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与他不期而遇 作者:景景如许 文案: 一个关于他们久别重逢的故事。 愿年少时的暗恋从一厢情愿到相濡以沫。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诗,江景深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兜兜转转,依然是你。 第1章 七月份的林市异常炎热,湛蓝的天空中挂着炎热的火球,马路上依稀可见一层层热浪翻滚,绿油油地梧桐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远远望去有些刺眼,道路两旁的太阳花耷拉着脑袋,仿佛快要被晒化。 十五点四十分,画室的门被打开,女人头发高高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标准的鹅蛋脸,带着少于的婴儿肥,白色短袖收在及膝的牛仔裙里,显得腰越发的纤细,脚上踩着匡威经典款的低帮帆布鞋。 她放下帆布包,先把中央空调打开,又简单整理了一下今天要用的素材,刚接了杯水,门被打开。来的人年龄比她大几岁,齐耳短发,小腹微隆,脸上洋溢出一丝柔和,穿着宽松的连衣裙,把手中的太阳伞收好放在桌子下面,笑着对她说:“今天来这么早。” 唐诗搬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中午睡到两点半就醒了,闲着也没事儿,就先来了。” 梁郁摸着肚子笑,“还是年轻人的精神好。” “三个多月了吧,”她目光柔和视线落在梁郁的小腹上,声音清软的问。 梁郁不禁感叹道。“是啊!过得可真快。” 唐诗大学毕业后就回了林市,她大学学的室内设计,找了份教小孩子画画的工作,与专业无关,转眼就是两年。李聃说让她考个教师资格证,她嫌麻烦,也就没放在心上。 十六点十分,唐诗站在门口,看着一个个和唐译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孩子背着小书包,扬起笑脸和她打招呼。 “唐老师好,梁老师好。” “你们好。” ………… 梁郁身子不方便,她是这家画室的老板娘,如今怀了孕,有些活儿自然就落在了唐诗身上。 画室也不小,上午八点到十二点,两个小时一节课,下午四点半到六点半,一天三节课,她们每周轮流休息两天。 一间屋子坐了五十多个学生,暑假人多,家长忙着上班工作,就给孩子报各种各样的辅导班,一举两得。 十六点三十,梁郁点好名后,开始上课,她在台上讲解,唐诗在下面辅导,两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 之前和李聃说也让唐译来学画画,可那小家伙死活不同意,偏要说女孩子才学画画,男孩子要学跆拳道,唐诗笑他,哪里学来的歪道理。 唐译不肯,她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下课后,梁郁布置好作业,家长们陆陆续续把她们接走。唐诗看了眼站在教室门口第三次探头的人,笑着对梁郁说:“也没剩几个学生了,你要再不出去,门口那位付先生怕是要破门而入了。” 梁郁听后,瞥了眼门口那人,笑道:“那我就先回了。” “回吧!”唐诗说。 梁郁收拾好,付之林连忙进来帮她拿着包,男人看起来憨厚老实,逢人就笑,和唐诗打过招呼,小心翼翼的扶着梁郁离去。 听梁郁说,两人是相亲认识的,第一次见面,付之林对她一见钟情,两人谈了将近一年,就结婚领证了。 梁郁告诉她,这就是缘分,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唐诗问她,和付之林在一起是因为合适还是因为爱情? 梁郁说,都有。 唐诗知道,梁郁遇见了自己的爱情。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怔了怔,七点了。 “唐老师,”男孩抱着书包揉了揉眼。 她摸了摸男孩的头发,声音温柔如水道:“桐桐,妈妈今天是不是又加班了,老师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接。” 张桐桐每次都是最后一个被接走的孩子,唐诗和梁郁已经和他父母沟通过好几次,平时要多花点精力在孩子身上,可好像并没有多大的效果。 男孩低着头皱眉小声的说:“不知道,”他已经习惯了,爸爸妈妈每天都忙,外婆说要听他们的话。 手机响了,唐诗看了眼来电显示,走到窗边按下接听。 “诗诗,下班了吗?”男人声音在听筒处传来。 唐诗回头看了眼坐在那边乖巧的男孩压低声音无奈的说:“还没呢。” 男人语气有些不悦:“我之前和你说辞掉工作,你不肯,妈说等以后我们结婚了,你就在家陪着她,什么也不用干。” 你那点工资还房贷都不够,怎么能养得起三个人?唐诗不想再听他唠叨,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压低了声音说:“好了,杨一樊,先不说这个了。” 那边沉默了两秒。 “那行,后天你休息,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地方我已经订好了,”男人结束了刚刚那个话题,独断的讲。 “好。”唐诗挂了电话,她听出那句话是肯定,而不是询问,杨一樊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做起事来我行我素。 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和万家灯火,突然觉得自己的坚持究竟是不是对的。 和杨一樊是家里人介绍认识的,就是所谓的相亲,唐诗的父母对他很满意,他们相处了一年多,两家父母都催促着把结婚提上日程。她每次听到后,只觉得脑仁疼。 没有人知道,她恐婚。 唐诗整理好情绪,蹲在张桐桐面前,“桐桐,你饿了吗?老师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好。”张桐桐摸了摸肚子,乖巧的说。 唐诗关灯锁门,拿起包带着张桐桐下课楼。“桐桐,老师帮你拿着书包吧!” 说着就要伸手拎过来,谁知道男孩拽的紧紧的。 他语气坚定,“谢谢老师,舅舅说男孩子的东西要自己拿。” 唐诗笑,“好,” 如果唐译有这个小家伙一半听话,她就感恩戴德了。 张桐桐摸着书包突然想到妈妈临走前把便利纸放在书包里嘱咐他,有什么事情和舅舅打电话。 她们到面馆后,唐诗去点了餐,回来就看到他翻着书包不知道在找什么。 “桐桐,你在找什么?”她问, 他抬起头,“老师,我找舅舅的号码。”男孩眼睛干净又认真。 唐诗起身坐在他旁边,“老师帮你找。” 片刻后。 “是这个吗?”一张被压在书包最下面的粉色便利贴。 张桐桐咧开嘴笑了下点头,“对,就是这个。” 唐诗看着上面的手机号拨了过去,还没接通就被挂了。 “挂了?我们再打一个。” “嗯” 她皱眉看了看手机道:“又挂了?” “舅舅一定也在忙。”男孩有些失望。 唐诗想,难道她今晚真的要带着学生回家过夜? 她不死心,看着手机上那串号码,又拨了过去。 “嘟!嘟!嘟!” 江景深的手机连续三次被这个号码骚扰,他回林市不久,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手机号,看着这串陌生号码,放下手中的文件,蹙眉按下了接通。 就在她放下手机准备挂断时,那边竟然接通了,唐诗立马放到耳边轻生道:“喂,您好。” 张桐桐听到后放下手中的筷子,瞪着眼睛湿漉漉的盯着她。 “你好。”男人声音沙哑中带着沉稳还夹杂着一丝疲惫。 唐诗觉得他声音很好听,愣了下,不自觉的咬了下嘴角。她大学时疯狂痴迷动漫,有些声控,时间长了,对声音特别敏感。 她倏地回过神来眨眨眼道:“你好,我是张桐桐的美术老师,孩子放学后没人接,所以打电话问一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接一下孩子。” 女人说话的语气中有丝温和,也带了试探。江景深放下手中的文件,这时才想起江欢今天出差前交代他下午六点半去接孩子,他忙起来全都忘了,揉了揉微涨太阳穴,“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去。” 唐诗挂了电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舅舅等会儿就来了,开心吗?”她把便利贴放在他书包里,拉好拉链。 男孩看着她笑:“开心,谢谢唐老师。” “不客气,快吃吧!” 江景深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向外走。 “齐经理,这是孙总刚下发的文件,指明了让您处理。”助理小宁诺诺道。 她看着穿着衬衣的男人,不禁咂舌,人长的不错就是有时冷冰冰的,让人发怵,工作起来堪称工作狂。 江景深看了一眼,抿着嘴角淡淡道:“放我桌子上,你们先下班吧!” “好的,” 办公室的人看他走远后,顿时扔下鼠标,伸着懒腰,抱怨道:“今天终于下了个早班。” “谁说不是啊!自从他来到咱公司,我们部门什么时候休息过。” “新官上任三把火,那孙明威也太不是个东西了,看到人家是海龟,又是研究生,长得一表人才,不眼红才怪。” “火都快烧了大半年啊!” “这男人勾心斗角起来,可不比女人差啊!” “都少说两句,赶紧下班吧!”宁宁催促着。 几人悻悻然的闭了嘴。 江景深到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后,随手把外套扔到副驾驶上,降下车窗,没着急走,伸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解开衬衣上的两颗扣子,点了支烟,左手搭在窗户上,右手缓慢揉着发涩的双眼。 面对孙明威的鄙夷不屑,他现在只能忍。 当年欠他们江家的,他会让他慢慢还。 一支烟毕,他缓缓睁开眼,黑色眼眸中一闪而逝的狠戾。 黑色大众缓慢地行驶在拥挤不堪的柏油路上,交通拥堵,半个小时后到达商业大厦。停好车后,想起那女人并没有告诉他具体位置,他从口袋拿出手机给她拨了过去,那边很快被接通。 唐诗接到他电话有些意外,那人问她具体在哪儿,她猛的拍了下自己的头,邻桌吃饭的人奇怪的看她。 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她看着支着头昏昏欲睡的张桐桐,把面馆的名字报给了他。 唐诗轻轻地摇了下男孩的胳膊,“桐桐,醒醒了,舅舅来接你了。” 张桐桐迷迷糊糊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唐老师。” “你舅舅马上就来了。” “嗯。”男孩睡眼惺忪。 第2章 夏天的风夹杂着闷热和一丝凉爽,夜晚的街边人群熙熙攘攘,坐在花坛边拿着扇子乘凉的老人,摆着摊卖烧烤小吃的步行街,还有加班到深夜的年轻人。 她和张桐桐出了面馆,站在左边的柱子旁,这个地方比较显眼,他一定一眼就能看得到。 江景深过了马路确实一眼就看到了,广告牌下站着的女人和小孩,她微微低着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那个身影,仿佛和记忆中一样。 他微眯着眼眸,不敢确定。 张桐桐率先看到江景深朝这边走来,困意一扫而光,兴奋的挥着小手喊道:“舅舅。” 唐诗缓缓回头,那个向她走来,不对,向他们走来的男人。 渐渐地,看清楚男人的脸时,她的表情怔住,呼吸一簇,仿佛听到了心脏骤急跳动的声音。 耀眼的白色灯光下,男人白色衬衫,隐隐约约看到臂膀上的肌肉,袖子挽在小臂处,领带被扯得松了些,西裤皮鞋,衬的双腿修长,一头碎发,脸上多了些刚毅和成熟。 唐诗知道,他侧脸很好看,鼻梁高,还有……喉结。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夏天。 江景深走到她面前,看她一眼,倏地一顿,沉沉道:“唐老师。” 是她,他确定。 男人比她高大半个头。 她扯了下嘴角,喉咙有些干涩,微微扬起脸礼貌道:“你好,桐桐舅舅。” 唐诗想,她应该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 “给您添麻烦了。”他带着歉意道,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唐诗弯了下嘴角,“不碍事,桐桐很听话。” 不知哪里放起了音乐,‘情窦初开的我,从不敢和你说,’ 那是赵雷二零一四年发行的一首原创歌曲,收录在第二张专辑《吉姆餐厅》中。 江景深不可思议的看了眼男孩,轻哼一声,似乎在笑。 唐诗还是扑捉到了那声细微的声音,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 两人又互相寒暄了几句。 唐诗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苦涩的扯了下嘴角,深深的吸了口气,白色的路灯此刻格外刺眼。 江景深开车经过时,见女人依旧站在刚才那个地方,目光定定的直视着前方并未离开。 头上的碎发散落在脖颈上,微风轻轻拂过。路灯照在她身上,显得皮肤愈发的白,她很瘦,那腰…… 他撇过眼,嘴角不易察觉的动了动,单手打了下方向盘,车子停在她面前,副驾驶的车窗缓慢的落下。 “唐老师。”张桐桐趴在那里笑着看她。 唐诗收回思绪,愣了下,诧异看着车内的两人。 男人盯着她,“唐诗,送你一程?” 唐诗立马拒绝,“不用了,我家就在这附近。”她有些紧张和惶恐,脑中一时间有些混乱,“你……” 他刚才叫她的名字。 那人含笑,“上来吧,” 原来他早就知道。 唐诗有些窘迫,咽了下喉咙,打开车门坐在后排。 张桐桐很开心,扭过身子问她家在哪儿? 江景深用食指关节处敲了下他的脑袋,“坐好,”语气有些严肃,从后视镜中往后看了一眼,四目相对,又匆匆错开。 唐诗报了个小区的名字,手不由自主的扣着裙角,暴露了她的紧张。眼神很认真的看着张桐桐喋喋不休,偶尔附和一下。 她没有注意到男人眉梢弯起,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画室距离她家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唐诗和他道了谢,转身的那一刻,江景深叫她,“唐诗,好久不见。”男人上半身探出窗外,目光深沉落在她身上。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唐诗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定了定,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轻声说:“好久不见。” 真的好久不见了,江景深。 月光如水,夜风微凉。 回去的路上。 “舅舅,你为什么一直在笑?”张桐桐看着江景深问他。 江景深顿了下,语气懒懒的说,“我笑了吗?” “嗯,”他狠狠地点了下头,想起外婆以前看的电视剧,“你是不是喜欢我们老师?” 江景深挑眉作势又要敲他,张桐桐抱着头往后缩了一下。 “小孩子家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下。 张桐桐又说:“我们老师有男朋友了。”说完还哼了一声。 男朋友? 他脑海中浮现那张女人的脸,轻挑眉梢道:“噢~是嘛!” “当然了,长得可帅了。” 江景深默了下。 “有我帅吗?”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并没有觉得自己厚脸皮。 张桐桐歪头想了想,“差不多。” “那就是没我帅了。” 男孩撇嘴,脸皮真厚,扭过头不再理他。 唐诗回到家,李聃穿着米色居家服在桌子上整理玩具,听到动静,抬眸看了一眼玄关处,问她:“吃饭了吗?” 她换了拖鞋,去厨房倒了杯水,“吃过了。我爸和唐译呢?” “在楼下玩儿呢,你没碰到他们?” “没有。”她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随手换着台。 李聃把玩具装进收纳箱里,盖好盖子,坐在唐诗身边,笑眯眯的看着她,“你和小樊商量的怎么样了?” “什么?”她装糊涂,咬着下唇,内心波涛般翻滚。 李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瞪着她,“结婚呐,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让我天天唠叨你。” 唐诗叹了声气。 她漫不经心“嗯”了一声,电视里的女主角站在雨里哭的花容失色,睫毛膏都花了。 “小樊什么时候有空,让他来家里吃饭。” “明天我问问。”她随口敷衍着。 “好嘞。” 话音刚落,唐其山带着唐译回来了,唐诗暗道不好,放下水杯,在唐其山还没开口前就先闪了人,“我去睡觉啦!” “姐,你真是个猪。”七岁的唐译朝她喊。 唐诗听到了,也没和他计较。 “她这是怎么了?”唐其山问李聃。 “还能怎么了,怕你念紧箍咒呗。”李聃给他一个白眼,拉着唐译去洗脸刷牙。 唐其山,“你在她那儿受气,还发火发到我身上?” 什么紧箍咒,还唐僧呢? 这话他可不敢当着李聃的面说。 唐诗躺在床上和杨一樊聊着微信,他又说已经定好了餐厅,后天下班去接她。 唐诗回他“好”。 她放下手机,随手拿起床头的书翻来看,那一页快要被她翻烂了。 “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可她不想进去,她对婚姻的恐惧和厌恶与日俱增,李聃和唐其山一直催促着,她每天回到家就紧张焦虑。 唐诗猛的坐起来,甩了甩头,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她撩起床单,从床下拉出一个纸箱,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打开尘封已久的陈年旧物,这些东西都是高中毕业时留下的。她拿出那张高三全年级的合照,高三九个班,很遗憾,照片上却独独没有他,她心情很复杂,鼻子有些酸。 这个箱子她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如果今天没有遇到江景深,她或许会选择永远将它遗忘。 六年了,给她留下的不过是一段酸涩伤感的回忆。 江景深把张桐桐送回家后,曾云在餐桌上给他留了饭,他匆匆吃过后,又回了公司,深夜十一点,偌大的楼层里空无一人,只有皮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听的人心里发怵。 他打开电脑,桌子上堆满了要审阅签字的文件,他忽然有些烦闷,拉开抽屉,磕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打开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 年初从美国回来,想方设法进入鼎盛。江景深的目的只有一个。尽管江正国再三叮嘱不让他插手当年的事,可他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子含冤入狱,他闭着眼,想起探监室内那张越发苍老的脸,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看着窗外的灯光闪烁,熠熠星光,无处安放的情绪凝结在心头。他目光注视着远方,心思沉重。 唐诗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高三那年。德中不大,高三才九个班,还都是在同一楼层,那时她下课后总是跑去隔壁五班,名义上是去找余渝,可不过是想去多看他一眼。 梦里的江景深坐姿端正地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他突然回过头来,唐诗和他四目相对,江景深看着她笑,笑的很诡异,“我知道,你喜欢我。” 她突然被这句话吓到,那笑容令她紧张恐惧。 唐诗侧着身,猛地真开眼,缓了缓,伸手慢慢摸索着床头的灯,按下开关,房间内被暖黄色的灯光照亮。 凌晨五点五十三分。 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知道是空调温度太低,还是被吓的。出了一身冷汗,起身光着脚找了身睡衣换上,裹着空调被躺在床上,眼睛发酸,用力挤了一下。她咬了下嘴角,太窝囊了,就见了一面,做梦竟然梦到他,暗戳戳的告诫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不可以肖像其他人。 她闭着眼缓缓睡去,床头的灯再也没关。 次日一早,江景深整理好手头的文件,站起来活动了下脖子脚腕,关节处咔咔做响,一夜没睡,下巴处泛起少于胡渣,他端起杯子去茶水间冲了杯速溶咖啡。 “齐经理,早,”宁宁一进门就看到他,眼睛里血丝微红,暗暗咂舌铁打的身体流水的工作, “早,”他抬了下眼皮嗓音沙哑的说,“文件都在我办公桌上,等会儿送到孙总办公室。” “好的。” 宁宁看着他疲惫的身影,想提醒他注意休息,再怎么努力,老板孙明威还是看不到他的好。 九点钟开会,各部门经理都达到会议室,九点二十,孙明威姗姗来迟,脸上肥肉堆起,“各位久等了,路上堵车。” 在座的都知道是借口,谁也不敢说什么。 他扫了眼会议室的人,目光落在江景深身上,说道:“小江,你们工程部下个月负责城南新区的项目,要对建设的工程严格检查,有什么问题及时和刘辉沟通。” 江景深听到严格检查觉得有些好笑,“好的。” 刘辉突然被点了名,开口悻悻道:“是啊,江景深,大家都在一起共事,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 江景深笑,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虚套的话,“会的,刘经理。” 每个人脸上带着面具,逢人只说三分话,可暗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 开完会,刘辉问孙明威,“孙总,这齐经理办事效率还挺高。” 此时会议室内只有他们两人。 孙明威笑出了声,脸上横肉颤了两下,“只要是为了公司,你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那城南新区的项目?” “只是让他去工程检查,一个毕业没多久的小子,能掀的起多大风浪。” “您说的是。”刘辉拿起打火机给他手指中夹的烟点上火,虚与委蛇的样子让孙明辉想笑。 他微眯着眼,让人看不透他眼中的算计。 第3章 唐诗一觉睡到十一点,唐父唐母去上班了,她去厨房看了下,冷锅凉灶,果然是亲妈,什么吃的都没留下。 她洗漱完,看到床头的手机亮起,身子一歪趴在床上伸手去捞,“喂,干嘛呢?”语调有些调皮。 “唐妹妹,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还不晚,才十一点多,”她伸手把粘在脸上的头发拨开,翻个身,仰面躺着。 遇到事情她总是不慌不忙。 “餐厅位置我发你微信了,快点,麻溜儿的啊!” “知道啦,余大小姐。” 她拉着长音,带些少女的撒娇。 唐诗挂了电话,看着手机上的未接连环夺命扣,还真是余渝的风格。她睡觉时手机习惯静音,余渝打电话她没接,自然就知道她是在睡懒觉。 从衣柜里找了一件黄色碎花连衣裙,依旧是搭配的白T恤,简单画了一个淡妆,登上小白鞋,拿着帆布包就出门了。 周四周五轮到她休息,总算今天一大早耳根清净,没被李聃和唐其山唠叨。 看来要把搬出去住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太阳依旧很大,她出了小区朝左边看一眼拥挤的公交站台,瞬间放弃了,拦了辆出租车报了餐厅的名字。 十二点半,到达餐厅时一阵凉爽迎面扑来,缓解了她身上炎热的暑气。 服务生上前迎接,“小姐,您几位?” 她说,“我找人,余渝。” “您好,这边请。” 不愧是带星的餐厅,服务生都长得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更不会以穿着打扮区别对客,她在心里暗叹。这种地方需要提前预约,随随便便吃一顿饭,她一个月的工资都搭进去了,价格实在让人咂舌。 餐厅内环境精致优雅,有股淡淡的清香,放着她没听过的钢琴曲,餐桌与餐桌之间隔着屏风。 唐诗抬眼看到余渝坐在那里点菜,看到她来,伸手和她打招呼,她礼貌的和服务生说:“谢谢,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唐诗走过去坐在她面前,喝了一大口冰柠檬水,“咱下次换个地方吧!”吃一顿她肉疼。 对面坐着的女孩及肩短发,穿着休闲衣,白她一眼,红唇微启,数落她,“你就这点出息,又没花你的钱。” 唐诗显然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口吻,她早上没吃饭,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两声。 余渝听到调侃她,“我还是再多点一份吧!” 唐诗摸着肚子,她生理上有个习惯,到点就饿,一饿肚子会咕咕叫,时间久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会在意了。 “你家廖言呢?”她随口一问。 余渝托着下巴,目光变得温柔,“他在部队忙呢,哪有时间陪我来吃饭。” 虽然是在抱怨,但唐诗还是听出来作为一个准新娘的期待。 “你今天试婚纱他也不来?”她说。 “不是还有你吗?”余渝拉着她的手谄媚的笑。 唐诗轻轻拍她一下,笑着说:“又不是我娶你。” 高三上半学期,她有次去隔壁班找余渝,刚坐下不到一分钟,廖言走上讲台,拿起课本卷起来,做成喇叭的形状,对着全班昭告,那场告白轰动了整个高三。 当时,她在偷偷的看着窗边坐着的那个男生,阳光刚好照在他脸上,那个带着笑的侧脸,在那一瞬间,刻在了她心底。 廖言大学去了长沙某军校,余渝选择留在林市,她说,“我要在这里等他,等他来娶我。” 两人做了四年的异地“恋人”,廖言毕业后家里找关系把他调了回来,一转眼,七年了。 余渝咬着吸管,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无奈道:“他平时在部队里忙嘛,偶尔得了空才陪陪我。” 唐诗没有体会到这种相思之苦,杨一樊和她也没有分开过,都在同一座城市,最久没有见面的那次是他们吵架冷战了三天,最后还是他来求和。 “你们七年了,不痒吗?”唐诗问,俗话说七年之痒。 余渝摇头笑,“不痒,一点都不痒。” 甜的很,他们之间可以说从来都没痒过。 “日子定好了吗?”唐诗轻轻问道。 “嗯,定好了,十月一。” 还有三个月。 这顿饭唐诗果然多吃了一份面。 她们打车去了婚纱店,余渝和她一起挑婚纱,挑的眼睛都花了。 婚纱很漂亮,可她不喜欢。 余渝一套接着一套的换,让唐诗拿起手机给她拍照片,说是要晚上回去发给廖言,让他给点意见。 “你说,是这种抹胸的好看还是这种带袖的?”余渝在落地镜面前左右晃着裙摆,作为准新娘的她眼里泛着光。 唐诗思考了一下,“带袖的吧!” “我也觉得。”余渝提着婚纱走过去又问她,“你确定不试你?要不你试一下,让杨一樊看看你的料。” 趁唐诗不注意抓了一下她的胸。 唐诗下意识的双手抱在胸前,瞪她,“我才不试。” 余渝被她这个动作逗的扶着腰直笑,“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看你这反应,赵一樊不会还没那啥吧!” 唐诗听了,红晕爬上耳梢,“别瞎说,快试一下那套。” 杨一樊骨子里比较传统,两人也一直发乎止礼。 余渝试完婚纱,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累死了,这可真折腾人。” “结婚嘛,都这样。”唐诗仰头看着上面挂的水晶灯。 她们在婚纱店待了整整一下午,出来时,太阳沉到西边。余渝说请她吃饭,唐诗有些想她的床,就拒绝了。 余渝揽着她的肩,笑了下,“今天谢了,姐们儿。” 唐诗学着电视剧里,双腿微屈向她做了一下礼,“您客气了,余小姐。” 回到家,李聃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语气淡淡道:“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唐诗听她语气不好就没理她,坐在桌上写作业的唐译提醒她:“姐,有泡面。” “知道了,写你的作业,”她摸了下唐译的小脑袋。 她端着泡面,进了房间。看电视剧的唐父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无奈道:“你呀!” “我怎么了,看你的电视。” 自己回来晚了,还想有热饭吃,想的到美。李聃哼了一声。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唐译忙拿着给唐诗送过去,拍她门,“姐,是杨大哥。” 唐诗拉开门,“给我吧!小屁孩儿。” ……… “吃饭了吗?”那边开口。 她搅着泡面,“吃过了,你呢?”和他说实话,免不了又是一通唠叨。 “我也吃了,咱妈说等你有空了来吃顿饭。”两边家长都见过面了,对对方很满意。 杨一樊的个人观点认为两家见了面,唐诗和他结婚的事是板上钉钉了,每次张口闭口就是咱妈。刚开始唐诗还会反驳几句,还没结婚就改口不太好。杨一樊却置若罔闻,时间长了,唐诗也就不说了。 “一樊,要不等过了暑假再说吧!我这段时间比较忙。”杨一樊的妈妈在他家说一不二,为人严厉,唐诗每次见她,心里直打鼓,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她生气。 “那好,我回头和她说说。”他又提醒道,“明天晚上吃饭,别忘了。” “好,那我明天去找你。” “嗯,你早点睡,我想你。” “晚安。” 唐诗听出他心情很好,她不擅长说这些话,和他在一起这么久,还是没办法改变自己。 第二天下午,她收拾好,刚出了电梯碰到了李聃和唐译。李聃看她今天精心打扮,心中不免乐开了花,“去找小樊呐,年轻人就该多聚聚,有助于促进感情。” “妈,”唐诗有些无奈。 唐译拉着她,“姐,上次杨大哥说要带我去买变形金刚。” “我给你买不行吗?”她皱了下眉说。 “不行,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李聃把他拉过来说:“你姐是去约会的,哪有时间给你买。” ……… 她到杨一樊公司楼下时,刚好六点,又等了五分钟,看他到匆匆向她走来。唐诗不免觉得好笑,“你慢点,我又不会跑。” 男人白T恤黑裤子运动鞋,余渝第一次见他时,用白面书生来形容杨一樊。他走的有些急,鼻尖上出了些汗,看着她笑,漏出一口大白牙,“我怕你等急了。” “不是和你发微信了嘛!你老板知道你早退吗?”她故意调侃。 男人笑笑道:“今天老板不在。” “你就贫吧!” 写字楼里这个时间点下班的人很多,不免碰到一些熟人。 “小杨,女朋友啊!” 杨一樊听到后,揽着唐诗的肩膀,像是在宣示主权,“对啊,她来接我下班。” “你们好。”唐诗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她看到后面站了一个女孩儿,娃娃脸,年龄似乎比她小。女人的直觉,那眼神很不友善。 吃饭时,她随口问道:“今天那个女孩也是你们公司的?” “哪个?”杨一樊把剥好的虾放她面前的盘子里。 唐诗沾了料,放进嘴里,眉头舒缓,好吃。漫不经心道:“娃娃脸。” 他微怔住,解释道:“嗯,刚来没多久。” “看不出来啊,你们公司还卧虎藏龙。” 他听出这话有些酸,“你吃醋了?” “哪有。”唐诗给他夹菜,“吃你的。” 饭后两人牵着手在公园散步,杨一樊有些犹豫道,“小诗,妈说让我们今年把证先给领了。” 唐诗听后,一时间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看着他,“一樊,再给我点时间。” 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他很听他妈的话,唐诗不敢想,如果以后真和他生活在一起……… 杨一樊还想说些什么,看她兴致不高,悻悻然的闭了嘴,“好。” 现在他妈几乎每天都在催。 “你孙阿姨都抱上孙子了,他家儿子比你还小一岁呢?” “隔壁住的那老张,孙媳妇二胎了。” “你们结婚后啊,让唐诗把那工作给辞了,在家好好备孕。” 他知道唐诗不可能辞掉工作,一心一意做家庭主妇,但又不能反驳了他妈。 第4章 烈日当头,烘烤着大地。 江景深拿着图纸下了车。杨树下几个工人低头在吧拉着盒饭。 林市现在开拓新区,努力向外发展,鼎盛这样大的建筑公司自然不会放过这块肥肉。城南这边放眼望去,清一色的建筑工地,大大小小的楼盘都在施工。黄土满天飞,空气异常干燥,入夏以来还没有下过一场雨,树上的知了扯着嗓子叫个不停。 他看着树下牌子上写的鼎盛,走过去问,“请问你们这的负责人在吗?” 几个工人抬起头,齐刷刷地看着他,脖子上搭着毛巾,“不在。” “我是总公司工程部的江景深,这是名片。”他皱了下眉,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那人接过名片,又看了他一眼,好像是在确认,“你等一下啊!”他放下手中的餐盒,站起来朝后面的蓝铁皮房喊:“老李,老李,有人找,” 过了好久,里面才有人回应,“来了,来了。” “你别在意啊,这老李头有睡午觉的习惯,都十几年了。” 