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 作者:玄期 文案: 生不由,死不由,爱不由,恨不由。 这辈子慕容凌都活在不由自己的环境中,从被推上那个位置起,他就注定了不得好死。 只是没想到,当年一时兴起捡到的两兄弟,一个让他看清了地狱,一个将他拉出了地狱。 钱书丞:“慕容凌,自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重新来过好不好?” 暴躁易怒撒娇攻X自暴自弃凶残受(嗯……基本上就这样吧) 背景:现代架空,请不要与现实生活过多联系,拜托拜托。 特此感谢抽空帮我校对的怼怼。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搜索关键字:主角:钱书丞,慕容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生不由死不由爱不由恨不由。 第1章 第 1 章 “钱书丞!我艹你妈!老子今天吃的亏,早晚会加倍讨回来!” 一个满脸是血,狼狈的被摁在地上动态不得的青年眼神阴狠的斜眼望着骑在他身上人,不远处躺着4个满地打滚哼哼唧唧的跟班。 “怕你?!就算再叫几个人照样被你爹我摁在地上揍!” 钱书丞一脸不屑的又踹了青年一脚,啐了一口后站了起来。 “我等着你来讨,垃圾。” “呸,我是垃圾,你是个什么玩意?”青年有些吃力地站起来,摸了一把脸上的血,“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脸出去卖么?不然就凭你这么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也配在这所学校混?卖谁不是卖?老子包你是你的荣幸!都不知道经过几手的破鞋,真把自己当盘唔……” 突如其来的一脚让青年把接下来要说的话悉数吞了回去,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小爷我就算是被包养也不找你这样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钱书丞一脸嘲讽的贴近,两人的鼻头几乎要碰到一起。他压着嗓子声音富有磁性,语气却让程钰没来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钰,人呢,要有自知之明,你又是个什么玩意?” 说罢起身招呼不远处蹲着玩弄地上嚎叫的跟班玩的不亦乐乎的孟君辰,双手插兜,吊儿郎当:“走了,杂碎有什么好玩的。” 程钰保持着弯着腰捂着肚子的姿势,眼睛如毒蛇般盯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近距离看钱书丞着实他的心更痒,虽说他好男色,原本也只是因为跟朋友们打赌才过来找茬,想给这个臭小子点教训好让自己在那些吃了瘪的公子哥中间立立威信。 当然他也不是全无准备就过来,毕竟钱书丞的身手也是名声在外。他事先动用人脉调查了一下钱书丞的身份背景,结果就跟传闻一样简单的好笑。之后他便在社会上找了几个混道上的,想着学生再怎么能打也应该打不过刀口上舔血的人吧,没想到还是一败涂地。 有意思。 钱书丞那双略微深邃的眼睛简直看到程钰的心坎里,薄情的嘴唇恨不得狠狠的啃上一口,还有看这不错的皮肤不知道摸上去手感是不是也很棒,再加上这小暴脾气,要是把他压在身下干到失神痛哭,光想想就觉得带劲! 程钰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顾不得身上隐隐的疼痛,眼神阴暗的想着:钱书丞,你给老子等着,老子早晚把你按在老子的床上,让你哭着求我! 说起来,钱书丞能进这个大学孟君辰也很好奇,不过哥们没提,他也没问过,毕竟这也算是他人隐私,人自己没提过可能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 他们就读的这所大学叫德辉,取自故德辉动于内,而民莫不承听。培养德性就是办学理念,输出高端管理型人才,追根究底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贵族学校,既然都说是贵族学校了,那就只能是家里有钱优势,学生本身又有能力人才能进。 现今出国留学的一般都是败家子为了镀金,其实国内的教学质量早就跟国际接轨,不存在孰优孰劣一说。 孟家是军人世家,从扛刀骑马的将军到扛枪开坦克的将军都有,底子厚的几天几夜说不完,再加上孟君辰自身也很争气,进这所大学是必然的。但是钱书丞……能力这个先不说,毕竟可以凭借自身达标,但是家庭背景吧……跟钱书丞认识这么久,孟君辰从没见过他家里人,住的话也是一个人住在学校不远处的一个一百多平的公寓里。虽说学校就位于市中心,钱书丞的那套公寓的房价在普通人眼里已经天价了,但是在这所学校的学生眼里,那真不算什么。关于钱书丞的家庭状况,只有一次两人出去喝酒的时候听钱书丞提过一嘴说,他原本有个哥哥,死了。 可是要说他家里没人吧,这个学校是怎么进的?这个学校可没有普通人成绩好就可以入学拿奖学金上学这一说。 而且按照钱书丞三天两头打架的毛病,打的还都是学校这些背景深厚的学生,至今也没出什么乱子,怎么看都不像没背景的样子。 就是钱书丞长了个英俊的面庞和高挑的身材,身份背景又很隐秘,学校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传出了他是被一个背景强大的大人物包养了的传闻,这也让一些被钱书丞外貌吸引又生冷不忌,并且自认背景强大能摆平一切的少爷们一个接一个的上门求欢,求欢不成反被揍已经成了一种常态,而且愈演愈烈。 好像这些人私底下聚一起开了个盘,就赌谁能第一个征服这个小野猫,现在奖金池多少了? 只是……小野猫…… 孟君辰想到这个称呼就打冷战。这叫野猫么?非要用猫科动物来形容的话这TM是非洲狮吧? 按照这个趋势,接下来肯定不再只是小打小闹,今天程钰的那几个跟班明显就是练过的,虽然依旧很菜。不知道接下来这帮□□熏心的会搞出什么名堂,是外出雇几个打手还是直接去暗网买凶劫持? 孟君辰幸灾乐祸的扬起了嘴角:真是太有意思了。 “钱老板,我饿了。”孟君辰肩膀撞了一下钱书丞。 “小孟子想吃什么?” “刚打完架消耗了太多体力,我需要吃肉补补。” “城北烤串走起。” “钱老板~人家想吃牛排听小曲。” “牛肉串排成排,想吃多少给你多少,小曲我给你唱可好?”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来得及晒屁股,钱书丞就被无休止的手机铃声吵醒。 “喂,钱书丞么?我是宋瑾瑜,咱班导师叫你和孟君辰去趟他的办公室。”宋瑾瑜就是钱书丞和孟君辰班的班长,丰和银行行长的亲孙子,人如其名,握瑾怀瑜。跟同学从没有红过脸,对人对事都客客气气,彬彬有礼,完全不像是钱罐子里长大的,倒像是书香世家的贵公子。 “现在去?”钱书丞伸手抓了抓头发看了眼表,才8点?班导抽什么风? 昨天下午钱书丞和孟君辰两个人打完架后出校门溜达了一会,看时间不早了孟君辰又吵着饿,随即打车去了城北一家两人常去的烧烤摊,又要了一打啤酒。 要说孟君辰怎么也是个富家子弟,还是顶端的那种,别说这种路边摊了,一般的饭店都别想让他屈尊降贵的进门。自从跟钱书丞看对眼后,有事儿没事儿的就被拉到路边小摊一坐,再叫几瓶冰镇啤酒。刚开始孟君臣特嫌弃,用纸巾将椅子桌子挨个擦好几遍,又将碗筷洗了好几遍,点的菜也就小小的尝了几口。后来来了几次慢慢习惯了,发现还真别有一番风味。 昨晚两打啤酒后,再叫了多少两人记不清了,什么时候回的,怎么回的也记不太清,不过两人每次喝高都会轻车熟路的到钱书丞的公寓。原本想反正第二天休息,睡到下午再起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对,现在让你俩过去,挺急的,你俩赶紧过去吧。”宋瑾瑜的声音就跟早上的阳光一样,暖暖的从电话那头传进耳朵。 “行吧。”钱书丞虽然混蛋了点,但是奇怪的是从不跟宋瑾瑜耍脾气,可能是宋瑾瑜的气质太温文尔雅了。 又抓了抓鸡窝一样的头发,随手把一个枕头扔到旁边的孟君辰头上,孟君辰猛的坐起。 “孟君泽!你又找打架!”一嗓子吼出来后感觉不对,两眼迷茫的看了看四周。 “赶紧起床,班导叫我们过去。”钱书丞打着哈欠从床上往下蹭。 “班导……”孟君辰两眼发直,“干嘛?” “我怎么知道。”钱书丞赏了他一个白眼“赶紧收拾收拾出门,宋瑾瑜说很急,谁知道什么事儿,这大清早的!” “宋瑾瑜?”孟君臣还在两眼发直。 钱书丞忍无可忍的上去一脚,孟君臣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彻底醒了。 “一大早抽什么疯?外面打架没打够竟然回来家暴人家?!嘤嘤嘤~”清醒过来的孟君辰立刻露出一脸老公是家暴渣男,他这个小媳妇嫁错人的表情。 钱书丞咬牙忍着把他摁地上揍一顿的冲动,“你再露出这个表情,我就让你立刻体会一下什么叫家暴。” 孟君臣一个鲤鱼打挺,瞬间从床上窜了起来,“掌柜的,您稍等,小的马上洗漱完毕。”然后一溜烟的跑进的洗手间。 等了10分钟,看孟君臣还没从卫生间出来,钱书丞去踹了踹门,“大姑娘,还没画好妆?” “稍等,人家马上就好了~” 呕~~又恶心我,咱先攒着,回头等我抽空整理整理一起算账。 钱书丞一边转回屋里一边考虑什么时候揍孟君臣一顿。完全忘了是他最开始想恶心对方,结果功力不够反被恶心。 待孟君辰出来后,钱书丞鄙视的看了眼准备死在洗手间的某人,进了洗手间没5分钟洗漱完毕,两个人一起出门了。 “班导一般找学生是什么事儿?”钱书丞双手插在上衣兜里,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孟君臣问道。 “我怎么知道。”孟君辰瞥了他一眼,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也是,咱们班导才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而且咱们学校一向施行放养政策。” 两个人晃晃悠悠晃到办公楼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径直坐着电梯上了8楼,敲了敲班导办公室的门。 “请进。”里面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两人应声走进去,却见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中年人,旁边坐着…………程钰? 第2章 第 2 章 “班导,您叫我们?”孟君辰率先出声,话是对着班导说的,眼睛却没离开沙发上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他认识,承华集团执行总裁——程尚儒,承华集团现任董事长程博毅的长子,也是程钰的父亲。承华集团主要业务是在房地产,其中包括居民楼,商住楼,商场,政府办公楼等,全国各地的一二线城市基本上都有该集团的项目,就连德辉学院里面部分楼房都是出自承华。 班导胡也:“进来吧,沙发上这位你们应该认识吧?” 孟君辰:“程叔叔,您好。” 程尚儒显然心情不是很好只点头算是应了,程钰身上各处还挂着他们行凶的证据呢。 屋内的气氛简直降到了冰点,胡也未免太尴尬招呼着刚进门的两人道:“你俩先进来找个地方坐一下。孟君辰,你父亲一会儿到。钱书丞,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你家长过来一下?” 胡也说出这番话没带任何私人感情,尽管学校关于钱书丞的流言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但是能在这个学校当老师的,除了专业技术过硬以外,个个都是人精。他们这些老师,很多都是寒门子弟,而这个学校的学生,没有一个是好得罪的。 孟君辰一听,心里暗骂程钰这个傻×真是玩不起,撩骚不成反被揍还好意思让家里人出面。怎么?利诱不成改威逼?精虫上脑了吧?他倒是完全没担心他老子来了之后回家会不会因为打架被校方找家长而把他揍一顿,他爸要是知道之情的经过,保不定亲自上阵把姓程的父子揍一顿。 家长这个词对于钱书丞来说是一块逆鳞,听到这个词后他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我没有家长,有什么事儿跟我本人说。” 程钰差点笑出声,现在这社会,没有家长基本等同于没背景,就凭自身条件好点想进这个学校简直是痴人说梦。钱书丞的反应只能有一个原因,帮他入学的那个人见不得人,这就更加证实了学校的流言。 果然无风不起浪啊,程钰暗笑。 “行了,既然人家都说没什么家人,我们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孟首长估计也快到了,我们直接去会议室行了。”程尚儒抬手看了看表,颇为不耐烦的起身径直往门口走去,看也没看钱书丞一眼。 胡也其实想再对钱书丞说点什么,只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他这种小人物,说的再多也没用,只会给自己找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走吧,我们去会议室”。 程尚儒带着他那个绑着一身绷带感觉快残疾的儿子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面,这架势感觉众人不像是要去会议室开会,而是上法庭要将他他身后的‘祸害’送进监狱。 孟君辰和钱书丞远远的吊在后面,对于程钰这种告家长的幼稚行为严重不齿。 孟君辰:“我说丞哥,这孙子可以啊,昨天打完架,今天就带着老子找到学校了?隔了的这一晚上是去做验伤报告了吧。” 钱书丞:“昨天怎么没把他的腿打断,真能折腾。” 孟君辰:“腿打折可以坐轮椅。” 钱书丞:“盆骨一起打折。” 孟君辰:“……” 众人走到校会议室。程家父子率先推门进去,班导紧随其后,钱书丞和孟君辰走在最后。待两人进门发现,呵,好多人。 “这是联名上访控告我们两个不良学生殴打学生,妄想称霸整个校园?”孟君辰看见这个阵仗好笑的戳了戳钱书丞。 钱书丞回以一戳道:“等你爸来了可能就变成你听信了我的谗言,被我带跑偏做了很多错事,只要你悔过自新,日后向善,大家还是可以原谅的。而我就是那颗老鼠屎,最后要是能交给他们处理就更好了。” “这么看没我什么事儿啊?那早知道带点瓜子来了,看这阵仗时间不可能短,光例数你的罪行就得很久。啧啧。”孟君辰眯起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表情严肃的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孟君辰是真生气了。他这个人,是他的错他会毫不犹豫的道歉;不是他的错让他道歉,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还没睡醒?给你一拳送你去睡回笼觉可好?还有,孟家人护短的毛病是出了名的,想动他兄弟?送你长眠吧。 钱书丞掏了掏兜,扣了半天扣出来一个东西,眼神示意孟君辰摊开手。孟君辰低头一看,刚刚端起来的气势立马一泻千里,一口老血差点喷出二里地。 瓜子?! 而且,这明显还是一个跟随者某人的裤子被洗过好几次依旧□□的陈年旧瓜子。 “走,进去吧。”钱书丞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坐在了会议桌最末的席位,孟君辰拉开他身边的椅子一脸不想搭理他的表情坐下。 程家父子则在他们进门之前就走的前面坐下,之后程尚儒很熟络的跟周围的人客套起来。程钰在叫了一圈人后就跟其他年轻人一样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一副受了欺负忍辱负重的样子。 钱书丞瞄了一圈,在座的学生有十来个,都挺眼熟,脸上或多或少的都挂着点伤。根据脸上伤的恢复情况,大致可以判断出这些人都是近一个月交过手的。 “喂,小孟子,我们这一个月竟然揍了这么多人?突然发现我很有做拳王的潜质。” 孟君辰狂翻白眼,“大爷,您太谦虚了,这就觉得多了?在座的仅是近一个月每场战役的领袖,小弟们都在各自的营地等着你被俘的喜讯呢。” “这帮胭脂俗粉怎么总想窥视朕的美色,帅是原罪啊。”钱书丞向后一靠,双手抱胸摇头叹道。 “我现在退出群聊还来得及么?我有点想吐。”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孟君辰噔的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干净利落训练有素,完全不复刚刚跟一滩烂泥瘫在椅子上的样子。 “爸!” “叔叔。”钱书丞也站了起来打招呼。 孟君辰的父亲他是认识的,或者说挺熟的,毕竟上个月两个人还在一起喝过酒。 “嗯。”孟祾钊点了下头后径直走向两个人,校长也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孟首长,您跟着令郎这边坐。”眼看着孟祾钊走到末席,校长忙招呼着。 “不用麻烦了,犬子既然坐在这,我就坐这就行。有什么事儿,麻烦各位快点说。”说到这,孟祾钊低头看了看表,“我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那各位先坐一下吧。”校长走到最前面坐下,“为了不耽误大家时间,我就直奔主题了。今日很抱歉打乱各位的行程,事情是这样的。最近校邮箱收到了好多封举报信,主要是举报钱书丞同学和孟君辰同学在校无故殴打同学,而且愈演愈烈,严重威胁在校学生的生命安全。今天就把当事人聚到一起,大家当面对质。要是误会呢,解开最好;要真有这种事,校方也不会放任不管。”话说到这,校长服顿了顿,目光犀利的扫了在场的学生一眼,校长这话也算是各留余地。“那各位同学先说一下自己的情况吧。” “那,那我先说。”座位稍靠末席的一个瘦弱的男生颤颤巍巍的举起手,声情并茂的表演了一个在学校被小霸气凌无处说理的柔弱好学生的模样。 “大概两周前,下午我们班两节课过后,下了课差不多5点半吧,我跟几个朋友在学校东面的停车场准备晚上一起出去吃个饭,结果正好遇到钱书丞和孟君辰两个人。我们原本不认识,不过我知道钱书丞这个人,也听说过他打架很厉害,而且总不明原因打人的传闻。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想绕着他们走。谁知他们两个人绕着我的车转了两圈后,拿着一个棒球棍直接就把副驾驶位置的车窗砸碎了,然后就看见钱书丞从车上拿了什么东西。我脑子一热,立马冲了上去,我朋友怕我出事儿也一起跟了过去。之后我就跟他们两个理论了俩句,想着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也想要回他们拿的东西,谁知……谁知钱书丞根本不讲理,直接把我和几个朋友都揍了一顿,还说,还说有能耐找人抢回来,他看上了的东西就是他的,以后我最好绕着他们走,否则见我一次打一次……” 这位同学越到后面说话声越小,旁边的家长气的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校长您听听,这就是贵校的学生?!社会上的地痞流氓都不至于如此!” 旁边的助理在家长的眼神示意下,将事先准备的这段监控录像投放到了投影上。 “呦,证据挺齐啊。”孟君辰略带嘲讽的小声嘟囔了一句。 孟父瞥了孟君辰一眼,看孟君辰乖乖闭嘴后,又顺便瞄了一眼钱书丞。就见钱书丞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的扣着指甲,完全没把这些当回事儿。孟父眼里的笑意一闪而逝,重新拉回视线,看着前面那些学生们一一列举身边两个小青年的罪行。当然,在某些人的刻意的剪辑和引导下,目前的局势明显是钱书丞主犯,孟君辰是被钱书丞带坏了的小青年,事情发展趋势跟钱书丞之前预估的一模一样。 钱书丞还在想擦屁股的什么时候能来呢,旁边的孟君辰拍桌而起:“你放屁!” 钱书丞和孟父齐刷刷的把目光放到孟君辰身上。钱书丞是因为溜号没注意刚刚说了什么,孟父则是感慨儿子终于憋不住了。 “怎么,我们不想自降身份和一个玩具当同学不行么?”程钰一脸你想自降身份跟那种弄人当朋友你自己去同流合污去,我们就是要联名开除他。 哦~玩具? “空口无凭,证据呢?不能因为你家庭背景深厚就把自己当成上帝,说的话都是真理了吧。” “你家里人呢?”程钰站起来,身子向前倾了倾,“啧,我忘了,你没有家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小杂种,我们可以拼爹,你拼什么?干爹吗?哈哈哈!” “程钰,说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要注意身份。”程父这话虽是在训斥程钰出言不逊,实际上也是在跟他强调他现在是上位者,不要自降身份跟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多费口舌。 程钰刚开始有事没事去惹钱书丞的时候,不止程钰查过钱书丞,程尚儒听说后也查过。除了能查出他原本跟哥哥两个人生活,哥哥刚去世不久以外也查不出什么。唯一一个疑点就是他哥的死因,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无论医院、公安局还是交警大队都没有查到记录。不过没有什么背景的钱书丞为什么能进这个学校,为什么能在市中心买套公寓倒是可以解释了:找个顶尖学校是卖命的回报,不至于寒了其他手下的心;至于公寓,不过是安葬费。 既然一年过去了,背后的人只息事宁人而没有什么反击,想来也不会为了钱书丞得罪这么多人。话说回来,这么多人整钱书丞,都没把他怎么样,反倒是程钰把他搞定了,这也算是一种能力的体现。所以程尚儒对于儿子把他当枪使这件事很欣然就接受了 “虽说小孩子之间平时也会因为一点小事打架,但是这样无缘无故见人就打,让我们以后怎么放心让孩子来上学?不管学校对这位同学的处罚如何,既然你早已经满16周岁,我一定会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今天现场播放的监控视频都将成为证据递交给法院。”钱书丞斜对面一个中年男子推了推眼镜说道,“今日过后,静候我的律师函。” “既然杜律师亲自出马,那我们就没必要再发律师函了。毕竟大名鼎鼎的盛和律师事务所的老总,我们还是信得过的。”对面的一个女人弹了弹鲜红的指甲,“抱歉,我忘了,有人可能对律师界不太了解。” “爸,您了解律师界不?要发律师函啊,我好怕。”孟君辰手拄着下巴,看戏一样看着这些人一唱一和。 “诶,君辰说的哪里话。我们这次一是为了给我们的孩子讨个公道,二也是为了在校学生的安全着想。你看,挑事儿的不是你,先动手的我是你,我们还是能分得清善恶黑白的。你放心吧,叔叔阿姨们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 还没等孟父开口,有人就已经坐不住了,开玩笑,在场和孟家最有关系的就数他们陈家了。陈家虽说是经商,但是陈家的大儿子现在可是在部队,就在孟家大儿子的手下,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明。原本他就不是很想过来,程家跟他说只针对钱书丞,而陈家主要的业务一直在沿海城市,很想借此机会跟程家搭上线往帝都发展,经过多方考虑最终决定一起过来,但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其他人当然也不想因为这点事儿就得罪孟家,纷纷应和着。 校长老神在在的坐在首席上继续喝着茶;钱书丞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孟君辰敌不过他爹瞪他的眼神也乖乖坐好;学生家长们吵吵嚷嚷了一会儿发现当事人根本就没把他们当回事,也渐渐息了声对钱书丞怒目而视。 这几个学生都是为了哄程钰高兴才去找钱书丞麻烦而被打,这些家长们也是为了卖程家人情才这么大张旗鼓的往学校闹。程家的目的很简单,搞的钱书丞身败名裂被学校开除,到了社会上再给他扔几个麻烦进局子几次。就不信他哥的命会这么值钱让背后的人管他一辈子?就算猜错了真的是有金主,这么多破事儿也该烦了。 看钱书丞已经无计可施的样子,程钰看向他的眼神就好像他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想到不久之后就能把小野猫这样那样,程钰不自觉得咽了咽口水。 安静了5分钟后,校长终于舍得放下他的茶杯。 “各位都讨论完了?”校长目光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钱书丞和孟君辰身上,“那钱书丞同学和孟君辰同学,对于这几个学生的指控你们两个认吗?” “一半一半吧。”钱书丞耸耸肩回道。 话音未落,程钰一脸嘲讽回道:“什么一半一半?我看你就是死不悔改。听说你无父无母,就一个哥哥还死了?这么个人,能有什么好家教?就你这身份竟然进得来这所学校?没准真跟学校传言一样是靠卖才进来的。看你这皮囊你哥应该也很好看的吧,所以到底是怎么死的……啧啧……怪不得见不得人。校长您看学校的招生办是不是应该重新定义下标准了?别什么人都放进来!” 钱书丞的手越钻越紧,脸色从程钰开始提到他哥就开始变黑,到最后已经黑的快滴出水。 就在钱书丞快忍不住冲上去揍程钰一顿的时候,一个极其温柔悦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钱书丞浑身一僵,刚刚聚集起来的煞气顷刻件烟消云散,颈部就像很久未上由的法条,生硬的一点点转向被推开的会议室大门。 “抱歉,他的家教和作风劳您费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莫名其妙的又要网审,不是审核过了么,不知道什么鬼。 第3章 第 3 章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就见门口站着一青年,过于精致的面容在苍白如纸的肤色下衬托的不像个真人,纤瘦的身板显得弱不经风。这人与其说是家长,倒更像是被揍的那个。 再开口,如沐春风般温柔的嗓音不轻不重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却如同炸雷般响起。 “很抱歉我来晚了,刚下飞机。各位好,我是钱书丞的监护人。” “没有没有,您先坐,休息一会儿。一路上也挺辛苦的。”校长最先反应过来笑着回应。 “朱叔客气。这段时间,舍弟劳您费心照料。”慕容凌点了一下头,看着愣在那里的钱书丞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哪的话,书丞挺乖的。”校长目送着慕容凌走向钱书丞身边,脸部红心不跳的夸。 此话一出,真的是全会议室的人嘴角抽搐。乖?乖的话这么多日理万机的大人物们会坐在这?还会出现现在这一幕? “孟首长怎么也在?”慕容凌路过孟祾钊的时候顿下脚步。 “回来也不说一声。”孟祾钊压低声音在青年耳边说。“改天抽空我们再聊。” 慕容凌点了点头走到钱书丞身边。 “慕容先生这是……”程尚儒终于能插上话,赶忙开口问道。 “我是钱书丞的监护人。”慕容凌靠在椅背上。 程尚儒不知是不是受得刺激太大,方才慕容凌明明自我介绍过了。 “监护人?从没听说过钱书丞有你这么个监护人,不会是花钱雇来的演员吧。”程钰显然没搞明白现在形势,一脸不削的撇着嘴嘲讽道。 “胡闹,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生怕程钰再说出个什么更严重的话,程尚儒忙打断了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得罪这个人,他们全家都完蛋!“犬子少不更事,慕容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程总应该适当放开手让令郎多磨练磨练,受些挫折才能明白祸从口出这个道理。”明明没有任何变化的嗓音,却让程尚儒听的汗毛竖起,连忙称是。 慕容凌这个人,混社会太早,普通孩子还在象牙塔里追星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积累下来,无论名声是好是坏,传闻已经多得数不胜数。比如他拥有者世界上顶级的情报组织——墓,手底下的人遍布世界上各行各业,得罪他的人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已经到阎王那里报到了。再比如他也做佣兵生意,接单也很随性。正当生意做,不正当的做;警察做不了的过来请人帮忙可以,黑道有麻烦过来请人没问题;国家出什么问题,来请也行,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混迹在灰色地带的人。这也导致慕容凌是一个黑白两道都很忌惮又十分不待见的人,上一个任务还在并肩战斗的朋友,下一个任务可能就成了敌人丝毫不会手软,这换了谁都不会待见。 慕容家的根基就是‘墓’,而‘墓’则是一个历经几代积累下来的组织。只不过到了慕容凌这代,慕容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慕容家全家被杀曾轰动一时,当时慕容家宅子着起了通天大火。据传,那天几个不明人士潜入慕容家宅,见人就杀,所过之处全都泼上汽油,一把火染红了半边天,国家出动了一个连的人去镇压救火。最后以主宅为中心方圆五里全部烧成黑灰,也就是说,慕容家所在范围全部烧得一干二净,整个宅子没有一个活口,在那里的资料文件也烧的一点不剩,‘墓’也因为那件事情遭到了重创,差点就此泯灭。 当时年仅14岁的慕容凌独自在外求学,老宅被袭击的同一时刻便遭遇了3波人追杀。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当时如此年幼的他是怎么从一波又一波的亡命徒手底下活下来的,又是如何回国重振‘墓’的,人们只知道现在的‘墓’的可怕程度较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慕容家现在无长辈,无小辈,若非有事,想见一面本尊真的很难,更何况就算见到也很难将传说中恐怖如斯的慕容凌跟面前这个尽显病态的年轻人联系到一起去。若非程尚儒以前跟慕容凌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也很难相信这是一个人。只是,这个整天不着四六的钱书丞跟慕容凌到底是什么关系,程尚儒现在真的是头疼的很。 慕容凌看在场的突然全装哑巴,跟他之前在门口听到的完全不同,手搭在桌子上轻敲。 “刚刚说到哪了,各位可以继续,我刚回来,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正好可以通过各位了解了解我们家小丞的在校情况。”眼睛轻轻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后接着说,“但是各位要记得,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尤其要记得,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说过的话可是要负起责任的。” 孟君辰暗暗戳了下脸一直很黑的钱书丞,“哥们,你……” “闭嘴。”钱书丞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他现在整个人感觉火烧火燎的,屁股下面好像长满了刺根本坐不住,跟之前坐在座位上看猴戏的完全不同。若非现在这个场合实在不合适,钱书丞肯定自己会在慕容凌进门的一瞬间冲上去。 可是冲上去了,然后呢? “既然各位不想说了就先看一下这个吧。来之前我一朋友送给我的,说是个有趣的玩意,让我跟各位一起分享。” 慕容凌从衣兜里拿出个u盘放到桌子上。 是几段监控影像。 “我说,丰子,你动作快点,再不搞定等钱书丞那个疯狗出来我们可打不过。” “马上马上。你先去把车钥匙藏好了,我这边还剩最后一个轮胎。” “成。” 画面一转。 钱书丞和孟君辰用手机上的手电照了一圈后,两人许是在旁边的车上看到作案工具和车钥匙,直接用手里的棒球棍就把一辆车玻璃砸了。 视频中的人正是最先发话说他无顾被砸车又被打的那个人。之后包括程钰几人开盘下赌注的录音,程钰小弄堂带人堵截的视频等等。 会议室安静极了。 “朱叔,文件放这了,回头您找专家鉴别下真假。如果就这点小事儿我觉得这会就没必要再开下去,浪费彼此时间。”慕容凌说罢起身。 “孟首长,这事儿让您费心了,改天请您吃饭。” 孟祾钊没有客气的点了点头,两人相继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余下的人没有动,校长又端起了他的茶杯,室内安静的就只有墙上的时钟哒、哒、哒响着的声音。 哐! 钱书丞因身动作太大,身后的椅子可怜巴巴的被带倒在地上,它从进了这个会议室那天起就没被这么粗鲁对待过。 钱书丞没有理会倒在地上的椅子,也没有理会一屋子的人快步的追出门。 出门后才发现门外原来还有三个熟人——袁绍杰,蒋凡一,潘世荣。 原本,他们中间应该还有个人。 “慕容凌……” 面向窗外站着的人顿了一下,过了两秒左右才转过身来。 “小丞。”这一声仿佛是声叹息。 钱书丞快步冲到他面前。 “你还有脸叫我?!” 慕容凌慢慢抬起了手,仿佛是想摸摸钱书丞的头发,手刚抬到眼前就被一掌拍开。 “别碰我!” “小丞,我今天有点累了,有空回老宅吧,我现在住在老宅,等你回来我们再聊。手机号没变,随时可以联系我。” 言必,转身向电梯走去,好像在门口专门等他出来真的只是为了跟他说这么一句话而已。 “慕容凌,为什么只有你活着回来了……你凭什么还活着?凭什么?”话音越到后面越弱,像是说给对方听的,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慕容凌脚步略顿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表示。 潘世荣还想说什么,蒋凡一拉了他一把示意他闭嘴。 钱书丞就站在原地,看着电梯门开,看着他们人进去,看着电梯门关上,看着数字最后停在了1。 “先生,直接回老宅吗?”驾驶席上的潘世荣问道。 “小丞,长高了不少。”慕容凌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潘世荣看了一下副驾驶的袁绍杰,袁绍杰眼神示意了一下,车子平缓的驶向老宅。 孟父走的时候也没叫孟君辰一声,弄得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如坐针毡的玩着手里古董瓜子,把瓜子上面的纹路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最后还是校长的茶喝完了,实在坐不住了才出声宣布散会。 刚爬回钱书丞公寓就看见钱书丞躺在床上发呆。 “大丞,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识慕容家的那位?” 钱书丞没动也没出声。 孟君辰走到钱书丞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虽说我们家是根正苗红的军人世家,不过跟慕容家还是有点渊源的,你要是有难处或许我可以回家找我爸去说说?” 钱书丞缓缓的转过头,盯着孟君辰眼神怪怪的,之后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不会以为我幕后的金主就是慕容凌吧?” “我不是说你被他包养。你是不是得罪他得罪的特别狠?”孟君辰难得正经脸的看着钱书丞,“看今天这个情形,他是想把你养肥了再宰?不对不对,要杀要折磨的何必把你送到这个学校。还是说,想让你内外兼修然后送给什么人?!” “差不多得了,你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钱书丞实在是躺不下去了,“孟少爷,请我喝酒呗?” “走着!” WAIT酒吧 孟君辰拿着酒水单前前后后翻了几遍,然后递给钱书丞。“哥们,想喝啥管够!” 钱书丞:“啤酒。” 把酒水单递回给服务生,“先来一打啤酒,再来个果盘,谢谢。” 钱书丞:“还没问你,你们家跟慕容凌什么关系?看孟叔跟他很熟的样子。” 孟君辰:“这个吧,就说来话长了。” 这个话还没开头,服务生就办事效率极高的推着啤酒和果盘回来了。噗噗噗的都开了瓶后,说了声“两位慢用”又推着小车走了。 两人一人倒了一杯,默契的碰杯干了再重新满上。 “其实吧,话也没多长。就是我家老头子还在往上爬的时候总出任务,世界各地跑。有一次在国外遇袭,正跟敌人交战呢,就看见个中国小孩儿一身血污的躲在他不远处,他当时好像不到20岁吧,唔,跟我们现在差不多大。我爸就以为这是个留学生,一不小心被卷了进来。然后一边小心靠近一边安慰说军人叔叔会保护你。”说到这里,孟君辰自己先笑出了声,笑着笑着慢慢有些落寞。 “当时我爸他们已经自身难保了。后来他跟我说他当时想着反正都要死,至少让这个孩子死前感受一下温暖,知道身边还有人在,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的。” “再后‘墓’的人到了,他以为吓坏了的小孩儿当着他的面拧断了3个人的脖子,啧啧。” “在之后,两个人出任务的时候碰见过几次,不知怎么我就被我爸强制命令叫他小叔叔了。” “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 钱书丞手里拿着杯子,手指在杯口摩擦。 “我和我哥在我7岁的时候被他捡回去的,具体时间我记不太清了。最开始我跟我哥是和慕容凌住在一起,我哥和他每次出门回来都都会给我带一些东西,好吃的或者好玩的。我哥管我比较严,慕容凌……什么都惯着我。” “一年后我开始上小学,我哥怕我被慕容凌惯坏了,就带我出去住了。只有他在跟慕容凌一起出去的时候,实在是没人管我才会把我送到宅子里。” “去年……那件事你应该知道。我哥就是那时候死的,因为慕容凌。但是那件事之后慕容凌也消失了,我也没办法再跟他当面对质。” 饮尽了杯中的酒,钱书丞又倒了一杯,干了。 “哥们,慢点,一起啊。”孟君辰赶紧跟了一杯,蓄满。“你以为小叔叔他死了?” 钱书丞没说话,目光直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叔叔不会死。”孟君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诉钱书丞,“他们不会让小叔叔死。” “不让就不会死?” “不让就死不了。” 钱书丞嗤之以鼻。 “所以一直给你善后的是小叔叔手下的人?”孟君辰恍然大悟。 钱书丞抽了抽嘴角:“不是,是楚云锡。” 第4章 第 4 章 第二天一早 “唉我说,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在你公司给你打了一年的工,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楚云锡人未到,声先至。 慕容凌拿起旁边的方巾轻擦了下嘴。 “陈姨,以后跟厨房说一下不用做这么多吃的,我吃不了这么多,没太浪费了。” 陈管家笑着却没有应下:“这不是先生您回来大伙都高兴,想让您多吃点。看您这次回来瘦了这么多,大家还想给您补补身子。” “替我跟大伙说声谢谢。” “凌,你无视我是不?”楚云锡踏踏踏的冲到餐桌旁,拉开个椅子不客气的坐下,“陈姨,给我拿副碗筷,这粥不错,顺便给我盛碗。我这一大早就冲过来饭还没吃。” 慕容凌坐在原位没动,顺手拿起身边的报纸慢慢翻看起来。楚云锡风卷残云般解决了一桌子的小菜后撂下筷子开始滔滔不绝的跟陈管家夸赞起厨师的手艺。 慕容凌慢条斯理的将报纸折起,放到餐桌的一角,拉开椅子率先向出了餐厅。 “吃完了?吃完了走,去书房。” 楚云锡赶忙跟上,还不忘回头跟陈管家打招呼:“来了来了。陈姨,我先过去了啊。” 陈管家笑着道:“您慢点。” 二楼书房。 “我说你怎么回事儿,之前不是说还得再养一年半载的才能回来吗?这么着急回来做什么。”楚云锡在沙发上一瘫,一副吃饱喝足废掉了的样子,他要是在家敢这样,他爸得扒他一层皮。 “医生说我回国疗养有助身心健康。”慕容凌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向后靠去。 楚云锡坐了起来:“说起来,钱书丞那个臭小子是真能惹事儿。你昨天刚下飞机就去给他擦屁股见识到了没?我这一年快被他折腾惨了,只要一闲下来就变着花样给我找事儿干。我跟你说啊,这个臭小子,之前有个姑娘表白,他竟然上来就一句又丑又矮又平他瞧不上!人家姑娘差点跳楼,最后好不容易给拦回来了又寻死觅活的非要去整容。” “那个姑娘长的其实挺好看的,个子虽然不太高,但怎么也有个165吧,胸也得B了。你说怎么就把人家姑娘说成那样?人家父母都找到学校,我费了半天的力气才搞定。” 慕容凌突然来了兴致:“你怎么搞定的?” “给他们挑了一家整容医院,所有费用都由我来承担。”楚云锡说到这突然变成债主上门一样,口气一横,“我跟你讲,我可是记了一笔账,回头挨个找你报,别想赖账!” 慕容凌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楚云锡抬眼看了一下,感觉慕容凌现在的心情应该还不错。缓缓的坐直了身子,板正了脸色,双手叠在一起,两个大拇指绕着圈。 “阿凌,你现在回国是身体和……额……已经大好了吗?” 慕容凌仿佛没发现楚云锡的小心翼翼,依旧保持着刚刚略散漫的姿势。“你是说抑郁症?算不上大好,还需要治疗。” “那你这次回来是怎么打算的。” 慕容凌:“混吃等死。” 楚云锡:“……” 从他今天进门见到慕容凌的第一眼,他就感觉某些东西变了。只有见过意气风发、光芒四射的慕容凌,才会深刻的感觉到现在的死气沉沉。 楚云锡直到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形依旧会浑身冒冷汗。他清晰的记得慕容凌刚去国外疗伤的第四个月,那天天气不错,心情也挺好。钱书丞那时候刚入学没多久,还没有到处给他惹事,他还有闲心在办公室坐着喝喝茶,看看股市,直到他接到的那个电话。 原本四个月的治疗,伤势已经好很多了,慕容凌所处的位置使得他没办法在国外悠闲太久,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亲自处理。医生说伤势稳定,回国休养也可以,只是要注意饮食注意休息。楚云锡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很高兴,张罗着请几个营养师好好给慕容凌调理调理。三天,只让他高兴了三天,楚云锡突然接到了蒋凡一的电话:原定回国行程推迟,慕容凌自杀。 楚云锡挂了电话立刻坐着私人飞机飞了过去。 他觉得他这辈子都忘不掉当时ICU内情景:四五道或轻或重的擦伤横七竖八的花了那张几近透明的脸,微弱的呼吸几近消失,浑身上下插着密密麻麻的管子,若非旁边的仪器设备显示着床上的人生命迹象暂时稳定,他几乎以为下一秒这个活着的人就变成了是冰冷尸体。 楚云锡疯了一样一把抓住一直守在病房外的潘世荣的领子,尽量压低声音怕吵到里面躺着的那个人,但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自己的火气。 “你们就是这么保护他的?!保护到半年进了两次ICU?!” 潘世荣低着头未发一言,狼狈的样子倒稍稍让楚云锡冷静了点。 潘世荣是慕容凌身边几个人中最沉着冷静的,是一个能在枪林弹雨中冷静分析形势的人。可现在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多天没有洗漱休息的样子实在好不到哪去,乱七八糟的头发不知道几天没洗了,杂乱无章的青茬布满了下巴,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可以直接拉到马路上当信号灯。 楚云锡松开抓着的衣领,拍了拍潘世荣的肩:“先跟我说说什么情况,然后你赶紧滚回去收拾收拾自己,再好好睡一觉,这里有我守着。你们先生要是醒过来看见你这样再气晕过去,我觉得饶不了你!” 潘世荣扯了扯嘴角,实在是笑不出来:“楚少,我不走。” “你不走在这干什么?也不拿个镜子好好照照,待这想吓唬谁?怎么就你自己,其他的人呢?不能轮着过来吗?” 潘世荣将头轻轻靠在墙上,他确实很累,全靠脑中那根线绷着才没到下去:“凡子跟老袁刚走,老袁得去处理一些事,凡子性子太急,不能让他待在这,就让他跟着一起走了。人多了在这也没用,先生……先生现在也不需要我们。”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潘世荣双眼直直的看着屋顶的灯:“是‘蛇’,是‘蛇’啊!” 一直透过玻璃看着慕容凌的楚云锡瞬间扭过头。 “你说什么?什么是‘蛇’?你把话说清楚!” 那句话后潘世荣未再发一言,只是保持着靠着墙的只是,死死地盯着头上的灯。 怎么会是‘蛇’?! 楚云锡感觉自己心中的某种东西在这一瞬间崩塌了。潘世荣不会骗他,毕竟慕容凌现在就躺在里面。是了,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什么能让慕容凌走到这一步? ******** “你一大早跑我家不会就是为了一顿早饭吧?有事儿说事儿。” 慕容凌的声音换回了楚云锡漂洋过海的思绪。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 慕容凌看了眼楚云锡,吹了吹刚刚给自己沏好的茶。 “我现在挺好的。” 自上次找家长风波后,程钰和那几个在会上指认钱书丞的同学都没有再出现过,隐隐约约听说被家里安排出国了。钱书丞是完全顾不上那几个草包到底干嘛去了,慕容家的人这个头衔让他无论是上下课还是去食堂吃饭,无时无刻不遭遇围追堵截,简直把他当成动物园里的稀有动物一样参观。 经历了一个星期的疯狂后,这种情况才渐渐平息下来。 “以前总听见别人跟我说离你远点,免得沾染些上不得台面的坏习惯。”孟君辰感慨道。“现在倒是同样希望我离你远点,不过确是为了腾地方。唉~人心不古,世道苍凉。” “所以你准备退位让贤了?”钱书丞斜眼看他。 “不,我生是你的人,死也要拉你垫背!” 公寓里宅了一上午的两个人,因下午有课才终于舍得出门。 “我说,你跟小叔叔这事儿吧,没准真的就是误会。虽说我跟他接触的虽然不是很多,真不是因为我怕他,我不过是,不过是跟他没什么交集。”孟君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着重强调了一下自己并非怂货,看钱书丞对此没什么反应才继续开口:“那个,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你哥的死是因为慕容凌,不过根据江湖传言和我家老头子的念叨,他这人挺讲义气的。我爸就第一次见面时护过他一次,他后来帮我爸解决了不少事儿。更何况你哥跟了他那么多年,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是被牺牲掉的那个。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钱书丞皱着眉头:“或许是决策上的失误导致他为了自保卖了身边的人。” “你直接去问问他不就完了,就算得不到结果,万一能摸着点蛛丝马迹呢。所以,考不考虑从周末回趟慕容家?”孟君辰装模作样的拿出手机看看日历,“刚好明天周六。” “有话直说。” 孟君辰哼唧了两下:“我爷爷邀请你跟小叔叔参加他的八十寿宴。” 钱书丞讽刺的撇撇嘴说:“我这身价暴涨啊,各界巨头都会去的寿宴竟然邀请我参加。” “其实主要也是我爸的意思。”孟君辰叹了口气,“小叔叔既然回来了就肯定要去的,一般这种场合各家也会带小辈出来认认人,毕竟这种机会不多。就看上次小叔叔对你的态度,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他出了意外,你想独善其身有点难,不如早做准备。” 听到这,钱书丞皱了皱眉头。言外之意就是让他早点踏进这个圈子,不要到时候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孟君辰拍拍钱书丞的肩说:“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到教室了,进去吧。” 纯理论课实在是没什么意思,钱书丞也是为了他哥才老老实实来上学。这所学校是他哥哥生前给他安排的,为了这事儿还一本正经的请慕容凌吃了个饭,搞得慕容凌都哭笑不得。慕容凌说:明明一句话的事儿,非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钱书宁表示这是他这个哥哥应当做的,所以烦请慕容先生帮忙通融通融。钱书宁是真的很希望钱书丞可以拿个好学历,然后做一个老老实实的工薪阶层。 下课后,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起之前的话题。 出了教学楼,钱书丞一顿,他一眼就看见教学楼对面的楚云锡。 孟君辰的脚步跟着停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眯了眯眼,一身定制西装将平时吊儿郎当的一个人装扮的人五人六,头发明显细心打理过,一丝不苟的按照发型师既定的方向排列着,身后靠着一两低调内敛的玛莎拉蒂,眉头微微皱起,一双桃花故作深沉盯着教学楼门口。 “路对面那个骚包是谁?看着有点眼熟。” “楚云锡。” “擦,他来干什么?你又惹事儿了?”自从上次知道给钱书丞收拾残局的是楚云锡,他在替楚云锡默哀了几秒钟后,就在潜意识里留下了一个可歌可泣、可怜巴巴天天给钱书丞擦屁股的老妈子的形象。 没听见旁边人的回音,孟君辰扭头看了眼旁边的人,却见钱书丞双拳紧攥,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方向。 怎么了这是?楚云锡欠他钱不还了? 同样看见钱书丞的楚云锡转身敲了敲后排车门。 第5章 第 5 章 车门轻开,下来一人,苍白的脸色依旧掩盖不了他风华无双的面容。 钱书丞依旧未动,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人,看着他下车,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小丞,明天周末,回老宅吧?”清冷却柔和的声音从那毫无血色的薄唇中流出。 钱书丞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那时候学业紧,大哥又总不在,他平时都是住校。只是有时候,大哥忙完回来正好又赶上周末的时候,会和慕容凌一起到学校接他去老宅。慕容凌会吩咐厨子给他准备一大桌吃的,说他还在长身体,一定要补补。 那时候这个人也是这样,将车停在学校门口,再跟他哥到教学楼下等着,待他下课从楼里出来便走到他面前对他说:“小丞,明天周末,回老宅吧。” 可如今,少了一个人,也少了份心境。 随着这个人下车,周围未散围观骚包楚云锡的学生立刻转移目标,三三两两的聚集一起,边走边窃窃私语,还有用手机偷偷拍照的。 未得到面前人的答复,慕容凌又叫了一下,“小丞?” 钱书丞倏地回神:“嗯?” 慕容凌道:“这周没什么事儿回老宅吧。上次见面比较仓促,我想你应该想跟我聊聊。” 钱书丞道:“好,我先回家收拾一下。” “你先开车到小丞公寓去吧。”慕容凌回头跟楚云锡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对孟君辰道:“你呢?要不要一起?” 孟君辰头手并用的狂摇,忙说自己还有事儿,连钱书丞都顾不上,一溜烟的跑了。 “走走?”慕容凌歪了下头示意。 “走吧。”钱书丞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的回了句。 两人慢慢的走在学校幽静的小路上,夕阳的余晖斜斜的打在两个人的身上,形成了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尽管这只是画面。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被风得沙沙作响,偶尔有学生从旁边路过,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慕容凌内心难得如此平静,他有多少年没有享受过这种安静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自从父母过世,他一人在腥风血雨中拼到现在,尽管这次来找钱书丞是有目的的,他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打破这个难得的好气氛。如果能永远这么走下去该多好。可是时间的齿轮永远不会因为一个人期望而停止转动,这条路也终究会有尽头,就好像曾经以为的美好也不过是稍纵即逝的泡沫。 慕容凌看着被树叶打碎,散落一地的阳光,他这种人注定是要下地狱的。 这段路,谁也没有开口。 到了公寓慕容凌并未跟着上去,识趣的等在楼下,看见楚云锡停在不远处的车便迈步走了过去。 敲敲车窗:“有烟不?” 楚云锡脸色怪异的从车上摸了盒烟从车上下来,抽出一根递给慕容凌,点上,自己也抽出一根点完猛吸了一口吐着烟圈。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楚云锡有意无意的看了看身边人。 “不久。” 这次回来,慕容凌变了太多了,多的楚云锡都快怀疑这是别人冒充的,可是他没法去问,也没有立场去问。终究,走到了他们这步的人,互相之间的羁绊大多就只剩利益了。问了能怎样?慕容凌都解决不了的事,他楚云锡凭什么能解决? 楚云锡:“你今天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让我载你过来接钱书丞,我还挺惊讶的。” 慕容凌:“他一直在找私家侦探调查他哥的事。” 楚云锡:“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你准备怎么办?” 慕容凌又吸了口烟,顿了一下道:“告诉他真相。” 楚云锡突然提高音量:“真相?什么真相?” “警告他是没用的,他这个人,脾气太倔,不得到个答案是不会罢休。但是那些私家侦探你也知道,一群半吊子,胡乱瞎伸手。”慕容凌看着手上香烟的火光,忽明忽暗,就如同他的眼睛。 “怎么,那些人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了?”楚云锡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这些人美名其曰私家侦探,其实跟狗仔没太大什么区别,为了雇主的一些诉求到处蹲点,挨个地方打听。寻常一些事还好,这些私家侦探没准真能查出个小三小四什么的。但是他们的这个水,实在是太深太浑,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 慕容凌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还没有,那帮老狐狸还没那么容易被摸到,我只是以防万一。有些事迟早要知道,与其让他到处瞎碰得罪人,不如我直接告诉他。” 楚云锡苦笑了一下:“我想,你不会将那事情的始末说个通透。” 慕容凌捻灭了烧到尾的烟头道:“说个通透?我自己都还没想个通透。” 楚云锡的脸瞬间有些扭曲,狠狠的把烟头扔到地上:“说个答案?!你告诉我,那是答案吗?你想让钱书丞恨你是吧?想让他狠个彻底吗?慕容凌,你对自己有多狠?!最后一个念想自己也要亲手掐去?” 慕容凌不为所动,从楚云锡那里又掏了根烟把玩着:“念想?我早就没有念想了。我现在只想把我该做的事都做完,不该有的东西都砍掉罢了。不用同情我,我不觉得我可怜。火。” 楚云锡气急败坏的把打火机扔给慕容凌道:“我才不会浪费我的同情心,你有什么好同情的。早死早超生吧你。”说完这句话,楚云锡自己愣了一下,有点想抽自己嘴巴。 “借你吉言。”慕容凌接过打火机又给自己点了一根,“最近我发现,烟真是个好东西,能麻痹人的神经,总会给人一种很轻松的感觉。” 楚云锡皱皱眉道:“那也别抽太多了,你得多注意身体,年纪轻轻身体搞得跟七老八十似的。” 慕容凌“呵”了一声,碾灭抽了一半的烟:“走罢,人来了。你扔地上的烟头捡起来,什么习惯。” 钱书丞其实没有太多东西,带了件换洗的衣服和睡衣就下了楼。刚出公寓就看见慕容凌指尖白烟袅袅的香烟。 他记得慕容凌从前很讨厌烟,觉得这是个百害而无一利的东西,所以从来不碰这东西。 钱书丞甩了甩脑袋。 想什么呢,这个人,自己无论如何也管不着,他是什么人,自己是什么人,用得着自己管吗? 楚云锡开车,慕容凌去了副驾驶的位置,钱书丞自然而然的去了后排。 车辆缓缓驶出,钱书丞总觉得有淡淡的烟草味环绕在鼻尖挥之不去,越闻越烦躁,最后实在受不了打开了车窗。 九月末的天,尽管白天还是热的,早晚已经开始泛着凉意。白昼的时间渐渐缩短,6点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泛黑。微凉的秋风顺着车窗灌入车内,终于吹散了钱书丞心中的烦躁。 楚云锡看钱书丞开了车窗,侧头瞄了眼副驾驶上的慕容凌,却见那人双眸微闭,脸上挂着丝丝疲惫,随即不动声色的将空调打开,调整了下温度。 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想起了上车前慕容凌最后对他说过的话:若是将来我出了什么事,其他什么都别管,护住他。 三人一路各怀心事,未发一言,抵达慕容老宅已是7点半左右。 慕容老宅位置略偏,属于城郊,之前慕容家选址于此一是因为城郊地广,二是因为人少好办事。但出门就需要费些时间。 车子驶入宅子的大门,入目的景色是钱书丞记忆中的样子。慕容凌于这些东西上没什么讲究,宅子整体设计在建成那之日什么样,基本上就一直什么样,入了主宅大厅,一应装潢皆没有变。 慕容凌:“陈姨,带小丞去他的房间,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的。” 陈管家:“好的。” 钱书丞一言未发的跟着陈管家上了楼,待二人上了楼走过转角,楚云锡才悠悠的开口。 “你考虑好了?” “嗯。” “话出口就不能回头了。” “我没想过回头。” 这句话说得太平静了,平静的楚云锡心中一酸。 他转过身,直直的看着身边的这个人。 “阿凌,最近有空的话我想跟你聊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白费力气了。”慕容凌绕到沙发前坐下,拍拍沙发示意楚云锡也别站着说了。“你觉得我是为什么回来?回家跟你爸说,我给他一年时间调整,及时止损。” “你真要如此?” “既然他们非要把我从地狱拉回来,就要应该做好被我拖下去的准备。” 钱书丞将东西放下并没有怎么整理,毕竟不是长住,东西带的不多。刚下来就见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都拿着本杂志翻看。不同的就是,慕容凌翻得从从容容,楚云锡感觉快把杂志扯烂了。 慕容凌看了下来人说:“收拾好了?” 钱书丞:“嗯。” 慕容凌:“那洗手吃饭吧,要喝点什么吗?” 钱书丞:“不用了。” 楚云锡:“我用!” 话音未落本人已轻车熟路的去酒柜处挑酒。 三人落座,陈管家很快就将菜品上齐,基本上都是钱书丞爱吃的,除了放在慕容凌旁边的几道清淡的菜。 钱书丞祖籍是四川,喜欢吃辣,对一些清粥小菜兴趣不大。慕容凌可能是因为十几岁就在外奔波,有时朝不保夕,有时食不果腹,所以对吃的一向不挑。以前经常跟这兄弟俩一起吃辣,嘴说最开始不是很习惯,时间久了慢慢的也喜欢上舌尖上刺激的感觉。 今天,慕容凌对那些红红的菜没有动过一下。 钱书丞和钱书宁两个人十三年前被慕容凌捡回来。那年,钱书丞七岁,钱书宁十五岁,慕容凌十四岁。 两兄弟的父母在钱书丞四岁的时候在车祸中丧生,那年,钱书宁也不过十二岁。由于父母二人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医院乃至警方怎么都联系不到老家的亲戚,最后两孩子只能被送到了福利院。 福利院这种地方虽说有政府部门的补贴,终究还是不够这么多长身体的孩子们吃的,所以日子过得很艰苦。若是再遇到一些喜欢欺凌别人的大孩子,日子就更难过了。 钱书丞自小就跟着父母奔波,之后又在福利院待了两年,身体底子不好,总容易生病,这也使得他成了重点被欺负的对象。钱书宁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弟弟受欺负,便经常跟其他人打架。有些人的阴险算计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他们欺负钱书丞的时候每次都会小心的不留下证据,至少身上从来看不到明显痕迹。比如抢吃食让他饿肚子,比如偷院里阿姨的缝纫针。最后就算闹到管理员那边,管理员最开始几次还会仔细检查盘问,但是后来次数越来越多,每次又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时间长了管理员就觉得就是只是小孩子之间胡闹,不再上心管这事儿了。 在钱书丞7岁那年冬天,钱书宁被叫去帮忙除雪,钱书丞因为太小就跟其它一些年龄相仿的孩子留在了屋内。几个躲避干活的大孩子看管理员都走了,觉得实在是无聊,互相窃窃私语了一会儿便一起走向了钱书丞,把他拖到仓库,逼着他给他们当马骑,钱书丞不肯,想叫人来救他,那群大孩子怕真把人叫来,便把钱书丞摁倒地上,脱了他的袜子塞进嘴里再用条绳子勒住。 钱书宁干完活找不到钱书丞急得团团转,最后终于在仓库发现他趴在地上,正在被当马一样骑着。那时,钱书丞的脸已经毫无血色,反应也是微弱得很,好像下一秒就要咽气。 看到这一幕的钱书宁哪还有理智,红着眼抄起仓库门口的铁铲就拍在骑着钱书丞的人的脑袋上,那孩子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软了下去,鲜血顺着他的脸颊不住的向下流,其他围观的人懵了两秒后全部尖叫着的向外跑。 钱书丞在看到哥哥的那一瞬,先是委屈的瘪了瘪嘴然后直接软倒在地。钱书宁背着晕过去的弟弟步履艰难的从仓库一步一步的慢慢向外走,那个时候的钱书宁也才十五岁,刚刚帮院里的人清扫完后院的雪的身体已经很疲惫。心中有个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放弃,不能松手,休息了的话,自己的弟弟就可能没有了。 当他们慢慢的挪到仓库门口的时候,几个管理员已经闻讯跑了过来。此时此刻,就算最开始是那些孩子有错在先,现在重点也变成了钱书宁用铁锨故意伤人,而那个被伤的人现在还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生死未卜。 那次之后,钱书宁这个打架惯犯是要被送到少管所的。他想,自己去哪里都不要紧,可是他的弟弟无论如何他也放心不下。所以当天晚上,他抱着仍有些虚弱的钱书丞连夜跑了。 好巧,那晚慕容凌在城郊的路边,捡到了他们。 第6章 第 6 章 “小丞,下周孟老爷子大寿给你送了请帖,去吗?”慕容凌拿起旁边的方巾擦擦嘴道。 钱书丞放下快子:“你去?” 慕容凌点点头。 钱书丞想起了孟君辰之前说的话,若钱书死真的复杂到慕容凌都要避讳,那下手的人一定不简单,恰巧梦老爷子的生日会上都是不简单的人。 沉思了片刻后钱书丞应了下来,抬头无意间瞥到了慕容凌支撑着下巴的右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之前他一直长袖,若非是抬起胳膊导致袖口下滑,平时丝毫看不出右手有什么问题。 这是受了什么伤吗?还缠着纱布,新伤? 这顿饭钱书丞吃的也不多,思绪万千的情况下实在没什么胃口,在应了去孟家这个事儿后没再动筷,只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慕容凌看了眼旁边一直低头吃东西的楚云锡:“还没吃饱?你爸不给你饭吃?” 楚云锡无辜的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吃的太少还嫌我吃的多?你俩没胃口不代表我就没胃口,你们就不觉得应该犒劳犒劳我这个长期做苦力的人?我把摧残我,你们也摧残我,我还没吃几口就想赶我走?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真是白瞎这张脸……” 剩下的话在慕容凌的注视下就着最后碗里最后一点饭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那个啥,我吃饱了。陈姨,谢谢款待。白瞎我挑酒了,都没来得及喝。陈姨帮我打包,我带走。” 慕容凌:“你当我这里是饭店?吃完还打包?” 楚云锡:“我这顿饭的精神损失费!” “陈姨,送客。”慕容凌真是多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说。 陈管家送走了一脸幽怨的楚云锡。 “我……” 待人走后,钱书丞率先出声,只是第一个字刚出口就被慕容凌打断。 “去书房聊。” 言罢起身向书房走去。 钱书丞快走几步跟了上去,微微侧头就能看见慕容凌凸起的锁骨,单薄的肩膀,苍白的皮肤近乎透明。楚云锡说的不错,这个人现在吃的太少,一顿饭没见他动几下筷子。这个人,这一年过的一点都不好。 进了书房,慕容凌拿起佣人事先准备好的茶壶,给钱书丞倒了杯茶递给他,给自己也到了杯,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茶香弥漫开来。 慕容凌端起茶杯轻抿了口,放下茶杯开门见山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以后直接问我就行了。我能告诉你的都会说,不能告诉你的就算你找再多的再厉害的私家侦探也查不到。” 钱书丞瞳孔一缩:“你知道?”话出口才觉得自己这句太多余。自己这点小动作都察觉不到的话,他就不是慕容凌了。 钱书丞低下头,手指摩擦着茶杯。 “凌哥。”这个称呼他叫了十几年,“我也不瞒你,去年你跟我哥说去办件事情,很快就回来。后来有个人,就在发生事故的第三天找到了我,说是‘墓’的人,他告诉我……” 慕容凌:“告诉你钱书宁是我杀的?” 钱书丞暮然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慕容凌,想从这个人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他失败了。 慕容凌还是那个淡淡的表情:“你怎么想?” 钱书丞摇摇头:“我不知道。” 慕容凌轻笑了一下,笑容未达眼底。 “你之前找人帮你调查的无非就是当时通知你的那个人是不是我的人,还有你哥是不是我杀的,对吧?”慕容凌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俩个问题我都可以直接告诉你答案。” 钱书丞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一瞬间他有种夺门而出的冲动,接下来的话如果并不是他想听到的呢?他该怎么办?可是有时候,事实就摆在那里,逃避是没有用的。 “没错。”慕容凌也没给他逃避的机会,“一年前,通知你钱书宁死讯的是我的人,你哥哥钱书宁也是我杀的。” “你……再说一遍。”钱书丞整个人都是木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从口中发出。 慕容凌嗤笑一声:“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自欺欺人?” “慕容凌!”钱书丞猛地的起身,一把揪住了对面慕容凌的衣领,“我让你再说一遍!” 慕容凌一字一顿的说道:“钱书宁,是我杀的。” 他的声音没有因为钱书丞的动作有任何起伏,依旧不疾不徐:“还要我多说几遍?或者说你希望我给你个什么答案?小朋友,好听的一般都是谎言。你想听?” “你!”钱书丞不知道自己使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将拳头挥下去,从牙缝里寄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钱书丞一把推开慕容凌,瘫坐在沙发上:“我不信,我不信……” 慕容凌整了整被抓的有着皱巴的衣领,给自己的杯子添满茶水却没有送到嘴边。 钱书宁死死的看着对面这个还能从容不迫的给自己慢条斯理倒茶的人:“慕容凌,外界果然没有说错,你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 从前只觉得温柔和缓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那么刺骨:“你想要什么补偿?” “补偿?!你想补偿什么?补偿我哥给你卖命这么多年却被你亲手杀了?还是只是为了表演给你现在的手下们看,怕他们寒心?为了安抚他们让他们更好的为你卖命?” 话毕钱书丞摔门而出,他觉得他要是再不出去会忍不住冲上去撕烂面前这个人平静的嘴脸,掏出他的贼心烂肺看看到底是不是黑色的。 慕容凌一动没动,双眼凝望面前的茶,看着上面飘荡的热气慢慢消散在空气中,茶水渐渐冷透。他拿起桌面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没错,他这个人没有心,也不需要心。 可是微微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的心。 钱书丞冲回自己房间,狠狠的将门关上,他知道慕容凌没有骗他,慕容凌从来不会骗他。那个人对他,要么闭口不言,开口了就一定是真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他还是这么相信慕容凌,而且是相信这种事,真是讽刺。 咚! 钱书丞一拳狠狠打在墙上,钻心的疼痛使得他的脑子有片刻的清醒。 这刻的清醒驱使他将楚云锡的电话拨了过去,楚云席跟慕容凌关系那么好,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完全忽略了楚云锡对他可不会句句是真,像个溺水的人一样,周遭的一切都让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无论身边有什么都拼命去抓住。楚云锡此刻,就像是一棵救命稻草。 “喂?书丞?” 楚云锡的声音从电话传来,钱书丞做了几下深呼吸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楚云锡,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 “我哥……是不是慕容凌杀的。” 电话那头一时无人回应,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钱书丞没有催,他现在很紧张,拿着手机的手不住地冒着冷汗,他怕知道答案,怕极了。 过了一会儿,楚云锡的声音响起:“阿凌……怎么跟你说的?” “我TM问你!我哥!到底是不是慕容凌杀的!”钱书丞近乎吼出了这句话。 楚云锡轻轻的叹了口气说:“是。但是这件事是他是有苦衷的……” “去TM苦衷!杀人需要苦衷?!杀的还是给他卖命十几年的兄弟!”没等楚云锡再次开口,钱书丞狠狠的将手机摔到墙上,手机顿时四分五裂的散落一地。 钱书丞整个人现在就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在卧室内来回踱步。这么多年一直跟慕容凌走的太近,近的他一直觉得外界对慕容凌的评价都是夸大其词。这个人曾经每次出差都给他带好吃的,从不空手回来;这个人为了让他放松放松出去玩故意把他哥支出去偷偷给他放假,之后两个人一起被他哥哥训了一顿;这个人为了他上这所大学,推了一整天的行程空出时间去请校长吃饭;也是这个人,杀了他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钱书真的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脑袋里有两个声音在不停的吵架。一个声音告诉他:慕容凌这个人尽管狠,但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你见过那他对自己身边的人下狠手吗?更不必说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另一个声音则告诉他:你哥把他当兄弟,他未必把你哥放在心上,他这种人什么干不出来?更何况他自己亲口承认了,楚云锡也证实了,你还要替他开脱到什么时候? 钱书丞狂躁的抓了抓头发,冲到浴室打开莲蓬头,冷水顺着脸颊流下,湿透了衣服,流遍全身,冷水使得他过热的大脑冷静下来。 钱书丞扯了扯嘴角:真狠啊,这个人。 他有些后悔刚刚就这么冲了出来,什么都没问,在听到慕容凌亲口承认那可只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冲向他的大脑。 明明那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那天他们两个人还说回来休息几天,正好钱书丞放假可以一起出去度假,好好放松放松,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过热的大脑在被冷水冲刷了一会儿后,温度慢慢降了下来。钱书丞关了莲蓬头,抹了把脸,在自己拿来的行李里面找了两件干爽的衣服换上,然后,敲响了慕容凌的门。 第7章 第 7 章 慕容凌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钱书丞站在自己卧室的窗边。屋内只有昏黄的床头灯开着,那是他进浴室的时候留下的。窗外漆黑一片,明亮的月光照在钱书丞的身上,原本阳光明媚的一个人此刻却显得有些清冷。 “怎么过来了?”慕容凌轻擦着自己的头发,他没有吹头发的习惯,每次都是擦擦了事。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10点25分。 钱书丞看着他这副悠闲的样子,实在有些上头,他为什么能这么悠闲?自己在给他找借口,想过来听听楚云锡嘴里的苦衷,可是这个人竟然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洗澡?! 钱书丞感觉自己刚刚降下去几分的火气又蹭蹭蹭的往上涌,他今天算是把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忍耐力都用上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了吗?”钱书丞说出这句话近乎要把自己的牙咬碎了。 “坐,想听什么?”慕容凌走到床边,指了指旁边的小沙发,顺手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沙发角上。 钱书丞很想立刻上前掐住面前这个人的脖子,看看他还能不能这样气定神闲的说话。 或许是因为钱书丞现在的想法太急切,也或许是慕容凌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就已经登峰造极,慕容凌噗嗤的笑了出来,心中那些个烦躁也跟着缓解了很多。 “年轻人火气太大,伤肝。”慕容凌轻飘飘的抛出一句话,语言里还带着丝丝调笑。 这句话就如同火上浇油般,钱书丞一个箭步上前把慕容凌推倒在床上,双臂把他固在中间。 “你真的觉得我不能对你做什么?是觉得我舍不得下手,还是觉得我没那个能力杀你?” “嗯……那我问你,你哪来的自信觉得你能杀我?”慕容凌的声音与之前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被一个一米八五的青年囚在身下的不是他,只是因为湿漉漉的头发直接压在了被子上皱了皱眉,一会儿得叫陈姨换条被子。 现在的慕容凌单单从外观上来看,确实瘦弱,堪堪一握的纤细的脖颈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掐断。他的这句话,配着这个场景着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钱书丞将头一点点压低,低到两个人鼻尖都快碰到一起:“你想试试?我知道你身手很厉害,想不想看看我这一年多有没有进步?” 现在这个情况这个姿势,倒是有效的将钱书丞的火气降了下去,也开始有闲心逗弄身下的‘猎物’。或许是因为就目前看来,主动权全权握在他的手里;也或许是因为现在的慕容凌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弱无害任他揉捏。 慕容凌轻轻笑起来,眼角弯弯,这个人真的很好看。 “你是在嘲笑我?”钱书丞未动,声音压得很低,磁性中透露着丝丝危险的气息。 “没有,只是很久没有人这么跟我说话了,觉得很有趣。” “所以,你想说你已经打败天下无敌手了?” 慕容凌收了收笑容道:“现在得人要么虚与委蛇,要么直接动手,还有谁会事先打招呼?” 所以,这是在说我是个傻×? 钱书丞此时此刻深刻的体会到了眼前这个人搓火的能力如此高超,他抬起一只手,覆到慕容凌的脖子上,轻轻地来回抚摸,他甚至能感觉到细腻的皮肤下脉搏的跳动。 “这样有趣吗?” 慕容凌清晰的感觉到脖子上的大手在最后一个字音发出后慢慢收紧,从开始的抚摸到卡紧他的喉管,慢慢的空气进出的越来越艰难。这是个步向死亡的过程,可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有呼吸越来越淡。 可惜钱书丞不知道,死亡对于现在的慕容凌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归宿,所以他用这种方式来恐吓慕容凌起点便错了。钱书丞感受着指下脉搏跳动,只要他再用些力并保持上几分钟,手底下这个人的生命便会画上休止符。 “慕容凌,你心里有放进过什么吗?还是你真的根本没有心?” 慕容凌扯了扯嘴角,他其实很想回个微笑,但是脖子上紧紧掐住的手让他有些头晕,意识也有些模糊。 突然,嘴唇上传来的湿热的柔软拉回了有些消散的意识,他听见身上这个人的声音传入耳中。 “慕容凌,你不是问我要什么吗?如果我要拿走你的财产,你的组织,还有你的命,你给吗?” 原来他是想拿走我认为最重要的东西之后再杀了我吗?倒是个循规蹈矩的报复方式。 嘶……思想还在乱飞的慕容凌突然感觉脖子上一阵剧痛,空气中瞬间飘散出甜腻腻的血腥味。 钱书丞看着眼前被自己掐住不但没有丝毫反抗思想也有些不专心的人,赌气似的一口咬在了慕容凌的脖子上,他是下了狠口的,几乎立刻就感觉到有热乎乎的液体流进嘴里。 这个人的血原来也是热的。 “你现在这么重口了?”嘴上说的风淡云轻,慕容凌内心其实早就慌成一团。他实在是不适应跟别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血他没少流过,也不怕疼,但都是冰冷的刀刃割开了皮肤或者是炙热的子弹一穿而过,却从没经历过柔软和钝痛一起向他袭来。 离开时,钱书丞恶作剧似的伸出舌头在伤口上舔了一下,声音如蛊般低沉沙哑:“这就受不了了?你说那些话不就是想刺激我吗?” 慕容凌的目光在钱书丞看不见的地方闪了闪,未答话。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杀钱书宁的?” “枪杀。” 这是钱书丞第一次听到慕容凌如此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将手撑在床上,钱书丞拉开了点两人的距离,目光直直的盯着面前的人。 “呵呵,枪杀?” 慕容凌目光毫不躲闪:“虽然身上有烧伤痕迹,但是致命伤是心脏上的枪伤,来自□□92F型□□,那颗子弹你要是想留作纪念我可以给你找找,应该被收起来了。” 钱书丞一拳砸在慕容凌耳边的被子上,成功打断了他的话。 “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嗯?”钱书丞喘着粗气,很不想承认慕容凌确实成功激怒他了,跟之前的暴躁不同。 “事实。” “呵呵,事实?”钱书丞怒极反笑,“你不是想补偿我吗?从身体开始如何?” 早上7点半,裴管家敲响主卧的房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回。 整个慕容家老宅一共两个管家。陈束陈管家负责日常生活琐事,裴尚元裴管家负责公事。正常情况下,每天早上会由裴管家来跟慕容凌确认一下行程,如果慕容凌提前出门都会跟家里佣人说一声,佣人会第一时间通知两位管家。 今天,没有佣人收到任何外出的通知。 “先生,打扰了。”裴尚元轻轻打开了房门。从前裴管家是绝对不会这么冒失的进门,但慕容凌在国外休养期间出现过自杀倾向后,他们不得不小心行事。 门刚开了一点,丝丝的血腥味便从门缝间飘荡出来,裴管家慌忙开门进去,入眼的一幕让他慌忙地拨通了私人医生的电话。 床上的人半盖着被子,微长的头发胡乱的散在毫无血色的脸上,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止血,留下一条条早已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弯弯曲曲布满脖颈,裸露在外的皮肤青青紫紫惨不忍睹,凌乱不堪的床单上大片大片的血迹中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空气中的血腥味里参和着的气息却清楚明白的告知着来人这个屋子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先生?先生?!”裴尚元快步冲到床边叫着床上的人,床上的人没有给他丝毫回应,裴尚元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放在鼻下,感觉到微弱的气息后稍稍放下点心。 沈禹清赶到慕容家的时候,慕容凌已经醒转,自己正步履艰难的从浴室走出。沈禹清忙上前搭手,刚触碰到慕容凌的手就下意识的就往回缩了下。 太烫了,发着这么高的烧还去洗澡?! 沈俞清自从接手慕容凌这个病人,无时无刻的不在怀疑自己进了个大坑。他这人着实是被那些医品医德的东西洗脑洗的彻彻底底,绝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白衣天使,每次骂骂咧咧说不管,下次照旧火急火燎的冲过来。 最开始得知这个人的身份他是拒绝的,被楚云锡硬给拖了过来说先见见,见面之后要是实在不想做就算了。沈俞清和楚云锡是在一家酒吧认识的,楚云锡喝多吐了沈俞清一身,然后留了个联系方式说下次赔罪,一来二去左请右请,两人便熟识起来。慕容凌身体羸弱样子实在是太我见犹怜,沈俞清恰恰就是一个英雄情结很严重的大夫,稀里糊涂就走马上任,这才上岗了两周左右,就让他心力交瘁。 将人扶到床上,沈俞清手探了探慕容凌的额头,收回的时候正好看见脖子上深深的咬伤,沈俞清没好气的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你这是什么咬的?快把脖子要断了吧?” “没什么。” 慕容凌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仅剩那点力气能支撑到自己洗完澡已经是极致。 裴管家早上打电话催的很急,电话里只说退烧消炎伤口处理的药都需要带一下,其他的什么也没说,毕竟裴管家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不敢乱说。沈俞清到了就轻车熟路直奔慕容凌的卧室,这时候房间已经收拾妥当,刚处理完脖子上的伤口,裴管家带着楚云锡走了进来。 看着脖子上缠着纱布的慕容凌,楚云锡的脸阴沉的快滴出水:“慕容凌,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慕容凌一言未发,他现在难受的厉害,浑身疼的跟快散架一样,尽管盖着棉被也冷的像是浸泡在冬日的冰水里,听见的声音总觉得隔了层东西一样模糊不清头一涨一涨的疼。 裴管家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一下:“沈大夫,先生昨晚……可能被……那个虐待过,麻烦您给检查检查,先生身子太弱,经不起折腾。” 裴管家磕磕绊绊的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再也待不下去了,说了声有事儿吩咐便退了出去。 听了裴管家的话,屋内的两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 沈俞清:“我……我是不是理解错了……” 楚云锡怒火中烧直接冲到床边吼道:“慕容凌,你tm疯了!你凭什么让那个小崽子动你!他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动你?!” 慕容凌的声音很轻:“我杀了他哥。” “呵!杀了又怎样?那种情况下你不动手,钱书宁也会死。你凭什么都扛下来!慕容凌,我问你,钱书丞这么对你,你不难过吗?心不痛吗?” 或许是烧的太厉害,面前有都是自己人,慕容凌难得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还是……有点痛的……” 一时屋内的人都没有再说话。 沈俞清很自觉地行使自己的职责,先给慕容凌打了支退烧针:“你先别睡,你后面的伤口需要先上药,上好药后我再给你挂消炎针。” 慕容凌仿佛呓似的应了声。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意大利□□92F型□□:1985年由 意大利□□公司研制的□□92F型□□力压群雄,被美军选为新一代制式□□、并在美军中重新命名为 M9□□。从此□□92F型□□便"一抢走红"。该枪发射9毫米 巴拉贝鲁姆弹,全长217毫米,空枪重0.96千克,初速333.7米/秒,有效射程50米。(来自百科) 第8章 第 8 章 钱书丞是凌晨回的公寓,这个周末孟君辰回了家没在这,他进了屋衣服都没脱直接将自己扔在床上,双眼出神的盯着天花板出神。 我到底干了些什么?! 一想到自己做的荒唐事他就想狠抽自己几巴掌,多希望之前发生的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可是唇齿间缭绕着的血腥味硬生生将他拉回现实。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微肿嘴唇,不由自主的去想不久前触碰到的那两片柔软。 钱书丞有些踉跄的从床上爬起来,使劲甩了甩脑袋,想把那个占据着整个脑海的身影甩出去。直到他站在浴室的莲蓬头下,看见水冲刷着他的身体而流下的浅淡的血迹,他发现无论如何他都逃不脱。 自欺欺人有用吗?哪怕是杀了慕容凌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抓狂,他是禽兽吗?慕容凌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是抱着什么心态让他为所欲为的? 他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就能清晰的浮现出慕容凌轻颤的身体,皱起的眉头和愈加苍白的脸。钱书丞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发什么疯,虽说他平时脾气就不太好,可一般也不会轻易失控。他明明知道慕容凌是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目的故意刺激他,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不知道在他冲出去的时候,慕容凌其实想叫住他说点什么的,可是钱书丞头也不回的跑了,慕容凌也没了力气去开口。 日子放佛又回到了从前,每天上课、回寝室、跟孟君辰约酒,偶尔再叫梁思源一起。 钱书丞高中的时候就读的是个普通高中,为这事儿慕容凌和钱书宁还争吵过。慕容凌的意思是让他去私立学校,教学设备先进,师资力量雄厚,也可以借此建立一个交际圈为以后踏入社会做铺垫。但是按照钱书宁的意思,男孩子要穷养,不能过早地接触腐败分子,那些官二代富二代大多身上散发着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气息,他弟需要在团结友爱互相帮助乐于助人的同学中茁壮成长。 由于钱书宁寸步不让的坚持,钱书丞的高中生活平淡朴实,高中同学关系也很好,平时也会私下联系。梁思源就是在‘团结友爱互相帮助乐于助人’的同学中认识的,高中毕业后同样留在帝都上大学,念得是一所国内数得上的大学,也算是个高材生。 梁思源的父母就是公司普通职员,家里算是个小康家庭。他对钱书丞家里的情况一知半解,只知道没父母,哥哥很有钱,上了国内顶级的私立大学。上大学后他偶尔也会叫钱书丞一起出来玩,钱书丞总会拉着孟君辰,梁思源和孟君辰都是自来熟,一来二去大家也都熟络起来。 梁思源原本听说钱书丞在学校被针对,气的差点冲去把那些公子哥揍一顿,结果听孟君辰说都是两人在单方面虐待那些人时笑的直拍大腿,还说哪天想去看看热闹,结果这热闹还没来得及看就完结了。 三人有段时间没一起出来聚,正好赶上十月一放假,梁思源给钱书丞挂了个电话,叫了孟君辰一起跑到酒吧浪。 酒吧名为WAIT,名字清新,里面也干净,算是个清吧。店里只有几个驻唱轮流在舞台上唱歌,很少有人在这闹事,就算有个别不长眼的也很快就会摆平。钱书丞来这边还有原因,这个酒吧以前是钱书宁负责管辖,这还是之前楚云锡给他处理事情的时候,听楚云锡说的,说他已经成年了,没事儿可以过来坐坐。 三人进酒吧,走到旁边的半软包,直到坐下来叫了酒,钱书丞才反应过来,以前他哥负责的场子不就是慕容凌的产业吗?!原本还因为跟朋友约出来玩的美好心情顿时跟着啤酒瓶里的泡泡一样,砰砰砰的碎没了。 孟君辰一脸好奇宝宝俯身的开口:“大丞,你那天跟小叔叔回去到底发生什么了?感觉从回来满脸写着别惹我,我不爽。咋了?这一年惹事儿太多被揍了?” 梁思源:“你小叔叔跟他有什么关系?大丞难道是你俩失散多年的…嗯…亲戚?”梁思源很怕说出私生子三个字会被面前两个人暴打。 钱书丞:“亲你妹的亲戚,不是他亲叔叔。”说完这句看梁思源又要开口,赶紧补充“也不是我失散多年的爹!跟我没有血缘关系!” 梁思源咂吧咂吧嘴,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并没有因为几句话就被浇灭,赶紧喝口酒平复平复高速运转中不停脑补的豪门恩怨的大脑。 “唉,兄弟……”梁思源话刚开了个头,一个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男人站到他们身边,这人一副标准棺材脸让他把刚到嘴边的话悉数吞了回去。 钱书丞抬头一看,晦气,袁绍杰。这人他以前听钱书宁提过,此人混混出身,慕容凌一手提把上来,平时不苟言笑,内心城府很深,让钱书丞离他远点。 袁绍杰:“钱二少,有时间跟我聊聊吗?” 钱书丞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来兴师问罪的?慕容凌是准备杀了他抛尸荒野还是准备把他凌迟了之后喂猪?心里虽有万千想法,却也明白该来的终归要来。 钱书丞:“我先过去一下,你俩继续,不用等我。” 说罢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跟着袁绍杰一起去了就把员工区主管办公室。 袁绍杰做到办公桌后面,眼神示意钱书丞坐到对面:“这个办公室以前是钱书宁的,他死后我暂时管理这个酒吧。” 钱书丞一愣,眼睛开始打量周遭。办公桌上干净的就一部电话,几份文件,旁边的柜子里放了基本关于管理方面的书。钱书宁读书不多,他为了养活弟弟供他上学,很早就跟慕容凌在社会上混。虽然慕容凌说过让钱书宁去学点什么,赚钱的事儿不急于一时,他可以先借给他们,但钱书宁丝毫没犹豫的拒绝了。 柜子不远处一组看起来还很新的小沙发,显然来客不多很少用到。除此之外,办公室再没多余的东西了,整个办公室,一点关于钱书宁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袁绍杰:“你哥私人的东西暂时都收起来了,等你正式接手这个酒吧的时候,看你是想拿出来还是带回家,随你。” 钱书丞:“我接手什么?” 袁绍杰没有接他的话:“你跟先生的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突如其来的一记直球让钱书丞躲避不及,他怎么想?他要是能想明白就不会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逃跑。 袁绍杰:“我听楚云锡说你已经知道你哥是先生亲手杀的了。” 钱书丞拳头倏的攥紧。 袁绍杰顿了顿讥诮的笑了下:“所以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报复?也是,你除了仗着先生宠着你就对他胡作非为你还能做什么?废物一个。” “你TM再说一句。”钱书丞的声音压得很低,话音里透露着丝丝危险的气息。 “我说的不对吗?你算个什么东西?就你也有资格碰他?我连揍你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碰!钱书丞双手锤到桌子上,原本心中那点愧疚也烟消云散:“我哥给慕容凌卖命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替他受过无数,最后他说杀就杀了?你们就不怕某一天也这个下场?呵,我没资格碰他?怎么?现在他让你来找我算账?当时他怎么不弄死我?你告诉慕容凌,他欠我哥的,我要让他一点一点还回来。” 没等袁绍杰回话,钱书丞夺门而出。 袁绍杰给自己点了支烟,不紧不慢的抽完,然后拿起手机。 袁绍杰:“先生。” 慕容凌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办好了?” 袁绍杰:“办好了。” 慕容凌:“好,辛苦了。” 挂了电话,袁绍杰将脚搭在桌子上,头向后仰去,整个身体呈放松姿势,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耍着打火机。 袁绍杰知道那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当时他去慕容老宅汇报事情,结果是在慕容凌的卧室见的人。他见到慕容凌的第一眼还以为慕容凌又自杀了,结果楚云锡把他拉到一边泄愤似的一边骂钱书丞不是东西一边简单扼要的说明了一下事情原由。五雷轰顶也不足以形容他当时的心情,躺在床上原本神色恹恹的慕容凌看见他的表情噗一下笑了出来。 后来,几个知道事情的人没有找钱书丞的麻烦一部分因为慕容凌勒令禁止,一部分是因为那件事后,慕容凌开始主动要求医生给他帮他调养身体。 至少,慕容先生回来了。 钱书丞气急败坏的从办公区出来,看见孟君辰两人还坐在原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一屁股坐到旁边。 梁思源:“兄弟,你真是深藏不漏,以前只知道你哥哥很能赚,竟然不知道你背景牛逼啊。” 钱书丞瞅了一眼孟君辰,肯定是这货就在这一会儿把他抖了个底掉。 梁思源:“你也别瞅他,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怎么怕我居心不良啊?跟兄弟还遮遮掩掩的。”梁思源心里却是有些不爽,认识这么多年才知道身边这货就是现实版黑二代,藏得这么深。 钱书丞喝了一口酒:“我家背景不牛逼,孤儿有什么牛逼的。” 梁思源给他酒满上:“行行行,不牛逼,但是至少比我家这种平淡无奇的精彩多了。” 钱书丞:“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孟君辰:“大丞,我听我爸说你同意去我爷爷寿宴了?” 钱书丞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MD,更糟心了。去了就肯定得跟慕容凌一起,不去,这主人家都知道消息了,放人鸽子也不合适。 钱书丞:“去去去。” 怕见他做什么,我不心虚,一点都不。 第9章 第 9 章 孟君辰上学期间长住在钱书丞家,说距离学校近,方便,其实就是烦家里管。不过他爷爷寿宴的前一天,乖乖的被他爸叫回家准备去了。 钱书丞在家里无所事事的打游戏,正戴着耳机跟一起组队打游戏的梁思源对吼,就听耳机外‘哐’一声,伸出脑袋一看,MD,他家的门被哪个王八蛋给踹开了。就见那个王八蛋一条腿慢慢悠悠的收回去,还装模作样的弯腰拍拍裤腿上不存在的灰。 蒋凡一很不爽,猜拳决定谁来接钱书丞的主意还是他提出来的,结果他输了。郁闷得在门口敲了半天门没人理,妥,上脚踹,反正坏了他不赔,爱谁赔谁赔。其实门本来也没关上,钱书丞拿外卖的时候着急打游戏,看都没看随手一带就跑回屋。 这一脚下去,蒋凡一顿时觉得心情舒畅多了,溜达着进屋,一把扯掉钱书丞脑袋上的耳麦:“钱少爷,出门吧。” 钱书丞:“你没长手?不知道进被人屋之前要先敲门?” 蒋凡一:“我敲门了啊,奈何某人聋。” 钱书丞斜眼看他一秒,扯会耳麦带上,继续专注电脑屏幕:“本少爷现在心情不好,不去。” 蒋凡一隔着耳麦都能听见里面梁思源的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他站在钱书丞后面看了两秒钟,直接简单粗暴的拔了插在墙上的电源线。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两分钟,钱书丞的手机吧啦吧啦吧啦响起来。 钱书丞:“喂。” 梁思源:“大丞子!你坑我!竟然直接下线?!!” 钱书丞:“我这边有点事儿,回头再说。” 没等梁思源回话钱书丞直接挂掉,把手机扔到桌子上。起身走向蒋凡一。 蒋凡一想起慕容凌当初的话:小丞,长高了不少。真是长高了,TM比我都高了!!我在怎么说也有181好么,去年见还只到眉毛,这一年吃化肥了? 钱书丞:“蒋凡一,你找茬?” 蒋凡一正不爽:“找了,怎么地?” 两个小时后,一家私人工作室的的门被敲开。两个衣服皱巴巴拿着破碗能直接出去要饭的两个人走了进来。好在前台认识蒋凡一,不然就这两人的形象,肯定直接轰出去,他们老板可是有严重的洁癖外加强迫症。 坐在待客室无聊翻杂志看着美女模特砸吧嘴的潘世荣一抬头就看见两人顿时呆若木鸡,钱书丞还好,至少脸上没什么事,只是衣服有些不像样子,蒋凡一就比较惨了,顶着鸡窝头,嘴角还破了点皮。 潘世荣:“我说,你俩这是被打劫了?” 蒋凡一毫不客气的走到潘世荣旁边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别提了,先生呢?” 潘世荣:“先生在会议室跟周韫说话。不是就让你去接个人怎么接成这样,去垃圾站里捡回来的?” 蒋凡一没理他的调侃,说道:“我去跟先生说一下,再等一会别赶不及宴会了。” 潘世荣忙拉住蒋凡一:“唉唉唉,你可别去,我去叫就行,就你这形象,周韫能生吞了你。” 钱书丞靠着窗户嗤笑。 蒋凡一:“你不用笑,等一会我只要不出声往角落避避还是有可能避过去的。你嘛……”蒋凡一上下打量钱书丞一下,“你可是比无可避,那看个死表态不撕了你。” 话音刚落,旁边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瘦瘦高高白白净净,连穿着都是一身白的青年走出。 蒋凡一赶紧一边整理自己一边往角落里闪,恨不得立刻将隐身属性点满。 相貌打扮上跟一般艺术家没两样周韫,声音倒是想象中的娘:“会议室都听见你们的声音了,隔音墙都隔不掉你们的大嗓门。呦,这位不会是你家小丞吧?” 看见不修边幅的钱书丞,周韫后面这句话调子直接提高八度。 “怎么?对我家小丞有意见?”慕容凌略带调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话毕才看见钱书丞的惨样——鸡窝头和乱七八糟的衣服。转头看到缩在角落尽量降低存在感的蒋凡一同样鸡窝头和乱七八糟的衣服,外加破了的嘴角,心中顿时了然。 慕容凌:“阿韫,你先给小丞收拾收拾。” 周韫狂翻白眼:“是得收拾收拾,不然去了宴会厅还以为你们慕容家是丐帮呢。别说,这鸡窝头加上乞丐服,再配个打狗棒简直完美。” 慕容凌:“既然这么完美,要不你自己也整一身,引领下时尚潮流?” 周韫:“哎呦,我的大爷,您可饶了我吧,我们这个小工作室可没有这么高级的衣服!” 慕容凌又看了看还在往角落边缩边整理头发和衣服的蒋凡一:“阿韫,一会儿给蒋凡一也收拾一下,我看他抓耳挠腮挺难受的。” 周韫的声音又高了八度:“你们俩这是组团要饭去了?” 蒋凡一一脸要哭的表情看着慕容凌,慕容凌完全无视的走到沙发边坐下,手搭在扶手上看着周韫里外乱串的忙活。 钱书丞看着沙发上怡然自得的慕容凌。 两周没见了,慕容凌气色看起来较之前好很多,应该是精心调理过。脸色依旧那么白皙却不再病态,说话的时候嘴角会微微上扬,挂着淡淡的微笑。身子也不似之前那样瘦弱,一身黑色裁剪得体的西装衬着身材匀称修长。原本有些微长的头发稍稍修剪了些,整个人看起来更精神,坐在沙发上自然而然就散发着贵公子的气息。 自己果然瞎操心,这么点事儿果然不可能摧毁慕容凌的强大的内心,曾经的慕容凌回来了,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慕容凌。 思想飞转的钱书丞还没悠闲上5分钟就被周韫一脸嫌弃的给拉到更衣室,看着头顶的鸡窝,周韫脸上布满乌云,足足凝望了10分钟,钱书丞觉得自己快睡着了才开始动手。 周韫也不愧是世界顶级造型师,一个头发整完形象就上升一个大台阶,周韫的脸色总算好看了很多。钱书丞的长相还是不错的,因为总在外面运动晒太阳皮肤呈小麦色,周正的五官很是俊朗,不然当初学校也不会闹出那些事儿。 周韫喜欢长的周正的人,一边叨叨钱书丞平时要好好收拾自己一边给他挑衣服。 钱书丞现在终于知道蒋凡一之前为什么一脸幸灾乐祸,这个周韫典型的洁癖加强迫症加碎嘴。 当然,蒋凡一在慕容凌的重点点名下也没有逃脱周韫的魔爪。 钱书丞被周韫放出来已经是3个小时后了,怪不得晚宴明明是晚上6点开始,蒋凡一大中午就去他家把抓他出来。 站在穿衣镜前钱书丞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得不承认周韫这个人事儿是多了点,品味还是很不错的。他那不听话的头发被修剪后用发蜡固定了下,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略微深邃的眼眸,一套银灰色的西装不会太显得老气,也不会过于轻浮,整个形象简直跟之前天差地别。 钱书丞‘啧啧’两下,钱真是个好东西。 “很帅气。”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钱书丞自恋的欣赏。 他没出声回答,虽然上次跟袁绍杰吵架让他心里的愧疚淡去不少,但是他依旧不知道怎么面对慕容凌,不论是他哥的事,还是上次的事。他其实是想道歉,可是这种事道歉顶个屁用,不道歉心里有很过意不去。 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周韫!老子是爷们,你往我脑袋上喷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还带颜色的?!”蒋凡一从化妆间逃命似的跑出来。 “蒋凡一,你跟谁老子老子呢?!谁还不知道你是个带把的?!爷们还这么多废话?!赶紧滚回来!”周韫追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瓶子作势要往蒋凡一头上喷。 “我不喷那玩意!!你赶紧拿走!!”蒋凡一缓了缓口气,赶苍蝇似的边跑边挥手。 周韫觉得在自己工作室跑来跑去追着别人实在太有损老板形象,赶紧向慕容凌求助:“阿凌!你管管你家这货!” 钱书丞皱皱眉,之前说他是慕容凌家的,现在又说蒋凡一是慕容凌家的,这是当慕容凌带着三宫六院来买衣服去参加舞会吗? 慕容凌好脾气的笑了笑:“阿韫,你别给他整这个了,他那性格就算弄了很快也会被他扯乱,大概整理整理别乱糟糟的就行。” 周韫收了收手里的瓶子,白了眼蒋凡一:“行吧行吧,怕了你了,还不赶紧滚过来。我跟你家先生要是迟到了,看我不撕了你!” 周韫最后骂骂咧咧的带着助理自己开车先走了,他说他实在见不得慕容凌身边这几个糙的跟砂纸似的老爷们。 钱书丞一改之前跟蒋凡一打得不可开交的混蛋样,安安静静的跟着上了车,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潘世荣开车,副驾驶上的蒋凡一一会挠挠头发,一会扯扯衣服。 潘世荣一脸憋笑憋的很辛苦的样子:“你再动你的头发和衣服,一会儿到会场,周先生肯定会把你拖到洗手间再收拾你一顿。” 蒋凡一扯着衣领的手一顿,黑着脸放了下来,慕容凌嘴角微翘的看着窗外任凭前面两位吵吵闹闹。 钱书丞则坐如针毡,中规中矩的西装束缚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眼神总不自觉瞟向旁边那个一身漆黑如墨的的人。不自觉想起他在自己身下眼神迷离,脸颊微红,一头细细密密的汗的样子。钱书丞烦躁的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向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和路边匆匆的行人稍稍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可是鼻尖若有似无的熟悉的味道却不肯放过他。 几人到达会场的时候已临近开场,钱书丞面上不动声色,内心火急火燎的打开车门,赶紧下去。递交请柬后钱书丞就见孟君辰和哥哥孟君泽站在宴会厅门口迎接宾客。 孟君泽:“小叔叔你总算来了,再不来我快被爷爷念叨死了,他老人家已经派了好几次人过来问见没见着人。” 慕容凌轻笑一声:“今天这么多人上赶着去跟老爷子聊聊,竟然还有空想着我?” 孟君泽:“小叔叔可要小心点,爷爷嫌您回来一直没去看他,说要找您算账。” 慕容凌故意皱皱眉:“那怎么办,要不我还是先避避。” “臭小子,你还想跑。”