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当引诱[ABO]》作者:南逢 文案: [正篇已完结]江湖传言,项上人头值五十万两黄金的顾沅一是个洁身自好的天乾。 可事实上他本人却是个好色风流的地坤,凭着一身好幻术从未翻车,直到他见色起意勾搭了某位金贵人物。 九皇子殿下X江湖浪子 内容标签: 强强 生子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沅一+九公子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浪子不会回头只会翻车 ================== ☆、星魂 飞星揽了三万里的树梢头,轰然坠地时掺着火光的最后一点星辉如同斩断夜幕,折戟难归的征人一般,只剩了一点生命力却依然释放着濒死的美感。 银岚骓在枝叶颤动,大地不安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嘶鸣,又抬起了前蹄扬在空中,就好像忘记了它背上还有着一位主儿。 主人是个男人,此时却因为面带愠色显出了一丝妖邪气,一提鞭子抽在马身上。这马是匹好马,浑身裹着的皮肉结实,线条也美观的很,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怂了点,惹不起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也担待不起主人的怒火,只能昂着脖子夹着尾巴安定下来。男人翻身下了马,就像和马非得较劲似的瞪了它一眼。 “幸好你跟着的是小爷我,你要是跟着那西楚霸王,你都活不到乌江边儿上。”说话间,他一脚揣在马身侧的带子上,一把连剑鞘都闪着银白光芒的长剑骤然飞起,被他接住挂在了腰边,随后又拿出个酒葫芦,将酒一饮而尽,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壮胆。 这位小爷似乎从来没有勤俭持家的美德,那酒葫芦中的琼浆玉露被饮尽之后,便被随手弃于荒野。他带起竹编的斗笠,右手拉住了马缰绳,往异声来源之处走去。他步调不太稳,许是山路难行,许是良辰美景辜负一会便多一分山野之乐,何乐而不为。 轰鸣之后总是死寂,男人来到那地方的时候,周围倒了一圈的的老木,刚下过雨,这叶子都湿润,没被燃起,只有些零星火花要争月之清辉。 “摔得挺惨啊陨兄,得罪了。”他走到了中间的位置,闭上了眼睛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合在一起,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之后,便有风来。再过了些时间,那点点星火似乎燃在了他手指交叠的地方。死去的星子还剩了些骸骨。 这骸骨不值钱,于是男人就干脆让它们燃个干净,随后右手双指并拢指了指存着灰烬的地方,突然就生出一股热烈又傲气的力量,凝结在他手上。他看了看,心想:得了,在能换个百年消遣呢。男人想着,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布袋,要把这光芒全装进去。 变故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一股剑风袭来,男人来不及收好火光,只能勉强左手抽出剑抵挡,右手背在身后,藏起星魂。 两剑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刚落在半空的叶子往远处飘了些才落了地。谁知还没等男人看清来得是谁,只看到一道残影,在空中窜动了几下,消失在了夜色里。他眉目紧了紧,握紧了手中的剑。 下一刻,嘴角轻浮的上翘了一下,骤然间蹬地而起,在空中转了一个方向,剑口直直的对准了地面。 “噌”剑身相互划过,男人手腕一转把剑横在了来人的脖子上,与此同时,他的脖子上也有了一丝凉意。 “哟,九公子您纡尊降贵追了我一路,到这里还不打算放过我?”男人挑眉一笑,歪歪头看着眼前的人。 这位确实生了一副贵公子的样貌,通俗来说那就是精致,找不出什么错处。就是太冷了点,他想到。 “擅自逐星魂之力,不可。”九公子道,天气严寒,他薄唇似乎吐出的烟雾一般,半遮眉眼,很是好看。 男人喝了不少酒,本来有些苍白的双颊生出两道红晕,声音也比平日里软不少,有些在抱怨的语气:“那是一帮子久修不得老东西们定给自己门人弟子的,和我顾沅一有什么关系?”他手上一用力,双剑一撞分开了主人们。 “又和您这位皇城少爷有什么关系?” 九公子不再和他废话,双目闪过光芒震得顾沅一手中的剑轻颤动了一下,他便抓住这机会,把他的剑往一旁撞去,折过他的手,便要去抢他身后的星魂。顾沅一向后一退,却没想到来人的力度那样的大,他重心一下不稳就要向后倒去,在完全失去平衡之前,他干脆把剑一扔,勾住九公子的腰,把他也拉了下去。两人摔在枯枝烂叶之上,没受什么伤。星魂竟然就在这个空档中被他收进了体内,九公子一见不好,按着他的肩膀,道:“不要命了?” “九公子天潢贵胄,这身子都是金子打的,我可就没那么娇贵了。”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上面似乎还挂着酒香,他满意的看着九公子,说:“话说九公子灵术无双,一路那么多机会杀我却一直没动手...该不是喜欢顾某吧。” 令顾沅一倒是真没想到的是九公子的脸蹭的一下红了。 他原本只是想着这位爷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稀有人物,调戏一下能涨个十八年修为,实在是划算买卖。可变故在前,他反倒也一时说不出话来,还得是贵人开了金口,说:“放肆,你我明明都是天乾。”他说这揪起顾沅一的衣领子,见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想一拳打下去。 但星魂在他体内,九公子分寸向来拿捏得当,他做不出莽撞的事。 “星魂交出来。” 那顾沅一是生了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天生便得媚骨无双,眼下被他见着了九公子的窘处,不免是心生一计,“偏不。”他伸手紧紧握住九公子拽着他衣角的手,又挂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模样“况且九公子该是广博之人,为何如此执拗。”