江景深说:“没事。” 铁皮门咣当一声,江景深看过去,那人大概五十多岁,顶着黄色安全帽,或许是常年在工地的缘故,皮肤晒得黝黑,白色背心穿的泛黄,灰色大裤衩,脚上的鞋子被磨得隐约看得到脚趾。“谁找我?” 那人指了指江景深。 “你好,李工,我是总公司工程部经理江景深。” 老李伸出手,“你好,齐经理。” “你好,”他的手很粗糙,江景深想起小时候,江正国经常用他手上的茧子磨他的脸。 “要不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带你去工地。”老李说。 “现在去吧!”江景深眯了下眼。 他走到车前,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搬出两箱啤酒,放在地上。酒箱上有水滴下,看起来刚从冰柜拿出不久。 江景深说:“夏天热,给大家解渴。” 那几个工人刚吃完饭,现在嘴里发渴,平时又舍不得花钱去买,看到啤酒,都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谢谢齐经理。” “客气。” 江景深和老李走远后,几人拆开酒箱,用牙齿咬开瓶盖,仰起脖子往嘴里灌。 老李给他找了个安全帽,“齐经理,您来这儿工作还让您破费,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江景深说:“这是应该的,大家都不容易。” 他们在工地上顶着烈日,老李带着他坐升降机去了楼顶,空气中弥漫着黄土的味道,江景深时不时地参考图纸,豆大的汗珠滴在石灰上,他用手随意抹了一把脸,仔细地听老李汇报。 提起旁边的水泥桶晃了下,老李被他这个动作搞得紧张起来,不由得紧抿着嘴角,他急忙走上前去,“江经理,这些石灰、水泥都是上午攉的。” 江景深知道,工地上偷工减料是常有的事,他也没说什么,睁只眼闭只眼,“干我们这行的,安全第一。” 他又想起什么,似是不经意间问老李,“你在这里干了多了年?” 老李眯着那双浑浊的双眼想了想,感慨道:“十多年了,” 那天江景深在工地上待到八点才回家。老李站在杨树下,看到那黑色大众向北驶去,他叹了口气后背发凉。 曾云知道他下班晚,故意把晚饭做晚了些,江景深回到家,桌子上的菜用盘子扣着,他去厨房拿了碗,盛了些米饭,夹着菜囫囵地往嘴里吞,中午没吃饭,在工地晒了一下午,他现在又累又饿。 曾云听到动静,从卧室出来,见他饿坏了,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慢点吃,还有呢!” 江景深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灯光下看着她头上若隐若现的白丝,他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他问:“桐桐睡了?” “今天他妈接走了,我落个清净” 江景深点了点头,“妈,你早些睡吧!碗我洗。” 江母‘哎’了一声,“你也早点休息,累了一天。”她转身时轻叹一声回了卧室。 “嗯。” 江景深洗完澡从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一时没注意,带动了旁边那本,连同书中夹着的粉色信笺掉在地上,他弯下腰捡起来,用手拍了两下,信笺上画了一幅素描,画上的人是他,做着投篮的动作,落款是一个英文艺术字体大写的T。2013年9月10号。 素描,他想起那天晚上站在路灯下的那一抹倩影。 当年江正国出事之后,那应该是他最灰暗的一段时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诬陷,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抿着嘴角定定的看着手中的信笺,良久出神。 当年江景深不是没有注意过她,女孩儿的眼神很干净纯粹,不知道隐藏自己的情感,经常借着由头来他们班,他都知道。可后来,他去了美国,发生太多的事,自己却无能为力。 上了年纪的人起得早,曾云早上出去遛弯回来,江景深带着围裙在厨房拿着碗盛粥,她走过去洗了手,问他:“今天不去上班?” “嗯,休息一天。”江景深点了点说, 江母把饭端过去,坐在餐桌前念叨,“你们老板也真是的,和以前的地主老财有什么区别。” 他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垂着眼眸淡淡解释道:“现在工作不都是这样吗?” 须臾。 “上次和你说过,你姐公司有个女孩和你年龄差不多,你有时间了去见见?”江母抬眼试探的问他。 江景深听后,瞬间头大,找了个借口搪塞,“妈,今天要和姐夫去把房子过户一下,没时间。” 江正国出事之前,把两套房子过户在江景深姐夫张一平名下,如果不是齐父有先见之明,恐怕那时他们母子就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哼,一提这事,你就没时间。”江母轻哼一声,低头喝着小米粥,“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操操心。” 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自己父亲出了那样的丑事,即使人家姑娘愿意,姑娘家里知道肯定也会反对,曾云心里想。 她不知道自己儿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这几年他在国外没向家里伸手要过一分钱,有什么事自己藏着掖着,不肯和她说,就算再苦再累,也是他自己扛。 唐诗站在窗前看着阴沉沉的天气,轻声说道:“是不是要下雨了。” 梁郁喝两口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十一点四十五,“也该下了,夏天都过了这么长时间。” 画室里的学生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唐诗压低了些声音和梁郁闲聊,“我前两天看了一个电视剧。” 梁郁抬眸“嗯”了一声,示意她接着说。 唐诗想了想,徐徐道来。 “这个男主角特别听他妈的话,平时他妈说怎样,就是怎样,一直催他和女主角尽快结婚,男主他妈要求女主婚后做家庭主妇生孩子,可女主不愿辞职。” 梁郁听明白了,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眼神疑惑地看着她,“这电视剧中的女主,说的是你吧?” 唐诗意外地看着她,瞬间瞪大了眼,她本以为说的这么含蓄了,还是一眼被识破,她也不否认,云淡风轻的说:“你说是就是呗,” 这件事唐诗也不好和她妈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思来想去,只好来问梁郁。 “你自己笨,还怪别人聪明。”梁郁笑她。杨一樊她见过几面,倒是看不出来是个妈宝男。“这男主就是个妈宝男。” “妈宝男?” 梁郁和她解释,“妈宝男就是什么事都听他妈的,事事以他妈为先,二十四孝的好儿子。” 她担心唐诗真嫁过去,以她这性子,肯定被她婆婆拿捏的死死的。 “你听我这个外人说一句,这婚姻这么大的事情,一定要擦亮眼,”梁郁用过来人的语气告诉她。 唐诗一愣,深深呼了一口气,笑了笑缓缓道:“我知道。” 下午下班时,真的下起了大雨,梁郁早早的被付之林接走,送走最后一个学生,她锁了门,拿着雨伞下了楼。 杨一樊打电话说今天加班,不能来接她,唐诗想着他工作忙,叮嘱他记得吃晚饭。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雨大风也大,天气灰沉沉的仿佛下一刻要坠下来,空气变得很凉爽,骤雨抽打在梧桐树上,她有些庆幸今天穿了短裤。咬着牙撑开伞,冲进了雨里,雨水溅在她腿上微凉。雨天出租车不好打,她站在路口拦了几辆都是客满。 对面的公交站牌站满了人,唐诗想只能坐公交了,等红绿灯时,她站在斑马线上,黑色大众从她身边经过,轮胎急速划过地上的水洼,毫无预兆溅了她一身水,鞋子也湿透了,她气得只想骂人,真没素质,转头看那个始作俑者的车牌,好像在哪里见过。 路上的行人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唐诗知道,她现在一定很狼狈。 江景深挂了电话,看着挡风玻璃前左右晃动的雨刮器,莫名的烦躁。车子停在一家律师事务所门前,男人站在门口像是知道他这个时间到,两人打过招呼后,径直走了进去。 室内只开了一盏灯,灯光昏暗。 “喝一杯。”男人修长的手指拿起桌子上的威士忌给他倒了一杯。 江景深接过喝了一口,目光沉了沉,开口问他,“事情怎么样了。” 那人挑了下眉,眼神实在勾人,端着酒杯大爷似的坐在真皮沙发上,淡淡道:“不太乐观,偷税漏税并不能直接扳倒他,要想搞垮他,还要有实质性的证据。13年的审计报告我看了,有作假的嫌疑。” 室内灯光昏暗,看不清男人的脸。 林坤然知道他为了这事没少费心思,当年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便开口安慰他,“放心,有我这个金牌律师,甭担心,当年的受害人家属呢?” 江景深伸手和他碰了下杯,不缓不慢的说:“拿了一笔赔偿金,回老家了。” 一阵缄默。 林坤然手指滑动着微信的聊天对话框,丹凤眼微眯,看着一周前发来的消息,似是不经意间提起,“廖岩要结婚了,你知不知道?” 高三时,他们关系好,常常一起打篮球、网吧包夜、教学楼顶抽烟。出国后,这几年几人断断续续的也有联系。 江景深微眯着眼眸,“知道,和我说了。” “过的可真快啊!”林坤然不禁感慨。 第5章 江景深从张坤然那儿离开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刚下过雨,地面潮湿,他打开窗户风从外面吹进来,呼呼作响,他喝了酒,万幸回来的路上没有遇到交警。 “外婆,我想吃薯片。” “好,外婆给你拿。” “妈,你别惯着他。” 江景深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的吵闹声。 一家人,好不温馨,只是缺了一个人。 “回来了,上午不是过完户了,怎么回来这么晚。”江欢把张桐桐手里的薯片夺过来,女人一头短发干净利落,做事也雷厉风行。 男孩一脸委屈看着他“舅舅。” 江景深一把将他举高,乐的他咯咯直笑,八九岁的男孩,还真重,摸了下他的头,“听你妈的话,去刷牙。” 张桐桐听了他的话,转身去了卫生间,江景深把两本房产证递给江欢,“去见了一个老同学。” 江欢也没再说什么,问他,“打算搬出去。” 不愧是亲姐弟,他还没说她就知道了。 “下周搬,”江景深看了眼在阳台上收衣服的江母,上前去帮忙。 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着九点多的宫斗剧。 曾云拿起老花镜带上,问了句,“桐桐呢?” “睡觉去了。”江欢说。 “你改天去把那个公寓收拾一下,几年没人住了,”曾云看着电视里的妃子哭的花容失色求皇上饶命。 那边离公司近些,江景深上下班也方便。 他点了点头,“嗯。” 曾云趁他不注意,右手掐了下江欢,她看着曾云朝她挤眉弄眼,瞬间明白过来,清了清嗓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江景深,我们公司有个女孩和你年龄相仿,你们什么有空时候见个面。” 她向后坐了一些,用余光看他的表情,真是木头。 江景深终于知道这两人今晚拉着他看电视的根本原因,头有些大,弯了下嘴角,“行啊。” 如果不答应,前面还有千军万马等着他。 江欢和曾云相视一眼,抿着嘴笑,“你什么时候有空。” 江景深想了想,“等我搬过去之后。” “好,到时候我来安排。” 江母悄悄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 “阿嚏。” “体温计拿出来我看看。”李聃拿着药坐在她床头,眼里藏不住的担心。虽然她平时嘴如刀子一样,可看到自己的女儿这样,还是心疼。 唐诗从腋下拿出体温计给她,鼻子又痒又堵,她裹紧被子,头昏沉沉的。淋了雨,公交车的空调在她头顶吹了二十多分钟,真是病来如山倒。 三十八度二。 李聃摸了摸杯子的温水,刚好。“起来把药吃了,明天还发热就去医院。” 吃了药,李聃给她掖了下被角,悄声关了门。 唐译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巧克力,“妈妈,姐姐怎么了。” “生病了,这么大个人,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无奈的说。 “等姐姐好了,我把巧克力给她吃。”男孩儿眼中带着认真。 “好,”李聃拉着他,“走,回房间睡觉。” 门被关上后,唐诗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看着停留在六点多结束的对话框,这么久了还在加班?她打了一行字发送,“我睡觉了,晚安。” 喝的烂醉如泥的杨一樊并没有看到。 江景深一大早就被刘辉叫去了工地,昨天半夜又下起了暴雨,工地被淹,孙明威让他们两个来现场处理,地面湿滑泥泞不堪,车子停在工地外开不进去。他索性下了车,到工地时,大大小小的污水坑内存满了积水,刘辉见他来了,抬起胳膊蹭了下脸上的泥水,递给他一个水桶,淡淡道:“干吧!” 江景深看着手中的水泥桶,二话没说,直接跳了下去,往外掏水。刘辉被他这个动作惊得一愣,扯了下嘴角,也跟着下去。 一直到十一点,污水坑才被弄的七七八八,工人们累的去冲了澡换衣服,刘辉扯着嗓子喊到,“哥几个辛苦了,今天中午我请客,下馆子。” “好嘞!” 江景深脱了鞋坐在水泥板上,脚被泡的发白,短袖长裤被染成黄泥色,泥巴干在手掌上,他用力去搓,扯着手心刚磨掉的一层皮,有些疼。 “吃饭,去吗?”刘辉站在他面前,样子和他好不到哪里去。 “不去了,”他视线直视着前方,舔了下干涩的唇角。 刘辉和他并排坐着,短叹道:“工地上都是这样,人手不够,我们来凑。” 他在公司之前没少给江景深使绊子,总觉得这人一副自傲清高的样子,不是干这行的料,可今天,倒是小看他了。 “你经常来吗?”江景深看着对面的工地,目光复杂。 阳光刺眼,地面有些潮湿。 “来根。”他递过来一支红旗渠,见江景深不接,索性自己叼在嘴里,“怎么,看不起?” 江景深转了下头,瞥他一眼,干脆的说道,“我就好这口。” 接过烟盒点了一根,还是熟悉的味道。 “经常来,”刘辉笑了一声,抖了抖烟灰,“万幸昨天工地没人出事。” 江景深看着他“嗯”了一声。 “都是为了生活,不容易。”他顿了一下又说,“在这儿给你道个歉,之前在公司那些事......” 江景深听到这话,像是在说刘辉他自己。 “嗯,”他已经习惯了。 在这个社会谁不想挺直腰杆过日子,可有些时候,不得不低下头,玩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磁场好像不太一样,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就可以表达一切。 那天之后,刘辉对他客气了许多。 只是他还是看不惯刘辉对孙明威的阿谀奉承。 或许这也是种生存法则。 “我现在做的就是你男朋友的活儿,接你下班,吃饭,看电影,喝奶茶。”余渝吸了一口珍珠咀嚼着,她穿着露脐短袖,包臀短裙,引得路人注目的眼光。 唐诗上次病好后,杨一樊说要去临市出差,三天左右,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她解释道:“他去出差了,工作嘛!” 身为家属要支持。 不过,以前也从来没出过差,唐诗心中疑惑,但并没有多想。 余渝笑道,“你就这么放心他?” 唐诗弯了下嘴角,轻轻点头,“贼放心。” 杨一樊她妈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你这是蜜汁自信。” 唐诗耸了耸肩,“应该让你家廖岩好好管教你。” 垂眸看了眼她的着装。 她讪讪笑到,“我结婚后,肯定不能这么穿了,和你在一起,我才随意些。” 廖岩知道的话,她屁股一定又要开花了。三年前,她穿成这样去找他,结果那一夜,她这辈子都忘不掉,写了一万字的检查,从那以后,廖岩严令禁止她穿着暴露。 她们闲聊着,唐诗手机响了,她以为是杨一樊,来电显示却是李聃,她接起,“妈。” 李聃说:“晚上回来吃饭吗?” 她看着余渝忽闪忽闪的大眼,“不回了,我和余渝一起在外面吃。” “好,你们俩女孩儿注意安全。” “您放心吧!阿姨,我可是练过跆拳道的,诗诗和我在一起,安全着呢!”余渝凑过来。 “小鱼儿啊,有空来家里吃饭。” 余渝人美嘴甜,可偏偏李聃就吃这一套,“阿姨,您做的卤鸭脖最好吃了,我改天去您家蹭饭,可别嫌我吃的多。” “不嫌,不嫌,”李聃在那边乐的直笑。 “我可从来没见过我妈这么热情过。”唐诗收起手机。 余渝挽着她胳膊,“长辈嘛,就喜欢被人哄着。”扭头看她,“我听廖言说,江景深回来了,你知道吗?” 一颗珍珠卡在她嗓子里不上不下,喝了一大口奶茶咽了下去,暗暗吸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他们还见了一面,唐诗装糊涂,“江景深是谁?” 余渝疑惑的看她,“高三我们班的学霸,那时候你每天来找我,我还以为你认识他呢?” “不认识。”她暗自咬牙。唐诗你真没出息。 “高考前,他平白无故消失一个月,后来听廖言说他家里好像出了事,考完试就出国了。” 唐诗眉心微蹙,“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廖言死活不肯告诉我,应该挺严重的。” 唐诗转移话题说道,“我今天发了工资,小姐妹,请你去撸串儿。” 余渝挑眉,“走起。” “我下周日婚礼,你和杨一樊一定要来。” “必须的。” “我想吃烤玉米、羊肉串、炸馒头、金针菇、鸭肠、虾、……还有大扎啤。” “全都给你点。” ……… 唐诗从医院出来,晴空万里,太阳有些刺眼,她拿着手上的单子遮挡了一下,婚前恐惧症。 想起医生刚才说的话,“唐小姐,你这是典型的婚前恐惧症,对婚后生活过度忧虑,你心中已经认定了婚姻是爱情坟墓的这一观点,使你对婚姻过度的排斥和逃避。还有一点,你的现任无法给你,你想要的安全感,所以你不敢轻易的将下半生托付给他。” 是这样吗?她不敢,不敢将自己托付给杨一樊。 把单子放进包里,拦了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小姐,去哪里?” “先往前开。”她拿出手机准备和杨一樊打电话,这段时间他一直加班,唐诗担心他忙,也没和他打电话,两人一直微信聊天。 还没拨出去,一条短信弹了出来,陌生号码,“江南餐厅,不见不散。” 还有一张照片。 第6章 唐诗点开看,楞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抑制不住的抖,她用力握紧,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如果现在有速效救心丸,她一定会吃。 不知不觉见,眼眶里有眼泪滴落,灼热了她的手背,唐诗两眼酸涩,她抬手轻轻拭去。 司机师傅看出她的异常,“小姐,你没事儿吧!” 车子在等红绿灯,她喉咙哽咽,说话有些颤抖,“师傅,去江南。” 司机师傅“哎”了一声,打着方向盘转弯。 她从来没有想过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会真的发生在她的身上,唐诗扯了一下嘴角,真是可笑。 她强迫自己要保持清醒,可眼泪控制不住的从脸颊滑落,唐诗失神地看着车窗外,仿佛那一刻什么都听不到了。 “小姐,小姐,到了。”司机师傅喊她。 唐诗回过神来,怔怔的从包里拿出100块钱给他。下了车,看着“江南”二字,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是来捉奸的。 她深呼一口气,准备推门而入,“小姐,找你的钱。” 唐诗回头笑,轻轻地说,“我不要了。” 她真的不要了。 江景深在唐诗下车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她了,他的位置靠窗,可以直接看到餐厅门口,虽然脸上表情淡淡,她深呼气时暴露了她的紧张,牛仔裤包裹着她细长的腿,还是和以前一样瘦,喜欢穿白t恤。 唐诗进来后,他留意着门口的动静,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停留在了他左手边的餐桌旁。 杨一樊见到唐诗,又看了下眼对面的女孩,表情惊恐万分。刹那间,他激动的解释道:“诗诗,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床照都有了。唐诗心里冷笑,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女孩儿,真的是她,女人的第六感还真准。 “我们谈谈吧!”唐诗对杨一樊说,淡淡道,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就我们两个人。” 杨一樊眼神有些躲闪心虚道:“笑笑,”他揪着袖子垂着眼眸不敢看唐诗。 笑笑,叫的可真亲。 女孩拿起包,脸上笑意慢慢加深,“我不打扰你们了,好好聊,” 唐诗听出她话语中的讽刺,真不要脸。 女孩儿走后她对杨一樊说:“你去坐那边,我嫌脏。” 这个位置,江景深的余光刚好可以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他今天是被江欢和曾云逼来相亲的。 饭还没吃到一半,他开门见山地说现在没有谈恋爱和结婚的打算,何况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女孩儿听后说了声打扰了直接走人。他端起冰水轻抿了一口,右手食指有节奏的扣在膝盖上。 杨一樊唯唯诺诺的换了位置,唐诗坐在他对面,面色清冷,紧抿着嘴角,并没有注意到隔壁餐桌坐着的人。 “什么时候的事?”她深呼一口气平静地问,仿佛刚才发生的时和她无关紧要。 杨一樊双手交叉握紧,嗫嚅道:“那天下雨,加班应酬我喝醉了,醒来后,就在酒店。” 他事后十分后悔,床单上的一抹红和凌乱的床单,足矣证明昨晚是有多疯狂,可萧笑哭着喊着不依不饶要他负责,他没办法。 唐诗想起来,是那天的暴雨,她大半夜发微信和他说晚安,却不知道他们在一起颠鸾倒凤。 她沉默着,杨一樊低着头,觉得时间难熬,唐诗不说话也没发脾气,让他心里更加不安。 片刻后,唐诗咬了下唇角,内心苦涩,“现在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不知道。”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唐诗冷笑,“杨一樊,你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呢?”她看着他,语气生硬道:“我来告诉你怎么做,我们分手。” 出轨的男人,她不会要。 杨一樊听后,眼中充满了慌乱,急忙拉着她的手,握的死死的,像是下一秒她会消失不见,眼眶发红,苦苦哀求她,“诗诗,不要分手好不好,那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原谅我吧!我错了。” 江景深听到,扯了下嘴角,真讽刺。 唐诗用力的抽回手,手指关节有些疼,她看着他那双眼,觉得恶心,“事情已经发生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杨一樊,我才是受害者,这件事我没办法当做没发生过,你妈那边问起,就说我们是和平分手,我保留你作为男人的最后一丝尊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唐诗是不会原谅他了。 杨一樊的肩在微微颤抖,过了好久,他苦涩道:“好。” 唐诗起身,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利落干脆地从他身边经过,带动周围的空气,一阵风,他再也抓不住了。 她没有看到,那滴带着后悔的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唐诗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偌大的城市,没有一个可以让自己躲起来的地方。 唐诗神情恍惚,慢幽幽的,如同没有躯壳的幽魂。没注意对面走来的低头玩手机的男人,男人的手肘生生地撞在她胳膊上,手中拎的包掉在地上。 “不好意思,对不起。”男人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表情些许尴尬,转身继续回着消息。 胳膊被撞得生疼,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弯腰捡起包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一张A4纸被遗忘在水泥地上。 “婚前恐惧症。”江景深望着远去的身影,目光沉了沉,握紧手中的纸,眉头紧蹙,陷入沉思。 江欢打来电话,高分贝的声音刺痛耳膜,对着他就是一通吼,“江景深,你怎么想的,你给我解释一下,没有谈恋爱和结婚的打算是什么意思” 他把手机拿远了些,一字一字的说,“字面上的意思。” 那小姑娘刚才把前因后果告诉她,江欢顿时火冒三丈。 “你今年26了,马上奔三的人了,要气死我啊!” “再等等,”江景深耐着性子,等事情有了眉目。 江欢叉着腰,压低了声音道:“你不会还想着那件事呢?爸说了,不让你插手。” “哪件事,”他装糊涂,把纸放进口袋,“姐,你放心,我有分寸。” 江欢的性子他知道,他进鼎盛时,她就极力反对。 “这事别让妈知道。”江欢想了想,又嘱咐他。 “我知道。” 江正国是什么样的人,作为儿子再清楚不过,他在鼎盛兢兢业业十几年,怎么可能会去□□杀害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 实在是荒唐。 他望着那个在街角处消失不见的身影,微怔良久。 家中空无一人,唐诗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室内漆黑一片,回来的路上删光了关于他们的一切,她以为她会把水泼在他们脸上,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但她的修养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她蜷缩着身子双手抱膝,埋头失声痛哭。 李聃做好晚饭,给唐诗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朝客厅看了一眼,“唐其山,把电视声音调小点。” 唐父拿起遥控器直接关了电视,坐在餐桌前准备开饭,“诗诗呢?” “打电话没人接。” “我姐在房间,她手机在里面响呢!”唐译有些饿,发着牢骚,“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李聃疑惑,唐诗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走过去拍门,“诗诗,吃饭了。” 片刻后,没人回应。 唐译喊道:“姐,你在睡觉吗?” 李聃还想再拍,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房间没有开灯,她头发遮着脸从她身边经过,李聃看不清她的神情,淡淡道:“吃饭吧!” “你姐怎么了?”李聃问唐译。 唐译仰起脸,“妈妈,我姐好像哭了。” 他看到她眼睛红红的,一定遇到不开心的事。 唐诗一句话也没说,唐父和李聃一直用眼神神秘的交流,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唐译比平时乖巧很多。 她吃饱后,放下碗筷,“我和杨一樊分手了。” 她声音很平静,仿佛在陈述意见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件事情还是尽早说比较好。 三人满脸震惊,李聃想开口盘问,唐父在她手上拍了两下示意。她还没来得及问,唐诗已经回了房间。李聃顿时没了胃口,筷子往碗上一搁,“唐译,吃完饭去写作业。” 又看着唐父,生气道:“你洗碗。” 父子二人在这种情况下,不敢点火,只得服从命令。 李聃犹豫着,缓缓推开了唐诗房间的门。 ............ 主卧内,李聃坐在床上拿着扇子使劲扇,空调开到25度还是热,拿起遥控器把温度又调低了些,气愤道:“你说这杨一樊,真是不要脸,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真不应该同意诗诗和他交往。” 她之前一直催促着唐诗结婚,现在看来也未免不是件好事,如果真嫁过去了,她就真的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唐父合上书,“李老师,注意措辞。” 唐其山心想,这事也真是不像话。 李聃瞪他,手中的扇子一刻也没停下。“都什么时候了,还注意措辞,我没去他家闹就是给他面子了。” 她这个女儿什么委屈都自己扛。 “诗诗怎么样了,”他皱着眉问。 “不哭也不闹,已经睡了。” 唐父蹙眉忧心忡忡的说:“改天你开导开导她,别人面前你少说两句。” “我知道。”李聃瞪他一眼不耐烦的说。 第7章 拳击室的拳击台上,台上的两人上身赤膊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带着拳击手套进行着较量。搏击的过程中,廖岩出拳的速度极快,或许是常年在部队的缘故,力度也狠。 汗水打湿了江景深的短发,躲闪的过程中,头顶的汗飞溅出来。江景深心有所思,脚下没站稳,廖岩后手直拳趁机一击。江景深后退两步倒在围绳上,他顺势躺在拳击台上,喘着粗气。胸膛起起伏伏。 “没事吧,”廖岩抹了一把汗走过去问他,“有心事?” 他摇摇头。 坐在一旁的林坤然走上前来,扒着绳子,眉眼带笑,“这不是你的风格啊,吃了几年洋餐,身体吃垮了?” 江景深解下一只拳击手套朝他丢了出去,林坤然身子一斜,躲了过去,贱兮兮的笑。 他缓了缓,坐起来右腿微曲,手腕随意搭在膝盖上,调侃道:“廖岩怎么着也在部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我要是赢了的话,传出去他脸上多没面儿,” 廖岩笑了下,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伸出手把他拉起来,“那我不请你吃顿饭的话,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江景深挑了挑眉。 “那还不赶紧的,”林坤然催促着,他今天是被抓来当陪练,自己坐那儿一下午,那两人倒是打的火热。 廖岩看他一眼,笑了笑。 林坤然说:“笑什么,你要珍惜现在的单身生活,” “是啊,”江景深脑海中浮现一抹身影,也随声附和。 廖岩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拨了下潮湿的头发,“地儿你们挑,我请客,” 十月一日,星期六,天气晴朗,温度也刚好。她昨天提前看了天气预报。 唐诗起的很早,因为要去参加余渝的婚礼,婚礼在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她不紧不慢的洗漱化妆。 至于那件事,她想,交给时间。 去酒店的路程较远,路上堵车,走走停停一个半小时的路程,酒店门口停满了车,她付过钱向大厅走去,厅内站了不少人,她隔着人群看到了余渝和廖岩,唐诗走过去拿出准备好的红包双手奉上,“廖夫人,新婚快乐。” 余渝笑着抱了她一下,扫了眼她身后,诧异的问她,“杨一樊没来吗?” 唐诗表情微僵,缓缓解释道:“他出差了,工作忙。” “你来就好了,”余渝笑。 婚礼上人多,新娘新郎忙着接待来宾,唐诗看着周围的人,有很多都是高中同学,看着眼熟,大多数她都叫不上名字。 “唐诗?” 唐诗回头,一瞬间险些认不出眼前的女人,比高中时圆润很多,她的同桌,“童宛。” 童宛语气中夹杂着重逢的喜悦,惊喜道:“真的是你。” 高中她性格内向,不太与人打交道,上了大学,自然而然和她们失去了联系。 唐诗点点头笑,“不是我还能是谁呀!” “我们进去吧!好多人我都不认识。”童宛熟稔的挽着她。 “走吧!”唐诗笑笑。 她也是。 她们找了一张空桌坐下闲聊,不久后,一行人三五结群的走了进来,说话声音大。唐诗抬眼看去,目光恰巧与那人四目相对,江景深也来了。他身边那人的粉色西服实在是太过亮眼,她暗道早知道今天不穿这条裙子了,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不要坐在一桌。 江景深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唐诗,她头发披在肩上,化了妆口红的颜色很好看,她腰杆挺直,水粉色裙子....... 他侧目撇了一眼身旁的林坤然,淡淡说道:“你不热吗?” 林坤然看他一眼,想了想,“有点。” 室内空气不流通有些闷。 江景深挑了挑眉,“既然热,还不把外套脱了。” “我这可是定做的,”林坤然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还是脱了吧!”