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聚头:调皮王妃》 第1卷 【RN书评团】点评 【RN书评团】点评 如云女儿行走江湖,神秘的侠客快意恩仇。风散云聚如神戏,聚散总关情。谁说女儿情长英雄短,怎么知我放下家仇拾起国恨,万死不辞。谁说英雄雄图大略不懂儿女温柔,出岫的云追随如风的他。千人寻她(他)众百度,只为回眸一笑。出入风云神工鬼斧的情节,托出英雄气势,细如发丝的心理衬出女儿豪情。众多人物纷至踏来,各具特色。激昂灵动的语言挑起眼花缭乱的打斗,掀风起浪,诗文并茂的古韵调出依依相恋,蜜里调油。二条主线相承相辅,在明朝乱世中描述江湖道义,国家大义。 第1卷 编辑部点评 编辑部点评 【明暗交织,曲折跌宕】作品突破了原有言情小说的一般套路,借鉴传统武侠的构成元素,将动态的情节线和稍显隐蔽的情感线纵横交织,迂回并行。表面上专注于情节的铺陈进展,实则暗潮涌动,将人物间点滴细微的情感变化,不着痕迹地融入到波谲云诡的江湖争斗之中,明暗交替,虚实相间,从而水到渠成。谋篇布局极有章法,叙事抑扬顿挫,行文如水般自如流溢,语言凝练,精雕细刻,画面逼真,动态感强烈。通过一系列的事件逐步将人物性格凸显,并赋予合理的变化,使之跃然纸上,令人过目难忘。 第1卷 引子 救起一个猪头女 引子救起一个猪头女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荒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无也妒,朱信与,莺儿燕水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吟,来访雁丘处。 流泉飞瀑如银龙飞舞般直泻入深潭之中,水声轰隆,雪浪四溅。潭水清冽,顺着山谷蜿蜒流淌。潭边百色野花竞相开放。星星点点,摇曳生姿。彩蝶翩跹,间关鸟语。四下里峭壁陡立,直插云霄,宛如天然的绿色屏风,环绕着山谷,把它隔绝成世外桃源,景致幽绝。 在山花丛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玩耍的高兴。那是一位八九岁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色纱衣,头上戴着一圈野花编成的花环。肤如玉雪,眉目如画。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波光流转,粲然生辉。 或许是她活动激烈之故,白皙的两颊已浮现出淡淡的红晕。这女孩乃是天下第一剑派——寒冰剑派的门下,名字叫做白云。 前几天,她随师父来华山访友,住在华山别院中。由于她天性活泼好动。故而在师父的朋友家里闷了两天,便不耐烦起来。趁无人注意,她偷溜出门,信步乱走,无意间发现了这样一处人间仙境,不由大为兴奋,她一会儿采摘野花,一会儿追扑蝴蝶,在这一大片山谷之中来回奔跑,玩的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天近中午,她也玩的有些疲累,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四周的景色,正欲觅路回去。忽听前方“砰”的一声响,一团物事从山巅之上直落了下来,“扑通”一声落入深潭之中,激得水花四溅。 白云吃了一惊,忙跑过去一看,只见一个绿衣女子已爬上岸来。这女子浑身湿透,后背上一片血渍。似乎是受了重伤。而从那样高的山峰之上跌落下来,居然未晕,武功显然不弱。 她听到白云跑近,勉强抬起头来。白云一看见她的面容,不由惊叫一声,不觉后退了两步。但见那女子脸色枯黄如蜡,肿大却如猪头。说不出的丑陋古怪!只一对眸子尚算清灵秀美,与她面容绝不相类。 那女子初看见白云,也是吃了一惊,水眸眨了一眨,似乎是不相信世间会有如此美貌的女娃儿。 她怔了一怔,目光中露出和煦的笑意。挣扎了几下,似乎是想站起身来,讵料由于受伤太重,尚未起身,眼前便是金星乱冒,“哎哟”一声又扑倒在地。 白云看到她双眸中的笑意,忽然便不再怕她,忙抢上前用力将她扶起,柔声道:“姑姑,你是被人追杀吗?嗯,那边有一个山洞,我带你去那里为你裹伤。” 那绿衣女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惊奇她这样一个小小孩童竟有这样的气力搀扶自己,而且还如此聪明,居然一猜便猜到自己的处境! 她不由轻叹了一口气:“小妹妹,你真聪明。”她话声娇柔清脆,令人听了醒倦忘忧。白云未料到她面容如此丑陋,声音会如此悦耳动听。不由呆了一呆,笑道:“姑姑,我们走罢?”扶着她走入东面的一个山洞。 这山洞并不甚深,洞口花草遮掩,在外面不仔细看,却也不易发觉。白云扶着那女子倚着洞壁坐下。那女子受伤颇重,勉强走了这几步,已是汗湿重衣。 她闭着眼睛喘息了一会,只听白云道:“姑姑,你又流血啦,我没有带金创药,您自己可带了吗?” 那女子睁开眼睛,见白云正睁大一对莹澈的眸子望着自己,胸中一热,点了点头。 颤抖着手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两粒丸药,一红一碧,滴溜乱转。她把那碧色的药丸放入口中,红色药丸却捏在手中,手指抖颤,似乎想捏碎它,却已有些力不从心。 白云望了她一眼,道:“姑姑,这一颗是捏碎外敷吗?让我来吧。”自那女子手中取过药丸,两根雪白的手指轻轻一合,那药丸就破碎如粉! 那绿衣女子似乎未料到她这小小孩童竟会有如此功力,不由诧异地望了她一眼,背转身子解开衣服,让她敷药。 白云见她后背肌肤洁如白雪,宛如乳酪。而后背上的刀伤却深达寸许,由肩头直到背脊,几乎已可见到血肉间的白骨。 白云未料到她受伤会如此之重,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忙伸指点了她伤口周围的穴道,止住血流。把金创药为她敷上。又撕了一块衣襟为她密密包扎…… 那女子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小妹妹,这可难为你了,你小小年纪功夫居然如此了得……哦,不知尊师是哪一位?” 白云微微一笑,正要回答,忽听远处一个破锣嗓子的声音说道:“哥哥,那丫头自峰顶上摔下来,怎么会不见了?” 只听另一个暗哑的声音说道:“那丫头挨了我一刀,又自百丈悬崖上摔下,定然是活不成了,我们再找找看。”话声脚步声渐进。 那绿衣女子脸色一变,知道这山谷不大,一会儿他们定会寻到这个山洞。不由抓紧了腰间宝剑的剑柄,咬一咬牙,正要跳起来。 眼前白影忽然一闪,接着腰间一麻,已被人点了穴道。只听白云在耳边说道:“好姑姑,你在这里养伤,我去引开他们。” 手一缩,掌中已多了一柄雪亮匕首。在她自己小腿上轻轻一划,鲜血立时汩汩涌出。那女子险些要骇极而呼,苦于穴道被点,叫不出来。 再把眼看时,白云已悄悄窜出山洞,她人小个矮,轻功又好,在半人高的野花丛中伏身而行,那两人竟没有发觉。 直到离那山洞有十几米远,她这才坐到地上,大声呼起疼来。刚叫了两声,眼前人影一晃,已多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是波斯胡人打扮,高鼻深目,模样差不多,不同的是一个肤色较白,一个肤色较黑。一黑一白,相映成趣。这两个人的腰间都悬着一口鬼头金刀。甚是凶狠。 白云一看到他们的装扮和兵刃。心中蓦然一动,暗暗叫苦:“原来那位姑姑的仇敌是这两个魔头!这可如何是好?” 这两人竟然是近年来黑白两道都闻之丧胆的‘波斯双煞’!传闻这二人武功绝高,性子凶残。出道仅仅两年,已有数十名武林高手死在他们的手中。白云在山上时,常听师父师兄们谈论此二人,故而一照面间便认出他们来。 第1卷 引子 小小女童会杀人 引子小小女童会杀人 波斯双煞似乎也未料到会在这里碰上这样一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女童。 他们对望一眼,白煞首先问道:“小娃儿,你可看见一个穿绿衣服的丑丫头吗?” 白云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小嘴一扁,身子向后一缩,道:“你……你们是和方才那个绿衣丑婆娘一伙的吗?你们……你们不要像她一样欺负我啦!” 波斯双煞俱各一怔,那黑煞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提着白云的衣领吼道:“你说什么?小娃娃,这么说你是看见那丑丫头啦?她居然没死?快告诉我,她现在哪里?” 白云却似乎被他吓住,眼睛发直,哇哇大哭起来! 黑煞本来就心急如焚,这时见她只是大哭,却不回答自己的问话,不由怒火中烧。提起醋钵般大的拳头,就欲一拳打下! 忽看见白云那如梨花带雨般的脸蛋。一颗心陡然软了下来,这一拳竟硬生生在半空中顿住。他一向是杀人不眨眼,这一次居然会心软,当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只把他气得吼声如雷,抓耳挠腮,却又无计可施。 白煞向他施了个眼色,然后蹲下身子轻轻拂了拂白云的头发,放柔声音道:“小娃娃,你不要怕,我们并没有恶意,你告诉伯伯那丑丫头在哪里,伯伯给你买糖吃。” 他一向都粗声大气惯了,这一次居然如此温柔细气,当真是难得至极! 白云抽噎着看他一眼,道:“刚才我在那潭边戏水,看见那恶婆娘落入水中,我还未反应过来,她就自己爬上岸来。她相貌丑恶,我还以为是水中妖怪,就叫了几声妖精,她……她气坏了,就给了我一剑!然后她就朝那个方向跑了!哇,她真的好凶!伯伯,你要抓住她为我报仇!” 说着信手朝着西边一指。波斯双煞闻言大喜,也顾不得再说别话,身形一起,朝着西面直追了下去,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白云朝着他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眼泪一收,笑嘻嘻地回转山洞。那绿衣女子对外面的动静俱已听见,一直为她捏了一把冷汗,惟恐她会有闪失。 这时见她回转,不由长出了一口气。白云却冲她吐了一下舌头,笑道:“姑姑,刚才我和那两个魔头对话,对你可是有些不太恭敬,你不会怪我吧?” 那绿衣女子叹道:“你也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才那样说的,我怎么会怪你?小妹妹,你的鬼点子真多,只是太苦了你了。” 白云咯咯一笑:“我如不行此苦肉之计,他们怎会轻易相信我的说话?这两个坏蛋可万没有想到我这个小娃娃会骗他,让他们尽管向西追好啦!” 她二人正自说话,忽听黑煞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娃娃,你在哪里?” 白云小脸一变,急忙伏低身子又回到原地。 那黑煞转眼就来到她的跟前,长嘘了一口气道:“小娃娃,你果然还在这里。你的腿伤好点了没有?伯伯带你去看大夫好不好?” 原来波斯双煞向西追了一阵,也没看到那绿衣女子的行踪。 白煞正行间,忽然想起刚才那白衣女童虽然年纪幼小,但却已是美得出奇。如把她拐去养个几年,必会成为绝色美人。到那时再献给皇上,岂不也是奇功一件?思虑到此,忙吩咐兄弟回去捉那幼童,自己继续向西追敌。 白云聪明伶俐,一听黑煞此言,便知他要诱拐自己。大大的眼睛眨了几眨,已然有了主意。 她佯装惊喜,欢声叫道:“伯伯,你真的肯带我去看大夫?唔,那可太好啦!” 黑煞见她居然如此好骗,心中大喜,他惟恐有变,忙蹲下身子道:“小娃娃,你腿上有伤,伯伯背你走。” 白云心中暗喜,果然乖乖伏在他的背上,甜甜笑道:“伯伯,你真是好人,等我治好了伤,一定要妈妈为你做上一桌酒席,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黑煞心中暗笑,背着白云大踏步前行。走了一会,忽听背后白云呼吸沉稳,竟然已经睡熟。他更加放下心来。暗笑这小女孩竟然如此天真烂漫,对人浑不提防。 他心中高兴竟用他那破锣嗓子低哼起小曲来。他正唱的高兴,忽听背后白云“呀”的一叫,他微一怔神,但觉背心猛地一凉,一截雪亮的刀尖已自他前胸直透出来! 黑煞睁圆了双眼,死盯着那突然冒出来的刀尖,喉咙里咯咯做响,似乎犹自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他张了张嘴,忽然“哇”地一声狂喷鲜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立时毙命!他双睛怒突,至死也不相信自己纵横半生,居然会丧命在一个小小幼童之手,当真是死不瞑目! 第1卷 第一章 大魔头栽在小孩手中 第一章大魔头栽在小孩手中 白云早已跳离了他的身子,毕竟这是第一次杀人,她一招得手,心头也是卜卜直跳。 她拍了拍胸口,对着黑煞的尸体道:“你死了可别怨我,谁让你想害那位姑姑的?还想诱拐我,你是罪有应得啦!” 这几句话说完,似乎心头的沉重减轻了不少。她拔出匕首,擦拭干净,重新纳入怀中。又冲着那尸体做了个鬼脸,车转身子,向来路跑去。 她一阵风似的跑回山洞,尚未进洞,便兴奋叫道:“姑姑,我已把黑煞杀啦!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她话声突然哽住,微咦了一声。但见在洞内除了有几滩鲜血外,那位绿衣女子竟然已是踪迹全无! 白云眨了眨眼睛,犹自不相信这是真的。暗道:“那位姑姑受了重伤,能跑去哪里?莫不成是白煞回来发现了她……” 想到这里,不由大为焦急起来。她和那女子虽然是初次见面,却已存有莫名的好感。她咬了咬嘴唇,又转身跑出洞外,在这山谷中仔细搜寻了一遍,却依然是不见那女子的影踪。 白云叹了口气,终于彻底死心。觅路出了山谷,意欲回华山别院找师父。 她正怅怅前行,忽闻身后风生,尚未及反应,衣领已被人一把抓住,提了起来!只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小丫头,你去哪里?” 白云大吃一惊,已然明白是白煞到了!她眼珠一转,不惊反喜,欢声叫道:“哇,伯伯,您可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白煞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冷冷地瞧着她:“你找我做甚?”又指了指脚下黑煞的尸首:“你方才可看见是谁下毒手害死我兄弟?!” 他面上忽青忽白,显然悲愤已至极点。只是他为人素来阴鸷,尚能勉强压抑。 白云一看到黑煞的尸体,心头也是“咚”的一跳。又一转念:“黑煞刚才就已死透透啦!自然不会向白煞泄我的底……”一念至此,胆气顿壮。她动念极快,转眼间便有了主意。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叫道:“伯伯,你为什么不和这位伯伯一块来?这位伯伯刚才回来找我,说要给我治腿伤。还顾惜我抱着我走。谁知……谁知走了没多久,就有一个人影“呼”地一下从伯伯身后掠过。这位伯伯……这位伯伯就大叫一声,把我扔到了地上,自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等我从地上爬起来时,伯伯背后多了好大一个血窟窿,已经……已经气绝啦!呜,他死得好惨!” 白煞将信将疑:“小丫头,你说的是真的?你可看清那人影的样貌?”白云佯装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那人影只是一闪而过,快的像鬼魅一样,我没有看清……” 白煞怔了一怔,对白云的话十成中倒信了九成。 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兄弟会死于这个八九岁女童之手,自然也想不到白云会弄鬼糊弄自己。他皱了皱眉,略一沉思:“当今武林能胜过我兄弟的人寥寥可数。既算是背后偷袭,武功也须极高深才成……” 忽然他脸色一变,急问道:“小娃娃,你既算没有看清他的相貌,可看见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他是不是穿一身白?” 说到这里,语音已有一丝颤抖。显然对这白衣人甚是惧怕。 白云何等伶俐,早已猜知他的心意。 她故意想了一想道:“唔,我想起来了,那果然是一团白影……” 白煞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喃喃地道:“果然是他!这等说,那丑丫头也是他救走的了……” 白云好奇地问道:“伯伯,你知道他是谁啦?你告诉我成不成?” 白煞脸色一变,道:“小孩子不要打听太多,你只知道他是一个大坏蛋,和那丑婆娘是一伙的就成啦!” 白云肚里暗笑:“你兄弟分明是死与我的手中,你这大魔头却在这里枉自猜测!他对一个白衣人如此惧怕,倒不知这人是谁?回去倒要问问师父” 白煞此时已无心在此多做逗留,他望了白云一眼,眼珠转了几转,压低嗓音道:“小娃儿,那白衣人是个吃人恶魔,专好吃漂亮的小孩,你又白又嫩,正对他的胃口,你怕不怕?” 白云知他又想诱拐自己,却又怕他疑心不敢拒绝。只得佯装上当。忙拉住白煞的手,叫道:“伯伯,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好怕!” 白煞见她轻易上钩,心中高兴起来。忙拉住她手快步疾行。连黑煞的尸体也不要了。 白云眼珠一转,意欲故计重施。她跟着白煞踉跄着跑了几步,忽然一跤跌倒。 白煞忙立定身子。白云扁了扁嘴道:“伯伯,我的腿好痛,跑不动啦!你背着我好不好?如有人在你背后偷袭,我也好替你挡剑……” 白煞闻言不由失笑:“看不出你这小娃儿心肠倒好。”他急欲离开此地,果然将白云背起,大踏步前行。 第1卷 第二章 白衣少年 第二章白衣少年 白云见妙计得售,心中暗暗喜欢。她故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白煞说话,转移白煞的注意力。暗里却自怀中悄悄摸出匕首…… 白煞正快步前行,偶一低头,忽见地下倒影,正看见白云手持一物朝自己背心刺落! 他大吃一惊,要躲已然不及,百忙中身子猛地朝右一侧。白云这一剑本是对准他的后心,被他这一躲,正刺入他的左肋! 血光迸现中,白煞“啊”地一声惨叫,双臂猛地一振,将白云猛力向右摔出,眼见就要撞上山壁上的突起岩石! 忽然右侧草丛中一个白影一闪,腾空接住了白云,轻轻落下地来。 白云惊魂未定,睁眼一看,见抱着自己的是一位十二三岁的白衣少年。 这少年长相俊美,此刻正关切地望着她,问道:“小妹妹,你不要紧吧?” 白云转转眼珠,知道自己已然得救。 不由笑靥如花,一把抱住那白衣少年的脖子,娇笑道:“大哥哥,我不要紧,你快帮我杀了那个大坏蛋!” 那白衣少年的脸微微一红,将她放在地上,转身去看白煞。 白煞却似乎犹不相信自己会伤在一个八九岁的童子之手。他睁大眼睛,忽然一脸恍然的样子叫道:“臭小鬼!我兄弟也是被你这样暗算的是不是?” 白云冲他做了个鬼脸,吐了吐丁香小舌:“唔,你总算猜对啦!嗯,你比你兄弟运气好。” 白煞气得面色变紫,他“嗖“地一声拔出金刀,骂道:‘小鬼头,我活劈了你!”身形一闪,金光闪烁,已一刀冲着白云当头劈下! 那白衣少年把白云向身后一推,挺身迎上。寒光一闪,唰地便是一剑! 这少年年岁虽小,功力却甚深厚。这一剑刺出,竟也威力无比,逼得白煞后退两步。白煞惊异至极,暗道:“什么时候江湖中竟出现了这样一个武功奇高的小孩?老天,他简直要赶上一流高手了!”他轻敌之心一去,便挺刀凝神应付。 白煞不愧为江湖第一魔枭,武功诡异,经验老到。他凝神和年白衣少年斗了十数招,那白衣少年便渐渐落了下风。白云一见不好,强忍腿痛,拔出匕首,也冲了上去。三人走马灯似的战成一团。 白云和那白衣少年到底还是孩子,虽都得名师指点,武功不凡,但是气力终是不济,对敌经验也尚太浅。而白煞却是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的武林魔枭,武功绝世不说,一生和人三百余战,对敌经验丰富老到。若非先头中了白云的暗算,受了重伤。此刻早已拿下两人多时! 三人又相斗了一会,激战中,白煞眉峰一挑,忽施诡计。金光一闪,似乎欲砍白云。那白衣少年忙引剑去拦。不防白煞那一招竟是虚招,他刀锋一圈一转,唰地一声向那白衣少年头顶砍下!那白衣少年吃了一惊,这时宝剑已不及回撤。百忙中他一个细胸巧翻云,虽避开了要害之处,臂上却挨了一刀,鲜血唰地一下流了出来。 白云一见大惊。知道这白衣少年要是落败,自己和他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她惊慌之下,眼光一瞥。蓦然看到白煞左肋伤口犹自汩汩流血。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突然哈哈笑道:“大哥哥,你不要怕,我们再坚持一会,这大坏蛋刚才中了我的‘百步失魂散’,再过一会儿就要毒发啦!” 白煞闻言,大吃一惊,百忙中低头一看伤口,见伤口流的血尚是鲜红色。不觉又放下心来。骂道:“小丫头,你又耍什么花样?这伤哪里有毒?”白云咯咯笑道:“大坏蛋!你总听说过五毒圣姑这个名字吧!这百步失魂散是她老人家的看家之宝啦!如让你看出有中毒的迹象,又怎能显出她老人家的本领?” 白煞一听五毒圣姑这个名字,心中顿时一凛。对白云的话不由信了几分。原来这五毒圣姑乃当时江湖中最有名的使毒高手。她武功虽然不济,使毒的本领却是出神入化,江湖中无人能出其左右。举手投足间便能杀人于无形。如说她有一种毒是让人无法察觉,江湖中人倒是人人相信。 白煞此时闻说自己中的是五毒圣姑的奇毒,心中不由一阵慌乱。伤口也蓦然疼得难忍起来,刀法也有些散乱。 那白衣少年也是一个玲珑剔透之人,他一见机会难得,蓦然左手一扬,叫道:“再叫你吃我一枚毒针!” 白煞一惊之下,忙拧身一闪。哪知白衣少年是这一招却是虚招。白煞凝神一望,连暗器的影子也见不到半点!知道又上了这白衣少年的恶当,不由哇哇怪叫,势如疯虎般扑了过来! 白云这时也已隐约猜到那白衣少年的用意。 激战中,她也蓦地一扬手,叫道:“毒粉来啦!”白煞忙屏住呼吸,腾空跳起。却见白云右手挺剑刺来,哪有什么毒粉? 白煞接连上了两次恶当,只气得哇哇乱叫,一口金刀舞得泼风相似!便在这时那白衣少年左手又是一扬,叫道:“毒针!” 白煞微一怔神,本能地向右一避,对方一剑恰好从右边疾刺而至,急忙缩身摆腰,剑锋从他右肋旁掠过。相距不过寸许,这一剑凶险至极。白云不由暗叫:“可惜!” 白煞虽然死里逃生,也吓得背生冷汗。但见白云左手又是一扬,叫道:“毒粉!”便再也不去理她,自行挥刀迎击。果然对方又是使诈。白衣少年一剑走空,向前扑出,右手又一次扬起,大叫:“毒针!” 白煞骂道:“小畜……”第三字尚未骂出,蓦地里眼前银光闪动。这一下相距又近,又是在对方数次行诈后毫无防备。急忙踊身跳起,又哪里还来得及! 只觉双腿一阵麻痛,“扑通”坐倒。恰在此时,白云的匕首疾闪而至!只听“扑”地一声直插入他的前心!眼见不能活了! 白云二人使狡计杀了白煞,心中的欢喜当真是难以形容! 二人对望了一眼,白云一头扑入那少年的怀中,叫道:“大哥哥,我们赢啦!”那白衣少年也甚是激动,他扶住白云,笑道:“是!我们赢了!小妹妹,你真是个鬼灵精!”忽然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原来他刚才中了白煞一刀,伤口甚深,又一直未及包扎。这时失血过多,便就有些支持不住。白云惊叫一声:“哦,大哥哥,你受伤啦!来,我给你包扎一下。”自怀中掏出一条雪白的手帕。便为那白衣少年裹伤。那白衣少年一低头,忽然看见白云自刺的那一条伤腿。不由得说道:“小妹妹,你不要管我啦,你的腿又流血啦!”白云一低头,果见自己腿伤之处,又隐隐渗出血来。她探手入怀,却已再无手帕裹伤。 那少年二话不说,“嘶”地一声,撕下了白袍一角,说道:“小妹妹,你坐好,我为你包扎。” 将白云腿上的伤布解开,又为她重新上了一次金创药。这才用白布条重新为她细细裹好。 白云感激地一笑,忽然看见那白衣少年背后有一碧绿之物。她忍不住好奇,不自禁伸手将那物抽了出来。原来竟是一管玉箫。不禁叫道:“呀,大哥哥,好漂亮的玉箫呀!”细细把玩起来。 那白衣少年为他包扎完伤腿。抬头见了她那对玉箫爱不释手的样子,心中一动,笑道:“小妹妹,你既喜欢,我就把它送与你啦!” 白云闻言大喜,忍不住跳起来。一把抱住那少年的脖子,甜甜笑道:“谢谢你,大哥哥,你真好!” 那白衣少年的脸反而微微一红,忙把她放下,说道:“小妹妹,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白云点了点头,道:“好,我家住……”忽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小脸就皱成了一团:“呜,我又迷路啦!” 那白衣少年又是好奇,又是好笑,道:“怎么?小妹妹,你不认识回家的路了吗?” 白云扁了扁嘴,道:“我家不住这里,我是随师父来这里玩儿的,我今天偷溜出来玩,也未看路,信步乱走,刚才白煞又背着我走了一大段路……现在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啦!” 说到这里,大眼睛里的泪珠已在滚来滚去。 那白衣少年正想安慰安慰她,忽听远处有人叫道:“云妹,云妹,是你在说话吗?” 黑影一闪,一个青衣少年已现出身来。 这少年十二三岁,浓眉大眼,甚是朴实。 白云一看见他,不由欢呼一声,叫道:“方师兄!”直扑了过去。 那青衣少年正是白云的师兄方正俊。他一看见白云,长嘘了一口气,道:“云妹,你好淘气,自己溜出来也不说一声,害我好找!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是不是又迷路了?快,我们回去罢,师父要生气啦!” 白云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冲着那白衣少年挥了挥手,叫道:“大哥哥,我走啦,回去晚了我又要挨师父骂啦。” 那白衣少年点了点头,。白云这才随方正俊而去。 那白衣少年目送她去远,暗道:“这小妹妹古灵精怪,倒真是可爱……”心中竟有些不舍,出了一会神,忽然跳了起来,拍了拍脑袋,道:“呀,我忘了问她的姓名啦!”再抬眼看时,白云兄妹早已消失不见。 他心中后悔不迭,暗道:“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碰到她……我不知她的姓名,以后人海茫茫又向哪里找她去?唉!”他不由叹了一口长气,忽然想起自己方才救的绿衣女子,暗道:“李姐姐受伤很重,我还是赶紧带她找风大哥要紧!”转身飞奔而去…… 第1卷 第三章 潘安似的人物 第三章潘安似的人物 穿云会在一夜间灰飞湮灭,青龙帮在半日间化为乌有,江湖上有名的慈善长者王香楚在半夜里被人割了首级,悬挂在大门外……据说所有死者生前都曾接到一张死亡贴,贴上画有一柄斜飞的小剑,旁注“倚天”二字…… 一时间,‘倚天剑客’这个名字象长了翅膀般在江湖上流传,人人谈‘倚天’色变,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倚天剑客’是男是女,是丑是俊,只知道谁要是一见到那张画有小剑的小帖,那便是死期到了……‘倚天剑客’这个名字像一根金箍棒,搅得全江湖翻江倒海…… 也几乎是在同一天,各山各寨的武林同道都收到了武林盟主——华阳佩的绿林箭:八月十六在点苍山集会,共商锄魔大计…… 其时,正值阳春四月正值阳春四月,在高峻雄伟的贡嘎山腰,有一片绯红如云,落英缤纷的桃林。娇美鲜艳的桃花刚刚盛开,远远望去,犹如一片彩霞飘落于山坳之中,瑰丽多姿。 这时,从山顶之上走下一位青衣少年。这少年二十上下年纪,剑眉朗目,生得颇为英俊。这少年步履从容,走的似乎并不急,实则极快。 须臾便已至这一片桃林之外。他向里望了一望,林内繁花密掩,什么也看不清。 他微皱了一下眉头,忽开口喊道:“云妹,你可在里面吗?” 这声音似乎并不高,但却绵长浑厚,远远传播出去,数里可闻! 相信林中如有人定可闻而应答。然而这少年喊完半晌,林中却不闻有半丝动静。 他又喊了数声,林内依旧寂然无声。 这少年皱了一下眉头,暗吟道:“难道她不在里面吗?怎么可能!她最爱在此处游玩,难道……” 他心中忽地一沉,急步踏入林内,一边呼唤一边寻找。 他正自前行,忽闻头上风生,微吃了一惊,急向旁边一闪,一枝桃花恰落在他的脚畔。 他微一怔,忽听一阵如山泉叮咚的笑声从树上传了下来,接着一个娇脆甜美的声音说道:“好得很呀!鼎鼎大名的寒冰派大弟子竟被一枝桃花吓成这般模样!” 这少年一怔,不觉抬头一望,但见在绯红如云的桃花丛中,轻盈立着一位妙龄少女。这少女轻灵俊秀,肤光盛雪。一对美丽灵活的大眼睛里犹如藏了一泓清水,顾盼生辉。 红红的小嘴宛如带露的玫瑰花瓣,鲜艳娇嫩。这少女一袭雪白的裙裳,背后插着一支碧绿通明的玉箫。此刻她手拈一支桃花,往那绯红的桃花丛中亭然一立,清风一吹,衣带飘飘,犹如素娥仙子踏云而来,当真是俏丽绝美至极! 更兼这少女笑语嫣然,梨涡隐现,一派天真烂漫,更是风情万种,令人目眩神摇! 那少年不觉看得如醉如痴,那本来已至嘴边斥责之话早已抛到爪哇岛上去了! 那少女娇躯微微一动,翩如一朵白云从树上飘身而下,娇嗔道:“咦,你怎么又变成呆头鹅啦?” 那少年这才觉有些失态,脸不由窘得红了。 尴尬一笑,又重新望了望那少女,忽叹道:“云妹上天真是可人,他把天下的灵秀之气都集中在你身上啦!白云,白云,当真是名如其人,你确象一朵出岫之白云呀!” 那少女的名字正是叫白云,她听到师兄的赞美,似是听惯了,并不以为然。 亮如黑漆的眼珠灵活一转,歪头看了看师兄,点了点头道:“你也不错呀!方——正——俊,果然是又方正又俊美……咯咯咯。”直笑得花枝乱颤。 方正俊却被她笑的涨红耳根,他实在对这位调皮天真的小师妹没有办法,指点了一下白云的额头道:“你这个小鬼丫头,说话总是带刺!” 白云咯咯一笑。扭身躲开道:“方师兄,你找我有事吗?”方正俊这才想起自己来意,便道:“师父接到了华盟主的绿林箭,说要派我们俩个去点苍山赴会……” 白云二人奉师命下山,因恐江湖道上险恶,白云因美貌吃亏,白云的师父欧阳琼花便命白云化装成一个不丑不俊的书生,和方正俊同行。 二人下的山来,走了一日,来到一个大市镇上。这一日正值镇上赶墟,大街上人流如潮,叫买的,叫卖的,此其彼落,倒也十分热闹。 白云已七八年没有下山,对什么都感到好奇。她拉着方正俊随着人流四处游玩。 不知不觉天已近中午。二人都感到有些饥饿,便来到一座酒楼。 酒楼内打尖的人很多,二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个座位。方正俊要了一壶酒,几样菜,便坐了下来。白云素不喜酒,只夹些菜陪他。 二人正自吃着,忽然门帘一掀,自外面踉踉跄跄走进一个人来。 店中诸人不觉眼前一亮,俱暗道:“好个风流人物!”来人是一个青年书生。一袭白衣如雪,长眉入鬓,目如朗月,面色如玉,再加上他嘴角似笑非笑,更别有一番风采,当真是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俊逸异常! 白云也不觉暗暗喝彩:“好个俊俏人物!只怕宋玉,潘安也不过如此!”再细观那书生眉眼,心中忽然一动:“咦?这书生竟是好生面熟!却似在哪里见过一般!”可细细思量,却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了。 那书生背上背着个大包袱,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酒葫芦。 似乎已在哪里喝过酒,已有七八分醉意,脚下也有些踉跄不稳。 酒保忙迎上来,赔笑道:“客官,你要些什么?” 那书生醉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店里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端上来罢!” 酒保一怔,那书生却已踉跄着自己找座位去了。恰好白云对面有一个空位,被那书生一眼瞅上,径自走过来,问也不问,一屁股坐了下来。 少顷,酒保端上酒菜,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那书生看也不看白云二人,便径自吃起来。 他的酒乃是全国闻名的兰陵美酒。酒味醇香甘冽,令人回味无穷。 那书生自己倒了一杯酒,啜了一口,连连赞道:“好酒!好酒!” 忽地吟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唔,老李这首诗当真写绝啦!” 白云见他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本来就有些好笑,这时听他把李白叫成老李,不觉哑然失笑,忍不住道:“喂,这位仁兄,你是李白之友吗?” 其实白云这几句话已含明显讽刺之意。李白为唐朝时人,而现在却是明朝年间,两朝相差数百年,那书生又岂能跟李白是朋友? 那书生一怔,似乎此时方才看到白云,一双朗如明月的眼睛注在白云身上。不知为什么,白云竟被这目光看的心中一震,竟有一种莫名其妙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书生淡淡一笑:“这位小兄弟此言差矣,李白是何朝之人,在下又是何朝时人?我们又怎会是朋友?呀,以后兄台还是少开口,或许别人还会以为你聪明些。” 白云本想取笑那书生,不提防倒让他教训几句,心中大为恼怒,拂袖而起。 冷笑道:“既非李白之友,何称李白为老李?岂非不知天高地厚?” 那书生哈哈大笑,仰头吟道:“俱是脱俗风雅客,慕名神交又何妨?”再也不理白云,顾自喝起酒来。 白云心中怒极,却又不好发作,冷哼一声:“我不理你这狂妄之士啦!方师兄,我们走!”转身径自出了酒楼。 方正俊一怔,忙叫道:“云……云弟,等等我!”忙还了饭钱,追了出来。 他却没有发现,当他招呼“云弟”时,那书生竟然神色一动,目中闪出一丝亮光…… 第1卷 第四章 文弱书生卯上大老虎 第四章文弱书生卯上大老虎 方正俊追上白云,见他犹自生气,便劝道:“云妹,这原是你的过错,你不该先取笑他的。” 白云横了他一眼,撅嘴道:“好!那你还不快去给他赔不是?找我做什么!” 赌气一转身,顾自向前走。刚走几步,忽见人群骚乱起来,只听有人叫道:“快闪开,老虎出来啦!” 这一声犹如在人群里响了一个炸雷,人们顿时便慌乱起来,潮水般向两边涌去。白云也吓了一跳:“老虎,何来老虎?”她一怔之下,也身不由己被挤到街边。 只听一阵马蹄声骤起。不一会,就见远处尘土飞扬,几匹战马横冲直撞而来。 马上坐着几名彪形大汉。这些大汉都身着黄衣,腰悬利刃。他们怒马狂驰,手中皮鞭连挥,鞭打着那些来不及躲避的行人,打得那些人惨呼连声,鲜血迸流!旁观诸人似乎是吓怕了,气也不敢透一口。 方正俊却看得义愤填膺,他性子素来很急,抽出宝剑就欲跳过去。 白云忽然一拉他衣袖,阻住了他。方正俊一怔,忙道:“师妹,你……” 白云用下巴一示意,方正俊这才看见酒楼里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那喝的半醉的白衣书生! 这书生似乎并未察觉到危险,竟然迎着那几个骑马的大汉走了过去。 这书生一面走,一面往嘴里倒酒葫芦里的酒。嘴里犹自喃喃有词:“唔,兰陵美酒果然名不虚传,好酒!好酒!” 倏忽之间,那几个大汉已然怒马冲到!那书生却似没有看见一般,依旧一摇一晃地走他的路。 那几个大汉倒是一怔,似乎是从没见过这样胆大之人,心中不觉存了禁忌。猛一勒坐骑!那马正在狂驰,被这急急一勒,唏溜溜一声暴叫,一个人立,猛地在书生跟前停住! 那书生吃了一惊,哎呀一声,向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到在地! 他勉强稳住身形,大叫道:“真是岂有此理!这是谁家放出的野畜生?吓了我这一跳!” 那几个大汉倒是一怔,他们原本以为那书生方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必是练武高手。谁知现在一看,竟似丝毫不会武功的样子。心中禁忌一去,立露凶恶本色! 为首的是一个满面黑斑的大汉,他用鞭子一指那书生,怒喝道:“酸秀才,你方才放的什么屁?” 那书生似乎现在才发现马背上是坐着人的。他斜睨了那黑斑大汉一眼,摇摇晃晃地道:“哈!原来这横冲直撞的野畜生有一个会放屁的主!” 忽然他脸一绷,戟指怒道:“呔!你怎么任由这群野畜生横冲直撞,莫非你眼睛瞎了,没看到这里是繁华闹区,人流如潮吗?” 那几个大汉闻言大怒,那黑斑大汉怪叫道:“猴崽子,你挡了爷爷的道,还敢顶嘴。你他妈活的不耐烦了吗?” 那书生斜睨他一眼:“哈!这条道是你家的吗?凭什么说我挡了你的路?再说这条路如此宽阔,你们为何要走我这边?去,去,你们那边走。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 那几个大汉在这里横行多年,还从没有人敢和他们争执半句。今天眼前这书生不但敢和他们顶撞,而且还居然和他们平分起道路来,当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那黑斑大汉怒极反笑,阴恻恻的道:“小子,看来你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让老子打发你上路吧!” 寒光疾闪,那几个大汉竟一起向那书生痛下杀手! 那书生竟似真的不会武功,“啊呀”一声,竟然不知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听人从中一声脆喝:“看枣子!” 那几个大汉一愣,忽觉手腕上一阵剧痛,兵刃险些脱手!忙低头看时,每人的手腕上都肿起一个青紫大包! 那书生惊魂未定,这时拍手叫道:“路见不平有人铲,哈哈,管闲事的侠士看不过眼啦!”那几个大汉一听,俱觉面上无光,不禁恼羞成怒,冲着人群骂道:“哪个王八蛋敢乱管闲事?滚出来!” 那几个枣子委实是白云发出的。可她一听那书生之言,不由怔了一怔,暗道:“这书生方才还取笑我,这时我如再出去帮他,岂不让师兄取笑?” 不由看了看师兄。方正俊微微一笑,朗声道:“你们这几个臭小子,满口喷粪,看小爷教训你们!”话到人到,那几个大汉但觉眼前青影一闪,一个少年便已站在面前。 那几个大汉吃了一惊,定睛一看:见方正俊一身剑客打扮,浓眉虎目,咄咄逼人。观其一纵一跃,亦极不凡。气焰先就小了一半。 但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又是此地的地头蛇,便虚张声势地喝道:“呔,你是何人门下?胆敢来趟这淌混水?” 方正俊哈哈一笑:“你们在此行凶作恶,谁的门下也能管的了你们!”忽听那书生插嘴笑道:“哈哈,说的对!兄台比你那位自作聪明的师弟强多了!” 方正俊一皱眉头心道:“这书生不知好歹,我师妹暗中帮他,他却讥讽于她!”不由得瞪了那书生一眼! 那几个大汉手上剧痛异常,这时又听方正俊如此说,不由气得哇哇大叫。 那黑斑大汉冷冷地道:“阁下好大口气!你可知我们是谁吗?” 方正俊淡淡一笑:“正要请教!” 那黑斑大汉忽然撩起衣袖,冲着方正俊一晃:“小子,你看这是什么?” 方正俊定睛一看,但见在他的手臂上,纹着一只吊睛猛虎,这猛虎张牙舞爪,却长着一对翅膀,甚是怪异。 方正俊心中微微一震,暗道:“原来这几个小子竟是“飞虎帮”的门下,怪不得这样横行无忌!常听武林同道讲,飞虎帮乃川中第一恶帮,帮中诸人俱是心狠手辣,武功高强之辈,而那七个帮主更是功夫诡异。不但心狠手黑,而且还诡计多端!没想到自己刚一下山,便撞到他们!自己倒要小心了。” 他心里已有戒备,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哈,原来你们是病猫帮的,幸会幸会!” 他故意把飞虎帮说成病猫帮,那几个大汉不由大怒!黑斑大汉阴恻恻地道:“小子,你竟敢污蔑本帮!无论你是谁,今天这个梁子我们算结定了!小子,亮兵刃吧!” 方正俊哈哈一笑:“对付你们这些地痞无赖何须动什么兵刃?你们有什么看家本领,尽管使出来吧!” 黑斑大汉怒极反笑:“好!那你就领死吧!” 寒光一闪,“呼”的一刀劈下!快愈闪电,竟带着凌厉的风声。 他快,方正俊更快。也不见他怎样作势,只是那么不疾不徐的迈了一步,那黑斑大汉这夺命一刀竟然落空了! 黑斑大汉不由一怔,忽觉眼前一花,接着手上一麻,兵刃竟被对方劈手夺了过去!其余那几个大汉一见不好,呐喊一声,一起围了上来,兵刃纷举,一起向方正俊身上招呼! 几人登时混战在一处。旁观众人但见场中黄土飞扬,白刃耀空,人影乱晃。 激战中,忽听方正俊一声长笑,身形疾闪。但听的叮当,哎哟声不绝,那几个大汉竟全被点中手腕,扔了兵器。 他们万没想到方正俊武功竟如此之高,一时之间,竟怔在那里,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斑大汉首先醒过神来,他垂头叹气地拣起兵刃,冷冷地道:“朋友,好俊工夫!请报万儿吧!”(万儿既名字) 方正俊哈哈一笑道:“我是……” 他话没说完,白云忽然排众而出,笑道:“你们如想报仇,回去最起码再练一百年!哼,只怕你们还活不到那个时候!通姓名做什么呢?我们可不想同你们交朋友!师兄,我们走。”一拉方正俊,转身便走。 方正俊对白云素来言听计从,果然随她便走。走了两步,却又回头道:“回去告诉你们七位帮主,如他们准备报仇,在下随时恭候!” 刚刚走了几步,忽听前方一阵马蹄疾响,一个声音高叫道:“二位侠士请留步!” 方正俊一怔,不觉停住了脚步。 但见远处尘土飞扬,十几匹骏马已旋风般卷了过来。 为首之人一身杏黄长衫,长衫上绣有一只斑斓猛虎,立于浓墨黑云之中,甚是怪异骇人。一张脸蜡黄似病夫,眉毛稀疏短少。眼睛狭长略呈三角形,嘴巴却如薄刃一般。整个人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 白云不觉皱了皱眉,对这人先有几分厌恶。这人身后那些人一看便知是些打手随从。个个身带利刃,膀大腰圆。宛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那人,瞬间便来到方正俊二人跟前。 先前那几个大汉个个面露喜色,慌忙上前参拜。其中一人叫道:“七帮主,刚才这二人污蔑本教,还动手教训我们,请帮主……” 那七帮主忽然脸色一沉,鼻子里哼了一声,缓缓地道:“你们在这里惹事也就罢了,而我们飞虎帮的面子也全丢在了你们身上,你们知罪吗?” 他语声平淡至极,而那几个大汉一听竟然脸色大变,全身簌簌发抖。忽然“扑通”“扑通”全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颤声道:“属下知错了!七帮主饶……饶命!” 那七帮主竟长长叹了口气:“唉!我也不忍心,可帮规如此……”忽然寒光疾闪,但听那跪着几人几声惨叫,每人的太阳穴上俱出现了一个血洞,血流满地,当即毙命! 白云,方正俊都是一怔,似乎没料到这七帮主竟会下此辣手!方正俊一惊之下,要拦竟没有拦及,失声道:“黄七帮主,你……” 心下暗道:“怪不得人言飞虎帮帮主凶残成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而看他这一下出手,一招竟致数人与死地,功夫也实在高明的很呐!”不由全神戒备! 第1卷 第五章 不知进退的酸秀才 第五章不知进退的酸秀才 不料那七帮主一招杀了那几个属下后,竟然还剑入鞘。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神色一霁,竟露出了一个笑容:“侠士休要误会,我这几个顽徒犯了帮规,又得罪了侠士,我是杀他们以向二位谢罪!” 说着抱拳一揖。方正俊一怔,忽觉一股霸道无比的潜力朝自己袭来。他微微一笑,不避不闪,也还了一礼道:“尊驾客气了。” 那七帮主本是借赔礼之举,暗运内力偷袭,讵料袭出时,竟似碰到棉花堆上,软绵绵毫不受力,那道霸道无比的内力竟被对方消弭于无形。 他脸色不由一变,知道碰到了高手,干笑道:“尊驾好俊工夫。黄某佩服得很。黄某能有缘识荆,实在是三生有幸。不知二位侠士尊姓大名。可肯见告?” 方正俊倒未料到对方会如此客气,怔了一怔,正欲答话。白云忽然笑道:“我如猜不错的话,阁下便是江湖人称黑云霸天的黄云虎黄七爷了?黄七爷是找我们报仇的吗?” 黄云虎一怔,干笑道:“公子说笑了。二位乃是世外高人,这几个奴才不识进退得罪了二位,在下已惩治了他们。 二位如还不肯见谅,说不得在下行大礼谢罪了!”言毕,竟真的欲行大礼参拜!这可大出方正俊意料,他慌忙搀住黄云虎双手:“黄兄太客气了,快快请起!我并没有怪罪黄兄意。” 黄云虎哈哈笑道:“二位果然大人大量,够朋友!黄某平生最爱结交这样的朋友,二位如不嫌寒舍鄙陋,便请到寒舍一叙。” 方正俊尚未答话,忽听一个声音叫道:“有武功的你便请,象我这无武功的,你便连问也不问了吗?要知道如不是我,你只怕还结识不到着二位高风亮节的侠士呢!” 话音未落,那个白衣书生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昂首挺胸地站在黄云虎面前,似乎他有天大的功劳,黄云虎如不请他,便就太不够意思似的。 黄云虎一怔,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白衣书生,干笑道:“对,对,是我疏忽了。公子果然是有功之臣。好,也一并请上。” 方正俊一怔,不由看了看白云。白云却瞪了那白衣书生一眼,暗骂这酸丁不识进退,飞虎帮的酒菜是那么容易吃的吗?她皱了皱眉,略一沉思。又瞪了那白衣书生一眼,只得答应了。 黄云虎见白云二人已答应,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随即隐去。方正俊不觉,白云却已瞧在眼里,不由生了警惕之心,暗暗戒备不题。 黄云虎让三个属下让出马匹,送给白云三人坐骑。几人一行径向街东驰去。 大约走了一里多路,远远见前面现出一座大宅院。这宅院占地数十亩,黑压压的一大片,也不知有几重院落。红木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门旁蹲着两只威风凛凛的铜狮子。门顶匾额上写着“飞虎帮”三个镏金大字。 一行人进了大门顺着石甬路前行,时时碰到一队队的巡查之兵。这些人都身着黄衣,只是胸前饰物略有不同。 初遇的那一队胸前绣的是蛇,再后绣的是狼,最后方是虎! 而且观其步履神情,似乎个个武功不弱!随着他们胸前饰物的不同,武功也愈来愈高。如果说第一队饰蛇帮丁的武功为二三流的话,那么最后饰虎的这一队的功夫足可称的上一流的了! 方正俊暗暗留心,见他们每队为二十人人,四队共为八十人!而那宅院屋廊之中,隐隐人影幢幢,更不知隐有多少人等。他不由生了戒心,偷眼一瞧白云,白云却是满脸不在乎的神色,一派轻松悠闲。 一行人穿过道道回廊,来到待客厅前。在待客厅前,架着一口罕见的特大铜鼎。 这铜鼎宽逾四米,深约一米。鼎内盛满沸油,鼎下柴火熊熊。烧得鼎内沸油翻滚,青气直冒! 铜鼎两旁站着四个持刀之人。这四人太阳穴鼓鼓,目中精芒四射。显然是内外兼修的高手!而他们胸前饰虎,显见在飞虎帮中的地位亦是不低! 方正俊一见这般景象,心中一凛:“这可见真功夫了!” 黄云虎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躬道:“诸位,请向里请,我六位哥哥就在里面恭候大驾。” 他不用再说下去,方正俊业已明白:他是不肯让着书生另行通过,而是要这书生和自己二人一同在这铜鼎上跃过去! 但这书生不会武功,却怎生过去呢?难道要自己抱着他跃过去吗?自己轻功有限,如是那样,只怕不但带不过那书生,连自己也要落在铜鼎里炸个尸骨无存! 方正俊正自为难,白云忽笑道:“黄公子说的对,哪有一样客两样待的道理?这位书生朋友既是和我们一道来的,自然应和我们一起过去才对……” 方正俊一怔急道:“师……师弟,你怎么能……”心里暗想:“我虽然相信你轻功了得,但这铜鼎四米多宽,你带着个人,万一跃不过去,岂不丧身鼎内?再说你虽着男装,但到底是个女孩子,总不成你抱着他过去吧?那……那成何体统?” 他心里虽如此想,口里却不便说出来。因此只说了半句,料想以白云的聪明,必能想到这一层。 第1卷 第六章 和七只老虎谋面 第六章和七只老虎谋面 不料白云盈盈一笑道:“方师兄,你放心!”回头冲着黄云虎言道:“黄公子,那——我们趱先了!” 说道“趱先”二字,手掌忽轻轻在那书生后腰上一推,那书生身不由己“呼”地一下就飞到铜鼎上空! 方正俊吃了一惊,尚未明白。忽见身边黑影一闪,白云已疾如流星地飞至那书生身畔,探手抓住他的一只手,轻轻一带,径向对面飞去。 快至铜鼎边沿,忽听一阵桀桀怪笑,寒光纵横。那执刀四人竟一起出手,两个砍向白云,另两个砍向那书生! 刀芒耀眼,势挟劲风,均奔向二人要害部位。出手狠辣,似乎定要在这二人身上捅出几个透明窟窿!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方正俊险些惊呼出声!就在这电花石火的一刹那。,忽闻白云咯咯一笑,但见她带着那书生一转一侧,陡然间冷芒四射,剑花错落中但闻叮当之声不绝,那四人不知怎的,俱被白云用剑尖点中手腕,兵刃再也掌握不住,。俱呛然落地! 不由大吃一惊,慌忙后退。白云和那书生趁机飘飘落地。 方正俊暗暗佩服师妹的聪明和机智,他呆了一呆,忽然兴奋起来道:“瞧我的!” 一个鹞子翻身,捷如飞鸟般穿过铜鼎,正落在白云身畔。 他转眼瞧了瞧那书生,那书生也不知是吓呆了,还是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白云,竟然是一声也没出! 方正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仁兄,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那书生苦笑了一声,目中闪出一丝古怪的神色,但随既一闪而没。 黄云虎只看得目瞪口呆,暗惊道:“这黑小子不但聪明绝顶,武功亦是深不可测!只怕他的功力要比其师兄还要高明的多!呀,只怕我兄弟要收服他二人的希望要落空了!” 众人走进待客厅内,在厅内早已迎出六个人。 这六人的打扮又与他人不同。都是杏黄色的丝缎长衣,腰中盘着一个虎头金带,胸前用银丝线绣着一只飞虎。这飞虎的形状却又个个不同:或吊睛圆睁,或张口长啸。或前爪箕张,或驾雾腾云……不一而足。 这六人正是飞虎帮的帮主,黄云虎的六位兄长:黄威虎,黄啸虎,黄怒虎,黄青虎,黄山虎,黄雾虎。这七兄弟合称“川中七虎霸”也是绿林黑道上响当当的角色! 他们在厅内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饶是他们凶残骄横,此刻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黄氏兄弟中的老大黄威虎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他一拱手道:“两位侠士武功超卓,愚兄弟佩服的很,能请到三位大驾光临,实是吾兄弟之幸,请进厅一叙。” 这待客厅内布置的更为豪华,紫檀木的桌椅,苏州的织锦台布。金制的香炉,烛台。在大厅正中居然还挂着一副唐伯虎的仕女图。白云看了,又是暗暗摇头。 一时宾主落座,仆人献上茶来。黄威虎说道:“愚兄弟最是敬重武林同道,二位功夫高深精妙,想必是出自名门了,可否相告?” 方正俊见他客气,正要实话说出。不料白云在旁说道:“我们是赤霞仙子的门下,他是我师兄方清远,我是白风鸿。” 方正俊一听,怔了一怔,不解地望了望白云,白云却冲他一笑,并不说话。黄威虎倒是微微一怔,皱了皱眉,似乎对这几个名字也甚是生疏。他拱了拱手道:“原来是赤霞仙子的高足,久仰久仰。” 白云心中暗笑:“我不过胡诌了几个名字,你便久仰久仰!” 宾主又寒暄了几句,黄威虎忽道:“新近江湖上又崛起了一个秘密组织,听说叫什么“潜龙会”,二位可有耳闻吗?” 方正俊一怔,沉思了一霎道:”略有耳闻,我听说这“潜龙会”似乎是建文帝的一个后人组织的,会中的会员俱是江湖绝顶高手,来去无踪。 而且每次出现都是黑巾蒙面,从不示其真面目。故而这个组织甚是神秘……不过,他们行动虽然诡异,但他们杀富济贫,除恶扬善,倒不失为一正义组织。” 黄氏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古怪神色。 黄威虎咳了一声援缓地道:“潜龙会虽然杀富济贫,做过一些善事,不过他们乃建文余孽,处处和朝廷作对。他们刺杀朝廷命官,开仓放粮,鼓动刁民造反等等做下了诸般叛逆之事,听说朝廷震怒,已悬赏捉拿潜龙会首要人物,捉拿到一个可赏黄金千两,还有高官厚禄……二位武功盖世,如能投效朝廷……” 他话没说完,方正俊已拂袖而起,冷冷地道:“黄爷原来如此想吗?赎方某不敢苟同!潜龙会虽刺杀朝廷命官,但他们刺杀的都是贪官污吏!再说如今朝廷为严嵩几个奸官把持,皇帝又昏庸无道。大灾之年反而增收苛捐杂税,逼的百姓卖儿卖女。岂能怪百姓造反?潜龙会此举深合民心,方某深深敬服他们。莫说方某无能和他们相斗,既算能,也不会做此无义之事!” 方正俊侃侃而谈,黄氏兄弟却听得面上失色。 黄威虎冷冷地道:“方兄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不怕我们兄弟拿你去邀功吗?” 方正俊冷冷一笑:“我只是说出了略有良心的全江湖人的肺腑之言。贵帮如想拿我去邀功,尽管动手便是!”挺剑而起! 黄威虎面色一变,忽然哈哈大笑:“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方兄大仁大义,视名利如粪土。果然不失江湖人本色!黄某佩服佩服!”忽然躬身一礼:“方才吾乃出言相试,方兄勿怪。” 方正俊见他态度忽变,前倨后恭。不由十分讶异,一时呆在那里喃喃地道:“原来阁下是试我……” 白云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她见黄威虎虽然自说是相试,但其目中光芒闪烁不定,似是心怀鬼胎,不由暗中戒备,面上却不露出来。 她轻松一笑:“我说呢,黄大帮主也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不知廉耻之辈。师兄,你多虑了。” 方正俊一怔,不由看了看白云。白云却把头扭了过去。 第1卷 第七章 一闪而过的黑影 第七章一闪而过的黑影 黄威虎听了白云这似赞似讽的一句话,脸色却是为之一变。 他皱了皱眉,刚想说话。黄云虎却冲他施了个眼色,干笑道:“白小侠果然明白我兄弟的为人……好!我们不谈这个了。二位来到敝处,愚兄弟无以为敬,略备了几杯水酒为二位接风洗尘!” 说毕。轻击了三下掌。从外面鱼贯走入一队家童,手里托着杯盘等物,须臾摆出两桌酒席。 宾主重新落座,黄云虎端起酒壶在白云二人杯里各斟上一杯道:“二位大侠高风亮节,兄弟佩服得很。来,我敬二位一杯!” 方正俊端起酒杯,白云却还有些迟疑。只听那书生自方自语道:“呀!真是一般客人两样对待,那不会喝酒的,他便殷勤相让,我这会喝酒的,他便连理也不理了!” 黄云虎一听,面上略显不自然,他哈哈干笑一声,道:“哦!是我失礼了!公子莫怪,再下这就将功补边。”说着,又给那书生斟上一杯。 白云何等机灵,她见黄云虎只给自己三人勘酒,就情知里面有事,她微微一笑,端起酒壶给黄氏兄弟也各斟上一杯,道:“我们岂敢独饮!一起干了吧!” 黄云虎微微一懔,暗道:“这姓白的果然聪明的很,幸亏我们早有防备,不然岂不露了马脚!”想到这里,他哈哈一笑道:“好!那我就先干为敬了!”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白云本怀疑他酒中做手脚,见他如此便放下心来,也端起酒杯,正要送往嘴边。忽然那书生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道:“前天我在一家黑店里无缘无故‘睡’了一大觉,今天可不想再‘睡’了。” 说毕,慢慢地从身上摸出一个银簪。黄氏兄弟立时面色一变,原来他们确实在酒中下了蒙汗药,不过,不是在酒壶里,而是在酒杯中。 酒壶里无毒,是以他们敢喝那一杯酒释白云的疑虑。现在他们听那书生此言,分明有试酒之意,不禁大惊失色,纷纷摸到剑柄,以防突变。 黄云虎强笑道:“公子说笑了,我这酒乃清淳好酒,绝不会有事。” 那书生笑道:“吃一堑,长一智。如不试试,我只怕连觉也睡不好。” 说着,使银簪在酒里一蘸,便又拿了出来。众人屏息而观,只见那银簪仍旧光亮如初。那书生长出了一口气,自语道:“这回大慨不会再无端睡觉了!” 黄氏兄弟却不禁面面相觑,心中都是大呼奇怪。不过也长出了一口气。黄威虎冷冷地道:“这下公子可以放心了吧!”语气里已颇为不满。 讵料那书生嘻嘻一笑,忽然把白云和方正俊的酒杯也拿了过来,道:我再试试这两杯。” 说着又用银簪在这两杯酒里试了试,银簪依旧没有变色。 黄氏兄弟虽然暗幸没有泄露机关,但心中却是纳罕至极。 那书生将那两杯酒还给白云二人道:这酒无毒,请饮,请饮。”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白云心中大是惊异,暗道:“方才那书生要试酒之时,黄氏兄弟俱脸色有异,象是十分惊慌。我只道这酒中必有毒,谁料……这倒出乎我意料了。” 当下也就不在推拒,和方正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黄氏兄弟怕再生变故,也就不敢在酒中再打主意。 酒宴已毕,天已黑了。黄氏兄弟又心生一计便留白云三人留宿。白云此时早已看出黄氏兄弟心怀叵测,本要推脱,谁料那书生执意要留宿,白云怕他有不测,也只得留了下来。黄氏兄弟心中暗喜,便将三人安排在三间精舍之内。 以便在夜间行事的时候,三人不能互相照应。白云虽知其意,却也合了她的心意:她是个女孩子,怎能和两个男子同宿?当下也无别话。 白云是个机灵之人,既知黄氏兄弟的险恶用心,哪里肯睡。 半夜时分,她正手按剑柄合眼假寐,忽听窗外似有声响。她睁眼一看,只见一个黑影在窗前一闪而过。白云吃了一惊,抢步出门。但见一个黑影已飘上了对面屋脊。 她不由喝道:“小贼,不要走!”拔步便追。然而那黑影身法快极,只听他长声吟道:“是是非非孰对错,红尘谁信青莲心!” 吟声摇曳,至最后一字,他的人已是不见了! 白云呆了一呆暗道:“这人好俊的轻功!也不知是敌是友?”怅惘而回。 猛一抬头,忽见自己的窗前伏着两个黑影。她吃了一惊,忙躲于一棵树后,偷目而观。 然而过了半晌,那二人也是无所行动,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白云心中一动,蹑足行至窗前一看,不由后退两步:那二人口鼻出血,竟是已死多时了!她不由呆了一呆,暗道:“这二人俱身带利刃,想是欲行刺我的。但忽然死在这里,难道是方才那黑影所为……” 她正自沉吟,忽听一个惶急的声音喊道:“云妹,云妹!” 白云抬头一看,只见方正俊如飞而来。他一脸焦急担忧之色,一看见白云,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喃喃地道:“谢天谢地!还好你安然无恙!” 一转头,忽看见窗前那两具尸首,失声道:“怎么,你这里也有人被杀?” 白云奇道:“这么说,师兄那里也有人死在窗前?”方正俊点点头:“是啊,我那里的情景和你这里一模一样!也是两个人。 而且都是被人一掌震碎心脉而死!”白云查了查那二人的伤势,果然也是一掌震碎心脉而毙命。白云不由暗呼惭愧:“这两人被杀窗前,自己竟是毫无觉察!” 她正自愣怔,忽听方正俊低呼道:“咦,这二人不是……不是塞北二魔——呼延方,呼延成兄弟吗?” 白云吃了一惊:“塞北二魔?他们真是塞北二魔?” 方正俊点了点头:“不错!呼延方眉心有一撮红毛,呼延成眉心有一撮白毛,这是最明显的标记!” 白云细细一看,果真如此!不由怔在那里,暗道:“塞北二魔是江湖上凶名昭著的人物,怎么会来到黄府甘为黄氏兄弟效命?” 她又看了那两具尸首一眼,忽见那二人脖中俱悬有一个玉牌。她心中一动,摘下那两个玉牌一看,只见上面刻有一行小字:忠君事主。下面还有落款:“东厂侍卫。” 白云骇了一跳,低呼道:“哦,原来他们已投效了朝廷!” 原来这“东厂”乃明朝中后期朝廷为对付江湖人而设的机关,内中网罗的都是一些武功极高的黑道高手。 这些人打着为皇帝效命的旗号四处为非作歹,不知残害了多少绿林好汉。欺男霸女,更不知拆散了多少美满家庭! 在当时民愤极大,武林正道中人更是对其切齿痛恨。白云虽然极少下山,却也常听到这东厂的暴行。故而她适才低呼出声。方正俊一皱眉道:“这二人既是东厂侍卫,那黄氏兄弟……” 白云点点头道:”黄氏兄弟定也是东厂中人!”又哼了一声:“怪不得他们要加害我们,原来他们是皇帝佬儿的人!走,师兄,我们去看看他们还有何花招?”拉着方正俊就跑! 第1卷 第八章 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第八章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二人一路疾奔,这一路竟未碰到一个巡查之士。 二人一直跑到黄氏兄弟的密室,密室内灯火隐隐。白云蛇行至窗前舔破窗纸一看,不由惊呼失声,呆在那里! 但见在屋内,灯火通明,黄氏兄弟俱在屋内,或卧或立,或手扶剑柄,或握拳欲打……千姿百怪,却都是一动不动,就似被定身法定住一般! 怪异至极!这下白云可吃惊非小,她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黄氏兄弟依旧是毫无反应。方正俊上前仔细一看,失声叫道:“云妹,他们都死啦!” 白云强压住心跳,仔细察看了一下他们的伤势,登时便做声不得!黄氏兄弟死时姿态虽然个个不同,却都是被一剑穿喉毙命! 黄氏兄弟能成为一方霸主,武功自是极高。然而竟然在一夜之间同时被害,还无一丝动静。显然是在一照面间就俱遭毒手,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这来人的武功之高,简直难以想象!方正俊睁大了眼睛,喃喃地道:“好快的剑……好快的剑……这人到底是谁?我实在猜不出普天之下,谁会有这样快的剑……” 白云也呆怔在那里,喃喃地道:“难道是他?”方正俊一怔:“谁?”白云忽然跳起来道:“黑影!我看到的黑影,一定是他!走,我们出去看看!” 二人来到屋外,但见寒星明灭,寒蝥低鸣。四周冷冷清清,整个黄府一片静寂。 白云方正俊互相对望一眼,白云忽然长啸了一声。 把方正俊吓了一跳,低呼道:“你……你干什么?招来黄府帮丁怎么办?”然而,过了好半晌,黄府中依然是毫无半丝动静,更无一人闻声赶来! 白云二人互相对望了几眼,俱已说不出话来,只觉一股寒意直透心头! 那些胸饰‘蛇狼豹虎’的兵丁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来?难道也全遭了毒手?可为什么不见尸首?难道是全吓跑了?黄府真的已成了一幢空宅? 忽然白云脸色一变,道声:“不好!”扭头便跑。方正俊不知何意,只得也跟在后面。 二人来到那书生的房前,忽见那书生的窗前也趴着两个死人,不由心中一惊。白云上前急敲了几下门,过了好半晌,那门方才打开,那书生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 不悦地看了看白云二人,懒洋洋地道:“深更半夜扰人清梦,你们找我何事?”白云见他安然无恙,遂放下心来。 此时她也无暇和这书生斗气,只说了一句:“你没事就好,我们快离开这是非之地!”那书生似乎还睡意未醒:“这么早就走……”忽然他“啊”地一声惊叫,指着那窗台道:“咦,那是两个人吗?他们怎么睡在这儿?“ 白云冷冷地道:“你看他们是在睡吗?”那书生皱了皱眉头,道:“不是睡,那他们怎么趴在那儿不动?”果真上前去看。 忽然他惊呼一声,后退了两步,颤声道:“老天,他们是死在这儿了!” 方正俊叹了一口气:“不但是他们死了,黄氏兄弟也全死了!这府里除了我们,已再无第二个活人!” 那书生一听,吓得跳起来道:“怎么?黄氏兄弟也全死啦?呀,我们得离开这是非之地。这样多死人,阴惨惨的,好不怕人!” 说完回屋背起自己的大包袱,转身就走。 三人出了黄家大院,来到大街上。此时天还尚早,大街上冷冷清清,没有几个行人。白云对方正俊道:“师兄,黄家死了这么多人,官府必定追查。这里的人都知道咱们进过黄家,官府一定以为是我们所为,不如我们趁早离了此镇,免找麻烦。” 方正俊点了点头对那书生道:“这位仁兄,你也进过黄家大院,只怕也脱不了干系,不如也跟我们逃走吧?” 那书生看了方正俊一眼道:“我又没有杀人,为什么同你们一起走?咱们还是各走各的罢!”说完,转身便向西走去。 白云见这书生如此不知好歹,气得一顿足道:“方师兄,我们走。不必管他!”说着便向南门而去。 她二人刚刚离去,那书生却又折了回来。 他伫立长街,凝望着白云二人离去的背影消失,喃喃地道:“虽然相貌不似,可脾气性格竟如此相似。而且她的名字中也有一个“云”字,她也有一个‘方师兄’,难道真的是她……” 忽然他幽幽长叹一声,身形一闪,竟如飞而去! 第1卷 第九章 什么是公道? 第九章什么是公道? 且说白云二人出了南门,又向前疾奔了约五十多里。 这时天已大亮,白云觉得有些饥渴,正好见路旁有个小酒肆,便拉着方正俊去里面打尖(既吃饭) 二人刚刚坐定,忽听外面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来,至小店门前停住。 只听一个粗门大嗓的声音说道:“夏大哥,我们吃点东西再赶路好不好?”只听另一个较清越的声音说道:“好,我们就在此歇息一下再走不迟。” 门帘一掀,疾步走进二人。头前一位身材高大,满脸落腮胡子。穿着一件蓝布短衫,手里提着一条乌木长鞭,生得颇为粗豪。 后面的一人细眉长目,白净面皮。穿着一件淡青色长衣。肋下佩剑,倒也十分英俊。只是神态倨傲,颇有些目空一切之态。 因是村野小店,店中吃饭的人并不多。这二人在一个靠窗的桌前坐下,离白云两个的座位较远。 白云见这二人俱身带兵刃,目中又精芒四射,便知是绿林道上的人物。不由分外注意,低声问道:“师兄,你可认识这二人?” 方正俊早已注意到那二人,他沉吟了一下也低声道:“我也没有见过他们,不过,看他们的打扮神情,似乎是崆峒派的霸王鞭——常远,青城派的“追风剑”——夏凌青。” 白云一怔道:“原来他们便是“霸王鞭”和“追风剑”。这二人倒是绿林道上有名的人物。师兄,我们要不要上前去结交……” 方正俊皱了皱眉,微微摇了摇头:“算了,这二人虽然也算正道中人,但都狂妄自大。尤其那个夏凌青更加目空一切,骄狂讵傲。我们还是少招惹他们。” 白云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因白云兄妹极少涉足江湖,故而夏凌青常远二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俩个。他们吆喝店家摆上几样小菜,要了一壶酒,吃喝起来。 席间,那常远忽低声问道:“夏大哥,你说黄氏兄弟真的是被那个神秘的倚天剑客所害吗?” 白云一听他说黄氏兄弟,心中一震,看了看方正俊,不禁注意倾听起来。只听夏凌青哼了一声道:“那还有错?你没见黄氏兄弟密室墙壁上被人划上一支斜飞的小剑吗?那正是倚天剑客独有的杀人符号!” 白云一听,不由暗呼惭愧,当时只顾察看黄氏兄弟的尸首,竟没有注意到墙壁! 常远呆呆怔了半天,叹道:“这样说,这果是那倚天剑客所为了?这倚天剑客到底是何许人物?一夜间竟无声无息的尽歼名震川中的‘七虎霸’!这份功夫不但是可惊,简直是可怕了!” 夏凌青忽然冷冷地哼了一声:“岂只功夫可怕?其胆量之大也够可怕!现今点苍山主传下绿林箭捉拿他,要换了别人,早该隐形遁迹了。他却连连现身作案!山东的“穿云会”“青龙帮”,贵州的“影子派”,再加上现今的飞虎帮,哪一个不是江湖上叫的响的帮会?却全是在一夜间灰飞湮灭! 听说这些帮会除了首脑人物全部遇害外,那些帮徒,会员也是死的死,伤的伤。侥幸逃的性命的,也全部被废了武功,星零逃散了!” 常远忽然一拍桌子,大声道:“妈的,这倚天剑客未免也太歹毒了! 飞虎帮好歹也是江湖上一个响当当的门派,黄氏兄弟声誉虽然不太好,但终不失为江湖好汉。他竟然赶尽杀绝,连帮中弟子也不肯放过……哼! 以后我不碰上他便罢,如碰上他,我第一个要向他讨回公道!” 忽听门外一声大笑:“公道?你知何谓公道?” 众人一怔,白云最为机灵,一步抢出门外。但见门前冷落,何曾有半个人影?这时方正俊,常远,夏凌青也赶了出来。 见了这个景象,也不禁呆了!这说话是之人能在瞬间消失踪影,宛如鬼魅。功夫当真是匪夷所思了! 常远喃喃地道:“这……这人是谁?”没有人回答他,大家思想中俱浮出一个念头:“倚天剑客!除了倚天剑客谁还会说这句话!” 想到那神秘的倚天剑客就在左近,众人心中俱不觉一阵寒意直透心头! 众人泱泱回店,没头没绪的吃完了这顿饭。白云方正俊不愿和夏凌青二人结交,故而抢先走了。 路上,方正俊对白云道:“云妹,我们以后路上倒要步步小心了。倚天剑客就在左近……” 白云咯地一笑,眨了眨大眼睛道:“怎么?师兄,你怕了?嘻嘻,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方正俊一皱眉头道:“云妹,倚天剑客迹近鬼魅,我们不得不防……” 白云叹了口气,笑道:“傻瓜,他如想害我们,在黄府便已出手,还用等到此时?就算他想害我们,以他的武功,我们又怎么防范的了?” 方正俊不由一呆,深觉师妹所言极是,沉默不语了。 第1卷 第十章 老虎也是可以骑的 第十章老虎也是可以骑的 二人又前行了几天,所幸倒也平安无事。这一日,二人正自前行,忽听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方正俊回头一看,却是同门师弟刘风扬打马而来。刘风扬跑得满头大汗,他来到二人面前,跳下马来,气喘吁吁地道:“大师哥,小师妹,我可追上你们了! 白云见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为师父出了什么事,心中一慌,急急问道:“三师兄,山上出了什么事了吗?” “刘风扬擦了擦汗道:“山上不曾出什么事,大师兄,你的父母来了,师父让你回去和父母相见!” 方正俊一听,怔了一怔道:“我的父母?”刘风扬道:“是呀,伯父伯母是三天前来到山上的,他们已十几年没有见你,对你想念的很。所以师父让我来叫你回去!” 方正俊一听,一时心里也不知是喜是忧,正自愣怔,白云在旁边忽拍手道:“原来是伯父伯母来了,我也回去看看!” 刘风扬为难地道:“师父说只让大师兄一人回去,小师妹你……你得去赴绿林会。” 白云一听,顿时泄了气,小嘴一撅,不说话了。方正俊也十分惊讶问道:“什么?师父让师妹一人去赴绿林会,这怎么成?师妹她年纪幼小,又没有江湖阅历……” 刘风扬看了白云一眼道:“我也曾对师父这样说,可师父……师父她老人家说小师妹年纪虽小,但是聪明绝顶,断然吃不了亏的。” 方正俊一听,知再说也无益,虽不放心,也只得反复叮嘱师妹几句,和刘风扬打马而去。 白云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去远,心道:“师父一定生我的气,不喜欢我了!要不然,他怎么把大师兄叫回去,要我独闯江湖呢?”想到这里,越加委屈。 小嘴一扁,就要哭出来。忽又想道:“独闯江湖又怎样?难道我怕了不成!”想到这里,就硬把就要涌出的泪水咽了回去。 她独自向前行走了二三天,这一日,来到一座山下。此时天已近傍晚,她看了看天色,快步疾登,意欲在天黑之前翻过此山,再找人家借宿。 谁料这山虽不甚高,路却极是难走。等到她好不容易爬上山顶时,天已黑了。放眼四周,但见杂草丛生,树木阴翳。山风一吹,飒飒做响。山林里不时传来一两声鸦啼狼号,整座山在暮色笼罩之下,阴森可怖,令人胆战心寒。 白云自小在师父跟前长大,去哪儿总是有人陪着,从没单独处过。于今她一个女子夜间独行于一座荒岭之上,叫她如何不紧张?她急切地向两边看了看,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一句人声,心中不由一阵慌乱。 她又向前行走了一会,忽听一声大吼,霹雳似的,震得大地乱颤。说是迟那时快,只见那边岭上月光之下,窜出一只吊睛猛虎来! 白云虽是从山上长大,却从没见过虎。如今一见,不由得一阵心虚胆战。 她“当啷”一声抽出宝剑,看着那虎。那虎既窜过了绝壁,却立住了脚。一双吊睛映着月光,灼亮灼亮的。 它向白云看了一眼,忽然又“呜”地一声扑了过来!这时候,山中本来无风,却听得树梢上呼呼做响,树上残叶簌簌而落。白云顿觉面上冷气森森,眼见那虎扑来,吓得飘身一闪,躲于那虎背后。那虎见没扑着,又大吼一声,竖起铁棒似的尾巴,向后一扫。 白云又是纵身一跃,躲了过去。那虎二扑不成,大是恼怒。它大吼一声,飞身跃起,张开大嘴,重新扑了过来! 白云和猛虎斗了两招,见那虎虽是凶猛,却也不见怎样厉害。戒惧之心去了大半。这时见那虎重新扑来,忽起童心,意欲戏它一戏。 索性剑也不用,飞身一跃,竟骑在了虎背之上!那虎大怒,大吼一声,乱窜乱跳。 怎奈白云抓紧了它的顶瓜皮,仿佛在上面生了根,怎样也甩不脱!那虎气得发了疯,忽然驮着白云狂奔起来! 白云被那虎驮着窜山越岭,宛如腾云驾雾一般,但觉既新鲜又刺激。她正玩得开心,忽听的一阵悠悠扬扬的箫声随风飘来。 那箫声连绵不断,如鸣琴,如击玉,如夜风摇树,又如幽泉泻滩。静夜之中听来,宛如仙音飘渺…… 白云不由一怔,一个失神,被那虎一个猛跳,将她直摔下来!也幸而她应变机灵,一个细胸巧翻云,飘落一丈开外。 那虎哪里还敢招惹她,大吼一声,一溜烟似的跑得无影无踪! 白云也无心再理它,就任由它去了。她心里暗暗惊奇:“这是何人深更半夜在此荒山野岭吹箫?” 再细听了一阵箫声,这时箫声忽地一转,由悲凉转为高亢。如鹰击长空,如海潮澎湃。又如疾风骤雨中,蛟龙愤然出海……白云只听得热血沸腾,但觉恨不得拔出剑来长歌狂舞上一番方才痛快! 她不觉心神俱醉,忍不住寻着箫声找去。她向前走了约一里多路,眼前现出一座山神庙,那箫声便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这时箫声又是一转,由高亢转为一片祥和,宛如拨开乌云重现丽日,又如彩凤在蓝天白云下翩翩起舞。使人听了心胸为之一阔,顿生豪情,就想临风高歌一番…… 白云不觉听得痴了。正听的美妙处,那箫声忽然一停,只听一个声音长声吟道:“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吟毕,又喃喃语道:“伯牙弹琴引来了钟子期,我吹箫却不知招来了什么?”白云正听的入神,忽听吹箫之人如此说,知已被发现,只得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这山神庙因为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庙中山神泥塑的金甲早已剥落,供桌上尘土堆起多高。烛台上点着一根细蜡……,烛光摇曳之下,神像身上明灭不定,倒也显出几分威严,神秘。 白云又看了看那吹箫之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失声叫道:“原来……原来是你!” 那吹箫之人竟然是几天前碰到的白衣书生! 这可大出白云意料之外,暗道:“这白衣书生身单体弱,又不谐武功,怎敢一人在此荒山中独宿?看他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又怎能奏出如此豪壮激情之音来?”一念至此,不觉疑云大起! 第1卷 第十一章 小师父和小徒弟 第十一章小师父和小徒弟 此时,那白衣书生正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之上,身后放着他那个大包袱和酒葫芦。听到白云的惊呼之声,他只看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句:“原来是你。”便不理会了。 白云见他如此冷淡,老大无趣,微微有些恼怒。但她意欲再听那书生吹奏一曲,便也就没有发作。谁料等了许久,那书生却不吹了。 只见他抓起身后的酒葫芦,打开葫芦口,美孜孜的喝了一口,忽地又吟道:“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深林夜风凉,幽谷百合芳。欲取洞箫弄,恨无知音赏。 白云听他吟出这首诗来,这才知他是讽刺自己,说自己不懂箫意,不是他的知音,因此不想吹箫给自己听了。 心中不由得一阵恼怒:“你也太狂了,难道世上就你一个懂得吹箫不成!”想到这里,她微一沉吟,便也吟出一首诗来:“中淹长叹无人同,醉翁言世无人应。知音在彼人不知,枉学古人之词锋。 那书生一听,看了她一眼。哈哈笑道:听仁兄之诗,想仁兄也是通晓音律之人了?”白云冷笑道:“虽说不上通晓音律,可论吹箫还是略懂一二的。” 那书生笑道:“既是如此,就请仁兄吹奏一曲,让我一饱耳福。”白云心中有气,当下也不推辞。从背后行囊内抽出一管玉箫来。说起这管玉箫,那可是大有来历。 乃是白云童年时无意中结识的一位朋友所赠。白云对此箫珍爱异常,日日带在身上。就是这一次化妆出来,她也舍不得放下,依旧带了出来,从未离身。 她一拿出这只玉箫,那书生竟然神色一动,目光凝注于箫身之上,面上掠过一丝惊异激动之色。白云却只顾拿着玉箫调音,并没注意到那书生的神色变化。 她沉吟了一下,瞑目想了一想,然后把玉箫凑近嘴边吹了起来。吹的居然是方才那书生吹奏的那一曲! 这一首曲子她仅听了一遍,竟然是过耳不忘,一音不错的吹奏下来。虽然不及那书生所吹奏的那般美妙,却也清亮悦耳,令人浑然忘我。 那书生双目清亮如星,凝注于白云面上,露出一丝讶异之色。 一曲既终,那书生仰天大笑道:“哈,当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没想到我自创的这一曲“幽意”被你听了一遍便能学会。小兄弟,我算服了你啦!” 白云原本以为这首曲子是那书生从别处学得,今听说这般绝妙之曲竟是他自己所创,对这书生的厌恶之感不觉去了几分,反添了几分敬佩之情。诚意地道:“你能创作出这般豪壮,令人耳目一新的曲子,也属难得啦!” 又低头沉吟了一下道:“你这一首曲子我虽已学会,但也仅得皮毛,未知神髓。怎么也吹奏不出那种如大海轰鸣,如鹏搏风雨的豪壮激奋之音来……” 那书生仰天打了个哈哈,吟道:“未经人间风雨苦,怎识狂涛惊浪音。” 又注目看了一眼白云,沉吟了一下道:“你能过耳不忘,实也算聪明绝顶,箫也吹的不错。不过,你终究没有名师指点,箫艺还不能登堂入室。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指点你吹箫如何?” 白云一听,“咭”的一笑:“没羞,没羞!你我仿佛年纪,我怎能拜你为师?哈,亏你说的出口!” 那书生忽冷笑道:“孔子那样的学问,尚不耻向七岁小儿下问。你箫艺不如我,却因年岁关系不肯拜师。哼,如非看你聪明,我又岂肯收你如此世俗之徒!” 白云听他这样一说,面上不由一红,歪头微一沉吟道:“你且莫恼,我拜你为师便是。 不过,我已经有了师父,为免混淆。我便唤你小师父罢?” 那书生哈哈一笑:“小师父就小师父,是师父便成。我这做师父的虽然小,可你这个徒弟也不大呀,我就叫你小徒弟吧?” 白云到此时还犹觉可笑:“那好呀,反正你我都不大,带“小”字也无不可。 唔,小师父,现在就请你把你的尊姓大名告知给你的小徒弟吧?” 那书生笑道:那你先把你的真实姓名告诉我,然后我再告诉你。” 白云有些惊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不是真名字?”那书生哈哈一笑:“你如把你的真实姓名告诉给黄氏兄弟那般恶人,那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小傻瓜啦!” 白云一怔,心道:“这书生果然聪明的很,他居然能猜知我在黄家报的是假名!”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不错,我确实不叫白凤鸿,我的真实姓名是白云。” 那书生打量了她一眼笑道:“你这身装束不像“白云”,倒像“乌云”了!” 白云怔了一怔,心中忽然一动,淡淡的道:“我相貌本就不美,“白云”也好,“乌云”也罢,那又如何?难道我这样子你便不愿和我结交?” 那书生哈哈一笑:“哈,说的好!难道你还有别的样子?” 白云一惊,暗悔自己有些说漏了嘴,更惊讶这书生思路竟然是这般敏锐。 她心下忐忑,忙忙地道:“什么还有别的样子,我这样子是天生的,你……你想太多啦!”那书生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淡淡地道:“哦,是吗?”白云忽然有种被他完全看透的感觉,不禁恼羞成怒起来,不自觉顿足道:“当然是这样,你……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那书生淡淡一笑,却并不回答,把眼一闭,倚在一根殿柱之上,连理也不理她了。 白云讨了个没趣,不禁大为生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发作。 怔了一会,便向后殿找来一个石鼓,坐在上面,闷闷生气。只听那书生叹了口气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唉,算了,我还是赶路要紧!”背起包袱就要走。 白云怔了一怔,不觉跳了起来,道:“你……你莫要走!山上有野兽呢!你自己独走甚是危险……” 那书生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道:“我这人一向福大命大野兽是不会吃我的……哦,我明白了,是你独自在此害怕,故而想和我结伴而行对不对?” 白云怒道:“你胡说什么?我一身武功怎会害怕区区野兽?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哼,你不怕野兽把你吃了,那你就自己走好啦!”那书生一听,果然背起包袱就走! 第1卷 第十二章 宝剑被拐跑了 第十二章宝剑被拐跑了 白云眼见他出了庙门,忽然又后悔起来,暗道:“山上野兽凶猛,他不会武功,当真碰上可就麻烦了,岂不白送了他一条性命?” 可自己话已出口,又怎好再收回来?忽然她灵机一动:“我何不暗中护他下山,他不会武功,自然不知我在他后面。”想到这里,她便悄悄地也跟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一程,忽见前面现出两点绿荧荧,幽森森的绿光。 白云心中一惊:“不好,碰到狼了!”有心喊住他,却又被自尊心驱驶怎么也张不开口。只得加快了脚步,和那书生保持五丈多远的距离。以防万一。 那两点绿光渐渐靠近那书生。忽然间那书生一声惊呼,一条黑影倏地窜起,朝那书生迎头扑下!就在这电石火花的一刹那,突见一道寒光闪过,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狼嚎,那条窜起的黑影“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书生吓得跌坐在地上,半天犹末缓过神来,过了半晌,他方擦了擦冷汗连道:“好险!好险!” 原来白云见势不好,但又不便现身相救,情急之下,便掷出宝剑,刺死了那狼。 黑暗之中,只听那书生回头叫道:“是哪位英雄好汉出手相救,可现身一见?” 白云怕他又讽刺自己,藏于树后,屏息不语。只听那书生咦了一声道:“原来无人救我。嗯,想是方才庙中山神显灵。这宝剑很不错,即无人救我,我便留着做防身之用。” 说着就从死狼身上拔出宝剑,放在他的大包袱里,又向前行。直把在暗处的白云气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白云不由大为生气:“我出手救了你,你反倒‘拐’了我的宝剑,此乃镇山之宝,岂能给你?” 有心向他讨回。可方才自己不现身,现在再出去相讨,总是不妥。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只得重新跟在那书生之后,伺机偷回。 幸喜这一路再无别事,二人下得山来。山下有一客店,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店里的人早已睡了。那书生上前敲了好一阵子门。 那店主人方才开门出来,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半夜来敲门,当真是撞见鬼了!”忽看到那书生,见他衣着华丽,似是大家公子,立时住口不言,陪下一副笑脸,把那书生让进去,回身插了店门。 白云不方便和那书生一起进去,今见店主人插了店门,却不敢去叫。忍耐了一会,便翻墙而入,找到那书生歇息的屋子。那书生尚没有睡,灯还亮着。白云小心地捅破窗纸,向里观望。 只见那书生坐在灯下,正细细观玩自己的那柄宝剑。只听那书生自言自语道:“这宝剑光华四射,冷气森森,倒像是宝物哩!” 接着又听他“咦”了一声道:“这上面好象还有字……嗯!好像是个‘冰’字。”接着便不做声了。 那书生背对窗子,白云看不到他的表情如何,只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古怪。 白云此时也无心想它事,只盼着这书生快些歇息,自己好进去盗回宝剑。 谁料那书生却并不急着要睡,竟坐在椅上沉思起来。白云见他如此,虽然是十分焦急,却也毫无办法,只得耐心等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那书生手臂微微一抬,白云以为他要歇息,心中一喜。哪里想到那书生只是略动了动,并没有起来。把个白云气得几乎要骂出来! 这时她的腿脚已站得麻木,她悄悄离开窗子,略略活动了一下手足。然后重新回到窗前,见那书生依旧坐于椅上。心道:“他不知几时方睡,我且到别处歇一歇再来。” 想到这里,她四处看了看,见东南墙下有一棵大树,枝叶茂密,长得很是旺盛。白云心中一喜,飞身上树。将身子倚在树叉之上,意欲歇一歇。 谁料由于她站了这大半夜,过于疲倦,又兼少年人瞌睡多,头刚一沾上树干,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店内的人都已起来了。庆幸的是白云所在的大树枝叶茂密,倒也无人发现她。 可是院中人往穿梭,她却不便下来。白云心中暗暗叫苦,只得藏在树上。好不容易瞅了个院中无人,便连忙跳下地来。 由于手足皆麻,落在地上几乎站立不住。她怕人发现,也不敢多留,翻出墙外。找了个僻静处稳了稳心神,活动了一下手足。 这才大模大样地走进客店,要了几样饭菜,大吃一顿。便向那店主打听那书生的下落。店主人告诉她,那书生大清早便已走了,去哪里他也不知道。 第1卷 第十三章 貌合神离 第十三章貌合神离 白云心里一阵叫苦,恨不得诅咒那书生去下地狱!她付了饭钱,出了店门,来到大路上。却不知何去何从了。 心里暗忖:“我是去点苍山赴会呢,还是去找那酸丁盗回宝剑?”她心中犹豫不定,正自思量。忽听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及她惊觉时,前面那匹马已狂飙到了她的面前,眼见就要撞在她的身上! 白云吃了一惊,不及细想,一个‘细胸巧翻云’,平地拔起两丈多高。半空中一个转身,轻飘飘地落在路侧。 忽听一个声音高声喝彩:“好功夫!”白云回头一看,只见又有两个人连袂而来。喝彩的正是左边马上的青衣大汉。 这时,刚才险些撞到白云的那个人也急勒住了坐骑,回头望了望白云,目中也露出惊奇之色。他抱了抱拳道:“适才马儿受惊,冲撞了尊驾,仁兄勿怪。” 白云见人家赔礼,倒也不好发作。她淡淡地点了点头。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见那说话之人是个胖子,穿着一身黄色短打衣衫,背后插着一对铁笔,一脸憨相。方才喝彩的那人是个细高挑,长相颇为英俊。腰悬长剑,是一袭青衫。 他旁边的那位面皮黄瘦,却穿着一件白衫。白云看见他,忽然想起那书生,暗道:“小师父穿那一身白衣是何等的风流飘逸!这人穿这一身白衣却又显得不伦不类了” 忽又心里气道:“哼,我夸奖他作什么,他脾气那样古怪,风流飘逸又有何用?” 这时,那胖子上下打量了白云几眼。忽然问道:“这位仁兄,可是到点苍山赴会的吗?” 白云一怔,却不回答那胖子的问话,只是反问了一句:“三位是谁?我却不认识你们。”那三个人微微一怔。那黄衣胖子一抱拳道:“在下韩大虎,人送外号‘铁笔判官’。那青衣汉子也答道:“在下李盛西,人送外号‘峨嵋一剑’。 那白衣汉子故做潇洒地一摆衣袖,说道:“在下白凤楠,人送外号‘逍遥子’。” 这三个汉子本来以为他们一报姓名,白云必会惊喜万分,对他们恭敬起来。 因为这三个人都是川中第一大派——峨嵋派的首座弟子,人称峨嵋三杰。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气的。谁料白云听后,脸上竟是一派漠然。 只是抱了抱拳道声:“失敬,失敬。”完全是初次相闻的神气。这三人不由得有些恼怒,心道:“这小子好狂!我们报名与他,他竟是一脸漠然,好似不知江湖上有我们兄弟三人似的!”那‘逍遥子’白凤楠强压住不快问道:“不知这位仁兄尊姓大名,可肯相告?” 白云初出江湖,当真是不知这三人的名头。她见人家相问,当下也不隐瞒:“我姓白名云,是寒冰剑主的门下,” 那三人一听,心中皆不觉一震,暗道:“原来是寒冰剑主的门下,怪不得这般狂傲!久闻这寒冰剑派乃江湖第一神秘剑派。 知道的人虽然很多,真正见识这一派武功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尤其是欧阳琼花归隐以后,近十年来这一派的武功几乎没在江湖上出现过。 这小子既自称是寒冰剑主的弟子,且试试他功夫如何?” 那白凤楠显出极亲热的样子,伸出手来道:“原来是白兄,我们既是同宗,理应亲近亲近。” 白云初出江湖,还无江湖阅历。这时见白凤楠伸出手来,便也就伸手与他一握。陡然间,忽觉一股大力压来,白凤楠的五指竟似化成钢爪一般,紧紧抓着白云的脉门!白云微微一惊,忽地一阵恼怒,手掌往外一登,一股内力顿时传了过去。 那白凤楠但觉手臂一阵麻痛,不由得踉踉跄跄倒退几步,红着脸一抱拳道:“白兄的功夫高明的很,小弟佩服佩服。” 白云心道:“原来你是试我功夫。”想到这里也一抱拳道:“凤楠兄的功夫也好的很,小弟也是着实佩服。” 峨嵋三杰一听白云如此客气,心中的不快去了大半。 韩大虎笑道:“白兄想是去点苍山赴会的了?”白云点了点头。韩大虎笑道:“如此我们便同路了!白兄和我们一道走吧?” 白云正愁一个人路上寂寞,这时听韩大虎相约,欣然答应。峨嵋三杰倒也着实大方,他们替白云买了一匹良马让她坐骑。白云自己也买了一柄长剑,插入鞘中。 四人一路同行,沿途又碰到了石门寨主——李洪源和他的女儿李幽静。 那李幽静年仅十六岁。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还十分美丽温柔。那峨嵋三杰俱尚未娶妻,今见到李幽静,自然如凭空拾了个宝贝,喜欢的不得了。 日夜向李幽静献殷勤。白云是个女孩子,自然没有峨嵋三杰那样的心思。不过,她天性开朗,好玩好动,和李幽静倒是极合得来。 二人经常在一起嬉戏,玩闹。白云心无杂念,行为自是坦荡自然。李幽静却是少女情窦初开,白云虽是易容变的不丑不俊,在李幽静眼里却是愈看愈觉顺眼,简直赛过潘安,子建了。不觉对白云亲近起来。 白云本就热情,见她对自己亲近,自然对她更好。很快二人便成了亲密好友,到最后,简直形影不离了! 白云自己不觉怎样,但落在峨嵋三杰眼里,愈看她们愈象情侣,不觉妒火中烧。对白云的态度明显改变,竟处处跟她为难起来。白云虽不知其中原因,却也是机灵的很。峨嵋三杰的每一次刁难,竟然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不但占不到半分便宜,反倒添了李幽静对白云的敬佩,爱恋之情。那李洪源也看不惯峨嵋三杰的行径,对他们竟也十分冷淡。这更使峨嵋三杰对白云嫉恨入骨,但却也毫无办法。 一行人就这样貌合神离地走了几天。这一日来到一个县城。 六人赶路赶得都有些饥渴,便登上一座酒楼,包了一个席位。白云拣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李幽静自然又紧挨着她坐下。少顷,酒保端上酒菜。 、白云一边吃酒,一边浏览外面的景致。其时正值庙会,大街上人来人往,人流如潮。叫买的,叫卖的,此起彼落,十分的热闹。 白云正看在兴头上,忽见人丛中一个白影一闪。仔细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那白影正是‘拐’她宝剑的白衣书生! 她一心想要讨回自己的宝剑,不觉高声叫道:“小师父!”便忙跳起来向楼下跑去。李幽静不知何事,也忙忙地跟了下来。 第1卷 第十四章 管管闲事 第十四章管管闲事 谁料等白云来到街上,那书生早已踪迹皆无,不知去向了!白云心头颓丧至极,呆呆地立于大街之上。 李幽静此时也赶了下来。她来到白云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云哥哥,你看到谁了?”白云一顿足道:“还能有哪个?小师父呗!哼,他抢了我的宝剑,却不还我!这时见我叫他,他就逃得无影无踪啦!” 李幽静道:“也许他走的不远,你我找找看。”二人在人丛里找了一阵,依旧没有找到那书生的踪影。 六人行走了这几天,俱有些疲倦。李幽静提议在这里歇息一天再赶路,这正合了众人心意,当下谁也无别话。 吃罢了饭,六人找了一家客店,租下四间客房。白云着实有些疲倦,便上床休息了一会。 忽地想起寻剑之事,心道:“那柄宝剑乃镇山之宝,如不将它寻回,怎对的起师父?唔,也许小师父并没有离开这里,我且到街上转转,说不定能碰上他。” 想到这里,她忙一骨碌跳下床,便去邀了李幽静,一同来到街上。 街上卖东西的很多,首饰,玉器,百货……等等无所不有。 白云一心要找那书生,所以并不注意两边的景物。不一会,二人又来到首饰街上。这一条街是专卖首饰的:金钗,玉佩,银簪……一个个精光耀眼,耀人眼目。 李幽静被一个小巧玲珑的玉镯吸引住,不由得拉了拉白云的衣袖道:“云哥哥,那个玉镯好美!” 白云不经意地看了看,见那玉镯晶莹剔透,犹如一汪清水,玉润冰清。果然是一只极上等的玉镯。 白云因急着找那书生,并未理解李幽静说话的内涵。只是‘唔’了一声道:“是很美。静妹,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说完又向前走。李幽静气得一顿足,嘟着小嘴不做声了。恰好‘逍遥子’白凤楠走了过来。他听到李幽静的话,讨好地走向前来问道:“李姑娘,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玉镯?”李幽静一嘟嘴道:“喜欢又怎样?云哥哥他……” 说到这里,眼圈一红,泪水险些夺眶而出。白凤楠忙道:“李姑娘,你既喜欢,那我买了送你便是。”说着便去买那玉镯。 李幽静面色一变,似要发作。可她看了看白云,忽然眼珠一转,竟没有做声。白凤楠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下玉镯,递给李幽静。李幽静故意一脸快活的样子说道:“多谢你啦!”一边接过玉镯,一边偷眼看白云的脸色。 白云却还是那种心不在焉的样子,脸上丝毫没有妒忌之色。李幽静面现幽怨,拿着玉镯竟有些发愣。不料那白凤楠竟得寸进尺,他上前走了两步,笑道:“李姑娘,来,我给你戴上?” 李幽静忽然杏眼一立,把那只玉镯向他怀里一掷,骂道:“谁用你献殷勤?谁稀罕你的臭镯子!”白凤楠猝不及防,被那镯子打了个正着。他慌忙低头抓住镯子。再抬头看时,李幽静已偕同白云转身走了。他又气又恨,咬牙切齿低低骂道:“好一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哼,姓白的,你横刀夺爱,有朝一日非找你算帐不可!” 白云二人又在大街上转了一会,还是不见那书生的踪影。白云心中好生失望,正要说回客店。 李幽静忽拉了拉她的衣袖道:“云哥哥,你看,前面围着许多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去看看好吗?”白云没有找到那书生,心中十分不快,哪里有心思看热闹?正要说“不去”。 忽看见李幽静那乞求的,又委曲求全的目光,心中一软,只得点了点头。李幽静眼中一亮,拉着白云的手跑向人群。 她两个毫不费力地拨开人群,向里一望。却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一个土台子上,正神情颓丧地向大家演说。 只听他说道:“我家主人今日要遭大难,性命不保。如今要这些家产已无用处。我家主人知道诸位绿林朋友要途经此地,故而让老奴请诸位没有路费盘缠的朋友都向敝府领盘缠,以尽武林同道之心!” 白云和李幽静听那管家这样一说,都不禁一怔,互相对望了一眼。李幽静忍不住大声问道:“喂,你家主人是何人?”那管家望了李幽静一眼,一抱拳道:“老奴忘记介绍了,敝主人姓李,讳字介存。人送外号‘及时雨’。 老奴是李府的管家,贱号李升。”李幽静面现诧色道:“‘及时雨——李介存在江湖上是有名的善人,听说他可算是一位侠义道的高手,他会遭什么难,竟要将财产分与人?” 那李升神态黯然叹道:“这位姑娘想必是侠义道上的女英雄吧?也知道我家主人的名头了?” 唉,我家主人扶弱济贫,又是古道热肠,为江湖为乡里做了多少善事。诸位看,南边河上那座木桥就是我家主人花银子修的。还有,江湖上的朋友有难,我家主人也是尽力相帮…… 唉,谁知老天不睁眼,好人没好报。就在昨晚上,那……那神影魔侠在我府的一棵大树上插了一张纸简。说今夜三更来取我家主人的首级。 诸位想一想,那神影魔侠多么厉害。来无踪,去无影的。一柄宝剑使得神出鬼没。听说他已习会了剑道中最难练的驭剑术,无人能敌。 我家主人虽然也武功高强,也未必是那厮的对手。故而敝主人让老奴来请武林朋友去分他的家产,也算他老人家最后为武林朋友做的善事吧!” 白云听完,心中一动暗道:“神影魔侠岂非就是那倚天剑客?”不禁想起飞虎帮黄氏兄弟死的惨状。想起那幕惨剧今夜又要在此处重演,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她少年热情,凡事不计利害。虽明知自己不是那倚天剑客的对手,此时也忽起了豪侠之心,竟决心要管这场闲事! 慨然说道:“李介存这般仁义人物有难,我们既然碰上就不能不管!各位绿林朋友,你们意下如何?” 因去点苍山赴会的绿林豪客大都经过此地。故而围观的人群里,倒有一大半为武林人士。武林中最重的便是武林道义。 他们听白云一呼,不由得群情激愤,跟着喊道:“对呀,我们不能不管,我们去点苍山赴会也是为除去神影魔侠这个大魔头!今日在这里碰上,就不能放过!” 那李升眼中一亮,给众人做了个揖道:“多谢诸位盛情,老奴和我家主人都感激不尽!只是那大魔头太过厉害。敝主人怎忍心让诸位受连累?诸位还是领了银子赶路吧。” 武林中人最忌的便是被人瞧不起自己的武功。这时候这些武林豪客遭此一激,顿时群情激昂。那些本来不想去的,也要去了! 人群中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嚷道:“你奶奶的李升,你这老小子特看不起人!神影魔侠那混蛋再厉害,终究是势单力薄,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过他?妈的,你把我们都看成草包了吧!” 这人说话甚是粗鲁,这一番连骂带嚷,倒也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白云循话声一望,见那人一身蓝布裤褂,满脸落腮胡子。腰里挂着一条乌木长鞭,生的甚是凶悍。 不由一怔,暗道:“原来是他!”那人正是白云几日前在酒店碰到的霸王鞭——常远,他的旁边站着的正是追风剑——夏凌青。 李升想必也认出了这二位,忙赔笑道:“这位就是江湖人称‘霸王鞭’的常远常大爷吧,你老可别生气。老奴岂敢瞧不起诸位好汉?老奴是怕连累诸位才…… 好吧,既然大家如此盛情,那老奴在这里替敝主人道谢了!”说完,深深施了个罗圈揖。有几个粗豪汉子又喝道:“你奶奶的少罗嗦!快带我们去李老儿那里去也就是了!” 李升尴尬地一笑道:“好,好!诸位朋友请跟老奴来。”说着跳下土台,领着众人向李府走去。 路上又有许多武林同道加了进来。等走到李府时,竟已有百十余人。 白云偷眼看了看这里的建筑。见这里楼台高耸,亭台巍峨,甚是豪华。心中不由得有些起疑:“李介存一介武夫,既不保镖,又不吃朝廷俸禄,却何这般豪贵?” 那李介存早已率领众家将迎了出来。他冲着众英雄一抱拳:“老朽有何德何能,使得众位好汉前来相助,当真让我诚惶诚恐,感激不尽了!” 白云看了看李介存,见他约莫有五十岁年纪,脸色灰败,眉锁重忧。显然这倚天剑客之事着实困扰他不轻!不过,看他目蕴精光,走路挟风。显然是内功深厚,武功底子着实不弱! 李幽静看出白云眼中的疑惑之色,便悄悄问道:“云哥哥,你怎么啦?” 白云低声道:“奇怪……” 第1卷 第十五章 倚天剑客 第十五章倚天剑客 李幽静怔了一怔:“咦,你说什么?”白云忽地微微冷笑一声:“哼,李介存不愧为老江湖,这欲擒故纵的法子用的好!” 李幽静呆了一呆,还想问个究竟。却听李介存大声道:“诸位请坐。” 众位英雄纷纷落座。 丫鬟上来为众人斟上酒。李介存面现感激之色,他端起酒杯站起来道:“诸位英雄,多谢你们拔刀相助,老朽敬诸位一杯!” 这时候人人都想知道详情,哪里有心饮酒?其中一个名叫朱游昌的汉子最为性急。他站起来大声说道:“酒过会儿再喝也不迟,李老英雄,你先给大伙讲讲详情吧?” 李介存叹了口气,慢慢放下酒杯,沉吟了一下方道:“唉,说来惭愧的很。昨天晚上,我正在练功房练功。 忽听窗外传来一声冷笑。我吃了一惊,就势破窗而出,却只看到一抹淡淡的黑影一闪而没。行动之神速,令人几疑心是鬼魅。 我追赶了一会,却没有追上。回来就看到树上竟插着一张纸!瞧,就是这张。李介存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李幽静离李介存较近,她伸手接过那纸条,递给白云道:”云哥哥,你看。“ 白云接到手中,仔细一看。那字条少了一个角,纸上写着几行字:“李介存,明夜来取尔首级!”下角画有一柄飞剑。正是倚天剑客的独有标记! 白云又看了看字条少角的断痕之处,不由得一惊,问道:“李老英雄,这纸上断痕是否是你取下它时撕的?” 李介存点了点头,脸微微一红道:“这位小兄弟好眼力!这纸条本是被倚天剑客用内力插在树上的。我却没有他那样的手段,再把它完整无缺的取下来,所以我只好撕下来……” 众人一听,俱吃了一惊。你道那纸条是何等的柔软,竟被人象钉子一样插在大树之上。这份内家功力当真是非同小可了! 白云见众人一时谁也无语,便首先打破这难堪的沉默。 笑道:“诸位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忧。那倚天剑客虽然厉害,但他终究是孤身一人。好汉难敌四手。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过他?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怎样迎敌吧。” 李幽静也道:“云哥哥说的对,倚天剑客再厉害,也及不上我们这许多人联手厉害。唔,你们说,等那倚天剑客来了,我们是用车轮战呢,还是连袂齐上?” 夏凌青忽然站起来道:“这倚天剑客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我们还给他讲什么江湖道义,等他一来,我们就一起攻上,杀他个措手不及!” 白云想了想道:“好,就这么着。夏大侠,今晚上你率领众英雄埋伏在书房附近。我和静妹在书房里保护李老英雄,以防那倚天剑客使计偷袭。” 众人计议已定。到了晚间,各按计策分头埋伏起来。 众人都知道倚天剑客功夫超绝,且又诡秘异常。故而院中诸人无不是全神戒备。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盯着四周高墙。 连眼皮也不敢眨一下。惟恐一眨眼的工夫,那倚天剑客就会突如其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然而直到半夜时分,院中还无半丝动静,鬼影儿也没来一个!群雄‘猫’了大半夜,不觉又困又累,有的人就焦躁起来。 气呼呼地骂道:“妈的,不会是那大魔头闻说我们到来,吓得不敢露头了吧?”谁料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尖厉的暗器破空之声,一枚暗器呼啸而至,‘啪’地一声打在一棵大树上! 群雄登时惊跳起来,只听‘沧啷,叮当,之声不绝,各人已亮出自己的兵刃,紧张地瞪视着暗器飞来的方向,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都只道那倚天剑客投石问路之后,马上便会出现。谁料等了许久,院中依然没有动静,更不见有人到来。 众人大感惊异,不禁也有些泄气。朱游昌最为性急,忍不住骂道:“直娘贼!怎么又缩回去……” 他一句话尚没有说完,忽然‘啊’地一声大叫,声音嘎然而止。众人怔了一怔,慌忙一看,却见他嘴里糊了一块乱泥,呜呜的说不出话来!众人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要知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个个耳聪目明,可是谁也没见那泥巴从何处而来! 众人不觉呆了!正自惶然。忽听墙外一声长笑,黑影一闪,一个黑衣蒙面人‘飘’了进来。这人走路迅如疾风,却绝无半点声息,眨眼间便来至李介存的书房前! 群雄见他轻功如此超绝,心中都是大有惧意!但此时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发。 各施了个眼色,呐喊一声,齐从隐身之处跳了出来,挡住了那蒙面人的去路。 那蒙面人似乎早有准备,目光流转在众人面上一掠而过。哈哈一笑道:“原来李介存还请了这许多救兵,你们是一起上,还是车轮战?快快说出,不要耽搁我的工夫!”这一句话狂傲之极,这可大大激怒了群雄。 夏凌青越众而出道:“倚天剑客,你休要卖狂!小爷来会会你!”那蒙面人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追风剑,你可算一个,还有哪几位要上?” 这一下群情大忿,立刻便有数人应声,其中一个嗓门特粗:“倚天剑客,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也斗斗你!” 那蒙面人看了看他,淡淡一笑道:“原来是霸王鞭常远。我也没让你怕我呀,你嚷什么?”又环视了一下围着自己的几个人。皱了皱眉道:“咦,就这几位吗?还有哪一位要出来,好歹也凑个二五之数?” 抬眼看了看众人,忽然把手一招,笑道:“那不是‘罗刹棍’杨衮吗?喂,杨衮,你也上来吧。” ‘罗刹棍’顾名思义,是使棍的。因杨衮棍法古怪,阴狠毒辣,故而江湖上也是颇有名头的。不过,这人生性胆小怕事。为人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讲究‘明哲保身’。 本来到这儿捉拿倚天剑客他是不愿来的。但是见别人都来,如惟独自己不来,恐招人耻笑,故而他才极不情愿地来到李府。 本来他想:反正来此地的英雄有百十余人,要捉倚天剑客就让他们去出手罢了,自己随便出几招应个‘景’儿也就完了。后来倚天剑客到来,杨衮一见他武功如此之高,心中早有了惧意,躲于群雄背后,竟不打算出手了。 他十万个也没想到此时倚天剑客竟点名叫他,一惊之下,险些坐倒在地。双腿不自禁地‘弹起了琵琶’。 不过,他心里虽然害怕,却也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了。只得硬着头皮跃进圈内,壮了壮胆,大声道:“倚天剑客,你不要狂妄!你以为我……我怕你吗?”他嘴里说不怕,腿肚子却禁不住打颤,脸色也有些白了。 倚天剑客笑道:“我也不希望你怕我呀,不过……”说到这里,目光注于杨衮双腿之上,目中闪出一丝笑意。杨衮一怔,脸色蓦地变得通红。他见群雄的目光都朝自己腿上射来,不禁又羞又怒。大吼一声:“倚天剑客,你欺人太甚!” 乌木大棍一扬,搂头盖顶砸了下来! 倚天剑客哈哈一笑:“不错!这才像条汉子!”身形微微一闪,轻描淡写地躲开了他这一棍。略一皱眉道:“你这招‘力劈华山’使得不对呀!让我教你怎样使用这路棍法。” 嘴里说话,手下却不停,眼见杨衮又是一棍劈来。 他忽探手一抓,不知怎的就被他捞着了棍头!杨衮大惊失色,急要回撤,却犹如蜻蜓撼柱,动不了分毫!倚天剑客笑道:“你撒手呀,你不撒手我怎么教你?” 抓住棍子的手微微一振。杨衮只觉一股大力顺着那大棍压来,他一个抓握不牢,真个撒手了!这下群雄大惊,也顾不得江湖规矩,联袂而上。 夏凌青果然不愧追风剑的称号,出手真个是迅如疾风,竟后发而先至,剑光闪闪,转瞬间已指到倚天剑客的咽喉! 倚天剑客哈哈一笑:“杨衮,你瞧清楚了!看我使这一招力劈华山!” 大棍一摆,果然是一招力劈华山,呼地一声便朝夏凌青的长剑劈去!那棍隐隐带有风雷之声。 虽然同是一招力劈华山,但被他使出来,却要比那杨衮厉害十倍!剑薄棍沉,夏凌青自然不会和他硬碰,忙撤回长剑。 倚天剑客却好似收不住棍势,明知这一棍打不中夏凌青的长剑,却落了下来。眼见他这一棍就要落空。恰在这时,‘索命枪’赵清辉一枪刺来,倚天剑客的大棍正砸赵清辉的铁枪上!只听‘砰’地一声大响,赵清辉只觉手臂一麻,铁枪‘嗖’地一声飞上了半空! 倚天剑客笑道:“咦,本来我是砸夏凌青的,不想歪打正着打着了你。唔,这一棍总算没有落空!” 第1卷 第十六章 大魔头,你敢戏耍我! 第十六章大魔头,你敢戏耍我! 其实群雄看得明白,倚天剑客这一棍打中赵清辉并非凑巧,而是他有意如此,实是戏弄人!不过这一手倚天剑客使得恰到时候,又恰到分寸,妙到毫巅,使人看起来真如歪打正着!这就极不容易了! 群雄是又惊又怒,霸王鞭常远大吼一声,挥起一圈鞭影,连环三鞭向倚天剑客卷地扫来。 倚天剑客皱了皱眉道:“怎地你的鞭法也如此之糟?唉,看来我要一起教两个徒儿啦!把鞭子给我,让我也教教你!”信手一抓,就让他抓住了鞭梢。 恰在此时,大刀仙王岭武一刀劈来。倚天剑客哈哈一笑:“看我使这连环三鞭!”左手抓住鞭梢一挥,果然是一招连环三鞭。 不过,他使用的不是鞭梢,而是鞭杆,劈头盖脸向王岭武抽去!同时右手使棍,又是一招力劈华山,磕飞了醉金刚游泉的鬼头刀! 王岭武见那鞭杆扫来,忙挥刀自救,去磕那鞭杆。那鞭杆却灵活的很,蓦然间向上一挑,指到了王岭武的神庭穴。 常远在一旁看的真切,倚天剑客的这一记鞭法正是本门鞭法绝技:灵蛇吐信!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叫道:“倚天剑客,你怎么会我派的鞭法?”杨衮也叫道:“怎么我的棍法你也会?” 夏凌青见他左手使鞭,右手使棍,同使两门的绝技,而且还使得出神入化,不由大吃一惊,叫道:“这小子有些邪门,众位朋友,并肩子上啊!” 群雄也是人人脸上现出惊悸之色。这时听夏凌青一呼,不约而同全围了上来。心中全是一种想法:“论单打独斗,此处诸人谁也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一起上为妙!” 夏凌青出手如电,一招‘划破天河’,向倚天剑客当胸刺到! 倚天剑客忽然骂道:“你师父那样一位高人,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混账徒弟,让我替他教训教训你!!” 不退反进,身形忽起,躲过了夏凌青的剑锋。双掌抡圆,啪,啪,两声打了夏凌青两记清脆玲珑的耳光! 夏凌青没料到他会有这怪异的一招,被打得晕头转向!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不禁怒发如狂,大骂道:“倚天剑客,你敢侮辱我?我今天非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他势同疯虎,一招‘神龙怒目’疾如骇电直奔倚天剑客面门! 倚天剑客哈哈一笑:“你还不配!快回青城再练一百年!”身形微晃,手指在剑背上一弹。夏凌青只觉手臂一麻,长剑脱手而出!幸而他应变机灵,宝剑刚一脱手,便倒纵出两丈开外。 倚天剑客笑道:“还不快滚,再让我赏你耳刮子吗?” 夏凌青肚子险些气破,但他也知留在这儿也只有受辱的份,决计沾不到半丝便宜。只得气恨地交代了几句场面话,转身走了。群雄一见倚天剑客如此厉害,心中都是大有惧意,攻势顿减。 倚天剑客哈哈一笑,忽地一声长啸,腾空而起。意欲从众人头上越过去。群雄如何肯让,好几个人齐齐跳起拦截!倚天剑客又是一阵大笑,忽听啪,啪几声脆响,那几个人的脸上俱吃了一记耳光,大叫一声,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再看倚天剑客,早已站在了书房门前,冷冷地道:“李介存!还不出来领死?” 挥掌‘啪’地一声将门拍开!忽然但见两点寒光一闪,两炳长剑已自门内刺了出来,直奔他的面门。那两炳长剑来得既突然又讯疾,竟然飘忽如风! 倚天剑客微微一怔,身形一闪笑道:“原来这里还有高人!” 只听门内有人冷笑道:“倚天剑客,世上只有你一个高人吗?你未免也太把天下群雄看扁啦!”红黑两个人影一闪,白云和李幽静已跳出门外! 倚天剑客微微一怔,忽然哈哈笑道:“我怪道谁有这样好的剑法,原来是你们。 哈哈,小傻瓜,你受人骗啦!”白云听他这样一说,不禁一怔,厉声喝道:“倚天剑客,你好象认识我!” 那倚天剑客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道:“天下闻名寒冰剑主的弟子,我又怎不认识?”白云更加奇怪,她睁大眼睛问道:“你怎知我是寒冰剑主的弟子?”倚天剑客神色一动,目中竟闪出一丝黯然,低叹道:“原来你真的是……”忽然面色一整冷冷地道:“你也不过是绝无仅有的小傻瓜而已!” 忽然哈哈一笑,身形一动,竟如飞飘上了高墙! 白云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恼怒。这时见倚天剑客要走,不禁喊了一句:“你这个大魔头,你敢骂我?不要走,吃我一剑!” 身形一纵,也飞上了高墙,长剑一挥,直刺向其左胸。倚天剑客又是微微一笑,纵身一闪,却飘下了墙。白云哪里肯放,大喝一声:“哪里走!”如飞疾追。 二人都是运用了上乘轻功,奔了一会,白云忽地停步,心道:“我别中了这魔头的调虎离山之计!不行,我得回去!” 她正要转身,前面的倚天剑客背后却似长了眼睛,竟也站住了。转过身来冲着白云一笑道:“怎么样?小傻瓜,你不敢追了吧!” 白云虽然聪明绝顶,但到底未脱稚气。经不住人激她。明知再追下去也是徒劳无益,却不肯认输,叫道:“谁怕你这个大魔头了?” 身形一纵,忽地便到了倚天剑客的面前。长剑一扬,剑尖上吐出荧荧碧光,直指那人脖颈!倚天剑客好似逗她,竟不躲闪。 眼见那剑尖已碰到了他的肌肤,忽地身形一矮,一眨眼的工夫,身子已悄无声息地滑开了数丈! 哈哈笑道:“小傻瓜,你的身法剑术倒也不错,不过,比起我来差点火候。你还是回去吧!” 白云气得几乎哭出来,顿足骂道:“大魔头,你敢戏弄我!我今天不杀你誓不为人!展开‘瞬息千里’的轻功疾追下来。 又约莫追出了四五里,前面出现了一大片松林。白云忽地停住脚步。倚天剑客回过头来笑道:“小傻瓜,你还追吗?我可要进树林啦,树林里有伏兵呢! “白云被他一激,不由得又追了下来,骂道:”大魔头,你安排伏兵又如何,你以为本……本公子怕你吗?”她一生气,几乎泄露了自己的身份,把本姑娘三字说出来! 二人在树林里追逐了一会,倚天剑客三绕两转,忽然不见了! 白云怔了一怔,高声叫道:“倚天剑客,你有本事就出来。躲起来算什么英雄好汉?”她连叫了两声,却无人答应,更无人出来。 第1卷 第十七章 以下犯上的弟子 第十七章以下犯上的弟子 白云心中忽然电光一闪:“呀,不好!我中了这魔头的调虎离山之计啦!”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战,转身便要向回走。等她转过身来,却又吃了一惊,心里暗暗叫苦。原来她方才只顾追赶,随着那倚天剑客七拐八绕,竟已走入树林深处,迷了道路了。 现在连东西南北都分辨不清,却怎生回去? 这时已至中夜,清冷的夜风吹得树枝嘎嘎做响,那宿在树上的乌鸦被风惊起,呱呱叫几声,扑棱楞地飞向远处。 白云怕林中有野兽暗袭,便跳上了一棵大树。 谁料她的脚刚一碰到树杈,便听‘呱’地一声怪叫,一团黑糊糊的物事“呼”地一下从她脚下飞过去! 白云猝不及防,被它一吓,几乎从树上栽下去!她抓紧树干,稳了稳心神,这才看清是一只被惊飞的乌鸦。她长嘘了一口气,擦了擦冷汗,便在树杈上坐了下来,心道:“我还是等天明再出去好啦。” 至于李介存的生死,白云这时早已顾不得想了。 深夜独坐在这样一片黑黝黝的密林里,任白云艺高胆大,也不禁有些心惊,同时又有些委屈:“师父让我独闯江湖,却碰到这该死的倚天剑客,受这般苦楚,她一定不疼我了!”想到这里,越加委屈,不由得哭了出来。 她哭了一会,忽又思道:““听这魔头语气,他似乎是认得我……咦,他怎么会认识我呢?” 思了一霎,点了点头道:“是了,他连追风剑夏凌青,霸王鞭常远都认识,我比他们武功高得多,他自然也就认得我了。” 她这样思思想想,不自觉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鸟鸣声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天光早已大亮。金灿灿的太阳在树下洒下斑斑光点,晒得身上暖洋洋的。 许多不知名的小鸟儿唧唧喳喳地在树枝上跳跃着,洒下一串清脆的鸣叫声。原来这阴森的树林白天竟这样热闹,这样明朗! 白云站在树上,舒了舒筋骨,心道:“哎,要是能碰到个人就好了,我可以向他问问路。”她正想着,忽听一人长声吟哦:“繁荫碧树绝幽地,鸟语花香真静所。 呀,这果真是个好地方!”白云一怔,循声望去,但见浓林深处,一个白衣书生正向这边踱来。她怔了一怔“呀,这不正是自己急着要找的‘小师父’吗!” 她心中一喜,‘刷’的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叫道:“小师父!”那白衣书生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他惊叫一声,向后踉跄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形,定了定神,似乎这才认出白云来。 他长嘘了一口气,不悦道:“吓杀我也! 我只道是什么强盗哩,原来是你这个黑小子。咦,你是在这儿住了一夜吗?” 白云忽地一凛:“怎地这书生的声音这等耳熟,有些像……像倚天剑客的声音!” 她冷冷一笑,忽然‘唰’地一声抽出宝剑,一剑刺去:“哼,倚天剑客,你还要戏耍于我!”那书生见她忽然抽出宝剑刺向自己,吓得‘哎呀’一声,坐在地上。白云的长剑已触及他的衣裳,他竟尚不知躲闪,竟似真的不会武功! 白云不由得一惊,将长剑硬生生顿住,喝道:“你到底是谁?怎知我在这里困了一夜?” 那书生面孔雪白,犹自惊魂未定。 他站起身来道:“你这个黑小子好不糊涂,你全身皆被露水打湿,不是在这里宿了一夜,又是怎的?” 白云怔了一怔,一时语塞,暗道:“不错,我全身皆湿,他如看不出来,这倒奇了呢。可是……如说他不是倚天剑客,却何声音有些厮像? 再说,他的出现也凑巧了些……“她疑虑重重,一时竟呆在那里。 及她醒过神来,那书生早已走出许远了。她忙叫道:“小师父,等等我。” 身形一闪,已追到那书生身后。那书生回过身来,冷冷地道:”怎么,你还想杀我吗?“白云面上一红道:“不……不是,我……我是想要……” 白云想说‘要回宝剑’可怎么也说不出口,竟吞吐起来。那书生却不明白,漠然道:“你想要做什么?”白云被他问得一急,竟改了口:“我想要送你出去!” 那书生忽然哈哈一笑:“什么,你想送我出去?那可不敢当!我用不起你这个以下犯上的弟子!”说完,转身就走! 第1卷 第十八章 选秀 第十八章选秀 白云被他说得又羞又怒,却又不好发作。怔了一会,便悄悄地跟在他后面。幸好那书生没在回头。二人便这样一前一后走了约半个时辰,终于出了树林。 白云一出树林,不由得长嘘了一口气。她目送那书生走向远方,却再也没有勇气向他讨回宝剑。她怔了片刻,蓦地想起李介存,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只怕那李介存早已没命了!” 心里虽如此想,到底还存了一线希望。忙辩明了方向,一口气跑回县城。向人一打听,李介存果然已在昨夜被倚天剑客杀了! 而那些大吹大擂的绿林豪客也全被点了穴道,天明始才解开,全没命地逃了!白云心中一凉,暗悔自己年少气盛,误中了人家的圈套,白白在树林里冻了一夜! 她没精打采地回到客店,向店主一打听,峨嵋三杰和李幽静父女也已连夜走了。白云叹了口气,孑然一身出了客店,又向东行。走了将近二三十里,又来到一个小村镇。 天近晌午,白云正欲找个客店打尖。,忽听一阵忽促的马蹄声和铜锣声从西边传来。她微微一怔,只见一匹红马飞奔面来。 马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这人相貌凶恶,穿着一身黑夜,手里提着一面铜锣,一面敲锣,一面喝道:“镇上的居民听着!今日我们大王要来此地巡视,尔等速速到村西麦场恭迎,家中不留一人,大人小孩统统都去!” 这人内力深厚,喊出来的话音格外宏亮,震得人耳中嗡嗡做响。那人坐骑脚程极快,语声未落,人已经出二里之外。喊声过后,镇上立时纷乱起来。 人们仿佛是什么大难临头,拖儿携女纷纷跑出门来。一时间,大街上哭爹叫娘,乱成一片。 白云心中十分纳闷。她拦住一位白须老头道:“老伯,方才骑马喊叫的是什么人?”那老头面上现出惊慌之色道:“小哥,你别问了,乱说话是会掉脑袋的。快放我走吧!” 白云愈加惊异,忙拦住急着要走的老头,肯切地道:“老伯,你给我说个明白,那大王到底是谁?” 那老头急得把头乱摇:“你这小哥忒罗嗦!你自己看看去也就是了,不要拦我,去晚了小老儿的性命就搭上了!” 白云好奇心大起,说道:“好!那我就去看看,看到底什么鬼大王!” 那老头脸色刷地一变,嘘了一声:“小哥,你不要命了!怎么敢骂……”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急急忙忙去追赶纷乱入群去了。 几百人赶到打麦场,刚才那骑马喊叫的人已跑了回来,他骑马围着打麦场转了一圈方大声喝道:“年轻女子立在东首,年轻男子立在西首。年老的,小孩子都站到南面去!” 村民们又是一阵骚乱,人人不知又有什么大祸临头,都战战兢兢地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白云因是男装,便就站在年轻男子一队里。正乱着,忽听一个打雷般的声音喊道:“圣天、圣地、圣人三位大王驾到!接着只听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传来。 麦场上突然寂静下来,人人面上现出惊恐惶惑的神情垂首立在那儿,谁也不敢说话,连大气也不敢喘。一时间,麦场上竟然是鸦雀无声!只闻得那马蹄声由远至近终于来到麦场上! 白云偷眼观瞧,见对方来了三十余骑。马上之人全部都是紫衣打扮。居中并排着三匹银色的高头骏马。白云一见这三匹马,眼中不由一亮,这三匹马竟然都是千里良驹! 居中那匹名叫“卷毛雪”,左边的那匹叫‘照夜白’右边那匹叫‘银电镖’。俱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马良驹! 白云不由得打量了一下马上三人,不禁大皱眉头:“这马上三人可实在不敢恭维!居中那人黑脸,浓眉,大嘴,扁鼻,还是络腮胡子。左边那尖嘴猴腮,蜡黄面皮,身材矮小,似是一个发育不全的病夫。右边那人虽然白净,却是细眉眯眼,女人嘴,说话还是娘娘腔!白云看看那三个匹马,又看看这三个人,不由得为马叫起撞天屈来。 心道:“这样三匹名马竟落在这样三个人手里,当真是祗辱的很了!” 那一群人骑着马在场子里转了几圈,那黑脸大汉咳了一声道:“诸位乡亲,本大王今日前来不为别事,只因寨中缺个压寨夫人……” 旁边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尖着嗓子嚷道:“我们圣天,圣地,圣人三位大王这是瞧得起大家,特惠此德泽,在你们当中选三位德貌兼美的姑娘做娘娘。 哪位姑娘被有幸选中,那可是祖宗十八代都有光彩啊!” 站在西首的年轻女子们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纷纷低下头去。这三位大王到底换了多少任压寨夫人谁也说不清。 反正被选中的姑娘全是有去无回!这时这些姑娘一听又要选压寨夫人,全吓得脸上变色,恨不得立时变成丑八怪! 那个师爷模样的人跳下马,走到姑娘们跟前,淫笑着挨个看了看。在这些姑娘之中,有一个穿着较为华丽的姑娘,此女容貌姝丽,姿容姣好,眉目之间隐然有一股英气。 那个师爷走到这位姑娘面前,忽地站住,上下不住打量。那姑娘俏脸变得通红,她抬头来,狠狠瞪了那师爷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去。 那师爷嘿嘿笑道:“小姑娘还蛮漂亮的呢,喂,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碧玉?恭喜你,你入选啦!来人,带走!”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兵丁跑过来,就要来搀扶那少女。忽听人丛中一声断喝:“且慢!”一人飞步抢出,拦在那少女面前。白云心中微微一动:“此人步履沉稳,似乎武功不弱哩!” 那个黑脸大王一皱眉头,冷冷的道:“王兄,你这是何意?” 这位“王兄”乃是此地的财主王定泉,他似是有些惧他,强装笑脸道:“大王有所不知,这位姑娘乃拙女秀莹,也就是三位大王的侄女……” 又一拉那少女道:“秀莹,快快向你三位叔叔见礼。” 他故意把‘叔叔’二字说的极重。 那黑脸大王神色一动,皮笑肉不笑的望了王秀莹一眼,道:“秀莹姑娘如此貌美如花,王老伯,你真的好有福气呢!” 他忽然改口唤王定泉为王老伯,竟自降了一辈,含意自明:那就是不承认王秀莹是自己的侄女,定要霸占她了!王定泉脸色一变,强笑道:“圣天大王,你怎可如此称呼老汉?老汉实在担当不起……” 那圣天大王哈哈一笑:“王老伯不必过谦,我要娶你的女儿,日后还要唤你为岳父哩。来呀,快快扶王小姐上轿。” 他比王定泉小不了几岁,这时为娶王秀莹,竟不惜自降辈分,脸皮当真是厚比城墙了!” 那两个兵丁果真就欲来相抢。王秀莹脸色倏地变白,她抬起头来,杏眼里喷出怒火,“哼”了一声。那两个兵丁刚至身前,她倏然出手,在那二人肋下一点。这二人猝不及防,被点个正着。登时全身酸软,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这突生的变故,使诸人都是一惊,呼啦一下就有四五个兵丁围了上来。王秀莹忽地从袖中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喝道:“哪个敢上来,我就杀了他……” 她话未说完,忽然“啪”地一声,一物呼啸而来将那匕首打落!王秀莹一怔,向前一扑,便去地上抢那匕首。不料她手尚未碰到匕首,那匕首却忽然自动飞起,轻轻地落在那圣天大王的手中。 圣天大王把匕首在手里掂了掂,斜眼看了看王秀莹,哼了一声,忽地向上一抛,中指轻轻一弹,只听“啪”地一声,那匕首竟从中而断!这才冷笑道:“你那点花拳绣腿,也想在我面前卖弄,我看你还是乖乖的跟我们走吧!” 这圣天大王露了这一手,当真是威镇全场,众人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白云心中也是微微一凛:“这人好大的指力!怪不得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横行无忌。” 王定泉也是面色剧变,他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圣天大王马前,颤声道:“圣天大王,小女粗陋脂粉,不堪入选。老汉就这一个女儿,求你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就放过小女吧?” 圣天大王哼了一声,扭过脸去,没有理他。那师爷尖着嗓子喊道:“王员外,你不要不识抬举,我家大王能选中你的女儿,那是你的福气。 也是我们大王看得起你,平常人家的女儿我们大王还不要呢!” 王定泉不理那尖嗓师爷,依旧哀求。那师爷不耐烦了,忽地喝道:“王老头,你好不识趣!你若再纠缠,我就派人烧了你全家,让你人财两空!来人,把王小姐带走!” 王秀莹脸色惨变,扑到父亲怀里,大哭道:“爹爹救我,爹爹救我!” 王定泉看了看泪痕满面的女儿,心如刀绞。眼见又有两个兵丁来拉女儿,他再也忍不住,忽地飞脚踢出,啪啪两声将那两个兵丁肋骨踢断,惨叫着滚出几丈开外! 那圣天大王脸色一变,冷冷的道:“王定泉,你真的和我过不去?” 王定泉咬了咬牙,抽出腰刀叫道:“不是我和你过不去,而是你欺人太甚!今天我也不要活了,就和你拼上这条老命吧!” 举起腰刀,一招‘金龙出海’,直奔圣天大王面门!那圣天大王一声冷笑:“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陡地伸出两指,在刀背上一弹!王定泉只觉膀子一阵酸麻,一个掌握不住,腰刀唰地飞上了半空!就在他一楞神的工夫,那圣天大王伸手在他气海穴上一点,将他点倒!然后喝道:“拿了!”众兵丁过来,就要捆绑。 忽听人丛中有人一声冷笑,长声吟道:“养虎遗患真可叹,三猴得势欲翻天!呀,可怜,可叹!” 吟声未了,一个白衣书生已自人群中踱了出来。白云一见,险些叫出声来:“呀,这不是小师父吗?他怎么在这儿?我方才怎么没有看见他?” 第1卷 第十九章 成挡箭牌啦!!! 第十九章成挡箭牌啦!!! 那圣天大王却是差点在马鞍上跳起来!因为那书生所吟之诗里竟隐有他兄弟三人的绰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书生,冷冷的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书生哈哈一笑:“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呵,你看不出么?”忽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道:“是了,以怨报德的猴子总是人和东西分不清的……” 圣天大王还未怎地,那矮瘦的圣地大王却忍不住了,大声喝道:“酸秀才,你竟敢讥讽我们兄弟!我们怎么以怨报德了?”那书生轻摇折扇,斜睨了圣地大王一眼,冷冷地道:“你当真要我说出?” 圣地大王倒是一怔,暗道:“料你这酸秀才初来乍到,不知本大王的底细,怕你说怎的!”想到这里,他哈哈一笑道:“自然要你说出,今日你定要与我说个明白!” 那书生面上现出一丝嘲讽之色,缓缓地道:“我给诸位讲个故事罢。江湖上有三个衣不敝体的叫花子,有一次他们被冻僵在雪地里,被一个好心的员外所救,这个员外给他们好吃的,好穿的,还千方百计的把他们送到武当派掌门龙威虎那里为徒。 后来艺满出师,在江湖上也着实风光了一阵,被人称为‘武当三猴’。 可后来不知怎的龙威虎忽得暴病而死,武当三猴竟也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武当弟子遍寻他们不见,可没想到这三只猴子是跑到他们的救命恩人那里去充大王去啦!而且他们怕泄露身世之密,还密谋要借选美之即,要杀恩人灭口……” 那书生故事没讲完,那圣地大王就跳了起来,喝道:“住口,住口!”原来那书生所讲的‘武当三猴’正是他们兄弟三个。 他们兄弟三人自从暗害师父,逃到这里后,一直隐姓埋名,对过去讳莫如深。就连他们手下的兄弟也不知他们的底细。这一次他们听说武当弟子已对他们有所起疑,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这才密谋要借选压寨夫人,找理由杀了唯一知道他们底细的王定泉灭口。 这本是一项机密,除了他们兄弟三人外无人得知。却没料到这书生真的知道他们的老底,而且还当众给‘兜’了出去! 那圣地大王杀机陡起,他冷哼了一声:“王定泉和你有亲?”那书生摇摇头:“无亲。 “有故?” “也无故。” “哼,既是无亲无故,那为何趟这浑水?” 那书生哈哈大笑:“天下人管天下事,既路见不平,我又怎能不管?”那圣地大王再也忍不住,哼了一声道:“只怕你管不了!” 刷地一声抽出宝剑!那书生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我如能管了你又怎样?”那圣地大王不假思索地道:“你如胜得了我这柄宝剑,我便放了王氏父女!”那书生冷笑道:“你倒也很会打算,既算输了也一丝利益损耗不着,这样太不公平了吧!” 那圣地大王怔了一下,一皱眉头道:“那你说如何?”那书生看了看那三匹白马,缓缓地道:“这三匹马乃千里名驹,祗辱在你们手里太过可惜。这样吧,若是我赢了,你们要放了王氏父女,还要把这三匹马送与我,你看如何?” 圣地大王一听要他们的宝马,略怔了怔,看了看他两个哥哥。圣天,圣人也是微一犹豫。圣天大王眼珠转了转,冷笑一声:“那你说,你如败了,又将如何?” 那书生哈哈一笑,目光忽然一扫众人道:“这麦场数百人皆已知晓了你们的秘密……我就以自己和这数百人的性命做赌!” 这赌注大的吓死人,场中诸人都睁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那白衣书生,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白云心里也是一震,大感惊异暗道:“看这酸秀才语气,似乎是稳操胜券。这样说,他是会武功了?” 白云正自疑惑,只听圣地大王喝道:“既如此,那你快亮兵刃吧!”白云紧紧盯着那白衣书生。 谁知那书生竟不拔剑,哈哈一笑:“似你这般酒囊饭袋,何需我动手,我的小徒弟也能斗败你!”忽然冲着白云一招手道:“小徒弟,过来,替为师和他戏耍戏耍!” 第1卷 第二十章 大猴子落败 第二十章大猴子落败 白云万万没有想到白衣书生会在此时把自己‘亮’出去,不由得呆了一呆。 这时众人目光刷地一下全集中在她身上。白云脸儿通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觉呆在那里。那圣地大王十分纳罕,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白云,却不十分相信,问道:“你果真是他的徒弟?” 白云脸羞得通红,她狠狠地瞪了那白衣书生一眼。却见那书生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点了点头。 他的笑容似有绝大魔力,白云不知怎的,心中竟一软,走出来冲着圣地大王斥道:“徒弟还有冒认的?我师父不屑和你们动手,侯三圣,你敢和在下先比试一番?” 侯三圣正是圣地大王的本名,他早已气得双目冒火,骂道:“黑小子,你太狂了!亮剑吧!”白云听他骂‘黑小子’,不由得怔了一怔问道:“你骂谁?” 侯三圣瞪了她一眼:“当然是骂你!”白云忽地恼怒起来,骂道:“黑小子也是你这个猴头骂的?”寒光一闪,剑已拔出,刷地一下刺向侯三圣肋下! 侯三圣见她出招奇快,不禁吃了一惊,慌忙一闪。抽身拔剑,一招‘金鸡夺粟’,返身斜刺。白云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忽地不见!侯三圣忽然不见敌踪,不禁吃了一惊,四面张望。忽听他的大哥候大圣叫道:“兄弟,小心背后!” 侯三圣吓得惊跳起来,慌忙回身,却见一个黑影一闪,便又不见了。侯三圣不禁心慌起来,大声叫道:“你这黑小子和我捉甚迷藏?有本事和我面对面真刀真枪地斗上一场!” 忽听背后有人冷冷地道:“和你这贼头面对面我嫌恶心,你给我趴下!” 脑后生风,一剑已闪电刺到!侯三圣慌忙一低头,同时身子前倾。忽觉背后有股大力一推,他立身不住,当真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他忙要站起,忽觉脖子上冷气森森,睁眼一看,却见一柄长剑压在自己的脖颈之上,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动。 白云冷笑道:“你服不服输?”侯三圣看了看他两个哥哥,不敢吱声。候大圣哼了一声道:“我兄弟服输,我们却不服输!” 白云冷笑道:“你服输也罢,不服输也罢,总之你们得先把王氏父女放了。不然你兄弟这颗人头可就……”候大圣一听,恼怒起来,阴恻恻地道:“原来你们师徒不讲信用!我们早就讲妥除非你赢了我们兄弟三人,才能放王氏父女,怎地又此时反悔?” 白云哼了一声:“哪个说我不讲信用?大家评个公道:若我赢了,王氏父女岂不白被你们绑了这许多时候?你必须现在放人。我若输了,你们再将他们绑起来也还不迟!” 候大圣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沉思片刻,只得命人将王氏父女暂时放开。 白云首战告捷,心中大是高兴,不觉看了那白衣书生一眼。满以为那书生面上会有赞赏之色,不料那书生却是一脸淡然,而且还微闭了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似乎对白云的功夫高低丝毫也提不起兴趣。 这下白云大感扫兴,暗道:“这酸丁挑起这番争斗,却只苦了我来顶缸,他却在一旁悠闲自在的很!”不觉狠狠瞪了那书生一眼。 