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追星，但喜欢你》作者：青茶木 文案： 路佚是A大学生会外联部的部长，在一次活动中偶然认识了国民偶像。 路佚：工作工作工作ヘ(_ _ヘ) 赵新竹：他怎么不看我？怎么不问我要签名？噢，有趣的男人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佚，赵新竹 ┃ 配角：下一本《追星星的人》欢迎品尝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学生——大助理——结婚 ================== ☆、第 1 章 宿舍的窗户朝西，每天傍晚都能看到很不错的景色。那时，夕阳的光芒斜斜地照过来，在写字台铺开一片暖绒的光，像罩了层鹅黄的细纱似的。台灯的影子也因此被拉得很长，仿佛身材纤长的舞娘。 “在漆黑的夜空里，每个人都是星星。有的星星很亮，能被人一眼看到。而有的就很暗，需要一双很敏锐的眼睛才能发现。它们追寻着明耀星星的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后来才发现，原来自己也能发光。” 黄湛捧着一本书在窗边扮演文艺青年，一边念上面的文字一边感慨： “啧，你说写得多好哇？追星嘛，就是一个渐渐发光的过程。哎你知道吗，现在很多明星小时候也追星的，就是因为像成为偶像那样的人，所以才走这条路。” 他自己感慨没完，还抓着刚回来的路佚问。 路佚背着电脑包和一大口袋资料，放下东西的瞬间瞥了眼他手里的书： “我没看错的话，这本书应该是英文的。” 黄湛的一腔热情被泼了冷水，当即解释：“咱是英语专业的，不看英文的看啥呀？” 他看路佚满头大汗，一看就知道肯定又忙得没工夫喝水了，于是把桌上的汽水扔了过去：“再说了，文化那都是相通滴。这也不妨碍我理解人家说的‘追星’嘛！” 路佚拧开汽水灌下去半瓶，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回答这位一天到晚都在思春的室友： “追星这个东西我是外行，不好评价。不过人家说的那种追星，肯定不是像你这样，每天捧着手机屏幕□□，什么也不做。” “我怎么就‘什么也不做’了？”黄湛急了，“我每天P图应援剪视频，很累的好吗？” 路佚冷脸：“我说的是上课写论文和学生会活动。” 黄湛秒怂：“那，一个人的时间跟精力都是有限的嘛。我肯定是比不了你了，成绩又好，还是外联部部长。但是你都没个喜欢的人，精神世界肯定没有我丰满！” 路佚是院里出了名的拼命三郎，而且拼得清心寡欲，从来不去想为了什么，只是一根筋地计划怎么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学校的外联部跟院里的本来就不可以同日而语，拉赞助，办活动，有时来了个名人，他还得前前后后地张罗。 就算忙成这样，他还是能保持专业第一的成绩，谁看了不说一声绝？ 只是，更绝的，是他的嘴巴。 “论丰满我肯定不如你。”路佚看了眼他日渐圆滚的肚子。 “喂，你这句话很涉嫌人身攻击哈！看我不——” 黄湛炸毛了，而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路佚从材料包拿出来的东西打断： “——这个扇子是赵新竹的周边，这两天对接，他的团队就送了点纪念品给我们，我给你拿了一个。” “哇！路宝贝你太给力了吧！宝贝儿！心肝儿！我爱你！爱你爱你！” 路佚摁住他准备亲过来的脸，“心领了。” 他在电脑上修改了一个表格，发送给打印店之后又急匆匆的要出门。 “干啥去啊老路？吃饭了吗？”黄湛叫住他。 路佚看了眼手机时间：“马上要开会，开完再吃。” 说罢就背着电脑包走了。 忙是肯定忙的，尤其明天下午，赵新竹这位高人气演员要来A大给新电影做宣传，学校把整个活动都交给他们外联部全权负责。虽然有其他部门协助，但所有的统筹都落到他一个人头上，场地，安保，工作人员调配，这些都需要他过目，这些做下来还能有5个小时的睡觉时间，已经算他做事迅速，态度果决了。 “场地为什么只租了下午？” 他核对到场地一栏的信息时，发现可用时间为下午13:00-17:30，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场地布置是交给副部长的，这人脾气比能力大，每次负责的事情都会出一些大大小小的差错，所以路佚交给他一个不需要交接的活，没想到还是出了错。 “我们的活动一点半开始，它一点才让我们进去，能干什么？主持人都上台了观众还在入席，这像话吗？” 被当众指责，腹部脸上已经不好看了，再加上最近因为要忙活动工作压力大，有些平时能忍的现在也忍不住了。 “不好意思啊部长，周六上午合唱团要排练，我们用不了。” 这次活动的场地是大学生活动中心，简称“大活”，是一个能够容纳400的会堂。二楼的房间是提供给艺术团的学生排练用的。如果上午允许合唱团的人进出，大门大敞，那么赵新竹的粉丝肯定会蜂拥而至，把会堂堵得水泄不通。 “去找合唱团的团长协商，上午一定要用。除了跟艺人团队对接活动流程，更重要的是防止观众提早入场，保证艺人的安全和隐私。” 路佚交代完之后，就翻向下一张幻灯片了，没想到副部气不过，又出来打断： “既然选择进演艺圈，隐私什么的就不能那么看重了吧？”一旁的干事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别说了，可他反而还拔高了嗓门，“难道因为外联部要办活动，合唱团就必须让路吗？” 路佚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他有底气接这么大一个活动，当然有底气办下去。现在所有工作人员都看着他，他知道，因为工作繁忙的关系，底下的人对他都有那么点微词。在活动开始前夕出现争执，稍微处理不当，明天很有可能捅出大篓子。 所以他没有浪费时间跟副部争，而是直接给合唱团团长打了电话，两分钟的工夫，把合唱团的训练场地临时换到了器乐团的音房。 “下次抱怨之前，最好把手头上的事做完。” 一个只知道埋怨和添堵，一个马上就打电话解决了问题，孰高孰低，再明显不过了。 “乖乖，路部长还是牛啊......”前来帮忙的宣传部干事偷偷感叹。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不服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短篇No.2，也是3w左右，这个更完就是长篇《追星星的人》（时间定了，在5月17号） 这本的攻是演员，人气高，演技好 受是大学生，工作能力强，说一不二，后期是攻的大助理 短小甜饼，食用愉快~ ☆、第 2 章 这次的活动严格算来是一次路演，赵新竹主演的电影《五指朝阳》两周之后要上映，这期间便在全国参加路演，宣传这部文艺向的作品。 上午，大活外面已经围满了人，甚至有人占好了靠窗的位置，到时候就算没票进去，也可以透过窗户看到赵空青。在会堂布置的干事瞥到窗外的人海，惊叹： “还好路哥有先见之明，提前把大门关了，不然会堂还不挤翻天了？” 刚进来的副部听到这话，脸色一黑，拧着脖子出去了。 而二楼的一间会议室里，路佚正在跟艺人团队交接流程。虽然大体流程已经发给他们了，但活动上的细节，包括艺人的上台时间，以及跟观众的互动环节，都需要跟赵新竹本人交代清楚。 而一直以工作和学习为首的路佚，在开会的间隙，的确也走神了一会儿。 “是挺帅的。” 多年后，赵新竹问他第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感觉，有没有心跳加速。路佚也回了这么一句话给他，简单明了。 “没了？”赵新竹不满意。 路佚对他的反应很疑惑——听到别人夸自己好看，难道不该很开心吗？ 于是他谨慎地问：“不够吗？” 弄得赵新竹当场投降，“OK，我知足了。” 能从清心寡欲的路佚嘴里得到这么一句评价，已经算殊荣了。要知道，他对着电视上轮番播放的漂亮面孔一般都说的是“还行”。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吧。”路佚跟赵新竹的助理互相点了一下头，然后对会议桌最边上的记者团干事招手，“慧荣，麻烦帮我们拍张合照。” 赵新竹对“合照”两个字比较敏感，饶有兴致地问：“路部长是我的粉丝吗？” 路佚微笑着解释：“合照是所有工作人员一起的，当然，您如果想跟我单独拍一张，这也是我的荣幸。” 他的反应很快，既解释了合照，又把赵新竹的梗接了下来。 “哈哈哈！”主持人很会捧场，立即笑了出来，然后说： “新竹，咱低调一点哈，低调一点。” 气氛一下子从开会的严肃中脱身而出，变得轻松又活跃。赵新竹也在一阵笑声中勾起了唇角，望着踮脚去关投影仪的路佚。 有点意思。 开完会之后，赵新竹去一楼看了下场地，理清进场的路线。忙完这些，差不多可以吃午饭了，于是他打算回二楼。 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外国友人叫住： “Excuse me？Do you know where is the exhibition？（打扰一下，你知道exhibition在哪儿吗）” 赵新竹的文化课不怎么好，英语只会日常的那几句。所以，即便听懂了老外是在问路，但最关键的那个“exhibition”他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What's the exhibition？（exhibition是啥）” 他问出这句话之后，外国友人就开始一通解释，语速快且又带着一股口音，这实在把赵新竹给难住了，然后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Could you speak Chinese？（你能讲中文吗）” 结果把老外逼急了，只苦哈哈地说出一个“斜斜”，然后转身打算找别人帮忙。赵新竹有种被打脸的强烈痛感，于是从衣领取下墨镜，扣在脸上。 老外走了没几步，刚好遇到下楼准备去吃饭的路佚，于是赶紧求助。说的跟之前一样的话，但路佚却能对答如流。 “Do you mean the movie exhibition？It's outside.（你是说电影的展板吗？在外面）” 他们在大活外面布置了一些易拉宝，展示电影的创作背景和主创人员。这个老外应该是听说今天有活动，想来了解一下。等他解释完之后，老外一连说了好几个“斜斜”。 然后轮到路佚问了：“How did you get in？（你咋进来的）” 老外很兴奋地告诉他，他是从一楼的一个窗户进来的。并且，在他之前已经进来过几个女生了。 路佚心里咯噔一响——遭了！ 下一刻，一楼的走廊上就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好帅哦，比电视上还帅！” 路佚连忙跑过去，把被团团围住的赵新竹解救出来，护在自己身后。 “抱歉，我们的活动还没开始，请你们出去。” 能想到翻窗的粉丝一般都比较狂热，于是不依不饶地凑上去： “保安哥哥你行行好呗，我们是坐飞机过来的，可远了！” 路佚仍旧铁着脸：“我不管你们怎么过来的。如果再这样，我不保证下午的活性可以顺利开展。到时候粉丝问我原因，我只能如实告诉他们了。” 赵新竹也说：“我理解你们想见我的心情，但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能不能请你们尊重一下我，也尊重一下为这个活动付出的工作人员。” “我们没有不尊重你啊哥哥！跑这么远只想见你一面，这是不尊重的人可以做出来的事情吗？” 跟兴头上的人是说不清道理的，几个小姑娘步步紧逼，七嘴八舌地诉着苦。到最后，连路佚也插不上嘴—— 天，粉丝怎么比副部还难对付？ “咚！” 推搡之间，他跟赵新竹节节后退，居然推到了仓库门口。赵新竹反手旋了一下把手——能开。 于是伸手揽住路佚的腰，飞速闪了进去。 门外的粉丝开始啜泣，但路佚可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他虽然不了解追星，不知道这种人在粉丝的属性里会划分到私生饭一栏里去。但他毕竟活了这么多年，都大三了，正常的追星和癫狂的私心还是分得开的。 “丹丹，把你的干事都叫过来，把大活排查一下。刚才有几个粉丝翻窗进来了，在一楼的109门口，你把她们叫出去之后，看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他给最得力的副部发了语音，立即收到一个“好的”。 安排完之后，他终于把注意力撤回到自己身上——赵新竹的手，还搭在他腰上。 两个人侧贴着门，能把外面的哭泣声听得很清楚。 老实讲，刚才赵新竹单手把他搂进来，是挺man的。但这人现在从后面抱着他，他看不见这人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赵先生，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路：我不是保安谢谢！ ☆、第 3 章 “赵先生，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赵新竹才反应过来：“噢，抱歉。” 他松手之后，靠在门上的姿势仍旧维持着：“看来对付粉丝，还是我更有招。” 路佚找了张椅子坐下，长长舒了一口气，嘴也因此鼓起来一个球。那一刻，他全然没有会议桌上的干练，只让人觉得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也是，才21岁，能成熟到哪里去？ “你的人气太高。我之前是副部的时候也参加过路演活动，你是第一个有粉丝翻窗进来的明星。” 