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风知道》作者：一青月白 文案： 军训时的遥遥相望，手机解锁的数字密码，《读者》里的搞怪书签，公交站的偶然遇见，白水煮蛋般的悠闲日子，只独属于他们。他们怀着各自的心照不宣，却隐忍最后因为种种误会错过... ...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钰，叶宇鑫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辜负相遇，亦不负陪伴。 立意：纪念无疾而终的暗恋，勇敢点，一切都会不同。 回溯 七月底，北国初夏的阳光层层穿透茂密的树叶，不偏不倚映射到正站在公交站牌等车的女孩脚边，地面上大大小小的粼粼光斑，煞是好看。 忽然眼前疾驰一辆电瓶车，一闪而过，速度虽快到看似不着痕迹，却也打断了投在地面上光斑的倒影，女孩目光不由得跟随那电动车行驶的轨迹看去；毕竟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人的视觉对运动的物体比对静止的物体更加敏感。这目光的跟随同时也搅乱了女孩的思绪，疾驰的电车同记忆中某个影像重合，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久以前。 该从何说起呢。 回溯那年。 不知多久前的盛夏，天空澄澈如洗，如果记得没错，时间可能刚好是七月，也是那样疾驰的电瓶车，只是这时骑电车的不是别人，而正巧是那女孩本人。 阳光照亮了路边的草木街道，也照映着电车上女孩披散头发下大大的汗珠；这半长不短的头发很是恼人，服帖在脖颈处任凭夏日的暖风侵袭也迟迟不肯离开。 改天把你们一剪子剪没，现在就让你们任意放肆下。女孩正想着，同时熟练的加快右手一侧的电动车电门把手，飞速的骑行向前，任凭路段肆意颠簸着。 骑车的女孩叫何钰。 说起来，何钰的高中故事正是从那间阶梯教室开始的。 在那个即将升入高中的暑假，新任的校长，迫不及待地新官上任，点了三把火，在学校搞了一个学习交流活动。旨在让同学们利用假期时间学习，去提前适应日后忙碌快节奏的高中生活。活动的本质目的是好的，这点无可厚非；但是对于如此糟糕的、市排名倒数第一的学校来讲，这分明也是提供给顽劣同学们提前认识些朋友，拉帮结派的绝佳机会。 暑期课程的第一天，何钰记错了开课时间，颠簸一路，飞速骑电车赶到学校，却还是迟到了半个小时，她懊恼自己的臭记性，小心翼翼推开面前那道虚掩的门，本就迟到的她也不好再往里走。 伴着“吱——拗——”，老旧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何钰跻身进到这片陌生环境中。 这开门声惊扰了坐在后面的许多同学，在教室后排的那部分空间中显得格外突兀，后两排靠门的学生们被这声音所吸引，齐刷刷地目光投射过来，在丝丝重重叠叠里，直直撞上何钰的面孔。 何钰的近视眼在初中班上就出了名，五米开外不辨雌雄，还不习惯戴眼镜，美其名曰眼中看见的世界带着朦胧美，也曾遭来一众嘲笑。 她目光前移，看着远处讲台上模糊的重影，习惯性想往前排溜，本是直挺挺的腰板此刻不甘心的哈了下来，瞪大着眼，结果撞上了一众人的目光。何钰也看不清回头的众人此时表情，脑中却已飞速脑补出诸多毫不友善的鄙夷面孔，警惕中，何钰更不敢再惊动其他人，俯着的身没等直起来，就已经悄悄挪到离大门最近的倒数第二排的空座位上。 “呼——”终于松了口气。 座椅的布套柔软舒适，让她刚被众人注视的紧张心情舒缓了不少。待何钰坐定，查看四周，发现阶梯教室异常宽敞明亮，最前排的立式空调扫着风，不时吹着离空调不远处的杏色窗帘轻飘舞蹈。何钰初中时候并没有见过学校这么大间的教室，不由得对着周遭多留意了几眼。讲台上的西装革履举着话筒操着带有点方言味道，不那么标准的北方普通话侃侃而谈，声音通过周围的音响相互传递，回荡在诺大的阶梯教室里。 这时的何钰才探查到，自己坐的位置，恰巧挤进了男生的包围圈中，面前他们一行七八个男生有说有笑，社会气息浓厚。 原来是组团来的，何钰心道，也没放在心上；四周的男生们却格外热情，他们邀何钰——这附近唯一的女生，一同加入他们的对话。 无非是名字、星座、出行方式、籍贯、人口普查似的调研基本信息，你一言我一语，唠些有的没的用以消磨百赖的时间。 这些组团来的兄弟们对何钰异常的热情，这种热情，让本就慢热的何钰感觉并不那么舒适。 她喜欢自己静静坐着发呆，召唤起周围的空气，将自己包围在舒适的安全区内，立起一层无形天然屏障，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来。 何钰于是别过头，想要自己安静坐着，就在敷衍聊天的空档时间，低头拉开自己的帆布包独自整理着，那是一个白色不大不小的包，点缀一两不起眼的小雏菊，如若不是细细看来，都没法注意到那雏菊的存在，就像何钰那样安静的缩在一隅。她把包里的手机、一叠卫生纸、维他奶、中性笔、小笔记本依次重新排放。 “吱——拗——”何钰听见了和她相同的开门声，感到莫名亲切。好奇心驱使她顺着声音方向转去。就像人们视觉上更倾向于于动态而非静态的事物那样，在分贝方面，人们也更倾向于于被喧嚣响动吸引，就像超市里提高音量大声叫卖的促销员那样，靠着声音吸引人的视线。 又有人跟她一样迟到了呀，何钰暗自庆幸着，便停下了整理杂物的动作，扭头看向门口，后排的其他同学也再次被这开门声吸引了目光，都再次向门口的位置看去。 一个高高的白净男生出现在何钰面前，他穿着打篮球的一套装备，在众多T恤衫中格外显眼，何钰注意到这个男生右手肘关节的位置带了一个黑底白色耐克标的护腕，衬着男生胳膊肌肉本就好看的线条更加精致，满溢着阳光的味道。那男生进门来时，脸上尴尬的挤满了笑容，同样俯下身走来，坐到了何钰视线以外的最后一排的地方。 何钰其实没看够，还想继续端详一会儿的，怎奈愿望泡汤，不在视线范围内了，总不能回过头主动去看，那也太不矜持了。 “哎，别看他了。以后就是同学了，加个QQ呗。”何钰闻声回过头来，见旁坐男生满脸殷切，应声点了下头，继续听四周的男生谈笑着并摆弄着包里的杂物。 何钰用，啊，好，等词敷衍，随即回复道，思绪却飘忽起来，仍在想方才刚进门男生手上的运动护腕。那护腕带在棱骨线分明的小臂上真好看，何钰也想买一个来带带。 这时，校长忽然的一番谈论，仿佛敲醒了梦中人，插入了何钰游离在外的灵魂，钻进她耳廓中。 “其实从现在同学们坐的座位，我就能看出来，哪些是好学生，哪些是以后不好好学习，不上进的学生。”校长环住双手放在桌前，忽然提高了音量。 何钰学习不差，但也绝对没到好的地步，依据参照物不同程度不同，把她放到一二三四中的话，那她肯定就是个普通排在中游的学生。但是把她放在旯季中学，这个被誉为全市排名倒数第一的学校里的学生进行比较，那一定就是宁当鸡头不当凤尾里的，鸡头般的存在了。 她所在的旯季中学，就是这般以‘差’闻名于全市的学校，可谓臭名昭著且远扬。 “嘿，这咋看的出来？”有男生忽的端起身一脸的不服气应声质疑。 “听他吹呢。”一旁传来刺耳的男声，来回摸着自己刚剃的光头。 其他在座同学也都不解，何以见得？ 只见校长余光扫视四周，不慌不忙，缓缓道，“我们开这门课程就是为了让同学们来学习的，咱们的教室这么大，三台空调都在前排，多凉快，前排的座位这么适合学习，却空荡荡的；那些同学挤着坐在最后几排，叽叽喳喳的，哪有个以后要好好学习的样子呢。”校长端正站在讲台，摊开手不停比划在前面后面划着圈。 校长话里没话，直白的很，道理浅显粗俗，搁谁也能听懂是在不满于后排吵闹影响他演说的学生们。一声令下中，把后排的学生们一概而论，归为了差等生。 何钰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忍不住对刚才那席话表示赞同，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要不是迟到我也不想来坐这儿的，何钰忍不住小声嘀咕着。 “这个时候咱们的学生就已经区分出团体来了，前面几排的是一心向学的，中间是有待改造的，这最后面三排啊，可就是大家需要远离的对象了。”校长大人眉飞色舞的演说，开始了义正言辞的挑拨离间。 何钰一时觉得有些羞愧。 她思绪万千。 难道坐在后排的就是差生吗？如果一心向好，无论坐在哪里学习都是没问题的吧。何钰在所谓正确与错误之间徘徊，那什么又是正确和错误呢？标准和界限在哪里…… …… 不管了，总之明天上课别迟到，一定坐前排，后排的何钰低下脑袋，拨弄了下那半长不短正遮住半边脸颊的头发，望向不远处已经在飘动的杏色窗帘，暗地里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 上课 第二天的课程本来早早到了学校，怎奈路痴的她，竟在这个袖珍的小学校里迷失了方向，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前一天上课的那间教室，忙不迭走进阶梯教室，迎面而来的是空气里弥漫着陌生又混杂的气息。 幸好这次没迟到，何钰庆幸。前面来来往往的人头全是攒动，她只身一人前来，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一头扎进去，之后好好听课，天天向上。剩下的是某种自娱自乐的稚气，顺带让校长见识一下，昨天坐最后排的同学，也能好好学习，见证大型打脸现场。好吧，虽然校长不会知道何钰是谁，换个座位无非让她自己安心吧。 很快，远处第一排空荡荡的座位被刚迈进门的何钰瞄到，她三步快做两步向前，唯恐有人捷足先登一般，大步流星走去一鼓作气，额头上的汗都快要渗了出来。 走到最先相中的座位跟前，把紧挨靠背的凳子放下，伴随着，‘吱——’的一声，何钰惴惴不安地坐下来。 面前有阵阵凉风袭来，何钰抬起头，好巧不巧，她的位置正对着一台大大的立式空调；夏天的炎热，让何钰在面对这样空调的时候，心里有了丝丝舒爽。 她把白色的帆布包塞到抽屉，在座位上小心翼翼的挪动，左右张望着，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眼神无处安放。 何钰注意到坐在她左边，和她有着一个过道之隔的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白色短袖的男孩子，T恤松垮垮地架在他身上，看起来不羁又充满阳光运动感。那男生好像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也似看非看的朝向何钰，脸上挂着盈盈的笑。何钰感觉他的笑容暖暖的，挠的心里痒痒的；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换气。 又是阳光的感觉，这学校这样感觉的男孩子真多啊，何钰心里感叹。 他们二人面面相觑，何钰晃动着目光躲闪着，何钰犹豫着要不要向新同学打招呼，毕竟第一排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总觉得都盯了这许久，不打招呼也实在不够礼貌。何钰清了清嗓子里的异物，欲开口，没成想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刚准备打招呼，就被那男生捷足先登。 “嘿。”那男生朝何钰礼貌的昂首并上扬嘴角，本就温润的脸显得更加温柔。 简简单单一个字，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干净明了，却也诚然是在打招呼了。 看来是想到一处去了。 何钰一愣，没来得及主动，被人抢先一步，颇不甘心，只得也摆摆手回敬过去。 那男生顶着毛寸，正侧面的轮廓柔和，没有很明显的尖锐棱角。不大不小的单眼皮，从四分之三的角度看，不高不低的鼻梁略带顿感，不大不小的嘴巴，唇片薄薄却粉嫩水润，拼凑在一起，感觉一切都刚刚好。总之，柔和的五官，给人一种好相处的感觉，丝毫不存在侵略性，何钰看的有些失了神。 过道那头的男生眼角的余光，扫到何钰这里。许是发现了她的失神，便略向右侧偏了下脑袋，露出疑惑的表情后随即又覆上一个微笑，注视着正看他的女孩儿并上扬了嘴角。 男孩的目光对上何钰好一会儿，才被她捕捉了去。何钰这才感到和那人眼神交错许久了，有些窘迫想移开脑袋。但她似乎又逃避不了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便也笑了一下作为回应。她很快的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何钰的脑袋充血，热的不行，转移注意力似的双手胡乱扯了扯衣领兜风。 何钰盯着面前光洁的桌面，好死不死，桌子上映出的竟是那男孩的笑。这太过分了，连桌子都在嘲弄她的心思。何钰晃了晃头，摇散了视线，将男生的轮廓从桌面上抹去，她觉得这个男生有些眼熟，却暂时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似的。 怕是看到长得帅的这一款都觉得眼熟吧，何钰自嘲犯了花痴。 他长得好看吗？好吧，是挺好看的。 立式空调的习习凉风飘向前排，犹如梦境一般虚幻。 何钰打开帆布包，把必备的维他奶放在桌前。维他奶是表哥何祁，从南方寄来的，那时在北方，暂时还买不到。不知道是抱着物以稀为贵的心态，还是真觉得好喝，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反正是何钰必备饮品。 希望有朝一日，足不出户维他奶就能送到家，何钰盯着蓝色包装盒感叹。那时候还不流行网上购物，手机也停留在九键时代，打几个字触感强烈，像敲动电脑键盘一般，有种异常的满足感。没过几年关于买维他奶的美梦就成了真，那时的何钰一定想不到。 闲来无事，何钰悄悄观察到，同自己一过道之隔的那男生无处安放的双手握拳、松开、再握拳、再松开；修长的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扣了一下、又一下。似乎是在缓解这陌生环境中那份紧张的情绪。 很多人都一样，在陌生环境里会不自觉紧张，有的人总是一动不动，故作淡定的逃避这份不安；而另一小部分人，正如眼前这个男生一样，很直接的用肢体语言表现出来自己的感受，不得不说观察人的行为甚是有趣。 何钰发现自己又在发呆般盯着那男生看了，连忙回过神，撕开吸管外包的塑料纸，开始□□吸管，一股脑插进银色锡纸孔里。 何钰长了一双跟身材完全不相符的手，短小又有肉。指甲也不知是天生还是后天的一些啃、抠手指的不良习惯，属于那种指甲盖包不住指尖皮肉的类型，反正手是很不好看了。再相比之下，遥看对面那男生手指的白净修长，何钰好生羡慕。 已经是开课的第二天了，这次校长没有前来。一个皮肤黝黑的陌生老师穿着庄重的黑色衣服，下巴很坚毅，鼻子很直略微鹰钩；透过黑色的宽边眼镜，眼神尖锐审视着台下的同学们。 那老师上台讲话时，不像昨天校长那般和蔼，俨然一副严厉模样：“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年级主任兼地理老师，我叫薛良。同学们可以叫我薛老师，未来三年将和你们共同度过你们的高中生活。”声音洪亮且掷地有声，何钰想，就算不举着话筒，这薛老师讲的话，怕是也能进到最后一排同学的耳朵里。带着回声的嗓音嘹亮，“咱们先丑话说在前，在我带的历届学生里，绝不允许打架斗殴这类事情发生，如果发生立即退学，我不会对你们任何一个人心慈手软…… ……”年级主任果然不一样，严肃的摆着架子，俨然一副要给自己树立严苛形象的模样。 接着台下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声中大多是对台上这个严肃老师的吐槽。 “我讲话的时候，你们需要保持安静，最基本的尊重老师，你们初中老师没教过吗？”年级主任趁热打铁的给同学们立着下马威，又甩锅了一波初中老师。 而此时，空调的温度骤然降低；诺大的教室里，直面空调冷风的何钰，让夏天穿着本就清凉的她浑身发抖。白色的雪纺衫随风摇摆着，深蓝色长裙此刻就像一张吹弹可破的薄薄纸张，完全起不到任何防寒的作用，何钰不由自主地环住双臂，打着哆嗦。 后排的同学们却还在抱怨教室不够凉快，想要再次降低空调的温度。细想来也没法子，偌大的阶梯教室，三个立式空调全在前排肆意的吹着，在密闭的教室里，尤其是一二排最遭殃，前排冷的像坐在大冰箱里。然而，风的流动速度还远远不能够一下子使后排凉快起来。 处在同一间教室，位置不同，俨然同时存在着冰火两重天。 何钰转过头看见，跟自己有一过道之隔的男生也冻得上下唇打岔，她暗自觉得好笑，走了神。闭上眼构想自己处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穿着的却还是白色雪纺衫，蓝色长裙。对，或许这就是身临珠峰，马上要登顶了。 后排的同学叫嚣着降低空调温度，何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在珠峰，依旧是宽敞的阶梯教室，却是铺天盖地的寒冷。 何钰如临大敌，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瑟缩起身子却毫无还手之力同空调邪魅的风抗争。 年级主任薛老师的一番演讲结束，课程正式开始了。 一个衣着素雅，留着斜刘海，束着不高不矮头发的女老师，伴着高跟鞋的踏踏声，走到台上。那女老师五官精致，淡淡的妆容，更衬得气质不凡。 台下一片惊叹声，偶尔能听到后排胡闹的男生叫嚣着美女，二字。好奇心惹得何钰扭头去查看声音的来源，那个一过道之隔的男生，也同时扭过头去看向后排，一探究竟似的。 ‘哎，是昨天认识的那几个结拜的大哥小弟在起哄，’何钰心下了然。 转回头时，好巧不巧，又和那个仅有一过道之隔的男生同步了动作。不由得再次对上了彼此的目光。何钰左手食指扣着拇指甲盖一旁的皮肉，下意识的习惯性动作，何钰发现对面男生在注意她这一动作。 她不敢一直盯着陌生人细看，不戴眼镜的她也看不清楚什么。何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随即快速避开视线。 那美女老师做完自我介绍，便很是敬业的拿出课本开始教授英语。 赵明月老师，真的是很好听的名字了。 课上何钰认真的听着台上的美女老师讲着英文，老师很漂亮，讲课自然吸引人，何钰听的入神，认真记着笔记，并时不时的在座位上跟台上的老师小声互动应答着。 “developed和developing的区别谁能答一下？” “一个是正在进行时，一个是过去式。”后排有同学应道，只见赵老师摇摇头，并扫视台下，满怀着期待的目光。 “来，第一排这个男生来回答一下。”赵老师在搜寻目光的时候正好跟第一排的男生撞上眼神，”对，就是这位穿白T恤的男生。” 虽然被点起来的不是自己，何钰却没来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男生想来是答不上来，非常不利索的站起来，支支吾吾好大一会儿都没说出一句话。他低着头不知所措，耳朵却已经红了大半，只是无奈的笑，眼镜快要眯成一条缝一样。从何钰这个正侧面的视角看的更加清晰。 “发达和发展中。”何钰小声嘀咕着，好像距离太远没传到那男生耳朵里。 “一个是发达，一个是发展中。”何钰只得提高音量，伏在桌上，头朝那男生再重复了一遍，那男生似乎想重复这个答案，刚说了个开头，就被老师打断。这边老师明显却是听到了何钰的回答，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并点点头，何钰见状脸红低下脑袋略带尴尬的笑。 老师宽慰那男生说别紧张，便让他坐下了。 何钰侧头对那男孩不好意思的笑，那男孩也偏头对着她。何钰看那男生张口重复了几个字，仔细辨别了一下，是在用唇语朝她道谢。 何钰忙用唇语回复没事儿并摆摆手，回过头来，深吸了一口维他奶，吸管连带着盒子，发出咕噜咕噜的见底声响。 哎，又喝完了一瓶，真快。 风势依旧不减，直面着十六摄氏度的数字，何钰怀念起了穿羽绒服的日子。 也不知是否误判，何钰总能瞟到，旁边男生不时注意她的模样，这时候的何钰都快要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沾着东西了。 待课程结束后，何钰不想跟其他同学拥挤，便等教室的人散差不多了，再收拾东西。这时，何钰瞟向那个座位，发现那男生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说不上什么怅然若失的心情，她亦慢吞吞准备离开。 空调温度凉飕飕，再不想坐最前排了。 何钰兀自嘟囔。 有的时候，我们生活中被他人影响的小小想法，可能会冥冥之中，在不经意间促成某件事情。这是由于蝴蝶效应产生的连锁反应，正是因这样的多米诺骨牌牌般的连锁反应，才让我们的生活，会更加的异彩纷呈，充满惊喜。只是，一次随意的不能再随意的座位选择，那时的何钰，还不知道这样的小小选择堆积起来，会给她未来三年的高中生活带来何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初识 绝对不坐最前排了！ 下午何钰从家出来，电车行驶的一路上，一直到在教室外面，推门进去的那一刻，她还是这么想的。 可俗话说的好，计划赶不上变化。 推门进去以后，她站在后排抬眼望去；看见了前一天的那个男生，还坐在同昨天相同的位置，何钰竟也鬼使神差的，不自觉朝前一天相同的位置走去。 这个座位还是很方便听课和老师互动的，何钰自己给自己解释这个极其不理智举动的动机。 她任凭空调一点点剥夺走，她从炎热夏季带来的温度，却迎来一个男生朝她暖暖的笑。 不亏，值了。 何钰看着前一天的那个男生，在朝她点头示意，也算碰了个脸熟。 啊，真是领导的打招呼方式。 待何钰坐定，不一会儿，那男生竟自觉的移到了何钰旁边的位置，在隔着她座位的一个空位坐下，保持的距离刚刚好。 何钰呆愣了一下。 “同学，你有笔吗？”身旁的男孩声音轻柔。 就算有心理准备，何钰还是受惊了，“什、什么？”真是老套的搭讪方式，何钰心下撇了撇嘴。 “嗯…… ……有写字的笔吗？”男生再次重复了一便，似乎刻意斟酌了措辞。 何钰恍然间回过神来，在发出‘嗯’声时，同时抬起头，看见男生两手空空，连个包都没带，‘真的是来学习的’。 何钰打开帆布包，把多余的一支带有小碎花的，纯之风水性笔递给了他，“这个，给你。” “谢谢，谢谢。”那男生连声道谢。 何钰悄无声息端详旁坐的男生，穿的一身红色间或白条的宽松篮球衣，让人想起灌篮高手。脑海中这才对应上，原来这人便是第一次上课，何钰坐在后排时，在她后面匆匆赶到的那个，比她还要迟来的男生。 何钰眼神悄悄扫向男孩儿的耐克护腕，不同与上次的黑底白标，白色的护腕干干净净的，何钰心里小小的荡起涟漪。 原来是你啊。“那个，你第一天上课也迟到了吧。”何钰率先开了口。 “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男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笑着用一根食指弯曲，挠了挠脸颊。 这动作瞧得何钰也脸痒痒，“啊，因为我也迟到了，那天。”何钰总忍不住用倒装句讲话。 “哇，巧了，巧了。”男生又挤满笑容，觉得还不够，接着补充，“那个门的声音真是太大了，一开门，后面人都要看你。” “是啊，好尴尬啊。”何钰嘴角习惯性上扬，复又轻叹口气。 “真好看。”她见那男生握着她的笔，转动着，在看上面的图案。 就是很普通的纯之风啊，片刻沉默。何钰不知道他是有所指，还是单纯的夸奖那支笔；如果她觉得是在夸自己，那她也太自恋了，何钰心下苦笑，声点头：“嗯。” 两人时不时淡淡笑着，何钰无处安放的手，在桌上放着，左手食指一点点扣着拇指指甲盖旁的皮肉连接处，似是在缓解这份紧张的感觉。 那男生盯了一会儿，何钰见这目光审视，下意识的停止了手上这一动作，拇指和食指乖乖的不再打架。 礼貌性的互通了姓名，“我叫叶宇鑫，你呢？” “何钰。”何钰干脆利落道，也不清楚一旁人听到了没有。 “何钰。”叶宇鑫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你名字里好多金字旁啊。”何钰想，他一定也是五行中，命里缺金，才会在名字里补这么多的‘金’字。 就同她一样。 “算卦的说我，五行缺金。”叶宇鑫挠挠耳廓，笑着答道。 “啊，我也是哎。”正这么想着，竟听到了一样的回答．她一下子找到了共同点，有了话题似的。立马坐直了身子，朝向叶宇鑫眉飞色舞。 “你也五行缺金？”叶宇鑫疑惑。 “我本来会叫何鑫的，或者何鑫鑫。”若不是父母担心‘鑫’这个字笔画太多不好写，何钰可能就不叫‘钰’了，也会叫‘鑫’。何鑫，何鑫…… ……何钰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原来你是那个‘钰’呀，我还以为是这个‘玉’，”叶宇鑫一手拔开笔盖，将笔帽反扣在笔头上，右手又从兜里掏出手帕纸，抖一抖展开铺平放在桌上，写了两个同音不同字的‘Yu’。 “啊，是呀，”何钰老半天才晃过神来，补了一句，“哎？你写字真好看呀。” “嘘，低调低调。”叶宇鑫点头笑着扬了下手又放下，示意她低调。 “谦虚了啊，谦虚了。”何钰商业胡吹。 “真冷啊。”叶宇鑫□□着两条胳膊，略微蜷缩起身子，接着看向何钰。 “你穿的，太少了。”何钰也瞄了一眼叶宇鑫，打篮球的透气背心下加短裤，实在是清凉。不过，他肌肉线条真好看，不夸张却紧实，想戳。 “刚打完球儿，没来得及换。”叶宇鑫尴尬一笑，继续缩成一团笑着。 “下次穿厚点儿。”何钰随口一说，没多想这句话，你若仔细斟酌下，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就好像已经确定了，下次叶宇鑫还坐在这个位置一样。 “嗯，下次得带个外套来。”叶宇鑫边笑着应道，边点头。 他显然觉察出何钰话中有话了，心满意足的笑。 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着，接着听叶宇鑫讲的几个冷笑话，缓解气氛，倒是让她不光身上冷，心也跟着拔凉拔凉。 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不爱说话，话还是挺多的嘛。瞧他那刚开始打招呼的老干部方式，还以为惜字如金呢。 何钰发现叶宇鑫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眯成了两个小月亮，他眼睛是单眼皮，不大但却有神，亮亮的。何钰的眼皮单双情况就像抽奖，有时早上一醒便是开盖有惊喜，眼皮叠加，显得眼镜大而明亮。有时醒来就没中奖，双眼皮在眼睑下藏得死死得。对她来说，这单双眼皮是个概率问题。打个比方吧，如果前一天哭过，那第二天醒来，眼镜一定肿的只剩一条缝。那就不要哭，何钰抿抿嘴暗下思量。 何钰也本不喜欢单眼皮的男生，怎么说呢，在审美倾向上更容易被双眼皮男生吸引吧，因为觉得需要双眼皮互补一下吧，正所谓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为此，从小的时候何钰便很是苦恼，看别人每天顶着的双眼皮，眼睛大大的好是羡慕，自己为什么没有。 这个时候小何钰的爸爸总会安慰何钰说，自己二十岁出头之前，也是单眼皮，可不知道怎么二十多岁时候忽然就双了，好几层眼皮。 小何钰望向爸爸三眼皮的大眼睛亮晶晶，撇嘴满脸的不相信。 那时候，小何钰的爸爸就会翻箱倒柜的找出年轻时候的照片给小何钰看，果然是单眼皮，眼睛看起来和现在有好大的区别。 “上天呀，也赐我一个永久双眼皮吧。”幼年的小何钰心底在呐喊。 空调 盛夏里诡异的风，冷飕飕的覆上她的脸。 何钰神游结束，时间回到阶梯教室。 又是那万恶的空调在呼呼作响，铺天盖地的邪魅气息往何钰的每一寸肌肤侵蚀，硬生生拉扯回她的思绪。 何钰颇迷信星座，她开始打听起旁坐男生的星座来。 “你是…… ……什么星座的？”何钰笑着，心里暗自揣测，不是魔羯就是天蝎这类的土象星座没跑了。 “嗯…… ……”思虑片刻，叶宇鑫一本正经地道，“我是肉做的。” 何钰愣住了，叶宇鑫却忽然绷不住笑了起来。 嘿，这个人，自己把自己逗笑了，他的回答在众多何钰曾收到的回执中显得清奇异常，何钰觉得有趣也开怀起来。 “我是魔羯座的。”叶宇鑫接着补充。 凭借身经百战的星座分析，何钰意料之中的点点头，也还真是符合他给人带来的那种沉稳的感觉。 他的眼里有光，何钰一直能看的到。眼前的这个男生拘谨且温柔，叶宇鑫和她交谈一会儿便会面带绯红的，到耳根子里都是红彤彤的，倒很是可爱。 欢声笑语伴随着寒风的侵袭，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痛苦并快乐吧。 名字，星座，公同点，这就是现在陌生人的基本了解方式吧。简单直接，就好像打听到了这些，就真的能了解一个人似的。 旁坐的男孩子让她很舒心，在冰冷的空调房，一旁有这样的笑容，也能中和下何钰身上的冰凉。 “如果有棉袄穿，就好了。如果可以和外面的温度中和下就好了。”何钰俯下身子，小声嘟囔着自言自语，奢望些根本不可能是事情。身体也不闲着，把除头之外的所有部分，都藏在桌子后面，一个脑袋歪歪斜斜抵在桌上，桌下的身体互相环抱瑟缩成一团，连张口说着话，都被剥夺了口中的暖意。 叶宇鑫也模仿着她的动作，身体缩在桌子之下，露出一个溢满了笑容的脑袋，抵在桌上。同何钰面对面，也不说话，只是溢满了极好看的笑。 何钰见叶宇鑫同自己的姿势呈轴对称状，打诨说，“嘿，你说，咱们像不像没有身子的怪物？” “呃…… ……”叶宇鑫似乎卡顿了一下，面容微僵，似乎在思考理清这话中含义。过了一会儿，他伸出一只手撑直身体，又端坐地面对空调肆意，强忍着笑道，“我不像了，只有你像。” 旁坐的‘老干部’完全不肯同她为伍，何钰自讨没趣，撇撇嘴，也学着叶宇鑫地样子端坐起来。 双方沉默片刻，叶宇鑫忽然道，“下次，应该带羽绒服。” “你带吧，我没有身子，不用穿。”何钰眨眨眼回绝，摆摆手，一脸骄傲。 冷风袭来，那场景与外面的炎炎夏日作对比，简直千差万别，何钰本来就是易寒体质，在喜爱的四季站队中，是属于宁愿过夏天都不愿过冬天的那种人；冬天的何钰穿着就像一只诺大的北极熊，校服里面套棉裤、棉袄，能捂的地方全都巴不得捂得严严实实。 这里空调的温度对她来说，实在太冷了吧。 正处在炎夏之中，烈日当空的我们，现下是感受不到那种寒冷了。 以至于自那以后的很多年过去，每当何钰被夏日空调风吹的浑身冰凉，寒颤连起时，脑海中就会恍惚起那年那时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空调寒风的淫威下瑟瑟发抖的景象，心理阴影也是相当严重了。 可惜，这样的课程还没持续一周；暴雨便肆虐侵袭而来，盛夏的雨季来临了。 原本的暑期课程也不得不打乱；就这样，短短几天，校长走上台来仓促的宣布，嘱咐同学们在家好好预习新学期的课程，并匆忙结束了这次开课。 何钰觉得还是挺遗憾的，失去了这么好的机会熟悉身边的同学。 课后，何钰和一个在课上刚认识不久的瘦小女孩子一同出门，拥挤在嘈杂的人群之中，叶宇鑫在后面默默跟随，喊了何钰的名字；何钰想停下，奈何人流湍急，何钰只能尽快跟着大家伙的步伐。 叶宇鑫尽力紧跟在何钰身后，边走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询问道，“加个…… ……”刚说两个字，两人就被拥挤的人群冲散，“加个好友吧何钰，你ＱＱ号多少？” “啊，１２３４５６７。”何钰快速的讲完，见叶宇鑫还愣在那里，便补充道，“能记住吗？” “嘿嘿，那肯定能的。”叶宇鑫脸上洋溢着招牌式的笑容。 “那，我走了啊。”何钰踮着脚，手指戳向门口的方向，在人流中提高音量。 叶宇鑫低头略微凑近何钰，真诚的笑着，“那开学见哈。” 人流推搡人流，进而仓促道别。 接着是漫长的假期。 八月天，窗外的蝉鸣不断，吱吱呀呀很是恼人，何钰窝在舒适的空调房，吸溜着冰水，边划拉着小屏幕的ＬＧ手机，边翻阅《读者》。 何钰发现自己许久没有更新动态的ＱＱ空间有新的访客，她点开今日访客，看见了叶宇鑫的头像，当年流行回踩，每一个ＱＱ玩家应该都知道最基本的ＱＱ空间社交礼仪，作为回礼，礼貌性的回访了他的空间。 何钰翻看叶宇鑫近期空间说说的时候，竟找不到他任何表露情绪的说说痕迹，根本不像同龄青春期孩子般满篇的爱恨情仇；全是些隔了好几个月才发一条的简短的话。 就看这最近的六月份动态。 ‘早上六点的太阳，骑行开始。’下面附上一张早晨天空的配图，稀疏的几个赞，和几条极为养生的评论。 诸如此类，如果用一句话来评价叶宇鑫，那就是叶宇鑫有着和年龄不符的老成啊。何钰皱皱眉头，实在是太好奇这样的人每天都在过些什么养生的日子了，再瞅瞅自己在被窝的样子，真的值得好好向他学习。 叶宇鑫经常在何钰空间里留下自己的访客足迹。 何钰也总在看到访客后回访过去，并给自己找借口，美其名曰，‘来而不往非礼也。’ 一周一周，一月一月。 初升高的暑假很快就结束了。 报到 作为一名正式的高中生，报道第一天，何钰斜挎着背包，进了校门，呆站了一会儿不知所措，一番思考后，决定先到前面那团拥挤的人群中去一探究竟。 “嘿！”一个瘦小的女生朝何钰肩膀拍了一下。 “啊，你是…… ……”何钰对着这个女生，思考片刻，脑海中对应上了，暑期课程坐在何钰后面的那个女生，也是一起同行过的人。 “是你呀！”何钰接着恍然大悟般笑着回应道。 “嘿嘿，你还记得我呀。”那女生嬉笑道。 “嗯嗯，是呀。”何钰也笑着。 “你刚来吧？走吧，咱们去瞅瞅分班表。”女生指着校门口前张贴的分班表，散发出爽朗的笑声。 “嗯，嗯，你也没看吗？”何钰边说边跟着那女生往前走。 “是呀，正好我也还没看。” 待走到公告牌的不远处，前面人群太拥挤，何钰打开包，正准备掏出眼镜来戴上。那女生扭头注意到何钰掏眼睛盒的举动。 “你近视呀？”女生询问道。 “是啊。”何钰边点头边胳膊肘夹着包，费力的准备打开眼睛盒。 “我去给你看吧，正好我也要找自己的名字。”那女生说着，伸手制止了何钰准备开眼镜盒的动作。 “啊，没事，我自己来吧。”何钰有点儿不好意思麻烦于他人。 “嘿，跟我客气啥。” 正说着，顺手就去拿何钰的眼睛盒塞回了包里，“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何钰。”何钰不好拒绝她的热情，只得默默把包的拉链拉上。 “何钰是吧，好嘞，等着吧。”女孩仰头，拍了拍何钰的肩膀，把自己的背包递给何钰拿着，刚扭头，就跐溜一下，挤到人群里。 何钰提着两个包，后退了几步，站到这撮人群的后面，看着那女生挤进人群又被人群淹没，消失不见。 眼前流光溢彩是一群人重叠的模糊身影，何钰盯着远处模糊攒动的人群发呆。不一会儿就看见熟悉的轮廓冒出头来，那女生朝何钰大力招手。嘴上说着什么，何钰看不清楚嘴型，也听不见嘈杂环境里那女生的说话声。 那女生估计也意识到了，跑过来冲向何钰，“嘿，恭喜你啊，你在一班，是快班。”女孩咧着嘴笑着，伸手来取何钰肩上的包，接着问道：“你猜我在几班呀？” “嘿嘿，谢谢呀，那你呢，在几班？”何钰狐疑道。 “咱俩同一个班！“女孩儿抓着何钰的肩膀，大力摇晃着；“也太巧了，你说巧不巧，这可是缘分呀。” 何钰被女孩儿的热情摇晃有点儿没缓过来劲儿。“啊，好巧呀。”随即笑着。 “我叫李默沫。”这个五官精致，皮肤黝黑的女孩子说道。 “啊，名字好好听，沫沫。”何钰重复道。 “第一个默是沉默的默，第二个沫是泡沫的沫。”李默沫补充道。 “这样啊，我刚刚还以为都是泡沫的沫。”何钰恍然大悟一般。 “哈哈，反正以前经常有人写错。”李默沫抱怨道。 “你真的好白呀！”李默沫打量着何钰的脸又顺势扫到胳膊何钰露出的胳膊上。 “因为在家宅了太久了，暑假。”何钰笑着应道。 “何钰，小钰…… ……哎，不好不好，外号真难想。”李默沫绞尽脑汁的想着。 “叫哥哥。”何钰调侃道。 “去去，占便宜不打草稿。”李默沫笑着推搡着何钰的胳膊。 “有便宜不占，就是混蛋。”何钰觉得自己很押韵。 “你看你这么白，就叫小白吧。”李默沫灵机一动。 “我是蜡笔小新家的狗吗？”何钰显然对这个外号不甚满意。 “小白多可爱啊。”李默沫坚持道。 “行吧，哥哥听你的。”何钰接着调侃。 “占便宜不分性别是吧。”李默沫哼道，“你看我这肤色，咱俩就一黑白无常组合。”李默沫调侃自己道。 “那我就叫你默默吧。”何钰觉得很合适。 李默沫抿了下嘴，点点头表示赞同，“嗨，你可真聪明，其实我小名就叫默默。” “哇，那还是哥哥我起名厉害吧。”何钰朝自己竖起大拇指。 “我发现你这占便宜占的，是不垃圾桶在你面前你都得尝尝味儿。”李默沫对何钰占便宜的能力表示无语。 何钰和李默沫一同到三楼，找到了教室，看见同学们在门口排着长队，李默沫也拉何钰在后面排起队来。 “这是要登记吗？”看见长长的队伍，何钰疑惑。 “交学费呀，八百。”李默沫胳膊朝何钰肩上搭住。 “啊，我竟然忘了。”何钰不由得佩服自己的臭急性，暗自拍了把自己的脑门。 “小白！这你都忘，你也太人才了，”李默沫拍拍何钰的肩膀。 “这…… ……能明天交吗？”何钰问道。 “不能，刚刚问了老师必须今天交。”排在前面的一同学听到，回过头插嘴道。 “那你怎么整啊，小白。”李默沫发问道。 “我这真是两袖清风就来了。”何钰说着顺势做出晃动袖子的动作。 “我先去交，你等着我想想办法啊。”李默沫像个老妈子一样嘱咐道。 何钰钻到教室里，找了两个凳子，坐到了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脑中搜索着快速来钱的方法。 脑子里钻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意象到拿着个破旧铝盆沿着同学挨个乞讨的额模样，整个班都是还不认识的同学，找他们借钱也不太现实，万一觉得这人是个骗子呢？想来想去，还真没个有用的法子。 “告诉你个好消息！” 何钰闻声抬头，看见李默沫欢脱的朝何钰位置走来。 “什么呀？”何钰坐在凳子上，抬头问道。 “哎呦，你倒是会享受啊，这就歇下了。”李默沫调侃道。看到何钰坐着凳子，旁边一个凳子上放着她的包。