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从会厅内传来,“我可是从你进了酒店门就得到消息赶紧过来逮你。” 慕容凌嘴角轻勾,带着一抹笑,如寒潭般的双眼微微弯起,化解了眼里自然而然散发的丝丝凉意,温文尔雅的气质尽显。 “老爷子,哪还劳烦您亲自过来逮我,您就算不来我也不敢跑啊。” 孟家家主孟霆烨孟老爷子可是一位跺跺脚整个华国震三震的人,得过的勋章一件衣服挂不下。他跟慕容凌的父亲有过一些交情,不过慕容凌很小就在国外生活,跟孟家没有太多接触,所以当初跟孟祾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彼此都没认出对方。后来慕容凌重新掌控并重建‘墓’也有孟霆烨一份力。 孟霆烨当然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孟裬钊也在,旁边还跟着几个站的跟标杆一样孟家的人。 孟祾钊笑到:“你再不过来,老爷子要杀到你家去了。” 孟霆烨敲了敲手杖:“回来了一个月也不知道来看看老头子我,怎么?嫌弃我老了跟你没共同语言了?” 慕容凌迈步上前,温和的声音略带安抚的说道:“前段时间刚回来事儿比较多,改天登门谢罪,您可别把我打出去就好。” 孟霆烨哼了哼:“算了吧,你还是好好养你好你的身体就行了,看看你,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 慕容凌笑笑没说话。 孟祾钊:“咱们先到里面去吧,宴会马上就开始了。” 孟霆烨拍拍慕容凌的肩:“等一下我们再聊。” 第10章 第 10 章 蒋凡一和潘世荣很自觉的找了角落在暗处保护慕容凌顺便吃吃喝喝。 慕容凌带着钱书丞到宴会厅内一个不起眼的墙边站定,从服务生手里拿了两杯红酒,递给钱书丞一杯。 慕容凌:“不想喝也装装样子。” 钱书丞接过酒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好奇为什么其他人都在积极社交,就我身边这么冷清?”慕容凌将酒杯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这酒还不赖。” 钱书丞看着慕容凌的动作皱皱眉。 慕容凌轻笑出声,引得钱书丞不由自主的看向他那泛着丝丝暖意的眼睛。“其实理由很简单。这里大部分的人都不认识我,认识我的人都不太敢贸然上来打招呼。” 钱书丞有些不明白:“不敢打招呼?是他们胆子太小还是你太吓人?难不成说个话你还能把人杀了?” 慕容凌故意板起脸语气里略带悲伤的说:“也可能长得有点吓人。” 钱书丞:“……” 说话间,孟祾钊在会厅正前方拿了个麦清清嗓,在场的人渐渐息了声。 孟祾钊:“大家好,今日是家父八十大寿,非常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家父的寿宴。” 台下掌声哗哗响起。 慕容凌低声对钱书丞说:“他们这些话听多了都差不多,不用太注意。这次带你来主要是孟家的意思,觉得我在你们学校那么高调的露面了,总得带你在这种场合也露露脸认认人,以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钱书丞:“……” 原本以为拉着他到这个地方是为了避免太多虚与委蛇的应酬,感情这是为了可以不用去给前面演讲的人捧场,两个人可以在这说悄悄话。 “你不是说现场很多人都没见过你吗?” 慕容凌看了眼钱书丞,难得严肃地对他说:“他们是没见过我,可我认识他们。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脸盲,你可以没见过本人,但是有些人必须提前通过照片视频等其他渠道来了解,这些人说不准哪天就是合作关系,也可能某天在背后捅刀子。” 钱书丞认真的点点头。 慕容凌放缓语气道:“你考虑好了吗?” 钱书丞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慕容凌晃晃手里的酒杯,看着红酒在里面打着圈,轻薄的嘴唇缓缓吐出两个字:“集团。” 钱书丞恍然想起自己当初的话,口吻略带讥诮的说:“怎么?我想要你就舍得给我?” 孟家人是军人世家,说话不拖泥带水,眼看着孟霆烨也讲完话,慕容凌说:“走吧。” 钱书丞:“去哪?” 慕容凌:“我们站在这单单跟你说你可能也记不住,带你过去认认人。” 还不是你要到角落。 内心想着倒也没耽误他跟上去的脚步,结果还没走到孟家人那边,路上就遇到个熟人。 楚云锡:“呦,平时跟个流氓似的收拾完挺人摸狗样的。阿凌,你找的周韫吧?真是辛苦他了。” 他现在怎么看钱书丞怎么不爽,要不是有慕容凌护着,这小子的坟头可能已经长草了。 钱书丞懒得理,用膝盖想想都知道楚云锡现在对他说话能客气都怪了。说实话,钱书丞很佩服慕容凌的肚量,就这样还能若无其事的带着他到会场,教他为人处事。 慕容凌笑笑,仿佛没听见他对钱书丞的挖苦:“什么时候来的?刚刚没看到你。” 楚云锡也没咬着钱书丞不放,口头上出出气慕容凌不会管,真要动手,慕容凌绝对不会跟他客气。他挤开钱书丞蹭到慕容凌身边:“你肯定跑哪里躲清闲了,哪像我,被抓着去卖笑。” 这时两人才注意到跟在楚云锡旁边的几个青年,几人中的一个见没缝硬插针的出声道:“楚少,不介绍一下。” 钱书丞看了眼说话的人,一副典型的花花公子的做派,那双桃花眼看着慕容凌闪闪发亮,就差在脸上直接写上‘我对你有兴趣’几个大字了。 钱书丞突然有种一拳打烂他鼻梁的冲动。 楚云锡明显不是很待见这几个人,跟着他这几个人都是他爸生意上合作伙伴家的二世祖,原本楚云锡就跟他们客套几句就抽身,结果一眼看见慕容凌更不想跟他们虚与委蛇。 这几个人又着实没眼力见,非要跟过来,说都是同辈人大家别客气,互相熟悉熟悉。 鬼才想跟你们熟悉! 说话这人是海创科技老板的独子冯衍,家里主要做实验室仪器设备,国家部分科学实验室的设备也是他们提供,公司的生意遍布全球,规模不可谓不大。也可能是父母都太忙没人管,家里又只有这么一个,老人娇惯的很,造就了他不学无术,眼高于顶,到处沾花惹草的性格,真是除了皮囊好点,背景可以,其他一无是处。他觉得丑是原罪,只要好看,无论男女他都很有兴趣。 楚云锡心中鄙夷面上却不动声色:“海创科技冯总的公子冯衍,荣威赵总的二公子赵楠,朗川孙总的公子孙铭言。”‘公子’这个词无不讽刺。 转过头向三人介绍道:“这位慕容凌。” 一句话就介绍完了?这个场合不可能是无名之辈,背景呢?没听说哪家是我少爷是这个名啊?等等……慕容……慕容?! 冯衍眼睛不由睁的老大,这,这,这不会是他想到的那个慕容吧?! 冯衍还没来的做出反应,孟君泽匆匆的走过来:“小叔叔,爷爷找您呢,您在不过去他老人家要发飙了。” 慕容凌对呆在原地的三人微笑的点点头:“失陪。”随后跟着孟君泽向人堆处走去。 楚云锡在心里暗暗吐槽烂泥扶不上墙,随后跟了上去。跟着慕容凌去孟老爷子那,他爸总不会骂他了吧。 钱书丞此刻真是神清气爽,为什么?谁知道为什么,反正看见那几个败家子儿听见慕容凌的名字后跟雷劈了的样子他就很爽。 还在跟别人寒暄的孟霆烨看见慕容凌过来,赶紧结束聊天。 “谁让你喝酒的?拿走拿走。”看见慕容凌手里拿着的酒杯,孟霆烨吹胡子瞪眼的凶起来。 慕容凌笑眼弯弯:“老爷子,我就是装装样子,而且就一点红酒,我的酒量您还不知道。” 孟霆烨等了他一眼:“谁说你酒量了?赶紧拿走。” 慕容凌顺从的把酒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玩笑道:“要不,我去女士区拿杯果汁?” “果汁是小朋友和淑女的,小叔公男子汉怎么能喝果汁?”脆生生的声音从孟霆烨身后传出。 慕容凌笑意更深了:“那修睿是喝什么的?” 一个四五岁的小朋友扯着孟霆烨的衣襟,露出个脑袋:“我是小朋友,当然喝果汁啦?小叔公好坏,这么久了都不来看我,说好的带我出去玩也没来,骗子。” “小睿,怎么说话呢。”旁边一女子嗔怪道。 一头乌黑的长发盘于脑后,修身晚礼服衬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打扮的很简单却盖不住她出尘的气质。这人是孟君泽的妻子郑璇,钱书丞在孟君辰那里见过照片。 慕容凌上前一把将孟修睿抱起来:“那小叔公补偿修睿好不好?” 孟霆烨哼哼两声道:“男孩子不能记仇。” 旁边目睹这一幕的宾客有些凌乱。 这个青年是什么人,听着叫法辈分不低,孟家远房亲戚?可是看孟老爷子的态度不像是远方的,但是孟家没听说有这号人啊。 慕容凌一手抱着孟修睿,一手在衣兜里拿出了个小布袋放到孟修睿的小手里:“礼物。” 孟修睿看着手里的布袋两眼镜亮晶晶的说:“小叔公可不能太抠门啊,上次我过生日你都没来,礼物可是要补的,这个就当补的礼物了啊。” 这个小机灵鬼怕他太爷爷不让他收,赶紧给安了个名义。 旁边孟霆烨哈哈大笑了几声。 打开袋子里面只有把钥匙。 孟修睿:“小叔公,这是什么钥匙啊?” 慕容凌柔声道:“晗安园的钥匙。” 晗安园是慕容集团旗下一家建筑公司建的别墅区,位置不算太偏,开车半个小时到CBD。整个园区占地面积很大,在绿化布局、环境结构上下了很大的功夫,整个园区房屋不多,相互之间的间隔也很大,价格也就可想而知了。 孟君泽忙上前:“这个不行,怎么能送小孩子这么贵重的东西。” 慕容凌瞪了他一眼:“送修睿的生日礼物,自家产业罢了。去年小叔公有事没到场,算是赔礼了。修睿喜欢吗?” 孟修睿看了看手机的钥匙,抬手递到慕容凌面前:“小叔公,要不您还是陪我出去玩吧。这个晗安园我知道,很贵又很难买的样子。您还是留着送礼吧,我跟太爷爷一起住也用不到。” 慕容凌笑的特别开心,钱书丞在旁边看的一时挪不开眼,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竟然也会出现在这个人的脸上。 慕容凌轻刮了下孟修睿的小鼻子:“给你留着回头带女朋友私奔用。” “你别把我们小睿教坏了。”孟祾钊从慕容凌怀里接过孟修睿,转头对孟修睿说:“快谢谢小叔公。” 孟修睿脆生生道:“谢谢小叔公。” 小孩子对房子没什么概念,放兜里后从孟祾钊身上爬下来跑到太爷爷身后找地方躲起来玩去了。 孟祾钊看着孙子跑开,一脸慈爱的收回目光,正好看见慕容凌身后的钱书丞。 “书丞来了。” 钱书丞向旁边迈了一步,欠身道:“孟叔叔,孟爷爷。孟爷爷生日快乐。” 孟霆烨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这就是慕容家的那个小不点啊,百闻不如一见。” 怎么就慕容家的小不点了。 钱书丞一阵腹诽。 慕容凌笑着看了看身边人,收回目光对孟霆烨说:“孟叔,我送您的收礼可还喜欢?” 孟霆烨双眼一闪,浑身迫人的气势骤然压下来。 旁边的钱书丞顿觉呼吸一窒,冷汗瞬间遍布全身。但看压力中心的慕容凌却笑容不减分毫,那张脸温润如初,右手轻抚左手拇指上的戒指。 这个戒指钱书丞知道,是‘墓’主人的象征。 宾客见局势剑拔弩张,自觉地向远处挪了挪,各自伪装成波澜不惊的样子聊着天在这觥筹交错间,眼光不时漂向这边的战局。 看来这人并不是远方亲戚,来头不小。 反观风暴中心的两人,一个气势骇人,一个不动如山。 就在钱书丞快要挺不住的时候。孟霆烨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僵局,周遭压力顷刻消失。 “送我这么大的礼,怎么,想通了?”孟霆烨压低了声音道。 慕容凌笑了笑,眼睛无意间撇到了站在暗处的潘世荣正给他打手势,随即向后退了一步,稍稍拉开了和孟家人的距离。 孟祾钊看见慕容凌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向前迈了一步,外人看来不过是站累了换换姿势一般的一个动作,实质上却正好护住身边的孟霆烨。 “慕容先生,好久不见。” 慕容凌转头就见一中年男子迈步走过来,客套的点点头:“程总也在。” 楚云锡也点点头打招呼:“程总。” 钱书丞一看,熟人,程钰的父亲程尚儒。想来也是,这种场合程家怎么可能缺席。 程尚儒:“慕容先生,上次的事情实在抱歉,小儿胡闹让您见笑了。” 无论程尚儒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慕容凌暂时没有和他闹翻的打算,这个老狐狸,日后还有用。 “程总哪里话,小朋友打打闹闹正常,说开了就好了。” 钱书丞的白眼快翻上天了,狐狸们的世界真虚伪。 一个行为低调身穿服务生衣服骨瘦如柴的男子好似不小心被别人碰到了,作势向慕容凌方向倒去。 慕容凌背对这个方向,好似没察觉般跟程尚儒聊着天。 第11章 第 11 章 钱书丞瞳孔一缩,一个箭步挡在慕容凌身后,抬脚去踢刺向慕容凌的匕首。那人反应极快,钱书丞的脚距离他的手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手腕一扭强行改变方向,匕首精准的扎向慕容凌的脖子。钱书丞收脚肯定来不及,赶紧借势向前抬手去挡。他的速度终究还是赶不上这个‘服务生’,眼看闪着寒芒的尖端就要刺进雪白的肌肤。 钱书丞一时忘了呼吸,仿佛已经看见那冰冷的匕首刺进那纤细的脖子,鲜红的血顺着白皙的皮肤不停的流,就像那天他咬破了这个人的脖子一样,或者更深,也许会切破了动脉。 匕首眼看就要刺到的时候,慕容凌此刻一改之前松散,好像后面长眼睛了般侧身一让,匕首堪堪擦着皮划了过去,仅留下一道细细的伤口。丝丝鲜血在白皙的脖子上分外刺眼,钱书丞一手刀劈向‘服务生’的手腕,但是这人的手腕如钢铁般并没有成功将他手中的匕首打落。钱书丞变掌为爪,扣在手腕上,反方向扭去。 钱书丞的这招在之前大家中练得登峰造极,那人眼看受不住力就要松开匕首时,另一手握拳挥向钱书丞面门,以攻为守企图让钱书丞回防松手。钱书丞身体向左带动着手臂一起旋转,拳风他擦着脸颊而过,在避开那拳的同时攥住‘服务生’的右手随着身体一起向左扭。 ‘服务生’顺势向右抬脚踢向钱书丞小腹,钱书丞吃痛弯腰,‘服务生’左手迅速从裤腿里又抽出一把匕首割向钱书丞喉咙,匕首在距离喉管只有两公分的时候却被一脚踢飞 “我说,你真当我是摆设?” 这么激烈的场面依旧能维持这样柔和的声音,除了慕容凌钱书丞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人,只是此刻听着着实觉得欠抽。 钱书丞对手向后退数步,缓了口气直起身子。慕容凌慢悠悠的收回修长的腿,还轻轻掸了掸裤子,那样子,真欠抽啊。 从‘服务生’出现到被慕容凌这一脚踢开也不过几分钟,众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毕竟都是上流人士,尖叫太跌份,一个个安静的缩到了墙角,给现场几个危险人士让地方,生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孟霆烨不再是之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浑身上下尽显上位者的气势:“你是何人,为什么到我的寿宴上闹事。” 那‘服务生’呵呵笑了两声,没有任何征兆的再次出手攻向慕容凌。 蒋凡一:“先生多久没被刺杀过了?” 潘世荣:“不能这么说,应该问先生有多久没有见过刺杀他的人了。” 蒋凡一和潘世荣在这个服务生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来到慕容凌旁边,只是谁都不想帮钱书丞罢了。现在看清来人,索性放下心了。 楚云锡蹭到两人旁边:“我说,你们俩来是看戏的?” 蒋凡一一脸惊恐说:“你可不能污蔑我们,我们只是听从先生的命令原地待命。” 楚云锡:“这个‘服务生’你们认识吗?” 潘世荣:“还真认识。”所以才放心待命。 楚云锡看向潘世荣,眼神满是疑惑:“谁?” 潘世荣呵呵一笑:“杀手排行榜第十三,张茗。” 几人说话间,现场的人已交手数回,眼看张茗被慕容凌逼的已经黔驴技穷,他小眼一眯,手中刀锋一转,猛的冲向在不远处的钱书丞。钱书丞跟张茗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无论是招式还是经验。 看见刀锋逼近,钱书丞下意识的躲避让他彻底失去了主动权。 慕容凌的招式杀招较多,都是在实战中磨练出来的,钱书丞的加入着实有些碍手碍脚,更况且这个张茗还是个亡命徒。 在众人的一声惊呼中,慕容凌一把拉开挡在两人中间的钱书丞,探手掐到了张茗的脖子上,而张茗的刀尖抵到了慕容凌的脖子。 张茗呵呵呵的笑了几声道:“你看,人只要有了弱点就会变的不堪一击。” 慕容凌的语气淡然,仿佛刀不是架在他自己的脖子上:“你猜是我先捏碎你的脖子还是你先刺到我?” 张茗瞥了正掐着他脖子的手的手腕,原本藏在衣袖下的纱布因打斗露了出来。 “曾经的慕容先生,我真不敢保证谁更快。但是现在嘛……”张茗顿了顿,低声笑了几声,“已经废掉的右手你觉得能奈我何?” 慕容凌嘴角略微上挑,一改平时莫名泛着一股邪气。 孟裬钊低喝:“张茗,你扰了家父的寿宴不说,还伤我宾客,是当我们孟家没人了吗?!” 张茗因过瘦而显得有些突出的双眼闪了闪:“孟上将您别急着生气,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钱书丞极其小心恐发出一点声音的向张茗背后挪去,心里时刻观察着张铭的反应,生怕抵在慕容凌喉咙上的匕首再向前分毫。就在他即将抵达他所认为的绝佳偷袭地方时,下意识的一眼直接让他沉入其中,忘了他的救人的初衷,那一双眸子如沉寂许久的深渊,丝丝邪气缭绕在其中,看久了放佛被吞噬掉般。 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慕容凌。 张茗看见慕容凌盯着他身后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暗道不好,忙收回心神留意身后。 就在这时,慕容凌一直没有动作的左手两指并拢点向面前这人握着刀的手腕。 张茗注意力略微分散,手腕吃痛握着刀的手下意识一松。慕容凌趁机握住张茗的手向外一扭。 钱书丞在慕容凌有动作时猛然回神,他反应也算快,抬脚猛踢张茗的膝盖处。 慕容凌:“你不会真觉得你的刀抵到我脖子就能要我命吧?是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该问你们那个榜单是有多水?” 张茗眼神阴郁,他最自豪的就是他的排名,最耻辱的也是他的排名。纵然他爬到了榜单第十三位,这几年就没有丝毫进步,而他身后的人却慢慢逼近。 他接这个单的时候不是没有犹豫过,全盛时期的慕容凌是他万万不敢靠近的。 慕容凌在一年前因重伤被送往国外治疗,之后就一直杳无音讯。后来甚至有传言说慕容先生已经死在去往国外的路上。可是才一年,蠢蠢欲动的人还没来得及动作,慕容凌竟然回来了! 万幸,慕容凌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心思太多注意力不够集中的张茗双手被慕容凌擒于身后动弹不得,抬手抽出张茗的腰带,将他手捆了个结实。 慕容凌起身,表情早不似之前的柔和,用手摸过自己被割破的脖子,一抹鲜血染红了他白皙修长的手指。 “今天孟老爷子寿辰,我其实不想见血。” 张茗自知逃不掉,冷笑斜了眼慕容凌道:“慕容先生,既然左右我都逃不掉了,我很好奇,您手上钱书宁的血洗干净了吗?” 站在不远处的钱书丞浑身一颤,从慕容凌和楚云锡听说这事儿是一回事,听外人说就是另一回事了。就好像有一只手,将他从自欺欺人的幻境中拉了出来,而幻境的外面布满雨雪风霜,那样的刺骨。 慕容凌没有注意钱书丞的反应,他先是压的很低的笑,越笑越大:“听你你这么一说,我改主意了。” 转身对孟霆烨道:“孟老爷子,今天卖我个人情,这个人给我怎么样?” 他的这话就好像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阿猫阿狗。 孟霆烨一时有点犹豫,如果说在场只有他们几个人那还好说,可是现在这么多人,万一被有心人抓住…… 慕容凌适时的接着开口:“‘墓’会处理好后续所有事情。” 孟霆烨迟疑了几分钟,最终应了下来。 张茗瞪着眼睛看着慢慢走过来的慕容凌,看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冷汗顺着张茗的鬓角流过他极其突出的颧骨,流到翘起下巴,然后滴到了地上。他原本以为,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落到孟家人手里,在他的印象里这种军人世家骨子里都正直得很,大不了一死,应该不会遭太大的罪。 “慕容凌,你是真准备目无法纪,对我下毒手吗?”张茗这句话是吼出来的,那模样生怕宾客们听不到。 慕容凌不疾不徐的蹲下,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划过张茗布满冷汗的脸,抚摸着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紧张而有些微微颤抖的嘴唇。 “放心,我不会就这样杀了你。你不是问我手上钱书宁的血洗干净了吗?”柔柔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蛊惑人心的恶魔,他抬起手腕上缠着纱布的右手,那眼神仿佛看的不是自己得手,而是一个无关痛痒的物件。 慕容凌凑近到张茗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你背后的主子准备好接受我的招待了吗?” 张茗猛然睁大了眼睛。 慕容凌站起身:“蒋凡一,潘世荣,你们俩再不滚过来以后就永远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蒋凡一听到这话连滚带爬的拉着潘世荣过来:“先生!您吩咐!” “带回去。”慕容凌一歪头,“把他的肉一片片切下来,一口一口的喂给他吃~” 蒋凡一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哆嗦,同情的瞥了眼张铭。 慕容凌:“在我想知道的事没搞清楚前别弄死了。否则切你们两个。” 第12章 第 12 章 张茗先被蒋凡一他们带走了,慕容凌跟孟霆烨道了个歉也一起离开,不知道他是忙着亲自回去片肉忘了钱书丞这么人,还是有意为之,钱书丞是一个人走的,看了眼孟君辰在忙便也没过去打招呼。心中暗自庆幸慕容凌还没来得及把他介绍给别人,没有人会注意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离开。 宾客们在慕容凌走之前大气都不敢喘,等这个‘阎王’走后才陆陆续续的去跟孟霆烨告辞,发生了这种事儿,宴会也很难继续。 钱书丞一个人在大街上瞎逛,此时也不过八点半,大街很多饭后出门闲逛消食的人。 金秋十月,晚风吹卷着落叶在地上打着转。街道两旁的店铺灯火辉煌,时不时会有结伴的顾客,或情侣,或朋友,或家人前去光顾。擦身而过的还有卖着各种玩具的小贩,他左手拿着一把绑着彩灯的气球,右手捏着几个花环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脚步轻快的边走边询问遇到的小情侣。 钱书丞平时很喜欢热闹,爱凑热闹,因为每每身处热闹的时候就会一时忘记自己是孤独的,只是今日,周遭的欢声笑语更加反衬出心里的空虚,他抬脚踢了下刚落到脚边的树叶。难得收拾这么个齐整的样子,被风吹的稍稍凌乱的头发更显着不羁,再配上俊朗的五官和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吸引了不少姑娘们频频装路过,再在后面窃窃私语。钱书丞皱皱眉,他就是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四下望望,他记得这附近有个规模不小的公园,想到便毫不迟疑的大步走去。 红石公园是市中心为数不多占地面积很大的公园之一,公园有个气势磅礴的大门上书‘红石’二字,据说这个公园的湖里有一块女娲补天时从五彩石上掉下了个碎片。但是为什么掉下来的是五彩石,到了这变成红石?老人说:五彩石红色石头那个位置掉下来的碎片不就是红石吗? 公园绿化极好,号称城市氧吧。估计是为了让都市里的人也能体会一下森林里的静谧,给每天在城市里奔波的人一个放松心情的地方,公园里绿植覆盖率特别高,参天大树郁郁葱葱,身处其中真有点不知身处何地的感觉。现在正值秋天,白天到公园里,躺在满是落叶的树下,望着被树叶遮挡有些斑驳的天,心灵能得到莫大的放松。可是晚上,单单从大门向里望去,幽幽的路灯照着被风吹的微微晃动的树叶,总觉得会在人猝不及防间蹦出来个妖魔鬼怪。 钱书丞不信鬼,他毫不迟疑的抬步走进,刚进门还能偶尔遇到几个老人围坐在一起聊天下棋,再往里走了5分钟,就很难再看见一个人影了。 他来到传说中沉着五彩石的湖边,望着只有细微波纹在荡漾的湖面,突然很像抽支烟,手伸到兜里才想起来他是不抽烟的,随手从栏杆上捡了个树枝叼到嘴里,眼睛一眯脑子开始旋转。 从前他很少会考虑事情,有什么事儿交给他哥就好,从来没考虑如果有一天他哥不在了怎么办,结果真到这一天,他慌了。他需要一个寄托,哪怕是恨也好,正好传话的人告诉了他杀人凶手是谁,虽然这个人是他熟识并深信的一个人,但朋友再怎么亲也亲不过亲哥,所以他将所有的怨气都加在慕容凌身上。 这几天的空闲,让他想了很多。 慕容凌回来的时候,不得不说,他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他不能忽视掉自己内心的想法,明明听见好几个人证实杀他哥的凶手就是慕容凌,他却还在不停的求证。不可否认,他是在乎慕容凌这个人的,如果说之前是朦胧的好感,碰了慕容凌后,那层窗户纸算是彻底捅破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觉得他还是了解慕容凌的为人。一个人虚伪到什么程度就为了骗两个孤儿伪装十来年?他不相信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假的,既然如此,何必难为自己,不如先调查清楚,给他哥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个交代。 这次回来,慕容凌看见他也是高兴的,他能感觉的到。但是两个星期后,为什么变了?那天在慕容老宅,慕容凌说话的口气和语调是怎么搓火怎么来,明显一副把他向外推的样子。还有,楚云锡说隐情是什么? 钱书丞又下意识的去抓头发,把微微凌乱的发型抓的更乱了。 还有今天这个过来刺杀的人,明显是知道他哥死亡内情,看那个人问慕容凌话时的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肯定也有他什么事儿在里面,还有,那句话感觉是故意说给自己听。 可是要自己调查的话,要从哪来开始?钱书丞扶额,毫无头绪。 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钱书丞偏头,看见一个浑身被黑色笼罩的男子。 昏暗的路灯勉强能照个路,实在没办法辨认这个男人的具体特征,仅能看出这人背挺得笔直,个子不算高,周围仿佛围绕着罡风。 刚刚经历了刺杀事件,又是这么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钱书丞不由的多留个心眼。只是就这么一直盯着别人太没礼貌,也很容易被误认为是个变态,他转过头,余光时不时的瞥过去,心中暗暗提防。 男人越来越近,钱书丞没有感觉任何杀气,尽管如此,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他经验太少,若对方是个身经百战的人,善于隐藏自己的气息也不是不可能。 男子渐行渐近,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听见那人几近耳语的说了两个字:“小心。” 城市的夜难得这么安静,在这个四周都被树木环绕的湖泊,抬眼望去竟然能看见天空中斑斑点点的星星。国家这么多年重点环境保护,增加绿植覆盖面积还是很有成效的,至少尘世雾霾减少很多。 钱书丞站在原地,刚刚说完两个字就径直走了,他让我小心什么?张茗已经被慕容凌带走了,看张茗今天的目的应该只是慕容凌。难不成,想抓我当人质? 周遭除了树叶飒飒和蛐蛐濒死前最后的哀鸣,他什么也听不见,这种感觉很不好,他有些后悔来这个地方了。 钱书丞皱皱眉,决定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去慢慢筹谋。思及于此,抬步便准备往回走,就在这时,三个人悄无声息的凭空出现在面前。 三身高悄悄不及钱书丞但气场十足,西装革履再配上宽大的墨镜,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像是在演黑客帝国。 “几位有事?”钱书丞见三人没有开口,一副非要把逼装彻底的样子。 其中一个黑衣人倨傲的动动嘴唇语气生冷的说:“钱先生,我们主人请您到我们那里做客,还请您乖乖跟我们回去,不要作无谓的挣扎。” 钱书丞嗤笑一声:“你们主人请我?谁啊?家门都不报就让我跟着走,怎么这么没教养。” 周遭的气温感觉瞬间降了好几度,钱书丞面上维持着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心里却暗暗叫苦。这三个人可不是学校里面那些没经历过事情的少爷,一挑三想都别想,一对一单挑他都不敢说肯定能打得过,三人明显是练家子的。他在心里暗暗回忆起来的路线,并着手给自己规划一会儿向哪边跑路能最快跑到有人的地方。 黑衣人可不会给他那么多考虑时间,语气里也听不出丝毫怒气:“钱少爷不必逞口舌之快,您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免得遭罪。” “不乖的话要什么罪?大庭广众之下杀了我?” 黑衣人:“钱少爷言重了,顶多缺几个零件而已。” 钱书丞嘿嘿一笑。 黑衣人也不急,问一句答一句,他还想看这个草包少爷能拖延时间多久,结果一眨眼,人不见了! 钱书丞可不想逞英雄去一挑三,还不如趁现在体力尚足赶紧跑,万一被他跑掉了呢。按照正常思维是没错,但他忽略了对方可不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乖乖在后面追。 ‘噗’ 身后突兀的声音钱书丞虽然没听过却也猜到不是什么好东西,听到声音的同时迅速就第一滚,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小腿掠过。 妈/的,这帮孙子还带着枪。 钱书丞起身的时候,原本就没有被甩多远的三人已近眼前。跑不掉只能拼,钱书丞咬咬牙冲了上去。 黑衣人将装了□□的枪插回怀里,他们的任务是将人带回,并不是去了钱书丞的性命。 三人个子虽比钱书丞稍稍差点,但每个人的肌肉都是实打实的,跟健身房里专门练出来用来装逼的完全不同,一拳打上去跟石头一样。招式套路钱书丞从前没见过的,不仅凌厉刁钻,杀伤力还很大。 钱书丞感觉自己就像个幼儿园里小朋友,自以为打得过幼儿园所有的小朋友就天下无敌了,妄图闯进大人的世界,结果自己的小拳头对成年人来说杀伤力几乎为零,成年人的一拳却能要了他半条命。 钱书丞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打在黑衣人的有效攻击却越来越少,他意识到被抓住带走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会带他去哪,做什么? 热乎乎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下来,遮住了一只眼睛的视线。 他抬手挡住了一个人踢向他面门的腿,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站住。对方似乎将他当做了玩具,慢慢玩,玩累了,玩坏了再带走。 钱书丞想他不如直接跳湖算了,但是以他现在的状态,估计还没到湖边就会被脱回来。 妈/的,太窝火了! 就在他感觉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阵劲风从他身边掠过。 钱书丞惊讶的睁大了未被影响的一只眼睛,面前正在殴□□衣人的竟然是刚刚湖边提醒他的陌生人。他有些当机的大脑费力运转也没有搜刮出这个人的任何信息,难不成这真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活雷锋? ‘活雷锋’出现的太突然,完全不给三个黑衣人配合的机会,目标明确的先对其中一个人猛揍。 “别管我,赶紧带那个小子走!”被揍的黑衣人堪堪接上几招,结果这一分神又被打飞。 听见这话,钱书丞心中一颤:这个‘活雷锋’厉害是厉害,但是他一个人怎么可能一边打一边顾着自己? 钱书丞再次鄙视自己,暗暗下决心这次的危机如果顺利渡过,他一定要好好学功夫。 不过这三个黑衣人貌似有英雄情结,非要互帮互助,根本不理不远处靠着大树的钱书丞,好像忘了看戏的那个才是他们的目标。 钱书丞实在没力逃跑,不然他肯定头也不回的赶紧溜。拼命的时候注意力都在如何攻击防守,完全没注意自己身体。现在停下,全身没有一处不疼,腹部肋骨好像也断了。 几人打斗的场面越来越模糊,周遭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意识完全消失前,钱书丞想:我今天要是死这,等到了阴曹地府见到钱书宁的话肯定会被他揍。不过,我的尸体会不会被带走作为跟慕容凌交换的筹码?他应该看不上被打成猪头的尸体吧。 ……………… 慕容老宅的主卧未开一盏灯,月光温柔的洒进宽大的落地窗,洒在窗前站着的人的身上。 慕容凌穿着柔软的家居服站在窗前,静静地听着电话里手下人的汇报。手指间的香烟独自燃烧着自己的身躯,忽明忽暗的火光眼看就要触碰到手指,却依旧没有得到主人一丝一毫的注意。 慕容凌迈步走到方几,将烟蒂碾灭在烟灰缸里。 “人现在怎么样?”他的声音平静、柔和,听不出任何情绪。 “肋骨断了3根,头部轻微脑震荡,其他都是皮外伤缝了几针,已经被送回病房,打了麻药后一直在睡着,目前还没醒。”电话另一头的人答道。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慕容凌又点了一支烟,这次这支烟没有辜负使命。 慕容凌深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好看的五官,只有那双眼睛,在这个四下无灯的夜晚,亮的惊人,寒的刺骨。 第13章 第 13 章 再次醒来钱书丞已经是在医院的vip病房,阳光肆虐的敲击着紧紧粘合在一起的眼皮,将他从黑洞洞的睡梦中叫醒。乍一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他烦躁的想用手挡,刚抬起不到一厘米,他就嘴牙咧嘴放了回去。钱书丞这才意识到身上到处都缠着纱布,他完全能想象到自己肯定裹得像个木乃伊。不,木乃伊还能好点,至少没内脏是个肉干,不会感觉疼。 要是让我知道昨天晚上是哪个鳖孙整我,看我不弄死你! 钱书丞心里暗自咒骂,在脑子里把害得他挺尸在床的人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完全沉浸在脑内报仇的钱书丞并没有注意到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活雷锋’着实被躺在病床上的人吓一跳,任谁看见一个木乃伊躺在病床上狠狠的瞪着两个漆黑的眼珠子,浑身散发着怨气的样子都不会太淡定。 ‘活雷锋’显然心理素质不一般,表面上不动声色,他将手上的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带食物进来,前两次‘木乃伊’一直昏睡,保温桶里的吃食只能落入他自己的肚子里。 钱书丞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 他转了转唯一怎么动都不会痛的部位——眼珠,暗想:这‘活雷锋’还真是好人做到底,竟然还在这,这又是图什么? 也不怪钱书丞阴谋论,他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实在是被刺激成条件反射。 ‘活雷锋’在床脚拉了把椅子到床头腰板笔直的坐着,双眼一动不动的顶着钱书丞,直到把钱书丞的鸡皮疙瘩都盯出来才开口:“饿不饿?” “……” 这个人脑子怕不是有坑? 只是思想上的吐槽不影响他的动作,听到吃的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随即违心的摇了摇头。还没搞清楚面前这个人是真雷锋还是假雷锋之前他可不敢随便吃这个人给的食物。钱书丞也明白,这个人真要害他根本不用等到现在,之前袖手旁观或者送医院之前拉到暗处解决就完事。还是说有什么阴谋是他现在想不到的? 一天一夜就靠营养针吊着不饿才怪。‘活雷锋’没戳穿钱书丞这点小心思,他确实有事相求,不能显得咄咄逼人,但也不想表现的太卑微:“这里是医院,你不用怕,我不会害你。” 钱书丞眨了两下眼睛,表示明白。 ‘活雷锋’嘴角抽搐了两下,他严重怀疑医生之前是不是误诊。床上躺着的这个人真的只是断了几根肋骨?他怎么觉得这个人全身骨折外加脑子有点问题呢。深吸一口气,他平静了下自己焦躁的心继续说:“我叫韩岳,昨天原本把你送到公立医院,只是前脚刚进去,后脚就去了一大堆人直接把你拉到这个私立医院了。” 钱书丞皱了皱眉头:慕容凌?前后脚的功夫也就是说自己遇袭后不久慕容凌就接到消息了。红石公园位置不偏,按照慕容凌的能力得知消息应该不会太晚,那究竟是慕容凌的人动作太慢,还是……故意的?!! 韩岳当然不知道钱书丞脑子里想什么,以为他是听见转院耽误治疗时间不高兴,接着说:“你放心,转院之前大夫大致看了下说没性命危险,这几天你好好养着不会有……嗯……后遗症。到场的有个像富二代的,一脸不耐烦,你认识?” 钱书丞收回放飞的脑回路,看向坐在旁边喋喋不休的韩岳:“你……说谁?” 韩岳松了口气道:“你再不说话我还以为你脑子出问题了。” 钱书丞顶着一脑袋的黑线没吱声。 韩岳接着说:“一个穿着讲究年纪不大的人,看着挺有钱,带着一大堆人到医院把我们拦下,一脸不耐烦的把你接到这家死贵的私立医院,院长都出来亲自迎接。你就这么点伤还劳动了一大堆专家。唉我说,你这身份也不简单啊。” 钱书丞皱着眉头把脑袋摆正,接着死盯天花板:慕容凌来了?一脸不耐烦……应该不是他……慕容凌这个人什么心事都不会写在脸上,写在脸上的一般都是经过盘算过的。不是他的话,那八九不离十就是楚云锡了。 韩岳意味深长的看着钱书丞,用着恍然大悟的口气道:“对了,那些人叫他楚少。” 果然是楚云锡。 钱书丞嘴角讽刺的牵动了两下。他在期待什么?慕容凌正相近办法的把他往外推,大半夜怎么可能亲自出来救他?能派人出来收拾就不错了,自己在期待什么?果然还是叫楚云锡这个跑腿的出来干活。 韩岳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钱书丞的自我厌弃:“你知道昨天晚上堵你的是什么人吗?” 钱书丞也很头疼这件事。按理说他平时接触的人,顶多就是那些富二代,还不至于费这么大劲找一帮一看就很不简单的人处心积虑的在外面堵他。不是他自己招惹的债可能就是想利用他做些别的事情,比如人质。 钱书丞摇摇头:“不知道。” 韩岳叹口气,低下头,仿佛很替钱书丞担心的样子,眼睛却不时地瞟着床上的人。 钱书丞转过头,再次看向韩岳:“这次谢谢韩先生出手相救,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现在什么样,可能就交代那了。” 韩岳连连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我原本也没想多管闲事,原本就想提醒一下不多管闲事,结果走出一段距离良心不安才回去看看。” 钱书丞笑了笑:“能提醒就已经很感谢了,最后还是麻烦您出手相救。” 韩岳挠了挠头,一脸憨笑:“钱先生要是哪里不舒服可以跟我说,我去叫大夫。” 钱书丞眼睛精光一闪,脸上笑容不减:“韩先生,我们以前见过?” 韩岳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没有见过,昨天登记的时候我看那位楚先生登记您的名字。” 钱书丞没再纠结这个问题:“那个楚先生呢?” 韩岳:“昨天安排完事情留下了几个保镖就走了。” 钱书丞:“哦,那你是慕容凌的什么人?朋友?仇人?” 韩岳表情一滞,然后赶紧调整好自己,摇摇头,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唯恐暴露自己急不可耐的心。 这一瞬没有逃脱一直观察他表情的钱书丞的眼睛。 钱书丞很想笑,刚扯起一点嘴角,自己估算好用以表达嘲弄感的完美弧度就被面部的传来的疼痛强行变道成口眼歪斜。他龇了龇牙,短暂的放弃了装逼的表情,深刻体会到装逼也要分时候,现在作为一个行动不能的木乃伊还是保持面无表情高深莫测的形象比较好。 “你别告诉我你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英雄事迹我还是电视里看看就好,实在不觉得我是能激起某些人英雄情结的弱势群体。” 韩岳有些踌躇:“我就不能恰巧路过?非要有目的?” 许是适应了现在的状况,有些疼痛乍觉强烈,疼着疼着就习惯了,钱书丞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你可以说我没良心,不过说实话,什么人会大晚上跑到黑灯瞎火的地方散心,然后有碰巧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惹火上身?真是去而复返还是一直躲在暗处看我实在招架不住了才过来雪中送炭?现在这年头,热心肠的很多都命短 韩岳笑了笑:“你这么说真是让人寒心,就不能相信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钱书丞:“呵,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韩岳:“我没有恶意,你放心。” 钱书丞:“我当然放心,你要是有恶意,姓楚的不可能还让你在这。” 韩岳一惊。是啊,自己这么巧的出现在事发地,这么好心的提醒,又这么热心肠的救人于水火。巧的太刻意了。可是昨天楚云锡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表示。没错,他是认识楚云锡的。楚少爷可不是什么只知花钱的败家子儿,他的心机、手腕无一不有。这么一个凭空出现的‘好人’,楚云锡连问都没问,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安排完事,看钱书丞没什么大碍就走了。这说明……楚云锡对他是有过了解了,为什么会了解这么一个事先毫无交集的人?现在想来只有一个理由,他能出现在那里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慕容凌。 韩岳越想越惊,后背无意间已被冷汗打湿。要是之前自己怀着某些恶意相对钱书丞做点什么的话,是不是他早在还没遇到钱书丞的时候就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我……”韩岳犹犹豫豫的开口,“我没骗你,我确实没有什么恶意。我确实知道你们在那附近有活动,后来看你一个人走进公园,后面还跟了几个人,就……就也跟了进去。” 钱书丞暗骂了一句,那几个绑架犯还是杀人犯跟踪自己这么久竟然丝毫没察觉到,但那几个人也是蠢货,丝毫没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韩岳低着头捣鼓着自己的手指,那模样竟有几分可怜:“我确实之前就知道你,但对你并没什么想法。虽不知道跟着你的几个人是干什么的,但想着提醒一句总是没错,算结个善缘。” 钱书丞打断:“结个善缘?你想通过我做什么?” 韩岳继续扣他的手指,扣了将近2分钟,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喘了口粗气,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这亮度里包含着迫切、不甘、憎恨等等复杂情绪,多的钱书丞一时有些颤。 不会真是一个极善于伪装,连楚云锡都给骗过的仇家吧。 钱书丞按按估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战斗力……-∞,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个木乃伊躺着听天由命吧。 韩岳挺直腰板,手端端正正的放在双腿上,嘴里吐出了一句让钱书丞撞墙的话:“我想见慕容先生。” 哈?我是传话筒吗?还是说我是接线人?找慕容凌直接去找他好了,大费周章的跟踪、救人、打架、搞不好自己命还要搭进去,就是为了让我搭个桥见慕容凌?昨天那帮人八成就是为了抓我跟慕容凌做交易,路过见义勇为的‘雷锋’救我也是为了见慕容凌,我TM跟谁说理去?有事儿不能冲着本人去吗?跟我有半毛钱关系?要绑架找慕容凌,要引荐去找他老婆孩子情人去啊!哦,对了,他没老婆孩子,情人……貌似也没有。那找楚云锡也行!!干什么都跟我过不去!! 钱书丞越想越火大,越想越委屈。他就是个孤苦无依,报仇都不知道怎么报的弱势群体,能不要在折磨他了吗?身上好痛…… 钱书丞把头扭向另一个方向,他怕自己委屈的哭出来。 韩岳看着钱书丞看都不想看他的样子,顿时心里有点慌,手足无措的盯着钱书丞白花花的后脑勺。 ………… 钱书丞在医院整整躺了一个月,韩岳闷头在医院整整陪了一个月,送饭、检查、晒太阳全程陪护,把护工的活都抢了,搞得护工每天心惊胆战生怕被辞退。钱书丞没拦着韩岳,当然也没辞退护工,反正钱不是他掏 原本想着,住院期间慕容凌过来看病,两个人怎么都会见到面,也就不需要他再去主动搭线。结果一个月,一个月没见人!他都被揍进医院,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因为慕容凌才被揍进医院的,疑似罪魁祸首连面都没露。先不说慕容凌了,楚云锡他都没见到。别说楚云锡第一天来安排住院,他还晕着呢! 钱书丞恨的直咬牙,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没见到那个人糟心,还是因为不久的将来他得去为了还人情主动跟那人说软话糟心。 直到他办好出院手续回到自己公寓,都没有再收到一丝一毫关于慕容凌的消息。韩岳也在他出院的时候留下了个联系方式后道了别。 孟君辰是在钱书丞回学校上课后的第二周回归的,这段时间被他哥强行拉去做壮丁,期间抽空给钱书丞发了几条消息表示慰问,对不能亲自到现场观摩活的木乃伊表示遗憾。 钱书丞回了一个字:呸! 生日会上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确确实实打了孟老爷子的脸。两人见面后,不约而同的没有再提及这件事,说多了也没什么意义。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若非韩岳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钱书丞一度恍惚前段时间那些糟心事是不是自己幻觉。 学校的课程一时变得多余,真正需要文凭的人不会来这里,来这里的人无非就是为了人脉。这点可怜的知识教学成了附赠品,不过要是连附赠品这关都过不去那就别提多丢人了,所以学校的挂科率实实在在的低。 钱书丞手机铃声响起时,他正在上金融相关的课。说起这门课,尽管学生的家长们可能更有经验,理论上还是需要跟老师系统学习一下,而这节课的老师是学校的一大奇葩。按理说,这堆少爷小姐们,老师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而这个老师,迟到一次挂;打扰他激情四射的讲课也挂;请假理由他觉得不充分要挂,各种挂科理由数不胜数。 校长对这种情况是很喜闻乐见的,至于家长们……还没当一把手的家长觉得自己开大会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肯定会挨骂;当上一把手的家长们觉得自己开大会的时候别人手机响了或者其他原因打断、缺席,自己肯定要骂人,之后大家默许了这个老师的挂科机制。 千万不要觉得这节课挂了补考或者重修就可以了,补考想都别想过。至于重修,这个老师绝对会让学生对这门课程终身难忘。所以学生们都会在上课前习惯性的把手机调成震动或者静音,深刻贯彻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理念。 当钱书丞的手机铃声响彻教室的时候,全班同学集体行注目礼看向这个新时代的斗士。钱书丞也着实被自己的手机铃声下的一哆嗦,他的手机平时很少会响,以至于他经常忘记在课前调掉手机铃声,结果,在这么个危机四伏的课上,他这么华丽丽的中奖了。 2秒掐掉电话,钱书丞做贼心虚的抬眼往向前面依旧讲的热火朝天的老师,暗自呼了口气。 今天老唐心情这么好? 钱书丞着实为自己的运气点了个赞,其他同学也跟看外星人似的看向讲台上对此未发一言的老师。 唐老师这是转性了还是被附身了?竟然没发飙。 钱书丞默默地把给他打电话的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低头一看,韩岳。 点开界面回了条消息:上课,有事儿? 韩岳:晚上方便的话见个面。 钱书丞:时间,地点。 韩岳:8点,忘乡。 第14章 第 14 章 ‘忘乡’原名‘望乡’,是一间位置开的很低调的酒吧,是世外桃源,也是人间地狱。 钱书丞曾经听钱书宁说过,‘忘乡’是一间很有历史的酒吧,何时开业的已经无从考证,它就是一个融入于社会又独立于社会之外的地方。这个酒吧如同与世隔绝,尽管随着时间的变迁也换过许许多多的地方。小小的一扇门将外界的功名利禄、恩怨情仇全部隔绝。进了门,与你擦肩而过的可能是权势滔天的政客,与你举杯共饮的可能是资产无数的商业精英,与你侃天侃地的可能是杀人如麻的罪犯。 酒吧条规之一:禁止打架、斗殴,yin乱、xidu等现象,违者后果自负! 钱书宁曾告诫钱书丞,如果某一天去了‘忘乡’,千万不要挑战酒吧内的条规,否则将来不管逃到何地,酒吧的执行者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拖回去,至于拖回去后怎么样就无人知晓了,被带回去的人再也没人见过。 ‘忘乡’并不在市中心,市中心这么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任何建筑都会被无数双眼睛审视,显然这么个酒吧不适合过多的暴露在大众眼前。‘忘乡’的选址也很奇特,在墓园不远处,普通人实在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到这么个地方溜达。 钱书丞到达‘忘乡’的时候才七点半,酒吧里面只稀稀疏疏的坐着几个一脸疲惫汉子,这个时间想来也没什么有正规职业的人出来泡吧。舞台上一个学生模样的驻唱抱着把吉他唱着略带清苦的调子,干净中夹杂着丝丝忧伤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每个人心中那些悲凉,使得这些不得志的汉子们一瓶接一瓶的饮着酒,提高着酒吧的收入。 钱书丞由服务生引进一个敞开着的软包,点了一打啤酒和几个小吃后一手托着腮看着那个年轻的驻唱。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却好像历经沧桑,略显忧郁的眼神一下一下的戳着人心,和着柔柔的嗓音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韩岳到达的时候,钱书丞盯着台上的小青年喝完半打啤酒。 “怎么,看上人家了?” 韩岳略带调侃的声音突兀的从旁边响起,倒是吓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钱书丞一跳。 钱书丞坐直身子,看向走到他对面坐下的韩岳。 “那种柔柔弱弱自怨自艾的样子可不是我的菜。你再不来我就要喝多了,我酒量可不好。” 韩岳看了看钱书丞泛红的脸,又看看她面前的空瓶子:酒量是不太好。 他自顾自的拿了瓶酒喝了口后环顾了下四周,现下人还不是很多,不过也开始上人了。台上的驻唱刚唱完一首在正抱着吉他起身准备下台,估计是要换其他人上台开始活跃气氛,这种场合确实不适合伤感太久。 钱书丞看韩岳一直没有开口的意思,看热闹倒是看得很起劲,拿起酒瓶猛灌一口后,目不转睛的顶着面前这个人。 之前因为心怀芥蒂,没太留心面前这个人。现在这么看,韩岳属于那种长得特别正直的类型,剃着干净的寸头,不算特别帅气却端正硬朗的五官典型正派硬汉形象。短款夹克随意的敞着怀套在身上,浑身散发的气质总觉得有点熟悉。 “你是……军人?”钱书丞试探的开口问。 韩岳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笑了笑,并未因身份被点破而尴尬:“曾经。” 钱书丞点了点头,又喝了口酒没有继续问下去,过多的打听别人隐私实在不太礼貌,况且一看就是那种有各种隐情的背景还是少打听为妙。 韩岳好整以暇的等着钱书丞继续问下去,结果人家果断收声不说了,搞得他不上不下的难受的要命。 可能是韩岳的目光太过灼人,钱书丞脑袋如同机械般嘎吱嘎吱的装回来,手臂木然的抬起,拿起酒瓶,僵硬的往嘴里倒了口。 “你……你别这么看我……我……我对你没兴趣。” 钱书丞的一句话直接让韩岳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艹!什么玩意,老子对你也没兴趣!老子是直男!直的!” 钱书丞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又喝了口酒砸吧砸吧嘴说:“嗯,那就好,我是颜狗。” 韩岳:“……” 这混蛋在嫌他丑?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了几分钟,韩岳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尴尬的气氛开口直奔主题。 “你就不好奇我叫你来干什么?” 钱书丞瞥了他一眼:“干什么?” 韩岳:“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意思。” 钱书丞呵呵一笑:“这得看对谁。” “唉我说你这个臭小子。” 钱书丞淡定的喝着酒,听着歌,惬意的韩岳很有一瓶子砸过去再转身就走的冲动。 韩岳压了压自己的脾气,努力摆出一副高深的模样。 “关于慕容凌的消息,有兴趣听吗?” 钱书丞准备去抓瓜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韩岳,双眼在这灯光昏暗的酒吧里亮的惊人,略薄的嘴唇下意识抿了一下。 这个失踪了一个多月的人再次听见他的消息竟然是通过这么个图谋不轨的人的嘴里,是慕容凌行事太不小心,还是面前这个人藏得太深。虽说之前他因为这个人有预谋的去救他很不爽 ,但是救了就是救了。尽管对这种行为万般不爽,但心眼里还是感激的。而且住院期间都是这个人一直在旁边帮顾,接触下来觉得这个人还挺老实,做事端正不拖泥带水,很合他心意。 或许韩岳真的是有什么难事需要找慕容凌呢?钱书丞已经在暗暗合计怎么跟慕容凌开口引荐这个人了,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以为的老实人做着跟老实一点都不沾边的事儿。 钱书丞也不跟他卖关子,单刀直入:“说。” 韩岳摆正了姿势,总算抓到了主动权:“你说你,明明是跟慕容凌关系最近的人,结果还要从我这个外人嘴里听消息,啧啧。” 钱书丞面无表情道:“要说就说,不想说就闭嘴。你是不是该去看看眼科了,哪只眼睛看见我跟他关系近?” 韩岳嗤笑:“行行行,你说不近就不近,我们聊正事。” 钱书丞实在是讨厌这种被人拿捏着的感觉,自己怎么跟个傻B似的,收到短信就过来,听他说有消息就问,脑子被驴踢了吗?怎么就不知道矜持点,装作自己不在意慕容凌……等等……我本来也不在意慕容凌! 许是灯光太暗,韩岳没有注意到钱书丞滑稽的表情变换,他其实是个直性子,之前被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刺激的有点恼火才多说了那么几句话故意气他。 “慕容先生现在具体在哪我不清楚,不过根据我打听来的情报,他现在应该已经出国了。我们在医院那段时间他就已经离开,我那段时间以为赖在你身边肯定能见到他,我想的有点简单。” 说到这,韩岳看了看钱书丞,他实在有些迷茫,根据之前的情报,钱书丞和慕容凌两个人应该挺亲的。慕容凌本身没亲人,他那些算得上朋友的人都很难靠近,唯有钱书丞这么一个突破口。可如今这个突破口的亮光着实有点小。 在这个吵闹的酒吧里想一字不差的把话挺全着实需要集中注意力,钱书丞努力的把韩岳的没每个字都挺进耳朵里后,又有点想骂娘。感情面前这个人在嫌弃自己作用太小,白白耗费这么长时间在自己身上啊。 钱书丞暗自磨磨牙,暗自在心里默念就算他是有目的的至少也救了自己照顾了自己一个月,不能发飙不能发飙。然后又在心里默默的骂了慕容凌,出远门说一声能死?说一声自己现在不就不用在这里遭嫌弃了吗? 钱书丞不知道,慕容凌现在也在无意识的躲着他。两个人的关系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钱书丞就慕容凌而言,更像是亲人,尽管无血缘关系。作为好友的弟弟,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国外养伤那一年,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弟弟,想着回来安顿好后就按照他既定的计划走下去——鱼死网破。 可是计划刚开始实施,就被钱书丞给搅了。一年的时间,钱书丞褪去了原有的青涩。高挑匀称的身材,已经长成个男人的样子,不再是需要他每次出差回来都带些新奇玩意就能哄开心的小孩子。 慕容凌原本是想回来跟钱书丞好好谈谈,谈未来谈理想,能给他铺好的路都准备好,之后不需要再过多的联系。他知道有人在他离开的时候接触了钱书丞,并将把钱书宁的死全部归咎于他身上。他不是没想过钱书丞不愿与他谈,恨他入骨这种情况。可他是期待过的,期待钱书丞相信他,期待钱书丞一年未见会不会也担心他,会不会记挂他。回国的路上,去学校的路上,他紧张,隐隐包含着期待。 只是见了面,凉了心。 如此他顺水推舟,大包大揽的收下了所有的怨念。他想,这样也好,至少两人的联系可以断的干干净净,不至于拖累钱书丞。 其实慕容凌自己也不明白,他大可以交给属下或者楚云锡去安顿,就跟之前一样,安排好学校,处理好钱书丞留下的烂摊子,将来给他一笔不菲的存款,安排个工作,让他的余生无忧。何必像现在这样,因为钱书丞的一句话,把之前所有的计划全部推翻重新整理。 他也很是懊恼,那天何必那样激怒钱书丞,就因为钱书丞那一副宁愿相信个陌生人也不愿相信他的样子?明明是死了心从地狱爬回来,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慕容凌叼着烟,看着高楼下的车水马龙。这样金碧辉煌的城市下掩藏了多少肮脏,普通人永远也接触不到。 第15章 第 15 章 城市的夜总是尤为漫长,岚山公墓算是个价格公道,环境又好的公墓。白天只是觉得环境优美,安静的地方。到了晚上,就连风吹着树叶沙沙的声音都给这个地方平添了诡异的氛围。 谁也想不到在墓地不远处就有个喧嚣不断的酒吧,与室外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这里的人大多不畏生死,也没什么忌讳,活人都有着操不完的心,哪还有功夫管死人? 韩岳给自己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后,悠悠的吐着烟圈,不急不慢的问出了一句话:“你了解慕容凌吗?” 薄烟朦胧了韩岳的面部,使得他的声音也略显飘渺。 你了解慕容凌吗? “我们认识了十多年,你说呢?”钱书丞嗤笑。 “哈哈哈哈……哎呦!”韩岳仿佛听见个特别好笑的笑话,笑的浑身颤抖,导致烟灰不小心掉到了自己的裤子上。他把烟塞嘴上叼着,赶紧用空出来的手去掸裤子上的烟灰,好在掉下来的没有火星,没给他一个在大冬天穿着带着洞的裤子出去浪的机会,不过火星能烧的洞也没多大,韩岳掸干净烟灰后粗略看了下没什么明显痕迹就没继续在意。他将嘴里的香烟用手扶着猛吸一口后碾灭在桌子上的烟灰缸中。 “现在的小朋友怎么一点都不可爱呢?想当初我小的时候,哪有这么多心眼,人心不古啊。” “行了,关子还没卖够?”钱书丞觉得自己的忍耐力有了质的飞跃。这要是搁以前早扭头走了,鬼才听你在这哼哼唧唧没完没了。 “慕容凌是现在‘墓’的首领,这个你知道吧。” “慕容家的势力是世世代代累积下来的,能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不可能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你觉得慕容家为什么现在就剩一个人?真的是阴德有亏导致子孙稀薄?” 钱书丞手指摩挲,没有答话。 “钱书丞,我们怎么说也算认识了,听我的劝,赶紧抽身吧,别打听太多接触太多,你现在抽身来得及。”韩岳笑了笑,态度一改之前,不再像刚进来的时候那种或多或少有点谈判意味的样子,现在完全是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样。 钱书丞皱皱眉。 “我不该找你,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沾手。没想到你是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韩岳向钱书丞举瓶示意了一下,没等钱书丞回应便一饮而尽,“忘了我找你的事儿吧,之前说让你帮忙搭线的事儿也当我没提。” “你什么意思。” “我是为你好,不要进这个圈子,以后也离这个圈子远点,离慕容凌远点。他这个人很危险,他的周遭也很危险,别浪费你哥的一番苦心。”韩岳边说边起身,明显不想再跟钱书丞透露更多东西。 ……………… 钱书丞再次站在慕容老宅的大门口已经是元旦前夕,正门距离主宅着实有点远,他在门口徘徊了快半个小时也没看出个情况,正犹豫要不要给慕容凌打个电话,门口的对讲机响了。 “丞少爷,您这是?” 突兀的一声让钱书丞蹿起老高。 “裴,裴,裴叔,我正准备给您打电话。” 裴管家不冷不淡的说:“少爷您稍等,我马上派车去接您。” 半个小时后,再次站在主宅的大厅,钱书丞还是有些局促,管家告诉他慕容凌在书房还没忙完,让他沙发上稍坐。刚落座就有佣人端上泡好热茶的茶壶茶杯放在茶几上,给钱书丞倒了一杯示意他喝杯热茶暖暖然后退下了。 客厅只剩钱书丞一人。 他跟韩岳那次约见之后,再也没联系过。事后他也思考了很久,他虽知道的不多,但是让他如韩岳所说那样明哲保身是不可能的,他这辈子就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谁能放得下? 他这次来主要是准备来道歉的,除了第一个通知他死讯的人,其他人都在暗示他相信慕容凌,而他这么个可以说是跟慕容凌相处最久人确怀揣着满满的怀疑,还把人给……唉,想想都觉得糟心。 可是到了门口,他又犹豫了,他是真的怂了。慕容凌受了那么重的伤,刚回来的时候明显身体很差,结果他干了什么?先前不愿去回忆,不愿去想当时的每一分每一秒,现如今无时无刻的不凌迟着他。 那紧紧皱在一起眉头,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被自己狠咬而鲜血淋漓的嘴唇,那双死死攥着床单的双手,不停颤抖的身躯,还有那条被鲜血和其他液体浸的污秽不堪的床单。 钱书丞实在想不出慕容凌后来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自己,是怎样做到对着自己保持着微笑,他的心是不是已经被伤的麻木没有知觉了? 钱书丞狂乱的抓着头发,浑然未觉走到身后的人。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突然想起的声音将还沉在自己思想里的钱书丞吓一跳。 “没,没有。” “怎么突然来这了?有事儿?”慕容凌绕过钱书丞,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钱书丞双眼直直的看着慕容凌白皙修长的手端起小小的茶杯,薄唇轻抿茶杯。许是近期身体调养的比较好,前几个月有些病态毫无血色的唇微微泛红,沾上热茶水的双唇显得晶莹。钱书丞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估计是钱书丞的视线有些灼人,慕容凌的茶水仅抿了一小口就喝不下去了。 “怎么了这是?”慕容凌放下茶杯,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盯着自己有些发呆的人。 “嗯?没什么,元旦了不是,放三天假又没什么事儿做,过来过节,可以吧?”钱书丞尽量让自己声音显得正常随意,结果更加显得紧张。 慕容凌噗一下的笑了出来:“你这是来陪我这个孤寡老人?” “你哪里老?” “嗯嗯,不老,也就比你大了不到十岁而已。” 钱书丞不高兴了,他觉他自己严重被鄙视了,这是当他是小孩儿吗? “既然来过节那就住几天,正好这几天我也没什么事儿。” 慕容凌身体向前倾了倾,一如从前般的揉了揉钱书丞的头发。结果手刚放上去,两个人都僵在了那。 “先生,丞少爷今天晚上留下来吃完饭吧?”陈管家正巧从厨房过来,适时的缓解了两个人的尴尬。 慕容凌:“陈姨,等一下将房间收拾收拾,书丞这几天放假住在这边。” 陈管家:“好的,先生。” 慕容凌:“跟厨房说一声,晚上做几道川菜。” 陈管家:“好的,先生。” 钱书丞听着两个人说话没出声,只觉得喉咙有点干涩,边想着这屋子是不是应该放个加湿器边端起茶杯往嘴里倒,结果喝了半天也没喝到茶水,这才想起刚刚等人的时候杯里的茶水就喝完忘记再添了。 慕容家的主厨是从四川一家规模不是很大的饭店挖回来的,也算是机缘巧合。慕容凌和钱书宁去四川出差,晚上应付酒局两个人灌了一肚子的酒,正经东西没吃几口。明明一个电话就能叫来一桌满汉全席,钱书宁非要出门去压马路,美名其曰自己出去觅食比较好吃。 慕容凌酒量很好,很少有人能把他灌倒。钱书宁就不一样了,酒量差不说,每次喝多都喜欢出去瞎逛找吃的,不过瞎逛归瞎逛,从未主动惹过麻烦,慕容凌懒得跟个醉鬼计较,就由得他去。要不说吃货的鼻子都是狗鼻子,没走多远,钱书宁就拉着慕容凌使劲往一个巷子里钻,一脸懵的慕容凌硬生生的被拉到一个犄角旮旯开着的私房菜馆。 这家菜馆的开业时间很随性,能不能吃到凭运气,显然吃货钱书宁的运气还是很好的。红彤彤的一桌菜吃的钱书宁满头大汗,大呼过瘾。 两人本就是酒局散了才出来觅食,时间本已不早,这时店里也没什么人,店老板兼主厨又是个热心肠的。慕容凌跟老板聊聊天才知道他原本是米其林餐厅的一大厨,拿手菜也不是川菜而是粤菜,后来到了这个地方才开始专研川菜。但具体为什么辞职到这个地方,老板没说,慕容凌也就没问。 之后的几天,慕容凌深深地体会到了钱书宁坚持不懈的精神和那家店老板的随意洒脱的性格,也有点没明白老板为什么跑到这个地方自己开餐馆了。只是这两个人一个天天惦记吃,一个打死不开门着实让慕容凌满头黑线。 走的那天早上,钱书宁还惦记着那个厨子,可惜自己一共就吃了两次,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慕容凌实在受不了他的啰嗦,一大早便只身出门,让钱书宁机场汇合。 结果,机场休息室百无聊赖玩着手机的钱书宁目瞪口呆的看着慕容凌他心心念念的主厨先生一起走过来,一起上飞机,然后顺理成章的做了慕容家的主厨。 钱书宁追问了很久怎么搞定这个大厨,他曾经也去威逼利诱过让他到帝都开馆子结果都无功而返,慕容凌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这个大厨钱书宁喜欢,钱书丞也特别喜欢。他经手的川菜,绝对辣翻天,让人吃个爽。 上次来,厨师也给他做了喜欢吃的,只是钱书丞心里惦记着事,并未注意都有什么。今天再次做到餐桌前,看着桌子上熟悉的菜肴,闻着略有些呛鼻的香味,他的眼圈不禁有些泛红。 哥,好想你。 第16章 第 16 章 诚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内心到底有多复杂只有慕容凌自己知道。上次因为孟家的宴席,他可以强迫自己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些老狐狸身上。但在这么个毫无防备的晚上,钱书丞的突然到来到底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多年来的习惯让他可以带着个毫无破绽的面具微笑着面对来人,只是陌生的微妙感还是打破了他惯有的待客之道,率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浴室的镜子前,慕容凌看着镜子中自己这张漂亮的脸,面上毫不掩饰的露出讽刺的微笑。 也就皮囊好看一些罢了,骨子里脏的恶心。 除去衣物站在花洒下,水温虽没到烫伤的地步,但也因为过高,水流所经之处留下一片红。可能只是心里安慰,总觉得这样的洗刷或许能冲掉一点肮脏与污秽,所以他洗澡时的水温总是调的很高。他实在恶心现在的生活,却也得苟且的活着。 从浴室出来浑身冒着热腾腾的水汽,泛红的皮肤和被擦的凌乱不堪的湿漉漉的头发平添了几分少年气息。只是那双眼睛,看着自己还有着湿意双手的眼睛,从最初的清淡,到呆滞,再到惊慌。仿佛手上的不是水渍,而是布满鲜血。 慕容凌猛的冲向床头柜,一把拉来抽屉,将那些个瓶瓶罐罐拧开慌乱的倒到手上,再扔进嘴里,拿起柜子上的水杯猛灌一口,那些个五颜六色的药片顺势尽数吞了下去。 “你……在吃药?” 钱书丞住的依旧是他以前在这里住的屋子,房间内一应装潢都没有变,上次回来都没有好好看过。面对此情此景,他有些恍惚,总觉得下一刻房门就会被哐当一下推开,会听见一人啰啰嗦嗦的冲进屋里揪着他的衣领拉着他出去晒太阳。 钱书丞没有动带来的包,只是绕着房间走了一圈,之后坐到了柔软的床上。坐着坐着,双脚就不自觉的带着他去了脑子里想着的那个地方,回过神已经站在主卧门前。 轻叩门,没听见回应,他习惯性的直接开门进去,就如同以前一样,敲门的动作总是带着一些揶揄。只是没想到,打开房门就看见慕容凌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下一把不知道做什么的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在那个人的脸上竟然看到了茫然。总是运筹帷幄的人竟然也会茫然? 慕容凌听见钱书丞的声音先是本能的一僵,随即调整好表情,再次挂上面具一般的笑容。 “怎么过来了,东西收拾好了?” 钱书丞:“你……身体不舒服。” 慕容凌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到东面墙的酒柜前,认认真真的挑了瓶红酒,又拿了两个高脚杯,歪头示意钱书丞到沙发上坐着,自己抬步走了过去。 钱书丞眼睛一直看着慕容凌的动作,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挑红酒,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坐到沙发上,看着他开瓶给两人各倒一杯。 慕容凌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酒杯,红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在杯子里打着转:“没醒,要不要试试?” 钱书丞笑了笑:“你这是得了绝症不敢暴露?” 慕容凌晃着杯子的手一顿,这一顿,钱书丞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不可能…… 慕容凌将杯子放到桌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钱书丞:“你是希望我早死呢?还是希望我晚点死呢?” 他心里莫名生出一些火气,第一次以这种口气和这种态度跟钱书丞说话。 果然,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关心他本人,活着为了利益,死了也只能能为了利益,这就是身为慕容家人的命。 钱书丞看不到慕容凌内心,也到底年轻气盛,好好的话从嘴里说出来总是带着刃。 “我是怕你太早下去,我哥还没投胎,你去污了他的眼睛。” 慕容凌笑了笑,心中的火来的快去得也快,整个人再次变成了一个如同预先设定好的机器,没在跟钱书丞继续这无意义的口舌之争。 “韩岳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话风突变,钱书丞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慕容凌重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你这次过来难道不是为了这事儿?” 钱书丞抿了抿嘴。 真的是想看看你。 话到了嘴边打了个弯又吞了回去,这种话想想算了还是不要说出口,两个人现在已经够尴尬的了。 慕容凌:“韩岳的事不难办,你放心,这点事我还能搞得定。” 钱书丞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自己纠结的表情被慕容凌误以为是对韩岳的担心,误打误撞的给自己了一个台阶。 “他找你什么事?” 慕容凌:“小事,你不用管,你们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 钱书丞很不喜欢这样,明明是自己的债却让慕容凌扛下来,这跟事大事小没关系。如果说是钱书丞过来找慕容凌帮忙,还可以他欠了慕容凌一个人情。可看慕容凌的态度,就好像自家孩子闯了祸,父母出面解决一样。 “这次算我欠你的。”钱书丞皱着眉,郑重其事的说。 慕容凌:“小事儿,用不着。” 钱书丞:“你答应他了什么?” 慕容凌:“说了小事,你不用上心。” 说完,他伸手去拿酒瓶,准备自己再倒一杯。手刚触到瓶子就被另一只手拉住,那只手温暖,宽大。突如其来的肌肤之亲使得慕容凌僵在那没有立刻抽出被握住的手。 “不是还在吃药,喝这么多酒干什么!”钱书丞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什么不妥,也没注意到自己语气中含着的那一丝近乎宠溺的担忧。 慕容凌眼睛有些呆滞的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慢慢转头又看向那只手的主人。钱书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慌忙撤了手,还不忘将酒瓶一起收走。 “咳咳,什么表情,床都上过了,摸个手怎么了。”钱书丞觉得脸有点烫,实在是不想显得太尴尬就随便给自己找了话缓解一下气氛,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结果不出意外的更加尴尬了。 慕容凌收回自己的手,一时忘了自己刚刚抬手要干什么,双眼直愣愣的有些出神,没注意酒瓶早就被收走。 “上次……” 话刚起个头就被打断。 “上次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太冲动了。你故意刺激我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真的很抱歉。” 钱书丞不知道慕容凌想说什么,但他是真想道歉,无论有仇还是没仇,那么做都不对。 听了钱书丞的道歉,慕容凌才慢慢回过神,手上刚刚被传过来的温度渐渐散了去,也是,热水都泡不暖的手,什么东西能暖的起来? “没关系。” 钱书丞抓了抓头:“怎么会没关系?这事儿为不能全怪我,你说你没事儿刺激我做什么,又不是不知道我脾气不好容易冲动。” “没事儿。”恢复神智的慕容凌声音依旧寡淡,没有任何起伏,好像两个人说的只是家常便饭一样无关痛痒的话题,而不是那个差点要了他命的事。 钱书丞小心翼翼的开口:“你之后……” 慕容凌:“说了没事,你还有别的事吗?” 慕容凌的声音很冷,冻的钱书丞强忍着才没有打哆嗦。 果然,自己太畜生。 “哥,我哥不是你杀的吧” 钱书丞的眼睛亮的惊人,那双眸子里带着的希冀让慕容凌一时无法将否定的话说出口。 面前这个小孩还是没有长大,还是想依赖着某人,还是想在身边留一个可以温暖自己庇护自己的人。只可惜慕容凌冷的连自己都温暖不了,又怎么去温暖别人。他也只能尽可能的护着,若能护到钱书丞羽翼丰满,自由自在的翱翔就好了。 心中五味杂陈,面上不动声色。 “怎么说?” 钱书丞:“哥,我们认识十来年了吧,当初还是你从大街上把我们俩捡回来的。” 慕容凌:“嗯。” 钱书丞:“哥,我现在没有证据,但我不相信你是那种人。” 慕容凌笑了笑,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哪种人,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钱书丞一脸认真,双眼直直的看着慕容凌。 “哥,如果我找到凶手,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慕容凌不解的回视。 钱书丞:“哥,我虽然没你有钱,没你有能力,没你人脉广,没你能打。” 慕容凌:“……” 这是搞什么?给我带了这么多高帽。 钱书丞:“但是哥,我比你高。” 慕容凌:“……” 钱书丞继续自顾自的说:“所以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追你?” 慕容凌:“!” 钱书丞第一次看见慕容凌脸上这样多的表情,茫然,呆滞,通红再到恼羞成怒,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黑,别提有多精彩。 钱书丞这还不肯放过他,又补了一句:“我是认真的。” 他可是说是被赶出房间的,听见身后哐当关门声,钱书丞忍不住大笑。被条条框框束缚着,做事从不越矩的人因为自己几句话搞得恼羞成怒,实在是太好笑了。 但当笑意散去,钱书丞一脸阴郁的站在原地。 到底是谁布的这个局。 第17章 第 17 章 第二天一早,钱书丞下楼看见坐在餐桌前看报纸的慕容凌,明显一副等他吃饭的样子。拉开椅子坐下一脸憋笑让慕容凌很想揍他一顿,但是良好的家教告诉他不能冲动行事。 昨天晚上钱书丞出去后,慕容凌背靠着门站了好一会儿,待脸上陌生的热度降下去才故作镇定的重新坐回沙发,拿起被钱书丞放到地上的酒瓶想给自己再倒一杯,液体即将顺着倾斜的角度流出来的时候,慕容凌又将酒瓶放了下去。 其实没醒过得酒真的不好喝,即涩又没什么香味,空有个好看的包装和一个好听的名头。所以红酒在被饮用前总是被很好的服侍一番,然后他深层次的成熟与柔顺才得以散发出来,一旦工序不得当,这瓶酒也就废掉了。 红酒……对了,昨天红酒没有收拾掉。 “先生,您昨天晚上喝酒了?” 陈管家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慕容凌内心扶额,面上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 “先生,沈大夫说……” “我知道。”慕容凌打断了陈管家的话,将报纸放到一侧,慢条斯理的吃起事先备好的早餐。 陈管家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陈管家手里的瓶子钱书丞认识,就是昨天晚上那个,看那瓶酒的状态,在他走后慕容凌应该就没再喝过,这么算来一共也没喝多少,他的身体已经到了不能碰酒的地步了? 慕容凌好像还抽烟…… 钱书丞看向正切着面包的人:“你身体到底怎么了?” 慕容凌手中刀叉一顿,随即放下:“你准备换专业?” 钱书丞一愣:“什么?” 慕容凌:“是准备做大夫还是当记者?有看中的大学跟我说。” 钱书丞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嫌他八卦?他这叫八卦吗?这叫关心! “你为什么总把我往外推。” 慕容凌重新拿起刀叉,完全没打算回他这句话。 钱书丞耸耸肩,不想跟这个人计较,从面前的篮子里拿了根油条啃了起来。 饭毕,慕容凌真像他说的没什么事儿,在家里悠闲的看看电视,看看书,连个电话都没有。 “哥,你准备退休了?”在慕容凌那起个喷壶准备去窗前浇浇那几盆郁郁葱葱绿萝时,钱书丞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口。 “那我也应该找个老婆,先生个接班人再退休?” 慕容凌动作没停,细细水流喷洒在绿叶上顺着叶子的脉路滴溜溜的滚下去,冬日里暖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照射进来,照在浇花人的身上,染上金黄色,形成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钱书丞被一时移不开眼,不过没耽误他张嘴:“老婆哪有我好,哥,你真不考虑我吗?” 慕容凌的适应能力真的是特别强,前一天晚上被调戏一次立刻就生成了免疫系统,面不红心不跳的回到:“你要给我生继承人?” 钱书丞低低一笑:“那得让你的医疗团队赶紧研究一下如何让男人怀孕。” 慕容凌眼中寒芒一闪,笑声却温和:“忘了上次来着我跟你说过的话了?” 钱书丞刚刚摆出的吊儿郎当的样子顷刻间烟消云散:“没忘,那事儿我会亲自去证实。无论如何,至少现在没证据,还有……” 还有什么,他没说出口,慕容凌也没问。 慕容凌放下水壶,壶里一共也没多点水,估计是陈管家怕他把这些花花草草都给浇死了,值不值钱先不说,这些可都是陈管家的宝贝。 他走回沙发前坐下,正式的样子让钱书丞心里有心犯嘀咕。 慕容凌:“还想用那些私家侦探?” 钱书丞:“你是想问我还想继续玩过家家游戏?” 慕容凌笑了笑。 钱书丞:“不找他们,那帮水货,你都瞒不过怎么查。” 慕容凌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干什么瞒着我,或许我还能帮得上你。” 钱书丞:“你?算了,我怕你把所有的东西都做成指向你的证据。” 慕容凌有些出神,虽是看着钱书丞,感觉却像是看到很久远的地方:“这么相信我?” “相信。”钱书丞面上多坚定,心中就有多颤抖,他心虚。他要是真的这么相信上次至于被激怒,然后把人家这样那样了? 慕容凌却好像失忆一般,忘记了上次发生的不愉快事。他收回目光低笑了声,道:“那你查吧,记得瞒着点我,被我发现我可会捣乱。” 瞒着我吧,能瞒得住我就能瞒得住那帮老狐狸。若是连我都瞒不住,你还是继续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活下去比较好。 钱书丞眼睛一弯,一看就没好事儿的再次开口:“那考虑给我个追你的机会吗?” 慕容凌斜他一眼:“不是让我退休?我们家现在就我自己,不找个老婆生继承人怎么退?要不,你继承?” 钱书丞沉默了几秒,接着吼道:“哥,你占我便宜!” 慕容凌‘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细长的眼睛弯成个漂亮的弧度,眼里还闪着亮晶晶的光。 钱书丞:真好看,要是真的不是他……或许…… 钱书丞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面前这个人相处,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这样没羞没臊的打着马虎眼,可以忽视掉两个人不清不楚的关系。 钱书丞如此,慕容凌便顺水推舟的也如此态度,两人心照不宣的把那天的不愉快压在箱底。 慕容凌拿起桌子上的橘子慢条斯理的剥了起来,剥完递给钱书成:“我这几天要出趟门。” 钱书丞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毫不客气的掰了一瓣扔嘴里:“唔……去哪?什么时候走?” 慕容凌自动忽略了第一个问题,道:“过几天吧,等你开学的。” 钱书丞也没追问,毕竟慕容凌的事情很多,这几天在家这么闲钱书丞都觉得很奇怪。 “这橘子比我在超市买的甜多了,在哪买的?什么品种?回头我也去买点。” 慕容凌看了看自己新剥的橘子,抬手又递给钱书丞:“走的时候让陈姨给你装一些带着。” 钱书丞接过橘子,一脸疑惑加愤恨的说:“怎么?现在买个橘子还得分阶层?能不能对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友好点了。” 慕容凌笑了笑,索性自己不吃了,一直在给钱书丞剥。 钱书丞盯着手里的橘子,又看看慕容凌:“得,橘子的秘密是吧,我不问,回头让陈姨给我多带点,带个几箱子的。” 慕容凌:“你要是能拿,带多少都行。” 钱书丞:“你家不会有个橘子园吧?” 慕容凌:“……” 元旦也不过就三天假,钱书丞无所事事的在慕容宅蹭了三天,连门都没出,最后要走那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心中竟然有点不舍。 唉,这样安逸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拿着包在大厅,看见陈管家真的准备了一大箱子的橘子,钱书丞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箱子大小先不说,装橘子的箱子一点都不‘高级’,就是一个烂大街的塑料镂空箱。这么个包装的橘子,至于慕容凌三缄其口吗? 钱书丞看看箱子,看看陈管家:“陈姨,不用这么多吧,给凌哥留点吃。” 陈管家笑着道:“先生特意吩咐让你带一箱,吃完了打电话过来再给您送,怕您那放太多再坏喽。” 钱书丞咽了咽口水:“这是市场批发了一仓库?” 陈管家:“不是市场批发,就是买的地方有点远,先生估计是怕您去买太麻烦,又不好意思跟他要,所以才不告诉您的。” 钱书丞挠挠头,陈管家怎么知道慕容凌没告诉他卖橘子地方的,慕容凌可不是到处说闲话的人。 “凌哥呢?” 陈管家:“先生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让我跟您说,等一下一起吃完午饭再让司机送您回去。” 钱书丞:“好,谢谢陈姨。” 陈管家:“您客气。” 钱书丞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玩着手机,无意间瞥见沙发扶手旁边放这个行李箱,他想起前几天慕容凌说的要出门几天。 慕容凌今天走? 身后楼梯处传来声音,显然慕容凌处理好事情下来了。 钱书丞转过身,趴在沙发靠背上:“哥,你今天走?” 慕容凌瞥了眼行李箱,对钱书丞点点头。 钱书丞眨巴眨巴眼睛道:“哥,过几天放寒假我能过来不?” 慕容凌着实有些搞不懂,钱书丞可不是个粘人的人,更何况是粘着他这么个嫌疑人。接着,他做了个及其幼稚的动作。他将右手贴向钱书丞的额头,左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过了会儿满脸疑惑地说了句“不烧啊。” 钱书丞先是一愣,随即抓住慕容凌的手腕,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我说凌哥,你怎么这么可爱。” 慕容凌抿抿嘴,用力拉回自己被攥住的右手,但是拉着他的手却越攥越紧。 钱书丞看着慕容凌裹着纱布的手腕,未见血迹,即使这样用力攥着看慕容凌的表情也不像是碰到伤口的样子,想了想,这里好像从这次回来就一直裹着纱布。当初在孟家宴会上张铭说,慕容凌亲手废掉的右手。 “哥,你手腕怎么回事。” 慕容凌未答话,连常用来挡他的笑容也没简单,只是面无表情的越来越使劲的抽回自己的手。钱书丞定定的看了慕容凌一分钟,随即收手。 慕容凌:“吃饭。” 冷冷的两个字让钱书丞的眉头越皱越深。 作者有话要说: 没存稿了,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发。鞠躬 第18章 第 18 章 元旦假期过后,德辉跟所有的大学一样进入了考试阶段,不同的德辉考的不是书本上的东西,会根据现今社会各方面实时动向进行考试,挂科超两科就可以收拾收拾东西回家了。 钱书丞和孟君辰两个人忙的团团转,考试、论文、报告不知道写了多少,掉了半个脑袋的头发后终于迎来了寒假。 按照钱书丞原本的打算是放假就跑到慕容宅,多跟慕容凌接触接触或多或少也能旁敲侧击点东西,也顺便找找当初给他消息的那个人。 但孟君辰可不想这么早回家,住在钱书丞这里整天没人管,放了假就更加撒欢,才不想回家给他爸和他哥当劳动力。然后钱书丞说带他去慕容凌那里住两天,更是来了个否决三联,不去,不去,打死不去。 钱书丞想了想,慕容凌说有事出门估计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过段时间再去行了。 其实他心里也不是特别想去,两个人待在一起多尴尬啊,明明啥事儿都做过了,现在还得假装兄友弟恭,孟君辰这么个态度着实给了他一个当鸵鸟的好借口。而且,他还想再去趟‘忘乡’,在那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没准还能打听出来什么。 孟君辰一听钱书丞想去‘忘乡’,一窜差点撞到天花板。 “你是穿天猴吗?” 孟君辰一脸谄媚:“大哥,你是我哥,去的话带上我吧,一定要带上我。” 钱书丞斜了他一眼:“一个破酒吧,至于吗?” 孟君辰:“太至于了,我一直想去看看,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个酒吧在哪。你看,道上混的跟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就是不一样哈?” 钱书丞:“我才是平民老百姓好吧,直接找你哥带你去不就行了。” 孟君辰:“他?他肯定说‘毛都没长齐装什么大人,回家老实和泥玩,别一天天总想往乱七八糟的地方跑’。那眼神,那表情,那口气,我都能脑补出来。” 钱书丞:“……” 孟君辰:“你哥以前带你去的?” “怎么可能。”钱书丞心里暗暗擦汗,我找我哥估计跟你哥差不多,他要是知道我跑那去得打死我。 孟君辰:“那你怎么知道的” 钱书丞一脸看野人的眼睛:“呵呵,万事找度娘。” 孟君辰:“……” 他默默拿出手机,默默地百度了一下‘忘乡’,默默地把结果给钱书丞看。显而易见,除了几个问问题和牛皮快吹破了的解答以外,什么都没有。 钱书丞一把拿过手机,刷新,重新搜索还是没有。然后他一脸嫌弃的把手机扔给孟君辰,掏出自己手里啪啦啪啦的打字。 “我说你手机是不是该换了,度娘都歧视你,连个个地址……”钱书丞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搜索结果也出来了,一模一样。 孟君辰一直盯着钱书丞的动作,看见不止他的破手机被度娘歧视,钱书丞的手机也一个熊样,嗤笑一声,道:“还不是一样。别歧视我的国产手机,好得很,功能强大,价格实惠,童叟无欺。” 钱书丞手没停,又下载了好几个浏览器,搜索,结果还是一样,有用信息一个都没有。 “我真的是搜的,这种地方我哥他们一般都会避讳我,怎么可能告诉我地址等着我偷偷溜过去?” 孟君辰一扫调笑脸,一本正经的开口道:“大丞子,有没有人动过你手机?” 钱书丞摇摇头。 孟君辰:“要么就是你被黑了。” 钱书丞脸色阴郁,拿起手机又试了几遍还是不行,直接把手机卡□□,将手机扔到桌子上,道:“走。” 孟君辰撸起袖子:“说,干谁?” 钱书丞穿上外套拿上钥匙:“干什么干,这么大人了就知道干干干,出门买个手机。” 孟君辰腹诽,也不知道谁之前整天打架还被找家长,不过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就这么直接换了?” 钱书丞:“不然呢?你懂病毒或者插件检测?可能是通过网络植入病毒,可能是被别人动过手脚,不管什么原因我们两个都不懂,既然不懂就不要瞎动。可是我不能直接不用手机吧?嗯……一会儿把卡也重新办理了,再买个信号屏蔽袋把手机和卡扔进,万一还有窃听、定位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孟君辰“……” 钱书丞:“你有认识懂这些东西的不?” 孟君辰:“有倒是有……” 钱书丞拍拍孟君辰的肩,道:“兄弟,交给你了。” 孟君辰向后一躲:“别,我也很久没联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联系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搞定这个。” 钱书丞:“先试试,不行我就直接找凌哥,他肯定有人。” 孟君辰:“艹,他要是知道你一个人跑‘忘乡’不会收拾你?” 钱书丞:“他知道。” 他连他见了韩岳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去了‘忘乡’。 孟君辰:“那你直接找他不就行了。” 钱书丞:“先问问你朋友吧,是正了八经靠谱的朋友吗?” 孟君辰:“根正苗红好吧,就是他太忙了,联系费劲。”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地下车库,钱书丞径直坐到驾驶位,系好安全带。 “现在时间还早,买完手机,办完电话卡我们直接去‘忘乡’。” 孟君辰一脸崇拜的看着钱书丞:“这么任性?说走就走,说去就去。” 钱书丞一脚油门踩下去:“只身一人就是任性,羡慕吧?” 手机卡先不说,直接原号补办。手机硬被孟君辰拉着去买了个同牌子国产机。 孟君辰:“我们要爱国,手机就是你爱国体现的第一步。” 钱书丞对这些没什么讲究,之前的手机也不过是被导购拉着随便买了一个,功能自己没用上多少,价格是真不便宜,本来这次也没想再买那个牌子。 之后驱车前往‘忘乡’,刚开始路上一片霓虹,孟君辰特别兴奋,恨不得开床吼两嗓子,后来越走越偏,孟君辰小心翼翼的转过头。 “丞,丞子,我们关系其实挺好的吧?” “怎么了?”钱书丞没看孟君辰,他们现在走的路没有路灯,他需要集中精力看着面前,以防突然窜出个什么来不及反应。 孟君辰:“你不是要把我卖了吧,我不值钱,一点都不值钱,而且还瘦,卖肉也卖不多少。” 钱书丞真想敲开旁边这个人的脑子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就停旁边这人神神叨叨:“你看色相我还没你好看,肉也没有,摸着手感也不好,不会说话,酒量也不好,陪酒肯定是不行的……” 钱书丞声音压低放缓,配合周遭乌漆麻黑,顿时显得有点阴森:“知道……我们去哪里吗?” 孟君辰握紧安全带,哆哆嗦嗦的说:“去,去,去哪。” “嘿嘿,墓地啊~” 孟君辰蹭一下坐直:“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孟君辰怕鬼,特别怕。他小时候绝对是被他哥虐大的,小时候拉着他看鬼片就算了,偶尔心血来潮的爬他窗户,往玻璃上乓乓乓的拍手印,天杀的,他那时候还是住二楼! 钱书丞当然知道这货怕鬼,嘿嘿一笑:“你不知道‘忘乡’在墓地吗?哦~对了,你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 孟君辰嚎叫:“你有毒!拉黑!友尽!送我回去!我不去了!” 钱书丞:“上了贼船还想下?拿来那么多好事儿?” ………… 直到服务生将酒放上来孟君辰的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 钱书丞一脸幸灾乐祸:“你不是非要跟过来吗?瞧你这点出息。” “你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啊,要是你被你哥这么对待说不定还不如我。”孟君辰喝了口酒压压惊,“你到这里到底干什么来着?” 钱书丞凑到孟君辰旁边:“兄弟,你知道怎么买情报不?” 孟君辰一脸看怪物的样子:“我说你没毛病吧?什么都不知道就往这里跑?” 钱书丞:“不是有你吗?不然带你来干什么?你这个孟家少爷怎么这么孬?” 孟君辰一巴掌呼过去:“我孬?那你别找我啊!” 钱书丞拍了回去:“别贫,说正事。” 孟君辰清了清嗓,刚要开口。 “等一下。”钱书丞按住孟君辰。 “怎么了?” 钱书丞眯了眯眼:“看见个熟人,你等我一下。” 孟君辰:“……” 我丞哥牛逼,这地方也有熟人。 他看着钱书丞双手插兜,溜溜达达的走向西南角,那里坐着一个穿着略显单薄的皮衣,,面上却有些颓废的男人,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胡子也不知道几天没剃,一杯一杯灌着酒,一副被社会□□的很惨的样子。 孟君辰皱皱眉,这个人…… 就见那人一脸惊讶的看着站到他面前的钱书丞,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然后钱书丞就带着人走了回来。 钱书丞站在桌前,道:“介绍一下,这个是我朋友孟君辰,这是韩岳。” 孟君辰站起来,头微微扬起,嘴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开口道:“韩岳,好久不见。” 第19章 第 19 章 酒吧里的灯光调的十分昏暗,轰隆隆的音乐冲击着耳膜,挑战着大脑神经。舞台上的灯光不时扫到酒吧里不同人的脸上,呈现或高兴,会悲伤,或颓废,或机警的神色,不过一脸傻样的估计只有一个,可惜灯光没将这个人抽奖一样的抽出来。 钱书丞看有些搞不清情况道:“你们认识?” 孟君辰呵呵一笑:“何止认识。” 韩岳晦暗不明的神色在这样的氛围下显得尤为阴郁,最近一段时间提心吊胆的奔波折磨的他精疲力竭,实在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精力去调节自己的状态和表情来面对这么两个小孩,不过这里的环境倒给他镀上了一层保护色。 他声音低沉,在震耳的声音中语气难辨的说:“孟二少,好久不见。” 在这么个高度活跃的地方,这一桌的气温却急剧下降,显得尤为格格不入。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到底惊到了坐在隔壁桌的几个壮汉,他们不时飘过来的眼神实在不那么友好。 钱书丞哈哈一笑,双手一边搂着一个,将两个人的脑袋按到一起,一副和谐安定,大家都是好朋友的景象,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压低声音道:“行了,坐下说吧,你们俩是想在这里打一架,亲身体验一下这里是不是斗殴者都会人间消失?” 孟君辰哼一声坐下,高昂的头一直没有放下,双手抱在胸怀,翘着二郎腿,一脸蔑视的看着对面的人。 韩岳倒是沉稳得多,经过钱书丞的提醒便收敛了情绪,垂着脑袋坐在一边,有段时间没打理的头发凌乱不堪,在眼眶处打下了重重阴影,这副被不知道什么人折磨的狼狈相跟前段时间见到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不会就是慕容凌说的解决了的结果吧,直接把提出问题的人给解决也就没有问题了。 钱书丞被自己脑补出来的东西着实吓了一跳,也没顾上孟君辰那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样,抓着韩岳口不择言的问:“谁把你搞成这个样子的?你到底见没见过慕容凌?” 韩岳歪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着疑惑:“慕容……先生?” 这话一出,结合着韩岳看着他的眼神和说话的口气,钱书丞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还好还好,看着反应应该不是慕容凌做的。 韩岳由于长时间休息不好,脑子有些木,思考东西也没那么快。最开始听钱书丞的问题没来得及过脑子,下意识的重复钱书丞最后一句话,只是话一开头,又下意识的加了个尊称。看见钱书丞先是一脸紧张的拉着他,后又松了口气似的松开手,再迟钝的人也该明白。 韩岳扯了扯嘴角,硬整出了个特别难看的笑:“之前的事儿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搭不上慕容先生。” 孟君辰凹了半天造型也没人理他,左看看,又看看,实在有些坐不住,插嘴道:“大丞子,你别告诉我他就是之前救你的‘活雷锋’。” “你们又是什么个情况。”钱书丞没回答,眼睛不住的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扫,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目光定格在韩岳身上道,“噢,对了,你说你曾经是军人。” 没等韩岳回话,孟君辰呵呵一笑,嘲讽道:“还军人?别脏了这两个字好吗?一个逃兵罢了,没送他上军事法庭他就应该老老实实的躲到个山村里,每日烧香拜佛,谢谢佛祖保佑,谢谢我哥心情没跟他追究。” “谢谢孟大少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个小人物一条命。” “你!”眼看孟君辰就要冲上去动拳,钱书丞赶忙拦了一下,在这里动手可不是什么好解决的事儿,就算孟君泽来了也不行。 孟君辰这一下的动作着实不小,几个酒瓶‘哐哐’摔倒,周围频频投来不善的目光。钱书丞留意了一下四周,服务生倒是依旧有条不紊的干着自己的工作,丝毫没受这边异动的影响,只是坐在不远处的一桌人,从最开始就对他们这桌过于关注,现在不时撇过来的目光和诡异的笑看的钱书丞起一身鸡皮疙瘩。 “哎,我说,要不去我那吧,别在这里呆着了。你俩要掐也去我公寓掐,房子砸坏我还能找孟君泽报,要是在这里掐起来,我怕找孟君泽过来就是收尸了。而且,这里也不是聊天的地儿,赶紧走。”钱书丞越说越不想在这里待下去,率先起身,顺手拍了拍韩岳的肩。 韩岳起初还有些犹豫,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忘乡’这些规矩,孟君辰就算没来过也听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更何况,想想他哥知道这事儿的反应,他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战小跑跟了上去。 出了酒吧的门,孟君辰一改之前气场全开的军人子弟模样,死死抓着钱书丞的衣袖,脑袋跟拨浪鼓一样两边转,恨不得满脑袋满身都长上眼睛,生怕哪个看不见的地方突然跳出个妖魔鬼怪一掌拍在他身上。 直到到了车边,孟君辰的手还没有松开的意思,钱书丞好好的衣袖被抓的皱皱巴巴。 钱书丞真的是被打败了,没好气的看着巴在自己身上的怂货,道:“你还走不走了,准备就这么抓着我吹着阴风站一晚上。” 孟君辰差点嚎出来:“你说什么?!” 钱书丞一脸天真的看着他:“站一晚上?” “再,再,再往前。” “吹着……” “你闭嘴!”话还没等钱书丞说完,孟君辰嗷嗷的把他打断,麻溜打开门爬进去,双手死死攥住安全带,眼神还在催促钱书丞快上车。 钱书丞对他这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实在是替他感到羞愧,正常情况下应该奚落两句来表达一下自己这个做兄弟的打从心里为他未来感到担忧,只是旁边这还杵着个韩岳,现在实在不是关心同学的时候。他强忍着内心澎湃的槽点跟韩岳说:“先上车,今晚住我那里也行。” 韩岳心事很多,没注意刚刚还拽的二五八万的红二代是个胆小鬼,也没注意跟他一般正经说话的人其实很想捶地狂笑。他默默打开后车门 ,未发一言的坐了上去。 钱书丞看了眼副驾驶还在高度警惕,一脸惨白的货,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了下情绪,确保自己不会因为憋笑影响自己正常驾驶,这才慢悠悠的坐上驾驶席,启动了车。 “我说刚刚在车外干什么呢,慢慢吞吞的,不知道外面有辣妹吸引你走不动路了。”车子行驶了10分钟之后,孟君辰才找回了自己舌头,正试图找回自己的尊严,先是白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钱书丞,发现这位司机全神贯注的看路并看他,抓紧时间发动语言攻击。 “你还别说,真有辣妹,可惜你没看见。”钱书丞嘿嘿嘿一笑,别有深意的向旁边瞥了一眼。 “你再说下去,我跟你拼命!!”孟君辰顺手抄起水瓶就要冲上去。 “唉唉,哥们别闹,我还开车呢。” “大不了同归于尽!”话说的气势磅礴,到底还是放下了水瓶,老老实实的坐到了旁边。 几人没有看见,在他们刚离开酒吧,不远处的灌木里就冒出几个人,脚步轻缓的就要跟上去。即时是正统军人出身的韩岳,这段时间神经高度紧绷已经临近断开,也没注意到这么几个藏得很深的人。这几个螳螂刚准备摸上去,还没有明显表露出意图事,就突的被不知何时从身后冒出来的黄雀给捂住了嘴,未来得及发出一丝声音便被干净利落抹了脖子,拖进了灌木里消失不见。 微风吹着树叶飒飒作响,像极了什么东西在草地上被拖行的声音,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除此之外,什么也瞧不见。 ………… 钱书丞的公寓安保措施很好,不然当初钱书宁也不会放心总把钱书丞自己放在家。这个小区非保安熟悉的住户都会被排查,门禁用的指纹锁,不存在门禁卡乱用情况。行车门闸也是车牌号和车的型号匹配才能打开,换牌照或者换车都需要重新作登记。 韩岳也是事先知道他居住的地方安全系数很高才跟了过来,而且钱书丞身边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只不过……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护身符钱书丞带着两个人回到自己家,先去厨房烧热水,然后指了指沙发道:“先做吧,想喝热水得等一下。” 韩岳点点头,老老实实的做到沙发上。孟君辰实在不想跟这个人待在一起,可是又不想回家,咬着嘴唇一脸幽怨的看着钱书丞。 钱书丞这间公寓是三室一厅一卫一厨,地方还算宽敞,3个人一起生活完全够用。 钱书丞开启屏蔽模式的从他旁边走过去,一间一间介绍过去:“这是卫生间,一会儿你去洗个热水澡,好好放松放松。这屋一般都是辰子在住,另一间屋子一直空着,你先住那屋,缺什么明天再买,一会儿我给你拿条新毛巾还有洗漱用品。今天也不早了,早点休息,有事儿明天再说。” 韩岳安静的听完,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起身房间,哐当,关上了门。 在讨厌你的人的眼里,真的是做什么都能挑出错。