他另一只手偏偏也不是安分的主,竟然大着胆子就向九公子腰带探去,可惜了,九公子没让他得逞,松开了扯他衣领的手一挡,却没想把自己的耳朵递到了顾沅一嘴旁,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顾沅一说了什么,顷刻间,他便闻到一股异香。 几乎把他神志都扯到九重天上,再不踏上这悲苦人间。 他说:“谁说我是天乾的,那个天乾能生出我这样标致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短篇 已经写完了 每天两章 喜欢的话求个收藏评论ww ☆、第 2 章 顾沅一其人,江湖人向来褒贬不一。褒奖的无非是总有传闻说他杀了哪家的土财主救了位如花似玉的地坤,即便人家愿意一生相许报答恩情,他偏偏事了拂衣,轻车快马就接着浪迹天涯。 那贬低的也简单,无非是这位亦正亦邪。黑市每年的稀世珍宝,那价格是高的离谱多少人望而却步,十中有九是顾沅一开价。多少豪门贵族即便是出了价格这位爷还要凭个脸面,看得顺眼的才买,否则免谈。这一下是得罪了不少人,自然受到不少非议。 前些年京城中那位万岁爷就是看中了他手上一块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的夜明珠,顾沅一愣是没卖,气的万岁爷派了一队亲兵要去拿他,谁想等亲兵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研磨些什么东西。 这帮亲兵不知道从哪还学了一身酸臭毛病,先威胁了一大通,见顾沅一没有反应,才出手去抢,没想到却直接被结界弹了回去。这时他才将碾子中的粉末撒了一地。“喏,夜明珠价高。珠粉可不值钱,拿去交差吧。”说罢,便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逮捕令下的时候,知州县令们溜须拍马惯了,为了得万岁爷青眼,这悬赏赏金愣是加到了黄金五十万。 于是顾沅一在自己的一众珍宝价格之间拔了个头筹,偏偏这厮还是个不知收敛的性子,从前他杀人放火抢劫也学着话本子里的前辈留个独有的标记,现在就直接留几个行云流水的大字: “五十万两黄金过此。” 就算本人嚣张跋扈至此,这也是个有价无市的买卖,足可见其灵力卓群。 若是他不说,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从头到脚写着传奇两字的人能和“地坤”两字扯上关系,这坊间流传的可一直是这位顾公子是位强大的天乾,引得多少地坤芳心暗许。 如此变故,九公子还没想到意味着什么,天性基本上就已经帮他做出了选择。九公子的脑海里,地坤怎么可能控制得住自己的信香,还能把这当做自己脱身的法门? 九公子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在他幼时有位名噪一方的修士入宫祈福,没往天子脚下一拜却一眼看中了一位粉雕玉彻的瓷娃娃,连忽悠带拐骗的真就成了皇子的师父,事实证明这老道眼光确实毒辣,九皇子还真就被他教成了位少年英豪。不过少年英豪也确实皇命难违,他那位皇帝老爹称得上是位盛世明君,但似乎心底的对于长生的渴望似乎也不输给任何一位君王,传闻那夜明珠是当年古神降临人间流下的第一滴眼泪,得之便可得万年寿数可以起死回生,谁知区区江湖人士竟如此大胆,敢和皇帝过不去,九公子自然也就奉旨捉拿这顾沅一来了。 谁想几个月的追赶把戏玩下来,九公子从没动过的凡心真被顾沅一拨动了。要说这不是九公子的错,他自小是规规矩矩的活,而这顾沅一对剑时眉目之间总有着说不出的风情,有时落了下风偏还要言语戏弄两句才肯脚底抹油,实在是让九公子心中生出了些意思。 所谓天性,本就是对心上人的渴望和占有。 更不用说这位心上人还撩拨在先。 “你...做什么。”九公子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强行唤醒了自己的一丝意识。 可顾沅一毫不知收敛,他拉着九公子的衣领,借力抬起上半身,凑在九公子耳边极其轻柔的说了句:“公子是喜欢我的吧。” 九公子如此出身,身边的地坤从来不是少数。他们身上的信香或甜或暖,总是带着一股子腻人,这样的气味闻多了也就不稀奇。 那时他还不知道,他就这样为这染着寒气和酒气的木香锁了一辈子。当他听到顾沅一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头脑中一片空白。直到那醉人的气息沾上了他的嘴唇,他才知道那是大事不妙。 他几乎是用唇疯狂的回击身下的那个人,还没等理智出走,他便已经压住了顾沅一双手,在他口腔中疯狂的攻城略地,他从来不觉得这种事情会这样美妙。 “喂...”顾沅一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被堵了回去,本来要说出口的话居然变成了叹息一般的“...唔...” 顾沅一睁眼看着面前闭着眼睛吻他的人,心中不免自嘲一笑。他之所以敢这样放肆,便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寻常人。 往前万年,天地六合刚开,神力化灵,名曰生筵。二十年前生筵化形之后便扒掉了自己的灵骨,混迹在人间,靠着强大的灵力和独特的信香其实造了不少风流公案,只不过事后他不喜欢留着旁人的记忆,省的往后拖累,这才得了一个虚名。 这九公子天人之貌,顾沅一早有了歹意。 一个强大天乾的气息也足够让他癫狂。这世上天乾地坤本就是再好不过的伴侣,至少在某一方面是。 九公子对于顾沅一双手恰到好处的挣扎受用极了,在结束一个令两人都感到窒息的亲吻之后,他便再由不得理智劝说,在他们两人周围幻化出一个结界,凭空消失在了寻常的空间里。 “九公子...啊...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他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语气里尽是带着引诱的意味。顾沅一这才想起这天下姓沈,及九公子的名儿“韩安。” “安郎...”他特意停顿了一下,果然见九公子也停顿了一下,心满意足的摸了一把九公子线条极美的身材,“安郎是不是喜欢我。” 他又吻了吻他,才说:“爱慕许久。” 人在这种时候说出的话能有几分可信?从前那些人听到他问这个问题定都是忙不迭的说爱,说喜欢。 他是第一个在这样的话上加了一个许久为后缀的人,顾沅一不免也感到了些不一样的情绪。他双腿一下子缠住了九公子的腰身,一用力翻了过去,跨坐在他身上,“真的吗,可是你父皇要我的...”还没等他说完,九公子便搂住他的腰,再一次把他压到了身下。 