“还算有良心，给我占了个地儿。” “嘻嘻。”何钰嬉笑着把包拿开，拍拍凳子示意让李默沫坐下。“什么好消息啊？刚刚。” “我刚交了学费，还余了七百五，你再借五十正好够你交学费。”李默沫双手抓着胳膊肘，点了下头，一副老干部模样。 “天啊！恩人啊。”何钰激动的站起来抓住李默沫胳膊肘握着手。 “得嘞，快去借五十去吧。”李默沫甩开何钰。 “小，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何钰结巴了下，掏出自己包里五十块钱的绿票票毛爷爷，多亏了有随身带零钱的习惯。 “还让我叫你哥不？”李默沫斜眼问道。 “不敢不敢，您是哥。”何钰笑着做伸手作揖去拿那七百五。 “哈哈，本来以为你挺正经的，没想到也个小不正经儿。”李默沫吐槽道。 一个金丝边圆框眼镜的看起来和父母年纪一般大的老师在讲台上催促着，还有一个人没交学费，想来这就是班主任了。何钰一溜烟冲去讲台交学费，风风火火的一下不耽误。 报道结束，其他人都走掉了，何钰最后拿了讲台上的锁，锁住班里的门，同小黑同行下楼。 “呀，小白！我包落教室了。”李默沫满脸委屈朝正在存车棚，开车子锁的何钰大喊道。 “啊，那咱们回去拿吧？”何钰一边说一边又锁上了车子，朝李默沫那里走去。 “可是，咱没有钥匙啊。”李默沫忽然想起来。 “钥匙在班主任手里，咱们去办公室找找老师看？”何钰沉默片刻，灵机一动。 两人疾奔向办公室，却发现门已经锁了，老师们下班了。果然所有事情都不会像想象中一样顺利进行。 何钰和李默沫站在一班门口，想着各种开锁的方法，“要不叫个开锁公司的来？”何钰继续头脑风暴中。 “咱也不知道开锁公司电话呀。”李默沫摇摇头，走到后门，思索着什么能进教室的方法。“哎，怎么办呀，手机，车子钥匙，家门钥匙全在包里。” “啊，看来必须得把包取出来才行啊。”何钰走到班级的后门，张望着，发现后门上面本该存在的窗户不同于前门的玻璃，而是由一块看起来不太结实的木板钉住的。 “小白，你说我怎么记性这么臭呀。”李默沫抱怨着，挠着自己后脑勺。 “你说，如果咱们能把上面这个木板撬开，再搬个瞪凳子，桌子啥的，是不是就能从上面钻进去？”何钰仰头看着木板，思索着。 “哇，机智啊，可是板子怎么撬开？怎么钻进去呀？”李默沫摇头拒绝了这个方案。 两人靠在阳台围栏，盯着这扇门，百感交集，一筹莫展。 “嘿，何钰，怎么还不走？”听到远处的脚步声，何钰回过头，看见老远处有人朝自己摆手，紧跟着一行人走来。 帮忙 “他们是谁呀？”李默沫好奇道。 “啊，他们…… ……”这话一出，不由得把何钰拉扯到暑期课程第一天的回忆中去。 那是第一天到阶梯教室，何钰因为迟到，没敢惊动别人，故而随便教室里不起眼的倒数第二排，没成想正好坐到一行组团来的男生的包围圈中。 “嘿，同学。”何钰闻声抬头，一个刚剃了近乎光头但是还残留了染过的黄发男生对着何钰故作冷酷道。 “啊，你好。”何钰略微点点头作为回应。 “我叫周彦杰，”男生说着，托着下巴的手肘，稍微向何钰靠近凑来。“你呢？” 何钰见状，身体不易察觉的往后撤了一下，悄声说道：“何钰。” “Ｙｕ？哪个Ｙｕ？”另外一个男生听见了对话，也加入进来扭头追问着。 何钰抬头对上那个男生的眼睛，目光的对视让何钰不由得低下了头，轻声应道：“就是一个金字旁，加一个玉米的玉。” “这个‘钰’好呀，带个金显得有钱。”前排那男生接着嬉皮笑脸的搭话。 “钱啥钱，就知道钱，”周彦杰正说着，顺手打了坐在他前面，扭头搭话的那男生，补充说道，“这个‘钰’显得多高级。” 何钰漠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心想着这个都能被夸，也是很奇特了。 周彦杰见何钰没了反应，接着找开话题：“他叫周彦杰，我们两个是兄弟。” 顺手拍拍周彦杰的脑袋。 两个人名字这么像，难道是有血缘关系的吗？不过，虽然两个人眼睛都很大，但是长相完全不像啊。 何钰看看坐在自己前面那个男生的侧脸，皮肤有点黑，身形魁梧，一看就是肌肉过量了。再看看旁边这个男生，皮肤白白的，有点惊讶，怎么长得这么不像。就身材来看，这个周彦彬比旁坐的周彦杰也看起来强壮太多了。 何钰露出差异的表情，两个人的姓一样，搞不懂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亲缘关系，因为两兄弟长得并不相像，两个人名字很像，所以何钰猜想，应该是什么远房亲戚吧，何钰忍不住脱口而出，“啊，你们，长得不太像啊。” “他是我们大哥，拜把子那种，没有血缘关系。”周彦彬似乎看出了何钰的疑问，扭头对何钰解释道。 “我们这一个地方的基本上都姓周。”旁边四五个男生也应声转过头来，朝何钰打着照面。 闲来无事，何钰打量着附近这几个男生，虽说不上魁梧，也个个强壮，相比一旁的白净纤瘦男生，何钰实在是想象不到这几个壮实的男生，对着旁边这个看似瘦弱的男生毕恭毕敬叫大哥时的样子。 台上的校长西装革履，据说这校长是新来的，老校长退休了，临时调过来的校长仿佛妄图凭借一己之力，在这个差生云集的学校搞出一些质的改变和波澜，这时候的他还不清楚这只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校长在台上高谈阔论，何钰坐的太远了，听不大清楚，便也没了什么兴趣，同四周交谈起来。 刚认识的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茬。简单的了解之后，他们夸赞何钰的中考分数，觉得她来这所学校是委屈了人才。 “天呀，你中考竟然考了四百九十九。”周彦杰盯着何钰，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天呐，简直是委屈了人才。” 小弟Ａ谄媚着。 “天那，我听说高分免学费，不会是你吧？”小弟Ｂ一脸崇拜问道。 “啊，不是，五百分免学费，我差了一分。”何钰笑着道。 “哎，好可惜啊。”周彦彬惋惜着，就像是自己错过了免学费的机会似的。 “是啊，这样的学霸竟然来这Ｂ中上学。”周彦杰不由得感叹，又转移话题到自己身上，“我可是他们里面考的最好的，三百零一呢。” “对，我们都二百多，就大哥上了三百分。”周彦彬不好意思的说。 “那他们是因为你学习最好，才认你当大哥的吗？”何钰真诚的看向周彦杰，这个男生不像其他人给她一种压迫感，所以何钰跟她讲话还是比较没有压力的。 周彦杰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哈哈，你这个解释，不错。” 何钰似乎察觉到他脸上一丝阴郁，似是一些不悦，又转瞬即逝，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 这个笑容配在周彦杰脸上很不合适，僵硬且生疏，反而让人觉得有一丝凉意。笑起来的周彦杰给人一种莫名的感觉，皮肤牵动的地方有些奇怪，周彦杰还是不笑的时候感觉正常一点。 那天的校长大人在台上激昂演说，将基本上不认识也不了解的同学们分了个三六九等，想来校长都如此阶级明确的狭隘短浅目光，把别人都一棒子打死，学校运行不善也不是没原因的。 组团来的一旁男生替她打抱不平，说：“后排这儿可坐着年级第一耶。” 一些目光闻声，向后排扫来，何钰看见一双双好奇目光朝自己射过来，急忙低下头趴在桌上装死。 时间回到报到当天。 何钰有一瞬间诧然，这学校果真是小，到处都是熟人。看到周彦杰、周彦彬和一行小弟痞里痞气的跟着晃过来。五六个小弟们笑嘻嘻的纷纷站在一班门口停住，周彦杰走上前没皮没脸找何钰搭讪，“怎么还不走？等我呢？” “没有，包锁教室了，”何钰答道，也没想来的人能忙上什么忙，随口问道，“你有棍子吗？” “怎么，要棍子干啥？打架啊？”周彦杰机灵起来，似乎提起了兴趣疑惑道。 “不是，想把门上面窗框的木板，砸开。”何钰解释。 “咋？拆门呀？”周彦杰调侃。 “啊，不是，想进去拿包。”何钰解释道。 “嘿，我当是什么呢，交给我呀。”周彦杰瞟了一眼后门的木板窗户，握拳伸出大拇指，朝自己点了点，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真的啊？”李默沫凑过来问道，满脸的不相信。“你真能把包拿出来？” “你们让一让，包在我们杰哥身上。”周彦彬笑着朝两个女生挤眉弄眼。 “来看我们杰哥是怎么‘英雄救包’的。”一个小弟嬉笑着。 何钰和李默沫让开门口的位置，站在这群男生后面张望着。只见两个小弟熟练的伸出两手搭在一起紧紧抓着对方肘关节，周彦杰上前去，纵身一跃站到了搭着的手上，下半身，身子倚靠在他们肩膀上，紧接着，周彦杰猛地抬起手，随着‘撕——’的一声，木板被撕裂‘咚’一声，被扔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窗框空了，周彦杰双手扒着窗口，一个用力，身子冲了进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在门外搭手的两人也松了手，活动着筋骨。 众人惊呼鼓掌起来，何钰张大了嘴，呆呆地暗自佩服。 “也太厉害了。”李默沫不由得赞叹道。 “那是必须的，想当年我们老大一个人单挑四个壮汉都没问题。”周彦彬接着捧着。 “那是，命都不怕搭进去。”一个小弟笑着说着，又陷入沉思，似乎刚准备回忆什么悲壮血泪史。 “别说废话，”周彦杰在教室里喊道，小弟们立马闭了嘴。只听教室一阵拖动桌椅板凳的声音，“让一让啊。”教室里的周彦杰接着喊道。 一个凳子被扔了出来，歪歪扭扭砸到了地上。门口一个小弟很自觉地前去把凳子扶起来，摆正放到了门口，又站到了一旁作出随时准备接驾的样子。 “接着。”周彦杰从窗框探出半个光头脑袋，在教室里伸出一只手，举起包，扔了出来，一个小弟接住包，李默沫马上前去取，连声道谢。 周彦杰在窗框口一个转身，还没等何钰看清楚，就翻身踩到了外面的板凳上，一旁小弟想去扶，也被周彦杰手一挥，支开。周彦杰从凳子上一跃而下，提起凳子，扔回了班里。“里面桌子被我拖门口了，明天你有的收拾了。”朝着何钰说着。 “啊，好，谢谢啊谢谢。”何钰连声谢。 “太谢谢你了，太ｍａｎ了你。”李默沫朝着周彦杰鼓着掌，眨了眨眼，做了个ｗｉｎｋ的动作。 “小意思，”周彦杰撇了撇嘴回答，继续扭头对何钰说着，“门框坏了，咋办。” “没事吧，反正本来也是快坏的。”李默沫笑着挠头说道。 “就说，风，风吹的。”何钰对自己这个解释很是满意。 “那得呼呼刮十级北风吧！”周彦彬补刀。 周彦杰也没搭讪，掏出手机，对着手机屏幕说着，“不早了，快回家吧，太晚不安全。” “嗯，那我走啦，拜拜。“何钰挥手道别继而转身。 “拜拜呦。”李默沫拎着包笑着摆手，开始翻看检查，经过刚刚的暴力扔包，自己里面的东西是否完好。 “好，拜拜。”周彦杰站在门边挥着手，目送着两个背影。 “老大，人都走了，别看了。”周彦彬在一旁提醒。 周彦彬把目光收回来，才看见一行小弟都在等着他，顿觉失了面子，“去死，老子看风景呢。” 结拜 又是两个老慢牛，其他同学都走光了，何钰和李默沫才收拾完书包。两人结伴离开教室，锁上门，在空荡荡的走廊上不紧不慢晃悠着。 “小白，咱这关系，要不拜个把子？”李默沫走在前面忽然快走两步，提出来。 “哇，酷嘞。我还没跟人拜过把子。”何钰边跐溜跐溜吸着快扁了的维他奶盒子，走在李默沫身后，一边点点头，意识到她看不见，便提了提书包带子，快步跟上前来。 “我也是，来吧，说干就干，凡事都有第一次嘛。”李默沫伸手挽着何钰继续往楼下走。 “可是在哪里结拜呢？”何钰发问，顺手把维他奶盒子扔到拐角的垃圾桶。 “这个，得找个好地方，不能随便，有仪式感的那种，最好有见证人，还要是安静一点儿的地方。”李默沫三言两语挪列出一系列要求来。 这时，何钰在三楼楼道口拐角处往下看，瞄到了牛顿的画像，好像挺符合刚刚的要求的。 “要不咱就对着他来个见证？”何钰灵机一动竖起大拇指，指尖指着画像。 “哇，机智啊。”李默沫赞叹道。 “不得不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所折服。”何钰撇嘴心满意足的模样。 “艾萨克·牛顿，爵士，英国皇家学会会长，英国著名物理学家，百科全书式的全…… ……”李默沫一边连声点头赞叹做出鼓掌的手势，一边读着画像下面的人物介绍。 “得嘞，是位全才，就您啦。”何钰打断道。 两人分别立正站在画像两侧，伸出手做出，拿香烛的样子，“谁先来说？”何钰撇过头笑着小声问道。 “严肃，严肃，你先来。”李默沫小声回答，抿抿嘴做严肃状，活像是专业素养的演员。 “牛顿在上，我何钰。”很庄严的台词了。 “牛顿在上，我李默沫。”看来李默沫也甚是满意，声音激昂。 “于今日在您见证下结拜为姐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 ……结婚。”何钰琢磨着说死好像不太吉利。 “于今日在您见证下结拜为姐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 ……生小孩儿！”李默沫被自己的改编逗笑了，强忍住憋着笑。 何钰觉得流程结束刚准备扭头走，紧接着就被李默沫按着脑袋，对着牛顿鞠了个大大幅度的躬。补充道，“这样真诚，真诚。”正鞠第二个躬，有嘈杂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响起，何钰和李默沫一边扭头看向声音，一边鞠了第三个躬，正好撞上了从楼道口下来的两个男生的惊讶表情。 李默沫明显惊到了，没想到这个时间学校还会有人。直起身子，呆若木鸡，按着何钰脑袋的手还按在何钰头上，何钰抬不起头，挣扎好几下才抬起来头，直起身子。 “这…… ……玩什么呢？”楼道口的两个男生站定，一个熟悉的声音询问道。 何钰定睛一看，这才意识到，这个男生是叶宇鑫，羞的说不出话来。 “拜神求佛呢？”另外一个皮肤白皙的男孩子问道。何钰觉得这个男生的皮肤比自己白太多了，简直就是雪白。 “拜，拜牛顿。”何钰随口答道。“学好物理，拜好牛顿。” 两个男生缓缓下了楼，其他三人都被逗笑，叶宇鑫笑得眯了眼，“那你物理一定很好。” “那是，优秀的很。“李默沫拍拍何钰肩膀说着。 叶宇鑫整理了笑容朝何钰询问，“一起走吗？” 何钰还在发呆，李默沫这时候胳膊肘捅过来讪笑道，“呦喂，这是谁呀，小白？这是谁呀？” “同，同学啊。”何钰随口应道。 “呦，同学呀，得嘞，一起出门吧。”李默沫一边朝着何钰挤眉弄眼一边圆场道。 何钰挎着欣欣走在中间，叶宇鑫走在何钰旁边，另外一个男生独自走在三人后面。 “来走一排啊，一个人走多没意思。”李默沫扭头对后面的男生说道。 那男生对着欣欣笑了一下挠了挠头，也没说话，跟着走到叶宇鑫旁边。 出了校门，左转到车棚取了车，到了十字路口，“小白，我往右走。”李默沫向何钰招手。 “啊，那我往左走啦。”何钰手指着相反方向道。 “我也往左走。“叶宇鑫骑着山地车笑着跟在何钰电动车后面。 “得嘞，你们走吧，我直走。”白净的男生鼻尖往前点了点路的方向，对着叶宇鑫说着，朝李默沫瞄了一眼。“拜拜。”也不知道是朝着谁讲的。 “啊，拜拜。”何钰应道。 “明儿见。”叶宇鑫附和道。 互相招手告别。 等红路灯的转弯斑马线旁，何钰先开口了，“怎么下课这么晚？第一天报道。” “刚分了组让打扫卫生，老师。”骑在山地车上的男生笑着，并不朝何钰看去，而是盯住路边渐渐变换的一排排绚丽霓虹招牌，害何钰也好奇向路边看了好几眼。 “这倒装句用的。”何钰笑着。 “哈哈，你不也是，中文版倒装句。”叶宇鑫忽然扭头看向何钰，何钰下意识地别过对视的目光。 叶宇鑫当即变了语气，神秘兮兮的岔开话题，“据说到了晚上，学校的名人牌子会动，我听说前段时间一个女生离校的比较晚，看见□□画像朝她笑了。” “哎呀，真的假的，我不信。”何钰笑着耸耸肩。 “真的，就像《博物馆奇妙夜》一样，你看过不，那里面展品一到晚上，都活了。”叶宇鑫辅助着例子，论证着。 “嘿，你以为这是引经据典啊，这是电影情节，假的。”何钰继续否认。 “你别不信呀，真没骗你，千真万确小道消息。”叶宇鑫反复确认，‘小道消息’这几个字说的极轻，不知道何钰听见了没，看她沉浸在疑惑恐慌当中的样子，怕是没有听到。 “啊，你别吓我啊，你这人，你咋这样啊。”天色渐渐暗了，车子经过一盏路灯的时候，漆黑的路灯忽然亮了起来，瞬间不合时宜的烘托了气氛，何钰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寒意，吓得松开一只握车把的手，伸向叶宇鑫，试图打他。 谁知叶宇鑫一个侧身躲闪，何钰扑了个空，正气急败坏。 “好啦好啦，骗你的，绿灯啦，快走啦走啦。”叶宇鑫笑着打诨。 北国刚入秋的傍晚，何钰和叶宇鑫骑着车子感受着微风袭来，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并不刻意，周遭车水马龙，伴着晚风凉爽而惬意。 不知道离开学校以后，牛顿会不会露出蒙娜丽莎般神秘的微笑。 □□会不会跟一旁的画像聊天。 他们会不会结伴去食堂，一同上厕所。 何钰脱了鞋，赤脚窝在阳台的摇椅上。 现下节气正是处暑。 排着长队，领了军训服。 回家何钰换上衣服对着镜子审视了半天，盯着这半长不短毛毛草草的头发，双手拽着发尾不停的打转。 “同学们，军训就要有军训的样子，女生们的头发不能过肩，不合格的同学，放假都去剪了再来…… ……”班主任刺耳的尖厉女声回荡在耳边，好不容易入秋可以拿头发保暖了，真要一剪子剪没还真是有点儿心疼。 何钰妈妈操刀，三下五除二头发就掉了一地，何钰洗澡的时候，头发轻轻一抓就大把大把的零碎短毛被拽下来。 ‘剪都剪了就别在赖着我脑袋上不走了。’何钰看着手上两大把碎头发自言自语。 军训 纵然是刚入秋，清晨的太阳也已经升的老高，像是特意为这群军训的孩子们准备的晒太阳礼物。按照班级找到了自己对应的位置，人群胡乱中，何钰和李默沫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最后面中间的位置。 “这就是你们站的队？”一个魁梧身形的教官双手背后，提着教鞭往这边喊道。 同学们闻声，叽叽喳喳的声音也都消失褪去，诺大的操场，换来一阵安静。 何钰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像是都被震慑住了，许久没人敢回答，教官接着说：“排队没听说要按身高大小个站吗？这有高有矮的像心电图一样是怎么排的队？” 确实，放眼望去，队形排的高低崎岖不平，很是好笑。 “男生女生分成两队，按高低个排好。”同学们听到指令纷纷动起来，打量着自己和旁边人的身高，自以为满意的排好了位置。 前排两个男生看起来因为互相不服对方身高比自己高，吵得不可开交。 “睁大眼睛给爷瞅瞅，明明我高。”这男生声嘶力竭的粗犷嗓音，大拇指指着自己鼻子趾高气昂。 “明明我高。”另外一男生声音就温婉了许多，何钰通过声音看去，原来是周彦彬，那个混子哥的兄弟，前两天开锁还见过。 教官一鞭子往趾高气昂的男生身上甩过来，“叫什么叫，看不见谁高吗，你眼瞎吗？”说着把周彦彬拽到那男生前面，那男生对着周彦彬露出鄙夷的表情，周彦彬也不甘示弱的瞪了那男生一眼。 两人总算是停下了争吵，教官继续巡视着队形。 “你，没发现你在女生里最高吗？怎么站中间？”教官伸手指着何钰。 何钰抬起头看向教官，难为情的笑了一下。 “小白，陪我。”旁边李默沫拽着何钰的衣角，盯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想让她走，小声说着。 何钰一愣，想起来刚被打的男生，朝李默沫无奈的摇摇头，做着唇语，“嘘，会被打的。” 恰巧这个举动被教官看到：“怎么你俩如胶似漆的，还舍不得呢？小别胜新欢，快放手让人家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队伍瞬间调侃起气氛来，一群人哄笑着，声音此起彼伏，远处不知道状况的同学，听到笑声也跟着凑起热闹一起笑着。 “你笑啥？”刚刚吵架的男生问周彦彬。 “不知道啊。”周彦彬一脸啥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知道你瞎笑啥？”那男生回怼。 “我看别人笑，凑个热闹不成啊，用你管，我就笑，哈，哈，哈。”周彦彬也不示弱，继续怼着。前排的两位又吵了起来。 “你笑得咋跟个智障一样。”粗犷的男生又说道。 “你ＴＭ管我，我乐意。”周彦彬不满。 “你下课给我等着。”那男生挑衅道。 “这不叫下课，这叫下训，你文盲昂？”周彦彬不甘示弱，继续怼着。 “跟个娘们一样咬文嚼字。”那男生开始鸡蛋里挑骨头。 与此同时，后排的李默沫，被教官调侃的连忙放下了拉着何钰的手。 何钰也不好意思的，立马往队伍最前面走。后面女生依次让出了位置。教官转到前排，两个男生才停止了争吵，开始中场休息，两人谁都不敢再出一声，生怕再被鞭子抽，像是一个动态视频忽然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队伍可算是排好了，何钰站在一排一号的位置，被太阳直直的照射着，浑身不自在，额头上的汗都快要渗了出来。何钰闲来无事，近视的她开始瞪大眼睛四处观望附近其他班的情况。 伴随着一声解散，同学们击掌，‘教官再见。’ 晒了一上午太阳总算结束了，何钰和坐在对面的李默沫看着眼前一碗米饭几根土豆丝，半勺烧茄子和几乎看不见的零星肉末外加一个白水煮蛋，大眼瞪小眼的感叹着学校的伙食。附近的抱怨声此起彼伏，间或闻到一阵阵汗臭味夹杂着食堂油渍的味道，空调的温度不足以供给这庞大空间的这么多出汗的人。 “这是军训，不是让你们体验生活来了。”总教官双手腹背，大声讲着。 训练了一上午的饥饿感也让同学们顾不了这么多了，狼吞虎咽着。 李默沫受不了白水蛋的味道，正准备扔掉，何钰拦住了，“啊，你不吃鸡蛋？” “是呀，食之无味，弃之不可惜，绝望。”李默沫黯然失色。 “我吃来，来吧。”何钰笑着，贪婪的看着李默沫手里的鸡蛋。 “哈，早说啊，给你给你。”李默沫笑着递给她。 “补充蛋白质，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何钰边说边把剥好皮的鸡蛋塞到嘴里。 “发现你出门不占便宜吃亏是吧。”李默沫调侃道。 何钰刚塞了一半，嘴被撑的嘟嘟圆，还没等着回复，一抬头，看见叶宇鑫端着餐盘，从她面前路过，准备去丢餐盘。看着她撑的圆圆的嘴，不由得停下脚步被逗的哈哈大笑。 “唔，吾徐笑。”何钰支支吾吾的说着。 “叶宇鑫，走啦。”前面男生扭头催促叶宇鑫，他注意到何钰餐盘的不止一个的鸡蛋壳，朝她摆摆手走了的时候还在笑着。 “哈哈，来啦。”叶宇鑫应道。 下午的队伍又是练军姿，何钰站在队伍最前面，迎着最烈的太阳，站得笔直，大滴大滴的汗珠一下下的往下落，何钰张嘴呼了口气，还有中午浓浓的水煮蛋的味道，夹杂着汗味，很是反胃。 何钰被汗水模糊了视线，看向前方，同样是一排一号的位置，何钰撞上一个微笑，那个微笑同样站的笔直，何钰描绘着那个模糊的轮廓，是叶宇鑫。 蔚蓝天空，澄澈如洗，一望无云，在交错的夕阳下，操场上只听见不同阵营教官的训斥声和远处篮球场上此起彼伏的篮球落地的声音，偶有一阵微风会吹动枝繁叶茂的杨树，树叶碰撞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踩在操场中央绿油油的塑胶地毯上，软绵绵的，轻飘飘的。这些色彩在夕阳中渐渐温柔起来。何钰收回看风景的目光，直视着前方的空气，又撞上了叶宇鑫被洒下的阳光照射着的暖洋洋的脸庞，和一如既往眯着眼睛的微笑。 这一刻何钰忽然不想被人打扰，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地老天荒。 对面军训阵营里男生的目光坚定，以至于过了多年之后的军训，再遇到相似的目光，何钰还是会忍不住驻足，停留。 像是一种无声的怀念。 “选三个学生去国旗队升国旗，有推荐没？”一个穿着和普通教官不一样的，胸前很多彩色小牌子的教官说着，打断了何钰的思绪。 “选高的呗。”一班的教官应道。 “不光高，还要正步踢得好。”二班教官补充道。 “来，别光说，咱么去转一圈看看。”何钰看到一大帮教官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走远了，转了一圈往这边走来，何钰不敢再偷看，笔直的站着，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 等她再准备看向叶宇鑫的位置时，却发现叶宇鑫的位置空荡荡的。何钰还来不及思考叶宇鑫去了哪里。 便听见几个教官站定在队伍后面，一班的教官自豪的说着，“转来转去，还得来我们班选吧！” “这孩子，咋样。”一个教官问道，何钰不知道他在指谁。 “这个，不错，军姿像专业的。”一班教官评价道。 “那行就他吧。”其他教官七嘴八舌的小声应着。 出列 “来，你，出列。”何钰眼前被一个高大身影挡住，有点不知所措，反应半天才知道对方叫的是自己。 “就是你，没错。”何钰被拉着出列了。 “不会是要体罚吧？”何钰扯回自己的胳膊，半捂着嘴，往后退了一步。 “体什么罚，这孩子，好事儿啊，别怕。”花里胡哨教官被何钰逗笑了，旁边也一阵哄笑。 何钰出列向教官们走去，看到教官后面还跟着两个被挑出来的男生，叶宇鑫和另外一个和叶宇鑫身高差不多的男生。 叶宇鑫悄悄把手伸到肚子的位置，笑着朝何钰摆了摆手。 何钰看到了，也笑着在把手伸到腰间，朝叶宇鑫的方向摇了摇手。动作微小，或许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有所察觉，仿佛是独属于他们两个的小秘密一般。 “两个１７８的，一样高，不容易吧。”一个教官对着花里胡哨教官嬉笑道。 原来教官笑起来，也不像想象中那般凶恶。 “你多高呀？”花里胡哨教官问何钰。 “一米七吧。”何钰捂嘴答道。 “一米七八？哇，那你可够高的啊。”花里胡哨教官感叹，“可怎么觉得你比他们低一些呀？”手指着那两个男生问道。 “是一米七，吧。不是一米七八。”何钰笑着捂着嘴解释道。 众人被逗笑，花里胡哨教官立马严肃起来，“别笑，谁笑揍谁呀。” “好好练，别让我失望啊。”一班的教官临走前，笑着对何钰嘱咐道。 “我去拿旗，你们在这里等五分钟。”花里胡哨教官对他们说道。 “你害羞啊？咋一直捂脸说话？”待教官们纷纷离开之后，一旁男生凑到何钰身边悄声问道。 叶宇鑫被这声询问吸引，也悄然凑过来听，何钰下意识后退，捂着嘴支支吾吾着：“不是不是。”说完又发现，这样的回答不能让身旁两个男生满意，蹭了蹭自己鼻尖补充道，“吃了两个白水煮蛋，一张嘴全是鸡蛋味。” “嘿，我当是什么呢！”一旁男生不屑道，“放宽心，我们不嫌弃哈。”并转头向叶宇鑫寻求赞同，却发现旁边的叶宇鑫已经不见了。 “哎，这小子去哪了？”男生胡乱转头寻找着。 “你们，认识？”何钰还是捂着嘴，对着男生说着。 “你说叶宇鑫啊，是呀，我们初中就在一个班，可铁了。”男生爽快答道。 “这样呀。”何钰继续捂着嘴，点着头应道。 “怎么，你们认识？”男生朝何钰挤了下眉毛，半遮着嘴伏在何钰耳边，“我看昨天吃饭，这小子一直朝你那儿瞧。” “哈哈，你看错了吧。”何钰尴尬一笑，想到自己昨天连吞咽了两个白水煮蛋的样子，可能被他看到过，不由得发觉脸热乎乎的，连忙用双手胡乱的在脸周围扇起风来。 “干什么呢，这么热闹。”叶宇鑫一溜小跑赶过来，正撞见自己初中同学伏在何钰耳边讲悄悄话的样子，嘴角不动声色的微微下垂，很快又明媚起来，伸手去拍他朋友的脑袋。 “还能干啥？你刚去干什么了？”他朋友反应过来，反问道。 “用你管。”叶宇鑫没回答。 “我还等你来替我做自我介绍呢。”他朋友环住双手抱胸，盯着他道。 “你自己没长嘴还是怎么？巨婴啊？”叶宇鑫回埻。 “给你制造说话机会，咋就不懂老父亲的良苦用心？”那朋友张嘴就来。 “你滚。”叶宇鑫随手推搡着，接着变了温柔的声线对何钰说，“他叫林珂，我初中同班同学。” “你就不能说是好朋友？同学什么的，生分的很呀。”说着就挎起叶宇鑫胳膊往自己身上蹭，叶宇鑫‘哎’的一声，忙向触电一样，胡乱抖着胳膊肘，试图甩开他，结果这家伙越搂越紧了，整个画面亲昵的毫无违和感。 “真恩爱啊，你们…… ……”何钰捂嘴笑着，觉得自己现在贼像个大电灯泡。 “聊的可开心呀，都忘了是在军训了？”远处花里胡哨教官举着个长棍子风风火火的走来。 “我们在等你呦。”林珂松了抓着叶宇鑫的手，冲着教官嬉皮笑脸着。 “这是我给你用来训练的旗。”教官平卧着棍子，向何钰递过去。 三双眼睛吃惊的望着教官，三脸茫然。“不是旗吗？怎么是个棍子？”林珂接着反问。 “等快结束再用旗训练，你们现在这个水平，给个棍子用不错了，能给你举着国旗乱搞呀？”说着做出一棍子打林珂屁股的动作。吓得林珂忙躲到了叶宇鑫背后，探出半个小脑袋，朝教官做着鬼脸。 “快别抓我。”叶宇鑫避林珂就像避瘟神一样，不停甩着趴在自己后背的粘粘虫。 “闲话少说，现在开始严肃啊，立正——”花里胡哨教官忽然变脸，一脸严肃的喊起口号。 三人下意识的闻声站好，分别挺直了身子立正。 “你们三，也算我们教官精挑细选出来的，因为长得高对吧，但是你们如果练不好，我照样把你们换掉，到时候再回队里，你看看你们觉得丢不丢人，脸上有没有光。” “没光！”林珂忽然大喊起来，依然立正着。 ‘啪’，一鞭子抽过来，打到了林珂的小腿肚上，林珂心道不好，这家伙来真的，暗自懊悔自己的贱嘴。 “有问题要喊报告教官，不说这四个字就别发出声。知道了吗？”花里胡哨教官瞪着林珂道。 “报告教官，知道了！”林珂继续大喊。 教官瞪了眼林珂，也没吭声，估计被整的无奈了。继续介绍着：“女生在最后一天阅兵式走在最前面，举着旗，两个男生走两边儿，举着枪。十米齐步，二十米正步，再十米齐步，正步换齐步换正步，记不住没关系，以后每天练就会了。” 三人听的云里雾里，大眼瞪小眼的三脸懵。 趁着花里胡哨教官离开的空档，叶宇鑫伸出来右手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盒绿箭，摇了摇盒子小声向右扭头询问何钰“吃不吃？” 何钰环视一圈不见教官，悄悄扭过头，伸出左手掌心向上摊开，“谢谢。” 叶宇鑫单手撬开盒子，朝何钰手上倒，一下子没控制住量，晃出了三个糖。何钰从自己手掌心拿了一个放在嘴里，这时右边林珂一只手伸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一颗糖，塞到了自己嘴里。“哼，你们吃好吃的，也不叫爷。” “你这不是吃了嘛。”叶宇鑫说着，去接何钰手中剩下的最后一个，何钰刚抬手准备倒在叶宇鑫手里，“嘿”，一只手伸过来，把何钰手里的最后一个抢走了，林珂又塞在自己嘴里。边嚼边得意地讲，“我吃了水煮蛋，得消消味道。” 何钰听出了他这话里，用了一招隔山打牛，在内涵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炎炎烈日下，其他方队都已经中场休息，学生们躲在阴凉地方拥挤着坐成几团，只剩下三人在塑胶跑道上，左脚向正前方踢出七十五厘米，脚掌与地面平行的保持着站姿，三人唯一不同的是何钰还举着个棍子。 “上体直立，微向前倾。”教官负手，一圈圈的在三人眼前转悠着。三人听到这话，稍微调整了自己的姿势。 “绷直双腿，脚尖下压。”教官继续发号施令。 何钰腿有点酸，不过还能继续坚持，只是忽然间觉得鼻腔一股温热感，进而充斥在大脑的是一种缺氧的感觉。何钰以为是自己喘不过来气，用鼻腔猛吸了口气，却仍感觉有液体流淌在鼻腔的感觉，嗓子因为卡了一口气，咳了下，待教官转到何钰深身前，忙上前去，何钰以为教官要发作，却听到教官喊了声，“快，拿纸！” 教官在自己衣服口袋胡乱抓着，没找到卫生纸，何钰下意识碰了下从鼻腔不断流淌出的东西，抬手一看，原来是满满的鲜血，何钰接着猛吸溜一口，抬起头捂着鼻子，奈何收不住鼻血汹涌的喷出。 太阳 只见一旁男生手忙脚乱，叶宇鑫连忙从口袋掏出张张纸，何钰接住擦了下鼻子以下嘴边上的血。紧接着叶宇鑫撕下一块纸搓成小团，朝何钰的脸伸过来，准备塞到何钰鼻子里，何钰本想拒绝自己来着，抬起手准备自己拿，却没挡住，直接被一只手扶着脑袋，塞了一团纸进鼻子里去。 血这才被止住了。 “啊，谢谢。”何钰碰了碰鼻子，也不知在对谁道谢。 “中暑了吗？”教官急切询问道。 “下次流鼻血不要仰头，鼻血回流到口腔不好的，可能呛咳，咽喉不适引起咽喉炎呀，气管炎呀都有可能。”叶宇鑫自顾自的对何钰嘱咐着。 “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林珂又是毫不客气地吐槽。 “你闭嘴。”叶宇鑫回怼。 “习惯了，我鼻中隔偏曲经常流鼻血。”何钰随便说道。 “这样呀，鼻中隔偏曲可以手术矫正的吧。”叶宇鑫挑了挑眉，似是玩笑着讲着正经的话。 “啊，不不，手术怕疼，光流鼻血不疼的。”何钰笑道。 何钰去水池子清洗了脸归队，一番混乱结束，训练又步入正轨了。 “你们要是步伐再不能迈的一样大，我就要绑着你们脚走路了啊。”教官威胁着。 “花里胡哨教官，教出来的学生走路也是花里胡哨的。“林珂望着教官的背影，用以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着。 “林珂，出列！”教官严肃道。 没成想，教官顺风耳，林珂不情愿的出列站好，“教官，我错了。” “你看着这太阳暖和不？”花里胡哨教官指着太阳，开始出幺蛾子了。 “暖，暖和。”林珂萎靡着脑袋，结结巴巴的回答。 “去操场中间站好，给我拥抱太阳去。”教官接着指向操场中间，命令道。 “啥？抱太阳？”林珂疑惑。 “走，你们跟我来。”教官走在前面，林珂，何钰，叶宇鑫三人跟在教官后面，排成一排从跑道处有序地朝操场中央齐步走去。在足球场最中央的白色圈里，教官站定，三人也跟着排成一排停下，站着军姿。 “林珂出列。”教官命令道。 “哦。”林珂不情愿的出列，站到了教官的脚尖指向的地方。 “学我的动作，拥抱太阳。”说着，教官双脚并拢站定，举起双臂，两臂距离呈现九十度角，半仰头，面朝了太阳。这一动作微妙又好笑。 何钰反射弧长，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叶宇鑫和林珂没绷住大笑了起来，叶宇鑫更是笑得捂住了肚子，毫不留情地发出“哈哈哈哈哈。”的清晰笑声。 何钰眼瞅着教官停下了动作，板下了脸，眼神里浮现出若隐若现地怒气，更是不敢跟着笑了，双手紧贴裤缝，站直，皱了皱眉调整着自己就快要收不住的情绪，并朝叶宇鑫，林珂两人可劲儿使着眼色。 “你们一个个挺开心是吧！”花里胡哨教官要发飙了。 “叶宇鑫看这动作，挺搞笑是吧！来来来，我让你笑，让你笑个够，你也跟林珂一起站这儿，来，磨叽啥，麻溜的给老子滚过来。”教官指着那一圈最中间的草坪，对着叶宇鑫喊道。 叶宇鑫这才收住了笑，脸色红彤彤的，那一抹因为大笑而产生的红色一直拉扯到了耳根子。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灰溜溜的站到了林珂身边。 “来，你俩儿，站好，隔点儿距离，咋的就快贴一块了？”林珂见叶宇鑫过来，挨着叶宇鑫紧紧的，又被骂了，叶宇鑫立马往一旁撤了一步。 “脸对着太阳，太阳在哪？太阳在后头呢，对着。”教官双手背后，做出一副老干部的模样，踱步审视着两人。 “来，拥抱太阳。”一声令下，两人对视一眼，也不敢笑，抬起头，举起手臂直勾勾的朝向阳光，刺眼的光亮，让两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站好，啊。何钰，你在旁边休息，在我回来前盯着他们两个，谁没好好做，就向我汇报。”教官朝何钰嘱咐道。 “好。”何钰憋着笑，点头回答。 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刚响起来，想来是两点五十分，阳光毒辣的快要把人吞噬，何钰背着阳光，直视着两对举起的手臂，加上一整身迷彩的绿色衣服，简直就是在角色扮演大树嘛。何钰碰碰鼻子，学着教官的模样双手背后搭在一起，抿嘴笑着看着两人，两人动作还在坚持着，林珂叫嚣道，“开心了吧，幸灾乐祸，小心遭报应。” “得嘞，您看看现在谁在遭报应。”何钰开怀大笑起来。 虽然同样是晒着太阳，林珂脸上却光光静静的也没什么汗，一旁的叶宇鑫可就惨了，出汗明显比林珂多很多，大滴大滴的汗珠从叶宇鑫的额头，鼻尖，脖颈处渗出来，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的水珠缓缓向下蔓延，汗珠堆积在叶宇鑫的眼角处，汗水顺着流进眼角，蛰的叶宇鑫更加睁不开眼睛。 何钰看不下去了，从口袋里拿出临出门前在家叠好的一塌子整整齐齐的卫生纸，抽出两个方方正正的块儿，又把剩下的纸塞回口袋里。 “呦，细致呢，卷纸叠成一块一块的。”林珂拥抱着太阳，还停不住嘴。 “啊，是呀。”何钰应道。 “我出门带纸都是一卷卫生纸，随便揪出来几节，就团成团塞兜里了。女生果然细致。”林珂感叹道。 何钰笑笑也不接茬，把纸递给叶宇鑫，朝他说，“你汗好多啊，擦擦吧。” 还没等叶宇鑫接话，林珂又插话茬，“咋的就光给他纸，咋不给我纸。” “你又没出汗。”何钰撇头看了他一眼。 “行吧，可我们这忙着拥抱太阳呢，没法儿接纸，不然教官过来，又得加罚我们。”说着，伸出头朝旁边叶宇鑫方向怼了怼。“你瞅瞅他这个汗出的，你自己帮他擦吧。” 还没等何钰说话，叶宇鑫就眯着眼笑着摇头接话，“不用擦，不碍事。” “让她给你擦擦怕啥，你看你睁不开眼都瞎了。”林珂嘲讽。 何钰犹豫了一下，看着挣扎在汗渍里的叶宇鑫，伸手拿了一张纸，放在叶宇鑫额头上，在额头和太阳穴几个地方来回按压着。“谢谢。”叶宇鑫耳朵红红的说着。何钰又换了第二张纸，按在叶宇鑫眼角之后是鼻尖。 一旁林珂全程斜着眼睛盯着何钰手的动作，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何钰拿开了手。 “怎么拿走了，还没擦完呢。”林珂起哄道。 “完了完了，谢谢谢谢。”叶宇鑫如释重负般笑着连声道谢。 吸出了太多汗液的纸，有些纸的碎屑残留到了叶宇鑫脸颊，“啊，你脸上有纸屑。”何钰伸手指着纸屑，还没等叶宇鑫反应过来，脸颊就感受到了两下指尖的温柔触感，痒痒的，何钰已经把纸屑从叶宇鑫脸上拿了下来。举着纸屑给两人看，“好啦，扔了啊。”扫视了一圈周围，看到了垃圾桶，准备朝远处走去。 “谢谢啦。”叶宇鑫脸红的已经像个大西红柿了。 “哇哦，爷也要”林珂发出奇怪的配音。 “再说废话小心让教官收拾你哦。”何钰对着林珂讪笑。 林珂还是怕这招，立马安静起来。 何钰环抱双臂站在他们两人面前，旁边的方队到了休息时间，该去上厕所的去了厕所，该吃东西的跑去小卖部，剩下大群无所事事的，看着操场中间两颗“大树”一样的人，纷纷围了过来，指指点点着。 “卧槽，不妙，看猴的来了。”林珂小声说道。 “哎，快来看戏啦。”有同学喊着。 “哇，他们在干什么。”一个女生凑过来问四周的人。 “不知道啊。”有声音回答那个女声。 “谁知道呢，贼像棵树。”四周竟有人和何钰想法一样。 “这家伙，对着太阳，分明是向日葵啊。”不知道哪个骨骼清奇的货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我去，这哪个教官啊？这么狠。”有同学感叹道。 “哎、哎，干什么呢你们，给我在这儿凑什么热闹啊。”一个浑厚男声响起，学生们朝后扭头，原来是总教官来了。 “快跑，教官来了。”一个学生起哄，接着剩下学生乱成一团各自逃窜。 “这群学生这么怕我的嘛？”花里胡哨教官好像在问三人，又像是自言自语，没人接话。 “教官好。”何钰见到教官来了，打招呼道。 “拥抱太阳爽不爽啊，以后顶嘴还是这个下场啊，记好了。”花里胡哨教官看着，两个被晒得红彤彤的人，看着这两人不再打岔顶嘴，满意于自己教训的成果，征服果然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词。 “行了，歇着吧，别举着了，放下手吧。”教官开恩了，“我去拿个东西，你们一会儿去跑道老地方等我。”花里胡哨教官说着就又走了。 叶宇鑫缓缓放下手臂，开始活动着自己的胳膊，微微弯曲着臂膀，露出一点紧实肌肉的精致弧度。何钰别过脸假装看远处的队伍，眼睛却时不时向叶宇鑫偷偷瞄着。 “嘿！看猴的终于吓跑了。”林珂保持着拥抱太阳的姿势感叹。 “看猴起码得收门票钱，看你们可不用，哈哈。”何钰哈哈笑着。 “啊，爷连猴都不如。”林珂举着胳膊叫嚷着。 “你怎么还不放下胳膊？”叶宇鑫看林珂还在举着手臂，问道。 “啊——麻了，下不去了。”林珂举着胳膊鬼叫。 “天啊，你也是厉害。”何钰惊讶的笑着。 “让你平时不锻炼，这时候，吃亏了吧。”叶宇鑫边活动着自己手腕边嘲笑他。 “快别笑我了，帮帮忙呀，我快死了。”林珂举着胳膊鬼哭狼嚎。 叶宇鑫抬起一只手，一个使劲儿把林珂两条胳膊压了下来。 “啊！谋杀啦！”林珂一个机灵，疼的抱着两只胳膊叫喊着。 “大兄弟，你还是没事儿跟我锻炼身体去吧。”叶宇鑫一边憨笑着，一边去帮林珂活动胳膊肘的弯曲处。 “轻点儿，再轻点儿。”林珂喊着。 从操场到跑道这一截路上，三人愣是走了好几分钟，林珂走走停停哀嚎遍野。到了进跑道入口处的老地方，叶宇鑫老远就瞅见，花里胡哨教官背着手老干部标准姿势的向他们走来，“快教官来了，别闹了。” “我去，花里胡哨来了。”林珂吓了一跳，停止了叫唤。 “哪呢？哪呢？”何钰嚼着叶宇鑫刚递过来的口香糖，凑个头问道。 “那儿呀，那儿，你看哪儿呢？”林珂指着教官的位置给何钰看。 “啊，哪儿？哦，那儿啊。”何钰看了好几眼才找对位置。 “你眼神儿，不太行呀，干脆叫何瞎子得嘞。”林珂嫌弃道。 “一边儿去，她近视。”叶宇鑫打了下林珂肩膀解释道，林珂装作被拍出好远的样子，后退了几步。 “是啊，唉？你怎么知道？”何钰反问叶宇鑫。 “因为我会算卦呀。”叶宇鑫开始讲骚话。 “咦～这么厉害，来给我算算最近能不能中彩票？”何钰调侃。 “嘿嘿，没有，上次大老远给你打招呼，你看着我这里，也没理我，就猜你近视吧。”叶宇鑫反倒委屈起来。 “哈哈，那你不是特尴尬。”林珂嘲笑着他。 “哈哈，五米之外不辨雌雄，看见的全是重影。”何钰解释道。 “得嘞，你俩别腻歪了，花里胡哨真来了。”林珂站好，摆手提示两人。 花里胡哨背着手，走了过来，三人继续训练着正步。 正步 果然“你们两个男生走路就不能等等女生的吗？赶着上战场呀？”花里胡哨果然一过来就开始挑毛病。 “这…… ……”三人面面相觑。 “你看看，你们别动，你看看你们两个超过何钰多远。”教官指着三人的距离。确实，刚开始从起点过来中间还隔着一个人得距离，现在就直接挨一起了。 正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结子草绳过来，扔到三人脚边。 “一个男生先跟着一个女生一起绑腿练，就这一段路，走一样大的步，练好了再换下一个男生来，好好学学女生的步伐是多大的。” “这？绑腿？”叶宇鑫捡起绳子，问道。 “废话，自己绑啊，还想让我给你们绑啊。你先跟何钰练的步伐一致了，练好了再换林珂。”教官命令道。 叶宇鑫低头瞅了瞅自己手里的麻绳，又瞅了瞅何钰，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起来，示意她过来。何钰走到叶宇鑫旁边，不知所措。 “麻溜的快点儿，别给我墨迹。”教官催促着。 “那我，绑了啊。”叶宇鑫提醒一声，蹲下身来，开始把绳子环绕到何钰的小腿脖上，又凑过一条腿去，绕到自己腿脖，来来回回缠绕了好几圈，把绳子打了个结。虽然隔着裤子，何钰也觉得有点儿不舒服，不知道是被勒的，还是跟旁人小腿的接触而产生的异常感。 叶宇鑫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蹲了太久，而褶皱的衣服。耳朵红红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何钰嚼着糖，也尴尬的笑。 “有啥可笑的，从这开始走。”教官指着地上那条线。 叶宇鑫和何钰小心翼翼地挪步到那条线，因为两人都尽量避免上半身地身体接触，而往相反方向倒着身子，活像表情包里的两个歪头君。搞得一旁的林珂忍不住大笑。 “干啥呢，这咋走，你们给我挎着胳膊走呀。”教官指着两人道。 叶宇鑫和何钰尴尬对视了一眼，只得把胳膊跨在一起，做出准备向前地动作。虽然是长袖军训服，也能感受到彼此胳膊传递出来的炎热体温。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教官边跟着两人走着，边喊着步点。 夏末黄昏，微风袭来，凉风阵阵。来回几圈下来，从刚开始时不时地被扽着僵硬的走，两人互相挎着的胳膊越来越紧，到后面渐渐有了默契，走起来也轻松起来，两人并不看向对方，而是面朝着前方，看似专注的试图缓解这紧张到不行的场面。 一旁的林珂都在不知不觉间，偷偷拿出手机，躲在一旁，略显猥琐。咔嚓咔嚓的拍了他们两个的照片。 直到最后轻车熟路的回到起点。教官满意的点点头，看样子自己的创意做法，很是管用。 “行了，不错，换人吧。”教官说道。 何钰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和叶宇鑫挽着手，她看向叶宇鑫，好像没意识到，遍轻轻动着胳膊，提醒着他。叶宇鑫这才回过神来，两人相视一笑，松开了胳膊，何钰正准备低头去解绳子，叶宇鑫先她一步，蹲下身子，低头专注的解着绳子。何钰低头看见叶宇鑫已经变成粉红的脸，忍不住别过头去，想转移着什么话题。 这时林珂娘里娘气插话了，“该我啦，该我啦，绑腿腿，挎手手。” “教官，他耍流氓，你别让他跟何钰练。”这时叶宇鑫提着绳子站起来，讲着。 “不跟何钰练，我跟谁练？”林珂理直气壮叉腰问道。 教官没有吱声，叶宇鑫说道，“教官，你让他跟我练，我步子已经练得跟何钰一样了。” “嘿，凭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林珂不服气。 “行吧，那林珂和叶宇鑫练。”教官看这情形，好像有故事，就也识趣的没有强人所难。 只见叶宇鑫拉过林珂一把拽到自己身边，蹲下身子三下五除二绑好了绳子，拖拽着林珂走到了起点，林珂被拽的没有方向感的伏在叶宇鑫身上，熊抱着。 “你起来。”叶宇鑫反抗道。 “我不起来。”林珂拽着他不撒手。 “教官，你看，他是耍流氓吧。”叶宇鑫指着身上的林珂。 “好好练，又想拥抱太阳了林珂？”教官威胁道。 林珂不情愿的松手起来，跨住叶宇鑫胳膊，开始往前挪。 “一二一，一二一。”何钰看见林珂趁着教官一个不留神，拍了叶宇鑫屁股一下，随着裤子抖动了两下，接着叶宇鑫胳膊使劲挎住林珂，画面混乱，弄得林珂连连求饶。 距离最近的方队也像发现了新大陆，时不时朝跑道上那两个绑着腿的男生张望。 前一阵子什么‘为发烧而生’的广告词打的响亮，何钰跟风换了小米２，还用不太习惯，主要是充电时候太烫了，这么热的天，充着电并不想碰它。所以在看到叶宇鑫的未接来电时，已经距离接收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何钰本打算回复ＱＱ询问有什么事情没，打了好几句不同的问话，想了想又都觉得不太适合，一字一字的删去了待发消息，小心翼翼地回拨了电话，“喂？你刚刚给我打电话了吗？” “嗯，那个，我是叶宇鑫。”电话那头略显郑重地介绍道。 “嗯。”何钰在电话这端点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随即回应了，“我知道啊。” “你那个鼻子，还好吗？”电话那头关切道。 “啊，小事情。”何钰断断续续说着。 “嗯……你那个流鼻血，可以用红霉素眼膏，促进软化粘膜愈合。”对面那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哇，好专业的样子。”何钰惊异道。 “哈哈，我今天问了我妈，是她说的。”叶宇鑫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还以为是你自己编的呀，哈哈。”何钰笑道。 “怎么可能，哈哈。她是医生，应该会知道，就问下她。”电话另一端断断续续着。 “啊，那谢谢啦，不过，没事我都习惯啦。”何钰无所谓道。 “嗯，总之注意下吧，平时，常流鼻血也不太好。”继续断断续续着倒装句。 “嗯，嗯。谢谢啦。”何钰寒暄。 “哈哈，小事情。”叶宇鑫笑声响起来，与此同时厨房传来何钰妈妈呼喊何钰吃饭的声音，叶宇鑫识趣道，“都叫你呢，快去吃饭吧。” “那，我去吃饭啦，拜拜。”何钰仓促道。 “嗯，那，拜拜。” 何钰在电话这头，想到叶宇鑫讲话的时候，耳根子从头红到尾的表情，心跳响成了鼓点儿。抱着手机，扑到卧室的床上，胡乱左右翻滚着。 ‘嘀嘀嘀嘀’声响起，手机屏幕黑了又亮，‘明天训练加油！’。何钰端详着对话框里简洁的四个字和紧随其后的大大的叹号。才拉回何钰的思绪，想起明天依旧要面对太阳军训的现实，瞬间饥饿感袭来，撑了撑身子从床上跳起来跑去吃饭。 又到了超市采购的时间了，傍晚，何钰妈妈和何钰来到超市，何钰一进门就去推着购物车，冲在前面。逛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货架，何钰眼睛都不够看的了。 刚推着购物车经过手帕纸的货架，何钰又拉着车子倒退折了回去。 时间拉回到很久以前，何钰想起初中时，好朋友借何钰卫生纸，何钰把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塌子纸递给她，她惊讶于何钰把每一截纸叠的整整齐齐，夸赞何钰有个不可多得的好习惯。 自那以后，何钰都会在出门前把纸叠的整整齐齐。何钰又想着今天的卷纸黏在叶宇鑫脸上，想着手帕纸应该不会掉渣了吧。就拿了一排扔到前面购物车里。 看来这个维持很多年的叠纸习惯要因为手帕纸的到来而改变了。 距离军训结束的日子一天天近了，一排排队伍整齐的进行入场仪式排练，耳边环绕着喧闹的阅兵曲，何钰在最前方白线划分的区域举着红色大旗，两旁男生握着枪，虽然是模型，但也英姿飒爽。 入会 又是一天训练结束，何钰照例去一班方队找李默沫准备一起吃晚饭，方队的同班同学说李默沫得了胃病请假了，何钰从包里口袋翻出手机，长按开机后，才看见李默沫两个小时前发来的短信：‘小白，我肠胃炎犯了，去医院开了单子，申请了免训，最后三天你好好加油吧～（一个大大的微笑表情符）’。 何钰只好收起手机，从操场慢吞吞晃向食堂，刚打完饭，看见有同班同学在前桌，刚准备举着餐盒找同学堆里坐下，就迎来林珂半站起来举起双手朝何钰挥舞着手臂。 何钰看见了，便朝林珂走去，叶宇鑫背对着她，当她到叶宇鑫身后时，叶宇鑫忽然抬头差点撞上何钰的餐盘。许是惊讶，捂着头挤出了满脸笑意，赶快往里挪了个位置坐下。 “今天没跟你小姐妹一起？”林珂挤着眼睛问道。 何钰顺势坐到叶宇鑫挪出的空位，应道，“嗯，她生病请假，不来军训了。” “哎，那正好，咱们三个一起吃呗，”林珂朝对面叶宇鑫点了下头，“是吧。” “嗯，来呀，一起。”叶宇鑫笑着答道。 “咱们走到第一个旗子，一人喊向右看，齐步换正步，之后是啥，我忘了。”林珂边嚼着饭，边问着。 “换正步的时候同时喊口令‘一，二’，转头敬礼，之后踢正步到下一个旗子，喊‘向前看’，再喊‘一，二’，之后换齐步。”叶宇鑫边用筷子再餐盘上比划模拟，边讲着，依旧笑着，“这都记不住，笨不笨啊。” “嘿，我就不信只有我记不住。”林珂挑衅的看向何钰。 “啊，我记住了。”何钰否认，露出得意的笑。 “反正最后几天，我做不好，他们也来不及换人了。”林珂耸肩无所谓道。 “你这几天好好练，实在不行到时候跟着我们做就行，”叶宇鑫说着，把自己的鸡蛋夹向何钰，明知故问道“你吃的吗？” “啊？你不吃吗？”何钰问道。 “我不爱吃白水煮鸡蛋。”叶宇鑫笑着道。 “啊，那谢谢。”何钰口头答谢着，推着餐盘向叶宇鑫靠近。 “嘿，谁说得，这孙子上次还抢我…… ……”没等林珂说完话，嘴巴就被一旁的叶宇鑫堵住了。 “你这嘴，弄我满手油。“叶宇鑫看着自己刚刚捂林珂嘴的手都是油，满是嫌弃的准备往林珂身上凑。林珂就死命的往后躲。 “啊，给你纸。”何钰拿出自己包里的纸，拉开纸包，抽出一张递给一旁的叶宇鑫。 “呦，升级了，变成手帕纸了呀。”林珂倒是眼尖。 “哈哈，方便一些，用着。”何钰晃了晃纸包，笑着。 “你咋知道我爱吃水煮蛋？”何钰看向叶宇鑫正在擦手的叶宇鑫笑着问道。 “掐指一算。“叶宇鑫说着就放下纸，开始掐着手指做出算卦的样子。 末了，叶宇鑫从口袋里拿出口香糖分给三人。 “哇，你们一个准备手帕纸，一个准备口香糖的，我是不也得准备个啥孝敬你们。”林珂开话茬道。 “端茶倒水成不成？”何钰问道。 “那不成，肾不太好，手抖举不动。向叶宇鑫就举得动。”伸手就往叶宇鑫头上拍。 军训正式的告一段落了。 去往学校的校门口旁那条小路上，新换了几张他们军训时候，不知谁拍的照片，一人多高的大相框挂在校门口的墙壁上，挂满了一排路。 何钰每次放学都会路过这条路，看见自己举着大旗走在中央，身旁两个举着枪的男孩子的飒爽军姿。 照片定格的一瞬间，承载了他们太多的汗水和欢笑，在悄然逝去的时光。 “叮叮叮叮。”ＱＱ提示音响起来，何钰停下正在预习新书的笔，拿起桌子旁的手机，看到了叶宇鑫发来的ＱＱ消息。 －今天去骑行了，刚回来。 何钰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迅速打着字。 －这么晚才回家呀？ －嘿，走在半路想买吃的，结果荷包丢了。 那头儿回复一句，紧跟着又连着来了一条。 －又回去找，沿着路找了好久都没找着。 －那你最后吃了没？ 何钰发完，又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紧接着又收到连续两条回执。 －没呀，饿着肚子骑回来了（附加一个大哭的表情）’。 －想赊账，怕店家不给赊，以为我坑他。 －你好惨呀。 何钰看他回复太快，干脆举着手机不在放下。 －这不，现在正做饭（一张刚下锅的蒜苔炒肉的图片）。 －哇，你竟然会做饭，好厉害。 －哈哈，皮毛啦皮毛。 －我什么都不会哎，只会煮泡面。 －（一张做好饭的图）开吃。 －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何钰看到这话，笑着把消息记录翻到前面，回味着刚刚互相发送的消息。 这些看似漫不经心的话，缓缓在何钰脑海中构想，仿佛复现了当时真的在发生的场景，仿佛何钰就身处在那些场景之中，以当事人的视角。听的何钰也蠢蠢欲动，想去尝试骑行的乐趣。 终于发了校服，浅蓝色的服装，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比初中时候的深蓝色海军装看起来靓丽了许多。 高一举行的第一次升旗仪式上，由高到低站成一排，何钰理所当然站到了女生队的最后一个，她看到一个在两个方队中间指挥队形的，长相略显中性的矮个子学长，听了声音之后何钰才知道其实是个女生。那学姐脖子上挂了一根黄色绳子的牌子，在新生九个班里大摇大摆的来来回回晃荡。虽然个子矮小气场却是十足，扬起下巴，双手老成的附在背后，何钰并不知道她什么来头，只是看到她这强大的气场不由得一阵感叹。 那学姐在新生九个班里来来回回逛了好几圈，再次转回到一班时，那学姐在队伍中后部，停了下来。 “你，来，出来。”她大老远指着何钰说，何钰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学姐直接大步走过来，把正在退后躲闪的何钰从队里拽了出去，吓得何钰背后一阵冷汗。何钰看见自己跟另一个别的班女生被拉了出来。何钰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情，何钰凑近了看，才看清楚这几个人脖子上挂的是学生会的牌子。黄色绳子，蓝色绳子几不同绳子颜色的人围着她们两人，不会是收保护费吧！何钰也佩服自己的脑洞。 升国旗的时候，各班老师都在，怕不是傻，才会在这时候收保护费吧。 何钰第一反应是向高一八班的队伍张望，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在遇到突发情况，第一个想到的竟是想向叶宇鑫求助。却找不到叶宇鑫班级所在的队伍，何钰收回了目光。 正处在懵的状态，学姐开口说话了，大致就是，这个学姐是现任学生会会长，叫秦梦，学生会打算招新，要几个颜值担当，毕竟是学校的门面，所以提前在新生里内定一两个人…… …… 何钰扭头看看旁边的女生，再想想自己，旁边女生确实是很标致的美女，瓜子脸，大眼睛，典型的肤白貌美。可自己长相，何钰想的出神，除了白，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别的优点来，小眼睛，小嘴巴，小耳朵，大鼻子，拼在一起更是…… ……哦，会长的眼光就是长得白…… ……为什么要长得白呢，估计学生会的人需要执勤，风吹日晒是需要些长得白的，这样不会晒太黑…… …… 何钰觉得这个理由很是充分。 反正不管怎么，何钰和那个女生就算提前是内定到学生会了。 ‘心心念念的学生会，我来了！’何钰暗自喜出望外。 在回班级队的途中，撞上叶宇鑫在八班男生队倒数第二个的位置上，扭头看着何钰，满脸疑惑的样子。 何钰笑着对他回应，摆了摆手。叶宇鑫这才安心下来的样子，挤着满脸的笑容对何钰笑。 如果笑能酿成蜜，品一口，一直流淌到心底，一定甜甜的。 没过几天学生会组织了招新，同学们都踊跃报名，卫生部，宣传部，组织部排了三排长长的队。何钰虽然被部长大人钦定，还是要走演讲自我介绍的形式，部长推荐何钰选了组织部，叶宇鑫和林珂也凑热闹参加组织部面试。许是高个子男生得优势吧，层层投票下来都顺利通过了。 叶宇鑫之于何钰，好像就是那种一直在身边，随叫随到的感觉。 何钰不知道为什么凡事叶宇鑫都爱跟在何钰后面凑热闹，是觉得因为作为朋友想互相有个照应，还是单纯是缘分巧，做什么事总能碰到一起。 迟到 刚出家门，走到十字路口，还没拐弯到车站，何钰就看到平时七点的那班车从眼前开走了。等到下一班公交的时候，何钰看了看表，已经七点二十五，怕是正赶上上班的早高峰期。 果不其然公交开出小路口到了主路上就开始拥堵，有一下没一下的停停走走。何钰感觉早上刚吃的一根油两个鸡蛋都快被颠出来了。 今天是第一次月考的第二天，昨天刚考了语文，数学，物理，化学，都不算是何钰的拿手科目。第二天的文科考试，才是何钰的主战场。这天早上第一门八点考英语，何钰前一天晚上专门嘱咐妈妈做早饭要吃一根油条，两个鸡蛋，搞个象征意义，考不到一百分，也要吃个一百分来。 但是现在何钰满是后悔，再堵一会儿，她就要把一百分吐出来，吐到旁边人身上了。 何钰扒开袖口看了看手表，七点五十分，已经堵了将近二十多分钟。她想下车，可是从这条路前面的站牌，步行到学校也需要十五分钟，如果加快速度跑，起码也要十分钟才能到校门口，再上楼跑去考场。那个时候可能已经开考了十分钟了。而且，万一这时候下车，公交忽然不堵了？不就七点五十五分就能到学校，那不就得不偿失？而且下车跑到学校一定很累，一会儿怎么还会再有力气写卷子呢？不下车了，赌一把吧，赌一把。 何钰伴着强烈的呕吐感，在做了一番心理挣扎之后，何钰决定不下车继续在公交车上站着。车厢依旧摇晃着停停走走，车厢里这些人就像汉堡里面夹的食材一样，不停的被碾压拥挤着，随着车厢的摆动有规律的晃动。 八点十七分，何钰失算，公交停靠到站，伴随着“吱——”一声。 刚一开门，何钰便猛地冲出公交，顾不上呕吐感，一手扶着背后书包，一手助力，一路狂奔到三楼考场。 何钰路过考场窗口，看到一个个学生都在埋头苦战着。刚准备进考场，监考老师出门堵住了何钰，这次考场的监考老师竟然是年级主任。 “迟到了半个小时你知不知道？”一脸不想让何钰进考场的架势。 何钰上期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老师，公交，堵车，刚跑过来。” “堵车不知道早点儿出门？堵车是借口？”老师们最是听不惯学生狡辩找理由。 何钰没敢接话，摘下书包环抱胸前，低头，等着年级主任发作。 “明知道考试还不早点出门，你是对自己很有自信？何钰就是你是吧，”年级主任举着一张签名表递给何钰，就你一个人没来了。“别以为中考成绩一般就很厉害了，就不用学了，你一个半小时能写完卷子？行了行了，别在门口站着了，签个名，书包放讲台，考试去吧。” 听了这话，何钰如蒙大赦，接过签名单找到自己的照片，飞快地签了名子，丢下书包。 期间时不时有同学抬头张望，还有窃窃私语感叹的声音，另一个监考老师维持了下考场秩序，何钰扒了下表，八点二十八分。 收起手表，开始狂写。 “距离本场考试结束还有五分钟，没写完的同学记得，先把答题卡涂一下。”考场上迎来一阵骚动，有些同学想来是得空太久了。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分钟——”伴着这声提示，何钰停下了笔，抬头看见年级主任在盯着她看，看起来已经盯了不止一会儿的样子了。见她抬头，年级主任许是有点儿惊讶，随即轻蔑地瞟了何钰一眼，不再看她。 何钰放下笔，搓揉着自己酸麻的拇指和中指。呕吐的感觉已经被刚刚的紧张感所替代，索性已经完全不想吐了，估计是被吓没得。 “同学，”何钰感觉身后有人拍她，扭过头，看到是坐在她后面考试的一个男生，“嘿，同学，你考试还来这么晚，牛呀！”并朝着何钰伸出一个向上的大拇指。 “啊，这——”何钰刚准备开口，就被隔壁同学插了话。 “人家胸有成竹呗，迟到半个小时也能没问题。”隔壁一个何钰没见过的男生插了话。 “人家这是正常操作，正常操作，对吧何钰。”何钰感觉这声音有点熟悉，顺着声音看过去，这不是林珂嘛。 “呦，巧了巧了，刚看着你。”林珂坐在何钰斜后面的位置，何钰早上来得太匆忙，也没注意到四周的人。现下转过整个身子，对着林珂。“什么时候来的呀？” “小爷我一直就坐在这儿，您是不，该配眼镜了。”林珂忿忿道。 “我有眼镜的啊。”何钰说着打开桌角的眼镜盒，证明给林珂看。 “哼，你看某人就能一看一个准，看我就直接屏蔽，是吧！”林珂两手环抱，翘起二郎腿晃荡着。 “没有，没有，我这不一心一意奔向英语卷子了嘛。”何钰赔着笑脸。 “得嘞，原谅你了，下不为例。啊——”林珂松开环抱的手趴到课桌上，慵懒道，“这次考试好难啊，你写完卷子了没？” “差不多完了吧。”何钰随口答道。 “完了就是完了，没完就是没完，啥叫差不多。”林珂嬉皮笑脸地追问。 “那就完了吧。”何钰扶住自己的下巴，无奈道。 “完了就完了，还吧。”林珂挑刺道，惹得旁边人也嘻嘻的笑起来。 何钰满脸黑线，这个咬文嚼字的家伙。 这时坐在身后的人也看不下去了，转移了话题，“你们知道下次期中考试，据说啊，是按照这次考试成绩分考场。” “哦？不知道哎。”何钰道。 “啥意思啊，怎么个分法？”林珂追问。 “就是前１—３０名，排在一考场，３１—６０排在二考场，６１—９０排到三考场，９１—１２０，哎？我说到几考场了？哎？我怎么忘了？”后排同学滔滔不绝中，突然记不清自己说到哪儿了。 “得嘞，打住打住，听懂了，别说了。”林珂两手打了个停止的动作。 也就是说，这次考场是随机分配的，等到下次就是按成绩排座位了。何钰没再接话，起身去到讲台边上找自己的书包。 “不知道谁能坐上一考场的一排一号呀。”隔壁同学感叹。 “操啥闲心，反正跟咱没关系。”后面同学接话。 “王者宝座，花落谁家，尽情期待。”林珂边慢悠悠给自己鼓掌捧场边吆喝。 “哈哈，期待啥，还没考完呢。”后面同学把话题拉回现实。 这时候何钰已经从讲台书包里拿出来书，开始刷拉刷拉地翻下一门历史考试的内容了。 “呦，何钰同学退出群聊了呀。”林珂扒着桌子，扶起身探头朝何钰那里看去。 “啊，那啥，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何钰没回头，回应道。 “好嘞，您慢慢磨枪。”林珂收回扶着的身子。 “好，停笔，收卷。”伴随着年级主任一声令下，教室轰乱起来，同学们大多坐不住了。何钰继续揉着自己疲惫的大拇指。 待到人流不再拥挤的时候，何钰去讲台双手拎起自己的书包朝门外走，正巧碰到叶宇鑫来到考场门口。 “嘿，考的怎么样啊？”叶宇鑫靠在教室外的平台围栏，朝着何钰招手。 “一般一般。”何钰笑着挠挠自己后脑勺。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是吧。”叶宇鑫笑着调侃道。 “第三不敢当，第四差不多，”何钰又对自己的话自我肯定了一番，“第四，差不多，嗯，对。” “得嘞，英语考试迟到半个小时，卷子都写不完吧，还世界第四呢。”何钰回头，就看见林珂空着手，两手插兜从班里晃出来。 “哎，两袖清风啊。”何钰笑道。 “成语用的不错小伙子。”林珂夸赞道，顺手就想去拍何钰脑袋。 “哎，哎，哎，干什么呢你。”还没等拍下去，叶宇鑫就先伸手拦下了。“哎，你，注意着点儿。” “又不打她，你怕啥。”林珂甩开叶宇鑫手，转手就拍了叶宇鑫一脑袋。 “谁怕了？”叶宇鑫反问。 “你瞅瞅我们俩，都没带包，就几根笔揣兜里就行了。”林珂也不接叶宇鑫的话，指指自己又指指叶宇鑫，再指指何钰手上的书包，“再瞅瞅你，考前还要磨枪。啊，对了，我们不用磨枪，我们枪光着呢。” 叶宇鑫抬起胳膊肘狠狠怼了林珂一肘子。 分数 “小道消息，小道消息，小白！我刚听比别人说他去办公室，在门口听见年级主任老薛在办公室说这次年纪第一跟第二名差了八十分！”下午何钰刚进教室坐到座位上，屁股还没坐热，就瞧见李默沫兴冲冲地跑到何钰座位，附在何钰耳边大声叫嚷着。这悄悄话的动作倒是挺标准，就是这个音量好像没控制住，震得何钰耳朵疼，何钰揉了揉耳朵，这可一点儿都没有悄悄话的样子。 “啊？”何钰还没反应过来，附近一行听见的人都凑过来，七嘴八舌讨论着。 “八十分？” “真的假的？” “你听谁说的，准不准啊。” “瞎说的吧。” “不可能吧。” “肯定是假的。” 不是假的，我是刚听隔壁班小黄说，她的同桌的室友的后桌去办公室的时候在门口听老薛说的。” “这关系，有点儿绕啊。”何钰伸手挠了挠脸颊。 ‘上课时间到了，请同学们…… ……’ 上课铃还没响完，年级主任老薛兼地理老师就抱着一塌子卷子站到教室门口，堵在那里，挡住了教室门口大半照射进来的阳光。 “安静，”年级主任说话，往往吐出来一个字就管用，教室里的学生看见，都像失了魂似的往自己座位冲，站在门口的年级主任看到教室安静了下来，才整理了一下卷子，往教室走，“好，我们现在上课。” “起立。”班长发号施令，并率先站起来。 “老师好——”伴随着拖凳子的声音，同学们纷纷起立。 “好，请坐。”年级主任环视了班里同学一圈。 “同学们，在上课之前呢，我先给大家公布一件事情。想必有同学已经听说了，只是还没有老师的官方说法，所以你们不能确认。”年级主任双手扶桌，郑重道。 “什么事啊？”有同学窃窃私语。 “这么神秘？”下面的学生叽叽喳喳起来。 “我们学校呢，这次月考可以说从建校以来史无前例的，第一名比第二名高了很多分…… ……”话音刚落，教室一下子哄动起来。 “我去！这是真的吗！”一学生忽然拍桌说道。 “哎，又不是你，别太激动。”那拍桌同学的同桌摇了摇他。 “谁啊，这么厉害。” “就是，谁这么厉害。”许多同学应声附和着。 “谁啊，这么厉害？”果然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 “是我们班的吗？” “一共两个快班，不是咱们班就是二班呗。”有同学开始理性分析了。 “总不可能是慢班的吧。” “万一慢板有同学中考发挥失常，结果分到了慢班，其实藏龙卧虎，实力超群，上了高中之后更奋发图强，一骑绝尘了呢？”有更夸张的同学已经开始脑补年度大戏了。 “我天，没天理啊。” “来我们学校虐狗，脑子有病吧。” “看来大神无处不在呀。”何钰同桌感叹。 “是呀。”何钰也跟着同桌随口附和，不知道自己是否误判，何钰觉得年级主任表面看上去像在环视所有同学，但是在自己这里的目光停顿的时间比一般同学要长些。 何钰抬头看见年级主任厚厚镜片下的目光，似乎还在审视她？她被那个目光盯得满后背发毛，啊，不，是浑身发毛。 ‘不好，有杀气。’何钰心道，赶紧低下头，右手支着桌子托住自己的额头，就差把头全都捂上了。 和不同的人对视会产生不一样的效果，这点在年级主任身上体现的尤其明显，这便是所谓的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吧。 “我告诉同学们吧，这次年级第一就在我们班，是谁我先不说，你们班主任一会儿会和你们说。”年级主任终于发话了，原本想来一句定心丸，没成想教室里更像炸开了锅一样。 “不会是你吧！”有同学拍了拍最后一排正在趴着睡觉的一个男生，拍了好几下才把那男生拍醒，那男生睁着惺忪的睡眼，面带愤怒，似乎是有起床气要发作，真不知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还能安然入睡是何种体验。 “滚！”那男生愤怒的咆哮出这个字。同学们扭僵了脖子盯了他半响，结果等半天只迎来他说这一个字，又都纷纷扭回头不再考虑他的可能性，开始继续如火如荼讨论着。那男生在半睡半醒间对着那个拍他的人吐了这个字，又继续倒下头睡觉了。 何钰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这老师还真的是拐弯抹角吊人胃口。 “薛老师，你先告诉我们吧。” “就是啊，到底是谁中头彩了？” 年级主任没在接话，开始点名发卷子。学生们心不在焉一堂课过去。 下课声刚过，好多同学都蜂拥到办公室门口，人群围得走廊水泄不通，场面壮观。 下课的老师们抱着教案，准备回办公室，却连办公室的门都不太能挤进去，开始吆喝着驱赶围在办公室门口公示栏边上的学生们。 但是却好像对这些人造不成什么影响，被无视的老师，干脆放弃的驱赶学生，推开重围，进了办公室，随后重重的关上了门。 何钰去楼下打了开水，一边拧紧瓶盖一边上楼，在刚上三楼转角处，需要路过拥堵的办公室时，却被几个同学包围了起来，“嗨，你是叫何钰吗？” 何钰被围得不知所措，不由得双手抱住握紧了水杯。 “年级第一啊，牛逼。”一男生挤到何钰面前伸出了大拇指。 “这是我们班同学呢。”一女生满脸自豪。 “啊，哈哈，应该不会吧。”何钰谦虚道。 “哪能呢，你看你看，”周彦杰边说着，边推着何钰到成绩单公告栏前，“你们起来，让一让，让咱们年级第一看看。” 没想到周彦杰也会来凑热闹。“何钰被推搡到前面，果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在第一个的位置，有点儿尴尬于自己被簇拥着，就笑着摆摆手往后退，正巧连人带水杯，撞到刚从办公室出来的一个人身上。多亏那人手紧，不然何钰这一撞，非得把那人手里抱的一堆本子都撞掉不成，这么多人，非得搞出来个踩踏事件。 “啊，对不起，对不起。”何钰还没来得及看那人，就连忙从那人身上离开，连声道歉。多亏瓶盖拧紧了，水才没洒出来。 “没事儿，小意思小意思。”对面那人笑着应道，何钰抬头，对上了叶宇鑫的脸。 “啊，你呀。”何钰见到对面那人是叶宇鑫，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抱歉感全无，也笑着。 “怎么在这儿？”叶宇鑫收起满脸笑，转而变成了微笑，问向何钰。 “刚打水上来，路过。”何钰举了举手上的水杯子，举到叶宇鑫的视平线上，又收起来抱在了怀里。“你呢，怎么从那里出来。”何钰指了指办公室大门。 “刚去办公室取作业，”没等叶宇鑫说完，何钰就凑到那榻作业本上端详，“政治本啊，政治，课代表？厉害呀。”何钰收回盯着本子的目光，又看向叶宇鑫。 “哈哈，嘘，低调低调。”叶宇鑫故作小声道。 “课代表算啥？年级第一在这儿站着呢！”这两人一人一句接的顺畅，可被一旁的周彦杰看在眼里了，实在看不下去，站在人堆里一脸挑衅道。 “就是，佩服佩服。”一男生走过来，向何钰做了一个江湖手势。 “就是说啊。”许多声音附和道。 “呃…… ……”何钰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哇，原来，原来年级第一就是你啊？”叶宇鑫有点结巴。 “啊，低调低调。”何钰学起叶宇鑫的口头禅来。 “超年级第二八十分，货真价实的学霸！”周彦杰继续凑到何钰跟前吹嘘。 “老大，是八十三分。”一旁的周彦彬提醒周彦杰。 “甘拜下风。”刚刚那个做江湖手势的男生又向何钰抱拳鞠了一躬。 “不敢当，不敢当。”何钰顺着他的话，也学起了古人的架势。此地不宜久留，抱着杯子准备离开。 “厉害呀！”前脚刚走，叶宇鑫后脚就跟上来。“考试迟到半个小时还能考这么好。” “哈哈，啊？你怎么知道的？”何钰惊讶。 “我会算啊，你忘了？”叶宇鑫开启胡咧咧。 “哇，还是会算的厉害，那你能不能给我算算啥时候能中彩票？”何钰想来是叶宇鑫的好姐妹林珂大嘴巴说的。 “这个……首先，你要先有一张彩票。”叶宇鑫笑着。 “哈哈，神算啊，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何钰被逗笑了。 “那是，我还知道，还知道啊，”叶宇鑫估计没想好要说什么，还在组织语言，这时上课铃响了，“我还知道要上课了。” “哈哈哈，行吧，还是你厉害。”何钰赞同的点点头。 密码 正赶上周末，天气不错，阳光洒在身上，微微有一点风。 叶宇鑫约何钰一起骑山地车出游，也闲来无事，何钰带着家里有年头的攒了灰的山地车赴邀。 刚一见面，叶宇鑫便极为专业的模样。先蹲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车子链条，捏了捏车胎，确认无误后，才开始行程。 “我不认路啊。”何钰尴尬笑道。 “没事，跟紧我就成。”叶宇鑫微笑，开始蹬车子。 起先把何钰超的老远，不一会儿似乎又觉得不妥，慢下步伐来，回过头补充道，“我跟你一排走。” 本来一开始骑行顺畅，街边，宽阔的林间草径，草木绿油油的，嫩绿的生命，柔弱而炫目，再加上这时的风很宜人，何钰眼里，叶宇鑫笑容悠远绵长。 顺利到达燕王城，两人存了车子。 “你常跟朋友一起来这儿吗？”何钰发问了。 “也就来过一次吧，一般都去紫山那边，骑车到那里之后，再去爬个山。”叶宇鑫轻描淡写。 何钰惊叹道，“哇，不累的吗？” “还行，多锻炼就成，刚开始也累，久了就没感觉了，还能放松下心情。”正说着，叶宇鑫把车子上所剩不多水的水杯取出来 “哇，我一般都是窝在图书馆放松。”何钰也跟着把杯子拿出来。 “嗯…… ……好习惯，好习惯，”叶宇鑫连声说道，“你一般看哪种类型呢？” “正经的。就是人物传记多一些吧。”何钰回答着，朝公共饮水区走去。 “这么说还有不正经的？”叶宇鑫笑着追问。 “还爱看漫画呗，初中图书馆有好多《网球王子》，《妖精之尾》，《灌篮高手》这类的漫画，不知道高中图书馆里会不会有这些书。”何钰边走边思量。 “哈哈，《灌篮高手》这种男生向的你也看呀。”叶宇鑫跟在一旁问道。 “是啊，热血类型的都看嘛，”提起漫画，何钰立马精神百倍，“最经典的樱木花道有一招，三分球放裆下投篮那招式，竟然还投进了，好酷的。 “哈哈，我也记得那个，以前还试过来着，根本投不进去。”叶宇鑫摇摇头，那样的投球方式，记忆里只剩下捡球了。 “哎，看来漫画只是漫画啊。”何钰感叹。 “可能我技术不够，下次你可以试试呀。”叶宇鑫提议。 “可是我没有篮球唉。”何钰摇摇头。 “用我的嘛。”叶宇鑫撇嘴。 “真的吗，好啊好。”何钰摩拳擦掌有点儿小激动了。 “你这一路上累吗？”叶宇鑫接了满满当当的沉甸甸的水，转移了话题。 “嘿，体力好得很，不累不累。”何钰自夸着，刚军训完锻炼了这么久身体，骑这么久的路也还是比较吃力的。 “那下次一起去紫山？”叶宇鑫笑着眼神亮晶晶的。 “啊…… ……好啊。”何钰僵硬的笑了，这是刚军训完骑行都这么累，过段时间再骑到紫山还要爬山，不知道要累成什么鬼样子，但是大丈夫一言既出，四五九七匹马都难追，没事儿，顶得住。 返程的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圆月升起，照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水面上的月光就像铺开了一条公路，路径悠长深邃。 北国的秋来的一向很早，那天放学，秋高气爽，上次何钰提到了篮球，想是感兴趣，叶宇鑫便约她去体育场看他打篮球，何钰欣然答应，同行的还有林珂。 何钰最近没有骑车子上学，听说多坐公交车可以治疗晕车，何钰就以毒攻毒开始尝试每天坐公交车上学。两人骑着电车在那个出了校门直走的十字路口处等着何钰。 “里面还是我最帅。”林珂摸着自己的脸，盯着墙上的照片自恋的说。 