比如这个关门,真的就只是哐当,而不是哐当!!但在孟君辰眼里,这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就是蔑视他们,就是自以为是的装X。 孟君辰怒火中烧的大步走到钱书丞旁边,道:“这你都能忍?” “嗯?怎么了?” 孟君辰一脸恨铁不成钢,道:“你看不出来么?他,他,他就把你当凯子傍上了!” 钱书丞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看着孟君辰,很想知道他是吃什么长大的能把自己的脑子吃成这样,不会是小时候被他哥吓傻了吧。 钱书丞觉得还是不要跟傻子多说话,万一这是个烈性传染病就糟糕了。他无视身边这人滔滔不绝的啰嗦,自顾自己走回自己屋子,在柜子里翻出了学校发的崭新的一套运动服。贵的学校就是有贵的好处,质量上乘的西服,纯棉舒适的运动服,整齐划一缝制着LOGO的校服,材质轻薄贴身的泳衣等等什么都给准备好了,虽然重来就没用到过。 敲响韩岳的房门,等了两分钟门才开,一脸惺忪的韩岳显然已经睡了一觉,这是有多累? 钱书丞把衣服递过去说:“新的没穿过,你先穿着。毛巾和洗漱用品都放在卫生间了,最后边的那套棕色的就是。” “好,谢谢。” 韩岳最近这段时间无论体力还是精力经过了极大地消耗,好不容易放松一点,那些疲惫就排山倒海的袭来,刚躺到床上不到半分钟就睡了过去。 “你知道为什么韩岳会这么乖乖的跟你回来,又为什么在你这里这么安心的睡觉吗?”钱书丞刚送完东西回到房间,就看见孟君辰坐在他房间,一脸肃穆的看着他。 第20章 第 20 章 拉斯维加斯的酒店顶层,慕容凌优雅的坐在会议桌首席,目光随意的扫过每一个高层故作镇定的脸,感受着他们死死压在内心的忐忑不安。这些人,无论擅长做什么,在那个领域都算得上是翘楚,但是到了这,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面前这个人宰割。进了这间屋子,他们就做好了出不去的准备。 “我们从哪里开始谈起?”和缓的声音如春风般拂过每个人的耳朵,在众人听来却如一把锋利的刀子,要在他们自以为坚如磐石的心脏上撬开一个缝。 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人开口,仿佛只要自己不出声就能躲过一劫。 慕容凌低头整了整衣袖,慢条斯理的开口说:“我有的是时间,没事儿,咱们慢慢来。” 偌大一间会议室,几十个高层,就如同事先约好了般集体装哑巴,连眼神交流都省了了去,在没有实锤之前谁也不想不打自招。人在面临困境的时候,总会抱有侥幸心理,总觉得万一呢。 慕容凌低低笑了笑,手指在桌子上‘哒,哒,哒’的敲着,轻、缓、富有节奏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着,一下一下,好似敲进了每个人的心。 无形的威压充斥着整间会议室,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着,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室内空调机呼呼地吹着热风,不知是不是温度调的太高,细细密密的汗珠附在每个人的额头上。尤其是坐在中间的一个胖子,整张脸就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汗水顺着突出来的腮帮子流了下去,一滴一滴的湿了肚皮上的衣服。 慕容凌的目光几次扫到他身上,满含深意的笑容使得胖子排水量急剧上升,有望成为这屋子里唯一的景观——真人瀑布。 挂钟旁若无人的独自走着,空调的温度好像越来越高。有几个人实在受不住,悄悄的挪了挪坐得有些麻木的屁股,几次抬起手想擦擦额头上的汗,却又怕自己的动作给自己带来灾祸,强忍着把稍稍抬起的手又放回原处,心里期盼着哪个人当个出头鸟转移一下首席上的人的注意力,给他们一个喘口气的机会。 嗡嗡嗡,手机震动引起的微弱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尤为突出,吓得水洗过的胖子差点从座位滑下去。他尴尬的笑了笑,慢慢的蹭回原位,趁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慕容凌瞥了眼来电号码,不疾不徐的拿起手机,滑动接听,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先生,人已经解决。”打电话的人声音压得很低,简单的汇报了个结果,当然,除了慕容凌,谁也听不见。 慕容凌视线满含深意的扫了扫在场众人,笑容不减:“知道了,记得处理干净。” 处理什么?是处理什么人?在开会期间接这么个电话到底什么意思?把他们召集过来,一个多小时了却什么也没说又是什么意思?对了,肯定是把他们困在此地,再来个釜底抽薪! 如果说原本办公室内压抑的气氛只是让他们神经紧紧的绷着,这通电话变成了压死某些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胖骆驼’,刚调整好自己的坐姿,又普通一下摔了下去,连滚带爬的爬到慕容凌脚下,两只湿漉漉的胖爪子死死攥着慕容凌的裤脚,原本熨烫笔挺的裤子立刻被抓的皱皱巴巴。 “先生,先生……您……我……”胖子哆哆嗦嗦的有些语无伦次。 慕容凌任由他将自己身上这条价格不菲的西裤抓的一文不值,嘴角的笑容看得众人毛骨悚然。 “Abel,你先坐回去。”慕容凌又让这个胖子当第一只鸡,转头对坐在身后的助理说,“给我来杯咖啡。” 助理应下,起身出门到茶水间。 慕容凌等着胖子一步三回头的终于挪回了座位才开口道:“我这人比较好说话,你们喜欢说话就挨个慢慢说,我听着;你们要是喜欢听讲,也可以,我们一条一条捋。当然 ,坦白还是会从宽的,你们考虑一下,互相讨论也行。我的咖啡到了,你们的考虑时间也就到了。” 说完,抬抬手,示意各位自便。 众人脸色一白,这里面的人哪个敢说自己干干净净?上头想整你,你多拿了公司一根笔都可以说成你贪污,当然,这些人不可能会对一支笔有什么想法。 助理倒咖啡时间很久,茶水间一堆人叽叽喳喳的围着他询问许久不见的大老板召集这么多人在做什么。 助理面无表情从容不迫的研磨冲泡咖啡,任由这些人天马行空的从内部商战讨论到大老板好帅。他心里暗自腹诽还是在会议室看着大老板玩猫捉耗子的游戏比较有趣,虽然气氛着实有点叫人上不来气。 就在他终于完成所有工序,准备返回办公室的时候,一个正在即兴口述万字小故事的女同事,一个箭步跃到助理身前,还不小心的打翻了助理手里的咖啡。 咖啡怎么样她没管,秋波但是没少送。 “Carl,你先别走啊,快跟我们说说。”这人说话间顺便还挤了挤她自己波涛汹涌的胸。 助理低头看了看白面馒头,继续摆着扑克脸重新冲泡了一杯咖啡,这次他没有急着往回走,而是看了看周遭一脸热切的望着他的吃瓜群众,道:“他们只是坐着,还有。”说到这,他看了看刚刚好拦着他路的‘巨无霸’,“刚刚洒的,是老板的咖啡。” 说完,助理目不斜视径直进了会议室,留着一群风中凌乱的众人。 助理将咖啡轻放在桌子上,走回自己的椅子坐下。 慕容凌这段时间一直闭着眼睛好似在小憩,其他人见状,偷偷发短信的有,窃窃私语的有。直到咖啡杯下,发出轻微的“哒”一声,屋子再次变得鸦雀无声,慕容凌睁眼,拿起咖啡杯,小口抿了一下,之后放下杯子。 “现在开始汇报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差点尿了的胖子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先生,我……” “你有5分钟的汇报时间。”慕容凌打断他,手指点了点自己的手表,“讲述进度掌握好了,我不想听废话。” “先生!先生!您听我说!”胖子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刚有些消下去的汗再次布满额头,“上次那次私自与军火商联系,给战乱地区找麻烦,以此贩卖军火我承认我参与了,但真不是我主谋,我也是听命,以为是您示意的。” 说到这,胖子看着慕容凌,想等他说些什么。 “还有两分钟。” “先生!我真只参与这一次,中间没抽取一分钱的利益,只是搭个线。跟战区的负责人沟通了一下,都是Hank让我去这么做,Hank是拉斯维加斯总负责人,我从心里尊敬您,我以为这是您的命令……” “时间到,下一个。” 慕容凌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对这种交代满意还是不满意,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先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管知不知道,胖子旁边坐着的那个人知道自己完了。 刚刚明明说好,先看看慕容凌都有些什么牌再伺机而动,结果这个死胖子,刚刚商量的东西全扔了,跟个哈巴狗似的恨不得上去舔两口,赶紧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这个狗娘养的! 这人狠狠瞪了一眼扶着桌子坐下的胖子,刚想发言,一个六十多岁的白人蹭的一下站起来。 “Alva!你到底什么意思!” 慕容凌抬眼:“Jesse,我还没开始点名,你急什么。” “今天这会是想做什么?把我们这些人一网打尽?在场的,有那个是干干净净的?难不成把我们全开了?”Jesse轻蔑一哼,“慕容凌,你的手可干净?” 慕容凌低笑道:“我的事不急着翻,什么时候集团你说的算了什么时候再管我也不迟。” “你!” 就在刚刚助理倒咖啡期间,Jesse收到了不止一条消息,他手下的几个场子挨个被警察排查,再结合今天发生的事。 “年纪大了消消气。”慕容凌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扳指,语气并未因为这人的无理而有任何起伏,“气伤了身子遭罪的不还是你自己。” “你真以为自己一个人吞的下这么?也不怕撑死?”Jesse眼神阴狠,若非现在是在会议室,若非周遭这么多人,他估计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拔出腰间的枪给面前这个人一梭子子弹,把他那张欠揍的脸打成稀巴烂! 慕容凌呵呵一笑,对还在战战兢兢眼睛都不知道改往哪看的众人道:“其他人散会。” 一个字都没多说,慕容凌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好像突然对手上的扳指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其他人哪还敢多待,恨不得插上两根翅膀飞出去,奈何会议室的门就那么大,同时容纳的人数也就那么点。当然,还是有个例外,之前坦白从宽如丧考妣般一步三回头的看向那个悠闲的坐着玩扳指的人。 会议室再大也不过是个会议室,开会的人再多也只有二十来个,没多一会儿,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下两个人。 Jesse依旧站着,眼神的恶毒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减反增。 “行了,也别端着了,坐吧。”慕容凌终于放过了扳指,手肘撑在桌子上,“我现在可是手无寸铁,一眼就能看出我身上带了些什么,现在也没别人,还不放心?” 皮鞋,西裤,衬衫,领带,真的是一目了然。薄薄的衣服想藏个硬点的家伙都藏不住。 Jesse嗤笑,下意识摸了摸腰间东西,随即坐下。 看着他万分警惕的样子,慕容凌笑了笑:“嗯……我们从哪里开始谈?” Jesse眼睛死死的盯着慕容凌,不放过他每一个动作,他现在算是羊入虎口了,虽然他很不想承认自己是一只羊。 慕容凌:“不如,我们就从你刚刚收到的那几条短信开始讲起?” “果然是你!”Jesse的要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那些可是他的心血,这么多年的心血! 慕容凌:“别这么急着往我身上泼脏水,不觉得你现在应该求求我保你吗?” Jesse不屑:“求你?呵!我还不如求上帝。” 对于这种小儿科的挑衅,慕容凌从来不会放在心里,道:“今天警察去都查到什么了?说说吧,我真的很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苦逼给甲方爸爸改图中,文暂定2~3天一更,鞠躬 第21章 第 21 章 韩岳难得的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拿起手机,已经7点多,这对于一个长期早起锻炼,作息时间一向规律的人来说,实在是个奇迹。他伸了个懒腰,将被子整整齐齐的的叠好才打开自己卧室的门。 客厅静悄悄的,另外两个人显然还在跟周公下五子棋(别的棋估计他们也不会)。韩岳绕着客厅溜达了一圈,其实因为长期谨慎紧张,昨天的他整个人有些迷糊,洗了个澡就爬回床上蒙头大睡,屋子的格局,样貌等完全没注意。 门窗的位置,楼下树木,小区内目光所及的布局尽收心底后,韩岳信步走向厨房。 丝丝缕缕的香气穿过门缝,飘飘悠悠的呈个手指的模样,勾着钱书丞的鼻子,将他从周公旁边生生扯了回来。 钱书丞坐起,眼睛还没睁开,先是吸了吸鼻子,确定不是自己梦里的香味,这才舍得睁开眼睛。 什么情况?孟君辰良心发现起床做早饭了? 钱书丞挠挠头,实在是觉得这个想法有点梦幻。 在出被窝和看怪物中间挣扎了半天后,最终决定去看怪物,毕竟被窝一直有,怪物不多见。 钱书丞掀开被子,两条大长腿拔了半天才□□,然后趿拉着拖鞋打开房门。 门外真的有怪物! 一个魁梧大汉带着个围裙,在这忙里忙外的做早餐是什么鬼?!此时此刻,只有两个字能形容他的心情。 “卧槽!” 嗯?自己还没开口就能发声音了?什么时候练会腹语了? 紧接着,钱书丞就看见隔壁屋门口站着的孟君辰,瞪着两个大眼珠子,一副要瞎的表情嗖一下跑到餐桌前,紧盯着韩岳将一个砂锅放到餐桌上,盯着韩岳慢条斯理的将身上那个违和感爆棚的围裙脱下搭在椅背上。 韩岳将砂锅打开,浓郁的饭香扑面而来,钱书丞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家大米原来这么香。 韩岳将餐具摆齐,看着木头似的两个人说:“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我就做了粥,煎了几个鸡蛋,炸了几根油条。” 钱书丞走过去来开椅子,拿起根油条往嘴里塞:“贤妻良母啊,我就说孟君辰这么个糙货怎么可能会做早饭。” 孟君辰看着自己面前的碗,看看面前砂锅里的粥,犹豫再三后还是拿起饭勺给自己盛,动作虽诚实,嘴上照样挂满刀:“这么殷勤,不会下毒吧。” 韩岳给自己夹了一个煎蛋,慢条斯理的回了两个字:“下了。” 孟君辰盛粥的手一抖,几粒滚烫的饭粒掉到他手上,他先稳稳的将碗放到桌子上,然后嗷一嗓子,感觉整个楼都跟着抖了抖。 钱书丞差点把嘴里的油条喷出去,哈哈哈大笑的动作却突然一顿。 “我去,不是真下毒了吧。”孟君辰看着钱书丞,一脸难以置信。 钱书丞慢慢放下油条,看着孟君辰:“我忘刷牙了……” ………… 随着人们对保护环境意识的增强,暖冬早已成为过去式,如今帝都的冬天总是伴随着白雪。 钱书丞三人靠在屋子里烤着暖气,吃着橘子,好不惬意。 钱书丞撕着橘子上的白丝,说:“所以,你是被追杀,所以跑到‘忘乡’避难去了?” 韩岳:“嗯,蚂蚁多了也能要死大象。” 孟君辰哼了一声:“就你?还大象?” 钱书丞拿起刚撕干净的橘子瓣塞到孟君辰嘴里:“吃你的橘子吧。” 孟君辰狠狠的嚼着橘子,瞪着不让他插嘴的两个人。 钱书丞没理他,继续跟韩岳聊:“什么人非要你的命?之前你不还好好地到处瞎溜达。” 韩岳笑了一下:“预料中的事。” 钱书丞瞥了他一眼,状似无意的说:“灭口?” “差不多。”韩岳怎么会听不出钱书丞暗藏的意思,故意模棱两可的回了句。 钱书丞轻哼一声。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韩岳抱着茶杯悠闲的坐在沙发上,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被追杀的人。 钱书丞没说话,自顾自的剥起橘子。 韩岳道:“是慕容先生主动联系的我。” 钱书丞抬头,孟君辰也停下了不停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 “上次我准备跟你谈完后,原本是准备放弃你这条线。”没有人问,韩岳自己讲了起来,“上次的事我很抱歉,不过我不后悔。” 钱书丞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听。 韩岳喝了口茶,他来这里其实就已经想好肯定要坦白一些事,但是不来这里他怕他再也见不到事成,所以他只能妥协:“我们分开的第三天,几个人找到了我,跟我说慕容先生要见我。” “我知道我找你的事他肯定知道,原本以为他应该不会管我这些破烂事,还得通过你去帮我搭线,你跟他说的话说不准好用。”韩岳的手摩挲着杯子,眼睛看着钱书丞,“如果你们真的只是外界传的那种关系的话,他对你真的挺好的。” “外界传的什么关系?”钱书丞突然有点心虚。 韩岳疑惑的看着他,道:“类似于养子。” “什……什么!!” 韩岳哈哈一笑,道:“逗你,不过就是你和你哥是他救助的罢了,还能有什么。” 钱书丞咳了几声,被口水呛到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受。 韩岳笑够了,暗自思索了一下话要怎么说,哪些能说,这才接着开口:“跟慕容先生谈好后,先生让我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但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怎么可能找个地方躲起来,指望着别人帮我报仇?不是自己的事谁会真的上心?” 话到最后,韩岳不自控的有些激动。 “谈什么?报什么仇?你让慕容凌帮你杀人?”听到这钱书丞打从心里不高兴,他也说不清到底是韩岳藏藏掖掖的话让他不高兴,还是因为让慕容凌去杀人而不高兴。 韩岳压了压自己的情绪,低下头,眼底的波涛汹涌渐渐沉寂下去这才接着说:“不是叫先生去杀人,私了怎么够,一定要把那个人抓起来,让他身败名裂,那他枪毙了!” 话到最后,是咬着牙说的,可见他有多恨。 钱书丞没有非要问出个结果,谁都有隐私不想让人知道,只要伤害到身边的人他都不会太管,拿起之前剥好就让到桌子上的橘子,一瓣一瓣的吃着,吃东西也不影响他说话。 “所以,你找慕容凌的事被仇家发现了,仇家原本觉得你不成气候懒得管,现在找到了个大树,仇家觉得危险了,慕容凌实在不好动,就直接先解决掉你是不?” 韩岳点了点头。 钱书丞接着说:“那你干什么跟我来,我又保护不了你。” 韩岳笑了笑:“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你身边暗处那么多保护你的人,你不知道?” 钱书丞掏橘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向韩岳。 韩岳说:“我们昨天晚上从‘忘乡’出来,就有一波人蹲着准备动手你也不知道?” 钱书丞是真的不知道,若真如此……现在想来,背后直发凉。 韩岳叹了口气:“所以我说你别插手这些事儿,别往里搅,你偏不听。” 钱书丞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韩岳看了看他,冷声道:“那些人应该已经解决了,不自量力的东西。” 半天没之声的孟君辰终于憋不住,嗤笑一声,道:“还不是靠别人,你哪来的优越感,跟你有半毛关系?” 钱书丞眼珠一转,看了眼老神在在喝着茶的韩岳:“你准备在我这住多久?” 韩岳:“嗯?反正你也空个屋子,我可以帮忙做家务,怎么样?” “屋子我会收拾,饭我也会做。” 韩岳吧茶杯放桌子上,端正的坐着,老老实实可怜巴巴的抬眼看着钱书丞:“你是……要赶我走吗?” 壮汉卖萌是什么感觉?一巴掌呼死他的心都有了。 钱书丞强忍着胃中的不适,秉承着不能浪费粮食的观念,过了好一会才把恶心感压了下去。 韩岳看目的达到了,又端起了茶杯。在他还没想好去处之前,让他走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钱书丞喝了口水,道:“住这里可以,教我格斗技巧……” “不教。” 钱书丞话还没说完,韩岳就义正严辞的打断了他的话。 开玩笑,他要是擅自教这小子这些东西,回头捅出什么乱子,慕容凌可不得撕了他。撕了是小,先前答应他的事反悔了怎么办,他上哪说理去。 钱书丞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你可想好了,不答应我你今天就自己找地方住,自求多福吧。” “我不走你还能把我扔出去?”韩岳打定主意耍赖。 “我是不能把你扔出去,我可以直接换地方住。”钱书丞嘿嘿一笑,“你也说了我身边都是保护我的人,我要是不在这,保护我的人也就不在这了吧。” 韩岳一脸黑,暗骂自己先前就不应该说那么多,给自己挖了个坑。 “韩先生,您慢慢考虑,我不着急,考虑不好晚上自己找个住的地方接着慢慢考虑。” 韩岳:“我要是帮你,慕容先生生气了怎么办。” 钱书丞:“责任算我的。” 韩岳:“你觉得他会追究你的责任放过我?” 钱书丞:“你到底教不教吧。” 韩岳咬咬牙:“教。” 还是暂时保命要紧。 孟君辰左看看右看看,砸吧砸吧嘴没发表言论。 第22章 第 22 章 对于学格斗技巧这件事,钱书丞是认真的,单从为了方便学习现租了个场地就能看出。虽说租的地方远了点,偏了点,但好在价格便宜。原本这个地方是个小厂房,位置不太好,地方也不大,年底租的人也不多,钱书丞倒是捡了个便宜,只是器材什么的倒是让钱书丞大出血,他严重怀疑韩岳是在公报私仇专挑贵的买。 自此,钱书丞告别了一觉睡到日晒三竿的生活,也告别了无病无痛的身体。 孟君辰在韩岳住下来的第二天就走了,他觉得宁愿回去当苦力也比在这天天看着这人强。至于这两个人为什么这么大的仇,钱书丞没问,孟君辰没提,也没过于反对韩岳留宿,想来他们之间的事情跟自己关系应该不大,所以也懒得去打听了,自己还有一堆破事儿没操心完,哪还有心思操心别人。 最开始的几天,韩岳是有点泄愤的意思,什么强度大练什么,搞得每天钱书丞爬回家都腰酸腿疼,车是开不了了,韩岳就成了司机,就是这个司机嘴碎,每次路上都要数落他一顿。特别是第一次特训,不仅安排的任务没完成,第二天基本上瘫痪在床。但年轻人的身体总是恢复的很快,适应得也很快,一周后,钱书丞就慢慢跟上了节奏,半个月就能完成韩岳每天安排的任务。这点让韩岳不禁乍舌,要知道,他安排的很多专业特种兵做起来都很费劲。 年关将至,钱书丞问了问韩岳要不要一起去慕容家,韩岳一口拒绝,这个时候他可不敢见慕容凌。钱书丞想着算要不自己也不去了。他现在每天训练,去的话训练肯定要耽搁,不去吧自己之前都已经撂下话了。 实在不行,回头打个电话说一声。 ………… 慕容凌在拉斯维加斯待了一个月之久。那天的会议,召集了那么多骨干,目的却只有一个,就是为了Jesse。干这一行的没有谁手是干净了,慕容凌自己的手都不干净,怎么会强求别人?本身都是因利而聚的一众人罢了。 慕容凌坐在办公室,一身黑色的衬衫凸显他的皮肤愈发的白,扣得严严实实的衣领系着一条绣着暗纹的黑色领带,有种禁欲之美。手中的文件不时翻动一下,证明着这并不是一副画。一句话就能决定一部分人生死的修罗,这一刻却有种君子端方的感觉。 慕容凌放下手中文件,捏了捏鼻梁,缓解了一下因长期看文件有些酸涩眼睛。抬手拿起桌角的台历,一个日期让他看的出神。 ‘叩叩叩’ 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唤回了慕容凌的意识,他将台历放回原位,道:“进。” Carl应声进门,将办公室门关好后,走到桌前站定。 “先生,Jesse拒不承认赌场里搜出的大批军火是他自己的,说自己不曾资助极端武装分子,那些举报他的账目也被说成是恶意构陷。他那边正在暗自活动关系,应该找了一个还不错的路子。目前联邦给的官方答复是证据不足,这应该是多方博弈下的结果。” 慕容凌:“Hank那边怎么说?” “Hank说自己只是做生意,没有插手国家之间的战争。” “Hank人呢?” “人被扣在自己家,看他的样子是有恃无恐,估计证据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慕容凌笑道:“要证据做什么,你是警察吗?” Carl低头没出声。 慕容凌手转动扳指,状似漫不经心的说:“把Hank直接带回‘墓’,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Carl问:“什么交代都不给,直接带?” “我办事,给谁交代?” “是,先生。” “还有,帮我订一张回国机票。”慕容凌想了一下“三天后的。” “那Jesse呢,这么放任他不管可不是件好事。” 慕容凌怎么会不知现在并不是回国的好时候,只是,他真的很想知道过年是什么滋味。 慕容凌陷入沉思,Carl也没再出声,安静了几分钟后,慕容凌才开口:“机票的事儿再说,你先去吧。” Carl松了口气,走了出去,如果慕容凌这个时候走了,他真不敢确定谁还能压得住这边的场。 慕容凌靠在椅背上,左右晃动着椅子,眼睛微眯显得眼角愈发细长。 不回去也罢,不知人情味也就不会有所期盼,万一知道了,以后路走不下去,万劫不复的可不只他一个人。况且,也没人真心盼过他。 ………… 跟韩岳折腾了快一个月,钱书丞终于能正面在韩岳手下过上几招,虽然最后还是被撂倒的那个,但以前街头打架那些乱七八糟的招式渐渐有了章法。韩岳并没有千篇一律教他传统路数,而是在基础的体能训练以外,结合他自身思维方式,矫正一些错误,当然也会教他一些基本格斗技巧。只是路数本身就是一个套子,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 这一天,钱书丞刚跟韩岳打了一架,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便接到了孟君辰的电话。 “丞子,这两天有空不?” “你觉得我有没有空,有啥事?” 孟君辰当然知道钱书丞在干什么,他瞥了瞥坐在在旁边的孟君泽,咽了下口水,接着说:“这不要过年了,我爸叨叨你来着,抽空过来坐坐?” 钱书丞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也传入了孟君泽耳中:“哈哈,过了年肯定去给孟叔叔和孟爷爷拜年。” 别啊,这两天来一趟呗。”孟君辰手捏了捏电话,“我,我想你了。” “我艹!你脑子不是进水了吧!” “你脑子才进水了,痛快点,来不来!” “去去去,你跟孟叔叔说一声没住备好酒啊。” “那就说定了,这几天你看看哪天有空,赶紧过来。” 挂断了电话,孟君辰回头看了眼自家大哥,就见孟君泽翻动了一页手里的报纸,慢悠悠的说道:“这次要不要把你俩的亲事也提提?” “什,什,什么亲事。”孟君辰眼神飘忽,根本没听懂他哥在说什么。 孟君泽道:“我家小弟真是长大了,当着大哥的面直接跟人表白。你们俩不是一日不见日隔三秋?平时连家都不回,干脆住在人家那里。回头我跟爸提提,让他跟小叔叔说一声,估计小叔叔不会管这种事。” “我艹,哥,你别害我。” “你说什么?”孟君泽挑挑眉。 “没,没什么。” 孟君泽将报纸放在一侧,起身道:“我去跟咱爸说一声。” “哥。” 孟君泽脚步一顿:“怎么了?” “钱书丞是我哥们。” “我知道,你放心。” 放心什么,孟君泽没有多说,只是抬脚去了三楼书房。孟君辰拿起手机,输入了几个字,想了想,又把刚输入的字删掉,手机扔到了一边,拿起遥控器胡乱换起台。 书房里,孟君泽站在办公桌前,如同跟上级汇报工作般,站的笔直。 孟祾钊沉声道:“钱书丞这几天确定过来是吧。” 孟君泽:“按照钱书丞的性格,应该不会爽约。” “我知道了。” “爸。”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孟祾钊抬手,打断了孟君泽接下来的话,“慕容凌这次事情做得太急,年前必须回来,除了钱书丞,我不知道什么还能将他拉回来。你放心,钱书丞不会有事,我不会动他。” “拉斯维加斯已经被你小叔叔搅翻了天,他拔掉的不只是一个‘楔’这么简单,里面盘根错节的东西太多。” 孟君泽沉思道:“既然已经动手,现在停手已经来不及,他在这个时候回来,那边不是更乱了。” “哼,就是让他们乱。”孟祾钊的话简直自相矛盾。 “你看不出来吗?慕容凌是在转移某人的注意力。”孟祾钊笑了笑,“钱书丞还是太年轻,韩岳的出现直接把他带到风口浪尖上,慕容凌在护着他。” 孟君泽静静地站着。 孟祾钊接着说:“拉斯维加斯是一个重要的点,我估计慕容凌原本也没打算这么早动手,准备的也不够充分。他想把自己放到刀尖上,这样钱书丞那边就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环节,可以暂时往后放。” “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 “你以为慕容凌这次回来都在做什么?这才多久,‘楔’已经被拔了一半了,估计对方也是有些措手不及,而且拔掉的大部分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接下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我手下要是有这么高效率的人,我做梦都会笑醒。”孟祾钊哈哈一笑,笑里总有些幸灾乐祸在里面。 孟君泽:“不得干预他国内政,这个‘楔’显然死到临头。” 孟祾钊摆摆手:“所以必须让慕容凌回来,结局已经注定,没必要增加个人风险。” “您是怕慕容凌被咬进去?” 孟祾钊眼中精光一闪:“他现在可不能进去,他要是进去,这个棋可就没法下了。” 第23章 第 23 章 孟家的打算钱书丞当然不知,他只是觉得,上次见面还是跟慕容凌去参加寿宴的时候,寿宴搞成那样虽说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跟慕容凌有关系啊,外界又都把他跟慕容凌绑到一起,他确实应该去拜访拜访。 考虑了一下之后,便跟韩岳打了个招呼,训练暂时搁置一天,韩岳倒是乐得清静。然后他给孟君辰发了个消息,问自己明天去方不方便,孟君辰就回了一个字:成。 去孟家之前,钱书丞想了半天也没想好带什么年货,左右孟家什么都有,也不缺他这一份,顺路去超市买了点水果,礼轻情意重嘛。 年关将至,孟家作为一个国内举足轻重的世家,上门的人快把门槛踏破了,还有无数的交际应酬,其实孟家的人这段时间都很忙。而钱书丞的到来一下成了孟家闭门谢客的正当理由,把一应行程都推了个干净。至于一个小子怎么就成了正当理由,都由着孟家人去说。 钱书丞坐在孟家客厅的时候还有些头晕,前几次来顶多孟裬钊在,结果今天除了孟霆烨,一应老小算是聚全了,就连从没见过的孟母都在。 钱书丞凑到坐在旁边的孟君辰耳边,低声问:“什么情况?三堂会审?” 孟君辰也没想到家里会这么多人,暗自腹诽他哥不会真把今天当成看新媳妇儿的日子吧,钱书丞绝对会打死他,但嘴上还是一本正经低声回道:“最近这些人外面的饭快吃吐了,前几天听我嫂子跟我哥抱怨脸都快笑出皱纹了。正好借由你这个幌子推掉今天应酬,我爷爷和我爸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说什么。” 钱书丞点了点头,觉得虽然有点扯,但确实是孟家人能干出来的事儿。所以这群人聚到这里避难来了?唉?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地位了? “我面子这么大呢?” 孟君辰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你没有,慕容凌有。” 钱书丞:“……” 哦,对,慕容凌。 钱书丞眼睛看了一圈,发现整个屋子只有他们这两个闲人。佣人们不必说,各司其事的干着活,孟家最小的孟修睿不知道在院子里捣鼓什么,把孟家的女眷都吸引了过去。他们也就在钱书丞到的时候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毕竟只是个小辈,真是应了孟君辰的那句话,外面应酬累了,用他做个挡箭牌而已。 钱书丞:“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孟君辰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说:“告诉你也无所谓,不是我想叫你来,我爸找你不知道什么事。” “你爸? ” 孟君辰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事实上他想说也没什么可说的,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有一些猜测。 直到吃完晚饭,钱书丞依旧毫无头绪。孟家一家人倒很是热情跟他聊东聊西,从天冷穿衣到未来老婆,从学业成绩到职业规划,真跟回自己家被七大姑八大姨盘问一样。等钱书丞坐到书房跟孟祾钊聊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晚上九点,不得不说女人聊起天来真的很强大。 孟君辰老老实实坐在一旁,他被钦点一起进来的时候,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很忐忑。 “书丞,最近怎么样?外面那些女人太闹,我们关上门聊自己的。”孟裬钊陈声开口,语气和蔼。 钱书丞笑了笑:“都挺好。” “哈哈,老二总过去麻烦你,这几天终于不在了,清净多了吧。” 孟君辰翻了个白眼:“爸,您可别挑拨我们俩关系。” 孟祾钊瞪了一眼,道:“臭小子,谁挑拨你们关系,天天不回家还有理了!” 孟君辰‘啧啧’两声,大有大逆不道回怼他老子的意图,钱书丞赶忙打断他,生怕他这正事儿还没整明白,这两父子掐起来。 “没有,他在我那也挺好,反正也就我一个人。” 孟祾钊笑了笑,顺势把话题拉回钱书丞身上,接着说:“找你也没别的什么事儿,年末了,我家这臭小子说你过年就自己一个人,想让你过来过年,正好我这几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想叫你过来问问。” 钱书丞侧头看了眼孟君辰,转过头时脸上挂的笑容叫孟君辰心里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孟君辰心里暗暗叫苦,他不知道啊,他真的不知道啊,可他也不能当场指着他爸大喊:你撒谎!他觉得他要那么做,估计离死不远了,所以只能倒霉催的背下这个锅。 孟祾钊好似没看见两个人的小动作一样,接着说:“哈哈,你不用为难,我们家老二说话不过脑子,你过年应该还是要去慕容家吧。” 钱书丞笑着没做回应。 “你们这些孩子也是不容易,我记得你之前还有个哥哥是吧?” 钱书丞点了点头,孟祾钊知道这个并不意外,本身也不是什么机密事情,他哥哥也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 孟祾钊叹了口气:“你哥哥的事我听说了,唉,逝者已逝,生者也没办法为他们做太多。之前来都没好好跟你聊过,觉得伤心事你应该也不想提,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老二说。” 钱书丞:“谢谢孟叔叔。” 他人的好意总是应该道谢,可越是示好,钱书丞越来越觉得孟祾钊找他的事越不简单。单单看孟祾钊把他拉到书房谈话,就知道今天绝不是为了吃饭唠家常,所以,到底是什么?他实在是讨厌这种俗套的寒暄。 孟祾钊收了笑容,问道:“听说,你在调查你哥哥死亡原因?” 钱书丞一顿,并未答话。他最开始请的私家侦探确实水,他现在深刻体会到慕容凌为什么对那些人嗤之以鼻,可也没必要都对这件事感兴趣吧,还是说,孟家在这件事里面也有什么关系? 孟祾钊这个人,气场好似与他身体融为一体了一样,控制得当,收放自如。就比如聊刚刚那个话题的时候,这还是个同学兼好友亲爹,和蔼的跟圣诞老人一样。而现在收敛笑容沉下脸来的孟祾钊,端坐在书房桌子后的俨然一副将军的模样,不怒自威的样子使得钱书丞不自觉的挺直了后背,坐的端端正正。 “书丞,我们也不兜圈子,你想查你哥的死因,没那么简单,很多东西是现在的你所不能承受的。” 钱书丞皱皱眉,最近怎么总有人劝他不要自不量力,到底是多大的背景让一个黑社会头头、一个军方头头都在提醒他是以卵击石? 孟祾钊可能是估计到年轻人的自尊心,语气略缓的说:“我知道这样说你不爱听,你知道慕容凌到底是做什么的吗?” 钱书丞沉声道:“大概了解。” 孟祾钊笑了笑:“说来听听。” 钱书丞没答话,抛开他跟慕容凌之间的恩怨先不说,让他跟军方的人坦白有半个养育之恩的哥哥的罪行,实在是很难开口。 孟祾钊向后一靠,并没有给钱书丞思考犹豫的时间,自顾自的开口:“你以为他是什么?黑社会分子是吧,杀人、走私、贩卖军火等等,是吗?” 钱书丞依旧沉默。 孟祾钊倒是毫不忌讳,说:“你不用怕,这事儿该知道的人不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你觉得他混到今天的地位还能是个籍籍无名之辈?你在这说的话不会被拿出去当做指证他的证据,这间屋子没有窃听器没有监控。” 钱书丞勉强的笑了一下,感觉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可以告诉你你哥哥的死因。” “你说什么?!”钱书丞倏地站起,毫不掩饰的震惊和狂喜充斥着他的眼睛,甚至被这两个烧的有些发红。 “我可以告诉你什么导致你哥死亡,但是我不会明白告诉你是谁主导了这件事,你明白吗?” 孟祾钊不疾不徐的声音传到钱书丞耳朵里犹如炸雷,他纠结了这么久的事情突然就摊在他的眼前实在有些措手不及,就好像饿了很久的人,面前给他摆了一桌满汉全席,突然就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嘴。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个人细微的喘息声。 孟君辰皱着眉头看着低着头的钱书丞。他爸知道这件事他一点也不意外,相反,要是不知道才不正常。只是他从来没问过,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先不说他还没有踏足军政界,没有接触孟家事宜,就算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又能怎么样,钱书宁的死牵扯很广,绝对是一件只能进不能出的事。但这个时候,他爸把这件事摊到明面上说是什么意思。 孟君辰知道这个消息对于钱书丞的重要性,对于钱书宁的死,他这个哥们一直很在意,甚至为此可以豁出命去,可正因太在意,他害怕钱书丞失去理智不管不顾。他不认识钱书宁,不知道那是个怎么样的人,也不知道那个人的死亡有多么可惜。孟君辰只知道,钱书丞是活着的,而且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钱书丞低着头,未发一言的站着,足足站了10分钟才又慢慢的坐下。孟君辰暗暗呼了口气,他知道钱书丞冷静下来了。 “您想从我这得到什么?”钱书丞头未抬,声音很小,近乎耳语。 “嗯?”孟祾钊向前靠了靠,完全没听清钱书丞说了什么。 钱书丞抬起头,眼睛恢复清明,一字一顿的说:“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孟祾钊说:“年前,将慕容凌叫回帝都。” 第24章 第 24 章 钱书丞嗤笑道:“我多大能力,能左右他的决定?” 孟祾钊摇摇头:“你可以。” 钱书丞:“孟叔叔太看得起我了。” “韩岳在你那里吧。” 孟祾钊面含微笑看着钱书丞,钱书丞突然有种自己是只耗子,正在被对面这只老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他知道这事儿不会是孟君辰说的,就孟君辰看见韩岳后的反应,就算有仇也不会太大,所以他相信孟君辰不会跟家里说这个。那么,要么是无意之间发现,要么就是跟踪调查。 前者钱书丞不信,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虽然在一个城市里,但这个城市上千万人口,怎么可能说遇到就遇到,那就只可能是刻意为之。既然是有备而来,那今天这顿饭很可能就是个鸿门宴。 那他现在提韩岳什么意思,威胁吗?韩岳以前的事他确实不知道,可那又怎样。韩岳曾经说过,他周遭有很多慕容凌留下的人,他信。上次他遇袭之后,慕容凌虽然至始自终都没有露面,但是他也猜到慕容凌肯定会有安排,尽管他没见过身边留着的人。而后收留韩岳,慕容凌更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了却没有动作,只能说明韩岳对自己本身是没有威胁的,既然没有威胁,他也帮不上韩岳什么忙,就没必要非要追根究底的打听他人隐私。 钱书丞压了压情绪,说:“我对韩岳的事情没兴趣。” 孟祾钊摆摆手:“那你对慕容凌感兴趣吗?” 钱书丞虽没说话,但终归年轻,脸上的表情总会露出蛛丝马迹,在孟祾钊这种老油条的审视下,心中想什么都无处遁形。 钱书丞感兴趣。 孟祾钊胳膊放在桌子上,嘴角线条放缓,一个简单的动作倒是很好的缓和屋内略有些紧张的气氛。 “书丞,你不用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也不会对韩岳怎么样,更不会对慕容凌怎么样。我只是想跟你谈谈合作。” 钱书丞哈哈一笑:“跟我谈合作?今天是愚人节吗?以前怎么没发现孟叔叔这么幽默。” 孟祾钊没有因为钱书丞这个无理的举动而生气,依旧是原本的表情,原本的语气继续说:“你想知道你哥哥的死因,我可以告诉你,你想调查死亡原因,我也可以提供帮助。” “帮我这么多,不可能只让我把慕容凌叫回来吧,其他的还有什么?” “目前,只需要你把他叫回来,其他的都不用管。” “目前?” “你放心,后续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也会像今天这样跟你商量,你也可以不去做。” “把我当成一个拴着慕容凌这个风筝的绳子?” 孟祾钊笑笑没有说话。 显而易见,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钱书丞沉思了片刻,起身道:“虽然条件很诱人,但是抱歉,我不能答应您。” 孟祾钊并不意外,说:“不考虑一下?” 钱书丞笑了笑:“还是谢谢孟叔叔,今天就不多打扰了。” 话毕转身就准备离开。 “韩岳想要一个人的命,那个人是国家要员的独子,慕容凌同意了。” 孟祾钊的话不疾不徐,并没有过多的起伏,却生生止住了钱书丞向外走的步子。 “韩岳说他并不是让慕容凌去杀人,他只是想要一个公道,让法律制裁。” 孟祾钊低笑:“你没听清我刚刚说的是什么?国家要员的独子。你不会真的相信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吧?如若法律不能给他个公道呢?你觉得慕容凌会怎么做?你知道慕容凌的承诺多值钱吗?” 钱书丞双拳紧握,他不是一个圣母,若那人真欠韩岳一个公道,韩岳去杀了他无可厚非,可是凭什么要让那人的血脏了慕容凌的手,就因为自己在遇到危难的时候韩岳救了他,慕容凌就要用这种方式还人情吗?他还没确定慕容凌跟他哥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难不成只能这么没皮没脸的依靠着慕容凌生活下去?他宁愿自己去还人情。 于是,他开口:“韩岳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祾钊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说:“先坐。” 钱书丞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坐了回去。 孟祾钊:“韩岳原本是个军人,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钱书丞点点头。 ………… 这事儿说来话长。 韩岳是正经军校出身,在校期间各方面成绩都很突出,毕业后就被孟君泽要走,跟着孟君泽一起出生入死,军衔也是一升再升。 虽说韩岳的工作内容是保密的,但是单单作为军人为国为家争光就让弟弟打从心里崇拜,之后弟弟韩峰也考入军校。原本这也是个佳话,哥哥与弟弟争先为国效力,坏就坏在弟弟同届有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 这个二世祖眼高于顶,虽说能力也是有,但也算不上拔尖。可能是从小到大被吹捧惯了,他就觉得自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世上独一无二,目前还在打磨期的明珠,早晚会大放光彩。 韩峰长相并不突出,成绩不错却也不是顶尖,家庭背景一般,也不喜欢阿谀奉承,按理说两个人不应该有什么交集,事实上也确实没什么交集。可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巧,就好像命运事先安排好的那样,一个岔路口,故事中的人物总会选择那条通向深渊的路。 韩峰成绩并不如大哥那般好,所以总是更加努力,无论是文化课还是训练,最后因为劳累过度外加犯低血糖,在训练场上晕倒,被送到医务室。韩峰没过多久就醒过来,手上还打着吊瓶,但是胃里不停往上返东西,特别想吐,他又不好意思吐在医务室,就强撑着身体,一把扯掉手上的针冲向隔壁卫生间。 刚吐个痛快,冲完水,几个人就进了卫生间。韩峰头还是有点晕,原本想站着缓缓就出去,结果几个人还没确认卫生间有没有外人,一人语气急促,其中有夹着卑微。 “少爷,求求您,给我吧,快给我吧。” 另一个人声音高傲,故意抻着长音说:“给你也可以,我说的事呢?” 那个人显然不知道为什么原因急坏了,声音都有些不稳,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对方看:“我答应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那个高傲的人笑了笑,好像是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人,随后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韩峰觉得此时出去实在不太合适,但是偷听也不太好,万般纠结。他还没纠结多一会儿,就听见脚步和关门声,好像那几个人已经走了。 韩峰松了口气,这才打开隔间的门。结果门一开,门口站了好几个人,不怀好意的冲着他笑。 “我就知道这里藏了个老鼠。” 先前那个高傲的声音从前面这堵人墙后传来,人墙自动让出一人位置,一身着作训服①,头昂的高高的青年人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脸色发白,吐得有些虚脱的韩峰。 “这小老鼠长得真不咋样。” 韩峰没说话,左右打量了一下这群人,看穿着样貌应该都是这里的学生,为首这个他认识,是学校里公认惹不得的主。 韩峰刚吐完,葡萄糖也没挂多少,说话的声音透露着虚弱:“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 为首的青年哈哈一笑,爽朗的笑声里夹杂着做作的亲切,说:“没关系没关系,同学你身体不舒服也没办法,也怪我们进来后没注意隔间里还有人。” 韩峰抿抿嘴。 “同学,你刚刚都听见我们说什么了?” 韩峰依旧没说话。 青年凑近,看了看隔间里面没有其他人,‘啧啧’两下,然后眼睛瞥了眼身后其他人,几人会意,开始挨个隔间踹开看。全部都看完一遍后回来,冲着青年摇摇头。 青年笑着对韩峰说:“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听见就听见了,不过你得留下点什么,毕竟我们不熟,你说是吧。” 韩峰:“需要我留个保证书?” “哈哈哈哈哈哈。”青年大笑,“我们又不是过家家,留什么保证书,不如这样。” 青年后退几步,接着说:“我的这些兄弟都没开过荤,怎么样,给他们开个荤,留下个视频,今天的事儿就当没发生。” ………… 故事讲到这,后面不用说钱书丞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孟祾钊叹了口气,说:“韩峰最后不堪受辱跳楼自杀了。” 钱书丞咬牙说:“这事儿最后不了了之了?” 孟祾钊摇头:“当时参与这件事的人都上了军事法庭,除了那个领头人。” 钱书丞直接气笑了:“怎么?专挑软柿子捏?” 孟祾钊说:“那个人并没有动手,下完命令直接就走,所掌握的证据完全完全没有他的事儿,最后将毁坏的视频修复也没有他丝毫身影。” “那你们怎么知道他在场,怎么知道他做了什么?” “知道归知道,没有证据。这件事所有关于他的证据在还没有收集就已经被收拾的一干二净。” “大人物果然厉害。” 孟祾钊没有跟他继续争论,只是说了一句:“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儿,不也有人处理的很干净?” “我那些只不过……”钱书丞猛地抬头,直直的看向孟祾钊,“这话什么意思。” 孟祾钊笑笑,直接跳过这段,说:“这事儿过去没多久,韩岳就离队了。” 钱书丞皱着眉头,手指相互摩挲着。韩岳离队的原因孟祾钊没有多说,但说不说结果还是一样的,韩岳离队主要原因肯定就是他弟弟的死亡,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为他弟弟报仇。既然是要员的独子,没什么背景的韩岳想自己去办成这件事绝无可能,所以才会想找黑白通吃的慕容凌帮忙。可是看孟祾钊的意思,当初给那个官二代擦屁股的应该就是慕容凌,说明慕容凌跟那个要员是有关联的,至少在某种利益上达成共识才会出手相助,那他为什么如今又答应帮韩岳报仇呢?闹掰了? 看孟祾钊的意思,这个要员连孟家都忌惮,慕容凌怎么会只是为了帮他还人情去做这种事。话又说回来,慕容凌竟然连军方都能插上手,他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孟祾钊给钱书丞几分钟思考时间,这才开口:“怎么样,我之前的建议要不要考虑一下。” 钱书丞收回思绪,说:“考虑什么?关于叫慕容凌年前回来,还是合作的事。” 孟祾钊:“当然都有。” 钱书丞疑惑道:“慕容凌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非要他回来?” 孟祾钊摊摊手:“这事儿我不方便跟你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害他,只是让他回来待一段时间罢了,这不正好也要过年了。” 钱书丞:“按您的说法,我哥的死并不是他造成的,那您为什么觉得我会跟您合作,而不是跟慕容凌?毕竟我跟他比较熟。” “因为不你信任他。” 钱书丞:“……” 怎么,自己对他的不信任已经这么明显了?他跟孟祾钊才见了几次面就能看出来,那他跟慕容凌在一起那几天,慕容凌作为一只跟孟祾钊不相上下的狐狸肯定也是知道的? 钱书丞隐隐觉得头有点疼。 作者有话要说: ①作训服:作训服是军人在训练和作战时穿着的制式服装。也叫野战服、作战服。大多数国家的军队都配有作训服。它的主要特点是轻便紧凑,以适应战术技术动作的要求。作训服的结构通常是:上衣为夹克式;裤子为马裤式、或裤口有抽带的散腿裤。要求坚牢耐穿、适应摸爬滚打的需要。 第25章 第 25 章 孟君辰满含愧疚的将钱书丞送到门口,他爸让他在那个屋里明显就是把他当成镇定剂,用来安抚钱书丞。 钱书丞拍了拍他的肩,没说什么开车走了,回到家后什么也没跟韩岳说。这种事儿安慰的话完全不必说,搁谁身上也不可能说放就放,忙又帮不上,更何况韩岳已经有自己的打算。 第二天正常训练完毕,钱书丞躺在自己床上,盯着天花板足足盯了半个小时,才摸索出手机给慕容凌打了个电话,这是他们再见面以来,钱书丞第一次给慕容凌打电话,嘟嘟嘟’响了很久电话才被接起。 “小丞?怎么了?”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吵醒,略微低沉的声音中泛着丝丝慵懒。 钱书丞:“……” 钱书丞第一次听见慕容凌这样富有磁性又不设防的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的呆住。 “小丞?出了什么事儿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之后便是电子音‘滴滴’了几声。 钱书丞暗骂自己,孟祾钊都告诉他慕容凌在拉斯维加斯,跟他们时差相差了16个小时,当地现在晚上7点半左右,那边也不过才凌晨3点半而已,他现在打什么电话。 “你……在睡觉?” 废话!3点半不睡觉干什么,夜生活吗? “嗯,起了,出了什么事儿吗?” 慕容凌明显安慰他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钱书丞更加愧疚。 孟祾钊跟他提的第一个合作他妥协了。他觉得他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权没势没钱没人,一个军委领导不至于去欺骗他这么个一无所有的人,不过只是让慕容凌回国而已,他就可以知道他哥哥到底为什么死,条件真的是太诱人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么个小事,非要大费周章的找他来办,若真这么难,又为什么肯定他就能成功?可是,这也说明了,他哥的死真的不是慕容凌做的,那他是不是对慕容凌太坏了? 人一旦把成见放下,那些曾经被忽略的好就奔涌而来。 慕容凌于他而言即是救命恩人,又是半个家长,更像是邻家哥哥。虽然慕容凌跟他哥哥关系很好,对他也很宠,但他也能感觉到,钱书宁不是很喜欢自己跟慕容凌过多接触,他能感觉到慕容凌肯定也能感觉到。所以从前他跟慕容凌见面的次数并不是特别多,慕容凌每次出差给他带一些有趣的东西很多时候也是托钱书宁转送。 “哥。”钱书丞绞尽脑汁也没想好怎么提这件事,但是先服软总是没错的,“你现在在国外?” “嗯。”慕容凌声音中少有的丝丝慵懒在这么几句话间消失不见,又恢复成常年不变的波澜不惊。 “过年回来吗?” 慕容凌端着咖啡的手一顿,险些将滚烫的咖啡洒出来,少有的错愕浮现在他脸上。 “哥?”钱书丞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音,心里有些忐忑。 “嗯?” 慕容凌扶正手中杯子,小抿了一口,以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咖啡进了肚他才想起身边根本没有人,又怎么会发现他刚刚的不自然?他自嘲的笑了笑,慢步走到沙发坐下,将杯子放到茶几上,有些疲惫的靠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手捏了捏鼻梁。 “哥,没几天要过年了,回来吗?” 钱书丞的声音略带讨好,又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惹人不高兴的样子着实让慕容凌想笑,可是这样反常的样子又让慕容凌皱了皱眉。 “发生什么事了吗?着急的话你先联系楚云锡,我尽快赶回去。” 听见这话,钱书丞心中一酸,慕容凌对他们兄弟俩一直很好,当初要不是慕容凌将他们带回去,他们俩可能早就死在街头上了,更不用说后来给了他们栖身之所,给了他哥工作,帮他安排学校。钱书丞越想鼻子越酸——怎么就养了自己这么个白眼狼。 慕容凌等了半天没等到回话,只听见越渐急促的呼吸声。难不成真有什么难事?也对,若不是特别棘手的事,应该也不会给他打电话。他刚要开口问,就听电话里传来钱书丞闷闷的声音。 “哥,对不起。” 慕容凌所有的话所有的考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打散,零落在这个万家沉寂的夜里消失不见。一个曾经将你恨不得拆骨入腹的人,一个忍着恶心也要靠近你身边只是为了得到一些讯息的人,突然道歉,为了什么?还是说经历了什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慕容凌压住心中的不安,沉声问。 钱书丞用胳膊遮住泛红的双眼,咬了咬唇说:“哥,我想你了。” 钱书丞越这样慕容凌越觉得不对劲,他宁愿钱书丞跟他翻脸跟他闹,至少那样还是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可这样脆弱、对着他撒娇的样子太陌生,即使是钱书丞。 慕容凌从踏入社会开始,就过上了周遭充满暗流的生活,或利益、或阴诡、或暴力、或血腥。要他帮忙的多,要他命的也多,威胁的多,求饶的也多,可是种种下来,却从来没有人跟他撒过娇,从来都没有过。被枪抵着头都能镇定自若的跟人谈判的他突然张不开嘴,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该用什么话去哄一个好似跟他要糖吃的孩子,因为他的兜里根本就没有糖。 “哥。” “嗯。”慕容凌从桌子上摸了烟盒,‘咔哒’一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试图通过烟草驱散掉心中异样的情绪。 打火机的声音在这样一个深夜里显得尤为脆响,清清楚楚的传到电话那头钱书丞的耳朵里。 “你抽烟了?” 慕容凌似回应,似叹息‘嗯’了一声,好像剥掉了所有的伪装后,就剩下这么一声无奈。 钱书丞差点笑出声,他突然觉得慕容凌原来这么有趣,波澜不惊、运筹帷幄的形象在心里树立了太久,竟也有无奈的时候,这么想来,好像慕容凌对自己一直都挺放纵的,想着想着钱书丞笑不出来了。是啊,是挺放纵的,不放纵的话那次会让自己那么胡来吗?事后也没有追究,什么都没说。 慕容凌依旧夹着无奈的声音再次响起:“小丞。” 钱书丞:“嗯?” 慕容凌:“有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钱书丞一僵,将搭在眼睛上的手臂拿了下来,目光灼灼好想在跟电话那头的人对视,可惜他看见的只有天花板。他想了想,随即道:“我哥……” “谁跟你说的。” 慕容凌听见两个字便直接打断,好像接下来的话他根本不想听不愿听,这个对于慕容凌来说已经算是特别过激的反应,彻底证实了钱书丞知道的信息的准确性。钱书丞攥着拳,眼睛中包含着怒火、指责、幽怨还有心疼,只是通过电话,传过去的只有越渐粗重的呼吸声,眼里再多的情绪都不能漂洋过海的传到对面那个让他不知如何是好的人那里。 而慕容凌通过呼吸声能感受到的情绪也只有愤怒,或许还有些指责在里面。 慕容凌碾灭手里的烟头,声音略有些冰冷的道:“你相信我还是相信别人?” “我更相信当年大冬天把我们捡回去的人不会亲手要了我们的命!” 钱书丞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种事儿还要争着抢着认?慕容凌是背锅上瘾还是有受虐倾向?若对方真的背景雄厚不愿让自己白白送命,大可以直说,自己也不是不长脑子,不可能扛个枪直接冲到那人面前把人突突了。 慕容凌没空考虑钱书丞对他到底有多少怨念,眼神阴狠,声音中却没透露出半分情绪,说:“我知道了,我过几天回去。” 说罢就要挂掉电话,钱书丞赶忙出声:“哥,回来的话提前说一声。” 等了大概一分钟,钱书丞以为对方已经挂断电话,刚要拿到面前看看,慕容凌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说了一个字:“好。” 电话挂断,钱书丞的心情出奇的好,原本只是当成一个任务去做的事,到后来也不知怎么就真心希望那个人回来,但不论出发点怎么样,最起码现在的结局是完美的。钱书丞哼着小曲走到桌前,拿起台历翻看,数了数离过年还有多少日子,掰着手指都能数完的数让他笑开了花。以至于后来他去客厅拿水喝的时候,韩岳一度以为这货是不是发春了。 而远在太平洋的另一端,那人却没有这么轻松愉悦。慕容凌坐在沙发上一动未动,脑中却飞快运转,他将面前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电话拨出去没多久就被对方接起,聒噪的声音让慕容凌下意识的将电话拿远些,“我去,你都不睡觉的吗?你那边现在才4点多吧?我记得3个小时之前你才给我打过电话。” 慕容凌:“问你个事儿,你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在干什么,这么吵。” “社交场合,我能干什么。”楚云锡嘟嘟囔囔回了一句,片刻后说,“好了,这地方可以了吧,到底什么事儿这么急,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休息?大夫说的话能不能多听听,别左耳进右耳出。” 慕容凌等着楚云锡叨叨完,没声音了才开口:“说完了?说完该我说了吧。” 冰冷的声音将楚云锡还想吐槽的话虚数摁了回去,最后就剩了3个字:“哦,你说。” “最近谁找过钱书丞?”楚云锡刚要开口,慕容凌又补充了一句,“除了韩岳。” 楚云锡沉默了几秒中,回道:“孟家。” 第26章 第 26 章 果然是孟家。 电话另一头长久的沉默让楚云锡有些心慌,问道:“怎么了吗?” 慕容凌:“我还不能确定,这几天我就回去,见面说。” 楚云锡皱皱眉头:“你那边走得开?” 慕容凌:“我让潘世荣暂时留在这,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楚云锡:“摁死了?” 慕容凌:“嗯。” 楚云锡舒了口气:“终于。” 终于什么,楚云锡没再说,两人心照不宣的选择了沉默。这次的行动他们损失了多少已经很难估量,慕容凌启用了半个‘墓’的人手,这段时间除了基本运营,‘墓’中可以信得过的人基本上都调用了,其中险象环生的场面都不知道有多少。Jesse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今天的地位也是自己真刀真枪拼出来的,他的能力慕容凌一直很欣赏,所以也在暗中助力不少。慕容凌不是善人,手下也都是狠角色,他喜欢狠角色,不狠不足以成大事。可惜,Jesse是个‘楔’,所幸终于成功了。 楚云锡靠着墙,目光放的很远,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有些出神的说:“阿凌,这才半年,你累吗?” “不。” 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却也在楚云锡意料之中。 他叹了口气,说:“这几天回来,我们喝一杯?全当庆祝此次战役的胜利吧。” 慕容凌好像只有跟楚云锡说话的时候才不会刻意将声音放柔放缓,毕竟他最狼狈的时候,楚云锡也是见过的。 “你等我真正成功的时候再为我庆祝吧。”慕容凌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对这个成功的期待,就好像在说一件既定发生的事。 “也行……” “或者是去我的墓前敬我一杯。”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楚云锡的话却只开了个头。随即楚云锡就像是个被点着的□□桶,仗着慕容凌不在身边,底气十足的吼出两个字。 “放屁!” 慕容凌满不在乎的低笑,笑声悦耳动听却冷了楚云锡的心。 “慕容凌!我早晚让你气死,你打电话过来就是故意折我的寿的吧?” “再忍一段时间,你就可以解脱了。” “王八蛋!别再给我打电话!我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你也给我好好地活着!” 楚云锡发泄似的吼完这句话后果断挂了电话,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十分解气,完全没觉得这个举动有多么幼稚。 呵呵,没想到吧,也有被我挂电话的时候吧?反正你也不会惦记这种小事,回来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洋洋得意的准备重新回到酒局,刚抬起脚,脑海里突然窜出慕容凌当时在医院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既然把我从地狱拉回来,就做好被我一起拉下去的准备。 ………… 慕容凌回国那天天气预报说有大雪,搞得钱书城忐忑了好久,索性天一直阴沉,很给力的没有飘下他积攒了半个月的存货。 提前几天硬拖着韩岳陪他去商场买了几件衣服,去理发店剪了剪一直懒得打理乱糟糟的头发,准备以全新面貌接人。对了,之前在周韫那里收拾出的样子,慕容凌说过好看。 “你到底是去接什么人?女朋友?”韩岳实在受不了同居室友在镜子面前捣鼓了快一个小时,一副孔雀开屏的样子。 钱书丞:“……” 瞎说什么瞎说,收拾收拾自己就非得接女朋友吗?男朋友不行吗?呸呸呸!什么男朋友! 钱书丞狠瞪了韩岳一眼,都怪这货害自己瞎想。 韩岳看了看挂钟,语气略带嘲讽说:“几点的飞机?你别迟到了,可就白收拾咯。” 钱书丞这才想起时间急匆匆的出门。 由于现在正值春运高峰期,钱书丞尽管出门很早,但三十的车速着实让他抓狂。他没告诉慕容凌他去接机的事,车行驶在路上的时候却有点后悔,万一错过了怎么办?不过自己现在这速度可能赶不及,算了,赶不及正好他先走,也不用等自己。 看开了的钱书丞脾气出奇的好,虽然很急,但也没有因为这么个龟速而发火,只是想到那天自己打电话的那个熊样,还是觉得尴尬死。 不出意外到达机场的时候晚了半个小时,停了车后,以他毕生最快速度跑进候机大厅,结果天不遂人愿,晚点成常态的航班竟然准时到了,他果然还是错过了。 钱书丞有些丧气,就算他之前想的再怎么开,事到如今还是觉得有点委屈。他转身向外走,扒拉了两下出门前精心打理却因刚刚跑的太急而有些凌乱了的头发,越扒拉越狠,到最后,头上那点发胶基本上全抓到手上了。 自己还是应该事先说一声的。 “小丞。” 钱书丞猛然停住脚步,一脸震惊的向四周看,看了几圈都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这是都开始幻听了吗?钱书丞撇撇嘴,更加不高兴了。 “不是来接我的?” 钱书丞一扭头,才看见声音是从旁边一个包的跟个粽子似的人那里传来,他刚刚找人的时候还以为这只是一个跟他站的很近在等着接亲属的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个大佬竟然一个人站在这,还裹成这样?!自己……没认错人吧? 钱书丞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道:“凌哥?” “嗯。” 没错,声音没错,仔细一看……还是个粽子。 “哥,你这是专门等我?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我没说过啊。”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钱书丞高兴的完全忘了之前韩岳说过他身边被安排人的事儿。 慕容凌戴着口罩和帽子,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仅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许是钱书丞傻乎乎的样子太好笑,这双亮晶晶的眼睛笑的弯了起来。 只是一双眼,也这么好看。钱书丞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砰砰’乱跳,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赶紧扭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意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没,没有人来接你?” 慕容凌:“让他们先走了。” 钱书丞看了看,果然慕容凌什么行李也没有,只带了个小的随身背包,估计东西已经让人带走了。 “那我们走吧,直接去我……咳……吃个饭还是送你回去?累不累?”钱书丞下意识想说先去自己那,话刚要出口赶忙咽了下去,韩岳可还在自己那里呢,两个人见面要怎么说,韩岳还指望着慕容凌帮忙,自己今天来接慕容凌这事儿都没敢跟韩岳说,怕他一怂,这么个送上门的教练再跑了。 钱书丞的事,慕容凌不敢说百分百了解,至少百分之七八十是知道的,他并不是个偷窥狂,也没那么强的掌控欲,只是因为现在是非常时刻。所以韩岳在钱书丞那里他是知道的,对韩岳违约这事也未发一言,只因为韩岳可以教钱书丞东西。他现在不能见韩岳,事实上,现在也不应该跟钱书丞过多接触。 看着钱书丞走在前面的身影,慕容凌内心不禁感慨:当年追着后面要跟他们一起走,在机场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孩子也长这么大了,曾经体弱多病的身体也长得这么强壮,宽阔的后背也能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了,真好啊。慕容凌总是如同带着面具一样面容渐渐柔和,嘴角挂着一个释然的笑,只可惜,这个笑只能藏匿在口罩之后,谁也瞧不见。就在他迈步刚要跟上,长期养成的嗅觉让他在这嘈杂的人群中嗅到丝丝气息。慕容凌脚步没停,不动声色的跟上钱书丞,一起向停车场走去。 上了车,钱书丞开车,慕容凌坐在副驾驶,随身包并没有放在后座。钱书丞的车是安全的,他的车基本上过每天都会被慕容凌的人检查一遍,生怕有个监控器、窃听器、炸弹什么的。 思及于此,慕容凌才开口道:“小丞,你这一路过来车辆很多吗?” 钱书丞发动车子排队出停车场,以为慕容凌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迟到,笑着说:“我迟到你生气啦?你是不知道现在春运期间这车流量,我已经提前很长一段时间出门了,结果还是迟到,害你等了这么久,早知道……” “早知道就跟你说一声不用来接我了。” 这样你也不用陷入危险。 前一句话到底是否了钱书丞的好意,后一句关心却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钱书丞闷闷的,没再说话。 慕容凌低头拿手机,电话接通后直奔主题说:“凡一,你现在到机场要多久?” 钱书丞刚刚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怒道“你就这么不希望我接,你等我做什么!” 慕容凌将手放在钱书丞放在操作杆的手上,轻拍了两下表示安慰,让他不要急,之后也没拿走,就这么握着。 钱书丞一僵,浑身奔腾的血液争先恐后的涌向他的大脑,一颗心比外面不停按喇叭的车主还躁。他木讷的低下头,看了看那双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附在自己的手上,感觉着那微弱的温度都不及手中操作杆的温度高。当急促的喇叭声跟催命一样叫嚣着拉回钱书丞的意识时,他才猛然发现他们前面已经空了两个车位。他赶忙踩下油门跟上去,奇怪的瞟了眼双眼一直看向前面的慕容凌,奇怪这人竟然的没有出声一句。 慕容凌撂下电话,这才将那只一直扰乱钱书丞心神的手收回,沉声开口道:“我很抱歉。” 钱书丞还沉浸在好不容易得来的温存就这么消失的遗憾中,蓦然听见这句道歉,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 慕容凌坐得端正,眼看着两人即将通过收费口离开停车场,说:“我不想将你带进我这边的事情里,只是没想到还是连累了你。” 钱书丞抚了抚自己的心猿意马,道:“怎么了?” 慕容凌嘴角挂笑,眼神冷得厉害,说:“我们被跟踪了。” 第27章 第 27 章 跟踪?目标是谁?自己还是慕容凌?这两者的差别太大了,跟踪自己的话,或许只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实施绑架,但如果是慕容凌……大概率是直奔性命。对了,慕容凌刚刚说不想连累自己,所以,目标是他吧……所以……是为了要他的命! 话进了耳朵,钱书丞从里到外开始犯冷,车内的空调好似失去本身的功效,除了‘轰轰轰’的声音刷着存在感以外,起不到任何取暖的作用。每一个停在周遭的车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摁下车窗,从缝隙中伸出一把黑漆漆的枪。 车辆驶过收费口,钱书丞越发紧张。 “哥。”钱书丞下意识的叫了声人,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慕容凌打开随身包,说:“怕吗?” 钱书丞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故作镇定的说:“怕什么!” 慕容凌扭头看了看,之后将目光放回自己的包里,慢条斯理的从里面拿出了把枪,操作娴熟取下弹匣,装上子弹,再将弹匣推了回去。 钱书丞余光看见慕容凌的动作,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他怎么过的安检。 慕容凌将枪递过去,说:“会用吗?” 钱书丞接过,沉甸甸的,然后放到上衣口袋里说:“没用过,可以试试。” “很简单,开保险,上膛,射击。你留着防身,以防万一。” 说罢,慕容凌又从包里拿出来一把枪,钱书丞满头黑线,这人到底随身带了多少把枪?也不嫌重?随即考虑了一下重和命比还是命重要,也就不再纠结。 慕容凌说:“蒋凡一他们到这边最快估计也得半个小时,我们尽可能的往他那边开,多开一段距离,活下去的几率越大。你这个车估计不经事,实在开不下去了,一会儿你看时机,能跑便跑,跑不了找个地方躲一下,保命要紧。” 钱书丞沉下脸说:“你呢?” 慕容凌没理他的问题,接着说:“我没带□□,一会儿一个人的时候尽量别开枪。” “慕容凌!我问你呢!” 慕容凌笑笑,说:“放心,我还不想死这么早,所以你尽量开。” 钱书丞恨得咬牙切齿的同时也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什么叫不想死这么早?!跟踪他的人真图谋不轨的话,人数肯定不会少,准备也不会少,那是一个人能应付的吗?话说回来,若不是自己坚持让他回来,若不是自己非要来接他,是不是情况就不会这么糟糕了?至少他身边会有能帮得上忙的,不像自己,废物一个。真刀真枪面前,跟韩岳学了这么几天的功夫都不够送菜的。 慕容凌目光如火,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看的钱书丞阵阵心惊。 这到底是他意料之中,还是…… 钱书丞不敢往下想,单单这样,他已经有些不寒而栗。他赶紧找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道:“蒋凡一他们从哪边过来?” 慕容凌将枪上膛,说道:“就按照你来的路走就行。” 钱书丞一愣:“那条路人很多,我们就这么开回去,万一在人多的地方引发混乱怎么办。” 慕容凌:“你去人少的地方是嫌死的太慢吗?人多才会扰乱他们视线。” 钱书丞:“误伤怎么办?” 慕容凌:“算他倒霉。” 钱书丞一脚刹车:“艹!” 刹车没踩到底,车虽没停却猛然一顿,两个人齐齐向前撞去。钱书丞的手原本就握着方向盘,加之是自己有意为之,所以前冲一下很快就稳定下来。慕容凌就不一样了,左手拿着东西腾不出,所以下意识的用右手向前撑,却在手即将触碰到台面时突然撤手,头直直的撞了过去。 ‘咚!’ “你做什么!”钱书丞吓了一跳,呵斥道。 那么响的声音肯定撞得不轻,可本人就跟感觉不到疼一般,只是摸了摸额头没说话。手拿开的时候钱书丞看见他刘海下通红的皮肤,万分后悔,索性没有破皮。他在暗骂自己小孩子脾气的同时也骂了一句慕容凌是不是傻了,最后庆幸了一下,还好没事。 钱书丞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想到前面不远处应该就有个岔路口,那里应该有一条绕着外环走的路,行车住宅都很少,若真有事伤及普通人的概率会很小,随即打右转向变道,准备一会儿向那边转。 刚行到右车道,慕容凌开口说:“按照来时原路走。” 钱书丞没应。 慕容凌叹了口气,说:“我让人跟机场那边打过招呼,这条路暂时封路了,你没发现我们周围的车越来越少,这一会儿已经基本没有了吗?” 钱书丞这才猛然反应过来,来的时候车速也不过开到三十,这一会儿他们都可以开到八十了。 “我……” 话开了个头,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道歉吗?可是最近自己总道歉,这句‘对不起’已经不值钱了吧?说到底,他为什么总对慕容凌这个人产生了怀疑,觉得这个人真的会用他人的性命当挡箭牌,觉得他会视那些人命如草芥。 慕容凌却没在意,数了数包里的子弹,即没看钱书丞也没有因为他的不信任而有任何委屈,只是平平淡淡的说:“你的怀疑是对的,若不是你在这,我不会封路。” 钱书丞:“你……” 慕容凌也没料到刚回国就遇到这事,所以一共也没准备几发子弹,目前这些还是刚刚蒋凡一来接他的时候随手塞给他以防万一的。慕容凌将他们悉数放进自己口袋,随手将背包扔到后座,前后左右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完全没有理会钱书丞的心情的打算。 准备完毕,慕容凌这才漫不经心的说:“下次给你换个带防弹玻璃的车。” 钱书丞:“……” 我要装有防弹玻璃的车做什么?我可不想再有一次这种经历,折寿。 天色渐暗,眼看两人越行越偏,雪花零零散散的飘了下来,憋了一整天老天爷终于憋不住,开始抖落他过载的库存。 钱书丞打开车灯,却被后面的车的车灯晃了眼,这才发现先前远远吊着的那辆车在慢慢逼近。他手心布满汗水,‘砰砰砰’的心跳声回荡在自己的耳中,震耳欲聋。所有的注意力基本上都被后面的车吸引了过去,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去瞟后视镜。 “钱书丞。” 钱书丞猛的回神,略带疑惑的看向慕容凌,这连名带姓的叫法让他不由打从心底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慕容凌收起了常年挂在脸上的笑,第一次如此郑重严肃的跟钱书丞说话,他说:“我先前没有骗你,如果这路上人多车多,你活命的概率会很高。记住,这是你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只能接受。” 钱书丞:“我知道。” 慕容凌:“我答应过你哥。” 慕容凌这是继上次不欢而散后第一次提及钱书宁,可是钱书丞此时此刻一点也不想听接下的话。 慕容凌从来不是一个别人不想听就不会说的人,在他那里只有该说和不该说,从来不考虑听众想不想听。他说:“你会好好的活下去,你得好好的活下去,不论以什么方式,无论付出些什么,明白吗?” 钱书丞脸色阴沉,说:“我不怕死。” “我怕。” 钱书丞猛地侧过头。 “你不能死,看路。”慕容凌目视前方,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现在下雪是好事,如果真有狙击手,可以扰乱他们的视线。不过,就目前周遭的地形,不太可能有狙击手。你最好不要继续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继续这么车速走的话,我们可真就把自己送入虎口了。” 钱书丞这才意识到,他们就好似被牧羊犬驱赶的羊,若以这个速度走下去,完全是被牵着鼻子扯进事先准备好的埋伏里。 “不过也无所谓了。”慕容凌说,“这么长时间路上都见不到一辆车,他们要是还察觉不出来有问题,也不必过来送菜了。” 钱书丞:“……” 大哥,要不要这么狂,人家有人数优势啊,我们目前可就两个人。 想归想,钱书丞还是提高了车速,至少多跑一段路吧,至少距援兵近一点。车外的雪越下越大,可视范围也越来越小,周遭除了发动机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这样静谧的环境下,钱书丞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焦躁,他得说点什么,哪怕聊聊明天的早饭也好,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 于是,钱书丞找了个话题,说:“你经常遇到这种情况?” “倒也没有。”慕容凌跟平时没什么差别的语气倒是很好的冲淡了钱书丞的紧张。 “看来小说里说的经常要火拼也是胡扯的啊。” 慕容凌笑了笑,低低的笑声在这样安静的车里好似一副药剂,安抚了钱书丞焦躁的心。 “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钱书丞:“嗯?所以是什么?” 慕容凌:“你说的火拼是两帮人,互相真刀真枪打架那种吧?” 钱书丞:“差不多。” 慕容凌又笑了下,说:“那确实不太有,像今天这种跟了这么久还没动静的也很少。” 钱书丞疑惑:“难不成文明谈判?” 话音刚落,就听‘砰’一声,接着他们的车不受控制的在路上向旁边倾去。 突如其来的枪声里混杂着慕容凌的话,有些模糊不清却也清楚的传到钱书丞的耳朵里:“直接开枪。” 第28章 第 28 章 钱书丞双手极力扶正方向盘,试图稳住失控的车,至少不要来个车毁人亡,连个反击的机会都不给。刚堪堪稳住车形,余光一撇就见慕容凌不知何时打开车窗,整个上身探了出去,车刚稳,子弹便飞了出去。 ‘砰!砰!’ 仅两枪,慕容凌抽回身子坐稳。钱书丞透过后视镜看见后面一直紧追不放的车扭了个大弯,挡风玻璃貌似碎裂。 钱书丞狠咬了下嘴唇,稳定心神说:“哥?” 慕容凌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这个地方很不对劲,催促道:“油门踩到底,赶紧走,不能停在这。” 话音方落,就听‘砰!砰!砰!’三声。 后面的车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对他们的轮胎进行攻击,三枪全打在后挡风玻璃上。普通的家用车哪里经得起这种折腾,三枪皆中,后挡风玻璃应声碎裂。两个人就好像成了活靶,彻底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 慕容凌目光一闪,他们不能再行在大路上。来不及跟钱书丞过多解释,没有丝毫由于直接抬手握在方向盘上,向右打死。车不出意外的直直冲向旁边防护栏。 “哥!” “进树林!快!” 脆弱的防护栏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跟车子的保险杠同归于尽,发动机盖严重变形,只是此刻谁也顾不上这个车子将来是否只能直接进废品处理厂,一脚油门踩到底。雪越下越大,前方视线也越来越差,钱书丞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车技原来可以这么好,在这树林里竟然穿梭自如,难不成上天也不忍心让他英年早逝吗?还没来得及庆幸,‘砰’,撞树了,安全气囊应声弹出。顾不上身体因为来回冲击产生的不适,赶忙关了车灯,两人都没多言,心照不宣的打开车门尽量放轻脚步向旁边走去,只是地上都是新雪,两个人的脚步再轻也避免不了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所过之处留下一串催命的脚印。 幸好他们已经距离刚刚那个地方有一段距离,至少不至于直接进入圈套中,只是没走多远就要换一个方向,不过百米的距离钱书丞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耗干所有的精力。 猝不及防,慕容凌一把将钱书丞拉下躲在一丛灌木后,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如狼般闪着寒光。 “还好吗?”慕容凌眼角余光瞥了眼钱书丞有些发白的脸和满头的冷汗,压着嗓子、语气担忧的问。 钱书丞抹了把额头,说:“还行,你呢?” 慕容凌拍了拍钱书丞示意自己没事儿。 钱书丞蹲在慕容凌身后,眼里只剩这个将他护在身后的瘦弱的肩膀。纷飞的雪花飘落在这人的肩头,与纯白色的毛衣融为一体,钱书丞这才发现慕容凌竟然把外套扔在车里,就穿件毛衣戴条围巾跑了出来,不知何时被冻的通红的耳朵可怜巴巴的立在冷风中被雪花调戏着,飘了上去又顺着刀削般的耳垂滑落下去。老人说,耳垂越大越有福气,这么算来,慕容凌当真是一点福气相都没有。 钱书丞作势就要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慕容凌回头摁住了他,通红的手指压在自己冻得略微泛紫的嘴唇上,比了个禁声的动作。有些宽松的毛衣袖子随着手抬起的动作向下滑了一点,露出手腕上缠的严严实实的纱布。 手上的伤到底有多重,这么久还没好吗?还有宴会上那个杀手,说慕容凌亲手废掉自己的右手,到底为什么这么说?怎么废掉的?为了什么要废掉? 慕容凌顾不上钱书丞此时的注意力到底放在哪里,也没管自己露出这截纱布到底引起钱书丞多少疑虑,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摸了摸钱书丞的头,冲他笑了笑,好像在告诉他不要担心,有我。随即他回过身,呼吸放的极轻几乎不可闻,双眼透过灌木和积雪中间的缝隙观察这周遭的动静。 大雪轻飘飘覆满两个人的头发,覆遍慕容凌全身,若不是不时有淡淡的白气飘出,钱书丞几乎要扑上去看看面前这人是不是已经冻死了。 钱书丞向前蹭了蹭刚要开口,慕容凌一把抓住钱书丞的手,冰冷的触感惊得钱书丞浑身一颤,他猛然抬头看去,就见慕容凌右手死死的攥住他,左手握着□□放在耳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某处。 来人了! 就算钱书丞再怎么没经验,单看慕容凌此刻的反应也知道那些人到底是出现了。几个人?只有那么一车的人还是这些该死的树林里也蹲了很多埋伏?钱书丞学着放缓呼吸,努力听着外界的声音,可是除了雪花簌簌落地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钱书丞猛然一惊,声音在雪花与雪花之间来回撞击,回音让他辨不出具体方向,只知道离他们有段距离。他看向慕容凌,却发现慕容凌跟个雕塑一样,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盯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 接着,他就看见慕容凌缓缓的将左手放下,枪口顺着灌木缝隙探了出去。 ‘砰!’ 这一声枪声完全不同于先前,直接炸雷般在钱书丞耳边响起,习惯了周围的安静,突如其来的声音仿佛击穿了鼓膜直达脑部神经。他抬手挖了挖耳朵,耳鸣的症状维持了几秒后才消失,然后尽量放轻动作挪到慕容凌身边找了个缝隙望出去,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慕容凌拉着钱书丞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察觉到他的动作后安抚性的捏了捏,示意他稍安勿躁。两人之前的脚印虽被雪覆盖了大半,但依稀还是能看出个大概模样,直白的暴露了他们藏身之地,两人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慕容凌声音压的很低,几近耳语,很好的掩藏在雪声中。 “等一下我先出去,你看好时机沿着灌木走……” ‘砰砰砰!’ 慕容凌一把将钱书丞按在地上护在怀里,只是他过于纤瘦的身体实在没办法将早已长成个大人、甚至比他还要高还要壮的钱书丞完全笼罩身下。钱书丞下意识的回抱住身上的人,冻得有些麻木的手环上去却发现这个人比看上去看要瘦几分。 慕容凌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的扫在钱书丞的脖颈上,钱书丞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上次两个人这么近距离接触的时候还是在床上。还没等到钱书丞回想起什么,慕容凌猛地起身,拉着钱书丞就跑,身后不绝于耳的枪声如同过年的炮仗,脚边不时有积雪炸开。慕容凌一把将钱书丞甩到一处变压箱后面,回身射击,随后跟了过去,中没中不知道,但也缓了对方的步子。 又是几枪打在了他们用来掩体的变压箱上和两边的雪地里,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里,没带夜视镜很难确认目标的准确位置。钱书丞原本还在埋怨老天爷不开眼,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么个日子下雪,如今却万分庆幸,若不是这场大雪,他们两个人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凉了。 钱书丞手中的枪自始至终没有射出一发子弹,他想着自己既然没把握,不如把子弹留着备用。慕容凌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瞄了一眼,加一起不到30发子弹就是他们目前唯一的依仗。周遭枪声不绝于耳,有敌人的,有慕容凌的,这是钱书丞第一次面对这种阵仗,奇怪的是尽管紧张却没有丝毫惧怕,既然他今天帮不上什么忙,那不要成为拖累就好,已经是个废物就不要再成为个包袱,倒是第一次见到慕容凌一脸冰冷双眼嗜血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兴奋。 周遭弥漫着的血腥味充斥着钱书丞的鼻腔,他背靠着配电仰着头,望着漫天的雪□□直飘落,也不知道他们最后会不会被彻底埋葬在这场大雪里,现如今也只能将性命完全托付给了身边这个人,生也好,死也好,慕容凌之前就跟他说过,自己做的选择就要承担起相应的后果,只是连累了慕容凌。 钱书丞突然看开了,生也罢,死也罢,还有个人陪着他,但至少在活着的时候把该说的话说完.于是他有些躲闪的眼睛望着天,语气却异常郑重的说:“哥,那天的事,对不起。” 慕容凌正靠在旁边填子弹,手上原本麻利的动作一顿,说:“我不是说过没事吗。” 钱书丞未动,就算看的再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看着慕容凌的眼睛来谈这件事,只能这样面上镇定自若,内心慌得一批的说:“我说的是真心的,并不是讨好你或者怎么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将我哥的死揽到自己身上,但无论如何,我都该向你道歉。” 虽然道歉没什么用。最后这这半句还是咽了下去,没用自己不还是在说,不过是自己自私的想讨个心安。 慕容凌嗤笑一声,说:“这是遗言吗?” 钱书丞一呆,死这件事自己看开是一回事,从他人嘴里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不过还是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道:“算是吧。” 慕容凌揉了揉钱书丞凌乱的头发,满头的雪花揉掉了许多。一直沉浸在自己想法里的钱书丞这才后知后觉的闻到空气中夹杂着的甜腻腻的血腥味并不是被风吹来,眼前的雪花没有变换任何轨迹的飘了下来,周遭哪有一点风?他脑袋突然嗡嗡作响,身体如同被冰封住动弹不得,只有耳朵堪堪能用,就听见慕容凌接着说。 “遗言还早,我不会让你死。” 作者有话要说: 致为数不多的读者:元旦快乐。 第29章 第 29 章 蒋凡一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车,他爸妈很多年前就是死于一场车祸,所以他即使有驾照也是能不开就不开。但凡必须开车的时候,他勉为其难倒也能当当司机,就是这个司机开车特别慢,车速基本上不会超过50,跟在他后面的车总会超上来开窗啐他一下,可他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的跑,管他世人欺我骂我,我自归然不动。渐渐地,周遭的人都猜他因为父母的事情产生了心理阴影导致没办法正常开车,不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会找他。 但是今天,开着车的蒋凡一完全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脚踩在踩在油门上基本就没松过,平时嬉皮笑脸没个正型如今却满脸乌云,吓得坐在旁边的崔宇大气都不敢喘。 蒋凡一接电话的时候崔宇就在身边,其余还有两个人跟着。那通电话他知道是谁,也知道发什么什么事,所以在蒋凡一要求跟他换人驾驶的时候,整一车的人打从心眼里不相信,甚至阴谋论蒋凡一是不是要谋权篡位所以才故意亲自开车拖延时间。当车真的在车上风驰电掣的时候,所有的阴谋论彻底消散,狗屁心理阴影,蒋凡一的驾车技术原来这么好,所以之前开车开成那个熊样是故意为了不开车耍赖? 慕容凌估算的不错,在全程飙车的情况下蒋凡一统共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到地方,只是现场的情形着实有些惨烈。 蒋凡一过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他先是看到报废在一颗大树下的车,车里面靠在座位上的那件衣服眼熟的有些碍眼,但他也知道,要是慕容凌因为这都能死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所以他没多做停留,顺着雪地上残留的痕迹往下找,他觉得自己像极了电影里面后知后觉到达现场的警察。待他终于看到人后,只有50米的距离,他却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下去。钱书丞敞开自己的羽绒服,紧紧的将一个人抱在怀里,那模样好像生怕一个不注意,怀里抱着的人的体温就会被周遭依旧未停的雪花带走。 钱书丞怀里抱的是谁?为什么一动不动?地上的血是谁的? 钱书丞听见声音,保护欲极强的双臂一紧,警惕的抬起头。隔着雪幕,他艰难的辨清来人,吼道:“快过来!站着发什么呆!” 蒋凡一倏的被惊醒,迈开长腿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而钱书丞怀里的人听到这声叫喊才动了动,挣扎的要坐起来。 蒋凡一松了口气,只是雪地上扎眼的血迹终究是让他心中一片阴霾,随即道:“先生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钱书丞的语气有些慌乱,一边试图起身抱起怀里的人,一边又怕动作太大失了怀里的温度,嘴中逻辑混乱的说:“赶紧去医院,他流了好多血,我们赶紧走,他中枪了,我用围巾扎了一下,我们赶紧去医院。” 蒋凡一一把接过钱书丞手中的人,动作轻松的好像抱起的并不是一个一米八多的男人,钱书丞下意识的要拦,蒋凡一却已经迈开步子向车停靠的位置跑去,边跑边说:“你们几个先排查周围,等一下栾斌他们过来把该处理的处理干净,钱书丞快点跟过来,羽绒服赶紧给他盖上,他都这样了你还带着他坐在雪地里嫌他死的不够快吗!” 他说这话完全是在泻火,根本没考虑在这片林子里除了雪地还能坐在哪里。 上了车,蒋凡一把所有能脱的衣服都脱了下来盖在慕容凌身上,一脚油门踩到底的向医院奔去。钱书丞坐在后座将慕容凌拥到怀里,好像不这样这个人就会消失一般,一双眼睛通红的仿佛要滴出血。 蒋凡一掏出兜里的手机扔给钱书丞,语气冰冷的说:“通讯录里找沈俞清,让他做好准备,我们10分钟到。” 钱书丞抬头,一脸你什么意思的表情,过来支援用了30分钟,去医院才10分钟?如果再早10分钟,只要10分钟,慕容凌或许就不会受伤。 蒋凡一自顾自的开车,听后座一直没有声音,语气不善说:“还不快点?你就这么希望他死吗?” “安排个……心理医生。” 钱书丞尚未作出回应,微弱的声音率先从他怀里传出。慕容凌推开他,有些费力的坐起靠在座位上,苍白的面庞近乎跟还没被血沾染过的白色毛衣领融为一体。 蒋凡一嘴唇紧抿没做回应,手中的方向盘快要被他捏碎。 ……………… 沈俞清终于结束了一天的报告会,从医院顶层学术报告厅出来的时候深深的呼了口气,透过大大的玻璃窗望出去,觉得天上飘落的雪花都是可爱的。作为一个国际知名大夫的弊端在于此,全国各大医院学校都邀请他前去演讲,年末这段时间尤为严重,他以手头有病患不能离开由推辞掉了其他地方的邀请,但是本市内的这些交流会照样把他搞得焦头烂额。 ‘叮!’ 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他脚步轻快的走到自己车边,准备前往他预约半个月才约上的餐厅,想以此犒劳一下这段时间很是辛苦的自己,甚至在打开车门前就想好了一会儿要开一瓶什么样的红酒。只是刚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口袋中的电话就不合时宜的响起。 沈俞清叹了口气,然后任命的掏出手机,手机上来电显示号码他不认识。 “喂,您好。” “沈大夫吗?” “我是,您哪位?” 电话里的声音他不认识,但是说出的话让他再没有心思去遗憾他还没来得及开瓶的红酒,沈俞清干脆利落的将车熄了火,一脸沉重的跑回电梯。 “沈大夫,我们大概五六分钟到,慕容凌中枪了,请您尽快准备一下吧。” 可能是蒋凡一的到来终于让钱书丞有个人可以一起分担压力,他终于从之前的惊慌失措中缓过来。钱书丞左手附上慕容凌的手,冷的触感让他内心一阵恐惧。慕容凌一直没有彻底晕过去,强撑着精神回握了一下钱书丞的手。 自己都这样了,他竟然还在安慰自己! 钱书丞狠狠的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当血腥味弥漫整个口腔时他才再次找回自己的声音说:“哥。” 钱书丞的眼睛一直盯着慕容凌的脸,生怕错过一秒便是天人永隔。 慕容凌艰难的勾了勾嘴角,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语气极缓似是在保存体力,他说:“没事儿……别担心。” 这是慕容凌进手术室前跟钱书丞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是他怎么可能不担心?但更让钱书丞在意的却是沈俞清在医院门口接到人之后说的话:你这是废了个右手还不算,左胳膊也不打算要了? 又是右手。 他记得慕容凌跟他哥最后一次一起出门的时候,右手还是好好的,回来后右手就一直缠着纱布了。难道就是那时候废的?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慕容凌废了只手,让他哥直接死亡? 钱书丞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有些力竭的靠在墙上,双眼出神的看着头顶上的灯。 蒋凡一走到他旁边坐下,一模一样的动作靠在墙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等一下你去心理诊疗室。” 钱书丞:“去那里做什么。” 蒋凡一转过头看着这个一身血迹的青年,尽量压着自己的火气,自以为语气和缓的说:“先生之前在车上吩咐过,你没听见?” “听见了。” “听见了还不快滚。” 钱书丞闭上眼直接选择选择无视。 蒋凡一的耐心彻底告罄,一把揪住钱书丞的衣领,全然不顾沾了一手黏腻的血。他将脸贴近,一脸阴狠,声音压在喉咙里说:“钱书丞我告诉你,先生要是真出事谁也保不住你,你最好烧高香祈祷他没事儿。” 钱书丞眼睛眯成条缝,任由蒋凡一拉着他,语气不善的说:“你真就是慕容凌一条狗,逮着谁咬谁,你以为今天这事儿是我安排的?” 蒋凡一嗤笑一声松开手,说:“你要是有这能力,先生也不用费劲安排那么多事儿。” 钱书丞靠回墙上,眼睛瞥了一眼,他实在没精神跟他逞口舌之争,他只想在这坐着等手术室里的人平安出来。 蒋凡一却不打算放过他,叹了口气说:“今天的事儿你别放在心里,你想坐在这里等就等吧,但是一会儿乖乖去看心理医生。” 钱书丞依旧保持先前的姿势,整个走廊静悄悄的,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我前几天见了孟祾钊。” 蒋凡一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便只回了两个字:“知道。” 钱书丞一点都不奇怪他知道,未作停顿接着说:“孟祾钊跟我提了一种药。” 蒋凡一猛地转头,动作之大带动整个长椅都跟着晃了晃,语气里有着压都压不住的紧张,道:“什么药?” 钱书丞转过身双眼死死的盯着蒋凡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表情,然后才开口道:“ZS8301。” 第30章 第 30 章 慕容凌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在病房里,屋内一个人也没有,昏黄的夕阳透过纱窗照射进来,感觉暖洋洋的,一点都不像冬日里清冷的阳光。昨天的那场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透过窗户看出去倒是看不见任何雪的痕迹,只能看见窗外晴空万里。他坐起身,显然之前打的麻醉早已经过劲,肩膀和腹部传来的疼痛减缓了他的动作,慢慢坐正后他抬起右手摁响了床头的呼叫器。 蒋凡一进了屋才发现先前一直睡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沈俞清站在床头在说些什么,不过看那个脸色就知道这个脾气不太好的大夫又在生气了。 蒋凡一敲了敲门刷了下存在感,看见两人转过头来这才说:“我现在进来方便吗?” 慕容凌微笑着点点头,显然刚刚生气的只有沈大夫一人。蒋凡一拉了个椅子坐在旁边,一副没想插进两个人中间的样子,拿起桌子上一个苹果削了起来。他削苹果的手法很好,薄薄一层的苹果皮一根到底。 可能是蒋凡一悠闲的样子太碍眼,沈俞清在慕容凌那里又没讨到什么好,他直接调转炮火攻向这个看戏的:“我说你们一天天就不能注意点吗?你们组织是没人了还是怎么的,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家的老大就这么送人家面前了?你们是嫌他命长是吧?再这么折腾下去,他能不能活到30我看都成问题!” 蒋凡一听前面那些唠唠叨叨的时候还嘴边带笑,一脸你想说什么随便说看我理不理你的样子,结果最后一句话一出立马翻脸,双眼狠戾的把沈俞清看的浑身发毛。 “看什么看,你自己家老大的身体你不知道?不好好养还真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沈俞清嘴上依旧强硬,身体却悄悄的向慕容凌旁边挪了挪。 “沈大夫吩咐完了吗?吩咐完了能让我跟先生说几句话不?”蒋凡一眼神不变,语气隐隐夹着威胁的成分,好像说你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沈俞清又向慕容凌旁边挪了挪,对慕容凌说:“我倒是没什么事儿了,最近你注意休息,前段时间好不容易调养好点的身体这一遭又打回去了。” 慕容凌没对他们俩之间的暗潮汹涌多发言,只是礼貌的跟沈俞清说:“好,辛苦了。” 待沈俞清出去将门关好后,蒋凡一才起身将慕容凌身后的枕头整了整,让他能更舒服的靠着,然后端着切成几瓣的苹果说:“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吃点苹果?累的话再睡一会儿吧。” 慕容凌笑着看着他,待他巴拉巴拉说完一串双眼亮晶晶的等回答的时候,这才有些无奈的开口说:“我不饿,不渴,不吃苹果,不困,你还是坐一会吧。” 蒋凡一将苹果放回床头柜上坐正后,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说:“先生,有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跟您汇报一下。” 慕容凌挑挑眉:“什么事?” 蒋凡一收起之前的不正经,脸色有些凝重的说:“前段时间钱书丞去孟家的事您知道吧?” “知道,云锡说过了。” 蒋凡一想了想接着说:“昨天,我跟钱书丞在手术室门口坐着的时候,他跟我说,孟祾钊跟他提了一种药。” 慕容凌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瞳孔骤缩,双手不自觉的紧握,声音倒是没有任何起伏道:“确定是孟祾钊说的?” 蒋凡一点点头说:“钱书丞亲口说的。” 可能是动作太大扯到了肩膀,慕容凌紧皱着眉头,右手下意识的去扶了下左肩。 “怎么样?小心伤口别抻开了。”蒋凡一赶紧起来伸手帮忙。 慕容凌摆了摆手说:“没事儿,他人呢?” 蒋凡一知道慕容凌问的是谁,坐定后继续开口道:“钱书丞现在在心理诊疗室,要我说,那小子就不用看什么心理医生,多大点的事儿,我看他心理承受能力强大的很。” 慕容凌苍白的脸在没有任何表情的情况下显得有些阴沉,发现蒋凡一只是吐槽钱书丞,完全偏离正题,开口提醒道:“你继续说顾祾钊,小丞怎么说的。” “他说顾祾钊跟他提了ZS8301,顾祾钊疯了吗?怎么什么都感往外说。” 慕容凌听到这却突然笑了:怪不得。 蒋凡一看着他,以为自己说了什么特别招笑的话,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难不成骂顾祾钊一句这么好笑? 慕容凌头向后仰了仰,说:“机场的人查到结果了吗?” 蒋凡一:“查到了,好笑不好笑,竟然是Jesse的人。” 慕容凌低笑出声:“确实挺好笑的,这要是换一批人……” 这要是换一批人,他就很可能回不来了。 蒋凡一低头,说:“抱歉先生,是我的疏忽。” “不是你的错,回头给小丞换一辆带防弹玻璃的车。” 蒋凡一扯扯嘴角,轻咳了一声说:“还有一件事” “嗯。” “昨天我们去处理现场的时候,只发现了四具尸体,但是根据现场活动留下的痕迹看,他们应该至少6个人才对。后来在距离你们交火一公里的地方我们的人发现了炸弹,只是那个炸弹不知道是不是买了假冒伪劣产品,里面明显被做了手脚,可能就算你们真进了埋伏圈也不一定会被炸死,当然这只是可能。”蒋凡一简单说明了目前情况,毕竟没出什么乱子,后续事情处理的也差不多了,挑挑拣拣一些个疑点汇报了一下。 慕容凌沉思了一下,说:“你有什么想法?” 蒋凡一偷偷瞟了眼慕容凌,语气略带小心的说:“会不会是……” “我知道了。” 说了这么几句话,慕容凌着实有些乏累,蒋凡一也看出他精神有些恹恹的,随即起身道:“您再睡一会吧。” “嗯。” 慕容凌没有逞强,在蒋凡一的帮忙下躺了回去。 蒋凡一将窗帘拉上,屋内顿时白昼不分。