赵新竹耸肩，“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路佚惊讶：“你觉得很烦？” “嗯。不过你的表情似乎在说我不该这么想。” 路佚敛回冒犯的眼神，解释道：“我以为明星都会表现得很珍惜粉丝。刚才那几个人我也不喜欢，只是没想到你会跟我说。” 赵新竹的眼神多了两分玩味：“我现在才相信，原来你真的不是我的粉丝。” “嗯？” “我曾经发过几次声明，希望粉丝不要打扰我的私人行程。如果你看过，应该知道我的态度。” 路佚大方承认：“抱歉，我没做好功课。” 赵新竹很欣赏他的爽快，这不仅是年轻人，即便是事业有成的人物碰到了也会先找个体面的借口，譬如“我不上网”，譬如“我平时太忙了”。 油嘴滑舌的人接触多了，真实坦率的性格反而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不用道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我参加过那么多校园路演，你的工作能力是最好的。” 路佚欣然接受：“谢谢赵先生。” “只是没想到，你们做部长的，英语也要求这么高？” “英语？”路佚想到刚才的外国友人，笑着解释，“其实还好，我只是恰好是英语专业的，所以能跟他交流几句。” 被人称赞了工作能力，紧接着又被肯定了专业水平，即便以“水泥板”著称的路佚也勾起了嘴唇。 赵新竹打量着他，眼底划过彗星般的光芒。 之后，路佚把自己的名片给了他，说，下午会很忙，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打上面的电话。 他对赵新竹了解得的确不够深入，但寝室里毕竟还有一个整天对着视频发呆的黄湛，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他记得黄湛曾经用一句话形容过赵新竹—— 一个苦过，难过，现在终于被欣赏的人。 ............................ 活动最后很顺利，主创们最后在台上合影，还叫工作人员也上去拍了一张三十人的大合照。 身为主演的赵新竹跟导演自然是站在最中间，但赵新竹觉得这次主办方也很辛苦，在活动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所以让负责人路佚紧挨着他站。 “路部长，新哥让我把这个给你。” 活动结束后，赵新竹在保安的护送下上了保姆车，好让粉丝尽快散去，方便路佚派人清理场地。 但赵新竹虽然走了，他的小助理却留了下来，还塞给路佚一个信封。 “这是？”路佚摸了一下信封的厚度，挺薄的，看大小也不像是票子。 “这是新哥的签名照，只给了你一个人，不要跟别人讲吼。”小助理的性格很活泼，说起话来很多语气词。 “噢，谢谢。”路佚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 小助理补充道：“新哥还说了，虽然你不是他的粉丝，但是你身边肯定有朋友喜欢他。你留着也好，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别人也好，反正照片给你了，你怎么处理都行哒！” 倒是考虑得很周到。 等助理离开之后，路佚拆开信封，把十几张造型不同的照片跟抓牌一样捏在手里瞧。 嗯，是挺帅的，就是跟本人有点不一样。 这次的活动很成功，新闻稿当天就赶了出来，发布在学校的公众号上，引起了大规模转发。校方领导对此很满意，还亲自给路佚打电话褒奖。 办完了大活动，外联部和几个协助部门的干事决定出去约顿饭庆功。 “路部，最近开了家火锅店，学生证打六折呢！去吧去吧！” “干完事儿吃东西就是爽啊！明天周日，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不用担心有工作，想想就开心！” 一群人说说笑笑地去做地铁，路佚的电话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喂？你好。” 对于不认识的陌生号码，路佚都是这么说的。 对面的声音让他惊了一下：“路佚，你好，我是赵新竹。” “赵先生？”路佚微微一惊，对副部丹丹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们先走。 “嗯，是我。今天的路演辛苦你们了，现在还在忙吗？” “不辛苦，这都是我们的工作，现在已经做完了。赵先生这时候打电话，是有事找我吗？” “是，有点小事想问你。” “嗯您说。” “我们工作室的人想找个地方吃饭，但是A市这里不怎么熟，所以想问问你，哪里的味道好一点。” “噢，A市的好餐厅还是很多的，你们一共多少人？” “嗯......”赵新竹顿了两秒，听起来是数人去了，“7个。” “比较倾向什么口味呢？比如中式日式法式，粤菜湘菜还是川菜？” 赵新竹被他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逗笑了：“要求没那么高。如果具体一点能让你方便推荐的话，就川菜吧。” “川菜的话，我觉得蜀缘就挺不错的。而且他们家有雅间，你们7个人也可以坐一桌。” “蜀缘？缘分的缘吗？” “对，电子地图上应该能搜到。” “好，谢谢。”赵新竹没有挂电话的意思，沉默了片刻，又问，“路部长今晚有约么？要不要一块儿来？人多热闹点。” 路佚愣了一下：“我？” “是的。其实，我也要跟你先说声抱歉。” “赵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赵新竹埋怨地看了旁边的助理一眼：“今天我助理给你的签名照拿错了，那是我弟弟。” 路佚赶紧从双肩包里把信封掏出来，那些照片厚厚的一沓，仔细一看，果然越看越不像赵新竹。他下午拿到的时候还在心里吐槽，原来明星P图也这么狠，都不像本人了。 原来，人家根本就不是本人...... 作者有话要说：路：我啥都好，除了眼神 ☆、第 4 章 “路宝贝~啥时候回来呀？人家沐浴焚香等着哥哥的签名呐~” 黄湛吃过晚饭立即就洗了澡，在宿舍点了一个压箱底的熏香蜡烛，守着盼着等路佚。 路佚收到微信的时候，眼皮子心虚地一跳。他本来没打算刻意去找赵新竹要签名，但人家周到地送了他那么多，他也欣然收下。并且拍了张信封的侧面发给黄湛，说里面都是签名照。谁承想现在照片不是赵新竹本人，他要是真带回去，肯定会被黄湛吊起来打。 “我晚点回来，不用给我留灯了。” 他回复了黄湛之后，立马给副部丹丹打了电话：“丹丹，我临时有点其他的事情，聚餐去不了。你们吃得开心点，到时候AA算我一份。” 随后，才马不停蹄地朝蜀缘赶。 蜀缘的地理位置在河西的一个商城里，河西没有河东繁华，赵新竹定位子的时候故而也就没有排队。前台听到电话里说是赵新竹要来，赶紧通知了经理。连安排雅间和上菜，都是经理手把手盯着的。 路佚承公交过桥的时候，看到沿河一带的细密灯光，乍然看去像极了金龙身上的鳞片，一时手痒给拍了下来。做外联部长是很忙的，拉赞助，办活动，有时学校来了几个交流的国外教授，他还要被校方抓去做接待。 忙碌起来最开心的时候，是成功干完一票大买卖，所有人在收拾干净的办公室里互相依偎着休息。以及现在这样，可以心情平静地享受自然和人工共同创造的恢弘夜景。忙里偷闲，急缓有度。 “路部，这边！”助理下楼来接他，热情中又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啊，我一时粗心，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叫我小路就行了。”路佚觉得没什么，毕竟在学校碰到的粗心的人更多了去了，“不用觉得抱歉，我本来今晚也打算出来走走的，河西这边的景色不错，我很喜欢。” 助理朗声一笑：“嘿，那敢情好。来，我带你上去。” 路佚进去的时候，桌上已经上了几盘凉菜了，大家都没吃，坐成一圈在玩桌游，气氛很好，完全不像一个大明星的高冷设定。 “诶？小部长来啦？”化妆师Penny连忙过来招呼他，“来，快把包放下，这么远过来热坏了吧？” 路佚参加的应酬不多，赵新竹也是第一个办完路演要请他吃饭的明星。 “不热，抱歉我来晚了，让你们等这么久。”他把为数不多的跟校方领导一起吃饭的状态提炼出来，尽量应付得顺利一点。 赵新竹旁边的位子是特意留给他的，路佚受宠若惊地坐过去，尽管大家都跟他说不要客气，今天的活动那么成功多亏有他策划得好，但路佚的应酬经验稀缺，还是免不了客套。 他是四川人，A市很多打着川菜名头的小餐馆他都去过。这家蜀缘听很多人推荐过，但是碍于其让他看得眼花缭乱的价格，一次还没吃过。今天他也算公行私欲，得以品尝一下传闻中三百多一份的毛血旺。 赵新竹的团队跟他本人一样，虽然在工作方面一丝不苟十分严肃，但私下都很有亲和力，这或许是他为什么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吧。 路佚很喜欢跟这样的人接触。严格来说，他很喜欢跟专业性强的人接触。只要工作上快准狠，私下不论高冷还是欢脱，他都会给这人套上一层滤镜。 等一圈人吃得差不多了，化妆师Penny还不让人走，非说今天高兴，要跟大家拼酒量。赵新竹任由他们玩，留意到路佚看了眼手机，于是小声问： “是不是学校要门禁了？” 他说着也看了眼，九点多，不早不晚的时候。 路佚摇头：“还好，十一点才关门。” 赵新竹也是念过大学的，虽然十一点门禁，但是这之前要赶去浴室洗澡，再回宿舍收拾一下，来来回回也差不多了。于是敲了敲助理的肩：“车钥匙给我。” 助理嘴边还挂着辣油，掏出车钥匙才问：“哥你拿车钥匙干嘛？想去哪儿我送你嘛。” “不用了，你们先吃，我送小路回去。” 这话一落地，雅间里陡然静了下来——虽然他们家老板没有明星架子，但还从没有亲自送过谁回家吧？何况还是个只认识一天的大学生？ 路佚也嗅出了空气里的微妙，连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公交车直接到校门口，很方便的。” 赵新竹拿着车钥匙在手里掂了一下：“签名照在车里，刚好拿给你。” 这群人里，助理是跟着他时间最久的，于是连忙说：“嗨呀，小路你就别客气了。哥每天吃完饭都会出去兜兜风，顺道送你回去，就别推脱啦！” 兜风啊。路佚琢磨了一下，没想到这位大明星居然跟他有同款爱好。 这次他们来A市，除了保姆车之外，还有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路佚对车的研究不多，只是觉得发动时声音特别小，安静又舒服，想来应该价格不菲。 “这是下午你们给我的照片，抱歉，信封已经被我拆开了。我去超市买了一个白色的，不过你放心，里面的东西我没动过。现在完璧归赵。” “比我之前那个好看。”赵新竹接过信封，然后从储物格拿出原本要给路佚的自己的签名照，“这几张照片算是姗姗来迟了，不好意思。” “赵先生你太客气了，是我谢谢你才对。”路佚双手接过，放进双肩包的夹层里。 赵新竹发动了轿车，缓缓从地下车库出去。他看了眼一旁镇定地靠着皮椅的路佚，笑道： “你跟很多人不一样。我去过很多学校宣传过作品，跟我们对接的学生基本见到我就特别兴奋，说是我的粉丝，有些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有些手还会发抖的，还有的就直接哭出来了。说实话，头一次碰到你这么成熟的大学生。” “成熟”是出现在路佚身上最多的一个形容词，很多人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长着一张娃娃脸的路佚行事风格这么果断，跟三十几岁的老油条对接也丝毫不会逊色。 路佚勾唇，“由此可见，选一个不追星的部长还是有用的。” “你真的一点星都不追？” “我有欣赏的艺人，如果这算追星的话，那我应该也在大部队里。” “包括我吗？” “嗯？” “你欣赏的艺人里，包括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有点太明显了嗷 ☆、第 5 章 “你欣赏的艺人里，包括我吗？”赵新竹平视着前方广阔的街道，不断后移的路灯在他眼底划过一道又一道光线，流星一般。 这话乍一听好似问得并不经意，但稍微用心一点，还是能听出语气比之前闲谈时更加严肃。 也是，在娱乐圈打拼的艺人，怎么会不重视自己在大众眼里的形象呢？ 路佚顿了一顿，开口：“当然。” 赵新竹心里小小地惊喜了一下，从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人嘴里听到欣赏二字，居然比粉丝尖叫他的名字更有成就感： “我岂不是很荣幸？” 路佚坦然：“我有一个舍友是你的粉丝，所以我有听说你一些事情。” “愿闻其详。” “你是从群演苦过来的，能有今天的地位很不容易。虽然奖运不怎么好，一直没得奖，但是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所以我敬佩你。” 赵新竹得了便宜还不知足，故意说：“苦出身的演员很多，你岂不是个个都敬佩了？” 路佚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但我认识的演员不多。或许是因为我室友时常跟我说起你，所以我更能理解你的不容易。” 赵新竹越听越欢喜，但好在他平时拍戏拍得多，比较会控制自己的表情，所以面上仍旧只有淡淡的微笑，跟平时一样。 “谢谢。其实在演艺圈呢，很多人都不容易。有的人苦了一辈子还是没能被观众记住，那一页翻一下就过去了，挺残忍的。” 所有的行业都是一个金字塔，站上顶端的人永远只有凤毛麟角，大多数人都是被踩在脚下，默默无闻地过一生。但在影视行业，金字塔底端的数字可能比其他职业多很多。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地往里面冲？” “因为这个行业毕竟还是个造梦的行业。”