何钰到的时候发现两人正停着车子在三人的合照前讨论着照片。 何钰礼貌的打完招呼，就径直往叶宇鑫电车后面走，却被一旁的林珂骑着车子在半截儿拦住，“来坐我的车子呗，女神。”他挑挑眉，呲着牙，阴阳怪气的说着，并朝叶宇鑫看。 “滚，别理他。”叶宇鑫笑容挤在一起，伸手拍打林珂。 “您的接话茬小达人林珂已经上线。”林珂举手学着机器人的声音阴阳怪气。 “别，别，别，你才是女神。”何钰结结巴巴，走到叶宇鑫车子后面坐下。 “喂，我跟你讲，他真的把你当女神。”林珂继续重复着。 “你别听他瞎说。”叶宇鑫否认道。 “哈哈，你是女神，你是女神…… ……”何钰尴尬的笑。 “你说这次跟十二中打比赛，有谱不？”林珂难得正经一次。 “嘿，不在话下。”叶宇鑫笑着看着在讲玩笑话似的。 “以前比过吗？”何钰好奇道。 “比过呀，上次对面有个黄毛犯规，愣是把叶宇鑫撞下场，搞得他一个月都没打球。”林珂忿忿不平道。 “啊？这么严重，伤到哪儿了吗？”何钰接着追问。 “没伤哪儿，就腿瘸了呗。”林珂随口胡诌。 “啊？这么惨？”何钰诧异。 “去死，”叶宇鑫怼着林珂，“别听他跑火车的嘴，就可秃噜皮几天就好了。” 一路上谈笑风生到了体育场，叶宇鑫丢下书包和手机递给林珂，就去了更衣室，何钰同林珂在篮球场外的休息区等着。 闲着没事，某些人总想做点坏事。 “你说，咱瞅瞅他手机呗。”林珂晃悠着手上的手机，凑来在何钰耳边使坏。 “啊别吧，不好。”一个大大的语气词后，何钰笑着拒绝着。 “咱这关系，怕啥，甭怂啊。“林珂怂恿一番，继续晃悠手机。 “不，不了，我不看。”何钰拒绝并朝一旁转过身去。 “的咧，你不看，我看，”林珂说着就把手机屏幕点亮，一行输入密码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嘿，这个孙子，还设密码了。” 何钰转回头笑道，“打不开了吧，傻了吧。” “嘿，小爷今天还非得把它打开不成。”林珂来劲了。 “行吧，你厉害。”何钰在一旁看着笑话，一会儿叶宇鑫回来有你好看的。 “１２３４，４３２１，１３１４，５６７８，８７６５。”连续几串不同的数字。 “嘿，咋都不对，这孙子整个密码这么难，那用名字笔画试试？”林珂自我分析的上头。 “５８８８”您输入的密码错误次数过多，请稍后再试。 “哈哈。”何钰继续在一旁乐呵。 “别笑我跟你讲，爷这聪明才智，一会儿就开了。” “行，行。”何钰敷衍。 “小爷我专业解锁一百年，这点儿难度，难不倒我。”林珂继续自卖自夸。 “你不姓王可惜了。“何钰感叹。 “为啥？”林珂不解。 “因为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何钰嘲笑着。 “嘿，看不起小爷，总有一天小爷我—”还没等林珂说完，何钰就插嘴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林珂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嘿呦，你说小爷是灰太狼呀？” “不敢不敢。”何钰连声说。 “生日也不对，难道是我名字笔画？” “８９８９，咋的还不对？用你的试试？”林珂一头雾水。 “何是七划，钰是十划，哎？这也不能当四位数密码啊。”７１０７？７１００？７１７１？１７１７？ “卧槽！进去了，进去了，牛逼呀。你说说我牛不牛吧。”林珂忽然坐直一脸骄傲，没想到叶宇鑫这小子真用何钰名字笔画当密码，多亏没有抖搂出来，喜欢谁这种事儿，还是要本人亲口说才行，自己还是别跟着瞎掺和。果然没看错，平时看这小子感情上就挺迟钝的，没想到，闷骚啊，林珂暗自嘟囔。 “啥？你解开了？”何钰满脸的不可置信。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小子，藏得够深啊。”林珂像是抓住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举着叶宇鑫手机耀武扬威道。 “藏什么啊？”何钰好奇。 “嘿，不告诉你。”林珂举着叶宇鑫手机讪笑。 叶宇鑫从更衣室换完了篮球队衣服刚出来，就瞧见远处林珂举着自己手机翻，叹了口气，叶宇鑫一头雾水朝两人位置走去。 读者 一回来就叶宇鑫就朝着何钰走来，打了招呼，坐在何钰身旁，冲着林珂伸手，心平气和地朝着林珂要回自己的手机。林珂朝叶宇鑫做了个鬼脸，把手机甩给他。 叶宇鑫接过手机，手指滑动了几下屏幕，随即收起来。 “解开密码了？”叶宇鑫似乎平静问道。 “是呀，小爷精明不。”林珂耀武扬威，好像是做了一件值得邀功的事情。 何钰看着眼前情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若是自己手机密码被人随意解开，还趁自己不在，翻看里面的内容，那自己一定会生气的吧。要是其他人遇见这种情况，就算关系再好也会生气吧，就算不生气，也会表达自己不爽吧。可叶宇鑫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负面的波澜，好像一点儿情绪都没有。 何钰不理解为什么可以把情绪隐藏的那么平静，进而好奇叶宇鑫排挤情绪的方式难道就是强忍着吗，不会憋坏自己？ 叶宇鑫从不会生气的吗？ “你，你也知道了？”叶宇鑫脸红着，有点儿颤抖着看向何钰。 何钰更加不解叶宇鑫现下无视林珂却转而问自己的举动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那叶宇鑫为什么现在脸这么红。 思量片刻，何钰以为自己要被误会偷看别人手机，连忙否认。“啊，没有，我没看你手机，他没告诉我的。” 何钰急于自证清白，举起双手，不停摇头摆手。 “你小子可让我抓住把柄了！”却听林珂理直气壮道。 “什么把柄，你说什么，没有的事儿。”叶宇鑫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似乎终于放了下来，连忙否认，耳廓红红的。 “啥把柄啊？”何钰不明缘由，瞅着自己左右两侧的人互相朝对方暗送秋波，不由得觉得自己异常碍事。 何钰现在坐在正中间的凳子上，左边是林珂，右边是叶宇鑫。朝左移了移靠向林珂，好像不是那回事儿，又往右移了移，靠向叶宇鑫，还是很碍事，自己就像一块挡板，准备抬屁股起来。 “放心，小爷我会给你保密的。”林珂朝自己的嘴巴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并跟着仰头挑挑眉。 “没有的事儿，听他瞎说。”叶宇鑫红着脸继续否认着。 “你为啥不坐我旁边，为啥坐何钰旁边。”林珂转移了话题，开始装作一脸委屈。 “我为啥要坐你旁边？”叶宇鑫纹丝不动，隔着何钰面朝林珂。 “我冷，你离我近点儿。”林珂鬼哭狼嚎。 “那咱俩换换位置？”何钰觉得自己极度碍事，提议道。 “不要！你又为啥不想挨着我了，我要我左右两边都有人挨着。”林珂似乎更委屈了，扭曲着脸。 “那行吧，我不动了。”何钰无奈。这个人，巨婴吧。 “你不过来，我一定会找你算账的。”林珂指着叶宇鑫威胁道。 “你是灰太狼啊？”这话何钰听着奇怪，忍不住吐槽。 三人叽叽喳喳的吵闹着，“她刚刚说我是灰太狼。”林珂更委屈了，指着何钰气呼呼的朝着叶宇鑫告状。 “呀，灰太狼知道了得觉得丢人吧，说你向灰太狼是夸你呢。”叶宇鑫心情像坐了过山车，现在完全平静下来，怼着林珂。 “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我、我…… ……”林珂似乎在酝酿应对方法。 叶宇鑫忽道，“哎，何钰，告诉你个秘密，林珂他其实不叫林珂，他叫…… ……” “你给我闭嘴！”林珂越过何钰，使着劲捂住叶宇鑫的脸。 “唔、唔…… ……”叶宇鑫用力扒拉开嘴上的阻碍，快速道，“林珂珂，他叫林珂珂！” “哈哈哈，原来，原来，哈哈…… ……”何钰听闻，捂着肚子笑抽了，见一旁林珂珂同学一脸幽怨。 “喂，叶子，该你上场了！”远处一个正在运球的高大男生朝着这边喊道。 “等下，你先替我一会儿。”叶宇鑫这边还没聊完，搪塞了回去。 露天的篮球场，渐暗的黄昏，微风吹打着四周的环境发出沙沙作响声，叶宇鑫的臂膀结实有力，肌肉的轮廓在黄昏的余光照耀中，异常精致，何钰时不时偷瞄几眼。 三人也没注意别的，沉浸在自己的小角落里，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背景音里咚咚咚的篮球击打的声音和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尖锐声此起彼伏，完全影响不到这边的三人。 林珂光说还不够，直接上了胳膊，隔着何钰这个障碍物，拽着叶宇鑫胳膊在自己身上来回蹭着，态度暧昧。 “喂，叶子，最后一场了，快点上啊！”高大男生抱着球，斜挎在腰间，又朝这边喊起来。 “啊，你这还没上场呢。”何钰这才回过神，连忙说道，“快去吧。” “叶子，这不跟十二中打比赛吗，你还不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林珂珂也忍不住问道。 “没事，这预演赛，我不上也行。”叶宇鑫安慰着，又朝着那边男生喊了句替他上。 三人继续开着小会，最终，叶宇鑫却因为只顾着跟何钰聊天，连上场的时间都错过；白白换好了一身球衣，只得灰溜溜换下去。 好好的拉何钰看篮球，结果只顾着聊天了，自己都没上场，叶宇鑫取完车子，不好意思的看着何钰，“哎，本来叫你看球的，结果光聊天去了。” “啊，没事哈哈，下次再看呗，”何钰看出叶宇鑫的尴尬，宽慰道，“都是林珂珂这家伙太能说了，拉着人不让走。”何钰刻意把第二个‘珂’资，拖了长音。 “得嘞，怪我喽，怪我喽。”林珂珂口头上应着，还不是小爷我看他腿伤没好，偏偏逞强，帮他找个台阶下。 “我往那边走。”林珂珂指着反方向的路。 “那我先送她回家啦。”叶宇鑫正说着，何钰说了一下午嘴皮子也累了，一屁股砸到叶宇鑫车子后座上，感受到车子一瞬间无声的下沉了好多高度，搞得何钰一脸尴尬。 “小心点儿，别把车带压崩了。”林珂珂调侃道。 “多谢您关心！”何钰瞪了林珂珂一眼，笑着说。 “小爷走了，回见。”林珂珂头也不回，一手抓着车把，一手举起来，朝身后两人摆摆。 “拜拜。”何钰知道他看不见，却还是下意识的挥手告别。 “拜拜，看路。”叶宇鑫嘱咐着，生怕林珂珂下一个动作就是栽个大跟头。 “你在前面报刊亭停下，我买本书。”何钰在车子后座探出半个脑袋凑到前面的叶宇鑫身上。 “嗯，行。” 叶宇鑫没再电瓶车上加电，车子正在缓缓地匀速前进着，何钰等着车子停下来。这时，叶宇鑫扭过头看向何钰，“怎么不下？到了。” “还没停下，害怕。”何钰纹丝不动坐在后面。 “哈哈，车子没停我都是从后面飞下去。”叶宇鑫又开始讲大话。 “得，你还会飞了。”何钰敷衍道。 叶宇鑫没再说话，停了车子，等着何钰下来，“我这珍爱生命，万一车子没停，咱不能为了耍帅，一不小心摔个跟头，不值当的，不值当。”何钰防患于未然，待车子停稳，才安安心心屁股离开了车子后座。 缓缓走向了报刊亭，何钰喊道，“老板。” 报刊亭里那人抬头，看见了何钰，熟捻道，还是老样子吗？” “嗯，是呀。还是你了解我。”何钰笑着伸手提了提后面的书包带子。 “好嘞，今天下学挺早的呀，”老板探头向门外坐在电瓶车上的男生看去，一脸憨笑，“呦，跟男同学一起来的呀。” “呃…… ……啊，别闹。”何钰的脸扑哧一下红到耳根子，支支吾吾的回答。 出了门，叶宇鑫注意到何钰手里环抱着的杂志，一脸惊喜，“你也喜欢看《读者》呀？” “是呀，我从小就看，我爸年轻时候就买，家里好多九几年的旧版《读者》呢。” “哇，这么巧，我家也有些个旧版《读者》。”叶宇鑫这话也不知是信口胡诌还是真实存在，反正表情是挺真诚的。 “巧了巧了，在《读者》还叫《读者文摘》的时候，我爸就喜欢买，后来改了名还在一直买回家。” “这《读者》还改过名字？” “是呀，好像听说因为跟美国一个杂志重名了，最后只能改了。” “《意林》、《读者》，这两个杂志我都特别喜欢看。”叶宇鑫笑着说着。何钰走去坐向电瓶车后座，“但是我最喜欢看的杂志还是《读者》；“他补充道。 “哇，我也是，那么多类似杂志还是最爱看《读者》。”何钰表示赞同。 “我每期都买的，从没拉过。”叶宇鑫笑着。 “啊，那正好，我上个月上刊忘了买了，你能借我看下吗？”何钰想起来最近快月考，还没来得及买。 “没问题呀，我回去就给你找。”叶宇鑫一口答应。 坐在叶宇鑫后面，何钰喜欢盯着他脖颈后的头发瞧着，一毫米左右的茸毛整齐排列在脖颈的地方，有理发推子推过的痕迹，应该是刚理过发，不然不会这么整齐的，有的男生就不会注意到自己脖颈后面的头发，任它们肆意生长，也好像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理发师没注意吧。 何钰很想问他是哪家理发店理的头发，自己也去剃个头发。 算了，算了，抛去这些并不切合实际的念想。 叶宇鑫递给何钰上一期的《读者》。 何钰看书一向很快。 归还《读者》的时候，何钰在他书里给他夹一个可爱表情包的棕色爱心书签，夹在何钰最喜欢的那页文章里。 何钰站在六班门口徘徊，思量着等下用何种口气叫叶宇鑫出来。一个提着扫帚打扫的白净女孩子看到何钰，便眼前一亮，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活也不干了，扔下扫帚，冲进班里大喊“叶宇鑫，出来！有人找！” 何钰汗颜，叶宇鑫小跑着冲出班来，依旧暖暖地笑，脸上挤出的苹果肌微微泛红，提扫帚女孩也跟在叶宇鑫后面出门来，捡起扫帚，故作打扫的样子，眼神却持续偷瞄这边的状态。 何钰见状，略觉气氛尴尬，一下子脑袋空白，想不出来该说什么话，“给你。”双手把《读者》递还给叶宇鑫，便准备招手离去。 叶宇鑫刚接过《读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何钰已经扭头迈开了脚步，便在她身后大声挥别。 提扫帚女孩儿凑过来到叶宇鑫身旁，“咋的，这就走了，咋不再唠五毛钱的。” “不唠了，钱没带够，没法充值…… ……”何钰走远了，不知道叶宇鑫在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反正身后嘻嘻哈哈的背景音乐听起来很是和谐。 何钰听着他们的笑声，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加快了两步，赶忙离开，也不知在躲些什么。 何钰并不喜欢主动，叶宇鑫好像也是这样，又或者叶宇鑫不管对谁都是那样的温柔体贴又有礼貌，这是他的一种习惯，生怕对方会错了意，他的温柔并不是只面朝她，何钰这样想着，不禁被自己的想法恼怒，却也不知究竟该恼怒些什么。 她着实是迟钝的，那个时候的她完全不会意识到自己和他的手机密码会有什么联系。不过有些话不说出口，握在双手，映在眼里，藏在心头，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作业 那天下午放学，何钰急着赶公交，几个值日生在班级前门正打扫着卫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定下的这条不成文规定，教室里刚拖完的地，不能随便踩，得等到地干了才能走。何钰就从后门出去，刚出门，就碰见叶宇鑫朝着自己班后门门口准备进来的样子。 “嘿，走错班了，你。”何钰讪笑道，摆手做出赶他走的动作。 “哈哈，来你们一班找初中同学。”叶宇鑫笑着答道。 何钰急着赶公交，也没再多说什么，就匆忙再见，结束了对话。 出了门刚下了一层，这才忽然想起忘了记今天的家庭作业。何钰只好一手扶着书包一路小跑，重折回教室。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摘下书包，打开拉链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想快点结束去赶公交车。 何钰小目标明确，满脑子都是公交车，倒也没注意别的。何钰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今天忘了带眼镜，盯着灰蒙蒙的重叠字形，让手握着记作业本的何钰不知所措。 “没戴眼镜吗？我给你记？”叶宇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稍微俯下身子低头朝着何钰讲，何钰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到她身旁的。 “啊，没事，我可以自己去前面记的。”何钰惯性笑着回绝，顺势站起来，准备找个前排的位置，却发现前面值日生刚做完卫生，把凳子一个一个的反扣在桌面上，刚刚拖过地的整洁地面，还泛着未干的些许水迹，何钰实在不好意思破坏班级值日生的不成文规定，大鞋印子踩着去前面。 有这个思考的功夫更是耽误赶公交的时间。 何钰低头看了看表，指针还有八分钟指向六点。 “来吧。”叶宇鑫就像看出了何钰的心理活动似的，再次伸手道。 “啊，那，好嘞，谢谢。”何钰把记作业本和笔递给他，并不朝他看去。 值日生的拖把这时候也过来了，像是无声的赶人。 “很急？”叶宇鑫没抬头，边记着作业边询问。 “啊，是啊，赶公交。”何钰点点头对自己的话自我肯定着。 叶宇鑫站在她旁边，手托着小本子，更加飞速的记录着。 不一会儿，何钰看到一只胳膊伸过来，自己袖珍的记作业本递到了眼前。“啊，谢谢，拜拜。”何钰忙着走，也没细看，收起本子就塞到书包里，拉上拉链背着书包就跑出了教室，去赶公交，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叶宇鑫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看着何钰飞奔走的背影。初中同学用胳膊肘猛地一吓唬叶宇鑫，“人都走了，发什么呆。” 呼，还好还好，总算是卡点赶上公交了。 何钰卡在六十五路公交车司机大叔准备关门的一瞬间，飞奔到了公交车上。 “谢，谢，叔，叔叔。”何钰上气不接下气。 “妮儿，你是旯季中的？” 司机师傅瞟了一眼何钰，或许是面熟。 “嗯，旯季中的。”何钰回复道。 “每次看你们学校其他学生都不背书包，就你一个背书包的。”司机师傅朝何钰搭着讪。 “啊，这样吗，哈哈，我还没注意过。”何钰有点儿不好意思，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正了正书包带子。 “我这开六十五路这么多年，看你们旯季中的学生，也就你一个人背书包回家。”司机师傅感叹。 “啊，留了作业得回家写，还得复习。”何钰无奈。 “今年刚高一？”司机师傅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打量了何钰一番。 “是呀，叔叔你怎么看出来的？”何钰惊讶司机师傅的推测。 “我闺女也高一，看你跟我闺女差不多。” “啊，巧了巧了。” “学校好不好也没大关系，主要还得靠自觉。我闺女掏钱上了重点中学，还是天天不学习，愁啊。”司机师傅打开了话匣子。 “现在还早，等自己想开了，想学了，估计就好了。” “也是，这皇上不急的，家长急也不管用啊。”司机师傅停靠在了站点儿。 车厢内摇晃刹车，几个新乘客上了车，何钰自觉往车厢后面走。 回到家的何钰，把书包清空，书一本本的掏出来，袖珍的小作业本顺势掉到了地上，何钰捡起来，开始看今天的作业。上面龙飞凤舞写了满满一页，很详细，应该是一字一句全都抄下来了。 何钰看见本子最下面有一排小字，却好像不太像中文。仔细一看，原来是倒过来写的，何钰把本子倒过来，看到一行故作工工整整的小字。 ‘多大的人了，还记作业，咱都是用脑子记的。’ 何钰觉得好笑，气鼓鼓的憋红了脸，不过他说的也没错。 翻来第二页竟又有一行小字，写着：‘怎么写字跟着小学生一样’。 何钰愈发满脸黑线。 那时候的我们，想说的话，藏在字里行间，总是通过拐弯抹角的隐晦方式来表达出来。 素拓 依据学校的惯例，每次考试结束后，各年级都需要有一次户外活动，让学生学习之余锻炼身体，简称组织素质拓展。这样的重任自然是落到了学生会头上。 这天下午，十个班依次排好队，由学生会组织起来。一排学生会的学姐学长站在国旗台下面，面朝着新生，表情严肃，威严感十足。 戴着黄牌子的矮个子学生会会长，站在国旗台子上，双手环抱，对着高一新生们发言，“学生会决定，以拔河比赛来展开这次素质拓展，既能调动同学们参与的积极性，又能培养集体意识。 “下面来讲讲规则，同学们认真听，别说话了，都给我安静！”这会长虽然个头矮小，但是说话中气十足，如果不抬头看她，还以为她是在举着大喇叭对着我们讲话，那声音极具穿透力。她指了指下面最吵闹的一小团学生，站在下面的学生就立马安静了下来。甚至都用不到那些胸前挂蓝牌子的学生会成员组织纪律。 正所谓，一骑当先，万夫莫开。 “下面来说说规定，孩子们听好了，咱们这十个班抽签选择对抗班级，每班派三十人。获胜的五个班级晋级到半决赛，输掉的五个班级再抽签对决，劣中选优，选出获胜的一个班级，亦晋级到半决赛。”会长这句话说的几乎不带喘气的，紧接着片刻沉默，可能连续说了太长一段话，需要中场休息了，何钰看见一旁学生会成员递给会长一瓶水，连瓶盖都恭恭敬敬拧开了，会长没有去瞧那个人，直接伸手接过瓶子，一饮而尽。 “接着，进入半决赛中的六个班级，抽签两两对决，晋级三个班级到决赛。同样呢，输掉的三个班级再比赛选出优胜晋级到决赛。进入决赛的四个班级，同上步骤，选出进入总决赛的两队。未进入总决赛的两队继续对战，选出优胜，获得第三名，及相应奖品。最后，总决赛的两个班级分别比拼出第一名和第二名，并且能获得相应奖品。孩子们加油吧。” “奖品是啥？”下面有学生吆喝道，接着一堆跟随附和的声音。 “还没比呢，就关心起奖品了？”会长正说着，蹲下纵身一跃，从国旗台跳了下来，“行吧。第一名是保温水杯，第二名耐克护腕，第三名彩铅。行了开始准备了。”接着，双手背在后面，大摇大摆的从人流里走了。 各班派出三十个人进行拔河比赛，何钰所在的一班上有五十个三人，男生二十人，女生三十三人，因为男生力气总归比女生大，所以所有男生都需参加拔河。而女生方面，除去一个身体不适自愿退出比赛的，正好组成十六个组，一对一进行班级遴选。随机站成两队，站在旁边的人，就组成一组。 何钰对面站的是一个看起来有点儿强壮的女生。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哦。”那女生不加掩饰的挽起胳膊袖子，站到地上画的第三条白线上，双手开始活动筋骨，撇嘴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哈哈，那你，加油。”何钰接了一句鼓励对手的话，接着弯下腰去捡地下的绳子，站到了第一条白线上。 对面女生见状，也捡起麻绳的另一端。麻绳上系着一个红色结，以地下的第二条白线为界，谁先把红色结拉到自己所站的白线处谁便可以参加集体拔河。 “何钰加油！”刚抓紧绳子，何钰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吆喝，回头看到了周彦杰和周彦彬在卖力的朝这边喊话。想来是男生全体参加，不用选拔，这时候悠闲起来了。 “谢谢。”何钰张了张嘴，距离太远，料想那两人也没听到。 “呦，还请了啦啦队呀？”对面那女生嬉笑道。“筷子兄弟？” “哈哈，没有没有。”何钰继续投入到当下的对抗中，小声道，“人家是筷子兄弟，他们是混子兄弟还差不多。” 与此同时，远处八班的一行人，也被那吆喝声音吸引。 “嘿，你看看人家这卖力劲儿，”林珂朝一旁的叶宇鑫窃窃私语，“你再瞅瞅你。” “我咋了，我。”叶宇鑫白了林珂一眼。 “用不用咱给你找个喇叭来喊话？”林珂显得极为慷慨道，说着就往外走，一副蓄势待发要行动的势头。 “回来。”林珂连领子带人被拽了回去。 “干嘛凶人家。”林珂凑到叶宇鑫身上吸溜鼻涕，“让你喊话用，又不是让你吹喇叭，怕啥？” “咦，滚，滚。”一掌把林珂拍开。 “好嘞，我滚去找喇叭去。”林珂从叶宇鑫身上起开，自说自话解释道，“我是为了你好，当啦啦队要有架势，气势上咱不能输。” “哎，回来，回来，别闹，好好看着。”叶宇鑫实在不耐烦了。 “嘿，早说你要默默观战呀，这视角不行不行，小爷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着，就拉叶宇鑫到了离何钰四五米远的地方——一个适合观战的位置。 “这，她对面女生有点强壮啊。”叶宇鑫离近了看，惊叹。 “何止有点强壮，这是母猩猩吧。”林珂惊呆了嘴。 “哎，哎，收收你下巴，活像个智障。” “你还有功夫瞪我，专心瞅何钰吧。哎，你咋又瞪我，不怕斜视了。来咱，猜谁赢？” “这下何钰有点悬。”叶宇鑫喃喃自语。 “我看没准儿，这小姑娘，嗯，怎么说呢，吃那么多，力气肯定小不小。” “哪儿多，人家哪儿多，跟我也差不多。”叶宇鑫想着辩解。 “你想想，军训那会儿，她一个女生，跟你这型号的无脑体育生吃的一样多，像个饭桶，力气能小了？”林珂自己分析，“哎，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呦，瞧你这专注样儿，你上课能有你瞅何钰这个劲头，清华北大不任你挑？” 学生会一学长举着小旗子，开始喊三二一倒计时，“开始——”听到这声儿，何钰开始往绳子上加力，对面女生看着唬人，可这才刚开始，还没进入状态，两人较量就结束了。何钰没收住手上力气，对面女生直扑上来，眼瞅着庞然大物往身上扑，何钰定睛一侧身，那女生差点栽地上。 “我靠，深藏不漏啊你。”那女生稳了稳脚。 “啊，没事儿吧你。”何钰扔了手里的绳子，前去扶那人。 “我没事儿，这次轻敌了。”那女生甩甩刘海。 “啊，承让承认。”何钰挠挠头。 “看着没啥力气，姐妹儿你有点猛啊。”那女生头也不回退场了。 何钰结束的挺快，走到李默沫跟前，刚想围观，就瞅见这边李默沫，轻飘飘的转身，甩甩手，“呦，小白你来啦。” “我这刚来，你这就结束了。咋这么开心，赢了？” “没有，肯定输啊，重在参与嘛。我这弹钢琴的手，怎么能用来干体力活儿？”李默沫伸着五个手指头，朝何钰甩啊甩的，就要跟何钰比大小。 “是是是，咱小黑这手金贵的很。”何钰把右手凑过来比，发现举错了手，又换了左手。 “哎，小白，你这手咋整的，跟刚打完架一样。”李默沫抓起何钰的手举到自己眼前。 何钰把自己手拽回去，看看手上的一道白一道红的勒痕，“哦，刚拔完河，勒的。” “呆子呆子，别看了，比完了还看，”这边林珂手在叶宇鑫头前晃着，阴阳怪气，“再看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来，各班都归队了啊，一班到五班的，各派一个代表来抽签，里面有６－１０班，抽到哪个班就跟哪个班比，哎，都别墨迹，快点儿，随便上来一个人也行。咱们时间有限，先到先得啊。” 各就各位，一班对六班。 何钰站在一班稍微靠前的位置，对面班级里，站在前面第二个被周彦彬挡着正冒头的周彦杰举起双手挥起来，还朝何钰扮鬼脸，太丢人了何钰不好装作没看见，尴尬笑了笑。 “准备开始比赛了啊，预备，开始！”裁判哨声一吹，两边立马加力，僵持了一阵子。 四面围观的其他班起着哄，一声声加油此起彼伏。 “哇，你看你看，旗子向左边那个班偏了偏了。” “我天，快赢了左边的，左边是哪个班啊？” “左边是一班。” “这六班排头，边拽绳子边口吐芬芳，这样是带劲儿吗？” “带劲啥？知道要输了恼羞成怒了呗。” 哨声一吹，裁判举起站在一班第一个人的胳膊，“一班胜。” “耶，太棒了。” “咱们去休息吧。” “哎，别走，看看其他班实力，一会儿还得比呢。” 同学们叽叽喳喳，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何钰还在原地发呆。 这时，李默沫跑上前来，道，“小白，你手没事吧？” “啊，没事。”何钰笑着摇摇头，还活动了几下自己看起来极为狰狞的手指。 “看着好疼啊。”李默沫呲了呲嘴，皱着眉头。 也就看着吓人，其实一点儿不疼，咱这皮糙肉厚的。”何钰也纳闷看起来六班皮糙肉厚的一群汉子，怎么拔河还不如我们班这些学生。 一轮初赛下来，开始公布结果，“下面公布初赛结果，一班，三班，八班，九班，十班，六班晋级。” “六班咋又进了？不是第一个就被淘汰了啊？”有同学立马意识到这个赛制的问题所在，提出了疑问。 决赛 “淘汰班级刚进行加时赛，六班赢了。”公布比赛情况的学姐回答，“下面，我来抽取晋级的六个班级的比赛顺序，同学们先休息五分钟，养精蓄锐。” “原来还有淘汰赛。”这下提出疑问的同学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周彦杰闻声，挥了挥手，把自己的几个小兄弟召集到一起。 在角落里六班九个男生有的蹲着，有的坐着，一伙计掏兜拿出来烟，刚把火点着，周彦杰指了那男生一鼻子，“给我收回去。” “嘿，老大，这休息时间还不让人抽个烟养养力气。” “就是呀，老大，不抽烟难受。” 周彦杰没打算理他们，更别提接茬了，自顾自说，“如果抽签还对一班，那这次咱们跟刚才一样，别使力气，继续输，明白没。” ”一班咋又对六班，不能这么巧吧？” “刚都让过一回了，如果就还能跟咱们班对上，那就是抽签的有病了吧？”一小弟吐槽道。 “凭啥老大，唉，拔河比赛，公平竞争，刚刚已经让过他们一班一次了，这次不能再让了。” “万一他们班根本不用我们让也能比过咱们呢？”那人又朝一班的男生堆瞟了一眼，“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吧。” “妈的，老大，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我不比了啊。” “这儿，轮得到你说话吗？”周彦杰一脚踏在树干上，攥着拳头，盯着那个反驳的男生，那男生被看的大气不敢出一声，刚刚还趾高气昂的脑袋瞬间低落了下去，“如果还对一班，就继续让着一班，别给我使力气。” 其实有时候周彦杰知道自己只有一腔蛮力气，脑子却一根筋，考虑不到太多的事情，要不是这群兄弟们提醒帮扶，自己也不会这么顺风顺水，本来也不想朝他们凶，可从那种混子堆出来了，脾气一上来也就顾不上别的，一下子呼喝出去。 “老大，你怎么对一班这么好。听我一句劝，刚刚已经让过一班一回了，这回还让什么意思，你让了你那女的也不知道，别人光觉得咱们班不行，就算说了也说不定还以为咱们是输不起才故意说让他们班的。” “就是啊老大，不能因为一个女的丢我们一个班的人吧。” “是啊，我们兄弟们是没意见，这事儿传出去咱班其他人还得有意见嘞啊。” “就是，白手疼，也不能让别人念你的好。” “就是啊，我们好不容易比过那几个班结果又碰上一班，还让？那如果还让刚刚的心血不是白费了吗，咱们一个班不也都白比了啊？” “就是啊，咱们兄弟几个是无所谓，可是咱们班一个班好几十号人，不能谁让就让吧！” 周彦杰把脚放了下去，他这个人脑子真一根筋，只想着自己应该为何钰做点什么，却也没多想这些其他的，听这么一席分析，确实也有道理，得不偿失的帮忙，也觉得有点对不起兄弟们。 “行吧，我倒没想那么多。”周彦杰放了身段。 一个小弟赶紧给台阶下，“老大这是当局者迷。” “就是就是，咱们老大现在是喜欢的深沉，只想对那个，那个何钰好。” 喜欢的深沉？只想对她好？这份好对她来说又值多少份量呢？周彦杰不知道，他平时跟兄弟们在一块，又是住校生，本就没什么机会跟何钰相处，何钰怎么看他呢？周彦杰不知道。 “不管一会儿遇见哪个班，都正常比赛吧，好了，都散了吧。”周彦杰不知道他会这么想对一个女生好，在远处，远远守着就好。 “比赛即将开始，一班对三班，八班对九班 ，六班对十班。” 几个班的队员站好了位置，拿起拔河绳，蓄势待发，拉直身子做好了准备。 “哎，你看两个班势均力敌啊卧槽。” 激烈对抗一番。 “下面公布复赛结果，八班，一班，十班晋级，六班在加时赛晋级。” “我天，六班输了又晋级了。” “他们这比了多少场了。也太累了吧。” “牛掰啊。” “同学们休息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是，一班对十班，八班对六班。” 被淘汰的队伍越来越多，大家闲下来都开始围观，一群人簇拥着。 “现在啥情况啊。”有刚从厕所回来的人，一脸状况外。 “左边一班跟十班比，右边八班跟六班比。” “卧槽，一班是书呆子班啊，这都进决赛了？” “可不是。” “六班还在比，这来来回回光看见六班在拉绳子了。” “打不死的小强啊。” “哎。废话少说，快看，开始了开始了。” 八班对六班，周彦杰盯了那个经常跟在何钰屁股后面的男生好久了，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就是看着他比自己高，还比自己白，没由来地一股气，只想怒视他。 其实就算输了六班也不丢人，毕竟比了这么多场，力气耗得差不多了，输了也情有可原，但是想起来何钰的跟屁虫在对手班，更要加把劲了，想扬眉吐气。 结果输了，也算在意料之中吧。 毕竟八班男生的题型也是不容小觑的，叶宇鑫在他们班只能站在中间靠前的位置，而六班的前排身高好像被八班完虐了。 输了就输了，周彦杰看着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高个子小白脸甚是不顺眼，尤其叶宇鑫满脸的笑意，看起来温文尔雅，周彦杰看的想一拳头打上去，看他还笑不笑的出来。 叶宇鑫好像也察觉到了对面一阵阵不怀好意的目光，收起笑容，离他们远远的。 休息片刻就是决赛了，八班和一班进了决赛。 “咱不能学习学习比不上快班，连力气也比不上就丢人了弟兄们加油。” 八班一个个人高马大的，看上去视觉上就挺唬人的，一班也累的精疲力竭，不过这种比赛也就是锻炼个团队精神，重在参与嘛。 对面林林珂甩出来一个脑袋朝何钰晃脑袋，像个拨浪鼓，何钰差点没喷出来。 一看见林珂，何钰迅速就锁定了林珂身后叶宇鑫的位置，毕竟两个人整天形影不离的。 一班众人摔，八班胜。 一旁好几个好心人开始冲过来扶摔倒的人，何钰也不知道被谁搀扶起来，连声道谢，周彦杰抓着何钰胳膊，在何钰站起身之后还抓着，何钰这情况有点窘迫，“呃。”发出了一个语气词，“没事吧，没摔着哪儿吧？疼不疼？难受不？” 何钰感觉这是一个问题，分了好几种表达方式，如果连续回四个没事，没事，不疼，不，那样的画风还真奇怪，“没事儿，谢谢啊。”这是她暂时想到的满分答案。 她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生对他的不一般，但她并不想给这个人误会的感觉，只能生硬疏远。 最后，第一名保温杯八班，一班护腕，六班第三，一盒水性笔。 何钰领完奖后，举着护腕实在想不明白带它的机会，拆开袋子，抽出两个护腕，把包装袋扔向了垃圾桶。 刚回头，就瞧见熟悉的影子从人群里朝这边走来，“嘿，恭喜啊。” 白日里，暖洋洋的风拂过，只见不远处的叶宇鑫一步步朝何钰走来。 “哈哈，同喜同喜，你们班挺厉害的呀。”叶宇鑫毫不吝啬夸赞。 “那还不是输给你们了。”何钰吐槽道，还是你们班厉害些。 “给你这个。”叶宇鑫把保温瓶送到何钰手边，见何钰愣了愣没接，就继续补充道，“我不用保温杯的，留着也没用。” 何钰笑笑接过保温杯，“那我就不客气了，那这个给你？”何钰把刚拆开的护腕递给叶宇鑫。“我刚拆开，还没戴过，新的。” 叶宇鑫笑着接过护腕，撸起校服袖子，把一个护腕套在自己手腕上，“那我要一个，这个你自己戴吧。” 叶宇鑫又把另外一个递还给何钰，何钰想婉拒，又觉得用同款好像是件很酷的事情，便收下塞到了自己口袋里。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周彦杰在一旁怒目而视，四周小团体煽风点火。“老大，你再不出手，那孙子都要贴何钰身上了。” “就是，跟个狗皮膏药一样。” 出什么手，他又何尝不想出手。直接去把何钰拉过来？直接去插话？不管怎么样都不合适。“撤吧。”周彦杰叹了口气道。 “得了，老大说撤了，别看了，走了走了。”周彦彬接话。 偶遇 转眼临近寒假了，天气也愈发寒冷，北国的冬，风总是刺骨。 何钰看了看下表，离最后一节课下课还有十分钟。 她搓了搓有点儿冻僵的手，提前开始收拾书桌抽屉里的书，给它们分一分类别。 挑选一下哪些是需要带回家，晚上拿出来复习的，把这些放在书包里。哪些是不需要看的，便留在学校；哪些又是有余力就复习的，可带可不带的内容。把这些书规规整整分成三摞。 这样既可以减轻书包的重量，不需要让暂时用不到的书占书包的位置，又能让晚上回家复习的时候，有个整体的大概规划，能更有目的性的针对性复习。 因为一晚上学习时间也就那么几个小时，与其把所有书全部带回家后，回家信手沾来的看书做作业，倒不如每天有计划性的选择书去学习更可取。 不过每次都赶在上课时间整理这些，确实也不太值得提倡，毕竟，满脑子都是，什么书该带，什么书不该带，完全听不到最后十分钟讲台上的老师在叽里呱啦讲什么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依照何钰这个抉择书本的龟速，如果放了学再收拾课本，一方面李默沫要等何钰，何钰会觉得不好意思。另一方面，李默沫催促何钰快点收拾书本，会带给何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影响对书本选择的判断。 这样利用最后十分钟收拾好课本，一打下课铃，刚好能迎上李默沫背着小挎包朝班里坐在后门附近的何钰走来，何钰正好收拾完书包拎起来，俩人便能很快离校，不用挤放学人流的高峰期。 前两天下的雪还没消，有的看起来光亮亮的路面千万别踩，上去就要打滑的，若是穿个防滑的鞋勉强能过去还成，这要是踏上去一不小心一个屁股蹲，可是有好受的。 出了校门往右手边直走，何钰和李默沫挥别，李默沫骑了电动车往十字路口的右边拐，何钰在十字路口的人行道旁，刚准备直走过马路，就看见交通灯的绿色开始闪烁，看来绿灯是赶不上了，便老老实实站在路旁等红绿灯。 这天正赶上周末补课，不用像平时那样上晚自习。放学的时候，还能瞧见太阳在向地平线下沉之前挣扎着，散发出的最后的光。那光亮，映着白皑皑的路面积雪，一点儿也不像要暗淡下去的样子。 今天出门忘了带手套，何钰呼了一口气，朝着手掌上，并双手搓了搓。