免得弄脏了他心疼, 他们一拨人多,看唐诗这桌人少,都一起坐了下来,位子刚好, 确实刚好,江景深坐在她对面。 唐诗很尴尬,这桌上,她除了童宛,谁都不认识。 江景深只要抬眸就可以看到对面的唐诗,她说话时带着浅浅的笑,和人交流的时候眼神有些疏离。 童宛也不自在,虽都是德中同一届的,他们之间也没说过几句话,只能和唐诗一起夹菜吃。 大家在一起互相攀谈,从高中趣事聊到毕业、大学、工作、结婚、生子、谁又离婚了、谁又生二胎了,唐诗自顾自地吃着,听到结婚生子,她一愣,手里筷子的菜掉在餐盘里,江景深扑捉到她细微的动作,桌下的手微微握紧。 司仪字正腔圆的声音拉回唐诗的思绪,余渝穿着婚纱款款而来,廖岩一身军绿色的正装庄重肃穆,他牵过余渝的手,为她带上戒指,一个法式长吻,缠绵悱恻。 台下欢呼声响起。 唐诗眼眶有些湿润,从校园到婚纱,她见证了他们一路走来的坎坷与艰辛。 新娘扔捧花时,童宛拉着她凑上前去。唐诗眼角抽了抽,你不是结过婚了吗? 台下抢捧花的人多,都是女孩子,不知道谁的高跟鞋硬生生的踩在她脚背上,钻心的疼,她的表情有些狰狞,连忙向后退了两步,不去和她们抢。 可捧花并没有抛下来,余渝一手拿着捧花,一手提着裙子向她走来,拉过她的手。唐诗看着手中的花,喉咙一时间有些哽咽,“谢谢。” 其他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余渝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认真的说:“以后,你也要幸福。” 唐诗眼眶湿润,心中五味杂陈。 捧花送出,轮到新人敬酒,气氛高涨,廖岩的那帮兄弟一个接一个的灌。到他们这桌时,廖岩有些站不稳,力不从心地说道:“老同学们,手下留情啊!” 他们就是来凑热闹的,“必须的,”说着给他杯子里倒满酒。 廖岩心里叫苦,一口闷下,结婚这事,苦中作乐,乐得自在。 唐诗悄声的和余渝说:“今晚的洞房花烛夜,你们还是盖着棉被单纯睡觉吧!” 余渝乐呵呵地笑,“他喝的是水。” 唐诗顿时惊讶,佩服,“厉害,”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江景深收起投在她身上的目光,眼中带笑,“恭喜。” 廖岩和他碰杯,白开水一饮而尽,“改天好好聚聚,今天实在是太忙。” “水喝的太饱也不好,”江景深嘴角翘起。 唐诗吃的有些撑,抬眸看了对面一眼,新郎在和他喝酒,又是侧脸,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她连忙收回思绪,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唐诗两颊发烫,深吸一口气,重重呼出。 唐诗的脚背疼的厉害,刚才和余渝打过招呼,她拿着捧花和童宛说了声“我先走了,”便悄悄地溜了人。 江景深喝完酒,一眨眼的功夫,对面的座位空了? 十分钟内他已经看了三次表。 张坤然看他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江景深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转头说:“家里有事,我先走了。” 张坤然愣住,你家有什么事? 十月的天气昼夜温差大,晚上六点多,华灯初上,秋风吹来,些许微凉。 江景深随意把外套搭在左手臂上,抿着薄唇匆匆出了酒店大门,环顾了下四周,目光一怔,看到不远处坐在花坛上光着脚的唐诗,水粉色的半袖连衣裙被风轻轻吹起裙角,系带高跟鞋倒在地上,头发从肩膀从滑落,她抬手别在耳后,蹙紧眉心。 唐诗坐在花坛的风口处有些冷,她轻揉着脚背,踩的有些严重,现在肿的像猪蹄一样。她正考虑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子时,面前的梧桐树下一辆车缓缓停住,车门被打开,看清楚朝她走来的人,唐诗微微一愣,他怎么来了? 白衬衣领口处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隐隐约约露出好看的锁骨,像漫画中禁欲的男主角。 江景深站在她面前,语气有些轻快,“唐老师,好巧。” 他站在这里,感觉空气都稀薄了。 唐诗怔怔的看着他,“是啊,真巧。”在这儿也能遇到,她想到那句广告词,“真巧,好吃的不得了。” 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江景深见她这么开心,难不成和她男朋友和好了?不应该,上次已经说了要分手,唐诗也不是吃回头草的人。 江景深垂眸扫了一眼唐诗光着的脚,他视力很好,呼吸一紧,皱起眉头紧抿着薄唇,“你脚怎么了?” 肿成这个样子,还忍着。 唐诗苦着脸,怏怏地说,“抢花时被人踩了一脚,变成这个样了。” 早知道被踩的话,她说什么也不去抢,余渝就直接拿到她面前了。她有些委屈,唐诗默默拿起高跟鞋忍着痛穿上。 江景深看她脚肿的严重,开口道:“走吧!我送你。” 好主意,真是活雷锋。唐诗由衷地感激,也没和他客气,道了声谢谢,“那麻烦你了。” 她扶着花坛沿边站起,脚下踉跄一时没站稳,江景深飞快地伸出手臂,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唐诗惊呼一声,还好他站在她面前。 他的手掌干燥温热,用力握着时,唐诗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 唐诗尴尬道:“谢谢,”真是丢脸,她身体微微向后。 江景深并没有放开她的打算,握紧她的胳膊,“我扶你过去。” 唐诗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她很瘦,骨架也小,江景深紧握着她胳膊有些硌手,心里想着吃胖些才好。 唐诗一瘸一拐的走到车旁,扫了一眼他的车牌,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在此处,那天溅她一身水的人竟然是他,她咬了咬牙。 真是缘分。 第8章 江景深给她拉开车门,唐诗正要坐进去时,发现手中空落落的。“呀!我的花。”余渝送她的捧花孤零零的躺在花坛处,她很舍不得。 江景深抿了抿嘴角,看她一眼,“你在这等着,我去拿。”抢花时被人踩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捧花。 唐诗扶着车门的把手,一眨眼的功夫江景深拿着花朝她走来,几步路的距离,唐诗觉得他走了好久,带着禁欲的气息拿着花,他眼眸深沉,夹杂着她看不明的情绪,像是担忧,但又不像。 他们坐在车里,唐诗系好安全带,报上了自己家门,客气的说麻烦了,又道了谢。 江景深听到淡淡的“嗯”了一声,“我知道。”想着唐诗可能忘记了他送过她一次。 两人一时无语,车内很安静。 唐诗坐在副驾驶上,不太自在,毕竟两人高中时也没什么交际,倒是三番两次地蹭他的车,请他吃个饭?思来想去,还是等脚好了再说吧! 许是车内太过安静,江景深轻咳一声,幽幽的说道:“你大学学的画画吗?”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副素描.......是她画的。 唐诗看着窗外的霓虹灯,轻轻转头,余光看了眼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不是,学的设计,在宛城。” 说完她就后悔了,人家又没问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江景深嘴角上扬,“宛城挺好的。” 那年他也准备考宛城。 “是啊!”车子停在左转道上等红绿灯,唐诗看着前方的指示牌,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道:“是不是走错路了?” 她家不是这个方向的。 绿灯亮起,江景深打着方向盘,“没错,这是去医院的路。”他轻笑一声。 “医院?”唐诗表情一僵,惊讶道,“去医院做什么?” 她什么时候说要去医院了? 江景深眉眼一动,看着她,语气严肃,“你的脚不想要了。” 唐诗看了看红肿的猪蹄,讪讪道:“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车子停在医院停车场内,她行动不便,江景深扶着她坐在大厅的长椅上。他去挂号,又带着她去看医生、拍片子,好在没伤到骨头,医生叮嘱她这几天不能做剧烈运动,开了药。 唐诗看着取药处男人的身影,静默着出神。高三那年第一次见到他,是刚开学时,她阑尾炎手术耽误了去学校报到的时间。那天唐诗记得很清楚,九月十号的中午,李聃送她到学校门口,午休时间整个校园一片安静,她路过操场,篮球场上的少年独自一人拍打着篮球,挥汗如雨,打湿了他额前的发,从他脸颊滑落在下巴处,落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灰色的T恤衫贴在他背上。 他球技很好,运球时动作行云流水,太阳晒得他皮肤泛红,少年却毫不在意。 后来唐诗才知道,他叫江景深。 时至今日,她仍记得当年那个少年。 这是她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江景深取完药,坐在她旁边,认真的交待。 这个角度,唐诗刚好看到他浓密而长的睫毛。她缓缓开口,“江景深,今天谢谢你。” 这是两人见面以来,唐诗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江景深望着她,定了定说:“都是老同学,应该的。” 老同学?可他们高中并不在一个班。应该算是隔壁班的老同学。 唐诗手里拿着药,药钱。“我把医药费还给你吧!” 她拿出钱包,里面不到一百块钱的零钱,想来也不够,尴尬,“不然我转给你,你是微信方便还是支付宝?” 她拿出手机解锁。 江景深本没有要她还钱的打算,面前的女人如此执拗,他斟酌思量一番,心里打着小算盘,“微信吧!我加你。” 唐诗愣怔住,想说,其实微信不加好友也可以转账的,看着那人已经打开的扫一扫,她默默地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同意添加好友。 他的头像是个太阳,昵称也是太阳,这人是对太阳有多喜欢? “对了,多少钱。”她问 江景深随口报了个数,看着通过申请后跳转的页面,顿时觉得系统上发的一串文字也顺眼了不少。 唐诗给他转过去,看着他收款,这才放下心来。 回去的路上,唐诗有些发困,今天起得太早,她暗暗掐自己的大腿,努力睁开眼睛眨了眨,再坚持一下就到家了。 呼~熟悉的小区大门。 唐诗下了车,礼貌笑着对他说:“谢谢你,今天麻烦你了。” 她今天不知道和他说了多少声谢谢了。 “用我送你进去吗?”江景深道。 “不用了,”唐诗立马连忙摆手,表情惊讶,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几分贝,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急忙转移了话题,“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今天谢谢你了,” 万一被李女士和邻居看到,她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毕竟两人不熟,谢谢也不能只靠嘴说说。 江景深双手揣进兜里,想说他现在就有空,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好啊!有时间的话。” 吃饭这种事,你来我往,来日方长。 唐诗看了下时间,不早了,和他说再见,路上注意安全,转身一瘸一拐进了小区。 江景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那一抹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拉开车门。 秋风吹起她的裙角,也吹乱了他的心。 李聃看到她肿的猪蹄一样的脚,急忙上前关切的问,心疼的嘟囔着,“你脚怎么了,去医院了吗?参加婚礼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唐诗拿着药在她眼前晃了晃,“去了,医生开的药。”她脱了鞋,喊唐译,“过来扶我一下。” 唐译于心不忍,急忙跑过去,“姐姐,你慢点。” “去把我房间的花瓶拿过来,再接点水。” “好,” “电视机下面抽屉里的剪刀拿给我。” “好,”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上,“姐,你什么时候给我买变形金刚。” 唐诗修剪着手里的花,“等我下个月发工资,” “可是你上个月就这样说了。”唐译嘟着嘴。 唐诗想了想,“是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唐译用力的点点头,肯定的说:“是的。” 李聃过来拍了下她的头,“这么大人了,还像小孩儿一样。” “妈,”她撒娇,“我脚疼。” 这招果然好用。 “我看看,”李聃把她脚放在腿上,“还好没伤到骨头,你说抢那劳什子花有什么用。”她又想起了杨一樊那个恶人,皱着眉头。 唐诗耐心和她解释,“我没抢,是余渝亲手送我的。” 李聃给了她一个白眼,叫唐译关了电视去睡觉,唐父的呼噜声震耳欲聋。 唐诗看着自己插好的花,脚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她无聊的翻着朋友圈,余渝发了九宫格的婚礼照片,唐诗点开看,最后一张合影上站在最左边的人今天还送了她一程,他可真好看,和旁边那个微胖的人比。 江景深等了两天,每天翻看微信几十遍,也没等到她说要请吃饭的消息,人家可能客气一下,自己还信以为真,他摇头失笑。 “笑什么呢?”刘辉站在他办公室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江景深收起表情,顿了顿道:“没什么,有事吗?” 刘辉走进来,把手中的文件夹放他桌上,坐在桌角,“今晚有应酬,孙总指明了你也去。” 江景深挑了挑眉,抿着嘴,“是吗?” 他想玩什么把戏。 “我提醒你一句,今晚华盛的朱总,”他压低声音,“喜欢男人。” “和我有什么关系。” 刘辉笑而不语,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华盛朱总就喜欢你这类的,禁欲系。 酒桌上,江景深被拉来替孙明威挡酒,被另外几个公司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灌,刘辉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酒桌文化,低头哈腰的给对方倒酒,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浑话。 “朱总,这两位可是我们公司的得力干将,”孙明威脸上堆笑,吸了口烟。 华盛的朱总自打进了包间的门,眼神一直犀利的盯着江景深,“孙总眼光不错啊!” 这么个人儿在他公司里可真是暴殄天物, “是啊,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们为了公司出了不少力,”压榨员工可是他的专利,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合同,“朱总,这江河城的项目合同,您看。” 朱总收回盯着江景深身上的眼神,眯着眼笑,“好说好说。”拿起笔爽快的签了名。 江景深喝的头晕,包间里有些热,他挽起衬衣的袖子,漏出结实的小臂。江景深没有看到那人的有色眼睛。 刘辉看他快要撑不下去,上前给他解围,江景深得了空,趁人不注意时出了包间,去了洗手间。 孙明威身边的位置早已没了人。 冰凉的水浇在脸上,头有些昏,他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那人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溜,江景深不是没有注意到,他也明白今晚孙明威带他来的目的。 江景深搓了一把脸,卫生间内传来抽水的声音,隔间门被打开,朱总站在他身后,色眯眯地盯着他的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江景深从镜子里看到,不易察觉的移了位置,眼底一抹厌恶,“朱总,” 朱总笑道:“小齐啊,你们孙总和我夸你工作效率高呢!” 卫生间的灯光照在他头顶,江景深看了觉得刺眼。“我们什么时候一块吃个饭。” “朱总谬赞了。”他语气淡淡的说。 这个地方让他窒息。 朱总洗了手,拿纸随便擦了一下,“小伙子好好干。”肥硕的手指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他走后,江景深扯了下嘴角,镜中的人眼神如刀。 第9章 深夜十二点,酒局结束,孙明威一行人把朱总送至出门,黑色宾利消失在深秋的夜色里。 刘辉坐在台阶上,耷拉着脑袋,他今晚没少喝,搓了把脸闷声道:“你怎么回去?” 江景深舔了下干涩嘴角,“我叫了代驾,”又问他,“你呢?” 秋天的夜晚有些凉,风刮起他衬衫的一角,江景深站在那里,注视着前方。 刘辉嘿嘿笑了两声,“媳妇儿来接我。” 江景深看他一眼,从口袋掏出一盒烟扔给他,“走了。” 红旗渠,刘辉摆摆手,点燃一根。 江景深回到公寓,脱掉衬衣和西裤扔进垃圾桶里,小麦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露出腹部结实的肌肉,他只穿着黑色四角内裤,走进厨房,倒了杯水,三两口地吞下,裹着毛毯躺在沙发上。 唐诗最近每天在租房软件上浏览着信息,跑了好几家房东那里去看房,看得她头大。李聃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她准备先斩后奏。 梁郁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知道她是为了房子的事情心烦,“还没找到合适的?” 唐诗和杨一樊分手的事,她也知道,至于原因,唐诗没说。或许是为了给彼此留个体面。 “是啊!今天下班约了中介,”她拖着下巴缓缓开口。 梁郁扶着肚子坐下,笑了下,“慢慢来,总会遇到合适的。” 一语双关。 唐诗明白她的意思,她说:“或许吧。” 静默了片刻。 梁郁侧目看她一眼,话语中带着询问,“我老公有个朋友和你年龄相仿,不然你们见见?” 唐诗笑了下,知道梁郁是为了她好,便婉言拒绝,“谢谢,不过我现在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些事。” 梁郁只当她还没有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也没再说什么。 晚上下班,打电话和李聃说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她匆匆赶到和中介约定好的地点,小区环境很好,楼层是公寓型的,一层两户,电梯缓缓停在12层,刚好房东也在,是个女孩儿。听房东说她和男朋友准备结婚,这边的房子本来打算卖掉,出手的太急,一时间也没遇到合适的买家,决定先租出去。 房子是公寓型的,不大不小45个平方,家电一应俱全,一个人住刚好,房租也在唐诗预算内,两人很爽快的签了一年的租房合同,只是她要多付给中介800元的中介费。 唐诗问房东,“对面那家住的是什么人,好不好相处。” 房东说:“前段时间刚搬来没多久,我也没见过,平时应该挺忙的。” 经过唐诗深思熟虑,她决定要和对面邻居搞好关系,毕竟远亲不如近邻,真遇到什么事,也好解决。 她拿了钥匙,环顾着暂时属于她小小的家。 新生活即将开始。 微信提示音响起,她拿出手机,余渝给她发来的蜜月照片,说下周就要回来。 廖岩身份特殊,时间排不开,新婚蜜月只能推迟了两周,他们把地点选在了大理。 苍山洱海,月映苍山雪,下关风吹上关花。 唐诗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李聃坦白,搬家的事情早日提上日程。 这天早上,她起床后,听到李聃在厨房哼着小曲,想来今天心情不错。唐父在一旁翻着锅里的鸡蛋。 李聃看到唐诗倚在厨房门口,惊讶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起这么早?” 唐诗扭过头看了眼窗外,幽幽开口道:“的确是从西边出来了。” 唐父关了天然气,对李聃说:“给我拿个盘子,”又对唐诗说道:“诗诗啊,快洗手吃饭,”语气温和。 “知道了,爸爸,” 父亲对女儿总是莫名的宠溺。 唐诗和杨一樊分手后,李聃又开始张罗给她物色合适的人选,每次都似有若无的探探她的口风,唐诗显然已经习惯了,只当没听到。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吃着早饭,李聃抬眸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唐诗,“我们学校教导主任的儿子前两天从北京回来了,前几天来学校,刚好那天我有课,也没见着,听人说那孩子长的一表人才,” 唐诗夹着鸡蛋咬了一口,“爸,你做饭比我妈好吃多了。” 唐父笑咪咪的,“那晚上我来做个酸菜鱼,怎么样?” “那我下午去买菜,”唐诗心想,也吃不了几顿了。 坐在一旁的唐译开口,“爸爸,我想吃红烧肉。” 唐父做菜一绝,不轻易下厨,他顿了顿说:“你期末成绩得双百分,就给你做。” 女儿和儿子的差距一目了然。 三人你来我去,丝毫没有把李聃的话放在心上。 唐诗喝了口小米粥,观察着餐桌上的动静,她放下碗,淡淡开口:“我决定搬出去住了。” 话音刚落,三束光芒齐刷刷的盯着她。 李聃立马开口,“家里又不是没有你住的地方,好好地搬出去做什么。” 真是不让她省心,李聃看着她。 唐诗抿了下嘴角道:“房子我找好了,合同也签了,下周四搬。” “先斩后奏,”李聃气结,“你可真行啊!” “妈,”她无奈道, 唐父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诗诗大了,有自己的注意,女孩子在外面住,要注意安全。” 李聃瞪他一眼。 唐诗知道唐父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都支持她。 “爸,你最好啦!” “姐,那你以后还回来吗?”唐译问她。 唐诗歪头想了想,“还是要回的,不然谁给你买变形金刚。” 唐译堆起笑脸,“我是不是也可以去找你玩儿?” “当然可以了,” 在你不捣乱的情况下。 李聃还想说什么,唐诗在她还没开口前抢先道:“你们快去上班、上学吧!再不出发要迟到了。”又很贴心的说:“今天我洗碗。” 李聃无奈,“你这孩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 江景深蹲在楼梯间角落里,按灭手中燃尽的烟头,起身准备离去。 楼下一层的门被打开,听到那人的声音后,他收回转动门锁的手。 是孙明威,他语气急躁,催促着对方。 江景深蹲的时间久了,腿有些麻,他轻轻转动脚踝,靠在墙上,思考着孙明威刚刚说的话,签证、房子、海外账户。 他冷笑,这是打算卷款潜逃吗? 江景深下班后,江欢交代他去学校接张桐桐,开车到学校时,小家伙乖乖的站在校门口,他下车朝他走过去。 张桐桐看到江景深后,委屈道:“舅舅,你真慢,”同学们都被家长接走了。 江景深切了一声,不紧不慢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张桐桐想,真是太慢了。 他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慢吞吞的走在后面,“舅舅,书包太重了,” “自己拿着,” “妈妈说让你帮我拿着,我会长不高的。” 江景深想起上次和那女人在一起时,倒是他自己背的。 他挑了挑眉,“给我,”伸手取下他书包,颠了两下,是有点重。 江景深拳头放在嘴边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酝酿一下开口问他,“你唐老师最近怎么样了。”目光注视着前方的车辆。 张桐桐疑惑道:“舅舅,你说的是哪个唐老师?” 江景深看他一眼,“你有几个唐老师?” 张桐桐认真的想了想,数着手指头,“两个,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教你画画的。” “舅舅,你真笨,画画班是暑假去学的,”张桐桐看着他,暑假结束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唐老师了。 江景深汗颜,身子坐直了些,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我知道了。”他轻咳一声。 唐诗这几天忙着搬家的事情,把要请某人吃饭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她带了些过季的衣服,不知不觉收拾了七八箱,李聃和唐父上班,没人帮她,唐诗叫了个搬家公司,东西虽然不是太多,却还是要叫人来帮忙,看着这些沉甸甸的箱子,她从大学毕业之后,就没经历过搬家的辛劳。 床底下的纸箱,唐诗也一并带走。 搬到新家后,又是一通收拾,她看着地上堆得乱七八糟的,莫名的烦躁。 中午唐诗叫了外卖,吃过午饭,她去附近的商场内买了些家居用品,两盆多肉放在窗台上,生机勃勃,米色的窗帘为房间内增添了暖色,窗外阳光正好,新生活开始了。 晚上被唐父叫回家吃饭,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唐诗鼻子有些酸,“爸,你是买彩票中奖了吗?” 做这么多好吃的。 唐父摘下围裙,擦擦手,笑了下,“你要搬出去了,以后就不能经常在家吃,今天多给你做些。” 唐诗瞬间热泪盈眶道:“爸,你真好,我妈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哼,我当年不嫁给他,你爸现在光棍一个。”李聃把汤端出去,叫唐译把电视关了,吃饭。 唐父噗嗤笑出了声,“是要感谢你妈妈。” 吃过晚饭,唐诗陪李聃和唐父多坐了一会儿,余渝给她打来打电话。 余渝:唐妹妹,干嘛呢? 唐诗:坐着。 余渝:姐妹儿我今天回来了,给你带了礼物,明天约起来? 唐诗拿起手机回了房间:我搬家了, 余渝:什么时候?搬哪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三连问。 唐诗:前几天,具体位置我发你微信。 余渝:小的领旨。 唐诗临走前,李聃为她装了一大盒鸭脖,她感动的眼泛泪花的说:“妈,我一定会吃的骨头都不剩,” 李聃道:“你属狗的吗?” “是属狗的。” 李聃:......... 唐诗把房间凌乱的小物品整理好,又给多肉和仙人球浇了些水。听到有人敲门,想着是余渝来了,唐诗一打开门,余渝给她来了个大大的熊抱,“唐妹妹,想我了没,” 唐诗差点没站稳,拉着她进来,“欢迎光临,余小姐。” 余渝脱了鞋,脚踩在瓷砖上,环顾着四周,“可以啊你,” 唐诗给她倒了杯水,两人坐在双人沙发上,“晚上想吃什么,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出去吃?” 余渝顺势一躺道:“叫外卖吧!” 她这几天太累了,懒得动。 唐诗笑着说:“大理好玩吗?” 提到大理,余渝来了兴致,一直喋喋不休,分享她和廖言在大理去了哪,吃了什么, 唐诗无形之中被某人喂了一大盆狗粮。 “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驼铃。“喜欢吗?” 唐诗看着手中小巧的铃铛,摇了摇:“你送的,我当然喜欢,” 驼铃声声,一路平安。 第10章 余渝搂着抱枕,目光真诚的说,“这个是最好看的,我挑了好久,”她又说道:“大理的风景是真好,你和杨一樊有时间的话,也应该去看看。” 唐诗拿着铃铛的手一抖,驼铃叮当响了两声,声音清脆悦耳。 她顿了下,缓缓说道:“小鱼,我和你说件事。” “什么?杨一樊跟你求婚了?”余渝一脸八卦,这杨一樊终于开窍了。 “不是,”唐诗犹豫道:“我和他分手了。” 余渝听后定在那里,一脸难以置信,过了好久说:“你没开玩笑?” 唐诗摇头,叹了口气认真道:“没有,” “为什么分手?”余渝皱着眉头,两人之前还好好的。 “我被绿了,”唐诗蚊子一样的声音。 余渝没听清楚,“什么,” 唐诗看着她,一字一字说:“我-被-绿-了,” 余渝听到后,蹭一下站了起来立马炸了,“我操,这姓杨的真不是个东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脚踩两只船,我呸,给他打电话,叫他出来,看我不好好修理他,” 廖言教了她格斗防身术,虽说出师不利,修理一个小白脸绰绰有余。 唐诗就猜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拉着她坐下,淡淡道:“都过去了,” “你不生气吗?”余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事要搁她身上,她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唐诗淡然一笑,“肯定生气,不过,看淡了就好了,” 有些事,人总要学会放手。 余渝握着她的手,安慰她,“诗诗,你别难过,以后一定会遇到比他更好的,” 唐诗笑:“会的,” 她相信。 “什么时候的事?”余渝问她。 她说:“你婚礼前两天,有人给我发了短信,我到那儿时,就看到了。” 想来也是讽刺。 “你太沉得住气了,” 唐诗反而安慰她,“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余渝怕她心里难过,晚上陪她喝了点酒,两人微醺,十一点时,廖岩打电话来接她。 唐诗歪脑袋支着头笑,“你快下去吧,不然你家那位就要破门而入了。” 余渝囧然,小女人道:“哪有你说的这么暴力,” 廖岩对她还是很温柔的。 唐诗不信,“我不送你了,”她头晕。 余渝手机又响了,知道那人是等着急了,她掐断电话,拿着包走到唐诗面前,在她脸上波了一个,“走了,” 唐诗眯着眼,和她摇手。 廖岩坐在车里,看着手中的电话被挂断,轻哼一声,还学会挂他电话了。 余渝踩着小高跟,匆匆的跑出小区,走到停在不远处的吉普车前,拉了两下车门,纹丝不动。就知道她家男人又生气了。 余渝跺了跺脚,搓着手臂,大声对着车内的人道:“廖岩,我好冷啊!” 一、二、三,啪嗒一声,余渝在心里笑,跟我斗。 余渝坐进车内,果然比外面暖和的多,她凑过去搂着廖岩的胳膊撒娇,“老公,我冷,” 廖岩拽过她的手,有些凉,他放进怀里给她取暖,“不长记性,说了十点来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老公,我觉得我太幸福了,”余渝靠在廖岩的胸膛,抽了抽鼻子,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能嫁给他。 廖岩察觉到她有心事,皱了下眉,“怎么了,”声音温柔。 余渝对他温柔如水的腔调毫无抵抗力,一时间全都招了,“我太生气了,替诗诗不值。”她愤愤道。 廖岩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你也别太多想,现在分手对唐诗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廖岩一手扶着她的颈,一手挑起她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余渝的话还没说出口,廖岩低头把她堵了回去,长吻结束后,余渝察觉到他的生理反应,娇嗔道:“你别在这种地方,” 还是在车内,被人看见多不好。 廖岩蹭着她的脸,像只发情的猫,“嗯,回家是不是就可以了。”眼里的火苗像是要蹦出来。 余渝瞪他一眼,坐好身子,拉过安全带,选择不理他。 她毫无杀伤力的眼神落在廖岩身上,他凑过去,夹杂着欲望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声道:“回家,” 路灯昏暗,越野车飞疾消失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 唐诗的生活平静又安逸,搬来一个多月,也没见过对面邻居一面,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住人,李聃时不时地叫她回去吃饭,甚至把唐父做的饭拍照微信发给她,唐诗暗暗道,太过分了。 结果她还是没能抵挡美食的诱惑,没出息的回家蹭饭,并告诫自己没有下次,她一定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晚上回到公寓时,去小区楼下取了快递,她在网上淘的脚垫,唐诗边走边拆,粉色的hello kitty,摸起来软软的,她随手放在门口处,关上门时,电梯刚好打开。 江景深这段时间工地公司两头跑,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江正国的事情还没有进展,孙明威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他不能坐以待毙下去。 