之后他走到沙发旁坐下,拿起手机躺了下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慕容凌原本身子就不好,刚刚气色有些好转,这又经历了生死时刻,整个人从上到下都透露着疲惫。屋内的光线一暗,周遭又十分安静,他很快就犯了困,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睡着前脑子里还在飞快旋转,想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串起来,只是刚开了个头就戛然而止。 ………… 钱书丞从心理诊疗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因为慕容凌的一句话,蒋凡一找楚云锡把这个据说享誉海内外的著名心理医生从日本薅了回来,生怕在他心里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伤痕。 尽管他没觉得自己受到什么心灵创伤,除了最后坐在雪地里抱着那个人的那几分钟……他觉得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了。不过鉴于这是慕容凌的一番好意,他还是决定乖乖听话,这一脚便进了一个坑。他深刻怀疑楚云锡是在公报私仇,故意给他找了个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老头子跟他讲了一下午大道理。 这是心理医生吗?他快被折磨出心理疾病了好吗? 脑子里把楚云锡和蒋凡一里里外外骂了个遍,脚上却生风般的往vip病房跑。 这么久了,该醒了吧? 快到病房的时候钱书丞骤然停下脚步,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过快的心跳,这才慢慢的走过去打开病房门,动作轻柔的还像是在拆一件礼物。 屋内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却也足以让他一眼望遍整个屋子,特别是那张摆放在靠南边位置的孤零零的床,灯光柔柔洒在病床上,在这么个冷冰冰的医院徒生出几份温馨来。 钱书丞垫着脚慢慢的走了过去,站在床头看着安静的躺在床上的人,这个人还在睡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好看的眉眼刻在苍白的脸上不似真人,唯有均匀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敲击在他的心上,才让他暂时放下心来。 脖子处的被子稍微下滑了点,露出里面的病号服和一点素白的纱布。他捻起被角往上拉了拉,却不想刚碰到被子,面前的就睁开了眼睛。 慕容凌在钱书丞走到门口的时候就醒了,他睡眠一向很浅,不论在哪里都习惯性的保持警惕,只不过他知道这里的安全性,也着实不是很想睁开眼睛,难得的耍了一次赖。 这段时间他身边有很多人明里暗里的在保护他,所以能随意进这个病房的人不多,恰巧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只是这个进病房的人实在没什么眼力,明明看见他在睡觉还站到床边,站就站吧,动他的被子做什么? 慕容凌突然睁开眼,惊到来人的同时也被那双在昏暗的病房里灿若星辰的双眼惊的一呆。 钱书丞结结实实的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对视吓得一哆嗦,手中还捏着的被子径直掉到了慕容凌的下巴上,场面一度尴尬。 “你……” 近在咫尺的薄唇仔细看依稀能瞧出淡淡的粉色,看起来很是可口。特别是慕容凌这一开口,白皙的勃颈上喉结微动,看的钱书丞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待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不出意外的,场面更尴尬了。 倒是慕容凌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片刻的愣神后向床头蹭了蹭,慢慢的从钱书丞的正下方蹭了出来。 这样可爱的动作完美的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微妙,钱书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将床头摇了起来,随后帮着整了整慕容凌身后的枕头,这才坐下说:“什么时候醒的?蒋凡一怎么不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慕容凌想了想,挑了其中一个问题说道:“凡一刚出去没一会儿,你那边怎么样?” 钱书丞知道他问的是心理治疗的事,耸耸肩说:“其实我不需要心理治疗,我没那么脆弱。” 慕容凌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跟他过多争论直接聊起家常,说:“晚上吃饭了嘛?凡一应该是去买晚饭了,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多买点。” 钱书丞龇牙笑道:“你们不都是家里厨师给做好给带过来?竟然也买外面的?” 慕容凌笑笑说:“不至于。” 钱书丞‘哦’了一声,抬手把床边翘起一个边的被子铺顺。 慕容凌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靠着,目光一直落在钱书丞身上。 钱书丞绕着床边整了一圈后又坐了回去,低着头盯着自己飞快搅动着的手指,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容凌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时间这把刻刀终于把曾经天真无邪的孩子雕刻成了如今这番模样,熟悉中又夹杂着陌生。 片刻后钱书丞抬起头,双眼毫不躲闪的回视回去,认认真真的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坦诚布公的谈谈。” 第31章 第 31 章 慕容凌在钱书丞看不见的地方手摁向小腹,他这个姿势着实不是很舒服,但他还是忍着疼向后靠了靠,端正了自己的身型,尽量让自己显得很郑重。 “说吧。” 这样的态度很好的安抚钱书丞刚刚稍有紧张的心绪,毕竟他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学生,而床上这个人,若非是从小被他捡回去,以他们悬殊的身份背景,他们可能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更不用提现在这样面对面坐着说话。 结果话到了嘴边,钱书丞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太直白了怕伤人,太委婉了又费劲。 倒是慕容凌看出了他的纠结,叹了口气说:“这样吧,我们从孟家开始说起。” 钱书丞点了点头,说:“前几天我去孟家,我想你应该知道。” “嗯。” 钱书丞突然想起了什么,握了握拳,说:“我不知道,叫你回来会遇到那些人。”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先说孟家吧。”慕容凌原本就不是个会迁怒的人,直接打断他浪费时间的自白。 这样满不在乎的语气并没有让钱书丞不快,反而让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虽说连蒋凡一都知道这事儿不可能是自己干的,但是他总怕会让慕容凌误会什么。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低头沉思了片刻后抬头说:“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说一下。我知道在你看来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也没经历过人间疾苦,却非要挤进你们的世界里。你觉得我是自不量力也好,觉得我没事儿找事儿也罢,但是凌哥你想想,去年暑假我原本开开心心等在家里,期盼着你们两个人回来可以一起出去度假,结果等来的就是一个陌生人到我面前让我节哀。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之后我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多,一年多啊凌哥!什么都不知道,就凭这一个到我面前嚼舌根的人的一句话,靠着盼你恨你过了这一年。” 慕容凌的心从他开口的第一句开始就提了起来,之后越揪越紧,扶在小腹处的手也越攥越紧。血染透了裹在腹部的纱布,渗过病号服,星星点点的浸上修长的手指。只是这一幕都藏在了被子下不被人知,就如同真相,总是伴随着鲜血淋漓被深深的掩埋。 或许是为了让他头脑更加清醒冷静,他攥在伤口上的手并没有因为疼痛而松开分毫,开口却没有露出丝毫情绪,他说:“你想表达什么?” 钱书丞说:“凌哥,我们不要互相隐瞒猜忌行吗?如今除了你,我身边已经再没别人了。” 钱书丞鼻子有些酸,他原本的打算是想通过孟家的消息在慕容凌这里诈出点什么,可事到临头他反悔了,他想明白了。 归根究底他都不相信给了他们兄弟未来的人会害了他们,更不必说这个人豁出性命保护了他。他很后悔,后悔自己之前的猜忌,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他伤害了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他不过是……不过是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了。他为了一个结果老老实实的等了一年,一年后慕容凌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亲口告诉他当初怎么看都图谋不轨的人说的是真的,特别是慕容凌一副巴不得自己恨上他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没有办法理智的去思考,他怎么接受得了? 韩岳和孟祾钊的话相继给了他一棒——那个仇人,他惹不起。 惹不起,所以慕容凌全背了。 “你想自己报仇?” 慕容凌略有些压抑的声音并没有引起钱书丞过多的关注,他太沉浸于自己的情绪里,唯一入耳的只有话本身内容。 他坚定的回了一个字:“是。” 慕容凌做了几个深呼吸,闭眼靠在枕头上。 钱书丞没打扰他,只是安静坐着。 没权没势的他若只靠自己瞎摸,先不说能不能摸到蛛丝马迹,万一碰到什么碰不得的东西,他可能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就先把自己的命搭了出去。而他身边这些人谁会真的帮他?哪个接触他不是有目的的?孟家是,韩岳也是。可是任由慕容凌一个人去做他又不甘心,他想出一份力,哪怕那份力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计,但至少到了黄泉,他可以问心无愧的去见他哥。 慕容凌没让他等太久,再睁开眼时那双深若寒潭的眼睛幽幽的盯着钱书丞,说:“可以。” 钱书丞狂喜,他原本以为还要打打感情牌,结果酝酿好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抒发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同意了?早知道慕容凌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自己何必绕这么大的弯。 “那……” 慕容凌毫无表情的面庞有些清冷,硬生生的浇灭了钱书丞心中刚刚躁动起来的火苗。 慕容凌说:“你先继续说孟家的事。” “我……”钱书丞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拾掇拾掇自己忽上忽下晃得有点破碎的小心脏,挑挑拣拣将事情说了几个大概,只是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叫慕容凌回国的这个交易,他怕好不容易找回的融洽的气氛再次消失无踪。 “所以,孟祾钊到底让你干什么还没有表露出来?” 钱书丞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咬牙道:“是。” 慕容凌低低的笑出了声,直到笑的钱书丞浑身发麻这才开口:“孟祾钊直接跟你提了ZS8301?” 钱书丞豁出去了,道:“是” 慕容凌像是听见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笑的特别开心,直到他皱起眉头缓缓的弯下腰,钱书丞才猛然想起面前这个人还受着伤。 他慌张的起身去扶:“怎么了?伤口裂开了?我叫一声。” 说罢赶忙按了床头的呼叫器,走廊很快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钱书丞刚要起身,慕容凌猛地抓住钱书丞的胳膊,说话有些声音不稳,还好内容全部传达到了,他说:“孟家再叫你,不要去,跟我说。” 话音方落,病房的门应声打开,屋内顿时灯光大亮,钱书丞被晃的眯了眯眼睛。他下意识的抬手去遮,一股甜腻的血腥味直直冲进鼻子,他皱了皱眉头,刚要去看慕容凌的情况,半眯的眼睛猛然睁大——他的袖子上有血。 沈俞清带着几个人直冲冲的进了屋子,那阵仗不像是来看病的,更像是来打架的。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沈俞清原本正准备过来巡房,走到护士站便习惯性的先跟小护士们寒暄(调情?)几句,呼叫器响的时候吓了他一跳撩开两条长腿就往病房跑。 进了门一眼望见那个不让他省心的人弓着腰,头抵在被子上。 钱书丞短暂失神后,赶忙跟沈俞清说:“大夫,您快去看看他的伤口。” 沈俞清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前掀开被子,站在旁边的钱书丞只是看了一眼便愣在了原地——慕容凌半边的衣襟不知何时浸满了红。紧接着,还没回过神的钱书丞就被护士推了出去。 清冷的走廊上安静的燥人,钱书丞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他很懊恼怎么又搞成了这样,坐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注意慕容凌身体有异,难道他真的克慕容凌吗?回来才多长时间就已经因为自己受了两次伤了。 钱书丞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身边幽幽的响起一个冰冷冷的声音。 “你又把先生怎么了。” 钱书丞回头便看见手里拎着保温盒的蒋凡一一脸不善的看着自己。 “我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做。”钱书丞给自己辩解,他也不知道好好的谈话怎么又变成这样。 没等蒋凡一再开口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几个护士手里端着沾着血的纱布走了出来。 蒋凡一率先推门进去,看见慕容凌好好的躺在床上大大的松了口气。 沈俞清一脸阴沉的回头看进来的两个人,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不能冲着病人撒就只能撒给健康的人,蒋凡一和钱书丞首当其冲。 “你是什么人,以前没见过你。”沈俞清沉声道,“蒋凡一你怎么回事儿,我不是说他这几天闭门谢客吗?怎么还放人进来。” 沈俞清没见过钱书丞,或者说他完全忘了从车上接下慕容凌的时候,给他搭把手的就是钱书丞。他只要涉及自己专业领域,绝对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那种。 钱书丞有些懵的看了看沈俞清,又看了看蒋凡一。 蒋凡一有些幸灾乐祸,说:“他就是钱书丞。” 沈俞清使劲皱着自己的眉头,上下打量面前这个没什么印象的青年。相貌长得是不错,个头身材看着也不错,并不是那种看过就会忘记的类型,但自己对这个人确实没什么印象。 沈俞清脑海里突然一道精光闪过,他想起这个名字。 手指着钱书丞,眼睛看向蒋凡一一脸不可置信,震惊的有些结巴说:“他……钱……” “对,就是他。”蒋凡一将手里的食盒放到床头柜,一脸担忧的看着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的慕容凌,“先生怎么了?” “没事儿,伤口刚刚有点裂开了,我已经给换药了。”沈俞清兴致盎然的看着钱书丞,就好像看见什么稀有动物一样说,“你家先生没事儿,先别管他,这真是钱书丞?那个钱书丞?!” 蒋凡一实在懒得理他,钱书丞一脸不明所以。 慕容凌头有点疼,实在受不了这些聒噪的声音,压着嗓子沉声说:“出去。” 慕容凌很少动火,单单是这样低气压的情况都很少,但是很有效的止住了沈俞清继续八卦下去的心。 沈俞清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眼睛依旧亮晶晶的看着钱书丞,只是说出的话不敢再轻佻,一本正经的对蒋凡一说:“那什么,你们家先生需要休息,虽然没伤到什么内脏,但失血不少,别让他太累了。” 说罢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房门。 钱书丞看了看门口,看了看蒋凡一,又看了看床上闭着眼休息的慕容凌,挠了挠头走到沙发处,没去惹即将爆炸的蒋凡一。 大夫说慕容凌需要休息,自己的事儿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还是别去打扰了。 第32章 第 32 章 楚云锡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打着转,思考着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是犯太岁,怎么什么事儿都不顺心,每天不是受气就是背锅。他认认真真的考虑了下要不要抽空找个寺庙拜拜,求个开过光的符咒什么的。哦,对了,顺便也给慕容凌求个平安符回来,他应该也犯太岁。 ‘叩,叩,叩。’ 平缓富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散了楚云锡脑子里盘旋着的国内著名寺庙名字,他整了整有些偏的领带,调整好坐姿,一本正经的开口。 “进。” 话音方落,一身穿着明显小一码制服的秘书,踩着12cm的高跟鞋,扭着被短裙包裹着的翘臀走了进来,胸前那两团呼之欲出的白面馒头好像下一秒就能把衣服扣子崩开,狠狠的弹到办公桌后面,一副禁欲样的领导的帅脸上。 或者,她就是这么希望的。 楚云锡看着身前的秘书暗自咽了咽口水,要不是慕容凌明令禁止他搞内部员工,可能这个可口的小秘书早就被自己收了,何苦现在只能看不能摸。 慕容凌自己看不上这些桃花也就算了,凭什么也不让他招惹,真是没人性,放着好好的白菜都便宜给别的猪了,也不看看他们真的是两情相悦的。 哦,不对,什么叫别的猪?自己不是猪,自己是玉树临风,令无数美女拜倒在自己西裤下的霸道总裁! 楚云锡尽管心中有万千放飞自我的思想,面上还是要装成一本正经坐怀不乱的样子,说:“什么事?” 秘书甩了一下自己一头大波浪,撩人的香水悠悠的散发出来,轻启朱唇,连声音都散发着无穷的魅力:“楚总,冯总已经在会议室等您。” 真是暴殄天物啊! 楚云锡暗自惋惜,但也只能惋惜,谁让这是慕容凌的公司呢。 …………………… 楚云锡家里的公司是在国外,主要做红酒生意。虽然客户遍布各个国家,但是公司却只在澳大利亚,每年的红酒的产出量也是有限,走的是高端品牌,现在基本上有价无市,千金难求。他家里还有个妹妹,由于楚云锡不着调,目前主要是妹妹帮忙打理公司的事。 楚云锡年纪还不大的时候跟慕容凌就认识,慕容凌那个时候也在国外念书,两个人读的同一所初中同一班级,最开始两个人关系并不好。楚云锡从小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类型,一张嘴油腔滑调,哄得女同学们心花怒放的。而慕容凌则是温文尔雅,虽说对谁都很有礼貌,却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这种乍暖还寒的态度让一种女生欲罢不能,所以楚云锡对慕容凌横看竖看都不顺眼。其实也就是楚云锡单方面看慕容凌不顺眼,慕容凌懒得理他。 结果后来,撩妹撩太多,不小心撩了个有男朋友的,恰巧这个男朋友还是个膘肥体壮的黑人,楚云锡就被几个乌漆嘛黑的彪形大汉给围堵了在了一个小胡同里。楚云锡实在想不明白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找一个明显已经成年,长得也不咋样的黑人当男朋友。只是他这么个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哪里打的过比他壮了好几倍的黑人?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命运总是会拉着两个有缘分的人相遇,就在大战(被围殴)一触即发的时候,恰巧慕容凌从胡同口路过。但是命运不能强拉着某人去见义勇为,所以慕容凌看了一眼这边的阵仗后就真的准备路过了。 楚云锡现在想起这件事还在后悔,当时不如被打一顿呢,也不至于就这么上了贼船。谁知道当时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冲过去,一把拉住慕容凌吼道:“这是我朋友,我朋友可是练过的!中国功夫知道吗?” 慕容凌一脸看傻X的表情看着楚云锡,边扯着自己被拉住的胳膊边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楚云锡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即特谄媚的笑:“你别闹,我们不是好朋友嘛~~” 其实楚云锡那时候并不知道慕容凌练没练过,只是觉得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尽管这个帮手平时很讨人厌。 那几个黑人哪管得了这么多,只看着两个白白嫩嫩的小不点在这拉拉扯扯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二话不说直接撩起胳膊准备两个一起揍。 然后,在楚云锡的目瞪口呆中,几个彪形大汉就被自己强拉过来的长相白白净净颇为好看的‘倒霉蛋’三下五除二给收拾了。 从此,楚云锡对慕容凌的崇拜之情就如滔滔江水,绵亘不绝。 只是没多久,慕容凌便消失在了学校里,再见面就已经变成了慕容先生,楚云锡也抛弃了家族企业过来给慕容凌管公司生意,做起了集团执行总裁。 ……………… 楚云锡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自己是不是早衰,总想起有的没的。 “楚总?” 秘书的声音柔柔的飘进耳朵,唤回了楚云锡有些飘散的思绪。 “冯总已经到了?” 秘书笑了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是的,楚总。” 楚云锡起身,边走扣上了西装的扣子:“叫上商务部和法务。” 秘书:“都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 楚云锡回头,对着这个简直戳到自己心坎里的秘书温柔的一笑:“好。” 秘书的脸顿时通红,白嫩的小手下意识的用力捏了捏抱在怀里的本子。 楚总真的好帅好有魅力啊! 秘书有些羞涩的抬眼看着前面男人宽阔的后背,心里‘砰砰砰’的放着烟花。 走在前面的楚云锡却收掉了之前春风般的笑容,双眼幽深、一脸冷峻的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 慕容凌在医院养病期间特别乖的遵循医嘱,让干嘛就干嘛。大夫说蒋凡一太吵,慕容凌便打发他出去办事情了。 钱书丞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余光时不时的瞥向病床上那个安静的看着手中文件的人。 在医院已经待了五天,这五天竟然出奇的平静。慕容凌没有再跟他继续之前没说完的话,其他人也没有过来探视过这个病号,就好像这个住院的是个孤寡老人一样,无亲无友,无人问津。 慕容凌现在人缘这么差了?竟然一个探病的人都没有,也就蒋凡一有时候会过来送点文件什么的,怎么连楚云锡都没来过。 钱书丞咬着指甲,手机也不玩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慕容凌。 慕容凌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文件放下,扭头看向钱书丞。 钱书丞瞧见自己被发现了了也不尴尬,直接扔了手机跑过来,屁颠屁颠跑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哥,明天除夕。” 慕容凌脸上又挂上惯有的微笑说:“怎么?明天有活动?你也别总我这闷着,出去玩吧。” 钱书丞不高兴了,瘪了瘪嘴,他不是这个意思。 慕容凌有些疑惑的看着钱书丞,原本他说那句话也没太过大脑,满脑子都是在考虑手里文件的内容,只是听钱书丞提了一嘴就以为他在医院陪了自己这么多天实在是待不住了,想跟朋友出去玩,又不好意思说。 钱书丞幽怨的看着慕容凌,觉得面前这个人实在是不懂风情,认命的开口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明天除夕,要不要我回家给你包点饺子带过来吃吧,最起码有点年味不是?” 慕容凌惊讶的看着他:“你还会包饺子?” 钱书丞骄傲的抬抬头说:“我什么不会?等你好了去我家住,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话出了口,钱书丞才觉得不对味,怎么就邀请他去自己家了?这么简单粗暴的邀请他跟自己同居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轻浮?至少也应该郑重点,比如你愿不愿意到我家住,我可以给你做饭洗衣服……额……这样怎么感觉像是邀请他跟自己扯证。唉,这要是以前也没什么,但自己之前确实干过禽兽不如的事情,这样跟他讲话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在暗示什么? 钱书丞一脸纠结的样子落在慕容凌的眼里完完全全的变了味,他不知道钱书丞是对于给他包饺子这事儿反悔了还是邀请自己去他家里反悔了,不过也无所谓,他原本也没想过过这些,所以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失望难过。 慕容凌笑了笑给钱书丞准备了一个台阶:“你想吃什么?或者想吃哪个饭店的菜,可以让他们送一下。” 钱书丞一呆,心里刚刚热热乎乎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慢慢冷了下去,有些意兴阑珊的低头抠了抠手指。 慕容凌暗自叹了口气,实在是不知道现在的小孩都想些什么,顺着也不高兴,给台阶也不高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惹着面前这个祖宗,索性也不想这么多,拿起手中厚厚一叠文件继续慢条斯理的看了起来。 “哥。” 慕容凌刚看了没几个字,旁边这个独自郁闷着的人可能是突然发现生闷气这种事实在不高明,除了气自己没别的作用,所以按下心中的不快,有些郁闷的开口。 慕容凌再次放下文件,语气有些无奈的说:“怎么了?” 这一点无奈算是彻底点着了钱书丞窝在肚子里的气,他语气不善的说:“我明天有事,要出去,就不在这陪你了。” 慕容凌心中一空,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占据了整颗早已波澜不惊的心。 果然,他找自己回来过年不过是一个交易。算了,每年也都是一个人,今年跟往年也没什么不同,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最终这些无声的孤寂和遗憾都化成了一个字:“好。” 钱书丞气呼呼的躺回了沙发上,气呼呼的继续玩着手机游戏,只是简单地数独游戏他一个空也没填上。 第33章 第 33 章 除夕——一个十分重要的传统节日,各家各户都会热热闹闹的欢聚一堂,大家一起做饭包饺子打牌等等,坐在一起守岁,以此来度过旧年的最后一天再迎接新年第一天。就连常年跟在慕容凌身边的蒋凡一等人也被放了个假回家过年去了,除了身在异地的潘世荣没办法抽身,慕容凌身边真的是一个人也没有,当然,暗中保护他的人都有几倍工资和高额奖金作为奖励。 以往这个时候,慕容老宅的管家、厨师、佣人也都被慕容凌放了假,通常过了十五才回来。 他要么自己在家随便做点吃的,一个人待在书房梳理过去一年的事情,要么就在国外出差,通常也是忙得很。 只是今年,一个人守着偌大的房间,头一次觉得这么难熬。蒋凡一送来的文件还有大半没看完,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放下文件躺了下去。 算了,睡觉吧,睡醒了就初一了,这个年也算是过完了。 可能是这段时间真的操劳过度,再加上刚刚失了不少血,身体总是特别容易疲惫,躺了没多会儿真的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钱书丞推着个小车在超市里跟一大堆全家出来逛街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妈们挤着,偶尔还有不知道是谁家的熊孩子横冲直撞的在人群中推搡。好不容易挤到蔬菜展示柜前他又犯了难——韭菜他不能吃,要不买白菜?可是自己想吃韭菜馅的,要不包两种? 考虑了半天,还是把韭菜放下拿了颗大白菜去过秤。 好不容易从菜堆里出来,之后又跟西天取经一样经过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得唐僧,不,猪肉,顺道又买了点排骨。 昨天海口都夸出去了,今天不给慕容凌露一手真当自己不会做饭? 钱书丞把猪肉当成慕容凌,泄火一样一把将可怜的肉肉们甩进小车里。 到家时已经大中午,一上午的时间都浪费在超市里,大冬天愣是挤出一身的汗。进了家门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才想起韩岳现在不在他家。 钱书丞在慕容凌受伤当天就回家收拾收拾东西跑医院陪床去了,收拾东西的时候正好看见韩岳也在收拾他自己那点可怜的东西,说他被安排到一个安全区,就不在这里多做打扰。至于训练的事,韩岳让钱书丞问问慕容凌。 钱书丞没问。 ‘哐哐哐’的剁了一小时的肉馅,钱书丞觉得自己的胳膊快废了,万分后悔当初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自己剁的肉馅好吃这件微不足道的事,而不是让卖肉的帮他直接用绞肉机绞碎了再拿回来。 待他煮好饺子煲好汤驱车去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路上的车辆不像白天那么多,整个城市都冷清了下来,只是零星几声鞭炮声从远处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哪家的熊孩子在这么个难得允许放鞭炮的日子,成群结队的出来炸池塘。 毕竟迎年的鞭炮是在将近午夜的时候才会放。 畅通无阻的开车实在是一件无比享受的事情,一脚油门直接到达目的地,手里的吃食也不用担心凉了,不过到了医院,天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冷冷清清的医院就留了几个值班人员,大年夜有几个想到这么个晦气的地方找不自在?病人们差不多能出院的早早都办完了出院手续回家团圆去了,更何况这家医院原本就走着高端路线,住院的人本就不多,现下更冷清了。 钱书丞推开病房门,屋里黑漆漆一片,只有外面微弱的灯光洒在窗边,却也不足以照亮角落那张宽敞的病床。他摸到墙壁上灯开关的手一顿,停下了自己开灯的动作,凭借着记忆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 还没走到跟前,钱书丞就见床上的人窸窸窣窣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点开了床头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这个好像被喜气洋洋的节日所遗忘的角落。 慕容凌迷离中又带着困惑的眼睛看着刚刚走到床尾就站住的钱书丞,浓浓的鼻音中泛着丝丝慵懒。 “你怎么来了?” 慕容凌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逃避现实般的缩在被窝里,放空了自己,曾经压抑了多年的瞌睡一股脑的冲了上来,一觉睡到了现在。若不是钱书丞进门的声音勾动了慕容凌最后留着的那根弦,他可能真就一觉跨年了。 钱书丞第一次看见慕容凌这个样子,一时呆立在了原地。他突然想起上次给慕容凌打电话的时候,慕容凌好像也是被自己吵醒,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也是这样,低沉、好听。 慕容凌疑惑地看着钱书丞,直到看见他手拎着的食盒才恍然大悟:“你这是给我送饭?” “哦,对。” 钱书丞回神,向前快走几步,将手里拎着的布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从柜子后面抽出了个床桌,将自己打包过来的菜啊、汤啊、饺子啊从布袋里面的保温桶和保温盒里面取出,依次摆在桌子上。 慕容凌惊讶的看了看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又看了看钱书丞:“你……” “都是我做的。” 钱书丞生怕慕容凌再说出什么伤自己心的话,赶忙交代这些菜的出处。 慕容凌有些呆滞的看着满满一桌子的吃食,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香喷喷的味道顺着呼吸进入他的身体里走遍全身每一个角落,温暖了他这个早已被风雪冰冻住的人,此时此刻他那颗麻木的几乎不会跳动的心竟然有些失控般的乱动。 钱书丞双手撑在床边,一张俊脸凑了过去,看着慕容凌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笑,又有些心疼。 钱书丞清清嗓子说:“咳咳,昨天我说我会包饺子吧,你还不信,定什么饭店,饭店能有我做的好吃?” 慕容凌没答话,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夹了个水饺一口咬了半只。 “好吃吗?” 钱书丞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慕容凌慢条斯理的咀嚼着水饺,跟个求表扬的孩子一样等待一个肯定的答复,若是他身后有个尾巴估计能摇上天。 当慕容凌喉咙一动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的时候,钱书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后他就看见慕容凌转过头,从未出现过的笑容就那样毫不防备的展现在眼前,彻底将钱书丞看呆了。原来阳光明媚也能出现在这个人的脸上,原来暖至眼底的温柔可以直击心灵深处。 这一刻钱书丞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缓缓的向前靠近,在慕容凌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轻轻地碰上了那两片薄唇——软软的,凉凉的。 情之所至的一个吻一触即放,钱书丞眼睁睁的看着红霞从慕容凌的脸上慢慢散开一直扩散到耳尖,然后染红了整个耳朵。 慕容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从前若是有人想对他图谋不轨,那个人估计还没来得及接近他就已经横尸当场了。但钱书丞不一样,他不可能对钱书丞做什么,倒是钱书丞有事儿没事儿就挑战他的底线,上次两个人闹矛盾的时候他也只感觉到了疼,他可以不追究钱书丞对他的伤害,自己将所有的痛苦都咽到了肚子里也无所谓。 此时此刻,这样温柔的一次触碰,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钱书丞并没有退开太远,停留在距离慕容凌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处声音低沉的开口:“哥。” 慕容凌下意识的回了句“嗯”,眼神有些空洞的回视着面前这个明显越过安全线,距离自己过于接近的人。 钱书丞的这个行为也有些冲动的成分在里面,但他并不后悔。他显然就是个行动派,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后悔那也是以后的事,现下都很多事情没做好,哪有心思考虑以后? 只是他有些犹豫要如何开口,总不能说我看你刚刚冲我笑的那么好看,自己一时心动就亲了上去吧,太流氓了。 “我喜欢你。” 好吧,更流氓了。 慕容凌有些困惑的看着钱书丞,脸上依旧铺散着薄薄的红晕:“喜欢我什么?” 钱书丞皱了皱眉头,实在不知道这个难倒无数痴男怨女的千古难题要怎么回答。他看着慕容凌近在咫尺的俊脸,下意思的说了一句让他后悔了大半辈子的话。 “你好看。” 慕容凌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的血色随着这句话话音的落下消散的无影无踪,消瘦的脸颊变得愈发苍白,那双原本有些无措,有些受宠若惊的眼睛渐渐的黯淡了下去。 一句话,他又变回了原本那个波澜不惊的慕容凌。 钱书丞很想抽自己一嘴巴,他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是因为好看才喜欢。 那是为了什么? 钱书丞不知道,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真的就是喜欢,没有原因,没有理由。他就是看见之前慕容凌的那个笑,觉得这个人本应该就是这样每天多这样笑笑才好。可他要怎么说? 慕容凌向后撤了撤拉开两人的距离,扬起嘴角,嘴边再次挂上那个标准式的微笑,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说:“再不吃就要凉了,赶紧坐过去一起吃。” 钱书丞皱了皱眉,考虑了一下觉得此时还是不要过于纠结这个事比较好,反正两个人往后的日子还长,自己以后多对他好点,让他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相貌就行了。 钱书丞站起身,坐到桌子对面,拿起一个小碗给慕容凌盛了一碗排骨汤。 随着钱书丞离开慕容凌的身边坐到对面,而没有再对刚刚的话题多解释一句,慕容凌深深的藏在眼底的最后一点光,灭了。 第34章 第 34 章 窗外零星有烟花炸裂在空中,撒下五彩斑斓的颜色。 两人相顾无言的吃着晚饭,好像外面寂静无声也好,嘈杂喧嚣也罢都与两人无关。钱书丞在不断给慕容凌夹菜,直到慕容凌碗里的菜堆得跟小山一样高时,他才无奈的将碗放在小桌子上,开口率先打破了略微有些微妙的气氛。 “够了,吃不下这么多。” 钱书丞夹起一个小排堪堪塞进碗里说:“这才多少,赶紧多吃点,我做一次饭可不容易,你可得珍惜机会多吃点。” 慕容凌笑笑重新端起碗筷,看了半天也没想好要怎么下筷,生怕自己一动碗里的菜就全倒了。 钱书丞咬着筷子,看着慕容凌跟碗里小山一样的菜大眼瞪小眼,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然后便把他觉得营养不丰盛的菜叶子都捡到自己碗里。 “这样可以吃了吧?” 慕容凌有些哭笑不得。 晚饭最后算是相处融洽的吃完了,慕容凌觉得自己这一顿吃了三顿餐的食量。 钱书丞把东西收拾收拾扔到了一边,去洗手间洗干净手之后,面无表情的走到床尾,然后猛地将手往被窝里伸。 慕容凌一脸疑惑的看着钱书丞手在被窝里蹭着,整个人一点一点挪到床头。 钱书丞装可怜很有一套,以前就经常用这招对付他哥。别说这样不是个男人,那么男人有用吗?能找到媳妇儿吗? 然后这个将能屈能伸贯彻到底的男人,一脸委屈的抬起头说:“哥,冻手,水好凉。” 慕容凌叹了口气,往旁边让了让说:“上来吧。” 钱书丞嘿嘿一笑,将鞋子一脱一头扎进被窝里,毫不客气的将手环在慕容凌腰上。 慕容凌浑身一僵,他实在不适应这样亲密的接触,木讷的看着在自己怀里乱蹭的脑袋。 钱书丞蹭够了抬起头,双眼直视着头上那张每次看都觉得漂亮的有些过分的脸说:“哥,你在外面可不能这么心软,你这叫引狼入室知道不?” 慕容凌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揉了揉钱书丞蹭的有些凌乱的黑发说,温柔的说:“除了你,没人敢上我的床。” 钱书丞:“……” 也就是说,没谈过恋爱喽。 钱书丞心情愉悦的任由慕容凌将他的头发揉的愈发乱七八糟说:“哥,我真喜欢你。” 慕容凌玩着他头发的手一顿:“嗯。” 钱书丞环在腰上的手臂紧了紧接着说:“我是认真的。” 慕容凌将钱书丞额头上的碎发向旁边理了理:“你还小。” 钱书丞手扯着慕容凌的衣襟说:“不小了。” 慕容凌:“我比你大7岁。” 钱书丞掀开衣襟,摸到了缠在腰上绷带:“那又怎样。” 慕容凌:“我快30了。” 钱书丞的手向上移了几寸:“我也快了啊。” 慕容凌:“……” 钱书丞继续自顾自的说:“而且你看,我长的着急,你长得又嫩,过几年我看起来比你都老。年龄这个东西本身就只是提醒一下自己活了多久了,未来我们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何必纠结于这个?谁都不知道明天和灾难哪个先到来,我们应该享受当下,你说是不?” 话不正经,手也不正经。 那只不老实的手在温热又有些紧绷的腰线上来回抚摸着,细腻的手感着实让钱书丞有些上瘾。脑子里下意识的回想起上次亲密接触的时候,怎么就没好好摸摸呢?不对,上次手感没有这么好,他的后背有很多凹凸不平的地方,应该是疤吧。 想着想着,钱书丞有些心疼,手上的动作放的更加温柔。 慕容凌浑身僵成一块石头,反应迟钝的完全没想起来应该立刻把那只作乱的爪子揪出来剁了。 钱书丞也知道适可而止,觉得自己在这么放肆下去有可能被从楼上扔下去。恋恋不舍的最后捏了一把,趁慕容凌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把手撤了出来,然后一脸无辜的问慕容凌:“怎么了?伤口又疼了?” 慕容凌扶额,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子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最后只说了两个字:“没有。” …… 临近十一点,窗外开始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烟花‘砰砰砰’的绽放开,装点着沉寂了一年的天空。 屋内的温度并不高,钱书丞整个人埋在被窝里,盯着手机在高中同学群里抢红包。这些工薪阶层的学生们聚在一起,基本上就发几毛,包成几个包意思意思,看谁抢的到抢的最多,然后由手气最佳的人接着发。他运气不错,这么一会儿抢了快5元的红包并且一次都抢到‘手气最佳’,被同学们轮番鄙视了一圈。 慕容凌还在看之前的那份文件,里面有很多地方需要他反复推敲然后再继续往下看,这是他这辈子看的最慢的一份文件,实在是因为床上躺着的另一个人,仗着自己手大玩手机一只手就够了,另一只手总是不安分。 最后慕容凌实在没办法,将那只乱动的爪子握在手里,这才算是安分下来。 钱书丞的同学群此时一片欢腾,一直与‘手气最佳’擦身而过的人终于中奖了,大家一起起哄让钱书丞把之前侵吞的财产都贡献出来。 钱书丞呆若木鸡的盯着手机屏却一个字都看进去,所有的注意力都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吸引了去。不知道是因为慕容凌一直在被窝外拿着文件,还是天生体质如此,手冰冰凉凉的附在钱书丞的手上,一丝异样从他的手背渗透进了皮肤里,然后顺着血液流入了钱书丞险些停止跳动的心脏。 ‘喂,兄弟,你是堕落了吗?为了几毛钱就直接跑路?同学们准备集资悬赏追杀你了!’ 钱书丞还沉浸在手上传来的触感的时候,手机嗡嗡嗡的传来了一条消息。他这才发现刚刚自己做了‘倒霉蛋’,而且还是个携款潜逃的‘倒霉蛋’。群里一片声讨,说掘地三尺也要把他这个‘贪污’的人挖出来。 一只手打字实在不方便,纠结再三,钱书丞没费多少力就将自己的手从慕容凌手里抽出。 慕容凌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叹息,果然…… 还没果出个所以然,钱书丞一把将小他一号的手攥在手里,还不时地捏捏慕容凌带有薄茧的手指。另一只手费了半天劲终于成功把红包发了出去。 慕容凌低下头看了看露出半个脑袋,皱着眉头,专心致志练习一指禅的钱书丞,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烫,烫的他想挣开束缚住着自己的那团火。但他又有些不舍,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暖,哪怕多坚持一秒,哪怕只有一秒。 慕容凌收回了目光再次放到文件上,想以此转移注意力,但纸上的字就跟他结了仇一样,一时全都调皮的乱转,一个字都不往眼睛里钻。 ‘我去,大包啊。’ ‘谢谢老板。’ ‘所以刚刚钱大爷是去转账为了给我们发大包?’ ‘谢谢。’ ‘钱大爷,我为我刚刚的无知跟您道歉,您看在我这么诚恳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您看,要不再发个?’ 钱书丞看着手机笑个没完,没完没了的抖动成功将旁边注意力不集中的慕容凌吸引了过来。 “笑什么呢?” 他不是八卦的人,完全是因为正事看不进去,手上又热得很,想引着钱书丞跟他说说话。话出了口,慕容凌就后悔了,他笑什么肯定跟自己是没关系的,问这么多别人的私事实在把不太礼貌。 “嗯?我们在玩红包接龙,他们都发几毛几毛的,我发了个5块的红包,这些人快管我叫爸爸了,哈哈哈哈哈哈。”说完,钱书丞还把手机凑到慕容凌眼前给他看。 果然群里清一色的‘谢土豪’、‘写大爷’、‘谢老板’,还真有一个‘谢爸爸的’。 慕容凌:“……” 他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好,这种情况……他不熟。 钱书丞眼睛放光的看着慕容凌,说:“我一共就抢了5元,就因为拉个手,全贡献出去了。我过年钱全没了,怎么办?” 慕容凌看了看他,默默拿出手机。 没多一会儿,钱书丞手机‘叮铃’一声,他拿起一看,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慕容凌挑起嘴角,笑的有些奸诈说:“够过年费了吗?” 钱书丞噌的一下坐起,将慕容凌的手举到胸前,两手紧紧握住一脸虔诚的说:“够了大爷,求包养,会暖床。” 慕容凌啼笑皆非的将他按回被子里:“赶紧进去,小心感冒。” 钱书丞重新钻进被窝,无意间瞥见慕容凌手中的文件写着‘海创科技’,莫名觉得这几个字有点眼熟,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皱了下眉随即又放开,算了,跟自己又没什么关系,何必纠结。 他在被窝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露出两只乌黑的眼睛说:“哥,新年你有什么愿望吗?” 慕容凌挑挑眉:“你有什么愿望?” 钱书丞捏了捏慕容凌的手,说:“我有三个愿望。” “说来听听。” “第一个,你也知道,给我哥报仇。” 话音方落,钱书丞明显感觉到被自己握着的手几不可闻的动了一下,若不是他有心留意,那么细微的异动可能就这么忽略了。 钱书丞不动声色的继续说:“第二个,你当我男朋友呗。” 这下慕容凌手上传来的僵硬更加明显了。 “第三个,先不告诉你。” 第35章 第 35 章 慕容凌无奈的将手中没看几个字的文件放到床头叹了口气说:“如果你是怕你身边最后一个跟你有一点关系的人也消失的话,你放心,我不会,至少暂时不会。” 钱书丞:“什么叫暂时不会。” 慕容凌习惯性的去摸头发,却被钱书丞躲了过去。他也不恼,将手随意的放在被子上。 “你也不小了,很快大学毕业,想深造也好,想工作也好,需要我帮忙的我都可以替你安排,但那都将是属于你自己的路。你哥的事,我可以让你亲手报仇,但你不能把报仇当成你人生的全部。如果有一天仇报了,你想过做什么吗?” 钱书丞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进去后面的话,只抓着前几个字不放:“你刚刚还说我小。” 慕容凌:“这两者不一样。” 钱书丞:“哪里不一样?” 慕容凌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这种胡搅蛮缠的自家小辈,他完全没这方面经验,要哄着又要教育着,这么矛盾的事情当初钱书宁是怎么做到的? 钱书丞厚脸皮的往慕容凌身上蹭了蹭,又问了一遍:“哪里不一样?” 慕容凌对于这种肢体亲密接触实在不适应,调动了极大的忍耐力才没把这个无赖踹下去,想着让他直接去陪钱书宁算了。 “你想怎么样?” 慕容凌暗自呼出了几口气,板起脸居高临下的看着钱书丞,如寒潭般的眼睛仿佛映照出他那颗深埋在胸腔里难得还在跳动的冰冷的心。他并没有给钱书丞施压,但多年的沉淀让冷下脸的他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丝丝迫人的气势。 钱书丞毫不退缩的直视回去,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过于相信眼前这个人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伤害。他藏有万千星空的眼睛好似有一团火在烧,仿佛要溶化掉慕容凌冰封住的外壳,点燃那颗沉寂已久的心。 这要是放在以前,或许两人就这么僵持下去也说不准,最后无非就是慕容凌先妥协。 但今时不同往日,钱书丞在自己脑子还在一团乱麻的情况下,一把抓住慕容凌有些松散的衣领将他拥入怀里,没做任何停顿强势霸道的吻了上去。 当两片柔软堪堪触碰到一起时,钱书丞灵巧的舌头便长驱直入的开始攻城略地。他试图将自己的心意尽数附着在舌尖,通过这样粗鲁直白的方式一点一点渡过去。那势头好像要将慕容凌所有的凌厉霸道尽数卸下,将自己不容置疑的坚决传达到他的心里,告诉他,我只要你,无关其他。 只是怀里这个人完全没有想配合的意思,在短暂的失神后,慕容凌眼神恢复凌厉,看着近在咫尺对他放肆无礼的人一把将其推开,然后狠狠的在嘴唇上摸了一把,将原本有些泛红的嘴唇擦的更加异常。 “你抽什么风!没够了是吧?!” “没够,当然没够!” 钱书丞知道慕容凌先前冷下脸的样子是故意,他要是这么容易被激怒,他就不是慕容先生了。可那又怎样?知道了他的好意,自己就必须领他的情,跟他划清界限来表示自己的清白,到了一定的时候出来手刃仇人然后再各奔东西? 钱书丞怒视着:“慕容凌,你感觉不到吗?你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慕容凌冷笑:“感觉什么?感觉你为了从我这套信息不惜出卖自己身体跟我虚与委蛇,还是感觉你觉得我长得样子正好符合你的审美想睡了我?” 钱书丞猛地起身将慕容凌掀翻在床。双臂撑在床上将慕容凌困于身下,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这个脸色苍白浑身冰冷的人。 “你为什么总想激怒我?嗯?”钱书丞咬着牙挤出一句话,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噗一下笑出声说,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怕什么?” 慕容凌眼神一闪,没有答话。 钱书丞放低身体,两人的鼻子几乎要贴在一起。他声音仿佛在嗓子里滚了几滚才发出来,低沉富有磁性。 “你怕我对你是认真的,怕有一份感情天天在你身边打转真的撼动了你那颗石头做的心,怕这份感情成为你前进的绊脚石。”钱书丞顿了顿,抬起一只手,顺着慕容凌的脸颊轻轻的抚摸着,“之前我说的话是真的,你是好看。” 慕容凌侧开脸,躲开那只乱动的爪子,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 钱书丞没有因为他这个动作感到丝毫不悦,双眼看着被冷落一边的手,指尖摩挲了几下似是在回味。 “其实我之前想了想。”钱书丞偏头,看着慕容凌转到一边留给自己的侧脸,这才发现他的耳朵下有一道浅浅的疤。他目光微闪,不动声色的继续说,“我们重逢的时候,我并非只是因为被你激怒才做出那件事。” 慕容凌身体下意识的一僵随即有悄无声息的放松下来,只是这样细微的变化尽数落入钱书丞的双眼。 “所以我一直在后悔。原本我以为我只是在后悔自己做事冲动,就算报仇也不应该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那时候除了生气以外那一丝揪心是什么,但我现在明白了。” 钱书丞扶正慕容凌的脸让他正视自己,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只有这样钱书丞才能感觉到慕容凌眼里是有自己的。 “慕容凌,我从很久前就喜欢你,久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你问我喜欢你什么,其实我说不清我到底喜欢你什么,你周身都笼罩着虚伪,连笑容都好像是刻意准备好的,嘴翘起的角度,眼睛弯成什么样子,怎样的笑刻意显得温柔,怎样显得疏离,怎样显得亲切,好像都是经过精密计算过的。如果说我说我因为你好看喜欢你而惹你不高兴的话,我为我刚刚说的话跟你道歉,很抱歉让你造成误解。但你确实好看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喜欢好看的人这也是人之常情,但绝不只是因为这个。我其实想表达的是,你发自内心的笑我很喜欢,我也希望以后能多让你那样子笑笑。所以你能不能试着接受我,给我个机会?” 慕容凌双眼有些呆滞,外面热热闹闹的鞭炮好像不是点在人家门口而是点在他的脑子里。逢场作戏不算,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喜欢两个字。他连自己的声音不自觉流露出的颤抖都没发觉,不敢相信的问:“你……喜欢我?” 笑容渐渐爬上钱书丞的眉梢,他侧身躺下将慕容凌拥入怀里,说:“对,我喜欢你。” 慕容凌的声音还是有些抖,其中夹杂着不可置信:“从很久之前?” 钱书丞紧了紧胳膊,生怕慕容凌不信一样,贴着他的耳朵郑重的说:“对,从很久之前。” 然后病房就这么安静下来,外面‘碰碰’的烟花盛宴也接近了尾声,只剩远处几个零零碎碎亮光还在天空中闪烁。 慕容凌安静的躺在钱书丞怀里一动不动,久到钱书丞以为怀里的人已经睡着抬手想把被子给他盖好。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怀里的人终于动了动,就听耳边幽幽的冒出了一句煞风景的话。 “所以,你早恋了?” 钱书丞:“……” ………… 城市的空气总是时好时坏,比如昨天一晚上的鞭炮烟花轰炸,今天就连个太阳都见不到,哪哪都是雾蒙蒙的。 蒋凡一家就是本地的,不需要大老远的跑外地。跟父母过年的好处就是除夕睡得早,老两口上了岁数,早没了熬夜守岁的精力,早早就回屋睡去了。蒋凡一回屋百无聊赖的打了会儿游戏,睡的也很早,所以初一一大早就跑出了门。 大年初一大街上没有买早点的,他让蒋妈做早点的时候多做点,说要给慕容先生带。蒋妈一听顿时觉得任务艰巨,儿子的顶头上司要吃她做的早饭,可不得好好做。 最终结果就是,蒋凡一到医院的时候手里拎了5、6人份的早餐。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病房门口,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他知道慕容凌睡眠一向很浅,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虽说不敲门不太礼貌,但他相信慕容先生不会怪罪他这份孝心的。 蒋凡一毫无心理负担的鸟悄开门,鸟悄进去,鸟悄关门。停顿了一下,看床上的的没有动的意思,然后他转身一步一顿的挪到会客区,将吃的慢慢放到茶几上,心里想着:今天睡得这么沉,好事好事,多休息休息好。 他慢悠悠的将屁股往沙发上放,刚沾了个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不对,左右看了看才发现,床上那个包有点太大了,不像是一个人的身形。 蒋凡一猛然起身,快步的走到床边,接着呆若木鸡的的立在原地。 他看见了什么?枕头上多出来的那个头是什么鬼?这边这个是先生吧?没看错吧?另外那个是谁?好像是那个小王八蛋!那个小王八蛋怎么会在床上?他怎么好像是抱着先生的?他对先生做了什么?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屋子里好像除了有一丝丝消毒水的味道没其他异味。 蒋凡一脑子里好像出现了整本的十万个为什么,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眼睛瞎了。 自己肯定是瞎了,要么是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他甚至有种捉奸在床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鸽了,会有二更,鞠躬。 第36章 第 36 章 慕容凌在蒋凡一靠近病房门口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屏住呼吸、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感受着来人的动作。待人进了房门慕容凌便知晓了来人是谁,随即放下戒备,舒舒服服的顺了顺浑身乍起的神经。 这一放松,腰间的异样顿时透过皮肤上的每一个细胞准确的传达到他稍微有些停滞的大脑。他这才想起,昨天自己竟然放任他人睡在自己的床上,还是以一个如此暧昧的姿势。 到底是每逢佳节倍思亲,还是前几天的子弹其实是打到了脑子? 慕容凌更不想动了。 他实在没想好要怎么跟蒋凡一解释这个诡异的场景。 谁知道这个不长眼睛的送完早餐赶紧滚回家跟老两口去走亲戚串门算了,跑床头来杵着干什么。 慕容凌心中暗叹蒋凡一实在是没什么情商,以后找老婆估计费劲。他手往上探了探,最终还是准备起身直面人生,结果一直抱着他的人突然有了反应,狠狠地将他压进怀里,手插进头发中不让他起身。 慕容凌就这么毫无防备的一头扎进钱书丞硬邦邦的胸膛。他双眼睁大,有些难以置信感受钱书丞护食一样的动作,深深的觉得他将前半生攒下来的所有的脸皮都在这一刻丢光光了。 “我说,新年第一天你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当灯泡也就算了,竟然还嫌自己不够亮跑到床前来。您要不要考虑去找家全年无休的理发店把自己剃个光头,保证比现在亮多了,堪比浴霸。” 钱书丞刚刚睡醒的声音里夹杂着慵懒,低沉的犹如大提琴。只是这个‘大提琴’是个能开炮的。 蒋凡一在短暂的失神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先生被这么个‘牛粪’抱在怀里,新年第一个□□就这么点着了。 “你个臭不要脸的,谁让你上床躺着的?!谁让你抱着先生的?!你赶紧给我下来!离我家先生远点!你看我打不死你?!” 经过蒋凡一这么一吼,钱书丞总算彻底清醒了。他手上挑衅似的摸了摸怀里人的头发,眉头一挑,语气不明的说:“哦?你再说一遍,谁家先生?” 蒋凡一这暴脾气,恨不得冲上去一脚把这个碍眼的家伙踹出二里地,省得在自己面前跟开了屏的孔雀似的,一脸嘚瑟样。 “谁家的也不是你家的!” 钱书丞嘴角一翘,说:“你怎么知道就不是我家的?” 蒋凡一还想开口说什么,慕容凌却在这时从钱书丞怀里挣脱开,清了清嗓说:“早饭带了什么?” 蒋凡一狠狠的瞪了一眼钱书丞,话锋转到慕容凌身上却软了下来:“我去给您拿。” “不用,过去吃就行。” 没等钱书丞反应过来,慕容凌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修长的腿上套着的病号服着实有点短,松松垮垮的裤脚堪堪盖住了小腿,裸露在外的纤细白皙的脚踝快亮瞎钱书丞双眼。 钱书丞咽了咽口水,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禽兽,竟然对着个脚踝都能发/情。他一动不动的躲在被子里,双眼直勾勾的目送着慕容凌走到卫生间,听着那边传来的流水声,心里不住的念叨着‘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欲乘风归去,这人怎么还不出来’。 慕容凌洗漱速度不慢,出来的时候额头上的刘海和两鬓还在滴着水。他奇怪的看着还在床上赖着不动的人,说:“还困?起来吃完再睡吧。” 钱书丞将半个头藏在被窝里,就露出两只眼睛陪着慕容凌转来转去,声音听起来有些闷:“你们先吃,我等一下再过去。” 蒋凡一斜了一眼,心想:又不是给你带的,爱吃不吃,饿死你。 慕容凌收回目光,只当这人赖床不想动,自己走到沙发坐下,倒了杯豆浆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蒋凡一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包了好几层的饭盒里找到几个包子,献宝似的端到慕容凌面前说:“我妈特意嘱咐的,让您吃肉补肉。” 自包子从饭盒中解放重见光明那刻起,扑鼻的香味便飘散进了空气中,慢慢的充斥了整间病房。 窝在被窝里的钱书丞吸了吸鼻子,感受了下身体某个部位终于平复了下来,麻溜的钻出被窝冲到包子面前。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对包子下毒手,蒋凡一眼疾手快的将包子了收起来,下巴向前点点。 “啃你的油条去。” 钱书丞抿抿嘴,说:“你这么大岁数了,吃那么油腻的食物小心三高,叔叔。” 蒋凡一内心狠狠挣扎了一番才将抬起的脚又放了下去,想起刚刚自己站在床前那一幕,脸上挂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我妈包给先生吃的,哦,对了,忘了提醒你,先生跟我同岁。” 钱书丞一屁股坐在慕容凌旁边,说:“哦,是吗?那你长得真着急。包子都说是给我哥的,你还举着干什么,要双手捧着跪在地上上供吗?” 蒋凡一赶紧把包子推到慕容凌面前,双手捂在胸前,提醒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生气伤身体,先生还在这里不能冲动,大不了以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臭小子套个麻袋揍一顿。 这一番碎碎念好像真的起了作用。蒋凡一一提嘴角,笑容可掬的看着慕容凌,好像在催促他赶紧吃,明显一副将钱书丞当空气的样子。 钱书丞懒得理他,嘴里叼着根油条,吐字不清的对慕容凌说:“快吃啊,包子一会儿就凉了。” 慕容凌依旧喝着自己的豆浆,也不知道那么小小的一杯怎么会喝这么久。 “你吃吧,我喝豆浆就行。” 蒋凡一眼铮铮的看着肉包子就这么被慕容凌推到钱书丞面前,气的咬牙切齿。 “凡一。”慕容凌转过身子对蒋凡一开口。 蒋凡一收回盯着包子的眼神,端正了坐姿说:“先生。” 慕容凌放下手里的杯子,说:“之前送过来的文件我还有一点没看完,下午你再给云锡送过去。” 蒋凡一心中疑惑,那个文件已经送来两三天了,按照以往,这个时候应该早就送回楚云锡手里,怎么现在还没看完?是身体吃不消吗?要不要问问沈大夫? 心中纵然万般思虑,他依旧只是点点头,说了句“好。” 蒋凡一刚陪着吃完早饭就在他妈的连环夺命call下,带着剩余的食物滚蛋了,。 慕容凌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抓紧时间看完手里的文件,钱书丞则慵懒的躺在他的腿上继续抢红包。 当最后一个字进入成功进入慕容凌的脑子里后,他合上文件低头看向这个没个正形,抢个几毛钱红包就跟中了彩票似的闲人。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说“我之前就想问你。” 钱书丞眼睛没动,依旧聚精会神的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开’字,嘴中下意识回了句:“什么?” “之前你跟我提过的……实验室,谁跟你说的。” 钱书丞双眼一空,手机屏幕上正好闪出一个包,只是他已经无心恋战,将手机扔到一边,仰起头。 慕容凌的头发由于这段时间一时没时间打理而有些长,他低下头时两边的头发顺从的跟着垂下,正好将他轮廓分明的脸庞藏匿其中,不让外人见到。 这样的想法让钱书丞很高兴,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 “实验室怎么了?” 慕容凌未再多言,标准式的笑容又挂了脸上。 钱书丞知道这是慕容凌不太高兴的表现。他不知道慕容凌面对别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只知道若是自己惹慕容凌不开心的话,这人脸上就会挂上这个叫做‘和蔼可亲’的面具。不假,甚至可以说很好看,而且有很强的迷惑性,但他不喜欢这个笑。 钱书丞举起手,手指在慕容凌柔软的嘴唇上摩擦。 “你别这么对我笑。实验室的事我是无意中知道的,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会提,也不会跟别人说。” 慕容凌收敛了笑容,抬手握住嘴唇上作乱的手指。 “你在谁那里听说我有个实验室?你知道那个实验室是做什么的吗?” 钱书丞反手握住慕容凌的手,将其放嘴嘴边亲了一口,安抚性的笑了笑。 “我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去问,不会瞎打听,不要紧张。” 慕容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向后倒去,闭着双眼身体慵懒的靠在沙发上。钱书丞就这样自下而上的看着这个身着病号服,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怎么看都像是个病病歪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的人。 钱书丞:“哥。” 慕容凌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没动,声音慵懒的回了句:“嗯?” 钱书丞握着慕容凌的手紧了紧,却没有第一时间发声。。 慕容凌好像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嘴唇,连被握的有些发疼的手都没有激起他半分反应。 钱书丞扣了扣慕容凌的手指,狠了狠心说:“出院到我家住吧!” 慕容凌:“……” 钱书丞再次成功的把慕容凌惊呆了。他还以为…… 慕容凌很庆幸自己是闭着眼睛的,短暂的食神后他睁开眼,有条不紊的说:“钱书宁确实服了ZS8301,但这种药我并不熟悉。” 钱书丞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了,话锋转的如此之快,他有些跟不上节奏,紧握住的手也下意识地松开。 慕容凌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心里刚冒出头的一丝丝遗憾立刻被掐灭在摇篮里。 钱书丞嘴角不自觉的在抖动着。他就这么躺着,双眼直直的看着慕容凌,却只看到他削瘦的下巴和修长白皙的脖颈。 慕容凌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将自己最脆弱的部位暴露出来,他只要一抬手就能碰到。 “至于当年仓库为什么会爆炸,这事我还在调查,暂时不能跟你说。”慕容凌双手握在一起,态度正式的好想在公司做项目汇报。“等我查明白了再跟你说,你现在知道太多对你来说是什么好事。” “阿凌,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对于称呼的转变慕容凌没有过多反应,他低下头问:“什么问题?” 钱书丞沉默片刻,说:“你是不是在给谁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37章 第 37 章 钱书丞一直都知道慕容凌好看,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的恰到好处,总是显得有些凉薄的嘴角翘起时柔和的好像能包容世间一切的不公。但这都是假象,他用这种聆听的姿态干净利索的拒绝了与他人的沟通。 比如现在。 钱书丞的话听起来云里雾里,内中却藏了不少关窍。当初他跟孟祾钊谈的时候,孟祾钊明里暗里的表示慕容凌帮某些人处理过事情。他原本以为慕容凌跟那个人只是因为有利益上的往来,为了人情才出手帮忙。但是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合理,重要人物家里出了这档事就算是为了避嫌不亲自出手,但毕竟也算是个丑闻了,将这么大个把柄扔到别人手里,到底是这个重要人物官坐太久不想干了,还是他过于信任这个‘别人’,又或者……这个‘别人’根本就不是‘别人’。 慕容凌不应下也不反驳的态度将钱书丞内心的疑影无限扩大。 “明天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 慕容凌突兀的声音适时的打断了钱书丞越陷越深的猜疑。 “嗯?” 慕容凌好像没有发现钱书丞的心不在焉,没有丝毫不悦的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明天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 钱书丞倏地坐起,说:“出院?出什么院?伤不是还没好,这么急着出院做什么?” 慕容凌的耐心在钱书丞这里一向用之不竭,他语气不变微笑着说:“在哪里住都一样,医院终究人多眼杂,还是家里舒服。” 钱书丞:“那你……” “我回老宅,你有空可以过来,近段时间不出意外的话我都不会走。”慕容凌没有给钱书丞说下去的机会,径直把自己的打算说完。 钱书丞被噎的哑口无言,不想去自己家就说不想去,把别人的话全部憋回去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不懂吗? “明天大年初二,没人上班,办什么出院,不办!” 钱书丞憋着一肚子气一头倒回慕容凌腿上,还故意的往上撞了一下。 不痛不痒撒娇似的动作将慕容凌逗得哈哈大笑。 ………… 慕容凌最终还是在第二天出院了,沈俞清知道消息后气得半死,直接将陪护专员蒋凡一骂的狗血淋头,最后慕容凌承诺给蒋凡一多加些奖金才让他憋着嘴提着行李把他们送回了慕容老宅。 佣人管家厨师一应不在的慕容家显得特别冷清、空旷,偌大的客厅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了人气,站在客厅中间说句话仿佛能听见空洞的回音。 蒋凡一将东西放到沙发上就离开了,每年过年慕容凌好像额外不喜欢人多,他们这些熟悉他的老人都知道。 钱书丞绕过石桌走到厨房里,站在忙活的慕容凌说:“不是,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慕容凌头也不回的说:“不然呢?留他吃个午饭再吃个晚饭?” 钱书丞一把夺过慕容凌从冰箱里拿出的食材:“去去,你先回去歇着,吃什么跟我说,你一个病号我还能让你给我做饭吃。” 慕容凌向旁边闪了闪,双臂抱在胸前靠在一边,说:“我之前就想问你,不是说要跟朋友聚会?怎么不去了?” 钱书丞洗菜的手没停,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说要去聚会了?你自己瞎想的。” 慕容凌自己都没注意到嘴角弯起的弧度到了前所未有的位置,他心情愉悦的看着钱书丞忙忙碌碌的准备午饭。钱书丞的刀工虽算不上出众却也还过得去,剥好皮的土豆在他的手里滚了几圈才被摁住切片再切丝,尽管粗细并不均匀,但那根根分明的土豆丝看起来额外的赏心悦目。 就是这样小心又有些笨拙的样子,冷不丁的击中了慕容凌某根神经。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心中的那谭死水竟生出了丝丝涟漪。 钱书丞的手艺说不上很好,充其量算是中规中矩。 慕容凌吃过的山珍数不胜数,除了当初偶尔被钱书宁拉着吃几顿路边换换胃口,每一道菜都是大厨们经过精心烹饪再摆好盘端上来。但是就如同除夕那顿再平常不过,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简陋的年夜饭,却都有着他从品尝过的味道。 “好吃吗?”钱书丞咬着筷子,小心翼翼的观察慕容凌的表情。 慕容凌咬着肉丸子,一抬头就看见钱书丞亮晶晶的眼睛。他点点头,然后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东西,并没有就桌子上基本每道都有肉,颜色却不怎么样的午饭做过多评价。 钱书丞看了旁边这人几眼,眼瞅着每道菜都被临幸过,随即放下心来继续吃自己的。 其实做饭这事儿钱书丞还是有些忐忑的,作为一个日子能将就便将就的糙老爷们来说,饭只要能入口就行,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专研厨艺。最近两次下厨,第一次是赌气,第二次便是赶鸭子上架了,总不能让伤员给他做饭吧。 还好,看样子吃的还算满意。 吃完饭,钱书丞手脚麻利的将碗筷放进洗碗机,然后‘蹭蹭蹭’的跑出厨房,就跟个生怕孩子丢了的妈一样,赶紧跑回客厅,一眼看不见慕容凌他就浑身难受。 结果‘孩子’真不见了。 “慕容凌!” 钱书丞马不停蹄的奔向二楼,就见主卧的房门虚掩着,里面隐隐约约有声音传出。 “我说你这个人,上楼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以为我是保姆……” 钱书丞话还没说完,屋内的情形却直接让他闭上了嘴。 慕容凌穿了条宽松的休闲裤裸着上身站在衣柜前,修长的手指上下翻转,将细长的裤带系在窄腰上。素白色的纱布紧紧的捆绑着他的肩膀和小腹,白皙的有些病态的皮肤上纵横着很多或大或小的疤。 他看了眼来人,不紧不慢的从柜子里拿了件长衫套上,手腕上依旧严严实实的缠着一节纱布。待他整理好衣服关上柜子,这才转过身说:“怎么了?” 钱书丞猛的回神:“嗯?没什么,你伤口好点了没,还疼吗?” 慕容凌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说:“还好,你一会儿回家?” 钱书丞整个人斜靠在门边,双手抱胸,一脸意味不明的笑。 “你赶我?” 慕容凌没回他好像挑衅似的问题,脚步没停,径直从钱书丞身边路过。 “干嘛去?” “书房。” 眼看慕容凌渐行渐远,钱书丞三步并两步的追了上去,契而不舍的在身后跟着,好像生怕自己不招人烦一样,喋喋不休的说:“去书房做什么?医生让你好好休息,不能过度操劳。” 慕容凌停下脚步,转过头:“你真不回家?” 钱书丞一脸你是不是傻了的表情:“你把家里的佣人全放走了,我要是回家谁管你?” 慕容凌:“以前每一年你不在我自己不也挺好。” 钱书丞:“你是在埋怨我没早点来陪你?” 慕容凌:“……” 这是什么脑回路?慕容凌真的搞不懂现在小年轻都在想什么。 他捏了捏鼻梁,略微有些疲惫的说:“你随意吧。” 钱书丞果然就随意了。他无所事事的去书架找了几本书,坐没坐相的瘫着书房角落的沙发上,随意翻动了几页觉得实在无聊,最终还是没忍住掏出手机刷微博。 午后的阳光斜斜的照进书房,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悠悠的打着转。沙发上原本还能听见翻身换姿势的时候衣料与皮料的摩擦声,过了一个小时连这些偶尔发出的声音也消失不见。屋子里除了‘啪啪’敲击键盘和偶尔的书页翻动的声音以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凌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不小心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这才想起自己胳膊暂时还不能乱动。他抬起头下意识的去找最近额外粘人的‘小朋友’,就见‘小朋友’抱着自己无处安放的长腿,窝在对于他来说过于窄小的沙发上睡着了。 屋内的暖气无论开的多么足,冬天毕竟是冬天。钱书丞皱着眉头,下意识向旁边抓了抓想给自己盖点东西,可是沙发上哪有什么可盖的,然后他只能委委屈屈的将自己缩的更小。 慕容凌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无声的笑了笑,他起身去旁边的柜子里拿了条薄毯,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给钱书丞盖上,之后他又一反常态的站在旁边没动,看着盖上毛毯后眉头舒展开的睡颜出了神。 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窝处打下浓重的阴影,棱角分明的面庞中隐约包含着冷峻与不羁。这个人,其实自己并没有那么熟。 钱书丞跟钱书宁相貌和性格给人的感觉相差太远,若不是自己做过调查,根本看不出两个人是兄弟。但接触时间长了,却发现两个人骨子里是一样的。 钱书丞性格更加张扬,善恶分明,别人对他恶便回以恶,对他善便报以善,从不藏着掖着。 而钱书宁性格柔和,办事周全,即使偶尔耍性子也是点到即止,他可以面上优雅以对背地里直接捅刀。 钱书宁的性格和行事作风更像自己,而钱书丞或许从小被钱书宁保护的太好,也或者这才是他们本来应该他们长成的样子,阳光,向上,契而不舍,多么好的品质。 钱书宁被自己影响的太深,钱书丞好运的没有与自己过多接触。 两人要说共同点的话——护短,多么有趣的共同点。 他们还是应该生活在阳光下。 这一刻,慕容凌第一次怀疑自己当初把他们带回来到底是对是错。 第38章 第 38 章 安安静静与外界隔绝的慕容家待久了好像时间也停止了流逝。庭院里几颗常青树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化成了水,滴滴答答的浇灌着周围的那片土地 管家佣人们到了初十才陆陆续续回来,整个宅邸重新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钱书丞待了几天才发现自己好像被这个宅子的所有人屏蔽在外,礼貌中含着疏离。 “你想多了。”慕容凌手里夹着一支烟,烟雾袅袅升起迷糊了他手上凸起的青筋。 钱书丞仍旧没什么形象的躺在书房的沙发上,从手机上短暂的移开视线,怎么看那根香烟怎么不爽,他都很久没碰到那只手了。 “你们家管家对我有意见,佣人也就有样学样。” “钱二少严重了。” 门口中气十足的声音吓了钱书丞一跳,手机‘啪’一下砸到了脸上。他动作麻利的坐起来,手揉着险些被砸塌了的高挺的鼻梁,嘴里小声嘀咕。 “进门也不要敲门。” 裴管家将手里的文件递给慕容凌,随后对钱书丞欠了欠身说:“二少没听见罢了。” 钱书丞赶紧闭嘴,心想这人是不是顺风耳,这么点声音也能听见。 慕容凌点了点桌子,手指与桌子碰撞产生的‘哒哒’声打断了裴管家不知什么原因燃起来的斗志。 “说正事。” 裴管家看了眼钱书丞,随机看见慕容凌示意他没事继续说。 “楚少爷谈的项目招标时间定下来了,在五月初。海创很重视这个项目,目前已偷偷开始接触过丰和。” 慕容凌沉思片刻说:“冯克胃口这么大。” 裴管家说:“丰和虽然还没给明确的态度,但就目前看来进展应该也是不错的。” 慕容凌点点头:“承华那边呢?” 裴管家犹豫没出声,坐在旁边的钱书丞几乎一瞬间就知道裴管家这是不想让自己听。 “我先……” 慕容凌:“你说。”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钱书丞刚刚抬起的屁股又慢悠悠的放了下去,抬头正好对上慕容凌目光,那眼神明显在跟他说坐好不用出去。 裴管家叹了口气,说:“先生。” 慕容凌没做任何犹豫:“我知道,你说就是了。” 裴管家心中五味杂陈,但提醒过了慕容凌还是一意孤行,他也只能无奈的说:“程总那边基本上已经打点完毕,项目进入尾声。” 钱书丞听到这眉毛一挑,承华、程总,呦吼,老熟人啊,怎么跟慕容凌还有业务上的关系在?这些生意人果然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慕容凌没有注意钱书丞的反应,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文件递给裴管家说:“这个给楚云锡,还有你跟潘世荣说一声别乐不思蜀了,他那些家当够他玩吗?要是让我知道他通过职位之便抽老千给自己攒娶媳妇钱他完蛋了。” 裴管家咳了咳,拿着文件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待人走了之后,慕容凌转过椅子面向钱书丞说:“这学期课多不?” 钱书丞这个典型网瘾少年刚掏出手机,又急急忙忙的放下,说:“还行,怎么了?” 慕容凌:“这学期没事儿的话你去公司跟着楚云锡。” “什么?我?”钱书丞深深的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对,你。”慕容凌解释道,“我以前事情太多,集团有些管不过来,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楚云锡帮我打理,后来我出国疗养就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就算我现在回国了也一样,楚云锡过几年肯定也要回去继承自己的家业,所以你去跟他学学,以后就都交给你了。” 钱书丞表情一阵空白,他这么个一无所有没什么能力的人,直接扔个他这么大的集团去管,这不是在开玩笑? 慕容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答案,问:“还是说你将来有什么想做的?没事儿,不想做这个我不会勉强你。” 钱书丞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表情严肃的说:“说实话,你是不是想给我找点事儿做分散注意力。” 分散什么注意力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慕容凌笑着说:“没错,不过这是一方面。” 钱书丞讽刺的挑了挑嘴角:“没想到堂堂慕容先生也会说话不算话。” 慕容凌:“这个激将法就太低级了。分散你注意力是一方面,只是不让你所有的经历都放在这,这事儿不能急,另一方面我是真的想把集团交给你。” 钱书丞起身坐到慕容凌对面,两人中间隔着大大的书桌。 “那我们要不要继续之前的话题。” 慕容凌转过身正对钱书丞说:“比如?” 钱书丞目光如炬,灼热的慕容凌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他说:“比如,做我男朋友。” 慕容凌一愣,随即双手扶向额头。 ………… 太阳终于将自己最后一丝光线成的藏匿在高山后,星星点点的亮光装点在愈发变黑的天空上,空气中阵阵饭菜的香味从各家各户亮着灯光的窗户处悠悠的飘散出来。 一中年男子腋下夹着公文包神色匆匆的穿过光秃秃的树林,毫不讲究的踩在枯黄的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抄着小路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别墅奔去。 他并没有在的门牌处做任何逗留,根本不用确认一般轻车熟路的摁响门铃,一分钟不到门‘咔嚓’一下开了。他左右看了看未见任何异样,然后他推门而入,再小心翼翼的回身将门关好。 ………… 钱书丞开学的日子定在正月十八的时候,他决定最后在慕容老宅蹭到最后再回自己的公寓。 慕容凌就跟他自己说的那样,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走。当然这个‘走’的定义是没有出远门,最多白天出去晚上就回来。 在钱书丞即将离开的前一个星期,他终于见到了失踪已久的楚云锡。只是两个人刚见面就跟蒋凡一一样,擦出了足以将这个别墅再烧一遍的火花。 “你怎么还在这。”楚云锡进了门看见钱书丞的第一句话别提有多厌弃。 钱书丞丝毫没有起身跟他客套的意思,斜了一眼楚云锡继续自顾自的嗑着瓜子:“我怎么就不能在这。” 楚云锡一屁股坐在距离钱书丞最远的位置,从佣人手中结果茶水猛灌了一口又递了回去:“阿凌呢。” 钱书丞还在‘咔咔’的嗑瓜子不回他。 楚云锡斜了一眼随即问佣人:“你们先生呢?” “沈大夫跟他在楼上,我说你这人事儿怎么这么多。” “哦,原来你没哑巴。” “谁像你,话痨。” 然后钱书丞就任由楚云锡对他怒目而视,继续在那里嗑着瓜子。 “钱二少,你说你除了耍赖还能做什么?” 钱书丞拿着瓜子的手一顿,双眼中的寒芒一闪而逝,他笑道:“楚总,做人不能太自以为是。” 楚云锡嗤笑。 慕容凌下来时便看见沙发上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的各待在一遍。钱书丞不知道低头在手机上玩什么,楚云锡则立刻察觉到来人。 “还活着呢。” 慕容凌笑着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人率先开口。 “现在倒是还活着,我们要不要赌赌他能活多久?” 听到这话慕容凌还没有什么反应,楚云锡先皱了皱眉说:“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瞎说什么呢!” 跟楚云锡打赌慕容凌能活多久已经成了沈俞清一大爱好,不过这都是他们私下喝酒的时候满含抱怨调侃,怎么能拿到这里来说。 慕容凌不以为意坐下,说:“你妹妹的事情解决了?” 楚云锡面上一冷,浑身上下都笼罩着黑气,有气无力地说:“还没有。” 慕容凌说。“她就是为了叫你回去继承家业的?” 楚云锡支支吾吾的说:“嗯。” 慕容凌好像没有发觉楚云锡的不正常,给自己倒了杯茶,说:“你妹妹要是不着急走,最近要是不忙了就陪她到处玩玩,难得来一趟。” 楚云锡哼哼了半天,回了句:“嗯。” 慕容凌抿了口茶,话锋一转说:“过几天潘世荣回来,你那边可以准备放线了。” 楚云锡赶忙坐正说:“潘世荣大概什么时候回来?那边处理完了?” 慕容凌说:“差不多一个月之内吧,你提前做好准备。” 楚云锡呵呵一笑,说:“饵都放好了,这么大的饵不知道吃了会不会撑起。” 慕容凌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个……”旁边坐着的沈俞清弱弱的插嘴,气势完全不像刚刚还在诅咒大佬早死不要命的样子,“我是不是不方便待在这,要不我回避一下你们在继续聊?” 楚云锡:“……” 慕容凌再次端起茶杯,杯子掩饰下的嘴角略微偏起起。 钱书丞在远处依旧专心的玩着手机,耳朵但是一字不落的讲两人说的话尽数收下,双手飞快的在那聊着天。 ‘丞子,一切已经安排妥当,正月十五的时候见面,具体地址到时候再定。’ ‘对方还有什么要求。’ ‘没什么,就要求你一定要到场,到时候我跟姓孟的陪你一起去。话说回来,姓孟的靠谱吗?他们上次给你挖了那么大个坑。’ ‘上次也不能怪他们,是我疏忽。孟君辰我还是信得过,但是孟家还是得防着点。’ ‘慕容凌呢?’ 聊到这,钱书丞抬头瞥了眼坐在不远处侧对着他的慕容凌,目光隐晦的闪了闪,手‘啪啪啪’的敲下两个字。 ‘放心。’ 第39章 第 39 章 正月的市区到处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化了冻的街道上残留着大大小小的水洼,环卫工人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将泥土和水混合的更加彻底,再均匀涂抹在街道上。偶尔有小孩子跑过,飞溅起来的泥土毫不留情的黏在旁边大人的裤腿上,小孩子的嘻哈声,大人的骂声不绝于耳。 东街的拐角处有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店,位置稍偏装潢却很精致,店门上挂着一个巴掌大的铃铛,声音清脆悦耳。 窗边软座的位置坐着一个青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镶边的眼镜,略长的刘海遮住了眉眼以至于看不清他具体长相,长时间不见阳光的皮肤过分白皙。他手里端着一个白瓷杯子,双眼透过发丝观察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袅袅热气升腾到空气中,只是这香醇的咖啡一直没有入他的口。 ‘叮铃铃~’ 门口的铃铛欢快的摇晃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青年晃了晃手里的咖啡,好像终于想起来这是杯饮品,端到嘴边喝了一小口。 “我说,你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 刚进门的这个人走到青年桌边,一边抱怨一边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青年推了推眼镜,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杯子上搓了两下,说话声音很小,怯生生的:“要喝点什么吗?” 钱书丞没听清他说什么,又觉得让人重复一遍很失礼,随即顺嘴说了一句:“这地方真不好找,咖啡店开在这竟然还没倒闭,唔,氛围倒是不错。” 青年低着头没有出声,双手依旧抱着杯子,店内播放着悠扬和缓的钢琴曲,过高的温度烫红了他的手指也不自知。 钱书丞抬手招来了服务生,随口点了杯拿铁,待服务生离去后这才继续说道:“你是何谙?” 青年点点头。 “我是钱书丞。” “我知道。” 钱书丞挑眉。 何谙手指动了动,说:“我,我看过你照片。” 钱书丞笑道:“我照片?” 何谙头压得更低,声音也愈发小:“网上……那个……有资料。” “这样啊。” 钱书丞点头,并未对此进行追问。 这时服务生端着拿铁走了过来,微笑道:“抱歉打扰了,您的咖啡,请慢用” 服务生欠身离开。 钱书丞端起来喝了一小口,咖啡的醇香顿时充斥整个口腔,恰到好处的甜味极大地取悦了他的味蕾,连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这家咖啡真不错。” 何谙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拘谨。 钱书丞将咖啡放到桌子上,翘起二郎腿,左右打量了一下咖啡店。正月里的咖啡店通常都很冷清,就算上班族已经回归岗位,很少有在节后综合征发作高峰期出来闲逛,特别是这种开在街角的店,倒是成了个聊天的好地方。 收回目光后钱书丞就这么毫不忌讳的盯着对面这个怎么像天天对着手办流哈喇子,所有的开销都用来养二次元小老婆的死宅。 或许是钱书丞打量的目光过于炙热,对面坐着的小青年握着杯子的双手愈发用力,若非店里的陶瓷杯很厚可能早就四分五裂了。 钱书丞好似没有察觉,面上依旧挂着微笑,这是他最近这段时间跟慕容凌学一项特别实用的技能,用笑容当做遮挡一切心理活动的面具,虽说他运用的还不是特别熟练。 “要不换个地方?换个你觉得舒服的地方。” 何谙摇摇头,刘海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原本还隐隐约约能看出来点眼睛的轮廓被遮的更加彻底,钱书丞深刻怀疑他到底还能不能看的见。 “那好,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钱书丞放下腿正了正身,“虽说我们合作时间不长,但毕竟也有一年了,我觉得现在我们也应该见见面。” 何谙点点头没出声。 钱书丞继续说:“是这样,正月十五我们约了‘鱼’。” 何谙抬头。 他抬不抬头对钱书丞来说区别不大,都只能看见下半张脸,不过终于能将一直模糊在阴影里的下半张脸看清楚了。 何谙的皮肤有些病态的白衬的嘴唇嫣红,小巧的鼻梁特别秀气,嘴角旁边有颗小小的痣,就好像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粘上了食物的残渣。 “‘鱼’?” 何谙的声音终于抛弃了原本的唯唯诺诺,或许是因为这个消息惊到了他,让他一时忘记了对面这个人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陌生倒也不算,至少两人还可以说是相交一年的网友。 “对,‘鱼’。”钱书丞点头,“既然慕容凌回来了,有些事情就可以继续办下去。首先,我们需要像今天这样先碰个面,接下来的事我们还这么互不知晓互不了解的话,会很难办。不过碰面的话还是不要在市中心这种咖啡厅了,偏虽偏,不够安全。” 何谙挑挑嘴角。 “我知道你一个人见我怕不安全,才找这么个显眼的地方。我没有别的意思,显眼有显眼的好处,别人不会想太多。”钱书丞笑道,“你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帮我,我不知道你是抱着什么心理掺和进这件事,我还是很感激你。正月十五的会面,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去,我也知道你不是很喜欢见人,所以不会强迫你。” 何谙重新低下头做沉思状。 钱书丞没有打扰他,自顾自的端起咖啡来喝,这个咖啡真的很合他胃口,就算现在有点凉了味道依旧很不错。咖啡厅里响起了熟悉的钢琴曲——卡农,这首歌真的是经久不衰,商场、超市、快餐店到处都能听见。 钱书丞原本打算喝完这杯咖啡就先各自回去,给他一段时间考虑,毕竟这是要从幕后走到人前,作为一个技术宅,大部分人还是不喜欢抛头露面。 ‘咔哒’ 钱书丞刚将手里的杯子放下,何谙闷闷的声音便一字不落的传入耳朵。 “我去。” ………… 何谙会答应一起去钱书丞一点都不意外,对于‘鱼’这个人,他们那个小组的人都很好奇。 钱书宁刚去世的时候,钱书丞一共接触了两个‘墓’的人,一个是告知他死讯的人,一个便是何谙。 那时钱书丞刚得知钱书宁的死讯,他刚去找慕容家找慕容凌却没见到人,只能一个人在家里抱着电脑,有些疯狂的在网上搜索者一切关于那场事故,关于‘墓’的信息,尽管都是徒劳。那场爆炸所有的真实信息全部都被隐了去,对外直说是一个化工厂因操作不当引发爆炸,上网人数有待进一步确认。 化工厂爆炸?慕容凌带着一大堆人去化工厂研究生化武器吗?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到底是谁把消息抹的一干二净? 电脑是什么时候被何谙黑进去的,怎么黑进去的到现在钱书丞也不知道,他只是在不定的搜索相关信息,在那些仅有的照片上寻找蛛丝马迹,突然眼前就蹦出个小圆点,接着小圆点慢慢变得有直径5cm大小在电脑屏幕上无规则运动。钱书丞恼怒的去点击,结果越点越大,运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艹!” 傻子都是到自己中病毒了。 钱书丞气急败坏的准备把电脑强制关机,结果就在这时,屏幕中心蹦出了个对话框。 ‘你好’ 钱书丞已经摸到电源键的手指一顿,然后干脆利落的摁了下去。 神经病。 钱书丞心中暗骂,不知道哪个神经病设计的病毒,搞崩别人的电脑还要打招呼,你好,好个屁!心中腹诽完钱书丞重新开机,怀着侥幸的心里想着这或许就是个恶作剧重启就好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在电脑被第三次关机后,钱书丞彻底放弃它能自我修复这个想法,准备找个电脑店去修修,毕竟他连系统盘都没有,上网重新下载个系统也不太可能。 就在他转身准备去找个箱子过来装家里这个‘废物’的时候,电脑自动启动,钱书丞压着自己想要砸了他的冲动,鬼使神差的盯着电脑启动完毕,屏幕上再次弹出对话框,缓缓打出几个字。 ‘别忙着关机,我是找你的。’ 钱书丞浑身汗毛刷一下竖起,这是什么玩意,病毒还会说话?还是他家电脑活了? 他站在原地没动,就见对话框里原本几个字一个个消失,换上了新的字。 ‘钱书宁,你认识吧?’ 钱书丞猛地冲到电脑前坐下,拉过键盘啪啪啪的敲字。 ‘你是谁?’ ‘你好,我是钱书宁的下属,我叫AN。’ 钱书丞手在键盘上一遍一遍的敲字,一遍一遍的删除,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要问些什么。直接问钱书宁为什么死的,怎么死的吗?还是说应该一点一点徐徐图之。 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对方像是感应到他的想法。 ‘我不知道钱书宁具体的死因,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会去查,我可以帮你。’ 钱书丞皱皱眉。 ‘我凭什么相信你。’ ‘至少我是你的一个突破口,不然就像你现在这样在网上胡乱搜索是不会有结果的。’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跟凶手一伙的?’ ……………… 当时何谙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钱书丞回到慕容宅邸,躺在自己的房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他当时好像就那么下线了,过了半个月才重新诈尸一般不分时间的重新黑进了自己的电脑,给自己看了一样东西。 钱书丞起身揉了揉脸,门口传来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第40章 第 40 章 对于慕容家来说,正月十五过得要比除夕盛大很多。 如果说除夕是各家的团圆日,那么正月十五就可以说是慕容宅的团圆日,尤其是在慕容凌的福清慕容与去世后。慕容宅重建后,重新招的这些佣人家里的孩子跟慕容凌差不了几岁,所以面对这个对大家温温柔柔的小老板很是心疼,尽管过年的时候慕容凌给他们放假放到正月十六,大伙也会在正月十五之前赶回来做一顿丰盛的食物来感激家主这一年的照顾。这么多年就算有人员更替也没有改变,如今也成了慕容家一个传统。 只要佣人们回来,整个宅邸便热闹起来,出去从老家带来的吃食,大家还会各显神通做自己擅长的菜品,有些则需要提前好几天开始准备,好不热闹。慕容凌本人对此没什么意见,只要别出什么危险就由得他们折腾。 正月十四这天,钱书丞闲来无事蹭到书房,一脸堆笑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在办公的慕容凌。 “又怎么了?”慕容凌无奈的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钱书丞一脸好奇的看了看电脑:“你们黑社会办公也要电脑?” “不然呢?直接拿刀出去砍?”慕容凌向后靠了靠,嘴角生冷的抿在一起,双眼危险的眯了一下,里头泛出的快要将钱书丞冻死,“我们黑社会也会与时俱进。” 钱书丞一愣,有些不明白自己不过一句玩笑话怎么就惹着他看了,与时俱进就与时俱进被,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他脑子还没转过这个弯,就听见‘噗嗤’一声。 钱书丞猛地抬起肉,看着桌子后笑的特别开心的某人,瞬间知道自己上当了。 “我说。”钱书丞拉着脸,头稍稍地下,翻着白眼看向慕容凌,不爽两个字清晰的刻在脸上,“你是有多无聊,逗我好玩?” 慕容凌缓了好一会才重新坐正,轻咳两声开口:“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钱书丞哼哼了两声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慕容凌抬眸,示意他有事儿快说,不说的话自己要去忙了。 钱书丞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前靠了靠,眼神不自然的闪了闪:“要不要出去逛逛。” 慕容凌挑眉。 钱书丞抠了抠手指,有些别扭的瞥了一眼,说:“正月十五你有安排?” 慕容凌:“没什么安排,就在家里跟大伙一起吃个饭,怎么了?” 钱书丞惊讶:“整个宅子的人?” 慕容凌没说什么,就这么看着钱书丞,猜他又要作什么妖。 钱书丞沉思,怪不得最近几天佣人们一个个都这么忙,单单食材就让供应商送了很多过来。 “既然没什么事,我们早点吃饭,然后一起出去走走?” 慕容凌双手抱胸:“你到底有什么事?” 钱书丞:“没事儿我就不能约你?” 慕容凌嗤笑,随即继续回刚刚没回完的那封邮件。 ……………… 慕容凌站在热热闹闹的街道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欢声笑语与自己擦肩而过尽管从来都不曾逗留。他深深吸了口气,乍暖还寒的空气满满的冲进了肺腑,清冽的气息很好闻。 钱书丞中午吃完饭就率先出了门,原本的团圆饭也从晚上改到了中午,两人约好晚上6点在城悦商贸旁边的广场上见面。他不知道钱书丞叫他出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但确实很久没有这么逛逛街了。 正月十五的街道原来这么热闹,卖气球、卖糖葫芦、卖各种小玩具的商贩在身边穿过,孩子们叫妈妈的声音在这样一个充满节日气氛的广场上是如此悦耳。 他眼角一瞥,看见东南角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嘴里叼着一根烟就这么直直的望着自己。慕容凌双手插兜嘴角含笑,毫不掩饰的回视。 就见那人将嘴里的烟头碾灭在身边的垃圾桶,冲着自己比了个中指,无声的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向人少的地方走去,很显然,他是在引着自己过去。 慕容凌站在原地没动,目送着那个人消失在街角的小胡同。这时他手机提示音响起,钱书丞的短信适时传了过来。 ‘哥,不好意思啊,我这边事情绊住了,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到,你看周围有没有咖啡店,稍等我一下,等不及了的话就先回家,我回去给你赔罪。’ 慕容凌并没有因为被放鸽子而表现出任何不悦,只是面无表情的回了个字。 ‘好。’ 手机放回衣兜,慕容凌向刚刚那人消失的街角走了过去。 ………… 钱书丞坐在坤亚顶楼右眼皮一直在跳,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想了想,可能是自己约了慕容凌最后却是自己放了鸽子,那个人生气了吧,回去可得好好哄哄。 对面坐着的‘鱼’先生,左边是换了模样的何谙,右边是孟君辰,旁边还坐着一脸不爽的梁思源。 钱书丞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鱼’先生竟然就是他们班班长——宋瑾瑜。 坤亚是一家在本市可以排上前五的五星级酒店,除去普通客房、商务套房以外,顶层的总统需要有特制的vip卡才能办理入驻,而最后他们定下来的见面地点就是最顶层的总统套房,私密性确实得到了保障。 钱书丞等人约的下午两点见面,刚进门的时候钱书丞和孟君辰着实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给他们提供那么多信息的‘鱼’会是我们班班长,丰和银行行长的亲孙子。 “你这代号起得也真够随性的。”钱书丞略带调侃的口气看着明明已经认识一年有余的人,现在才知道他们之间竟然还有这种牵绊。 宋瑾瑜依旧是那副君子端方的样子,让人不得不感慨宋家的家教真的是没得挑。 “一个代号而已。”宋瑾瑜连笑容都是点到即止,整个人从长相到气质都没有丝毫的攻击性。 钱书丞在短暂的惊讶后也很快回过神:“孟君辰就不用介绍了,这位是梁思源,我好友,这边这个是‘AN’。” 对梁思源,宋瑾瑜只是礼貌的点点头,说了声“您好。” 而对于‘AN’,宋瑾瑜倒是驻留了更多的目光:“久闻大名。” 何谙双手绞弄着自己的衣襟,有些局促的说:“您,您,您好。” 宋瑾瑜微笑点头,随后便收回目光望向钱书丞。 钱书丞眼见几位算是初步认识完毕便开口说道:“咱们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认识,其他人先不用说,班长是不是先跟我们解释一下你这是什么情况?” 宋瑾瑜慢悠悠的端起茶杯,轻轻吹散表面的浮茶,小酌了一口。钱书丞也没急,就这么看着宋瑾瑜胸有成竹的卖着关子,最后还是梁思源率先等不及。 “你说你们这些富家子弟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解释个问题还要拿腔拿调的。” 宋瑾瑜也不恼,将茶杯放回桌子:“梁先生不要急,我当然是有我自己的理由,就像在做的各位,哪位不是有自己的理由才加入进来?” 钱书丞:“理由既然我们不好多问就不问了,但是班长这么瞒着我们总归不太好吧。” 宋瑾瑜:“隐瞒算不上,只是没有主动相认罢了,我们在这件事上也没必要做过多的争执吧?你只要知道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所有我能提供的信息和帮助不就够了?” 