感觉到眼前被蒙了一层雾气的异样，这才发现，下课忘了摘眼镜了，一哈气，眼镜上就被蒙了一层雾。便把眼镜塞回到眼镜盒里，刚正一正书包带子，变绿灯了。 等过个红绿灯，向右走二十多步，就是公交车站了，何钰背靠着广告站牌，看不清远处迎面驶来的公交车数字的她，总是靠着记忆公交车外部的形态，等六十五路公交。这项技能是通过时间积累才慢慢熟悉不同路的公交以及它们不同的外型的。 如果你也近视，等公交车又不想戴眼镜的话，应该很清楚这点。久而久之通过外型都能老远就认清你想坐的那辆车的。 何钰靠在站牌旁，百无聊赖的等着，伴着嘈杂的鸣笛声，何钰望向那边十字路口熙来攘往的人流；无意间，何钰恍然看到人流中一个熟悉的身形，干练的寸头，冬季厚外套的臃肿也盖不住的两腿修长，架在山地车上。 是叶宇鑫。 在熟悉的街道上，一切如此和缓安宁的融融景象，何钰的心却怎么也安宁不起来。扑通扑通的心跳，油然而生，由内而外，充斥着自己。何钰被这种异样感打破了眼前如丝绸般的安逸情景。靠在广告牌的身子不由得僵硬直立起来。 斜对面的人忽然扭过头，朝何钰这边看去，何钰惊了一跳。这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可远可近。何钰不知道也看不清叶宇鑫有没有察觉到在等公交的自己。第一反应便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快速别过了头，直视着前方，呼吸急促的不停调整自己的节奏，舒缓了好一会儿。良久，又忍不住偷偷回过头去看向那个十字路口。 熟悉的山地车已经不见了。 何钰内心期望着些什么，幻想着些什么，也预感着些什么。 身体不由自主又随性而至的朝广告牌外，穿过其他等公交车的人们，小心翼翼地挪动。直到挪到垃圾桶的位置，身后没有广告牌遮挡后，才停下。 凛冽的风袭来，何钰赶忙掏出纸擦了擦鼻子。团在手里被拧的皱巴巴的，随手抛进了垃圾桶。 等待…… …… 等待…… …… 什么也没有。 何钰扭头朝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 只是想离公交车来的位置更近一些，这样方便观察公交车外型。 对了，也是为了扔垃圾才走到垃圾桶旁边的。 何钰为自己的这一离开广告牌挡板，迎着风的行为找到了一个自圆其说的理由。 另一方方面，一个更大的，占据何钰内心的，之所以大冬天，挪到广告牌外，不想让后背有所阻挡的，更加合理的理由，占据着何钰的思绪。 万一…… …… 挡住了自己，他如果过来，看不到我了呢…… …… 挤在人堆里肯定看不到我，站在边上会不会好一些？ 他会不会忽然骑车子过来，叫住她？ 会不会专程绕过来给她打个招呼？ 有人说，形而上学，就是为自己不理性的行为，找一个能自圆其说的理由。 要时刻坚持辩证唯物主义。 何钰现在犯了哲学上的形而上学主义，可她现在脑子里思考不了其他的东西，更别提哲学了。 寒冷的冬日，积雪还未消融，时不时有冷飕飕的寒风从四面八方侵袭。可这时候的何钰，不但不冷，甚至，甚至还有点儿热。 何钰努力的调整自己，想让自己看起来泰然自若。 内心不断荡漾着涟漪。 等待…… …… 身后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 何钰感觉周遭有淡淡的橘子皮的味道。 心头的紧张感不断蹿升，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停止住这种感觉。 “嘿！”何钰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那种橘子被拨了皮，又被阳光晒得皱皱巴巴之后，留下的干净清爽的橘子皮干的味道。 如果没记错还是一味中药药材，陈皮。 虽然已经预想过了会发生的可能，但是，真正栩栩如生的发生了，而不是单纯在脑海里臆想。何钰不受控制的心思还是瞬息万变。 “啊？”何钰惊讶的转过头，看了一眼叶宇鑫眸中笑意，你怎么会过来，专门拐过来打招呼的吗，刚刚也想过你会过来，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何钰一时间把脑子里闪过的话全咽了回去，竟不知说些什么，干巴巴打了个招呼“嗨，好巧。” “我顺路从这儿经过，正好看到你在这儿。”叶宇鑫干笑着，似乎看出了何钰的疑问，指着身后那条路，主动解答起来。 何钰愣了一下，看见他手指的方向，明明是和刚刚看到他的相反，真是说谎话不脸红。啊，好吧，不对，他脸红了。不光脸红了，耳朵也通红。何钰意识到自己刚刚在盯着他看，立马低垂了眼。 “车，还没来？”叶宇鑫见她不做声，两手扶着车子，撑着身子，附靠在山地车上，接着发问。 “嗯…… ……嗯…… …… ”一个一声的嗯，和一个四声的肯定的嗯。“是啊，等挺久了…… ……” “要不我带你回去？”他殷切着，开着不着边际的玩笑。依旧是熟悉的笑，像冬日里温暖的阳光。何钰感觉周围的那些色彩在夕阳中都慢慢变得温柔起来。 何钰现在心跳加速，就连说话都磕磕绊绊了。仍吟吟笑着，“你这个…… ……车子…… ……怎么带，人，这么大的？”比了比自己的体量，并摆双手拒绝。 去肾上腺素有强大的血管收缩和神经传导的作用。这种感觉在医学上的现象是会导致血压，心率以及什么血糖含量增高。何钰不能确定导致自己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等现象是不是由于这种激素的产生。 据说去肾上腺素会让恋爱中的人产生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却真切的说，一字一句，“你可以坐到横杠上。”并拍着自己的山地车前面的横杠。 “哈哈哈，算了算了，你先走吧！”她不知道他在开玩笑，还是讲的真心话，不管怎样，何钰一个１７０的个头，坐在自行车横杠上也是不太切合实际的。 何钰需要看公交车来了没，所以又转身背对着他，叶宇鑫在他身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待何钰转回头时与他相视一笑。 何钰看见他捏着车把的手放下了，开始摆弄起自己专业的骑行手套来。 “哇，好高级的样子。”何钰对着手套发出感叹，眼睛却是在偷瞄，那双摆弄手套的修长手指。 “咱低调点儿，也就一般般高级吧。”叶宇鑫眼神闪烁不定，看着何钰两手摆弄书包带子，又看见何钰朝手呼了口热气。须臾，又冒出一句，“手套借你？”说着就打开手套上的魔术贴，往下摘。 “借我多小气，送我还差不多，可以考虑考虑勉为其难接受。”何钰心跳已经被去甲肾上腺素所支配，大脑已经被不知名异样感充斥，停止工作好久了，思考不了，随口盈盈笑着，从嘴里飘出来一句。 “二手的，送人，不太好吧。”叶宇鑫还真当真了一样，补充道“如果你不嫌弃就送你呀。”顺便把两个手套都摘下来。 “哈哈，我开玩笑的，”何钰见他当真，连忙拒绝，“我又没骑车，不冷的。”又把递过来的手套推给他。你骑车子才冷的吧，你带吧，给我了你多冷啊，傻不傻。 “我就给你做个样子，给你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叶宇鑫收回手套，继续笑着解释道。 “行吧，黄鼠狼给鸡拜年。”何钰笑着白了叶宇鑫一眼。 “好嘞，给您拜年。”叶宇鑫双手作揖。 “去去。”何钰朝他胸口打了一拳，外套很厚，何钰觉得打下去拳头都自己反弹回来了。叶宇鑫却演技感满满，“啊，我要死了。”开始做出吐血状。 “奥斯卡欠你一堆小金人。”何钰嘲弄道。 “哎，车来了，车来了。”叶宇鑫笑着指着何钰后背停下的一辆车。 “切，接着演，叶影帝。”何钰听见背后的公交停稳的声音，以及几个等公交的人上车的声音，漠然不回头。 “没骗你，真的，六十五路。”叶宇鑫整理了下表情严肃了下，又没收住，依旧笑着指着车。 这人一直在笑，好不容易整理了严肃一下，又在笑。何钰都分不清那句话真，那句话假了。何钰还在想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坐的是六十五路。 “你小时候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何钰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真的是六十五路，没骗你。”叶宇鑫又急切笑着重复了一遍。 何钰没辙了，一扭头，显示屏上看见大大的红字，六十五路两个阿拉伯数字躺在眼前这趟公交上。 公交车真的来了。 ‘噗——’公交缓慢的发出准备关门的噗噗声。 “啊，怎么真的来了，啊，我走了！”何钰来不及朝叶鑫摆手，快速的说了一通，就快步冲上车，在即将关门时，向司机师傅摆手，公交司机看到还有人没上来，只能把车门又再次开展。 何钰朝司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冲上车，熟练的刷着学生卡，晃晃悠悠跑到车的中后部站定。 何钰一手扶住头上的把手，见叶宇鑫在山地车上还没离开，张望着公交上的自己，伴着公交关门的声音，在车上透过车窗，向他招手并用唇语讲着拜拜的口型，挥别。 公交开动，叶宇鑫消失在何钰的视野中。 何钰希望那一刻的时间可以定格，落日的余晖，未消的积雪，熟悉的十字路口，清爽的橘子味，拥挤的公交站，透过窗户挥别。或许如果有什么能记录下来这些，就好了，可惜没有。 所以何钰记在心里，也忘不掉了。 从那以后的何钰，在公交站牌等公交时，都不会靠着广告牌了，而是选择站在广告牌旁，整个身体暴露在空气中。 一些人正如何钰一样。 一个人很多年才形成的一些微不可察，又毫无意义的习惯。可能会因为经历的某件事情，而彻底改变。 涟漪 全市高中都大力开展学习衡中，学校的大小事宜，事无巨细的模仿，就连座位的排列形式也是如此。属于那种滚动式的，没有固定位置，按小组流动学习。一个组在相同的位置坐一周，下一周换到第二排，再下一周换到第三排以此类推。 何钰是第一组，上次她们小组在最后一排，这次换到了第一排，靠近班门口的位置上。 这样的做法，学校里美其名曰可以让每个学生都坐在前排，也都坐过后排，平等对待每一位学生，不放弃每一个学生。本身的做法无可厚非，但是俗话说的好，对症下药方能药到病除。对于衡中那样优秀中学而言，这做法可以促进学生之间相互交流与学习，让每位同学都拥有平等的学习机会。但对于旯季中学这样的，不论是师资力量还是学生质量都全市排名末游得中学来说，不仅会让为数不多的较好得同学被大多数的差生带动，还会让本就不想学习的学生在班级里更加耀武扬威的猖狂，学校此举，实则没必要。 何钰看到ＱＱ窗口抖动，便随手翻开本书，把手机夹在书页里，准备偷偷摸摸玩手机。按亮屏幕，收到的是周彦杰发来的一个贴吧截图，是一张班里同学都在课间趴着睡觉的背影，配文‘春困秋乏夏打盹’。 这教室布置看着眼熟，不就是我们班吗。何钰环视一圈周围布景，吃了一惊。 不知道是班里哪位同学趁着下课拍的一班教室，看着全班睡倒的同学，有趴在高高耸立的课本上的，有靠在一旁同学肩膀的，有额头抵着冰凉坚硬桌子的，甚至还有后脑勺靠桌子，仰面趟倒的，数量之巨，动作之多，称得上是无奇不有。何钰发了，哈哈哈哈哈，连着一串哈哈作为回复。 ――看到亮点没？ 那头很快反问过来，何钰瞅了半天没瞧见什么异常，问道，‘没啊，什么亮点？’ ――照片里有你啊。 何钰观察着一个个趴桌上的后脑勺，没半点头绪，终于看到了第一排最靠近门的地方，自己似乎支着脑袋顶着个蘑菇头短发看书的背影，忙回复道，‘哇，刚看到，还真是我。’ ――全场亮点，你出名了。 ‘呃，你可别吓我。’ ――不信你自己去看看贴吧。 何钰也心下好奇，贴吧是小学时候玩的，这好几年没玩了，又下载了回来。进度条一点点冲向百分之百，某个贴吧七级用户发了这张图，下面评论异常多。 ――一排一号全场最佳 ――亮点啊亮点 ――盲猜妹子是个美女 ――一背影就能看出来美不美了？你透视眼？ ――我看不见得，人丑才要多读书。 ――唯一一个在学习的人 ――高一的学生把，这么认真 ――这人我好像眼熟 ――光看个后脑勺你就又眼熟了？你见谁不眼熟？ ――装啥好学生？ 这条回复看的何钰有点尴尬，点开评论详情是一个女生头像，下面回复还挺多‘你是嫉妒把’，‘别人学习跟你有啥关系’。 也不知道这是在什么时候拍的，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平时有这么认真的学习吗？何钰默默退出。 何钰回想着正反两面的评论叫嚣的积极，这种评论放大来讲就像一个公众人物，就算再怎么谨小慎微，怎么维护自己的公众形象，总有黑粉，对待这种的态度只有无视，保持好心态，毕竟人家黑你，黑完之后，过两天再看可能自己也忘了这回事。 网络日益发达，手机网速愈来愈来，现在是３Ｇ网络，保不准哪天变成了４Ｇ、５Ｇ甚至６Ｇ，大数据时代下的我们无处可匿，像任人宰割的鱼肉，被曝光在网络这一虚拟且巨大的平台上。 毕竟除了自己，别人不会太把你当回事的。放平心态，这也没什么。 在何钰不知道的地方。 同一楼层的另外一个班里，那个男生也把手机夹在书页里，乔装做翻书的样子，偷偷刷着贴吧。他眼角余光扫视四周，确保没人发现他的小动作，这才切换了小号，点开‘春困秋乏夏打盹’的配图，马不停蹄的回复并且回怼着那些负面的言论，熟练操作一番，抽回手机塞到口袋，合上书页，头顶的灯光直勾勾照向那册书上，扉页映出了三个大字——叶宇鑫。 据说高二要按专业分班。在高一快要结束的学期末，学校组织了全体新生参加分专业动员大会，旨在介绍各专业的优略势，分析当前形式。 上午第二节课课间，正巧是学生会刚组织完学生们做课间操打太极的时候。对了，是这样的，为了响应并弘扬学习中华传统文化，学校特意把做课间操的时间改成了全体师生打太极的时间。 全校学生不再雏鹰起飞，换成了白鹤亮翅，不再一二三四，变成了手挥琵琶，各个如有神功一般，动作千姿百态，好生热闹。 太极拳打完，学生会会长召集何钰他们这些干事开小会，总结情况。会议解散之后，新生直接去开新生分专业动员大会。 何钰正好和叶宇鑫、林珂一同前来。 还是熟悉的阶梯教室，又赶上夏天的味道，浓浓的空调气息在教室里弥漫，他们一行三人来得比较早，按理说完全可以选一个舒适的位置。 阶梯教室空荡荡的，林珂大步朝前走着，没顾后面的一男一女。 这时，叶宇鑫和何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接着，叶宇鑫笑着叫住林珂寒暄道，“林珂啊，你热不热？ “可热死小爷了，”林珂正准备侧身闪进第三排的中间位置，又阴阳怪气的矫情起来，耸了耸肩道，“咋滴，忽然关心起我了？” “你，想不想体验冰箱的感觉。”叶宇鑫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 林珂回头又瞅了眼后面的何钰，看到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也没当回事，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 “来吧，”咱们坐这儿，“跟我走。”这下好了，由叶宇鑫带路站到了第一排，正对着空调的位置，指尖轻轻拍了拍桌子。 “嘿，坐第一排？你们这么认真听讲的嘛？”林珂双手掐腰一脸不屑，撇了撇嘴。 “这儿凉快。”何钰走过来，指着空调，率先坐到第一排最里面的位置，笑着解释道。 “不就挨着空调嘛？”林珂站在后面，捋了捋自己的刘海，继续嘲讽道，“给你们讲，这么热天，就算面前十台空调，也肯定还是热。” 何钰笑笑不做声，心道你太天真了，一会儿有你好受。毕竟去年某个时候，她跟叶宇鑫两个人可是在这台空调的淫威下瑟瑟发抖了好久。 阶梯教室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叶宇鑫也坐在紧挨着何钰的位置，满脸笑意地招呼林珂快点过来。 “来呀，来呀。”何钰也笑着连声吆喝，这感觉就像在古代什么怡春院门口揽客。 “咋笑的这么贱？”林珂一脸疑惑，这两个人怎么觉得如此居心叵测呢？不过看四周安全，林珂是实在想不到叶宇鑫会耍什么花样，上前翻开凳子，低下头仔仔细细检查一番，见没有异样，就一屁股摊在了上面。 步步为营，咸鱼上钩。 正中间位置的第一二排，陆续坐了几个校领导。大概是校长，年级主任，各班班主任和几个艺术生老师。 教室也基本上坐满了人。有老师开了空调，习习凉风吹来，林珂坐直身子，使劲往空调主机那边凑，唯恐风吹不到自己，满是惬意。 可眼下，林珂身旁的两人可面色不太好，盘算着，又要开始担心空调的肆虐了。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实在是可笑。 分专业大会对好多同学来说确实没什么大用处。 在座的学生们，大抵不过这几类。第一类，完全不学的，什么专业都无所谓，顺利毕业最好，不能毕业也还是无所谓。 第二类，什么专业无所谓，只要顺利毕业。 第三类，有明确目标的，学纯文科，学纯理科，学文科美术，学理科美术，学文科体育，学文科舞蹈，学文科播音主持。 何钰要学文科美术，父母让她来这个学校就是为了学美术，在这里挂个学习也方便，等高二就去外面集训。大学毕了业再回到学校当美术老师。 虽然何钰的成绩看起来年级第一，也就是个噱头，是这只是在全校学生的成绩都极为惨淡的情况下来说的。以何钰的成绩，凭借纯文化课，考上一本院校的几率几乎为零。 总而言之，用父母的话说，想上一本，就学艺术。 校长在台上高谈阔论分析着，“按照咱们学校以往的经验，学大文大理的同学们，是不可能上一本的，大文大理的同学就算上个二本，也难于上青天。” 台下同学们听了这话骚乱起来，叽叽喳喳讨论着。 校长接着补充道，“同学们别惊讶，别不相信，这就是往年对咱们学校升学率的一个统计，别觉得我是瞎说的。拿去年来举例子，去年，咱们学校大文大理上一本的学生有几个呢？没有。上二本的呢？只有一个。那去年艺术生上一本的有多少呢？六个。” “啥？” “我天，太夸张了吧？” “这么少？” “也太惨了吧？” “不上了、不上了，退学吧。” “说错了吧，六十个吧。” “不，你们没听错，是六个，一个文科舞蹈生，四个文科美术生，一个文科体育生上了一本。其他全军覆没。”校长清了清嗓子，“艺术生上二本的，有二十三个。那么用这个数据来说的话，文化生二本以上只有一个，艺术生二本以上的一共二十九个。合计起来就是三十个学生。那现在来想一想咱们今年，最好最好也就这个数据了，不是我打击你们，我是想让同学们要认清现实。” “妈呀，太可怕了。” “学习不好没学上啊。” “一句话太惨了。” “全市倒数第一，这个名头不是盖的。” “所以，同学们，如果你们学艺术，说不定还能拼一拼，上个二本，学大文大理，基本没戏，就剩大专欢迎你了。这些话呢，总结成一句话就是，要想上二本，就要学艺术。”校长继续给同学们学艺术宣传中，之后的内容就是诸如此类。 “我擦，咋忽然这么冷。”林珂环住自己，吸溜着鼻涕。 “你不是嫌十个空调也不够你吹吗？”叶宇鑫也开始感觉到冷，身子尽量靠空调远一些。 “靠，你们是不知道，故意来着儿，卧槽，太冷了。”林珂看着两脸奸笑，恍然大悟。 “这不是为了让您凉快嘛？”何钰附和道。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们俩，孙子。”林珂冻得上下牙打颤，干脆靠到叶宇鑫身上恶心他。 “哇，秀恩爱死的快。”何钰看见乐得开花。 “去去，起来，别粘着我。”叶宇鑫侧身闪开他。 “哼，靠一下又不少你块肉，”林珂白眼，“这总结下来就是学艺术好，学艺术妙呗。” “学了艺术呱呱叫。”叶宇鑫接话。 “不学艺术没学上。”何钰答。 “哈哈哈，贼６。”林珂又吸了口鼻涕。 “艺术生只能学文科，别问我为什么，学校不开设理科艺术的课程，这样方便管理，也满足大多数同学的需要。”现在换了年级主任上台讲话，本来没大注意他说话的同学们，乱哄哄的在下面讨论你学什么我学什么她学什么，一听这话，立马好些同学反应过来。 “可是我们想学理科美术怎么办？” “就是啊，不能只有文科美术，凭啥没有理科美术？”一些同学提出来问题，下面同学像炸开锅一样开始讨论抱怨。 “你学什么啊？准备。”何钰一直好奇，说不定能叶宇鑫分在同一个班。 “我啊，我学美术啊。”叶宇鑫笑得依旧温柔。 “唉？你不是学理——”林珂觉得疑惑，插话道，还没说完就被叶宇鑫一掌堵了回去，林珂不吭声了。 “对啊，我也记得你要学理科来着。”何钰凑过来询问。 “不是我，是他学纯理。”叶宇鑫支支吾吾指着林珂。 记得那次，何钰刚说完自己要学文科美术，叶宇鑫也跟着说学美术，不过会学理科，何钰激动了好久，觉得也太巧了，正好能学同一个专业，说不定高二还能分到同一个专业课的班，到时候还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天天见面。为什么想天天见呢，何钰也不知道，只是叶宇鑫在身边何钰就觉得无比安心。 何钰记得好些同学是要学理科美术的，但是按照现下年级主任这个话的意思，学理科就不能学美术，学美术就必须学文科。 映着年级主任的动员声，何钰向叶鑫再三确认他的想法，心想着能否跟他分到同一个班。 他爽快答应，脸上挤满了宠溺的笑容，“跟你学一样的。” 何钰右手扣着手指，疑惑道：“可是你不是要学理科吗？刚刚老师说，美术没有理科的啊。” “那我就学文科美术。”叶宇鑫依旧暖暖笑着。 他仍坚持说学美术。林珂在一旁又准备插话，被他用胳膊肘又怼了回去；林珂哑口无言。 何钰长长地舒了口气，在嘈杂的讨论声中，小心翼翼的辨别着他讲这话的真实性；如果他学文科美术，以后真的可以跟他在同一个班了呢，何钰暗暗觉得安慰。 三个人瑟缩在立式空调，瑟瑟发抖。 那些瑟缩在空调下的记忆刻骨深藏。 何叶 大会开完没多久，艺术专业的课程就开课了，想选择文科美术的同学要来综合楼顶楼买画材，趁着晚自习的空档，专业课老师会来指导同学们画画。 何钰挑了一个粉色的画袋背着朝专业课教室走，人来的还不多，她选了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放下了东西，跑到垃圾桶旁削铅笔，围了一圈人密密麻麻的，何钰搞得满手黑，铅笔这东西说起来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了，何钰见一旁的同学一边削一边断，一根笔没一会儿就废掉躺到垃圾桶里了。 有人拍何钰肩膀，何钰顺着那人拍的方向回头，没看见人啊。 又扭回头继续削铅笔，接着又拍了一下何钰左边肩膀，何钰这次朝右边扭头，瞧见叶宇鑫刚从左边躲到右边，许是吃了一惊，“这么机智。” “那是，你来啦。”何钰笑着。 “带你去个好地方。”叶宇鑫一手举着铅笔，一手举着小刀示意何钰跟他走。 “我这好不容易挤出来个削铅笔的位置。”何钰刚想说走不开。 “有好地方。”叶宇鑫俯身凑到何钰耳边低声。 何钰狐疑跟在叶宇鑫后面，教室往里走，拐一个弯竟然还有个套间，门口摆着一个空荡荡垃圾桶。“哇，这么好的地方，怎么找到的。”何钰感叹。 “那肯定是——。” “行行行，肯定因为你机智会算卦是吧。”何钰插话，开始蹲在垃圾桶旁削铅笔，叶宇鑫也跟着在对面蹲下。 叶宇鑫在晚自习前路过一班的时候，发现何钰不在班里，已经先走了，一买完画材就到画室四处找，何钰倒是没找到，正巧看到一个空的小隔间画室，门口摆了个垃圾桶堵着。从隔间绕出来正瞧见何钰挤在人堆里削铅笔，把画材随便放在后排就来找她了。 “啊唉，你不学纯理了吗？考虑好学文科美术了？”何钰看起来漫不经心的笑问着。 “学美术啊，这不都来了嘛。”叶宇鑫顿了一下削铅笔的动作，温和笑着。 “嗯，小伙子有前途啊，铅笔削的像转笔刀转的一样。”何钰看着对面光滑的铅笔头，再瞅瞅自己两掌乌黑，铅笔削的跟狗啃的似的。 “以后可以帮你削。”叶宇鑫笑看着何钰黑成一团的手。 以后可以帮你削，以后，可以，帮你削，以后，以后，不管过去多久的以后都算以后吗？何钰把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分解开来，觉得有点儿闷热，许是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呆久了喘不过气来。 “那交给你啦。”何钰把自己手里几支黑成一团的坑坑洼洼的笔交给叶宇鑫。蹲在垃圾桶的另一端，两个黑乎乎的手握着削铅笔的小刀，专心的看着对面正在被合格化处理的不合格的铅笔。 他的手指修长又细，一点儿都不像大多男生粗糙的手。 他削铅笔的动作专注，一点儿都不想插话不想打扰他。 这间狭窄教室里除了灰尘和石墨的味道，还散发出淡淡的陈皮味道，是从对面人身上传来的。 叶宇鑫注意到了何钰的目光，也不抬头，慢条斯理道，“马上就削好。” “呃，不急不急，你慢慢拿来。”何钰并不想让这一刻很快结束。 照着这个剧情的走向，应该是一见倾心的男生女生，经过一些小小的磕磕绊绊，慢慢走到一起的甜美爱情故事；可是啊，可是。高一时候的他们，浮躁的心，充满了不安分的心绪；在那个十六岁的青春岁月里，脾性的养成，价值观的树立，对于尚未涉事的他们来讲，才刚刚开始。 又是一年暑假，按照最开始的打算，何钰一上高二就要离开学校，挂个学籍，在省会开始美术集训了。 可说到底还是不舍吧，何钰跟家人商量了一下，打算高二下学期再去省会集训，上学期先好好学一下文化课。毕竟考试是要艺术和文化结合缺一不可的。 何钰醒来已经上午十点多了，日上三竿，梦里一直在到处找厕所。 翻开手机，第一件事刷动态，就看见叶宇鑫早上不到七点发的一张照片，是早上还不刺眼的阳光下的一片荷叶上面附着一滴清晨露水的图。许是早上骑行的时候拍的图，没有配文，很是他发动态惜字如金的风格了。 哈哈，这照片很像那个斗图常用的表情包啊，一张荷花花苞的图，下面大大的配文‘我自闭了’。何钰满脑子胡诌。 荷叶，荷叶，何钰，叶宇鑫…… …… 何叶，何叶…… …… 何钰觉得自己的自恋功底愈发深厚，连忙点了个赞关了手机。 一直等到开学分了班，那天何钰白白期待了好久分班表，在几个美术班里来来回回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叶宇鑫的名字。 末了，何钰才在理科班看到了叶宇鑫的名字。 叶宇鑫选了理科吗，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也对，她跟叶宇鑫是什么关系？什么关系也没有，叶宇鑫没有告诉她的必要，别难过，你们两个人本就没有关系，你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你一直都知道的，别难过了。 何钰自我安慰着，可这样的安慰让她更加不是滋味，眼前灰蒙蒙的。 喧嚣的下课铃声夹杂着一旁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和拖动桌椅板凳的声音。 李默沫本来也想学理科美术的，学校没有理科班，反复斗争了好久，她还是决定为了学美术改学文科。何钰和李默沫拖着桌椅板凳换教室，在从一班走到三班门口的时候，抬头看见林珂在斜对面的四楼探着身子，朝这边大力招呼，并回头叫着叶宇鑫，那是八班的位置。 理科八班，并不在何钰所在三班的这栋教学楼，而是在三班右手边拐角处的一座楼。 文科美术三班在三楼最中央的教室，出了班门，朝右抬头看向四楼，八班就在那个位置。 那之后遇上，何钰故作打趣质问叶宇鑫为什么说话不算数，叶宇鑫笑笑转移了话题，回避了这个问题。 何钰不明白他对她说谎的原因，即使过了这许多年的现在，她还是不能了然。何钰想，可能何钰对叶鑫而言，自己或许什么都不是吧。 只有叶宇鑫自己知道，十几岁的孩子决定不了自己的选择，同样作为独生子女，父母的全部心思都管束在一个孩子的身上。 他想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何钰身边，这样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有朋友的身份，就意味着可以长久陪伴。不会有男女朋友一样的误会争执争风吃醋，反而更纯粹。他也有私心并贪心，他加入学生会，他刻意制造偶遇，他也是想选美术的，这样可以离何钰更近一点儿。 但是很多事情也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父母都是医生，叶宇鑫需要学理科，需要学医，需要毕业了继续父母安排好的道路。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就失去了很多可以任性，可以自由自主选择的权利。 本来他想，学理科美术，这样既可以跟何钰靠的更近，又可以毕业了学医，两全其美。但是现实生活中，确实会破坏很多原本打算好的想法心思，让人无法安排，只有选择。 这是一场仅有ＡＢ选项的考卷，他选了后者。他想，就算不能在一个专业一个班，远远看着也好啊，总会有机会靠近，就算毕业了也有机会靠近。在人生的每场答卷上奔跑向前，慢慢追赶，以后更有机会靠近。 但是，打个比方，并不是我想上清华北大，我就要公之于众，向全世界宣布我要上清华北大。自己的打算，自己明白就好。同理，但是这些心思他不能说，只能在心里深藏。 何钰端坐在座位上，一手持笔，一手捏着橡皮揉捏。何钰上课时候有个习惯，课上老师讲的重点内容，记的笔记，先全都用铅笔快速记在书上，也不顾及字写得怎么样，自己能看懂就行。不需要笔记本这种东西增加负担，待到下课，在课间时候，再用中性笔誊抄课上的笔记。这样既能加深记忆，又能让字美观些，便于复习的时候看着赏心悦目些。 好不容易分了班，不用再学理综，但是数学却是何钰硬伤，是那种不管怎么补救都百药难医的类型。何钰只得破罐子破摔，放弃数学，在别的科目上加把劲。 历史课上，正按照往常边听边记着笔记。忽然，何钰觉得后桌有人点她后背，轻飘飘的，扭头看见栗骁正用笔盖戳何钰，何钰露出疑惑的表情，就见栗骁把一个折的整整齐齐的白色爱心递给了她。 何钰犹豫着接住，脸上写满了问号，随即听见那头小声解释道，“别误会，不是我，是紫微给你的。” 何钰扭头寻找紫微的方向，她看见隔了老远的斜后方远处，那女生朝自己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何钰也上扬嘴角眯起眼睛笑着回应。 何钰把爱心折纸前后翻转，并没有看到什么字样，透光意识到内容在里面，就拆开来看，方方正正的几个清秀大字，‘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全是你’下排一个小括号，缩小了好几个字号，写着‘别让别人看见’。 何钰回头朝那女生笑，那女生也回应何钰，冲何钰做了一个大大可爱的鬼脸。 何钰记得她，以前去找叶宇鑫借还《读者》的时候，经常能遇见她白白净净的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看的心里很舒服。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跟叶宇鑫站在一起般配的很。何钰生出一股无名的醋，赶快摇摇头，挖坑将那坛醋埋了起来。 盆栽 国旗队的训练时间，是在每周五下午的第四节课下课，何钰举着国旗站的笔直。体育老师吹了口哨，休息十分钟，她便瞬间卸了架子，一手举旗，另一手松松垮垮活动着筋骨，两手来回交换休整。 身后的两个护旗手又跟屁虫般一左一右凑到她身边，何钰朝左扭头看看洋溢笑容的白净脸庞，又朝右扭头，看了看肤色略显暗沉的林珂。 “跟屁虫林珂前来报到。”站在右边的林珂忽然开始往何钰身前凑。 “喂，你干嘛？”何钰被忽然靠近的林珂吓了一跳，下意识顺势，往反方向退了几步，那林珂似乎不依不饶，仍不断靠近，何钰只好继续着后退，直到身后撞上一个热乎乎的温度。 何钰这才意识到，自己后背直贴到了叶宇鑫的校服袖子上，他也不躲，直站着傻笑。 “叶子是我的，你怎么靠他身上了？”林珂一副恶心模样，恶人先告状。 “你…… ……”何钰手指了指林珂，晃了晃，一时无法解释。连忙离开叶宇鑫的校服袖子，又转而面朝叶宇鑫，手指没来得及收回，直接跟着平移到叶宇鑫的面前。她抬头细细看向叶宇鑫，才发现，视角好像有所不同了。 “你，是不是，长高了。”何钰跟叶宇鑫说话的时候，音量不自觉地会变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每当这个时候，叶宇鑫都会略微低头俯身凑耳朵过来听。 这样的行为，导致何钰对他讲话的声音，更小了，蚊子哼哼似的。 脖子上挂着一条长长绳子串着个口哨，似乎是每个体育老师的标配。那老师靠在阴凉处的树荫下，双手环在胸前，忽然朝这边大声的笑。 何钰及一旁训练的同学纷纷扭头看向他，他似乎自知有失身份，清了清嗓子，握拳的手堵在嘴前咳了咳，恢复了面上的严肃。继而，拿起胸前垂坠的亮黄色哨子吹了起来。 何钰有十足的理由怀疑体育老师实在笑话自己这边，奈何没有证据。 训练结束，何钰打算直接去古玩市场买盆栽。学校一旁的这古玩市场，名义上这么称呼，但是，因为近些年的行情不好，生意萧条，所以，古玩只有每周末才会摆出来吆喝。通常情况下，那个市场都是在卖些日用品，所以，学生们在上学的日子，常光顾那里。 班级要求每个学习小组都需要买盆栽，来美化班级。这样的小组重任，自然落到了何钰这个小组长的肩上。下了训，她原和叶宇鑫、林珂同行，不知怎么，林珂临阵跑了，留下两人独处。 五点多的白日里，阳光已不再刺眼，挣扎着随夕阳下落，有微风拂过。 刚出校门不久的何钰跟叶宇鑫，正在十字路口，等着红路灯。 一辆电车从两人中间大大的空隙中穿过。何钰虽跟叶宇鑫保持的距离比较远，但是两个校服男女走在路上，一般还是没有人会选择从中间穿行的。但这辆突如其来的电瓶车不走寻常路，着实吓了何钰一跳。一个高高的瘦弱男生骑着电车，被一个同样瘦弱的女生，双臂紧紧环抱在腰际。何钰上高中这一年多来，总能在路上看到他们两人。印象里打从高一起，第一次见两人，就在一起。 这样的年纪，正是学校明令禁止谈恋爱的时候，两人在学校附近肆意拥抱旁若无人，却是勇气可嘉，何钰感叹。 他们二人在穿到他们身前后，减慢了车速，回过了头，眼神看了看何钰又一脸坏笑，朝叶宇鑫打了招呼，“叶子，送人回家呀？哈哈，拜拜。” 何钰见叶宇鑫先是笑着，耳根到脸颊的反应迅速，立马就红透了，结结巴巴，“啊，嗯，拜拜。” 待拥在一起骑车子的人远走，何钰忍不住心下好奇，“你们认识？” “嗯，是初中同学，我们一个班。” 叶宇鑫随意答着。 “这样啊，怪不得我高一的时候，就经常在路上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何钰边感叹，到了十字路口，转弯直行。 “是啊，他们初中的时候就在一起。”叶宇鑫不以为然点点头，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哇，这么久，简直模范情侣啊。”何钰也点了点头，赞叹着。 “哈哈，光我知道的，应该就在一起有四年了。”叶宇鑫抻了抻手指，耸耸肩。 “这个，不会影响学习吗？”何钰有些担忧，现下年龄的孩子，学不学是另外一回事，但是总把学习张口闭口挂在嘴边。 “这，那不知道唉，不过他们也是因为特殊情况把。”叶宇鑫朝何钰看了一眼，无奈摇了摇头。 “什么特殊情况啊？”何钰仍快步走着，两人步伐相似，步调一致，倒是分不出谁前谁后。 “就是，那个女生好像是父母离异，没有人管她，他男朋友因为这个原因，初中就跟她合住在一起。” “这还没有成年就住在一起了。”何钰首先有些惊叹，但转念一想，“不过，情况摆在这里，也没办法。” “…… ……嗯，也挺不容易的。”一阵沉默后，叶宇鑫也感叹了一嘴。 两人转移了话题，眼瞅着到了古玩市场，老远就瞧见刚才的那两位同居的同学，面对面站着，在不远处的大树旁。 那女生仰着头，似乎在哭泣，张大嘴冲对面的男生咆哮着什么。对面的男声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一脸心疼看着那女生，任由女生对他歇斯底里。 何钰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两个人，没来由的争吵起来，可能这就是恋爱中人缺少理智的地方，她没有恋爱，所以感受不到。 何钰继续往前走着，逐渐靠近两人，一旁的叶宇鑫似乎也在注意着他们俩的动向。 随后，只见不远处那男生低头说了一句什么，嘴唇微微开合几下，两人便相拥紧紧抱在一起，均是泪流满面。 何钰和叶宇鑫从两人身旁经过不敢打搅，那两人似乎更是旁若无人，漫长相拥。 何钰走过两人身旁后，仍忍不住回头，只见一只手挡在她面前，叶宇鑫在一旁笑着，“非礼勿视啊，非礼勿视。” 何钰回过头，笑着，自己捂上自己的眼睛，“我看不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她不明白这样早的同居恋爱是不是有益的，倘使某天，两人上了大学，生活境遇都不尽相同，各自看到了另一片天地，还能否再坚持初心呢？何钰摇摇头，略作惋惜感叹，“这样的话，他们一辈子，不就，在这时候都被双方局限住了？” 叶宇鑫似乎没料到这句，在她说完这话后，便扭头看了她许久，半晌来了一句，“你觉得这样很不好吗？” “没有啦，只是觉得，才十几岁，就是现在过的就像是要把一辈子看到头了的日子一样。”何钰长叹一声，叹惋。 那时候的何钰还不能明白，当你踏遍千山万水后，发现心里念的依旧是最初那个人的好，再回头时，最初的那个人，已经不一定会在原地等你了。 “也没办法吧，那个男生想照顾那个女生，好像以前那个女生有抑郁症，想过自杀来着。” “这样啊，那，那个男生对她，还挺好的。”何钰有些生羡。 叶宇鑫没有搭话，沉默片刻，接着深吸一口气，“那你，有想过以后吗？” “以后？”何钰撇撇嘴，皱了皱眉，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补充追问，“多久以后算是以后啊？”以短暂的时间线来说，今天过去的明天就算是以后了，放在大的时间线面前，沧海桑田，时代变迁，都是说不尽的以后。 “就是，很久以后吧，毕业，上大学，工作之后。”叶宇鑫似乎思考了一下，给出了具体的解释。 “我倒是没细想过，目前也就是按照爸妈的要求，学美术，他们给我找了某大学，他们还让我毕业回家，再当个美术老师。”