出电梯时,下意识的向左边看了一眼,门口处的脚垫歪斜的躺在地上,他收回目光,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晚上江景深睡的并不安稳,他梦到那年江正国带着手铐,被警察带走的样子,曾云站在门前掩面抽噎着,江欢和张一平带着两岁的张桐桐急匆匆赶来,他却无能为力,什么忙也帮不上。 江景深忽然睁开眼,靠在床头点燃一根烟,漆黑的房间内,烟头星星点点,一支烟毕,他头疼得厉害,下床去倒了杯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药倒出一粒,就着冷水吞了下去,自从他从美国回来之后,似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只能靠着安眠药入睡。 唐诗在星期五的晚上下班时被李聃一个电话叫回了家,说是有重大事情要宣布。唐诗不用想也知道,她妈打的是什么注意。 看着桌子上的红酒杯,唐诗怔了一会儿,今天没人过生日啊! “妈,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她疑惑。 李聃笑的合不拢嘴,卖着关子道:“你猜。” “你升职加薪了?” 李聃做了二十几年的人民教师,升职加薪想来也正常。 “不是,再猜,” “买彩票中奖了?” “不对,” “妈,你就别卖关子了,”她实在猜不出来,决定放弃。 唐其山在一旁笑道:“你妈啊,明年要调去德中了。” “就你多嘴,”李聃美目一瞪。 唐诗听后,心中明了,她妈这是去了她高中时的学校,“恭喜你啊,李老师,这么说的话,我们也算是在一个学校待过了,”她搂着李聃说。 一家人拿起酒杯碰杯。 唐译看着红酒,吞了下口水,“妈妈,我也想喝,” 李聃给他夹菜,“小孩子不能喝酒,吃菜,” 唐译嘟着嘴,他也想尝尝红酒是什么味道。 唐诗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给你尝尝,” 李聃还没来得及阻止,唐译捧着酒杯喝了一口,还没吞下,就吐了出来,他咧着嘴,“太苦了,姐,你骗我,” 他下次一定把巧克力吃光,不给她留。 唐诗捂着肚子笑,“是你要喝的,怎么还怪别人。” 唐其山端来白水,给他漱口,“下次还贪嘴吗?” 唐译直摇头,“不喝了,” 他再也不喝了。 李聃嚼着茭白,给唐其山盛了碗汤,看着唐诗心情不错开口道:“之前给你提过,我们学校教导主任他儿子,我看了照片,小伙子挺精神,明天你们见个面,” “不去,”她想也不想的拒绝。 唐其山轻咳一声,“你妈给你安排好了,” “妈,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安排了,”唐诗戳着碗里的米饭。 李聃哼了一声道:“你搬出去住,经过我和你爸的同意了吗?明天晚上,你必须去。” 唐诗心里哀嚎,这事儿是没得商量了,她只能屈服。“那我总要知道他叫什么,长什么样吧!” “照片发你手机上了,还有吃饭的地方也定好了,明天下班,你就直接过去。”李聃又说,“听说那孩子身高好像一米七八,你明天穿的漂亮点,” “知道了,不给你丢人。” 唐译看着她偷笑,唐诗一个眼神杀过来,恶狠狠道:“吃你的,” 唐父喝了口汤,淡淡问道:“诗诗,你那些高中画的画还要不要,你妈说不要的话,就给你扔了,” 唐诗不解,“什么,” 唐父扬了一下头,唐诗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墙角处堆了一沓厚厚的A4纸,她放下筷子,走过去看,A4纸上全都是她高中时画的动漫小人,还有些是她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画到纸上的,她当年第一志愿填的是B大美术学院,奈何分数不够,进行了调剂。 她那时对画画感兴趣,可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谁也想不到到头来,每天悠闲自得的教一群小孩儿画画。 “我要,妈,你先别扔,”她急忙道。 “知道了,赶紧过来吃饭,” 晚上她洗碗,没有回公寓,唐诗坐在床上一张一张的翻着,这些都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虽然现在偶尔还画着,她只当娱乐了。 睡觉前翻了下微信,李聃把相亲对象的照片和饭店地点发给她,确实长得挺精神。 她还没能从杨一樊给她带来的伤痛中走出来,怎么可能这么快进入到另一段感情中,唐诗知道李聃是为了她好,但她真的是怕了。 唐诗上班前被李聃逼着穿上了高跟鞋,嘴里还碎碎念道:“那小伙子应该挺高的,你穿高跟鞋,准合适,” “知道了,妈,我快迟到了,”她站在电梯口等电梯, “你慢点,别把脚崴了。”李聃跟在她身后叮嘱道。 第11章 十一月底的清晨有些冷,梧桐树叶被风吹落在地上,干裂的树皮脱落,露出白色的树干。 她喜欢梧桐,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爱情。 同长同老。同生同死。 环卫工人用扫帚清扫着街道,今天周六,公交车上的人不多,她有些后悔今天没穿打底裤,脚脖冻得发凉,扯了扯黑色针织裙,尽量盖着脚踝。 梁郁拿着保温杯,小口地抿着花茶,看到唐诗的着装打扮,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你不冷吗?” “冷啊!”唐诗搓着手,“今天被我妈安排了相亲,”她很无奈。 梁郁笑,“阿姨也是为了你好,” 李聃经常在她耳边絮叨,你过完年二十五了,如果今年遇到合适的,相处两年结婚,那时候你二十七八,结完婚,缓半年要孩子,等孩子生下来,你就奔三了。 她何尝不知道李聃是为了她好。 唐诗把黑板擦了,缓缓开口,“可怜天下父母心呐,”她拿着粉笔飞快的勾勒出一个佩奇和乔治。 那天唐诗要去相亲,梁郁就让她提前下班。唐诗看着时间还早,便独自一人去附近的商场闲逛,经过内衣店时,进去转了转。 导购热情的给她推荐。 “唐诗,” “童宛,”唐诗有些意外的看着对面衣架前站着的女人,“你怎么在这儿,” 童宛走到她面前,笑道:“来内衣店当然是买内衣了,”说着撩了一下披肩的长发。“上次在余渝婚礼上,我一眨眼的功夫,你人就没影了,” 唐诗讪讪解释道:“那天,我家里突然有急事,就先走了,” 脚被踩成猪蹄又进了医院的事,她说不出口。 童宛眨眨眼道:“没关系,你买的什么款式的,我帮你参谋参谋,这家店我经常来,” 唐诗看着手里的,有些尴尬,“不麻烦了,我就是随便转转,” “我们俩你还客气什么,”童宛带她去里面看。 唐诗自然是知道她这个同桌的热情,不好直接拒绝,索性就和她一起,她看着里面挂着的内衣,不自然的老脸一红。 情趣、镂空、蕾丝....... 童宛挑来挑去拿出一套,在她身上比了一下,“你去试试这个,我目测你的罩杯应该是这个码,” 唐诗,罩杯你都能目测出来, “不了吧!这是不是太情感了,”她可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 “哪里性感了,买内衣不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童宛一把塞她手里,推着她走到试衣间门前。 镜中的人裸着上半身,黑色性感的蕾丝包裹着两团柔软,虽然试衣间内只有她一人,但唐诗还是不自在的用手捂在胸前。 不得不佩服童宛毒辣的眼光,尺码刚好。 唐诗立马换掉,换上原来的,顿时觉得还是自己的舒服。 童宛见她出来,立马询问道:“怎么样,合适吗?” 唐诗点头,“合适,挺合适的。” “我就说,准合适。”童宛拍手,“老同学这么多年不见,晚上一起去吃个饭。” 唐诗突然想到自己答应李聃去相亲的事情,想着时间也不早了,婉言拒绝了童宛的邀请,“不了,我今天还有事,下次有时间的话,我请你。” “那好吧!”童宛悻悻道, 唐诗结了账,和童宛道了别,便匆匆的赶去已经约定好的地点。 唐诗赶到时,时间刚好,她捋了捋头发,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想着照片上的人的模样,她四处张望着环视了一圈,找到了。 相亲的那人坐在餐桌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带着金丝边眼镜,身穿浅灰色毛衣,和照片上相差无几,确实如李聃所说,挺精神的。 唐诗挺直腰杆,抬步走过去,她嘴角挂着微笑,礼貌道:“您好,请问是周先生吗?” 那人抬眼,打量着唐诗,显然是已经见过她的照片,他站起身,伸出右手,“我是,你好,唐小姐,” 男人不站起还好,站直后,唐诗才发现,原来李聃口中的一米七八,是一米七吧! 她咬了下嘴角,全都怪她自己,理解能力不好。 唐诗净身高一米六五,今天特地穿了五公分的高跟鞋,现在竟然和面前的男人一样高,唐诗囧然,不知道对面的男人会怎么想。 两人中规中矩的打过招呼, 在此之前,唐诗不是没有相过亲,刚才男人打量的目光,她也尽收眼底。 “唐小姐,初次见面,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是菜单,你看下,有什么想吃的,”周正把菜单递过来,礼貌道。 唐诗接过,余光看到到他左手小指留着长长的指甲,心中一沉,在心里给他减了几分。 “谢谢,” 唐诗随意的点了两个菜,把菜单还给他,两人坐着,一时无语,她端起面前的大麦茶抿了一口。 周正感觉到她的不自在,开口道:“唐小姐平时喜欢做什么。” 唐诗放下手中的杯子,“画画,你呢?” “我偶尔打球,画画会不会太过枯燥了,”他说, 唐诗说:“怎么会,这是我的爱好,” 周正不太能理解,这时服务员把菜布到餐桌上。 周正犹豫地开口,“唐小姐,冒昧的问一句,你是处女吗?” 唐诗听后一口玉米粒卡在嗓子里,不上也不下,她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问,虽说她和杨一樊谈了这么久,但两人仅仅是接吻、拉手、拥抱。 和周正是第一次见面,她想不明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既然知道冒昧,那你还问什么,除非这人有处女情结。 唐诗放下筷子,“周先生怎么会这么问,” 她不承认也不否认, 周正听到她的回答,也自然明白了几分,讪讪笑道:“是我唐突了,” 唐诗反问:“那周先生是处男吗?” 周正听后,面露尴尬,“我之前谈过几个,” 话语间意思很明显,唐诗也不在多问,“吃菜吧!” 她饿。 结账时,周正提出了AA,唐诗也没打算占他的便宜,毕竟第一次见面。 让唐诗惊讶的是,周正拿出这家店的会员卡给服务员,“我记得会员可以打九折,”又对唐诗说:“唐小姐,我只点了一个菜和主食,” 言外之意,唐诗自己点的自己结账。 她顿时觉得自己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好的,”唐诗咬牙保持微笑道。我忍。 周正推着电瓶车走到唐诗面前,一脸为难道,“唐小姐,实在抱歉,我这边还有些事情,就不送你回去了。” 唐诗说:“没关系,周先生,” 两人今日的情况,唐诗心中也了然,她没打算让周正送她回去。 “再见,”电瓶车向南驶去, 周正刚走,李聃就打来打电话,唐诗苦笑,她妈还算的真准时。 唐诗,“妈,” 李聃,“诗诗,和那孩子聊得怎么样啊!” 唐诗想了想,如实回答,“不怎么样,” 哪有人一见面就问是不是处女这个话题的。 李聃,“什么叫不怎么样,” 唐诗,“就是不合适的意思,” 李聃顿了顿,“没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这个不合适吗,还有下一个,慢慢来,” 她就不信了,自己这么漂亮的女儿还愁没人要。 唐诗无奈,“知道了,妈,” 挂了电话,唐诗站在街边,偶尔有几辆车行驶过,带起一阵凉风,街道上的霓虹灯星星点点,路上行人从她身侧经过,疑惑的回头看了眼站在路边发愣的女人。 江景深和刘辉相互扶持着从唐诗身后的饭店脚步歪斜着走出来。 刘辉打着酒嗝,满脸通红道:“哥们,能坚持的住吗?” 江景深努力的保持着清醒,今晚他喝了不少,手里拎着外套垂在身侧,“没...没事。” “那我就先回了,你注意安全,”刘辉努力扶着江景深站直身体,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自己再不回去,家里那位这次指不定又准备了键盘。 “江景深,明天出差,你别忘了,”刘辉摇晃着身体大声提醒他。 江景深头沉沉道:“知道了,”挥了挥手,示意他先走。 唐诗听到那人的名字后,缓缓转过头。 刘辉伸手拦了辆出租车,靠在后座上,头疼的厉害。 江景深看着走远的出租车,身体控制不住的晃,他后退两步,靠在树干上旁,胃里翻江倒海。今晚应酬,白酒啤酒混着喝,饭局刚到一半,孙明威就先溜了人,留下江景深和刘辉在酒桌上应对,他们喝了不少,若不是刘辉狡猾打着孙明威的由头,对方怕是仍不肯放人。 他靠在树干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滑,肚子里全是酒,火烧一般,江景深没忍住,头一歪,全吐了出来。 唐诗有些诧异,怎么在这里遇到江景深,好像还喝了不少酒,一如既往的西装革履,手上的衣服被扔在地上,看到他蹲在树旁,很难受的样子。 唐诗急忙走过去,或许是站的时间长的缘故,腿有些僵硬,她轻轻晃动倒在地上那人的肩膀,“江景深,江景深,” 触及到他身体,唐诗才发现,这人就穿了件单薄的衬衣,她把外套捡起来,披在江景深身上。见他没反应,唐诗又提高声音叫他的名字。 江景深恍惚间睁开眼,看着蹲在面前的女人,眼睛酸涩,“你是谁?” “我是唐诗啊!你快起来,别在这儿睡。” 初冬的天冷,唐诗搓了搓手,看着地上的人,一直躺在这,也不是个办法,她找出上衣口袋的手机,想着给他家人打电话,把江景深接回家。 按了两次开机键,屏幕一片漆黑,唐诗瞬间放弃。 唐诗叹了口气,想要继续叫醒他,“江景深,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男人没有反应,她放低声音,凑上前,“江景深,我们回家好不好,天气凉,你在这儿睡觉会感冒的。” 脸上有些痒,耳畔的声音很温柔,像是.....狐狸,一步一步引诱着他。 第12章 江景深倏地睁开眼,猛地握住他肩膀上的手,面前的女人头发散落在两侧,风吹动她的头发,有几捋扫过他的脸,声音凌冽道:“你是谁?” 唐诗被他激烈的反应吓到,男人眼中多了一丝警惕和不易察觉的危险,手腕用力被他握着,有些发疼,唐诗用力去掰,却发现无济于事,她无奈。 “我是唐诗啊!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唐诗又继续询问。 “明朝,” 明朝?那不是她...... “具体位置呢?”她又问。 男人合上眼,努力回想,喃喃道:“三单元五号楼1204,” 江景深的手慢慢松开,唐诗愣住,一时间忘记的手上的疼痛,1204。她不免觉得好笑,难道真的是上天的安排。 唐诗叫了辆车,艰难的把江景深扶上去,她坐在车上微微喘气,“师傅,明朝,” 唐诗把外套盖在他身上,车窗外的路灯一闪而过。 那年高三,得知他要报考B大的时候,唐诗埋在内心深处的火苗欲烧欲旺,她数学成绩异常的差,李聃和唐其山没少为这事发愁,给她报了补习班,周六周日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压力大的她喘不过气来,但唐诗知道,她有目标。 那天周五放学,她没和余渝一起走,班里的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她拿起书包,走向教学楼的楼顶,德中的校园一眼望尽,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稍稍缓解了学习上给她带来的压力。 远方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地映在她眼前,唐诗站在围栏边愣自出神,身后传来易拉罐碰撞的声音,她猛地回头看。 江景深斜着身子靠在安全门后旁,手中的易拉罐被他捏的变形,脚边零零散散躺了四五个,楼顶风大,宽大的校服被风刮得鼓起来,他低着头,唐诗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一直在这儿?喝酒。 唐诗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德中校规森严,严禁早恋、酗酒、去网吧,如果被抓到,会被处分叫家长,他竟然在教学楼顶光明正大的喝酒。 唐诗知道他和廖岩关系好,自然是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江景深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唐诗被他盯得发怵,她诺诺道:“我...我不会说出的,”怕他不信,举起手掌,认真道:“我发誓,” 江景深被她这个动作逗笑,慢慢走向她,唐诗见他走来,心里一丝慌张,向后连退几步, 他说:“你再后退两步,我可救不了你,” 唐诗回头向后看,六层的教学楼对她来说很高,常年风吹日晒的栏杆上发黄的锈渍,看起来摇摇欲坠,唐诗害怕,抱着书包小心翼翼的从他身旁走过,一股脑的往楼下冲。 江景深听着匆忙逃离的脚步声,把手中的易拉罐扔在地上,一脚踩扁。 腿上突如其来的重量拉回唐诗的思绪,男人歪着身体倒在她腿上,唐诗低头,闻到浓郁的酒气,手不由自主的去触碰他的发丝,有些硬,他好像睡的并不□□稳,蹭了蹭她的针织裙。 唐诗立马收回手,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她艰难的扶着江景深朝小区内走去,一米八的个子压在唐诗身上,纤细的胳膊堪堪搂着男人的腰,小腿发颤。 她咬着牙,“江景深,你用点力啊!” 唐诗此刻只恨晚上没多吃两碗饭,十分钟的路程,她拖着江景深硬生生地走了半个小时,看着门上的密码锁,唐诗内心只想骂人。 “江景深,你家密码是多少?”她喘着粗气,肩膀上的人毫无反应。 她掰着江景深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去试指纹解锁,左手食指,开了。 唐诗在心里呐喊。天呐。 她甩掉脚上的高跟鞋,脚掌触及到大理石地板上,凉的她发抖。 男人迷迷糊糊睁开眼,问道:“你是谁?” 这是今晚江景深第三次问唐诗这个问题。 唐诗调整好呼吸,带着他向床边走,“我是唐诗,” “唐诗?”他歪着头,好像在确认这件事,呼吸打在唐诗的脖颈上,有些烫,带着浓浓的酒气灼热了她的皮肤。 “你说要请我吃饭的,我等了你好久,”江景深搂着她的脖子,像是在撒娇。 吃饭? 唐诗被他的动作和语气吓得愣怔住,之前是有提过请他吃饭这回事,她一搬家,就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真是猪脑子。 唐诗把他放在床上,手里的袋子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男人的手紧紧握住她的胳膊,唐诗放轻声音,“等你睡醒后,我请你去吃饭,好不好,” “不好,”胳膊上的手掌又紧了紧。 唐诗不免觉得好笑,像是唐译生气时的模样,她哄着江景深,“你乖,听话,我一定会请你吃饭的。” 果然还是要哄着,唐诗抽出手臂,坐在床尾,活动着肩膀。 她把江景深的皮鞋脱掉,脖子上的领带勒的他呼吸急促,唐诗伸手轻轻给他解去,这是她第一次为男人解领带,还是她高中暗恋的对象,不可思议,手指有些颤抖,拉起身侧的被子给他盖上。 唐诗环顾了下四周,果然不能和别人比,一百多平方的公寓,房间内装修呈冷色调,深灰色的窗帘在落地窗前被他拉的密不透风,卡其色的沙发上几件家居服随意的扔在上面,白色的大理石餐桌上摆放着还没整理的文件,唐诗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 开放式的厨房一尘不染,似乎从来没有过一丝烟火气,她拉开冰箱,里面只有几瓶啤酒和矿泉水。唐诗拿出两瓶矿泉水,找来热水壶烧开,装进茶几上的保温杯内,放在他床头。手机插上充电器给他开机,随手捞起沙发上的脏衣服放在洗衣机里。 做完这一切,唐诗用力的眨了下眼睛,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她拿起门口玄关处的高跟鞋,给他关好门,光着脚回到自己的小窝。 唐诗揉着发疼的手腕,去洗了澡,躺在床上,梳理着思绪。 和相亲对象吃完饭,遇到了喝醉的高中同学,俩人居然和她是邻居。 唐诗想,等以后有时间一定把欠他的那顿饭补上,那人喝醉了仍然念念不忘,做人不能不知恩图报,这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她伸手把等灯关上,侧着身,闭眼准备入睡。 十分钟后,唐诗一个鲤鱼打挺,她今天买的内衣呢? 和周正吃完饭还拿在手里,搀扶江景深下车后她也没忘在出租车内,她一个巴掌拍在脑门上,该死的床头柜。 唐诗连忙穿上拖鞋,跑到对面那户人家,狠狠的拍门,大声喊道:“江景深,江景深,” 屋内那人睡的雷打不醒。 唐诗手拍的疼,她耳朵贴在门上,却什么也听不到,她欲哭无泪,狠狠地抓了一把头发。 看着白的发亮的天花板,今晚她注定是要失眠了。 垂头丧气的回了家,别的还好,可偏偏是套内衣,还是贼性感的那种。 凌晨五点半,床头的闹钟响起,江景深头痛欲裂,抬手时不小心碰掉床头柜的纸袋,拿起手机关掉闹钟,他支起身子,嗓子干疼,像火烧一般,打开床头的保温杯,喝了几口温水,缓解喉咙的不适。 江景深下床,脚踩在地摊上,目光触及到从地上袋子里掉出的一团黑色,他有些迟疑的捡起来,是一套黑色蕾丝薄款内衣,透明的花纹,小小的一团柔软静静地躺在他大掌上,眼底又多了一层不明的红血丝,女人轻柔的声音仿佛还在他耳边回响,他扯了下嘴角,昨晚以为是梦,没想到真的是她。 江景深把衣服放回袋子里,脱掉衬衣,径直走向卫生间,冰凉的冷水洒在他身上,为他带来一阵清凉,随手拿起白色浴巾围在腰腹上。 拿出行李箱,打开衣柜,随便挑了两件衣服塞进去,全自动洗衣机的提示灯亮起,他打开看,前几天换下还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躺在里面,江景深扯了下嘴角拿来衣架,搭在阳台上。 刘辉打来打电话,“我二十分钟后到你家小区门口。” 江景深看着餐桌上被梳理整整齐齐的文件,沙哑着声音道:“我知道了,” 时间来不及了,他找来衣服匆忙穿上,喝光了保温杯里的水,拿着工作专用的手机装进口袋里,拎着行李箱下了楼。 林市的雾霾很严重,六点的清晨,或许是雾霾的缘故,小区内今天没有人晨练,异常地安静,行李箱的轮子划过地面,咕噜噜的直响。 刘辉的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他靠在引擎上啃着包子,看到江景深过来,立马打开后车厢,他们坐在车内,刘辉把放在后座上的早餐拿给他,“吃点吧!” 昨晚喝了一肚子酒,他没胃口。 “不吃了,走吧!”江景深揉着头,昨晚宿醉引起头疼, 刘辉没着急开车,“路上八个小时的车程呢!你是个铁人也抗不下去,”把包子扔他手里,“你瞎客气个球啊!” 他还指望着江景深在半路给他替换班呢。 包子还微热,江景深看着他,认真道:“谢了,” 刘辉摆了摆手,毫不在意,路上有雾霾,车子行驶的很慢。 唐诗自以为起的很早,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六点闹钟一响,她急匆匆的来到对面,按了两声门铃,焦急的在门口等待着,过了十分钟,还是没人来开门,难道还在睡觉? 这么早就打扰别人清梦,好像也不好。 唐诗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家,她门没有关,只为了时刻留意着对面的动静。 她看着镜中的人,着实吓了一跳,蓬头垢面,黑眼圈丝毫不亚于中国国宝,这一切全都怪她自己。 眼看着上班时间快到了,她拿起包,匆匆赶去公交站牌。 第13章 梁郁被她这副模样着实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了,” 昨天相亲,难道不合适? 唐诗看着她有苦难言却说不出空,总不能说,内衣落在高中同学家了。 梁郁安慰她,“没关系,那人不合适,总会有合适的,” “昨天那个还真不合适,”她喃喃道,周正自认为她不是处女后,就没给她一个好脸色,直接骑着小电驴走了,唐诗也知道没戏。 把前因后果告诉梁郁后,她扶着肚子一直笑,唐诗怕她出什么意外,连忙扶着她,“快别笑了,你这肚子颤抖着,我都害怕,” “让我缓缓,”梁郁轻喘着气,调整呼气,“这人也太奇葩了,” “是啊!” “话说,你是处女吗?”梁郁一脸八卦, 唐诗被她这么一问,脸倏地涨红,“你说什么呢。”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她笑着转移了话题说,“你摸,他踢我呢,” 唐诗手轻轻地搁在她肚子上,感受着小生命的颤动,“他一定是为我打抱不平呢,” “是吗?” “一定是,” 唐诗中午给江景深发微信, “江景深,你在忙吗?” 二十分钟后,没人回复, “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 二十分钟后,没人回复, “江先生,在吗?” 二十分钟后,依然没人回复, 唐诗自我安慰道,他一定是在忙,没时间回复我,一定是。 江景深和刘辉历经八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目的地。 车子停在小旅馆的门口,透明的玻璃上贴着已经被太阳晒得褪色的宾馆二字,前台服务员烤着小太阳低头玩手机,两人进来也没有察觉。 刘辉敲了敲面前的玻璃台,女人抬起头来,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褶皱十分明显,看了他们一眼,“住店吗?”有着浓郁的当地口音。 “之前在网上订了两间房,”刘辉说, “身份证给我登记一下,”她站起身来,懒散的打着哈欠。 他们拿了钥匙,提着行李箱准备上楼,那女人在身后提醒道:“三楼出了电梯左拐,” 刘辉耷拉着脑袋,八个小时的路程使两人疲惫不堪,“这已经是鹿口镇最好的旅馆了,凑合着住吧!” 江景深拍拍他肩膀,“已经很好了,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去找包工头,” 刘辉疲惫的点点头。 一打开门,阴冷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并不大,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江景深放下行李箱把空调打开,卫生间的灯有些昏暗,但好歹还可以用,马桶长年累月有些泛黄,江景深揉了揉眉眼,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唐诗一天翻了无数次微信,可那人依然没有回复,难道睡了一天? 她现在心里仿佛有一万只羊驼在奔腾,如果有块豆腐,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撞上去。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下班后,仍不死心的看了眼微信,外面刮起一阵冷风,冷的她直打哆嗦,唐诗裹紧大衣,准备向公交站牌走去,刚走了两步,面前站着的女人怒气冲冲朝她走来,语气生硬道:“唐诗,我们谈谈,” 唐诗愣了愣,“好啊!” 好像很久没有想到过那人了。 “你和一樊的事情,我听他说了,”妇人看起来五十多岁,皮肤保养的很好,金耳环、金项链、金手镯,一样没落下。 两人站在偏远处的喷泉边上,虽然隔得不远,但唐诗依然可以闻到那股刺鼻的香水味。 “杨阿姨,既然您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唐诗淡淡的说。 “唐诗,一樊做出这种事,你不知道吗?” 唐诗冷笑,“是他管不住自己,关我什么事,” “你如果早早的和一樊结婚,哪还有这种事发生,”杨书芬理直气壮道,自认为她儿子没有错。 所以这件事是她活该吗? 唐诗觉得有些好笑,“杨阿姨,我才是受害者,您儿子出轨,是他有错在先,我现在无比庆幸当初没嫁给他,” 杨书芬气得拿手指着她,“你...你还有理了,你父母怎么把你教成这个样子,亏你妈还是老师呢。” 唐诗气结,眼中充满愠色,她愤愤道:“杨书芬,我叫你一声阿姨,是尊重你,可你别太过分了,你儿子出轨,本来就是他的错,是他不要脸,在外面找小三,你也没资格在我面前指指点点,更没资格谈论我父母。” 杨书芬听完她的话后,一个巴掌甩在唐诗脸上,“你说谁不要脸呢!我看你才不要脸,刚和我儿子分手,就急着找下家,孤男寡女喝醉了酒,指不定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她昨天路过饭店,看到唐诗扶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上了出租车,啐了一口,真不要脸,所以她今天才会找上门来理论。 唐诗捂着左脸,火辣辣的疼,杨一樊出轨,她给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可不代表她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唐诗站直身子,冷风吹乱她的头发,她一手抓起头发,用手腕上的发绳绑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起右手,用了十足十的力,朝杨书芬脸上甩去,声音清冷道:“我做什么,和你没关系,杨书芬,你最好搞清楚,我手机里可是存着你儿子的艳照,说不定哪天我一个不开心,把它洗出来,去你儿子公司闹,那你觉得,还能保住他的饭碗吗?” 杨一樊得到这份体面的工作不容易,杨书芬也指望着他养家糊口,所以她也知道,这份工作对她一家来说有多重要。 杨书芬显然没料到唐诗会打她,平时一副小女人的模样,竟然是装出来的,还拿一樊的工作来威胁她,“你....你.....贱女人。”捂着脸,面色狰狞气得发抖。 “跟你和你儿子比,我还差的远,”说完也不理会她,转身就走。 站在这陪她吹这么久的冷风,不知道吸进去多少雾霾。 喷泉池旁不知道被哪个小孩落下一个绿色玩具小桶,唐诗回头看了杨书芬一眼,捡起来,舀了一桶水,趁她不注意,冰凉刺骨的水从她头上淋了下来。 “这桶水,免费给您提提神,下次说话可别随随便便带上别人父母,显得没教养,”唐诗扔下桶,立马向后跑去。 杨书芬被淋了水,头发全部贴在脸上,眼影和睫毛膏也花了,她一阵尖叫,看着跑远了的身影,气得她直跺脚。 刚才那一巴掌,打的唐诗手掌发麻,她用舌头顶了顶左脸,还真疼。 唐诗回到家,先去江景深那里敲门,可依然没有人来开门。 她垂头丧气的回去,从冰箱里拿出冰袋敷脸,左脸有些红肿,冰袋敷上去暂时缓解了疼痛。 杨一樊打开门,看到杨书芬站在门外小声抽噎着,全身上下很是狼狈。 他急忙上前询问道:“妈,你怎么了,” 杨书芬见到儿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杨一樊立马拉她进来,关上门,“妈,你先别哭,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还...还能有谁,”她打着颤说道,“都是唐诗那个小贱人,” 杨一樊听后扶着额头,蹙了蹙眉心烦道:“妈,我不是告诉过你,那件事和她没关系,你怎么又去找她了,” 杨书芬听到儿子这么说,心中愤愤不平,“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看看她把我脸都打肿了,还拿水浇我,” 杨一樊皱眉立马否认,“唐诗不是这样的人,” 她从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杨书芬只当她儿子被那狐狸精迷了眼,一把推开他,去了浴室,“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不争气的东西,” 唐诗看着手机屏幕上铭记于心的数字,只觉得左脸更疼了,一把掐断,不去理会,可那人还是坚持不懈的打,手机铃声响的她脑仁疼,号码被拉近黑名单,这才天下太平。 小宾馆的热水并不热,江景深随便搓了把脸,穿好衣服去敲刘辉的房门,那人显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怎么这么早,” 江景深定定的说道:“七点了,我也饿了,” 昨晚就吃了一桶泡面,五点多的时候江景深就醒了,是被饿醒的。 刘辉听后,笑出声来,“你等会儿,我马上就好,” 这哥们是饿的受不了,才叫他起床的。 他们在小镇上买了两碗胡辣汤和一些葱油饼,江景深结账回来后说:“今天我请你,” “谢了,” 两人吃完饭,去工地上,找了负责人和包工头,他们又是递烟,又是倒茶,总公司来的人,自然是要好好招待。 江景深和刘辉视察了一边工地,刚建好的地基,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味道,又检查了工地的安全措施和施工进展。 回去时,刘辉缓缓说道:“你瞧那两人,恨不得扑在咱们身上,” 江景深看他一眼,非常配合的点头同意:“和你挺像的,” “哪里像了,”刘辉急了, 江景深停下脚步,抿嘴一笑,“哪里都像,” 刘辉切了一声,不去和他争辩,他那是不得已为之。 两人在鹿口镇待了半个月,才返程回林市。 