梁惊尘看着窗外,就只给了个背影。 行吧。反正在时小海心中的人设,他自己是气氛担当。 单北是颜值担当。而梁惊尘……花瓶。 时小海往单北的连衣帽里看了看,小兰的一双妙目,也正在东瞅西瞄。 遗憾,不能拍摄小兰。 “各位网友,观众大家好。我们是《凌晨十二点》剧组。现在我们已入驻传说中的灵异酒店‘天天有住’,并且位于闹鬼核心520房间。根据网上流传的一些视频,如果真有鬼怪出没的话,绝大部分会就在夜深人静两点以后出现。在客人睡熟的情况下出现,飘然而入……现在,我们就在这间屋里蹲伏,不知道接下来给大家带来的是科学解密,还是……”时小海眼晴一挤,“鬼怪来袭。” 然后时小海提着摄相机跟着单北。单北拿手往镜头前一挡,“还早呢。” “你这就不懂了。这是做节目,要有铺垫,有生活。这样吧,北哥,你说说你的感情经历。” 单北一脸问号。 梁惊尘难得地回过了头。 “为什么要录这些?”单北感情经历是零。但这让他怎么说啊。他也是有尊严的。 “活跃气氛。”时小海说着,脑门被敲了一下。梁惊尘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一开门,屋外站着两个人。前头的一个让人眼睛一亮。穿着件低领毛衣,头发高绾,露出饱满了额头与纤长的脖子。 女性面带笑容,手里托着个水壶,“不好意思,我给送水壶的。来晚了。” “没事,没事。”时小海端着摄相机,盯着女性不放,“你是娟子她姐吧。” 女性哈哈大笑,“现在小年轻都这么会说话吗,我是娟子她妈。” 门外还站着个穿夹克的中年男性,也不进来。站在门口等谢小惠。 谢小惠把水壶拿进屋,给他们放在桌上,并插好插头,“你们是节目组的?个个长的真俊俏啊。”又冲着时小海的摄相机,“尽管拍,播出来了,给我们酒店做个宣传。” 看老板娘这爽利劲,连时小海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酒店自己弄出来的噱头了。 谢小惠还要说什么,门外的夹克男的声音传了过来,“走吧。让人家休息。” “好勒。” 一出门,夹克男便揽住谢小惠的腰,一起下了楼。 时小海蹲在门口,一直目送两人消失在楼梯口。 “无法相信,无法相信。看起来根本连三十岁都没有。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而且,这么漂亮,和娟子都不像是亲母女。”时小海拿了热水壶还在感慨,“而且,刚才和她一起来的男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她老公。但两人的相处模式,又十分光明正大。所以,我判断,老板娘是个离异的单亲家庭。” 时小海对自己的推理十分满意,说完后,得意洋洋地看向单北。 单北正在吃东西。 “你吃什么呢?” “巧克力。梁哥给的。”单北又剥了一粒,往嘴里塞。而梁惊尘手里拿着一整袋,站在一旁。 时小海的嘴又拧了起来。这两个人都不能有点紧张情绪不说,他北哥就不能对梁惊尘有点堤防心? 四下里静悄悄的,时小海开始一间屋,一间屋地关灯,并冲着摄像机:“今晚那个传说中的鬼魅能不能现身呢?” 整个屋里漆黑一片,只有外面夜晚的灯火照了进来,让整个客厅只能勉强看到一些家具模糊的影子。 梁惊尘在自己的一间卧室。他那间靠阳台。时小海紧粘着单北,两人蹲在另外一间卧室的门后。 摄相机对着整个客厅。现在已凌晨一点。时不时地有些不明来源的声音,在静静的空间里响起。 像是半夜里谁家在炒豆子,哗啦哗啦的。又像是楼上是谁在打扫卫生,丁丁当当地乱响。但深更半夜谁在打扫卫生? 单北用手捅捅时小海。 时小海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鬼!有鬼在戳我。 单北的冷汗流了下来。 “是我。” “北哥。” 单北低压声音,把嘴凑到时小海的耳朵上“我听到阳台外面有响声,你把摄相机对准阳台。” 时小海把摄像机调整方向,对向阳台。阳台拉了薄薄的白纱,可以依稀看到夜晚下的一些建筑。他单手抬着摄相机,另一只手捏着单北给他的那道五雷符,只是手心里都是汗,符纸都被捏湿了。 窗外一轮新月照出阳台幽暗的影子。夜风从没有关严实的窗户,把白色的窗纱吹得飘飘摇摇。 时小海死死地盯着窗户。一眨眼,窗户后面出现一张人脸。 时小海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只是这次,因为单北在身边,居然没有晕过去。 只是头皮发炸。汗毛直竖。 纵然是没有灯光,外面的张脸也是惨无人色。青幽幽的。眼睛僵直,平视前方,他的手往前伸出,身体僵硬地向前挪动。 这怕不是鬼,是僵尸? 时小海背上的汗把衬衣打湿了。 屋里更暗了。只看到一个黑色的体积在屋里移动,时不时地撞到了椅子、沙发,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 那道阴影越来越大,就停在他们门口。时小海甚至能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体的压力。时小海一下子呼吸顿住,一扭头,单北居然不在身边。 与此同时,门一下子被撞开。僵尸浮肿的脸放大在时小海的眼前。 这一刻,时小海做的就是,把手里的符纸向僵尸扔了过去。 他亲眼见识过单北符篆的厉害。打了出去,符纸会燃烧。他也恶补了知识,五雷符的话,还会有雷电闪出。 符篆打在僵尸身上,准确地说,打在他的脸上,然后落到他衣领上。又掉了下来。刚好落到他手里。 僵尸似乎也愣了愣,然后低头,无知无觉地把手抬了起来,凑到眼睛上去看。 与此同时,“啊~~~~”到达崩溃边缘的时小海大叫起来。“北哥!” 听到时小海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僵尸也慌了神,掉头就跑,只是跑得急,撞着什么东西,脚下一绊。 与此同时,一束光线射了出去,落在了对方身上。单北手里拿着手电筒跟了出来。 那人的身形挪得更快了,一路上踢倒了椅子,又撞到沙发,直往阳台那边跑,就要抵达阳台那一刻,人蓦地飞了起来,重重地落在地上。整个地板都震了震。 光源的尽头,梁惊尘拿了只水杯,站在窗边。水杯里的水连溅都没有溅出来。 ☆、周成安 屋里灯光大亮,一片通明,恢复正常世界。 “不要打我,不要找我,我不是贼,我真不是。”刚才的僵尸抱着头,蹲在地上,一连串地叫嚷,求饶。 时小海又惊又恼,瞪着单北与梁惊尘…… “你们知道是人?”时小海要哭了。 “嗯。”单北点点头。“不过,我也是才确定的。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不对劲,整个酒店看起来很干净。屋子里也没什么阴气。当他进来后,我就更确定了。而且,哪儿鬼会偷吃冰箱的东西?” 所以?两个人就一直看自己吓尿,也不对他说一声。这是什么样的团队? “因为发现他是个人,我就去拿手电筒了。”把时小海吓成这样,单北也表示抱歉。 时小海踹了伪僵尸一脚。“不是鬼,不是僵尸,还不是小偷,那你是谁?” “我是酒店老板娘谢小惠的老公。我叫周成安。”周成安虚胖的一张脸挤起一团。 “你他妈骗谁呢?”时小海想起刚才被吓了个半死,又踹了他一脚。“酒店主人,你他妈三更半夜溜到客房?还装神弄鬼。你这是来偷东西还是来偷窥视,说,你是不是个变态?告诉我,你是不是专门偷窥人家洗澡的那种?”说到这儿。时小海想起什么事,急道,“这酒店里不会装有摄像头吧,糟了,我刚才洗了个澡,还上了个厕所。” 时小海思维太跳脱,梁惊尘一言难尽。 “他说的没错,他应该就住我们楼上。我们办理入驻的时候,我从电脑看了一眼,六楼显示的是空房,但那个叫娟子的女孩却说已满客。”单北说。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哥们儿?”时小海只要对方不是鬼,别的一切都好说。而梁惊尘对这个结果完全没有任何意外。 “看来是你们酒店自导自演,自我炒作啊。”时小海把手里的摄相机调好,对准周成安。顺便对单北与梁惊尘使个眼色,让他们摆好姿势。但两人丝毫没有镜头感,梁惊尘靠墙站,单北随便坐在个凳子上。 “不是不是。”周成安双手乱摆,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单北也给他挪了张椅子。他扶着快要被断的腰,坐了上去。 “其实吧,我就一直等待这一天,被人发现。我受够了,这段时间,也就是最近两个月,我天天从楼上沿着热水管道,爬下来。就是想,如果被谁逮住,这样我就解脱了,我知道你们是节目组。小惠交待我了,让我不要乱动。说是这段时间过来拍视频的特别多,我心里那个高兴……刚才我说了,我叫周成安。酒店的老板娘谢小惠是我老婆。我们一直都做些小生意。我还有个女儿,叫周小娟,你们大概也见到过,她常在前台帮忙……这要从十年前说起。十年前,我们生意走上正规,买了房又买了车,有一天就特别想出去转转。就把小娟让她爷爷带一天,我和小惠一起出去玩。也没多远,就是到附近转转。附近县城有座五采山,山又高又陡,但风影不错。有很多驴友上传过照片,秋天的景色特别好看。没想到,就在那里发生了我人生最大的转折。我没想到那里山道会那么窄,那天下了点雨,一打滑,车便滚下山去。” 单北给周成安倒了杯水。周成安一脸感激,接了过来,一口气喝了,继续说, “没想到车子被卡在半山腰。我被撞了出来,滚了下去。也是我运气好,被上山打猎的人给救了。反正就是一直晕迷不醒,高烧。等我有意识能说话的时候,已十天半月了,半个月后我出了山,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我媳妇。我怕呀。我俩虽然一起落山下,但媳妇还在车里,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她。万幸的是,媳妇获救了,住了两天院就回家了。我回家里敲门时,媳妇看到我脸都吓白了。然后我才知道,警察到事故现场,一直是没有搜寻我。以为我就落在悬崖里了,五采山山势险,找了几天都没打到我,就报了死亡。我就把自己的遭遇一说,抱着媳妇两人哭了一场。这是死里逃生,大难不死了。我就准备第二天一早到派出所,澄清一下。可是小惠说,保险公司陪了一百多万。对,我们都买意外伤亡保险。手里忽然多了这么多钱,她正要就盘一个店。就是你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天天有住’”。 周成安说着,耷拉下眼睛,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所以,你们为了把那一百多万据为已有,就继续装死?”单北纠结着眉头。 “我也不想了……特别是近两年,我快憋疯了。再这样下去,我就人不人鬼不鬼了。”周成安说。 单北与时小海对望一眼,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整整十年,周成安都过去了。可就这两年没忍住,大概是因为他媳妇谢小惠谈了个男朋友。头上一片草原,他当然是呆不下去了。 不过…… “老板娘知道你在楼上,怎么会同意我们进来录节目?”单北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这时梁惊尘低沉的声音,“公司那边给了五万元拍摄费用。” 所以……谢小惠就同意了,并且叮嘱周成安这几天小心,不要下楼。 这两人可真是旗鼓相当,财迷心窍。 周成安也就不好意思地默认了。 时小海把摄像机对准周成安,“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你是想公开自己的身份,还想继续这样隐藏下去?” “我想当回人。”周成安把胸一挺。 时小海点点头,“那行,我帮你把这个视频发出去后,你就可以回归社会,当个正常人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了热心肠的,爱上进的,充满了表现欲的时小海。 时小海问了周成安很多问题。周成安抱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态度,十分配合地老实交待。 于是在单北呵欠连天里,时小海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自首。希望社会能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周成安挺起了那个有些虚胖的身板。 录制完毕,征求几个人意见后,周成安便转头向窗户走去。 “你干嘛?”时小海叫住了他。 “我住楼上,当然是回去了。” “你可以从大门走。”单北指了指门口。 “我没钥匙。”周成安堆起一脸笑,快步向阳台。 然后在单北与时小海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看着周成安处了阳台,爬出了窗子,站在空调机上,顺着管道,爬到了楼上一层。 看不出来,虚胖的周成安居然动作异常灵活。可不是,这都爬了十年了,练就了一身蜘蛛侠的本事。 这一家人也都是奇葩,为了贪图这100万人身意外保险,把周成安关在楼上十年,硬生生地造就了一个钟楼怪人。 这一折腾,已凌晨四点。单北眼睛都睁不开了。因为不是个灵异事件,反倒有些像闹剧,时小海也不害怕了,嘴里哼着小曲,抱着摄像机回了自己的屋。 单北一下子扑在床上,衣服都没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自己身上多了条毯子,两条腿也被放在了床上。 单北睡得迷迷糊糊,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一看时间,都十点多了。事件这么快解决,实属意外。本来他们都做好了在这里呆一周的预算。 单北在床上又盹了会儿,才翻身下床,靸着鞋子,从卧室里出来。梁惊尘已端坐在沙发上,正在喝咖啡。咖啡香味十分浓郁。这里只有速融的,居然闻着也这么香。 “今天有什么打算?”梁惊尘声音十分清醒。 单北只是张着那双还没有睡醒的眼睛,摇摇头。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梁惊尘问的时候,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关节有点发白。表明内心的一丝紧张。 单北眨了眨那双迷瞪瞪的眼睛。 反正今天也回不去,刚好去附近转转。这个小城虽然地处北方,地理偏远。在历史的某个阶段,却是个非常古老的工业小城。直到现在,还保留着有一些极具特色的工业时期建筑。 这些建筑有一部分被开辟为艺术展区,吸引了大批游客。特别是前来采风写生的艺术生。 来此之前,单北做了功课,还带上了自己的速写本。 闻言,当即表示赞同。 梁惊尘握咖啡的手放松了,同时心放回了胸膛里。 下一刻,“那我现在就去叫时小海。” 于是在单北兴致勃勃的背影里,梁惊尘的目光更纠结了。 没一会儿,单北又转了过来,“小海还没睡醒,按了几遍门铃,也不开门。” 梁惊尘和颜悦色地说:“昨晚他太累了,让他多休息会儿吧。” 说的也对。昨天受到惊吓的是时小海,跑前跑后录制节目的也是时小海。 今天也没什么事,就让他多休息。 单北便兴冲冲地梳洗,换衣服,背了背包。把小兰和大壮放在了自己的连衣帽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兰和大壮似乎有些害怕梁惊尘。只要梁惊尘在,两个纸人都非常老实,躲在他的帽子里,连脸都不爱露出来。 大概……梁金城身上的阳气太重。 因为没有电梯,两人步行下楼。还没到达一楼,就听见下面传来争吵声。老爷子谢金来怒气冲冲而中气十足的的吼声:“说了多少遍,叫你不要跟他一起出去,你还是不听。” “爸,我都40多岁了人了,你还管我。”谢小惠的声音。 “你40岁?你七八十岁我也能管。我也是你老子!”老爷子人狠力量大,说话的气势掷地有声,“你那个男朋友一看都不是个好东西。你以为他喜欢你呀,他不就是看你手里有俩钱儿。” “你怎么说的,人家徐扬哪儿不好了。对你不孝敬?对娟子不好?”谢小惠也是个伶牙利齿的。 谢金来不让闺女谈恋爱,深层原因当然是因为他还有一个女婿。虽然这个女婿现在见不得光,但也不能让谢小惠胡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单北也不好评价。便放轻了脚步。 一下楼,颇有些尴尬。周小娟在前台,正埋头吃着面。 谢小惠的男朋友,那个叫徐扬的,也在前台靠着。对面父女俩的争吵一字不落地落在耳多里,大概此种对话听得多,一点都不以为意。 昨晚谢小惠上楼送热水壶的时候,徐扬也一起跟了上去,单北也是只晃了一眼。 现在白天看起来,更加年轻,不过三十岁的样子。不过谢小惠也不显年纪。和周小娟站一起,像姐妹。只是周小娟并没有遗传到她妈的好基因。相貌略显平庸。而且因为神态阴郁,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倒像是隔代遗传了他爷爷谢金来的气质。 “出门啊。”徐扬笑着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周小娟也把脸从面碗里抬了起来。扁平的脸依然没什么表情。 “梁哥,你说周成安会不会去自首?”一出门,单北问梁惊尘。 “纵然最近不去,他在里面也呆不下去了。”梁惊尘说。 作为一个男人,最无法接受的大概就是自己的爱人,投向别人怀抱。 梁惊尘目光忧郁地看向因为出门而一脸喜色,乖巧可爱的小奶猫单北。 “想吃什么,我请。”梁惊尘说。这个北方小城,饮食文化受周边几个国家影响较重,特别是俄罗斯菜系在这里挺有名,“要不去吃俄罗斯菜。” “不去。”单北一口拒绝。 梁惊尘以为他不喜欢吃。就听单北告诫:“虽说你现在有工作了,但工资还没拿到手,你还要交五险一金,要存款养老。所以,现在要节约。” 梁惊尘笑不出来了,心里有些感动。 单北硬把梁惊尘带去吃米线。梁惊尘口味老成,其实不爱吃这些街边小吃,但单北吃得津津有味。 因为单北叫了麻辣口味的,就有些辣,吃了两筷子,嘴唇便红艳艳的,一双眼睛也充满了水汽,看起来湿漏漏的,如同只小鹿。 梁惊尘忽然就觉得吃麻辣烫也还不错。 下午两人就泡在了后工业建筑艺术园区,里面人不少,来来往往的。 还有些工作室在开个展。两人转了一圈,就坐在一个露天的咖啡馆,打发时间。 单北把速写本拿了出来写生。 单北一进入状态,就十分沉静。不知不觉坐了三个多小时。梁惊尘竟也不觉得闷。端着咖啡,坐在一边看着单北,有滋有味的,心里充满着无以言喻的小喜悦。 也有些来来往往的学生拿着摄相机,自拍杆,偷偷地去拍这两人。 这两人一人垂首作画,一人端着咖啡杯的样子,安静美好,本身就是一副画风绝美而静谥的作品。 …… 时小海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他也没睡床上,就在沙发上呆了一宿。一起床,就去敲对门的门,发现他们两人都不在。打电话到前台。那个周娟的小姑娘告诉他:两个人一大早就出去了。 时小海又委屈,又震惊。 单北居然丢下他,和梁惊尘走了。而且一去这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能干多少事啊。 于是时小海扭着身子,拿脚跺狠狠地踱地十几下。然后才发现微信单北给他的留言。 说他与梁惊尘俩吃了晚饭再回来,让他不要等他。 时小海悲愤交加,只好给自己点了份加大尺寸的海鲜披萨外卖,外加一份意面。 吃了个痛快,又洗了个澡。心情才算好一点。只是时不时地去看时间。时小海决定了:如果超过九点两人还不回来,就给单北打电话。如果两人打算在外面过夜,他就是冒着被打残的风险,也要把单北给带回来。 就梁惊尘那个心思……一双眼睛就围着单北身上转。也就他单纯善良的北哥,没有觉察罢了。 八点五十,时小海坐在小凳子上,看着桌上的小闹钟。手里拿着手机。眼看着电子钟的时间一点一点地跳动,一分一秒地移向九点。时小海嘴角拧起笑容,异常残忍。 就在这时,传来了咚咚地敲门声,声音不轻不重。 时小海只好先放下手机,去开门。怕不是两人已回来了,也不用他再打电话了。 门一开,时小海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门外站着周成安。 “兄弟,长进了。”时小海人来熟,打招呼。 周成安居然没从窗子里爬进来,而是堂从皇之地站在门口,时小海颇为意外。 时小海边往里走边说:“看来你这是已做好自首的准备了,也不怕给人撞到了。我说周哥,你早就该这样了,十年了……你真是忍者神龟。” 时小海心里说,再不出来,你脑袋上就绿成青青大草原了。 周成安也不说话,一言不发地就跟着时小海到了客厅。时小海有点口渴,就去找水喝。平时酒店里都放着两瓶矿泉水。但因为他早上没起床,工作人员就没有放进来。他只好去找昨天有没有剩下的。 “如果你想弃暗投明,就快一点。嫂子年轻貌美,可得把她看紧点。”时小海唠唠叨叨。周成安依然木木呆呆,默不做声。 时小海找到了两瓶空瓶子。看来只好去烧水了,一转身,木柱一样的周成全还杵在客厅里。时小海一下子就撞在他的身上。 “哎……”时小海吸了口气。这一下像是撞在一个坚硬的铁板上。从手到胳膊都疼痛异常。时小海一抬头,又差点撞到周成安脸。 周成安脸色青紫,眼睛木然,布满血丝。他这个样子有点奇怪,像是被掏空了。 这样一想,时小海觉得挺搞笑。 时小海的目光慢慢地往下移。周全安的侧颈部,开了一个洞。那里的血液已经干涸,黑洞洞的如同一只眼睛。 时小孩僵硬地挪开眼睛,“哥呀,你要不要喝水?我也给你倒杯水去。” 时小海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往门口走。走了三步,离开了周成安的范围,撒开脚丫子就往门外跑。 但无论他再怎么卖力,两只脚只是在地上打圈。他的衣服被周成安死死地拽住了,根本无法移动半步。 两男一女 晚饭的时候,梁惊尘还是押着单北去吃了俄罗斯菜。红肠牛排鱼子酱, 还有粗壮结实的面包。单北吃得直打饱嗝。期间, 单北担心梁惊尘财物紧张,吃到中途, 主动出来结账, 谁知店员告诉他,帐已经结了。 他梁哥也真是, 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拿到手,花起钱来怎么大手大脚。单北心里记着, 晚点儿一定要提醒梁惊尘, 要勤俭持家,努力攒钱。 话说自己离存钱的目标还有多远呢? 虽说目前这个工作待遇优厚, 但离五、六千万的目标还很远。不过这个工作胜在轻松, 间隙可以再找点兼职,捉捉鬼什么的。 只是一单多少钱呢? 饭毕,单北欲止又止。梁惊尘神情柔和,眼神宠溺。他觉得单北现在纵然还没喜欢上他, 但至少是不讨厌他的, 而且对自己也像颇有好感。 “怎么?”梁惊尘的声音像是拨动着人的心弦。无论单北提任何要求他都会满足他,他的人生目的之一, 就是宠他。 “我想给时小海打个包。”单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梁惊尘请客。 梁惊尘一下子掉进了想象中的冰窑里, 并且一时半会儿都无法爬上岸。 一回来, 就见谢小惠靠在前台磕瓜子。周小娟在电脑上算帐。谢小惠悠闲年轻, 而周小娟老成持重, 一脸苦相。这母女俩有意思。 看到两人,谢小惠热烈地打招呼,“回来了。” “和我们一起的那人还在房间吗?”单北问。 “在呢。一整天都没见他出门。”谢小惠笑吟吟的。 因为给时小海打了包,单北便一点头,匆匆上楼。走了几步,发现梁惊尘没有跟上来,一回头,见梁惊尘停下来,和谢小惠说起话来。与此同时,还问周娟,“你上高几了?” 谢小惠真不一般的好看。眼睛带水,印堂周围有着淡淡的绯红颜色,一看就是桃花运十分旺盛的类型。是个男人都会对她有好感。也亏周成安都忍十年。 只是…… 梁惊尘是年上控?他梁哥气场一向自带寒气,接触也算有段时间了,很少见他会如此假人以辞色。没想到他梁哥还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不过,梁惊尘在他面前一直都很温和。如同暖男。真是个矛盾综合体。 单北心里一边念叨,琢磨他梁哥,一边快步上了楼。站到501门前,摁了几遍铃,都没人回应。现在都几点了,还在睡?睡了一天一夜? 单北又摁了几遍,里面还是没有回应,转身要走,打包的面包,隔一夜也不会坏。走了几步,想了想。 “大壮。”单北叫道。 帽子里纸人飘了出来,一落地就成了东北汉子。飞起一脚,踹在门上,咣的一声,门一下子被震开。一股浓厚的死气扑面而来,单北脸色变了。 “小海。”单北飞奔进去。 里间的卧室里,周成安正掐着时小海的脖子。时小海眼睛突出,脸色紫胀,就差最后一口气了。 单北一脚踹开门,来不及发愣,一挥手先扔出了一张镇鬼符,打成周成安的身上。周成安的身体滋滋地冒了浓烟。 像是感应到什么,周成全一下子丢开时小海。大壮已扑了过去,两人缠打在一起。 时小海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样子。单北急了,把他的衣服三下五除二扒开,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摁压在他的胸膛上,为时小海做心肺复苏。做了十几下,时小海还没睁开眼的意思。 单北看了看时小海的嘴。 嘴上还沾着吃剩下的披萨。纵然是单北,也极其嫌弃。犹豫两秒,深吸一口气,捏住自己的鼻子,低下头,就要给时小海做人工呼吸。这时,一大双手一下子就把单北给隔开了。 他梁哥也赶了过来。 “梁哥!”单北又去摁时小海的胸膛。 梁惊尘只是冷嗖嗖地盯着时小海,忽然抬手,狠狠地甩了他两巴掌,时小海把眼睛睁了开,嚷嚷:“卧草,你下手要不要这么狠。” “小海。”单北的心放了下来。 “他早醒了。”梁惊尘冷冷地说。 “谁让你们两个把我一个人丢下这么长时间。北北。”时小海一把抱住单北,花式哭道,“我和梁惊尘,哪个重要?” 单北无语。他的团队都是智障吗? 或许,这个“吗”根本不需要。 “这倒底是个什么东西?”时小海摸着自己的脖子。 单北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周成安已死了,但他没有成为鬼。他的魂被拘在他这具躯体上,却受制于人。也不是僵尸。周成安才死一天,僵尸的炼成是需要极其复杂的过程,以及相应的环境条件。而且,也不是每个死人都能成为僵尸。 有点类似于腌白菜。腌的不好的,就烂了。单北对自己这个比喻十分满意。 大壮是言必行一手调节出来的力量怪物。如果小兰的格斗是技巧型的,那么大壮就是力量型的,每一拳打出去,带着凌厉的风声。 虽然周成安感觉不到疼痛,但大壮拳拳到肉的打法,密不透风的拳风,让周成安焦急不安。他嚎叫一声,往大壮身上猛一撞,几步跑到窗前,一翻身,跳了下去。 单北与梁惊尘看着,也不拦。 周成安从五楼跳下来,一时半会儿也没能爬起来。等他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一条腿折了,一条胳膊也断了。但他依然拖着腿,迅速地向前跑去。 一片纸人,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贴在周成安的后背上,一双眼睛转来转去。 单北转身就追了出动。梁惊尘跟着单北。“等等我。”时小海不忘抓住他的武器——摄像机。 三人经过前台的时候,前台没有一个人,三个人不由都往旁边的房间开去。房门大开。酒店一家三口,甚至那个外来客徐扬也一起,四个人都围坐在一起,守着电视。不知道上面播放什么节目。几个人都看得十分专心。 谢小惠背对着门的方向,看她的动作,还是在磕瓜子。当三人从门前经过时,老爷子谢金来与周小娟两个人同时把头抬了起来。只是两个人都同样脸色木然。 三人出了酒店,已不见了周成安的身影。 “北哥,怎么追?”时小海把摄相头对准单北。 单北用手挡住时小海的摄相头,“以下是迷信活动,不宜公开。” “有内网。”梁惊尘淡淡地说。 “啊?”时小海与单北同时看向梁惊尘。 “天管局的内部网络可以发布。”梁惊尘说,“而且这些东西可以先拍,拍完后公司里会剪辑。” “天管局?”单北摸不着头脑。 “天师管理局,专门为灵异案件设立的部门。”梁惊尘说。 “梁哥你知道的真多。”单北由衷感慨。 梁惊尘沉默了。 他的未婚妻在他心里当然是冰雪聪明,只是会时不时地冒些傻气。 “这就是说可以录制了。”时小海又把摄相机又对准单北。“亲爱的观众朋友,接下来就是一段不宜公开的内容。话说,北哥,现在我们该怎么追?” “我在周成安身上放了追踪纸人。”单北说。 纸人身上残留着自己的灵气。只要不超过太远距离他都能感应得到。 如果是小兰与大壮,这两个纸人,一个人身上有他的灵气,一个是言必行的,追踪距离要远的多。甚至可以跨省。 但大多数情况下,单北并不想让这两人到危险的地方。这次,贴在周全安身上的,他才准备的纸人。 “那么,现在咱们出发!”时小海斗志昂扬,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差点被周成安弄死。 “等等。”梁惊尘心里吁了口气。 你们都不知道借助现代工具吗? 于是单北与小海看着梁惊尘路口拦了一辆的士。 “你们要到哪儿去?”的哥心情愉悦,还哼着小曲。 “你就跟着我说的走就行。”单北说。 的哥沉默半片,一下子把背挺了起来。同时汗也出的来。倒不是害怕。是激动。 “你们是在追人吧。”的哥紧张地问。 “嗯。” 终于,终于等来了这一天。的哥的车像是脱弦箭一样飞了出去。 “直走300米右拐。”单北只是简单地发出命令。 “沿着这路继续前进200米,左拐。” …… 三十分钟后,的士车驶出了城区。车又开了五分钟,的哥等待单北的命令,单北却有些迟疑,一出城,纸人身上的灵力气息越来越淡,而现在,几乎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转回去吧。”梁惊尘看向单北。 单北一瞬间有些奇怪,梁惊尘是不是也能感受到纸人身上自己的灵力。一般而言。每个人的灵力都是极其个人的,特殊的。就像是如果一个他不熟悉的人,剪的追踪纸人,他就无法感知一样。 只是没想到,纸人居然追丢了,单北有些沉郁。梁惊尘把手摁在他的肩膀上,“我们现在是对方的目标。机会多的是。” “我知道。我就是……”单北说,“大概纸人被毁了。” 梁惊尘沉默不语。这么长时间,这人都没怎么变。 一瞬间,梁惊尘的手指动了动,像是想去抚摸单北的头发。 这时,的哥才敢说话,“大哥,你们是不是便衣?” “嗯。”时小海说。 梁惊尘看向时小海,一言难尽。 “谢谢热心市民的大力支持。”单北说。梁惊尘无语了。 “不不不。这是我们每个市民应该做的。”的哥受宠若惊。 三人回去的时候,谢小惠坐在前台,对着巴掌大的小电视看节目。今晚她值班。见几个人回来,“这么晚,这是到哪儿去了。” 三人同时看向她。 周成安是被谁杀的呢? …… 三人重新到501房间。“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小海去看单北。 “当然是找出第一案发现场。”单北说。 时小海明白地点头。周成安就住在楼上,602房。知道他存在的有三个人。谢金来,谢小惠,周小娟。或许还有徐扬。 除了周小娟,剩下的三人,似乎都有犯罪动机。现在的第一步,是要选弄清他到底是死在哪里。 昨晚周成安能从上面爬下来,他们几个当然也可以爬上去。单北把半个身体探了阳台,看了看。 外面有登脚的空调机,还有管道。自己爬上去应该没问题。 因为单北大半个身体都伸了出去,腰部就露出一大截,白得像瓷像雪一样。 梁惊尘的眼光像是被烫了一下。下一刻,他一把掐住单北的腰,把他拉了回来。 “等着。我去开门。” 说着,也不等单北回答,一下子就跃上了阳台,手抓住管道。跳向空调机。只是一借力,整个人就翻了上去。整个过程,可以说是电光火石,不过两三秒的功夫。 时小海腿都吓软了。 社会社会。 虽然不喜欢梁惊尘,时小海的心差点就要跳出来了。他擦了把汗。说实话,就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腿肚子已转筋了。 单北也在心里想:我梁哥可真厉害! 梁惊尘一上去,为了不引人注意,也不开灯,摸黑先把门打开。单北拿出了手电筒,照了进去。时小海依然手里拿着摄相机。 单北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满地垃圾,整个屋里散发着一股十年没有通风混合成的各种味道。饭菜的溲味,不通风的霉湿味,以及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恶臭。 几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十年,无疑是人间地狱。没想到周成安刚下决心结束这样的生活,改变自己的命运时,却连命都没了。 屋里没有任何作案痕迹。厨房,浴室,卧室。三个人爬在地上,去看瓷砖缝,即没有血迹,也没有清洗的痕迹。甚至连周成安留下乱糟糟的垃圾,都原封不动。 三个人回到了510房间。心里都沉沉的。时小海把摄相机固定好位置,对着镜头先发了言,“接下来,我们刑侦大队要开个会。” “你们怎么看?”单北虽然这样问,却看向梁惊尘。 时小海把手举起来了,当单北与梁惊尘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时小海才得意地把头一抬,用刑事案件组的特有声音说:“由目前现场侦察的情况来判断,被害人是在其他地方被杀。而被害人十年来都生活在这里,能把他叫出去的,肯定是他认识的人。也就是知情者。知情者我们可以推断出,犯罪嫌疑人有三个,也就是他媳妇谢小惠、女儿周小娟。以及他岳父。” 时小海说到这里,“哦,不,或许有四人,加上一个徐扬。他在这里进进出出,又是谢小惠的男朋友,可能已知道周成安的存在。” 单北鼓掌:“那么请问时大队,三人的犯罪动机是什么呢?” 梁惊尘无语地看着这两个智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身在这里,与他们在一起。 “周成安在这里平安度过十年,都相安无事,昨天晚上忽然现身,刚要出去自首,就惨遭杀害。所以这个动机我们可以理解为:犯罪嫌疑人并不希望周成安去自首。所以,这个范围可以把周小娟排除。为什么,因为没有动机。如果周成安自首,那么他们夫妻合伙骗保险金之事就要败露。所以这个犯罪嫌疑人可以进一步锁定为谢小惠。但谢小惠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我推测,她如果要杀周成安,一定会找个帮手。或者是她爸谢金来,或许是她的男朋友徐扬。” 单北等时大队分析完毕后,才说出自己的疑惑,“如果谢小惠要杀周成安,为什么要把他叫到别的地方再杀害?在这里动手,不仅更方便,而且处理犯罪现场,也非常优势。这里我也看过了,酒店根本没有装监控摄相头。杀了之后,转移出去,也并不是难事。” 梁惊尘对单北投去赞赏的眼神。 “北哥。我不懂玄学,但我也好歹看过一些小说。会不会是……”时小海面露狰狞之色,“把周成安骗到养尸地再杀了,然后直接把他弄成僵尸。” “小说就没有告诉你,养尸的话少则几个月,多则上百年吗?”单北说,“而且,周成安这个状况,不像是僵尸,更像是一种拘魂术。把他的魂魄禁锢在他的身体上。” 时小海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现在虽然不能肯定周成安就是被他亲人所害,但这一家肯定脱不了关系。”单北说。 “我们要不要报警?”时小海问。 “周成安在法律上已经是个死人。而且,即不知道案发现场在哪,也没有尸体。报了也没用。”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分头行动。”单北说。 接下来,三人开始分工。因为最大的嫌疑人是老爷子谢金来与谢小惠。单北便决定分两组来盯他们。 鉴于时小海的战斗力,单北便把时小海与自己分一组。 梁惊尘对这个分组工作无言以对。只能默不吭声。 时小海的战斗力的确无法单独行动。回去后,一定要让他也学习些基本自保技能,不能老拖单北的腿。 本来时小海因为安全得到了保障,气定神闲,一脸惬意,一下子触到梁惊尘的目光,莫名的心一又悬了起来。 “你是盯谢金来,还是谢小惠?”单北征求梁惊尘的意见。 “谢小惠。”梁惊尘说。 果然。谢小惠很受男性欢迎。面对梁惊尘的选择,单细胞动物的单北,得出这样的结论。 而梁惊尘却面带思考,不知道在想什么。 单北与梁惊尘这边的房间,阳台正好对着酒店的大门。守着阳台,就相当于守住了酒店的大门。因为不能断岗,三个人排了个值班表,轮流值班。现在已是凌晨两点,梁惊尘抢先说他晚上。也就是现在。 虽然单北觉得太辛苦他梁哥,但是时小海值夜班让人不放心,他自己困得眼睛都张不开了。 “那就辛苦梁哥了。”单北软软地说。 因为要值班,时小海也赖着不走,抱了床被子,就睡在客厅。 因为想着要接梁惊尘的岗,单北便给自己提了个醒,不到五点就醒了,起床梳洗完毕后,从卧室里出来,时小海鼾声大做,睡得张牙舞爪。单北过去给他拉了拉被子,便到了阳台。 梁惊尘靠在阳台上,面对着楼下。 单北只能看到他角度很小一个侧影,利落的短发,以及一小点耳廓的边缘。在一丝短发下的掩映下,那露出的一点皮肤,单北居然觉得十分性感。有种拿起速写本,想要作画的冲动。 梁惊尘回过头,低声说,“怎么这么早,你再睡会儿。这里有我就行了。” 单北挨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站在一起,梁惊尘的心里一软,不再说话。 不到六点,门铃响了起来。单北去开门,被惊醒的时小海,翻身坐起,穿着拖鞋,便拿起了摄相机。在这一点上,单北十分佩服时小海的敬业精神。 门口站着楼下的三男一女之一的小辫子男生,李涛。李涛下面眼睛发青,不由往屋里看了两眼。 “有什么事?” “我想问问,这两天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动?”李涛说。 “你们呢?”单北反问。 李涛脸色有些难看,“就是听到有些响动。” 单北心里抱歉。昨晚与今晚他们在屋里闹那么大动静,大概吓着楼下了。“是有点动静。不过,并没有看到什么鬼。” “哦。”李涛显然有些失望。 想到周全安这个事件,单北本着好心,“你们什么时候走。” “我们打算明天一大早就退房。”李涛揉了揉额头。 …… 一个上午无事,下午三点的时候,谢小惠忽然出门了。梁惊尘便跟着下去。于是时小海与单北就看着谢小惠与梁惊尘一前一后地在大街上走着。谢小惠像是并没多大的急事,拎着包,边走还边和人牢磕。梁惊尘也就不紧不慢地远远跟着。 他梁哥的跟踪术还挺不错。单北眼睛不眨地看着渐渐远去的梁惊尘,心里感叹。 “北哥,你说梁惊尘抢着要去盯谢小惠,为什么?是不是觉得她有问题。”时小海的智商上线。因为他知道梁惊尘的目标是单北,所以,梁惊尘抢着去盯谢小惠就不是为了对方的姿色。 单北去客厅里拿了桔子在吃,含含糊糊地说,“可能吧。” 谢小惠身上干干净净,没一点脏东西的邪气。甚至连多余的气味都没有。 单北塞桔子的手就顿了顿。 “那个梁惊尘我总觉得怪怪的。”时小海说。 虽然单北也觉得梁惊尘来历不明,路数不清。但现在是他梁哥,那叫深藏不露。而且,有梁惊尘在,单北莫名的觉得十分可靠安稳。于是,趁这个机会,单北决定加强一下团队建设。 “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团队精神最重要的是什么?”单北问。 时小海歪头想了想,“基情?” “团结!”单北想劈开时小海的脑子,看看里倒底装的是什么。 时小海忽然叫住单北,“那个叫李涛的小辫子,他们不是明天退房吗?怎么今天就退了?这几个人来得兴致勃勃,走得匆匆忙忙。还说要来捉鬼。是不是被吓跑了。”时小海神色十分不屑。 单北也觉得奇怪,闻言也走到阳台。 就见以李涛与另一个男生,一起推着一个一人高的大旅行箱正往外走。旁边是那个叫马小丽的女生。 “怎么少了一个?”时小海奇道。 三男一女的组合,现在只有两男一女。 “还有一个先走了?时小海自言自语。 没等听单北的回应,一扭头,单北那双幽湿的黑眼睛少有的凝重。眉头也微微皱起。 “怎么了?”时小海问。 “跟上他们!”单北就往客厅走,抓了一件外套。 “那谢金来呢?” “先跟着这边。” “等等。”时小海抱着他的摄像机也跟着往楼下跑。 “怎么回事?”时小海追上单北。 “箱子里面是尸体。”单北说。 时小孩嘴巴张了张,没说话。 两个男生推的箱子上面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死气与黑气。联想到四人中少了一个人,不能不往坏处想。 “里面装的是谁?是少的那个?是不是三个人杀的?”时小海不停地问。 单北没回答。 两个从前台走过去的时候,只有周娟在。周小娟读高二,却让人觉得她天天都没怎么上学。也难怪,酒店就在学校附近。 两人下来的时候,两男一女已经坐上的士扬长而去。酒店旁边还停泊着一辆蓝白的士,正守株待兔地等从酒店出来赶车的客人。 单北拉开车门,的哥与单北俱是一愣。正是昨天他们拉载他们的那个的哥。的哥圆敦敦的一张脸上一双精明的小眼睛。 “大队长又要出新任务了?”的哥两眼发光,“我猜你们就是在这里卧底,所以,特意在这里等你们。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你们了。” 单北硬着头皮点点头,坐在了副驾上。时小海坐在了后面。 “跟着前面那辆的士。” “遵命!”的哥响亮地说。 单北心里又是一哆嗦。 ……… 谢小惠在美容院里做了两个小时的面部美容。做美容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手劲大,嘴巴甜。不停地夸她皮肤好,看着年轻。当谢小惠说出自己已四十五岁时,小丫头甚至惊讶得连动作都停了。 “姐,不是我夸您。我在这里做了五年了,像您这么看着年轻的,还没一个。我看连外国那什么的美魔头都比上不您。” 谢小惠只是笑,于是又多买了几套护肤品,从美容院出来,她也不坐车,就往前走。 不远处,有个酒店,徐扬就在酒店里等他。徐扬是这是她最近两年交的男朋友。虽然比她小五、六岁,但为人踏实。 路过一个住宅楼时,楼上一个东西掉了下来,一下子砸在她的头上。是谁家的花盆掉了下来。三楼的屋主人,吓得躲在阳台后面,不敢露面。 花盆碎落在她的脚下。她擦了把脸,头似乎破了。 “你没事吧。”谢小惠一抬头,就看见她的房客,因为长相太出众,名字一眼就没能忘记,叫梁惊尘的那个。 “没事,没事。”谢小惠忙去包里找纸巾,去按住自己的头。“这谁家这么没素质,乱堆乱放。” 擦了下纸巾,意外的,也没什么血。 “我送你去医院吧。”梁惊尘说。 “送什么送啊。”谢小惠爽利地一笑。梁惊尘不仅高帅,气宇也不非同凡人。如果不是住在自己酒店,谢小惠觉得平时和他都是不搭界的人。 “我家老爷子就是土医生,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他给抓几方药就行了。”谢小惠说。 “你经常头疼?”梁惊尘问。 谢小惠抿嘴一笑,“不疼。头好着呢。十几年连病都没得过。” 梁惊尘看着谢小惠。谢小惠渐渐的觉得有些不自在。不仅仅是因为梁惊尘那双眼睛太过漂亮,而是他眼里流露出来的同情。 “你这十年无病无灾,那是因为你已死了十年了。”梁惊尘说,“在那次车祸中,你老公周成安幸运地活了下来,而你却不幸当场死亡。” ....... 的哥技术娴熟,再加市民荣誉感,纵然道路越来越曲折,越来越偏僻荒芜,依然紧紧咬着前面的的士车不放。 H城不大,三十分钟,已驶出了城区。这个方向,似曾相识。 “这个方向是要去石人山啊。”的哥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你们上次追踪的时候,也是这个方向。” 单北想起昨天晚上,也从的哥嘴里听到“石人山”这个名字。 “石人山?”时小海抱着单北的椅背,整个人都倾了过来。 “石人山原名叫死人山。这几年大搞旅游,觉得名儿觉得不好听,说改成了石人山。为啥叫死人山,就是埋死人的地方呗。以前这里就是个乱葬岗。现在也没人管。咱们市里很多人就偷偷地把这里当墓地,你不知道现在的墓地真特么贵。现在真是活不起,死也死不起。房子买不起,墓地更买不起了。于是,就有些人偷偷摸摸地找个地方给埋了。这个地方没人管,平时也少人,所以乱占墓地的情况非常多。” 对于房价虚高,时小海也深有同感,与的哥相见恨晚。一起控诉社会不公。 而单北只是注视着渐渐映入视线的山脉。山不高,没有深秀的树木。只有野草以及大片光秃秃的石头。在种山型,在风水上属于恶山。 山下一道江水,却丝亮没有山清水秀之感,江水呈反转弧度的形态,正对着石人山,如同一把锋利的镰刀一样,与石人山对峙着。形成了一道凶险的“镰刀煞”。 整座山也弥漫了一股阴沉沉的死气。 现在正是下午六点。已是春分过后,这里依然天气阴沉,天光暗淡。两辆车一前一后进入了石人山地带。 这座山并不像别的山一样,没经过开发,没有道路,也没有停车的广场。山脚下是一人多高的野草。前面的车停了下来,两男一女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把行李给取了下来。 两个男的依然推着大箱子,女的推着人小箱子。 “我也就只能给你们送到这儿了,前面没有路了。”的哥十分惋惜。 “你跟车回去。”单北沉声对时小海说。这里十分凶险。梁惊尘又不在,他怕无法保护时小海。 “你说什么,我们可是个团队。”时小海砰的一下关了车门。手里依然端着他的摄相机。 的哥光荣地完成使命,向两人敬了个礼,便转了回去。 “上面太危险,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一会儿你可能要吓尿裤子。”单北看向前方。两男一女拨开野草,正往山上爬。 时小海想要开两句玩笑,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给梁惊尘打个电话,有个接应。”时小海与单北也不是一两天了,很少见他这么严肃的样子。 整座山阴沉没的,时小海拿出了手机,发现居然这里没有任何信号。 “卧槽!”时小海咒骂了一句。 两男一女对这里似乎有些轻车熟路,居然找到一个十分偏僻的小路,向上攀爬。虽然山不高,但因为路难走,而且草太深,两男一女的速度并不快。 时小海紧跟着单北。路上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坟包。有的有墓碑,但经过风吹雨淋已断裂,或是破旧不堪。还有一部分,连碑也没有,只是一个个的隆起。 时小海背部衣服都汗湿了,却浑身发冷。像是在冰窖里行走。 他几乎忍不住哆嗦。只是看着单北单薄却坚定的背影,心里安定了不少。 两个小时后,两男一女到了山顶。天已经灰淡了下来。两男一女的身影也十分黯淡。 山顶上倒是意外的平坦,像是头部被铲平了一样,形成一块平地。平地上连草都很少。土地肥沃,像是发着油光。 李涛把其中一个箱子打开,拿出两把军工铲,扔了一把给另外一个男的,便开始挖地。 “我操,他们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同伴?” 单北一言不发。 两个男的都背朝天,一言不发地挖坑。马小丽抱着膝坐在旁边,忽然哭了起来。声音越哭越大。 “别哭了。”李涛怒道。 “我们还是去报警吧。”马小丽哭哭啼啼地说。 “如果报警的话,那个事件就会被暴露。”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不是鬼,是个人。”马小丽哽咽道。 “别说了,都到这个地步了。”两个男性加快了速度。相比山体的坚硬,山顶的土十分松软。两人几铲子下去,已刨了个浅坑。 一丝凉幽幽的东西在时小海鼻尖萦绕,开始有影子在他眼前晃动。单北从身上摸出一张符交给了他。时小海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那些东西瞪大了眼睛,便又飘走了。 坑越挖越大。夜幕也越来越浓。几只恶鬼围绕在坑穴旁边,在两男一女之间来回萦绕打转。三人却依然恍然不觉。 李涛觉得自己力大无穷,坑越挖越大,居然丝毫不觉得累。就想一直挖下去。 现在这个坑别说一个人,三个人都埋得下去。 马小丽忽然发现了,“够了,不要再挖了。” 但两人充耳不闻,反而更快的挥舞着自己手里的铁铲。 在单北的眼里,两个男的脚下已有两个恶鬼已经开始把他们往坑里拉。背后又一个鬼把他往坑里一搡。眼见着,李涛一下子掉起了坑里。而另一个人恍然不觉,还是挥着铲子往坑里开始填土。 “李涛掉下去了。你快住手啊。” 男生充耳不闻。 “你脚上的是什么东西?”马小丽尖叫了起来。阴气重到已连马小丽已能看到一些影子了。 马小丽想跑,但刚一动脚,尖叫起来。一双手又把她的脚给抓住了。 单北的符箓已飞了出去,在空中烧了起来,马小丽顿时觉得双腿一轻。 小兰与大壮从单北的连衣帽子里飘了出来,落在地上,萝莉与大叔的组合现身。 “小兰!”时小海兴奋地叫了一声。小兰甚至回头看了时小海一眼。时小海心跳加速了。 坑边飘着七、八个鬼,但经不起小兰跟大壮的联手。一个跟了单北,一个跟的是言必行,贯彻了单北与言必行的修为、灵力与念力。几个鬼根本不够看,劈手就被小兰撕了。 马小丽虽然看不到鬼影的实体,却看的到小兰与大壮。 在她眼前晃动的那些影子,忽然就扭曲了,并伴随着尖利的叫声。同时,脖子上,脚上那种刺骨的寒气一下子就没了。心忽然间就缓和了。 单北与时小海现了身。马小丽对单北印象深刻。这是住在他们楼上的房客。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知道自己是被救了。 马小丽的眼泪落了出来。 李涛与江凡身上的厉鬼也被小兰一把撕了,两人忽然就清醒了过来,就都奇怪怎么到了坑底。 “上来吧。还在下面呆着干嘛。”时小海爬在坑上去拉两人。 “谢谢。”马丽紧抱着自己。两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像是处于恍惚状态,一清醒就见到单北与时小海。 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都大惊失色。这是个作案现场,被楼上的房客逮个正着? 两个男的相互看一眼,去看那只箱子。 时小海指着那个大箱子,“里面装的你们的同伴吧?他怎么死的?你们把他杀的?” 马小丽拼命摇头,“不是。是被鬼杀的。死在浴室里。我们都看到了。” “是个男鬼?矮矮胖胖的?”时小海问。 他在想是不是周成安。 “不是。是个女的。虽然没看到脸,只看到背影,但细细的。”马小丽说。 “还有个女的?”时小海一脸惊异。 “就是昨天晚上。李涛与江凡出去了会。我和小峰呆在屋里。我在浴室里洗澡。他在客厅里看电视。我一出去,就看到一个女的,披头散发。小峰躺在地上,全身是血,全身撕得粉碎。我尖叫了起来。那个女的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马小丽哽咽地哭了起来。 “那个女的长什么样?” “她的脸上都是血。” “北哥,周成安是不是也是被女鬼杀死的。”时小海说。 单北摇头,对两男一女说,“周成安是被你们所杀。” 时小海大吃一惊。两男一女默不吭声。 “否则你们不会对这个地方这么熟悉。你们杀了周成安,把他埋在了这里。所以你们同伴被杀死了,也不敢声张,更不敢报警。便又把他拖到这里,准备埋掉。” 时小海恍然大悟。 “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都不知道他叫周成安。那天半夜一点,忽然屋里有响动,我们吓得不行,都以为是鬼。那人偷偷摸摸,然后我吓得拿把剪刀戳了上去,然后才发现杀死的是人。我们太害怕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把他装在箱子里埋到了这里。我们怕人发现,又不敢退房。直到昨天小峰又死了……” 单北把箱子拉开。里面果然是失踪的叫李峰的男的。像是被野兽给撕碎了。头脸已经模糊,全身上下都是一寸深的伤口。一双眼睛瞪得死大死大。 “你们把他就这样埋了,以后呢?”时小海怒火中烧,“然后你是不是还要对警察,对他的父母、朋友、老师说,你们的同伴失踪了,你们谁也不知道。当然,在此之前,三人还要同时串好口供。你们想没想过对方的父母?你对得起你们这几年的同窗?” 时小海情绪激动。因为太宅,没什么朋友。但想象中的朋友,应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像他与单北这样。 单北拍拍他的肩膀。 “你不要说他们,他们都是因为我。是我当时太害怕,把那叫周成安的戳了一剪子。他们担心因为小峰这个事,又把周成安给扯了出来。”女生哭泣着说。 因为他们想要掩盖周成安被杀的事实,连他们同伴被杀,都不敢报案。 “先下山吧。”单北说。 事情已经弄的差不多。现在就是那个女鬼…… 单北忽然开始有些担心梁惊尘。 剪纸成兵 梁惊尘的话,谢小惠似懂非懂, 以至于失笑。这个房客看起来像是这里最高级写字楼里出来的人, 但说话却这么不靠谱。 “你还真会开玩笑。我死了?是个死人?” 她迈动脚步。徐扬还在酒店里等她呢。 “我看你的头破了,我带你到医院。”梁惊尘的语气并不像在征求她的医院。 “不是说了嘛, 没事。我不去。”谢小惠说。 “你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 我没事到医院里去干嘛。”谢小惠去扯自己的衣角。 她爸谢金来的常话,好好的人, 别老往医院那种晦气的地方跑。没事,也给整出事了。 梁惊尘不再说话, 忽然伸手扯住了谢小惠的胳膊, 拖着她就走。 “你干嘛干嘛。这光天化日的,你想干嘛呢!” “不干什么, 就是去医院。你不是确信你没事吗。自己到医院就知道了。” 谢小惠被梁惊尘拉着, 忽然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挣脱梁惊尘的手,沿着巷子就跑。 梁惊尘注视着她的背影,并没有去追的打算。 ....... 石人山。单北看了看四下的鬼影幢幢。这个地方并不是久待之地。 这座山太过邪门。整座山明明无比坚硬, 这个地方却十分粘湿。不知下一刻, 就像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而且,现在天更黑了。等天全部暗了下来, 这山里大概更不太平了。 两个男的对看一眼。事情已然暴露, 几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们同伴的尸骸先放在这里。没人会动。下了山, 你们去自首。”单北沉沉地说, “再不下山就来不及了。” 马小丽冲两人点头。“那人是我失手打死的。和你们没关。” “我们也都补了几脚。” “快走。”单北催促。 周围的嘶吼声越来越多。这里山势恶, 埋在这里的人都无法投胎转世,成了厉鬼。 他们在四周张牙舞爪,一会吐着舌头,一会把嘴张得比头还大。做出种种吓人的样子。但并不敢靠近。 时小海的头发竖了起来,手心里攥着单北给他的符篆,烫得他几乎捏不住。 小兰与大壮从单北的帽子里飘了出来。落在地上,已化成为人形。护在左右。 二男惊恐地张大了眼睛,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完全地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这是什么?”李涛小声地问。 “他们是天师。”马小丽说。 李涛手心里捏了把冷汗。就在单北出现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单北与时小海也一起杀了。 但那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现在,他开始庆幸自己的悬崖勒马。 单北手里拿着野外用的小手电在前面开路。小兰与大壮一前一后。 天色如同墨汁,乌压压地盖了下来。 单北手中的手电筒打出的光芒,十分寒瑟。 四周的厉鬼越集越多。马小丽为最敏感。她已能看到一眼实质性的东西。两个男的,汗毛已像炸开了一样。 “大师,我看到了好多影子。是不是鬼。”马小丽抖着声音说。 “别回头!”单北的声音有着不容反驳的力量。 “我知道,传说人的肩膀上有两把火,一回头就是灭了一把。”时小海跟在单北后面。 “不是。我只是担心他们看多了会害怕。”单北说。 ?时小海的常识受到了挑战。 这个时候,单北心里挺佩服时小海。时小海尽捡些有的没的话,分散两男一女的注意力。不像是一开始遇鬼时的怂样,开始有了担当。 单北脚步忽然顿住。有什么东西从这片肥沃的土壤里一点点地冒出了头。 像是地里的韭菜一样,手手脚脚,不停地往上长。单北的手电筒往下移。从土里冒出了一双手与半个头。再往远了看,无数只手,头一点点地往外冒。 一只湿冷的双抓住了单北,单北一脚踩了上去。 时小海一把抓住了单北,他终于把这一路忍受不了的害怕都一下子发泄了出来,“我操,这特么……” “你读的小说中的养尸地。”单北沉沉地说。 “僵尸?”时小海的腿上像是据说爬过无数只蚂蚁。 “啊~~~”马小丽尖叫一声。一双带着尖利爪子的手从地里钻了出来,抓住了她的脚。 单北掐了个手决,挥了出去。抓住马小丽的一双僵尸的手一下子冒出了浓烟,变得焦糊,“快走。” 单北加快脚步。大壮在前面开路开得更紧。两男的把马小丽紧紧地搀扶着,加快步伐。 只是夜色浓烈,野草繁茂,大壮在前面开路,并不能加快多少迅速。 “北哥。”时小海的手机也照了出去。 一面的斜坡上,歪歪斜斜地立了很多东西。没有上千,也成百了。衣服破破烂烂,身体缺胳膊少腿,但都吡牙咧嘴。 “开玩笑,丧尸?”李涛大笑,最后哭了起来。 整个半山坡都是。这么多僵还有厉鬼,单北陷入犹豫。 自己身边是没有任何法术的四个人,再往下走,是行不通了。 而往回走? 单北的手电筒往侧面一照。光柱的尽头,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一个破旧的小屋。 单北抓住时小海,“看到没有,五十米的地方,有间小屋子。现在,你带着马小丽他们,往那里跑。” “你呢?” “我殿后。”单北把手电筒塞到时小海手里。 时小海看看吓得抖成一团的两男一女。现在,能让单北托付的只有自己了。 时小海心里蓦地升起了一股豪气。 那个梁惊尘,哼! 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时小海心里开完小差,一抓李涛,“是不是男人?把你们的女同学保护好,跟我冲!” 时小海眼晴一闭,往破屋方向冲了过去。 单北带着小兰与大壮殿后,边走边退,直到时小海带着两男一女进了旧茅草屋。 单北从背包里拿出了他的尺子。 虽然只是普通,美术用尺子,却是单北的法器。 时小海守在门边,把门露出一条小缝,大声喊:“单北,快!” 单北手里挥舞着法尺,一手掐着诀。大壮与小兰跟着,在重重的僵尸中,突出重围,往这边奔跑。 两男一女也挤在门口向门外看去。 每个人手心都捏了把汗。终于,单北大壮与小兰把僵尸与厉鬼,抛开一段距离。 单北一进来,接着是小兰,与大壮也进来。时小海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与此同时,鬼与僵同时杀到。 单北反手一张符贴在门上。门被震得山响,同时一股滋滋的燃烧脂肪的味窜了出来。 “别撞,都成烤串了。”时小海已被吓过了,现在反而豁出去了。恢复了平时的油嘴滑舌。 “大师!窗户。”李涛与江凡正死命地抵着窗子。 单北又在窗子上贴了一张符。 他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符。梁惊尘给他的五雷符。 外面的凄惨的尖叫声不间断,布满了整座山野。 门缝里、窗子里可以看到歪歪斜斜的,一张张可怖的鬼脸。但是那些厉鬼与僵尸却无法从门缝和窗子进来。 一碰到窗子就尖声厉叫,并冒出浓烟。 但无数僵与鬼前仆后继地撞向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屋。小屋不过是一些乱石头、废木料与茅草搭建而来,每一次撞动,都地动山摇。而长夜还是如此漫长。 现在不过是晚上八点,到了夜里十二点阴气最深的时候,这里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唉,你们为什么会选这个地方来埋人?”时小海忽然想到。 “我们也不知道啊,在酒店的时候,打听这里有什么比较吓人,人又少的地方,那个前台的叫周小娟的告诉我们的。”李涛说,“然后我们在网上一查,知道这里就是个乱葬岗。根本没人管。所以决定把人埋在这儿了。” “你们可真是选的好地方。”时小海啧舌。 为了节约电量,几个人都关了手机。只有时小海的手机亮着。小兰与小壮还蹲坐着。 小兰坐在时小海的旁边。 这是第一次,时小海与小兰坐得如此近。她那长长的马尾稍还撩了一下时小海的额头。时小海觉得全身都有些发烫。 他有些坐立不安,一双手无处安放,手心里的冷汗变成了热汗,他想往身上擦了擦,手却一下子落在了小兰的手上,又被烫了一下。 时小海有些蒙,握了一下小兰的手,一下子又松开。 小兰整个人都全身发烫。时小海怀疑她一刻就要燃烧。 “你没事吧?”时小海轻轻地说。 小兰的一双灵活的眼睛踅了过来。但像以前一样,一言不发。 “北哥,小兰是不是病了?” 小兰身上的符篆发着光。 与此同时,单北手一伸,小兰整个人变窄变细,她似乎还在挣扎着。 “现在没你的事了。”单北柔声说。 小兰恢复成一片纸人,被单北放进自己的连衣帽里。 “北哥……”时小海面有忧色。这个小屋支持不到半个小时。 “我知道。” 单北贴着墙坐了下来。把自己的背包放到了自己的脚边,对时小海说,“光。” 时小海把手电筒对着单北。 单北从背包里拿出他的剪刀以及七色纸。单北把纸按颜色顺叠放在一起。开始剪纸人。 这还是时小海第一次看单北剪纸人。时至今日,他都无法相信,小兰与大壮两个生龙活虎的人,是单北用剪刀剪出来的。 两男一女也被牢牢的吸引住。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单北。 单北的迅速很快,只见手腕转动,剪刀飞转。不一会儿,纸人已成形。因为七张纸叠在一起剪,单北一次性地剪了七个。 单北又把七色纸交叠好,就这样剪了七七四十九个。单北放下了剪刀。一抬头,有些晕。 因为纸人中贯注了自己的灵力与念力,剪一个纸人需要消耗非常大的元气。 但现在几个人被困在这里,根本没有办法撑到天明。单北这也算是孤注一掷了。 单北心里默念:“太微帝君,丹房守灵,造就兵甲,驱邪铺正,阳和布体,来复黄庭,天符帝力,震慑刀兵。” 一个纸人扭曲,张大,已变成了身装盔甲的士兵。他的衣服看起来是将军的样子。 “北哥厉害!” 两男一女更是目瞪口呆。 将军从门缝里飘了出去,而后的纸人一个人都站了起来,跟着将士嘶喊着冲了出去。外面的声音更大了。但挤在门窗上的僵与恶鬼一下子被纸兵吸引住。 单北把门打开。 黑沉沉的山顶上,在几粒星子的光辉下,两军对垒,杀声震天。 两男一女一脸奇幻。 “好厉害!” “你没事吧。”时小海看单北额上的汗珠。 “没事。我们跟在纸兵的后面,要快点下山。” 虽然相对于满山遍野的野鬼与僵尸,纸兵力量要相对薄弱。但单北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斩杀僵鬼,而是给他们打开一条血路,让他们下山。 “跟在他们后面,快走。”单北说。 纸兵与僵,鬼一场恶战。 单北一行,跟在纸兵开辟的后面,向山下冲。 纸手手拿各种兵器。杀开一条血路。纸士身上带着符箓,有着请神伏魔的力量。力量薄弱的鬼一碰到就灰飞烟灭。 因为厮杀过重,更激起僵与鬼的戾气与怒火。前仆后继,几个缠住一个纸兵。纸兵一发烫,就燃烧成为灰烬。同时带走几个恶鬼。 渐渐的,天上的星子越来越淡。 几个人跟在单北的后面,只管往前走。周围杀声震天,仿佛来到一个古战场。虽然对方鬼多势众,但一时并没有占到便宜。 “快了!坚持住。已到半山腰了。再有半个小时下山了。”时小海不住地向两男一女吆喝。危险当头,时小海的表现可圈可点。 “咱们这边需要也有伤亡,但对方也不占上风。我卧,十一点了。” “十二点以前一定要下山。”单北说。 十二点以后,山上的阴气煞包会更加浓重。 忽然,一两点冰冷的水珠落在时小海的脸上。时小海抬起头来看天。天乌沉沉的,刚才的几粒星子已看不到了。更大的水珠落在了时小海的脸上。 “北哥!”时小海真正慌了神。“下雨了。” 雨声几乎是应声而落,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单北有句话他记得特别特别清楚:纸人怕水怕火。 单北脊背开始凉了起来。“大壮。” 大壮飘了进来,化为一片纸人,钻进了他的防水背包里。 单北又把小兰从连衣帽里拿了出来,塞进了背包里。 他们身上都有防水符咒。但与僵尸和厉鬼厮杀,消耗的能量太大,已经羸弱不堪,根本无法再抵挡这条瓢泼大雨。 雨噼里啪啦越下越大。纸兵已有一部分被雨水浇透,变回了纸人状态。 “不行了,雨太大。”时小海嚷道。 不仅是纸人,没有大壮在前面开路,连他们行走都开始困难。一脚下去就是泥泞。 纸兵形成的缺口也越来越大。 他们到山下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但是这个半个小时却变得无比漫长。 “怎么办?北哥。”时小海的声音在大雨中十分模糊。 单北抹了一把脸。快十二点了。十二点来临,这里更不可收拾。 两个男的扶着马小丽,这几分钟,他们几乎没有移到几寸。 “北哥,你先下山。找梁惊尘。”时小海一咬牙。 单北没理他,如果他离开这几个人半步,他们都活不过两分钟。 “总比都死在这里强。”时小海大声说,“等我死了,我特么也一定是个历鬼,把这帮王八鬼给吃了。” 几个人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死? 单北攥紧了左手。手心一阵阵燥热。热得他无比难受。 言必行的话又出响在他的耳边。生死之道,法于自然。纵然是鬼神,也不能改天逆命。 否则会…… 否则会怎么样? 单北摊开他的左手,手心中那道树叶状的淡墨色印子,像要着了火。 他就要抬起手掌,就在这时,忽然天空一道闪电,如同火树银花一样,劈开黑沉沉的夜空,从天而降,鞭笞在僵尸与鬼魂身上。 僵尸身上也开始着火。鬼魂尖叫四起,配合着闪电,雷声大作。 单北呆住了。 时小海与两男一女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是突然之间,只见雷电大盛,一道道闪电如同利剑,又如长鞭一样,打在僵鬼身上,窜起一道道浓烟。 不仅是僵鬼,像是整座山体都要劈了一样。 这就是雷法吗?单北被这眼前无比壮观的景象所震惊。 整座山体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儿,无数恶鬼厉鬼,在电闪雷鸣中,魂魄烟消云散。而僵尸则在雷电中挣扎着,一波波地退去。有的甚至直往地底下钻。 单北不是没看过雷法。 十二岁那年,言必行告诉他天下玄学,最霸道的当属“雷法”,大成者与天地感应,呼唤雷电。 当时他小孩心切,就让言必行表示给他看。 于是言必行抬起手来,只一会儿,手掌上面便电光四射,如同握着个发光发电的小灯泡,整个屋子里的纸人都吓得躲到一旁。 言必行当时洋洋得意的说,看吧。这就是雷法。 单北眨了眨眼睛,表示质疑:你不是说可以把天上的雷给招下来吗? 言必行哼了一声,才说,修习雷法者,能达到我这样的已是顶尖。真的召唤雷电,那岂不是…… 单北若有所待,四下里寻找着。 又是一道闪电劈了下来,他看到了梁惊尘。 梁惊尘依然穿着那件黑风衣,全身湿透,一只手还拿着把黑伞。 梁惊尘向单北走了过来,四下的僵尸与恶鬼,纷纷避让,让他十分顺利地到达单北的身边。 “抱歉,来晚了。”黑暗中,单北整个人淋得如同只落汤鸡。 单北直摇头。“梁哥,你好厉害。” 梁惊尘把伞撑开,遮在单北的头上。 此时依然大雨淋漓,但当梁惊尘靠近的那一刻,单北心里一片宁静与详和。 谢小惠 时小海也看到了梁惊尘。惊喜交加。这无疑是无降神兵。 梁金城揽住单北的肩膀,趁这时小海说, “跟在我后面。” “快快, 一起跟着。”时小海招呼两男一女。后面几个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见另外一个房客忽然现身, 然后就是绝处逢生。 一个小时后, 几个人跟着梁金城下了山。那个充满了戾气晦气,僵尸厉鬼的险恶之地, 被他们抛在了身后。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正等在路边,看来是梁惊尘过的时候带来的车。梁惊尘拉开副驾座, 让单北上了车。所有的人都水淋淋的, 坐在车上居然有些让人发抖的凉气。 “一会儿暖气就上来了。”梁惊尘低声说,看着单北有些心疼。 “你怎么才来?”时小海心里感激, 但嘴上还是不饶人。 “梁哥在跟着谢小惠, 能赶过来已是万幸了。”单北用袖子擦了擦脸。 “以后我不会让你在这样遇到危险了。”梁惊尘沉沉地说。 单北心里高兴,眉开眼笑。 同时心里想,他梁哥真是太会说话了。如果自己是女孩子的话,大概就会浮想联翩了。 “梁哥, 这谁的车?”这个时间, 单北问了个极其不相干的问题。 “借的。” 与其说是借,不如说是调用。紧急时刻, 梁惊尘直接调用了天管局的车辆。 单北还想问什么, 梁惊尘拿起毛巾, 递了过去, “把头发擦一擦。” 单北美滋滋地接过毛巾。 一个小时后, 车在“天天有住”门口停了下来。车还没有停稳,单北已跳下了车,梁惊尘跟着跳下了车。 酒店里有一股异样的感觉。那种浓稠阴冷的味道,与石人山别无二致。 虽然已过凌晨,酒店前台,依然灯火通明。周小娟木无表情地坐在前台,吃面。 “你妈呢?”单北问。 周小娟一筷子一筷子地的吃着面,像是没听到。 梁惊尘直接一脚踹开了前台对面,一家三口的住处。整个屋里血流成河。 谢小惠站在客厅中央。地上躺着谢金来。谢金来身上各个关节都在流着血,只有一口气吊着。眼睛翻瞪着,看着谢小惠。 时小海手里端着摄相机差点脱手。 后面传来马小丽的尖叫声。 马小丽忽然醒悟到什么。“就是她,就是她杀的小峰。” 谢小慧只是低垂着,看着自己的手。 “你你你为什么杀李峰,现在又杀了你的爹。”时小海哆哩哆嗦地问。 但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梁哥,这是怎么回事。”单北问。 “你听过寄魂符箓牌吗?”梁惊尘说,“一种茅山修行密术,可以在短时间里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在纸符上写上修行人的生辰八字,然后利用风水之术,把纸符放在一处藏风聚气的地方。纸符吸收天地之气,再反馈给修行者。修行者就会突飞猛进……但符篆吸引日精月华,无异于修行者的一个分,身。所以,纸符如果被人利用,或是毁掉,修行者也会成为废人。谢金来无疑茅山一派的传人,也深谙这个法术。虽然谢小惠没有继承他的衣钵,进行修行,谢金来还是早早地利用了寄魂符,写上谢小惠的名字,放在风水佳地。” 单北似乎猜到了什么眼里,露出惊骇的神情。 梁惊尘接着说,“十年前,一场车祸,没想到让他未雨绸缪为谢小惠制作的寄魂符箓牌发生了作用。在那场车祸中,谢小惠当场死亡。谢金来把谢小惠的尸体带了回来,挖空她的脑子,把寄魂符放了进去,同时谢金来还利用一些丹鼎之术,加入草药,然后重新打造出谢小惠。 “你你你是说谢小惠…….”时小海这才明白过来。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谢小慧早在十年前已是个死人。 “那周成安也是被谢金来控制的?”时小海问,“谢金来为什么要杀我。” “谢金来并不是想要杀你。周成安在被误杀之前,把他想要自首的事情告诉了谢金来。谢金来没有同意。周成安便想到楼下的几个年轻男女,想把事情弄大。没想到却被误杀……几个年轻男女把周成安,丢到了石人山上。但是那个地方,刚好是谢金来用来养尸的地方。谢金来又把周成安弄了回来……谢金来担心十年前的骗保行为被暴露,便用拘魂术控制了已死去的周成安,想趁我们不在的时候,从时小海那里把录像抢走。” “可谢小惠为什么要杀李峰?是为她丈夫报仇?可是他为什么又要杀死她的父亲?”时小海脑子里冒出的问题连绵不断。 “这样问她自已了。”梁惊尘说。 谢小惠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现在,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从梁惊尘那里逃走。梁惊尘的话却一直环绕在她的耳边。 鬼使神差的,她自己摸到一家私人诊所。诊所存在了有20多年,里面没多少设备,倒是有一台模模糊糊的CT。还是十多年前,她肚子疼,在这里做过B超。因为设备太过陈旧,来过一次,就没再去过。 她走进了门可罗雀的门诊,说头疼。 医生问也没问,直接开了CT的单子,先去照照。 她进了CT室,躺在了舱里。 不过两分钟,做CT的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实习生,露出可怜的一张脸,对不起,这CT机好像坏了。 怎么坏了啊?她的声音发抖。 什么也照不出来啊。实习生无奈地说。 反正我已交钱了,你就给我随便拍一张呗。她勉强挤出一丝笑。 拍是拍了,可什么也没看到。实习生的手在电脑上上下下地划拉。 她凑了上去,只看了一眼,两腿开始发软。胃一阵阵地抽搐,她跑了出去,蹲在厕所里吐了出来。 她也想起,在听到谢金来说周成安死了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 十年前,她听谢金来的意见,和周成安一起隐匿那一百万的保险金,让周成安在楼上一呆呆了十年。她自己都要疯了,过不下去了。还没等自己疯,周成安倒是先走了一步。 虽然她确定自己迟早要和这人分道扬镳,各走各的,但没想到周成安会以这种方式离开她。 谢小惠嘴角歪斜着,对着谢金来像是笑了笑。“你把我变成这样,征求过我的意见吗?” 谢金来整个人在血泊里,嘴唇抖着,疲惫地看着谢小惠。 谢小惠抬起手,向自己的头抓去。连头皮带头发掉下一块。 单北手伸了伸,想要去阻止,但已晚了一步。 谢小惠的身体慢慢地歪倒了下来,整个人蜷缩沙发边。 沙发上放着她照的CT。她是个怪物。 从她的后脑勺中,一个木牌样的东西滚落了出来。 梁惊尘刚想上前去捡起木牌,看个仔细,却看到单北脸色不太好。梁惊尘抓住单北的手。单北在微微发抖。 “我们先出去。”梁惊尘轻声说。 单北摇了摇头。他走向谢小惠。谢小惠的眼睛依然半睁着。 单北捡起那个木牌样的东西。上面画满了符咒,以及谢小慧的生辰八字。 “这就是寄魂符箓牌?”单北看向梁惊尘。 梁惊尘点点头。 谢小惠已毫无生气。谢金来还在抽搐着。各个关节都在汩汩的冒着血。但依然残存一丝气息。 “天管局会处理这些事,我已经联系了。”梁惊尘说。 单北点点头。他还想多问问有关部门的事,但谢小惠的事给他的震撼太大,他还有些懵。 梁惊尘抱住单北的肩膀,把他往外带。一眼瞧见时小海还面如死灰地站着,催促一句,“快走。” 时小海才回过神来,跟着梁惊尘出来。 出来的时候,周小娟的面已吃完了,但她的脸依然没有从碗上抬起来。 与此同时,警车与医护车,以及有关部门的人同时到达。谢小惠与谢金来被分别抬了出去。 时小海又进入了状态,手里拿着摄像机拍个不停。 他的摄像机一直跟着两个天师管理局的。天管局的人穿的是便服,手里拿的是各种法器。 他们与警方配合十分默契。现场勘测的并不是技术人员,而是先有两个天师进行勘查。 “梁哥,你是不是天管局的?”单北问。 梁惊尘摇摇头。“不是。只是有联系。” “哦。”单北的眼珠在梁惊尘的脸上滑了一圈,觉得他梁哥好像还有很多秘密,要等他来发现。 单北微微一笑。幸运的是,他梁哥与自己是一起的。 警察走的时候,把两男一女一起带走了。同时带走的还有周小娟。 虽然已是三更半夜,但各种响动,警笛声,吵嚷声,依然惊醒了一些房客。但大多只是拉开门上,左右看看,但并没有人知道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房间们猜测,打着呵欠,关上了门,灭了灯,接着睡了过去。 单北回到房间,才感到又倦又累,双腿几乎迈不动步。这次,时小海也乖了很多,知道他累,听话地回到自己屋。单北从下午追着两男一女出门,没吃任何东西,在石人山上剪纸成兵,大战厉鬼与僵尸又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灵力与念力。 一开门,扑面而来的暖气,让他瞬间放松,同时也才觉到了疲倦。 只是一想到“天天有住”酒店一家人的境遇,特别是周小娟,心里便有些沉沉的。 “累了吧,先去洗个澡。”梁惊尘说。 他与单北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 “嗯。”单北点点头。如果不是身上湿透,而且一身泥土,他现在就只想一头栽在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单北进了浴室。梁惊尘回到自己的卧室,只擦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出来,到了厨房。打开厨房里的冰箱。冰箱里有些常备着蛋奶蔬菜。上面贴了标签,标注着价钱。 梁惊尘从里面拿出两个鸡蛋,两盒牛奶,几根火腿肠。 当单北从浴室里出来时,就听到梁惊尘招呼他。“过来吃点东西吧。” 啊。 不会吧? 单北意想不到。虽然梁惊尘从厨房里出来,单北也不相信他梁哥真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单小北半信半疑地走到餐桌。餐桌上摆着两个洁净的盘子。每个盘子里放着一个煎蛋、两根火腿肠,还有一个红嘟嘟的西红柿。盘子旁边放着一杯牛奶。单北用手一摸,也是热的。 “梁哥,这是你做的?” 当然是梁惊尘做的。只是单北无已表现自己的惊讶。 “快趁热吃吧。”梁金城坐了下来。 单北先喝了一口牛奶。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到胃部,不仅是身体,连整个心,都像是被暖和了过来。 单北又咬了一口煎蛋。外焦里嫩。还是溏心儿的。 幸福! 梁惊尘看着单北满足的神情,松了一口气。这几个菜就是他厨艺的巅峰了。煎蛋、煎火腿。如果非要再加上几个,那就是炒花饭、下面条、煮鸡蛋了。 单北开始吃煎火腿。“周小娟会怎么办呢?”这是他最担心的。 “就要看他个人的意愿。如果不满十八岁,可能会送到福利院。” 单北一时间百味杂陈,周小娟不过是个高中生,却经历如此惨痛的人间悲剧。 忽然,单北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想起,两男一女中李涛的话:当时他们想找地方掩埋周成安,向周小娟打听地方。周小娟告诉了他们石人山这个地方。 谢金来在石人山养尸。而周小娟告诉李涛,让他们把周成安的尸体运向石人山。这事实在是太过巧合。 “怎么了?”梁惊尘问。 单北把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会不会是周小娟其实知道他们杀了周成安,才故意让告诉了他们这个地方。 “周小娟对谢金来的事,未必是不知情。”梁惊尘说。 “梁哥。那个叫李峰的学生,真的是谢小惠杀的吗?” “不能确定。”梁惊尘淡淡地说,“谢小慧在此之前,一直都是人的姿态生活着,她不可能是鬼。虽然当时今晚那个叫马小丽的女孩儿,说谢小慧就是那个女鬼。但人在恐惧与惊慌的状态下,记忆的事物与人未必准确。在她看到谢小惠当时的情况,一身是血,披头散发,会让马小丽先入为主地认定,谢小惠就是杀人凶手。” “如果不是谢小惠。那么谁又是杀人凶手?” 周小娟那张扁平的脸,在单北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的手指有些发凉。 周小娟不过是个高中生。 梁惊尘放下筷子,柔声说,“这些都交给天管局吧。" “嗯。”单北点点头。 吃完了饭,梁惊尘去洗澡,等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单北窝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奶猫一样,睡着了。 梁惊尘看了一会儿,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想把单北抱到房里去,又怕惊醒了他。就让他睡在沙发上,又怕他睡得不舒服。 纠结了一会儿,梁惊尘决定还是不移动他,便拿条毯子给单北盖上,拉好,又掖了掖。不管他怎么动,单北都呼吸均匀,没有醒来的意思。 梁惊尘本来打算就在旁边打会儿盹,现在又有些舍不得。 目光落在单北细腻白皙的脖子上,喉咙便滚了滚。犹豫两秒,弯下身体,在单北的唇上轻轻一触,立即移开。 再看单北,睡得依然很熟,心里松了口气。 梁惊尘这才关上灯,坐在单北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阖上了眼睛。 ※※※※※※※※※※※※※※※※※※※※ 下一本将要写的文,求一波收藏啦~~ 《离婚七次后我召唤出了龙》 丑闻不断十八线艺人夏珩又离婚了。离婚那天暴雨磅礴,电闪雷鸣。 他在家门口,捡到一只赤身祼体的.....大蜥蜴? 于是,热爱养宠物的夏珩把它抱回了屋。 给它投食,洗澡,布窝,大晰蝎却爬上了他的床。 夏珩:听说你们龙有两个(消声--) 应从云:想不想试试? 然后,夏珩生了一窝蛋..... 华圣集团的年轻总裁应从云最近有些不寻常。 白天脸上带着神秘而幸福的微笑,一到晚上,就消声匿迹。 占领夏珩的浴缸,挤上夏珩的床,再把他抱到蛋上。 然后,孵出一窝龙...... 《戏精豪门养崽日常》 出柜后的江月接受了捐精。两个月后,怀孕了。 医院里一检查,还是双胞胎。 虽然和一开始的打算有点差别,初为人父还是心情愉快的。 但忽然他就被掳到一所豪宅是怎么回事? 而且和那个经常出现在媒体上的总裁严寒共处一室。 为了摆脱严总裁,江月使出了混身解数。 第一次,严寒那双漂亮的眼睛凝视着他,他不禁倒退三步,“大表哥,光阴荏苒,但我还是忘不了你。” “大表哥是谁?”严寒气急。 “我的初恋情人。”江月抽泣。 第二次,严寒把他禁锢在墙上。 江月瞪着那双黑幽幽的眼睛,吧嗒一下,落下泪来,“二表哥你在哪儿,我想你了。” “二表哥是谁?”严寒若有所思。 “我前男友。”江月偷偷瞄了他一眼。 第三次,严寒把他拥在怀里。 江月:“三表哥......” 严寒毫不犹豫地堵住了他的嘴。 半晌过后,“你特么当我傻?才放开二胎,你哪儿来的那么多表哥。” “......超生的。” 《总裁的风水师》 穿越而来的天才风水师明谷砸落在了总裁何思齐的花园里。 当时何总裁正在观赏水池里的锦鲤风水鱼。 明谷顶着一头水草从水里冒出头来。 何思齐:这院子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所以,你也是我的。 不明所以的明谷,就这样开始了被总裁独占的日子。 《穿成反派后我怀孕了》 洛明穿成了男男生子文《心尖宠》反派。 穿过去的时候,反派正被男主带着十几个人围剿,打得两条腿站不起来。 于是洛明就这样趴在地上,满口血与泥。 识时务者为俊杰,节操不要了,危急时刻,他爬向路边那辆豪车。 抱住那条正欲迈步下来的大腿,扬起那张乱七八糟的小脸,“救我!” 大腿注视他两秒:“可以,但有条件。” 大腿带洛明到了酒店。 事后洛明知道大腿是《心尖宠》终极大BOSS封誉神。 然后,洛明发现自己怀孕了。 再次被男主纠缠之后,洛明打电话给封誉神,“有个便宜儿子你要不要?” 封誉神沉默两秒:“叫爸爸。” 洛明:...... 幽精可疑者 第二天三人离开。下楼的时候,周小娟已坐在前台。旁边还有徐扬, 正在向她问什么。 周小娟只是吃着面, 一言不发。 单北听他梁哥说了,天管局已从各局招来了顶尖天师, 聚集石人山, 清除剩下的鬼怪,并做超度法式。 但几个人都没心思留下来看热闹, 便订了下午的飞机票。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于晚上到达H城。时小孩一下子扑进自己的屋子。感动得涕泪纵横。作为一个肥宅, 再次感慨, 还是家里最安全。 单北也是一进屋,就躺在床上痛痛快快地睡到了第二天九点。一起床, 神出鬼没的梁惊尘已不见踪影。单北见怪不怪。只是, 没一会儿,外卖小哥打进电话,说是一位梁先生给他订了早餐,问现在可不可以送来。 当然可以! 单北不自觉嘴角上扬, 从床上跳了起来。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高兴什么劲。 外卖十五分钟到达。 