何钰重复着父母对她未来的初步安排，安稳且平淡，她缓了缓补充，“不过我不想这样，如果上了大学去外地外面很好的话，可能我就不会想回郸城这个小地方了。” “毕业回家当老师的话那也挺好，留在外地的话，但你是独生子女吧，不回家的话，家里人放心的吗？”叶宇鑫提到的点，正是何钰的担忧。 “是啊，我是独生子女，家里人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很多事情…… ……唉，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好啦，现在也都是在设想啦，保不齐什么天灾人祸的，说不好也挡不住，不想想这些，脑壳疼。”何钰说着说着，自己皱起了眉，想的多脑壳疼，“我听人说了，想得多老的快。” “哈哈哈，那就不想，你看这盆怎么样？”叶宇鑫点到为止，不再追问，在盆栽店挑了一盆仙人掌端起来。 何钰看着他手中举得那盆仙人掌，花盆是陶瓷纸制的卡通人物，圆圆的脸，小小的黑眼睛，大大的圆鼻子，嘴巴咧的开怀，穿着运动装，虽然脑袋被开了瓢，种上了仙人掌，但是在众多盆栽中，还是脱颖而出的，“有点帅，我觉得这盆，颇有我儿子的模样。”何钰笑着接过叶宇鑫递来的盆栽。 “我挑的，应该是我儿子。” 何钰听见叶宇鑫小声嘟囔，似乎不想让她听见，便没有接话茬。 “我儿子。” “不，是我儿子。” “你看它长得多帅啊，不得了不得了，我喜欢。我决定了以后我儿子，就长这样。”何钰双手托着巴掌大的小巧盆栽，在手里转悠，来回端详。 “脑袋长仙人掌？”叶宇鑫笑着打趣。 “怎么，不服？” “服的很服的很。” 何钰清了清嗓子，朝店内呼喊，“老板，喂，阿姨，这盆仙人掌多少钱？” 背影 夹着画板坐在小马扎上，画了一下午的素描头像，腰酸背痛腿抽筋。 何钰的短发长到半长不短了，低头画画的时候，两边总会有一两撮不安分的头发掉下来，遮挡住何钰的视线，她就这样用手一拨开头发，一个黑手印子就印到了脸上，一旁李默沫也不画画了，盯着何钰哈哈大笑，劝她去洗脸。 学美术，本就不像一些人想的那样轻松又高雅。简直就是“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白居易的《卖炭翁》用来描写自己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何钰甩着手上的水从厕所出来，闲来无事，便朝走廊尽头的窗户看了一眼，这一瞧不要紧，刚回过眼，正好瞟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叶宇鑫。何钰就这么趴在窗口看着他一路，在他转弯的时候，还往后撤了撤身子，生怕他忽然抬起头，迎着跟自己撞见。 他这个时候出校门是干什么呢，文化生这么早就能下学了吗。他手上还提着篮球袋子，是去打篮球吗？不知道，也不重要。不过，怎么一到窗边就看到他了呢，怎么会这么巧。想让他看见，却又生怕他看见，何钰就那么揣着一份心思，内心涤荡起伏风起云涌，面子上却还像个木头，一句话说不出，一个眼神不敢瞧，只敢偷偷的藏着，蒸馒头似的，在心里发酵。 之后的何钰，一有空休息就会趴在楼道尽头的窗口借着看风景的名义跟同学在这个地方聊天。 不过却再也没遇上过叶宇鑫。 为什么会这样总会想着他，总想靠近他。 当局者迷，何钰当下是没办法了然了。 之后的运动会，何钰参加了仰卧起坐比赛，一份钟五十个摇头晃脑，让她眼前晕晕乎乎，何钰坐在软垫上，隐约看见不远处有熟悉的面孔，不过被班里围攻前来拉何钰起身的李默沫等人冲散了视线。 她站起身拍了拍灰尘，看见赛道上正准备起跑的一千米男子长跑。比赛一开始角逐便激烈非常，第一名出乎大家意料，叶宇鑫竟然超了体育生，长跑跑出了第一名的成绩。这也让何钰惊到，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人，从来不炫耀，可一出手，便出其不意让人眼前一亮，叶宇鑫身上像是带着光亮，那些锋芒，怎么藏都藏不住。 叶宇鑫班上的女生们将叶宇鑫围得是水泄不通，何钰刚买来的脉动在手里摇了摇，没送出去，随手递给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旁的栗骁。 栗骁接过脉动，举着瓶子道了声谢，张了张口，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此时的何钰正全神贯注盯着远处被围攻的叶宇鑫，全然不觉一旁栗骁。 栗骁顺着何钰所看的方向望了望，抿了抿嘴，终是没能开口。 ―――――――――― 时下正是数九寒天，去省会画室报道的日子到了。 何钰一向是独立的，去外地这种事情也向来自己一人独来独往，不需要家人陪伴。叶宇鑫不知从哪打听来的，要来送何钰，何钰婉拒，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对方回答说，正好有事情要去火车站附近的轻纺城一趟。何钰也没再拒绝，她才不会信这种顺路的把戏，哪有这么多的碰巧顺路，不就是想送嘛。但也不拆穿，只觉得他找的借口好笑。 大清早的，何钰穿着大大臃肿的灰色过膝羽绒服，拖着个二十四寸行李箱，背着每个美术生都逃不过的画袋，步履有些缓慢。一抬眼，就瞅远处见叶宇鑫穿着厚实的黑色羽绒服，下身深色工装裤，黑色高帮运动鞋，戴着手套和围脖，全副武装守在何钰家所在小区的门口，高高的。 何钰是近视的，但是这冬天大清早的，路上本就没什么人，大老远瞧见一个高高的包裹严实的人，想来只能是叶宇鑫了。 他直挺挺站着，面对着门口公交站牌旁的大树，不知在盯着树看还是在发呆。 听到了行李箱轮子在路上颠簸的声音，叶宇鑫赶忙回头，刚刚还呆滞的脸上立马挤满了温柔的笑，也没说话，小跑着去迎何钰的箱子。 叶宇鑫比他们两人刚认识那会儿长高了挺多的，何钰倒是一直那个身高没变，这让她感到一些不同，跟他面对面看向他时，视角也会较以前一些发生变化，如果说以前是基本处在同一视平线上，那么现在就是要踮脚也不太能看到他头顶了。 这样就算秃顶了也不知道，何钰脑子走神了。 看来老话说的没错，男孩子身高会长的晚些。何钰没大见过他不穿校服的样子，就算包裹厚实，也遮不住他身材修长，深色更衬得他皮肤白皙。他满脸笑容，拉扯着红红的耳朵微微的动。 何钰见他来接箱子，习惯性拒绝，移开箱子，避开他迎来的手，“不重，没事儿。” “我来吧。”叶宇鑫朝刚刚挪动了的箱子的位置走过去。 “不用，真不沉。”何钰说完就有点儿后悔，出门匆忙又忘了戴手套，抓行李箱的手刚出门就已经冻得通红。 “来都来了，不让我发挥下作用？”叶宇鑫手腾在半空中，继续坚持着。 “哈哈，真的不沉没骗你。”但是话已经放出来就，就断然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硬着头皮坚持着。 “那我手套借你吧。”叶宇鑫说了个陈述句。 “嗯行，兄弟很大方啊。”何钰见他盯了会儿自己的手，下意识朝衣服袖子里缩了缩。 他摘下了一只手套，何钰补充道，“一只就够，手套。” 何钰将那只手套麻利带到自己手上开始向车流方向等出租车。 “那，让我来看看它沉不沉。”叶宇鑫接着一个陈述句。 “真的不沉，不信你拎拎。”何钰笑着把箱子推到他面前。 “哇，还真的，没什么重量。”叶宇鑫接过箱子就不撒手了。 原来是循序渐进让何钰把箱子给他拿啊。何钰心下佩服自己怎么这么容易被说动。 转眼到了车站，叶宇鑫买了站台票帮何钰拎着箱子进了站台。 那个时候全国都还没有取消站台票，火车站送亲友方便的很。多年以后何钰送远房亲戚家的老人。打算买站台票，才知道从安全和秩序等方面综合考虑，站台票已经被取消了。 何钰接回箱子，朝叶宇鑫招手挥别，走进列车的第十车厢。旁坐热心大叔帮何钰把行李箱放到了置物架上，何钰连声道谢，坐到车票上对应的靠窗位置，看见叶宇鑫正站在自己位置的正对面，隔着厚厚的火车窗玻璃朝何钰笑。 想来他是按着座位号找过来的？这感觉就像□□十年代那种好友送别，伴着火车开动，车里的人从窗户里探出头，伴随着渐行渐远的火车鸣声，站在原地的老友挥手道别，时间仿佛凝固在那一刻。 说着什么‘你要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啊，这句话撤回，莫名让人想到灰太狼。 时间回到当下火车上，何钰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上车前，何钰走到叶宇鑫身后拍了拍他羽绒服后面的连帽，其实是把那只手套塞到了叶宇鑫的连帽里，又担心手套会掉出来，便拍了拍连帽企图将那单支手套藏得严实些。 何钰朝窗外站在月台边的叶鑫挥手道别，“你的手套记得带上，手套我放到你帽子里了。”何钰大声讲着，对面窗外的人却是听不到的样子。 毕竟电视里七八十年代的窗户是能打开的，现实情况车窗是开不了的。 车厢里人流攒动，来往乘客匆忙，倒也没人注意窗边这个对着窗户大喊的沙雕。 现代人就算分别也可以电话、视频、语音、聊天，就算远隔天边，也如近在咫尺，就像那个人还在身边一样。思念的成本无非就是一条ＱＱ消息。古人就不同了，七八十年代还没有手机这种东西，分别的代价很是昂贵，若想联系也就是惜字如金的电报，百里加急的传书。 车窗的隔音效果太好了，何钰扭头对着窗外，用唇语重复一遍，叶宇鑫笑着指着自己耳朵，示意何钰听不见。车厢来往的人渐渐安顿，何钰的举动不由得吸引了四周人的目光，附近的人打量着。 何钰也顾不上什么目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快速点开手机的备忘录，低头双手打着字，抬起头对上了叶宇鑫的脸。 何钰把手机备忘录贴到窗户上，叶宇鑫凑到窗边，微微俯下身子靠近何钰贴在车窗上的手机屏幕，看了上面的内容，愣了一下，似是回味了一会儿。 ――你的手套记得带上，手套我放到你帽子里了。 叶宇鑫似乎这才恍然想起什么似的，接着后退半步，远离了一点车厢，笑着把帽子扣上自己的脑袋，一只手套，因为翻转的助力，从帽子里掉到了地上。 叶宇鑫低头捡起手套，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着，接着举起凑到窗户上。 何钰凑上窗户前看去，备忘录上一行字映入她的眼帘，‘该用什么词夸你呢’。 何钰笑着，低头，准备删掉刚刚的内容，犹豫了一下，在刚刚一行字后打了个换行，‘我的聪明才智没有词能形容出来。’何钰反转手机对向窗户。 叶宇鑫探出身子透过车窗看向屏幕上的字，接着回过身子，几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符，还有一行嘱咐，‘用你盖世无双的聪明才智看好自己的东西，到石家庄了别忘了吱一声。’ ‘吱——’伴随着列车即将开动的提示音，何钰快速的打了一个字，对到车窗上，而此时，列车骤然发动，何钰不知道叶宇鑫在窗外看到她屏幕上打的字了没有。 何钰看着车窗外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线里的叶宇鑫，恍如隔世的唏嘘感。 有时候，何钰想直截了当的问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可是她做不到，不想破坏这种关系，生怕像泡沫吹弹可破。 为什么不说呢？他明明是喜欢的呀，明明也是喜的吧，不然怎么会用大把大把的时间心甘情愿的对一个人好？还是说在何钰看不到的时间里，他对别人也是这样的，这样暖人的笑，这样脸红，这样温文尔雅，这样想让人靠近，像冬天里难得见到的暖阳；像雾霾消散后的清晰；像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包子；像火锅里刚经过七上八下出锅的毛肚。 感觉这样的关系，碰上那些就再也纯粹不起来。 那份心思，他们都不会说出来。 内敛如她，亦如他。 配角 柏文旭在高一时候某天放学，于楼道转角初见李默沫时，就忍不住对她多看几眼，她眼睛大而明亮，笑起来露出两个标志的酒窝。之后在学校也见过几次，柏文旭好几次想借着同行过一次的由头跟她打招呼，但都刚想开口就被无视或者怎样，她的身边好像总有人在一旁，她喜欢拍别人肩膀，喜欢环住身旁的人。柏文旭的心思就这样沉下来一直拖到高二。 拖得日子久了，分了班距离更远，估计李默沫也不再记得他了，碍于种种原因，更没理由朝她打招呼了。 就这样心思又歇了。 柏文旭跟叶宇鑫是在篮球队认识的，有好几次都瞧见李默沫，总跟一个长得高高白净女生同行，而那个女生好像也常跟叶宇鑫走在一起。他想着当面主动搭讪做不到，不如让叶宇鑫帮忙要下李默沫的联系方式，在网上聊的话，也能缓解一些面对面的不适和尴尬。 刚打完篮球，叶宇鑫被柏文旭叫住，柏文旭抱着球叽里呱啦在小角落悄声说了一通。 “这，不太好吧？”闻言，叶宇鑫有些许犹豫。 “就帮兄弟这个忙吧，兄弟我就靠你了。”柏文旭握拳怼了下叶宇鑫肩膀。没什么力道，叶宇鑫一动没动。 “我问问吧，不过，要是她不答应呢？”叶宇鑫疑惑。 “哎呀，不会不会，给你讲呀，我这还给你创造跟她碰面的机会，算算你还赚了。”柏文旭开始换位思考。 “行吧，我试试。”叶宇鑫可算是答应了。 ‘今天下晚自习你怎么回去呢？’下课铃响了，叶宇鑫没歇着，直接发了条短信。 寒假短短几周集训结束了，何钰刚从石家庄回校没几天。正碰上专业课下课，跟李默沫和其他几个女生挤在窗台旁看风景。 “这天这么冷，还都挤这儿吹寒风？”栗骁从厕所出来瞧见几个女生挤在窗边，甚觉好笑。 几人纷纷扭头，“哈哈，你说的在理儿，我也觉得有点冷。”说着环了环肩膀。 何钰见栗骁连外套都没穿，不知道对方是太瘦还是怎么，感觉只有层单薄的校服挂在身上，“知道这么冷的天你这，别说羽绒服了，外套都不穿。” “就是啊，还说我们冷，你更冷吧。”一女生大笑。 “我，抗冻。”栗骁满不在乎摆摆手走了。 前脚刚走，一女生道，“这风嗖嗖的，确实有点冷啊，咱回吧。” “也是，回吧回吧。” 叶宇鑫见盯着手机，看何钰半天没回复，想来是在画室画画，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发一条信息。 ‘公交车’ 对话框里更新了几个字，叶宇鑫连忙回复‘晚上我送你？’ 何钰收到一个问句，无事献殷勤？正想怎么回复。 ‘有点儿事情想找你帮忙。’ 接着何钰收到了一句补充说明，果然，非奸即盗，不会这么好心送自己回家的。回复‘可我八点半才下课’ ‘我上晚自习正好也八点半下课’ 接着又一条，‘我下课在你车棚这边等你？’ ‘嗯嗯’ ‘找我帮你干啥？’何钰还是好奇，补充了一句。 ‘哈哈见面再说，见面再说。’对面托辞。 放了学，何钰担心大冷天他等太久，提前去洗了手，给李默沫说了声儿，提前走了，穿过一排画板画架的时候，还险些把一个同学的画架弄倒，多亏那同学眼疾手快接住了画架才不至于倒在他身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何钰拽起来自己书包往门外走。 “嘿，何钰，这么紧急，赶着去干什么啊？”一男声，好像是栗骁，何钰没大顾得上，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何钰已经走远了。 栗骁扭头看着何钰的背影，无奈的撇撇嘴，摇了摇头。 误解 何钰看见昏黄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背影，裹着羽绒服坐在车子上，背面朝她，何钰坏心思起，放慢脚步悄声靠近，站在他左边朝他右边肩膀用力一打，他却没上当，直接从左边扭过头来，反倒是让何钰吃了惊，吓了一跳。“哇，你怎么知道我在左边的。” “嘿，掐指一算呗。”何钰迎上这幅面孔，寒冬的叶宇鑫却也笑的温暖。 “对了，你让我帮啥忙？”何钰好奇了太久，她最忍不了别人有话不说吊她胃口。 “那个，等下，等一下，一会儿再说，先送你回家。”如果现在要到了李默沫的联系方式，你说不定就直接去坐公交了，拖一会儿还可以和你多呆一会儿。当然了，后面的小心思，叶宇鑫当然不会说出来。 “哎呀，到底是啥啊。”何钰见他憋着话，忍不住追问。 “没啥没啥，小事情，不着急的。”叶宇鑫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朝何钰要别的女生联系方式也觉得有些奇怪。 两人在吹弹可破的关系上，如履薄冰。 “哎，到底是什么啊。” “没啥重要的，先上来再告诉你。”叶宇鑫还是不说。 何钰妥协，“哦。” 何钰刚坐上后面车座子，就见叶宇鑫从前面扭向她，抻出手把插着耳机的手机一并递给了她，因为两人厚重羽绒服的缘故，他这么一转身，两人一下子靠的更近了，总有种两人紧贴在一起的错觉，何钰心跳加速，连忙直起身子往后撤了一下。何钰感到叶宇鑫看她回退的举动欲言又止，把身子转回去，如常背对着她，道，“听歌吗？” 何钰看了看亮着的手机屏幕上这个歌手，屏幕海报自动切换，正好换到了一张有点丑的大头海报，本就被吊着胃口不太爽的何钰，不禁脱口而出，“这谁，好丑啊。” “林宥嘉你没看出来？我最喜欢的歌手啦。” 何钰听见他略带埋怨提高了声调。 “哈哈，林宥嘉啊，真不好意思，只听歌，没注意过歌手都长啥样呢。”何钰笑着，那时确实是只是听歌而不记歌手样子的人。 ‘请别以为你有多难忘，笑是真的不是我逞强。’ 调子略显悲伤。 配着凛冬的夜，显出凄凉。 “到底找我帮什么事情啊？”到了半路了，叶宇鑫还是不说什么事情，何钰这一路上想象了很多种可能，让帮他写作业？帮他补习英语？帮他拿快递？帮他，帮他，帮他…… ……和他在一起？他要表白？啊，不可能，不可能，凭相识两年对他的了解，他是肯定不会这么说的，最后一个想法删掉。删掉了心里也忍不住有小的期待，万一真的遇到这种情况自己该怎么应对呢？何钰开始脑子里预演各种情况她的应对方法，不做无准备之战。 耳边单曲循环了五六遍的《说谎》，何钰一路上思绪乱哄哄的。 “啊，不听了不听了，太多遍了。”何钰脑子混乱，歌词钻到耳朵里更是乱上加乱了。在听完‘我的心事请你就遗忘’的时候，实在忍不住把耳机摘下来，笑着举着手机，粗暴还给叶宇鑫。 叶宇鑫私心里想把自己喜欢的歌分享给她，连同自己的喜欢一起分享，许是何钰不喜欢这首歌，有点小的失落，“好吧，不好听吗？” “还行。”何钰心不在焉笑着，随口机械回复了一句。到底要帮什么忙呀，为什么还不说啊，快憋死了，像便秘一样，啊，这恶俗的比喻。 又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再直走经过两个十字路口，就要到何钰家的小区了，叶宇鑫才想起来这次送何钰是带着别人的嘱托来的，“那个，你，能不能…… ……”叶宇鑫斟酌着语言。 “到底啥啊，快说啊。”后面的何钰快被他急死了，面上依旧笑着问他。 又期待又怕失落，惴惴不安。 “你能不能把李默沫的ＱＱ给我呀？”叶宇鑫终于一口气没断句说了个完整的话。 什么，他刚刚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片刻沉默。 “啊？什么？”何钰不确定，再次企图确定。 她僵硬的笑此刻是再也发不出了，上扬的嘴角垂了下来。 为什么要她的ＱＱ，他喜欢李默沫吗？那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他对谁都这样吗？为什么要找她要？ 何钰从发来的那条短信开始就提着的一颗心，瞬间坠落，拔凉拔凉。 “呃，这就是你想找我帮的忙？”何钰强压着不满，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满不在意的大度。 “嗯，可以给我吗？”她听见叶宇鑫平静地继续问道。 “嘿我说呢，你喜欢人家？自己找她要呗，干啥要通过我，不给，自己要去。何钰气的牙颤，当然还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生些什么气。 李默沫的联系方式被要，她嫉妒了？有一点儿？叶宇鑫要别人联系方式她吃醋了？啊，不是，他们本就又没什么，哪来的醋可吃，才没有吃醋，对，才不会吃醋。关键是叶宇鑫朝何钰要李默沫的联系方式，这真的是又生气又嫉妒又吃醋，何钰想原地爆炸，关键还没处发，她内心风起云涌，已经上演了一出一场精彩绝伦的年度大戏，可是表面还是不见一丝波澜，嗯，何钰自认为掩饰的很好。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钰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叶宇鑫听见了没有。反正自己说出来就爽一点儿。 还是沉默。 看来叶宇鑫没听见，有那么一刻，他不想解释原因，想看看何钰的反应，如此平静，好吧，看来他对何钰来说什么也不是。 这是场互相试探的游戏。 “你喜欢她就自己要啊。”何钰继续强压着不满，故作淡定。 “不是我想要，是我们一个篮球队的队友想要的，让我帮忙问你要。”叶宇鑫收回小心思里夹杂的小失落，开始解释。 何钰不大信他苍白无力的信口胡诌，毕竟这人讲话像跑火车。 “自己想要就承认呗，还扯别人头上。”何钰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地朗声道。 “真的，就是柏文旭你知道不？”叶宇鑫打算开始详细展开说明。 “不记得，一百、两百、三百还是五百？”何钰不想理他，可仍旧打趣。 “咱么这届，体育班有个外号叫小白的你记得不，跟你一个外号。”叶宇鑫继续解释。 “啊，他啊，我好像，见过。”何钰脑海中对上了他的样子。 “哦，我想起来了，他啊。” 恍然大悟，说不上什么心情，像坐过山车。 何钰不明白，明明只是普通朋友，当得知那些，还是会心烦意乱。 “是啊，不是我要的，是他要的。”何钰听见叶宇鑫解释，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 “好吧，那我先问问李默沫，如果她同意的话，我再给你。” “可以啊，不急的，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给我就行。” “我猜她应该会同意，晚上应该可以给他的。”何钰在心里掂量着，终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媒婆一般的中介人啊。 “好，那，谢谢啊。”何钰听见叶宇鑫放低了声音。 ‘我没有什么阴影魔掌，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何钰脑子里，不听歌也自带ＢＧＭ，这个歌，配这个情景，莫名感伤。 都是自恋惹的祸。 “啊，我讨厌说谎。”何钰没由来蹦出来一句话。刚说完又后悔了，可是到底是讨厌《说谎》，还是讨厌说谎呢。 啊，天知道，真是的。 “唉，好吧，那以后别听那个歌了。” 看来叶宇鑫认为自己说的是那首歌，语气里带了些失落。 “你把练习方式给柏文旭可以，但是你不许加李默沫。”何钰提高分贝赌气着，快速的冒出来一句话，明显带着醋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来这么一句，明明掩饰的很好的，起码自认为掩饰的很好的，怎么忍不住还是冒出来一句。 何钰刚说完是舒畅的爽了那么一小下，紧接着就暗戳戳的后悔。 接着满脑子都是刚刚单曲循环的，‘我又不脆弱何况那算什么伤，反正爱情不就都这样’ 叶宇鑫无奈的带着笑意，“好好好，”何钰听见他连声应道。 何钰暂且才算松了口气，下了车子，头也不回招招手就匆忙进了小区。留叶宇鑫一人在门口，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何钰背影。 不知道她今天怎么这么冷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何钰在回家路上又细品了一遍今天的事情，其实很小的事情，可是他这样吊着何钰胃口，总会让别人忍不住期待些别的有的没的事情，脑子里七想八想，期待一些假的东西，把期待值放的那么高，等到结果出来心情一下跌到低谷，很是混乱。 ‘是很感谢今晚的相伴，但我竟然有些不习惯’ 啊，真是好烦，被洗脑了，满脑子都是《说谎》。 晚上告知了李默沫情况，她欣然同意。 何钰便把那一串随机组合的数字复制粘贴到了叶宇鑫的对话框里，没说别的废话。 第二天一大早，李默沫背着书包跑过来拉着何钰，“啊小白，昨天有两个男生加我唉。” “两个？”何钰有些诧异，把不满噎了下去。 “是啊，一个叫柏文旭啥，另一个好像是常跟你一起的那个叶宇鑫。”李默沫掐着腰，娓娓道来。 “好吧，那聊的怎么样呢。”何钰举起来桌上一塌书，也不看向李默沫，看起来随意的问道。 “那个柏文旭啥感觉还可以，聊得不错。没跟另外一个叶宇鑫说话，我是通过他的网名猜出来是他的，他叫那个什么来着，Ｙ－ｙｕ吧好像？”何钰眼角余光看见李默沫讲个没完，神采奕奕。 又骗她，说学美术没有学美术，答应了不加，又加了。 不想学直说啊，想加直说啊，为什么又骗人。 心里堵堵的。 端倪 又是课间操时间。 在打太极前，每个学生会成员都要站在一个班的班头，举着带夹子的小本子，从第一个人身边走过，一直走到班级里最后一个人身后，检查各班的穿着校服情况。 什么改裤腿扣一分，不穿校服裤子扣五分，不穿校服上衣扣五分，一整套校服都不穿扣二十分。 何钰随意站到了高三八班前，她注意到叶宇鑫悄悄跟到了她站的隔壁班，高三七班。 在何钰检查队伍的时候，感受到叶宇鑫的视线往何钰这边看，何钰察觉到，按照往常会笑着迎住回敬他，这次何钰忽然不想了。在对视的一瞬间立马朝相反方向扭头，拿起笔低头匆匆在本子上记录着。 叶宇鑫不知所措。 在临打太极前，何钰站到高三八班的队伍最后面，并和左右两边的学生会成员站成一排，管理所在班级的纪律。何钰瞧见叶宇鑫归队了，便装作不在意似的质问他，“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她瞧见叶宇鑫对她露出暖暖的笑。 没有回答。 叶宇鑫依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句话没算数，他忘了。有那句话说话没算数吗？ 自己又惹到她了吗？发生什么了吗？怎么回事？她看起来，不大高兴？ 太极拳结束后，学生会照例开会，何钰还是没得到回答，一个解释也没有。是自己问的不够清楚吗？可是自己又不是他什么人，也没有资格不让他做什么不做什么呀。就算是他什么人也没有管他的权力啊。 何钰为自己的不理智懊悔。 只是普通同学朋友啊，为什么会控制不住对他提出放肆愈踞的要求。 在他面前丢尽了人，像毫无理智的恋爱脑少女。 想到他无言以对的模样，之后的几天何钰见到他就躲着他不说话，故意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 如果不这样做，何钰不知道之后还会做出什么胡乱吃醋的行为，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叶宇鑫好像并不知道原因，对于何钰的刻意疏远，完全摸不到头脑。 可能他只单纯的把她当作好朋友，而她却对他别有居心，私心里妄图据为己有的占有欲。 想和他说话，想和他同行，想让他送她回家，想让他陪伴，想看他对她那样温柔的笑。 并且只对她这样笑。 喜欢他。 何钰为自己的念头感到羞耻。 她们，作为两个在感情里都被动的人，可能真的不会有什么进展。 何钰迷恋于细水长流。 他好像也是这样，他理智，他内敛，他冷静，言语间的调侃让人不辨真假，在觉得足够亲近的时候，却又仿佛时刻保持着距离。 可是她发现自己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哪还顾得上分寸，哪还能每天见面还能保持发乎于情止于理，哪还能内敛冷静。 他们的问题，可能是不可调和的。 何钰耻于自己对他的别有居心。更耻于想把他据为己有的占有欲。何钰的私心换来的却是越来越多的失望。 人就是这样，想要的越多，就越不会幸福，知足者常乐。 接着，是凌乱的高二下，何钰周一到周五不再上学校组织的晚自习，而是泡在家附近的画室里。周末全天待在那里，围裙套袖上，满身泥沟。 何钰像往常一样坐公交回家，正巧赶上中午学生们放学，上班族下班的时间，公交车上异常拥挤。上下班高峰期，走走停停行驶了一段路，公交彻底堵在了滏阳桥上。 车子动一下刹下车，何钰无奈抓着公车把手，跟随着刹车颠簸，活像一锅刚进锅被烫的半生不熟的饺子。 透过窗外，正巧到一个熟悉的身形骑着车子从公交道旁穿行而过，何钰心下一暖，这种地方都能碰见，真是缘分的紧。 接着车子绕过何钰所在的公交，何钰看见车子后座还有一个女生，是紫微，上课给她传纸条的可爱女生。他们可能在为最近的学生会活动筹备东西，所以才会顺路的，不是什么别的原因，他送谁走都不打紧，跟自己又没有关。 他对谁都这样吗？自己对他来说算什么呢？ 是啊，他跟自己是什么关系呢？就算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要求他怎样的资格呢？何钰思绪混乱，抓扶手的手也失了力气，松垮垮挂在把手上摇晃。 何钰觉得自己晕车了，克服了这么久还是没成。是谁说一直坐车就会不晕车的，都是假话。 何钰现在想吐，胸腔翻涌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她使劲咽了下去，堵在胸口的不知些什么。她不想在继续跟着车厢晃动，好多汗啊，腿软了，站不稳了，糟糕，低血糖可能犯了。 何钰眼前模糊，凭着最后的一点儿力气和感觉跌跌撞撞缓慢挤到公交车门后门旁的柱子上，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铺着柱子像是抓了救命稻草。她凭着记忆找到下车提醒的按键 堵了许久的路段，在缓缓推移到最近的站牌时。 噗哧—— 车门开了。 待车停稳，何钰扶着门框把手，像步履蹒跚的老太，挪下了车。 何钰直朝垃圾桶奔去，空腹低血糖晕车的连环冲击，让粘稠液体从胃里涌出。 高中二年级最后一个学期，发生了太多事情，何钰忙着打理自己准备离开学校开始集训生活的各种准备，无暇顾及很多事情，可是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突如其来，总是在何钰不经意的时候，向何钰袭来。 退出 初春，三月天，夜。 接着，又是熟悉的十字路口，红灯缓缓变成绿灯，春风拂过较之凛冽的寒风温柔了许多。 何钰看向绿灯，模糊的光点，踏上人行横道走了两步，视线再拉进一些，迎面一个身形有些许眼熟，是叶宇鑫。 他正迎面朝她走来。 何钰的心砰砰砰的跳动着，该怎么办？ 还能像往常一样跟他打招呼吗？可是打个招呼之后说什么呢？ 他迎面从马路对面走过来，越来越近了，依旧朝何钰笑，暖暖的，对视的一刹那，何钰立马别过头，用眼角余光注意到他抬起手，他放慢了脚步，准备打招呼的模样。 也不知是因为上次他加了李默沫联系方式的缘故，还是上次公交遇见他待别人也那般好。 如果对方先开口说话，那么她也打个招呼回应过去。何钰心下决定，如果对方没有出声，那么，就当做没看见。 她不想再这样患得患失，很疼，心里很疼。 对方没有出声。 嘈杂街道上却很安静。 他没有出声。 还是不要来往了，不要来往了，断了念想吧。 何钰抬起眼，深吸了一口气，视线飘向马路对面正在闪烁的绿灯，何钰抓起自己肩头的书包带，从他身旁大步流星走过，他好像愣住了，抬起一半的手无处安放，又好像放下手了？他好像在回头看？ 何钰不敢扭头，不想扭头，不能扭头。 就这样吧。 为什么装作看不见他？是在跟他赌气吗？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怕自己越陷越深吗？这次装做没看见，下次该怎么应对呢？还这样处理吗？他会不会生气呢。 站在公交站牌旁挨着垃圾桶，何钰把鼻涕纸扔到不可回收里，一下子就后悔了。不该那么冲动的，只是朋友啊，朋友之间不会这样赌气的。 他的隐忍成熟，内敛温柔，他对别人都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该奢求太多的。 想他回来找她。 一如当初，他不惜多绕好大一个圈，转到公交车站找她，刻意装作偶遇的模样，只为能跟她搭上一两句话一样。 那个时候，两个人还能笑着乔装偶遇。 好像，冥冥之中，一个人的选择，看似很小的一件事，不经意之间，就会产生很大的波澜，就像蝴蝶效应、多米诺骨牌那样影响深远。 迟钝，反应又慢半拍，这么久，竟一直没有意识到这点。 何钰最近在躲着他，叶宇鑫发现，有时候迎面在路上看见，何钰还故作没看到的样子，迅速走开，叶宇鑫不知道她怎么了。 每周五下午的国旗队训练又要开始了。可以借这个机会和她说话。 下午的训练进行到一半了，中场休息的时候，叶宇鑫盘腿坐在地下，看着坐在他斜前方的何钰。她只留一个后背朝向他，头都没回，一个人环抱着双臂，脑袋慵懒的扒拉在双臂里，埋得深深的。看起来一整天上课很累在休息。叶宇鑫想找她聊聊天，随便聊什么，或许可以聊一聊林珂刚给他说的段子。不过她看起来在休息还是不打扰比较好。 可是如果现在不说话，等到一会儿继续训练，再解散，何钰肯定会直接跑走，就没有机会跟她讲话了。 足球场上有些防滑子，叶宇鑫从地下捡了几个拿在手里来回揉捏，心下有了想法。叶宇鑫悄悄举起一个防滑子朝着斜前方何钰的后背，一个，两个，三个，抛了三个了，何钰还是没有反应，看来还要继续，四个，五个。 叶宇鑫正举着第六个防滑子，调好了角度准备投掷，就看见斜前面何钰怒视的脸，不耐烦的声音道，“谁？” “啊。我。不好意思。”叶宇鑫笑着说，可算是理了他一句，虽然可能会被骂吧。 “起来！”何钰刚说完这句就扭回头去了。 哎，她生气了，果然被骂了。 “对不起。”叶宇鑫立马认错，态度诚恳，下面可以展开话题了吧。叶宇鑫整个往前挪了挪，靠近何钰，准备好了长篇大论。 “滚。”何钰扭回头瞟了她一眼，又接到一句滚，真的生气了。 哎，好像刚刚做错了事，四周同学静静看着两人的好戏，叶宇鑫不知自己此时该是进是退，林珂不在也没有个可以帮忙出主意的。他没敢再吭声，看着那个宽大校服包裹的背影，长发随意束起的马尾随风微动，许久。 负责国旗队的体育老师来组织了纪律继续训练。叶宇鑫心不在焉，一直在后面注意着何钰的一举一动。 上次不理他好久，因为什么原因还没问清楚，这次彻底又把人毛了。 真是。哎。 “叶宇鑫，顺拐了。”还在发呆，就听见体育老师正色道。 “哈哈哈。”四周同学开始哄笑，叶宇鑫有点尴尬，也笑了笑。 叶宇鑫一边听着指挥跟随队伍走着正步，一边时不时瞟向何钰。到达国旗杆下，老师说了些训练结束的总结，叶宇鑫没放在心上，没打大听清，直到体育老师点了他的名字，他才把游离的心思收回来，因为心不在焉走正步，解散后被体育老师单独留下了。 本来还想着解散后有机会，找何钰道个歉来着，无奈时不待我。 “小伙子，训练的时候干什么呢。”私下里的体育老师一改往日严肃，在篮球队时也经常跟老师打球，刚大学毕业不久，没什么架子也比较亲切，经常跟篮球队的同学们开些玩笑。 “没，没干啥，就训练呀。”叶宇鑫挠了挠耳朵，等着接受体育老师狂风暴雨般的批评。 “盯着人家女生后背，都要看穿了，还没干啥。”体育老师一拳轻打在叶宇鑫肩头。 叶宇鑫故作承受不住往后倒退好几步，捂着肩膀开始演戏，“啊，打死我了，我死了。” “你小子别给我装，说，喜欢那女生吧？”叶宇鑫见他一阵坏笑，还以为要吵他没好好训练，没成想这老师是八卦之魂燃烧了。 “哪有，没有，别乱说。”叶宇鑫连连否定，“我们，纯洁同学关系。” “去年就看见你天天围着那女生转悠，真同学关系？那你得有病吧才天天围着她转悠。喜欢就喜欢，有啥不好意思说的，快成年个大老爷们了，还害羞？我都看不过去了。” “哈哈，没害羞啊。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到时候朋友都做不成，还不如就这样。” “你这是傻吧，你咋知道做不成。我看那姑娘也对你有意思。” “不可能，不可能。”还没思考，叶宇鑫就连连否定，就好像这是客观事实般。 “奉劝你一句，表白没坏处，不然回头想起来遗憾一辈子。我高中就喜欢一姑娘，一直没表白就这么守着，守着守着，那姑娘跟别人跑了，我那时候找谁哭去。只能自己咽着，现在都结婚了，还记得那姑娘。” “你这叫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你这是渣男行为。”叶宇鑫忍不住吐槽。 “嘿，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我是在帮你好吧。”说着就大力拍了叶宇鑫两下肩膀，这两下力道挺大，拍的骟响。叶宇鑫没忍住，哼哼了两声。 “作为过来人，我这是旁观者清。” 叶宇鑫接受了对面体育老师连吐沫星子带巴掌，狂风暴雨般的洗礼。 捂着膀子灰溜溜走了。 连那么远的局外人都能看得清，怎么自己就当局者迷了。 同学关系？朋友？只是这样，那他怕是有病才会天天围着她转。可是她那样成绩优秀的学生，自己怎么能攀得上呢。 日子还长，能陪在身边就好了，守着就好了。 事由 和煦的微风吹拂着不远处的高大树木，树叶微微颤动，太阳从遮蔽在它身上的浮云缺口处射出一道明亮的光线。太阳总能在这个季节，照射出适度的光亮。 对于每节课结束后短暂的十分钟休息时间，除去打水，上厕所以外，无事的同学大都偏爱选择在课间时分，趴在教室外的平台上，向外远眺，或三两结伴，或独身一人，远离教室和课堂，吹吹暖风，格外舒适。既然如此吸引大众般抢手，那么这平台自然也是暗自里需要争抢占位的地方。 满课堂充斥着之乎者也的语文课刚下课，正好赶上下午二十分钟的大课间空档，何钰和李默沫趴在正对着教室前门门口的平台上，往下张望着风景，慵懒地晒着太阳。何钰懒洋洋的趴在平台上，侧耳倾听着旁边同学的吐槽。 时不时眼神往自己右边斜上方四楼的位置轻瞟，显得不安分，却也没瞧见想瞧的人。 “刚刚上课地理老师的姿势可真妖娆。” “真是太好笑了。“ ”简直可以用，婀娜多姿来形容。“ 正你一言我一语的。 李默沫忽然开口，何钰不禁收回了向上的视线，听见她道：”小白，我回教室喝口水，马上回来。给我占个位置啊。“ “好的，去吧。”何钰顺势胳膊搭在李默沫刚离开的平台上，做出守护着整个位置的模样。 