那个时候,顾沅一记得很清楚,九公子一双好看的眸子满是一种那一生只留给了他的情绪,他对他说的是:“我会带你走。” 我会带你走。 顾沅一从前绝对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所措起来。他要是知道了这一愣神,会发生什么他绝对不贪图这一夜风流。从前他分寸把握的好,再激烈的欢爱也没有给对方标记自己的机会。但就是这片刻的愣神,让九公子长驱直入。 “你...你干什么。”这次轮到他说这样的话了。他只觉得自己下身得到了一个从未拥有的感受,疼痛一次次刺激着他的心口,他的脖子向后仰去。“放开...放开我...沈韩安...唔....你...” 晨光熹微之时,九公子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我能帮你解决一切事情..我只要你...”他话没说完,没注意到顾沅一已经攒了好久的力气,猛地把手探到了他额前,登时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顾沅一坐了起来看着一旁的九公子,喘了好几口气。他不敢回忆前夜里都发生了什么,只能默默地抹掉了他的记忆,尝试了好几次才站起身来穿好了衣服。 星魂在他血管里流动着,发出了金色的光芒。这时才不得不面对了现实——他就这样把自己交出去了。 他瞬间脾气上了头打算着就这样打破结界出去让这为千岁爷□□躺在地里说不定还能被别人捡到,可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最后出去之后,居然又修补了那本来有些残缺的结界。 “我真的被他花言巧语弄痴了。”他随后想到。 ☆、第 3 章 两个月后,江南道开出了这一年第一枝山花,可惜在无人知晓时,第二朵第三朵也开了起来,最终漫山遍野,没有人称赞头花的艳丽,只有人间客行过万山遍野,叹了一句“好个春天。” 江南道最近不算安稳。不知从哪来了一伙流窜恶修,毁了不少人修为道行。据说是因为他们手上得了个好东西,能吸人修为化作己用。 这旁门左道的法门自古是玄之又玄,吸人灵气这事是偏,打歪心思的人不少。偏门到底也是偏门,夺取他人功法的灵术代价太大,所以鲜少有人敢涉猎其中。但如果是法器的话,那就不一样了,是条肮脏捷径。 顾沅一走进酒家便把自己的斗笠扔在了一边,吆喝小二来牵自己的马,然后往二楼一座,要了酒菜,便撑着脑袋无所事事的打算听旁人扯淡做消遣,却没想到听见了个熟悉名字,眉头一皱。 “...来这就是为了杀那帮狗贼,你现在叫什么害怕?”邻座的说着,似乎是吵了起来。 “就是,那今上都忍心让九公子来,怎么你的命比九公子还贵重?别忘了当初入门的时候说了什么了?” 九公子...九公子...他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微微低下了头。 “不过你们说,那位...会不会来?”说这话的男人用手摸了摸下巴,双眼看了看坐上的其他几人。那些人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酒家小二从他们身边走过,无意间吸引了那桌人的注意力。 偏偏这小二是朝顾沅一走过来的。一时之间,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这可不是巧了吗。 顾沅一面对这种事经验十足,一般来说那桌人会一脸欣喜的走过来,问他是不是顾少侠,然后他就会摆摆手,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便走开。但这一次,遇见的似乎是仇家。 那桌坐着的六个人立刻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刀鸣声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小二赶忙撤到一旁,去告诉那位还在下面对账的掌柜。 “兄弟们,这可是五十万两黄金啊...”为首那人看了眼友人,说道。 后面有人哼了一声“黄金也罢,顾沅一这贼人当年为了一串手链杀我兄弟,今日定叫你命丧于此!” 顾沅一懒洋洋的站了起来,拔出剑插在桌子上,整个人靠在上面,邪性一笑“在下奉陪,只是不知你兄弟是哪位强抢民女的江洋大盗吗?” 这楼里的人走了些胆子小的,还留下了些大着胆子的站在一旁盘算着看场好戏。先是为首那人提着刀向顾沅一冲来,他掌中凝出一道劲风,顾沅一偏头躲开,那风击打在大梁上,似乎整个二楼都下沉了些,顾沅一足尖点地,手勾住横梁一脚飞出,将那人踢到了楼下,一道紫光也立刻飞到了楼下,将人困在了里面。 余下五人见自己吃了亏便也不遵照江湖规矩一一迎战了,他们皆双手做结连出一个光阵,阵法中心是直对着顾沅一的。布阵完,他们也没有迟疑,五把长刀都径直向中心挥砍。 顾沅一在他们出手的一瞬间就知道了这几位充其量算是某个穷乡僻壤的一霸,拿到他面前根本不够看,眼下只是长日漫漫,有些无聊逗逗人玩罢了。他先是晃到阵眼,一道灵力打出,那阵立刻破了功。五人见状暗道不妙,但此时避战反倒可能伤了修为,他们是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刀,他们合力将顾沅一围在中间。 殊不知顾沅一已经将每个人的破绽看在眼里。 他先是一掌击在人身上,那人被抛出去三丈,他打开一个缺口幻化身形到了又一人身后一推,随着他身形不稳向前倒去,连带着和他面对着的人一起摔在地上。 剩下两人立刻站到了一起,向顾沅一冲来。他本是想着将两人分别向两边推开,便可全身而退,却没想到当他刚推开左边那人时,腹中竟然传来一阵钝痛,钻着他的心口而去,登时他大腿也软了下来,几乎跪在了地上。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他想到。 还站着的那位,看到眼前的顾沅一突然如此,额上还冒出了冷汗,嘴唇也一下子灰白了下去,或许是他莽撞惯了,也没想后果,只是一刀就劈了下去,眼见着就要划过顾沅一光滑的脖颈,让这五十万两黄金最终落入凡尘。 怎料那时群鸦哀鸣,骤然间遮天蔽日的乌云好似卷来无边黑夜,远处群山之间裂开一道猩红的口子,一种极度恐惧的感受突然一下撞进了每一个修士的心口,那举在顾沅一脖子上的长刀也停了下来,就是这么一瞬让他缓过了劲,退到了一旁解开了倒地之人身上的灵术。 “是那群恶修...” “那他...” “人命要紧,这个恶人迟早是要死的。” 那些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都给了顾沅一一个狠辣的目光。 