钱书丞耸耸肩,其实这件事争执的本质也不过就是这个结果,他们需要的不只是可以提供情报的人,这个人还必须是完全值得托付信任的。 孟君辰思考良久这时才说了进门以来第一句话:“宋行长知道你在做这些事吗?” 宋瑾瑜笑道:“孟首长知道你在做这些事吗?” 不知道。 孟家虽然之前跟钱书丞谈过合作也不过是基于孟君辰跟钱书丞的关系,孟君辰将人引过来,却也是不知道孟君辰已经在帮钱书丞运作了很多事。 钱书丞:“行,这些事先这么着,只要不影响我们接下来的计划,个人私事还是个人解决吧,需要我们帮忙的话再提。” 宋瑾瑜礼貌一笑。 钱书丞继续说:“目前我们交换一下各自的情报,之前何谙跟我提过的实验室我旁敲侧击的跟慕容凌透露过一次,以他的反应来看确实有这么个地方,但是具体做什么的说不准,他没有针对这个项目提过分毫,我也不好过于追问。” 宋瑾瑜:“关于这个实验室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这件事还需要书丞和何谙去办,毕竟我们没办法进入‘墓’,何况就算进入‘墓’也不一定能接触到这个层面。” 何谙点头应下。 孟君辰沉思片刻开口道:“大丞子,上次的事我需要跟你道歉。” 钱书丞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摆摆手道:“那事不怪你,我跟孟叔的协议,跟你有什么关系。” 孟君辰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钱书丞没有看他,说:“说到这我提一嘴,慕容凌现在的处境不是很妙。上次孟叔让我把他叫回来,不惜将那个药机透露给我,你们觉得慕容凌在国外做什么?” 孟君辰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开口:“我能提供一点信息,但是不是很准确。” 众人将目光放到他身上,他咽了咽口水,说:“‘墓’现在在做内部清理。” 钱书丞转头看了看何谙,何谙还是保持着惯有的动作,刘海遮住了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钱书丞眼神微闪,随后做了一件让现场人都目瞪口呆的事——他将桌子上一瓶白水倒到了手上,然后一股脑的抹到何谙头发上,将何谙过长的刘海撩到头顶。 “卧槽!” 不知道谁率先发出了一句惊叹。 就见何谙就好像美少女变身一样,整个人的气质翻了翻,秀气的面庞上长了一双分外闪亮的眼睛,里面好似包含了万千星辰,又好似深沉如海。 “呼~"钱书丞舒爽的叹了口气,“终于舒服了。” 何谙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原本昏暗的光线一下子变得刺眼,他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尚没来得及伪装自己的目光,过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钱书丞做了一件极其无聊又无礼的事。 何谙机械般的扭过头,双眼满含危险的眯了眯。 “别这么看我”钱书丞耸耸肩,“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点都不是适合你。” 第41章 第 41 章 何谙的性格一点都不内向,单单就两人第一次结识的那次电脑风波就能感觉出,这个人一肚子坏水,恶作剧绝对是他的一大爱好。这么一个喜欢恶搞的人怎么可能像是何谙刻意表现出来的这样一个胆小内向的人?内向胆小的人会敢跟自己组织的老大对着干? 最重要一点——钱书丞看的那个厚重的刘海真的还不爽。 何谙收回自己的目光,手指倒还是像先前那样揪了揪自己的衣襟,这才抬起头,抬手将被撩起不太整齐的刘海重新调整了一下,饱满的额头露了出来。何谙长得并不硬朗,小巧的鼻子和殷红的嘴唇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他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无论是正常睁开还是半眯,好似会说话般将自己所有的意思都准确的传达了出去。 他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坐姿,翘着二郎腿双手在腿上交叉着,身子向后一靠,满满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何谙声音不再小心翼翼,有些软糯的声音用这种略含不羁的语气说出竟然有种别样的反差萌。 本人还觉得自己很牛逼的样子,保持着装X的姿势继续道:“我叫何谙,组织里原钱书宁手下担任技术,现于总部技术部担任某不方便透露的职位。” 梁思源的嘴张得能塞下两个鸡蛋,手下暗自捅了捅旁边坐着的孟君辰,小声嘀咕说:“这长相,这声音,是我的菜。” 何谙目光扫了过去,嘴角扬起一个满含讽刺的笑:“就你?毛长齐了再说。” “艹,我是在夸你,这都听不出来?小爷我是直的!!” 何谙嗤笑:“看来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你别拦我!” 梁思源起身就要冲过去,第一时间被孟君辰拦了下来。 “思源,别闹,大丞子你也不会帮帮忙。” 钱书丞看热闹似的左右看看,这才发现对面坐着的宋瑾瑜端着茶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然后他就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战火往旁边引去。 “你看班长,不也在看戏?” 宋瑾瑜抬头,一脸无辜样。 何谙这个祸事根源倒第一个不耐烦,说道:“闹什么你闹,说正事。” 还在孟君辰怀里挣动的梁思源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挣动的更猛烈了。 钱书丞眼看着梁思源的火大有燎原之相,赶忙岔开话题。 “唉唉,思源,上次让你帮我打探仓库的幸存者,结果怎么样了?” 梁思源挥拳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这个何谙一点都不会给自己递台阶,自己还能真去打他?他借着坡赶忙下来,但气势不能输,先是狠狠瞪了何谙一眼这才回道:“我打探了一圈,还去了‘望乡’,虽说我这样一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人是个很好的伪装,但是想真的切入进去也不是很容易,就目前打探的结果来看,那场爆炸的幸存者只有一个人。” 钱书丞内心一抽。 梁思源盯着他看了一下,这才接着说:“就是慕容凌。” 何谙放下自己的腿,身体向前倾了倾,拉近了自己与钱书丞的距离。 “阿丞,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其实这个问题你不用去打探,直接问我就行,就算组织内部很多活动非参与人员都不知道内情,但是那么大个变故,对于那场事故的结论,组织里已经无人不晓了。” 钱书丞扭头,他不是没想过问何谙,只是他从没见过何谙本人,也不知道自己过多的打探会不会给何谙带来潜在危险,所以从来都没有主动去问组织内部的事情。 何谙收起自己的不着调,语气略微有些沉重:“那场事故,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除了先生以外没有任何一个幸存者,就连先生都是蒋凡一等人赶到现场增员的时候救下的,他自己也差点死在那。” “怎么会……” 钱书丞低头,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怀有什么样的心情,原来慕容凌也差点再也见不到了。 他狠狠的绞弄着自己的手指,或许因为十指连心,手指被自己扣的生疼,心也生疼。 何谙拍了拍钱书丞的肩膀:“你知道先生若真在那场爆炸中身亡会怎么样吗?” 钱书丞听到这猛地抬头,这一瞬他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而这消失的东西就好像是这一切事情的关键点,可他再怎么捕捉,那份悸动都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什么?” 何谙看了一圈周围的几个人,抿了抿嘴唇说:“‘墓’是会反噬的。” “什么意思?” 何谙提了下嘴角,哼笑了一下:“我现在不知道阿宁的事跟这个有没有关系,如果有的话,这事儿还真就大了。” 钱书丞扯向何谙的衣袖:“你到底什么意思。” 何谙看着自己被抓的皱巴巴的衣袖,然后抬眼看向钱书丞。这一瞬的眼神竟然让钱书丞有些心惊,他甚至有片刻不敢听接下来的话。 不过何谙并没有继续说出什么更多内部信息。 宋瑾瑜这是才舍得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基于孟家提供的关于药物的信息,我们统共有几个方向,第一种基于那场爆炸,当时仓库里的人可能水里或者什么媒介中被加入了ZS8301,以此造成人员伤亡,在仇家蓄意引爆炸药的时候没有办法跑出;第二种基于实验室,有没有可能慕容凌一直在用身边的人试药,而ZS8301就是慕容凌一直在研制的某种药物?” “不可能。”话音刚落钱书丞否决了这种猜想,“先不说试药这件事是真是假,就算试药他也不可能向身边的人下手,人心……” 钱书丞的语速很快,不像是在反驳别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单单为了人心都不可能这么做,若是事发,他以后怎么驾驭属下?” 宋瑾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那先排除掉这个第二种,我们暂时按照第一种来继续往下走吧,我个人也比较倾向于第一种。” “班长,我还是想问一句,你到底是什么目的掺和进来?”孟君辰的声音突然插入,“何谙是因为跟钱书宁的关系,我跟梁思源可以说为了兄弟情义,你呢?你为了什么?” 宋瑾瑜面含微笑没有说话。 孟君辰顿了顿,看了眼钱书丞这才继续说:“大丞子说打听别人私事不好,但是刚刚也说到,慕容凌都险些丧命的事情,我觉得我们还是知根知底比较好,我实在想不出你掺和进这事儿的理由。” 宋瑾瑜缓缓的收敛了笑容:“个人家室,实在无可奉告,我只能告诉各位,我的目标是与各位一致的。” ………… “慕容凌。” 繁华的CBD竟然也有这样无人问津的小胡同,几个垃圾桶横七竖八的放在胡同最里端。慕容凌刚走进就看见几个人手里拿着传统意义上街头斗殴会带的棒球棍,一脸横肉看着自己笑。 “老大,这个小白脸就是传说中的慕容先生?也太细皮嫩肉了吧。” 慕容凌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出来一个一米八几看着很是壮实的男人。 切断退路的一个人,估计身手不错。 慕容凌心中暗自估算,打量了自己周围一圈的人。他走到这里之前,率先给蒋凡一发了定位,告诉他自己这边出了点事,让他带着几个兄弟过来,看来消息是发对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慕容凌不是莽夫,不会有自己能以一敌百的能力,就想今天勾引自己过来的那个人,若非那人说的几句话,自己都懒得理这么几个看着就是炮灰的人。 “说什么呢。”众人身后一个剃着板寸,眼角有条疤的人笑着拍了拍身前挡着他的人走到最前面说,“这当然是慕容先生,兄弟们可是好运气,一般人可见不到这么一个大人物。” 旁边人附和着跟着笑。 “慕容先生,被人耍的滋味如何?你等的那个小朋友不会过来了。” 慕容凌心中一沉,面上不动声色。 “你不好奇那个小朋友现在在哪,正在做什么吗?” 男人一脸意味不明的笑,好像自己是一只老猫,准备要玩弄面前这只老鼠的样子。 慕容凌低低一笑:“有什么可好奇的。” 男人哈哈大笑:“你不怕他死在我手上?” 慕容凌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慢悠悠的给自己点上,抬头看了看被乌云遮蔽看不见丝毫星星的天空,这样的夜晚,最适合杀人了。 男人双眼眯起,路灯昏暗的情况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慕容凌掏兜这个动作中满含着数不清的危险。 “威胁我?” 慕容凌吐着烟圈,那样好看的面庞再这样晦暗不明的灯光下外加上烟雾的遮挡竟让人觉得有些阴森。 男人身旁的几人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刚退两步方才想起对方不过只有一个人,还是个长得弱不惊风的小白脸,就算名声在外又如何,保不齐是因为手下能打,本人的名声就是用来唬人的。 男人暗自咬牙,就气势上他们已经输了,不过气势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用来打架。他从身后抽出一把长刀杵在地上,妄图给自己增加威慑。 “你自卸一条胳膊,我就放了他如何?” 慕容凌低低的笑了起来:“所以他人就算被你们抓了也不在这?” 男人冷哼:“在这能怎么样,不在这又怎么样?” 慕容凌歪头:“哦,那就是不在这。” 男人心中没来由的一颤,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不安,来的时候雇主的的确确告诉他慕容凌就一个人,让他多带人手,而且再三跟他保证对方没带人没有枪。 “兄弟们,别跟他废话了,既然不舍得留胳膊那就留命吧。” 男人向后退了几步让出空间,其他人各自抽出带好的武器——西瓜刀、棒球棍。 “看来真不在这。” 慕容凌深深吸了口烟,将烟碾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他有多久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了?算算估计快十年了吧,还真是有点怀念呢。 ‘啪嗒’ 一滴水滴到他脸上,一大早就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阵雨,没想到正好赶到这个时候才开始下。 雨下的真是时候,慕容凌心想,雨下过后,什么痕迹都留不下。 第42章 第 42 章 街头打架是什么样子的,几个不入流的混混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他们脑子里就剩一个字——跑,可是街道就这么大,他们故意挑了个只有一个出口的死胡同,那个恶魔就在出口处,他们能跑到哪去? 先前他们还在跟老大抱怨,这么好看的人直接杀了多可惜,不如给兄弟们先玩玩,玩够了再说。但谁也没想到这个看着身体瘦弱,长得就跟富豪保养的小白脸的青年一出手竟然这么狠。 慕容凌就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一脚踢飞冲上来的人,顺手接下那人脱手而出长刀,回身便劈向准备身后偷袭的人。血水顺着慕容凌的脸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溅起很小的水花,随后丝丝缕缕的融入满地的积水里消失不见。 他脚步不疾不徐的走向先前眼角有疤的男人身边,每踏一部都好像他在男人的心脏上。 慕容凌蹲下身,看着男人在地上不住的喘着粗气,难得有这个闲情逸致来跟这个濒死之人聊聊天。他的笑容少有的爬上眼角,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滴落在男人的勃颈上,明明是如此脆弱的模样,竟是一个恶鬼。 “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问你他在不在这吗?” 男人捂着胸口,尽管他身上伤多的也行捂不过来最后只能护着最脆弱的心脏,他期盼着这边的动静能引起什么人注意,哪怕帮忙报个警也好,至少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他来不及回忆这个地方是他们挑的,只能抱着一丝侥幸的心里跟这个恶魔多说几句话拖延时间。 “为什么。” 钱书丞把玩着手上的刀,锋利的水果刀在他手里听话的转着圈,低低笑声若是在其他场合一定能俘获一片芳心,但在这就好像道道催命咒。 “因为你们都死了,就没人下命令灭口了啊。” 男人惊恐的睁大眼睛:“你就不怕从今往后再也找不到他?就不怕我兄弟看不见我们回去直接撕票?” 慕容凌先是一愣,随即放肆的大笑起来:“你怎么这么有趣,说什么你都信。” 男人皱眉。 慕容凌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随便撕,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话音方落,尖刀狠狠的刺穿了男人的脖子,他双目近乎撕裂,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双手胡乱的抓向脖子上的刀,只是再怎么抗争最终也只能带着满心的不甘咽了气。 雨水哗哗的冲刷着两边的墙壁和街道,恨不得将这些见不得人的污秽冲刷的干干净净。男人的浑浊的眼球被雨水洗刷着却也得不到丝毫的回应,死不瞑目。 ‘吱~~’ 刺耳的刹车声突兀的传进这条小巷,蒋凡一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不消片刻便被雨水淋了个透。只是还没有跑进小巷便猛然止住了脚步,那是怎样的一副场景——他看着慕容凌安静的站在那里,脚边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不知死活的人,通红的血水铺满了整个小巷,那里已经算不上是人间了。 慕容凌缓缓起身,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来披着一张美的足以蛊惑人心人皮的恶鬼,讽刺的是那张俊美的脸庞竟被雨水冲洗的一尘不染,唯有满身的血迹昭示着他的身份。 他转身,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竟惊的在场众人浑身一颤,,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爬满全身,他们下意识的想向后退,幸好最终理智战胜了心理让他们停在原地。 慕容凌看着等在原地的众人,嘴角慢慢翘起,不疾不徐的吐出一句话。 “拔‘楔’,正式开始。” ………… “你知道‘楔’吗?” 众人散去后,钱书丞跟孟君辰坐在车里,孟君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这个名称说出。 钱书丞转头:“‘楔’?” 孟君辰点头:“这个称呼也是我无意中听见我爸跟我哥聊天的时候说起得,他们没注意到我接近,后来发现我接近就没有再就这个问题多说了。” 钱书丞收回目光,看着敲击在车窗上的雨滴出神。 “大丞子。”孟君辰向旁边瞄了一眼,“‘楔’虽然只是一个称呼,你别不往心里去,这是关于‘墓’的。” 钱书丞回神:“什么关于‘墓’的?” 孟君辰:“我也是无意间听见的,上次我爸让你把小叔叫回来就是因为‘楔’,具体什么情况我不是很了解,但是据说从小叔回国后‘墓’就一直在进行拔‘楔’,不知道是不是跟之前那场爆炸有关。” 爆炸…… 钱书丞:“‘楔’到底是什么?” 孟君辰:“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你最近不是一直住在慕容家,没有听说过什么吗?” 钱书丞摇头:“慕容凌除了每天固定时间去书房办公,没有任何其他活动,就连办公也不忌讳我进入,从没听说过‘楔’这个东西。” 车内一时安静了下来,两人都没有再出声。 就在即将到慕容宅邸的时候,孟君辰开口道:“你是不是可以问问何谙,怎么说何谙也是‘墓’的人,他身处其中,知道的肯定不少。” 钱书丞皱皱眉:“这事儿再说,何谙没有主动说出要么跟我们目前查的事没关系,要么就是这个‘楔’不能随便透露。” “话说回来。”钱书丞转过头,一脸调笑,“你们孟家的手伸的很长啊。” 孟君辰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前面,暗自咽了咽口水,这话要怎么接,送命题啊。 ………… 孟君辰没有将车开到地下车库,而是将钱书丞送了门口后就走了,毕竟今天是正月十五,还是要抓紧时间赶回家过节。 钱书丞下车并没有等佣人来给打伞率先跑了回去,想着一会要怎么解释自己爽约这件事。只是进了门还没来得及看慕容凌在哪便被陈管家催着回自己房间冲了个澡。 冲完澡,钱书丞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下了楼。 “陈姨,凌哥呢?” 陈管家在修剪茶几上的花束,听声回头:“先生下午出去还没回来。” 钱书丞接过佣人递过来的姜汤的手一顿,还没回来?难不成在咖啡店等自己? 他将还没来得及入口的姜汤放到桌子上,赶忙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两人约的是6点,现在已经8点了,不至于还在原地等自己吧? 心里是这么想的,手上却也没有丝毫犹豫的号码拨了出去,没等多久电话便被接起,钱书丞没等对面人说话,火急火燎的先开口。 “喂,哥,你还在广场那里吗?我现在过去找你。” “我这边有点事,你到家了吗?” 慕容凌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对于被放鸽子这件事也没什么意见的样子。 钱书丞快步上楼的脚步缓了下来,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失落:“嗯,我到家了。” 慕容凌那边好像在忙什么事,说话有些心不在焉:“回家就好,我稍微晚点回去,饿了的话跟厨房说一声。” 钱书丞闷闷的回了声:“嗯。” 慕容凌并没有跟他过多废话,说了声“乖”便挂断了电话。 钱书丞悻悻的回到沙发,看着陈管家剪着花枝出神。 ‘啪’ 最后一个长歪了的枝丫应声掉落,陈管家将桌子上掉落的枝丫收拾干净,这才一脸笑容的看着还在发呆的钱书丞。 “丞少爷?” 钱书丞猛然回神:“嗯?陈姨。” 陈管家将手里的枝丫递给佣人,接过重新热了的姜汤放在钱书丞面前。 “丞少爷先把这姜汤喝了吧,小心着凉。” “哦,好” 钱书丞接过姜汤一口饮下,只是心神好像还飘荡在九霄云外。 “若丞少爷不嫌弃的话,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可以跟我聊聊。” 陈管家在侧边单人沙发处一脸慈爱的坐下,钱书丞没来由的一哆嗦。 什么鬼,这个打开方式不对,慕容宅邸的人上次对自己这么好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陈管家看钱书丞一脸惊恐的表情,心情顿时美丽了,她依旧用和蔼的语气说:“丞少爷,今天不是跟先生约好在外面吃饭的吗?是不是先生太忙将少爷给扔下了?先生最近一直在家,很多事积压着都没办,若真如此少爷也不要生气。” 钱书丞向反方向蹭了蹭:“没有没有,先生没有抛下我,我也没有生气。” 陈管家摆摆手:“少爷不要不好意思,不然少爷怎么一个人不开心,虽说偷听他人打电话不礼貌,但我也不是有意的。刚刚打电话先生是不是不让您去找他?” 钱书丞咽了咽口水,实在搞不懂这个陈管家到底要做什么。 陈管家继续说:“少爷要是心情不好,可以出去骑骑马,赛赛车,场地和教练我都可以帮您约一下。” 钱书丞艰难的转转头,看着窗外哗哗大雨,不明白这天为什么要出去骑马赛车。 陈管家一脸堆笑继续说:“不过丞少爷下次心情不好再找先生出气的话,我们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得,知道什么原因了,新仇旧怨一起算啊。 钱书丞清了清嗓,说:“陈姨放心,之前是我不懂事,以后不会了。” 陈管家笑容依旧,站起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钱书丞将目光移到窗外,慕容凌之前明明跟自己说今天没安排,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临时忙到现在?还是说这个人其实是在跟自己置气? 想到这钱书丞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真是越想越不着调,那可是慕容先生,会因为这么点事跟自己置气?自己在他心里还没这么种的分量。 ………… 慕容凌大概11点左右才回到家,看着坐在沙发上发呆的钱书丞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还没睡?” 慕容凌的声音放的很轻,温柔的好像棉絮,只是其中夹杂着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钱书丞回头,就见慕容凌脱下外套搭在沙发上,随后走到自己身边坐下。 “这么晚才回来?不是说今天没有行程?” 话说完才后知后觉的被慕容凌身上的冷气激的结结实实打了个冷战,不过双眼还是有些迷离。 慕容凌见状不动声色的向旁边靠了靠,说:“临时有事。” 钱书丞堪堪将神游太空的脑子捞了回来,愧疚也跟着冲上心头,他挠挠头说:“实在抱歉,今天我……” “没事儿。”慕容凌直接打断了钱书丞的话,接过陈管家递过来的姜汤喝见了底才接着说,“正好我今天也有事,就算你不给我发消息我也要跟你说,不用放心上。” 钱书丞手指下意识的搓了搓:“不管怎么样也是我爽约,改天有空我们再出去逛逛吧?” 慕容凌没有等他说下去便起身:“我最近要出趟差,估计没什么时间,你可以约朋友出去走走。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还是生气了啊。 钱书丞抹了把脸,觉得这件事有点难搞,难不成自己在他心里真有一定分量了?想到这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忧愁还是该高兴了。 抬头正好看见陈管家意味不明的笑,钱书丞又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战,想着自己不会就淋了一分钟不到的雨就感冒了吧,然后低着头忙不迭的跑回自己卧室。 这个宅邸的人太可怕了,还好裴管家不在。 慕容凌回到自己房间,靠在门上不禁又想起今天潘世荣跟自己说的话。 “先生,您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很蹊跷吗?久不逛街的您正好今天出去,正好对方说有事,正好这帮来路不明的人威胁您说那个人被绑架,您不觉得这些太巧了吗?” 何止是巧啊。今天指使那帮人的幕后黑手若是奔着自己的命,那也太低估自己了,若不是又是为了什么?钱书丞又在这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还有墙角那个一直闪烁的红灯…… 慕容凌低头笑了笑。 自己竟然真的以为钱书丞是单纯的想约自己逛逛,内心还有些期待?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走到床头拉开床头柜,熟稔的打开将瓶瓶罐罐里面的药吃下。 ………… 钱书丞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慕容凌就已经不在了,家里佣人告诉他先生一大早便出了门,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知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钱书丞挂断电话,无奈又给蒋凡一打,同样关机,看来两个人在一起。他整了整自己的东西,学校很快要开学了,他也得搬回自己的公寓。原本过来也只是小住,自己在这不过是个外人,只是不知道慕容凌的伤是否痊愈了。 再回到自己的公寓,看着小了好几个码的家,心中隐隐有些发酸。 手机铃声巴啦啦的响起,将钱书丞从呆滞中拉回现实。 “喂,您好。” “钱书丞?我是韩岳。” 第43章 第 43 章 春天的风柔和的如同姑娘的手,那些有幸被轻抚过的树枝都报以嫩绿色的新芽,被春雨灌溉过的枯草中零零碎碎的冒出一些生机。天气渐渐转暖,懒得出门的人们也纷纷走上街道,车水马龙,日渐喧嚣。 隆裕园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小区占地面积不大,总共也就5幢楼,但小区住房却可以说有价无市,所住业主非富即贵。一男子穿着漆黑的夹克,腋下夹着文件袋,戴着鸭舌帽行色匆匆,进单元门的时候左右打量了一圈,见身后无人才钻了进去。 钱书丞一直想不明白钱书宁为什么非要让自己进德辉,课程少不说,真正学的东西也不多,就跟个大型托儿所一样,很多学科期末的时候交上一篇论文就可以了,就像现在刚开学,事情少的基本上不怎么需要往学校跑,相比之下大一还能忙点。 ‘叩叩叩’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钱书丞不断折磨遥控器和电视的动作,他起身开门——韩岳? “好久不见。”韩岳匆忙的进了屋,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等等,没让你进来呢。”钱书丞作为主人家还没有表现出任何欢迎的态度就被外来者推到一边,他向门外探了探,“被人追杀?” 韩岳自顾自的换拖鞋,一把将手里文件塞到钱书丞手里。 “这什么?” 钱书丞看了看文件袋,袋子本身什么也没写,他没有贸然打开,只是开口问了句。 韩岳换好鞋子进门,舒舒服服的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还是这里舒服。” 钱书丞对他这番自来熟的态度实在是无语:“怎么,最近慕容凌把你分配边疆做苦力了?” 韩岳回头看了钱书丞一眼,又将眼睛放到电视上,拿起遥控器调到新闻频道。 ‘近日,冯克因涉嫌虚假投标,行贿等被警方羁押,相关事宜还在进一步调查。海创科技主要做实验室仪器设备,许多国家实验室的仪器设备均来自海创科技,该公司的项目遍布全球,规模浩大。据传,冯克为打开国内市场,曾多次对相关部门领导实施贿赂,并以此达到控标的目的,但该公司在项目标书中所承诺的功能却无法达标。该事件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内幕,我台会持续跟踪报道。’ 该条报道完毕,韩岳才开口说:“冯克你知道是谁吗?” 钱书丞头摇了一半突然想起来:“海创科技,我上次去孟家寿宴的时候见过冯衍。” 韩岳挑眉示意钱书丞将文件打开,钱书丞白了一眼这个一直卖关子的大尾巴狼,将文件袋上面的线一圈圈转开。 打开文件袋入眼便是慕容集团四个字——这是慕容集团专用纸。 钱书丞没有接着往外拿,单是看到这便止住了动作,面色难看的问韩岳:“什么意思?” 韩岳将自己舒舒服服的瘫在沙发上呼了口气,慢悠悠的说:“先生让我带给你,说跟你提过了。” 钱书丞没动,联想到韩岳刚刚特意给他看的新闻,接着说:“海创科技跟这有什么关系。” 韩岳:“你不知道?海创出事的这个项目慕容集团也有参与。” 钱书丞将文件袋放到茶几上,坐了下来:“所以呢?” 韩岳意味不明的看了钱书丞一眼:“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冯克出事,慕容集团也得受牵连,先生的意思是让你从这事入手,开始接触集团内部的事情,实践总比单学理论上手要快。” 钱书丞:“你带我?” 韩岳回以一个你是不是脑残的表情,然后拿起桌子上一粒葡萄塞到嘴里。 钱书丞没再去动那份文件,满脸鄙夷的说:“你最近这段时间就是给慕容凌跑腿去了?” 韩岳吐出葡萄皮,特别讲究的抽了张纸巾擦擦手,丝毫没觉得这句话是对他的嘲讽,说:“那倒没有,最近查了点事。对了,说到这,我还得找你帮个忙。” 钱书丞:“帮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韩岳:“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讲就这个?” 钱书丞:“谁跟你‘我们’,谁跟你有关系?” 韩岳:“你不能卸磨杀驴啊,怎么说我们同居过,我还教过你格斗。” 钱书丞向后蹭了蹭尽量离韩岳远点,好像韩岳是什么病毒一般,满脸厌弃:“什么同居,瞎说什么。你先说什么事儿。” 韩岳收起刚刚的调笑,一脸正色的说:“我查到我仇人之一了。” ………… 再回到校园是什么感觉——恍如隔世。 一个普普通通的寒假谁能想到竟然经历了生死,现在想想不知道慕容凌现在在做什么。 钱书丞觉得自己是不是想恋爱想疯了,脑子没事儿总往那边跑。其实他自己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还没有确定,更别提对方的想法,但男人总是越得不到越想要的,等不到的也已失去的总是最好的。 真渣。 钱书丞暗骂了自己一句,强行安抚了下自己蠢蠢欲动想去打电话的心,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他们高中群里聊,他只是这么一晃神,群里的聊天就已经几十条过去了。 ‘所以,我们这周末聚餐?为什么不寒假聚?很多都在外地上学了啊。’ ‘这事儿你们问陈超,超爷最近可是意气风发,压岁钱估计没少拿。’ ‘呦,超爷,您不得一视同仁啊,不能欺负我们这些外地的,你们去吃好的喝好的,我们就只能干看着了啊?’ ‘[微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谢谢老板!’ ‘谢谢超爷’ ‘超爷威武’ ‘别说超爷我没照顾你们啊。’ ‘……’ 钱书丞抱着手机噗的一下笑出声,旁边座位坐着的孟君辰探过头。 “做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这节心理辅导课真的是要多无聊多无聊,情商不高死守书本的心理咨询师在社会上不会有什么市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校董们对这些学生的心理一点都不担心,所以才图便宜请了个这样的心理辅导师。难得一个老师不管事,又不会有考试的课,堂下偷偷摸摸玩手机的学生不在少数。 钱书丞将手机向旁边放了放给孟君辰看:“我一高中同学家里开了个公司,家境不错,天天在我们高中群里自称款爷,牵头要办同学会,说他请大家玩玩,多沟通沟通感情,结果有很多同学都在外地表示不满,他就二话不说发了个200元红包。” 孟君辰一脸不明所以:“什么款爷就发了200元?少写了几个零吧?” 钱书丞心里笑翻了,但就算这个老师再不管事也不能直接笑出声公然挑衅老师权威。他憋得辛苦,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说:“你不知道吗?微信红包最大200元。” 孟君辰没觉得这有多好笑,实在不能理解只有200元面额的红包能做什么用,犯得着这么多人抢? 在他表达完自己这个想法之后成功引来了旁边无产阶级人士的怒视,钱书丞憋着一肚子的怨气扭过身,决定暂时不跟这些土豪聊天。 至于他最后为什么答应去同学会,最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跟无产阶级多接触接触。看看原来的高中同学多亲切,几毛钱的红包都抢的乐此不疲,这些有钱人的生活实在是太没乐趣了。 还好,他还有梁思源这个朋友。 坐在前排的宋瑾瑜回头:“书丞,跟你说个事儿。” 钱书丞还沉浸自己一个无产阶级为什么要跑到这里受虐的哀伤中,听见有人呼唤,他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满含幽怨的眼神让宋瑾瑜吓了一跳。 宋瑾瑜有些拿不准这是什么情况,转头问孟君辰:“怎么了这是?” 孟君辰耸耸肩。 钱书丞瞥了一眼孟君辰,这才调整好语气说:“什么事儿?” 宋瑾瑜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感觉确实没什么事便接着说:“冯家的事你听说了吧?” 钱书丞:“嗯,看新闻了。” “冯家这个项目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的,但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导致满盘皆输,也怪他们太着急。”宋瑾瑜一脸沉重,“你最好回家跟慕容凌说一声,让他重视一下这个事情。” 钱书丞心中一沉:“怎么说?” 慕容凌掺和其中他是知道,他原本觉得这个名字眼熟,后来想起慕容凌曾经看的一份文件就是关于这个公司的。韩岳前几天送文件的时候说慕容凌让他学着处理这种事,显然是没将这件事放心上,随手便扔给自己练手。 宋瑾瑜又向后靠了靠压低声音说:“你回去跟慕容凌,他这步棋走的太早了,有人捏住了他的小辫子,让他赶快回来处理,否则不堪设想。” ………… “你到底怎么想的?”楚云锡的眉头快能夹死3只苍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慕容凌双手不挺的敲着字,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样子。 楚云锡没有一掌将电脑拍翻的勇气,只能不听的在旁边碎碎念。 “我问你呢,我们布了这么久的局,半年你都不能再等了?这么落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慕容凌将写好的邮件发了出去,这才抬头旁边这只不停转圈的苍蝇。 “我觉得现在是好时机。” “你觉得?你觉得个……”楚云锡觉得自己快气疯了,但又不敢太过造次,硬生生将那个‘屁’字咽了下去,“你觉得什么?你觉得有用吗?现在万一摁不死他,你等他反咬你?毒蛇不掐准七寸死的就是你!” 慕容凌笑道:“你是说冯克是毒蛇?” 楚云锡:“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慕容凌抽出一支烟点上,优哉游哉的样子气的楚云锡差点背过去。 “我又没动他,拔几个麟他不疼。” 楚云锡估计把自己转累了,一把拉过椅子坐下,语重心长的说:“你现在不是拔几个麟,你已经把他后背快拔秃了,已经动到他腹部了,你觉得他会忍你多久?” 慕容凌吐了个烟圈,双眼眯着:“只要他没有把握将我吞了,他就不敢动我。” 楚云锡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也知道这事儿现在已成定局,说的再多也没用,最后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你觉得小丞……”慕容凌话出了口,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来表达。 楚云锡:“钱书丞?怎么了?” “对了,我想起个事。”慕容凌弹弹烟灰,觉得这件事问了楚云锡也没什么用,正好想起了之前街角的那个红点,“我上次在街边遇到几个混混你记得吧?” 楚云锡点点头,不明白已经处理完毕的事怎么又提起来,难不成雇主找到了? 慕容凌突然笑了一下,临到话头又反了悔,说:“算了,没事儿。” 第44章 第 44 章 钱书丞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更何况宋瑾瑜给了他一个这么无懈可击的理由.多么善良的一个盟友啊,雪中送炭的情谊他会记一辈子的。 只是这通历经千辛的电话拨出去后,对方竟然不接? 钱书丞不死心,一通接一通拨过去,每一通电话都等到最后一刻。该死!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通电话惹起火。 不接电话是吧?好,你有种!你有能耐永远躲着我。 “喂?”钱书丞捏着电话的手指因用力过度有些泛白。 “你个小王八蛋找我干嘛?”蒋凡一说话的语调微微上扬,很明显他此时此刻心情很是愉悦,不过原因如何钱书丞不想知道。 钱书丞声音低沉,其中压了多少火只有他自己知道:“我就问你,慕容凌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蒋凡一:“……” 这话这口气,怎么这么像捉奸? 钱书丞原本就忍了好久才说服自己拨出电话,结果竟然直接被对方拒接,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他原地打转,焦躁的抓了抓头发。 “慕容凌在你旁边没有?” 蒋凡一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这是先生故意晾着他?呦呵,这臭小子又做什么作死的事把先生惹着了,自己怎么这么开心呢? “不在,你找先生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此话一出,钱书丞立刻知道两人果然是一起出去的,他内心反而静了下来,算计之色一闪而过,只是他语气依旧如□□桶一般炸了对方满脸开花。 “你跟慕容凌说一声,他给的资料我看了,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脑子都要炸了好吗?公司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说要学这些东西了?强加给我有意思吗?既然不想接我电话以后也别出现在我面前,说什么狗屁让我自己追查,不就暂时稳下我,然后将我支一旁?!嫌我碍手碍脚就直说,我就不行没有他老子自己查不了,你告诉慕容凌,老子不干了!” 然后,他干净利落的挂掉了电话并关机扔一边。 韩岳僵硬的看着钱书丞神经病似的突然发飙,对着某个不知道是谁的倒霉蛋一顿发火,间接凶了慕容凌一顿。 钱书丞坐到韩岳旁边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的说:“看什么看!” 韩岳不禁为这个新时代的战士鼓掌:“你是我见到第一个敢这么说先生的人,佩服佩服。” 钱书丞被这个模样逗笑,抱拳说:“承让承让。” 蒋凡一一脸懵逼的将手机拿到面前看了看,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袁绍杰。 袁绍杰回了个询问的眼神,说:“怎么了?” 蒋凡一想了想,还是回拨了回去,结果提示对方已关机,他又将手机拿到面前,一脸纠结。袁绍杰没有再问,毕竟想说问一遍就够了,他们这职业有很多事需要保密。 袁绍杰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办事,不久前才回来。他不是个多话的人,跟谁的关系也说不上好坏,只是办好自己的事,尽管他们都是慕容凌带出来的人。 蒋凡一看了看旁边的人,又看了看前面开车的司机,反正都是自己人,他们知不知道也无所谓,随即便给慕容凌去了个电话。 ………… 同学会的地点都是陈超一人定下然后直接在群里发了个定位,饭店说是他舅舅家开的,让大家敞开了吃,酒水不限量供应。 接着又是一顿‘超哥霸气’、‘超哥威武’。 梁思源将钱书丞拉到一边瘪瘪嘴,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拿虚荣心当饭吃吗,三天两头搞这种形式主义。之前聚餐,两人每次都是找其他借口逃掉了,也不知道这次钱书丞抽哪门子疯,非要拉他一起来。 钱书丞找了个角落坐定,跟梁思源投去了个既来之则安之的眼神。 还好一顿饭下来没出什么幺蛾子,饭后梁思源又将几人拉到一间酒吧,轻车熟路的样子一看就是熟客。 陈超安排还是很妥当的,进去就有服务生将几人引向旁边一个软座,动作熟练的上了几打啤酒和果盘。之后这位少爷就开始侃侃而谈,说自己去上学也不得空闲,总被他爸拉去应酬,还要接触自己家公司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难得可以出来放松一下。 即使是学生,到了这个年龄也开始有了很多花花心思,姿色姣好的几个女同学不着痕迹的开始往他旁边凑,互相之间还在暗自较量着,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是塑料姐妹。 钱书丞直接跑到角落,虽说他长得不错,高挺的鼻梁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打了个阴影,给本人平添了神秘感,身上有些小年轻身上不曾有的沉稳。但他的身世大家都心知肚明,唯一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都去世了,就算家中有些存款也不过是坐吃山空,所以就算有个吸引人的相貌依旧遭到了冷落。只有男生偶尔会找他谈几句,但是碰了几次灰后也就不自讨没趣了,他们都感觉到钱书丞今天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 钱书丞拿着啤酒直接对瓶喝了一口,心中暗自琢磨这自己下的那么个幼稚的套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梁思源坐在旁边不住的看着身边的兄弟不知为了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丞子,想什么呢?” 钱书丞:“没什么。” 梁思源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酒说:“一会我开车就不喝了,你自己也少喝点。” 他今天真的很不想过来凑热闹,一群人陪着一个富二代臭显摆的热闹有什么好凑的,说什么同学会,同学会不会挑大家都放假的时候?现在只有留在本地的人参加,不就是那个阔少闲来无事找人刷优越感的吗? 钱书丞又拿了一瓶递给梁思源,说:“喝呗,一会儿找代驾。” 梁思源接过放到桌子上。 钱书丞最近心情一直很郁闷,上次给蒋凡一打完电话之后无论那边谁给他打电话都不接,最后对方将电话打到了韩岳处,钱书丞眼神威胁韩岳不要乱说话,不然之前说的事情免谈。 韩岳只能咽了咽口水,说:“不知道啊,钱书丞好几天没回家了。” 然后他怕说多错多,赶忙就挂了电话。 钱书丞给了他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 蒋凡一讲电话打到韩岳那边钱书丞一点也不奇怪,毕竟韩岳还帮慕容凌带了份资料过来。但是自那之后的好几天里连电话也没有了,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越等钱书丞越急。 结果就想安安静静的喝个闷酒某人都不给机会,陈超跟旁边的人示意了一下串了个位置坐到到钱书丞身边,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兄弟失恋了?别一个人喝闷酒多无聊,大家一起玩嘛。” 陈超的语气里含着丝毫没加掩饰的幸灾乐祸,钱书丞在高中的时候可是校草,多少姑娘趴在窗台上就为了多看他一眼,陈超因为这是没少跟钱书丞较劲,就算长得帅又如何,没钱不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花架子? 钱书丞向旁边让了让,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以一个极度嫌弃的姿势拎了下去,说:“免了,你们玩,我就坐一会。” 陈超的脸色顿时很难看,自己花钱请你们不好好感谢就算了竟然还给自己摆脸色。不过在这样一个环境谁也看不清他究竟什么表情,他咽下这口气,准备一会儿找个由头再报仇。 他也不愧是混商业圈的富二代,变脸也是很有一套,即使心里依旧气急败坏,脸上还是不动声色。 “怎么?心情不好?有什么气往兄弟身上撒,兄弟扛了。” 钱书丞撇嘴笑了一下,自顾自的喝了口啤酒没理他。 陈超拳头狠狠的捏了一下,心中暗暗记下一笔,打了个哈哈便坐会原本的位置继续跟他们班上的几个美女谈心。几个美女当然将刚刚发生的是尽数收入眼底,心中更加觉得陈超是个大度、大方的好人,讨好的也更加卖力。 梁思源看这人终于消停,赶忙挤了回来,说:“兄弟,看你心情不好我才让座好让你有个发泄的出口,你竟然不珍惜。” 钱书丞斜了他一眼,说:“你当他是沙袋?打了他他老子能轻饶了我?” 梁思源将胳膊搭在钱书丞身上,用刚刚陈超一模一样的姿势说:“你怕什么,你家里有个那么牛逼的哥哥,什么事儿不能给你摆平了?上次学校打了那么多大老板的儿子不还是全身而……” 退…… 钱书丞一脸阴森的表情将梁思源接下来的话生生摁了回去。 “行行,我不说了行了吧?不都确定他不是凶手了吗?这么忌讳做什么。” 梁思源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向旁边靠了靠,嘴里不甘心的嘀咕了一句。 钱书丞则心情更加郁闷,这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自己正因为这个人烦躁的吗?行吧,他真不知道。 最后钱书丞也只能自己待着生闷气。 ‘叮铃叮铃~’ 门口的铃铛再次欢快的跳跃着来迎接新顾客,只是这样吵闹的环境下,这样小的铃铛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来人鸭舌帽压得很低,脸上待着黑色的口罩看不清长相,身材倒是高挑匀称,不过在这么个场合里最不缺的就是身材姣好的帅哥美女。 原本扔大街上要招到无数回眸的人就这么不起眼的走进这间酒吧,站到钱书丞面前。 钱书丞喝酒的动作一顿,直愣愣的看着挡着自己视线的人,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不是说快活不起了吗?这不是过得很自在?” 在音乐声轰鸣的场合里,这样一个应该被吞噬的有些冰冷,语调却极其柔和的声音精准刺进钱书丞的脑海里。 钱书丞猛地站了起来,直勾勾盯着来人。 没错,就是这双藏进万千光芒的眼睛,即使是在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场合里也依旧能吸引他所有的注意力,周遭的声音竟然全然被屏蔽掉。 “怎么不说话了?” 第45章 第 45 章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钱书丞这才回神,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一脸嘲讽。 “哟,这是谁啊,你不是躲着我吗?” 只是这点道行怎么可能瞒得过慕容凌,结合一下前因后果,他立刻就知道事情大概经过如何。他抿了抿嘴,眼睛微微眯起,当深渊收敛了自己的寒芒是什么意思? 更加危险了。 慕容凌扭头看了看满桌子的男男女女,此时就连调戏美女的富二代都停下了自己准备一发多种的浩大工程,跟旁边说有人一样,满脸复杂的看着这边,此刻他们觉得自己需要一些爆米花。 钱书丞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这么多灯泡,此时此刻并不是吵架的好时机,然后他看着那个富二代更加不顺眼了(当然他自动忽略了原本就存在敢很低的其他同学)。 他拉着慕容凌的胳膊让他先坐在自己身边,慕容凌原本想扭头就走,但这样就好像自己理亏,如同受气小媳妇一样。左右没想好如何面对这个场景,便也就顺势坐了下来。 同学们看着这边貌似没什么戏可看便开始继续聊自己的,只是偶尔还会飘过来个眼神,万一刚刚的戏继续呢。 一直如同木头人坐在旁边的梁思源这才尴尬的笑了笑,伸手过去,说:“您好,我,我是钱书丞的同学,梁思源。” “慕容凌。” 慕容凌看了眼瞧着老实其实不知有多少内心戏的人,礼貌的伸出手,只是手还没握上去,钱书丞便一巴掌拍掉梁思源的手。 “好什么好,握什么握。” 梁思源悻悻收回手,然后如坐针毡的在那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敢乱飘。 开玩笑,这个人是谁,真正的大佬啊,最忌多一个动作会不会被拉出去斩了? 钱书丞没管梁思源,看着慕容凌被藏了大半的脸,向他旁边凑了凑。看着裸露在外白皙的耳朵,他下意识的想去咬咬。 怎么办,更喜欢了。 不行,自己要保持高冷,不能这么快露馅,至少要挣扎一下给他一个教训,竟然敢躲着自己。 钱书丞凑到慕容凌耳边,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耳朵。慕容凌下意识的就想向旁边躲躲,只是他自控能力多强啊,即使心中有再多不舒服,在这种公共场合下他也能近乎变态的压抑住自己内心的任何负面情绪。 钱书丞就是抓住了这点,凑得更近了,呼吸几乎尽数吐进他的耳蜗中。 “说吧,躲着我做什么?电话也不接,背着我找小白脸了?” 慕容凌藏在口罩下的脸一黑,觉得这个人不知是无聊还是喜欢无理取闹,自己什么时候躲过他? 这几天说躲其实也没毛病,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人。 钱书丞于他到底是什么? 他想不明白,原本他只是想回来做自己应做的事——该解决的事情赶紧解决,将钱书宁唯一的弟弟安排好,如此就够了。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钱书丞想要的能给他都给,毕竟对于他自己来说这些都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就连这副身体送出去了又能如何。可是钱书丞就不按照既定的路线走,要了身体不算,还不时过来撩他原本以为死透了的心。只是经历了胡同那件事,他更加迷茫,如今只能尽量离他远远的,让自己好好想想。 就在钱书丞心情转好,正在想怎么算账的时候,一个不长眼的胖子带几个人走了过来。 “呦,看看这位小哥,怎么这么眼熟呢。” 钱书丞一脸你是谁啊的表情,但是胖子却没理他,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慕容凌,身后的人拉过来一把椅子,胖子便提了提裤腿坐下。 钱书丞这才发现这些人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这几个人是什么眼神,慕容凌包的这么严实都能看出来? 钱书丞扭头看向慕容凌:“你认识?” 慕容凌抬头看了看,随即摇头。 胖子顿时有种被嘲讽了的感觉,一把掀开慕容凌的鸭舌帽。 慕容凌还没来得及反应,帽子就被扔到一边。 “就是你,装什么装?” 慕容凌这下真的有点蒙,就连他还没接手‘墓’的时候都没有人跟他说话,更何况现在。 他还用装? 胖子摸了摸自己好几层的下巴,看着这个青年因为头发凌乱而衬的更加瘦弱无助的样子,竟然动了歪心思。 慕容凌从短暂的呆滞中回过神,索性摘下口罩,语气没有因为这个无力的动作而有任何起伏,就听他声音依旧温文尔雅,说:“我们认识?” 他不是脸盲的人,一般打过交道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印象,只是这个胖子他全然不记得自己见过。 胖子刚刚的动作明显就是挑事,而组这个局的陈超虽不认识慕容凌,但既然坐了这桌,他也不能置之不理,只能堆着笑说:“大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都是出来玩的,为了开心嘛。” “你识相点就闭嘴。”胖子丝毫没给对方留面子,双眼就没离开慕容凌这张脸。 陈超看着阵仗对视就明白这个胖子不是简单人,自己家虽然做点小生意,但是跟真正的上流社会比起来还差的很远,识时务者俊杰,所以没有继续发话,而是淡定的坐了下去,并没有因为被怼了一句而有丝毫不满情绪。 “比照片上好看多了,楚狗别的不说,眼光不错。”胖子双眼冒着精光,搓着一双肥手,“楚云锡认识吧。” 慕容凌他对自己外貌这件事从不在意,慕容家的人的长相曾经也是一个传奇,外人一度怀疑他们家挑媳妇无论家世如何,容貌一定要百里挑一。 美色当前,胖子早已被迷惑,伸出肥硕的手挑起慕容凌的下巴。 但任谁被这么当众调戏都不会很开心,慕容凌双眼满含危险了眯了眯,嘴角笑了开去。认识的人都知道,不想死的话这个时候一定要赶紧跑。当然,胖子没有这个自觉,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这个帅哥跟楚云锡有关系,而且看他这个态度应该是以为两个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他刚抬起手,钱书丞就想用手里的啤酒瓶狠狠砸向这头猪的脑袋,只是他刚有这个意图就被慕容凌暗暗拉住。 “楚云锡我认识,怎么了?” 胖子嘿嘿一笑,说:“认识就好,你说跟着楚云锡有什么好,他是有钱没错,但也不过是个打工的,最近还摊上了大事,你不如就跟了我,我保你吃香喝辣的。“ 他看了看旁边坐着的钱书丞,又想起刚刚一青年说都是出来玩,便越说越来劲:“你看看,你还得出来作陪,跟了我肯定让你在家享福,怎么样,考虑一下?” 一番话下来,钱书丞听的怒火中烧,若不是慕容凌暗中拉着他,面前的胖子早就死八百回了。 而原本还在想怎么站队的陈超完全放松下来,一脸嘲讽的看着钱书丞,这仇报的也太快了,爽。他实在是想把这个情景录下来发到班级群里,让他们看看他们男神都认识些什么人,也不知道这个‘鸭’跟钱书丞睡没睡过,要是也陪过就更有意思了。 其他同学不要说帮腔,胖子身边带的几个人一看就是能将他们全打趴下,谁敢上?没看跟钱书丞关系最好的梁思源都躲在身后瑟瑟发抖了。 而梁思源在旁边快把自己抖散架,他是怕,但不是怕那个胖子,他是怕被调戏的这个‘美人’啊。 怎么办?好怕大佬突然发飙,大佬发飙一般都是什么样子的,直接扔砍刀吗?自己会不会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钱书丞险些将手里的酒瓶子捏碎,他不知道这个人跟慕容凌有什么关系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坏了慕容凌的事,但这个胖子要再刚上手,他就要上瓶子了! 慕容凌却在这个时候低低的笑了出来,他说:“所以你这是跟楚云锡有仇?” “呸!”胖子啐了一口,一脸不削的说:“他也配?跟我家抢生意,抢赢了又如何,不还是栽进去了。我跟你说,他们家大老板都不一定保他,你还是另择新主吧。” 胖子铁了心了要挖楚云锡的墙角,自己要是成功了不仅能气死楚云锡,还能抱得美人归,一举双得。 不过几句话,慕容凌便知道了个大概,他点点头顺着胖子的话说:“我要是不同意离开楚云锡呢,你准备怎么办?” 胖子脸色一暗,狠厉一闪而过:“我也不想毁了你这么一个小美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慕容凌挑眉:“罚酒怎么吃?” 胖子向后点头示意,一人直接拿上来一整瓶的白兰地。 胖子笑道:“既然是罚酒当然就是酒,你把这瓶酒干了,我对此既往不咎以后也不会找楚云锡麻烦,若是干不了,你今晚跟我走怎么样?” 钱书丞猛地站起来。 “呦,这位小哥打抱不平?”胖子向后靠了靠,扣弄着自己手指,“都当了这么久的哑巴了,不如继续当哑巴,省的引火烧身。” “你TM……” 慕容凌拉住钱书丞,眼神示意他坐下,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酒瓶,说:“我喝可以,不过我要是喝的完,你可能就不是那么容易走得了了。 第46章 第 46 章 胖子哈哈一笑:“怎么,怕自己喝多了对我投怀送抱?” 慕容凌微笑没有说话,直接当众开了这瓶酒。钱书丞都没来得及上手阻拦,他便已经就着瓶口喝了起来。 一时他们整个软包都安静极了,酒吧里的音乐却没有片刻停歇,轰轰轰的响着。这么一个角落的不和谐没有影响任何一个来寻欢作乐的男女。这里每天都会有不和谐,自愿也好强迫也罢,踏进这里就不会有圣母去关心其他人的好坏。 ‘哐当’ 慕容凌将手里的空瓶子径直砸到地上,然后转头随着一桌子目瞪口呆的学生微微一笑道:“桌子上的瓶子可以借我用用吗?回头算我账上。” 众人被这个阵仗唬住,都没来得及反应,下意识的说“您请,您请”,丝毫没有想起这还是刚刚各位鄙夷的一个‘鸭’。 慕容礼貌的笑了笑,拿起桌子上毫不客气的往地上砸,越砸越远,原本酒吧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其他人实在没办法忽略这边的异样,全都投来好奇外加看热闹的目光,店里除了背景音乐一刻不停歇的轰鸣就只剩砸瓶子的声音。 胖子一时也呆愣住,随即便幸灾乐祸起来:以为这个没人脾气这么大,这是气楚云锡给他自己惹祸呢?看来楚云锡以后要吃苦喽。 他还没高兴多一会,慕容凌便笑着了过来:“你的账算完了,该算我的了吧。” 胖子没看见的地方,梁思源抖得更厉害了,甚至于连旁边的钱书丞都感觉到了。 钱书丞压低声音问:“你都什么,要去厕所?” 梁思源:“第一次见这种阵仗有点激动,别管我,你家大佬要发大招了。” 钱书丞看了梁思源一眼,‘你家’这说的他万分舒爽。 胖子看着一路延伸到酒吧门口的碎玻璃,脸色难看的说:“你说什么?” 慕容凌笑着说:“爬出去。” 梁思源:“……” 梁思源觉得自己快疯了,这就是大佬吗?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这么平和的语气怎么这么有气势! 胖子猛地起身就要抓慕容凌的衣领,钱书丞终于忍不住一脚踹开胖子。那样笨重的身体直直装向身后的椅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慕容凌弯腰看向坐在地上的胖子,笑容不减:“我说话从来不重复第三遍,爬出去。” 胖子旁边的几个人反应好像慢半拍,此时才想起来要上前动手,只是被胖子抬手拦住,他心实在是痒痒,看着温温柔柔的小奶狗竟然还会露牙。胖子被旁边的人扶起来,内心有把火在烧,一双被肉挤在一起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待他站定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发现基本上整个酒吧都在围观他们这边的闹剧,觉得自己的赶紧树立自己的威信。 “我劝你们最好赶紧跪下给我认错,还有你。”他眼睛在慕容凌和钱书丞身上来回瞟,最后定格在钱书丞身上:“小朋友你还小,不懂社会最好别意气用事,得罪人是小,后果不一定是你能承担的。” 钱书丞嗤笑。 胖子收回目光看向慕容凌,小眼睛眯的几乎看不见:“跟我走,我可以当刚刚什么事都没有。” 慕容凌向前迈了一步,一脚揣在胖子的腿弯处,胖子双膝正好跪在桌子旁的碎瓶子上,接着便是惊天动地一声嚎叫。 别看这个人体型胖,中气十足的嚎叫声竟然压过了背景音乐。 胖子身边的人这次反应不慢,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几把刀,二话不说便向前刺去。 慕容凌将钱书丞向后一拉,左手握拳击向来人手腕,随后变拳为掌将此人手腕向反方向一扭,径直卸下来人手里的刀,刀刚脱手便被被慕容凌另一只手接下,没有丝毫犹豫刺进这人的肩膀,刀身尽数没入仅留了个刀柄在外面。 钱书丞丝毫不怀疑,这要不是公共场合,这刀刺的位置就不止是肩膀这么简单了。 他一脚踢翻意图偷袭的人,抄起瓶子‘砰’一下敲到那个人的脑袋上,瓶子顷刻便四分五裂。而慕容凌那边则是被三个人围着,旁边还有一个肩膀上插着刀的人在伺机而动,他刚要上前帮忙就被拉住,回头就见梁思源冲着他努努嘴。 钱书丞茫然的回过头,就发现酒吧的保安终于后知后觉的跑了出来,火速将那几个‘小弟’全部摁下,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椅子上,膝盖处一片血肉模糊。 就见他满头冷汗,一脸阴狠的看着重新安然入座的慕容凌,对出来的保安吼着:“快把这个杂种抓起来!抓我的人做什么!” 保安依旧摁着那几个人站在原地,根本没理会这个已经半疯的胖子,店里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原本就安静下来的酒吧,胖子依旧用原本习惯的声调将嚣张的话直接全场播放了一遍。 “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小心我爸弄死你们!” 全场一时静悄悄的,胖子的脸涨成猪肝色。保安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向旁边让了让留出一条路,众人的目光跟着保安的动作移了移。 慕容凌低着头不着痕迹的活动了下自己右手手腕。 就见一个踩着12cm高跟鞋,穿着一条紧身皮裙的美女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她及腰的卷发每走一步都跟着晃了晃,精致的面容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朱唇轻启:“我说谁敢在我的酒吧这么张狂,原来是任家少爷啊,任少爷来了也不说一声,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胖子看见美女过来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连说话都有了底气,也顾不上膝盖的疼痛,咬牙指着对面的人说:“于老板,这些人在你酒吧里无故挑事,你的人不管他们反而押着我的人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合作伙伴,这样不好看吧。” 被称为于老板的美女将自己的长发撩到身后,双手抱胸,说:“任少爷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胖子冷哼一声,屁股向后蹭了蹭挺直腰板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些,只是蹭屁股的时候腿总要用力吧,气势还没调动起来,气倒是先憋了一肚子。 胖子咬牙忍住了到嘴边的痛呼,话也成了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样子:“把面前这小子的腿打折!” 于老板噗嗤一笑,转过头看着慕容凌,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了些:“先生,您怎么看?” 胖子缓过那个劲,直接接下话:“于老板,我爸可是这里的股东。” 于老板没动,依旧看着慕容凌,像是在等什么。 慕容凌瞥了一眼于老板,左手还在揉着自己的右手手腕,说:“看我做什么,你刚刚看戏看了那么久不知道怎么办?” “好嘞!”于老板语气轻快的应了声,转头又恢复御姐范,对着胖子露出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说:“先生说让您爬出去,您看是您自己爬还是我们帮您?” 胖子一脸惊恐,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说什么?!你别忘了,我们家也是这家酒吧的股东,你这么对我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于老板懒得跟他废话,眼神示意那几个保安动作快点。 保安迅速将胖子制住,只是还没来得及有其他动作,旁边一直没出声的钱书丞开口:“等等。” 于老板这这才将目光放到这个一直被自己可以忽略的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以后看向慕容凌。 慕容凌冲她点了点头,于老板这才示意保安稍等。 钱书丞起身,从地上挑了一个瓶口尚且完好的碎瓶子,在手中掂量掂量后走向胖子。 “你要做什么!”胖子一脸惊恐的向后躲,连声音都在颤抖,但是身旁两个壮汉将他死死的按在椅子上,几个帮手也都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钱书丞信步走到他面前,将瓶子在胖子的眼前晃了晃,一脸厌恶的看着这张油腻的嘴脸说:“刚刚是右手碰的吧?” 胖子浑身在抖,冷汗顺着肉褶子往下滑,泛白的嘴唇哆哆嗦嗦,连发音都有些仓皇:“你,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你最好放了我,不然,不然我爸不会放过你们……嗷!!!” 钱书丞嗤笑一声根本没想跟他过多废话,将手里的碎瓶子狠狠扎进胖子右手手心。 慕容凌有些意外的挑挑眉,有些不明白钱书丞这是要做什么,这个任家的少爷他应该不认识才对,哪来的这么大仇直接废人家一只手。 瓶子依旧插在那,钱书丞走回到慕容凌身边坐下,连于老板都愣在原地。 发生了什么?这个胖子把这个小朋友得罪了?然后呢?这是完了还是没完?自己是不是该动了? 于老板下意识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慕容凌,见慕容凌跟她点了头这才让手下将几个人全都摁在一地的碎玻璃上。 “于一楠,你等着老子的爹弄死你!” 胖子的惨叫声中夹杂着怒骂的声音。 于老板扭着小蛮腰到桌子边坐下,悠悠的给自己点了支烟说:“呦,我等着。” 事情临近结尾,人群中才又钻出一个男的,向旁边围观看热闹的人摆摆手:“散了散了,音乐呢?音乐谁让你们停的?这么大一出戏没点配乐怎么行?!” 吵闹的音乐再次响起,只是吧里没有人还有这个心情去扭,都先三三两两的聚一起八卦起来,眼神还不时向事发地和那几个在地上跪着爬人飘去。 第47章 第 47 章 最后出来的男人站到于老板身边,跟慕容凌打了个招呼:“呦,竟然能在这遇见先生,三生有幸。” 话里听不出到底是真的有幸还是满含嘲讽,慕容凌没有跟他计较,微笑点头示意。 男人这才转头说:“怎么坐桌子上,不觉得凉吗?” 于一楠白了男子一眼,刚想说室内这么热怎么可能凉,你是脑子有病吗? 就听见男人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说:“不是日日说自己想对你家子这样那样,现在人在面前了怎么不坐他怀里啊?” 于一楠一脸惊恐的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慕容凌,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直接抛了个媚眼过去,说:“那也得先生要啊,先生要是让我坐一下,脱光我都乐意。” 钱书丞差点再抄个瓶子冲上去,咬牙切齿的看着不停卖弄风骚的女人,不善的目光成功吸引了于一楠的注意力,她上下打量一圈询问道:“这位是?” 慕容凌声音有些沙哑,将手边的帽子重新戴上说:“你不是想做我腿上吗?你马上脱光坐我床上都行,脱吧。” 于一楠浑身一哆嗦,仿佛见鬼了般向后靠了靠,一副快哭了的表情看向旁边的青年,青年唯恐天下不乱的笑着说:“快脱,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不得好好把握一下?” 于一楠:“……” 她真的很想直接上手掐死他,薅掉了自己好几根头发之后,最后到底是什么阻止了她行凶,估计也只有两个人清楚。男子有恃无恐的在旁边疯狂笑着。 于一楠磨了磨后槽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会把今天的仇报了。 慕容凌起身,对这一桌子依旧瑟瑟发抖的学生们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拿起之前放到兜里的口罩戴上就向外走。 刚迈出一步,钱书丞便将人拉住,原本刚要松一口的众人顿时又提起一口气。 胖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还在酒吧里回荡着,没听见人家连亲爹是这里的股东都保不住,钱书丞又将这个煞神拉住做什么! 慕容凌回头看着拉着自己的手,这只手如今这样宽大温热,一只便足以握住自己小臂,它早已不似曾经那样柔嫩,过个马路都需要紧紧握在手里,真的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抬起头,目光去掉了多余的怀念之色,仅剩刺骨的冷。 坐在一旁的梁思源好怕下一秒跪在碎玻璃上爬出去的就是钱书丞,赶忙拉钱书丞衣角让他不要冲动。梁思源满头黑线,他今晚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拉钱书丞衣角。 钱书丞意料之中没有理自己,但为什么右眼皮一直在跳。 坏事总是来得太快,就见钱书丞果断回头对自己说:“正好你没喝酒,开车送我们回去。” 梁思源:“……” 他双眼一黑,很想就这么晕过去,自己为什么今天不喝酒,是太有先见之明还是自己太倒霉?臣妾做不到啊。 慕容凌歪头看向于一楠, 于一楠已经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没想到还是被注意到,难不成自己的美貌已经足以吸引先生了?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冷飕飕的。她脖子僵硬的扭过来,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憋着嘴一脸委屈的说:“先生,我个看场子的怎么可能不喝酒,现在酒驾查的严……。” 慕容凌又将目光移到身后青年身上,青年干净利索的来了句:“我没驾照。” 钱书丞拉着慕容凌的手紧了紧说:“你今天哪也别想去,跟我走。” 慕容凌皱了皱眉头,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再加上面对的是钱书丞,他今天少有将自己所有的不满都表露了出来,幸好,大多都藏在口罩下,只是语气是如何也遮不住的。 “我只是回去休息,没准备去哪,我在这你跟朋友玩也不方便。” 钱书丞:“你自己作死喝那么多,不行,一起走。” 于一楠:“!!!” 听见没有,他说先生作死!这到底是谁?!不要命程度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自己只是说要坐腿上这算什么。先生若这都不生气,下次自己是不是真可以坐上去试试? 想到这,于一楠控制不住的抖了抖,还是不要了,她怕死。 慕容凌好像是被气笑了,抬头双眼满是嘲讽:“你以为我为什么喝?这瓶酒下去,楚云锡最近几年没可能回家继承家业了,你走还是不走。” 慕容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解释这么多,但他真不想在这里耗下去。一瓶白兰地下肚正常人早就横在这,他也不过仗着多年练就的酒量在这撑着,但是胃里绝对不好受。 钱书丞拉着不情不愿的梁思源起身,冲着今天做东的陈超说:“陈超,我们今天先走了。” 缩在角落的陈超赶忙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的说:“好好,各位慢走,路上小心。” 慕容凌回头对于一楠说:“今天所有人的消费都算我账上,损坏的东西也算我的。” 陈超赶忙说道:“别别,今天说好我请客……” 话还没说完那几个人便已经离开,他只能尴尬的站在那。 还好于一楠是人精,这些学生将来可能是来店里消费的主力军,而且跟那个他还没搞清楚什么的学生有关系,所以打了个圆场说:“今天所有酒水果盘全部免单,小朋友们尽情玩,别客气,那人有钱。” 陈超哈哈一笑,坐了下来。 于一楠刚要离开,突然精光一闪,挤到钱书丞原本的位置坐下,青年没辙也就跟着坐了过去。 于一楠抓了把瓜子,跟旁边的小姑娘聊天:“诶,你们都是同学?” 小姑娘初时吓了一跳,后来看这个大姐姐长得好看声音好听,从出现到现在都没红过脸,慢慢也就放松下来,只是声音还是有些怯生生的说:“我们是高中同学,今天就是出来聚餐,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于一楠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没事儿,那个死胖子不会找你们麻烦,放心。” 小姑娘点点头。 于一楠悄悄瞥了一眼小姑娘,然后状作无意的说:“唉,现在小孩子长得真快,刚刚过来我都没认出来先生旁边的孩子长这么大了。” 小姑娘笑了笑,这话跟家里亲戚每次见自己时说的一模一样,随即家常一样说:“钱书丞上学的时候没现在帅,果然大学是个整容院,高中那会儿他总去打球,虽然也帅吧,但是太黑了。”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捂嘴笑了起来。 于一楠送到嘴边的瓜子一顿,但也只是片刻便继续嗑了起来。 原来是钱书宁的弟弟,怪不得…… ………… 梁思源第一次觉得车这么难开,速度太快太危险,速度太慢的话自己真的很着急。他不时撇看后座被帽子完全遮挡住的脸,这是个完全控制不住的下意识反应。就算内心有再多的微畏惧,眼睛还是会被好奇心所驱使。 钱书丞坐在副驾驶,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的路,完全没注意旁边司机的小动作。 梁思源等了好一会,不得不开口问道:“丞子,我不认路啊,慕……家……额……怎么走。” 这话真不知道要怎么问,大佬的家可以随便问吗?自己要是知道大佬家会不会被灭口?大丞子干嘛要这么害自己啊,他家里还有老母要侍奉。 钱书丞双眼未动,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去我家。” 梁思源:“……” 他又不自觉的瞥了瞥后座,确定大佬什么意见后便开向钱书丞的公寓,自己的小命是不是保住了? ‘吱~’ 车停在了隆裕园地下车库。 方挺稳,钱书丞便拉开车门走了下去,之后再拉开后门将头探了进去轻声说:“到了,下车吧。” 慕容凌没动,时间仿佛有一瞬间是静止的,梁思源是认怂,钱书丞则是在等。 其实也就片刻功夫,慕容凌坐起了身,看着堵在门口的钱书丞说:“让一下。” 钱书丞好脾气的向旁边迈了一步,伸手替他挡了一下防止撞头。 慕容凌下了车才发现这不是慕容宅邸:“为什么不送我回去。” 梁思源默默的趴在方向盘上装死,他怎么知道问去哪的时候大佬睡着了,跟他没关系,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就是个听吩咐开车的司机。 钱书丞对梁思源吼了一句:“车你开回去,回头我再去找你。” 之后便拉着慕容凌头也不回的走了。 梁思源稍稍抬起头,目送大佬被硬生生的拽走,内心对钱书丞的佩服如滔滔江水绵亘不绝。 慕容凌全程处于头晕胃烧的状态下,都已经进了门了却站在了玄关处不动。 钱书丞转身:“怎么了?” 慕容凌揉了揉太阳穴,一边掏手机一边说:“我给管家打电话,让他派车接我回去,我在这不合适。” 钱书丞气笑了,一把夺过手机说:“门都进了才发现不合适?” 慕容凌皱了皱眉头:“韩岳不在?” 钱书丞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不合适,肚子里刚积累起来的怒气顷刻便烟消云散。他从旁边鞋柜拿出来一双拖鞋放到地上说:“要不要我帮你脱鞋?” 慕容凌依旧站着没动。 钱书丞叹了口气,想哄孩子一样声音轻缓柔和的说:“韩岳今天不在,他有点事情要办。” 慕容凌这才有些松动,考虑了一下后换好脱鞋进屋。 第48章 第 48 章 钱书丞进厨房将水壶坐在炉子上,回到客厅见慕容凌帽子和口罩都没脱,靠在沙发上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动作轻柔的勾起挂在慕容凌挂在耳朵上的带子。 口罩刚拿掉一半,慕容凌猛地睁开眼,两人就这么毫不防备的对视在一起。 钱书丞扯着口罩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尴尬的说:“我,额,怕你睡着了闷着。” 慕容凌拉下另一边挂在耳朵上的绳子,修长的手指覆在钱书丞的胸膛上将他推开。 钱书丞低头看向胸前一触即放的手,一晃而过的功夫,他看见他手指上有几条尚未脱落的血痂,显然不是今天落下的。 这几天又出去打架了?还是……又被伏击过,慕容凌从回国之后一直在过这种生活吗? 钱书丞又想起年前机场路上的事,不由得内心一阵心惊,若是自己每天都在过这种生活…… 慕容凌没有注意钱书丞的视线,自顾自的起身向浴室走去,走到一半才想起了什么回头说:“有不用的睡衣吗?借用一下。” 钱书丞一愣神后说:“额,有,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慕容凌点点头,就这么直接走去浴室。 钱书丞一头黑线叫住人:“稍等一下,我给你拿毛巾还有洗漱的东西。” 慕容凌靠在浴室门口,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钱书丞到处翻腾,再将整理出的睡衣、毛巾等物递到自己面前。 钱书丞挠挠头说:“睡衣是我的,洗干净后再没穿,毛巾也是洗干净的的,原本有新毛巾,不过被韩岳拿走了,要怪就怪他。” 慕容凌一声不吭的接过东西转身进了浴室。 被关在门外的钱书丞嘴角扬起了个漂亮的弧度,心情愉悦的跑回自己卧室收拾床铺。 笑话,人都已经骗回来了,难不成还能让他睡客房? 慕容凌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钱书丞已经跟个大尾巴狼一样安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洗了个热水澡之后他觉得头更加晕,最近身体就算养回来一些也还是大不如前,以后还是轻点折腾,真怕自己想做的事还没做完就先下去跟慕容家祖先报到。 他走过去跟钱书丞并排坐下,看见茶几上有一杯蜂蜜水,不用问也知道是给自己冲的,索性也没客气,直接拿起来喝了一口,待温润的蜂蜜水流进胃里,这才觉得舒服点开口问:“我睡哪屋?” 钱书丞这套房子慕容凌是来过的,不过也就是过来坐坐,从来没有留宿。这房子有三间卧室,多余的那间也从来不是自己的,钱书宁不让自己过多接触钱书丞他是知道的,更何况如今韩岳在这边暂住,钱书丞不会让韩岳住钱书宁的房间,那自己住哪? 钱书丞双眼没离开电视,随手向旁边指了指,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一个考古类节目这么感兴趣。 慕容凌:“……” 他是不是真的喝的太多了导致眼花,那个方向只有一间卧室吧…… 这套房子的三间卧室一南两北,钱书宁怕弟弟住北边晒不到太阳不长个子,便把唯一一间南向卧室留给钱书丞。 南边只有钱书丞的卧室。 不过慕容凌短暂的愣神后便起身走了过去。 钱书丞:“……” 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还在想用什么理由来说服他,结果人家一句话都没问题就直接过去了? 钱书丞慢慢转身,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没错,那人是进自己卧室了,真的进了! 待那人身影彻底消失,钱书丞才猫着腰轻声走到卧室门口,小心探出头。脑袋刚伸出就发现自己的动作太多余,慕容凌此刻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胳膊搭在眼睛上好像已经准备睡了。 钱书丞直起身,目光灼灼。 “哥。” “嗯。” 慕容凌声音低沉,鼻音很重,声音好似在喉咙里翻滚几圈,最后稍加不慎才泄露出一点。 钱书丞走到床边蹲下,抓了抓慕容凌湿漉漉的头发说:“我去拿吹风机,吹干了再睡,小心明天起来头疼。” 慕容凌将胳膊放下,静了片刻后起身,结果钱书丞眼疾手快的将他摁了回去。 慕容凌迷茫的看着钱书丞,不懂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让自己起来吹头发的是他,不让自己起身的也是他。 钱书丞将慕容凌额头上的乱发拢到脑后,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他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吹风机给你吹,你盖好被子别着凉。” 慕容凌:“……” 怎么回事,到底是自己喝的有点多还是钱书丞喝的有点多,今天他吃错药了?又给自己冲蜂蜜水,又要给自己吹头发的,还是说又出了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 慕容凌发现自己仅剩一点还能转动的脑子不足以想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索性也就放弃思考,钱书丞就算不这样,有事情自己也会帮忙,所以也就放宽心钻进被子里。 钱书丞拿着吹风机回来的时候慕容凌已经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他将插头插好,坐在床头,将慕容凌湿漉漉的脑袋放自己腿上。 慕容凌好像真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反抗。 钱书丞吹着吹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怎么就为了楚云锡喝了这么多酒,想了便就问了。 慕容凌双眼依旧闭着,依旧用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楚云锡的妹妹来了,他没说原因,不过我估计也是他家里想让他回去。楚心怡差不多到年龄该结婚了,他家不可能强迫楚心怡非得找个入赘的,万一楚心怡老公家不同意她继续掌管他们家酒庄,或者别有用心的想通过楚心怡飞黄腾达怎么办。” 钱书丞:“所以楚云锡要回去搭理自己家产业了?” 慕容凌睁开眼,深邃的眸子里包含着钱书丞看不懂的光,但片刻后他就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今天其实没必要理那人,但是我这一挡便可保证3年内楚云锡便不会走,楚云锡原本也不想回去,正好给他个理由。你可以跟着他争取三年内把他那边的事情都接下来。” 钱书丞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手下的动作倒依旧轻柔:“为什么非要我接触这些事。” 这下轮到慕容凌有些不解,他说:“上次不是你跟我说想要我的家产?” 钱书丞手下一顿,想起自己当初确实说过这话,而且是在……那种情况下说的。他的耳朵蹭一下通红,面上还是保持镇定,舌头在嘴里打了个弯才接着说:“那,那是开玩笑的,我要你家产做什么。” 慕容凌双眼盯着钱书丞盯了大概一分钟,随后重新闭上说:“以后要是没什么打算就去跟楚云锡学学吧,我也没什么精力管,终归还是要有人管的。” 钱书丞这次没再说什么,这些事以后再说也不急,当时说那句话纯粹是气话,他对慕容凌的家产也确实没什么兴趣,他的人生目标不过就是给哥哥报仇,之后找个稳定的工作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慕容凌的头发又细又软并不是特别厚,尽管稍微有点长但也很快就吹干,钱书丞刚关闭吹风机,慕容凌便将头重新枕回枕头上。 钱书丞准备收线的手僵住,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慕容凌心中一阵腹诽——卸磨杀驴。 他将东西收好便出了卧室,先去浴室冲了个澡,关了电视和客厅的灯,又重新走了进来。 刚刚睡着的慕容凌猛然惊醒,他感觉到身后的被子被掀起,接着有人躺了下来。 怎么回事?不是自己睡这屋,他睡钱书宁那屋吗? 钱书丞哪里知道慕容凌在想什么,只是乐颠颠的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尽管没有丝毫困意还是跑进卧室,被窝里的温度透过睡衣传达到皮肤上是那么的暖人。他转过身,将身旁躺着一动不动的人揽进怀里,闻着跟自己身上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是那么的心安。 慕容凌突然僵住的身体将独自沉浸在美好幻想里的人给唤醒,钱书丞紧了紧环着的手臂将人圈在怀里,下把搭在慕容凌的肩膀上,轻声说:“上次的事我真的很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虽然你可能还是觉得我别有用心。” 怀里的人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轻的几乎听不见。 钱书丞知道怀里的人没有睡,慕容凌的睡眠特别浅,自己动作再怎么轻也不可能不吵醒对方,所以他肯定听着。 钱书丞侧头吻了吻慕容凌脸颊,将下巴抵在他的头顶继续说:“我想我是从很久之前应该就是喜欢你的,曾经盼你比盼我哥要还多,每次打电话都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哥笑我是不是为了你给我带的礼物。” 慕容凌低笑了一声。 钱书丞也跟着笑了笑:“睡吧,明天找楚云锡算账。” 慕容凌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只是依旧躺在他怀里没动,叹了叹气说:“我们接触的其实并不多。” 钱书丞:“我喜欢你就够了,睡吧。” 慕容凌:“……” 明天自己要不要早起离开吧,可是两个人也没到非要不辞而别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但要是留下来又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如今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下一秒可能就横尸荒郊野岭,自己这样生活也就算了,怎么能再搭上一个人? 直到他睡着之前脑子还是混乱的,最后借着酒劲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只是这一晚上都是纷乱扰人的梦。 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仓库,耳边到处都充斥着□□爆炸的轰鸣声,他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却发现自己怀里的钱书宁早已没了体温,他慌忙的去探鼻息,去摸颈部脉搏,结果只摸了一手血,而他自己也不知从何时起浑身上下全是温热的鲜血。这时,没有了气息的钱书宁却猛地睁开眼,死死拉着慕容凌的手,好像要将满心的不甘都通过那双血红的双眼传达出来。慕容凌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被那双眼睛吸了进去,周遭一片血红。当他眼前再次亮起来的时候,自己又回来了疗养院,他躺在冰冷潮湿的草地上,浑身骨头好似碎裂了般痛的动态不得,温热的血液不知是从哪些早已破裂的地方向外流着,身体愈发冰冷。 当他终于从纷杂的梦境中醒来时,天已大亮,柔和的晨光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照射在地板上。慕容凌想起身却根本动弹不得。钱书丞长手长脚的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怪不得梦里他总是觉得身体格外沉重。 第49章 第 49 章 早七点,空气中香浓的包子味穿街过巷勾引着匆匆奔波在路上的上班族们驻足掏腰包,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好似在讨论着去偷哪家的早点吃比较好。东街南边一家早点铺是东区早餐最为齐全的一个铺子,店面也在近几年不断扩大。老板和老板娘带着几个帮手每天早上4点就起床开始忙活,5点半便开门售卖,无论是肉包子、馅饼、麻团、豆沙包,还是豆浆、豆腐脑、牛肉粉丝汤等应有尽有。 韩岳站在透明的橱窗前,看着柜子里样式不剩几种的早餐,犹豫一番后最终还是买了几个肉包子、两份豆浆和几根油条,穿过两座高楼后便是隆裕园,进了单元门到达门口的时候便已七点半。 通常这个时间,上班族们已经离开自己家开始为生计奔波,但对于没有课的学生来说,此时此刻他们可能还沉浸在梦想里,不知道是在跟周公下棋还是跟什么人打架。 韩岳掏出自己兜里的备用钥匙,清澈的葫芦的自己打开门,进了门头也没抬直接开嗓子吼道:“臭小子,太阳晒屁股了,赶紧起来吃早餐,哥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还不快……” 接下来的话还没来得及吼出便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的头抬了一半卡在那,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身前不远处站着的慕容凌。 “先,先生……” 慕容凌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钱书丞从卫生间里探出头,看见来人这才想起自己忘记知会这傻子先别回来了,他舔了舔嘴边的牙膏沫,默默的将头缩了回去。 慕容凌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原本就知道韩岳住在这,这还是他自己安排的。 他现在连自己的处境都不敢保证更何况钱书丞,他不知道钱书丞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处境,但也知道藏在暗处的手已经开始向这边伸了过来。韩岳既然已经暴露,那不如就暴露的彻底点,让他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钱书丞周围至少还能多一层保障。韩岳的身手还是值得信任的,跟自己在暗处安排的那些人也可以相互照应一下。 韩岳换了鞋,跟个小媳妇一样夹着腿一点点蹭向厨房,将手里的吃食装好盘子端到餐桌上。 “先生还没吃吧?想吃什么?我随便买的一些您看看有没有爱吃的,要是吃不惯我再去买点别的。” 慕容凌还没来得及答话,刚刷完牙从卫生间走出来的钱书丞一脸嫌弃坐在餐桌旁,用筷子戳了戳桌子上的包子说:“你怎么不问问我满不满意。每次买早餐也没问过我想吃什么,我告你歧视啊。” 韩岳瞪了他一眼,冲着慕容凌笑了笑说:“你一般早上也不起来,今天要不是先生在你这时候还在被窝里趴着呢,买了也是浪费。” 钱书丞将被最戳了好几个洞的包子拿起咬了一口,鼓鼓囊囊塞了一嘴,说话有些吐字不清的说:“那你还每次都给我带,傲娇啊。” 韩岳脸噌的一下红了个偷,欲盖拟彰的说:“都是我自己要吃的。” 钱书丞瞥了一眼两杯装好了的豆浆,语气怪里怪气的说:“哦,豆浆也是两份,你是猪吗?” 韩岳今天显然想表现一下自己的个人修养,懒得跟钱书丞呈口舌之快,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餐桌旁,也不知道这样好脾气的样子能给他带来什么来处。 他看了看仅有的两杯豆浆,赶忙将自己面前那杯推到慕容凌面前。 “先生喝豆浆。” 杯子刚推过去就被钱书丞拦了下来,他一脸嫌弃的将杯子退回去:“你喝吧。” 韩岳刚要吼回去‘这杯我还没动’,就见钱书丞起身去厨房,端了个杯子出来。 钱书丞将盛满蜂蜜水的杯子放到慕容凌面前,转头对焊月挑衅一般挑了挑眉:“别献殷勤了,谁知道你那杯豆浆里有多少添加剂,小爷我给先生准备了蜂蜜水,纯天然无公害,你还是自己喝豆浆吧。” “你自己也没少喝。”韩岳咬牙切齿的将吸管狠狠扎了进去猛吸一口,好像自己扎的不是杯子而是钱书丞的脑子。 钱书丞笑的万分得意。 你爱怎么生气怎么生气,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慕容凌接过蜂蜜水,暖人的温度透过玻璃杯传递到自己指尖,接着整个人都好像热乎乎的,这一瞬间,他竟然有些舍不得喝掉。 他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弄得啼笑皆非,不过是一杯普普通通的蜂蜜水而已,陈姨也经常给自己冲泡,没什么不同。他拿起杯子一饮而尽,不再有丝毫犹豫。 钱书丞重新做回自己的位置上,眼疾手快的盘子里捞了个包子塞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对韩岳挤眉弄眼。 两人的目光还在空气中激烈都争着,噼里啪啦的火光映在两个人的眸子里,好似下一秒就真的能擦出火光。 慕容凌喝完一杯蜂蜜水后便起了身,对面前这两个人幼稚的行为熟视无睹。 钱书丞赶忙将自己稳占上风的眼神收了回来,嚼吧嚼吧嘴里剩下的包子皮,咽下去后说:“饭还没吃呢,干嘛去?” 慕容凌脚步稍缓,说:“你们吃,我有点事。” 钱书丞顾不上解决自己温饱问题,扔下韩岳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坐在餐桌旁,径直将慕容凌拉到客厅。确定韩岳看不见后凑到慕容凌面前小声说:“到底干嘛去?” 慕容凌有些不明所以,自己刚刚不是说了有点事吗,鬼鬼祟祟的将自己拉出来就是为了再重复一遍? 钱书丞目光灼灼,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样子,好像慕容凌出门是前往战场而不是办一件听起来普普通通的事。 慕容凌实在有些搞不懂钱书丞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连话都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只能做出一副你到底想表达什么的表情。 钱书丞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又鬼鬼祟祟的回头看了看,确定周遭没有别人后闷声开口道:“这个事是不是你为了离开我这里而找的借口?” 他这语气听起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感觉就像是个被渣男始乱终弃了的小媳妇。 “咳咳咳!” 餐厅方向传来一阵咳嗽声,猛烈程度好似肺都要被咳出来。 钱书丞:“……” 怎么不咳死你!让你偷听! 慕容凌这是才恍然,而对于对话被听了去却没有丝毫难为情,只是看着钱书丞疑惑道:“你这是怕我回去?” 钱书丞目光一闪,将诅咒韩岳的神色尽数隐去,重新换上可怜巴巴的表情,连细长的眼尾都都下垂半分,瘪了瘪嘴对慕容凌点头。 慕容凌失笑道:“你让我待在这做什么?” 钱书丞:“……” 做什么?能做的事情可多了,比如……睡觉。 这么没皮没脸的话他怕自己说去口后慕容凌扭头就走,赶忙在心里搜刮搜刮这么多年寒窗苦读学来的词汇,斟词酌句后开口道:“你忍心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吗?每天对着冰冷的空气独自发呆,饿了煮点泡面,两口热乎的饭都吃不上。” “咳咳咳!” 餐厅的咳嗽声更加猛烈了,这下子鼓励五脏六腑都要一起跟他身体说拜拜。 钱书丞心里暗骂活该,怎么哪都有你。 慕容凌心中实在无语,韩岳不就住在这吗?韩岳不是人? 他面上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片刻后说:“要不我给你找个保姆?实在不行让陈姨过来陪你?宅子里的厨子过来也行,他的菜你也爱吃。” 听到这钱书丞险些要到自己的舌头,让陈姨过来还不如他直接去慕容家住呢,要是让自己天天对着陈姨那张面上‘少爷好’,内心不知道怎么腹诽自己早死,太折寿了。 他一脸痛苦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慕容凌强忍着笑意转身走开,他不可能长留在这,无论是对于他自己还是对于钱书丞都不安全,更何况韩岳还在这。 韩岳的职能是贴身保护,自己要是待在这谁都不方便。钱书丞如今不过是新鲜感作祟,自己刚从国外回来半年,他还分不清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依赖。 追根究底,钱书丞在慕容凌心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尽管这个孩子的身高已经超过了自己,宽大的手掌或许已经可以撑起他自己的那片天。 他拿好自己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 韩岳听了会发现客厅已经没了动静,猜测暂时应该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回避的也就钻了出来,尽管刚刚他其实也没有成功回避。 韩岳这顿早餐吃的可算是一波三折,出来后怕自己消化不良便在客厅溜圈。刚溜达没几步,慕容凌突然对他说:“小丞说你昨天出去处理事情了?” 韩岳的事情慕容凌基本上都知道,他正在实施的计划也是慕容凌参与拟订的,所以他自己办的事情丝毫没有避讳慕容凌,大大方方的说:“对,这事儿说起来还要谢谢先生。” 坐在沙发上闷声嗑瓜子,在思考怎么把慕容凌拦下的钱书丞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头也没回,阴阳怪气的说:“可不是么,真该好好谢谢。” 慕容凌看了看钱书丞的后脑勺,不明白他这股怨气是哪里来的,又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自己要走耍小孩子脾气? 韩岳跟钱书丞则从来都不客气,懒得理他有事没事抽次风的行为,对慕容凌说:“昨天那个任少爷,先生记得吧。” “又不傻,怎么可能不记得。” 韩岳压了压自己的脾气,深呼出一口气后接着说:“那个任少爷是琰晟的少东家,叫任许营。” 说到这韩岳顿了顿,下意识看向仍在嗑瓜子的某人,见他没有插话的准备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慕容凌要是不在这,他可能在钱书丞第二次插话的时候就扑到沙发上锤他一顿了。 他收回目光,沉声道:“任许营也是那一批学生。” 第50章 第 50 章 慕容凌陷入沉思。 这么巧?事实上他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巧合。 任许营他确实不认识,连琰晟的老板他都不认识。一来生意上自己成了甩手掌柜,早都交由楚云锡代为搭理,二来琰晟算不上一流,无非就是万千普通企业中的一个。就连在酒吧的时候,他说他们家试图参与到海创项目这件事慕容凌都不知道,多么微不足道的一家企业。 至于自家酒吧里为什么有他们的股份,这事儿回头还得问问于一楠。 但也就这么一句话,该明白的就都懂了。 屋里一时静的只剩钱书丞‘咔咔’嗑瓜子的声音,清脆、富有节奏。 慕容凌想了想,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边穿边说:“确定有他是吧?” 当初自己去处理那件事的时候,只管保一个人,那些跟班他只是瞄了一眼没往心里去。无权无势的学生对背景深厚的学生哪里还需要多浪费心思。只是没想到,时过境迁,当初自己力保的那个人如今成了对手。 韩岳坚定地点点头。 慕容凌问:“问出什么了吗?” 韩岳摇头。 慕容凌:“人现在在哪?放回去了?” 寒月眼中阴狠之色一闪而过,咬牙道:“没有,那个死胖子看着软趴趴的,没想到是个硬骨头。” 慕容凌笑道:“他又不傻,说多错多。人在哪,我带走不介意吧?” 韩岳刚要说话,钱书丞咣当一下站了起来,连带着白水洒了一桌。 刚刚还在说话的两个人全都有些愣神,不明所以的互看了一眼,两人都在双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钱书丞喘着粗气,气势汹汹的走到慕容凌面前,一把将他拉住,在韩岳震惊的目光中将人带到自己的卧室。 ‘哐!’ 韩岳一脸懵逼的看了看紧闭着的房门,脑子转了一大圈也没想明白刚刚的对话哪里得罪他了。只能悻悻的走到厨房拿了块抹布,又走到茶几前将桌子上的水擦干净。 钱书丞二话不说将人拉进卧室后,直接将人抵在门上。他低着头,经倩倩的卧室只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 慕容凌有些呆滞,没想明白自己尚没从被拉进卧室的震惊中缓过来怎么就这么被‘门咚’了,这一瞬间,他竟然神奇的觉得自己有点弱小。 弱小?谁会觉得慕容先生弱小?疯了吗? 慕容凌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找事好笑,就算自己如今身体弱了很多,右手也如同摆设,但他依旧是慕容先生,依旧令人生畏。 可面前这个自己分分钟能捏死好几次的青年却从来没有自知之明,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到自己面前撩拨也好,搓火也好,却从来没见过丝毫惧怕。 慕容凌看向低在自己面前的头顶。很想抬手揉一揉面前这头乌黑的头发,只是手稍有动作便止住了。 他提醒自己,面前这个人早已不是个小孩子,摸头顶这个动作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可能会觉得别小看,也可能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自己不能这么莽撞。 钱书丞不知道面前这个人竟然在纠结这种事,深吸几口气后抬头,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是这么近。在外面强势惯了的人竟然会乖顺的被自己圈着,这种认知让他内心止不住的躁动。 “你……” 钱书丞这一开口才会觉得自己的嗓音竟然有些意味不明的沙哑,他咽了咽口水,妄图以此滋润一下有些干燥的嗓子,只是再开口依旧如此。最后也就不在此做过多挣扎,他接着说:“我们的话还没说完,你准备干什么去。” 慕容凌觉得自己是不是间歇性失忆,他记得他刚刚明明说过自己要做什么。这要是换了别人,就算慕容凌好脾气不会计较,但也不会再理。但对方是钱书丞,他心里总还是会下意识迁就他,多说一次也觉得无所谓。 “有点事要办,韩岳那边我也去看看。” 钱书丞没动,双手依旧摁在门上,将人牢牢困在双臂之间,身子在这时向前压了压,两人直接的空间愈发变小。他动作暧昧,眼神却清明:“你还躲我?” 慕容凌先是一愣,随后噗嗤一下笑出声,笑的钱书丞莫名其妙。 好半会慕容凌才敛了笑容,清了清嗓说:“真没躲你,我有事要办,以前不也经常这样?” 钱书丞这才想起确实如此,过去那么多年他也总不在,有时失踪十天半个月,有时会拉着钱书宁一起出去。因为长期在外到处奔波,每次回来都会给自己带一些新奇的玩意。 慕容凌弯弯的眼睛满含笑意,嘴角也翘起了个戏谑的弧度:“想起来了?” 这样调笑的口气说的煞有其事,钱书丞的道行还不足以辨别出慕容凌此时到底有几分是戏,几分真心。 