赵新竹一条手臂搭在方向盘上，衬衫挽到臂弯，露出劲瘦的小臂，“一旦成功的话，舞台所有的镁光灯都聚焦在他身上，台下所有的镜头，所有的掌声都会围着他转，这种被人喜欢的魅力很大的。” 路佚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的确很诱人，默了默，问：“所以，你们都很喜欢这一行，所以才进来？” “不能说百分百，毕竟现在也有不少人在娱乐圈玩票，但起码我是真的喜欢表演。” 路佚看向他：“那我更佩服你了。” “为什么？”赵新竹讶异。 路佚收回眼神，转而看向窗外飞流而过的灯，眼神有些迷离：“从事爱好所在的行业，需要很大的勇气。” 赵新竹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揣测着问：“你觉得工作应该和爱好分开？” 他点头，“嗯，我觉得工作只是一个谋生的手段，不需要投入什么感情。至于喜欢的事情，才需要花更多的精力。我不想把喜欢的事情变成一个套活儿。” 这也是为什么，他目前为止所有的学生会工作，都没有跟喜欢的事情挂钩。如果喜欢写作，就会面临很多任务，不想写的题材也要写，没有灵感的时候也要写，这会消磨他的喜欢。 赵新竹侧望了他一眼，眉眼变得柔和：“现在轮到我佩服你了。” 头脑如此清醒，工作能力如此强，还如此有想法的年轻人，真的不多见。 音响里流出悠扬的纯音乐，是路佚喜欢的曲子——《Childhood Memory》。每每听到，都能勾起他童年很不错的回忆。 黑色的轿车行驶在夜里很低调，随着繁华的车流缓缓前行，宛如银河里一颗渺小但却独一无二的星星。过江的时候赵新竹将车窗降了两寸的高度，让清新的江风吹进来，城市的嘈杂，忙碌，以及那些身不由己的奋斗的无奈，似乎都被江风裹挟，吹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车速开得慢，到学校门口已经是20分钟之后了。 兴许这几天实在太累，也兴许是这辆车开动的噪音很小，路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赵新竹拉好手刹，转头想说“到了”，看到路佚睡着，便也没有开口。他将车停到一盏坏掉的路灯下，那里光线很暗，能让路佚睡得更好些。 很多外出游玩的学生陆续返校，还有不少人讨论着今天他来学校路演的情景。有的说他比电视上还好看，有的说他今天的造型很绝，就是无人知道，他们讨论的焦点人物现在正坐在校门口的一辆小车上，守着人人都巴不得退避三尺的“水泥板”路佚。 赵新竹不信一见钟情，所谓的喜欢，一定是初见时的好感，加上日后相处的灵魂契合。 路佚是在肩膀的拍打下醒来的，那力道很轻，起初的几下他还以为在梦里。 “唔？”他惺忪着掀开眼皮，茫然地揉了揉，待想起身处何处之后，才连忙看向一旁的赵新竹，“抱歉，我刚睡着了。” 赵新竹扬起唇角，“该是我抱歉才对。本来想让你多睡会儿，但是怕你错过了浴室的时间。所以就叫醒你了。” 他刚搜了一下，A大的浴室的关门时间是十点半。 路佚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等他冲回宿舍拿澡篮再赶过去，的确差不多了。 “是得赶紧回去了。赵先生，今天谢谢你。” 他赶紧松开安全带，随后打开车门钻出去。 赵新竹叫住他：“等等。” “嗯？”准备关门的路佚又探头回来。 “加个微信吧。我之后还会来A市，到时候说不定也有问题请教你。” 路佚想也没想就把二维码调出来：“赵先生你太客气了，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就行。” 赵新竹顺利地加了好友，“嗯，谢谢。不过这个号是我的私人号，还要麻烦你别告诉别人。” “嗯，你放心。” 东大门左拐的第一盏路灯坏了，没有光，一到晚上就黑黢黢的，不怎么看得见路。 但心里那盏长久没有不亮的路灯却在今晚通了电，豁然大亮。 作者有话要说：赵：“加个微信吧” 路：“不加” 全文完 ☆、第 6 章 A大的英语系很不错，但是研究生的保送名额很少，很多优秀的学生更中意出国，只要联系到了国外的导师，成功拿到offer，一般都不会为了保研名额留下来。 路佚没有留学的计划，原因之一，是学费太过高昂，即便他努力拿到奖学金也肯定免不了要负债，他不想父母因为他的原因奔波劳累。原因之二，A大本校有一位很不错的宋教授，如果在他手下念研究生，成就也不会低到哪里去。而且路佚相信，凭自己专业第一的成绩找他，答应的概率很大。 选导师并非必须要推迟到报名或面试。如果拿到推免资格，而导师恰好又是本校的教授，其实大三结束的那个学期就能定下来。因为很多专业包括英语专业的学生在大四那一年必须要进行毕业实习，完成相关的毕业论文才可以顺利拿到学位。如果路佚在实习的时候找到他心仪的宋教授做导师，进行校内实习，并且表露想在他手下念研究生的想法，这件事基本就能确定了。 换言之，如果想深造的话，毕业实习跟研究生导师的选择有很重要的关联。 “路宝贝，谢谢你哦，这么忙还要帮我们打印报名表。”黄湛从上铺跳下来迎接路佚，体贴无比地接过他手中的电脑包。 路佚从电脑包的内层取出报名表：“没事，本来就顺路。想好去哪里实习了吗？” “当然了。”黄湛早有打算，“我就去我爸的公司呗，反正以后也是要继承皇位的，还不如早点过去适应。对了，这种应该算校外实习吧？院里给不给批啊？” 路佚对他无形中的炫富已经习惯，打趣到：“当然批了，不然影响你继承皇位，那不是大逆不道？” 黄湛嘿嘿一笑：“那就成！等我拿到工资，一定要多买一点哥哥的同款！” 他憧憬着往后大把大把数钞票的生活，然后问：“不过话说回来，你去哪儿实习啊？” 路佚在院网上搜索宋教授的邮箱，“不出意外的话，就找宋教授了。而且我想在他那里念研究生，提前过去熟悉一下环境也不错。” “啧啧啧，虽然我想叫你搞快点吧，这宋教授毕竟还是很抢手滴。但是你怎么说都是专业第一了，宋教授再挑也挑不出比你好的了吧？” “别这么说，专业成绩只是一方面，读研究生不只看分数的。” 他们正说着话，宿舍门就被人猛然推开，然后再以巨大的力道合上。 嗙！ 楼板都跟着震了一下。 回来的人是他们这个宿舍的第三个人——唐寒。 自从4号床的兄弟因为身体原因退学之后，这间宿舍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了。 唐寒的成绩也很不错，专业第五。原本排在第三和第四的人因为选择出国放弃了保送研究生的名额，唐寒便也成为了他们这个宿舍第二个可以保研的人。 “寒寒，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黄湛看他回来就闷在墙角喝水，一整瓶饮料喝完了还不够，立即打开下一瓶。 路佚赶紧将他的手按住：“发生什么事了？” 唐寒这才抬头，看向路佚之后，又觉得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故而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急死我了你！”黄湛是个急性子，见他半天不吭声，恨不得过去把他的嘴硬生生掰开。 唐寒这才说：“那个他妈的宋教授是个变态啊！” 路佚脸色一沉：“哪个宋教授？” 唐寒大叫：“还能有哪个？就宋黎安啊！” 这下，黄湛也吓了一跳，忙提醒他宋教授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这些话不能随便说。 但唐寒就是不改口：“你们跟我一起住了三年，我会骗你们吗？本来宋黎安每年只有两个研究生名额，路佚他是肯定会要的，我就想去他办公室争取另一个呗。但是我今天去找他，刚开始还没什么，就问我一些成绩和专业方面的问题。但是问着问着，他就开始问我喜欢干什么，然后......然后他就慢慢凑过来摸我！靠！恶心死了！” 听到中意的导师私德败坏，这大概没人能立马接受。 路佚的拇指指甲下意识地在手指上划，“你，确定是宋教授吗？” 唐寒更生气了，质问道：“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编谎话去污蔑他咯？” 黄湛连忙帮他扇风：“没有没有没有，路路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咱就是惊讶嘛，没想到他看上去正正经经的，其实背地里骚扰学生呢？” 唐寒的手抠在桌子底下，整个身子都蜷缩着：“我知道你们觉得很不可思议，如果不是我自己经历了这种事情，我也不会相信！但他的手就直接摸到了我屁股上，这我能冤枉他？” 路佚低下头去，不知道说什么好。 唐寒瞥到桌上放的路佚帮他打印好的毕业实习申请表，冷笑：“路路，你不信我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你了。至于毕设，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死都不会去他那儿！” 唐寒在院里面人际关系处得很好，虽然不在校学生会，但是他在篮球队吃得很开，人也开朗，大家都愿意跟他交朋友。而且从以往三年一起居住的经历来看，他不会骗人。 路佚更愁了，照这样看来，他是不会去宋黎安那里实习的。但是其他的老师他一个都没看好，交表的时间快到了，他一个老师都还没见，真的有点难办。 “路路。”晚上十二点，在自己床帏里挑灯夜战的黄湛传了几张图表给路佚，“这是我今天找的学校里一些好教授的名单，虽然我不怎么学习吼，但我去微博和贴吧都搜过这些教授的评价，感觉挺好的。他们的邮箱都在上面了，你要不看看找个什么时间约谈一下？” 路佚看着那几张图表，倏地还有点感动。黄湛虽然平时不靠谱，但是对他倒的确没二话。 “谢谢，我明天也咨询一下认识的学长，大四知道的应该稍微也多一点。” “嗯，那你早点睡嘛，宋教授那件事就别想了。寒寒我会安慰他的，你还是抓紧时间找老师哈！” “嗯，好。” 那件事路佚没多想，也没怀疑过唐寒那些话的可信度，毕竟唐寒这段时间为了名额的确在跟宋黎安课题组的人在打交道，得知的消息肯定比他多。之所以愁，主要原因还是找导师。 不光是他，还有唐寒，原本的计划打翻，还不知道毕设该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要说：五月的第一天，老木这边已经有夏天的感觉了，你们呢?乛?乛? ☆、第 7 章 路佚问了外联部的前部长，想了解一下校内除了宋黎安之外还有哪些比较好的教授。前部长给了他几个名字，说，无论从深造还是毕业之后找工作来看，还是宋黎安比较好。 路佚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私德问题，学长并没有像唐寒那样，认定宋黎安是个衣冠禽兽。反而还觉得宋黎安人品不错，会帮毕业生联系工作岗位，是个好导师。 这很奇怪。 学长把他从一个干事带到现在的外联部部长，可以说是一手把他培养上去的，没理由骗他。 而唐寒跟他一起住了三年，也不会骗他。 但两个人说的话偏偏就反了过来。 “路路，找我什么事哇？”中午的时候，他打电话给黄湛。 “老黄，你在哪儿？” “我在食堂买饭呢，顺便给寒寒带一份回去，他一上午都呆在寝室，哪儿都没去。” “马上要交毕设的报名表了，他不着急吗？” “哎呀快别说毕设了，昨晚发给你那个图表我也给他了，他看都不看。而且他现在心情特别差，一跟他提毕设他就臭脸。” “是吗。”路佚在9号教学楼的楼顶站着，吹着强劲的风，眼睛也睁不开。 他一时间心乱如麻。或许因为两个相信的人说了完全不一样的话，让他生起来一点警觉心——如果唐寒跟他的状况一样，急着找其他导师的话，应该不至于不着急。 嗡嗡！ 手机在这时震了两下——是赵新竹发来的。 一张A市代表性地标的照片，以及一句话——今天离开，下次来A市再聚。 点开照片一看，路佚发现这应该是赵新竹本人拍的，地上还有他举着手机的影子。 嗡嗡！ 赵新竹见他没回，又发来一条：“快期末了，你应该很忙吧？” 路佚立即点开输入法，先发了一条“一路顺风”，再回答他的问题： “还好，没到考试周。最近在弄毕业实习的事情。” “实习是除了考试以外最麻烦的事情。”路佚能从他的字里行间读出实习的不易。 有时候说话的契机就在那一瞬之间，尤其平时不喜欢跟别人交流的人，会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某个时机里对另一个人倾诉出来。 路佚便处在这个契机里，他只犹豫了一下，就把整件事告诉了赵新竹。一来，赵新竹在这件事里是个局外人，看得肯定比他清楚。二来，赵新竹虽然跟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那天在车上的交谈足以证明他是个很睿智的人。如果愿意花时间听自己说的话，应该能给出不错的解决方案。 果然，赵新竹很快就有了对策： “如果我是你，这两个人我都不会相信。” “为什么？” “一个前部长，没有接触过那个教授，所有的说辞都是听说的，道听三分假，可信度本就不高。而另一个，你说他是你舍友，但是在我看来他只是你的一个竞争者。竞争者可以做很多事情去干扰对方的决定，甚至可以捏造一些事实，所以也不能信。” 不得不说，有一些社会阅历的人在看问题的时候的确更深入。 路佚问了最关键的一点：“那，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直接找到他们课题组的人，私下约出来问一问，就清楚他们老板，也就是你口中的教授具体是个什么人。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当面去见一下教授，去他的办公室，别去他家，全程用手机录音，如果他想做什么的话，也多了一个证据。” 是的，没有什么比直接找当事人更清楚的。如果担心个人安危，也可以向他们课题组的人一探究竟。 方法总比困难多。一个谎言如果没有下一个谎言去圆，只会不堪一击。 