这下就是连顾沅一也有些后悔,他刚刚出手并不轻,这些修士多少是动了筋骨...这一下要去面对那些恶修,恐怕也是...于是他把剑收回剑鞘,开始运动功法:“诶,要算账还是日后,现在谁晚赶去救人谁是孙子。” 说罢,便凭空消失了。那六人要么御剑要么挟风,也往邪气来源之处赶去。 这江南道此时,满地的修士竟然没一个犹豫彷徨,皆往了那山中去。 虽说这顾沅一灵力无双但却并非是头几个赶到的,毕竟事发突然,当时恰好有几个散修在这附近,他们算是第一时间布了阵法,只不过阵中烟雾缭绕,几乎看不清东西,他们一行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用灵力锁着法阵,那些恶修倒也没有动作。 “怎样了?”顾沅一赶到后问。那人见他,先是愣了一下才答道:“许久不见顾公子了。” “这恶修应该是和青越门几位道长僵持着呢,我等灵力微薄,不敢擅动。” 顾沅一双目一下子变成了金色,向迷雾之中看去。阵中灵术痕迹错乱不堪,估计是那被控制住的几位已经乱了手脚。他此时眉头皱了起来,拔出了佩剑,登时剑气冲天,周遭的树枝便断了不少,说道:“劳烦几位继续在这里稳定阵法了。” “顾公子哪里话,不过我等道行尚浅恐无法支撑太久,还望公子早下决断。”那人回答到。 此时修士们也来了不少,顾沅一道:“来都来了,我想各位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家中有牵挂者需得三思后行。”说完,便在自己身上加了一道屏障,率先进了阵中。身后的人和同伴对视一眼,有些留在阵外加固阵法,更多人随着顾沅一走了进去。 阵中仍是弥漫着大雾,这雾并不寻常,或许与那灵器有关,只有少数修为深厚的到可以勉强用灵力视物,但大多人只能小心翼翼的随着人流行动。 走了些许时候,顾沅一猛地向前,双指夹住了一条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的定法线,微微向自己扯了扯,灵力从他指尖流出,沿着那线流了过去,不久便听到有人闷哼一声,顾沅一双眼眯了起来,将线环在自己胳膊上,用力拽了一下,一个人影顺着线被拉了过来。 这个人身上沾着一股寒气,双目猩红,皮肤泛青,想必是那灵器的作用。此时被顾沅一封住了筋脉,动弹不得。 顾沅一拔出佩剑,抵在他脖子上,说道“识相点,我看你也不是什么灵力卓群的人吧,他们把你喊来当一个随时可以送出去的玩意儿,你也不必维护他们了。说,他们在哪?” 那人神色惊恐,一直拼命的摇头。 这时候,顾沅一才看见这人手腕上有一个刺青,分明是青越门的标记...怎会这样? ☆、第 4 章 阴老子是吧。 他心中暗骂了一句,也就在这个时候,阵法突然震荡了一下,几道本来平和安稳的灵流被震散。 那些守阵之人....还来不及他多想,阵法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图案,瞬间便要压下来。 青越门这些人不过是诱饵,恐怕那一开始守在阵外的那些人才是罪大恶极的凶徒,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些修士的主意。 顾沅一没再犹豫,大声喝道:“别乱了手脚,小心破阵!”他足尖点地而起,剑就向图案刺过去。修士们最初也学着顾沅一,只不过这阵法着实厉害,杀气之余居然还在不断的抽着他们的灵力,僵持片刻竟有人支撑不住倒下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他默念道,长剑化作金光融入他身体,他双手在胸口做结,将所有的法力汇聚到了手掌之中,双手直接撑住了那将要降到每个人头顶的阵法。这灵力确实凶猛,震得顾沅一双手都快失去知觉。 他只能闭目凝神勉强支持,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沈韩安你他娘的不是也来了吗这时候死哪去了? 等他几乎快要将自己牙齿咬碎的时候,他才感觉到阵法出现了一丝裂痕。法器虽然厉害,但也要看谁用,那几个恶修很明显还没掌握到精髓,且顾沅一这边人多,寡不敌众最终露出了破绽。顾沅一用灵力传给周围修士一个暗语,意思是:北宫天,九步十二法。 下一刻,所有人都集中了精神,用灵力向一个地方攻去。 “嘭”的一声,那图案骤然消失,连带着雾气,散开了。修士们那一击都用了全力,此时见终于破了阵法,身形都不再挺拔. 顾沅一不想给那些人逃走的机会,几乎是在破阵的一瞬间闪动身形,探着灵力干净利落的处理了几个恶修。可始终没发现那法器的踪迹。 就在这时他背后一凉,身体比脑子先一步行动,窜到了人群之中,双手调动了所有可以调动的法力,接住了一个半人高的青铜鼎。 是那恶修头子见走投无路,便想到了玉石俱焚这一招。青铜鼎中饱含了它吸收的灵力,一旦自毁后果不敢设想。顾沅一用自己的灵力强行压制了那鼎,吼道:“南商天,十二步九十三法,诛!”修士们想也没想,灵力直击一处,将那作恶之人绳之以法。 可青铜鼎仍然没有安定下来。 顾沅一一横心:“走,都走!” 可这次修士们没有听话,可却不敢出生,怕打扰了他施法,也做不出抛下人自己保命的事。 “还不走等着一起死吗?”他侧头去看着离他最近的一个人、 “顾...顾公子....” “想找死自己去悬崖别他妈死我面前,想啥呢都,走啊。”他嘴上仍不饶人,其实已然有些撑不住了。他顾沅一本来就是神力化灵,死了还能凑一凑等个聚合,可这些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他不能坐视不管。 他即便如此一说,修士们仍是两难。 行,那玩脱了就一起滚蛋吧。顾沅一牙齿互相摩挲了一下,所有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全部覆盖了一层金红色的纹路,烈焰一般。他手臂上,脖颈上的筋脉全部凸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从生长在地狱与天庭之间的执法神魔。 几道狂风卷在他周身,他脚下的土地裂开了三道口子。热量烧掉了最近的几颗树上面的所有的叶子,只留下了焦糊的树干。 就是这样僵持了半刻,青铜鼎才安稳了下来。 顾沅一力竭跪在了地上,身上的纹路也渐渐消失了,他喘气的力道似乎都没有了。而那不久前几乎击溃他的,从小腹传来的剧痛突然再次出现了,他疼得眼前发黑,看不清东西,更别提站起来了。 “顾公子...顾公子你还....”有人试探的问道,却被身边的人用眼神示意缩了回去。 人心异动从未停止。 “五十万两黄金...即便是与诸位平分恐怕也够大家逍遥一生了。”