白云正自思量,忽觉脑后有金刃劈风之声,自知不妙,滴溜溜一个转身,正看到那圣人大王——侯二圣一剑袭到。不由得骂道:“不要脸!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 剑光一闪,磕开那袭来之剑,顺势手腕一翻,宝剑平刺,径刺侯二圣心窝。 侯二圣也不含糊,侧身躲过,趁势一招‘神龙怒目’,径削白云手腕。二人斗在一起,未及数个回合,激战中但闻白云咯咯一笑,‘轰’地一声响,一个人影直飞起来,啪地一声摔出五六丈远。 原来侯二圣最后用‘雷电交轰’的时候,用尽了全力,谁料白云聪明绝顶,暗中取巧,忽然收回力道,宝剑顺着侯二圣的猛冲之势轻轻一带,侯二圣的攻势突然无着。 这一下猛冲之势,被白云又趁势一牵,哪里还能煞住?因而身躯飞了起来。直摔的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半天没爬起来! 白云收回宝剑,看了候大圣一眼,忽然学足他方才说王秀莹的语气说道:“你们这点花拳绣腿,也想在我面前卖弄,我看你们还是乖乖认输了吧!” 她说话的声音动作都学得那样惟妙惟肖,围观众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连那面上尚存泪痕的王秀莹也忍不住一笑莞尔。 候大圣却是面色变了一变,冷哼一声,跳下马来道:“黑小子,你别高兴的太早!白云故意睁大眼睛道:”怎么,你也想趴下一次?” 候大圣大怒,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冷冷地道:”我想让你趴下一次!“黑小子,你动手吧! 白云方才已见识过他弹断匕首的本事,知道他的武功比他两个兄弟实是强出多多,当下也不敢大意,宝剑一横,使了个起手式,嘴里却轻松笑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典故大概由你兄弟三人来的!哼,今天我可要捉老猴儿啦!” 她故意连讽带损,以挑逗候大圣的怒火。候大圣果然上当,他怒吼一声,忽然刷地一声,自腰间抽出一把刀来!白云一见那刀,顿时吃了一惊。 但见那刀寒光疾射,冷气森森,微微一晃,竟然耀眼生缬,声若龙吟!这刀竟是一把世所罕见的宝刀! 候大圣持刀在手,哼了一声道:“黑小子,小心接招吧!” 刀光一闪,当头劈下。白云既知他这是宝刀,自然不敢和他硬碰,身形一闪,躲过对方这招,长剑一扬,刺向候大圣双目。候大圣微微冷笑,宝刀一挥,径削白云长剑!白云吃了一惊,慌忙撤回长剑。 候大圣趁势拦腰砍到。白云纵身而起,足尖在宝刀上一点,连人带剑化成一道银虹,径刺向候大圣的顶门!候大圣毫不客气,横刀一封,‘喀’地一声,饶是白云躲避的快,剑尖已被削去一截!白云一怔之下,慌忙银虹急绕,把全身封了个风雨不透。 候大圣哼了一声,宝刀一扬,砍入剑幕之中。只听几声清脆的断金戛玉之声,白云的长剑已被削得只剩一把剑炳!白云一急之下骂道:“老猴子,你用宝刀削断我的兵刃算什么本事?” 候大圣冷冷地道:“谁让你不使宝刃!”话未说完,宝刀又已砍到!白云倒是机灵的很,飞身跃起,纵出圈外。 那书生忽然喊道:“小徒弟,接剑!”寒光一闪,已抛出一柄宝剑。 那宝剑却无准头,竟然奔向候大圣。候大圣正要去接,白云却手快眼明,飞身跃起,手一扬已握住剑炳。落地一看,却是自己千方百计想要要回的‘冰玉剑’! 她心中一喜叫道:“多谢你啦,小师父!”又转身对候大圣骂道:“老猴子,这次本……本公子可不怕你拉!” 剑诀一领,倏地一招‘横断云峰’拦腰疾前。候大圣提刀就向外磕。白云怕损坏宝剑,忙撤剑返身,趁势一剑又已刺出。候大圣急于削断她的兵刃,宝刀横封,顺势又把手腕一翻,宝刀下切。白云一个撤剑不及,只听‘铮’地一声,刀剑相撞,宛如龙吟! 白云吃了一惊,撤回宝剑一看,那剑竟然毫无破损,光亮如初。她心中大喜叫道:“老猴子,认栽吧!”宝剑连闪,直奔候大圣脑门! 候大圣见自己的宝刀削不断白云的宝剑,不由得吃了一惊,再也不敢逞强,展开五虎断门刀法,封住全身门户。双方激斗三十余招,白云略占上风,但候大圣的刀法依旧未乱。 白云久战他不下,心中焦急。她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大声喝道:“老猴子,看我刺你左肩!”宝剑一扬,一招‘杨柳摆风’,真的刺向候大圣的左肩! 候大圣初时以为她使诈,这时见她真的刺向自己的左肩,忙横刀磕开,却惊出一身冷汗。白云得理不饶人,又叫道:“‘清风化雨’,刺你右肩!” 就这样,白云一连出了十数招,每招都和喊的一样。候大圣初始尚有防备,到了后来便自然而然地随着白云的喊声抵挡。 白云见他上了自己的当,心中暗喜,又叫道:“冯夷击鼓,刺你咽喉!”候大圣听到喊声,自然而然用刀护住颈部。讵料白云剑到中途,忽然手腕一翻,倏地变成‘白虹贯日’,直奔候大圣两肩。 候大圣大吃一惊,忙要回救,哪里还来得及,只听扑扑两声,血光迸现,白云的宝剑已挑断了他的琵琶骨!候大圣惨叫一声,‘铛’地一声,宝刀落地,溅起一溜火星! 第1卷 第二十一章 顺竿爬 第二十一章顺竿爬 侯二圣,侯三圣一见哥哥受伤,俱各一惊,慌来抢救。将鲜血满身的候大圣扶起来。侯二圣忍不住骂道:“好你个黑小子,用这等毒计害人,算什么本事?” 白云笑吟吟地道:“你们兄弟三个用车轮战术战我自己,老猴子又用宝刀削断我的兵刃,这算本事?哼,我用的法子虽然不够风光,可比起你们所用的法子来,却是不知好上多少倍啦!你们现在已输,快快将宝马乖乖地送给我们吧!” 侯二圣,侯三圣两兄弟被白云说得哑口无言,他两个互施了个眼色,忽的一起拔出长剑,喝道:“要想让我们认输,须战胜我们两个!” 一左一右,齐攻向白云。白云不禁恼怒起来,骂道:“好不要脸!输了还两个打一个。” 一个转身,躲开侯二圣左边刺来的一剑,趁势剑柄倒转,又撞开了右边侯三圣的长剑。三人走马灯似的战成一团。 候大圣琵琶骨被挑,武功已然全废。他看到两个兄弟合战白云犹自不能取胜,不由得大为焦急。 他向两边看了看,见自己带来的兵丁犹自傻呵呵的看着,不禁怒自心头生,大喝道:“你们这群废物,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上?”那些看呆了的兵丁一听如梦初醒,纷纷拔出刀剑,就要一轰而上! 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喝道:“好不要脸,你们想以多为胜吗?你们哪个敢上,我便杀了候大圣!” 众人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见王秀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候大圣身后,拣起那柄宝刀摁在候大圣的脖子上,正待下手。众人一见这个情景,皆一犹豫不敢上了。 这边白云和候氏两兄弟也快要分出胜负。白云剑法高妙,繁复,绵长。人又聪明绝顶,剑法虚实并用。 候氏兄弟虽然兄弟两个一起上,却依旧被白云那凌厉的攻势杀的手忙脚乱。战不多久,侯三圣一个失神,被白云一剑砍断一条腿,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侯二圣一见兄弟被砍倒,不由得大怒,一招‘铁骑突出’,接着一招‘飞渡重云’,上刺咽喉,下刺胸肋。这两招全是进手招数,确是凌厉非常。 但他侧重进攻,本身却是空门必露。白云微微一笑:“你找死吗?”滴溜溜一个转身,身形前俯,反而抢了进来,骈指一点,点中了侯二圣的期门穴,这期门穴乃人身死穴之一,今被点中,侯二圣只觉脑袋轰然一响,胸口闷堵,扑通一声倒地而死! 候氏兄弟横行多年,今日碰到白云,落了个一个战死,两个残废的下场,也是劫数使然,报应不爽!‘树倒猢狲散’ 众兵丁一看头目被杀,皆‘哄’的一声四散逃走了。那个师爷模样的一看不好,忽然跳上‘银电镖’打马就逃!等白云发现时,这家伙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白云一见他骑走了宝马,气得一顿足,却也知追赶不上,只得罢了。那些早已看呆了的村民这时见贼兵已逃,纷纷聚拢过来,向白衣书生和白云道谢。村民们深受武当三猴横行之苦,对这兄弟三人早已是恨之入骨。这时纷纷要求亲手处死候大圣,侯三圣。白衣书生慨然答应。,众村民大喜,纷纷磕头谢恩,然后架起吓灰白了脸的候大圣,侯三圣两兄弟逶迤向坟地而去。 王定泉父女没有同去,他们重新谢了白云‘师徒’,便力邀他们回家。白衣书生笑道:“慢,让我们先试试这两匹宝马。 小徒弟,你杀敌有功,那匹‘卷毛雪’便送给你。” 白云一听,好生生气心道:“你不会武功,却把我推出来做挡箭牌。如今我好不容易杀了候氏兄弟,你倒一古脑儿把功劳全揽在自己的头上,还假做慷慨,送我宝马!” 她心里虽然恼怒,却又不好当着王定泉父女的面反驳他。不由狠狠瞪了那书生一眼,纵身跳上了‘卷毛雪’。不料那‘卷毛雪’极不服管教,前蹄忽起,一个仰立! 白云没有防备,几乎跌下来!她稳了稳心神,紧紧夹住马腹。那马一见没把白云掀下来,十分恼怒,乱踢乱跳。白云紧紧抱住马脖子,就是不松手。 那边白衣书生也跨上了‘照夜白’。那‘照夜白’ 王秀莹吃了一惊,忙伸手一托。忽觉所托无物,定睛一看,那书生已站在她的面前,微微一笑道:“多谢援手!” 王秀莹怔了一怔,脸微微一红道:“公子师徒救了我父女的性命,我父女还未多谢,公子反说谢话,我父女当真担当不起!” 白衣书生哈哈一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本是江湖人的本分,小姐不必挂在心上了。”言下之意,竟好象是他救助了王氏父女。 白云刚刚驯服了‘卷毛雪’,听那书生这样一说,愈加生气,哼了一声,拍马就走! 白云骑马走了四五天,眼前忽现出一条大河,河水汹涌,广阔无边。她极目远眺,却看不见一条渡船。 正自焦急,忽听一阵悠扬的箫声远远飘来,如柔风,如细雨。如鸣琴,如击玉。宛如仙音飘渺在暮色中。白云不由一呆暗道:“不想此处竟有音律高手!”她循声望去,只见一条小船从芦苇荡中划了出来。 白云忙冲小船招了招手道:“梢公,梢公!”那船头的梢公却不理会,懒洋洋地道:“我这船上已有人了,相公下次再渡吧。” 说着就要划走。白云大急,正要再说什么,忽见从船舱里钻出一人。白云一见,不由得怔了一怔,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碰到他!” 原来那钻出之人正是那白衣书生。 那白衣书生一出来便和那梢公指手画脚地不知说了些什么。那梢公方才把船摇了过来,停靠在岸边道:“我这船太小,相公的人可以上船,马却万万不能。” 白云见那梢公粗眉大眼,狮鼻阔口,面貌颇为凶恶。 微一犹豫,又听说不让自己的宝马上船,便更加举棋不定了。那梢公见她迟疑,颇不耐烦,焦躁道:“喂,你上不上船?不上我可要划走啦!” 白云还未答话,站在船头的白衣书生忽道:“小徒弟,我说了一车好话,这才请的梢公让你上船,你却不领情,这是怎说?”白云对这白衣书生还心存芥蒂。今见他如此说,便瞪了他一眼道:“我上去了,那马怎么办?” 白衣书生面上露出惊异之色,道:“怎么?你还未真正降伏那匹‘卷毛雪’吗?”白云一瞪眼睛道:你胡说什么,‘卷毛雪’在我的手里可乖啦!”那书生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那你还怕什么?别忘了,宝马都有找寻主人的本领啊!” 白云还是犹豫不决,那白衣书生面上露出不悦之色,转身对梢公道:他不上船那也罢了,我们走罢。” 白云见他们真的要走,不由得大为焦急,她一横心,跳上船说道:“谁说我不上船?梢公,多少银子?”“一两银子”那梢公答。 白云丢给他二两银子道:“不用找了,送你打酒喝。”那书生冷冷地道:“你倒很大方呵!” 白云怔了一怔,那书生却已独自走入船篷里去了。白云嫌外面风大,便也跟着进入船篷。 船篷内并不大,摆设也简单。船底铺着一领席子,席子上摆着一张小桌。那书生盘膝坐在席子上,闭目养神。白云见他不理会自己,颇觉无趣,心道:“你不和我说话,难道我赶着和你说话不成!” 想到这里,便坐在桌子另一边,也不理那书生。 二人就这样干坐了片刻。白云生性好动,坐了一会便觉浑身不自在。她偷偷看了一眼那书生,那书生却坐得稳如泰山,宛如老僧入定。 头不抬,眼不睁,丝毫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又干坐了一会,白云实在耐不住寂寞,便自言自语道:“方才也不知是何人吹箫,那般美妙动听,我好想再听一曲。” 白云其实早就知道那箫声是书生吹的。她这样说,只不过想引那书生和自己说话,驱除掉这难耐的寂寞。讵料那书生似睡着一般,不要说搭话,就是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白云心里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正自尴尬,那梢公忽托着一盘子炸鱼片和一壶酒走了进来,笑道:“二位相公旅途寂寞,我这里备了点水酒,二位不嫌粗劣,就喝点解解乏吧。” 那书生一听有酒,不觉睁开眼睛,拍手道:“什么,有酒?这妙极!”忙把酒菜接过来放在桌子上。自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咂咂嘴道:“不错,不错!这酒不错!”说话间三杯酒已下肚了。那梢公给白云也斟了一杯道:“这位相公,你也喝一杯吧?” 白云微微一笑,把酒杯推回来道:“梢公划船劳累,在下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那梢公微怔了一下,哈哈笑道:“相公怀疑我在酒里做了手脚吧? 好,我喝给相公看。”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亮杯底道:“这次相公不怀疑了吧?” 白云听他一语道破自己的疑虑,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说几句辩白的话。那书生忽然说道:“梢公,你冤枉他了,他并非疑你酒中有毒,而是有我这个师父在这儿,他不敢和我平起平坐,故而不喝。小徒弟,我说的可对?” 白云听他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一呆,心中大为恼怒,正欲发作。忽又想到这个理由虽然占了自己便宜,听起来却是合情合理,恰好给自己解了围。 她压了压怒气,勉强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那书生一看她默认,心里暗笑又道:“不过,小徒弟,这次念你知书达礼。尊敬师长,为师就赐你一杯以做犒赏。” 说着亲自斟了一杯酒,送到白云面前。 白云见他越发‘顺着竿儿往上爬’,气得几乎跳起来!有心不接他酒杯,却又想到自己方才已默认是这书生的徒弟,这时如不喝便有些说不过去。 只得强压住气把那杯酒一口喝下去!要知白云素不会饮酒。这杯酒一入口中,就几乎呛出来,勉强咽下去后,但觉嗓子热辣辣的十分难受,脸也烧得通红。 那梢公见他们都喝了酒,露出一丝笑容:“二位且自个喝着吧,恕不奉陪了。”说完走出了船篷。 白云见梢公出去,又回头瞪了那白衣书生一眼。那书生微微一笑,忽然一皱眉头,叫声:“不好!” 脸色渐变,逐渐由红变白,一个趔趄,“咕咚”一声倒在地上。白云吃了一惊,正要上前看他怎样,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发软,眼前金星乱冒。 她心中电光一闪,忽地明白:“呀,中了那梢公的蒙汗药了!” 可她明白的太晚了!她这时只觉两腿酸软,眼皮发沉,双脚似踩在棉花堆里,怎么也站立不稳。咕咚一声也倒了下来,人事不知了。 第1卷 第二十二章 旱鸭子落水 第二十二章旱鸭子落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云慢慢苏醒过来。她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甲板上。她微微一动,只觉遍体疼痛。 原来自己不但被点了穴道,而且还绑上了绳子!她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唉,只怕这次是在劫难逃啦!” 那梢公一见她醒了过来,狞笑一声,晃了晃手中寒光闪闪的钢刀:“说吧,你是愿意‘煮饺子’,还是愿意‘一刀菜’?” 白云暗吸了一口冷气,假做不懂地问道:“何谓‘煮饺子’何谓‘一刀菜’?” 那梢公目露凶光道:“‘煮饺子’就是把你捆绑着推入水中,活活淹死!‘一刀菜’吗,就是用我手中这口钢刀打发你们上路!你选择一条吧!” 白云闻言暗吃了一惊,问道:“梢公,我们与你前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加害我们?” 那梢公冷哼了一声:“你们虽然与我无冤无仇,可你们身上的银子却和我很有缘哩!”白云忙道:“那我们把银子尽数给你,还不成吗?” 那梢公冷笑道:“小娃娃说得倒满动听!我如饶了你们,你们到了岸上定饶不得我!这叫一不做,二不休。 斩草须除根,无毒不丈夫!我是定要杀你们不可,你快选择死法吧!这是我干事的一向规矩。” 白云见无商量的余地,心中大为焦急,她侧头看了看和自己并排躺着的白衣书生,不由得大为惊奇:那书生在这生死关头,面上竟毫不失色,一片淡然,似乎那梢公不是要加害他一般。 白云不由低声问道:“小师父,你怎么不开口说话?”那书生淡然一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他如想杀你,你磨破了嘴皮也是无用!” 白云狠瞪他一眼,暗道:“你倒是视死如归!可难道我们就如此等死不成!”她心中暗暗盘算对策。 那书生竟好似真的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他游目四顾,忽然诗兴大发,悠乎乐哉地吟出一首诗来:“清潭碧波银浪动,苍山含黛月色中。几点孤帆静泊处,诗情画意心悠朦。” 吟完,忽地叹了口气道:“哎!可怜!可怜!如此良辰美景又要有一个孤魂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却说那书生,他在这生死关头忽然吟出这样一首诗来。白云听了又是好气又好笑,后来听他说一个孤魂云云,不禁又有些惊奇。 不由问道:“明明要死的是我们俩个,你怎说是一个孤魂呢?” 讵料那书生似是没听见,正眼也不看她一下,更不回答。只是自言自语道;“这里山明水秀,夜色静美如画,要是能葬身这里,倒也不算屈了。 艄公,你莫非会看风水吗?竟选了一块这样好的风水宝地……” 白云听他忽又冒出这一段话来,又好气又好笑,心道:“人家要杀你,你还卖弄斯文,反夸人家会选地方,当真是酸腐透顶!” 那艄公颇不耐烦,大声喝道:“哪个听你卖弄穷酸!你快选择怎样死吧!再这样拖下去,老子可不耐烦了!” 书生似骇了一跳,身子微一哆嗦,说来也巧,他的胳膊正碰在白云被点的穴道上。白云正暗中运气解穴,被他这无意一撞,虽未曾蟹开穴道,气血却登时为之一畅,解穴速度骤然加快了许多。白云心中大喜,她看了那白衣书生一眼,恨不得再请他撞一次。 书生哪里知道这些,兀自发愣。白云暗叹道:“唉!他如会武功那该多好!要不然方才那一撞,我的穴道已解开多时了!”她听那艄公那一喝,脑中忽然电光一闪,登时有了主意。 她佯叹了口气道:“唉!既然我们是在劫难逃,那也没有法子……不过,我心中尚存一疑如不明白,却是死不瞑目! “那艄公微一怔道:”你有何疑?”白云道:“方才我们所饮药酒,为何艄公饮了却无妨?” 那艄公哈哈一笑,得意地道:“即是我下得毒,我自是备有蟹药,不然你岂会上我之当?”白云佯做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嗯!我还有一疑,如艄公能回答我,我将死而无憾了!” 那艄公微一沉吟,道:“好!你还有甚疑问,尽管问便是,看在你将死的份上,我一并回答你。” 白云道:“你告诉我你到底姓字名谁,为何要干这个营生?”那艄公忽露怀疑之色,冷冷的道:“你问我姓名,是不是想报官?” 白云露出一丝苦笑道:“我已是将死之人,如何能报官?梢公你可不是说笑吗?我只是不愿做那临死尚不知为谁所杀的屈死鬼罢了……” 那梢公一听,想了一想,冷冷的道:“我量你也不敢玩甚花样。好吧,我告诉你,我姓孔名孟……” 那书生忽插嘴道:“呀,这可大错特错了,孔孟之道哪有干这杀人越货的营生的!” 那梢公瞪他一眼,恼道:“你这酸秀才想找死?”白云忙用话拦住那梢公道:“梢公,你不必理他,且回答我的疑问吧?” 那梢公这才继续说道:“我名字叫孔孟,绰号‘河黑刹’。生来只有一好,就是好赌。谁知他娘的运气不好,每赌必输。 最后连老婆孩子也全输了进去。我没有了生活出路,这才想到劫道。哈,没想到劫道更是个好营生!不用劳作,不用流汗,白花花的银子就到手了!” 白云一听心道:“原来这小子还是个赌棍!”她其实并不想知道这小子的老底。她之所以这样细细追问,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以便自解穴道。 她故做惊奇地道:“你敢去劫道,武功定是十分高强吧?”练武之人最喜欢别人称赞自己的武功,那梢公自然也不例外。 白云刚送他一顶高帽,他便飘飘乎不知所以然起来。得意地道:“那是自然!我若武功不高,怎能干了这许多年不曾失手?实话对你说吧,当初和我一起干的兄弟们,全都死的死,抓的抓了,唯有我依旧干的很好。” 白云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不然,你怎么会点穴呢,不过……”那梢公正被白云捧的飘飘然,忽听她说‘不过’,忙问道:“不过什么?” 白云微微笑道:“不过你的功力不深,穴道我已自己解开啦!”话音未落,只听‘嘣’的一声,白云身上的绳索已尽数断开,她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 这振断绳子,跳起来都发生在一瞬间。那梢公尚未回过神来,就见寒光一闪,白云的宝剑已指到了他的胸口!这家伙吃了一惊,这才悟出中了眼前这‘黑小子’的缓兵之计。 气得他哇哇大叫,却不敢动弹。白云哼了一声道:“这下该我问你啦,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那梢公吓得颜色更变,颤声道:“要死怎样?要活又怎样?” 白云道:“要死容易,我只消一剑便可以送你归西!要活吗,那也不难。你只要老老实实乖乖地送我们过去,我便饶你性命!” 那孔孟眼珠一转,连连道:“小人要活,要活!” 孔孟拿起桨橹,在白云的督促下,只得老老实实地划起船来。划了一会,白云见他比较老实,便撤回宝剑,弯腰割断了那书生身上的绳索。 那书生刚刚站起,忽然惊呼道:“小徒弟,小心!”白云微微一怔,忽觉脑后生风,忙一偏头,一口钢刀呼的一下便自她头顶削了过去! 她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恼怒至极,看也不看,就回身刺出一剑!只听‘扑通’一声,那梢公已落入水中!原来那梢公自知不是白云的对手,一个偷袭不成,便跳入水中。 白云向水中看了看,皱了皱眉,心里虽然气愤,却是无计可施。正要扶着船舷向下看,忽觉脚下小船急晃起来。 原来那孔孟不甘失败,意欲弄翻小船。白云不会游泳,一见小船晃荡,不由得心中一慌,忙把内家功力注于双腿之上,稳住了小船。 那孔孟在水底一见掀不动小船,就把牙一咬,忽然钻至船下,用钢刀起下了几个船钉,猛地一抽。就让他抽去了一块船板!河水立刻汹涌而入! 这下白云气极,挥手一剑刺入船洞。那孔孟还未及闪开。这一剑正刺中他的脑门!这小子在水里闷哼了一声,便沉入水底。 这时小船已沉,白云和那书生一起落入水中。白云毫不会水,刚一入水,便灌了好大一口水,呛得她险些背过气去!忙屏住呼吸,拼命挣扎。 谁知她越挣扎身子越向下沉,不由得心中一凉:“我命休矣!” 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身子被人抱住,接着一个声音说道:“原来你还是一个旱鸭子!” 她吃了一惊,忙睁开眼睛,却原来是那书生救了她。不知为什么,白云这一脱险境,忽觉怨气冲天,不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叫道:“你这酸秀才,你会水为什么不早救我?呜,我差点就淹死啦!” 那书生看了她一眼,破天荒没有再讥讽于她,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我实未想到你不会游泳,不然我……” 语声竟是出奇地温柔。白云一怔,,心中竟然无来由地一热。忽然就面红过耳。不由得停住了哭声。 这时候,恰好一块木板顺流飘了过来,那书生一把抄住,塞给白云让她抱住,然后半拖着她向岸边游去。 白云自幼生长深山,极少受礼教束缚。又兼她天性率真无邪,不拘小节。故而在山上和师兄们一起玩耍时,免不了常常肌肤相接。有时玩累了,她还会坐在他们膝上睡觉,却从来不觉得有何异样。 可现在这书生将她轻轻一抱,她竟然全身一颤,宛如有电流通过。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心跳也骤然加快……这是以前和师兄们,即使是最要好的方正俊在一起从未有过的! 这书生的游泳本领极好,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便游到了岸边。二人登上了河岸,那书生一屁股坐于地上,白云也累得气喘吁吁,半天站不起来。 其时虽然已至初夏,但夜里还是颇为寒冷,更何况二人身上衣服皆已湿透。一阵冷风吹来,白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情不自禁缩了一下身子。 那书生看了她一眼,坐了片刻。便站起身来,打开了他随身带的大包袱。那包袱皮乃是用水獭皮制成,故而虽然也落入水中,但那里面的东西却丝毫未湿。 白云瞟了一眼那包袱,不由得惊奇地“啊”了一声。只见那包袱里面光华闪闪,荧光乱射。乍一瞧去,但觉光华耀眼,难以睁目。白云定了定神,这才看清里面发光的是猫眼儿,祖母绿,夜明珠,水晶镯等等各种世间罕见的宝物! 那书生又从包袱里拿出两套衣衫。这两套衣衫都是用洁如白雪的苏绸所制,做工考究,十分的华贵。 白云见了愈加惊奇,对那书生的身世不觉起了疑心。她试探着问道:“小师父,你父亲是大官吗?” 那书生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未置可否。白云不禁为之气结,扁了扁嘴儿,不甘心地道:“你既不肯告诉我你的家世,那总该把你的姓名告诉给我吧?” 那书生侧头看了她一眼,微一沉吟,笑道:“是极,是极!我理应让你这个徒弟知道师父的名讳。好吧,我告诉你,我姓薛名凌逸,你记下了?” 白云哼了一声道:“原来你叫薛凌逸。我看你不象‘凌逸’,倒像汤鸡了!”原来白云一直恼他在野庙自己报名时他对她的讥笑。这时听他报名,她便也讥笑他一回,两下扳平。 薛凌逸看了她一眼,哈哈一笑道:“我是汤鸡,那你呢,你是什么?是花脸鱼?” 白云略怔了怔,这才想起自己脸上的易容丹原是怕水洗的。方才自己落入水中,只怕此时面上的易容丹早已被水冲去了! 她不由得惊跳起来,转过身子道:“谁是花脸鱼?我的脸上想是沾了些泥巴,待我洗一洗。”说着便蹲在水边,假装洗了洗脸,暗中探手入怀,想掏出易容丹重新易容。谁知她探手入怀后,不由得叫了一声苦。原来那盛易容丹的小瓶不知何时弄丢了! 第1卷 第二十三章 丢失的酒葫芦 第二十三章丢失的酒葫芦 这一下,她有些呆了。蹲在那里,不知所措。忽听背后薛凌逸冷冷地道:“洗完脸,是否还要用些易容丹?”白云一震,忽地惊跳起来,转过身子冲着薛凌逸嚷道:“你……你都看出来了?”此时,白云脸上的易容丹早已洗去。又刚洗过脸,肌肤越发显的柔白,细嫩。那红艳艳的小嘴不高兴的嘟着。一双澄清如水,亮如宝石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似乎是十分的惊奇和愤怒!薛凌逸身子竟然一震,目中闪过一丝亮光,但立即恢复淡然,冷笑道:“你既然美如潘安,还何必易容?怕江湖女子抢你做‘压寨夫君’吗?”白云听他如此说,不禁一怔,继而明白过来。才松了一口气,暗道:“原来你并未看出我是女孩子。哼,你没看出这一点就好!” 她这一松气,这才发觉全身冷得彻骨。她看了一眼薛凌逸,不由得大为不满:“咦,你何时换上了这般干爽的衣衫?”语气中颇有责怪之意。薛凌逸微微一笑,却不回答,递过另一套衣衫道:“你既做了我的徒弟,我就送你这套衣衫和一柄宝剑做见面礼。”白云微微一愕,一时没明白:“什么?一柄宝剑?”薛凌逸笑道:“是呀,宝剑我已在你斗候大圣时赠送与你了,现在再给你这身华衣,为师这份见面礼够丰厚了吧?” 白云一听,为之气结,有心说:“本来是我的宝剑,怎能算你的见面礼?”可张了张嘴,却未说出来,不觉气怔在那里。薛凌逸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怎么?你不愿接受?那就把宝剑还了我吧!”白云一听,心道:“到手的宝剑怎能再还给你!嗯,不管是他赠送也好,还是归还也好,反正是宝剑又回来了,吃个哑巴亏又何妨?”想到这里,她勉强压住气说道:“哪个说不要了?”伸手便接过那套衣衫到僻静处换了,重新走了出来。 薛凌逸重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面目清秀绝伦,丰姿俊美。微风一吹,白衣飘飘,竟有说不出的风流,飘逸!和原先那个面目黄黑,青衣如淄的她简直判若两人!不由得笑道:“昔日乌云变白云!小徒弟,这下你可真像一朵出岫的白云啦!” 白云听他这似赞似讽的话,脸儿微微一红,眨了眨大眼睛,咯的一笑,应声道:“今日汤鸡变凤凰。小师父,你这一换衣衫,也不像汤鸡啦!”薛凌逸见她应答如此之快,不由得哈哈一笑:“你倒很机警呵,既鬼怪又聪明,唔,我送你个名字吧,叫鬼聪儿如何?”白云一皱秀眉:“胡说八道,什么怪名字,我不要!你才鬼怪聪明哩!”薛凌逸笑道:“你既嫌这名字不好,那就把‘鬼’字去掉,叫聪儿吧?”白云歪头想了一想,觉得这名字倒也中听,这才点头默认。 河岸之上寒气刺骨。一阵微风吹来,白云不由激泠泠打了个冷战。薛凌逸看了她一眼,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唉,可惜呀,可惜我的酒葫芦被水冲走了,不然倒可以喝口酒御寒的。”说着,不禁又叹了一口气。白云微感奇怪,笑道:“你倒是很宝贝你那酒葫芦啊,似乎是从不离身的。”薛凌逸叹了一口气道:“我生平最好饮酒,自然是把它随身携带了。更何况它乃是我一位朋友所赠,如今一旦丢失……”说到这里,神色微有些黯然。 白云心中一动道:“什么朋友?竟会送一个酒葫芦做礼物?”薛凌逸道:“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她见我爱喝酒,便送了我这个酒葫芦……”不知为什么,白云听他这番话,心中竟是一沉,微呆了呆,这才闷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心疼如斯!” 薛凌逸瞧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酒葫芦丢了也就罢了,如今却是无酒为你御寒了……”白云脱口道:“没有酒葫芦便不可以驱寒么?我偏不信!”忽然席地而坐,就要打坐。薛凌逸一把把她拉起来笑道:“你是要打坐吗?你方才为冷水所激,如再运功发热,内外夹攻,冷热交迸,你道是好耍的吗?”白云一怔,颇不服气,道:“你又不懂武功,你怎知道的如此清楚?”薛凌逸淡淡一笑,未置可否。收拾起大包袱道:“你如不怕生一场大病,那就尽管打坐罢,我可要赶路御寒啦!”说着便要走。白云到底不敢冒这个险,忙道:“算啦,我不打坐了,我如打坐运功御寒,怎忍心让你独自在此喝冷风?我们一起赶路罢。” 天明时分,二人来到一个大镇。白云感到有些劳累,便提议歇一歇。薛凌逸也不反对,二人便找了一家客店,分房住下。 白云睡了一上午,天近晌午方才起来。她略略梳洗了一下,便去叫薛凌逸一起去吃午饭。走至薛凌逸门前,她正欲敲门,忽听里面似有说话的声音。好奇心大起,便收回手侧耳倾听。只听薛凌逸问道:“那两匹马你送来了吗?”一个略显粗嘎的声音答道:“回公子,小的已经给您送来了,现就在院内。”言谈中竟是极其卑下恭敬!白云心中不禁疑惑起来,暗道:“看这人说话竟象是奴才对主子的语气,那……那小师父到底是什么人呢?难道是富家公子?” 第1卷 第二十四章 如谜般的身份 第二十四章如谜般的身份 她正胡猜乱想,忽然门‘啪’的一声被打开,一个精壮汉子拦门而立,冷冷地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在此偷听?”白云未料到他的耳目如此灵敏,一个回避不及,只得站住,正要答言。却听薛凌逸在房中道:“是聪儿吗?欧阳兄,让他进来吧。”那‘欧阳兄’疑惑地看了白云一眼,却依言侧开身,让她进去。白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见薛凌逸坐于桌前,正望着她微笑。白云脸儿一红道:“你怎知是我?” 薛凌逸微微一笑,却不答话。转头说道:“欧阳兄,你去吧,没有你的事了。”白云打量了一下那‘欧阳兄’,见他约有四五十岁年纪,生的精瘦枯干,一双眼睛虽小,却锐利如刀,微一转动,便精芒四射,摄人心魄。白云是个武学大行家,见此心中不由一动,暗道:“此人竟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那‘欧阳兄’看了白云一眼,低头应了声‘:“是”,躬身倒退而出,又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 白云见他如此恭敬,心中大为惊异,问道:“小师父,他是何人?怎会对你如此恭顺?”薛凌逸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他吗,他就是江南山主——欧阳飞。”白云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什么,他就是江南山主欧阳飞?”白云自入江湖以来,常听江湖豪客谈论这欧阳飞,知道这欧阳飞乃江南红极一时的人物。内功,剑法俱已修习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这人素性高傲自大,从不把人放在眼里,架子端的比天还大。每想到今日竟甘心给薛凌逸做奴才! 故白云乍听此言,不由失声叫了出来。对薛凌逸的身份也更加怀疑起来。她重新打量了一下薛凌逸,眼神颇为古怪。忽然笑道:“小师父,你不应该姓薛的,你应该姓朱!”薛凌逸神色一动,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哦,我应该姓朱?为什么?”白云哼了一声道:“因为皇帝姓朱呀,你如不姓朱,怎能劳动欧阳飞为你做奴才!”薛凌逸哈哈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皇帝?”白云看了他一眼,道:“你虽然不是皇帝,可一定是皇帝的嫡亲!让我猜猜……”低头思了一霎,忽然笑道:“你一定是王子殿下!”薛凌逸忽然哈哈大笑:“什么?你说我是皇帝的儿子?哼,那皇帝可沾了大便宜去了!他当我侄子我还不要他哩!”白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小嘴一扁,道:“你不要命啦,怎么敢辱骂皇帝?”薛凌逸双手一摊道:“我何曾骂他?他确实是做我侄子还不配么!”白云怔了怔心道:“他既如此说,自然不是王子殿下了,那……他到底是谁?” 她心里疑惑更重,正要再次询问。薛凌逸忽然面色一端道:“小徒弟,我问过你的身世吗?”白云一愕:“没有……”薛凌逸哼了一声道:“那!请你也不要过问我的身世!”白云见他脸色郑重,不似是开玩笑的样子。心中忽然冒出一股怒气,一顿足冷冷地道:“谁稀罕问你的身世!管你姓朱还是姓薛,与我有什么相干?”说罢,赌气转身就走!薛凌逸微微怔了怔,站起来似想招呼她,却又终于忍住,摇了摇头,复又坐下。 白云气呼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下东西,跨出房门,来到院中。一眼便看到自己的那匹‘卷毛雪’和薛凌逸的那匹‘照夜白’正亲昵地用鼻子互相闻着。她心中更加有气,上前解了‘卷毛雪’的缰绳,跨马绝尘而去。 她独自前行了几天。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她的心里总有些怅然若失。好象失掉了什么似的。还爱发脾气。前几天还无缘无故的和酒店的店家吵了一架。至于为什么,连她自己也莫名其妙。只觉得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些渴望,这些渴望使她气闷,故而要发泄出来才得痛快! 这一日,她正在路上行走,忽听后面传来一镇急促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却见一个青衣少女骑着一匹枣红马飞驰而来。这少女经过白云身边时,忽然回头望了她一眼,目中流露出惊异之色。似乎是奇怪世间怎会有如此美貌的‘男人’!但她并没有停步,转眼间,便已消失成一个红点。这少女虽只是惊鸿一瞥,白云却看得清楚,那少女皮肤白皙,面貌秀丽,竟是一位俏丽佳人!白云微微一怔,心道:“好漂亮的姑娘!唔,她这马莫非也是千里马?”忽起好胜心,意欲看看卷毛雪的脚程如何,便猛一拍马,疾追下来。 这‘卷毛雪’果然不同凡响。奔驰了一会,白云已看到那青衣少女的背影。她正想再催马加鞭,一举超过那少女。忽听那少女惊喜地叫了一声,竟勒住了坐骑。白云微微一怔,也勒住马,抬头一看,却见一匹白马从侧道驰来。马上之人儒冠素服,俊逸潇洒,正是薛凌逸! 不知为什么,白云一看到他,心中竟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原先那种失落情绪忽地一扫而空。 她正要呼喊,却见方才那青衣女子已跳下马来叫道:“薛公子,是你。”薛凌逸也勒住了坐骑,笑道:“武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那青衣少女笑答道:“我爹爹让我去城里买些东西……”忽又咯咯笑道:“怪道今日喜鹊直在我家树上唧唧喳喳,原来今日能在此碰到你。走吧,薛公子,我爹爹常念叨你呢,你如能去我家,我爹爹一定高兴得很呢!” 薛凌逸摇了摇头笑道:“谢你爹爹挂念,我还有事,暂时不去了。你替我问候他吧,就说我改日一定拜访。” 那青衣少女似乎有些失望,她睁大眼睛道:“唉,你如不去我爹爹可要失望极了……唉,我爹爹还常说让你有空带我在江湖上玩玩呢……”又顾自一笑,自嘲道:“不过,我也知你是闲云野鹤之身,自在逍遥惯了,况且又有那么多大事要做……哪里肯带我这个粗俗丫头去玩呢……”她虽是说笑,语气中却带有一丝幽怨! 薛凌逸微微一怔,笑道:“小丫头,你又在讽刺我吗?好,你先别恼,等过些日子,我事情一完,便去拜访你爹爹,顺便带你出去走走怎样?” 第1卷 第二十五章 局内人 第二十五章局内人 那少女眼中一亮,掩不住惊喜,笑道:“真的呀,你可要说话算话,改日一定去我家,我父亲还特意给你留下桂花特酿等你去喝呢!” 薛凌逸哈哈笑道:“小丫头,我何时骗过你?再说又有好酒,过些日子我一定不请自到。” 那青衣少女‘咯’地一笑,拱了拱手道:“好,那我们就后会有期了,你可不要让我父女失望呀!”又咯咯一笑,这才依依和薛凌逸告别,跨马绝尘而去。 白云虽距离他们较远,可她内功极好,自然耳聪目明,早已把他二人的谈话一字不漏的全听在耳内。她见他们如此亲热,不知怎的,心里忽涌起一股酸涩,不觉滴下泪来。急忙试干,正思虑是否打马过去和薛凌逸答话,忽见薛凌逸回过马来叫道:“聪儿,你在后面做甚?” 白云咬了咬嘴唇,强压住心头那莫名的不快,纵马过去,淡淡的道:“这么巧,又碰到你了。” 薛凌逸看了她一眼,笑道:“是呵,人生何处不逢君,我们好象很有缘分哩!”白云听到‘缘分‘二字,心里‘突’的一跳,登时飞红了脸,啐道:“也许是冤家路窄呢!” 薛凌逸倒未生气笑道:“冤家路窄也好,缘分也罢,总之我们又相会了。哦,你去哪里?是否能有缘分和我这个冤家同行?” 白云扑哧一笑,歪头想了一下,大眼睛眨了几眨,忽然笑道:“你乃闲云野鹤之身,自由自在惯了,即使同路,又岂肯和我这粗俗……粗俗小子同行?” 薛凌逸一怔,忽然哈哈笑道:“闲云野鹤虽是自由自在惯了,但若碰到另一个‘闲云野鹤’,它便不愿一个人自在啦!”白云心里一跳,脸晕桃花,她哼了一声道:“可惜,可惜我们没有缘分同行的,我要去的地方你不会去的。” 薛凌逸微微一笑道:“是吗?你要去哪里?”白云道:“我要去点苍山……”薛凌逸“哦”了一声,笑道:“巧了,我也是去点苍山!哈,你我果然是有缘的冤家!” 白云一怔道:“什么,你也去点苍山,你去那里作甚?” 薛凌逸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又去做甚?”白云皱了皱眉道:“我去那里是赴绿林会的……” 薛凌逸目光奇异,他缓缓的道:“巧的很,我也是去赴绿林会的!”这下白云大感惊疑,她睁大了眼睛道:“什么?你也是去赴绿林会?”又顾自摇了摇头:“哼,你骗我哩,我们赴绿林会是为了捉拿一个魔头的,你不会武功,岂不是去送死么?” 薛凌逸笑道:“那也未必,赴绿林会未必全靠武功呵,还需有头脑……也许,我若不去,你们的这个绿林会还开不成呢!” 白云并未领会到薛凌逸的话中深意,她小嘴一撇,耻笑道:“你道你自己是诸葛亮吗?那魔头那般厉害,只怕等不得你指手化脚,就一剑把你杀啦!” 薛凌逸摇了摇头道:“他不会杀我的……”白云奇道:“为什么?薛凌逸目中闪露出一丝微笑道:”因为我是良善之人呀,他为什么要杀我?“ 白云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是酸腐透顶!他乃是一个魔头,伦理早已丧尽,哪里管你什么良善不良善?也许他还专杀良善之人呢!” 薛凌逸一怔道:“你似对他甚有成见呀,他得罪你了吗?”白云不由脸现怒色,恨恨的道:“哼,什么成见不成见的,我恨死他啦!有朝一日我若碰到他,非把他碎尸万段,千刀万剐不可!” 薛凌逸脸色微变,怔了一下,勉强笑道:“咦,他怎地惹着你了?你这般恨他?”白云并未注意薛凌逸的神色变化,她见薛凌逸相问,便气呼呼的把自己那次在李介存府上碰到倚天剑客的事说了一遍。当她说到倚天剑客把她引入树林,让她白白挨了一夜冻时,她早已是愤怒溢于言表了。末了,又气呼呼地道:“你看,他如此的阴险,如此轻视与我,难道我还不应该恨他吗?” 薛凌逸听她讲完,竟失声大笑起来,说道:“以你的讲述,我看你不但不应恨他,而且还应感激他呢!”白云一怔,大大生气起来,睁大了眼睛,怒声道:“什么,你说什么?我应感激他?哼,他那样欺负我……”薛凌逸微微笑道:“我倒不以为他欺负你,相反,我还觉得他很关心你呢!据你所讲,那倚天剑客武功比你高的多,他如想欺负你,杀了你不就成了?还何必费精神把你远远引开?我看,他把你引入树林,或许是因为你是一个大好人,他不愿伤害你。而你的武功又太高,假如你和那帮乌合之众联手,他定然得付全力对付你们。激战中难免刀剑无眼,误伤了你。那可是他最不愿做的事情。所以他要设法激怒你把你引开了。” 白云听了他一番话,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但心里总有些不服道:“他哪里有你说得这般好心?他把我引入密林,或许是要等杀了李介存以后,再回头来害我……” 薛凌逸笑道:“那他回去了没有?”白云怔了一下,呐呐地道:“没有……哼,或许他回去了,但像我一样,迷了路,故而没找到我……” 薛凌逸哈哈笑道:“你以为别人也和你一样,是个路痴吗?”白云跳了起来,叫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有些路痴?”薛凌逸看了她一眼,笑道:“是你自己说的,在那样一片树林里也会迷路,不是路痴是什么?”白云小脸不由一红,忽然又跳了起来,叫道:“莫非那倚天剑客也知道我这个毛病?故而才把我引入密林……唔,一定是这样!他想把我活活困死在那片密林中!哼,幸亏我那日碰到了你…… 薛凌逸微微一怔,有些哭笑不得,叹道:“你……你呀,看你聪明绝顶,有时的想法却也忒地古怪……”他话未说完,白云忽然用颇为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咦,你怎地处处为他辩护?”好象他是你的朋友似的!”薛凌逸面色微微一变。忽然他微微一笑,缓缓地道:“聪儿,假如我真的是他的朋友,你会如何?”白云一愣,脱口道:“那我就和你割袍断交!再也不理你!”说到这里,忽然又咯咯一笑道:“可惜你不会是他的朋友的,你是一个文弱书生,心地嘛,虽不算好,但也绝不算坏。而他却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你们怎么能做朋友呢?哼,你休唬我啦!” 薛凌逸目中光芒一闪,淡淡地道:“他真是一个大魔头吗?你有何根据?”白云道:“江湖中人都这样说嘛!”薛凌逸哈哈一笑道:“原来你只是人云亦云!”白云一怔,一嘟嘴道:“谁说我是人云亦云?我也曾亲身经历过嘛!他若不是大魔头,怎么又会杀了李介存这样的大善人呢?”薛凌逸忽然哈哈一笑道:“原来这就是你的根据!可惜的很!李介存并不是什么大善人!” 这话大出白云意料,她怔了怔,不相信地问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李介存不是好人?”忽又生气的加上一句:“你有何根据?”薛凌逸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我自然有根据。李介存表面上虽仗义疏财,豪爽热情,做了不少体面事,似乎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大善人。但据我所知,他背地里却又干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为了修成什么阴阳大法,密使心腹广罗美女。共暗抢了九十八名少女,凌辱了以后,又把她们一一残害,并焚尸灭迹!似此等灭绝人性的东西,怎会是一个善人?” 白云绝未想到李介存会是这样的人,震惊之余,犹自不信:“如李介存果是如你所说的那样,自然该千死万死。但你又怎会知道的如此详细?”白云的意思很明白,是说江湖中人都无人知道此事,你是一个局外人,却为何知道的这般详细呢!自然是怀疑薛凌逸这番话的可信度了。薛凌逸聪明绝伦,自然明白白云的这一层意思。他微微一笑道:“我虽然是一个局外人,但你不要忘记,我的朋友可全是局内人呀,这条消息就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白云听他说他的朋友全是局内人,猛然想起方才的那个青衣姑娘,问道:“你所说的朋友是不是也包括那个青衣姑娘?”薛凌逸笑道:“你是说武姑娘吗?她是我的好友武青峰的女儿,名叫武灵惠……”白云忍不住又问道:“小师父,你和她……哦,很好吗?”薛凌逸微微一笑,看了她一眼道:“是呀,我和她关系很好,我对她就好似亲妹子一般……咦,你问这个干什么?”白云脸儿一红,掩饰道:“没……没什么,我不过随便问问。” 又过了半晌,她忽然又自言自语道:“这武灵惠生得如此美丽,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般标致的姑娘……”薛凌逸淡淡一笑:“是吗?”便不再说话。白云一时弄不清薛凌逸的意思,赌气道:“自然是了,你难道看到过比武姑娘更标致的女子吗?”薛凌逸忽然笑道:“你既说武姑娘好,那我就给你作个大媒,把她许配给你如何?” 第1卷 第二十六章 我是鬼! 第二十六章我是鬼! 白云呆了一呆,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哈哈笑道:“你说什么?把她许配给我?那岂不是……”正要说‘岂不是乱了章法’,猛然记起自己现在是男儿身份,不由急忙缩口。小脸也憋的通红。薛凌逸似笑非笑的望了她一眼,道:“岂不是什么?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白云一时语塞,但她素性机灵过人,略略一怔,立即转守为攻:“我能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是说我如要她,那岂不是你要吃醋啦!”薛凌逸忽然哈哈一笑道:“你放心,武姑娘不会成为你的师娘的,我也永远不会吃你的醋的!” 白云心中一喜,又忽的一忧,试探着问道:“这么说你是有妻室了?”薛凌逸笑着摇了摇头。白云仍不肯放,问道:“那么就是有心上人了,是不是?”薛凌逸侧头望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下,似笑非笑地道:“哦,或许有了!”白云心中一沉,忙问道:“那是谁?”薛凌逸笑而不答。白云忽然心中一动道:“哼,我知道啦,是那位送你酒葫芦的姑娘,是不是?”薛凌逸又摇了摇头道:“她只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白云一皱眉头道:“那……又会是谁呢?”薛凌逸忽然哈哈一笑道:“聪儿,你好象很关心为师的终身大事呀?”白云小脸忽然一红,却理直气壮地道:“我……我是很关心呀,你好歹也算我的朋友,我关心你有什么不对?”薛凌逸哈哈一笑:“对,真是对极了!哈哈,聪儿,你幸亏是男儿身,不然,你这样关心我,我还以为是你要嫁给我哩!”白云闻言,小脸骤然羞得通红,全身上下犹如火烧。急斥道:“你……你说话没半分正经,我……我不和你说啦!” 二人并马走了数日,有了上一次的教训,白云也不敢再提那个话题。只拿别的话和他闲扯。这样走了几日,白云惊奇的发现,薛凌逸的知识竟是出奇的渊博,无论天文地理,诗词歌赋,还是江湖上的黑白两道,人情风物,他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白云和他谈谈说说,再也不觉旅途寂寞,每日里开心的不得了。 这一日正走间,眼前忽现出一山,这山虽然不甚高,但却极是雄伟,峻拔。其时正值初夏,山上山花烂漫,碧树吐翠。景色甚是奇丽多姿。二人不觉游兴大发,策马登山。这马不愧为宝马良驹,不仅能日行千里,而且爬山也犹如走平川,又快又稳。 及至山腰,眼前忽然现出一道溪流,清泉淙淙,铺金碎玉,流泻而下。溪流两岸满是齐腰深的野花,红,黄,蓝,白,紫,五彩缤纷,华丽绚烂。 白云素好野花,这时一见这许许多多的繁艳的野花儿,早已高兴得不知什么似的。跳下马来,欢笑着采起花来。那消半个时辰,她便采摘了一大捧。几乎抱不了了。她恋恋不舍的正要走回去。偶一抬头,忽见前面山峰之上,有一大丛奇花。那些花大如碗盏,色彩鲜艳美丽。这丛花生长在一个断崖之上。随风摇曳,送来缕缕奇香,沁人心脾。 白云可谓阅花多矣,却也从来没有见到这般奇异绝丽的花儿,惊喜之余,便登上断崖,就要采摘。谁料她手还未碰到花瓣,忽然听到一个夜猫子似的笑声从花丛中传了出来。接着一个白森森的手爪子蓦然从花丛中伸出,直抓向白云面门!白云猝不及防,险些被他抓个正着,‘啊’的一声惊叫,仍了花束,从山崖上直跌下来! 也亏得白云应变机灵,她一脚登空,立即施展‘云里倒翻’的绝顶轻功,在半空里翻了个筋斗,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谁知她脚跟尚未站稳,那个袭击她的黑影就已跟踪而至,毫不留情的探手一抓,又抓向她的面门。 白云又惊又恐,倒跃数丈,看也不看,便朝着那黑影狠狠拍出一掌!那黑影行动迅疾,犹如鬼魅。身形一飘,躲过白云这致命一击。咯咯怪笑几声,手臂陡长,抓向白云两肋!白云何曾见过如此怪异的武功,大惊之下,忙撤掌护身,挥出一道掌影,好不容易方才破解了那黑影这致命的一抓。然后倒跃数丈,大喝一声:“且慢,我有话说!”那黑影怔了一下,当真停住,阴恻恻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还要等着吃你的嫩肉!” 白云气喘未定,她虽然和这黑影斗了数招,可因为变幻太快,她连这黑影的形容都未看清。这时她听那黑影说话如此粗俗无礼,心中微怒,不禁瞪了那黑影一眼。谁知她这一看不打紧,吓得又‘啊’了一声,倒退了好几步,不禁脱口问出一句:“你是人是鬼?” 原来这黑影竟然奇丑无比!只见他长发垂地,乱蓬蓬地犹如乱草纠结。半绺长发遮住了半边脸,另外半边脸却又惨淡雪白。嘴唇血红,象是刚刚吃过活兽。衣着破烂,身子枯干,犹如一具骷髅立在那儿,确也骇人!难怪白云要如此问了。哪知那人听白云一问,竟然发出了一声宛如野兽狂吼的笑声,忽然说出更令人心惊的话来,险些没把白云吓死:“我是鬼!” 第1卷 第二十七章 故人 第二十七章故人 那黑影猛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把白云也着实吓了一跳。她浑身一颤,不相信的问道:“什么?你是鬼?”那人桀桀怪笑:“不错,我是‘山中枯鬼’——赵万深!怎么样?小娃娃,你怕了吧!”白云微微一怔,心道:“原来你是人,外号叫‘山中枯鬼’,哼,只要你是人就好!” 她下意识地一摸肋下,不由得暗叫一声苦。原来白云因为是欲采野花,便把宝剑交给薛凌逸,让他代拿着。此时薛凌逸尚没有来到,她手无兵刃,先就打了个折扣。她咬了咬牙,稳了稳心神,故意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咯咯一笑道:“我为何要怕你这枯鬼!哼,看我今日不要了你的鬼命!”横掌如刀,一招‘横指天山’直削赵万深的脖颈!赵万深哇哇一阵怪叫,一偏头,伸手就抓。二人顿时激斗在一起。 斗了数十回合,白云忽觉热气炙身。初时她以为是激斗之故,并未在意。讵料到了后来,竟是越来越热,热气炙骨,浑身上下竟似被火烧着一般!这下她不由大惊,一个疏神,忽见赵万深运掌如刀向自己头顶拍来,掌中红线隐隐,还带了一股邪臭!眼见那掌到自己头顶不及五寸,她不及细想,伸掌相迎!忽听身后马蹄声骤起,一个声音高叫道:“不可接他手掌!” 白云一惊,忙要撤掌,哪里还来得及!只听‘啪’的一声闷响,双掌已击在一起!白云只觉得一阵排山倒海的热浪向自己推来!她再也站立不住,身子直飞起来,径撞向那尖锐突起的岩石!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白影忽然冲天而起,身形一闪,已在半空中接住白云,飘飘落在地上。 赵万深微微一怔,怪叫一声:“你是什么东西?”恶性陡发,运毒于双掌,掌心中冒出腾腾热浪!直奔那白影面门。那白影也不避让,雪袖微扬,一股冷风如箭射出!赵万深大吃一惊,慌忙向旁一闪。那白影已抱着白云滑出数丈!赵万深一声怪叫,拔足便追。怎奈那白影的轻身功夫实已到了骇世绝俗的地步,但见他身形连闪了几闪,便已消失不见! 白云在昏迷中,只模模糊糊地觉得似躺在一个人的怀中。还听到赵万深的怒骂之声。她心里迷迷糊糊地想:“是谁救了我?”后来她觉得耳边呼呼风响,犹如腾云驾雾一般,明白自己是被人抱着逃走。忽然她想起薛凌逸尚在山中,不由得悚然一惊,大叫一声;‘小师父!”醒了过来。她睁眼一看,忽然就惊奇至极:原来抱着自己逃走的正是被自己认为不会武功的薛凌逸!她睁大眼睛,奇道:“小师父,原来你会武功!”薛凌逸微微一笑:“武功我倒不会,不过,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哦,聪儿,不要讲话了,小心热毒攻心!”白云见他无事,精神一松,又晕了过去…… 昏迷中,白云只觉似被人投入烈火之中,炙热难当,奇痛难忍。她迷迷糊糊地哭叫起来:“不要烧我,不要烧我!师父,方师兄,快来救我呀!我要被烧死啦!”她正哭嚷,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从天壤之外飘来:“聪儿,聪儿,你醒醒,你醒醒!”白云极力集中自己的思想,想睁开眼睛。可眼皮上好沉呀,似被人坠上了铅块,怎样也睁不开。她一着急,眼前忽然金星乱冒,又晕死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白云觉得身上似乎不那么热得难以忍受了。便慢慢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薛凌逸正俯头看她,一见她醒来,大喜过望,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聪儿,你醒了吗?”白云眨眨眼睛,向四周看了看,这才看清自己正躺在一张温软的床上。靠床的是一张紫竹香桌,桌上放着一碗药,正腾腾地冒着热气,奇香满屋!她不禁有些疑惑,看看薛凌逸,问道:“你是小师父?我这是在哪里?” 薛凌逸微微一笑:“这是我朋友家里,你安心养伤吧。”白云微微一怔,喃喃地道:“安心养伤?我受伤了吗?”脑中忽然电光一闪,她猛地想起自己采花遇赵万深被打上半空等事,不由得猛地坐起来,道:“小师父,我记得好象是你救得我!”薛凌逸未置可否,只微微一笑,端起那碗药道:“聪儿,你把这碗药喝了吧?”白云忽然一阵伤心:“他能在山中枯鬼手里把我救出来,武功自然是强我百倍,我是事事不如他了!”薛凌逸却似看破了她的心事,笑道:“师父强过徒儿乃自然之理,你又何必伤心?”白云见他一语道破自己的心事,脸微微一红,伸手接过药碗道:“谁伤心了?”一口气将那碗药喝尽,只觉那药甚是甘甜,余香满口,还带有一股清凉之气,直入肺腑。她精神顿时为之一爽,不由得问道:“咦,这是何药?这般甘甜?” 薛凌逸正想回答,忽然门一开,一个绿衣美妇走了进来。这美妇一进来便笑道:“白姑娘,你醒了?”白云忽听她呼自己为姑娘,顿时吃了一惊,心中砰砰乱跳。不由得偷眼看了看薛凌逸。薛凌逸却仅淡淡一笑,回头冲着那绿衣美妇说道:“风嫂,聪儿问刚才喝得是什么药呢,你告诉她吧?” 白云看了看那‘风嫂‘,见她也就三十岁左右,身着绿装,皮肤白皙如玉,长眉入鬓,凤眼流波,竟是美艳绝伦!白云心中忽地一震,暗道:“这妇人好生眼熟,似在哪里见过一般!”那风嫂见白云瞅着自己出神,心中一动,微微笑道:“云儿,你是否觉得我面善?”白云一怔,睁大眼睛道:“是呀,我是觉得您面善的很,尤其是您的声音……可,可我记不起在何处见过您……”那妇人面露喜色,和薛凌逸对望一眼,她忽然握住白云的手,急急地道:“云儿,你可曾去过华山?”白云点了点头道:“我八岁时随师父去过……”忽然她睁大了眼睛,道:“哦,您……您是那个受伤的姑姑!” 那风嫂目中忽闪出泪光,惊喜地道:“不错,云儿,我正是那日你在华山所救的丑面女子!”白云忽露疑惑之色道:“您,您真的是那位姑姑?可相貌……”那风嫂神色一黯道:“我那时是被人毁了容……”忽然她又紧紧握住白云的另一只手,喜道:“云儿,自那日我们分别后,我一直在寻找你,却始终没有你的音讯,前些日子薛兄弟来信说已找到了你,我还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这竟是真的……唉,这可谢天谢地。” 第1卷 第二十八章 快要死了? 第二十八章快要死了? 白云听她这样一说,心中也有些激动,道:“那日我杀了黑煞后,曾回去找你,可你已经不见了……后来白煞又找到我,我杀他不成,倒险些为他所害,幸亏打横里跳出个大哥哥,才救了我……”说到这里,她忽然睁大了眼睛,用手指着薛凌逸,吃吃地道:“风嫂,您方才说什么?小师父前些日子来信告诉您……?难道,难道小师父你你就是那位‘大哥哥’? 薛凌逸长叹了口气,道:“好迟钝的小丫头!你总算记起我来啦!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个一干二净了呢!”白云不由跳了起来,喜道:“小师父,原来你真的是那个‘大哥哥’,怪不得我一见你便觉得眼熟地很!”薛凌逸笑道:“是啊,人生何处不逢君,没想到隔了九年,我们又成了师徒,这也可算是奇遇啦!如今,风嫂为了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已把最珍贵的奇药给你服用了……”白云一怔:“奇药?哦,是我方才服用的那碗药吗?那是什么奇药?” 风嫂微微一笑道:“那叫八宝补元丹,乃是我家祖传秘药,能治百病。”白云一听能治百病,好奇心顿起,问道:“这个药是怎生配制的?”薛凌逸忙道:‘聪儿,这是祖传秘方,不可以示人的……”那风嫂却笑道:“不打紧,云儿不是外人,告诉她也无妨。”微沉吟了一下,道:“这药罗嗦着呢,药引子也难寻。乃是用八宝配成:东北虎骨,千年何首乌,天山雪莲,神农灵芝,金丝猴脑,百年猴头,南海珍珠,贴水红鲤鱼。把这八味药用腊八梅花上的雪水熬烂……” 风嫂尚未说完,白云就惊得睁大了眼睛问道:“这八味药都是千古难寻之药,要多少年才能配成?”风嫂笑道:“要说这药确也难寻,不过我夫妇很有造化,花了十多年的工夫便找到了这些药,有幸配成这一副……”白云一谔,不禁有些惶然道:“一副?!哦,这药费尽您们的心血,又仅此一副……却让我……”她心里感激莫名,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风嫂却是微微一笑道:“药总归是让人吃的,一副药算什么,只要能治好你的伤我就心满意足啦!” 白云张了张嘴,似还要说话,风嫂却似想起什么,笑道:“看,我只顾了说话,险些忘了一事。我还为云儿熬了一碗冰糖莲子羹呢,只怕要凉了。”说着一笑走出。 白云心中有好些疑团,她见风嫂出去,方才问道:“这风嫂谈吐好不俗!哦,小师父,她是谁?”薛凌逸笑道“她是我的结拜大哥风啸天的妻子……”白云一听‘风啸天’三字,吃了一惊道:“风啸天?是不是江湖人称逍遥公子的风啸天?”薛凌逸点了点头:“正是!”这下白云更加惊异,她呆了一会,问道:’这么说,刚才那大嫂便是碧电女侠李吟雪了?”薛凌逸点了点头笑道:“原来你也听说过他俩个。” 原来这逍遥公子风啸天和碧电女侠李吟雪在十年前都是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而且俩人之间还发生过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情,历尽磨难,方才结为夫妇。因这二人都好行侠仗义,且又武功绝世,故而江湖中人莫不交口称颂。逍遥公子,碧电女侠的侠名可谓是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只是这二人都名利之心淡薄,婚后便即隐居,无人知其下落。这二人虽然退出江湖,可二人的武功,故事却为人们津津乐道。 白云在山上时,也常常听师父谈及此二人,对他们十分地崇拜。却没想到会在此相会。更没想到自己原先所救的女子就是自己最崇拜的人。而薛凌逸竟然就是自己念念不忘的大哥哥,而且还是李吟雪风啸天的朋友!她又是惊奇又是兴奋。一把拉住薛凌逸的手,嗔道:“你为何不早说?我最崇拜他俩个啦!哼,原来你就是那个大哥哥,哦,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薛凌逸沉吟了一下,笑道:“在初见你时,我便有些怀疑,后来你在破庙吹我送你的玉箫,我便确定是你了!”白云脸儿一红道:“这么说,你是早看出我是女孩子啦!”薛凌逸微笑不语。白云哼了声,娇嗔道:“你这人好坏!看出来也不说,还假装不会武功哄我……哼,你既然早已认出我,为何不告诉我?”薛凌逸笑道:“是你易了容,我可没有啊,我还以为你这个小丫头会自己认出我,哪里想到你平时看似聪明,对我却会迟钝地要命!我都快被你气死啦!” 白云脸儿一红,嗔道:“你那时也还是个孩子,于今你的相貌早变啦!我又怎会认得出?更何况你还假装不会武功哄我,我就更加想不到啦!”薛凌逸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我不会武功啦?一直是你这个小丫头一厢情愿的想法嘛!你既然非要这么‘拼命’的认为,我也只好如此配合啦!”白云一呆,细想了一想,薛凌逸果然是从未说过不会武功,可如说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却又似乎不尽然……不由有些泄气,扁了扁小嘴,道:“算啦,是我看走眼了,哦,你武功这样高,你的师父是谁?一定也是个高人吧?” 薛凌逸面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我师父乃是一位世外高人,他不愿让别人知晓他的名号。”白云‘哦’了一声,也就不再深问。她沉思了一下道:“你既不愿说那也罢了。你师父只收了你一个徒弟吗?”薛凌逸摇了摇头道:“不,我还有一个师妹……”白云一听他有师妹,忍不住说道:“你有师妹?她叫什么,对你好吗?”薛凌逸笑道:“她叫甘晓雯,很美丽,很调皮,很可爱的,对我也很好。” 白云一听,不知为什么心竟突地一沉:“他既说他师妹美丽,调皮,可爱,那么他师妹定是他心上之人了?”想到这里,心中忽地一阵刺痛,默然不语了。隔了半晌,方抬起头来,勉强笑了笑,正要说话,忽觉胸中一热,一阵恶心,险些呕吐出来!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捂住了胸口。薛凌逸脸色忽变,急急问道:“聪儿,你怎么啦?”白云吐出一口酸水,一颦眉道:“我觉的有些气闷,恶心……咦,小师父,你怎么啦,你……你的脸色好吓人!” 薛凌逸脸色惨白,隔了半晌方道:“聪儿,你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掌吗?”白云一怔,茫然地摇了摇头。薛凌逸叹了口气道:“那山中枯鬼赵万深在几十年前本是江湖上的一大害。此人性情残暴,视万物为狗,杀人如麻。他还会许多邪门掌法,这些掌法招招毒辣异常。而其中又以阴阳热毒掌最为霸道,被他用这一招打中的,十有八九会死于非命!” 白云何等聪明,早已悟了过来。惨然一笑道:“小师父,你是说我中的正是这一掌?”薛凌逸无言地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本来在你昏迷中,我已用内力将你身上的热毒吸了许多。又给你服用了奇药‘八宝补元丹’,自以为无甚大碍了,谁料到此毒竟如此霸道,我这样治法,还是让它攻了心……” 白云到底年纪幼小,她一闻此言,脸‘刷’地一下变的惨白,颤声道:“这么说,我是已经没救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已含了哭腔。若不是她素来自持,只怕此时已‘哇’地一声哭出来。薛凌逸叹了一口气道:“有救倒是有救,只是……”白云听说有救,顿时升起一线希望,一把抓住薛凌逸的手道:“只是什么?小师父,你快说!” 第1卷 第二十九章 救命!!!!!!! 第二十九章救命!!!!!!! 薛凌逸看着她那急切的样子,略一沉思,忽然好似下了多大决心,微微一笑道:“没有‘只是’了,生命总比武功重要!”白云一怔,一时弄不懂他的意思,正要再问。薛凌逸却摆了摆手道:“聪儿,你先不要问,你只要答应我三个条件既可。” 白云忙问道:“什么条件?”薛凌逸不由失笑道:“第一个条件便就是在我为你疗伤期间,把你爱问的脾气改掉,不许问一个问题!”白云小嘴一扁,道:“我爱问的脾气很坏吗?”薛凌逸笑道:“我也没讲你爱问是坏事呀,你恼什么。我不让你问,总有我的理由,不过都是为了给你疗伤。哦,你答应不答应?”白云沉吟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另外两个条件呢?”薛凌逸接着说道:“第二,你盘膝坐好,背对着我,三天不吃不动,还要自行调息。第三,在我在你背后运功之时,无论背后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回头,否则,我们便前功尽弃!”白云虽然不知他将怎样给自己疗伤,但为了尽快好起来,还是一一点头答应。薛凌逸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唔,这才是我的好徒弟!” 二人正自商量,李吟雪端着一碗冰糖莲子羹走了进来,笑道:“云儿,快趁热喝吧,好喝着呢!”白云感激地一笑,接过碗来,谢道:“多谢风嫂费心,小妹感激不尽。”香甜地喝起来。李吟雪见她吃得香甜,心中也十分高兴。薛凌逸忽然向她招了招手道:“风嫂,您能否出来一下,小弟有事和你相商。”李吟雪不知何事,她疑惑地看了看薛凌逸,便跟着他出去了。 白云见薛凌逸神情极是庄重,不禁大为惊异起来。她见二人出去,便悄悄溜下床来,跟在二人后面。好在她虽然受伤,武功却未尽失,轻身功夫还是极好的。又距离较远,故而并未被前面二人发觉。 薛凌逸和李吟雪转过了几个回廊,来到一所净舍外。二人走了进去,关了房门。白云也悄悄地跟到房门外,侧耳倾听。只听薛凌逸低低地说了几句话。由于声音细微,白云并没有听清楚。她正要再向前走走。忽听李吟雪好象是极诧异地大声道:“什么?你用清冷冰雪掌为她医治!你你当真不怕……你风大哥过两天就回来,他或许会有别的法子……”只听薛凌逸叹了口气道:“聪儿的伤重得很,我怕她等不得两天……即便能等得了两天,保住性命,只怕她也会变成残废,那可当真是要了她的命了!”李吟雪呆了一呆,也叹了一口气,道:“难道……难道只有这一个办法?”薛凌逸苦笑了一下,道:“为今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虽然于我……但到底能救聪儿性命,别的我就无法顾及了。” 白云在外面听到薛凌逸的肺腑之言,不由呆了,只觉一股热流自心底涌出,直冲向眼底,险些把她的眼泪逼出来。她怕时间久了,会被屋中二人发觉,便悄悄溜回来,重新躺在床上,细细思量二人的话…… 不一时,薛凌逸一人走了回来,忽看见白云眼角似有泪滴,还以为她是为病情担忧,便笑道:“聪儿,你怎么啦?为什么哭?你的伤并无大碍,我能治好的,我尽管放心。” 白云这才发觉自己失态,她忙试了一下眼睛,掩饰道:“谁哭了?我只是迷了眼睛……”薛凌逸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赶快疗伤吧?”白云面上忽露出古怪之色,问道:“小师父,我的伤当真能治好吗?”薛凌逸神色微微一变,笑道:“我说过你的伤并无大碍,怎么,聪儿,你信不过我吗?” 白云脸微微一红,缓缓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薛凌逸,忽叹了一口气,古古怪怪地道:“我倒并无大碍,只怕对你有大碍呢!”薛凌逸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不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何况我要陪你三日不吃不喝!的确对我有大碍。不过没关系,只要能救你性命,三天不吃饭我也认啦!” 白云知这‘有大碍’,决非是不吃几顿饭的问题。定还有别的隐情,她正要再追问。薛凌逸忽笑道:“聪儿,你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啦?我不许你问一个问题的!”白云扁了扁小嘴,不甘心的道:“我只有一个疑问……”薛凌逸摇了摇头道:“一个疑问也不许问!聪儿,我们刚立下的约法三章你便不遵守了吗?”他语气甚是坚决,竟是毫无商量的余地。白云一顿,知再问也无用处,赌气道:“好!我不问便是!”薛凌逸微微一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徒弟!好!你快盘膝坐好,我要运功啦!” 白云叹了口气,只得把那些疑问搁起,果真背转过身子,盘膝坐好,暗调内息,调理起来。薛凌逸微微一笑,随即面现庄重之色。坐于白云背后,暗运内息于双手,轻轻摁在白云背上。 白云脸一红,闭了眼睛,忽觉一股冷气缓缓自背心透入,注入全身各处穴道。她顿觉精神一爽,忙也调内息和这股冷气遥相呼应。 约摸过了一天的时光,白云忽觉背上薛凌逸的手颤抖了一下,不由一惊,一走神,险些气入岔道。只听薛凌逸低低地道:“聪儿,勿走神!小心走火入魔!”白云一懔,忙凝神运气,再也不敢胡思乱想…… 漫长的三天终于过去了,在这三天内,李吟雪一直没进来过。白云虽然诧异,却无瑕去思其原因,怕一分神便走火入魔。渐渐地,她感到胸口的重压在一点一点消失,不再那么堵闷,恶心也减了不少。到了第三日申牌时分,白云忽觉胸口一凉,恶心,堵闷顿失,全身穴道霎时畅通! 她心中大喜,跳起来叫道:“嗯!小师父!我好啦!”她满以为这一嚷,薛凌逸定也会跳起来向自己道贺,谁料过了半晌,也不见后面有半丝动静。她回头一望,不由得吓呆了。只见薛凌逸盘膝坐在那里,双目紧合,脸色惨白,嘴唇上满是血迹,一言不发。这一下,白云吓慌了,她轻轻一推薛凌逸的身子道:“小师父!你怎么啦?”谁料她这一推,薛凌逸竟应声而倒。白云一呆,吓得“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一把抱起他,叫道:“小师父!小师父!你怎么啦?……风嫂——风嫂——快来呀!快来呀!”话声末落,门就“呼”地一下被人推开,两个人急步走了进来。其中一人问道:“白姑娘,怎么啦?” 白云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大哭道:“小师父……小师父……他,他死啦……他为救我……他死啦!哇……我也不要活了!”说着跳下床就去抽宝剑。忽觉手腕一紧,一人已将她拉住,沉声道:“白姑娘!不要慌!你小师父没有死!”白云怔了怔,稍稍有一些理智,她还未看清眼前前这人是谁,就一把抓住那人的手道:“风嫂,你说小师父末死?他真的末死?”那人叹了口气道:“你小师父只是暂时昏迷……不过,我不是风嫂!” 白云呆了一呆,这才看清自己抓着的这人是一个气宇昂扬,骨质清逸的中年书生。不由得涨红了脸,缩手不堪,低声道:“您……您是风前辈?”那人正是逍遥公子风啸天,他微微笑了笑回头道:“吟雪,你扶白姑娘出去吧?她精神太紧张了。逸弟有我来照顾。” 李吟雪答应一声,上前来拉住白云的手,柔声道:“云儿,我们出去吧?”白云听她声音柔和,微微一震,心中似有一股电流通过,似乎又听到了师父慈爱的呼唤。不由得抬起泪眼,殷切地问道:“风嫂,小师父他……他没事吧?”李吟雪心中一热,叹了口气,未置可否。却道:“云儿,你饿了吧?我为你做了许多好吃的,快随我去吃吧。”不由分说,拉着白云走出门外。 白云此时一心记挂着薛凌逸的安危,哪里还觉得饿?但又不好推辞,只得随着李吟雪来到客房里,胡乱吃了一点东西,就要再去看薛凌逸。李吟雪一把拉住她道:“云儿,你不要去了。你小师父没有性命之忧。你风大哥正全力救他,你去了反而碍手碍脚……”白云只得停住脚步,依旧不放心地问道:“风嫂,我小师父果真没事吗?”李吟雪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道:“怎么,你连我的话也不肯相信吗?”白云脸一红,嗫嚅着道:“我不是不相信,只是……只是……”李吟雪一笑说道:“不要这么多顾虑啦!难道你还信不过你风大哥的医术?走,我们到花园里去散散心。” 二人手挽手儿来到花园中。这花园很大,亭台轩榭掩映与花木之中,十分的精巧别致。此时,月亮也已出来,洒下了一地的银辉。五彩缤纷的花儿朦胧在月色之中,散发出阵阵清香。在花园正中,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塘中种着许多莲藕。此时正值五月,塘中还没有‘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莲花,而‘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叶却挤挤挨挨的遮满了池塘,绿意直扑人眼。偶尔几只青蛙窜出水面,趴在碧如翠盘的荷叶上,悠乎乐哉的呱呱唱几声。稍有些动静,便“扑通”“扑通”跳进水里。过不多时,便又浮出水面,只露出两只鼓鼓的眼睛察看动静……颇有情趣。 若在平时,依白云的性情,看到这般好景致,定会欢喜地蹦蹦跳跳。可今天,她因为一心记挂着薛凌逸的安危,哪里还有心观赏景致?所以她只是闷头慢慢地走着,对这般好景致好似视而不见。李吟雪看她愁容满面,便安慰她道:“云儿,你不要想太多……你瞧,那朵玫瑰多美丽!”白云依旧不抬头,只勉强哦了一声,闷着头想她的事情。李吟雪叹了口气,也不做声了。 第1卷 第三十章 噩梦 第三十章噩梦 二人默默走了一会,白云忽抬起头来叹了口气,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说给李吟雪听:“唉,小师父若有个三长两短,他的师妹不知有多伤心呢!”李吟雪微微怔了怔,一时没有领会白云的意思。想了一想,这才恍然大悟,笑道:“甘姑娘自然伤心,但是,难道你不伤心吗?”白云脸颊晕红道:“我伤心和她伤心不同……”李吟雪微微一笑:“怎地不同?”白云顿了一顿道:“他师妹是他的心上人,我呢,只不过是他的徒弟……”李吟雪无声的笑了:“他当真把你当成徒弟吗?你又当真把他当成师父?” 白云怔了一怔,细想了想,觉的自己对薛凌逸的感情似乎不同于对欧阳琼花的感情。但到底不同于何处,却又说不上来,她不禁茫然了。李吟雪忽然缓缓的道:“云儿,你知道吗?当年你和逸儿分手后,逸儿对你一直念念不忘,常常对我夫妇提起你,你为他裹伤的手帕,他也一直珍藏着。有一次,他和你风大哥被官兵围困,好不容易方才突围而出,却丢失了那块手帕。他发觉后象失了魂般,二话不说就重新杀了回去……虽然找回手帕,却险些丢了性命……” 白云不觉呆怔在那里。她不由想起有一次自己无意中将玉箫失落于危崖之下,那危崖深不可测,任何人也不敢下去。师父不要她下去寻找,还为她买了两管更好的玉箫。她却哭着说什么也不要,非要找回那支玉箫。瞅一个师父不注意,她攀着山藤下到危崖底,吃尽千辛万苦,找回了那只玉箫……当时年纪尚小,自然不会想到男女之情。但现在细细思量,莫非自己儿时便有些喜欢上他了?他珍藏那块手帕,难道他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思?可现在,他有了他师妹……‘一时之间,她竟思绪飘飞,百念电转…… 她正神思恍惚,忽听李吟雪又幽幽叹了口气道:“唉,如果薛兄弟真把你当徒弟,他又怎肯废掉自己的武功为你治病!”白云一震,忽地惊跳起来,一把抓住李吟雪的手颤声道:“怎么?风嫂,小师父他……他废掉自己的武功了吗?”李吟雪叹了一口气,顿了一顿道:“是啊,他用清冷冰雪掌为你治病,这种治法极耗内力,而你的伤势又这样沉重,他为了治好你,几乎把内力耗尽……” 白云目中闪出泪光,急切地道:“难道……难道就不能恢复了吗?”李吟雪沉吟了一下道:倒也不是不能恢复,依薛兄弟的功力,一年之后便可复原,只是恐怕他等不到明年了!“白云吓了一跳问道:“为什么?”李吟雪惊异地望着她道:“怎么?他没告诉你……”说到这里,忽然住口,叹了口气,淡淡地道:“三个月后,他要有一场恶战。就算他好好的,也未必能得胜。更何况,他现在失去内力,更是殊无把握……”白云一震,思了一霎,忽道:‘您是说他要去点苍山赴会?他不去也可以的,那里英雄毕集,也不见得少了他就不成的。” 李吟雪看了她一眼,只淡淡说了句:“他不去不成的。”白云微微一怔,心道:“定是小师父也接到了绿林箭。而小师父又是言出必行的人,既然答应去,那一定要去了!”想到这里,她一阵激动,自告奋勇地道:“风嫂,你放心,我会尽力保护他的……”李吟雪眼中一亮道:“你当真要保护他,无论碰到什么情况?” 白云点了点头。她此时正被一种激情支配着,故而听到李吟雪的话,想也未想便道:“这是自然。无论他碰到多危险的事,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他的!”李吟雪眉头舒展了许多,道:“有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走吧,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歇息一下,你也累了。” 二人来到李吟雪的卧室,白云和李吟雪睡在一张床上。白云心中有事,哪里睡得着!却又不敢辗转,怕惊醒了李吟雪。她细细玩味李吟雪方才的话,不禁耳热心跳,心中忽喜忽忧,竟是平生从未有过的滋味…… 她辗转反思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忽又见李吟雪自外面走进来。白云心道:“我记得她和我睡在一起,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竟无所觉?”李吟雪愁容满面,眼圈发红,一进门便道:“云儿,你小师父他……他……”白云立知不妙,心头一震,一把抓住李吟雪的双手颤声道:“小师父他……他怎样了?”李吟雪眼中早滴下泪来道:“他……他死了!”白云宛如被五雷轰顶,顿时呆了!怔了一会,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抓住李吟雪的手乱摇起来,嘴里乱七八糟地哭嚷着:“风嫂,你不是说他没事吗?怎么又死了?你骗人,你骗人!” 她正哭着,忽听一个声音焦急地叫道:“云儿,云儿,你醒醒,你醒醒,怎么魇住了?快醒醒,你小师父醒了!”白云一怔,这才睁开眼睛,见李吟雪立在床前。一时间呆在那里,不知是醒是梦。李吟雪见她满面泪痕,知她是做了噩梦。便上前轻轻替她试去泪痕道:“云儿,你小师父醒了,正等着你呢!” 白云眨眨眼睛,这才醒过神来。知方才不过是个噩梦,长吁了一口气。她跳下床来,正要更衣。李吟雪笑道:“在我的家里,你似乎用不着再穿男装啦!”说着,递过一套白纱裙衣。白云脸儿一红,接过来依言穿戴整齐。又梳洗了一下。她这一换回女装,更加清丽绝伦,宛如仙子初降。李吟雪看得一呆,叹道:“云儿,你比儿时又漂亮了许多!当年那江湖第一美人胡云嫣只怕也及不上你……”白云杏脸飞霞,佯一嘟嘴道:“风嫂,你又嘲讽我啦!我不依!”忽又咯地一笑,抢先出门了。 二人来到薛凌逸的疗伤密室,推门而入。李吟雪笑道:“薛兄弟,我把你小徒弟唤来了,她正哭着说我骗她呢!”白云脸一红,向屋里看去。只见薛凌逸盘膝坐于床上,脸色已不似昨日那样惨白。风啸天侧坐在床沿之上,正和他说话。见她二人进来,风啸天站起来笑道:“白姑娘,你小师父醒了,你风大哥,大嫂没骗你吧?”白云脸一红,分辨道:“我也没说大哥大嫂骗我……”李吟雪笑道:“你醒时未说,梦里可全说出来啦!” 第1卷 第三十一章 密语 第三十一章密语 白云面红过耳,一时无话可辩。偷眼望了望薛凌逸,见他只是微笑着望着自己,并不插言。她心中忽地莫名其妙地生起气来:“哼,我受难堪,你倒高兴啦!”不禁狠狠地瞪了薛凌逸一眼。薛凌逸只做未见,侧头对李吟雪道:“风嫂,风大哥一夜未睡,您陪他歇息去吧?”李吟雪微微一怔道:“这哪成?你还未恢复……”风啸天哈哈一笑,拉了拉李吟雪的衣角道:“你别关心他了,快疼疼我吧,我累坏了,要去歇息一下。有白姑娘陪着薛兄弟,那是绝对出不了事的。快走吧,吟雪。”李吟雪顿时悟了过来,笑道:“不错,白姑娘陪着薛兄弟,那是再好不过。”冲着白云微微一笑,转身陪着丈夫出去了。 白云如何听不出他们的意思,顿时脸飞红云。心中却有些酸涩,暗道:“他已有了心上之人,我陪着他哪里是最好不过?”不由一阵灰心,跌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言不发。薛凌逸听了风氏夫妻的话,倒是并未在意,只是一笑了之。他抬眼见白云坐于一张椅子上,神色有异,便笑道:“怎么,聪儿,你不愿侍侯你的病师父吗?”白云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愿意侍侯你,可我不是最佳人选!”薛凌逸只做未解:“师父有病,徒弟自然是最佳人选。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愿侍侯我,故而有此托词。不过,你不愿侍侯也得侍侯,谁让你是我的徒弟呢。自认倒霉吧!” 白云被他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说得哭笑不得。虽知他说的无理,却又无话驳他。过了半晌,方自言自语道:“要是甘姑娘在这里就好了。”薛凌逸忽然一脸庄重道:“晓雯是你师叔呀,你怎能呼她为姑娘?”白云一怔,不禁气结:“你就向着她!”有心抢白他两句,可一思辈分,甘晓雯确是自己的师叔,哪有直呼师叔为姑娘的?可不知怎地,白云心中总不肯认甘晓雯为师叔,好象该和她平辈似的。 她正思虑迷茫,忽听薛凌逸道:“聪儿,给我倒杯水来。”白云顺手倒了一杯水,给他递了过去。薛凌逸接过来笑道:“晓雯是我师妹,我用不起她。你呢,是我徒弟,用你最合适啦!”将那杯水一饮而尽。 白云见他精神颇好,有些疑惑,心道:“难道他并未失去内力?”试探着问道:“小师父,你觉得怎样?”薛凌逸笑道:“我很好。不过,我可真成了百无一用的书生了,真的需要你保护啦!”白云见他失去内力却毫不在意,还有心说笑。心中颇为感动道:“小师父,你为救我才……我真的很感激你。”薛凌逸笑了,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你怎样感谢我?”白云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一时语塞。呆了一霎,忽笑道:“我要让你开心,把甘姑……甘师叔找来。” 薛凌逸眼神有些古怪,他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你嫌我没有了武功,是个‘包袱’,故而要推给别人,是不是?”白云本是一片诚心,一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大急,几乎要哭出来:“我不是此意!原先我不知道你会武功,还是把你当师父。现在你为救我才弄成这个样子,我又怎会嫌弃你?我确实是想让你开心的。”薛凌逸道:“你真的想让我开心?”白云几乎要立下誓来:“我若不是真心,就让我天诛……”她话未说完,薛凌逸忙拦住她的话头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可我见到雯妹并不开心呀!”白云一怔,疑道:“那是为何?她不是你的心上人吗?”薛凌逸不答,只问了一句:“你想不想知道我怎样才会开心?”白云忙道:“那是自然啦,你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万死不辞!”薛凌逸道:“你当然能做到……”白云急问:“那是什么?”薛凌逸又笑了,说道:“只要你好好听我的话,做个乖徒弟,我就开心啦!” 二人正说着,李吟雪忽然推门而进,笑道:“还未说够吗?”白云脸微微一红,站起来道:“风嫂,您怎么来啦?风大哥呢?”李吟雪笑道:“你风大哥歇着了,怎么,你不欢迎我吗?” 白云面泛红潮,嗔道:“风嫂莫说笑话。我怎么不欢迎你呢?快请坐吧。我给你倒茶。”李吟雪拦住她笑道:“不用啦,我是来告诉你们个喜讯儿的,你们的那两匹宝马自己来寻主人啦。”白云一听喜得跳起来叫道:“真的?”李吟雪笑道:“我还骗你?它们就在后院呢。” 白云一听宝马寻来,心中大喜。急忙跑到后院,果见照夜白和卷毛雪正在院中不安地来回溜达。那卷毛雪一看见白云,一声欢嘶,如飞奔来。硕大的马头在白云身上来回磨蹭,显得甚是亲热。白云也紧抱着马头,眼中不由滴下泪来道:“马儿啊,累你受苦了。”那照夜白也已跑了过来。它伸出舌头,不安地舔了舔白云的衣襟,目中竟然也露出焦急之色来。白云心中一动,摸了摸照夜白的脑袋道:“你是想询问你主人的下落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他病了。他为救我病啦!不能来看你了,我……我心里也难过的很……” 她正自感伤,忽听一阵女子的说话声隐隐传来:“清燕,你怎地忽然消沉起来?”这说话之人声音清脆如铃铛,显见是一位活泼少女。只听另一个柔媚的声音幽幽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只听先前那个少女格地一笑道:“清燕,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为薛公子的病情担忧是不是?” 那个名叫清燕的女子猛地被人揭破心事,似乎是有些恼怒。冷笑道:“铃子,你不要取笑我。你难道不为薛公子担心?别忘了,薛公子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那个名叫铃子的女子似乎一震,半晌方低低叹了口气道:“我们担忧又有何益?人家心目中只有那位白姑娘……我们……”语气竟也十分幽怨! 清燕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是啊,那位白姑娘真的好有福气,我但得薛公子一半这样对我,我……我死也无撼了!” 铃子似乎一呆,半晌方道:“清燕,薛公子对我们已经够好了,他在我们危难之中救了我们逃脱苦海,又把我们送到这里,拜李女侠为师。我们还能奢求他什么?我……我已经很感激他……” 清燕似乎是一怔道:“铃子,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以为我恨他吗?我只是……唉,他的病……我好担心!” 铃子也叹了口气道:“是呵,薛公子失去内力,三个月后,只怕他会……唉,可惜我们的圣药八宝补元丹让白姑娘吃了,不然定可恢复他一半功力!” 这两个闺中好友,一时忘情,只顾在屋中密谈,竟未察觉院中有人。更没想到她们的谈话已被白云在无意之中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白云不觉听得怔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心潮起伏,只觉心中翻滚的比海浪还要厉害。暗道:“原来这里还有两个女孩子暗恋着小师父……唉,她们只顾羡慕我,却不知道我却羡慕他的师妹……”忽又想到八宝补元丹之话,心中猛地一动,呆呆出起神来。 她正自出神,忽听身后‘扑哧’一笑:“云儿,你想什么了?”白云一楞,回过头来。却见李吟雪正笑吟吟地望着她。白云脸儿一红,呐呐地道:“我……我没想什么……”沉吟有顷,忽然没头没脑地道:“我下山已近两个月,但那是走走停停。如马不停蹄赶回去,大约一个月就能回来……”李吟雪听得满头雾水,道:“云儿,你说什么?”白云忽然盈盈一笑:“没什么的,风嫂,我是说着玩的。哦,我要去看小师父啦。”又是‘格’的一笑,身形一闪,已如一缕轻烟般掠出门去。 李吟雪又是一怔,不觉摇了摇头,暗思道:“这小丫头聪明绝顶,又如此精灵古怪。也怪不得薛兄弟如此喜欢她了……” 第1卷 第三十二章 出走 第三十二章出走 次日清晨,李吟雪刚刚起床,忽有小丫头来报:“师父,不好了,白姑娘不见了!那匹卷毛雪也失踪了!”李吟雪一惊,顾不得梳洗,急急来到白云的房中。白云的房中果然已是空无一人。再看床铺,但见床上被褥整齐,显见昨夜白云未曾在这房中睡过!李吟雪心中一急,暗道:“这小丫头连夜出走却是所为何事?”眼睛一瞟,忽见桌上镇尺之下压着一张素笺。她心中一动,忙拿起来一看,只见素笺上短短写了几行字:“风嫂,小妹因急事回山,一月必能回转。烦请风嫂知会小师父一声,务必等我。小妹白云拜上。”李吟雪手持素笺,如坠云里雾中。百思不得其解。思了一霎,只得来找薛凌逸。 此时,风啸天正给薛凌逸疗伤。见她进来,便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做声。薛凌逸却面现诧异之色,看了看她身后,目中露出询问之意。李吟雪知他是询问白云为何没来,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一时,疗伤完毕。风啸天方道:“吟雪,白姑娘呢?她为何没来?”李吟雪微一犹豫,看了看薛凌逸,欲言又止。薛凌逸何等聪明,一看便知出了事情。他强压住心中的焦急道:“风嫂,聪儿出了什么事吗?你告诉我。”李吟雪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唉,云儿她……她昨夜偷偷地骑马走了!”薛凌逸一震道:“什么?她走啦?为什么?”李吟雪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她倒留下一封信,你看看。”薛凌逸忙接过来看了看,凝思了一霎。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唉,她……她这是又何苦!”李吟雪一怔道:“什么,你知道白姑娘为何出走啦?” 薛凌逸不答,却问道:“风嫂,风大哥,你们听说过贡嘎两宝吗?”李吟雪笑道:“这如何不知!贡嘎两宝我早年便听说过。一个是护身宝——乌金衫。是用乌金制成,穿在身上,刀枪不入。另一个是天山雪莲百珍丹。是用上百朵天山雪莲花蕊和诸般世上难得之药制成,乃人间奇药,功效比我们的八宝补元丹还好!因这两件都是人间奇珍,早年间便有武林豪客打它的主意,不过,都没有成功……咦,薛兄弟,你此时问这个做甚?难道云儿出走是为了盗天山雪莲百珍丹?不对呀,云儿信上明明说是回自己的山上……” 薛凌逸叹了口气道:“聪儿正是住在那座山上!她就是欧阳剑主座下最小的弟子!”这句话大出李,风二人意料。李吟雪忍不住问道:“什么?她是欧阳琼花的弟子?那你怎么……她知道你的身份吗?”薛凌逸苦笑道:“她还不知道……我也没有勇气告诉她!”李吟雪皱了皱眉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她早晚要知道。只怕到那时又要生出许多波折……你可有得苦头吃了!”薛凌逸叹道:“这我也知道,可我却控制不了自己……虽然我刻意瞒她,却不知能瞒多久……”说到这里,不禁有些黯然。 风啸天忽然哈哈笑道:“吟雪,你多虑了。想当年你我二人之间不也是磨难重重?我可是从未怕过!到最后,你这个江湖第一侠女还不是嫁给我这个天下第一‘魔头’做妻子?上天注定我兄弟俩要同受情关磨练,嘿嘿,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李吟雪俏脸一红,白了丈夫一眼道:“我们在谈论薛兄弟的事情,你又说我们那些往事做什么?哼,你自己好希罕吗?”风啸天笑道:“我当年都闯过来了,薛兄弟聪明才智胜我十倍,自然也能轻松摆平此事。是不是,薛兄弟?”薛凌逸知他夫妇在变着法子安慰自己,心下不由十分感激。强笑道:“风大哥说笑了,我哪里能及得上你?不过,大哥大嫂也不必挂怀。世事只靠缘分,我会正确处理好这件事……” 风啸天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哦,薛兄弟,你是说白姑娘回山向师父讨药去了?”薛凌逸苦笑道:“她确是回山为我取药去了,不过,她不是去讨,而是去偷!”李吟雪一惊,失声道:“什么,去偷?为什么?”薛凌逸叹了口气道:“天山雪莲百珍丹乃人间奇药,极难配制。全天下也就这么两粒。欧阳剑主纵然大方,也未必肯舍此奇药,为我这个陌生人治病!聪儿是个聪明人,定也能想到这一点。故而她只有偷取……唉,其实我这病一年便能痊愈,她……她又何苦冒此奇险?” 李吟雪沉思了一下道:“她这样做,风险虽然很大,但依云儿的聪明,也未必办不到。再说看情形欧阳琼花对她极是宠爱,纵然发现,想必也不会太为难她。你就放心好了。”薛凌逸叹道:“纵使如此,我也不放心。我宁愿我这病永远不好,也不愿她受半丝委屈!”风啸天忽然笑道:“薛兄弟,其实你应当高兴方是,白姑娘这次为救你不惜背叛师门,想必日后纵然知道了你的身份,也不会和你决裂……”薛凌逸苦笑着摇摇头道:“这也未必,聪儿的脾气我最了解……” 第1卷 第三十三章 噩耗 第三十三章噩耗 一个多月以后的一天傍晚,在浓荫大道上,飞驰来一骑。这马通体雪白,奔驰如飞,神俊异常。马是宝马,人亦是俊人!骑在马上的是一位俊美异常的白衣书生。这人似有什么急事,他坐下的马本已奔的够快,他却似乎还嫌不够。连连催马加鞭。跑得通身是汗,俏生生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潮。 这时,夕阳已滚落下山,暮色渐浓起来。那白衣书生奔驰了一会,抬眼看看天色,秀眉微颦了一下,微叹道:“天色已晚,看来今日是赶不到风嫂那里了。唉,小师父,你一定等急了吧?”她抬眼望了望四周,见前面不远路旁有一小小客店,便奔过去。一个长髯老者正立于店口,一眼看见白云,微微一怔,脸色竟有些变了。失声道:“你……你怎么又回来了……”白云刚刚下马,闻言诧道:“店家,你说什么?”那老店家揉揉眼睛,这才看清眼前这白衣少年自己并不认识。他老脸一红,呐呐地道:“没……没什么,公子要住店吗?”白云点了点头道:“是呀,你这里可有空房吗?”那老店家忙道:“有,有。公子请进店。”替白云牵过马匹,拴到后院。 白云要了几样菜,便吃了起来。正吃着,忽然门帘一掀,自外走进一个精瘦汉子。白云一看见他,不由一怔,心道:“他不是江南山主欧阳飞吗?怎么他也来到此地?”那欧阳飞神色诡异,似有急事。根本没注意白云。一进店便道:“店家,快去准备些精美酒菜,我有客人。”径自走入雅间。那店家看见欧阳飞,似有些害怕。听到他的吩咐,丝毫也不敢怠慢。连忙下厨弄了十几盘上等菜肴,送入雅间。 白云满心地奇怪,她侧耳听了听,只听见店家与那欧阳飞在里面低声说了一些话。说些什么,却听不甚清。只隐约似乎听见什么‘埋了’‘白衣书生’之话。她心里更加惊疑:“咦,这店家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怎地鬼鬼祟祟的?他们把什么‘埋了’?‘白衣书生’又是怎么回事?” 她还欲再听,那店家却已出来了。白云微感失望。这时她已吃饱,正欲吩咐店家收拾残桌。忽然帘栊一挑,自外面又进来一人。这人穿着一件绣花紫缎袍,三十四五岁年纪。方面大耳,浓眉长眼。生得倒也英武。这人一走进来,便径自朝雅间走去。欧阳飞听到脚步声,早已迎了出来。满面赔笑道:“邓通大哥,小弟已等候您老人家多时了。快进雅间一叙。”那邓通微微点了点头,随欧阳飞走入雅间。 白云见欧阳飞四十多岁的人却唤一个比他小十多岁的人为大哥,不由得有些失笑,同时又有些惊异,更加注意雅间的动静。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只听那邓通低声道:“你这么急着找我来,是不是事情已办妥了?”又听欧阳飞得意地道:“回大哥,这件事我在几天前便已办妥。一直在等大哥来。”那邓通满意的哼了一声,低声道:“那厮一直是万岁爷的心腹之患,如今既除掉了他,皇上一定会封你高官。嘿!你老弟福气可到了!”欧阳飞媚笑着道:“这多亏大哥你的提携!如不是大哥指点迷津,可有小弟的今日?”那邓通又满意的哼了一声,笑道:“你小子也是很有福气,正赶上那厮失去武功,嘿嘿,不然……” 在外面的白云听到此处,心‘别’的一跳,脸色不由变了。心道:“失掉武功?难道他们说的是小师父?”又一想:“不!不!断不会是小师父!小师父那般聪明,岂能为他们所害?”她心里虽这样安慰自己,但到底有些怀疑。一颗心卜卜乱跳,紧张至极! 她再侧耳听听,只听欧阳飞叹道:“大哥,你哪里知道,那厮虽失去了内力,可他的剑法还在!我原先就在他的剑下吃足了苦头!而且他人又极聪明。我这次随他一路行来,几次想暗害他都没有得逞,还险些被他发觉。这次如不是他因为惦记那姓白的,心神有些恍惚,我又怎有机会下手投毒毒死他?”那邓通忽然哼了一声道:“你确信他已被毒死了吗?”欧阳飞得意的道:“这请大哥放心,我下的毒乃是本门秘制的毒药,此毒霸道无比。半滴便足已致命!而且就是小弟本人也没有解药!我怕他功力深厚,可是一连加了十数滴的!然后亲眼见他把那毒酒喝下去的,看着他七窍流血而死……” 邓通似乎还不放心道:“那么他的尸身呢?我要亲眼看看才放心!”欧阳飞一怔:“这……我出去之时,店家一看出了人命,他心里害怕,已偷偷将他埋了……”邓通哼了一声道:“我让你做得干净利落些,没想到你还拖泥带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欧阳飞忙道:“那好办,过一会我就把店家杀掉!”邓通哼了一声道:“这店里不要留一个活口!我看外面的白衣少年有些鬼祟,你要先除掉他!” 欧阳飞一怔:“白衣少年?”忽然‘哎呀’一声:“呀,那白衣少年我似乎有些眼熟,难道他是……不行,我得去看……”他后一个字还未出口,忽然脸色一变,‘刷’的一声亮出宝剑,紧张的盯着雅间门口!在雅间门口,那白衣少年已经冷冷地站在那里。!他手里握着宝剑,双目圆睁,浑身战抖。牙关咬得咯格直响。只听他沉声问道:“你们害的那个人可是薛凌逸?“欧阳飞早已跳起来,颤声道:”你……你是白云!” 白云面色惨白,这个消息如同焦雷般炸在头上!她只觉心痛如割,头脑一片茫然!一个多月以前,她为了救薛凌逸回山盗药。由于欧阳琼花防范周密,她一得不了手。耽搁了好几日。直到后来她想出了一个声东击西之计,冒着杀身之祸,方才把天山雪莲百珍丹盗到手。这时已超出她信上的期限好几日了!这几天她日夜兼程,以期能早日救好‘小师父’。谁料她和小师父已是人鬼殊途了!自己千辛万苦盗来的宝药已毫无用处了! 第1卷 第三十四章 复活 第三十四章复活 她心里悲愤至极,恨不得把眼前这二人碎尸万段!大叫道:“你们害死了我的小师父!我要让你们偿命!让你们去下十八层地狱!”挺剑便刺!惊如厉电直奔欧阳飞胸前!欧阳飞慌忙一闪,叫道:“邓大哥,这小子是薛凌逸的徒弟白云!怎么办?”邓通也慌了神,哑声道:“既是这样,我们联手杀了他也就是了!”‘刷’的一声也亮出了兵刃。三人就在这斗室之内恶斗起来。 一时之间但见碗盏乱飞,淅沥哗啦之声不绝于耳。白云擅长小巧功夫,在这斗室之内倒也挥洒自如。欧阳飞和邓通却是有些逊色。这二人都擅长铁布衫之类的硬功夫。在这斗室之内相斗深感不便,挥洒不开。这二人的真实功夫本都比白云略强一些。谁料就因为施展不开,反而被白云逼的连连倒退。欧阳飞一见不妙,忙施了个眼色,虚晃一招,抢出店外。邓通也忙窜了出来。白云正杀得性起,哪里肯放,大呼一声:“贼子,不要走!”也追了出来,拦住二人一味狠斗。 欧阳飞和邓通一到外面,功夫立刻施展开来。但闻风声呼呼,直激得地上沙飞石走,猛恶异常。这二人的功夫远在白云之上,又是二人联手,满以为到了外面不出数招,必能将白云手到擒来。谁知已斗了几十招,白云竟然毫无败象,反而愈战愈勇! 原来白云受伤后,薛凌逸为她疗伤,已把内力全部贯注给她。不但治好了她的伤,也使她内力大增。她此时的功力已和初下山时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她听说薛凌逸已死,心里悲愤难言,心伤绝望之下,早已豁出命去!剑法凌厉绝伦,发挥得淋漓尽致。她此时根本不顾生死,连施两败俱伤的打法。这才使那二人有所顾忌,一时之间,竟奈何她不得! 但白云到底是个女孩子,经不得长久战。又斗了四五十招,她招式渐慢下来。额上冷汗直流,浑身骨软筋麻。每一招发出,已有些力不从心。欧阳飞二人也已累的气喘吁吁。但他们到底内力深厚,尚不见有何败象。这时一见白云如此,不由大喜,催动内力,连连进攻。一心要致白云于死地! 就在白云十分吃紧之际,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云儿莫怕!风嫂救你来了!”白云正自拼斗,一听到这个声音,精神一振,顿添了不少力气。百忙中回头一看,只见一白,一绿两个人影如飞奔来。瞬息到了跟前。正是李吟雪和风啸天!白云一看见这二人,又是欢喜又是激动。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叫道:“风嫂,风大哥!快帮我杀了他们!”风啸天抽剑抵住欧阳飞二人道:“云儿,你下去歇息一下。这两个家伙就交给大哥我吧!”替下白云,和欧阳飞二人斗在一起。 白云乍见亲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哇”地一声哭倒在李吟雪的怀里,叫道:“风嫂,风嫂。我小师父被他们害死了!我……我也不要活了!”李吟雪将她搂入怀中,忙忙安慰她道:“我们都知道了。不过,云儿,你且莫哭!你小师父未死!”白云一震,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来,叫道:“不,不,你骗我!我小师父死了,我亲耳听他们说的!”李吟雪慈爱的拂了拂她的秀发,擦去她的眼泪,认真地道:“不,风嫂没有骗你!你小师父真的还活着!”白云又一怔,似乎有些信了,道:“真的,您不骗我?”李吟雪一笑道:“你风嫂何时骗过你?看,那不是他来了!” 白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在远处驰来一辆乌蓬马车,瞬息间便来到小店门前。赶车的车夫停住马车,掀开车帘。自车内跳下一人。儒冠素服,白衣如雪,神采飘逸。不是薛凌逸,又是哪个?白云一看见他,顿时睁大了眼睛,面上现出惊喜交集又似不信任之色。嘴唇颤抖着竟然说不出话来! 薛凌逸脸色微有些苍白,他微微一笑,向白云招了招手道:“聪儿,你回来了?”白云呆楞地看着他,犹自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好半晌,方才娇呼一声,不顾一切的扑入薛凌逸怀中,又哭又笑。薛凌逸失去了内力,被她这一扑,打了个趔趄,险些跌倒。他站稳脚跟,扶住白云。勉强压住心头的激动,笑道:“聪儿,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第1卷 第三十五章 杀人不眨眼 第三十五章杀人不眨眼 白云看见他还活着,本来是高兴想笑,却不料张了张嘴,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象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出,顿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薛凌逸心头微酸,他伸手替白云试干了眼泪,勉强笑道:“你不要伤心啦,你小师父命大,死不了的!看,风嫂要笑话你啦!”白云一怔,这才觉有些失态。雪白的小脸浮出两朵淡淡的红晕,慌忙离开薛凌逸的怀抱。擦了擦眼睛,掩饰道:“谁伤心啦?我只是高兴……”抬头看了看李吟雪,李吟雪冲她微微一笑。这下白云脸更红了。她忽然一顿足道:“都是这两个坏东西……哼,我去杀了他们!”不由分说,拔剑加入了战团。 欧阳飞乍看见风,李二人之时,脸色就已大变!他早年曾会过风,李二人,深知这二人的厉害。邓通极少涉足江湖,却是从未见过风,李二人。他一见风啸天替下白云,不由大怒:“你是何人?也来趟这浑水?哼,你可知俺是何人吗?”风啸天淡淡一笑:“你是东厂锦衣卫首领,人称杀人不眨眼魔王——邓通是不是?”邓通得意一笑:“尔既知俺的威名,还敢管这闲事吗?” 风啸天哈哈一笑,忽然一字字说道:“我虽知你是杀人不眨眼。可不巧的很,我也是杀人不眨眼!甚至连眼皮也不会动一下!”手中剑顺手一摆,平平刺出,看似平淡无奇,实含有极深的内着。邓通却不知厉害,举剑挥挡,正要再问。欧阳飞却气急败坏的叫起来:“邓大哥,他是逍遥公子风啸天!你要小心……”他那个‘了’字尚未出口。就听嗤的一声,风啸天的剑尖已在邓通的手腕划过! 邓通一听眼前之人就是曾叱咤风云的风啸天,不由也吃了一惊,一怔之下,手腕已被划破!他惊惧之下,转身欲逃。风啸天淡淡一笑道:“怎么?还未分出胜负便走吗?”宝剑一伸,拦住了他的去路。三人顿时恶斗在一起! 这二人本来就远非风啸天对手,再一害怕,就更加不济!后来再看到薛凌逸突然出现,二人顿时脸色大变。惊骇之下,几乎抵不住风啸天凌厉的攻势!而恰在此时,白云又加入了战团…… 风啸天为让白云出气,并不真下杀手。不然有十个邓通,欧阳飞也早一并废了!他宛如猫儿戏鼠般,只是用宝剑圈住邓通二人,让他们无法逃走。邓通二人心知大势已去,又惊又慌,招法渐乱。被白云觑个空子,冷丁一剑刺出,正中欧阳飞前胸!欧阳飞大叫一声,倒地而亡。邓通见欧阳飞身死,更慌了神。虚晃一招,转身便逃。白云欲追,风啸天却一声长笑,手中剑脱手而出,“噗”地一声正插入邓通后背!邓通惨嚎一声,轰然倒地。 白云见这二人一死,方才消了心中恶气。她插剑回鞘,回身看了看薛凌逸,忽地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小师父,你怎么会落入这两个小子手中?他们不是说已把你害死,你怎么又……薛凌逸叹了口气道:”这说来话长……” 原来白云出走后,薛凌逸一直不放心。度日如年,好歹熬过了一个月,却还不见白云归来。薛凌逸再也等不下去,执意要出来看看。 他身子尚未复原,骑不得马,便套了马车出来寻找。走到半路,正碰到欧阳飞。欧阳飞一见薛凌逸,似乎十分高兴,一定要替薛凌逸赶车。薛凌逸原先曾收服过他,故而对他亦无防备,便让他跟随。谁料这欧阳飞已被朝廷收买。他这时相随薛凌逸,乃是奉命欲谋害他!在途中,他几次想下手,却因惧怕薛凌逸的剑法而迟迟不敢动手。一直到了这个小店。欧阳飞因为连受邓通催逼,这才决定下手。 他让店家准备了一桌上等酒席,偷偷在酒中下了剧毒,殷勤劝薛凌逸饮酒。他哪里知道,薛凌逸在路上因见他行动可疑,早已对他怀有戒心,只不过不露声色而已!这次见他殷勤劝酒,眼神闪烁不定,甚是古怪。早已明白八九。如在平时,薛凌逸既已识破了他的诡计,必会立时揭破,拔剑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但此时薛凌逸失去内力,一旦叫破,欧阳飞穷凶极恶,必会凶相毕露。薛凌逸若和他相斗,未必得胜。性命必定不保!薛凌逸是个冰雪聪明之人,自然想到了这一点。 他假意不动声色,佯装上当,端起酒杯。趁欧阳飞不注意,手指微弹,已将解毒粉弹入酒中。这解毒粉乃当世奇药,无毒不解。这解毒粉一入酒中,立时便化解了酒中毒性。薛凌逸这才把酒一饮而尽!然后他佯装中毒,咬破舌尖,让血自口鼻流出,大叫一声,倒与桌上,假装中毒而亡。 也是欧阳飞对自己的毒药太过托大,竟没有仔细观察,只是试了试他的鼻息。(薛凌逸自然是屏住呼吸的)欧阳飞见他无了气,又口鼻流血,误以为他已死。狂喜之下,竟忘了做善后工作,便跑出去忙不迭地去报告给他的上司——邓通。 那店家见自己店中死了人,慌的无了主意。他怕自己摊上人命官司,便把薛凌逸偷偷抱走,意欲偷埋完事。谁料他刚把他抱到后院,薛凌逸却突然睁开眼睛。把老店家几乎吓死,转身就逃。薛凌逸忙把他拦住,也来不及向他解释,只说自己是假死,叮嘱他如果欧阳飞回来要尸首,只说已埋了。然后他乔装改扮,星夜赶回风啸天的住处,说了一切经过。风啸天夫妇这才赶来。恰碰上白云误以为薛凌逸已死,和欧阳飞二人拼命…… 薛凌逸把经过约略一说,白云始才明白。她又嗔又喜地道:“哼,原来是这样。你也不早说。叫我这样……”她话未说完,风啸天在一旁打趣道:“是啊,你让白姑娘快为你急疯啦!”白云俏脸一红,顿足道:“哼,谁为他急疯了?我才不管他!我只不过是……”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的形态真的和疯差不多,不由得大羞。双颊红的几乎要烧起来。一顿足道:“哼,我不和你们说话了!”转身飞快地钻进了马车!众人不觉大笑起来。 白云刚钻进去不久,又忽地跳了出来。自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小盒,得意地道:“小师父,你猜我为你带来了什么?”薛凌逸叹了一口气,忽握住白云的柔夷道:“聪儿,你为我受苦了!你为我盗来你师父的镇山之宝——天山雪莲百珍丹,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白云一怔,睁大了眼睛惊异地道:“你……你都知道了,谁告诉你的?”薛凌逸微笑不答。风啸天却道:“是他自己猜出来的。白姑娘,你这点事情岂能瞒得过他?你一出走,他便料到了。可把他急的七窍冒烟啦!” 第1卷 第三十六章 吃醋 第三十六章吃醋 白云一听,又羞又喜。她脸腾地一红,一扬手把小盒扔给薛凌逸道:“哼,你们都欺负我,我不理你们啦!”飞快的钻入马车。过了一会,她又露出头来道:“我只盗来了一粒,你用冰糖莲子水溶开喝下。”说完这句话,她立刻便缩回去!这次她可是再也不出来了! 巴蜀之地山连山。果不其然,越往南行,山地丘陵愈多。这日,在崎岖的山路上,驰来两骑骏马。马上两人都是白衣如雪,一个清雅俊秀,一个倜傥潇洒。他们正是白云和薛凌逸。 他们离开风啸天的‘风雪山庄’已一月有余。由于精心护养,又有白云的奇药相助,薛凌逸的内力已然全部恢复,行动如常了。二人这一路行来,确也碰到许多事。如在石鼓城,美貌少女李春娘和其姐李玉娘被城内恶霸楚文龙欺辱。玉娘不堪受辱,自尽而亡。春娘费尽千辛万苦始才逃出来。逃出来以后,因无出路,也欲自尽。被白云二人救下。薛凌逸计斗楚文龙,一场豪赌,楚文龙输掉了全部家产。又因斗不过薛凌逸二人,也当场自杀。恶霸既除,百姓拍手称快。对白云二人交口称颂。尊二人为“雪衣双侠”,并为二人立碑立庙,四季香火供奉。 这本是一件好事,谁料那李春娘竟已对白云芳心暗许,自愿为奴为妾非要相从与白云不可。白云不便说明身份,又推脱不掉,只得半夜偷偷跑掉了事。讵料那春娘乃是个痴情女子,她得知白云逃走后,大哭一场,剪了一绺青丝托人捎给白云。说白云如不答应婚事,她便当姑子去!白云无法,只得勉强答应,并将方正俊送给她的碧玉佩做为信物送给了春娘。 白云没想到管闲事倒管出一身麻烦,她心里气闷,这时正发牢骚:“唉!这李姑娘真是……我不过救她一命,她对我竟情痴如斯……”薛凌逸暗笑,打趣道:“李姑娘美貌无双,她能爱上你,你艳福不浅啊!”白云没好气地道:“哼!你即说是艳福,你为何不要她?”薛凌逸大笑道:“她爱的是你而非我。我为何要她?”白云哼了一声道;“那么,李嫂那里的玉玲、清燕两位标致姐姐喜欢你,你怎么不要她们?”薛凌逸淡然一笑,反问道:“谁说她们喜欢我?你又怎么知道?她们对你说过吗?”白云一怔道:“说倒没说过,不过……”她想把那日听到的话说出来,忽又想到那些话里牵扯到自己,不由得脸一红闭口不语了。薛凌逸哈哈一笑道:“怎么?聪儿,你嫉妒了?”白云脸一红,呸了一声道:“呸!谁会嫉妒!希罕呢!”忽然眼珠一转,哼了一声道:“不过,我想你的雯妹或许会嫉妒……”薛凌逸看了她一眼,忽然微微笑道:“聪儿,你原先和你师兄很要好是不是?”白云一怔,心里不知怎地竟是一跳,忙道:“我和他不过是……”她正想说:“不过是师兄妹……”忽然心中一动,故意道:“哼!我和他要不要好关你何事?”说完,偷眼看薛凌逸神色。薛凌逸竟是神色不动,他微微一笑道:“这确不关我事,故而我从不曾问你……”白云只觉心中一沉,忽然跳起来叫道:“你……你……你是怪我不该问你宝贝雯妹之事吗?好!从今以后,我再不管你!” 忽然猛地一拍马背,那马乃是宝马,几时挨过这般打!唏溜溜一声暴叫,狂奔起来。薛凌逸微微一笑,他抬眼看了看前面,忽然脸色大变叫道:“聪儿,快回来!前面是悬崖!”拍马疾追。 白云听到喊声,也吃了一惊,这才看清前面几十丈远处正是一个悬崖。她急勒坐骑,那马已然受惊,哪里听话,反跑得更快。瞬间已至悬崖跟前。白云惊出一身泠汗,她把眼一闭心道:“我命休矣!”这时那马前蹄已然悬空!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一个白影冲天而起,飞至白云马上,一把抱住白云,迅速一滚。那马便轰地一声摔下了悬崖。那悬崖显然极深,那马摔下去后,半晌方听得崖底轰地一声晌,余音久久不绝。 白云早已惊得芳魂出窍,半天回不过神来。过了半晌,她方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叫道:“我的马!我的马!”薛凌逸飞身救下白云,也已惊出一身冷汗。听得白云一哭,苦笑道:“不要哭啦,那马已是死了,你再哭也哭不活它了。”白云一顿足道:“都怪你!都怪你!”薛凌逸叹道:“都怪我救得你吗?”白云一怔,越发不依。跌坐在地上哭叫道:“你欺负我!你欺负我!”哭得越发厉害。原来白云一直以为甘晓雯是薛凌逸的心上人。心中本就悲苦,只是不便发作出来。这时被这件事一激,便再也忍不住,索性大哭起来。 白云正哭得伤心,忽听背后薛凌逸幽幽地说道:“哭吧,哭吧!哭出来你或许会好受些。”白云一听,反不哭了。她忽地跳起来,顿足道:“我偏不哭!你便怎的?”她嘴里说不哭,眼泪却在眶里打转。薛凌逸见她这样,长叹一声。苦笑道:“我不让你哭,你偏止也止不住。我让你哭,你又不哭……唉,算我怕了你成不成?”白云小嘴一扁道:“你……你怕我做甚?”薛凌逸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凝注与她的身上,淡淡一笑道:“你当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 白云心中一动,脸飞红霞。她扭过头去低声道:“我本就不明白……”她嘴里说不明白,却也不让薛凌逸解释了。沉吟了一下,忽问道:“你……你也怕你师妹吗?”薛凌逸看了她一眼,哈哈一笑道:“我师妹温柔美丽,又听我的话,我为什么要怕她?”白云闻言,心里猛的一沉,忍不住叫道:“这么说,你是因为我既不温柔,也不美丽。所以才怕我?那……那好!我走!”她猛地一顿足,转身飞跑而去。薛凌逸却不由得失笑出声。他正欲追赶。忽见山拐角处转出一个人影……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竟任由白云去了。 白云这一跑,满拟薛凌逸必会追她。谁料她跑出四五里地,却犹不见薛凌逸追来。这下她大失所望,气恼至极。微一顿足,恨恨的道:“好,好!你不追我!但愿你永不见我才好!”说道这里,不由一阵伤心。珠泪不觉滚了下来。她猛一顿足,转身又狂奔起来。 第1卷 第三十七章 跟踪 第三十七章跟踪 白云独自前行了几日,始终没看到薛凌逸的人影。她心里极不痛快,又是失望又是伤心,对身旁的事物根本不予理睬。正是她心神恍惚,这才忽略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这几天来,她常常会碰到一队队的兵士向南进发,而且行色匆匆,似有什么大事在等着他们。南方为偏远地区,平时很少有兵士过往。而最近途中却猛增如此多的兵士,这件事就透着点古怪了。但白云竟没有注意,径自走她的路。 这天,她来到一个大镇。时至晌午,她感到有些饥饿,便到镇上最有名的桂花酒楼去打尖。她登上酒楼,不由一愕,但见来这里的客人竟大部分是官府兵将。只有极少数的过往行人。还有一些是江湖人士。白云暗觉奇怪,心道:“怎么这里的官兵如此之多?”忽又叹了口气,自嘲道:“这里的官兵多,关我何事?我何必操这份闲心?”四顾一望,见靠窗有一个闲位。她便走过去坐下。要了几样小菜,一碗鸡汤,吃了起来。 正吃着,忽听有人笑道:“徐大侠,这边走。”帘栊一挑,自外面走进两个人。左边那人是一个武官,高挑身材,浓眉大眼,颌下有须,看似有四十岁年纪。右边那人年约五旬,相貌清癯,三绺长须,背微佝偻。倒像个科场失意的老儒。这二人一进来,不知为何,那些正喧哗叫嚷的兵将竟一起放下酒杯,慌忙站起来。 却说那些兵将,他们一见进来的二人,慌忙站起来,纷纷道:“蔡大人,您老也来了?” “蔡大人请这边坐” “蔡大人我给您老请安……” 众语纷纭,惟恐巴结不上。那武官却并不以为然。他淡淡地挥了挥手,便携同那老儒打扮的人,穿过殷勤巴结的人群,径自走入雅间。 白云大感惊异心道:“这蔡大人好大的架子!也不知是何方官员?哦,他带的那个老儒,虽然样貌寒酸,但目中精华内蕴,显见是一位绝顶武林高手。来头似乎也不小呢!” 她正胡乱猜疑,忽见门帘一掀,潇洒踱进一人。白云一看见这人,心里“突”的一跳,也不知是喜,是恨?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几天没露面的薛凌逸!他似乎也看见了白云,微微一怔,随即淡然一笑,却并不走向她。径自走到一个座位前。那座位紧靠雅间,正有一个威武的黄衫青年坐在那里。一见薛凌逸到来,慌忙站起来,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肃然道:“薛会主!”薛凌逸微一颔首,用传声入密的声音说道:“好,你去吧,晚上城隍庙等我。”那黄衫青年点了点头,转身而去。薛凌逸坐于他的座位上,要了几壶酒,几盘菜独自吃起来。 白云初看到他,满以为他会过来找自己,故而佯怒扭过头去。谁料等了半天,却不见薛凌逸来找自己。她微感诧异,偷目一望。却见薛凌逸独处一桌,细斟慢酌,吃得正香,根本连看也不看她!这下白云大大生气起来,眼圈一红,咬牙暗道:“好,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就比如从来也没认识这一个人,大家散了干净!”她心里又惊又气,又恨又怨。再也没有心情吃饭。把筷子一仍,恨恨地望了薛凌逸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薛凌逸依然故我,神色不动,慢慢吃酒。也不知过了多久,酒楼里的客人大多已酒足饭饱而去。酒楼里空荡了不少。薛凌逸似乎并不着急,依旧不紧不慢地吃酒。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他这才冷冷一笑,放下酒杯,招呼店家过来结了帐,转身走出酒楼。也就在他出去不久,那蔡大人和那老儒也走出了雅间。二人不知在雅间里共商了什么大事,面上肃重之色甚浓,那老儒除肃重之外,似乎还有些激动。 二人携手走下酒楼,那蔡大人低声道:“徐大侠,一切就全靠你了。今晚我在敝府恭候大驾。”那‘徐大侠’面现激动之色,拱手道:“蔡大人放心,我徐若清一定竭力施为,不负皇上厚望!”那蔡大人微点了点头,面露笑意道:“好,那我恭候佳音!”二人做别分手而去。 黑沉沉的夜,月儿只露出少许脸儿,有气无力的照着沧桑大地。在一片乌压压的建筑群里,偶尔会传出几声击柝声,随即便归与沉寂。就在这时,忽见远处两点黑影一闪,瞬息便来至跟前。 这二人来到大墙外面,只听后面那人低声道:“会主,是这儿吗?”前面那人微点了点头道:“是这儿了。”后面那人侧耳听了听,疑道:“咦,里面怎地这般静寂?难道他们没有巡逻的吗?”前面那人淡淡一笑道:“巡逻之兵只能巡看些鸡鸣狗盗之徒,岂能挡大事?蔡重又非傻子,哪能想不到这一点?今夜他既要相商机密大事,外面必派些武功高强的人巡看。” 后面那人疑惑地道:“那为何不闻一丝动静?”前面那人微微一笑道:“武功高强之人轻功自然很好……”后面那人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会主,恕属下唐突问一句,您怎确认就有伏兵?”前面那人淡然道:“他们脚步虽轻,却逃不过我的耳目。里面共有二十四人巡逻……”后面那人露出惊异之色诧道:“会主,您怎知道?”前面那人不答,忽然笑道:“你我虽然跑得快,后面跟踪之人似也不弱呢!崔青,你去拦住那人。” 崔青闻言一惊,忍不住道:“谁胆敢跟踪咱们?”忙回首一看,一个黑影一闪而没。显然那人轻功也不弱。崔青忙道:“会主好耳力,果然有人跟踪我们!会主等等我,我去解决他!”那位会主目中光芒一闪道:“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你只缠住他,莫让她进院既可!不过,你不许伤她半根毫发……好,你去吧!”身形一闪,宛如流星划空,在夜色中一闪既没。 第1卷 第三十八章 潜龙会主 第三十八章潜龙会主 崔青听到主人这声奇怪的吩咐,不由一怔,欲要相问,主人已走。他满心的奇怪,叹了口气正要去寻那跟踪之人。忽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蒙面黑衣人已到了他的跟前。那人看也不看他,越过他的身边,就要去追那刚刚离去的会主。崔青忙抽剑一拦,阻住那人去路。低声道:“你是何人?”那人脚步不停,衣袖一拂,低声道:“闪开!”崔青但觉一股劲力迎面而来。他淡然一笑,微一侧身,不退反进,宝剑一扬道:“你不许进去!” 那人骤然停住身形,怒道:“你好没道理!为何要阻拦于我?”崔青见那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澄明莹澈,正愤激的瞪着自己。他不由一怔心道:“难道这人是位女子?”他淡然一笑道:“明明是阁下跟踪我们,我们怎么没道理?”那人一瞪眼睛道:“胡说八道,哪个在跟踪你们?难道你们可以来这里,我就不可以?快闪开,放我过去!” 崔青见他强词夺理,又好气又好笑,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放你过去!”那人俊眉一挑,怒声道:“你敢!”忽然寒光一闪,宝剑已刺到了崔青的胸前!崔青一惊,他未料到这人拔剑动作如此迅速,骇然之下,飘身一闪,躲过了她这一剑。那人似也不想伤他性命。趁他躲避之机,身形已滑出几丈开外。 崔青吃了一惊,身形一顿,比那人更快,一下子拦在那人跟前,急急道:“你不能去!你再不听,我可要对不住了!”那人似也急了,面上登现怒色,斥道:“你怎地三番两次为难与我?快快让路!惹我急了,管你是不是小师父的人,我一剑便杀了你!”崔青一怔,心道:“原来她是会主的小友,怪不得会主不让我伤她……哦,这可如何是好?”他不由得犹豫起来…… 却说在这片乌压压的建筑群北角上,有一个小小院落。院内有一精雅华舍,隐隐有灯光透出。就在这座华舍里,正有两个人在低声密谈。他们正是蔡重和徐若清。蔡重面色激动,低头正对着桌上的一卷图沉思。过了半天,方沉声道:“徐大侠,这就是潜龙会会址吗?” 徐若清面上颇有得意之色道:“正是!我费了好多精神方才弄到手,还险些丢了性命……”蔡重点了点头笑道:“好,徐大侠,今日咱们弄到他们会址的地图,嘿嘿!我们就可以直捣他们的老巢,把他们一网打尽了!哈哈,锄了万岁爷这心腹一患,你老弟是首功一件!”他目露得意之色,似乎胜券在握。 那徐若清却没他这样乐观,他皱了皱眉道:“蔡大人不可大意!你我虽然弄到了他们的地图,但还无一半把握!”蔡重一怔,问道:“怎么?”徐若清忧心忡忡地道:“潜龙会的会员甚众,而且个个武功深不可测,又义气极重,我拼命拉拢也只拉拢了五个弟兄……我们若捣他巢穴,他们必然会拼死相抗。他们人数虽然少些,但以一挡十,未必抵不过官兵。再者,我们会主交游极广,江湖朋友极多,而且多是隐士高人。保不准那时会有人插手此事……” 蔡重哈哈一笑道:“徐大侠过虑了。潜龙会的会员武功虽高,终是人数有限,我们倾全部大内高手,再集合一些江湖朋友,必会铲除殆尽!至于有人插手……那是不会的。我们此次暗示点苍山主传下绿林箭,等天下群雄集会和倚天剑客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再出兵围剿,杀他个片甲不留。再火烧点苍山,毁尸灭迹。然后把罪责往他身上一推,教他百口莫辩。到那时别人恨他犹自不及,哪个还会帮他?” 徐若清仍是面有忧色,叹道:“我们会主足智多谋,几乎天下无双。一身功力已入臻境。恐非这般容易上当……”蔡重哼了一声道:“你们会主多大年纪?”徐若清一怔,面上一红道:“这……这我也不知。他每召见部下,必以黑巾蒙面。而且每次都是神龙一现,转眼既失。我……我没见过他真实面容……” 忽听窗外一声冷笑:“这次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窗户忽然打开,黑影微晃,一人已闪了进来!徐若清一惊,面上失色,颤声道:“你……你……”蔡重也吃了一惊,后退两步急问道:“谁?”那人一身黑衣,神情俊朗。面色冷冷,双眸犹如寒冰利剪,直射向徐若清。冷冷一笑:“徐若清,背叛本教,你可知要受什么惩罚么?”徐若清面若死灰,全身簌簌发抖,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蔡重不知这人的厉害,他微微一慌,随即便镇定下来问道:“你便是潜龙会的会主吗?你是怎样进来的?”那人似未听见,并不回答他的问话,甚至连看也未看他一眼。看着徐若清又淡淡一笑道:“怎么?你连教规也不记得吗?”徐若清咬了咬牙颤声道:“背叛本教,要自裁以谢!” 那黑衣会主冷冷地道:“你既已知道,何不执行?”徐若清面色灰白,忽然一咬牙道:“好!我执行!”忽地一下抽出宝剑,便向颈项抹去!蔡重大吃一惊,大叫道:“徐兄,且慢!”飞身抢过徐若清的宝剑道:“徐兄,你好糊涂!你既已脱离潜龙会,何必遵守什么教规!他现在是在我们的地盘,我这里猛将千员,只要我一招呼,他们必来相援。在加上你我联手,不怕他飞到天上去!怕他怎的?”又回身对那黑衣人道:“哈哈!我正愁找不到你,没想到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这次让你插翅难逃!” 那黑衣人神色不变,盯着徐若清冷冷地道:“怎么,你不执行?”徐若清脑中百念电转。他一咬牙,一把夺过宝剑,颤声道:“会主,你现在已身处险境,你……你快投降吧?不然,属下……属下可要以下犯上,对不住了!” 那黑衣人冷冷一笑道:“这么说,你是不准备执行了?”蔡重狞笑一声:“你现在是在我的府中,还要耍什么威风?徐兄,我们毙了他!只要毙了他,你就是首功一件!”徐若清心中一动,嘶声道:“会主,你既不投降,属下可要对不住了!”‘住’字未了,宝剑已然刺出,端地快逾闪电,迅如惊雷,转眼已刺到那黑衣人面门! 蔡重见徐若清出手,也见势起式,寒光一闪,拔出了腰刀。他乃锦衣卫中第二大高手,出手自然不凡,荡起一圈圆弧,径削向那黑衣人的双足!这一回两下夹击,将那黑衣人的前后,上下退路俱都封死,那黑衣人看似已无路可逃! 第1卷 第三十九章 会主是…… 第三十九章会主是…… 就在这电花石火的一刹那,只见黑影微晃。但听一声惨叫,一人扑通倒地。蔡重以为得手,心中一喜,大笑道:“原来这会主这般不济……”忽然他嘎然止住笑声,脸色大变道:“你……你……”他这才发现倒地的是徐若清,而不是那个黑衣人! 原来就在那一霎那,那黑衣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怪异手法,竟使得徐若清的宝剑掉了头,反刺入他自己的喉咙!那声惨叫正是徐若清发出的!蔡重大惊之下,忽地扑向桌子上那个铜壶!蓦觉后背一凉,一柄长剑已抵住了他的背心!那黑衣人冷冷笑道:“蔡重,你最好老实些!”蔡重见这黑衣人动作竟如此神速鬼魅,几乎要吓软了。他只得放弃了动机关叫人的念头,慢慢回过身来,勉强稳住心神,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敢杀我?我乃是朝廷命官……”那黑衣人冷冷地道:“你应当知道,我是专杀朝廷命官的!”蔡重脸色惨变,哑声道:“你……你……”他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黑衣人看了他一眼,慢慢地道:“不过,我现在还不想杀你,我问你几件事……”蔡重一怔,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大声道:“哼,你杀我可以。可休想从我口中知道半条消息!”那黑衣人冷冷一笑道:“蔡重,你还要硬充好汉吗?其实你不说,我也已知道了你们的全部计划!”蔡重一听,哪里肯信,哼了一声道:“我们的计划你焉能知晓?哼,你休想骗我说实话!” 那黑衣人淡笑道:“好,我说给你听听!你们的万岁爷一心要剿灭我们潜龙会,又怕江湖朋友阻拦,便想出了借刀杀人的毒计。让武林败类华阳佩出面传下绿林箭,将各路英雄齐邀至点苍山。趁不明真相的武林英雄和倚天剑客斗个两败俱伤之际,你们再出兵将武林群豪一举剿灭!” 蔡重闻言,脸色大变,失声道:“你……你怎么知道?”那黑衣人冷冷一笑:“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那皇帝老儿共派出了五路人马。第一路为大内第一高手震宇内——温子弦带领。第二路为纤手毒砂——林紫云率领。第三路是你带领。第四路是崆峒第一剑——风仁彩为统帅。第五路是……”说到这里,他脸上忽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冷冷一笑道:“皇帝老儿为了剿灭我们潜龙会,竟然派出了江湖上人人所不齿的采花淫王……王笑欢为第五路统帅!” 蔡重完全呆了,面如死灰。怔了半晌,方嘶声道:“你果然有本事!但这又有何用?我们共来了五路,你纵然杀了我,阻拦了这一路,尚还有四路围剿你们……那四路的统帅武功都是骇世绝俗,他们手下武功高强者也不计其数……”那黑衣人淡淡一笑道:“那四路的统帅武功果然不错,但称不上什么骇世绝俗。都只在我手下过不了十招,便魂归西天。至于他们的手下人的武功……似乎还称不上什么高强,胆子也很不怎么样。我刚一出手,他们就吓跑啦!”他说这些的时候,语声平淡,似乎是轻描淡写。但听到蔡重耳中却不亚于一个惊雷。震得他脸都白了,失声道:“你……你把他们都杀了?我……我不相信!” 是的,也难怪他不相信。那四路人马的统帅都是江湖上极有名的响当当的一流角色。武功骇世绝俗不说,而且个个都是凶残成性,狡诈无比的!眼前这黑衣人顶多也不过二十多岁,会有多大本事一举歼灭这些人?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就算砍了蔡重的脑袋蔡重也不会相信的! 那黑衣人忽然冷冷一笑,自怀中摸出四道金牌一亮道:“你瞧,这是什么?”蔡重一看到这金牌,如同遭了雷击,登时睁大眼睛,失声道:“金牌!这么说你是真的……” 是的,金牌!这正是皇帝在他们出征时赐予的。五位统帅每人一块,比性命还重要,都放在了最最要紧的地方!现在其他四块既已到了这黑衣人的手里,不消说那四人的性命已…… 蔡重如泄了气的皮球,登时瘫在地上,喃喃地道:“他们都死了,你自然也饶不过我了?”那黑衣人目中神光一闪道:“你罪不至死,只要你退兵,我不会为难你。但是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那可是你自寻死路!”忽然哈哈一笑,身子一晃,刹那不见了踪影!蔡重惊魂未定,从地上爬起来,喃喃地道:“我自然退兵,再不退兵的,那是傻瓜!” 却说那黑衣人,他离开蔡重的官邸,转眼便来至院外。崔青忙迎上去,低声道:“会主,事情办妥了?”那黑衣人点点头,看了看他身后,问道:“那个跟踪的人呢?你把她打发走了?”崔青点点头,苦笑道:“是,属下把她打发走了。她好厉害!几次要向里闯,被属下拼死拦住,又不敢伤她。正没奈何,她却突然不闯了,问了属下一句话……”那黑衣人一怔,问道:“她问了你什么?”崔青盯了黑衣人一眼,叹道:“她问属下,会主是不是薛凌逸?” 第1卷 第四十章 黄衫道士 第四十章黄衫道士 那黑衣人脸色一变,急问道:“你怎样回答?”崔青叹道:“会主让属下隐瞒身份,属下自然不敢说“是”了。只好这样回答她:“我不认识什么薛凌逸!刚才那人是我们龙会主……”那黑衣人嘘了一口气,道:“这就好!她听你这样说,就走了?”崔青点点头:“是,她听完就走了。不过,她似乎失望得很……”那黑衣人叹了口气道:“好,崔青,我们就此分手吧。你暂回会中,处置那几个叛徒。通知各会员,让他们须小心官兵的偷袭。好,你去吧!”崔青忙答应个“是”,拱手道:“会主,珍重!”转身飞奔而去。 这天,在去往大理的驿道上,疾步走来一位白衣少年。他神色郁郁,似乎是满腹心事。这少年正是白云。自从酒楼偶逢薛凌逸后,她又独自前行了四五天了。这几天来,她的心情烦到了极点,也坏到了极点。她不明白薛凌逸为何会如此绝情,见了她的面,竟是毫不理会。她又是气恼,又是伤心,有时恼起来,常气恨地想:“他既如此绝情,我又何必想他?再说他已有了他那宝贝师妹……我夹在中间又算什么!我一辈子再也不要理他!”可当真不见他面,心中却失落得要死掉……白云初涉情网,尚不知自己对薛凌逸是一种什么感情,她只是隐隐觉得:和薛凌逸在一起时,心情就快活的不得了。而不和他在一起,心情沮丧的几乎要死掉……她百般滋味在心头,脑中百念电转,却又理不出一丝头绪……就这样神思恍惚的走了几天。 这一日,她正在山道上快步前行。忽听前面传来几声冷森森的笑声,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姓白的,还我兄弟命来!”白云一怔,抬起头来,眼前不知何时冒出了五个道士。一律的黄衫打扮,高矮胖瘦,丑俊不一。说话的是个大嘴凹目,面容黄瘦的中年道士,手里提着一对狼牙棒,正恶狠狠的瞪着她。 白云一时记不清他们是什么人,便没好气地道:“你们是哪里来的牛鼻子?你兄弟是谁?为何要我还他的命?”那中年道士面色一变,骂道:“好小子!你连我们崂山六友也不认识?你在石鼓城为救李春娘那个骚娘们,不是杀了一个黄衫道士吗?他就是我的六弟!” 白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日她和薛凌逸为救李春娘,曾和那恶霸楚文龙打了一架。楚文龙的护院镖师就是一个黄衫道士。他手段毒辣,使用的也是一对狼牙棒。和白云斗了几十招,被白云一剑杀了。 今日白云一听眼前这五人和那黄衫道士是一伙,冷笑道:“原来你们是替那牛鼻子道士寻仇来了!那牛鼻子不是好人,你们几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废话少说,你们是群殴,还是车轮战?快说出来吧!白某恭候了!” 那几个黄衫道士闻言,脸色一变。那中年道士想必是老大。他阴沉着脸,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小子,你太狂了!让你见识一下老夫的功夫!”‘夫’字未了,左手狼牙棒已如闪电般地当头罩下!白云未料到他出手竟如此之快。微吃了一惊,身子一旋,寒光一闪,宝剑已然拔出。只听‘当’地一声脆响,宝剑正和狼牙棒碰个正着!迸出一溜火星。二人乍沾即退。白云手心微微发麻,那道士却被震得倒退了一步。棒沉剑轻,算来还是白云功力强些。那中年道士脸色微微一变,冷冷地道:“好小子,你还有两下子!”左手棒划了一个圆弧,向白云肋下点去。白云纤腰一扭,手中剑向外一翻,光华闪闪,径刺向那中年道士右肩。二人顿时斗在了一处。 二人斗了几十招,到底是那中年道士功力差些,招法渐有些散乱。白云却愈斗愈勇,宝剑幻成一派光华,招招不离那中年道士的要害。又过了几招,那中年道士一招‘飞渡阴山’劈向白云头顶。