路佚先托人联系了几个宋黎安课题组的研究生，每个人对导师的评价都很好。除了平时要求严了一点，其他方面都非常不错。 每问一个人，路佚的心就会往下沉一截。因为这代表跟他一同居住了三年的唐寒，在骗他。但是骗他有什么用？宋黎安一年有两个名额，如果他两个人都收的话，他们根本不存在竞争关系。 他没时间去想，直接给宋黎安发了邮件，道出想在他手下做毕业实习的期望。 确定了导师才能交报名表，这样不会被院方调剂到一个很随便的导师名下。 但宋黎安在那天见过唐寒之后就去了国外开会，邮件是截止日期当天上午才回复他的，内容是： “你好，路佚，我此前一直在等你的邮件。我知道你，也很欣赏你的才华。但是我听说你有意向在校外做毕业实习，还没有决定是否要深造，所以答应了之前的学生。我很想回复你‘Yes’，但现在我的名额已经满了。真的很遗憾。如果你早几天联系我，可能结果就会不一样。不过我相信，是金子一定会发光，我们学校还有很多很好的老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位。” 整篇邮件看下来，来龙去脉再清楚不过。宋黎安提到的“听说”，是听谁说的，也再明显不过。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原本放在唐寒桌上的报名表已经不见了踪影。黄湛出去了，因为这人临时找不到两寸证件照，跑去学校的照相馆拍去了。 宿舍只有他和唐寒两个人。 “宋教授说，他的毕设名额满了。”路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把电脑包放到书桌的夹层。 唐寒脸上闪过异色：“哦，是吗？可能我之前跟他提过想留下来，他把我算进去了吧。” 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是不说实话。 路佚冷笑了一声，把校园卡甩到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唐寒，别演了。” 空气陡然凝滞，带着九寒天刺透皮肤的冷。至此，唐寒终于敛去那副受害者的悲痛模样，从床底下掏出篮球，两步一砸地出门，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 “路佚，都是成年人了，你要习惯这个社会。” ☆、第 8 章 路佚待在宿舍里，一个人靠着窗静静地坐着。 之前黄湛喜欢坐在这个位置，等着夕阳落山的时候，对着赵新竹的海报，翻两页书——这是他每天必不可少的仪式感。 从前路佚觉得做作，现在看来，如果每天都有闲情逸致，在夕阳的光芒下读两页书，本身就是一件极其惬意的事情。 人安静的时候，头脑就会特别清楚。整件事的原委也变得无比清晰，就像叶子衰老后剩下的凸起来的叶脉一样。 唐寒想要的不仅是毕设的名额，更是攻读研究生的。而宋黎安的习惯是每年招收的两个研究生新生，一个校内，一个校外。校外的那人已经确定好了，那所学校的进度更早，已经确定了保研名额，学生已经过来找宋黎安面谈过。 也就是说，校内的新生名额，只有一个。唐寒的成绩不如他，唯一能拿到这个名额的机会，就是拖住他不让他联系宋黎安，同时，自己提前去找宋黎安，明确毕设和留下来读研的决心。当然，在宋黎安面前，他还会有意无意地提起他们两个是舍友关系，说路佚一心想在外面做毕设，并且没有深造的想法。 这么一来，只要路佚相信了唐寒演的那段戏，犹豫了两天，这盘棋就成功了。 最可笑的是，平时在工作上一丁点差错都能发现的路佚，居然真的上了他的当。 “——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夕阳落尽的时候，什么都不知情的黄湛从照相馆回来了。他跟往常一样哼着十几年前的口水歌，搔首弄姿地推开宿舍门。 “哎？路路你回来啦？有没有去见老师啊？怎么说？” 他把相片从裤兜里掏出来扔到桌上，滴地打开空调： “哎哟歇会儿！可把我累死了！我刚刚去院办交报名表，害，去晚了人家不收。你猜怎么着？今天截止的是校内实习的报名，哈哈哈你说我一校外实习的去凑什么热闹啊哈哈哈......哈，哈，emmmm......” 他本来想吐槽一下今天的经历，但是看路佚脸色不对，大笑变成了尬笑，一声一声弱下去，最后只能苦笑。 “路路，你怎么了？” 路佚从微光中抬头，“我没有报名。” 夏天了，草丛里的虫鸣声因此也频繁起来，尤其等到夜色降临之后，路灯下的鸣叫声就会此起彼伏。 听上去很烦。 ................................ 读研，工作。 这几乎是每个大学生都会思考的问题。 读研的理由有很多，更高的学历，更优渥的工作待遇，以及对喜欢专业的研究机会。 工作的理由也很多，早点挣钱独立，不想读研，或者是，考研没考上。 本科成绩好跟深造并没有直接的关联，同样是很优秀的学生，一个对专业持有一腔热情的人大多会选择前者，而一些工作能力本身就很优秀，不用读研也会找到一个不错工作的学生，一般会选择后者。 “老黄，我觉得对读研这件事吧，我好像也不是很坚定。以前觉得宋教授这里肯定有戏，现在没戏了，我突然就没那么想读了。” 黄湛从入学的第一天起就明确了不会念研究生，那些密密麻麻的论文，他想起来就头大。 “唉呀，我老爸还挺想我读个研的。学历高点儿，出来工资也高点儿呗。” “你们不是家族企业吗？还提工资？” “哎，越是家族企业就越要避免别人说闲话嘛，我爸说了，他给我开工资都是市面价。” 路佚问：“那你觉得，我读研好还是不好？” 黄湛为难：“啧，不好说，我感觉你干啥都能有出息。哎不是我恭维你啊，我是真这么觉得的，优秀的人那是在哪儿都优秀。你就算不读研，去找个工作，肯定也比同龄人厉害啊。” 路佚反复琢磨他这句话，“所以，你觉得我不读比较好？” “我，我可没这么说，我就是比如。”黄湛感觉自己就跟一张透明的薄膜似的，说什么都会被看穿，“不过我觉得哈，你不要因为舍不得保研名额就去读研，但是吼，也不要因为被唐寒那孙子欺负了就赌气不读。你得从你自己的角度考虑。作哥们儿的，还是觉得你开心是最重要的。实在不行，你来我们家公司应聘，起码也能做个小主管之类的。不是我吹，好多研究生毕业，能力还不如你呢。” 路佚沉默了。 刚才黄湛有句话点醒了他——他得从自己的角度考虑。 工作，与他而言就是个养活自己的手段，他不会像赵新竹一样，投放很多感情进去。所以他不会选择跟喜好相关的，只会选择他擅长的。 而他很清楚自己擅长什么，比起去出版社当翻译，或者去学校当老师，直接去人力公司打拼更能让他施展才华。读研，无非是让自己在专业水平上更上一层楼，拿到硕士学历或者博士学历之后，从事专业相关的工作。但他既然已经觉得专业相关的工作不适合自己了，那为什么一定要在读不读这件事上纠结？ “我想好了。”他突然站了起来。 黄湛懵懵懂懂地也跟着他起身，“什么啊？” 有了选择之后，路佚的眼神也变得无比笃定：“明天去找实习岗位，工作去。” A大在学分方面限制得不多，最后两年的必修课很少，且都安排在了大三。如果学生在大三这一年把所有学分都修满的话，大四就不用再上课了。这就导致了那句江湖传言： 保研的过着猪一样的生活，工作的过着狗一样的生活，而考研的，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路佚把招聘网的信息翻来覆去地看，收获不多。毕竟现在还没开始秋招，很多公司都还没发力，也没去学校做宣讲。直到路佚在朋友圈刷到一条赵新竹工作室的招聘。 他飞速浏览了一下职位要求和待遇，眼睛嗖的就亮了起来—— 每一项条件他都符合，更重要的是，上面给出的待遇比他之前在招聘网上搜到的高出去了一大截！ 作者有话要说：黄湛得知唐寒的恶心操作之后，在网上连发了十条微博，把人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遍，顺便求助网上的朋友，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我的朋友是外联部部长啊！成绩和能力都那么好！被一个宿舍的人背后捅了刀子真的很恶心的好吗！要是我朋友找不到好工作，我还要再去把那个谁揍一顿（已经打过了）！可恶可恶可恶！” 他是赵新竹的粉丝，平时因为经常剪视频修图，也拥有了一些粉丝和好友。见到这个情况便纷纷过来想法子。譬如写举报信，譬如把他的事迹在院里广而告之，譬如赶紧叫路佚赶紧查查找实习的职位，七嘴八舌地就讨论开了。 当晚，闲来无事看了眼粉圈动态的赵新竹就转发了工作室招人的信息。 ------------------------------ 要解释几点： 1、英语系并非只有翻译和做老师这两种性质的工作，只是广大职业的其中之二，别被老木带偏了； 2、不读研是路佚的个人决定，希望在考虑这件事的读者不要被带跑，觉得深造好像不好不合适，其实也有很多人工作之后又去考研的，要理性从自己的角度去做决定哈 ☆、第 9 章 艺人的助理可大可小，小助理的话，形象化一点就是小跟班，每天照顾艺人的饮食起居，天冷了贴暖宝宝买热饮，不开心了就讲笑话捶肩膀，保证艺人的身体和情绪不出任何问题。 至于大助理的话，一般是行程很多的艺人才有的。经纪人负责去给艺人洽谈合作会经常不在身边，这时候艺人出去参加已经谈好的活动，每天飞哪里，什么时候飞，要做什么，流程是什么样子，这些事情也需要一个人啦负责，但是同样都是助理，就比前面提到的小助理更有话语权，也被叫成大助理。 赵新竹这次招聘的助理具体属于哪一类还没说，应该需要几轮筛选，在面试过程中交流吧。 路佚连夜把自己的简历做好。其实当初在面试部长的时候已经提交过简历了，但是这一年来他做的事情很多，完全可以把新成就添加上去。 发送到指定邮箱之后，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当中。他对着电脑坐了一下午，始终没有回复。估计是应聘的人太多了，人事部忙不过来。 嗡嗡，五点多的时候，微信响了两声——是赵新竹。 “人事部跟我说，他们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简历。” 路佚也不掖着藏着了，“是，我应聘了你们公司的助理招聘。” 赵新竹：“你的简历很漂亮。” 路：“谢谢。” 赵新竹：“实话说，你的学历和工作经历，来做我的助理，有点屈才。” 路：“这么说，你们肯用我？” 赵新竹：“我先把这个职位要做的工作发给你，你觉得合适的话，我们当然欢迎你加入。” 路佚下载了那份二十几页的文档，草草浏览了一下，虽然很多工作他还没尝试过，但是总体性质跟他担任部长时期的出入不大。 “我这边没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参加面试。” 赵新竹看了眼时间，离他传送文档还不到20分钟，就这么短的时间，这家伙就决定了自己的职业？ “这么快？不再看看？” 路佚想了想，决定回一个比较正式的说法： “对我来说，工作只是一个糊口的手段，做什么不重要。而对你来说，表演是你的爱好，如果能请一个你觉得工作能力还不错的人加入团队，让你在影视界更进一步，是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赵新竹立即回复了一个握手的表情：“那么，欢迎你加入我们团队。” “欢迎”两个字撞入眼帘，竟让路佚红了眼眶——这是他这些天里，收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夕阳从远处照来，带着普度众生的朱红色霞光，路途太远导致抵达时颜色没有那么浓了，柔柔的，暖暖的，透窗而入，洒进路佚的眼睛。 他伸出手去，张开手指顺着太阳的轮廓顺时针旋转，仿佛雕刻着生命流逝的刻度。他虚起眼睛，阳光在手指的遮挡之下变成一段一段的，指缝的边缘也变得模糊，似乎介身在黑与白之间，朦胧着让人分不清界线。 对于这份工作，路佚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在这家公司完成他的毕业实习，让相关部分的负责人帮他签字。大三下的期末考试结束，也就意味着他要去工作室报道了。 学院的辅导员是新来的，上手很慢，导致学生考试都结束了，他还没完成实习单位的确认。 “同学们请等等。”最后一门课考试结束，他让整个院的大三学生都留了下来。既然没时间私下约学生逐个确认，就直接开个年级大会，把实习信息都打在幻灯片上，当场确认。 “我们需要确认一下各位同学的实习信息。这张表格呢就是在场所有人的报名汇总表，下面我会依照学号念名字，大家被念到的时候，主要看看这张表上的实习单位和导师有没有填错。如果有错呢就当场提出来，之后再说的呢，我们就不修改了哈！” “那等会儿，如果信息无误的话，就麻烦大家答个‘没错’，如果有问题的话，就答个‘有误’。好，那我们现在开始。” 知道要开会，黄湛特意带路佚去坐到了最中间，免得唐寒又要假惺惺地过来打招呼。搭理他吧，自己又恶心，不搭理吧，周围人又会议论纷纷，说他路佚见不得自己舍友好，人家被大教授选上了就翻脸不认人。 索性坐在最中间，前后左右都是人，眼不见心也不烦。 “张美玲，储怀明副教授。” “没错。” “刘苗苗，孙冰教授。” “没错。” “唐寒，宋黎安教授。” 唐寒在第一排煞有介事地举手，声音格外洪亮：“没错。” “哇......” 周围的人欣羡不已，投去崇拜的目光。唐寒佯装谦虚地让他们小声点，脸上得逞的笑却越发明显——以前享受这种眼神的都是路佚，如今，山水轮流转，也该让他尝尝鲜了。 辅导员瞥了他一眼，无心地泼了一盆冷水：“答‘没错’就行了，不用举手。” “噗！” 黄湛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赶紧捂嘴，偷偷凑近路佚：“这就叫装逼被雷劈。我以前不喜欢这个辅导员，现在看看还挺可爱的。” 核对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确认完了校内实习的名单，现在该轮到校外了。 “黄湛，黄氏国际集团宣发部。” 黄湛朗声回答：“没错！” 他是故意说这么大声的，也不为别的，单纯恶心一下方才装逼被打脸的唐寒。 辅导员是按照学号念的，而当初分配宿舍也是依照的学号。也就是说，黄湛下一个，就是路佚。 “路佚。” 辅导员盯着他名字后面那一栏的几个字，迟疑了两秒： “赵新竹工作室。” 他说完之后看向下面乌泱泱的学生，想寻找一下路佚，显然是被这几个字吓到了。 路佚无比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没错。” 这下，教室才是真的炸了。 “靠，是那个赵新竹吗？是那个赵新竹吧！” “不然还有哪个赵新竹？之前才来学校宣传电影，我记得那个活动就是路佚负责的，没想到他这么牛啊，办个活动就被那么大的工作室看上了......” “所以说，有能力的人真的是所向披靡。随便干点什么都能闪瞎我们这些普通群众的狗眼。” “怪不得唐寒能搭上宋教授呢，敢情是人家路佚根本就不稀罕留校啊？” “害，不然你以为宋教授傻呢？要你是导师，一个是靠实力碾压，一个就靠一张嘴皮子吹牛，这两个人有可比性吗？” “还好我平时跟路佚处得好，这以后说不定能问他要到赵新竹的签名呢！” “绝，真的太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日更（其实也没几章了●ｖ●） ☆、第 10 章 路佚到工作室报道之后，正式成为了实习生，由于工作能力和学习能力都很强，跟着即将休产假的前任助理干了两周之后，他开始自己上手。 接到的第一个交接任务是赵新竹在一所大学的公益宣讲会。活动以偏远地区的儿童就学问题为主，在全国各地的很多大学宣讲，为了得到更多社会上的关注，主办方每一站都请了不同的明星。每位明星也都是零片酬参加的。 而赵新竹身为这个活动的形象大使，便要接下第一站的重任。 “这次的活动预计是一个小时左右。” 路佚提前了一天去跟校方交涉，把流程都烂熟于心之后，还罗列的几条注意事项。 “虽然主持人会串场，也会把流程绝大部分的内容都说完，但你一直要在台上参与，尤其结尾的时候有一段你的陈词，这段词需要记熟一点。” “好。”赵新竹是从剧组飞过来的，一路上还没怎么休息。 工作起来的赵新竹很干脆果断，说话的间隙都在翻阅流程单。 “陈词我背好了，现在主要是跟他们对流程。明天什么时候彩排？” 路佚已经把明天的行程背熟了，脱口而出：“明天上午九点，但是这个活动下午两点就开始，而且还是全国直播的，我担心你们调整的时间来不及，所以问他们要了一份PPT和台本，今晚我先跟你对一下，明天彩排的时候就只用看看走位了，任务会比较轻松。” “这都想到了？”赵新竹赞赏地点头。 “这是琳姐提醒过的。” 琳姐，原本带着赵新竹干活动的大助理，如今妊娠在即，只能临时把重任交付给路佚。 “她说这个活动是公益形式的，虽然没有片酬，但是比往前的商业活动更重要，一丝差错都不能有。” 赵新竹将眼神从台本里抽出来，看向正在摆弄笔记本电脑的路佚。人年纪轻轻的，眼神居然如此镇定，像一把悬挂在墙壁上的剑，虽然没有挥动，不知道威力如何，但他反射的青光冷冽又明亮，就知道它肯定会无比锋利。 “好啊，来吧。”赵新竹翻开路佚给他复印的那份，然后若有所指地看了眼空荡荡的茶几，“有吃的吗？” “啊？”路佚愣了一下，从双肩包里掏出仅剩的一瓶可乐。 赵新竹宽容地笑了：“高热量的东西我吃得不多。” 然后打了小助理的电话：“小冲，帮我买个水果沙拉。”然后看了眼旁边的路佚，补充道，“双人份的。” 路佚歉然地抿唇——他身为助理，已经提前一天过来了，居然连艺人的零食都没有准备好。而且，也不知道自家艺人在加班时有吃沙拉的习惯。 “抱歉，我忘了买零食。” 赵新竹对手下的人很和善：“没关系，这本来就不是你工作范围里的事。要你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让小冲他们干什么？时间不多了，开始吧。” “好。”路佚也不是矫情的性格，赵新竹没介意他也不会揪着不放，只是心里记了一下，下次再有活动的时候，会提前把零食准备好。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下午好......” 整个活动除了中途的舞蹈表演，台上只有赵新竹和主持两个人。所以路佚就念了主持人的部分，让赵新竹熟悉一下流程。 此外，他直接问负责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拷贝了放映在大屏幕上的幻灯片，一边念台本还要一边卡着时间点放电脑，因此他的那份台本上已经用荧光笔做了很多记号。 小助理蒋冲在半个小时之后敲开房间的门，除了水果沙拉，还买了酸奶和其他的一些低能量的零食。路佚趁赵新竹念自己那段的时候，掏出手机把这些零食都拍了下来，等下次活动可以参照一下。 “哥，小路，喝点这个，不然念一晚上明天嗓子该疼了。”蒋冲给他们俩都泡了一杯枇杷蜂蜜茶，把茶壶放到一旁，方便他们喝完了随时冲。 “噢，谢谢。” “谢谢冲哥。” 蒋冲把东西收拾好之后就离开了，赵新竹工作的时候不喜欢多余的人在场，这是他入职第一天就体会过的。至于赵新竹为什么经常跟这个新来的实习生关系近，还特意嘱咐他要买双人份的沙拉，他不清楚。 多半，要归结于年轻人的不好宣之于口的冲动吧。 次日的彩排很顺利，连主持人都说赵新竹是他遇到过的最好配合的明星，对台本熟练，没架子，原本计划的两个小时的彩排，居然一个小时就完成了。 变故出现在下午。 开始之前，路佚去跟控制室的学生干部做了最后一次的沟通，那学生是宣传部的部长，但却是从另一个部门空降过来的，组织活动的经验还不足。 “怎么只有一台电脑？”路佚盯着那插了接口的笔记本，如果在他以前管理的外联，要有人这么干的话早就被他卷了一顿了。 “放PPT的话，一台够了啊。”部长并不清楚他在惊讶什么。 路佚知道这不是在自己的部门，所以说话的时候语气缓了很多： “可是它万一撑不住崩了，又没有备用电脑，下面的活动就得开天窗了。” 部长觉得他小题大做，“没那么严重吧？我以前虽然不是宣传部的，但是参加过很多活动的承办，每次都是用这台电脑，没出过问题。我理解你们为了保证明星的活动质量，会有很多备用方案，但是如果正规方案万无一失的话，备用方案根本就没用啊。” 路佚微笑，把电脑从自己的双肩包里取了出来，开机。 “这样吧，我把我的电脑放这儿，等活动结束了再来取。待会儿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用。” 部长日理万机似的掏出手机，对着没有新消息的微信群假装翻动，头也不抬： “好，你先放着吧。不过要是放在这里有什么闪失的话，我们可不负责的哦。” 路佚坦然笑道：“没事，我的电脑有定位，丢了也能找到。” 他离开之后，部长连忙凑过去，负责放幻灯片的小干事将他们的对话从头听到尾都没敢吱声，看到自家部长突然去点路佚的电脑，才问： “部长，干嘛？” “他是赵新竹的大助理，你不想知道赵新竹有什么秘密吗？嘻嘻嘻！” 他点了一下正在滚动播放屏保的桌面，屏保立即退了出去，随之出现的，是一条空白的密码输入框。 “靠，居然还有密码！” 干事谨小慎微地说：“现在的人应该都有密码吧？” 作者有话要说：路：今天也是勤奋工作的一天 ☆、第 11 章 大屏幕突然黑了。 会堂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且不说今天是整个系列的第一站，光是全国直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活动本身的零差错性质。何况还是这么大的差错。 负责摄像的工作人员赶紧把镜头放大，从侧面框到主持人和赵新竹两个人身上，避开漆黑一片的屏幕。还好主持人经验丰富，她回头看了眼大屏幕，发觉不对劲之后就果断把视频播放的环节往后调，让赵新竹先念那一段准备好的陈词。 加上主持人串场能帮助拖延的时间，留给控制室调整的时间也不过5分钟。如果5分钟之后还弄不好，剩下的活动都会伴随着后方大屏幕的漆黑进行，没有幻灯片，没有视频，也无法把山区孩子写给爱心人士的感谢信放上去。 路佚看向台上的赵新竹，发现这人也在看自己，眼神交换的时候，路佚对他轻轻点了一下头。随后朝楼上的控制室冲去。 跑过去的时候，那部长正握着对讲机不知所措，下面的控场老师已经要疯了，他却语无伦次。 “不，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个电脑我一直在用，一直都是好的啊！” 他看到进来的路佚，忙两手都抓着他：“你，你来了！你帮我看一下怎么回事好不好！” 路佚过去摸了一下机身，发现已经烫得不行了，于是赶紧把自己的电脑解锁，找出昨晚被他背得滚瓜烂熟的幻灯片。 “在阶梯教室放幻灯片跟在这种大会堂放不是一回事，你的电脑从上午彩排就在用，现在已经撑不住了。” 说话期间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他找到跟赵新竹做陈词那一环节的PPT，在电脑上全屏放出来。然后拔下连接投影仪的接口，插到他这台电脑上，调整屏幕比例，齐活。 只见台上突然一亮——刚才漆黑的屏幕终于回归了正轨，并且配合主持人跳过了视频那一页，切到了赵新竹的这张。 路佚拿起对讲机：“控制室已经OK了，可以继续。” 控场老师终于松了口气：“好，干得漂亮。” 一旁的宣传部部长和小干事吓得坐到了凳子上，路佚担心他们再出问题，于是说： “刚才主持人调换了两个环节，PPT的播放顺序也要变，这里交给我吧。” “好，好......”万幸刚刚是有惊无险，否则这么大的活动栽到他们手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那个，之前不好意思啊。”部长虽然经验少，但起码的是非观还是有的，刚才路佚临危出手挽救了残局，的确让他长了见识，“其实你说的对，这么大的活动，怎么着也该拿一个备份电脑。” 路佚全神贯注地盯着下面的动静，等视频正常播放之后，抽出几分注意力回他： “刚开始办活动是容易出错，不要太放在心上，经验都是积累出来的，以后注意就行了。” 对于承办方来说，没有十全十美的活动，即便规划得再全面，也会有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出问题。从工作人员的角度来说，只能是尽全力减少问题的出现。 “今天多亏有你。” 返回剧组的飞机上，路佚坐在赵新竹旁边。 “啊，没有了，毕竟是老本行，所以处理起来比较快。”路佚回想起今天的活动，“新哥也很给力啊，环节调换之后完全没有问题，他们至今都以为视频在你的陈词后面。” “新哥？”赵新竹从这两句话里抓到这个脱颖而出的称谓。 路佚迟疑地点了一下头，解释道：“我听他们会这么叫你，所以就跟着叫了。” 他打量着赵新竹的表情，谨慎地问：“不合适吗？” 赵新竹勾唇：“没有，只是还没习惯，等习惯就好了。” 蒋冲坐在二人后面，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总觉得，他家艺人对路佚不一样。 还是说，人家聪明人之间谈话，本来就跟他这种二百五有区别？ 路佚的工作慢慢上了正轨。不用琳姐在远程指导也能处理得游刃有余，工作室对他的能力十分满意，刚过三个月就让他转了正，工资也提了一大截。看着银行卡里的数字渐渐多了起来，比看着手机充电都更有充实感。 艺人团队的假期很少，都是跟着艺人本身的通告走的。如果艺人在春节前后有通告，那团队的人也只有跟着跑。 不过忙归忙，公司的年饭还是必不可少的。年饭吃的是气氛，赵新竹的团队虽然门槛高，但是一旦进去了，待遇和福利就是同行眼红的程度。所以，一旦有机会坐下来吃饭，大家的兴致都很高。然后，某些被敬酒团层层包围的人就容易喝醉。 “哎这边这边这边......” 赵新竹最后是被路佚和蒋冲联合扛回去的。蒋冲因为酒精过敏一直是滴酒不沾的，刚好也肩负起每次送大家回家的重任。能开车送的就送，不能送的就直接找代驾或者招出租车。至于路佚，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少，从前出去聚餐多多少少也会喝一些，但一直没醉过。他是今年的新人，按照规矩给所有的老人都敬了酒，但是反应不大。 所以，他推测自己的酒量应该不错。 “小路啊，呼——呼——”蒋冲喘着气从沙发上起来，扛一个醉酒的人走这么远真是要他的老命了，“哥就麻烦你照顾了哈，我得回去看看老曾他们走没走。” 路佚第一次来赵新竹家里，对格局摆设还不熟悉：“不然你留下，我去送他们吧。” “说什么呢？你喝了酒的怎么能开车？”蒋冲把他带到浴室和卧室去看了一下，才又穿上羽绒服走了。 路佚送他到玄关，打算先打点水给赵新竹擦擦脸，看他会不会清醒一点。谁知特返回客厅的时候，这人居然醒了。 但看样子应该还没有清醒，只是掀开了眼皮，仍旧维持着原先斜斜地躺在沙发上的姿势，右手的小臂横在腹部，眼神疲懒，似水温柔。 他就这样看着路佚，眸子沁了迷雾一般， “都走了？” ☆、第 12 章 他就这样看着路佚，眸子沁着水雾，如隐藏在幽谷深处的薄云。 “都走了？” 路佚蹲在他跟前帮他拖鞋，“嗯，他们几个还在喝，冲哥回去善后去了。” “你怎么不去？”赵新竹动了动唇，眼皮耷拉着。 路佚拔下他的皮鞋，袜子也剐下来，再把这双44码的脚塞到拖鞋里。他的动作极其干练，若被粉丝看到，肯定又要被骂粗鲁——说好的助理是呵护使者呢？ “我留下来照顾新哥，你休息好一点，明天下午才好去参加晚会的排练。” 赵新竹在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隐约夹着不耐烦：“如果没有排练，你也走了？” 路佚没听出话里的异样，只如实说：“不会，照顾新哥是我的工作，我不会让自己的工作出现任何问题。”