钱书丞将自己的胳膊慢慢放下,慕容凌也在这时暗暗松了口气,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的好像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只是手臂刚收了一半,钱书丞突然又改了主意将双手重新拍回门板上:“办完事晚上回来住。” 他不想再拐弯抹角了,一个假装睡着的人事永远也没办法叫醒的。木铜铃会不知道自己这么多问题就是不想让他离开自己身边?装傻装到这个程度自己又何必再这样给自己找不痛快。 慕容凌很少遇到有人跟自己说话这么直来直去,九曲十八弯的聊天已经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突然一个直球打得他措手不及。 钱书丞倒是很有耐心,胳膊举得有些酸了也没关系,大有今天不得到一个自己满意的答案就不放手的架势。好不容易把人骗到自己家里,难不成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他走?做梦! 慕容凌其实在自己心里给自己想了千万种可以暂时离开这里的理由,出了门回不回来是另外一回事。他不是圣人,没有一诺千金的品格要遵守,他本来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对付钱书丞这种人,他的手段太多了。 “小丞,你到底想做什么?” 千万种方法又怎样,他不会去用。 钱书丞眼中有着掩不住的落寞,口气也近乎哀求:“我不会不让你出门,你去做什么都好,办完回来行不行?” 慕容凌:“我不是很懂……” “我也不懂。”钱书丞他断,他不想听其他的话,他只知道自己就想听见一个肯定的答复,其他的说什么都是为了推开自己而找的理由罢了。 他苦笑道:“办完事回来吧,我知道你最近处境不太好,怕连累我。但还是回来吧,慕容家的那个老宅对于你来说连个家都算不上,这个世界上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你觉得是个归宿,所以你可不可以试试来我这?或许你会喜欢这种生活。” 慕容凌皱眉,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只是这一闪而过的信息他没来得及抓住。 钱书丞手臂一弯,顺势将慕容凌揽进怀里,脸藏在他脖颈处,声音闷闷的说:“阿凌,别不要我好不好。” ‘别不要我。’ 慕容凌顿时如雷劈般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阿凌,别不要我。’ ‘阿凌,求你,别不要我。’ 身边安静不在,爆炸的轰鸣声再次充斥耳间,那个人浑身抽搐的躺在自己怀里,口中不挺吐着鲜血。在下一股升天涌上来前,他艰难的抓着自己衣襟,眼里全是哀求:“阿凌,别不要我,求你。” 这句话曾经击溃了慕容凌最后一丝理智,他将人狠狠顾在自己怀里却不能替那人分走半分痛苦,最后,是自己,一枪结束了无尽的痛。 “阿凌?” 钱书丞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试探性的叫了叫,好一会才成功将慕容凌从噩梦中唤醒。 “嗯。” 钱书丞不曾想竟然会有白天出没的梦魇,以为是自己这句话终于打动了慕容凌,赶忙乘胜追击将语气放的更软:“阿凌,晚上回来好不好,别不要我。” “好。” 几乎是下意识的,慕容凌根本没过脑子就会了这么个字,话出了口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心中再怎么后悔缺量挽回的机会也没有。 惊喜来得太快,钱书丞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赶忙跟着问了句:“真的?晚上回来?” 问完又怕慕容凌返回,自己率先回答了自己的话:“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不然我就去印上百张宣传单到大街上发,说慕容凌言而不信,欺骗无知少男。” 慕容凌无奈的想扶额,刚要摸向额头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挂着一个粘人精,而没来得及触向额头的手就好像回抱了钱书丞一般。 后背的触感惊呆了钱书丞,接着一阵狂喜瞬间浸满心头,回身上下都兴奋的有些颤抖,跟个傻子一样猛地将人凌空抱起。 “做什么!”慕容凌着实吓了一跳,这下真的是结结实实抱了回去。 转了一大圈钱书丞才将人放下,嘴角止不住上扬:“没做什么,高兴。” 慕容凌推了推,虽没用全力却也没想到钱书丞抱的这么紧。他实在不习惯跟人这么近距离接触,浑身上下透露着不痛快,连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钱书丞抽出一只手扶上慕容凌眉间揉了揉,企图散那点淡淡不易察觉的纹路。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语气如同哄小孩子一般:“别总皱眉头,小心长皱纹。” 慕容凌眉头舒展,笑颜弯弯的说:“我快三十了,长皱纹不正常?” 钱书丞还停留在没见的手指一顿,看着那双美的可以入画的眼睛失神道:“你嫌我小?” 慕容凌笑容不减:“我是说我跟你比很老了。” 他在极其隐晦的拒绝他。 钱书丞好似没听懂般,环在腰间的手紧了紧,竟就着这个姿势俯身下去,在慕容凌终年缺少血色的薄唇上一啄。 慕容凌有些细长的眼睛从未瞪的如此圆,连常年高速运转的大脑也跟着停止了运作。 只是一啄,却跟曾经两个人之间带着恨意的缠绵有着天差地别。 曾经的吻是惩罚,是恨,是掠夺,是怒火,可如今这一啄算什么? 慕容凌不敢细想,他想逃。 钱书丞好笑的看着慕容凌不停变换的脸色,手指在他的嘴唇上摩擦着,动作轻柔缓慢,他说:“我记得你以前没有机会谈女朋友吧?之前听我哥说好像有公司想跟你联姻但是你拒绝了。” 稍稍回神的慕容凌不明所以,不明白此时此刻提这事做什么。 钱书丞欢喜的将人使劲抱了抱,没头没尾的说:“没事儿,没什么事儿。” 就确认一下,从头到尾你都是我一个人的。 慕容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忙的,忙的连谈恋爱的念头都不曾有过,身边的人对他尊敬远多于对这个人本身的关心。它就如同一株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莲。 估计也就只有钱书丞觉得他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吧,至少在私生活上是这样的。 两个人不知道抱了多久,松开的时候慕容凌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办。他竟然在这浪费了这么多时间,顾不上跟钱书丞多废话,赶忙向卧室门走去。 刚摸到门把手,一只温暖的手便覆了上来。钱书丞从身后将人揽进怀里,在慕容凌耳边轻声说:“其实昨天并不是巧合。” 慕容凌卸下拧把手的劲。 钱书丞慢慢将手移到手腕处,在那层苍白的纱布上摩挲,好似有意又好似漫不经心的问:“手腕怎么弄的?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好?” “没什么。”慕容凌将手抽出,拉了拉袖子并没有对此多说,“所以昨天你是故意去那个酒吧?” 钱书丞藏在暗处的眼睛一直盯着扎眼的手腕,语气跟平常没什么区别,他说:“不过是跟同学说那个酒吧好玩,然后他们就决定去那了。正赶上周末,碰碰运气。” 慕容凌笑了笑,碰运气这话鬼才会信,具体怎么操作的自己也不关心,接下来也该自己出手了。 钱书丞见怀里人不说话,歪头恶作剧似的在慕容凌脸颊上亲了亲,微凉的皮肤蹭一下就被火热的唇瓣染红,连带着耳朵都红了个透。 第51章 第 51 章 慕容凌在钱书丞疯狂的笑声中,逃似的出了门。 韩岳默默的从沙发后露出一个头,好奇的看了眼空无一人的玄关,又看了看卧室门口一脸得意的钱书丞,满头问号。 钱书丞笑够了才舍得分出一点眼神瞅了眼韩岳:“看什么看。” 韩岳撇撇嘴,刚坐回去便想起一件事,他又趴在沙发背上说:“先生不是要去找胖子吗?我还没跟他说地方。” ………… 慕容凌在楼下吹了五分钟的风才将脸上热气彻底吹散,他点了根烟深吸一口,掏出手机便给袁绍杰拨了过去。 “先生。” 慕容凌眯了眯眼睛,脸色阴冷,语气却保持着惯有的温润:“绍杰,现在在忙?” 袁绍杰:“没有,先生您有事吩咐?” 慕容凌看着路旁蹦跶的麻雀,吐了口烟圈:“晚点说,一会儿南港见。” 袁绍杰应下,慕容凌这才重新进了单元门,电梯直至地下停车库。 蒋凡一坐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正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听见玻璃‘咚咚’香了几下,这才发现慕容凌已经站在车边,他赶忙打开车门锁——这是他们一个习惯,为保安全,独自在车里的时候会锁车门。 上了车,慕容凌径直靠在座位上闭幕,脸色看起来并不好。蒋凡一看了两眼,发现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犹豫再三后开口:“先生,我们先去哪里?” 慕容凌双眼未睁,嘴里则吐出两个字:“东港。” ………… 钱书丞今天其实是有课的,不过是下午的课。上午收获颇丰的搞定了慕容凌,便喜气洋洋的收拾书本,准备下午去学校。 韩岳坐在可客厅嗑瓜子看电视,眼神是不是瞟了一眼钱书丞。钱书丞收拾完东西后,也跟着嗑起瓜子,只是韩岳看的不是抗战片就是枪战片。坚持了10分钟后,他实在受不了的将遥控器抢了过来。 在韩岳的目光第N次飘过去的时候,钱书丞实在受不了,抓起身后的抱枕便砸了过去。 韩岳反应极快,胳膊一挡再向外一翻,抱枕轻巧的进了他怀里。他自以为自己眼神隐藏的很好,底气十足的吼了回去:“干什么,找抽啊?” 钱书丞啐了他一口:“你总看着我干什么?不都说过了,我对你没兴趣!” 韩岳顿时有些尴尬,但他直肠子,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个尴尬的事情绕走,便厚着脸皮一脸八卦的说:“你跟先生怎么回事儿?在屋里那么大动静。” 钱书丞嗑瓜子的动作一僵,眼神有些尴尬的乱飘:“什么那么大动静?” 韩岳嘿嘿一笑,一脸我懂得表情:“你被先生揍了是不?厅立面哐哐的。” 钱书丞:“……” 那是自己双手锤门的声音…… 韩岳的脑子离家出走的估计不远,很快就找回家门:“不对,先生出门的时候你笑得很开心,你到底是被打傻了,还是你为了赚钱出卖身体随他揍?你堕落……你干什么!” 钱书丞二话没说一脚踹了过去,咬牙切齿的说:“你怎么不说我靠陪他睡觉赚钱?” 韩岳手指颤颤巍巍的指了过去。 钱书丞暗哼,觉得自己道行太浅没想到小爷能□□是吧?你连堕落都没机会! 结果韩岳哆嗦了半天,挤出一句话:“先生又不瞎。” 钱书丞:“……” ………… 孟君辰趴在桌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直愣愣的看着钱书丞走过来坐到自己旁边,那一脸春光看的着实有些碍眼。 钱书丞将书包扔到旁边的空位上,看着孟君辰一脸晦气的模样,感觉连周围的椅子都变得灰扑扑的:“怎么了兄弟?” 孟君辰叹了口气:“兄弟你有所不知,此时说来话长。” 钱书丞盯着自己的手机,极度敷衍道:“上课前说得完不?说不完就别说了。” “靠!”孟君辰猛地坐起,捶胸顿足道:“你还是兄弟吗?你这么做会没朋友的你知道吗?” 钱书丞在手机上疑似帕金森的手指哆嗦了一会儿终于消停下来,他觉得自己还是别给慕容凌发消息了,万一把对方惹烦了反悔怎么办。 他心不在焉的说:“那到底怎么了,长话短说。” 孟君辰一脸幽怨,那模样跟白雪公主她妈没太大区别,结果发现钱书丞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他一伸胳膊给了钱书丞一个大大的拥抱,用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口气说:“我家老头子让我结婚。” 钱书丞浑身炸毛,手脚并用的将人推开,哆嗦了几下说:“没女朋友结什么婚。” 孟君辰一脸委屈:“我爸说相亲看看,毕业直接结婚,家庭定了才能拼事业。” 钱书丞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 孟君辰越看越来气,收拾起桌子上的书本就要走。钱书丞赶忙将人拉住,话里却依旧满是笑意:“你别走啊,这是好事。” 孟君辰气不打一处来:“好个屁!慕容凌给你安排相亲让你结婚的话,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他看着钱书丞一副笑的喘不上来气的样子,立马掏出自己的手机:“我现在就给我爸打电话,让他跟慕容凌说你想结婚了,赶紧给你安排结婚对象去。” 钱书丞:“!!” 孟家人真要是给慕容凌打电话,保不准他真为了摆脱自己真给自己安排个相亲,或者直接一条龙服务把婚礼都解决了。 顾不得其他同学的目光,他忙去抢孟君辰手机。 孟君辰将手机举得很高,笑的那叫个得意啊。 让你幸灾乐祸,兄弟有难,大家一起。 在引起更多人围观之前,孟君辰还是放了放水,钱书丞成功讲电话夺了下来,最后还以防万一的揣到了自己兜里。 这么一番折腾,孟君辰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顿时好转,殷勤的往钱书丞旁边靠了靠:“要不,你让小叔叔帮我求求情?” 钱书丞斜了他一眼:“你是不想相亲还是不想结婚?” 孟君辰伸了个懒腰:“都不想,一个人不挺好,来去自由。我是一只自由的鹰!” “呸!”钱书丞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还鹰呢,说你是麻雀都侮辱了麻雀。” 孟君辰闭着眼,一脸微笑享受的样子,好像自己真的在空中翱翔般。 钱书丞抱着自己的手机捣鼓,嘴里继续碎碎念:“羽翼还没丰满就像飞,小心摔死自己。” 孟君辰睁眼:“你不也是,不怕摔死自己?” 钱书丞:“我没得选,你慢慢来。” 两人沉默片刻。孟君辰坐正身子,双眼直视前方,话却是对着钱书丞说:“慕容凌约了爷爷见面。” 钱书丞猛地转头,想起慕容凌说自己今天有事,不会正巧约的今天吧…… 显然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具体约定时间孟君辰不知道,但应该要过段日子。 钱书丞想了想说:“为了什么要见面你知道吗?” 孟君辰摇摇头,这种事他怎么可能知道。自从家里知道自己跟钱书丞混一起后什么事都避着自己,生怕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二儿子叛变。如今听见的这个消息,他都怀疑是不是家里故意透露给自己的,毕竟孟家想拉拢钱书丞这话当初是当着自己的面说的。 最近的课程都成了生活调味剂,讲了什么两人都浑然不在意,原本这个学校也不是自己真的想来才来。上课前,钱书丞大发慈悲的将孟君辰的手机扔了回去,生怕这货闲着祸害自己。 孟君辰原本应该是要去军校的,但由于叛逆心理怎么都不同意去,最后还是因为孟君泽求情这事才不了了之。 钱书丞不用说,不过是为了实现哥哥的遗愿。 ‘叮叮’ 钱书丞点开消息界面。 韩岳:‘来了几个人,带了几个箱子,东西放下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你的东西?’ 钱书丞刚要敲下‘不知道’,突然想起自己早上唬着慕容凌答应的事,退出了跟韩岳的聊天界面,找到慕容凌的手机号码,想了想,发出条短信。 ‘家里送来的东西是你的吗?’ 钱书丞双眼快要把手机盯出个洞的时候,短信提示音响起,他再次笑成了个傻子,赶忙给韩岳回了个消息。 ‘我的,放那吧。’ “怎么又笑成这样。”孟君辰探过脑袋就往手机屏幕上瞄,结果只看见‘韩岳’两个字,顿时一脸惊恐,“你,你不是吧?” 钱书丞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疑惑道:“嗯?什么?” 孟君辰看看手机又看看钱书丞,惊恐之色不减,说:“兄弟,你听我说,天下花草千千万。韩岳这样子的吧,嗯,长得还算……勉强过得去,身体也壮士,但……太壮实了吧?” 钱书丞依旧疑惑。 孟君辰一脸难为情的样子,纠结了半天才把肚子里的话说了出来:“你们……不合适……吧。” 钱书丞表情一滞,然后脸蹭一下就绿了:“你脑子进水了吧!” 孟君辰被骂了也不气:“怎么,你不是喜欢他?” 钱书丞的脸绿的发黑:“你不是脑子进水,你根本没脑子!” 孟君辰也很松了口气:“那你干什么对着他的消息一脸痴笑。” 钱书丞这才反应过来,心想自己刚刚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孟君辰的眼睛在手机上瞟了瞟。 钱书丞火速将手机揣兜里,瞪了过去:“看什么看,都说了不是!” 孟君辰想了想,觉得钱书丞的审美也不至于差到这种层度,如此也便有了心情调笑:“说吧,星弟,哪家姑娘这么倒霉,一不小心勾动了您那颗畜生心?” 钱书丞重新把手机掏出,拍了拍孟君辰的肩膀:“放心兄弟,哥给你找的嫂子绝对会惊掉你的下巴。” 孟君辰刷着微博,漫不经心的说:“别吓得我心脏骤停就行……大丞子……你看这个视频,有没有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第52章 第 52 章 视频没有声音,或许因为视频拍摄在雨天,画面也不是特别清晰。就见一黑衣男子,脸部被打了马赛克,只能看出这人身体消瘦,个子很高。也不知道这样一个瘦弱的男子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摁着一个人的头向旁边的水泥墙上狂砸,脚边躺着两三个生死不明的。身后不远处一个子不高的男子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摸了过来,单单看着那轻缓的步伐就知道脚步声肯定隐在雨声中。 钱书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个身影……这个场景…… 那瘦弱的黑衣男子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果断松开被砸的已经没了知觉的人,回身抬起胳膊便挡下了长刀,另一只手则迅速制住来人手腕,抬起一脚将人踹飞。 钱书丞没有错过挡刀的那个手腕上分外刺眼的纱布…… 后面还有什么他已经无心看下去了,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视频右下角时间,2月11日——正月十五。 那天自己爽了约,之后打电话他问他在哪里,他说他在哪里来着?哦对了,他说他有事。那时候他到底在做什么?自己记得电话里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声音,回来的时候好像除了脸色苍白了点以外好像没有丝毫异样。 视频里的人,真的是慕容凌吗? 如果真是他,是因为自己约他出去才会遇到这种事吗? 所以短短一个月,因为自己,他竟然两次差点死在外面!所以他后来才会避着…… 肯定是这样!他后来避着自己不见是生自己气吗?是不是怀疑自己跟那些人有关系故意引诱他出去,自己在遁走? 思及此,钱书丞慌了。他连招呼都没有跟孟君辰打,猫着腰从教室后面溜了出去,走到楼梯拐角拿出手机却又迟疑了。 自己该怎么说?问他网上传着的视频是不是他,问他十五那天到底干什么去了,还是应该问他,身上的伤……还疼吗…… 对,应该问问他伤怎么样了,年前的枪伤还有年后的刀伤。 钱书丞焦躁的拨出电话,刚想了两声便被接起。 “小丞?” 事到临头,钱书丞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一犹豫就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慕容凌疑惑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了?” “你……”钱书丞食指扣弄着手机,“你看网上视频了吗?” 慕容凌:“什么视频?” 钱书丞觉得还是晚上回家当面说比较好,于是语气故作轻快:“没……” 没字刚开头,电话里便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慕容凌的声音突然放的极轻,仓促的说了句“回头再说”便挂了电话。 钱书丞看了看手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又不能再把电话打过去。慕容凌直接挂他电话的情况真的是少之又少,他也就只能等这个‘回头’了。 他鸟悄的回到教室,刚坐下孟君辰就扯过他:“完蛋了。” 钱书丞看他。 孟君辰咽了咽口水:“热搜……” 钱书丞面色一冷,抢过孟君辰手机,一眼就看见热搜第一条:神秘男子午夜与多名混混斗殴,这个还算好的。再往下:多人午夜被杀;神秘男子;城市最阴暗的角落……等等,标题五花八门,生怕自己不够吸引眼球。 孟君辰邹着眉头说:“这种事你觉得是谁放的?” 不需要拐弯抹角,傻子都知道这是有人故意的。黑夜里打架斗殴的事情那么多,死人的事也那么多,这种明明能被处理干净的视频为什么会有公布于众的机会? 钱书丞低着头,拿起手机飞快发出一段字。 ‘何谙,热搜看到了吗?能不能撤。’ 何谙回消息很快,好像一直守着手机。 ‘我知道。’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事儿你别管,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原地待命。’ 钱书丞敲着屏幕的手停了下来,何谙的消息再次传了过来。 ‘先生知道这事,目前的局面虽说是被拉进来的,但也不全被动,你先等消息。’ ‘他呢。’ ‘先生?不知道,我们这边暂时没有消息。’ 刚收到消息,何谙紧接着跟了一条。 ‘艹,冯克死了!’ 钱书丞脸色一白,冯克不是被抓起来了吗,怎么竟然这个时候死了? 孟君辰一直看着两个人聊天,见钱书丞停下手,这才出声:“我先回家探探口风,你别急。” 钱书丞双眼死死盯着屏幕,整个人倒是冷静了下来:“你觉得冯克这个时候死了意味着什么。” 孟君辰拍拍他的背:“你别想太多,就算公司上有业务往来,两者也不一定真的就有关系。” 钱书丞冷笑:“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还是算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两人这才想起他们还在上课。这个老师还真是好脾气,就算再怎么小声音,这样聊了一节课也是很不尊重人的行为。 钱书丞抄起书包,孟君辰赶忙小跑跟上:“你干什么去。” 钱书丞脚步不停:“你说慕容凌现在在哪?” 孟君辰沉思,小心的说道:“说句难听的,那个小视频再怎么打码,认识的人都能看出来是谁。他……估计已经到公安局了。” 钱书丞:“所以我们现在去你家。” 孟君辰一顿,快步又跟了上去:“军警互不干预。” 钱书丞:“我知道,跟你爸谈条件去。” ………… 看着审讯室里安然坐着的男子,旁边监控室里的小姑娘捅了捅傍边的同事:“小周,这就是视频里一挑多个那个人?看着不像啊。” 小姑娘看着年轻,其实警龄不小,跟这帮老爷们也没什么客气的。旁边被称为小周的男警察双眼一直死死盯着监控里的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一点,突然被这么戳了下吓一跳,但警局难得又来了个小姑娘,哪舍得凶。 他揉了揉自己的腰:“你喜欢这种风格的?” 小姑娘白了一眼:“我可是根正苗红一人民警察,就算这个人出乎意料的好看,我也不会对他动心。” 小周将目光又放了回去,意有所指的说:“这个人,可不止是一挑多个。” 话音防落门便被推开,门口进来好三个人。两个警察迅速站了起来,先进来的人摆摆手意思不要声张,三人身后又进来一人,两个警察眼睛顿时瞪的老大。 那人五十来岁模样,挺着个啤酒肚,一身衬衫塞到腰带里,头发虽有些凌乱衣着倒穿的还算妥帖,原本平易近人有些圆润的脸因为过于冷厉的目光而有些骇人,他一脸严肃,好似看不见他人一样,没做丝毫停留便打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 刑侦队长赵初阳将门关好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审讯室里一动不动的男子,就连进去个人做到了对面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两个警察互看一眼,又看了看站到他们身边的队长,默默退到身后角落。 “慕容凌。” 审讯室里的胖子双手合十放在桌子上,好像故意给慕容凌看自己没有带任何攻击性武器一样,尽管这是多此一举。 原本一直闭目养神的慕容凌慢慢睁开眼睛,深不见底的眼眸这一刻愈加深沉,嘴角勾勒出一个并不友好的弧线:“竟然劳动周部亲自过来。” 周文昌扯了扯嘴角算是回以一笑:“你怎么搞得。” 慕容凌故作茫然:“什么,我听不太懂。” 周文昌摆摆手:“外面都是我的人,监控已经掐了。” 监控室两个警察猛地看向队长,又看看队长旁边的人。 赵初阳头也没回说道:“听见了吗?一会儿知道怎么处理了是吧?” 两个警察赶忙点点头。 慕容凌长腿一伸,放松的向后靠了靠:“你想问我什么?网上流传的视频?” 赵初阳皱眉:“视频先不说,冯克死了你知道吗?” 慕容凌脸上的笑有那么0.1秒的僵硬,但是很快就恢复了。不过这0.1秒没有逃脱老狐狸周文昌的眼,他心中顿时有了谱。 慕容凌讽刺的笑容收了收,换上惯有的温和:“赵部是想问我冯克的死跟我有没有关系?” “没有。” 慕容凌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周文昌微笑:“冯克的死不是你做的,但是应该跟你有关系。” 慕容凌一想,这么说确实也没毛病:“那把我抓过来还是问街头斗殴?” 周文昌:“既然你这么想说街头斗殴,那我们就说说街头斗殴。” 慕容凌耸耸肩:“我倒是不想说,但是明显是因为那个真假不明的视频把我抓过来的吧。” 周文昌:“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慕容凌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现在让我去找个跟你差不多身形的人录这个视频,不超过一个小时我就能给你搞定,你信不信?” 周文昌哈哈一笑:“慕容先生说的,我肯定信。” 慕容凌:“所以,我在这到底有什么意义,你在这又有什么意义,不妨说说。” 周文昌:“网上视频我们找专家检验过,除了面部马赛克没有经过任何处理,马萨克也是可以恢复的。根据视频右下角日期和时间提示,我们可以得到很多消息,再核对一下跟此相似的地方有没有血迹反应,对比DNA,我们就能知道很多事情。” 慕容凌手指轻轻揉搓着桌边,对于这番话没有任何反应。 周文昌笑笑继续说:“当然,慕容先生处理事情一般不会留尾巴,至于这个监控是怎么留下的也有待商榷,这个你不想说我们可以慢慢查。而冯克……” 周文昌说到这顿了顿,看慕容凌依旧是先前的表情,连微笑都没有半分僵硬,便继续说:“冯克是因为项目行贿被捕,涉案金额足以让他肉疼一阵,根据他的脾性,尽管这个项目的利润高到足以他冒这个险,但以他们公司的规模也吞不下这个项目,你说,为什么他非要掺和进来?” 他低头笑了笑,眼睛里的深渊好像陷入了沉睡,目光清澈无害:“你想说什么?” 周文昌面上和煦依旧:“人死了才是最好的闭嘴方式。” 慕容凌只是笑,没有再说什么。 第53章 第 53 章 钱书丞没想到自己会是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孟祾钊。 钱书丞:“孟叔,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慕容凌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您知不知道。” 孟祾钊的表情不再像之前那样一脸和蔼,突然这么冷下来才让钱书丞真的觉得这是个首长。 孟祾钊想了很久,好像依旧没想好怎么开口。 钱书丞心里火急火燎,面上又不能表现出太急切。其实他此时表现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曾经那么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孟家提出的合作提议,如今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来找孟家,想要什么不言而喻。就算他面上再怎么淡定,孟家人也不是傻的。 孟祾钊动了动,终于做出一副要开口的样子。 钱书丞双手紧握,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在这样一个到处都透着寒气的春天,屋内暖气开的并不足,他的衣服却近乎被冷汗浸透,还好外套的里子是防水面料,没让他直接露怯。 孟祾钊面露难色,低声说:“书丞,这事不是我不帮忙。” 钱书丞:“不是要您帮忙,我就想问一下您,这事儿具体您知道多少。” 孟祾钊思考了一下,说:“合作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钱书丞被气笑了:“您这是威胁我?” 孟祾钊面色不变:“这是前提条件,如此我才能决定跟你说多少。” 钱书丞算是确认了,孟家是知道里面的事,自己想不想通过孟家来得知消息就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态度。 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孟君辰,孟君辰则一脸严肃,拍了拍钱书丞的肩膀说:“你自己决定,不用考虑我。” 钱书丞捏了捏手指,如果说只是视频的事,他完全不担心慕容凌能妥善安排好。但是冯克的死太突然了,也太巧了。这明显就是冲着对付慕容凌去的,慕容凌进了警察局,等着他的是什么?万一对方设置的是个局中局,视频只是第一步,不过是为了把慕容凌限制起来,第二步是冯克,增加慕容凌的罪名,接下来又会是什么?直接将慕容凌摁死在里面吗? 想到这,钱书丞身上的冷汗更多了,要不是他脸上一向不太爱出汗,此时应该已经谈都不用谈。这样一个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人,孟家想来也不会想合作。 孟祾钊的声音这时再次响起:“我不想逼你什么,这事儿你可以慢慢考虑,阿凌那边如果没有其他变故的话,应该可以应付,你也别太小看慕容先生。” 钱书丞听到这心里一沉,孟祾钊满是暗示的话到底是在给自己传达消息,还是为了逼迫自己答应条件。慕容凌曾经说过,自己要是找孟家必须要跟他说一声,现今自己招呼不打直接跑过来,要是答应这个条件让慕容凌知道了,自己肯定要被骂死,不过依照慕容凌的性格是绝对不会骂自己的。 可是跟孟家站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祾钊给了钱书丞思考的时间,眼见钱书丞阴郁之色越来越深,说道:“我可以再跟你说个消息,你再决定是否接受我的提议。” 钱书丞点头。 孟祾钊:“冯克死于ZS8301。” 此名一出,钱书丞的脸色瞬间惨白,连掩饰的心都来不及有,浑身血液好似瞬间清空般冷的彻骨。 孟祾钊知道,不用考虑了。 事情累积到一定程度,有的时候人反而会放松,钱书丞就是如此。他这个时候反而没有一开始进来时的紧张,身上的冷汗也收了些。 钱书丞紧扣的手指松开,摩挲了两下:“孟叔叔,您也知道我只是个孤儿,也不懂太多弯弯绕绕,所以我就直说了。” 孟祾钊做了个请的手势。 钱书丞:“您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呢?我想了很久就想不明白我这里有什么值得您惦记的。如果您找我是为了慕容凌的话,就算我如今答应您,以后您让我做什么对不起慕容凌的事我也会违约,毕竟我已经没什么能输的了。” 孟祾钊:“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不过上次的事情也是我的过失,没有想到机场路上也能被伏,还好最后有惊无险。” 钱书丞笑了笑,这个有惊无险就是两个人在医院过得年。 孟祾钊看钱书丞脸色并不好,便直截了当的转了话题:“那你怎么想的?” 钱书丞:“我有的选吗?” 孟祾钊终于再次恢复以前的和蔼可亲,起身伸手跟钱书丞握了握,终于算是达成同一。 钱书丞再落座有开口:“现在有些话,我们方便说了吧?” 孟祾钊:“你问。” 钱书丞斟酌再三,问道:“我一直好奇,ZS8301到底是什么。” ………… 慕容凌皱着眉:“冯克死于ZS8301?” 周文昌:“虽然目前还没有出尸检报告,这也是猜测。” 慕容凌点头。 见过ZS8301的人不多,这个药现今还没有正式面世,其实面不面世区别也不是很大,普通人用不到也买不到,不普通的人就算不流通也能搞到。 周文昌脸色严肃,正襟危坐看着慕容凌:“我过来做主要的一件事就是想问你,ZS8301到底是什么。” 慕容凌轻笑:“我今天要是问什么答什么,明天是能回家呢还是上法庭呢?” 周文昌:“你知道你没得选,那个视频不就是你自己想进来才放的敲门砖?” 慕容凌:“那可真是冤枉,我怎么知道那个视频怎么回事,我过年那段时间还在住院,过了年才回家修养,哪有精力去街头打架,还一挑好几个,你当我是神仙吗?” 周文昌:“那先生是因为什么住院?” 慕容凌面不改色的说:“我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有严重的低血糖,在国外疗养期间还从楼上掉下来,浑身骨折多处,要不是树木多,我这个时候早就剩一盒骨灰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查。” 监控室里,赵初阳回头对身后的两个警察说:“你们两个先出去,今天的事不要对外说,就当不知道。” 小周和那个小姑娘应了声麻溜的就跑了出去,之前的谈话他们就已经知道这个青年是什么身份,早就想出来,还好队长善良,他俩真怕再听下去不能活着到家了,吓死了。 周文昌:“你找我到底做什么?” 慕容凌挑眉:“我找你到这里做什么,是你们警察把我带这里的。” 周文昌一拍桌子:“胡扯什么,网上那点东西,你要是不想让他出现,在他刚发布的时候你就解决了,怎么会任其发散。” 慕容凌笑:“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周文昌:“ZS8301到底是什么。” 慕容凌收起笑脸,掩藏于灯光之后的深渊再次张开巨口,深不见底的眼睛竟然让周文昌也有些心悸。周文昌感觉额头的汗珠很快就要顺着脸颊流下来,不能擦又不能让他流下来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倏地,慕容凌气势一收说:“ZS8301说是毒药也不算是毒药,看你怎么用。” ………… 孟祾钊:“其实这个东西你问慕容凌比较好,他对着个东西的了解层度绝对比我多。” 钱书丞不禁又想起那个实验室。 孟祾钊:“目前掌握的资料室ZS8301并不会直接致死,而是根据他的计量给予人折磨。就好像人死后会被微生物分解,ZS8301则事让人或者的时候就开始被分解。” 钱书丞双眼猛地睁大,也就是说钱书宁活着的时候,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了白骨吗? 孟祾钊好像猜到钱书丞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说:“直接把□□腐蚀的那是硫酸。这个东西也不知道是微生物还是酶的一种,这个我们没有样品没法检测,只能根据目前受害人的特征进行总结。ZS8301少量进入人体后,一般是从胃和食道开始。量少的话前几天不会有什么感觉,慢慢的可能会觉得胃有点不舒服。量加大时,从胃部和食道开始分解,再是其他内脏,最后症状是内腑疼痛难忍,狂吐鲜血,很难救。” 最后三个欲盖拟彰的字钱书丞没听见,他满脑子都是内腑疼痛难忍,狂吐鲜血。钱书宁就是这样吗?自己的哥哥最后走的原来这么痛苦吗? 孟祾钊看着钱书丞脸色不好,便也止住了话。 其实也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钱书丞就想起自己此行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有些破败的心神,强打精神对孟祾钊说:“今天,是有人针对慕容凌?” 孟祾钊:“不好说,暂时这些都说不准。可以肯定的是,网络上的热闹是在阿凌放纵下演变而成,至于他为何如此我暂时也没弄明白,不过冯克的死有待商榷。” 钱书丞:“怎么说?” 孟祾钊:“ZS8301目前过于神秘,现世时间极端。少量ZS8301可以用做审讯,你想,每天给你喂一点,让你一点点感觉自己在被分解,鲜血由少至多的从自己嘴里吐出,最后吐出自己碎掉的五脏会是什么感觉?绝望会压垮一个人的精神,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自己只要从了就会有一线生机,大不了死的痛快,总好过看不到头的折磨。” 钱书丞点头。 孟祾钊继续说:“ZS8301的持有者,目前并不想将它推到台前来。” 钱书丞身体一僵,语气有些不稳的说:“你怀疑,为了把这个东西推到台前,慕容凌杀了冯克?” 第54章 第 54 章 冯克到底是怎么死的的,到目前为止各方面都没有结论,毕竟他是死在了局里,就算追查也不会对外公布。 但是网上的那个关于打架的视频倒是很快被收拾了。对外公布无非就是视频为某电视剧片段,因片段过于暴力已被删除,不知被什么人翻出在网上大肆散播引起恐慌,有关部门针对此事已经介入调查,并对散布谣言者依法处理。 至于后续有没有真的抓到人,这件事又是怎么处理的已经没人在意,顶多还有几个会问什么电视剧,想看的。 钱书丞站在警局门口,身后靠着他自己那辆甚是廉价的小车,嘴里少有的叼了一只烟,但是没有点燃。 他没有烟瘾,平时也没抽过这玩意,至少今天之前他碰都没碰过。 慕容凌从警局出来的时候依旧是昨天离开自己家时穿着的那套,只是不知道从哪整了个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面容看的并不真切,但钱书丞依旧一眼便认了出来。 他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慕容凌向自己走了过来,毫不客气的从自己嘴里把那支没有点燃的烟抽走叼着,又从他兜里摸走打火机,开车门,坐进去,关车门,动作一气呵成。钱书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春风里夹杂着的寒气都降不下他满心的火。 钱书丞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坐进驾驶室,将车子发动。 慕容凌嘴里叼着烟,打火机在手里‘咔咔’的把玩着,看来也没有要点烟的意思。 “你怎么在这?” 钱书丞双眼直视前方,看不出接人回家的喜气或者劫后余生的庆幸。他面无表情的说:“你觉得我为什么在这。” 慕容凌笑了笑,知道这事是自己理亏,便也不再作声。 车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慕容凌这才想起进警局前自己答应钱书丞的事,有些疲累的精神瞬间再次绷紧。 钱书丞一路上除了那句略含讽刺的话以外再没出声,将车径直开到地下车库,然后默不作声的进了电梯。 慕容凌跟在身后,却在进了电梯后摁下了‘1’。 钱书丞挑眉:“怎么,进了趟局子觉着自己牛逼了,我家这个小庙放不下你了是吧?!” 慕容凌先是一愣,随后动作僵硬的举了举手里的烟:“我……就抽根烟。” 钱书丞动作粗暴的把‘1’摁掉:“回家抽!” 慕容凌:“……” 火气这么大,自己哪里又惹着他了? 钱书丞恨不得摁着慕容凌揍一顿,怎么这个人就是不自知呢?不管冯克是不是慕容凌下的手,视频的事肯定有慕容凌的锅。他当时找何谙的时候,何谙明确跟他说上面下令按兵不动。谁能让‘墓’的整个技术部在针对自己家老大这件事上按兵不动?可是他不能将何谙说出来,也不能提孟家,所以他连怎么去质问慕容凌都不知道。 慕容凌怎样才能知道错,知道不应该将自己置身于此? 就算不能真的摆脱潜在危险,至少也要做回原本那个藏在幕后的慕容先生。网上的视频如果ZF真的要用此做文章,慕容凌能不能脱身都不好说。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去找孟家? 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直到进了家门,钱书丞的态度才有所缓和,指着卫生间说:“洗漱的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也放在那。” 慕容凌‘噗’一下笑出了声。 钱书丞别扭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竟然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 他把那支拿了一路的烟放到茶几上,外套随意的搭在沙发靠背上便进了卫生间。 说实话,就算只是在公安局待了24小时,那也是够难受的。在那么个黑漆漆的房间里,唯一一盏明晃晃的瞪一直灼烧着人的神经,还要对着说是九曲十八弯都嫌弯说少的一堆人,精神整整高度紧绷了24个小时说不累是骗人的,更何况他如今身体底子早就败光了。 可现在就算面对的是钱书丞,他也不能表现出很累的样子。 慕容凌直挺挺的站在花洒下,热水将温度一点点渗进皮肤中,不一会儿便暖到骨子里。 钱书丞进了门连外套都没脱,拿起慕容凌放在茶几上的烟,又从慕容凌的外套兜里摸出打火机,将烟点燃放到嘴里。 这烟还是韩岳落在这的,那天钱书丞回家后就跟韩岳说送来的箱子是慕容凌的,韩岳连一秒都没多待,简单收拾收拾就跑路了,烟就是那时落下的。今天出门前心里着实烦躁,顺手便将这包烟踹到兜里。 浓郁的烟雾刚冲进钱书丞的嗓子便引起一阵猛烈的咳嗽,呛人的烟掠过嗓子的时候有种难忍的灼烧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昨天一夜没睡嗓子有些发炎,还是香烟本身就是如此。 他将香烟夹在指尖再没有入过口,只是盯着桌子上的杂志发呆。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模特穿着一件另类的西装,设计师或许是想在传统上添加一些时尚元素,结果看起来不伦不类的。模特脸上画着奇异的妆容,端正的面孔上笑容有那么一丝不怀好意,连表情都极度贴合这件衣服想表达的意思。 直到火星即将隐入手指尖的缝隙时,或许是某一个火星碰到了皮肤,钱书丞猛的回神,捏起烟蒂碾灭在那本标新立异的有些碍眼的模特身上,模特充满设计感的衣服顿时多了个黑乎乎的洞。 慕容凌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钱书丞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动作坐在沙发上。慕容凌吸了吸鼻子,闻到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烟草味。 抽烟了? 慕容凌穿着钱书丞准备好的白T,洗掉了一身疲惫后,干净的样子像极了还没毕业的学生,那双变幻万千的眼睛此时如同古井般沉寂,水墨画般细长的眼尾消失在湿漉漉的发间,只是钱书丞目前没有这个闲心来欣赏刚刚出浴的美人。 “一会儿准备出去?” 慕容凌的头发还在滴着水,他并不喜欢吹头发,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单纯不喜欢呼呼作响的热风。 钱书丞眼神还是有些呆滞。 慕容凌看了看桌子上被烧了个洞的杂志,几不可闻的皱了下眉:“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这个习惯不好。” 钱书丞双眼布满血丝,声音刚刚被烟呛得有些沙哑:“你不抽?” 慕容凌扭头看着钱书丞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反正不太舒服:“我多大了,你才多大。” 钱书丞有些僵硬的扭过头,脸色很是难看:“所以你就死劲折腾自己?” 慕容凌有些疲惫的脑子重新启动,转了好几个弯,还是没想明白自己怎么折腾自己了。 如此不明所以的样子看的钱书丞很想动手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样,然后再将他手脚绑住圈在家里哪也去不得。 这样恶狠狠的眼光让慕容凌小心翼翼的向后蹭了蹭,他倒不是怕,但这样赤/裸裸的眼神看得他着实不太舒服。 并不算细微的动作钱书丞不可能看不见,他勾勾嘴角跟着慕容凌的动作一起挪动,但是每一次挪动的距离却比慕容凌大了很多,片刻两个人几乎就挨到一起。 钱书丞的鼻尖几乎要碰到慕容凌的鼻尖:“你躲什么?” 慕容凌想拉开点距离,但是腰间那只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温热的手死死揽住他。 钱书丞低沉的声音里夹着一丝丝危险的气息,而这一丝气息不停撩拨着慕容凌越绷越紧的神经。 “问你呢,躲什么?” 如此近的距离和几乎是压在嗓子里的声音竟然让一直巧舌如簧的慕容凌有片刻哑然。 他躲了么?没有吧。自己只是往后蹭了蹭而已。 慕容凌极轻极轻的咽了咽口水,拾掇拾掇最后的那点尊严强装镇定的说:“没躲,你想多了。” 钱书丞低低的笑了两声,俯身便吻了下去。 果然,他的唇总是凉的,哪怕刚洗完热水澡也暖不透。 慕容凌身体下意识一抖,随后便强压下内心的不安顺着钱书丞的力道向后靠去。 钱书丞感觉到慕容凌那几不可查的哆嗦和越来越顺从的动作,他内心一酸,温热的手在他后背上轻轻安抚着,动作虽来势凶猛,却也慢慢放缓了力道,舌头灵巧的在两片微凉上扫过后便长驱直入。 如果说慕容凌最开始是极度克制自己想要逃脱的心,后来城门失守后便进入懵掉的状态,他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在被对方撬开双唇的时候便彻底崩断了。 “哥,阿凌。” 钱书丞吻着,呢喃着,声音里透露着赤/裸裸的爱意和掩饰不住的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不安,或许是从孟祾钊跟自己说冯克可能是慕容凌的一步棋时开始,也或许是从真正知道ZS8301时开始。 他昨天晚上在床上坐了一晚上,午夜的时候甚至觉得慕容凌根本就没有回来过,这段时间所有的事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大梦浮生,梦醒了,人其实早就不在了。直到站在公安局门口真的见到本人,钱书丞才真的确认这不是自己做的梦。 他还在,他还好好的。 钱书丞的手穿过白T,在光滑的背上抚摸着,偶尔摸到几处凸起疤痕时还会沿着纹路摸过去,只是在摸到肩膀上的伤时流连了很久。 这是为了就自己而受的伤,如今伤口不再流血,只是这个疤却一辈子都去不掉了。 其实那两颗子弹他还留着,只是藏了起来谁也不知道。 他的手慢慢摸向慕容凌瘦弱的腰部。 慕容凌的身体不自觉的僵了僵,但也只是片刻便再没了任何反应。 钱书丞知道自己到底是伤到了他,不止是身体。 他万般不舍的离开被自己蹂/躏的微微有些红肿的柔软,凑到慕容凌耳边说:“放心交给我。” 第55章 第 55 章 第二天吵醒钱书丞的依旧是电话,他觉得最近的睡眠质量彻底被电话拉低了。 窗帘之间的缝隙看不见一丝光线,现在才几点啊。 他摸到手机看了一眼,随手便扔到一边,呆愣的半分之后猛的看向身边,惊慌的神色刚刚爬到脸上便慢慢散了去。 慕容凌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苍白的脸几乎要与白色的枕头融为一体,微长的头发乱糟糟的散乱在枕头上,身上紧紧裹着浅灰色的被子好像很冷的样子。 钱书丞嘴角着含笑慢慢蹭到慕容凌身边,伸长手臂搂了搂。 就算在被窝里,慕容凌的身体依旧偏凉,好似暖不过来似的。 他又蹭了蹭,用自己温热的身体将慕容凌整个抱在怀里。 “有事儿?”慕容凌感受着靠着极近的暖炉,声音有些的沙哑。 “吵醒你了?没事儿,广告,现在销售真积极。再睡会儿吧,天还没亮呢。” 慕容凌重新闭上眼睛。 他睡觉很轻,睡眠质量也一般,电话铃声刚响他便醒了,迅速恢复知觉的脑子立刻就判断出此时自己的处境。虽说他没睁眼,但是钱书丞扔手机的反应并不像是骚扰电话。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能从局里出来,但怎么也不应该满了24小时就放了,毕竟还有冯克的事在那横着,所以是谁又插手了? 就算天还没亮,慕容凌这时虽说脑子还有点混沌,但是被吵醒就很难再次入睡。他想起床,昨天从局里出来还没跟潘仕荣他们联系,有很多事他还需要去处理。 可钱书丞抱得太紧,自己连动一下都费劲。 他内心叹了口气,算了,再躺一会儿吧。 只是没想到这一闭眼就真的又睡了过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慕容凌坐在床上有一瞬间的失神,自己竟然真的睡到了现在。 他笑着抓了抓鸡窝一样的头发,掀开不知何时只剩他一个人的被窝,出了房门。 “醒了?”钱书丞从厨房探出脑袋。 慕容凌反应有些迟钝的“嗯”了一声,随后自顾自的进了卫生间。 钱书丞看着慕容凌睡得乱蓬蓬的后脑勺,强忍着笑意缩回脑袋。 他把煮好的豆浆,煎鸡蛋和面包放到桌子上时,慕容凌已经收拾妥帖坐了过来,好像是为了压下去那些不听话的头发而洗了一遍。 钱书丞将筷子递给慕容凌,拉开椅子坐下:“今天有什么事吗?” 慕容凌看着面前煎的稍稍有些焦糊的鸡蛋出神。 钱书丞以为慕容凌对他鸡蛋周围的那圈焦糊不满,毕竟也是个锦衣玉食的少爷。他起身拿起慕容凌面前的盘子,想去厨房把有些焦的地方切掉,但是盘子还没来得及端起就被拉住。 “做什么?” 钱书丞有些不好意思:“鸡蛋煎的不是很好。” 慕容凌把盘子接了过来重新放下:“挺好的。” 钱书丞:“那你……” 慕容凌没说什么,喝了口豆浆后便慢条斯理的吃起煎蛋。 钱书丞见他如此也没再说什么,心中默默下决心抽空练练厨艺。 慕容凌吃完饭好像才真的回了神,对旁边还在啃面包的钱书丞说:“今天楚云锡带人过来方便吗?不方便的话我会老宅也行。” 钱书丞一听,双手并用将面包全塞嘴里,嚼了没两下就吞了下去:“方便方便,什么人?” 慕容凌皱眉:“慢点吃,沈俞清,你见过。” 钱书丞如今可以说是春风得意,慕容凌他都搞定了,楚云锡来了也是能干看着生闷气。想到这,他甚至有些期待楚云锡赶紧过来,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有什么仇。 沈俞清……耳熟…… 防盗门被敲响的时候不过才八点,慕容凌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钱书丞还在刷在上两个人用过的碗。 楚云锡进了门就到处嫌弃,都玄关过小,脱鞋太破,再到到沙发太土,装修没品味。 “钱书宁和慕容凌装的。” 钱书丞不含任何感情的一句话彻底让楚云锡闭了嘴。 慕容凌默不作声的站着,沈俞清没管那两个人之间快要燎原的烈火,换了鞋后就走到慕容凌面前。 “怎么样?” “还好。” 钱书丞短暂抛弃了楚云锡说:“沈大夫是吧。” 沈俞清一扫先前不苟言笑的样子,熟悉的好奇又爬上眼梢,盯着钱书丞一顿猛看。 钱书丞刚蹿出来的担心顿时被浑身的鸡皮疙瘩压在心底,慢慢的向慕容凌旁边移了一小步。 慕容凌也不知道这个医生怎么好奇心总是这么重,在医院给别人看病的时候,就不怕得罪人?他轻咳一声,成功换回沈俞清目光。 “怎么?这还感冒了?” 慕容凌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黑线快要垂到地上,他眼神示意了一下楚云锡,然后跟沈俞清说:“跟我来。” 沈俞清好奇心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只是有瞥了一眼钱书丞,然后就乖乖的跟慕容凌去了卧室。 楚云锡毫不客气的坐到沙发上,手指敲敲桌子:“你就这么待客的?没茶的话至少来杯白水。” 钱书丞的目光一直驻留在紧闭的房门,丝毫没有理楚云锡的意思。 楚云锡见半天没回应,连意料中的讽刺都没有,转过头就见钱书丞呆呆地盯着房门。 他嘲讽的声音换回钱书丞跟着进了门的魂:“行了,除了你没有人有那个胆子,过来坐吧。” 钱书丞皱着眉头坐了过来,难得心平气和的想跟楚云锡说几句话:“凌哥身体又怎么了吗?” 楚云锡在茶几上下翻了一圈,就看见点瓜子和几个橘子,然后一脸嫌弃的剥起橘子,心不在焉的说:“没怎么。” 钱书丞一把将剥了一半的橘子抢了过去:“吃什么吃,先说事儿,没怎么看什么大夫?” 楚云锡又从水果篮里拿了个橘子,回瞪了一眼说:“就是没事儿大夫才过来,有事儿就去医院了。哦,也不一定,上次阿凌连医院都去不了,在家打了一星期吊瓶。” 钱书丞抿抿嘴,竟然打了一星期的针…… 楚云锡见钱书丞这次没过来抢,赶紧把橘子塞到嘴里。他可是渴坏了,原本昨天就应该让沈俞清看看,但是昨天慕容凌不让他们过来,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去沈俞清家里把人薅了出来,起床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钱书丞抢过来的橘子依旧保持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安静的躺在手里。 楚云锡连吃了三个橘子才觉得自己缓过来,别的不说,钱书丞挑的这些橘子味道还是不错的,毕竟现在这个季节好橘子可不多了。 渴也解了,休息也休息了,钱书丞也怼了,楚云锡的心情总算是好了起来,这才准备说几句人话:“你对先生好点,他为了你可是操碎了心。“ 钱书丞看着在发呆,回话倒是很快:“我知道。” 楚云锡指尖敲了下桌子:“介不介意给我倒杯水?” 钱书丞起身,难得听话的给楚云锡倒了杯温水:“我这没有茶,将就着喝。” 楚云锡接过杯子:“我猜到了。” 钱书丞坐回去又开始发呆。、 楚云锡喝了口水,心情顺了便觉得自己为什么要跟这个小孩一般见识。他瞥了一眼钱书丞,发现钱书丞跟钱书宁长得确实挺像的,不愧是兄弟,特别是嘴抿着不说话的时候,只是钱书宁的脾气相对于钱书丞来说真的好了太多。 或许是因为钱书宁过早的踏入社会,他平时很会隐藏自己,不需要他的时候可以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得极低,有时候他们一起开会甚至会注意不到那里还有个人。钱书宁跟其他人关系都说不上好坏,只有跟慕容凌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表现出外向的一面。 而钱书丞只有两个字来形容——张扬。 楚云锡收回目光的时候暗自摇摇头,不知道慕容凌这么放纵钱书丞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不欠这两兄弟的。 在他走神的时候,钱书丞将手里的橘子又放回楚云锡面前。 “我不要沾满你手汗的橘子。” 楚云锡好似从未走神般,迅速甩出一句令人抓狂的话。 钱书丞今天却好似年龄较大的那方,没有跟他继续斗嘴,只是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继续发呆。 楚云锡看了看,实在是好奇钱书丞今天这个状态:“怎么?知道要对比你年长的人有礼貌了?” 钱书丞依旧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说:“我跟你聊聊,你别跟慕容凌说,他们是不是好好一会。” 楚云锡诧异:“应该快了,你想聊什么?” 钱书丞看了眼房门,接着看会天花板说:“算了,那改天的吧。” 好像要印证楚云锡的那句快了,钱书丞话音方落,卧室门便被推开。 楚云锡站起身文:“怎么?” 沈俞清做完工作一身轻松的跑到沙发坐下,重新拾起先前被强心中断的好奇心说:“钱书丞?” 钱书丞消下去的鸡皮疙瘩排着队又跑回原位,这个沈大夫怎么回事,每次眼神都怪怪的。 慕容凌走到楚云锡旁边坐下,跟楚云锡连一句客气的开场白都没有,直接说:“差不多那些东西就放了吧,跟蒋凡一说一声,不用等了。” 沈俞清咳了声:“喂喂,我说你们能不能注意点。” 慕容凌没看他,依旧对着楚云锡说:“还没搞定?” 楚云锡叹气:“唉,长路漫漫。” 沈俞清的脸色黑了个彻底。 第56章 第 56 章 楚云锡并没有坐多久,连拖带拽把沈俞清拖了出去,连午饭都没吃就走了。 人走后钱书丞拉着慕容凌盘问了很久,得到的答案也只是例行复检,自己不想去医院就只能大夫到家里了。 “昨天……没伤到吧?” 钱书丞拉着慕容凌的手,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捧着瓷瓶的醉汉,双眼中蕴含着的不安竟几乎凝成实质从眼底溢出。 慕容凌看了看自己被紧握着的手,在这样少有的肢体接触中,感觉到对方常年温热干燥的掌心中间湿漉漉一片。 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紧张?” 钱书丞一时语塞,手下意识的想搓一搓,结果却搓到对方手指。他要说紧张是不是在对自己的技术自我否定?要说不紧张,手心的汗自己都能感觉到,更何况心思一向很细的慕容凌。 思前想后,他颤颤巍巍的只说了句:“啊……昂。” 慕容凌从头到尾都没抬头,只是一直盯着钱书丞牵着自己的手,像是在对钱书丞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紧张什么,没伤。” 两个字算是答完了话,他不想在这上面做过多纠结,伤不伤的只要没死就不是什么大事。 慕容凌任凭自己的手被对方揉捏着,单只手掏出手机递给钱书丞:“帮我联系孟家。” 钱书丞捏着慕容凌手的动作一缓,状似无意的问:“怎么,孟家准备补办生日宴?” 慕容凌刻意忽略手上传来的异样,所以也没注意钱书丞这样细微的一个动作,他笑着说:“什么宴席,要不把我的手还我,我自己联系也行。” 钱书丞想起孟君辰曾经跟他说的话,没有去接递过来的手机,一脸疑问道:“联系什么?” 慕容凌:“我要跟孟家见个面,你也一起去。” 钱书丞惊讶,他是真的惊讶。慕容凌在医院说的话,从那次之后再也没提过,他以为那只是为了安抚自己说的场面话罢了,毕竟时至今日,自己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慕容凌那边的事。 慕容凌望着面前不断变幻表情的脸,难得沉下语气严肃的对钱书丞说:“要开战了。” 究竟开什么战,慕容凌没有细说,两个人不知是闲聊还是正经谈话的对话由这么个似是而非四个字结了尾。 电话最终还是慕容凌打得,不过他不是直接打给孟家,而是打给了袁绍杰,通过袁绍杰跟孟家联系,为表诚意时间地点由孟家定。 听此消息,钱书丞也说不上什么感觉,总觉得这样的决定不像是慕容凌做的,将时间地点全交给他人,什么决策权都在他人手里,跟孟家真的这么有信任感? 就算自己现在跟孟家合作,却也不得不放着孟家。哪个爬到这个地位的家族不是为了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他才不信永远的朋友。看看孟家宴会的时候,孟家人对慕容凌的态度好的令人咋舌,这才多久,就私下联系自己去设计慕容凌。 人心叵测,慕容凌哪来的自信将这些全交给对方? 第二天一早,钱书丞便知道了慕容凌为什么要约见孟家。 一则消息轰炸了整个网络——一个小胖子的自述。 钱书丞拿着手机,手有些哆嗦的递给坐在旁边办公的慕容凌:“这是什么?” 慕容凌瞥了一眼,重新将目光放回电脑上:“正好他们不是将我的视频放网上了?趁网上那些人近期没什么关注点,赶紧送给他们一个料。” 钱书丞收回手机,眼神有些复杂盯着慕容凌,尽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慕容凌面上没有任何异样。 “如果我说,那天那些人跟我没关系……你信吗?” 慕容凌头也没抬的,也没想对这件事做什么隐瞒:“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听到此答复,钱书丞竟然没有丝毫轻松。 知道不是他做的,但是却不能保证没有关系……他自己都不确认跟自己到底有没有关系。慕容凌很少会出门,更不用说单独出门。怎么就那么巧那天自己叫他出去,最后还放了鸽子让他独自一人留在那里。 钱书丞绕到慕容凌身后,双臂从肩膀处伸了过去,将脸埋在慕容凌颈肩。 “受伤了吗?现在好了吗?” 慕容凌敲着键盘的手终于停了下来:“没事儿,小伤。好没好你不知道?” 钱书丞听到这话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稍缓片刻耳朵尖红了起来。 对哦,问这种白痴话,他明明都见过了。 这下他真的是因为不好意思才将脸埋着,他觉得整个脸都烧得慌,只能转移话题说些其他的:“那个视频为什么会流出去?你们的人……。” “不是。” 钱书丞的意思是,会不会慕容凌身边的人不可靠,所以才故意没将这个本应毁掉的东西处理干净,留给别人把柄。结果慕容凌对他的话没有任何疑虑,毫不避讳继续在电脑上办公。 慕容凌并不是无脑相信人的那种人,这么多年他的心腹屈指可数。 他将最后一个字敲完后摸了摸还在自己肩膀上的头说:“那个摄像头是我留下的。” 钱书丞皱着眉头不说话。 慕容凌把电脑中的视频调了出来,就是网上传播的那个版本,打着码看不清长相:“一眼就能看出是我?” 钱书丞点头,就算慕容凌此刻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但是下巴有规律的在肩膀上戳了两下,总归是能知道的。 慕容凌笑:“眼神倒是挺好用的。” 钱书丞有些气:“我又不瞎。” 慕容凌又摸了摸他的头发,果然多年养成的习惯是很难改掉的,他语气依旧带笑:“你不瞎,那些无论是合作还是对手也不瞎,该看出不该看出的人其实都能看出这是我,那我为什么能出来?” 钱书丞:“……” 废话,小爷我卖身! 这话他现在可不敢说,慕容凌少知道一天,他就能这样舒舒服服的抱一天。他不知道万一和孟家合作的事被知道了,慕容凌会不会负气离家出走?总不会一枪崩了自己吧。 慕容凌等了好一会儿身后也没动静,他想侧过脸,但又怕现在两个人的距离太近,自己这一回头若是擦到一起太尴尬。 他将刚要做出的动作硬生生止住,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说:“其实我就算进去待几天也不会有事,只是没想到出来的这么快。” 钱书丞先前被美色迷惑压下去的火蹭一下窜上来,收回环着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说:“呦,这么说你还挺遗憾的,没在里面多待几天?” 两个人终于拉开了点距离,慕容凌心中暗松口气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公安局里是有什么吸引你的?找冯克?哦对,冯克已经被你弄死在里面了,那找谁?难不成里面有狐狸精勾引你?” “谁告诉你冯克是我杀的?” 慕容凌转过身,声音冰的彻骨,连脸色也冷了下来。 这个样子就算是钱书丞也有些吃不消,他知道自己太过急躁说漏了嘴,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刚刚被冻得降了下去的火苗再一点点拾掇起来维护好。 “谁让你把自己弄进警察局的!”钱书丞典型外强中干的样子想唬住慕容凌很难,还好慕容凌目前的中点只是话内容本身。 慕容凌起身靠在桌子上,他比钱书丞稍稍矮点,如今这个动作会更矮些,需要稍稍抬头才能与钱书丞双眼触碰到一起。但只是这样,慕容凌的气势将钱书丞全面压制,没有一丝缝隙。 他眼睛愈发幽深,语气愈发冰冷:“谁告诉你冯克是我杀的?” 钱书丞强行保持镇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继续充满火气:“呵,怎么,想把我跟视频里一样摁着脑袋往墙上砸吗?” 可能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态度不应该用在对面这人身上,慕容凌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恢复原本波澜不惊的模样,语气缓了缓说:“我可以不管你从什么渠道听见了什么,也可不追究你为什么会知道,只是希望你有能力在知道某些消息的时候还能全身而退保全自己。” 钱书丞收起做作的火气,说:“所以是真的,你设计自己进公安局是真的,你杀了冯克也是真的。” 慕容凌默不作声的看着钱书丞,眼睛里干净的什么也看不出。 钱书丞:“为什么,你说过让我参与缺什么也不跟我说。” 慕容凌转身将电脑合上:“过几天跟孟家见面的时候你会知道。” 钱书丞目光闪了闪,还是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出来这么快是因为孟祾钊。” 慕容凌猛地转身:“你说什么?你又找孟家了?” 钱书丞双眼死死盯着慕容凌:“是。” 慕容凌迈步向前,拳头紧了又松。 钱书丞扯起嘴角也迈前一步,两人几乎贴在一起,比了一个难看无比的笑:“怎么,想打我?” 慕容凌也是气急,抬手推开钱书丞:“你就当我放屁是吧?” 钱书丞拉住胸前快速收回的手,双眼在那白色的纱布上一扫而过:“你什么也不跟我说,原本视频那事我没想动,但是冯克这么巧的死了。” “呵。”慕容凌用力拉回手,奈何对方手劲那么大,自己又不可能真的跟他动起手。 “你能不能稍稍考虑一下我。” 慕容凌怒极反笑:“考虑你什么?考虑你投奔孟家准备一起对付我,还是考虑把我玩够了再解决? 第57章 第 57 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过如此。 钱书丞眼中仅剩的一点火苗消失殆尽,自嘲的笑了笑:“你以为这段时间,我都是在耍你玩?” 盖棺定论的话都已经扔出,下一步就是离开了吧。 钱书丞看着慕容凌收起电脑出了卧室,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心里突然慌了起来。哪里还有时间思考,他直接冲到客厅一把拉住拿着外套的人。 “做什么,离家出走?” 慕容凌嘴里叼着烟,一时呆若木鸡。 钱书丞这才发现这人哪里有穿外套出门的意思,不过是一只手插在兜里翻找着,估计是在找打火机。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松不松手好像都很没面子,钱书丞一咬牙,索性赖皮到底:“你当你是十几岁的小孩,吵几句就能收拾铺盖走人?要不要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慕容凌:“……” 他嘴里叼着的烟‘啪嗒’掉到了地上,在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睛里钱书丞第一次清楚的见到‘懵逼’两个字。 好可爱……可是两个人正在吵架,谁先破功谁就输了。今天爆发的这些其实是他们一直存在的问题,之前不提不代表这些事儿就从来没存在过。 钱书丞咬了下舌头,疼痛终于成功止住了他控制不住想要飞起的嘴角,然后使劲皱了下眉头说:“怎么,被我说中所以说不出话来了是吧?要不要我去给你找根绳子?” 慕容凌松开手里的衣服,率先结束了两个人拔河似的较量,可怜的外套终于成功脱离了四分五裂的下场。他眼神飘忽了一下,蹲下身捡起掉到地上的香烟,然后举到钱书丞面前,没缓过神的样子再加上温和的嗓音,竟然人觉得有些可怜:“我就想抽根烟。” 抽!给你抽!想抽几根抽几根! 这是钱书丞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好不容易跟着口水一起咽了下去。看着像这样子的慕容凌,他觉得自己心都快化了,如此跟平时完全相反的样子怎么可以这么准的戳中了他的萌点? 他把衣服扔到一边,表面上依旧假装凶巴巴的样子,一把多国香烟,没好气的说:“抽什么抽,墙都熏黄了!” 慕容凌眼看着香烟被收走也没去拦着,拾起被扔一边的外套说:“那我出去……” “出什么出!”钱书丞眼疾手快的又把外套抢了回来,“不要命了还抽!旧伤添心伤的,好好养着!大夫都追到家里还不知道注意身体!” 这一瞬间慕容凌竟觉得钱书丞这个样子有些眼熟,他眯了眯烟,却没有说什么。 “还看!”钱书丞努力维持着自己凶狠的形象,将外套从里到外翻了一圈,把翻出来的香烟和打火机悉数没收,最后还示威似的冲着慕容凌晃了晃。 慕容凌很想笑,他突然想不明白自己跟一个小孩子较什么劲?哪个正常成年人会因为拿走一包烟,一个打火机就能嘚瑟成这个样子。 钱书丞得意将自己手里缴获的战利品揣进兜里,殊不知自己已经被冠上‘小孩儿’的名头,那嘚瑟的模样估计比抢了大人一块糖高兴一整天的幼儿园小朋友大不了多少。 慕容凌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钱书丞得意的嘴脸一收,盯着慕容凌说:“笑什么笑!” 慕容凌摇头还在笑。 这样的笑法让钱书丞从莫名其妙一直到恼羞成怒,任谁这样不知为何的被他人笑了这么,心里都不会舒爽。钱书丞很想冲过去扒了他的衣服,直接把他压身底下,看他还能不能笑出来。 好吧,他承认他这个想法有些流氓,流氓又怎样,有效就行。 所以化身流氓的钱书丞大步上前,一掌拍在慕容凌后脑上,两人直接来了个名叫做‘痛’的吻。还好这个吻始于痛,终于情。可惜钱书丞到现在都不能确认这个情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一吻直至终了慕容凌都不曾反抗,也不曾迎合,就更曾经那些个吻殊无二致。 钱书丞突然心中很难过,特别难过,他很想去求证慕容凌对自己有没有,哪怕只是一丝动过心?可是面前的这双眼里他什么也看不见。 “阿凌……”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过多接触孟家吗?” 钱书丞的话刚开了头,慕容凌好似有所感应般同时开了口。钱书丞心中叹了口气,其实这层窗户纸就这样不捅破,两个人稀里糊涂的过着或许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他最终还是放弃想要确认的想法,顺着慕容凌的话问了下去:“为什么。” 慕容凌如他所想般好像根本没有听见那两个字,接着说了下去:“记得孟家生日宴的时候那个杀手吗?” “张铭?”钱书丞的记性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在那么个本应严加看管的场合还冲进去搅局的人,“他怎么了?我还一直好奇,你真的把他肉片下来了?” 慕容凌瞥了一眼:“怎么,你想下火锅。” 钱书丞瞪大双眼:“咱们说话能不能讲究点,我跟您不一样,您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我是个小虾米,您让我以后怎么直视火锅?” 慕容凌:“上次你看见那个胖子从玻璃上跪着爬过去之后,你还吃的下肉泥做的东西吗?你没看他爬出去后腿的样子,估计你连大棒骨也吃不下去了。 “你真是够了!”钱书丞瞪了一眼,“我就这么说说,喉咙没那么浅,要不要晚上给你做个肉丸子,再炖几个大棒骨?” 慕容凌嗤笑一声:“你口味真重。” 钱书丞一时语塞,感情这个大佬是在耍自己玩呢? 慕容凌玩也玩够了,重新说起正事也没觉得话题转的生硬:“你觉得孟家得落魄成什么样,让一个混成那样的瘾君子混进去?” 如此说来,钱书丞才想起张铭瘦的有些脱了相,脚下也有些虚浮。慕容凌那时身体状况很不好,脸色一直很苍白,手劲不如现在的一半竟然能一人就把张铭解决了,这足以证明张铭有多水。 说起这事,那时候蒋凡一他们竟然就在暗处看热闹!真欠揍! 慕容凌给够了他思考时间才说:“孟家放进来的。” 钱书丞皱紧眉头,他最近皱眉头的次数越来越多,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没到25岁就已经长皱纹了:“孟家为了什么?” 慕容凌:“为了引战啊,这不是很明显,孟家想做渔翁。” 钱书丞突然觉得自己抓到了重点:“谁是鹬谁是蚌?” 慕容凌转头:“你觉得呢?” 钱书丞死死压住心中的异样,尽量让自己声音保持平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当年策划那场爆炸的人。” 慕容凌笑了笑:“知道。” 钱书丞手倏地握紧成拳,心中有一股闷气不上不下实在憋得难受。他告诉自己不能发火不能发火。 结果这一刻,慕容凌所有的情商悉数喂了狗,竟然调笑着说:“你觉得我会打无把握的仗?只是这样被当枪使不是我想要的。” 钱书丞深深的呼了口气,竟然在被浇了油之后控制住了自己的火气:“所以,你一直看我到处碰墙玩?” 慕容凌没出声,向厨房走去:“有酒吗?一起喝点?” 钱书丞抬手一直:“门口正对着的那个柜子里。” 慕容凌走过去,拿出几瓶灌装啤酒放到茶几上,‘砰砰’开了两罐。 “啤酒少喝,回头去宅子里挑一些红酒吧。” 钱书丞也一屁股坐下,拿起啤酒喝了半罐,然后重重的放到桌子上:“所以,这个幕后黑手不能告诉我是吧。” 慕容凌没有钱书丞那么豪迈,只是简简单单的喝了一口说:“现在还不能,我动不了他。” 这话保护的意味太明显,慕容凌动不了那个人,所以不能知道告诉钱书丞。 听到这,若说没有感动是骗人的,但这样被否定的感觉也很难受。可事实就是这样,慕容凌说他动不了,自己去送人头吗? 钱书丞郁闷的又猛喝一口:“那你还找孟家做什么?” 慕容凌盯着晃动在手里的啤酒罐:“被动的做把枪不如直接摊牌。” 这话说完,他又抬头看向钱书丞说:“你既然已经同意孟家合作的提议就这样吧,我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孟家其实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他们想要的我也给得起。” “孟家想要什么?” 慕容凌笑笑没有答话,易拉罐送到嘴边一口饮尽还有大半罐的酒,又重新开了一罐,手里把玩着易拉环说:“所以是孟家告诉你冯克是我杀的?” 钱书丞有些出神的盯着慕容凌修长手指,那上面套着的银色的环不停转着圈,比他自己的脑子转的都灵活。 慕容凌手上的动作突然一停,易拉环被扔到桌子上:“想什么呢?” 钱书丞猛地回神:“嗯?” 慕容凌笑了笑,没有再问刚刚的问题,只是拿起桌子上的啤酒又喝了一口。 钱书丞从易拉罐上收回的脑子好半晌才归位,意识慢半拍的说:“不是。” 慕容凌:“嗯。” 钱书丞生怕自己两个字会生出一连串的误解,赶忙说:“没瞒着你,这只是我的猜测。” 慕容凌低低笑了一声:“因为孟家跟你说了ZS8301。” 不是问句,慕容凌其实大概也猜到孟家怎么诱导钱书丞的。 他依旧用不疾不徐的语气说:“孟家告诉你钱书宁死于ZS8301,告诉你冯克也死于ZS8301,你怎么就没猜钱书宁也是我杀的?” 钱书丞很不喜欢慕容凌用这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出这种话,好像从两人再次见面开始,慕容凌嘴里说出的每句话都有他存在的意义,从前那样融洽的气氛随着那一年的分别早已消散殆尽。跟自己也有这个必要吗? 慕容凌根本没有在等钱书丞的回话,也不需要钱书丞的回话。钱书丞到底对他什么态度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他只要自己把该做的做完就够了。 “韩岳的事情应该很快就完了,那个胖子的录音是第一步,等我们跟孟家见完面,解决了韩岳的事情后,差不多就该是我们的事了。” 他将剩下的酒喝完,起身向卧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写完,今天晚点二更。鞠躬。 第58章 第 58 章 自上次跟孟家见面达成一致之后,钱书丞没有再没有跟孟祾钊有过什么联系。双方就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次谈话,孟家也没有提帮了那次忙之后想要的交换条件。只有孟君辰跟先前一样,没事儿的时候喜欢和钱书丞混在一起。倒是班长宋瑾瑜一直很忙的样子很久没见过面了,连最近的课程都全部缺席。 其实没有以其他身份见面的时候,宋瑾瑜给人的印象真的就如同他的名字,完全没有钱堆里长大的样子,举手投足间都是满满的书卷气息。但是现在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突然觉得这个人好像从最开始就满含意味的在钱书丞周围打着转。 钱书丞的身份没什么,刚入学的时候那些同学所以为的其实就是钱书丞的真实情况。但在那样一个现实的环境中,宋瑾瑜是怎么知道钱书丞身后还有一个慕容凌?别说从气质可以看出,钱书丞哪有什么气质,说是痞子气还差不多。 有些事经不起细敲,但是无论钱书丞和孟君辰怎么琢磨也得不出个结论。 而慕容凌却好似个退休老干部般很少出门,就跟过年那段时间在家养伤一样,除了偶尔楚云锡会带着大夫过来走一圈再一个访客都没有。 而与孟家见面的时间最后还是跟钱书丞确认了下之后才给孟家做了最终答复,慕容凌说了要带着钱书丞,就不会找时间不合适最后没带这种蹩脚的理由。 “你不怕孟家做套?”钱书丞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句话,他不是怕慕容凌大意忘了这件事,只是单纯的好奇互相算计的两方怎么就有这么大的信任感? 慕容凌倒是觉得这没什么,很有耐心的跟钱书丞解释:“目前看来确实很多人都想要我的命,但是这个‘很多人’不包括孟家。” 钱书丞疑惑:“那为什么让张铭……” 慕容凌:“张铭不足为虑,若说是他原本身体状况良好的时候,孟家绝对不会让他有进宴会厅的机会,我甚至怀疑他沾上那些玩意都是被算计的。“ 钱书丞顶着冷汗说:“不至于吧。” 慕容凌笑着看向钱书丞:“当然不至于,哪有那么多算计。” 钱书丞觉得自己每次跟慕容凌说完话,自己的智商都会被鄙视一圈。也是奇了怪了,只要跟慕容凌聊天,他的脑子就很自觉的停下来。 他掩饰性的咳了咳,说:“你不是说孟家想从你这得到什么吗?还不怕设计?” 慕容凌摸摸钱书丞的头发,柔软的肉发骚动着掌心痒痒的,这样的痒不仅一点也不燥人反而很舒服,他狠揉了几下才收回手。 “我又不是小孩,总揉我头发做什么!”钱书丞想起向后躲的时候,慕容凌的手早已收回,最后也只能在口头上做着抗议。 “嗯,不小。”慕容凌笑的很开心,连自己手指回味似的摩挲了两下都没注意,类似感慨似的接着说,“长成大人了。” 钱书丞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算是把被揉乱的毛捋顺了:“孟家暂时可以信任是吧。” 慕容凌看着他在黑发上留下的痕迹一点点抹去,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留个心就是了,至少孟家不会要了你的命,这就够了。而且他们也为了打消疑虑选的南港,南港那边都是我的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至少目前目标是一致的。” 钱书丞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 慕容凌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想去推开那两条本不应该出现的纹路,在他的印象里,二十出头的年纪应该是青春肆意的,尽管他从来就没有青春肆意过。 不过这么个突然冒头的想法很快就石沉大海消失不见,短暂的异样并没有起到过多的影响,他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有些幼稚的突发奇想还是其他什么 孟家选南港自然有孟家的考虑。 南港其实并不是一个港口,而是一个类似中转站的地方。那里看起来人员纷杂,不过是慕容集团旗下众多仓库其中的一个,但南港却也是众多仓库中最为安全的一个。除去在外层大部分都是工作多年的老员工以外,内层全是‘墓’的人。 这也是孟家跟慕容凌谈判所展现出的诚意,虽然大家都明白孟家不可能真的就这样只身前往对方的底盘。 孟君泽依旧站在桌子前,就跟每次汇报工作一样,跟自己父亲说起这次的安排。 “爸,慕容凌那边回应说咱们觉得没问题,他就没问题。” 孟祾钊应声:“知道了,你那边准备着点。” 孟君泽:“爷爷去吗?” 孟祾钊:“你爷爷不去。” 孟君泽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慕容凌之前要约见的不是爷爷?爷爷不去的话,他会不会……” 孟祾钊摆手打断:“不会。” 孟君泽见此只能作罢,只是眉头一直微皱着。 孟祾钊双手拄着下巴,盯着孟君泽说:“韩岳你最近有见到吗?” 孟君泽疑惑:“他不是暂时在慕容凌哪里吗?从他离队后就没再见面,怎么了?” 孟祾钊点头:“阿凌那边跟我说让我们准备点人在暗处,你直接安排就行。具体怎么安排,安排到什么地方你联系潘世荣。” 此话一出,孟君泽立刻就感觉出其中藏着的信息,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家父亲:“慕容凌……小叔叔竟然同意我们往里面插人?为什么?” 孟祾钊哼了一声,只是这声冷哼毫无气势:“你以为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儿子都那么大了,老子却越活越回去,没出息……” 孟君泽被骂的莫名其妙,但也能听出这话里没有丝毫火气,便也就默不作声的承了下来。 孟祾钊瞥了一眼站在对面默不作声的大儿子,用一声冷哼结束了自己单方面发起没什么正当理由的训话。有儿子真好,心情好坏都能训一顿。 孟君泽低着头,眼睛盯着桌面一动不动,终于听见熟悉的结尾后,训练有素的抬起头,没有让自家老子的面子掉地上,赶忙接了一下说:“所以,这是小叔叔给我们的诚意。” 孟祾钊:“废话!” 孟祾钊能想到的孟君泽不一定就想不到,但作为下属,即使面对的是自家亲爹,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他点了点头说:“对了,袁绍杰说钱书丞也回去。” 孟祾钊挑眉:“慕容凌让他告诉你的?” 孟君泽:“不是,他只是在我们结束对话最后一刻提了一嘴。” 孟祾钊轻轻往后一靠:“跟潘世荣接触的事情尽量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人手安排的隐蔽一些,现在还远不到摊牌的时候。” ………… 一个小胖子的自述: 大家好,我今天想给大家讲个故事。 我曾经上学的时候太废,我爸怕他走了以后我不仅公司接管不了,可能连自己都养不活,便托关系将我送到了军校说让我好好锻炼。结果进了军校太苦,我从小就没吃过一点苦,根本受不了,而且我们家里那点钱在真正有钱人面前不算什么,更不用说那些有权有势进来走过场的,所以我成了被欺负的那个。 我们班有个同学,家里很厉害,跟着比自己家里厉害的人这已经成了我下意识的行为,跟着他的人很多,其实也是给自己找个保护伞。 第一年还好,那个同学只是偶尔要我们跑个腿,有时候还会跟别的同学收收保护费。但是慢慢的就全变了,那个同学越来越不满足于保护费这点进账,他为了打点关系出去,为了吃喝玩乐平时开销很大,跟家里要又觉得很没面子,所以他便开始做其他营生,他……卖让人上瘾的东西。 第二年开始,他会找一些不顺眼并且家里有钱的人,让我们偷偷往那些人的吃食中放料,我们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他从哪来的,我们只是他的跟班,我们知道他根本看不上我们。之后这些误食料的人越来越上瘾,都会跪着求他,会不停跟家里要钱去买这些料。 渐渐地,中了料的人多了起来,也越开越离不开那东西,他便根据心情随口涨价。其实为了不被发现,整个学校也就不超过20个人被放了料。 又一次,因为他心血来潮涨了价,买料的人事先准备钱不够,他便让那人把他们班长一个长得很清秀的男同学骗过来,让他睡一次就把料原价卖给那个人。只是没想到,我们在卫生间说这事的时候,隔间里会有人。 隔间里的那个同学也是倒霉,据说是犯了低血糖在医务室休息,结果一直恶心就跑到这个卫生间了。那个同学虽然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但是肯定听见很多信息,如果真的将这些是捅出去,我们就都完了。 我们班那个同学示意我们故意做出已经离开的假象,果然在隔间里堵到了那个倒霉的学生。 他是个狠人,为了防止泄露,他让我们一边录视频一边lun奸了那个同学,最后那个同学跳楼死了。其实我们都知道,他就是让要逼死那个同学自己又不想脏了手,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的。 我知道不管是卖料也好,lun奸也好,我肯定是完了,那个人说不定会因为家里的原因依旧活的好好的,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最后我只想说,爸,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无论我怎么样您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别管我了吧。我胆小,懦弱,趋炎附势,即使深陷困顿也不能自救,只希望我的事情不要连累到您。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59章 第 59 章 韩岳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失眠,甚至到了没了安眠药就只能等着天花板到天亮的地步。 当他看见网上那封信的时候,第一时间其实整个脑子是麻木的,那些字入了眼就和外面的春风拂过湖面没什么太大区别。但当他一字一句的读第二遍的时候,那阵春风彻底揭下伪装,用它原有的刚猛席卷着刀锋扑面而来。风中每一个利刃都狠狠剖开他的心脏,将里面埋藏着的情感全部挖了出来。压抑了这么久,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理智的处理这些事,就算是痛到撕心裂肺,时间长了也会麻木,只是没想到这些鲜血淋漓的真相再次摆在眼前的时候,所有的涵养、隐忍和虚与委蛇都成了狗屁,如果不是蒋凡一拦着,他估计已经冲去地下仓库结果了那个胖子! 幸好慕容凌听说韩岳走了之后,就让蒋凡一将人带了回去。其实蒋凡一看见那封信的时候特别能理解韩岳的心情,也万分庆幸他们审胖子的时候韩岳还没有过来。 韩岳从钱书丞家里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是去了酒店,虽然之前韩岳从钱书丞家里出来之后是住在蒋凡一那里,但是他的脸皮不足以让他拎着行李可怜巴巴的站在蒋凡一门口求收留,而且还是你们老大霸占了我的临时住所这种理由。不过这个酒店选的还是很有技术含量的——慕容凌的底盘。他的这个选择其实也是在告诉慕容凌,我还在你的视线范围内,同时而且也确保了自己的安全性。结果在这个自以为两全其美的酒店刚住了一晚就又被蒋凡一捡了回去。 蒋凡一看着韩岳盯着两只通红的眼睛在自己家里晃了好几天着实难受,趁着出门的时候给慕容凌打过电话说明情况,慕容凌给的回话不出所料,只有四个字:按兵不动。现在傻子都知道不能动,先生现在就要见孟家虽说有钱书丞那个操蛋玩意的锅,但他们确实也该动动了。 这段时间慕容凌安然坐在家里,外面却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 ‘墓’内部现在已经翻了半边天,原本‘墓’也只是个主信息的组织,贩卖信息这种事没少干,虽然雇佣兵也做,但是那并不是‘墓’存在的最大价值。如今的‘墓’是一道催命符,也是一道保命符,更是跟别人谈判的筹码。 蒋凡一叼着烟在阳台云里雾里的想着事情,连韩岳靠近都没感觉到。 “你这警惕性也太差了,先生怎么看上你的。” 韩岳沙哑的声音下的蒋凡一一激灵,这一哆嗦烟头差点被他吃进去:“我去,你属什么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过来了。” 韩岳‘咔’给自己也点了根烟,袅袅白烟模糊了韩岳满是胡茬的脸,猛吸了一口后说:“我当过特种兵。” 蒋凡一:“我知道。” 韩岳:“问问你们先生还招人不,我顶你行不行。” 蒋凡一一脚踹了过去:“你想得美,先生不招人,你就老老实实的在我这蹲着吧,不收你房租。” 韩岳嗤笑:“你要我也不给,有能耐你敢我去睡地下室。” 蒋凡一斜了一眼,语气不咸不淡的说:“你差不多得了,那个胖子可是证人,回头上了庭可是有用的,你也不想你弟就这么悄么声的消失吧。” 韩岳吸了口烟,短短几日眼角上就长了几条细纹,密密麻麻的红丝布满眼底:“我知道。” 蒋凡一叹气:“其实这几日你真应该好好休息,就算那封信在网上很受关注也不过是一阵,就算我们推波助澜也无济于事,所以下一步才是关键。” 韩岳深呼一口气道:“我知道。” 蒋凡一将烟蒂碾灭在窗台上,又从兜里掏出一根点上:“其实我一直很好奇。” “嗯?什么?” 蒋凡一重新点着的烟没有入口,烟烧的很慢,这样无风的夜晚在春天还是很难得的。他弹了弹烟灰,略作犹豫说:“你知道当时处理你弟弟那件事的人是先生吗?” 韩岳勉强的提了提嘴角说:“知道。” “那你怎么……” 韩岳抬头看了看天,城市的夜空很难看见星星,及时万里无云也只能见到孤零零的月亮在天空中挂着,即照耀不了什么也温暖不了什么。他的目光一直没有收回,就这样直挺挺的看着,连手中吸了一半的烟都成了装饰品。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久到蒋凡一以为他不会得到答案准备碾灭指尖的半截烟进屋,他原本烟瘾就没那么大,连抽两根实在挺不住,第二根不过是作陪罢了。 香烟刚要跟窗台亲密接触的时候,韩岳突然开口:“那你觉得我能找谁?” 蒋凡一收手,看向韩岳:“你就不怕先生把你一起收拾了?你知道,这不难。” 韩岳自嘲的笑道:“我知道不难,但我也没办法,你让我自己去拼吗?我用什么拼?势单力薄的一个人能做什么?我只能赌。” 蒋凡一:“孟君泽怎么给你提供信息去找的钱书丞的?” 韩岳一愣,指尖烧尽的烟灰直接略到地上,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只有韩岳的手指在细微的颤抖。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韩岳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样,只是因为长期睡眠不好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到底是没那么好隐藏住其中那一丝丝紧张。 蒋凡一性子直,但也不是真傻。 其实在韩岳第一次过来住的时候,潘世荣就曾经点过蒋凡一,让他留个心眼。因为这句话,蒋凡一回去琢磨了一晚上,想到了韩岳招到钱书丞不是偶然,想到了韩岳投奔先生肯定有问题,却也没想到这其中穿针引线的竟然是孟家。 让韩岳出现在钱书丞面前本身就是一个局,从那条路上救了钱书丞开始。那天伏击钱书丞的人或许就是孟家的人,为了给韩岳的出现制造一个顺其自然的理由。 了解过的人都知道,钱书丞是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就算他感觉到韩岳来着不善,但是那天只要韩岳表达出一点点的善意,钱书丞就会给予相应的回报。而钱书丞本身并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慕容凌便会提钱书丞承下这个情,所以从最开始,韩岳的目标就是慕容凌。 乍一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蒋凡一很气,潘世荣倒是看得很开安慰他:“你觉得我都能想到的事情,先生会不知道吗?既然先生没提你也就当不知道吧,毕竟韩岳本身除了这点以外暂时没有发现其他疑点,孟家也不是我们现在要对付的。” 知道手里的烟燃尽了,韩岳才一改先前故作镇定的模样,手抖动的将烟碾灭:“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蒋凡一轻笑:“一直都知道,只是先生没有提,我们都没说。” 韩岳双眼有些呆滞:“先生知道。” 蒋凡一:“你以为呢?” 韩岳此刻真的慌了,他手哆嗦的不知道要放到哪里,原本因真相就要大白天下的激动和紧张此刻全都被慌乱和无措所替代。 怎么办,明明就快成功了。 蒋凡一看了韩岳一眼,并没有因他那副无助的样子而生出半分怜悯之心,这是他跟慕容凌一起的第七个年头,见过经历过的东西将他那颗心早已打磨坚硬,虽不至于心如磐石,却也不再同情心泛滥,特别是面对一个从来不曾坦诚的人。 他心中冷笑:“你担心什么,从你来的那天起,你的目的和送你来的人就已经暴露了,这么久没提不过是觉得对于我们来说无关紧要罢了,若先生不想帮忙还会走到现在这步?” 听到这韩岳手抖得更加厉害,连嘴唇都在不受控制的哆嗦,蒋凡一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要抽过去。 “你怕什么,先生不会杀了你。”说完这句话,蒋凡一又有点不确定的补充道,“至少你弟弟的事情解决之前不会杀了你。” “没关系。”韩岳声音沙哑的愈发厉害,话说完又怕自己没表达清楚造成误解,“杀了我也没关系,只要杀了那个人,让那个人死在牢里,杀了我也没关系。” 蒋凡一对韩岳的样子嗤之以鼻,但到底两个人也当了一段时间的室友,而且韩岳那点小秘密他们了然于胸,如此便对这个傻大个生出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我蒋凡一人生第一个室友竟然是个二傻子,说出去多没面子。 他拍了拍韩岳愈发消瘦的后背以示安慰,还好这家伙骨架大,穿上衣服依旧人模狗样的。 韩岳艰难的提了提嘴角想回以一笑,结果这笑比哭还难看。 蒋凡一这人心比天大,骂过的人比吃过的盐还多,但能记住的两只手足够数数了。他搂着韩岳的肩膀,丝毫没有刚刚两个人还针锋相对的觉悟,好哥们似的说:“行了,我不是秋后算账的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还好你有良心没做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儿。” 韩岳没有拿开肩膀上的手,不过还是有些心虚:“队……孟君泽其实没让我做什么,只是跟我说可以试试找先生帮忙。” 蒋凡一:“……” 孟家这是什么意思? 韩岳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原本没想着过来,自己又没什么人,跟着……孟君泽执行任务的时候差点将全队害死,之后就自请离队了。原本想着趁着那个人外出松懈的时候,自己拼了这条命或许能将他一起带走。“ 蒋凡一:“然后孟君泽就让你找先生?” 韩岳摇头,笑容有些苦涩:“我弟出事后我跟着队长一段时间,有些事真的是时间越久越磨人,我的精神也越来越差。离队后我在外面混了很久,怎么样都找不到时机。那人出门必带一堆人,就算跟女人逛街暗处都有好多保镖,我若是想去估计还没来得及近身就被拿下了。” “后来我想要不去暗网买几个炸弹,若身边有普通人被波及也只能算倒霉。还好我刚有个想法的时候队长就找到了我。” 蒋凡一收回胳膊,转过身靠在护栏上:“他告诉你为什么先生反水了吗?” 韩岳摇头:“没有,跟我没关系的事我不会多问,只要确定先生不是对立面就够了。” 蒋凡一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说这人天真还是老实,别人说什么都信,难道对上级的绝对服从在这上面也体现? “你现在这安心住着,跟孟家见面就在这几天,老的我们暂时弄不死,至少小的没能弄个半死不活。” 第60章 第 60 章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今年冬天雪没下多少,雨水却特别多,隔三差五的就来个阴雨天。浓厚的云层黑压压的仿佛要侵占高楼顶部几层,狂风呼啸着吹着路边刚刚抽了嫩芽的柳树,也不知道这场雨过后树上还剩多少,辛辛苦苦冒出星星点点会不会尽付东风。 只是天气再怎么恶劣也改变不了今天既定的行程。 慕容凌头发少有的梳到脑后,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那双藏有万千的眸子收起原有的攻击性看起来分外温顺,上身穿着纯白色衬衫扎在笔挺的西裤中勾勒出完美的腰部线条。他一边扣着袖扣一边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动作简单却撒发着迷人的气息。 钱书丞狠狠咽了下口水。 woc,犯规了好吗?这样一身禁欲系装扮外加小白兔似的眼神,很有冲上去将衣服扒了的冲动,怎么办,真冲上去会不会挨揍。 慕容凌毫无知觉的扣好扣子,在钱书丞身上打量一圈说:“收拾完了我们就准备走,车应该已经到了。” 钱书丞万般不舍的将目光收回,粗略的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这才惊觉自己是不是太随意了点。 慕容凌好像看出了钱书丞的想法,系着领带的动作没停,漫不经心的说:“你舒服就好,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钱书丞想了半天也没从慕容凌这句话里挖出其他暗藏的意思,思索未果后也就全当只有表面上的意思好了。 蒋凡一其实也刚到不久,事先约好是8点来接,到了钱书丞楼下也不过7点半。袁绍杰坐在副驾驶转动着手机不知道想些什么,眼睛倒是敬业的盯着窗外,见到慕容凌立刻回神下了车,替慕容凌开了车门后规规矩矩的站着。钱书丞见有人开门,乐得向前跑了两步率先钻了进去,丝毫没有理会扶着车门皱眉头的袁绍杰,对着慢一步走到车前的慕容凌拍拍座位说:“快上来,看着你穿那点都觉得冷。” 今日会面单单从慕容凌近段时间的准备来看就一点都不简单,至少已经超出钱书丞估算的程度,他当初去见孟家的时候可是撒腿就冲进了孟家,哪来这么多准备。虽然这几天慕容凌都不曾出门,但是守着电脑和电话办公的时间明显比之前多了很多,钱书丞很多次看见慕容凌拿着电话默不作声,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就算这样,慕容凌从头到尾也没有给钱书丞丝毫压力,只是跟他说南港那边是自己的底盘,不需要太担心,让他紧跟在身边就好,但也要万事小心。 春天的气温虽已开始转暖,但碰到这样阴雨天室外温度仿佛又降回冬日,而慕容凌出门仅穿了一件衬衫和薄薄的西装。别看慕容凌日进身体过于纤瘦,但骨架毕竟不变,笔挺的西服穿在身上衬的他身材分外修长。慕容凌的西装大体都是深色的,上次宴会的时候也是,好看固然好看,只是在这样深色衣服的衬托下慕容凌的脸色显得愈发苍白。 心疼归心疼,钱书丞看的依旧春心荡漾。 怎么办,这样柔柔弱弱的样子好想立刻扑上去亲一口……会不会挨揍…… 慕容凌上车的时候带上来一股冷气,连率先一步坐到车里刚拉开外套拉链的钱书丞都感觉到透体的凉意。钱书丞动作利索的将自己身上的棉服扒了下来盖到慕容凌身上,顺便还在他的窄腰上摸了一把。 慕容凌:“……” 他实在不习惯钱书丞时不时犯贱的手,而且是在这种公共场合之下。内心叹了口气后说:“车里有空调。” 钱书丞则秉承着要脸皮就吃不到豆腐的原则,胳膊死死压在棉服上不让慕容凌乱动,另一只手肆无忌惮的在棉服下揩油。 慕容凌嘴唇抿着,估计是对这样的行为已经无力抵抗,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从没有抵抗过。 车缓缓向前行驶,但是司机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前面的路上,蒋凡一一双不算特别大的眼睛时不时故意眯一下来掩饰瞥向后视镜的眼神,内心无比震惊的看着后排两个姿势奇怪的人。 慕容凌闭着眼,尽量忽视蒋凡一不时扫过来的有些怪异的眼神。这让他怎么解释,钱书丞几乎要黏在自己身上。虽然前排的两个人看不见棉服下的场景,但是不耽误他亲身感受那只不停在腰上作祟的手,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出门时穿的好好的衬衫肯定皱巴巴的了。算了,眼不见为净吧。 钱书丞果然是个脸皮厚的,他面色如常的赖在慕容凌身上,看着蒋凡一好几次向后瞥的小动作,心里愈发不爽起来。趁着蒋凡一双眼再一次秒过来的时候狠狠回瞪了一眼:“看什么看!” 蒋凡一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被撞破顿时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说话也有些结巴:“那,那什么,冷的话我把空调温度开高点……” 钱书丞觉得蒋凡一就是个棒槌,这么不长眼神还在慕容凌身边混个什么劲,没看出来后座两个人乐在其中吗?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乐在其中的其实只有他一人。 钱书丞没好气的说:“你这破车是不是快报废了,空调开到顶都没用,没看见你家先生冻得哆嗦吗?这么冷我要是松开了,先生感冒了你负责?开你的车,多管闲事!” 蒋凡一到底是没经验,哪里能想到身后这个人这么多花花肠子,看慕容凌没什么反应也就没再多言,只能目不斜视的赶紧开,心里暗自嘀咕:这车买了也没多久啊,空调不是很暖和吗?难不成后面不暖和?回头还是送去检修一下吧。 袁绍杰一直没有出声,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后视镜,嘴角挑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里面含着的意味估计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从隆裕园到南港还是有一段距离,南港作为一个货物存储和转运的仓库需要很大占地面积,而且还有大型货车进进出出,所以地点肯定是在郊区。 阴了一早上的天终于下起了雨,而且一下就是老大。都打的雨滴敲击在车窗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慕容凌闭着眼睛,尽管他能感受到蒋凡一那个略有些怪异的眼神。这让他怎么解释两个人现在暧昧的姿势?虽然前排的两人看不见棉服下的情景,但不用想自己出门时穿的好好的衬衫肯定皱巴巴的了,某人的手还在他的腰上作祟,最后也只能靠在椅背上眼不见为净。 钱书丞果然是脸皮厚的,他面色如常的赖在慕容凌身上,看见蒋凡一好几次的小动作,心里愈发不爽起来,趁着蒋凡一再次眼神瞄过来的时候狠狠回瞪了一眼:“看什么看!” 蒋凡一自以为隐蔽小动作被撞破,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那,那什么,冷的话我把空调开高点,先生……额……这么闷着不舒服吧。” 钱书丞觉得蒋凡一就是个棒槌,这么没有眼力还在慕容凌身边混个什么劲,没看出来后座的两个人乐在其中吗? 他是不会承认乐在其中的只有他一个人。 钱书丞瞪了蒋凡一一眼:“你这破车是不是快报废了,空调开到顶都没用,没看你家先生在哆嗦吗?这么冷我要是送来了,先生感冒了你负责?开你的车,多管闲事。” 蒋凡一到底是没经验,哪知道身后这人这么多花花肠子,看慕容凌没什么反应也就没再多言,只能目不斜视的赶紧开,心里暗自嘀咕:这车买了也没多久啊,空调不是挺暖和的,难不成后面不暖和?回头还是送去检修检修吧。 袁绍杰趁着两个人斗嘴的时候瞄了一眼后面,嘴角挑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里面含着的以为估计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从钱书丞家到南港还是有段距离,钱书丞的公寓是在市区,而南港作为一个货物枢纽站可定实在郊区比较方便,毕竟需要很大的占地面积,还有大型货车进进出出。 阴了一早上的天终于下起了雨,而且一下就老大。豆大的雨滴敲击在车窗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慕容凌一直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钱书丞发现怀里的人一直没动,怕自己影响他休息,作祟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手终于老实下来,抽出来的时候还轻轻的将慕容凌的衬衫整理了一下。 慕容凌闭着眼其实一直没有睡,只是这样的天气让他着实提不起精神。钱书丞在腰上作妖的手突然开始给他整理衣襟的时候,他差点破功笑了出来,还好多年养成的自制力没有破坏这个短暂但却安静祥和的气氛。 雨势渐大,能见度越来越低,车辆行驶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到达南港的时候比预计时间足足晚了半个小时。 显然这辆车子是在门口进行登记过得,过门禁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进了门,又过了十分钟左右才堪堪停下。 车方停稳,车门被从外部打开——潘世荣。 第61章 第 61 章 下车前慕容凌把棉衣放回到钱书丞怀里让他穿好,钱书丞也知道胡作非为要分场合,并没有做过多抵抗的就重新穿上,并且很自觉地打开另一便的车门自己走了下来。 车子停在仓库里面的一个棚子里,这里干燥温暖,只有车子留下的水迹和高棚上雨水敲击的声音提示着外面恶劣的天气。 在车前迎接的人不多,除了潘世荣以外也就两个人站在不远处,西装革履外加墨镜,真有点黑帮接头的感觉。 慕容凌下了车后等了一下钱书丞,回头跟袁绍杰说:“你跟凡一将车停一下,之后去各个点看一圈再过来。” 袁绍杰刚下车,听到这个吩咐稍愣神,但也没多说什么便应下重新上了车。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从来只是安静办事。他甚至都没多问一句今天周遭的布置大部分都是潘世荣负责,他可能巡查不全面。 慕容凌示意钱书丞跟上,边走边问潘世荣:“人到了?” “还没有。来了电话说雨太大,要迟一些才能到。” 慕容凌点头,他们也是提前出发的,结果还是晚了半个小时,这样的天气谁也没辙。 “人都安排好了?” 潘世荣:“都安排好了,但是孟家安排的人不多,只是在几个重要的点上设了人。” 慕容凌皱眉,他既然松了口让孟家带人进来,就已经是另一种默许,到底是孟祾钊老了脑子不够用还是他们有什么其他顾虑?