与单北一起等待外卖的, 还有时小海。他本来是约单北一起出去吃早餐,一听梁惊尘订了早餐, 便麻溜地滚了过来。 现在, 时小海与单北对着一大盒新鲜肥美的寿司, 目瞪口呆。与寿司一起的还有冒着热气的味噌汤。 好吃是好吃, 但作为早餐, 是不是用力过猛? 单北先拿起一个金枪鱼寿司,一口塞到嘴里。 好吃到想哭。比他大学旁边那家寿司屋简直不是一个级别。 时小海又开始心里动摇。梁惊尘太猛了。有本事,长的好,还懂花心思。 要不要告诉他北哥,梁惊尘的别有用心? 时小海纠结着:“北.......” 单北的电话响了。是严天的电话已打来了。“小北,我听惊尘说你们已回来了。下午到天宇来一趟,把录的东西带来。” “录是录了,不知道能不能用。”单北说。 “放心,交给我就行了。”严天,“我给亲自给你们剪的。” 放下手机,单北心里挺佩服。这是个全能。即能当经纪人,又能当导演,还又是剪辑师? 当天下午,两人把录像送到天宇。顺便给两人画了妆,站在幕布前拍了几张相,说是制作片头。 “多长时间能发布出来?”时小海问严天。 “两三天吧。”严天说,“发布的时候,我给你电话。” 三天后,周末九点,节目正式上线。时小海准备了水煮花生、卤牛肉、鸭脖,啤酒。端端正正地把电脑视频连接到电视上。 “开不开弹幕?”时小海两眼发光。他这个大天才终于能有用武之地。 “不开。”单北想看看节目效果。 事实上,他对这个节目到底是个什么类型的根本就不清楚。正好可以通过这个剪辑,对这个节目心里有个底。 节目四十分钟。从这四十分钟,可以看出时小海的导演能力。见缝插针的采访,以及偷拍。同时也十分佩服剪辑师。节目组硬生生的把这个封建迷信做成了一个悬疑推理破案。 从一开始,罗列网络上出现灵异酒店“天天有住”的各种传说,以及各个视频,然后三人进入天天有住,深夜捉鬼。谁知牵连出惊天大秘密,跨度十年的一起骗保案,最后,是由鬼变人的周成成对着镜头,充满深情地说:“我再也不要当鬼了。” 短短的四十分钟,毫无尿点。单北都忘了吃东西。一直看到最后,才在心里说了一句:好精彩。 与时小海对视一眼。时小海两眼冒光,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中读出一个意思:再看一遍。 这次,时小海开了弹幕。 看了十分钟,“关了吧。”单北喝了杯啤酒。 弹幕不多不少。绝大部分是颜狗。 这是个新节目? 怎么以前没见宣传过?这晃来晃去的画面,这是山寨版走近科学? 可里面的两位小哥哥好帅。想舔。只是好想打摄影师一顿。另一个高冷小哥哥怎么不是远景就是背影。好想看他的特写。 单北也发现了,“梁哥的镜头怎么这么少。” “不对呀,我拍得挺多啊。”时小海也觉得奇怪。虽然他对梁惊尘不满,但那是私怨。拍摄事工作,不可能假公济私。 第二天时小海问严天,一天的流量是多少。严天报了个数。时小海与单北对这都是外行。 “一般吧。”严天接着说,“就是个节目,也没宣传,也没大腕,这个流量已非常不错了。” 明天并没有夸大其词。当初,这个节目制作不过是为了给未来的总裁夫人,以合情合理的理由,送些生活费。但现在,出了一期,效果超出了他的意外。 但是人生的戏剧性象是给几个人开了个玩笑。节目播出后的两天后,一觉醒来,节目上热搜了。 和节目一起上热搜的是一则“十年骗保当事人死于非命。” 这则新闻最开始出现在H城的一个地方晚报上。内容十分简单。不足500字的新闻报道:周姓中年男子十年前在一次车祸中因下落不明,被断定死亡。虽知峰回路转,周姓男子意外生还,当他回去时,发现妻子已领取巨额人身伤亡保险金。为了占有这笔巨款,周姓男子十年躲在酒店,几乎足不出户。但周姓男子终因难耐寂寞,便时常如同蜘蛛侠一样在楼下攀援窥探。一时间引发闹鬼事件,酒店因此成为网红酒店。某日,周姓男子像往常一样,沿着热水管道爬到四楼。四楼前来探险的三男一女,以为对方是鬼,惊吓之余,其中一女性用剪刀把对方戳死,并偷偷掩埋。现犯罪嫌疑人,已向当地派出所进行了自首。 这则简洁的新闻因为剧情的曲折性,以及想象空间的巨大性,一经发布便引起全国各地媒体的注意,短短不过半天,便被各大网站以及微博、自媒体、大V纷纷转载。 再经过一夜发酵,由十几万网友同时搜索,第二天便把这起案件送上了热搜第一名。 与此同时。广大的网名发现:天宇的这个节目,对此案件的报道,要整整提前两天。在节目中,周姓男子还是个大活人,对着镜头,流露出对生活的向往。 这个节目与案情,前呼后应。 比起其他自媒体、大v的转载以及各种猜想。这则节目深入实地,情景交融,可以说参与这起事件的前半部分。 这是什么神仙节目?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就是因为节目组的介入,这个姓周的才得以萌生想要自首的念头。 还有,你看那个小哥哥看起来好善良。 故事本来就曲折离奇。再加上节目的未卜先知,不过两个小时,《凌晨12:00》与这则新闻一起登上了热搜。流量惊人。 众网友一致认为:《凌晨12:00》不仅有颜值,而且有智商。 而H市本地网友便把一些听来的玄之又玄的东西向网上暴料:比如“天天有住”的女老板莫名死亡。你老板的父亲重伤到医院。在“石人山”上聚集了一大波和尚道士,念了三天三夜的经。 一时间众说纷纭,让人浮想联翩。 与此同时,他们的经纪人严天亲自给单北打来电话,给他们通报了流量。 流量翻了几十倍。节目算是一炮而红。 单北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这个点击量怎么样?” “当然是超级超级超级好。”严天在那边喜笑颜开。 “对了,小北。节目注册了公众微信号。你自己也注册一个。”严天说。 “好。”单北有一个公众号。他在上面放过自己的直播以及作品。还卖过符篆。 单北把手机拿了出来。粉丝留言涌跃。 严天儿放下电话,对端坐在办公桌前的梁惊尘说,“我觉得这个节目可以好好地发展下去。” 梁惊尘默不吭声。只是目不转睛地对着电脑。这个节目被剪辑成了两个版本。 科学版对大众公开,在公开网络上发行。另一个版本则是需要论证的天师网站上。 “就是嘛,有些可惜,”严天打量着梁惊尘那张俊美的面容,“天宇的总裁其实挺上相的。” 整个节目对梁惊尘的脸做了一些处理。基本上只给了远景和背影。 一些实在无法避开的近景镜头,梁惊尘在里面加了东西,并不能让人记住他的脸。 梁惊尘像是没有听到。只是不停的划拉电脑,看天师论坛的反应。论坛的热度并不亚于公众网上的讨论。 接下来的几天。最忙的当属时小海。因为单北都揪着他练习画符。当然。这背后的教唆犯是梁惊尘 经过石人山一战,单北觉得有必要加强时小海的自保能力。 时小海也深感自己的能力有限,学得倒是也挺认真。而且学进去了,觉得还挺有趣。每画一张,就认真地拍了照片,并且上传到自己的微博中。让凌晨12:00的粉丝惊叫连连,让时小海更有成就感。 同时时小海终于考过了路考,拿到了驾照。哼哼,终于有和梁金城竞争豪车的资格了。 为了庆祝驾照到手,时小海提议出去大吃一顿。地点当然是他发小开的酒店。 梁惊尘依然早出晚归,单北便给打了电话。 梁惊尘犹豫了会儿,“你们在哪儿?” 单北说了地点。 梁惊尘说。“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就去。” 单北放下了手机。 “梁惊尘去吗?”时小海问。既然是团体活动,他还是希望梁惊尘参加的。顺便他也想炫耀一下自己才拿到的驾照。 同时他心里还藏着一个人。 “小兰。”时小海轻轻地对小兰打声招呼。小兰便探头探脑的从帽子里露个头。虽然还是纸人的样子,但是时小海总觉得小兰对他闪了闪眼睛。 “有一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时小海咬着嘴唇。眼睛偷偷地瞄了小兰一眼。 “纸人是不是人?”终于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单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纸人没有三魂七魄。”他只能这样说。 “三魂七魄?” “在道教的《云笈七签》中对三魂是这样描述的:身有三魂,胎光,爽灵,幽精。三魂分别掌握着人的各种命数。比如“幽精”,它决定了人的性取向,决定人将来会爱什么人……我们常说的“被人勾去了魂”,这里的魂指的就是幽精。同性恋的性取向也是由它决定的。” 单北面带微笑,加了一句:“以上言论来自网络。” 时小海似懂非懂,云里雾里,但是最后一句他是百分之百懂了。 时小海小声嘀咕了一句:“梁惊尘的幽精肯定大多数人不一样。” “啊?”单北询问的眼神。 …… 菜上的差不多时候,梁惊尘赶到了。时小海忽然想起什么事,忙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奔过去。梁惊尘已在单北身边坐了下来。 又让你快了一步。时小海磨了磨后槽牙。幽精可疑者! “良哥你来啦?”单北眉开眼笑。显见的高兴。 梁惊尘对单北的反应还挺感动。 “我们终于可以吃饭了。”单北盯着桌上的一道烤羊排垂涎欲滴。 梁惊尘半勾起的嘴角,还没有彻底展开,便立刻又僵在了脸上。 这时一个小眼微胖的男性,端着个盘子向这边快步走了过来。人没到,话已先到,“小海,朋友都到了?” 说着,把一道清淡的排骨海带汤放在桌上。 “这是我哥们杨格,也是这个酒店老板。”时小海指着杨格,“今天这顿饭是他请的。” 时小海一脸欲说还羞的得意,“快告诉他们,为什么会请我们吃顿饭?” 杨格那双小眼睛在单北与梁惊尘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向梁惊尘伸出了手:“您就是单大师吧。久仰久仰。你不知道,我好崇拜您!” 单北正在费力地切羊排的手,就顿了顿。一脸蒙逼。 “认错人啦?”这哥儿们立即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我北哥。”时小海郑重地把单北介绍给杨格。 “久仰久仰。北哥。”杨格一下子握住了单北的手,上下左右地不停摇晃。小眼睛笑得都挤到一起了。 梁惊尘放下筷子,默默地把单北的手硬抽了出来。 杨格很熟地就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开始讲述自己这段时间的一段奇遇。 杨格今天27岁。大学毕业后,开了这家时尚小饭店。算是收入稳定。但因为胖,单身了27年。不管是主动出击,还是被动相亲,桃花运一直稀薄。 几天前,时小海把自己练习的桃花符给杨格塞了一张。然后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不出两天,杨格居然奇迹般地邂逅了他生命的另一半。 那是十天前,在一个月郎星稀的晚上,杨格和朋友在酒店里与朋友聚会,酒过半旬,他去上洗手间。洗手间男女一左一右,却共用一个洗手池。 就在他洗手的时候,一个绝世大美女款款而来。那一刻,他便被丘比特爱神之箭一下子射中了心房。靠实力单身27年,第一次尝到了心动的滋味。 就在他为如何搭讪急出一身汗的时候,美女却心不在焉地向男厕所走过去。 时机成熟,他一下子拦住了过去。美女一脸尴尬,才发现自己神思恍惚,差点走进了男厕所。 由此两个人便认识了,几天下来,觉得兴趣相投,三观相近,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邂逅……”时小海为这场浪漫的相遇下了定论。 而单北与梁惊尘都看着时小海,颇为感慨。 这怕不是走了狗屎动吧。就时小海这几天都练习,没修为,没灵力,甚至没有精神力,画道符还能管用? 时小海笑得脸上起了酒窝,“我发现我在这方面还是有天份的,我决定了,以后我每天要练习画符。也不能老拖你们后腿是不是。” 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单北与梁惊尘都选择了闭嘴。 “不过,单大师,我今天,特意有个事儿想请教您一下。”杨格殷勤地对着单北。单北还在和那个羊排做斗争。 梁惊尘把单北的餐碟移到自己的面前,开始用刀子给他切成一块一块,再给他吃。 “谢谢梁哥。”单北夹起一块切好的羊排。 这人怕不也是单大师的粉丝?杨格的脑海里飘过一行字。 而时小海再次气哼哼地确认:梁惊尘的幽精绝对不正常。 “什么事,说啊。”时小海催促。 “就是我这个女朋友,我跟她认识这几天总觉得她有点儿不对劲,有点儿魂不守舍的味儿。老是丢三落四。她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像是中邪了。今天她也在。单大师,您给看看呗。”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这人还是时小海的朋友。 “行啊。”单北一嘴羊肉。 杨格女友林薇皮肤白皙,大眼睛,高鼻梁,有着好看的苹果肌,是让人一见就能喜欢的类型。而且额头饱满,耳高过眉。这种长相女性一般也都非常聪明。但与此相反,她的眼神却不怎么明亮。看起来整个人就有些精神不振。 杨格指着单北,这就是“单大师。” 单北硬着头皮:“我叫单北,你叫我小北就行了。” 林薇的眼睛眨了眨。“啊。我认识。”她那一双灰蒙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你们是《凌晨12:00》节目的。我是你们粉丝。单北,时小海,还有……” 节目上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梁惊尘的名字。 “我梁哥。”单北微笑介绍。 杨格傻了眼。“什么节目。” “最近老火了,你没看?”林薇斜了他一眼。 “回去补。没想到小海你居然成了明星。”杨格依然不敢相信。而时小海的头仰得更高了。 桌子又添了两副碗筷。几个人边吃边说。 “我就是这段时间总觉得丢三落四的。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比如说出门的时候,不是钥匙落在家里,就是手机不知落到哪儿。这十几天我丢了很多东西,手机换了两个……不仅仅如此,更有个吓人的事,我有午睡的习惯,就这两三天,半睡半醒的时候,发现整个床上睡着很多人。我吓个半死,但是全身都不敢动弹。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了。有些人背着我,也有几个和我面对面。面对面的,和我一模一样,我觉得背对着我的那几个,也都是跟我一模一样。”林薇说。 时小海听得嘴合不上来。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身上出了白毛汗。 “有多少人?”单北问 林薇说,“有□□个。” “八个还是九个?”单北问。 林薇闭了闭眼睛,确定地说,“九个。” 单北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就是了。你看到的是你的三魂七魄。因为什么原因,导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所以处于发散状态。你说只看到九个像你一样的人,也就是说你丢了三魂七魄中的一个魂魄。” 杨格抢着发言,“我知道我知道。我听我妈讲过,我小的时候特别爱哭,一到半夜两三点,就哄不住。找了当地的灵媒,说是白天在外玩野了,丢了魂。然后,我妈就拿着我的衣服,半夜喊我的名字。说也来怪,一进门,我的哭声就停止了。” “大师,那我这也丢了一个,该怎么办啊。”林薇的眉头纠了起来,一脸惊吓。 单北也有些纳闷。一般丢失魂魄是发生在易受惊吓,不到七岁的小孩儿身上。一般很少会发生在成人身上。 “你在此之前,有没有受过惊吓?”单北问。 杨格狠狠地点了头。“半个月前,小薇晚上加班,回来的路上曾经遭人袭击。被人打晕在路上。” “袭击?为什么?”时小海像听故事一样听入了迷。 而梁惊尘依然热衷于给单北夹菜。是以,在听林薇讲叙的过程中,丝毫没有耽误单北吃东西。 只是……好像有点吃撑了。 “抢钱啊。醒来后钱全部没了。然后打了110。到医院里检查,也只是轻微脑震荡。” 林薇现在回想起来,还气不打一处来。“抢钱就抢钱,还把人给整晕了。” 单北默默地吃着东西没说话。 “那该怎么办,大师?”杨格崇敬地看着单北。 “你不是知道方法吗?就像小时候你母亲做的那样。去案发现场,叫她的名字。如果魂魄就在附近,不出三天,就会受到指引,听到她名字就会跟着回去。”单北说。 “啊?”杨格的嘴合不扰。 他没想到大师给的方法是如此的……接地气。 “北哥,”时小海向单北暗示,“我这个同学可是大大的有钱哦。你就给他一张符呗。”他知道,单北有一屁股债要还。 单北倒是挺想赚钱。只是魂魄丢失,根本不需要符篆来解决。如果是另一种情况的话,纵然是有收魂符收魂,也没什么用。 “你先用这个法子试上三天。”单北观察林薇。难得富福寿三全之相。 这样命格的人,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的意外。 而杨格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鼻头丰润,下停饱满,也是个福相。两人其实挺搭。 “如果三天喊不回来呢?”杨格问。 “那你就准备二十万。”梁惊尘淡淡地说。“这是打折后的价。” 单北瞅了梁惊尘一眼。他在这方面压根没一点经验。 “没问题。”杨格拍胸脯。 “希望用不上。”单北小声说。 梁惊尘载着时小海与单小北,一起回到了小区公寓。梁惊尘很少这么早回到这个公寓。甚至可以说是曲指可数。 单北一回来,就钻到自己的房间。梁惊尘只好烧了壶水,把电视打开,调到新闻台,去看电视。 看了一会儿,就见单北从卧室里出来。穿着睡衣,头发还湿着。看来才洗完澡。 “梁哥。”单北打声招呼,便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平时单北都是窝在自己的屋里画画,做些设计。但因为今天梁惊尘在,他就过来陪他一起看会儿电视。 梁惊尘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目光一斜就能看到单北后项。温润的白色。看起来十分光滑。 湿哒哒的发稍上还凝结着两粒水珠,颤悠悠地,将滴未滴。然后在梁惊尘快要窒息的呼吸中,一滴掉了下来,落进了单北的脖子上。 “头发怎么没擦干?”梁惊尘的干涩的声音。 “睡觉时就干了。”单北目不转睛地看着新闻。 正在播放N 城的晚间新闻:一位姓周的年轻女士,在广场附近遭人袭击,身上的财物悉数被抢。不过周姓女士身上现金仅为五百多元。N城已经连续发生五起类似案件,所幸的是被袭击的年轻女士均未造成大的伤亡。损失财务也不是很多。警方怀疑是外地的流窜犯在此作案。提醒广大市民,特别是20-30的女性,晚上不要单独一人出门。 单北一脸深思。 “广场距离图书馆那条小路相距500米。”梁惊尘似乎在解答单北心中的疑惑。 “如果只是抢劫财物的话,为什么非要把人打晕?”单北说,“一般这种情况,不都是蒙着面,拿着刀,逼着让人把钱给交出来吗?” 梁惊尘的目光有意无意总是无法离开单北的后颈。 上面落的那滴水珠依然颤巍巍的,让他好几次,都想要站起来,帮单北擦干净。 “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后杨格还会过来找你。”梁惊尘勾了勾嘴角,“那就是说,你可以有20万可以赚。” 单北小声地嘀咕,“我才不想赚那20万。” “我也不想。”梁惊尘说。 单北没明白梁惊尘的意思。但梁惊尘已勾过身体,然后大而厚实的手掌落在单北的脖子上。 于是那粒颤微微的水滴,便落在了梁惊尘的手中。 “都是水,快去擦干净吧。”梁惊尘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但心跳却突突地乱跳了几下。 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还没等单北站起来开门,时小海已用备用钥匙开了门,端着一大车厘子过来冲了进来,“给你们看着看一个好玩的东西。” 说着把车厘子咣地放在桌子上。 单北抓起一粒。“哪来的?” “我妈出差回来,给我带的。” 时小海手里拿着手机,点开一个视频。视频很短,拍摄也十分模糊,晃动的镜头中,是两座高楼之间一角。 整个天空阴云密布,电闪雷鸣。闪电的形态极其夸张,像是无数道铁链一样,劈了下来。 在这些雷电中,是一道非常清晰的人影。整个视频不过十秒。 单北重看了几遍。 从对比中,可以得出楼房大约有时十一二层。也就是说那道人影确实是浮在半空中。 时小海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这是不是仙人度劫?” “这视频会不会是伪造的?”单北抓了抓头。 “不会吧。这个视频都被疯传了。”时小海说。“你看这地方,还离我们公寓不远呢。” 单北又把视频拨回来看了两遍。 “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神仙?”时小海脸露向往。 单北皱着眉头,这个问题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应该有吧。”单北不确定地说,“我们所用的符篆,念的咒语,就是请各种神仙,然后借助他们的力量,达到降妖除魔,祈福保平安的作用。” 但受过高等教育的单北心里也有这样的想法:符篆是一种能量。借由修行者的念力、灵力与修为,把天地的能量聚集起来,达到“天人和一”,所产生的一种综合性的巨大能量。 但是这世界上有鬼有僵尸,有鬼门,能超度上天堂,下地狱,那么有神仙,似乎也说得过去。 单北幽幽地说:“我也好想看个神仙。” 梁金城神色复杂地看着这单北,心里叹了口气。 看完了视频,吃空了车厘子,时小海还没有走的意思。 “你还不过去睡觉吗?”梁金城淡淡地说。“这都几点了? “怎么啦?怎么啦?我陪我北哥关你什么事?” 梁金城目光幽深,“我看你脸上泛着一股黑煞之气,如果再不回去的话,不出十分钟你就会倒大霉。” “梁惊尘,你是不是在诅咒我?”时小海一下子跳了起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一声晴天霹雳的大喊:“时小海,你给我死回来。你特么在我书房里都干了什么?” 时小海的嘴角抽搐。整个人定住三秒,然后抄起空盘子,站起来就走。 惹不起惹不起。社会.梁惊尘.哥。 单北一脸蒙逼。“小海在他家书房里做了什么?” “当然是练习画符。” 单北恍然大悟。受到激励的时小海,大概回来之后,就在书房里奋笔疾书,把屋里弄得一团糟。 图书馆 三天后,一大早, 杨格与林微在时小海的带领下, 亲自上门拜访单北。时小海一进来,意外的, 梁惊尘也在。这人白天都不见人影, 今天却没有出门。 其实不仅时小海,连单北也觉得奇怪。一睡起来, 他梁哥居然坐在客厅里喝咖啡。 “大师,我们去现场喊魂了。但是并没有太大的效果。而且小薇还是做了相同的梦。梦里身边只有九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杨格一脸惶恐。“那是不是就是您说的, 小薇的魂魄用邪术给拘起来了。” “那是跑不了了。”时小海以一个行家的身份郑重点头。 “大师, 那该说那该怎么办?小薇太可怜了。”杨格抽了抽鼻子。 该怎么办?只有抓到肇事者。释放出所被拘留的魂魄。 只是一般用邪术拘魂,基本会索取一个人的完整的魂魄, 也就是三魂七魄, 然后,把魂魄拘束在某些物体上,供自己驱使。用这种分魂术只是抽取一个人的一缕魂魄,倒是非常罕见。 “小海, 你快给我说个话。”说着, 杨格双手奉给单北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 单北以为是杨格给他的是和这个事件有关的物证之类,接了过来, 往手里一磕, 没想到是是张银行卡。 “这是二十万。如果小薇没事了。再加二十万。” 单北身上冒了汗。 二十万, 这对他而言, 真是笔非常大的数目, 而且这人又是时小海的哥们。 收不收。收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收下吧,市场价远不止这个数。”梁惊尘淡淡地说。 梁哥发了话,单北把银行卡收了起来。 “北哥,你说我们怎么抓住这个用邪术害人的坏蛋?”时小海问。 “要找出犯罪者,首先要找出动机。他为什么会要取人的三魂七魄之一。还有,新闻中报道的广场连续女性袭击案与小微这个案件不知道有没有联系。”单北先理清了思路。 “广场附近女性袭击案,几个女性与林薇一样,每人被抽了三魂七魄的一束。几个女性的都有相似之处,生日都是阴历十二月二十。”梁惊尘难得插话。 单北愣了愣,他梁哥居然已提前在调查此事,却丝毫没有给他透露风声。 “啊,我的生日也是阴历十二月二十。”林薇举起了手。 单北嘴角扬了扬。线索有了。 “北哥,有发现了?”时小海想起什么,“等等。” 于是几个人都等着,时小海再次出现时,手掌里已拿着摄相机,对着单北。 “其实,我们的线索已很多了。基本上可以推断出犯罪人的活动范围了。因为,犯罪人一般都会选择在自己熟悉的地理位置作案。也就是说这五起受害者被袭击的地方,就是犯罪人大概的活动范围。而且,这五起丢魂的案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受害人都有着相同的阴历生日……所以,接下来我们只需要找到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地方:一个是几起事件的案发现场相关联的场所,二是能够弄到这些生日的地方。”单北代表团队发言。 “生日?”林薇也讷讷地说。“我没告诉过谁我生日呀。” “不用你告诉。这一个月左右,有没有用到你身份证的地方?”单北问。 林薇想了想,“银行,行政服务大厅,我还用身份证办了个药店VIP卡。” 单北拿出了电子地图,林薇想一个,就在地图上找出相应的位置。 “对了,我在爱莲图书馆办了个借书证。办借书证要用到身份证。” 单北几个盯着电子地图,眼睛亮了。 五起案件的发生场地,距离图书馆都不远。 …… 爱联图书馆颇有点名气。由N城房地产商荣千江捐赠。因为发迹得早,占了社会大量资源,然后又想树个名声,便建了所公益图书馆。图书馆占地面积颇大。因为讨价还价,当时也没什么限制,政府便又在旁边划了块地,开发建了别墅区。荣千江自己也住在旁边。 图书錧绿树成荫,环境也算优美。旁边是所大学,附近的学生也常到这里来借一些偏门的书。 爱联图书馆虽然名声远扬,但单北还是第一次过来。因为建得早,这个地方远离新兴城区。时小海驾着车。 因为,此行,他们只是让小兰在图书馆做个登记。然后,以小兰为诱饵,晚上在图书馆附近溜达,引出犯罪人。所以,梁惊尘并没有跟来,约定晚上再和他们会合。 时小海他有些紧张。小兰做在他旁边。时小海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攥着把汗。 “小兰。”时小海小声地说。 小兰把脸转向他。 “……别紧张。”时小海憋出一句。 小兰点点头。 图书馆建得十分壮观。正对着大马路,交通便利。只是风水角度有些让人琢磨不通。 图书馆的两侧,要高出正门很多,看起来像个棺材。而且两面墙呈锐角形,正对着前面的大路,形成一个刀煞。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这条路上可能会经常发生一些车祸。 一进去,右边是柜台,里面有两个工作人员。左边是全自助试磁条机,借还书都直接读磁条卡。 单北把自己的身份证,连同小兰的那个假身份证一起拿了出来,办借书卡。 小兰的身份证也是梁惊尘给办的。单北有时候甚至觉得,梁惊尘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工作人员是个不到三十的年轻女性,单眼皮儿,尖下巴。一头卷发。长长的指甲上做了美甲。但动作麻利。迅速地把几个人的信息录进了电脑。 是个女的? “咳。姐。”时小海笑起来一对酒窝。 “谁是你姐。我比你大?”工作人员头也不抬。 “美女。就你一人,不辛苦吗?”时小海说。 卷发女性把几张卡往台上一撂,翻了个白眼。“别搭讪。我不喜欢胖的。” 时小海差点没别过去。 卷发女性眼睛一抬,看到单北,嘴角勾了起来,“我喜欢这个类型。” 卷发女性又拿起小兰的身份证,啪啪啪地输了进去。 三张卡办完,不过两分钟。 办好图书卡之后,时间还早。而且,办了卡,转身就走,似乎也说不过去。单北便往图书馆里走。小兰便跟了进去。 时小海有些心不在焉。小兰在他身边,老让他额头上有些冒虚汗。 “小兰识字吗?”时小海问。 “嗯。”单北点点头。 “北哥,你说这女的有没有嫌疑?”时小海问单北。 “没有。”单北肯定地说。 “你不要觉得她是个女的,就洗脱她的嫌疑。”时小海去看小兰。小兰好奇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不是啊。你看她留那么长的指甲,怎么去把人敲晕?”单北抽出一本美术书。 时小海无语。 图书馆虽然风水不好,但里面却宽敞明亮,而且干净。一些学生样的年轻男女,三三两两的,或读书做笔记,或是拿着笔记电脑敲着字。 小兰还是第一次以人的姿态进图书馆。有些好奇。她脸上的表情便比平时要丰富得多。时小海拿出了摄相机,偷偷地拍了几组镜头。 不管用得上用不上,先拍了再说。 单北只是四下转悠。图书馆一共只有二层。底下一层都是图书大厅,二层一半是图书馆,还有一半是工作人员的行政楼。楼梯开在进门的一侧。还有几间大厅,举办一些讲究与培训。 图书馆建得早,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其实是非常正常的。更何况这个带煞的风水格局。 单北还以为能发现什么,但意外的,里面干干净净,别说孤魂野鬼,连丁点阴气都没有。 干净得像是过滤了所有杂质的纯净水。 图书馆功能齐全,人进人出。充满了生气。 怎么看无可挑剔。 单北又到了一楼,坐了下来。就在这时,安静的图书馆忽然出现了不正常的骚动。一个少女抱着一摞书,轻快地走了进来,然后把手里的书,分门别类地插进不同类别的书架里。看这样子应该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只是看起来非常年轻。 少女长的十分好看。鹅蛋脸,细长眉。扎着马尾,穿着一套运动衣,看起来非常清纯。 单北身边一个男生,偷偷地拿出手机,从不同角度,咔咔地拍个不停。 单北挺无语。他发现有很多都在拍。甚至还有女生。 单北明白了。这个少女是个网红啊。 少女也像是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忽然转过脸来,一下子看到单北,冲他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如贝壳一样的牙齿。 “我操,你太幸运了,女神冲你笑了。”旁边的男生说。 “女神?”果然。 “同学,你怕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你到我们学校论坛上去看一看,都是这个女孩子的照片,她叫秦音。我们都叫图书女神。她在这里,才不到一周时间,已火到别的学校去了。你看,这里有很多人都是来看她的。” “一周?”单北说。 “是呀。才来没多久。据说大学毕业招过来的。”男生说。 大学毕业,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但少女完全看不出来,感觉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各位同学,还有半个小时就要闭馆了,大家加快速度。”图书女神秦音的声音如同泉水一般,悦耳动听。 “如果她能成为我的女朋友,我少活10年也无憾了。”男生依然在发花痴。 虽然还有半小时,图书馆里码字一族,依然在紧锣密鼓地敲打着键盘。 单北找到时小海。时小海正看着小兰发呆。连单北都觉得时小海对小兰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只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时小海不是不知道小兰是纸人。 “我们晚上分头行动。晚上叫小兰带着你到处转一转。”单北走了过去,在时小海的耳边小声说。 啊?不是说好晚上与梁惊尘会和,埋伏在图书馆周围吗? “我呆在图书馆,这里总有些不对劲。”单北压低了声音说。 “可你怎么留在这儿?”时小海看了看四下。周围全是工作人员。而且闭馆之前,工作人员还要楼上楼下的检查一遍,就怕把谁给落在图书馆里了。 “我有办法。”就这一会儿,单北已把图书馆的地形摸了个清清楚楚。 “北哥,你还是和梁惊尘说一下。”计划突变,时小海不放心单北。 “我就看看,晚上过去和你们会合。倒是你那儿,要小心。”没有时小海缚手缚脚,应付一些意外,单北根本不在话下。 单北转脸冲着小兰。“小兰,你记着,保护小海的安全是第一位。” 小兰一双妙目转在了时小海身上。 时小海心里一热,一握拳头,“我会保护小兰的。”说到这儿,郑重地说,“所以,我一定要变强。” 单北眨眨眼睛,一笑。 小说中所说:爱会让人变得软弱,也会让人变得强大,看来是真的。 5:30,图书馆闭馆。单北又等了半个小时,直到确定工作人员也离开后。才从厕所里出来。 6:00,由图书馆主楼与行政楼,形成的小天井中,落下的阳光,依然十分明亮。但整个图书馆已幽暗了下来,静得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得见。 单北走到楼梯口。往上走就是办公大楼。往下走,是个上锁的小门。单北推了推,他那点力量完全不够看。 “大壮。”单北低声叫了一起。 大壮从单北的连衣帽里落了下来。对着门就是一脚。门一下子就被踹开了。 “好样的。”单北赞了一句。 大壮低下头。样子是不好意思了。 地下室阴冷而漆黑。唯一的光源就是单北手里的手电筒。走路磕磕绊绊,大壮又飘回到单北的连衣帽里。 下面依然干净。安静得让人不舒服。但依然没有任何异样。甚至极其平常与生活化。 地下室像个杂物间。里面堆放了众多淘汰的书架书柜,以及过于陈旧的图书。看来图书馆更新换代的废弃物都存放在这个地下室里。 单北的电筒在书架与书架来来回穿梭。半个小时后,单北忽然发现一个事情,这些书柜被摆成了一个锁鬼阵。这就有些意思了。而阵眼.......单北的手电筒落一个靠墙的书柜上。 单北用力一挪,书柜后面出现了一道门。 单北的手电筒照了过去,是个狭长的铁楼梯。楼梯的尽头是黑洞洞一间土屋。你说是土屋,不如说是个土坑。 终于有所发现。 单北沿着铁梯一步步爬下去,果然是个正正方方的土坑,土坑的正中间是一具棺椁。 整个图书馆干净到不正常,让他怀疑这里是有十分强大的厉鬼。厉鬼杀生,还吞噬比他弱小的鬼魂。所以,这里才会这么干净。 看到这具棺材后,单北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单北用手电筒沿着棺椁照了一圈。发现是具石棺。石棺的样子十分简单,宽大笨拙,没有装饰。 单北拿出一张符篆握在手里,用嘴叼住手电筒,然后去推棺材盖。 说实话,单北的心还是有些咚咚作响。 他不是职业天师。如果真要蹦出个鬼或僵,他不会害怕,但莫名觉得,这种封闭的环境中,一具棺材,让他觉得有些渗人。 并且,他还要去把棺材盖打开。 单北心里祈祷,里面的情形千万不要太恶心。 棺材盖并没有想象中的沉重,轻易地被推到一边,手电筒的光落了进去,但里面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手电筒在棺材内仔细地看了一圈,发现里面有些白色的带子,乱七八糟地丢放在里面。 事件走向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单北并没有感到丝毫轻松。本来应该有东西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只能是说状况异常。 就在这时,单北忽然听到一些声音。准确地说,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单北停下了动作,那种感觉非常没有减弱,而且越来越强。 单北没有任何犹豫,一下子跃进了棺木里,躺了下来,并把棺材盖合了上来。 这种感觉与体验都十分不美秒。在此之前,还不知道这里睡的是个什么东西。 算了,想想美好的事物。比如说.......他是躺在棺材里的杨过。 那么,现在靠近的可能就是.......小龙女。 天真乐观的单北,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 但下一刻,自己把自己打醒。 怎么可能! 那种说不清的感觉越来越逼近。却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没有呼吸声,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尸气煞气鬼气。如同无色无味的空气。单北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个什么。 那个无声无形的东西在棺材前停了下来。大约十秒后,咔咔的声音。那个东西在移动棺材盖。 虽然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东西?在棺材开启的那一刻,单北手中的符纸迎着黑暗中那个无形无声的东西贴了上去。 但下一刻,他的手腕便被牢牢地握住。单北死咬住嘴唇,依然没能挣脱,几乎同时,一只大手落在他的头发上,甚至还轻轻地揉了揉。 “是我。” 黑暗中,梁惊尘的声音响声。 单北的手电筒亮了起来,照在梁惊尘的脸上。梁惊尘那张漂亮冷淡的脸上,充满了担心。 “梁哥。”单北失声叫道。 “出来。”梁惊尘一只手依然握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手探向单北的腰背,把他拉坐了起来。 单北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梁惊尘勾了勾嘴角。只要大壮跟着单北,无论单北在哪儿,他都能确定单北的位置。 但是单北这样问,梁惊尘只能说:“我问了时小海。他告诉我你在图书馆里。所以我便赶过来了。” 单北心里莫名喜悦。同时因为梁惊尘在,心里安定了许多。 “梁哥,你怎么看?”单北的手电筒移向石棺。虽然心里已有所断定,但他还是虚心征求梁惊尘的意见。 “你觉得呢?”梁惊尘却像是善于循循善诱的老师一样,把问题又问了回来。 “这个图书馆风水带煞,正常情况下,周围应该不乏枉死的孤魂野鬼。但是让人奇怪的是,这里反而干净得非常不正常。所以我认为可能会有更加强大的厉鬼,甚至是罗刹。但是直至看到这具石棺。又觉得大概不是厉鬼,而是僵尸。” “只是。”单北的手电筒往四下里照了照,“这里又不像是个养尸地。” 养尸地应该像石人山那样的,首先有凶恶的风水,然后有肥沃的土壤。 而这里,只是个十分简单的土坑。土质也干燥。 “那是因为,石棺里不是僵尸。是阴尸。” “阴尸?” 梁惊尘的手摸上了石棺。“就是人在死时候已经被厉鬼上身了。厉鬼吞了原主的魂魂,占用了原主的身体。但原主还有着一丝生气,没有完全死亡。这种情况下,天师便就用糯米涂满这人的全身,并用沾了狗血的裹尸布再把整个人捆起来。放入石棺……” 单北想起石棺里那些乌沉沉的布条,有些犯恶心。 梁惊尘继续说:“如果不出意外,这具棺材也是用石灰与糯米掺杂一起成的。棺材的封口用的也是糯米掺杂狗血。如果阴尸重见天日,必须在三日之内焚烧。否则必定化为罗刹恶鬼。” 梁惊尘说完,单北半晌无语。石棺里的阴尸平空失踪。最坏的打算…… “梁哥,为什么当时不请天师把历鬼驱逐出去?” “这种情况是因为厉鬼已长时间侵占了身体,并且已吞噬了原主的魂魄,但因为原主还有一丝气在,家人就会觉得原主并没有死亡,不忍心伤害原主。于是天师便用这个方法,即能让原主的身体不受损坏,又能封住厉鬼。” “梁哥,这个原主会是谁呢?”单北若有所思。 “和建馆的人总脱不了干系。”梁惊尘淡淡地说。 “荣千江吗?”单北有些讶然,纵然是他也知道荣千江的名字。 “所以,这个图书馆才建成这样的风水,就是为了压制这具侵占了身体的历鬼。” “现在还能不确定,我们先上去吧。” 梁惊尘抓住单北的手。这几乎是成了他的习惯动作。因为每次都是黑暗而又特殊的环境,所以,无论是梁惊尘抓着单北的手,还是揽着他的肩,单北丝毫没有觉得有异样之处。 相反,梁惊尘的手又大又干燥,被他这样握着,单北觉得十分舒适。 钱十行 两个人出了图书馆。外面人声鼎沸,正是夜市繁闹的时候。图书馆对面就是夜市一条街。虽然现在已不能出店经营。但各种颇具特色的小馆子里飘出各种香味, 以及人声的喧哗, 与图书馆里的阴冷形成了强烈的反比。 不过就是隔了一条街,像是隔了一条奈何桥。 单北联系了时小海, 顺便开了免提。关于时小海那边情况, 可以让梁惊尘也一起知道。单北还没有开口,那边便传来时小海低而神秘的声音。 “长江长江, 我是黄河,我这边情况正常, 你那边呢?” “黄河黄河, 我是长江,我和梁哥已经出来。二十分钟后和你汇合。” 梁惊尘再次对单北与时小海的弱智行为, 露出与一言难尽的神色。 小兰就在图书馆背面街心公园的小道上徘徊着。时小海自己蹲在公园里的密林深处, 手持着摄相机。因为低头都就见到小兰,时小海躲在暗处,也不觉得害怕。 单北蹲守在公园的另一头,坐在一个全民健身器材上, 从他这个方向, 无论是时小海,还是小兰。他都一目了然。梁惊尘与他一起。但片刻前, 梁惊尘忽然离开。 等他再次出现时, 给单北带来了杯热奶茶, 他自己手里握的则是朴质的红茶包。 “梁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奶茶?”单北喜孜孜地把奶茶接了过来。 为什么? 像你这样单纯天真的小孩子都喜欢喝奶茶。梁惊尘心里这样说。 但嘴上却说, “我看你平时喜欢吃甜食,所以我猜想你喜欢奶茶。” “谢谢梁哥。”单北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在不甚明朗的路灯下,如同一簇火花,在梁惊尘的眼前擦亮。 梁惊尘默默地移开目光。心跳有点快。 时小海那边手持着摄相机已两个小时,也没觉得累。如果镜头里的是小兰,他觉得自己可以再举上几个小时。 