顾沅一听到有人这么说。 “可是....” “乘人之危...” 听到这些,顾沅一心里什么都没想,或许也是他真的没有力气再想了。 “我看谁敢!若非他你们现在都死了!” 这声音...倒像是刚刚酒馆打架的那几位。他长吸一口气,扶着额头半蹲着身子,但他很明显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只是这一下,便耗尽了所有力气,向下摔去。意料之外,居然没那样直直摔在地上。 他睁了睁眼睛,才发现自己正被一个人横抱在怀中,不知怎么的...他身上的气息让顾沅一莫名心安。 众人一见这突然出现的人,都先是一愣。九公子画像传的满街都是,只是见着了真人仍让众人有些惊叹。 “实在抱歉,沈某事务缠身,来迟了。”他怀中抱着人不好拱手,便点头示意。 在场的修士虽然都自认不问尘世,平时和人间烟火扯上半分关系都得闭门不出半月,可都少不了人间牵挂,九公子是这人中龙凤,自然都不敢轻慢,便道:“见过九公子。” “父皇有命,要拿这位顾公子。”他说着,看了一眼怀中人,才又说:“诸位辛苦了,今日除恶修之事皆是大功,江南行宫中已备好酬金。若有伤身者额外有偿,死者可奏官府礼葬,他日回京我自然回禀父皇告各位功德。” 九公子少在朝堂,但在术法一界举足轻重,众人也愿意听信他的话。 接下去九公子都干了什么,又是怎么离开的,顾沅一便不知道了,他疼的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便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还没等他反应以来他身在何处,便看到自己身旁坐了一人。 不是沈韩安还能是谁。 见他醒了,九公子目光便突然柔和了下来,顾沅一被他看的不自在,脱口道:“怎么,九公子要什么都有的人,也惦记上我这黄金了?” 九公子没回答他问题,反倒说:“你竟是地坤?” 顾沅一自嘲一笑:“怎么?这世上旁人说看不起地坤我无言,九公子也会如此吗?” 不知怎么的,顾沅一发现九公子似乎有些踌躇。 “我对地坤一向没有那些偏见,只是你不知道自己已有两个月身孕了吗?” 此话一出,顾沅一甚至觉得自己忘记了如何呼吸,一张巧嘴竟吐不出半个字。 九公子没给他辩驳的机会,又说道:“有一夜让我生了许多疑惑,这困扰我两个月,如今我在你身上找到了属于我的信香。”他抓住了顾沅一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这孩子是不是我的。” 江湖上总传九公子话少,谁知这一张嘴让顾沅一哑口无言。 他目光避开了九公子,看向一边。有了身孕和被九公子道破秘密两事对他的冲击太大,一时不知道该去想哪个,只能下意识地逃避。 九公子也由着他沉默,陪着他沉默。这反而让气氛变得更加奇怪,让顾沅一不得不开口说:“九公子已然明白便无需再问了。” 还没等九公子心中安定,这顾沅一却突然说:“公子的父皇要我性命,如今我落在了公子手里,这孩子还能保得住吗。”说完,他短暂的抬头一笑,下一刻手上却凝聚了一道灵力,飞速的击向了小腹。九公子来不及阻拦,只能眼见着这一切发生。 后来想想,若是这孩子生命力再弱那么一点儿,恐怕这个故事会更跌宕起伏些。 ☆、第 5 章 顾沅一最后有些后悔了,那力道是卸了不少,虽然吃了苦头见了血,那孩子最终竟然保住了,可孩子真正保住的原因九公子不知道。 九公子是真的生气了。 人人都见过平和寡言的九公子,却鲜少有人知道暴怒的沈韩安是什么样的。等到九公子慌乱抱起他,找到大夫,保住那孩子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九公子被他师父亲授过圣器困灵柱,可以链与柱锁天下万物,如此狠辣器物,九公子竟用了一段锁链来困住顾沅一,叫他灵力使不出来,无法脱身。 这江南行宫是前朝所造宫殿,华丽却不俗,精致雅观。朝代更迭后变成了座偏宫,此四十余年,却不知怎么的没有半点落寞的样子,像是常有人修缮。 此番九公子奉皇命下江南巡查便住进了这里,自然也把顾沅一关在了这。九公子日日前来,也不太说话,只是见一眼便走。 可顾沅一从不正眼看他,也不知九公子是带着什么眼神来的。 如此往复,便又是几月。他那受尽苦难的孩儿越发健康,他行动也多有不便。 七月的时候天热的很,他住着的偏殿却凉爽的很。他知道那是九公子施了咒。 这种咒法一时容易,长久也难。长此以往消耗灵力太大,恐怕也会伤及根本。顾沅一心想着:倒也何必呢。于是这一天在九公子来时,他不经意侧头看了眼他,却撞见那时九公子有些无措的目光。 那天的后一天是七夕,顾沅一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他看他之后那一天,他发觉自己桌子上多了只簪子。 那簪子是采了上好的青玉,尾端雕了些他当时没看懂的图案,总之清丽美观,不可多得。 九公子后来说,那图案的意思是赴终生,也可以说是付终生。 顾沅一从前不知道九公子对外如何宣称的,那天他才晓得九公子对着他的父皇撒了好大一个谎,着实胆子颇大。 皇帝陛下来的突然,并且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一来就直奔顾沅一住着的寝殿。 九公子闻讯赶到的时候天子已经进了院门,一向听话的九公子鲜少得到父亲的训斥,可这次天子也真的怒了。 “父皇。”他一遍一遍的叫着,不停的磕头。顾沅一被链子拴在床上,听得真切。 他父亲的声音并不大,也并不急促,但听起来威严极了,有一种令人不敢呼吸的压迫感。 “安儿,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让开。”顾沅一听着垂下了眉。 “父皇,请恕儿臣不能从命。”九公子的声音哑了。 “好吧...”天子问到“为何?” 九公子沉默了一会,重重磕了一个头:“他已经是儿臣的人了。”在房中听的顾沅一向外看了一眼,他没想到九公子真的会对他的父亲开诚布公。 “他是儿臣爱侣,况已有七个月身孕,还望父皇看在与那孩子血肉相连....” 没等九公子说完,天子竟然破天荒的叹了一口气。 “来人,扶九皇子起来,好好治治他头上的伤。”天子向前走了几步,说:“朕不会伤害自己的孙儿的。” 顾沅一如同在等待酷刑一般,他听着天子的脚步声声逼近,心中越发慌乱,他从前不会这样,或许是因为多了些什么,徒增了烦恼。 “尔等留在外边。”天子说道。 下一刻房门被打开,光线照在了顾沅一眼睛上,刺激的他眨了一下眼睛。 天子走到他身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朕的皇儿似乎待你不好。” 