这一招狠辣异常。却进攻有余,防守不足。白云冷冷一笑:“你找死吗!”身躯一旋,躲过了他这一招。手中剑倏地刺出,寒光乍闪,迅如疾风闪电,径刺向他的脖颈!那中年道士倒也机灵,一见不好,慌一偏头。但终归慢了一步,他虽躲过了脖颈,肩膀却未躲开。只听“扑”的一声,血光迸现。白云的宝剑已深深刺入他的右肩! 第1卷 第四十一章 本姑娘生气啦! 第四十一章本姑娘生气啦! 这中年道士一声惨叫,疾后掠一丈。白云倒未进逼,冷笑一声,撤回宝剑。其他四人脸色剧变,其中一人上前扶住那中年道士道:“大哥,你怎样?”忙忙替他包扎。那中年道士脸色灰白,粗声道:“不要紧,我没什么!”目光冷冷狠狠瞪了白云一眼,阴森森地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不过,你今天是死定了!兄弟们,快摆阴阳狼牙阵!” 白云一怔:“阴阳狼牙阵,这是何阵?”忽见眼前黄影乱晃,那兄弟五人展开飘忽不定的身法,三前两后把白云围在当中。白云吃了一惊,心道:“他们人多势众,自己孤身一人,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先走为妙!”想到这里,她眼珠一转,已瞧出这兄弟五人中,那站在南面的较年轻的老五武功最弱。当下也不迟疑,身形一掠,已到了老五跟前,宝剑如一抹寒光,径刺向他的咽喉。低声斥道:“闪开!”讵料那老五恍如死人一般,脸上木呆呆的毫无表情,既不躲闪,也不还手。白云心中一凛,宝剑依旧照原式刺出。不过,她暗中却留了后招。眼见那宝剑剑尖已触到了老五的脖子。忽听一声冷森森地狞笑。白云忽觉背后微风飒然,不由得吃了一惊,慌一转身,刚好躲过后面那一棒。那老五忽然嘿嘿一笑,手中棒疾如旋风直奔白云的后脑!白云两面受敌,慌忙又一转身,堪堪避开了那老五一棒。她还未站稳脚跟,那老三,老四忽然又一个斩腰,一个削足。闪电袭来。白云连连躲闪,虽全部躲开,却被人家制了先机,完全处与被动地位。白云这才知道这阴阳狼牙阵的厉害。但见眼前人影晃动,棒影弥天。完全把她困在阵里。 白云不知破阵之法,在阵中横冲直撞,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环。无论她使用怎样凌厉的攻势,却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去!白云四面受敌,不由得有些慌乱。心道:“难道我真要丧命于此么?”正在这危急时刻,忽听远处一阵马蹄疾响,瞬间来至跟前。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五个杂毛老道,欺负一个弱冠少年。不嫌臊得慌吗?” 白云正在吃紧,猛听到这个声音,心头狂跳,也不知是喜是悲,是恨是怨。这正是薛凌逸的声音!她张了张嘴,险些叫出来。却又一下闭住嘴巴,哼了一声,一味苦斗。那崂山五道士却面色大变。那老大低声道:“兄弟们小心,劲敌来了!”只听那清朗的声音又笑道:“原来你也知我是一个劲敌,那还不快滚!”话音未落,白影一闪,那人已闯入阵中! 那老三,老五忙挺棒阻拦,那白影哈哈一笑,身形疾旋。那老三,老五但觉眼前一花,手上一轻,手中棒已不知被那人用什么怪异手法夺了过去!那老三,老五一招之内被人夺了兵器,大吃一惊,慌忙来夺!那人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们这样舍不得这哭丧棒?好,还给你们!”两团乌光一闪,那两根狼牙棒已旋风般扫他俩个跟前!他俩个哪里敢接,慌忙一闪。那两根狼牙棒余势未衰,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而过。不知是有意还是偶然,这两棒正打在围攻白云的老二,老四头上!这二人连哼也未哼一声,脑袋便已开了花! 那老大见两个兄弟惨死,心里一慌,手下略慢。白云何等聪明,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挺剑刺去。老大不及躲闪,这一剑正中他的前胸!闷哼一声,也倒地而亡。那老三,老五吓得魂飞天外,再也顾不得再夺兵器,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一溜烟似的逃走了! 白云收起宝剑,看也不看薛凌逸,转身便走!薛凌逸身形一闪,已拦住了她的去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怎么?聪儿,还生我的气吗?”白云脸色发白,冷冷地道:“我和你素不相识,我为何要生你的气?”说到这里,想起酒楼里薛凌逸对自己的态度,不由得一阵委屈,眼圈不由红了。薛凌逸微微一愕,一时不明白她何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微思了一霎,随即明白。微微一笑,忽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你的脾气这样大么?连认也不认我了?”白云哼了一声,挣脱了他的手,冷冷地道:“请你放开我!你薛大侠的恩德我会记得的!”转身飞奔而去! 第1卷 第四十二章 总算找到下来的台阶 第四十二章总算找到下来的台阶 约摸奔出四五里路,白云这才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一望,但见来路茫茫,薛凌逸可没有追来。她又是伤心又是难过,不觉滴下泪来。心道:“你……你好狠心!我说不认你,就真的不认你了?你……你为何不追我?这可见你并未曾将我放在心上……”想到这里,心里伤感更甚,索性坐与一块山石之上呜咽起来。 她正哭得伤心,忽听耳边有人低叹了一声:“唉,你就这般伤心吗?”白云惊跳起来,一眼看见薛凌逸已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跟前,正笑吟吟的望着她。她也不知是喜是悲,跳起来嚷道:“我伤不伤心关你何事?你为何总这样阴魂不散地跟着我?我又不认识你!我得罪你了吗?我……”她还想再嚷下去,可泪水却偏偏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不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薛凌逸叹了一口气道:“聪儿,你果真不认识我了?好了,不要再耍小孩性子了,算我错了,好不好?” 白云其实也不愿再离开他,听他这样说,心里早已回心转意,只是下不了台,佯气道:“我认识你又怎样?在酒店里你遇见了我,连理都不理我……”薛凌逸笑道:“我哪里敢理你,你的脾气这样大,在那许多人面前,万一你给我钉子碰怎么办?”白云横了他一眼道:“那你现在不怕碰钉子了?”薛凌逸哈哈一笑道:“现在没人看见呀。”忽地打了个呼哨,只听一声欢快的马嘶,一匹神俊异常的白马已如飞般奔到二人跟前,正是照夜白。白云一看见它,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那匹卷毛雪,心里一阵酸涩,冷冷的道:“你有马,你自己先走吧!”薛凌逸淡然一笑:“你呀,陈规旧俗倒也不少!”忽伸手在白云腰上一托。白云猝不及防,身形骤起。及等她醒过神来,身子已坐在马背上。薛凌逸微微一笑,身形一闪,也已跨上了马,就坐与白云背后。 不知为什么,白云的心竟然一阵狂跳,杏脸飞霞,嗫嚅着道:“你……你要和我同乘此马吗?这怎么成?”翻身就欲跳下。薛凌逸左臂一伸,已轻轻环住她的纤腰,笑道:“这有何不可?”白云被他这一搂,顿觉遍体酥麻,面红过耳。急道:“小师父,你不要如此,我……”薛凌逸忽然一声大笑道:“聪儿,你怎地现在倒古董起来了?你我都是江湖儿女,何必去计较那些繁文缛节?再说八月十六的约期转眼即至,你如步行,能如期到那儿吗?” 白云一怔心道:“这也是,这里距大理还有数百里,又都是山路。如凭自己步行是万万不能到达的。”她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权且和你同乘一骑,等我觅到好马,再和你分骑。”薛凌逸笑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徒弟!”猛一拍马,那马如飞般奔了起来。 二人一马同乘又前行了几日,离大理尚有半天路程。连日的赶路,白云未免有些劳累。这一日,她偎依在薛凌逸的怀中正昏昏欲睡,忽闻到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扑鼻而来。不禁精神一爽,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此时正行在一座山的山腰。不远处,有一片方圆数十里的桂花林。其时正值八月,正是桂花盛开之时。金灿灿的似铺了一地的黄金。浓郁的桂花清香一阵阵随风飘出,直钻入人的鼻中,使人不觉陶然欲醉。 白云最喜花木,今见如此多的桂花,不禁大喜,叫道:“哦,好香!小师父,我们进林内玩玩好不好?”薛凌逸知道她的脾气,微微一笑:“好!”策马走入桂花林内。林内竟有一条通幽小径,弯弯曲曲,不知伸向何方。白云好奇心起,讶道:“咦,这里面怎地还有路?难道里面住的有人吗?”又走了一会,眼前忽然现出无数条岔道。白云一怔道:“咦,小师父,这么多岔道,我们……”薛凌逸凝神细观了一会,面上微现诧色。忽然笑道:“这里莫非是……哦,左七右八,聪儿,我们走第八条路!” 又走了一会,眼前又出现了数条岔道。白云一皱眉道:“还是左七右八?”薛凌逸摇了摇头道:“不,左九右六。”二人就这样一直前行,又走过了五个岔路口。每个走法都不相同。眼前忽然现出一道白粉土墙围成一个小小院落。院中亦是桂花错落。林中似有一茅屋。 白云拍手笑道:“这里果然有人!哈,住在这里好悠闲,好清雅!小师父,我们去拜访这位清雅的人儿!”薛凌逸忽然笑道:“聪儿,你可找得到他的院门吗?”白云一怔“院门?”她游目四顾,这才发现这院子竟然没有院门!她不由大奇,忍不住道:“奇怪!奇怪!怎地没有院门?难道那清雅的人儿要从墙上跃进跃出吗?”这下她好奇心更大,叫道:“小师父,我们进去看看!”还未等薛凌逸说话,她身子一扭,已飘上了高墙。 她足尖刚踏上墙,忽听一阵冷森森的笑声说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一蓬金灿灿的东西已然激射而来,竟遍袭白云的周身大穴!白云立足未稳,不由大吃一惊。幸而她机灵非凡,身子一扭,凭空拔起一丈多高。那蓬金灿灿的东西带着凌厉的风声从她足底嗤嗤而过。只听喀喀数声,竟然全钉在墙外的桂花树干上! (转世成魔之所以加VIP,也是没办法的事,其中的原因不足以对外人道。作为一个业余写小说的人,有好多无奈的制约…… 这部小说已经写完,而且已经出版过来,所以不会太监,也不会加V。想看的朋友尽管放心大胆的看罢 第1卷 第四十三章 肉球 第四十三章肉球 白云惊魂未定,回头一看,不由一呆。原来那袭来的暗器竟然是数瓣娇嫩的桂花花瓣!试想这桂花花瓣是何等的柔软,而院中之人却把它当做暗器,用的宛如利刃一般!只这份摘花袭人的功夫就可足见这院内之人的功力是何等的骇世绝俗了! 薛凌逸此时也飞上了高墙。他微微一怔,忽然豪气勃发,一声清笑:“如此重礼,何敢相受!请前辈收回吧!”双手一张,那钉在树干上的桂花花瓣忽然飞起,纷纷落在薛凌逸的手中。他信手一挥,那些桂花花瓣竟也如急风利刃,径射向院内桂花林深处!只听林中微风飒然。接着那冷森森的声音叫道:“好深的功力!二位,进来吧!” 白云虽早知道薛凌逸功力非凡,却也没想到他竟会深厚如斯!呆了一呆,忽幽幽地道:“你的功力到底有多高?好象比我师父还盛几分!”薛凌逸哈哈笑道:“我本来就是你师父嘛!快,我们下去看看!”不由分说,拉着白云飘下高墙…… 桂花林内端坐着一人。白云看见这人不由一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道:“难道会‘摘花袭人’功夫的便是他吗?”眼前这人黄发黄须,身材矮小,却体胖如猪。年纪有四五十岁,恍如一团肉球端坐在那里。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人身旁放着两只特大的狼牙棒。乌闪闪的,也不知是什么打制而成,约莫每只也有百十斤重。 薛凌逸一看见他,脸色却一变,拱手道:“我道是谁的功力竟会如此深厚,原来是柯老前辈!”又低声对白云道:“聪儿,他就是十多年前使许多江湖人士闻之色变的狼牙鬼主——柯无忌!”白云脸色一变,失声道:“原来是他!” 白云在山上时,早就听师父说过,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一个善恶难辨的狼牙鬼主柯无忌。此人功力通玄,一对狼牙棒使得鬼神莫测,打遍江湖,竟未碰到一个对手!而且此人生性讵傲古怪。扬言谁要打败他,他便认谁为哥哥姐姐。由于没有人打败他,结果他一个朋友也没交着。直到后来,江湖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莲花仙子——何秀姑。手持一件千古难见的兵器——铁莲花,和柯无忌恶斗了三日三夜,终于以一招‘莲花乍现’斗败了他。从那以后,柯无忌便突然失踪。十多年来江湖上的人谁也没见过他的踪迹。都以为他死了,却没料到今日竟在此处碰上了! 柯无忌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问道:“我已十多年未出江湖了,小子,你咋知道我的来历?”薛凌逸哈哈一笑道:“当今江湖上,除了狼牙鬼主,谁还会使用这种狼牙倒钩的怪棒子?”原来寻常的狼牙棒的‘狼牙’都是尖端向上。而狼牙鬼主的狼牙棒却是尖齿向里弯曲的。柯无忌一皱眉道:“仅凭此一点……”薛凌逸微微一笑,缓缓地道:“能令莲花仙子动用独门阵法困住的必是绝世高人,而这绝世高人中使用倒钩狼牙棒的似乎就只阁下一人!” 柯无忌忽地跳起来叫道:“好小子,你居然识得桂花林内所布之阵吗?”薛凌逸微微一笑道:“那是莲花仙子所布的‘十六迷魂阵’对不对?”柯无忌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薛凌逸,忽然哈哈一阵大笑,鼻子,眼几乎挤在一起。笑声高亢,直入云霄,震得桂花林内落花纷纷。笑着笑着,忽然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声振野,惊得林内飞鸟纷纷飞起。眼泪宛如长江大河,汹涌而下。瞬间便哭的满脸都是眼泪鼻涕,一塌糊涂! 白云骇了一跳,忽然紧抓住薛凌逸的手,道:“小师父,他莫成是个疯子吗?”她话未落地。那柯无忌忽嘎然止住哭声,眼泪一收,一瞪眼睛道:“小娃儿,你敢说老夫是疯子?!”白云小嘴一扁道:“哼,你哭笑无端,不是疯子是什么!”柯无忌哼了一声道:“哼,你知道什么!”又冲着薛凌逸道:“唉,小伙子,你不简单哦!老夫苦思了十数年方才破解的阵法,你竟是一眼认出,轻易破解。比老夫可强的多了!哦,你的功夫也很不错,你是何人门下?” 白云心中一动,暗道:“我跟了小师父这么久,从未听他说师父是谁,而我竟也看不出来。他的剑法,掌法都很古怪,似乎像我寒冰门,却又不太像……似乎还有武当,少林,峨嵋等诸门派的路数……”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屏气而听,两只剪水双瞳直盯着薛凌逸,生怕漏掉一字! 第1卷 第四十四章 聪儿,你歇歇,让我来 第四十四章聪儿,你歇歇,让我来 且说柯无忌一问薛凌逸的师承,白云不由凝神而听。薛凌逸听到柯无忌的问话,神色微微一变,随即又镇静如常,淡淡地道:“我师父乃是一位世外高人,他不愿把名讳示于世人。恕薛某难以奉告……”白云大失所望,心道:“哼,他还是不愿说出,可知他对我还非真心……”她哪里知道,薛凌逸不说出师承,实是有苦衷的。因为一旦说破,他俩个就不会这样亲密无间了…… 柯无忌微露诧异之色,道:“原来如此……”忽露出神往之色道:“唉,可惜我不能碰到他,如能和他交战,必会畅意至极!”薛凌逸哈哈一笑道:“晚辈虽不及我师父,但想必还值得前辈活动一下筋骨。柯前辈,就让晚辈代师父请教一下如何?”柯无忌叹了一口气道:“唉,也只好如此了。我已十多年没和人打架了。憋得我浑身不自在……今天且和你这两个娃娃打架散散心。不过,我也不愿欺负晚辈,你们两个一齐上吧,”显然他并没把薛凌逸二人放在眼里。 白云不由大大生气起来,心道:“瞧这厮粗胖样子,也未必真有多大本事!”脆声叫道:“在下是小师父之徒,先让在下讨教前辈几招,再让我小师父和你见个真章也不迟!”白云这几句话可够厉害。意思是说:我小师父不屑和你动手,你先和当徒弟的过过招吧!语气中自是含有不屑。把方才柯无忌的托大之词全顶了回去,还狠狠挖苦了他几句。 柯无忌久闯江湖,岂听不出来?眉头皱了皱,摇了摇他那圆球样的脑袋道:“你这小小子嘴皮子倒也厉害,只是你的武功……”白云抢着说道:“我的武功是未入流的,但想必还值得前辈指点一下。”这一句话,她虽然把自己贬了下去,可也把柯无忌挖苦地不轻!她怕柯无忌还不肯和自己动手,抢先出招。寒光一闪,宝剑脱鞘而出。一招‘寒光乍野’幻成纷纭梨花,罩向柯无忌的头顶!口里喊道:“前辈小心,在下出招了!”柯无忌一声怪笑,功夫也当真了得。身子蓦地一缩,已脱出白云的剑光所罩。滴溜溜一个转身,忽地切身而入,骈指如戢,点向白云的肋下麻穴。二人一来一往,转瞬间已过了数招。 激战中,白云长剑一抖,剑光起处,刷地便奔柯无忌的肩井穴刺来。这一招虚中套实,实中套虚,刺穴削臂,藏有极厉害的后着。端是厉害。那柯无忌却似不知,立定身形,动也不动。直到那剑尖离身不到五寸之际,倏地一缩身,倒滑数尺,堪堪避过那凌厉的剑锋。白云见他状似戏耍,气恼异常。手腕一抖,忽出绝招!剑尖上抖出点点寒星,将柯无忌前后左右,上下退路俱都封死,叫道:“哼,让你知道厉害!”柯无忌哈哈一笑:“也未见多厉害!”忽然乌光一闪,狼牙棒已‘当’的一声将白云的剑尖磕开。趁势前伸,棒尖直指白云腹下!白云未料到他取兵器的动作竟会如此神速。一惊之下,险些被他棒尖戮中。百忙中一个‘盘龙绕步’,堪堪避过。 柯无忌喝了一声“好”,紧贴着白云的身形,一个盘旋,左手棒向白云足下扫来。白云霍地跳起,躲过此棒,就势凌空刺下!柯无忌哈哈一笑,右手棒顺着剑尖一扫,白云只觉手上一麻,宝剑险些脱手!心道:“这矮子好大的劲!”遂不敢和他硬碰,只是伺机取巧。这一来,白云便失了先机,她虽是轻灵至极,但终不敢和那棒硬碰。那柯无忌两条狼牙棒使得呼呼生风。棒影弥天将白云裹在里面。瞬间,二人又拆斗了十数招,白云渐处劣势。她本身武功远不及柯无忌,加以又不敢硬接柯无忌的狼牙棒。这时一处劣势,更为慌乱,刹那之间,接连遇了几个险着。白云又惊又急,略一分神,宝剑被柯无忌左棒磕歪,右棒闪电般拦腰扫来! 忽然白光一闪,一柄利剑闪着寒光,‘铮’地一声将柯无忌的右棒磕开。白云趁机一个‘细胸巧翻云’,倒跃几丈开外。定睛一看,却是薛凌逸救了自己。薛凌逸手里握着一柄寒光闪烁的宝剑。向她微微一笑道:“聪儿,你歇歇!让我来!” 第1卷 第四十五章 占人便宜!不理你了! 第四十五章占人便宜!不理你了! 白云点点头,立在一旁观战。这时薛凌逸和柯无忌早已接上了手。霎时间,二人已拆斗了十数招。只听柯无忌怪笑道:“这一个比那一个身手更不凡,好剑法!”突然瞅一个空子,一声大喝,左手狼牙棒疾起,搂头便劈。薛凌逸一个盘龙绕步,长剑起处,剑光闪烁,刷地反手便是一剑。这一剑连守带攻,步法和方位都恰到好处。按说柯无忌狼牙棒定然走空,而他这一剑必中柯无忌无疑。那料柯无忌手臂突地一伸,蓦然间他的手臂好象突然长了两寸。棒锋一转,竟然打到了薛凌逸胸前。薛凌逸长剑一披,但听得‘当’地一声,火星四溅。薛凌逸虎口微麻,那柯无忌却没事人一般!薛凌逸暗惊:“这狼牙鬼主果然是名不虚传。力大不说,狼牙棒也使的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那柯无忌也吃惊非小,心道:“数十年来,能在我棒下走上十招的人少之又少,年轻人更为罕见。今天这娃娃不仅和我斗了十数招,丝毫不露败象。而且还躲过我这从不走空的绝招!我倒要好好对付他,万不可轻敌!“想到这里,连声怪笑,又再扑上。棒影闪闪,棒风呼呼,片刻之间,就把薛凌逸笼罩在‘棒山’之下。且看薛凌逸,在棒影笼罩之下,兀立如山,任他风狂雨骤,丝毫不为所动。一柄长剑,矢矫如龙,在如山的棒影之中,直透出来。不疾不徐,犹如行云流水,极得轻灵翔动之妙。 白云在一旁凝神观斗,越看越是惊疑。在旅途中,薛凌逸倒也和人交过几回手,但往往只是三拳两脚,瞬息将人打败。轻易不动剑。就算碰上一流高手,抽剑也只三招两式,便能将人斗败。而且使用的长剑也只是一柄寻常之物。而现在他使用的这柄宝剑寒光电射,耀眼生辉。显然是一柄罕世宝剑!而他的剑法此刻施展起来竟是如此神妙莫测,骇世绝俗!白云不由得不惊叹了。不过,她冷眼而观,薛凌逸的剑法虽是生平第一次所见,却是有些眼熟…… 此时二人斗到疾处,但见白光乌光纠缠在一起。两人的身法越展越快,满园子里,但见剑光缭绕,乌光闪烁,人影幢幢,此去彼来,眼花缭乱。两人相斗,却犹如数十百人在交战一般。 白云在旁看得胆战心惊,虽然她武功不及二人,但她也看出薛凌逸虽然不落败象。但却是一半凭借宝剑的威力,一半是靠了他身法快疾,诡异。这才能化险为夷。而真正的优势却还在柯无忌这方。 白云越看越是焦急,她凝神细观,苦思对敌之策。正在这时,薛凌逸一招‘金鸡夺粟’向柯无忌左肋刺到。柯无忌向右一闪,刚好躲过。白云心中却是一动,忽暗道:“咦,小师父使用这招‘金鸡夺粟’是刺他左肋,他只能向右闪开。如果这时我用一招‘玉女投梭’岂不正好把他退路封死…… 想到这里,不由大喜,忙抽剑重新杀了进去,叫道:“小师父,用‘金鸡夺粟’!”薛凌逸心随念走,宝剑一闪,果然一招‘金鸡夺粟’,重新刺出。柯无忌向右一闪,白云一声娇咤:“前辈,对不住了!”剑起处,一招‘玉女投梭’直刺柯无忌右肩!就在两剑将合未合之时,蓦然间双剑齐发龙吟,寒光电闪,光华如昼。两剑竟划成了一道圆弧,将柯无忌正圈在当中!柯无忌蓦然间只觉一阵阴冷至极的寒气直逼前胸。双眼也被剑光晃得睁不开。也幸亏他功夫绝世,百忙中,他双棒向外一架,同时身子犹如陀螺般地蹲身一旋。只听‘当’地一声,狼牙鬼主的狼牙棒‘呼’地一下被磕上了半空! 柯无忌大惊失色,一声怪啸,飞身跃出圈外。白云未料到双剑合壁会有这样大的威力,一时喜呆在那里。薛凌逸却是脸色微变,他偷眼看了看白云,见她除了惊喜之外,并没有别的神情,这才暗嘘了一口气,正要插剑回鞘。白云却忽然拦住他,惊异地道:“小师父,你的宝剑怎地和我的这柄这般相似?它叫什么名字?” 薛凌逸的面色微微有些发白,迟疑了一下道:“叫……寒玉剑。”白云一怔:“寒玉剑?我这柄为冰玉剑……寒冰剑法?”忽然她惊跳起来叫道:“哦,我明白了!寒玉剑冰玉剑联剑就是寒冰剑法!”她喜之忘形,忽然一把抱住薛凌逸笑道:“嗬,小师父!怎的会这般巧?我会使冰玉剑,你会使寒玉剑,真是天作之合呢!”她一时高兴,信口用词,却不料用错。 薛凌逸初见她惊跳,倒是真吃了一惊,以为她看出端倪,脸色不由变了。后来看她竟然喜不自胜,把词乱套。这才定下心来。暗叹了口气,忖道:“原来她师父并未告诉她这寒冰双剑的离合……”他一时不知是喜是忧,暗叹了一口气,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果然是天作之合呢!”白云一怔,这才知说错了话,一张俏脸羞的绯红。顿足佯怒道:“哼,占人便宜。我不理你了!” 第1卷 第四十六章 自己会跑路的八仙桌 第四十六章自己会跑路的八仙桌 薛凌逸见她亦嗔亦怒,娇俏可人。心神不觉一荡,随即又一忧,暗道:“唉,聪儿,但愿你以后明白真相后还能对我如此……”不觉又苦笑:“只怕我这是妄想!她知道真相后,只怕不对我刀剑相向,也要不理我了!我这样欺瞒她是否有些自私?可我又怎能告诉她……” 白云哪里知道他这些复杂心事,这时见他发愣,不由问道:“你怎么啦?”薛凌逸蘧然一醒,勉强笑了笑,刚想说话。忽听柯无忌仰天一阵大笑。笑着笑着,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把白云又吓了一跳,想起他方才的哭笑无端,便冷冷地道:“你这次哭笑又是为了什么?”柯无忌也不理她,嘴里喃喃地道:“我纵横半世,可怜如今方碰到令我敬服之人!”眼泪一收,忽然拱身就是一个大揖,恭恭敬敬地道:“两位哥哥,请受小弟一拜!” 他这一拜,可把白云,薛凌逸拜到了云里雾中。薛凌逸慌忙还了一礼道:“柯老前辈,你这是何意?”柯无忌正色道:“贤兄有所不知,此乃小弟所立的规矩。凡能打败我,又能令我敬服的。我便认其为兄为姐。不管年岁大小的。十年前打败我的何秀姑年岁也比我小,我也拜她为姐。今日你俩个打败我,我理应认做哥哥,二位兄长勿再推辞了。请受小弟大礼参拜!”说着,扑通一下,竟然跪倒! 白云见他四五十岁的人了,还是这样孩子似的,脾气古怪至极。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却不知怎地是好。她抬眼求助似的看了看薛凌逸。薛凌逸哈哈一笑,竟然豪爽地道:“好,我们认下你了!快起来吧,柯兄弟!” 柯无忌闻言大喜,忙爬起来,哈哈大笑:“还是这位哥哥爽快!不似那何秀姑,一见我拜她为姐,就给我立下诸般规矩。在桂花林中设下十六迷魂阵,说只有我破阵之后,她方才认我为弟……可怜我昼思夜想,直直想了十年,这几日方才想出点门道,不过却尚未真正破解……今日此阵既被两位哥哥所破,我再想也无意义……哦,还位请教两位哥哥尊姓大名?”薛凌逸笑道:“我姓薛名凌逸,她姓白名云,我唤他聪儿。” 那柯无忌欢喜不尽:“那以后我就唤你们为薛哥哥,聪哥哥吧?”薛凌逸一笑道:“随你怎么叫吧。柯兄弟,你这里可有闲舍吗?天色已晚,我们想在你这里歇上一夜……”柯无忌忙点点头道:“有,有,两位哥哥请随我来吧。” 三人穿过桂花林,来到那座茅舍前。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即开。柯无忌领着二人进了屋。又搬过两张椅子,恭敬地道:“二位哥哥请上坐。”白云一看那椅子,竟是微微一呆。那两把椅子,一个三条腿,一个两条腿。摇摇晃晃的,哪里坐得稳?而柯无忌自己坐的那一张更滑稽,竟然只有一条腿!白云又环视了一下屋内,屋内简直是没有什么摆设。简陋的不成样子。她暗叹了口气,心道:“没想到这位盖世奇人竟是如此寒酸!脾气又忒地古怪!” 正想着,薛凌逸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施了个眼色。然后坐于那两条腿的椅子上。白云无法,也只得小心翼翼地坐在那三条腿的椅子上。 柯无忌见二人坐下,方笑嘻嘻地道:“二位哥哥想是也走累了,饿了吧?一会儿小弟摆一桌酒席为二位哥哥接风洗尘。”白云一听,又差点笑出声来,心道:“就凭你这残缺不全的桌椅,还能摆出酒席来?恐怕还不知去哪里舀一壶山泉当酒,挖一篮子野菜当下酒物哩!” 宾主又说了一会子话,天渐渐黑了下来。暮色四合,远山如黛。屋内已看不清东西了。那柯无忌方才站起来道:“二位哥哥稍候,等愚弟弄下酒物去。说完,一溜烟似地出去了。白云见他出去,方道:”也不知这位古怪兄弟去哪儿弄下酒物了?他不会是耍我们吧?“薛凌逸摇摇头,微笑道:”管他去哪里寻来的呢,他弄来你尽管吃也就是了。他断无骗我们之理!” 约过了盏茶工夫,忽听门外有人呼道:“快开门,酒菜来啦!”白云忙打开房门。忽听“呼”地一声,一张桌子竟飞般自己‘走’了进来。在屋中打了个转,倏地停住。白云吓了一跳,疾后退两步,定睛一看,不由一呆。这是一张紫木八仙桌,桌上摆满了盘盘盏盏,竟是山珍海味,汤菜俱全。桌正中还有几壶美酒,几个酒杯,杯中酒竟是一滴也未洒出来! 白云正自发呆,忽见桌布下沿一掀,柯无忌竟从桌下钻了出来,他的手里竟然还各端着一盘珍肴!笑嘻嘻地道:“二位哥哥,我所置办的酒菜如何?”这下连薛凌逸也不禁为之一呆。忽然他哈哈一笑,一拍柯无忌的肩头道:“柯兄弟,愚兄算是服了你啦!你竟是用头顶着这桌酒菜来的吗?” 柯无忌嘻嘻一笑,放下手中的菜盘道:“不错!方才我下得山去,正碰上山镇里有家财主办喜事。哈哈,席开百桌,客人们正欲入席。我就混了进去,瞅了一桌最好的。嘿,桌上尽是山珍海味。我又没有家什盛它们,又一样也舍不得仍掉。便索性连桌子也顶了来!”白云又是惊奇又是好笑道:“你抢了人家的酒席,人家没追你吗?”柯无忌得意地道:“我钻到了桌子底下,他们哪里看得见我?还以为桌子是自己长腿在飞呢!竟然跪倒一地恭送我!哈哈!”白云忍俊不禁,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第2卷 第四十七章 夜已经深了 第四十七章夜已经深了 三人把东西收拾好,重新落座。点着一根小孩手臂般粗细的牛油大蜡,吃起酒来。那酒极香极醇,酒肴也很丰盛。白云不会饮酒,只夹些菜陪他两个。薛凌逸和柯无忌最是痛快,二人边喝边谈,甚是投机。 谈至天下英雄,柯无忌笑道:“我生平最看不惯那些为皇帝佬儿效忠的奴才!听说峨嵋派掌门人的师弟刘机那牛鼻子,也在锦衣卫里当了一个什么‘长’,尾巴就翘上了天,自以为成了天下第一英雄!哼,说什么‘精忠报国’,却还不是想弄个官儿当当,欺压老百姓?哪里像我,既不受皇帝佬儿的管辖,还可以逍遥于山水之间。遇见不平之事,略管一管,戏一戏那些贪官污吏,也强过刘机那牛鼻子!” 薛凌逸一听,抚掌大笑道:“柯兄弟所言正合我意!当今皇上昏庸无能,致令权奸当道,百姓遭殃。虽说大丈夫安身立世理应有远大抱负,但效忠于这样的皇帝却未免太过迂腐!我这一路行来,确也碰到过不少武林高手。但这些人不是替皇帝效忠的孤臣孽子,就是危害百姓的武林败类。再不就是一些自诩清高,实则贪图荣华富贵的狂傲之士……”他话未说完,白云就有些不高兴,推桌而起,冷冷地道:“我也是什么孤臣孽子,武林败类,狂傲之士吗?哼,你们清高,你们谈罢!我可别玷污了圣地!”赌气便要走。薛凌逸忙一把拉住她道:“聪儿坐下,莫生气。我并没有把你算在那些人里面。我是把你我合一而论了。你如不是我的知己,恐怕天下我再找不到知己啦!” 白云脸飞红晕,哼了一声道:“你嘴可怪甜的,我可不敢当!”她嘴里虽这样说,心里却也不再生气,重新落座。柯无忌却惊奇地看了白云一眼道:“聪哥哥怎地这样小性儿,薛哥哥只不过说了这么几句便恼了?”白云有些不好意思,啐道:“呸,我的事不用你管!”柯无忌伸了伸舌头道:“我可不敢管哥哥,咱们重新谈旧话题罢。两位哥哥可知道江湖上的倚天剑客?”白云一楞道:“当然知道了,他不是一个大魔头吗?”柯无忌晃晃肉球样的大脑袋道:“我看不然!我反觉得他是天下第一英雄!” 这一句话颇出白云意料,她惊奇地道:“什么?你说他是大英雄?有何凭证?莫非你认识他?”柯无忌苦笑着摇摇头遗憾地道:“我已十多年不曾出山了!他是新近才出道的。我如何有缘认识他?不过,我却很佩服他。因为他为江湖锄了几大害!象食人恶魔——张一坤,采花童子——冷冰晶……”白云哼了一声道:“他杀了些恶魔不假,但他也害死不少好人呀,象白马庄主——王香楚……”柯无忌忽截住她的话头道:“你不提王香楚还好些,你一提他我倒想起来了。这王香楚可不是什么好人!”白云一愕:“王香楚不是一位杀富济贫,仁义过人的忠厚长者吗?怎么他不是好人?” 柯无忌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骂道:“狗屁好人!什么杀富济贫,仁义过人。都是狗屁幌子罢了!暗地里他杀人越货,夺人妻女。阴狠毒辣,连他的师兄都害死了!”白云一震:“有这事?”柯无忌哼了一声道:“那还有假?十年前,他的师兄——武林第一名宿白事山有事找他。他因见他师兄武功比他好,顿生嫉妒之心,一心要把他师兄置之死地。他假惺惺地说要替师兄接风洗尘,摆下了鸿门宴。在他师兄的酒杯中暗投了毒药。这毒药是他一手炼制,香气极浓,名唤什么百草香。人若吃了这种毒药。,过不了一个时辰,就得毙命。而人死之后,面色却丝毫不变,看不出丝毫中毒迹象,却好象是醉死的!他师兄吃了这种毒药,自然就死了。这王香楚却又装出痛悔万分的样子,捶胸跌足,哭死过去好几回。用檀木棺将白事山厚葬了。可笑那各路英雄不识此计,竟被他瞒过。都说他师兄没造化。都夸王香楚仁义无双,是个江湖好汉!” 白云一听,不觉呆了。思了一霎,又有些疑惑,不由得问道:“柯兄弟既然知道那王香楚内幕,却为何不及早说出来呢?”柯无忌叹了口气,苦笑道:“唉,说来惭愧。初时我也被他瞒过了。只是后来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无意中听到了这一事件的内幕。 那一日,王香楚的师兄出殡。我也曾去凭吊。晚上就住在他的家中。那一晚,夜已是很深了。我不知为何竟是睡不着。索性出门走走。不想走到他院子后面。见一间偏房里闪有灯光,还有谈笑声。我有些奇怪,便悄悄掩过去,舔破窗纸向里一瞧。嘿,里面竟有一对男女在吃酒取笑。他们胡扯乱谈。说到后来竟说到白事山死的事。原来王香楚所用的百草香就是他们两个研制的。他们在那里自吹自擂,说什么他们是什么天下第一使毒名家……我无意中听到了事情的真相,气得要死!踢开门,冲了进去。想也未想就杀死了他俩个!事后我才有些后悔。后悔杀了人证。如留下他们到明日在众英雄面前一对质,岂不揭破了王香楚的阴谋?嘿,我后悔的直摧脑袋,但也是无法了。又怕王香楚追查起来,众英雄不明真相,让王香楚倒打我一耙!只好连夜逃走。所以这真相也一直无人知晓!现今倚天剑客竟将这人杀了,岂非是一大善事?” 白云听完,半信半疑。忽想起十多年前师父也曾去白马山庄吊祭,回来后,也曾说白事山死得有些古怪。只是白马山主侠名昭著,不曾疑到他身上罢了。今听柯无忌如此一说,莫非这王香楚当真不是一个好人?而那倚天剑客……莫非世人真的是误会他了?” 她正自狐疑,忽听薛凌逸笑道:“听柯兄弟说那王香楚药死人的法子,倒象那在飞虎帮黄家五虎药我们的法子。”白云一怔:“那次黄家五虎当真在我们的酒中下毒了吗?那为何你的银簪不曾试出来?”薛凌逸笑道:“我早已在簪上涂了解百毒的灵药,解了酒中毒性啦!”白云这才明白那次为何酒中无毒的原因,笑啐道:“呸,你有解药也不告诉我,我还只道误解了人家呢!”说道这里,忽有感触叹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说不定那倚天剑客真是一位侠客……”柯无忌拍掌大笑道:“对极,对极!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句话是再也不会错的!从那一次我无意中听了王香楚的隐秘后,我就信奉了这一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相信。所以江湖上传言倚天剑客是个魔头。我就是不相信!” 白云笑道:“别人的话都不可信,这么说,你的话我也不可相信了?”柯无忌这才发觉把话说得太绝。呆了一呆,说不出话来。薛凌逸一笑道:“你们两个不必争了。倚天剑客是侠是魔,以后自有分晓。现在咱们快快吃酒,夜已深了。 第2卷 第四十八章 他,陪她走了! 第四十八章他,陪她走了! 白云一听,这才发觉月亮已至中天,约有二更时分了。白云见那月亮又大又圆,忽地似想起什么,问道:“小师父,今日是仲秋节吧?”薛凌逸笑道:“还不到呢,今天是八月十四,明日才是中秋节呢。你看那月亮,还未真圆哩。”白云仔细一看,见那月儿果真少了一点儿。不由得笑道:“我还以为是中秋节呢。我倒糊涂了。” 次日,薛凌逸和和白云还要去点苍山,便想约柯无忌同去。柯无忌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能出去。我既向何秀姑许下永不出山的诺言。自然不能违背。除非何秀姑亲来废了这一条,我才能出山呢!”白云一听,微感失望。她见柯无忌满脸颓丧之色。就安慰他道:“柯兄弟不必如此烦恼。我和小师父如见到何秀姑,一定请她来‘解救’你,你放心好了。”柯无忌一听,高兴起来,拱了拱手道:“那小弟就先多谢两位哥哥了!日后我如能出去,一定先去拜谢你们!”白云笑着点了点头,和薛凌逸一起下山去了。 当二人乘马来至大理时,天已近中午。二人吃过午饭。白云即刻便欲去点苍山。薛凌逸笑道:“聪儿,听说大理风光旖旎。人物风情更与别处不同。咱们何不游赏一下?绿林大会明日方才开始,早去也无益处。”白云想了想,觉得也是。便同薛凌逸四处游玩起来。 这里是少数民族居住区,风光自与别处不同。因又是节日。大街上人流如潮,穿着各色民族服饰的男女们在集会上流连忘返,汇成一条彩色人流。四周的风味特产小吃应有尽有。酒家饭铺,比比皆是。白云和薛凌逸在人丛中挤着,看着。有时看到此处特有之物,还要买几个玩赏。 白云对什么都感到好奇,不时向薛凌逸问这问那。薛凌逸总是有问必答,不厌其烦地向白云解说。有时还讲几个有关的传说,笑话。这使白云既惊奇又敬佩。心道:“这可奇了!他怎地知道的这么多?好象他是本地人似的。” 二人正携手游玩着,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咯”的一笑,薛凌逸但觉手腕一紧,已被人从后握住。薛凌逸何等机敏,手腕微微一抖,一转一侧,已滑如游鱼般脱了对方掌握。微微一笑道:“雯妹,想暗算我么?”白云一怔,回头一看,不由一呆。眼前俏生生地立着一位绝丽佳人!一身鲜艳的侗族少女打扮,眉如远山,目似秋波。乌云松挽。亭亭然立在那儿,窈窕风流,好看至极! 那少女一听薛凌逸一下叫出自己的名字。嘴角一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我倒想暗算你,可惜你不上当!薛哥哥,你还记得我?”薛凌逸哈哈一笑道:“自然记得。雯妹,你怎地来了?”那少女一嘟嘴儿嗔道:“我怎么来了?还不是为了你!那日,我只是顶撞了你几句。你便一气下山,再不回来!这一年来我到处找你找不到。双腿几乎都要跑断了!前些日子我听说这里要开什么武林大会,我想你可能会来。所以一直在这里等你……工夫不负有心人,今日我总算又见到你啦!薛哥哥,你还生我的气吗?” 薛凌逸微微一笑道:“雯妹,你多心了。我何曾生过你的气?那一日我原本就打算下山的。而且我也已告禀于义父。”那少女露出半信半疑之色:“真的?那你走时为何不告诉我?”薛凌逸微微一沉,笑道:“我原本要告诉你的,谁让你和我吵架来着?”那少女粉脸一红,幽怨地道:“原先我都听你的话,可那次……人家向你表白……你却装糊涂!”薛凌逸哈哈一笑道:“好了,雯妹,不要在埋怨了。这里不是谈话的所在。咱们到那边酒店中叙一叙。” 那少女一听,这才转嗔为喜道:“酒楼里人多眼杂。那边我租了一栋侗家竹楼,既清净又幽美。咱们去那边叙叙如何?”不由分说拉着薛凌逸就走。薛凌逸笑道:“你太性急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这是……”他语声忽然顿住,诧异地道:“聪儿,聪儿呢?”原来不知何时,白云已悄悄地离开了! 甘哓雯一怔道:“你说得可是那位和你在一起的白衣公子?他方才已经走了。”薛凌逸心中一沉道:“你怎地不告诉我?我去找她!”转身就欲去寻。甘哓雯一把拉住他,幽怨地道:“薛哥哥,咱们好不容易见面了,你怎么又要走?他是谁?难道他比我还重要?”薛凌逸心中暗暗叫苦。他见白云不见,知道她是故意躲开,自己找也未必找得到。只得回过头来道:“算了。雯妹,我们走吧。”甘哓雯这才转嗔为喜道:“哦,这才是我的好哥哥!走吧。薛哥哥,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呢!”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 白云其实并未走远。她方才蓦然见到甘哓雯,就已猜出她和薛凌逸的关系了。后来又看到甘哓雯对薛凌逸亲热异常。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当真是酸甜苦辣兼而有之。她看了看薛凌逸,又看了看甘哓雯。心中忽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竟想试一试薛凌逸在看到甘哓雯后,是否还注意自己的存在。于是她一声不响,悄悄离开了。 此时,她隐身于一家酒楼之上,眼见薛凌逸二人携手去远。不由好生失望,心中一阵酸涩,不由得落下泪来。店小二走过来问道:“客官,您老要点什么?”白云也不知出于是何心理,开口便道:“来十斤好酒!有何好菜尽管向上端便是!”店小二一呆道:“客官约得有客人?”白云一皱眉道:“什么客人!这里只有我自己!”那店小二又是一愕道:“客官一人要吃十斤酒……?”白云一瞪眼睛道:“我要什么你尽管端上来便是!罗嗦什么!”那店小二吓了一跳,再不敢做声。转身下去。不一会,便依言端来十斤好酒。又上了十几道名贵菜肴摆在白云面前。 白云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来喝了一口。只觉一股辛辣味直冲喉咙,呛得她几乎咳了出来!她皱了皱眉暗道:“哦,一醉解百愁,自己要想图醉,只怕也不是易事呢!”她又勉强喝了几口,便再也喝不下去!只觉喝酒比喝毒药还要难受!再看看满桌的菜肴,她竟是毫无一丝食欲。勉强吃了几箸菜,便放下筷子。招手叫来店小二道:“结帐吧!”店小二看了看满桌未动几箸的菜肴,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张口结舌地道:“客官是要结帐?”白云头也不回地道:“不错!该多少银钱?”店小二呆了一呆道:“五两二钱……”白云“啪”地一声仍过一块大银道:“全给你!不用找了!” 第2卷 第四十九章 孤零零的孩子 第四十九章孤零零的孩子 店小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接过银子掂了掂,见那银竟是十足十的上好雪花银。心里乐得简直摸门不着!完全忘记了白云方才给他的难堪!脸上立刻堆下笑来道:“多谢大爷,多谢大爷!哦,这些酒菜……”白云回头看了看他,正想说:“这些酒菜你收拾下去吧。”忽一转头,见楼下的大街上,有数十个叫花子在沿街乞讨。她心中一动,忽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她微微一笑,又从怀里摸出几十两银子道:“你再照这桌酒席的样子摆五桌出来。”店小二一怔,有些摸门不着。不过,他早已领教了这位客官的古怪行经,又被白云方才的赏赐冲昏了头脑。竟不再深问,径自下去又办酒席去了。 白云趁他去准备的当儿,塞给另一个伙计几两银子,让他下去叫一个叫花子上来。这几两银子象一根鞭子,‘抽’的那小伙计跑得比中箭的兔子还快。不一会,便把一个老叫花子连拖带拉地送上楼来!白云附耳对那叫花子说了几句话。那老叫花子听得笑逐颜开,飞也似的下楼去了。 这时,那方才的店小二已将五桌酒席准备妥当。正要请白云的示下。忽听楼梯上人声喧哗,一个年老的叫花子率领数十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一窝蜂似的冲上楼来!那店小二吓了一跳,急忙阻拦呵斥。白云忽然喝道:“他们是我的客人!”店小二一呆,不相信地看了看白云,眼睛睁得比鸭蛋还大道:“客……客人?他们是……是大爷的客人?”白云淡淡地道:“不错!他们便就是本少爷的贵客!谁也不许对他们无礼!谁若对他们有半丝不敬……你看!”忽然伸手抓起一个酒杯在桌上一按,只听扑的一声,那酒杯竟深嵌入桌子里面! 那店小二哆嗦了一下,惊的连舌头都缩不回去了!白云哈哈一笑,扬长而去。空余下那店小二木呆呆的站在那里,看了看那深嵌入桌中的酒杯,再看看那乱抢乱夺,喧哗叫嚷,几乎闹翻了天的叫花子。竟是一声也不出!如果说方才白云的赏赐令他象吃了一块蜜糖,那么他现在则像吞了一个大苦瓜了! 且说白云,她扬长离了那家酒楼,来到了大街之上。看着那熙熙攘攘往来不息的人流。她心绪不由一阵茫然,意兴阑珊。只觉丝毫也提不起兴趣来了。她随着人流胡乱地四处走了一走。待天色微黑,便在一家比较僻静的客店歇息。 红日西坠,玉兔东升,一轮明月自青蒙蒙的东岭之上升了起来。皎洁如水,清光莹然。万里无云,长空如洗。明亮的月光如水如银直泻下来,如铺了一地的水银。客店也是一所竹楼。这座竹楼正隐在一片竹林之中。四周种了一些桂花,茶花等花木,花叶扶疏,随着微风送来阵阵香气。 白云坐在窗前,呆呆仰望着那玉盘似的明月,猛的记起今日恰恰是中秋佳节。自己从孟春四月下山,一路上只顾游山玩水,浏览风景。没想到来到这里竟走了三四个月!她又想起师父和师兄,暗道:“今日山上想必一定很热闹吧?”想起往年此时自己在山上的欢乐。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今年师父和师兄们在一起赏月,不知是否会想起我……唉,往年此时师兄们常常玩些花样逗我开心,使我很快活。可今年……”猛的又想起薛凌逸暗衬道:“现在小师父一定是和他的俏师妹在一起吧,他们想必也快活地很!唉,别人都很快活,唯有我孤零零地呆在这里……”想到这里,一阵辛酸。眼泪禁不住簌簌而下。她正自伤心,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嘹亮的歌声,歌声粗犷豪放,动人心弦。此歌甫落,又传来一阵女子清脆的回歌。不久,四周远近,竹林内外传来阵阵歌声,有男有女。这些人互唱互答。使这片静寂的竹林霎时间热闹起来,到处充满了快活之气。 白云乍听歌声,不由一愕。微思了片刻,恍然明白。她早就听师父说过少数民族的少男少女有对山歌联姻的风俗。却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便碰上了。 她听了一阵山歌,心中若有感触。在包袱里取出玉箫,下了竹楼。坐在一块青石之上,吹了起来。箫声本来就以清幽,凄怆见长。再加上白云心情不好,吹的又是伤心的曲子。故而听起来备加缠绵悱恻,催人泪下。渐渐地四周的歌声停了,许多少男少女闻声赶来,惊奇地看着她,静静地听着,一个个听得如醉如痴。白云由于全神贯注于吹箫,对四周围来之人并未察觉。一曲即终,方才看见自己四周竟围了这许多人。不由得红了脸,忙站起来,正欲回楼。忽见人丛中人影一闪,一位美丽的侗族少女来到了她的跟前。 第2卷 第五十章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第五十章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却说白云吹罢一曲,正欲回楼。人丛中人影一闪,一个少女飘然而出。这少女冲着白云嫣然一笑,忽然歌道:“ 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 哥哥呀,你坐在了青石上。 那悠悠的箫声呀, 象深山里的清泉一样丁冬流淌。 那悲凉的曲子耶, 让那月亮也没有了光芒。 问声俏哥哥呀, 你为什么要这样忧伤?” 这少女竟是甚通汉语,歌声清脆甜畅,充满了浓浓情谊。白云不由一呆,她儿时也曾和方正俊玩过对歌的游戏,对这民间的曲调也略知一二。听那少女如此一唱,她心中一动,脱口也唱道:“ 天上的月儿亮团团, 姑娘啊,殷勤问我愁的根源。 人世间总有离合悲欢, 正如那月亮啊, 常常有缺有圆。 美丽的桂花啊,开的娇艳。 可一旦失去秋神的眷顾啊, 它便蕊落花残……” 白云极有歌唱天赋,歌声甫出,四周便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由于她心有所感,歌声便也分外忧伤低沉。宛如幽泉泻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淙淙流过。众人不觉听得痴了!那方才歌唱的少女更是双目闪光,竟有些许泪光…… 白云正唱得凄怆,忽听竹林深处一声清越长啸,有人长声歌道:“ 月缺了终会再圆, 花谢了还会开的更艳。 天地间总会有风有雨, 人世中自是有悲有欢, 只要心中永存春天, 生活总会如朝霞般灿烂! 歌声高亢清越,裂云穿石,宛如自天际摇曳忽至,撼人心魄!白云忽地惊跳起来,玉箫失手落地。她颤声叫道:“小师父!”竹林中白影一闪,薛凌逸已来到她的跟前。他笑吟吟地俯首为白云拾起玉箫道:“聪儿,你素来活泼开朗,今日怎地如此悲观忧伤?”白云心中不知是喜是惊,是恨是怨。她脸儿一红,伸手接过玉箫道:“哪个忧伤了?我不过随口唱着玩儿的。”薛凌逸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白云脸儿更红了。忽然她像想起什么,缓缓收起玉箫,淡淡的道:“小师父,你怎么来了,你师妹呢?” 薛凌逸看了看她,淡淡一笑,并未回答。携了她的手道:“聪儿,咱们上楼谈谈。”不由分说,拉着白云走上楼去。 楼下众人见二人上楼,也就各自散去。不一会,竹林内又传来阵阵男女对歌之声。 白云听了一会歌声,回头一望薛凌逸,薛凌逸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二人目光一接,白云脸一红,忙把目光移向别处。淡淡地问道:“你怎么来的,你师妹呢?”薛凌逸微微一笑,独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赞道:“好酒,好酒!想必这就是桂花月圆酒了。不过,这酒极烈,容易喝醉。雯妹和我对饮了几杯,我就醉得人事不醒了!” 白云一怔,心道:“这酒虽烈,但依你的酒量,岂容易喝醉?”心中忽然电光一闪,恍然明白过来。不由笑道:“原来你是诈醉偷逃出来的。哼,你雯妹知道了不气死才怪!”薛凌逸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却问道:“聪儿,我和雯妹说话的时候,你为何要溜走?”白云脸一红,勉强笑道:“她和你分离一年多,自然有好多体己话要说。我还在那儿做甚?没的叫人恼吗?你如今跑到我这里,如让她知晓,一定恨死我啦!你还是回去罢?”薛凌逸笑道:“我如真回到她那里,你岂不伤心欲死……走吧,我们下楼去赏月,今天的月亮竟是最亮最圆的哩!” 二人出来,来到竹楼后的一个小园子里。小园子里种满了各色花木。此时,桂花,茉莉,菊花也已开放。泼泼辣辣地开了满园,香气浓郁,满园芬芳。园子正中还有一张石桌,旁边两张石凳。二人坐在石凳上摆了几碟月饼,瓜果之类的各色食物。 薛凌逸抬头看了看那柔和似水,明亮如镜的圆月,又看了看坐在身旁的白云。但觉心荡神驰,心神俱醉。古人许多咏月之诗全都涌上心头。禁不住随口咏道:“今年清秋时,大理歌声骤。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刚吟至此,就听白云“扑哧”一笑,打断他道:“酸秀才,你又篡改古人诗句啦!”薛凌逸笑道:“如不改如何应景?它是‘去年元夜’,咱们却是‘今年清秋’……”忽然望着白云一笑道:“聪儿,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副动听的歌喉。哦,‘此曲应只天上有’,简直能饶梁三日呢!”白云杏脸飞霞,却一扁嘴儿娇嗔道:“哼,你未想到的事多着呢!我不但会唱歌,而且还会跳舞呢!”薛凌逸故做讶状,拍手道:“哈,你还会跳舞?妙极,妙极!今日就请你歌舞一番如何?我为你吹箫伴奏。”白云盈盈一笑:“好!你且等着。”转身顾自跑上楼去了。 等她再下来时,已换上了女装。一身白纱长裙,肩上披着一段白纱,随风飘舞。纤腰上系着一条雪白绫带。秀发如瀑,披在肩上,却在顶上盘了一串明珠,闪闪发光。越发显得面如满月犹白,目如秋水还清。真比如:亭亭玉树临风立,冉冉香莲带露开! 薛凌逸看得目夺神驰,拍手笑道:“妙呵,真个是月里嫦娥相见拙,吴宫西子也相妒。风姿绝世,万人莫及!”白云嫣然一笑,翩翩起舞。薛凌逸微微一笑,手持玉箫吹了起来。白云随着箫声,轻舒莺喉,曼转燕语: “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烂银盘,来从海底,皓色千里澄辉。莹无尘,素娥澹伫;静可数,丹桂参差。玉露初零,金风未凛,一年无似此佳时。露坐久,疏荧时度,乌鹊正南飞。瑶台冷,栏杆凭暖,欲下迟迟。 今佳人音尘别后,对此应解相思。最关情,漏声正永,暗断肠,花影偷移。料得来宵,清光未减,阴晴天气又争知?共凝恋,如今别后,还是隔年期。人强健,清樽素影,长愿相随。” 歌声妙曼,犹如山泉丁冬;舞姿轻盈,恍如一团白云在林间穿梭。那树上的桂花被衣袖之风吹的纷纷飘下,宛如下了一阵花雨…… 第2卷 第五十一章 打翻了醋坛子 第五十一章打翻了醋坛子 一曲唱完,薛凌逸只是拍手称妙,再无别词。白云笑道:“怎么,酸秀才,你也有词穷之时吗?”薛凌逸摇头叹道:“不是我词穷,而是古人尚未造出形容你舞姿,歌喉之词……如是那晁端礼尚未作古。他听了你将他的“绿头鸭——咏月词”唱得如此之妙,他定会欢喜得手舞足蹈呢!”白云“扑哧”一笑:“你讽刺人和你的武功一样高明!我可不要听你掉书袋啦!” 此时,月亮已稍稍偏西,天空中的浮云尽已散去,那轮明月显得更亮更圆了。照得天宇澄净,一片清明。白云叫道:“小师父,你看那月亮,比先前更亮了!”薛凌逸点头笑道:“是极!是极!天上的月儿圆,地上的月儿更圆!”白云一楞,看了他一眼,故意道:“是呵,今日你见到你师妹,可不是月儿圆了吗?”薛凌逸纵声长笑:“清秋为团圆之节,我此时是和你团圆,恐怕我那雯妹还要羡慕你呢!”白云一听,顿时羞得粉脸通红,娇嗔道:“疯师父净说疯话,我可不要理你啦!”嘴里虽如此说,心中的欢喜却犹如要炸开了一般!一抬头,见薛凌逸双目如秋水横波,正凝视着自己。心中“别”的一跳,嗔道:“你……你这样看我做什么?”薛凌逸见她粉腮晕红,似喜似嗔,不禁心神一荡。但觉心魂俱醉,难以自己。一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轻轻地道:“聪儿,但愿咱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宵。若得与你如此常对月华,我这一生也不枉了……”薛凌逸还是第一次把自己的感情如此明白地表露出来。白云听了是又羞又喜,只觉心里暖洋洋的如沐春风。荡悠悠灵魂儿飞上了九天…… 次日清晨,白云仍换上男装,刚刚装束停当。薛凌逸便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白云笑道:“你起得倒也甚早,我们这就上山吗?”薛凌逸沉吟了一下道:“聪儿,你先上山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办完了就上山。”白云一听有些奇怪,又不便多问。只得说道:“好吧,我在山上等你。”薛凌逸看了白云一眼,神色有些奇异。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出口。叹了口气,忽然握住白云的手道:“聪儿,你相信不相信我?”白云睁大了眼睛诧异地道:“你怎么啦,小师父,我当然相信你啦!”薛凌逸似是暗吁了一口气,笑道:“你相信我便好……聪儿,我们走吧。”二人收拾完毕,出了客店,薛凌逸一直把白云送到山脚下,才做别而去。 点苍山共有十九峰,十八溪。山色奇丽。风光之美,冠绝西南。奇花异卉,遍布山谷,终年不谢。清澈溪流处处可见,淙淙山泉常年不息。 白云独自走在山路上,抬头望山,但见十九座山峰高耸入云,直插云霄。蜿蜒山路千回百转,宛如长蛇,直伸入云雾深处。山腰中雾带环绕,宛如匹练,首尾相衔,将山拦腰抱住。白云知道,这便是点苍奇境之一,为‘玉带锁苍山’。时候虽已至秋天,但因此处位于南方,气候温暖,百草犹自茂盛泼辣,绿意盎然,不见一丝衰败之色。 白云一边欣赏景致,一边向上走。沿途不时碰到赴会的绿林人士,僧道俗隐,老少男女,各色人等俱全。有的成帮结伙,有的单枪匹马。白云是习武之人,目光敏锐。观这些人的外貌气质,走路姿势,却也看出,里面不乏武林高手!少数还是顶尖的一代宗主!白云因为极少涉足江湖,故而知她的人极少。白云也不认识他们,故而彼此互不答言,各走各的,愈往上走,山势愈陡。峡谷幽深,悬崖陡立,怪石嶙峋,山泉喷涌。景致险极亦美极。她正走着,眼前忽现出一道山涧,宽约数丈。涧深水急,云雾缭绕,深不可测。两岸仅有一道石梁相接。这石梁宽仅一尺。又窄又滑,人行上面,不免胆战心惊。常人万难通过! 白云轻功佳妙,自是不惧这危危石梁。足尖轻点,已至石梁正中。她正要再点几步,忽见从对面摇摇摆摆走过一艳丽女子。这女子一身火红装束,俏脸含嗔,迎面拦住了白云的去路。厉声喝道:“喂,臭小子,你把我薛哥哥弄到何处去了?快把他交出来,不然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白云初见这人只觉面熟,听她这一喝,这才认出她乃是薛凌逸的师妹甘哓雯。不知为什么,白云看见她,心中竟有一丝歉意……若别人这样骂她,依她的性格,早已反唇相讥。可这次,她竟然忍住了气恼,含笑道:“原来是雯妹……”刚说到这儿,甘哓雯就怒道:“谁是你的雯妹?我叫甘哓雯!你快说,你把我薛哥哥藏到何处去了?”白云见她一味蛮横,心中已有些恼怒,冷冷地道:“昨天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你怎么反问我他的下落?” 甘哓雯柳眉一立,持剑向前紧逼了一步道:“你胡说!昨天晚上他在我那儿偷偷跑啦!哼,准是跑到你那儿去了!你快把他交出来。不然,可休怪我无情了!”白云再好涵养,此时也被她激得心头火起,冷冷的道:“不错,他是在我那儿,我不把他交出来,你待怎的?”甘哓雯一听,气得脸儿登时变了颜色。尖声骂道:“好啊,你不把我师兄交出来。叫你尝尝本姑娘的厉害!”话音未落,宝剑已闪电刺出!白云见她出手,吃了一惊,微一侧身,灵巧避过。叫道:“甘姑娘,你怎地如此不讲道理?你再不停手我可要还手啦!” 甘哓雯骂道:“哪个要你不还手?我杀了你这臭小子!”剑走连环,又朝白云刺来。白云一个‘细柳摆腰’,又轻轻避过。甘哓雯一见两剑走空。一咬牙,长剑一抖,幻出无数寒星。直奔白云下三路。因是在这极窄的石梁上,白云无处躲闪。忙一提气,足尖一点,已跃起一丈来高,躲过了此剑。 甘哓雯一连三剑均被白云躲过,气的粉脸通红,趁白云立足未稳,一招‘顺风摆旗’朝白云肋下刺来。白云见她连使杀着,微微有些恼怒,刷地一声抽出宝剑,向下一披,把甘哓雯的剑磕开去,反手一剑,朝她前胸刺来。白云并不想伤害她,只是想煞一煞她的傲气。故而这一剑只用了三成功力。甘哓雯武功虽高,却不及白云机灵。躲闪稍慢了一步。被白云一剑将衣襟挑开,露出粉红抹胸!甘哓雯羞得满面通红骂道:“哼,你敢欺负我!还算什么薛哥哥的朋友!” 白云也未料到会挑中她,不由得飞红了脸道:“对不起,甘姑娘,我非故意如此。你莫误会!”甘哓雯哪里听她的,一剑快似一剑,把她围在剑光之内,白云一面躲闪,一面解释。怎奈甘哓雯已如发了狂一般,哪里听得进去。剑如雪片,化成一片光环,不离白云要害。 白云因刚才挑中她的抹胸,心里懊悔不堪。此时哪里还敢进招,只好连连躲闪。渐渐的地被甘哓雯逼回旧路。激战中,甘哓雯忽使一招‘铁树开花’,剑尖上爆出数点寒星,将白云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下!白云无处可避,只得把剑一横,使了个引字诀。借力打力,向外一牵。甘哓雯撤剑不及,身子一歪,一脚悬空! 第2卷 第五十二章 拍马屁的好处 第五十二章拍马屁的好处 白云一见大惊,忙抢前一步,抱住了她!甘哓雯大急,又骂又叫,挣扎着要推开白云。白云哪里敢松手。索性点了她的穴道。抱着她几个轻点,掠到了峡谷对岸。这才把她放下,拍开她的穴道。歉然道:“对不住,甘姑娘,冒犯你了。在下不得不如此……”甘哓雯此时羞得粉腮带赤,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叫道:“好!好!你不还我的薛哥哥,还调戏我!呜呜,我不活了!”车转身,就朝悬崖跑去!白云吃了一惊,忙拦住她道:“甘姑娘,你莫寻死,我还你师哥便是!”这一句话倒灵验的很,甘哓雯一听,立即便止住了脚步,眨眨眼睛疑惑地道:“你话当真?”白云心中一沉,暗叹了一口气道:“自然当真。不过,我和你师兄约定在山上见面,我们到山上等他如何?” 甘哓雯一听,这才破涕为笑,高兴地叫道:“只要你还我薛哥哥,我什么都依你!好哥哥,我们走吧。”白云见她刚才还骂自己“臭小子”,这时一听还她师兄,马上就甜甜蜜蜜地唤自己为‘好哥哥’。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道:“那你不怪我刚才冒犯你了?”甘哓雯脸一红,娇羞地道:“哥哥也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怪你?倒是我刚才卤莽得罪了哥哥,哥哥不会怪罪我吧?”白云见她变脸比翻书还快。知她是为了见薛凌逸才这样委屈自己。心里不知怎地竟是一沉,暗叹道:“她对小师父竟是如此一相情愿!唉,我将她带上山见小师父不知对是不对?”她心里虽如此想,嘴里却不能如此说。勉强笑道:“我当然不会怪罪于你。好了,我们上山吧。”甘哓雯高兴地点了点头,随同白云一起向山上走去。 将至顶峰,眼前忽现出一大片石林。这些石头一个个奇形怪状,参差不齐。排成千门万户。密密麻麻地排满了整个山坳。白云和甘哓雯正不知如何穿过。忽见石林内人影一闪,走出一个穿杏黄衫的道童。这道童上前打了个稽首,笑吟吟地道:“两位可是赴绿林会的?”白云点了点头。 那道童上下打量了一下白云,笑道:“二位可有敝庄的请柬?”白云一皱眉,也未多说,自怀中摸出一个大红请柬,递了过去。那道童仔细验过了,又双手递给白云道:“得罪了。二位请向里面请。”白云正要举步,那道童突又从衣袖里掏出两块黑巾道:“且慢,二位请先把眼睛蒙上,再过这石林。”白云眉峰一挑,道:“这又是为何?”那道童赔笑道:“这是本帮规矩,任何人到了这里都得蒙上眼睛,请二位赏脸……”白云皱了皱眉,心里老大不悦。不过,她也无意闹事。略一沉吟,冷冷地道:“你们点苍派的规矩倒也不少!罢罢,我也懒得理会你,我们蒙上就是了。”自己拿了块黑巾蒙上。甘哓雯见她蒙上,扁了扁嘴儿,也不敢使性子。瞪了那道童一眼,也拿了另一块黑巾蒙上。那道童笑道:“多谢二位赏脸,二位请跟小道来吧。”领着二人走入石林。 白云二人紧紧跟着那道童也不知拐了多少弯,钻了多少山洞。她双眼被蒙,自然不能视物。只感觉一会上高,一会下低。一会是走在曲折峻峭的石梁上,一会又走在狭窄的仅可通人的甬道中。耳中忽而阴风呼呼,忽而怪声迭起。阴森可怖,着实骇人。 好不容易出了石林,又走了一会,但闻得人声嘈杂。那道童取下二人眼上的黑巾,笑道:“二位,得罪了,请向里请吧。”白云眨眨眼睛,这才发现已来到一座庄院外。这座庄院方圆约四五里,规模极大。院墙高约两丈,全是用花岗岩石垒成。上安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院门是用贵重的红木制成,厚约一尺,两边敞开。门楣上有一金匾,上面几个镏金大字:“点苍山庄”。门前肃立着数十个武装打扮的道人,皆腰悬利刃,如临大敌! 白云看了,便有些不自在。心道:“这点苍山主既是遍请武林中人,开什么武林大会,为何还要这些手持兵刃的道童守门,宛如守监一般,好不扫兴!”又一想:“许是怕倚天剑客逃逸,故而让人在这里阻拦,唉,这点苍山主未免也太过谨慎了!” 不知不觉,白云和甘哓雯已被那道童引入院内。眼前现出一座巍峨厅堂,正是聚义大厅!这聚义厅极大,至少也能容纳千数人。华丽雄伟,巍峨庄严。其结构也和别处不同。别处的聚义厅厅顶大都是长方形,而这里的聚义厅厅顶却是圆形,像个倒扣的铁锅。 门前自有司仪道童将白云二人引入厅中。白云向厅内略略一扫,见厅里一溜摆了数百张八仙桌。桌上摆了一些瓜果糕点等诸般食物。大厅正堂挂着一幅巨画,画的是《猛虎下山图》,画中猛虎张牙舞爪,吊睛白额,甚是威武,显然是出于大家手笔。巨幅前是一座石台,宽约十丈,上面也摆了五张紫檀木八仙桌。两张居左,两张居右,一张摆在正中。白云知道,居中那一张是点苍山主自己准备的,而另外四张,想必是为那些在武林中德高望重,够得上一代宗师的长者特设的。 白云逐桌望去,见每张桌子前大都已坐满了人。这些人衣着打扮,相貌神情,所佩带的兵刃俱各不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高矮胖瘦,丑俊不一。白云因为很少下山,对这些江湖人士大都不认识。她逐桌看去,忽然面色一变。靠厅角的一桌上坐有五个人,一女四男,正是好久不见的李幽静父女和峨嵋三杰!那李幽静眉宇含愁,憔悴消瘦,似有无限心事。峨嵋三杰正在那里向她大献殷勤。 白云怕李幽静认出自己,忙把目光移开。拉着甘哓雯在一张空桌旁坐下。她刚刚坐稳。从厅外又进来三个人。竟是一僧,一道,一俗。这三人想必是大有名头之人。厅内之人一见他们进来,纷纷离坐寒暄。那三人也含笑拱了拱手。自有执事的道童将他们引至石台之上,在靠右的一张桌旁坐下。 白云悄悄问旁边一个白须老头:“老前辈,这三人是什么来路?”那白须老人微露诧异之色道:“怎么?你连他们都不认识?你是初闯江湖的吧?”白云脸一红道:“正是,请前辈赐教。”那白须老人世故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怪道你连黄山剑主,清池长老也不认识!”一指当中坐着的中年儒生道:“那一位就是名震江湖的黄山剑主——黄向阳。他少年成名,凭一口云龙宝剑,独闯天下。曾挫败江湖上恶名远播的“江南三兄弟——王欣,王冰,王允。一举成名。江湖上交口称颂,这可是红透半边天的人物! 又一指黄向阳右侧坐着的手执拂尘的黑须道长道:“这一位是华山派的掌门人——莫文机,一身功力已入化境,听说他使的双剑有鬼神莫测之机呢!“白云点了点头道:”哦,是吗。那么在黄剑主左侧的那个胖和尚就是清池长老了?”那白须老人点了点头道:“正是!你可别看他长的粗大,功夫可是惊人的很!你可看见他手里提着的大禅杖了吗?此物是用乌金打造。少说也有二百来斤,提在这和尚手里就象玩拨浪鼓一样轻松……”白云点了点头,又“哦”了一声,心里却道:“原来这清池长老只是臂力惊人……”嘴里说道:“没想到前辈知道的如此详细,晚辈佩服得很!” 那白须老人被白云这一捧,有些飘飘然,得意地道:“这是自然。我周博闻武功虽不算好,对江湖上的掌故还是颇知道一些,人称百事通呢!”白云听他自夸自说,不由得有些好笑,随口道:“原来前辈便是百事通——周博闻,晚辈久仰了。”那周博闻脸上现出惊喜得意之色道;“嘿,小伙子,原来你也听说了我的名字……嘿,嘿,看来我周博闻还是有些名气的。” 第2卷 第五十三章 标枪似的人 第五十三章标枪似的人 他被白云说得飘飘然,为了显示自己的多知,他说的更起劲了。把厅中之人几乎逐个介绍了个遍。白云还真从他嘴里知道了不少江湖轨事。原来这来参加绿林会的,大都是有头有脸之辈,有不少还是江湖上罕见的高手。象青面铁头僧——方青轩,剑仙子——玉仙萌,崆峒长老——益净大师……等等。这周博闻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白云一转眼,忽见在厅东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独坐着一人。这人独占一桌,约莫有四十岁年纪。身材特高特瘦,宛如标枪一般!面似淡金,木呆呆的全无一丝表情。这人在那里独斟独饮,对周围那喧哗的人群似乎是视而不见。白云只觉这人甚是古怪,不觉多看了两眼。那人似乎觉察有人在看他,忽然抬头望了白云一眼。白云忽然打了个寒战!这人目光锐利如刀,竟似电芒一闪! 白云忙低声问道:“周前辈,您可认识那个人?”周博闻顺着白云的目光看去,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对这人竟然也是陌生的很!不过,他怕失了面子,哪里肯承认?摇头摆脑的道:“我老人家认识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小子定然是个无名小辈……”白云微微一笑道:“是吗?”心里却道:“看这人目光如刀,显然是一位绝顶高手,怎会是一个无名小辈?”周博闻其实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听白云这一反问,老脸竟然一红!他正要再说什么,白云忽然把头扭向厅口,面上现出惊喜之色。周博闻一怔,也向厅口一看。只见从厅外蹬蹬蹬疾步走进一人。青衣青裤,生的虎目浓眉,英俊威武。这人面含忧愁之色,低着头走了进来。 周博闻咳了一声,正要开口介绍这青年的来历。不料白云已然站了起来。惊喜叫道:“方师兄,你怎么来啦?”那人正是白云的师兄方正俊。他听到白云的叫声微微一怔,抬头向白云这边一望,忧愁之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满脸的惊喜,几步抢过来,一把抓住白云的手,象是抓住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再也不肯松开。嚷道:“云……云弟,你可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十多天了,也不见你的影子。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呢,让我悬了这些天的心!”白云也是惊喜非常,笑道:“我怎知你早来啦?咦,师兄,你可见着你的父母了吗?他二老好吗?可惜我没见着他们……”方正俊笑道:“见着了。他二老都很好,他们还让我向你问好呢!”白云一怔,喜道:“真的,他们怎么知道我?他们到山上找你有什么事?”方正俊一呆,脸竟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 原来方正俊的父母此行前来的目的,一来是看望多年不见的儿子,二来也是为方正俊提亲。他们在家为方正俊订下了一位姓刘的姑娘,听说是貌美如花,赛胜西子。方正俊父母怕夜长梦多,又抱孙心切,便急急赶来催方正俊回去成亲!他们哪里知道,方正俊心上只有白云一人,痴恋白云已至极境。他回去参见父母,一听父母给自己订了亲,吓得几乎晕了过去!执意不肯回去成亲!他父母心里奇怪,便紧逼问他缘故。他万般无奈,只好说出了自己的心事,表示非白云不娶!他父母没有办法,只得怅然拜别了欧阳琼花,回家退亲去了。 方正俊待父母去后,马上便去师父那里辞行,要去追赶白云。欧阳琼花沉吟了片刻,却说道:“俊儿,你武功现在虽然很高,但还不足以和一流高手为敌。我再传你一路剑法吧。你只要学会了这一套剑法,再有云儿的帮助,便可以无敌于天下了!”方正俊听得精神一振,同时心里又有些奇怪,暗道:“师父既有这一套神奇剑法,为何不早些传我?”但他素来忠厚,憨实。心里虽然奇怪,还是谢恩答应。 从此,他便在欧阳琼花的悉心传授下,一直苦学了两个多月,终于大体学会了那一套剑法!谁知也就在他刚刚学会最后那几招剑法的那天晚上,贡嘎山上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镇山宝药——天山雪莲百珍丹,被人盗走了一粒!这可是旷古难逢的奇事。要知道,这天山雪莲百珍丹全天下也就这么两粒,其珍贵可想而知。欧阳琼花对这两粒药自然也是惜之如命。将他们安放在一座机关遍布的山洞之内。这些机关安装巧妙,一触即发。而且暗合了阴阳八卦,极是厉害。若非懂得机关部署,寻常人是万进不了此洞的!而懂得此机关的,也就欧阳琼花一人而已。欧阳琼花还不放心,又派了四名得力的弟子日夜看守。 按说她布置的如此紧密,此药应该是万无一失才对。可怪就怪在这里,那天夜里,看守此丹药的四名弟子正在巡夜。忽然看见从南峰掠来一道黑影,手中隐约捧了一个匣子。贡嘎山的第二件宝物——乌金衫就是藏在南峰上的,正是放在一个匣子内!这四名弟子见这黑衣蒙面人从南峰而来,手里又捧了一个匣子,便认定这黑衣怪客定然盗取了乌金衫。他们大惊之下,也不及细想,纵身便追。谁知道这黑衣怪客轻功绝佳,而且对这里的地形也似十分熟悉。如星丸弹泻三转两绕,便忽地没了踪影! 这四名弟子既追不上他,又怕丸药有所闪失,急忙赶回来。一看之下,却又不由得吓呆了,各个做声不得!但见洞门敞开,显然已有人进去过! 这四名弟子大惊失色,他们又不懂洞内机关所布,不敢进去查看丸药失了没有,只得派人火速报与欧阳琼花。欧阳琼花闻信亦是惊讶失色。匆匆赶来进洞一看,立时也是做声不得!装丸药的水晶瓶中只剩下一粒丹药,另一粒踪迹全无!她又察看了一下机关,又是一呆:洞内机关竟是无一触动! 方正俊这时也闻信赶来,听说丹药失了一粒,也是吃惊非小。马上领人去追。谁料他追了一夜,也没有见着那黑衣人的踪影。他没有办法,只得垂头丧气地回来回报师父。 欧阳琼花叹了口气,并没有责怪于他。她沉思了一下道:“洞内机关无一触动,而这人也只盗走了一粒丹药。俊儿,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方正俊一怔,这才觉得这事有些古怪。想了一下,他忽然茅塞顿开叫道:“是了,师父。这人能安然出洞,定然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形。而只盗走了一粒丹药,似乎是和咱们有点交情……” 欧阳琼花点了点头道:“我猜也是如此。但能熟悉洞内机关的只有我一人。另外,云儿八岁时,我曾带她进洞一次……”方正俊吓了一跳,赶忙说道:“不会是云妹!云妹怎能做出这等背叛师门的事?再说她八岁时虽曾进洞一次,但她那时太小。就算她聪明绝顶,也不会把洞内机关全部掌握!再说,我听看守丹药的四位师弟说,那盗药之人身材狼抗,而云妹身材娇小……” 第2卷 第五十四章 往事如烟 第五十四章往事如烟 欧阳琼花忍不住一笑道:“为师也没说是云儿呀,傻小子,你急什么!”又叹了一口气道:“唉,看来这盗药之人绝不简单!必是一个破机关的高手!会是谁呢?”方正俊忽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师父,不如让徒儿下山一次,着力查一查丹药的下落。那盗药之人熟悉这里的地形,又和我们有些交情,而这人轻功又绝佳,懂的机关之术。江湖上这样的人并不多,说不定能被我查着。” 欧阳琼花一挥手,让他站起来。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道:“只怕你下山并不是真正为了寻药,而是为了寻找云儿,对不对?”方正俊脸一红,惶恐地道:“徒儿绝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不过……”他不知师父是什么想法,竟呐呐说不下去。欧阳琼花扑哧一笑道:“你不要紧张,为师并没有责怪你。再说,云丫头下山已有两月了,我也有点不太放心……”忽又叹了一口气道:“俊儿,我让云儿独闯江湖,你一定怪师父心狠是不是?”方正俊一怔,忙道:“徒儿不敢。”欧阳琼花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想云丫头只怕也有点怨气……唉,你们哪里懂得我的苦心!”方正俊一愕,他心里确实是有些疑问的,不过却不敢问出口,静静地听师父讲下去。只听欧阳琼花又道:“云儿聪明绝顶,是个练武奇才。为师有意将来将衣钵传于她。可她从小在我跟前长大,你们对她又宠爱有加,事事为她想得周全,不让她操一点心……以至让她聪明虽有余,却是太过天真,不懂江湖的险恶……这次为师让她独闯江湖,也是为了让她多些历练,使她成才。为师的这一番苦心只怕云丫头也不会明白……” 方正俊甚为感动,忙道:“师父的这番苦心云妹一定会明白的,她若不明白,弟子也会解释给她听……”欧阳琼花不由笑了,道:“你这傻小子拐弯抹角,就是想要去寻云儿对不对?”方正俊被师父说破心事,不由涨红耳根,道:“我……我……”欧阳琼花望了他一眼,忽然悠悠一笑道:“俊儿,你学了这两个月的剑法,可知道是学的什么剑法吗?”方正俊脸一红呐呐地道:“恕弟子愚钝,弟子不知……” 欧阳琼花看他那一副窘态,不由莞尔一笑,缓缓地道:“我教你的这一套剑法正是寒冰剑法中的寒玉剑法,和云儿的冰玉剑法刚好合壁!” 方正俊一听之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早就知道这寒冰剑法乃是师门绝秘,须两人合使,方才凑奇效。而这两人是夫妻就更佳。白云已学会了冰玉剑法,今师父把这套剑法又传于自己,不亚于是告诉他,她已同意了自己和白云的婚事!这本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如今乍然实现,这一喜可非同小可!不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碰地有声,颤声道:“谢师父成全!”他一连磕了许多头,额角都已碰出血来! 欧阳琼花一把扶起他,叹道:“傻孩子,你何苦如此!”忽又叹了一口气,面上现出一丝忧色道:“为师自是同意了。可我看云儿那孩子未必……”方正俊脸色一变,哑声道:“您老人家是说云妹会不愿意?”欧阳琼花见他一脸紧张之色,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唉,但愿云儿也对你一般情痴才好,不然……”她心里虽如此想,嘴里却不能如此说。勉强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道:“傻小子,看把你吓的!你对云丫头这般好,她哪能不愿意?放心好了!”说到这里,语声忽顿了一顿道:“只是你虽然学会了寒玉剑法,但没有寒玉剑,还是不能和云儿联剑。因为这剑法之所以无敌与天下,一半要靠宝剑的威力!而那柄寒玉剑却不幸流落民间…… 方正俊和白云一样,对这寒冰双剑的离合是丝毫也不知道。他闻听师父所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诧异地道:“这寒玉剑怎么会流落民间呢?”欧阳琼花脸色微变,叹了一口气,道:“这本是一件师门绝秘……俊儿,你可知周振邦是谁吗?”方正俊一楞道:“这徒儿知道,他是本派的大仇人!他害死了师祖……师父,这又和寒玉剑流落民间有何关系?难道……难道是他盗去了寒玉剑……”欧阳琼花叹了口气道:“这寒玉剑不是他盗走的,而是你师祖传与他的!”方正俊更加吃惊,失声道:“师祖传与他的?难道他……他也是寒冰派的人?他是我的师叔……”欧阳琼花忽然尖声叫道:“不许你叫他师叔!他不配!” 方正俊第一次看师父如此失态,不由吃了一惊,忙跪倒在地道:“弟子知错了!他……他是我派的大仇人,自是不配……师父你不要生气。”欧阳琼花身子一震,醒过神来,她长叹一声道:“这不怪你,你是毫不知情……此事太过丑恶,我也从未向你们提起过……”又出了一阵子神,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已过去许多年了,我也老了,就不瞒你了。你坐下,听我给你说。” 方正俊见师父这般伤痛模样,知道其中必有重大惨变,心里砰砰地跳个不住,依言在师父身旁坐下静静听师父叙说。 只听欧阳琼花缓缓说道:“你们的师祖既我的父亲欧阳剑,天赋异禀,武功超绝。在少年时就以一套无双剑,独闯江湖,打遍天下无敌手。人称“无双公子”。后来他遇到了我的母亲,人称玉燕子的萧文燕。我的母亲也是一位饮誉江湖的女侠。他二人一见钟情,不久结为夫妇。他们十分恩爱,相濡为沫。共闯江湖。在那个时候,江湖上哪个不知无双公子和玉燕子的大名?一些黑道上的巨魔恶鬼只要一听到他们二老的大名,便吓的抖衣而战! 他们都是天赋异禀之人,剑法上各有千秋。有一日,他们忽发奇想,要根据这两套剑法,重创立一个剑派,使这两套剑法能够双剑合璧,无敌天下。其实要想创一套剑法又谈何容易!他们二老隐居在贡嘎山上,埋头苦研了十数年方才有了雏形。一日,二人偶到天山偕游。在一道冰川中无意中发现了一块千年寒玉!寒玉本极难得,而千年寒玉就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他二人大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块寒玉从冰川中取出来。他们找了当时有名的铸剑名匠——甘翁祖用这块寒玉铸成了两柄世所罕见的宝剑,这两柄宝剑就是现在的寒玉剑和冰玉剑。 这两柄宝剑铸成以后,二老又继续研究那套双剑合壁的剑法。又苦研了数年,这套剑法终于创成!这套剑法严谨,繁复,轻灵,翔动,天衣无缝!因这套剑法是用寒玉剑,冰玉剑合壁,故而命名为寒冰剑法。然而就在这时,不幸的事发生了。我的母亲因研究这套剑法,耗尽心力,积劳成疾,竟一病而亡!你的师祖大恸之下,立誓要把这套剑法发扬光大,以慰亡妻的在天之灵。 你的师祖那时有三个徒弟,一个是我,一个是……是那叛贼周振邦,还有一个就是你们的三师叔周振义。周振邦和你的三师叔是亲兄弟。他们虽是兄弟,性格却是大不相同。周振邦那时候看起来很是诚实厚道。练武比较扎实。你的三师叔却有些浮夸,爱耍些小聪明,练武时喜欢投机取巧。你的师祖最疼我和周振邦,就把寒玉剑传给他,把冰玉剑传给我,让我们合练寒冰剑法。我和周振邦因为经常对剑,所以我便……”说到这里,欧阳琼花顿了一下,方继续说道:“我便喜欢上了他,他也很喜欢我……”说到这里,欧阳琼花面上忽现出悲愤之色:“谁知道他竟是虚情假意对我父女!他意欲把你师祖用心血写成的《寒冰剑谱》占为己有,以期独霸武林,便蓄意要害你师祖!他也知道你师祖的武功盖世,根本不可能近身行刺。就暗设毒计,伺机下手。 一日,你的师祖偶感风寒,卧病在床。那时你的三师叔恰巧下山办事去了。周振邦这贼子认为时机已到。他为了取得你师祖的信任,整日端汤奉药,悉心侍侯。可怜你的师祖犹自不知道他的险恶用心,还夸他孝顺懂事。谁知他就在最后一剂药里下了毒!这毒十分霸道古怪,先把人的内力破坏殆尽,然后毒性方才发作。你师祖喝下去不到半个时辰,便毒性发作,可怜他老人家空有一身神功,却无法驱毒……竟然疼得满床乱滚…… 及等我闻信赶到的时候,你的师祖已经……他老人家死状极惨,满头的须发被自己生生扯掉,一张脸肿大的比平常大了一倍,而身上的血肉却在这瞬间腐烂……我看到这等惨状,险些便要晕过去!我悲愤至极,拔剑和周振邦打了起来。周振邦却狡猾至极,他死也不肯承认你师祖是他害死的。我拿剑刺他,他也不还手,只是一味的地躲闪。不知不觉退到了悬崖边沿。我一剑刺去,也是上天报应,这一剑他竟然没有躲开,正刺中他的胸口!他慌忙一退,竟失足摔落悬崖! 第2卷 第五十五章 还是这个小姐脾气 第五十五章还是这个小姐脾气 我当时就吓呆了,心痛欲碎。正不知如何是好,可巧你的三师叔从外地赶回来。他一见这个场面,也吓了一跳。我便哭着向他诉说缘由经过。他初时也不肯相信周振邦会做出这等不义之事。说他哥哥这样做没有理由,除非是为了独霸《寒冰剑谱》…… 我这时才稍稍恢复一丝理智,听他这样一说,猛地惊醒。急忙跑到父亲藏剑谱的山洞里一看,那剑谱果然不见了!我不禁又吓得哭起来。你三师叔倒比较冷静,他说如果真是周振邦偷了剑谱,一定还来不及带走,定藏在他的房间里。于是我们又细细搜查了周振邦的卧室。还是你三师叔眼尖,终于在床夹角里找到了那本剑谱! 我捧着那本剑谱,却感不到半丝喜悦。因为这更表明了我爹爹确实是周振邦所害!我的心碎成了碎片,连吐了几口鲜血,终于病倒。多亏了你三师叔帮我料理了你师祖的后事,又端汤端药侍奉我……唉,你三师叔其实对我很好……我也看得出来。但我经过这一场惨变后,早已心灰意冷,再也不愿沾惹情事。我病好后,便趁你三师叔不注意,留书出走,出家作了道姑。你三师叔很是伤心,竟而远走荒漠,至今也没有消息…… 方正俊没想到师父还有这样一段惨痛的经历,早已听得呆了!心里恨恨地想:“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忘恩负义之徒!唉,可惜他已经死了,不然我定要将他锉骨扬灰,以慰师祖的在天之灵!”只听欧阳琼花又道:“我将周振邦逼落悬崖后,那柄寒玉剑还在他的身上,可我不忍心下去看他的尸体,就没有取回……可能现在流落民间了。你下山以后,一定要找回那柄宝剑。周振邦死后,这个世上除了我,就只有你会这套‘寒玉剑法’了。只要找到了那柄宝剑,你就能和云儿联剑了,你好自为之吧。”方正俊忙答应几个“是”。择日下山去了。 他下得山来,先买了一匹快马,昼夜兼程,去追白云。谁料追了数十天,也没见到白云的影子。他哪里知道,白云和薛凌逸是便走便游山玩水,并没有走官道,已远远落在了他的后面。他还误以为白云已至点苍山。便快马加鞭,恨不得一步赶到点苍山,早早见着师妹。谁料等他好不容易赶到点苍山一看,白云根本没来!他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失望,还有些担心,担心师妹在路上出了事。他患得患失,坐立不安。天天在大理城中打听,却次次失望而归…… 现在好不容易看见白云来了,他悬着的心顿时放回肚里。一听白云问他回山的事,想起了自己父母的来意,不由得脸一红,呐呐地道:“我父母只是……只是想我了,所以来看看我,没有……没有别的意思……”方正俊是个忠厚诚实之人,不惯说谎,及说到这儿,早已红透耳背了! 白云闻言,若有所思,黯然道:“你的父母真好,他们还来看望你,可我……我连我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说到这里,一阵委屈,澄澈的大眼睛已蒙了一层泪雾。方正俊忽地似想起什么,忙道:“云儿,你不要伤心,我下山时师父已把你的身世告诉我了!”白云闻言大喜:“真的,师兄,你不骗我?”方正俊见她高兴自己也高兴,笑道:“自然是真的!师父还告诉我许多事呢,等开完绿林会我再细细告诉你。” 白云哼了一声,笑嗔道:“哼,你还会卖关子哩!明知道我最心急。”方正俊也笑道:“这可不是我卖关子,这里面委实有许多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现在……”白云笑道:“好,好,算你有理。既是这样,我下山再听也就是了。” 方正俊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她还是这个小姐脾气……”仔细打量了一下白云,见她依旧是山上那副模样:肤如玉雪,眉目如画,神采飞扬,并不见半丝风尘之色。他心下暗觉奇怪,忽想起师父说的话,隐隐似乎是说白云对自己没有情意……他心里不由一动,忽然问道:“云儿,这几个月都是你自己独行,我没有陪你,你……你可恨我吗?” 白云嫣然一笑:“师兄是有事才不能陪我,我为什么要恨你?更何况我这几个月也并非是独行,小师父一直陪伴我……”方正俊讶然道:“小师父?”白云脸上忽飞起两朵红云,眼睛也突然发亮,笑道:“对呀,不过他可不是我真正的师父。我和他是在半路上认识的。他叫薛凌逸,他的箫吹的可好啦。武功也强我多多。所以我就戏称他为‘小师父’,和他结伴而来……唔,对了,师兄,你还见过他的。那次和我们一起进黄家大院的白衣书生就是他!”方正俊一怔,想了起来,道:“原来是他!真没有想到他文质彬彬的竟会武功!”白云哼了一声道“他呀,是真人不露相!初时我也被他瞒过,还千方百计地保护他……哼,他捉弄得我好苦!”她虽以嗔怪的语气说的,面上却无一丝责怪之色。说到最后,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 方正俊见她在谈起她的小师父时就神采飞扬,脸上嫣红如醉,笑语盈盈。心中不由一沉,脸色微变,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目光一转,忽然看见甘哓雯,见甘哓雯虽不及白云清丽脱俗,却也容颜殊丽,别有一番神采。不由问道:“云儿,这位姑娘是谁?”白云一笑道:“她是我小师父的师妹甘哓雯……”方正俊拱了拱手道:“原来是甘姑娘,不知姑娘师出何门,尊师是哪一位?” 第2卷 第五十六章 秘密 第五十六章秘密 甘哓雯淡淡一笑,正要回答。白云忽然目注厅口,露出诧异之色,道:“咦,那是谁?”方正俊一怔,也向厅口看了看。只见从门外缓缓走入一位中年女子。这女子容貌美艳,神情冷漠,怀抱着一支莲花状的奇形兵刃,径自走了进来。 方正俊一看见她,也微诧道:“没想到她也来了!”白云看了他一眼道:“你认识她?她是谁?”方正俊道:“她就是江湖闻名的莲花仙子——何秀姑,这人脾气古怪,非正非邪……”他话没说完,白云忽似记起什么,喜道:“哦,原来她就是何秀姑!”忙跳过去,阻住何秀姑的去路,深施了一礼道:“何前辈,在下有礼了。” 何秀姑漠然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不知足下是谁?有何见教?”白云忙道:“在下是寒冰派门下弟子白云。我有一事要问前辈。前辈可还记得十年前你曾打败的狼牙鬼主——柯无忌?”何秀姑微露诧色道:“当然记得。怎么,你碰到他了?”白云笑道:“正是。我们在此不远的小山上巧遇上他。他和我们比武,结果我们赢了,他便认我们为兄。下山时,我和小师父邀他同来,他却说他要守对前辈立下的诺言,不肯下山。所以在下斗胆想求前辈去那儿一次,让他重新出山。” 何秀姑呆了一呆,不觉叹道:“原来如此。唉,没想到这人倒也很守信用。我一句玩话他就当了真。也罢,等开完了绿林会。我即去见他便是。”白云大喜,谢道:“那我就先替柯兄弟多谢前辈了。”何秀姑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柯无忌曾认我为姐,如今又拜你们为兄,我已不再是你的前辈了!白兄弟能打败柯兄弟,武功想必也极不错。和你联手的小师父不知是哪一位高人?” 白云脸一红,笑道:“我小师父姓薛名凌逸……”何秀姑眼睛忽然睁大,失声道:“薛……薛凌逸?”白云一怔,笑道:“是呀,何姐姐,你也知道我小师父?”何秀姑神色古怪,忽然笑道:“我自然知道。他……哦,白兄弟,你来点苍山干什么?”白云疑惑地眨眨眼睛:“自然是为了除掉那倚天剑客了!何姐姐,难道你不是为此?”何秀姑皱了皱眉头:“什么?你要除倚天剑客?你……”忽然恢复了满脸的冷漠,冷冷地道:“原来如此。阁下还有什么事吗?”竟然下了逐客令了! 白云大感诧异,正要问个明白。忽听厅外有人哈哈笑道:“哈哈,大和尚,走快些。老花子已闻见酒肉香啦!”只听一阵踢踢沓沓的脚步声渐至厅口,一个乱蓬蓬的脑袋首先钻了进来,对这群雄咧嘴一笑,叫道:“哈!好热闹! 白云不自禁打量了这人两眼,见这人穿着一身破烂的蓝布裤褂,脚上穿着一双破烂草鞋。腰里系着一根草绳。乱蓬蓬的头发胡乱的披在肩头,偏偏他又是满脸的络腮胡子。乍一瞧去,竟是分不清眉毛嘴巴。他穿着虽然破烂不堪,手里却提着一根绿竹杖。这绿竹杖晶莹碧绿,闪闪发着微光,一看便知是件宝物。 白云心中一动:“莫非这人是丐帮帮主赵五澜?”果然,大厅中群雄十有八九都已站了起来。有的叫道:“赵帮主,您老也来了?”也有的叫道:“赵帮主,晚辈给你老请安了……”黄向阳疾步走了过来,哈哈笑道:“老花子,你这只馋虫怎地到此时才至?”赵五澜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咳,别提啦!本来我早就能跑来,谁知半路上碰到悟云这个老和尚,非要和我同行。偏偏这老和尚修禅修到了家,走路也是一步三摇,慢慢腾腾。我急得嘴都起泡啦……”他话没说完,忽听厅外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赵施主,你又说老衲什么坏话了?”随着话声,缓步走进一位白眉老僧。身披大红袈裟,慈眉善目,红光满面。这人正是当今第一武林泰斗,少林寺主持悟云大师。 群雄对其仰慕已久,见他到来,纷纷上前寒暄。悟云含笑与群雄答礼。赵五澜早跑过来,哈哈笑道:“大和尚,你总算是到啦!幸而武林大会尚未进行,不然老化子瞧不着热闹,非要跑到你少林寺大闹一通不可!”悟云微微笑道:“似赵施主这样的主儿请都请不到。赵施主既愿往敝寺,老衲是欢迎之至。”赵五澜一摇脑袋:“算啦,老化子是自在惯了,你少林寺的清规戒律岂不要闷杀老化子了?不去!不去!” 这时莫文机,清池长老也纷纷上前见礼。悟云和他们都是旧交,今日相见,自是欢喜非常。早有执事的道童将赵五澜,悟云让至石台左边席上。赵五澜哈哈笑道:“原先老化子只能吃些残羹剩饭,如今不但要吃大鱼大肉,而且还坐上席啦!”一屁股坐下,伸手拿起一根鸡腿就啃,嘴里连道:“好香,好香!”白云在下面看见,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这赵帮主可真是狂放的很!和小师父有得拼呢。” 第2卷 第五十七章 他自然有把握 第五十七章他自然有把握 她正在沉吟,忽听厅外有人喊道:“点苍山主到!”接着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诸位都来了吗?华某不胜荣幸之至!”帘栊一挑,缓步走进三人。这三人都是道家装束。正中那人头戴一顶道冠,身穿八卦仙衣,手执拂尘,剑眉朗目,三绺长须迎风飘摇。含威而不露,威武非凡。这人正是侠誉满江湖的点苍山主——华阳佩。他身旁的两位乃是他的得意弟子李子中和张雪冲。 众英雄纷纷站起来抱拳施礼,通报姓名。华阳佩微笑点头答礼。蓦然,他看到了何秀姑,微微一呆,略感诧异,抱拳道:“没想到莲花仙子也能芳驾光临捧场,华某荣幸之至。”何秀姑冷冷地道:“华山主客气了,我是为倚天剑客而来,却并非捧阁下的场!”华阳佩脸色微变,略觉尴尬,干笑一声道:“不管怎样,大家都是抱了除魔拯世的目的,彼此算是朋友。莲花仙子能移驾敝处,华某依然感激不尽。”何秀姑冷冷而笑:“是吗?”拂袖而坐,再不看华阳佩。 华阳佩的弟子李子中和张雪冲见何秀姑这般傲慢,面上登现怒色。李子中冷笑道:“何前辈,我师父是看得起你才对你客气,你不要不识抬举!”何秀姑秀眉一耸,斜睨了李子中一眼,冷冷地道:“这是什么人?也配和我说话?”张雪冲忍耐不住道:“我们是点苍两大弟子李子中和张雪冲!何秀姑,你不要欺人太甚!别人怕你,我们可不怕你!”何秀姑双眼一翻,冷冷地道:“你师父都不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如此!”李子中气得满脸通红,张嘴正要大骂。华阳佩忽然怒声道:“子中,雪冲,不得无礼!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朋友,不要因口角伤了和气!”冲着何秀姑一抱拳道:“顽徒无知,冒犯了仙子,请何仙子不要降罪。”何秀姑冷冷一笑,把头扭向一边,并不理他。 华阳佩强忍住怒气,制止住跃跃欲试,欲要发难的两大弟子,冷笑道:“何仙子自坐吧,华某还要招待别的朋友,恕不奉陪了!”拂袖离开了何秀姑的桌子,径自走向石台。和黄向阳,悟云,赵五澜等几位一代宗师见礼完毕,方才在当中的八仙桌前坐下,咳了一声。 这时厅内嘈杂之声犹自不绝于耳。张雪冲大声道:“静一静!静一静!华盟主有话对诸位说。”他这几句话乃是用内力送出,响亮,清晰。顿时盖过了嘈杂之音,大厅内渐渐静了下来。白云暗暗点了点头心道:“点苍山主的徒弟果然不同凡响,看他这手传声入密的功夫,内力竟是雄厚的很呢!” 只听华阳佩干咳了一声,缓缓地道:“想必诸位都已知道。于今江湖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武林败类,号什么倚天剑客。这厮武功奇幻,竟会各门各派的剑法。轻功也骇世绝俗,来去无踪,而心肠又异常歹毒,残害了不少武林同道,为害极大,人神共怒。为了确保江湖安宁,在下只得传下绿林箭,邀请诸位前来,共商除魔大计,想必诸位不会推辞……” 众英雄纷纷道:“这是自然!为武林铲除败类,是我等义不容辞的责任。我等定当竭力施为,以除魔障。只是我们也只听说过此人,并非亲见,华盟主可有除魔妙计?” 华阳佩微微笑道:“我办法倒有一个,却不能称为妙计。我在几个月前,已给倚天剑客下了战书,战书上说:如果倚天剑客有胆量,就请在八月十六日午时三刻来点苍山赴会。我想那倚天剑客乃气盛之人,接了战书,必来赴会。到那时,咱们再齐心协力将其歼灭!大家以为如何?” 白云一听,有些半信半疑暗道:“那倚天剑客乃乖巧之人,难道他会因为你几句话相激便自投罗网?”群雄中自也有此疑虑的,有些豪放的人不自禁便问了出来:“华盟主,您虽然下战书相激,但那倚天剑客乃刁钻之徒,他会这样轻易上当吗?华盟主一定有把握让他来吗?”华阳佩还未答言,何秀姑忽然冷笑道:“他自然有把握!倚天剑客必会前来,诸位不必怀疑!”白云暗觉奇怪:“方才这何秀姑还和华阳佩斗嘴,怎么这时反而帮他说话了?”华阳佩却是脸色微变,他看了何秀姑一眼,何秀姑冷笑一声扭过头去。 白云在旁暗暗惊奇,心道:“这两人神态,语气皆透着古怪,真让人捉摸不透!”甘哓雯悄悄的道:“云哥哥,人都说何秀姑脾气古怪,今日一见,果然怪异至极。”白云摇了摇头,低声道:“何秀姑脾气是古怪了些,但绝非是毫不可理喻,她今日如此,必有缘故……” 赵五澜忽然抹了抹嘴,哈哈笑道:“老化子可是有些怀疑,八月十六在点苍山开武林大会天下皆知,那倚天剑客岂敢前来送死?如换了老化子,老化子可是绝对不来!”何秀姑冷冷地望了他一眼,缓缓地道:“所以老化子只能是老化子,而不是倚天剑客!”赵五澜一楞,不由笑道:“老化子确实胆小得很,不过我也不相信倚天剑客胆子会比天还大!别人只是三言两语相激,他便前来送死!”何秀姑忽然一声狂笑道:“倚天剑客胆子比天还大,并非是因为别人三言两语相激,而是因为他在数月前向点苍山主下了死贴,说要在八月十六送华大山主归西!” 第2卷 第五十八章 内斗 第五十八章内斗 一语甫出,全堂哗然。就连悟云大师也不禁白眉一耸,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华施主,果有此事吗?”华阳佩却禁不住脸色一变,幸而他镇定功夫修行到家。一惊之后,随即又恢复淡然。他尚未说话,李子中却先忍不住跳了起来道:“何秀姑,你满口胡言,你说我师父接到死贴,可有什么证据?”众人的目光不由又向何秀姑瞧去。何秀姑却淡淡一笑道:“我没有什么证据,因为证据可撕可烧……我知道这件事也就够了!”群雄一听,都不禁有些信了。因为他们都知道,何秀姑虽然性情有些古怪,但从未说过谎话,她今日如此说,自然有些道理……” 李子中脸挣得通红,忽然“仓啷”一声拔出宝剑,喝道:“何秀姑,你没有证据就敢胡说八道,小爷……”他话未说完,忽然眼前人影一晃,只听“啪”地一声,脸上竟挨了一记清脆玲珑的耳光!只听何秀姑冷冷地道:“你如敢再骂一句,我会割了你的舌头!”李子中不由一呆,只见何秀姑飘飘站在原地,衣带不摇,神色淡然,似乎是根本没有动过。可听她那一句话语,那一记耳光却分明是她“赏给”他的!身法之快简直是不可思议!群雄禁不住在心里暗喝了一声:“好快的身法!” 李子中被人当众打了耳光,羞怒得几乎要跳起来!他张嘴想要大骂,忽然看到何秀姑那双宛如冷芒厉电的目光,他知道何秀姑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儿,她说会割自己的舌头,那就一定会割!可如不骂吧,这一口气却又如何咽得下去!不由气怔在那里,张着大嘴竟是骂不出口!脸色刹时憋得铁青!忽听华阳佩喝道:“无知的蠢材,还不退下!”李子中一呆,忽听耳边一个细若蚊叫的声音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李子中蘧然一醒,明白是师父在用传声入密的功夫提醒他。忙答应了几个是,嘿然退下。 华阳佩训完徒儿,又朝着何秀姑一拱手道:“何仙子,小徒无知,得罪了仙驾,万望恕罪。”何秀姑未料到他竟会向自己赔罪,微微一呆,随即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并不理会。 华阳佩脸色变了几变,似要发作,但随即隐忍了下来。干笑一声,正要说话。赵五澜忽然哈哈笑道:“李子中骂了何仙子一句,何仙子还了李子中一个耳刮子,两边算是扯平啦!何仙子不必再气恼,华山主也不必再赔礼,咱们还是商量正事要紧。”群雄也纷纷道:“是呀,是呀。不管何仙子方才所说是真是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知道倚天剑客今日一定会来也就够了。大家不必再争执,还是先商量一下倚天剑客来后,我们怎样应敌吧?”黄向阳点了点头,含笑道:‘诸位说得对,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御敌之策吧。这倚天剑客武功怪异,又狡诈无比,我们须商量一个万全之策方能制服他。” 众英雄闻言,纷纷点头称是。其中一个绿衫客大声道:“这倚天剑客再厉害,须打不过我们这许多人,只要倚天剑客一到,我们大家就一哄而上,还怕不把他剁成肉泥?!”他这几句话一说,立刻就有不少人响应。一个中年儒者却摇了摇头,正色道:“群殴乱打那只是江湖末流的伎俩,我们乃正道君子,岂能用此下等手段?不可,不可!”他这几句话一出口,一些武林名宿,高手也都暗暗点头称是。 那绿衫客哼了一声,不服气地道:“铁扇书生——尹大侠的话似是有些道理,但不如此,将何以制敌?尹大侠想必已有妙策了?”铁扇书生尹立明摇了摇头正色道:“我虽然还没有制敌妙策,但却绝不屑用此违背江湖规矩的手段! 绿衫客冷笑一声道:“倚天剑客乃是江湖大魔头,我们又非比武切磋,还遵守什么武林规矩?再说倚天剑客又极厉害,如论单打独斗,只怕你老兄还未交手就先去见阎王了!” 他这几句话甚是阴损,尹立明脸色立变,怒道:“黄天鹤,你敢瞧不起我?你我大战三百回合!”刷地一下,亮出了铁骨追魂扇!黄天鹤哼了一声道:“战又如何?你道我怕你么?!”从腰间解下了七节鞭,一副备战架势! 尹立明脸上隐现怒色道:“好!我就先领教你黄大侠的七节阴阳鞭法!”乌光一闪,扇子倏合,疾如闪电,直奔黄天鹤左肋!黄天鹤侧身疾闪,刷地一声鞭子甩出,缠向尹立明左腿。尹立明冷哼一声,扇子倏地打开,拨开鞭梢,顺着鞭杆横切过去,叫道:“撒手!”黄天鹤冷笑一声:“未必!”鞭式忽变,手腕微微向下一沉!尹立明的扇子一招走空。二人走马灯似地斗在一起。 这二人都是江湖上极有名头的高手,斗起来自然是精彩非凡,但见扇影片片,鞭声呼呼,将二人裹在里面。及斗到疾处,已分不清彼此的身影,只看到一团绿光,一团灰光在场中旋转不已。 白云在一旁悉心观战,暗暗点头,心道:“这两人的武功都很不错,一招一式俱不同凡响,倒是不可小瞧了!”又看了一会,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忖道:“这两人的功夫差不多,是半斤对八两,只怕都不易取胜。斗得时间长了,必会有人受伤,这又何苦!华阳佩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她正想着,忽听“砰”地一声响,场中相斗二人忽然都凝住身形。白云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心里“别”的一跳,大皱眉头。原来场中二人扇鞭相交,竟比拼上了内力!要知道这比拼内力,最耗人功力。而且只要一拼上,就很难罢手。除非一方力竭身死,比拼才罢。白云知道其中厉害,如何不皱眉头? 场中相斗二人想必也已后悔,面上俱露出惊惧之色,却又不敢先行罢手,倒是骑虎难下了!渐渐二人头上俱冒出腾腾热气,汗水也涔涔而下。观战诸人也都明白这一点,面上也现出焦急之色,却又不敢上去解救。这相斗二人都是闻名高手,功力非凡。谁要想解救这二人,功力要高出这二人合力。场中众人自忖没有这份功力,故而虽然替他们着急,却又不敢冒此奇险! 白云大为焦急,她咬了咬牙,正要冒险出手。忽见黄衫一晃,一个人影已自台上跃下。朗声道:“尹兄,黄兄,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朋友,何苦拼命?都住手罢?”衣袖轻拂,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尹立明,黄天鹤登登后退了数步,终于罢手。二人稳住身形,互相瞪了一眼,拱身向黄衫人施了一礼道:“多谢黄剑主相救!”那黄衫人正是威镇武林的黄山剑主。他淡淡一笑道:“二位比拼内力,都受了内伤,我这里有两丸“镇心丸”,二位可吃下自解。”说着掏出两粒药丸,递给二人。这二人感激不尽,称谢不已。 第2卷 第五十九章 内斗 第五十九章内斗 白云吁了一口气,心道:“这黄山剑主倒不愧是一代宗师,果是气度非凡!”她心里称羡不已,转目看了看众人,诸人也都露出赞许,敬佩之色,想必是和自己一样心思。华阳佩脸上稍有变化,随即又恢复正常。他干咳了一声,打了个哈哈道:“是啊,是啊,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朋友,两位意见虽然不同,但心意还是一样的,何必彼此伤了和气?二位说得都有道理,我倒有一个万全之策在此,不知二位可肯一听?”尹立明躬身道:“愿聆听华盟主高见。” 华阳佩微微一笑,得意地捋了捋胡须道:“倚天剑客极是厉害,又是一个无恶不做的魔头。若完全按照武林规矩和其相斗,只怕未必得胜。可若要群殴,又太低了我等的身份。莫如我们使用车轮战术,倚天剑客武功再高,终究是内力有限,不怕打不败他!众位以为这个计策如何?” 众英雄轰然叫好,俱言这是好计,只有几个一代宗师身份的武林异人皱了皱眉头,似乎并不同意这个计策,不过却也没有异议。白云冷笑一声,暗道:“用这车轮战术就好光彩么?哼,我如和小师父联手,定能打败那倚天剑客!哦,午时三刻已快到了,小师父怎地还不来?他如和那倚天剑客在半山中狭路相逢……”她不敢再想下去。 大厅里正自乱着,忽听一个清越的声音笑道:“这车轮战术果然不错,可不知道谁来打头阵?”这声音是被人用内力送出,清朗如裂帛,一字字传入众人耳内。众人不觉俱是一震!就连素持镇静的悟云大师也倏地睁开双眼!白云却险些跳起来:“是小师父!” 但听得厅外一阵金铁交鸣,砰砰几声似乎有几人被打倒在地。华阳佩脸色一变,正要派人去打探,一个小道士气急败坏地跑了进来道:“师父,不好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白衣人硬闯山寨,已打破了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煞阵……”他话没说完,就听那个晴朗的声音笑道:“华阳佩,你既请我来,为何还要这些牛鼻子摆什么鬼头阵阻拦我?”但见厅口白影一闪,一个白衣人已经闯了进来! 白云一见这人,不由叫道:“小师父!”来人正是薛凌逸。此时他依旧是那身打扮:儒冠素服,白衣如雪。手摇折扇,神采飞扬。在厅口一站,神态从容潇洒至极!众人俱被他风仪所摄,竟不禁呆了。甘哓雯呆了一呆,大叫一声:“薛哥哥!”合身扑了过去。薛凌逸一见甘哓雯,微有些诧异问道:“雯妹,你怎么来了?”甘哓雯喜极而涕:“薛哥哥,你可来了。我……我……”她激动之下竟不知说什么好。 华阳佩首先醒过神来,他一皱眉头道:“阁下也是来赴绿林会的吗?为何不投拜贴,硬闯山门?”薛凌逸目光如寒冰利剪在华阳佩身上一扫,微微笑道:“拜贴么……我已在数月前插在你书房的门上了,阁下没收到吗?” 华阳佩身子一震,忽然跳起来失声叫道:“什么?你……你难道便是倚天剑客?!”一语即出,满堂俱惊!赵五澜,黄向阳等几位石台上的一代宗师竟不禁全站了起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能搅得全江湖耸动,惹得天下风雨的一代巨魔竟会是如此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而听方才二人的对话,何秀姑所说竟是属实了。倚天剑客果然向华阳佩下了死贴! 白云却是脸色惨变,她怎么也没想到同行几个月,与自己心心相印的小师父居然就是倚天剑客!这一霎那间,她只觉心绪一片茫然,已分不出是悲是恨,是失望还是愤怒……她接连退后了好几步,“噗”地一下坐在椅上!。连方正俊也直了眼睛,诧异地道:“云儿,原来你的小师父居然是倚天剑客!你跟他同行多日居然也不知道吗?老天,他有没有对你怎样?”一回头忽看见白云那异样惨白的脸色,不禁吃了一惊,忙过去低声问道:“云妹,你怎么啦?”白云双目发直,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幸而此刻满厅的焦点都在薛凌逸身上,倒也没人注意白云的异常。 只听薛凌逸缓缓说道:“现在正是午时三刻,华阳佩,在下没有失约吧?”华阳佩忽然哈哈狂笑:“倚天剑客,你够种!明知道来点苍山是自寻死路,你还是来了!”薛凌逸微微而笑道:“在下对说过的话一向就如钉子钉在墙上,说一句算一句!你就算请来千军万马,在下还是要来!”赵五澜忍不住叫道:“好,够种!大丈夫说话就是应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华阳佩一皱眉头道:“赵帮主,你怎的夸奖起他来了?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怎能称得上是大丈夫?”赵五澜一呆,搔了搔头皮道:“对呀,他是一个大魔头,我怎地……”忽然又大声道:“他虽然是个大魔头,但他的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胆识和气度却令老化子心仪的很!” 薛凌逸哈哈笑道:“赵帮主过奖了。”赵五澜忽然一瞪眼睛道:“倚天剑客,你不要得意。老化子只是佩服你的胆识和雷厉风行的作风,对你的人品老化子可是憎恶的很,恨不得用打狗棒将你打死!” 忽听人丛中有人叫道:“倚天剑客,凭你这份过人的胆识和说话算话的气概我们也不能对你太没有武林规矩,贫僧先会会你!”话到人到,一个粗粗胖胖的和尚已冲出人群。众人一看,原来是五台山的铁头僧——方青轩。 薛凌逸轻摇折扇,瞧了他一眼笑道:“哦,原来是方铁头!据说阁下武功似乎不错,练就了一手铁头功,能把石头一头撞碎,不知是否?”方青轩哼了一声,傲然道:“哼,我这铁头不但能撞碎石头,就是生铁也能撞个窝子!如若撞了人,哼,哼,不撞烂也能撞扁!”薛凌逸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笑道:“这般厉害么?在下倒想见识见识。你可撞我一头,我不躲也不还手,看你能不能把我撞扁。” 方青轩一呆,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了眼睛道:“你话当真?”薛凌逸微微笑道:“我从未说过假话!不过,你若一头撞不死我,又当如何?”方青轩哼了一声道:“我如撞不死你,随你怎样处置我都成!薛凌逸“啪”地一声合了折扇,笑道:“好!一言为定!诸位闪开些,就请方大侠撞我一头,看看如何?”众人一听,果然闪开了一块地方。 方青轩见薛凌逸毫不在意,从容镇定,似是有恃无恐,心下不由怯了。但话已出口,如何再收得回来?他咬了咬牙心道:“豁出去吧!我就不信他的身子会比生铁还硬!”他长吸一口气,默运玄功,将功力聚与头顶之上。忽然大喝一声,示威性地向一条大青石撞去。只听“轰”地一声,石屑纷飞,那大青石竟被撞成了齑粉!众人都忍不住喊了一声:“好!”再看薛凌逸,神态依然那样的悠闲,似是未见,只淡淡地道:“阁下既算撞碎十块青石,对在下又有何伤害?劳而无功,岂非愚顽?” 第2卷 第六十章 灰溜溜的走了 第六十章灰溜溜的走了 众人闻言,禁不住轰地一声笑了。方青轩却气得脸色胀红。他恨恨瞪了薛凌逸一眼,退后了几步。猛然“嘿”的一声大吼,一头向薛凌逸胸口撞去!但听“砰”地一声,一个身躯凌空飞起,“轰”地一声摔出几丈开外!众人屏息一看,那摔倒之人竟不是薛凌逸,而是方青轩!他摔在那里,半天爬不起来。脑袋上已肿起了一个碗口大小的青包。宛如大脑袋上长了一颗小脑袋,样子滑稽至极!薛凌逸轻掸了一下衣上尘土,淡然一笑道:“阁下的铁头功果然厉害,不过,头皮似乎略嫌软些!” 方青轩羞得脸成了紫茄子,他勉强爬起来恨恨地道:“你……你施得是什么妖术?”只听一个冷峭地声音说道:“你连沾衣十八跌的功夫都不识得,还逞什么英雄?”方青轩大怒道:“是谁?是谁在这里胡说八……”他“道”字未出口,忽然脸色一变,赶紧闭嘴。原来说他的人是何秀姑!他知道惹不起这位女煞星,故而话说了一半就赶紧住口。一张脸憋成了紫酱色。恨恨地道:“罢,罢!技不如人,夫复何言?我今日栽在你的手上,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说到这里,忽然拔出戒刀,一咬牙朝自己颈项抹去!就在这电花石火地一霎那,他忽觉手腕一麻,戒刀顿时出手,叮地一声竟钉在了一根柱子上。 方青轩吃了一惊,睁目一看,薛凌逸已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方青轩禁不住怒道:“士可杀不可辱,我死我的,与你何干?”薛凌逸淡淡一笑道:“方兄此言差矣,方才我两个打赌,你不是说过如你输了,便随我怎样处置吗?我又没让你去死,你死什么?”方青轩一楞道:“你……你难道不是要我去死?”薛凌逸摇摇头道:“自然不是!不过,你要帮我做一件事情……”方青轩哼了一声道:“什么事情?哼,我虽然败给了你,但如果你要我办坏事,我是宁肯一死,也不会做的!”薛凌逸点了点头笑道:“有志气!果然不失英雄本色!不过,我让你做的并非是一件坏事,过会儿我自会告诉你,你且退下。”方青轩一听,疑惑不解,又不好再说别话,只得依言站在一旁。 薛凌逸游目一扫众人,微微笑道:“还有哪位要上来赐教?”忽听人丛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倚天剑客,你还我白相公命来!”绿衫微晃,一个少女越众而出。青锋剑迎空一闪,如惊雷骇电直奔薛凌逸的前胸!薛凌逸身形微侧,轻描淡写地化开了这一招,笑道:“李姑娘,且慢,我有话说!”那少女正是李幽静。她闻言气呼呼地住了手,怒道:“你害死了我的白相公,还有何话说?”薛凌逸笑道:“你的白相公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会害死她?”李幽静哪里肯信,骂道:“我的白相公是正人君子,怎能和你这个魔头交朋友?你到底是怎样害死他的,快说!” 薛凌逸哈哈大笑道:“哈哈,李姑娘果然痴情得很,聪儿,你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真的好有福气呢!”他这后一句话却是对着白云说的。他方才一进门,便就被群雄围困,虽是在百忙之中,却一直在暗中留意白云的神色变化,白云的一举一动也全落在他的眼中。眼见白云脸色愈来愈是苍白,心中甚是担忧。然当此情景之下,却又不便上前安慰。此时借机开她一句玩笑,实是想逗她一笑。 白云此时却已由当初的震惊不信,转为无比的悲哀和愤怒!听到薛凌逸的话,她忽然跳了起来,叫道:“倚天剑客,谁是你的朋友!我……我的朋友都是坦坦荡荡的君子!没有你这种……这种藏头露尾的魔头!” 薛凌逸身子一颤,后退了两步,忽然仰天长叹道:“是是非非孰对错,红尘谁信青莲心!聪儿,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白云心中一震,往事全都像闪电般在脑中一闪。她明白,薛凌逸决不是个魔头!对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现在薛凌逸是不是倚天剑客对她来讲,已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薛凌逸居然会欺骗她!这才是让她最为生气的!她脑中动念极快,这时已恍然明白为何自己一说要捉拿倚天剑客,李吟雪,何秀姑会有那样古怪的表情,原来他们都是知道薛凌逸的身份的,就独独瞒着她一人!让她象个傻瓜似的蒙在鼓里……他为何要瞒她?难道是不相信她?难道在他的心目中,她尚不及他那几个朋友?! 白云脸色苍白,只觉心被深深地刺伤了!,她强抑住就要涌出的泪水,冷冷地道:“我……我相信你便又怎样?你可曾有一丝一毫相信我?你这样欺瞒于我,又何曾当我是你的……朋友?”薛凌逸呆了一呆,暗叹了一口气:“唉,我又何尝不想把真相告诉你,但我几次试探你……而你对‘倚天剑客’深恶痛绝,我……我又怎敢……唉!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正是因为太在乎你,怕失去你……”他这些话自是不能对白云直说,不由得叹了口气,一时无语。 白云见他不说话,心中不由一酸,哼了一声,转身便走。李幽静忽然扑了过来,抓住白云的手,颤声道:“你……你是白云白相公?白云似乎这时才看见李幽静,见已被她认出,窘的耳根子都红了。只得说道:“静妹,对不住,我见你时是易了容……”李幽静闻言大喜,和身扑了过来,泣道:“云哥哥,你叫我想得好苦!我还以为你被倚天剑客害死了呢……” 李幽静乍然见到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心中的欢喜实犹如要炸开了一般,竟不顾在众目睽睽之下,和白云大说起情话来。白云却是羞得满脸通红,忙扶住李幽静道:“静妹,你不要如此。看,别人要笑话你啦。”李幽静偎依在白云怀中道:“我不怕!云哥哥,你果真和倚天剑客是朋友吗?”白云一楞,心中一阵酸涩,冷冷地道:“我怎配和他交朋友!走,静妹,我们到那边去说话。” 她再也不看薛凌逸,拉着李幽静转身离开人群,躲在厅角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还未及说话,忽听一人怪声叫道:“哼,我早就看你不地道,原来你果真是倚天剑客的朋友。他是个大魔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幽静,你怎地还要和他在一起?”话音未落,白影一闪,逍遥子——白凤楠已站在二人面前。 原来白凤楠也甚喜欢李幽静,怎奈得不到她的青睐。今见她对白云如此亲热,心中顿时醋意大发,忍不住跳出来对白云恶语相加。白云正满肚皮闷气无处发作,她冷冷地望了白凤楠一眼,缓缓地道:“白凤楠,你如再敢胡说一句,我会割掉你的舌头!你信不信?” 白凤楠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忽然哈哈笑道:“哈,你口气倒也不小!你道我怕你吗?我骂你又怎样?我就是要骂!你和倚天剑客是一丘之貉,都是杂种……”种字刚一出口,忽见眼前人影一晃,一只手闪电般朝他脖颈处抓去!他大吃一惊,慌要躲闪,怎奈那人的速度太快,他竟是躲闪不开!就觉颏下一紧,下巴顿时脱落,舌头不由自主的伸了了出来!那人右手一挥,就见寒光一闪,血光迸现!白凤楠一声惨叫,疾向后掠,忽然“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满嘴的血污,惨吼连连,满地乱滚。原来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舌头当真被白云割掉了!他的大哥铁笔判官——韩大虎,二哥蛾眉一剑——李胜西一见大怒,双双跳过来,怒声骂道:“姓白的小子,你好狠毒的心! 白云一时气怒,割了白凤楠的舌头,今见他如此痛苦,心中不由大为懊悔。但事已至此,悔已无益。听到韩,李二人的怒骂,她心中更不是滋味。忽然自怀中摸出一粒药丸,冷冷的道:“我已警告过他,谁要他不听?这是一粒止血止痛的药丸,你们可给他服下。“把那一粒药丸向李胜西一抛。李胜西大怒,一掌将那药丸拍飞!大骂道:“小杂种!那割了我兄弟的舌头,只送一粒药就完事了吗?”白云强压住怒气道:“那你还要我怎样?”韩大虎见白云如此,还以为她是怕了他们兄弟,胆气愈壮,恶狠狠地道:“我们也要割下你的舌头!为我兄弟报仇!” 白云还未说话,李幽静却再也忍不住,大声道:“白凤楠侮辱我云哥哥,云哥哥割了他的舌头已算是便宜了他!你们不服,尽管上来便是!”李胜西大怒,尖声骂道:“臭丫头,你还向着这小百脸是不是?他和倚天剑客都是一丘之貉,都是江湖恶魔……” 不知为什么,白云虽然‘恨’薛凌逸,却极不喜欢别人也恨薛凌逸。李胜西骂她,她尚不觉什么,可一听他骂薛凌逸,心中却是大为恼火。再也按捺不住,忽然抽出宝剑,冷冷地道:“我割了他的舌头便怎样?他是自食其果!你如敢再骂一句,我要你和他一样下场!” 李胜西吓了一跳,竟然后退了两步。他方才已见识过白云的功夫,知道她的功力远胜过自己,只怕自己兄弟三人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如果逼她急了,说不定真会割了自己的舌头!可如这样罢了,心里又老大不甘心!不由看看韩大虎。韩大虎脸上也是阴晴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失。忽然他一咬牙,一把扶起白凤楠,恨恨地道:“姓白的,咱们今天的梁子算是结定了!我们早晚要报此血仇!二弟,我们走!”蛾眉三杰竟然就如此灰溜溜的走了! 第2卷 第六十一章 魔鬼球 第六十一章魔鬼球 白云倒未想到他们会如此脓包,呆了一呆,颓然坐下,喃喃地道:“蛾眉三杰也不过如此!唉!”方正俊皱了皱眉头道:“云弟,你得罪了蛾眉三杰,只怕他们的师父蛾眉老人不会和咱们善罢甘休。唉,为了倚天剑客这个大魔头,我们结了这个仇家似乎不值得……” 白云忽然跳了起来,气呼呼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必担心,他如报仇,我自己担当便是!”方正俊急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弟,我……我并非是怕事,我只是认为为了一个大魔头,我们不值得……”白云听他也骂薛凌逸是个魔头,心中更加有气,冷冷地道:“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个魔头,可有什么证据?”方正俊皱了皱眉道:“江湖中人都如此说……”白云冷冷地道:“江湖人都说蛾眉三杰是大英雄,可他们却分明是狗熊!你不要烦我啦,我腻的很!”也不待方正俊说话,拂袖离开。李幽静叫道:“云哥哥。”忙追了过去。方正俊只觉心中一沉,暗道:“看她的神情分明是爱上了倚天剑客……”他不敢在想下去,只觉心儿忽然沉重到了极点! 他正自发呆,忽听场中采声雷动,不由一愕,回头一看。原来此时薛凌逸已和那清池长老动上了手。那清池长老的身子甚是狼抗,轻功却是极俊,闪挪腾拿竟是异样灵活。一柄百余斤的禅杖舞在他的手里,真如玩拨浪鼓一样轻松。说来也怪,他那柄大禅杖虽然舞起了漫天杖影,却不闻半丝风声! 方正俊是个武学行家,见此不由一震,暗中喝彩:“这清池长老果然不愧为一代宗主,内功竟是已臻极境!”原来这武学一道,固然讲究巧,轻。但大巧如拙,大重若轻。清池长老挥舞这根大禅杖,只见杖影,不闻风声,正是内功达到至高境界的状况。这一杖看似轻飘飘的毫无力气,实则每杖发出都是重逾千斤,暗力迫人! 但见他打砸截刺劈扫,把薛凌逸圈在一片杖影之下,招招不离其要害。再看薛凌逸,手里持的依旧是那把纸扇,或点或劈,或扫或刺,也是轻飘飘的毫无风声。然而清池长老的大禅杖却竟似被这小小的看似不经一击的纸扇所制,有时候扇杖相交,清池长老竟会身子趔趄,后退好几步!清池长老不由大骇,暗道:“这人的内功怎会深厚如斯?莫非他真是恶魔投胎的不成!” 他久战薛凌逸不下,心中大为焦躁。忽然他大喝一声,一招神龙出海,向薛凌逸迎头横扫。薛凌逸折扇一牵一引,已将禅杖的劲道卸为无形。清池长老一招走空,拖杖便走。薛凌逸哈哈一笑道:“大和尚,未分输赢怎地便走!”纵身便追。 清池长老回眼偷觑,眼见薛凌逸将至身后。他忽然一声狂笑,一个车步回身,忽然几道金光一闪,七个黄澄澄的鹅蛋大小的圆球,带着一阵尖锐奇异的铃声,或走直线,或弧形,或直飞,或斜射,竟遍袭薛凌逸的周身大穴!群雄不禁一怔,有的已惊呼出声:“七刹黄金魔鬼球!” 原来这‘七刹黄金魔鬼球’正是清池长老仗以成名的绝技。这七个圆球乃是用纯金打造。球的表面布满了尖细如针的倒刺。每个球上还各系着数个小小的响铃。金球发出,铃声大作。叮叮当当,说不出的古怪喧噪,极是扰人心神。清池长老发出这金球的手法也极为怪异。这金球发出后,竟会自动转移方向。有时看似朝前射出,谁知到了中途,它却会忽然向上弹起,在空中拐了个弧形,直射向人的后背!令人防不胜防。这金球杀伤力极强,当年不知有多少成名高手或死或伤在这金球之下。江湖中人几乎是谈‘球’色变。清池长老从不轻易使用此暗器。即便偶尔使用,也只是仅发出两三枚,便能伤人于球下。今日他这七枚金球竟是全部发出,还当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一时之间,铃声大作,金光闪闪竟将薛凌逸围在正中,将他前后左右退路俱都封死,薛凌逸似乎是避无可避!白云直看得触目惊心,不由骇极而呼:“小师父,小心!”薛凌逸忽然哈哈大笑,声震屋瓦,竟簌簌落下无数砂石泥土。众人但觉耳鼓被震得嗡嗡做响,气血翻涌,头晕目眩,几欲呕吐!不自觉全掩住了耳朵。 说来也怪,那七枚金球被这笑声一震,在刹那间竟然全部凝在空中不动,宛如被定身法定住一般,怪异之极!薛凌逸身法灵动,衣袖一展,竟将那七个金球全笼在了袖中!群雄只看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好久还合不拢来。清池长老面如死灰,也呆在当地。薛凌逸目中清亮如星,望了白云一眼,似是感激白云的那一声惊呼。白云面上一红,扭过头去,心中却是卜卜直跳。 第2卷 第六十二章 神龙疯僧 第六十二章神龙疯僧 只听薛凌逸笑道:“大和尚可真阔气的很,一出手便就是几个大金球!在下正闹银荒,好歹也能换个几千两银子。大和尚刚刚发了大财,想必不会在乎这么几千两银子。”清池长老失却了这成名暗器,当真是比挖了他的心肝还要难受,呆在当地,竟是做声不得!听到薛凌逸的最后几句,忽然面色大变,似乎是受到极大震动,失声道:“你……你怎知……”说到这里,急忙缩口,面色灰败如死,忽然长叹一声:“自作孽,不可活!老僧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世上?!”忽然拾起禅杖,向自己头顶砸去! 这一下变生肘腋,群雄谁也没有料到,大惊之下,有的已失声惊呼!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霎那,陡然间一道绿光一闪,只听“砰”地一声大响,禅杖竟被一绿竹杖架住,再落不下去。清池长老一声长叹:“赵帮主,你拦我做甚?”赵五澜一瞪眼睛道:“大和尚好没出息!几个金球算什么,也值得去寻死?老叫化穷得衣不敝体,还活得有滋有味。如要像你这样,岂不该下地狱了吗?”清池长老暗道:“这岂是这几个金球的缘故,我……”他有苦说不出,长叹一声道:“一步错,步步错!贫僧遭此奇耻……”赵五澜一皱眉头道“你说什么?什么错不错的?”清池长老长叹一声,脸色更是灰败,却并不回答赵五澜的问话,转身便走。 薛凌逸忽然缓缓地道:“人孰无错,知道便好。这金球我还给你!”衣袖一扬,那七个金球竟是连续飞出,直奔清池长老而来。清池长老吃了一惊,咬牙正要强接。那七个金球却忽然在空中转了个圈,扑扑几声竟全部飞入他的衣袖之中!清池长老呆了一呆,深深望了薛凌逸一眼。一言不发,退到了厅角,竟不再向这边望一眼。 忽听人丛中有人高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倚天施主好厉害的内功!老衲倒有一事不明……”人群一分,一位白眉老僧已缓缓走出。薛凌逸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少林主持——悟云大师,大师有何见教?”悟云道:“施主方才那一笑可是敝派的不传之秘——狮子吼吗?”薛凌逸微微一笑:“大师认为是‘狮子吼’吗?”悟云一皱眉道:“敝派的‘狮子吼’是以吼伤人,而施主却是以‘笑’制敌。哦,狮子吼的威力似乎也没有这样大……” 薛凌逸缓缓地道:“所以我这并不是狮子吼,而是“神龙啸”!”悟云白眉一轩:“神龙啸?”神色疑惑,似乎是从未听过这种功夫。薛凌逸淡淡一笑道:“不错,此乃是一位风尘异人所创,被在下一赌赢来。”悟云似是更为困惑:“一赌赢来?”薛凌逸道:这位风尘异人乃天下第一好赌之人,为了赌甚至连掌门都不要做了。在下恰恰也好赌,我们赌了一局,结果我赢了,他便传给我他的赌注——神龙啸!” 悟云险些跳起来,失声道:“神龙疯僧!你说的可是神龙疯僧?”薛凌逸微笑不语。群雄却都是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薛凌逸,有的便已惊异失声:“神龙疯僧?他还在人世?” 原来这神龙疯僧乃是六十年前一位威镇天下的武林怪杰。他自幼聪慧过人,是个练武奇才。初时出家在少林寺中,很得那时的少林住持镜空的喜爱。镜空倾囊相授,他悟性有极高,不到二十岁便尽得少林真传。可就在那时,发生了一件特别的事情。他竟然爱上了一位姑娘!这在少林寺可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镜空禅师本来一直把他视为衣钵传人的,对他的冀望很高。听他竟然做出了这般违犯寺规的事来,几乎没气晕过去!责令他立即和那位姑娘断绝关系,不然便把他逐出门墙! 神龙疯僧一直把镜空视同亲父,对他的说话向来言听计从。他几度权衡,终于忍痛和那位姑娘决裂。不料那姑娘甚是痴情,神龙疯僧和她断绝关系后,她伤心绝望之余,竟然跳落万丈悬崖!神龙疯僧闻信后,如受雷噬,不顾寺僧阻拦,疯狂地跑到那姑娘的衣冠冢前,不吃不喝呆呆在坟前跪了三天三夜,终于不支倒地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后,已被师兄师弟抬回少林寺中。可经过这场惨变后,他的性情竟然大变,他本来温文而雅,谦和多礼。这时却变得似疯似癫,玩世浪荡。忽而长歌狂笑,忽而大哭失声。行为古怪,极是喜怒无常。而且他再也不守清规戒律,整日喝得酩酊大罪。清醒时他便下山赌博,经常是彻夜不归。 初时镜空禅师还念他是个骨质奇佳的练武奇才,只是苦口婆心的劝解。后来见他实在是不可救药,便一狠心,召来寺中众僧,开了一个少林大会,当众对神龙疯僧言道:只要他戒酒戒赌,便把住持的位子传给他。若他还不思悔改,便立即废去武功,逐出门墙!镜空禅师满以为这样一逼,神龙疯僧必会就范悔改。谁料神龙疯僧听他说完后,竟然闷声不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忽然拔出利刃,割断了手足筋脉,自动废去了武功!大笑三声头也不回下山去了!把个镜空气得登时做声不得! 谁都以为神龙疯僧这一生再也不会有所作为了,谁知过了十年后,神龙疯僧竟然重出江湖,武功之高简直是匪夷所思!比在少林时还要高出百倍有余。谁也不知他的功夫是怎样恢复的,这一身超妙的武功又是怎样得来的。他整日似疯似癫,足迹遍及天下。或啸傲于山林,或徜徉于山水。忽东忽西宛如神龙不见尾,久而久之竟得了一个神龙疯僧的绰号。 第2卷 第六十三章 他的死 第六十三章他的死 那时的他已经好赌成癖,而且赌技也愈来愈高,到了后来,简直是赌遍天下无敌手,比他的武功还高了几分!这人性格虽怪,但其善恶却极分明,从不枉杀一个无辜,但也从不放过一个恶人。在江湖上颇有侠名。 可说来也怪,就在三十年前,正当他盛名远播之际,他却忽然销声匿迹,在江湖上再也没出现过。人人都以为他已圆寂。谁料此时竟然在薛凌逸口中知道了他的踪迹,而且脾气未改,依旧是好赌成性。居然把自己的绝世功夫赌给了薛凌逸这个魔头! 若论起辈分来,神龙疯僧还是悟云大师的师叔。悟云猛听到师叔的消息,心中甚是激动,颤声道:“神龙……神龙大师应有百余岁了吧?他老人家还好吗?”薛凌逸神色一黯道:“神龙大师在两年前已圆寂了。” 悟云身躯一抖,倏地睁大双眼,厉声道:“是你害死他的是不是?”薛凌逸仰首向天淡淡地道:“他是和他的心上人死在一起的……”悟云身子一震:“什么?他是和施清华死在一起的?施清华不是在六十年前已死了吗?”施清华正是神龙疯僧原先的恋人。薛凌逸淡然一笑道:“施清华跳崖后并没有死,只是毁了容……三十年前他们在无意中相遇,施清华便就原谅了他……”悟云呆了一呆,忽然哈哈一笑道:“倚天施主,你以为老衲是三岁孩子吗?”对薛凌逸的话竟是丝毫不信! 薛凌逸剑眉一轩,淡淡地道:“神龙疯僧已被贵派逐出门墙,他的死似乎已与贵掌门无关!”悟云闻言不由大怒,低宣了一声佛号,冷冷地道:“神龙大师虽已脱离本寺,但他到底曾是老衲的师叔,老衲定要与你讨个公道!”薛凌逸哈哈大笑道:“好,那大师就请赐教吧!”脚下不丁不八,随意一站,左手稍向前弯曲,右手握拳,放在左手之下。像是拱手为礼,实是一个极高明的起手式。 悟云是个武学大行家,自然是一看便知,不由暗喝一声采。冷冷地道:“既然阁下不亮兵刃,老衲便陪你走一趟拳。”薛凌逸哈哈一笑道:“少林的罗汉拳名闻天下,大师贵为掌门,必已得其精髓,薛某可要大开眼界啦!”悟云哼了一哼,道:“那——你可要小心了!”小臂一弯,漠然就是一招‘弯弓射月’,手指点向薛凌逸胸膛的璇玑大穴。 这悟云大师的点穴手法迅疾异常,而且手指点出,竟是带了宝剑出鞘的啸声!薛凌逸淡淡一笑:“呵,好厉害!”就在他指头沾衣之际,薛凌逸蓦然吞胸吸腹,身子陡然移后一尺,右掌一起,一招‘中流砥柱’横截过去,掌心与他的双指碰个正着。薛凌逸这一掌有开碑裂石之能,就算内功有了火候之人,似这样的只凭双指之力,给他一个横斩,双指也要拗折。哪知这悟云的手指竟然坚逾钢条,在薛凌逸掌心一戮,迅即收回。薛凌逸只觉掌心又酸又麻,不觉赞道:“大师不愧为一代宗师,功力果然非凡!” 悟云被他这横掌一击,只觉双指麻痛彻骨!他强一咬牙,哼了一声道:“再接这招!”变指为掌,手掌骤然从右肘下穿出,轻飘飘地拍了出来。薛凌逸左手虚晃,右掌一引,双掌一交,只听“砰”地一声大响,双方都各自退步。薛凌逸面色不变,悟云却已虎口发麻。旁人看不出来,悟云却是自知:这倚天剑客的功力实是在己之上!他又惊又怒,暗道:“这倚天剑客好深厚的功力!莫非他在娘肚子里便就练功不成!”他满腹狐疑,只听薛凌逸又笑道:“痛快!痛快!再接这招!”嗖嗖嗖又是一连拍出三掌,似虚似实,似按似点,每一招都是招里有招,式中套式,暗藏着厉害的杀手! 二人拳来脚往,转眼间已斗了二三十招。悟云心头渐渐火起,忽然他一声长啸,掌抓兼施,时而凌空下击,时而卷地擒拿。擒拿扑击之中,杂以抓裂,点打之法。手脚起处,全带劲风,把个罗汉拳施展的淋漓尽致!看薛凌逸时,却依然气定神闲,衣袂飘飘,掌式轻灵翔动,潇洒之极!有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吃力。在旁人看来,这两人一个掌法精妙,一个掌式雄浑。恰是功力悉敌,难分轩轾。众人只看得目夺神移,不觉轰然叫好! 悟云却是愈斗愈是心惊,心中好生奇异,自思:“这倚天剑客的掌法好怪!处处占我机先,竟似是我这罗汉拳的克星!”心中不由叫苦不迭。战到分际,悟云喝道:“小心接招!”左掌一托薛凌逸肘尖,右指忽地一戮!这两招正是少林绝技:金刚指和伏虎掌!这两招厉害非常,薛凌逸若要避开他的金刚指,就得给他的伏虎掌推送出去! 第2卷 第六十四章 水上飘萍 第六十四章水上飘萍 薛凌逸哈哈一笑,忽然低声道:“出虚击实,凝力而后发,方是此招精髓!”一个旋身,双指一划,反掌一扫,竟然也是一招金刚指和伏虎掌!只是他的指法和掌式都看似轻飘飘的,似乎是丝毫也不带劲力。二人掌指一接,悟云但觉对方掌中忽然暗浪汹涌,劲力竟如排山倒海直压过来!不由登登登连退几步,胸中气血翻涌,几欲呕吐。他大吃一惊,暗道:“他……他怎会我少林绝技?”又一思方才薛凌逸那一句话,忽然心中一动:“出虚击实,凝力而后发,啊,这果然是练这两招的要诀!” 要知这两招拳法极是难练。悟云将这两招练了几十年,虽然厉害异常,却始终不得要领,不能得臻极境,心中甚是苦恼。如今忽然从薛凌逸口中得到此两句要诀,领会了练此二招的不二法门,心中竟然不知是欢喜还是悲哀。薛凌逸也似乎被震退了几步,哈哈笑道:“好厉害!再来!再来!”一退而上,骈指如戟,伸手一探,又点向悟云胸前大穴。 悟云一闪闪开,薛凌逸双掌齐出,一虚一实。左掌呼呼生风,却是虚招。右掌轻轻拍下,却是实招。悟云接他左掌,一接之下,立知上当。薛凌逸右掌劲力一发,将他双掌迫着。忽然仰天笑道:“神龙前辈,我把你的遗愿完成啦!”虚晃一掌,突然向后一纵,跃出圈外。 悟云呆了一呆,只觉掌中似多了一物。低头一看,忽然双目放光,低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这……这可是神龙大师的遗著吗?”原来就在方才二人双掌相交之际,薛凌逸已闪电般地将一本薄薄的书册塞在他的手里。这本书正是神龙疯僧花费半生心血所著的《少林秘技》! 原来自神龙疯僧‘叛离’少林后,镜空大师心中万念俱灰,对传授弟子武功已不似先前用心。而其他弟子资质较差,很难领会其中精髓,对少林功夫只掌握了十之七八。镜空圆寂后,许多少林绝技竟从此失传。少林派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是每况愈下。神龙疯僧得知后,心中甚是愧疚,只觉深对不起师父。发誓要将少林绝技还给少林寺,以报师恩。他把许多已失传的少林绝技总结起来,并加以自己多年来摸索出来的武学要诀,辑成这《少林秘技》,委托薛凌逸还给少林寺。 悟云少时曾见过神龙疯僧的笔迹,故而一看书名,便已认出。这一喜可非同小可!紧握住这薄薄小册,正欲翻看。忽然他心中一动,长眉一皱,暗道:“这本书所载必是我少林不传之秘,这倚天剑客不知看了没有?!”又想起薛凌逸所使的那两招金刚指和伏虎掌,心中疑云更大,不由皱紧了眉头!薛凌逸绝顶聪明,焉能看不出他的疑虑,冷笑一声,缓缓地道:“大师不妨掀开其中一页瞧瞧,定可解心中疑虑。” 悟云一呆,一皱眉暗道:“你如偷看了,难道还能从书中看出不成?”心中忽然一动,伸手轻轻掀开第一页。第一页上正是神龙疯僧所书的前序:“余因负一时之气,叛离少林。致使恩师伤心而殁,少林诸多秘技自此失传。余深感愧疚。故将余所习少林绝技,加以吾半生探索之练功法门,及各招优劣利弊。辑成此书,聊偿少林之失,谢余之罪也。”署名正是神龙疯僧。悟云看罢,心中亦是感慨万端,他抬头看了看薛凌逸,暗道:“神龙师叔这一篇自序里,只是说为何著此书,怎能证明你没有偷看?”又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忽然他猛地睁大了眼睛,面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原来不知何时,神龙疯僧的那一篇自序竟已自动消失了,只余一张白纸! 悟云呆了一呆,恍然大悟!原来神龙疯僧这一本书乃是用一种特殊墨水所书,只要一打开,盏茶工夫便会消失。这本书中的字迹仍在,自是没有打开过了!薛凌逸身怀宝书,竟然只字未瞧!悟云想起自己对薛凌逸的无端猜测,老脸不由一红,低宣了一声佛号,竟不知该说什么。心中也不知是感激,还是愧悔…… 薛凌逸连挫两大绝世高手,顿把全场震住!忽听人丛中有人阴恻恻地道:“倚天剑客果然名不虚传!老夫想讨教几招!”话音未落,一团灰影冉冉飞起,在空中行云流水般走了几步,飘飘落地,竟然纤尘不起,无半丝声响!众人俱被这人的这手轻功震住,不禁轰然喝彩。