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赵新竹的不悦程度就更严重了。他撑着坐垫站起来，沉着声音问：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太理性了？” 路佚怕他摔倒，于是上前搂住他的手臂，“说过，但我觉得挺好的。” “挺好的？” “嗯，不用被情绪支配，才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赵新竹醉了之后脚下不听使唤，走起路来歪歪倒倒，过几步路就要撑一下手边的柜子或是墙壁。若不是路佚扶着，估计第一脚就会摔下去。 也正是因为醉了，某些放在平日肯定不会说的话才会吐出来： “如果有些选择，就是需要靠感情去做的呢？” 路佚虽然理性，但很多话他还是能听出来深意的。不管赵新竹这句话只是就事论事，还是有弦外之音，他都该表清楚自己的立场： “我可能30岁之后才会考虑感情吧。” 听到这里，赵新竹抬起酸麻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 “我到了，你还没到。”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 我的年龄到了，你没有。 我的感情到了，你没有。 至于是哪个意思，路佚没去想。因为从他工作至上的理念来看，他不能去意淫自己的老板。 赵新竹在浴池里泡了20分钟，已经被暖洋洋的水流浸得昏昏欲睡。路佚帮他穿好衣服，送回床上，已经两点了。赵新竹让他留下，虽然客房没来得及收拾，但客厅的折叠沙发放下来也是一张质地很舒服的床。 “衣帽间右手边的衣服都是新的，你自己挑吧。”他躺在床上，连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路佚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全是酒吧的味道，于是顺着赵新竹之前给他指的方向，摸到了衣帽间。 明星的衣帽间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就算是皮带，也是按照品牌分大类，然后按颜色和材质分小类，比图书馆还要精确。他打开右手边的衣橱，挑了一件目测最便宜的白T恤，以及看上去应该是赵新竹准备打篮球穿的阔腿短裤。 他今天也累了，冲完澡之后就倒上了沙发，也没有研究这玩意儿要怎么放下来，就拿过一旁的毯子裹着睡了。 床上的赵新竹翻了个身，手臂顺手搭在了床侧——好空。 ......................... 转眼到了6月，路佚要回去参加毕业答辩。途径逸夫楼的时候碰到了宋黎安，宋黎安认识他，也为错过这个学生惋惜，故而跟他聊了几句。当他问到路佚当初为什么选择不念研究生，是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误会时，路佚只说：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如果他把当初唐寒做的那些事情抱怨出来，宋黎安只会觉得错过了一个好学生。但如今他这么说，宋黎安不禁好奇，这个学生的思想究竟到了一个怎样的境界？ “其实，有些事情我未必不知道。”他看着郁郁葱葱的梧桐，“只是木已成舟，我再去想也做不了什么。” 当初唐寒在背后做手脚，他是知道的。 “你可能还不不知道，唐寒没有念我的研究生。” 路佚果然很惊讶：“为什么？” “原因可能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跟我联系好之后，我也给他留了一个名额。但最后报名他填的是H大。站在他的角度，可能是想两个学校都谈好，最后自己慢慢选择。但是站在导师的角度，我今年的新生就会少一个名额。” “我如果把去年的经过告诉您，您还会收他吗？”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他之所以会玩弄这些小聪明，是吃准了你不会因为这件事报复他。不过，常年在河边走，鞋子肯定会湿的。”宋黎安望着前方从梧桐树叶漏下来的一束光，“他去H大面试的时候作弊，被考官抓住了。学校取消了他的保送资格，他如果想念研究生的话，只能去考了。” 路佚垂下眸子，“是非因果都有报应。” 宋黎安点了一下头，“所以，我也认同你的那句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夏天的梧桐郁郁葱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青翠，老年人和年轻人并肩站在树下，笑着握手，为过去一切的遗憾，也为将来一切的安排。 “工作怎么样，忙吗？”宋黎安问。 “忙，但很开心。马上要去美国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梧桐可能已经开始掉叶子了。” “一路顺风。” “谢谢宋老师。” 告别之后，路佚抱着文件夹远去。 正如他说的，忙完毕业的事情，他就要跟赵新竹去美国了。最近经纪人帮他谈了一个美国的片子，虽然只是个配角，但角色很饱满，如果演好了，赵新竹便可以走向国际，故而公司很看重这次合作。 而路佚主要的工作，是担任他的翻译和英语老师。 他愿意接下这个工作，一是因为很有挑战，二，则是因为薪酬相当可观。 赵新竹觉得奇怪，就路佚现在的薪水来看，他完全可以让自己过得很好。但他每天穿的却还是那两件三十块的T恤，平时有空也不出去消费，也不在游戏里氪金。这不像一个年轻人的生活风格。 “年纪轻轻就开始存老婆本了？”有一次，他打趣着问。 “我不喜欢花钱买精神安慰，钱只花在必需品上。” 路佚的解释很有意思，并且也成功说服了赵新竹： “你知道fuck you money吗？网上说，女孩子最好存一笔fuck you money，这样如果别人强迫她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她就可以十分有底气地把钱甩到对方脸上，骂一句fuck you。我觉得男孩子也要存一笔，卡里有钱，做决定的时候都会硬气一点。” 想换掉喘不过气的工作，想拒绝父母强行的不合理的要求，哪怕是疲累之后想去国外散心，有一笔自己的存款，的确会弱化很多矛盾。 赵新竹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也实在看不下去路佚拿着高额工作过得如此节俭。 于是，在出发的前一天，他把路佚叫到了他家。 “这些东西装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也太委婉了嗲 →_→ ☆、第 13 章 “这些东西装起来。” 路佚是从家里赶过去的，他自己那个24寸的箱子只装了一半就没东西可装了，想着一身轻松，却被赵新竹面前那堆东西惊到了。 “这是？”他指着那一大堆口袋跟盒子，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衣服，鞋子，手表，帽子，以及赵新竹最喜欢那个品牌的男士项链，这些东西在床上堆了一个小山。 “给你的。” 赵新竹翻阅着过海关时的常见问题，实则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路佚站在原地没敢动：“全部......都是给我的？” 赵新竹的眼神从始至终都落在文件里，抽出一点空闲点头：“嗯。” 路佚想了想，说：“可，我不是公司的艺人，完全没必要在我身上花包装费吧？” 这话可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意思，寻常人碰到赵新竹亲自送东西，乐都乐不过来，路佚反而还迟迟不收？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路佚跟那些千篇一律的莺莺燕燕一个样子，他赵新竹又何必动这份心？ “你多久没买新衣服了？”他问。 “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又不是女孩子，也不喜欢去赶潮流追时尚。” 赵新竹的眼睛一眯，“我可以认为你这句话在讽刺我么？” 他赵某人每个月可都会在衣着上花出去一大笔，即便自己不买，工作室跟合作商也会特意差人给他送来。 路佚察觉到自己刚才那句话的冒犯，于是赶紧改口： “我的意思是，我在存fuck you money，所以平时的吃穿用度会比较有计划一点。” 赵新竹合上手里的文件，“那你不用纠结了，这些东西不用你花钱。直接拿回去吧，放在我这里也占地方。” “噢，好的。”路佚不好再推拒，于是走到那一座小山面前开始收拾。 “衣帽间有多余的皮箱。”某人十分不做作地提醒了一句。 “好，谢谢新哥。”路佚挑了一只大小看上去能装下那座小山的箱子，一样一样地把床上摆的东西往里装，装到一半的时候，他才又问，“新哥，你不用存fuck you money吗？” 赵新竹动了动右边的眉毛，“我的钱够下辈子花了。” “噢，说的也是。”路佚自认无趣地闭嘴。 赵新竹抬头瞥了眼那个忙碌的瘦削的背影，又道： “花在你身上的这笔钱不是fuck you money。” 是love you money。 当然，后面这半句他只在心里说，没宣之于口。 路佚后来问，既然不是fuck you money，那是什么。他只回答，这次是去跟国外的导演合作，虽然不用打扮得花枝招展，但衣着各方面也不能太寒碜。还威胁路佚说，如果因为他的缘故导致合作不愉快，他卡里十倍的fuck you money都不够赔。 路佚只是恭敬地笑笑，道了谢之后，拖着皮箱离开了。 他记得之前文学部部长跟他吐槽过男生在谈恋爱时的套路，其中一句就是——当一个男生开始主动为你花钱，还非要找一些跟花钱不相关的借口让你收下，那多半就是对你动心了。 路佚不知道她年纪轻轻从哪里看来那么多的理论，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煞有介事地跟自己讨论一个男生对自己动心是什么意图。直到几年后他们那一届学生干部聚会，他才知道原来学生会会长一直喜欢自己，只是他感情迟钝，没看出来。 但，感情如此迟钝的他，为什么会在从赵新竹身上嗅出不对劲的气息呢？ 是因为这个人太明显了，还是因为他太耀眼，而自己，已经在毫不自知的情况下也动了一点念头？ 16个小时的航行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倒时差，看书，赶稿，以及路佚选择的——背单词。 他虽然是英语专业的高材生，但牵涉到表演相关的专业名词他并不熟练，故而需要提前做做功课，才不至于在台面上出丑，让赵新竹难堪。 行程是从一下地就开始的，虽然刚开始只是在剧组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入住，还没有拍摄，但他身为翻译，肯定要从那个时候就调整到工作状态。于是他在前10个小时一直撑着没睡，等还剩7个小时的时候，空姐和空乘过来送牛角包和饮料，他塞了一个之后就呼呼大睡。 迷糊之间，好像有个人帮他盖了条毯子。但他太困了，没有去想那是谁，侧过头继续睡。 赵新竹这次的角色戏份不是很多，但是剧组十分有合作的诚意，直接给这边的团队提供了一个两层的花园别墅，离片场只有20分钟的车程。 路佚跟工作人员交流得很顺利，赵新竹也偶尔能听懂他们的谈话。当然，仅限那些几个单词的短句。 工作人员看出来他不擅长英文，善意地提醒他，导演的要求会比较苛刻。在片场如果不能跟导演正常交流，将会是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 其实在试镜的时候，片方也会考虑到演员的英文水平。当时赵新竹能过关，主要是觉得他虽然听力有时候跟不上别人的节奏，但是自身的口语还是比较标准的，勤加练习，台词不会有问题。 路佚也是这么解释的，他表示赵新竹是一个很优秀的演员，演戏一定没问题，并谢谢对方为他们着想得这么周到。 “看来是我拖后腿了？”工作人员离开之后，赵新竹尴尬地耸了耸肩。 路佚帮他倒了一杯苹果汁，“他们之所以会在那么多演员里选择你，证明你的英文是过关的。现在主要的问题只是你还没适应他们的语速，所以会觉得听不懂，过几天就好了。” 赵新竹把苹果汁一分为二，让他帮自己喝半杯：“所以呢，现在要怎么做？” 路佚把那半杯苹果汁一饮而尽，显然刚刚跟美国人说半天已经让他口干舌燥了。 “现在开始，实行全英语模式。” 赵新竹的眉毛一抬：“你在开玩笑？” 路佚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I am serious（我认真的）” ☆、第 14 章 住下之后，主编剧Sean亲自上门来拜访。这个编剧是赵新竹的影迷，不止一次说过他的形象跟现在这个角色很契合，甚至他在写剧本的时候，脑子里也全是赵新竹。 刚好助理蒋冲聘请了一位中餐厅厨师，今天刚好开始上班，赵新竹便邀请编剧留下一起吃晚饭。 “My English is a little poor. So, could you please talk slowlier？（我英语有点儿磕碜，你能不能整慢点儿）” 考虑到路佚老师对他的严格要求，以及对这位堪称伯乐的外国友人的尊重，他磕磕巴巴地说着英文。 其实如果没有长期说英文的习惯的话，开口肯定会不熟练，但只要能说，尝试着开口，慢慢习惯英语的语境，几天就会好转很多。 Sean表示刚来美国，口语跟不上很正常，并且他很愿意跟赵新竹进行慢节奏的交流。 对于他的话，赵新竹勉强听懂个七七八八，但有一句却无比很清楚的——“Your interpreter is very handsome.