第14章 江景深先回了曾云那里一趟,半个多月不见,张桐桐拉着江景深央求着陪他玩游戏,江欢放下手中的菠菜, “你自己玩儿,舅舅工作够忙的了,” 曾云也道:“景深,你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就吃饭了,” 江景深揉了揉眼底的疲惫,“好,”捏着张桐桐的脸,“你乖,自己去玩,” 吃饭时,曾云一直给江景深夹菜,嘴里忍不住念叨,“出差半个月,怎么瘦了一大圈,”眼中满是心疼, “工作,都是这样,”他毫不在意的说, 在鹿口镇每天早饭几乎都是胡辣汤,他真的是怕了。 江欢问他,“你手机怎么没带,给你打电话也没人接,” “那个手机放家里了,”他故意不带的,省的江欢三天两头给他打电话, 江欢瞪他一眼。 “舅舅,妈妈说寒假还让我去学画画,到时候又可以和唐老师见面了,”张桐桐兴奋地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显然坐在对面的男人不这样认为,又不是他和唐老师见面,淡淡的“嗯”了一声。 唐诗已经不指望江景深会回她消息了,那套内衣,如果他喜欢,她免费送给他。 微信上唐诗不知道发了多少条消息,打了多少语音电话,那人居然吝啬的就连一个标点符号都舍不得回。 临近元旦,梁郁的肚子像是塞了一个皮球,付之林担心,就让梁郁在家安心养胎,唐诗现在一人照看着几十个学生,亚历山大。 余渝闲来无事,找她来逛街。 这段时间天气很好,轻薄地阳光洒在身上,倒也不冷,商场内人来人往,喧嚣声不断。 室内有些热,唐诗脱了呢子大衣搭在手臂上。 “喝咖啡吗?”她目光落在左手边的星巴克门前。 余渝努力的坐着思想工作,坚定地摇摇头,“不喝,” 唐诗疑惑的看着她,不像是余渝平时的风格。 “那我喝了,喝什么好呢,美式吧!”唐诗自言自语道。 余渝嘟着嘴,故意的,绝对故意的,她最爱的美式。 唐诗排队去了咖啡,坐在余渝身侧,故意诱惑她:“你闻闻,还是熟悉的味道,” “你就不怕晚上睡不着觉吗?” 余渝的声音可怜兮兮,唐诗憋着笑,“不怕,” “你太坏了,”可恶。 “请你喝,你都不喝,怪谁,” 余渝躺在座椅背上,喃喃道:“怪廖岩他妈,” “为什么,” “我们才结婚几个月,他爸妈急着抱孙子,现在逼着我们备孕,这不能吃那不能喝,我马上要成为尼姑庵的带发修行的尼姑了,” 唐诗听后,深刻表示同情,看她的眼神中都带了一丝怜悯,“你太可怜了,” “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喝过奶茶、咖啡、肥宅快乐水了,还有薯片、炸鸡、泡面,” 唐诗咂舌,还好她没结婚,没人逼她生孩子,有了余渝的前车之鉴,她日后一定要慎重。 这么多好吃的不能吃,实属人生难事。 她安慰余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后天我们高中聚会,你来不来,”余渝盯着她手中的美式问, 后天是元旦,她想了想,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余渝就帮她做了决定,“去吧!说不定还能给你找个艳遇,后天我去接你,” 唐诗见她擅自做了决定,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故意把吸管吸得很大声,像是在反抗。 余渝弯眉笑,反抗无效。 元旦那天唐诗没有上班,天气阴沉的可怕,雾霾也眼中。下午六点,余渝来接她,唐诗上了车才发现廖岩也在,和他打过招呼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余渝闲聊。 大包间内人到的差不多了,唐诗和余渝挨着,她认识的人并不多,有些看着面熟却叫不上名字,着实尴尬。 “江景深那家伙怎么还没来,” “是啊!” “来晚了要罚酒,” “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廖岩向他们解释道:“路上堵车,马上就到了,” 江景深今天也来,那她是不是可以......转念一想,今晚这么多人,她也不好意思张口,唐诗暗自思量到底该怎么办,这是包间的门被打开,“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他笑的礼貌又温和。 身后打扮的花枝招展林坤然也随声附和,“是啊!那堵得连个人都过不了,” “什么也别说了,这么多年不见,喝一杯吧!” “来,给他俩满上,” “都干了,” 江景深和林坤然自知是躲不掉,拿着酒杯,一口闷了。 唐诗目光锁在他身上,黑色大衣显得他身材修长,待人礼貌客气,她很难和那晚喝的烂醉如泥的江景深联想到一起, 她权当没看到,坐在那里和余渝吃菜,廖岩去一旁喝酒谈笑,偶尔有一两个熟人端着酒杯来敬酒,唐诗都替余渝挡下。 唐诗酒量还行,但也不能喝太多。 江景深进来后才发现,唐诗也在,她乖乖坐在那里夹菜,显得格格不入,白色的毛衣显得她皮肤越发的白,显然是不喜欢这种聚会。 饭局过半,唐诗和余渝吃的有些撑,揉着肚子坐在那里四目相对。 “江景深,你这小子当年一声不吭的走了,谢师宴你也不来,” “就是,呐..呐嘶吼,喔还去泥家早你,”说话的是余渝的班长,喝的舌头都大了。 江景深面不改色,解释道:“那年家里有事,高考后,就搬家了,” 林坤然拿着酒杯上前打哈哈,拦着班长的肩膀,“来来来,班长,我敬你,那时候我给咱班惹了不少货,都亏了你啊,” 林坤然那时候混,惹出了不少事,听说有人找了社会上的小混混,放学后收拾他,吓得他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上课。 “没四,我四班长,” 饭局结束后,唐诗想着终于可以回家了,还没窃喜一秒,有人提议去楼上KTV唱歌,一个人都不能少,唐诗心里叫苦。 余渝叹了口气,在她手上拍拍,“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自己,” 唐诗听后,哭笑不得,“走吧!” 喝大了舌头的班长拿着麦兴致勃勃的吼着纤夫的爱,歌声震耳欲聋。 余渝端着面前的果酒喝了一大口,唐诗诧异,“备孕还能喝酒?” “他能喝,我为什么不能喝,” 唐诗顺着她愤愤的目光看过去,廖岩正在和人勾肩搭背拼着酒,一旁的江景深和林坤然也乐得好不自在。 她拿起一旁的薯片撕开,递给余渝,“黄瓜味的。”又说道:“我去卫生间,你去不去,” 余渝咬着薯片咔咔响,恨恨道:“不去,” 唐诗耸耸肩,拉开门走出去,没看到身后那人锁在她身上深沉的目光。 出了包厢,耳边一下清净了,外面的空气果然比里面好很多,走廊上,男男女女毫不避讳,搂腰摸臀舌吻的,唐诗只当没看到,洗过手,准备回去时,被两个喝醉酒的油腻中年男堵在墙角, “小妹妹,陪哥哥玩玩,” “这妞长的挺正,比屋里那个不听话的好多了,” “孙哥,眼光不错,” 唐诗脸上保持着平静,心中慌乱,不想搭理这两个醉鬼,侧着身想走,秃头男一把拉过她,“妹妹,要去哪儿啊!” 满嘴的酒臭喷在她脸上,唐诗一阵恶寒,“你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喊人了,” 那个叫孙哥的被她的话逗笑,“妹妹,你可真天真,谁会管这种事,” 旁边经过的服务员像是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毫不理睬,唐诗心中多了一丝恐慌,真出了什么事,没人救得了她。 余渝面前的几个酒杯早已空了,面上一股怨气,丝毫没发觉唐诗还没回来。 江景深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深沉,凑到林坤然耳旁说:“我去放水,” 那人喝的舌头也大了,口齿不清,索性就摆摆手。 江景深去卫生间抽了根烟,这一路上并没有看到唐诗,正当他要替提步往回走时,听到有人在拐角处骂骂咧咧,巨大花盆挡住了那人的身影,他看不真切,只是声音有些熟悉。 “这骚娘们,真是给她脸了,” 唐诗看着手中的咸猪蹄,胃里犯恶心,两个男人嘴里额污言秽语缠绕在她耳边,她侧身躲过,趁他们不注意,一个耳光甩在姓朱的男人脸上,脸上油光满面的肥肉颤了颤, “真恶心,”唐诗气愤不已。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唐诗会出手打他,男人好面子,脸上过不去,唐诗看到朝她挥来的手,下意识的紧闭双眼,意料之外的没有打在她脸上。她小心翼翼地睁开,那只肥手在她头顶被骨节分明的大掌拦下,唐诗站在暗处看清楚那人的脸后,瞬间长舒了一口气。 江景深嘴里叼着烟,黑色高领毛衣显得他脸上的神色越发清冷,他紧紧握着那人的手腕,手背上的青筋爆出,他背着光,唐诗看不清他眼底愠怒。 江景深知道这两人平日作风不好,可没想到手伸的这么长。 他冷笑一声,左手夹着烟抖了抖烟灰,顺势收起那人手腕上的右手,“朱总,孙总,欺负一个女孩,传出去不太好听吧!” 那两人看清楚是江景深后,嘴角颤了颤,挤眉弄眼道:“小齐啊!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是啊!我们看着姑娘迷了路,准备送回去呢!”孙明威假惺惺的附和道。 唐诗垂着眼在心里骂道。 朱总揉了揉发疼的手腕,腕骨处红的厉害,他扯了扯袖子试图遮挡住。上次见到江景深后,他就日思夜想,没想到今天会在这碰到,看江景深的目光也多了几丝暧昧。 江景深看到他的小动作后,扯了下嘴角,有些后悔刚才没用尽全力。一把拉过唐诗,拦着她的肩,占有欲十足的说:“我女朋友可不是随便拿来开玩笑的,” 唐诗听到他说这话时,瞬间瞪大了眼睛愣住,被他这个动作吓到,整个人定在手臂下一动不动,这人说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游刃有余。肩上的大手又紧了紧。 她此刻异常心安。 朱总听到后,脸色青的难看。 孙明威笑呵呵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和朱总还有些事,改天请你们吃饭啊!” 说着扯了扯朱总的衣角,那人回过神来,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是啊!” “我们先走了,你们年轻人好好玩,” 江景深的手还搭在她肩上,唐诗见那两人走了后,微不可查的动了动。江景深察觉到,松开了她肩膀上的手臂,他似乎有些贪心,不想就这样放手。 唐诗站在他面前,垂着眼眸局促不安道:“刚才,谢谢你,” 如果没遇到江景深,那人一巴掌下来,明天她脸非肿成猪头不可,想想有些后怕,当时不该那么冲动,失手打了他。 第15章 面前的女人微低着头,身高只到他下巴处,刚才他站到那边正要转身走时,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想要掩藏她内心的恐慌,他脑中的那根弦瞬间崩断。 假如江景深自己今晚没遇到她时,真的发生什么事,他不敢想,他再晚来一秒,那近在咫尺的手就要打在唐诗脸上。 江景深定定的看着她,眉头紧蹙语气中不易察觉的关心,“他们打你了,” 唐诗缓缓抬起头,有一丝劫后余生的轻松,“没有,就是说话有些难听,” 她确实很害怕,庆幸的是江景深在。 “刚才.....你别放在心上,”江景深解释道, 唐诗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佯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会啦,事发突然,再说了你也是为了帮我,”她她确实没有放在心上,想想刚才的事,唐诗仍然心有余悸。 江景深看她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忽然有些胸闷,慢悠悠的撇过眼去,沉声道:“走吧!” 唐诗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走出两步远,江景深.....是在生气吗? 她急忙跟上前面那人的脚步,那人腿长步伐快,唐诗只能小跑两步。 余渝喝的晕乎乎的,唐诗坐过去摇摇她,“别喝了,你家廖岩在那儿看着你呢。” 她才出去一会儿,这两人又杠上了? 廖岩抿着嘴,眼神轻飘飘的略过,唐诗怜悯的看着余渝,“我对你今晚的遭遇深表同情,” 余渝丝毫不理睬她老公,问唐诗,“你去个卫生间怎么这么久,我都喝了好多酒,你现在才回来,”说着朝唐诗打了个酒隔。 唐诗想到刚才发生的事,还是后怕,思量后,还是决定不告诉她,依照余渝的性子,她一声吼,这里的人全都知道,唐诗今晚遇到流氓了。 找了个借口打发她,“我觉得这里面太闷了,出去走了两圈,” 余渝倒也没多想信以为真,点头道:“是太闷了,” 晚上十一点多,终于散了场。 几个喝多了的人抱头难分难舍,搂肩搭背的约着下一次在聚,余渝在廖岩怀里发着小脾气,她撇过脸,唐诗有些冷,在里面待得时间久,猛一吹风,脸发烫,红的像苹果。 路上的车流量很多,大概都是去江边倒计时跨年的。 和余渝道别后,她站在路边思量着怎么回去, 江景深看她缩着脑袋,头发吹得有些乱,她轻轻地别在耳后,漏出红扑扑的脸颊,冷的直跺脚,江景深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抿着嘴角笑,“你怎么回去,” 唐诗以为他早就和林坤然一起走了,没想到一直在她身后站着,“打车吧!” 她侧目看着他,还是那棱角分明的侧脸。 她心心念念的内衣还在江景深那里,不如趁这个机会..... 江景深自然不知道唐诗打的什么鬼主意,他晚上喝的多不能开车,想着找个代驾。 唐诗沉默了一下,定了定说:“上次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时,有东西落你家了,” 江景深想到那天早上那套黑色蕾丝内衣,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看着她道:“改天我拿给你,” 毕竟是女人的衣服,留在他那里也不合适。 唐诗想了想,江景深还不知道他们是邻居,故意道:“不如就今天吧,我现在有空,” 男人脸上诧异,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看着唐诗一脸坦荡,倒是他想多了,干干的说了声“好,” 唐诗在网上叫了辆车,故意询问他,“你家在哪儿,” 江景深报了个地址,车辆缓缓行驶,或许是跨年的缘故,马路两旁的树干上系了五颜六色的小彩灯,一路闪闪亮亮。 两人各怀心思。 余渝生了一晚上的闷气,下了车,气呼呼的大步向前走,也不管跟在身后的廖岩,他们一路没说话,余渝在心里嘀咕,这人也不知道来哄哄她,平时她生气的时候,廖岩变着法的哄她开心,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就等着那人来认错。 过了好久,两人还是一句话没说。 她一时没忍住回头说:“你今晚是不打算和我说话了吗?”面子什么的都是浮云。 余渝定定的看着他。 廖岩知道她心中有气,他们刚结婚没多久,他妈一直催着要抱孙子,这两个月,余渝一直被逼着喝中药。她也没抱怨什么,廖岩知道余渝心里苦,今晚聚会,两人都喝了酒,看来他妈想当奶奶的想法,要暂时搁置了。 见他不说话,余渝更生气了,“你今晚睡客房,”想了想,“不对,以后我们分房睡,”什么怀孕、抱孙子,都统统见鬼去吧! 她天天被他妈逼着喝苦中药,嘴都喝歪了,还不都是为了廖岩,他倒好,一晚上还给她摆脸色,余渝越想越委屈,眼泪豆子往下流。 廖岩见她要走,一把拉进他怀里,轻轻道:“老婆,对不起,”温柔的去擦她脸上的泪水。 余渝心里不好受,扭过头不给他碰。 “今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老婆,客房太冷了,没有你我睡不着,我们刚结婚,你不想要小孩,我们就先不生,等你什么时候做好当妈妈的准备,我们再要,好不好,”廖岩放低声音,摸着她的头柔柔的说。 余渝最恨她使这一招,她趴在廖岩怀里,脸上的眼泪报复似的全蹭他身上,“你妈那边怎么办,”她不是那老太太的对手。 廖岩道:“我妈那边我去说,你以后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余渝从他怀里抬起头,刚哭的眼睛有些红,睫毛上挂着泪珠,亮晶晶的。 廖岩低头啄了一下,眼泪的味道有些咸,“真的,” 余渝脑子一转,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严肃道:“就算这样,你今晚也要去睡客房,” 她没把沙发让他睡,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你舍得吗?” “......当然舍得,” 廖岩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委屈道:“老婆,我明天早上就要回队里了,” 余渝拿钥匙的手顿了一下,下狠心的说:“那也不行,” 她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余渝开了门,刚换了鞋,廖岩弯腰把她扛在肩上大步向卧式走去,余渝趴在他肩头,颠的头晕眼花,嘴里囔囔道:“廖岩,你放我下来,你个混蛋,” 只觉得身子腾空,摔在柔软的床垫上,还没来得及坐起来,就被他廖岩压在身下,那眼神像是一头狼。 到现在,她才明白,唐诗为什么会说同情她。 唐诗跟在江景深身后,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出了电梯,她停下脚步,“江景深,其实我.....”她指了指另一边的门, 江景深不解, 她弯着嘴角道:“我也住在这里,” 此刻江景深才明白,这姑娘原来都计划好了,他扯了一下嘴角,笑了下。 唐诗向他解释道:“我之前一直有给你发微信,可是你没回,” 江景深想到被他留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释道:“我前段时间出差,那个手机没带,” 原来不是故意不回复的, “没关系,”还好他们住得近。 江景深进门把袋子拿出来给她, “谢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那天送我回来,”他醒后,一度以为是场梦,直到看到那套内衣、床头的温水、充满电的手机、洗干净的衣服和整理好的资料。 唐诗想到那晚自己“手贱”,给他整理东西,事后一想,他会不会误会什么?讪讪笑道:“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饭,上次说过要请的,我给忘了,”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都怪她自己,人家喝醉酒了还记得,她倒好,忘得一干二净。 江景深对上她的眼睛笑,想也没想的答应了,“好,” “你有什么不吃的吗?”请人吃饭,总要了解别人的喜好。 “没有,”江景深说。 “那,晚安,” “晚安,” 江景深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分针指到59,在唐诗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他喊道:“唐诗,” 女人回头抬眸。 “新年快乐,” 唐诗宛然一笑:“新年快乐,”那抹黑色的身影,一点一点被门掩盖。 关上门的那一霎那,江边的烟火瞬间绽放,照亮了整个河岸。 江景深站在落地窗前,江外的景色一览无余,盛开的烟火照亮了他的房间,又瞬间黑暗。 他拿出手机,电话那头第三遍才接通。 “我靠,兄弟,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韩荣的好事被强行打断,此刻在总统套房内靠在床头,吸了口雪茄,怀里柔弱无骨的女人欲求不满的趴在他肩头娇声欲滴。 江景深丝毫没有歉意,显然已经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眼前划过唐诗惊慌失措的脸,像是那年在楼顶时,“有个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儿啊!”他的手在女人肩头滑动。 江景深开门见山的说:“借我两个人,办件事,” “好说,我让老张联系你,还有事没,” “没了,” 韩荣立马撂了电话,卷起被子翻云覆雨。 江景深垂着眼眸,暗自思索。 他走到床头,拿起那部手机开机,微信上一百多条信息显示未查看,江欢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他一条条的翻着,仔细看。 “江景深,你在忙吗?” “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 “江先生,在吗?” 表情,表情,表情, .... ...... 手机面前的男人脸上浮现笑意。 第二天一早,林市公安局接到报案,一名环卫工人称在江边桥洞下,发现一辆黑色宾利,车子被砸的稀烂,车主全身□□被绑,下半身泡在冰冷刺骨的江水里,整个人昏迷不醒。 那地方偏僻,没有摄像头,警察无从下手去找证据,这件事最后也不了了之。 后来听说,林市晚报的记者准备把这一大料爆出,没想到上面有人花重金买下这一消息。 第16章 新年第一天,唐诗在家窝了一整天,李聃打电话让她回去吃法,但她想到昨天说过要请某人吃饭,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唐诗简单收拾一下,裹着羽绒服准备出门,转念一想,外面太冷,他不在家的话,自己站在走廊吹冷风,想了想又拿出手机给江景深发微信,“你在家吗?” 江景深一整天都留意着手机的动静,音量调到最大,生怕错过,他站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微信提示音响起,他立马捞起沙发上的手机,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咬着右手拇指思量着该怎么回复,一颗心忐忑不安,三分钟后简简单单回复了个“在”字, 会不会显得太高冷了,想撤回时,已经来不及了。 唐诗收到他的回复,得知江景深在家后,锁了自己的门,走到对面轻轻按下门铃,江景深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道:“进来坐会儿吧,我马上就好,” “好,” 江景深给她倒了杯温水。 “谢谢,”唐诗坐在沙发上踌躇不安,上次是他喝醉送他回家,这次两人清醒着,反倒不自在。房间内倒是没有上次那么凌乱了。 江景深站在衣柜前,默默拿出那件从未穿过的黑色长款羽绒服, “我好了,走吧,” 唐诗听到他的声音后,站起来,“嗯,好的,”眼神在他身上一闪而过,没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 两人出了电梯,江景深顿了顿脚步侧脸问她,“我们去吃什么,” 说请吃饭的是唐诗,客随主便这个道理她懂。 唐诗想了想,心虚道:“今天天气不错,”不如,“不如,我们去吃火锅,” 好吧!唐诗承认是她自己想吃,余渝备孕之后,她快两个月没吃了,异常怀念那段胡吃海喝的日子,今天的天气.....确实适合吃火锅。 江景深挑眉,看了眼阴风怒号的黑云,似笑非笑道:“走吧!” 唐诗想,这人真好说话。 江景深去地下车库取车,唐诗乖乖的站在那里等他,车子缓缓向她开来。 风很大,她低着头双脚并拢,站在方形砖上,鞋子和砖的长度刚好,前脚掌有节奏的拍着地面。 车内暖气扑面而来,她搓了搓手,说了个地址,“我下午的时候订好了位置,他们家人多,去晚的话就要排号了,” 江景深笑了笑,不急不慢道:“你很喜欢吃火锅?” 唐诗知道这么做不太好,请人吃饭,倒是随了自己的意,“你不喜欢吃的话,我们换一家也可以,” 毕竟要显得有诚意。 江景深开着车,目光落在她身上,“我喜欢,” 唐诗担心他不知道路,打开导航,一路上两人无话,车内传来地图语音提示,也不会那么尴尬。 火锅店在老城区的巷子深处,晚上来这里吃饭的人很多,这家店开了十几年,招牌又好,隔着巷子就能闻到浓浓的火锅香味。 下车后,唐诗闻着熟悉的味道,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肚子不合时宜的叫出了声,她急忙捂着,尴尬道:“我们快进去吧!” 她中午吃了些零食,也不管饱。 江景深忍着笑,耸耸肩,“我什么也没听到,” 唐诗更尴尬了,缩着脑袋走在前面给他带路。 这个时间正是饭点,店内人很多,她轻车熟路的走到前台,“老板,我今天定了两个位子,” 男人一脸富态,看到是唐诗和他身后的男人后,笑眯眯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有段时间没来了啊!” 唐诗解释说:“比较忙,” 老板久经沙场,看破不说破,“我知道,我知道,”目光打量着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 江景深看两人关系很好,问了句,“你经常来吗?” 唐诗还没开口,老板急忙回答,“老顾客了,我们店里的VVVIP,” 唐诗害怕在这么聊下去,老板一定把她老底掀出来,连忙错开话题,“我们先去点菜了,” 说完也不理会他,三两步走到老位置前坐下。 上大学放假时,经常和余渝来这里吃火锅,她们有一次一个月吃了八次,平均每周就来光临两次,一来二去和老板混熟了,加了微信,下次来的时候,就可以提前预约,也省了不少事请。 当然,这些丰功伟绩,唐诗自然是不会告诉江景深的。 冬天吃火锅,对唐诗来说,简直不要太幸福。 她去拿了两人的调料盘,“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辣,所以我点了鸳鸯锅,” 锅里的红油咕咕的沸腾。 江景深隔着水蒸气,浅浅一笑,“我确实不太能吃辣,” 唐诗涮着毛肚的筷子一顿,面前人的云里雾绕,江景深在笑,脸部有些模糊,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用来形容此时的江景深,也不为过。 唐诗回过神来,又听他说:“不过,闻起来确实不错,” 江景深拿起筷子夹走了唐诗刚涮的毛肚,“确实好吃,”他心情很好。 唐诗:...... 服务员端来一盘西瓜拼盘,说是老板送的。 唐诗要了一口,满嘴清甜。 “听说你刚回国没多久?”她还是问出了萦绕她心头的问题。 江景深一边放着西蓝花,一边道:“差不多回来一年了,”夹着煮好的青菜,放在唐诗碗里。 唐诗一时也没注意,轻轻饮了一口北冰洋。 饭饱茶足后,唐诗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脸满足,江景深面部线条柔和,不由自主的弯起嘴角。 唐诗询问道:“火锅不错吧!” 江景深端起大麦茶喝了一口,“不错,下次可以考虑还来,” 下次? 结账时,江景深拿出手机准备付款,唐诗抢先一步,“我已经付过了,” 微信转账,果然方便。 请客吃饭,诚意最重要。 两人慢悠悠的从小巷走出来,一路上灯火通明,来这里吃饭的人很多,江景深下意识的走在唐诗左侧。 鼻尖微凉,唐诗抬起头,眨了眨眼喃喃道:“下雪了,” 他们停下脚步,站在路灯下,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落下,一团团、一簇簇,时不时地飘在她脸上,凉丝丝的。 她伸出手去接,雪花在她掌心慢慢融化,“江景深,是初雪啊!” 江景深看她笑的像个孩子,心底的那片柔软像是她手中的雪,一点点融化变成水。 “很漂亮,” “是呀!我也觉得好看,” 唐诗那晚上有些兴奋,在这里逗留的时间久了些,江景深默默站在她身后。 过了元旦,梁郁挺着大肚子,唐诗每次小心翼翼扶着她,都胆战心惊。 “你预产期是不是快到了,”梁郁行动不便,唐诗给她接了杯热水。 她接过杯子暖手,“就在这个月底,” 唐诗惊讶道:“那你还这么....兢兢业业,” 或许是梁郁怀孕时期吃的太好,整个人胖个一圈,一脸柔和,语气缓慢的说:“我今天正要和你说这个事,付之林让我这个在家待产,明天我就不来了,画室这边交给你了,” 唐诗点头,摸着她的肚子,“你就安心养胎,到时候生个胖娃娃出来,” 寒假来临,江景深和唐诗偶尔在小区碰到,匆匆点头,匆匆擦身而过,她有时想起年少的江景深,会把他和现在的人不由自主的联想一起,即使内心早已没了当初的一腔热忱,却无法否认这是唐诗青春时拔不掉的刺。 “舅舅,你看我画的好不好,”张桐桐拿着刚画好的杰作到江景深面前炫耀。 江景深放下手中的杂志,扶了下高挺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看着画纸上的皮卡丘,故作深沉道:“我应该说你画的好呢,还是你老师教的好。” 张桐桐满脸骄傲,“当然是我们老师教的好,” 唐老师人长的好看又温柔,画画还好,他很喜欢。 江景深抬了抬眼皮,这段时间脑海中不由自主的会想起她,每天翻看无数次她的朋友圈,刘辉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他想,或许是的。 江景深笑笑,“你唐老师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呀,”张桐桐疑惑,舅舅问这个做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 男孩想了想,一脸认真道:“我好久没看到唐老师男朋友来接她了,” 呵,那个小白脸, 江景深看到她最无助的样子,隐忍、坚韧,压抑着自己。 他蹙眉淡淡道:“他们分手了,” 男孩儿瞬间瞪大了眼睛,“舅舅,你怎么知道?” 江景深取下眼镜,表情高深莫测的说:“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捏着张桐桐的脸,“以后放学我去接你,” “为什么,你之前还不愿意去呢?” “我高兴,” 张桐桐:...... 江景深叮嘱他,“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 “爸爸妈妈和外婆呢?” “不行,” “那,唐老师呢?” “更不行,”江景深诱惑他,“你答应的话,我就奖励你最新款的游戏机,” 张桐桐听后,激动地两眼放光,“好,一言为定,” 两人意见一致,结盟后,江景深每天听他讲些小孩子认为重要的事情, “唐老师今天教我们学新的画画了,” “唐老师穿了粉色裙子,” “我们班上有个小朋友不开心,唐老师对她可温柔了,” ...... ...... 第17章 腊月二十三,唐诗上完最后一节课,擦了黑板,等着家长来把这群小家伙接走,张桐桐依然是最后一个。 今天放假,所以提前下了课。 唐诗安慰他,“今天还是舅舅来接你吗?” 江景深最近每天准点来接他。 男孩摇头,“不是,今天妈妈来,” 唐诗楞了一下,随即笑道:“那老师陪你一起等,” “好,” 江欢匆匆赶来,接走张桐桐后,给江景深打了电话,让他今天不用来。 唐诗整理好学习用具,拖干净室内的地板,桌椅板凳都摆放整齐后,把电闸关了,门锁好后,轻叹一声,放假了。 她刚下楼,遇到了迎面走来的江景深,他走的很急,抿着嘴角,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驼色大衣被风带动,像是电影里持枪复仇而来的大佬。 唐诗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他向她走来。 “我来晚了,” 或许是走的快的缘故,男人声音有些不稳。 唐诗仰脸看着他,挂着淡淡的微笑,“桐桐妈妈已经把他接走了,她没告诉你吗?” 当然告诉了,江欢打来电话时,他心中有些失落,抑制不住的想见她。 “没有,”江景深说谎时眼睛也不眨。 唐诗宽慰他,“应该是工作太忙了吧!” 她也经常忘东忘西的。 两人面对面站着,唐诗有些不自在,想着说些什么好,“那个.....” “我送你回去吧!”江景深说。 唐诗怔住,她以为江景深没接到张桐桐,会转身就走,没想到...... “顺路,”怕唐诗误会,他又补充道。 唐诗迟疑了一下,“那麻烦你了,” 她说话时客气又带着疏离,一下子把两人的关系拉的很远。江景深不喜欢,他忍住想要抽烟的冲动,淡淡的说:“走吧!” 江景深没有着急去取车,看了眼时间,询问唐诗,“不然吃了饭再回去?” 唐诗立马想要拒绝,但又怕拂了他的好意,缓缓开口,“好啊!” 江景深表情轻松了些,他怕她会拒绝,“我对这边不太熟,你有什么推荐” 她努力转动脑回路,想了想,“去吃串串吧!对面夜市有家串串可好吃了,” 唐诗一提到好吃的,眼睛会不由自主的眯起来。 那是对美食的渴望。 江景深耸了耸肩,“就劳烦你带路了,” 小店不大,但人很多,大都是附近学校的大学生,他们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有人结完账,唐诗和江景深才进去。 店内很拥挤,老板递来两个盘子, “这家店可好吃了,” 江景深看着锅里的辣椒,吞了下口水。 唐诗食指大动,拿起两串麻辣西蓝花撸在盘子里,撸下来在上面淋了些芝麻酱,用筷子夹起放在嘴里,心满意足。 江景深看着她咀嚼时脸颊一动一动,像是小松鼠。 他这样静静看着她,也心满意足了。 江景深送唐诗回来后,唐诗再三道谢,告诫自己下次不能坐人家的顺风车了,吃饭让别人付钱,不是她的风格,关键是她今晚吃的巨多,串串店的老板都惊讶,一个小姑娘吃的比男人还多。 江景深还维护她,“能吃是福,” 唐诗囧然。 江景深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短短几小时,倒想几分钟。 遇到唐诗后,他已经变得太贪心了。 