忽听周博闻一声高叫:“水上飘萍——向天清!”喊完还得意地望了白云一眼。原来这人正是方才独占一桌低头喝闷酒的那个标枪般的汉子!周博闻初时没认出他,心中老大没意思,故而一直盯着他瞧。今见他露出这份绝世轻功,便猛地想起他了。忙不迭地喊了出来,心中颇为得意。 那向天清却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怪他多嘴。众人一听周博闻这一喊,也全认出他来,心中都是一震!众人都知道江湖上有一个轻功绝世,绰号为‘水上飘萍’的向天清。据说这向天清轻功妙绝天下,能在水上行走如飞。只不过此人性情孤傲,不大与人交往。故而江湖上虽都知有此人,却很少有人认识他。他这次前来又带了人皮面具,周博闻纵然博闻多识,一时也没认出他来。今见他一露这份轻功,方才认出他来。 第2卷 第六十五章 无颜再比下去了 第六十五章无颜再比下去了 那向天清却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怪他多嘴。众人一听周博闻这一喊,也全认出他来,心中都是一震!众人都知道江湖上有一个轻功绝世,绰号为‘水上飘萍’的向天清。据说这向天清轻功妙绝天下,能在水上行走如飞。只不过此人性情孤傲,不大与人交往。故而江湖上虽都知有此人,却很少有人认识他。他这次前来又带了人皮面具,周博闻纵然博闻多识,一时也没认出他来。今见他一露这份轻功,方才认出他来。 薛凌逸似乎也有些惊讶,笑道:“向老前辈也来凑这个热闹吗?薛某可真荣幸的很,不知前辈要赐教什么?”向天清傲然道:“随你的便!”薛凌逸沉吟了一下,一字一顿地道:“比轻功如何?”此言一出,满座俱惊!谁不知道向天清轻功妙绝天下,可这倚天剑客竟然要和他比轻功,岂不是自找难堪吗?当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向天清似乎也有些惊讶,冷冷地道:“你当真要和我比轻功?”薛凌逸笑道:“正是!而且——在下如输了,薛某便背负双手,任由前辈处置,绝无悔言!”向天清一呆,大笑道:“好!倚天剑客果然是快人快语,咱们一言为定!你说吧,怎样比法?” 薛凌逸缓缓从怀中掏出两片树叶,每片树叶梢上都系着一根长长的细如毛发的丝线,线的另一头是一枚白眉针。众人一见他拿出这东西,都不禁一怔,不知他要干什么。薛凌逸抬头望着厅顶喃喃地道:“这厅顶很高呀……”刚说到这里,忽然一扬手,只听哧哧两声,那两枚白眉针都钉在了厅顶的正梁上。只余那丝线系着的树叶不停地在半空中摇晃。众人呆了一呆,怔怔地看着他。只听薛凌逸笑道:“向大侠可见了那两片树叶?你我都跃上去,站在那树叶之上。谁站得久,谁就算赢,你看如何?”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薛凌逸的用意。俱是吃惊非小。试想那小小的树叶能有多大的劲力,怎能担当一个人站在上面?这比法可当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向天清显然也有些吃惊。他刚才已见识了薛凌逸的功夫,知道他非平常人可比,但也料不到薛凌逸会和他如此比法。可见这倚天剑客的轻功自然也是绝妙罕见的!但向天清一向自负,心里虽然吃惊,面上哪肯露出半分怯意来。他微微一笑道:“好,既如此,那我攒先了……”话未说完,身子已轻轻旋起,附在了一片树叶上。众人“好”字尚未出口,薛凌逸已翩翩飞起,宛如飞燕掠空,附在了另一片树叶上。群雄屏息而望,但见他们悬在半空,似乎是无所凭依…… 过了盏茶工夫,向天清渐感吃力,额上已沁出细小汗珠。薛凌逸神态依旧悠闲自如,衣袂飘飘,样子潇洒之极。众人屏息而观,连大气也不敢偷一口。他们见向天清已渐渐支持不住,都是不胜焦急,却又无法相帮,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事态的发展。华阳佩心里暗哼了一声,眼珠一转,足尖忽然顿了一下,但见几缕银光一闪,三枚极细小的飞针忽地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径奔薛凌逸的上中下三处大穴! 众英雄都是武林高手,自然耳聪目明。一见之下,不由得失声叫了出来!白云更是惊得芳魂出窍!要想出手已然不及!都以为这三枚银针必会射中薛凌逸无疑。因为他此时正全身悬空,不易躲闪,即使躲闪,也必会掉下来认输! 忽见薛凌逸轻轻一笑,身形微动,三枚白眉针忽地激射而出,正和来针相撞。但听半空中“砰”地一声大响,六枚飞针俱碎成粉末,散落地上。众人都是一呆,试想这小小的飞针能有多大劲力,竟然发出这般巨响,可见这两个施针之人,内功之深厚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向天清却是脸色一变。他哼了一声,身形一动,已飘下地来道:“倚天剑客的轻功果然不错!向某认输了!”群雄吃了一惊,有人叫道“向前辈,你明明还能支持,为何要认输?”向天清面上毫无表情,冷冷地道:“向某只要凭真本事赢他,何需别人用这些宵小手段?更何况我的功夫确实不如他,向某纵然脸皮再厚,也无颜再比下去了! 薛凌逸哈哈一笑,身形一闪,白衣飘飘落在地上,一抱拳道:“向大侠其实功夫也极不错,在下赢了这场,实属侥幸!”向天清脸色灰白,哼了一声道:“倚天剑客,你且莫得意。向某虽然认输,但却不能放过你!”薛凌逸淡淡一笑:“我已料到向大侠会如此,不过……”说到这里,薛凌逸手中忽然金光一闪。向天清面色忽变,失声道:“啊,原来你是……”忽然闭口,向薛凌逸拱了拱手,一言不发,转身便走。众人不解其意,俱已呆了! 第2卷 第六十六章 疑云又起 第六十六章疑云又起 张雪冲忽然喝道:“倚天剑客妖法惑众,又是一个武林败类,大家同他讲什么道义,大伙并肩子上啊!”一跃而起,一剑朝薛凌逸刺去!群雄方才已见识了薛凌逸的绝世武功,心中早已有了几丝惧意,不由得存了群殴的念头。这时一听有人这一呼,心念相通,一些二三流的武林人士纷纷抽刀拔剑拥了上去。 薛凌逸哈哈一笑道:“我只道你们是些什么样的英雄,原来都是一些不懂江湖规矩的赖汉!”身形疾起,左手向铁罗汉张纹的手腕一点,张纹只觉手腕一麻,铁拐顿时脱手,正打在刚冲进圈内的铁腿——王子仪的腿上。王子仪“哎哟”一声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薛凌逸哈哈一笑,长袖一卷,金锤王的金锤又飞上了半天! 张雪冲大吃一惊,一抖长剑,一招秋风扫落叶,向薛凌逸胸际刺到。薛凌逸忽然骂道:“你这厮最可恶!”双指如骈,轻轻在剑尖上一弹。张雪冲但觉手臂一麻,宝剑险些脱手!忽听薛凌逸又骂道:“你这几个东西虽不是首恶,也应受到惩处!”话未说完,身形连闪,只听得接连几声惨叫,已有几人被废去武功! 忽听华阳佩沉声道:“我们正道中人岂能做此不道义之事,诸位请退下,让老夫领教他几招!”这几句话声音不大,但很有力量。众人一听,不觉都停了手。 薛凌逸长身玉立,折扇轻摇,斜睨了华阳佩一眼,点头笑道:“不错,这似乎是句人话。但你也配称正道中人吗?”这句话说得刻薄之极,众人不觉神色一变。华阳佩更是脸泛怒色,他按住剑柄,冷冷地道:“倚天剑客,你这样尖嘴利舌可是不妙!可有胆量和我斗上三百回合?” 薛凌逸仰天一阵大笑:“三百回合?你未免太把自己的力量夸大了吧!我三十招内就可取你性命!”众人一听,脸色又是一变。白云也是大皱眉头,心道:“华阳佩乃一代宗主,武功造诣自是不同凡响,小师父怎可如此托大?”华阳佩胸中更是怒火狂炽,若不是他素来自持,只怕此时早已破口大骂起来!他强压住怒火,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小子,你太狂了!拔剑吧!” 薛凌逸偏偏不着急,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不紧不慢地道:“斗你这样的人,我何需拔剑?我用这把扇子就可以斗败你!”这句话说得更加阴损,华阳佩尚未做声,他的徒弟张雪冲,李子中却再也忍不住,互施了个眼色,齐拔出宝剑骂道:“小子,你休要猖狂!我们先会会你!”话到剑到,李子中已一剑刺出! 薛凌逸哈哈一笑:“手下败将,也敢逞强吗!”话未说完,忽然寒光一闪,张雪冲宝剑倏出,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刺了进来,正好补了李子中的空缺!薛凌逸微“咦”了一声,笑道:“原来你们是联剑相斗,怪不得敢如此强横啦!”嘴里说话,手脚却是不停,身子轻轻一旋,扇子轻拨,已破解了这合壁一招。三人顿时走马灯似的斗成一团。 方正俊听到‘联剑’二字,心里一动。低声对白云道:“云儿,张,李二人的联剑虽然不俗,但未必是倚天剑客的对手,待会儿你我联手如何?”白云一怔:“你我联手?怎样联法?”方正俊道:“我们联手使用寒冰剑法呀!寒冰剑法天下无敌,你我定能斗败他!” 白云疑道:“寒冰剑法?师兄,你也会寒冰剑法?”方正俊面上一红道:“师父已把这套剑法传给我,她说要我们……要我们……”白云正专心观斗,并没有注意方正俊的神色,她摇了摇头道:“寒冰剑法确是威力无比,但它却未必制得住小师父。”方正俊一怔::“为什么?”白云道:“因为他也会这套剑法呀!我和他还联过一回剑呢!”方正俊闻言,脸色大变,失声道:“什么?他也会这套剑法?这……这怎么可能?”白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什么这怎么可能!虽然师父从未提师门之事,但我猜师祖一定不会只有师父一个徒弟,一定还有别的弟子的!小师父虽然没有告诉我他师父是谁,但我也能猜得出来,他一定是我们某位师叔的弟子!自然也会这套剑法啦!哼,你以为只有你会呀?别神气啦!” 方正俊摇了摇头,不在做声。一霎那间,他的脑中现出许多疑点,心中乱成了一团麻,只是一时还理不出头绪。站在那里,不由得呆呆发起楞来。 激战中,忽听薛凌逸一声清笑:“你们的联剑似乎不错,但对付我还差点火候!撒手吧!”但见他身子一旋,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法,只听“啊,啊”两声惊叫,李子中和张雪冲的两柄宝剑已“呼”地一声飞上了半空,“丁叮”两声全钉在了厅顶的木椽上。张雪冲,李子中大骇之下疾飞暴退,倒跃出几丈开外! 第2卷 第六十七章 你这收买人心之计,骗得谁来 第六十七章你这收买人心之计,骗得谁来 李子中,张雪冲又告失利。华阳佩脸色一变,干笑道:“倚天剑客果然名不虚传!老夫拼上这把老骨头,领教一下阁下的功夫!”“功夫”二字方才口,宝剑已指到了薛凌逸的鼻尖。果然是快如疾风,迅如闪电,功夫非比寻常! 薛凌逸“嗬”了一声:“来得好快!”身子暴退,已避开了这夺命一剑!扇子斜指,倏地点向华阳佩的百会穴。华阳佩不愧为一代宗主,这一剑虽然走空,亦不着慌,眼见薛凌逸扇子点到,忽然冷笑一声:“后辈大胆!”剑式一变,径削向薛凌逸的手腕!薛凌逸哈哈一笑:‘只怕不是我大胆,而是你花了眼!“扇子倏开,身形晃动,瞬间幻成数十条人影,齐向华阳佩扑来! 华阳佩大吃一惊,长剑横划,护住了周身穴道,舞了个密不透风。薛凌逸笑道:“你这乌龟缩壳的本事倒很不错!如再练十年,足可登堂入室,吾对你实存厚望焉!”这几句话直似私塾先生批改学生作文,把个华阳佩气得几乎要破口大骂起来。众位英雄要不是碍与华阳佩的情面,只怕都要笑出声来。 白云却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道:“华阳佩到底是一代宗师,小师父对他说话何刻薄如斯?”她正胡思乱想,忽听薛凌逸笑道:“三十招将满,华阳佩,你的寿限到了!”身形忽变,欺身而进,扇子径点向华阳佩胸口的玄机穴!这一招快似闪电,华阳佩但觉眼前一花,对方的兵刃已要碰到他的衣裳!这玄机穴乃人身大穴,如被他点中,焉有命在?然他欲躲却已不及!直吓得魂飞魄散! 正在这危急时刻,忽然一道寒光袭来,“当”地一声磕开了薛凌逸的扇子。华阳佩趁机暴身疾退,这才侥幸脱得性命。他定了定神,这才看清救他之人乃是黄山剑主——黄向阳。便拱了拱手谢道:“多谢黄兄援手!”薛凌逸哈哈笑道:“看在黄大侠面上,暂且饶你不死。” 黄向阳一剑磕开薛凌逸的扇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忽然长叹一声道:“倚天剑客,你实在是一个罕世奇才!却为何不走正途,自毁前程?你听从老夫一点劝告,从此改邪归正,也许老夫还能帮你在武林同道面前说句好话,饶你不死。”薛凌逸哈哈一阵狂笑,吟道:“堪笑是非谁可辩,明珠鱼目相混淆!黄前辈,你看了我的所作所为,难道还不清楚我的为人?”黄向阳一怔,想起薛凌逸方才对清池长老的还“球”之德,,对悟云的还书之恩,所作所为果然不似一个魔头……他不由沉吟起来。 华阳佩忽然一声狂笑,道:“倚天剑客,你这收买人心之计,骗得谁来!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蒙蔽住众家英雄的眼吗?你把在场群雄都看成三岁孩子了吧!”轻轻一句话,便将薛凌逸的功劳全部抹杀!群雄本来看了薛凌逸的行为已有些动摇,这时听了华阳佩这一句话,顿时又大声鼓噪起来,有的就喊道:“是呀,是呀。你这点计俩岂能让我们上当?” “倚天剑客,你骗不了我们的!” 哼,就是三岁小儿也没这么好骗,何况是我们?” 要知群雄激动之中,最易相信别人的话也最易改变主意,无论谁说出什么,总有些人会盲目附和的。更何况是武林盟主说的话?群豪更是深信不疑!方才还有点怀疑薛凌逸‘魔头’身份的人,这时也被热血冲昏了头,只知以耳代目,以耳代脑,已无法用自己的头脑去想了。华阳佩脸上不觉露出得意之色,趁机又振臂呼道:“黄兄,这人已死不悔悟,你还给他讲什么做人道理?诸位,倚天剑客实是个罪大恶极的武林败类,我们也不必给他讲什么信用义气,并肩子上啊!“首当其冲,一剑刺来! 薛凌逸一声冷笑:“你倒也很会蛊惑人心!”扇子斜飞,“当”地一声磕开了华阳佩的长剑。众人一听武林盟主发了话,顿时轰地一声数十人一涌而上。数十样兵刃齐向薛凌逸身上招呼!黄向阳却叹了口气,悄然退下。 第2卷 第六十八章 她终于出手了! 第六十八章她终于出手了! 他作为一代宗主,自然不愿自降身份和晚辈打斗,当然更不屑于参与围攻。不参加围攻的还有几人,象丐帮帮主——赵五澜,悟云禅师,清池长老,还有那阴阳怪气的莲花仙子——何秀姑。当然白云,方正俊也没有参加围攻。 薛凌逸在刀剑丛中,展开飘忽不定的身法,东游西走,宛如穿花蝴蝶。众人虽然竭力施为,却连他的衣角也捞不着!有的反而被他飘忽的身法晃花了眼,误伤了自己人! 黄向阳点头叹道:“这青年竟会百家武功,而且还不混杂,广博而精妙。实是个百世难见的奇才,可惜他不走正道……”赵五澜也一反嬉皮笑脸之态,喃喃地道:“不错!不错!这倚天剑客豪气千云,倒是个血性汉子。咳,如不误入歧途,老叫化非要交他这个朋友!唉,可惜呀,可惜!”他心中竟憋了一肚子闷气,忽然“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把那张花梨木桌子竟拍得粉碎! 这时,群雄一见围攻不下,又有数十人围了上去。华阳佩百忙中回头喊道::“纵虎容易捉虎难!黄兄,赵兄,何女侠,你们别只看着,快都上来呀!如让他逃脱了。武林岂有宁日?!” 黄向阳,赵五澜闻言,俱是一震!暗道:“不错!如果自己错过这个机会,让倚天剑客逃脱,那可真成了千古罪人了!”黄向阳长叹了一声叫道:“倚天剑客,你自己不思悔悟,那可休怪老夫无情了!”长剑一抖,正要加入战团。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何秀姑手持铁莲花拦住了他的去路,似笑非笑地道:“黄山剑主,我想领教一下你的剑法,你可肯赐教?”黄向阳万没料到何秀姑会阻拦他,不禁一怔,急道:“何秀姑,如今除魔要紧,不是比武之时!”何秀姑一翻眼睛,冷冷地道:“那我不管!我现在就想领教你的高招!赐招吧!” 铁莲花一抖,发出一阵呜呜怪响,闪电般袭向黄向阳的前胸!黄向阳无法,只得横剑抵挡。怒道:“何秀姑,难道你和倚天剑客是一路?”何秀姑翻了一下眼睛,冷冷地道:“或许我是!黄向阳,赐招吧!”铁莲花舞成了一团青光将黄向阳笼在其中。黄向阳又惊又怒,只得挥剑和她斗在一处。 这时大厅里早已乱成一团,但见白刃耀眼,杀声震天。桌椅板凳,盘盏碗碟在空中乱飞,淅沥哗啦之声不绝于耳。群雄宛如大海潮涌,一层层围了上去,数百件兵器飞舞在空中,把薛凌逸笼罩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下! 激战中,忽闻薛凌逸一声清啸,一道白光冲天而起,一个回旋,只听数声碎金戛玉之声,十多人的兵器已被削断!薛凌逸身形疾飞,白光暴闪,瞬间又点倒数人。然而围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点倒几个,立刻就有数个补上,根本不容半丝空隙!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不少还是闻名江湖的头号人物!人人都使出看家本领,频下杀手,数出绝招,把他围在正中。薛凌逸虽然功力奇绝,此时也顿感吃力。 只见剑仙子——李仙萌长剑一闪,一招‘直指天南’向薛凌逸臂上刺来,薛凌逸长剑一披,刚刚荡开李仙萌的宝剑。赵五澜的竹棒陡的又挥起一片绿墙,向他腰部打来。此时薛凌逸已不及撤剑抵挡,一个滑步蹲身,堪堪避过。那料呆霸王——石厚长鞭一抖,立刻便是连环三鞭,回风扫柳的绝技,刷刷刷,风声呼响,挥起一圈鞭影疾扫过来。薛凌逸前后被人夹攻,再也躲不及,眼见便要被石厚的长鞭扫上。忽听一声惊呼,一团白影直冲进来。剑光一闪,将石厚的长鞭挑开。 薛凌逸大喜叫道:“聪儿,你肯原谅我了?”那白影正是白云!她面上木无表情冷冷地道:“不管你当不当我是朋友,我终不能眼见你被人杀死!”宝剑一挥,自右向左,挥起半道圆弧。薛凌逸哈哈一笑,长剑倏出,自左向右划了半道圆弧。双剑一合,蓦发龙吟,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流自剑身暴出!大厅上本来打得热火朝天,被这股气流一冲,气温骤然下降!人人似处于冰天雪地之中,功力稍弱的竟然不觉机灵灵打了个冷战! 但见双剑飞舞,宛如长蛇纵横,寒光激射,剑锋暴长。二人四周竟似闪起千百道精芒冷电,在人群中滚来滚去。但听得“叮当”“哎呀”声不绝,那些误入圈内的刀剑棍棒等等诸般兵刃竟被纷纷磕上了半空!双剑所到之处,无不披靡!人人俱觉眼前精芒耀眼,寒气迫人。手中的兵器竟全象长了翅膀,纷纷脱手而出,拼尽吃奶的力气也捉它不住!群雄这下大骇,宛如见了鬼般纷纷后退! 薛凌逸哈哈大笑,长声吟道:“点苍山上杀云起,试看双剑服英豪!诸位,你们还要打么?”群雄刚刚稳住阵脚,闻言却又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华阳佩陡地喝道:“诸位不必怕他妖法,快杀死他!”持剑又扑了过来。薛凌逸,白云随手一剑,但听“喀”地一声,华阳佩的宝剑已断为两截!只听薛凌逸骂道:“兀你这厮,还要群雄为你卖命吗?”反手一剑,华阳佩闪躲稍慢,道冠已被削落,连头发也被削落了一绺!群雄大吃一惊,持兵器又把二人围了起来。薛凌逸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可笑呀可笑!”笑声清朗如裂帛,震人耳鼓,足已裂石穿云! 第2卷 第六十九章 只不过顺便要了诸位的命而已! 第六十九章只不过顺便要了诸位的命而已! 群雄不觉一震。赵五澜一顿手中的打狗棒,大声道:“臭小子,你鬼笑什么?什么可笑不可笑的?”薛凌逸悠悠地道:“我笑你们这些大英雄,大豪杰竟被人当做木偶般玩弄于股掌之间,却尚蒙在鼓里!”众人一楞,赵五澜哼了一声道:“哈哈,臭小子,我们被谁蒙在鼓里?你倒说清楚?!”薛凌逸瞧了他一眼,缓缓地道:“老化子,你可知你们的华大盟主为何要开这绿林会吗?”赵五澜一瞪眼睛道:“自然是为了除掉你这个大魔头啦!难道还有假?” 薛凌逸哈哈一笑:“诸位,你们一口一个魔头,不知我做过什么‘魔事’?”赵五澜睁大了眼睛,怪笑道:“小子,你做下了那么多滔天坏事,难道还不自知么?”群雄中也有人叫道:“你尽毁了穿云会,青龙帮,影子派等等多个江湖上响当当的门派,还暗害了王香楚,曾一凡,李介存这几位江湖闻名的仁义大侠……难道还不算为恶吗?” 薛凌逸看了那人一眼,忽从袖中取出几封信来,冷冷的道:“原来是铁扇书生尹立明尹少侠,听说你和穿云会,青龙帮交往甚密……哦,你拿去看吧!”手掌一扬,将两封信仍给了尹立明。尹立明大惑不解,接过信拆开一看,面色忽然大变。又看了几行,两只手已然发抖。忽然他一把把信揉成团,顿足道:“没想到侯云彪,龙碧芳他们竟然勾结了倭寇!该杀!该杀!” 众人吓了一跳,赵五澜险些跳起来,叫道:“小明子,你可不能乱说!侯云彪,龙碧芳他们怎会勾结倭寇?”尹立明面如死灰道:“我也不相信……可是证据确凿,这是他们写给勾结倭寇入境的武林第一败类汪光头的信……穿云会,青龙帮已成为倭寇设在境内的秘密组织!我认得他两个的笔迹,绝对错不了!” 赵五澜呆了一呆,叹道:“这么说,这是真的了?那么,那影子派难道也和倭寇……”薛凌逸缓缓地道:“他们倒未勾结倭寇,不过,他们已秘密加入了‘东厂’,全成了东厂侍卫!”这下赵五澜已跳了起来:“东厂?这些混蛋竟加入了那个混蛋组织?”薛凌逸微微一笑:“混蛋自是应该加入混蛋组织!”赵五澜像泄了气的皮球道:“这你也有证据吗?”薛凌逸笑道:“自然是有的……”又抛出了一封信。 赵五澜拆开仔细看了看,只气得呼呼大喘,哼了哼道:“果然是影子派柳烟飞的笔迹,这小子果然已率部下加入了东厂!哼,该杀!该杀!”他气愤至极,连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华阳佩却忽然哈哈大笑道:“诸位,你们也太容易上当了!现今江湖上会临摹字体的人很多,焉知他手里的这些信不是伪造的……”众人一听,不觉点了点头,对薛凌逸的话又都将信将疑起来。 剑仙子李仙萌忽然走了出来,道:“尹少侠,我能看看你手里侯云彪的信吗?”尹立明道:“当然可以。”将侯云彪的那封信交给了李仙萌。李仙萌仔细看了看,面上忽露出诧异之色道:“果然是这一封!诸位,这封信确是侯云彪所书,再不会错的!”尹立明惊讶地道:“你……你怎如此肯定?”李仙萌悠然地道:“因为这封信本来便就是我在穿云会盗出来的!自然是不会错了!不过……”此言一出,满厅俱惊!人人都睁大了眼睛望着李仙萌。尹立明忙问:“不过什么?”李仙萌却看着薛凌逸困惑地道:“这封信我盗来后是交给我们会主的……怎会落在你的手中?难道……”她忽然跳了起来,叫道:“难道你……你就是……”薛凌逸微微一笑道:“绿云坛李护法,你好!” 李仙萌全身一震,忽然满面的惊喜激动之色,不觉“扑通”一声跪到在地,颤声道:“会主,属下不知是您,多有冒犯……万望恕罪!”薛凌逸摆了摆手笑道:“不知者不为罪,我的身份一直是个秘密……这也难怪你,快快请起。”这一突变谁也没有料到,赵五澜更是睁大了眼睛,道:“会主?你是什么会的会主?”李仙萌忽然全身一震,面上露出惶然之色,道:“会主,属下一时忘形,暴露了您的身份……” 薛凌逸叹了一口气道:“我的身份虽然是个秘密,于今却是不说不成啦,你就告诉他们罢!”李仙萌点了点头,这才站起身来,长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他就是我们潜龙会的龙会主!”此言一出,忽然只听“扑通”“扑通”之声不绝,已有数十人伏身拜了下去,齐声道:“属下参见会主!”原来这在场的群雄之中,竟有四十多人是潜龙会的会员。由于他们在会中地位不高,从来也没见过会主是什么样子。今见这江湖中最神秘,武功又绝高的倚天剑客居然是他们的会主,当真是又惊又喜,情不自禁都跪了下来。 那些不是潜龙会会员的在场英雄也不禁“嘘”了一声,——千百人的嘘声同时发出,正宛如平地卷起狂风一般!他们虽不是潜龙会的会员,但对潜龙会却是久仰其名,知道潜龙会是这两年风头最健的一个正义组织。这个组织的所作所为都令他们敬佩不已,而对潜龙会的龙会主更是仰慕已久,只是无缘得见。今听说倚天剑客居然就是龙会主,这江湖中最最神秘的两个人物竟然是同一个人!他们的吃惊自然是非比寻常了。 黄向阳此时已和何秀姑停了战,这时也禁不住吃惊地道:“你……你原来就是潜龙会的会主!这么说,你真的不是什么魔头了?那些信也是真的了!”又回头望了望华阳佩,一皱眉道:“可你为什么要害华盟主?难道他……”华阳佩忽然哈哈狂笑道:“黄兄,难道你也信他的鬼话,他说他是潜龙会的会主,可有何证据?哼,他不过在这里巧言令色,糊弄我等罢了,企图骗过各位,然后伺机逃走而已!”他这话一说,又有不少人点头称是,许多人的目光又都转向薛凌逸。 薛凌逸却是哈哈一笑道:“我如想逃走,今日也不必来了!至于我这潜龙会会主的身份,日后我自会向我会会员证明……因牵扯本会机密,现今却是不便说出……这个且放一边,诸位可知道,你们的华大盟主开此绿林会本来有两个目的,除我只是其中一件!”赵五澜不觉问道:“那第二件是什么?”薛凌逸看了他一眼,悠悠地道:“也没什么。只不过顺便要了诸位的命而已!” 第2卷 第七十章 来个玉石俱焚 第七十章来个玉石俱焚 就这一句话,犹如在人群里响了个炸雷,众人顿时呆了!华阳佩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猛扑过来,大声叫道:“你……你含血喷人!诸位不必听他胡说八道!他连自己的身份都无法证明,他……他是在混淆视听,蒙骗诸位……”黄向阳也皱了皱眉道:“倚天剑客,你身份的事我们可以暂且放在一边。但你也不要信口开河,华盟主与我们无怨无仇,为何要害我等?再者他就算真欲加害,我们这许多人他又岂能害得了?只能是引火烧身。华盟主岂非如此愚不可及?” 薛凌逸淡淡一笑道:“华盟主果然不愚,相反还聪明得很!所以才想出这样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既可以拔了我这个肉中之刺,又可以尽毁天下英雄于一旦,自己称王称霸!他知道凭他本帮的力量消灭不了诸位,故而他勾结了官兵,还勾结了一些武林败类……” 众人一听,都是脸色巨变。黄向阳也有几分相信,疑道:“倚天剑客,你说的固然在理,但空口无凭,你可有什么证据?”薛凌逸笑道:“自然是有的……”华阳佩忽然冷哼了一声,道:“你这回又是伪造什么书信了?”薛凌逸哈哈一笑道:“华阳佩,你虽然狡猾多端,把同官府来往的信尽数烧毁,但此物你却是万万不敢烧的!”忽然自怀中抖出了一个明黄之物,群雄定神一看,其中就有人大声叫了起来:“圣旨,此物莫非是皇帝的圣旨!” 华阳佩早已变了颜色,颤声道:“你……你怎会……”情不自禁扑过来就欲抢夺。薛凌逸飘身一闪,不屑道:“华阳佩,你做贼心虚了吗?”黄向阳接过那道圣旨,正欲观看。华阳佩又扑过来,就欲相抢。黄向阳早已闪身避开,不悦道:“华盟主,你这是为何?难道你当真出卖了朋友不成?” 华阳佩脸色白得怕人,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哪里,哪里?我没有……”说着,便向后退,退到厅角,忽然猛一跺脚,只听“轰”地一声,脚下已现出了一个暗道!说是迟,那时快,眼见华阳佩要从暗道中逃走,忽见两团白影一闪,两道寒芒交剪而起,正拦在华阳佩面前!薛凌逸悠悠笑道:“华盟主,戏还未完,你便要走吗?” 群雄万料不到他会如此,呆了一呆,才明白过来,纷纷骂道:“这厮定是出卖了我等!不然怎会心虚逃走?黄大侠,你且看看圣旨上写了些什么?”黄向阳此时已看完了圣旨,他面沉似水,哼了一声道:“华盟主,恭喜你做了守备大人!这可是不小的官儿呀!”华阳佩脸色发青,嘶声道:“这……这也是倚天剑客伪造的……”黄向阳哈哈笑道:“书信可以伪造,难道圣旨也可以伪造吗?哼,我年轻时曾进过大内,偷看过皇帝的圣旨,上面所盖的玉玺印章可是任何人也假冒不来的!,圣旨上还说,你只要这次把武林群雄铲除殆尽,还要升你做提督大人!” 宛如一个焦雷响在头上,群豪俱是心中大震!赵五澜捞起打狗棒一步步逼了过去,怪笑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华阳佩,原来你长了这样一个花花肠子!看你今日还有何话讲!”华阳佩一步步后退,忽然他一声长啸,身形骤然斜飞,竟重新扑到了石台正中的那张桌前,一只手按住了桌子一角,忽然一阵狂笑:“不许过来!” 众人正欲逼上前,闻言不禁一呆。赵五澜喝道:“华阳佩!你又玩什么玄虚?”华阳佩面色又青又白,他冷冷地道:“我也没有玩什么玄虚,我只不过是在这厅中夹层里安置了数万只毒箭!只要我推动此桌,便会万箭齐发,将诸位都射成刺猬!” 乍闻此言,群豪俱是面色惨变,不觉后退了好几步!有的人却有些半信半疑,喝道:“华阳佩,你少故弄玄虚!假如你真的在这厅中安置了毒箭,岂不连你也一起射死?”华阳佩哈哈狂笑:“有这么多群雄为我殉葬,老夫死也值得!哼,只要你们在向前一步,我便启动机关,来个玉石俱焚!” 群雄只听得心胆皆丧,噤若寒蝉,虽欲怒骂,又有谁敢出口?华阳佩正握有主宰生杀大权之力,此时谁也不敢触怒于他。对方顿成僵持之局! 清池长老自被薛凌逸打败后,一直默立一角不语。这时他忽然转过身来,一步步向石台走近!华阳佩吓了一跳,脸色一变,喝道:“站住!你……你想干什么?”清池长老手里紧握住三个金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继续前行。华阳佩忽然喝道:“站住!站住!哼,难道你真的不怕毒发身亡?!”清池长老脸色一变,脚下不由微微一滞。忽然他一咬牙,反而走得更快!瞬间已至石台前! 第2卷 第七十一章 受人如此大恩,竟连谢字也不肯说! 第七十一章受人如此大恩,竟连谢字也不肯说! 华阳佩脸色变了几变,忽然哈哈一阵狂笑:“好!那就让咱们同归于尽吧!”猛地一推桌子!众人不觉骇极而呼!心全提到了嗓子眼!谁知过了许久,竟无一丝动静!不要说万只毒箭,简直连半只也没有! 众人不觉呆住!华阳佩却不由得脸色惨变!他正欲再推桌子,忽然眼前三道金芒一闪,三个明晃晃的金球已把他围在正中!忽而斜飞,忽而直射,宛如长了眼睛,无论他怎样躲避,那金球始终是紧“咬”在他的身前身后!忽然只听噗噗两声,两枚金球撞在他的身上!华阳佩一声惨叫,“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腿上鲜血淋漓,再也站不起来!原来这两枚金球正撞在他腿上的白市穴和环跳穴上,封了他的穴道。又兼金球上生满倒刺,竟然隔着衣服,将他的腿扎了无数血洞! 华阳佩坐在那里,面色灰白如死,喃喃地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安置了毒箭!怎会……”清池长老冷冷看他一眼,缓缓地道:“这机关本来就是我设置的,自然也能破解它!”群雄不由“啊”了一声。谁也没想到清池长老曾和华阳佩一路! 华阳佩嘶声道:“清池老儿,你不要忘记,我曾给你十万银票,解你清池门的银荒……”清池长老面色冷冷,望了他一眼,缓缓自怀中摸出一摞银票,忽然双手一搓,那十万两银票化成了纷纭蝴蝶! 华阳佩呆了一呆,只觉一阵冷意直透心头!但到底还不死心,尖声叫道:“你……你不要银票,难道也不要性命?你……你还想不想要解药?只要你放我出去,解药我立刻送上!”清池长老面色奇异,忽然一阵哈哈狂笑:“老夫就是毒发身死,也绝不会放过你!”蓦地举起大禅杖向自己头上砸去!群雄吓了一跳,不由失声惊呼!忽见白芒一闪,一柄宝剑以闪电般地架在了他的禅杖之下! 清池长老面色灰白:“你……你拦住我做什么?我……我已无颜再活在世上!”薛凌逸微微一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清池前辈,你又何必如此看不开?”清池长老摇了摇头,惨笑道:“我……我做错了这样大一件事,已是罪不可恕!”薛凌逸哈哈笑道:“谁说罪不可恕?大家早已原谅你啦!我还要同你交朋友!你可一定要答应!”清池长老一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你……你真的愿意同我交朋友?”薛凌逸大声道:“当然是真的!不但我要同你交朋友,在场的也都还是你的朋友!谁如果以后抓住你那点过失不放,我薛凌逸第一个不答应!在场的英雄好汉们也都不会答应!对不对?诸位?” 群雄不知怎的,听了薛凌逸的话竟是异常激动,纷纷嚷道:“不错!薛大侠说的不错!我们大家都愿意做你的朋友!” “对呀,对呀,清池前辈,你虽然曾走错一步,但却在关键时候救了我等性命,我等可是感激的很……” 群雄你叫我嚷,几乎听不清说些什么,但意思却都是一样!清池长老听了这一句句粗豪的话语,只觉这简直比世上最美妙的音乐还要动人心弦!饶他是个强硬的汉子,眼眶也不禁润湿了!他猛地一擦眼睛,哈哈笑道:“有大家这些话,老朽就是死也足已瞑目了!”薛凌逸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碧荧荧的药丸道:“此乃碧血灵丹,善解百毒,清池前辈,你且服下吧!”清池长老一呆:“碧血灵丹?岂不是世上最罕有的解毒圣药?”薛凌逸一笑道:“圣药不敢当,不过,大约可以解的华阳佩下在你身上的‘七煞罗修毒’。”清池长老又是一呆,叹道:“原来你已看出我所中何毒了!”当下也不推辞,接过灵丹吞下。向薛凌逸拱了拱手,竟而一言不发的走开。白云暗皱了一下眉,暗恼这小老儿不识好歹,受人如此大恩,竟连“谢”字也不肯说! 第2卷 无情 无情 群豪都恨极了这华阳佩,一些性如烈火的汉子拔兵器就欲杀了这一代枭雄。薛凌逸忙拦住道:“切莫杀他,杀了他我们也难出此山!”不知为什么,群雄此时对薛凌逸竟是万分信任,听了他这一番话,当即住手,却是不明其因。薛凌逸解释道:“他在山上到处都设了伏兵。单等我们一出去,便施放毒箭。就算我们出了这里侥幸未死,还有阴阳八卦石头阵,草泥沼等处难以通过。这厮还勾结了官兵,虽然已被我收服了五路,但尚有大理国主段南飞所派出的一路人马,此时恐怕已经进山了。如果我们把他杀了,那些道士,官兵出手就会肆无忌惮。所以我说留下他,做个人质,我们容易冲出去。”众人一听,都拍手称妙。黄向阳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倚天剑客,现在我已相信你就是龙会主了!你说吧,我们应该怎样离开此地?” 薛凌逸微微一笑,正要回答。忽听方正俊沉声问道:“薛公子,在下尚有一疑,要向阁下请教。”薛凌逸笑道:“方兄请讲。”方正俊缓缓地道:“阁下所施的宝剑可是寒玉剑吗?不知此剑你自何处得来?”薛凌逸面色一变,微一沉吟道:“不错!这正是寒玉剑!此剑乃我义父所赐。” 方正俊面色奇异,冷冷地道:“不知阁下义父是何方高人?可肯见告么?”薛凌逸心中一沉,看了看白云,颇为踟躇,沉吟未答。方正俊见他如此,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冷冷地道:“如我猜不错的话,令义父便就是周振邦!”一言即出,举座皆惊!白云更是脸色惨变!她虽然不知这寒冰双剑的离合,却知道周振邦是自己这一派最大的仇敌!她呆了一呆,勉强笑道:“方师兄,你胡说什么?周振邦不是早已让师父杀了吗?小师父的义父怎会是他?” 方正俊道:“我也希望他不是!但在这世上,除了周振邦外,就只有师父和我会这套‘寒玉剑法’。我和师父又没有教他,他又如何会的?再说周振邦临死带去的寒玉剑也在他的手上……” 白云闻言,不由也有几分相信。但她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无力地解释道:“或许是周振邦落下山崖摔死后,被小师父看见,取了这柄寒玉剑。然后我们别的师叔又教给他的寒玉剑法……”方正俊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这寒玉剑法乃是我们师门绝密,当年师祖也只传给周振邦一人而已!就是师父也是后来根据寒冰剑谱学会的。而寒冰剑谱却一直在师父手中,从未丢失过!他却是从何学来的这套寒玉剑法?总不会无师自通吧!” 白云头脑一阵混乱,她企图解释,却一时找不到理由。不由得看了看薛凌逸,颤声道:“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小师父,你……你解释给他听……”薛凌逸见白云脸色惨白地望着自己,似乎是渴求他说周振邦不是他那个义父。不由暗叹了一口气,正想说话。不料甘哓雯却忍不住道:“薛哥哥,既然他们都知道了,我们也别隐瞒了!” 就这一句话,宛如在白云头顶上炸了一个焦雷,震得五脏六腑一起翻转!薛凌逸竟然是自己师门最大仇人的义子!这比她知道薛凌逸便就是倚天剑客还要难过,前者还可以原谅,后者却……却是万万不可原谅的呀!师门之仇又怎能不报?!这接连的打击几乎令她承受不住!不由一阵眩晕,险些栽倒在地上。薛凌逸忙要搀扶,被她一把摔开,惨白着脸,一言不发! 方正俊已拔出宝剑,喝道:“哼,你果然是周振邦那贼子的义子!看剑!”一招‘横指天南’便向薛凌逸迎面一点!薛凌逸飘身一闪,叫道:“方兄,你听我说。”方正俊哼了一声道“你既是周振邦的义子,便就是我寒冰派的大仇人!还有什么话好说!”手下不停,说时迟那时快,方正俊出手如风,第二剑又已连环刺到。薛凌逸一个‘盘龙绕步’,又已躲开,依旧没有还手。 甘哓雯却忍不住大声叫道:“薛哥哥,让我替你对付这个呆小子!”一剑横劈了下去。方正俊忙飘身闪开。还未站稳,甘哓雯第二剑又到。方正俊忙横剑一挡,将她的剑磕开,反手一招‘李广射石’,向甘哓雯疾下杀手。甘哓雯回剑一挡,二人战在一起。 方正俊一心想要杀薛凌逸,却被甘哓雯缠住。偏偏这甘哓雯武功还和他差不多,他拼命相斗,还是难以脱身。百忙中一瞅白云,见白云兀自站在那里发愣,就叫道:“云儿,你还不动手?还等什么?” 白云此时只觉心痛如割,正自犹豫不定,忽听方正俊叫她,她呆了一呆,颤声道:“师兄,害我们师祖的是周振邦,与小师……薛凌逸无关,我们何必为难他?”方正俊怔了一怔道:“云儿,你傻了吗?他们是父子呀!哼,他除非和周振邦脱离父子关系,把周振邦交出来,不然,他永远是我们寒冰派的大仇人!”白云尚未说话,甘哓雯已愤然大骂:“胡说八道!我薛哥哥为什么要听你们的?我师父对他恩重如山,你让我薛哥哥和自己的义父脱离关系,那不是陷他于不义?哼,少做梦啦!你们为什么不和自己的师父脱离关系!?” 白云看了看薛凌逸,也知师兄所言太过荒唐。薛凌逸是绝不会和自己的义父脱离关系的,他和她命中注定是仇人!认识到这一点,白云只觉心痛如碎,只得一咬银牙,宝剑一扬,一招‘玉女穿梭’,剑尖晃动,直刺薛凌逸左肋,薛凌逸脸色苍白,俊目中微蓄清泪,却并不躲闪!白云心中微微一凛,宝剑使到半空,忽地顿住。怔怔地瞅着他颤声问道:“你为什么不还手?”薛凌逸长叹一声,黯然道:“我的宝剑从来不对着朋友,更何况你是我最亲密的……挚友!你要杀就动手吧!”白云不由一呆!李幽静忽然跳了起来一剑向薛凌逸刺去!白云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横剑一格,将她的长剑震开,颤声道:“静妹,你……你干什么?”李幽静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了看白云,急道“云哥哥,你怎么啦?他是你大仇人之子,师仇不共戴天,难道你不想报吗?你不报仇会惹全江湖人耻笑的……” 白云似被人打了一拳,猛地跳起来!颤声道:“不错,师仇不共戴天,我……我要报的!”她咬紧嘴唇,嘶声叫道:“薛凌逸,我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不必有所顾忌,快出剑吧!”“薛凌逸”三字白云还是第一次这样呼喊,而且叫的是那样的生硬,那样的无情!薛凌逸不觉打了个寒战,只觉心似乎沉到了深渊……他深深地看了白云一眼,忽然解下了腰中的长剑,向地上一抛,叹道:“你不必多言,动手吧!” 第2卷 索命鬼 索命鬼 白云心中悲痛至极,叫道:“好!好!你不动手,那就休怪我无情了!”长剑刺出,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奔薛凌逸的前胸!李幽静跳起来叫道:“云哥哥,我来帮你!”话出剑随,刺向薛凌逸的下盘!薛凌逸索性把眼一闭,竟是真的不避不闪! 眼见双剑已要碰着他的衣衫。白云忽然手腕一抖,宝剑下切,一剑将李幽静的宝剑磕开!蓦地迸出哭声:“好,我杀不了你!只有杀自己!”宝剑倏回,向自己颈项抹去!薛凌逸大吃一惊,出手如电,一把抓住白云持剑的手腕,叫道:“聪儿,你这又何苦!” 白云自杀未成,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而下。她嘶声叫道:“我……我没用!我不能杀你……我下不了手……”她身子微微颤抖,忽然“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李幽静也似呆了。她忙扶住白云,心里却隐隐感到薛凌逸和白云的关系似乎不象朋友那样简单…… 众人此时也不好相帮,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束手无策!正在不可开交之际,忽听外面一阵骚乱,喊杀声震天。原来官兵已冲上山来了!那华阳佩此时已运功解开了穴道,这时见无人注意他,突然身形一闪,就欲逃出去。赵五澜眼尖,陡地上前,骂道:“你这厮凑什么热闹!”竹棒横扫而出,华阳佩虽已解开了穴道,但因腿部受伤,躲闪不及,扑地一声被扫倒在地。赵五澜一把提起他,反手劈劈啪啪打了他老大几个耳刮子。嘴里兀自骂道:“都是你这个贼厮鸟惹的祸!老叫化恨不得一棒送你回老家!” 他心里正因无法解得薛,白之间的恩仇感到焦躁,这下可找到了出气筒!又接连送了华阳佩几个大耳刮子!黄向阳却皱了皱眉道:“赵兄,不必再打他了。”一把接过华阳佩。高声道:“现在不是计较个人恩怨之时,官兵已经围上来了。我们快下山吧!赵兄,你把那二人分开!诸位,都跟我来!”一剑当先,先冲了出去。 赵五澜一听,哈哈一笑,果然上前。方正俊和甘哓雯正斗得不亦乐乎,忽觉微风飒然。赵五澜倏地拦在他们中间。双掌一分,笑声未停,他们的两柄长剑已俱被赵五澜劈手夺去!方正俊一愕,还欲去找薛凌逸拼命,赵五澜一皱眉头道:“方少侠,你要报师门之仇我也不便拦你,但依你的武功……嘿嘿,不是有点不自量力吗?”方正俊脸倏地变的通红,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武功和薛凌逸相比那是天差地别,如认真动手自己只怕在他的手下走不了十招!可就如此罢手却又有点不甘心……他又是愤怒又是悲哀,正踟躇不决。只听赵五澜又道:“现在官兵已冲上山来啦,我们快走吧!你们之间的恩怨下山再算罢!你看,他们都走啦。”方正俊一楞,这才听到外面已是喊杀声震天。厅内群雄已经出去八九。白云和薛凌逸也已不知去向。 方正俊叹了口气,只得跟着赵五澜也冲了出去。黄向阳一手拖着华阳佩,一手持剑在前面开路。众英雄在后面紧紧跟随。那些小道士见帮主被擒,投鼠忌器俱不敢上前,更不敢施放毒箭,只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众人刚刚冲出庄门,迎面恰与官兵相遇。为首的一员武将哈哈笑道:“尔等叛贼,聚众做乱,吾奉段国主之命,带领天兵,布下天罗地网,前来捉拿尔等!尔等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薛凌逸突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仰天打了个哈哈道:“阁下不就是昔日被少林寺逐出门墙的慎戒和尚吗?怎么,你放着和尚不做,做起朝廷走狗了?”慎戒和尚被当众揭了短,顿时恼羞成怒,大骂道:“你这厮是什么东西,胆敢辱骂朝廷命官?左右,与我拿了这些叛贼!”赵五澜再也忍不住,跳出来骂道:“原来你就是慎戒老秃驴,你以为你带的这些虾兵蟹将能擒住我们吗?”黄向阳忽然叫道:“赵兄,不必和他罗嗦!华阳佩已在我们手上,不怕他不放我们过去。诸位,跟我来!”手持长剑,拖着华阳佩向官兵冲了过去。 那些官兵见华阳佩被擒,果然不敢阻拦。众英雄眼见就要冲出包围,忽听慎戒和尚大声喝道:“且不管华阳佩,先把叛贼拿了再说!”那些官兵一听,呐喊着又全围了上来,和群雄混战在一起。 慎戒和尚刚刚行令完毕,耳边忽闻得一声佛号:“孽障,你还想作恶吗?”袈裟飘飘,悟云禅师已来到他的面前…… 混战中,薛凌逸喊道:“不可分散!都跟我来!方青轩,你押着华阳佩!黄前辈,你我在前开路!”黄向阳答应一声,甩手把华阳佩交给了方青轩。运剑如风,和薛凌逸并肩向外杀去。 说时迟,那时快。薛凌逸刚刚前行了一步,便听的“唰”地一声,一口长剑迎面刺到!薛凌逸霍地一个凤点头,使出一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在那人虎口一抗,将那人的长剑劈手夺过。甩手一掷,“当”地一声打落了另一官兵的单刀。脚步不停,立刻便向人少的地方硬闯。近着薛凌逸的两个官兵急忙迎头拦截,一个手使三节棍,一个使大砍刀。薛凌逸毫不理会,冲到他们面前。长剑所及,“当”的一声将那三节棍从中截断。使大砍刀的一刀劈去,砍了个空。黄向阳顺手一剑,将他刺倒。 薛凌逸和黄向阳展开飘忽不定的身法,左边一兜,右面一绕。霎忽向东,霎忽向西。带领众人避开官兵的拦截,眼见就要冲出包围圈。忽听一阵咯咯怪笑,声音宛如公鸡打鸣一般。一个红发怪人倏地出现,一抖手中的点穴撅,左右一分,分点黄向阳和薛凌逸。 这人用的兵器特别,点穴的手法也怪异无比。一般的点穴名家,纵然出手快疾,可以在一招之内,同时点几处穴道。但所点的穴道,却必定是聚在附近的。这人用的点穴撅,因为尺寸特别长,攻击的范围便广阔的多。在一招之内,既点手腕的关门穴,又点胸部的璇玑穴。随着身形步伐的变换,有时甚至还点到了腿肚间的环跳穴。上盘,下盘,中盘三处大穴,在瞬息间,几乎全部被点到! 黄向阳一见他那怪异招数,心中一惊,失声叫道:‘啊,你是索命鬼——单长善!“跟在后面的群雄一听,顿时心中一凛,面上失色。 第2卷 舍生救恩友,身化碧水 舍生救恩友,身化碧水 原来这索命鬼——单长善是邪派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武功之强,罕有对手。这人极善点人穴道。而且擅使一种叫‘碧血蛊’的毒针。这毒针极其怪异,常人如中此毒,当即毙命。即便会武功之人,也捱不过一时半刻,难免一死。这人性格毒狠,以万物为狗,数年来不知杀了多少武林好汉,故而人称索命鬼。 这索命鬼已有十数年未曾出世,谁料今日竟在此地相遇!单长善一见黄向阳认出自己,傲然道:“不错,是我!黄老头,你还不束手就擒?不然的话,我可就要索你们的命啦!“ 黄向阳刚要说话。薛凌逸却道:“黄前辈,您请退下。让我对付他!“回身冲着单长善淡淡一笑:”原来阁下便是索命鬼——单长善。阁下隐退数年,今日复出,脖子上的剑伤想必是好了?”单长善脸色一变,失声道:“你怎知……”说到这里,忽然哼了一声:“娃娃,你知道的事情未免太多了!”点穴撅倏出,径点薛凌逸的关门穴和璇玑穴! 薛凌逸冷笑一声,宝剑一扬,施了个最精妙的招数,将其点穴撅磕开。出手反击,一个鹞子翻身,双臂‘大鹏展翅’,宝剑疾削敌人膝盖!单长善一见他出招,脸色便就是一变。疾使左手点穴撅一挡,不料薛凌逸这一招是诱招,还未待他兵器撤回,突然变招,寒光疾吐,宝剑反削,竟从单长善想不到的角度迎面刺来。只听“嗤”地一声,饶是单长善躲避的快,衣袖也被削去一截! 单长善吓出一身冷汗,失声道:“你……你是玄笑剑士的徒弟?”薛凌逸哈哈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道:“难得!难得!原来你还记得他。幸亏十三年前他在你的脖子上做了记号!”单长善脸色一变,咬牙骂道:“这一剑之仇我一定要报!你既是玄笑牛鼻子的徒弟,我就只好向你讨这笔帐了!”他嘴里虽如此说,心里到底有了顾忌,再不敢轻敌,凝神应付。 二人这一场斗不比寻常,但见宝剑翻飞,精芒四射,点穴撅神出鬼没,变化无常。二人身形翻翻滚滚,竟好似无数人影在一块厮杀!众人一听“玄笑剑士”四字,俱已呆了。白云更是惊异至甚! 原来白云早就听说数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个武林异人,称为玄笑剑士,这人剑法超卓,天下几乎已无人能与之匹敌。名头似乎比自己的师祖欧阳剑还要响亮。这人武功虽高,脾气却异常怪异,从不收徒。十几年前,突然隐遁山林,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众人只道他已然做古,却未料薛凌逸会得传他的剑法! 白云心里惊异不止,暗道:“小师父功夫甚杂,竟会多派秘传功夫。显然是许多武林异人相授……呀,他的身份真是令人煞费疑猜!”她正自惊疑,忽听薛凌逸哈哈一笑,接着便听得“扑”地一声,红光迸现。单长善一声惨叫,“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原来就在这霎那间,薛凌逸的宝剑已将他的琵琶骨挑断!白云禁不住一声欢呼:“好呵!”薛凌逸听得她这一叫,却是心神略分,微一回头。忽听单长善一声狞笑,衣袖一抖,一蓬毒针闪着碧光激射而来!这一下距离又近,薛凌逸又没有防备,略有分神。竟然是躲避不开!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霎那,忽听一粗一细两声惊呼,两个人影如电射来!稍前的那较粗大的人影合身扑在他的身上!只听扑扑几声,几枚毒针尽数射入那人的后背!后面那纤细的人影微微一呆,宝剑连挥,已将余下的飞针俱绞成碎末。 这一切一切都快的难以形容!也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薛凌逸已在生死线上打了个来回!薛凌逸一呆之下,只觉扑在自己身上的人已软软地倒了下去!他吃了一惊,心猛地一沉,一把扶住那人,滴泪道:“清池前辈!你何苦如此!”原来那舍身救薛凌逸的竟然是清池长老!单长善的毒针果是霸道异常,就在这霎那间,清池长老的脸色已然变得惨绿,嘴唇乌青,已是奄奄一息!纵然是大罗神仙也是难以施救! 薛凌逸一查他的伤势,便已知无望!他心中惨痛异常,急提内家真力缓缓注入清池长老体内,但求天可怜见,能给清池长老一线生机也是好的。 清池长老被他这真气一迫,醒了过来。他感激地看了薛凌逸一眼,吃力地摇了摇头,嘴唇翕动了好几下方道:“没……没用了!”薛凌逸只觉心在滴血,他也缓缓摇了摇头,坚决地道:“不!我一定要救活你!”清池长老没有再说话,他闭了眼睛,重重喘息了几下,忽然睁开眼睛,吃力地抬起一只手,颤抖着指向胸前,急急地道:“这……这里!”薛凌逸一呆,不由得在他的胸口一摸,摸到一个布包,忙掏出来,递到清池长老的跟前。清池长老眼中一亮,却伸手一推,断断续续地道:“你……你收着……这……这是我清池门的武功秘籍,求你交给……交给我的大弟子云……云天海……” 众人闻言,俱不禁一呆!试想一个门派的武学秘籍是何等的重要?!而清池长老却在临死之际,毫不犹豫地交给薛凌逸,这又是何等的信任?!众人也仅仅是一呆,却是丝毫也不感到奇怪。人人竟然都是如此想法:“设如我处于清池长老这步田地,也会毫不犹豫地把秘籍交给薛大侠,让他代传弟子的!”群雄不知为什么,对薛凌逸竟然是异常的信任! 薛凌逸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郑重接过布包,纳入袖中,低低地道:“多谢!”又说了一句:“你放心!”他的话低沉有力。清池长老就像是吃了定心丸,眼中竟方出光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嘴唇翕动了几下,竟也说道:“多谢!”长嘘了一口气,微笑而殁! 虽说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群雄听了这二人这几句简单的对白,却已要感动的哭出来!赵五澜忽然一抹眼睛,哈哈笑道:“好一句‘多谢’,薛大侠谢清池长老的信任,而清池长老却谢薛公子的承诺。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实胜过千言万语!人生能达此境界,夫复何求?倚天剑客,老化子可要羡杀你啦!” 薛凌逸忽然跳起来道:“单长善呢?”忽听白云冷冷地道:“他已逃走啦!有兵士护着,我没追上他。”薛凌逸一呆,猛的想起方才那第二个向自己扑来的人影,心中不由一热,却转瞬又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想象假如刚才扑在自己身上的是白云,那又将如何……他不由叹道:“聪儿,你……你……”白云急打断他的话,淡淡地道:“我是想救……想救清池长老。”说到这里,脸忽然一红,似乎也想起这句解释实是难以自圆其说。她不由看了看方正俊,见方正俊脸色难看至极。心中不由一愧,默然退到一边,谁也不理。 单长善这一走,兵士自然害怕,任带兵的将领怎样呵斥,俱已不敢向前。薛凌逸低头看了看清池长老的尸身,忽然又是一震!但见清池长老的尸身竟然渐渐溶化,不消盏茶工夫竟然已化成了一滩碧水!单长善的‘碧血蛊’毒性竟如此之烈!在场群雄无不毛骨悚然,心惊胆战!薛凌逸缓缓弯腰拾起那‘碧水’之旁的七只金球,心中默念:“清池前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金球和秘籍还给清池门。而且还要重振你清池门的雄风!”他心中默念完毕,又深深看了看那滩‘碧水’,忽然一咬牙,猛一转身,抽出宝剑喝道:“我们快走!”挥舞宝剑朝前冲去!兵士都已见过的神勇,哪里敢挡,纷纷让出一条道路。薛凌逸率领群雄早已冲了出去! 第2卷 他如有个好歹,我又岂能独活世上? 他如有个好歹,我又岂能独活世上? 众人冲出包围圈约莫有二三里地,赵五澜忽然惊“咦”了一声:“悟云,悟云大和尚哪里去了?”群雄呆了呆,互相看了看,人丛中果然少了悟云禅师!薛凌逸心中一动,叹道:“悟云禅师大概清理门户去了!”众人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方才带队的慎戒和尚原是少林寺悬拿的叛徒!赵五澜一顿足道:“这大和尚,此时又岂是清理门户之时?!” 他正自抱怨,忽见远处一个红影如飞奔来,转眼来到近前,正是悟云禅师!但见他身上袈裟已破了多处,好多地方还渗出血水。手里却提着一个斗大人头。赵五澜埋怨归埋怨,一见他平安归来,心里可是欢喜的很!忙跑上前,道:“大和尚,你怎么独自偷偷地溜了?也不叫老化子给你助阵?”悟云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此乃我少林家事,岂敢劳动赵兄助阵?”又冲着薛凌逸歉然一笑道:“薛施主,让你和众位英雄久等了。老衲实是出于不得已……这慎戒和尚乃我少林耻辱,老衲不得不清理门户,这厮武功又高,人又狡猾。老衲费了许多精神方才将他处死……薛凌逸微微一笑道:”大师不必客气,我等唯有恭喜大师……哦,我们走吧。” 众人又前行了约四五里路,眼前忽现出一片绿草茵茵的草地,草地正中有一条极其泥泞的小路。众人正要踏上草地,忽听薛凌逸叫道:“走不得!这草地是泥潭,只能走这条小路!而走这条小路又有一个路数。这条小路共有一百零八米,每走两米便有一个一米见方的泥沼,大家小心了,万不可走错!”指手画脚又说了一遍。说完率先踏上小路。群雄对薛凌逸是言听计从,听他这样一说,人人都加了小心,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白云一拉方正俊,低声道:“师兄,你可听清小……哦,他的话了吗?不可走错呵!” 方正俊见薛凌逸处处受人爱戴,心中当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听白云如此说,他竟莫名其妙地生起气来。暗道:“别人听你的,我偏偏不听你的!再说这草地之上绿草茵茵,白花竞放,怎么会是泥潭?定是姓薛的在故弄玄虚!”想到这里,忽然甩脱了白云的手,哼了一声,便走下小路,往草地上一踏,只觉土地虽然松软,却并不陷脚。不由冷笑道:“姓薛的,你未免太自作聪明了!这哪里是泥潭,分明是草地……”话未说完,猛觉身子突地一沉,急速向草地中心滑沉下去! 方正俊大吃一惊,急欲挣扎,谁料越挣扎下陷的愈快,转瞬间已没了腰际!此时他已离小路甚远,已将到草地中心。四周俱是泥沼。众人见了虽然惊骇失色,却无人敢救。瞬间,方正俊已陷到胸际!白云吓的颜色更变,大叫一声:“师兄!”就要飞身舍命相救。薛凌逸一把拉住她道:“聪儿,让我来!”身形疾起,向泥沼中扑去!甘哓雯骇然大叫:“薛哥哥,不要去!”急得连瞪白云,哭叫道:“姓白的,我薛哥哥若有个好歹,我要你的命!”白云双眼紧注于薛凌逸身形之上,对甘哓雯的话恍如未闻,心里只是想道:“他如有个好歹,我又岂能独活世上?” 薛凌逸对甘哓雯的喊声置如罔闻。他身形疾飞,运用登萍度水的上乘轻功,几个轻点,已到了方正俊跟前。探手一抓,猛地将方正俊提了出来!他自己的身子却猛地向下一沉,泥浆已没小腿!他更不怠慢,忽然将方正俊挥手一送,方正俊便腾云驾雾般的飞回了小路之上,正落在白云身畔。薛凌逸此时已下陷到了膝部,他猛一提气,双掌在泥中一拍,泥浆四射,薛凌逸的身子却已冲天拔起!在空中一个转身,忽然激射而下,轻飘飘落在小路之上。这事说来轻松,做起来却是极难。拿捏时候须妙到毫巅,如出一分差错,非但救不了人,两人只怕都会遭这灭顶之灾! 白云不顾泥泞,扶住方正俊,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叹道:“师兄,你好糊涂!如不是……”方正俊满面通红,冷冷地道:“他虽然救了我,我却不会感激他……”白云呆了一呆,不由偷眼看了看薛凌逸。薛凌逸却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白云心中忽然一酸,忙把头扭了过去,也不理会方正俊,快步前行。她只顾快走,脚下却忘了那每走两米,须纵跃一米的步法。眼见已走了两米,却还不纵跃,这一步正要迈出,忽见白影一闪,左手已被人握住,只听薛凌逸低声道:“聪儿,小心!”将她轻轻一带。白云身不由己。随着他纵跃了一米,落在地上。她脸儿一红,正要甩脱薛凌逸的手,薛凌逸却回身叫道:“诸位小心,切勿走错。”拉着白云的手纵跃如飞,转眼已走过了那片泥沼。然后将她的手轻轻一放,低声道:“聪儿,我知道你恨我……但现在不是计较个人恩怨之时……我身份的事,我以后会向你解释。”白云双睛一红,眼泪险些夺眶而出。她扭过头去,一言不发,给薛凌逸一个不理不睬。薛凌逸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做声。 第2卷 拼死护檀郎,血洒痴情 拼死护檀郎,血洒痴情 群雄穿过草地,已来到石头林边。抬头前望,只见无数石峰,层层罗列。有的孤峰峭立,有的如障屏连,就像地面上突然涌起无数玉笋。望入林内,但见千户百门,阴森可怕。众人来时通过此石林都被蒙了眼睛,故而并不认识道路,皆不敢上前。 薛凌逸看了看石林道:“此处的石林乃是仿照云南府潞南县的“天开异境”石林,兼和武侯八卦阵所布,林内道路错综相连,千门万户,玄奥无比。一个走错,便会误入死门,丢了性命!”众人一听如此厉害,面上俱已失色。赵五澜道:“薛大侠,既识得此阵,想必也能破解了?”薛凌逸微一沉吟道:“我来时此阵尚未发动……能不能破在下也没有十分把握,诸位随我来吧,不过务必小心,以防突变。率先走入石林,众人紧紧跟在其后。 但见石林内千门百户,道路纷歧。把眼望去,但见迂回曲折,阴森可怖,怪石奇岩,触目皆是,如剑如戟,遮住天光。阵内时有阴风四起,吹的人汗毛直竖,令人不寒而栗。众人紧紧跟随薛凌逸,不敢落下一步。 正走着,忽有阴风一起,天地为之一暗,竟如暗夜来临。四周怪声叠起,似有无数鬼怪蜂拥而来!群雄不由大惊,慌忙拔出兵器,乱劈乱打。黑暗中只听“啊呀”叮当声不绝,已有数人被自己人所伤!薛凌逸急忙喝道:“住手!此乃阵中幻景,大家清除杂念,抱守元一,幻觉自失!”群雄闻言,以法施为,果然诸般怪声全无,眼已能视物。 群雄长嘘了一口气,忽听阵中怪声啾啾,从一些石头后面忽地冒出一些怪物!这些怪物皆红发遮面,青面獠牙。手里提着一个火红葫芦。用手一拍葫芦底,便喷出尺许长的火苗,甚是古怪可怖!群雄一见这些怪物,以为又是幻觉,正要抱守元一,那些怪物已来到近前,将那葫芦之火乱喷乱射。瞬间已有数人身上被喷着了火,群雄大惊之下登时大乱! 方青轩身上被喷着了火,慌乱之下,忙丢开华阳佩,去扑打火苗,华阳佩一见机会难得,忽发一掌,方青轩没有防备,被打了个趔趄。及爬起来时,华阳佩已躲入石头后不见了! 群雄见人质逃跑,更加慌乱。有的乱撞一气,误闯入死门,被石头一夹,当场夹死!正混乱不堪,猛听得薛凌逸喊道:“不必惊慌,他们都是化了装的人!跟我来!”双手齐发,但听哧哧声不绝,已射出数十枚飞针。那些怪物无一人躲开俱被射中穴道,‘定’在那里!被群雄刀劈剑刺,尽数杀死!剥下面具一看,果然是一些点苍山的小道士。 群雄又向前走了一会,忽听轰隆轰隆之声不绝,一座座山峰晃动起来。薛凌逸脸色一变,叫道:“不好,石林雨!诸位,跟我来!”飞身跃入右面石门。群雄慌忙跟入。刚刚躲好。但听石门外轰轰之声不绝,磨盘大的石头如急雨般倾泄下来,刚好落在群雄方才落脚的地方。轰响如雷,石屑纷扬,灰尘弥漫,遮天蔽日,煞是骇人。群雄看了,俱是惊惧不已,矫舌难下。亏薛凌逸见机得早,率领众人躲如石门避难,如晚了一步,只怕群雄此时早已被乱石砸成肉酱! 约过了盏茶工夫,‘石雨’方停。再看方才群雄落脚的地方,早已是乱石堆满,难以辨别原先的道路了。薛凌逸微微沉吟了一下,点头笑道:“幸而华阳佩并不真懂得此阵的奥妙所在,摆错了一处地方。不然,只怕我们真的要困在此处了!”带领众人围着乱石转了几转,眼前便现出原来的道路。 薛凌逸带领众人上高下低,穿过奇岩峭壁,走过迂回曲折的通道,从如剑如戟的石峰中穿插而过。走到一处两峰相接的窄路,忽听“哧”“哧”数声,数支暗箭射下。薛凌逸出手如电,身形飘动,已然将暗箭都接在手中。大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原物奉还!”双手一扬,那些暗箭果真疾如闪电般地飞了回去。只听“啊”“啊”几声惨叫,有四五人从石峰之上摔了下来,当场毙命。只听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叫道:“好手法!”蓦地从石峰后面又窜出十几个人来。这些人都是头陀打扮,雪发紫面,黑色衣服。人人手里拿着一柄蛇形宝剑,挡住了群雄去路。 群雄一见这些人,不禁相顾愕然,全神戒备!这几人正是江湖上的头号魔头——十四雪发魔。他们共兄弟十四人,皆是凶狠贪顽之辈。他们共创了一套怪邪剑法——阴阳蛇剑法。这套剑法诡异怪奇,变幻无端,招招毒辣无比。他们还在剑尖上涂了百蛇断肠毒,乃是用世上百种最毒的蛇诞制成。其毒无比。触人不到两个时辰,如得不到解药,必会毒发身死。他们兄弟几个做的是人头买卖,专替人刺杀仇人。只要给银子,就是让他们杀亲娘老子也下得了手。今日他们被官府收买,专来截杀群雄的。 群雄一见他们,心中顿吃了一惊。其实群雄中也不乏绝顶高手,如在平时,斗败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今日群雄是被困与石阵之中,不谐地形,功夫施展不开。故而双方才斗了几招,群雄就已大乱,在石阵中混战起来。 白云已和方正俊失散,孤身一人和两个雪发魔相斗。白云剑法已深得寒冰派真传。冰玉剑如点点寒光,向那两个雪发魔的头顶直罩下来。那两个魔头也展开阴阳蛇剑法拼力抵挡。白云剑法轻灵绵长,密如纬丝。雪发魔剑法诡秘恨辣,往往出人意外。两剑法各有所长,正斗个旗鼓相当。 白云正凝神和那两个魔头相斗,忽听不远处“啊”地一声惨叫,不由一震,百忙中回头一望,正见方正俊被一个雪发魔刺倒在地。那雪发魔提剑上前正欲结果方正俊的性命!白云一见大惊,忙欲飞身来救,却被那两个雪发魔拦住,急切之间脱不开身!白云急得冷汗交流,这一分神,又险些被那两个魔头刺伤。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扑”地一声,紧接着又是“啊”地一声惨叫。白云心一沉,暗暗叫道:“完了!”正好一个雪发魔的剑刺了过来,白云心中愤恨至极,咬紧牙关,一个滑步回身,反手就是一招‘神龙腾飞’,剑尖刺那人的百会穴,剑锋截那人的手腕,剑柄撞向敌人胸膛。一招三式,又快又狠。那雪发魔一个躲闪不及,“扑”地一声被刺倒在地。另一个雪发魔飞剑急救。白云此时已杀的兴起,一招‘横架津梁’磕开那人之剑,趁那个雪发魔未及撤剑,剑尖一颤,一招‘直指天南’,爆出朵朵剑花,又将他刺伤。 直至此时,白云方有暇回视师兄。见不远处方正俊端坐在地上,甘哓雯在旁持剑相护。薛凌逸正和前来围攻的几个魔头相斗。白云呆了一呆,已知师兄是薛凌逸所救,心中不觉百感交集,胸中犹如乱丝纠结,说不清是酸是甜?她忙跑过去,含泪问道:“师兄你没事吧?”方正俊臂上中了毒剑,毒气上升,他正全力抵御毒气,哪里敢分神说话,故只闭目不语 白云还只道他是生自己的气,心中不觉又气又怨,呆呆立在那里,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倒是甘哓雯焦急地道:“你师兄受了毒剑,不能说话,你快去帮我师兄!”白云本来聪慧无比,只是今日受到的打击太多,故而心神有些恍惚。这时被甘哓雯一语点醒,忙回头去看薛凌逸。但见有几个雪发魔伙同十几个官兵将薛凌逸围在正中。寒光闪闪,白刃耀眼,斗得甚是激烈。 她再看众英雄,早已是各自分散,正和官兵混战在一起。整个石阵内喊杀声震天,四处都是厮杀的人影。有几个英雄还被雪发魔的毒剑所伤。再回头看看方正俊,见方正俊的手臂已肿的如吊桶般粗细,面上已隐隐有一层青气,想是那毒气还在上升。看情形如不及时医治,只怕是性命难保!她见此情形,不由得心急如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她看了看薛凌逸,脑中忽地电光一闪:“寒冰剑法天下无双,我如和小师父联剑,定可斗败群魔,杀出石阵!”她抽出宝剑,正欲跳过去,忽地又想道:“我和薛凌逸已是仇家,如是联剑,方师兄他……他定要生气。” 她脑中百念电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自犹豫。忽听得一声惊呼:“白相公,小心!”一个人影蓦地扑在她的身上。一柄蛇形剑闪电般刺来,正刺入那人影后背!白云大吃一惊,忙抱住那人,这才看清怀中之人是李幽静。 原来刚才白云心神恍惚,一个雪发魔趁其不备,突施偷袭。恰好李幽静在旁看见,惊叫一声,扑了过来,奋不顾身用娇躯替白云挡了这一剑!白云慌忙抱住软瘫下去的李幽静,急急叫道:“静妹,静妹!”李幽静被伤中要害,已自晕了过去,被白云这急急一叫,方慢慢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断断续续地道:“云……云哥哥,我……我在初碰上你时,就……就喜欢上了你,一直想嫁给你,你……你也喜欢我吗?” 白云没想到她会痴情如斯,愧疚之下,几乎忍不住想告诉她自己的身份真相。可是一接触到李幽静那热切的目光,不由心中一震,暗叹道:“她已是将死之人,我……我何苦再告诉她真相,给她以致命的打击……”想到这里,心如油煎。她违心地点了点头,抱紧了李幽静,落泪道:“静妹,我……我也喜欢你。你一定要活下去呵!” 李幽静眼睛一亮,脸上竟绽出一圈耀眼光彩,喘息着道:“云哥哥,有你这句话,我……我死也甘心了!能……能死在你的怀中,我……我好幸福……”语声越来越小,最后便无了声息。白云心中悲愤已极,她哭着叫道:“静妹,静妹,你不要死!不要死!”李幽静眼睛慢慢合上,嘴角犹挂着一丝幸福的微笑。 第2卷 决裂 决裂 白云抱着李幽静的尸身,早已呆了!是愧是悔,是怨是悲?她自己也说不清。只觉胸口堵闷几乎要爆炸。她紧紧咬住嘴唇,漫目一望,正见方才偷袭自己的那个雪发魔逃往一个石阵中。她心中怒火狂炽,恰在这时,李幽静的父亲李鸿源奔了过来。白云把李幽静的尸身向李鸿源怀中一放,叫道:“李伯伯,你照顾静妹的……尸身,我去为她报仇!”也不敢看李鸿源那惊愕悲痛的脸色,提剑便向那魔头追去。那魔头一见白云追来,身形一闪,径往一堆乱石中奔逃。白云悲愤已极,早已失去了理智,不管三七二十一,如影随形,追了进去。忽觉眼前一花,竟不见了那雪发魔的影子。举目四望,但见四周陡石壁立,迷雾重重。不由一呆,这才恢复些理智,暗道:“这……这是什么地方?” 她正自彷徨,忽听轰隆数声巨响,那些石头忽地移动起来,全向她疾驰而来!白云大吃一惊,急要回走,却已不见了来路,正被那些石头夹在正中!她又惊又怒,急要挣扎而出,忽听上方一阵得意狞笑,那雪发魔已现出身来,手提蛇剑大笑道:“小白脸!和你的情人一起见鬼去吧!”乌光一闪,蛇剑凌空刺下!白云被石头束住手脚,无处可避。她把眼一闭,暗叫道:“我命休矣!”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听一声冷叱,一把宝剑闪着寒光而来,竟后发而先至,“当”地一声磕开了雪发魔的毒剑!白云心中一震,急睁开眼睛,却见薛凌逸已和那雪发魔斗在一起。她心中又喜又悲,眼泪不觉流了下来。那雪发魔不是薛凌逸的对手,没斗几个回合,便被薛凌逸一剑刺死,惨叫一声从石峰上摔了下去。 薛凌逸启动机关,但听“轰隆”“轰隆”声不绝,那些石头皆回归原位。薛凌逸上前握住白云的手关切地问道:“聪儿,你没事吧?”白云垂下眼睛,忽地咬住嘴唇,低声道:“多谢你……我们冲出去吧!”抢先杀入敌阵。 薛凌逸何等聪明,立时便会过意来,宝剑一扬,和白云联袂杀出。白云长剑一点,刷地便是一招‘孔雀开屏‘。薛凌逸长剑一闪,抢前一招’彩凤舒羽‘。双剑齐出,一左一右,端地是如孔雀凤凰张开翅膀一般,刚健婀娜,美妙异常。但听叮当之声不绝,那些敌人的兵器刚一沾上,即被二人的宝剑磕上了半空。白云,薛凌逸展开精妙绝伦的剑法,双剑齐出身形翻飞,在石阵中盘旋,宛如水银泄地,无空不入。不一时,已将那雪发魔头和官兵杀了十之八九,余者尽数逃了。 群雄今日才真正看了寒冰剑法合壁的威力,一个个点头称羡不已。白云此时早已撤剑回到方正俊的身旁。方正俊面色比先前更加紫的怕人。见了白云,睁开双目,张嘴似要说什么。却不料薛凌逸身形一闪,二指倏出,在他臂上一点!方正俊顿时说不出话来。白云幽幽叹道:“多谢你救了师兄。”原来薛凌逸是闭了方正俊的穴道,以防毒气上升。薛凌逸又从怀中掏出一粒碧血灵丹道:“方兄,你吃下去,这是解毒丹,能解百毒。”方正俊瞪了薛凌逸一眼,扭过头去并不理会。 薛凌逸叹了口气,收起丸药,回身对群雄道:“未受伤的人请扶一下受伤的英雄,我们一道冲出去。”又看了一眼方青轩道:“青轩兄请你扶一下方少侠好吗?”方青轩正因方才在阵中让华阳佩走脱而愧疚,这时听薛凌逸如此吩咐,忙不迭便来搀扶方正俊。方正俊心中气恼,一咬牙,勉强站起来,冷冷地道:“我不用别人搀扶!”刚说到这里,忽觉一阵眩晕,险些跌到在地。 方青轩忙扶住他,看了看他的脸色,皱了皱眉头,忽然弯腰一下子背起了他!闷声道:“你这样子只怕搀扶也走不快,洒家索性背你走便是!”方正俊又是羞恼又是惭愧,叫道:“在下便是死也不要受人恩惠!”急欲挣扎,又哪里挣扎得动?方青轩冷冷地道:“我可不是恩惠与你,我只是听从薛大侠的令谕!”白云一皱眉,正要说话。薛凌逸忽然叫道:“聪儿,我们在前开路!诸位,我们走!”一拉白云的手,白云身不由己,被他带着疾驰。 白云一颗心卜卜乱跳,她想挣脱薛凌逸的掌握,怎奈薛凌逸把她握的紧紧,并不松手。她一咬牙,正要运功强抽自己的手,忽见薛凌逸一双朗月般的眸子里竟微蓄清泪,她心中一震,竟不忍再挣扎,任由他带着自己飞驰…… 群雄一路疾奔,终于逃下了点苍山。此时天已薄暮,众人回首望了望暮色中的点苍山,长长嘘了一口气。薛凌逸道:“官兵这次围剿失败后,必会在大理城内严加盘查,诸位不可在此久留,各自回去吧。” 黄向阳拱了拱手道:‘这次群雄多亏了薛公子相救,方才脱的险境。观公子今日行径,实不是歹恶之辈,我等必是误会你了。我平生最好交友,在下有个不请之请,想与薛公子结为金兰之好,不知可高攀得上?“薛凌逸忙拱了拱手道:“能与黄剑主结交,乃我之万幸。即如此,小弟有礼了!”深施了一礼。黄向阳哈哈大笑道:‘能结交薛兄弟这样一位武林俊杰,实是黄某福分。我就惭居大哥了。薛兄弟,走,随我去黄山,我们把酒倾谈。” 薛凌逸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黄大哥心意小弟心领了。只是小弟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吧,改日小弟一定到大哥家造访。”黄向阳微感失望,沉吟了一下道:“薛兄弟既然有事,那我就不强求了。”从怀中掏出一柄寸许长的玉剑道:“这是我派信物,此物虽小,却能号令全黄山剑派众门徒。今日送与贤弟,以答谢相救之恩。” 薛凌逸双手接过谢过了。黄向阳哈哈一笑,拱了拱手道:“天色不早,大哥我先告辞了。记住,黄山剑派永远是你的朋友,永远欢迎你去做客。”语声未了,哈哈笑声中,黄向阳已去的远了。这时众英雄也一一拱手告别。赵五澜哈哈笑道:“薛少侠,我老花子虽然没有和你结为兄弟,但以后如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尽管开口,老化子绝不推辞!”拱了拱手,拖着打狗棒,身形一晃也去得远了。 白云扶着方正俊也欲离去,却被薛凌逸拦住道:“聪儿,你师兄中的毒很深,不治恐有性命之忧……话未说完,方正俊忽然跳起来道:”我死不死与你何干?哼,我就是死也要先杀了你!”拼着全身力气,一剑朝薛凌逸刺去!甘哓雯正因薛凌逸对白云如此之好,憋了一肚皮闷气,这时见方正俊如此,更是怒不可谒。再也忍不住,持剑猛地一磕,骂道:“我师兄屡次救你,你师兄弟怎的如此不知好歹?好不要脸!” 方正俊中了毒剑,身子本极虚弱,哪里禁得住甘哓雯这一剑?踉跄着倒退几步,听到甘哓雯这一骂,又愧又怒,急火攻心,“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然倒地!白云一见大惊,忙扑过来,把方正俊扶起。薛凌逸也欲过来相帮,不料白云见师兄这般模样,心中本极伤痛,再听甘哓雯这一骂,顿令她有受辱的感觉,她的心被深深刺伤了!这时见薛凌逸欲过来相帮,心中的怨气蓦然爆发!她猛地拔出宝剑,脸儿雪白,叫道:“你……你走开!我们师兄……弟再不愿受你师兄妹的恩惠!”薛凌逸似被人猛抽一鞭,脸色顿时变的苍白,倒退了几步,长叹一声默然不语。白云一咬牙,背起方正俊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不一时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2卷 夫妻之实 夫妻之实 白云背着方正俊来到大理城内,找了家较偏僻的客店住了下来。白云来到客房之中,轻轻地把方正俊放在床上。方正俊面色青紫,紧闭双目,犹自昏沉。白云自行囊内取出几粒本派解毒之药给他服下。又用手按着他的璇玑穴为他推血过宫,顺通毒气。不一会,方正俊悠悠醒转。他费力地睁开双目,见白云就站在自己跟前,满脸倦色,面色苍白,双眼无神,微微还有些红肿。知她是连受打击之故。不由得心生爱怜,叹了口气道:“云儿,你去歇一歇吧,你也累了。” 白云摇了摇头道:“你的伤势这样沉重,我怎能放心得下?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说到这里,眼圈早已红了,不禁哽咽起来。方正俊心中一动,不禁说道:“云儿,原来你对我……”白云一惊,身子微微一颤,强笑道:“师兄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的师兄,我自然对你好……”方正俊叹了口气,终于鼓起勇气道:“云儿,你……你难道对我只有兄妹之情么?就不能……”白云脸色一变,故意装做不懂地道:“兄妹之情难道不好吗?我自己觉得倒很好……” 方正俊长叹一声,再也忍不住道:“云妹,你不必给我装糊涂,我知道你念着那个姓薛的,可……唉,他终究是我们的仇人呀!你和他是没有缘分的……”白云突然面色一变,带着哭腔道:“师兄,我求你别说了!我一辈子不嫁人也就是了!” 方正俊闻言心中忽地一动,脸色微变,暗道:“她……她为什么这样绝望?不能嫁薛凌逸便欲独身终老?难道……”他心里一沉,忍不住道:“云妹,你……你是不是和他有了……有了夫妻……夫妻之实?”白云惊讶的睁大眼睛,奇道:“夫妻之实?什么叫夫妻之实?” 原来白云自幼生长深山,鲜和外面接触。她虽然和薛凌逸相爱极深,却并不懂得那男女之事。薛凌逸乃是胸怀坦荡的至诚君子,虽爱极白云,对白云甚是亲密,但却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逾距行为。 方正俊见白云一脸困惑地望着自己,不似做伪。心中不由一动,暗道:“原来她并没有和薛凌逸……想不到薛凌逸在此上面竟是至诚君子!”想到自己那如此不堪的想法,不由得红了脸,呐呐地道:“我……我说错了!哦,云妹,你既然没和他……哦,那为什么要一辈子不嫁人呢?”白云一呆,连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念头。她只是自自然然的觉得,自己这一生只能嫁给薛凌逸,既然嫁不成薛凌逸,只有一辈子不嫁人了。她张了张嘴,只觉没什么理由,不由一阵烦躁,叫道:‘不嫁人便就是不嫁人!我不高兴嫁人,这总成了吧!等你伤一好,我们就回贡嘎山,我自去做道姑也就是了!” 刚说到这儿,忽听门外幽幽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聪儿,真难得你和我一样心思!哦,你如去做道姑,我便去做道士!”这声音熟悉至极!白云心中大震,身子登时便似被定身法定住,半晌动弹不得!直至这声音消失,她才慢慢转过身去,走出去一看,却只见一个白影已飘过院墙不见了。她怅惘至极,呆呆在门口立了一会,慢慢走回屋里。方正俊咬牙切齿地道:“哼,这厮仗着轻功好,竟跑到这里来偷听!” 他又看了看白云,见她脸色苍白,双眼无神,郁郁寡欢,一幅欲哭无泪的模样。心中不由一动:“唉,她原先是那样的天真活泼,是个从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女孩子,可如今……哼,这都是那薛凌逸的罪过!”他对薛凌逸是又嫉又恨,却又莫之奈何。再看白云,目似定珠,垂首胸臆,一片茫然之相。心中不觉又爱又怜,牵着她的手叹道:“云妹,你去歇息吧,我已服了解毒灵丹,一时半刻出不了什么事。”白云此时倒也不再坚持,站起身来,替师兄掖了掖被角,又叮嘱了一番,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这一夜,白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纷纭,哪里睡得着?她想起了师父的悲哀,又想到这几个月和薛凌逸在一起的悲欢。还想到点苍山的惨变,泪水早已沾满枕巾。忽一抬头,见明月高挂中天,不由又想起昨夜自己和薛凌逸吹箫吟唱,共度良宵。那时是何等的欢乐!却未想到今日却遭此突变,亲密好友竟变切齿仇人!世事沧桑是何等的变幻无常! 她正自伤心,忽听外面人声嘈杂,脚步声纷乱,似是有许多人闯进院中。她不由一惊,忙披衣而起,偷偷向外一看:从门外闯进许多官兵,一个官员打扮的人蛮横地问道:“店家,今天你这小店可住进了朝廷钦犯?”店主人战战兢兢地道:“小的是本分人,不敢窝藏罪犯,大概……大概没有。”那官员一瞪眼睛骂道:“混帐!什么大概不大概的!我看你这里八成是住进了钦犯!左右!给我搜!” 白云闻言,心中大急,她自己倒没什么,但方正俊受伤行动不便,如让官兵搜着……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由急出一身冷汗!忽听外面一声长笑:“你们搜什么?我就是朝廷钦犯!”白云一听到这个声音,顿觉血脉贲张。她悄悄向外一望,但见院墙之上站着一人,白衣如雪,如玉树临风。这人指着那些官兵笑道:“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还认识我吗?”那为首的将领一看见他,顿时吓的脸色大变,失声叫道:“啊,你……你是倚天剑客!快,快抓住他!他是头号朝廷钦犯!如抓住他,人人官升三级!”他信口乱开赏价,那些官兵一听,精神大振,蜂拥而上。薛凌逸哈哈一笑,飘然而去。官兵冲出小店,随后追去。 第2卷 左右为难 左右为难 白云见薛凌逸引走了官兵,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对薛凌逸又是感激又是怅惘。一时之间,只觉恩怨纠结,犹如乱丝,剪不断,理还乱!她呆呆地在窗前站立了一会,忽然想起师兄,只怕他此时也已被官兵惊醒了。她开门出来,来到方正俊的房里。方正俊果然已被惊醒,见白云进来,便问是怎么回事。白云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方正俊一听又是薛凌逸救了自己,不觉叹了一口气,默然不语。 过了半晌,白云忽道:“师兄,有一点我不明白,原先我们仅知道周振邦是杀害我们师祖的大仇人,谁知道他竟然曾是我们的师叔!你是怎样知道的?怎么从未曾听你说过?”方正俊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才知道的……”就把这次下山前师父告诉他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未了,说道:“周振邦欺师灭祖,害死了我们的师祖,此仇可是不共戴天!你我既是寒冰派的门下弟子,理应手刃仇敌,为师报仇!” 白云不由打了个寒战,只觉心沉重到了极点!她幽幽地道:“我若早知道了这个故事的始末,或许会早已和小……薛凌逸分手的!”她说到这里,心中忽然又是一动,恍然明白薛凌逸为何会刻意隐瞒身份。原来他是早知道这个故事的!怕她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便会和他分手! “呀,我迟早会明白事情的真相的,小师父是个聪明人,自然也会明白这一点。他一向精明果断,干脆利落。独有在这件事上百般拖延,不过是想能和我多相伴一天也是好的!呀,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可他心中……心中定是患得患失,受尽了煎熬!”她不由想的呆了! 方正俊见她出神,问道:“云妹,你想什么了?”白云一震,遽然一醒,面上不由一红,呐呐地道:“我在想师祖之死……我觉得这周振邦做事有些不可思议。”方正俊一怔问道:“云妹此话从何讲来?”白云沉吟了一下道:“师祖已把寒玉剑法传授与他,他还要那剑谱何用?”方正俊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要称霸武林,想是怕师祖对他藏私,故而盗了那剑谱,要亲自研看。” 白云皱了皱眉道:“师祖把女儿都许配与他了,还会藏什么私?他谋害了师祖,既为江湖人所不齿,又失去了心爱之人,这样做岂不是得不偿失?他既已不顾虑这些杀害了叔祖,又何不把师父一齐杀了灭口?可是师父用剑刺他,他都不肯还手,直至被逼落悬崖!如真死了,他那称霸武林的想法不是化成泡影了吗?” 方正俊一呆:“这……这,或许他是太喜欢我们师父,想取得我们师父的信任,才用此苦肉之计?”白云摇了摇头道:“那悬崖深不可测,他没有被摔死实属侥幸之极!他若真的死了,这个苦肉计不嫌用的太过了吗!” 方正俊又是一呆!只听白云又闷闷地道:“周振邦自小便跟了师祖学艺,却能十几年不露其阴险本性,取得师祖的信任。这份心计可谓深沉至极。可他所用害师祖的法子似乎是太也直露了些!”方正俊又是一怔:“直露?”白云点了点头道:“对呀,他亲自熬了汤,又亲自端来将师祖毒死!这法子未免太苯了些!若依他那深沉的心计,既然想害死师祖,又想取得心上人的信任,用个别的法子岂不是更妙?何独独选了这么个愚不可及的法子!” 方正俊一呆,皱了皱眉道:“这人丧心病狂,自是不能以常理论之。咱们的师祖是实实在在地死在他的手上,寒冰剑谱又是从他的屋中搜出,这可是铁的事实!”白云闷闷地道:“是呀,所以我才说这周振邦真的是不可思议!” 方正俊忽叹了一口气道:“不可思议的事多着呢!云妹,你不在的时候,咱们山上又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大事!”白云一惊:“什么大事?”方正俊叹道:“你下山两三个月后,我们山上忽然来了个身形狼伉的蒙面人。这人武功高强,而且还熟悉我们那里的地形。这人偷走了我们的镇山宝药——天山雪莲百珍丹……” 方正俊只顾说下去,却不料白云脸色一变,心中暗道不妙,忖道:“宝药是被我易容盗走,那时为怕师兄们认出,故而在衣服了塞满了棉花,改了身形。我……我是说还是不说?说吧,这盗药本已犯下了欺师之罪,更何况是送给了仇人?师父知道了定然怪罪……可如不说,又怎对得起师父?”又一想:“咳,做人应光明磊落,既然是我偷的,我又怎能欺瞒?师父若要惩罚,我甘领就是!” 想到这里,她一咬牙,正要和盘托出。方正俊忽自身上拿出一个玉瓶。白云一怔:“咦,这不是盛宝药的白玉瓶吗?师兄,你怎么拿来了?”方正俊叹道:“那蒙面贼很怪,他只偷走了一粒丸药,还剩下这一粒。不过这一粒却没用了!”白云更加诧异问道:“怎么没用了?莫成它是假的吗?” 方正俊摇了摇头道:“云妹有所不知,咱这宝药乃是用世间百种奇药凝练而成。乃罕世奇珍,能医百病,增人功力。不过它却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如用它医伤,须服下这两粒丸药。如果只服一粒,病人虽看着病好,却只是一种假象。少则两月,多则三月,必会复发。而且比以前更厉害!极可能会力竭咯血而死!这宝药的这个特性,我也是新近才听师父讲的,外人又哪里知道?” 方正俊只顾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却不知这些话听在白云耳中,不亚于是一个个惊雷!顿时把她震呆了!脑子里一片茫然,暗叫道:“呀,我只偷了一粒,小师父他……他……我该怎么办?怎么办?”不觉急急问道:“难道……难道就没有救了吗?”方正俊并没注意她的脸色,闻言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没救,只要再服下另一粒丸药,便可痊愈。不过,那一粒既已被人盗走,极有可能已被服下。故而我虽然带着这粒丸药,却不敢冒险服下。唉,只怕这粒丸药是真的没用了!” 白云闻言,激跳的心稍稍平息了一些,一时不知是喜是忧。暗道:“原来还有救!可……可小师父已经是我的仇人,我不杀他已是大大不该,又怎能再救他?可若不救,难道便眼睁睁看他……看他死么?”眼前似乎浮现了薛凌逸咯血而死的画面,不由得连打了几个冷战。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一时犹豫不决,沉思不语。方正俊看了看她问道:‘云妹,你聪明绝顶,可想出是谁盗走宝药了吗?“ 白云心中一震,忖道:“我是否将真相说出来……呀,自己若然说出,受到惩罚是小,只怕就难以讨这粒药救小师父了!可如不说,又怎对得起师门?“她一时左右为难,默然不语。 方正俊却还以为她是在想寻药的法子,便道:“我也知道要寻找盗药之人宛如大海捞针。云妹你也不必着急,慢慢想就是。嗯,云妹,你心细如针,又聪明机智,这粒药还是你收着好。”说着递过了那只白玉瓶。白云心中一动,心跳不由加快了,道:“这……这好吗?”方正俊见她神色奇异,倒有些急了,道:“这有什么不好?你我谁收着还不是一样?难道我还信不过云妹你吗?快收起来吧!”白云脸微微一红,心中暗叫惭愧:“师兄如此坦诚待我,我却‘心怀鬼胎’……唉,我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她心中怅惘,也不好再推辞,只得接过来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权且收下了。”把那玉瓶精心收好。 方正俊忽然笑道:“云妹,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白云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如今我已到了这步田地,还能有什么消息能使我高兴?”可她不忍扫师兄的兴,便强打精神笑道:“哼,你还有什么好消息,你且说说看?”方正俊笑道:“我下山时师父把你的身世告诉我啦!”白云一听,倒真有些喜欢,道:“真的?”方正俊笑道:“自然是真的。师父告诉我,你家住在金陵,你父亲是余将军门下的参军,名叫白元龙。你三岁那年,师父云游到金陵,见你聪明可爱就把你抱来了。我下山的时候,师父还叮嘱我让你回家看看呢!” 白云一听,亦是十分喜欢。暂时忘记了对薛凌逸的思念。只愿立即赶往金陵,拜望双亲。方正俊见她重露笑容,亦是十分欣慰,道:“既然云妹如此想家,那我们明日就动身。”二人计议已定,各自歇息不提。 次日,天色微明,白云便来到方正俊的房中,欲催方正俊动身。谁知道进屋一看,却见方正俊躺在床上,神色大是不对。脸色惨白如蜡,气如游丝!原来方正俊身上的毒气并没有排出,只是被解毒灵丹抑住,昨夜他说话过多,毒性便又发作。 白云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上前一搭他腕脉,但觉脉息微弱,时缓时急。白云又忙给他服下解毒灵丹,却毫不见起色。心中不由大为焦急。偶一抬头,忽见桌上有一纸包。她暗觉奇怪,上前拿起来,刚一拆开,纸包里便滚出十多粒碧荧荧的药丸。她微微一怔,拣起那药丸,见那纸上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字:“方兄中的是奇毒,解毒灵丹只能抑制毒气,并不能根除。这几粒碧血灵丹你可给他分食,十天后他当可无忧……”后面又写下了这碧血灵丹的服用方法…… 第2卷 救了一个大美女 救了一个大美女 白云刚一看到那字,便心跳加快,血脉沸腾。她呆呆握住那纸团,喃喃地道:“是他!是他!唉,他……他只顾救别人,却不知自己已大祸临头!我……我该怎么办?”一时之间她柔肠百转,心中怅惘不已。转头望了望方正俊,见他紧合双目,面色已转青紫。不由吃了一惊,再不敢胡思乱想,忙拿了一粒碧血灵丹给他服下。不到半个时辰,方正俊果然苏醒过来。白云这才长嘘了一口气…… 数日后,在前往金陵的驿路上,一辆马车正缓缓前行。车上坐着一位美貌少年。这少年神情落寞,有些郁郁寡欢。这少年便是白云。由于方正俊病体虚弱,骑不得马,白云便雇了一辆马车,把他安置在车帐之中。离开大理前往金陵。 二人晓行夜宿,已非止一日。每日中午白云便给方正俊服药,并给他推血过宫,疏导血脉。方正俊此时病体大愈,武功也恢复了十之七八。他心中自是十分喜欢,便不时夸碧血灵丹是奇药,还问白云从哪里得来的。 原来白云给他服药时,怕被他认出,早将碧血灵丹碾成粉末。方正俊自是不能识得。每当方正俊问及,她便支吾着用别话搪塞过去。方正俊虽有些疑惑,但他生性憨厚,爽直。见白云如此,便也不再深究,只和她说笑。 但他也很快发现,白云并不快乐。虽然有时也笑几声,但他也看出,那不过是师妹怕扫他的兴勉强做出来的罢了。有好几次方正俊都看见白云在暗自垂泪,不时还叹口气,呆呆发一会子楞,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人也很快消瘦下去。方正俊知她是因思念薛凌逸之故,心中甚是酸涩。对薛凌逸又是嫉恨又是羡慕。又恨自己没本事讨师妹欢心。他心里亦是苦恼之极,却是无法可想。 这几日,白云陷在痛苦的深渊里难以自拔!她虽然从未在师兄面前提起薛凌逸,但却又有哪一天能忘得了他?离大理越远,她思念薛凌逸愈深。一想到自己这一去金陵,也许终生也不能和薛凌逸相见时,她的心就如撕裂般疼痛,只觉生命也变成了一片空白!同时她又深深为薛凌逸担忧,担忧他的病情……薛凌逸来去无踪,自己很难找他,他的旧伤一旦发作,没有解药,只怕……一想到此,白云就心惊胆战。然而她这些心事又不能对师兄言讲只好闷在心里自苦,表面上还不敢露出来。 这一日,马车正行进在一条山路上,忽听后面蹄声的的,驰来一匹红马,马上之人是一个贼眉鼠眼瘦猴似的武士。这人骑在马上,双手扶着一个横担在马背上的一个大口袋,神情颇有些慌张。白云虽有些奇怪,但此时她哪有心思去想别人的事情,故而只是随便地望了一眼,并未在意。 不料那人见白云看他,神色更加不自然。左手紧紧扶着那口袋,右手不自觉摸上了刀柄。白云见他如此,心中一动,看了看那大口袋,忽见那口袋里面蠕动了一下,似乎还有些声响。那人脸色一变,更加紧张,死命捶了口袋一下,双腿一夹,急驰而过。白云生就一副爱管闲事的脾气,见他如此,如何肯放?身形一闪,横掠而过,轻轻落在道路正中,拦住了那汉子的去路。那马上之人大惊失色,叫道:“你……你为何拦我道路?”白云一指那口袋问道:“兀,你这官儿,你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可否容我一观?” 那人吓得面上失色,强抑住心跳道:“这……这是一些绸缎皮毛一类的东西……”白云见他失颜失色,已猜着八九。却不露声色,笑道:“噢,是吗?这可巧了,我正是绸缎商,让我看看你这些绸缎如何?” 那人闻言已知搪塞不过去,忽地“唰”地一声抽出腰刀骂道:“你这厮怎的如此罗嗦?我这绸缎不卖!难道你还想劫道不成?”白云冷冷一笑道:“不错!我敢!”身形一晃,欺身猛进,径抢那人马背上的口袋!那人一见大急,腰刀急劈而下。白云身形一闪,宝剑一扬,削向那人的手腕。那人忙挥刀急救,然而白云剑如闪电,他哪里还来得及阻挡?眼见剑锋已近皮肉。白云忽然把剑柄一转,“当”地一声将那人的腰刀磕上了半空! 这还是白云手下留情,不想伤他,若非如此,只怕他的右手早已被削断了!那人早已吓的呆了。白云身形又一闪,已将那条口袋抱了下来。那人见白云一招之内便赢了自己,情知再斗无益,急加一鞭,拍马落荒而逃。 白云也不追赶,轻轻地放下口袋,解开一看,不由一呆!口袋里装得竟是一个满面泪痕,嘴里塞着白布的姑娘。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石鼓城内白云所救的李春娘!李春娘看见白云,美目中更是簌簌流下泪来,只是说不出话。白云见此,忙伸手拽下她口中白布,柔声道:“春娘,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子的?”李春娘犹如见了世上最亲的亲人,“嘤咛”一声扑到白云的怀中,哭了起来,更说不出话。白云无法,只得先将她扶入车内,等她心绪稍宁,方慢慢细问。李春娘抽抽噎噎讲了事情的经过。 第2卷 呻吟 呻吟 原来自白云,薛凌逸走后,上门为李春娘提亲的人几乎踢破了门槛子。李春娘却因情有独钟,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婚事,苦等着白云。过了数日,她听说白云去了点苍山赴会,就辞别了乡亲去点苍山寻找。不料等她费尽千辛万苦赶到大理一打听,才知道来点苍山赴会的英雄早已逃离大理了。李春娘无法,只得怅怅回来。谁料行至中途,竟被刚才那人捉着,装入口袋,意欲送往金陵妓院…… 李春娘诉完,又呜咽起来。白云恨恨地道:“原来刚才那人是人贩子,哼,早知如此,我一剑要了他的狗命!”李春娘眼中一亮,含羞道:“原来白相公如此……如此关心贱妾……”忽地又“噗嗤”一笑,晕生两颊道:“其实……其实贱妾倒很感激那人贩子,如不是他,贱妾又怎会见到白相公您呢?” 白云一听,呆了一呆,她没想到李春娘对自己竟如此情深意重,不由得想起舍身救自己性命的李幽静,不由一阵恻然,心中百感交集,暗道:“静妹已为我而死,我……我又怎能再害了春娘?”她咬了咬嘴唇,意欲把自己的身份真相告诉她,却又实在张不了口,正自沉吟。却不料方正俊已看出缘故来。他生性卤莽,忍不住说道:“李姑娘,你错了,云儿是女扮男装,可并非是什么相公!” 这句话无疑是个炸雷,震得李春娘花容失色,颤声问道:“白相公,你……你真是个女……女子?”白云见已挑明,也无话可答,无言地点了点头,有些愧疚。李春娘脸儿雪白,暗哑地叫了一声,便呆呆地愣在那里,一言不发。白云心中亦是难过,一边软语安慰,一边细细讲了自己的经过。李春娘愣了许久,方哭出声来:“我的命好苦!如今我可依靠谁呢?” 白云灵机一动道:“春娘,你如不嫌弃,你我就结为姐妹,同往金陵可好?”李春娘沉吟了一下,叹口气道:“那敢情好!那我就高攀您做姐姐了,只是太麻烦了你。”白云见她答应,十分喜欢,笑道:“好妹妹,你能答应我,我就喜之不尽了,莫再说这两家子话。” 李春娘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白云送与她的玉佩道:“姐姐,这个……现在该还给你了。”方正俊却是不由一呆:“咦,这不是自己送与云妹的玉佩吗?”禁不住望了望白云。白云却嫣然一笑,接过玉佩,朝方正俊跟前一递道:“师兄,现在该物归原主啦!”方正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窘的满面通红。 李春娘也未料到这是方正俊之物,一抬眼波,正与方正俊眼波相遇,不禁羞得满面绯红,低头不语。白云却是心中一动,暗暗打定了主意,她忽然一笑道:“妹妹,我师兄还不愿收回呢!你还要不要?”春娘脸儿更红了,低声嗔道:“姐姐,连你也取笑我?我不和你说话了。”话虽如此说,眼光却又朝方正俊一瞬,低下了头。白云一笑,将那玉佩重新放入李春娘的衣袖之中。李春娘脸儿绯红,半推半就收下了。 方正俊见此心中苦涩,又不好索回,脸色甚是难看。过了半晌,李春娘好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姐姐,上一次和你在一起的薛大侠呢?你怎么没和他在一起?”这一句话正勾社白云的心事,她呆了呆,淡漠地道:“我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我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我们早分手了……“白云声音虽极为冷淡,但细细听来,却夹杂着一丝颤抖!李春娘见她如此,虽不明白为何,却也知道二人必是因为什么弄翻了。欲待相问,却见白云眼中似闪泪光,似乎是极不愿意提此事。便也不忍再问,暗暗叹了口气,不再做声了。 马车又向前行进了半日,转过了一个山脚,忽闻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呻吟之声。白云暗道:‘此处不见人烟,为何会有呻吟之声?“方正俊也已听见,奇道:“咦,呻吟之声?云妹,你可听到了?”白云点了点头道:“是呀,我听见了,好像离我们不远。师兄,你且等一下,我去看一看。”跳下马车,循声找去。 她转过一道山梁,眼前忽现出一个山洞,那呻吟之声便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她忙加快脚步,奔到洞口,向里一望,顿时呆在那里,做声不得!这洞并不甚深,从外面一看便可了然。但见洞内端坐一人,丰神俊秀,白衣如雪,正是那多日不见的薛凌逸!此时他脸色煞白,嘴唇乌青,紧合二目,已然晕了过去。那呻吟之声就是他发出的。 白云这几日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如今乍然相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知道薛凌逸素来意志坚强,再大的痛苦他也不会表露出来,可现在他呻吟出声,一个是因为他业已昏迷,二来必定是身上的痛苦已至极点,才会在昏迷中情不自禁呻吟出声!白云见到他的第一个念头,便就是想扑到他的怀里,抱着他痛哭一场!可刚一举步,猛的又想起师门之仇……她便又似被定身法定住,站在那里,一时不知是进是退。心中似辘轳乱转,却又一时拿不定主意。 第2卷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她正在踟躇,忽听远处几声马的嘶鸣,一匹神俊异常的白马飞奔而来!白云心中一震,险些叫出声来:“是照夜白!”这匹白马本来是垂头丧气,猛一看见白云,竟是欢嘶乱跳,张口叼住了白云的衣角,使劲往里便拖。白云身不由己被它拖到薛凌逸跟前。照夜白松了白云衣角,两只大大的马眼紧紧盯着白云,眼中居然滚下两颗泪珠!白云心中一酸,知这马是要自己医治薛凌逸。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便欲去扶薛凌逸。忽然她又像被火烫着一般,猛的缩回手来!思了半晌,忽地一咬牙,转身向洞外奔去!那马吃了一惊,连声嘶鸣,声极悲凄。白云又哪里敢回头?! 她刚奔出洞外,忽听身后隔“咯”地一声,薛凌逸一声呻吟,“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白云心中大震,猛的回过头来,见薛凌逸脸色更加惨白,嘴上满是血迹。病势显然不轻。如这样下去,只怕就会咯血而死……白云见他如此,心如刀绞,她咬了咬嘴唇,再也顾不得别的,忙扑过去,扶住薛凌逸的身子急急叫道:“小师父,小师父,你醒醒!你醒醒!” 或许是这熟悉声音的热切呼唤,薛凌逸身子一震,竟慢慢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忽然看见白云,眼中不由一亮,就欲挣扎而起,谁料身子太弱,刚一用力,就觉身上宛如有一万把钢刀在扎,眼前一花,险些栽倒在地!冷汗瞬间流了下来!白云忙扶住他道:“你不必动。”把手按与他的璇玑穴上,给他推血过宫。 薛凌逸苦笑着摇了摇头,虚弱地道:“聪儿,你……你怎么来到这里?方兄呢?他的伤好了吗?”白云鼻中一酸,强忍住眼泪,冷冷地道:“你自己这个样子,还惦记别人做什么!”薛凌逸微微一笑,安慰她道:“你不要怕,聪儿,我的病会好的。“白云见他此时还因怕自己伤心而隐瞒病情,心中更加酸涩,冷冷地道:”你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吗?” 薛凌逸苦笑着摇摇头道:“我前几日还好好的。谁料昨日走到这里,忽然胸中一阵绞痛,接着就头晕目眩,我忙找了这个山洞,意欲练功抵制,却不料内力竟然全无,居然已站不起来了!后来不知怎的就晕了过去……”白云哼了一声道:“连自己得的是什么病都不知道,还说不要紧……” 她正要说出丹药之事,忽听外面有人叫道:“云妹,里面到底是谁?你怎么还不救他出来?”脚步声渐至洞口!白云脸色一变,心中暗暗叫苦:“是师兄来了!这可怎么好!”她起身欲出去阻拦,却已来不及,方正俊已走进洞来! 他一见薛凌逸,不由一怔,忽地抽出宝剑,怒声道:“原来是你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不假思索,一剑刺去!白云在一旁见状大急,不及细想,宝剑一闪,“当”的一声磕开了方正俊的宝剑。没想到由于她心中过于慌乱,用力过猛。又由于方正俊大病初愈,功力未曾完全恢复。白云这一剑竟震得他倒退了好几步,长剑也险些脱手! 他不由怒道:“云妹,你到现在还护着他?!”白云一惊,这才觉得有些失态,又被方正俊这一问,竟然无话可答。她心中一急,竟然急中生智,忽地小脸一板,正色道:“师兄你错了!我并非是护着他!”方正俊道:“你还说不是?你为什么要拦我杀他?”白云哼了一声道:“师兄,你没见他受伤了吗?”方正俊更加惊疑道:“自然见了,正是因为他受了伤,我们才能杀他……” 白云眉头一皱,俏脸一板,疾言厉色地道:“师兄,我们是名门弟子不是?”方正俊一呆,呐呐地道:“自然是了……”白云冷冷地道:“既然是名门弟子,就应该知恩必报!不要忘了,他在点苍山曾数度救了你的命!” 方正俊的脸忽地变的通红,却是有些不服,道:“不错!他是曾救过我一命,但难道就因为他曾救过我,我们便置师仇于不顾吗?”白云冷冷地道:“师仇自然是要报的。我们可放过他这一次,以报他的救命之恩。等他病好,约下时日,我们凭真本事和他决斗,这样既报了恩,又不负师门,岂不两全其美?”方正俊皱眉道:“云妹之言固对,但我们的武功……他病一好,只怕我们不是他的对手。”白云小嘴一撇,不悦道:“师兄,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枉你是寒冰派的大弟子,还没有决斗便先露出怯意来!” 方正俊被白云这一激,顿时豪气满胸叫道:“云妹莫怒,我知错了!薛凌逸,我给你一年的期限。明年中秋我们在金陵雨花台决一死战。云妹,我们走!”飞身出洞。 薛凌逸见他出洞,叹了口气,低声道:“聪儿,多谢你又救了我。”白云其实是因见情况危急,才急中生智,想出这样一个法子来。幸而方正俊憨厚朴直,没有心机,方才没有看破,而被白云讲得‘大道理’压住。然薛凌逸是何等样人,岂能看不出白云的真正用意?见她如此煞费苦心的救自己,不由心中一热,甚是感激,故有此说。 白云哼了一声道:“哪个是要救你?我不过是不愿乘人之危……”忽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丸药道:“你的病是因此而起,吃下这一粒便不妨事了。”薛凌逸仔细一看,微微一呆:“天山雪莲百珍丹?聪儿,你难道又……”白云道:“你休要乱猜,这是我师兄给我的。这药要两粒才能凑奇效,只服一粒就会有生命危险……” 薛凌逸这才恍然,叹道:“原来如此!只是你把这一粒给我,日后方兄问你要时,你将如何作答?”白云咬了咬嘴唇道:“这不用你管,我自有主张!”转身欲走。薛凌逸道:“聪儿,你此去何方?”白云身形微微一顿,低声道:“你我恩情已了,再无任何瓜葛。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急步向外走去。只听薛凌逸在背后叹了口气,低低吟道:“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唉,昨日别泪知多少,不道相逢泪更多。聪儿,你好好保重,去吧,去吧……”白云身子微微一颤,眼泪夺眶而出,却也不敢回头,顿足如飞而去。 (这一个的推荐好少啊,要没信心更了) 第2卷 闭门羹 闭门羹 薛凌逸目送她去远,不由长叹了一口气。他虽然吃下了那粒奇药,但他此时身子虚弱,依然是寸步难行,只有静静地坐在山洞里,心中一片怅然……恍惚间,半日已经过去。薛凌逸正自昏沉。忽听洞外人声喧哗,还有车轮辘辘之声,不由一惊暗道:“难道是官兵到了?” 他正自疑惑,脚步声纷杂已至洞口。一个店伙计模样的人首先探进头来,一看见薛凌逸,面上立刻露出惊喜之色:“呀,在这里了!老爷,你快来!”薛凌逸抬头一望,但见洞外又快步走进数人。其中一个绸衣绸袍,一副掌柜老板的打扮。其余众人都是店伙计。这些人面目不一,薛凌逸俱不认识。 那掌柜的忽地深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问道:“公子可是薛凌逸薛大侠吗?”薛凌逸微微一怔,暗道:“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心中忽然一动,笑道:“正是!诸位是……”那掌柜一听,面露喜色,忽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公子果然是薛大侠!薛大侠救小人性命则个!” 薛凌逸微感诧异道:“你这是为何?快快请起!你有何为难之事,要我相救?”那掌柜的道:“大侠有所不知。小人叫张有才。是离此不远李家庄人氏,今日晌午时分,忽然有一个白衣秀才来我天胜酒楼来打尖。他……他抓住小人,逼小人吃下了一粒毒丹,还说这是追命索魂丹,只有薛大侠你能解救得了……薛大侠,万请救小人性命则个。小人定当厚报……” 薛凌逸一呆,暗道:“白衣秀才,难道是聪儿?追命索魂丹?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毒药?”他仔细看了看那张有才,见他面色红润,哪有半丝中毒迹象?微思了一霎,恍然明白:“哦,定是聪儿见我行动不便,这才派这张有才前来接我。可又怕张有才不听话,故而逼他吃下一粒丸药,骗他说是毒药,只有我才解的,使他不得不来……” 他既已明白事情的原委,不由有些失笑,又有些感激,心道:“聪儿这小丫头真是聪明绝顶!亏她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来!唉,她看似对我冷淡至极,暗地里却为我费尽心机……”只听那张有才又道:“恩公行动不便,小人已备好了车马,恩公如不嫌弃,可跟小人回天胜酒楼…… 其时已至深秋,可黄山的景致依旧旖旎迷人。远看黄山,但见流泉飞瀑,云雾缭绕。近看黄山,但见奇峰险峻,怪石嶙峋;林木阴翳,郁郁青青。这一天,在崎岖的山路上,逍遥走来一人。这人身穿一件青旧儒服,黄脸长须,年纪约莫有四十多岁。手里摇着一柄折扇,神情颇为悠然自得。 这人正是乔装改扮的薛凌逸。他在张有才那里养好伤后,便离开李家庄,前往金陵。途径安徽,忽然想起黄山剑主之约,便改道来至黄山。他怕这一路上遇见官兵认出自己,便用易容丹巧妙地化装成一个落魄的中年文士,使别人不注意自己。 来到黄山,他便把照夜白放在山下,让它自行觅食,自己单独登山。此时他已登至黄山山腰。愈往上行,景致愈美。翠屏叠嶂,松生怪石。往上看,但见云雾缭绕,雾带如环,路旁怪石比比皆是。有的如仙翁对弈,有的如母子携游。有的如巨象,有的如山鸡……奇形怪状,不一而足。薛凌逸直看的目夺神摇暗道:“人云黄山有四绝:奇松,怪石,温泉,云海,景色之美,冠绝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知不觉已至顶峰,忽然眼前一亮,前面已现出一片乌压压的建筑群。粉墙红瓦,掩映于青松翠柏之中,十分是雍容幽雅。大门横匾上书有四个镏金大字:“试剑山庄”。薛凌逸暗暗点了点头:“终是黄山剑主的住处,景致自与别处不同。” 他来到大门前,却又不由一怔。但见此处山门紧闭,院内静悄悄的,竟无一丝声响!他不由大感惊疑,暗道:“黄山剑主乃是一代宗师,饮誉江湖已久,门前虽说不上车水马龙,但也不该如此冷清,更不应大门紧闭……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心中一动,上前扣打门环。过了好大一会,才听到一个没好气的声音说道:“谁呀?”脚步声渐近,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庄丁模样的人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薛凌逸,皱了皱眉道:“你是何人?今日我家主人不见客!”薛凌逸没想到来此便吃了个闭门羹。不由失笑道:“我是贵庄主的好友,特来探望,敢烦小哥通报一声。”那人一听,打量了一下薛凌逸,沉吟了一下道:“好,你等着。”转身关门而去。薛凌逸不由失笑:“怎的黄大哥的门徒如此冷淡无礼?” 第2卷 黑衣少女 黑衣少女 又过了好大一会,里面才又传来脚步声。大门一开,鱼贯走出五人。除刚才的那个庄丁外,其余四个都是武生打扮。皆二十多岁上下,身背长剑,目中精芒闪烁,内功显然不弱。只是这四人眉梢眼底俱藏有浓浓的忧郁,似乎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已困扰了他们许久。 其中一个年岁较长的上下打量了薛凌逸一番,目中露出怀疑之色,问道:“阁下便就是家师的朋友吗?”薛凌逸见这人玉面长身,约有二十四五岁年纪,又首先发话,神情态度之中自有一股威严,便知这人必是黄向阳亲信之人。微微一笑道:“正是!公子是……”那青年道:“我乃黄山剑派四大金刚之首云万齐。这三位是在下的师弟云千齐,云百齐,云十齐。” 薛凌逸早就听说黄山剑主早年曾收下四名无氏孤儿,赐姓云,教之与武功,称为四大金刚。这时一听是他们,便笑道:“原来是四大金刚。失敬,失敬。敢烦四位通报一声黄大哥,就说点苍故人来也。”那云万齐道:“真对不住,前辈来的不巧,家师卧病在床,不能见客,前辈改日再来吧!” 薛凌逸一怔道:“怎么?黄大哥病了吗?那我更该望他一望。”云万齐皱了皱眉头,不悦道:“家师吩咐过,今日一概不会客!”薛凌逸笑道:“我与黄大哥是生死至交,他不会不见我。”云万齐暗道:“我师父的朋友我全部认识,这人面孔生疏,又是这等的寒酸,怎会的师父的朋友?只怕他是来打秋风的吧!”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不耐之色,冷冷地道:“家师吩咐过,无论是谁,一概不见!阁下还是请回吧!小福子,关门送客!”转身入内。 薛凌逸见他如此傲慢,暗暗不悦,有心拿出黄向阳所赠玉剑唬他一唬。转念一想:“我且不那出此物,看他能将我如何?”眼见那小福子欲关门,他微微一笑,身形一闪,已进入门内。 那小福子大吃一惊,后退几步,“伧啷”一声亮出长剑叫道:“你……你敢硬闯?”云氏兄弟也吃了一惊,身形一转,也一起飞掠而回。齐唰刷地落在薛凌逸面前。身法干净利落至极!薛凌逸不由赞了个“好”字。云万齐怒道:“阁下好不知趣!家师不见你,你便硬闯么?”薛凌逸笑道:“不是令师不见我,而是你们不肯通报……”云万齐冷笑道:“你是什么人,也配让我们通报么?”薛凌逸剑眉一挑道:“我和令师是八拜结交,也算是你的长辈,你怎可如此无礼?”云万齐哼了一声道:“无礼?无礼的事还在后面呢!兄弟们,亮剑!”其余三人一听,唰地一声果然一起亮出剑来! 薛凌逸大笑道:“早就听说黄山四大金刚剑法超绝,今日正好见识一下!”折扇轻摇,微笑而待。云万齐道:“只怕你见识不得!”青光一闪,宝剑已凌空刺出,剑挟劲风,势同风雷,果是不同凡响!薛凌逸笑道:“不错,不错!大金刚的剑法似有可观!”身形一侧,折扇斜斜点出,径点云万齐的手腕!这一招攻敌所必救,迫的云万齐只得回剑自保,一招“横流击楫”,“当”地一声磕开薛凌逸的折扇。顺势一点,点向薛凌逸的左肋。也就在这同时,其余三人也一起杀了进来。三道青光一闪,已把薛凌逸四面包围。织成一道剑网,将薛凌逸圈在正中! 薛凌逸大笑道:“老朽不才,竟劳各位摆下黄山四绝阵相斗,幸何如之!”身形一旋一转,已避开四剑,折扇遥遥虚点,竟遍袭四人的要穴!云氏兄弟吃了一惊,但黄山四绝阵厉害异常,并非易破。云氏兄弟步法一变,已各自避开。剑式一起,重新将薛凌逸笼罩其中。但见剑光闪烁,人影穿梭。小福子站在一边,插不进手去,但觉招招都是拆的令他惊心动魄! 薛凌逸和黄氏兄弟这一场争斗,确是激烈异常。直把那小福子看的目瞪口呆!约莫斗了十数招,薛凌逸忽然大笑道:“黄山四绝阵果然是精妙异常。不过四位使起来还是欠点火候!”身形一晃,折扇虚点,云氏兄弟俱觉眼前忽地一花,手腕一麻,宝剑“当啷”“当啷”落在地上!四人大吃一惊,暴飞疾退,倒跃出一丈开外! 忽听一个冷脆的声音缓缓说道:“是谁敢在我黄山撒野?”人影一闪,一个黑衣少女缓缓走了出来。这少女看似走的很慢,实则快速异常,瞬息之间已来到薛凌逸跟前。云氏兄弟喜道:“小师妹!”薛凌逸一见这少女,不由眼前一亮!这少女身材婀娜,肤光胜雪,琼鼻瑶口,竟然冷艳绝伦!薛凌逸暗道:“未料这山野僻壤也有如此风华绝代的少女!哦,她如与聪儿相比,似乎也差不许多呢!” 那少女微颦秀眉不悦道:“四位师兄,爹爹身子不爽,你们怎可如此喧哗?”云万齐对这师妹似乎是十分的恭敬,低声道:“师妹有所不知,这厮非要见师父,还敢硬闯山门,我兄弟这才阻拦,不想惊动了师妹……” 那少女“哦”了一声,转过头来望了望薛凌逸,淡淡地道:“四位师兄卤莽,得罪了前辈,还望前辈不要怪罪。”薛凌逸笑道:“姑娘言重了,我不过是要见令尊,并无它意。”那少女点了点头道:“前辈见我爹爹有什么急事吗?”薛凌逸道:“并无什么急事,我不过途径此地,顺道来看看……” 那少女道:“家父病重,实是不能见客。前辈既然无甚要紧事,还是……”薛凌逸微露失望之色道:“既如此,那也罢了。烦姑娘替我向令尊问好吧。”转身欲走。那少女忽然说道:“且慢!”薛凌逸回过头来,微笑道:“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那少女缓缓抽出宝剑道:“前辈虽是好意,但硬闯山门,又击败了我的四位师兄,似乎于理不合。我要向前辈讨个公道!”薛凌逸不由失笑,暗道:“这少女初时彬彬有礼,温文端庄,却原来还是要与我争斗。”心中忽然一动:“我倒要看看这少女的剑法如何!”微笑道:“黄山剑法精妙深奥,黄姑娘深得此派真传,想必也极不错。我倒想见识见识。” 那少女淡淡一笑道:“既是这样,就请恕晚辈无礼了,请赐招吧!”剑诀一领,剑尖颤动,倏而刺出,似左似右,虚实不定,来势变幻无方。端地是迅如惊鸿,疾如骇电,剑法精妙异常。比其师兄不知要高出多少倍!薛凌逸赞了一个“好”字,身子一晃,折扇挥出,径点那少女背后的风府穴。那少女亦赞了一声“好”字,剑走轻灵,盘旋来去。长剑青光闪烁,已把对方全身裹住。 二人这一斗,自与别斗不同。但见剑去神龙夭矫,扇来灵蛇盘舞。或似流星赶月,或似长虹经天。只把旁观诸人瞧得惊心动魄,如醉如痴。 第2卷 砰然心动 砰然心动 二人这一斗,自与别斗不同。但见剑去神龙夭矫,扇来灵蛇盘舞。或似流星赶月,或似长虹经天。只把旁观诸人瞧得惊心动魄,如醉如痴。 斗了二十余招,那少女见久久不能取胜,不由有些焦急,剑招忽变。长剑扬空一闪,剑尖上吐出碧荧荧的寒光,爆出朵朵剑花,飞洒下来。薛凌逸哈哈一笑,折扇一开一合,身形倏转,招断意连,倏的幻成数条人影。那少女但觉眼前一花,似有数条人影朝自己扑来。不由心中一慌,宝剑信手刺出,却不知刺向何方。她正自慌乱,忽觉手上一轻,宝剑已被人劈手夺去!只听薛凌逸笑道:“黄姑娘,你的剑法本极不错,只是过于心燥气浮。你最后这一招,如不使‘流星赶月’,而用‘玉女梳妆’,我就不会轻易夺得你的宝剑了。” 那少女又羞又怒,还道薛凌逸羞辱她,叫道:“你……你敢戏耍于我?”正欲上前拼命。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青儿,不得无礼!薛大侠乃是指点你的剑法,还不快快谢恩!”话声未了,自里面走出数人。正中那人面容黄瘦憔悴,颤巍巍地拄着一根拐杖。这人竟然是黄向阳! 薛凌逸一看见他,微微一愕,没料到数日不见,他会病成这般模样!他忙迎上去道:“黄大哥,你是中了十四雪发魔的毒剑?”黄向阳微露诧色叹道:“薛兄弟果然是目光如炬,一眼就能看出我的病根。唉,我在归来途中遭遇官兵拦截,其中便有两个雪发魔……虽然我终是毙了他们,手臂上却不小心中了他们一剑!虽有我黄山镇心丸抑毒,却是难除毒气,弄成这般模样,不能见客。以至怠慢了贤弟,恕罪,恕罪!哦,青青,万齐,你们还不给薛大侠赔礼谢罪?他就是我常给你们提起的倚天剑客薛凌逸,薛大侠!” 黄青青一怔,失声道:“薛……薛大侠?”薛凌逸笑道:“不知者不为罪,我又化装易了容,难怪他们不认识我。”黄向阳也笑道:“薛兄弟易容术当世无双,我如不是看了你的扇法,还当真不敢认你呢!”黄青青又惊又喜,又羞又愧,敛衽施了一礼道:“薛大侠,奴家无知,得罪了……” 黄山云海,堪称一绝。大片的白云漂浮山间,飘飘荡荡,卷集追逐。宛如大海波涛,绵延不尽,起伏不定。群峰如伛,浮于云中。朝阳初升,阳光照射云层,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暗红的,暗紫的,青的,绿的……织成一片随风漂浮的彩锦,绚烂夺目,引人无限暇思…… 薛凌逸立在黄山绝顶,凭栏而望,只看得心神俱醉,赞叹不已。他正自沉吟,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薛大侠,你很喜欢云朵吗?”黑影一闪,黄青青已来至他的身后。薛凌逸回过头来微微笑道:“黄姑娘,令尊好些了吗?”黄青青笑道:“有薛大侠的灵丹妙药和神奇内力相助,我爹爹就算有天大的病也能痊愈啦!现在他的功力已恢复了七八成了……哦,薛大侠,你每日为我爹爹推血过宫,可是极耗你的真元之气,我心里可是着实过意不去……” 薛凌逸笑道:“我和黄大哥乃八拜结交,黄大哥有病,我理应竭力救治,耗点真元又算什么呢。黄姑娘太也客气了。”黄青青面上一红道:“我知道你义气极重……”忽然又“噗嗤”一笑道:“薛大侠,你和我爹爹乃结义兄弟,我理应唤你……唤你为薛叔叔的,可我却……却唤不出口……哦,你会怪我吗?”薛凌逸笑道:“我虽和你爹爹结拜,可未必一定要做你的叔叔呀,你我都是江湖儿女,又何必计较那些繁文缛节?我和你仿佛年纪,你如唤我叔叔,我还会不自在哩。”黄青青眼睛一亮道:“真的?”忽然晕生两颊,含羞不语。 薛凌逸甚是纳罕,不明这少女何以忽然之间忸怩作态。黄青青抬起头来,见薛凌逸正含笑望着自己。心中砰然一动,但觉薛凌逸目光中似有绝大魔力,令自己意乱情迷。她心中一慌,忙把头扭向一边,看了看那云海,忽然“咯咯”一笑,掩口道:“薛大侠,你来这儿好几天了,却总爱在此处逗留,你很喜欢云彩吗?” 薛凌逸沉吟了一下,笑着反问道:“是啊,我是很喜欢它们,尤其是白色的……哦,难道你不喜欢吗?“黄青青一怔,笑道:”我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我只觉得这些云彩虽然洁白无暇,奇幻美丽,但飘飘荡荡,看的见摸不着,很难捉到它们,总给人虚幻飘渺的感觉……” 薛凌逸一怔,似有感触叹道:“是呵,白云乃天之精华,脱尘出世,自非凡夫俗子所能得到……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却不信得不到她!”黄青青咯咯一笑道:“你就算得到它们又有何用呢?天天面对着它,烦也烦死了!” 薛凌逸摇摇头,叹道:“我如能和她朝夕相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厌烦?唉,可惜,我不能……”眼睛望着云海,见那朵朵白云似乎都化成了那魂牵梦萦的白衣丽影,衣带轻扬,,飘飘如仙……不由得暗叹道:“聪儿,聪儿,你现在何方?我们还有相见之期么?你难道真的不肯再理我了吗?” 第2卷 良辰美景 良辰美景 黄青青见他只管望着那云海出神,不由“扑哧”一笑道:“你怎么不能?你如长久在此住下,岂不天天和他们朝夕相处了吗?”薛凌逸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忽然说道:“黄姑娘,令尊的病已好了七八成,我也就放心了。明日我就下山……”黄青青吃了一惊,失声道:“什么?你要下山?你……你是嫌我们招待的不周吗?” 薛凌逸摇了摇头,笑道:“黄姑娘误会了。黄大哥天天酒宴相待,黄姑娘又天天陪我游赏奇景,对我实是殷勤备至,怎会有招待不周之说?我倒觉的叨扰有愧呢!”黄青青忙道:“薛大侠怎能如此说?似薛大侠如此人物,请还请不到呢,我父女情愿你多叨扰我们几次才好哩!”薛凌逸笑道:“多谢姑娘美意,不过我明日还是决意要下山。” 黄青青有些急了,问道:“那……为什么?”薛凌逸道:“我这次本是去金陵的,只因路过这里,这才顺便来看看老朋友。本不打算多留时日,却没想到令尊身中奇毒,又因耽搁多日,只用丹药,甚难根除。我这才留下,每日用内力助他驱毒。现在令尊的病已去了八九,日后只服些丹药便可痊愈,已不需我再助之内力。再说,我往金陵还有许多要事要办,不能再停留了……”黄青青听他如此说,知已无可挽留,不由脸露伥色,手扶栏杆,默然不语…… 月色如水,洒在地上。一切花木,假山,朦胧与月光之中,如诗如梦,如画……黄向阳在花园里摆了一桌酒菜,为薛凌逸饯行。酒至半酣,黄向阳举杯道:“薛兄弟既然是有要事,我也不便挽留,可有什么要愚兄帮忙的吗?”薛凌逸沉吟了一下道:“实不瞒大哥说,小弟此去金陵,实是为倭寇之事……”黄向阳诧异地道:“倭寇?前两年俞大猷元帅不是已经把他们赶跑了吗?” 薛凌逸叹道:“倭寇狡诈凶蛮,他们自前年落败逃走后,并不甘心,时时伺机报复。偏偏那皇帝佬儿又听信了谗言,将俞元帅罢了官,任那老贼严嵩的义子赵文华为平倭都督。这赵文华乃草包一个,只知搜刮民财,又哪里会用兵打仗?倭寇闻信,趁机又纠集了一些高手大规模进犯!唉;朝廷昏庸无道,官兵酒囊饭袋居多,竟是一触即溃,到最后简直是望风而逃!被倭寇攻陷了镇江,浙江,杭州,等沿海诸地。听说现在又想围困金陵……赵文华被倭寇吓破了胆,竟是龟缩于苏州,拒不出兵。金陵一城百姓命运实是堪忧。故而小弟想去金陵,邀集中原各路高手,组成一支武林抗倭队伍……” 黄向阳皱紧了眉头,“砰”地一掌击在桌上,叹道:“朝廷昏庸竟至如斯!严嵩那老匹夫为了一己之私竟弃百姓于水火不顾,当真该杀!”薛凌逸微微沉吟了一下道:“严嵩自是该杀,但现在除他还不到时机,但赵文华的官儿似乎坐不那么稳了!”黄向阳忙问:“怎么?”薛凌逸微微一笑道:“实不瞒大哥说,赵文华私自增加税收,饱己私囊。又克扣军饷,贪污近百万两,小弟已掌握了他的确凿罪证!” 黄向阳精神一振,喜道:“贤弟此话当真?”薛凌逸笑道:“自然当真!小弟已派人将那些罪证送往京城,让他送给朝廷言官徐阶。徐阶乃是忠正不阿的大臣,早已恨赵文华入骨。这次他掌握了这些证据,虽不能要了赵文华的命,但足以罢了他的官!” 黄向阳笑道:“如此说来,这平倭都督当真要换人啦,但不知朝廷中谁还能担此重任?”薛凌逸摇了摇头道:“朝廷中的武将大都是平庸之才,而俞大猷将军虽是帅才,但皇帝对他猜忌甚深,恐怕不会用他……” 黄向阳一皱眉道:“但这平倭都督总得有人接替呵,莫再走了一个赵文华,再来一个李文华,张文华!”薛凌逸剑眉一挑道:“这平倭都督的任免关系着江南父老的命运,岂能容皇帝佬儿随意派庸才耽误大事!” 黄向阳心中一动道:“莫非薛兄弟心中已有人选了吗?”薛凌逸微一沉吟道:“我听说浙江戚家出了个戚继光,此人英勇善战,才智过人。自幼熟读兵法,深明用兵之道,是个不可多得的帅才……”黄向阳点了点头道:“戚继光?愚兄好象也曾听说过他。听说此人在浙江组织渔民,农工组成一个戚家军,此军纪律严明,英勇善战,多次打败倭寇,听说倭寇一见戚家军便魂飞魄散,望风而逃。都称他为戚老虎呢!” 薛凌逸眼中一亮道:“原来大哥也听说过此人,看来他是真的不俗!唔,我定要设法请他出山任这平倭都督!”黄向阳笑道:“此人如能出山,倭患何愁不灭?”忽然又一皱眉头道:“只怕那皇帝不肯用他……”薛凌逸笑道:“这个小弟自有妙计。大个放心。”黄向阳笑道:“薛兄弟神机妙算,看来此事定能成功。对了,薛兄弟,你说要组织武林抗倭队伍,是否要我替你邀集群雄?”薛凌逸喜道:“若得黄大哥出面,吾省一半力也!谢大哥相助!”站起来深施一礼。黄向阳忙把他扶住道:“薛兄弟热血丹心,为救民于水火不遗余力。愚兄就不应该稍尽绵薄吗?你我兄弟还客气什么。” 黄青青忽然笑道:“如此良辰美景,你们却要讨论这些兵家征杀,岂不大杀风景?薛大侠,我给你唱舞一番如何?”薛凌逸微微一愕,随即笑道:“姑娘有此雅兴,那自然好。姑娘请唱,我洗耳恭听。”黄青青妩媚一笑,站起身来。薛凌逸这才发现她已换了原先的装束,穿着一件五彩荷叶裙。面上也精心化妆过了。越发显得雪肤花貌,美艳无双。 第2卷 我会把她当亲妹子一样看待的。 我会把她当亲妹子一样看待的。 他不由心中一动,笑道:“姑娘要唱什么?”黄青青抬头望了望那欲盈的明月,嫣然一笑:“今日月色皎洁,蟾宫影满。虽非中秋,盛似中秋。我就唱一首晁端礼的‘绿头鸭——咏月词吧!”薛凌逸神色一变,失声道:“晁端礼的‘咏月’?”黄青青一怔道:“怎么?薛大侠,你不喜欢这首词吗?哦,那我就换一首?”薛凌逸勉强一笑,忙道:“我很喜欢,你就唱这一首吧?”黄青青点头一笑,翩翩起舞,莺喉一转唱了起来,歌声清脆,舞姿轻盈,倒也着实令人驰魂夺魄,心醉不已…… 她唱的这一首歌正是中秋佳节白云为他唱的那一首,薛凌逸再次听闻,心中禁不住一阵酸涩。当他听到第二阕中“念佳人音尘别后,对此应解相思……清光未减,阴晴天气又争知……”诸句时,心神忽然一震,低吟道:“清光未减,阴晴天气又争知?”心头忽然一酸:“呀,聪儿,莫非你那时便已预感到我们要分离了吗?” 他心中忽然感慨万端,视线逐渐模糊起来,恍惚中,黄青青的五彩霞衣忽幻成白云的细纱白裙。那歌唱的也似乎不是黄青青,而是那娇俏可人的白云……他不觉有些痴迷了! 不知不觉一曲唱完。黄向阳笑问道:“薛兄弟,你看青青唱的如何?”薛凌逸一惊,从沉思中醒过来。勉强一笑道:“黄姑娘多才多艺,果然唱的很好,令小弟大饱耳福,眼福。”黄向阳笑道:“我这女儿脾气古怪,她从来不轻易为人歌舞,我这个当爹爹的也是难得一见呢!”黄青青脸一红,娇嗔道:“爹爹你是在责怪孩儿吗?”黄向阳大笑道:“女为知己者歌舞,我虽然是你爹爹,却未必是你的知己,爹爹又怎会怪你?”黄青青的脸越发红了,扑入黄向阳的怀中嗔道:“爹爹,你再说,我可要走了!” 黄向阳爱怜地拂了拂她的秀发,忽叹了一口气道:“唉,不是我夸口,我这女儿自小聪明伶俐,模样儿亦出脱的齐整。虽然是个女儿,却也强盛过儿子。我也足以欣慰了。只是她随我久居深山,终身大事……”薛凌逸笑道:“黄大哥不用担心,黄姑娘这般美貌,又多才多艺,还怕没有好男儿配她?”黄向阳看了他一眼,叹道:“可像贤弟这样的奇男儿却少之又少!”薛凌逸哈哈一笑道:“黄大哥言重了!世间比我强的男儿多如牛毛……黄大哥,你放心。日后我定为黄姑娘寻一个比我强之百倍的男儿做你的女婿!” 黄向阳刚才那般说,实是暗向薛凌逸许婚。这时听薛凌逸说出这般话,知他是婉辞谢绝。不由叹了一口气道:“有贤弟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青青的终身就求你多费心了。我还想求你一件事。”薛凌逸道:“黄大哥请说。”黄向阳道:“我这女儿自幼便喜音律,苦无明师指点。贤弟通晓音律,可否能收她做个女弟子?” 薛凌逸一怔:“哦,弟子?黄大哥言重了。小弟也是粗通音律,哪里谈得上通晓二字?再说我平生只收一个弟子……”黄向阳有些奇怪道:“一个弟子?”想了一想接着道:“莫非是寒冰剑派门下弟子白云——白公子么?” 薛凌逸笑道:“正是她,不过她不是什么公子,而是位姑娘!黄向阳一怔:”姑娘?”即而全明白了!叹道:“原来她是位姑娘!怪不得那时我便看你俩的情形有些特别……还以为是自己多心,原来……哈哈,白姑娘美貌无双,又聪明绝伦,确是只有她才配做你的“弟子”……不过,欧阳琼花她肯让你和白姑娘在一起吗?而白姑娘似乎对你亦顾忌颇深,她肯和你……”薛凌逸神色一黯,叹道:“她现在还不肯理我,不过以后……” 黄青青本来听他谢婚而心灰意懒。这时听他这样一说,不由得升起一线希望,忽道:“薛大侠,你要在金陵召集群雄是不是?”薛凌逸微一沉吟道:“我欲先去京师,然后再去金陵召集群雄。”黄青青笑道:“不管你要去哪里,总是为了抗倭大计奔走是不是?我也极恨倭寇,我和你一起下山抗倭如何?” 薛凌逸一怔道:“你也去?”黄向阳亦明白女儿的心意道:“哦,贤弟,青青久居深山,也真闷坏她了。本来我早想让她下山历练一番,却又恐她单独在外面吃亏。现在她既然愿跟你去,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贤弟,你就带她去吧,再说抗倭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薛凌逸笑道:“黄姑娘要去,我是求之不得,我会把她当亲妹子一样看待的……” 第2卷 传说 传说 凌厉的寒风刮起了片片枯叶,漫天飞舞。一片枯叶在窗子前打了个旋,又落了下去…… 白云独坐于窗前,痴望了一会院内的萧杀冬色,不觉叹道:“又三个月了!唉!”她意兴阑珊,正自乱想。忽听外面隐隐似有喧哗之声,夹杂有敲锣打鼓,噼劈啪啪的鞭炮声。她吃了一惊,站起身来,暗道:“难道是倭寇攻破城了?哦,又不像是……” 原来白云刚至金陵一个月,倭寇就已杀至,如今已围困金陵两月有余。金陵太守连连向朝廷告急,无奈那告急文书送出有几十封,却宛如泥牛沉海,朝廷方面依然没有半丝动静,更不见一个援兵到来。倭寇攻城又攻的甚急,虽有金陵太守率领白元龙等一干将领拼死抵抗,金陵城池依然是朝不保夕,危在眉睫。 白云这些日子来,也是心急如焚,茶饭不思,却也想不出什么退敌妙策。这时听到外面喧哗,心中一凛,惊疑不止。忽听门外脚步声急促,一个声音高叫道:“姐姐,姐姐,大喜,大喜事呀!”话音未落,一个蓝衫少年已疾步走了进来。 这少年眉眼和白云颇为相似,他正是白元龙的独生爱子,也是白云同父异母的弟弟白文宇。白文宇的性情活泼开朗,和白云颇和得来。此时他满脸的兴奋喜悦之色,人还未进屋,便已大声欢叫起来。 白云心中一动,忙道:“宇弟,有什么喜事?莫非是援兵到了吗?”白文宇哈哈一笑,拍手道:“哈!姐姐,你真聪明!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白云一怔:“一半?”白文宇笑道:“是呀,今日的确有援兵到来。不过却不是朝廷派来的,他们是通州的青莲门,河南的聚英会,还有江苏的仁侠帮……大大小小来了数万人呢!” 白云一呆:“这些门派都是绿林组织,平素和朝廷做对,今日怎会来解这金陵之围?”白文宇一抓头皮道:“我也正觉得奇怪呢。这些门派都是和朝廷素有嫌隙的……不过,他们的确是率领数万义军来啦!还带来了数百车粮草。” 白云点了点头,却叹了一口气道:“倭寇来了数十万之多,这数万义军也只是杯水车薪……” 白文宇忽然一拍额头道:“嘿,我竟是忘记说了,姐姐,还有一桩天大的喜事呢!”白云不由扑哧一笑道:“还有什么喜事?你别卖关子了好不好?”白文宇得意一笑,一字一句地道:“姐姐,我告诉你,赵文华那大奸贼已被罢了平倭都督的官啦!”白云一听,喜得跳起来叫道:“真的?”忽然又一皱眉道:“这恐怕传言有误吧?赵文华是严嵩的义子,又是太子少保,很得皇帝的恩宠,皇帝怎会罢他的官?” 白文宇急忙道:“是真的呀,姐姐,你听我说嘛。那朝廷言官徐阶徐大人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赵文华贪污军饷,私增赋税的确凿罪证,狠狠地参了赵文华一本,而那严嵩老贼私扣我们金陵的告急文书,不知怎的也被徐阶知道,并弄到了罪证,也一并送到了皇上的手里。使得龙颜大怒,宣旨立刻罢了赵文华的官儿,押至刑部审问,将那严嵩狠狠训斥了一顿,罚俸三年呢!赵文华一倒,严嵩便也失势,真是大快人心!现在全国上下,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儿,家家都在敲锣打鼓,放鞭炮庆贺哩!” 白云这才信了,笑道:“这的确的个大喜事,哦,皇帝知道了金陵被围,想必快要派兵来解围了。也不知会派谁来?据我所知,朝廷武将中似乎无人可做帅才……” 白文宇笑道:“我正要说这件事。万岁爷罢了赵文华的官后,听信了徐阶之言,在京师开设了考场,招考武林举子,却令严嵩为主考官。这严嵩为了重新得势,意欲提拔自己的侄子严世文为平倭都督,可又怕众人不服,便设下了一个擂台。扬言谁要是打败他的侄子,谁就做平倭都督。他的这个侄子是当今第一恶魔单长善的弟子,心狠手辣,武艺竟高明得很,还会施放毒针。听说他的师父单长善几个月前在点苍山被倚天剑客所伤,他一心要为师父报仇,在擂台上杀死打伤了许多武林豪杰。气焰嚣张,不可一世。可就在最后一天,来了一个叫戚继光的举子,这人才二十多岁,可武功俊极啦,他和严世文斗了百十的回合,还难分上下。严世文焦躁起来,暗中施放毒针,可不知怎的,从擂台下也飞射来一枚飞针,将那毒针撞落。也就在这时,戚继光打了严世文一掌,把这小子打得口吐鲜血,半天也没爬起来!哼,严嵩这老贼不守信用,他见侄子受伤,便传令捉拿戚继光。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上来一个白胡子老头,嗬,这老头可真跟神仙一般。不知怎的一晃身就到了严嵩跟前,一把抓住他,逼他封了戚继光为平倭都督……” 白云听得入神,笑道:“你说得倒像亲见一般……哦,这白胡子老头是谁?你可知道吗?”白文宇得意地道:“我虽然没有亲见,可这是我听一个朋友细细说的。我这朋友前几日正在京城,今日才随义军来到金陵。我听我这朋友说,这白胡子老头乃是当今第一名侠倚天剑客巧扮呢!” 白云身子一颤,失声道:“是他?!”白文宇看了她一眼,奇道:“姐姐,你认得他?”白云脸色发白,摇摇头掩饰道:“我……我怎么会认识他,我只是原先听说过他……”白文宇“噢”了一声,不依为然地道:“我还只道姐姐认识他,原来也只是听说过。嘿,倚天剑客侠名远播,于今江湖上谁不知道他的大名……” 白云忍不住道:“原来倚天剑客这般有名……”白文宇笑道:“姐姐,你有所不知。据说这倚天剑客武功冠绝天下不说,还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哩!听说有许多江湖女子立誓非他不嫁呢!”白云不觉“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可……可有女孩子追求到他吗?”白文宇摇摇头道:“这倒没听说过,不过,我听说他和一个叫黄青青的女孩子关系不错,听说他们是一同去京都的。” 白云心中一震,失声道:“黄青青,她是谁?”白文宇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黄青青长得极美,和姐姐你也差不了多少呢。而且武功也很高……” 第2卷 鬼宅 鬼宅 白云脸色苍白,只觉心中酸苦难言,冷冷地道:“原来如此!哼,算了。我们不要提他了。戚继光被封了平倭都督,他何时能来解这金陵之围?”白文宇道:“这戚都督办事雷厉风行,听说他被封了平倭都督后,立即点兵,估计这两日便可到此。姐姐,你放心吧,戚都督被倭人称为戚老虎,他这一来,定能大破倭寇,解我金陵之围。” 白云叹了一口气道:“这就好。唉,这几日闷在府中,我却是有些憋闷。宇弟,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你陪我走走可好?”白文宇沉吟了一下道了:“好玩的地方倒有一个。我一个朋友府中有一个大花园,花园中亭台楼榭,小桥流水。还有四时不谢的奇花异草,景色优美的很。唉,可惜,如今却是不能去了!” 白云奇道:“为什么不能去了?”白文宇脸色一变,忽然低声道:“那地方闹鬼呢!”白云哈哈大笑:“胡说!世间哪有鬼神?怎么又会闹鬼?”白文宇急道:“是真的呀,姐姐。我不骗你的。那花园中有一幢白玉楼,本来是我朋友的姐姐的闺楼。前几个月前,小姐得病死了。白玉楼便即封闭不用。谁料数日前,楼中忽有灯火闪现,隐隐似有人影晃动。可等家人去查看时,楼中却是什么也没有……查看的人走了,楼中又灯火闪现。以后夜夜便是如此!好不吓人!我那朋友的家人可是害怕的很,又是烧香又是许愿,还请了画符捉鬼的道士……可都无济于事。而那些道士‘鬼’没有捉着,反而被鬼吊到了树上,吓了个半死!我那朋友无奈只得封了那后花园,不敢再用……” 白云只听得惊异不止,暗道:“世间真的有什么鬼神吗?”忽然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是有几个武林高手在弄什么玄虚?”