顾沅一这时才发现天子正看着他手腕上的铁链,目光似乎透着些无奈。他自然而然也看到了一张天下人都不敢直视的脸。 天子已经五十多岁,但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大,他和九公子眉目很像,或许年轻时,天子的容貌会在九公子之上。 九公子身上带着的是天生的贵气,而天子身上有杀伐和果决,更多的却是疑云,让人看不清深浅。 “顾先生确实让朕好找,不过今日前来只有几件事想请教。” 天子见他没有答复也不恼怒,接着说:“请教之后,若先生想离开,朕会给你自由。” 顾沅一眉目一紧。 “那夜明珠是否真的被先生毁了?” 顾沅一回答道:“陛下觉得呢。” 天子静了一会,又说:“这世上是否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术。” 他看着那位帝王的眼睛,却发现这个时候他眼睛里没有算计没有疑云,似乎真的只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于其他生灵或许有,但于人,确无。” 他说出无的时候天子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想接受这个答案。然后他竟然笑了笑,声音中满是不甘和自嘲。 他说:“确实也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天子问完之后就真的没有逗留,径自走了出去。他离开的背影似乎突然就没那么高大了,变得有些像一个五十岁的老人一般,怀抱着半生的落寞,独自走着,他走到门边时,回头看了看顾沅一的小腹,没再说什么。 九公子仍在一旁,见他出来,又跪在了他面前。他额头上的血制住了,皇帝把他扶了起来,说是父子间有些话要讲,让人在花园小庭中备了茶,唤旁人都不要进来。那石桌子不大,九公子起初不敢坐,还是皇帝多次要求之下,他才一拱手坐下。 天子给他倒了茶,问道:“安儿心中是真的装着那个人吗?” 沈韩安从来揣测不了他的父亲,只能实话说:“是,儿臣深爱他。”他说着,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皇帝。 那皇帝凝视它一会儿,忽的笑了。“朕不晓得你们的事,但此人确实有本事,是配得上你的。” 闻言,九公子一愣,抬头看了看父亲。 “不过朕许诺过要给他自由。”皇帝的语调又变了。“若你不遵也没什么事,毕竟你是朕的至亲,朕也不可能为了他杀了你。” “孩儿啊,朕于这件事再说一句,锁链囚牢是留不住他的,只有你才行。”天子说完话,将茶杯轻轻放下,和桌面接触时发出一声脆响。“还有几个月,你自己可以掂量。” 九公子思索片刻,起身再跪,皇帝没拦他,等他行礼后才再次把他拉到了桌上,他端起茶杯,庄重的举在手中,像是以茶代酒在敬他的父皇,却被天子按住了手。 天子叹了一句“真是情种。”后对他说:“安儿可有心金殿主座?” 他眼下被皇帝按住了手,不敢动弹,只能微微低头,确实发自肺腑的说道:“孩儿从跟随师父修行那天起,便斩断了这个念想,孩儿无能,让父皇失望了。” 九公子觉得那时间过的如此漫长,他知道他的父皇正在看他,却不置一词。 良久,皇帝站了起来,打翻了九公子手上的茶杯。杯子摔在地上裂开,茶水流了一地,有朵花生的出格长到了亭子中,仅仅是沾了一滴那茶水,便凋零殆尽。 “孩儿莫怪父皇。”皇帝转身走时,说:“你已入修行,若你心有皇位朕百年后没人争的过你,可为帝者若意在修行,则天下生变。”皇帝转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九公子,“朕不能拿江山社稷赌,不过现在朕已然信你,这行宫多年闲置,朕便赐予你了,只是有些地方上了锁,有锁的意义在,不必强求。” 皇帝没有多逗留的意思,他此番前来本也是微服,出了行宫他有他的去处。等送走了皇帝,九公子便想也没想,来到顾沅一房前,却在此时踌躇了。一旁的侍女说公子已经睡下,他才敢轻轻推开了门。 顾沅一背对着他,似乎已经睡着了,九公子走过去,站在床边看着他,手指一勾,那手腕上的链子便自己打开来,被他收在了手上。 这时他才看见顾沅一手腕上那刺目的红痕,一定很疼吧。他想着越发觉得自己一时冲动犯下了错事,凝了灵力包裹在他手腕受伤的地方。 可是那是圣器所致,不是一点灵力就能恢复的。他蹲低身体亲亲吻了吻那本来白净的手腕,一股子悔意突然从心底涌了出来,让他觉得有些酸楚,他又大着胆子在顾沅一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原来九公子喜欢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九公子没想到他已经醒来,一时不知所措。顾沅一坐起了身,却仍然没有看他。九公子拉着他手腕,说:“抱歉。”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勉强搪塞到:“我父皇都对你说什么了。” “忘了。”顾沅一说,抽回了手腕。 “沅一,”九公子像是纠结了一会,说道:“我已经奏明了父皇我对你之心。” “所以呢。” “和我成亲吧。” “沈韩安,你是想一辈子把我关在这?”顾沅一自嘲一笑。 九公子摇头,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沅一不再和他争辩。即便是他解开了手上的锁链,可他已然怀着七个月的身孕,当时下不去手的事现在更不可能下手,在生下这个孩子之前,他无处可去。 ☆、第 6 章 沉默是他们俩之间惯有的相处方式,但即便这样九公子也总在他身边。往后的日子里,他身体总有不适,那孩子诚心折腾他不让他好睡,有时夜里突然醒来便作呕难受,九公子总能第一时间赶来。 他本来由着性子不想多管,可后来一日他听闻九公子白日里竟昏了过去,这才想到恐怕是九公子夜夜都不敢安睡,守着他。几日后一夜,顾沅一刻意装作熟睡,却在半夜悄悄起身,打开了门。 九公子一时讶异,只能仍站在不远处看着打开门的那人。 顾沅一顿时心也软了下来,说:“天天站在这找死?”随后转身走了进去,却没关门。九公子跟上前,犹豫片刻,也走了进去从背后抱住了顾沅一。 “我只是担心你。”他说。 “......” “早点睡吧,我...” “皇帝把这里赐给了你,你可以睡在这座宫殿的任何地方。”顾沅一道:“何必天天有毛病一样站在外面。” 九公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抱着爱人入眠。顾沅一就睡在他旁边,他在黑暗里不敢怠慢,还是注视着他的脸,像是要把他的所有都刻在脑子里一般。