怎么这次这样保守。 南港是‘墓’的一个据点,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毕竟‘墓’作为一个庞大的组织,不可能将所有的人员资料据点都隐于黑暗中,所以就需要几个明面上的点,即可以作为‘墓’跟外界的联系,也可以作为一个靶子,当然就算是个靶子也不是一般人能动的。 说白了,慕容凌同意孟家插手‘墓’,这才是今天这里安排了孟祾钊手下人的重点。 但是这群当兵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平时不都自称自己是兵痞、土匪吗?慕容凌已经门户大开等着他们进了,结果突然都成小媳妇似的迈着小碎步,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后伸了半只脚便停住不动了。 慕容凌歪头向钱书丞那边点了点,对潘世荣说:“今天你就护好他,其他都不用管。” 潘世荣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下去,万分不待见的看了眼钱书丞,最后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先不管潘世荣什么反应,钱书丞听见这话先不干了:“什么护着我?不是说今天是你的地盘没事儿吗?” 慕容凌安抚性对他笑了下:“是我的地盘,今天没事儿最好,只是以防万一。” 钱书丞心中突然不安起来,环顾了下周围突然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 钱书丞来之前其实跟孟君辰通过话,问了下孟家什么动向。作为胳膊肘往外拐的资深卧底,孟君辰只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钱书丞差点一脚从自己家直接伸到孟家踹他两脚,不过孟君辰很快就追加了一句话:“我也去。” 孟家两个儿子都去,那应该不会是个鸿门宴吧?孟家这两个儿子要是挂进去可就断子绝孙了……不对,他们家里还有个小的。 既来之则安之,不然还能怎么样?更何况慕容凌说了,见了孟家,韩岳的事情才好推进,他还欠着韩岳的人情。 这事儿说来真是惭愧,自己欠的人情都让自家内人去还,作为一个男人实在是太没面子了,谁让自己找了个这么牛逼的内人。 原本进了南港的正门,钱书丞看着只觉得这仓库特别大,别的也没什么。但是跟着进了门才发现,仓库后面的地方跟前面大相径庭,这里不像普通仓库那样到处都是灰尘,一堆人穿着工装灰头土脸的到处奔波。相反,若非他自始至终看着自己进来的,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市中心某个高档写字楼中。 但这也仅限于这里的工作人员,仓库毕竟还是仓库,办公地方大多也都是铁质的提了,踩上去的时候‘铛铛’作响,差不多爬了3层才到一间办公室。 钱书丞顺着扶手向下看去,这里格局分布完全不向普通的办公楼那样中规中规,很多办公司好似悬空似的遍布各个位置,而连接他们的只有一个铁质的楼梯,高高低低错落着。 钱书丞好奇的打量一圈,丝毫没注意自己跟着的脚步也慢了下来,所有的好奇心竟然都被这些错落分部,悬在半空的办公室吸引。 “喜欢这里的设计?” 慕容凌温润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尽管很轻柔还是吓了钱书丞一跳。 “啊……嗯,很有意思。” 慕容凌弯了弯眼睛:“回头忙完了带你参观一圈。” “好。” 钱书丞其实也就是觉得这样的设计新奇,还没到喜欢到需要参观一圈的程度,但是自己又不想驳了慕容凌的好意,想着晚点再说吧,正事要紧。 其实他们正在走的这个台阶最多也就三层楼高,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地方。潘世荣引着两人坐下,跟在身后的两个‘黑客帝国’则留在了门外,双手背后站的笔直。 这间办公室是钱书丞环及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最大的一间办公室,这样小的屋子竟然还是个套间,外间只有一个办公桌,一套小沙发和一个方几,里间就外观来看应该就是会议室了。 钱书丞觉得这个地方的设计一点也不好,上下只有一条路,有些办公室之间会有路连接,有些则没有,万一出了点什么事连跑都不好跑,那条窄窄的铁质楼梯一个人就能拦下这里面的所有人。 钱书丞捧着潘世荣递过来的热茶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打量了一圈办公室,除了书架上摆着几本管理类的书以外基本上什么也没有,就跟之前在酒吧,袁绍杰带他去的那间办公室有的一拼。 慕容凌看着钱书丞眼睛一直到处看,笑道:“这里是潘世荣的办公室,用得不多,但是隔音效果很好。” 钱书丞:“一会儿在这里?” 慕容凌摇头:“不在这,暂时先在这里歇一下吧。” 潘世荣自己也端了杯热水做到对面,收敛好自己的情绪说:“先生,您确定是他吗?” 钱书丞猛地一哆嗦,什么玩意就‘他’? 慕容凌没什么反应:“不确定,不过今天之后就能确定了。” 潘世荣低头闷不做声。 他是个自我控制力极强的人,面对他最讨厌的人都能做到笑脸相迎,彩虹屁吹满天,但是今天他却反常的对着钱书丞露出了不满的情绪,还有现在,这样情绪低落的样子。 慕容凌起身拍了拍潘世荣的肩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这个时候了,我们已经没有机会重新来过了。” 潘世荣沉默了一会,这才抬起头,眼圈有些红:“我不管他怎么样,先生,我只有一个要求……” “不行。”潘世荣的要求还没出口就被慕容凌生生打断,“这事儿不用再说,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潘世荣握着杯子的手一直在抖,紧闭着的嘴唇都在颤抖。钱书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潘世荣,一贯宠辱不惊的人什么情况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甚至什么都不用问就知道潘世荣要求的事肯定跟慕容凌有关。 潘世荣低吼出两个字:“先生!” 慕容凌脸彻底冷了下来,连常年温和的语气也在这一刻消失不见:“怎么,现在就想造反?” 如此态度成功让潘世荣一点点收回溢于言表的焦急,说话声音竟然有些可怜:“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慕容凌叹了口气:“这是早晚的事,你我都没办法,慕容家已经就剩我一个了,已经没有下一步可走了。” “什么下一步。”钱书丞眉头皱的很紧,觉得这事儿已经到了不问不行的地步。 潘世荣依旧低着头,看起来情绪还是很低落,黑色的气息从身上漫步开来,几乎已经将钱书丞也笼罩其中。 慕容凌转过头,或许是觉得有些事钱书丞早晚要知道,事先让他做个准备也好:“孟家今天过来主要有两个事,一个是针对韩岳的事情,你知道韩岳的仇家是个官二代,却不知道这个官是什么程度是吧。” 钱书丞没出声,就这样盯着慕容凌。 慕容凌继续说:“韩岳要对付的人,其实也是孟家要对付的人。” 钱书丞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是吧。” “也可以这么说。那个任少爷的信其实不过是为了引起舆论,增加关注度罢了,如今社会很多事情无声无息的解决掉太简单了,怕就怕的就是声势太大,压不下去,不得不给民众一个交代。” “韩岳的事情其实在这个社会上有很多,只是恰巧你遇见了,又恰巧这个人救了你,正好你还有能力帮忙解决。” 钱书丞听着话,总觉得这几个恰巧和正好满是讽刺的意味。 慕容凌没有给钱书丞细细品味的时间,接着说:“我们之所以这么帮韩岳并不是无条件做慈善,他其实可以成为我们一个钩,通过这个勾将身后的鱼叼出来。” “等等。”钱书丞突然想起了什么,打断慕容凌,“之前孟家找我的意思我能看出来,有一部分是因为那个药。刚刚你说孟家对付的人和韩岳要对付的人一样,你的意思是……” 说到这钱书丞眼睛猛地睁大。 慕容凌欣慰的笑了笑:“对其实也不对,韩岳要的人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个小鱼,我们要的是小鱼身后的大鱼。你之前不是问我实验室吗?我确实有个实验室,ZS8301就是从我实验室出来的,但是那是个失败品,结果这个失败品竟然成了最后被应用的东西,真是讽刺。” 钱书丞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什么叫确实是他的实验室出来的,什么失败品最后被拿去用?那他哥……难道真的成了小白鼠? 不可能,慕容凌不会用他哥做实验,他要是想要试验品动动手指就能找到一堆,何必用钱书宁。 慕容凌看着钱书丞变换的脸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也没有解释:“孟家想跟你合作不过是之前我一直没松口,没想到他们直接用你当切入点,这是我的疏忽,我原本没想把你牵扯进来。” “今天过来其实也就是谈一下下一步要怎么走。之前我给那个小鱼处理后事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毕竟对于我来说那不过是小孩子不够成熟,做事不周全才会留下的烂摊子,还好当时处理完我这里还有一点东西,但是有些事情我们需要孟家帮忙才能做。” 钱书丞听到这冷哼一声:“你不是需要孟家帮忙,你是给孟家一个插手的理由。” 第62章 第 62 章 孟祾钊到来的并没有太迟,他也只带着两个儿子安安稳稳的坐在会议室里,钱书丞则跟着慕容凌随后进了会议室。 这间会议室较之前潘世荣的那间大了不知道多少,钱书丞之前在高处向下看的时候,竟没有发现这里有面积这么大的一间屋子。 会议室除了一张能坐下二十多人的会议桌和不知道多少把的椅子以外,好像也就只剩桌子中间的绿萝了。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长时间养成的习惯,好像慕容凌手下的人都喜欢这种极其简约的风格。 孟祾钊没有坐在主位,慕容凌进了门也只是走带孟祾钊对面,没有想摆出主人的架势,礼貌的对着孟祾钊伸手握了握:“今天天气真的有够糟糕,路上还顺利?” 孟祾钊起身抬手,笑着说:“一切都好,之前看天气预报也没说今天有雨。如今这天气预报就跟买彩票一样,全得看运气。” 两人寒暄两句便各自入座。 孟君泽和孟君辰分别叫了声‘小叔’,慕容凌点头后才都坐了回去。 孟祾钊看着跟着落座的钱书丞,笑的一脸慈祥:“我就知道小丞会来,所以我把我家老二也带了过来。” 孟君辰坐在末位,冲着钱书丞尴尬的笑了笑。 他家老子这话怎么感觉自己就是来作陪的,还是陪他兄弟! 钱书丞回以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他本来今天就不是主角,多听就好,没必要说太多。 潘世荣走在最后,将门关好后冲着孟祾钊点点头,然后给每个人端了杯热茶后,默不作声的坐在孟君辰对面的位置。 慕容凌双手合十放在桌子上,看着孟祾钊说:“原本还想着钊哥多带些人来,听大潘说您那边一共也没有准备多少人。” 孟祾钊哈哈一笑:“阿凌太客气,我也不能太过分。” 慕容凌嘴角依旧含着温柔暖人的微笑,只是在做的每个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个软弱的小白兔。 孟祾钊也将双手放在桌子上,继续一副知心大哥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手握实权的首长:“其实我很早就想跟你聊聊了,只是你从回国以来一直都很忙,连我这个做大哥的都约不到人。” 钱书丞嘴角暗暗抽搐,慕容凌之前忙不忙他是不太知道,但就最近这段时间莱卡,慕容凌实在是闲得很,每天都赖在家里哪也不去,顶多偶尔开个视频会议。 慕容凌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就算是现在见面都有些过早,外面眼睛太多,我倒是无所谓,难保您与我接触会被有心人利用。” 孟祾钊点头,转头对潘世荣说:“还要谢谢这位兄弟这段时间对我的人多方面照顾。” 潘世荣脸色从进了会议室的门开始就很难看,这一会依旧拉着脸,只是点了个头表示回应。 慕容凌扫了潘世荣一眼,眼底好似有一丝莫名的东西一闪而过。他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孟祾钊身上:“我们直接谈正事吧,现在也没外人。” 此话好似在赶时间,孟祾钊不知道有没有察觉,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弯弯绕绕的人,这样直接打直球也不必浪费过多的时间便也就点点头。 慕容凌捧着桌子上有些烫人的杯子,直接扔出了个炸弹:“我可以把‘墓’给你。” 钱书丞原本低着的头猛地抬起,双眼瞪得老大。就算他没有真正意义上接触过‘墓’却也知道这是个什么组织,起着什么作用。如今这样轻飘飘的说给就给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慕容凌将‘墓’直接作为筹码拱手他人? 潘世荣坐在旁边依旧默不作声,只是那双狠狠绞在一起的手出卖了他的内心,低垂着的眼睑下双眼闪出一道狠厉的光。 孟祾钊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慕容凌让他的人安插进来已经是目前为止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怎么这个会面才刚开始就直接底牌吗? 他沉默片刻,脸上笑容敛去,终于露出原本就应该出现在谈判桌上的样子沉声说:“阿凌,我希望你慎重考虑清楚,只应该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慕容凌笑容不减,明明他才是送出东西的一方,却是接收方劝他三思:“我的条件您还不满意?” 孟祾钊一动不动的看着慕容凌,僵持的气氛让钱书丞觉得双方好似下一刻就会拔出枪来。 片刻后,还是孟祾钊率先向后一靠泄了气:“阿凌,你知道‘墓’现在对于你来说是什么吗?” 钱书丞这才发现,慕容凌此时的笑里竟然有些讽刺和自嘲。 慕容凌第一次错开孟祾钊的目光,低着头说:“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若不是‘墓’,我也回不来。” 孟祾钊:“知道你就不应该这么早吧‘墓’交出来。” 只是这么片刻慕容凌便敛去先前的负面情绪,重新挂上万年不变的微笑:“先说廖沧澜吧。” 孟祾钊深深看了慕容凌一眼,没有在此做过多纠缠:“廖沧澜的事情当年是你处理的,你处理事情向来不留尾巴,你觉得接下来要怎么做?” 其实他们谁也没想到,如今两人会坐到一起讨论怎么以曾经慕容凌处理过的一件事情为突破口来搞垮廖沧澜。 廖沧澜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官二代,父亲身居高位但深居简出,很少人知道他父亲究竟是哪个。 或许是成长环境原因,他从小就眼高于顶,不过他也却是个实实在在有能力的人。身处军校的那几年不过是因为他年少时候锐气太重,他父亲怕他踏入社会后不知道什么叫迂回什么叫隐忍,会在这点上栽跟头,哪知道到了军校后依旧是个霸王,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索性到现在为止没有出现过处理不了的事。 廖沧澜如今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对外是在公安部某科担任科长,但真正就职在哪里没人知道,只是他嚣张的气焰一如从前。 慕容凌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当时的事情处理是处理干净了,不过那条小鱼哪可能我处理完他就收手?真要这么乖他家里也不会非让他进军校改造。” 孟祾钊眼睛一亮:“所以说……” 慕容凌:“他卖的那点小东西我手里有,而且还是带着DNA的。还好这小子好财好色,也难为他这么多年还能没被双规。” 孟祾钊笑:“那只能说他自己作死。” 慕容凌:“东西我这还有,视频有个在角落无意中拍到一点的,剩下的我插手不太合适,就得靠您了。” 话音方落,会议室的门便被敲响,袁绍杰推门而入,左右打量了一下屋内众人。 慕容凌眯了下眼睛,这样的小动作并没有落入任何人的眼里,他声音如常的说:“检查完了?凡一呢。” 钱书丞总觉得此时进来的袁绍杰有些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他刚要向前倾身就感觉衣襟被拉了一下。钱书丞看过去,潘世荣的手死死攥在他的衣襟上,双眼看向门口,好像手下的动作其实是另外一个人。 袁绍杰目光定格在慕容凌身上,嘴角挑起一个诡异的微笑:“凡一有些累了,稍微休息一下就过来。” 说完这话,他将会议室门关上,向慕容凌走了过来。 此时此刻钱书丞再迟钝也知道袁绍杰不对劲,他下意识的想像慕容凌那边靠过去却被潘世荣死死拉住。 慕容凌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面色如常的点点头:“那你先坐吧,一会儿我去看看他。” 袁绍杰没再答话,他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一步一步靠近慕容凌,他走的越近钱书丞便越紧张。 钱书丞手还在暗暗使劲掰着潘世荣握在衣襟上的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袁绍杰现在的这个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潘世荣的这个动作让他从进了这个仓库便隐隐存在的不安愈发放大。 孟祾钊靠在椅子上,双眼低垂没有出声,此时的他倒更像是一个局外人。 “先生。”袁绍杰走到慕容凌旁边停下脚步,“我很想问您。“ 慕容凌:“说。” 袁绍杰:“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慕容凌端着茶杯喝了口已经变温的茶:“一年前。” 袁绍杰好像根本不想听见这个答案,在慕容凌开口的同时一把雪亮的匕首刺向慕容凌后腰,却在即将触碰到皮肤的时候停了下来。 钱书丞感觉自己的冷汗已经湿透了里衣,一只手狠狠掐在潘世荣手上,若不是潘世荣拉的紧,可能在袁绍杰掏出匕首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冲了上去。 慕容凌依旧稳稳的坐在那里没动,只是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子上,在此刻鸦雀无声的办公室里发出‘咔哒’一声。 他没有转身,连声音都没有丝毫起伏:“其实你可以刺下去,毕竟你也不能确定这个仓库里有多少炸弹已经被排查掉了,就现在而言我死了,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袁绍杰双眼突然瞪得老大,手里握着的刀也跟着颤抖,在慕容凌的衣服上做着下范围的摩擦。 慕容凌低低一笑:“以后出去别说跟过我,这点事儿就能让你激动成这样,手这么抖还有准度吗?” 听了这话,袁绍杰的手竟稳了下来,顺势向前送了送,锋利的刀尖浅浅的刺入。 慕容凌一直没动,所以旁人根本不知道刀尖已经入了皮肉:“你这刀下去,我们也算是做个了结,以后就算见了面也不必再顾念旧情,万一我死在这,你也能回去跟你背后的人交差,你还在犹豫什么?” 袁绍杰没有吃这套蹩脚的激将法,哼笑一声:“所以你为什么回来,死在那场爆炸里或者死在国外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事多,还要搬家,更新不及时,最差也会隔日更新,抱歉。 全文更完后我再二改,主剧情不变,主要是我每次写完直接发文,完全没有囤文,所以没有看语句和错字,若哪里有问题可以直接评论跟我说。 非常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本文的读者,谢谢。 第63章 第 63 章 为什么回来? 这个问题问的多好,慕容凌也想问,为什么非要他回来?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回来,他早就过够了步步为营尔虞我诈的日子,这趟浑水谁爱蹚谁蹚。如果不是各方面努力协调未果,非要他回来镇场,他或许都不会有机会从ICU里爬出来。 慕容凌到底还是顾忌着钱书丞在场,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嘲讽尽数吞了下去。他不想在钱书丞对自己如此上心的时候点破,如此想来他真的开始贪恋如今的生活,却也知道这不长久。 袁绍杰哪里不知道慕容凌此时在想什么,现今能牵制慕容凌的也就只有钱书丞一个人:“先生,我实在是不理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袁绍杰话音顿了顿,一脸讽刺的看着钱书丞接着说:“你就不怕这崽子再反水?他们可是……” “你话多了吧。” 可是什么还来不及说就被慕容凌硬生生打断,他没有让袁绍杰继续发表言论的意思,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绷起嘴角,惯于隐藏情绪的眼睛里流出一丝杀意:“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想活的久就要管好自己的嘴,那位也不喜欢话多的人。” “也是。”袁绍杰低低的笑了笑,“我们毕竟也算是共主过,你说你回来乖乖的把应该做的事情做完,然后乖乖去死多好,反正你原本也不想活着,怎么非要整这些事儿?” 话毕,他倒是把刀尖沾了一丝血迹的匕首收起,自然而然的坐到会议室主位,气定神闲的翘起二郎腿,竟没有了先前孤注一掷的样子。 慕容凌没有理越矩坐下的袁绍杰,而是对着孟祾钊歉意的笑了笑:“很抱歉让您见笑了。” 孟祾钊大方的摆摆手:“说的哪的话,我们什么时候需要这些客套。” 慕容凌很喜欢跟孟家合作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们之间里衣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过大方向冲突,就算孟家的目标一直是‘墓’,却也会像今天孟祾钊所说的那样替慕容凌考虑后路。总的来说,孟家人做事有自己的原则,虽然这种人在当今社会中很难生存,孟家却也在这种大环境中好好的存在了这么多年。 当初慕容凌能站稳脚跟有孟家帮忙,这么多年来慕容凌给予的回报也是不可估量的,他们双方的信任度远高于外人所了解的那样。 袁绍杰何曾不知道两家关系,他在慕容凌手下混了这么多年并不是作为一个一文不名的喽啰而存在,他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甚至包括慕容凌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但是从行为就能推断出的目的。 而南港并不是只有潘世荣一个人全权负责,这里还有蒋凡一、潘世荣甚至于钱书宁的办公区,袁绍杰对这里有多熟悉可想而知,可是他精心计划很久的事情就这样打了水漂,他竟然还能安心坐在这。 慕容凌嘴角挑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双眼微眯。 袁绍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先生您也别急,既然我的小伎俩已经被您识破了,我也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您宰割。” 慕容凌:“‘他’不知道你今天做的事吧。” 袁绍杰转着刀的手一顿,刀子失去控制器‘哐当’掉到了桌子上。 钱书丞这才看见刀尖上那一抹尚未擦去的暗红,猛地将目光扫向慕容凌后腰,却被椅子挡了个结实什么也看不见。潘世荣不知道是不是王八吃了秤砣,拉着他衣襟的手从袁绍杰进来就没松过,坚持了这么久估计已经僵硬了。钱书丞很想抢过躺在桌子上的匕首,直接把潘世荣的手剁了。 就在钱书丞心里的焦躁和不安越发扩大的时候,紧攥着的拳头上被丝丝凉意包裹。他低头看着被握住的手,方才那些负面情绪竟然奇迹般的消退了很多。 慕容凌的手一直没有收回,暗暗安抚着钱书丞让他稍安勿躁,脸上则不动声色的面对着袁绍杰。钱书丞此时真的很佩服慕容凌,他发现自己跟在慕容凌身边越久,就越觉得自己无能,内心也就愈发焦急起来。 他不想一直做一个长不大需要人保护在安全区的小孩,他甚至不敢想那年夏天的事如果在发生一次他会怎样,他是不是还能撑过来,还能在晚班悲痛中抓住一个小小的尾巴,哪怕他查出来的事到现在才知道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一时安静下来的会议室好像给了袁绍杰一个缓冲的时间,他捡起掉在桌子上的匕首冲着钱书丞笑:“你知道每天跟你住在一起的慕容先生是什么人吗?” 慕容凌脸上顿时一片冰冷,我这钱书丞的手下意识用力好像都没有发觉。钱书丞心中一颤,双眼有些茫然的看向慕容凌。 就连一直坐在对面没有发表过言论的孟祾钊都沉下了脸。 钱书丞疑惑,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两个人都摆出这样的表情。 袁绍杰好像很满意此刻营造出的效果,心情愉悦的转了转匕首,语气里满是钱书丞从没有听过的嘲讽:“他就是一条狗。” 慕容凌听见此称呼竟然咧嘴笑了,眉眼弯弯如同听见了个及其好笑的笑话。 钱书丞从来不知道袁绍杰那个棺材脸竟然也可以有这么多表情,嘲讽也好,惊讶也好,这些在袁绍杰身上从来没有过。相反,曾经满身的阴郁此时此刻竟然消失殆尽,若非这张脸钱书丞熟得很,他甚至会怀疑这是不是其他人假扮的,而且扮相很差。 这样一个反差极大的样子生生让钱书丞忽略了话里的内容。 袁绍杰重新将目光刚在钱书丞身上:“你到底是喜欢他的脸还是什么,尽管立场不同,不得不说我目前还没见过能比先生这张脸长的更加好看的,啧啧。” 钱书丞内心怒火中烧,阴沉着脸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袁绍杰向后靠了靠,一身放松的样子:“你要是只喜欢这张脸的话,我觉得就无所谓了,要是别的什么,我劝你早日抽身,免得日后后悔。” 钱书丞:“我后不后悔关你什么事,老子做事从没后悔过。” “啧啧。”袁绍杰的讽刺脸确实特别轻易的就能激怒人,特别是语气还带着那种不削的轻佻,“这么厉害,我之前跟你说的话果然没错,你就是废物。” 钱书丞怒极反笑:“我是废物,你也不过是个垃圾。你还是自己找个垃圾桶好好呆着,别出来污染环境了。” “果然也就这张嘴厉害。”袁绍杰身体前倾,用着压在嗓子里的气音说,“先生的身子好吃吗?” “艹!” 钱书丞哪里还顾得上旁边两个人的阻拦,猛地站起,突如其来的寸劲让他成功挣脱了桎梏。钱书丞猛地冲上去,一拳将袁绍杰打翻在地。孟家三个人一时震惊在原地,甚至都没有去看躺在地上的袁绍杰一眼,只是双眼直直的在慕容凌和钱书丞脸上来回飘。 什么叫先生的身子?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什么玩意这是? 孟君辰突然想起前几天钱书丞说的‘哥找的嫂子绝对会惊掉你的下巴。’真……下巴掉了。 慕容凌皱着眉,拉住还要上前的钱书丞。 “小丞!” 钱书丞原地喘了两口粗气,又踹了一脚才重新坐回去。 袁绍杰躺在地上抹了抹嘴角,撕裂般的疼痛竟让他特别想笑。他爬起,双手撑在桌子上,没管自己此刻有多狼狈,双眼阴翳的看着钱书丞:“当年‘墓’几乎垮掉,你觉得凭着当时只有十几岁的慕容先生是怎么爬到今天的位置?他身后有过多少金主你知道吗?” ‘砰’ 枪声突然响起,吓得还在愣神的孟君辰猛地一哆嗦。下一秒,他赶忙看向钱书丞,钱书丞还坐在原地,眼里还有来不及收回的错愕。 慕容凌手中还握着枪,深不见底的眼睛冰冷的看着躺在地上抱着腿不住颤抖的袁绍杰。 “我说过,管好你自己的舌头,要是嫌命长可以直说,我不在乎手上多你一条命。” 慕容凌的声音冷的刺骨,屋内的空调都好像停止了运转,阵阵寒风呼啸吹过在座每个人心间。 “你……”袁绍杰满头冷汗,腿上的血窟窿不停冒着鲜血,伤口处传来的剧痛让他话都说不利索,“怪不得你杀钱书宁的时候也不曾手软,呵,慕容先生果然好样的!” 钱书丞有些迷茫的眼睛猛地呆住,随后脖子好像未来得及上油的机器,僵硬的转向慕容凌,震惊、不信和疑惑的情绪慢慢充斥着那双略微呆滞的眼睛。 慕容凌心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到底还是埋在心底,情绪不外漏已经是他的一种本能,特别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卸去温和的伪装后,他就好似一把满是戾气的剑,浑身上下充满着血气和肃杀,这样的慕容凌倒是更像是一个满手鲜血的杀人犯。 “话也说的这么多了,还想拖延时间?再拖下去你可就失血过多了交代这里了。” 依旧是温润如初的嗓音,但是如今听起来且那样的阴森恐怖,如同一道道催命符,毫不留情的打在袁绍杰身上。 袁绍杰突然咧嘴笑,冷汗还在不住的顺着脸颊滴到地上,额前的乱发让他尽显狼狈,断断续续的话竟然还能透露着愉悦:“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过……安稳的日子,偷……偷了这么几日真以为自己还能寿终正寝?你会不得好死的!” 慕容凌听到这些类似诅咒的话也不恼,嘴角的笑容连孟祾钊见了都有些想打冷战:“我早就在地狱了,有什么好怕的?” 袁绍杰先是低低的笑了几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还记得德安仓库吗?” 第64章 第 64 章 慕容凌少有的变了脸色,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袁绍杰笑的放肆:“我之前在周围的安放的□□确实都被你拆了,你记不记得,德安仓库你们事先也排查过,最后怎么样了?砰!” 慕容凌猛地起身:“潘子,按照马上联系人撤离,快!” 潘世荣赶忙就要出门,慕容凌突然拉住了他:“一会儿带孟大哥他们先走,还有……” 他顿了顿,此时此刻竟然不敢再多看钱书丞一眼,最后低声吩咐一句:“保护好小丞。” 潘世荣知道事态紧急,没有多说什么便应了下来。 袁绍杰在地上笑的开心,连腿上伤也顾不上:“先生,很慌张吗?都不怕我匡你吗?” 慕容凌拎起裤腿蹲下,捡起先前掉到一旁的匕首,抵在袁绍杰胸口:“你最好是匡我,我的手段你知道。” 袁绍杰:“手段我当然知道,你对自己都那么狠,右手说废就废了,可惜我的命没有钱书宁值钱,杀了钱书宁你废了自己右手,杀了我,估计你头都不会回一下吧。” 钱书丞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一把扯过袁绍杰的领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慕容凌感觉到身边衣料摩擦,身体略微僵硬了一下,随后收回手里的匕首就这样让了位置。 孟祾钊看着这一幕直皱眉。 他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就算之前为了利用钱书丞拉拢慕容凌的时候透露过其中一些事,但也没想让钱书丞就这样知道全部。可如今看着慕容凌的态度,难道就让钱书丞从这个人嘴里知道事情的经过吗?那样的经过,但凡有一点偏向,其中的走向就完全变了样。 慕容凌感觉到孟祾钊驻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回视的时候轻轻摇了摇头,笑容中竟然有一丝苦涩。 有些事迟早要知道的,就像袁绍杰之前说的,偷得浮生半日闲就真的以为自己余生顺遂吗?他早已深处地狱,竟然生出自己也可以被救赎的错觉。哪有那么多的救赎,如果什么人都可以被救赎就不存在阿鼻了,而他早已被定为打入第十八层的那类人,慕容家的所有人都会在第十八层。 孟祾钊看着坐在对面盯着刀出神的人,心中竟生出一丝丝悲凉,慕容家人的命运好像就是这样,没有一个好死,到现在已经零落到只剩一人了。 钱书丞蹲在慕容凌原本蹲着的地方,手里扯着的衣领将袁绍杰从地上扯了起来:“问你话!” 袁绍杰被勒的有些上不来气,咳了两声笑着说:“慕容凌不是告诉过你你哥是他杀的吗?原来你真的不信啊。果然是蠢货。” 钱书丞浑身战栗,一拳狠狠砸在袁绍杰肚子上:“你tm给我好好说话,我哥到底怎么死的,跟慕容凌有什么关系。” 坐着出神的慕容凌听见钱书丞这样的称呼,原本狠狠揪着的心好像突然被扔在了冷水里,凉了个透。他自嘲的笑了笑,算了,心本来就该死了,还跳动什么?期待什么? 袁绍杰:“你跟慕容凌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就没见过他右手纱布下的疤?你可以去看看,那个枪伤,就是在给了你哥一枪之后,他亲手给了自己一枪。” 钱书丞战栗猛地静止,机械似的转过头看向慕容凌。 慕容凌面无表情的看着钱书丞,冰冷的目光将钱书丞心中仅剩的那点热度压了下去。他拉起衣袖,一圈一圈将右手上的纱布绕开,纵横在整个手腕上狰狞丑陋的疤痕被藏匿了这么久终于重见天日,如此大范围有深刻的疤很让人怀疑他的手当时是不是整个断掉。这个触目惊心的痕迹终于使得钱书丞的心一点点冷透,其实只看着慕容凌如今的态度他就已经知道,袁绍杰说的没错。 钱书丞僵硬在原地,整个大脑处于当机状态,双眼死死盯着慕容凌的手腕。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慕容凌没有骗自己……他真的……他不是怕自己去报复才揽下所有,真的是他亲手……杀了钱书宁! 此时此刻连孟祾钊和孟君泽都一脸严肃,时刻提防着钱书丞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唯有孟君辰一脸担忧的看着钱书丞。 倒是袁绍杰笑的很开心,这个屋子里只有他受着伤躺在地上被人揪着揍,但也只有他在笑:“你知道吗?慕容凌一枪贯穿钱书宁胸口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钱书丞没动,只是将目光从手腕移到慕容凌的脸上。 钱书丞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或许希望慕容凌能为此辩解,能一脚踹到袁绍杰身上吼一声‘你撒谎’,或者直接一枪崩了袁绍杰,回头对自己说这些都不是真的。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慕容凌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钱书丞,那双细长明亮的眼睛如今看起来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 “真的吗?” 钱书丞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终于问出心中最想问出的话。 慕容凌面无表情的坐着,纱布尽数盘在地上,满是疤痕的手腕就这样放在桌子上没了遮掩,就好像两个人之间一直被深埋着的沟壑终于还是大白天下。 钱书丞起身,眼里浸满了悲伤:“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真的吗?” 慕容凌嘴角一点一点翘起,第一次用这样讽刺的表情面对钱书丞:“我说过,你不信罢了,还要我说什么?” “那ZS8301呢,孟叔不是说我哥中了ZS8301吗?” 慕容凌看了一眼孟祾钊,孟祾钊皱着眉依旧没有出声,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明白慕容凌想干什么。 “是中了ZS8301,我也说过实验室是我的。” 钱书丞猛地上前,逼着慕容凌跟自己直视,双眼通红:“你这段时间跟我在一起,是不是觉得我特好笑?嗯?每天看小丑一样看我瞎嘚瑟?” 慕容凌声音依旧平缓:“那倒没有。” “所以你为什么保护我,为什么在我身边安排这么多人。” 慕容凌抿着嘴,他其实真没有想好怎么说,也没料到这些事竟然会在此时,在这种情况下被翻出。就在他犹豫要如何开口的时候,潘世荣猛地推开会议室门。 “先生,蒋凡一找不到,但是通知各部门马上撤离,炸弹正在排查,目前还没有消息。” 慕容凌转头:“你带着孟大哥他们三个先走……还有钱书丞。” 钱书丞低低一笑:“你现在还护着我是给谁看?给你那些兄弟们看吗?” 潘世荣有些不解的看了看钱书丞,没太搞明白原本是在针对袁绍杰的局面怎么变成了这样。 孟祾钊起身:“阿凌,我们先出去,这些事以后再说,原本就一句两句说不清。” 袁绍杰哈哈大笑,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现在才想撤晚了吧,你们以为我为什么拖延时间?” 慕容凌错过身,拉开和钱书丞之间的距离,他怕自己一个没崩住真的想跑进那个温柔乡,他只能尽量远离,将目光定在袁绍杰身上:“你先跟我说说,这个仓库里,现在有多少廖家人。” 袁绍杰笑着的脸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你说你把这里都设了□□,但是那位肯定不知道吧?他现在不会动我,如今他要是动了我,他想要的东西就打了水票,无非你就是怕我们动了廖沧澜。我怎么不知道你跟那小子关系这么好?廖沧澜不是从来不给你好脸色吗?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就算我今天跟孟家达成协议,廖沧澜也不一定真的就死定了,你急什么?这么想让我死?” 袁绍杰目光阴狠:“当时就应该让你死在国外,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你活着回来,为什么非要救你,没有你我一样能搞定‘墓’,你不过是仗着家里,不过是仗着你姓‘慕容’。” 慕容凌笑:“是啊,我姓慕容,那你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吗?你竟然还想要‘墓’。你不想想‘墓’这样不吉利的字为什么会用来给组织命名?我告诉你,进了组织就等于进了坟地。我也想死在国外,谁让他们非要把我拉回来?你应该问问那个人,你现在来问我是不是太好笑了?” 慕容凌说完这话转身对着孟祾钊说:“孟哥,您赶紧带人先走,您不能出事,这里我来解决。” 孟祾钊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回头对着孟君辰使了眼色,孟君辰立刻明白自己老头子什么意思。 他走到钱书丞旁边拉了拉:“这事儿回头再说,袁绍杰的话虽说不能不信,但是也不能全信,你得好好考虑。” 钱书丞的眼睛一直在慕容凌身上,孟君辰拉了他一下竟没拉动。 孟君辰叹了口气:“大丞子,这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你理智点,我们出去了再说。” 钱书丞还是被孟君辰拉了出去,直到出了门,视线触碰不到真人了才收了回来:“孟叔。” 孟祾钊边走边应:“怎么了小丞。” “孟叔,您是知道这事情的是吧?” 孟祾钊沉默,这事他真的不适合多说,但事实却也就是如此,他当初是心存利用才会跟钱书丞说那么多,但是说到底在两人之间,他是向着慕容凌的。抛开利益关系,慕容凌是他看着长大,而且双方一直是合作关系,合作这么多年没出过岔子,甚至可以说出生入死过。 钱书丞低头,没有再追问。 几人还没走多远,就听身后‘轰’一声巨响,棚上扑簌簌的掉着灰尘和不明物体的残渣。 第65章 第 65 章 孟祾钊下意识将孟君辰护在怀里,潘世荣则不顾钱书丞挣扎将他死死摁在地上。 钱书丞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但就算这样也不耽误他动嘴:“你放开我,赶紧的!” 潘世荣:“不行,先生说过要顾你周全。” 钱书丞一听‘先生’两个字顿时火冒三丈:“先生先生,你就知道先生,我哥跟你们混了那么久,怎么没见你们上心,他被慕容凌杀了的时候你们什么心情,不会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吗?” 潘世荣没有理会钱书丞的挣扎,也没有理会他如同发泄般的怒吼,环顾四周后脸色突然惨白。 孟祾钊声音有些不确定的说:“那个方向……是不是我们刚刚用的那间会议室?” 原本还在奋力挣扎的钱书丞突然不动了,脸色比刚刚知道钱书宁真正死因的时候还要苍白。 慕容凌…… 潘世荣极力压下自己想要回去的冲动:“刚刚那样范围的爆炸,炸弹威力不大,这个仓库使用特殊材质建成,不至于因为一个这样的炸弹就导致坍塌。我们得赶紧走,万一还有其他更猛烈的炸弹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个仓库的架构袁绍杰也很了解。” 钱书丞深深看了潘世荣一眼。 潘世荣拉起钱书丞就往外跑,倒是孟君泽站在原地没动。 “你们先出去,我回去看看。” 孟祾钊点头,拉着孟君辰一起往外跑,跑了一段距离才对钱书丞说:“或许你觉得我是跟慕容凌串通的,但是我也希望你冷静的看待这件事,有些事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就像他们多次说慕容凌差点死在国外,你就没想想为什么吗?” 钱书丞沉着脸:“你们想让我知道的时候我终归会知道,不想让我知道的时候我可不得乖乖当个傻子吗?” 孟祾钊没有回他,而是对潘世荣说:“你不觉得你们对小丞隐瞒的太多了吗?阿凌不说,你们也就不说。阿凌的打算你们不可能不知道,你们真就希望他走向那样的结局?” 潘世荣的脸绷得很紧:“那您觉得我应该指望钱书丞能帮上什么忙?先生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他现在还活着就好。” 孟祾钊叹气,慕容凌手下的人跟他一样,骨子里倔得很。 ‘轰!’ 又是一声爆炸声,潘世荣赶忙将钱书丞拉到掩体后,随即传来枪声。 “所以你们让我带人过来是为了这个时候的不时之需?” 孟祾钊双眼猛地蹦出精光,无形的威压狠狠砸在潘世荣身上。 潘世荣好似无所觉般环顾四周,仓库目前除了几间办公室损毁外,整体还没有出现倒塌迹象。枪声距他们有段距离,要么是慕容凌跟对方交火,要么就是孟君泽已经赶了过去跟敌方产生冲突。 潘世荣将提在嗓子眼的气咽了下去:“料到袁绍杰今天会反,但是没想到他会带这么多人。” 孟祾钊皱眉:“你们现在连对南港都这样疏于防范了吗?” 潘世荣扭头,笑容中竟有一丝伤感:“因为先生已经准备把南港送给您了。” 孟祾钊震惊,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慕容凌为什么会这么着急,为什么原本循序渐进的计划会这样提前。他知道慕容凌迟早有一天会将‘墓’交出来,只是为什么这么快? “你跟我说句实话,阿凌出了什么事,还是他身体出了问题。” 潘世荣面部线条绷得很紧:“今天过后,整个南港都是您的了。” 孟祾钊眉头皱得更甚,甚至顾不上之前自己三缄其口保密的事:“是不是阿凌的伤有问题,你跟我说实话。” 潘世荣:“您说的是哪次?那么多伤先生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了,这个时候说这些有意义吗?” 话刚说完,身后阴暗的角落猛地蹿出一个人,手里拿着雪亮的匕首冲了上来。孟祾钊年岁虽然见长,身手却依旧矫健,他身体一弓手肘直接击向来人腹部,又趁着那人吃痛弯腰的时候猛击其后背。 形容虽多,却也只是片刻功夫。 孟君辰目瞪口呆的看着孟祾钊,对自家老子的崇拜之情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孟祾钊提起裤腿,不顾形象的蹲到潘世荣身边:“都这个时候了,你也别藏着掖着,有什么后手赶紧说。” 潘世荣:“放心,就算南港再怎么疏于防范这里也不会进什么烈性□□,所以一时半会塌不了。主要还是得看先生那边怎么处理。他们今天的目标应该是先生和您,先前被偷放的□□早就被收拾了,只是不知道还有哪些地方是我们没顾上的,就目前看就算有被忽视的应该也成不了气候。” 孟祾钊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掏出手机默默向外发送了几条消息。 且说另一边,待众人离去后,慕容凌扯着袁绍杰的领子跟拎这小鸡一样把他撤了出来,走了没多一会儿就把他扔到墙角。 “来,你想从哪里开始炸痛快点,你兜里是有遥控器还是需要有线人等你消息?” 袁绍杰刚刚差点被勒断气,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失血过多让他浑身无力,手扶着墙撑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站了起来。他喘着粗气刚要说话,他们出来的那间会议室就响起刺耳的爆炸声。 他心中一震,但也只是一瞬便压了下去,好像从没听见爆炸声一样的说:“你到底是真的想死在这里还是怎么?” 慕容凌双手插兜,满是一副悠闲的样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蹩脚的戏演起来累不累?” 袁绍杰嘿嘿一笑:“南港你不是想送人吗?既然你不想要我就毁了它。” 慕容凌沉默片刻:“你是怕我给孟家……他让你这么干的?” 袁绍杰:“你不是刚刚还笃定他不知道这事吗?怎么?害怕那个人想让你死?其实你早就该死了!” 慕容凌蹲到袁绍杰面前:“你说你为了到我身边,在街头混了那么久,被人欺负差点打死,就为了到我身边。如今好不容易混到如今地位,就为了这点小事暴露不觉得可惜吗,你就不怕你再也回不去?” 袁绍杰:“怕?我有什么怕的。” 慕容凌拿出手/枪在地上画着圈:“你是不怕,你这个干儿子到底是认得,为了那个收养你的爹保留下血脉,为了不让南港落入他手,你只能赶紧炸掉。” 袁绍杰双眼狠狠的回视着,刚要开口就又是一声爆炸声。 慕容凌回头看了眼,笑着转回来说:“怎么?好奇这几个地方怎么会炸?” 袁绍杰双眼猛地睁大:“是你?!” 慕容凌将枪口指向他的额头:“很意外?你不是说钱书宁的死能换我一个右手,那我用整个南港给你陪葬如何?” ‘砰!’ 袁绍杰致死都不明白慕容凌为什么会这么做。 孟君泽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慕容凌举着还在冒着青烟的枪,而袁绍杰靠在墙上一动不动,额头上有一个惊人的血窟窿。 “小叔叔。” 孟君泽生怕自己也吃枪子,靠近时率先出声。 慕容凌转身,面无表情的对着来人点头。 “我们……” ‘砰!’ 孟君泽刚要说话,枪口对着他的方向又是一枪,子弹擦着他的发梢飞了过去,身后立马传来闷哼一声。 孟君泽冷汗顺着两鬓流了下来,暗自咽了下口水:“小叔……” 慕容凌快步走到他身边,递过去了一把枪:“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孟君泽接过枪,紧随其后。 整个仓库里的枪声其实除了刚刚两声再没有响过,这里安静的好似早已被废弃了般。 孟君泽将满心疑问压在心里,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只剩下爆炸导致建筑脱落的声音。 眼看大门将近,孟君泽猛地拉住慕容凌闪到一处墙壁后。 慕容凌眼睛微眯,侧耳听着墙外的声音,除了远处偶尔传来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以外什么也听不见,但是他知道,有人在附近。 慕容凌将□□上膛,眼神示意孟君泽在身后稍等,自己则迈步向前探去。 头还未探出,多年练成的警觉性然他本能后退,抬手直接挡下突如其来的攻击。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招招控制着慕容凌手里枪的方向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将枪卸下。 慕容凌右手吃不住力,左手又被限制住,第一下处于被动后招招被动。 还好孟君泽反应快,眼见有人从墙后突来,抬起长腿直接踢了过去。 孟君泽很快就代替了慕容凌的位置,与那人打斗起来。孟君泽是正统出身,却也在实战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哪些招式是花架子,哪些杀伤力大都门清,就因为门清,他越打越心惊,这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凌从打斗中抽身出来,身上布满冷汗,头也一阵阵发晕。 他的身子底子很差,就算精心调养也很难再养回来,更何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还一直没有真的静养过,这样一整天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到底让他在这样关键时刻犯了低血糖。 “杀了他。” 慕容凌脸色苍白有些虚脱的靠在墙上,连手里的枪都拿不稳,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敢冒着打到孟君泽的危险开枪,只能这样简明扼要的告诉孟君泽,这个人不要留。 孟君泽是有枪的,但是基于职业习惯,开枪永远是最后迫不得已的一个选择。但慕容凌此话一出,孟君泽立刻欲将手伸进兜里。 那人反应极快,猛地攻击加剧,一时竟让孟君泽头和腹部连遭攻击。孟君泽暂时放弃□□,重新招架堪堪打成平手。 慕容凌缓了缓,手终于不再抖动。 “齐昶,你什么时候也成了被圈养的狗了?” 慕容凌的声音挺起来依旧很虚,说话的时候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是不耽误向话里灌满嘲讽。 齐昶哪里有空顾得上慕容凌,孟君泽可不是一个三心二意便能轻松对付的主。 “君泽,退后!” ‘砰!’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不稳定,鞠躬~~ 第66章 第 66 章 孟君泽听见这个名字之后,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人。 如果说当初的张茗号称杀手排行第十三很水的话,那这个杀手排行榜第三的齐昶就半分水分也没有了。 这个杀手排行榜并不是随便排排出来唬人的,而是由暗网根据个人所完成任务类别和难度综合排出来的,排名越靠前,完成过的委派难度就越高。 齐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难不成慕容凌的命也被挂在暗网上了? 孟君泽不解,此时此刻脑子里想太多到底是让他在战斗中落了下风,还好如此打斗没有影响他的听觉。 慕容凌话刚出口,孟君泽一记狠踢,借着力猛的向后退去,子弹也在这个时候打在两个人刚刚交手的地方。 齐昶自然不傻,在听见慕容凌的话后,顺势向后倒退,子弹到底是落了空。 而这样一个空档,齐昶的注意力也再次放到慕容凌身上。 “慕容先生,好久不见。” 慕容凌依旧靠着墙,身上的冷汗收了不少,只是脸色依旧惨白:“我不记得我上了暗网。” 齐昶笑到:“当然,敢把您挂在暗网上的人估计刚有所操作就已经凉了。” 慕容凌:“到底还是拴起来了?” 这样难听的话让齐昶嘴角的笑容僵在原地:“呵,先生也不用这样讽刺我,毕竟先生跟我们不一样。您就算是狼,自始至终也是家养的。哦,不对,如今先生已经变成流浪狗了,没人要。” 慕容凌低声笑了笑,他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称呼什么看法:“要不要说说,对方是用什么将你收买?” 齐昶本不是个多话的人,能讽刺出那么几句话已是极限,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孟君泽。 趁孟君泽还在思考两个人对话内容,他猛地攻向慕容凌,内心单是想想慕容先生今日会命丧于自己手下就兴奋。 孟君泽到底是反应慢了一步,当他看见齐昶动作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慕容凌面前。 慕容凌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 不知道是不是慕容凌如今这样虚弱的样子太没有威胁,还是齐昶内心诉求过于激烈,他竟然一时没有理会慕容凌手里的枪。 慕容凌也好想忘了手里的武器,就这么直愣愣的站着,眼瞅齐昶就要冲到面前。 缓过那几分钟的虚脱后,慕容凌虽不能像全盛时期那样反应敏捷,但是躲过齐昶的第一击并不难。 手上的劲风已经扫到面上,他突然向旁边闪去。 ‘砰砰!’ 子/弹于铁架碰撞留下一串细碎的火星。 不远处孟君泽眼见救援来不及,赶忙掏出怀中的枪,而齐昶一击不中躲过子弹后,直接闪向旁边铁架子的缝隙中,消失不见。 孟君泽一边开抢一边向慕容凌靠近。 “可以了。”慕容凌按下孟君泽举着枪的手,“不用管他,我们出去再说。” 孟君泽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慕容凌泽抬手举起自己的枪说:“我没子弹了,他知道。” 孟君泽点头,虚扶了一下慕容凌,见慕容凌摆手便也作罢,只是跟在身后集中注意力环顾四周,生怕刚刚跑掉的齐昶再从某个角落钻出来。 慕容凌的样子倒是较之前轻松很多:“君泽现在身手不错,比几年前强了太多。” 几年前,慕容凌在国外的时候也跟孟君泽出过任务,两人身手方面倒是互相了解。但也因为了解,孟君泽愈发觉得惋惜,曾经意气风发的人到底还是被摧残成了这个样子。 “小叔叔谬赞,跟您比起来差多了。” 全盛时期…… 这四个万分伤感的字到底还是埋在孟君泽心底。 慕容凌轻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 就在两人即将跑到仓库门口的时候,身后又是一声巨响,声音较之前的爆炸声大了不止一星半点。错半步在慕容凌身后的孟君泽猛的扑向慕容凌,两个人直接从仓库门扑了出去。 慕容凌被孟君泽护在身下,但因为冲势过猛,两个人在地上滑动了好一段距离,胳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身后的仓库里面已经多处坍塌,他们刚刚经过的位置,一根长长的钢管横在原地,可以想象两个人若没有扑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孟君泽率先起身拉起慕容凌:“怎么样?没事儿吧?” 慕容凌站起后看着坍塌了一半的仓库出神,不知道哪一处是不是着了火,滚滚浓烟从棚顶直冲天际,连大雨也压不下去。 两人身上片刻便湿了个通透。 潘世荣几人不知道先前一直藏在哪里,见到两人出来赶忙冲了过来。 钱书丞慢了几步在后,大雨模糊了视线,但是慕容凌胳膊上通红的血迹不断下流的样子却让他心里狠狠一疼。 鲜血按照着手腕上的伤疤描绘了一遍,好像那个伤口并没有痊愈,依旧张这个血盆大口一副狰狞的模样。 钱书丞最终还是停下脚步,孟君辰也停在他旁边,一句话没有多说。 钱书丞的声音有些喑哑,好像在跟孟君辰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你说,他是为了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远离。” 孟君辰沉默。 钱书丞接着说:“这次的事情有多少是慕容凌故意给我看的。” 孟君辰叹气:“你还算冷静。” 钱书丞苦笑:“我又不傻,更何况直到现在就算傻子也应该知道我哥的死有内情,并不是一枪就能解释的。” 孟君辰:“那你还……” 钱书丞:“慕容凌到现在依然不想让我插手,这个混蛋曾经说让我加入果然是骗我的。” 孟君辰看向几个人站着的地方:“不过去看看吗?他看起来不太好。” 钱书丞忍下冲动:“不了,他应该不希望我再靠近。” 现在想想,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自作多情,慕容凌从未给过任何回应,只是顺着他自己的想法。顺从,对,也只是顺从。 钱书丞笑容中包含的苦涩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真的动了感情,尽管一直都是一厢情愿。如今知道了钱书宁确实是慕容凌下的手,他们之间的沟壑怕是再也跨不过去了。 雷声和仓库倒塌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过大的雨势许是将里面本就还没来得及烧起来的火灭了干净,浓浓黑烟想来也不会坚持多久。 慕容凌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看着。 钱书丞很难过。 是不是当初慕容凌在那场事故里也是这样,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某些东西被埋葬,而他内心里想的什么从来没有人知道,也从来没有人真的去了解过。钱书丞知道此刻才发现,他从来不知道慕容凌想要些什么,喜欢些什么,从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对慕容凌便只存在过需求,从没想过给予。 值得庆幸的是,慕容凌伤的不重,上次据说,他差点死在那里。 身后有数不清的汽车轰鸣声,想来是援兵到了,其实今天这样的情况也用不上什么援兵。 即使是在大雨里,没有丝毫凌乱的脚步声昭示着来人身份。身着迷彩服的众人在经过钱书丞两人身边时未作停留,直接去了孟裬钊那里。 雨声太大,尽管距离并不是很远,两人也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是那些人看见慕容凌后的姿态充满了戒备。 钱书丞很不喜欢这种感觉,那个瘦弱的人只有潘世荣一人将他护在身后,在这么多虎视眈眈的人面前显得那样无助,好像下一秒就要被这群狼拆分入腹。 但是钱书丞不能去,慕容凌的计划他不知道,生怕自己走错一步影响大局。他就这样静静地,隔着几米的距离,陪着慕容凌这样站着,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两个如同石雕一样一动不动的人。 直到有人拉了拉,钱书丞才疑惑的转头。 孟君辰:“走吧,剩下的交给我哥。” 钱书丞深深的看了慕容凌一眼,转身跟着孟君辰上乐同一辆车。 “阿凌,我们先回去,你脸色不太好,先回去看看。”孟祾钊跟旁人吩咐好事情后,走到依旧站着不动的慕容凌身边。 慕容凌脸色愈发难看,原本苍白的面庞上泛有淡淡的青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好。” 慕容凌跟孟祾钊坐在一个车上,手指在腿上敲了敲,然后坐直身子对着副驾驶的潘世荣说:“有烟吗?” 潘世荣刚要说话,孟祾钊皱着眉头将慕容凌摁了住:“抽什么烟,一会儿去让医生看一看,然后好好休息。” 慕容凌低头看了看摁在他胳膊上的手,然后再看向孟祾钊:“您是真不知道我今天算计你啊,还是你现在一心向佛了?” 孟祾钊哼了一声:“你不是用南港当赔礼了吗?袁绍杰也是,你们后面那么大的一个仓库,一共没几个办公人员看不出来?” 慕容凌声音有些虚,有气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你想要就送你。” 孟祾钊跟潘世荣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安静的坐了回去。 车外的雨势一直不见小,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车顶上竟成了一曲催眠曲,慕容凌在车里意识慢慢陷入混沌。 春天少有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这场大雨过后,满树的嫩芽会不会直接展开身姿,将光秃秃一整个冬天的树干装点上盎然生机。 第67章 第 67 章 钱书丞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家,孟君辰轻车熟路去了厨房烧了点热水。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钱书丞摇头,将自己扔在沙发上,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皮肤的那些不适都被他忽略掉,双眼无神的不知道看着什么。 孟君辰去卫生间拿了条干毛巾扔到钱书丞头上,然后又去卧室给钱书丞拿了几件干爽的衣服。 “先去洗个澡,小心感冒。” 钱书丞依旧没动,只是双眼终于聚焦:“我之前是不是还放你那一个手机?” 孟君辰一愣,要不是钱书丞提起这茬,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回事儿。 钱书丞接着说:“拿回来吧,不用查了。” 曾经是谁引诱他去了忘乡早就不重要了,就算真的是孟家为了让他去见韩岳而入侵了他手机,现如今也变成了无所谓的一环。 孟君辰:“小……慕容凌现在真住在这?我刚刚看你卧室……” 钱书丞起身脱掉湿漉漉的外套,拿着孟君辰准备好换洗的衣服往卫生间走去。 早上他还赖着慕容凌吃豆腐,这才大半天,就变的物是人非。慕容凌留在这的东西就像一根根刺,每看见一个就在他心上刺一下。 哪里就能说放就放。 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钱书丞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厨房里刚煮完面出来的孟君辰险些以为,这家伙是不是将洗澡水灌到脑子里。进去前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现在怎么就突然变好了? 钱书丞脑袋上还定着毛巾,拉开椅子坐下,手指敲击着桌子:“筷子呢,卤子呢?” 孟君辰心中塞满的同情心瞬间被击了个粉碎,但也到底还是留了一个角落,姑且不跟这个情绪尚不稳定的人计较。 他将厨房事先做好的鸡蛋卤端了出来,再将筷子递到祖宗面前:“赶紧吃吧。” 钱书丞尽管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只是食物到了嘴里到底还是食不甘味的咀嚼着。 他想让自己放松,不去想那那些事那个人,想让自己短暂的休息一下,但他只要安静下来,那些画面就不停在脑海里晃,真是烦透了。 孟君辰面吃了一半放下筷子,其实他也没什么食欲,但是又怕自己不吃钱书丞更不吃了,到底今天的事对钱书丞来说冲击力不可为不大,他故作轻松的想找个话题,但是话出了口就直接踩雷。 “你现在小日子过得不错啊,我不在这到给你让地方了,我的房间给我留着,另一间是韩岳的……” 话说完,孟君辰很想给自己两巴掌,这个对象不是正常对象。 钱书丞倒是大方的笑了笑:“怎么样,是不是惊掉你下巴。” 孟君辰实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接着话,尴尬的笑了笑:“哈,哈哈,下巴真掉了。” ………… 钱书丞一晚上都在做噩梦,梦里慕容凌不再只是站在一个半坍塌的仓库前,他面前的仓库着着熊熊烈火,而慕容凌则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天上下的不再是普通的雨,落下的每一滴都是通红黏腻。他苍白的脸上被染上了颜色,眼里没了光,连那样灼热的火光都照不亮他的眼睛。 片刻后慕容凌终于动了,抬起手,手腕连带着枪都在颤抖,但最终还是给躺在脚边的人一枪,子弹精准的没入那人胸口。 钱书丞站在远处嘶吼,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发不出一声,甚至连脚都沉重的抬不起来。 那个躺在地上的是他哥!他亲哥!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慕容凌换成左手拿枪,对着自己的右手手腕毫不犹豫,‘砰’的就是一枪。子弹穿体而过,整个手腕顷刻间模糊一片。慕容凌好像没有知觉,连眉头都没皱,双手顺势垂了下去,依旧这样静静的站着,看着熊熊烈火,又好像透过那火看向别处。 钱书丞的心如同被扔进了正在着火的仓库里烘烤,细细密密的疼痛一点一点传遍全身。接着整个世界开始颤抖,轰隆隆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地上则裂开一个巨大的缝隙,钱书丞躲闪不及直接掉了下去。 再睁眼,他看见孟君辰站在床边,作死般使劲摇晃着他。 “干什么一大早的。” 孟君辰将手机怼到钱书丞脸上:“睡什么睡,赶紧起来看看。” 钱书丞扯开被子,拿出跟孟君辰大干一场的架势,一把夺过手机,睡眼惺忪的看了好一会儿眼睛才聚焦到屏幕上,接着,瞳仁骤缩。 ‘公安部某处廖沧澜因涉毒、谋杀被抓。’ ‘郊外桥下现不明男子尸体,疑似生前遭受虐杀。’ ‘南港仓库发生爆炸,伤亡人数不明。’ ‘冯克死亡原因再度遭受质疑。。' ………… 第一条还可以理解为昨天的见面开始有了成效,后面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君辰咬咬牙,拿过手机点开一条消息,中间一张大喇喇的照片深深刺进钱书丞眼里。 照片中一人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将面容严严实实的盖在下面,两边被警察控制着往警局里走。 这是…… 孟君辰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这个……你看得出来是谁吧?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原本是搞姓廖的!” 钱书丞猛地掀起被子,拿起床头的手机向外走去。 “喂,孟叔,今天新闻怎么回事。” 孟君辰跟在身后一脸黑线,给自己家打电话就不能说一声? 孟祾钊:“你先稍安勿躁,我这边最近可能也会出事,所以可能不能跟你们联系,让君辰现在你那里待着。” 钱书丞:“到底怎么回事,您不先跟我说一下吗?” 孟祾钊沉默了许久,道:“应该是对方发招了,不过还好我们先将廖沧澜的事捅了出去,只是慕容凌……算了,他的事你现在应该也不想听,总之你先顾好自己,我们会解决,你放心。” 钱书丞怒火攻心,若不是还没得到确切消息,他手里的手机这时候应该已经四分五裂了。 “慕容凌怎么了。” 孟祾钊突然笑了下:“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喜欢闹别扭,以后好好的不行吗?” 钱书丞:“……” 现在是在讨论这些事吗?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到底是孟祾钊真的没有分出轻重缓急,还是他故意什么都不透露给自己? 孟祾钊终于将钱书丞数落了够,结果就直接来了句结束语,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 钱书丞看着跳回屏保的手机愣愣的出神。 到底是他刚刚没问清楚还是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怎么就这样结束电话了? 孟君辰在身后悠悠开口说:“你应该先问问我,你现在给我爸打电话肯定什么也问不出,他那边应该也被监视了,搞不好好还要被调查。” 钱书丞转身,皱着眉看着孟君辰。 孟君辰接着说:“刚刚让你看手机,那么多新文你都没注意看,记得那个桥下的尸体吧?” 钱书丞点头。 孟君辰:“那个是张茗。” 钱书丞猛地愣住。 孟君辰:“张茗是被慕容凌在我爷爷的寿宴上带走的,那么多宾客是目击者,结果最后竟然被虐杀,你觉得这件事会怎么办?” 钱书丞:“你知不知道幕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孟君辰看傻子似的看着钱书丞:“你真没搞明白?” 钱书丞:“搞什么啊?” 孟君辰:“都搞到廖沧澜了,最后要搞的肯定是他老子啊。” ………… 慕容凌重新回到审讯室,尽管这次所有事情都在朝着对他不利的方向发展,他却依旧如同上一次一样安然坐着,只是他的脸色过于苍白,好像一阵风就能倒般。 这次换成了刑侦队长坐在对面,到底还是客气的:“我们又见面了。” 慕容凌笑了笑。 赵初阳:“我们开门见山,张茗你还记得吧。” 慕容凌点点头:“当然。” “近日在郊区,有目击者发现了张茗的尸体,他的腿部肉被削干净,经法医鉴定死于失血过多,不知道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 慕容凌惊讶:“他死了?” “慕容先生,我们就不要在这装傻充愣了。之前在孟家的寿宴上,你曾亲口说要把张茗的肉一片一片切下来喂他吃了,最后也是你的人将他带走,你是想跟我说,你对此丝毫不知情?” 慕容凌笑:“狠话谁不会说,你去小学还会经常听见小学生说要cao谁妈呢,难不成真去?” 坐在监控室里的几个人听见这顿时满脸黑线,这话跟慕容凌是怎么说出口的,跟气质相貌完全不相符,这样流氓没下限的话倒真相黑社会人士说的。 “那慕容先生将张茗带走之后做什么了?” “做什么了……”慕容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下,“没做什么,不过是问他谁跟他买我的命罢了,那样一个瘾君子我留着做什么?” 赵初阳眼睛精光一闪:“瘾君子?仅一面就能看出这是个瘾君子?看来慕容先生对此很有经验啊。” 慕容凌好笑的说:“你们没有经验?大街小巷上都是禁毒宣传视频,吸毒长什么样普通市民都知道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人你带走后问了几句话就放了?” “不然呢,我能真把他的肉削下来喂他自己吃?警察先生,您也太恶趣味了,我可没这个爱好。” “慕容先生能不能跟我说说近段时间的行程,做过的事?” “那可太多了。”慕容凌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台灯,“见朋友,处理集团的事情,还要哄朋友的弟弟。” 赵初阳拿着本子在桌子上敲了敲:“就这些,再没了?” “需要我把公司机密也说出来吗?” “先生说笑了。” 慕容凌笑了笑没再说话。 倒是这个队长也没再多问什么,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到了监控室,身边人走过来:“队长。” 赵初阳:“看着点,他现在身体状况很差,不能让他死在这,有什么问题及时通知我。” “就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上面下来命令是先关这,审讯也只是走个形式,我能怎么办?” 监控里,慕容凌依旧那样放松的靠着,眼睛微眯盯着天花板出神,也不知道那个比别人多了好几个弯的脑子里正在思考些什么东西。 第68章 第 68 章 情有的时候若要发生,便会扎堆一起来,就好像如今,张茗的事情外加冯克。 冯克的死原本就充满着疑问,明明已经在公安局,在警察的严加防范下到底是怎么被害死的, 在慕容凌被抓的12个小时后,警方竟然在南港地下发现一所实验室。 按照慕容凌原先的计划,南港爆炸顶多会排查爆炸原因,清点伤亡,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在做好例行工作后竟然多余的开始将整个仓库进行地毯式搜索,就好像在排查之前就已经知道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当慕容凌知道实验室被发现的时候,嘴角除了挑起一个满是嘲讽的微笑以外,再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到现在对方还没有反击,慕容凌都快怀疑这个老虎是不是早就死了,如今不过是一只披着虎皮的绵羊。 倒是钱书丞得知实验室被发现后有些焦躁起来。 孟君辰说孟家如今可能正在被监控,他也不敢给孟家打电话,也只能问何谙。 而何谙给的答复依旧只有四个字:按兵不动。 实验室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明白,ZS8301出现的话基本上就坐实了冯克的死与慕容凌有关系,现如今还有人关心那个廖什么的事情吗? 若连‘墓’也被拉到台前,那慕容凌无意会成为现今社会的焦点,再将这些事情统统堆上去,慕容凌必死无疑。 而这时,消失很久的宋瑾瑜再次出现。 若非宋瑾瑜敲响钱书丞家的房门,钱书丞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这是他第一次到钱书丞家里,进了门倒是很有闲心的溜了一圈:“真没想到,慕容凌还能在这住。” 钱书丞猛地看向孟君辰,孟君辰则耸了耸肩,表示这不关我事,我什么也没说。 宋瑾瑜坐到沙发上,手指敲了敲桌子:“客人来了也不给倒杯水,你说你们这书都读哪去了?” 钱书丞皱着眉头,到底还是乖乖的倒了杯温水放到宋瑾瑜面前。 “别告诉我你来我这就是为了喝水的。” 宋瑾瑜不疾不徐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道:“当然不,我可没这么闲。” 钱书丞拉着孟君辰一起坐下:“那你来干什么的。” 宋瑾瑜丝毫没有因为这样无礼的话而恼怒:“你现在愁什么,我就是来干什么。” 钱书丞挑眉。 宋瑾瑜微微一笑:“慕容凌很快就会出来,你放心,不过你先考虑一下怎么摁死廖沧澜,他现在的舆论可没有慕容凌的大。” 钱书丞:“你的意思……韩岳?” 宋瑾瑜:“你不觉得这个时候让韩岳出来比较好吗?让他直接去法院,然后再联系几家媒体将这件事情上升到平民与官僚之间的矛盾,引起大众的共鸣,之后通过这些社会压力让法院不得不秉公执法。” 钱书丞皱眉:“慕容凌怎么出来?” 宋瑾瑜笑:“我还以为你巴不得他死在里面呢。” 钱书丞脸色阴郁:“你在我这安装窃听?” “别说的这么难听。”宋瑾瑜笑,“我可没那个手段在慕容先生眼皮子底下监视你,我当然有我的渠道,况且你们最近做的是也没有特别保密,就拿他住在这来说吧,那么明目张胆,稍稍留心就会知道。” 钱书丞:“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宋瑾瑜:“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你放心,我不会害你,也不会害慕容凌,至少我们现在是统一战线。” 钱书丞皱着眉头,他内心对宋瑾瑜越发不信任,总觉得这个人就好像一条毒蛇,一直躲在黑暗的角落了,冷不防的就会给你一口。 宋瑾瑜喝着温水:“慕容凌那些事目前不算事,至于实验室,那是早就有的东西,而且里面已经被慕容凌搬空了,就算查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张茗烂的他妈都不认识,其他人的DNA什么的更不可能发现,更何况就算真有证据指向慕容凌,也有人会保他,只要转移一下大众的实现,他很快就会安然无恙。” 钱书丞总觉得宋瑾瑜的每句话都是话里有话,自己却总也听不明白,就在他脑子一团混沌的时候,突然一道光一闪而过。 “正月十五那天,你是不是知道我约了慕容凌在外面?” 宋瑾瑜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嘴角的笑容也有片刻僵硬。 钱书丞跟慕容凌身边这段时间学的最多的就是察言观色,为了知道慕容凌每时每刻的心情,一点点小异样都不会放过,宋瑾瑜的这一丝不自然到底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果然是你。” 宋瑾瑜很快便恢复自然:“是我什么?” “是你安排人去围堵慕容凌,街角的监控也是你放的,对吧。” 话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的。 宋瑾瑜挑眉,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什么?” 钱书丞猛地起身,一把抓向宋瑾瑜的领子,挥起拳头就砸了过去。身旁的孟君辰连忙拉住钱书丞,没让他继续施暴,好不容易才将人从新拉回沙发上。 宋瑾瑜擦了擦嘴角,那样狠的一拳,嘴角肯定是破了皮,殷红的鲜血粘在他的手指上。 钱书丞怒气未消,若不是孟君辰拦着,他可能能直接将人打死:“你tm到底想干什么?把我们当傻子耍是吧?” 宋瑾瑜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你真以为慕容凌不知道这是我干的?那天真不知道街角有监控?我没把你们当傻子耍,不过你确实不聪明。” 钱书丞猛地就要起身,孟君辰率先一拳挥到宋瑾瑜脸上。 宋瑾瑜这下倒是真的呆住,他怎么也没想到一贯脾气不错的孟君辰竟然也会动手。 孟君辰哼笑:“你聪明,你聪明还找我们做什么,自己去做啊?” 宋瑾瑜再次起身,脸上的笑容终于消了下去,被连续打了两拳的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钱书丞两人整齐的哼了一声,大有你再大言不惭我们俩一起动手的架势。 宋瑾瑜:“慕容凌没事儿我没匡你们,我已经找人了。” 钱书丞终于重新正视宋瑾瑜,但也正是这重新审视让他差点笑场,宋瑾瑜如今的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 他咳了咳,理好心绪后说:“你找人帮慕容凌?” 宋瑾瑜也不知怎么,被打了一顿竟然就老实下来:“我爷爷说让我好好跟你们相处……我……算了,实话说吧,慕容凌现在不能出事,说句难听的,他的用处还没用完。” 钱书丞皱眉头,怎么慕容凌现在已经成了多方博弈下那颗必不可少的棋子了吗? 宋瑾瑜没看钱书丞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说:“现在这些舆论还压的下来,感觉对方也没有用全力,可能就是为了救廖沧澜吧,但是廖沧澜这次必须死!” 钱书丞:“我可以去找韩岳让他去法院,但是你也得跟我们说明白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瑾瑜咬咬唇,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我爸……就以为他们死的!” 钱书丞和宋瑾瑜面面相觑,原来这个人是欠揍型的,不打不说实话是吧。 宋瑾瑜头微微低着,声音压在嗓子里,听上去并不是很真切,到底也能看出他说的有多不情愿:“原本不想跟你们说这些,我们的目的一致就是了,爷爷说毕竟我们是朋友,让我跟你们都说清楚……呵……谁跟你们……” 谁跟你们是朋友,这个潜台词谁都听得懂。 钱书丞磨磨牙,在心里暗暗给他记了一笔,这些账以后再算。 宋瑾瑜接着说:“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反正我不会害你们,说这些不过是让你们放心,毕竟已经走到现在,不能再出现任何问题了。” 钱书丞依旧没吭声。 宋瑾瑜说:“我搭过很多线,但是除了慕容凌谁都接触不到最上面那个人。” 钱书丞深深看了宋瑾瑜一眼:“虽然这个问题问起来很没礼貌,但是我还是想问,你爸怎么死的?” 宋瑾瑜咬咬唇:“挡了别人的路,被灭了口。” 多么简单的理由,里面却又夹杂了多少恨? 钱书丞明白这种感觉,便也就没有再深究挡了什么路,怎么灭的口。 倒是宋瑾瑜肿着半张脸,做成深沉样却有些变了形:“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宋瑾瑜看着钱书丞:“你最好最近不要跟慕容凌谈崩,他的情绪现在很难琢磨,也很不稳定,万一他再像国外那样跳楼就一切都晚了。” 钱书丞猛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宋瑾瑜:“你说什么?谁干什么了?” 宋瑾瑜疑惑的看着钱书丞又看向孟君辰:“你不知道吗?慕容凌在国外疗养期间被诊断有抑郁症,曾经轻声跳楼,好不容易才被抢救过来。” 钱书丞愣在原地,整个身体僵硬住,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怎么有些听不懂,那个每次见面都微笑着,对什么事情都波澜不惊的人会……自杀。 他突然想起,慕容凌刚回国的时候,他在慕容老宅见到慕容凌吃了那样多的一把药。 宋瑾瑜皱着眉头:“原来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故意前段时间对他好,然后再这样打击他,想在精神上摧毁他呢。” 钱书丞:“我不……” 宋瑾瑜:“不管怎么样,最好最近还是别有这个想法,慕容凌既然已经明确态度是站在我们这边,暂时就不能对他怎么样,他现在用处还很大。” 钱书丞眉头皱的很深,这话听的哪哪都难受。 他没有那么想,也从不知道慕容凌心理上有问题,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将慕容凌的心理防线摧成这样? 第69章 第 69 章 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始料未及的事情,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更加令人惊讶的是,韩岳走到台前,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一字一句公布出来的时候,网上掀起轩然大波,并且如当初料想那般引起一大堆人的共鸣。 廖沧澜的事情竟然没有受到任何阻挠便开了庭,从调查到庭审,所有细节全部对外公布。 在校期间的表现已经不是关注的重点,韩峰的死也不过是数不清人命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至今他依旧没有收手,这样一个高回报的生意实在是太诱人,他利用职位之便暗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被一一公布于众。 这样一个身处高位,却以权谋私的官二代的下场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只是自始至终都一直没有慕容凌消息,连孟君辰回家都没有打听出一丝半点。 钱书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泰然自若的去上学,上课下课两点一线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你不觉得奇怪吗?抛出了那么多东西,甚至将大佬拉了进来,结果廖沧澜就这样没有任何反抗的定案了?” 梁思源等钱书丞下了课,跟他一起去了公寓,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着钱书丞忙里忙外的不知道在收拾什么。 钱书丞拿着一堆晾干的衣服坐在沙发上,一边整理一边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还不如去问问孟君辰。” 梁思源转过身:“说到这,我就奇了怪了,你说孟家那小子天天在家里混,怎么什么要紧事儿都打听不到,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藏着掖着不说啊?” 钱书丞停下手里整理衣服的动作:“你天天在家混,知道你家二老准备要二胎的事情吗?” “什么!他们要二胎!” 钱书丞重新开始手里的动作:“打个比方而已,我都没见过你爸妈,谁知道是不是要二胎。” 梁思源咬着手指,双眼盯着钱书丞好一会儿,还是掏出了手机:“我得给他们打个电话探探口风,过年的时候就看他俩抱着别人家的小孩子喜欢的不行。” 钱书丞露出一脸看着傻逼的表情:“你没病吧?” 说话间,梁思源电话便已接通,他面色凝重,好像谈的不是给他添弟妹,而是自家老婆准备生二胎。 “喂,妈,您俩身体最近怎么样。” 对方显然没反应过来,这个每天住在一起的儿子,突然抽哪门子风给自己打了这么通电话。 梁思源听对方好半天没回消息,刚准备开口直接问,钱书丞忙抢过手机。 “阿姨,您好,思源没事儿,他开玩笑呢……昂,对对,是玩游戏……对,您晚上回去收拾他,别客气……好,改天去,那不打扰您了,阿姨再见。” 电话挂断,钱书丞把手机扔回给梁思源:“我怕你妈把你送到精神病院,然后真生个二胎,再把你彻底抛弃。” 梁思源瞪着双眼啃着指甲,一动不动盯着手机。 钱书丞多日阴沉的脸终于放了晴,他好笑的看着梁思源:“先不说你爸妈这个年岁不会要,就算要二胎怎么了,多个弟弟妹妹不好吗?” 梁思源:“好什么好,天天宠着惯着的就不是我了,我得有个大样的宠着小的,惯着小的,钱不能乱花,还得努力攒钱帮他娶媳妇,这样是长得不行在没出息还得我养着,想想就够了。” 钱书丞笑笑没再说话,他就是家里老小,他哥生前可不是什么都宠着他惯着他吗,为了供他上学很早就混社会,想来真的挺不容易的。 他叠着衣服的动作慢了下来,不自觉的又开始想起慕容凌宠他的样子。 “我从之前就想问,这衣服不是你的吧?没见你穿过。” 梁思源短暂放弃关于二胎的想法,将目光重新落到钱书丞那里。 钱书丞抖了一下最后一件衣服,慢条斯理的叠好,说:“嗯,慕容凌的。” 梁思源的眼睛猛地瞪得跟两个铜铃,看看衣服右看看钱书丞:“你现在……” 他咽了口口水继续说:“穷的开始给大佬当保姆了?” 钱书丞白了他一眼,将衣服收好后拿到卧室的衣柜最底层放好,这些衣服可能很快就会来人拿走,也可能永远被遗忘在这个角落。 他在柜子前站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回到客厅,坐在梁思源旁边。 “我想去趟慕容老宅。” 梁思源诧异道:“去那做什么?找大佬?” 钱书丞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语气有些不确定的说:“我想去看看。” 看什么他也不知道,慕容凌如今肯定不在那,其实若真在那,他根本不会去,所以看什么呢? ‘叩叩叩’ 门被敲响,钱书丞起身开门,看见竟是蒋凡一。 他额头上还贴着纱布,短短几天没见消瘦了一大圈,眼下深深的黑眼圈堪比熊猫。 钱书丞惊讶:“你怎么……” 蒋凡一嗤笑:“没死,遗憾吧。” 他不客气的推开门,扫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梁思源便收回目光,将怀里的东西塞到钱书丞怀里。 “自己留着,别乱放。” 蒋凡一拍了拍钱书丞的肩,曾经那样气势凌人的样子早已不在,整个人都阴沉的很。 见人送完东西就要走,钱书丞下意识拉住蒋凡一胳膊,却想不出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蒋凡一回头,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怎么,还有事?” 钱书丞嘴唇动了动,到底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紧拉着袖子的手也一点一点松开。 蒋凡一却在这时转过身,一步一步靠近钱书丞,两个人距离近的几乎贴到一起。 蒋凡一声音低的近乎耳语,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你应该谢谢钱书宁,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一辈子。” 蒋凡一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走,只有钱书丞直愣愣的待在原地,盯着已经紧闭的门。 梁思源等了好一会都没见钱书丞动,心中有些不放心,起身走到钱书丞身边拍了拍。 “怎么了这是,掉魂了?” 钱书丞猛地回神:“嗯?没有。” 他没有将蒋凡一的话放心上,两个人从来就不对付,话是怎么难听怎么说。他拿着手里沉甸甸的文件,还没来得及看一个字,心里便速度极快的闪过一丝不安。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钱书丞极度排斥的想将手里的东西抛出去,但又想到蒋凡一说别乱放,到底还是乖乖将文件拿到卧室,放在一个带着锁的抽屉里。 见钱书丞出来,等在客厅的梁思源出声道:“你不看看?” 钱书丞摇头:“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再说。” 梁思源:“你不是说蒋凡一被袁绍杰不知道搞到哪里去了吗?” 钱书丞:“是啊,也或许袁绍杰从头至尾都是被坑的那个。” ‘叩叩叩’ 两人话还没来得及说几句,门再次被敲响。钱书丞起身,以为蒋凡一有什么话没说完所以折了回来,结果开门确实孟君辰。 门都没来得及进,孟君辰先把话扔了出来:“两个消息,一好一坏,想先听哪个?” 钱书丞觉得自己不单单是脑子有点疼,连心脏也跟着疼。 “你想说哪个就先说哪个,早晚两个都要说,赶紧的,别废话。” 孟君辰进了门才发现梁思源也在,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一脸严肃的对着钱书丞说:“好消息是有确切的证据指出廖琛参与ZS8301研发,并将试验品带了出去,这也是为什么廖沧澜的事情会如此顺利进行,他现在自顾不暇。” 钱书丞点头,等接下来的话。 孟君辰没有卖关子,接着说:“另一个消息我不确定对你来说是好是坏。慕容凌的实验室原本应该是搬空,但不知为什么搜查的时候竟然在里面翻出了不少资料。” 说到这他顿了顿,拍了拍钱书丞的肩膀说:“我爸也在家发火,你……淡定。” 眼看钱书丞双眼越来越红,孟君辰觉得自己话实在说不下去,生怕他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 钱书丞压抑多天的情绪突然爆发,血丝布满整个眼球:“怎么,他觉得外面的世界混够了,想在牢里带着?还是想直接收个枪子儿?跳楼没死成想换个死法?他当自己是什么?来游戏人间的?” 梁思源拉着钱书丞的胳膊:“你先冷静一下,孟君辰也只是说有资料,又没说是什么,近期也没什么关于大佬的消息,你先别急。” 钱书丞冷哼一声:“是没什么消息,他就算死在里面,外界也不会有任何消息。” 最终慕容老宅到底还是没去成,孟君辰说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孟家已经摆脱了监视,让他没事儿可以过来走走。 只是约了很多次,孟祾钊都说自己忙,过段时间再说,而这个过段时间竟然直接拖了一个月后。 钱书丞仗着学校里都知道他的后台是慕容凌,连课也明目张胆但的翘掉,只身驱车来到孟祾钊发给他的地址。 推门进去,齐刷刷坐着的两排人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就见孟祾钊皱着眉头,气场全开的坐在首席,下面的人单是看着就知道没有等闲之辈。 钱书丞心中一跳。 怎么,叫自己来三堂会审? 第70章 第 70 章 孟祾钊约见的地方位于郊区的一个简易房里,这房子简易到钱书丞甚至怀疑是不是前一天刚搭出来的,连房顶上的颜色都是鲜红色,完全不似经过分吹日晒过的样子。 进门后,只是让他坐到一边静候,而室内整整齐齐的两排人也安安静静的低着头,好像都在等着什么人。 安静的室内一时只能听见空调嗡嗡嗡的声音。 肯定实在等着什么人,钱书丞进门的时候,那些人看着进来的是自己的时候,有着明显松了口气的感觉。而他被安排到一边的时候,那些人都没有再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自顾自的好像在忙着什么,但焦灼的气氛却是掩也掩不住。 坐在这样一个安静的环境里,若没有计时的东西,很容易忽略掉时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的门再次被推来,众人齐刷刷的忘了过去,连带着坐在一旁的钱书丞也受影响的看了过去。 就见门口只站着一人,头戴鸭舌帽,整个面容都被笼罩在口罩下,开门的动作很轻,关门的动作依旧很轻。这人没有理会屋内任何一个人,迈步就往孟祾钊的位置走,只是刚有动作就被坐在最末端的人拦了下来。 “请问您是?” 那人被拦下后没做任何反应,默默的摘下口罩,那张被钱书丞惦记多日的脸就这样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 “我找孟祾钊。”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语气。 孟祾钊起身,对门口拦人的那位挥了挥手,然后才对慕容凌说:“阿凌过来吧。” 慕容凌对着拦着路的人礼貌的笑了笑,没管那个人在他找下口罩那一刻,变得有些阴沉的脸。 尽管钱书丞的目光从他进了门就没有离开过,慕容凌却自始至终都没看过他一眼,就着样旁若无人的走到孟祾钊旁边的椅子坐下,那模样像极了坐在自家沙发上跟别人闲聊。 屋内这些人安静的坐了这么久等的人已经明了,自慕容凌进来起,这些人就将目光定格在慕容凌身上,那些好不掩饰的厌恶、恶心、复杂、恐惧的视线大喇喇的集中在他身上。 钱书丞皱着眉头,很不爽这些人对着慕容凌的态度,刚想起身过去的时候,胳膊被旁边的人拉住。 “你怎么也在这。” 孟君辰低着头在旁边的位置坐下,他指了指孟祾钊的位置,又指了指自己,钱书丞顿时明白怎么回事。 他重新坐稳,双眼一直没有离开坐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慕容凌坐在会议桌旁,没有理会周围偷来的目光,只是看着孟祾钊:“需要我做什么?” 孟祾钊手指交叉放在桌子上,似有些犹豫的说:“对方指名要见你,我也是叫你过来商量一下,你考虑要不要见。” 慕容凌笑:“他见了我会乖乖自首?” 孟祾钊点点头,对方确实就是这么说的,大家都不想因为这件事再惊起什么波浪,若能这样风平浪静的解决自是再好不过。 慕容凌没有丝毫犹豫,开口便应了下来:“没什么可考虑的,我跟他也该见个面了。” 孟祾钊深深的看了眼慕容凌,这才转头示意坐在不远处的警察。那人得到授意后,讲一个小盒子递到慕容凌面前。慕容凌挑眉,没做过多停顿便打开。 “这是……监听器?” 那警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慕容凌还未发表意见,孟祾钊先皱起了眉头:“□□就监听,怎么弄了这样子的?” 那警察显然初到岗不就,见孟祾钊问话,整个热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连带着话也有些结巴。 “队长,队长说做成一个善于隐藏的,而且……啊……不好意思,您没有……耳洞……实在抱歉,我们以为……” 慕容凌拿起耳钉看了看:“你们以为混黑社会的都打耳洞和纹身?” 小警察听见这话脸迅速涨红,有些不知所措的瞥向坐在不远处的赵初阳。 赵初阳叹了口气,刚想起身,就见慕容凌对着那个小警察温柔的笑了笑,捏着耳钉直接穿透自己薄薄的耳垂。 一直在注意这边动静的满屋子的人集体做了次兵马俑,眼看着慕容凌风淡云轻的拿过桌子上的纸抽,从里面扯出几张纸巾,随意的擦了擦耳朵上冒出的血珠。 “还需要什么?” 孟祾钊皱着眉,有些责备的低吼:“阿凌!” 慕容凌本人倒是没将这种事放在心上,又问了一遍:“还需要什么?” 钱书丞堪堪抬起的脚到底是停留在空气中,然后慢慢放回原位。 孟君辰扭头看着钱书丞,将他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放在腿上的手死死攥紧。 孟祾钊到底没有再过多的说些什么,示意旁边的人将东西递过去,一把枪和一个匕首。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你用不用得上,你看看如果需要尽管带走,放心,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慕容凌拿起□□在手里把玩,一屋子的人都随着他的动作将心提到嗓子眼。 孟首长怎么就将这样的凶器给了恶魔? 慕容凌拆弹匣退子弹的声音咔咔咔的响着,好像在嘲笑屋里的人胆子怎么这么小一样,没一个动作都又轻又缓。直到最后一个子弹退出,慕容凌将枪放回桌子上。 “什么都不用带了,你们既然非要等我来没有直接实施抓捕,就说明他让我去的地方肯定还有其他人,我要去见他也一定会被查个透,带不带没区别。” 孟祾钊眼睛一直定格在那几个物品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容凌靠在椅子上,完全没有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我什么时候过去?” 孟祾钊:“你觉得准备好了,我就让人联系对方。” 慕容凌笑道:“那现在吧,来都来了。” 孟祾钊沉思片刻,对着左手边第三席位的人点点头,那人得到示意后拿起桌子上的耳麦带上,电脑不知连到了哪个线上,接线员简单的说了句“今天”后,近停顿了一秒便被挂断,对方显然不想跟他废话。 慕容凌静静的坐着,手里把玩先前拿过来的匕首,眼睛盯着匕首出神。 满屋子的人,除了真在忙碌的几个,其他人假装关注着面前的电脑桌面,眼睛却不时的飘向慕容凌。 孟祾钊双眼也一直盯着慕容凌手里旋转自如的匕首,就连接线员过来汇报也没有再做出回应。 慕容凌歪头,对着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接线员说:“今天下午?没说几点?” 接线员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慕容凌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过才十点多点。 “他们在哪?距离这里远不远?” 孟祾钊收回出神的目光放在慕容凌身上。 慕容凌耸耸肩:“你别这么看我,最近我的情况你知道,消息比较闭塞。” 孟祾钊没对此多发言,叹了口气说:“就在一公里外,一栋废旧的大楼里。” 话毕,慕容凌起身,将手里的匕首放在桌子上:“给我个定位。” 眼看着慕容凌就要出门,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赵初阳将他拦下,他抬眼看着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人,疑惑的挑挑眉。 赵初阳第一次在警局以外看见这个人,就算慕容凌这个名字在他们警界如雷贯耳,但见本尊的机会少之又少,具体原因他也是最近才知道。 “对方说是下午,您不急着去。” 赵初阳每次见到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人,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现如今更生出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慕容凌笑了笑:“我了解他,现在去就行。” 赵初阳依旧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想让的意思。 孟祾钊看了两人一会儿,有些无奈的说:“初阳。” 赵初阳闻声,足足等了一分钟才向旁边让了一步。 慕容凌笑容不减:“谢谢。” 房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刺眼的阳光透过并不宽敞的入口,斜斜的照进物屋里,打在慕容凌身上。 这一刻,钱书丞有种慕容凌在发光的错觉。 他眼睛盯着那个即将离开的人一动不动,尽管那个人从进了门,就没有看过他一眼。 慕容凌迎着光,左脚堪堪踏出半步,最终还是站定,回过头。 钱书丞还是曾经的样子,精神尚可,没有因为上次的变故而出现丝毫的颓废。 当然不会颓废,小丞从最开始在自己身边,不就是为了打探消息的吗?所以就算真的发现被欺骗,也不会太受伤吧。 慕容凌心里自嘲的笑了笑,未发一言的收回了目光,踏出门的脚步也更加坚定。 ………… 郊区那座废弃的大楼原本是一个工厂,因为发生过事故,导致整个工厂被火吞噬,死了十来个工人,但是还上了国家新闻。 时过境迁,这里早已荒凉不堪、杂草丛生,一人高的杂草将一切未知的东西掩藏在阴影里。 慕容凌并没有放轻脚步,寂静的四周,除了偶尔传来的鸟叫和蝉鸣,也就只剩下他踩断树枝的喀嚓声。 “阿凌,有问题我们及时联系,你别一个人硬撑。” 慕容凌耳朵上的那枚刚刚刺进去的耳钉里传来顾祾钊的声音,话语里隐隐还透着担忧。 慕容凌嘴角含笑:“怕我死在这?” “别闹。”孟祾钊斥了一声,转而正经说,“你别冲动,见不好直接发信号,就算上面想要他的一些信息,也不一定非要通过这种方式。” 慕容凌摸了摸耳朵,上面的血迹早已擦拭干净,伤口也因为针的压迫止住了血,只是这样碰着,小巧的耳垂上还是有丝丝痛感传来。 他脚步没停,也没有再回孟祾钊什么,心里倒是暗暗赞叹了一下他们技术部的手艺。 这样一个小巧的机械,竟然还防水。 不远处的草丛,眼见着没有周遭这样密集,到大楼的距离也没有几步路。 慕容凌停下脚步,活动了下筋骨,双手插兜,慢慢悠悠的向大楼走去。 第71章 第 71 章 废旧的大楼前,两个身着黑色衣服,浑身肌肉爆棚的男人,一边抽着烟一边低头摆弄着手机,相互之间没有交流。 在这样一片荒败的环境中,不绝于耳的‘咔嚓’声便显得尤为刺耳。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将手机放回兜里,各自摸出把枪,黝黑的脸上,略有些污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不停晃动的草丛。 风卷着枯叶拂过两个男人的脸,不消片刻,汗水便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上,在土壤里就连那微不足道的痕迹也在几秒钟内,消失不见。 ………… 慕容凌拨弄着杂草,终于走到空地上。 他没理会面前黑洞洞的枪口,自顾自的掸了掸粘在身上的叶子,从两个男人身边走过,之后站定,目光一直放到了面前的大楼上,漆黑的眼眸里出奇的平静。 一直举着枪,胳膊都有些酸了的两个男人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个男人对着另外一个个字相对较高的男人努了努嘴,另一个男人点头向前走了一步。 “你谁,到这来干什么!” 慕容凌并没有转身,一直看着大楼,也不知道这样一个破败的,曾经死过很多人的大楼有什么好看的。 高个男人见面前青年没有答话,眉头皱了皱,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不敢太过嚣张,毕竟面前这个看似无害,却在枪口下能如此镇定自若的人,一定不简单。 他端正了一下枪的方向,再次沉声开口:“问你话呢,子弹可不长眼睛。” 慕容凌依旧没动,嘴角含着没有温度的笑,声音轻缓柔和的说:“你也没长眼睛吗?” 话毕,慕容凌没有再理会两人,抬步往大楼里去。 门口的两个男人,好像空有一身肌肉,没什么脑子,怎么看面前这个都像闲着没事儿找事儿,过来作死的学生。 到最后,这两人连枪都不好好端着,一脸不耐的冲上去摁住慕容凌的肩膀。 “嘿,少年,这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赶紧哪来的回哪去。” 到底是世道不同,这若是过去,他们俩早送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一颗子弹,让他去见见书本里的乱七八糟什么家们,好好学学‘惜命’两个字怎么写。 但现在他们不能,如今这情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肌肉男拍在青年肩膀上的手用上了劲,看似亲切,实则警告。 慕容凌刚抬起的脚重新落回原处,站定不动的样子好像在思考些什么,耳朵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孟祾钊压着嗓子,用着只用慕容凌能听见的声音说:“不要在这里惹事,你去只是为了谈,能套出多少东西算多少。” 慕容凌双手一直放在兜里,目光微闪。 如果…… 许是慕容凌站了太久,肌肉男开始有些不耐,手上的力道也愈发强劲。 “少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结果无视他们警告的少年,有些神经质的依旧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对着什么人说话。 “哥,我送你个礼要不要?” “喂,你跟谁,卧槽!” 他原本枪就在手里随意拿着,保险栓也没开,想着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赶紧赶走,下午还有重要事情要办,肌肉男话说了一半,哪曾想面前瘦弱的青年突然回身,一脚踢在他拿着枪的手上。 □□不出意外的从手中脱落,慕容凌动作极快的接下。 肌肉男显然是专业出出身,就算脑子不好使,身手依旧一等一。 他侧踏一步,半转身体,一脚踢向慕容凌接枪的手。 而身后距离仅有一步之遥的另一个肌肉男,也在这电光石火间将□□上膛。 “不许动!” 只是一个上膛的瞬间,慕容凌却已经将被袭的肌肉男摁在地上,□□抵在脑袋上。 “这人的命值钱吗?” 举着枪的肌肉男手略微有些抖,他不是专业打手出身,曾经只是个保安,如今也不过走投无路,不得不当这个门前狗。 可就算是个狗,他也是个怕死的狗,就跟被摁在地上的那个男人一样,没杀过人,只是两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罢了。 为什么把草包放在门口? 慕容凌盯着地上吃着泥土的肌肉男,面上的笑容愈发讽刺。 “看来不怎么值钱。” “慕容凌!你别胡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现在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有记录,不想死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按计划行事!” 孟祾钊显然被慕容凌方才的举动激怒,怒火中烧的在那个微小的监听器里吼着,不顾上旁边的人是不是听得见。 “啧,白送你个功勋都不要。” “要个屁!” 