放了假,唐诗在家躺尸两天,实在太无聊,李聃每天找各种理由催她回家,唐诗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索性打电话时只当没听到。 电视上播放着喜剧电影,“四肢的都快躺退化了,”马冬梅带着东北口味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 唐诗内心无比挣扎。最后换了身衣服,找了顶帽子盖着两天没洗的长发,妆都没化,出了门。 年底了,商场内很热闹,挂着大大小小的红灯笼,放着喜气洋洋的音乐,唐诗买了杯热奶茶坐在休息椅上,一楼的大厅中央围了很多人,熙熙攘攘,平时不爱凑热闹的她,也凑近人堆里去看。 主持人一身黑色西装,拿着话筒字正腔圆的宣布创意大赛正式开始,穿着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拿着托盘绕场内走了一圈,走到唐诗面前时,托盘上只剩下一只马克笔,唐诗看了看周围丝毫不感兴趣的众人,不由自主的拿起。 主持人说道:“拿到马克笔的选手请走上台前,我们这次比赛以今年的生肖为主题,各位选手可根据自己灵活的脑洞,画一幅切合主题的画,届时我们会选出冠军亚军季军,送上神秘的大礼包,” 参赛的刚好十人。 唐诗站在最左边,拿着笔轻轻勾勒,最后目光触及到下面的姓名联式方式时,微博上几百条转发抽奖的活动她一次都没有中过奖,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她顿了顿,提笔写上。 出了商场,她改了道。 年三十这天,江景深从外面回来,下意识地看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眸微微眯起,拿起手机发了条微信。 唐诗正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微信消息弹出后,屏幕上直接显示defeat,排位连输五把。她气结,拿着抱枕揪个不停。 唐译奇怪的看着她,“姐,你干嘛呢?” “没什么,”她深呼一口气,“看你的电视,” 那句“新年快乐”唐诗以为是群发,加上她输了游戏心情不好,便也没有回复,怔怔的看着手机,良久失神。 年后,唐诗抽空去了趟医院,梁郁生了个男孩,肉嘟嘟的躺在保温箱里,看着梁郁一脸柔和的样子,她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已经立春,但林市的天气依然冷峻。唐诗下了电梯往医院门口走去,没想到和取完药的江景深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有些意外,隔了几步路的距离,目光交汇。唐诗不由自主的捏紧了大衣袖口,江景深走到她身边,看她一眼,嘴角带着浅笑,“好巧,” 自打上次两人在夜市吃完饭后,便没有再见过面。 “是挺巧的,”她说,目光扫了一眼他手中提的药袋,“你生病了?” 怪不得看着比年前瘦了些,俗话说每逢佳节胖三斤,唐诗想起昨天洗澡时镜子里的人的腰胖了整整一圈,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减肥。 江景深扬了扬手中的药,语气颇有些无奈,“是啊,胃不好,没办法,你呢?” 胃?那之前的火锅、串串..... 唐诗皱眉,虽然自己不是罪魁,但实际上也相差无几。 “我来看个朋友,”她有些自责,皱眉道,“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你胃不好,” 江景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在国外的几年饮食作息不规律,回国工作后胃病越来越严重。 “偶尔吃一次也没关系,”他声音很低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正在唐诗绞尽脑汁苦想着怎么挽回这个尴尬局面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叫她,那声音...... 她微怔住,心一颤,不由自主的蹙眉,转过身顿时觉得那画面刺眼的很。 杨一樊扶着女孩,小腹隆起,直愣愣的看着她。 “小诗,真的是你,刚才我和笑笑说的时候,她还不信,” 唐诗冷笑,默了默开口道:“恭喜你啊,要做爸爸了,” 杨一樊还未开口解释,被笑笑抢先一步,一脸挑衅道:“是啊,一樊知道自己要做爸爸后,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呢” 江景深站在一旁,闻到浓浓的硝烟味,提步向前站在唐诗的左侧。 “这位是....”看到江景深后,杨一樊瞬间冷了脸。 唐诗看了眼江景深,手很自然的晚起他的胳膊,暗地里偷偷拽了下。江景深顿时心领神会,原来这姑娘拿他当挡箭牌了。 她脸上堆起笑,语气温柔道:“还没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江景深,” 作为一个临时假冒男友的职责,江景深款款道:“你们好,” 笑笑看着愣子出神的杨一樊,脸色又难看几分,嗲着嗓子撒娇,“一樊,你儿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唐诗觉得那声音甜得发腻,顿时鸡皮疙瘩掉一地,挽着江景深的胳膊又紧了几分,甜甜道:“景深,我也饿了,我们回家吃饭好不好,” 他抽出被挽着的手,直接拦着她的肩,嘴角噙着笑温柔如水道:“都听你的,” 唐诗一时间有些错觉,那眼神......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江景深心情不好,原因是一个叫杨一樊的男人。 就着凉水吞了药,咽喉中那一抹苦涩久久不散,想起刚才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唐诗,莫名烦躁的点了根烟,猛吸一口,神色晦暗不明。 门铃响起,他缓缓站起身去开门,门被打开,唐诗就看到一副美男出浴图。 黑色浴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隐约还能看到胸肌,半干不干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快要燃尽的香烟。 她眨眨眼,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轻咳一声拉回思绪,“今天的事情还没向你道谢,我晚饭做的多了些,你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江景深猛地打断她的话,“我去换身衣服,” 唐诗诧异,一时间语塞,她还没回过神来,那人就换了身家居服站到她面前,语气淡淡道:“走吧,” 江景深脚踩在门口的脚垫上,很软。 第18章 三菜一汤在桌子上冒着热气,唐诗去厨房盛了小米粥。 “我做了些小米粥,养胃的,”她又解释道,“其实我的厨艺还可以,” 毕竟第一次给别的男人做饭,她是慎之又慎。 江景深安静的听着,勾起嘴角,神情有些恍惚,突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尝了一口排骨汤,热热的,暖起他的胃,“挺好的,” 唐诗默了默开口,“今天在医院遇到的那个男人是我前男友,我和他是相亲认识的,他对我很好,后来确定了关系。那个女孩是去年和他在一起的,然后我们分手,” 她嘴角闪过一抹讽刺,“是不是挺可笑的,今天如果没有遇到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诗的眼睛有些酸涩,江景深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声音低低的说:“唐诗,都过去了,” 房间内一片寂静,唐诗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把这件事说给他听。 “是啊,都过去了,我还提他做什么,”她抱歉的笑笑,“对不起,让你听我说这些,” 她对上江景深的眼,男人目光有些沉,定在她脸上,“没关系,有些事情说出来比藏在心里好,” 唐诗轻轻呼出一口气,确实轻松不少。那晚两人坐了好久,江景深这几年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放松过。 ———— 早上八点,房间内一片漆黑,厚重的窗帘把外面的光遮挡的严严实实。唐诗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电话结束后,她迷迷糊糊坐在床上发愣,她中奖了? 想着刚才那人说的话,.......逾期不候。 人生第一次中大奖,唐诗自然不会放弃那个所谓的神秘大礼包,匆匆洗漱完,画了个淡妆就出了门。 昨天晚上下了雨,此刻地面上有些潮湿,太阳已经高高挂起。 到达约好的地点时,唐诗疑惑,在咖啡厅里面开奖,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刚推门而入,就有人问,“是唐小姐吗?” 唐诗想了想,当时确实留了姓名和电话,她微微点了下头。 那人做了个请的姿势,“这边请,” 唐诗坐在那里环顾四周,这里的气氛也不像是搞活动开奖的地方。正在她踌躇不决拎包就走的时候,一个身影经过她身侧,径直坐在了她对面。 男人自我介绍道:“唐小姐你好,我是方林森,” 唐诗微愣,自己并不认识他,她犹豫道:“方先生,我想我们应该不认识,” 方林森抿着笑,坐在她对面,向她解释,“恭喜唐小姐在年前那次活动中获得一等奖,这是我的名片,” 他掏出名片递给她,唐诗接过后看了一眼,SEN动漫工作室。 “谢谢,请问今天您打电话找我来又什么事情吗?” 咖啡厅里上午人并不太多,环境幽静,咖啡香味浓郁扑鼻。 方林森抿了一口咖啡,微涩的口感在唇齿间慢慢散开,他不紧不慢的说:“唐小姐,我们工作室和网站主要是面对喜欢二次元的青少年群体和喜欢动漫的人,也是上次活动的赞助商,你的画很符合我们公司的风格,所以我想,如果你愿意的话,欢迎你来SEN。” 唐诗吓了一跳,快速在脑海中整理思绪,在心里斟酌了几次,道:“方先生,谢谢您的好意,我想我不太适合,” 方林森顿了一下,没料到她会直接拒绝,笑笑道:“唐小姐,我很欣赏你的才华,毕竟这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你不在考虑一下?” 唐诗摇头,“我现在还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或许是舒适圈子待得久了,面对别人突然抛出的榄枝,她没办法立马走出来。 他慢慢啜了一口,莞尔一笑,“既然唐小姐无意,我也不再强求,不如加个微信,也就当交个朋友,” 唐诗有些尴尬,别人都说道这个份上了,自己也不好再拒绝,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 临走时,方林森拿出那个神秘大礼包,唐诗满脸震惊,四四方方的大盒子,她定眼一看,这拼图她这辈子恐怕是无福消受了。 抱着偌大的盒子回家后,唐诗接到了李聃的电话,说马上到小区门口,让她准备接驾。她仰天长叹一口气,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当她看到李聃怀里的小家伙时,顿时送了一口气。 李聃和唐译像领导视察工作一样,巡视着房间,小泰迪突然来到陌生环境倒有些局促不安,乖乖的趴在沙发上,两只眼睛咕噜噜直转。 唐诗无奈的说:“妈,您还是把它带走吧,我这庙太小了,” “这事没得商量,”李聃绕了一圈,看着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的屋子,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女儿是真的大了。“这狗是我从李大姐家抱回来的,让你学着照顾,等以后有了孩子也得心应手些,” 唐诗撇嘴,心中哀怨,养孩子和养狗明明就是两码事,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她妈这是变着法的催她结婚生孩子。 “妈,您就饶了我吧,”她输的心服口服。 唐译一脸兴奋道:“妈,我姐不喜欢狗狗,我们把它抱回家好不好,” “不行,”李聃严声道,“想都别想,” 一个唐译就够她头疼了,再加上条狗,够她折腾的。 唐诗看着委屈巴巴的弟弟,瞬间母爱泛滥,“小可怜,来姐姐抱,” “姐,你还是赶紧找个男朋友吧,” 自己被亲弟弟嫌弃,唐诗也不生气,抛出那个烫手的山芋,“唐译啊,你看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老贵了,拿回去慢慢拼,” 小小的唐译得了礼物,笑的乐呵呵的。 “谢谢姐,” 唐诗摸着他的头笑,姐姐要谢谢你。 李聃带着唐译走了,留下唐诗和泰迪,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半夜空旷的楼梯间传来阵阵脚步声,时不时传来回声,声控灯忽明忽暗。男人一身黑衣鸭舌帽压低遮住脸,看不清神情。他从安全通道出来后避开摄像头,输入密码,门锁嘀的一声。他侧身挤进去切断了电源,看了眼室内已经关闭的摄像头,四周安静的可怕,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向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走去。 江景深翻着资料眉头紧皱,丝毫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证据,正当他准备把东西放回去时,门口处传来声响。 他抬起头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嘴角弧度上扬紧抿着薄唇,慢慢抄起桌上的烟灰缸,不动声响。 刘辉儿子今天生日,在网上给他买的礼物下班时走的匆忙,遗忘在办公室内,在外庆祝完生日经过公司时想着顺道拿回家,却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贼。 他倚在门口点了个烟,轻哼一声,“兄弟,要不要帮你报个警?” 烟灰缸上的手顿时松了些,在黑暗里挑了下眉,轻启双唇凉凉道:“不劳烦刘经理了,” 刘辉一听,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抖,立马踱步走过去关上了门落上锁,说话时不由自主颤抖的嗓音暴露了他的不安。 “靠,大半夜的你在他办公室里干什么,” 江景深取下帽子,两手撑在办公桌上,不慌不忙的说:“如你所见,”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行径。 “我什么都没看到,”刘辉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这么多年了,孙明威不还是好好的吗?” 他又点燃一根烟,孙明威做过的丑事从来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即使别人心知肚明,没有证据警察也拿他没办法。扳倒孙明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江景深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眼底闪过一丝讥笑,“我要他死,” “你可别乱来,”刘辉急忙道, 他轻哼一声,“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可不做,” 刘辉瞬间松了一口气,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那就好,那就好,” 江景深带上鸭舌帽越过他,淡淡道:“走了,” 今晚一无所获。 刘辉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走出几步远,空旷黑暗的办公室使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急忙转身就走。 “我操,你等等啊,”他问道,“你和姓孙的有什么过节,” 江景深两手插进口袋,冷眼扫过他,“过节大了,倒是你,大晚上的来公司什么事?” 他扬了扬手中的快递,“儿子生日,买的礼物落公司了,”刘辉猛地一拍脑门,“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转身向电梯走去,他老婆儿子还在车里等他。 江景深锁了门朝楼梯间走去。 唐诗最近买了很多食谱,学着煲汤做饭,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为什么会买这么多。她自认为自己的厨艺也还能拿得出手,自从上次知道江景深有胃病后,下了班闲来无事变着法的在厨房里消磨时间。小小的桃花乖巧的卧在厨房门口嗷嗷待哺,短短时间里吃胖了不少。看着砂锅里炖着的鸡汤,微微出神。 时间一长,渐渐的发现只要一有空,自己就往厨房里钻。 把盐罐里的最后一点盐放锅里后,拿着汤勺搅了搅,尝了一口,味道有些淡。唐诗弯下腰抱起小桃花,自言自语道:“怎么办,没有盐了,咱们俩先将就着吃一顿好不好,” 小桃花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她弯了下嘴角,“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唐诗后来才慢慢的发现什么叫“真香定律,” 刚开始她始终坚定着自己不动摇的心,不去管这条泰迪。结果没过两天,狗粮衣服睡觉的小床全都准备好了,一应俱全。 还亲切的给这姑娘取名小桃花。 第19章 吃过饭,小桃花自觉的蹲在玄关处,等着唐诗牵着它出去玩。 唐诗两手把它的脸聚在一起,亲昵道:“你呀,” 三月的夜风微凉,小区内的樱花开了,被风轻轻一吹,飘落一地。柔柔的拂过她肩上的发。 带着桃花去超市买了袋盐,便顺着马路往回走。到小区楼下时,遇到了江景深。唐诗不免有些想笑,两人虽然是邻居,但真正能遇到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穿着米白的开衫牛仔裤帆布鞋,微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异常柔和。 唐诗问道:“下班了,” 江景深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回家倒头就睡,没想到在楼下遇到唐诗。 那句“下班了”他想起之前陪江母看家庭伦理剧中的妻子,做好饭在家等待着下班回来的丈夫。 原本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了,扫去一身的疲惫。 风轻轻地吹。 江景深的声音传来,嗓音有些沙哑,“嗯,你遛狗了,” 目光扫过围着她脚团团转的小桃花。 她扬了扬手中的盐,又补充道:“顺便去超市买了盐,” 吃过晚饭的小区居民陆陆续续出来散步压马路,灰暗的夜空里隐隐约约看得到几颗星星。 两人之间静默着,唐诗率先打破,“那我先回去了,” 江景深看着她把耳侧的碎发挽在耳后,说:“一起吧,” 唐诗提步正要往前走,脚下瞬间失去平衡,差点跌倒马上要与地面亲密接触时,腰间倏地一紧。江景深眼疾手快揽过她的腰,连带着呼吸都紧了几分。 唐诗下意识的伸手扶着他的肩膀,稳住身体。声音从耳畔传来,拂过她的耳朵,有些温热。“没事吧,” 唐诗呼吸一滞,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 她本能的挣扎了一下,紧握在腰间的手不由自主的又紧了几分。唐诗猛地一颤,仿佛忘记了自己还在跳动的心脏,耳根有些发烫。 江景深还抱着她,察觉到她僵硬的身体,慢慢收回手,扶着她的身体,“站好,别动,” 低头看了眼她的脚,缓缓蹲下身来,小桃花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错,现在乖巧的蹲在地上。他慢条斯理的解开缠绕在唐诗脚上的绳子,九分牛仔裤露出白皙纤细的脚腕,解绳子时不经意间的触碰,有些凉,他微微蹙眉。 唐诗觉得时间突然过得很慢,她低着头,睫毛轻轻颤,目光落在他头顶中间那个小小的漩涡。 他站起身来道:“好了,” 两人离得很近,清楚地看到她那白皙的脸颊透露出几分微红,像樱花。江景深微微一怔,向后退了两步。 唐诗扯了扯手里的牵绳,垂着眼眸声音很轻道:“谢谢,” 江景深紧抿着薄唇,一阵沉默。 空旷的电梯里两人离得很远,小桃花摇着尾巴晃来晃去,气氛比刚才尴尬许多,电梯叮的一声,到达12层。 唐诗再三斟酌下开了口,“那,再见,” 江景深淡淡“嗯”了一声。 两人背道而驰。 他的手中仿佛还留有那柔软腰腹间的余温。 昏暗的灯光下,每个人形形色色的脸上挂着迷离的笑意,空气中夹杂着烟酒和香水的味道,几种味道聚集在一次,刺激着人的嗅觉。震耳欲聋的音乐开到最大,酒吧内的舞池里男男女女贴身跳着热舞,疯狂扭动着自己热辣的身躯。 江景深坐在一旁,冷着脸,生人勿进的模样使对他垂涎欲滴的女人望而却步,他一只手举着酒杯微微抿了一口,酒吧内灯光昏暗,使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林坤然挤过人群,经过舞池几个画着浓妆的女人朝他胸前揩了一把油,他微喘着气,一把夺过江景深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大口。 白色衬衣扣子全部解开,露出健硕的腹肌,隔壁桌的女人频频看过来,他却毫不在意。 “我说今天找你来就是放松的,天天绷着迟早憋出病来,看到那个女的没,盯着你好久了,”林坤然微微侧头,对着美女抛了个媚眼。 江景深拿着桌子上的啤酒喝了一口,淡淡道:“没兴趣,” “你只对那个姓孙的感兴趣,”他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查了一年多了,有什么眉目?” 江景深眼眸微微眯起,沉沉道:“我打算从老李那入手,他干了十多年的工地,当年出事的那栋楼也是他负责的。” 前段时间,他去过城南工地几趟,找了老李,随口提起江正国的名字,老李一脸惊恐,随即讪讪的笑着说自己不认识这个人,江景深没有忽略他眼中闪过的紧张和恐惧。 老李在工地上干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公司的老人,工地上也是一把手。后来再见江景深时,关于那天的谈话他只字不提。 “你说的是那个包工头?”林坤然了正神色问。 江景深仰头,酒瓶已经见底,他点了一支烟,眼神有些迷离的“嗯”了一声,听着嘈杂的音乐,他眼中浮现一抹急躁,把还未燃尽的香烟放进啤酒瓶里,看了一眼林坤然。 “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吧,” 林坤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说要走,立马不乐意了,“我操,兄弟,这才几点了,”说着看了下表,“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你这黄金单身汉回去不觉得孤独寂寞冷啊,” 他顿了顿,撇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看的女人。突然想到那天遇到遛狗的唐诗,那张带着绯红婴儿肥的脸浮现在他脑海中。 江景深扯了下嘴角,笑道:“马上就不是了,” 林坤然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性消息呛着,咳个不停,要知道江景深母胎单身二十多年,在感情方面还不如他。 “有情况啊你,”他贼兮兮的凑过去问,“说来听听,” 江景深把外套随意的搭在手臂上,故意放低了嗓音欠欠道:“提前把红包准备好,说不定哪天哥们就把证给领了,” 那人听后,瞬间瞪大了桃花眼,“玩儿真的啊,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 “快了,”江景深侃了一眼他,“你也收收心,老大不小了,” 林坤然被他老母亲般的语气噎了一下,他摆摆手,“您老慢走,小的不送,” 眯着那双桃花眼,勾人心魄,他在情场上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结婚什么的对他来说都是浮云,林坤然想可不能年纪轻轻就一头栽进婚姻的坟墓里。 江景深笑了一下,没在搭理他,酒吧人多,经过吧台时,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他身边,柔弱无骨的手搭在他肩上,轻启红唇带着□□的嗓音道:“小哥哥,赏个脸呗,请你喝杯酒,” 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浓郁扑鼻的香水味令他有些不适。江景深侧了下身子,挣开他肩上的手,凉凉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声音淡漠道:“离我远点,” 吃了闭门羹,女人悻悻然的收了手,画着烟熏妆的美眸瞪了他一眼,轻浮的说:“装什么装,来这儿不都是玩儿的吗?” 说完扭头就走,在江景深这里受了气,转眼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江景深抿着嘴角绷紧了下颌,心中憋着一股怨气。 回去时找了代驾,车子停在地下车库,他倚在车门前,烟一根接着一根。江正国的事情虽然有了些眉目,但老李这边一直咬紧牙关不松口,江景深揉了揉额头,晚上喝了酒,此刻头有些晕,他碾灭烟头拿着外套,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朝电梯走去。 唐诗给小桃花洗完澡,余渝电话就来了,两人一唠就是两个小时。看着桃花已经半干不干的毛发,唐诗用毛巾又揉了揉,“这下好了,就不用给你吹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唐诗疑惑,都十一点了,会是谁呢?她放下桃花,蹑手蹑脚的趴在猫眼里向外看,没有人,小区治安严谨,应该不会是贼,她这样安慰自己。 握着门锁悄悄打开一个缝隙,探出头去瞧。 倏地,撞进一双猩红的双眼,唐诗吓得微微一抖,随即松了口气,“你.....” 话还没说完,浓郁的烟酒味扑鼻而来。江景深外套随意的扔在地上,迷离的双眼,身体歪斜的靠在门框上,衬衣扣子解开三颗。 唐诗戳了戳他的胳膊,看了一眼他性感的喉结,试探的问道:“你又喝醉了,” 她不明白,这人是多喜欢喝酒。 江景深虚浮着脚步,嘴里嘟囔着,“回家,”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是走错了。 “江景深你家在对面,快回去吧,”说着就要关门。 那人长腿一抬,挡在门口处,带着醉意的声音道:“这里就是.....我家,” 唐诗索性把门打开,“看清楚,这里是我家,江景深我是唐诗,” “唐....诗,” 他反复确认这个名字。 唐诗正在思考要不要在做一次好人,把他送回去,毕竟两人是邻居,又是.....同学。 犹豫不决时,忽然手腕处被一阵大力拉了出去,后背猛地被撞击在墙上,骨头有些疼。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狠狠的压在墙上,夹在墙面和江景深中间。 她有些吃力的挣扎,“你快放开我,”微仰起头,陡然撞见那双醉眼朦胧的眼。 唐诗现在无比后悔开了门,更不能和一个喝醉的酒鬼讲道理。 费力的挣扎换来的是,那人更用力的压着她。 唐诗穿了件白色的长袖睡裙,里面空空如也,如今两人身体紧紧贴着,毫无缝隙。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江景深火热健硕的胸膛。 红晕不由自主的爬上脸颊,撇过头去不看他。 江景深觉得自己非常无赖,这是他做过的最荒唐的一件事,假装宿醉强吻别人。 他眼眸一沉,反手握住唐诗的手腕向上举,把她的手结结实实的压在了墙壁上,男人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第20章 唐诗惊呼一声,只觉得眼前瞬间被阴影笼罩。 江景深低头用力的吻住了她,握住她手腕的手使唐诗动弹不得。 嘴唇上的触感让她脑中一片空白,他的唇很烫。 江景深含住她的唇瓣,风卷残云的□□着,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毫无章法的搅动。烟酒的味道在唐诗唇齿间蔓延开来,她慢慢放松了身体,闭上了眼睛,至少这不是梦。 江景深不自觉的扬了下嘴角。 小桃花蹲在一旁,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 寂静的走廊里时不时地传来暧昧声,唐诗涨红了脸。 一吻结束后,她大口的喘着气,手腕处忽然一松,高举的手臂缓缓下落。江景深头埋在她的颈间,淡淡的茉莉香从发间传来,他又不要脸的凑近了些,唇轻轻地贴在唐诗白皙的脖颈上,缓缓道:“唐诗,我喜欢你,你也要喜欢我,好不好” 带着醉意低沉的声音在耳畔传来,猝不及防的告白让唐诗愣怔住,唇角有些疼,男人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子上。 极力掩藏的伤疤被□□裸的揭开,她眉眼间有些酸涩。年少时的暗恋,又重新浮现在心头。唐诗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再次和他相遇,甚至那人此时正趴在她肩头孩子气得说喜欢她。 心脏慢慢发涨,眼眶中拥挤着眼泪,她掐了下自己的脸,不让眼泪流出来,此时的她格外脆弱敏感。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时间是无法让心头的伤完全愈合。越是想要遗忘,往往执念越深。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唐诗终究没有摆脱一个叫江景深的男人。 唐诗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艰难的扶着醉的不省人事的江景深像对面走去,密码门被打开,她摸索着开了玄关处的灯,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目光沉静的看着他,怔了一下,转身向外走去。寂静漆黑的房间内传来轻轻地落锁声。 江景深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 遗落的外套静静地躺在走廊上,小桃花眯着眼睛打盹。唐诗把它抱起来,顺手捡起外套关了门。或是察觉到女主人心情不好的桃花,乖巧安静的趴在床前的地毯上。 唐诗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心中五味杂陈。 寂静的夜晚,久久不能沉睡。 ------ 江景深最近被孙明威抓去做了苦力,每天公司、工地两头跑。刘辉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再看看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天工地上下了班,江景深并没有着急回去,去附近的饭馆里打包了几个菜,又拎了几瓶酒,向铁皮房走去。 老李拿着毛巾打了打身上的灰,门没关,江景深敲了下门,直接进来,把打包好的菜放在桌子上,掀开餐盒的盖子,房间虽小,但好在整洁。 老李见江景深来,不由得皱了下眉,上次他以为说的够清楚了,没想到这人还真是锲而不舍。 这些天江景深和他们一起,天天在工地上风吹日晒,他也是看在眼里,想不到天天在办公室的江经理也会涂墙砌砖。 “李叔,我买了些菜,一起吃吧,”江景深搬来两个凳子,又洗了手。 老李看着他,“江经理,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江景深打开酒瓶,倒在一次性杯子里,端起来对他说,“李叔,这杯我敬您,” 说完仰头一口闷了。 老李坐下来,微低着头,白色的灯光照的他头发瞬间又白了许多,江景深想起还在监狱的江正国,他又倒了一杯。 像是在自言自语道:“上次和您提过的江正国是我父亲,当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恐怕您也听到不少,毕竟出事的工地当时是您负责的,” 老李听后,微微一愣,又听他说。 “我爸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清楚,今天来找您,就是希望能把当年您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老李眯了下眼,握着塑料杯的手微微发抖。江正国在鼎盛时是负责工程建设这一块儿,那时两人没少跑工地,风吹雨淋,他也毫无怨言,只是后来......