顾沅一被他看烦了,睁开眼对上他的目光,说:“做什么。” “看着你我便欣喜。” 顾沅一从脖子红到了脸,好在黑夜中大抵看不清,他拉住九公子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这是你的孩子,你都没有摸过....唔” 九公子没等他说完,便咬住了他的唇。他吻得十分神情,身上的信香裹住了顾沅一,让他也不免沉醉其中。他拦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沅一...” 顾沅一一把捂住他的嘴:“行了行了,我困了,睡吧。”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九公子先是静默了会,随后向顾沅一又挪了一点才睡下。 第二天顾沅一睁眼便发现九公子已经不在一旁了,遂起了疑心,洗漱之后便问了侍女:“他在哪呢?” 那侍女是第一次听顾沅一问自家主人的行踪,回神之后便满心欢喜的说道:“殿下近日除了在您这,就是在月枳台。” 月枳台...顾沅一就像是想起了什么。这前朝皇室在这里造这个地方,为的可就是占卜国运,做些法事。可若那真的有用,江山也不会易主了,顾沅一心中总觉得不妙,于是决定去一趟,看看九公子到底在做些什么。 “公子,您现在身体多有不便...不如还是...”婢女阻拦到。 顾沅一出了门才扭过头说:“我去他该高兴,事半功倍。” 月枳台下,顾沅一便没那么轻松了。他越走越觉得不对劲,那月枳台分明现在透着一股凉意,他虽然察觉不到有禁术的气息。他一琢磨,干脆隐去了身形,要见识见识九公子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九公子端坐在祭坛之前,他双手上涌动着灵流,翻着青色的光芒。 右位燃衔龙香,左位添引灵水。他这是...要搜魂? 不一会,九公子叹了一口气,说:“又失败了。” 侍从安慰道:“既然陛下都不强求了,您何必呢,上次也是为了这事差点耽误了您去救顾公子。” “父皇仍对我有疑心,若我成功或许他便不会.....小心!”九公子站了起来,将侍从推到一边,抬手挡住一道从灵台上击来的灵力。 这灵流霸道强横,几乎把九公子连人掀下台子。 顾沅一立刻就明白了这仪式恐怕是没有失败,甚至招来了些厉害的东西。 “殿下!” 那灵流没有停下的意头,而此时九公子恐怕是无法立刻起身接招。顾沅一没有多想,他体内的星魂猛地窜了出来,自然也现身了,九公子见到他疯了一般的要把他拉到身后,可是星魂已经出手,再收不得。 但这次顾沅一是失策了,这股力量强大到星魂在他面前都不堪一击,九公子已经把他护在了身后,可是那灵力仍然来势汹汹。 生死之间,他两人几乎都脑中一片空白。 片刻之后,两人缓缓睁开眼,心脏狂跳不止,却发现那灵力竟然停在了离他们不足半尺的地方,一动不动。 九公子已经顾不得其他,抱起顾沅一赶紧离开,说:“你怎么来这了。” “我不来你可就没命了。”顾沅一喘着气说道,他刚刚星魂用的太过,此时已经精疲力竭,更要命的是,他腹中不妙。此时九公子也觉察出不对,低头一看竟然发觉手上沾了血,再看顾沅一,他唇已经白的发紫,额上冷汗不断。 侍从很快知道发生了什么,连滚带爬去叫了太医。 就在众人惊慌之时,没有人注意到身后月枳台上那团灵力凝成了人形,看了他们一会,在消失之前发出了一声带着落寞的轻笑声。 这一胎生的凶险,产婆虽不上九公子陪在顾沅一身边,但拦不住他。他扣着他手,见着一盆盆被染得鲜红的水被端了出去,即便是心脏跳得飞快也不敢出声。 下人们都是知道九公子性子的,谁也不敢问出保大还是保小的作死问题,只能硬着头皮上。 或许是这江南行宫福泽深厚,黄昏之时迎来了一声啼哭,九公子在太医确认无误之后就让人赶紧下去别扰了顾沅一休息,他亲吻他额头:“早知如此凶险,当时...” 难得顾沅一极度疲惫之下还白了他一眼。 九公子脸上都是笑意,他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顾沅一心中除了爱意什么想法都没有。本来他就想这样守着顾沅一到他醒来,可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殿下!” 他看向门口,侍从一副大事不妙的神情,他心中登时一沉,帮顾沅一改好的被子走出去。 “殿下...”是从欲言又止。“陛下出事了。” 九公子神情一凝,忙问道:“父皇怎么了?” “陛下今日微服巡查,说是想独自泛舟,谁知下船之时便昏了过去,太医来看也什么都看不出,说是就像睡着了可就是不醒,恐怕得急忙返京,那边的意思是希望殿下护送。” “这是自然。”九公子说的肯定,可还是望了一眼屋内,似乎有些犹豫,不过还是下了决心,立刻就要前往。 “你们务必照顾好沅一和....”他这才想起来产婆似乎是说了但他确实忘了的性别。 “回殿下,卑职等必然照顾好顾公子和小郡主。” 哦,是个女儿。以后定能讨沅一喜欢。他想到。 九公子一去五个月。回程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可拦不住归心似箭。天子在回京之后半月才醒,醒来却身体依旧硬朗,诸子暂不必为了皇位大起冲突,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只是一睡竟睡了这么久。天子自己说了无异,九公子却觉得父皇似乎是变了,可具体是哪,他也不清楚。 总之京城琐事繁多,再加上天子立下了储君,封了几子为王,一应事宜忙的九公子...哦不,是宁王殿下焦头烂额,等终于要回去了,已经是冬日了。 那日顾沅一抱着怀中的糯米团子玩了一会,被扯着头发起了性子。这小郡主似乎是和顾沅一同一个性格,两人置气谁都不服软,本来打算今日就以一拍两散收场,却被告知殿下已经到了城外。顾沅一这才硬着头皮要和闺女和解,可他明事理,那小东西可不,一度让他想把这孩子扔了算了。 本来以为沈韩安还要些时候才能回来,顾沅一不好怀疑的捏了一把团子的脸,却被一声:“沅一。”惊的赶忙缩回手。 宁王殿下刚赶路回来,身上还披着一件深色大氅,沾了风雪,似乎还带着郊外的梅花香,如此出现在顾沅一面前,让他越发觉得当时见色起意是个正确选择。 小郡主见到他,一双大眼睛都亮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向宁王殿下伸出小胳膊。沈韩安接过孩子,看了一眼,递给了一旁的奶妈,让快点退下。小郡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接连转手的操作惊呆了。 很多年后,她不记得那时发生了什么。 