（你的翻译很帅）” 赵新竹看向在厨房帮忙的路佚，自豪之情油然而生，比之前Sean夸他本人比电视上好看还要激动，偷偷说了一句“I'm courting him（我在追他）” Sean抛给他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于是，二人的谈话在这个表情中更加融洽了。 晚饭时间到了，门铃突然被摁响——是Sean的妻子。 Sean对赵新竹的热情款待很意外，于是让妻子烤了一个苹果派。 赵新竹接过苹果派，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于是笑着说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呆住的词： “Smelling！” 他经过路佚这两天的训练，比在国内的时候敢开口了，很多下意识想到的单词会脱口而出。比如这个清脆无比的“Smelling”。他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苹果派很香。 很多动词在后面加上ing就可以当成形容词来用，比如“interest”，动词是让某人感兴趣的意思，加上ing之后就变成了“有趣的”。 Smell的动词是“闻”的意思，加上ing之后也的确可以做形容词用，变成“有味道的”。但这个味道并不是所有味道通用的，而是指那些垃圾或者尸体散发出来的腐烂味，臭味。 对此毫不知情的赵新竹自然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甚至在闻到香味的时候做了一个夸张的哇哦的表情，然后才跟着那句“Smelling”，两手接过苹果派转身放到了桌上。 路佚在一旁也愣了一愣，赶紧解释： “He meant it □□elt good.（他的意思是挺香的）” Sean夫妇两人这才展露笑容。妻子Emily还险些产生自我怀疑，以为自己的厨艺已经差到了别人闻都闻不下去的程度。 往后多年，每每想到这个场景，路佚都忍不住笑。那时赵新竹就去挠他的痒痒肉，他耐不住痒，就会像鱼一样突然挺直，维持多年的精英形象瞬间破功，被摁在沙发或床上翻炒个三四次才会老实。 “路佚。” 晚上，送走Sean二人之后，赵新竹在阳台的懒人椅上卧坐着看星空。 “我今天出了洋相，是不是挺丢人的？” 路佚在一旁温习这段时间整理的专业词汇，听他这么说，抬起头来：“他们知道你的本意，不会放在心上。” 赵新竹苦笑：“你安慰人的说辞能不能稍微长一点？” 路佚沉思了一会儿：“其实能发现问题挺好的，你今天说错了，以后就都不会错了。而且你还多知道了一个Smelling的用法，以及想夸一个东西很香的时候该怎么说。这是好事。” 赵新竹让他说长一点，他就真的说长一点，冷静得就像一串没有感情的代码，输入什么指令，就会出来什么结果。 他在夜色中望向路佚，问：“你有没有想过去当兵？” 路佚愕然：“怎么这么问？” “狙击手，刮风下雨都干扰不了，除非自己的狙击任务完成。”赵新竹将眼神挪开，看向漆黑的只有几颗星辰的夜空，冷冷地埋怨了一句—— “你冷静得像个机器。” 夜晚很安静，两个人在同一口窗户的阳台上坐着，中间却仿佛竖着一块玻璃，生生隔开。 路佚的眼珠动了一动，没有说话，只是眼前写满单词的笔记本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瞬间产生重影。 次日，他穿了赵新竹给他买的衣服。 薄荷绿的纯色衬衫，胸前印着白色的品牌logo，没有任何条纹和图案的衣服显得他很干净，干净，且清秀。他对穿搭没什么研究，但总觉得牛仔裤是最不会出错的搭配，于是从那一沓裤子中掏出那条颜色稍浅的，学着赵新竹的穿法，把裤脚挽起来一些，露出脚腕。 他并没有去刻意讨好赵新竹的意思，只是昨晚那句话，让他觉得，他好像的确需要做点什么。 他想让赵新竹开心一点。 “这是我昨晚整理的东西。” 他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赵新竹，想往日一样，“上面有片方主要人物的照片和姓名，我根据他们的职位做了一个整理，把你们可能的对话写了一下，这样如果他们突然跟你打招呼，或者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交流的话，你比较能应付得过来一点。” 赵新竹抬手接过文件，眼睛却没有从他身上挪开。 “好看。我是说，你很适合绿色。” 路佚不自然地拉了一下衣角，事实上，很少有人在穿着方面称赞过他。他二十二岁的人生里，人们说过最多的话都是夸他成绩好，能力强，以及，拥有跟同龄人不一样的理性。他一直秉持着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想法，对外在的打扮并不看重。 但，没想到被人称赞一下，心情还是会莫名地变好。 晨光透过新叶照进屋来，洋溢着悸动的喜悦，生涩，却也甜蜜。 作者有话要说：有、、开窍了 ☆、第 15 章 刚开始拍摄的几天，赵新竹有点不适应美国导演的方式，片方事先也考虑到了这个因素，前几天给他安排的戏份都不多。他每天有足够的时间去熟悉片场，以及观摩其他演员的拍摄。有时，还能跟剧组的小演员们玩一会儿。 那天，饰演他小时候的小演员正在跟他分享他妈妈做的曲奇饼，隔壁的小女孩似乎有点吃醋，因为小男孩的曲奇饼每天都是第一个分给她的。所以她跑过来，对小男孩指责了一大通，最后说了一句“I just want to play with you（我就想跟你玩）”，把小男孩领走了。 赵新竹耸肩，把小男孩给他的饼干一分为二，一块塞进嘴里，捏着剩下那一半去找路佚。路佚刚从外面买饮料回来，见到赵新竹就被喂了一块饼干。 “嗯，好吃，在哪里买的？”路佚握着两个饮料瓶。 “Carl的妈妈做的。”Carl是小男孩的名字。 路佚还在回味刚才的味道：“别墅里的烤箱能用，我回去搜一下教程，看看能不能学着做一个。” 赵新竹看了眼他下眼睑的青黑，“做饼干的活儿就交给厨师吧，你每天够累的了。” “还好啊。”二人边说边往里走，“对了，你台词背得怎么样了？导演说下午三点有你的戏。” “背好了，发音也过关了。” “过关？谁帮你测的？”这一向是路佚的工作，听他的发音，然后纠正其中不标准的地方。 “Carl，刚才他来找我，我给他背了一串，他说我说话很像他爸爸，这应该是过关了吧？” “嗯，也是。Carl呢？” “被女朋友叫走了。” “啊？他有女朋友啊？”路佚惊了。 “照那小女孩的说法，他们已经9岁了，大人不应该干涉他们的感情生活。刚叫走Carl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还说什么I want to play with you。”说到这里，赵新竹戏瘾上来了，抓着路佚的肩膀就来了一句：“路佚，I want to play with you。” 他以为路佚怎么着都会像平常的英语训练一样，用英文回答一句什么。但路佚听后却如临大敌，赶紧朝周围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他们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赵新竹不悦，一股熟悉的让人尴尬的预感就从心底冒了出来，“刚才这句话有问题？” 路佚憋着笑点头：“嗯。这句话小孩子之间用可以，但是大人一般不这么说。” “那要怎么说？” “就，想玩什么直接讲出来，比如踢足球，打橄榄球什么的。如果不接东西就直接这样讲的话，就，影响不是很好。” 赵新竹没明白，直接说玩，和说玩足球，只是一个范围的问题，那刚才路佚为什么会露出那种不可说的表情？ “有什么影响？” 路佚抿了一下唇，显然这东西有点难以启齿：“就，有那方面的意思。” “哪方面？”赵新竹有点猜到了，但他看路佚脸上居然有一股平日不曾出现的羞赧，于是故意问下去。 路佚果然难以自持，脸上的小表情多了起来，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飘忽不定。 “就，两个成年人，在一起，然后玩。就这个意思。” 他把饮料往赵新竹怀里一塞，仓皇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赵新竹叉腰站在原地，单手把玩着没有拧开的能量饮料，饮料瓶被他抛起来又接住，半透明的瓶子因此在地上晃出闪烁的光影。 “有意思。” 这句话成为他们在一起之后出现频率最高的英文。他喜欢在路佚敲打键盘的时候推开书房的门，解开上衣所有的扣子，一手撑着书桌，一手撑着座椅的靠背，附下上半身，哑着嗓子问： “Do you want to play with me？” 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值得欣慰的是，在路佚的帮助之下，赵新竹在片场的交流很是流畅。虽然不及母语就是英文的演员那样可以随时随地侃侃而谈，但跟导演和工作人员的交流，还是基本不成问题的。 三个月之后，赵新竹的角色杀青，剧组还给他办了一个欢送派对。 回国后，他的身价又上了一个台阶。即便电影还没有上映，但这部电影是好莱坞一个大制作电影的系列片，他的剧照和单人片花已经在网上传开了，收获了很多国外的粉丝。名气加上人气的上升，协助他拿到了一个大蓝血品牌的全球代言人。 大陆艺人极少拿到这么好的时尚资源，所以品牌官宣的时候，娱乐圈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人说他实至名归，有人说他配不上，还有人说他这一年的资源简直在开挂。 对于这些说法，赵新竹只认同最后一个。 确实，在路佚加入团队之后，他的演绎道路就顺了起来。尽管以前的人气不低，但绝没有到现在这样，可以走向全世界的程度。连蒋冲也说，小路是他家艺人的福星。 回国之后的第一个通告，是一个香港节目的访谈。主持人似乎对他能够出演美国大片持质疑态度，毕竟大陆没有说英文的习惯，她认为短时间的训练并不能达到拍戏说台词的标准。于是她跳出事先准备的台本，直接用英语问： 电影会不会找人配音。 为了显示自己的优越感，她的语速甚至比平时更快。 这个问题带有很严重的嘲讽意图，而矛头指向的中心，就是赵新竹的口语。 他低头笑了一下，用字正腔圆的中文回应到： “不会。电影是同期录音的，台词在拍摄的时候已经说完了，没必要再后期配音，同期其实更具有真实感和代入感，配音的话反而会画蛇添足。” 说完之后，他紧接着用英文把刚才这几句话翻译了一遍，措辞准确，发音到位，吐词流畅。 这是主持人始料未及的，她以为，赵新竹会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这时她再用中文把那句话问出来，就完全能拆下这人光鲜亮丽的伪装。 但谁知峰回路转，射出去的箭原路返回，扎到了她自己身上。 后来，她按照台本上的问题挨着往下问。赵新竹也依旧配合，甚至大方承认了自己从前英文的确不好，多亏了路佚。 “我有个很不错的助理，他大学念的是英语专业，帮了我很多。对，他的成绩很好，本来是保送研究生，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他放弃了名额。但我想，酒香不怕巷子深，这是一个古代流传下来的俗语，你可能不知道。嗯我想说的是，一个优秀的人不管做什么工作都会发光。他虽然年纪小，但团队里的人都很尊重他。包括我。” 作者有话要说：路部长的脸皮还是薄啊 ☆、第 16 章 访谈节目播出来之后，网友们知道了两件事： 1、赵新竹有个英语专业的助理，现在是他的左右手。 2、那个试图在赵新竹身上找优越感的主持人，恶心！ 虽然赵新竹本人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但女主持的操作显然已经惹怒了众网友。 “还好赵新竹的水平摆在那儿，可以应答如流，不然就真的让她称心如意了[无语.jpg]” “擅自改动台本已经是大忌了，居然还当着演员的面直接说配音，很不尊重人家的好吗！这种货色也配当主持？” “赵新竹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喜欢，反讽得相当到位！我大中华堂堂礼仪之邦，这种不肖子孙不仅不知道俗语，恐怕姓什么都忘了吧。” 这段访谈视频在国内外都流传得很广，很多网友直接找到该节目所属的公司，在其官方的社交账号下留言，质问为什么会允许主持人胡来，以及，为什么没把这样一段有争议的对话剪掉。 公司起初给的回应是“主持人并非有意刁难，只是想跟赵先生开玩笑”。并且联系了赵新竹工作室，希望他在社交平台上做个回应。 对此，团队并没有立即给出答复，而是开了个小会。 “小路，你怎么看？” 常年在会议桌上坐在最远处的路佚突然被点名，有点不知所措。尽管进团队已经一年多了，但他毕竟还是经验最少的助理，为什么其他人都不问，偏偏问他？ “你是指哪方面？”他看向大经纪人。 “如果你是公关团队，你打算从哪个方向去做？” 也就是说，这个假设是建立在他掌控公关大权的基础上吗？ 大经纪人想听听不同人的说法，而且从路佚往常的表现来看，他肯定有一些想法。 果然，路佚翻开了会议记录本的前一页，阐述了一下昨晚局面发酵他就写下的对策。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让这则采访视频推广出去，让外网的人也看到。最好再联动一下热搜榜单，看到的人越多越好。” 这个想法是很冒险的，那段视频之所以能激怒网友，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女主持的故意刁难。如果大肆传播出去，难免给媒体一个潜意识的印象——赵新竹接受采访，可以随意提任何刁钻的问题。对艺人的形象益处不大。 大经纪人停下敲动桌面的笔，“说下去。” 路佚看了眼周围人质疑的脸色，强行吸了一口气往下说： “这部电影在全世界的知名度很高，官宣新哥的时候，也有不少质疑的声音出现，觉得他的英文不过关。