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脸上的褶皱十分明显,嗓音带着沧桑,“江经理,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江景深听到后,眼中神情晦涩不明,桌下的手紧紧握着,“孙明威现在对外负债累累,公司这几年偷了不少税,他的资产现在差不多转移到了海外,现在公司也是空壳一个,您可以想一下,不久之后,他就会携款潜逃国外,到那时,鼎盛负责的项目工程全都变成了烂尾楼,您手底下大几百的兄弟的工资去问谁要?” 老李听后,饱经沧桑的脸上一脸难以置信,脸上皱纹又深陷几分,紧皱的眉头一动,沙哑着嗓音诧异道:“简直荒唐,你也不用为了套我的话,编出这么个谎话,当年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景深抿着嘴,瞬间轻佻眉梢,“是我多嘴了,我说这话您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就当没听到,” 林坤然昨天把资料发给他的时候,江景深也是难以置信,资产转移高达近十个亿。 所以他不能坐以待毙下去,必须快刀斩乱麻,找到证据,不然江正国这辈子就要待在牢里了。 老李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犹豫了下,掐断电话。 颇有些为难道:“江经理,我家这老婆子又开始催了,您看.....” 江景深缓缓站起身,“今天是我打扰了,” 男人满身灰尘,推开门,身影淹没在黑夜里。 老李摇摇头,“冤孽啊,” 桌上的手机再次响起。 夜色浓如墨,春风乍起,树影绰绰,静悄悄的,使人感到更加寂寥。 江景深回家后目光沉沉的看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第二天他没有去工地,刘辉看着他被晒黑了些的俊脸,忍不住地调侃,遭到了江景深一记白眼。下午时针刚过五点,他便匆匆的在公司门口打了卡。 刘辉刚下楼去了外卖上来,随口问他,“吃饭去?” “下班时间到了,”江景深抬手看了眼表。 刘辉还以为今天太阳打东边儿落山了,被他的话惊得眼皮接连跳了两三下,平时号称“加班狂魔”的江景深竟然会准时下班。 想起那晚半夜三更在孙明威办公室的“偶遇”他不免有些阴阳怪气道:“呦,下班这么早,干嘛去,” 江景深听了也不生气,对着反光的玻璃门照了照头发,随手拨弄两下,“出了约会还能干什么?” 他挑了下眉眼,留下刘辉一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孙明威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走过来,历声道:“刘辉,江景深人呢,” 身后传来带着怒气的声音,刘辉不由得一颤,脸上随即切换到另一种模式,狗腿道:“孙总,您吃了吗?江经理刚下班了,” 孙明威一听不乐意了,“老板没下班,他倒先走了,” “是啊,这江景深太不像话了,” “嗯,还是小刘敬业啊,” 刘辉讪讪的笑,暗戳戳的想,江景深那家伙提前溜了,瞬间觉得自己外卖里的鸡腿不香了。 最近林市的柳絮飘满了整座城市,太阳还挂在半边天上,正在悄无声息的慢慢降落。 一抹纤瘦的身影迅速闪进小区内,唐诗无心欣赏此时的落日余晖,她最近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帽子墨镜口罩,装备齐全。每天早早出门早早下班,为了就是躲着江景深。 那晚的事情她依然觉得发生在昨天,或者江景深喝醉不记得,但她始终没办法当做没发生过。 她悄悄出了电梯,四下瞧着没人后,迅速拿出钥匙,还没插进门锁里。身后那人直接给她来了个门咚。 “唐诗,我们谈谈,” 江景深今天下班早,就是为了找她谈一谈,这姑娘这段时间神龙不见尾,分明就是躲着他。 唐诗吓得手里的钥匙差点抖掉,故意压低声音道:“先生,您认错人了吧,” 准备转身就走,江景深哪里这么容易放她走?伸手拉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扯下她的口罩和墨镜。 两人四目相对,唐诗咬着下唇,早知道今天就听她妈的话,回家去吃饭。 她眨了眨眼,知道自己躲不过,垂着头认命般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在这说吧,” 身体向后退了一步,挣开被紧握的手腕,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江景深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抬眸看她,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那晚的事情,我都记得,” 虽然自己的行径很不要脸,但江景深认为在喜欢人的面前,什么都是浮云。 唐诗听到后,瞬间瞪大美眸,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喝醉了吗?”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不确定那人能不能听到。 江景深邪魅一笑,俯下身来压低声音道:“我做过的事,我会负责到底。” 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桃花似乎听到了主人的声音,欢快又期待的用两只前爪巴拉着门。唐诗的心脏猛地跳个不停,大脑一片空白,她极力遏制自己不要去想那晚的事情。 “江景深,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唐诗垂着眼说道,“偶尔擦枪走火也很正常,你不用负责的,我也没放在心上,” 她摇头否认的模样更让江景深气结,心中的那团火苗隐隐约约快要烧了起来。他后退了两步,气息有些不稳。 唐诗想,大约是被她给气的。 江景深终于开口,看着她,“那天,我说喜欢你,也是认真的,” 外面刮起了风,吹乱了她的心。 第21章 唐诗眨了眨眼,鼻子有些酸,握紧了手指,莫名的委屈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控制不住的往外流,划过脸颊,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江景深目光沉沉,伸出手,用些许粗糙的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手掌绕道后面,固定着后脑,望着她,两人目光对视,“别哭,” 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唐诗咬紧牙关,不由得恨自己没出息,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一瞬间,在他面前溃不成军。 江景深声音低沉道:“跟我来,” “去哪儿,”她带着浓浓的鼻音问, 他弯了下嘴角,温热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生怕她从指缝间又偷偷溜走。密码门被打开,唐诗坐在沙发上,有些不知所措。 江景深拉开床头柜,拿出里面的粉色信笺,轻声笑了下。 江景深记得,曾经年少时,她总是喜欢扎着马尾,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去他们班里找余渝。即使偶尔在学校遇到,也是匆匆一瞥。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天再次让他遇到她,江景深想,这次我不会放手了。 沙发旁突然的凹陷,使唐诗回过神来,她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我....”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稀里糊涂的被他拉了过来。 她心情五味杂陈,揪着衣服衣角,目光躲闪,不敢直视他,还是问出了藏在心里的问题,“江景深,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那时在学校,学校的校花也喜欢他,有段时间,校花每天雷打不动的给他送早餐。她自己暗地里偷偷生着闷气,每天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座位上,哪里也不去,就连余渝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后来想想,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喜欢别人又不敢说,只能暗戳戳的醋意大发。 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在校园里来个偶遇,可人家直接坐着飞机出了国留学。满腔热血被大学四年的时光耗了个精光。虽说毕业后谈了场恋爱,结局却惨不忍睹。 江景深道:“因为是你,所以很喜欢,很喜欢,” 唐诗抿着嘴角,一时没吭声。 “为什么会是我?”她轻声呢喃。 因为想保护你,想在你最无助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他拆开信笺,唐诗觉得那画面有些眼熟,直到看清楚上面的画,她惊讶的指着:“你....” 江景深弯了下嘴角,捏着她的下巴,与她平行对视,“谢谢,我很喜欢,” 唐诗震惊的说不上话来,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她早以为这副画石沉大海,没想到.....江景深竟然还留着。 江景深轻轻在她嘴角亲了一口,低声道:“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唐诗有一瞬间觉得这人脸皮真厚。 她眼神有些躲闪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再说,你怎么确定是我画的,说不定是校花呢?” “校花是谁?” 唐诗叹了口气,合着那醋是自己白吃了,感情人家就不认识什么校花。 她撇了下嘴,“没谁,” 江景深捧着她的脸,目光认真道:“我对你,是认真的,” 她点点头,潸然泪下。 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不太真切,曾经喜欢的少年现在说着喜欢她。 多年前,对唐诗来说那个残缺一角的夏天,终于在今天被一个叫江景深的男人重新填补上。 ------ 林坤然得知江景深脱单的消息后,忍不住地感叹道,千年铁树也会有开花的一日,结果却换来一记铁拳。 难得周末,江景深却被叫到公司奴役,唐诗看着外面天气好,抱着小桃花回家蹭饭。 春夏交接之季,微风不燥,阳光正好,梧桐树叶绿油油的,摇曳晃动着,风吹动她的裙角,走路的脚步也变得轻快。 唐诗牵着狗,拿着大包小包的回了家。 她回来,一家人自然是高兴,李聃看着她买这么多东西,忍不住地唠叨,“这些家里都有,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唐诗解开小桃花的项圈,“那你就慢慢吃,总有吃完的那一天,” 脖子得到解放,小桃花迈开小腿就跑。 “你老实跟我说,花了多少钱,”李聃翻着袋子看。 唐诗眨了眨眼,拿着桌上的苹果,脸不红心不跳道:“没多少,我有会员卡,打八折呢,” 李聃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她问:“我爸和唐译呢?” “学校组织亲子活动,你爸陪着他一块儿去了,” 苹果皮一圈一圈,没有断,长长的,把它扔在垃圾桶里。她咬了一口,真甜。 唐诗随口问,“什么时候回来?” 李聃算了下时间,“估计到中午了,”看了一眼正在啃苹果的唐诗,“最近忙不忙,不忙的话,找个时间和我们楼上张阿姨她娘家的嫂子家的侄子见个面,你张阿姨说了,那孩子挺好的,名牌大学毕业,平时也喜欢画画,你们年轻人在一起也有个话说,” “妈,不着急,” 李聃这下急了,“你这孩子,心可真大,一把年纪了,还好意思天天往家里跑,” 她把苹果核扔垃圾桶里,抽了张纸擦擦嘴,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妈,这就是您不对了,我不回来的时候,你天天给我打电话发微信,我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又说我,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李聃被她噎的说不上话来,几个星期没见,嘴皮子倒厉害不少。余渝那丫头,去年就结了婚,她家女儿倒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她扯着头发让唐诗看,“你看看,我白头发都愁出来了,” 唐诗知道李聃替她着急,和江景深才刚刚确定关系,依照她妈这性子,现在说出来非要刨根问底的问个不停。 唐诗笑道:“哪里有白头发,我看看,” 李聃扬手拍她一下。 “妈,您就别担心了,我又不是真的没人要,如果真到了结婚那一天,你哭都来不及,” 李聃懒得和她争辩,“我只会仰天大笑,等你嫁出去再说吧,” 晚上回去已经十点多了,收到江景深给她发微信说要加班。唐诗抱着小桃花叹了口气,“你江哥哥今天不来看你了,咱俩相依为命吧,” 和江景深在一起后才发现,这人不是一般的忙,早上六点多就去了公司,晚上十一点才下班。两人一周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轮休的时间也凑不到一块儿,只能靠着手机每天发几条信息。 唐诗深度认为他们谈的是异地恋。 为了犒劳辛苦的江景深,她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准备好早饭去敲门时,那人已经走了。唐诗看了眼时间,六点半,她以为她够早了,却还是迟了一步。 “没关系,还有午饭,”唐诗安慰自己。 慌慌张张忙碌了一上午,她拿出保温桶装好饭菜,发微信问江景深公司在哪儿,那人隔了十几分钟直接甩给她一个地址,她抱着保温桶撇了下嘴,“高冷,” 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小桃花早已蹲在门口摇着尾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唐诗狠了狠心,“小可怜,今天不能带你出去了,乖,” 门被无情的关上,小桃花趴在地上,两眼泪汪汪。 中午时分,唐诗抱着保温桶站在树下看着不远处陆陆续续从写字楼走出来的高级白领,不禁感叹,怪不得人家挣得钱多。 思及此,就给江景深去了个电话,那边很快被接通。 “你猜我现在在哪儿呢?” 江景深揉了揉眉眼,声音温和道:“在家?” “不对,再猜,” “外面?” 唐诗想了想,不在为难他,直接报了个地址。 江景深听到后,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二十几层的高楼看不真切。 “站那别动,等我下来,”说完就挂了电话,匆匆往外走。 刘辉刚准备去叫他去吃饭,看他到匆匆往外走,连忙叫住他,“走那么快干什么,走,一起下午吃饭,” 江景深看他一眼,凉凉道:“你自己去吧,” “隔壁那条街上开了家烤肉,你不去?” 上午开会,坐了整整一上午,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不去,” 直到刘辉下楼时看到不远处树荫下坐着的小情侣,才明白这人为什么死活不肯和他一起。 电话结束后,唐诗坐在花坛沿边,刚打开微博刷了两条,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她缓缓抬起头,那人背后仿佛镀了一层光,那么耀眼。 江景深下了电梯,就往外跑,看到不远处坐着的熟悉身影,他才放慢了脚步。 她慢慢弯起嘴角,“你来了,” 江景深亲昵的揉了揉她晒得发红的脸,不免有些心疼,“你怎么来了,” 上午收到她微信时,他在开会,也没多想,直接发给她一个定位,没想到了中午,每天心心念念的人竟然来公司找他了。 “我来给你投食啦,”唐诗把保温桶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早上走得早,我做好饭,你人就不见了,” 江景深知道这段时间没有陪她,虽然唐诗嘴上不说,但他都知道。 “等忙完这段时间,”他坐在她身边,“我就陪你,” “不用,你工作要紧,”唐诗笑了下,打开保温桶,“你胃不好,给你熬的粥,你尝尝,” 耗油西蓝花,番茄炒鸡蛋,茭白炒肉,冬瓜排骨。 江景深看着保温桶怔了一下,问她,“你吃了吗?” “我在家吃完过来的,”唐诗说,“怕你不够吃,我特地找了个大的保温桶,” 他心中一暖,不由得失笑,曾云也曾常常对着他唠叨,但江景深觉得,两种感觉不一样。 唐诗以为他饿极了,连忙从包里拿了瓶水拧开递给他,不由得皱眉道:“你慢点吃,” 他接过吞了一大口,轻轻地滑动了喉结。 江景深笑,“以后不用来给我送饭了,” “为什么?”意识到自己语气太急切,唐诗脸上一热。 “怕你被太阳晒着,”他心疼。 唐诗微微仰起脸,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脸上。 她垂下眼,勾起嘴角,淡淡的“哦”了声。 江景深看着她,笑了笑,轻佻眉梢道:“傻,我是心疼你,” 像是小时候吃的金黄的麦芽糖,丝丝甜味充盈着味蕾,缭绕在口中,渐渐的蔓延到心底,久久不散。 她冁然而笑,“知道了,” 江景深看了下时间,“我要回去了,” “怎么这么早,” 还不到一点。 江景深眉眼舒展开来,这种被人挂念的感觉,挺好。 “我要努力赚钱,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唐诗闻言,瞪他一眼,“那我不就成猪了,再说了,我不用你养,” 两人在一起没多久,自己也又工作,虽然工资可能没他高,自己养活自己也是绰绰有余了。 江景深楞了一下,无奈笑了笑,“我要走了,”又问她,“你下午有什么打算,” “下午余渝约了我,出去玩,” 他捏脸下她的脸,“别晒着了,” 第22章 江景深想起上次在廖岩婚礼上,抢捧花被高跟鞋踩到脚的她,即使肿着脚背,也一直隐忍着不吭声。 结婚?他微微蹙下眉。 唐诗以为他工作忙,着急走,“那你快去吧,我也走了,” 江景深抬手勾着她的后脑,俯下身来压低,狠狠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走了,” 唐诗愣怔住,摸了摸湿润的唇角,笑的傻里傻气,熟悉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心思也跟着飘了出去,阳光洒在他身上,白色的衬衣有些刺眼。 被她画在画里的少年,如今已变得成熟稳重。 唐诗独自一人在那做了一会儿,拿着保温桶就离开了。 到余渝家时,她刚好吹完头发。 余渝见到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满脸诧异的问,“你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 还没来得及清洗的保温桶:“......” 唐诗知道她是装的,正犹豫着跟她解释,“其实这不是.....” 她咬着下唇,言语中踌躇不决。 “是不是阿姨做的好吃的?”余渝侃她一眼,伸手拿过来,笑眯眯的打开,结果....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双手举到唐诗面前,苦着脸问她,“这是什么?” 唐诗眼神闪躲,越过她,坐在沙发上,“如你所见,” “啪嗒”一声,盖子被带有怨气的手狠狠的盖上,余渝噘着嘴不依不饶道:“我不管,咱们这么多天没见了,你就这样对我吗?” “请你吃饭?”唐诗试探道。 对余渝来说,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我要吃冰激凌,” 唐诗这几天来例假,忌口凉辣刺激的,“那就....给你买两份,” “这还差不多,”余渝轻哼一声。 两人出了门,坐在店里,空调吹的有些冷,余渝拿着勺子左一口右一口的吃着哈根达斯。唐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奈的叹了声气。 把自己中大奖的事情告诉了余渝。 “这多好的机会啊,”余渝替她惋惜道,“你怎么不去,当初你考B大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初心吗?依我看,去画漫画也挺好的,” 唐诗拖着下巴,“我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直接拒绝了那人,” 后来,她抽空上网查了一下,才知道人家工作室在二次元的世界里是有多火。 余渝问她,“你现在怎么想的,” “我也曾想过要换份工作,工作太舒适了,人也就慢慢堕落了,我太贪图安逸,都忘了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唐诗说, 没遇到江景深之前,唐诗以为她会一直原地止步,遇到她之后,好像什么都变了,她想改变以前的自己,她也正努力的跳出原本的舒适圈子。 余渝默了默,“一份合适的工作不是那么容易找的,慢慢来,就像男人,总会遇到合适的,” 提到男人,唐诗看她一眼点了点头,算是认同她的说法,沉默了数秒后。 她坐直了身子说道:“小鱼,我要和你说件事情,” “你说呗,”余渝头也不抬的吃着冰激凌。 唐诗轻咳一声,“我谈恋爱了,” “哦”两秒后,“什么时候的事,阿姨又逼你相亲了?” 余渝倒也不奇怪,自从唐诗和杨一樊分手后,没少被逼着去相亲。 唐诗见她神色淡淡,又接着说:“他叫.....江景深,” 余渝一个哆嗦,冰激凌呛到嗓子里,咳个不停,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你们俩什么时候搞到一块儿了?”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暗度陈仓,回去一定要告诉廖岩。 唐诗一听不乐意了,笑骂道:“什么叫搞一块儿,我们俩是光明正大的,好吗?” “阿姨知道吗?” 见唐诗不吭声,余渝揶揄她,“你们这叫光明正大?” “等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我肯定说,”唐诗拿眼瞥她。 余渝抱着手臂,靠在座椅上看着她,“江景深这人真是蔫坏,把你都拐走了,” 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被拱了,余渝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转念一想,江景深比杨一樊好太多了,毕竟是老同学。 “他挺好的,”唐诗眨了眨眼笑道。 余渝摇摇头,啧啧啧道,“这就开始维护上了,既然你们都在一起了,可是要请吃饭的,” 回去要和廖岩合计合计,狠狠敲诈江景深一笔,不然难解她心头之气。 “等等,今天你带的那个保温桶不会是.....” 唐诗一愣,随即笑道:“他上班忙,中午顺道给他送了饭,” 余渝连连咂舌,感叹江景深捡了个宝。 没过几天,余渝送给她两张电影票,美名其曰:促进他们之间的感情。 唐诗知道这部电影挺火的,影院更是一票难求,她看着上面的时间,零点二十分。 江景深回去后没着急上楼,唐诗八点多给他发的信息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他手扶着额头,晚上喝了不少酒,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仰着头,一层一层的数着,紧闭的窗帘还亮着灯,暖黄色。 笑了笑,还没睡吗? 他只觉得有些燥热,扯了扯领带,盯着那扇散发着微光的窗。 唐诗打开门,就被那人一把拥挤怀里,满身烟酒混合的味道,隔着衣服,唐诗清楚的感受到从他胸膛传来的炙热灼烫她的皮肤。 江景深紧紧地禁锢着她,仿佛要把她揉在骨子里。 她轻轻挣扎了一下,慢声细语的问:“江景深,你又喝酒了,” 唐诗知道他工作需要应酬,又担心他的胃,所以一直提醒着他,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男人嗓音暗哑道:“让我抱会儿,” 脸埋在她的颈间,发丝柔然,一股淡淡的玫瑰香,不知道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他深深吸了一口,心里才觉得踏实和满足。 他拥着她走进去,用脚关上门,抱着唐诗翻了个个,靠在门板上。 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唐诗微微一愣。 随即,温热的大掌握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固定着她的后脑,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呼吸灼热,一点也不温柔,咬着她的舌尖,甚至有些粗暴。 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唐诗无力的仰起头承受着,双手缓缓环住他的脖子,回应着。 凌乱之中,她脚底发软,只能依靠着腰间的手来支撑着她。 江景深喘着粗气,慢慢放开了她。两人身体紧贴着,不知是谁的心跳,仿佛击鼓声,一下一下。 唐诗声音颤抖着:“我去给你下碗面,好不好,” “好,” 唐诗端着做好的面出来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江景深,沙发小,他的腿支撑在地上,怀里抱着粉色抱枕,和他这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把碗放在一旁的玻璃桌上。她坐在沙发前的地摊上,支着头,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他睡的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起,上半身平躺在沙发上,呼吸有些急促。浓眉如剑,干燥的薄唇上起了层皮,高挺的鼻梁,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睫毛很长,不易察觉的颤动着。 唐诗目光停留在他的喉结上,那种感觉很微妙。 正当她准备站起来时,浅睡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目光锁在她身上。 唐诗想到刚在的举动,囧然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真丢人。 “刚醒,”他嗓子干疼,一睁眼就看到她盯着自己脖子,眼睛也不眨一下,江景深笑了下,“看自己男人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被人说中心事,唐诗微红着脸扭过去,“说什么呢,你先喝点水,我加了蜂蜜,面也做好了,你等下吃,” 蜂蜜水缓解了嗓子的干涩,江景深想起之前宿醉起来的早晨,床头也是一杯蜂蜜水。 他拿起筷子端着碗,三两口下肚。 小桃花孤零零的躺在自己的窝里。 江景深吃饱喝足后抱着唐诗不肯撒手,不停的啄她的脸。 “你别这样,”唐诗娇嗔。 “我哪样,”江景深趁机又偷亲她一下,欠欠的说,“这样吗?” 唐诗觉得他和刚在简直判若两人,趁他不注意,偷偷掐了下他的腰。 那人猛地一颤,一个翻身把唐诗压在了身下,眼神滚烫仿佛燃烧着一把火,带着欲望的嗓音在她耳旁响起,“男人的腰不可以随便乱碰,知道吗?” 唐诗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呆呆的点了点头。“你是不是怕痒?” 江景深瞳孔一缩,没承认也没否认,亲了下她的鼻尖。 她心里暗自得意,笑了笑道:“你周六有时间吗?” “怎么了,” 唐诗柔声说:“余渝给我两张电影票,我想着你应该喜欢看,不过零点二十才开场,” 半夜,江景深脸上笑意加深,廖岩这个辅助还真给力。 “什么片名,”他随口问道。 唐诗伸出手,去够沙发靠背上放着的那本书,翻了两页,拿出电影票给他看,“复仇者联盟,” “我的时间都是你的,”他一口答应,眉梢一挑,注意到书的封面,不满道:“以后少看这些书,” 江景深从她身上坐起来又重新抱着她,整理了下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围城怎么了,”唐诗反问,“江先生,那你说我应该看什么,” 江景深沉默了一会儿,把玩着她又小又软的手,嘴角亲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凑到她耳边说了本书名。 惹得唐诗攥起拳头锤他。 第23章 周六这天,唐诗提前下班,回家换了身衣服,化了妆。到江景深公司楼下时,那人早已站在大门处等她。 唐诗见到他后咧嘴一笑,“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没多久,”他自然的牵着她的手,两人并肩向停车场走去。江景深看她一眼,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唐诗一怔,心里翻了个白眼,奶凶的说:“你看清楚了,这叫腮红,直男,” 江景深揉了揉她的头。 唐诗一记冷眼扫过去,那人憋着笑,肩膀颤抖着,想笑不敢笑的样子更让唐诗恼火。 “江景深,你这个混蛋,” 唐诗那会儿朝他走来时,隔了很远,他就看到画着淡妆的她,显得精神极好,脸颊挂着淡淡粉红,白色衬衣浅咖色半身裙到小腿处。 江景深在她耳边浅语,“我到底直不直,你以后不久知道了,” 脸颊发烫染红了脖颈和耳朵,唐诗用手肘狠狠的戳了他一下,到车里后,那人把她唇上的口红吃干抹净。 晚饭时,找了家养生粥馆,店内生意很火,拿了号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有了座位。 浅桃木色的桌子上放了一盆小小的兰花,店门口的假山上还能听到水流的声音,桌与桌之间隔着屏风。淡淡的古风元素的融合,迎合了现在消费者的喜好。 唐诗夹起一箸青菜,放在江景深碗里,随口问道:“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呀?” “学的建筑,”江景深挑起青菜尝了两口,看她一眼,笑着说,“想知道我在国外的事?” “恩,”唐诗忍不住的弯起嘴角。 关于他的过去,她想知道。 江景深放下筷子,慢慢说道:“那年刚去了美国,英语也说不太好,前期听课的时候比较吃力。后来慢慢的也就适应了那里的环境,找了份兼职,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几乎每天都是汉堡薯条,” 那时候他一天打三份工,一放学拿起书包就跑,老师布置的作业只能半夜回宿舍做。他也想过放弃,但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难怪你胃不好,”唐诗心疼的看着他, 他点头,“饮食不规律,长年累月下来,积攒出了胃病,不过……” “不过什么……” 江景深笑一笑,“遇到了你啊,” “油嘴滑舌,” 其实,江景深只告诉了她一部分,大学打工时,客人都会给服务员一些小费,他们店里的几个人看不起中国人,每次带着歧视的眼神给他找茬,有天晚上回学校时,半路被截了道。几人光荣负伤,附近的居民报了警,最后警察把他们带走,在警局待了一夜。 因为打架,他那学期的奖学金也被取消。 吃过饭,还不到十点。影院门口已经站满了人,好不容易找了个座位,却只能坐一个人。 唐诗忍不住皱着眉道:“怎么办?” 江景深大刺啦啦的坐了过去,拍拍大腿,示意唐诗坐过来。 她扭头环顾了一圈,几乎全都是情侣。唐诗直摇头扭捏的不坐。 江景深皱了下眉,长臂一伸把她捞了过来。唐诗惊呼一声,惹得周围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缩着头,埋在他怀里,拍他一下,“你干什么呀,” 江景深皮糙肉厚不痛不痒,顺势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角亲了一下,“打疼了吗?” 唐诗知道自己反应过激,悻悻然道:“没有,” 大庭观众下这么多人,她有些别扭。 江景深笑笑,不顾别人有没有看到,挑起她的下巴,来了个法式热吻。 一吻结束,唐诗更埋在他怀里不肯出来。伸手想捏他的腰,转念一想,还是作罢。 电影快开场验票时,周围人们熙熙攘攘。她迷迷糊糊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江景深收回手机, 沉了沉声音,“醒了,” 唐诗讷讷的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要开场了吗?” “嗯,”见她睡眼朦胧的样子,江景深忍不住道:“实在困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唐诗立马从他腿上站起来,坚定的摇头,“我不困,走吧,”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电影,等了这么久,她才不要回去。 