她好奇心大起:“我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她微微一笑道:“宇弟,你朋友的后花园在什么地方?”白文宇一怔道:“怎么,姐姐,你还要去那里吗?”白云咯咯一笑道:“那里闹鬼,我去那里干什么。我不过随便问问,你不愿意说就算啦!”白文宇释然道:“我知道姐姐你也不敢去的,你既问了,我便告诉你。出了咱白府,往东三四里便可看到一个老大的园子,园门上写着‘储秀园’三字,极好认的……” 正是月明星稀的一个夜晚,储秀园中一片死寂。树影婆娑,花影摇曳,投在地上留下一团团暗影,随着微风来回摇晃……忽然,园外一声低啸,飞掠进十数道黑影。这些黑影蹿房越脊,身形如电,却又轻似狸猫。瞬间便来到白玉楼前。 为首的一个黑影轻轻击了三下掌,楼内本来死寂一片,这三下掌声过后,楼中忽有灯光闪灭了三次。为首的那个黑影见了那灯火闪灭后,微微一笑,忽然又学了三声鸦啼。楼中灯火蓦然一亮,楼门一开,自里面走出一对青衣童子。冲着众人一拱身道:“木堂主,您将众位英雄都请来了?” 那为首之人乃是一个面容清癯的中年书生。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不错,清风,月明,今日可有形迹可疑的人到此吗?”那个叫清风的童子摇了摇头道:“弟子已四处查看过了,没有。”那木堂主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就好。我要和这几位朋友入内商议机密大事,你两个要好好在楼外把风,不许一个闲杂人等进来。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许伤人。你两个去吧。”那两个童子垂首答应了几个事,依言守在楼外,四处巡视不提。 却说那木堂主领着众人走上楼来。楼内装饰甚是雅致,也甚是宽敞。大家分宾主落座。其中一个皮肤较黑,却又瘦如竹竿的人首先奈不住,站起来冲着木堂主一抱拳道:“木堂主,不知深夜召唤我等却是所为何事?” 木堂主微微一笑道:“这位想必是青莲门的二当家许敬许大侠了?”旁边一个穿青挂皂,凤眼长髯的老者点了点头道:“不错,他正是我的二弟。木堂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木堂主微微一笑,朗声道:“诸位英雄,你们这次能率领部下前来金陵解围,实乃金陵百姓之福,我们薛会主让我在此谢过了。”说毕,施了个罗圈揖。 众位英雄纷纷站起来,其中一个黄衣胖子叫道:“木堂主不必客气,薛大侠乃我聚英会最为钦佩之人,他如让我们上刀山,下油锅我们也不会皱皱眉头的!” 另一个黑衣驼子淡淡一笑,也道:“薛大侠独闯我们仁侠帮,连挫我帮中一十八名高手,却又仁侠无双,不伤我们一兵一卒。本来我们仁侠帮中大都和朝廷素有仇隙,这次金陵被围,本来是不打算插手的。是薛大侠给我们陈以大义,晓以厉害……论对朝廷的仇恨,薛大侠比我们可要深的多!可他却能摈弃前嫌,为抗倭之事四处奔走,我们又为何不能?” 那凤眼长髯的老者乃青莲门的大当家文其芳。他这时也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青莲门也是如此,若非薛大侠传书相召,也绝不肯来的!木堂主,现在众家英雄俱已在此,你有什么吩咐,尽管下令便是。” 木堂主站起来,一拱手道:“多谢诸位深明大义,既如此我便不客气了。戚继光率领大军明日便可来到。然倭寇兵多将广,又凶蛮狠辣也并非易破。薛大侠令诸位今夜潜出城去在,身箸倭服潜入倭兵营内,伺明晚三更戚继光大举攻敌时,诸位便点燃倭寇的粮仓。粮草乃军中命脉,诸位如能成功,倭寇必乱!那时我们在自城中大举杀出!倭寇腹背受敌,那是必败无疑的了!诸位以为如何?” 群雄轰然称妙。许敬哈哈笑道:“若论别者我可能不会,可论杀人放火,我许敬可是天下第一!此事包在我等身上,决不负薛大侠所托便是!” 木堂主略皱了皱眉道:“粮仓之处乃军中要地,防备必定森严,诸位此去十分凶险,还是小心谨慎点好。”又沉思了一下道:“此事关系着诸位的身家性命,一定要机密行事,除了在场英雄外,不可再与第二人说知,以防消息走漏……”刚说到此,忽听楼上屋檐“啪”地一声微响。木堂主大吃一惊,身形一闪,人已穿窗而出!群雄互相对望了一眼,也急忙开门涌出。涌出来一看,群雄却又不禁一呆! 第2卷 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 但见在楼下面轻盈立着一位白衣少女,这少女容貌绝艳,飘逸如仙。手里捏着一支花儿,笑盈盈地立在那儿,宛如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素裳仙子飞临人间。群雄都是侠肝义胆的热血汉子,平素从不把女人放在眼里,可如今见了这个少女,却是个个目夺神摇,心旌摇荡,人人心中生出特异之感,竟不约而同地想道:“莫非是天上的素裳仙子飞临人间了吗?” 那少女见了群雄出来,竟然嫣然一笑,忽然指着身畔一棵大树的树顶说道:“老伯伯,这树上有几只乌鸦呱噪的令人心烦,吵的我睡不好觉,您帮我将它们捉下来好不好?”木堂主一呆,不由得看了看树上。许敬忽然跳起来道:“乌鸦在哪里?我帮姑娘捉下来便是!” 原来许敬听了那少女之言,只觉那几只乌鸦实在可恶,竟然吵得这般美丽的姑娘睡不好觉,那可真是天大的罪过!要好好将那乌鸦捉下来惩罚一下才成。 他正要跳上大树,木堂主忽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许兄,不可莽撞!”又回头冲那少女温言道:“这树上哪里有什么乌鸦?姑娘莫非是眼花了吗?”那少女咯咯一笑,掩口说道:“老伯伯有所不知,这几只乌鸦可鬼的很,人一来它就飞走了,人一走它又飞回,装神弄鬼吓唬人呢!” 许敬一怔道:“真有这等乌鸦?我可要上去瞧瞧!”挣脱了木堂主的手真的就欲上树。文其芳一把拉住他的衣角,喝道:“老二,你好糊涂!她说的乌鸦是指我们!这少女必是邪门!”许敬遽然一醒,暗道:“不错,这园子早已荒弃不用,何曾住人?这美妙如花的少女自不会住在这里的……”可仔细看看这少女,笑靥如花,一脸的活泼天真,可不带丝毫‘邪’的样儿。他不禁呆住了。 木堂主冷冷一笑道:“姑娘开玩笑也开的够了!姑娘受何人所使,来此做甚?”那少女格格一笑道:“这位老伯伯说的可没道理。你们能来这里,我又为何不能?为何要受人指使?”木堂主一呆,即而笑道:“姑娘莫要再装糊涂了,你制服了我的两个童儿,还倒挂在我的楼角之上偷听,不是受人所使,又是何为?” 那少女又是一笑道:“你那两个童儿守夜守得困了,自己伏在草丛里睡着了,那可不干我事。”说着向草丛中一指。群雄顺着她的手指一看,果见清风,月明二童子伏在草丛中呼呼睡得正熟。 木堂主脸色一变,要知这清风,月明乃是他的贴身侍童,武功高强不说,人也甚是机灵精明,断无让他们守夜,他们会偷懒睡觉之说。忽然他心中一动,伸出手指遥遥向二童子一点。二童子忽地一齐跳了起来叫道:“有刺客!”猛然看到群雄都已出来,不由一呆,叫道:“木堂主,我们……”他俩个互相对望了一眼,犹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木堂主叹了口气道:“你们被这位姑娘点了晕睡穴了,尚不自知吗?”那两个童子一怔,不约而同看了看那少女。那少女冲他们做了一个鬼脸,咯咯笑道:“两位小兄弟睡得可好吗?” 二童子小脸一红,忽然一起拔出兵刃,怒道:“小妖女,你敢戏耍我等!”互施了个眼色,一左一右,合身扑上,竟然也是身形如电,手法不凡!但见两道光芒一闪,以将那少女困于一片刀光之下! 那少女“哎哟”一声,叫道:“好厉害!”身子忽然一旋,竟从刀光之中穿插而出,咯咯笑道:“我不同你们玩啦,我要回家。”身形一闪,就欲逃走。木堂主如何肯放,身子一动,已拦住那少女的去路,冷冷地道:“姑娘果然好俊的身手!请进屋一叙如何?” 众位英雄此时也已看出这少女已非常人,想起方才所谈机密大事俱已被这来历不明的少女听去,人人惊出一身冷汗。暗忖道:“这少女若是正道人物也还罢了,若是邪魔外道,如容她逃走,后果可是不堪设想!”一念至此,纷纷亮出兵器,团团将那少女围困当中,只要那少女一有异动,便要将她乱刃分尸! (正看本书的朋友,如果喜欢,就留下你宝贵的意见吧。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顶’字,也是足以温暖作者的心的。我想统计一下到底有多少人正在看这本书。所以请小小地留一下言吧。拜托了。) 第2卷 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 且说群雄将那少女围困当中,这十数人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一布成合围之势,可真如天罗地网一般,这少女就是长了翅膀也难逃出去!那少女却似未曾感觉到处境之险,听了木堂主的话,小嘴扁了一扁,竟然俏脸一绷,正色道:“这位老伯伯偌大年纪,说话怎的如此不知轻重?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半夜三更怎能和你们十数个大男人进屋说话?好没羞哦!”说着用小手刮着自己的脸皮。 木堂主一怔,不觉哑然失笑,暗道:“此女精灵古怪,口舌伶俐,我可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微微笑道:“姑娘不肯进屋也就罢了,只要你将你的来历说出来,我们便放你回家。”那少女眼珠转了转,歪着头儿笑道:“我本来是想说的,可你像审贼似的审问,我就偏不告诉你!” 木堂主皱了皱眉道:“姑娘如不说,那就只好请你留下了!”原来他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如这少女实在不说,便要将她擒住,锁于这白玉楼中,待破了倭寇,再做道理。他缓缓拔出弯刀,一步步向那少女走去!群雄也将包围圈一步步缩小! 那少女面上闪现出一丝惊慌之色,忽然她一顿足道:“你们十几个大男人,却来欺负我这样的小女孩儿,传出去不怕叫人笑话吗?”木堂主一怔,暗道:“此事关系着抗倭大计,关系着金陵一城百姓的安危,如何还能对你讲什么绿林规矩?”他冷冷一笑道:“姑娘如执意不说,少不得我们便对不住了!”又向前迈了一大步! 那少女不觉退后了一步,忽然咯咯笑道:“你们这样凶霸霸的做什么,吓坏了我,你们的薛会主断不会饶你!”木堂主一震,不觉问道:“你说什么?”那少女悠悠一笑,忽然眼睛望着他的背后,面上露出惊喜之色,招手叫道:“咦,薛大侠,你快来!”群雄纷纷跳起来道:“薛大侠,薛大侠来了吗?”都不觉回首向那少女所指方向瞧去。忽听木堂主喝道:“小丫头又施这声东击西之计!”群雄不觉一惊,耳闻那少女一声娇笑,忽然一扬衣袖,“波”地一声放出一团烟雾!群雄大吃一惊,深恐那烟雾有毒,忙全闭了呼吸。待那烟雾散后,那少女早已是踪迹皆无了! 群雄呆了一呆,就欲飞身去追。那木堂主忙拦住他们,叹道:“这少女轻功绝佳,她即已逃走,我们是追不上她的。唉,想不到,想不到我们这一班人竟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上!” 文其芳皱了皱眉头道:“我们的机密俱已被这女娃儿听去,是否还能再按计划行事?”木堂主沉吟了一下叹道:“此计划乃薛会主所布,诸事俱已安排妥当。如再有变动,整个计划便付诸于流水!可如依计行事,这少女……” 他正委决不下,月明忽然叫道:“咦,那是什么?”群雄顺着他的手指一看。但见在一棵树上钉着一页纸笺。清风手快,一把将那纸笺拿下,递与木堂主。群雄凑过去一看,只见纸笺上写有一行小字:“几只乌鸦在此聒噪,糟蹋了好大一片园林,如再装神弄鬼,本姑娘可要画符捉鬼啦!”不用说,这正是适才那少女所留。 木堂主望着那纸笺,出了一阵子神道:“这少女虽然行径精灵古怪,看来却似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对我们占用了这一座园林颇有意见……唉,我们还是依计行事吧。不过诸位要更加小心些,以防万一……” 金陵之围终于解了!倭寇兵败而逃,戚继光率兵进驻金陵,全城百姓焚香礼拜,夹道欢迎,放鞭鸣炮,敲锣打鼓,自有一番热闹。 白云独坐与窗前,手托着腮儿,却正自黯然伤神,想道:“戚继光已率兵进城三天了,想必他……他也来了。还有那个黄青青,必定也跟他在一起!他现在可是风光极了!不知还记不记得我?哼,管他记不记得,好稀罕吗?他的属下必已见了他的面,想必已把那晚储秀园中发生的事向他禀报了,不知他是否能猜出是我?哦,我这次回家甚是机密,外面也就我方师兄知道我在白府……哼,他即算知道那晚在储秀园捣乱的人是我,必也找我不到……” 她这样思思想想,正自出神,忽听身后有人“嗬”地一叫,吓了她好大一跳,忙转过身来。却原来是白文宇偷偷来到她的身后。白文宇笑嘻嘻地道:“云姐姐,你又在发什么呆?”白云脸儿一红道:“哪个发呆了?你又吓了我一跳!”白文宇看了看她的脸色,关切地问道:“姐姐,你已回家三个多月了,可整日愁眉苦脸闷在屋里,既不和姐妹们玩,也不出去走走,莫非有什么心事吗?” 白云脸上一热,斥道:“胡说,我有什么心事?我只是在府中闷得久了,心烦而已。”又瞧了白文宇一眼,哼了一声道:“你曾答应要带我出去走走,可又说什么储秀园闹鬼,吓得我大门也不敢出……”白文宇一怔笑道:“姐姐,你不说我倒忘了,那储秀园现在又不闹鬼了。嘿,也不知为什么,那日我给你讲了储秀园闹鬼之事后,当天晚上那园中竟传出了吵嚷打斗之声,乱了一夜,第二日便不再闹鬼了,现在园中可肃静多了!哦,你如愿意去我明日便带你前往……唉,本来我想带你去另一个热闹去处的……” 白云一怔,:“还有什么热闹去处?你倒说说看。”白文宇沉吟了一下,又走到外面四处瞧了瞧,回身关了房门,低声道:“姐姐,我给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爹爹,这几日城里忽然出现了许多武林人士,我听一个朋友说,似乎要开什么武林大会……”白云心中一动:“武林大会?为何要开这武林大会?”白文宇道:“我也不甚清楚,似乎还是为了抗倭之事。听说这次主持开武林大会的便就是明闻天下的倚天剑客呢!” 第2卷 怪异的仆人 怪异的仆人 白云心中猛地一跳,道:“原来是他!哼,那黄青青想必也跟他在一起了?”白文宇笑道:“那是自然的了。姐姐,我们去看看好不好?我对倚天剑客可是闻名已久了,极渴欲一见。”白云心中酸涩,赌气道:“不去!”白文宇一怔:“为什么?姐姐你不是最好热闹吗?” 白云见他面露疑惑之色,心中一凛,勉强笑道:“并非我不乐意去,只是怕爹爹反对。再说武林大会乃武林人所开,他们不会让官家子弟随便进去的。”白文宇笑道:“这不妨事,你我可以偷着出去,不让爹爹发觉。我在外面还有一个武林朋友,到时叫他把我们带进去就是。” 白云犹豫了一下,倒也真的有些心动。暗道:“要不,我就去看看。只是如真碰到他……哦,我化了装再去!”想到这里便道:“好吧,既是这样,我便随你去。只是我是一个女孩子,多有不便,不如我就化装成你的家人吧。”白文宇想了一想道:“不错,武林大会上虽有许多女子,但都是江湖上的,姐姐不谐武功,的确不方便。只是你化装成我的仆人,岂非太委屈了?”白云笑道:“这有何委屈?只是权益之计嘛,又不是我真要做你的仆人。”白文宇道:“姐姐即愿意,那我们就说定了,明日我们便去。” 次日清晨,白文宇悄悄来找白云,谁料进屋一看,白云踪迹皆无,只有一个年老仆人在那里收拾屋子。他心中奇怪,便问道:“老人家,云小姐呢?”那老仆缓缓转过身来。白文宇这才发现这老仆脸色土黄,脸上皱纹密布,胡子都有些白了,腰也微驼。只是面孔却生疏的很,似乎从未见过。 这下他更加惊疑问道:“你是谁?我怎的从未见过你?云小姐呢?”谁料那老仆扑哧一笑,竟发出女子的声音:“宇弟,你不认识我啦?”白文宇吃了一惊,后退了两步喜道:“云姐姐,是你!你这一易容,我还当真认你不出呢。”白云“噗嗤”一笑,心中却暗叹了一口气:“你认不出最好,这样即使他当真看见我,必定也认我不出……”她心里虽这样想,嘴里却道:“好,我们走吧,记住,宇弟,在别人跟前可别喊我姐姐,唤我白雨化便成了……” 白文宇和白云悄悄溜出家门,来到大街上。一辆马车正在拐角处等着。及二人来到跟前,从车上跳下一人。白云微微一怔,这人正是在点苍山曾见过面的铁扇书生——尹立明。 尹立明一看见他俩,立刻便迎了上去道:“白贤弟,你来了,这位是……”白文宇道:“他是我的贴身奴仆白雨化。”尹立明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快上车吧,好多英雄都去了。”白文宇答应一声,忙和白云上了车,车老板一声吆喝,马车如飞,朝城外驰去。 过不多久,马车将他们载到了一处大宅院前。尹立明悄声道:“这是武威镖局,总镖主常万云是江湖上有名的镖王,薛大侠就住在他家。 三人下了车,尹立明拿出一个红牌向门官一亮,门官点了点头,三人便径直走入。转过数道围墙,渐闻人声嘈杂。尹立明带领二人走进一个大厅。大厅内已坐了许多英雄。他们或三个一堆,或五个一伙,都在低声谈论倭寇侵边的事情。一见尹立明进来,立刻便有不少人纷纷站起来寒暄。 白云怕被他们认出,悄悄地道:“宇弟,我们到那边去坐。”白文宇也怕别人看出他是官家子弟,听白云这一说,正合心意。便告诉尹立明一声,带着白云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白云因为是仆从身份,不便就坐,便在一旁立着。 这一桌上,已坐了四五个人,其中一个胖胖的老头儿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正讲得唾沫星子乱飞。白云一看见他,心中一动,暗道:“这不是百事通……周博闻么?他对江湖上的事颇知道一些,或许能从他口中知道一些小师父和黄青青的事……”便留神细听。 只听周博闻道:“诸位,你们见过倭寇吗?”群雄中有一大半乃是金陵解围后入城的,故而并不曾见倭寇的样子。有不少人摇摇头道:“只是听说过,未曾看见过。”周博闻得意地道:“我却看见过!那一次我去浙江沿海一带办事,正碰上一批倭寇。这些倭寇的样子和我们差不多,可却凶残的很。他们见人就杀,见屋就烧。嗬,那情景可惨透啦。大街上满是死尸,血流成河,许多屋子烧得只剩下断垣残壁,一片乌黑!他们这样欺我百姓,可把我气得不行,闯入倭寇群中一阵乱杀。不想倭寇也十分厉害,他们一哄而上,将我围攻。我一看乖乖不得了!打死了几个倭寇便撒丫子溜了……” 旁边一个黄衫青年不以为然地道:“倭寇乃蛮夷之帮,能有多大本事?不过仗着人多罢了。”周博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道:“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倭寇虽海外之人,但亦有武术流传。听说他们也有武术流派,其中也不乏高手。还听说他们分‘段’,段数越多,武功越高。最高的为九段高手,能及得上咱中原武林的一代宗主的身份呢!这次他们入侵,听说就带了数百个七段八段的高手……薛大侠请咱们抗倭,也正是为了对付他们。” 黄衫青年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薛大侠智计无双,武功高绝,有他带领我们抗倭,还怕倭患不除?”周博闻摇了摇头道:“薛大侠另有公干,他不会带领我们。”黄衫青年一怔:“他不带领我们?那谁……”周博闻神秘地道:“听说薛大侠是让戚继光带领我们……” 第2卷 金童玉女 金童玉女 那黄衫青年皱了皱眉道:“戚继光?就是那个打败严世文的平倭都督?他武功虽高,但未必盖得过群雄,只怕群雄不听……”周博闻一笑摇头道:“非也非也!这戚继光可不简单呢!听说他自幼熟读兵书,他的武功虽不甚高,但对排兵布阵,率兵打仗却极精通。他在浙江一带组织了一个渔民队伍,多次打败倭寇,倭寇极是怕他,称他为戚老虎呢!听说这次朝廷招兵抗倭,他这才前来应考,正好碰上薛大侠,薛大侠和他谈论兵法,极是投机,这才一路同来……”那黄衫青年“噢”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他既是薛大侠敬重之人,想必也不凡了。” 他们正在谈论,忽听一个清越的声音笑道:“诸位能应约前来,薛某不胜荣幸之至!”,话音甫落,已有四个人从屏风后转出来。 白云的心猛的一跳,就像一池静水被人投下了一块石头,动荡不休。她强压住激动,定神一看,不由一呆。这四人中左边那人是个黑脸黑须的大汉,想必就是镖局主人常万云了,在他的身边是个青年军官,剑眉虎目,甚是威武。他的右侧则正是多日不见的薛凌逸。而薛凌逸身边傍着他的则是一位风华绝代的黑衣少女! 白云一看见这少女,心中便就是一震,思道:“这位想必就是黄青青了,果然是风华绝代,貌比天仙……”转眼又看了看薛凌逸,见他依旧是白衣如雪,潇洒风流,神采飞扬……心头不由一酸,暗道:“他有天仙佳人相伴,怕是早已忘记我了!”思念至此,眼中微涩,险些滴下泪来。 白文宇却已看得呆了。过了半晌,方低声叹道:“唉,没想到世间除了姐姐外,还有如此美丽绝伦的女子!更没想到薛大侠竟是如此潇洒俊美,他两个站在一起,当真如明珠美玉,交相生辉……”那周博闻也听见了白文宇的话,他得意地道:“这位公子怕是还不知道吧,这位姑娘乃是黄山剑主的独生女儿,容貌绝世不说,武功剑法也极不俗,听说也极好音律……和薛大侠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白文宇叹道:“一个是世家之女,一个是一代奇侠,他们相配当真是珠联璧合……” 他们只顾说下去,却不知这些话听在白云耳内却宛如寒刀利刃,一句句都刺在她的心头,将她的心割成数片……她紧咬住嘴唇,手足发软,站在那里,摇摇欲坠……白文宇吃了一惊,忙扶住她,但觉她双手冰凉,如触寒冰。他心中一惊急急问道:“云……雨化,你怎么啦?”白云心中一震,这才醒过神来。她勉强压住心头的苦痛,笑了笑哑声道:“我……我不要紧,可能是站的久了……” 周博闻诧异地道:“怎么,你这位仆从不会武功吗?”白文宇点了点头道:“是啊,她……他身体弱得很……”周博闻望了白云一眼,似乎觉得白文宇带了这样一个年老体弱的仆人来参加绿林会有些不可思议。白文宇也不理他,悄声对白云道:“要不你就坐一会吧?”白云手足俱软,也委实站立不住,只得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群雄一见薛凌逸四人进来,渐渐安静下来。薛凌逸拱了拱手道:“承蒙诸位不弃,如约前来,薛某实在感激不尽。只因倭寇大举犯边,杀我百姓,侵我国土。而朝廷腐败,难以抵抗,今金陵之围虽解,然镇江,苏杭之沿海各地倭患尚犹猖獗,我等即为中华百姓,神州儿女,又是武林中人,怎能坐视不管,任倭寇欺凌我百姓?故在下开此武林大会,共商御敌之策……” 群雄闻言都是暗暗点头。其中有一个老者站起来道:“倭寇凶残毒辣,无恶不作。我等早有耳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驱倭卫国正是我等本分。薛大侠智勇双全,仁侠无双,我等早已钦服。愿以薛大侠马首是瞻,共杀倭寇!” 群雄也大声应道:“不错!不错!我们愿以薛大侠马首是瞻!”薛凌逸神情微有些激动,他拱手谢道:“诸位如此信任在下,实令薛某感激不尽,但抗击倭寇却不能靠匹夫之勇,必须精通兵法战策,我不悉此道,实难当此重任。不过,我向大家保举一人,这位是抗倭名士——戚继光戚都督,戚兄在浙江多次击败倭寇,威镇敌胆,深明用兵之道。” 群雄一听,皆面面相觑。方才那个老者面含忧色,扬声道:“薛大侠说的自然有理,但群雄对朝廷顾忌颇深,戚都督又是朝廷中人……”薛凌逸笑道:“这请大家放心,我们乃是为救民于水火,并非效忠朝廷。戚兄的平倭都督虽是朝廷所封,但他也只是为抗击倭寇。我们独立成伍,可只听命与戚都督,不必理会朝廷。” 那青年军官站了起来,拱手道:“戚某一介村夫,隐身山林,本来无意与仕途。但倭寇犯边,欺我百姓,我又怎能坐视不管?故而我虽对朝廷不满,还是做了这平倭都督。又蒙薛大侠不弃,让我参加这英雄大会。戚某实是荣幸之至。诸位皆为绿林好汉,实是强我多多。但薛大侠定要我做你们的统领,我推辞不过,只得勉为从之。我少不更事,日后若有错误之处,还请诸位不吝指出。总之我们要齐心破敌……”戚继光慷慨陈词,滔滔不绝。谦逊之中自有一股威严,不失大将风度。 群雄暗暗点头,其中就有不少人嚷道:“戚都督既这样说,我们自无话说,只要不是为了皇帝老儿效劳,我们自当听命……” 忽听角落处有人抗声道:“诸位此言差矣!大丈夫安身立世,理应效忠皇上。于今是奸臣严嵩误国,皇上是身不由己……诸位不要错怪了他!”这人说话的声音很大,全厅皆已听见,群雄大觉逆耳。循声一望,见角落处坐着一个华服少年,这话正是他说的。 第2卷 心头却似被人捅了一刀 心头却似被人捅了一刀 群雄中有人冷笑道:“说这大话的人是谁?” 又有人接道:“哈,他帮皇帝说好话,怕是皇帝老儿的乖儿子吧!”群雄哄堂大笑。那华服少年脸涨得通红,怒道:“你是何人?怎可如此侮辱人?”那人哈哈一笑:“乖孙子,我是你李大刀爷爷!怎么,我儿不是皇帝?”众人闻言又是“轰”的一声笑出声来。那华服少年气得浑身战抖,猛地拔出佩剑叫道:“李大刀,你我拼个你死我活!”李大刀哈哈一笑,拍拍胸脯道:“拼就拼!爷爷会怕你这个灰孙子……” 他话未讲完,忽觉腿弯‘白市穴‘一麻,“哎哟”一声,扑通一下跪在那华服少年面前。众人不由一怔,李大刀大怒,跳起来骂道:“乖孙子,你敢施暗器?”那华服少年一呆,暗道:“我何曾施放暗器?” 薛凌逸神色一动,走过来笑道:“李兄,你且退下。”转头对那华服少年道:“这位公子,你好象不是武林中人,请问令尊是谁?”那华服少年对他却异常恭敬,忙道:“我父亲乃是俞将军帐下参军白元龙,我叫白文宇。”薛凌逸点了点头道:“原来是白参军之子,得罪了。”转头对群雄道:“白大人一心为国,倒是位忠臣良将,诸位不可为难他。”忽转头看了看白文宇身边的‘年老仆人’,那仆人目光奇异,也正看他。二人眼波一对,那仆人身子一颤,慌忙把目光移开…… 薛凌逸也不知怎的,心中竟然一震,竟有一种莫名其妙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仔细一看他的面容,却又是陌生得很。薛凌逸对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无论是谁,他只要见过一次,那便不会忘记。可眼前这人他打赌他从未见过,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竟不知从何而来。不由得问道:“这位是……” 白文宇忙道:“哦,她……他是我的仆人白雨化。”薛凌逸皱了皱眉,微一沉吟,忽然笑道:“白公子,你真是莫大的福气,有这样一位高人做仆人。”白文宇抓了抓头皮,奇道:“高人?薛大侠取笑了,他哪里是什么高人,他连武功都不会呢!”薛凌逸摇了摇头,笑道:“并非是我取笑,你这个仆人不但会武功,而且武功还很高!只怕在场的群雄也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 此话一出,全场耸动。白文宇更是惊疑犹甚,他看了看白云,不相信地摇了摇头道:“不……不可能!薛大侠,你从何看出?”薛凌逸笑道:“这有何难?你这仆人眼神精华内蕴,内功显然深厚。再说——方才李大刀骂你,也正是他施的暗器!” 原来白云心中本来就苦闷难言,又听李大刀骂自己的弟弟骂得如此难听,早已是一肚皮闷气无处发作。她又素来受不得半分委屈。如依平时,她早已出手赏李大刀几记耳光了。可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薛凌逸又在眼前,她可是不便施展武功。可又实气那李大刀不过,于是便暗中出手封了李大刀的穴道,令他当场出丑。却未料竟被薛凌逸识破! 李大刀早已跳了起来,骂道:“直娘贼!原来是你这个老家伙捣得鬼!”不由分说,一刀朝白云劈去!白云无法,身形一闪,飘身躲开。出手如电,倏地在李大刀手腕上一点,李大刀只觉手腕一麻,大刀顿时脱手! 这下群雄哗然,有人叫道:“他果然会武功!”李大刀恼羞成怒,正欲再跳过去拼命。薛凌逸忙把他拦住道:“李兄,你不是他的对手,何必自讨苦吃?”转身向白云拱了拱手道:“前辈功力果然非凡,但为何不使自家武功?”原来白云怕被他认出,使的是蛾眉派的轻身法和青城派的‘空手入白刃’。这时听薛凌逸一问,心下唐突,暗道:“莫非他认出我来了么?”低头不语。 薛凌逸其实并未认出她,这时见她如此,暗觉奇怪,不由起疑,问道:“前辈为何不答?”转头问白文宇道:“白公子,莫非他是个哑巴?”白文宇万没想到白云竟会武功,一时呆在那里,这时听薛凌逸一问,吓了一跳,脱口道:“哦,不……”周博闻也道:“他不是哑巴,方才我还听见他说话!”薛凌逸更加奇怪,冷笑道:“前辈既非聋哑,为何不肯说话?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白云见他步步紧逼,心中大急,她自知化装术虽能瞒过薛凌逸,但一开口说话那便非露馅不可!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手心里都急出汗来! 她一咬牙,忽然一转身,向门口飞掠而逃。蓦然眼前黑影一闪,黄青青已持剑拦住了她的去路喝道:“你不敢做声,必是奸细,还想逃走吗?看剑!”寒光一闪,宝剑已然刺出,瞬息已指到白云的前胸。白云心头恼怒,暗道:“我把他都让与你了,还拦我做甚!”脚步不停,急向左边一闪,黄青青这一剑已刺了个空! 薛凌逸叫道:“青青,小心!”黄青青心中一甜,嫣然一笑:“我理会得。”又冲着白云一声冷笑:“你的功夫果然高深!”她有意在薛凌逸面前买弄本事,索性将师门的精妙剑法疾展开来,一剑紧似一剑,端的是轻如柳絮,翩如惊鸿。攻似狂涛拍岸,守如江海凝光。 白云听了薛凌逸那一句话,心头却似被人捅了一刀!她咬了咬牙暗道:“哼,你们倒恩爱的很!我倒要看看这丫头有什么本事?!”索性也不拔兵刃,赤手和黄青青游斗。 这二人这一斗可是精彩异常。黄青青的剑法固然精妙,白云的身法亦极高绝,身子宛如穿花蝴蝶,随着黄青青的剑势,或则轻轻一闪,或则轻灵一避,便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化开了她的攻势,避开了她的杀手…… 第2卷 聪儿,怎会是你? 聪儿,怎会是你? 薛凌逸在旁观斗了一会,暗道:“这人身法奇特,竟是各派功夫都掺杂其中……”原来白云怕被他认出来,不敢使用本派武功,幸而她久历江湖,见多识广。又聪明绝顶,学了许多杂七夹八的功夫,这时便一并用上,和黄青青游斗。 薛凌逸岂看不出她的心意?心中一动,忽然叫道:“青青,用我教你的‘须弥莲花剑’!”黄青青答应一声,剑势忽变,剑尖上晃出点点寒光,瞬间竟幻成一朵莲花,将白云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中!白云见薛凌逸出言指点黄青青,脑中只觉“轰”的一声,心中只是想道:“他竟帮黄青青对付我!他竟帮黄青青对付我!”她急怒攻心,又是伤心又是绝望,手脚都软了! 这须弥莲花剑乃异人所创,凌厉绵密几乎是天下无双。黄青青虽是初学,但一施出来,亦是非同寻常。白云来参加武林大会时,因并未预备动手,故而没有带随身宝剑。这时赤手空拳,渐感难敌。她眼珠一转,忽身形一闪,在白文宇跟前一掠而过。白文宇但觉腰畔一轻,宝剑已被白云闪电抽走! 白文宇见姐姐的武功竟是如此高明,早已惊的呆了,嘴巴张的老大,再也合不拢来,白云抽走他的宝剑,他也是毫无反应。薛凌逸见此,却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对白云的身份更增疑虑。再把眼看时,黄青青和白云斗得愈加激烈。须弥莲花剑虽然神妙莫测,但黄青青毕竟习练的时日尚短,尚不能真正融会贯通,施展威力。这时白云手中有了宝剑,便渐渐挽回劣势,打成平局。 薛凌逸见白云所用的剑法依然是杂七夹八,不由得也佩服她的聪明机智,对她的身份却也愈加疑虑起来。他看了一会,忽然心中一动,念道:“剑幻莲花施妙手,截刺百会莫回头。”这正是须弥莲花剑的诀窍。黄青青虽知歌诀招数,却不知此招该当此时用出,听得薛凌逸念起,当即长剑一晃,刺向白云的百会穴。 白云正巧举剑斜挥,这一剑尚未用足,已知不妙。急忙跃起相避。薛凌逸又念:“碧叶莲花一支秀,横空出世争上游。”他看着两人的进攻退守的情势,不住口地出言指点黄青青。 他每一句话都说得正中窍要,兼之黄青青甚是聪明,数次得手之后,不等薛凌逸念完歌诀全句,只消提得头上几字便既施展。这须弥莲花剑果然威力奇强,白云再用别派剑法,渐感难敌,被黄青青逼得手忙脚乱,登处劣势! 激战中,只听薛凌逸念道:“莲花乍开何所拟,银花万朵开满头。”黄青青随着歌诀长剑一闪,一招‘莲花乍开’宝剑化成了千百道银虹,朝白云头顶直撒下来!这一招乃须弥莲花剑的精髓,常人万难躲开。白云早因薛凌逸不住口的指点黄青青而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时她连用几种身法都躲避不开,便再也顾不得什么,一横心,忍不住叫道:“黄青青,你俩个欺人太甚!”忽然寒光疾闪,“当”地一声磕开了黄青青的长剑,一招‘寒云夜度’,径点黄青青的双肩!她这一招却是寒冰剑法的精髓了! 黄青青吃了一惊,要躲已来不及!就在这险要关头,忽见寒光一闪,薛凌逸一剑飞来叫道:“且慢!”白云一怔,手中剑本能的一顿。黄青青却以为机会难得,趁机躲开,宝剑一闪,只听“扑”地一声,刺入白云肩头!鲜血立时奔涌而出!白云只觉眼前一黑,摇晃了一下,“扑通”一声竟摔在地上! 黄青青大喜,正欲上前再补一剑。薛凌逸忽然厉喝一声:“闪开!”一剑将她的长剑磕上了半空!黄青青大吃一惊,叫道:“薛大哥,你怎么啦?”薛凌逸脸色惨白,看也不看她,伸手就去扶白云,颤声道:“聪儿,怎会是你?” 白云其实受伤并不重,但她心头的创伤却比这剑伤深千万倍!黄青青这一剑好象不是刺在她的身上,而是刺在她的心上!她的心登时便化成了碎片……她悲愤难言,伤心绝望之下,竟是哭不出来!她一把推开薛凌逸,慢慢站起来,惨然一笑道:“好!很好!你俩个……很好!黄青青,谢你这一剑,我懂了!我……我……”忽然她一张嘴“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薛凌逸心痛如割,叫道:“聪儿,我……”忙要搀扶她,白云如避蛇蝎,疾退后两步,叫道:“不许你碰我!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第2卷 我就是死了!也不要再受他一丝一毫的恩惠! 我就是死了!也不要再受他一丝一毫的恩惠! 薛凌逸知她此时是说得出做得到,忙后退一步,恨不得代受其苦,想要解释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叫道:“聪儿,你……你听我说……”白云此刻满心的悲愤,那里还听得进半句解释?她一步步后退,忽然哈哈一笑,衣袖掩面,竟狂奔而去!薛凌逸急要阻拦,已然不及。白云去如流矢,再难追上……白文宇呆了一呆,忽然大呼一声“姐姐”,亦狂奔追出…… 白云狂奔出门,那两个门官想要阻拦,被白云一掌一个,拍出一丈开外。她不择方向,向前狂奔!肩上的剑伤未曾包扎,鲜血汩汩流出,她也不去理它。这一口气狂奔,一个时辰中奔驰了数十里。忽觉口唇上甚是疼痛,伸手一摸,满手都是鲜血。原来悲愤之际咬紧口唇,竟将上下唇都咬破了!她也不知跑了多久,她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一片旷野之上…… 旷野上冷冷清清,白云只身孤影,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寂寞和凄凉,渐渐她的心灵也似乎也被冻结得麻木了,脑子里空空洞洞的,似是失去了思想,她要到什么地方去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机械的迈着步子……鲜血还在涌出,一滴滴落在地上,忽然她一阵头晕目眩,“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云渐渐苏醒过来,微微睁开双目。忽听一人惊喜叫道:“谢天谢地!云妹,你可醒啦!”白云身子一颤,完全醒过神来,定睛一看,忽然好似见了世上最亲的亲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师兄,我……”方正俊正坐在她的身边,叹了一口气,像哄小孩似的柔声说道:“云妹,我都知道了,你不必再说,好好养伤吧。” 白云心中积怨已久,这时一旦发泄出来,便再也控制不住,一直哭了许久,方才慢慢止住哭声。她向两边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躺在一张床上。室内摆设甚是明朗雅致。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晒的人身上暖烘烘的。她皱了皱眉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忽听外面一个声音问道:“方大哥,我姐姐她醒了吗?”帘栊一挑,轻步走进一个华服少年,正是白文宇。 他一看见白云,惊喜地叫道:“姐姐,你醒啦?”白云一看见他,更加奇怪,哦了一声,秀眉微颦道:“我记得我是跑到一个旷野之中……怎么会来到这里?”白文宇道:“姐姐,你还不知道,你晕倒在旷野里,多亏方大哥经过那里,这才把你救到他的府中。你整整昏迷了两天啦,可把我们吓得要死!” 白云一怔:“他的府中?”方正俊忙道:“云妹,三个月前,我把你送回白府后,就投靠到俞将军门下,做了这参军……”白云一呆:“噢,你当了官了?”白文宇笑道:“姐姐,原来你和方大哥还是师兄妹。你回家也不说,还骗我们说你是被一家农户收养,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武功呢!” 白云脸一红道:“爹爹最不喜和江湖人来往,我怕说了他老人家会生气……”忽然皱皱眉道:“我这次受伤,只怕瞒不住了!宇弟,爹爹知道了吗?”白文宇忙道:“姐姐,你放心,爹爹还不知道,我骗他说你是在大姨妈家里……” 白云嘘了一口气道:“这就好……”她挣扎了一下,就欲坐起,讵料身子太虚,“哎哟”一声,险些又晕过去。方正俊忙扶住她道:“云妹,你在我这里养好伤再回家吧?”白文宇也道:“是呀,姐姐,你这个样子回去,爹爹又该起疑了。”白云无奈,只得躺下。 白文宇看了她一眼,忽然说道:“姐姐,原来你和薛大侠……”白云脸色一变,厉声说道:“不许提他!我当他已经死了!”白文宇撅了撅嘴道:“好,不提他,可他却找过我……”白云忽然迸出哭声叫道:“我让你不要提他!你为什么不听?”白文宇吓得果然不敢做声。 方正俊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云妹,你不要这样,薛凌逸确实找过宇弟询问你的病情,而且他还来过这里……”白云心中一跳,叫道:“你……你让他进来了?”方正俊叹道:“我如看见,岂能让他进来?昨天晚上,我去给你取药,他就趁这个机会进来……我取药回来,正碰上他出来。他……他的脸色甚是苍白,一看见我,笑了一下。忽然给我抛过来一个玉瓶道:“你如为了她好,就请你给她服用这几粒药丸。”说完他就如飞而去,我想追也追不上。我只得回屋一看,而你在昏迷中又哭又说……” 白云心头一跳,转过头去,哼了一声道:“哪个要他假慈悲?师兄,你把他的药给我吃了?”方正俊叹了口气,点点头:“我虽然恨他,但为救你……何况他的药又有奇效?”白云哼了一声怒道:“师兄,你怎么也听他的话?你明知道我恨他!哼,现在我清醒了,我再也不要吃他的药啦!”方正俊一怔,急道:“这哪成?云妹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如果停药,你……你恐怕很难复原……”白云冷笑道:“我就是死了!也不要再受他一丝一毫的恩惠!” 第3卷 难言的苦涩 难言的苦涩 方正俊神色奇异,他站起身来,默然出神了半晌,忽然转过身来叹道:“云妹,按说我不该替他说话……但向情向不了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白云一怔,忽然冷笑一声道:“不怪他?他和黄青青联合起来欺负我……”说到这里,心中一酸,眼泪已在眶里打转。 方正俊叹了一口气道:“他和黄青青联合固然不对,但……唉,你那时化装成一个老仆,他又怎知是你?英雄大会乃秘密召开,如混进朝廷奸细,那怎了得?而你那个样子,他再三询问你,你却装聋作哑,不吐一字。你叫他怎不起疑?你和黄青青相斗,又不使本派武功,他为了逼你露出本派功夫,这才指点黄青青……而你被迫说话,使出本门剑法时,他就认出了你,他那一剑过去拦住你,本是要和你相认,却不料黄青青会趁机刺你一剑……” 白云呆了一呆,心里一亮,觉得方正俊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嘴里却犹自不服道:“师兄,你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你又怎知他的心思?莫成有人教你这样说么?”方正俊苦笑一声道::“他是我的仇人,你以为我愿意帮他说话吗?但事实如此,我不得不说。宇弟把一切经过告诉我后,我就明白了……唉,其实这件事任何人都看的出来,只是云妹你对他用情太深……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才钻了牛角尖……” 白云一怔,心下不由服了。可她嘴里却兀自不肯认输道:“哼,谁对他用情了?如不是这次相遇,我早已忘记他了!师兄,从今以后,不许你们再提他,你们再提他我就恼了……”方正俊暗叹了一口气,心道:“你如早已将他忘记,适才又怎会伤心如斯?又怎怕我们提起他?”他心里虽这样想,嘴里却道:“好吧,我们再不提他,云妹,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月色如水,薛凌逸独倚窗前,仰望着那一钩冷月,默然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黄青青悄步走了进来,看了看他,美目中露出一丝哀怨之色。她随手拿起一件衣服轻轻披在薛凌逸的肩上,低声道:“薛大哥,你还在想那天的事情?”薛凌逸叹了口气,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黄青青凄怨地看了他一眼,幽幽地道:“都是我不好,我如不刺她那一剑,也不至于将她得罪……只是我不明白,我那一剑并不太重,为何她会病成那样?”薛凌逸手扶窗棂,摇了摇头叹道:“她身上的剑伤虽然不重,可她的心……”黄青青低下头去,默然半晌,忽低声问道:“薛大哥,你后悔出那一剑吗?”薛凌逸一怔,回过头来,见黄青青轻咬住嘴唇,目中泪光莹然,楚楚含情,不胜娇弱。心中不由一动,叹了一口气道:“后悔?我是有些后悔……不过不是后悔出那一剑,而是后悔没有早些认出她……” 黄青青一怔,不觉道:“她那样一身装束,你如不试她武功,怎认得出来?怎的还后悔?”薛凌逸叹道:“她虽然装束改变了,但她的神情却没改变,那时她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就似觉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后来我问她,她又推聋做哑不肯回答。其实这正证明她是我熟悉的,故而不肯出声。唉,我早已知道她已来至金陵,可……可当时竟未想到是她!” 黄青青一呆,道:“什么?你知道她早已来至金陵?你从何而知?”薛凌逸看了她一眼,叹道:“青青,你可记得木堂主给我们说得那次储秀园中那位倏而出现,又倏而失踪的‘素裳仙子?”黄青青一呆,道:“素裳仙子?难道白姑娘便就是……”心中不知为什么,竟涌起一股难言的苦涩,暗道:“木堂主他们把她说得似乎是天仙化人,把她比喻成‘素裳仙子’,难道白云当真便就是木堂主口中那位飘然来去的仙子吗?她……她当真有如斯美丽吗?”只听薛凌逸缓缓地道:“不错,素裳仙子正是聪儿!木堂主他们一说我便猜到是她。我也曾遣人寻访她的下落,可……可竟未想到她会是官家小姐!唉,我该早些认出她的……” 黄青青呆了一呆,叹道:“你说的自然有理,可当时谁会注意这些细节……她又没说出她的名字,谁能猜到是她?”薛凌逸仰首看了看那一弯冷月,叹道:“其实她已说出她的名字……”黄青青不由愕然! 第3卷 终身不娶 终身不娶 黄青青听他忽然说出这样一句,微微一愕道:“怎么?”只听薛凌逸叹道:“那时白文宇说出了她的化名叫白雨化,其实这‘雨化’不就是‘云’的意思吗?合起来正是‘白云’二字!唉,我好糊涂!”黄青青叹了口气道:“薛大哥,这怎能怪你?在那个时候,谁能想到这些……唉,白姑娘未免太聪明了……” 薛凌逸苦笑了一下,不再做声。黄青青默然半晌,忽道:“薛大哥,莫如你便去找她解释一下?”薛凌逸苦笑道:“你以为她会听我解释吗?我昨夜偷着去看她,她正在昏迷中哭着说恨我……”黄青青默然了,过了一会,忽然鼓起勇气道:“那……那我就去向她解释一下……”薛凌逸回过头来,看了看她,摇摇头苦笑道:“你向她解释?你以为她会听吗?再说,事实本已如此,你又向她解释什么?”黄青青哑口无言,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薛凌逸忽道:“青青,今夜我打算离开这里,烦你明日告诉常镖头和戚都督一声。”黄青青吃了一惊,失声道:“怎么?薛大哥,你不带我一起走?”薛凌逸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我这一去有许多要事要办,还要四处飘泊,我不愿你跟着我受苦……”黄青青有些急了,忙道:“我不怕,大哥,只求你带着我!”薛凌逸依旧摇了摇头。 黄青青咬了咬嘴唇,忽然滴泪道:“我明白了,你之所以不肯带我,是怕你那位白姑娘吃醋……”薛凌逸身子微微一颤,叹了口气,忽然说道:“黄姑娘,我也知你的心意……奈何我情有所属,此生我是非聪儿不娶!你……你不要再有它念了!”黄青青心事猛被薛凌逸一语点破,羞的粉腮通红。她心中一阵苦涩,失望之余却还不甘心,低声问道:“白姑娘对你误会甚深,你们之间又有师仇……白姑娘会嫁你吗?”薛凌逸仰首向天,默然半晌方道:“我和她皆用情甚痴,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一切困难都能化开……即使当真化不开,我也不会再对别个女子用情,只好终身不娶!” 黄青青心内一寒,又悲又怨,同时对薛凌逸又有些敬佩。她咬了咬嘴唇,脸上忽泛起红晕,低声道:“薛大哥,是不是白姑娘真的比我漂亮的多?”薛凌逸一怔,沉吟了一下道:“她也不是比你漂亮多少,你俩个各有各的美丽,若站在一起,想必难分轩轾……”黄青青眼睛一亮,脸又是一红,喃喃地道:“假如……假如你先碰上的是我而非她,是不是……是不是你的选择会有所不同?”薛凌逸微微一呆,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下方道:“青青,这种事靠的是缘分,我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我想,无论你们谁先谁后,我的选择都会一样……” 黄青青心里一沉,好生失望,终于彻底死心!低声道:“我好羡慕白姑娘……但我还是祝你们能如愿偕好……”薛凌逸胸中一热,拱了拱手道:“多谢!黄姑娘深明大义,又聪明美丽,日后定能有一位比我强之百倍的奇男儿相伴……” 黄青青脸一红,暗叹道:“在这世间还有比你更强的男子吗?我只求能有一个及上你一半的男儿相伴就于愿已足了!”她心里虽这样想,嘴里却不能这样说。勉强笑道:“多谢大哥,你这就走吗?我去给你收拾东西。”薛凌逸忙拦住她道:“我已经收拾好了,青青,多多保重!”进屋拿了一个包袱,冲黄青青拱了拱手,转身走出门外。 黄青青心中一酸,追出来问道:“薛大哥,我们……我们还有相见之日吗?”薛凌逸回过身来,淡淡一笑道:“如有缘分,自能相见……青青,戚兄的人品,武功,智谋俱为罕见,日后必成栋梁,比我强之百倍……青青你代我向他道别,好自为之吧。”语声未了,他已没入夜色之中,飘然而去。 黄青青倚着门儿看他去远,泪水悄悄滑落下来。默祝道:“薛大哥,愿你能和白姑娘早结百年……”忽又想起薛凌逸临行时的最后几句,心中不觉砰然一动。戚继光对她甚是爱慕,她是早有所察,但那时她的一颗芳心全系在薛凌逸身上,故而对戚继光虽亦有好感,终究是不放在心上。这时她失望之余细思薛凌逸之话,心中竟是砰砰乱跳,晕生两颊,幽幽叹了一口气,呆呆出起神来…… 这一日,天降大雪,极目一望,整个世界粉装素裹,玉砌琼台。白云闷极无聊,便和李春娘一同出来,到花园里去赏雪。刚绕过一座假山,便听得一阵嬉闹之声,遥望见一群姐妹正在一座花亭子里嬉戏玩闹。 白云素喜热闹,忙和春娘走过去,叫道:“姐姐们在玩什么?”白云的大姐白宛手里拿着一枝梅花,看见白云走来笑道:“我们在玩击鼓传花的游戏,云妹,你也来玩玩吧?”白云颇感兴趣问道:“怎样个玩法?” 第3卷 出口成章 出口成章 白宛正要回答,白云的二姐白梅站了起来,斜瞟了白云一眼,冷笑道:“怎么?小妹,你竟连‘击鼓传花’也不懂吗?唉,可怜!可怜!喔,我告诉你,就是一个人击鼓,我们传花。鼓点一停,花到了谁的手里谁就要做一首诗……喂,你可会做诗吗?” 白梅因是正房所生,故而瞧不起白云这个偏房所出的‘外来人’,又嫉羡她的美貌,所以常常对白云冷嘲热讽。不过白云素来机敏善辩,白梅往往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白云挖苦一顿,灰溜溜败阵。这时她见白云不懂‘击鼓传花’,以为抓住了把柄,便又对白云嘲讽。 白云也正巧有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正欲和人斗嘴解闷。这时一听此话,淡淡一笑道:“如论别的,我或许不会,对诗还是略懂一些的,请二姐出个题目吧?”白梅看了看外面还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道:“就以‘雪’为题吧。” 白云见她傲气十足,便想讽刺她两句。微一沉吟,高声吟道: “昨夜彤云布,今朝梨花飘。碧霄碾玉碎,匝地惜银瑚。冰清如水月,绰约惭梅树。梅自凡地生,雪自瑶池出。相谬何千里,妄自讽清骨。” 白梅未料到白云竟会出口成章。而且还在诗中狠狠挖苦自己两句。不由得有是嫉恨,有是羞怒,脸上羞得通红。白宛笑道:“云妹真是好文采。来,咱们玩吧。” 众姐妹环桌而坐。一个小丫鬟蒙了眼睛开始击鼓。那只梅花在众人手里快速传递起来。白云眼珠一转,暗道:“我且捉弄她一下!”眼见那花传到白梅手中。白云冲那小丫鬟遥遥一指。那小丫鬟便觉手一麻,停了鼓槌……如是三番,那枝花一到白梅手中,小丫鬟便停鼓。白梅接连做诗,早已词穷才尽,到了后来,简直便作不出来!不由得又羞又怒,却又不知是何缘故。 白云初时见她狼狈,心里还觉好笑。及至后来,见她作诗作得捉襟见肘,狼狈不堪,又觉不忍。遂不再捣鬼,开开心心地玩起来。 姐妹们正玩得高兴,一个小丫鬟忽然慌里慌张地闯进亭子,大声叫道:“云小姐,大事不好了。一个矮子和一个道姑要见你,老爷不许,在客厅里打起来了!”白云一听,大吃一惊,忙问:“那矮子和道姑生得怎生模样?为何要见我?”那小丫鬟道:“这个奴婢不知。那矮子相貌丑陋,手里拿着一根满是刺儿的大棒子。那道姑倒也很标致,只是面上冷冰冰的,怀抱着一个莲花状的兵刃。他俩个口口声声要见白公子上少爷一出去,他们又说不是。老爷问他俩个所找之人的姓名,他们便说叫白云。老爷非常生气,便说他只有一个叫白云的女儿,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儿子。他俩个不信,说老爷欺骗他们,就这样打起来了。少爷一看不好,这才令奴婢来禀报小姐……” 白云微思了一霎,暗道:“难道是柯无忌和何秀姑?他们来此做甚?”忙道:“好!我这就去!”白宛一把拉住她道:“云妹,你一个女孩儿家,手无缚鸡之力,去那儿岂不白送了性命?” 原来白云回府后,从未露过武功,也没提拜师学艺之事。故而众姐妹并不知道白云会武功。这时见她要去,自然要拦他。可白云此时哪顾得了这许多。微微一笑,早挣脱了白宛的手道:“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话未说完,人早已出了花园,倏而即没。众姐妹未想到白云的行动会如此迅疾,只惊的目瞪口呆…… 这时客厅里早已乱成一团,几十名家将被点倒在地,动弹不得。白元龙,白文宇父子俩挥舞单刀正和柯无忌拼命厮杀。何秀姑怀抱着铁莲花,悠然站在一旁观斗。看了一会,她面上现出不耐之色,冷冷地道:“柯兄弟,莫伤了他们,不然你聪哥哥可不依啦!”柯无忌笑嘻嘻地答应着,左一棒,右一棒,信手挥洒,并不认真和白氏父子厮杀。 白元龙见他们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更加恼火,拼了老命把单刀舞得似银链一般。柯无忌嘻嘻笑道:“哎哟,好厉害!”招数一变,左手狼牙棒轻轻磕开白元龙的单刀,右手狼牙棒径奔白元龙的腰部扫来。眼见白元龙躲避不及。忽听一声脆喝:“柯兄弟,住手!”随着白光一闪,精芒耀眼,一柄长剑“当”地一声磕开了柯无忌的狼牙棒。柯无忌哈哈笑道:“聪哥哥,总算把你请出……”话未说完,忽惊奇的问道:“咦,聪哥哥,你怎么换了这样一身装束?“ 白云此时身穿女装,柯无忌自然惊奇。就连何秀姑也忍不住道:“原来你是个女孩子!”白云面上一红道:“何姐姐,柯兄弟,二位到此有何贵干?怎么和我父兄打起来了?”说着看了看父亲。白元龙万万没想到女儿会有如此超卓的武功,而且还和这两个‘魔头’称兄道弟!惊疑之下,不由呆在那里,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第3卷 何妨哭一场? 何妨哭一场? 柯无忌笑道:“我还以为是白老爷子骗我,不愿让我们见你,故而我便和白老爷子假斗,意欲引聪哥哥出来。如今果然把聪哥哥引出来了,谁料聪哥哥居然是女孩子!怪不得薛哥哥……”白云脸色一变,哼了一声,冷冷地道:“这么说您们是薛凌逸派来的了,他还有何话说?”柯无忌笑道:“自从那次我们分手,我也从未见过他哩!不过,我们倒是受他委托来的。” 白云一怔,不知为何,她一听柯无忌说没有见过薛凌逸,心中竟然是好生失望。又一听受他委托,心中不由一动道:“受他委托?”柯无忌猛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说来好笑的紧,我和何姐姐……”说到这里,大胖脸竟然一红,偷目看了看何秀姑。何秀姑苍白的脸上竟也泛起一死红晕,却冷叱道:“你只管说便了!瞧我做甚?” 柯无忌一缩脖子,吐了一下舌头方道:“我和何姐姐和好后,听说薛哥哥去了京城,便就联袂而来。谁知在京城里寻了一圈,也没见着薛哥哥,我们正自失望,却碰到一个中年道士。这道士拿着一封信,说是薛哥哥写给你的,烦我们送给你。又说薛哥哥已出城去了,要我们也不必寻找了。他又告诉了我们你所在的地址,便就如飞而去。于是我们便来找你来了。” 白云听得满腹疑团,暗道:“小师父给我写得是什么信呢?他既写了信,为何不亲自送来,却要这般辗转相托?”她急于知道信的内容,也不及细思,颤声道:“信呢?柯兄弟带来了吗?”柯无忌笑道:“自然带来啦!喏,给你。”自怀中摸出一封信,向白云递了过去。 白云微一犹豫,接过了书信,一看到那熟悉的字体,心房便就是一阵狂跳。她勉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故意露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随手将那信放入衣袖之中。淡淡地道:“原来如此。多谢你们。柯兄弟,何姐姐,你们在此小住几天罢?”柯无忌嘿嘿一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可不成!我最不愿住在官家。规矩多的吓死人!现在聪哥哥既然已收下了信,我的任务就算完成。告辞!告辞!”拱了拱手,转身和何秀姑联袂而去。 白元龙到此时,还犹在云里雾中。心里不知是恐惧还是喜欢?他皱了皱眉疑道:“云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给我解释清楚!”白云此时心潮犹未平复,她急于回房看信,哪里还有心解释?她秀眉一颦,故意做出一副极不舒服的样子:“爹爹,这不是一句话便可以说得清的。我现在……唔,不太舒服。以后再给你解释好不好?” 白元龙还欲说话,白文宇忽道:“爹,姐姐不舒服你就让她回去吧?这件事我知道,我给您老人家解释吧?”白元龙疑惑地道:“宇儿,你知道?”又看了看白云。见女儿脸色甚是苍白,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好,云儿,你先回去吧。”白云心中暗喜,她感激地看了看弟弟,慢慢退出客厅。刚一出厅门口,她便长嘘了一口气,再也无心装病,一阵风似的跑回自己的绣房去了。 她疾步回至绣房,幸好丫鬟,杂人俱不在屋内。她返身关了房门。抚了抚胸口,激跳的心方略略平息了些。她还不放心,又四下查看了一番,确信无人,这才长嘘了一口气。掏出那信,想了一想,自言自语道:“我和你已无任何瓜葛,看你的信只是因为好奇……反正你写些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不会经心……”她自我安慰了一会,又定了定神,这才颤抖着手,撕开了信封,抽出那素笺,展开一看……忽然就似遭雷轰电掣,双手急剧颤抖起来,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纸般苍白,定着眼睛,竟是呆在那里了! 第二日,白云就病倒了,全身滚烫,烧得一塌糊涂。混混沉沉的又哭又说,说些什么她自己却又不知道……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又似乎只是过了短短的一霎,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白云在恍惚中,似乎听到一阵呜咽的哭声。心中不由一动,神智渐渐清醒,慢慢睁开眼睛。这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李春娘坐在床沿上,已哭的似泪人儿一白云一呆,疑道:“春娘,你哭什么?”李春娘身子一震,蓦地扑上前来,又惊又喜又似有些不相信,叫道:“姐姐,你……你当真醒了?哎呀,这可谢天谢地!”白云苦笑了一下叹道:“我昏迷了许多天吗?唉,吓坏你们了吧?”李春娘目中泪珠打转道:“姐姐,你……你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可把大家急坏了……” 白云心中酸涩,叹道:“我也没想到会病得如此……唉,想必是受了风寒……”说到这里,嘴角忽露出一丝笑容,笑道:“不过,我身体极好,病很快会好的。春娘,你不必担心。”李春娘怔了一怔,微有些疑惑,暗道:“难道她已忘记发生过的事了吗?” 白云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吃力地向衣袖中摸去……忽然脸色一变,张了张嘴似想问什么,目中现出一丝诧色。李春娘叹了一口气,从身边取出一封信道:“姐姐,你是不是找这个?”白云面色瞬间苍白,随即又恢复正常,淡淡地道:“原来你都知道了……”接过那信,左看右看,面上竟露出一丝笑容。李春娘见她举止反常,不由吃了一惊,哭道:“姐姐,你要伤心那就索性大哭一场吧?不要这个样子,我……我好害怕!” 第3卷 理应偿还 理应偿还 白云竟然一笑,轻轻握住李春娘的手道:“傻丫头,好端端的,我为何要伤心?”李春娘哭道:“薛大侠为什么会这样做?他……他好残忍!”白云身子一震,目光定定地落在李春娘的脸上。,过了片刻,她忽然嘿嘿一笑:“他和黄青青喜结连理是好事呀。他来信告诉我是因为瞧得起我,我对他感激的很!”嘴角一撇,悠悠念着信中的句子:“青青温柔婉娈,对吾实是情深意重,而你我则有缘无分……吾思虑再三,决意和青青喜结秦晋之好……”她念一句笑一下,表情竟然甚是云淡风轻…… 李春娘却是越看越害怕,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叫道:“姐姐,我知道你的心事,你这时一定伤心得很……姐姐,你不要刻意压抑自己了!”白云一呆,脸色乍青乍白,过了半晌,方叹了口气道:“春娘,多谢你!你真是我的好妹妹!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我……唉,我确实是不伤心,我只是感到好累……” 李春娘见她神色平静,毫无半分伤心之色。心中不由一动:“哀大莫过于心死,姐姐是心死了!”想到这里,心内不由一寒,一把抓住白云的手叫道:“姐姐,你……”她本来是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中惶惑至极。只是紧紧握住白云的手,目中又滚下泪来。 白云叹了一口气道:“傻妹子,我自己都不伤心,你伤心什么?”向两边看了看,微皱了一下眉道:“我爹爹呢?”李春娘忙擦了擦眼睛道:“就在你昏迷的第二天,皇上下旨,让戚都督出兵抗倭,白伯伯白兄弟也都去了,还有方大哥……”白云叹道:“方师兄也去了吗?”李春娘点了点头道:“他是昨天走的,你昏迷的这两天,方大哥日日过府探望,临走的时候,他还来过一次……” 白云半晌无语,目光茫然的盯着屋顶一角,半晌方轻轻叹了口气:“唉,他们都走了!这样也好!”李春娘见她神色落寞,黯然神伤,知她伤心已至极点。心中不由一阵难过,眼圈一红,泪珠险些又滴落下来。低声说道:“姐姐,你不要难过,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你自己保重身子要紧。”白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我不难过,好妹妹,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说也奇怪,白云的病情果然日渐好转,不出三日,她已经活泼如初了!她也不再像初回家那样,整日痴想心事。而是整日和姐妹们在一起嬉闹,比原先更为活泼。天天咭咭呱呱地又笑又说,却绝口不提江湖中事。她似乎是很怕孤独,从不单独自处。不是找这个姐姐玩,就是找那个妹妹闹。即使是夜深人静,她再也找不到别的姐妹,她也不让自己有意识,竟然学会了喝酒。每当闲下来时,她便大杯大杯地喝酒,直到醉的人事不知! 李春娘见她行动大异往常,心中暗暗难过,同时又有些担忧。这一日,白云又在喝酒,一杯杯狂饮不已。她虽说是喝,却像是吞!喝的好象也不是酒,而是毒药。吞一杯,秀眉便颦一下……李春娘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夺过白云手中的酒杯,哭道:“姐姐,你心里难过,那便哭出来便了,何苦如此作践自己?” 白云此时已有了七八分醉意,听了李春娘的话,竟然咯咯一笑,摇摇晃晃地道:“什么作践不作践的?我……我岂非很开心?哦,把酒给我,我还要喝的。”伸手欲抢,却不料一个踉跄扑到在地。自己怔了一怔,忽然竟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伏在地上,软成一团。 李春娘呆了一呆,忙上前费了好大力气方才将她扶起来。白云兀自笑个不住,拍了拍李春娘的肩膀,含糊不清地道:“妹子,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哈哈,我真的很开心!哦,你……你开心吗?”李春娘心中酸苦难言,忽然她一把推开白云,一屁股坐在椅上,“嘤”的一声哭了起来! 白云呆了一呆,酒意顿醒了几分。她踉跄着走到李春娘跟前,握住李春娘的手,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楞楞地道:“妹子,谁欺负你了?告诉姐姐,姐姐给你出气!”李春娘没有理她,依旧呜咽个不住。这下白云慌了手脚,连连道:“哦,你不要哭,你不要哭嘛!姐姐于今就你一个亲人了,你如伤心,我也会很伤心的。唔,我也伤心……”说到这里,她忽然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二人相拥着哭成一团。 二人哭了好大一会,李春娘首先止住眼泪,她紧紧拥着白云,喃喃地道:“姐姐,我不要你沉沦!不要你沉沦!你怀有这样一身绝世武功,怎能整日在府中沉沦玩闹,不思正事?就算你恨透了全江湖的人,也不应恨方大哥……我……我听说他现在在台州被倭寇围困,你是他的师妹,又怀有这样一身武功,怎的不去帮帮他?” 白云一震失声道:“怎么?师兄被人围困了吗?”呆呆地思了半晌,忽然又顾自一笑,喃喃地道:“不错,不错!于今我就只欠他的了,也理应偿还,我们明日就动身去台州……” 第3卷 珠联璧合的玉人! 珠联璧合的玉人! 其时已至深冬,寒风萧萧,枯叶纷飞。在萧索,荒凉的驿路上,驰来一辆清帐马车,马车后面跟着一匹白马,白马上坐着一位容貌俊雅的篮衫书生。这书生神情冷漠,似乎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催促车老板驾车疾驰…… 眼见天色已晚,马车正好进了一个村镇。那篮衫书生让车老板把车停在一家客店门前。店伙计早已迎了上来,满面堆笑,问道:“公子爷,要住店吗?”那书生微微点了点头,翻身下了马,来到马车跟前,掀开车帘道:“妹子,天色已晚,我们在此住下吧。”从车上搀下一位美妙如花的女子。随那店伙计走入店内。 店内已散坐了许多人,那兰衫书生一见到这些人,微皱了皱眉。这些人中竟有大半是家丁,护院。这些人猜拳行令,喧哗叫嚷,旁若无人。其余人等则大多是过往商贩。他们似乎是很怕这些官兵,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只顾闷着头吃饭。 那兰衫书生和妙龄少女一进来,宛如平地突起一道亮光,众人俱觉眼前一亮:男的飘逸俊秀,女的美艳绝伦,宛如一对珠联璧合的玉人!众人都不觉看呆了。那些家丁护院则更是肆无忌惮,贼兮兮的目光贪娈地盯在二人身上,交头接耳,评头论足。不时爆发一阵狂笑。 那少女似乎是有些羞怕,紧紧偎依在那书生身边,不敢抬头。那书生面上却是毫无任何表情,冷冷的道:“店家,可有雅座吗?”那店伙计微一犹豫道:“有……有是有的,只是杭州刺史的公子在里面……” 他话未说完,忽听雅座内一阵大笑,门帘一掀,走出几个衣饰华丽的富家公子。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金丝绣花绿缎袍满身肥肉的胖公子。这胖公子嘿嘿笑道:“是哪个不怕死的野小子要和本大爷争雅座?”忽然看见书生,少女二人,鼠眼放光,露出贪娈之色。嬉笑道:“哈,好俊俏的小娘们!喔,这个酸秀才也着实不错!不是女扮男装的吧?” 他这本是一句无心的话,可那书生听了,却是俏脸一红。原来她正是女扮男装的白云,那少女是李春娘。白云冷冷地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那胖公子倒是一怔,大嘴一咧,笑道:“若是,那敢情好。吴大爷要你们两个,若不是,哈,老子就只好要这小娘们一个了……” 他话未说完,白云忽然柳眉一立,峭声道:“放屁!”身形倏动,手指在胖公子背上一点!那胖公子只觉身子一麻,五脏六腑之内忽钻进了千万条小蛇,乱咬乱噬。痛得他大叫一声,“扑通”摔在地上,杀猪也似的大叫起来。 这一下变生仓促,那些家丁护院都是吃了一惊,伧啷,伧啷亮出兵刃,冲了过来。其余客商见这里要打起来,俱怕殃及池鱼,慌忙往外逃。一时之间,桌椅翻倒,盘盏乱飞,店里乱成一团。慌得那店伙计只是连珠价叫苦,却是不敢阻拦。 眼见那些家丁护院冲至跟前,白云忽然一声冷笑,随手抓破了几个碗盏,玉手一扬,使了个漫天花雨的手法,射向那些家丁,护院!那些人正往前冲,忽然俱觉腿弯白市穴一麻,不由自主的“扑通”“扑通”跪倒在地,竟是挣扎不起。 白云淡淡一笑:“何前倨而后恭?不劳行此大礼啦!”其中有一人到底有些见识,知道碰上了高手,自己这边决计沾不着一丝便宜。便趁势拱了拱手道:“原来公子是位武林高手,我等有眼无珠,冒犯了阁下,特此谢罪。” 这人脸皮当真也厚的可以,明明是被打中穴道跪地,却说是赔礼谢罪。李春娘见了,不由一笑嫣然。白云也是淡淡一笑道:“算啦,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们请起吧。”手指连弹,解了那些人的穴道。这些人连忙站起身,虽然是恢复了自由,却哪里还敢上前?那吴公子此时已痛得一张脸变成了紫酱色,犹自大声呻吟着,满地乱滚。 方才那个护院打扮的人忙道:“我家小主人是杭州御吏吴豫章吴大人的爱子,公子不看僧面可看佛面,饶过他吧?”杭州御吏吴豫章乃皇帝内弟,权势极大,党羽甚多。朝廷中人无不对他退让三分。这护院满以为搬出吴豫章的名头必能吓住白云。不料白云却冷冷一笑:“吴豫章算什么东西?我偏不看他的面子!” 那护院面色一变,强笑道:“公子好大的口气,不知阁下可肯亮出万儿?”白云扫了他一眼,知他是要日后报复,有心报出自己的名字,忽地想起父亲尚在朝中为官……微一沉吟,冷冷地道:“在下乃张龙飞是也!”话一出口,心中忽地后悔起来。原来这张龙飞乃是薛凌逸的酒中知己,薛凌逸曾在白云面前多次提到他。白云此时被人一问,一急之下,竟把这个名字报了出去。心下不由大悔,却又不好改口。 那护院却是脸色大变,干笑道:“原来阁下便就是一掌镇天下——张龙飞张大侠。我等有眼无珠,得罪了……”白云倒是一怔,暗道:“原来这张龙飞这等有名……唉,但愿不要碰上他的朋友才好。”那护院又看了看尚在满地打滚的主人,面色一变,陪笑道:“张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您……您老还是饶过他吧?不然,小人也无法交差……” 第3卷 猪狗王八戏 猪狗王八戏 白云也不愿再和他们纠缠,冷冷的道:“让我放他不难,不过你们都得给我滚出去!”那护院忙点头道:“是!是!大侠请为我们少公子解刑?”白云忽然一绷俏脸,喝道:“什么少公子?你要唤他为大肥猪!”那护院一呆:“这……这如何使得?”白云冷冷地道:“什么使不得?你如不唤,我便不管了!”那护院怔了一怔,心里是好生为难。忽然他一咬牙道:“好!请张大侠为我们大……大肥猪解刑!”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方说出这句话,话一出口,他已是汗出如浆! 白云嘻嘻一笑,转转眼珠,悠悠地道:“唔,这还差不多。”手指微弹,已解了那胖公子的穴道。那胖公子穴道甫一解开,便跳了起来,劈手给了那护院一个大耳刮子,骂道:“臭奴才,你敢骂我?你才是肥猪,肥狗,肥王八……”犹不解恨,又劈劈啪啪打了他十几个耳刮子!那护院又哪里敢躲,苦着脸一迭连声地道:“对,对,奴才是肥猪,肥狗,肥王八……” 白云忽然冷冷地道:“本公子倦得很,哪里有心看你们这出‘猪狗王八戏’,统统给我滚出去!”那吴公子一呆,跳起来就欲发火,可甫一看到白云那冷电般的眼神,心中不由一寒,嘴张了张,竟是骂不出口。愣怔了一下,忽然“砰”地一声又踢了那护院一脚,骂道:“不中用的东西,还不快走!”一甩袖子,抢先出门。那些家丁护院互相对望了一眼,忙也蜂拥而出,狼狈逃去。 那店伙计早已吓呆,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白云看了他一眼,掏出一锭大银道:“这银子给你,赔你店中损失。快寻两间上房,再准备一些酒菜,送到我房里。”那店伙计见那银子足有二十两,不由一喜,惶恐地道:“这……这怎能让张大侠破费?”白云淡淡地道:“这锭银子是那大肥猪出的,并非是我给你。”店伙计一怔,这才明白,原来这锭大银是方才白云点吴公子穴道时顺手牵羊偷来的。店伙计更加惶恐,正欲再说,白云皱了皱眉,不悦道:“你怎的忒般罗嗦?还不快去收拾房间?”店伙计不敢再说,忙答应一声,果然收拾出两间上等客房…… 红日西坠,玉兔东升。一钩弯月挂在树梢,发出冷幽幽的清光。暮蔼沉沉,笼罩四野,一片朦胧。 白云将李春娘送至房中,和她说了一阵子话。眼见天色已晚,便回至自己的房中。本欲歇息,谁料躺了许久也睡不着。思绪飘飞,茫然中一个潇洒的影子又悄悄走入心头……她不由一惊,心中那根极敏感的丝线似乎又扯的心隐隐做痛了!她不由长叹一声,翻身下床,百无聊赖地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冷风扑面而来,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心潮平静了许多。她抬头望了望那一弯冷月,不由倍感凄凉。一首词蓦然浮上心头,不由低吟道: “沦落平生知己少,除却吹箫屠狗,算今生谁欤吾友?忽听一声河满子,也非关雨湿青衫透,是鹊血,凝罗袖。” 这首陈其年的词本就写的悲凉,再由白云悲声吟出,便更加凄凉无限。吟至最后,不觉悲从中来,便想大哭一场。两滴清泪滚落下来,这滴在扶窗的手上。她身子一颤,低喟道:“我怎的又想这些,难道我真的忘不了他?”心中蓦然一惊,叹道:“还是没有意识的好!”转身走到桌前,抓起一壶酒,犹如吞毒药般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果然这壶冷酒饮下去后,头脑便渐渐有些混沌。她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正要躺下。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心中一惊,暗道:“难道是那吴公子复仇来了?”就欲一骨碌跳起。谁料头一晕,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她忙扶住床沿,定了定神,侧耳听了听。这才听出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心下暗思道:“哦,吴公子要来复仇,不会只带两个人,看来不是他们……” 她心下稍安,正欲再重新躺回床上。忽听店家的声音说道:“公子,你还要喝吗?你已要醉了!”只听另一人哈哈一笑,曼声吟道:“借酒消愁愁更愁,不饮杜康做心囚!店家,你又怎知这喝酒的趣处!”白云一听到这个声音,心头禁不住一阵狂跳,脑中“轰”的一响,面色已然变了。心中不由狂呼:“老天,为何又让我碰到他?!我恨他!我恨他!”她悲愤欲绝,眼泪不由滚滚而下。 原来那人正是白云又恨又爱,怕见又想见的薛凌逸!只听那店家苦笑道:“原来公子是有心事的,可也犯不着喝酒伤身呀!”薛凌逸又是一阵大笑道:“我喝酒不会伤身的。店家,你再陪我饮几杯如何?”那店家摇了摇头道:“那可不成!小人酒量浅的很,如喝醉了,谁替我照料店铺?再说,酒这东西喝多了也伤人……”薛凌逸大摇其头,叹道:“唉,你这店家真是一个俗人,竟不会享受这酒中乐趣,唉,可惜呀可惜!” 他大发感慨,这时他们已走至白云的门前。薛凌逸忽然站住问道:“你不陪我那也罢了,这里住的是谁?”那店家面色一变,忙低声道:“公子,悄声!你不要问了,这人可厉害的很!”薛凌逸一听,反来了兴趣道:“噢,这人是怎样的厉害法?你倒说说看?”那店家道:“公子有所不知……”把方才白云斗吴公子的事略略说了一遍。薛凌逸哈哈笑道:“痛快!痛快!这人做事倒有些像我……我倒真想和他结交一番。他叫什么名字?”店家悄声道:“听他自己说,好象叫什么张龙飞……”“张龙飞”薛凌逸微微一怔,忽然大笑道:“原来是张龙飞这家伙!好,我找到老酒友啦!店家,你回去吧。” 第3卷 慧剑纵断玉,难将情思割 慧剑纵断玉,难将情思割 转身便来敲白云的门,一面敲一面叫道:“张龙飞,你这大酒缸,老朋友来了,你还不快出来迎接吗?”然而他叫了半晌,屋里却无半丝动静。薛凌逸皱了皱眉,又拍了拍门,叫道:“大酒缸,你到底听到没有?你再不开门,我可要闯进去啦!” 门猛然被打开,一个兰衣人影拦门而立,冷冷地道:“阁下有什么事吗?”薛凌逸呆了一呆,后退了两步,忽然惊喜叫道:“聪儿,是你!”白云心中似浪滚涛翻,面上却是毫无表情,冷冷地道:“阁下认错人了!我不是聪儿,聪儿早已死了!”薛凌逸面色一变,叹道:“聪儿,你还这样恨我?你明知我那一剑并非故意……” 白云冷冷笑道:“你故意不故意与我有什么相干?何况,你也应偏爱她……”薛凌逸皱了皱眉道:“聪儿,你何有此语?我和她……”白云面色一变,截住他的话头冷冷地道:“往事已已,我不想再提它,薛大侠,夜已深了,请回吧。”转身就欲关门,讵料由于心情过于激动,又加上酒意上翻。一阵头晕,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薛凌逸吃了一惊,忙扶住她,又是诧异又是心酸,叹道:“聪儿,你喝酒了?唉,你如恨我,只管找我算帐便了,何苦作践自己?”语声酸楚温柔。白云听了,禁不住心头一酸,一股热浪直冲眼眶……但觉满腹委屈,险些就大哭出来。她忙极力忍住,叫道:“我作践我的,与你何干?”用力要将他推开。谁料由于用力过大,又酒意上来,只觉眼冒金星,一个站立不稳,反扑入薛凌逸怀中!她大吃一惊,正欲再用力挣脱。薛凌逸却长叹一声,将她紧紧搂住。柔声道:“聪儿,你醉了,歇一歇如何?”忽地将她拦腰抱起,向床边走去。白云身子忽然悬空,心中一惊,叫道:“你……你做什么?放开我!”急欲挣扎,却觉身子酥软,已无力气。她心里一急,眼前金星乱冒,不觉昏睡过去。 恍惚中,白云似乎觉得在大吐特吐。恍惚中,又似乎觉得自己在痛哭。又恍惚中,似乎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语,一只温柔的手在轻轻拍打着自己……渐渐地,她心里静了下来,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云突然自睡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此时天已已微明,屋内已不算太黑,陈设一目了然……她皱了皱眉,恍惚忆起昨夜情景。身子不由一颤,猛然坐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屋内静悄悄的,并没有薛凌逸的影子!她心里一沉,竟然是好生失望,暗道:“莫成昨夜我是在做梦,他……他并没有来……不,不!我记得我昨夜似乎还吐了……”急看了看地下,地下并没有呕吐之物,却有打扫过的痕迹…… 她心中不由一酸:“我果然不是在做梦,他……他真的来过了!可是,他……他现在在哪里呢?”她又向两边看了看,忽然看见桌上似摆着一张素笺。心中不由一动,急挣下地来,鞋子也顾不得穿,跑到桌前,拿起那张素笺一看,眼泪忽然簌簌而下! 却说白云拣起那张素笺一看,上面填的却是一首词,龙飞凤舞,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刚写完不久。词曰: 几番离合,英雄情泪多。恩怨纠葛从何说?慧剑纵断玉,难将情思割。回天手,无力尽日长圆月!多情伤离别,今古为一说。思怅然,暂别过。身飞燕胡地,心常伴君侧。波平日,双剑并随珠玉合! 上面隐隐有些泪渍,显然薛凌逸写这首词时,心中感慨甚多……白云颓然坐在地上,自语道:“哦,他又走了!慧剑纵断玉,难将情思割。你即对我用情甚痴,却为何要娶黄青青?哼,说什么‘双剑并随珠玉合’,你既与别人成婚,我们……我们还能结合吗?”她心里既悲又怨,泪水早已像断线的珠子,颗颗滚落下来…… 金陵和台州相距并不甚远,没过几日,白云和李春娘来至城下,隐隐可以看见台州的城墙了。刚转过一道山坳,忽闻喊杀声震天。白云心中一震,疾步登上一个山坡,登高一望,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暗叫苦:“这可怎么好?” 但见在台州城下,周围十数里俱是倭寇。此时倭寇正在大举攻城。矢下如雨,石落如雹。纷纷向城中打去。接着众寇架起云梯,四面八方爬向城头,远远望去,宛如串串蚂蚁,向城头涌去。城中守卫倒也严密,每三名兵士合持一条大木,每当云梯之上倭寇爬满,便喊一声号子,合力将云梯推开,摔得那梯上倭寇哭爹叫娘,狼狈不堪。 第3卷 疑点 疑点 攻拒良久,终于有数百名倭寇攻上了城头。倭军军心大振。呼声震天,呐喊助威。忽听城中梆子急响,女墙后闪出一队弓箭手,羽箭劲疾,迫得那倭寇援军无法上前。接着城中闪出一队勇壮汉子,俱是短衣利刃,向爬上城头的倭寇攻去。这队汉子并不穿明兵服色,服饰各异,身手矫健,显然都是武林高手!这些人一出来,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攻入城头的百十名倭寇消灭的干干净净! 白云心中一动,暗道:“这些武林高手想必是薛凌逸召集的人了?”忽然皱起眉头,暗思道:“这些倭寇将台州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却怎样进城呢?”她下了高坡,将情形向李春娘一说,李春娘甚是愁苦,滴泪道:“都怪我不好,手无缚鸡之力,连累姐姐进不了城。”白云暗叹了一口气,将她劝慰了一番,苦思进城妙计。 不知不觉天已黑了。倭寇见久攻不下,便停止了攻城。夜色渐深,四周渐渐静了下来。倭寇营中静悄悄的,偶尔只听见更夫的梆子声和巡夜武士的口令声……白云眼睛望着倭兵大营,苦思了一会,忽然眼睛一亮,大叫一声:“有了!”忽然跳起来,直奔倭兵大营而去!李春娘吓了一跳,刚要阻止,白云已去得远了。吓得心中砰砰乱跳,不知白云要干什么。 过了好大一会,李春娘正自担忧,忽见远处黑影一闪。白云已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堆衣服。连连催促道:“妹子,快把这个换上。”春娘不知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连忙依言穿上了一套衣服。白云也换上了另一套。原来二人都是倭兵更夫的打扮。白云又摸出了一粒易容丹,分别易了容。这才悄悄地说道:“我方才捉住了两名更夫,已问明了他们的口令,我们就扮成他们混进去!”李春娘吓了一跳,失声道:“这……这成吗?我们纵能混过倭寇大营,可……可怎样进城呢?城中守卒只怕不会给我们开门!”白云嘻嘻一笑道:“这我早已想到了,刚才我已偷入城中,见着了我的师兄,他会在城墙上接应我们的……” 不知不觉中,白云和李春娘已进城两三天了。方正俊正为倭寇围城发愁,忽见师妹到来,宛如凭空拾了个珍宝,大喜若狂。连催白云快思退敌之策。但白云虽然聪明绝顶,对这军国大事却是一窍不通。一时之间也是难思这退兵之策。不过,她也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原来自倭寇围城以来,台州总兵叶仲元便下令高悬免战牌,拒不出战。致使倭寇气焰嚣张,攻城日甚一日。五天前,许多武林高手按捺不住,便强请了一支将令,趁夜要偷袭倭寇大营,谁料倭寇竟似早有准备,这些武林高手刚一杀入倭营,就陷如倭寇的埋伏之中,险些全军覆没。幸而方正俊拼死接应,方才救回十数人,另外二十多人竟然失陷于敌手,生死不明!本来这偷袭倭寇之事甚是机密,除了总兵大人和那数十个武林高手外,其余官兵将领丝毫也不知,按理说此举不应泄露…… 白云刚进城时,方正俊便把此事细细说了一遍。白云也觉此事大有古怪。进城后便暗暗留意查访,果然又让她发现了一些疑点…… 这一日,她正苦思这些疑点。方正俊忽然满面愁容地走进来。一进门就唉声叹气,连连叹息。白云知道他又碰上了难题,便问他原因。方正俊叹了口气,这才说了出来。 原来由于倭寇连日围城,台州城内已没有多少粮草,仅够一天吃的了!白云一听,也是大急。要知道这粮草乃是军中命脉,没有粮草,军士饿着肚子怎能守城?方正俊又叹了一口气道:“叶大人也曾派出许多人去戚都督那里去搬救兵,可是这些人都是一去便不复返……”白云心中一动,皱了皱眉,忽然站起来道:“师兄,事已危急,你可请叶大人再派一个人,我亲自护送他出去!”方正俊吃了一惊,失声道:“云妹,你护送他?那可不成!倭寇厉害的很,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白云叹了口气,急道:“师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婆妈?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快去请叶大人派人吧!”方正俊知道拗不过师妹,只得出去了…… 城内三声炮响,城门洞开,吊桥落下。先冲出五百弓箭手,一路疾射,压住阵脚。随后白云带着叶仲元派出的老将张秉迟和五百名校刀尉冲过吊桥,摆好了阵势。 倭军一见明兵出战,便也不再攻城。倭寇首领是当时日本第一武士冈村秀田。此人性情残暴且狡诈无比。他手下有猛将数百,个个英勇善战。还有收服的中原武林败类为他出谋划策,指引道路。而明兵腐败无能,所以冈村秀田一路破城势如破竹。却不料攻至台州,由于方正俊守城得法,又有武林豪客相助,他竟然数攻不下。阻在这里,难以前进。不由十分焦躁。这时忽听明兵出战,便忙带兵出营,和明兵两阵对圆。 第3卷 狗 狗 他举目向带队明将一看,不由一呆!带兵的明将竟然是个不披不挂,一袭白衣的俊俏书生! 白云催马来到阵前,宝剑一扬,喝道:“冈村秀田,你还不快催马过来领死?”白云一说话,口气便冲得很。冈村秀田尚未说话,他旁边的一员将领已哇哇大叫起来。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倭语。冈村秀田微微点了点头,那员大将便催马冲了出来。倭刀一举,竟然说出几句不伦不类的中国话:“小子,你的名字说上来!不死无名之辈!我的刀下!” 白云乜斜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叫倪祖宗……小子,看剑!”那倭将尚未醒过神来,白云的宝剑已指到了他的鼻尖!这小子大吃一惊,慌使倭刀向外一架。白云冷冷一笑:“凭你这点些末功夫也来和我较量,快滚回老家去吧!”青光暴闪,可怜那倭将尚未看清白云的路数,脑袋已然搬家了! 冈村秀田大吃一惊,刚才那员将领乃是他手下的一个五段武士,武功也算是十分高强了!却不料一招不到,竟被人一剑杀死!可见这白衣书生的武功是何等的超群了!他正要重新遣将,忽听本部之中,一个满脸胡子的军官哭着冲了出来。也不请令,直冲向白云!大叫道:“贼小子,还我兄弟命来!”倭刀一举,冲着白云搂头便砍! 白云有心戏弄他,故意“哎哟”一声大叫,身子一歪,恰好躲过了这一刀。咯咯笑道:“你小子的功夫比你那个白痴弟弟强多了!不过,阎王爷还是要请你!”索性也不拔剑,右掌划了半个圆弧,左掌一引一带,使出了‘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劈手便将那小子的倭刀夺了过来!信手一挥,叫道:“你弟弟等着你呢,还不快去!”喀嚓一声,斜肩带背,将他劈落马下! 这一下威镇全场,明兵轰然叫好,倭兵却是失颜失色,一时之间,无人再敢上阵!冈村秀田一咬牙,暗道:“还是我上去吧!”他正要催马上前,本阵中忽冲出一骑战马,马上将领是一个青年军官,却是中原人打扮。他一拱手道:“冈村将军,末将愿出马迎战!”冈村一见大喜,道:“汪将军,你要小心了!” 那军官点了点头,催马来至阵前,扬声叫道:“阁下武功高强,在下不才,愿和阁下切磋切磋!”白云抬头一看,奇道:“你是何人?可是中原人?”那军官哈哈一笑道:“我是中原人,姓汪名文周。”鞍鼻云忽然怒道:“哦,原来你就是卖国奸贼汪直的犬子!你老子引兵入关,你这厮就做走狗,你祖宗的门风全让你父子俩个给败尽了!” 汪文周挨了骂,倒也并不十分生气,嬉皮笑脸地道:“阁下说话未免太损了些!朋友,把你的万儿亮出来吧!”白云冷冷一笑道:“我的姓名岂能让你这对狗耳朵听见?姓汪的小子,撒马过来吧!”汪文周接连被白云骂成狗,也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他看了白云一眼,忽看见白云手中的宝剑,心中一动,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寒冰派门下弟子白云,对不对?” 白云微微一怔,咯咯笑道:“你的狗嘴里倒也有些门道,居然能说出我的名字,是又怎样?”那汪文周却暗吃了一惊,他早就听说过白云的厉害,几乎是和薛凌逸齐名的。也听说过白,薛二人的面貌衣着。故而刚才他看了白云的衣着剑法,便有些怀疑,这时一加证实,不由心头微虚,暗道:“早就听说白,薛二人俊美绝世,而且剑法凌厉无双,被江湖人称为雪衣双侠。我……我是否能胜得了他呢?” 不过他心里虽然害怕,但是既已出来,却不能再缩回去了。强硬着头皮道:“你果然是白云,哼,还有个薛凌逸呢,他想必也跟你……”他想说“想必也跟你一起来了”,谁料话未说完,白云忽然一瞪眼睛喝道:“快闭了你的狗嘴!”寒光一闪,刷地一声宝剑刺出,迅如疾风,惊如骇电!直奔汪文周咽喉!汪文周料不到她会突然动怒,更未料到她出剑竟如此之快!一惊之下,险些被她刺中。他慌忙一闪,嗤的一声,虽然躲过了咽喉,却被白云刺破肩头,虽然没有伤着骨头,鲜血却是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汪文周又惊又怒,骂道:“小子,你倒横得很!让老子教训你!”长鞭一振,一招‘毒龙出海’,鞭梢颤悠悠地指到了白云脑后。白云剑光一闪,用了一招‘玉女投梭’,一剑挑开长鞭,还嘴骂道:“小爷爷生来就横,乖孙子,你敢把爷爷怎么样?”这句话正和汪文周的骂话针锋相对。汪文周自称是老子,她便自称是爷爷,比汪文周还要高出一辈! 汪文周交手上吃了亏,嘴上也没有占着便宜,不由大怒,索性也不说话,手一扬,那条锯齿鞭霍的卷到。变成‘老树缠根’。这条锯齿鞭长达丈余,将白云的前后退路全都封着。鞭上的锯齿,宛如颗颗狼牙,就要勾着白云的衣服。就在这霎时间,忽听白云一声冷笑:“狗牙鞭不要了吗?”只见一条人影凌空飞起,倏的青光四泻。叮叮之声宛如繁弦密奏,悦耳异常。汪文周的那条锯齿鞭上的锯齿已全被白云的宝剑削断! 白云得理不饶人,大叫道:“狗奴才,纳命来吧!”剑势如虹,将汪文周圈在一团剑光之中!未料汪文周一声冷笑:“未必!”忽然寒光一闪,左手中已多出一柄短刀,展开‘五虎断门刀法’,封住全身门户,阻住了白云的攻势。右手长鞭挥舞,又缠向白云腰际。白云骂道:“狗尾巴削断了,却又多出来个狗爪子!”只得挥剑重斗。双方又激战了十余招,白云稍占上风,但汪文周也未露败象。 激战中,白云忽听冈村秀田说道:“云将军,看来汪将军也不是这厮对手,只怕只有你出马才能抵的住他的剑法。”只听另一个声音哈哈笑道:“冈村大帅过奖了,我哪有汪将军的本事大?”白云猛听到这个声音,心头不觉大震!百忙中侧目一瞧,但见冈村秀田旁边立着一个玄衣武士,修眉朗目,俊美绝伦。面上似笑非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第3卷 吐出了梗在喉头的一个鸭蛋 吐出了梗在喉头的一个鸭蛋 这一霎那间,白云如遭雷击!血脉贲张,心跳如雷,几乎要失声叫出来!心里狂喊:“我……我怎么又碰上这个阴魂不散的冤家!他……他怎的和冈村秀田如此亲密?难道他通敌卖国?”那玄衣武士竟然是改装了的薛凌逸!白云对薛凌逸是何等的熟悉,虽然他改换了头面,已非本来面目,但却休想能瞒过白云的眼去!就在这一霎那间,她竟有千百个疑问! 高手比斗,最忌分神。白云这一分神不打紧,剑法立时错乱。汪文周趁虚而入,反守为攻,把白云杀得个手忙脚乱!白云正穷于应付,忽听耳边一个极熟悉的声音叫道:“聪儿,休要胡思乱想!”她不由一怔。就听薛凌逸忽然哈哈笑道:“大帅,你看这厮心神不宁,只怕要败啦!”白云心中一凛,再不敢胡思乱想,凝神应付。瞬间又将战局扭转,又稳占上风。 汪文周知道再战下去决占不到便宜。蓦然大喝一声,短刀一劈,将白云逼退几步,立刻夺路奔出。白云喝道:“哪里走?”如影随形,跟踪急上。马未停蹄,她便在马背上使了个‘一鹤冲天’的身法。凌空飞起,在半空中挽了个剑花,立即便是一招‘冰原飞雪’,点点寒光向汪文周当头罩下! 汪文周蓦的喝一声“着”,反手便是四柄飞刀,刀上闪着兰光,显然淬有剧毒!白云料不到他发刀的手法竟如此迅疾。她此时身在半空,极不易躲避。眼见那飞刀已至眼前!好个白云,果然机灵非凡,百忙中,她将身子在半空中硬生生一转,在两柄飞刀中穿插而过。这时第三柄已至跟前。她不及躲避,让过刀锋,张口一咬,咬住了刀柄上的红绸。运力一吐,又将第四柄飞刀打落!白云身形疾落,衣袖一招,那四柄飞刀俱落于她的衣袖之中。 白云这一手露得干净漂亮,双方兵士都忍不住轰然叫好!白云一声冷笑:“来而不往非礼也!原物送还!”衣袖一扬,四柄飞刀疾射而出!汪文周吓的魂飞魄散,却已来不及躲闪,只听“扑扑”几声,四柄飞刀俱钉在他的身上。面色登时变得惨绿,“扑通”一声栽落马下,顷刻间化成一滩脓血! 白云这边连胜三阵,士气大盛。白云一见机会难得,宝剑一扬,明兵一声呐喊,朝倭兵掩杀过来。双方顿时混战在一起。 白云掩护着张秉迟向外冲杀,刚才倭兵已见了白云那神奇的剑法。被她吓破了胆,俱不敢阻拦,纷纷闪开一条道路。眼见二人就要冲出倭兵包围。忽听一声青蛙似的笑声:“小贼,哪……哪里走!”一只链子锤带着凌厉的风声已然扫到!白云听风辩器的功夫极妙,一听那锤所带的风声,便知遇到了高手。一个细胸巧翻云,堪堪避开,大声叫道:“张将军,你快走!”宝剑一挥,敌住了使链子锤的那人。定睛一看,吓了一跳,暗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但见这人身材高大,四肢奇长。满头红发,一颗脑袋上尖下圆,偏偏又脖子奇短,远远一看,就似把脑袋生安到肩膀上一般。大金鱼眼睛,塌鼻梁,一张大嘴大的异乎寻常,几乎已裂至耳跟!一张脸上黑斑密布,疙疙瘩瘩,形似一只癞蛤蟆,容貌丑陋之极! 白云一见这人这副奇丑的长相,脑中忽然似电光一闪:“呀,这人莫非是令当今江湖人士闻名丧胆的红发锤王——凌万胜?哦,一定是他!只有他才会长出这样一副德行!”心中不由大叫“晦气”。这凌万胜乃是塞外一个巨魔,内功深湛,力大无穷,功夫是和狼牙鬼主——柯无忌齐名的!白云未料到会在此碰到他,不由得呆了一呆。 凌万胜见白云一对眼珠在自己脸上骨碌碌乱转。心中好生不耐,大喝一声:“小娃……娃,你……你……看……看……”他说话本就结巴,这一着急,竟然说不出来,就此“看”住了!白云眼珠一转,“噗嗤”一笑道:“你是问我看什么吗?”凌万胜正憋的丑脸通红,听白云说出了他想说的话,宛如吐出了梗在喉头的一个鸭蛋,慌忙点了点头:“不……不错!你……你看我……我……”白云见他急得抓耳挠腮,觉得十分有趣,悠悠说道:“我看你生的十分英俊啊,简直赛过了潘安,子建了。”凌万胜平生第一遭有人夸他‘英俊‘,竟然不知白云是讥讽于他,还以为白云是真心称赞,不由有些得意,大嘴一裂,呱呱一笑。倒把白云又吓了一跳。 原来凌万胜性情极为残暴,别人见了他的丑陋面容,即使是心里骂上一千句‘丑八怪’,‘癞蛤蟆’,嘴里也是不敢菲薄半句的。故而凌万胜竟然不知自己已丑得无以伦比,天下第一!听白云赞他,竟然颇为得意,瞪大一双金鱼眼睛,紧紧盯住白云,急急问道:“真的?我真的……真的很英俊?”他一高兴,说话居然也利索了不少。 白云倒是一呆,险些就笑出声来!她故意打量了他几眼,缓缓地道:“自然是真的啦!你身材魁梧,鼻正口方,眼大有神……”她偷目一瞧凌万胜,见凌万胜眼睛微眯,大嘴巴微张,一副陶然欲醉状。不由失笑,接着说道:“你既英俊又潇洒,就像……就像……”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凌万胜忙问道:“就像……就像什么?”白云“咯”地一笑:“就像一只天上第一,地下无双的癞蛤蟆!”凌万胜一呆:“癞蛤蟆?”忽然他脸色一变,跳起来叫道:“你……你敢……敢戏耍……于我?”敢情他也知道这‘癞蛤蟆’是绝对称不上英俊潇洒的! 第3卷 心灵重创 心灵重创 这下他不由大怒,那一双金鱼眼睛也气得凸了出来!猛然他手一挥,“呼”地一声,链子锤朝白云拦腰扫到!他一怒出手,威力当真是非同小可,锤风呼呼,力挟千钧!白云心中微微一凛,幸而她早有防备,身形曼妙一闪,已然躲开,嘴里嘻嘻笑道:“你这只癞蛤蟆的蛤蟆功不错呀,以后生了小癞蛤蟆,也把这功夫传给他如何?” 凌万胜听白云一口一句癞蛤蟆,而且还说他的后代是小蛤蟆,损到了他是子孙后代,不由得更为恼火,只气得脸色铁青,全身发抖。心里只情想道:“我……我不是……不是癞蛤蟆,我的后代更不是……小……小蛤蟆……”他一个疏神,突见眼前青光闪烁,白云的宝剑已然指到了他的面门!他微吃了一惊,慌忙一闪,白云的宝剑“哧”地一声在他的耳边划过!他心中一凛,猛然醒悟,知道中了白云的激将之计,忙定住心神,强压住怒火,微“哼”了一声:“小……小子,你……你诡计……诡计倒多!”他说得虽慢,手下却极快。一句话未说完,已攻出十七八招还多! 白云暗呼:“糟糕,糟糕!这癞蛤蟆倒还有些心计!”只得凝神和他相斗,嘴里却依旧不停又笑又说,把凌万胜骂得体无完肤,甚至连他的祖宗八代也全骂成亘古无双的癞蛤蟆!怎奈凌万胜恍若未闻,面上无丝毫表情,手底更是纹丝不乱,招招狠辣,不离白云要害!白云未曾激怒他,自己反而因为说话分神,有好几次险些被他的铁锤扫中。不由心中一凛,只得住口,集中精神和他拼斗。 这凌万胜力大无穷,链子锤使得神出鬼没,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力挟千钧,白云又哪里敢和他硬碰?只得施展绝顶轻功和他游斗。凌万胜人虽丑陋,功夫却着实古怪高明的紧。那对链子锤忽走弧形,忽走斜线,忽缠忽绕,且又沉重凌厉异常。白云仗着绝顶的轻功,上乘剑法,也是无法反攻。凌万胜的攻势愈来愈急,白云给他迫的透不过气来,犹如一叶小舟,在波涛汹涌,巨流急湍中,震得飘摇不定。 正在危急,白云忽听身后一声惨叫。她心中一凛,这才想起张秉迟。百忙中回眼一瞥,不由惊的目瞪口呆!张秉迟竟然被薛凌逸一刀斩落马下!白云只觉眼前一黑,登时如遭雷轰电掣,全身发颤,面如死灰:“啊!他……他真的投了敌,我还以为他是假意叛国……”她想骂骂不出口,想叫叫不出声,一时竟神思恍惚起来! 高手比斗,哪容分神!何况白云是和比她强许多倍的人相斗!顿时险象环生,危机迭起。凌万胜一锤扫到,快逾闪电,直奔白云面门。他早就看白云面目清秀而心里恼火。这一锤奔来,势挟千钧,似乎不把白云的脸砸成烂柿饼子誓不罢休!白云却是神情迷茫,不知躲避! 眼见她性命难保,忽听“嗤”地一声,一抹寒光呼啸而至,来势劲急,直奔凌万胜前胸!凌万胜大吃一惊,他这一锤虽然能将白云的美丽小脸砸烂,但那抹寒光也势必要洞穿他的前胸,把他变成开膛癞蛤蟆!到底是自家性命要紧,凌万胜百忙中链子锤急忙回收,击向那抹寒光。但听得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那抹寒光正撞在锤上,哧的一下竟断为数段。 凌万胜低头一瞧,这才看清来物是一只匕首!白云突然惊醒,忽然跳起,一剑削向那链子锤上的铁链!只听“喀”地一声,铁锤竟被削断!那锤头余势未衰,依旧呼啸而出,“砰”地一声正砸在一个倭兵头上…… 凌万胜一见兵器被毁,只气得哇哇暴叫,却是无法再战,虚晃一招,转身既逃!他方才被白云辱骂,本是憋了一肚皮火的,只是为了打架,方才勉强压住。这时兵器被毁,心中更是怒火狂炽,把一腔怒气全发泄到跟前的倭兵身上,手中铁链横扫直打,登时将倭兵打倒一片! 白云犹自呆呆立在那里,神情茫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后面一片喊杀之声。她回首一看,却见方正俊已驰马冲了过来。白云一看见他,似乎这才醒过神来。“嘤”地一声哭了出来,向方正俊跑去。 有两个倭兵将领赶来阻拦,被她双脚一踢,给踢出两丈开外,落入倭兵队中,砸倒一片!转眼间,白云,方正俊已然会合。方正俊弯腰将白云抱起,放在自己的马上。白云泪落如雨,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方正俊忙道:“云妹,你不要难过,我……我都看见了,师哥给你报仇!”转头去找薛凌逸,薛凌逸却是早已不见了踪影。方正俊叹了口气道:“我们先回城罢。”挥剑一阵猛砍,杀出一条血路,回到了城中…… 白云心灵连受重创,回到城中后,便旧病复发,一连昏迷了两天,至第三日方才醒来。此时台州城内已断粮两天了!城中一切可吃的东西皆已吃尽,战马也全杀光吃掉了。方正俊心急如焚,却又一时想不出破敌之策。城中人心惶惶,军心浮动。叶仲元趁机商量投降,煽动军心。幸亏方正俊和一班将领据理力争,也亏着武林豪杰拼命抵抗,城池方才没有失陷。但军中无粮,如何能守得长久?叶衷元给方正俊三日期限,如三日内不能退敌,他便要献城投降了!明日便就是期限的最后一天,方正俊犹未想出破敌之法。急得抓耳挠腮。几日之间便似苍老了十多岁!白云刚刚醒来,从春娘口中知道了这些情况,亦是心急如焚。 这一夜,白云正在房中苦思破敌之策。忽见窗前白影一闪,飘进来一张纸条。白云吃了一惊,急忙追出,却见冷月朗朗,草木萧疏,哪里有半个人影?她心下奇怪,怅怅回屋,拣起那纸条一看。上面竟然歪歪扭扭地写着一首诗: “援兵三更至,天降神兵使。暗夜驱倭寇,战捷传明时!” 她心中一动,不由大喜,暗道:“哦,援兵今夜三更便可到来!台州有救啦!噢,这是哪位高人呢?这“天降神兵使”又是何意?神兵,神兵,天降,天降……”蓦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忽地跳了起来大叫道:“啊!是了!”李春娘正在给她熬药,忽听她这一叫,吓了一跳,诧道:“姐姐,你怎么啦?”白云乐得几乎要手舞足蹈,笑道:“我有破敌之法了,妹子,快去请方大哥!” 第3卷 天降神兵 天降神兵 夜已三更,倭兵正自熟睡。忽闻周围传来阵阵喊杀之声。接着就有人骇声惊叫:“啊,神兵!天兵天将杀来了!”但见茫茫夜色之中,无数‘天兵’自天而降。这些天兵皆面如锅底,披头散发,身上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一个硕大无比的大口袋。嗤嗤地冒着‘鬼火’,手中大刀寒光闪烁。这些天兵甫一落地,便挥刀砍落背上口袋,直朝倭营杀了过来。 倭兵忽然看见这从天而降的‘神兵’,俱吓得魂飞魄散,衣服也顾不得穿,向后便逃。这一霎那间,倭营大乱。倭兵潮水般向后涌去,哭爹叫娘,响成一片。那些神兵趁机追赶,倭兵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冈村秀田初看见这些狞狰可怖的神兵,也是吃了一惊,胡里糊涂地随着败兵乱跑。跑出二里多地,忽觉不对,因为他发现这些神兵除了面目可憎外,和普通兵士并无任何差别。知道上了大当,急忙号令回兵。但那些倭兵都被神兵吓破了胆,正四散奔逃,哪里还听号令?冈村秀田连斩几人示警,方才召集起一支人马,正欲回兵,忽听后面炮声如雷。急回头一看,只见四面八方忽然涌现出大批明兵,将倭兵团团围了起来。 冈村秀田大吃一惊,还未等他细想,前面忽然火光冲天。原来那些神兵已点燃了倭兵留下的帐篷连营!冈村秀田一声长叹,知道败势已定,再无可挽回。只得率领一些残兵败将拼命突围,好不容易方才杀出一条血路,倭兵已损了十有八九!只剩数百人跟他向海上逃去。 他正凄凄惶惶的奔逃,忽听前面丛林中一声炮响,一个铜钟似的声音喝道:“倭贼,哪里逃?”丛林中闪出一彪人马,为首的是一员钢髯黑面的大将,手持大刀拦住了倭兵的去路。那员大将喝道:“你大刀常胜爷爷在此,冈村秀田,纳命来吧!”冈村秀田吃了一惊,失声道:“你就是戚继光手下的常胜将军?”常胜哈哈一笑:“正是!戚都督料你会逃至此处,特令我埋伏在这里会你的!” 冈村秀田脸色灰白,叹道:“戚继光果然不同凡响,我服了他了!哪一位将军替我应敌?”一名倭将应声而出,却是五段武士——山口七郎。这山口七郎催马上前,挥刀应战。常胜一声大笑:“凭你也配和我动手?滚回去吧!”寒光电闪,一刀劈下。山口七郎不知深浅,把刀向上一迎。但听喀的一声大响,双刀相碰,火星乱迸。山口七郎只觉虎口一麻,胸口一热,倭刀脱手飞出,他自己也“哇”地一声狂喷鲜血。“扑通”一声摔落马下,竟然被震死了! 冈村秀田大吃一惊,暗道:“这员大将力大无穷,恐怕我……我也不是对手!”忽听身后一个清越的声音说道:“大帅,让我会会他!”有一个玄衣武士排众而出。冈村秀田大喜道:“云雪风,你要小心。”云雪风微微一笑道:“我明白。” 第3卷 相斗 相斗 云雪风纵马驰出,来到常胜跟前,钢刀一指,朗声说道:“常将军,在下久闻大名,不胜仰慕。今日得见,幸何如之!”常胜一皱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是个汉人?为何替倭寇卖命?哦,你如知悔,本将军还可饶你一命。”云雪风淡淡一笑:“多谢常将军美意,然人各有志,恕在下难以从命,常将军请你让开一条道路,放我们过去吧?”常胜大怒,冷笑道:“哼,你小子忘了祖宗!我倒想放你们过去,可惜我这口宝刀不答应!小子,看刀!”一刀劈去,势挟风雷,果然是不同凡响! 云雪风淡然一笑,微一侧身,常胜这一刀竟然落空!常胜吃了一惊,叫道:“你小子倒也有些门道!”索性展开万胜刀法,一团刀光盘旋飞舞,崩,窝,挑,扎,削,砍。虽然六个字诀,却是力大招熟,变化无穷。但云雪风却是随着他的攻势,,或则轻轻一挑,或则微微一晃,便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化开他是杀手。 激战中,云雪风忽用传声入密说道:“常将军,你忘了戚都督的密令了吗?”常胜微微一怔,猛然记起自己来时戚继光曾经言道:“此役倭寇必败,但冈村秀田尚在海上留了一支兵马。为求一网打尽,此次须放走冈村秀田……”常胜猛然忆此,心头不觉一震,暗道:“为何这云雪风知道戚都督的密令,莫非他……他是打入倭兵营内的奸细?” 他皱了皱眉头,忽然冷哼一声,刀势更加凌厉!云雪风微微一怔,低叹道:“你是不相信我吗?”刀挟劲风,倏地劈下。常胜挥刀急挡。他有降狮服虎之能,这一刀劈下,足有千斤之力。满以为可以将对方的钢刀震飞。那料双刀相交,“当”地一声,常胜竟然收势不住,但觉对方的钢刀似有一股吸力。常胜忙使千斤坠的重身法欲稳住身形。忽觉手中一轻,那口大刀已飞上了半空! 原来云雪风知道他神勇无比,在双刀相交之际,用了借力打力的上乘内功,一粘一带,借了他那股强劲的力道,将他的兵刃弄得飞出手去。常胜未料到这云雪风会如此厉害,一呆之下,忽看见云雪风手中金光一闪,不由大惊,失声道:“啊!你是……”云雪风哈哈一笑,截住他的话头道:“我是云雪风!”忽然低喝一声:“还不快走!”常胜此时哪里还有怀疑?!当下拍马就逃。云雪风假意要追。冈村秀田忙叫道:“雪风,不要追了,我们快走!” 敌兵既破,明兵士气大振。台州城内一直欢宴了三天。方正俊更是高兴万分。暗暗佩服师妹的聪明才智。白云却并不似十分高兴,虽然有时候也笑,却笑得十分勉强。方正俊知她是因忘不了薛凌逸,不由暗暗叹气,心头微涩。 这一天,方正俊又到白云房中去,却见白云独倚窗前,黯然伤神,独自垂泪。见方正俊进来,她忙擦去眼泪,强笑道:“师兄,你来了,他们还在饮酒吗?”方正俊点了点头:“被人围困了这么久,如今打了这么个大胜仗,大伙儿心里高兴……大家都说多亏师妹想出了这么个妙策,言谈中都对你大是敬服呢!云妹,你怎的会想到扮‘神兵’破敌的主意来呢?” 白云淡淡一笑道:“其实这主意并非是我想出来的,一个高人指点了我……”方正俊一怔:“高人?”白云点了点头,拿出一张纸条道:“师兄,你看。”方正俊接过纸条一看,诧道:“这是哪位高人指点你的?”白云摇了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把那夜的情景说了一遍。方正俊微诧道:“白衣人?难道是……”白云脸色一变,摇了摇头道:“不会是他!他的字我认得!”方正俊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我还未说出是谁,你便这样敏感!” 第3卷 古怪失踪 古怪失踪 二人正在闲谈,一个小校忽然急如星火的跑进来报道:“白公子,戚都督给你来了一封急信。”双手呈上一封红漆封皮的信。白云一怔,暗道:“戚都督给我写信做甚?”伸手接过,急拆开一看,忽然就脸色大变,“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方正俊吃了一惊,忙凑过来一看,原来这封信乃是白文宇写来的,信中说白元龙因病医治无效,已驾鹤西归。让白云速速扶灵柩回金陵奔丧。 方正俊也甚是替白云难过,叹道:“白伯伯一世清明,不料上天不公,竟让他老人家……唉,云妹,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了,节哀顺便吧。”谁料他不劝犹可,这一劝,白云愈加伤心。 原来这几日来,她心灵连受重创。心中郁闷,怨愤至极,只是不得发泄。这时有接到父亲病死的消息,心伤之下,便索性一并大哭出来!方正俊哪里知道她这些复杂心事,还只管苦劝。 过了许久,白云方才慢慢止住哭声,哽咽着道:“师哥,我要送父亲的灵柩回金陵……”方正俊叹道:“你这是为人子女的孝道,我不阻拦你,你去吧。倭寇新败,料他们不会很快来犯,台州一时也不会有甚战事。”白云点了点头,道:“多谢你,师兄,我安置好父亲,还会再回来的。”方正俊喜道:“那太好了!哦,云妹,我还真不愿你离开我……”白云面色微微一变,默然不语。 方正俊这才觉失口,叹了口气,忽然鼓足勇气说道:“云妹,薛凌逸已经叛变投敌,早已负了你的一片深情,你又何必……”白云脸色倏地变白,冷冷地道:“师兄,你不要说了!我的心早已死了!此生再不愿沾惹情事。你……你也莫有它念了……”方正俊心中一寒,叹道:“云妹,你何苦这样……”白云长叹一声道:“师兄,我们不要谈这些伤心事了好不好?我倦得很!” 方正俊看了看她,见她容颜憔悴,比在山上之时清减了许多。不由也叹了一口气道:“好,我不说就是。”转头看了看室内,无心地问道:“李姑娘呢?”白云心中却是一动,忽然笑道:“春娘这几天心事重重的,现在想必是出去散心去了。怎么,师兄,你找她有事?”方正俊脸一红,忙摇了摇头:“不,我只是随便问问……她有心事吗?”白云大眼睛里已满是笑意:“是呀,她的心事还满深的呢。师兄,你不要忘了,春娘也是一个多情少女呢! 方正俊生性憨厚,犹未明白白云话中深意,微微一怔:“她……她多情?”白云笑道:“是呀,她喜欢上一个奇男儿,可那奇男儿却是个呆子,不知道姑娘的心……”方正俊再憨,此时也已听出话音,不由红透耳背,呐呐地道:“她……她……我……”白云“噗嗤”一笑忽然正色道:“师兄,春娘美丽善良,且又十分贤淑,是个世上难得的好女子,你莫辜负了她!” 方正俊却是脸色微变,脱口说道:“她再好也及不上你!”白云看他一眼,淡淡地道:“我算什么,只是个苦命女子罢了!春娘比我强之百倍,师兄,你不要错过了机会……”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师兄,我还要收拾东西……”方正俊叹了口气道:“好,我不打扰你了,你何时动身?”白云道:“明日我就启程。” 白云回金陵安置好父亲的灵柩,因不放心师兄和李春娘,便急急赶回台州。见了城中诸将,却惟独不见方正俊和李春娘。她暗觉奇怪,便问叶仲元。叶仲元却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下白云大疑,她暗找了个兵士盘问。那兵士告诉她,在她走后不久,叶仲元便派方正俊到海上灭倭去了,到现在尚未回来。白云一听,心下狐疑,又问道:“李姑娘呢?莫非她也一道去了?”那兵士答道:“这小的就不清楚了,不过方将军出兵时,似乎未带着李姑娘。可叶总兵却说方将军将李姑娘带去了,小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白云心中一沉,暗觉此事定有古怪,隐隐感到有些不妙。她挥手让那兵士退下,自己坐在那里,细细思索。想了一会,她觉得有些气闷,便悄悄走出帐来。 第3卷 香消玉殉 香消玉殉 此时已是初春天气,微风习习,吹拂人面,凉丝丝的,十分的舒服。白云顿觉精神一爽,举目四望,月光下,树木扶疏,在地下留下团团暗影。白云不自觉又望了望那皎洁的月亮,月色如水,如梦如幻……忽地记起:“今天正是正月十四,明日便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了,一个月团圆的日子……”一念至此,她心中不由得一阵刺痛,心中怅惘,不知所思。 她刚信步走到一僻静处,忽然发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有两个人影,甚是鬼祟。心下不由起疑,轻步走过去,躲在暗影里,凝神细看。这一看不打紧,她心中顿时疑云大起! 那两人中有一人是叶仲元的贴身小厮叶小宝,另一人却是一个身穿汉服的陌生人。只听叶小宝低低问道:“你们把姓方的抓到没有?我们叶大人很不放心。”只听那陌生人用生硬的中国话答道:“已经抓到啦!就困在迷魂岛上。请你们叶大人放心罢!”白云一听,险些惊跳起来!暗呼:“糟糕!糟糕!方师兄果然中人奸计了!我得去救他!哦,就是不知这迷魂岛在什么地方?” 忽听叶小宝又道:“你们的迷魂岛中用吗?如是有人去救,那又如何是好?”那陌生人嘿嘿笑道:“不是我夸海口,迷魂岛上路迷雾障,险地横出,机关遍布……如是有人想到那里去救人,……嘿嘿,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除非他有迷魂岛图,才能去得此岛!而这图又在我们惠子公主手中,常人是万难得到此图的!”叶小宝嘘了一口气道:“这就好。只要姓方的不回来,那姓李的妞儿便就是我们叶大人的了!哈哈,好了,你快回去吧,让他们好生防守迷魂岛。我也要回叶大人去了。”二人拱手告别,叶小宝自回住处去了。 白云躲在暗影里,却气得暗暗咬牙。她悄悄地跟在那陌生人身后,走到一个拐角处,白云忽地飞出,闪电般出手在他肋下一点。那人顿时昏到在地。白云将他拖至自己的帐内,交给亲兵,秘密看守。 她自己又悄悄摸到叶仲元的总兵府,寻到他的宿处,戳破窗纸向里一望,顿时气得血脉喷张,舌绽春蕾!室内灯火昏暗,隐约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少女,正是李春娘。春娘口里被塞了一块白布,呜呜地喊不出声来。叶仲元淫笑着正在解剥她的衣裙。李春娘拼命挣扎,只是手足被缚,挣扎不脱。急得珠泪迸流。 白云看得忍无可忍,大喝一声,踢开门闯了进去!一把提起叶仲元,信手一摔,就把他甩出几丈开外。那叶仲元尚未起身,白云就如飞而至,飞剑砍下!叶仲元到底会些武功,百忙中一个‘懒驴打滚’躲开了这一剑,连声大叫:“白公子,饶命!我再不敢了!”白云本欲杀了他,可后首一想,他到底是个朝廷命官,罪名尚未定清,自己不能随便动手杀他。她恨恨地踢了他一脚,伸手点了他的穴道,用绳子把他绑了起来。 这时李春娘早已自己穿好衣衫,独自垂泪。白云心中难过,忙上前安慰。李春娘含泪看了看白云,泣道:“我……我对不起方大哥!姐姐,请你照顾他!”突然拔出白云的宝剑,向颈项中抹去!白云大惊之下慌忙来夺,已是不及。李春娘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气绝身亡了!白云大叫一声:“妹子!”抱尸痛哭。 这时外面的兵丁听到动静,纷纷涌了进来。一看到这个惨境,不由得也呆了!叶仲元忽然大叫道:“姓白的要行刺与我,你们快抓住他……”话未说完,忽然只听“啪啪”几声,白云跳过来劈手给了他几记耳光,骂道:“还不快闭了你的狗嘴!” 那些兵丁吃了一惊,就欲来抢。白云忽然一把提起叶仲元,怒声喝道:“叶仲元通敌降倭,你们还要维护他吗?哼,哪一个敢上前一步,可休怪我不客气!”那些亲兵都知道白云的厉害,而且又因为白云解了倭寇围城之危,他们对她亦是十分佩服,对叶仲元的所作所为颇为不满。这时听白云这一喝,果然不再过来。 (原稿遗失,我哭。只好再拿出旧书稿来敲打……) 第3卷 迷阵 迷阵 白云提着叶仲元走出总兵府,命人召集全城将士,宣布了叶仲元通敌罪状。又把方才捉得的奸细提来,一一对质无误。全城兵士无不咬牙切齿,喊声雷动,群情激愤,纷纷要求处死卖国奸贼。白云抱出李春娘的尸身,亲手掩埋了她,泣道:“妹妹,我为你报了仇了!”一剑砍下叶仲元的人头,祭奠了亡灵。 那倭将在一旁早已吓得簌簌发抖,连呼饶命。白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现在暂且不杀你,你可知去迷魂岛的道路吗?”那倭将吞吞吐吐地道:“这……这……我不知……”白云冷冷一笑,忽然手腕一翻,寒光一闪,刷地一下削下了他的一只耳朵,冷冷地道:“这次还不知吗?!”那倭将一声惨叫,捂住了耳朵,只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我……我认识道路啦!”白云道:“好,今日你便带我去迷魂岛。哼,你如敢耍滑头,我便把你的眼睛,鼻子,耳朵,一样样取下来!”那倭将连道:“不敢,不敢。”白云又安排了城中一切事宜。这才带了五百精兵,押着那倭将,乘坐五艘战船,直奔迷魂岛而去。 航行了一夜一天,白云站在甲板上,隐隐见远处有一长岛。便问那倭将:“那便是迷魂岛吗?”那倭将连连点头称是。白云回头命令船手:“停船。夜黑再靠近迷魂岛!”军士果然将船停住。白云转头细看那迷魂岛,见那岛形状似一条巨蟒,横卧在水中,黑森森的,甚是骇人。 好不容易盼到天黑,可巧天公做美,那轮皎洁的月亮被一大片乌云遮住,透不出半丝光亮,海上漆黑一片。白云率领船队,悄悄靠近岛下。细观那岛,白云心头不禁起了一阵寒意。 那岛方圆十多里,高可数十丈。岛上树木丛生,怪石嶙峋。海水冲撞岛身,掀起巨大漩涡,发出哗哗的响声,震人心魄。此处是岛的背面,最低处也离海面两丈多高,陡峭无比。细听了听,但闻涛声轰鸣,岛上却不闻半丝动静,死寂一片,似乎上面是空无一人。 白云暗觉奇怪,兵士也都暗暗心惊。白云沉吟了一下道:“你们在此处接应,且不可轻举妄动,我去岛上探听探听。”提着那倭将,足尖一点,已轻飘飘地飞上了岛,伸手一点,迅速点了那倭将的哑穴,用剑逼着他带路。那倭将无奈,带着她七拐八绕,穿过了一道狭长山谷,又穿过了一片迷林,来到岛的腹地。 这片腹地中生有许多杂树,就中似有数条道路,蜿蜒曲折,也不知伸向何处。那倭将瞑目想了一想,带着白云踏上了左边第三条道路。二人在迷林中东折西绕,东走七步,西行九步,不时变换方向。白云亦步亦趋,跟随其后,心中默记道路。 眼见前面又似没有道路,那倭将前行了两步,猛然回头,手指着白云的背后,脸上现出极度诧异之色。白云吃了一惊,情不自禁也回头看了看。那倭将面上现出一丝冷笑,一掌朝白云后脑劈下!白云蓦觉脑后生风,心中已知不妙。百忙中她急速一闪,向右斜跃了七八步,总算躲过了这夺命一掌! 白云上了这个恶当,心中可是怒极!她一把抽出宝剑,回首一看,却是不禁一呆!原来就在这刹那间那倭将居然已踪影不见,而白云四周的景物竟然也已改变。方才身边俱是一些杂草,灌木。而此时却是鲜花遍地,竟似已处于一片花海之中!这下白云大惊,心知这是方才自己斜跨了那七八步,已触动了林中机关,将自己陷入迷魂大阵之中。 这下她可不敢再轻举妄动,定定立在那里,苦思出阵之法。这时花海之中似乎已涌起团团迷雾,迅速将天地笼罩。迷雾中似与万千花妖蜂拥而出,张牙舞爪直奔白云而来!白云大吃一惊,急挥剑抵挡。恍惚中似斩杀了无数花妖,可万千花妖依旧铺天盖地涌来!白云直杀得力软筋麻,兀自抵挡不住花妖的来势。她不由大是惊骇,几近绝望! 恍惚中,似见数十花妖伸出长长利爪朝自己全身刺来。她再也抵挡不住,索性把眼一闭,闭目待死。谁料她等了许久,身上竟无丝毫异样。心中不由大是诧异,急睁目一看,眼前花妖竟是踪影不见,迷雾也已散尽。更奇怪的是,那一片花海竟也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身边依旧是杂草丛生,灌木成林。而且看到了方才的道路,就在四五步外! 第3卷 花妖 花妖 白云呆了一呆,凝思了一霎,忽地明白:方才是‘花海’‘迷雾’‘花妖’不过都是阵中幻景!白云方才闭目待死之际,不自觉气沉丹田,保守元一,心中百念全无 ,幻景便即消失!白云无意间破了这迷魂大阵,心中不由大喜!她看了看就在身边不远的来路,计算了一下,飞掠而过,恰好落在路中央。 白云虽然寻到了来路,但没有了引路之人,却依旧找不到出路。她试着按照方才的行路步数走了一阵,忽觉眼前景物甚是熟悉,仔细一看,,心中不由一凉!她转了半天,竟又走回了原处!这下她心中大急,沉思了一霎,忽然一横心:“我选择一个方向,直奔过去,这片迷林占地终是有限,说不定会被我逃逸出去!”她心中计较已定,猛提一口气,纵上树梢,,沿着一条直线向前狂奔! 白云决计没有想到,她想出的这个‘苯法子’正是破解此阵的最捷径的走法。不到半个时辰,她忽觉眼前一亮,竟然来到了一片原野,已是出了那片迷林了!白云呆了一呆,心中大喜,几乎就要欢叫起来!她稳了稳心神,纵目四望,但见不远处似有一点灯光。她微一犹豫,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便顺着一条小路向那灯光摸去。 正自前行,忽觉脚下一沉,身子便向下急落!她吃了一惊,忙提气向上一纵,飞跃了上来。双足刚刚落地,忽听“喀”地一声,地上忽地出现了两个铜锁,金光一闪,闪电般向白云双足锁来!白云反应极是机敏,一察觉不好,双足微微一点,身子已飞掠而出,落在了一块青石上。 谁料她双足刚刚沾着青石,就听“刷”地一声,从石隙之中蓦地射出一蓬毒针,射向白云全身要害大穴!这下白云大惊,百忙中,双足猛地一登,身子向后斜飞,同时宝剑疾闪,绞落近身的毒针!身子尚未落地,她左足在右足上一登,趁势又腾空而起,双手一抓,抓住了旁边一棵大树的细软柔枝,打秋千般地吊在空中。 她知道自己不谐地形,万万不能轻易落地。纵目一望,见这一路杂树甚多。她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她稳了稳心神,轻提一口气,抓住柔枝打了个秋千,借着这一摆之力,身子向前飞出,抓住了数丈之远的另一棵大树的柔枝……如是三番,顷刻间她已捷如飞鸟般地来到了那灯火闪亮之处! 本来这条路是按九宫八卦的阵法所修,道路上机关遍布,陷坑,毒箭,铜锁,飞石,五花八门,无奇不有。都能致人于死地。令人防不胜防。就是在那些大树上也布了许多铜网,毒针等诸般暗器。如不谐地形,不识破阵之法,常人是万万不能通过此路的。冈村秀田煞费心机,请来诸多能工巧匠,修建了此路,自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料白云轻功绝世,竟使了这么个法子安然通过此路。由于她借助的都是大树的细枝,故而设在较粗枝干上的暗器竟是无一触动!也幸而是白云,如再换了第二人,轻功稍差一点,也定会陷入阵中机关,中伏毙命! 白云安然通过此路,也已紧张出一身冷汗。她长吁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见这里孤零零地立着一个帐篷,那灯光正是在此帐中闪出来的。她大感诧异暗道:“听那倭将言道,此岛中藏有数千倭兵,怎地整个岛上荒凉一片,就只有这一个帐篷?那数千倭兵又是藏与何处了?” 她四面看了看,飞身跳上帐顶,攀着檐角,用一个‘珍珠倒卷帘’的姿势,斜挂半身,探头窥视。在帐中,设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些酒菜。有两个倭兵正在里面饮酒取乐。白云掌心早扣了几粒石子。她以轻灵迅捷的手法,将石子轻轻弹出。那两个人还未察觉怎么一回事,身上的晕睡穴已被封住,顿时晕倒在地。 第3卷 此情可待成追忆 此情可待成追忆 白云轻轻跳入,用宝剑抵在一人的脖子上,然后解开了他的穴道。那人醒来,猛看见白云,吓得张嘴就要大叫。白云低声喝道:“别叫!叫我就杀了你!”那人看了看白云那冷森森的宝剑,果然不敢叫喊。白云低声问道:“你们把方正俊将军关押何处了?快说!”那人吓得簌簌发抖,颤声道:“我……我不知道。”白云把剑一按,低声喝道:“什么!你不要命了吗?”那人吓得抖成一团,哭丧着脸道:“大侠明鉴。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委实不知。我们只是寻常小兵,不比高级将领……”白云见他不似说谎,微微沉吟了一下,问道:“那冈村秀田现在何处?你快快领我前去。” 那人无法,只得带白云走出门来。白云四顾一望,但见四野茫茫,漆黑一片,哪里有半幢房屋?她正纳闷,忽见那倭兵拿着杠子向地下一撬,将一块石板揭开。露出一个黑糊糊的洞口。这洞口似乎很深,隐隐还有灯光透出。白云看了一下,出其不意点了那倭兵的穴道,提起来放在一僻静处,拍了拍手,这才来到洞口。 她顺着一阶阶的石阶悄悄深入洞中。她先找了一隐蔽处隐起身形。四下一望,不由一呆,暗暗叫苦!石洞内竟然建有房舍,而且石洞连着石洞,大洞套着小洞。千奇百怪,千门百户。其中又有百余条通路,也不知通向何处。 白云不识道路,心中叫苦不迭,暗道:“这可怎么好?师兄也不知关押何处了?”她又四处望了望,见正中一条路甚宽。心中微微一动。一咬牙踏上了这条路,向深处走去。这条路上的建筑甚多,多是华丽之舍。白云偷偷一望,见里面大都是倭兵将领。她不敢进去,料想师兄不会关在这些屋内。她又向前行了一阵,虽然时时会碰上巡查之兵,幸喜她轻功佳妙,人又机灵非凡,趋避得宜,竟是无一人发觉。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儿,眼前忽现出一幢大石屋,古雅华丽,比别处的房屋大了将近一倍。屋内灯火摇曳,隐隐似乎还有人在走动。 白云心中一动,暗道:“这里莫非是惠子宫主的住处?”悄悄蛇行至石屋窗下。刚要舔破窗纸,忽听有人曼声吟道: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白云猛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大震,刹那间如遭雷轰电掣。双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那吟诗之人正是自己恨之入骨,而又魂牵梦萦,寝食难忘的薛凌逸!这一霎那间,爱,恨,愁,喜,怨种种情感齐涌心头,如油煎浪卷,汹涌起伏! 她呆了一会,强压住心跳,舔破窗纸向里一望。屋内陈设甚是雅致。对门放有一张花梨木香桌,桌上摆着文房四宝。薛凌逸站在桌前,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画笔,正对着一张刚画好的画发愣。忽然他把画笔一甩,仰头吟道: “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难飞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与表予心。” 白云听到这里,心头不禁一震,暗道:“他吟这首诗,似乎是被人误解了……难道是我错怪他了?”正自沉思,忽又听薛凌逸吟道:“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遥怨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呀,好一句还寝梦佳期!聪儿,聪儿,我对你如此相思,为何梦中却又不见你?”说到这里,不觉幽幽又是一声长叹!白云在外面不觉听得呆了!她和薛凌逸虽相处时久,却从未听薛凌逸直白过自己的感情!如今猛一听到,陡觉神思飘忽,一片迷惘,从面上直红到耳根。但觉心神俱碎,暗叹道:“你既如此喜欢我,为何还要同黄青青成婚?为何要投身向敌?!”她心里酸楚难言,不觉潸然泪下。她神思迷茫,怔怔发呆,连什么时候薛凌逸房中的灯灭了都不知道…… 第3卷 人前做娇态 人前做娇态 她正自伤心,忽见远处亮光一闪,似乎有人打着灯笼向这边走来。她不由一惊,忙躲到暗处,偷偷向外一望。只见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提着一盏灯笼在前面带路,引着一位衣饰华丽的倭族姑娘向这边走来。那倭族少女也就二十岁年纪,容颜姝丽,俊雅脱俗。举止高贵温柔。 这两个女子边走边说话,一直走到薛凌逸房前方停住脚步。那侍女高声喊道:“云公子,惠子宫主来看你来了。”过了好大一会,薛凌逸方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看见惠子宫主,略皱了一下眉道:“宫主,夤夜到此,不知有何贵干?”惠子抿嘴一笑:“怎么?公子忘了,今日是贵国的元宵佳节呀,我特地祝贺来了。”薛凌逸一怔,神色一动,叹道:“怎么,今日是元宵节吗?”忽然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好,好,那就请进吧!”眼角一瞥,似无意看了白云所在的地方一眼,神色微微一变,忽然叹了一口气,便走进屋去。 白云心中一跳,忽想起去年八月十五的事来,心中一阵酸涩。不由心潮翻滚,久久难以平息。暗道:“原来这就是惠子宫主,哦,等她走时我便跟踪其后,伺机盗图!咦,她深夜到此做甚?看她和小师父言辞甚是亲密,难道小师父他……他……” 惠子宫主走进屋里,一眼看见桌上的画,惊奇叫道:“雪风,原来你还是一位丹青妙手,呀,画得可真好看。”拿起来欣赏赞叹不已。 白云一怔:“雪风,姓云……云雪风,云雪风,云薛逢……”心中不由一酸,叹道:“原来他并没有忘记我!”又向里望了一望,忽然又是一呆。那画上竟然是自己的画像!画这少女衣袂翩然,玉骨冰肌,美目流盼。一脸的天真,满眼的俏皮。似笑似嗔,美到了极点也逼真到了极点!画上还填了一首词。白云尚未看清,只听惠子已轻声念了出来:“白云赋……哦,雪风,这是你填写的吗?”这惠子宫主甚通中文,竟然轻轻吟诵起来: “玉骨冰肌,雪肤花貌。亭亭兮,似莲花净植;飘飘兮,如白云出岫。巧笑嫣然兮,如银铃之脆响;美目流盼兮,似秋水之荡漾。倩影欲动兮,风回雪舞;素袂乍飘兮,如飞如扬。纯洁天真兮,美玉难赛;聪明睿智兮,巾帼无双。若非嫦娥下世,定是玉女临凡。天地精华清丽姝,人间绝世无双!” 白云一听她念‘白云赋’三字,心中便“砰”地跳了一下。以后又听她一句句念下去,只觉心儿越跳越快,面孔一阵阵发烧。心中只情想道:“呀,他把我写的如此之美,我……我当真有如此美丽吗……”忽地一阵酸楚,同时又有丝甜丝丝的味道……心中似甜似酸,也说不出是何滋味…… 惠子宫主读完了‘赋’,又看了看画,不觉叹道:“画画得好,赋写得更好!白云,白云,这画中的少女真像一朵出岫的白云呀!”又欣赏了一会,忽然惶恐起来。紧咬住嘴唇,低声道:“雪风,你画上的女子莫非是真人吗?”薛凌逸又似无意看了窗外一眼,淡淡一笑道:“哦,或许她已不是人,而是素裳仙子……怎么,她是不是很美?”惠子却未听出薛凌逸的话中深意。她长舒了一口气道:“果然极美,可惜她不是真人,如果世上真有如此绝美的少女,那我这月亮宫主的桂冠就该让与她了。”说毕,脸儿忽地一红,抿嘴一笑,不再说了。薛凌逸一听,笑了笑,却并没有说什么。 惠子宫主回过头来,忽然笑道:“雪风,你说我是不是很美?”薛凌逸淡然一笑道:“你是很美,不过不及我画中的女子。”惠子一扁小嘴,不悦道:“哼,她不是真人嘛!干吗要将我比她?”薛凌逸不置可否,忽然斟满了一杯酒道:“宫主,我们不要谈论画了,我听说宫主极善饮酒,我们比一比如何?”说着顾自喝了一杯。惠子一听说要喝酒,不悦道:“哼,你还说喝酒,每次喝酒,没饮几杯你便醉得不醒人事!” 第3卷 命中的克星 命中的克星 薛凌逸哈哈笑道:“这一次不会啦,我的酒量已有所增长,不会就这样轻易喝醉的。”惠子小嘴一撇,道:“我还是不信,我才不要和你喝呢……”薛凌逸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宫主是不屑和我这个小卒子比,怕喝醉了失了宫主的面子,是不是?”此言一出,惠子倒有些急了:“好,好!比就比!今天我们都是一醉方休如何?”薛凌逸抚掌大笑:“好!宫主不愧为爽快人,够痛快!我再给宫主唱一曲来助酒兴如何?” 惠子大喜拍手道:“那好极了!我最爱听云公子的歌!但不知唱哪一首?”薛凌逸眼光又往窗外一飘,微微笑道:“我就唱一首‘梦李白’吧!”也不等惠子说话,手持筷子敲着酒杯唱道:“ 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故人如我梦,明我常相忆。君今在罗网,何以有羽翼。君今在罗网,何以有羽翼?” 白云在窗外却不禁一震,暗道:“我记得后面似乎还有几句,他为何重复这两句?难道这是暗示我将要陷入罗网吗?可他……他已叛国投敌,难道还会帮助我?”她百思不得其解,思了一霎又道:“无论他是暗示也好,无意也罢,自己总是小心为妙。再说这岛上气氛也似乎有些异常,自己不如先暂且出去再图良策。” 她心里虽这样想,脚下却似生了根。怎么也不忍挪动。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惠子埋怨道:“哎哟,你不要喝啦,你醉了!”只听薛凌逸哈哈笑道:“我没……没醉,你才醉了呢!来!来!我们再喝一千杯,一千杯!”又满满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忽然把酒杯一甩,长声吟道:“独立三边静,轻生一剑知。茫茫江汉上,日暮欲何之?” 吟声悲苦,声音也愈来愈凄凉。惠子虽听不甚懂,但也听得心酸,不觉滴下泪来。忽然薛凌逸又哈哈大笑起来,嘴里胡乱吟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将进酒,杯莫停。为君歌一曲,但愿长醉不愿醒!哈哈,但愿长醉不愿醒!”索性拿起酒壶,嘴对嘴地喝了起来!惠子吓了一跳,慌忙来夺,却不料用力过大,倒把他推了个跟头。 薛凌逸躺在地上,依旧嚷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拿酒来,我要喝酒,我要喝酒!”惠子又气又急,顿足道:“我说不喝,你偏要喝!哼,喝醉的滋味很好受么?绫子,快扶他起来。”那侍女答应一声,就要去扶。薛凌逸却连连大叫:“不要管我!不要管我!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那侍女不敢上前,惠子无法,只得亲自来扶。却不料薛凌逸用手一推叫道:“你走开,我要喝酒!你听到没有?”惠子猝不及防,被他一推,登时立脚不住,“扑通”一声,摔了个跟头。那侍女慌忙将她扶起,惠子又羞又气,一顿足道:“你……你……哼,我不管你了!”转身欲走,刚走几步,忽又顿住。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唉,你是我命里的克星……”转身重新又走了回来,和侍女费了好大的力气方才将薛凌逸扶到床上…… 白云在外面看到这一幕,已有些呆了。是苦,是甜,是喜是忧?她自己也说不清。听到惠子宫主这最后一句话,她竟然心头大震。暗叹道:“唉,他是你命里的克星,又何尝不是我命里的克星?”她不敢再耽搁时间,一咬牙,转身离去。 她本是要出去,谁料走了一阵,竟是找不到旧路了!这下她心中大急,正自不安,忽见远处亮光一闪,似乎有人打着灯笼正向前走。她心中一动,身形一闪,轻轻缀行其后。又走了一会,那灯笼忽然不见。 第3卷 上当了…… 上当了…… 白云一怔,仔细看了看,这才看清不远处有一幢石屋。石屋内亮着灯光,隐隐似乎有许多人在里面。她心中一动,正要上前,忽听石屋中有人喝道:“姓方的,你到底是降还是不降?”白云心中大震,悄悄掩过去,蛇行至窗下,舔破窗纸一瞧,不由得又喜又惊! 但见在石屋内冈村秀田端坐在一张石桌前,石桌上点着一盏半明半暗的油灯。桌子两旁立着数名武士,手拿皮鞭正怒目瞪视着一个人。这个人背对窗子,白云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看身形却像极方正俊!她又惊又喜,正思量救他的方法。忽听冈村秀田怒道:“怎么?你不肯降吗?来呀,给他用刑!”一个武士答应一声,冲过来照着方正俊就是一鞭子!方正俊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却依旧咬牙不吭一声。 白云却险些跳起来,忍不住便要出手,忽又自思道:“他们现在这么多人,我出手也绝对救不了师兄,反而连我自己也失陷与此……唉,还是看一会在说!”眼见那打手又打了方正俊几鞭,直打得他身上皮开肉绽。方正俊倒也甚是强硬,依旧是不吭一声!冈村秀田挥了挥手,道:“算啦,我敬你也是一条硬汉,今日且放过你这一回,明日你如再不降,可就不要怪我手辣心狠了!”一挥手,帅众离去。 白云躲于暗影之中见他们去远,又过了片刻,四周恢复了寂静。她重新来到窗下,凑近窗纸向里一瞧,见方正俊蜷伏与墙角,有两个看守正伏于桌前昏昏欲睡。白云暗道:“此时不救更待何时!”她手里早扣了两枚石子,悄悄把窗子推开一线,手指一弹,两枚石子疾射而出,“啪”“啪”两声轻响,正射中那两名看守的晕睡穴上。那两名看守略动了一动,便昏睡过去。 白云趁机打开窗子跳了进去,一把抓住方正俊的手,叫道:“师兄,我救你来了!快跟我……”她话未说完,忽听轰隆一声,脚下地板忽然裂开!白云猝不及防,抓着方正俊一下子便落了下去!她知道不好,却因为抓着一个人不好纵起。百忙中她身形一转,在空中稳住身形和方正俊一起落在地上,倒也没有伤着。 地牢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白云又喜又悲,拉住方正俊的手道:“师兄,你没事吧?来,我给你打开铁索。”黑暗中只闻方正俊叹了口气,却并没有说话。白云摸索着刚给他打开铁索。忽听方正俊阴恻恻一笑:“嘿,嘿,你看我是你师兄吗?”白云一怔,忽觉手上一紧,那人已将铁索将她锁住!火光一闪,那人晃亮了活褶子,退后两步,得意大笑起来。 白云定睛一看,这才看清那人的确不是方正俊,只是身形相似而已!她不由气极,一挥铁链猛砸过去骂道:“你竟敢骗我!贼子找死!”那人猝不及防,正被铁索扫着脑袋,惨吼一声,脑袋已然开花! 地牢上面忽传来一阵大笑:“哈,你这个小后生还蛮凶的呢!不过,你纵然打死了他,也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中!”白云顿足骂道:“冈村秀田,你还是人不是?