但是这段视频里面，新哥不管是发音还是吐词的流畅度，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要传播得广，那些质疑自然就会不攻自破。” 经纪人不是很满意：“如果只有这一个收益，似乎并不能说服我去动公关。” 路佚补充道：“还有，节目组现在跟我们打官腔，不道歉也不表明态度，多半是觉得这件事闹得不大，可以用他们的手段压下来。但其实网友也指出来了，主持人问出那样的问题，不仅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大陆人，还损害了新哥的演员形象。如果我们推波助澜，把讨论度提上去，甚至引起片方的注意，那么，他们肯定会被逼着表态。是公开道歉，还是处理犯错主持人，就看他们内部怎么决定吧。至于新哥，完全不用出来蹚这趟浑水，只用坐山观虎斗就可以了。” 至此，大经纪人终于松开了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把路佚刚才说的话挑重点整理了一下，然后纵观看下来，思考了一下可行性和收益，敲定了方案。 “好，就按小路说的做。公关部，马上拟定方案，两个小时后交给我。” “好，收到。” 舆论在他们的预期下进行着，原本节目组所在公司是想把这件事压下去，但发现网上的讨论度竟然居高不下，而且还引来很多外网网友的关注，纷纷指责主持人的做法很粗鲁、不尊重人。 路佚联系了之前拜访过他们的编剧Sean，对方表示看过那个采访，表示主持人的做法完全就是在自取其辱。他打了一段话给路佚，让他帮忙翻译成中文，然后复制原文发在了自己的推特上—— “赵新竹是一位很专业的演员，我们欣赏他，尊重他，我认为他值得更多人的尊重。” 声讨愈演愈烈，最后节目组不得不出来道歉，承认主持人的做法伤害到了采访嘉宾，对主持人进行了降职处理，并公开向赵新竹道了歉。 至此，路佚提出的方案完胜。 风波过后，一切归于平静。赵新竹在进下一个剧组之前，单独请路佚吃了顿饭。就在他自己买的那套顶层公寓里，他亲自下厨做了两份红酒牛排。 “看来你很有做公关的潜力。” 那晚，夜风习习，他们在落地窗旁吃着牛排，将A市的江景尽收眼底。 “我只是发表一下看法，最后落实方案都是他们做的，公关手册什么的我还一窍不通。”路佚今天穿了一件法兰绒的休闲衫，深浅两种绿色拼接，比之前的纯色衬衫更有活力一些。 “所以有潜力啊，不懂手册都可以提出建设性的建议。” 路佚抿了抿唇，将嘴角的牛排酱卷进去，犹豫着是否要把心里压的话说出来。沉默偷走了时间，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开了口： “我想帮你走得更远一点。” 赵新竹兀自切割着牛排，将一小块放入嘴中。 “嗯，你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路佚握着刀叉，没动，“我想做得更好。” 顿了顿，又道：“我不想你因为这种无中生有的质疑受影响。” 至此，赵新竹终于察觉到话里的深意，他停下切割牛排的动作，看向路佚：“你，可以把话说清楚一些。” 他的眼神很深，像一口望不到尽头的井，黑黝黝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一般。 路佚仓皇收回眼神，胆怯骤一涌上心头，转而说： “牛排很好吃，谢谢。” 他从未露出过这种犹疑的神情，仿佛对某一件事极其不确定，但又怀揣着一丝期盼。这不是那个干脆果决的，理性至上的路佚该有的眼神。 赵新竹几乎确定了心里的想法，定定看着他： “你有话跟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完结咯 ☆、第 17 章 赵新竹几乎确定了心里的想法，定定看着他： “你有话跟我说。” 路佚握着叉子的手紧了几分，指尖隐隐泛白，他的心脏跳得很厉害，像一口被重锤敲击的面鼓。 “我想感性一次。” 赵新竹曾经埋怨他太理性，像个机器。 想到这里，路佚用力舔了一下嘴唇，又道： “但是，我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跟我一样，决定要感性。” 赵新竹放下刀叉，上半身往前倾了一些，用手托着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在跟我告白？” 路佚错愕着抬头，片刻后又紧张万分地垂下头去，大拇指的指甲死死抠着食指。 须臾间，他不知道是这个人太聪明看了出来，还是他太明显。 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他路佚不是一个冲动的无脑派，如果不是这人之前三番五次地暗示他，他不会贸然开口。 于是他说：“你可以这么想，也可以认为我只是随口说说。” 就跟这人之前无数次的暗示一样。他是当了真，今天才会坐在这里打算捅破这层窗户纸。但，如果他太认真，而对方只是闲来无事开了个玩笑，那他选择不明说，也好有个台阶下。 赵新竹能从空白的背景走到今天，注定他的性格是不会退缩的。他努力了这么久才让这人的心窗打开了一点点，如果现在一阵冷风挂过去，让窗户彻底扣上了，以后再想打开就难上加难了。 “说出来的话就要负责，我可不打算让你蒙混过关。”他的眼神无比笃定，“我喜欢你，这么看来，你也喜欢我对吗？” 他一下子这么直白，路佚有些不适应。 不知道做什么，只胡乱切了一块体积颇大的牛排塞进嘴里，飞快地咀嚼。 他没谈过恋爱，这样面对面倾诉喜欢的事情让他有点难为情，果然他的理性只在公事上面有用，一碰到需要感情处理的时候，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新竹盯着他不断蠕动的嘴，像个刚吃到樱桃的仓鼠，于是笑了： “我在等你的答复，别只顾着吃。” 路佚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一狠心一跺脚，“那就在一起试试了。” 赵新竹可不允许他有任何退路，握着他打算切下一块牛排的手，“我不想‘试试’，我是认真的。” 手背传来炽热的体温，让路佚跟着颤了一下。 赵新竹接着之前的话往下说：“我说过，我会把喜欢的东西发展成事业，而你也说过，会帮我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成年人做决定，不可以半途而废。” 路佚抿唇，骤一有些不自信了：“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工作能力，不是我。” 赵新竹轻轻在他的额头弹了一下：“小笨蛋，那我应该对经纪人说这些话。” 因为喜欢你，才更想你陪我走下去啊。 月光如霜，铺在平滑的地板上，镀了一层轻薄白纱，如梦似幻。 赵新竹有一个很得力的大助理，年纪轻轻，工作能力超群，不少明星都暗中向他抛出过橄榄枝，欲想高价挖过来，因为只要是他对接的活动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但没有一个人能成功。 众人皆想，赵新竹是给了他多好的待遇，才让他那么死心塌地地留在身边。直到有一天，眼尖的粉丝发现，他们两人戴了情侣款手表。 衣服，鞋子，配饰，这些东西能穿到同款不足为奇。很多大方的明星在买衣服的时候都会顺带给助理或者经纪人带一点。但那款表不是同款，而是今年才出来的情侣款，产品介绍上还特意注明拟消费对象是男男情侣。 也就是说，这只表，不是偶然。 渐渐的，两人身上的情侣款多了起来，甚至有时候赵新竹在酒店发自拍，背景里都能发现路佚没来得及收拾的衣服。 粉丝和媒体开始注意这个大助理，居然发现，在很多次活动现场，两个人的肢体接触都远远超过了正常的老板与员工的关系。有时赵新竹还会飞速地在路佚的额头亲一下，路佚也不反抗，只是望着他笑。两两对视的眼神里，赵新竹的眼神比任何一个镜头都要深情。 粉丝从一开始的震愕，到后来的伤心，再到无奈的祝福，最后，居然开始不耐烦地等，看赵新竹究竟什么时候才官宣。 路佚加入工作室的第二年，赵新竹在金棕榈电影节拿到了他第一个国际电影奖的最佳男主角。他接过奖杯，伸手将话筒拨高了一些。事先准备的获奖感言是英文的，他自己写了大概，路佚帮忙润色了一下。但他说完一系列“thanks for”和“graceful”之后，突然停顿了一下： “Finally，I really appreiate another person, LY. It's you who come into my life. It's you who let me hold the love. You said you were going to make me a star. But you are the superstar who light up my whole world.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最后，我还要感谢一个人，路佚。是你走进了我的生命，也是你让我拥有了爱情。你说你会帮我成为一个明星，但你才是明星，照亮我整个世界。你是我的挚爱。） 场下一片哗然，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演员在获奖感言的时候宣布恋情，当着全世界直播的镜头出柜。 观众席上的人开始尖叫，鼓掌，连给赵新竹颁奖的前一届最佳男演员也赞叹地竖起大拇指。灯光师为了配合轰动的气氛，开了两盏摇灯在观众席巡回。 镜头切到兴奋无比的主创区，平时矜持的演员们欢呼着，尖叫着，左看右看，企图找到赵新竹说的那个人，但一无所获，只能跟着大部队一起鼓掌。 路佚当然不在观众席，他在下舞台的楼梯边。本来等赵新竹说完获奖感言下来，他可以迎上去说一句恭喜。但现在情况有变，那句恭喜居然被压在里胸口底下，被一个莫名的他不知道的情绪压着，无端端熏热了眼睛。 他不会哭，他当然不会哭。上一次流眼泪还是小学的时候，忘了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他很孬地掉了眼泪。明明心里命令了自己一万次不要让眼泪掉下去，但就还是那么不争气。 如今，那股不争气的感觉居然又死灰复燃了。 赵新竹说完感言，顺着舞台下去，看到等候在一旁的死死咬着下嘴唇的路佚，展开手臂，将人拥入怀中。找了一圈的主持人终于抓到机会大喊“There he is！There he is！” 路佚再一次抛弃了引以为傲的理性，抵着赵新竹的胸膛，发出细碎的啜泣声。 于是，所有灯光都聚拢了过来。尖叫声更甚了。 无法，二人最后当众亲了一下，然后向所有人鞠躬致歉，表示因为自己的原因大乱了颁奖礼原本的行程。主持人的反应很温暖，让他不要感觉抱歉，他们让现场所有人亲眼见证了一段甜蜜的爱情，这是十分值得庆祝的事情，跟赵新竹拿到的奖项一样值得庆祝。 回去的路上，二人十指交扣着坐在后排。 “给你抱一会儿。”赵新竹把奖杯放到他怀里，“这东西也有你的一份。” 路佚动了动拇指，摩擦着金属平滑的表面，沉思，显然有心事，“还不够，你以后会变得比现在更好。” 赵新竹惊讶：“这可是金棕榈奖。” 路佚缓缓开口：“今天，老黄给我打电话了。” 老黄，黄湛，路佚大学时期的室友，赵新竹的粉丝。 赵新竹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问： “他跟你说什么？” “他最近有点不大好，家里的公司出了一点问题，他每天都很忙。” 赵新竹知道这个室友，当初路佚被害的失去宋教授的名额，就是黄湛一直陪在身边，于是说： “这可有点糟，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路佚摇头，“他说他能搞定。他还说......” “说什么？” “能让他撑下去的原因，是你。” “我？”赵新竹讶异。 “他说，他在最困难的时候，看到你拿了金棕榈奖，才觉得原来世界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黑暗。你照亮了他的人生，帮他挺过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所以，我想让你照亮更多人。” 路佚从前不会解释这么多，就像他说的，工作就是工作，只是一个挣钱的手段，不用放太多私人感情进去。 但今天他却解释了，并且感触良多地把最好的朋友联系过来，是不是也说明，路佚也在为他改变着？ “下一个行程是什么？”他径直问道。 “嗯？”路佚一下子没跟上他的思路。 “想要照亮更多人，当然要努力工作，做出更好的成绩。” 路佚勾唇，连忙打开平板，顺着时间表查询行程。 “明天要去时装周看秀，你刚代言了L品牌，这是他们邀请你的第一场秀。” 赵新竹懒洋洋地朝后背一靠，“好，几点出发？” “晚上六点，车会在五点五十到楼下。造型师和化妆师会提前过来，排除堵车和红绿灯耽误的时间，够用。” “你安排我一向放心。” 路佚立即定了好几个闹钟，每一个都批注了要做的事。 “晚上比较有空，不如，开个直播吧？今天拿了奖，跟粉丝分享一下。” “好。”赵新竹也正有此意，他微微侧头望着路佚，静默地享受着此刻的光景，目光如水。 许久之后，喃喃道： “小路。” “怎么了？” 路佚在似水的目光里抬头，只听到这人说—— “我照亮别人，你照亮我。” 在漆黑的夜空里，每个人都是星星。有的星星很亮，能被人一眼看到。而有的就很暗，需要一双很敏锐的眼睛才能发现。它们微弱着，也努力着，虽不被大多数人看见。但能映入所爱之人的眼眸，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17号21:00，《追星星的人》开始日更，不见不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