只是偶尔有些零碎的本能让她看见两位恨不得时刻黏在一起的爹爹就跑。 还没等侍从关好门,沈韩安就已经把顾沅一拥入了怀中。他低下身用鼻子摩挲着顾沅一的脖颈,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南北路远,思慕不歇。” 作者有话要说:正篇完结 喜欢的话想得到你们的收藏评论ww ☆、番外 鸿昌三十七年,坊间议论纷纷之事,少见的不是红楼哪位姑娘寻了短见或者觅了良人,反倒是宁王殿下的婚事。 这当时皇帝亲自撤去了顾沅一的追捕令时,已是得了不少揣测,甚至还有人说这天子之事恐怕百年都求不到因果,可谁也不曾料到这原因在半个月后就天下皆知了。江湖里传了不少有貌有脑的话,最终竟然没有一个符合实际。 那年七七乞巧,皇帝竟然给向来行踪不定的宁王赐了婚,这娶的竟然就是那过去值五十万两黄金的顾沅一顾公子。 皇命一出,昭告天下,这事是定了,天下人的口舌可就不安定了,更别说在第二日,又是加封了一位宁王府上小郡主。这下天下人都知道为何鼎鼎大名,从不安分的顾沅一顾公子为何销声匿迹了这些日子。 宁越郡主刚满一岁就被打包送进了皇宫,美其名曰送入宫中教化,其实就是顾沅一实在和她不对付,惹得烦了想接着出去浪迹天涯。宁王殿下向来是偏心,也不想总有个累赘打扰他和爱人亲热,于是这事两人一拍即合。 皇帝的儿子们都大了,且少有庸才,这些年都少有还久住在宫里的。多年前皇帝不知道为何就再也不进后宫了,如今膝下寂寞,骤然得了个这么水灵可爱的孙女就别提有多喜爱了。谁知这位一世英名的帝王从未被人吹过枕头风,如今却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眼下四海清明,国库充裕,小郡主可谓是有求必应,为此有言官多次进谏,无果。这下便更有言论说,当年她生父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没想到生出的孩子更甚。 那五十两万黄金没人得到,这下恐怕是全要砸在这小郡主身上,也算是...子承父业。 小郡主三岁的某日,皇帝大赦天下,还破格晋了她公主之位,可谓荣宠无双,整的其他几位皇子想把自己的女儿儿子往宫里送,这一下皇帝是真的享受了一把儿孙绕膝之乐。 得知女儿封了公主的时候,顾沅一刚把剑上的妖兽血擦干净,扔到九公子手上,自己拎了串葡萄吃。传话的人说完便退下,这时顾沅一才一歪头靠在九公子肩膀上,看着他说:“你父皇真是...” 九公子先是没说什么,把剑放在一边,剥了个葡萄放到顾沅一嘴边,“父皇子嗣众多,这也是没办法,何况他也是真的对宁越好。” 顾沅一咽了吃的,白了他一眼:“是是是,普天之下只有我对她不好,行了吧。” 这话把九公子也逗乐了,“我原来以为你会喜欢她的,没想到。” “是我不喜欢她吗?是她不喜欢我!”顾沅一气的直起了腰,怒气冲冲的盯着九公子。 “好了好了好了,”九公子手上剥葡萄不停,又往他嘴巴里塞了一个。“别和女儿较劲,多大的人了。” 顾沅一拉过九公子衣领“她为什么就喜欢你?让我仔细瞧瞧这张脸到底哪那么讨小孩喜欢。”说罢便吻了上去,手不自在的环住九公子的脖子。 九公子是真的很吃顾沅一这一套,次次都上钩,等吻到他因为缺氧才松开时,九公子才问:“看清了吗?” “你从哪学的这句话。”他刚问完,就被九公子拉到怀里。九公子虽没说话,但已经用眼睛告诉了他。 还能跟谁,不就只有你一个。 这些年江湖纷争少了许多,和九公子有不少关系。庙堂与江湖向来不是独立的,若修行门派势大迟早会威胁帝王将相,那是皇帝不想看到的。所以当年,九公子要入修行之门时,也给了朝廷介入江湖一个契机。为此,九公子心中有愧,却无可奈何。 宁越公主长到七岁的时候,皇城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据后人说,那夜从皇宫飘出来的酒香,醉了一城人。 等到宴席散去,百官离宫,哄着小公主入睡的公主以为她睡着了,悄悄退出了房外,可她偏偏睁开眼爬了起来。娇生惯养的小公主难得心中有些疑云。 她生辰这日,宁王府上两位自然也到了场,不知为何,她总爱捉弄她,开他玩笑的爹爹居然难得的对她异常温柔,就连宁王殿下的目光也多在了她身上。 她本来觉得欣喜,可不知道为何心中空落落的。 于是趁着夜色,没人注意她这个小团子,悄悄地溜到了皇爷爷的勤政殿外,谁知他刚一走到,就听见了天子的一声叹息。 “既然如此,便是再也不回来了吗?”这是天子说的。这些年皇帝虽然年迈,但少有听见他如此低沉的声音,小公主心中疑虑又加了一分。 “是。儿臣与沅一...不会久留于凡间了。”公主一惊,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听了下去。 “...这是好事,不过皇儿啊,宁越还那么小。” “陛下也知该知天命不可违。”这是顾沅一的声音,小公主听到爹爹的声音一没留神,加上天黑路滑,竟然跌倒在地,惊动了殿内的人。 她尚且年幼,不知道究竟发生的什么,但只听出了一个意思——父王和爹爹要离她而去。 等到顾沅一闪身出来的时候,宁越还坐在地上,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顾沅一虽总和她不对付,但怎么可能忍心看到自己女儿那样的眼神,还没等天子和宁王出来,他便把小团子抱在了怀里,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说:“你怎么在这,还没睡吗。” 宁越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哇哇的哭了起来:“你和父王不要宁越了吗...” 顾沅一和宁王对视了一眼,宁王便请了他的父皇回宫,今夜他二人会陪伴公主。 回宫的路上,宁王解下自己的披风还在顾沅一怀中哭泣的小宁越身上,没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伤心过头的哭泣很耗费体力,回宫后不一会就睡着了。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这空旷的宫殿里再没有了宁王和顾沅一的身影。 半个月后,天子告天下,宁王沈韩安与夫顾氏亡于妖祸。 从那之后,天真烂漫的宁越公主再也没有任性刁蛮过了,她开始习武练剑,读书学政。 很多年后,大景的铁骑踏开了远方的土地,公主宁越斩胡戎而还,称常胜将军。 将军戎马一生,少有败绩,甚至能万军丛中毫发无伤。 百姓之间口耳相传,说是公主身有神助,佑我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