你的属下为你而死,你竟是一点也不心疼!”冈村秀田又是一阵狂笑:“心疼?我是有点儿心疼,不过用他这条小鱼饵能钓上你这条大鱼,也是满划算的嘛!白公子,老实说,你能独闯过这迷魂林和阎王路我也十分的佩服。你倒真是个奇才!我这人最是惜才,你如能归降与我,我定不会亏待你。你肯不肯归降?” 白云眼珠一转,张口道:“我肯……哎哟!”她话说了一半,忽然惊叫一声。冈村秀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慌忙凑近地牢口一看。忽然眼前白光一闪,一蓬银针疾射而出,直奔他的面门!他猝不及防,险些被射个正着!百忙中他就地一滚,这才堪堪避过。他的手下却没有他这样的本事。有好几个武士被银针射中,惨吼不绝。只听白云笑道:“还算你命大!不过,除掉你几个虾兵蟹将也不错。” 第3卷 他,他又来了 他,他又来了 冈村秀田吓出一身冷汗骂道:“臭小子,你敢用暗器伤人!”白云顿足骂道:“你能用诡计骗我,我就不能用暗器伤你吗?哼,当真无理至极!”冈村秀田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听一人说道:“大帅,这小家伙能言善辩,诡计多端,属下也险些丧命在他是手中,幸而我设计逃脱。如今他既落在我们手中,我们且关他一夜,煞一煞他的傲气,再慢慢摆布他也不迟。” 白云却是呆了一呆:“这人声音好熟!哦,他是那个被我俘虏又在迷林中逃脱的那个倭将!”冈村秀田听那倭将如此一说,想了一想,点了点头,吩咐人盖上石板,又派了两个亲信倭将看守,叮咛了一番,方才率人离去。 白云听他们离去,颓然跌坐在地上。后悔不迭,暗恨自己大意以至落入虎口。她闷闷坐了一会,忽然叹了一口气,自语道:“唉,师兄,你现在在哪里呢?你可知道我为救你也落入虎口……”忽地又想起了薛凌逸,心头不由一阵刺痛,喃喃地道:“小师父,你现在一定还在醉乡里吧?唉,不论我恨你也罢,爱你也罢,你今生恐怕是再也看不到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云正想朦胧欲睡。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有人走了进来。接着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兄弟们辛苦了!”白云心中不由大震,一骨碌跳了起来!那来人正是薛凌逸!白云心中不知是喜是惊是怨,心房一阵猛跳,暗道:“他……他不是喝醉了吗?怎么会来到这里?他来做什么?难道是救我……” 只听那两个看守道:“噢,是云将军,快请坐。不知云将军来此有何贵……啊,你……”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就听“扑通”扑通两声,似乎有两个人摔在了地板上。 白云屏住呼吸,向上观看。只听“喀喀”几声,地板已被揭开,一根绳子垂了下来。只听薛凌逸低低地道:“聪儿,快上来!”白云不知怎地,忽觉怨气冲天,她一顿足,哼了一声,没有理会。薛凌逸微微一怔,叹了口气,低声叫道:“聪儿,不要耍小性儿了,快抓住绳子上来。听话,你难道要永远呆在这地牢里么?”白云心中一震,叹了口气,抓住了绳子。薛凌逸轻轻将她提上来。宝剑一挥,削断了她身上的铁索。二人四目相对,俱各一震,半晌无言。 过了一会,薛凌逸叹了口气低低地道:“聪儿,快走吧。小心,莫让人看见。”这一霎那间,白云亦是心弦颤抖,心事如潮。强自压抑了一会冷冷地道:“你……你为何救我?”薛凌逸叹了口气道:“聪儿,现在我也难以和你说清楚。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过后自然明白。哦,对了,方兄昨夜我已暗中将他救出,迷魂岛图我也送给了他。今夜可能还会来攻打此地,你快回去接应方兄。” 白云一听师兄已被救出,自是十分欢喜。沉吟了一下方道:“好,我这就出去,你呢,你怎么办?”薛凌逸笑道:“你放心,我自有主意……好了,聪儿,你快走吧,不然被人发觉就来不及了!” “哈哈,已经来不及了!云雪风,我看你今日还有何话讲?”一个阴冷的声音蓦然从门外传来。薛凌逸脸色一变低声道:“聪儿,事已至此,我们一同出去!”一剑当先,冲了出来。白云跟着出来一看,那说话之人是一个红脸大汉。身形魁梧,宛如半截铁塔。手里提着一柄乌光闪闪的宝剑。却是方正俊的那把青钢剑! 白云一见大怒,娇咤一声:“还我师兄宝剑!”一个‘燕子穿云‘飞掠过去,径抢那人手中宝剑!那人吃了一惊,急忙闪身躲过。宝剑一挥,向上掠去。白云一个抽步回身,躲了过去。不料那人身法也是极快。一剑走空,招式立变,剑走偏锋,连连进招。白云怕自己的宝剑削坏师兄的那把剑,也不敢拔剑,赤手空拳和他激斗。这样一来,白云可就吃了大亏,十几招刚过,已是险象环生! 第3卷 遭遇暗算 遭遇暗算 薛凌逸一看不妙,拔剑跳了进去,“当”地一声,用剑背磕开了那人宝剑!道:“聪儿,你退下,让我来!”白云飞身跳出战圈叫道:“小师父,不要削坏了他的宝剑。”薛凌逸微微一笑道:“我明白。”那人却是大怒,骂道:“姓云的,你真的要背叛大帅?”薛凌逸哈哈一笑道:“我和冈村秀田本不是一路,说不上什么背叛!川岛秀夫,你快闪开,不然可休怪我宝剑不认人!”川岛秀夫暴跳如雷,骂道:“我早就看你小子不地道!就可惜惠子宫主对你……”薛凌逸一皱眉道:“你这人可真罗嗦得紧!”长剑倏出,寒光电射,已刺到了川岛秀夫的肋下!川岛秀夫大吃一惊,慌使宝剑向外一封,薛凌逸怕削断那柄剑,并不和他硬碰,剑尖一颤,又刺他是下三路。 川岛秀夫也看出了门道,冷笑道:“我偏要让你削断这柄剑!”横挑直刺,平砍斜削,随意使为,竟一心要和薛凌逸宝剑硬碰。薛凌逸淡淡一笑道:“你倒也很会钻空子!”剑招忽变,施展大须弥剑法,剑招轻飘飘的,一发即收,乍沾即退。如有如无,若虚若实,俨如彩碟穿花,蜻蜓点水。川岛秀夫的剑势虽然劲道十足,无奈对方的长剑竟似一片轻飘飘的树叶一般,顺着他的剑风飘来荡去,任他的剑势如何强劲,却总是无法施力。 薛凌逸趁着他的锐气已削,攻势顿挫之际,突然一声长笑,发剑反攻。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剑招快得出奇,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激战中,川岛秀夫但见四面八方都是薛凌逸的影子,竟似有几十柄宝剑同时向自己攻来。不由得越战越慌。薛凌逸见时机已到,忽地一声冷笑,兴剑疾刺,只听“喀”地一声,血雨飞激。川岛秀夫的手腕已被薛凌逸的宝剑削断!手中长剑嗖地一下飞上了半空。白云手疾眼快,身形一闪,已将那柄剑接到了手中! 这时倭兵早已听到动静,团团围来!薛凌逸一声长笑,寒光乍闪,和白云同时出招,但见剑花错落,纷如陨星!这些倭兵哪里阻得住他们的联剑,纷纷后退。瞬间薛凌逸和白云已冲出十数丈。 二人正自拼杀,忽听远处一声娇咤:“都给我闪开!”一位华服少女已现出身来,身后跟着几名侍女。白云心中一震,幽幽看了薛凌逸一眼,低声道:“是惠子宫主,怎么办?”薛凌逸似乎也是一怔。这数日来,他和惠子宫主朝夕相处,关系甚是融洽。虽然不涉男女情爱,但他也不愿伤她,但她若出手阻拦……薛凌逸微有些犹豫。 惠子宫主却并没有阻拦他们的意思。她眼圈微红,显然是刚刚哭过。一双美目在白,薛二人身上转了几转,最后停在白云面上。忽然黯哑地叫了一声叹道:“云公子,原来你是诈降!这位想必就是你画上的女子吧?果然比我美的多……你……你们走吧!我不阻拦你们!”忽然回身冲着倭兵喝道:“你们还不快闪开,放云公子二人过去?” 那些倭兵不敢不听,果然闪开一条道路。惠子宫主明眸含泪,看了薛凌逸一眼,哑声道:“你……你们快走罢!”薛凌逸叹了口气,一拱手道:“多谢!”拉着白云就走。只闻身后惠子呜咽一声,似乎是已哭了出来。白云心下恻然,忍不住回头一看,惠子已以袖掩面,躲到暗影里去了。 薛凌逸对这里的地形甚熟,拉着白云一阵疾奔,眼见已至洞口。忽听背后喊杀声四起,冈村秀田带了数员将领从斜道中现出身来。薛凌逸神色一变,一推白云道:“你先走,我挡住他们!”白云呆了一呆脱口道:“要走我们一起走!”薛凌逸眼中一亮,忽然抓住白云的手柔声道:“聪儿,听话!你先快走。放心,我不会出事的!”在白云额上轻轻一吻,放开白云的手,提剑迎面向冈村秀田走去。 白云被他这一吻,却吻得心魂俱醉。她呆了一霎,咬了咬嘴唇,叹了口气,怅怅惘惘拾阶而上。这时洞口也不知让何人堵死。白云双掌发力,推开石板,一跃而出。忽然只听一声阴恻恻的冷笑。“呜”地一声,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向白云拦腰扫到!白云正心神恍惚,又猝不及防。险些被扫了个正着!百忙中扭腰一闪,闪躲却稍稍慢了一点,虽避开了要害,却也被那黑东西刮了一下!火辣辣地疼,胸中也是顿时一闷,不由得“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只听那阴恻恻的声音笑道:“哼,上次……没……没把你杀死,这……这次你……你却跑不了了!”他说话虽然不甚利索,手下却迅猛得很,一句话没说完,已攻出十数招还多!白云却是心中一凛,不由暗呼糟糕!这人竟然是红发锤王——凌万胜! 眼见凌万胜左手一探,“呜”地一声,一团乌光又已旋风般扫到!白云不敢怠慢,强一提气,飞身掠起,一个翻身,忽然借巧力在那团乌光上一蹬,连人带剑化成了一道银虹,一招‘天河倒挂’,剑尖便向着凌万胜的肩头刺来。凌万胜忽然一声大吼!他这一喉是用佛门狮子吼喊出,声如霹雳!白云竟然心神大震,剑尖稍歪。凌万胜倏地伸指一弹。但听“铮”地一声,正弹在白云的剑背上! 白云但觉一股大力沿着宝剑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五脏六腑似要翻转,胸中气血翻涌,一张口又“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幸而她一见不妙,立即施展云里倒翻的绝顶轻功,一个筋斗,翻出几丈开外,这才堪堪避开凌万胜接连而来的攻击。然而此时她已受了极重的内伤,眼前金星乱冒,晃了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第3卷 要死了吗? 要死了吗? 她勉强稳了稳心神,叫道:“癞蛤蟆,住手!”凌万胜一怔,住了手中兵器,喝道:“臭小子,你……你做什么?”白云长吸了一口气,忽然“咯”地一笑:“我帮手来啦!”向他身后一指。凌万胜不觉回头一看,却哪里有半个人影?情知上当,急回头一看,忽然眼前银芒耀眼,数枚银针已朝他迎面射到!他大吃一惊,此时已不及用兵器拨打,百忙中他蓦地向后一仰,一个‘铁板桥’,横躺在地。只听嗤嗤数声,那银针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凌万胜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跳起。却见白云已逃出数丈开外!这下他气得哇哇暴叫,飞步追赶。 白云的轻身功夫本比他高,但因受了极重的内伤,轻功便大打折扣。不多时已被那凌万胜追上。凌万胜呱呱一笑,伸手便朝白云的头顶拍落!白云眼珠一转,等他手掌离自己不及五寸,忽然“啊”地一声大叫,向前扑倒!凌万胜倒是一呆,手掌微微一顿。白云在将倒未倒之际,忽然脚下一蹬,身子斜飞而出,在空中一个转折,“呼”地一下自凌万胜头顶飞过,向回便逃。 凌万胜一呆,知道又中了这‘臭小子‘的诈败之计,气得头发也几乎竖起来!他身子狼抗,远不及白云身子灵便。及等他回过身来再追时,白云又已逃逸出数丈开外。 凌万胜大步追赶,眼见又已追至白云背后。这下他可学得乖了,恐白云又故伎重演,右手流星锤倏地挥出,直击向白云后心,大叫道:“臭小子,见……见……见阎王去……去……”他嘴里‘去’地慢,流星锤却去的迅疾异常!白云知道不好,百忙中回身用宝剑一引。然而流星锤是凌万胜自狂怒之中掷出,威力奇大。她的内功大受损耗,又如何引得开?只听“砰”地一声,正击中白云的右胸!白云一声惨叫,身子如纸鸢般飞了出去,摔落在几丈开外。也幸而她方才回剑一引,同时身子又向前疾射,已将流星锤上的劲力卸了十之七八。不然若被那流星锤击实,定将她砸个稀烂!焉还有命在? 白云摔落在几丈开外,眼前猛然一黑,“哇”地一声狂喷鲜血。她挣扎了一下,已然站不起来!凌万胜一声狞笑:“臭小子,你……你认……认命吧!”流星锤呼地一下,朝白云脑袋砸去!白云把眼一闭,暗道:“我命休矣!”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听“哧”地一声,一团银光如疾风厉电呼啸而至,直奔凌万胜的太阳穴!凌万胜大吃一惊,也顾不得伤敌,忙撤流星锤去拨。只听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那飞来之物正与流星锤相撞,迸出一溜火星!飞来之物虽被流星锤挡了一下,但仍余势未衰,斜斜插在地上。凌万胜定睛一看,那飞来之物竟又是一柄匕首。和上次那削断自己兵器的那一柄一模一样! 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一个白影已如飞鸟扑至,宝剑一挡,护住了白云。白云凝神一看,不由叫道:“小师父!”心潮一阵激动,不觉滚下泪来。薛凌逸见她脸如淡金,嘴唇苍白。吃了一惊,一摸她的脉门,神色登时大变!柔声道:“聪儿,你千万不要动!让我收拾他!” 转过身来,目光如寒冰利剪,盯视着凌万胜,冷冷地道:“凌万胜,是你伤了她?”凌万胜见他目光中隐现杀机,心头竟然一凛,色厉内荏地叫道:“怎么,云……云雪风,你……你敢叛……叛离……”薛凌逸冷冷地道:“你伤害了我的聪儿,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寒光电闪,宝剑已然刺出。直奔凌万胜的胸前,竟然一出手便就是极狠辣的招数! 凌万胜心头不由一寒,他从未见薛凌逸如此杀气腾腾过!心下顿生一股怯意。一面凝神全力应付,一面叫道:“云雪风,你……你如……知悔,我……我还可以……放……放你……”薛凌逸面上毫无表情,冷哼了一声,并未吭声。剑花如雨,纷撒下来,招招不离凌万胜的要害大穴! 白云坐在地上,默运玄功,医疗自己。过了少顷,凌万胜和薛凌逸犹自难分胜负。白云心中暗暗焦急。忙将残余的一点真气凝聚在一起。忽然一跃而起。一招‘彩凤舒羽’径奔凌万胜左肋。薛凌逸剑随意走,不自觉也使了一招‘孔雀开屏’,双剑一合,寒光暴长。剑花错落中,但听“扑”“扑”几声,凌万胜一声厉吼,身中数剑,扑通倒地,绝气身亡。 白云的力气也已消耗殆尽,晃了一晃,就欲跌倒。薛凌逸大惊之下,忙用力一扶,叹道:“聪儿,我让你别动,你为什么不听话?”白云勉强稳住身形,失去光彩的眼睛幽幽望了他一眼,低声道:“小师父,这可能是你我最后一次联剑了,我不愿放弃这个机会!”薛凌逸闻言大震,一把抓住白云的手道:“聪儿,莫说傻话,我会和你联一辈子剑的!” 这时后面呐喊声又起,已有几个追兵在地洞口冒出头来。薛凌逸一声冷笑,将那盖洞石板一脚踢起,“呼”地一声落向石洞口!只听几声闷哼,那几个追兵又被砸回了石洞! 薛凌逸趁此机会,不由分说,一把抱起白云施展‘瞬息千里’的轻功向前疾奔!白云脸色苍白如纸,胸中似沸水翻滚,热血翻腾着直逼喉咙。她却极力忍住,不使自己呕吐出来。这时候软绵绵地躺在薛凌逸的怀中,只觉得似找到了一个温暖可靠的靠山,再不愿离开,静静地闭了眼睛,沉沉‘睡’去。 薛凌逸见白云嘴唇乌青,脸色灰白。知她这次内伤极重,如不及时医治,只怕就有性命之危!他心急如焚,纵跃如飞。恨不得一步飞出岛去,找着医国圣手——常苗春,治好白云。 他只顾疾奔,却不料脚下猛一沉,脚底轻飘飘地踏了个空。说是迟那时快。但听“轰隆”一声薛凌逸抱着白云双双跌了下去!薛凌逸吃了一惊,在半空中一个翻身,缓和了下坠之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他定了定神,向上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石穴竟然极深,约有十数丈高,上面只看到一个盆大的洞口。显然这石洞不是人工开凿,而是天然形成的。洞内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薛凌逸叹了一口气,轻轻放下白云,忽觉脚下甚是松软。似有些枯枝败叶。心中一喜,忙摸索着将枯叶堆在一起。晃亮火褶子,点着了一个火堆。借着火光,薛凌逸这才发现,这洞竟然极深,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方。他心中一动,抱起白云顺着幽径向洞深处走去。刚转了一个弯,忽见远处亮光一闪。隐隐似有一团冷冷的清光。又拐了一个弯,眼前忽然豁然开朗。自己已进入一个偌大的石室。这石室极大,宛如一座宫殿。石室正顶挂着一串世所罕见的夜明珠。颗颗大如鸽卵,冷幽幽发着寒光。照得这石室甚是明亮。石室当中,有一块雪白巨石,大如床铺。平整光滑,微微似有光芒。 薛凌逸心中一动,伸手一摸,但觉触手处温凉如脂。不由大喜,叫道:“聪儿,这是一张千年温玉床,对疗伤大有好处!”谁料白云竟然毫无动静,连动也不曾动一下。薛凌逸不由一惊,低头一看,心中不由一寒!白云脸如金纸,双目紧闭,竟似已无了呼吸!这一下只吓得薛凌逸心头砰砰乱跳,眼前一黑,险些便要晕倒!他忙定了定神,当即给她喂了几粒补元神丹,然后盘膝坐在白玉床上,将白云扶坐在自己面前,双掌摁于她的背心,将真气内力拼命送将过去。 第3卷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过了好大一会,白云身子微微一动。薛凌逸大喜,叫道:“聪儿,你千万要挺住,我说什么也要救活你!”但白云只是动了这么一下,又不动了。薛凌逸甚是焦急,他知白云这次受伤极重,眼下只有令她保住一口气,暂得不死徐图挽救。因此以真力输入她的体内,也是缓缓而行。过的一炷香的工夫,他头上冒出丝丝白气,已是全力施为。 这么连续不断地行功,隔了将近一个时辰,白云身子微微一颤,轻轻叫了一声:“小师父。”薛凌逸大喜,却不跟她说话。只觉她的身子渐渐温暖,鼻中也有了轻微的呼吸。薛凌逸生怕功亏一篑,丝毫不停地为她运送内力。这样大约又过了三四个时辰,白云方悠悠醒转,她缓缓睁开眼睛向四周看了看,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微弱地道:“小师父,这……这是哪里?”薛凌逸叹了一口气,道:“这……这是一个地下石洞。”白云一怔,恍然有些明白,歉然道:“这洞很深是不是?唉,是我连累了你……”说了这两句话,气息又转微弱。薛凌逸忙道:“聪儿,你不要多说话,快凝神默运玄功,我给你推血过宫。”白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凄然地摇了摇头道:“我现在真气已不能运转,恐怕也活不了几天了……” 薛凌逸脸色一变,忽然将她拥入怀中,急急地道:“聪儿,你不要这样想,我一定会医好你的!”他嘴里虽这样安慰白云,可他自己也已绝望了。白云脉息散乱,五脏六腑均已错位,饶是薛凌逸医术高明,也无回天之术了! 白云何等聪明,她见薛凌逸神色慌乱,握着自己的手冰凉颤抖。已然明白了自己的病情。她凄然一笑,喘息了好半晌,方道:“小师父,你……你不要难过。也不用隐瞒我。我……我知道自己的伤……我现在只求你一件事……”薛凌逸心如刀绞,柔声道:“好, 你说吧。”白云默然半晌方道:“我……我做了一件背叛师门的事,一直……一直还未及向师父领罪……我死……死后,你……你……” 薛凌逸身子一震,俊目中微蓄清泪。忽然哈哈一笑道:“聪儿,这我可办不到了!你以为你死了,我还会再活着回去吗?”白云面色一变,失声道:“怎么?小师父?你要陪我死?不!不要……”薛凌逸叹了口气,握紧白云的双手柔声道:“所以——聪儿,你要不让我死,你就得自己好起来。为了我,你一定要活下去!” 白云惊愕地望了他一眼,又感动又有些伤心,叹道:“你……你明知我不会好了……唉,你……你这又是何苦?”薛凌逸忽然笑了,柔声道:“聪儿,你不要劝我了,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我意已定。要生咱们生在一起,要死我们死在一块!”白云心中大受感动,一股热流直涌上来。双眸含泪看着薛凌逸,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薛凌逸叹了口气,用衣袖给她擦干眼泪,用柔和的充满爱意的语调说道:“聪儿,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把这粒药吃下去。只要你安心养伤,你会好起来的。”白云听他声音温柔至极,竟如受催眠。不一会,她便昏昏睡去。 第3卷 埋我尸骨者可动此匣! 埋我尸骨者可动此匣! 薛凌逸坐在她的身边,凝视着她那美丽的面庞,心中忽然一阵绞痛:“数日不见,她竟致憔悴如斯,自是因我之故……”白云因为这数月精神上连受巨创,大病过几场,自是清减了许多,形容甚是憔悴。 睡梦中,白云忽然身子扭动起来,双手乱抓,嘴里叫道:“小师父,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薛凌逸吓了一跳,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叫道:“聪儿,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白云紧紧反握住薛凌逸的手,仍是低低叫道:“小师父,你……你不要娶别人……我……我好伤心……”说着说着,紧闭的双目中竟沁出了两滴泪水。 薛凌逸身子一震,虽知她是在说梦话,心里却是感动异常。情不自禁说道:“聪儿,你不要担心,我心中也是只有你,怎么会娶别人?”只听白云依旧在絮絮地道:“小师父,你……你娶了别人,又伤……伤我的心,你……你好狠。我的心已经碎了,你知道吗?我的泪只能往肚子里流……我不能对别人说的,不能对别人说……”她叽里咕噜说下去,渐渐听不甚清。 薛凌逸却是呆了一呆,竟是没想到白云会说出这样希奇古怪的梦话来!他缓缓撤回双手,正想推醒她。不料白云又双手乱抓起来,叫道:“小师父,你不要离开我!你离开我我会死的……”薛凌逸忙伸手握住白云的手,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凝视着她的脸,不由也痴了!心里只是想道:“聪儿,聪儿,你知道吗?我也是不能离开你的,你如离开了我,我也活不下去……” 他忽然悚然一惊,心中一阵强烈刺痛:“聪儿内伤极重,我已无法医治。给她吃下的丸药,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她……她是真的要‘走’了!”薛凌逸这一生屡经风浪,曾面临过许多险境,却从来也没有怕过,更没有哭过。可这一次一想到白云要死了,便禁不住心弦一阵颤抖,浑身冰凉,泪水早已潸然而下! 他心中悲愤至极,蓦然一掌向一面石壁拍去!他的内力是何等的深厚,他又是在悲愤中拍出,但听轰隆一声,石壁竟然倒塌,石屑纷飞中,石壁上竟然现出一个石洞!薛凌逸呆了一呆,定睛向洞内望去,不由得吓了一跳。石洞之中竟然端坐着一具骷髅!这具骷髅已呈灰白之色,显然已是年代久远。要知道一般人死后,骷髅应是躺着的。年代如再久远。只怕早已散碎了。可这具骷髅虽然年代久远,却还是坐在那里,完好无缺,连牙齿也不曾掉落一颗!可见这人生前必是个内功通玄的武林奇人! 薛凌逸叹了口气暗道:“唉,这一位也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竟然孤零零地葬身于此!”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对着那骷髅拜了几拜,默念道:“前辈不幸殁于此地,尸骨久暴与外,弟子擅自做住,请前辈入土为安!”又拜了数拜,返身用宝剑在地上掘了个深坑,小心地抱起那骷髅,放入坑中,用土掩埋了。并堆起一个小小的坟头。,默祷道:“前辈,您安息吧,弟子虽然不知前辈是谁,但想来前辈是个一代奇侠,您如在天有灵,请保佑聪儿平安无事。” 他不由得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暗道:“唉,我和聪儿若死在这里,只怕后来人见了我们的尸身,也要尊一声无名前辈了!唉,只不知我们是否能像此老一般幸运,碰上一个愿意掩埋尸骨的人……”不由得又向那尸身坐的地方望了一眼。忽然就心中一动。那尸身坐的地方竟然有一石窠。石窠里有一铁匣,刚好和石面相平。刚才那尸身坐在上面,故而薛凌逸未曾发现。他怔了一怔,走过去细看了看那铁匣,那铁匣上竟然刻有一行小字,似用剑尖刻成:“埋我尸骨者可动此匣。” 第3卷 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 薛凌逸心中微诧,暗叹此老心思之慎密。因为来人如不动这尸骨是不会发现此匣的!薛凌逸拜了一拜,小心翼翼地取出那铁匣。那铁匣也怪,虽然在地下埋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生锈,乌闪闪地发着微光。薛凌逸微微一愕,暗道:“原来这铁匣还是用玄铁制成!” 他将铁匣翻来覆去,意欲将其打开。谁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丝缝隙。竟似浑然一体的一般!这下薛凌逸大为奇怪,思了一霎,便将那铁匣凑近那串夜明珠。忽见铁匣正中有微弱的绿光一闪。薛凌逸目力极强,判断方位亦极佳。那绿光虽然一闪而没,却早已让他看准方位。当下不假思索,伸手在那绿光出没处一按。只听“啪”地一声,铁匣自动打开,露出一包银光闪闪的东西来!那是一个用银丝线织成的包裹,打开包裹,里面竟露出两本略略有些发黄的手抄书来! 薛凌逸心中一动,拿起一本,仔细一看。书面上题着几个大字:“奇门内功秘籍”。掀开一页,第二页上题着一行小字:“得此书者为我隔世弟子。无情剑客。”薛凌逸一见,大喜过望。原来这‘无情剑客’是唐时一位武林奇人。据说此人内功奇绝,剑法超卓,走遍天下无敌手。而且医术高明,为当时之冠。曾经写成一书,乃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之物。不过这无情剑客写成这部书后,就遇到了海天魔女江盈盈。不打不成交。几番周折结为夫妇。后遂隐居。江湖中人再未见其侠踪。 薛凌逸未料到无意间竟会在这荒岛上得到他的奇书!他信手翻了几页,但觉字句深奥,甚是难懂。他皱了皱眉,又拿起另一本书。仔细一看,心中不由一动。这本书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情人剑”。信手掀开一页,在第二页上写着数行小字:“情人剑乃是吾与盈盈和创。耗时三十年,穷尽心血。盈盈亦因此病逝。吾心伤欲绝,遂携此书隐居此洞,不复出世。后世有缘得此书者,须传其爱侣。此剑法阴阳互生,谷须男女合使,方威力无穷。以情人,夫妇合练为佳,故称情人剑。” 再向后看,却尽是男女对剑的画面。那画画得甚是逼真。尤其是那女子,更是丝丝入扣,刻画入微。男的虬髯虎目,英俊威武。女的长眉入鬓,冷艳绝伦……再看他的剑式,乍一看只觉平淡无奇,可细细一看,但觉每一招都是精妙异常,恰到好处,妙到好巅! 薛凌逸大略看了一遍,不觉心醉神驰,连声赞妙。暗叹道:“我和聪儿的联剑虽然也是天下无敌。但一半是凭借宝剑的威力。而这部剑法奇正相生,虚实莫测。即使没有上好的宝剑,只要施展开来,只怕天下第一高手也难以冲破这双剑合壁的包围!唉,不知聪儿肯不肯学?”不由得看了看白云。白云脸色苍白,犹自昏睡。 薛凌逸心中忽然一沉,自叹道:“唉,聪儿的内伤极重,我又无法为她医治……她如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和她都要葬身于此,还要此剑法何用?”不由得又是悲愤又是伤心,手一松,这两本书“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他心里一惊,暗道:“此两本书乃是无情剑客夫妇心血所聚,我怎可如此对待?”俯首欲拾,忽然他屏住呼吸,眼睛也不由睁大了!那本《奇门内功秘籍》刚才落在地上时已然打开了。左边一页上赫然写着几个字:起死回生内伤疗法。薛凌逸这一喜可非同小可!心房狂跳不已。他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本书,仔细看了起来…… 第3卷 要死了? 要死了? 他正看得如痴如迷,猛听得白云一声呻吟,“哇”地一声吐出一口紫血来。薛凌逸忙回头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但见白云脸色愈来愈白,全身痉挛不已。他一把抓住白云的手,但觉她的手愈来愈冷……急传送真气过去,仍旧是毫不见起色,渐渐地她已是入气少而出气多了……薛凌逸知道她此时已是命在顷刻,不由大急!一咬牙暗道:“我且试试这书中疗法!如救不活她,我自毙了陪伴她也就是了!” 原来这书中的疗法绝险无比,稍差分毫,病人立时便会死于非命。书中曰:禁用!薛凌逸初学乍会,使用更是孰无把握。他本来还有些迟疑,今见白云如此,在此性命攸关的时刻,已不容他再思。他猛一狠心,飞快地将白云抱起来,让她端坐这玉床之上。暗运一口气,骈指如戟,向白云脑后的玉枕穴点去!白云身子猛地一颤,暗哑地叫了一声,便不动了。身子却不在痉挛了,手足微暖。这正是起死回生的征兆! 这玉枕穴乃是人身死穴之一,用力过大或过小,病人都会死于非命。饶是薛凌逸艺高人胆大,这一指下去,亦是吓出一身冷汗了!他看了看白云,见白云有好的迹象,长吁了一口气,心头一阵狂喜。当下他丝毫也不敢怠慢,也顾不得擦去额上的冷汗。拉过白云的双手,四掌相接,一股内力缓缓传入白云体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白云一声低微的呻吟,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已将醒来。薛凌逸紧紧盯着她的脸庞,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喉咙!他素来不信鬼神,这时也忍不住把天上的各路神仙挨个全‘请’了个遍,心里只情求道:“老天爷,观世音,如来佛,各路神仙求求你们赶快让聪儿醒来,只要她能醒来,我便……我便……”他便怎样却是一时无法想起,只是紧紧盯着白云的眼睛,冷汗一滴滴滚落下来,他也是毫无所觉…… 又过了盏茶工夫,白云又呻吟了一声,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薛凌逸正等得焦急异常,见此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轻握住白云的柔夷,颤声道:“聪儿,你觉得怎样?”白云脸色甚是苍白,精神却已好了许多。她看了看薛凌逸,虚弱地一笑:“哦,我好得多了,多谢你又救了我……”薛凌逸见她已脱了危险,心中犹如一块大石落地,忽觉全身酸软,竟无一丝力气。原来他方才接连不断地为白云输送真气,真气内力已将耗尽,在加上他过度紧张白云的伤势,早已是身心俱疲。这时见白云已无恙,心气一松,便自有些支持不住。 白云见了他那异样苍白的脸色,却是大吃一惊,急急问道:“小师父,你的脸色怎地这样苍白?是不是为救我又失去了内力……”薛凌逸见她面上满是惊异,担忧之色,胸中一热,似乎又平添许多力气,忙摇了摇头笑道:“你放心,我并没有用清冷冰雪掌给你治伤,所以并没有失去内力……” 白云闻言,心放下一半,微皱了皱眉,诧异地道:“我的内伤极重,本来难受至极,可现在气血似乎畅通了许多……这是怎么回事?”薛凌逸一笑,拿过那两本书道:“这还多亏了无情剑客老前辈……”把自己打破石壁发现尸骨,以及发现铁匣中书,照着书中疗伤的经过细说了一遍。白云又是惊奇又是喜欢,叹道:“这可真是巧了,没想到一个做古的古人又救了我一命……”薛凌逸笑道:“或许是上天感我之诚……哦,我还真要感谢这位老前辈,他让我们在此深洞团聚,又赐奇书治好你的伤,对我们可当真厚待至极!” 第3卷 你没发烧吧? 你没发烧吧? 白云轻轻叹了一口气,黯然道:“小师父,你也不要太乐观了……我现在虽已无性命之忧,但要想复元却也还要七八天时间……我们落入这古洞之中,既无水又无食物,又怎能熬过?即便能熬过,到那时饿得头晕眼花,又怎有力气爬得上去?小师父,现在趁你还有些力气,你自己先上去吧?我……我不愿连累你……”薛凌逸神色一变,叹道:“聪儿,你怎么到此时还说这样的话?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白云心中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薛凌逸陪伴着自己,但一想到薛凌逸已是别人的丈夫,心中却又是刺痛的难以忍受,这时听薛凌逸如此一说,心里难过,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忽然“哇”地一声哭倒在薛凌逸怀中,叫道:“小师父,我知道你的心……可是……可是……”薛凌逸轻轻拥住她,苦笑道:“你既知道我的心,便不该说那样生分的话,又可是什么?你又有什么古怪了?”白云眼泪顺腮滑落,忽然一把推开他,泣道:“小师父,你……你既是……既是……那为什么还要对我这样好?”薛凌逸见她言语古怪,却是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自禁伸出手去,摸了摸白云的额头,一皱眉道:“聪儿,你没发烧吧?你说得话我可是有些不懂了!我对你好有什么不对?” 白云望了他一眼,见他还在装‘糊涂’,小嘴不禁一扁,索性要点醒他。故意道:“黄青青,黄姑娘她还好吧?”薛凌逸没想到她会在此时说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不禁一怔,随口答道:“她?她或许很好……唔,聪儿,你这时问她作甚?”白云见他还在装傻,忍不住便要跳起来,叫道:“你……你装什么糊涂?我……我告诉你,你无论对我多好,我也不会做那娥皇女英的!”薛凌逸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聪儿,你到底是想说什么?我怎么半句也听不懂?我何曾让你做什么娥皇女英?”忽然心中一动,道:“你到底误会我什么了?” 白云再也忍不住,索性把心里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叫道:“你……你既已娶了黄青青为妻,为什么还要对我如此之好?难道你是想坐享齐人之福……”她话没说完,薛凌逸已跳了起来!惊奇至极地看着她,诧道:“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娶黄青青为妻了?你又听了谁的闲话了?”白云见他如此,不似做伪,不禁也是一怔,道:“是你亲自给我写的信,让一个道士交给柯兄弟,再让他交给我,告诉我这件事的……现在为什么又不承认?” 薛凌逸更加吃惊道:“我并没有和黄青青婚配呀,又何曾给你写过什么见鬼的喜信?这是怎么回事?”忽然他心中一动,又道:“这里面定有古怪!信呢?你可还带着?”白云听他这样一说,也十分奇怪,忙掏出那封信交给薛凌逸。薛凌逸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会,点了点头,忽地一笑道:“字迹倒也模仿的很像,可惜劲力不足,露了马脚。聪儿,你再仔细看看,是我的笔迹吗?” 白云一听,也顾不得病痛,强挣扎着坐起,接过信仔细看了看,那信上的字果然不是薛凌逸的笔迹。薛凌逸的字龙飞凤舞,酣畅淋漓,飘逸刚劲。而那信上的字乍一看虽然极其相似,但仔细看来却是虽有流飞飘逸之风,而无刚劲之气,显然是一个文人所书…… (收藏,推荐,评论,一个也不能少) 第3卷 原来你是个王爷?! 原来你是个王爷?! 白云看出信是假信,心中不由一阵狂喜,同时又有些羞愧,暗道:“原来这封信是假的,这么说,小师父并没有成婚了?唉,都怪自己一时激动,只顾看信的内容,竟没有看信的真假,白白病了这一场,此时又莫名其妙地吃了这么一通干醋,真是好没来由……” 薛凌逸见她沉思不语,却也知她已解了心结,不由叹了口气,笑问道:“傻丫头,你就这般对我没信心吗?现在你又想什么了?”白云猛地惊醒,脸上蓦然飞上了一团红云,呐呐地道:“我……我没有想……哦,我在想,这封信如……如是真的,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薛凌逸望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是吗?”白云脸更红了,娇嗔道:“自然是了,黄青青美丽聪明,是个千古难见的女孩子,难道不配你?”薛凌逸大笑道:“她的确千古难见,但她终不是万古难寻的你呀……”白云两颊已红如苹果,她一扁嘴,哼了一声道:“胡说八道,哼,我才不嫁你……”说到这里,几乎连手都要羞红了。忙背过身去。薛凌逸暗暗好笑:“女孩子,女孩子就是这样,明明在乎的要命,偏偏要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过了半晌,白云忽然自言自语地道:“这封信既不是你写的,那又是何人所书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薛凌逸皱了皱眉,沉思着说道:“这人写这封信无非要拆散我们……”白云失声道:“难道是方师兄……”薛凌逸摇了摇头,断然道:“不会是他!方兄虽然不愿我们在一起,但他憨厚,仁义。决不会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白云脸一红,暗呼惭愧:“方师兄乃是至诚君子,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我怎么能怀疑他?唉,我还不如小师父了解他……”薛凌逸忽然笑道:“这人一心要拆散我们,却不料上天做美,让咱们又相见了,还解除了误会,这恐怕是他始料不及的!” 白云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解除误会又如何?你是我师父的仇人,我……我……”薛凌逸神色一黯,仰首向天,叹道:“聪儿,你还想报仇?”白云眼圈一红,低声道:“我……我不会报仇了,但……但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想到不久又要和薛凌逸分开,心中不由又是一阵怅惘,眼泪险些夺眶而出,忙闭口不语。薛凌逸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唉,报仇,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如想报仇,恐怕现在就要天下大乱!” 白云一怔,奇道:“哦,小师父,你难道和当今皇上有仇?”薛凌逸看了看她,笑道:“我看我还是把我的身份都原原本本对你说了吧,免得你以后还觉得我对你有所隐瞒,说我对你不是真心。”从身边取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问道:“聪儿,你认识此物吗?”白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见那东西大如鸽卵,形状如鼎。上面雕有九条银龙,龙眼乃是两颗夜明珠,荧光闪闪,刻画如微,做工极为奇巧精细。却不认识是什么东西。 她诧异地问道:“小师父,这是个什么宝物?”薛凌逸淡淡一笑:“九龙玉玺!”白云一呆,失声道:“九龙玉玺?你……你是……”薛凌逸一笑道:“我是建文帝的后代,也是潜龙会的会主!”白云更加吃惊,叹道:“原来你是建文帝的后人,可……可你怎么会姓薛呢?”薛凌逸身子一颤,脸上现出悲愤之色,叹道:“哼,朱棣起兵靖难,逼走了我的先祖建文帝,自己做了皇帝。尚不死心,一心要把我家斩草除根。派了大批武林高手查寻建文帝的后代,逼的我们不得不隐姓埋名,改朱为薛,混迹于民间……” 白云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日在点苍山向天清见你亮了这东西,遂不再和你争斗。哦,这东西想必是建文帝后代的标志了?薛凌逸点了点头道:“正是,十三年前我全家惨遭朝廷走狗密杀,多亏黄龙耀伯伯拼死力护,我才幸免与难。这九龙玉玺也就落在我的手中……”白云吃了一惊,失声道:“怎么?你全家都被朝廷杀害了吗?”想到薛凌逸的血海深仇比自己也不知要深多少倍,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叹道:“唉,没想到你会有这样悲惨的身世,你……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薛凌逸苦笑道:“那一年,我才八岁,就随着黄伯伯漂泊江湖,吃尽了苦头,尝尽人情的冷暖。皇帝老儿犹不死心,还密派了百名高手四处追杀于我……黄伯伯因护我而丧生。多亏了我义父救了我……我义父知道了我的身世,甚是同情,带我到孤王岛上教了我一身武功。又自全国各地请了诸多奇人,隐士,象向天清的师父——文天语,天涯孤独客——任啸风,青城派前任掌门——楚冷玉等等。传授了我各派的武功精华……” 第3卷 惨,惨,惨 惨,惨,惨 白云叹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中难得露面的武林奇人,任何一人都能使江湖风云变幻,唉,也怪不得你的武功会这样杂,又这样高了……哦,对了,你和皇帝的仇这样深,为何还要帮他驱逐倭寇呢?你不想报仇了吗?”薛凌逸身子一颤,轻叹了一口气道:“我自然想报仇!但……唉,我和皇帝之间终是私仇,而倭寇犯我边境却是公仇了!我怎能为了私仇而不顾公仇?权衡利害,也只有先摈弃前嫌,驱除鞑虏,安我边境了!” 白云听了他这一番话,心中大受震动:“小师父和皇帝之间这样深的血海深仇,却能摈弃前嫌,不顾得失,甘为国效命。这是何等的胸怀?和他一比,我的仇可小的多了!何况刺杀师祖的是他的义父,又不是他,我还何必这般耿耿与怀呢?”她心中感触甚多,一时无语,闭了双目凝神运功。此时真气已能运转,薛凌逸在旁为她推血过宫,以本身真元,助她疗伤。 白云运真元之气循环了一周天。不一会,便觉疼痛渐减,气血也畅通了许多。薛凌逸又把新学到的内功心法传授给白云。白云原本就冰雪聪明,又兼有较深厚的功底,自然是一教就会。试用此法运功,果然立见奇效。一天后,身上的疼痛顿减,自觉血脉流通比原先还要舒畅,功力也恢复了一两成。 这下白云大为高兴,称奇不已。和薛凌逸一起研究那部《奇门内功秘籍》,这部书讲得都是武学内功最绝妙的练法。虽然极是深奥难懂,诡秘莫测。但他们都是冰雪聪明的武学大行家。二人互相参讨,互相指点,竟也懂得了大半。照着上面所写的一练习,功力都是增进不少。这上面有一种‘魔音引百兽’的内功,功效近于龙门派的‘吸呼法’,只要运功者一发功,发出一种魔音,便能引来百兽。薛凌逸初次学会,试着一发功。竟引来四五只兔子,纷纷跌入洞中!这下二人大乐,将兔子杀了,用枯柴烧熟了,美美地吃了一顿。在这洞中,薛凌逸还意外地发现了一条地下暗河。二人有了水,又有了食物。自然是更不用发愁。心情舒畅之下,练功进展愈加迅速。 薛凌逸意外地获得了天下奇书,又能跟意中人朝夕相处,心情当真是畅意至极。每日里他不是和白云演习情人剑法,练习内功心法,就是跟白云嘻嘻哈哈地逗趣。讲一些江湖逸事,奇闻。以及自己的一些奇特经历。又解释了那一日在台州城外斩杀张秉迟的原因。 原来张秉迟乃是叶仲元的一个心腹。他那次出来是奉了叶仲元之命给冈村秀田送密信的。他以为薛凌逸是冈村秀田的心腹,便趁白云和凌万胜激战时,找到了薛凌逸把密信交给了他。让薛凌逸转交冈村秀田,薛凌逸假意答应,趁他一转身之际,一刀将他斩落马下。 白云听他讲台州之事,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急从身边取出一张纸条道:“哦,对了。小师父,那夜台州被困,我苦思退兵之策,不得其法。却蒙一个无名前辈点醒了我,这才用‘神兵’退了敌。不过,这个无名侠士只是身影一闪,我没看清是谁,字体我也从未见过……”薛凌逸一笑,伸出左手在地下写了一个字道:“聪儿,是不是这个字体?”白云一呆,向地下一看,蓦然叫起来:“哦,原来这个纸条是你用左手写的,怪不得我不认得!”薛凌逸微微一笑道:“你那时对我误会甚深,我怕你知道是我指点而不肯用这条计策……” 二人在这石室里度过了两情欢愉的五天,白云的身体早已康复如初,情人剑法已全部学会,所差的也仅是火候而已。内功亦是突飞猛进了许多。 这一日,二人互相借力,几次轻纵,已然跃出洞来。四下一望,不由大吃一惊,但见岛上遍地都是死人尸首。大部分都是倭兵。这些人死状极惨,或卧或伏,或断臂或断腿,或命中心窝,或剑插腹中,满岛都是断肢残体,惨不忍睹。白云虽然极恨这些倭兵,也杀过人,但何曾见过这等惨烈的场面?不由得一阵作呕,脸色发白,不自觉握紧了薛凌逸的手,颤声问道:“小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3卷 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 薛凌逸皱了皱眉,俯首看了看地上的一个倭兵尸首,微微沉吟了一下,已然明白。喜道:“原来方兄已率兵偷袭倭寇成功了!”白云一怔,几乎欢喜的要跳起来,叫道:“真的?他们真的是我方师兄率兵杀的?哦,我方师兄现在在哪里呢?”薛凌逸叹了口气道:“从这些尸首的腐烂程度来看,他们似乎是死于三天前!你师兄只怕是早已下岛回台州去啦!” 白云一怔,愁道:“那……那我们怎么办呢?我们可是连一条船也没有!”薛凌逸沉吟了一下自语道:“方兄应知道我和你还在这个岛上,说不定给我们留下了船……”刚说到这里,忽听远处“啊”“啊”两声惨呼,叫声凄厉,全岛皆闻。薛凌逸脸色一变:“不好!”拉着白云发足疾奔,循声找去。 刚转过一个拐角,便看到两个明兵心窝中刀,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一个尚没有死,身子扭曲成一团,口发呻吟,显然是痛苦异常。薛凌逸不假思索,出手如电,在那个明兵胸前连点数指。那个明兵痛楚顿减,血也止住。那人感激地望了望薛凌逸一眼,断断续续地道:“你……你是薛大侠?快……快去截船!”拼力抬手向正南海岸方向一指,便晕了过去。薛凌逸急立起身来道:“聪儿,你照顾这人,我去夺船!”不等白云说话,身形一闪,宛如星丸弹泻,一溜轻烟般向正南方向而去。 刚至岸边,恰见冈村秀田正在解小船的缆绳。薛凌逸大喝一声:“哪里逃?”足尖一点,在岛上飞跃而下。轻飘飘地正落在小船之上。冈村秀田一见薛凌逸现身,脸色登时变了。他勉强稳住心神,手提倭刀冲薛凌逸一拱手道:“云公子,我现在已是全军覆没,已成潦倒之人。就请你念在我们昔日的交情上,饶过我这一回吧?”薛凌逸目光如寒冰利剪,盯着冈村秀田冷冷地道:“难得,难得!横行一时杀人不眨眼的冈村将军也知向人求饶了!我倒是想饶你,可惜被你们惨杀的中国冤魂不答应!” 冈村秀田一听,绝望至极。他怒吼一声:“哼,姓云的,既然你这样不讲情面,可就休怪我无情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寒光一闪,刀光闪烁,闪电劈去!薛凌逸哈哈一笑:“原来你还有点骨气!”不疾不徐,宝剑向外一架,还了一招‘寒流急湍’。 冈村秀田武功虽然不及薛凌逸,但他到底是日本的九段武士,功夫亦是非同小可。又兼他此时早已豁出命去,刀光挥舞如雪片,一刀快似一刀,招招不离薛凌逸要害。薛凌逸虽然剑法精妙,功夫骇俗,却也不能无所顾忌,一时之间,竟然伤不了他!但薛凌逸何等的聪明,一见冈村秀田拼了老命来战自己,立时改变了战术,展开了须弥莲花剑,点点寒光纷如莲花,不疾不徐同他游斗。意欲耗他真气。果然战不多时,冈村秀田就气喘如牛,刀法渐渐散漫下来。 薛凌逸见时机已到,一声长笑,便要强攻!忽听一声大叫,从船舱中忽然‘飞’出一个少女,不顾一切地扑到二人中间!薛凌逸吃了一惊,慌忙撤剑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那女子正是惠子宫主!此时惠子满面泪痕,衣衫不整,憔悴不堪。她忽然“扑通”一声跪在薛凌逸面前,悲声泣道:“云公子,请你不要杀我爹爹……” 薛凌逸未料到会有此一着,不由皱了皱眉头。他虽然和惠子并没有男女之间那种感情,但二人到底处过一段时间,而且惠子还曾援救过自己二人,这时一见她忽然跪在自己面前,任薛凌逸素来处事果断,这时也不禁有些犹豫了。 第3卷 神仙也羡慕的日子 神仙也羡慕的日子 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小师父,你就放他们走吧!”白影一闪,一个曼妙绝伦的身影已飘飘而下,衣袂飘飞正落在薛凌逸身畔。惠子一见白云忽然出现为自己求饶,心中一喜,却又一悲,默然不语。薛凌逸却是一怔,不觉问道:“聪儿,你……”白云盈盈一笑,她爱怜地看了看惠子,叹道:“惠子宫主不是坏人,而且还曾救过我们……如今落到了这步田地,我们何苦再为难她?就放她走吧?” 薛凌逸眉峰一挑道:“惠子我们自可放过,但冈村秀田恶贯满盈……”白云叹道:“冈村秀田虽然该杀,但如杀了他,惠子一个孤弱女子又怎有力气驶船回国?”冈村秀田一听,连忙说道:“多谢白姑娘求情。”白云竟然柔媚一笑,移步上前,和颜悦色地道:“哦,你知道我是个女孩子吗?”忽然柳眉一立,面罩寒霜,冷叱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出手如电,“啪”“啪”两声击在冈村秀田的肩头上! 这一下变生仓促,二人距离又近。冈村秀田一怔之下,已着了白云的道儿,肩上的琵琶骨已被击碎,一身功力已然废了!冈村秀田“啊”地一声惨叫,瞪大了眼睛:“你……你……”一连退后了好几步。惠子也大吃一惊,飞身挡在父亲面前,失声道:“你……你干什么?”白云冷冷地道:“我是看在惠子的面上,才饶你一死。但你杀孽太重,这身武功却是非废你的不可!”冈村秀田面色惨白,心中实是悲愤绝望至极,却又不敢做声。白云冷冷一笑:“好,你们逃命去吧!小师父,我们走!”拉着薛凌逸足尖一点,已轻飘飘地飞上岛去。 惠子美目含泪,忽然“扑通”一声跪到船头,向上拜了几拜,这才解开缆绳,父女二人摇动船浆,顺流而去……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冈村秀田终因杀孽太重,遭受报应。在第二日便碰到了大风暴,葬身鱼腹。惠子则被水盗救起,掠到船上,做了水盗头目的侍妾,终至郁郁一生。 却说白云,薛凌逸站在岸边,眼见他们去远,不觉俱叹了一口气。薛凌逸忽象想起什么,问道:“聪儿,那两个明兵呢?”白云叹了口气,黯然道:“他们都已经死啦。我把他们埋了……”忽然又一皱眉头道:“现在我们可是一条船也没有了!可怎生出得此岛呢?”薛凌逸微微笑道:“没有船我们就住在这个小岛上岂不更好,再也不用理什么江湖纷争,你也不用离开我了……我们就在此男耕女织,过神仙一般的日子……” 白云一听,不由满面羞红,心里却甜蜜蜜的,暗想如能和薛凌逸长期厮守在一起,那真是神仙也不如的日子,两人只怕都要快活死了……但……但真能抛下世俗不管吗?薛凌逸微笑着看着她,见她一会儿红晕满面,喜动颜色,一会儿又眉峰轻颦,似有隐忧。不由一笑,拉了她手道:“傻丫头,你又在顾虑什么?我只是和你说笑……”白云闻言却是面色一变,睁大了眼睛, 呐呐地道:“你……你只是和我说笑?难道你……你不愿和我……”说到这里,眼中已是含泪欲滴。 薛凌逸见她一脸惶惑的样子,心中一热,不忍再逗她,伸手一拉,将她拉入怀中。在她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笑道:“聪儿,你不要胡思乱想。无论碰到什么样的困难,我也要和你在一起!这你无须置疑。这小岛如此荒凉,我怎忍心让你和我在这里受苦?我们以后便是要隐居,也要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我会解决掉一切困难,让你过神仙也要羡慕的日子……” 第3卷 有鬼! 有鬼! 白云听他如此深情,心神动荡,心中自是感激他是痴情一片。又甚是羞窘,为掩饰窘态,故意笑道:“我也知有许多大事等着你去做,你怎肯淹留在此荒凉的小岛上?哦,你可有渡海的妙法吗?”薛凌逸笑道:“这个……山人自有妙计!现在天色已晚,你我且到倭兵石穴中歇息一夜,明日我自会告诉你渡海之法。”白云小嘴一扁,嘲道:“你又卖关子啦,现在不能告诉我吗?”薛凌逸笑道:“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说了就不灵了,总之我明日保你能渡海便是!你还信不过我吗?喔,现在我困啦!要歇息了!”不由分说拉了白云就走。 二人展开轻功,瞬息便来到石穴洞口。洞口上的石板早已搬开。二人顺着石阶走了下来。见这里面也是尸横遍地,令人目不忍睹。白云只觉一阵恶心,几乎要吐出来,喃喃地道:“为什么一定要有兵家争杀?”薛凌逸身子一震,轻叹了口气,暗道:“这兵家争杀的确是最为残酷的事情!我如起兵反王,虽非本意,但却一定要有战役,那么成千上万的人将会战死,成千上万户人家将会流离失所……神州大地又将会血流成河,白骨成山……”想到这里,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至此,他那要趁此乱世,起兵反王,恢复帝业的心方才真正‘死’去! 他长嘘了一口气,握紧了白云的手,带着她跨过了死人堆,七拐八绕,径自来到他原先所住的那幢石屋。石屋里已然被官兵砸得乱七八糟,桌椅屏风东倒西歪。地上还有几具倭兵尸首。薛凌逸皱了皱眉,发出几记劈空掌,将那些尸首俱抛出门外。 石屋共有两间,薛凌逸带着白云走入里间,点着了数根牛油大蜡。他环目一扫,忽然面色一变,叫声:“不好!”猛地一撞白云。白云一个趔趄,倒退了好几步。恰在这时,一柄飞刀“呼”地一声擦身而过!白云吓出一身冷汗。薛凌逸一声冷叱:“鼠辈胆敢暗算!”手一扬,数枚银针疾射床下。但听床下一声惨叫,骨碌一下滚出一个人来。白云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被薛凌逸削断了手的川岛秀夫。此时他被银针射中几处要害大穴,已然死去。薛凌逸厌恶地皱了皱眉,呼呼又发几记劈空掌,将他的尸首弄出门去。 倭兵虽然已败走,石洞之中倒还留下不少食物。薛凌逸在洞中转了一遭,回来时双手已提了不少吃食。二人胡乱吃了个饱,天已晚了。薛凌逸将石室收拾干净,这才说道:“聪儿,你且在这里将就一夜吧?明日我们一起出去。”转身欲走。白云一怔问道:“我在这里,你……你去哪里?”薛凌逸笑道:“这幢石屋对面还有一间小屋,原先是兵士住的地方,我去那里歇息。好,聪儿,你歇着吧,明日我来唤你。”转身向外走去。 白云环目扫了一下室内,烛影摇曳,室内景物明暗不定,有些阴森鬼气。心下不由忐忑。咬了咬嘴唇,欲要唤回薛凌逸。可转首一想,却又忍住。眼见着薛凌逸走出门外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凌逸正朦胧欲睡,忽听白云房中一声惊叫,接着就听“砰”地一声。薛凌逸蓦然惊醒,一跃而起,急开了房门。忽然白影一闪,一个柔软的娇躯已“哇”地一声扑进他是怀中。薛凌逸吃了一惊,忙扶住她,急问道:“聪儿,你怎么啦?”白云面上满是惊恐,已然失去了血色。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叫道:“我那里有鬼!满身的血,一蹦一蹦的要掐我……”薛凌逸一怔:“有鬼?走,我们去看看!”白云一把抓住他,死也不松手,颤声叫道:“不!不去!我怕!小师父,你……你不要去!” (推荐!推荐!偶要推荐。推荐到4000就能上封推了。只要上了封推我立马更新完毕。亲们努力哈。一人一天推荐一次吧。拜托了!) 第3卷 懵懂的男女之事 懵懂的男女之事 薛凌逸见她吓得花容更变,小手冰凉。心中一软,柔声道:“好,我不去,你且到我床上歇一歇。”俯身将她抱起,走到床边,轻轻将她放下,替她盖好被子。正要转身为她拿几粒安神之药。不料白云“呼”地一声坐了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腰,惊慌叫道:“小师父,你不要离开我!我怕……” 白云因是仓促起身,衣衫也没有穿好,此时罗衫半解,露出一大片滑如凝脂的肌肤。甚是诱人。薛凌逸虽是一代奇侠,但他到底是个青年男子,这时被情人这不顾一切的一抱,软玉偎怀,幽香淡淡,这霎时之间身似电震,一颗心不自禁地砰砰激跳,但觉血脉沸腾,情热如火,心魂俱醉,难以自己。不自禁反手抱紧了白云! 白云忽觉薛凌逸身上火热,又见他双目如星,痴痴地凝视着自己,神情大异往常,却是大为纳罕。她自幼生长深山,对这男女之事可是丝毫也不懂得!她睁大了眼睛,诧异地问道:“小师父,你怎么啦?病了吗?” 薛凌逸身子一震,宛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霎时便醒过神来。他低头接触到白云那双天真的明眸,心中一动,暗道:“我虽然早已将她视为妻子,但到底未曾成婚。她天真烂漫,不解风情,我……我又怎能亵渎于她……”不由暗呼惭愧,长吸一口气,已然定住心神。他俯头在白云那嫣红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轻轻松开白云的手柔声道:“聪儿,我没什么。哦,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你倦了,好好睡一觉吧?”声音温柔祥和。白云如受催眠,渐渐安静下来,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云一觉醒来。她睁开眼睛向四周看了看,不由一怔。恍惚记起夜里的情景,身子不由一颤,叫道:“小师父,你在哪里?”门外白影一闪,薛凌逸手里端着一些食物走了进来笑道:“聪儿,你醒了吗?天色已亮,我们吃完饭就出去。” 白云疑惑地看了看他,眨了眨眼睛,问道:“我……我怎会来到这里?”忽然她似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颤声道:“那……那鬼呢?”薛凌逸叹了口气,放下食物道:“聪儿,你不要怕,那不是鬼!唉,都怪我粗心,没看见你床下还有一死尸,偏偏赶上他诈尸,吓着了你。” 白云嘘了口气,犹自惊魂未定道:“原来这就是诈尸,看它一蹦一蹦地冲着我来,我还以为是闹鬼,几乎没吓死……”说到这里,脸上忽飞起一朵红云低声道:“小师父,我……我昨夜闯进你的屋里,你……你去哪里了?”薛凌逸微微一笑道:“你昨夜吓成那个样子,说什么也不让我离开,我就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白云的脸更红了,低声道:“我……我昨夜很失态是不是?”忽地想起昨夜自己抱着薛凌逸不让他走的情景,几乎连手也要羞红了,忙低下头去。薛凌逸微微一笑,并不回答,说道:“聪儿,我们快吃饭罢,饭要凉了。”白云不敢再说别话,跳下地来。整了整衣衫,看了看饭菜。却是两碗鱼羹汤和几样精致小菜。上面还冒着热气。心中不由一动,感激莫名,叹道:“真难为你,还为我做了这许多好吃的……” 二人吃罢了早饭,又收拾了一下便走出洞来。此时天已大亮,金灿灿的太阳已升起多高。薛凌逸道:“聪儿,这个岛上树木很多,我们自己扎个木筏吧?”白云一颦秀眉道:“这个荒岛上没有绳索,也没有斧锯,却怎生扎呢?”薛凌逸微微一笑,顺手从路旁扯过一根粗藤道:“此物甚是柔韧,我们可用它做绳子。”白云闻言,也扯了一根粗藤,用手扯了扯,面露喜色笑道:“此物果然柔韧的很!你的鬼主意真多!好,我就去扯粗藤,你去伐木头。” 薛凌逸大笑道:“你的鬼主意也不少,干活拣个轻的,把重活推给我……”白云做了个鬼脸,笑道:“你是个男子嘛,理应干重的!我是个小女子,自然是干轻的……”薛凌逸一笑道:“好,算我怕了你啦!这次我认栽,做这不公平交易。” 他身形一跃,已跃到一棵树前。这棵树树干高大,用桶来粗细。薛凌逸回头笑道:“聪儿,你且闪开。看为师功力如何?”默运玄功,双掌发力,遥遥向那棵树一推。但听“喀”地一声巨响,那棵大树竟齐根折断!白云拍手笑道:“好个无坚不摧的‘劈空金刚手’!小师父,我看你如把《奇门内功秘籍》里的功夫全学会了,定会天下无敌!” 薛凌逸笑而不答,又跃到另一棵大树前笑道:“让为师再试试‘风雷千均脚’的威力。”足尖踢出,隐隐挟有风雷之声,在树身上一点,但听一声巨响,大树竟被连根拔起,轰地一声倒在地上!白云看得目夺神驰,咯咯笑道:“小师父,没想到你的功力这样高,《奇门内功秘籍》 才练了这么几天,你的内功就精进如斯……”忽然眼珠一转叫道:“不过,小师父,你可不能把力气都耗尽了。不然,过一会划船你又该劳动我啦!”薛凌逸哈哈一笑道:“你倒精明得很,什么都算计到了。好,现在该试试宝剑的威力啦!”拔剑在手,身形如飞,剑光闪烁,在数株大树前一掠而过。但闻轰隆轰隆声不绝于耳,有八九棵大树被接连砍倒。 这时白云已扯了几十根粗藤,二人用宝剑把那些大树削头去根,用粗藤细细扎了一个大木筏。薛凌逸又回到山洞,寻来一匹白布,制成帆。又削了两根木橹。在山洞中取了够二三日用的淡水和食物,放在木筏上。一切准备就绪,二人便将木筏推入海中,乘着它向大陆方向摇去。 第3卷 白云凝碧萧 白云凝碧萧 此时,海上风平浪静,碧波无垠。白云坐在筏上极目远眺,但见水天一色,天连水,水连天,兰莹莹一片,浩淼无涯。天空中几朵白云悠闲漫游,红日当空,在海上洒下万道金芒…… 白云虽不是第一次来海上,但她来时心情甚是不佳,根本没有注意观赏海景。如今她是和薛凌逸谐游,误会又已冰释,心情自与来时不同。如今看了这壮观的景象,自是心神俱醉,目夺神摇。她兴致勃勃地朝背后一探,忽又像想起了什么,慢慢地把手又缩了回来。薛凌逸把木筏摇的如同一条在海面上翻飞的蛟龙,疾如流星般在海面上飞驰,激起一排排雪白的浪花。 这时他一回头,正看见白云神情颓丧地把手慢慢缩回来。便淡淡一笑,忽从身边拿出一管白玉箫,递了过去笑道:“聪儿,你是不是需要此物?”白云一怔,喜道:“哦,玉箫!”伸手欲接,忽然又缩回了手,嘟嘴道:“这是你的,我怎能要?”薛凌逸笑道:“这本是给你的,我自己还有一管。”说着又拿出一管碧玉箫。一白一绿相映成趣。 白云眼中一亮,诧道:“好名贵的玉箫呀!它们是一对吗?”薛凌逸微微颔首道:“它们正是一对!这白的叫‘白云箫’,绿的叫‘凝碧箫’。合称‘白云凝碧龙凤箫’,原来是大内宝物,被我一个朋友盗出来,又转手送给了我……”白云喜道:“哦,这白的叫‘白云箫’吗?” 薛凌逸笑道:“是呀,就因为它暗合了你的名字,我才要送给你,也算我这做师父的给你一点见面礼!不过,你放心,我这可不是借花献佛了!”白云一怔,猛然想起和薛凌逸初见面时,薛凌逸拿她的宝剑送给她做见面礼的趣事,不由失笑,嗔道:“你还提借花献佛,那次险些没把我气死……” 薛凌逸哈哈笑道:“那次我是用你的宝剑送给你,不算!这次可是真的拿我的宝物送给你了,不过不是见面礼,是定情……”他话没说完,白云脸就一红,啐了一口道:“我才不要!”薛凌逸哈哈一笑:“你不要?你不要我可就把它扔到海里去啦!”一扬手,真的抛向空中,正在白云左侧上空。 白云吃了一惊,慌忙跃起,飞身接在手中,嗔道:“这样名贵的玉箫,你真舍得把它扔了?”拿在手里,把玩不已。这玉箫果然非同凡响,通体雪白,细腻温润,箫身上雕有一只飞凤,羽翅诩然,如同要飞下来一般。放在嘴边一试音,金声而玉应,清远悠长,袅袅不绝。实是箫中之上上品! 薛凌逸似笑非笑地望了白云一眼道:“聪儿,此箫乃是一对,你可不要再因为赌气把它砸碎啦!”白云一呆,忽然跳起来道:“你……你都知道了!”脸倏地红如苹果。原来白云那日接到薛凌逸的婚讯后,伤心欲绝,赌气将那玉箫砸了个粉碎,并发誓再不吹箫。 薛凌逸深知她的脾气,知道一切真相后,已然猜到那支玉箫的‘好下场’,是以和她开了这样一句玩笑。这时他见白云面上一片红霞,似乎颇有愧色,不由心中一动,忙拉住她的手道:“那次纯是一场误会,我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白云却摇了摇头,小嘴一扁道:“小师父,我……我好后悔,那管玉箫自小时你送了我后,我一直便珍藏身边,数年来从未离身。那次我……我实在是太伤心,竟将它……将它……”说到这里,大眼睛里已凝了一层泪雾,小嘴张了几张,似乎已要哭出来! 薛凌逸没想到一句玩笑话会令她如此伤心,当真是好生后悔。忙拍了拍的的手道:“聪儿,你不要伤心啦,算我说错了好不好?”他见白云只是低头不语,眼珠一转,已有了主意。他把玉箫在白云面前晃了晃,笑道:“聪儿,我告诉你个秘密,这白云凝碧龙凤箫不仅是一绝佳的乐器,而且还是一个奇特的暗器呢!你试按一下凤目。” 白云一怔,好奇心起,看了薛凌逸一眼,果然伸出手指在那凤目上一按。但听一声清脆的‘凤鸣’,从凤翅上忽然飞出一团白光,幻成一只凤凰。薛凌逸一声长笑,在凝碧箫上的龙眼上一按,但听一声‘龙吟’,飞出一团碧光,幻成一条飞龙,正和那‘飞凤相遇,蓦然龙凤齐吟,但见漫天龙飞凤舞,好看之极!白云只看的如呆如痴,心神俱醉,惊叹不已。 忽听薛凌逸叫道:“聪儿,别光看热闹,你仔细看它们走的是什么路数!”白云凝神观瞧,这一瞧,果然让她瞧出点门道。这一龙一凤忽而直飞,忽而斜射。或走直线,或走弧形,走的竟然是八卦阵的阵法!而且这‘白凤’和‘碧龙’实际上是两把极细小的飞刀幻成!这下白云大奇,叫道:“哎哟,它们走的竟是武侯八卦阵!呀,如它们罩了人,只怕绝顶高手也逃脱不出来!”薛凌逸微一颔首:“这也正是它的绝妙奇特之处!不过,它的杀伤力极强,白光碧光笼罩之下,几乎没有活人。所以我们还是不要轻易使用它。”一按玉箫龙嘴,绿光倏回,没入箫中。白云也依言一按凤嘴,收回了白光。 第3卷 不后悔 不后悔 二人在海上航行了一天,将近傍晚,天气忽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和风习习。这时却忽然黑云滚滚,狂风大作。大海象被谁激怒了似的,怒吼着掀起一排排巨浪,直冲想天空,扑向木筏!一会儿把它抛上了半空,一会儿又把它抛进了谷底。小木筏就像是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在这无边的大海上,在这惊涛骇浪中颠簸漂流。 二人虽然都怀有绝世的武功,但对着浪翻波涌,强壮雄壮的大海,竟也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能为力了!冰冷无情的巨浪溅湿了他们的衣裳,也卷走了他们的食物和淡水…… 白云自幼生长高山,哪里见过这阵势。心惊之下,脸色不由白了。又兼之浑身湿透,冰冷异常,她又禁不住这剧烈的颠簸,只觉五内俱翻,头晕目眩,几欲呕吐。薛凌逸因在海上住过一段时日,这时尚能支持。他拼力摇筏,与狂风恶浪搏斗。忽然一个大浪迎面打到。只听白云“哎哟”一声惊叫。薛凌逸吃了一惊,急回首看时,筏上已不见了白云的踪影! 薛凌逸只觉脑袋“轰”地一响,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他顾不得危险,急立起来,稳住身形,大声呼道:“聪儿,你在哪里?”他的内力极为充沛,虽然是在狂风呼啸之中,这喊声还是传出了很远。 忽然只听白云在远处应道:“小师父,我……我在这里。”薛凌逸大喜,循声凝神一望,见一白影在二十米以外沉浮,他急忙摇筏,想把木筏摇到白云面前。怎奈风浪奇大,小木筏哪里听人使唤,越摇离白云越远了。 白云现在倒也略通点水性,她仗着绝顶的轻功,并没有沉入海底。她一见小木筏摇不过来,情知自己已是九死一生。又见薛凌逸拼命摇筏,定然消耗不少真气。心中很是不忍,暗叹了口气,运力呼道:“小师父,别管我了,你自己保重……”话未说完,一个大浪忽然打到,灌了她一口又苦又咸的海水,呛得她几乎背过气去,身子也不觉向下沉去。她吃了一惊,忙提聚真气,重新又浮了上来。 忽听薛凌逸喊道:“聪儿,别慌!我就来!”蓦然舍弃了木筏,跃入水中,向这边急游过来。白云吃了一惊,又是感激又是着急,急呼道:“小师父,危险!快回到木筏上去!别管我!”薛凌逸却是一声不吭,向这边急游。忽然一个大浪排山倒海般地打来,将薛凌逸一下子裹在里面,却再也没有浮上来!白云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她以为薛凌逸出了什么不测,霎时眼前一黑,大声哭道:“小师父,等等我!”索性也不提真气,身子急向下沉去! 刚刚沉入一米多深,忽然只听耳边一声水响,身子一紧,已被人拦腰抱住,重新浮了上来。白云急睁开眼睛,见抱着自己的正是薛凌逸,一颗心登时放回肚里,激动之下,不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薛凌逸紧紧抱住她,宛如抱住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再也舍不得松开。此时那小木筏早已被风浪卷的无影无踪了!头顶乌云满天,大雨如注。四下里波涛山立,这当儿怎分得出东西南北。 二人向四周望了望,但见恶浪滔天,满目俱是疯狂汹涌的海水,一片死亡的阴影笼在头上。白云叹道:“小师父,我让你走你为何不走?你自己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如今……”薛凌逸叹道:“傻丫头,你怎么到此时还说这样的话?我怎能抛下你?又怎会抛下你?你若有不测,我又焉能独存?既然上天要安排我和你死在一起,那我也是很高兴的,我不后悔。” 第3卷 失魂落魄 失魂落魄 白云闻言,心中不知是喜是悲,但觉心潮翻滚的比这海浪还要厉害,她叹了口气,身子不由靠紧了薛凌逸,低声道:“小师父,这次如能逃脱此难,我会嫁给你!”薛凌逸身子微微一颤,似是很激动。抱着白云腰的双手不由加了几分力度,却笑道:“聪儿,即使不能逃脱此难,我和你依然不要分开,我们下世做夫妻……” 二人随波逐流在水中漂流了三天,都是又累又饿,几欲晕去。白云虽稍识一点水性,但在此波涛汹涌的海水中,起的作用实在是微乎其微。完全靠薛凌逸抱着她,才不至沉下水底。薛凌逸虽然水性极好,内力深厚。但他到底是拖着一个人,又三日未食,渐感气力不济,虚汗交流,脸色苍白如纸。 白云甚是内疚,她见薛凌逸已要虚脱,知道如再这样下去,二人都是难逃死路。可如让薛凌逸独自走,他定然不肯……这时风浪似乎更大了,白云看着疯狂汹涌的海浪,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已得了一个主意。她痴痴地望了薛凌逸一眼,心中喃喃地道:“小师父,我知道你对我好,哦,我死也无撼了!”在此生离死别之际,她几乎要流下泪来!她一咬牙,最后望了薛凌逸一眼,突然伸出手来,一指前面道:“小师父,你看那是什么?”薛凌逸一怔,不自觉抬头一看。忽觉手臂中一松,白云已挣脱了他的怀抱,恰好一个大浪打来。瞬息之间白云便被风浪卷的无影无踪了! 薛凌逸心中一沉,这霎时间宛如失掉魂魄一样,急呼道:“聪儿,聪儿,你在哪里?”他连声呼唤,喊到后来声音竟至嘶哑……可是回答他的只有那怒吼的风声和波浪的撞击声…… 大风一连刮了四天,方才停息下来。薛凌逸随波逐流,竟误打误撞地被送到了岸边。他又累又饿,又因在风浪中失去了白云,更觉万念俱灰,刚一到岸上,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凌逸在朦胧中闻到一缕幽香,有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自己脸上,而且身边似还有一个女子……昏迷中似乎这女子就是白云,心中大喜若狂,张臂抱住了她的身子叫道:“聪儿,不要离开我!”那女子的身子却是明显僵了一僵,似欲挣脱,薛凌逸哪里肯放,紧抱住不放,叫道:“聪儿,要死我们死在一处,你再离开我我会恨你一辈子!”那女子又羞又急,眼泪不由一滴滴滚下来,忽然也叫道:“我不是你的聪儿,你放手!”猛地将他推开。 薛凌逸吃了一惊,突然间神志清明,惊觉眼前之人不是白云,失望至极,脑中天旋地转,便又晕了过去。就这样,薛凌逸一阵清醒一阵迷糊,有时觉的身边的女子是白云,大喜而呼,有时却又发觉不是,如坠冰窟。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薛凌逸只觉胸腔里一阵温馨,竟有说不出的舒服受用,缓缓睁开眼睛,见眼前似有一张女子面庞,不由大叫一声:“聪儿!”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幽地道:“薛哥哥,你到此时还想着她!” 薛凌逸一惊,这才真正醒过神来。凝神一瞧那女子,见那女子一身火红装束,秀眉俊目,满面泪珠,却是自己的师妹甘晓雯。这一下薛凌逸好生失望。他叹了口气,游目一扫四周。原来自己已睡在一张榻上,身上盖着薄被。要待翻身坐起,却是全身软绵绵的,竟是毫无一丝力气。原来他在海上这四天,早已累得脱力了!他迷茫地问道:“我……我脱险了吗?这……这是什么地方?” 甘晓雯幽怨地望了他一眼,道:“我为寻你,几乎跑遍了江湖……昨日我到海边散心,无意间发现你躺在沙滩上昏死过去,便把你救回来。现在是在客店。”薛凌逸一听,忽然似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甘晓雯的手急急问道:“雯妹,你在岸边是否还看到聪儿?”甘晓雯略感诧异,极不快地道:“怪不得你在昏迷中叫了一夜她的名字,原来她也和你掉入海中吗?”薛凌逸神色黯然叹道:“不错,她和我是一起落入海中的,可是我们在海里失散了……” 甘晓雯冷冷地道:“这几天海上的风浪奇大,只怕她早已没命了!”薛凌逸神色突变,大叫道:“不!不!她不会死!你莫咒她!”甘晓雯吓了一跳,忽然流下泪来,哽咽着道:“薛哥哥,我救你一场,你……你便如此待我吗?”薛凌逸一呆,这才察觉自己太过失态。他叹了口气,急急地道:“雯妹,你不要难过,是我……是我……唉,我心里急的很,聪儿寻不见,我快要崩溃了!”他这样的解释实还不如不解释的好。 第3卷 情根别种 情根别种 甘晓雯闻言,自然是更加气恼,冲口说道:“你……你就只想着她!我如掉进海里你未必便就这样失魂落魄!”说到这里眼圈一红,几乎要哭出来。薛凌逸呆了一呆,连声叹道:“雯妹,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是我唯一的师妹,你如落入海中,我也是一样着急……”说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暗道:“雯妹如落入海中,我自然是十分的伤心,可当真……当真会如此失魂落魄吗?” 他心中对师妹不禁也油然生出一丝歉意,语调也温柔了许多,道:“雯妹,求你到海滩上看看好不好?或许聪儿也能被风浪送到岸边……”说到这里,心中竟也似闪出一丝亮光,似乎看见白云已躺在海岸上。不由凭添几丝希望,呼吸也急促起来。抓住甘晓雯的手,连连道:“雯妹,快去!快去!算我求你!” 甘晓雯见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忽然生起气来,一嘟嘴儿道:“我偏不去!”薛凌逸一呆,叹了口气道:“好!,你不去,我自己去!”挣扎欲起,怎奈劳累过度,身子早已酥软无力。刚一坐起,便虚汗直流。甘晓雯心中甚是不忍,她咬了咬嘴唇,涩声道:“你为了她连性命也不要了!好,看在你的面上,我替你去看看!” 过了许久,甘晓雯才回到客店,面无表情地道:“我没找到她……”薛凌逸身子一震,脸色瞬间变白,眼睛发直,宛如失掉魂魄一般!呆了半天,突然急挣起来道:“我自己去看看!”甘晓雯神色一变,脸上现出犹豫之色。她咬了咬嘴唇,忽然幽幽地道:“不过,我好象听说有一渔民昨日救起一个女子……”薛凌逸眼睛一亮,急抓住甘晓雯的手颤声道:“真的?快,快告诉我那渔民在哪里?”甘晓雯一把将他的手摔脱,冷冷地道:“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何况他救的那女子未必就是白云!这几天海上失事的船只不少,其中也有不少女子落难……” 薛凌逸一怔,神色有些黯然,他低头思索了一下,叹道:“好,你且回房歇息去吧,我自己能照料自己。”盘膝坐下,闭目默运玄功,医疗自己。甘晓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这时见他安静下来,还以为他以回心转意,心中暗喜道:“好,你自己运功吧,我不打扰你了。”转身回自己的房去了。 次日清晨,甘晓雯起来梳洗完毕,便来看望薛凌逸。谁料敲了半天的门,里面也是无人应声。她心中一沉,已知不妙。鼓足勇气一下推开房门,向里一望,心中不由一惊。屋子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薛凌逸的影子?桌上倒是留有一封信。拆开一看,只见信中写道: “汝情兄亦知,奈吾情根别种。谅兄不辞而别。善自珍重,勿以为念。” 甘晓雯看完信,心中失望至极,她将信几把撕碎,抛在地上,犹不解恨,又狠狠踏了几脚。忽然又像泻了气的皮球,颓然跌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却说薛凌逸,他悄悄离开客店以后,便沿海打听白云的下落。然而人海茫茫,红尘漫漫,白云好象是真的在这世界上消失了一般,薛凌逸一连苦苦寻找了十几天,依旧是没有她的半丝消息。薛凌逸心中烦躁至极,几近绝望!每日里痴痴在海边发呆,望着汹涌的海水,心头一片灰暗,恨不得涌身再跳下去! 这一日,他又寻了一天丝毫也没有收获,正在绝望之际,忽碰到丐帮帮主赵五澜。薛凌逸不由大喜,料想丐帮弟子满天下,消息最为灵通,如请他们代为寻找,定是容易的多。于是便请赵五澜帮忙。赵五澜自然是满口答应,立即飞鸽传书,号令全丐帮的弟子立即询查。 又过了数日,丐帮弟子忽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在离金陵不远的一个小镇上,有一位老渔民确是在那一日出海时,搭救了一名白衣女子,据说那女子当时是伏在一头海豚背上,容貌极美,曾轰动了整个小镇。可后来那女子忽然出走,已不知所踪…… 第3卷 人前作娇态 人前作娇态 薛凌逸听那渔民说海豚救人,也感匪夷所思,但那渔民信誓旦旦,却也由不得他不信。可那神奇的女子是不是就是白云,却也是难以知晓。他心里忽喜忽忧,心中七上八下。知道再问也无益处,只得怅怅告别了那个渔民,信步来到大街上。遥见镇尾有一家酒楼。这家的酒楼生意颇为兴隆,许多过路客商都来此处打尖,人来人往,倒也十分热闹。 薛凌逸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走上酒楼,找到了一个比较清净的座位坐下,要了几样酒菜。吃了几口,想起白云生死不明,胸中难过,喉头噎住,竟是食不下咽,暗道:“老天,但叫我能知聪儿的下落,我情愿……我情愿……”在这个时候,只要让他知道了白云的平安,他又有什么事不愿做呢? 他自斟自饮,喝了一会闷酒。忽听一个娇怯的声音说道:“公子,可要听曲吗?”薛凌逸一怔,转过头来,却见桌前站着一老一少两个人。那老的衣着甚是破烂,面呈菜色。怀里抱着一个陈旧的京胡,颤巍巍地立在那里。那少的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柳眉杏目,娇弱如柳,生得竟然十分美貌。穿着比那老汉稍为齐整。怯怯地站在那老汉背后。见薛凌逸看她,晕生两颊,低了头,又低低问了一句:“公子,要听曲吗?” 薛凌逸心中一动,顿生怜悯。但他此时心情烦躁至极,哪里有心听曲?想了一想,从身上取出十两纹银,递给那老汉道:“老伯,这十两银子你且拿着,在下此时无心听曲,你们且到别处去吧?” 那老汉一呆,似是有些感动,却摇了摇头,将银子推了回来,叹了口气道:“公子的美意,小老儿心领了。但小老儿虽然村野,但也知无功不受禄。公子还是将银子收回吧?云儿,我们走。” 薛凌逸忽听他喊“云儿”,心中一动。又听他言语不俗,甚有骨气,不由也有些敬佩。便张口将那父女唤回,问道:“老伯,你贵姓?”那老汉叹了口气道:“小老儿免贵姓白,,草字余清。江西人氏,这是小女白云。” 薛凌逸身子一颤,失声道:“令爱也叫白云?”白余清见他神色有异,微感诧异:“不错,‘白云’正是小女的贱名,公子你……”薛凌逸被触动心事,眼中一阵酸涩,忙扭过头去,假做看外面的景致,淡淡地道:“我没什么……”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少女,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下道:“白姑娘虽然美妙如花,但如叫白云似不太合适……这样吧,我重新给她取一个,就叫白霁吧?” 白余清一怔,万没想到眼前这少年会说出这样古怪的话来。呆了一呆,方才不悦道:“公子起的名儿自是好听的很,但老汉叫小女‘白云’已惯了,恕老汉难以从命……”那少女初听薛凌逸之言也是一怔,脸上蓦然飞起一团红霞,低声道:“爹,这位公子是一片好意,‘霁’字比‘云’字好,女儿愿改。” 薛凌逸大喜,竟然躬身一揖道:“多谢姑娘!”白余清一怔:“云儿,你……”那少女脸一红,娇羞地道:“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爹爹又何必太在意?”转身向薛凌逸做了个万福道:“白霁多谢公子赐名。公子可要听曲吗?”薛凌逸对这少女肯改名字甚是感激,又听这少女谈吐不俗,心中更是好生钦佩。忙道:“好,就请白姑娘唱一曲吧。”点了一支曲子。 白余清微微犹豫了一下,坐在一个凳子上,这才拉起了京胡。那少女整了整云鬓,不自觉又看了薛凌逸一眼,脸上一红,张口唱起来。唱的正是《会真记》里‘听琴’这一段。这白霁嗓音甜润,唱功极高,唱的柔腻温婉,悦耳动听。把崔莺莺对张生的爱怜,痴迷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 第3卷 原来是故人 原来是故人 薛凌逸极通音律,自能辨别优劣,不由暗暗赞赏。听着听着,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崔莺莺和张生苦恋,虽然碰到许多阻挠,但到底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我和聪儿苦苦相恋,又岂是张生和崔莺莺能比?偏生也有这许多波折阻隔……唉,不知我们是否也能如愿?”不由想得痴了。 不知不觉一曲即终,白霁低声问道:“公子,还要听吗?”薛凌逸蓦然惊醒,不由叹了口气,强笑道:“白霁姑娘嗓音甜润,一曲‘听琴’,几乎使崔莺莺重生。”白霁听他一赞,眼睛一亮,杏脸飞霞,低声道:“原来公子还是位音律高手。小女子唱的不好,还请公子多多指教。” 薛凌逸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对音律只略懂一二,可说不上什么音律高手。”又拿出那十两银子,递给白余清道:“老伯,如今我已听了令爱妙曲,你们再拿这银子,已不算无功不受禄了。请收下吧?” 白余清微一迟疑,接过了银子道:“多谢公子厚赏,只是太多了些……请问公子尊姓大名?”薛凌逸淡淡一笑道:“我姓薛双字凌逸……”白余清一怔,脸色倏变。呆了一呆,忽然低声吟道: “天昏昏,地黄黄。关外忽然来了狼。嘴如洞,眼似铃,森森白牙列刀枪……” 薛凌逸一呆,猛的站了起来,不自禁地吟道: “又是杀,又是抢,黎民百姓遭了秧……” 白余清睁大了眼睛,面上现出极度激动之色,颤声道:“你是……你是少主!”薛凌逸一把握住白余清的双手,激动地道:“老院家,是你!”白余清已经是老泪纵流,他低声道:“少主,老奴可找到你了!老奴正是薛清呀!” 原来这薛清是薛凌逸父亲的贴身仆人,薛凌逸儿时,薛清常常抱着他玩耍。那首歌正是薛清自编,教薛凌逸唱熟了的。天下再无第三人知道。那年薛家满门被杀,他因回家探亲未归,幸免与难。后来朝廷追查薛家余党,他万般无奈,这才带了女儿改名换姓,流落江湖已经一十三年!这时猛然遇见薛家旧主人,又是欣慰又是难过,竟是说不出话来。 薛凌逸也甚是感慨叹道:“薛伯伯,这些年您受苦了,唉,是我家连累了你们……”薛清忙道:“小主人怎可如此说?是老奴对不起薛家……这次天可怜见,让老奴又碰到了少主,老奴要将功补过,侍侯您一辈子。” 薛凌逸忙摇了摇头,叹道:“薛伯伯,那次本是我家的劫难,与你老无关,您又何必自咎?我自己尚能照料自己,怎能劳伯伯侍侯?”薛清微感失望,叹道:“老奴也知道年老不中用了,但小女虽然粗俗,手脚却甚勤快,还会点吹拉弹唱,少主如不嫌弃,就让她跟随少主做个粗使丫头吧?云……哦,霁儿,快去拜见少主。”那白霁果然盈盈就要下拜。薛凌逸衣袖一拂,那白霁就拜不下去,只听他正色道:“姑娘快请少礼。姑娘清丽脱俗,怎能屈身为奴?再说我已独身漂泊惯了,多带一人深感不便。”白霁一怔,似乎是十分失望,目中露出一丝幽怨之色,低头默不作声。 忽听雅座里有人哈哈笑道:“刚才是哪个妞儿唱得曲?哈,好听至极。怎么不唱了?”随着话声,门帘一掀,自里面走出数人。其中一人是个公子哥儿打扮。生的粗俗不堪。手里偏偏还故做文雅的摇着一柄折扇。其他诸人都是家丁护院打扮,有个个腆胸叠肚,耀武扬威。 薛凌逸冷眼旁观,心中忽然一动,暗道:“看这些人的走路姿势,似乎武功还都不弱,就是这公子哥儿也有些功夫……”冷冷一笑,顾自饮酒,只做未见。 那公子哥看见了白霁,小眼一亮,淫笑上前道:“哦,小妞儿,刚才那曲是你唱的吗?”薛清一见他的神色就知他不怀好意,慌忙挡在女儿面前正色道:“小女唱的不好,还请公子包涵。” 那公子哥小眼一瞪,骂道:“本少爷又不曾问你,你这个老东西多什么口!”随手一推,意欲将薛清推开。谁料手掌未到,薛清已微微一侧身,竟然躲了过去。那公子哥一怔,大嘴一裂,哼了一声:“原来你这个老东西还是个会家子!”手掌原式不变,划了个弧形,击向薛清前胸! 薛清但觉一股大力袭来,一个躲闪不及,被他的掌风扫着。顿觉胸中一闷,立足不稳,登登登向后退去,“嘭”的一声正撞在薛凌逸的桌子上!薛凌逸好似不知,依旧饮酒,而那张桌子被薛清猛力一撞,竟然是纹丝不动。酒杯之酒连波纹都未起。薛清虽撞到了桌子上,却像是撞到了棉花堆里,毫不感到疼痛。隐隐的似还有一股柔和的力道透过桌子,注入他是体中,胸闷顿失,气血也为之一畅。 薛清怔了一怔,低声道:“多谢公子援手。”薛凌逸淡淡一笑,依旧饮酒。那公子哥却也看出了门道,蓦然冲过来骂道:“你小子是什么东西?胆敢暗中和老子做对?”伸手抓向薛凌逸前胸!薛凌逸皱了皱眉“哎哟”叫了一声道:“你撞了我的桌子,我尚没有怪你,你反怪我了?”随手用酒杯一挡。那公子哥的这一掌正抓在酒杯上! 第3卷 安鼻之恩 安鼻之恩 只听那公子哥一声尖叫,手指好象是抓在了烙铁之上,缩手不迭,身子也似被人猛击一拳,登登登后退几步,“砰”地一声也撞在了一张桌子上。只听淅沥哗啦之声不绝与耳,桌上酒浆菜汁,淋漓了他一身! 这公子哥恼羞成怒,一个鲤鱼打挺又蹦了起来,重新扑了过来骂道:“你小子敢消遣本大爷?”薛凌逸哈哈大笑道:“哈,你又来了,想要这酒杯是不是?送你就是!”手指一弹,酒杯缓缓飞出,直奔那公子哥。那公子哥不敢硬接,慌忙躲闪,谁料那酒杯似生了眼睛,如影随形,不离他左右。他连施几种身法,竟然躲避不开,不由魂飞魄散!薛凌逸哈哈大笑,那酒杯速度骤然加快。“嗖”地一声自那公子哥面前掠过!耳闻一声惨叫,血光迸现,那公子哥的一个大好鼻子已然被酒杯齐根割掉,鲜血顿时泉涌而出,弄污了整张胖脸! 那些随从家将俱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不知做何反应。只听薛凌逸笑道:“你就这般无福么?连一杯酒也消受不得?哈,连鼻子也谗掉啦!罢!罢,我再为你安上便是!”右手一张一甩,那落在地上的半截鼻头忽地自己飞了起来,“啪”地一声正落在那公子哥的脸上。此时两处血液未干,正粘在一起,那鼻子便被重新安上了!只不过大头朝上,成了仰天鼻了!旁观众人怔了一怔,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那公子哥连受捉弄,恼羞成怒,看了看那些随从家将,忽然骂道:“少爷养你们是让你们看热闹的吗?还不快给我教训这小子!”那些随从到此时方才醒过神来,听主人一骂,顿时呐喊一声,轰地一下围了上来。 此时看热闹的已挤满了酒楼,酒楼中乱成一团。薛清父女怕薛凌逸吃亏,就要上前相助。薛凌逸微微一笑道:“薛伯伯,你们快退下。”语气委婉,却是不容置疑。薛清不敢不听,依言拉着女儿退到了一旁,叫道:“小主人,你要小心。” 薛凌逸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却冲着那围上来的家丁,护院笑道:“我好心为你们的主人安上鼻子,你们不报答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和我相拼?罢,罢!我也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哪个要吃发面馒头,我一概奉送就是!” 众人听他此时还在出言戏弄,不由大怒。一个练过金刚拳的打手喝道:“哪个要你的发面馒头?酸秀才,看拳!”右拳挥出,径奔薛凌逸前胸!薛凌逸哈哈一笑:“你不要也得要!你是第一份!”不躲不闪,这一拳正击在薛凌逸的胸膛上!各人心中正叫:“不妙!”却耳闻一声惨叫,那个打手便似断线风筝般飘出数丈,跌在地上,缩成一团,竟而晕了过去。再看他的右手,已然肿胀不堪,真有些像发面馒头了。只听人丛中有人赞了一声::“好一个沾衣十八跌的功夫!”薛凌逸微微一怔,循声望去,忽然脸上露出笑容,摇了摇头。 却说那些随从,他们一见那打手被薛凌逸内力震伤,俱吃了一惊,发一声喊,冲了上来。刀剑并举,齐向薛凌逸身上招呼!薛凌逸一声长笑:“哈,好一群贪得无厌的东西!送了你们一个发面馒头尚不知足吗?罢!罢!我好人做到底,把这些酒菜也送与你们便是!”嘴里说话,身形疾旋,众人但觉眼前一花,耳听“淅沥哗啦”,“哎哟”,“哎呀”,之声不绝于耳,那些随从不知怎的,都被压在了桌子底下,桌上的残羹剩肴“哗哗啦啦”地泼了他们一身,一个个宛如落汤鸡相似。再看薛凌逸,已神态悠闲地坐在另一张桌前,悠然地喝起酒来。 那公子哥嘴巴几乎要气歪,不过他此时倒也知自己这边远非薛凌逸对手,气恨恨地道:“小子,算你有种!快把你的万儿亮出来吧?”薛凌逸哈哈一笑道:“我和你非亲非故,你问我名字做什么?想报我‘安鼻’之恩吗?快快回家再向你老子学上几手功夫,也就对得起我了!” 第3卷 千变伊人 千变伊人 那公子哥气得眼冒金星,恨恨地道:“好小子!你等着!”一甩袖子,也不管那些压在桌子下的随从,转身下楼去了。只听人丛中有人笑道:“公子,下雨时小心鼻子!”那公子哥“哏”了一声,伸手想抓下鼻子。谁料此时两处血液已凝固,那公子哥这一抓没有抓下鼻子,倒疼的一声怪叫,缩手不迭。他又羞又气,掩面疾奔而去。 那些被压在桌子底下的随从们这时也从桌子下狼狈不堪地爬出来,灰溜溜地就想逃走。薛凌逸伸手一拦道:“你们就这样走了吗?”回头问那吓呆在一旁的店家:“我这一桌该多少银子?”店家战战兢兢地道:“十……十两银子。”薛凌逸微微笑道:“摔了你这么多碗盏,也理应赔你银子。好,也算十两吧。喂,你们拿二十两银子出来!”那些随从早已被他吓破了胆,哪里敢道半个‘不’字?慌忙凑足了二十两银子交给了薛凌逸。薛凌逸转身扔给了店家道:“这些够吗?”店家忙道:“够了,够了!多谢爷!”欢天喜地接了银子。薛凌逸听那店家说‘够了’,方才将那些随从们放了。 薛清父女这才上前拜谢救命之恩,薛凌逸微一沉吟,从身上拿出一个绣有金龙的红布包,递给薛清道:“薛伯伯,这一百两银子您拿去做些营生吧,就别让霁妹子卖唱了。”又低声道:“这红布包乃潜龙会标志,你拿了这东西,黑白两道的朋友见了自会照顾你,你把它收好了吧。”薛清忙拉着女儿跪下,感激零丁地道:“少主恩德,老奴没齿难忘,公子,请受我父女一拜!”碰地有声,行的竟然是主仆大礼。薛凌逸忙将他们扶起道:“你们快走吧,不必多礼了。”那父女二人感激万分,又拜了几拜,方才依依不舍地去了。 薛凌逸忽然冲着人群中笑道:“大酒缸,你还要躲在那里看什么热闹?”只听人丛中有个粗豪的声音哈哈一笑道:“老酒友,出手还这样阔呀?”一个汉子越众而出,这汉子穿着一身蓝布裤褂,浓眉大眼,虬髯满腮,威武至极。薛凌逸大笑道:“多日未见,张兄威武不减当年呢!” 那虬髯汉子正是薛凌逸的酒中好友张龙飞。张龙飞走上前来似想拉薛凌逸的手,可伸出手来微微一沉,却改了个方向,在薛凌逸肩上拍了一下,道:“你的潇洒也不减当年呢!我听说你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能否让咱老张认识认识?”薛凌逸神色微变,叹道:“她如今不在这儿……” 张龙飞微感失望,但随即一笑道:“这么说是咱老张无缘了?唉,那也算了。老酒友见面,没别的说的,陪我喝一杯吧!”薛凌逸哈哈笑道:“这是自然,今日咱们一定喝个一醉方休!”一把拉住张龙飞的手。忽然微微一怔,眼中露出一丝诧色。但随即又哈哈笑道:“今日能碰上老酒友,那可是平生第一件快事!店家,为我准备一间上房,再预备一桌上等的酒菜,送到我房里。”那店家答应一声去了。 二人一起走进客房之中,过了一会,店家送来了一桌酒菜。张龙飞道:“好!你去罢!我们自己饮酒便了,这里用不着你了,吃毕我们自会唤你。”打发走了店家,张龙飞又走到门外向两边看了看,这才关了房门,回身坐下。 薛凌逸微笑着看着他,及他坐定,忽然问道:“阁下是谁?”张龙飞一怔道:“我是张龙飞呀,薛兄,你怎么啦?”薛凌逸笑着摇了摇头道:“阁下的易容术果然是天下无双,而且声音气质也学的厮象。不过,你却有一个极大的破绽……” ‘张龙飞’一怔,不觉问道:“什么破绽?”薛凌逸悠悠笑道:“你的手!你的手虽然望去又粗又黑,但触之却细润柔软……据我所知,张龙飞的双手可是又粗又硬的!”‘张龙飞’呆了一呆,忽然笑着叹了一口气,道:“你果然是心细如针,聪明至极……”目光闪闪,将薛凌逸上下打量个不停。 薛凌逸微感奇怪,笑道:“阁下不说出自己的本来面目,老打量我做什么?”‘张龙飞’面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一副沉思的样子,缓缓地道:“我是在看薛大侠到底有什么奇异的气质,才这么吸引女孩子?” 薛凌逸一怔,胸口便似猛地给大铁锤重重一击,忽然跳了起来,颤声叫道:“你……你是……”‘张龙飞’扑哧一笑,伸手先拽下了满脸胡子,又在面上搓了一搓,摘下了一个人皮面具,道:“原来你才认出我!”人皮面具一摘,虬髯满腮的汉子忽变成一位美妙如花的少女。 薛凌逸这一喜可是非同小可,忍不住一把将她抱起,原地转了三圈,叫道:“聪儿,你真的脱险啦!这可谢天谢地!”这一霎那间,所有的焦虑,担忧,惶恐都是一扫而空!白云也似甚是激动,大眼睛里忽蒙上了一层泪雾:“小师父,一个月啦,你一个月生死不明,我……我……”说到这里,忽然哽咽起来。 薛凌逸将她抱持在怀,仔细看了看她,见她玉容清减,似乎又憔悴了许多。知她这一个月来定然和自己一样,是在不安,担忧,失望……种种心情交煎中度过,不由大是感动。轻轻在她额上一吻道:“聪儿,你是怎样脱险的?又是怎样到了张龙飞那里?” 第3卷 保媒 保媒 白云叹了口气,道:“那日我离开你后,被一个大浪卷走,自忖必死。谁料就在我欲昏迷的当儿,忽觉有物将我负起。我睁眼一看,却也吓的魂飞魄散。原来背负我的竟是一条海豚。我从未见过此物,当时还以为是鲨鱼,心想这次非葬身鱼腹不可!惊慌之下不知怎的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到了一艘鱼船上,说来好笑的很,一个老渔夫竟然正对我顶礼膜拜,口口声声称我为海神。从他的口中,我才知道我竟然是被那只海豚所救,是那只海豚送我到他的船头的。上岸后,他又四处宣扬,搞的全镇的人都来拜我,我那时也无心解释,又惦记着你,只好偷跑了事。我沿岸打听你的下落,可连一点你的消息也打听不到!我以为……以为你已经……”后来不知怎的便病倒在客店里,数日昏迷……,幸喜你的朋友张龙飞碰到。便将我接到他的家中,给我医好了病。” 薛凌逸长舒一口气,叹道:“原来那被海豚救起的女子果真是你!哎呀,这可谢天谢地!这样的千古奇事竟让你碰上,想来是老天爷也感我之诚,知道你如死了我也活不成,所以命海豚老兄救你平安,唉,可惜我不能再见那海豚一面,不然我非和它拜把子不可!” 白云“扑哧”一笑道:“你就会油嘴滑舌地说笑,我不和你说啦!”忽然又咯咯一笑,斜瞟了薛凌逸一眼,道:“哦,对了,张龙飞知道我要找你,还托付我一件事……”薛凌逸笑道:“原来你还是有公干的,好!我们先公后私,他托付你何事?” 白云将他上下打量了几眼,眼里忽闪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道:“他托付我嘛……他托付我为你保媒来啦!”薛凌逸一怔,不由失笑:“保媒?为我?”白云一歪头道:“是呀,你认得张龙飞的妹子张妙音吧?嗬,又温柔又美丽,真是我见犹怜。她对你可是崇拜至极,有一次我无意中说了你一句坏话,她差点对我刀剑相向!后来她又得了相思病,张龙飞心疼妹子,便托我为他妹子保媒。还说事成之后,也要为我寻一房好妻子呢!我一听有这般好处,这才卖力寻你!”她极力忍住笑,故意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诉说。可是说到最后,到底忍不住,梨涡乍现,“咯”地一声笑出声来。 薛凌逸摇了摇头,笑叹道:“你就是顽皮淘气,张氏兄妹可让你给骗苦了!他们哪里知道,他们托的这个媒人自己要捷足先登呢!”白云杏脸飞霞,啐道:“没羞,你以为你好稀罕呢!如不是看你有麻烦,我连见也懒的见你呢!” 薛凌逸笑道:“我有麻烦?什么麻烦?”白云一扁嘴儿,冷冷地道:“你刚才救那位白霁姑娘可真是潇洒的很!可也惹着阎王爷了!”薛凌逸眉峰一挑,哈哈大笑:“阎王爷?我何曾惹他?”白云哼了一声道:“死阎王你没惹着,活阎王你可惹上啦!你知道方才那公子哥是谁吗?他是京师第一高手,也是奸相严嵩最得力的保镖,江湖人称‘活阎王’——百万强的儿子,名叫百官正……” 薛凌逸依旧浑不在意:“原来他是百万强的犬子,怪不得这样横!”忽然又一笑道:“他名叫百官正,这一削掉鼻子,可是连五官也不正了!”白云“扑哧”一笑,随即正色道:“小师父,你可别小看了他。他的武功虽然不济,诡计却是不少。听说他已密派了人去京师搬他父亲要找你算帐呢!” 薛凌逸淡淡一笑:“请他爹爹来又能怎样?百万强武功虽高,但如撞到我的手里,他就要成百万败了!”白云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功夫绝顶,比百万强强的多,如你俩个相斗,未必斗不赢他,但这样一来,却把一件天大的正事给耽误啦!”薛凌逸一怔:“什么正事?”白云叹了口气道:“抗倭名将俞大猷大人被严嵩陷害下了大狱,要秋后处斩呢!” 薛凌逸一震:“有这等事?俞大人犯了什么罪?”白云哼了一声道:“欲加其罪,何患无词?俞大人忠心为国,严嵩却诬告他通敌卖国。那昏君听信了谗言,就把俞大人下了大狱啦!”薛凌逸呆了一呆叹道:“俞大人一代忠良,清明廉正又屡立战功,却不料那昏君……唉,我朱家的江山非断送在他手中不可!” 白云瞥了他一眼,神色颇有些古怪,似笑非笑地道:“那昏君已失掉了民心……小师父,你身为建文帝的后人,又是人所钦慕的潜龙会主,此时若然起兵,定会一呼百应,大明江山唾手可得……” 薛凌逸望了她一眼,讶道:“怎么?聪儿,你是劝我做皇帝?”白云一嘟嘴,冷冷的道:“我可没有这样说!这些都是张龙飞大哥的话,我不过是原话转达罢了。你做不做皇帝是你的事,我可管不着!” 薛凌逸看她亦嗔亦喜的俏模样,不觉失笑:“聪儿,你不要试探我了,皇帝我是绝对不要做了!不过俞大人却是非救不可!我们明日便去京师……”他刚说到这里,忽然哈哈一笑道:“朋友为何要走?多听一会又有何妨?”身形一闪,“啪”地一声把门打开,正见一个人影要逃下楼去。 第3卷 你知道的太多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 薛凌逸身形一晃,已拦住那人的去路,笑吟吟的道:“朋友,回房谈谈如何?”那人微一犹豫,只得走了回来。白云万没料到外面会有人偷听,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打量了那人几眼,见那人一身店伙计打扮,便厉声问道:“谁让你来偷听我们谈话的?快说!” 那人脸色发白,强笑了一下道:“客官,你误会了,小人怎敢偷听?小人本是想问问两位客官可需添酒/”薛凌逸坐于桌前,呷了一口酒,淡淡地道:“你侍侯客人倒也很周到呀,大爷赏你二两银子!”手指一弹,弹出一块碎银,“啪”地一声正打在那人肋下。那人却是受用不起,顿觉体内如遍布银针,乱戳乱刺,不由“哎哟”一声蹲在地上,连呼饶命。 薛凌逸笑道:“怎么?二两银子你嫌少?”那人吓的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大侠饶命,小的愿招实情!”薛凌逸笑道:“好吧,算你还算老实,且饶你这一次。”手指一弹,又弹出二两碎银,啪地一声将那人相应的穴道解了。 那人战战兢兢地道:“是店主人派我来的,他要我探听你们明日的行踪,说要报告给百公子……小的是一个店伙计,不敢不听……”白云吃了一惊道:“小师父,亏你机灵,不然如是让那店主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哼,他这里原来还是个黑店!我‘端’了他!”转身就欲下楼。薛凌逸一把拉住她道:“聪儿,不可打草惊蛇!我们还是去京城救俞大人要紧!” 白云一听,只得罢了。气呼呼地道:“好吧,等我们救了俞大人,再来收拾他也不迟。”眼珠一转,看了看那店伙计道:“你知道的太多了……”那店伙计只吓的脸色刷白,连连叩头道:“女侠饶命,小的保证什么也不说!”白云一笑道:“可我不放心……”倏的出手,一捏那店伙计下巴,那店伙计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白云手指一弹,已将一粒丸药弹入他的口中。在他的下巴一托,那店伙计只觉喉内一凉,那颗丸药已经下肚。 他不知白云给他吃了什么毒药,只吓的魂魄俱飞,软瘫在地。只听白云悠然说道:“我已给你吃下了三尸绝命丹,如没有解药,你就会在一年以后肠穿肚烂而死……只要你不把今日的秘密说出去,在毒发前我会给你送解药来……”那店伙计一听,忙忙叩首道:“不敢!不敢!打死小人也绝不敢泄露半句!” 薛凌逸却知白云给那店伙计所吃绝非是什么毒药,定是和给那什么天胜酒楼的大掌柜张有才吃的药一样,是她随身携带的什么治伤药丸。这时见她又故计重施,不觉有些好笑,却也不点破,道:“事态危急,我们还是快走吧。” 白云微颦了一下眉道:“且等一下,小师父,我们须易了容再走。百官正吃了这么大的亏,必会在此镇上设有许多密探,我们虽然不怕他们,但如被他们缠上,却也麻烦的很。” 薛凌逸点头称是,拿出一粒易容丹,化装成一位中年落魄文士。化妆完毕,他又看了看白云道:“聪儿,你莫成还要化装成张龙飞?”白云咯咯一笑道:“不啦。”掏出那张人皮面具,揉了一揉,捏了几下,带在了脸上。转眼之间竟变成了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太婆。 薛凌逸大感诧异,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这人皮面具倒也逼真的很,聪儿,你在何处得了这么个宝贝?”白云得意一笑道:“前日我在路上无意中救了五毒圣姑,她感我的恩,就送了我这张面具。能随意变换脸谱,比易容丹还妙。她还教了我易音之术,学谁说话就像谁说话,奇妙极啦!哦,对了,她还送我一样世间奇药呢!”说着像献宝似的自怀中取出一个碧玉瓶,倒出一粒碧荧荧的药丸道:“这叫三三断魂丹,人吃后马上就会毫无痛苦的死去……” 薛凌逸一皱眉头,心中不知怎的竟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道:“这东西有何用处?要它做甚?”白云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又不吃它。五毒圣姑介绍此药的药性时,似乎并没有说完,我们就碰到一伙蟊贼,我们只顾了驱贼,便把此事忘了……” 薛凌逸道:“五毒圣姑以施毒闻名天下,她送你的这东西必是毒物,要它做甚,还的扔了罢。”白云一嘟小嘴道:“我不嘛!这东西虽有毒,对我们却无什么害处。何况这是五毒圣姑心血的结晶,扔了岂不违了人家的一番好意?”重又收了起来。薛凌逸叹道:“好,你不愿扔掉就算了,我们快走吧。”打开窗子,跳了出去。 二人跳离了酒楼,来到大街上。白云道:“小师父,我们先去哪里?”薛凌逸微一沉吟道:“我们先去紫金山看看张兄。”白云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道:“不错,张姑娘正为你害相思病,你的确是应该先去看看她,也省的张大哥怪我办事不利,红娘做不成……” 薛凌逸瞥了她一眼,忽然笑道:“怎么?聪儿,你在吃醋?你放心,我找张兄只是为了商讨救俞大人之计,并无它意。”白云冷冷地道:“你既只是找张兄,那还去紫金山干什么?他说他在京师的什么‘琴剑诗’酒楼等着你呢!”薛凌逸一怔,道:“噢,原来他已离开紫金山了,既是如此,那我们就直接去京师吧?”白云道:“那你不去紫金山了?张姑娘可还留在山上呢!张兄也在等我的喜信……” 薛凌逸忽然哈哈大笑道:“张兄请你做这个红娘可真是糊涂至极。他可不知道,你这个红娘正吃他妹子的干醋呢!我看他喜信等不着,喜酒可快要吃上了!”白云陡然间面红过耳,啐道:“你就会胡说八道!我才不会嫁你呢!”咯地一笑,转身跑了。 薛凌逸的白马寄居在金陵的一个朋友家里,二人先至金陵取了宝马,白云也在市集上买了一匹红马,二人并辔向京师驰去。 薛凌逸的马乃是一匹千里良驹,脚程奇快。不知不觉便把白云落在后面。白云在后面拼命追赶还是追不上。心里一急,索性让马跑慢了,撅起了小嘴儿。薛凌逸放马跑了一阵,这才发觉白云落在后面。忙又策马驰回。他见白云那气呼呼的样子,笑道:“怎么?聪儿,生气了吗?我心里急,竟忘了你骑的是劣马……这样吧,你我还是一马同乘如何?” 白云摇了摇头道:“俞大人到秋后才处斩呢,你这样着急做什么?”薛凌逸剑眉微蹙道:“救人如救火,我们能早把俞大人救出一天是一天……”白云冷冷地道:“好,好,你快些去,反正我不和你同乘一匹马!” 薛凌逸剑眉一耸,微有些诧异:“这却为何?原先我们不是也曾同乘一匹马吗?”白云赌气似的说道:“好!好!我和你同乘一匹马,早日到京城,见到我师兄。然后我们就各奔东西,你就痛快了!” 第3卷 七坛 七坛 薛凌逸这才明白白云不愿快走的原因,心中一热道:“怎么,方兄也在京城吗?”忽然又一笑道:“不过,聪儿,你放心。我和方兄早已化干戈为玉帛啦!他不会再阻拦我们……”白云一怔,睁大一双眼睛,问道:“真的?我方师兄真的不与你为敌了?” 薛凌逸笑道:“我何时骗过你?那日在迷魂岛上,我救他出来,又向他讲明了身份。他当时虽未说什么,但看他的眼神,似乎是颇受震动。我和他分手时,他只说了一句话……”白云急问道:“什么话?”薛凌逸看了看她,似笑非笑地道:“他说‘云儿就托付给你了’。” 白云俏脸生晕,佯怒道:“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还用他托付给人吗?哼,哼,真是多此一举!”她嘴里虽这样说,心里可是欢喜至极。眉梢眼底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忽然一拍马道:“我们快走吧!”她心里再也没有了什么顾忌,打马如飞,恨不得一步跑到京城,见到师兄,好好谢他一番。 薛凌逸微微一笑,催动坐骑,瞬间便追上了白云。就在两马错蹬之际,薛凌逸忽然出手,将白云抱到自己马上,笑道:“你要想早些见到你师兄,还是和我同乘为佳。”白云猝不及防,及醒过神来,已到了薛凌逸的马上。顿时羞红了脸,心中的甜蜜却似要漫溢出来。不觉把身子偎依在薛凌逸的怀里。薛凌逸微微一笑,轻挥马鞭,照夜白似也懂的主人心意,撒着欢跑了起来…… 二人一路风光旖旎,柔情蜜意自是不可详叙。不日来到了京城。京城不亏为天子脚下,繁华富庶不说,地方风物也与别处不同。 二人转过了几条大街,遥见远处有一座巍峨高耸,富丽堂皇的酒楼。酒楼横匾上题着几个镏金大字:琴剑诗酒楼。旁挂对联,上联为:煮酒论剑英雄侠义道请。下联对:弹琴吟诗高人隐士者进。横批为:琴剑诗同乐。 白云看了看那对联,笑道:“这对联怪极也妙极。气概不凡,定是出自大家手笔。哦,也不知这店主是个什么样的雅人?”薛凌逸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催马直至酒楼前。 但见门前站着几个迎客的店伙计。这些店伙计穿着也与别处不同。都是蓝衫蓝裤。十分的精明干练。他们虽是侍侯人的人,但态度却是不卑不亢,行动举止自有一种风度。而且看他们脚步轻盈,来去如风。似乎还都怀有一身上乘武功! 白云是个武学行家,自然一眼便看了出来。不由暗暗纳罕,悄声道:“小师父,这些店伙计竟然都怀有一身武功呢!”薛凌逸淡淡一笑,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早有一个英武的汉子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这群店伙计的头目,笑吟吟地道:“二位公子是住店还是打尖?是诗,是琴,是剑?”薛凌逸微微一笑道:“我们是住店。琴剑诗或许兼而有之。”那汉子拱手笑道:“原来二位是上等雅客!好,请楼上饮酒。”打了个手势,一个店伙计过来牵过了马匹,拴往后院不提。 那头目汉子领着二人径自上了楼。楼上分三大间。三人先进了第一间。白云悄目观瞧,见这里的气势果然与别处不同。桌椅都是上等的藤木所制。酒具碗碟都是光滑玉润的官窑青瓷。新雅别致,也珍贵异常。墙壁上挂着历代名人的山水巨画,就连王羲之的书法墨宝在这里也有好几幅。整个大厅清雅高贵,不象是酒楼,倒象是读书人的诗舍了。此间客人大都是读书人,他们或把酒独酌,或吟诗论文,十分的快意。 那带路汉子低声道:“此处为杏花村,二位是否要在此处尽兴?”薛凌逸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那带路汉子便将二人带到第二间。 这第二间又是另一番情景。青烟袅袅,琴韵丁冬。室内左侧设有一架古琴,一个妙曼少女正在轻舒玉指弹奏。乍进此厅,宛如进了幽雅山谷,顿觉精神一爽,俗虑全消……这里的客人看打扮,观神情似乎大多是隐士,雅者。每人面前有一杯清酒,几盘淡菜。或凝神听琴,或轻饮慢酌,十分的怡然自得,恬淡惬意。 带路汉子低声道:“此间为‘高山流水’二位……”薛凌逸又摇了摇头。未进第三间,但闻人声鼎沸,猜拳行令声,夹杂刀剑碰撞之声,大声吆酒劝酒之声,嘈嘈杂杂倒也十分的热闹。薛凌逸忽停住脚步,笑道:“此间想必就是‘豪客居’了,果是英雄人物所聚之处,气势不同凡响……”那带路汉子笑道:“这么说,公子是要在这里畅饮了?”薛凌逸淡淡一笑,还是摇了摇头。 那汉子微感诧异,皱了皱眉,不悦道:“公子三处都不满意,这倒让在下有些为难了!”薛凌逸摇了摇头,忽然笑道:“不是还有潜龙堂吗?”那汉子忽然脸色大变,后退了几步,手按剑柄,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薛凌逸微微一笑,忽然双手分翻,低声吟道:“怒海涛翻风云起。”那汉子怔了一怔,面露喜色,双手掌心向上,斜向右飞,也低声吟道:“碧霄惊雷潜龙飞。”吟毕,笑道:“原来二位也是潜龙会的,不知二位在何坛高就?”薛凌逸笑道:“紫云呈瑞气。”把手一张,露出一个物事,金光闪烁。随又收起。白云看的清楚,那正是九龙玉玺! 那汉子一见,脸上登现惊喜恭敬之色,深施一礼道:“原来您是紫云坛的会主。属下乃是青云坛的副坛主风冷震,方才无知,得罪了。” 原来方才二人所说的几句诗都是潜龙会中的秘密切口。而潜龙会又分七个坛,依次为紫,赤,青,蓝,橙,黄,绿。以紫云坛为最高,绿云坛为最末。紫云坛的坛主既为潜龙会的会主! 那汉子骤见会主驾临,自是惊喜异常,就要跪行大礼参拜。薛凌逸摆了摆手,让他起来。淡淡一笑道:“这怪不得你,风副坛主请起。林坛主呢?”风冷震恭声道:“林坛主就在三楼之上,待属下去请他下来迎接会主……”薛凌逸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带我们上去吧。” 风冷震答应一声,依言在前带路。白云暗暗称奇,低声笑道:“原来此处还是你的‘黑店’。”薛凌逸微微一笑,没有说话。风冷震却回头望了她一眼,暗道:“这少年怎敢如此对会主说话?”再看薛凌逸,薛凌逸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更加纳罕…… 第3卷 素裳仙子 素裳仙子 三人一行径自上了三楼。这三楼是常年封闭的,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这三楼共分两间。一大一小。大间的门额上题着几个大字‘潜龙堂’。黄铜兽环大门,金光锃亮。却紧紧闭着。人在外面虽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就外面观来,里面布置的定也高雅宏伟,气派非凡。那小门就在潜龙堂的左侧,古朴典雅,却自有一种景致。 风冷震一躬身道:“请会主稍候。”转身疾步来到小间门前,连扣三下。两清一浊。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青衣童子走了出来。问道:“风副坛主,有什么事吗?林坛主正在静修……”风冷震俯耳给他说了几句话,那青衣童子身子一震,忙飞跑入内。 不一时,一个儒冠素服的中年书生疾步走了出来。看见薛凌逸,面露惊喜之色,深施一礼道:“林青玉拜见龙会主。”薛凌逸一把将他扶起道:“林大哥不必多礼,我们进室内说话。 五人走进室内,这屋里的布置甚是古朴雅致。薛凌逸携白云径自走到上座坐下。风冷震,林青玉,青衣童子,又上前行了会中大礼。林青玉道:“会主,是否让属下通知各会员来拜见会主?”薛凌逸摆了摆手笑道:“哪有这许多麻烦,不必惊动大家了。” 林青玉应了一声“是”,又向风冷震施了个眼色。风冷震会意,和那青衣童子下去预备酒菜去了。 薛凌逸笑道:“林大哥,张龙飞张大侠还未到么?”林青玉忙一躬身道:“禀会主,张大侠尚没有来到。”薛凌逸一怔,看了看白云。白云也有些奇怪,顿足道:“他明明约好在此等我们的,怎么会还未到?”林青玉道:“原来张大侠是这位……这位公子约好的,属下委实不知,公子不必着急,等张大侠一到,我立即来请他来见会主和公子。” 薛凌逸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林大哥,近来京师情况如何?皇帝可有何动静?”林青玉微微一顿,看了白云一眼。薛凌逸已知他的意思,笑道:“不要紧,聪儿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林青玉一呆道:“原来……原来这位‘公子’便就是素裳仙子白云白姑娘?” 白云脸一红,好奇地睁大了眼睛道:“你知道我?哦,你从何而知?”林青玉忙道:“属下和蓝云坛的木堂主交好,是他告诉属下……”白云咯的一笑道:“你的顶头上司在那里呢,你对我称的什么属下?”林青玉一怔,略有些尴尬。薛凌逸笑斥道:“聪儿,莫胡闹。林大哥,你接着说。”白云小嘴一扁,道:“我才不稀罕你们的说话呢!”转身跑了出去…… 原来白云内知他们要谈会中要事,薛凌逸虽说不要紧,但自己在那里到底有些不方便。再说白云也实在没兴趣听那些军国大事,便借机溜了出来。 她信步下楼,正碰上风冷震和那个青衣童子上楼送饭。风冷震一看见白云,微微一怔道:“公子怎么下来了?”白云笑道:“你们的会主和坛主正在谈国家大事,我不方便在那儿,想出去走走……”风冷震忙道:“原来是这样。哦,猛子,你给这位公子去另准备些酒饭。” 白云一颦秀眉道:“不必了,哪有这许多麻烦?”眼珠一转,蓦然看见青衣童子所端的盘子里有几个蜜卷。咯的一笑,忽然出手,拿了两个道:“我就先拿这个充饥吧。”她身法极快,那童子猝不及防,被她拿走了两个。一呆之际,白云已笑着下楼去了。 那青衣童子正要去追,风冷震却伸手将他拦住道:“别追了。他虽然不是我们会中之人,但会主对他却好的不得了。想必不是坏人……”端着木盘走了几步,忽似想起了什么。忙道:“京师之中地形复杂,又常有恶人出没。这小公子不谐地形,可别出什么意外。你快派两个功夫好的人暗中保护他。”那童子答应一声,忙把手上食盘递给风冷震。转身飞跑下楼去了。 白云离了琴剑诗酒楼,信步乱走。这京师乃天子所居之处,巍峨建筑随处可见。街道广阔,市容繁华。白云随着人流四处游玩。正玩的高兴,忽觉身后似有人跟随。她走快他们也走快。她走慢他们也走慢。可当她回头看时,他们却又隐入人丛中。 第3卷 好眼熟…… 好眼熟…… 那两个人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随。白云微微一笑,身形倏动,滑如游鱼般地在人群里乱钻。那两个人却没有她这样灵便。虽是急急追赶,却依旧是难以追上。追着追着,忽然不见了白云的身影。 这二人吃了一惊,急急寻找,好不容易又看见她的后影,正要追过去。那人却忽然回过头来。这二人一见,微微一怔,叫苦不迭。那人浓眉虎目,粗黑面皮,哪里是秀眉俊目,皮肤白皙的白云? 这二人知道追错了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又看了看那人,还不死心,一齐走上前去,拱手问道:“这位朋友可看见一位和阁下同样身材,一身白衣的俏书生吗?”那人目光闪闪打量了他们几眼,沉思了一下,好似想起了什么,“哦”了一声道:“哦,看见了。他似乎是向那边去了。”向东一指。这二人一听,顾不得多说,道一声谢,忙忙追去。 那粗黑汉子见他们去远,忽然扑哧一笑,用手在面是一抹,竟又变成眉清目秀的白云。原来她刚才是带了人皮面具的。她看了看手中的面具笑道:“宝贝,你又立了大功啦!”将面具收好,又逍遥自在的游玩起来。 她四处乱逛,不知不觉天近中午,她觉的有些饥饿,意欲找个酒店吃它一顿。谁料她寻了半天,也没见一家酒家。不由得暗暗奇怪。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条街,不由一怔,但见这条街道两旁都是巍峨高耸的建筑群。狮兽,铜环,高墙耸峙,庭院幽深。似乎都是达官贵人的官邸。 她不由失笑,暗道:“原来这是一条官街,怪不得这样肃静冷清。”正要回身向回走,忽听前面远处似有鼓乐之声。她好奇心起,循声找去。转过了一个拐角,眼前出现了一座宅院。门前张灯结彩,里面人声喧哗,鼓乐声声,象是办什么喜事。 白云暗道:“这里不知是娶亲还是做寿,这般热闹。”又仔细看了看:“如果娶亲门前应贴有大红喜字。他门前没有,想必是做寿了?哈,不管怎样,先去他府中混一顿饭再说。” 她心里主意已定,便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冲着门前迎客的仆人一拱手,道了一声辛苦。那仆人微现诧色,却依旧满面笑容地道:“公子也是为我们黄大人贺寿的?恕小的眼拙,不识尊驾……” 白云眼珠一转,暗道:“原来他们的黄大人做寿……贺寿?哼你不说我连寿星是谁也不知道哩!”她故意一挺胸,信口说道:“我是你们黄大人的老朋友黄家祖,怎么?不欢迎吗?”那仆人暗暗纳罕,心道:“我们黄大人年已古稀,怎会有这样一位二十不到的娃娃朋友?”又一想:“我们黄大人生性豪爽好友,也说不定会结交一些忘年知交……” 他想到这里,满面赔笑道:“哪里,哪里,黄公子能屈驾到此,敝府蓬毕生辉,请,请。长清,快给黄公子带路。”一个清秀小厮答应一声,走了过来,将白云带入院内。 白云来到待客厅,此时客厅已布置成寿堂。正上方墙上一个笔墨淋漓的大寿字。前面一对大红蜡烧。红烛前面和两旁摆了十几张长桌。铺着大红绒布。想必是准备置放放来宾送的寿礼。正中央寿字下面有一张红漆方桌。桌上摆着干鲜果品,五供蜡扦。桌前面是一张铺着红绒方毯的太师椅。不用问,这是为那个寿星准备的了。 厅中席开百桌,谈笑之声有如浪潮。白云游目四望,见这里的贺客大多是朝廷官员,个个脸孔陌生,她是一个也不认识。无意中向左前方一看,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原来他也来了。”但见左前方靠近寿桌的地方,特设了三张檀木方桌。方桌后面坐有三位官员。其余二人白云并不认识。左首那一位她却见过。这人头戴皂色展翅幞头,金绣抹额。身穿织锦滚蟒,下绣海水江涯锦袍,腰束银挎玉扣金带。浓眉虎目,英俊挺拔。虽然年纪甚青,望去却是端庄凝重,一派大家风度。此人正是威镇倭胆的戚继光戚都督。 白云一看见他,蓦然想起那次在金陵薛凌逸开武林大会之事。心中陡添一丝不快。不由皱了皱眉头,把头扭向一边。忽然她又是一呆:在左边一个不甚起眼的角落里,竟坐着一个算卦先生。这算卦先生身上穿着一件百纳衣,头上戴着一顶儒生巾,俊眉朗目,三绺长须。面上似笑非笑,谁也不理会。自顾饮酒。 在他的右旁桌前坐着六个人。这六人都是锦衣华服,面目甚是可恶。这几个人不知为什么都怒目瞪着那个算卦先生,看样子似乎恨不得将那算卦先生吞到肚中方才甘心! 白云暗道:“这六人的眼睛好毒!定是武功不弱的会家子。那算卦先生……哦,这算卦先生好生眼熟!”不由定睛细细打量。那算卦先生似也知有人在打量自己,抬头一望。忽看见白云,目中现出一丝诧色。随即微微一笑,冲她招了招手。 第3卷 奇怪的算卦先生 奇怪的算卦先生 白云看他一笑,更是纳罕,连呼奇怪:“怎地这笑容也是这般眼熟?”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险些叫出来:“原来是他!”连忙奔过去。正欲开口招呼。那算卦先生却站起来笑道:“这位仁兄这边来坐。”一指身旁的座位。又冲她微微摇了摇头。白云一怔,随即明白。知他此时不愿泄露身份。便把到了嘴边的“小师父”咽了回去。笑道:“多谢先生。”移步坐在他的旁边。 原来那算卦先生正是薛凌逸巧扮,他微微一笑道:“这位朋友高姓大名?”白云一怔,险些笑出声来。暗道:“好呀,连认也不认我了!”便一本正经地道:“在下黄家祖。”薛凌逸哦了一声,不由也失笑,暗道:“聪儿可真是淘气至极,黄家的人也不知怎的得罪了她,她竟要做黄家的祖宗。” 白云望了他一眼,忽然传声道:“小师父,你怎么也来这里了?莫非和我一样,想混顿饭吃么?”薛凌逸笑了一笑道:“我嘛,我是来为黄大人消灾的。”忽一指旁桌六人,笑道:“那几人才是混饭吃的!” 他说话声音很大。旁桌六人俱已听见。其中一人按捺不住,跳起来怒道:“臭算卦的,你还要胡说八道!”薛凌逸一挑眉毛,摇了摇头道:“这位仁兄怎么一说话就要骂人?岂不闻骂人者必下拔舌地狱吗?”那人气的脸色发青,目中杀机隐现,沉声道:“老小子,你活的不耐烦了吗?”手不觉按上了剑柄! 他有边那个穿黑衣的汉子一把拉住他,道:“马兄,暂且忍耐一下,日后再找他算帐!”那个‘马兄’呼呼喘着粗气,却也强压住胸中的怒气,恨恨瞪了薛凌逸一眼,果然又坐下了。 薛凌逸哈哈一笑道:“日后再找我算帐?哈,只怕你们没有以后了!”那六人神色一变,那黑衫汉子皮笑肉不笑地道:“朋友此话何来?莫非你能预知我们的未来吗?”薛凌逸淡淡一笑,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那黑衫汉子,笑吟吟地道:“阁下六人眼藏狡诈,今日定有见不得人之事,而印堂发暗,又预示此事难以成功……” 那六人闻言,俱是脸色大变,其中一人‘呼’的一下跳了起来,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薛凌逸又是淡淡一笑:“阁下好大记性!我不是在黄府门前说过了吗,我是算卦先生——楚兼仁呀!”那人一怔怒道:“胡说!你若是算卦先生,怎能知道我们……”薛凌逸故意道:“我知道你们什么?” 那人一呆,张口还欲再说。那黑衣汉子忽然厉声道:“铁弟,你还不快坐下!”那‘铁弟’一惊,这才觉说漏了嘴,吓出一声冷汗。恨恨瞪了薛凌逸一眼,却不敢再说。那黑衣汉子强笑道:“先生说笑了,我们哪里有什么事……”薛凌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是吗?“冷笑一声,也不在说话。 白云看的好奇,隐约已知薛凌逸来此的真正用意。微微一笑,传声道:“小师父,你是专为他们而来是不是?”薛凌逸笑了笑也传声道:“这几个人是严世番所派,意欲害黄大人的……”白云对姓黄的素无好感,闻言皱了皱眉道:“你和这黄大人无亲无故,他们害不害他与你有什么关系?咱们还有许多正事要做……” 薛凌逸惊奇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怎的她对姓黄的如此冷淡?”心中忽然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握住白云的手,低声道:“聪儿,你不知道。这黄大人乃是三朝元老,为官清正。他和海瑞海大人,许阶许大人联名上书,力保俞大人。严世番害他是想杀一儆百。我们怎能坐视不管?放心,这黄大人虽然姓黄,却和黄青青没有一点关系!” 白云的小脸蓦然变红,扭过脸去冷冷的道:“他和黄青青有没有关系与我有什么相干?你以为我……” 原来白云自那次绿林会上被黄青青刺伤后,受的刺激很大。对黄青青素无好感。虽然后来误会冰除,她已不再怨恨黄青青,但不知怎的,一听到姓黄的人心里就不舒服……这也是她刚才进门报名沾人便宜的原因。也正是女孩子小心眼的通病。白云虽然性格脱俗,却也不能例外。 这时她被薛凌逸一语点破心病,脸儿羞的通红。嘴里虽然否认,心中却是一震,暗道:“那本的一场误会,我怎的这般耿耿与怀?”不由暗呼惭愧,低头不语了。薛凌逸见她如此,知她是有所触动。便也不再说她。岔开话题道:“聪儿,过会儿会有一场好戏,你好好看好了。”白云一听,顿来了精神。笑道:“好戏?哦,我明白啦。嘿,这场好戏我可不能错过。说不定我也会在这戏中扮演角色!” 他们以上说话都是用的传音入密的功夫说的,别人只看见他们口唇翕动。却听不清说些什么。末了薛凌逸忽然哈哈一笑道:“黄兄谈吐不凡,我和你真是一见如故。”白云险些失笑,故意也说道:“楚先生谈吐亦不俗,小弟好生钦佩。” 旁桌六人一会见他们窃窃私语,一会儿又见他们大声谈笑。听了他们最后这两句话,更是胡里糊涂。人人心中纳罕不已。暗道:‘他们到底说些什么?怎的这般有兴趣?难道……“他们做贼心虚,胡猜乱想不提。 忽听外面一个响亮的声音高叫的道:“黄大人到!“话音未落,从屏风后面已转出几人。当中那人身穿富寿大红袍,雪白胡子,面目慈祥。微微笑着向大家连连拱手。不用说,这就是寿星黄庭黄大人了。他的后面跟着几个家丁。黄庭走到堂前,冲着众人拱了拱手,说了一通什么‘光临寒舍,何德何能,赏面,不胜感激等等一些客套话。然后才坐到太师椅上接受大家拜贺。 第4卷 奇怪的算卦先生(2) 奇怪的算卦先生(2) 时刚到,总管李升便向众傧相扬声道:“吉时已到,请众位亲友,宾客们给主人拜寿哇。”“呼啦”一声,二百多名宾客都站起来,排着长长的队伍,一个挨一个上前拜寿。旁边有一张方桌,坐着一个帐房先生,身后站着四名家丁。他们连写帐带收礼。一霎之间,礼物堆积如山。令人目不暇接。 忽然那黑衣汉子冷冷一笑,和他的同伴一起站起来,喝道:“我们的寿礼乃是奇珍异宝,请黄大人亲自过目。”黄庭一怔,脸现诧色,微微一笑道:“好,请把寿礼呈上来。”那六个人傲然地点了点头,捧着六个大彩盒走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把彩盒放在寿案上道:“请黄大人亲自过目!”黄庭点了点头,小心的将那第一个彩盒打开。见那里面折叠着一幅黄绢。再将那黄绢打开。现出一幅墨迹淋漓的大字。黄庭定睛一看,登时气的做声不得。原来那黄绢上只写了一个大大的寿字。可这寿字的下半部分极短,甚是难看。 众宾客忽见黄庭颜色更变,也都伸长了脖子观瞧。有的却看不甚明白,暗道:“这‘寿’字也就字型难看了一些。为何黄大人如此生气?”薛凌逸何等聪明,早已明白,淡淡一笑,悠悠地道:“这个‘寿’字上长下短,是寿短的意思呀。哦,这寿礼可晦气的很!”众宾客一怔,这才恍然明白,不由大皱眉头。就有人忍不住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送这样的寿礼又是什么意思?” 那六人冷冷一笑,横了众人一眼,一齐沉声道:“请黄大人向后看。”戚继光剑眉一耸,不悦道:“你等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黄大人还是不要向下看了,“众宾客也都随声附和,劝黄庭不要再向下看。 黄庭摆了摆手,制止住众人。强压住怒气,将那些彩盒一个个打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个盒子都是和第一个盒子一样,盛的都是一个上长下短的寿字。黄庭脸色气的发青。饶是他涵养深,这时也忍不住怒形于色了。 他正要打开第六个盒子,戚继光道:“黄大人,我看还是别打开这一个了吧?恐怕里面没有什么好东西!”黄庭一听,真有些犹豫。那个黑衫汉子冷笑道:“黄大人要是害怕,那就不要打开吧!” 这句话犹如火上浇油,黄庭怒道:“你以为我怕它不成!”伸手就去打第六个盒子。薛凌逸手疾眼快,哈哈一笑,抢前一步抓过了那个盒子笑道:“黄大人,山人也送你一份厚礼!”那黑衣汉子脸色巨变,喝道:“臭算卦的,那是我等的寿礼,你为何要争夺?” 薛凌逸斜睨了他一眼,哈哈笑道:“你送的寿礼很好,我相中啦!黄大人,请看,我送的厚礼来啦!”忽然一扬手,将那盒子抛出厅去!那六人伸手想拦却没有拦及。只听外面“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震动。把众人吓了一跳。薛凌逸哈哈笑道:“盒子里装炸药,可放了一个大炮仗!黄大人,这礼物如何?” 众人一呆,俱明白过来,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黄庭更是惊悸不已,暗道:“幸而这算卦先生精明,不然我命休矣!”他感激地看了薛凌逸一眼,诚挚地道:“先生所送的礼物当是世上最珍贵的!”回头冲着那六人喝道:“尔等何人?为何要谋害本官?” 那六人见阴谋已败露,忽然冷冷一笑,一齐拔出兵刃。那黑衣汉子身形如电,寒光一闪,朝黄庭一刀劈下。狞笑道:“黄老儿,我送你回老家吧!”他快,戚继光更快。剑光一闪,已敌住那黑衣汉子的钢刀,厉声喝道:“尔等忒也大胆,胆敢谋害朝廷命官!来人,与我拿下!” 外面戚继光的亲兵卫队听到命令,呼啦一声闯了进来,将那六人团团围住。那黑衣汉子一阵狂笑:“哈,这点虾兵蟹将又焉能拦住我等?”忽然之间寒光暴闪,人影晃动。这六人的武功也当真了得,眨眼之间已连劈数人,杀开一条血路,就欲夺门而逃。 蓦然只听一声长笑,这几个人但觉眼前一花,薛凌逸已笑吟吟地拦在了门口。淡淡笑道:“诸位公事未完,怎能就走?你们还欠我一笔债呢!”那六人见他身法如此快疾,吃了一惊,知道碰上了高手,不觉后退了一步。那黑衣汉子硬着头皮道:“阁下何人?为何一定要与我等为难?”薛凌逸笑道:“这位黑兄此言差矣!你们抽刀弄剑的,把客人都给我吓跑了。我还给谁算卦?没人求我算卦我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吗?哈,你阻了我一场好买卖,我没怪你跟我为难,你倒责怪起我来了!哼,今日你好歹也要还我一个公道。” 那黑衣汉子心中一凉,知道眼前这算卦先生是存心来找自己兄弟晦气来着,不由得又气又恨,索性豁了出去。双目圆睁骂道:“这么说,你这贼厮鸟定是与俺兄弟为难了?哼,你既然不知进退,可就休怪老子无情了!俺送你回老家算卦去吧!” 他一招‘灵蛇出洞‘把钢刀舞成一团光华,向薛凌逸直刺了过去。薛凌逸哈哈一笑:“只怕没那么容易!”长袖一拂,竟裹住了刀柄,顺势一抽。黑衣汉子但觉一股大力直压过来,钢刀险些脱手。幸而他一见不妙,急中生智,把刀锋一转一侧,勉强脱了薛凌逸的衣袖掌握。却也被震的后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 他未料到薛凌逸功力会如此深厚,一招之内就令自己狼狈如斯。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呼道:“兄弟们,点子厉害!并肩子上啊!”薛凌逸淡淡一笑道:“你能敌的住我这一招,武功也很不错了。只可惜做了人家的走狗!”薛凌逸说的这话倒是实话。因为他方才所施的乃是《奇门内功秘籍》中的‘流云飞袖’这记绝招。薛凌逸虽是初学,但使出来也是非同小可了。一般人是万难抵御的。 黑衣汉子哪里知道这些,还以为薛凌逸是在讥讽于他,又羞又怒骂道:“臭算卦的,你敢侮辱我!”一招手,那五人一起围了上来。薛凌逸双目一睁,冷笑道:“好些不知进退的东西!你们纵然一起上来,也是难逃公道!”身形疾起,但见人影飘忽,“哎哟,哎呀,之声不绝。几个人影先后‘飞’了起来。啪啪几声摔在了桌子上。众人只看的眼花缭乱,忍不住轰然叫好。 那六人被摔的七荤八素,又被点了穴道,再也爬不起来。官兵一涌上前,七手八脚将这六人牢牢捆了个结实。那黑衣汉子又惊又气,他们行走江湖这许多年,从未听说过有这样身手的算卦先生。更没想到自己兄弟会如此窝囊的栽在他的手里。羞愧,愤怒之下,恨恨问道:“你……你到底的谁?”薛凌逸微微一笑道:“你问我嘛,我是铁口神算——楚兼仁呀!”这时候,戚继光和黄庭一起走上前来,向薛凌逸深施一礼道:“多谢先生仗义相助。” 第4卷 好戏演完了 好戏演完了 正说着,忽听屋顶上有人冷笑道:“臭算卦的,你有多大本事,敢捉我的徒儿?”众人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有四个蒙面人从屋顶上飘飘而下,正落在薛凌逸面前。薛凌逸毫不在意,轻掸衣尘,斜睨了四人一眼,忽然哈哈笑道:“哈,原来是索命鬼单老前辈,点苍山一别,别来无恙?你的肩伤可好了?” 那为首的正是索命鬼——单长善。一年前他在点苍山被薛凌逸挑断琵琶骨后,跑的一个深山老林中休养了半年,这才养好了伤。养好伤后却依旧恶性难改,跑到严世番的府中,做了严世番的爪牙。他一直把点苍山那一战当做平生的奇耻大辱,故而对往事绝口不提,讳莫如深。却没想到今日刚和这算卦先生一照面,边被他一语道破疼处! 他不由得又惊又怒,细一打量这算卦先生,忽然神色大变。失声道:“啊!你……你是倚天……”薛凌逸哈哈一笑道:“不错!我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单长善,今日阎王爷下帖子请人,你应是他的第一个客人!” 单长善此时已认出眼前这算卦先生是谁,不由得又惊又怕。眼珠一转,强自压住心慌,佯做镇定。对其他三位同伙道:“这臭算卦的没有多大本事,你们对付他,我去杀正主儿。” 那三个蒙面客答应一声,身形一闪,已将薛凌逸围了起来。单长善却一摆点穴撅,径朝戚继光和黄庭奔过去。蓦然眼前白影一闪,一个美貌少年已笑吟吟地立在自己面前。单长善一见对方行踪飘忽,就知来者不善。忙摆好门户,沉声喝道:“小娃娃,你又是谁?也来找死吗?” 白云咯咯一笑,道:“那一位先生叫楚兼仁,我就叫扈善人吧!我很佩服你缩头乌龟的本事,特来领教领教。”单长善哪里受过这等侮辱,怒吼一声,挺身直上,点穴撅向前一递,点向白云前心。白云冷冷一笑,急使倒踩七星步,左脚右滑,忽的亮光一闪,手中已多了一柄长剑。一个车步转身,反手一招‘寒星夜渡’,剑光闪烁,直截单长善手掌。 单长善见对方身法如此之快,着实吃了一惊,心中连叫‘晦气’:“今日怎么会碰到这么多少年高手?“他不敢再大意,一见敌剑刺到,点穴撅猛的向上一挑,寻瑕抵隙,刺白云肋下的魂门穴。 这单长善乃是令江湖人闻之色变的巨魔,昔日薛凌逸和他相斗,也是颇费一番工夫方才将他打败。可见他的功夫的确是非同小可了。但白云自从在迷魂岛上习了《奇门内功秘籍》上的功夫后,内功,剑法都是大有精进。单长善虽然厉害,却再也不是她的对手了! 激战中,白云剑招忽变,一个滑步蹲身,剑诀向外一领,一招‘龙门浪卷’横削过去,剑光闪烁,犹如长江浪涌,滚滚而来,将单长善罩在其中。单长善吓的魂飞天外,点穴撅横向一封。怎奈白云剑法过于快疾,一个闪躲不及,肩上已中了一剑。“啊”地一声惨叫,手中的兵刃再也掌握不住,“当”地一声落在地上!白云一声冷笑:“老魔头,阎王爷请你了,你还不快去!”急补一剑,单长善躲闪不开,这一剑正命中心窝,惨吼毙命。 其余三个蒙面客此时也被薛凌逸杀的捉襟见肘,这时一见单长善被杀,更加手忙脚乱。耳闻薛凌逸一声长笑,身形疾晃,当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手法快的出奇,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只闻几声惊呼,那三人几乎是同时被点了穴道。“扑通”“扑通”几声摔倒在地。官兵一涌而上。又把这三人捆了个结实。 直到此时,众人方才长嘘了一口气。薛凌逸回头向白云一招手道:“小朋友,好戏演完了,我们走吧!”黄庭连忙上前拦住道:“大恩未报,恩人怎的便走?”薛凌逸哈哈一笑,忽的纵声吟道: “嵩山阻明路,鱼困在幽府。尺幅救鱼出,既是汝报吾。” 吟毕身形一晃,携白云出了厅门,倏忽不见。黄庭呆了一呆,细思薛凌逸之言,已然明白。这时戚继光已命兵士将那三个蒙面客的面罩扯下。认出这三人乃是严嵩府中的一流打手。不由得吃了一惊,已然明白严嵩的用意…… 却说薛,白二人出了黄府,径往回走。快到琴剑诗酒楼,白云忽然微微一笑,带上了那张人皮面具。薛凌逸大为奇怪,正欲询问。忽见风冷震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面上满是焦虑之色。 薛凌逸吃了一惊,问道:“风坛主,出了什么事吗?”风坛主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地道:“会主,属下该死,把会主的小朋友看丢了!”薛凌逸一怔,看了看白云。白云冲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扑哧”一笑,将面具摘下道:“风坛主,小女子该死,将你派了保护我的两位侠士弄丢了!”