就在这时，隔壁貌似舞蹈班的一个女生看到这里的空位，立马去向何钰的位置冲过去，何钰被挤得接连后退，原本自己的位置被那女生占住，何钰见状，被迫挪到了刚刚用胳膊守护的，小黑的位置上。 并跟抢占位置的女生交涉。“那个，同学，这是我的位置。”何钰扭头对抢位置的女生讲，并手指了指被侵占的位置。 “你这不是有地方站啊。” 那女生仰起头，侧眼瞪着何钰，写满了不耐烦。 “可是，这是我给别人占的。” 何钰解释道。“那人刚刚进班了，一会儿就要出来了。” “你是有多胖，自己占这么大。” 那女生嘲讽道。 “我说了，这是刚刚给别人占的。”何钰发现那人好像没听明白，又重复道。 “我占了就是我的。“那女生说着，顺势用胳膊肘使劲向何钰怼来，何钰猝不及防一个踉跄。 何钰惊魂未定。 本来想忍忍，可也受不了她人再三的挑衅，决定回击。正所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浆。 别看何钰样子柔弱，力气还是很大的，惊魂未定之中，随即向那女生回击过去。那女生身高跟何钰相仿，身材却不像舞蹈生般纤细白嫩，有些黝黑粗壮，还带着未脱去村庄气息的乡土感。或许是没想到自己会受到回击，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盯着何钰半晌讲不出话来。 “啊，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撞了别人要道歉，何钰笑着道歉，虽然是故意的，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对吧。 ”敢撞老子，握糙，你完了我跟你讲。“待那女生反应过来，随即怒气冲天般咆哮起来，歇斯底里的声音引来旁边人的注意，纷纷朝这里看去。 何钰愣住了，刚刚反抗的快感瞬间消失，也没想到她会不依不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李默沫缓缓从班里往门外走，刚倚靠在门口，好巧不巧的，“叮铃铃——”上课铃响了。 “哎呀，上课了，小白回来吧。”李默沫并不知道法发生了什么，站在班门口向何钰招手，并转身回到了教室。 ”你给我等着，傻Ｘ。“那女生愤怒的指着何钰鼻子讲，随即转身冲进了隔壁班教室的后门。 何钰看着那背影欲言又止，不知怎么解决当下情况。 直到听到唤她名字的声音。 “何钰，干什么呢，上课了，快进班。”班主任一手拿着板书，皱着眉向何钰走来，何钰这才缓过神来。 “啊，啊，好。”并被班主任一手推着一直到进了教室。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 …… ……” 何钰的心思已经游离到天外，渐渐听不见了班主任的朗读声。可能她只是随口威胁，不会真的来找自己什么事情的吧，这种小事情，没什么打不了的。何钰安慰着自己。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没跟旁人提起。 真该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了，能忍就该忍忍，何钰想着。 安稳的度过一天，课后的何钰一本本收拾好回家要复习的内容，拉开书包拉链，把书本塞到书包里。 “好了。”何钰喃喃道，并跟小黑一同出了教室门。一路上东张西望，看起来很安全的样子，却也没想到危险正悄悄潜伏在自己身边。到了校门口，长舒一口气，何钰和小黑告别，自己快步走向存车子的地方。 何钰突然感觉身后有黑压压的人影，还不只一个，便加快了自己步伐的频率。接着，有种压迫感逼近的感觉，书包被人拽住了，完了，走不了了。 何钰转头，看到了自己正逐渐被一圈人包围住了，在一行六个人中认出了上午跟自己争吵的满脸黑的女生。 “怎么了？“何钰问道，并试图挣脱开拉扯自己书包的手，那只手反而加大了力道，何钰无力反抗。 “你还有脸问怎么了？”另一个痞里痞气的女生说到。 “…… ……”何钰不答，等着对方说。 “你还记得她不？”一个女生指向上午威胁何钰的女生。 “哦，想起来了。”何钰故作镇定回答着，面带笑意，其实心里已经在七上八下的的打鼓。 “你今天撞了她，是不应该给她道歉的？“一行六个女生围住何钰，并推搡着何钰离开马路和监控，推向监控反方向的旁边角落里。 “你要是不道歉，今天就别想走了。” 何钰心道不好，靠拳头一个人打两个估计还能打得过，如果是三个人估计还有机会逃走，不过这件事情不解决的话，第二天估计还会继续找自己麻烦。如果立马道歉服软，她们估计会得寸进尺。可如果不道歉，自己可就不一定安全了。何钰大脑飞速的转动思考着可能性。 这几个人来的气势汹汹，看起来就是提前排练好的样子。首先在人数上占尽了绝对优势，就是想给何钰施以下马威，在气势上压倒何钰。其次，围成一圈把要赌的人包裹住，给何钰绝对的压迫感。接着是上午吵架的那个看起来像老大模样的女生不开口，其他帮手七嘴八舌质问何钰，是为了让何钰明白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她们接下来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有两个女生时不时在一旁扭着拳头，是想让何钰知道，如果不听话，八成得挨打。 不过这种情况下得冷静，越慌越着了敌人的道。 “对，我是撞了她，我可以给她道歉。可事情起因是因为她先撞了我，我才回击的。那她也应该同样向我道歉才对的吧。”何钰尽量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手指握拳紧紧抓着书包带子，依旧有条不紊，面带笑意讲着。 对面女生似乎对何钰的回答愣住了，松开了抓着何钰书包的手。一个女生小声向那个女生询问“是你先撞得她？” 那一直没吭声的女生瞬间冷眼，撸起校服袖子作势要冲向何钰，这一拳出来感觉马上就要砸到脸上，何钰连忙退后半步，伸出手掌挡在自己脸前。 “今天撞你是我不对，但是你先抢了我的位置撞了我，那么同样也需要向我道歉才公平吧。而且上午撞过你之后，我已经说了不好意思，相反你撞了我却没有对我讲。这是不是就是说你欠我一个道歉呢。又或者，或者你也不用向我道歉，你当我也没给你道歉，咱们两个的道歉就互相抵消了。”何钰努力调整语速，让声音不太颤抖不太快，并且嘴角上扬。 “啥啊，你这逻辑。”一个女生听得晕了，感叹道。 “我看你们今天来的目的无非是想讨个公道，大家看起来都不像不讲理的人，对吧。”何钰真的是在硬着头皮的假装自己不害怕，假装平静而淡定的说出来一番话。 “哎，你是学文科的吗，你这说话也太厉害了。“一个圆脸的黄发女生绷不住笑着讲。 “我刚刚已经把前因后果给大家分析一遍了，应该最后算是互不相欠了吧。”何钰也笑了。 “咱，差不多算了？”何钰见一旁黄毛对起争执的黑脸女说道。 何钰心觉有一丝希望，接着说“那就这样了吧，我一会儿还要上家教的课，得先走了。” “你还没道歉呢。“女生瞪大眼睛，怒吼道。 “那你同样也没给我道歉啊。“何钰在这瞬间忽然不想服软，这帮人是不好惹，可她深知如果这时服软，日后不知会遭受她们怎样的欺凌。 “老子凭什么不给你道歉，告诉你老子在这儿说了算。”黑脸女说话太激动，吐沫星子喷出来了。 “那你不道歉我也没法给你道歉的。”何钰无奈的朝她点点头。 “你是不没搞清楚情况？你看看你现在能走的了吗？你是不找打？”黑脸女情绪激动，说着就要出拳过来。一旁黄毛女生连忙拉着了她，道：“算了算了，消消气。” “那你们忙你们的，我要走了。” 何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可就是不想服软。 “呦，你口气倒不小，老子让你走了？”黑脸女继续发飙，事情好像就要这么僵持下去了。 何钰大脑一片空白，看向了一旁看起来比较讲道理，脾气稍好的黄毛女，黄毛女也看着何钰，笑了笑，道，“她还要去上课，这次没解决咱们下次继续吧，下次再找她。” “你先滚吧，下次，整不死你。”黑脸女终于发话了。 片刻沉默后，一个女生出来解围说，“那今天就先这样，咱们下次再说。” 能走是能走了，何钰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被拽乱的书包，这次结束了，意思是下次还要被堵？那下次该怎么办？要不直接今天让她们出了气解决完得了？可是我又没做错，为什么要道歉。算了涮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下次吧。 “那我走了。”何钰说了一声，转身准备走，那一行女生看样子还没有离开，在背后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是要目送她离开吗？ “嘿！何钰你干什么呢。” 何钰刚离开包围不远两步，透过包围圈，看见远处有人影晃晃悠悠，不紧不慢的朝这里走来。靠近后才看到，周彦杰？他怎么在校外。 “我，呃，准备回家呢。”何钰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形容，有点狼狈，希望别被他发现，怪丢人的。 “走，我送你。”周彦杰走到何钰身旁，朝何钰做了个鬼脸，旁边的三个弟兄站在一旁凑着热闹，何钰发现四周的那几个女生脸色大变，刚刚还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脸开始缓和，并开始刻意跟何钰保持距离。 “杰，杰哥。“一个女生结结巴巴的说。 “哦？你叫我？”周彦杰板着脸，轻描淡写往那堆女生瞟了一眼。 “那是，杰哥的大名谁不知道。”那女生满脸挤满笑容，整张脸都要兜不住，就快溢出来了。 周彦杰不耐烦了，“你们，干嘛呢，老远就见你们围这儿？” “哦，没事儿，”女生咧嘴笑着“就是聊聊天，聊完了，这就走。”说着推搡着其他人往后撤退，何钰看到逐渐走远的威胁她的女生们忿忿不平的模样。为什么，都看起来很害怕周彦杰做什么？何钰不理解，周彦杰看起来明明很好相处的啊。 总之不管怎样，麻烦们走了，想来那么害怕的样子，以后也不会再来找她麻烦了，何钰长舒一口气。 “走了，送你回家。“周彦杰说着，直勾勾盯着何钰看，像狼在看猎物，不喜欢这样的侵略感。 “杰哥重色轻友，不管我们了。“何钰看见一个男生故作样子的嗲声嗲气。 “去死。”周彦杰变脸真快。 四周弟兄们识趣的退后走了，“好嘞，我们去死了。” 待那几个人走远，周彦杰手就顺势搭在何钰书包上。 “呃，手，起来。”何钰往旁边挪，又被周彦杰的大力拽回来。 “又没碰你，碰你书包呢。“男生咧嘴笑着，露出了一颗亮晶晶的虎牙。虎牙挺有喜感的，刚刚那种审视猎物的眼神消失了，竟还有点儿可爱。 “哎，我说，男女授受不亲。”何钰想挣开他不安分的手。 “是嘛，那胖胖就亲了？我觉得我不瘦，你也不瘦。”周彦杰轻拍了下何钰书包，手还继续搭在上面。 何钰无力反驳，任由他去了。“我坐公交车回家，你跟我走干什么？” “我也坐公交车回家呀。” “你住宿，别以为我不知道。”何钰无奈，瞪了他一眼。 “哇，这么了解我，受宠若惊啊，那我送你到车站。” “免了吧。” “不免、又不收费。” “你为啥要送我。” “喜欢你呀。”正经的话被他讲的痞里痞气的。 “啥？”何钰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我说，我喜欢你呀，所以要送你。” “呃，你发烧了吧，我不喜欢你。”你跟我一共才说过几句话，见过几次面就说喜欢，喜欢你个大头鬼。 “真的，没骗你。”何钰被周彦杰盯着，看见他的虎牙凸出来咬住了下唇，怪可爱的。 出了校门，学校的学生只有两路能走，出门往左，或者出门往右。往左直接是居民区，高新技术开发区，人流量不大。往右走才是靠近市区的道路，学生的流量很大，大多都会经过何钰所走的这条路。 正赶上放学高峰期，何钰看见几个背书包的学生围着何钰军训时候那张和叶宇鑫、林珂一起的军训照窃窃私语。 何钰想装作没看到，快步走过去，结果被周彦杰一手拉着书包拽了回去。“我出校门的时候，总看见你的这张照片。” “呃，别看了。”何钰捂脸，真的很黑。 “不黑啊，你看，你旁边那两个才是，像蜂窝煤。”周彦杰站在照片下拉着何钰凑到那几个背书包的学生后面，仔细端详。 “哟，何钰，怎么还不回家？”何钰循着声音扭头，真是乌鸦嘴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提了蜂窝煤，林珂就骑着电动车，后座带着柏文旭晃悠晃悠过来了。 “啊，马上，准备回了。”天下何处不相逢啊，何钰心下纳闷他们怎么没跟叶宇鑫在一起。 “用不用小爷我带你回——”还没说完，柏文旭就在后面拽林珂校服外套。 “别说了，人家旁边跟着人呢。”柏文旭在后面小声嘟囔，当然了，虽然是降低了分贝，但是声音还是能进到何钰耳朵里的。 何钰看见林珂的目光顺着那只搭在她肩膀的胳膊，瞄到了一旁的周彦杰身上，连忙道，“呃，啊，那我走了，拜拜。” 天台 之后的周彦杰，总会在各种场合出现在何钰面前。课间时分会假装路过趴在何钰班平台围栏上看风景；何钰去打个水，也能看到周彦杰带着一堆女生的瓶子下楼来打水；放学会准时守在何钰班门口，狗皮膏药般，甩都甩不掉；何钰作为学生会成员，站在学校大门口执勤，都能看见周彦杰大摇大摆从校外进来，还不忘朝何钰露出小虎牙。也不知道为什么住宿生可以随随便便进出学校大门的。就连李默沫，也因为周彦杰帮她拿过包的恩情，经常在何钰耳边刷好感。 何钰躲都躲不及，避无可避。不过也快离校了，最后几个月，懒得管，随便这些人闹腾。 不过，或许也托周彦杰的福，那些人没有再来找过何钰麻烦。 周彦杰热情如火，叶宇鑫迟钝且冷漠。 周彦杰穷追不舍两个月，在年级里引起一些小的波澜。何钰走在路上，偶尔会听到背后有人议论何钰和周彦杰的恋情，何钰也懒得反驳，所谓清者自清。 不知叶宇鑫听说了什么，还是林珂在叶宇鑫耳边添油加醋，吹了些什么耳边风。两人见面，只是偶尔见面礼貌性的打个招呼就没有了下文。学生会的活动，会例行公事的进行讨论，不再说公事以外的事情。叶宇鑫也不再跟何钰说些，经常开的无脑玩笑了。 只是，何钰还能看见叶宇鑫白净脸上温暖的笑。 那日正午，年级主任安排何钰、李默沫、栗骁、小胖儿在阶梯教室整理新到的美术生画材，按班里每个同学进行分类。这一整理分类就到了大中午，几个人商量，家是回不成了。出了阶梯教室，正打算中午在食堂解决一下，填饱肚子。周彦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阶梯教室门口的天台上守好了。 “嗨。”何钰打了个招呼便准备走，并不打算再多耽搁。 可眼下，那边周彦杰神秘兮兮的招呼着何钰过去，何钰本想拒绝。眼见着那头儿，李默沫已经嬉皮笑脸，拉着众人走远了。何钰也没多大躲着周彦杰的必要，想着趁着今天，跟周彦杰摊牌，让他尽快转移目标得了，便走到他旁边站定了。 二楼转角处的天台上，天台视野很好，五月份的北国不算炎热，吹吹小风也很是惬意。 狭小的天台，阳光垂直照射到何钰和周彦杰的脸上，浅蓝色的校服在这光芒，愈发好看，映着人的脸旁也精致了不少。感受到周彦杰炙热的目光，何钰看向他，接着看见他露出的小虎牙，在阳光照耀下格外的夺目。 不过何钰可没对眼前的人有过片刻触动。何钰望向阳光，温暖阳光照映在她的脸上，就像叶宇鑫凝结的目光，投到她身上的一瞬间。 回到现实。 “我说，大兄弟找我又干什么？”何钰叹气。 “喜欢你啊。”周彦杰手来回揉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道。 “嘿，大兄弟，不好意思拆穿你，这话只我们班女生，你就对好几个人说过了。”何钰无奈。 “我那时候喜欢别人，就只去跟着别人，现在喜欢你就只跟着你呀。在追你的时候，又不沾花惹草，多专一。”何钰瞧见周彦杰脚下像踩了个缝纫机，边说话边踩着鼓点，一字一动的带着全身节奏。 “追到了谈两天，再分手，再追别人是吧。”何钰没忍住笑着。 “哎，体验爱情要享受过程，别在意结果。怎么，对我心动了吗？还是说，你故意钓着我？”周彦杰胳膊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环到了何钰肩膀上。 “没、没，没钓着你。我真的，不管追多久我都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何钰忙后退两步，挣开他的胳膊。 “好了好了，不碰你了，过来，离我近点，站着儿。”周彦杰双手举起做投降状，又向前两步离何钰更靠近了些。 “好，停停停，别动了，就站这儿。”何钰实在扭不过狗皮膏药。 “嘿，你这话的意思是让我追久点呗。”周彦杰脑袋趴在天台围栏上，慵懒的晃荡着。 “真的不是，有这时间你还是去追别的妹子吧。”何钰苦口婆心劝导。 “我追过别人你是不是吃醋了，那我以后不追别人只追你好不好。”周彦杰笑着，这话却听起来有点诚恳。 “不是，我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不管你追谁，不追谁，追多久，做什么都不会喜欢。”何钰没办法，只能看着他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何钰看见周彦杰收齐了自己的虎牙，搓搓手。可能，表达的还不够清楚？何钰接着道，“这么说吧，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哦，那你喜欢什么类型？”周彦杰身体向何钰倾斜，靠近何钰。 就在这时。 “生活像悬疑的小说，下一页剧情是什么，我相信没有人晓得——”手机铃声响了，何钰拿出手机，看到的竟是叶宇鑫的来电。叶宇鑫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了，何钰有些诧异。 “孩子似的闭上眼，向前走，回到自己那一国，那个好就忘了去梦的路口——”周彦杰在一旁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响了一会儿，何钰还是接了，“喂？” “你在哪儿，我今天中午去燕城大学正好跟你回家顺路，要不我送你回家？”叶宇鑫主动对何钰说这话，倒是惊讶到了何钰。这次没有要找她帮的忙了？没有别的女生要送回家了？她不知该怎样回答。 迟钝之下，何钰吞吞吐吐的并不愿说出当下的处境，她搞不清楚叶宇鑫对她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跟他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同一种。或者说认识了两年的人，或许谈不上什么感情。 沉默许久。 何钰怕患得患失的感受，怕他再见到自己不理智的吃醋，怕自己在他身上越陷越深，末了，何钰说，“不用了。” “没事儿，我正好顺路的，我在你班门口等你？或者我在校门口？你还在学校吧？”对方一连串的问题。 何钰不想让叶宇鑫看到自己身旁的人，不想让叶宇鑫误会，好吧，可能叶宇鑫根本就不在意她一旁有谁。何钰也不想让自己再体验一次次的充满希望，又破灭，跌进绝望的感觉了。 暂时远离一下吧，等她能正常心态面对他的时候，再说吧。何钰有些心虚道，“我已经，在家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迟疑的重复着她的话，“你在…… ……家了？” 何钰知道自己说谎话的本领一向不高明，被质问一下就立马慌了阵脚，何钰不想再多重复一遍谎话了。不记得自己随便搪塞了一句什么，总之，大脑茫然空白，何钰匆忙挂了电话。 何钰收了手机，见到周彦杰咧着虎牙盯着她，“怎么了，有事情？”目不转睛。 她根本无心回应，“没啊、没事。”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当下在的位置，四周视野开阔，实在是太过引人注意，说不定、说不定会正巧被不想见到的人看到。 何钰急于挂断了电话，不想继续编织更多的谎言。 何钰没由来地心中惴惴不安，跟周彦杰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太想再继续刚才的对话。 何钰扒在天台围栏上，低头假意看风景。 在远处校门的方向，她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周围荒芜平坦，正午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洒在他身上，仿佛充满了灼热的气息。 形单影只的背影落寞且荒凉。 历历在目。 谎言被识破的羞愧感，接踵而至。 内心风起云涌，他看见我了吧，他一定看见我了，他知道我骗他了，他会怎么看我，他会怎么想我。这下子终于能确定叶鑫并不喜欢她了吧，就算以前有一点点好感，也会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瞬间崩塌，全都破灭了吧。他应该对自己死心了吧，他会厌恶自己吗。 何钰觉得自己在上演婚外被现场捉奸戏码。 “你，喜欢他？”何钰都快忘了一旁杵着一个大活人，周彦杰跟随着何钰 的目光盯着那个背影。 “喂，别瞎说。”背影走远，何钰回过头，反驳道。 “真不喜欢？那就是暂时没有喜欢的人了？那我就继续追你了？” “哎，别、别，你这个人，我发现你这个人挺执着啊。” “那是，好男人，专一且执着，又心动了？” “没有，绝对没有。”何钰连声反驳。 “不用害羞，哥哥我这么好，连自己都对自己心动。” “…… ……” “你怎么看出来的？”片刻沉默后，何钰突然冒出来一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表现的太明显了，一下课就朝他们班方向看，一看见他就盯着，向我盯着你一样。不过你那是偷看，我是光明正大的看。”周彦杰说的随意又轻飘飘。 “对，我是喜欢他。”也没什么难说出来的啊，对着别人，很容易说出来啊。可是对着当事人呢？可能不敢说一个字吧。 “好了，那哥哥我就成全你，从今天开始不追你了。你可别后悔再来找我啊，找我要排队的。”周彦杰露出闪亮的虎牙，言语间说的轻巧。何钰羡慕这些敢于袒露心扉的直白跟敞亮。但也仅仅止步于羡慕，却无法做出改变。 何钰只是一直无理取闹地试探叶宇鑫，想法幼稚可笑，可还是想试探，用试探来让自己安心，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何钰不知道自己的退路在哪里，走出这一步，或许真的已经没有退路了。 视角 叶宇鑫取车骑行在嘈杂喧闹的街道，眼前不由得晃动起久远的景象。 高一前的暑期文化课集训，那天他只顾着打篮球，原本定好的闹钟响了好几次都没能有听到，等一场球赛打完，中场休息的空档。一看时间已经迟到了许久，就匆忙撇下球，慌张骑上车子往学校方向骑行。 山地车再好也赶不上满电的电瓶车快，叶宇鑫暗自后悔应该骑电动车上学的，起码会快一些，不会迟到太久。 正懊悔着，从旁边“咻’的一下，窜过一个电动车，叶宇鑫对于这个速度又是羡慕又是吃惊。跟在后面边羡慕边骑，跟了老远。 蓦然，才发现这电车竟和自己是同路，不禁加快了双腿蹬车子的速度，企图追赶上前面的电动车。 这时，在后面的叶宇鑫才注意到女孩披散着半长不短的头发，随着微风的吹拂，在脖颈处肆意飘洒着；女孩穿着白色雪纺连体的深蓝色蕾丝纱裙，也跟随着夏日的暖风肆意飘扬，叶宇鑫想追上前去一探女生的样貌。这应该是所有男生的通病。 可毕竟自行车追不上电瓶车嘛，就这样距离越来越远了，女孩消失在叶宇鑫的视线里，到了学校，叶宇鑫也把刚刚的女生忘得差不多干净了。 叶宇鑫锁了车子，奔跑着到教室。 推开门的一霎那，惊动了后排人，目光齐刷刷的放在叶宇鑫身上，在那些陌生目光里，叶宇鑫被倒数第二排靠门这边女生的衣服所吸引，这不正是刚刚骑车子飞速的那个女生？叶宇鑫呆呆地看着那个女生的面孔，真好看啊。 顿了一下，竟正好对上那个女生疑惑的目光，赶快俯下身子别过目光，进到了最后一排，在那女生的斜后位置坐下。一种说不出的心情在叶宇鑫心底荡漾，竟然和那个女生是同学，竟然看到她正脸了，竟然和她对视了？隐约听到那女生说下次要坐第一排去上课，她声音真好听，叶宇鑫抿着嘴望着那女生的背影，其实主要是后脑勺，欣慰的笑了那么一下，不易察觉。 第二天竟然跟那女生说话了，何钰，名字真好听。 竟然加了联系方式了，空间里有好多画啊，她画画好厉害。 竟然同在国旗队了，竟然就成了挺熟的朋友了呢。 林珂好电灯泡啊，想把林珂踹走。 听闻她想加入学生会，自己就也跟着着手准备起来。 刻意制造的偶遇，多方打听的靠近，看似不经意的巧合，所有你以为的偶然相遇，说不定都是蓄谋已久。 叶宇鑫把手机的数字密码，设置成了何钰名字的笔画数。 只是私心里想和她更靠近一些，对于现状已经很满足了，若是因为这件小事，连最开始的和谐相处都破坏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那就继续呆在这一步吧，不要向更近的一步走进，也就不用面对那些未知的无法解决的变数。 会不甘心吗？ 会啊。 会不甘心，却又心甘情愿。 在身边就够了。 能陪伴真好。 后来，林珂说何钰被混混纠缠了，可是那混混长得还挺帅，反正比他好看。何钰好像跟他在一起挺开心的，他们最近怎么经常在一起。林珂警告他，何钰现在跟那些混混学生关系密切，要远离她，避免引火上身。 真的吗，叶宇鑫自问却无答。 距离放假最后一个月了，盛夏的热意渐渐袭来。 最近没有人再来纠缠了，何钰看见周彦杰转移了目标，跟一个短发转校生女孩子并排坐在一起吃饭，那个正女生一只脚翘在凳子上，另一只手搭在许鹏的肩膀。见到何钰进来立马把手收回去，托着下巴，笑嘻嘻的对着何钰挤满了不怀好意的笑，仿佛要欣赏何钰接下来要表演的大戏，不过为什么要刻意避着自己呢，何钰搞不清楚。 再后来关于周彦杰最后的消息，就是他退学了。那帮混混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过了些天，就听说周彦彬接任当了他们大哥的消息。确实，周彦彬五大三粗的黝黑皮肤，给人的震慑力还是更强一些。 是有过几个不错对象，说起来并不寂寞孤单。 何钰上课总跟后桌，栗骁传纸条玩；栗骁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回来跟何钰讲，班主任把监控调出来五倍速，让他看。全是她们两个人清晰地传纸条、偷笑的小动作。班主任接着罚栗骁明天交五百字检讨。 栗骁不服，为什么只叫他，不叫何钰。班主任振振有词道，人家何钰毕竟在班里每次的成绩都名列前茅，跟第二名拉开几十分的差距，稳居第一。人家就算不学、不听课也考得好。你呢？你第几？ 栗骁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倒数后十。 班主任接着说，你老跟何钰在一起，就不能多研讨下学习，天天不学无术，把何钰都带坏了。 听到这个转述何钰深感歉意，还真的不是这么回事，分明是互相带坏。何钰也觉得不公平，凭什么班主任只批评一个学生，要有难同当啊。 “分数是革命的本钱。”栗骁说了句至理名言。 要想好好玩，必须先得学习好。可何钰成绩真的不怎么样，只有她自己清楚，参照物不同而已。语文、英语、文综，可以说是重点中学学生的平均水平。数学真的是硬伤，不管怎么考都上不来四十分那种。一上数学课，何钰觉得自己是智障，那种睁着眼抬头盯着黑板，感觉立马就要流口水的模样，忒不忍直视了。 栗骁恰恰相反，没有一科能让人直视，唯独数学能入老师的眼。这次班主任叫栗骁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辅导何钰的数学，同样，何钰辅导栗骁的其他科目。 不过，何钰还是想拒绝他的辅导，简直是对牛弹琴呀。什么二十七分，二十九分，三十八分，数学卷子从来都是硬伤，真的看不懂，从第一题就看不懂。也不知道运气是真的不好，瞎蒙选择题都蒙不上。 有知道的是偏科严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年级第一是故意不给数学老师面子，大大的数学二十四分简直没眼看。 这不，最近一次月考数学用橡皮掷骰子，结果好几次都是五点，六点。这可难到何钰了，Ａ、Ｂ、Ｃ、Ｄ，一共四个选项，对应１、２、３、４，也没有个Ｅ、Ｆ，选项，实在太不科学。 就这样边掷骰子，边神游，竟然才过去十分钟，没有一场考试能像数学考试一样，时间如此漫长，空闲如此充裕。 太难了，崩溃。 冲突 高二的下半学期末，即将升入高三，何钰便要离开学校进行美术集训了。 没想着惹什么事情，就想安安生生呆着。可有的时候，诺大校园身不由己，不是想安生就真的能够安生。 周彦杰退学了，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些什么，总之是消失了。 何钰觉得他人还算是不错。虽然花心，但是起码帮过自己，没有道谢或许就见不到了，些许可惜。不过，人是要前行的，她不会纠结在这里。 刚一出门，周彦彬就双手揣在胸前，靠在栏杆上，晃荡着腿，不怀好意的模样。虽然名字一字之差，但人却相距甚远。 何钰没理他，举着水杯子和书，往楼下走。她跟周彦杰是比较熟悉，但是跟周彦彬，真没什么话可说，没什么打招呼的必要。 当时快期末考试了，就要到还书的两个月期限了。何钰打算走去图书馆还书，回来路上顺道打水。 周彦彬大步流星跟上去，“专门等着你呢，走什么走。” “等我干什么？”何钰停下脚步，疑惑看着他。 “跟我搞个对象呗？”周彦彬把跟何钰走到同一层楼梯台阶上。 “不搞。”何钰见状沉下脸来，准备走开，却被周彦彬往墙边挤得踉跄了两步。 “既然你都跟我大哥在一起过了，跟我又有啥区别，肥水不留外人田不是？”两人在楼梯同一层台阶上，周彦彬越贴越近。 “你瞎说什么，我没跟他在一起过。”何钰气愤反驳。 “你别装什么高洁，不就是个白莲花。”周彦彬伸手撩何钰的头发。 “你才白莲花…… ……”何钰伸出手，打了他手一巴掌，他手缩了回去。 何钰又看了看他五大三粗黝黑皮肤，犹豫一会，改了口，“不，你是黑莲花。” “现在老大不在，我就是老大了，你当初能为了找靠山跟我们老大搞，现在我能当你靠山，你怎么就不能跟老子谈谈…… ……” “我为什么要跟你谈？还有，我没跟你们老大谈过。”何钰见对面气势汹汹，自己也不甘示弱。 “别以为你多有面儿，咱们各取所需，找个学霸对象让我炫耀炫耀…… ……我还能保护你不被那群娘们欺负。” “不稀罕。”何钰瞅着空隙，不想再白费口舌，抛了句话，就跑走了。 马上要离校了，何钰不想在顾虑学校的这些是非对错，只想抛开过去，投入到高强度的美术集训上面。 因为连天的降水，学校暂停了课间操活动。第二节课下课，隔壁班的，曾在周彦杰手下的几个混子兄弟中的一个忽然来找何钰。 自从周彦杰退学后，这些混子兄弟以周彦彬为首总来时不时调侃何钰找些无关紧要的麻烦。何钰也不大想理会。 何钰当然拒绝了，那小混子再三要求，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在何钰座位旁求她，“帮个忙吧，如果你不出来，我回去就要挨打了。” “我不想出去，我要复习。”何钰义正言辞，有些不耐烦。 “求你了大姐，现在是周彦彬当大哥，没以前老大那么宽容，如果你不出去，挨打的肯定是我啊。”一旁人软磨硬泡。 “可我不想出去。”何钰继续拒绝。 “你还是出去吧，为了那个姓叶的好。”一旁人，耗没了性子，也冷了脸。 “什么意思，哪个姓叶的？”何钰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再想追问，那人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 “什么姓叶的。”何钰起身跟在他后面追问，隐隐不安。 那男生也不回头，“你出来就知道了。” 何钰三步快做两步跟出来，见到门口围堵了好几个混子兄弟里面的人，叶宇鑫被推搡着，到了何钰班门口，何钰不清楚状况，但是眼下这个情况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 她也顾不上跟叶宇鑫的冷战了，忙去拽着叶宇鑫的校服袖子，“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快回教室。” 尽管使了全身力气，何钰也拉不住叶宇鑫，全然没有插手的空隙，就这样被几个男生推到三楼楼道口的拐角处，那个曾经何钰和李默沫结拜的地方。 何钰跟着准备也下去，被左右两个男生挡在身前，“老大说了，让你全程看在这儿看着。”何钰看见楼道口还守着三四个人，这十二三人对一人的模样，声势浩大。 何钰歇斯底里喊着，妄图制止着这种疯狂的行为，但是旁人没有人敢上前制止，都躲得远远地，原本在围栏上一些人见状都连忙回了教室。 大课间二十分钟，整整二十分钟。 她看着叶鑫无助的捂着脑袋被他们又踢又打，“别打了。”何钰一声声的呼声淹没在更重的拳打脚踢里。她挣脱不开站在她身旁的两个强壮的男生，也没办法去到只距离他十几个台阶的叶宇鑫的位置，她愤怒却渺小到无力挣扎。 她眼睁睁看着一拳一脚猛烈雨落般击打叶鑫的身体，自己却痛苦的厉害，仿佛那些拳脚施展在他人的身体，却全都让她承受一般，拳拳钻心的疼，像是被飓风侵袭下的一缕稻草，任凭风暴耀武扬威在自己身体施展拳脚，却只能默默承受。 只剩歇斯底里的叫嚣。 别打了。 别打了！ 足足二十分钟，全然无能为力。 “让你再招她。”一男生从背后，一脚踹到叶宇鑫单薄校服上，他一个踉跄，向前扑过去。 “听好了，以后再招惹何钰，只会比下次更狠。”站在他面前的男生有一脚踹到他小腹上，叶宇鑫吃痛，捂着头的双手，不自觉抽取一只去捂自己的小腹。 腥风暴雨过后，周彦彬提起叶宇鑫的校服领子，“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打你？告诉你，你别看何钰装成那个样子，都是她拜托我教训你的。”周彦彬话音刚落，突然手腕发力，许是想把人从地上拽起做出悬空的效果，奈何力气不够，叶宇鑫也不是文弱的体型，周彦彬只得死死揪着他衣服领子，上下牙来回游走，咬牙切齿在他耳边低声道，“再让何钰不爽，有你好看的，我们是在给她出这口恶气。” 叶宇鑫红着眼朝何钰瞟了一眼，在楼道口俯瞰的何钰根本听不到他们一行人黑压压一片在说些什么，只能一脸焦灼的盯着他。 上课铃响了。 几个人对叶鑫发出了一些不准告老师否则有你好看的威胁警告便离开了。一排人风风火火，有序的，像什么也没发生的家常便饭一般，排着长队回了各自的班。 何钰呆站在楼道口，看着叶宇鑫扶着墙一步一步缓慢的上着楼梯，她不想去帮他，她觉得那种情况下，对于一个男生的自尊心而言，应该不想被帮助。 叶宇鑫一瘸一拐走上来时，没看何钰，虚弱飘出一句话来，虽轻声但也能让她听见，“回去上课吧。” 何钰没敢跟上去，她看见叶鑫有些坡脚的背影，看着他捂着自己腰缓慢的走着，一下子忍不住了，泪水不由得湿润了眼眶，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 绷着的许久的情绪在那一刻爆发了出来，泪如雨下，怎样收不住了。 多希望是梦啊，何钰麻痹着自己的感受，心却有紧巴巴的感觉揪拉扯着。 她只知道周彦彬自作聪明，为了展现他所谓男人气概的样子，带着一帮人，把何钰叫出去，当着她的面，在监控盲区殴打叶鑫，时候还洋洋得意道，不听话的下场。 为什么会惹到他们，为什么不光不放过自己，还要自己身边的人遭殃。为甚恶魔偏偏找他开刀。 有些事情发生了，也就于事无补了。 叶鑫肯定觉得是她叫人打他的，何钰想着，懊恼着，如果当初怎样怎样的句式，在何钰心里徘徊，好想时间可以回到某个时刻，让她和他的故事重新开始。 何钰气势汹汹去找周彦彬对峙。 对周彦彬生气，他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反正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为什么说是我指使的？”那为什么要用上我的名义，为什么要说为了我，为什么要让我看着我喜欢的人受折磨。 何钰恨不得对眼前这个男生，让他尝尝相同的滋味。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让他周彦彬道歉，却遭到拒绝，便只身一人去找叶鑫，为别人的无理取闹道歉；身上还带着灰一瘸一拐走过来，站在四楼楼梯口的转角处，而何钰站在楼梯口的地方，他们隔着十几个台阶的距离，何钰抬头望向他，他并没有下台阶的意思。 他不再那样盈盈的笑，何钰满怀歉意的笑着向叶鑫道歉，他是不会相信自己的。毕竟，这一段时间，她对他那么凶，那么冷漠，那么多误解。 “我真的没有叫人打你，他们不是我叫来的。”何钰仰头朝台阶上的叶宇鑫苍白解释。 “你放心我不会告老师的…… ……” “对不起…… ……不是我…… ……”何钰眼睛酸酸的，不知该怎么做。她想冲上去抱抱眼前这个男孩，如果不这么做，可能便再没了机会，可是她做不到。 “…… ……别说了。” “真的不是我…… ……”何钰准备上台阶，却被叶宇鑫挡手拒绝。她见他后退两步，挡了手在前面。 “别说了，求你，走吧…… ……别再来了…… ……”叶宇鑫生怕和她扯上关系的样子，急忙躲避。 “对不起，我，我…… ……对不起。”你不想再跟我有瓜葛，可以，反正我也要走了…… ……可是请别误会我，我从来，从来，都不会对你有任何恶意的啊，从来都不会啊…… ……何钰看着他转身毅然决然的背影，良久，默默离开。 何钰把在这个事情发生之前，ＱＱ邮件草稿箱里存的告别草稿删掉了，或许再没机会说了。 何钰无力的回教室，去教室的路仿佛漫长的看不到尽头，何钰不知道现在对他究竟是怎样复杂的感情，是喜欢，还是更多的是歉疚。 再以后，她很少在学校见到叶宇鑫了。 唯一几次少得可怜的偶遇，他的沉默躲闪，何钰能看出他害怕跟她再有任何关系。何钰不知道一段关系，怎么就能让她经营成这个样子，都怪自己，何钰内疚着，就更加觉得亏欠叶宇鑫。 我们使尽浑身解数的奔跑，也没法追上那个已经走远的人。 他们彼此或许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最后关系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是朋友吗？