小兰的衣着就是普通的女孩子打扮,白衬衣,蓝色的百褶中裙。扎着低低的双马尾。 在小兰随风飘荡的双马尾上,时小海似乎感受到了渐行渐远,逐渐飘散的青春。 时小海呆呆地看着镜头里的小兰,但就在这时,小兰那边却发生了一些状况。 一个三十多岁中年男性,忽然从暗处跃了过来,一只手拿着刀,对着小兰,“我,我打劫的。” 单北一直子把腰直了起来。 果然,埋伏在这里是有效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对方钓了出来。 “我没带现钱。”小兰低下头,轻轻地说。 “没现钱,那转支付宝。把你的手机拿出了。” “我没手机。”小兰说。 “怎么可能。你出门不带钱,不带手机,那你出的什么门?”中年男子拿着刀,围着小兰反来复去地说。 单北抚额,没想到会遇到个走打劫的。 中年男子,还在喃喃自语,小兰已一脚向劫匪踢了出去。劫匪被甩了出去。 这时,时小海也抱着摄像机赶了过来,跟着上前一脚。单北与梁惊尘出从密林深处出来。劫匪本来还是挣扎一下,一看这么多人,立马老实了。 时小海的摄像机对准劫匪:“哥们儿,你这是干什么?” 劫匪三十多岁,胡子拉碴。看他抱头蹲地上的姿势,一看就是个惯犯。而且是被警察多次逮住的那种类型。 “你们放过我吧,我这是第一次抢劫。”惯犯呜咽。 “第一次?”时小海的摄像机咄咄逼人地对着他。 “以前我也就偷手机,偷点钱。可今天不是手头实在太紧了吗?我看着这个小妹妹在这条路上已经晃了三个小时了。我当时在心里一直求她,快走吧,不要逼我。但她来来回回走了三个小时啊。三个小时。这是在引诱我犯罪啊。” 时小海一个嘴巴扇过去,“你他妈还有理了。你都三十了,这可是而立之年啊,还手头紧。手头紧,怎么不工作?” “工作了,可不够用。买个游戏装备就没了。”劫匪哭诉。 时小海又是一脚,“不要赖游戏!” “北可,要不要报警。”时小海看单北。 如果报警,就要录口供,而小兰又没有身份证。单北也挺为难。 “让他自己去自首。”梁惊尘沉声说。 劫匪一个劲地点头。“对对,就听这个大哥的。你们让我去自首吧。” “就你?自首。”时小海又是一脚。 就见梁惊尘虚空画了个符,打在劫匪身上,“现在,我要你自已去派出派自首。如实把你刚才的所作所为说出来。” 惯犯像是被控制了一样,看着梁惊尘,呆呆地点点头。 “派出派知道在哪儿吗?”梁惊尘沉沉的声音。 “知道。我去过六次了。”惯犯说。 然后惯犯在几个人眼前,不受控制似的,转身离去。时小海看得脊梁沟都出汗了。不好惹不好惹。 这一折腾,已近十二点。时小海便提议去吃宵夜。单北也有点饿了,便一口应允。 于是几个人又回到图书馆对面的那条夜市。 三个人找了一家环境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店,走了进去。现在这个时间,纵然是夜市一条街,人也不怎么多了。宽大的屋子里,摆了七八张桌子,只有一桌有人。 那一桌有五个人。其中两个单北认识。一个是德仁观的谢常修,一个……只是眼熟。绝对是见过。但名字为什么却想不起来。 而梁惊尘已眉头锁了起来。单北想不起名的那个,他也认识。 就是那天在“卖点霞汐”饭店,对单北不停拿蛋糕吃的蓝西服。今天他倒是没穿蓝西服,穿了件黑色皮夹克,戴了顶鸭舌帽。 与此同时,谢常修也看到单北一行,一见即站了起来,向几个人招呼,“单道友,这边。” “道士也能吃肉喝酒吗?”时小海悄悄地单北耳边说。 谢常修向其他三个人介绍,“这就是我跟你们提到过的单北。前一阵子,他的节目《凌晨十二点》,你们也都是知道的吧。单道友,这位是周浅,这位是孙满。都是天师。” 其他两个都是久仰久仰的神情。 然后,谢常修又指着没穿蓝西服的蓝西服,“这位是我们在这里,偶碰的一位道友。” 单北这才想起来,“哦”了一声。 蓝西服自己接道,“我叫钱十行。”说着看着单北,“没想到你是天师。” “我也没想到。真巧啊。”单北笑眯眯的。 时小海偷偷地瞄向梁惊尘。梁惊尘的脸色显而易见的难看。 有好戏看了!时小海心里说。 不过,如果真要站队的话,他还是站在梁惊尘一边。毕竟几个人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伴。 谢常修看向梁惊尘,“这位是?” 单北有些奇怪,上次在霞汐事件中,梁惊尘也在,而且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谢常修却像是不认识他一样。而且,谢常修他们几个还看过《十二点》,但没有一个人认出梁惊尘。 “梁惊尘,我梁哥。”单北介绍。 “见过。”钱十行说。 单北擦汗。那天他分别吃了两人两盘蛋糕。 在谢常修的极力邀请下,这边加了三张椅子,三副碗筷。单北,梁惊尘,时小海一起坐了下来。 虽然梁惊尘对蓝西服心怀警戒,但这条街的对面就是图书馆,谢常修几个天师出现在这里,肯定有原因。 谢常修又让服务员多加几个菜。而钱十行则说道,“再加一打蛋挞。” 说着,扭头对单北说,“这里的蛋挞十分好吃,一会儿你偿偿。” “谢谢道友。”单北说。 梁惊尘有点坐不住了。 原来谢常修几个人是来调查仙人渡劫的视频。这个视频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在公开网络被删了个差不多,但是在天师内部网上却引起各种猜测。这片儿刚好又是德仁观的管辖范围。天管局便让德仁观与天师一起出来做个调查。 于是谢常修便心不甘情不愿地来了。 因为天师出任务,是有钱拿的,而像他这种道观里的,算是体制内,只有搞免费服务了。 “道长,这个视频有什么发现吗?”单北问。 “我们这几天,走访了几个目击者,所说的和视频的内容大致相同,不过,我们也有所发现。几个人都说感觉仙人度劫视频中的那个人是个女性。” 单北与时小海都张大了眼睛。 这时蛋挞端上来了。 钱十行指着单北,对服务员说,“就放他面前吧。” 单北拿起一个蛋挞,咬了一口,果然又酥又甜。见梁惊尘坐在对面,离蛋挞挺远,便拿了一个,递了过去,“梁哥,你尝尝。” 梁惊尘接了过来,同时嘴角扬了起来。 这算是,扳回一局? 单北边吃蛋挞,边把自己这边的线索,以及遭遇向谢常修几个和盘托出。 说话的时候时小海照样拿着录像机,对着几人录来录去。 谢常修也习惯了,面对摄像头也不以为意。而其他两位天师,更是兴致勃勃,对着镜头,不停地打招呼。 两边的信息一交流,在坐的便有些猜想。几个人又把仙人渡劫的视频来回放了几遍。 “这个视频会不会是因为阴尸出现?因为全身煞气太重,引起天人感应。”单北说。 “万事皆可能。”钱十行说。 一时间,几位天师陷入沉思。 凡人成仙某一定程度上也是违反了天地自然的规律,所以才会在成仙那一刻遭受来自自然界的惩罚,如果逃过那一劫,便是飞升上天。 如果是阴尸呢? 而阴尸渡劫和这些魂魄的女性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现在其中最大的悬疑,几个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饭毕,单北几个站起来告辞。 “你说,我们两边谁先会查到线索?”钱十行对单北说,却看向梁惊尘。 单北心思简单,丝毫没有听出钱十行言语中的挑战之意,“谁先查到都行。重要的是尽快找出那具阴尸。” 梁惊尘点头。 ...... 第二天下午,单北依然与时小海分头行动。时小海带着小兰,依然在图书馆附近转悠,看看能不能引出盗魂者。 单北的目的是依然是图书馆。梁惊尘也跟着一起。钱十行的挑战什么的,他根本不屑一顾。 他只是不放心单北。 单北颇引人注目。一进去,坐在前台的卷发女士便认出了他。“来的挺勤的啊。” “嗯。在写毕业论文,过来查查资料。”单北说。 女工作人员目光落在梁惊尘脸上。“办借书证了?” 以梁惊尘这个样子,如果办借书证的话,她不会没印象。 “我不借书。就过来看看。”梁惊尘淡淡地说。 “行吧。想办的话就过来找我。”女工作人员向他飞了个眼风。 就在这时,图书妹妹秦音抱着书从楼梯角转了下来。走到女工作人员跟前,“芳芳姐。有几本书怎么都找不到了…….” 芳芳组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谁是你芳芳姐?再过几天,我都要叫你妈了。” 秦音愣了愣,抱着书转身向里面走了过去。 两人的对话,包含信息量十分庞大。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秦音过几天要结婚了。结婚对象是芳芳姐的爸爸。 已走出几步的梁惊尘忽然回转过身,把身份证取了出来,交给芳芳姐,“我要办借书卡。” 单北的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芳芳姐脸上扬起一个笑容,把梁惊尘的身份证接了过来,一边登记,一边轻声地念了出来。“梁惊尘。这名字可真好听。” “现在你知道我的名字了。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梁惊尘淡淡地问。 梁惊尘在单北与时小海的面前,一直是一副冷淡禁欲犯,现在忽然画风陡转,完全是个搭讪高手。 芳芳姐的眼睛电力十足:“我叫荣芳芳。” “我记下了。”梁惊尘拿了借书卡,两步走到单北身边,一拍他的肩膀,“还站在这儿干嘛。” 走出老远。单北由衷感叹,“梁哥,真厉害。” “嗯。她是荣千江的女儿很好猜。”梁惊尘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是。我是说你和女孩子搭讪,看起来好厉害。”单北一脸羡慕。 “你喜欢女孩子?”梁惊尘忽然低声问。 “女孩子又香又软。当然喜欢。只是…….”单北心想,喜欢是喜欢,不过长这么大,好像也没遇到让自己心动的。在感情方面,自己大概是晚熟类的。 不过,单北觉得现在这个状态挺好。人生得一知已足已。 更何况,现在他有两个。何其幸运。 “只是什么?”梁惊尘心跳加速。 单北忽然挨近梁惊尘,“我就只告诉你。你别笑话我。我爷爷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给我定了亲。对方还是个男的。我爷爷见钱眼开,收了对方不少钱。我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挣钱把婚给退了......梁哥,你怎么了。” 梁惊尘抚了抚额角,“没,没什么。” 驭鬼桩 单北曾在电脑上找过荣千江的资料。但是搜查出来的东西少得可怜,基本上都是基于荣千江事业的一些简单介绍。关于爱联图书馆也没有过多的信息。 不过, 这个图书馆已建了有二十多年, 当时网络也不怎么发达,不能获取更多的消息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间图书馆里的那个地下室, 不知道和荣千江到底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梁哥能施展美男计, 从荣千江女儿荣芳芳那里探听到点消息……… 单北看向梁惊尘。梁惊尘莫名的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但下一刻,两人的注意力被另一桩事情所吸引。 不过经过了一天, 图书馆的气氛发生迥然的变化。 两人对望一眼,向二楼走去。二楼主要是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工具书与专业书。平时人就不怎么多。再加上布置得没一楼舒适, 到二楼的人更少。 不过二楼有一间房间, 专门用来陈放一些旧报纸旧书刊。是为了一些准备论文或是写作或是兴趣,查阅资料的读者准备的。为了方便搜查, 里面还放着几台电脑。 整个房间里面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对着笔记本电脑。看她码字的速度, 大约是在写小说。在这里一是为了查阅资料方便,二来图个清静。 单北的目光落在那那一架架,一排排的旧报纸。 单北略作思考,转头对着梁惊尘, 悄咪咪地指了指, 一旁还在埋头码字的少女。只是用唇型无形地向梁惊尘下达命今:梁哥,请你再次施展你的魅力, 快把这个妹子弄出去。 梁惊尘无语。遇到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反过来吗?单北带着妹子出去, 自己留下来扫清障碍。 但是…… 梁惊尘看了妹子一眼。苹果脸, 大眼睛。一看就是少男杀手类型。 算了, 还是由自己来吧。 他现在不想看到单北和别的女性有任何牵扯。 梁金成向妹子走过去。抬手一下子合上妹子的笔记本。 妹子猛地抬头, 目露凶光,在看到梁惊尘的那一瞬间。一双上挑的眉毛,顿时垂了下来。两眼冒光。 嗯。宅女遇到主动搭讪的帅哥,通常都是这种表情。那意思很明显:终于有肥肉主动跳进自己的嘴里了。 “现在已经5:30了,图书馆该闭馆了,这段时间你没看新闻?在这一带有很多劫匪专门劫持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快回去吧,别让你家里担心。”梁惊尘淡淡地说。 于是妹子双眼冒着红星,像被催眠一样,红着脸,抱着电脑就往外走。 就在妹子一脚迈出门的那一刻,单北的手已伸向报纸架后面。吱吱呀呀的几声巨响。一道虚虚的黑影被他抓在手里,那个黑影挣扎扭曲,如同一只软体动物。下一刻黑影忽然发了飙。张开向单北咬来。单北一道符纸贴在他的脑门上。 那个鬼显出了身影。头顶冒着烟。 单北首先大吃一些,这只鬼他认识。就是昨天,在一楼和他说话的那个男生。给他介绍图书馆妹妹的那个人。这才一天不见,居然就变成了鬼。 “你怎么死了”单北在男生面前蹲了下来。 鬼魂虽然被符箓镇压住,但处于不平静的状态,身体前后左右地冲突撕扯,想要挣脱符咒的力量。并发出咝咝的怒吼。 看这样子,也不是正常死亡。 “你是被谁杀死的?”单北接着问。 男生的头忽然伸了过来,张大了嘴,就要咬单北。 梁惊尘一嘴巴扇了过去。鬼的头像是折断了一样歪在了一边。 单北有些为难,虽然这个鬼魂表现得十分狰狞、恶劣,但在他身上并没有背上人命,如果再这样放任他下去,伤人性命,势必成为厉鬼。 “我会帮你找出害你的凶手。现在,我要把你送到你该去的地方。” 单北左手掐了个决,默念《往生咒》。在单北的视觉里,周围图书馆的空间微微地发出了一些奇妙的扭曲,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洞穴。这些扭曲的空间到底通向哪里,就要看被超度亡灵的造化与功德了。总而言之,大概是进入六道轮回吧。 但是奇怪的是,虽然鬼门打开,但是鬼魂却并没有消失,却依然被缚在原地。 “他被控制住了,无法进入鬼门。”梁惊尘沉声说。 这个结果,反而让单北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人死得突然,却又古怪。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已变成了一缕幽魂。 袭击年轻女性,收集三魂七魄…… 仙人流劫…… 图书馆下面的阴尸棺椁…… 现在又是被变成鬼的男生。 这几个事件,似乎有一条绳子把他们连接起来一样。但这条绳子是什么呢? 只是…… 单北看着依然在原地挣扎的鬼魂。既然平常的方法无法操度他,单北下意识去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他的手指刚动了一动,手却忽然被梁惊尘一把握住。 “这事儿先放一放。只要找出控制他的人或是鬼,就有办法把他超度了。”梁惊尘说。 单北点了点头,抬手在鬼身上贴了道拘鬼符,把他暂时拘禁在这里。 接着,下一个念头又窜出单北的脑袋。既然这个鬼魂是在图书馆,那么他的尸体到底在哪里呢? 单北悄悄咪咪地瞅了眼梁惊尘。 “梁哥……” 梁惊尘勾了勾嘴角,“你到哪儿我都陪你。” 单北喜形于色。我梁哥就是够义气。 于是,在接近5:30的时候,当单北领着梁惊尘进入男厕的时候,梁惊尘上的神情是变幻莫测的。 而且因为男厕隔间不算多,为了避免太过引人耳目,单北拉着与梁金成的胳膊,一起蹲进隔间儿的时候,梁惊尘心中的翻涌到达了顶点。 只是,他依然低估了这个小逃妻打击他心脏的能量。 单北对着这个逼仄狭小空间,左右看了看。梁惊尘高大挺拔,自己也不算矮,居然只到他的下巴上。为了准确地确定身高,单北还往梁惊尘身边凑了凑,然后忽然抬头。 梁惊尘纹丝不动,但一瞬间,鼻尖出汗了。 “梁哥,你可真高。”单北小声说。 梁惊尘无法开口。 单北觉得等得时间可能有些长。这里实在是太挤,指着马桶对梁惊尘客气了一下,“梁哥你坐。” 梁惊尘觉得自己整个人,由里到外都不好了。梁惊尘摇摇头,然后就看着单小北,一屁股坐在了马桶盖上。 一直捱过半个小时,确认图书馆连工作人员已走得干干净净后,两个人才从厕所里出来。梁惊尘觉得已很久都没这样累过了。 因为是第二次,两个人都熟门熟路,摸到了地下室的大门口。地下室的大门已换了把新锁。 “单北。”梁惊尘似乎有话想对他说。 “既然已经来了。”单北有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豪气。 昨天他们已经来过一次,如果这里真有一个强大的幕后操纵者,决不会轻易就让这种事第二次发生。 梁惊尘不再说什么。他要做的,就是陪着单北就行了。 这次,还没等单北召唤出大壮。梁惊尘已画了爆破符,打开了门锁。 两个人再次来到地下的杂物间。里面依然乱七八糟地堆放了杂七杂八的旧书与书柜。 单北拿出到他万能野外生存小电筒,让杂物间亮起一道光柱。不过一天一夜,杂物间里的气氛已截然发生了变化。一股浓厚的死气。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单北拉开身边一个书橱的小门。 里面的一个东西应声而倒,从书橱里掉了出来。与此同时,一股浓重的恶臭扑面而来。单北不禁后退了两步,撞在了梁惊尘厚实的胸膛上。 尸体在手电光柱照射下,连梁惊尘都吸了一口凉气。基本无法辨别。整个头部与四肢都已荡然无存。 这具躯体,与其说是被咬掉,不如说是被吃掉。这具躯体不过是食物与大餐。剩下的一部分还能留在这儿,只是因为还没有吃完,还舍不得丢弃。 如同福灵心至,单北又换了一个书橱。一拉开,里面同样卧着一具尸体。也是残缺不全的样子。这个还有着半个脑袋。并不是那个男生。 单北与梁金城两个人分头行动,在这件杂货屋里,总共找出了八具尸体。 这些尸体摆成一排,也无法分辨那具是那个男生的身体。 “梁哥,是不是那具渡劫的阴尸干的?”单北的手指发冷,“如果是的话……” 这个渡劫了的阴尸,不仅有着人类的智慧。还有着强大的法术。而且还嗜血成性。 “这只有亲自问荣千江了。”梁惊尘说。 “现在这些尸体怎么处理,是报警,还是通知特殊部门?”单北看着地上的这些东西,十分发愁。这种天气,不出一天,就会发臭了。 哦,不会。不出一天,可能就会变成那个怪物的食物了。 梁惊尘却没有说话。与此同时,整个杂货间里的空气忽然一沉。本来很阴冷的空气,更加冰冷,空气中像是凝结了无数的冰碴子。 在这阴冷的黑暗中,像是有无数只眼睛在偷窥着他们。 单北的手电筒晃了出去。光源的尽头。五个龇牙咧嘴的恶鬼,瞪着血红的眼睛,像是看着食物一样,贪恋地看着单北与梁惊尘。 单北的手电筒在旁边一划拉。 几十只恶鬼如同道墙一样,潜伏在四下,把他们围在中间。 “这本来就是个陷井。”梁惊尘说。利用图书馆外面的那个鬼魂,把两个人引进来。 在两人站在门口的时候,已心知肚明。 单北扭头向梁惊尘,“梁哥你负责左边的,我负责右边的。” 梁惊轻笑。 接下来是一顿混战。单北召唤出了大壮。大壮的背后的符文在厉鬼的刺激下发出强烈的光芒,冲了过去。单北拿出了自己的法尺,然后还不时偷眼看梁惊尘。 梁惊尘虚空画出一道巨大的符文,挥了出去,碰到的恶鬼与厉鬼立即灰飞烟灭。 而单北这边,这些恶鬼也不在话下。 不过十来秒,十几个厉鬼被解决。 然后,两个人发现了一个现状。这些鬼刚被解决,立即有更多的厉鬼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刚解决一批,然后又一批不知死活从地里冒出来,或是从墙壁里出来。 知道这些鬼是受控制,但有什么样的力量,能调动这么大量的鬼,前仆后继地前来送死。 而且这些鬼的种类五花八门,有穷凶极恶的八大厉鬼,也有些平常的,不知死活闯进来的魂魄。 单北就有些束手束脚。对那些妄死鬼之类,只用符纸镇住,但这些鬼太多,蜂拥而至。单北的符篆已用尽,这些鬼并没有丝毫减少之势,反而越来越多。 “小北!”梁惊尘的背部靠了过来,贴在了单北的背部。“这里设了鬼门阵。” 单北恍然大悟。 鬼门阵属于恶法之一。一般是由心有邪恶的道士,利用鬼节鬼门大开的时候,把阵口设在大路,然后用一些阴性石料酒在路上,招引鬼魂到达目的后,然后在目的的设置“驭鬼桩。”也就是刻有“引魂经”的汉白玉桩子。鬼被吸引过来,因为“驭鬼桩”,而迷失方向,无法离开,便形成厉气,即使是普通的的鬼魂,也会变成恶鬼。 这里的鬼前仆后继,层出不穷,是因为这里也被设置了驭贵桩。 “我去找驭鬼桩。”单北说。他心里已有地方可选。 “小心。”梁惊尘嘱咐。 单北挪开那个作为阵眼的书柜,再次沿着铁梯,钻了进去。 单北一走,梁惊尘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这些魂魄虽然有的并没有杀生,但在鬼门阵的作用下,已发生了变化,如果不除去,终究会变成厉鬼,危害社会。 刚才单北的犹豫,梁惊尘看在眼里。单北心软善良,不到万不得已,总是会给这些魂魄留有一线生机。而梁惊尘在单北面前,总是要与单北保持一致。 现在,单北钻到地下那个土坑,去找驭鬼桩,梁惊尘便痛下杀手。 梁惊尘在空中画了道大符,天罗地网地洒了下来。 而单北此时在地下的土坑里,拿着手电筒对着土坑,沉思着。土坑阔大而简单,除了石棺,看不到多余的物件。 如果是我,我会把“驭鬼桩”安放在哪儿呢?单北思考。 单北的手电筒照向那具巨大的石棺。石棺下面是个灰蒙蒙的石台子。单北几步过去,蹲下身体,抬手在上面擦了擦,用力抚去上面的灰尘,一些淡淡的字迹显现了出来。 单北仔细辩认了几个。果然是“引魂经。” 石棺下面,整整一个基底用来作为驭鬼桩。 只是这个东西该怎么毁掉?大壮再凶悍,让他把这块巨大的石头粉碎,也是很有些困难的。而自己的符纸在上面已用完。纵然还有剩下的纸符,他的符篆能有他梁哥那样的力量,把这个石基给粉碎吗? 梁惊尘还在上面应付那些迷途鬼魂,如果不把这个石台毁了,那些迷路的鬼魂在“引魂经”的作用下,只会越来越多。 单北抬起手,在空中画了道爆破符,辟了出去。 石基上串出一股火焰,但石基纹丝不动。 果然,比起红字黄纸的纸符,单靠念力在虚空中画的符,力量要弱得多。 单北抬起手指,再次画了道爆破符,挥了出去。这次炸了石基一个小角。 单北再次抬起了手指。 ....... 黑暗的地下室里,涌进来的鬼显而易见的少了起来。等梁惊尘再劈杀几个后,杂物间里已没有新鬼再涌了进来。 看来单北已找到了驭鬼桩,并且已做了妥善处理。 但梁惊尘却若有所思。隐藏在暗处的,还有一个。 这个东西一直都存在。刚才混在夜行的百鬼中,还气息莫辨。现在,百鬼消除,立即便被显露了出来。 明明是最强大的一个,但气息却最微弱,换了别人,压根不会感觉到它的存在。 梁惊尘把手指藏在衣袖里,极小极快地画了道杀鬼符,一抬手,迅猛地向一个方向劈了出去。但那道隐而不发的气息,却一下子消失了。无影无踪。 梁惊尘犹豫着要不要追出去。但单北却还没有从地道里出来。 梁惊尘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转身找到地道的入口处,猫腰钻了进去。沿着铁梯才下了几步,就见单北跌坐在地上,手电筒放置在他的脚下。 “小北!”梁惊尘的腿一软,身上跟着出了冷汗。 单北却抬起头,眉眼弯弯地冲他一笑,“我没事。” 梁惊尘的心跳平复了下来。从铁梯上直接跳了下来,奔到单北跟前,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单北的头发上,脸上落了一层灰,灰头土脸。但眼睛是亮晶晶的。 “怎么了?”梁惊尘柔声问。 单北抬起手,指着那堆被他粉碎成一块一块的大理石驭鬼桩,“梁哥,你看,这是我用念力画的符击碎的……就是,还是比不过梁哥,现在,我的双腿都站不起来了。” 单北弯着嘴角,笑吟吟地看着梁惊尘。梁惊尘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 “小北真厉害。”梁惊尘抬起手,给单北擦了擦脸上的灰尘。但他一脸都是,梁惊尘的手指过处,只是留下一道道白色的印子。 梁惊尘转过身,背对单北蹲着。“上来,我背你。” 单北实在是站不起来,而他梁哥在他心里也是无所不能的。背一两个人,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闻言,便把双手搭在了梁惊尘的肩膀上,整个人贴了上前。 梁惊尘双手托起单北的屁股,确定他自个人都爬伏在自己的背上后,才站了起来。 果然,梁惊尘背起他的样子,丝毫不显吃力。 单北把头枕在梁惊尘的肩膀上,双手也环住了他的脖子。 秦音 梁惊尘一直背着单北出了图书室。外面灯火摇曳,各种灯光把城市点缀得如同不夜天, 明亮辉煌。 单北十分乖顺地伏在他的背上, 尖小的下巴硌在他的肩膀上,酸酸麻麻的, 梁惊尘的心柔软到极点。 “梁哥, 我现在可以下地走了。”单北感到自己已渐渐恢复了体力。再赖在梁惊尘的背上,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但梁惊尘一言不发, 只是背着单北继续前进。直到时小海开着那辆豪华越野,把车停在他们的面前。 时小海的头从车窗里探了出来, 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单北与时小海都没有出门。时小海带着小兰在图书馆附近,蹲伏了整整五晚, 也没有引诱到那个袭击女性, 收集三魂七魄的犯罪嫌疑人。 同时,新闻上也没再报道青年女性被袭击的事件。由此推断,就只有一种可能,要么风声紧, 那人已收手, 要么就是他已收集全自己所需要的魂魄。 以小兰为诱饵这个守株待兔的策略只能暂时告缓。但单北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这个办法的关键人,就是单北他梁哥。 现在, 单北与小时海都窝在客厅里。单北嘁嘁喳喳地吃着一个大苹果。时小海显得心不在焉, 心里充满了好奇。 梁惊尘现在应该和荣芳芳在一起。至于是不是图书馆, 那就不敢肯定了。 因为单北认定荣芳芳对梁惊尘颇有好感, 便委托他梁哥从荣芳芳那里打探点消息。 时至今日, 不难发现,所有事件的背后,都和一个重要人物脱不开干系,那就是这个图书馆的创立人:荣千江。 而荣千江的个人信息,不管是网络还是旧报刊都没什么发现,现在只有用最直接的方法,去打听了。 当单北把他的策略告诉梁惊尘,并用期待的眼神渴望地注视他时。梁惊尘心里五味杂陈。 时小海则是一副看热闹的旁观者心态。既震惊于单北的迟钝。在心里又有点儿同情梁惊尘了。 虽然他还是时时堤防防着梁惊尘,但暗恋者的苦恼,他现在感同身受。 “你说梁惊尘会不会约荣芳芳吃饭,看电影?”时小海观察单北。 单北想了想,“不会。” “为什么?” “梁哥办事效率很高,不会这么费功夫。”话一说完,单北又有些不确定了。 梁惊尘看着高冷,其实体贴周道。他对自己都这样,何况是对女孩子。 但梁惊尘并没有花多长时间,不到中午,就回来了。单北与时小海围了上去。 “怎么样?”单北一脸期待。 梁惊尘似乎懒懒的。因为,他都不怎么乐意去看单北。 这种冷淡,连迟钝的单北都有所发觉,不自觉地往他身边凑。 梁惊尘带回到两个重要的信息。 一个是荣千江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女儿在20年前因病去世。死的时候荣芳芳还小,对这个姐姐没有丝毫印象。第二个就是,两天后是荣千江与图书妹妹的结婚典礼。 图书馆地下室里的阴尸…… 出现在高层建筑中的仙人渡劫视频…… 昨晚引诱他们进入鬼门阵的幕后人…… 这所有的线索,现在一下子被串接了起来。单北一把抓住梁惊尘的手,“谢谢梁哥。” 然后,小心翼翼地揣测着梁惊尘的脸色,“梁哥,你累了吧。” 梁惊尘心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和这个单细胞生个什么气。 只有时小海还没回过味来,还在啧啧称奇。“这荣千江已经70多岁了。他的新婚妻子图书妹妹不知道有没有20岁。这年龄差,快赶上那谁谁了。” “梁哥。你能不能对公司说一声?让我们去参加荣千江的婚礼。”单北抓着梁惊尘的手不放。 “不用公司去说。荣芳芳已经邀请我们三人出席她父亲的结婚典礼。”梁惊尘拍了拍单北的手背。 单北见梁惊尘神色和缓,心里才松了口气。 …… 荣千江的婚礼低调而奢华。在自家别墅进行。据荣芳芳说,荣千江基本上谁都没请。就是几个生意上的朋友,过来凑个热闹。而老家的亲人,荣千江估计也没脸去下请贴。 三人去得非常早,不到十一点,还有些人员正在布置婚礼现场。外面的草地上,设置了餐台,悬挂了彩灯。还有乐队在调音。 几个人一踏进草坪,除了时小海无知无觉,单北与梁惊尘都隐隐地看到地上有些金线一样的东西,环绕在整个草坪。居然被设了阵法。 但这个阵法与之前遇到的鬼门阵,截然相反。并不是邪术,反而是用来驱邪镇鬼之术。 时小海手里依然拿着摄影机,工作人员还以为是请的摄影师,也没人阻止,他便从草坪上开始拍摄。草坪的尽头就是荣千江的别墅。 荣千江的别墅不是现在这种连排别墅,是真正的豪宅。占地面积十分大。 几个人迈步进去。大厅里已来了一些客人。虽然荣芳芳说没怎么请人,但阔大的大厅里,已有四、五十来人,个个衣香寰鬓,笑语盈盈。 让单北惊讶的是,他居然在这些人里面看到了谢常修、钱十行。他们都西装领带,混在众从的来宾里。 谢常修也看到了单北一行,十分惊讶。他们是通过整个天师协会提供的线索,才能摸到这里。然后,还托人弄到了请贴,混了进来。 没想到单北他们居然这么快,紧跟其后。只是他们委装成来宾,身份都是商界的一些名流。而单北一行,却随意得多。而时小海依然举着摄相机在拍摄。 钱十行手里拿着杯喝的,慢悠悠地晃到单北身边,低声说,“你们挺快嘛。” “你们也很快啊。”单北由衷地说。 梁惊尘淡淡地说,“有部门给他们提供信息。” 钱十行把身体弯了过来,“我不是有关部门的人。” 正说着,“惊尘,这里。”有个声音传来。楼梯上,有人向他们招手。一看是荣芳芳。 衬衣,牛仔裤,头发也只是顺便地扎了起来,别说一点也不符合她千金大小姐的身份,连来宾都不如。 看来是不打算给她爸这个婚礼丝毫面子了。 荣芳芳下楼,挤过人群,迎了过来,一脸喜悦,“来得挺早的嘛。” “不会太突兀了吧。”梁惊尘说。 “欢迎还来不及呢。”说着,荣芳芳冲时小海一笑,“想拍什么,就尽情拍吧。” 单北与时小海面面相觑。 “我看过你们的节目。到图书馆那边我就觉得眼熟,后面回去又确认了边,果然是你们。你是单北,你是时小海。”荣芳芳去看梁惊尘,“你们把这婚礼做成节目也无所谓,反正秦音不是想当网红嘛。那就让她更红一些。” 荣芳芳心情明显不怎么好,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容。不过这也可以好理解,她爸古稀之年,娶了个比自己还小十几岁的后妈,是谁也会不高兴。 “我们想见见你父亲。”梁惊尘说。 荣芳芳连问都不问,只是握嘴一笑,挽住梁惊尘的胳膊,“跟我上来。” 单北与时小时跟在两人后面,上了楼。 而谢常修与其他两个天师,见单北三人,在荣芳芳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心里就有些急。 谢常修不由地迈步就要跟上,还没上楼,两个保安已上来,拦住了他:“客人止步。” 荣芳芳把三人领到一间屋前,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三人还没有看到荣千江,目光先被新娘所吸引。新娘穿着一袭白纱,楚楚动人。正是青春貌美的图书馆妹妹秦音。 几个人突然闯了进来,荣千江愣了愣,指着荣芳芳问,“这几个人是谁。” “我朋友,做节目的。”荣芳芳淡淡地说。她正眼都不看秦音一眼。 “做节目,什么节目?” 荣千江特意把一头白发染黑,但干瘦衰老,脸上的老人驳十分醒目。和秦音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时小海的摄相机无声地把同框的两人做了对比。 “做出来你就知道了。”荣芳芳嗤笑。 “出去。这里不拍。”荣千江锁着眉头。看了梁惊尘一眼。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 但三人都没动。 “我说让你们出去。”荣千江再次命令。 单北从背包里拿出个塑料袋,里面放着褐色的带子,单北把塑料袋举到荣千江面前,“这个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这是什么,装神弄鬼。”荣千江看了一眼,低声咆哮。 “真不知道?你再看看。”单北看着荣千江。 荣千江看这塑料袋的瞳孔开始放大,胸膛巨烈地起伏。 荣芳芳也奇怪了,“这是什么?” 荣千江平息了片刻,扭头对荣芳芳吩咐:“你先把秦音带出去。” 秦音一直坐着,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不用,”梁惊尘淡淡的声音,“你们都可以留下来。”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 梁惊尘看向荣芳芳,“你有个叫爱莲的姐姐。这个姐姐有二十年前,忽然离开人世。你说过你甚至不记得她长得什么样子。现在,你看看秦音,是不是有什么印象?” 荣芳芳惊疑莫定地转脸看向秦音。 秦音那张只属于十六岁的容颜皎洁美好,我见犹怜。 “什么印象?”荣芳芳盯着秦音,忽然就有些说不上来的膈应。“我对她没印象。” 荣芳芳去看梁惊尘。“她有什么问题吗?” 梁惊尘没有说话。 单北看向荣千江,“荣先生,首先感谢你对我市公共建设工作的支持,建了这个图书馆。但这个支持,是隐藏在你的私心之下的。当时你建这个图书馆,其实另有所图。你是看中了这个图书馆周围阴煞的风水。 你有两个女儿。二女儿是芳芳姐,大女儿叫荣爱莲。荣爱莲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忽然暴毙。暴毙原因,至今不明。但根据您在图书馆地下室的墓穴推断,她的暴毙是因为被鬼上身......我们猜测,令嫒被厉鬼缠身,潜伏多年,当你发现的时候,厉鬼已经吞噬了她的灵魂,令嫒已成为行尸走肉……如果要除掉厉鬼,令嫒的身体也将会一起毁灭。但你依然舍不得让大女儿就这样灰飞烟灭。悲痛之余,便让修行者,用一些方法,把厉鬼封在令嫒的身体之中。然后镇压在图书馆的地下室里。你这样做,希望有朝一日,把厉鬼从令嫒的身体里躯除出去......二十年后,这个机会终于来到。” “你终于找到一位大师,他告诉你可以把鬼从令嫒身体里躯除,但是纵然驱除,令嫒的身体也只是个空壳,没有灵魂。然后,你们合谋,分别袭击了十个与令嫒生日相同的年轻女性,然后用解魂之术分别收取了她们的三魂七魄。这样既能收集魂魄,又不会造成社会的动荡,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个人的魂魄全部拿走的原因。” “现在你集齐了三魂七魄。复活了自己的女儿。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人不是你的女儿。她身上附的厉鬼并没有被清除,现在不过是披着你女儿的恶鬼。”单北顿了顿, “我修改一下。其实在你心里。你也是心里有所怀疑的。否则不会在草坪上布下阵法。” 荣芳芳终于能开口。她自始至终都没怎么明白单北所说的话。她看过科学版的凌晨12:00,里面鬼话连篇,刚最终总有个合理儿科学的解释。 她看向梁惊尘,“你们这是在做节目吗?你说我姐姐复活了,那她人呢?” 然后荣芳芳顺着梁惊尘的目光,看到了秦音。 送鬼入地 单北说完,几个人的目光都锁在秦音脸上。 而秦音只是张大了眼睛, 惊惧地看向这几个人。十六岁的容颜, 无论什么样的表情,都惹人怜爱。 “你说这人是我姐姐?”荣芳芳想笑, “这是什么都市怪谈。” 老实说, 单北也不明白荣千江为什么要娶自己的女儿。如果说是为了给秦音获取一种可以被大众认可身份,以荣千江的地位, 方法多的是,没必要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 他张大好奇的眼睛, 寻问地去问梁惊尘。 为什么?荣千江要娶自己的女儿。 梁惊尘一言难尽。 幸好这时, 时小海说了句其中原由:“这特么就是个变态。幸好荣家大小姐死得早。否则......” 言下之意,单北也就明白了。 “你们给我出去。我已忍受了你们很长时间了。你们那个《十二点》就是这样瞎编故事的?” 荣千江的嘴唇哆嗦。 又冲荣芳芳,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还不叫人把他们弄下去。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你就这样搅合这场婚礼的?” 荣芳芳却还处于震惊中,去看梁惊尘。她一时也搞不清楚,这是《十二点》的节目效果, 还是别的什么。 “是真是假, 一试便知。”单北忽然一挥手,一张符纸打了出去, 正中秦音。 秦音“啊”了一声, 后退一步。 符纸从她身上落了下来。 时小海与单北面面相觑。 符纸并没有任何反应, 秦音看着脚下的符纸, “这是什么?” “好了, 这场闹剧结束了。”荣千江站了起来,“现在你们也看到了。秦音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你们再不出去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单北去看梁惊尘。梁惊尘没有任何波动。 “鬼也能修行。她现在与秦大小姐的身体合二为一,又经历了雷击度劫,现在,与人毫无类样,所以,符篆对她没有什么意义。”梁惊尘说。 那该怎么办?时小海也急了。 他们说了那么一大串,现在却不能证明秦音是具阴尸。 梁惊尘忽然几步上前,一把拧住秦音的胳膊。 “疼。”秦音娇声说,同时眼泪出来了。 梁惊尘像是没听到,一把将秦音狠狠地摔了出去。秦音整个人撞在墙上,又反弹了回来,重重地落在地上。 此举,让单北与时小海都呆了。 “梁哥......” 荣千江站了起来,但腿一软,又坐了下去。 摔出去的秦音在地上滚了两圈,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头脸鲜血直冒。滴在白色的婚纱上,异常可怖。 “三天前的晚上,在图书馆地下室里袭击我们时,你也在场吧。虽然你当时跑得快,但左臂被我所伤。刚才我去拧你的时候,你的左胳膊使不上来一点劲。” 梁惊尘说着,忽然再次上前,再次抓住秦音摔了出去。 他没有任何征兆,动作又快。秦音再次被他摔了出去。 既然符篆不管用,梁惊尘却用了最直接最粗暴的方法,对她造成伤害。 秦音再次撞了出去,摔下来的时候,头又磕着桌子,倒了一片家具。 但梁惊尘并没有住手的打算。 时小海端着摄相机的手都在发抖。如果秦音真是个妖怪,也就算了,如果是个人,梁惊尘就是蓄意谋杀……. 不对,是虐杀。 如果罪名成立的话,他与单北就是帮凶。 不过十来秒,时小海已脑补了三人法庭受审的画面。 最后,法官问犯罪人,还有没有发言。他泪眼汪汪地说:有。 说着,扭头转向傍听席上的小兰,大声说:小兰,我喜欢你。 就在时小海脑补小剧场时,秦音慢慢地站了起来,发出凄厉的笑声。越笑声音越尖。 她本来声音就悦耳,到了最后,刺在耳膜上,钻得人整个脑仁都在疼。 “好你个梁惊尘。我活了几百年,还没有人这样对我。”秦音一把扯下已沾满鲜血的头纱,又抬起袖子擦了把脸。 一时间整个屋一暗了。灯没了。桌椅没了。连周围的人也没了。 时小海像是到了一个黑洞洞的空间。 “北北北哥。”时小海抖着声音。 “我在你旁边。”单北沉声说。 “我们是在哪儿?”时小海说,“我们是不是被她空间大挪移了。” “我们现在在她的空间里。” 单北把手电筒拧亮。左右看了看。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梁惊尘没在里面。”时小海大松了口气,言下之意十分明显,梁惊尘如果没有被困住的话,就可以对他们施以援手。 “他可能被困在另一个空间。”单北说。 “啊……”时小海一脸失望。 单北则是心急。时小海在他身边,他不用担心时小海。但他担心梁惊尘。 虽然他梁哥在他心里无所不能。但现在他们都处在秦音设下的空间里,彼此无法相见,单北莫名的觉得万分急躁。 单北丢了一张爆破符扔了出去,落在黑暗中,如同石沉大海。茫茫然,没有溅起任何水花。 单北再丢出几张符,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别离开我半步。”单北沉声说。 “北哥。”时小海往单北身边靠近了去。 单北张开左手,翻手向下。像是在探试着什么。时小海跟在单北后面。 前面也是黑暗,后面也是黑暗,黑暗像是没有尽头。 两个人像是走在黑暗的荒漠中。 时小海想问单北像是在找什么,但单北一直抿着嘴角,神情严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此时整个别墅一片大乱,无数只厉害鬼穿墙破壁,一下子涌进了别墅。 谢常修与两个天师跑上楼的时候,没看到单北,也没看到梁惊尘,一时慌了手脚,拿起桃木剑与符篆与这些阴怪之物厮杀起来。 但谢常修他们缚手缚脚,现场的普通人太多,一方面要保护他们不受伤害,另一方面,还要引导他们出去。 谢常修看到了荣芳芳,“快带人出去!别挤在这里。” 荣芳芳便去找荣千江。但荣千江在嘈嘈杂杂的怪叫声中,面色僵直,纹丝不动。 “单北他们呢?”谢常修问荣芳芳。 荣芳芳一边摇着荣千江,一边说,“我不知道。忽然一下就没了。” “那秦音呢?” “不知道。不知道。”荣芳芳忽然恼了。 整个屋里都是尖叫,以及可以看到的各种形态的影子。他们有的印在墙上,或是吐着舌头,或是露着獠牙,整个别墅如同一座无间地狱。 就在这时,谢常修手中的剑忽然被一道大力一把夺走,谢常修一惊之下,魂飞魄散。 是鬼修秦音? 他反手去抓对方的手腕,但他的手腕被大力地握住。 同时,梁惊尘像是撕碎了一道屏障一样显身。 “是你!”谢常修去擦冷汗。 “你的剑我先暂时借用。”梁惊尘说着,飞奔而去。一眨间,已不见身形。 …… 秦音轻松地跃过了别墅外面的那道“锁鬼阵”,这道阵法对鬼而言是最强的牢笼,可以把鬼困得死死的。 但她是人。一个不折不扣的,有着极强修为的人。秦音越过那道阵法时,不禁咯咯地笑了出来。 只是那个梁惊尘与单北,她在心里作了估算,觉得自己胜算不大。还是决定先避上一阵。 她在荣千江大女儿身上呆了二十年。二十年都忍过来了,还用急在这一刻? 黑沉沉的夜里,她提着裙子在月夜下狂奔。这具身体有时十分便利,但现在又是累赘。 她气喘吁吁。二十年间,这个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比如,像是没有了黑夜,任何时间,这里都灯光普照,亮如白昼。 秦音跑了几步,脚步慢了下来。头顶上的那道月亮无比浩大,如同一轮银色的圆盘一样照在她的脚边。月亮的周围的星子也亮得无比皎洁。 二十八星宿历历在目,清晰得如同三百年前的那个月夜。 但同时,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情。现在应该是白天。她把单北与梁惊尘几个人困在茫茫的黑暗中,自己跳脱了出来。 现在,应该是正午十分。 如果没有这个意外,她现在应该牵着荣千江的手,走下楼梯,去招待宾客。 她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处于别人的空间里。 秦音停了下来。 在前面,一道人影如同一棵挺拔的树一样挡在她的面前。 是那个梁惊尘! 这人居然这么快地从自己的空间里逃脱,让她觉得心惊。 “梁惊尘!”她用十六岁稚嫩的声音开口,“虽然你十分厉害,这么快从我的空间里逃脱,但我是人。你的符篆,桃木剑都拿我没用。” 梁惊尘手持一把剑,立在浩大的月亮之下,月光把他的脸庞勾得虚虚实实,如同樽完美的雕像。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枚铜钱,轻轻一抛,铜钱高高地扬起,落在了地上,对应了天上二十八星宿“井”的位置。 秦音咯咯地笑了起来,“又是锁鬼阵?荣千江在房子外面也是布了这道阵法,对我一点用都没有。你在这里等了我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是这道阵法。想拦住我,有没有一点新意啊。” 秦音提了裙子,轻轻地晃动她的腰肢,虽然她的灵魂已有百岁,但现在和这个十六岁的身体合二为一,总是会流露出一些小女儿形态。 “有用没用,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梁惊尘又抛出一枚铜钱,这是最后一枚铜钱,落在南方的“鬼”位。 地上二十八枚铜钱,射出二十八道皎洁的光芒,从地上直通天上。 秦音抬起头,脸色变了。地上的铜钱像是与天上的星子相互接通。接天连地,形成一道道光的牢笼。 秦音提着衣服,左突右冲,但无法踏入光柱外一步。 她没想到,梁惊尘先布了一道二十八星宿的空间,然后又在空间里布下了锁鬼阵。 “梁惊尘我现在是人,你不能这样对我!”她娇声娇气地说。 “是人是鬼,送到地俯,自会有判断。”梁惊尘的声音无情无欲。 秦音又试图迈过二十八道光柱组成的牢笼,“你把我锁在这里也没用。这阵法只能锁住我,又不能杀死我。” 秦音看着梁惊尘月下的五官,“你把我一直困在这里,有你陪着,也不错。” “是吗?”梁惊尘淡淡的声音,手中的抬桃木剑举了起来。 秦音后退一步,然后失笑,“‘送鬼入地’?你打算用这个阵法我同归于尽。一百年前,曾有个道士对我也用过这个阵法,但是道术不够高,招到反噬,反而把自己送进了地狱。” 秦音悦耳的声音,“不过,我承认你十分厉害。用锁鬼阵困住我,再用这个‘送鬼入地’想把我送到地府。我活了三百多年,还没有哪个像你这样的。恐怕我师父都不及你。” “你师父是谁?” 秦音瞅着梁惊尘,娇声说,“你对我好一点,我就告诉你。” 梁惊尘不再理她,手中的桃木剑插入地下。 “逆吾者死,敢有冲当!刀插地府,由我真阳!急急如律令!” 无数的光芒从桃木剑中射出,地下无形的力量,一下子抓住了秦音,把她往地下去拖。 秦音手伸了出去,一道无比强大的力量抓住了梁惊尘的胳膊,秦音大声叫道,“下地狱,你也陪我一起。” …… 单北停了下来,他的左手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或是感受到什么。纵然那个东西,已了无生机,但他依然可以附予的生机。甚至是生命。 “北哥。”时小海手里的手电筒放射出一柱细小的光芒,落在单北的半面身体上。 “我们就从这儿出去。”单北说。 时小海左右看着,依然是让人茫然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起!”单北低喝一声。单北的左手压了下去。 一串嘎嘎吱吱的响动,一具骷髅从脚边冒了出来,先是头,先后是脖子。 它两只胳膊撑着地,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窝看着单北,“是你把我叫醒了?不对,我已死了。我记得我都投胎了。我又复活了?” 单北抓住时小海后退一步。 紧接着,又是一阵嘎嘎吱吱的响动。同样一具骷髅从黑暗里,像是树苗一样长了出来。渐渐的,骷髅像是播入黑暗中的种子,发了芽,一具一具地往外冒。 “怎么啦,是谁把我们叫醒了。” 骷髅叽叽喳喳,从一个洞穴中,连二连三地往外冒。整个空间,都这突入其来的入侵,震得开始动荡不安,摇晃不定。 时小海忽然觉得地不稳了,就要摔倒。单北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但地下晃动更厉害了。 “北哥。”时小海已站不住了。 忽然“咔”的一声,整个地面静止了。无边无涯的黑暗如同幕布一样,落了下来。 光线与时间同时涌入。 他们还处在荣千江的别墅里。四周是些恶鬼,战局已到了尾声,谢常修与几个天师,在收拾残局。 “我梁哥呢?”单北抓住谢常修问。 …… 地下像是伸出无数只手把秦音往地中拖,秦音半截身体已埋进了圭里,而她的一双手依然死死地抓着梁惊尘的胳膊。 梁惊尘的手依然紧握住桃木剑。 桃木剑在各种力量的冲突下,像要从地下跳窜起来,但又被由上而下的力量,牢牢地押制住。 秦音的身体越陷越深,已快要没到肩膀。 “梁惊尘。三百年前,我被我爹卖到大户人家做小妾。但大娘子心狠手辣,嫁的夫君又是个变态,整天折磨我。我痛不欲生,只想去死。后来,我逃到山里,遇到一位道长,他教我道术。我修了道术后下山,杀了折磨我的大娘子,与夫君。可师父说我心狠心辣。把我双腿打断,把我囚禁起来。我左思右想,想不通,便自我了断。因为我有修行,灵魂不灭,一直在阴阳两界徘徊,直到遇到荣千江的大女儿。大女儿身体不好,没有我,也是早死。我错了什么?” “荣家千金错了什么?她的生死与你何干。图书馆里八个活生生的生命就那样被你杀了当食物?你可怜过他们没有?在你眼里,生命不过是可以被你利用的容器!” 桃木剑又向下插入几分。秦音已陷入一截,已没至脖子。 “梁惊尘,有个事我要告诉你。”土地漫过秦音的下巴,她的嘴唇一张一合,“我的空间,并不会随着我的死亡而消失。如果自己闯不出来,里面的人将会永远困在里面。” 梁惊尘的眼睛猛的一张,伸手就要去抓住秦音,但秦音已整个人没入地府。 所以的空间同时消失。 晴天白日之下,是明晃晃的太阳。 别墅就在眼前,他站在别墅外的绿地上。 梁惊尘的心脏猛地跳动,然后又一下子沉寂了下来。下一刻,他觉得胸口的那口气无法排出。 “单北!”他大叫一声,心里气血翻动。一股甜丝丝的东西,涌了上来。梁惊尘抓住自己的胸膛。 这一刻,他无法站立。 这时就见,一道人影从别墅中现身,并向他奔了过来。 那人速度很快,瞬间到了他的眼前,喘着气,“梁哥!” 梁惊尘定定地看着单北,放大的瞳孔,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人。 “小北。”梁惊尘喃喃地说。 “梁哥,我没事。”单北弯着眉眼笑着,像是几生几世都在他身边,从没有离开过。 梁惊尘一把将单北拥在了自己的怀里。 ※※※※※※※※※※※※※※※※※※※※ 下一个单元重点解决两人的感情问题啦*^o^*,以及收尾~~~ 还有就是,现在耽美频道分了现代都市纯爱,与现代幻想纯爱。大家要赶紧更新app,否则“现代幻想纯爱”这个频道的所有文都看不到哦。 周柏 《凌晨十二点》比警方早了整整一天,披露了袭击女性事件整个过程, 并且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有名的企业家:荣千江。这在网络上投了一颗炸, 弹,掀起的浪花, 足足让这个节目在各大媒体上保持了一周多的热点。 所有人对这个节目的评价:太神奇。 有人甚至猜测, 这个节目的背后是不是由警察系统做为靠山,并由对方提供资料制作的一起节目。但此猜测一出, 公安系统便作了辟谣,同时@十二点节目组:以后有什么资源, 能不能资源共享? 于是节目组也适时互动, 掀起一段佳话。 而十二点的几个主人公,对节目掀起的热度已淡定了不少。时小海把录相带一交, 几个人就彻底地给自己放了假。 时小海的放假就是宅在屋子里, 上网打游戏,然后学着练习作符。因为目睹了自家节目的凶险性,时小海的学习劲头还十分足。 单北也是哪儿都不想动,在屋里大睡了|一天后, 便窝在沙发上画画。 依然是拿时小海与梁惊尘当模特。只是这几天, 画画的时候,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 无法做到像以前一样, 心思澄明。 与秦音对决的那天, 他和时小海从空间里逃出来, 他担心同样被困在空间里的梁惊尘, 跑了出去,及至看到他平安无事,心里松了口气,没想到,下一刻,便被梁惊尘紧紧地拥在怀里。 事后,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回想这个场景。 其实,在当时的情况下,梁惊尘的举动再正常不过。他担心他梁哥,梁惊尘自然也担心他,就是吧…… 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哪里不对劲呢?单北把画笔一扔,把头埋进沙发靠垫里,痛苦得直哼哼。他和时小海也搂搂抱抱过,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单北打小他不是学画,就是练习画符,没有任何感情经验,所以,现在他连问题出在哪儿都看不出来。他这个不对劲,是因为他梁哥当时抱着他的时间太长,而且也太用力。 他被梁惊尘拥在怀里那一刻,还主动回抱住了梁惊尘。但十秒一过,就茫然了。 这已超出他能理解的范围了。 幸好梁惊尘又不见踪迹了。否则,单北有些不敢看梁惊尘。 自己是不是不正常? “北哥,怎么了?”闯进来的是时小海。 单北把头竖了起来,几根头发支愣着。“没什么。” 时小海疑惑地看了单北几眼。他总觉得单北好象有些什么烦恼。这让他有些好奇。 “北哥,新区的影视城开业了,我们去看看?”时小海转转眼珠,“没准还会在里面碰到剧组,遇到各路明星。” 单北抱着靠枕,朦胧地看着时小海。 时小海声调一转,讨好地说,“北哥,让小兰和我们一起。” 单北走哪儿,小兰与大壮都是随身携带,时小海这个“让小兰一起”,就是别的意思了。 “小兰是纸人。”单北瞅着时小海。 时小海嘴的眉头锁了起来,一跺脚,“我知道!” 单北摇摇头。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江城”影视基地。时小海,单北并肩走着。时小海的旁边,是小兰。 单北是在家里呆时间长了,出来溜达。而时小海就一直在对小兰小声说着话。 影视城气势恢弘,却又精致华丽。因为才落成不久,游人也不多,三个人,倒有几分逛自家后花园般的闲情逸致。 就是吧…… “北哥,你老批评我没团伙意识,可梁惊尘不是更没有?”时小海心情大好之余,不忘踩梁惊尘一脚。 单北只是“嗯”了一声。 今天天气不错,晴朗无风,影视城也修建得十分大气,梁惊尘没有一同过来,单北心里觉得十分遗憾。 出来一散心,单北就觉得自己在屋里的那几天烦恼,简直莫名其妙。 只要是自己面临危险,梁惊尘就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他梁哥可靠体贴,自己这几天在烦恼什么。 “梁哥没来,真是好可惜!”单北由衷地说。 时小海忍了忍,挨近单北,“北哥。你觉得梁惊尘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单北一下子呆了,张大眼睛看着时小海,“你是说梁哥是约会去了,所以才没来参加我们的活动。” 时小海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他觉得,还是拿着摄相机拍小兰要心情愉快些。 “北哥,真的有剧组在拍戏?”时小海的小胖手兴奋地指着影视城的一角,又对小兰说,“小兰,你看过拍电影没有。” 小兰的眼睛斜了他一眼,摇摇头,一双马尾轻轻晃着。 “走,我带你去看。”说着,拉了小兰就走。 单北跟在后面,只摇头。 只是整个剧组大半被帆布围了起来,只能从一些没有密封严实的地方,看过去。只见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原地待命,十分闲散。也没看到几个认识的明星大腕。时小海把摄影机对准剧组的事务牌。剧组:《聊斋新说》。导演是:付一博。 “鬼故事?”时小海啧舌,“在这方面,肯定没我们《十二点》做得好。” 因为节目掀起话题,时小海现在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样子。 “人家那是电影,我们只是个网播。”单北及时给时小海浇了冷水。“而且,这个导演挺有名气。” 正说着,就见两人迎面走了过来。一个人一袭古装白衣,瘦瘦高高,行走在平淡无奇的仿古建筑里,居然走出了带风的效果。 一看就是《聊斋》剧组里走出来的。 旁边是他的助理,手里拿着伞,给那人挡着太阳。 两人从单北与时小海身边擦肩而过。 “周柏!”追星少年时小海准确地叫出那人的名字。 单北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只是他不怎么追剧,所以,人和脸对不上号。 “你逛过青城论坛没有?这个周柏可是鼎鼎大名哦。”时小海以无比八卦的声音说。 “怎么有名?”单北奇怪时小海的语气。 时小海看了小兰一眼,觉得不能带坏小女孩,便压低声音,“传言他是那个。” “哪个?”只可惜他北哥与小兰一样,不通事世,压根不明白时小海的故弄玄虚。 “那个呀。听说他一出道就被人包养。”时小海加重语言,“男的。所以他的资源,都是这样来的。” “哦。”单北大失所望。他对这些传闻根本没有兴趣。 “他是个gay!”时小海压低声音,并且左右看看。明明梁惊尘不在身边,但他还是无形中有些畏惧。 “那又怎么了?”单北更不能理解时小海的大惊小怪了。 时小海看了单北一眼,“如果,我是说如果,梁惊尘……” “梁哥!”单北忽然跑了出去。 时小海就见单北追着一辆黑色奔驰。 牛逼了,能把车开进影视城,这不是开发商,就是剧组的大腕啊。 就在时小海的瞠目结舌声中,奔驰车停了下来,车门一推,梁惊尘从车里走了下来。 与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他们的经纪人:严天。 时小海的小眼神开始聚光,脑子便开动了。这个梁惊尘不简单啊。与天宇的高层来往这么密切。 嫂子!严天也吓了一跳。 梁惊尘心里不知该怎么形容。影视城也有天宇的股份。所以落成不久,梁金尘与严天就过来一起看看,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单北。 “梁哥怎么在这儿?”单北声音透着兴奋。这里晚上有花灯,时小海提议他们在这里吃饭,然后顺便看花灯。 他还想着要给梁惊尘打个电话。现在看来,这个电话就不用打了。 只是,他梁哥今天看起来好象和平时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平时梁惊尘总是一身黑色的风衣,高拔却随意。今天却是穿着三件套的蓝色西装。 西装十分合身,贴在梁惊尘结实的身体上,勾起漂亮的线条。 一时间,梁惊尘整个气质都发生了变化。以前的梁惊尘如同高士隐者,而现在像个社会上的精英。 又看到他与严天一起,单北忽然醒悟,怕不是他梁哥和严天是有事而来。 而梁惊尘看到单北一脸的喜悦,转向严天,“我不过去了。” 本来他是约了影视城的另一位合伙人,就影视城的规划做个初步意见交流的。 “什么什么,你们在密谋什么?”时小海嚷嚷。 “我们想在这影视城策划一期节目。所以,找了惊尘过来商量。”严天笑嘻嘻的。 单北是无知无觉,时小海却不是笨蛋,梁惊尘一举一动都太过神秘,虽然和单北住一起,但如果没做节目的话,基本上看不到他的影子。 而且,梁惊尘的穿衣打扮,举手投足…… 也只有单北这个笨蛋才会觉得梁惊尘没地住,没钱花了。 “那个,我也不去了。让我一起加入你们行不行?”严天十分厚颜无耻地自荐。 还没等梁惊尘回话,单北已应到,“行啊。” 严天在心里小声说:嫂子真是性格好啊。 影视城临河的地方,有家烧烤,刚好可以一边喝酒,一边眺望大好景色。 为了给大家助兴,严天从车上拿了几瓶高档红酒,时小海眼睛放光。 豪气! 严天先给梁惊尘满上,又去要给单北斟酒。梁惊尘却把酒瓶接了过来。 梁惊尘轻声问,“平时喝酒吗?” “就只喝过啤酒。”单北实话实说。 他很少参加大学同学间的撸串吹牛活动。而言必行只爱喝白酒。单北陪他陪了几次后,就再也提不起喝酒的兴趣了。 梁惊尘微微一笑,“这酒度数不高,也平和,你尝尝。如果喝不了,再给你换饮料。” 单北点头。“好。我尝尝。就是会不会喝醉?” “有我在呢,担心什么。”梁惊尘给单北斟了半怀。 说得是啊。单小北眯着眼睛笑。 此时此刻,时小海与严天,都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两人。 单北端起酒怀,喝了一口。虽然口感涩涩的,不太适应,但莫名的有想喝的意愿。又喝了一大口。 把头从杯子抬起,看着时小海,有些莫名,“你怎么不吃,看着我干嘛。” “哦。”时小海抓只一只猪蹄。 中途,有几个年轻女孩过来,向时小海与单北要签名。她们都是《凌晨十二点》的粉丝。 其中一个女孩叫杨小羊。把背对着单北。单北硬着头皮,在她的背上的运动衣上写了十二点几个字,还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是不是在这里做节目?”杨小羊兴奋得声音挺提高了。“我们刚才还有说,如果十二点知道这里有怪事,没准会会来。没想到,真遇上了。” “什么怪事?”单北留了个心。 “就是影视城高最的城楼,说是半夜十分,有只雪白的狐狸,对着月亮吐珠子。”杨小羊说的活灵活现。 “真的假的?”时小海也跟着凑热闹。 “真的假的有什么重要。”单北说,“动物界修行的很多。如果没有案件性,也不可能做成节目。” 杨小羊“啊”了一声,看着单北。觉得新世界的门被打开了。 “单小北,你真的会法术啊?” 单小北是网友对他的爱称。 单北头大。 杨小羊一伙终于走了,撸串的过程中,单北一直往外看。时小海也就跟着看了一眼。 灰淡的天色下,外面大柳门后面躲着一个人。他全身缩成一团,混身还在滴滴答答地落着水。 他一直向屋里张望着,似乎想进来却又不敢。从他身上的情况看,分明就是个水鬼。 “北北哥,你老在看什么?”时小海问。就那副样子,肯定是个过路的鬼。 “你觉得树下那只鬼眼不眼熟?”单北说。 “我也觉得眼熟。”严天把脸都贴在了窗玻璃上了。 单北与时小海齐齐地看向严天。 “哦。”严天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我和小海一样,打小就能看到死鬼!” 时小海与单北齐齐地点了点头。 梁惊尘又好气又好笑。天生的阴阳眼哪儿这么多。也就是时小海没经验,而单北阅历浅,才会被严天这样骗了。 时小海忽然手里的肉串掉在了桌子上了。“这这这不是白天刚看到的周柏吗?” 几个人迈步出了店,周柏躲在一棵柳树的后面。他在影视城里流浪了一整天,都没有人能看到他。任何发出各种声音,做出各种吓人的姿态,也没有任何作用。 现在,他已不报任何希望。只是蹲在树底下,看着酒店里吃吃喝喝的众人,心里感慨。 但忽然就见,那几个人不见了,转眼间,出了酒店,眼看着四个人笔直地向他走过来。其中一个小胖子还对着他指指点点。 这是,能看到自己? 不可能的。他摇摇头。他已失望了很多次。 就见小胖子躲躲闪闪在一个漂亮小年轻身后,“听说水鬼都是要找替死鬼的。他会不会缠上我?” “你不到水边不就行了。”小年轻说。 “我不找替死鬼!!!”周柏喜出望外,从柳树下奔了出来。 谢天谢地,终于有人发现他了。 而单北,梁惊尘看着这个水鬼见到他们,高兴得像是看到亲人的模样,都是一言难尽的模样。 “你你你是谁?”时小海差点跳起来。实在是太像了。离近了看,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我是周柏啊。”水鬼说。 “周柏?怎么才两个小时你都被淹死了?” 两个小时前,他和单北就在前面一点,不远的地方,和周柏与他的经纪人碰了个满怀。 这才多大点时间? 而且,大白天的,人落了水,也没被发觉。就成鬼了? 单北也觉得不可思议。扭头小声对梁惊尘说,“两个小时前,我们还见过他。” 梁惊尘眼神纠结。 这不可能。 “我昨晚,自个走着路,一不小心,就掉到这个影视城的河里,就淹死了,然后,一个人在这里转来转去,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直到现在……”水鬼周柏如释重负地说。 时小海与单北对望一眼。“你昨晚上已落水了?” 那两个小时前,他们看到的又是谁? ※※※※※※※※※※※※※※※※※※※※ 本作者将要开的新文:《离婚七次后我召唤出了龙》请大家收藏一下下哦。^ω^ 聊斋新编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周柏拼命点头。“于是我拼命往外爬。我也不会水, 只能乱踢腾, 忽然就间浮了上来,等我爬起来, 坐在岸边的时候, 然后看到又一个人从水里趴了起来。那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周柏张着嘴看着单北与时小海,像是怕他们不明白似的, “有人把我的身体拿走了。” 然后他自己也用了一整天,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死了。掉河里了。 而且, 现在还有个人, 不知道是谁,顶着他的壳, 到了剧组。 “你不知道啊, 他居然还跑剧组去拍戏。”周柏气道。 “你说这就没人发现,这只鬼的演技不一样了?”时小海也纳闷。 周柏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有人发现了,就是导演付一博,付导一整天都在说:小周啊, 我发现你是开窍了。演得比以前有灵气多了。 可这话, 他怎么好意思对这几个人说。 “好好的,怎么会掉河里了?”单北问。 周柏有些不好意思, 咬着嘴唇, 做扭捏状。 “你这都死了, 还有什么看不开?”时小海说。 “昨晚上, 我男朋友不是来了吗?然后, 就……又喝了点酒。出来晚了,不知怎么回事,迷迷糊糊地就掉河里了。”周柏垂首。 “你迷迷糊糊?怕不是被鬼看上了,把你给推河里了。”时小海说。 “现在想想,也是可能吧。”周柏摸了摸额头,“反正,从我男朋友屋里一出来,就好像没什么记忆了。” “你男朋友是谁?”单北奇道。 周柏又不说话了。被追问急了,“我不能坏了他的名声。这让他家里知道了,可不得了。” 时小海眼珠一转:“齐少言?” 周柏一下子飘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时小海“呸”了一声,“微博上都是你半夜进齐少言酒店的视频。 “齐少言是谁?”单北问。 周柏刚要解释是某某集团的大少年。时小海说,“开网店的。” 周柏默然。齐家那么大个上市公司,怎么到了时小海嘴里,就像是个摆地摊的。 “你们一定要给我想办法。这一整天,没一个人能看到我。可把我急死了。还有,我就怕少言不知道我死了,那个冒牌货去冒充我,然后……” 周柏极其恐惧地抱住了头, “极有可能。”时小海适时添一把火。 问完周柏的事,时小海与单北重返饭店。梁惊尘与严天还等着他们。单北简单地把周柏地事情说了说,时小海感叹,“没想到这一期节目这么快已送到了手里。自己还没歇够呢。” 梁惊尘去看单北,“如果觉得累,这一期可以不用做。” 单北其实也想歇两天,但节目可以不做,但周柏的事不能不解决。现在周柏那个阿飘还在趴在玻璃窗前,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单北摇摇头,“不用。” 单北端起红酒,喝了一大口。这酒一开始觉得涩嘴,但一杯下肚后,口感就滑润起来,如同上好的丝绸一样,卷裹着他的舌头,居然喝出了滋味。 单北一口气喝完,把空杯子推向梁惊尘。“还要。” 梁惊尘看着单北白里透红的脸颊,以及水气蒸腾的眼睛,犹豫了两秒,觉得单北这段时间,都没好好放松过,也就由他,又给他加了一杯。 “严总,这个项目可以做成节目吗?”单北带着有些醉意的笑容,问严天。 “当然可以。”严天又去开红酒。梁惊尘还没拦住,严天已开了一瓶,给单北满上。 梁惊尘的视线冷冷地落在严天头上。严天拿手挡了,只当没看到。 老大,一会儿你就知道我是为你着想了。 单北几乎喝了半瓶红酒。严天没喝酒,开车送几个人回去的时候,冲梁惊尘挤挤眼睛。 梁惊尘明白了严天的用意。只是…… 他怎么可能趁单小北酒醉之时,去占他便宜。他是为了赢得单小北的心,才守候在他身边的。 直到三人进了楼道,时小海进了对门自己的屋,梁惊尘拿钥匙开门,单北先一步进屋,然后弯腰去换鞋。 鞋是换了,可身子一下子歪在墙上,就在滑下来。差点绊了一跤。梁惊尘一下子抱住单北的腰。单北又顺势靠在梁惊尘身上。 “梁哥,我好像有点喝多了。刚才还挺好的,怎么现在……” 腿软到不行。梁惊尘的一只大手揽着他,他还是想往地上出溜。 单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与脸,觉得很烫手。就在他想努力站起来的时候,身体一下子悬空,梁惊尘已拦腰把单北抱了起来。 单北身体猛得没有了着力点,双手下意识地搂住梁惊尘的脖子。眼睛正对着梁惊尘。 梁惊尘那双漂亮清朗的眼睛就在他的面前。单北甚至数得清楚梁惊尘眼睛上的睫毛。 “梁哥你的睫毛好长。”单北傻乎乎地说了一句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现在是被梁惊尘公主抱着。 这是什么情况? “梁梁哥……” 那天梁惊尘紧拥着他的感觉在这一刻,一下子倒卷了回来。单北本来就发热的脸更烫了。 “嗯?”梁惊尘询问的眼神。 “我我的脸是不是很红。”单北结结巴巴地说。 “嗯。”梁惊尘的视线从单北的脸上,一直滑到他的脖子。单北玉般细腻光滑的颈项,此时染上了绯红色。 “我送你回卧室。”梁惊尘的喉咙动了动。 “哦。”单北下意识地回答。 从玄关到卧室不过几米的距离,单北靠在梁惊尘的胸膛上,软得没有力气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僵硬。直到梁惊尘轻轻把他放在床上。 单北一直张大着氤氲着水汽的眼睛,看着梁惊尘。是有点受惊的样子。 这又是什么情况? “睡吧。”梁惊尘柔声说。本来就想起身撤离,但单北粉红的脸颊,像是水份充盈的水果,让嗓子发干的梁惊尘就想低头去吸食的感觉。 梁惊尘犹豫了一秒,低下头来,在单北额上一吻。 嗯,晚安吻。 但单北本来就张大的眼睛,更加惊恐地看着梁惊尘。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单小北的酒意在这连番的刺激下,早已挥发殆尽。双手紧抓着被子,在心中发出无数声呐喊。 梁惊尘犹豫着是不是给单北拉上毯子,于是手便伸向毯子,但鬼使神差地却捏住了单北的下巴,低头在单北饱落鲜嫩的唇上一触。停留了几秒后,还是忍不住,用舌头舔食了几下,才抬起头。 “睡吧。”梁惊尘给单北拉上毯子,为他关上灯,转身离去。 可单小北怎么可能睡?梁惊尘的举动,无疑是把他脑中的各有细胞拿了出来,打乱,进行了重新排列。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单小北把毛毯整个拉过头,也没弄个明白。心跳打鼓似的,在耳朵边敲得震天响。又惊异,又无解。直到凌晨,天光放亮,单北才朦胧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再回忆昨晚上的事,真有点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里发生的事了。 唯一让他稍感放心的是,梁惊尘并不在屋里。 单北拿了手机,发现《聊斋新传》与《凌晨12:00》官博、官网进行互动,分别发布了两个节目,将进行联动的消息。 《聊》中会有《十二点》几个人进行客串,而《十二》点将在影视城以记实的手法,记录包括《聊》拍摄组的各项密闻。 于是,单北在微博上发出一句引人想象的话:“据说成精的狐狸会在凌晨十二点,望月膜拜。你遇到过吗?” 这条消息一挂出来,便引发一拨热议。两个小时后,上了热搜。 《凌晨12:00》连续两期节目,集悬疑烧脑于一体。而单北的个人微博曾经展示过他画的符与纸人,荡漾着一股神秘色彩,更是让《十二点》的粉丝浮想联翩。而《聊斋新传》鬼话连篇。这两个节目联动,不知道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来。 以上,只是小部分正直、善良、可爱的粉丝的愿望。 更大的粉丝再大开脑洞,进行了合理的预测。以《十二点》的尿性,所到之处,如同柯南到访,死伤一片的风格。现在进驻《聊斋》剧组,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 …… 第二天下午,《十二点》节目组抵达影视城,进驻《新聊》剧组。除了铁三角,单北、时小海、梁惊尘,严天也加入这次录制。 对于严天的加入,时小海与单北都表示欢迎。时小海表示欢迎是因为天宇中,就只有严天这个高层与他们联系,又是他们的经纪人。现在,居然和他们一起下基层,时小海心里佩服,天宇的工作扎实。 而单小北表示欢迎,则是因为严天在的话,梁惊尘基本上会和他一起商量事情,不会多往自已身上看。 前天晚上,梁惊尘那一个轻吻后,就基本上没和单北碰面,任单北一个人在修罗境界里,苦捱了一天一夜,也没捊清头绪。 他现在是不敢看他梁哥。一看到梁惊尘,单北就发虚,手心会冒汗,还会脸红。以至于时小海老是一脸担忧。 “北哥,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 只有梁惊尘脸上看不出什么的表情。 严天是死乞白赖地跟着来的。 两天前,严天在和他们一起撸串过后,他心里着急呀,以这个速度。这部小说过一半,单北与梁惊尘都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所以严天决定,为两人的感情线助一把力。 只是让人尴尬的是,做鬼的周柏,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看不到也就算了,可几个人都看得到周柏这个阿飘。他们走哪儿,周柏就像个人形气球一样,飘在他们头顶,这个场面,有点尴尬。 “你走远一点。”时小海无数次,冲周柏挥手。 周柏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在这里游荡了几天,看着自己的身体鱼目混珠,没有一个人产生怀疑,不由又生气,又伤心。 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 等几个人要进组的时候,梁惊尘才对阿飘周柏一挥手,把阿飘打了出去。 “你不要再跟着我们。” 现在附在阿飘周柏身上的,不知是精是怪,还是鬼。如果阿飘一直跟着他们,未免会打草惊蛇。 周柏只好哭唧唧地躲在剧组围成的帆布墙外外面。 《十二点》进组的时候,《新聊》还在拍摄进程中。他们也不打挠,就在一旁看。 《十二点》目前的工作,是做“半夜城墙吐丹珠的狐狸”传闻,所以要采访一些传言看到狐仙半夜修行的一些工作人员。 但这些采访只能在中途休息的时候见缝插针进行。 正在拍摄男女主的戏。单北也无心观看,他只是在找假周柏。 假周柏也在围坐中,抄着手,一旁站着。 比起阿飘周柏。这个周柏看起来要有气质得多。不言不语时,气定神闲,还挺有一股仙姿。 单北心里挺纳闷,这个精怪占着周柏的身体,不会就是为了来体验拍戏,过把明星瘾? 单北就要对时小海说什么,就听到有人在耳边说,“别老站着。先找个地歇会儿。” 单北一扭头,差点撞到梁惊尘的鼻子。 “哦,好,行。”单北慌慌张张地说。脸一下子又开始发烫,同时额角的汗也出来了。 时小海给他递过一瓶矿泉水,单北忙拧开盖子灌了几口,又对时小海,“把你拍的东西我看看。” 时小海惊奇了,“北哥什么时候对拍摄也感兴趣了。” 梁惊尘无言地给两人让出了位置。 旁观者严天在一旁只摇头。更加确定自己参与进来的正确性了。 半个小时后,剧组原地休息。付一博导演带着一干人等过来和《十二点》的几个人交洽。付一博挺高兴,见到单北就说,“你是单北,我可是是你们《十二点》的粉丝。” 单北只是笑笑。他明白付导只是客气。 “那可不是,我们进组前,导演还让我们看了你们的节目呢。还对我们说,你看,一个网播节目悬疑能做得这么好。”一个带着方巾,打扮成古代书生模样的人说。 付一博给单北几个介绍,“这是我们的男主角,演……” “我知道我知道。”时小海抢道,“宁采臣。” “咦,聪明。”付一博翘起了大拇指。 “我一看他身衣服,背着个书筐就知道。电影版,电视版那么多版本,都这副打扮,从来就没变过。” 时小海得意地说。 付一博有些尴尬地笑笑。 付一博朝一个女生叫道,“齐心扬过来!” 然后冲时小海说,“你看她演的是什么?” 叫齐心扬的女孩子几步跑了来。年龄看起来十分小,样子娇憨,脖子里围了一圈白毛皮的围脖。单北认出来,她就是刚才拍摄的女主。 “狐狸精!”时小海说。 “小女婴宁,见过单公子,时公子。”齐心扬向单北,时小海施了个古礼,笑嘻嘻地说。单北与时小海不知所措,忙还礼。 “这是我们女主角,齐心扬。”付导说。“可年轻,才十八呢。” 时小海看了单北一眼。两个人心里同时升出了一些想法。齐心扬作为知名导演的女主,两人却连她的名字都没听到过。 联想到周柏的男友,某集团的大少齐少言,也姓齐,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付一博与时小海,单北几个说话的时候,梁惊尘与严天站得远远的。 “老大。你就是这样追嫂子的?”严天开始发挥他的作用。 梁惊尘看向严天。 严天啧了一声,“我怎么觉得嫂子和那个小胖子,关系要亲密一些呢?” 梁惊尘瞳孔一张,脸色变了。 严天装作没看见。心里却在暗自得意。 梁惊尘与单北两个人都太稚嫩了。据他的察颜观色,单北对梁惊尘其实十分特殊。虽然是单北对时小海近乎,但在嫂子的心里,对梁惊尘的感觉,肯定和对时小海的不一样。 只是单北太小,看样子,也没什么感情经验。这段感情想要加速发展,还得从梁惊尘身上找突破口。 所以,严天便在梁惊尘耳边吹风,使了个小小的激将法。 果然,梁惊尘的脸色更阴暗了。 付一博向大家介绍完后,就把主场交给了单北与时小海,并让所有人员配合《十二点》节目组,由单北几个任意采访。 对于《十二点》节目组,付一博当然会全力配合。这可是个花大价钱都买不到的极品宣传。 而单北几个虽然真实目的是为了调查真假周柏,但打的旗号却是“十二点,影视城城楼狐狸成精”的传说。 现在时小海端着摄相机对着大家。 这里有工作人员,也有演员。都习惯于对着摄像机,但因为这是个网播节目,还是觉得十分有意思。 工作人员很多也都十二点的粉丝,对这种玄之又玄的传说神怪,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发言十分踊跃。 大家的共同之处就是:确实,有一到两次,在收工之后12:00左右,月亮非常皎洁的夜晚,会在影视城的屋顶上看了一只雪白的狐狸,对着月亮吐出一颗红色的珠子。 “你们确认不是猫?”时小海问。 “猫和狐狸差得老远了。而且那狐狸全身都是白毛。”工作人员说。 “那没准真是修行的狐狸了。”时小海现学现卖。 “不是听说他们都是采阳补阴嘛。”一些工作人员就问。 “精怪也会很多类。智商高的,会模仿人类的行为,他们一般会采取炼内丹的方法进行修行。”单北说,“差一点的会偷食人类阳气。这两种都是被允许的,而不被允许的……” 齐心扬举手,“我知道我知道,不允许的就是采阳补阴。我演的狐狸精就是吸收男人的精气修行的。” 齐心扬长得玲珑,但一开口说话,就直冒傻气。众人笑成一团。 时小海找了个机会,问一个工作人员,“她是谁啊。怎么以前没听过她的名字。” 工作人员就神秘地说,“这位是带资进组的,就是房地产的那个齐氏集团的大小姐。” 果然。 “那个齐少言就是她哥?”时小海问。 “可不是,前两天还过来探班。”工作人员说。 所以,齐少言来探班之际,夜会了周柏。或者是借探班之由,特意来找的周柏,也都未偿可知。 采访毕工作人员,时小海端着摄像机到了假周柏跟前。 而假周柏正坐在一棵树下。 时小海的摄像机一下子到了他跟前,问道:“你又是个什么精怪?” 老鼠 时小海对着摄像机问假周柏是什么精怪。 假周柏冷冷地看着时小海,三秒过后, 弯起嘴角, 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而单北忧愁地看向天上,躲在帆布外面, 只敢露出一双眼睛的阿飘周柏。 “我在剧组演黄鼠狼。”假周柏目光依然冷嗖。 时小海奇道, “聊斋里面有黄大仙吗?” “编剧新加上的。”假周柏沉吟道,“怕不是看了些盗墓的……” 时小海挺惊讶, 假周柏挺关心人类文化建设。 “如果让你选,你想在剧里演个什么精, 或者是什么鬼?”时小海一语双关。 假周柏对这个问题似乎十分认真, 深思了两秒,“人。” “为什么?”时小海奇道。 周柏嗤笑, “人是六界众生中最有灵性的一类, 可以直接修行成仙。而其他的各类动物要修行,首行要学习人类文化,就是过语言这一关已十分困难……” 假周柏侃侃而谈。 一旁的单北心里做了判断,看来是个精怪了。这样一想, 不由看向梁惊尘。没想到梁惊尘就在他身边, 正看着他。 单北想说什么,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眼神飘了出去。 “嵌合体。”梁惊尘看着假周柏, 说出正确答案, “一种魂魄与精怪的一种混合体。” “什么意思?”单小北半侧着头, 不敢看梁惊尘, 小声地说。 “这种情形十分少见。死了的亡魂附在成精的动物身上。现在, 又占用了人类的身体。”梁惊尘说。 单北也挺惊讶,也就是说,现在这个东西上面有三类物种。尸体,鬼魂,还有精怪。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骚动。有工作人员在喊:“过来吃东西了。” 导演付一博过来一拍单北,“歇会儿,剧组小公主的哥哥来探班了。” 这算是意外之喜。踏破铁脚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啊。这是齐少言自动送上门了。 齐少言一掀帆布帘,从外面钻了进来。齐少言衣着整齐,穿着黑白条纹休闲西装外套。中等身材,细长眼,薄嘴唇,一副多情贵公子的模样。 看来工作人员和他非常熟悉,一见到齐少言就拥了上去。 但单北注意到的是,齐少言进来的时候,躲在帘子后面的周柏也想要冲上去,像是要去抱齐少言一样。但下一刻,便被一道金光,一下子弹了出去。 于是单北听到阿飘周柏一串凄厉而悲惨的叫声,由近及远地逃远了。 声音之大,连时小海都听到了。 剧组的人纷纷上前和齐少言打招呼。齐心扬也跑了上去,拉着齐少言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齐少言对齐心扬也耐心十足,一副超级妹控的样子。 齐少言不仅带了多种饮料,还有各种打包好的小点心,装在大箱子里,分成一小份一小份。看起来十分精致。一时间整个剧组十分热闹。吃东西的吃东西,喝饮料的喝饮料。 假周柏也被分了一份,只是默默地坐在树下吃。 单北观察两个人。齐少言虽然一直在和齐心扬说话,还是时不时地看向周柏。 期间,齐少言甚至把手里的一袋牛肉干,向他抛了过去。周柏接到手里,唇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个假周柏也知道他与齐少言是情侣关系。 这演技真是毫无破绽。 齐少言的目光落在了单北与梁惊尘身上。梁惊尘个子高高的,再长上长相出众,本来就引人注目。只是那张脸,齐少言总觉得有些熟,但又看不清。 齐少言的视线转向单北。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梁惊尘看着单北的目光落在那一箱一箱的小蛋糕上。 “哦,好,不用……” 梁惊尘瞅着单北。 单北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两秒后,单北微垂了头,“嗯。” 手心里又是一把汗。 但并没有等梁惊尘过去给单小北拿蛋糕,齐少言拿了盒精致的小蛋糕,双手奉了过来:“你是单北!我是你的粉丝。我叫齐少言。” 于是单北喜孜孜地接过了蛋糕。 梁惊尘心里波浪翻涌,一言难尽。 单北喜欢零食的程度已超出他的想象。梁惊尘甚至怀疑,他守在单北身边为他遮风挡雨,还不如给他买甜食更能容易讨他欢心。 “我看了你们的官微。没想到今天真的在这里遇到了你们。幸会幸会。”齐少言说着,又一笑,十分好看。 但单北的目光只是被齐少言的手腕所吸引。那里戴着一串长着佛眼的菩提子。应该是道行很深的高僧所赠,所以周柏的魂魄被金光弹了出去。 单北有些担心周柏的魂魄是不是受伤了。毕竟刚才那一声惨叫十分瘆人。 齐少言把自己的名片,双手奉到单北的面前。递过去的时候,一双桃花眼,像是涨了水似的,一层层往上漫,像要把单北整个心都网罗住。 只是单北迟钝而心不在焉,压根没注意到齐少言的眉目传情。 