风冷震一呆,呐呐地道:“哦,原来白姑娘是和会主在一起。” 薛凌逸恍然明白,不由失笑道:“我也是在无意中碰到了她,哦,原来她是在你们手里失踪的。”风冷震苦笑了一下,忽似想起了什么,低声道:“禀会主,方才戚都督密派人来,说要请你们过府……”薛凌逸笑道:“他来的好快!”白云一皱眉道:“他请我们做什么?小师父,我们去不去?”薛凌逸沉吟了一下道:“他既然来请,我们就去吧!” 第4卷 她,终于嫁人了! 她,终于嫁人了! 二人换了原先的装束,骑马来至戚府。早有两个家人迎了出来,把他们带到戚继光的书房。戚继光正在房中踱步,一见他们到来,忙迎了出来。一把抓住薛凌逸的手道:“薛兄,多谢你们在黄府仗义相救!” 薛凌逸笑道:“我只道我化装的天衣无缝,不料到底还是让戚兄瞧出来了,戚兄好眼力呀!”戚继光叹道:“你们一开始进来,我确实未瞧出来,及后来你们戏捉刺客,居然在三招两式之内将十名刺客抓获。普天之下,除你们外,谁还有这么好的身手?我若再看不出来,只怕双目该瞎啦!”又转头对白云道:“白姑娘一介女流,居然也有这样好的武功,难怪方将军常常提起你,夸奖你了。” 白云一怔,喜道:“哦,我方师兄也在这里吗?”戚继光神色一黯,叹了口气道:“方兄已辞官不做,回山去了。”白云闻言,好生失望。薛凌逸笑道:“聪儿,你不必难过,等这里事情一了,我陪你回山找他。”白云一愕:“你陪我?”心里忽然有些害怕,摇了摇头道:“你……你还是不要去,我师父她未必肯原谅你……”想到双方的冤仇未解,不由有些茫然,惊惧,不敢再想了。 薛凌逸叹了口气,低低地道:“聪儿,我们早晚要面对这件事,我想还是早些解决它!”白云见他语气坚决,知他主意已定,心中也不知是惊是喜是忧?低声道:“师父她对你们的仇恨甚深,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薛凌逸忽然豪气勃发,笑道:“聪儿,你放心,我会尽全力解决好这件事的!决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戚继光也大略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也道:“是啊,白姑娘,薛兄乃当世奇才,天下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情,你就放心好了。”白云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心里却自思:“小师父虽然智计无双,但也未必会……唉,只怕你见到我师父之日,便就是你失去我之时!”心中忽似有某种预感,全身一寒,默然不语。 忽听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戚大哥,来了客人了吗?”环佩轻响,一个黑衣少妇缓缓走了进来。白云一看见她,心中一震:“是黄青青!”一时不知是恨是怨,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黄青青一看见他们,亦是一怔。神色微变。失声道:“薛大哥!”薛凌逸也没想到会在此处碰到她,微怔了怔,又见她已是少妇打扮,恍然有些明白。含笑道:“青青,恭喜你和戚兄喜结连理。” 黄青青一呆,这才觉有些失态。闻得薛凌逸所言,心中竟有些酸涩。勉强笑道:“多谢。”转眼看了看白云,忽然呆了一呆,隐隐明白了对方的身份,道:“这位是……是白姑娘?”忽然叹了口气,飘飘下拜,歉然道:“白姑娘,上一次我误伤了你,求你原谅。” 白云面上一红,忙扶住她道:“黄姐姐,你快请起。上一次也怪我……”将黄青青一把拉起。两个女子之间的误会就此烟消云散。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真诚和谅解。 白云忽然握紧黄青青的手,真诚地道:“黄姐姐,你就做我的姐姐吧?”黄青青一怔,见白云一对莹澈的明眸正热切的看着自己,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心中猛的一热,脱口道:“能有你这样一个妹子,我是求之不得。我比你年长一岁,就惭居姐姐了。”白云喜道:“姐姐,你真好!”两个女子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薛凌逸眼眶微热,笑道:“聪儿,青青,恭喜你们个各得了个好姐妹。有时间我们好好庆祝一番。”戚继光也道:“是呀,等我们救出俞大人,我们在一起好好痛饮一番。” 薛凌逸笑道:“你不说我险些忘了。戚兄,你找我们来是为了俞大人?”戚继光叹了口气,面现忧色道:“无事不敢劳动二位。薛兄,想必你也听说了,于今是奸相严嵩和其子严世番把持朝政,陷害忠良,把俞大人下到了狱中,罪名是勾结倭寇,通敌卖国,并且还有人证……那证人据说是倭兵俘虏,可我看那人并不像倭兵。我怀疑是……” 薛凌逸道:“戚都督的意思是这人证可能是严嵩手下的人?”戚继光点了点头道:“正是,我怀疑这是严嵩布下的圈套,听说现在那人证就关押在严府中。所以我想请二位……” 薛凌逸笑道:“戚兄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让我们潜入严府,偷出人证,然后设计审问那人。只要证明那人证不是倭寇,便可洗刷俞大人的冤屈了。”戚继光抚掌笑道:“薛兄果然聪明的很,我正是这个意思,不知二位可肯相帮?”白云,薛凌逸欣然道:“我们正是为了救俞大人而来,既然戚兄有此妙计,敢不从命?我们今夜就行事。”戚继光闻言大喜,一揖到地道:“那就有劳二位走这一趟了。” 白云二人出了戚府,重新回到琴剑诗酒楼。刚一进门,就听到一阵爽朗的大笑:“薛兄,你们回来了?”白影一闪,一个粗豪汉子已大踏步走了出来。薛凌逸一看见他,也十分高兴,一把抓住他的手笑道:“大酒缸,你怎的才来?” 那人正是薛凌逸的好友张龙飞。他一听薛凌逸的问话,哈哈一笑道:“我本打算早来的。可我妹子忽染病恙,她又非要跟着来,没法子,我只得又拖了一些时日,等她病好,方才前来。可我没想到你们俩个的行动会如此之快。我约了你们,倒落在了后面。哈哈,当真惭愧的很!”又转头向着屋内叫道:“妹子,你早就吵着要见薛大哥,怎么现在你薛大哥来了,你反而不出来迎接了?”白云闻言,心中一沉,暗道:“原来张妙音也来了!” 第4卷 这笔帐我迟早要算! 这笔帐我迟早要算! 张龙飞话音甫落,但闻屋内一阵环佩清响,一个紫衫少女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 这少女乌发高挽,秀眉如烟。一双剪水双瞳,如诗如梦,如秋水盈盈。脸色略显苍白,却更增其娇弱之姿。纤腰如柳,似乎是弱不胜衣。行动时,微风拂衣,衣袂飘扬。当真的风情万种,令人目夺神摇。 她一看见薛凌逸,眼中一亮,脸上蓦然升起一朵红云。敛衽施了个万福道:“薛大哥,小妹这厢有礼了。” 薛凌逸含笑还了一礼道:“张姑娘一向可好?听说姑娘玉体欠安……”张妙音脸儿微微一红,道:“只是一点小病,多谢薛大哥挂念……” 白云见他俩个互相客套。不由“扑哧”一笑,张龙飞却把她拉向一边,悄悄问道:“白兄弟,哥哥托你办的事,可办成了吗?” 白云歪着头,大眼睛眨了几眨,心中暗暗好笑,却故意一本正经地道:“哦,我倒是办了。可就不知小师父愿不愿意?不过,我看他八成会答应,你自己问他好了。”哈哈一笑,跑进屋去了。 张龙飞一怔,有些莫名其妙,暗道:“这是什么话?八成会答应?难道薛兄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吗?唉,还是等晚上我自己问问他吧。我妹子这般美貌,又跟他早已熟悉。或许没有问题。”想到这里,心下释然。也就不在担心妹子的婚事。 四人进了屋,分别坐下。薛凌逸笑道:“张兄,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愁人手不够。” 张龙飞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问道:“薛兄,有什么事吗?” 薛凌逸点了点头,这才把京师里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又说了戚继光的主意。末了说道:“我想请张兄和我们一起夜探严府,张兄以为如何?” 张龙飞哈哈笑道:“这还用问,我就是为救俞大人而来,薛兄有此妙计,我自然效命。” 及至傍晚,因夜间须要很晚才能行动,所以白云结束停当,闲暇无事,便来找薛凌逸闲谈。二人正说的高兴,忽听有人咳了一声,问道:“薛兄,你准备好了吗?” 白云扑哧一笑,低声道:“小师父,张大哥为他妹子说媒来了,恭喜你啦!”闪身躲入里间。 薛凌逸苦笑了一下,为张龙飞开了门。 张龙飞看了看屋内,面上现出一丝诧异之色,问道:“刚才我似乎听到白兄弟也在你的屋内……” 薛凌逸一笑不答,却反问道:“张兄,你找她有事?” 张龙飞微一犹豫,他本来是想趁白云在这里,让白云开口的。谁料白云一听他来,竟溜走了。没办法,他只得自己开了口,忽然问道:“薛兄,我妹子的事你可想好了?” 薛凌逸心中却暗叹了口气,他沉吟了一下,笑问道:“张兄,你真的是托聪儿做的媒人?” 张龙飞喜道:“原来白兄弟已对你说了,这就好办了……” 薛凌逸看了他一眼,忽然缓缓问道:“张兄,你可还记得我常常向你提起的那个在华山之中救了李吟雪李女侠的白衣小姑娘?” 张龙飞一怔道:“自然记得。你不是说你那时因时间仓促,未来得及问她姓名,只是听他师兄唤她为云妹……” 说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叫道:“难道白兄弟竟然是……” 薛凌逸点了点头道:“不错!聪儿便就是昔年的那个白衣小姑娘!” 张龙飞不由呆住,呐呐地道:“原来是她!昔年你便对她念念不忘,如今想必更是……” 说到这里已说不下去。 薛凌逸叹了口气道:“实不瞒张兄说,我和她早已是心心相印,此生再无更移……” 张龙飞又是一呆,睁大了眼睛,喃喃地道:“她既已和你心心相印,却为何还要答应为我妹子保媒……”心中隐隐有种被捉弄的味道。 忽听门外有人暗哑地叫了一声。薛,张二人俱是一惊,一起抢步出门。 但见张妙音脸色惨白地立在那儿,身躯颤抖,摇摇欲倒。看见薛凌逸,目中满是哀怨之色,幽幽地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她心中悲怨,绝望至极。摇晃了几下,似欲跌倒。 蓦然听到一声惊呼,白云忽然抢步而出,伸手便欲扶她。张妙音一声冷笑,后退了几步,一把将白云摔开,怨毒地道:“姓白的,你捉弄的我好苦!这笔帐我迟早要算!”忽然一声悲嘶,转身狂奔而去! 白云不由呆了!愣在当地,一时做声不得!她没想到她这一个玩笑会招来这样严重的后果。当然,她更没有想到,就因为她这一个玩笑,数年后险些给她招来灭顶之灾,几乎造成她和薛凌逸的婚变!当然这是后话,此书不表了。 却说张妙音一怒而去。白云呆了一呆,大叫一声:“妙音姐姐!” 展动身形就欲追赶。张龙飞叹了口气,拦住她道:“别追了,追上也无益。我这个妹子外表虽然柔弱,骨子里却强硬的很。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一次……唉,只怕她一时难以回头……” 白云心中后悔的几乎要哭出来,她咬紧了嘴唇,愧悔交加,喃喃的道:“这可怎么好?怎么好?” 薛凌逸叹了口气道:“唉,你这个玩笑开的也未免太大了些……”白云心中本就愧悔到了极点,这时又听薛凌逸隐隐有责备之意,心中忽然一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顿足道:“我怎知她会如此?你不用埋怨我,我也走好了!”一跺脚,转身如飞而去! 张龙飞吃了一惊,急呼道:“白姑娘,白姑娘!”白云却头也不回,瞬间已去的远了。 张龙飞几乎呆了:“没想到……没想到白姑娘的脾气也这样烈……薛兄,你为什么不追她回来?”薛凌逸苦笑道:“聪儿的脾气比令妹只大不小。也是受不得半分委屈,我追上她也无益。” 第4卷 她果然在这里! 她果然在这里! 张龙飞皱了皱眉道:“唉,她这样哭着离去,我们却再到何处寻她?”薛凌逸沉吟了一下道:“如我猜不错的话,我们会在严府碰到她……”张龙飞一怔,睁大了眼睛:“严府?你以为她还会去严府?”薛凌逸微微一笑,极有把握地道:“我深知她的脾气,她应该会去的。张兄,你快去准备准备吧。我们二更天动身。” 张龙飞见他语气坚定,似乎是成竹在胸。心中暗暗奇怪,又不好再问,只得回去准备去了。薛凌逸又命人请来林青玉和风冷震,对他们密授了一番,这二人躬身依计而去。 二更时分,薛凌逸,张龙飞,林青玉三人换好了夜行衣,一起向严府而去。三人刚翻上高墙,两只灵獒就从暗影里窜了出来。还未等它们狂吠,薛凌逸一扬手,就射出了两枚白眉针,将其射毙。三人纵身跃下。这里正是严府的后花园,但见里面亭台错落,花树掩映,朱栏曲折,长廊逶迤。布局新巧,结构空灵,难穷其幽深。一队队巡逻兵提刀持剑来回巡逻,甚了严紧,一时之间很难过去。 三人隐身于一座假山后面,暗察动静。忽然前面乱石草丛里似有一丝动静。那些巡逻兵立时警觉,向这边走来。薛凌逸忽拣起一块小石子,手指轻轻一弹,悄无声息地飞出去,“啪”地一声正打在左边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惊的那树上的飞鸟呱呱乱飞。那些巡逻兵俱吃了一惊,立刻向那棵树跑去。也就在这同时,那乱石草丛中已窜起一道人影,几个鹤起兔落,已悄无声息地越过了几座亭台。 张龙飞看了薛凌逸一眼,暗道:“你所料不错,她果然在这里。”薛凌逸微微一笑,传声道:“我们也走吧。”三人同时起身,宛如夜鸟穿空,在空中一掠而过。瞬间已穿过了几道回廊。 林青玉白天把这里的地形早已打探明白,自然车轻驾熟,带着两人一路借物障形,蛇行兔伏,绕过曲折回廊,穿过重重门户。虽然时不时碰到巡查的武士,可喜趋避得宜,没有给他们发觉,不一会,三人来到严府后院。 这后院又分东西两个大院。三人先来到西大院,见这里防卫甚是森严,五步一岗,三步一哨。人人神情肃穆,像是等待什么事情一般。气氛甚是紧张。 忽然不远处一个人影一闪,似欲进院。薛凌逸神色一变道声:“不好!”急传声道:“你们不可妄动!”身形一闪,宛如流星划空,瞬间便追上那人。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暗影处。那人似乎是十分恼怒,睁大了眼睛怒道:“你……你干什么?” 薛凌逸松开她的手低叹道:“聪儿,你这般聪明,难道看不出这是严嵩使的障眼法吗?”白云一扁嘴道:“我苯的很!我才看不出!”她说看不出,却也看出来了。这西大院虽然防守甚是森严,但这些守卫兵士步履沉重,竟然没有一个一流高手。白云心中暗道:“我早就听说严府之中养了一批一流大内高手。想人证这样的要犯,理应由他们看守才是。看来人证没有在这西大院中。” 她想到这里,车转身子就欲向东大院跑。薛凌逸一把拉住她道:“不要去了,既然严嵩早有准备,那么东大院定然埋伏了大批武林高手,你现在去,只能是白白送死。”白云一下抽回手,扭过头去道:“哼,你怎知我是去东大院?我才不要你管我!”嘴里虽然这样说,足下却停了下来。 薛凌逸苦笑了一下,低声道:“好啦,不要再耍小性儿了,算我怕了你成不成?”白云一嘟嘴道:“谁让你怕我?我才不希罕呢!”嘴里虽这样说着,心中的气却已消了。 她四顾望了一下,道:“西大院不让进,东大院又去不得,难道我们就白来这一趟不成?”薛凌逸笑道:“当然不能白来,你跟我来。”冲着张龙飞二人打了个手势。然后拉着白云向前院掠去。那二人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得也跟在后面。 四人一起来到前院。却没想到这前院比后院防卫更为严密,隐隐似乎还有皇宫里的侍卫。白云大为奇怪,低呼道:“奇怪,难道皇帝也在这里吗?”薛凌逸神情微有些激动。道:“我所料不差!走,我们到严嵩的密室去看看。” 他纵身一跃,跃上了一道高墙,又一掠身,掠过了几道回廊。白云三人紧紧跟随其后,不一会,来到一道夹壁之中。夹壁中有四名武士把守,猛一看到他们,吃了一惊,正要喝问。薛凌逸却一抱拳道:“兄弟们,严大人在吗?我有要事禀报。”那四人一怔,其中一人问道:“你是谁?”薛凌逸微微一笑道:“我是——倚天剑客!”忽然欺身猛进,还未等那四人醒过神来,他已双掌一拍,两脚一踢,将那四人一起击毙!林青玉将尸体挪到了一个隐蔽之处。 (推荐我朋友的文,《修凡记》,文笔故事俱佳,上乘佳作。亲们去看看哈) 第4卷 你不会是要夺朕的皇位吧…… 你不会是要夺朕的皇位吧…… 四人在夹壁里走了一会,眼前忽现出一座华厦。此时华厦内灯火隐隐,隐约似有许多人影在走动。四人悄无声息地跃上屋顶,攀着檐角,斜挂半身,探头窥视。 里面摆设甚是华丽,数十盏彩灯齐放光明。嘉靖皇帝朱厚璁皱着眉头坐在一张香案前,对着面前的一张黄绢发呆。严世番站在他身旁,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盯着朱厚璁一声不吭。张龙飞甚是纳罕,传声道:“薛兄,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薛凌逸面上露出一丝冷笑道:“看这阵势,应是严世番逼皇帝写退位诏书哩!哼,这严世番的野心比他的老子还要大!” 原来自赵文华被处斩后,嘉靖皇帝对严嵩父子也甚为不满,已略略露出疏远之意。严嵩父子拼命巴结,逢迎,却也再难博恩宠。不过,严嵩终是三朝元老,又年事已高,嘉靖皇帝看在往日的情分,倒也并不为难他。然而嘉靖皇帝年事虽高,偏偏又贪淫好色,又信奉道教,吃了许多所谓‘灵丹妙药’,弄的个身子羸弱不堪,大病小灾不断。眼见已无几年好活。而那皇太子朱载坤因曾深入民间,对严嵩父子的恶行早已深恶痛绝,如让他继承皇位,他必会先拿严嵩父子开刀! 严嵩也深知这位皇太子对自己不满,故而几次进谏,请嘉靖皇帝废了朱载坤,另立太子。怎奈嘉靖皇帝对这朱载坤甚是宠爱,对严嵩父子的进言竟是充耳不闻,来个不理不睬!严嵩父子忧心如焚,整日彷徨。严世番性急,忧虑无计后,竟而不听其父劝阻,铤而走险,索性设计将嘉靖皇帝暗暗请至严府,要逼他废太子,退皇位。 薛凌逸在京师之中耳目甚多,故而对严嵩父子和皇帝父子之间的微妙关系甚是清楚。他今日一见这阵势,便已明了。想了一想,便向张龙飞,林青玉密传了一些话,那二人点了点头,依计悄悄而去。 果不其然,屋中双方相持了半晌,只听严世番逼道:“皇上,快写吧。只要您写,为臣立刻就放您回去。”朱厚璁忽然恼怒起来,把笔一摔,站起来怒道:“严世番,你想谋反吗?朕不写,你敢把朕怎么样?”严世番阴恻恻一笑:“我的好皇上,您可别忘了,你来我这里并没有什么人知道,你还是识趣些,乖乖写罢!” 朱厚璁心中一寒,却犹不甘心道:“哼,你们要是害了朕,朕带来的高手也定饶不了你!”严世番一声冷笑:“皇帝,你休要做梦啦!你的那些高手于今已成了我们的人啦!他们不会救你的。你还是乖乖地写吧!” 朱厚璁一听,顿时成了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道:“你……你让朕写什么呢?”严世番冷哼一声,翻了翻眼睛,缓缓地道:“你就写皇太子朱载坤愚钝不堪,难承大统,罢黜太子之位,废为庶人。然后你再写你年事已高,把皇位传与七岁小皇子朱载铭……” 嘉靖皇帝无法,只得拿起了笔,蘸饱了墨正要书写。忽又停住问道:“朕如写了,你真的放朕回去?”严世番嘿嘿两声奸笑:“那是自然,你写了,臣立刻送你‘回去’!”嘉靖皇帝得到这个答复,略松了口气,提笔便要书写。 忽听外面登登登跑进一个武士,这个武士身上带着伤,满脸惊惶之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大人,不好了!有人到东大院劫人质去了!”严世番一听,着实吃了一惊,喝道:“有这等事?”心中不由也有些慌急:“我虽然逼皇帝写退位诏书,但这无人知晓。可是那东大院中关押着人证,密室里还藏着和倭兵首领秘密来往的密信,还有那私自制作的龙袍……如一并落在戚继光手中,那可是万劫不复了!” 他急喝退那人,一甩袖子道:“走!随我去看看!”留下两名高手看守皇帝,他自己带着众武士急向东大院而去。等这些人一走,嘉靖皇帝也放下了笔,那两个高手怕有闪失,手持兵器,倒也十分的警觉。 忽然屋外人影一闪,自窗外跳进两个蒙面人来。那两个武士一见,吃了一惊,忙持刀向前阻拦,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字尚未开口。忽然只听一声冷笑,两道寒光交错一剪,那两人连哼也未及哼一声,人头已然落地! 嘉靖皇帝“啊”地一声惊呼,颤声道:“你……你们是什么人?”那两个人摘下面罩,其中一人目光如寒冰利剪在嘉靖皇帝面上一扫,冷冷地道:“皇帝,你可还记得被你下旨惨杀的薛复坤一家吗?”嘉靖皇帝面色一变,道:“你是……你是薛复坤的……”那人冷笑一声:“我就是大难未死的,也是被你苦苦追杀的薛复坤之子薛凌逸!” 嘉靖皇帝不禁哆嗦了一下,脸色已有些灰白。颤声道:“你……你现在找我是……是为了报仇?哦,不要!你全家被杀非朕本意,是严嵩他……他逼朕下的旨。你不要向朕复仇……” 薛凌逸因他杀了自己的全家,对他可谓恨到了极点。可现在的形势,却又不容他卤莽行事。如今见嘉靖皇帝这样一副狼狈样子,不由又是愤恨,又是厌恶,冷冷的道:“朱家居然有你这样脓包的子孙!哼,你放心,我如想报仇,也等不到这个时候!”嘉靖皇帝一听,不觉一怔,眼中忽放出光来,急急道:“这么说你是来救朕的了?哦,只要你能救朕出去,朕一定封你高官……” 薛凌逸鄙夷地道:“哪个稀罕你的臭官!”嘉靖皇帝有些诧异,忙问道:“那你稀罕什么,只要朕有,一定给你!”薛凌逸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此话当真?”嘉靖忙道:“朕的话一向是金口玉言……啊!你不会是要夺我的皇位吧?”薛凌逸晒然一笑道:“你以为你的皇位是这样希罕吗?人都说天子无戏言,只要你答应放出被你平白陷害入狱的俞大人,并从此好生做人,不再乱杀无辜,我便救你出去。” (要鲜花,要推荐) 我的另一部小说反响也很不错哦。 第4卷 她,失踪 她,失踪 嘉靖皇帝忙道:“我……我都答应!”薛凌逸,白云交换了一下眼色道:“皇帝,你可都答应我们啦!到时你如敢再耍滑头,我取你的首级还是易如反掌!”嘉靖吓了一跳,忙道:“不敢不敢,两位侠士相信朕好了。” 薛凌逸剥了一个兵士的衣服让嘉靖皇帝换上。然后二人重新蒙上面,薛凌逸背起嘉靖皇帝,跳离了密室,来到了外面。此时严府中的高手都到东大院捉拿刺客去了,外面只有数个二三流的巡夜武士,纵然看见,又怎挡的住白,薛二人联剑的攻势,只不过枉送了性命罢了。转眼之间,二人已带着嘉靖皇帝跳离了严家大院。 白云道:“小师父,你把皇帝送回去吧,我去接应张大哥他们。”薛凌逸点了点头道:“好!你要多加小心。我把他送到戚继光府中就来接应你们。”白云点了点头,纵身又返回了严府。薛凌逸寻了一辆马车,让嘉靖坐在里面,直向戚府而去。 戚继光尚未睡下,一听家人报说薛凌逸请见,忙迎了出来。忽看见嘉靖皇帝,吃了一惊,忙跪倒叩头。嘉靖扶他起来。戚继光正想叩问原因。嘉靖便急急地道:“戚爱卿,你快带兵抄拿严府!”戚继光一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薛凌逸在旁道:“严氏父子想谋反,逼皇帝写退位诏书,是我用计将他救出……” 戚继光恍然明白,他不敢怠慢,忙火速点起数千官兵,直杀向严府。此时严府大门紧闭,官兵撞开大门,冲了进去。但闻后院犹自杀声一片。 薛凌逸率先冲入后院,一眼看见张龙飞和林青玉正被一群武士围攻,苦战不已,却独独不见白云。薛凌逸心中一沉,命兵士捉拿那些溃逃的严府兵丁。他自己持剑杀了进去。数名武士齐来阻拦,被他左掌一拍,右剑一挥,双脚连环一踢,四名武士已变成了滚地葫芦~! 其余武士见他如此厉害,几乎吓破了胆,纷纷走避。瞬间薛凌逸已杀至张,林二人跟前。他持剑杀退了那几名围攻二人的严府高手,问道:“聪儿呢?”张龙飞一怔道:“白姑娘没来呀,怎么,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这时那些严府的武士一见官兵到来,不打自散。纷纷奔逃。怎奈官兵人数众多,四周一围,宛如铜墙铁壁一般,要想杀出难如登天!无奈何只得束手就擒,做了俘虏。 薛凌逸一见白云失踪,十分焦急。他向四周看了看,忽然发现严世番和他手下的第一高手百万强不在这里。心中微微一动,已然明白白云的去向。 原来严世番刚才带领兵士来到后院,迎面正碰上张龙飞二人,便命兵士把二人团团包围。他自己在一旁观战。看着看着,他忽然脸色一变,暗叫:“不好!只怕是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了!”但他到底老奸巨滑,心里虽然已明白,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指挥那些武士继续围攻张龙飞二人。他自己却偷偷地带着百万强回到了密室。谁料进屋一看,嘉靖皇帝早已是踪迹全无,地上只有两具死尸。他不由脸色大变,知道大势已去。便偷偷带了百万强匆匆向外急逃,不料刚刚出了密室,便迎面碰上了白云…… 却说薛凌逸,他带领官兵查抄了严府,见一干人犯中独独缺了严嵩父子。捉过一个人犯一问,方知严嵩因年老体衰,于一个月前回乡纳福去了。薛凌逸查问明白,便向林青玉耳语了几句。林青玉点头依计而去。薛凌逸这才率兵回到了戚府。 他知白云武功超卓,人又机灵乖巧,断乎吃不了亏,便也未放在心上,以为她很快便能回来。哪知他从天亮直等到中午,尚不见白云归还。这下他心中大急,就要亲自去寻。张龙飞拦住他道:“薛兄,你不必担心,白姑娘武功绝世,料也不会出事。你要是一出去,白姑娘回来找不到你,岂不又费一番周折?” 张龙飞这里正劝,忽有一个家人来报:“一位姑娘押着严世番和百万强来到了戚府。”薛凌逸闻言大喜,张龙飞哈哈笑道:“薛兄,是吧!我说白姑娘不会出事,走,我们去看看!” 二人疾步来到门外,果见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车前站着一个女子。薛凌逸一看见她,却是不觉怔着!心中是好生失望!那女子秀眉俊目,一身红衣,正是自己的师妹甘晓雯。 甘晓雯一看见他,却是面露喜色,叫道:“薛哥哥,你果然在这里。看,我把这两个家伙抓住了!”说着,冲着车夫打了个手势。车夫会意,钻入车内,推搡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身上俱上了绑绳,神情颓丧,狼狈至极。正是严世番和百万强。 薛凌逸微感诧异,问道:“雯妹,你怎么会捉着这两个人的?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甘晓雯道:“那日你走后,我又四处寻你,今日将近中午时分,我路过一片荒野地带,听到有打斗之声。我跑过去一看,却看见……看见白云正和这姓百的打斗。那严世番却正独自逃走。我……我本欲不管,可白云看见我,却招呼我快捉严世番,还说这严世番是师兄你要的人……我一听如此,不得不出手,将这严世番捉住。不一会,白云也抓住了百万强。她本想和我一起回来,谁料中途碰到了一个小道士,白云下车和他说了好一阵子话,回来时,她脸色已然变了。她悄悄告诉我你在戚府,还反复叮嘱我,让我告诉你,让你不要去找她,她自己则跟随那小道士走了。” 薛凌逸一听白云跟着那道士走了,微微一怔,随即明白,暗道:“唉,那道士必定是聪儿的某位师兄,欧阳师叔这次将她叫回去,多半是知道了我和她的事……”不禁为白云担起心来。 这时,戚继光也闻信迎了出来。一见两个奸贼已被捉住,不紧大喜。把甘晓雯请进府中。又命人将严世番二人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小笨仙卯上大魔头:转世成魔》也很不错哦,绝对值得收藏!正闹书荒的朋友可以去看看。据读者的反应,那一部更精彩…… 第4卷 倚天万里须长剑 倚天万里须长剑 薛凌逸等人在戚府住了两天,这时,去捉拿严嵩的御林侍卫也已将严嵩捉拿归案。卖国奸贼一倒,举国欢庆。这一番热闹自也不必细说。嘉靖皇帝回宫后,果然是不敢食言,命人将俞大猷放出,却又怕失了面子,给俞大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削了他的官职,让他回乡去了。 戚继光十分气愤,要去与皇帝据理力争。薛凌逸却深知皇帝的臭架子难放,知道再争也无益,便拦住了他。戚继光心里难过,将俞大人请至自己府中,设宴为他饯行。第三日,俞大猷怕皇帝怪罪,执意辞行。戚继光挽留不住,只得和薛凌逸等将其送出十里之外,方才依依惜别。 戚继光站在离亭之中,眼见载着俞大猷的那辆青蓬马车孤独而去,渐渐没入暮色之中。心中忽有所感,不禁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俞大人一代忠良,竟落的这么个凄惨的下场……唉,让人想来可真是心寒!”薛凌逸满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叹道:“是啊,权臣当道,李广无功。古来忠臣良将能得好下场的有几人?朝廷刻薄寡恩,仕途险恶,伴君如伴虎。戚兄,你要小心……” 戚继光一怔,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万岁爷原先是受严嵩蒙蔽,方才失政。如今严嵩一倒,我想万岁爷不会再那么糊涂……”薛凌逸见他满是信心之色,暗暗摇了摇头,知道他受君制思想毒害甚深,再劝也无益。不由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戚兄你要好自为之吧,咱们后会有期。” 戚继光一惊,急道:“怎么?薛兄,你也要走?”薛凌逸一笑道:“不仅我要走,连他们也要走。”一指张龙飞他们。戚继光满是惋惜之色道:“薛兄,你们为什么要走呢?你们武功超卓,又为国除了大害。皇上一定会重用你们。唉,像你们这样的一代奇才流落江湖真是太也可惜!” 张龙飞大觉逆耳,不禁皱了皱眉,张口便要反驳。薛凌逸却朝他摆了摆手,淡淡一笑道:“戚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但我薛凌逸又岂是给皇帝佬儿做臣子之人?张兄他们素来淡薄名利,亦是闲云野鹤之身,而且……”说到这里,忽然露出一丝嘲讽之色:“而且我们越是奇才,皇帝恐怕愈是寝食难安,恨不得除之为后快呢!” 戚继光一惊,似乎不太相信,疑道:“不会吧,你救了他的命,他怎么会恩将仇报加害你们?”薛凌逸叹了口气,笑了一笑,忽然郑重地道:“不瞒戚兄说,皇帝这两日已派了四拨高手来暗杀我了……” 戚继光大吃一惊,失声道:“真的?他怎么会……薛兄,他们没伤害到你吧?”薛凌逸晒然一笑道:“凭那些脓包的些末伎俩还伤害不了我!不过,我那琴剑诗酒楼却是开不成了。昨日皇帝佬儿派人去那里,本欲查封,捉拿钦犯。却不知我早已料到了他这一招,前夜已命他们连夜搬走了。官兵去了,已经是人去楼空……” 戚继光万没想到皇帝会如此阴毒,默然半晌,不禁叹了口气道:“没想到皇帝会如此嫉贤妒能……”薛凌逸正色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得不走……”忽然又一笑:“不过,戚兄,你大可放心。皇帝虽然知道你的我‘勾结’,却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昨天夜里,我潜入皇宫,割下了他一绺头发,并给他寄刀留简。告诉他如敢加害与你,我便会对他不客气!” 戚继光面色一变,道:“这样好吗?”薛凌逸极有把握地道:“皇帝佬儿并不苯,他自然想得到我能割下他的头发,自然也能割下他的脑袋!他胆小如鼠,虽然恨极了我,却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来加害于你!你就放心好了。” 戚继光既惊奇又欢喜叹道:“人人都说薛兄心思慎密,万事想的周全。于今我才算真正领教了,果然是万人莫及!只是……我虽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薛兄你以后可要多加小心了。皇帝可能不会就此放过你……” 薛凌逸哈哈一笑道:“皇帝虽然是一国之主,权势通天,但要杀我却不会那么容易!”忽然又顾自一笑:“只怕他已没有多少时间对付我了!”戚继光一呆:“怎么?”薛凌逸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这个老皇帝荒淫好色,纵欲过度。已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偏偏又信什么灵丹妙药之说,那些道士为他所炼的‘仙丹’,不过是些变相的春药,吃了非但无益,反而有害……昨日,我观其气色,见其面黄气虚,印堂发暗,如我所料不错,他已活不过三年两载!” 戚继光大吃一惊,失声道:“真的?”薛凌逸微微一笑,未再回答。却抬头看了看天色,一拱手道:“戚兄,天色已晚,我们就此别过吧。”戚继光极是不舍,却也知挽留不住,叹了口气,拱手道:“薛兄,张兄,甘姑娘一路保重!”薛凌逸哈哈一笑道:“我们各自保重吧!”携了张,甘二人,飘然而去。 暮色中但闻薛凌逸长声吟道:“ 倚天万里须长剑,侠士狂歌挽惊澜。宦海沉浮血风雨,莫如南山升炊烟。 长笑声中,薛凌逸三人已去的远了。 后来果然被薛凌逸料中,三年后,嘉靖皇帝一病而亡,其子朱载坤继位,即为隆庆帝。 薛凌逸三人辞别了戚继光,张龙飞自回紫金山寻他妹子不提。且说薛凌逸,初时他听说白云被欧阳琼花叫回去,心中甚是担忧。怕她会受委屈。这次辞别了戚继光,本打算往贡嘎山一行,直接面见欧阳琼花,陈诉缘由。为白云开脱。可后来一想,欧阳琼花素性倔强,恨自己义父入骨,自己空口说白话,恐怕她也不会轻易接纳自己。唯一的法子是尽快揭开师祖之死的迷团。 第4卷 得不到你,只有毁了你! 得不到你,只有毁了你! 薛凌逸深知自己义父的为人,相信师祖并非义父所害。但周振邦到底是当事人之一,必定知道一些鲜为人知的秘闻。如从他这里下手,寻些蛛丝马迹,再顺藤摸瓜,以薛凌逸的聪明,也许不难找出真凶,澄清这段冤案!故而薛凌逸决意先回洱海孤王岛一行,找义父问个明白。 这一日,他和甘晓雯行至大理。此时,天已薄暮。他们便找了一家客栈,意欲歇息一夜,明日再渡海回岛。在客栈中打尖的人不少,几乎是座无虚席。薛凌逸,甘晓雯,找了两个对门的座位坐下,要了些酒菜。 酒至半酣,忽然门帘一掀,自外面走进两个人来,一道一俗。那道士穿了一件土黄道袍,修眉朗目,白面长须。甚是威武轩昂。他身旁的那个汉子却是一身武林豪客的打扮。尖嘴猴腮,身背双锏,甚是丑陋。 甘晓雯猛看到那个道士,微微一呆,张口欲呼。薛凌逸却急向她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做声。甘晓雯诧异至极,低声问道:“薛哥哥,那是师父呀!你怎么……”薛凌逸不知怎的,脸色竟有些苍白,他看了看那个道士和俗客,叹道:“那的确是我的义父,但……唉,他怎会和萨满驼在一起?难道……”他的心蓦然沉重起来。一丝不安和失望涌上心头。他想甘晓雯打了个手势,背过身去。 由于客店里的人极多,薛凌逸二人又背对了门口,周振邦和萨满驼并没有发现他们。径直走入了雅间,叫了酒菜,密谈起来。薛凌逸表面上是不动声色,实际上他已默默运起‘神耳功’。这种功夫乃是《奇门内功秘籍》里的绝技。只要运起这种功夫,就能听到一里之内的细微声音,而且还毫不混杂! 只听周振邦低声道:“萨满兄,欧阳琼花明日便能到此,你要多叫几个帮手。”萨满驼道:“这我明白,我已预约了我那六个兄弟,有我们漠北七龙在此,料欧阳琼花本领通天,明日也难脱我们之手!” 薛凌逸听到这里,脸色不由变了。心中实在是失望诧异至极,握着酒杯的手已微微有些发抖。甘晓雯见他颜色忽变,吃了一惊,正要出言相询。薛凌逸却冲她摆了摆手,不让她说话,继续听下去。 只听周振邦忧道:“萨满兄不可大意,我听说素裳仙子白云也和她在一起,那小丫头聪明机灵,精明无比,只怕不会轻易这样上当!”萨满驼似是一怔:“怎么?白云和她在一起吗?唉,这倒有些麻烦了!那小丫头是薛凌逸的情人,薛凌逸拿她像宝贝一样,我们如杀了她,只怕薛凌逸会和我们死缠不休!唉,我……我还真有些怵他……” 周振邦似也一呆,叹道:“是呀,我也有这层顾虑,薛凌逸智计无双,功夫又深不可测。我……我虽然是他的……唉,却也有些怕他!”萨满驼呆了一呆,道:“要不我们就放过白云那小丫头?”周振邦叹了口气道:“那更不妥!那小丫头也是个机警睿智的人物,如让她再去寻薛凌逸,这两个智囊凑在一起,只怕我们的事泄露的更快!” 萨满驼有些为难,叹道:“杀又杀不得,留又留不得,那我们……”周振邦沉吟了一下,忽然冷笑道:“我看我们就把她弄个半死不活!给她留一口气,让她能活着见着薛凌逸……哈哈,那时她必会迁怒与薛凌逸,他们的误会将会更深!这对我们可有利的很……” 薛凌逸听到这里,当真是又气又怒,同时也升起了一团疑云:“义父杀害师祖,江湖上已纷纷传言。为何他还怕泄露?他给聪儿留一口气,让她迁怒与我,加深我们的误会,我岂不是更深信师祖是他所害,要找他质询吗?这怎么会对他有利……”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呀,莫非这个义父是个冒牌货……”想到这里,不由心房激跳,激动异常。再侧耳倾听,那二人却已抛开了话题,闲谈起来。薛凌逸微感失望,知再听无益,便也不再偷听。细细将二人方才的谈话玩味起来…… 过了好大一会,那两人才一前一后走了出来。甘晓雯内功较差,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她见他们欲走,不由看了看薛凌逸,用目光询问他是否和‘师父’相见?薛凌逸神色不动,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甘晓雯便不做声了。 眼见那二人出了客店,薛凌逸忽然站起来,飞快地付了饭钱,便向外走去。甘晓雯不知就里,只得也跟了出来。遥见师父和萨满驼在前面行走。薛凌逸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做声,悄悄地跟在周振邦的后面。 四人一前一后出了城。又走了一会,来到郊外的一片密林外面。周振邦侧头对萨满驼道:“萨满兄,你我就此分手吧,记着,明日此地相会!”萨满驼点了点头,傲然道:“我忘不了!好,那我先去邀人去了!”身形闪了一闪,已然不见了踪影。 薛凌逸躲在暗处,不由吃了一惊,暗道:“萨满驼乃关外漠北七龙之首,人称毒龙。原先只听说他极阴毒厉害,今日看他这手轻功,果然是非同小可!哦,他说他已请了六个帮手,莫非就是七龙中的那六条龙?如真是他们,欧阳师叔恐怕真有些麻烦了!这七龙各个武功怪异,兵器又都淬有剧毒,而且他们所摆的‘七龙魔锏阵’又十分霸道厉害!” 不提薛凌逸暗暗担忧,再看周振邦,他站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喃喃地道:“琼花,你莫怪我狠毒,你实在是欺我太甚!我得不到你,就只有毁了你!”说到这里,忽然哈哈一笑:“哼,料你薛凌逸聪明绝世,也绝料不到我这一招!哈哈!”狂笑声中,他道袍飘飘已去的远了。 第4卷 你……你还有何面目见我? 你……你还有何面目见我? 薛凌逸听到他这些话,不禁一怔,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又抓住了一个疑点,沉吟不语。甘晓雯却是一怔,她见师父去远,方才问道:“薛哥哥,师父他要干什么?他……他笑的好可怕!”薛凌逸面上忽阴忽晴,目光闪烁,似在思索什么重大问题。这时甘晓雯一问,他的嘴角忽露出一丝冷笑,晒然道:“薛某并非聪明绝世,但也料到了你这一招!” 甘晓雯睁大了眼睛,疑惑地道:“薛哥哥,你说什么?”薛凌逸神情微有些激动,淡淡一笑道:“我只是觉得快要抓住狐狸尾巴了!”沉吟了一下,道:“雯妹,你到孤王岛去一趟……”低声又对甘晓雯说了几句话,甘晓雯疑惑地点了点头,依言去了。 次日中午时分,在那片密林外,果然驰来两骑,一红一白,在红马上坐的是一位中年美貌道姑,竹冠道袍,手执拂尘,腰悬长剑,正是寒冰剑主欧阳琼花。白马上是一位眉目如画,清秀绝俗的小姑娘。秀眉微颦,面含忧色,有些郁郁寡欢,不用说,这就是白云了! 原来白云那日和甘晓雯捉着严世番,正要回戚府,没想到半路上碰到了奉师命寻找自己的五师哥——田小虎。田小虎告诉她,师父就在几里外的一个小镇上等她,让她快去。白云吃了一惊,预感到‘东窗事发’,只得悄悄打发走了甘晓雯,硬着头皮去见师父。 欧阳琼花果然已经知道了周振邦还在人世,也知道了白云和薛凌逸的事。不过出人意料的很,她见到白云,并未多责备她,只是问她可知道周振邦住在何处?白云原先曾听薛凌逸说过他义父住在孤王岛上,这时候也不敢隐瞒,便就把这地址说了出来。心里却暗暗希望师父不知道这孤王岛在什么地方。未料到欧阳琼花见多识广,竟然一听便知道孤王岛的确切位置。带着白云径向着大理方向而来。 白云心里是忧喜参半,喜的是师父并没有责怪自己,忧的是她怕师父一旦找到周振邦,必会清算这二十年前的旧帐!那样对她和对‘小师父’可都是一场灾难!所以这一路,她总是忧心重重,满腹心事。 这师徒二人来到密林边沿,欧阳琼花勒住了坐骑,望着密林叹了口气,忽然幽幽地道:“等穿过这片密林便可以进大理城了。那孤王岛就在大理洱海之中……”白云闻言,竟然一震,心慌的厉害。她偷眼看了看师父,见师父神色微有些激动,目中竟隐现泪光。不由一怔,暗道:“看师父这样子,似乎已不怎么恨周振邦了……”心头微喜,精神也振奋了不少。 她看了看密林,忽然有一丝不祥涌上心头,忙道:“师父,密林中常有贼人出没,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欧阳琼花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笑道:“云儿,你多虑了。大白天哪来的贼?即使真有个把蟊贼,又能奈我们如何?” 欧阳琼花倒不是吹牛,她师徒二人都是身怀绝技,功夫莫测,如是寻常小贼还真奈何不了她们。白云却低叹了一口气暗道:“是我太小心了吗?唉,我怎么总觉得有一些不妙……”眼见师父走入林内,她也只得跟了进去。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密密的大树像无数撑天的巨伞。重重叠叠的枝叶间,只漏下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影。阴气逼人。白云不觉打了个寒战,警觉地观察四周的动静。 忽然,她听到不远处树后似有些声音,心中微微一惊,想也未想,手一扬已射出一枚银针,厉声喝道:“谁?”耳闻一声厉笑,一个人影蓦然从树后闪了出来,伸指一夹,已夹住了迎面而来的飞针。阴恻恻地笑道:“小姑娘警觉的很呢!兄弟们,出来吧!”只听又是几声怪笑,又跳出七个人来,挡住二人的去路。白云暗吃了一惊:“这人能夹住我的飞针,功夫也很不浅呢!” 欧阳琼花却是屡经风浪,并不显得惊慌。她上下打量了这几人几眼,见这几人都是黑巾蒙面,手持双锏。只有一人手持长剑。她淡淡一笑道:“诸位拦是师徒却是为何?”那持剑之人忽然冷冷一笑道:“也不为什么,只是想要你的命而已!” 欧阳琼花秀眉一挑,依然是不动声色,哼了一声道:“这贫道就不明白了,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又没结什么梁子,你们为何……”那持剑之人目光奇异,忽然一笑道:“是吗,我们是无冤无仇吗?那你为何要千里迢迢跑来此地找我?” 欧阳琼花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人,突然面色变的苍白如纸,颤声道;“你……你是……”那人目光中露出一丝冷笑。缓缓揭下面上青巾,道:“师妹,原来你才认出我!”欧阳琼花一看清他的面容,脸色顿时变的惨白,呆了半晌,方道:“是你……你这贼子!你果然是未死!你……你还有何面目见我?” 那人正是周振邦,他听欧阳琼花这一骂,竟不恼怒,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嬉皮笑脸地道:“难得!难得!原来师妹还没有忘记我……不过,师妹,并不是我要见你,我巴不得这一世也不再朝你面呢!但是你却绝情决义,完全不顾我俩个的缘分,当初把我逼落悬崖也就罢了,如今见我未死,还要千里迢迢跑来这里,一心要置我与死地!唉,我没有法子,只得跑到这里迎接你……” 他还欲多说,欧阳琼花忽然怒声喝道:“贼子,住口!”她气怒交集,忽然一张口,“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险些从马上栽下去!白云大惊失色,慌忙扶住师父道:“师父,你怎么啦?”她见师父气成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大声叫道:“周振邦,你还有些‘师叔’的样子吗?我师父本已不在恨你……你怎可对她如此?” 第4卷 都不是好东西! 都不是好东西! 欧阳琼花蓦然厉声喝道:“云儿,你如再敢称这贼子为师叔,为师便将你逐出门墙!” 白云吃了一惊,急呼道:“师父,我……” 欧阳琼花脸色惨白严厉,一字一句地道:“云儿,我再说一遍,你如再敢称他为师叔,那就不要认我这个师父!你听清没有?” 白云从未见师父如此严厉过,心中又惊又怕,忙忍住委屈,低声道:“徒……徒儿听清了。”低了头不敢再说话。 原来,欧阳琼花原先虽知周振邦还活着,但二十年已过去,报仇的心早已灰了大半。她这次下山找周振邦,也只是要他交回寒玉宝剑就算完事。而且在她的心底深处,对周振邦还有那么一丝旧情,潜意识里还想再见他一面…… 现在,她终于见到他了,却是处与这样的情景下!她只觉心在一片片撕裂,一阵急怒攻心,故而刚才吐出这一口血来。 此时她恨周振邦已至极点,因此听白云一呼‘师叔’,虽明知她是为了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斥责了她几句。 等白云连称了几个是,又见她委委曲曲,泫然欲泪的样子,心中不由一软,叹了口气,脸色和缓不少,道:“云儿,你莫怪师父……唉,你只要记住周振邦永远是你的仇人!千万不能称呼他为师叔,他不配!” 说到这里,欧阳琼花语气不觉又严厉起来。白云心中一寒,只觉得心实已沉重到了极点。 欧阳琼花回过身来,目光如寒冰利剪在周振邦身上一扫,缓缓抽出宝剑,沉声道:“贼子,亮剑吧!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周振邦抬起眼睛,正和欧阳琼花那燃烧着怒火的目光相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干笑几声道:“师妹,其实我们本来是很好的一对,你若回心转意……“ 欧阳琼花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骂道:“莫废话!看剑!”寒光一闪,宝剑已如电刺出,惊如惊雷,疾如骇电,剑风嘶嘶,挥出一片光华将周振邦圈在其中! 她的剑法本已尽得父亲真传,又经过多年的苦练,早已是运用自如,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她此时又因为恨极,这一剑刺出,贯注了全部内家功力。但闻剑风嘶嘶,光华闪烁!周围的人见了都是一惊,有一人忍不住失声叫道:“周兄,小心!” 周振邦也是一凛,百忙中,他身子一转一侧,避过了剑锋,然后一个大翻身,一个跟头翻出了剑光笼罩之中。饶是如此,他身上的衣衫已被剑风震裂,登时变成了片片蝴蝶!白云在一旁,忍不住赞了一声好,暗道:“这一招我原先也用过,却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周振邦惊出了一身冷汗,干笑道:“二十年未见,师妹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但似乎太狠辣了些!不过为兄不怪,你是我师妹,我理应让你三招。” 欧阳琼花怒极反笑:“好,你让吧!”运剑如风,一连又刺出了七八剑!周振邦身形连闪,好不容易又躲过了两招,欧阳琼花的第三招又如电刺到!周振邦嘿嘿冷笑:“三招满啦,师妹,莫怪我无情啦!”寒光一闪,宝剑出鞘。 这时欧阳琼花的剑尖已指到了他的鼻梁!他腰向后弯,陡然间伸出左足向前一踢,脚尖踢到欧阳琼花持剑的虎口。同时,手臂一伸,剑尖直指欧阳琼花的咽喉。这一招古怪异常,也狠辣异常! 欧阳琼花纵然见多识广,也是见所未见,闻所为闻,一怔之下,几乎给他踢中。 白云哪里见过这般古怪的打法,吓得“啊”的一声,叫道:“师父,小心!”欧阳琼花也是一凛,百忙中一个‘飞燕掠波’,宝剑一扬,剑尖上吐出荧荧碧光,又刺到他脑后的风府穴。 周振邦未及转身,反手便点,手腕微抬,避过剑锋,点到了欧阳琼花的曲池穴。这又是一个古怪招数!欧阳琼花迫得使出移行换位的功夫,避开了他这一招,跟着又还了一剑。刺他腰间的阳关穴。二人此来彼往,转瞬间便交换了二十余招,每一招都是极精妙的上乘功夫! 白云立马观战,只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不过,她也看出,周振邦招数古怪,狠辣。欧阳琼花剑法虽然凌厉无双,但较周振邦终是差了那么一筹,时不时被他的古怪招数攻的手忙脚乱。 白云见了,不仅为师父担心起来,同时也有一丝怀疑:“师父剑法虽然精奇,但周振邦是她师兄,对她的剑法早已熟悉,而周振邦现在却用了这一套古怪功夫,师父没有见过,剑法上先就吃了亏了……咦,我怎的从未见小师父使用过这一套武功?难道周振邦没有传给他?” 她正出神,忽听师父“啊”地一声低呼。不由一惊,忙凝神一看,却是欧阳琼花一个不留神,腿上中了一剑,顿时血流如注! 这下白云大惊,也不及细想,冰玉剑一扬,跳入战圈。急叫道:“师父,你歇歇,让我来!”顺手接了周振邦一剑! 欧阳琼花吃了一惊,急喝道:“云儿,你不是对手,快下去!”白云却固执的很,她微微一笑,忽然伸出手来轻轻在欧阳琼花的腰上一推道:“师父,你受伤了,让徒儿替你!” 欧阳琼花猝不及防,但觉一股柔和的力道将她托起,身不由己便飞回了马上!她呆了一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感觉。 要说以她的功力,就算再没有防备,一般人也绝难靠近她,而这次白云竟能将她一下子就‘托’到马上,虽然用的是巧力,但拿捏时候,又妙到毫巅,这份功力亦是非同凡响了! 欧阳琼花没料到徒儿一年未见,功力竟精进如斯,一呆之下,,不由大喜暗道:“没想到云儿武功会增进如此之快,虽还不是那贼子的对手,也足能应付他几十招了!”心下稍宽。 她正自出神,忽听耳边一个清越的声音说道:“前辈,你腿上剑伤有毒,快敷上此解药!”接着,只听“啪”地一声轻响,她的手中已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小巧玉瓶。欧阳琼花呆了一呆,抬眼四顾,看到却只是那虎视眈眈瞪着自己的那六个蒙面人,却找不到那赐药之人。 她又是诧异又是惊奇,暗道:“这赐药之人好深厚的功力!听声音好象是个青年男子,哦,这人年纪青青就有如此的功力,定是后辈之中罕世的奇才!难道是那个什么薛……不!不会是他!他是周振邦这贼子的义子,怎会帮我?哼,周振邦这贼子假仁假义,他的义子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唉,云儿好象很喜欢他……哼,我决不能让我的徒儿再重蹈我的覆辙!” 欧阳琼花突遭骤变,思想未免偏激,她恨周振邦到了极点,竟觉的凡是和周振邦扯上一点关系的人,都不会是好东西! 第4卷 神秘人的提醒 她正出神,忽觉腿上麻痒难忍,忙低头一看,但见腿上剑伤处血液已变成黑色,果然是中毒的迹象!不由得吃了一惊:“好狠心的贼子!”忙拧开玉瓶的瓶盖,倒出两粒丸药,一红一碧,圆溜晶莹,甚是好看。 她正不知如何使用,那个清越的声音却又忽的传到了耳边:“红色的内服,碧色的捏碎外敷!”欧阳琼花一怔,暗叹了口气,也无暇再寻那暗中相助之人,忙依言敷好了药,又悉心观战。 她这一看之下,不由又惊奇至极!但见白云宝剑挥舞,如掣电飞霜,洒出朵朵剑花,挥成一片银光将周振邦笼罩在其中。每一招,每一式竟然俱是自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而又玄奥无穷的古怪剑招!周振邦在她这剑光笼罩之下,竟然有些应接不暇。他自己的那些古怪剑法也已施展不开,渐处下风! 这又大出欧阳琼花意料之外,她呆了一呆,不由得又惊又喜,暗道:“云儿也不知在哪里学了这样一套剑法,竟然精妙玄奥如斯!我怎么从未见过?”她哪里知道,白云自离开她后,在**岛上已习了天下第一密传剑法——情人剑法。这情人剑法乃是几百年前天下第一剑客的心血所创,凌厉玄奥决不在寒冰剑法之下。白云虽然是初学乍会,然而对付周振邦却已绰绰有余了! 周振邦亦是愈战愈心惊,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年纪青青的小丫头竟会这等玄妙的剑法!心中不禁又气又急。他眼珠一转,忽然厉吼一声,招式忽变。脸色蓦然变为赤红,左掌一伸一缩,掌风怪声嘶嘶,直扑白云面门! 白云正自激战,蓦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浑身上下顿时炽热难挡!不由大吃一惊,失声呼道:“山中枯鬼的热毒掌!”慌忙扭身躲开。周振邦一声怪笑:“小丫头,你知道的倒也不少!”呼呼两声,炙热掌风又已拍到。 白云原先吃过这热毒掌的苦头,大惊骇异之下,不由得有些手忙脚乱!她正穷于应付,忽听耳边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说道:“聪儿,用寒玉冷风掌抵御!”白云闻言,心中大震:“啊,是小师父的声音!”她又惊又喜,险些就大叫出来。 知道薛凌逸就在身旁保护自己,白云再也没有什么顾虑,精神陡振。这时,周振邦又是一掌拍到,热浪汹涌,直奔白云而来!白云一声冷咤,纤掌一探,一股冷流登时激射而出,将那热浪一下子便压了下去! 周振邦大吃一惊,忍不住叫道:“鬼丫头,你这是使得什么古怪掌法?”白云咯咯一阵娇笑:“你不要问我使得什么掌法,反正是你有什么古怪路数出手,我就有什么古怪本领对付你!你还有什么看家本领,一并使出来吧,看本姑娘可会怕你!” 周振邦又惊又气,骂道:“小丫头,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左掌依然热浪汹涌,右手宝剑却连画圆弧,将白云圈在其中。白云冷冷一笑,左手用寒玉冷风掌抵御热气,右手宝剑见式拆招,破解周振邦剑法。 旁观诸人一会觉热浪炙骨,一会儿又觉冷气森森,十分的难受,不由得退后了好几步。欧阳琼花早已喜得呆了,如不是大敌当前,她几乎想要大声称赞白云几句了! 她正看的如醉如痴,忽听耳边有人叫道:“前辈,小心!”她不由一怔,蓦觉脑后生风,不由一惊,不及细想,猛一低头,一只金锏带着凌厉的风声在她的头顶呼啸而过!她霎时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好险!如不是暗中那人提醒,我只怕是已中暗算了!”她又气又恨,猛一回头,正见一个蒙面客的第二锏已到。她怒喝一声:“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宝剑一迎,“当”的一声磕开了金锏,反手便点,和那人斗在一起。 那蒙面客功夫虽高,但较欧阳琼花还是差了一筹。战不数个回合,便堪堪欲败。他一看不好,大叫道:“点子厉害,兄弟们并肩子上啊!”其他几个蒙面客一声呐喊,蓦然间黑影连闪,欧阳琼花但觉眼前一花,自己的前后左右俱已站了一个蒙面人。其余三个在外围摆成一个品字形。手中俱持双锏,交错胸前。 欧阳琼花一见他们这阵势,心中一动,失声道:“你们是漠北七龙?”为首的那蒙面客阴恻恻地一笑:“原来我兄弟在中原还是有些名头的”这句话无疑已承认他们正是漠北七龙。 欧阳琼花心中一惊,紧咬银牙道:“你们这七个魔头,不在漠北,跑来中原做什么?难道还想在中原兴风作浪吗?”萨满驼眯着眼睛,冷冷一笑:“不错,我们不但要大闹中原武林,而且还要统治中原……” 欧阳琼花啐了一口道:“呸,七条小虫也想翻云覆雨,当真是白日做梦!”银虹乍起,寒光疾吐,直奔萨满驼面门。萨满驼面露冷笑,竟不躲闪。眼见剑尖已要触及肌肤,他忽然大喝一声:“嗨”声音如钟,震的人耳中嗡嗡做响。 欧阳琼花吃了一惊,剑尖微微一顿,猛觉背后有金刃劈风之声,忙一侧身,刚刚躲开背后那人的偷袭,猛又听到“嗨”地一声,左边那人的金锏又已劈到。她慌忙向右躲闪,右边那人嘿嘿冷笑一声,金锏恰好迎面而来!欧阳琼花未料到这七龙魔锏阵会如此厉害,百忙中一个细胸巧翻云,翻出四人的包围。谁料脚跟尚未站稳,猛听的一阵阴恻恻的冷笑,站在外围的那三人的金锏又联袂攻到。欧阳琼花吃惊非小,一咬牙,银虹急绕,“当当当”几下磕开了那三人的兵器。蓦然眼前黑影连闪,刚才那四人又已扑了过来,又布成原先的阵势。欧阳琼花暗吸一口冷气,心知不妙。 这漠北七龙的武功按说都不及欧阳琼花,如论单打独斗,这些人万不是她的对手。但他们一组成此阵,竟然威力大增。欧阳琼花几次想冲出阵来,却因不知破阵之法,都被阻了回来。不一会,她已渐处下风。又因刚才已与周振邦激斗了一场,腿上又余毒未尽,渐渐地便有些支持不住。白云自然也看到了师父的处境危急,但她此时正全力斗周振邦,无暇帮助师父。一见师父连遇险招,不由得大为焦急,却也没有办法。 第4卷 云儿谁都不嫁!! 又斗了一会,欧阳琼花额头见汗,每一剑挥出,已有些力不从心。激战中,一个蒙面客的金锏迎面劈到。也就在这同时,背后有有两件兵器呼啸而至。欧阳琼花腹背受敌,躲已躲不及。她一咬牙,宝剑闪电刺出,竟后发而先至,瞬间便点到那人的前胸!她这是用的两败俱伤的打法,若是双方招数都用实,那人自会被洞穿前胸,而欧阳琼花也难逃一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见那迎面打来的金锏微微一顿,竟然失了准头,从欧阳琼花的耳旁呼啸而过,仅伤了她一点皮肉。而她的宝剑却扑的一声扎入那人的胸膛!惨呼声中,血光迸现,那人“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眼见不能活了。 这时背后的那两件兵器也已攻到,欧阳琼花身子前倾,宝剑反削,当当两声磕开了那两件金锏!这一切俱发生在一瞬间,漠北七龙眼见就要得手,未料到局势陡变,未伤着欧阳琼花,自己的同伴倒先莫名其妙倒下一个!大惊之下,俱后退了两步。 萨满驼骂道:“臭婆娘,你敢用暗器伤人?”欧阳琼花一怔,暗道:“我何曾使用暗器?”心中忽地一动:“莫非又方才那赐药之人救我?” 漠北七龙这边少了一人,阵势已破,威力顿时大减。欧阳琼花立刻反客为主,渐渐占了上风。双方正打的激烈,忽听林外马蹄声骤起,一个青衣汉子驰马直奔而来。白云眼尖,百忙中惊喜叫道:“方师兄,你来了可太好啦!快去帮师父!” 来人正是方正俊,他正奉师命四处寻找白云,今日蓦然在此见到,不禁大喜。听到白云的喊声,转眼看到师父正被六个人围攻,微一犹豫,便大喝一声,挥剑冲了上去。 萨满驼等人本来就被欧阳琼花杀得手忙脚乱,这时忽又见对方杀来一个英武少年,不禁有些心虚。萨满驼眼见不能取胜,知再斗也无益,便大呼道:“风紧,扯乎!”首先虚晃一招,转身就跑。那剩下五人一见不妙,也“哄”地一声,脚底抹油遛了!方正俊正要追赶,忽见师妹正与人斗的激烈,便叫道:“云儿,我来帮你!”长剑一挥,杀进了战圈。 周振邦见漠北七龙逃走,知大势已去,几次想脱身逃走,怎奈白云的剑网如幕,哪里容他脱身?正自焦躁,忽见方正俊又杀了进来。初时吓了一跳,随即有大喜过望。因为他已看出方正俊虽是师兄,武功却和师妹相差甚远! 方正俊杀至跟前,宝剑刚一出手,就被他中指一弹,震飞到半空。方正俊急要撤手,未料周振邦一声冷笑,手腕一翻,已自扣住了他的脉门。正好白云一剑刺来,周振邦一声狞笑:“我让你刺!”把方正俊左右一荡。 白云剑到中途,一见此景,大吃一惊,那剑便在中途硬生生顿住,尖声叫道:“周振邦,你好不要脸!有本事和我相斗便了,拿我师兄当挡箭牌算什么英雄?”周振邦得意一笑:“我本来就不是英雄!今日我不屑与你小辈打斗。”斜瞟了欧阳琼花一眼,淫笑道了:“琼花妹,咱们后会有期!” 他拖着方正俊就跑,白云急叫道:“周振邦,你还要不要脸,快放下我师兄!”提气便追! 方正俊被动地被周振邦拖着跑,心中当真是又气又悔。他没想到自己会给师妹帮了倒忙。他拼命挣扎,怎奈被人扣住了脉门,全身酸软,丝毫也使不出力气。 周振邦轻功本不及白云,又因为拖着一个人,步子慢了许多,眼见就要被白云追上。他心中一急,忽地一声狞笑,挥剑“喀”地一声削去了方正俊一根小指。方正俊一声惨叫,痛晕了过去。周振邦把他提起来,冲着后面追来的白云一扔,道:“接着!”白云吓了一跳,慌忙弃剑一接,把方正俊接在怀里。周振邦哈哈一笑,身形疾闪,霎时便逃了个无影无踪! 白云气的连连顿足,却也没有办法,连忙把方正俊放在地上,查看他的伤势。方正俊面色淡青,左手之上黑血涌出。白云知他已中了剧毒,正不知如何解救。欧阳琼花恰好赶来。见此情景,不由叹了一口气,只得停住了脚步,拿出一个细致玉瓶,自里面倒出两粒丸药,一粒内服,一粒外敷。 白云一见那个玉瓶,心中一动:“咦,这不是小师父之物吗,怎么会到了师父手上?”想起自己方才恶战时,薛凌逸在旁暗助,心潮一阵激动,心底顿升起一团暖意,她不觉回头向后看了看,暗叹道:“小师父,你刚才为何不现身相救呢?那样我师父可能会因为感激你而解除对你的恨意……”又一想:“小师父做事素来莫测高深,或许他这样做自有他的理由……” 那药甚有奇效,方正俊敷上不久,便黑血止住,人也悠悠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目,一看见白云,心中不由又愧又悔,歉然道:“师父,云妹,是我无能坏了大事!”欧阳琼花见他醒来,放下了心,长嘘了一口气道:“这也不能全怪你,你救你师妹心切……”忽然一笑道:“傻小子,你方才为何不和云儿联剑?”方正俊脸一红,嗫嚅着道:“我……我忘了……” 欧阳琼花一怔,笑斥道:“忘了?连剑法你也忘了?你这傻小子真是傻的可以!你以后还要和云儿联一辈子剑,可万不能忘记这寒玉剑法,日后好好练习吧!”方正俊一呆,一时没弄明白师父话中深意,呐呐地道:“联一辈子剑?” 白云却宛如挨了一闷棍,不觉后退了两步,颤声道:“师父,我只把师兄当哥哥,您……您老人家不要……”方正俊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吃了一惊。他虽然极愿意娶白云为妻,但他也知道白云和薛凌逸生死相恋,已到了如痴如狂,双方谁离了谁都会郁郁一生的地步。况且他此时对薛凌逸已殊无恶感,相反倒还有些敬佩,仰慕之情。故而他一明白师父之意,就忙推辞道:“不……不行,师父,云妹她……我不能……”他一着急,几乎语不成句。 欧阳琼花似早已料到他们会这样,微微一笑道,抚摩着白云的头发道:“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等你们成婚后,兄妹之情自然就会变为夫妻之情的,何况你们本来就十分恩爱……”白云忽然迸出哭声,“哇”地一声扑进师父怀中叫道:“不!不!师父,云儿谁都不嫁,云儿要陪伴师父。”欧阳琼花笑道:“傻丫头,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道理,莫说孩子话了。” 第4卷 你不要碰我! 白云只觉的心在向下沉,似乎沉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窖里。她脸色惨白,嘴唇已失去了血色,她极力想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不觉向林中看去,心中狂喊道:“小师父,你为什么不现身出来?你难道愿意我嫁给别人吗?小师父,求求你出来……”然而林木郁郁,哪里有薛凌逸的影子? 白云几乎绝望,她转过身来,看了看师父,心已惨痛到了极点。忽然她眼中亮光一闪,象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扑入欧阳琼花怀中,扭股糖似的嗔道:“师父,您不要和云儿开玩笑了,云儿还小,不想……”欧阳琼花忽然一整脸色,轻轻推开白云,正色道:“云儿,师父何曾和你开玩笑?你今年十八岁了,也不小了。等咱们办完了事,回山后就给你们完婚!” 原来欧阳琼花在经过这一场惨变后,对周振邦早已恨之入骨,就是和周振邦扯上一点关系的人她也一样‘爱屋及乌’,切齿痛恨!更何况薛凌逸是周振邦的义子!故而她虽知白云心中只有薛凌逸一人,却还是决意要棒打鸳鸯,拆散他们!不让自己的爱徒嫁给自己的仇人。可她也深知这‘情’字力量之大,也听说了薛凌逸的机智聪明。为防日后的麻烦,故而她今日快刀斩乱麻,把白云许配给方正俊,以绝白云,薛凌逸二人的念头! 白云还欲哀求,欧阳琼花却断然一挥手,道:“为师主意已定,你不要再有它念了!”飞身上马,咬牙切齿地道:“我一定哟啊找到周振邦,手刃这个贼子!”一抖丝缰,飞驰而去。 白云已完全呆了,头脑中一片混乱,呆楞楞地立在那里,只觉的心已冷到了极点。方正俊此时的心情亦是复杂至极。他最大的宿愿就要实现了,他却感不到一丝欢喜,相反倒有些苦涩。 他抬头看了看白云,见她一副欲哭无泪,心伤欲绝的样子。心下不觉恻然,叹了口气,伸手想拉住她的手安慰她一下。谁料他刚碰到她的柔夷,白云就象触电一样跳了起来,一双含泪的眸子惊慌,绝望地看着他,面上竟然有一丝敌意,颤声道:“你……你不要碰我!” 方正俊吃了一惊,急忙缩回手来,心中不知是苦涩还是酸楚。叹了口气道:“师妹,这……这桩婚事我也不愿……你放心,师父可能是在气恼中说得气话,以后……以后我回劝她回心转意……” 白云眼中一亮,似溺海的人突然抓到一根稻草,颤声道:“真的?”忽然又神色一黯道:“师父说得这样坚决,她……她不会再改变主意了!”方正俊叹了口气,他也深知师父的脾气,从来是说一不二!只怕这桩婚事真的已成定局了!可是一看到师妹那绝望无助的目光,他心中一软,违心地道:“我会尽力劝师父的……哦,师父已经走了,我们也走吧?” 白云点了点头,无精打采地跨上了马背,双目茫然的望了望前方,泪水悄然而落。忽然她银牙一咬朱唇,“啪”地一掌打在了马背上!那马几时挨过这般打,疼的一声暴叫,驮着白云狂奔起来。方正俊呆了一呆,叹了口气道:“云妹,你心里难过,那就哭出来便了,何苦作践畜生?”白云在马上听见,果然忍不住,呜咽一声,以袖掩面,狂弛而去。 却说周振邦,他用诡计逃脱出来,一路狂奔,直跑出四五里路,跑到了一座山崖上,方才立住脚步。他喘息了一会,又向后看了看,确信白云师徒没有追来,这才吁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暗呼:“好险!险些就丧命在那小丫头之手!” 他站在断崖上,向下看了看,依稀可见方才的那片密林。望了一会,他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狞笑,自语道:“哈,你们去找‘我’报仇吧,最好要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才好,杀吧,杀他个天翻地覆才好呢!哈!哈!哈!”他一阵得意的狂笑,尖利的笑声震动山谷,震的树叶摇落,林鸟惊飞。 他正得意大笑,忽听背后有人冷冷地道:“阁下就这样好笑吗?”那人说话声音平淡至极,可听在周振邦耳里却无疑是个惊雷!他猛的转过身来,这才发现身后已不知何时站着一位青衣蒙面怪客。这怪客长身玉立,面上蒙着一块青巾,只露出一双精华内蕴,却略带嘲弄的眸子。 周振邦大吃一惊,他如此高的功力竟没有发觉这蒙面怪客何时到来!可见这蒙面客的武功该是多么的深不可测了!周振邦心头先自怯了,他勉强稳住心神,厉声喝道:“你是谁?为何跟踪于我?”那蒙面客淡淡一笑,反问道:“你又是谁?”周振邦哼了一声道:“我乃孤王岛岛主周振邦,你究竟是谁?” 那蒙面客目光闪闪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忽露出一丝嘲讽之色,缓缓地道:“哦,是吗?你真的是周岛主?那我可要请教一下了!”倏而出手,衣袖一扬,击向周振邦面门!嘴里吟道:“琼花玉瓣迎风傲!” 周振邦大吃一惊,慌忙后跃,寒光一闪,亮出了宝剑!那蒙面客冷冷一笑,似乎是早已料到了他这一招,身子忽然旋起,衣袖一展,做了个长啸的姿势,忽地凌空扑下,口里又吟道:“衣带飘袂凌九霄!”衣挟劲风,竟分袭周振邦周身大穴!周振邦慌忙用宝剑一削,然后一个仰翻,倒翻出一丈开外,堪堪避开蒙面客的衣袖掌握。 蒙面客哈哈一笑,蓦然身形前俯,并指如剑,径点周振邦心窝,长声吟道:“情人一剑遗恨事!”手指倏点,居然带着宝剑出鞘的啸声,径奔周振邦的心窝而来!周振邦大吃一惊,一招‘横流击辑’,长剑一架,以守为攻,好不容易才将蒙面客的攻势化开。 蒙面客衣袖一拂,似左似右,虚实不定,来势变换无方,口中吟道:“情怀历乱一梦遥!”这一招虚中套实,实中有虚,身形晃动,衣带俱已飘起,皆带劲风。展动时飘飘荡荡,真的宛如是在梦中一般,怪异至极,也玄奥凌厉至极! 正文:我是死也不会嫁给师兄的…… 周振邦何曾见过这样怪异的身法掌法?他连用几种身法都躲避不开,吓的魂飞魄散!心猛的一横,长剑倏的刺出,同时身子后仰,扑到在地,一个就地十八滚,滚出四五丈开外。饶是如此,他身上的衣衫也被蒙面客的衣袖之风刮的片片破碎,变成了纷纭蝴蝶! 周振邦心内一寒,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使用的又是什么邪门功夫?”那蒙面客忽然一阵哈哈大笑,目中闪出一丝轻蔑,不无嘲弄地道:“好个周岛主呀,连自创的寒冰愁情掌也不认识了吗?” 周振邦一呆,失声道:“自创?”脸色忽然大变,呐呐地道:“对,对,是我自创的掌法……啊,我……我好久没使用,忘……忘了……”蒙面客一声冷笑:“忘了?天下居然会有忘记自己武功的人,当真好笑至极!你纵然忘记了自己的武功,难道连自己的义子也不认识了吗?” ‘周振邦’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不觉后退了两步,颤声道:“啊!你是……是薛……”那蒙面客鄙夷一笑,除下了面上青巾道:“原来你才知道是我,可惜已经晚了!”露出了本来面目,剑眉星目,玉面朱唇,正是薛凌逸! ‘周振邦’面色瞬间变白,又倒退了几步:“我……我……”脑中急剧地转着念头,思索脱身之法。薛凌逸目光如寒冰利剪,望了他一眼,道:“阁下该露出本来面目了吧!” ‘周振邦’已倒退到了悬崖边沿,蓦然他心一横,忽然厉声喝道:“雯儿,薛凌逸想拭师,还不快给我杀了他!”薛凌逸微微一怔,不觉回头一看,哪里有甘晓雯的影子?心知不好,忙又回过头来。‘周振邦’已一声凄厉长笑,纵身跃下了悬崖!薛凌逸大吃一惊,已拦不及。眼见着‘周振邦’借着悬崖壁上乔生的灌木,飞也似的逃走了! 薛凌逸心中暗悔大意,以至让这只老狐狸逃脱。他在悬崖上立了片刻,暗道:“这老狐狸虽然此时逃脱了,但漠北七龙却逃不掉!只要抓住其中的一个,我便能知道这冒充我义父的贼子是谁?哦,只要捉住他,义父的冤案就不难洗清,我和聪儿……”脑中不觉浮起了那个娇俏活泼,清丽绝俗的身影,和她那亦嗔亦喜的面容。心中顿涌起一团温柔,竟萌生了一丝难以遏止的渴望,渴望见她一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竹楼外花木扶疏,月色如水,竹楼内却是冷冷清清,凄凉无限。白云独依窗前,望着那一轮欲盈的明月,心实已冰冷凄凉到了极点。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颗颗滚落了下来。她望着明月出了一阵子神,长叹一声自语道:“再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唉,小师父,我却要离开你了!”思念至此,心中悲伤欲绝,不觉泪如雨下。 她又出了一阵子神,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玉瓶,倒出一粒碧荧荧的药丸,怔怔地出神片刻,苦笑道:“三三断魂丹呀,没想到今日你会派上这样的用场!唉,小师父,那日我给你看它时,你就说这不是祥物,劝我把它扔掉……唉,莫非你那时便能预感到它便是夺取我性命之物么……”心中一阵怅惘,凝神听了一下隔壁的动静,暗叹了一口气:“师父,求您不要再逼我,我是死也不会嫁给师兄的……师父,您可知道,您逼我和师兄成亲之日就是我绝命之时!师父,您难道真的忍心看云儿死吗?“ 她心中哀恸至极,正自出神。忽听外面有人轻轻敲了几下门。白云心中一震,忙擦干眼泪,将奇药重新纳入怀中,定了定神,这才去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店主人,那店主人向两边看了看,见四处无人,方悄声道:“你是白姑娘吧?小人是潜龙会的,方才我们薛会主来过了,他让我告诉你,他在西边山上那个草亭中等你,让你快去。” 白云一听‘薛会主’三字,脸色倏的变白,心也“扑通”“扑通”地跳个不住,暗道:“原来这个店也是小师父的会址……他的会员莫非已遍及天下了吗?唉,小师父,你虽然神通广大,只怕也救不了我……”想到这里,一阵伤心,险些就滚下泪来。她强压住激动,淡淡的道:“我知道了,你去罢。” 那店主人犹不放心,又低声叮咛道:“白姑娘,你可一定要去呀!薛会主说你如不去,他会在那里等你一夜……”白云心“别”地一跳,她点了点头,强使自己的声音趋于平淡,道:“好,我自有道理,你快走罢!” 等店主人去后,白云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一时心乱如麻,不知何去何从,她仰首默望了一会天空,暗道:“师父就在隔壁,她……她看管我甚紧,我如去见小师父,她呆会一定会知道,那时只怕她一定会怒不可遏,又会生出许多波折……可如不去,小师父一定失望的紧,而且我已有半年没有见他了……”她心中其实早已对薛凌逸思念到了极点,突然一横心道:“不管了!我一定要去见他!这也许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了,拼着师父的责罚,无论如何我也要见他一面……”想到这里,她再也遏止不住见薛凌逸的**,简单地梳洗了一下,悄悄溜下竹楼,径向西行去。 她一路狂奔,奔到了一座小山上,遥见远处果然有一个草亭,一个白衣人正立于草亭之中。不知为什么,白云一看见他,腿竟有些发软,眼泪已在眶里打转。她顿了一顿,张了张嘴,方才颤声叫了一句:“小师父,是你?” 眼前白影微晃,那白衣人转眼间已来到她的跟前,轻握住她的手喜道:“聪儿,你果真来了,近来可好吗?”白云眼望着他,心中当真是又喜又悲,多日来她连受委屈,却全压在心里不得发泄。这时一看见薛凌逸,宛如见了世上最亲的亲人,顿觉满腹委屈,竟“嘤”的一声扑进薛凌逸的怀中,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正文:我若死了,你会怎样? 薛凌逸微微一怔,轻轻扶住她柔声道:“聪儿,你怎么啦?谁欺负你了?”这一问,白云更加伤心,索性就大哭起来!薛凌逸叹了口气,轻轻拥她入怀,道:“唉,你如是心里委屈,那就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白云直哭了许久,方才止住悲声。薛凌逸轻轻拍着她,直到她的情绪略平静了些,才问道:“聪儿,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师叔她……”白云身子一颤,勉强止住哽咽,掩饰道:“我……我只是太高兴了……小师父,你找我有事?” 薛凌逸有些奇怪,他仔细望了望白云的脸色,见白云脸色苍白,一双大眼睛里泫然欲泪,似有满腹心事,不由得说道:“聪儿,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你告诉我。”白云转过头去,道:“我……我没什么,你先说说你找我有何事?” 薛凌逸见她执意不说,虽有些奇怪,却也不再深追,笑道:“好,我先说,我说完了你再说好不好?”白云点了点头。薛凌逸微微一笑道:“聪儿,你知道今日中午在密林内袭击你们的那伙人是谁吗?” 白云神色一变,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当时也在场,却为何明知故问?那不是你的义父和漠北七龙吗?”薛凌逸一笑,正色道:“聪儿,你错了!那领头之人并非是我义父,而是歹人巧扮!”白云心中一震,不觉一把抓住薛凌逸的手,惊讶地道:“真的?那不是你义父?可为什么我师父一眼就会认出他来,而且,你……你当时为何不现身叫破?” 薛凌逸叹了口气道:“这厮的伪装实在是高明,我……我当时实在也不敢肯定他是不是我的义父!而且当时我如现身,你这小丫头一定会忍不住叫我的,欧阳师叔对我恨意很深,我怕她知道是我后,一定先会对我刀剑相向的,那样倒让那冒充我义父的人钻了空子……不过我后来却抓住他的狐狸尾巴了!” 白云道:“怎么?”薛凌逸微微一笑,便将自己在酒店里偷听萨满驼二人的谈话,以及‘周振邦’袭击失败后,自己暗追他到悬崖,和他动手,最后‘周振邦’跳崖逃走之事细细讲了一遍。末了说道:“这寒冰愁情掌乃我义父思念你师父所创,那人若真是我的义父,怎会连自己自创的掌法都不识得?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白云已完全听的呆了,心砰砰地跳个不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急急问道:“小师父,依你这样说,今日中午袭击我们的果然不是你义父了?啊!这就好!”她心中顿放下了一块大石,暗道:“哦,只要袭击我们的不是周振邦,师父她就不会再这样恨他,也就不会逼我嫁给方师兄了……”忽又想道:“呀,小师父的话我虽然是相信,但师父她未必也相信。或许她还以为是小师父自己杜撰的呢,再说这里面尚有一个疑点……”想到这里,不由问道:“小师父,那人如不是你义父,那他会是谁呢?为何要嫁祸与人杀我们师徒呢?” 薛凌逸沉吟了一下道:“我猜测这可能与师祖之死有关!聪儿,你可还记得柯兄弟他们给你送的那封信吧?那人假我的笔迹,告诉你我已成婚,其目的不就是要拆散我们,不让我们在一起吗?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方兄虽然那时不愿我们在一起,但他善良敦厚,决不会用此卑劣的手段,那么会是谁呢?当时我怎么也想不通。现在想来,那写冒名信的人一定就是今日冒充我义父截杀你们的那个人!那人好象是怕我们在一起会发现他什么秘密,故而他暗中使出这许多手段想拆散我们二人。那么,这个秘密是什么呢?它定与师祖之死有关,因为现在只有师祖之死这个谜始终没有解开……” 白云听他说了这么一大篇,不由得有些相信了,喜道:“哦,小师父,依你这样说,我们师祖也不是你义父所害的了?”薛凌逸笑道:“正是如此!我此次将你找来,也正是要告诉给你这些,让你放心!” 白云脸一红,摇了摇头忧道:“我师父固执的很,对你误解甚深,只怕她未必信你所言。”薛凌逸却胸有成竹地道:“这不要紧,我现在正全力追查这件事,到时一定会找出证据来的!”白云神色有些古怪,黯然道:“只怕来不及了!我师父明日就去孤王岛……你义父虽然清白,我师父却未必相信,到时免不了一场厮杀……然后……然后……”说到这里,心中不由一寒,默然不语了。 薛凌逸一怔,忽察觉有些不妙,一把抓住白云的手道:“聪儿,然后怎样?你快说!”白云目中含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呆了一霎,忽然没头没脑地道:“小师父,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样?”薛凌逸神色一变,似预感到什么,皱眉道:“聪儿,你怎的好好的问这个?到底有什么事?”白云一嘟嘴道:“我要你说嘛,我如死了,你将怎样?” 薛凌逸长叹一声道:“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聪儿,这还需问吗?”白云身子一颤,面庞蓦然绯红起来,目中闪出一丝感动和惶恐之色。她缓缓摇了摇头,道:“小师父,你是说你会陪我一起死……不……不要!你可莫存这个念头!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必须好好活着!不然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你!小师父,你一定要答应我!” 薛凌逸大为奇怪,心竟然一沉,急问道:“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才说这些话?你快告诉我!”白云目光奇异,摇了摇头固执地道:“你先答应我,我才说!”薛凌逸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当下也没有思索,便道:“好!我答应你!你快说吧?”白云忽然笑靥如花,道:“没什么的,我和你说着玩儿的。”心里却道:“我会尽力阻止师父前往孤王岛……如非真的在劫难逃,我自不会轻易走那一步的……” 正文: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 薛凌逸却如何肯信,还欲追问。白云忽然扑入他的怀中,喃喃地道:“小师父,你放心,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负你……”薛凌逸一怔,又是奇怪又是感动道:“聪儿,你……”白云忽打了个寒战,更紧地偎在他的怀中,低声道:“小师父,你不要问了……我好冷!”薛凌逸一呆,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他轻轻拥住她,但觉她身躯微微颤抖,小手也一片冰凉。似乎是弱不禁寒。不禁一怔,更紧地拥住她…… 过了片刻,白云忽然惊跳起来道:“天色不早了,小师父,我该走了。我回去晚了,要让师父发觉就麻烦了!小师父,你自己多多保重吧,我走了……”深情地望了薛凌逸一眼,转身欲走。 薛凌逸见她今日行动大异往常,不由得大为奇怪。心中竟升起一股莫名的强烈的恐慌。一伸手拉住白云的手道:“聪儿,你一定有事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白云眼圈一红,欲言又止…… 忽听草亭外有人冷冷说道:“好呀,原来你在这里!”白云脸色倏地变白,一下子惊跳起来,颤声道:“是……是师父!”草亭外疾步走进两个人,正是欧阳琼花和方正俊!欧阳琼花脸色铁青,显然是气怒至极。方正俊神色则甚是尴尬和不安。他一进来,便冲着白云施了个眼色。 白云会意,硬着头皮走上前来,低声道:“徒儿拜见师父……”就欲拜下去。欧阳琼花冷哼一声,衣袖一拂,峭声道:“我没有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弟子!”白云但觉一股大力向自己袭来,她又不敢躲闪,不觉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险些跌倒! 她万没料到平日对自己万般疼爱的师父会对自己使用武力。不由得又惊又怕,急叫了一声:“师父!”眼泪不觉滚落下来,身子也晃了一晃,险些跌倒。薛凌逸急扶住她,低声道:“聪儿,我们早晚要面对这件事!”上前一步,冲欧阳琼花施了一礼,朗声道:“薛凌逸拜见师叔!” 欧阳琼花转身躲开,冷哼了一声道:“哪个是你的师叔?我没有你这个师侄!”薛凌逸并不气恼,笑道:“师叔不肯承认我这个师侄也不要紧,但请您不要责骂聪儿,是我请她来的,您要责怪就责怪我好了!” 欧阳琼花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忽然说道:“薛凌逸,我听说你是个盖世的‘英雄’,却为何要夺人之妻?”薛凌逸一愣,从容笑道:“师叔这句话侄儿可就不明白了。小侄虽未曾做过多少好事,但也绝不会做出夺人妻子这类下贱事来!师叔此话从何而来?”欧阳琼花冷哼一声:“你当真不明白?”薛凌逸笑道:“正要向师叔请教!” 欧阳琼花正要说话,白云脸色忽然煞白,紧咬住嘴唇,急叫一声:“师父!”几乎要哭出来。欧阳琼花看了她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她的哀求,缓缓地道:“薛凌逸,你听着!我已把云儿许配给俊儿,他们后日就办喜事,你不要再找她了!” 薛凌逸闻言,心上似被大铁锤重重一击,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娇俏活泼的聪儿居然会成为别人的妻子,他几乎连想也未曾想过!他看了看白云,叹道:“聪儿,这是真的?” 白云也未想到师父会让她后日便和方正俊成婚!大惊之下,心绪一片茫然,竟感到刻骨的伤心!本来她听说师祖并非周振邦所害,心中升起一团希望,希望师父有一天知道真相后会回心转意。然而今天……一切都晚了!她的希望完全幻灭了!心也逐渐变冷!薛凌逸这一问,宛如火上浇油,她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师父,弟子谁也不嫁,我愿意侍侯您老人家一辈子。师父,您答应我吧!” 欧阳琼花衣袖一拂,不悦道:“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云儿,你不要说了,为师主意已定,你就等着做新娘子吧!”白云被她这一拂,险些翻了个跟头,她泪眼模糊地望着师父,只觉心实已冰冷到了极点!薛凌逸在旁却再也忍不住,抗声道:“师叔,婚姻大事岂同儿戏?聪儿既不愿意,你何必苦苦逼她?” 欧阳琼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婚姻大事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对云儿比她的父母还要亲,自然能主了她的婚事,岂有她自己做主的余地?更加没有你插嘴的地方!” 原来在当时礼教甚严,儿女的婚事历来都是长辈做主,儿女不要说做主,便就是问一句已是大逆不道了!江湖中虽不这么严格,但如果是尊长给订下的婚约,小辈也是万万不能推拒的,不然就是目无尊长,离师叛道,为江湖人所不齿! 薛凌逸闻言,呆了一呆,忽然一咬牙说道:“师叔,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允许聪儿嫁给别人的!你要三思而后行!”欧阳琼花一怔,冷笑道:“你不允许?你算什么东西?难道你不顾你的大侠名誉,还敢抢亲不成?难道你这个堂堂大侠还能做出夺人妻子这样下贱的事来!你不怕遭全天下人耻笑,辱骂?” 其时在那时的江湖上,夺人妻子更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比离师叛道还更令江湖人所不齿。无论是谁,一旦犯了此条,那便是永世不得翻身的!欧阳琼花给薛凌逸扣了这么个大帽子,满以为能令他死心。谁料薛凌逸也仅仅是一呆,便脱口说道:“不错!师叔若一意孤行,我便只好夺人之妻了!”说完此话,自己也是一怔,心里却是一阵轻松。只觉的‘大侠’的名头要不要实无所谓,而要他舍弃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的聪儿那可是丢了性命也是万万不能的! 欧阳琼花倒是一愣,似乎未料到薛凌逸会如此‘厚颜无耻’,只气的浑身战抖:“你……你敢?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和你义父一样下流无耻!”薛凌逸脸色倏变,生平第一次居然会被人骂的如此不堪!但是他却咬牙忍住了,居然一声不吭。欧阳琼花越骂越气,忽然“仓”地一声亮出宝剑道:“哼,我便是把云儿杀了,也决不会让她嫁你这个狼心狗肺之徒!” 正文:二十年来忍辱生,换得东风梦一场 忽听草亭外有人幽幽叹道:“琼花,你恨我只管找我算帐便了,何苦又拆散他们?” 欧阳琼花一怔,脸色登时变的惨白,目中杀机隐现,忽然哈哈一阵狂笑:“哈哈,周振邦,你也来了!好,倒省的我在四处找你!今日我拼着血溅荒山,也要手刃你这狗贼!”身形一闪,已出了草亭。 薛凌逸心中一震,正欲也随着纵出。忽想起白云,不由看了她一眼。这一看心中却是大大吃了一惊。但见白云愣愣地站在原地,面色灰白,目光茫然,竟似未察觉草亭外的变故! 薛凌逸心中一沉,忙扶住她道:“聪儿,你怎么啦?”他却不知道,这一霎那间白云精神上已受了致命的打击!她的心里只情想道:“师父原先是多疼云儿呀,重话也不对云儿说一句,可如今,师父竟然不惜杀了云儿!”一时之间,不觉万念俱灰! 薛凌逸这一扶她,她不由惊醒,看了一眼薛凌逸,心中又是一凛,暗道:“小师父对我情深意重,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我……我却又怎能让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毁于一旦,留下这千古骂名?可我……我也决不能嫁给方师兄!” 蓦然之间她但觉天地之大竟无她的容身之所!她冲着薛凌逸凄然一笑道:“该来的终是要来的,小师父,我们出去看看吧!” 拂开薛凌逸的手,转身出亭。薛凌逸不知为什么,看到白云那凄楚的笑容,竟然是心中大震!隐隐感到一丝不祥涌上心头,他忙也跟了出去。 草亭外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竹冠道袍,浓眉虎目,三绺长须,萧疏轩昂。正是周振邦,他的身后是一位红衣少女,容颜姝丽,却是甘晓雯。甘晓雯面色忧虑,惶恐。她看了一眼薛凌逸,目中闪出一丝幽怨,冲着他施了个眼色,指了指周振邦又点了点头。 薛凌逸会意,知道这是真的义父,忙急趋上前拜见。周振邦叹了口气,将他扶起来,上下打量了他你眼,目中露出欣慰之色道:“逸儿,我们分别两年,你出落的更有出息了。听说你这两年在江湖上闯出了很大的名头……” 又望了望站在远处呆望着自己的白云,叹道:“那位就是江湖上传言的素裳仙子白云白姑娘吧?果然清丽脱俗的很……” 欧阳琼花忽然一声冷笑:“周振邦,我的徒儿不劳你缪赞!你这次前来又有什么鬼花样,快一并使出来吧!” 周振邦呆了一呆,脸色已有些苍白,叹道:“琼花,二十年未见,你还这样恨我?”欧阳琼花一声冷笑道:“二十年未见?今日中午我已见过尊驾一次了!阁下还何必演戏?” 周振邦又是一呆,似是有些糊涂,诧异的道:“今日中午?今日中午我还在孤王岛上……怎会……琼花,你认错人了吧?” 欧阳琼花没想到他会不承认今日中午之事,不由又气又怒道:“认错人?哼,我即便认错全天下的人,也不会认错你!”薛凌逸在旁忽道:“师叔,今日中午袭击你师徒的的确不是我义父,而是另有人嫁祸……” 欧阳琼花一阵狂笑道:“你们不愧是父子,狡辩的本事都是一样的高明!哼,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白云忍不住插口道:“师父,小师父说的是真话……” 欧阳琼花凤眼一立:“住口!云儿,你到现在还敢替他说话,听他一派胡言?还不快退下!”欧阳琼花语气严厉至极,面上又怒色甚重,白云心中一寒,不敢再说,只得默默退到了一边…… 薛凌逸暗叹了口气,正欲再据理力争。欧阳琼花一声冷笑,不耐地道:“你们不承认那也罢了,我也不屑和你们争论。周振邦,我只和你算二十年前的旧帐!” 周振邦幽幽叹了口气,道:“琼花,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是不是?我还有什么话好说?今日我还见你正是为了了结这二十年的恩怨。但……唉,这只是我们俩人的事,与徒弟们无关,你又何苦拆散云儿,逸儿?让他们也象我们一样一生痛苦?” 欧阳琼花呆了一呆,二十年的往事忽然全闪现出来。想到自己为情所害,以至于终日郁郁,憔悴终生。不由得心中一动,看了看白云。 见白云双目无神,面色苍白,一幅哀苦无助的样子,怜爱之情顿生,叹了口气,顿了一顿道:“好!徒弟们的事我且不管,这二十年的旧帐也该了结了!周振邦,你亮剑吧!” 周振邦神色奇异,长叹了一声忽然解下了宝剑向地下一抛,向前走了两步道:“琼花,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是执意要杀我……也罢!你动手吧!杀了我,我们之间的恩怨也消了。”说毕,双手垂落,竟然闭目待死了! 欧阳琼花没料到他会如此,心中一震,呆了一呆,忽然冷笑道:“周振邦,到现在你还在做戏?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饶了你吗?快拔剑吧!不然可就休怪我无情了!” 周振邦长叹一声:“二十年来忍辱生,换得东风梦一场!琼花,到现在你还不肯相信我的话?你动手吧,我绝不会躲闪,更不会还手!” 欧阳琼花呆了一呆,持剑的手颤抖了一下,心中颇为不忍,几乎就要弃剑……忽然二十年前父亲死的惨状及今天中午‘周振邦’在密林内的丑恶嘴脸全都闪现脑中,不由得怒火中烧,新愁旧恨齐集心头!她一咬牙,冷哼一声道:“好,那就休怪我无情了!”寒光一闪,出剑如风,瞬间已指到了周振邦心窝! 周振邦竟然是真的不躲闪,叹了口气,闭目待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见寒光一闪,薛凌逸一剑飞来,‘当’的一声架开了欧阳琼花的长剑!欧阳琼花微怔了一下,忽然一声厉笑:“哼,我早知道你不会甘心这样引颈待死的,何必还要装模做样?” 正文:香消玉殉 周振邦也是一呆,长叹一声喝道:“逸儿,快退下!为父我是甘心领死……”薛凌逸撤回宝剑,却并不退下,冲着欧阳琼花一抱拳道:“师叔,侄儿有话要说。”欧阳琼花哼了一声:“好,你说!不过不管你多会花言巧语,我都不会放过你义父!”薛凌逸正色道:“我不是花言巧语,师叔,师祖不是我义父所害,而是另有其人……”欧阳琼花一阵冷笑,鄙夷的道:“我还以为你会找什么‘正当’理由,却原来是来撒这个弥天大谎,哼,你以为我是小孩子么?快闪开!不然可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振邦惨然道:“逸儿,你快闪开吧,你的心意义父我心领了,但……唉,这段误会恐非你能解的了,倒不如让她杀了我,消了一切恩怨,你和云儿就可以……” 薛凌逸脸色微有些苍白,正色道:“义父,您没有害师祖为何要领罪?孩儿不要您为了我们而……”欧阳琼花冷冷地道:“难道你不想娶云儿为妻?”薛凌逸呆了一呆,不觉看了看白云。白云脸色苍白,咬紧了嘴唇,目中露出一丝乞求,哀怨之色,却又冲他摇了摇头。 薛凌逸知道她此时亦是矛盾至极,既希望自己躲开,又不希望自己躲开……他一咬牙,断然道:“我和聪儿的事与这件事无关!师祖确非我义父所害,其中必有古怪,师叔,你还的三思而后行,免的日后遗恨终生!” 欧阳琼花怒极反笑:“遗恨终生?哼,我看你如再不闪开,你才会遗恨终生呢!你到底闪不闪开?”薛凌逸脸色苍白,却决然道:“师叔一定要一意孤行,我却不能坐视不管!” 欧阳琼花哼了一声:“好,有种!这么说你护定义父了?哼,你可别后悔!也别怪我翻脸无情!云儿,你把他给我赶开!”白云一怔,脸刷的变白,她看了看师父嗫嚅着道:“师父,我……”足下并不挪动地方。 欧阳琼花厉声道:“怎么?你敢不听师父的话?你想背叛师门吗!”这背叛师门在江湖上是一个最罪大恶极的行为,人人所不齿。而且对这种行为的人都是格杀勿论,毫不含糊的!今日白云一听师父给她扣了这么个大帽子,不禁打了个寒噤,忙道:“不!不!云儿不想!” 欧阳琼花脸色稍稍有些缓和,却依旧严厉地道:“既然不想,那还不快动手!”白云被迫的无法,只得刷地一下亮出宝剑,看了看薛凌逸,心情当真是矛盾凄冷至极!薛凌逸面色亦很苍白,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白云,幽幽地道:“聪儿,我相信你不会这样糊涂……”白云蓦然一震,不觉后退了两步,喃喃地道:“我……我不会那样糊涂?” 欧阳琼花却已不耐烦,逼道:“云儿,你还不动手?你真想背叛师门?你如再不动手,我就将你逐出门墙!”白云身子一颤,一咬牙,抽出宝剑向薛凌逸走过去……薛凌逸脸色倏地变白,叹道:“聪儿,我不能和你相斗,我只要离开义父片刻,你师父就会动手杀了他……那样我会生不如死!” 白云闻言,身子一颤,不觉又住了足……欧阳琼花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厉声道:“云儿,你到底是动手不动手?”白云立在那儿脸色惨白,茫然地看看师父,又看看那个薛凌逸,恍惚中似乎他们都变成了大山,向自己压过来,压过来……压的她透不过一丝气来……她极力想挣脱,手不觉触到了胸口,忽然,她摸到怀中有一个小瓶……她心中一亮,惨然笑了一笑,忽然向前紧趋两步,“扑通”一声跪到在欧阳琼花跟前,泣道:“师父,恕云儿不肖!” 欧阳琼花见她不肯动手,心中怒极,抬腿将她踢开,骂道:“你……哼,真是大逆不道!给我滚开!”白云被她踢的一连翻了好几个跟头,几乎站不起来,泪水和着血水一并流了下来! 薛凌逸大吃一惊,心中疼极。想上前扶她,却又怕欧阳琼花会趁机刺杀义父,上前走了两步,不觉又停了下来……心情当真是矛盾至极! 白云自己却已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幽幽地望了薛凌逸一眼,目光中满是依恋和不舍,凄然一笑道:“小师父,你不必过来,你……你自己保重……不要违背了你方才许给我的诺言呵!”薛凌逸一惊,心猛地一沉,再也顾不得什么,急趋两步道:“聪儿,你不要……” 可是已经晚了!只听白云一声惨笑:“你们都不要再逼我了!我‘走’了,我‘走’还不成么!”话声越来越弱,脸色也愈来愈是灰白,说到最后一字,忽然“扑通”一声扑倒在地。手中“当啷”滚出一个玉瓶,“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原来白云早萌死志,方才她被欧阳琼花踢翻在地的时候,她便服下了那颗药丸,这丸药正是五毒圣姑所赐的三三断魂丹,奇毒无比,纵有金丹妙药,也难施救。 白云突然自杀,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料到。欧阳琼花呆了一呆,自狂怒中蓦然惊醒,急扑过去,把白云抱在怀里,一触她的鼻息……白云鼻息全无,心跳已停,竟然已经香消玉殉了! 欧阳琼花但觉眼前一黑,脸色惨变,疯狂喊道:“云儿,云儿,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你为何要走绝路?师父我并非是不疼你,不怜你呀!我只是……云儿,你醒来吧,师父再也不逼你了……” 这一霎那间,欧阳琼花但觉心疼如碎!白云生前的种种情事全都闪现出来:儿时的白云是那样的活泼天真,解除了自己多少的寂寞和凄凉。正是因为有了她,自己结冰的心里才有了丝丝暖意,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少年的白云又是那样的善解人意,她总是承欢膝下,每当自己苦闷时,她便说笑话做鬼脸,给自己解闷……可如今,她竟把这个比亲女儿还亲的云儿给逼死了!无论她怎样摇晃,怎样哭喊,她都不会回答了!欧阳琼花但觉新痛如割,悔恨交加,不由痛哭失声! 周振邦一时也呆在那里,不知所措。他目中含泪,仰首天空,喃喃地道:“又一场悲剧!又一场悲剧!”方正俊怔在那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一会,方哭出来,大叫一声:“师妹,云儿!”双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正文:你哭出来,你哭出来呀! 甘晓雯也没料到白云会自杀,她看众人如此,也一阵心酸,不觉落下泪来。蓦然她想起了薛凌逸,暗道:“众人都哭,怎么惟独他没有出声?”朝薛凌逸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不由得吓呆了! 薛凌逸面色如死,眼珠似钉住一般,站在那里,摇摇欲倒,却哭不出来!就在这一瞬之间,薛凌逸脑中空空洞洞,好象神经全都麻木,一切都觉茫然,生的意义已经消失,整个世界都好象脱离了自己向遥不可知的远方飞去! 甘晓雯吃惊非小,忙跳过去扶住他,哭喊道:“薛哥哥,你哭,你哭出来呀!”甘晓雯因为骇极,叫的声音也特别响。谁知薛凌逸似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目光呆滞空茫,既不流泪,也不言语。甘晓雯更吓慌了,她更猛烈的摇动薛凌逸的身子,大声哭道:“薛哥哥,薛哥哥,你哭出来,你哭出来呀!” 欧阳琼花抱着白云正自痛哭,蓦然看见薛凌逸正缓缓地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目光疯狂而迷乱,嘴了喃喃的说着:“聪儿,聪儿不会死……”欧阳琼花见他神态大异往常,心中竟然一寒,慌忙拔出宝剑喝道:“不许过来!你想干什么?” 谁知薛凌逸似没有听见,也似没有看见对准自己胸口的宝剑,一步步朝前走近!欧阳琼花不知他要干什么,又惊又慌又气,把剑一指,喝道:“不许再前行一步!不然我……我就不客气了!” 周振邦也被薛凌逸的行动吓呆,他以为薛凌逸急痛攻心,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傻事,忙也喝道:“逸儿,不许对你师叔无礼!”方正俊正好悠悠醒来,一见这阵势,也吃了一惊,叫道:“薛兄,不要伤我师父!” 然而这些人的叫声薛凌逸都似充耳不闻,一步步走近那剑尖!欧阳琼花骇异至极,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长剑颤动着,竟刺不出去! 蓦然只听薛凌逸低喝一声:“滚开!”欧阳琼花没想到他会如此对自己说话,又急又怒,不觉呆在那里!忽然眼前白影一闪,手上忽然一轻,长剑不知怎的已到了薛凌逸的手中!欧阳琼花大吃一惊,后退了两步,颤声喝道:“你……你干什么?”薛凌逸看也不看她,手一扬,那宝剑直飞出去,“喀”地一声直插向远处的一块山石,竟直没入鞘! 欧阳琼花几乎吓呆,要知道她的功夫虽未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但在江湖上已是罕逢对手了。今日她虽没有多少防备,但要在一招之内就将她的兵器夺去的,薛凌逸还是第一人!她心里又惊又怕,不觉又倒退了几步。她没料到眼前这少年的武功竟会如此骇世绝俗!就在她一愣神的工夫,薛凌逸已抱起白云流星般的滑出数丈,立于危崖边沿! 甘晓雯吃了一惊,以为薛凌逸要抱着白云跳崖徇情,吓得呼道:“薛哥哥,你要干什么?”疾掠过去,挡在薛凌逸面前。周振邦也吃了一惊,忙也喊道:“逸儿,人死不能复生,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薛凌逸背对众人,似没有听见众人的呼声。只是呆滞的望了望甘晓雯,又凝视着怀中白云那毫无血色的脸庞,神情苦痛而迷乱,身子颤抖着,却依然是欲哭无泪,喃喃的道:“聪儿,你怎么啦?为什么闭着眼睛?你不要吓我……”蓦然他把白云轻轻放在地上,坐于她的背后,拼命将内力输送过去……然而他的内力送过去就如泥牛入海,白云依然是没有半丝动静…… 甘晓雯见他额上尽是冷汗,却徒然做此无益的挣扎,不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薛哥哥,你醒醒吧!白姑娘已经死了,你这样做没有用的……” 薛凌逸毫不理会甘晓雯,又将白云的尸身正面相对,依然不绝的为她输送内力,嘴里轻轻地道:“聪儿,你睁开眼睛吧?我不会再逼你,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再不分开,你说好不好?”他专注地看着白云,然而,白云却只是毫无生气的‘坐’在他的面前,秀目微合,却再也不会听到他的呼唤,更不会睁开她那双澄澈灵活的大眼睛了! 薛凌逸神情渐至迷乱,忽然将白云紧拥胸前道:“聪儿,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莫非是怪我刚才逼你吗?聪儿,你不要吓我啦,好不好?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就要跳崖了!”突然跳起身来,向悬崖边走了几步! 甘晓雯却是大吃一惊,慌忙死命拉住他,哭叫道:“薛哥哥,你不要……白……白姐姐已经死了,她怎么会再睁开眼睛?你就是跳了崖,她也不会再醒过来啦!”薛凌逸身子一颤,似乎这才醒过神来,脸色顿时惨白如死!低头看了看白云,喃喃地道:“死了?聪儿,你当真死了么?不会的!你怎么能如此残忍?我说过的,我们生死要在一起,无论是谁也无法分开我们的……”惨笑两声,向前走去…… 欧阳琼花吃了一惊,她怕白云的尸身再有何闪失,厉声喝道:“你快放下她!”抽出方正俊的宝剑,就欲冲过去夺白云的尸身,薛凌逸忽然剑眉一立,飘身一闪,喝道:“你做什么?”骈指如戈,点向欧阳琼花的手腕!欧阳琼花慌忙撤剑反削。薛凌逸一声冷笑,手腕一翻,双指一夹,竟夹住了剑尖,喝道:“撒手!”欧阳琼花但觉手腕一麻,宝剑竟自掌握不住,真个脱手了! 她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正欲后退,谁料薛凌逸出手如电,寒光一闪,他已倒过宝剑,握住剑柄,剑尖已指到欧阳琼花的心口!欧阳琼花吓的颜色更变,却已躲闪不及,把眼一闭,暗叫:“冤孽!”闭目待死! 周振邦也吓的脸色大变,却已拦不及,眼见那剑尖已碰到了欧阳琼花的衣衫!薛凌逸却忽然手一颤,将宝剑顿住,怔怔地望着欧阳琼花,沉吟不语。 正文:哭耶,笑耶…… 欧阳琼花一呆,,睁开眼睛,颤声道:“你为什么不杀我?动手吧,我逼死了云儿,我早已不想活了!”竟迎着那剑尖走了两步。薛凌逸手又一颤,反而后退了两步,怔怔的望了她一会,忽然叹了口气,手臂竟慢慢垂了下来,叹道:“我不能杀你,我不能杀你……你是聪儿的师父,我如杀了你,聪儿会很不高兴的……我不愿意做聪儿不喜欢的事,不愿意做的……但是我不杀你,也请你不要拦我!”手腕一震,但听“喀吧”一声,那宝剑竟被他用内力震断!随手一抛,扔下了山谷。他自己则抱着白云向悬崖边走去! 周振邦大惊,叫道:“逸儿,你乃潜龙会的会主,又是武林领袖人物,怎能如此提不起,放不下?快不要做傻事!”方正俊见师妹已死,心中亦是伤痛至极。可一见薛凌逸如此,显然是神志已然不清,心中不由大急,忍痛叫道:“薛兄,你是个百变颖悟的聪明人,怎能如此想不开?”就欲跑过去阻拦。 薛凌逸双目一睁,蓦然回首,厉声喝道:“不许过来!你如过来,我立即就跳下去!”他此时已立于悬崖边沿,当真是一纵身就能坠落山谷。方正俊怕他真会跳下去,赶忙停住了脚步。 薛凌逸忽然哈哈一阵大笑:“哈,我是领袖武林的潜龙会主,我能使江湖风云变幻!可是为什么连聪儿的命都保不住?为什么!我是个聪明人,我当真聪明吗?哈,我聪明的连聪儿的隐语都听不出来!”他心中实是惨痛懊悔至极,本来是想大哭,却不料竟哭不出来,反大笑起来! 甘晓雯被他笑的胆战心惊,毛骨悚然。她见薛凌逸站在悬崖边沿,如痴如狂,身子摇摇欲坠,深怕他一个失足,就此坠入谷底深渊!只惊的一颗芳心卜卜乱跳,险些就跳出胸膛!却又不敢跳过去阻拦,急得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听到薛凌逸最后一句,她脑中电光一闪,忽然急中生智,大叫道:“薛哥哥,你说你最不愿意做白姐姐不高兴的事,我看不是这样!” 薛凌逸一怔,猛的回过头来,瞪视着她,怒声道:“你说什么?”甘晓雯被他看得心中一凛,却依旧大声说道:“你说你最听白姐姐的话,可她临死时让你要好好保重,你为什么不听她的话?还有那个不要你违背的誓言……”说到这里,她心中忽然一跳,暗道:“薛哥哥不知向白云许下了什么诺言,可别是什么同日生死的诺言!”急忙缩口,偷眼看薛凌逸的神色。 薛凌逸却是身子一颤,似乎受的震动很大,喃喃地道:“诺言?不错,我是向聪儿许了诺言……”低头望了望怀中的白云,白云双目微合,眉含轻颦,丹唇微启,似乎也在嗔怪自己不听她的话…… 薛凌逸心中一颤,蓦然将白云更紧地抱在怀中,低叹道:“聪儿,你好残忍!你为什么不让我和你同死?我们一起到阴世也是很快活的呀?可你却让我向你许下了那样一个违心的诺言!聪儿,你好残忍!好残忍呵!” 他在这里喃喃自语,甘晓雯却是一直心惊肉跳地看着他,听到他最后一句,方才长吁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暗道:“原来白云要他许的诺言不是什么同生死之类的话,这可谢天谢地!” 只听薛凌逸又道:“好,聪儿,我听你的话,我不死了,不死了……”忽然他仰首天空,大笑道:“好,我不死了!我不死了……”笑声凄厉至极,裂石穿云,震动山谷!他一啸之威震狮倒虎,只震的群山响应,东南西北,四周山峰传来:不死了……不死了…… 甘晓雯吓的哇的一声哭出来,叫道:“师兄,你怎么啦?你不要吓坏我们……”薛凌逸却再不看她,一阵狂笑:“好,我活着,我活着!”笑声凄厉,充满了悲愤,绝望,惨痛和迷惘!甘晓雯大惊,还未等她全明白过来,薛凌逸已滑出数丈开外,流星般地飞下山去了!那凄惨的笑声却在山谷里传了很久很久…… 欧阳琼花已完全呆了!她怔怔地望着薛凌逸的背影逐渐在夜色中隐没,想叫叫不出声,想拦足下却挪不动地方。她没想到薛凌逸对白云的感情会如此之深之切!她被震动了,深深地被震动了!她忽然觉得她错了,大错特错了! 她又望了一眼周振邦,而后者也正望着山下怔怔出神,两行清泪顺腮而下……或许是心有灵犀,周振邦竟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薄怨,哀痛,而更多的却是关切……欧阳琼花一震,忙把目光移开,心中竟是一阵难言的苦涩…… 本来,她恨周振邦入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如今,她竟然心中一软,竟是再也狠不下心来出手……不由一声长叹,心中也不知做何滋味,头也不回,泱泱下山去了…… 转眼间两天已经过去了,这一日正是仲秋佳节。红日刚刚西坠,那大如圆盘的明月便自东方冉冉升起,姣洁的月光如水如银‘铺’在地上,照的大地一片朦胧。花木扶疏,沐浴在这如水的月光之中,散发出阵阵清香…… 在一座竹楼之中,呆坐着一个白衣青年,这青年神情落寞,他身旁床上静静躺着一位白衣少女,这少女容颜清丽,双睛微合,似正熟睡,动也不动。那青年的目光一直专注地瞅着她的娇容,目光空茫痛苦…… 忽然外面竹林内传来一阵嘹亮的歌声,歌声粗犷,豪放,动人心弦。接着又传来一阵女子清脆的回歌……不久,四周远近,竹林内外,传来阵阵歌声。有男有女,这些人互唱互答,使这片竹林霎那之间热闹起来…… 那青年乍听到歌声,忽然神色立变,他抬头望了望窗外那轮姣洁如水,清光莹然的明月,似乎又回到了一年之前的今夜……那娇俏宜人的面容,那曼妙绝伦的舞姿,那婉转清脆的歌声,那最圆的明月,那最美的景致…… 他神情渐渐恍惚起来,喃喃地道:“聪儿,你的舞姿好美,你的歌声好甜……”再恍惚中,那躺在床上的少女似乎已轻轻站了起来,睁大她那一双莹澈的眸子,娇笑着道:“小师父,你愿意听我唱歌,愿意听我跳舞吗?” 正文:她睡着了…… 薛凌逸梦幻般地道:“愿意!愿意!我最爱听你的歌,看你的舞……”白云盈盈一笑,翩翩起舞……忽然一阵狂风吹过,白云倏的不见了!薛凌逸大惊,大叫一声:“聪儿!”蓦然便醒过神来。室内景物依旧,窗外歌声月色依旧……然而,白云却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为他唱歌跳舞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更何堪‘泪已尽,那堪流! 薛凌逸心内大恸,不觉悲从中来。她蓦然抱起白云,让她‘坐’在自己怀中,指着窗外的明月轻轻地道:“聪儿,你还记得吗?去年的今晚,月亮也是这般亮这般圆,我们俩个在一起,你唱歌跳舞,我为你吹箫伴奏,我们多快活呀……聪儿,你再看看,我们现在住的还是那座竹楼,四周的景致丝毫也没有改变,还有,你喜欢的桂花也已开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它们好吗?” 然而这一切白云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她依旧静静地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怀中,眼睛也没有睁开…… 薛凌逸悲痛欲绝,蓦然将白云紧紧搂在怀中,嘶声道:“聪儿,你当真死了吗?你当真不肯再睁开眼睛瞧我一眼了?聪儿,我不相信你会死,我不相信!” 他此时的悲伤实已难用词语来形容,一滴滴热泪滚落下来,落在白云冰冷,苍白的小脸上……忽然他猛烈地摇了摇头,道:“聪儿,我知道你没有死!你是太累了,睡着了是不是?哦,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这么多苦楚,你怎会不累?嗯,聪儿,你睡吧,你安心的睡吧,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你就安心的睡吧……嗯,我吹箫给你听,好不好?” 他轻轻将白云放在床上,又小心翼翼地为她盖好被子,似乎恐怕一加重动作,便会惊醒白云的‘酣梦’,声音也渐至温柔,似乎在哄一个将要入睡的娃娃。这一切都做好以后,他方才轻轻在白云身畔坐下,抽出玉箫,轻轻吹了起来。箫声柔和,清幽,宛如催眠曲一般…… 忽然竹楼门轻微的响了一下,轻轻被推开。薛凌逸吃了一惊,猛然惊跳起来,护在白云身边,敌意的看着门口。门外轻步走进二人,却是周振邦和甘晓雯。甘晓雯臂弯里还挎着个竹蓝,猛一接触到薛凌逸那敌意的目光,她心中竟然一凛,险些扔了竹蓝。忙道:“薛哥哥,别怕,是我。我来给你送饭来了……” 薛凌逸皱了皱眉,不耐烦的道:“我说过,我不饿,也不想吃!你们快走吧!别惊动了聪儿……”甘晓雯一怔,险些哭出来道:“你怎么会不饿?你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薛凌逸嘘了一声,厉声道:“悄声!你没见聪儿已经睡着了吗?我说过我不饿,你还是快走吧!”甘晓雯大急,心中又是酸涩又是心疼,脱口说道:“白云哪里是睡着?她分明已经……”薛凌逸神色一变,目中杀机隐现,冷冷的道:“她已经什么?哼,你敢咒她?”语声冷峭至极! 甘晓雯吓得禁不住心中一凛,果然不敢再说,却回头望了师父一眼,哭道:“师父,你看师哥他……”心中一酸,再也说不下去,禁不住哽咽起来。 周振邦眼见爱子成了这个样子,心中亦是难过至极,长叹一声道:“逸儿,你何必如此?白姑娘的确已经死了,你就算再不承认,她也不会再醒来了!它已成为一个残酷的事实!你不让人说又怎样呢?” 薛凌逸如遭雷轰电掣,脸色顿时变的惨白了!不过,头脑却似乎清醒了许多:“是的,白云的确已经死了,自己再不承认,她也永远不会醒来了!这的确已成为冷酷的事实!”悟到了这一点,他绝望至极,不觉悲从中来,痛哭失声。 周振邦也是一阵心酸,他叹了口气,扶住薛凌逸的双肩,温和地道:“逸儿,为父也知白姑娘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她死了,你自然很伤心,但是你也不要如此消沉。再说,死者应是入土为安……”他尚未说完,薛凌逸已惊跳起来!一下子护在白云身前,颤声道:“不,不,我不能把她埋到黑暗的地下去!她会很寂寞的,我要永远的陪伴着她!” 周振邦轻叹了口气,扶着薛凌逸的肩头道:“逸儿,我知道你和她极好,不愿和她分开,但是死者终究是入土为安……再说,现在虽是中秋,但天气仍然炎热,你难道忍心让她腐烂在外面不成?” 薛凌逸身躯又是一震,似乎被周振邦的话打动,却依然不甘心地道:“不,不,聪儿,聪儿不会腐烂……你看,你看,两天已过,她还不是好好的么?” 说也奇怪,白云已死两天,按理说在此炎热的中秋,尸身早该腐臭变形,然而白云的尸身却丝毫没有腐烂的迹象,而且身子柔软,毫不像死人那般僵直,除了身子冰冷,气息全无以外,简直和生前没有什么两样,身上还有丝丝奇异香气散出…… 周振邦其实早已察觉到了这一点,心中也微微有些奇怪。不过,他知这世上奇药甚多,功效怪异,各有千秋。对白云死后出现的这些迹象倒也并不感到特别惊奇。故而他听了薛凌逸之言,不由叹了口气道:“云儿自杀时服食的是一种奇药,这药虽然剧毒无比,但也可能有防腐的功效,故而云儿的尸身短时间内不会腐烂……不过,世间没有永远防腐的药物,而大多数防腐药物仅能维持**天时间……逸儿,你不要固执了,还是及早让云儿入土为安吧?不然云儿的阴灵也会不安的。” 薛凌逸一呆,似已被周振邦的话打动,他绝望的看了看白云那美丽的面容,只觉心似乎是沉进了无底深渊,一片冰冷……泪水颗颗滚下,一滴滴落在白云那毫无生气的面颊上……过了好半晌,他方咬了咬牙,说道:“好,我……我让聪儿入土为安!”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这句话,话一说完,他只觉全身一阵虚脱,心灵一片麻木…… 正文:水晶棺 白云静静地躺在水晶棺中,她的身侧放着她那把冰玉宝剑,白云箫和一些世所罕见的珍宝古玩。珠光荧荧,宝光四射,映的白云那绝美的面容愈发凄艳,朦胧…… 那些抬棺之人虽都是些见过大世面的武林高手,此刻望着那珍玩晶棺也不禁目夺神摇,不敢正视……他们默默地将晶棺放入墓穴,然后动手掩埋…… 薛凌逸目光呆滞,眼见纷扬的黄土慢慢将晶棺埋没,只觉一颗心也似乎被埋在了里面……他知道从今以后,他的娇俏活泼的聪儿就彻底在这个世上消失了,他再也不会看到他了!他绝望,他悲愤,却是哭不出来!只觉胸口堵闷的要爆炸!脑海里一片虚无…… 他长久的跪在那里,身躯颤抖个不停,目光空茫地望向天空,谁也不知他此刻想些什么。那些抬棺之人埋完了晶棺,没有会主的吩咐,谁也不敢走,也不敢问。都默默地伴薛凌逸跪在墓前,谁也不说话。一时之间,周围静寂如死! 甘晓雯却实在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不由叫了一声:“薛哥哥!”薛凌逸身子一颤,茫然地望了甘晓雯一眼,似乎犹未醒过神来。甘晓雯心中一酸,强忍住泪,指了指那些埋棺之人道:“他们已经做完了事,你还不让他们走吗?” 薛凌逸身躯又是一震,似乎这才真正醒过神来,他缓缓站起身来,冲着那些犹未起身的属下说道:“诸位请回吧!”那些会员这才纷纷站起身来,他们见会主如此,心中亦十分难过,但又不敢相劝。而且他们也知道劝也无益!只得说了声:“会主珍重!”便欲散去。 薛凌逸忽然喝道:“且住!”那些人一怔,一起停身望着薛凌逸道:“会主,你还有何吩咐?”薛凌逸目光宛如寒冰利剪在他们面上一扫而过道:“聪儿的墓中埋有重宝,你们不可对外人言及,更不准盗墓,若有违者……”手掌突然轻轻向远处一拍。只听轰的一声,远处一棵碗口粗细的大树应声而倒!那些会员脸色一变,惶然道:“属下不敢!”薛凌逸一挥手道:“我谅你们也不敢,你们都走吧!”那些人惊魂未定,拜了几拜,说了几声‘会主珍重’,这才怏怏散去。 甘晓雯见他们去远,又看了看薛凌逸,薛凌逸目光呆直,身躯颤抖,仰首伥望天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甘晓雯不知怎的,心头竟一阵发涩,她叹了口气,柔声道:“薛哥哥,我们也走吧?” 薛凌逸身子一颤,呆了一呆,低头看了看白云的孤墓,又转头看了看甘晓雯,喃喃的道:“走?往哪走?我能往哪走?”他茫然四顾,但觉天地之大,竟无他的容身之所!他又看了看白云的香冢,目光渐至惨痛迷乱。不觉又是一阵惨笑:“我能往哪走?!”蓦然他一声长啸,掩面狂奔而去! 甘晓雯大吃一惊,急呼道:“师兄,你去哪里?”就欲追赶。薛凌逸蓦发一阵狂笑,长声吟道:“人世茫茫自沧桑,四海为家君莫问!”头也不回,雪衣飘飘,早已去的远了了!甘晓雯站在当地,早已呆了!凄冷的夜风吹来,侵入她的肌肤,她不觉打了个寒战,只觉心已冷到了极点…… “三十……三十大碗酒了!” 老刘头偷偷打量着小店中唯一的客人,心中计算着数目。 老刘头是这家小店的老板兼伙计,小店很小,只是两间破茅草屋,外面挑了一根几乎看不清颜色的酒幌子。 他这家小店离大理城有一百多里,偏僻的平常连麻雀也难飞进一只。可就在今天正午,这个年轻人疯牛般冲了进来,一叠连声地要酒。 好在老刘头店里菜蔬虽然不多,自家酿的酒还是有的。虽然这酒粗劣的连他自己也不愿意尝几口。可这年轻人却眼也不眨地连喝了好几大碗,生像这酒是什么琼液玉酿一般。然后——就从那时一直喝到现在。 ——现在已是深夜,老刘头困得直想打烊了。 “再来十碗酒!”那年轻人猛一拍桌子。 “哗啦!”老刘头家用了十几年的枣木桌子,应声碎成了齑粉!也把老刘头正想和周公会面的神魂硬生生拉了回来,吓得险些跌了个跟头。 “客倌,小店,小店要打烊了……”老刘头看了看碎了一地的桌子,心疼的直抽气。 ——这桌子虽然粗陋,可也是老刘头砍倒了自家种的枣树,花了两天的时间不眠不休做出来的。 “看什么看?这张破桌子待会我赔就是了,快去拿酒来!”那年轻人明明嘴里喷着酒气,可面色却依然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只一双眼睛蒙蒙胧胧的,布满了血丝,显示他实在已经喝的醉了。 老刘头看了看他身上的破烂长衫,有些怀疑自己的酒钱和损失会有着落。 “啪!”一大锭黄澄澄的金子落在了柜台上:“这些够不够?!我不喜欢你白眼看人,快去倒酒!”这年轻人穿着破烂,出手却着实阔绰,这一大锭金子足有十两,即算买十家这样的小店也足够了。 老刘头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锭的金子,一双昏昏欲睡的老眼瞬间冒出光来,一把将那金子抓在手中,咬了又咬,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 酒——很快又端上来了,桌子也重新换了一张,这次居然是窖藏了二十多年的烧刀子,那年轻人鲸吞牛饮了几大碗,连声叫道:“好酒!好酒!”酒眼迷离中,一个白衣影子不住晃荡…… “聪儿,聪儿……”他喃喃地叫着,只觉心里有一道看不见的伤口,那伤口正在汩汩地向外淌血。 醉了,他真的醉了!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在他看来,连老刘头的脑袋也变成了两个。 老刘头的脑袋真的成了两个!确切的说,是分成了两个一半,一半的脑袋还带着满脸的错愕和不信,缓缓倒了下去!鲜血喷了薛凌逸一头一脸,他的酒意瞬间清醒了几分。 正文:脑袋也好像被驴踢过! 然而他实在已喝得太多,老刘头的酒虽然粗劣,却是烈性最大的烧刀子,他喝了足足二十斤,此时虽然略略有点清醒,但双腿却似乎不是自己的。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使劲睁大迷蒙的双眼,只隐约看到对面站着两个人。两个蒙着面孔的青衣人!一个极高极瘦,像一杆标枪似的立在那里。手里的钢刀如一鸿秋水,在如豆的灯光下闪着妖冶的光。 刀尖上,有一滴鲜血缓缓滴下。不用说,老刘头的脑袋就是被他剖成两半的。 另一个身形娇小,恍如童子,手里是两个亮闪闪的娥眉刺。 这两人看着他,眼中的神情就像是慵懒的猫看着爪下的老鼠。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潜龙会主?也不怎么样嘛!” “是呀,这样的醉鬼也会是让皇上忌惮的角色?” “你……你们在说谁?”薛凌逸摇摇头,再摇摇头,只觉脑袋要晕了:“潜龙会主,谁是潜龙会主?” “哈哈哈哈!兄弟,这小子不但身子有病,脑袋也好象被驴踢过,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谁?!”‘标枪’笑得几乎要弯下腰。 ‘童子’叹了口气,看着薛凌逸,像在看一个白痴:“唉,潜龙会主便就是你啊” 薛凌逸的眼睛蓦然睁大:“你们……你们是那狗皇帝派来的?” ‘童子’似乎这才察觉失了口,却也不以为意,毕竟在他的眼中,薛凌逸已经是个死人,死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泄密的。 他干脆就拉下了面上的黑巾,笑道:“不错,我们是万岁爷派来的,万岁爷很不放心,你小子是叛逆之后,你一天不死,万岁爷就睡不好觉,特意派我二人来送你‘上路’的。哈哈。” ‘标枪’也拉下了面巾,摇了摇头,怜悯地看着他:“也不过是个女子,就让你变成这幅德行,唉,怪不得人说红颜祸水。死了便是死了,有什么大不了?女人,只要有钱,女人到哪里都是一抓一大把……像白云那样的妞,老子才不稀罕……”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猛地一花,只听“啪”地一声脆响,他的脸上已挨了清脆玲珑的一记耳光!这一掌出手奇重,只打得他眼前金星乱舞,嘴里又麻又疼,一股血腥之气涌了满口,他张嘴一吐,吐出来满嘴的鲜血和四五颗牙齿,半边脸顿时高高地肿了起来,紫红的几乎发黑。 只听薛凌逸冷冷说道:“没有人可以侮辱我的聪儿!” ‘标枪’大怒,他十万个也没想到薛凌逸醉成这个样子,手脚还会如此奇快,他猛地后退一步,轻敌之心顿去,和那‘童子’打了个眼色,道:“你既然如此想她念她,那就让我哥俩送你去和她到地府里再郎情妾意罢!””刀光一闪,对着薛凌逸的脑袋劈了下来! ‘标枪’虽说不是绝顶高手,但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他手中的百缅刀在江湖百晓生的兵器谱上排名为第三十八位。也不知有多少江湖成名人物的脑袋被他一刀劈成了两半。他知薛凌逸是平生大敌,这一下出手,已拼尽了全力,刀光如电,堪堪已至薛凌逸的顶门。 “叮”一声脆响,却不像刀砍进骨头里的声音,标枪手臂一震,手中的大刀险些脱手而出!他猛地后退几步,惊异地瞪视着薛凌逸。 薛凌逸手里举着个酒碗,正懒懒的看着他,那酒碗是老刘头店里的,自然不是什么宝贝,可就是这一碰便碎的粗瓷大碗竟挡住了‘标枪’那雷霆一击! ‘标枪’面色已经变了,薛凌逸的武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出百倍! ‘童子’的眼睛也眯了起来,他身形一动,草屋里忽然就全是他的影子,他一个竟似化身为数十个,双手里的娥眉刺就像毒蛇发光的眼睛,寒星点点,朝薛凌逸直扎下来! 薛凌逸还是坐在地上,身子动也不动,右手伸出,如抓苍蝇,不知怎地,童子的那两柄娥眉刺已莫名其妙到了他的手里。他顺手向前一送,一把娥眉刺就直接送进了‘标枪’的身体里! ‘标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血——箭一般自前胸标出,身子慢慢委顿下去…… ‘童子’的脸色已变的比纸还白,只觉嘴里发苦,忽然就有些后悔接这个任务。 薛凌逸惦了惦手里的另一柄娥眉刺,冷冷地道:“我本来不想要你们的命的,可你们不该杀了无辜的店老板。”手一挥,娥眉刺闪电般朝‘童子’的前胸刺到! ‘童子’只吓得亡魂皆冒,也幸而他轻功了得,就地一滚,已滚出七八尺之外,正在草房的门前,他腾地一下跳起,就欲夺门而出!忽觉背心一凉,一截雪亮的娥眉刺已透体而出…… 薛凌逸脚下还有些不稳,但看神情却似清醒了不少,由于刚刚又提到了白云,他那千疮百孔的心似乎又被狠狠地割了一刀,他只觉满嘴发苦,醉眼朦胧地扫视了一下店内。 这小店被刚才的打斗拆了个七零八落,而店老板那无头尸身还躺在那里,大睁着眼睛,似乎是死不瞑目!他心中一痛,喃喃地道:“难道——难道我真的是那天煞孤星?所有和我亲近的人都不得善终……!” 他心中的悲愤几乎要爆炸开来,一抬头,忽看见店门口站着一个道姑。那道姑长相甚是古怪,面色蜡黄,上面生满疙疙瘩瘩的痘子,塌鼻阔口,细目龅牙,招风耳朵,那模样生的不是一般的丑陋。 此刻,她站在门口,皱紧了她那一双扫帚眉,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薛凌逸,神色猛地一动,小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惊异:“你……你就是那传闻中的倚天剑客?” 薛凌逸一皱眉,却是看也不看她,懒懒地道:“你也是那狗皇帝派来的?尽管上来罢!” 那道姑淡淡一笑:“贫道和那狗皇帝一点关系也没有!贫道只是路过的,赶路赶的焦渴,又错过了宿头,本来想到这里讨杯水酒喝,没想到……没想到这里已成了屠宰场……唉,看来贫道当真是贫命,连杯水酒也喝不上……” 正文:完了,什么都完了 薛凌逸哈哈笑道:“你想喝酒?那容易!这小店里还有不少藏酒,来!来!你我且喝个痛快!” 这小店角落里,尚有数坛粗酒,薛凌逸提过两坛,喀喀两声,削去了坛上封泥,一坛扔给了那道姑,一坛自己抱在怀里,道:“一碗一碗喝甚是麻烦,你我来个痛快的,就这样喝了罢!” 一句话说完,他已经咕嘟嘟就着坛口喝了一大口!嘴里叫道:“哈哈!真是好酒!” 那道姑面上现出诧异之色,她微微抿了一口,只觉这酒酒味辛辣,又酸又涩,和那‘好酒’二字根本沾不上边。 她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也哈哈笑道:“果然是好酒!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只要是碰到了知己,劣酒也变美酒了!贫道长相丑陋,普通人一见我便躲的远远的,难得薛大侠不嫌弃,肯和贫道喝酒,贫道高兴极啦。来!我们再干!” 一仰头,咕噜噜也喝了一大口。 薛凌逸哈哈笑道:“大师果然爽快!哈,难得碰到一个肯和我拼酒的人,这一次一定喝个痛快!我们不醉不休!”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不大的功夫,各自酒坛中的酒已喝下去一大半…… 那道姑也怪,那一坛酒有十斤,她已喝了足足五斤,脸色却半点也不改变,只是看到肚腹间高高鼓起,显然喝了不少。 看了薛凌逸一眼,状似无意地说道:“我方才隐隐似乎听那狗皇帝派来的两只走狗说什么死了活了的,还说什么红颜祸水……当真可恶之极!白姑娘美如九天仙子,岂是这帮混蛋狗嘴里能亵渎的?嗯,白姑娘怎么了?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薛凌逸此时几乎是酩酊大醉,听她夸赞白云,心中猛地一痛,他醉眼朦胧地望了那道姑一眼:“你……你认识我的聪儿?” 那道姑点了点头:“她曾经救过我一命,我们是好朋友……” 薛凌逸一听她是白云的朋友,立时便有了遇到知己的感觉,他现在实在想找个人倾诉,于是便絮絮叨叨将他和白云之间的情事东扯一段,西扯一段对着这道姑说了个痛快…… 这道姑静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上那么一句,话虽不多,但却正能搔到薛凌逸的痒处,让薛凌逸大有深得我心之感叹。及说到白云之死,那道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忽然问道:“你说白姑娘是服毒自尽?” 薛凌逸痛苦地点了点头:“是啊,她服的是什么五毒圣姑给她的三三断魂丹……我早说此物不祥,没想到——没想到此物正是夺走她性命之物……” “啪”那道姑的酒坛蓦然坠地,失声道:“她吃的是三三断魂丹?你——你确定?” 薛凌逸此时已是大醉,如不是这道姑的谈话正是触着了他的兴奋点,只怕他此时早已睡了过去。醉意朦胧中,他也没察觉到这道姑的异常,只点了点头:“不,不错!我,我看到那只碧玉瓶,聪儿原先曾让我见过的,我早说此物不祥,可聪儿怎么也不肯扔……她,她故去后,身子一直也不——不腐烂,还有一种奇异的香气……” 那道姑点了点头,暗道:“这就是了!”忽然抬头急急问道:“她,她仙去有几日了?” 薛凌逸怔了一怔,面上绝望伤痛之色更浓:“八月十三,那一天,正是八月十三……” 现在已经是八月二十四了! 那道姑宛如被兜头浇了一盘冷水,扑地一声坐在地上:“完了!晚了!” 忽然,她又猛跳起来,喃喃地道:“我,我总要看过才死心……”身形一闪,抢步出门,飞一样跑走了。 薛凌逸怔了一怔,见她忽然跑走,那模样就像是忽然见了鬼,跑的比中箭的兔子还快,不由有些诧异。那道姑轻功中上,他如果要认真阻拦,十个这样的道姑也跑不掉。但他此时哪里还有心管别人的闲事?见她已经跑远,也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只觉一阵困意上来,幸好这小店中还有一张桌子未坏,他也不管上面是否灰尘遍布,便躺了下去,纳头便睡…… 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风,轻轻地吹着。在一个群山环抱的墓地中,却有一点冷光在各个墓前飘动着。这冷光如同鬼火,最后停在一座较大的墓前。借着这冷光的光芒可以看清,这是一座新墓,墓前有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一行大字:爱妻白氏讳云之墓。夫,薛凌逸痛立。 “是这里了!”冷芒背后忽然闪出一个人来,看相貌打扮,赫然正是日间和薛凌逸拼酒的道姑。 她看了看那墓碑,忽然伏在地上,仔细听了听。眉头皱的死紧:“晚了!我真的来晚了!她……她看来已经真的死去了!” “圣姑,怎么样?还挖不挖?”自阴影里又站出一个人来。这人生的瘦小枯干,身量不足三尺,只一双手生的奇大无比,显得和他那侏儒般的身子极不协调。他也伏在地上听了一听,摇了摇头道:“不用看,也已经死透透了……” 那道姑沉吟了一下,既然来到这里,没看到白云的尸身,她总是不死心。便道:“那穆图,挖吧!没见到她,我总是不死心的……说不定,说不定还有一口气在的……” 那穆图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围着这墓转了一圈。忽然停了下来。伏下身子,用两只奇异的大手挖了起来。他这两只手仿佛坚如钢铁,上下翻飞,一大块,一大块的泥土被挖了起来,最锋利的铲子也没有他这样的快捷,不大的功夫,他居然已将这墓完全挖开。很快露出了里面的水晶棺材…… 一阵寒光蓦然射了出来,珠光莹莹,宝光四射,几乎耀花了人的眼睛。 那道姑心中砰砰直跳:“怎么样?里面……里面有人吗?” 那穆图向里看了一看,暗里一皱眉,道:“嗯,有一个人……” “那——那你快将棺盖打开!扶,扶她出来!” 那穆图似乎甚听这道姑的话,点了点头,在那水晶棺上方迅疾无比地调弄了半天,忽然‘喀’地一声揭开了棺盖! ‘呼’一股刺鼻的尸臭味瞬间弥漫开来,险些把那道姑熏了个跟头。那道姑扑地一声坐倒在地,喃喃地道:“完了!什么都完了!我害了我的救命恩人了!” 正文:被吓死的 她坐在地上,心中懊悔的几乎要哭出来。 那穆图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问:“圣姑,还要再看看吗?” 那道姑颓丧地摇了摇头,道:“算啦,人都臭了,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那还看什么……”说到这里,她忽然又跳了起来:“等等!吃了我的药死了的人是不会变臭的!她现在怎么臭气熏天的?你快把她拉出来瞧瞧!” 那穆图答应一声,将棺内的人翻转过来,忽然‘咦’了一声:“怎么是,是个男人?” “什么?”那道姑跳了起来,再也顾不得尸臭味扑鼻,凑过去细看。见那人的尸身虽然已经发涨发黑,但尚能看清本来面目。这人身材中等,面目甚是平凡,属于那种抛到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到的人种。更重要的是,这人是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 那道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白云的墓里挖出来一个男人,她呆了一呆,道:“你再看看,下面还有人么?” 那穆图摇了摇头:“这水晶棺空间不算大,盛不了两个人的……” “难道——难道是我们挖错了……”那道姑又忙忙跑上去,重新看了看那墓碑。皱了皱眉:“没错啊,这就是我那恩人的墓啊,这是怎么回事?”她百思不得其解。 那穆图仔细看了看那人的穿着打扮,忽然心中一动道:“圣姑,这人——这人可能是我的同行!” “什么?!”那道姑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他也是盗墓的?难道……难道有人看中了云姑娘墓中的宝藏?所以来盗墓?可他,他怎么会死在这里?云姑娘的尸身又到哪里去了?” 她又向水晶棺中看了看,一皱眉道:“里面的珍宝还有这么多,不像是被盗墓人光顾过啊……难道这个人是被他的同伙杀死,而他的同伙就把云姑娘的尸体偷走了?也不对!他不偷宝藏,偷个尸体去做什么?” 她正疑惑,那穆图忽然沉声道:“圣姑,不对!这人脸色发绿,是被活活吓死的!不是被人杀的。” 那道姑皱紧了眉头:“被吓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子午丁卯来。颓然地摇了摇手:“算啦!你再把这里原样弄好吧。决不能让人看出这里曾被人动过。” 那穆图点了点头,道:“圣姑,您放心。我保证和原先一模一样,神仙也看不出来。” 那道姑叹了口气:“那穆图,你的本事我很放心,你弄好之后就走吧,今晚的事情,不要说出去。还有,不要动里面的珠宝……” 那穆图忙点了点头:“圣姑,在下绝对不说!在下虽然是以盗墓为生,但也有自己的原则,薛大侠是在下最佩服的人,他的亲人的墓葬在下是决不会动的。更不会对这里面的珠宝起贪心的,您老就放心吧,您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说一声就成,我那穆图这条命是您给捡回来的,随时听您差遣。” 那道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泱泱下山而去。 