那为什么当看见她跟别的男生站在一起的时候，会满是失落，会一反常态失去理智的去质问…… ……为什么她要骗他，叶宇鑫不明白。 只是朋友啊。为什么在跟别的男生在一处时，会不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当他加自己闺蜜的联系方式时，会愤慨嫉妒，为什么明明一切好好的会发展成现在的模样？何钰也不明白。 最后还是变成很让人讨厌，让人揪心，让人难受，让人不舒坦的关系了。 为什么有的话一直要憋着不说？为什么要处处顾虑场合？迁就，犹豫，懦弱…… …… 一个字，大写的怂。 遥想那个时候，刚加入不久的学生会聚会上，那个向何钰表白失败的路人甲学长，借着喝醉酒的尽头，起哄着她跟叶宇鑫的关系。 何钰表面生气大骂，心里却甜甜的。 她与他接下来的故事，因为一次次不可调和的错误与谎言即将结束，又或许已经结束了。 她的幼稚，怯懦，好像真的让这段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关系终结了。 她解了心头一口大气，所有的猜忌，误解，吃醋，她都没有了。忽然间，烟消云散，却想他回来找她。 一如当初，他不惜多绕好大一个圈，转到公交车站找她，装作偶遇的模样，只为能跟她搭上一两句话一样。 何钰很怀念那个时候。 可是做不到了。 好像，冥冥之中，一个人的选择，看似很小的一件事，不经意之间，就会产生很大的波澜，就像蝴蝶效应、多米诺骨牌那样，影响深远。 说来也是可叹，当初那对通过他们两个人认识的情侣，到现在还在一起。 六年了吧。这就是后话了。 集训 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何钰一直很相信一件事情，你在别人身上做过的恶，一定，或早或晚，都会回报到你自己的身上。 俗话说的好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也是在对自己委屈情绪的一种心理暗示，一种自我安慰，一种宣泄。 在这种福祸相依的关系中，我们都要慢慢成长；磨去自己身上尖锐的棱角。她不怪他不相信她，不怪他误解她。毕竟早晚都要告别离开，或早或晚，都要面对，拖着也是对彼此都不好。只是，这个时间来的早了一点儿。 何钰不能原谅周彦彬，却不会因此记恨他，他不值得何钰这样做。毕竟他教会她成长，展现出强者可以肆意破坏别人的关系。让她明白，人生很多时候，是没办法如自己所愿好好说再见的。 她想和叶宇鑫道别，却做不到了。被迫接受不辞而别的时候，也要坦然。一个人虽然离开，但我们自己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也算不上遗憾吧，每段感情，不是都能像电视剧那样有疾而终的。 何钰走了，没有向叶宇鑫告别，悄无声息消失在叶宇鑫的世界里。 学校的美术老师满意于何钰的文化成绩，却对她的美术功底表示担心，“哎，你这样发展下去上一本院校很困难啊。” 何钰双手背后，拘谨的站在老师面前，看着他坐在靠背椅上，品着茗茶，轻描淡写的向何钰吐露。 何钰觉得自己眼前花白，四周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之后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好像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呼喊她的名字。 何钰缓缓张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纯白，准备坐起身，才发现手臂上插得长长的管，进而感受到液体流入血管中的异样。 何钰一直不了解，是受伤了就能感受到疼痛，还是先看到伤口才能意识到疼痛。想是早饭没吃匆匆去学校又站着等了很久低血糖了。却被老师在何钰爸爸电话那头说成，何钰听说自己考不上一本急得晕倒了。何钰爸爸焦急的站在何钰床边，宽慰着不要为考不上大学烦恼，不容何钰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何钰其实一直对自己三脚猫般的水平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直面承认罢了。 美术老师给何钰爸爸推荐了在省会开美术集训营的中间人，商讨二十万送何钰去首都集训的内容。和普通的流传黑市的买证不太相同，大概就是二十万块去首都美院的学校旁集训，签合同保证美术考试必过，宣传老师大言不惭的放肆宣扬着只要高考文化课成绩在四百九十分就能就读；保证能上咱们全国最好的美术学院。中介黄老师信誓旦旦的说辞，让何钰爸爸动心不已。 每天美术集训下课，何钰回家就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劝说，苦口婆心加威逼利诱，活像个传销人员。 “可是我不想去啊，我想靠自己考，假如我买证上了美院，我能觉得光彩吗，明明很丢人啊。” “以你现在这个水平，说白了何钰，你连个二本都考不上。” “家里细辛辛苦苦供你上学容易吗，你还不争点气，这么好的机会都不去，傻子才不去。” 自那以后，何钰每次去画室的状态都心不在焉，被事情影响就无法专注自己。何钰太容易被外界因素影响了。最后的最后，何钰妥协了，像一个被打败的手下败将，举起了小白旗。 首都的冬天更加寒冷，何钰带着厚重的手套也免不了双手冻僵，十指僵硬。 被高大的建筑物围绕着，何钰置身在一片冰凉，更觉得自己无比渺小。 才在个人画室集训了刚不到两个月，何钰就被学校老师叫去办公室谈话踏上独自一人去首都集训的路。 后来，便是何钰接受不了两个集训男老师，每天操着何钰听不懂的广东塑料普通话。接受不了，学生们在教室里，便一边画画一边抽着烟。接受不了，在洗澡的时候，有男生在浴室门口企图偷窥捣乱。 何钰放弃了所谓的直升班，回了家，继续去当地画室集训，做美术联考校考的准备。 接着，便是听闻中介黄老师搞集资，跟妻子离婚，整个人失联，卷了大多数学生的钱，自此人间蒸发了。 所谓的非法集资，高考保送，当年这样的事情很多，人模狗样衣冠楚楚的人，背后干着违法且恬不知耻的勾当，令人作呕。 何钰不能理解，这些卷他人钱财跑路的人，改名换姓偷偷苟活或是改头换面出国潇洒。 他们能安心活着吗，不怕遭到报应吗。 不过，高考的冲刺阶段，也不由得考虑这些。 三月底，美术校考结束。 何钰来到了专门集训文化课的私立培训机构，严苛的军事化管理方式，适合不能有一丝空暇，不能闲下来的何钰。 偶尔课间五分钟趴在窗边和同学聊天是她唯一的放松方式，何钰看到隔壁班有一个男孩子总拿着篮球，她发现他和叶宇鑫很像。区别在于眼前这个男生并不爱笑，他不是叶宇鑫，何钰知道的。只是看到他，会让她想起他。 她便喜欢在课间看他。 期间也有两个男生屁颠屁颠跑来要联系方式，临近高考时的他们并没有那些时间闲聊。 她不知道自己对叶宇鑫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是喜欢？还是可能更多的是，遗憾和愧疚？何钰一直不喜欢亏欠别人，那种强烈的愧疚感让她变得沉重，寸步难行。 何钰想知道，他那时候，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想向他表达出来，想亲口听他说。 不过更想的，是重逢。 何钰时常脑海中总幻想，在街边，在别的城市，或者不管在哪里。在什么地方，暮然看见对面的人走过来，是叶宇鑫。 然后让自己有机会能大大方方说出来一句 “我高中那时候，喜欢过你。”总能想到何钰会这么洒脱的，说出来自己心里的想法，轻描淡写。总觉得该让他知道，她的心潮澎湃是因为他，哪怕已经没有意义，也想让他知道。 应该向他表达的，悔于自己懦弱。 大学 那个时候，八月盛夏，刚入校组织的军训，何钰所在的女生方队，处在大树下的阴影庇护中。而直面的男生方队可就没这么舒适，整个队伍暴露在烈日照耀之下。何钰在一排二号站着笔直军姿，一丝不苟，虽处在阴凉处却也炎热，从小到大跟何钰的刘海被掀了上去，压在了帽子里。 何钰无意间注意到，与何钰处在相同位置的对面军训阵营的男生，目光灼灼，盯着对面女生的方队，大致看向何钰所在的这个位置。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误判。 何钰在进行一级的主体间性推测，即人对另一个人意图的判定或推测。不过胡塞尔提出这个理论可能并不是想让后人用在这么无聊的地方。 何钰不想去注意，但是每天，每天的注视，让何钰不由得也回看几眼。 何钰碰巧注意到他的时候，正对上了那男生的视线，同样站着军姿，一动不动的两个人。她感到熟悉，这个场景她似曾相识，虽然所处环境不同，但是此情此景。她跟眼前这个陌生人的这种情况，还是让他想起了她自己跟叶宇鑫军训的时候，自然也就觉得莫名亲切。 他会不会也开启了一段新的校园生活。 他此时也会在军训吧，他会不会也在做相同的事情。 徒生妄念。 对面那个男生身形和叶宇鑫相似，不知道打篮球是不是也同样好。 都是很短的头发，看起来精明干练，找到了星星点点的相似点，不由得也就多看了他几眼。 久而久之，没说过话，却也混了个脸熟，他高大且有些健壮，眼窝深邃，眼神灼灼，在人群里很好辨认，在食堂排队打饭能遇见，开会能遇见，上课能遇到，学生会活动还能遇到。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情感寄托或是情感转移。 他叫方铭。 方铭和叶宇鑫在很多方面是相似的，却又是截然不同的。 对何钰，他无限炽热，在异地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也算完成了何钰曾期望的一些未竟事。和平分手后，倒也没什么可唏嘘。 起初何钰认为是，在叶宇鑫身边时的那些心绪和感情，是由于遇见的人太少，经历不足导致主观感觉他特殊。 但这三四年里，身边来往的三两过客，各有各的千秋，却一直没有遇到真正能触动到她的人。 和叶宇鑫作为同学，或是关系要好的朋友，何钰却曾在脑子里冒出个奇怪的想法，至今何钰都觉得自己想法不可思议。 十四岁的何钰对自己说，我想嫁给像他一样的人。 如他般温柔遣倦，如他般阳光内敛，如他般成熟正经。 在大学的这几段感情里，何钰自诩果断干脆且洒脱。爱恨分明，喜欢就是喜欢，可是当发现不合适又无法委曲求全的适应改变便及时抽身。辗转在异性朋友间的感情，她自觉人情埝熟，每次结束，不用朋友安慰，却还能抽出身来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理智分析一番，就像在看旁人的故事。 他以为当和一个人相处合拍，也自然而然会对别人产生这种‘想嫁给像他一样脾性的人’的念头，但是没有，一次都没有过。甚至在最近的一段感情里，当一个男生提出以后想跟她工作在同一个城市，并且邀他看房时，何钰面无表示含糊敷衍，心下却感到好笑且异样。 她暗自反思，我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对我产生这样的误解了吗。 接着快速抽离出身。 当他经过这些许多感情之后，当她再想起他时，她的想法还是如此。不知道是因为时间久远，历久弥新；从而在记忆深处无限美化了他，还是他真的就如这般处处好，就算不是处处好，也是处处对何钰的胃口，如此契合。 何钰一向不喜欢亏欠别人太多。 还是因为她对叶宇鑫抱有太多的遗憾和亏欠，才造成这种因为遗憾造就的虚假美好？ 何钰已经分不清了。 缘何亏欠呢。 图书馆里，手机不停震动，一连好几条消息。 嗐，忘了关静音了。何钰连忙拿起手机，以为是什么群消息忘了设置消息免打扰，李默沫一连串好几条消息轰炸过来。 ‘小白小白，新款施华洛世奇，我家小白送的。’ ‘哇，还是全套的奢侈奢侈’附加一个‘劳动人民的仰望’的表情包。 李默沫和这位男朋友如今能在一起，当初还有她的一份功劳来着。 不过这么多年了，还在一起，爱情长跑值得钦佩。 这次开学后，便是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 大四这一年，估摸着，短暂且忙碌。 何钰随波逐流加入了考研大军，没想着多奋力拼搏，毫不务实报了个虚高的某９８５院校，边预备考研边进行一些资格证的复习，合群而已，也没什么主见。 感情方面，回顾起来，对何钰来说，倒是没什么值得特别留意的事情。大学时候也不是没有遇到一见倾心或是日久生情的三两个对象，让人印象较为深刻的便是大一军训时的方铭吧。 远处驶来一辆模糊的公交轮廓，时间回到当下，八路公交车来了。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何钰，提了一个二十四寸的黑色行李箱，半长不短的披肩发垂在肩头，右肩肩头斜挎了一个正是她们这个年纪的大学生流行的小ＣＫ的包。别看那包虽小，却硬生生被塞了很多东西，看样子鼓鼓囊囊的。 她定然是为了不背双肩包生怕破坏自己形象，也是全然不顾身上这个包的适合容量，无奈坐高铁需要带的东西实在太多，便凶残至极的将它装的满腾腾。怕是照这个用法再背它几次就要让小ＣＫ住进垃圾桶里了。 她身着深蓝色的长裙，墨镜松松垮垮搭在胸前，衬着皮肤白净，收腰的裙身衬着腰身纤瘦，裙摆处的百褶，随着暖风拂向西南而向那个方向微微摇摆。 大学生活转眼间便过去了三个年头，普普通通的一本院校，一事无成的大学生，浑浑噩噩的三年。 这一开学就是大四了。 提不上什么遗憾，也算不上充实。 如同当今千千万万的大学生一样。 只是时长被一些朦胧的记忆所萦绕，陷入回忆的沼泽里，抽不出身，无力自拔。 何钰盯着地面上那一圈圈的光晕发呆，也不知想些什么，就是想呆滞一会儿。 细细想来，记忆里有一个男生的模糊身影，在某年冬季凛冽的寒风里，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站在她家小区门口的站牌处，如果没记错的话，就是女孩儿时下所站的地方。 那时天气异常寒冷，在这里，大清早的，女孩儿穿着大大臃肿的灰色过膝羽绒服，拖着个同样的二十四寸行李箱，却是扎眼的水绿色。背着鼓鼓囊囊的画袋，步履有些缓慢。老远就见那个男生穿着一整套深色的衣服，包裹严实，却也掩盖不住身材修长，站在公交站牌旁高高的，笑的温暖。 当他注意到女孩儿过来时，就满脸殷切赶到她身旁去迎她显眼的大箱子。她故作三两下退却，他却锲而不舍一定要帮忙提箱子。双手冻僵，浑身寒冷也毫无疲惫的意思。 那个时候多好啊。 何钰有些怀念。 不知是怀念那种有人等待的感觉，还是怀念当时的那个人。 梦回 毕业生大会开始前，学校组织各学院，先进行了全体师生的升旗仪式。这是大四临毕业的最后一次升国旗，基本上全员到齐，没事都来图个热闹。 升国旗，奏国歌，行注目礼。 国旗卡在半空中升不上去了，操场上的同学们一阵骚动。待一首国歌唱毕，国旗还没有被升上去。升旗手降下来，又重新升旗，国歌重新响奏一遍，同学们在操场上继续注释着。到了上次卡顿的地方，国旗又卡住了。想来，升旗手也很焦急。 国歌一遍又一鞭演奏着，充斥整个后操场，乐声激昂亢奋。 三遍，四遍，五遍…… ……七遍。 一共七遍国歌，国旗终于不负众望的升到了顶端。 这个场景何钰很熟悉。 高二那年，何钰所在的升旗队。 周一，早上，国旗升到一半的时候，卡住了。两个升旗手，正好是叶宇鑫和林珂。何钰和其他几个女生作为护旗手，站在一旁，看得出两人都急得很。 不过那时候，学校可没有这种精神，一遍一遍的回放国歌。而是直接照常进行开会，让升旗手们自己解决。他们一行五六个人，便手忙脚乱在旗杆下，升起又降落，又升起，知道大会结束才将国旗升到顶端。 能遇见两次这个情况，也是有缘了。 大学的校园里，她看见了叶宇鑫。 叶宇鑫和林珂紧挨着走在后面，何钰频频回头。 何钰没忍住，快步走过去，“好巧在这里遇到你了，可以把联系方式给我吗？”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专门为了你来的呢？”叶宇鑫温柔笑着。 何钰惊醒。 看了看表，五点多的梦惊醒便睡不着，睁着眼看窗帘没有封严，照射到屋内一丝光线。 怎么可能遇见他，这太诡异了。 何钰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只是陷入了悔恨的怪圈。她可能只是怀念当年那个人，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变了，成了物是人非的模样。 很想念当年的那个他，想回去，想有勇气表白，想抱抱他，想对他说抱歉，甚至什么都不做，只想吵他笑一笑。不对他那么凶恶，和他经历的点点滴滴，想重头来过。 然而，现实却是，当我们泪流满面，我们频频步步回望曾经，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回望，间迫使我们步步向前。 他还是这么好的作息习惯吗，这个时间，他也快该起了吧。他会不会已经步入娶妻生子的行列了。而只有自己还停在原处，一如当年，穿着蓝校服背着书包，留着厚刘海的模样，梦他，想他。 一定是自己太闲，太闲了。就想着些有的没有。 不知道谁家养的鸡，时不时开始打鸣。 何钰下床，拉开窗帘。看着月牙般的月还挂在天上还没隐去。 何钰从以前的小近视变成大近视，很多东西看不真切，便更忠于内心对它的主观感受。 梦里何钰主动唤他，这次是她主动要他的联系方式了。 和当年恰恰相反。 何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想他，一定是病了，这么多年，身边不乏走过那么些人，可她只想他，私心里，也只愿记得他。 何钰安静站在宿舍阳台的窗口，向天看去。天边由橙到黄再到蓝的渐变，由暗及亮，由浅至深，挥毫泼墨写意般挂着。 何钰正在上着课，“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姱以…… ……”班主任在讲台上举着课本念书，我们伟大的屈原写的楚辞实在是太难读了。何钰在自己书上标了一堆密密麻麻的汉语拼音。 班主任那声音有点儿催困，何钰准备在桌子上爬会儿，刚想着就身体力行起来，也不知道这一打盹儿爬了多久。 “何钰，何钰。醒醒别睡了。”何钰感觉旁边有人推自己，来回的摇，可是真的太困了并不想起来，那声音接着说，“别睡了，下课了，有人找你。叫叶什么，叶－－－” 那人还没想起来名字，何钰猛抬起头，自己不是已经上大学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梦吗？ 何钰定了定神，扭头看向窗外，叶宇鑫一手环抱着《读者》，另一只手朝窗内摆了摆，向何钰打着招呼。 何钰一愣，还没搞清楚状况，刚准备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屁股随着身体又跌坐在凳子上。难道真的是梦吗，何钰掐了掐自己的脸，妈哟，有点疼，这、这、这不是梦？ 可为什么站不起来呢？ 何钰扭头看看窗外的叶宇鑫，再回过头来看看自己，感觉到下半身的异样，低下头，瞅了瞅自己座位；才发现不知道哪个人趁何钰睡觉，把何钰鞋带解了系在了课桌腿上，还绑了个蝴蝶结，实话说，绑的莫名好看，真是尽心尽力。 何钰急着出门，脸红着看了下窗外，叶宇鑫许是看到了她被鞋带绑住起不来的窘迫，挠了挠头发憋着笑，在阳光下衬得暖洋洋的。 何钰又气又好笑，冲着叶宇鑫喊了句：“你等会儿。” 叶宇鑫在窗外点点头，摆出并不着急的样子。 “哪个孙子绑的，给我解开！“何钰冲着前排趴着的小胖大吼。 前桌装睡的小胖不好意思的扭过来头来，低声下气，“姐，我错了姐，姐你消消气儿。” 何钰最见不得别人朝自己服软，看着小胖满嘴歉意，也不好再难为他，“行，行，你快点儿给我解开。” “好嘞，姐。”小胖的附和声好像渐渐飘得很远，画面定格在那个时刻，周遭都变得模糊不清，何钰还来不及反应。 伴着那微弱闪烁的光线，何钰睁开了眼，眼前窗帘随着微风摇摆，帘尾时不时拂到何钰的脸颊上，挠的痒痒的。随风摇曳掀起的弧度，时不时把窗外阳光遮挡又任凭光亮照进屋子的每个角落，何钰发现身处在家里的房间。 是梦啊。 做了梦中梦。 何钰轻声叹息，平躺在床上，仰面朝向房顶，看着白茫茫的墙面，还没从那个梦境完全脱离，胸腔上下起伏，不均匀地调整着呼吸。脑中眼中还映着将将经历的梦，真实又美好。 高中的时候确实喜欢趁别人睡觉捉弄别人，互相绑鞋带。 叶宇鑫也常在班门口拿着本《读者》等着何钰出来。 年纪越大越容易怀旧，何钰自认为年纪还不大呢，这就落入了怀旧的行列了。 这大学还有一个学期就要毕业了，怎么不怀念大学，还在追忆高中生活呢？ 白天睡午觉半个小时足矣，科学研究的推荐睡眠时间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不，睡久了，容易做白日梦。 风知道 表哥何祁从外地回来，一进门就委屈巴巴质问何钰，“妹，行你，不回我微信。” “啊？你没给我发消息啊？”何钰对着表哥何祁赌气的脸疑惑。 “你看你手机，刚下高铁给你打个好几个微信电话都不接。” “我刚刚在画画，手机也没响啊，就没看手机。”何钰以为自己真的没回消息，满脸歉疚，拿起手机开始翻自己微信。 “行你，妹，就知道找借口。”何祁气鼓鼓地讲。 “唉，哥哥你看，你真没给我发消息。”何钰把消息列表来回翻了好几遍，也没瞧见一条表哥的消息。 “我真的给你发了，你是不清理手机了。”何钰表哥质疑，“不信你看。”接着也拿出自己手机跟何钰对峙。 “不可能啊，你真没给我发消息啊。”何钰边凑过头去看，边反驳。 “就是你，我这个备注，妹妹，你看，是你吧，我可就你这一个妹妹。”何祁坚持道。 “你发错人了吧，让我好好看看。”何钰定睛看了下何祁手机上地头像，一个陌生的头像映入眼帘。 “这谁啊，这不是我，你等会儿，看我给你找啊。”何钰掏出手机三两下打开微信，“你看这才是我，我头像是这样的。” “啥？这个号也是你？你两个号啊？”何祁惊异。 “没有啊，现在微信不都只能一个号吗，我就一个微信号。”何钰理直气壮道。 “两个手机号就能两微信号呀。”何祁不服气，掐起了腰，奔三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儿。 “可我另外一个手机号没有绑定微信啊。”何钰继续坚持道，看起来也不像在说谎。 “那这不是你是谁啊？这分明是你啊。”何祁不甘心的点开对方‘假何钰’的朋友圈。 何钰也好奇，扒拉着何祁的屏幕，“真的不是我啊，我没发过这些，她这都几年没更新朋友圈了。” 何钰一脸嫌弃，缩回了头，不再翻看。 “你看这个朋友圈就是你的风格啊。”何祁锲而不舍把动态往下翻，递给何钰看。 “不是啊。”何钰还没看就先反驳。 “你看你看看呀。”何祁继续举着手机，屏幕朝外。 何钰不情愿凑过脑袋，“哇，这个，这个好熟悉，啊，这个这照片好眼熟。”何钰看文字动态是看不出来什么，但眼前这照片可是尤为眼熟，陌生又熟悉的动态。 “你看这个角度，这不就是在你家小区楼下仰头拍的天嘛，你看最边上这个窗户不就是你们家小区。”何祁运用自己福尔摩斯般观察力分析照片。 “我天，洞察一切啊，这好像真的是我啊，妈呀，天啊。”何钰大惊。 “是你吧，这个号你很久不用了？”何祁一脸的得意相。 “天啊，真是是我的号，这我高中用的，之后换了手机号就没用过这个号了，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找不回来了。”何钰喃喃道。 经过漫长而又复杂的验证过程，这微信号被找回了。 抱着好奇的心态，失去多年的旧物忽然回到自己手上，满是新鲜，何钰打开朋友圈，翻看自己的动态，就像访问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皆是日常琐事不足挂齿，再往下翻，有一张不太起眼的图片，阳光下阳台上摆着的仙人掌盆栽，附文‘我儿子’。 啊真是恬不知耻，怎么会讲出这样的话来，何钰满脸黑线。 在朋友列表里 Ｙ－ｘｉｎ的网名刺了何钰的眼，他不是已经删掉了吗？哦，对了，那是ＱＱ删了，微信怎么还在。唉，说不定已经是对方已删除发不出去消息的那种状态了 。 何钰点开叶宇鑫的朋友圈，空空如也，一条杠，如果是朋友仅显示三天朋友圈，那还能勉强是个好友 ，这个一条杠，是不是已经被删了，或者，或者，不会已经被拉黑了吧。头像和背景是同一张，都是一张仅有黑白灰的逆光照片，一人侧着身子在海边行走的样子，看不清脸，不过身影很像他，整张照片构图、比例、分布、配色都很有设计感，何钰暗自分析。 如果假装自己在清除好友给他发条看起来像群发的消息试试呢？这样应该能验证自己还是不是他的好友 ，何钰想发条动态宣布回归，但是这些念头一闪而过了。 何钰点开他的头像大图，浮在屏幕半空中的手轻轻扫过这张头像，徒生了些温度。 还是不要打扰，各自安好吧。 何钰也换了头像和背景是同一张图，没错，就是想模仿他，好像这样就能靠的更近似的。 何钰怕自己再做出什么不理智举动，便迅速切换了账号。 临近毕业，何钰深知自己考研无望，忙着去公司实习并快马加鞭，赶着毕业设计。 有天夜里，许久不联系的高中同学栗骁忽然发来了消息，连续多天，嘘寒问暖。 何钰对他的印象并不是特别深刻，仔细想想也就是，回家顺路，一起同行回几次。美术集训的时候忙帮改改画，对了，以前在画室他好像就坐在她后面。上课百无聊赖的时候传传小纸条消磨时间． 对何钰而言，他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对方的字里行间，好像表达的就过于热烈了。 栗骁回忆自己高中，他说高二刚转来这个班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谁也不认识，他说他和何钰是前后桌，很是有缘分，在班里也是，在画室也是。 他说何钰好像在班里有很多熟人，左右逢源。 何钰觉得这个词用的不对，感觉有讽刺的意思，但鉴于他的语文水平，也就没多在这上面钻牛角尖。 在她们完全陌生的情况下，栗骁担心自己会融入不到这个班里，上课的时候他给前桌女生也就是何钰传一个作业本，问昨天的作业。 何钰很热情的快速回复，之后两个人一来一往，整整聊了满满一张作业纸的内容。 何钰还模拟ＱＱ聊天框，画了头像和表情。栗骁说，何钰是分班以后，他的第一个朋友。 这些事情何钰大都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看着他绘声绘色又不乏小感慨的描述，甚至还发了朋友圈感怀过往。 何钰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其实在我们的生活里，真的会有那些，你根本没有在意的人或事，你可能仅仅举手之劳，但对对方而言却意义重大。 这段回忆又把何钰拉扯回了叶宇鑫身上，何钰在大二之后，就已经完全失去了叶宇鑫的任何消息，多年过去但凡想起，高中时的心结还在何钰心上耿耿于怀。 可能对于叶宇鑫来说，何钰已经是那个淹没在岁月中，变成她对栗骁的感情一样，成为了那个记忆不清，无关紧要的认了吧。 这么一想不免觉得有些残忍。 对何钰而言，叶宇鑫是她第一个产生想和他这样的人结婚的，那种奇妙感情的男孩子。那种感情隐埋在心底，不曾说破，也没被看穿过。 但是，纵然可能对叶宇鑫来说，过了这么多年何钰也不过是个无关痛痒的路人。 但是啊，在何钰的心里，带给她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可能存在了太多亏欠和欲言又止，在那些时光编撰的回忆里沉沦。 就像你有可能在某个连你都没注意到的人的心里是残忍的或是难以忘怀的一样。 我们都是不同的个体啊，感受必定也截然不同。 他的冷静、理性及自持，潜移默化影响着她，以至于之后无论遇到多少人，都会怀念他。 大大方方的说出我喜欢你我想跟你交往，你能跟我在一起吗？甚至不说这么多也可以只要说一句喜欢你，说三个字就够了啊。 但是对有些人，就是说不出啊。 因为珍惜，所以踌躇，也因为珍惜，所以不说。 迈不出那步的。 只能用装腔作势的冗词赘语记录完了那些年的陈词滥调。 这是何钰的故事，也是何钰的遗憾。 但也在提醒她是时候该放下了，未来的路还很长，有许许多多的五年，也有许许多多的二十二年。 沉浸在回忆里这么久，终究还是要向前行的。 希望未来的何钰， 还有和何钰很像的人们， 都能更加勇敢， 勇敢告白， 勇敢告别。 别让风把它们带走。 终章 大学毕业后，又过了三年。 北国的冬，前些天的积雪还没完全消融，灰蒙蒙的泥泞路面，给出行带来了许多不便。刮着让脸颊刺痛的风，街中寥寥几个行人前行，发出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并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迹。那些印迹被街边的灰暗灯光照映，显示出奇怪的斑驳形状。圆形的灯柱罩子里，发出微弱的光。灯柱的倒影躺在路旁，偶被路上的车流冲破倒影，又随即一动不动的映在路面上。何钰在这寥寥无几行人里，形单影只。 刚出门的时候还没有下雪，这才没走一会儿，就瞧见新的雪又开始纷纷扬落了下来，风势依旧不减。紧接着起了风，刚开始不大，后来势头愈发猛烈，树上的积雪被突如其来的疾风打搅，渐渐凋落。 塞在耳朵里的耳机不停的在何钰耳畔传递寒意，何钰不由得腾出一只抱教案的手捂了捂耳朵，想着回家后总结下今天上课的教案，虽然当了三年老师，仍然尽职尽责，何钰暗自给自己点赞，可是没带手套真是失策。 白皑皑的路面上走着，脚趾都僵硬了，真冷啊。 ‘请别以为你有多难忘，消失从来不是我逞强。’耳机里的歌词配着凌厉的风，何钰觉得冷飕飕的，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朝公交站牌走。 何钰习惯站在公交站牌的边缘，不喜欢背靠着公交站的广告牌，而是让整个身体没有遮挡物的暴露在空气中。这样的习惯，在寒风萧瑟的冬天可不太好受。 这不，不一会儿就感受到鼻腔里的异物在向下流淌。她掏出口袋里的手帕纸，想尽可能快一些，可被冻坏了的僵硬手指像是网络卡顿了一样，缓缓抽出一张纸巾，又慢慢把整包纸塞回口袋。 在听到耳机里传来的‘我的心事请你就遗忘’的时候，何钰使劲拧了一下鼻子，把手纸扔到紧挨着自己的垃圾桶里。正好到耳机里单曲循环的前奏，慢歌的声音不大，何钰听到四周人悉悉索索的抱怨声，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已经等公交车等了很久了。 雪天出行的路面容易打滑，昨天刚听说了离这儿不远的隔壁大街车辆连环追尾，这种季节谨慎一点儿开车还是好的。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来了六十五路公交车，刚上车的时候还挺拥挤，这站下车的人较多，何钰随着人流往后挪动，车厢门关闭，车辆发动了起来。这才注意到，车上虽然没有空座位，但难得人少，也算是比较舒适。何钰抬起右手胳膊抓着头顶的把手，像往常一样，随着公交的摇晃，右手手臂也左右摇摆着。 “河北银行到了，请下车的乘客…… ……”虽然耳机声音很大，但是也盖不住公交上的播报声。站在何钰旁边的一个人中年男人下车了，何钰紧跟着往车厢后面移动，挪到了刚下车那人所站的位置。 抱着一塌子教案的左手有点儿疲惫，何钰换了换手，改用左手撑起了把手，又因为毕竟不是惯用手，摇摆的幅度更加夸张了些。不时会碰到旁边那个右手抓把手的高个子男子的手肘，不过隔着羽绒服应该感觉不大，何钰自我安慰。 没成想，前面司机猛地一个急刹车，左耳的耳机被甩掉了，何钰收回了抓把手的手，本想抓起掉落的耳机塞到耳朵里开启自我陶醉的聋子模式。没成想左手手肘在放下的时候，又撞向了一旁的高个子。这次幅度有点大，可能真的把别人撞得有点疼了，何钰满脸歉意，也顾不得什么耳机不耳机了，就随着耳机线垂在身上也没管。紧接着，连声朝旁边那个人说着抱歉。 “对不起啊，对不起。” 旁边那人应该还没反应过来，他穿着黑色羽绒服，光线黯淡，给人的第一感受就是一身黑，阴沉沉的。待扭过头来的那一刻，还没等那男子开口，两人皆是呆住了。何钰张着嘴，又下意识抿住了自己嘴，一颗虎牙凸出来咬着下嘴唇。何钰已经模糊了自己身处在公交车上还是在哪里，当前视线里旁边那男生的脸也变得模糊难辨起来。 塞在右耳朵的耳机还在不停的输出‘你懂我的，我对你从来都不会假装…… ……’脑子里除了这歌词，皆是一片空白，又好像大脑在一瞬间掀起了翻山蹈海的记忆疯狂涌现出来。 唤起泉水般涌现的过往。 “同学，你有笔吗？” ――多大的人了，还记作业，咱都是用脑子记的。 ――怎么写字跟着小学生一样。 “我顺路从这儿经过，正好看到你在这儿。” “你可以坐到横杠上。” “跟你学一样的。” “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挑的，应该是我儿子。” “我儿子。” …… …… 脑海里闪过的竟是那年，那年盛夏阶梯教室里身着篮球衣的男孩儿，和连衣裙女孩儿，隔着阶梯教室好几个座位对视的笑，那个女孩儿是何钰自己，回忆里显得闪耀且清晰。 一旁的男子留着蓬松的刘海，却是刻意考究的短发，清爽干净的男子，也是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的样子。 我，你，你，是你？何钰大气不敢喘，微张的嘴一动不动，愣是把一连串问题生生咽了下去，吞吞吐吐半个字都没能冒出来。 怎么会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高中时候，喜欢过你。 我很想你。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对不起，关于所有，对不起。 你还记得我吗。 在我私心决定放下你的时候，为什么又出现了？ 无数想说的话，不尽遗憾，可千言万语，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讲不出任何应景儿的寒暄，更来不了装腔作势的词。何钰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表情，她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微笑，让自己看起来不太伤怀，不知道他会认出她吗，不知道在这狭窄黑暗里对方会说些什么。 万语千言都凝在眼中。 何钰不再是小女生了，她不再躲避对方的目光，而是直面着，他们四目相对。 时间不会因谁静止，公平流淌着。 一秒，两秒，三秒…… …… “何钰？”他起初不大敢肯定，只动了动上下嘴唇，进气呼气地发出微不可察的声音。 公交上光线昏暗，他不能确定对方的模样，他觉得自己一定魔怔了，怎么会看谁都像她。当拥堵的公交缓缓推移，行至一束路灯下时，借微弱的亮度，他发了呆似的盯了一阵子。他知道自己这样地行为很不礼貌，但是他控制不住，他清楚知道自己是在六十五路公交上，那就意味着小概率会遇上。 尽管那概率微乎其微。 不是眼花，一样的身高，微微露出的虎牙，不高不矮刚刚好的鼻梁，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叶宇鑫眼神闪烁着光亮，温柔且坚定：“何钰。” 还是那样温暖的声音，褪去了年少时期的青涩，略带丝成熟深邃，但是追根溯源，还是那样温暖的声线，沁入人心，如丝如绸般和缓安宁。 温柔到心坎里，铺天盖地的声音从何钰耳边冒出。 附在耳边小声的唤何钰，假装气急败坏地唤何钰，满心欢喜的唤何钰，不知所措地唤何钰，习惯性的唤何钰，甚至失望的唤何钰。全是那张温柔的脸，皆是同一个人。 全都那样熟悉，温柔且坚定。 公交摇摇晃晃开始发动，到了阳桥站，车厢里几个人下了车，在不同方向空出了三四位置。谁也没想坐下来，好似自动屏蔽了一样，依旧提着扶手站着，伴随车的起承转合，两人距离更近了一步。 前面到了十字路口，黄灯眨眼的功夫就消失，转而变成了绿灯。 顺利熬过了那段颠簸阻塞路段，此时街道也不再拥堵，顺畅无阻地向着多年不变的既定目的地驶去。 —————————————————— （全文完） 后记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佛说前世千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是要多少次扭断脖子的回头，才能让他们在此情此景下再次重逢呢。不过，今生过得还不太明白，前尘过往那自是不好多提。 万万没想到，何钰能和横亘在心头五年的遗憾重逢。 总之，他们相遇了，在那个已经跟多年前不尽相同，已然换了外观的公交车上，他们重逢了，谁都不知道接下来她们的故事会怎么发展。 他肯定的叫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一如当年无数次。 只是这次，他再也不用在心里反复呼唤，亦不用午夜梦回，在梦中呼喊，他可以讲出了，光明正大的对着当事人。 或许叶宇鑫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已经把那个青春时期的过客，埋在了记忆深处落了灰。不过相遇即是缘分，旧事重提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亦或许他们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懦弱，能够勇敢面对自己的心意。也更有能力承担彼此的心。 何钰终于可以堂堂正正说出胸中郁结，终于有机会倾诉心意。她会怎样做，我们不得而知。 但我相信，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断没有立马关上的道理。 二十五岁，还好一切不晚。 这是当下故事的结束，也是他们故事的开始。 谨以此文，纪念无疾而终的暗恋，希望我们都能更勇敢，不辜负相遇，亦不负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