看完了齐少言的手串,便又去研究手里的蛋糕了。 于是梁惊尘一伸手,把名单拿到自己手里。 齐少言再次看梁惊尘。明明五官都看清楚了,但就是存不住似的,不能留下印象。 齐少言呆了二十分钟,便告辞了。走的时候问单北还会停多长时间。 单北答道,可能四五天吧。 齐少言便一脸笑意地点点头,这才离开。 时小海看着齐少言的背影“呸”了一声,“什么玩意。” 梁惊尘深表赞同。跟着点了点头。 晚上,《十二点》先收了工。四个人在外面吃了饭,就回了酒店。严天定了影视城最豪华的酒店。这个酒店里也就住着剧组的几个主要演员,导演以及摄影师几个重量极的人物。其他的工作人员,分散在旁边的一些三,四星酒店。 当时小海拿着钥匙的时候,心里再次叹服“天宇”这气度啊。 明明有双人间,却每人都订了一个单间大房床。只是…… “酒店的大房间只剩下三间了。所对,小北与梁哥,就委曲你们住一间了。”说着严天又冲梁惊尘眨了眨眼睛。 严天跟着一起来的作用,终于得到了体现。 本来并不满意严天一起来的梁惊尘,终于认可了严天的价值。 梁惊尘心里其实有些不痛快。齐少言他是认识的。场面上碰到过几次,还说过几句话。平时的爱好,就是爱包,养些小明星与网红。 他看单北的样子,看来是把单北当做下一个目标了。而单北居然丝毫无觉。 “严总,要不我我我……”单北结结巴巴。 正在刷房卡的梁惊尘看了过去。单小北碰到梁惊尘的视线,头垂了下去,去看走廊上的地毯。 他其实是想说:要不他和时小海住一屋。可是看到梁惊尘的视线,却又说不出来了。 他一直都和梁惊尘同住一屋,现在,忽然要和时小海住一起,他梁哥会怎么想? 会不会心里不高兴?不舒服? “快进屋早点休息吧。”严天笑眯眯的。 “嗯。”单北应道。 于是在梁惊尘复杂的目光中,单纯的单小北垂着头和梁惊尘进了屋。 酒店的豪华大房床,非常直观,简单粗暴地展豪华钱多。一整片落地大玻璃,正对着檐角起起伏伏的影视城。在幕色中勾勒出一道道波澜壮阔的剪影。 大尺寸的双人床,床单白得无没一丝瑕疵,床看起来弹性也非常好,高高地隆起。地毯干净厚实,不像别的宾馆,灰土土的,不知道上面落了多少灰尘污垢。 双人床一边是布艺沙发与衣架,一边是张办公桌,上面摆放了电脑。 单北想起前段时间闹得喧嚣尘上的酒店卫生问题,首先便拉开卫浴室检查。地面与盥洗台光可鉴人。马桶里面是消毒水。 虽然不能确定工作人员是不是拿毛巾擦杯子,但只是肉眼看的话,是丝毫看不出破绽的。 舒服的居住环境,以及与亲切的小伙伴一起,纵然是任务在身,也应该有种度假的感觉了。 当然,这是在没有梁惊尘那个晚安吻之前。 “梁哥,你要不要先洗澡?”单北去整理行李箱,装出很忙的样子。其实,天气不冷不热,又离家不远,他也没带几件衣裳。 他只是不找点事干,就觉得心慌。 “你先洗。”梁惊尘无法忽视单北一直绯红的耳朵。同时手指一弹,把飘在窗边的阿飘周柏一下子弹开。 现在,这里是他与自己未婚妻的单独空间,单独时间,他不允许让任何人前来打搅。 虽然他与单北这一个多月都是住在一起,同在一个屋檐下,但与现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间房子,卧室是独立的,而他又太忙,经常早出晚归。和单北经常是擦肩而过,碰面的时间并不是太多。 而现在…… 两人不仅住在一起,还将睡在一起。 这是他与自己的小逃妻发展感情的绝佳好机会。截至目前,单北都是懵懵懂懂,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 那天晚上,自己亲了他一次后,单北就一直处于惶恐状态,连眼神都不与自己碰到一起。刚才在门外,甚至不想与自己同住一屋,这让梁金城心都有些发痛。 “啊?我……先洗。”单北终于抬头,匆匆看了梁惊尘一眼。“也行。” “衣服你洗好了我给你拿进去。”梁惊尘说。 “不用。”单北飞快地说,然后站起来,背对着梁惊尘开始脱衣服。 站在玻璃门前的梁惊尘,回过了头。 这是自己的未婚妻,看他也是名正言顺。梁惊尘心里无比流氓地想。 单北迅速地脱掉卫衣,扔在床上。露出整个光滑白皙的脊背。 梁惊尘的眼睛热了起来。 单北有着少年般细瘦的腰线,当他弯腰从行李箱拿衣服的时候,腰肢像是要折断一样。让梁惊尘忍不住想走过去,托住单北的腰。 单北松松的卫裤,因为弯腰的动作,可能一下子踩了裤角,忽然间猛地下滑,那一刻,卫裤像是崩溃一样,就在梁惊尘的心脏要跳出口腔里时,卫裤却在堪堪的位置,止住了下滑趋势。 本来梁惊尘顾忌单北的反应,远远地站着,伪装成看着玻璃门外,但现在一双眼睛根本无法从单北身上挪开。 就在梁惊尘心里期待着单北接下来的动作时,单北却拿了换洗衣服,便匆匆地走进了浴室。 他给梁惊尘的福利,只是一个背部与腰肢。 梁惊尘心里说不上什么感受。不止是失望,甚至是消沉了。 单小北居然连衣服都没脱,就进了浴室。他这是该多讨厌自己? 就在梁惊尘心绪起伏的时候,帽子里的小兰,偷偷摸摸地露出半个头,正对上梁惊尘的眼睛。 小兰明明只是个纸人,梁惊尘却像是被抓了个现行,脸居然有些发烫。 与此同时,梁惊尘发现一个事实,这根本不是两个人的乐园。这里明明有第3人。 梁惊尘瞅着小兰。小兰的一双眼睛咕噜来咕噜去,梁惊尘的目光越来越厉。 小兰渐渐地往帽子里面缩。 梁惊尘站了起来,往这边走。 小兰整张纸都在发抖。同时发抖的还有大壮。 这个纸人…… 只有先委曲她一下,把她与大壮给封印起来。 梁惊尘封印了小兰与大壮,这在这时,窗外边一道影子,一掠而过。 梁惊尘皱了皱眉头。真有不怕死的,居然敢往自己身边凑。 梁惊尘走到浴室。浴室的磨沙玻璃隐隐约约映出单北的影子。 单北没有走进淋浴区,还在脱衣服。看他勾腰的样子,应该是在脱,内裤了。 梁惊尘看着里面的影子,出了两秒的神,才轻轻地敲了敲门:“我出去一会儿。” 门开了一条缝,单北整个人隐在门后,露出头以及一片胸膛。“什么事?” “小事。”梁惊尘伸手揉了把单北的头发,“等我回来。” 说着,替单北把门拉好。 是假周柏那边出了状况?还是别的什么事? 不知道梁惊尘发现了什么,但他梁哥那么强大,根本没有什么让他好担心的。 虽然这样想,但单北洗得还是心绪不宁,同时心里后悔不已,刚才应该迅速把衣服穿起来,和梁惊尘一起出去的。 单北匆匆地冲了身体,从浴室里出来,边擦头发。这都十多分钟了。他梁哥怎么还不回来。 单北拉开玻璃门,走向阳向,向远处眺望。外面影视城的仿古建筑十分雄伟,一个个兽头在屋檐上蹲守着,守护着天下的众生。 在这里,如同穿越到了某个时代。 最高的那个建筑,就是朱雀门。白狐吐珠的传言就发生在那里。只是今晚,没有明月与星光,只能看到一个黑沉沉的影子。 就在单北四下张望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几声喵喵的叫声。 单北顺着声音看去,阳台的一角,正蹲着一只猫。 单北注视着那只不大不小的猫几秒后,才走过去。 这只猫的气息十分正常普通。单北走了过去,猫咪呜呜地叫着,依然蜷缩着,想过来,又不敢的样子。看起来还挺惹人怜。 这里是三楼。看来是只流浪猫。白天单北就注意到了,影视城是有些流浪猫狗的。 单北蹲了下来,两只手一把,掐着猫的两只腿,把它给拎了起来。毛色黑白相间。一对十分漂亮的棕黄猫眼。怎么看,都是只十分普通的小猫。 “这么晚了,不要瞎跑好不好?”单北抱着猫站了起来,“这么高的楼,你怎么上来的。话说回来,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我梁哥不一定喜欢你。一会儿他回来了,该怎么对他说呢。” 单北把这个小东西抱在怀里,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影子,几乎占据了半面墙,同时一道又快又利的劲风,如同刀锋一样割了下来。 单北有所警觉,但要护着猫咪,只能向后一退,抬起手一挡,一道利刃,从他的胳膊上轻轻滑过。衣服被扯了几道口子。有些血迹跟着渗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整头整面地朝单北脸上抓了下来。单北手里抱着猫,也没任何符纸,紧急之下,就地一滚,滚了出去。那个东西又追了过来。 单北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 是只大号的老鼠。 “大壮!”单北想起小兰怕老鼠,便叫大壮的名字,但大壮并没有跳出来。 老鼠又再次扑了过来。 叶新 单北抬手凌空迅速地画了道符,一挥, 巨大老鼠弹了出去。趁这个间隙, 单北连滚带爬地到自己的背包前,摸出自己的法尺。这时老鼠再次扑了上来, 单北的法尺已挥了出去, 狠狠地抽在老鼠声上,老鼠一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发出低声嘶吼。 老鼠似乎想不到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叫声焦燥, 频繁地跳动身体, 露出犀利的爪子,想要袭击单北, 但每跳一次, 却无法躲开单北的尺子。单北的尺子落在他的身上,如同刑鞭一样,又疼又烫。老鼠的叫声就有些惨。 单北也在想,看来这就是附在周柏身上的那只东西。没等他们找上门, 这东西都自己先送上来了。这真是胆子够大。 老鼠被抽了几次后, 有些无心恋战,一转身就要上阳台。 刚才那只黑白猫, 还在阳台上, 咪地叫了两声, 老鼠就顿了一顿。虽然这只是普通的猫, 但是天敌这种意识已贯彻在巨鼠的潜层意识里。巨鼠下意识地往回跑, 单北一张符纸贴在它的毛皮上。 巨鼠还在扭来扭去,单北在屋里翻腾了几遍,找出一根电线,把它给捆得严严实实。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呈堂证供.....”单北边捆边说。 巨鼠那一对黑豆一样的眼睛,瞪着单北,骂了一句,“傻逼!” 单北一用力,巨鼠吱吱地发出尖叫声。 单北这才来得及看自己的伤口,胳膊上的衣服都烂掉了,胳膊上画了三道血槽,并不太深,只是微微地瘆了些血珠出来。似乎也不需要怎么去处理。 单北把流浪猫抱了起来,亲昵地摸了摸,“刚才你的功劳可真是大。” 单北才用内线电话叫了时小海与严天两个。 时小海一见单北的胳膊,腿一软,“北哥。” “这是怎么了?惊尘呢?”严天也震了震。他给两人安排的春宵一晚,怎么分崩离晰了。 “没事,小伤。”单北毫不介意自己的伤,“就是,梁哥刚才可能发现了什么,追了出去。” 梁惊尘怎么还没回来? 严天也有些惊讶。 “北哥,这要消毒。会不会有狂犬病!”时小海心痛得嚎叫了一声。 “你才有狂犬病。”巨鼠忍不住了。 “会说话的老鼠精?”时小海的目光现在才被面前的庞然大物所吸引。 老鼠其实大得也没那么夸张,个头也就像只黄鼠狼大小,但对于一只老鼠来说,视觉效果还是很惊悚的。 “只听过花妖树精狐狸大仙,没想到老鼠居然也能成精。”时小海算是开了眼界。 “《西游记》里的老鼠精。”单北说。 “《五侠五义》里的锦毛鼠。”严天笑嘻嘻地补充。 “这也算?”时小海叫道。 巨鼠现在也不叫了,只是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瞅着这几个人。 然后就见时小海拿出了他的掌中宝:摄相机。调好各种数值,对准巨大老鼠。 “严总,我估记这个播出去了,咱们的流量能翻几倍呀。”时小海说。 就在这时,阿飘周柏也飘了进来。刚才单北与巨鼠打斗的时候,他一直躲在外面,吓得鬼无人色。既想过来帮忙,又没那个胆。 “这人你认识吧。”单北问巨鼠。 巨鼠不说话。但阿飘周柏还是不敢靠近。 “你为什么推他到河里?”单北说。 阿飘周柏这才啊了一声,花式哭道,“就是你占用了我的身体?骗了所有人。” “谁推你到河里?是你自己喝醉了酒一样,自己走到了河里。”巨鼠说着哼了一声,“我只是看到他淹死了,再借用了他的身体。” “听你这样说,你是一直在跟着周柏的。所以对他的行踪才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为什么会跟踪周柏?你附在周柏的身上有什么企图?”单北句句紧逼,盯着巨鼠。 巨鼠不再说话,时小海一脚踢了过去。 巨鼠瞪了过来。 时小海又是一脚。“这是替我北哥踢的。” “我不是跟着他,我是跟着齐少言。”反正迟早也是说,巨鼠干脆说个痛快。 “这个事情要追溯到五年前。我居住在老城区的个小区里一间一直空着的旧房子。五年年,迎来了我的新主人,一个时常为生计发愁的三流演员叶新。叶新住进去之后,会经常往家里带人。男的,女的都有。我挺反感现在小年轻,为了目的,走这种捷径。于是我就要搬走。但没两天,我发现叶新其实还是有优点的。他对灵异十分敏感,好像知道我的存在。 于是他每次吃饭的时候,就会给我弄些吃的。没想到,这样一喂就是两年,我也就原谅他的私生活不检点。还有点喜欢他。但是有一天夜里,叶新在泡澡的时候,却忽然溺死在浴缸里。我是那天他没有给我喂食,才发现的。 那天晚上,叶新依然带回了他的男朋友。齐少言。齐少言走后,他就死在了。 我觉得十分蹊跷。我入世修行,受人香火,就要给人办事,吃了叶新两个的食物,决定追查这个事件。然后就发现,果然不是这么简单。 齐少言喜欢结交网红,女明星,或是男名星。三年前,他的女朋友,一个网红主播,也是死于意外。同样溺死在浴缸中。两个事件太相似,于是,我就跟着齐少言到了这里。那天晚上,齐少言来到影视城。然后那个小明星周柏半夜去和他相会,没想到,周柏喝多了,就跌入了河里。于是我便借了他的身体,为的是继续追察这个事件。” 巨鼠说完这此话,几个人都目瞪口呆。单北看向一向对八卦了如指掌的时小海。 “那个叫叶新的,我有点印象。不过他的死讯好像就是论坛上提过,大点的网站以及微博根本没有听过。”说到这儿,时小海露出了解于心的样子,“当时就有人说,这是被人花钱摆平了。” 然后,所有的视线又集中在阿飘身上。怕不是周柏的落水,其实也和齐少言有关。 “我不信。我不信。少言对我那么好,又温柔又体贴,又尊重……”阿飘周柏情绪激动,在空中飘来飘去。 单北一把抓住他,“如果你想弄清自己的死因,你好好回忆一下那天的情形。” 阿飘周柏哭哭唧唧,“那天很平常的日子。少言过来探班,我就过去和他吃饭,没想到他妹妹齐心扬也在这里。所以,我们就只是吃了饭……”说到这儿,周柏十分委曲,“我还想等那他妹妹早点回去,但齐心扬拉着少言说个没完,齐少言又疼这个妹妹。所以,一直等到十一点,也没能在一起过夜,就出来了。然后就发生了这事。” “你们喝的什么酒?”单北问。 “当然是高级香槟了。一瓶好几万呢。”做了鬼,周柏也不忘炫耀。 “会不会你那个男朋友在高级香槟里给你下了药。”时小海踩他一脚。 “怎么会,我们三人都喝了!”周柏说。 单北也沉思,“齐少言如果要杀周柏的话,应该会有更加精密的计划,这个让人醉酒落水是不是太随意了。” “我就说嘛。”周柏飘了起来。 单北忽然想到什么,问巨鼠,“如果你想知道实情,应该有很多方法。你为什么要附在周柏的身上?” 巨鼠恨恨地说,“我靠不了齐少言的身体。他身上戴着护身符。” 的确,齐少言手上戴的那串佛珠,连阿飘周柏都无法靠近。 “那你为什么要袭击我北哥?”时小海抓住了重点。 巨鼠的眼皮一张,那双豆般的眼睛,居然带着恨意。 单北也看向巨鼠。怨有头,债有主,他和巨鼠毫无过节,他为什么要来杀自己? “这事让我来说。”一个沉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梁惊尘推门而入。 “梁哥!”单北惊喜万分。 梁惊尘走的时候,只说一会儿,但这都过了一个小时,梁惊尘才回来。 而梁惊尘的目光落在单北的胳膊上,几步上前,抓住单北的胳膊。惊怒之余,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没事。”单北瞅着梁惊尘,小声说。 梁惊尘咬了咬牙,目光转向巨鼠。 巨鼠不知为什么,不由地往后缩了缩。 “你的故事编得挺好。只是修为太浅,只能骗过单北。你不是那只修行的老鼠,你是那个死在浴里的亡灵叶新。”梁惊尘说。 “叶新进入娱乐圈将近15年。实际年龄28岁。但所有资料上,只显示21岁。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十六岁那个离家出走,在酒吧驻唱,被同样歌手出手女歌手赏识。女歌手为了让他出演一部剧集,在一位著名导演酒店门前,守了一整夜,以得以让你出演。但这部连续剧奉红了很多,你却依然没什么起色,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但女歌手给你的资源有限,于是你抛弃了她,你又换了另一个金主。在不停换金主中,你也不停的接戏。但结果却并不如人愿。转眼,你年近三十。然后,你搭上了齐少言。但是这位齐少言的金与与所有的金主都不一样。和他沾上的明星,似乎都没有好下场。但是当时你并不知道……齐少言确实也给你联系了一部年代剧。但是很不幸,你还没有拿到剧本,便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浴缸里……这样的你,心有不甘,无处发泄,无法接受自己就这样死了的状态。因为你的身体过久地泡在水里,全发胀,根本无法再用。而且,齐家知道你死后,给了你家人一大笔钱,第二天直接送去火化。而且,更让你怨恨与痛苦的是,那部电视剧一开播,便取得了收视第一。种种仇恨、怨怒,不甘的情绪。让你的怨气越来越大,同时,也对自己不明不白地死,心里有所怀疑。为了更加灵活地各种行动,并且躲过天师的追捕,便嵌合在这只老鼠身上。 这是老鼠不过是普通野生鼠,只是活得时间久,开了些智。会些修行之术,而你却强行占用了身体。就像是占用周柏的身体一样。” 说到这儿,梁惊尘的目光更冷,“你会袭击小北?同样是源于仇恨与妒忌。白天你见齐少言对小北颇为意动,并主动给他名片,心生妒忌,你便附身在这只老鼠身上,前来袭击小北。” 巨鼠一双眼睛盯着梁惊尘。 “齐少言的事我们会继续调查。而你,留在这里也是祸害。”梁惊尘的声音无情无绪。但叶新忽然就大叫起来,“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超生。” 他这一路不仅是在追齐少言,而且还要躲避各路天师。 梁惊尘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巨鼠已感受到一股让他生畏的力量。 “北哥!”单北去拉梁惊尘的袖子。叶新的一生可怜,可恨。但留着巨鼠还有别的用处。 梁惊尘的目光落在单北的手上,眼神瞬间柔和。“周柏的落水,和他也逃不了干系。齐少言不过和你多说几句话,他就过来袭击你。而周柏的落水……我猜,或多或少也有他的参与。” 阿飘周柏忽然想起什么:“是啊。我会游泳。我落进水里的时候,被水一击,忽然就有些清醒,就拼命地往上泳,可不知什么,怎么游都游不上来,双脚像是被谁死死地拉住一样。我知道了,是你这只死在浴缸里的水鬼,拉着我的是不是?” 梁惊尘冷哼:“纵然是死在浴缸里,也是水鬼。总是要找替死鬼的。” 叶新这个亡灵说,“我不要超度我不要超度。我要找齐少言!” “有一个可以将功赎罪的办法。”单北面向巨鼠,“你现在回到周柏身上,明晚上把齐少言约出来。” 如果巨鼠所说是真,那么齐少言身上至少已背负了两条人命。 单北央求地看向梁惊尘。梁惊尘沉默几秒后,方点头。 巨鼠刚才巨烈跳动的心才平复下来。他真怕梁惊尘给他超度了。 ...... 几个人都散了。时小海准备问单北要不要他去前台拿些药,但一见到梁惊尘一直抓着单北的手不放,就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 惊尘的手一直抓着单北的胳膊,目光落在单北的伤口上。“没事。”单北看着自己有胳膊。 “对不起。”梁惊尘说。 “梁哥也是有事才出去的。”单北想到什么,问道,“梁哥发生了什么事。” 梁惊尘淡淡地说,“遇到了那只白狐狸,只是让她跑了。” 至于怎么跑的,梁惊尘却没好意思说。他难道要告诉单北,狐狸精幻化出了单北的模样,让他一时愣神,才会让其逃脱? 不过,这似乎也暴露出个信息,这只狐狸对他与单北并不陌生,至少在暗中窥视过他们。 “真有只狐狸?”单北只是吃惊。 这个影视城的灵异事件还真是多。阿飘周柏,巨鼠叶新,现在还真有此白狐狸。 “现在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那只巨鼠沾了叶新的尸气。” “不用,一会儿我自己画几道符,化成水喝下去就没事了。”处理尸气这点事,就不用劳烦他梁哥了。 “把嘴张开。”梁惊尘轻声说。 “啊?”单北不解地看向梁惊尘。 但并没等单北反应过来,梁惊尘的头就低了下来,凑上前,跟着嘴唇压了上来。 单北一下子就蒙了,脑子一片空白。但自己的嘴与牙齿被梁惊尘的舌头撬开。一个什么东西跟着一下子滚进了嘴里。 梁惊尘已直起了身体。 单北晕晕乎乎,整个人像是中了雷击,一动不动的,张着嘴,愣怔地盯着梁惊尘。 如果没弄错的话,刚才梁惊尘是给给他渡了什么东西。只是…… 单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梁惊尘刚才渡给了他什么东西?一会儿是刚才梁惊尘所用的方法。 这是吻吗?不算吧。 与此同时,一股灼热的力量与气息,顺着咽喉到胸膛,再到自己的腹部。 小腹那个地方开始发热发烫。里面像是放了个火球。又热又却很舒服。 热气在小腹中停留了一会儿,开始顺着脊梁爬升,然后汇积头顶。从头顶下来,又到了胸口,返回到小腹。大概就是运行了一个小周天。 这种热气在身体里转了几圈后,单北混乱的脑子,开始有了清爽的感觉。 别说晦气与尸气都涤荡得干干净净,连刚才与巨鼠打斗的疲乏之感,也都烟消云烟。 同时,单北的脑子也开始能思考问题。 “梁哥,你是丹鼎派传人?”单北奇道。 梁金城当然是厉害的,但是厉害到哪一步,怎么厉害,像是没有止尽一样。 单北对梁惊尘充满了好奇心。 玄学各个法门中,致力于得道成仙一派就是丹鼎派。这个派系又分为内丹派、外丹派。外丹就是用各种矿物质,烧制长生不死的金丹。但事实证明,这种长生不死的丹药非但不能让人长生不老,而且因为含有致毒物质,反而会造成身体损害。于是,又有了内丹派。也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当成“炉鼎”,以自身的精、气来炼制药物。 某种程度上,一些动物的修行,也是属于内丹派。比如那只半夜吐珠的狐狸。 只是对单北的猜测,梁惊尘即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单北也明白过来,他梁哥刚才不过是在向他度药。也就算是给他做了个人工呼吸,他自己是不是反应太大了。 单北在心里安慰自己。 等净化得差不多了,“把嘴张开。”梁惊尘说。 单北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人工呼吸。然后闭着眼,乖乖地把嘴张开。 只是他梁哥要高出他半个头,单北便微微仰着头,梁惊尘可以清晰地看到单北粉红的舌头与洁白的牙齿。 但更让梁惊尘呼吸困难的是,单北这个样子,充满了不自觉的诱惑,是一个索吻的姿态。 梁惊尘盯着单北三秒后,伸手把他揽入自己的怀里,低头含住单北嘴唇,开始辗转吮吸。 梁惊尘 梁惊尘无比肆意地在单北口腔里扫过,忽然意识到什么, 松开了单北, 轻声说:“呼吸。”单北憋着的一口气才一下子全吐了出来,一双水汽蒸腾的眼睛拼命拼了几下。 眼前的梁惊尘又清晰又模糊。 梁惊尘拉住单北的两只手, 让他环住自己的腰, 等单北喘了几口气后,再次俯身。 单北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梁哥…… 他想说什么, 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脑子里全都是梁惊尘, 以及他现在的举动。单北整个身体无法动弹, 两只手无处安放的手,只有死死地抓住梁惊尘的背部。 梁惊尘从唇舌上撤离, 凝视着单北好一陈儿, 单北整个人还是呆呆的。张大着眼睛,看着梁惊尘。 梁惊尘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抬起,抚了抚单北肿胀得充血的嘴唇, 张嘴想说什么, 但声音嘶哑,只能发出单个的音节, “小北……” 单北眼珠这才一转, 像是回了魂, “梁梁梁哥, 我我我觉得好奇怪, 大壮和小兰好好像不不见了,我我刚才……” 梁惊尘依然揽着单北的腰,凝视着他,“是我封了他们。” “哦,原原来这样啊。”单北一双清澈的眼睛正对着梁惊尘,是受惊过度,也是不知所措。 他的嘴唇还是麻的,脑子嗡嗡作响。从整个脸与脖子都烫得吓人。梁惊尘就是这样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他,也让他晕头转向,摸不着方向。 刚才这是个吻吗?应该是了。 他梁哥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吻了他。 “为为什么封……”单北的脑子再次用力挣扎出一句话。 如果不说点什么,他觉得自己只想找条地缝躲了进去。 “不想让他们打扰到我们。”梁惊尘一只手去抱住单北单薄的肩。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没动。眼前这个人居然发些发抖。“抱歉。我只顾考虑到自己,才让你处于危险中。” 单北忙摇头。 梁惊尘也没想到会有那只大老鼠光临。这只是个意外。而且,就巨鼠那种程度,就是来十只,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 打扰到我们?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我先给你伤口上些药。”梁惊尘放开了单北。一时间忽然没了全部支撑,单北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梁惊尘给前台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便送来了棉球与精酒。单北缩在沙发上,对着自己的胳膊发愣。 一只袖子被撕得七七八八,但胳膊上也确实只是几道非常浅的抓痕。渗出的血现在已凝固在上面。平时这种伤,他不过是在冷水下冲冲。何况,刚才梁惊尘用他的内丹,给他去了尸气。 梁惊尘抓了单北的胳膊,“可能有点疼。痛得很的话,就告诉我。” 单北胡乱地点头,依然没有抬头。 梁惊尘用棉球小心地清理胳膊上面凝固的血迹,“疼吗?” “不疼。”单北小声说。他的意识根本集中不到自己的胳膊上来。满脑子都是梁惊尘。 梁惊尘动作十分小心。酒精棉球落了下来,单北只觉得一股凉意在胳膊上掠过。心里突突地又跳了起来。 清理完毕后,松开了单北的胳膊。单北依然低着头,连眼神都不肯给梁惊尘一个。 梁惊尘心里叹了口气,柔声说,“我去洗澡,你先睡去。” 于是在单北张大的眼睛中,梁惊尘去了浴室。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单北的汗再次涌出,他不知道是上床睡觉,还是就这样等着梁惊尘。 但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就这样站着,梁惊尘都是避无可避。他梁哥刚才亲了他那么久,一会儿还要和他同睡共枕,他怎么可能睡的着? 而且心跳一直到现在都不能平复,呆会儿怕不是要从嘴里跳出来。 脚边传来一声“喵”的叫声。 单北循声看去,那只黑白的流浪猫还藏在沙发角,一双棕黄的眼睛,瞪视着单北。单北的脸更烫了。没了小兰与大壮,这只猫却清楚地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小黑。”只用了一秒,单北给小猫取了名字。 单把小心翼翼地把小黑从犄角抱了出来,“咳,刚才你是不是看到什么?” 单北接触的都是通灵的妖魔鬼怪,在他的下意识里,小黑也具有灵识,“看到什么也别告诉小兰,大壮啊。” 但小黑只是瞪着一对乌漆漆的大眼睛,幽幽的,像是什么都知道,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地看着他。 梁惊尘从浴室里出来,就见单北抱着只猫窝在沙发上。他的头低着,下巴埋在猫柔软的背部上,露出一截后颈,与一小片背部,依然是通红一片。 梁惊尘的心里也是起起伏伏。他进浴室的目的之一,也是想给单北一点时间,希望在他洗澡的这十几分钟,单北能明白他们之间发生的关系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他不仅只是他的梁哥,也不是与时小海一样的存在。 只是,看着现在缩成一团的单小北,梁惊尘又觉得,单靠单北自己消化,领悟实在是奢望。 一听到梁惊尘的脚步,单北猛地抬起,梁惊尘已走过来,拎起了猫脖子,把猫扔到一边。 “小黑!” “小黑?” “我才给它取的名字。” 梁惊尘无言以对。 “该睡觉了。”梁惊尘柔声说。 “啊,哦。好。”单北迅速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逃窜了出去,几步奔到床边,撑开被子,背对着梁惊尘,钻了进,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梁惊尘心里百味杂陈,迈步过去,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单北对背着他,腰弯成了个虾米。 梁惊尘坐了会儿,双手伸进了被子,握住单北的腰,把他整个人都翻转过来,正对着自己。 单北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小北。你讨厌我吗?”梁惊尘的声音又干又糙。 单北的眼睛再次闭上。 梁惊尘等了十几秒,又像是等了十来分钟。才听到单北弱不可闻的声音,“不讨厌。” 梁惊尘的手盖在了自己脸上。再奢侈的问题,他不敢再问。只要单北并不讨厌,他就能满怀希望。 梁惊尘的嘴角不可遏制地扬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单北的睫毛一抖,才瑟瑟地把眼睛睁开,对上梁惊尘的眼睛。 梁惊尘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梁惊尘本来打算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让单北度过一夜。毕竟那句“不讨厌”,已足够让梁惊尘在心里回味很久。 单北埋在被子的脸,以及绯红的耳朵,让梁惊尘又有些意犹未尽。 他扯开单北的被子,挤了进去。单北还来不及翻转过身体,梁惊尘抱住了他。 “这样呢,讨厌吗?”梁惊尘低沉的声音,像是加了别些的味道。 单北没吱声。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眼睛一垂。如果梁惊尘就这样不动的话,他其实可以接受。 如果,再进一步…… 可再进一步是什么?亲吻?单北的背部又是一热。 自己能不能接受? 跟着梁惊尘温湿的嘴唇已再次覆盖了上来。“唔……”单北忽然开始害怕,想说什么,但根本张不了口。他去推梁惊尘的肩膀,但手落了上去,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终于,单北的呼吸猛地灌了进来。嘴唇张了张,但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可这再进一步是什么啊? 单北努力挣扎出一个思想。 就在这时,忽然外面警报大作。由远及近,瞬间就到了酒店外面。 梁惊尘这才停了下来,头跟着才抬了起来。确认了一会儿,现在不仅是警车的声音,人声,脚步声,各种嘈杂声汇成一股股热浪,窜了进来。 “我去看看。”梁惊尘轻轻地从单北身上移开,下床,走到阳台,就见下面已停了几辆警车,还有一辆救护车。梁惊尘这才皱着眉头,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此时,单北才坐了起来。惊心动魄。魂不守舍。明知道下面出了状况,但注意力却无法集中。 两分钟后,梁惊尘才放下手机,从阳台返回。单北已坐了起来,拥着被子,支愣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偷偷地在看他。 梁惊尘心里一软。“周柏死了。” 单北愣了愣。这才清醒了。 周柏死了两次。 可是现在这个周柏其实只是个顶着他身体的亡灵,也就是说,周柏现在不会轻易地死去。 “会不会只是叶新的亡灵离开了周柏的身体?”单北小声问。 “我过去看看,你在屋里等我。”梁惊尘说。 “我也去。”单北掀开床子,下了床。 双腿一着地,全身还是软绵绵的。明明没任何运动,单北像是被抽了筋骨一样。 ............................... 两个人一起出门的时候,单北脖子一大片还是绯红色的。他脸上的红晕也没有褪,嘴唇是肿胀的。梁惊尘有些犹豫,是不是把单北硬留在屋里。他不想让单北这个状态出门。 但单北眼神已十分镇定清醒。梁惊尘对自己的独有欲有些惭愧。 一出去就碰到时小海,他十分兴奋,凭着他的职业敏感,他已经拿着摄像机,从警车与救护车到达那一刻,已开始拍摄,并且第一时间发到了《十二点》的官微。 “北哥......”时小海看了单北一眼,脸色大变。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的严重性在时小海的眼里,不啻于现在这个事件。 梁惊尘一定是对他北哥做了什么啊。时小海就要发作,严天一把拉住他,“走。” 时小海只有心里哼哼几声,暂时把这事给放在一边。 几个人来到周柏的门口。单北本来要问,警察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几个去现场。但纵然他生活再傻白甜,也发现梁惊尘与严天的来头不小,和上边的各方都有着深刻的联系与交际。 所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周柏的门口已拉了警戒线。里面是穿着制服,套着鞋套的警察在做现场勘测。他们见到梁金成与单北,也不吃惊。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给了几个人拿了鞋套。 周柏死在浴缸中。水龙头没有关,直到漫到了外面,被人发现,才告诉酒店的工作人员。酒店工作人员打电话没人接,敲门没人开,不得已拿了房卡,把门打开,才发现了这个事件。 周柏的尸体躺在水缸里,水已被放干净,已经泡得发白发胀。周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灵魂和亡灵的气息。 单北几个都没说话。他们当然不会忘记,附在周柏身上的叶新是怎么死的。 第一次是泡在水缸里淹死的。没想到这次,也是死在浴缸里。 现场除了警察还有一些人。没有穿制服,却背着桃木剑,一看就是天师。 “天管局的。”梁惊尘注意到单北一直在打量那几个人,主动对他介绍。 天管局的几个人也在打量梁惊尘与单北几个。其实《十二点》与单北在天管局已是闻名遐迩。他们还常常把单北的几个案子拿出来做过分析。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单北。 只是对梁惊尘十分模糊,老觉得看不清的样子。 其中一人往单北走过来,“道友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单北用了十分钟,把周柏,叶新与巨鼠之间的恩怨做了个简明的交待。同时,阿飘周柏也哭哭唧唧地过来做证。 刚才他一直飘在单北的屋外。否则的话,就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几个人从案发现场出来。 警方即然让《十二点》与天师局同时进入现场,那意思已很明显,默许了两支人马对这个灵异案件的界入。毕竟,涉及的专业已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畴。 接下来,就看是《十二点》团队,还是天管局,谁先破案了。 整个酒店的人都醒了。没醒的也都叫了起来。虽然天师从灵异方面进行追查,但警方的现场审查不是必不可少的。 酒店大部分都是剧组的演员。导演付一博都要哭了出来,看到单北与梁惊尘,不由自主地去薅头发。 这一两天,整个剧组肯定就要停下来。 他是《十二点》粉丝,当然知道《十二点》到哪都是都血腥一片…… 他还不信这个邪,没想到,不过一个晚上,就被打脸了。 这耽搁的不仅是时间,还有金钱啊。 整个剧组停止了拍摄,接受警方录口供。最忙的是时小海,他充分发挥了他的能动性,创作性,及时现场报道。微博下面一片哀号。 《十二点》剧组真不是柯南呢?所到之处一片血光,尸横遍野。 接下来我们就等后续了。 凶手是谁?只有敬待《名侦探——十二点》。 《十二点》剧组再次聚在了一起。这个事情发现得太过突然。周柏这个带点警告的死状,叶新的亡灵怕是凶多吉少。 只是,能对鬼魂下手的,并不是普通人可以办到。 虽然犯罪嫌疑人目标尚且不明,但关键人物还是有一个:齐少言。 按照原计划,单北想利用假周柏约出齐少言,然后从中探听点风声,但现在没了周柏这个媒介,如何接近齐少言呢? 就在这时,单北的手机响了。一串电话号码并没有显示人员。 单北划通电话,十几秒后放下手机,“是齐少言打来的。他约我晚上一起赏灯。” 花灯 就在几个人为如何接近齐少言发愁的时候,齐少言却打电话过来。当单北放下手机时, 几个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齐少言, 他也住在这家酒店。因为周柏的死,他也才接受完警方的询问。”单北瞄了梁惊尘一眼, “他问了一下我们的情况, 然后说这两天整个剧组都要处于停顿状态,所以我们的节目肯定也无法进行, 所以约我晚上一起赏灯。” “不是我们?”时小海发现了重点。 “不行。”梁惊尘脱口而出。 与此同时,阿飘周柏尖叫四起“我不信我不信。”他像只点燃的炮仗, 在几个人的头顶冲来冲去。 周柏才死不过几个小时, 齐少言居然已开始约新欢,阿飘周柏难以接受这个现状。 “他本来就是个渣男哦。”时小海哼哼地说。 “我已经答应了。”单北又迅速看了梁惊尘一眼。 端着摄相机的时小海总觉得单北哪儿不对劲, 摄相机对着单北一点点移动。他北哥真是好看。比剧组那些脸上涂了几层粉的男一、男二可要好看多了。 时小海的摄相机正要进一步靠近时, 一只大手挡了过来。梁惊尘的声音,“别录。” “啊?”时小海抬起头。 单北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齐少真是杀死周柏与叶新的凶手,他一定不简单。特别是叶新是个怨鬼, 而附身的老鼠又有一定的法力, 能杀死他们,要有相当深的法术。我们可以让周柏去试探一下。但齐少言手腕上戴着串佛珠, 周柏根本无法靠近, 晚上, 我让他把佛珠取下来, 就可以让阿飘周柏去试探试探他。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 就可以排除他是凶手。” 不仅梁惊尘,时小海对齐少言相当不满。“凶手除了他,还会有谁。” “不可能。”阿飘还在头顶上浮动。 “齐少言的嫌疑当然最大,与他关联的两个人全都死于非命。一个是叶新。而你,哼哼,死了两次。”时小海冲阿飘举起两个手指头。 这个齐少言,还想打他北哥的主意。 单北问阿飘周柏,“你愿意去试探齐少言吗?” 阿飘周柏还在四下里飘荡,抱着头:“我不信我不信。” 听单北去问他,“我愿意!我要证明少言的清白。” “我觉得此计可行,不摸清齐少言的底,这个案子就不会有进展。”严天摸着下巴,玩味地看着单北的脖子。密集的一块块红色斑纹。 看来,两人的进展相当神速。如果不是有今晚这一出,两人的关系大概就会发生质的改变了。 比起悬疑剧情,严天心里更加关心两人的感情进度。 “行吧。”梁惊尘淡淡地说,“明天我们一起去。” 啊?单北张了张嘴,但只是瞅了梁惊尘一眼,抗议的话没有说出来。 “好哦。明天一起赏花灯哦。”严天惟恐天下不乱。 时小海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也要把小兰带上。” 五分钟后,时小海与严天离开,阿飘被梁惊尘打到屋外,屋里便只剩下梁惊尘与单北了。单北又想去找那只黑白猫。不知他是不是还躲在阳台上。 “累了吧,快睡。”梁惊尘轻声地命令。 单北“嗯“了一声,再次上床,依然给梁惊尘留出了三分之二的床位。梁惊尘看了床位几秒,也跟着躺了上去。 就在单北紧紧地抓住被子,以为梁惊尘会刚三个小时前一样,入侵进来的时候,梁惊尘却只是从被子外面揽住他,“睡吧。” 单北以为自己根本不可能睡着。周柏之死这个突发事件,冲淡了三个小时前梁惊尘带给他的心理冲击,但现在,当他一躺到床上,三个小时前所有的感觉与胡乱便再次涌漫了上来。 现在,梁惊尘忽然并没有什么举动,但隔着被子,还是被他轻轻拥抱着。 单北的坦忧却只开了个头,当他合上了眼,便迅速地坠入了梦乡。 梁惊尘的手指轻轻地在他身上划了道符咒。单北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 白天,整个酒店几乎处于半封锁状态,警方一个人地找人录口供。也就是不在场证明。 下午的时候,齐心扬与男主一起过来窜门。相对于齐少言的轻薄放浪,齐心扬憨厚可爱,亲和力十足,她对《十二点》十分感兴趣,拉着单北问长问短。 而男主宁采臣,则是明显喜欢齐心扬,所以才一起过来。 对于这两人的到来,单北十分欢迎。否则,只是他和梁惊尘两人单独在一起呆着,实在是太难捱了。 其实,警方并没有过来盘问他们。也没有剧组下禁足令。出入都是自由的。 单北如果想出去,也可以出去。但一方面,和梁惊尘在一起让他出汗、心慌,觉得时间难捱,另一方面,他却又不愿抛下梁惊尘,独自出门。这种矛盾的心态,单纯的单北,当然是无法发觉的。 因为这边热闹,剧组的人便自主地也聚了过来,和《十二点》剧组东扯西拉。时小海的摄相机得以拍到很多有意思的镜头。 单北也留了个心眼,从剧组各人的说话中,推断出昨晚上各自的活动。 但所有人在那个时间,都已上床入睡。不在场证明什么的,基本没有。 “单北,反正这两天都没什么事,我们晚上出去看灯好不好?”齐心扬和单北已处得相当熟。 “晚上有事。”单北说。 齐心扬一脸失望。“我哥也说没时间。” “我陪你去啊。”