举着枪的男人瞪着眼睛,开始怀疑这个长得过分好看,行为却又过分怪异的人,是不是哪个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 枪这种东西的危险性因操持者的不同而分很多级别,显然站着的这个一脸横肉的肌肉男,没有被划在危险行列里。 慕容凌手中的枪依旧抵在地上男人的太阳穴处,嘴上嘲讽着孟祾钊不知道把握机会,动作却依旧没有见缓。 “慕容凌,我说的话现在是放屁是吧?!你信不信我现在把姓钱的小子扔到你面前,让他陪你一起去?!” 孟祾钊对着通讯员的麦吼了一顿,满屋子的人全都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头都不敢抬。 发了一通火之后,他总算是平复了一点心情,重新做回椅子上,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深刻觉得这玩意就是为了勒死人而发明的。 钱书丞坐在角落,一脸无辜的看了眼孟祾钊,又看了看孟君辰,用眼神询问孟君辰,你家老子今天是不是忘吃药了,慕容凌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他老人家东这么大肝火,怎么还殃及了他这条池鱼。 孟君辰则无奈的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孟祾钊在短暂的沉默后,将麦拉到自己面前,无比严肃的说道:“慕容凌,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这样就能如愿以偿,不可能!” “啧。” 慕容凌收了手上的枪,身后举着枪的肌肉男和地上躺着的,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刚松一半,慕容凌一个手刀只批躺在地上的人的后颈处,那壮汉一声没坑的直接晕了过去。 而站在身后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将手里的枪重新端正,就以同样的套路被慕容凌卸了枪,劈晕在地上。 慕容凌将枪随意的扔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灰,语气轻快道:“人没死,记得收尸的时候别把这两个一起装进裹尸袋了。” 耳边久久没有传来声音,慕容凌耸耸肩,就算那家伙真的被气得心脏病犯了,也有那么多人在旁边。 一脚踏进大门,一阵阴冷的风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接吹在骨头上。 这楼可死过不少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阴气太盛。 慕容凌左右打量了一圈,一览无遗的大厅里,连个喘气的都看不见。 见到这样的场景,他心中竟升起一些解脱之感。 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成为人生的终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脚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破败的砖石间,杂草靠着顽强的生命从石缝里钻出,只是在这样一个不见阳光的地方,连杂草长得都有些病态。 ‘咔嚓。’ 不知道踩到了多少枝干,慕容凌踏上曾经藏在写着安全通道的墙后,如今也只能明晃晃暴露在大厅里的台阶,不时传来的异响总会让人怀疑,这个年久失修的楼梯会不会在某一时刻不堪重负的塌下去。 直到走到第三层,依旧没看见丝毫人影,好像这里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废墟。 直到这时,孟祾钊才操着他沉稳的声音开口说:“什么情况?” 慕容凌摸了摸耳垂,还是不太习惯耳朵上挂着异物,还是一个时刻检视自己的异物。 “什么都没有,不是说了他不准备反抗了吗?能有什么。” 孟祾钊沉吟片刻,说:“没事最好,你自己注意安全。” 慕容凌:“怎么,怕他狗急跳墙?” 孟祾钊冷哼一声:“怕他跟你同归于尽。” 慕容凌笑了笑,没在开口。 周围再次陷入安静,只剩慕容凌没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偶尔还会有石子被踢到,伴随着‘哒哒’的声音越滚越远。 这样安静的环境待时间久了,连空气流动都慢了些许。 初时这样不觉得怎么样,但是时间久了就会有些燥人。 整个大楼也不过就五层,作为工厂里的办公楼,这样的高度已经足够用了。 ‘咔。’ 踏上五楼的那一瞬间,空气中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扑面而来。 原本流动缓慢的气流在这一刻突然凌厉起来,就好像软绵绵的棉花糖里,突然出现一把利刃。 慕容凌只踏上一只脚便蹲在原地,抬手在监听器上敲了敲。 远在几公里外的简易房里,整个会议室的人在这一刻全都屏住呼吸,纷纷拿起面前的耳麦带上,连钱书丞和孟君辰都被让到一个位置上,戴好耳麦。 ‘哒哒’声从扩音器里消失,又从每个人的耳麦中传来。 在场的人每个人都意识到。 到了。 第72章 第 72 章 五层,最里面唯一一间还有门的房间里,生了锈的门锁依旧尽职尽责的耗尽自己最后一点余热,至少没有让那扇关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大咧咧的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 廖琛靠在椅子上,手指在眉间一下一下的捏着,身边站这个将近两米的男人。 男人手背在身后,站姿笔直,双眼一直盯着屋内仅有的一个出入口,仅从这一人身上散发出的紧张气氛就足以填满整间屋子。 廖琛抬眼看了下身后的男人,笑了笑。 西边的窗户被一个厚重的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的布挡了个结实,临时安装上的昏暗的灯泡闪并不明亮的光,打在廖琛并不立体的脸上,却将他双眼趁的愈发深邃。 他没有什么出众的样貌,属于那种扔在人堆里便立刻找不到的类型,就连气质看起来都平平无奇。 若是在大街上遇到,顶多会觉得这是个被社会摧残了大半辈子,微薄的收入仅够养家糊口的工薪阶层,完全不会相信这是个手中握着大半个国家信息资源的重要人士。 廖琛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已经凉透了的水顺着喉咙流下,有种数不出的舒畅。 放下水杯,廖琛慢条斯理的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烟圈一点点升腾,他这才开口:“大家都很熟悉了,没必要这么紧张。” 旁边的男人整了整自己的领带,短暂的松了松气,声音也压得很低,说:“就因为很熟,所以谁什么样大家都清楚。” 廖琛深吸一口烟:“是啊,谁什么样大家都清楚的很。” 男人说:“我有些不理解。” 廖琛:“你说。” 男人:“我们现在在这是为了什么,您明明有充足的时间离开,就算想要处理掉这个隐患,也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为什么非要约到这个地方,将您自己也送入绝境?” 廖琛笑了笑,将烟头捻灭在掉了漆的茶几上。 “走了又准备去做什么?将自己知道的东西统统被他国压榨出去,然后成一个空空如也的皮囊,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活的像一只老鼠吗?” “那也总比这样,将自己困成个大闸蟹,送到敌人面前强。” “他不是敌人。”廖琛摆弄着手里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的烟蒂,“我们不过是同病相怜的两个混蛋罢了。” 说到这,廖琛笑出了声。 男人依旧保持着棺材脸,盯着门口,不错过那扇门后传来的一丝异样。 廖琛倾倒在沙发上,看着满是蜘蛛网的天花板,一点点收了笑脸,面上尽显空白。 “你说,如果当初慕容与不死……” “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那个时候他就该死。” 廖琛没动,眉间的纹路也因为这样放松的神情,看起来稍稍浅淡了许多。 “那,阿凌去年的时候是不是也该死。” 一直做雕塑的男人终于舍得转头,凌厉的眼神不像是一个下属该有的样子。 “怎么,现在后悔了?” “后悔?”廖琛嗤笑,“现在纠正可以不?” 男人重新摆正姿势,没有在管身边这个突然伤春悲秋的老板。 廖琛给孟霆烨传递的消息确实是下午,但具体人什么时候到,他没说,对方也没问。 索性他现在什么都不多,就是时间多。 当站在旁边的雕塑突然缓慢的门口走过去的时候,廖琛也重新坐直身体,拿起身边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沏好茶,放到自己对面。 在这样简陋的地方,所有的供电都靠着角落的一台发电机。 ‘叩叩叩’ 破旧的木门传来轻缓的敲门声。 早就等在门口的男人看了一眼廖琛,见廖琛点头后方将摆设一般的门拉开。 “不得不说,您选的这个地方真够敷衍的。” 慕容凌抬手扇了扇因开门而飘落下来的灰尘,没有去看给他开门的门神,径直走到廖琛对面坐下。 “好久不见。” 廖琛的笑容像是个邻居家的叔叔,遇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露出一脸慈爱的笑容。 慕容凌对这样的表情没什么感觉,没有觉得多亲切,也没有觉得多虚伪。 他端起面前给他准备好的茶,没有任何防备的喝了口,随后轻笑道:“环境不是什么好环境,茶倒是好茶。” 廖琛笑了笑:“你真的跟你爸爸一点都不像。” 慕容凌:“有什么奇怪的,他除了生我的时候出了一份力以外,我跟他接触的还没您多。” 廖琛:“是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慕容凌将茶杯放回桌子上,眼神在茶几上面的一些痕迹上飘过,也不知道这个破烂不堪的茶几会不会被两个杯子压垮。 廖琛盯着慕容凌看了好久,久到旁边的男人以为他对慕容凌有什么其他想法的时候,他才重新开口。 “今天叫你来,我想你应该知道为了什么。” 慕容凌摸了摸耳垂,说:“当然。” 廖琛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那个突兀的饰品即使是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也异常扎眼。 “你什么时候开始带这些东西了?” 慕容凌依旧摸索着有些涨的耳朵,笑道:“刚刚,好看吗?” 监听器的另一边,孟祾钊险些将面前的麦捏碎,但又不能在这种时候发声,那张黑的如同锅底的脸吓得在场每个人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廖琛盯着耳饰看了一会,随后轻笑了一下,没再理会这个小女生的东西。 不知道他是真没发现这个东西有猫腻,还是觉得已经无所谓。 慕容凌自上了楼,到进门之前就没有再看见任何一个活物,就连进了门,廖琛也没有对他进行搜身检查。 先前的男人依旧如同雕塑般站回了原位,只是双眼不再盯着那扇破破烂烂的门,转而面前不远处的墙。 慕容凌丝毫不客气的拿起水壶给自己填上热茶。 在这样一个闷热、不漏一丝缝隙的屋子里,再填上一杯热茶可谓是火上浇油。 但慕容凌额头上却干净依旧,不见丝毫汗水。 廖琛双臂放在腿上,做的端正。 “我们有多久没这么这样坐着,好好聊天了?” 也不知道廖琛泡着的颜色怪异的茶水哪里好喝,慕容凌端着茶杯,又喝了半杯后说:“也没多久,不到两年而已。” “不到两年。”廖琛感叹似的重复着慕容凌的话,随后笑了笑说,“我竟然感觉有五六年之久。” 慕容凌:“您太忙了,每天把时间掰成好几瓣,很不得练就个□□术,哪像我,近段时间都很是清闲。” 廖琛:“你那里是清闲,是偷闲。” 慕容凌晃动着茶杯,嘴角含笑,没有再说话。 远在几公里外的孟祾钊终于放过了备受折磨的话筒,双手杵在下巴上,一脸阴沉的盯着桌面。 直到现在,半个小时过去,耳麦里传来的还只是两个人不温不火的家常,丝毫没有直奔主题的意思。 236.5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对此产生丝毫不耐烦的样子,依旧仔细的领着耳麦里传来的声音。 钱书丞自始至终都异常专注,双手放在耳麦上,尽量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声音,尽管整个屋子内,除了一些机械的声音外,没有一丝异响。 耳机里,那个熟悉的声音用着陌生的腔调在跟一个从未见过面,却也知道是一切开端的家伙,不疾不徐的聊着天。 “没想到你会在这种地方坐以待毙,慕容家给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狗,怎么不想着把狗杀干净,然后一走了之?” 慕容凌就这样用着和缓的声音,骂着自己,也在讽刺着对面的人。 而对面的人,显然不会因为这样的话语有什么尴尬,用着有些嗔怪的语气说:“怎么说话呢。” 慕容凌低低的笑出了声,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狗都被你杀的只剩一只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廖琛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倒也不在意似的笑了笑:“慕容与要是知道你这么说,能气死。” 慕容凌:“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死?” 慕容凌依旧柔和的笑着,丝毫没觉得自己这么说自己长辈有什么不合适的。 廖琛定定的看着慕容凌好一会儿,才没头没尾的开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慕容凌随意的又给自己添了杯茶,饮了一口道:“‘墓’是做什么的,真没想到您能瞒的这么严实。既然‘墓’已经大部分被你控制了,你留着我做什么?” 廖琛眼神闪了闪,没有开口。 慕容凌或许真的很喜欢这个茶,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茶杯。 “是不是因为,直到我躺在ICU里,你才发现,原本觉得已是囊中之物的‘墓’,你根本控制不住?” 廖琛的表情依旧是那样的平易近人,单从面上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怎么想的。 慕容凌并没有指望廖琛开口,自顾自的继续说:“现在后悔了吗?是不是觉得,即使有半个‘墓’也总比现在这样好?” “您当初连整个慕容家的宅子都能烧了,如今怎么年岁越大,胆子越小了呢?” 廖琛直到现在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换上一副上位者的嘴脸,嘴角挑起一个略带讽刺的弧度说:“狗不听话了,留着做什么,等着弑主吗?” 第73章 第 73 章 慕容家到底是什么地位,没有人比孟祾钊更加了解。 自从他开始对‘墓’动了想法之后,先前只是少量的了解也变成了事无巨细。 ‘墓’对外虽说是个慕容家的一个组织,其实也不过是个幌子,更深层的背后到底是谁,其实不难想象。 在一个国家里,哪个ZF会让自己的管辖区内出现这样一个情报组织? 所以‘墓’从头至尾,都只是一个打着私人旗号,藏在黑暗里的一个官方组织。 而慕容家,就成了一个靶子。 ‘墓’到底存在了多少年,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又在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黑暗里藏了多久,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也没有人关心。 上位者只想着如何利用这把剑,某些权谋者又想着如何把这把剑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如今,慕容家,也就只剩了这么一个人。 可是死去的那些,到底算什么? 他们在历史上没有留下任何姓名,重大事件中也没有丝毫痕迹,尽管那些成功都是铺垫在他们的鲜血之上。 而廖琛,便是现如今跟慕容家直接接触的人,也是中央直属9号特别处处长。 孟祾钊原本就已经很黑的脸,听完两人这几句话后,黑的更加彻底。 慕容凌这臭小子竟然将自己比作狗,廖琛竟然真当自己是主。 而钱书丞则全权沉浸在慕容凌的那句话里。 什么叫慕容家的宅子都能烧了?在他的记忆力,慕容家只有那么一次被烧过,那是他被慕容凌捡回去之前,应该也是慕容凌这辈子最无助的岁月。 “如今怎么想开了?不想要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了?”慕容凌就好像在跟廖琛坐在自家客厅里,喝着热茶,聊着家常,“介意我抽支烟吗?” 话是这样问的,他却没有等对方回复,从兜里掏出盒烟,客气的向廖琛面前递了递。 “要不要来根?” 廖琛摆摆手,示意他自便。 慕容凌没再客气,自顾自的点了根,眼睛瞥了眼站在旁边皱着眉头的雕塑男。 “阿业还是这么不爱说话。” 雕塑男眉头皱得更紧,好像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搭话。 慕容凌笑着收回目光,并没有指望着这个雕塑能给自己什么回应。 自两人认识起,阿业就是个惜字如金、面无表情的雕塑样,平时逗他几句其实还是挺有趣的,但真要跟他聊天还是算了。 阿业全名邬业,出身被廖琛捂得严严实实,至今慕容凌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他也没有重点去了解过这个人,这就好像谁会主动去了解一个看门狗的祖宗十八代到底是什么一样。 慕容凌注意到他,完全是因为他的这名字着实好笑,邬业,呜咽。 曾经也有无数人以此嘲笑过他,现如今,那些人坟头草应该也有一人高了。 廖琛端起面前稍稍有些凉了的茶,小抿了一口,茶水堪堪入嘴便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什么,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后没有再动。 “我这一生,也算是没白活,该有的,想要的,都被握在手里过,就算现在被国家抛弃,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慕容凌:“我真没想到,您竟然会这么简单就认命。” “我这辈子。”廖琛直视着慕容凌的双眼,异常专注,仔细看又好像是透过那双眼睛,在看遥远的另一个人,“只做过一次后悔的事情。” 慕容凌眼睛一弯,笑眯眯的样子让廖琛有些恍惚。 “您竟然也有后悔的时候。” 廖琛:“人非圣贤,我也有遗憾,有后悔。” “说来听听。” “我很后悔。”廖琛满含深意的目光一点点收回,定焦在面前这个人的脸上,随后毫不迟疑的说,“当时留了你一条命。” 慕容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您说的哪次?” 说完,慕容凌好像又后悔问出这句话,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多此一举,改口道:“算了,过去的事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现在已经这样了。” 廖琛:“都说你长的很像慕容与,但性格却差了很多。” 慕容凌摆弄着手中的香烟,看着袅袅白烟慢慢升腾,随后一点点散落到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闷热的房间里连空气也愈发污浊。 廖琛吸着二手烟,同样将目光落在白烟上,接着说:“虽然慕容与的死是我造成的,但是慕容与却是我认为最适合领导‘墓’的人。” “所以您怕他真的把‘墓’收成慕容家自己的东西。” 廖琛笑了笑:“有什么怕的,慕容与有没有这个心我还能不知道,我们俩认识了这么多年,就算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出去喝酒聊天,我们的关系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慕容凌嗤笑一声,能有什么关系,再好不还是一把火烧个干净。 廖琛:“现在孟霆烨跟我曾经做的,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如果现在慕容与还在,你觉得孟家那个老家伙会能这样和和气气的跟你联手,一起跟我作对?” 慕容凌没有答话。 慕容与如果真的还在,现如今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又何来跟孟家合作这件事? 跟孟家合作,本就是慕容凌已经放弃所有的一个决定。 廖琛抬起头,重新看向慕容凌。 慕容凌的样子一直很好看,从眉眼到鼻梁都是像极了慕容与。 隔着香烟升腾起的白雾望去,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多年前,他和慕容与也是坐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屋子里。 那间屋子的灯光没有这么暗,整体装潢虽然简洁,却干净的纤尘不染。 那时廖琛刚刚接手九处,也是第一次知道让人咬牙切齿的‘墓’的控制者竟然是这样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 他原本以为,这样一个组织的头目,就算长得不是青面獠牙,也得气场全开,给他这么一个刚刚走马上任的处长一个下马威。 可是什么都没有。 慕容与面带微笑,声音温和,细长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平易近人的样子像极了学校里好脾气的教授。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见到慕容与时的心境。 惊讶有,惊艳也有。 最后怎么就变了呢? 廖琛收拾了一下心中的五味杂陈,说:“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东西,人啊,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特别的,不会被改变,结果到了最后,全都变的面目全非。” 慕容凌将手中的烟头直接碾灭在茶几上,原本就破烂不堪的茶几又多了一个黑乎乎的痕迹。 “人总要向前看。” 廖琛笑着摇了摇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跟你比差远了,不得不说家庭背景真的很重要。” “你看,普通人家的孩子还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向上爬的时候,你已经站在他人求索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位置上了。” 慕容凌双眼微眯,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窝处打下灰黑色的阴影,显得眼眸更加深邃。 他不动声色的摆弄着手里的额打火机,丝毫没有在意这句话里面暗含了多少讽刺。 廖琛给自己的杯子填满热茶,看着里面浮浮沉沉的茶叶有片刻的愣神,随后拿起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阿凌,你恨我吗?” 不知为何,原本有些低沉的嗓音,再被茶水滋润后竟更加喑哑。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这样一个闷热的环境再加上愈发僵硬的气氛,连旁边的阿业心中都开始浮现出抑制不住的焦躁。 打火机发出的‘咔咔’声一下一下的敲击在心上,火石点燃的仿佛不是里面的火油,而是藏在心里最深处的阴暗。 原本过得飞快的时间突然被摁下了慢放键,每一秒都被拉的老长。 等慕容凌再次开口的时候,阿业和监听器另一边的人们同时松了口气。 “谈不上恨。” 慕容凌又掏出根烟,点然后放到嘴中深吸了一口,烟雾再次开始侵袭着屋内仅存的一点还算干净的空气。 廖琛说:“果然是慕容家的人,什么事都进不了你们的心,真是冷的彻底。” 慕容凌笑了笑:“怎么,您不是应该夸我善良吗?这都能讨骂?” “十几年前,我原本没想对慕容家下手,知道是什么导致慕容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廖琛起身,活动可以一下因为坐的过久而有些坚硬的筋骨,“因为你们的自大。” 慕容凌不言。 廖琛接着说:“你或许觉得这不过是我给自己找的理由,但你想想,慕容家到慕容与那辈还剩几个人,到你还剩几个人?” “到底是我做的太残忍,还是你们家早就注定走到现在这种地步?” “‘墓’虽然一直握在你们家手里,说到底他就是上位者的一把利剑。历史上将军都没有个好下场,更何况是你们这把随时能弑主的刀。” 钱书丞狠狠捏了捏耳机,将目光转向坐在首席的孟祾钊。 他们的目标不也是‘墓’吗? 廖琛当初为了‘墓’,可以防火烧宅子,将慕容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全部杀尽。 孟祾钊的做法虽然委婉很多,目前也没有看出对慕容凌有什么杀意,但如果真的像廖琛说的那样,哪个上位者会留着这样一个隐患酣睡在榻侧。 可如果慕容凌不交出‘墓’,他会不会想慕容与一样,以一场事故结束这一生。 钱书丞眼神闪烁,脑海里闪现出无数种想法,却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生路可走。 他尚未收拾好心情,继续去听廖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论,房间的门被猛地推开,滚烫的热浪倏地将门口坐着的几个人卷了进去。 “姓孟的,你TM是不是真不把慕容凌的命当人命看!” 第74章 第 74 章 刺眼的阳光将门站着的人笼罩在中间,一时看不清来人面孔,但是熟悉的嗓音却第一时间就告诉钱书丞来人是谁。 楚云锡。 平时总是打扮的跟个孔雀开屏似的富家子弟,如今的样子,像极了喝多酒在街上撒泼的酒蒙子,头发不再井井有条,乱七八糟的样子深刻让人怀疑,是不是早上睡醒后就没有再动过。 楚云锡将屋内的所有人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钱书丞身上。 “呦,果然什么牛鬼蛇神都聚在了一起。”楚云锡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拢了拢,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钱书丞。 钱书丞双手依旧放在耳麦上,楚云锡的话零零碎碎的进了耳朵,却没有一个字入了心。 他皱着眉头,依旧专心致志的听着耳麦里的对话,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笼罩在心头,总觉得哪里遗漏了很重要的东西。 “我也没想到一心求死的你,最后竟真的能活下来。”廖琛嘲笑的口气通过监听器,一丝不差的传到钱书丞耳朵里,“是觉得自己认了那么多年的兄弟,最后竟然是插在自己身边的钉子,特别不甘心,想回来复仇?” 慕容凌好像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套路下去,转而说起其他。 “我也没想到,当初您竟然会将这个东西批量产出,大肆滥用。” “呵。”廖琛声音终于不再像先前那样沉静,低沉的声音里隐隐透露出一丝疯狂,“你不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吗?” “你们慕容家的人,就算手里握着利刃,依旧也只是个看门狗,从来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核心,不知道上面那些每天拿着高俸,一句话就能断人生死的嘴脸有多恶心。” 慕容凌:“呵,您不也是其中一员?” “不,请不要将我和他们相提并论。”廖琛语带不削的打断了慕容凌的话,“我和他们那些蛀虫不一样,我今天所有的东西都是靠自己的双手,一步一步打拼出来的。” “有什么区别,也是靠别的鲜血铺出来的路。” 廖琛笑了笑:“那个王者走过的路不是鲜血铸就的?成功的路上总有些牺牲。” “所以,慕容凌就成了你们最后决策上的牺牲品?” 就好像印证了钱书丞心中所想,耳麦里和耳麦外,两句话严丝合缝的衔接到了一起。 钱书丞猛地坐正,双眼直愣愣的盯着依旧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楚云锡。 “你再说一遍。” 话出口的那一秒里,无论是身边坐着的孟君辰还是坐在首席的孟祾钊都成了背景布,钱书丞的眼里就只剩下楚云锡。 楚云锡转过头,乱糟糟的头发被手指胡乱抓了一通后,竟然在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中展现出另一种吊儿郎当的颓废美,而在他这少有的放荡中,又加了掩不住的刻薄。 “你是什么东西,我劝你还是乖乖抱紧孟家的大腿,或许还不至于死得那么快。” 钱书丞将耳麦挂载脖子上,零星的声音依旧从里面传出,却不再是他关心的重点。 “我让你再说一遍。” “知道为什么现在别人都不待见你吗?”楚云锡笑的一脸讽刺,“知道为什么钱书宁跟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死了却没有掀起我们任何波澜吗?” “楚云锡!” 孟祾钊的吼声贯穿了整个房间,直接将楚云锡接下来的话压回他自己肚子里。 楚云锡讽刺的样子更胜,深深的看了一眼钱书丞之后,转正了身子,对着孟祾钊说:“阿凌总是不合时宜的心软,这崽子有什么可护的。” 孟祾钊:“护不护也不是你说的算的。” 楚云锡嗤笑:“我当然说的不算,钱书宁死的时候那样抓着阿凌,求他护着钱书丞,也不知道哪来的脸。” “你TM再说一句!” 钱书丞猛地将耳麦摔到桌子上,大有将楚云锡一拳揍扁在墙上的架势。 坐在旁边的孟君辰终于起到了安定剂的作用,赶忙将人拉了回来。 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楚云锡,单单房间里的这些人就不会容许他这么造次下去。 楚云锡:“啧啧,呦,钱少爷要发威了,可吓死我了。” “你可闭会嘴吧。” 直到这时,众人才注意到楚云锡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潘世荣靠在门框上,面若冰霜,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好像和那同样冷冰冰的铁皮门框融为一体了似的。 潘世荣旁边则站着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阻止楚云锡接着挑事儿的就是这个男人。 楚云锡冷哼一声,显然没想听劝,也没将屋子内这些地位显然都比较高的人放在眼里。 他看着钱书丞,双眼粹毒般,将肚子里一直被压着的怨念一股脑的宣泄出来,浇灌在钱书丞身上。 “阿凌的情况你再了解不过了。”楚云锡眼神落在钱书丞身上,话却是对着身后的人说,“你看看他,真不愧是姓钱,都贪得无厌!” 身后站着的沈俞清没有说话,虽说先前是劝阻的话语,如今看去,那皱着眉头的样子分明和楚云锡一般模样。 钱书丞将几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到底还是被这样对待而生了抑制不住的火气。 楚云锡:“怎么,这就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哥为什么会那么巧的出现在慕容凌的车前?” “楚云锡!阿凌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孟祾钊猛地起身,椅子也因为他过于用力的动作而推了好远。 楚云锡抬头,笑着说:“听,怎么不听。要是不听的话,我现在早就将他拉回家锁起来,还能这么由着你们压榨他最后一点价值?” 孟祾钊尚未来得及说下去,钱书丞快一步上前,一把扯住楚云锡松散的衣领说:“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们恰巧出现在慕容凌的车前。” 楚云锡:“你就没想过,慕容凌是什么人,这辈子估计也就脆弱那么几日,而你们却恰巧出现在那个空档,再登堂入室。” “你和你哥从一开始,就是被安排在慕容凌身边的吸血鬼,在关键时刻将他的血吸得一干二净。” 钱书丞双眼猛地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楚云锡一张一合的嘴。 楚云锡从不知怜悯为何物,丝毫不给他反应时间,依旧不紧不慢的说:“你看,你和你哥做的多好?” “钱书宁当初差点就让慕容凌死在那,最后也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用自己的命换回慕容凌的命。” “现在,你又将慕容凌推到那边,再用他的命换你一生平安。” “啧,真是兄弟俩,办事都这么像。” 钱书丞攥着领子的手有些颤抖,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再一点点破碎。 “我哥……他没有……。” “他没有什么?”楚云锡嗤笑,“没有将慕容凌带到那个满是炸药的仓库,还是没有将ZS8301送到慕容凌面前?” “你以为是慕容凌杀了钱书宁,呵,若不是原本准备给慕容凌的水被钱书宁喝掉,你哪还有命活到现在?!” “清醒点吧,你心中念念不忘的好哥哥,其实就是个垃圾。” 楚云锡话里最后几个字,就好像魔咒一般,在钱书丞脑海里不停的重复。 满是炸药的仓库,送到慕容凌面前的ZS8301…… 楚云锡没有放过钱书丞的意思,满脸的笑容像极了恶鬼即将开餐前的疯狂。 “你现在就应该去那个废旧大楼里,去找你们的主子,去跟他讨回你哥哥的命。” “若不是阿凌当时给了你哥那一枪,你猜他吊着最后那口气,看着自己肠穿肚烂的样子是什么感觉?” “你闭嘴!”钱书丞在此握紧手里的衣领,将楚云锡猛地除了出去,歇斯底里的将心中所有的震惊都吼了出去,“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想用这些话给慕容凌找借口吗?你做梦!” 楚云锡向后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后,脸上的嘲笑没有因为这样对待而有丝毫减少。 “啧。” “差不多行了。”沈俞清拉了下楚云锡,然后向孟祾钊那边努了努嘴,“办正事。” 楚云锡最后白了一眼钱书丞,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拾的一干二净,重新换上那副要吃人的样子。 只是楚云锡想调转矛头不再去逞口舌之快,那个被刺激的人却没给他的机会。 “楚云锡,你给我说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尽管钱书丞努力在让自己冷静,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狂躁。 楚云锡噗一下笑出了声,转头对沈俞清说:“你看,不怪我。” 沈俞清眉头皱得更深,从进屋起,第一次正视钱书丞,却不再有从前那样满怀好奇的眼神。 他显然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抢在楚云锡再开嘲讽之前开口道:“有什么可解释的,你和你哥是被廖琛故意放在慕容凌面前,你哥一直是廖琛插在慕容凌旁边的一根‘楔’。两年前,你哥原本应该把ZS8301灌进慕容凌的肚子里,后来不知道怎么自己喝了,最后因为过于痛苦,慕容凌一枪解决了他,明白了吗?” 第75章 第 75 章 这个世界上,拿人性命其实并不算是罪恶毒,痛痛快快的去死本身就没什么太多感觉,更多地不过等待死亡时的忐忑不安。 可如果明知道道路的尽头是死亡,备受折磨之后寻不到任何生路,这个时候,死亡便成了解脱。 慕容凌泰然自若的坐在沙发上,周围横七竖八的乱石和不时飘荡下来的灰尘,好像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他整个人分外闲适的靠在沙发背上,昏黄的灯光下,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颊现在看来,竟觉得脸色好上了几分,隐隐还透着些红润。 廖琛也坐会了原来的位置,安安静静的给两个人都倒满了茶水。 阿业不愧是受过专业的训练,常年跟在廖琛身边人,能保持着立正站直的姿势这么久一直不懂,也不知道那两条腿是不是事先灌注了一些水泥,竟能站的这么稳。 安静的屋子内,只有水流进茶杯的哗哗声。 ‘咔哒’ 水壶重新放回原位,廖琛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才重新坐正。 “这杯茶我多年前就给你准备好了。” 慕容凌看着自己面前杯子里慢慢的茶水,水面上的波纹一圈圈散开,直到最后归于平静的时候,他才端起杯子,向廖琛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廖琛笑了笑,说:“我就知道,你也很想喝了我这杯茶。” 慕容凌没有接他这句话,用手擦了擦嘴角,亮晶晶的水渍竟也能给他浅淡的嘴唇上上一点颜色。 “我今天来的目的您也知道,既然我已经满足了您的要求,您是不是也应该做一些该做的事情?” 廖琛扯了扯嘴角,道:“该做的事情?我现在还有什么该做的事情?最后一件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好了不是吗?” 慕容凌眼神闪了闪,一道锐利的光从深不见底的眸中射了出来,但也仅一秒便消失无踪。 他懂了。 廖琛对着慕容凌笑了笑,拿起水壶,将里面最后一点茶水倒到慕容凌的杯子里。 “我们原本就是一样的人,心高,冷血,不知足。” 慕容凌没有再像先前那样着急喝掉茶水,而是有些出神的盯着杯子里上下漂浮的茶叶。 廖琛好笑的看着慕容凌:“怎么,事到临头又犹豫了?” 慕容凌依旧没有在动杯子,手指下意识的在耳垂上摩擦了两下。 廖琛的目光也随着慕容凌的动作放了过去。 屋内竟然又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慕容凌捏了捏耳垂上的耳钉说:“孟大哥,能不能现在让钱书丞过来。” ………… 钱书丞站在楚云锡旁边,不可置信的看着孟祾钊,又看了看楚云锡。 楚云锡原本急躁的心情突然平复了下来,脑子终于开始思考自己此番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孟首长,您不想跟我多费口舌,我也不想跟您再多说些什么,您只要告诉我阿凌现在去了哪里。” 孟祾钊皱着眉头,放任着楚云锡等人在这里肆无忌惮着说着那些话。 慕容凌今天去见廖琛这件事到底有没有意义? 廖琛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若不是想动静太大,上面要求无声无息的解决了他,他根本没机会跑到这么个偏僻荒败的地方躲着。 与其说是躲着,不如说是廖琛故意将他们引到这里。 自廖琛开始决定动‘墓’的那一刻起,他便开始自掘坟墓。 他太自负了,觉得自己原本就应该直接管辖着‘墓’,就应该将整个组织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做的每件事都要被‘墓’的当家人质疑,最后还要挑挑拣拣做一些他们觉得应该做的事情。 如今让慕容凌过去,其一是为了廖琛亲口说的一些话,其二…… 直到慕容凌的声音再次从挂在脖子上的耳麦里传出的时候,孟祾钊闪烁不定的眼睛才定了神。 慕容凌要钱书丞过去。 “如果合适的话。” 孟祾钊刚要回话,慕容凌在短暂的沉默后,又有些不确定的加了一句。 紧接着,耳麦里传来特别夸张的笑声,夸张的样子好像听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孟祾钊皱着眉头,很不喜欢这个满是嘲讽意味的笑,也很不喜欢慕容凌最后加的这句话。 “稍等,我叫人把他送过去。” 慕容凌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都来吧,他不会走,也走不了了,你们要是还想听什么的话,最好赶紧过来把他带走。” 孟祾钊默不作声的盯着桌面,随后猛地抬头,吼着身边坐着的几个人:“赶紧派人过去!快!” 话音方落,孟祾钊顾不上稍有些愣神的众人,率先迈开步子,顷刻间冲到钱书丞旁边,拉着他的胳膊。 “跟我走!”说完,又转头对沈俞清说,“我记得你是医生是吧?” 沈俞清点点头。 孟祾钊转而又对楚云锡说:“跟着我们的车。” ………… 慕容凌一直盯着面前的茶杯,直到里面升腾的热气一点点消失。 阿业自从听见慕容凌的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后,深深的看了两眼屋子里的两个人,随后便结束了漫长的站岗生涯,迈着两条灌了铅的腿向外走去。 许是站了太久,腿也有些麻,走路的姿势像极了许久没上油的机器。 廖琛笑够了之后,端起茶杯想润润喉,茶杯刚碰到嘴唇,鲜红的液体便顺着杯子流了下去,浅淡的茶水中参入丝丝缕缕刺目的东西。 他到底没将被污了的茶水倒进嘴里,盯着水面短暂的失神后,将杯子放回桌子上,嘴角扯出了一个有些惨淡的笑容。 “我从没想过我的结局会是这样。” 慕容凌笑了笑:“总不能什么事儿都按照自己想要的轨迹走,多无趣。” 廖琛:“你有想过真的想要的东西吗?或者这辈子想要为之奋斗的东西?” 慕容凌像是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随后笑弯了双眼,对着廖琛说:“或许有过吧,记不清了。” ………… 钱书丞赶到废旧的大楼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向下落了许多,金色的阳光中掺杂了一些深色,看起来更加暖洋洋的。 大楼里安静如初,他第一脚踏上满是碎石的台阶的时候,石头落下去的声音结结实实的吓了他一跳。 尚来不及习惯这样一个看着空旷,感觉又满是埋伏的氛围,钱书丞就被知道情况的楚云锡扯着胳膊拉了上去。 楚云锡的个子堪堪到钱书丞耳尖处,只是在这样一个分外紧张的气氛里,或许因为过于焦急的心,竟将钱书丞拉的踉跄了几步。 适应了外面过于明亮的环境,乍一上了楼,钱书丞的双眼有片刻失明,只觉得走廊尽头有一个不明物体站的笔直。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那是个什么东西,楚云锡的声音率先吼了出去。 “woc,门神。” C门神,门神,神…… 空旷的走廊里一直回荡着他这句的话,甚至将那个‘门神’也惊动了。 ‘门神’转过身,面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昏暗的光线下,藏在阴影中的脸看起来分外阴沉。 楚云锡向旁边迈了一步,低声对身边的潘世荣说:“这什么人?” 潘世荣脸色变了变,声音也不复沉着:“这是廖琛身边的人,疯的很,小心些。” 然而,慢一步的孟祾钊却没有这几人的顾虑,带着身后十来个人直冲冲便跑了过去。 想来阿业从跟在廖琛身边起,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气,一堆人气势汹汹的冲上来,不由分说的便动手。 阿业也确实如潘世荣所说的那般,真的是疯的狠。 看见一堆人冲了过去,捡起身边的石块就向第一个冲到他身边的人砸了下去。 倒是那个人反应慢了一拍,多年养成的机敏让他堪堪避过致命部位,胳膊上被尖锐的一角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顺着伤口将半条胳膊染了个透。 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更不必说孟祾钊带的没有一个草包,更不论中间还有一个孟君泽在。 当孟祾钊率先推开那扇门的时候,钱书丞有一瞬间竟然不敢踏进去。 直到孟祾钊带人将廖琛带出来的时候,钱书丞还站在门口,双眼直直的看着脸色颇为难堪的廖琛。 就在几人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钱书丞拉住了廖琛的胳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将所有的颤抖都压在心里。 说到底,廖琛才是他最终的 “你……” 廖琛没等钱书丞把话说下去,直接咧开嘴。 直到这时,钱书丞才看到廖琛嘴唇上有着不自然的红色。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不记得了吗?” 话毕,也不用其他人拉扯,他自己便抬步向外走去,只留下呆立在原地的钱书丞。 曾以为最对不起自己的一个人,如今发现其实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包袱是什么感觉? 钱书丞站在原地,双眼盯着那个门已经被踹掉的门框,尚不足以将每个阴暗的角落都照亮的昏暗的光线,像极了现在什么都照不进去的内心。 慕容凌是在这里面吧,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吧?他想说什么?想跟自己把之前的事情都说清楚吗? 钱书丞突然害怕起来,如果两个人真的将这些事说开,他们以后该怎么办?他实在想不出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羁绊。 钱书丞就这样一动不动,甚至楚云锡进了屋又出来时,对着他说了几句话都没有听见。 他不敢进。 直到屋内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呼唤,钱书丞才堪堪回神,动作有些僵硬的迈出了第一步。 第76章 第 76 章 慕容凌的声音轻缓,语气较之前弱了很多,不知是不是先前对付廖琛费了太多心神。 钱书丞进了屋子,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慕容凌倾靠在椅背上,浑身散发着慵懒,甚至有些颓废,浑然不像从孟祾钊那里出来时的样子。 感觉到屋子里来了人,慕容凌眼皮抬了一下,眼睛随意的往对面的地方一瞟,然后眼皮像是不堪重负般落了回去。 钱书丞并没有注意到慕容凌有什么异样,事实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应该往哪放,只能四周游弋着,脚下一点点蹭过去坐下。 破烂的沙发也因为这一下发出倒牙的吱扭声。 钱书丞猛地的抬起屁股,眼睛下意识的向慕容凌那边瞟了瞟,见那人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如同睡着了般一动不动,他这才重新坐了回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的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放松下来。 “这个屋子待着不是很舒服,稍稍忍忍吧。” 钱书丞方坐稳,慕容凌的声音随后便到,也不知道闭着眼睛是怎么看见对面的人的动作的。 他将目光定格在慕容凌身上,这才发现慕容凌的脸色像极了他们再次重逢时的样子,苍白的不似真人。 “你是不是哪里……” “你不必把之前廖琛的话放心上,我们所有的说话内容都是有我们自己的思量,跟你没什么关系。” 钱书丞抿了抿嘴,‘不舒服’三个字就着口水咽了下去,到底还是没有在这个时候表现出过分的关心,生怕自己这些好意都被对方强加上其他的意味。 慕容凌缓缓睁开眼睛,眼睛包含着的柔和完全不似仇人相见。 他们本也不是仇人。 他们的人生何其相似,都是从小便成了别人的棋子,只不过一个是迫于无奈,一个是懵懂无知。 钱书丞看不得那双总是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双眼,目光下意识的向下放去,落在桌子上那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杯子上。 杯子里的茶水早没了热气,只有小小的几片茶叶安静的漂浮在上面。 ‘哐当’ 就在钱书丞盯着茶杯出神的时候,随着一声碰撞声响起,杯子上荡漾起一圈一圈的花纹。 他疑惑的转头,随后瞳孔猛地放大。 在茶杯的左边,赫然放着一把漆黑的□□。 钱书丞猛地抬头,震惊的看着慕容凌。 他这是要将藏在他身边的最后一个楔子亲手拔掉吗? 慕容凌目光依旧柔和的看着钱书丞,好似桌子上那个骇人的家伙并不是什么杀伤类武器,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钱书丞看了看□□,又看了看慕容凌,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你……我……” 你想杀了我吗? 从来没有过的痛楚猛的袭上心头,心脏每跳动一下,都好像撞到一个针板上,细细密密的针狠狠的刺了进去,将那颗跳动不止的心扎的千疮百孔。 原本以为是慕容凌没有资格跟自己谈原谅,如今看来,是自己没有资格去问任何问题。 如果钱书宁的死就如同他们说的那样,是慕容凌结束了他漫长的痛苦,他又有什么理由将钱书宁的死亡赖到慕容凌身上。 更何况从最开始,他们的出现就是个错误。 他们就是吸血鬼,享受着慕容凌给予的所有善意,一点一点吸食着慕容凌的能量,将他所有的用处悉数压榨出来,在最后的时候再给他致命一击。 如果钱书宁当初没有改变主意,慕容凌真的死在钱书宁手里,他们会怎样? ‘墓’这样的组织真的能如廖琛所愿,全部收于麾下吗?他们又哪来的命的走到今天? 钱书丞眼神变换,某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死在慕容凌手中其实也没什么。 如果那年慕容凌没有将他们带回去,他不觉得廖琛会良心发现将他们带走,或许,他们就已经死在了那个冬天,死于饥寒交迫。 钱书丞抬头,双眼直直的看着慕容凌,将这张漂亮的脸蛋看了个透,这才咧开嘴,笑着说:“动手吧。” 慕容凌目光没有丝毫变化,眸子不再深不见底,干净柔和的样子像是一池清水,可以包容钱书丞的所有。 两人就这样对望了两分钟,直到钱书丞整张脸都挂满了疑惑。 他有些不确定的低头看了看桌面,确定放着的确实是把□□。 再次抬头,他看见慕容凌依旧那样盯着自己,像个蜡像。 就在钱书丞犹豫这是不是一把玩具枪,自己看错了的时候,慕容凌终于动了。 他将□□推到钱书丞面前:“你不是说想要我的命吗?” 钱书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的看着慕容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慕容凌沉默了片刻,随后用着更加轻缓的声音说:“你当初不是问我,如果想要我的资产,想要我的组织,想要我的命的话,我给不给你吗?” 钱书丞猛地想起自己当初说过的话,甚至当时的场景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慕容凌轻笑了一下:“组织不能给你,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其他的,就只剩下我的命了。” “等等。”钱书丞打断慕容凌,皱着眉头说,“什么叫,就剩下你的命。” 慕容凌:“那你还想要什么?” 钱书丞:“我没要什么。” 慕容凌扯了扯嘴角:“之后你可以问楚云锡,或者潘世荣也可以。” “不是。”钱书丞越听越听不懂,手指急促的摩挲了两下,“我不要你的什么,也没什么想要的,我……唉……当初……” 慕容凌重新靠到沙发靠背上,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又苍白了几分。 他好像累极,靠着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蒋凡一送过去的文件我猜你应该没看,那是部分资产文件需要你确认一下,还有一些其他的你之后联系楚云锡,他会都告诉你。” 钱书丞:“我要你那些东西做什么?!” 慕容凌有些疑惑:“不是你说你想要的吗?” 钱书丞吼道:“我不要!” 慕容凌笑了笑。 钱书丞心中突然泛起不安,而这一点点的不安也因为慕容凌愈加苍白的脸色而愈发扩大。 就在他想要问个清楚的时候,慕容凌猛地开始咳嗽起来,而且愈演愈烈,大有要将心肝脾肺都咳出来的阵仗。 他弯下腰,咳得浑身颤抖,最后钱书丞甚至透过慕容凌指缝间看见斑斑点点的鲜红。 “慕容凌!” 钱书丞猛地冲了过去,扶着慕容凌的胳膊,想要帮他顺气,可无论钱书丞怎么拍都于事无补。 过了好一会,慕容凌才缓过来,不动声色的在嘴角摸了一把,再抬头时,除了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以外,看不出丝毫异样。 钱书丞将他打量一圈,视线落在慕容凌握成拳头的手上。 “需不需要我叫医生,沈俞清应该就在外面。” 慕容凌摇了摇头,喉结上下耸动,在这样一个昏暗的环境里,完全躲过了钱书丞的探究。 又过了半分钟,慕容凌觉得自己可以重新好好说话的时候,这才开口:“我们之间,你不想要个了结吗?” 一句话,成功转移了钱书丞的注意力。 “我哥,我们是不是廖琛安排到你身边的。” “是。”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钱书丞自嘲的笑了笑。 “因为你们是故意被安排到我身边的,你就觉得你哥死的理所应当。” “当然不!” 钱书丞忙回了过去,就连反派卧底都没有谁是死的理所应当的,没有被审判过,谁敢说谁对谁错,换句话说,他们又有什么人可以审判?要怎么审判? 慕容凌笑:“那你在犹豫什么?” 钱书丞:“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傻逼?” 慕容凌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好像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就很傻。 确实很傻。 钱书丞也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本身就是脑子有问题,随后他补充道:“ZS8301,我哥,是不是喝了这个?” 慕容凌脸上那一点点笑容终于消失不见,他沉下脸,平静的眸子里掀起滔天巨浪。 “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也会找这些理由,杀人犯杀了人,你还要考虑一下这个人是不是得了绝症,是不是死期将近吗?你这已经不是天真,而是真的没有脑子!” 钱书丞被这一句话顶的哑口无言。 无论什么原因,凶手就是凶手,慕容凌这是在提醒他,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鸿沟有多么深。 慕容凌皱着眉头,脸上满是失望。 “要你的命?”钱书丞低着头,看着桌子上那把做工精良的□□。 慕容凌嗤笑:“重逢时,我曾经还欣慰你长成了一个有血性的人,如今看来,竟然和你哥一模一样。” 钱书丞抬头。 慕容凌脸上的讽刺愈发明显:“一样心软,不堪大用,死不足惜!” “你闭嘴!” 自从钱书宁死后,一直都是钱书丞的逆鳞。不管两个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到了慕容凌身边,他们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这么多年来,卧底也好,真心也罢,那都是对着慕容凌,钱书宁对钱书丞是真的好,他将钱书丞藏在一个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屋檐下,给他建了一个坚实的堡垒,让他从小就远离这些勾心斗角,安安稳稳的长到如今这么大。 这个世界上,钱书宁永远是对钱书丞最好的那个。 待钱书丞再回过神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握着那把一直被冷落在桌子上的□□,枪口抵在慕容凌的额头上。 慕容凌眼睛里的波涛已经沉寂下去,嘴角的讽刺也消失殆尽。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钱书丞。 钱书丞:“你就这么想死在我的手里?” 慕容凌笑:“我的命,你有胆拿吗?” 钱书丞:“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容凌:“我从来都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第77章 第 77 章 钱书丞进门的时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他自己都快搞不懂了。 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即使面对枪口也面不改色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突然想起先前其他人说过的话——慕容凌想死却死不成。 这种念想到底是始于得知父母死于信仰,还是始于知道自己信任多年的兄弟其实是跟扎在肉里的刺不得而知,却也能想到一重重的打击到底还是击碎了这个年轻人一直以来的信念。 钱书丞看着慕容凌的眼神从突然而起的怒火一点点转化成哀伤。 “我们就非要这样吗?” 慕容凌:“你觉得应该怎样?” 钱书丞端着枪的手开始不稳,声音也有些颤抖:“我不聋不傻,知道我哥到底是为什么死的。” 慕容凌冷笑:“你怎么就这么确定,那杯带料的水不是我故意给钱书宁的?我对你们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一朝知晓他其实是插在我身边的‘楔’,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钱书丞抿嘴。 他直直的盯着慕容凌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辨出这句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但慕容凌根本不是他这种人能看的透的,他所能看到的都是慕容凌想要他知道,然后一点一点展示在他面前的东西。 钱书丞端着枪的手慢慢向下,最后在慕容凌心脏的位置时停了下来。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慕容凌双眼没有丝毫躲闪,过分明亮的眸子仿佛能摄人心弦。 而他的声音,就如同他的目光一般清冷。 他说:“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钱书丞心中一片冰凉,扣在扳机上的手险些摁了下去,恨不得直接给这个负心汉一枪一了百了。 险些去阎王爷那里报了到却没有丝毫自觉的‘负心汉’依旧保持着冷漠,将脸上名为温柔的面具摘下后,终于还是成了人人相传的模样。 钱书丞实在是讨厌他这个样子,冷漠的将枪向前顶了顶。 “你这里到底长了个什么玩意。” “呵。”慕容凌被他这个问题逗笑,“你……” ‘砰!’ 枪声在这么个狭小的房间里如同炸雷般响起,墙上的灰尘也被震得扑簌簌的向下掉。 楚云锡在孟祾钊等人将廖琛带走后没有跟着一起出去。 他拉着潘世荣坐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处,沈俞清则被孟祾钊临时征用,先不说再这样的环境下能不能给廖琛做全面检查,至少也要保证救护车赶到之前,人别断了气。 楚云锡没管台阶上厚厚的灰尘会不会玷污了他价值不菲的裤子,也没注意台阶上的石子硌不硌得慌,只是瞪着眼珠子盯着那扇透着微弱灯光的门,直到枪声响起。 “卧槽!” 声音还在空旷的大楼里回荡着,楚云锡已经健箭步奔了过去,身后跟着反应同样不弱的潘世荣。 两个人刚一脚踏进房间,却只见屋内两个人保持着一站一坐的姿势,钱书丞手里拿着的枪口处还冒着白眼。 慕容凌面色平静的看着钱书丞,需要仔细看才会发现他的眼睛里还有一丝丝来不及消散干净的震惊。 他没有扭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两个字:“出去。” 幸好这边所处郊区,屋内有及其安静,没有让门口不明所以的两个人忽略掉这句话。 楚云锡尚有些犹豫,觉得屋内的气氛实在是诡异,庆幸的是被开了个洞的不是慕容凌。 最后还是潘世荣将楚云锡强拉了出去。 待人走后,钱书丞终于将枪放了下去,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 慕容凌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有些不解的看着钱书丞。 刚刚那一发子弹擦着慕容凌的鬓边飞了过去,稍稍在偏一点点,他可能就已经躺在这儿了。 所以这一枪,到底是钱书丞操作太过生疏,还是他故意为之。 钱书丞眼神飘忽,一副羞于自己过于垃圾的枪法,无言面对家长的模样。 慕容凌:“……” 慕容凌有些看不懂钱书丞,这种气氛难不成还要自己去安慰一下他,告诉他新手打不中很正常,枪的后坐力也不是一个新手能掌控的,所以不要气馁,应该趁热打铁再来一枪? 再比如告诉他,瞄准了心脏就直接给心脏来一枪,不应该有抬手对着他的头? 慕容凌放在沙发上的手用力握了握,将胸口那阵翻滚咽了下去。 他现在不敢开口,也不能开口。 钱书丞此时此刻还在自我纠结,第一步他已经迈出,下一步却开始犹豫要怎么走。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一个人上心,却没想这条情路到会如此坎坷。 他不是一个悠游寡断的人,但对方却是一个万分纠结的人,平时看着温温柔柔好说话,钻起牛角尖八匹马都拉不回。 慕容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最后通牒,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先是不动声色的做了几次深呼吸,觉得自己可以了这才准备开口。 结果他嘴唇连个缝隙都来不及张开的时候,钱书丞却突然开了窍,双眼直勾勾的看了回来。 慕容凌心中一颤,来了吗。 钱书丞抬手抚向慕容凌鬓边沙发上的洞,焦黑色的物质立刻沾染到他的手指上。 他搓了搓手指,将黑乎乎的东西放到慕容凌眼前。 “你看,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吗?你希望自己身上也开个这样焦黑的洞?” 慕容凌看着钱书丞的动作,心中下意识就想反驳他。 如果刚刚那一枪是打在他的身上,留下的就不止是一个洞,那个洞也不会一片焦黑。 这样近的距离,子弹打在身上会在洞的周围留下一道道裂痕,如同炸裂般的伤口中,滚烫的血液奔涌而出,而他的身体却只会愈来愈冰冷。 钱书丞将手指上的黑色端放在慕容凌面前,声音刻意放缓,好像在讲鬼故事般的说:“子弹一进一出很简单,可是打在身上不疼吗?鼻尖还能闻着自己身上散发烤肉味不恶心吗?” 慕容凌疑惑的抬眼看向钱书丞。 疼?当然会疼。 他挨过那么多枪子儿,不需要动脑就能回忆起子弹进入身体后的感觉,至于烤肉味……他没注意过。 可是钱书丞跟他提这些做什么? 钱书丞眼底的哀伤越来越明显,手小心翼翼的伸向面前这人的脸颊,温柔的上下抚摸。 “阿凌,廖琛已经被带走了,事情的始末你比我清楚,我们再这样有什么意思?” 钱书丞手指上的黑色不小心沾染到慕容凌过于苍白的皮肤上,他想擦掉结果越擦越脏。 他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头,很不喜欢在这样干净的脸上看见这样的污秽。 慕容凌没有阻止钱书丞,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做着不算规矩的动作。 钱书丞:“我们至此以后,两不相欠,好不好?” 慕容凌半眯着的稍稍有些涣散的双眼在看不见的地方猛地聚焦,片刻后漆黑的瞳孔再次扩散。 不相欠……也好。 慕容凌眼睛终于全部闭上,脑子转的越来越慢,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喉咙里的涌动。 钱书丞等了好半晌都没有等到答案,在慕容凌脸上打量了一圈,看着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一副隐忍却又不敢外露的样子。 他将慕容凌的身子摆正,这才注意到慕容凌身子竟然在几不可查的颤抖。 慕容凌有多能忍他知道,曾经身中数枪的情况下都能不动声色的安慰他,如今是有多难受才会露出这种表情,才会控制不住的颤抖。 钱书丞终于发现不对劲,抬手将慕容凌稍稍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开,摸到了一手冷汗:“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慕容凌依旧未发一言,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无力的向后靠去。 “慕容凌!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叫医生。” 钱书丞将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摸了个遍都没找到手机,这才想起估计是出来的太匆忙,落在临时会议室。 “楚云锡!楚云锡!潘世荣!!” 他不敢离开这里,想起刚刚进门的两个人,赶忙扭头叫喊,希望那两个人没有走远。 楚云锡始终不放心钱书丞,一直在走廊里无所事事的踢着石子,直到听见钱书丞的叫喊时,赶忙冲了进来。 “怎么了?” 楚云锡三步并两步跑到两人面前,看着慕容凌面色苍白的样子,第一时间便是怀疑钱书丞做了什么。 只是钱书丞脸上一片焦急,完全看不出演戏的成分,便先将这个怀疑压在心里。 钱书丞手里扶着慕容凌,也不知道这事儿该从何说起,只是时间紧迫,来不及过多思考,便将眼下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不知道,他好一会儿没说话,我以为只是不想和我说话,直到刚刚才发现他不对劲。” “阿凌……” 楚云锡刚想问慕容凌到底怎么了,慕容凌却再也忍不住,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奔涌而出,无论他再怎么吞咽都阻止不了。 “阿凌!” 慕容凌终于有了反应。 他拉住楚云锡,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提醒孟祾钊,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一口血加上一句话好像带走了他所有的精力,先前的从容早已不在,他无力的靠在沙发上,每一下呼吸都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苦,眉间皱起来的高峰再也没有下去过。 “阿凌,你等一下!我去叫沈俞清!” 慕容凌没有阻止,或许也没有多余的力气阻止。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嘴角突然咧开一个笑容,瞳孔有些涣散却还是努力注视着钱书丞,有些吃力的说:“现在同样给你一个选择,你是选择让我立刻结束痛苦,还是想看着我多挣扎些时间再死,你怎么选?” 慕容凌知道自己临到终了,到底还是软弱了。 第78章 第 78 章 城北作为整座城市最冷清的郊区,鲜少有人闲着没事儿往这边溜达,尽管这里风景宜人,人烟稀少,极其适合周末的时候一家人外出野游,前提是这里没有被称为‘城北一块土,城中两间屋’的天价墓园。 即使在炎热的夏天,太阳照到这里也好像将温度降下了几度,不想扰了这里安睡着的人们休息。 墓园周围围着素白色的围栏隐藏在茂密的树林间。 一脚跨进出白色的铁门,内里干净空旷了很多。碑与碑之间间隔着5米左右的距离,虽不至于每个墓都有独立的空间,却也保证前来祭拜的人不受他人干扰。 钱书丞手里捏着一束精致的花束,外包装上还打着一个有点俏皮的蝴蝶结。 “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花,所以让花店随便包了一束,估计你应该也不会介意这些。” 他站在半人高的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有些恍惚。 照片上的人尽管已经快到而立之年却还是一副少年人模样,笑的柔和,眉眼弯弯,仿佛世间所有的恩怨纠葛都能泯灭在这个笑容里。 钱书丞手抚在石碑上,石碑雕的精细却对他没有任何吸引,他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张照片上。 “阿凌,你在那边还好吗?” 钱书丞记不起自己当初到底是怎样将慕容凌送到的医院的,只记得自己满手满身的鲜血,热腾腾的,在这样一个骄阳似火的夏天里被烫的浑身发麻。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周围好像一直有人在来来回回的奔跑。 忙忙碌碌,进进出出。 只是那个人再也没有走出那扇门。 他一直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埋着头,脑子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有想。 他连慕容凌最后一眼都没有见到,在医生出来宣布抢救无效的时候,在沈俞清拉着旁边的楚云锡一脸阴沉的说些什么的时候,在他疯了似的要冲进手术室,想问问那个人还要装到什么时候的时候,他就那样被突然涌入的一群人拉了出去。 孟君辰告诉他,慕容凌即使走了,也不会跟普通人家一样带回家去,停尸3日,再由家里人安排出殡。 他发疯似的往里冲,想去将那个人带出来,不想让他连死了都依旧成为被摆布的棋子。 死……他怎么会死? “阿凌,对不起没有送你最后一程。”钱书丞蹲下,手指在那张稍稍有些磨损的照片上摩挲,动作轻柔的仿佛在抚摸着情人的脸,“对不起到现在才来看你。” 那日歇斯底里的疯狂后换来的只是一剂镇定剂,直至七日之后,他才得知慕容凌被葬在了这片墓园。 之后他一直不敢面对,总觉得自己只要不来,这个人或许就还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笑眯眯的将手下吓得屁滚尿流,只要自己看不见这个碑,某一天,这个人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再次温柔的叫着自己‘小丞’。 可是逃避的日子越久,他就越发认清楚现实。 “阿凌,你现在不会正在跟我哥讨论死亡心得吧?毕竟你比他有经验,他刚刚发作,你就结束了他的痛苦。”说到这,钱书丞低下头,“不像我,明知道结局却还是天真的以为你能活下去。” “你知道吗,廖琛死了,孟祾钊托人告诉我的。他走的时候还留了句话给你,说他在地狱等着你。” “呵,他想什么呢,准备拉着你一起叙叙旧?” “你说你都能去跟廖琛叙旧,怎么就不能陪我呢?哪怕给我留句话也好。” “最近我想了想,你原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情回来的吧?他们跟我说你在国外疗养期间就自杀过,差点就成功了,还说你那段时间得上了抑郁症。我去你家的时候,你在吃的药就是那个药吗?” “怪不得你这次回来身体一直都不好,脸色那么白,声音也没什么底气。” “你说你跟我直说不好吗?非要绕这么大的弯。” “你从来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你的。” “阿凌……我想你了。” 碑前的石板上碎落了点点印记,钱书丞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阿凌,你可不可以不走。” 最近他脑子愈发清醒,脑海里一直盘旋着慕容凌走出会议室时顿下的脚步,那时他是不是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他是不是想要与自己做个告别? 廖琛将那杯加了料的茶水送到慕容凌面前的时候,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喝下去的?慕容凌又是一什么样的心态对着监听器说出让自己过去的? 自那之后,他只见过一次潘世荣。 “蒋凡一给你的东西你最好尽快确认,我想你也不愿意再跟我们接触,当然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先生的打算我们没资格管,你曾经跟他要的东西,回头会有律师跟你联系。钱少爷,祝您前程似锦。” 潘世荣起身想离开的时候,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目光哀伤又有些狠戾:“孟家原本给了先生全身而退的路,是你说想要先生的命。钱书宁作为暗楔,这么多年至少没真的做过对不起先生的事,甚至还救过先生几回,所以先生一直很自责没有尽早发现钱书宁有问题,导致最后不得不杀了他,你哪来的脸让先生赔命?!” 钱书丞将额头抵在石碑上,双眼通红。 “阿凌,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再混蛋,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孟君辰将钱书丞捡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像极了一群人围在一起说悄悄话。 这里白天看着还好,到了晚上,胆子再大的人也受不了这里的气氛,更何况孟君辰这种怕鬼的人。 他用光了这辈子积攒起来的所有的胆量,嘴里一直念叨着阿弥陀佛,将钱书丞扔进车里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 上了车,孟君辰没有第一时间启动车辆,甚至没有将安全带系好,只是静静的坐着目视前方。 晚风吹动着树叶在前方摇曳着身形,车灯照过去,隐约间像藏了什么牛鬼蛇神张牙舞爪的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孟君辰难得的没有被这个场景吓到,也可能所有精力没有放在这上面。 他目光顺着车灯的方向极目远眺,等了好一会儿才将安全带扣上,未发一言的启动车辆。 钱书丞的学业因为那段时间事情多而有些搁置了,好在最后一个多月突击了一下,期末考试的时候都是低空飘过,不至于大夏天的提前跑回学校补考再被某个自称长辈的人叫过去开小会。 漫长的暑假里,孟君辰终于还是被他老子拉回去进行特训,即使不在军校,军人家的孩子还是要有强于普通人的身体素质。 而钱书丞则在家里附近找了两份零工,钱书宁留下的钱再多,也不能一直在家里座山吃空,更何况他只要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就开始出现幻觉,总觉得某人在会突然从卧室或者其他地方走出来。 再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了,只能每天让自己忙碌起来,回家什么都来不及想,洗完澡后倒头就睡。 即使这样,他还是总会在某个不经意间,看见那个人留下的物件,再起勾开心中血淋淋尚未愈合的伤口。 钱书丞将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直到开学前,孟君辰拎着自己的行李终于从他老爸的手里逃出来的时候,钱书丞才结束了自己忙忙碌碌的暑假工。 “兄弟,你这眼睛,不是整个暑假就没睡觉吧。” 孟君辰方一踏入房门,就看见钱书丞顶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手里拿着个吸尘机,对着门口的地垫一顿乱吸,地垫上面仅剩的几根毛也岌岌可危。 钱书丞关了吸尘器,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孟君辰,皱着眉头说:“你去非洲旅游了?” “别提了。”孟君辰将行李箱放到旁边,顺手拉上门,“我在户外整整晒了一个月,我家那个老头子,非说我把自己惯成了个白面馒头,又白又软,一点没有男子汉该有的样子。” “还说男子汉就应该经过风吹雨打,还让我多跟身边的人学学,我身边又不是都是黑不溜秋的糙汉子,长得白点能打的不照样很多?” 说到这孟君辰话音一顿,看着钱书丞无动于衷的将吸尘器放回原位,走到茶几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之后用询问的眼神看了回来。 “然后呢,你就被扔在外面经历风吹雨打了?” 孟君辰收回目光,掩饰性的加快脚步走向冰箱,给自己拿了罐冰镇饮料,稍稍捋了捋思绪后将冰箱门关上,眼神飘忽的走到沙发前坐下。 “差不多,你看我这颜色就知道了,纯非洲难民一个。”孟君辰又喝了一口饮料,清了清嗓接着说,“最近……咳……最近蒋凡一来过没?” 钱书丞神情一呆,其实也不过两月不到的时间没有再跟那些人联系,怎么觉得好像那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没有。” 钱书丞的声音听不出有任何起伏,平淡的孟君辰差点以为这兄弟真的这么快就走出来了。 傻子才会觉得他走了出来。 既然钱书丞不想提,他便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此次回家,除了每日被他家老子盯着做一些体能训练外,也会上一些关于其他方面的课,接着被他大哥再荼毒一遍。 也就是这个过程中,他也是无意中听见一些事情,只是目前尚未得到证实,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钱书丞没有注意孟君辰的异样,自顾自的去厨房煮了点面。 两个人相顾无言的吃完饭,钱书丞洗完澡就径直回了卧室,也不知道这么早回屋干嘛。 孟君辰离开的前段时间,两个人一直在忙期末考试的事情,考完试立马就被孟君泽在学校直接逮个正着,行李也是在孟君泽的监督下收拾完毕,这中间没有任何机会跟钱书丞说上几句话,自然也没觉得钱书丞有什么变化。 再次回来,孟君辰才发现钱书丞真的变了很多,话明显少了,人也阴沉了很多,连钱书宁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 孟君辰自觉地把碗筷放到洗碗机,将桌子和厨房收拾干净后才去洗了个澡,孤孤单单的拖着行李进了次卧。 许是屋里终于有了其他人,钱书丞没再像之前那样整宿失眠,一早起来眼下的黑眼圈也淡了很多。 他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做早饭的时候顺便给孟君辰也煎了个鸡蛋,这让刚刚起床,头脑尚且混沌的孟君辰险些以为自己还没睡醒,转身就要回床上重新起床一次,最后还是被钱书丞有些贤惠的叫住,这才惊觉这不是梦。 “我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科学营养的生活了?” 孟君辰坐到餐桌旁,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面前的煎蛋,还是觉得这个场景有些梦幻。 他拿起筷子就要将这个梦幻蛋塞到嘴里,手却突然被敲了一下。 “刷牙洗脸去。” 孟君辰看怪物一样看着钱书丞,乖乖站起来,动作僵硬的去洗脸刷牙,沾了水之后才算彻底清醒。 他在卫生间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走到餐桌坐下。 这人不会精神错乱把自己当成慕容凌了吧? 钱书丞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东西,直至吃完也没有多给孟君辰一个眼神。 他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完,眼看着就要穿鞋出门,孟君辰赶忙将剩下的半片面包塞嘴里,喊了一句:“等我一下,马上。” 钱书丞握在门把上的手这才停下动作,看着孟君辰飞奔进卧室,再飞奔出来穿好鞋,说了句“走吧”,这两个字还混着面包味。 新学期的第一堂课,显然没有人听得进去。 孟君辰摆弄着手机,玩着新下载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余光一撇却发现平时跟自己半斤八两的钱书丞竟然在认真做笔记。 他甚至都没顾上游戏界面中已经死掉的角色,以看世界奇观的眼神注视了钱书丞好久,这才想起游戏中的自己已经挂掉了。 反正也没心思再玩下去,索性放下手机,专心致志的开始研究身边这个被自己忽视两年的人。 “看我做什么,我对你没兴趣。”钱书丞做着笔记的同时还有心思抽空管一下旁边闲的冒泡的人。 孟君辰嘿嘿一笑,捅了捅钱书丞的胳膊,说:“你这是突然开窍准备发愤图强,将来为祖国做贡献?” “作什么贡献。”钱书丞手下奋笔直书却也不耽误他说话,“学费不能白交,总得学点东西。” 孟君辰点头:“哦,说的也是。” 嘴上说的的好,聊完他又拿出手机,打开刚刚的游戏。 周一上午两人也就这么一节课,两人各做各的很快过去。 钱书丞动作麻利的收拾好书本,起身就要向外走,完全没顾及旁边游戏没打完,一只手操作手机,一是手往书包里塞书的孟君辰。 孟君辰好不容易收拾完东西,钱书丞已经率先走到教室门口。 “唉我说你等我一下,这么急赶着投胎啊。” 钱书丞脚步没停,事实上他准备今天再去家附近找个兼职,这学期的课着实太少了。 他不能让自己闲下来。 眼看着教学楼大门就在眼前,孟君辰这才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手搭在钱书丞肩上说:“你就不能等我一下。” 钱书丞斜了他一眼,脚步到底还是放慢了些许:“你不是回家做体能训练了么,这么几步也能喘成这样?” 孟君辰请咳了两声,直起腰身,将搭在钱书丞肩上的手收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趣。” 钱书丞:“觉得我无趣你可以找孟君泽。” 说完,钱书丞再次加快脚步。 孟君辰骂骂咧咧的跟上:“你嫌弃我也不能这么对我,让我找孟君泽不是将我这颗祖国的花朵推进火坑吗?” 钱书丞才不管他会不会被火烤,只觉得这个人吵得很,跟外面树上的蝉有的一拼。 孟君辰却没有这个自觉,依旧念念有词的说:“你要是觉得孟君泽好,你就自己去找他练练,我保准你跟他在一起待不到半日,你是不知道那个人,比我家老头子还烦。” 孟君辰的脚步一直跟在钱书丞身后,钱书丞突然停下脚步,孟君辰差一点就跟身前这人来个肢体接触。 “怎么了?” 孟君辰稳住身形后,向旁边迈了一步,眼瞅着钱书丞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的站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孟君辰顺着钱书丞视线的方向望去,就先一辆眼熟的车停在路对面,车旁站着一个眼熟的人。 “那是……” 钱书丞却在这时步伐踉跄的向前走了两步。 孟君辰看了眼钱书丞,又看了眼车辆的方向,随后双眼猛地睁大。 就在这时,车边站着的人走到车后排坐的位置,及其恭敬的将车门打开。 钱书丞双眼一直紧盯着那个方向,目光越过一个个头顶,看着白色的车门随着那人的动作一点点打开,一个身着朴素,戴着兜帽的人从车上下来。 那人抬起头,过于苍白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钱书丞在短暂的呆滞后猛地冲了过去,在学生下课期间,这样一个动作显然是困难的。 他拨开一个又一个的人,甚至连被骂也无知无觉,一心就想着冲过去,生怕自己看见的又是幻觉。 这条路到底还是短的,再怎么拥挤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直到钱书丞站到来人面前,心脏砰砰砰的快要冲出胸膛。 那人笑了笑,像是想要说什么,只是刚张了张嘴却又将话咽了下去。 钱书丞在这时突然踏前一步,将眼前之人猛地拉入怀里。 他浑身颤抖,用尽浑身力气想将这人困入怀中,恨不得将这人融入骨血。 慢慢的,所有的力气被后背上轻轻抚摸的双手一点点卸去。 “好了,没事儿了。”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音调,他故意将声音放的极轻,却还是掩饰不住其中的沙哑。 钱书丞终于缓过神,将人从怀里放开。 那个差点被放干鲜血的人真的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阿凌。” 慕容凌终于缓过来一口气,他的身体依旧虚弱,暗自庆幸没有被钱书丞勒死。 他弯了弯眼睛,说:“嗯,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感谢一直以来默默支持我的读者们,没有因为我总是断更而放弃我,之后还会有几个番外填前面的坑,鞠躬。 第79章 番外一 钱书丞彻底放弃自己再去找个兼职的念头,没管慕容凌身边还跟着的几个人,上上下下将人检查了遍,终于松了口气。 狂喜过后,心中突然燃起怒火,烧的他眼眶疼。 那人钱书丞不熟,也没有打招呼,这个时候他哪还管身边有什么人,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止他将人带回去。 慕容凌也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身边跟着的人,随后乖乖跟在慕容凌身后。 孟君辰在见到慕容凌下车后,识趣的没有跟上讨嫌,甚至在钱书丞家里放着的一些东西也没打算去拿,咬着牙准备回去继续接受他哥的摧残。 再次站在钱书丞家里,慕容凌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钱书丞本也不是个热衷于装点自己家的人,屋内一应摆设跟慕容凌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慕容凌的目光只在餐桌上短暂停留了片刻,随后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想去沙发处休息片刻。 刚转身,他就见钱书丞站在沙发旁,桌子上摆着两杯散发着热气的水杯。 钱书丞的目光专注却又有些深远,那里面包含着的信息太多,感情也太多,多的慕容凌竟生出想转身就逃的感觉。 慕容凌这辈子在面对任何事情都没有逃过,而在此时此刻,他有些后悔自己来的这么早,没有将所有事情都想得清楚透彻。 他在医院睡了很久,若不是自己当初留了个口,他可能真的已经在地下跟廖琛畅聊了。 慕容凌心中思绪万千,面上还是惯有的不动声色。 他走到沙发处自然而然的坐下,端起面前的水抿了一口。 慕容凌确实有些累,他原本身体就不太好,如今这么一折腾更是雪上加霜。 钱书丞直到这时才收回目光,坐在慕容凌身边。 他先前燃起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来浇灭这团火,单单看着慕容凌如今更加消瘦的身体,就足以让他所有的怨气都化成了心疼。 还有什么可计较的,人能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钱书丞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不用细看便能发现那手颤抖的厉害。 他将手覆在慕容凌的手上,感受着手心里的冰凉的触感。 钱书丞嘴张了张,最后只吐出两个字:“阿凌。” 慕容凌转头,提起嘴角,摆出一个自认为最和煦的笑容:“嗯?” 钱书丞嘴唇也有些颤抖,小心试探道:“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慕容凌沉吟片刻,笑容不减:“不高兴我回来?”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慕容凌叹了口气说:“其实没什么可说的,记得之前孟老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他孙子的那套房子吗?” 钱书丞点头。 慕容凌接着说:“那房子下面有间不小的地下室。” 钱书丞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猛地睁大。 慕容凌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自嘲道:“原本那间地下室才是我送给孟家真正的礼,没想到最后还是自己用上了。” 钱书丞:“是实验室……” 慕容凌笑道:“原本的实验室早就毁了,本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8301是附带产物。” 他坐正身子,钱书丞握着的那只手没动,用另一只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那个东西到底还是伤到了喉咙,即使过了几个月,话说久了依旧不舒服。 润了润嗓子,慕容凌才接着开口道:“你哥那事之后,实验的方向就放在了8301上,即使我人在国外,这个项目也一直没有搁置,直到出了点其他的事情,这项研究才放了下来。” 钱书丞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握着慕容凌的手捏了捏,慕容凌则安抚性的拍了拍他。 “实验室毁了,幸好当时研究已经初具成果,后来我就把那些东西一起扔到了地下室送给孟家了,幸好孟家将这个项目进行了下去。” 说话期间,钱书丞的目光一直定格在慕容凌身上,他现在心中一阵后怕,万一孟家真的想借此了解了慕容凌怎么办。 这话慕容凌说的云淡风轻,钱书丞却知道这里面到底套了多少环,也知道慕容凌当时是真的没准备活着回来。 慕容凌端着水杯,眼睛看着对面的墙面。 他其实也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回来。 那一杯杯茶水进了肚子,相当于一道道催命符打在身上,时间越久,距离阎王殿就越近。 廖琛在见到慕容凌之前就已经喝了些许,而慕容凌也因为身体不佳,比别人早出现症状。 那口血再晚半个小时出来,慕容凌就应该已经跟着廖琛在下面喝茶了。 他的五脏六腑被现代科技下的产物折磨了几个月,吐出的鲜血早已超过人所能承受的最大值。 孟家调用了血库里多少鲜血才堪堪吊住了他的命。 慕容凌想的很明白,这一步棋虽险却也是必行之路,他其实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如果安然无恙的走出来,当时可能不会有什么,但是以后,他难免不会成为上面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初期这个细小的刺不会有什么太大感觉,时间久了,这根刺就是一块心病。 现如今尽管依旧处于被监视的状态,至少他不会再成为上面人眼里的沙子。 这些慕容凌一个字都没说。 那些都是过去事,现在说出来除了给人添堵没什么别的用处,他人好好的在这就够了。 钱书丞的手指在慕容凌手腕上的纱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 狰狞的疤痕依旧被掩盖在雪白的纱布下,像极了慕容凌这个人。 话说了这么多,慕容凌也有些累。 他的身体本就没大好,能到这来也是他一再坚持的结果。 钱书丞没有再问些什么,过去的事情他其实并不好奇,知道的大概也就够了,各种曲折没必要太过纠结,他知道慕容凌没有故意骗他,没有躲着不见也就够了。 想到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慕容凌的手,起身道:“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慕容凌笑道:“做点清淡的吧,煲个汤也行。” 钱书丞瞪了一眼:“你倒是不客气。” 慕容凌:“晚上我给你做。” 钱书丞挑眉,很明显对慕容凌的厨艺充满了怀疑。 慕容凌笑笑没有辩解,舒服的靠在沙发上看着钱书丞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午饭两个人吃的都不多,慕容凌暂时吃不下太多东西,钱书丞则全程就盯着慕容凌了。 下午钱书丞原本还有一堂课,但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心情跑学校去听老教授将那些催眠的理论知识,满脑子都是家里还坐着一个人,索性给孟君辰发了个消息后,直接翘掉。 慕容凌看着钱书丞手指飞快的给孟君辰发着消息,笑着摇了摇头。 慕容凌的身体还是不好,吃完饭后整个人都有些懒懒的,精神也有些恹恹。 钱书丞将自己卧室里面的床单被套全都换了个遍,便将人推到床上。 慕容凌也没拒绝,换了套以前没拿走的家居服后,便躺进被窝里。 顶多半年前买的衣服,如今松松垮垮的套在慕容凌身上半点都不合身,为此钱书丞又心疼了一番。 钱书丞把自己也塞进被窝里,将慕容凌环在怀里,看着他苍白的脸颊,总怕他再次不停地呕着鲜血。 许是他的视线过于炙热,慕容凌睁开双眼,与钱书丞的眼睛直接对上。 “怎么了?” 钱书丞笑笑:“没事儿,你睡你的,我就看看。” 慕容凌低笑了一声,眼睛再次闭上,正当钱书丞以为人睡着了的时候,慕容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挂上了点鼻音。 他说:“晚上我回老宅?” 钱书丞心一咯噔,面上没有丝毫表现出来:“怎么了,看我一眼了了心事就准备把我抛弃?” 慕容凌笑了笑:“想哪去了,我现在身份还是有些敏感,身边明里暗里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在你这不方便。” 钱书丞想起今天跟在慕容凌身边的那个人,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来,以前跟在慕容凌身边的虽不至于一直都是潘世荣那几个人,但也没有他觉得眼生的,今天这个他就不认识。 慕容凌见钱书丞没有回话,怕他多想,说:“你不忙的时候可以去老宅找我,我估计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出门。” 钱书丞将人往怀里搂了搂,说:“你就在这,哪也别去,有人给我免费站岗我巴不得呢,以后不用担心出门没锁门了。” 慕容凌噗嗤一笑。 钱书丞接着说:“你现在身体怎么样?还需要去医院吗?他们……这样情况得持续多久?” 慕容凌没想瞒着,老实的说:“医院还是得去,定期复查吧,应该没什么大碍,就是得养着。外面那些人我不确定,没把我□□起来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我要是在这里的话,平时可能不能随意出门。” 钱书丞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就是另一种□□。 “没什么。”慕容凌胳膊环在钱书丞的腰上,不以为意的说,“其实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人监视你应该挺难受的。” “不会。” 慕容凌没再出声,安静的靠在钱书丞怀里,没多一会儿,均匀的呼吸便一下一下的拍打在钱书丞的胸膛上。 钱书丞目光越过慕容凌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不知道看向哪里,心思却一直挂在怀里人的身上。 算了,人回来比什么都强。 第80章 番外二 慕容凌住了过来其实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在他跟钱书丞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报了上去,而后周围安插了多少人就不得而知了。 慕容凌的东西是老宅的裴管家送过来的,长跟在慕容凌身边的几个人一个都没露面,包括楚云锡。 钱书丞对此很是好奇,但是没有多问,反正跟他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钱书丞没有因为慕容凌的到来耽误自己的课程,只有第一天下午那个选修课被他翘掉了,毕竟这个学校是他哥的期望,慕容凌在里面也没少给他走关系,不好好读下去实在是对不了望弟成龙的两个人。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他提前一天跑到超市买了很多食材,准备两天在家宅着,让慕容凌给他做大餐。 钱书丞一直不知道,慕容凌做菜的手艺这么好,虽比不上老宅的大厨,却也足以满足钱书丞的味蕾。 慕容凌身子平时在家看不出有什么太大问题,每天按时吃药,下午再睡个午觉。 门是肯定不能出的。 有一次钱书丞心血来潮的想拉着慕容凌去逛超市,结果刚出门,就被楼下一个正在健身的大爷拦住了。 自那之后,钱书丞每次下楼,看着广场上跳舞的大妈都觉得那是什么人安插在附近监视的人。 他砸吧着嘴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播放着什么节目已经无关紧要,他的目光时不时的往卧室方向瞟,想着让这个免费厨子晚上给自己做些什么好。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厨子’还在卧室里无知无觉的睡着,他身体内耗过大,平时总犯瞌睡,下午的这个午觉无论如何也省不下去,像极了退休在家的老干部。 慕容凌刚睡着,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 突如其来的咚咚声吓了钱书丞一跳。慕容凌睡觉很轻,钱书丞看电视连声音都没开,他老老实实的窝在沙发上玩手机,一般会一个姿势保持到慕容凌睡醒,况且他家很少会有人来。 钱书丞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顺着猫眼一看,脑子顿时大了起来。 就在他犹豫的这么一小会,门又‘咚咚咚’的被敲响,一声比一声大。 钱书丞赶紧把门拉开,压着声音说:“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你半死不活,我们过来围观一下。” 梁思源一手拉着门把手,另一只手推搡着钱书丞就要进去。 钱书丞没动,看了眼梁思源手里拎着的东西门后面还跟着个小尾巴。 跟在后面的宋瑾瑜对着钱书丞微微一下,笑容收敛含蓄,除了一些客套以外看不出其他东西,也不知道跟着过来凑什么热闹。 梁思源看着钱书丞打量着的眼神,说:“我在楼下遇到他们的,孟君辰前段时间说你精神不济,我觉得你可能需要我这个兄弟来送送温暖,他们我就不知道干什么了。” 说完也不顾钱书丞阻拦,直接往里面挤,还真让他成功挤了进去。 钱书丞原本也就象征性的拦一下,没想着在自己家门口闹什么,也怕动静太大吵醒屋内睡觉着的人。 梁思源这人一般情况想拦也拦不住,他们关系太铁,寻常理由用在他身上没用。 一个人都进来了,另一个人再拦在外面也没什么意思,钱书丞向旁边让了让。 宋瑾瑜点了下头,便也不客气的跟在梁思源身后走了进去。 钱书丞扶了扶额,指着沙发对着梁思源说:“你把东西搁一边,坐那行了。” 梁思源其实是暑假的时候收到孟君辰的消息,说抽空过来看看钱书丞,奈何他那段时间被他家里人拉去帮忙,一直没抽出空,好不容易捱到上学有时间了,赶紧买了一堆吃的过来慰问一下兄弟。 只是他的信息有些延迟,他还以为钱书丞处于低迷期。 至于宋瑾瑜,理由一样,孟君辰看梁思源忙,就给知情人士宋瑾瑜也发了个消息。 钱书丞看着梁思源带来的大包小包的菜和一箱啤酒有些头疼,这阵仗一看就是准备大战几百回合,也不知道这么多东西自己怎么拿的。 “不是我自己拿的,我原本没买酒,这不在楼下碰见宋瑾瑜了吗,我就去了趟商店买了一箱,他帮我拿的。”梁思源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脸上摆着自以为春风和煦的笑容说,“你们这里商店挺近的,回头我再去抗几箱,我们兄弟来个不醉不归。” 说到这,梁思源顿了下,在屋里搜寻了片刻后,奇怪的问:“姓孟的呢,他不是一开学就来了,这又跑哪去了?” 钱书丞恨的咬牙切齿,很想上去把这人的嘴缝上,这嗓门大的跟隔壁楼装修的声音有一拼。 梁思源没这个自觉,上下嘴皮一顿翻腾,从家里整洁程度再到个人穿着,难得的说了几句好话:“虽说你还是个单身汉,就单身汉而言,你已经是顶好的那种了,兄弟,我看好你。” 钱书丞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皱着眉头坐到旁边单人沙发上。 “你可小点声吧,你来干嘛的。” 他声音压得很低,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哎呦?怎么的,家里还藏了人?”梁思源挑眉,说完就准备起身到处找这个被藏着的娇。 他看主卧和次卧的门都关着,也没想那么多,以为孟君辰在屋里睡觉。 他连次卧都没过去,直接奔着主卧过去。 想逗着钱书丞玩,准备演一个亲手抓到他金屋藏娇的戏码,原也没准本真做什么。 谁知手刚要搭到门把上,钱书丞来没来得及阻止,卧室门咔哒一声开了。 梁思源手僵在半空中,连门里是什么人都没确认,猛地回头看向钱书丞,一脸‘你真背着我金屋藏娇’的表情。 钱书丞脑扔疼,真想把这货直接从窗户扔出去。 梁思源挤眉弄眼不知道自己怎么办,钱书丞明显不想管他,宋瑾瑜则摆出一副看戏的表情。 梁思源脑子一转,想起这屋子不就还有个人吗,除了姓孟的还能有谁。 随即他安下心,刚刚猛地被压下去的作怪心理又一点点爬上来。 梁思源嘿嘿一笑:“哦,对了,你屋可不就有个孟美……” 他一边说一边转头,人字还没脱口就被噎了回去。 今天不是七月初七吧?怎么大白天的见鬼了?! 梁思源吞了吞口水,脸色煞白的向后退了几步。 慕容凌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便移了开区,他自顾自的走向餐桌,给自己倒了杯水。 午睡没睡成,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僵硬的连个弯都不会转。 喝完水润了喉,他扫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宋瑾瑜,对着钱书丞说:“有客人。” 钱书丞将慕容凌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差点被萌化了。 这人,竟然有起床气?! 慕容凌刚睡着没多久就被敲门声吵醒,过了好一会儿想起自己在哪里。 自从他从医院出来后就经常有这个状态,一觉醒来不知道今夕何夕,不知道身处何地,需要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他身处什么地方。 原本没想着出卧室,来人跟他应该没什么关系,直到听见脚步声停留在卧室门口,他才起身出来。 钱书丞还沉浸在发现新大陆的心情中,没有回慕容凌的话。 慕容凌皱了皱眉头,没再重复,给自己又倒了杯水喝掉。 直到杯子再次与桌面发出碰撞的声音,钱书丞才回过神:“啊,是,有客人,不请自来的客人。” 慕容凌看了眼地上的菜和啤酒,没有几不可闻的又皱了皱。 钱书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再次有将梁思源扔出去的心。 梁思源也终于回过味,尴尬的笑了笑,蹭到跟他统一战线的宋瑾瑜旁边干笑了两声。 已经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内幕,他会不会知道的太多了。 两杯水下肚,慕容凌终于回神,脑子也开始转动起来,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 他对着旁边两个人笑了笑,半开玩笑道:“那我要不要出去避一避。” “避什么避。”旁边两个人还没开口,钱书丞先接下滑,“你出的去吗,老实待着。” 慕容凌笑了笑。 宋瑾瑜这时站了起来,对着慕容凌鞠了一躬。 钱书丞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宋瑾瑜,又看了看慕容凌。 慕容凌笑着点点头,说:“坐吧。” 钱书丞左右打量了一下问:“什么情况。” 宋瑾瑜:“没什么情况。” 慕容凌笑了笑说:“‘墓’的人。” 这下轮到钱书丞震惊,感情最开始慕容凌就在自己身边插好人了?! 慕容凌没再做过多解释,坐到了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 梁思源看着慕容凌的笑容总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现在还对这位大佬让那个胖子跪在玻璃上爬出去的事情记忆犹新,恰巧他今天还买了啤酒。 不会不小心惹到大佬,让自己也跪着玻璃爬出去吧,孟君辰是不是故意坑他?妈妈,我想回家。 想到这里,梁思源猛地起身,面部僵硬的看着钱书丞说:“看你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是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不等回话就往外走,结果一把被钱书丞拉住。 钱书丞深知梁思源怕慕容凌,幸灾乐祸的说:“别急啊,不是说不醉不归吗?一会儿我再去楼下搬几箱酒,咱们哥俩好好喝几杯。” 梁思源一脸惊恐的看着钱书丞。 结果钱书丞还不放过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哦对了,阿凌手艺不错,晚上让他做菜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