岁月如梭,弹指间一晃两年已经过去了。在这两年里,江湖上又大大小小发生了许多事情。潜龙会近几年来发展奇速,会员极众,几乎遍及全国,势力极大,隐然有领袖江湖之风。故而这潜龙会主已相当于武林盟主。许多武林豪客窥其宝座已久。原先摄于薛凌逸的威名,尚不敢怎样,现在薛凌逸由于受的刺激过深,神智已然不清。整日东游西走,在江湖上落魄,根本已不再管这会中之事,这潜龙会主的宝座已等于是空置。故而这些人便蠢蠢欲动,明争暗斗,为夺这会主之位掀起了一场血腥争杀。 两年之中大大小小的争斗拼杀就达千次之多,一时之间,江湖上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一片萧杀!有许多仁人志士都想制止这场浩劫,然而终究是能力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难以扭转乾坤…… 那些潜龙会的会员,大部分都对这场浩劫持沉默态度,他们还是照常处理会中事务,对那些拼斗争杀只是冷眼旁观。既不出面制止,也不肯承认那些拼斗得胜的人为会主。他们的嘴里眼里心里还是只有他们的薛会主,谁也休想代替!他们默默地等待着,保护着他们的薛会主,期望有一天他们所拥戴的薛会主会病好重新领导他们…… 而那些仁人志士在经过诸多波折失败以后,也清楚的意识到,能制止这场浩劫的只有薛凌逸一人!只有他病好,重新出任会主,一切争斗拼杀才会不止自息,一切血雨腥风方才会烟消云散…… 可是,薛凌逸患的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可白云已死,心药便失,纵是医国圣手,也是难以治愈薛凌逸那颗破碎的心了!更何况他自从‘疯’的以后,整日东游西走,行踪不定。又因他轻功绝世,跑起来宛如一阵风,来去无踪,到哪里都似神龙一现,瞬间失踪。别人不要说治他的病,就是见他一面也是极难…… 有人想救他,当然也有人想害他!那些野心勃勃一直想做武林盟主的人,他们怕薛凌逸有朝一日会突然恢复神智,再重新出任会主,使他们美梦成空,故而他们也四处寻找薛凌逸……而当今皇上也怕薛凌逸再夺他的皇位,也派出了大批大内高手暗杀他…… 然而正想薛凌逸以前所说,他杀别人容易,而别人杀他却难于登天!一的因为他神智虽迷,武功却未失,别人很难近身。二也是因为还有许多武功超卓,而又忠心护主的潜龙会会员在暗中保护他……所以那些被派出去的大内高手大都是有去无回,而那些野心勃勃想做潜龙会会主的人也大都美梦成空,害人不成,自己先死于非命! 江湖人不详内情,一见那些人死的奇怪,还以为薛凌逸身旁有神仙暗护,纷纷谣传,越传越神。薛凌逸虽然疯了,但其身上的神秘色彩反而更浓了…… 正文:哥哥,我回来了…… 金陵城外的紫金山上,有一座龙飞山庄,这山庄不大,但在江湖中却是赫赫有名。原因无它,只因山庄的主人正是一掌震天下——张龙飞张大侠。张龙飞武功在江湖上不算是顶尖的。但却极是热情豪爽,朋友遍及天下。江湖上的朋友一提起龙飞山庄,莫不竖大拇指称赞。 这一日,龙飞山庄内张灯结彩,贺客盈门,原来这一天是张龙飞成亲的日子。新娘子是他一个忘年交的女儿,生得美貌如花,温柔贤淑,正是众多男人心目中的佳妻人选。 能和这样的女子结合是张龙飞的心愿,然而此刻,他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笑的很是牵强,他看了看满堂的宾客,目光中闪过一抹遗憾!这满堂的宾客中,少了两个人,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一个是他的妹子张妙音,两年前自从她负气出走后,他再也没见到她的身影!他心里牵挂之极,曾经多方寻找。但人海茫茫,他这妹子就像是凭空在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难觅踪影。 而另一个,却是他最好的朋友薛凌逸!两年前自白云死后,薛凌逸便就疯痴,整日东游西走,宛如神龙般不见首尾,他曾多方派人寻找,但每每薛凌逸在哪里出现,他闻信赶去后,薛凌逸早已又跑的无影无踪…… 妹子失踪,好朋友疯癫,他本无心成亲的。但一来他这妻子是他早就中意女子,二来也是双方父母催的极紧,他实在没有法子,只好答应成婚。但心里却总有一些遗憾,遗憾没能得到自己最在意两个人的祝福……他和新娘子交拜完了天地,又和众宾客寒暄了几句,便把众宾客交给管家招待,他自己跑到后花园中透气去了。 此时,已是初秋天气。凉风习习,花木扶疏。张龙飞倚在一个小亭子的栏杆前,望着园中的池塘中正在盛开的睡莲,长长叹了一口气。这睡莲是妹子张妙音亲手所栽,花色雪白,如冰肌玉骨的少女。如今这花幽幽开放,而种花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想起妹子,他心中一痛,暗道:“妙音,你到底在哪里?唉,但愿你没事才好!” 忽听背后有人咯咯一笑:“大哥,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声音轻柔婉转,如清风轻拂水面。让人听了醒倦忘忧。这声音——这声音忒般熟悉! 张龙飞心跳几乎漏掉一拍,猛地转过身去。眼前,立着一位紫衫少女。笼烟眉,剪水瞳,淡粉色的嘴唇,袅娜娇娆的身子。正是自己朝思暮想,失踪了两年的妹子——张妙音! 他惊得张大了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指着张妙音喃喃:“我这是做梦!一定是的!不然,我怎么会能在这里看到我的妹子……” 张妙音眼圈一红,拉住了张龙飞的手:“哥哥,真的是我,我回来了。对不起,让哥哥担心了。” 张龙飞狠掐了自己一把,突来的疼痛却让他咧嘴大笑起来:“哈哈,不是做梦!是我妹子真的回来了!”忽然笑容一收,怒道:“臭丫头,你这两年到底去了哪里?你让家人要急死了知不知道?” 张妙音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大眼睛里泫然欲泣:“哥哥,我,我那一次实在是太伤心了,所以才,才离开中原去了大漠,本来想再也不踏入中原这块伤心之地,可我,我太想父母和哥哥了,所以,所以就回来了……” 张龙飞最怕的就是女孩子的眼泪,尤其是自己这宝贝妹子,更是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一见妹子要哭,他再也不忍斥责。忙道:“好啦,好啦,回来就好啦。过去的一切都让它过去好了,走,我带你去见父母,爹妈想你快想疯了!” 拉着她就要走。张妙音却站住不动,道:“哥哥,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张龙飞一怔:“你想说什么?有话见了父母面再说不好么?” 张妙音摇了摇头,忽然问道:“哥哥,姓白的丫头是不是真的死了?” 张龙飞一皱眉:“妹子,白姑娘也是一个好姑娘,她虽然得罪过你,但那也是她的无心之失,现在她人已死,你就别再怪她了……” 张妙音神色一动:“这么说,她真的死啦!我还以为江湖传言做不得准呢。但既然哥哥也这样说,那就不会假了……” 张龙飞听她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之意,心中很是不满:“妹子,你怎么是这种语气?她好歹也是你薛大哥的恋人,你看在你薛大哥的面上,也不应这样说她……” 张妙音小嘴一翘:“哼,她才不是薛大哥的恋人,我和薛大哥早就认识,如不是她这个野丫头横插一杠子,薛大哥早就和我好了……” 张龙飞瞪她一眼,想道:“这丫头出去了两年,本事没见怎样,脸皮倒是厚了不少……”但妹子好不容易才回家来,他自是不忍多加斥责。闷闷地道:“好啦,丫头,不说她了。哥哥今日成亲了,你还是去见见你的新嫂嫂罢。” 张妙音盈盈一笑,上前拉住了张龙飞的手:“哥哥,先别忙,见新嫂嫂有的是时候。你告诉我,薛大哥如今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张龙飞一怔,皱紧了眉头:“丫头,你对你薛大哥还没死心?他心中只有白姑娘,你找到他徒增伤心,一点用也没有的。更何况他现在已经疯癫,我也找不到他……” 张妙音面色微微一变:“薛大哥疯癫了?为那个野丫头?”她脸上神色急剧变幻,也不知在转什么念头。 张龙飞叹了口气:“妹子,你不要野丫头长野丫头短的,哥哥听了很不舒服……” 他一句话上没有说完,张妙音便咯咯笑道:“好啦,哥哥,我不说就是啦。”紫影一闪,忽然消失不见,张龙飞吃了一惊,急叫道:“丫头,你去哪里?”就欲追赶。微风中却传来她的银铃笑语:“我去找薛大哥,哥,代我向新嫂嫂问好……“ “喂,喂,丫头,爹娘你还没见啊!”张龙飞几乎有些气急败坏了。但张妙音身形如风,早已没有了影踪。 他气得连连跺脚,但他此时轻功远不如妹子,也只得罢了…… 正文:第179章 这一年,又将到中秋节,在大理城内的悦来酒楼上,摇摇摆摆地走上一人。这人一袭白衣,容貌俊雅,神情落寞。他走上酒楼,找了一个桌位正要坐下,忽听邻桌一人惊喜叫道:“薛兄,我可找到你啦!”匆忙跑过一人。 那白衣人正是薛凌逸,他听到喊声吃了一惊,抬头看了看来人,见那人满面虬髯,面容似有些熟悉,却记不起是谁,便淡淡地道:“阁下是谁?我怎么不认得你?” 那人一怔,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一把抓住薛凌逸的手叹道:“薛兄,你当真是……唉,你连老朋友也不认得了吗?我是张龙飞,你的老酒友呀!”薛凌逸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漠然道:“老酒友?张龙飞?我不认识!” 那人正是张龙飞,他见薛凌逸尚不认识自己,不由得又是惊奇又是生气,暗叹道:“没想到他病的如此厉害……唉,这可怎么是好?” 他哪里知道,薛凌逸自从白云死后,由于心痛过度,神思一直混乱,又因为白云是被‘熟人’逼死,所以在薛凌逸的潜意识里,对‘熟人’有一种本能的厌感,越是原先越熟的人,他越是不认得! 张龙飞正自沉吟,薛凌逸忽然哈哈笑道:“你既说你是我的朋友,那就陪我喝几杯,咱们一醉方休!”不待张龙飞答言,大声叫道:“店家,打五斤好酒来!” 店家答应一声,果然送来了五斤‘兰陵美酒’。薛凌逸一看见兰陵美酒,猛的被触动心事,脸色倏变,不觉悲从中来,曼声吟道:“昔年兰陵遇知音,今朝美酒醉愁人!”宛如长鲸饮川,一连尽了五六大碗!连连叫道:“好酒,好酒!”酒眼迷离中,白云的影子不住晃荡。 薛凌逸记起初遇见白云时,那时自己亦饮的是这兰陵美酒,几番游戏,情根深种。而今回首前尘,伊人已杳,禁不住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张龙飞只喝了几口,五斤兰陵美酒已被薛凌逸喝的坛干钵净。薛凌逸又大叫道:“店家,再来五斤!”张龙飞忙道:“薛兄,你喝的已经不少啦,再说借酒消愁愁更愁,你还是不要喝啦!” 薛凌逸哈哈一阵大笑道:“什么借酒消愁愁更愁?我不愁!我不愁!来来!我们再喝!”这时店家又送来一坛美酒,薛凌逸抱起坛子,又斟了两碗,一碗推到张龙飞面前,一碗自己端起,摇摇晃晃地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哈,会须一饮三百杯!来,喝呀!” 张龙飞叹了口气,推开酒盅,正色道:“薛兄,若在平时,我自然会陪你饮酒,但今日……”薛凌逸剑眉一轩道:“今日怎样?你既说是我的老酒友,为何不肯陪我饮酒?哦,难道你今日没带银钱吗?这不要紧,我替你付帐就是了。反正我已替好多人付过帐了……” 张龙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薛兄,你……唉,我带的银钱多着呢!又怎会付不起帐?唉,你这个样子……”薛凌逸忽然一声冷笑道:“我这个样子怎么啦?哼,你既说是我的老酒友,却又推三阻四……忒地不爽快!你不陪我也就罢了,请走,请走!我自己独饮便是!”索性抱起酒坛,鲸吞牛饮起来! 张龙飞大吃一惊,慌忙夺下,一坛酒已下去了一半!张龙飞见老朋友变成这副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他把酒坛往桌上一顿叹道:“薛兄,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怪样子了?你原先的潇洒豪放都到哪里去了?如今江湖上为夺你会主之位已闹的天下大乱,我们大家都盼你回去收拾残局,扭转乾坤,可你……” 薛凌逸忽然哈哈笑道:“等我回去扭转乾坤?哈,我连聪儿的命都挽救不了,还能扭转什么乾坤?”张龙飞皱了皱眉道:“薛兄,你怎可如此说?只要你重新回潜龙会,江湖上就能……” 他话未说完,薛凌逸就先不耐烦了,他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地道:“你这人忒也罗嗦!我对江湖上的事厌烦的很,不想过问……我们还是喝酒要紧!”又要去抓酒坛。 张龙飞心里一急,“啪”地一声把酒坛扔出窗外,叹道:“薛兄,你怎的如此糊涂?你纵不为江湖着想,也应替为你着急的朋友想一想!” 薛凌逸一怔,站起身来,凄然笑道:“朋友?谁是我的朋友?谁也不是!我只有聪儿一个朋友,可她……她已经不见了!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我怎样寻找,也再也见不到她了!只剩下我孤身一人漂泊天涯……”说到这里,心中一阵刺痛,蓦然他又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张龙飞叹了口气,道:“薛兄,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也知道白姑娘是个世上难得的好女子。可人死不能复生,白姑娘已经‘去’了,你再伤心又有何益?你为她毁了你这一生值得吗?再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或许你以后还会碰到比白姑娘更好的女子……” 张龙飞本意是想劝他,然而说的话却是大错特错了!要知道在薛凌逸的心目中,白云一直是世上第一好的姑娘,天下无人能及。这回张龙飞竟说有比白云更好的女子,这可大大触怒了他!他怔了一怔,忽然一掌推翻桌子,怒道:“你怎敢贬低聪儿,说她不是最好的?哼,我不和你这个满嘴雌黄的大胡子喝酒了!”转身便走。 张龙飞猝不及防,被酒菜泼了一身,眼见薛凌逸出了酒楼,忙叫道:“薛兄,你等等!”就要追出。却被那店家一把拉住道:“相公,你还未给酒钱呢!”张龙飞急掏出一锭大银,塞到他手里道:“都给你,不用找了!”急急出了酒楼一看,不由得连珠价叫苦。薛凌逸早已踪迹全无了! 张龙飞正气的跺脚,忽见一男一女自正南打马而来。那二人来到跟前,忽勒住坐骑,急跳下马来。那女子喜道:“张大哥,原来是你!” 正文:第一百八十章 张龙飞面露诧异之色道:“哦,原来是甘姑娘,方老兄,你们二位怎会在一起呀?”那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甘晓雯和方正俊。 原来自前年白云死后,欧阳琼花后悔不迭,复仇之心不觉灰了大半。她放过了周振邦,带着方正俊离开大理回山去了。这一年将到白云的忌日,欧阳琼花便命方正俊去白云坟前祭祀。她自己则因山中还有些事未处理完,还要推迟几日才能去。 白云的香冢就在大理城不远的青山中。方正俊行了数日,在路上正碰到几个采花大盗用迷药迷晕了甘晓雯,企图施暴。他看不过眼,便拼力打跑了那几个小子,救醒了甘晓雯。甘晓雯也正是去大理城寻找师兄的,二人正好同路。虽说这二人之间有仇,又曾闹过几次误会,但这二人都是情场失意之人,彼此伤心相同,经过几次交谈,竟感彼此心意相通,互为知己了。于是便结伴而来。 甘晓雯见张龙飞相问,俏脸一红,避而不答问道:“张大哥,你可曾找到我师兄了吗?”张龙飞叹了口气,便把方才遇见薛凌逸的事详说了一遍。末了说道:“唉,没想到薛兄现今的性情如此怪异,我才说了他几句,他便一怒而去!” 甘晓雯心中酸涩,暗叹道:“没料到薛哥哥对白云竟痴心到了这个地步……唉,白云虽然死了,我却好羡慕她!”想到师兄不知又流落到了何方,心头微酸,叹道:“呀,他又走了。他神龙无踪,我们却到何处去寻他?” 张龙飞沉吟了一下道:“过两天便是白姑娘的忌辰,薛兄定然会去坟前拜祭,我们何不到那里去找他?”方正俊不由红了眼圈道:“张兄说的是,我也正要去看一看小师妹……”一想到那可爱活泼,聪明精灵又惨死的小师妹,方正俊的心似乎又流血了…… 按下张龙飞这边不表,且说薛凌逸,他一怒之下离开了酒楼,出了大理城,骑马径向西行。因为刚才又提到了白云,薛凌逸那颗尚未愈合的心似乎又已破碎了,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娇俏可人的影子…… 然而,那影子却已在这世上消失了。恐怕现在早已变成一堆枯骨!他是再也不会看到她了!薛凌逸的心一阵痉挛,他想哭哭不出来,想笑笑不出声,心里堵闷的几乎要爆炸!猛然他一声长啸,驰马不择方向地狂奔起来! 天黑时分,他来到一片荒野地带,这地带离白云的埋香之冢已然不远。星月朗朗,浮云凄清。薛凌逸孤身孑影怅惘前行。月光洒下来,照着他孤独的身影,更显得无尽的凄凉……蓦然只听前面不远处一人悲声吟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吟到后来,声转呜咽,只觉词意情致缠绵。这是苏东坡的悼亡之词,本就写的凄凉无限,再经这人悲声吟出,便更加令人悲难自禁。静夜之中,听着这凄切伤痛之音,薛凌逸不觉被触动心境,竟也不禁悲从中来,便想大哭一场!忍不住长声吟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那人正哭的伤心,忽听薛凌逸这一吟,吃了一惊,站起身来看了看薛凌逸,漠然道:“阁下是谁?”薛凌逸哈哈笑道:“我是断肠客,嗯,你又是谁,为何哭的这般伤心,难道你的‘聪儿’也死了吗?” 那人怔了一怔:“聪儿?聪儿是谁?”薛凌逸神色一黯道:“聪儿是位很好很好的姑娘,她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可她……她却死了,我……我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人点了一点头叹了口气道:“唉,没想到世上还有和我伤心病同之人。不错,我的‘聪儿’也死了,这坟里埋的就是她,我……我也见不到她了!” 薛凌逸神色一动,忽然仰天大笑:“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和月!哈,没料到会在此处碰上一个知音!来,我们谈谈!” 他二人席地而坐,各谈了自己的伤心遭遇。二人都是情场失意之人,彼此伤心景遇又相同,故心意相同,谈的甚是投机。二人你听了我的故事伤心流泪,我听了你的故事流泪伤心。二人同哭同笑,说到最后,二人竟都感觉天下非此人不知己,竟结成莫逆之交了! 那人从言谈中方知眼前这人便的闻名天下的倚天剑客薛凌逸,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感慨,叹道:“原来仁兄便就是倚天剑客薛凌逸,唉,原先我只闻薛大侠是位一代奇侠,本领通天,没想到你还是位痴情男儿,难得!难得!” 薛凌逸哈哈笑道:“你一个文弱书生也是这般情痴,当真也难得的很呢!”二人都佩服对方的痴,竟互相称赞起来。 那人由衷叹道:“薛大侠,难得碰上你这位知己,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只是小弟乃是名不见经传的文弱书生,而仁兄却是江湖钦仰,武功绝世的奇侠,愚弟恐怕高攀不上……” 薛凌逸皱了皱眉,一把拉住那人的手哈哈笑道:“朋友相交贵在知心,何论贵贱?我交定你这个朋友啦!你也不要叫我什么薛大侠,那可刺耳的很!我叫你一声伤心人,你叫我一声断肠客也就是了!”那人颇受感动,笑道:“薛大侠果然豪爽的很,那小弟就不客气了,唤仁兄为断肠客吧!” 这‘伤心人’先谈了自己的遭遇。原来他姓黄字易平,本来是大理城内一个落魄秀才,他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但由于当朝考场昏暗,他虽然才高八斗,也因为他家境贫寒,又生就一副傲骨,不肯拿银子打点主考官,故而每次都被刷了下来。他既考不取功名,生计无着,只得到当地首富齐远开的家中当了教书先生。 正文:伤心逢断肠 齐远开青年时甚是风流,最爱沾花惹草,家中妻妾成群。他有一日看见一位白族姑娘美貌如仙,便不顾这姑娘和别人早有婚约,将她强抢到家中,做了他第十一房小妾。也只希罕了半年,便也就丢开手,不管不问了。以至令这位女子两年后郁郁而终,仅留下一女,名唤齐秀伦。这齐秀伦生的甚的美貌聪明,活泼可爱,但因她是偏妾所生,虽是个小姐身份,却无人把她当小姐看待。整日让她做些下人做的粗活,出入庭院。 黄易平来了以后,与这位齐小姐经常见面。二人都怜惜对方的身世,日久生情。便暗中结为夫妻。后来不慎被齐远开发觉。齐远开本想是把齐秀伦送给大理守备做第八房偏妾的,这一下可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大怒之下,借口女儿师生**,竟残忍的将齐秀伦浸了猪笼!幸而黄易平闻信较早,及时逃了出来,他不敢回家,就住在一个破庙之中。齐远开找不到他,便将怒气发在他老母身上,一把火将他家烧成白地,把黄易平的老母也给活活气死了! 黄易平越说越伤心,说到最后,眼泪已忍不住滚落下来。薛凌逸听了也是愤愤难平,一掌拍在青石上忿忿骂道:“师生**?什么混帐话!世间竟有这样狠心的混帐父亲!我非要找他理论不可!伤心人,齐小姐和你的母亲死的如此之惨,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黄易平不觉滴泪道:“我如何不想?可……可我手无缚鸡之力,自身尚且难保,何谈复仇二字?”薛凌逸一怔,沉吟了一下,目中忽闪出决然之色道:“齐远开如此恶霸,我想齐小姐定也恨他入骨……哦,伤心人,明晚你再来此地等我,我送你一样礼物!” 黄易平一呆,苦笑道:“小弟于今已心如槁灰,什么礼物也不要了……”薛凌逸忽然哈哈一笑道:“我送的礼物保你会喜欢!好,天要亮了,愚兄告辞啦!”转身欲走。黄易平一把将他拉住,甚是不舍道:“断肠客,你不要走,小弟难得碰上你这样一位知己,咱们再聊一聊!”薛凌逸大为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明晚我还会来的!”飞身上马,转眼之间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二日夜晚,黄易平早早来到原地方,等候薛凌逸。至二更时分,他正等得心焦,忽见远处白影一闪,瞬息间来到自己跟前。他定睛一瞧,惊喜叫道:“断肠客,你终于来啦!”薛凌逸左手提着一个圆鼓鼓的包裹,右手拿着一个酒葫芦笑道:“伤心人,你等急了吧?看,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喜欢不喜欢?”说着把那包裹递了过去。黄易平不忍拒绝,道了一声谢,接在手中。但觉沉甸甸,湿漉漉的。不禁有些诧异问道:“断肠客,这是什么东西?” 薛凌逸微微一笑道:“你何不打开自己瞧瞧?”黄易平看了薛凌逸一眼,只得疑惑不解地打开包裹,仔细一看。不由得啊地一声惊叫,一把把那包裹扔出许远,脸色惨白,倒退了几步,颤声道:“怎……怎么是……是颗人头?” 薛凌逸将那包裹拾起来笑道:“你先不必害怕,你看看这是谁的人头?”黄易平早已吓的胆战心惊,哪里敢看,连连后退道:“快拿开,快拿开!我不看!”薛凌逸面露失望之色,叹了口气,自语道:“原来你并不想报仇,我倒多此一举了!” 黄易平一怔,恍然有些明白,颤声道:“你……你是说这是齐远开的人头?”薛凌逸目中光芒一闪,道:“不错,这正是齐远开的人头!你可是怕了?怕官府找你麻烦?”黄易平哈哈大笑,一把夺过那包裹道:“怕?我怎会怕?秀伦已经‘去’了,我独活还有何意思?愚弟之所以没随秀伦于地下,实是因为大仇未报,死不甘心!如今仁兄为愚弟报此大仇,遂了小弟心愿,小弟高兴还来不及,如何还会怕?” 薛凌逸也哈哈笑道:“好,这才是俺的好兄弟!快拿齐远开的人头去祭奠齐姑娘吧?”黄易平目中含泪点了点头,果然拿着齐远开的人头,放在齐秀伦的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凝视着坟前孤碑,不觉悲从中来,放声大哭:“秀伦,你死的好惨!我们的仇这位恩公已替我们报了,你……你可瞑目了吧?” 薛凌逸被他哭的也有些心酸,递过酒葫芦道:“伤心人,你敬齐姑娘几杯酒吧?”黄易平摇了摇头道:“不必了,秀伦最不喜酒,你还是留给你的聪儿吧?”薛凌逸怔了一怔,神色一变,黯然道:“聪儿也不喜酒……”忽然把那酒葫芦举起来狠命一摔,“啪”地一声摔了个粉碎! 黄易平祭祀完毕,站起身来,又望了望那孤碑,嘴角忽露出一丝古怪笑容。他看了看薛凌逸,忽然“扑通”一声跪在薛凌逸跟前道:“恩公替我报了仇,小弟无以为报,请受小弟一拜!”薛凌逸忙扶住他不悦道:“你我既为知己,我理应如此,贤弟又何必如此?” 黄易平却不起来,正色道:“恩公不必推辞,你给我送了如此厚礼,秀伦如泉下有知,定也会感激你的,你理应受此一拜,而且,小弟尚有一事相求……”薛凌逸问道:“何事?你但说无妨。”黄易平惨然一笑,转头看了看墓碑,连爬几步,一把将那墓碑抱住,低语道:“秀伦,你一个人在地下很寂寞对不对?我……我陪你来啦!”猛然一头撞在墓碑上! 薛凌逸大吃一惊,要救已来不及,不顾血污,忙把他抱在怀里,叹道:“伤心人,你……你……”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出手如电,先点了他几处穴道,止住血流。黄易平已然气息奄奄,听到薛凌逸的喊声,他缓缓睁开双目,嘴角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喘息着道:“断……断肠客,你为我报了仇,我……我不能报答……还……还要求你一事……” 正文:我却不能死! 薛凌逸心痛如割,无言地点了点头道:“好,伤心人,你说吧?”黄易平目中闪出一丝光亮,艰难地道:“我……我死后,求你……将我的尸身……和秀伦葬在……在一起,我与她生不能同室,死当同穴!” 薛凌逸点了点头道:“好,你放心,我会照你的话去做!”黄易平目中闪出一丝喜色,长长吁了一口气,面上现出一丝梦幻色彩,喃喃地道:“你看,秀伦来了……她来接我了……”含笑而殁! 薛凌逸抱着他的尸身已完全呆了,半晌方喃喃地道:“伤心人,你放心的去吧,愿你能在地下早和齐姑娘相会……”他站起身来,用宝剑掘开齐秀伦的坟墓,将黄易平和齐秀伦并葬在一起…… 他呆呆地立在坟前,悄立良久,忽然仰天一阵大笑:“哈,伤心人,你虽然死了,我还是好羡慕你!你的仇由我来报,可我的仇我向谁报?我向谁报?死了,死了,一了百了,你终于逃脱苦海能和心上人相会了,可我……我却不能死!不能死!哈哈,哈哈哈!”他仰天一阵狂笑,几乎要笑出了眼泪,神智又渐渐迷乱起来…… 他孤身一人踯躅前行,凄冷的月光照着他那孤独的身影,他时而仰天长笑,时而低首沉吟,时而又茫然地望着天空喃喃独语。可说些什么谁也不知道,谁也听不出来。他神情木然,可心呢,谁能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谁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恐怕只有天知道了!他只是这样茫然的走着,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似乎要亮了,他也走累了。游目一观,见不远处有一座破庙,萧瑟于荒野之中。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奔过去,推开庙门走了进去。 那破庙因为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庙里的神像泥土斑驳,面孔已看不清楚。神像前有一张破旧桌子,桌上尘土堆起多高。薛凌逸却不管这些,他信手用衣袖掸了掸桌上的灰尘,便躺在上面,纳头便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在睡梦中他忽然听到外面似有些动静。他神志虽迷,但内功依然是极好。更何况警觉的练武人的本能。他猛然睁开眼睛,细听了一听,只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朝这野庙而来。听那脚步声的轻重似乎是来了三个人,而且武功也相当不错。 薛凌逸皱了皱眉,他不愿意与江湖人打交道。游目一扫,见神像上面有一个神龛,他便轻轻跃上去,躲了起来。 脚步声渐近,至庙门口停住。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张大哥,我们在此庙中歇息一下再走吧?”只听那个‘张大哥’道:“好,反正此处已离白姑娘的香冢不远,我们就歇歇再走也不迟。” 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三个人先后走了进来。薛凌逸暗中观瞧,进来的是一女二男。那女子一身红装,容貌秀丽,后面那个人是一个青年男子,玄衣白刃,一身剑客打扮。这两个人薛凌逸都觉面善,却记不起他们是谁。最后那人他却认识,正是在悦来酒楼上自称是他的老酒友的张龙飞。 这三人走进神庙,那女子向两边看了看,颦眉道:“张大哥,你说,我薛哥哥会不会来?”张龙飞沉吟有顷,点了点头,肯定地道:“明日便是白姑娘的忌辰,我想薛兄虽然伤痛过度,心智迷乱,记不得前事,但他是因白姑娘而疯,他纵然将世上的事统统忘掉,白姑娘的忌辰他是断乎不会忘的!”那女子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我……我真的好想见到他!” 薛凌逸隐于龛后,听了他们的谈话,心中竟然一震,不觉有些茫然:“这几个人怎的这等面善?我却怎么想不起他们是谁?难道……难道我真的象这的大胡子所言,失去记忆了吗?”他极力思索,朦胧中似觉得以前曾经历过许多事情,可具体是什么事情,却又想不起来。脑海中似乎浮现了好几个人的面容,却又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薛凌逸正神思恍惚,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呼喝打斗之声。接着脚步声繁急,似乎有人向这边飞奔而来。张龙飞一惊,悄声道:“我们现在不宜多惹事端,还是躲一躲吧。”拉着二人躲到了神像后面。 这三人刚刚躲好,庙门便“砰”地一声被人踢开。一人旋风般冲了进来。这人跑的气喘吁吁,身上血迹斑斑,手里提着一对金锏,脸色灰黄,似是受了内伤。这人刚一进来,另一人也随后赶至。这人手里提着宝剑,堵在庙门口,哈哈一阵狂笑:“萨满驼,这下我看你还向哪里走?” 甘晓雯一见这后来之人,却是吃了一惊:“咦,这不是师父吗?他怎么……他不是发誓不下孤王岛了吗?”又听师父这一呼喝,心中又顿了一顿:“萨满驼?哦,不就是前年在密林中和那假师父共同袭击欧阳师叔的那个人吗?他怎么来到这里?这个师父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满腹狐疑,又看了看萨满驼,萨满驼一见无路可走,不由面露失望之色,索性豁了出去,破口骂道:“姓周的,你好狠心!你害死了师父,又嫁祸与兄长,看你哥哥未死,你便又设毒计去截杀欧阳琼花,重新嫁祸与人,令欧阳琼花和周振邦越加水火不容……我……我一时糊涂,和兄弟们一起做了你的帮凶……而你……你却要杀我们灭口!我五个兄弟都惨死在你的手里。我侥幸逃脱,你却苦苦相逼一心致我于死地!你……你他妈的畜生不如!” 那‘姓周的’哈哈一阵狂笑:“不错,不错,你骂的好!你知道的倒也不少!欧阳剑是我下毒毒死的,那老小子偏心,把女儿和剑谱都给了周振邦,却什么也不给我!他如此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我杀他有什么不对?哼,那样死还算便宜了他。如依我的性子,把他千刀万剐也难消我恨!” 他说这话时,脸上一派恶狠之气,连萨满驼这样的恶人听了,也禁不住心中一凛,不由骂道:“你欺师灭祖,又嫁祸自己的同胞兄长,已是灭绝人性!哼,你的事早晚要被全天下人知晓,你决没有好下场的!” ‘姓周的’竟然笑了,他点了点头,阴恻恻地道:“老弟,这你放心!我做得这些事都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的!连薛凌逸这般聪明机智的人物都被我瞒过,略使小计就令他和他的情人死的死,疯的疯,更不要说欧阳琼花等一群蠢蛋,就更加查不出真相来啦!现在,我再送你老弟上西天……嘿嘿,恐怕我的事这一辈子也不会有人知道啦!” 正文:你敢伤我? 忽听神像后有人冷笑道:“未必!我们就知道了!”三个人影一闪,张龙飞,甘晓雯,方正俊已自神像后跃出来,落在‘姓周的’面前! 那‘姓周的’万没想到神像后会躲着人,一惊之下,不禁后退了几步,颤声道:“你……你们……”张龙飞三人即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都是怒不可遏。 甘晓雯首先忍不住,“唰”地一声亮出宝剑,一剑刺去骂道:“原来是你冒充我师父害人!不要走,吃我一剑!”方正俊想到小师妹的惨死皆是由此人引起。愤怒惨痛之下,也一剑刺出骂道:“你使此毒计害死我小师妹,我……我和你拼了!”势同疯虎般扑上来。张龙飞想起薛凌逸的疯癫,至今不知下落,亦是这人作梗,也是气恼异常,寒光一闪,也亮出了宝剑! ‘姓周的’初见三人现身,当真是吃惊非小,可当他听这三人一骂,再一看清他们的面容,遂猜出他们的身份,心中顿放下了一块大石。目露杀机,阴恻恻地哼了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这几个小鬼!哈哈,你们既知道了这些秘密,我只好也把你们一起打发了!” 他哈哈一笑,宝剑一闪,先荡开甘晓雯的迎面一剑,剑鞘后撞,又撞开了方正俊的剑幕。衣袖一拂,遂又化开了张龙飞的攻势。三人走马灯似的战成一团。 萨满驼一见‘姓周的’被这三人围困,无暇再伤自己。便觉机会难得,拔脚就想足底抹油。忽觉腿弯处一麻,似中了一个细微暗器,不由“哎哟”叫了一声,“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这时张龙飞这边也要分出胜负。那‘姓周的’剑法诡秘奇幻,且又毒辣异常。昔日白云习了《奇门内功秘籍》上的功夫,才仅能和他战成平手,占不到丝毫便宜。张龙飞三人武功虽都不弱,但和这‘姓周的’却相差甚远,难以伦比。故而他们虽然是三人联手,却犹自不是这‘姓周的’对手,战不多时,便堪堪欲败! 甘晓雯武功最弱,更是险象环生!激战中甘晓雯一招‘白鹤亮翅’刺向‘姓周的’的左肋。同时方正俊也一招‘彩凤梳羽’从后面袭到。‘姓周的’冷冷一笑:“小辈大胆!”倏地在甘晓雯剑身上一弹,他这一弹乃是用的弹指神通,威力奇大。甘晓雯但觉手腕一麻,宝剑脱手而出,“嗖”地一声径飞向神龛! 这时方正俊的宝剑也已刺到,‘姓周的’忽然一个车步回身,竟转到了甘晓雯背后,顺势向前一送,甘晓雯立不住脚,身不由己向方正俊的剑尖撞去!方正俊吓的魂飞魄散,脸色煞白,却已撤剑不及。眼见甘晓雯性命难保,忽听“当”的一声,一柄长剑自天而降,正撞在方正俊的长剑上!方正俊手臂一麻,趁这个力道,慌忙把宝剑撤回,甘晓雯立脚不住,正撞到他的怀里! 方正俊吓得一颗心砰砰跳个不住,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忙扶住她,颤声道:“我……我没伤着你吧?”甘晓雯也险些惊的芳魂出窍,她脸色灰白,直起身来看了看救她性命的那柄宝剑,不由吃了一惊,诧道:“咦,这般巧?”原来那柄宝剑正是甘晓雯被磕飞的那一柄!方正俊不由也呆了一呆! ‘姓周的’却是颜色更变,他望了望神龛厉声喝道:“何人躲在那里,还不快出来!”忽听神龛后一声冷笑。一个白衣青年已现出身形!甘晓雯呆了一呆,望着那青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喜极而呼:“薛哥哥!”张龙飞也忍不住叫道:“薛兄,是你!” 原来薛凌逸躲在神龛后,初见到张龙飞三人时,已觉面熟,又听了他们的谈话,便似乎有些明白。许多往事的影子纷至沓来,只是联系不起来。但神智却清醒了许多。后来‘姓周的’和萨满驼打了进来,听他们互骂中提到了欧阳剑,欧阳琼花,以及自己的名字云云,心中不禁一震,对往事的记忆全都闪电般复苏过来。立刻认出那红衣女子是自己的师妹甘晓雯,剑客男子是方正俊,而那个‘姓周的’也正是冒充自己义父的那个人! 当张龙飞等人斗的激烈的时候,正是薛凌逸刚好恢复记忆之时。萨满驼要逃,是他弹出银针,封了其穴道。当甘晓雯的宝剑飞向神龛将要遇难时,也是他将飞来的宝剑弹的掉了头,恰好撞开方正俊的宝剑,救了甘晓雯一命。 那‘姓周的’原先曾在薛凌逸手下吃过一回苦头,现在想来犹自心悸。这时猛见薛凌逸现出身来,不由大吃一惊,脸色先已变了!知道大势已去,身形一闪,便向门口掠去,意欲逃之夭夭! 忽然眼前白影一晃,薛凌逸已立在了庙门口,拦住了他的去路!‘姓周的’一见对方行动如此神速,先已吓的软了,禁不住后退了一步。薛凌逸目华闪闪,盯住他冷冷地道:“你是周振义?” 那人正是周振邦的兄弟周振义。他一听薛凌逸一照面便唤出他的名字,不由吃了一惊,知道事已败露,索性把心一横,狂笑道:“不错!我正是周振义,你要怎样?” 薛凌逸缓缓抽出宝剑冷冷地道:“上一次在断崖让你侥幸逃脱,这一次似乎不那么容易了!周振义,亮剑吧!”周振义被薛凌逸的凛然正气所摄,不禁倒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叫道:“薛凌逸,我好歹也是你的师叔,你敢伤我?” 薛凌逸斜瞥了他一眼,鄙夷一笑道:“你害死师父,又嫁祸与兄长,早已自绝与师门,亏你还有这么厚的脸皮来充师叔!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周振义被骂得恼羞成怒,怒道:“这么说,你一定要动手了?好,你我拼个鱼死网破!”蓦然迈前一步,一剑刺出,这一剑来得又快又狠,直奔薛凌逸前胸!薛凌逸哈哈一声狂笑:“鱼死网破?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也不见他跳跃闪避,也不见他出手反击,只是不疾不徐地向前跨了一步。拿捏时候,妙到毫巅。周振义这极厉害的一招竟然落空了! 正文:冤家对头也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周振义一招走空,又被薛凌逸奚落一句,更加恼怒,大吼一声,运剑如风,势如疯虎般地直扑过来。剑光闪闪,把薛凌逸圈在剑幕之中!薛凌逸淡淡一笑,兀立如山,任他狂风巨浪,不为所动。宝剑轻挥,信手挥洒,不疾不徐从剑幕中直透出来,身法潇洒至极! 旁观诸人但闻剑风霍霍,剑气如虹在盘旋飞舞,哪里还看得清招数?正看的眼花缭乱,忽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都不禁吃了一惊,倒退了几步。忽听薛凌逸冷冷一笑,一股冷风如箭射出,登时便将那热浪压了下去!众人远远站在圈外,还犹受冷热之气所袭,十分的难受。不自禁又倒退了你步。 周振义一见热毒掌制不住薛凌逸,更加恼怒,忽然变了招数,连连大吼,宛如狮吼一般,震的人耳中嗡嗡做响,几欲把耳膜鼓破。众人但觉气血翻涌,心魂俱震。张龙飞失声呼道:“狮子吼!狮子吼!”赶忙掩了耳朵,运功抵制。薛凌逸忽然一声清笑,笑声清越,宛如龙吟,自空中摇曳而至,登时便将周振义的吼声压了下去!周振义脸色大变,吼声顿止,忽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原来薛凌逸方才那一笑,正是神龙啸,功力比周振义的吼声要深厚的多,周振义反受他所制,已然受了很重的内伤!他一个失神,陡见眼前寒光刺目,薛凌逸的宝剑已刺到了他的胸前!他吓得魂飞魄散,忙挥剑一格,只听“哧”的一声轻响,他的手腕已被薛凌逸剑尖点中,宝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薛凌逸剑尖又一颤,又点了他膝部的几处穴道。周振义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他急欲挣扎而起,忽觉脖颈处一凉,薛凌逸的剑尖已抵住了他的脖颈!他心里一惊,不自禁叫了出来:“饶命!饶命!”甘晓雯在旁忙叫:“薛哥哥,要留活口,不可杀了他!”薛凌逸却是夷然一笑,撤回宝剑,冷冷地道:“你还不配让我杀你!我还怕你的黑血污了我的宝剑呢!”还剑入鞘。 甘晓雯早扑过来,不顾一切的扑到他的怀中,喜极而涕:“薛哥哥,薛哥哥,你好了是不是?”薛凌逸亦是一阵心酸,喃喃的道:“我好了吗?唉,我反觉得‘不好’的好……”不由想起了白云,心中一阵刺痛。他轻轻推开甘晓雯,道:“雯妹,义父他老人家好吗?” 甘晓雯本来是高兴,她想止住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而扑簌簌落的更快。她紧紧握住薛凌逸的手,惟恐他会飞了似的,哽咽着道:“师父他老人家很好,就是想念你……我们回去吧?” 薛凌逸惨然一笑:“回去?”轻叹了口气,抽出双手,轻拂了一下甘晓雯的云鬓道:“雯妹,义父他老人家我就托付给你了,唉,他老人家一生孤苦……你要多陪陪他……”甘晓雯一怔,心中竟然一寒,一把抓住薛凌逸的衣袖失声道:“怎么?薛哥哥,你不跟我回去吗?”语声焦急,似乎要哭出来。 薛凌逸苦笑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他轻轻挣开甘晓雯的手,转头看了看方正俊和张龙飞道:“方兄,张兄,真相已然大白,烦你们把周振义带去见欧阳师叔吧?” 张龙飞疾步走了过来,抓住薛凌逸的手道:“薛兄,你不回去吗?潜龙会的兄弟都在等着你……”薛凌逸手微微一颤,仰首向天,默然半晌叹道:“会中的兄弟们如此信任我,我感激不尽,但我心力交瘁,恐再难胜任……” 张龙飞忽然激动起来,叫道:“薛兄,你怎的变得如此颓唐?岂不闻‘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吗?大丈夫应以事业为重,何必尽缠绵于儿女私情?你知道吗,江湖上某些人为夺你的会主之位,已把江湖弄的乌烟瘴气,天下风雨了!你纵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应为天下的武林同道想一想……” 薛凌逸微微一震,剑眉一扬,默然了好半晌方道:“好,我随你回潜龙会……”张龙飞大喜,忍不住一拳擂在薛凌逸的肩头,叫道:“薛兄,你终于想明白了!男子汉大丈夫本就应该提的起放的下!” 薛凌逸忽然一声狂笑:“不错,张兄,你说的是!我这便回潜龙会,你且帮方兄将周振义押回去,我们金陵相见。”转身欲行。张龙飞一怔道:“怎么?薛兄,你不去吗?”薛凌逸神色微变,叹了口气,勉强笑道:“你们三人押送足矣,我还去做什么?” 方正俊本来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忽然疾步走过来,竟“扑通”一声跪在薛凌逸跟前,颤声道:“薛兄,我知道我和师父对你不起,逼……逼死了云妹,我……我代师父向你赔礼了,求你原谅……” 薛凌逸决没有想到他会如此,不由大吃一惊,忙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扶住方正俊双臂道:“方兄,你这是为何?快快请起!我何曾怪罪与你们?这一切都是周振义的错……” 方正俊目中含泪,颤声道:“薛兄,你果真原谅我们了?我们能做朋友吗?”薛凌逸叹道:“方兄,我们原本就是好朋友,而且永远都是!”方正俊激动异常,忽然叫道:“薛兄……”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紧紧握住薛凌逸的手。二人互相对望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真诚和谅解。忽然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原先曾是死对头,又是情敌,曾闹过许多误会和矛盾……可是这时一切嫉恨,不平俱随着这笑声烟消云散,二人成了肝胆相照的好朋友! 方正俊满含诚意地道:“薛兄,既然你已原谅了我们,能否赏面移驾敝山,去见我师父?”薛凌逸微微一怔,还未说话,甘晓雯道:“是呀,薛哥哥,你便和我们一道去吧?这周振义诡计多端,又武功高强,你虽然点了他的穴道,只怕我们也看管不了他,要是让他再次逃走,那可麻烦的很了。”薛凌逸微一沉吟,道:“好,我便随你们去。不过,我要先到聪儿的坟前看看……” 正文:虽死犹生,生不如死! 一听薛凌逸提起白云,众人皆有些黯然。方正俊勉强笑道:“好吧,我也要去看看小师妹,我们一同去罢?而且……而且我师父说这两日要来这里,说不定我们能碰上她老人家。” 一行人押着周振义和萨满驼又走了几里路,来到了一个墓地。这里依山傍水,风景优美。四周群山环抱。在墓地中央有一座较大的坟墓。坟墓四周百色野花竞相开放,这里正是白云的埋香之冢。 薛凌逸触景生情,往事如烟,瞬间就全浮现在眼前,似乎又看到白云那娇俏活泼的身影。心头一酸,不觉悲从中来,泪水潸然而下。众人触及前情,想到昔年坟中之人的好处,不禁也有些伤心,在坟前拜了几拜,一时谁也说不出话来。 薛凌逸仰首向天,心中默念:“聪儿,真相已经大白,我们两家的误会也已冰释,可……可你却去了!我却再到何处寻你?”他心中悲恸欲绝,不觉扑倒在坟上…… 甘晓雯却是望着那坟怔怔出神,暗道:“白云,你已死两年,可我师兄依然是难以将你忘怀,唉!”她不觉深深叹了口气,左手无意中扶住一棵柏树。忽觉树身凹凸不平,似乎划有字迹。她不禁一怔,凝目细瞧。但见这棵树的树干上刻有两行小字:“虽死犹生,生不如死!”这两行字乃是人用剑尖划刻,入木三分,甚有力道。字里生满了青苔,显然日子已久,不仔细看已是不易察觉。 甘晓雯不禁一呆:“咦,是谁在此树上刻了这么两行字?‘虽死犹生,生不如死’。虽死犹生,生不如死……唉,这题诗之人倒是说出了我心中所思……白云虽然死了,可她在薛哥哥心中却永远活着,她是虽死犹生,我呢,我虽然好端端的活着,可在师哥心中……我……我是生不如死……”她不觉想的痴了! 方正俊见她呆呆出神,微微一怔,扯了扯她的衣角,悄悄问道:“你怎么啦?”甘晓雯遽然一醒,强笑了笑,正欲说话。忽一转头,神色不禁一变,低声道:“方大哥,你师父来啦。”方正俊不禁抬头一望,果然见欧阳琼花正徐步走来。他眼中一阵酸涩,忙叫一声:“师父,你老人家也来了?”急跑过去拜见。 欧阳琼花一身黑衣,面色忧郁沉重,她摆了摆手叹道:“俊儿,你早来了?快起来吧。”又游目环视了一下众人。这时薛凌逸已然站起,也正看她,二人目光一对,俱各一震。竟都觉有些尴尬。 欧阳琼花忙把目光移到别处,心中卜卜直跳,暗叹道:“原来他也来了,这等说,他的疯病已经好了?”不知怎的,欧阳琼花尴尬惊讶之余,内心深处竟有些喜悦,还有些愧疚……似乎是也盼望薛凌逸病好似的!她察觉了自己这一点‘古怪’心理,心中遽然一惊,暗叹了口气:“唉,莫不成我也受他感化了么?” 薛凌逸初看见欧阳琼花心中也是一震,他脸色瞬间变的苍白。看着眼前这形容憔悴的师叔,他心中亦是酸甜苦辣兼而有之。暗道:“她虽然逼死了聪儿,但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她现在已然憔悴如斯,想必心中痛苦的煎熬也不亚于我……唉,我还何苦再记恨她?”想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甘晓雯,道:“雯妹,快来拜见师叔。” 他疾步走上前,对欧阳琼花深施一礼,恭恭敬敬的道:“薛凌逸拜见师叔。”欧阳琼花万没料到他会摈弃前嫌来拜见自己,不由一呆,心中也不知做何滋味。她本来是想躲开说“我没有你这个师侄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就在她一愣神的工夫,已受了薛凌逸这一拜。 她呆了一呆,不由叹了口气道:“薛公子,请起罢。”无疑已承认下这个师侄。方正俊一见师父如此,心中亦是非常高兴,同时又佩服薛凌逸的坦荡胸怀。他看了看薛凌逸,虽没有说话,目光中却盈满了赞赏敬服之色。 欧阳琼花又转头看了看其余众人,忽然他脸色一变,不觉后退了两步。冷冷地道:“周振邦,你来这里做什么?我的徒儿无需你的拜祭!”原来她已看见跪在坟前的周振义,却把他误认做周振邦了。 周振义本来一见师妹到来,脸色就已吓的煞白。这时听欧阳琼花这一声呵斥,不由面露苦相,暗道:“我又何曾愿意来这里,如不是穴道被治,我巴不得逃的远远的呢!” 欧阳琼花一见他这个样子,心中一动,不禁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他的穴道被点了吗?”方正俊在旁忽然咬牙切齿的道:“师父,这厮不是周振邦师叔!”欧阳琼花闻言大震,惊异至极:“什么?他……他不是周振邦?” 周振义脸色发白,忙道:“师妹,我是周振邦……”他话未说完,只听“啪”“啪”两声,脸上早挨了两记清脆玲珑的耳光!只听薛凌逸骂道:“你还敢冒充我义父!”欧阳琼花不禁一呆,诧异失色:“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正俊在旁恨恨的道:“师父,他就是冒充周振邦师叔截杀您的那个人!也是他害死了师祖……”便把昨日在破庙中听到的周振义和萨满驼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欧阳琼花越听脸色越白,震惊,愧疚,不安,愤怒……滚油般在心头交煎!险些一跤跌倒在地!她瞪视着周振义,嘴唇颤抖了好一阵,方才说出话来:“你……你果真是周振义?” 周振义一脸苦瓜相,不得不承认:“是,我是周振义……”欧阳琼花但觉头“嗡”的一声,险些晕过去!她呆了一呆,厉声喝道:“我爹爹果真是被你害死的?快说!”周振义脸色灰白,微一犹豫:“这个……那个……我……”薛凌逸在旁冷笑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抵赖也是不成的,还是识相一些的好! 正文:你,你是人还是鬼? 周振义看看萨满驼,再看看周围的的几个人,知道自己不承认也是不成的,一横心道:“不错!师父是我下毒害死的!”欧阳琼花身子颤抖了一下,不觉后退了两步,指着周振义想骂,却嘴唇颤抖着骂不出来。心中实已悲愤悔恨至极,隔了半晌方怒声喝道:“你……你为何要害死我爹?” 周振义一见她如此,知道今天自己已然无幸,却还想死中求活,道:“师父他忒也偏心,把你和绝密的剑法都给了我哥哥,我气不过,就……可是,师妹,我并不想学什么剑法,只是因为太喜欢你……我不甘心你被别人抢走,就干了这件傻事……师妹,求你瞧在我是因为爱你……他话未说完,欧阳琼花早已气的浑身颤抖,蓦然一剑飞来!耳闻周振义一声绝望惨叫,这一剑正中心窝,当即毙命! 萨满驼看周振义死于非命,忽然哈哈狂笑道:“好,杀的好!这样的人早该死了!我悔不该当初贪图他的钱财而替他卖命,以至令我的兄弟们也全遭了他的毒手……现在我兄弟们的仇总算已经报了!我死当也瞑目了!好,你们来杀我吧!”把眼一闭,引颈待死! 薛凌逸却看了看他。一伸手,解开了他的穴道,冷冷的道:“你虽然作恶多端,但今日如不是你,也解不开这千古奇冤,你走吧!”萨满驼一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真的肯放我走?”薛凌逸并不回答,只淡淡地道:“你还不走?”萨满驼忽然热泪盈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薛凌逸磕了几个响头,这才爬起身来蹒跚而去。后来他也加入了潜龙会,甘愿终身受薛凌逸差遣,成了潜龙会里一员出色的猛将…… 却说欧阳琼花,她一剑杀了周振义,眼泪却不自禁的流了出来。她仰首天空,目光呆直,心里的悔恨象海潮般汹涌,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后悔自己不明真相竟错怪周振邦二十余年!更后悔自己独断独行以至逼死了爱徒白云!还后悔……她该后悔的事已实在太多了!然而二十年岁月已无情流去!爱徒也已含恨九泉!她后悔的已经太晚了! 她仰首天空呆立了一会,忽然冲着薛凌逸惨然一笑道:“逸儿,你说的对,我遗恨终生,我遗恨终生啊!”蓦然她一下子扑到白云墓前,抱住把冰冷的墓碑哭叫道:“云儿,云儿,师父对不住你哦……”她不由痛哭失声!薛凌逸听她如此一说,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目注远方,久久沉默不语,泪水却早已潸然而下…… 欧阳琼花正自痛哭,忽听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热切叫道:“琼花妹。”欧阳琼花浑身一震,险些惊跳起来!不觉回头一望。泪眼模糊中,周振邦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自己身后,正深深地看着自己,目光中有同情也有怜惜……她心弦一阵颤抖,不知是喜是悲,嘴唇翕动了一下,却说不出话来。猛然她背过身去,羞愧哭道:“你……你不要理我!我……我已无颜再见你……”她心里实已愧悔的无以复加,不觉又痛哭起来。 周振邦叹了口气,伸出手扶住她耸动的肩膀,深情地道:“琼花妹,你不要伤心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又不怪你……”欧阳琼花慢慢回过身来,目中泪光直闪,摇了摇头颤声道:“不……不!你应该怪我的!我误会你这么多年,又几次险些杀了你,你怎么会不怪……” 周振邦握住她的手叹道:“我怎么会怪你呢?你也是有苦衷的……怪只怪造化弄人……”欧阳琼花摇摇头哭道:“可……可我还逼死了云儿!我自己也难原谅自己!”周振邦一呆,神色登时一黯,叹道:“白姑娘的确是死的冤枉,可……这也是无可挽回之事,师妹,你也不必太过自咎…… 欧阳琼花摇了摇头,伤心的道:“我……我怎么能不自咎?我逼死了云儿,永远拆散了他们……我……我好后悔!要是云儿还活着,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她必定会很高兴的,可是她却已经……我真对不起她……” 忽听远处密林深处有人幽幽叹息了一声,一个娇脆的声音说道:“师父,我,弟子不怪你……”这声音并不大,但听在薛凌逸耳中却不亚于一枚炸雷,他忽然惊跳起来:“聪儿?!”声音颤抖。似是不敢相信。 这正是白云的声音!欧阳琼花身子也颤抖起来,众人向密林之中望了过去。但见一个白衣少女袅袅婷婷走了过来。肤如玉雪,眉目如画,竟然真的是已死两年的白云! 她就这样走到众人眼前,看着薛凌逸,微微笑道:“小师父,你傻了吗?” 她是人,还是鬼?薛凌逸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几乎不相信白云会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颤抖着伸出手去,像是抚摸易碎的娃娃:“聪儿,真的是你?你怎么,怎么会……” 她是手是温软的,她的体温是真实的!她是真的!这个识知让薛凌逸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狂喜。一伸手,便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搂住,唯恐她会飞了似的,再也舍不得松手!眼泪一滴滴滴落下来。几乎烫疼了白云的心…… 白云终于投入了这个朝思暮想的怀抱,她紧紧偎依着他,面上表情是似喜又似悲的,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贴在他的身上。一叠连声地叫道:“薛大……小师父,小师父,小师父……” 他二人一见面就陷入这般缠绵的场景,倒把其他一干人等晾在了一边。 欧阳琼花看见爱徒活生生的出现,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颗心砰砰直跳,只觉脚下发软,险些就站立不住。她很想把爱徒揽在怀中好好看看,但此时此刻她却不忍心打扰那对情人的相偎相依。嘴张了张,终于是强行忍住。泪水却是长划而下。 正文: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方正俊也是激动非常,几乎就要忍不住叫出来,兴奋的直搓手。却情不自禁看了甘晓雯一眼,甘晓雯面上似喜又似悲,隐隐约约还有那么一些失落。怔怔地站在那里,漂亮的大眼睛里有泪雾慢慢凝聚,也不知是替薛凌逸高兴,还是替自己悲哀…… 张龙飞在惊喜之余心中也有那么一点淡淡的失落,想起妹子的痴情,暗暗叹了口气。 薛凌逸激动之后,这才想起周围还有这么多人,轻轻松了手,仔细地看了看怀中的白云,犹自疑心自己是在梦中,道:“聪儿,我不是做梦吧?你,你真的没死?” 在他如此深情的目光下,白云身体却微微有些颤抖,她将头埋入薛凌逸的怀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师父,我是真的没死,嗯,我让你见一个人……” 忽然冲着密林之中喊道:“圣姑,你出来吧。” 众人都是一怔,抬眼向密林之中瞧去,密林深处,一个道姑缓缓走了出来。这道姑看年龄有四十多岁,容颜丑陋,她淡淡一笑,冲着众人点了点头。欧阳琼花愣了一愣,忽然惊喜地叫了出来:“五毒圣姑!你是五毒圣姑!” 薛凌逸心中也是猛地一动,这道姑他竟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五毒圣姑微微点了点头:“琼花,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又转眼看了看薛凌逸:“薛公子,两年前我们曾见过一面,你还记得么?” 薛凌逸一愣,两年前发生在那鸡毛小店中的一幕又重新映上心头。不由得笑道:“原来你就是鼎鼎大名的五毒圣姑,久仰了。那日你一溜烟似的跑了个无影无踪,在下也没来得及请教仙姑的道号,失礼了。” 五毒圣姑笑道:“那日贫道忽然还想起有一件急事未做,所以才会匆匆告别……” 她还没说完,白云便亲亲热热地拉住她的手,道:“圣姑,小师父他们正纳闷我是怎么复活的呢。你和他们说。” 五毒圣姑双手颤抖了一下,看了白云一眼。 白云面上笑容不变,道:“圣姑,你就和他们说嘛,这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小师父他们很感兴趣呢。” 众人也是万分好奇,张龙飞哈哈笑道:“看来白姑娘复活和这位道长有莫大关系,哈哈,道长就说一说吧。我们也很好奇呢。“ 五毒圣姑看了薛凌逸一眼,面上神色微微变幻,似是有些犹豫。 薛凌逸微笑道:“道长,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么?”忽然心中一动,接着道:“莫非奥妙是在那药里?我记得聪儿所服之药便就是道长原先送给她的……” 五毒圣姑苦笑了下:“薛公子果然聪明!不错,白姑娘所服之药为三三断魂丹,这药有个特性,人服之后便会立刻毫无痛苦的死去。但那却是假死!九天之后便会自然苏醒,唉,当初我送白姑娘这药的时候,未曾把这药的特性解说清楚,便被几个贼子打断,没想到……没想到白姑娘会用此药来自杀,是贫道害了她了……” 她又看了白云一眼,白云冲她微微一笑,仿佛是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她轻轻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贫道,贫道那一日和薛公子见了一面后,知道白姑娘是服用了此药而死,便连忙赶到这里,连夜挖开了白姑娘的坟墓,白姑娘,白姑娘正好醒过来,贫道,贫道便把她救出来了……” 薛凌逸这才恍然大悟,却也是听了一身冷汗,忽然一揖到地,道:“多谢道长及时救她,不然,不然……”想到白云极有可能被活活闷死在坟墓里,他便不敢再想下去!对五毒圣姑的感激之情却是难以言表的。 五毒圣姑身子轻轻一躲,似乎有些不敢看他,微微低下头去,道:“贫道还有事,诸位慢聊,这就告辞了。” 薛凌逸一怔,正想挽留,不料白云盈盈一笑道:“小师父,你就让道长去罢,她本来有事,是我硬把她拉来做个见证的……” 薛凌逸宠溺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小丫头真是多事,你自己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就足够了,还用什么见证?” 向五毒圣姑施了一个礼,笑道:“聪儿行事有些莽撞了。道长勿怪。” 五毒圣姑却是头也不抬,淡淡地道:“这位白姑娘聪明机灵,行事自有她的主意,可不是莽撞……”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方正俊看她的身影逐渐在林中隐没,摇了摇头道:“这位道姑脾气倒有些怪异……” 欧阳琼花笑道:“奇人都是有些怪脾气的。我和她也只是泛泛之交,你们不必在意。毕竟是她救了云儿。我对她可是感激的很。” 又冲白云招了招手,道:“云儿,过来,让为师好好看看你。” 白云几不可见地微皱了一下眉头,看了薛凌逸一眼,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的怀抱,走到欧阳琼花面前,低声道:“师,师父。” 欧阳琼花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仔细地看了看她,眼中忽然滴下泪来:“云儿,让你受苦了,你清瘦了不少,唉,都是为师的错,你……你可恨师父么?” 白云微微摇了摇头:“师父,弟子也知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弟子,弟子不怪你。” 周振邦大笑道:“好啦,白姑娘虽然是受了一些苦,但总算是没事,琼花,你就不要自责了。” 欧阳琼花点了点头,眼睛几乎舍不得离开白云的身上,忽然,她似想起一事,问道:“咦,云儿,我给你的冰玉剑呢?你怎么没带在身上?” 白云面色微微一变,低下头去,喃喃地道:“师父,对不起,冰玉剑,冰玉剑被人偷走了……” “什么?被人偷走了?”方正俊叫了起来:“怎么会?这剑是你的命根子啊,你武功又这样高,怎么会被人偷走?” 白云轻咬了一下嘴唇,大眼睛里几乎凝了一层泪雾:“师父,对不起,云儿吃了那药,虽然复活了,但武功……武功却失了大半,所以才会不小心让人把宝剑偷走……。” 正文:聪儿, 你变了! 此言一出,人人吃了一惊,薛凌逸一探她的脉门,见她脉象悬而浮,确实有些怪异。不由一皱眉头道:“难道是三三断魂丹的毒性在作怪?唉,这药丸是五毒圣姑所制,聪儿你怎么不向她讨要解毒的法子?” 白云摇了摇头道:“我向她讨要过了,可她说她也没有法子……我,我真没用……”说到这里,眼中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欧阳琼花见她楚楚可怜地站在那里,早已心疼不已。情不自禁将她拉入怀中:“云儿,这又不是你的错,宝剑丢了就丢啦。我们以后想法子把它找回来便是。你能活着回来,我就很高兴啦。” 薛凌逸也笑道:“傻丫头,这也值得哭?放心,这宝剑我会帮你找回来的。至于你的武功,我们再慢慢想法子。就是恢复不了也不打紧,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再受任何伤害……” 白云眼中光芒一闪,似悲又似喜,悄悄低下了头。 周振邦哈哈笑道:“好啦,云儿既然已经和逸儿团聚,我们还是先去孤王岛罢,让师父为你们筹备一场盛大的婚礼。” 薛凌逸微微一笑:“那师父和师叔的婚礼也应该筹备下了。” 欧阳琼花脸微微一红,道:“我们,我们已经老了,就,就算了吧?” 周振邦看她一眼,笑道:“琼花,莫如这样,我们和逸儿他们一起举办婚礼如何?我们也沾沾他们年轻人的喜气。” 欧阳琼花面红过耳,道:“没正经,哪有师父和徒弟同时举办婚礼的道理,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周振邦笑道:“那你的意思是同意嫁给我喽,哈哈,我们本就是江湖儿女,哪里在乎得了这些繁文缛节?琼花,这场婚礼我们已延迟了二十年,我可是片刻也不想多等了!” 欧阳琼花面上更红了,啐道:“你……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孩子,你说话注意些,你要怎样,随你——随你便罢。” 碧波似镜,月华如练,一望无际的洱海上浮没着帆影点点,渔火星光,互相辉映,说不出的宁静幽美。 薛凌逸携白云泛舟其上,心中畅意之极。情不自禁拍弦而歌: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做烟萝……” 白云在后咯咯一笑:“小师父,你还在思念故国?嗯,你放心,当今皇上昏庸无耻,正是你复国的好时机,潜龙会有那么多能人异士,必会辅佐你成就大业的……” 薛凌逸猛地一怔,回过头去,见她双眼闪闪发亮,满脸的憧憬之色。心中忽然一沉,道:“聪儿,这,这是你的心里话?” 白云含羞望他一眼,低低地道:“再过上两天,我们便成亲了。你……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自然……自然是盼你能成就大业的。” 她含羞带怯,自有一种楚楚可怜的韵味。 薛凌逸眼望着她,一颗心却忽然沉了下去。 她变了!原先的白云最反感的就是他成就帝王大业。而两年后的再次重逢,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两年不见,她变得成熟,也变得势利起来了么? 白云却被他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强笑道:“小师父,你看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薛凌逸凝望着她,忽然缓缓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如果要成就大业,必然会起兵反王,只怕到那时又会杀人盈城,尸横遍野,岂不又陷百姓于水火中了?如果倭寇再乘机入侵,那……那我岂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白云嫣然一笑,不以为然:“小师父,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只是妇人之仁,你又何必在意这样多……” 她话还没说完,却见薛凌逸面色微微有些苍白,双眸直直地看着她,忽然叹道:“聪儿,你变了!” 此语一出,白云似吃了一惊,强笑道:“我,我还不是原先的我吗?哪里——哪里变啦?” 薛凌逸目光中光芒一闪,淡淡地道:“你原先是最恨我起兵反王的。而刚刚我说的话,也是你曾经说过的……” 白云猛地一呆,面上泛起了一丝红潮,似是有一些尴尬,笑道:“我,我原先曾说过这番话么?我,我忘记啦。嗯,毕竟两年过去了,人的想法有时候是会改变的……” 转头看了看周围的景色,又笑道:“当此良辰美景,却谈这些煞风景的家国大事,是我糊涂啦,小师父,我最喜欢听你吹萧,莫如你吹一曲给我听听?” 薛凌逸目光奇异,看了她一眼,点头笑道:“你说的不错,谈这些确实是煞风景了些。” 忽然又望了她一眼,道:“聪儿,莫如我们合奏如何?” 白云面色微微一变,强笑道:“我近期喉咙不舒服,就不和你合奏啦,我静静聆听你的便好。” 薛凌逸手指在袖内紧握成拳,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也好。为师新创了一首曲子,现在就吹给你听听。” 萧声悠悠响起,连绵不断,如鸣琴,如击玉,如夜风摇树,又如幽泉泻滩。随风飘散在风景如画的洱海之上,箫声忽地一转,由悲凉转为高亢。如鹰击长空,如海潮澎湃。又如疾风骤雨中,蛟龙愤然出海…… 白云手托香腮,一双盈盈双目凝望着薛凌逸的侧影,只觉心中一片温暖,只盼望就这样过一辈子才好。 这时箫声又是一转,由高亢转为一片祥和,宛如拨开乌云重现丽日,又如彩凤在蓝天白云下翩翩起舞。使人听了心胸为之一阔,顿生豪情,就想临风高歌一番…… 一曲既终,余音犹自袅袅在洱海的碧波之上,经久不散。 白云拍手笑道:“小师父,这曲子真好听,真的是你自创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美妙的萧声,当真是可以绕梁三日呢。” 一语既出,薛凌逸却忽然像被扔在了冰水里,全身凉了个通透!手脚都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她不是他的聪儿!他的聪儿不会不识得这首曲子!这首曲子是他和白云初见时就吹奏的。他也因为这首曲子才拐了白云这个小徒弟。而如今,她竟然说是第一次听到! 正文:逃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谁?为什么要冒充聪儿?真正的聪儿到底在哪里?难道……聪儿根本就没复活?一切的一切都是别人糊弄他的圈套…… 一个一个的疑问风车似的在他脑子里盘旋不休,一颗心忽悠悠地沉到了地底,那冰凉的感觉几乎将他全身冻住。刚刚获得希望后的失望几乎令他也禁受不住,心中空荡荡的如同跌入无底的深渊…… ‘白云’见他忽然脸色大变,一张俊脸变得纸般惨白。不由大吃一惊,叫道:“小师父,你,你怎么了?” 薛凌逸深深看了她一眼,暗吸了一口气,淡淡一笑道:“我……没事。嗯,这两年喝酒喝的多了,身体……身体有些不舒服。” 白云眼中涌出一团泪雾,忽然投身在他的怀中,喃喃地道:“小师父,这两年苦了你了……我绝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沁人的幽香直冲鼻端,这香气浓郁如玫瑰,中人欲醉。薛凌逸在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时,却忽然身子僵硬,木如化石。 这不是聪儿的体香!聪儿身上也有香气,但那香气是淡淡的,似兰似麝,还有一种婴儿般的甜香,如同雨后的清露,让人醒倦忘忧。 他昨日与白云重逢时,心中完全被巨大的喜悦填满,人轻飘飘的似要飞起来。压根就没注意白云身上体香的变化。如今既然已经起了疑心,白云身上一些细微的不同便一一显现出来。 她的相貌还是白云的相貌,声音也是白云的声音,但她的手虽然也是纤柔如春葱,但似乎比白云略大一点…… 思维不一样,体香不一样,手不一样……种种迹象指向共同的一个结果——她不是真正的白云! 可是这个女子是谁?她能化妆成白云的相貌,又能模仿白云的声音,说明这女子曾经是和白云熟识的。而初见面时她脱口而出的‘薛大’两字,也证明她是曾经心仪自己的女子…… 薛凌逸原本就聪明绝顶,他动念极快,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几个心仪自己的女子——难道,她是张妙音?! “莫非这是张龙飞为了不让我伤心才捣的鬼?让他妹子假扮?五毒圣姑最善于易容,而且还能教人易音,这定然是她捣的鬼!那……那日她所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聪儿,聪儿或许根本就没复活过!怪不得,怪不得那一日五毒圣姑的面色那样古怪,原来,原来这不过是一个善良的骗局……” 他只觉头脑中轰然一响,心中却如一片寒冰,似有一个声音在耳际不住响动:“傻子!她两年前便已死了!根本就没复活过!什么死而复生的话,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他忽然猛地推开怀中的‘白云’,‘哇’地一声,一口血箭直喷了出来。眼前一黑,倒了下去!耳中似听到了‘白云’的惊呼声,却再也难以在他心中搅起半丝波澜…… 薛凌逸的行踪忽然变得神秘起来,第二日一大早,他便对师父说有急事要办,跑出孤王岛去。这一去居然两天不见踪影,毫无消息。 欧阳琼花等虽然有些焦急,却也不怎么担心。毕竟和白云成婚是薛凌逸最大的愿望,料想他明天到了成婚的正日子,他必然会赶回来。 ‘白云’隐隐感到有些不妙,欲待出去寻找,却又不知他去了何方。更何况她即将成为一个新娘子,此刻更不方便出去寻找。虽然焦急万分。却也是毫无办法。欧阳琼花等虽然也有些焦急,却不怎么担心。毕竟和白云成婚是薛凌逸最大的愿望,料想他明天到了成婚的正日子,他必然会赶回来。欧阳琼花忙着安抚爱徒的情绪。周振邦,张龙飞等人则加紧筹备明日的婚礼。 转眼间到了成亲的那一天,薛凌逸却依旧不见踪影,更无半分消息传回来。这下,连欧阳琼花等人也沉不住气了。周振邦连连派了数拨人出去打探,却没有人能知道薛凌逸的行踪。 眼见到了拜堂的吉时,本来说好是薛凌逸和白云,周振邦和欧阳琼花这两对新人同时在这一天成婚的。此刻薛凌逸像泥牛沉海,不见影踪。欧阳琼花,白云等人都急得热锅蚂蚁相似。满堂的宾客更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爱徒急得花容失色,欧阳琼花更是焦急,正想说如果找不到薛凌逸她也不预备成婚了,大家一起出去寻找的话儿,出去打探的一个家人忽然带回了薛凌逸的一封书信。 周振邦等人迫不及待打开一看。信上却只有寥寥数语。大体是说他在外面有急事绊住,师父,师叔请先行成婚,他和白云的婚事以后再择良日。 周振邦等人心中虽然暗怪薛凌逸此次行事太过荒唐,但到底有了他的消息,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此时已快过了吉时,面对着满堂等着观礼的宾客,欧阳琼花无法,只得先行和周振邦拜了堂。一对久经坎坷的情侣终于在今日成了眷属…… 方正俊一边应付这满堂的宾客,暗中却时时注意小师妹的动静。见白云强自端着笑脸为师父观礼,心中怜惜之情顿生,暗中大骂薛凌逸这次实在是混蛋,居然在大喜的日子玩失踪,等抓到他非替小师妹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好不容易师父他们拜完了堂,方正俊一瞥眼间,正看见白云面色苍白,神色落寞地走出去。他唯恐白云会出什么意外,忙也悄悄跟出来。意欲暗中保护她,防止她再做傻事。 白云心事重重,并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踪,她穿花拂柳走出山庄,又走了一二里路,来到一个荒凉僻静之处。此处位与孤王岛上的一个死角。平时人迹罕至,地上都是陈年腐草败叶烂成的软泥。 方正俊悄悄隐身在一大树后,一时不明白小师妹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就见白云自怀中拿出一个模样古怪的法螺,那法螺颜色鲜红,顶端封着黄色的木塞。白云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塞,一团金黄的物事缓缓自那螺口钻了出来…… 正文:没有人可以冒充她…… 那东西大约一寸长短,模样像个蚕蛹,金黄透明,身体上有三道黑线。前端是一个尖锐的口器,它缓缓钻出来,头上的两个触角晃了一晃,便慢吞吞地向白云那玉葱似的手上爬去。白云面色微微有些苍白,面上神情颇为古怪,似惧怕又似有点欢喜…… 那怪异的虫子爬到白云的手心,停了下来,东嗅嗅,西闻闻,两只黑米粒大小的眼睛在头顶上方骨碌碌打转,似乎很是欢喜。头一低,它那尖锐的口器瞬间没入白云的血肉之中,咕噜咕噜吸起血来,它的身上本来是金黄色,此刻却渐渐变得粉红,又变成鲜红…… 方正俊一开始不知她想干什么,后来见她居然让那虫子喝起自己的血来,而她的脸色也愈来愈是苍白,几乎已有些发青,面上神情也似是极为痛苦,挺秀的眉毛皱成一团……他不由大骇,再也忍不住,一下自树后跳了出来,大叫道:“云妹,你又要做什么傻事?!” 也顾不上那虫子是否有毒,伸手向那虫子抓了过去! 白云似乎没想到方正俊会忽然跳出来,吃了一惊,她反应极是迅速,侧身一躲,方正俊抓了个空。 方正俊大急,叫道:“云妹,这东西有毒,快扔掉!” 白云反手将那金黄色的虫子装入那法螺之内,淡淡地道:“师兄,这东西是我养来玩的。你不要担心。” 方正俊气道:“云妹,你不要骗我啦,这虫子居然会喝你的血,分明是个魔物,你瞧瞧,你的脸都青啦。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但也犯不上作践自己……” 白云呆了一呆,忽然嘤咛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方正俊怀中,抽噎着道:“师兄,我,我真的好伤心!小师父是不是不要我了?不然他怎么会逃婚?”她哭得如梨花带雨,让方正俊心疼不已。他忙忙安慰道:“云儿别哭,薛凌逸对你情深义重,怎么会抛弃你呢?嗯,定是有什么急事绊住他了……等他回来,师兄我好好教训他一顿为你出气……” 他轻拍白云脊背,只顾了掏心掏肺的安慰,浑不知白云抱住他腰的一只手中,一条头如三角,身如翡翠的怪蛇已探出头来,吐着血红的信子忽然一口向着方正俊的背心咬了下去! 方正俊如何能料到白云会向他下毒手,浑然不知死神已在快速临近。眼见那怪蛇的毒牙就要咬上方正俊的背心。白云伏在方正俊怀中的脸上已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 忽然一道银光猛地一闪,这银光极细极轻,来如闪电。白云只觉手猛地一震,那蛇猛烈抖动了一下,忽然软软垂了下去。 白云大吃一惊,慌忙跳离了方正俊的怀抱,抬头一看,却见一个白衣人缓缓自一棵大树后转了出来。眼如秋水横波,嘴角似笑非笑,竟然是失踪了两日的薛凌逸! 方正俊也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猛一看到薛凌逸,微微呆了一呆,忽然跳起来叫道:“薛凌逸,你是怎么回事?竟然在成婚的日子闹失踪!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云妹会很难堪?哼,你必须补云妹一个盛大的婚礼!” 薛凌逸看了看他,深深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萧索,淡淡地道:“没有婚礼了!我绝对不会和她成婚的。” 方正俊一呆,怒道:“混小子!你说什么?!你想反悔?!” 忽听一个声音低叹道:“傻小子,逸儿救了你一条命啊,你还蹦蹦跳地说他。”树后又转出三个人来,正是周振邦,欧阳琼花,和张龙飞。欧阳琼花此时已是妇人打扮,这话正是她说的。 方正俊惊异地看了师父一眼,摸了摸头,呐呐地道:“师父,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琼花叹了口气,看了看白云,目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愤怒:“你是谁?为何要冒充云儿?” 此言一出,方正俊,白云都吃了一惊。 方正俊呆呆地看着师父:“师父,怎么了?她,她就是小师妹啊^” 白云却是面色骤变,强笑道:“师父,你怎么啦?我,我就是云儿呀,哪里冒充了?”又看了看薛凌逸:“小师父,你……” 薛凌逸淡淡地道:“不要叫我‘小师父’,你并不是聪儿!” ‘白云’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呐呐地道:“你……你说什么?” 薛凌逸目光如寒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就是用这条蛇蛊害死了五毒圣姑吧?她和你无仇无恨,甚至还帮了你的大忙,你为何要对她下此毒手?难道——是杀人灭口、!” 张龙飞仔细看了看她,也怒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白姑娘?害我还被薛老弟冤枉……” 到了此时,‘白云’已知阴谋彻底败露,一时面色如死,后退几步,呐呐地道:“为什么?为什么还能被你认出来?你,你失踪了这两天,就是去调查我了?” 薛凌逸也不否认,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既然知道你是假扮的,自然要去弄个清楚明白,所以就先出岛寻找五毒圣姑的下落,没想到……没想到找到的,却是她的尸体!杀死她的正是你这蛇蛊!我开始还以为是大酒缸和她妹子做的善意的圈套,但看到五毒圣姑的尸体,我却实在是疑惑了,蛊术本来是苗疆那边的东西,张龙飞兄妹是不会这种邪术的。我还不放心,方才又去问了大酒缸,这才知道,大酒缸对这件事根本就不知情!那么,你到底是谁?我可不记得认识有什么苗人女子……” ‘白云’忽然哈哈狂笑起来:“不错!我确实不是白云这个死丫头!可是,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我自问每一步都做的天衣无缝了……” 薛凌逸淡淡地道:“你相貌声音确实是一点破绽也没有,我也险些就认为你便是她了。可是,你毕竟不是她,没有人可以冒充她……”说到这里,心中猛地一阵尖锐刺痛,再说不下去。 正文:出走 ‘白云’呆了一呆,身躯微微颤抖,喃喃地道:“为什么?为什么?只差一步就要成功了啊,我,我是那样渴望成为你的妻子,为此我不惜跪在五毒圣姑面前,求她教我易容之术。那厮脾气古怪,说什么也不肯教,我,我在她身前身后足足缠了一个月,放下身段,为她做各种粗活累活,可是,她竟然还是不肯!我没有法子,才在她身上下了蛇蛊。哈哈,她使毒的本事那是天下无双,可是就是解不了我下在她身上的蛇蛊。她实在没有法子,才教了我这易容易音之术……”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渐渐疯狂,尖声叫道:“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还是感动不了你?!我才是最爱你的呀!” 她由于太过激动,居然忘了掩饰自己的声音。张龙飞面色大变,忽然叫道:“妙音!妹子!真的是你?!”他由于太过惊讶,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白云’面色大变,后退了一步,知道自己的身份已彻底败露,索性在脸上拼命一抓,竟然抓下一张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来,露出了本来面目,笼烟眉,,剪水瞳,淡粉色的嘴唇,袅娜娇娆的身子。正是张妙音! 张龙飞扑地一声坐在地上,呐呐地道:“妹子,你,你居然真的是你!你好傻!”那五毒圣姑既然已经教会了你易容之术,而且还帮你圆了慌,你为什么还要杀她……“ 张妙音冷冷地道:“这贼道姑口口声声说是白云的朋友,哼,凡是和白云那丫头沾边的人都该死!再说她也是中了我的蛇蛊以后才答应帮我,这样的人我不杀她,还留着她做什么?哼,我如果真为她解了蛊,她必会前来告密,自然是非死不可了!” 张龙飞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妙音,你变了!你原先是那样的善良柔弱,怎么现在,现在心肠手段都变得如此歹毒?你怎么会苗蛊的?难道,难道你失踪的这两年,都是在苗疆度过的?” 张妙音惨然一笑:“不错,两年前我太过伤心,便离开中原去了苗疆,本来想在那里默默度过余生的。可那里的大族长见我深有慧根,便教给了我巫蛊之术……” 她深深瞧了薛凌逸一眼,忽然自怀中拿出那个鲜红的法螺,摇了一摇,喃喃地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痴情蛊,是用我的精血养成的,再过三天,再过三天它就养成了,三天后我就可以把它碾成粉末,哄你吃下去。那样,你就彻底成为我的了,目光只会为我停留,再也不会想起白云那个死丫头!到那时,我就可以揭开自己的身份了,假扮这个死丫头我早已扮得够了!只差三天!只差三天啊!” 她的声音渐至疯狂迷乱,充满了浓浓的不甘。 薛凌逸微微一皱眉道:“看在你是张兄的妹子的份上,我暂且饶了你,我问你,聪儿的——尸体在哪里?为什么她的坟墓里居然是个男人的尸体?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那五毒圣姑所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说到这里,声调不自禁有些颤抖起来。 张龙飞等人大吃一惊,欧阳琼花颤声道:“怎么?逸儿,你挖开云儿的墓了?她,她不在里面?难道……难道她真的复活了?” 薛凌逸黯然道:“我本来是想先找五毒圣姑问个清楚的。没想到却仅仅找到了她的尸体。我没有法子,心中还抱着万一的想法,便——便挖开了聪儿的墓,不料——挖出来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尸体!” 又看了看张妙音道:“是,是你捣的鬼?还是,还是聪儿真的复活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一对眸子瞬也不瞬地看着张妙音,不自禁地屏息等待她的回答。 张妙音忽然哈哈狂笑起来:“你一向聪明,怎么这次却如此天真?居然相信死人也能复活的鬼话?哼,那丫头早就死了,尸体也被我烧成劫灰,抛到大海中去了!你就死了这条心罢!” 薛凌逸面色惨变,本来他在白云墓中挖出那男子尸首后,心中还抱了万一的想法,如今听张妙音一说,知道她绝对能做的出来,满腔的希望顿时破灭,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住。 方正俊怒道:“你,你竟然如此恶毒,连小师妹的尸身也不放过,我,我和你拼了!”一剑猛刺了过来! 张妙音身形一侧,忽然哈哈一笑:“薛大哥,我不会放弃你的,我还会回来!”手一扬,一阵黄烟忽然平地冒出!这黄烟起的又快又急,瞬间就将众人淹没。 这黄烟有一种奇异的腥味,众人大吃一惊,唯恐这烟有毒,慌忙掩住口鼻。混乱中只听扑地一声响,接着就听薛凌逸叫道:“你,你不要走!我还有话问你……” 待得烟雾散尽,却见地上凭空多了一个大洞,而张妙音早已踪迹皆无了! “土遁忍术!”欧阳琼花低低叫了起来:“她怎么会东瀛的土遁忍术? 张龙飞傻傻地看着地下的大洞,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地道:“变了,全都变了……她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抬眼看了看薛凌逸,见他脸色雪白,站在那里呆呆出神,心中甚是愧疚,叹道:“薛老弟,我……”正要说些道歉的话,薛凌逸却摆一摆手道:“张兄,此事与你无关,你什么也不必说。 又回头看了看师父和师娘,勉强笑道:“弟子恭喜师父师娘喜结连理。弟子还有许多要事要办,先就告辞了。” 欧阳琼花见他神色落寞之极,心中甚是愧疚,张了张嘴,一时也说不出别的话。周振邦道:“逸儿,你要去哪里?需要师父帮忙么?” 薛凌逸摇了摇头道:“我已两年没回潜龙会了,需要处理一些会内事务。就不劳烦师父了。” 对着师父师娘深深一拜,转身就走。张龙飞忙忙跟了上去…… 薛凌逸神志复苏重回潜龙会的消息一传出,全江湖为之耸动。那些仁人志士都是皆大欢喜,而那些野心勃勃之人却都是失望至极,知道再争无望,遂停止了厮杀争斗……一个月后,江湖上已不见了那些厮杀的人影,一切都恢复了旧观…… 薛凌逸回会中处置了一切棘手的事务,待江湖上风平浪静之后,他却忽然召开武林大会,在天下武林同道面前,将潜龙会会主的位子传给了原先在会中坐第二把交椅的林青玉林坛主。然后他自己却悄悄出走,谁也不知他去了何方…… 正文:伤心.远走 薛凌逸回会中处置了一切棘手的事务,待江湖上风平浪静之后,他却忽然召开武林大会,在天下武林同道面前,将潜龙会会主的位子传给了原先在会中坐第二把交椅的林青玉林坛主。然后他自己却悄悄出走,谁也不知他去了何方…… 正是暮春时节,在茫茫无边,苍凉荒远的大沙漠中,一匹马正踏着黄沙独自前行。马上是一位白衣书生,这书生神色落寞,一会儿仰天长叹,一会儿又低头沉吟;一会儿把马骑的飞快,一会儿又慢慢前行。这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在中原失踪数月的薛凌逸。 他悄然离开中原后,独自来到这茫茫的大沙漠中,经过这诸多波折,中原已成伤心之地,他不愿再留在那里,免的触景生情,徒惹烦恼……然而事实总与愿违,他离中原越远,对白云的思念愈深,越不能忘记过去的时光……白云的一笑一怒,一喜一嗔,一举手一投足,以及一切的点点滴滴都能让他记忆犹新,让他难以忘怀……这几个月来,他对白云简直又到了思之愈狂,伤之欲狂的地步。每日里一闭上眼睛,白云那娇俏活泼的身影,那银铃似的笑声,就会出现在眼前,浮在耳边。有几回,他似乎觉得白云就坐在自己身后,嘻嘻哈哈和自己又笑又说,可一回头,马上只有自己一人,形影相吊,四周一片茫茫,只有风沙的怒吼…… 就这样,薛凌逸信马游缰,一味向前走着,他不知道自己已走了几个月,也不知到底走了多少路,更不知道自己将走向何方,只知自己要离开中原,走的越远越好…… 这一天,他远远看见前面有一座陈旧的牛皮帐篷。他正感焦渴,便奔过去,来到那帐篷前,下了马,意欲向此间的主人讨杯茶吃。刚要叩门,忽听里面似有哭泣之声,隐隐还似乎有人正在解劝。 他不由一愣,暗道:“此间主人正不高兴,我何必要打扰人家?”收回了欲敲门的手。可向四周一看,但见四野茫茫,除此之外,哪里还有半户人家? 他不由叹了口气,只得厚着面皮敲了敲门。过了好大一会,那门方才“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维吾尔族妇女打扮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她一眼看见薛凌逸,猛地一怔,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目中忽然闪现出激动之色,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薛凌逸颇通维吾尔族语,听清楚了却是:“真主保佑,得白衣神侠降临,白衣神侠,请你快救救我们吧!” 薛凌逸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被她叫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但他到底是个聪明人,知道里面必有隐情,忙将那妇人扶起,道:“大嫂,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白衣神侠,我是过路的,因赶路赶的有些焦渴,特来讨些水吃。” 那中年妇人一听,呆了一呆,似是十分失望,喃喃地道:“不是?可……可你容貌俊美,一身白衣,多像传言中的白衣神侠呀……哦,不对,不对,传言白衣神侠不会我们的语言,你却说的流利的很……唉,你真的不是白衣神侠!”那妇人失望至极,眼中也失去了光彩。但维吾尔族人向来是好客的,虽然知道薛凌逸不是心目中的那位‘救命菩萨’,却依旧十分热情地将薛凌逸让进帐篷内,并十分殷勤的招待他。 薛凌逸打量了一下帐内,见里面陈设极是简陋。地上铺着几张羊皮为炕,壁上也挂了几张羊皮,还有一张弯弓,一条马鞭。帐篷的角落里,有一个乌黑陈旧的瓦罐,还有几个黑碗,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薛凌逸看了不禁凄然。这时方才那哭泣的女子已勉强止住悲声,上前来与薛凌逸见了礼。薛凌逸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不觉呆了一呆。那女子容貌美丽,虽是刚刚哭过,双眼红肿,却丝毫也遮掩不了那艳美风姿。薛凌逸暗道:“未料这边缘荒塞,也有如此绝美的女子……”忽然另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影子走入心头,不由暗叹了口气:“这女子虽然艳美,却怎及聪儿万一……心头不由一阵酸楚,险些滴下泪来。 忽然外面马蹄声骤起,瞬间便来到帐篷外面,只听“哐啷”一声,门突然被撞开,一个剽悍的维吾尔青年旋风般直闯进来!薛凌逸微吃了一惊,正要上去阻拦。忽听那少女低低地叫了一声,纵身便扑入那人的怀里哭道:“扎木哥哥,你可回来了!” 那被称为扎木哥哥的人却粗暴地一把将她推开,满面怒色地道:“哼,纳苏花,你背叛了我,要嫁那苏里木,还假惺惺的哭什么?哼,我杀了你这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嗖”地一声竟从腰间拔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牛耳尖刀! 纳苏花一怔,脸色惨变,她止住悲声,呆了一霎,忽然仰头冲着扎木惨然一笑:“扎木哥哥,你也不相信我?我这颗心只属于你!不信,我这就挖出来给你瞧瞧!”忽然自衣袖中拿出一把剪刀,直朝自己的胸口扎去!扎木似乎吃了一惊,他一把抓住纳苏花的手,面露愧色,颤声道:“苏花妹妹,我……我错怪了你,我……我……哦,你真的不想嫁给苏里木吗?” 纳苏花决然地道:“我不会嫁过去,我死也不会嫁过去!”扎木闻言,虎目放光,他猛的抱住纳苏花道:“苏花妹妹,你既不想嫁过去,那你就随我一起逃走吧!” 纳苏花美目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缓缓摇了摇头,凄然地道:“没有用的,苏里木老爷爪牙遍布,你我纵然逃到了天边,也会被他重新抓回去的!” 扎木一听,似有些绝望,他气恨恨地一跺脚,叫道:“我去找那贼子拼了!”转身就要向外跑。纳苏花慌忙拉住他叹道:“扎木哥哥,你不要糊涂,苏里木手下像天上的乌鸦一样多,像狼一样狠,你去了只能是白白送死呀!快回来!” 正文:我替你出嫁如何? 路路断绝,扎木可真有些绝望了!他瞪着眼睛,恨恨地道:“难道,难道我们就想羔羊一样等死吗?”纳苏花沉吟了一下道:“如果白衣神侠能够闻信赶来,那我们就有救了。只是……只是那白衣神侠行踪不定,他们不前来,我们也无法找他们……” 扎木叹了口气道:“白衣神侠在沙漠里驰骋,此时还不知在何处行侠……只怕他们不会知道我们……”纳苏花也有些黯然,叹了口气,忽然抬起头来,一把抓住扎木的手惨然道:“扎木哥哥,我们没办法了!你先走吧,你放心,我决不会嫁给那苏里木的!决不!”扎木一愣:“你不嫁他又能怎样?难道……”忽然他像意识到什么,一下子拥住纳苏花,激动地道:“苏花妹妹,你是要以死相抗吗?不!我不走!你不负我,我也不会负你,要死我们死在一起!” 忽听薛凌逸哈哈一笑:“哈,好一对痴情男女!不过,你们死不了!我且问你们,白衣神侠是什么人?”扎木一愣,似乎这才看见薛凌逸。不由上下打量了一下。见薛凌逸神采飘逸,骨质清奇,容貌极为俊雅。不由微微一怔,微有些醋意,粗声反问道:“你是什么人?”薛凌逸淡淡一笑:“我是一个过路之人……” 纳苏花悄悄地一拉扎木的衣角,又冲着薛凌逸微微一笑:“尊贵的客人,我扎木哥哥言语粗鲁,不会讲话,你不要怪罪哟!”薛凌逸又淡淡一笑道:“我讨茶喝已叨扰了你们,怎么会怪罪这位仁兄呢?纳苏花姑娘,你们说的白衣神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纳苏花一听,面上立现肃色,满脸虔诚地道:“白衣神侠是我们沙漠里穷人的救世主,他们除暴安良,救人急难,我们这些穷苦的牧羊人是把他们当真主一样膜拜的。” 薛凌逸暗点了点头,又问道:“噢,原来如此,那他们是男是女,什么装束呢?”纳苏花答道:“我听族人说,他们似乎是兄妹两个,都是汉族人打扮,穿着一身素白,面目都是极其清秀的……”薛凌逸闻言,心中竟微微一动,问道:“他们是一起出来吗?”纳苏花摇了摇头道:“不,他们每次都是一人出来,从不在一起……”扎木忽露警惕之色,他忽然拔出牛耳尖刀,冷不防抵在薛凌逸的脖颈上,厉声喝道:“哼,你是苏里木派来的探子是不是?” 却说扎木冷不防用尖刀抵住薛凌逸的脖子喝道:“哼,你是苏里木派来的探子是不是?”纳苏花吃了一惊,忙叫道:“扎木哥哥,不可莽撞!”薛凌逸却是毫不在意,依旧淡淡一笑道:“噢,我是苏里木派来的探子么?扎木兄,你有何凭据?” 扎木恨恨地道:“哼,你如不是苏里木派来的探子,为何对白衣神侠的事问的如此详细?”薛凌逸哈哈一笑:“你们把白衣神侠说得如此神秘,我不过一时好奇,随便问问罢了。” 扎木哪里肯信,把刀鞘按了按喝道:“谁信你的鬼话!快说,你是不是苏里木派来的?趁早说实话,不说我杀了你!”薛凌逸微皱了一下眉道:“我所说就是实话,你不相信我也莫之奈何!”说完,把眼一闭,索性不理扎木了。 扎木见他佯佯不睬,似乎是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性子火爆,一怒之下,把刀一摁,就要先给薛凌逸吃点苦头。不料纳苏花从旁边扑过来,抱住扎木道:“扎木哥哥,你不要误伤好人!”扎木怒极,一把将纳苏花推开,瞪着眼睛道:“好,他是好人,你便跟他好了!我这就走!” 他车转身子,一溜旋风般地就欲冲出去。忽然眼前人影一闪,薛凌逸已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扎木吃了一惊,不觉后退了一步喝道:“你……你干什么?”薛凌逸淡淡一笑道:“你是怕了苏里木,要借机独逃么?”扎木一愣,脸蓦然胀的通红,喝道:“胡说,我扎木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要死我也要和纳苏花死在一起!”回身拥紧了纳苏花,再不肯松开。 纳苏花面庞绯红,眼睛却溢满了激动幸福之色,喃喃的道:“扎木哥哥,有你这句话,我死也甘心了!” 薛凌逸见她如此,蓦然想前了白云临死前的那一个夜晚,在草亭中听他说生也相从,死也相从这句话时,脸上也是这样一副激动幸福的神情……如今音容宛在,而伊人已失!薛凌逸陡觉心中一阵尖锐的刺痛,泪水模糊了视线…… 扎木却狐疑的看了看他,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薛凌逸黯然一笑道:“我已对你说了,我是过路的。”扎木皱了皱眉,依旧不肯放松:“那你叫什么名字?”薛凌逸淡淡的道:“我无名无姓,一个断肠人罢了。” 扎木怔了怔,还要相问,薛凌逸皱了皱眉道:“我又不加害与你,你老喋喋不休的查问我的家谱干什么?我问你,苏里木几时来迎娶?”扎木一怔,愣愣地道:“今日午时……”不觉抬头望了望天色,脸色一变:“不好!这群豺狼要来啦!” 薛凌逸又问道:“苏里木可曾送来了嫁衣?”纳苏花脸一红:“已经送来了……你……你问这个干什么?”薛凌逸哈哈一笑,忽然正色道:“纳苏花姑娘,我替你出嫁如何?” 此言一出,大出那三人意外,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纳苏花更是诧异至极。失声道:“你代我出嫁?这……这怎么成?你……你是个男子……” 薛凌逸哈哈一笑:“这有什么不可以?我可以男扮女装呀……”纳苏花连连摇头道:“这还是不成!苏里木那老贼曾见过我一面,出嫁时虽蒙了面纱,看不清容貌,但身材还是辨的出的,恩公身子可不我高大的多,那老贼定会一眼识破的……” 正文:是她吗?…… 薛凌逸微微一笑:“这不妨事,我自有办法。”默运缩骨神功,但闻“咯咯”数声轻响,薛凌逸陡的矮了一截,竟变的和纳苏花一样身量。笑道:“如何?这下大概可以瞒过那苏里木了吧?” 纳苏花三人直惊的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纳苏花呐呐地道:“恩公莫非是神仙吗?竟然能够变化……哦,你如此倒是可以瞒过那老贼一时,但终究会被那老贼发觉的,那时岂不会害了恩公……我们怎能连累恩公呢?” 薛凌逸淡淡一笑:“你们放心,他杀不了我!而且我或许还会碰到白衣神侠相救,我自然是更不妨事啦!快,休要磨蹭了,把新嫁衣给我拿来!”纳苏花无奈,只得那新嫁衣拿了来。薛凌逸刚刚结束停当,便听的远处隐隐似有纷乱的马蹄声传来,似乎有大队人马朝这边驰来! 纳苏花脸色一变,颤声道:“苏里木那老贼到了!”扎木面上亦失色,紧紧握住纳苏花的手。薛凌逸却是临惊不乱,淡淡一笑道:“别慌,有我在,你们什么也不用怕。你们快走吧,我来对付他们!” 扎木到底是个热血汉子,闻的薛凌逸所言,忽然激动起来,热血上涌道:“我们怎可让你一人去冒险?这样吧,让纳苏花妹子先走,我陪你在此杀敌!” 薛凌逸忽然笑了:“扎木,我知道你是个热血汉子,但此事用不着莽勇,你还是和纳苏花姑娘一起逃走吧,我一人足以对付他们,你在这里反而有些碍手碍脚……”扎木还想分辨:“可是,我总不能让你……”薛凌逸皱了皱眉道:“你这个草原上的雄鹰怎的如此婆妈?你放心,我决不会出事的!你快和纳苏花姑娘一起逃走吧!苏里木就要到了!” 扎木无法,只得重新拜谢了,正要向外走。薛凌逸忽道:“你的马跑不快,骑我的马走!”扎木一怔,正欲推辞,薛凌逸皱眉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推三阻四,快走吧,放心,我并不是送给你,你和纳苏花姑娘逃出虎口后就将这白马放回,我这白马识途,它自己会回来的!快去吧!” 扎木又是感激又是高兴,拉着纳苏花忽然“扑通”声跪在地上,连着磕了几个响头,二人这才跨马绝尘而去。 这二人刚走,苏里木的人马也已到了。薛凌逸定神凝听,暗吃了一惊:“呀,这苏里木竟带来了百名骑手,而且还有三十二名武林高手……这厮似乎是有些准备呢!” 只听门外有一个粗哑的声音叫道:“纳苏花美人儿,你准备好了吗?”纳苏花的母亲吓的脸色灰白,正不知如何答应。薛凌逸低声道:“大娘,你不用怕,只管答应就是!”纳苏花的母亲闻言,勉强稳住心神,颤声道:“哦,准备好了。” 战战兢兢搀着薛凌逸走了出来。那苏里木全身披红挂彩,正等的不耐烦,一见‘新娘子’出来,喜的骨头都酥了。他上前来迫不及待的就想掀薛凌逸面上的面纱。纳苏花的母亲慌忙拦住道:“老爷,这面纱只有在交拜完天地后,才可揭开,不然会冲撞真神的……” 苏里木虽然强横,却也不敢得罪真神,闻言把手缩了回来,恨恨的哼了一声:“好,那就回去再看!”一挥手,令两个随从女奴将‘新娘’扶上了马队后面的五彩宫车,率众而去。 薛凌逸坐在马车之中,心中暗暗好笑,他揭下了面纱,脱了嫁衣。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向外观望。在马队前面,有一头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的虬髯大汉。这大汉约莫有四十多岁,穿着甚为华丽。头上戴一顶族长红帽,红帽顶上是一颗大如雀卵的夜明珠,闪闪夺目。这大汉不时贪婪地回头看看马车,催促马队快走。 薛凌逸暗暗冷笑:“不消说,这人一定就是苏里木了。哼,这厮死的临头尚不自知,犹自做着美梦……”他又看了看马队中人,见这些人都是草原骑士打扮,携刀背剑,一个个虎背熊腰,凶恶横霸,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他们组成了一个方队,紧紧将马车围在正中,面上警惕之色甚重。 薛凌逸暗道:“这里面虽然蛮夫居多,却也不乏高手。这苏里木防备如此森严,莫非那白衣神侠是经常出现吗?唉,也不知她这次来不来?听纳苏花所讲,这白衣神侠必是一人无疑!而且还是个女子,只不过她为掩人耳目,才经常易装,使人觉的白衣神侠似乎是两个人……唉,白衣神侠,白衣神侠,这名字虽然没有听过,可我却不知为何,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象和我有什么重大关联,当真是奇哉怪哉……而且她也穿一身白……”蓦然,白云的影子潜入心头,他不禁有些黯然了。 薛凌逸正自沉吟,忽听前面似有一阵悠扬的箫声传来。箫声凄幽,如幽泉泄滩,如夜风摇树,如落花飘零……箫声呜咽,如怨如诉,似在怀思往事,又似在感叹身世……令人听了,不觉悲从中来,便想大哭一场…… 薛凌逸初听箫声,心神竟然大震,这曲子他虽未听过,可竟觉得如此熟悉,如此亲切!他不禁有些呆了!那苏里木的马队听到这箫声却是人人脸色大变。不由一阵骚乱,“当啷”“当啷”都抽出了兵器,紧紧盯着箫声传来的方向,如临大敌!薛凌逸心中一动:“哦,莫非是白衣神侠到了吗?她竟然也会吹箫……” 耳闻箫声越来越近,忽然箫声一停,只听一个清脆冷峭的声音缓缓吟道:“黯然**箫声起,魑魅魍魉胆皆丧!”马蹄声骤起,一个白衣人影猛然现出身来! 薛凌逸听到这声音,心口却似被大铁锤猛然击中,险些就惊跳起来!好熟悉的声音!心不觉狂跳起来!情不自禁地掀开车帘一角,向外一望,这一望不打紧,便似猛然被定身法定住,再也动弹不得!这一瞬间,他几乎没有思想,没有意识,也没有了感觉,仿佛整个人都化成了虚无! 正文:我是鬼! 只见在一座沙丘上,立着一骑。马上是一位白衣少女,这少女一身素白,冰纨雾鬟,雪衣飘扬,明眸如水,顾盼生辉。眉含青黛,面凝寒霜。容貌清丽绝俗,隐隐约约竟然是白云的面容!薛凌逸对白云是何等的熟悉,虽然那女子化了装,已非本来面目,但气质神情是改不了的,纵使把她烧成灰,薛凌逸也会认出她!那女子分明就是白云再世! 这一霎那间,薛凌逸心弦一阵颤抖,全身犹如有电流通过,头脑中一片昏然。几疑心自己是在噩梦之中,或是出现了幻觉……他使劲眨了眨眼,勉强压住激动,又仔细看了看。那‘幻觉’并没有消失,依然亭亭然立在那里…… 薛凌逸的心跳的更狂了,几乎要跳出喉咙!冲动之下,他几乎就想不顾一切的跳出去!可由于太过激动,手足竟已酸软,竟是丝毫也动弹不得!过了好半天,他才强自抑住激动,勉强使自己冷静下来,暗道:“这,这莫非又是一假冒的人??也或者是这世上真有完全相象的两个人?不,不可能!就算面容相象,可声音,气质却决不会完全相象!那……那眼前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是聪儿死而复生?亦或她怜我相思之苦,鬼魂浮现……”想到这里,他的心弦又是一阵颤抖,不觉呆的那里了…… 却说苏里木,他一见这女子,不觉也看呆了,暗道:“好漂亮的妞儿!纳苏花已经够美丽了,可跟这妞儿一比,简直已算不了什么!她……她当真是传言中的白衣神侠么?”再看他的那些属下,一个个也全看直了眼睛,面上露出贪娈,惊艳的神情,连呼吸也全屏住了! 那少女一颦秀眉,厉声喝道:“苏里木,把纳苏花姑娘留下来!”苏里木遽然一醒,犹未缓过神来,呐呐地道:“你……你当真是白衣神侠吗?”那少女冷笑一声,并不回答。苏里木继续痴痴的说道:“小姑娘,你长的像天仙一样,你……你还是跟了我吧,只要你跟了我,我宁愿家里那十八个老婆都不要,就只要你一人…… 他絮絮地说个没完,那少女面色一变,杏眼圆睁,怒道:“苏里木,我要你死!”一提马缰,从沙丘上直冲下来。那些骑士纷纷上前抵挡。猛然间只听一声冷笑,寒光一闪,那少女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流离的宝剑,剑花绕处,便一阵惨叫连声。几名骑士已被那女子刺落马下。 那少女马不停蹄,向前疾冲,那些勇士奋力抵挡,还兀自抵挡不住她那凌厉的攻势!苏里木一看不好,便提马来到车前,暗道:“哼,你不冲过来也还罢了,如是冲过来,我就拿纳苏花做挡箭牌,料你也不敢刺!” 薛凌逸在车内见那女子拔出宝剑,心头更是大震,那柄宝剑正是冰玉剑!再看她出招路数,竟然都是寒冰剑法的精髓!这一下,薛凌逸几乎有些确信了,确信这少女正是白云!发现了这一点,薛凌逸顿觉血脉贲张,既紧张又兴奋,心中的欢喜实犹如要炸裂了一般! 那些勇士俱是草原上百里挑一的好手,武功也甚是不弱。这时虽被那女子杀伤了几个,但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并不后退,将那女子团团围住,那少女虽有绝世武功,但一时半刻,却也绝冲不过来。 她一咬牙,剑招忽变,但见寒光点点,漫天剑花。宛如天女散花一般,径朝那些武士头顶洒落下来!薛凌逸心中又是一震:“哦,这是情人剑法!”这情人剑法乃武林异人所创,绵密凌厉几乎是天下无双。这些草原武士何曾见过这样高深的剑法,瞬间又被伤了几名! 苏里木大吃一惊,暗道:“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可真厉害的很,看来我这些武士也抵挡不住,这可怎的是好?”他正自慌乱,忽见远处尘土飞扬,只听一人呼道:“苏老爷休慌,华某来也!”苏里木大喜,抬头一看,三骑人马已旋风般地来到跟前。马上之人正是点苍山主华阳佩和他的徒弟李子中和张雪冲! 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原来,薛凌逸重新当上了潜龙会的会主后,华阳佩自知在中原已无法立足,便带着两个爱徒悄悄躲离中原,来到这大沙漠中,投靠到苏里木府中,因其武功甚高,被苏里木视为上宾,颇受礼仪。今日苏里木去迎亲时,他三人正好有事外出未归。故而苏里木只好自己带人来。他三人回来后,得知这一消息,怕苏里木有闪失,便骑快马而来,正赶上苏里木这里吃紧,他们来的可正是时候! 苏里木一见他们到来,心中大喜,忙叫道:“华先生,你们来的正好!快帮我拿下这妖女!”华阳佩笑道:“老爷放心,一切包在华某身上!我倒要见识一下白衣神侠到底有什么奇异本事,居然把沙漠弄了个天翻地覆!” 他一心逞能,喝道:“你们且闪开,让我会会她!”那些勇士知道他的本事,也知道他是苏里木的上宾,果然依言闪开。华阳佩纵马驰入圈内。忽听那女子冷笑道:“华阳佩,你不在中原,跑来沙漠干什么?” 华阳佩一怔,暗道:“我和她是第一次谋面,她怎么会认识我?”不觉抬头仔细一看,只觉这女子竟是好生面熟……蓦然,他看见那女子手中的宝剑,禁不住面色大变,骇然叫道:“啊,你是……哎哟,有鬼!”敢情他已认出眼前这少女是死去两年多的白云! 张雪冲,李子中也已认出了白云,骇得险些从马上摔下去!大叫一声,拨转马头就跑!华阳佩纵然胆大,也不敢和‘鬼’争雄,一见两个徒弟吓跑了,拨转马头也想逃走。那少女哪里肯让他们逃走,大喝一声:“恶贼,哪里去!”一提丝缰,将他们迎头拦住。 张雪冲,李子中吓的魂飞魄散,大叫道:“鬼奶奶饶命!”那女子蓦然哈哈一阵大笑:“鬼?哈,我是鬼!”宝剑一晃,迎空刺下,剑尖晃动,竟分袭张,李二人身上大穴! 明天即将大结局,亲们用票票砸死我吧!过几天开新书…… 1。花抱月穿回现代 2。女驱魔师的穿越 3。正宗王妃文 4。现代驱魔故事 亲们喜欢哪一种,我就提前写哪一种! 正文:大结局 遇险自救乃是练武人的本能,张,李二人虽然惊骇至极,但这时骤遇危险,禁不住就出手相格。双剑齐出,“当”的一声便磕开了那女子宝剑。这时华阳佩也已赶到,他见这女子出招虽然极其不俗,但似乎并不带鬼气,心下稍安。喝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少女神色奇异,忽然哈哈笑道:“我是鬼,今日特来索你等的性命!”此言一出,吓得张雪冲,李子中险些从马上摔下去!张雪冲忍不住叫道:“白姑娘,我知道你死的冤枉,可并不是我们害得你,冤由头债有主,你去找周……”白云哈哈一笑:“我找的就是你们!”宝剑一扬,首先刺向张雪冲。张雪冲慌忙一闪。华阳佩喝道:“管她是人是鬼,索性先拼了吧!”宝剑如急风厉电,直奔白云的胸前!李子中,张雪冲虽然心中害怕,但一听师父发话,也只得和白云相斗,三人顿时恶战在一起。 华阳佩乃是一代武林枭雄,武功自是骇世绝俗,而他的两个徒弟也非庸手。而且二人又能联剑,威力亦是非同小可。要说白云武功虽高,但要对付这三人联手,应该不会占到上风。但说来也怪,白云却偏偏占了上风! 那三人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别的缘故,本事竟然施展不开。宝剑也是毫无准头,明明是剑刺白云,却不知怎的,剑到中途就转了个弯,反刺向自己人! 这三人骇异至极,华阳佩大叫道:“你……你使的什么诡计俩?”白云也暗觉诧异,原来她确实未使什么诡计俩的。激战中,华阳佩又一剑刺来,直奔白云前胸。白云挥剑正要抵挡,华阳佩忽然一声惊呼,宝剑竟然掉了个头,直奔他自己的胸口反刺过去!只听“扑”的一声,血光迸现,华阳佩一声惨叫,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摔落马下! 他在朦胧中似听到一个极小却极清越的声音钻进了耳朵:“华阳佩,你作恶多端,今日是自食恶果!”华阳佩双睛蓦然睁大:“薛凌逸,竟然是薛凌逸的声音!”他终于明白,原来薛凌逸暗助白云,而不是白云使的妖法!但是他明白的太晚了,他睁大眼睛,张口欲呼,却已叫不出声来,只在喉咙里咕噜了一声,便脑袋一歪,魂飞飘渺! 张雪冲,李子中一见师父突然‘自杀’,吓的魂飞魄散。再看白云,更觉她‘鬼气森森’,吓的一声大叫,拨转马头,没命地跑!谁料刚跑几步,坐下之马忽然一声惨嘶,一个仰立,这二人猝不及防,“扑通”“扑通”从马上摔了下来,直摔的七荤八素! 张雪冲吓得肝胆俱裂,一声惨叫,蓦的翻了白眼,原来竟是给吓死了!李子中也几乎吓破了胆,挣扎着正欲爬起,突觉脖子上一凉,一柄冷气森森的宝剑已抵住了他的咽喉!只听白云冷冷的道:“别动!动就杀了你!” 李子中吓得魂飞天外,果然一动也不敢动,只是连叫:“白姑娘饶命,饶命!”苏里木的勇士欲过来相救,白云一声冷咤:“谁敢过来,我就先杀了他!”李子中也忙叫道:“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那些勇士微一犹豫,果然站住。 李子中叫道:“白姑娘,你饶了我吧,你只要饶了我,我……我回去后给你供长生牌位,长年香火供奉,安慰你的亡灵……”白云峭声道:“胡说,谁用你香火供奉?要想让我饶你,你须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李子中忙不迭地道:“你问吧,问吧,只要是我所知,我一定据实回答!” 白云脸色有些奇异,手不知怎的竟有些发抖。她咬了咬嘴唇,颤声问道:“你……你是从中原来的是不是?”李子中忙道:“是,是。我们几个月前刚从中原来。”白云神色更加古怪,呼吸已有些急促起来,她瞪视着李子中,张了好几次口,方才颤声问道:“那你……你可知倚天剑客薛凌逸……怎么样了?”她由于心潮过于激动,说话已有些结巴。 李子中一怔道:“噢,你是问薛大侠呀,他……”白云急问:“他怎样了?”李子中脱口道:“他疯了!”白云身子一震,脸色倏变,失声道:“疯了?你胡说!他怎会疯?我不相信!” 李子中惟恐白云疑他说谎,急急辩解道:“我说的句句是实!白姑娘,自从你死了以后,薛凌逸心痛过度,就……就疯了!不过……”他话未说完,白云忽然一声厉叫:“你胡说!你胡说!”她在震惊惨痛之余,几乎丧失了理智,还未听清李子中的下文,她便拼力一剑刺去。李子中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之中,眼见不能活了!白云脸色惨白,喃喃地道:“小师父,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她呆呆地立在那里,身躯颤抖,摇摇欲倒,泪珠儿颗颗滚落下来…… 苏里木初闻道她是鬼,也大吃一惊,可后来一见她流泪,暗暗稀奇:“鬼也会流眼泪吗?”不禁起了疑心,大声喝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白云回眸而望,目光如冰似刀,在苏里木脸上一扫而过,忽然一声厉笑:“我是鬼!而且的两年以前就死了的孤鬼!”身子一拧,忽然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寒光一闪,宛如惊雷骇电,直奔苏里木而来!苏里木大吃一惊,慌忙后退。摆手这刀“当“地向外一磕,勉强将白云的宝剑封出外门。 苏里木的那些勇士慌忙来救,抵住了白云。白云心中已然悲愤至极,一出手便是凌厉狠辣的招数,瞬间又伤了几人!苏里木一见白云双目圆睁,满面杀气,势若疯虎般的连使拼命招数。心中也禁不住一凛!这时又见部下损伤甚重,不禁有些胆战心惊,他转眼看了看那五彩宫车,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哈哈笑道:“白衣神侠,我看你还的知难而退吧!不然我把纳苏花杀了,让你救人不成!”纵身来到车前,作势欲现车帘。 白云一听,果然大为焦急,她猛杀一阵,意欲冲过来。怎奈那些武士死死将她缠住,竟脱不开身来。这时她一见苏里木要掀车帘,以为他真要下毒手,急的骂道:“苏里木,你敢动纳苏花姑娘一根毫毛,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苏里木一阵狂笑:“小妖女,你口气倒硬,不过你吓不倒咱的,咱这就把纳苏花抓出来给你瞧瞧!”当真伸手就去掀车帘。忽听车内一声冷笑,眼前精芒一闪,一口宝剑迅如疾风,从车内疾刺出来! 苏里木万没想到‘纳苏花’竟会武功,他猝不及防,肩上早中了一剑。大叫一声,险些自马上摔下去!忙疾退几步,向车内叫道:“纳苏花,你……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武功?” 忽听背后一声冷笑:“瞎眼的东西!我是纳苏花吗?”苏里木见那人刚才还在车里,这时忽转到了自己背后,而自己竟毫无所觉,当真是鬼魅至极,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百忙中,他一个翻身,跃下马来。这才看清身后竟是一位神清气朗的白衣书生! 那白衣书生骑在他的马上,笑道:“多谢你啦!送给我这匹好马,不过我还是不能饶你性命!”话未说完,一道精芒又已迎面刺到!苏里木吓得魂飞魄散,向后一倒。只听嗤地一声,饶是他躲避的快,头皮已被削去一块!这小子吓得魂飞天外,转身就逃,只听那书生冷冷一笑,欺身直进,伸手便点了他的气门穴。苏里木浑身酸软,不觉软倒在地! 白云正自拼杀,蓦然看见薛凌逸,禁不住脸色大变。心中是狂喜?是狂悲?她自己也说不清。她嘴唇颤抖,张了几张,却没有叫出声来。面上似喜似悲,似哭似笑,竟自呆了!一个武士趁机一剑刺来,她竟是浑然不觉,不知躲避! 薛凌逸一见大惊,这时他要跑过去相救已是不及,情急之下,他不假思索,蓦的一把抓起苏里木,朝那武士扔去。只听“扑”地一声,那武士收剑不及,这一剑正扎在苏里木的脑袋上!苏里木一声惨号,立即毙命! 薛凌逸身法逾电,早已飞身赶到。他挥剑刺伤了数名武士,一把拉住白云的手道:“你是聪儿?贼首已死,我们不要恋战,快走!”白云身不由己,宛如身在云里雾中随着薛凌逸冲出了包围圈。 薛凌逸回头冲着那些赶来的武士喝道:“苏里木已死,你们还要为他卖命吗?实话说与你们,我们便是中原的白衣双侠。我们不愿多伤你们,你们若是知趣,就快走罢!”那些武士本来因为苏里木已死,心中早已慌乱,这时一听面前这二人就是名震中原的白衣双侠,哪里还敢恋战,发一声喊,都逃散了。 薛凌逸看看白云,犹自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喉咙。白云也看看他,面上亦是诧异不信的神色。二人对望了好大一会,忽然一齐张口问道:“聪儿,真的是你吗?”“小师父,真的是你吗?”二人一起张口又一起闭嘴,问得几乎是同一句话,宛如预先教好了一般!二人都是一呆。 薛凌逸一把抓住她的手,惟恐她会跑了似的,急急地道:“聪儿,这么说,你真是聪儿了!你……你到底是人是鬼?”白云惨然一笑:“我……我应是鬼……”薛凌逸手微微一颤:“哦,你……你是鬼?”白云缓缓抽出双手叹道:“你……你怕我吗?” 薛凌逸凝目看着她,忽然又一把握住她的手,再不肯松开。哈哈笑道:“怕?我怎会怕?我喜欢还来不及呢!聪儿,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了!我陪你一道做鬼!”忽的拔出宝剑,向自己的颈项抹去! 白云吓了一跳,慌忙抓住他的手叫道:“傻师父,我没有死!你如死了,反而见不到我了!”薛凌逸一怔,不相信地看着她,颤声道:“你没死?你没死?可我是亲手把你掩埋……你怎么会……”忽然他一下子又惊跳起来,象是怕失去什么似的,一把抓住白云的手叫道:“呀,我莫非是在做梦?啊,这可如何是好?梦醒了,我又见不到你了……这不是做梦,是不是?聪儿,你告诉我这不是做梦是不是?”白云见他一脸惶然之色,心下也觉凄然叹道:“我似乎也觉得是在做梦……不过,小师父,我没死倒是真的……” 原来白云自杀所服的正是三三断魂丹,这三三断魂丹有个特性。人服它之后,表面上看来似乎已经死去,其实不然,过九日后,人还会自醒。五毒圣姑给她此药时,解说药性只解说了一半,便被贼人到来打断。白云没听五毒圣姑的下文,自然不知,故而服后也以为自己会死去。 岂知那日也凑巧,薛凌逸守尸三日,将她埋下时,陪葬了大批奇珍异宝,那些抬棺人中,有一个职位卑下的小会员,他见会主埋葬了这么多珍宝,眼热不已。初时他慑于会规尚不敢怎样。后来听说薛凌逸已然疯癫,便再也无了顾忌,压不住贪娈,便在白云死后的第九个晚上来盗墓。 谁料事也凑巧,白云恰恰就在这日醒来。棺盖一被打开,她立刻便醒了过来,猛然坐起!那盗墓的一见,却以为白云是鬼魂附体,吓的肝胆俱裂,惨叫一声,竟给吓死了! 白云这时方才知道自己已被当死人埋葬了。她此时早已万念俱灰,便将计就计,将那盗墓之人塞进棺材,埋了起来。她心中感伤至极,难以自已之下,情不自禁便在树上刻下了‘生不如死,虽死犹生’这一句话,然后她拿起宝剑,远走荒漠。只道今生再难与薛凌逸相聚,不料今日在此处,两人又相见了! 一时之间,白云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她把经过如此一说,薛凌逸不禁大喜如狂,叫道:“呀,原来如此,你没死这可太好了!”忽然又抽剑在自己臂上一割!鲜血立时汩汩涌出!白云吃了一惊,慌忙将他的宝剑夺下,颤声叫道:“小师父,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又喜疯……”猛的想起刚才李子中的话,不禁打了个寒战,更紧的握住了薛凌逸的手。 薛凌逸却笑道:“聪儿,你休怕,我并没有疯,我只是想试试我是否在做梦……”面上忽露出笑容:“哦,好疼!这么说,也不是做梦了!聪儿,你是真的回到我身边了是不是?”白云眼泪早滚了下来,叫道:“小师父,我们都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我们在一起了!” 薛凌逸这才完全信了,霎时之间热血如沸,颤声道:“聪儿,,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是不是?”白云身子一震,欧阳琼花的面容蓦的浮上心头……她不自禁地倒退了两步,喃喃的道:“不离开?可师父……”不由一阵心寒,默然不语了。 薛凌逸面色倏变,颤声道:“怎么?聪儿,你还要离开我?”白云心中一阵刺痛,喃喃地道:“离开,离开?”右手不自觉摸着了左臂,忽然“哎哟”一声。薛凌逸吃了一惊,问道:“聪儿,你怎么啦?左臂有伤吗?”出手如电,白云想要躲避已然不及。薛凌逸已将她的袖子挽起,定睛一看,禁不住就脸色大变,叹道:“聪儿,这……这是怎么回事?”但见在白云粉藕也似的玉臂上,赫然刻着两个‘薛’字,这两个字乃是用剑尖划破肌肤而写,入肉三分,此时已结成疤痕,深红深红的,甚是触目惊心! 原来白云自来到这大沙漠后,虽然是早已心灰意冷,但薛凌逸的影子却是早已刻入骨髓,再也划抹不掉了!时间愈久,她对薛凌逸愈是思念,愈是难以忘记。到最后,简直到了魂牵梦系,思之欲狂的地步!她几次想不顾一切地跑回中原,去见薛凌逸。可一想到师仇未解,自己回去后只能再陷于进退两难的旋涡之中!她又不禁心寒止步……可不回去,这刻骨的相思却又难以排揎,折磨的她几乎要疯掉! 有一天,她实在被折磨的没有办法,一狠心,竟在自己臂上狠狠刺了一剑!随着那钻心的疼痛和鲜血的流出,她心中的创伤似乎减轻了一些。她觉的这法子很好,于是每当思念欲狂,自己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时候,她便在自己臂上割一剑,以**的创痛来减轻心灵上的痛苦……不知不觉中竟刻出了两个‘薛’字! 白云听薛凌逸一问,脸儿一红,如何肯说?慌忙撤回左臂道:“没……没什么。”然而薛凌逸是何等样人,她纵然不说,薛凌逸自己也已明白了!他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叹道:“聪儿,你这是何苦?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白云一震:“是哦,自己不回去纵然不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可这刻骨的相思也得把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与其如此,还不如和小师父回去……” 她正沉吟不语,薛凌逸忽然跳起来,猛一派脑袋叫道:“哎呀,我倒忘了一个重大事体!”把个白云吓了一跳,道:“小师父,怎么啦?”薛凌逸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聪儿,我忘了告诉你,你师父和我义父之间的冤仇已经解了!我们的师祖不是我义父所害,而是周振义假扮我义父杀的!” 白云一怔,这一喜可非同小可:“啊!真的?”薛凌逸笑道:“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将自己发现周振义秘密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末了说道:“聪儿,师父们已经和好了,你……你还忍心离开我吗?” 白云身子一震:“离开?”忽然她猛的跃起来,一下子扑到了薛凌逸的怀中,又哭又笑叫道:“我怎么会离开?!小师父,即使师仇未解,我也不要离开你了!我们永不分离!”两个饱经患难,几度离合的情人终于拥抱在一起了! 过了许久,二人的感情波澜方才平息下来。薛凌逸轻轻地道:“聪儿,我们同回中原吧?让两位师父他们也高兴高兴……”白云脸一红,愧疚的道:“那一日我‘死’了以后,我师父她……她没出事吧?” 薛凌逸叹了口气道:“事倒是未出,不过你师父很是伤心……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心里愧悔至极,深觉对不起我们……” 说到这里,忽然笑道:“哦,聪儿,我同样是你师父,你怎的不问问我当时如何?”白云盈盈一笑道:“你嘛——我想也想得出来……” 忽听一声欢快的马嘶,一匹白色骏马飞驰而来。瞬息来到二人跟前。白云一见大喜叫道:“是照夜白呢!” 那马甚有灵性,一看见白云,立刻便是一声欢快的马嘶,硕大的马头来回碰白云的衣角,显得甚是亲热。薛凌逸笑道:“它也知是‘老友’重逢,对你比对我还要亲热呢!” 那马却似听懂了,又跑过来蹭蹭薛凌逸的衣角。薛凌逸不由大笑:“哈!你不用讨好我,你放心,我永不会吃聪儿的醋的!” 飞身上马。那马却并不走,眼睛望着白云点了点头。薛凌逸笑道:“聪儿,你还不快上来?我这马可是万分舍不得你呢!”白云盈盈一笑,飞身上马。那马一声欢嘶,向着中原方向飞驰而去…… 正是: 明月几圆缺,桂花香飘过。刀光剑影结心盟,历尽血雨风。茫茫人世,尽我所痴。仰天长啸,潇洒万里空。磊落此心,傲对世人讥笑。用尽爱与我痴,与君共携手。 为了回报亲们的支持,我把这三章合成一章一起发出来了。亲们不要说我涨钱了哦,嘿嘿。 还有一个番外,是关于白云和薛凌逸洞房花烛夜的故事,亲们要不要看呢? 正文:大结局二(洞房花烛夜) 这一日,正是中秋佳节,沉寂多时的贡嘎山庄忽然热闹起来。三山五岳的江湖朋友全像赶集似的赶到了这里。没有人下帖子去请,却比下帖子请的还要齐全。人人脸上笑逐言开,全像娶了媳妇那样高兴。因为就在这一天江湖中人人景仰的潜龙会主薛凌逸和江湖传说中的素裳仙子白云就要成婚了! 酒,自然是最香最冽的美酒,菜,自然是最可口最美味的佳味。大家都敞怀地喝,敞怀地吃,也敞怀地笑…… 月亮升起来了,又圆又大,又明亮又柔和……客人们酒已微醺,都知趣地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薛凌逸回到洞房,见洞房内红烛高烧,白云蒙着大红盖头端坐在那里。薛凌逸到此时尚感觉犹在梦中,他走上前,手指抖颤,长吸了一口气,为白云轻轻揭去了头上红巾,凝神望去。只见白云低垂着头,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透出一层胭脂红色,嫣红如醉,双睫微垂,一股女儿羞态,娇艳无比。薛凌逸不觉看得心荡神驰。 白云的脸更红了,娇嗔道:小师父,你看什么?”薛凌逸低声漫吟道:“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时,这金榜题名么,我倒是不稀罕,但这洞房花烛嘛,却是我渴盼已久的!” 白云做了个鬼脸,忽然笑道:“小师父,你当然不稀罕金榜题名啦。因为你稀罕做皇帝……薛凌逸怔了一怔,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聪儿,你不喜欢我做皇帝,我当然就不做啦。我永远都听你的说话。” 白云俏脸一红,道:“油嘴滑舌,我不和你说啦。小师父,我……”薛凌逸目如秋水横波,看着白云道:“你还叫我小师父?” 白云杏脸飞霞,嗔道:“那叫你什么?哼,我偏偏叫你小师父!小师父,小师父……”她索性一叠连声地叫了起来。 薛凌逸哈哈一笑:“小师父就小师父,不过,以后我可就要摆师父架子了。“ 白云小嘴一撇:“你摆你的。我才不怕!” 薛凌逸愁眉苦脸:“你不怕?唉,这一生我注定是怕了你啦。” 白云被他逗得抿嘴一笑:“你呀,说话没半点正经……” 薛凌逸也笑了起来道:“我这话可是正经的很,没半点水分。”忽然看了看窗外,笑道:“聪儿,我们出去走走吧,今夜的月色似乎是最美妙的呢。” 二人手拉着手出了洞房,来到外面。此刻,那皎洁的圆月已经升起,高高地挂在广裘的夜空之上。将它那明亮柔和的‘银丝’撒下来。于是,那花,那草,那房屋,那树木,以及这一对新人便沐浴在这柔和的月光之下了。 二人漫步在月光之下。微风徐徐,掺和着浓郁的桂花清香迎面袭来,沁人心脾,二人顿觉精神一爽,畅意之极。 薛凌逸望了望空中明月,又望了望身畔的白云。因是新婚,白云已脱去白衣,第一次换上红纱衣,红罗裙。此时她脸上的红晕犹未退去,被这红衣一衬,愈发显得双颊艳如桃花,俏丽脱俗,宛如天人。薛凌逸不觉有些醉了。 白云却被他看得有些害羞,佯嗔道:“小师父,你看什么?是不是看我穿着一身红衣,俗不可耐了?” 薛凌逸笑道:“白衣有白衣的好处,红衣有红衣的妙处,聪儿,无论什么样的衣裳只要穿在你的身上,都会变得高雅脱俗啦。” 白云脸儿一红,忽然咯咯笑道:“那可说不定,我如果一身黑衣,就成了乌云啦。” ” 薛凌逸哈哈一笑道:“聪儿,原来你还记得我那些话……” 白云回眸一笑,嗔道:“你还好意思说,你那时作弄的我好苦,也挖苦的我好苦,哼,你不提这些还好些,提起这些,我现在还恼你……” 薛凌逸看她那亦嗔亦娇的俏模样,心神不觉一荡:“那可怪不得我,谁让咱们有缘分呢?我那时可绝没想到那个青衣如缁的小子会成为我生死相恋的……” 白云脸飞红云,扑哧一笑道:“什么缘分,我看是冤家还差不多,从一见面你就捉弄我,和我斗不完的嘴……” 薛凌逸哈哈笑道:“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们是最有缘的冤家啊。而且,我们这对有缘的冤家是再也分不开啦!” 白云扑哧一笑,却没有再说话,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多少欢笑,又有多少误会,几多痛苦,几多甜蜜……薛凌逸也勾起了对美好往事的回忆…… 薛凌逸正在沉思,白云忽然一拉他的手,低声道:“小师父。” 薛凌逸疑惑地看她一眼,正要问她想说什么。白云忽然向着远处一努嘴。薛凌逸抬头一看,却见自己的师父师娘携手自花丛中走了出来。他心中一动,不想打扰师父师娘的清静,忙拉着白云隐身在一株大树后面。 周振邦和欧阳琼花漫步在月光之下,欧阳琼花看了看周围的景色,叹道:“师兄,我今天好高兴,云儿终于真正回来了!我,我到现在还感觉是在梦中……” 周振邦笑道:“嗯,我也高兴,逸儿总算是有苦尽甘来的这一天了。看这两年逸儿的痛苦,我真是感同身受。唉,逸儿这般情痴,如果云儿真的没了,逸儿必定是终身不娶……” 白云听到这里,面上微微一热,转目一瞧薛凌逸,薛凌逸也正看她,二人目光一对,薛凌逸微微一笑,白云却羞的低下头去。心中却升起一股暖流。 欧阳琼花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唉,是我的偏执害了他们了……如不是我执意要报仇,又怎么会让这两个孩子受这么大的苦楚?还险些害得云儿丧命,如果云儿不能复活,我必定会愧疚一辈子……” 周振邦拉住她的手,笑道:“你也是情非得已,这事也怪不得你。不过,年轻人多经历一些风雨会更好一些。虽然是历尽磨难,但他们到底是很快团聚了。说起来,他们其实比我们还要幸运的多。所以,琼花,你还是不要自责了,我们来路方长,还是一切向前看吧。” 欧阳琼花微微点了点头,周振邦抬头看了看天色:“琼花,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白云心中一震:“来日方长?哦,是呀,过去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一切一切俱已过去,等待我们的将是一个崭新的明天!”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她的胸中竟溢满了激情和感动,不觉更紧地握住了薛凌逸的手。 ” 白云眼见师父他们相携,没入花丛之中,她偶一回头,却见薛凌逸正低头沉思,不由问道:“小师父,你想什么啦?”薛凌逸抬起头来,见白云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疑惑地望着自己,此时她脸上的红晕犹未退去,双颊艳如桃花,十分的俊俏宜人。不觉心神一荡,轻轻握住她的柔夷问道:“聪儿,你说,以后我们是隐居呢,还是再闯江湖?” 白云一怔,她倒是没想过这个,微微沉吟了一下,抬起头来盈盈一笑:“如以我的性子,便是隐居的好,可是我知你是个好闯荡的人,时间久了怎闷得住?” 薛凌逸笑道:“有你在我身边,即便要我与世隔绝也无关系,怎闷不住?”白云的大眼睛眨了几眨,哼了一声道:“你现在自然是这样说啦。可等过几年,我人老珠黄,背也弯了,头发白了,成了老太婆了,恐怕你见着我就要厌烦,恨不得一脚把我踢得远远的,还谈什么与世隔绝呢!” 薛凌逸哈哈笑道:“你成了老太婆,那我岂不成了老太公了吗?哈哈,到那时我们是彼此彼此,还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我们是再也不会分开啦。” 白云扑哧一笑:“你呀……你总是有理,我算说不过你了。”微微沉吟了一下,笑道:“这样吧,你我先过几年隐居的生活,你如闷了,你便去闯荡江湖……”薛凌逸道:“我去闯荡江湖,那你干什么呢?” 白云佯叹了一口气道:“我么?唉,过几年我人老珠黄,谁还会喜欢我呢?只好自己在家独守空闺啦。” 薛凌逸不觉失笑:“聪儿,你何苦激我?不要说再过几年,就算再过上几十年,我对你的感情始终如一!我虽然是好动之人,可为了你我还是能够闷住的,即使闷不住的话,我也要带上你共同闯荡江湖,做一对风尘侠侣,岂不妙哉?” 白云回眸一笑:“真的?你不骗我?你如闷不住真的肯带我一起出去吗?”薛凌逸叹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我本已一时半刻也离不开你……聪儿,莫成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白云刚才只是半真半假地顽皮说笑,这时见薛凌逸说得真挚,不由颇受感动,她抬起头来想说些什么话,却又说不出,不觉呆在那里,薛凌逸也似乎觉得有满腹话要讲,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之间,二人竟谁也无言,只觉心意相通,无需用话表达了。 不知过了多久,薛凌逸偶一抬头,见天上浮云散去,星光朦胧,那一轮明月此时显得愈加明亮了。不由漫声吟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今日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白云扑哧一笑:“酸秀才,你又乱篡改古人诗句。” 薛凌逸回眸一瞥,见白云笑语盈盈,如山间幽兰,悄然绽放,不觉心魂俱醉,情难自抑,一伸手,将白云搂在怀中,轻轻地道:“聪儿,咱们如这般相守一世,我这一生也不枉了!**一刻值千金,如此良辰美景我可不想轻易辜负……我们回去罢。” 此时,天上那轮圆月更明亮了,照得天宇一片澄清,也照着那一对新人相依相偎的身影在花丛中冉冉远去……或许,今夜的月亮是最亮最圆的吧…… 此刻,在贡嘎山上的一处偏僻的山头上,一个紫衣女子迎风而立,她注视着极远处贡嘎山庄里的绚烂灯火,一颗心如被万蚁叮咬,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怨毒:“白云这死丫头居然真的没死!哼,没有人能抢走我的薛哥哥的!白云,你等着!早晚你会回来找你的!我会让你活的生不如死……让你亲身尝尝被爱人背叛的滋味……哈哈!”她忽然狂笑起来,那疯狂的笑声传了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