宁采臣说。 “行吧。”齐心扬勉强说。 晚上六点,几个人出发。齐少言发来的地址就在影视城内,因为影视城的老板是个南方人,所以请了个潮洲人,专做潮洲菜。单北上楼的时候,因为脸皮薄,心里颇心虚。 他们四个人还加上一个阿飘。一会儿见了齐少言,还在先解释解释。 严天安慰单北,“没事,齐家大少爷又不在乎这一顿饭钱,实在不行,我们把饭给他结了。” 这是饭钱的问题吗? 单北偷眼去看梁惊尘。梁惊尘一如既往地淡然。 几个人一推包厢门,齐少言已在里面等他。一见单北便迎了起来,声音上扬,“单北。” 还没等走过去,就看到陆续而入的梁惊尘、严天,以及拿着摄相机的时小海,齐少言愣了愣。他脑子里转了几转,他记得自己请的是单北,没说是《十二点》。 严天已过来,主动向齐少言握手,“谢谢。小北说你请我们节目组吃饭,实在是破费了。” 单北与时小海看着严天,心里觉得还是严天脸皮厚。 “哪里哪里。贵组能来,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齐少言堆起笑。心里当然无比遗憾。但单北既然能来第一次,也就有第二次。他也没奢望第一次就把单北给拿下了。 单北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齐少言刚要走过去,坐他身边,梁惊尘已先一步在单北身边坐下。 齐少言去看梁惊尘。其他几个他昨天刚见过,是《十二点》节目组的人员,可这人是谁? 看脸也总是觉得记不住。 “齐总,你不介意我们顺便录些节目素材吧。”单北说。 “当然可以。”齐少言本来就要讨单北欢心,而且这个节目也挺有意思,自然是一口应允。 时小海照便端着摄像机把包厢拍了一通。包厢设计也与影视城风格相协调,古香古色,全实木家具,刷了红漆。一个月亮拱门,正对着影视城最高的大门“朱雀门”。 “不错,不错。视野十分开阔。”严天看着对面的“朱雀门”。 时小海的摄像机对准齐少言,发问,“昨天夜里周柏忽然不明原因死亡,齐总对此有什么看法。” 齐少言忽然被问,有些不自在。毕竟他与周柏有过交往传闻。“周柏是个优秀的演员。对他的突然死亡,我表示十分难过。” 阿飘躲在月亮门外,痴痴地看着齐少言。直到现在,他还无法承认齐少言是个渣男。 “你觉得他的死因是什么?”时小海问。 齐少言叹了口气,“我想可能是太累了,所以在浴缸里睡着了。” “昨晚上齐总在干什么?”时小海问。 齐少言挪了挪身体,“你们节目组真不是法警系的,怎么问的问题都一个样。就是上床睡觉,还和心扬通了会电话。” “几点?” 齐少言明显有些挂不住。“三点。” “这么晚了,你们兄妹怎么会忽然通电话。” 齐少言呼地站了起来。“不行吗?” “你手上戴的是什么?”单北忽然问。 齐少言低头看手腕,神情缓和了些,重新坐了下来,脸上泛起一丝微笑,“我八字轻,小时候一个师父给的,然后一直戴这着。老师父说,光戴这不行,还要行善事。” 齐少言说着,把佛珠取了下来,递给单北。 单北接了过来,轻轻地摩挲。 单北清秀明丽,如同沐着晚风的一株绿芽,在齐少言一票男女的朋友中,无比清新脱俗。齐少言从没接触过这样的,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单北的脸上。 但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那个他总是记不清长相的男人欠过身,去端茶几上的杯子。然后整个人的位置就跟着挪了挪。齐少言总是无法把单北看全。 “好漂亮。”就听见单北说。 “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齐少言不由自主地说。 来之前,单北与梁惊尘几个已准备好了方案:在单北把佛珠拿到手里的那一刻,严天故意把茶水打翻,让齐少言去洗手间。然后,周柏出场。 没想到,齐少言居然这么痛快把这个东西直接送给了单北。 单北拿着珠佛,看向严天。 该泼的茶还是要泼的。就见严天站了起来,忽然一个不稳,手里的茶飞了出去,整杯茶不偏不倚,都溅在齐少言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严天连声说。 既然已打算做好人,这个好人肯定要装到底。更何况严天还是天宇的高层,齐少言摆了摆手,强笑:“没事。我去趟洗手间。” 齐少言站起来,开门出去。而阿飘周柏已一溜烟地跟了上去。 而梁惊尘则微不可闻的哼了声。 齐少言对着镜子。镜中的这张脸,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迄今为止,只要是能被自己看上的,还没有人能够拒绝他。 而这个单北又十分单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 齐少言对着镜子咧嘴一笑。一周之内拿下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在这时,一道影子闯进了镜子里,齐少言便拧开水龙头去洗手。但那道影子却总是秀存在一样,不离他左右。齐少言不由去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在他的脑后,周柏挥着手正在向他打招呼。 …… 齐少言撞撞跌跌地回到了包厢。与他一起的,还有周柏阿飘。阿飘十分兴奋。在单北与梁惊尘的身边飘来飘去:“我说是吧,他不是凶手。刚才他可被我吓惨了。差点尿裤子了。” 而齐少言一屁股坐了下来,脸色惨白。 “怎么啦,你看起来气色不好。” 齐少言擦了擦汗,“没什么,就是吧,我八字看来真是非常轻。” 单北把佛珠递了过去。“你带着吧。我不需要。” 齐少言犹豫了会儿,还是接了过来。“明天我送你别的。” 时小海无比同情地看向齐少言。 八字轻的遭遇,他比谁都清楚。 目前看来,齐少言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但也只是个普通人,并没有杀害假周柏的能力。 那么,凶手到底是谁? 梁惊尘站了起来。“走吧。” 单北跟着也站了起来。 “唉,这是怎么,还没吃饭呢。”齐少言不明所以。 梁惊尘已走出了门。 “刚才我们接到消息,在朱雀门有人看到那只白狐狸,我们现在要去现场。”严天胡扯了个理由。 “真的?”齐少言犹豫了几秒,“我也去。” 时小海几个人看了过去。 “其实吧,有个事我没敢说。怕别人说我神经病。昨晚上,半夜我起来小解,真就在对面的城楼上看到一只狐狸。我一开始以为是猫,但确实是狐狸。就是没有对月吐珠。” …… 整个影视城花灯高挑,印映着雕梁画栋的古建筑,营造出穿越时空的梦幻感。影视城晚上对外开放,游客着实不少。 更有一些汉服爱好者,衣着飘飘,手执罗扇,在灯下三五成群,自成风景。 时小海拉着小兰已不见踪影。 严天则拉了齐少言,问东问西。 齐少言一直跟着单北,但人多,而且又有严天绊着,一会儿便跟丢了单北。严天是天宇的高层,齐少言还不能生气,只有一肚子气应付着。 “你们不集体行动吗?”齐少言问。 “当然,人多会打草惊蛇。”严天神秘地说。 梁惊尘与单北在灯影里穿梭。城楼上是典雅的宫灯,树上是俏皮的花灯,河里飘着莲花灯。 除了传统的花灯,还有各种大型的组合灯:八仙过海,西游记,福禄寿三星,葫芦娃,大黄鸭,奥特曼…… 单北的目光被这些灯笼所吸引得挪不开视线。 “梁哥梁哥,你看大黄峰……”单北兴奋地指着现代花灯。 而梁惊尘只是看单北。 一阵风吹过,城头的宫灯笼,树上花灯与湖水一起摇动,而单北的衣衫与头发,也被夜风吹得飞起,让梁惊尘一时间想到无数前尘往事。 梁惊尘上前握住单北的手腕。单北的情绪因为花灯而激昂放松,对梁惊尘的举动,也没有任何排斥。 而且,很多时候,梁惊尘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闯过一道道凶险诡谲的难关。单北也习惯了梁惊尘用这种方式,守护在他的左右。 灯影喧闹中,梁惊尘的眼里只有单北,耳边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而单北指着一盏盏花灯,兴奋着,雀跃着。 就在这时,忽然一股骚动,无数个人同时发出“嚯”的声音,如同一道浪头,打了过来。所有的人都抬着望天,原来是城墙顶上一个花灯被风吹了下来,正在风中四下悠荡。 处于兴奋的游客们更加疯狂,如同捡绣球一样,都去抢花灯。每个人都高扬着手,发现各种声音。 单北也被带动,玩心大盛,跟着扬起了手。 梁惊尘嘴角扬起笑意,柔和地看着单北。 花灯向单北的方向飘来,单北一个跃跳,手指尖碰到花灯。但风又吹起,花灯一下子刮了出去。 单北追着花灯跑了出去。跑了一会儿,花灯落在了地上,单北赶紧上前,把花灯捡了起来。 等他直起身体,却发现自己已远离人群,四下里是空荡荡的影视城。 单北 单北手里的宫灯照出一隅亮光,四下里似乎有些人来人往的影子, 可是却不见梁惊尘的身影。 单北就有些着急, 紧走几步,依然只是晃动的宫灯与没有实体的人形。 梁哥! 单北正在开口喊梁惊尘的名字, 却见梁惊尘, 从拐角处施施然向他走来。一身黑色的风衣,如同临风而落的谪仙。 单北跑了过去, “梁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走丢了。” “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呢。”梁惊尘的声音异样的温柔, 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 如果单北再成熟一些, 大概还会从里面读出一往情深之类的东西。但单北只觉得他梁哥看着自己的眼神与平时是不一样的。 “梁哥,好看吗?”单北把手里的花灯举了起来。灯光落在了单北的眼睛里, 晶莹而朦胧。 “好看。”梁惊尘目不转睛地看着单北, “只是,但在我眼里,你更好看。” 单北就呆了呆,从耳朵尖开始热起。而且根据他的经验, 这个热度一会儿就将遍布全身。 单北微垂下头, “梁梁哥。” “你害羞的样子更好看。”梁惊尘说。 单北握住灯笼的手使劲捏了捏,低声说, “梁哥, 我们去找时小海吧。我有点担心他们。” 梁惊尘忽然上前一步, 几乎要挨着单北, “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 单北声细如蚊, “什么事?” “我和时小海,在你心里哪个重要?”梁惊尘问。 单北一下子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有些愣神地看着梁惊尘。 “如果我和时小海同时遇难,你会先救那个?”梁惊尘步步紧逼。 梁惊尘目光一直深遂,单北读不出过多的情绪。但现在,这双眼睛像是翻动着的浪花,上面还跳跃着月光。 梁哥,真是好看。 “梁哥……” “你对时小海那么好,你知不知道我在心里很妒忌?”梁惊尘凝视着单北。 单北张着眼睛看着梁惊尘片刻,低下了头。“梁哥,我喜欢时小海,也喜欢你。但喜欢时小海的感觉,与喜欢你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怎么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喜欢时小海,他就是我哥儿,和他一起疯一起闹,他撞到我,我摸到他,我都觉得十分正常。但和你一起却不能。你一靠近我,我就会心慌,冒汗,像是得了病。什么病我也不清楚,但这个病,一方面让我觉得难受,全身不自在,另一方面,又让我觉得很舒服,不愿意从这种感觉中走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也喜欢你。这个喜欢,是另一个意思的喜欢……” 说到这里,单北已面红耳赤,“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猜测的。我长这么大,都没交过女朋友。也不知道喜欢是怎么回事。梁哥虽然你对我十分好,还……吻过我,你也没说过喜欢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梁哥你在想什么。” 说到这里,单北微微的有些低沉,“这段时间,我自己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最开始那样了。可发生了什么变化,我也不清楚。” 说到最后,单北的声音如同轻喃,“我一直等着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单北很没出息地抽了抽鼻子。 “我喜欢你啊。”梁惊尘低着头,凝视着单北。“你不知道吗?我一直喜欢你。” 单北抬起头,眼神沉沉的,凝视着梁惊尘,“我现在心里觉得挺轻松的。因为,我把自已所思所想一骨脑地说了出来。自从上次我醉酒,你把我抱到床上,还亲了我,我就一直在乱七八糟的……” 单北注视着梁惊尘。他梁哥真是又帅气又好看。 纵然知道眼前这个梁惊尘是个假的,他依然会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这些话,如果在平时,打死我都不会说出来的,现在却说了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梁惊尘看着单北,微侧着头,难以理解的样子。 “因为,”单北提高了声音,“你只是个冒牌货。” 单北话音未落,手里的一张镇妖符已脱手而来,贴在了梁惊尘脑门上。 冒牌货大叫一声,身体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被绷了出去,一边冒着白烟,在地上与城墙之间跳窜着。 跳窜了几下后,一条尾巴露了出来,再跳穿几下,耳朵,爪子,然后冒牌货露出了原形。 一只毛色纯白的狐狸。 狐狸擅于制造幻境,幻术,一向享有盛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以你的修行,再有个千年,就能修成正果。为什么要趟人间这道污水。”单北淡淡地说。 狐狸缩成一团,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单北。 单北不再理会它。把它抓住,这个空间依然没有打破,看来布下这个空间的,另有其人。 单北又拿出几张符纸,正准备再抛出来,打破这个幻境。但还没等他出手,幻境的几个角,忽然相继爆裂。同时,一道身影闯了进来。 幻境瞬间云开雾消。 城墙、宫灯、树影、游客,以及真真切切的梁惊尘,显出真身。 “梁哥!”单北惊喜交加,跑了过去。 而梁惊尘举手之间,彻底破坏了幻境。“抱歉,我来晚了。你没事吧。”梁惊尘仔细端倪着单北。 单北摇摇,唇角挂笑,“没有。梁哥你来的正及时。” 说着,单北举起手里的宫灯,“梁哥,好看吗?” 刚才单北陡然间便掉入另一个空间,让梁惊尘好一通心惊肉跳。虽然,现在单北站在他面前,像没事似的,一天期待地看着自己,问他宫灯好不好看。但他哪儿有心思去看宫灯,只是在单北全身上上下下打量,有没有哪儿受伤。 直到确认单北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 “嗯”了一声。梁惊尘简单地说。 果然。这才是现实中的梁哥。 对他做了那么多无解的举动,嘴里却没有一句解释。看着自己的眼睛明明像是有很多话要告诉自己,但关键的地方,却又一言不发。 单北垂下睫毛。梁惊尘意识到单北的情绪忽然低落。但低落的原因他却又猜不到。 一瞥那只白狐,心想是不是它惹到单小北了。 但忽然看到白狐尾巴上,悄悄地挂着大壮,梁惊尘便忍了忍,决定晚点再找这只动物的麻烦。 “是不是累了?”梁惊尘轻声说。“我送你回去。” “没有。”单北的声音更低。 梁惊尘便有些心急。 “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而那只白狐看着彼此猜来猜去,却又无法挑明心迹的两人,一步一步地往外退去。退到几米外,嗖的一声,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惊尘这才回头,看了一眼白狐消失的方向,“我去追踪大壮。” “我也去。”单北说。 梁惊尘有些担忧地看了单北一眼,点点头。 单北的情绪低沉得让他觉得焦虑。 朱雀楼。齐心扬坐在现个城墙垛之间,两只脚秋千一样荡漾。她身上穿着改良版汉服,贴身的棉褂与宽大的纱质裙子,在夜风中飞舞,即飘逸又时尚。 白狐狸远远地露出身影,下一刻又到了楼下,从一边石梯上窜了上来,到达她的脚边。 “心扬。”白狐说。 “又失败了?”齐心扬声音清脆。 “那两人根本不是普通的天师。”白狐说,“特别是那个叫梁惊尘的,你又不是没试过他。他的实力,几乎等同于度劫成功的仙人。” 齐心扬从城墙垛上跳了下来。“你不也有千年的道行吗你却连着两次行动都失败。第一次,你还没有动作,就被梁惊尘发现,要不是我引开了他,你大概现在已被做成狐狸皮了。第二次,也就是刚才,再次失败……你在我身上呆了二十多年,修为和智慧怎么还是差人类那么远。” 白狐的目光闪动,“可你不还是离不开我?” 齐心扬咯咯笑了起来,“是你离不开我,还是我离不开你?你为了贪图人类与生俱来的五百年修行,从我小的时候就附在我身上。为了增进自己的修为,又让我对道家法术感兴趣。拜你所赐,我也学到不少东西。只是,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为什么?”白狐惊道。 “因为我已不再需要你了。”齐心扬说。 “不可能。离了我,你能做什么?你不是要杀那个叫单北的吗?你一个根本不可能做到。” “你以为有了你,我就能杀了那个单北?”齐心扬侧着头,无比娇憨。“你也说了,那两个人根本不是普通人。” 齐心扬说着,轻轻地转了一个圈。“不仅如此,他们现在已追来了,你说该怎么办?” 白狐跃上了城墙垛。 梁惊尘、单北,以及时小海与严天已集中到一起,到达了城墙下。 “我们一起联手,放手一搏。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白狐恨声说。 齐心扬拍手,“好主意。” 说着忽然出手,几道符同时飞出,击中白狐,白狐哀号一声,从城墙上滚落下来。刚才单北的几道符已让它大伤元握。而齐心扬用的是它手握手,交会她的法术。 齐心扬从宽袖中拿出个紫葫芦,对准白狐。“你别怪我,只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当梁惊尘几个登上城楼时,正看到,齐心扬已把白狐整个收了进去。 齐心扬塞上了葫芦口,摇了摇,脆生生地说,“单北,我替你把这个狐狸精给收了。” 单北冷着眼,看着齐心扬。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是难以置信的。但在下一秒,所有的线索都连在了一起。 时小海像是吃了个大瓜,嘴都合不上来。他不过是和小兰看了儿灯,离开了片刻。 居然就发生了如此的惊天大逆转。 时小海默默地把摄相机,举了起来,聚焦在单北与齐心扬身上。 “是你杀了叶新,周柏。”单北冷冷地看着齐心扬,“那天晚上,周柏与你哥齐少言相见,是你做了手假,才会让周柏落水。然后让叶新的魂魄有机可趁,又占了周柏的身体。你因为自小与白狐共同修行,通晓法术,假周柏一现身,你便知道端倪。但因为假周柏与你一个剧组,如果他死亡,所有酒店里的人都会被怀疑,所以,这一次,出手的是附在你身上,和你共同修行的白狐。而且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你在半夜三点,与你哥齐少言通了视频电话。也同时,为你哥做证,洗清他的嫌疑。” 齐心扬抱着葫芦,重新坐回了城墙跺,摇着两只腿,“是我啊。但那又怎么样。” 眼睛在单北与梁惊尘身上一转,“不过,单小北也挺厉害的嘛。小白有千年道行,化成梁惊尘的样子,也惟妙惟肖,居然没有把你迷住。” 梁惊尘猛地回头,去看单北。 “呀,是不是小白骗我,其实它根本没那么多年道行。要不,”齐心扬眼睛弯成一条缝,“就是你不喜欢梁惊尘。所以,小白再费力勾搭你都是白搭。” 现在,所有的人又去看梁惊尘了。 时小海透过摄相机,都看得出梁惊尘的震惊与失魂落魄。 “别别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要杀叶新,周柏。”单北的脸滚烫。 齐心扬歪着脑袋看单北,“你不懂。他们该死。谁让他们勾引我哥。他们都居心叵测。” 单北的脸寒了下来。“我是不懂。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该死,你也没有权利要他们的命。有病要治的人是你。在你心里,除了你哥,别人的命都不是命。” “对。这有错吗?”齐心扬恨恨地说,“我哥最喜欢的是我,但这些贱人为了贪图他的钱,尽往他身边凑。好不容易除去了一个叶新,又跑来一个周柏。还有你……” 齐心扬咬了咬嘴唇,“明明有了梁惊尘,还对我哥眉来……” 齐心扬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一股急速的气流,破空而过,紧接着,脸上一痛,重重地挨了一嘴巴。 齐心扬用手一擦嘴角,看到了丝丝血痕,“我说错……” 梁惊尘没动地方,依然凌空抬起手,一道劲风过去,再次扇在齐心扬的脸上。 “信不信我划了你的脸。”梁惊尘淡淡地说。 齐心扬眨了眨眼睛,要哭出来。 单北扭头问梁惊尘,“梁哥,像这种情况是警方出面,还是天管局出面。” “两个地方都可以治她的罪。”梁惊尘沉沉地说。 齐心扬撇撇嘴,“你们在瞎说什么。你们诬陷我。你们有什么证据?我帮你们抓住了杀死叶新,周柏的凶手白狐。我见它袭击了单小北,便替你们收拾了它。杀人可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齐心扬撅着嘴,摇了摇葫芦,“这都是你们信口雌黄。只可惜现在狐狸在葫芦中,已被吸收了,否则我就让它出来作证,你们血口喷人。” “真的吗?”单北盯着齐心扬,忽然大喝一声,“大壮,还不出来!” 就见齐心扬的葫芦忽然砰的一块,四分五裂。同时,一片纸人从里面挣脱出来,落在地上时,已成为一个壮汉,与他同时滚落出来的还有白狐小白。 小白整个身形已缩小了一圈,如同一只大猫。不停地咳嗽着。 “你愿意出来指证齐心扬,将功补过吗?”单北问白狐。 白狐看了齐心扬一眼,点头。 “小白。”齐心扬急了。 “心扬。你我缘尽于此。修行本来也应该是动物与人类的相互成全,却让我们双手都沾满了血腥。你也别再继续错下去了。”白狐说。 “你不要我了?”齐心扬哭了,“我记得小时候,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 “你已不再是原来的你了。”白狐把自己缩成一团。 单北过去,弯腰把白狐抱了起来。梁惊尘几步忽然过去,“把它给我。” 单北抱着狐狸。老实说,毛还挺好摸。软软的。 梁惊尘要白狐,但白狐一直往单北怀里钻,一副极不愿意过去的样子。梁惊尘干脆直接拎着它的脖子,把它从单北的怀里扯了出来。 然后单北就看到梁惊尘提着白狐,像是拎着麻袋一样,下了楼。走到城边的护城河。 而狐狸几条腿还在慌乱地乱踢腾。 时小海靠进单北:“北哥,梁惊尘不会用私刑吧。” 单北也不明白,梁惊尘把狐狸带到一旁有什么企图。 “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发现的线索,所以梁哥要问问?”单北猜测。 时小海用一副一言难尽,无法相信,极端震惊地眼神看向单北。 他北哥居然不知道梁惊尘为什么把狐狸给单独拎到一边? 严天也抄着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单北跟着下了楼。 时小海看了看齐心扬,问严天,“她怎么办。” “跑不了。”严天看向齐心扬,“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与你哥道个别。” 齐心扬不说话。 时小海几人也跟着下了楼。 水池边,梁惊尘拎着白狐,压低声音问,“刚才你幻成我的样子,对小北做了什么?” 白狐依踢腾着,“没有,什么都没有。” 梁惊尘的目光冷了下来。 “有。” “不许有一句说漏。否则,我让你让你魂飞魄散,连六道都进入不了。”梁惊尘淡淡地说。 于是白狐开始一五一十地讲叙他与单北刚才的那段剧场。 狐狸擅于模仿。不仅一字不漏地复述了单北的话,而且连单北的语气都能模仿。 一直到最后。 ——这段时间,我自己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最开始那样了。可发生了什么变化,我也不清楚…… 白狐把身体往上勾了勾,拎着他腿的梁惊尘,手微微地发抖。 它很怕梁惊尘失手,把它给扔进了护城河。 白狐说完了,也不敢吱声。又等了几分钟,见梁惊尘不动,不言,也没有任何表示。 才壮起胆子。“没了。他说我是冒牌货。然后你就来了……” 梁惊尘终于把白狐扔了下来。但整个人还是无法恢复到正常状态。他不知道怎么走到了单北的跟前。 “梁哥。”单北悄悄地看他,小声地叫他名字。 梁惊尘的耳朵边都是单北的告白,一时无法开口,只是握住了单北的手。 现在,没有蜂拥的人群,也不是险恶的环境,这个握手没有铺垫与前提,就有些突如其来。 单北的身体僵了僵,眼皮一搭,却并没有挣脱。 完结 时小海、小兰与严天都还在。对梁惊尘与单北的举止,看得一清二楚。 时小海惊呆了, “我说……” 就要上前, 胳膊却被严天死死地抓住,“你看不出来两人两情相悦嘛。” “啊?”时小海张大了嘴。 他对单北可是不离左右, 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就演变成这样了。 他的北哥也一直都是糊里糊涂,懵懵懂懂。 “不是……”这总得有个过程与承转起合吧。 “小兰怎么啦?”严天忽然指向小兰。 小兰的目光, 正被路过兜售发着莹光发饰的小商贩所吸引。现在,整个影视城都没有几个人。小商贩也收拾了东西, 正在往外走。时小海几步跑了过去, 小声地问,“喜欢?” 小兰点点头。 “全买!”时小海豪气地说。 小兰头上戴着副发着光的鹿角, 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时小海, 似乎在向他询问着什么。 “好看,特别好看。”时小海连声说。 梁惊尘一直牵着单北的手,到了酒店,上了楼, 都没有松开。 一开门, 梁惊尘甚至来不及让单北进去,已把他抵在门上, 迫不及待地压了上去, 贪婪地攫取了单北的嘴唇, 先一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又吮食了一口单北的舌头, 把他的口水抢到自己的嘴里,梁惊尘的声音得以滋润,才能开口。 “小北,我喜欢你。”梁惊尘说。 单北张着嘴,唇上还挂着梁惊尘留下的牵丝,一双眼睛陡然睁大。 这个告白,如同半个小时前的握手一样,没有任何征兆,突如其来。 “因为喜欢你,我才故意接近你,想留在你身边。我一直都在等你能明白的那一天。”梁惊尘一惯沉稳的声音,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起伏。 他的单小北已长大了,他却没能及时发现。 他不停地招惹他,却又把他放置一边,让他徒增烦恼。 “抱歉。我一直在等你能有所觉察的那一天,却没想到会给你造成那么大的困扰。”几句话,梁惊尘说得都有些喘。“我喜欢你。我爱你!” 梁惊尘说的时候,又触动了某些记忆,胸口都有些疼。 “你呢。小北你喜欢我吗?”梁惊尘看着单北。心跳得厉害。 梁惊尘想到即将要从单北嘴里听到的话,甚至有些眩晕。 白狐重述着单北的话言,一路上,一直在他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放。 他牵着单北的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上。 ——你一靠近我,我就会心慌冒汗。像是得了病。但这病一方面让我觉得难受,却又让我觉得很舒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也喜欢你。当然,这个喜欢是另一种意思…… 这不是告白是什么? 虽然这个告白并不是当着他的本人,而是借助幻像才得以大胆坦露。但即便如此纠结,单北依然抢在了自己前面,说出了喜欢。 当梁惊尘听到白狐复述的单北的话语,那一刻,觉得就是再轮回上千上万遍,都是值得的。 “我……”单北看着梁惊尘,睫毛一颤。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还想亲耳听到你告诉我。”梁惊尘轻声地引诱着单北。同时抬手,按住快要从破胸而出,砰砰乱跳的心脏。 “梁哥……”看得出,单北是混乱的,但也是喜悦的。 他从脸到脖子都通红,但一双眼睛亮得如同星子,看着梁惊尘的目光,充满了信赖、倾慕,以及显而易见的爱意。 “小北。”梁惊尘轻声唤着。 单北的眼皮忽然一垂,“有有有一事我要对梁哥你说。以前我其实说过,你可能没在意。”单北的眼皮越垂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我十二岁的时候,我爷爷贪财,给我定了娃娃亲。” 梁惊尘愣了愣。这个弯拐得太急,他一时没能适应过来。 “可是,”单北抬起头,有些焦急地说,“我连那人见都没见过。我也不可能喜欢他。我出来找事做,就是为了挣够钱,然后,把钱能还回去,退了这个婚……” 单北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说:“梁哥,你,你不会介意吧。” 梁惊尘纠结地看着单北,一些话从肚子里涌到嘴边,又从嘴边咽回到及肚子里。 想到单小北除了精通业务外,在生活上一惯的傻白甜,让他明白这段来龙去脉,不知道要需要花上多长时间,而他已等不及了。 对着未婚妻一双黑湿的眼睛,梁惊尘拦腰把单北抱了起来,几步到床边,把他扔了上去,还没等单北反应过来,整个人压了上去。 单北唇牙间的味道他已尝过,但别处的地方,他一直都只能眼馋地偷眼看着,默默地压抑着自己。 他去舔单北的薄薄的耳垂,又一口咬在嘴里,牙齿轻轻地一开一合着,然后去咬他的下巴,沿着他脖子,亲吻了下去。 “梁哥。”单北抓紧了梁惊尘的肩膀,整个人都在发抖。 梁惊尘抬起头来,看着单北的眼睛,低声说,“别紧张。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做些快乐的事。” 单北张着眼睛,盯着梁惊尘。一会儿,轻轻地合上了眼睛。 单北的肩膀被抱起,又放回到了床上,腰被抬了起来,又落了下去。这一系列动作中,他听到衣衫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然后被抛到地上的声音,皮带几声丁丁当当的响动,又被抽出的声音。 从出生到现在,在单北的记忆里,第一次这样,如同初生的婴儿,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呈现在另一个人眼前。 纵然闭着眼睛,单北却还是抬起了胳膊,挡住眼睛。但下一刻,他的手又被梁惊尘拉了下来。 梁惊尘也已扯落自己最后一件衬衣。 “现在,我们都是一样了。”梁惊尘的嘴角带着笑意。 他梁哥的身份从他的朋友、队友,蓦得发生巨大转变,成为他的男朋友,喜欢的人。单北心脏一直都在鼓动不停。 只是单北依然不太敢正对梁惊尘的眼睛,目光只有往下走,去看梁惊尘的胸膛。单北对人的身体没有多少概念。但本能地就觉得梁惊尘的身体是好看的,也是他喜欢的。 他抬起手,按了上去。果然,非常舒服。硬实,而又光滑。 他的手无意识地跟着自己的视线下移,眼睛像是被光线刺入一样,一下子跳闪开。与此同时,梁惊尘抓住了他的手,举过头顶,固定在枕边。 事后,梁惊尘一直用亲吻去安慰单北,用口舌给他最大的补偿,但单小北依然把自己缩成一团,混身战栗着。 梁惊尘有着关于单北的所有记忆,知道如何讨他欢心,却又总是避不开把他弄到精疲力竭,弄到哭泣不止。 “小北。”梁惊尘用手来来回回地抚着他的背部,在他耳边一遍遍轻唤他的名字。 单北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在很久以前,梁惊尘就这样守在他的身边,与他生死欢愉,精疲力竭之后,呼唤着他的名字。 “梁哥,我喜欢你。”单北看着梁惊尘,喃喃说道。 第二天,日上三竿,也不见梁惊尘与单北从他们的房间里走出来。 所以,此间剧组发生了翻天地覆的事情,整个酒店炸了窝,也只有时小海、小兰、大壮与严天参与了进去。 天师局与警方联手,同时出动,批捕了齐心扬。警方带齐心扬离开的时候,齐少言拖着齐心扬的手,跟着走了很远,嚎啕大哭。他不相信这个事实,觉得齐心扬是被人陷害,并且扬言要给齐心扬请最好的律师。 被天师局一起带走的还有一只白狐。纵然他们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眼尖的人看到。并开始窃窃私语。 齐心扬被带走,剧组一下子没了女主角,而且齐家的后续投资也可能就此撤资。付一博愁眉不展,对着时小海与严天大吐苦水。 吐完了,付导还不忘加一句,“你们节目组实在是太凶了。” “节目组凶是凶,但也会给人带来好运。”严天笑嘻嘻的,然后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后,表示:刚才他已请示了天宇大老总。大老总觉得这部电影很有潜力,决定追加《新聊》一千万投资。 付导激动得一下子人椅子上站了几来,走了好几步。“天宇”成了剧组的大股东,再也不愁后绪资金了,这让付导因祸得福。于是立马罗继续开机。同时,紧急联系女演员前来救场。 在几个人你言我语中,小兰戴着昨晚上买的鹿角,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付一博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终于忍不住问时小海:“她是谁?” “我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时小海忙说。 “要不你替我问问她,愿不愿意意到剧组试个角色?” 时小海眼睛一瞪,又抓了抓头,“让我想想。” 付导奇了怪,为什么时小海要做这个主? 当然,这个主也并不是时小海能做。他要去问单北。 这一通闹通喧哗,大半天都过去了,梁惊尘与单北依然没能从屋出来。 时小海好几次,都要过去捶门。但捶了门又怎么样? 木已成舟,生米做成熟饭。 而小兰又在他身边。时小海便心平气和了下来。 不就是恋爱嘛…… 只是,这一天一夜,他北哥那么娇嫩,怎么经得起梁惊尘这样的折腾。 梁惊尘当然没有那么禽兽,事实上昨晚把单北弄哭以后,便没再敢动他。 单北长这么大,从没有像这样恋爱过。而且这个恋爱的意识一觉醒,便觉得喜欢梁惊尘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被他这样抱着,全身的骨头像是一根根被抽尽,晕乎乎的。 只是全身不舒服。 单北觉得像是打了一架,正确地说,被是被打了一顿,全部酸疼。特别是不可言说位置,基本上不敢动。翻个身,都能让他痛到直吸冷气。 单北不想动,梁惊尘自然更不会动,便抱着他。两个人的情绪太饱满,话反而说不出来。梁惊尘就时不时地去吻单北。而单北也学着去回应他。这一教一学间,便丝毫不觉得时间的流逝。 直到严天打过来电话,中断了两人之间的温存。 那边严天不知道说什么,听到梁惊尘吩咐:“给《新聊》剧组追加点投资。一千万差不多了。” 梁惊尘放下电话,单北便把头埋在枕头上,问,“梁哥,你是不是也是天宇的?” 梁惊尘沉默一会儿,有些无语。 单北头脑灵活,目光敏锐,偏偏在生活中,却十分糊涂。 “你不也是公司的吗?”梁惊尘说。 “我是说你一开始就是公司的。你昨天对我说,”单北顿了顿,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你是喜欢我,才故意接近我……” 单北的声音又低了几度,“所以你其实是严大哥的上司。为了与我合租,故意骗我说没有工作。” 梁惊尘轻笑。他的单小北,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梁惊尘走过去,坐了下来,“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方法接近你。你别生气。” “没有。”单北又往被子里藏了藏,“无论梁哥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梁惊尘出神地看着单北,“真的?” “嗯。”单北十分确信。 他梁哥原来这么就早喜欢自己,他心里还是有些难以言说的喜悦。 因为这个喜悦,便让单小北一时间忽视了很多关键性的问题,只是看着梁惊尘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梁惊尘就去扯单北的被子。单北的两只手就开始用力。纵然一夜,欢情,不分彼此,单北还是无法接受自己一览无余的样子,被梁惊尘观览。 两个人开始了一场无声的拉锯战。但被子还是一点点地从单北的身上剥落。 “梁哥。”单北急了。他不仅全身疼,而且身上粘哒哒的。 “我就看看。”梁惊尘的声音很轻,但手上松丝毫没有放松。他力量占了上风。被子被撕了下来。 单北去挡自己的眼睛。 这次,梁惊尘没有拉下他的胳膊,只是曲起他的双腿,然后虔诚地低下头,去讨单北欢心。 中间,单北的手机又响了。只是单北已到了关键时刻,紧咬着唇,两条腿哆嗦着,根本听不到手机的声音。梁惊尘整个心思也都被单北的反应牵扯着,也是无暇顾及,于是时小海打过来的电话,便无疾而终了。 等单北终于得以解脱,梁惊尘起身拿起矿泉水漱口,发现单小北挡着眼睛的胳膊露出一条缝,正在偷偷地看他。 梁惊尘灌了几口水,才说:“刚才坚持的时间比昨晚长了很多。” 昨晚上,梁惊尘一碰他,单北就缴械了。 “我,我……”单北说不出话来,本来就绯红的身躯就通红一片。 幸好时小海的电话拯救了他。这次,单北急不可耐地拿起手机,接听了电话。 那边时小海莫名心虚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北哥,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可是这事有些急,付导一直在等着回话。” 你们?单北往被子里缩了缩。 “什么事?” 单北一开口,时小海心里咯噔一声。他北哥的声音沙哑而慵懒。 “付导看上了小兰,想给她一个角色。你觉得呢?”时小海问。 单北半天没吱声。 “北哥?” “你去征求小兰的意见。她来人间也已十六年了,学了不少东西,也有了自主的想法。如果她愿意,我没有意见。”单北说。 “哦,好好好。”时小海的声音起伏,有些激动。 放下手机,单北发了两秒的呆。 “怎么呢?”梁惊尘问他。 单北告诉了关于小兰的事。 梁惊尘轻笑,“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可是……” “时小海人品不错,符咒上也用心,以后你再教他操控纸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而且,你不是说了,小兰有自己的想法,这事你交给她让她决定就可以了。” “嗯。”单北点头。“就是,小兰跟了我这么多年……一下子像是要离开我一样。” “我会在你身边。而且永远也不会离开你。”梁惊尘凝视着单北,“不轮多少次转世轮回,无论你投身何处,我都会像这样找到你,留在你身上。” 单北呆呆地看着梁惊尘,而梁惊尘已抬起他的下巴,嘴唇压了上去。 单北闭上眼睛,环抱着梁惊尘的脖子,笨拙却积极地回应着梁惊尘的亲吻。 第二天,《十二点》节目组撤离影视城。只是时小海与小兰留了下来。小兰进了组,而时小海要照顾她。单北不放心,交待了时小海很多。时小海十分听话地记了下来。 严天这才驾车,送梁惊尘与单北回去。只是开车的时候,严天问了句,“老大,你和嫂子回哪儿?” “去我那儿。”梁惊尘说。 单北在心里小小地抗议了一下,就妥协了。 他也很好奇他梁哥到底住在哪儿。 同时,对严天“嫂子”这个称号,他在心里也做了抗议,但也妥协了。毕竟单小北并不是多在乎这些外在的东西。 两个小时后,车子驶入一个小区。单北回忆起时小海第一次见到梁惊尘说的话。 ——你别告诉我你身上穿的不是阿玛尼的春季新品,你手上戴的不是劳力士…… 单北意识到自己从见到梁惊尘第一面起,就是对他盲目信任的。 梁惊尘住的是300平方的大平层。坐电梯上十六层。一进去,客厅宽阔通达得让人觉得茫然,对面的整座玉秀峰都囊括眼底,虽然开阔壮丽,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孤高峭拔。 “梁哥,你一个人住这儿吗?”单北轻声地问。 “以后就是我们两个人了。”梁惊尘凝视着单北。他已孤单了这么多年,等单北长大,也让他心急如焚。现在,终于苦尽甘来。 “嗯。”单北点头,同时翘起嘴角。 只是忽然想到什么,睫毛一垂,“梁哥,我……” 梁惊尘心里咯噔一声,不用单北开口,他已知道单小北要说什么。 和那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夫退婚大概已成了单北的一个心病。 当然,现在也成了梁惊尘的心病。越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到了现在,越是开不了口。 梁惊尘一拉单北,“来,看看我们的卧室!” 卧室正对着H城最大的自然湖泊,亦有着一览无余的绝好风光。但并没等单小北好好打量这间同样阔大的卧室,梁惊尘已按了窗帘开关,把整个房间遮得严严实实,把单北抱到了床上。 床同样宽阔而舒服。只是一个人睡的话,也是空阔到让人失落。 “梁哥。”单北只是微微地挣扎了片刻,便陷入了梁惊尘的空间。 单北接到言必行电话的时候,他梁哥才离开他,在浴室里冲澡。 很久没接到老爷子的电话,单北还是很高兴的。 “爷爷。”单北声音透着喜悦。 “小北,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知道主动给老头子打电话?”言必行一开口就是抱怨。 单北不是没想过给言必信打电话。只是一给他打电话,就会想起自己不幸的婚姻…… 哦,不对,是娃娃亲。一想起这门娃娃亲,就不能不记起言必行的贪财,毁他幸福。于是,单北便决定还是不要和自己为难,暂时回避一下言必信。 “你一个,那一个,都不知道给我老爷子说说你们的进况,你不知道我这么大年纪了,都快七十的人了,怎么在家里担心你,你们啊……”言必行痛心疾首。 单北无语。他出门这么长时间,这也是言必行的第一个电话。 他真看不也言必行哪儿担心他了。 而且“你们”是哪个意思?单小北有些心惊肉跳。 他和他梁哥已发展到这个地步,自己这边还没有解决好退婚的问题。单北决定,这两天尽快把第一笔款还过去。 梁惊尘从浴室里出来,带了一身冷幽的水汽,欺身上来,无声地问他,“谁的电话?” “爷爷。”单北捂了话筒小声说。 就听那边言必行的声音,“小北,你和谁在一起你别忘了……” 梁惊尘犹豫了两秒,拿过单北的手机,“我和爷爷说两句。” “梁哥。”单北急了。虽然梁惊尘知道他的事,但自己现在还没能把婚退掉。他事他会解决,他不愿意梁惊尘插进这个事情。 但梁惊尘把单北揽到了自己怀里,干净冷凉的皮肤挨了上来,让全身温热的单北无比舒适。不由又把身体往梁惊尘身上凑了凑。 而梁惊尘已接过了电话,一个转念,把手机开了免提。 “是我。”梁惊尘沉稳的声音。 电话那边顿了顿,“惊尘?” “嗯。” “你你你,和北北在一起?”言必行像是咬到了舌头。 “嗯。”梁惊尘回答。 那边又一阵没说话,“多久的事了?” “一直。”梁惊尘说。 “那你们什么时候一起回来?”言必行的声音像是上了天。 “过几天吧。我和小北一起回去看你。”梁惊尘说。 “惊尘啊,你上次给我带的酒我也喝得差不多了,那个滋阴壮阳的药也要再买一批。还有,我隔壁住的王老头七十多岁了,居然考了个驾照,你说我才六十八,他能开车,我为什么不能?” “知道了。过去的时候,我会把车、酒、药一起带过去。” 梁惊尘扔下了电话。 “小北。”梁惊尘唤单北。 单北没动。但他身体僵直,梁惊尘还是有所感觉。 “小北。”梁惊尘去亲单北的耳垂。 单北却一下子推开梁惊尘,跳下了床,但还没还等站稳,便“啊”的一声,摔在了梁惊尘的怀里。 单北咬着唇,他气自己。自己这是瞎到哪个地步了,才会第一见看到梁惊尘,就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这根本就是一个骗子。 而且这么长时间,甚至两个人都到这步了,就没听到他透露出半点。 梁惊尘身上那么多疑点,身世来历,一片空白。连时小海都觉得这人可疑,自己却视而不见。 这是该多瞎! 梁惊尘也不是没有表白过是喜欢他,才故意接近他。他就没有想过,梁惊尘什么时候喜欢的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自己? 挣不开梁惊尘的怀抱,单小北把头埋在梁惊尘的怀里。 不听,不问,不想。单北只是处在对自己智商的严重自我怀疑中。 “听我说,小北。”梁惊尘声音有些焦急,“你毕业后,本来和爷爷约好了,我去见你,但我还没过去,爷爷就说你离家出走了。我本来要去找你。可严天说你逃婚是因为你对我没感情,如果我就这样去找你,你更会躲得远远的,所以,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出此下策。就想,在你身边,让你认识我。不会因为我是个陌生人,就轻易地拒绝我……” 梁惊尘的声音放轻了,“我没有存心想骗你,就是千方百计,想让你能喜欢我。” 单北一动不动,没吭声。 “我也没有刻意隐瞒,你只要问一声爷爷我的名字,就会知道真相。”梁惊尘继续哄他,“而且,你想想,如果我一早告诉了你,你是不是就会逃得远远的。” 过了一会儿,单北开口,“不会。” 梁惊尘愣了愣。 “第一次见到梁哥,就觉得梁哥是个完全可以信赖的人。”单北低低地说。 梁惊尘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拥住单北。 他的单小北一直有着敏锐的直觉与判断,自己却因为顾虑太多,瞻前顾后,丧失了良机。 如果一开始就挑破这层关系的话,或许两个人更早地就在一起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他陪伴单北的日子,以前没有遗憾,以后他也不会再允许有任何差池。 梁惊尘去亲单北,直到气喘吁吁, “小北。”梁惊尘在他耳边轻喃,“听说过灵渐山吗?地处冥界,修行者只要绕过那座山,就能保持自己前世的所有记忆,再加以修练,就能跳出三界外,甚至飞度成仙……这一次,我一定带你绕过灵渐山。” “嗯。”单北不是多明白,但靠在梁惊尘的胸口上,也不愿多想。梁惊尘说什么,他只管先应下来就行。 就这样,被他梁哥拥抱着,就是什么也不做,仿佛就能天荒地老一样。 直到梁惊尘再次把他放倒在床上,经历如同死去一样的欢情后,梁惊尘在他耳边轻笑,“这次坚持的时间又比上次长了些。” 单北红着脸,再次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两天后,《十二点》最新一期节目:《夜半银狐》上线。 因为这次拍摄,没有回避小兰的镜头。小兰连续霸占了热搜头条两天,涨粉二十多万。 而时小海陪着小兰的身边,已在策划新的一期项目。 半个月后,《凌晨十二点》小团队再次踏上探险解密的旅程。 ※※※※※※※※※※※※※※※※※※※※ 结束了。 希望能再开灵异文。到时候单小北与梁惊尘会再次登场~~~ 接档文:《戏精豪门养崽日常》,欢迎收藏~ 番外:前世(一) 溪涧流水,云起云落。 那背着竹篓的少年, 在山间小路上快步行走, 步履轻盈。他黑发如漆,眉目青润, 身着一件墨蓝色布衣, 被山风吹得荡漾起伏,如同落在他身后两步之遥梁惊尘的心绪。 少年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一只颜色鲜艳的重明鸟, 横卧在小路上。雾水打湿了翅膀,已无任何气息。 “可怜。”少年蹲了下来, 手掌放在重明鸟上。 身后的梁惊尘似要阻止, 但心知劝说无用,只是默默地凝视着少年。 不过须臾, 那只毫无生气的重明鸟忽然转醒过来, 呼啸一声,挥动翅膀,拔地而起,绕着少年身边几周, 鸣谢几声, 向天际冲去。 洞庭山上有神识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都知道这个叫单北的少年, 有着只属于神的能力:起死回生。他的手掌挥过, 败叶可以回春, 甚至连腐尸都能再次得到生命。 这种力量, 即让人敬畏又感到害怕。一个凡人拥有神的力量, 并不是件欢天喜地的事情。 送走了重明鸟,单北的目光却被另一物所吸引,“师兄,不惑仙草!”惊呼了一声,身形半蹲了下去。 山间小路边,一珠绿油油的植物盎然地摇曳着。枝叶扶苏里,托着一枚黄色椭圆形的果实,那果实可爱又新奇,有点像小孩儿半吐出的舌头。真如古书中记载的一模一样。 “听说这种仙草吃了以后,无论对方花言巧语,舌绽莲花,都会心思清晰,不被蛊惑。”单北小心翼翼地把结实摘了下来,放在心手。 那双单薄的手白得如霜如雪,惹人怜受。 “师兄,要不我来尝尝。”还没等梁惊尘阻止,单北把果实含到嘴里,咀嚼两天,咽到肚里。 “来,你给我撒几个弥天大谎。看看这传说中的仙草到底是真是假。” 单北眼睛闪亮,半侧着头,看着梁惊尘。如同一只软绵可爱的山中神兽。 梁惊尘同样墨蓝色布衣,但穿在他身上,却怎么看都是洞庭山上最挺拔的扶桑神木。 每一天,太阳从扶桑中露出第一缕光芒,也在扶桑树里收起最后一道光线。 单北觉得自己的师兄无时无刻都是光芒无比。 但此时他的师兄梁惊尘却一脸忧郁,沉默无比。 “说嘛说嘛。”单北声音软糯,似是撒娇。 梁惊尘扯出一个略带苦涩的微笑,“我不会撒谎。” “骗人。你这就是撒谎。”单北的嘴角弯成了路边的无忧草,“这仙草果然神奇,让我立即识破了师兄的谎言。” “我从不会骗你。”梁惊尘无奈而宠溺地笑。 “骗子。”单北原地蹦了蹦,面带红晕。 梁惊尘上前一步:“无论哪一世,我都会守在你身边。” 单北张大一双乌黑的眼睛,愣怔地注视着梁惊尘。 “这句是真还是假?”梁惊尘涩涩地问。 不惑仙草可以识别一切谎言,不过是个美丽的传说。 除了磨炼心性,没有任何外力,会让人心如镜台,识破所有或善或恶的谎话。 “师兄…..” 两人继续沿着山路攀登,因为有了片刻前那个前言,一向多话活泼的少年单北变得沉默。但这个沉默并不是沉寂,在他的心里有着无尽的雀跃,还有疑问与不满足。 两个时辰后,两人到达不为人知的洞庭后山。 后山处有座小小的三清堂。因为人迹罕至,早已败落。这里却是梁惊尘与单北的秘密基地。 “师兄,你说是昆仑山高,还是咱们这洞庭山高。”单北仰着小脸发问。 他师兄不像他,自小没离开过洞庭山。他见多识广,年轻轻轻便游历三山五岳,光是历劫就经历了两次。 在师兄面前,他不过是个没出过门的小不点。 “五大仙山,自是昆仑最为险峻。但论风景之胜,却是咱们这儿的洞庭山。一山有四时之美,春花、夏风、秋月、冬雪,四季轮回,赏心悦目…….” 山风鼓荡,漫卷起梁惊尘的衣袂,如同仙人下凡。同为修行,同拜一个师门,这个师兄的修为却一日千里,连师父都不吝夸奖之词。不假时日,应该就可以跳出轮回,位列仙班了吧。 梁惊尘一扭头,触上单北凝视的目光。 “师兄,有你在身边,我觉得哪儿都是最好看的风景。”单北咧嘴一笑,给了梁惊尘一个胸无城腑的微笑。 “风太大,进去吧。”梁惊尘催促。 “嗯。师父如果发现我们又溜了,明天肯定又要骂你了。” 师父就是偏心。明明师兄梁惊尘比单北又优秀又努力,但他这个师弟犯了任何错,老人家就会逮着师兄数落个不停。仿佛单北所有的错,都是梁惊尘唆使的。 “你看我带着的干粮,够我们在这儿过两夜了。有你喜欢吃的春饼…..” 梁惊尘忽然一把握住单北的胳膊。单北依然跨了出去,但后面的梁惊尘纹丝不动。 单北看了过去。梁惊尘正深深地注视着他。似有千言万语。 “师兄?”唇上一凉,梁惊尘的嘴唇落了下来。 单北阖上眼睛,心脏像从嘴里跳出来。这事他盼了很久,却突如其来。让他快乐得快要晕倒。 睁开眼睛,是梁惊尘那双深邃如渊的双眸。 而单北面部赤红滚烫。 “现在我说的话,你一字一句都要好好记得。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别到处乱跑。洞庭山就是你的家。要听师父的话,手上的异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用……” 依然在云上浮游的单北,张着不明所以幽黑的眼睛。 “还有,你要记住,无论哪一世,我都会找到你,守在你身边。” “师兄。”单北莫名的心惊心慌,身上的热潮褪了下去,“你在说什么?” 你是要离开我了?少年心里想。但不愿想相信,也觉得不可能。 梁惊尘像是他的影子,永远不离他左右。 梁惊尘深深地如烙铁一样,在单北脸上烫了一下,手一伸,把单北推了出去。单北一脚跨进了庙门。 “师兄。”惊慌失措的单北,追了上去,但一道无形的符印如同巨大的网一样,拦在了他的面前。单北用力撞上去,被反弹了过去,跌坐在地上。 “梁惊尘,怎么回事?”单北吼道。 梁惊尘垂眸,神色不动如石佛。“明辰卯时,符印会自形解开,你可下山。” “梁惊尘!”单北再次向符印撞去,依然被反弹回来。 “别瞎费力气,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有了。”梁惊尘转过身。 “师兄,你不要我了?”单北哭泣的声音。 梁惊尘身形一顿。 “你说哪一世都会在我身边。可你现在为什么要离开我?明晚我就要遭受雷劫,可能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单北蓦地住口。“师兄,我的雷劫是今天的?你要替我受此一劫?所以,你把我封在这里?” “不是!”梁惊尘断然否定。 “就是!”单北吼了出来,“所以,今天师父对你特别好。以前不管你陪我闯什么祸,他从来只骂你,可今天他知道你和我偷偷出来,不仅装着没看到,还给我们做了好多好吃的。” 单北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所以,梁惊尘才会有那样的叮咛与嘱托。所以,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才会那般温柔。 所以,他才会一反常态,在他唇上印下深深一吻。 而在此之前,无论他用何种办法想探寻梁惊尘的心意,都没有得到过确切的答案。 “不是!我有别的事要做。你好好在这里呆着,明天就能出去。”梁惊尘去意已决。 “可明天你会来接我吗?”单北放声大哭。 梁惊尘没再停留,身形消失在单北眼前。 三天前,登仙台。师尊与他一起默默地俯瞰着苍茫的山脉。一惯冷静自持的他,心绪翻滚如同脚下的云海。 “你为什么认为小单躲不过这一劫!他天份极高,心地又善良。” “小北此次的雷劫与你我的俱不相同。并不是修行者在修行途中经历的大考验,他是上天不容。他拥有的起生回生的力量,本身就是违背常情大道,连神都不能轻易动用这种力量。小单的力量,不过是天道哪里出了错。此次天劫,就是天道对自己错误的弥补。” “什么神,什么天道!我们修行者不就是为了修炼成神?逃脱五行,掌控生死。而天道犯了错,为什么要拿小北的命来偿还?” 没有人来回答他。连师尊都不可能。 梁惊尘沉默半晌,森然一笑,“我只知道,我决不会让小北承受此劫。” “惊尘,修行者对抗不了天意!” “那就让我来试试!” 前世(二) 后山三清殿。单北掌心向上,双手平举。闭上的眼睛, 眼角犹有泪痕。 现在他心思澄净, 一片清明。 渐渐的,这个被梁惊尘布置的结界有了微妙的变化。有生命, 有气流, 有虫兽,有微生物, 前呼后涌地从四面八方撞了上来。这股力量一开始只是单打独斗,但渐渐的, 越积越多, 越汇越深,如同一道道急流。 那些活动着的气息、物质, 密密麻麻地就要蚕食在这个强大的结界, 但刚咬上了个小口,出现一个小口,但一股生量立即再次补了上去。把这个网衬得严丝合缝。 单北的鼻尖出了汗。梁惊尘太清楚他的力量。四面八都被他布置得密不透风,让他无机可趁。 单北一咬牙, 掌手翻向了地下。同时, 一股生机向下注去。 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在萌动发芽。乌泱泱的, 有一股暗流, 从最深的地底层, 向外挣扎出头。 这股力量也曾让单北自己感到胆颤心惊, 并被师爷与师兄所禁忌。 但这一刻, 他无所顾忌。 一具死人骨头冒出了头,左右扭动头颅:“谁?谁在叫我!” 紧接着,又一具冒了出来,吵杂着:“谁他妈的把我的好梦吵醒了。” 一具具白骨从地里冒了出来,争先恐后,如同洞庭山上,一场新雨过后,冒出的蘑菇。 单北的腿在发抖。同时,天边一声撕裂般震耳欲聋的响动。一道雷落了下来。 “起!”结界伴随着这道雷声,被各个蜂涌而至的白骨嘶咬得粉碎。 观心阁亮如白昼。一道道闪电如同天道的长鞭,从长空挥斩下来,抽打在梁惊尘身上。 他怀里揣着写有单北八字的符篆,替小师弟接受天道的鞭笞。 梁惊尘自己度过几次雷劫。从没有一次像这样,像是承载了天道全部的意志。没有愤怒,没有惩罚。只是目标清晰而坚定地完成这次任务。 在这个世界彻底消灭单北,修复这个天地间的漏洞。 所有的大道大德,都不允许凡人有主宰生命的力量。 九道雷过,梁惊尘紧抿的嘴角露出血痕,隐忍着隐忍着,意识逐渐模糊。 模糊的意识里,只有一道影子是鲜明的。 那是单北在震雾的山间,向他回眸。暗淡的背景,一双眼睛亮如最北的极光。 他的声音浸透着愉悦与爱意:师兄,你喜欢我吗? 当时他没有回答。喜欢这个词怎么能承载他对单北所有的感情。 而此时,他在后悔。心里在说:喜欢。喜欢死了。 三天后,梁惊尘睁开眼睛,看到一脸褶皱的师尊。 “小北呢?”他一跃而起。 师尊又把他按了回去,“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小北呢???”他大叫,再次挣扎而起。 师尊只是面带慈详:“说了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去找你师弟。” 师尊那张面如冠玉的脸一下子苍老了上千岁。 后来,梁惊尘知道,小师弟用自己的力量把已踏入鬼门关的自己复活了过来。 他自己却暴露了身份,遭到了雷劫。师尊用尽全力,护住了他的一缕灵识,进入了轮回。 ........ 镇上最富有的商贾单家小少爷单北,不情不愿地被他爹单千诺揪着,要去私塾。 小少爷一惯不受约束,所以一路上,都是各种不服与挣扎,意图摆脱他爹的控制。 单千诺一直是子女运寡薄,直到不惑之年,才老来得子,有了单北这根独苗。这根独苗,自小体虚多病,身子单薄,单千诺便放任自流从不加约束。 单家富贾一方,只要这个天赐的孩子平安健康,再别无他求,于是这个小少爷,自小不服管教,任性妄为。 但这天,单千诺硬是揪着这个小少爷到私塾。 单北自小野惯了,小时候和同宗的小孩儿上了一段时间的学,不是趴在桌上睡,就是趴在桌下斗蛐蛐。先生忍无可忍,奋而请辞。以为单家会挽留几句,没想到,单千诺只是加倍付了费用,便辞了先生。 打此以后,单北的学业就落在了母亲身上。 母亲出身书香门弟,饱读诗书,但慈母败儿,也管教不出个所以然。 “我不去。我不去。”已放任自流到十六岁的单北现在哪里受得了这个管束。 “先去看看。”单千诺柔声哄他,“如果不喜欢先生的话,就再给辞了。” “那明天再去行嘛。我约了铁柱。”铁柱是同宗的小孩儿,和他一样不学无术,就爱游手好闲。 “明天你再去找铁柱,今天不行。”单千诺一反常态,拉着单北的手,像拉一只小兽一样,硬是把他往屋里拽。 但小小的单北,野惯了,尽然一把力气,死活都不愿往前面再走半步。 单千诺打不得,骂不得,心里又急,“小北,你这么大了。父母都老了,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以后,父母不在了.....” “我不听。我不听。”单北挣扎着。 就在这时,就听到一个声音陡然响起:“你就是单北?” 单北的脑子像是被什么敲击了一下,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一身白衣儒服的人立在眼前。 那人看起来十分年轻,风度比上个月衣锦还乡的状元郎要翩跹千倍万倍。而一双眸子,像是出现在他梦里的最遥远的寒星。 单北就怔怔地就那看那人。 “小北,来见过先生。”单千诺堆起了笑容。 “我叫梁惊尘,以后就是你的老师了。”那人声音清晰,却又低沉。像是深涧里的潭水滴在幽洞里。每一个字,都惊起回声,如同惊尘绕梁,在单北的心中回荡。 看着他的眼神,却无比柔和。有些像每次生病了,母亲看着他的样子。却又有着根本的不同。 他莫名地停止了挣扎,看着梁惊尘:“先生。” 这个叫梁惊尘的年轻先生,似乎彻底地拴住了少年单北的心。让他一反常态,每日一大早按时去私墅报道,晚上直到小厮请他回来吃饭,才面带不舍地离开。 甚至有两次铁柱鬼头鬼脑地来找单北,说是一起要南水游渡,都被单北以要上学为由,一口拒绝。 单千诺惊喜交加,对陈氏说,“这真是上天可怜,终于有个人都管住小北了。否则,以后我两有个什么事,留下小北,什么都不会.....” 陈氏含笑点头。 终于有一日,陈氏独自一人来到书房,静悄悄地驻立在窗外,观看书房里的两人。 几案两端别说坐着先生梁惊尘,以及单北。 单北一只手托着下巴,半仰着脸,一瞬不瞬地看着先生。 这位先生与她所见的所有先生都不同。年轻俊美,超凡脱俗,不染纤尘。 她的儿子想必也是如此认为。凝望着眼前的先生,专注凝神。 先生正在在讲晚唐小李杜。他的声语不急不徐,举止从容优雅,看着儿子的目光温和极具,耐心。 讲毕了,还举了个例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首诗知道吗?”先生念完了,柔声问。 “母亲曾给我讲过。” 先生嘴角噙着微笑。“那意思你应该也知晓了。” “知晓。”单北说着,目光一闪,有些暗淡。 “怎么了?”先生放下了书卷,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就是每次读到此情可待成追忆的时候,心里就莫名的难过。” 先生就只管凝视着单北。 “先生?” 先生回过神来。“小北。记得我教你的吐纳之术。你自小身体不好,照这法子练习下去,一定会延年益寿。” “嗯。”单北的放下手,又趴在书案上,更近地注视着先生。 第二天清晨,三人饭毕,小厮送来单北的书具,单北一跃而起,迫不及待地就要去私墅。却听陈氏说。“小北,今天起,你不用去上学了。” 单北停脚。 单千诺也一脸震惊地放下筷子。 “今天起,你不用再读书,高不高兴。”陈氏柔声说。 “我想上学。”单北定定地看着陈氏。 “先生让我转告你一声,他老家有些急事要处理,所以请辞了。昨晚已动身了吧。” 单北默立片刻,泪水滚落了下来。 “小北,你怎么了。”单千诺奔过来。 单北摇摇头,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你怎么能这样。小北好不容易定下性来,你怎么说把先生辞了就给辞了,连我也不说一声。”单千诺背地埋怨陈氏,“能找一个管住小单的人不容易。以后可怎么办啊。” 单千诺叹了口气。 陈氏只是目光幽怨地注视着窗前书案上的一株兰花,“我只是不想失去儿子。” “我们老了。你不可能永远把他留在身边。而且,我们能再陪他多少年呢。” 单北的卧房。外屋的小厮已鼾声大作,单北犹自坐在几案前,愣怔地看着眼前的烛台。 忽然眼前身影一闪,单北站了起来,惊呼:“先生!” 梁惊尘不知怎么的,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小北。”先生的声音柔和,看着他的眼睛,却充满了千言万语。 “您不是回老家了吗?”单北声音充满了喜悦,两步冲到先生的跟前。 先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轻声问:“小北。你愿意跟我走吗?” 单北半仰着脸,只是愣怔地看着先生。 “我会带你到你任何想去的地方,满足你所有的愿意,并且和你一刻也不分离。”先生说。 不知怎么,相处不过才数日,单北的心就砰砰跳了起来。 “如果你愿意,现在我就带你走。”先生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单北,让他深陷其中。 先生上前一步,似乎只等一开口,就与他携手,远走高飞。 “先生......我父母在五十多岁的时候才有了我。现在,两人都年近古稀。如果我走了,他们会活不下去的。” 单北说的时候,胸口的位置像是被利刃锥过般难受。 却并不是因为父母的原因。 一惯挺拔如树的先生,那一刻,整个背部忽然像是不堪重负一样,往下一沉。 先生用力眨眨眼,像是灯花落进了他的眼睛里,亮得湿润。 “这是你的决定吗?” “嗯。”单北觉得气息像是被人抽了,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那好。”先生说。 “先生,我以后还会再见到你吗?”单北追问。 “会的。”先生说。 “你记住要日常练习我教你的吐纳之法,会让你延年益寿的。”先生走的时候,交待单北。 七十年后。已是耄耋之年,垂垂老矣的单北躺在病床上,子孙围绕在他的床前,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希望自己的父亲,爷爷能逃脱此劫。 此时的单北异样的清晰。这一刻,很多事情在脑海里穿梭往返,最后却定格在了“此情可待成追忆”上。 就在这时,一阵风突如其来,连床边的蜡烛,都跟着摇摆几下。 一个人推门而入。 单北横躺着,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七十年过去,那人丝毫没变。光阴一直停留在二十七岁。年轻俊美,挺直修拔。一双眼眸似梦里冬夜的星晨。 先生...... 前世(三) 先生走上前。周围的人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道。没有人知道这人是谁, 但老祖父的眼睛在落向那人身上后, 再也没有片刻离开。 先生在床边坐了下来,握住单北放在床沿上那只干瘦枯瘪的手。 “先生。”八十岁的单北用十六岁的声音, 轻轻地唤道。 “我来了。”先生说。 “你还会走吗?”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先生说。 “嗯。”单北虚弱地反手握住梁惊尘的手, 合上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一直在等着他。 ....... 四处兵慌马乱,战火连连。单北买了些日常用品, 躲过几发流弹。不过,他也听师父说过, 这战乱不出两年就会结束。 他又要了几个包子, 忽然枪声大作,镇上的百姓立即关门闭户。单北躲到了一个草垛后面。不到一刻时辰, 小镇便恢复日常, 但路上多了些横七竖八的伤员。 单北从草垛里出来,就要忙着离开,赶回山上。他下山已有些时间,怕师父会担心, 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脚裸。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 倒在地上,身上都是血。看来是中了流弹。 “哥哥。”小孩儿叫道。 单北不过犹豫了片刻, 便蹲身下来, 伸出左手放在小孩儿身上。 师父曾封印过一段时间左手的力量。但随着他的日渐长大, 师父又解了封印。 师父对他说, 他已长大, 该有自己的判断与权衡。 救治了小孩,单北离开小镇上山。大山起伏绵延,就是他腿脚快,回到山上也需要两个时辰。 单北加快了步伐,几乎在山间跳越穿行。身边的树木哗哗地向身后倒行。 翻过几座山,在群山环绕的山凹里,有几间破旧的建筑。道观前后,种着一些蔬菜。平时都是师父在看护。 单北迈进去的时候,师父梁惊尘正在院子里给几株花草浇水。他身上是粗旧的布袍,但穿在他身上,依然飘逸绰约。 “师父!”单北兴高彩烈地叫了一声。 梁惊尘抬头,冲他微微地笑了笑。单北放下手提肩背的物什,扑了过去,在梁惊尘身上蹭蹭。梁惊尘便拥着他,含着他的嘴唇轻轻地吻着。 单北是个孤儿。记事起,便跟着师父在这间道观里修行。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两人的关系便越过了师徒这一线。 “不是说了,不要叫我师父。”梁惊尘轻声说。 “惊尘。”单北眉眼弯弯地笑。 梁惊尘很早之前,便不再让他称自己师父,但他有时候还是改不过来口。 单北自小记忆超群。两岁时的记忆依然鲜明。从自己有记忆起,师父的容颜从没有改变过。一直保持着二十多岁的样子。 师父的修为已超出凡人所能理解的范畴。 他两岁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他二十五了,梁惊尘依然是这样。 师父,如果有一天我头发白了,牙齿掉完了,你还会不会喜欢我?单北曾经这样问过。 我不可能不喜欢你。当时,师父这样回答。 单北给梁惊尘展示自己山下所得。三斤大米,两斤面粉。两斤猪肉。 这些绝大部分都是单北的口粮。师父一年大半时间都在辟谷。如果不是他坚持,师父大概根本不会吃什么东西。 还有一些碎布。眼看着快要入冬,他想给自己与师父再添一件冬服。 晚上,单北用地里的大白菜,囤积的粉条,新买的肉,架好火,用吊锅炖了猪肉粉丝。梁惊尘拿出了自制的果酒。 单北把三个包子放在火边炕热,捡出一个递给梁惊尘。 “留给你吧。”梁惊尘说。他只是喝酒。 “不行。你不吃,我也不吃。”单北半撒娇,半使性子。 山里避世安定,没有战火,却清贫。这三个包子,这个小小的火锅,对于单北来说就是无上的美食。他要和梁惊尘一起分享。 梁惊尘接了过来。单北又给梁惊尘捡了几块肉到碗里。 第三个包子,单北掰了一半,分给梁惊尘。 这些东西于梁惊尘来说,吃在嘴里,都没有任何区别。但他接了过来。 单北细细地享受味蕾带给他的愉悦,一边看着梁惊尘,给他讲下山的一些见闻。 梁惊尘似是关心,又似是无心,一颗只系在单北身上。 明火暗火把屋里烘焙得暖洋洋的。因为热气,单北的脸颊白里透红,滋润可爱。如同入秋后的山果。 就听单北说,“那个小孩儿好可怜。这一世,还没有开始,所以,我就挺心疼.....” 梁惊尘又喝了口果酒。 “师父,您一直这样吗?不老不死。” 梁惊尘点头。他早就不属于五行中人。 单北就呆呆地看着梁惊尘。 “怎么了?” 单北不答。 “小北,你跟着我修行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超脱生死。你会和我一样的。”梁惊尘柔声说。 “可是我的修行和您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单北道。 他在心里有些气,更多的是怅惘。 以他的进程,纵然再过几十年,几百年,也赶不上梁惊尘的脚后跟,他不可能陪着梁惊尘生生世世,地老天荒。 想着以后不知道陪在梁惊尘身边的人会是谁,单北嘴里的包子也不是那么美味了。 “你所说的确实是实情,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逃脱生死轮回。”梁惊尘说。 “什么办法?”单北忙问。 梁惊尘只是去亲他的耳朵。又酥又痒,单北格格地笑了出来。 “小北,今天晚上,你记住不论到哪儿,看到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不要走丢。”梁惊尘交待。 “我们晚上出去吗?”单北问。 梁惊尘常会带着他一起。或是在夜晚的山间畅游,或是去千里之外,赶赴一场花期。只是他的修为不能像梁惊尘那样阳神出体,只能以阴神的状态,陪在梁惊尘身边。 他以为,这一次,也只是一次这样的游历。 梁惊尘点头。 “我们会去哪儿?”单北问。 饭毕,单北收拾碗筷,师父依然没说出晚上他们要去哪儿。 本来单北有两个时辰的打座功课,但想起梁惊尘的话,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只是乱转。他心里充满了小兴奋。 梁惊尘忽然宠爱地向他招招手,单北忙凑到他身边。 “你先歇会儿。” 梁惊尘这样一说,单北忽然就有些倦意。刚才的果酒也起了作用,单北就坐在梁惊尘身边,靠在他的肩膀上。 “师.....惊尘。”单北闭上眼睛,心里喜悦而幸福。 如果不是为了追上梁惊尘的脚步,修行什么的,他根本不是太在意。 “记得我说的话吗?”梁惊尘的声音像他的呼吸一样。 “嗯。”单北说,“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那就好。”梁惊尘的手轻轻地抚着他。 一会儿,一道光忽然出现在单北的眼前。单北眼开眼睛,一白一黑的两道光球,旋转着,如同两个漩涡。单北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就要被这两个光球带走一样。 “惊尘。”单北一回头,梁惊尘也已起身。 在原地并排坐着的,还有一个自己与师父。这像是一次元神出体,但在哪里,又有些不同。 “记住我说的话。”梁惊尘交待。 单北点头。 一白一黑的光球体不停地转动着,身边的世界陡然一变。茫茫然的。和历次光景都不一样。如同宇宙般混沌灰蒙,没有光亮。 但在这个茫然里,有一条河在发光,发亮。 “那是哪儿?”单北指着那条河问。 “忘川。”梁惊尘回答。 单北心里一惊。 “别怕。有我跟着。”梁惊尘说。 单北点头。他去拉梁惊尘的手,却怎么也摸不到实体。梁惊尘反手一握,单北却立即感受到了梁惊尘指尖的温度。 忘川岸边有只船,梁惊尘牵着单北上去。一白一黑的光球也旋转着,悬浮在半空中。如同两只巨大的眼睛。 “过了忘川,我会忘记你吗?”单北问。 “不会。”梁惊尘回答。 果然,渡过忘川。单北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从船上下来,眼前有几条路,都在闪闪发光。一线一线的,如同光的琴弦。 单北觉得自己是走在宇宙间的星辰上。 “我们该走哪一条?”单北去问梁惊尘。 “小北,看到这座山没有。现在,你不要回头,快去上山。” 梁惊尘这样一说,单北才发现,身边就有一座山。因为路太亮,这座山就像是影子一样。 梁惊尘的气息忽然到了他耳边,“绕过这座山,就可以摆脱轮回了。” 梁惊尘说着一推单北。单北跑了出去。 摆脱轮回,他就可以一直留在梁惊尘身边了。 与此同时,一白一黑的光球忽然光亮爆长,挟持着宇宙间巨大的能量,向单北席卷了过来。 梁惊尘抬手,把这股宇宙间的力量挡了下来。 一时间,山崩海啸的声音从各个地方传来。有的地方长潮了,有的地方又塌陷了。 周围一些有形无形的影子,叽叽喳喳的声音:这人是谁,他在干什么? 单北向山上疾走。但每一步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每往前一步,身体就像是要撕碎一样。 他知道,梁惊尘在身后给他挡住一切。现在,他要靠自己逃脱这个劫数。 绕过这座山,他就可以和梁惊尘一起,永生不灭了。 但刚才还像道影子一样的山,现在又白又亮,如同个光的聚核。单北觉得自己要被这高热高亮烤化了。汗水像是从身体里全部蒸发出来。单北晕晕沉沉,在光热中前行。 就在他举步维艰的时候,一股力量托住了他。 “我在你身后。继续往上走。”梁惊尘的声音。 “嗯。”单北说。现在他处在光的洪流中,但听到梁惊尘的声音那一刻,整个人都放下心来。连身体都不那么热了。 再走几步,一道惊雷忽然从天而降。带着更强的光热。单北看不到周围的一切。身后的梁惊尘把他推了出去,“继续走!” 单北奔了出去。身后的惊雷忽然听不到了。刚才亮得睁不开眼睛,这一刻,四下黑得像是处在宇宙边缘。又冷又暗。 单北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空气中。空旷,寒冷,孤寂。 单北的记忆开始混乱。 绕过这座山。你就不再堕入轮回了。 一直往前走。 梁惊尘的声音,又近又远。忽然又消失了。 一些画面开始不停地在单北里脑中闪动,跳跃。洞庭山。重阳鸟。不惑仙草。道观。 梁师兄。 师兄,你喜欢我吗?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单北停住了脚步。 他要去找梁师兄。他的梁师兄现在正在飞仙崖替他遭受雷劫,如果再晚一步,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单北刚要转身,他的记忆又变成了对先生的记忆。 那天,那个叫梁惊尘的先生对他说:要他跟他一起走。他因为父亲年迈的原因,拒绝了。 然后,好长好长时间,他都不快乐。 好像一生都不快乐。 现在,他后悔了。 他要去找先生。抛弃现在的一切,和他浪迹天涯。 先生走后,他一直等他。等得好辛苦。 单北的眼泪落了下来。 整个空间的时间错综复杂,交替转换。单北悲伤而又茫然。 一直向前走。好像有个声音在对他说。 单北听到了,想起了什么,但瞬间又遗忘了。 单北在时空中迷失了方向。 ....... 1998年冬月。言必行抱着尚在襁褓的单北,冲奶,喂奶。 还不足两个月的婴儿,如同一个粉白的小□□,嘴里吧叽吧叽地吮着奶瓶,一双葡萄般黑湿的眼睛,已像是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小单北喝完了奶,言必行手脚笨拙地奶瓶放到桌上,才抬起头,“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才两个月大啊。” “我抱抱。”眼前这个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男人痴痴地看着言必行怀里的婴儿。 “你这样子,我能把他交给你。”言必行哼了声。 “我对你说啊。我可不管你们上辈子什么关系,上上辈子又是什么关系。他现在可是我最宝贝的孙子.....在他未成年之前,你别在我眼前出现。”言必行哼哼叽叽地说。 眼前这个梁惊尘,虽然在这个现世顶着有着很多重要身份,在他们修行界,更是个神秘到猜不透来历的超级大佬,但现在,在言必行的眼里,这人就是个想要抢走自己孙子的色魔。 “我要和他定个婚约。”梁惊尘不动声色地说。 “什么???”言必行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要和他定个婚约。”梁惊尘再次重申。 “你你......不要脸啊。这什么时代了。还娃娃亲。你这么大人,他才两个月啊。”言必行觉得梁惊尘是丧心病狂了。 “我要和他定个婚约。”梁惊尘声调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但言必行就不由退后了一步。他在修行界已是长老级人物,但在梁惊尘跟前,却如同尘埃与星辰之别。 “你别耍无赖,想从我这里硬抢啊。单北已上了我的户口,你要抢,我就打110。”言必行气咻咻地说。 “我要和他定个婚约。”梁惊尘再次重申。 “行行行。定就定。”言必行气急而又无可奈何。梁惊尘真要抢,他还真没办法。 梁惊尘的神色一缓,“明天,我会送来聘礼。” “我要一栋大别墅,带花园的。你要给我装修好我才收。我还喜欢喝点小酒,最好给我弄个酒庄什么的,还有我老胳膊老腿了,保姆也要.....” 言必行一口气说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配置。 “行。”对面男人一口答应。 许是心情好了。言必行让这个男人抱了抱自己的孙子。 那人就抱着两个月的单北。 单北这么小,就特别认人,除了言必行,谁抱就会哭,但梁惊尘抱着他,单北安安静静,一双黑眼睛,像是看着梁惊尘,又像是没看到他。 梁惊尘就这样抱着单北,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静静地度过两个小时。 言必行没有再去打扰他。 幼儿园的单北背着书包,独自回到了家。 “爷爷,爷爷,今天我看到神仙了。”单北一脸兴奋。 “是嘛。什么样啊?” “像是电视里的。不,比电视里的还好看。全身亮亮的。像颗星星。” “神仙对你做什么了?” “神仙什么也没做。就在树后面,看着我。但我不能回头。我一回头,就会吓着他。所以,我就装着没看到他。”才五岁的单小北得意地说。 言必行放下心来:“小北,好聪明。” 小学的单北。“爷爷,爷爷,我又看到神仙了。” “嗯。这次神仙对你说什么了没有?” “没有。”单小北有些失落,“还是像以前一样,躲在树后面看我。” “以后,他会找你说话的。” “真有吗?什么时候?” “等你长大了。” “好想快点长大啊。”单小北一脸向往,“神仙会对我说什么呢?” 言必行心里哼了声。还能对你说什么? 不就是:嫁给我。我等了你几辈子。 不过,这次,他该再次向梁惊尘要些什么?对了,自己这么大年龄还没出过国,让梁惊尘的私人飞机带他出去玩一趟也不错。言必行得意自己又想了个好主意。 单北,大四。 “爷爷,你知道吗,现在我总是在想小时候看到的神仙,其实就是个偷窥狂。变态。”单北说。 言必行:“那你现在还能看到吗?” “没有。”单北一说到这里,就来了气,“但我能感觉到他,他就在我周围。我到哪儿,他也跟到了哪。在大学很多次,我都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好几次,我让小兰差点把他给逮住了。只是没想到,对方也是个修行者。” 单北有些挫败感。 他对自己颇为自信。很多能力,已在言必行之上,但对这个跟踪狂,却束手无策。 言必行咳了声:“小北啊,有个事,我一直要对你说。” 大学生单北一下子抬起头:“您不会对我说,我亲妈找上门了吧。” “咳.....不是。是这样的,在你小时候啊,我给你定了个娃娃亲......” “您看电视走火入魔了。” “小北。你听我说,这是真的。在你十二岁那年啊.....” 单北抬头,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此时他只想到的是:看来是要逃个婚了。 但在脑海深处,某个地方,忽然炸开一样。 在他无知无觉间,时间又开始了新的一个轮回。 ※※※※※※※※※※※※※※※※※※※※ 我的预收文:《分化成弱O后,连皇帝都在等我翻牌》 大唐帝国,ABO进一步进化。Alpha控制力越来弱,Omega的反控力越来越强。 与之相应,O的信息素弱化,甚至枯竭。生育力下降,导致帝国人口出生率连年负增长。 帝国为了国家兴亡,研发各种信息素强化剂,出台大量鼓励生育政策,怎奈收效甚微。 兰若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化成为一名Omega。 兰若分化的时候,猝不及防,正在出席皇家晚宴。来自远古的强烈而浓郁的信息素,让久未被润泽的Alpha神魂颠倒,如醉如痴,匍匐在他的石榴……裤下。 兰若身上散热发的,正是千年前第一代Omega最纯正,最浓郁的信息素。 各个媒体争相宣告,帝国的未来终于看到了希望。各路精英贵族也坐不住了。 年轻的大将军:兰若,我向你求婚,婚后保证不出轨。 宰相之子:兰若,嫁入我家吧。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皇太后:小兰若,你先别急,等我把那不成气的儿子找回来,你给我当儿媳妇吧。 兰若悠悠然:今天,我该翻谁的牌子呢? …… 在繁华空虚的帝国,兰若一心专注玄学,只想修练飞升。他把自已设定为注孤生的X冷淡。 没成想,大厅广众之前,分化成为拥有最古老,最强信息素的Omega。 面对络绎不绝,对信息素饥渴的Alpha怎么办?就当作善事,释放一下信息素呗。 可抑制剂已停产了五十年,发情期怎么度过? 兰若拉开卧室门,面对横躺在床上,那具苍白健美的年轻身体。 “我捡你回家,现在该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你想要什么?财富、地位、天下?” “你想多了。对于一个可怜的流浪汉,我只要你的肉,体。” 两个小时后。 “你现在还想要什么?”那个病弱的Alpha在他耳边说。 “求你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你放开我。”兰若哭泣涟涟。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捡回来的小可怜,会有如此天崩地裂的信息素。让他为之疯狂,丧失自我。 (2019/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