江景深站起来,缓缓动了动发僵的双腿,牵着她的手,准备去验票。 “怎么了?”他疑惑的回头问。 唐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扶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迅速在他唇角亲了下。 “江景深,你辛苦了,” 江景深不由得失笑,捏着她软软的手,低声问,“心疼我?” 唐诗脸发热,有些为难情的说:“当然心疼啊,平时你上班那么忙,现在大半夜的我还拉你出来看电影,” 江景深眼底掠过一抹柔和,正色告诉她,“有你在,我甘之如饴。” 唐诗紧紧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两人相视一笑。 电影开场后,唐诗强撑着自己看完。 出了电影院外面下起了雨,江景深去地下停车场取车,唐诗抱着手臂在外面等他,雨有下大的趋势,她跺了跺脚。 车子开出来,唐诗一个麻溜儿的钻了进去,搓了搓胳膊道:“还真冷,” 江景深二话没说,把后座的外套搭在她身上,“先穿上,马上到家了,” 唐诗垂下眼,笑了下,“好,” 车内一片静谧,只能听到雨点噼里啪啦的落在车身上,车窗上的雨刮器一下又一下的来回摆动,透过车窗,马路两边的霓虹灯也变得模糊不清。雨越下越大,笼罩在如墨般的黑夜里。 等红绿灯时,唐诗向外看了一眼,随口说道,“奇怪,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等公交车,” 江景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微微一愣,打着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 唐诗疑惑的问,“怎么了?” 他透过后视镜看,两个老人坐在公交上的座椅上,皱了皱眉头,解开安全带,对唐诗说:“你先在车上等着,我下去一趟,” 唐诗也没问为什么,最后点了点头。 雨势磅礴,江景深撑着伞匆匆下了车,唐诗一直扭着头往回看,他走过去和老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把伞撑在他们头上,三人朝这边走。 唐诗急忙下车拉开后车门,让他们坐进去,目光触及到他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衬衣,忍不住道:“你衣服怎么都湿了,” 江景深毫不在意的说:“没事,先上车吧,” 唐诗忍不住皱了下眉。 老李扶着老伴,满面忧愁,“江经理,今天可真是谢谢你了,” “没事,应该的,”若不是唐诗看到随口提了一句,两位老人怕是要在这儿待上一夜了,又对唐诗说:“这是我们公司的老李,李婶身体不好,我们先把她们送去医院,好不好,” “那赶紧去啊,”唐诗回头看了一眼,“病人要紧嘛,” 李婶捂着肚子,一脸痛楚,靠在她老伴身上。 “这位是……”老李问, 江景深笑了一下,“我女朋友,” 老李说:“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唐诗抬眼看了眼江景深,却见他嘴角勾起笑。 “这么晚是没有公交车的,您怎么不去医院呢,”唐诗抽了几张纸转身递给老李。 他伸手接过,道了声谢谢,看着靠在身边的人,忧愁道:“她啊身体不好,今天晚上老毛病犯了,我们打车准备去医院,可谁知那司机嫌远,把我们扔在半路上,我们下车走的急,手机也落车上了,”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下车后准备在那儿避避雨,刚坐下没多久,江景深撑着雨伞就来了。 唐诗听完忍不住吐槽,内心愤愤不平道:“太不像话了,” 江景深揉了下她的头,“李叔,医院快到了,您别急,” “哎!” 到了医院,李婶被送往急诊室。江景深看着强撑着困意的唐诗,心疼道:“我先送你回去,” 本来晚上看电影,却不想让她跟着来医院。 “那李叔李婶呢?” “李婶现在在手术室,我先把你送回去,”他说。 唐诗明白他的意思了,“你还要来啊!” “嗯,” “那好吧!” 江景深衣服被雨水打湿,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唐诗立马把怀里的衣服给他,“你快穿上吧,我不冷了,” 把唐诗送回家后,已经是凌晨五点了。江景深赶回医院时,顺路去买了些早点。老李看到他后,诧异的问:“江经理,您怎么又回来了,” 短短几个小时,老李的头发好似又白了几根,面容憔悴。 “我在路上买了些吃的,您先吃着,”又问道,“李婶怎么样了?” 老李接过还热着的包子,心里不免有些动容,“动了手术,医生说还要观察几天,” 江景深点点头,目光沉沉。 “江经理,还是谢谢你了,” “李叔,别这么客气,” 唐诗担心江景深睡得并不安稳,八点多就醒了。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他还在医院待着。唐诗匆匆洗漱完,简单做了些吃的,又喂了小桃花,打车去了医院。 短短几个小时没见,那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衣服皱巴巴的,眼底的红血丝充斥着疲惫,眼底挂着青黛,下巴处也冒了些胡渣。 她走过去问:“请问是江先生吗?” 江景深慢慢抬起头,随即脸上疲惫一下消散,带着略些沙哑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唐诗心中五味杂陈。 “我来看看你啊,”她摸着有些发硬的头发问,“李婶怎么样了?” 他头靠在唐诗怀里,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这样才能让他心中安稳。 “挺好的,”他轻声道。“手术很成功,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江景深......” 他蹭蹭她的腰,“嗯?” 唐诗犹豫着,始终没有把心中的疑虑问出来,“没什么,我给你带了饭,你先吃点,还有李叔和李婶的,我去给他们送过去,” 江景深从她怀里抬起头,摸了摸她的脸,“辛苦你了,” 唐诗笑了下轻轻摇了摇头。 第24章 李婶住院的这段时间,江景深一有时间就往医院跑。老李也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窗帘一角被风卷起,他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老伴,起身走到窗前关上,站在那里微微出神。 出院这天,江景深开车送他们回家。临走时,被老李叫住。 “江经理,我....”老李皱着眉,犹豫不决的开口。 江景深问:“李叔,还有什么事吗?” 老李沉重的看他一眼道:“你跟我来,” 他心跟着一沉,紧抿着薄唇跟了上去。屋内,老李关上了门,给他倒了杯茶。 “坐,” 玻璃杯的热水冒着热气,屋内一片寂静,江景深仿佛已经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老李眯着眼,眼角的皱纹堆积在一起,他缓缓开口,“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你爸的事情,上次你和我说孙明威准备卷款私逃,起初我还不信,可后来仔细想想,他这几年做过的事儿,也不是没可能,” 放在膝盖的手瞬间握紧,他喉咙有些干涩,沉沉道:“李叔,” 江景深承认,他这几天去医院是有私心的,种种迹象表明李叔是知道当年的事情。所以他才会从李叔这边着手。 老李眉眼低垂,思绪飘向远方,“当年你爸也经常下工地,我那时候还不是包工头,后来看到他带着个小姑娘一起来,听别人那姑娘还没毕业来鼎盛实习,长的挺水灵。跟着你爸也不喊苦不喊累,那天下大雨,刚吃过晚饭,我去施工的楼上巡视检查,到了七层,准备下去时听到有人在吵架,天昏沉沉的,也看不太真切。我走上前悄悄躲在柱子后面,谁知道.....” 老李说着,重重叹了口气,“孙明威那畜生.....接着,你爸就来了,” 天气阴沉的可怕,狂风席卷着暴雨,江正国身上的衣服全被打湿,他气喘吁吁的一口气跑到七楼,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如鲠在喉,立马脱下外套盖住躺在地上全身□□的女孩儿。 孙明威靠在墙上,嗤笑一声,“老江啊,没想到你这个徒弟还是个雏,我还以为你们俩早就勾搭一起了,” 公司里风言风语,孙明威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些,吃到嘴里后,那滋味...... 江正国气得发抖,早上还好好的人,现在却被摧残成这样。他站起来走到孙明威面前,使足了劲儿给他一拳,“我现在就报警,” 孙明威挨了一拳,也没生气,揉了揉左脸,毫不在意的说:“老江,别怪我没提醒你,林市的警察局局长凡事还要让我三分,你觉得报警有用吗?” 正在按键的江正国手一顿,猛地把手机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他眼眶猩红抓住孙明威的领子,“你他妈就是个畜生,她还没毕业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孙明威冷脸挣开束缚,理了理衣服,“没毕业怎么了,过了今天,她就老老实实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 江正国恨得咬牙切齿,余光瞥见躺在地上的女孩站起来,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制止的话还没说出口。女孩毅然决然的从还未砌封好的窗口处跳了下去。 如墨般的天空中划过一道巨大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天际,孙明威脸上无比惊恐,他两腿发软瘫坐在地上。 “轰隆隆...”一阵雷声,仿佛越过头顶,外面狂风呼啸,压抑的人喘不上气来。 江正国立马踱步到窗口去看,漫无边际的黑暗看不到底,七楼。即使江正国知道结果,他也不敢去想。 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他面前断送,终究是自己害了她。 豆大的汗珠从孙明威脸上滑落,他只是想玩玩,谁料到这女的不知好歹想不开,竟然从楼上跳了下去。 他死死盯住站在那里的江正国,手扶着墙壁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拿出烟打火机点了两三下才点燃,手控制不住的抖,他狠狠吸了一口,恐慌的心情才得到一丝平复。他抖了抖烟灰,眯着的眼眸闪过一丝精算,“老江,我记得你儿子马上要高考了吧,” 江正国倏地抬起头,身体不由得一震,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你想做什么?” “你的外孙今年几岁了,”孙明威不急反笑,“两岁?三岁?” 江正国死死盯着他,“你这个小人,” 那人笑道:“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今天发生的事和我没关系,知道该怎么做了吗?这女的和你的破事在公司都传开了,警察要问起来,他们会怎么说呢?” 孙明威又说:“本来就是想玩玩,她非要想不开,你说,我能用什么办法。明早之前你还没想好的话,你儿子那边我会多多关照的,” 他抻了抻凌乱的衣服,系好腰间的皮带,意味深长的看了江正国一眼,便消失在黑夜里。 江正国蹲在墙角,双手掩面,深深陷入悔恨和自责中。 老李摸着发凉的玻璃杯,痛心疾首道:“也怪我,当年我亲眼目睹了那一切,甘愿做个小人也不敢站出来替你爸作证,这么些年,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如果他当年站出来替江正国作证,孙明威一定不会放过他。 江景深听完事情的经过,眼神如寒冰,双手交叉紧紧握住,抑制住自己内心的酸涩。原来他爸当年是为了他,才会背下□□杀害的罪名。 他艰难的开口问道:“李叔,你告诉我这些.....” 老李目光沉了沉,“我不止是为了你,也为了工地上心甘情愿跟我我这么多年的兄弟,这几年工地上的钢筋水泥质量一批比一批差,如果那姓孙的卷款跑了,我们这些农民工的血汗钱找谁要?” “我知道了,李叔,他孙明威做过的事,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老李不由得一颤,收回落在桌上的手,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相框,放在桌上拆开,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储存卡,递给江景深。 “我那个时候害怕,偷偷拿出手机录了像,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江景深看着手中的卡片,眼眶发红,指尖颤抖,“谢谢你,李叔,” “孩子,我也有错,就当是赎罪了吧,” 江景深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老李家的,如今离真相大白只差临门一脚,他要把江正国在监狱里受的罪和苦统统加倍的还给孙明威。 驱车到林坤然律师事务所时已经十二点,江景深到前台问林坤然在不在。 小姑娘一身正装,礼貌笑着道:“林律师在办公室,请问您有预约吗?” 他愣住,什么时候见林坤然还要预约? “没有,”江景深说,“我直接上去找他,” 说完便径直从左侧楼梯走上去。 小姑娘一脸疑惑,他怎么知道林律师的办公室在楼上? 江景深三两步到了二楼,推开门看到躺在真皮沙发上假寐的林坤然,头发梳的油光华亮一丝不苟,酒红色的衬衣穿在他身上,真正诠释了什么是放荡不羁,穿着意大利手工皮鞋的脚随意的搭在沙发前的岸几上。 江景深走过去伸腿就是一脚,坐在他对面的单人座椅上,睡梦中突如其来的失重,把林坤然惊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面前坐着的人时,猛地一颤,拍着心口处,“我靠,你要吓死人啊!” 江景深闭着眼靠在座椅上,揉着眉心。 林坤然伸个懒腰,丹凤眼一挑,懒洋洋的倒在沙发上问,“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他捏着存储卡对着光看,“当年的时也该做个了结了,” “找到证据了?” 江景深递给他,“打开看一下,” 林坤然拷贝到电脑上,两人坐在沙发前,电脑上的视频缓缓播放,画面并不太清晰,但足以看清楚人脸,天空那道闪电划过时,孙明威那张脸看的一清二楚。 林坤然抽着烟难以置信道:“你在哪儿搞到这视频的?” “老李给的,” “当年为什么站出来,” 江景深闭口不言。 他耸耸肩,脚放在岸几上,“这个视频足够让他这辈子蹲号子里了,你放心交给我,我会替叔叔翻案的,” 所谓恶人自有天收,也不是没有道理。 江景深慢悠悠道:“我准备送他一份大礼,”眼眸中深不可测。 林坤然正了正神色,“做什么?” 他看似漆黑如墨的眼眸如寒冰一般。 林坤然想,那姓孙的恐怕要自求多福了。 两人静默着坐了一会儿,江景深把储存卡给他,起身准备走。 林坤然连忙叫住他,眉梢一挑,“喂,我帮你翻案,你是不是要请我吃饭啊!” “饭自然会请,”江景深凉凉看他一眼,“不过....你那些破事我也没少帮你处理,就不怕你家老爷子知道了,你身上这层皮恐怕也要脱一层吧。” 林坤然浑身一紧,他家老爷子的脾气他摸得门清。那些烂掉档子事被他知道的话,林坤然不敢想..... “我说江景深,你丫的可真够狠,”他讪讪笑道,“得,这饭我也无福消受,” 江景深看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失笑。 “我靠,你.....”林坤然知道自己被耍,气得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真卑鄙,” 他在律师界的一世英名差点被他毁了。 “我下午去黄巢,你去不去,”江景深问他, 林坤然脑海中浮现那张妖娆的脸,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改了口,“去,怎么不去,” 他一把捞起桌上的手机,“我可先说好了,哥们是怕你被人揍,才和你一起的,” 江景深鄙夷的看他一眼,推门往外走,“你也不用逼着自己去,” “哥们是关心你,”他几步跟上去,“我说,叔叔那事你直接找姓韩的不就行了,” “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做,” 林坤然嗤笑一声,你做的还少吗? 第25章 黄巢顾名思义,白日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在这里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金碧辉煌的三十层高楼在太阳的照射下仿佛镀了一层金,大门处金光闪闪的英文字母YELLOW宣示着黄巢生来就是不平凡的存着。 用林坤然的话来讲,俗,和这里的老板一样俗。 从后门乘坐私人专用电梯直达三十层,电梯门一打开,几个魁梧黧黑的壮汉说了句例行检查,面无表情的对两人上下其手。 江景深神色冷清,林坤然身上一阵恶寒,他活了这么多年,堂堂七尺男儿却被两个保镖摸来摸去,传出去有失声望。 顶层的设计和黄巢的风格截然不同,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一尘不染,墙壁上粉刷的黑色石膏,不带一点装饰,压抑沉闷,使人如同身处地狱一般。此时还不到夏天,冷气吹的十足。 两个保镖带着他们停在一间包间门前,按了下旁边的门铃。 良久, 门从里面被打开,那人挥了挥手,保镖转身就走。 男人五官分明鼻梁高挺,狭长的眉眼中带着诱人的蛊惑,双唇殷红如同雨后海棠一般,带着致命的诱惑,邪魅又性感。 “进来吧!”他声音慵懒,带着凌冽,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尤其闪眼,牛仔裤,花衬衣的扣子仅扣了一颗,露出古铜色的肌肤。 房间内如同夜总会包厢一般,在林坤然看来,比夜总会奢靡的不是一星半点。 灯光昏暗,气氛有些淫靡,挂在墙上偌大的显示屏上上演着“动作”电影,房间内凌乱不堪,两个兔女郎穿着堪堪遮住三点的衣服,妖娆的躺在沙发上,地毯上扔了一地的卫生纸团。 江景深皱了下眉,“有客人?” 林坤然听出他话外之意,瞬间喜上眉梢,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他出电梯后,无比后来跟着他来到这个地方。 那人倒了杯酒,轻抿一口,嘴角挂着讥笑,“她们算哪门子客人,出去” 两个兔女郎一脸委屈,发嗲道:“荣哥,” 韩荣把杯子放在桌上,发出清脆一声,“滚蛋,” 兔女郎瞬间泪眼婆娑,好不可怜,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他看了眼站着的两人,找到遥控器切换了首歌,微眯着眼眸,随意道:“坐啊,来我这儿还瞎客气什么。” 三人是高中同学,又是发小。刚升高三那年,韩荣家中出了变故,他也因此辍了学,慢慢的在道儿上开始混了。 从那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江景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帮我找个人,” “名字,” 他一字一字说出来,“孙-明-威,” “找到证据了?”韩荣听后,坏坏的笑起,“准备什么时候下手,” 这种事他最拿手。 “越快越好,” 林坤然道:“没找到证据他会来找你吗?” 韩荣也不生气,“呦,然然也来了,” 以前两家人是邻居,光着屁股的时候就一块儿玩,天天荣荣、然然的叫。 猛然一听别人叫自己小名,林坤然瞬间急了,“韩荣,注意你的措辞,律师函警告,” “林律师,我好怕啊!” 林坤然给他一个白眼。 韩荣嘴里叼着烟,也不点燃,动了动嘴皮,“明晚九点来我这领人,过时不候,” “谢了,”江景深轻启双唇。 林坤然道:“都是自家兄弟,谢什么谢,” 韩荣拿起火机“啪嗒”一声杨,点燃嘴里的烟,“江景深,你丫的贱不贱啊,只要你回国的时候一句话,那姓孙的早就去见阎王了,你也不至于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江景深找了个杯子,倒上酒,幽暗深邃的眼眸微眯着,“我不要他死,我要他好好活着,” 死亡只是结束生命的一种方式,比死更可怕的是无尽的绝望,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得,还是你狠,”韩荣对着他举了下酒杯。 林坤然翘着二郎腿,大爷似的躺在一旁,“这事儿都完了,改天叫上廖岩,哥几个好好聚聚,” “可别,”韩荣满脸写着拒绝,“一警一匪,一黑一白,我还想在温柔乡里多快活几年,” “砰砰砰”门从外面被砸响,紧接着听到按密码锁的声音。门打开,女孩微红的双眼冲了进来,两个保镖站在她身后一脸为难。 韩荣眉尾轻轻一挑,嘴角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宝贝,来了,” 女孩疾步走到他面前,简单的短袖牛仔裤帆布鞋,瘦骨棱棱,白色T恤衫上还沾着油渍,凌乱的头发挽在脖颈后,眼眶微红看着他。 “韩荣,我求求你,放过我弟弟,”女孩话语中带着祈求。 他们两个作为旁观者也不好插手别人的事,坐在一旁,只当视若无睹。 “我可没找人抓他,”韩荣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看着她,表情无辜道,“他出了事,你怎么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女孩身体发抖,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泣不成声道:“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我求求你,你放过他吧,他马上要高考了,” 男人眼底神情晦涩不明,他翘起二郎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听说他准备当警察,我看你弟弟也是个好苗子,万一以后他不小心把我抓了,那你岂不是要守活寡?” 女孩直摇头,跪着上前两步,轻轻扯着他牛仔裤的一角,小心翼翼的生怕触碰了他的逆鳞。她脸上挂满泪痕,苦苦哀求道:“不会的,他不会的,你心里的怨恨冲着我来,好不好,你放过他,求你了,” 他轻抬眉梢,原本的纤纤玉指此时却手枯如柴。他长腿一抬,欺身抬手勾起她消瘦的下颌,眼睛盯在她双唇上,猛地俯下身,如同野兽在撕咬。 女孩也不挣扎,任他啃噬。 片刻后,他抬眼看着自己的杰作,弯起那双勾人心魄的双眼。女孩嘴角鲜血直流,韩荣用拇指重重压着伤口上摩擦,看着她皱起的眉眼,伏在她耳畔如同鬼魅道:“囡囡,我不喜欢你哭,” 林坤然坐在一旁看不下去,准备站起身时,一只手落在他肩上,他看过去,江景深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韩荣朝门口处的保镖努了努下巴,两人收到指令后,把跪在地上的女孩拖了出去。 江景深沉重的看他一眼,扯了扯坐在一旁愤愤不平的林坤然,“老韩,我们先回了,”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道,“你也该放下了,” 韩荣食指和拇指摩擦着手指上沾染的血,静静地看着裤脚。 出了黄巢,林坤然抬头看了眼,只觉得刺眼的狠,心中无限感慨,“好好地一个人,被折磨成那样,真不懂怜香惜玉,” 江景深看着关机息屏的手机,皱了皱眉,唐诗给他发的消息还没回,他装回口袋,瞥见蹲在花坛旁的白色身影,目光微顿,淡淡道:“别人的事,我们还是不插手的好,” “也是,”林坤然点点头,“老江,那女孩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和你同姓?” “姜子牙的姜,” “叫姜什么?” “姜言喻,” 送林坤然回去后,他直接开车到唐诗工作的商业大厦,抬手看了下手表,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给手机充上电,江景深降下车窗,点了支烟,左手手肘搭在车窗上,慢悠悠的抽着烟。 唐诗下班刚走出大厦,一眼看到了停在路旁的黑色大众。棱角分明的侧脸,双目微闭,或许是察觉到被人注视着,他转头车窗外看去,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两人相视一笑。 “你怎么来了,”唐诗系好安全带,“发微信你也没回我,” 听出她语气中带着怨气,江景深笑了下,不缓不慢说道:“手机关机了,所以特地来接你,” 唐诗声音有些惆怅,重重叹了口气故意道:“原来是手机没电了才来接我的,” 江景深无奈的抿了抿嘴角,静静地看着她,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片刻后,他抵着她的额头,嘴角微微上扬,“还生气吗?” 唐诗的脸慢慢升温,“不气了,” 越发觉得自己矫情了。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唐诗幽幽问道,“公司不忙吗?” 打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江景深看了眼后视镜,定定的说:“这几天不忙,” “哦,” “我明天回我妈那边一趟,”他淡淡开口,“晚上可能回家晚一些,” 扣着拉链的手一抖,唐诗点点头,没在说什么。 她突然想到,是回你家,不是我家,江景深也太会偷换概念了。 两人简单吃过晚饭,江景深一直抱着她在楼道里难分难舍,亲个不停。一直磨蹭到快十点,他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 唐诗笑他比小桃花还粘人。 回到家刚换上拖鞋,余渝视频电话就打来了。 “怎么这么久才接啊!”她一开口抱怨个不停, 唐诗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抱着围着她窜个不停的小桃花。 “我刚到家,你视频一来,我立马就接了,绝对没有迟疑半秒,” 余渝笑笑,“这还差不多,” 喂完小桃花,唐诗去了卫生间,把手机固定在洗手台上,挽起头发准备卸妆。 余渝尖叫一声, “怎么了,”唐诗急忙问她, “你、你......”余渝佯装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指着手机屏幕里的唐诗委屈道:“果然有了男人,你就不爱我了,” 唐诗知道她戏瘾犯了,把化妆棉扔到垃圾桶里,附和道:“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瞧你这负心汉,说话都言不由衷,”余渝拿着纸巾擦拭眼角,“难不成你的脖子被野狗啃了吗?” 唐诗立马照着镜子看,白皙的脖子上红红点点,她咬着下唇,一个巴掌拍在脑门上,真是一时疏忽被余渝看到了。 她故意移了移手机,“哪有,你看错了,” 余渝趴在镜头前,眼中闪过狡黠,“好了,好了,是我看错了,” “本来就是,” 余渝在那边又是一阵尖叫,“诗诗,我先挂了,” 手机被她扔在一旁,“廖岩,你个混蛋,老娘给你拼了,” 第26章 唐诗无奈的摇摇头,想着那头又是一场混战,立刻挂断了视频。 脖子上的吻痕在白炽灯的照射下那么明显,她手轻轻摩擦着,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混蛋,” 江景深第二天回了趟曾云那里,刚到楼下,碰到了拎着满满菜篮子的曾云,许久不见儿子的她拉着江景深嘘长问短。 “今天中午别走了,我给你做顿好吃的,”曾云一直拉着他,生怕他下一秒接了电话又走,“你看看,这才多长时间,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江景深接过她手里的菜篮,默了下,“妈,我不走,” “不走就好,不走就好,”曾云疑惑,“今天周三,怎么有空回来了,” 江景深一愣,轻声说道:“吃完饭再跟您说,” 曾云目光微怔,没在说什么。 中午简单的三菜一汤,都是江景深爱吃的。饭后他洗过碗,给曾云倒了杯水。 “说吧,”曾云开口问道,“有什么事瞒着我,” 曾云从他一回来便发觉他有心事,自己的儿子,自己怎么会不了解呢? “我找到证据了,”江景深凝神道,“当年的事,可以为我爸翻案,” 曾云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握着杯子的手慢慢发紧,用力往桌上一放,溅出一片水渍。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管那件事,”她皱眉忧心忡忡道,“你怎么就是不听,” 江景深眉头慢慢紧蹙,纵使知道曾云会生气,他还是要说。 “以前我年纪小,无能为力,可我知道,我爸不是那种人。去年回国后,我进了鼎盛,为的就是找出证据,替我爸翻案,” “你竟然瞒着我,你.....”曾云气得脸色苍白,站起身来,抬起手朝他脸上挥了出去。江景深不躲,承受着她的气。 “你爸千辛万苦找关系把你送出了国,为的就是让你不受牵连,你怎么就不懂呢?”她看着江景深脸上的红痕,心中五味杂陈,“我又何尝不知道他是无辜的,眼睁睁地看着他替别人顶了罪,我心里也不好受,” 江正国被警察带走后的一个月,每天都有人半夜三更来敲门,曾云知道那是恐吓,为的就是不让她乱说话。 那段时间她担惊受怕,夜不能寐,法院判决书下来后,她就搬离了林市,直到江景深从国外回来。 “妈,您放心,我们一家很快会团圆的,”他信誓旦旦的说。 曾云心里有气,不去看他,垂下眼眸擦了擦眼角。 江景深站在一旁,静默良久,“妈,我先走了,” 门被关上,曾云沉重的叹了口气,儿子大了,凡是也有了注意。 她拿起手机给江欢打了个电话。 夜晚的黄巢外表看起来格外静谧,外面的停车场清一色的豪车,注定了它生来是为上流社会服务的。 明黄的灯光璀璨华丽,迷离了人们的双眼。 江景深站在楼下,一改往日常态,黑衣黑裤倚在车门前垂着眼眸使人看不清眼底的神情,他弹了弹手中夹着快要燃尽的烟头,耐心的等着。 一个身影急匆匆的朝他走来。 烟头丢在花坛里的泥土里,他用力按下去,闪着微光的星火被碾灭。 江景深正了正神色,“张叔,” “江先生,”老张一路疾步而来,擦了擦头上的汗,“请跟我来,” 他两手抄在口袋,随口问道:“韩荣人呢?” 来之前给他通了电话,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人影。 “接到您的电话后,去医院了,”老张走在前面,“让我留下来处理这边的事,” 江景深目光沉了沉,“您还是让他少碰那东西,时间长了,没好处,” 夜风微凉,老张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为难道:“江先生,您误会了,他早就戒了,这次....是姜小姐,” 黄巢地下四层,灯光昏暗阴冷潮湿,堪堪只能看到地面,空气中夹着某种物体腐烂的味道。 老张打开暗门,“江先生,就是这儿了,” 江景深颔首,推门而入,看到门后的棒球棍时,微不可查的勾了下嘴角,锐利的双眸中隐隐透着寒光。 片刻后,男人杀猪般的惨叫从里面传出。 老张站在外面,目不斜视,仿佛对这种场景早已习以为常。 —— 看着手上沾染的红色,江景深蹙了下眉,“张叔,后续的事麻烦你了,” “客气了,”老张道,“那边都已经交代好了,” 江景深默了默点了下头,“您留步,” 他出了黄巢,蹲在车旁,拿出烟,一根接着一根抽。 微风吹散他身上沾染的血腥味。 地上的手机亮起,他拿起来,眼底一抹柔光。 “喂,” “你回来了吗?”唐诗声音轻柔。 他看了眼表,嗓音低沉,“快了,” “我今天熬了牛骨汤,那...等你回来喝,” “好,” 江景深独自一人蹲在那里良久,只有江正国从监狱出来的那天,他这颗时刻提着的心才算真正的放下。 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在今天结束。 他缓缓抬起头,漆黑如墨的眼睛沉着冷清,好像挂在黑色中的月亮。 江景深站起身来,脚尖点地,伸了个懒腰,嘴角微微上扬,挑起一个淡淡的笑。 唐诗抱着小桃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声音调到最小,上面正在播放的热播剧她却无心观看,她揪着小桃花的耳朵自言自语道,“怎么还不回来,汤都要凉了,” 今晚的夜似乎格外安静,窗外灯光昏暗,星星点点,照亮了整个林市。 她去厨房看了眼还温在砂锅里的汤,支起耳朵,细微的扑捉到了阵声响。她满心欢喜的打开门,悠长的楼道里空无一人。唐诗转了转手中的勺子,心底怅然若失。蹲在她身边的小桃花摇着尾巴,一下又一下。 “咱回吧,”她长叹一口气,缓缓关了门。 打开窗户,风轻轻吹进来,驼铃声在静谧的夜晚中清脆悦耳。 江景深洗完澡,全身上下只有一条浴巾围在结实的腰腹,随手把穿过的衣服扔在垃圾桶里,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家居服套上便出了门。 唐诗打开门,目光微怔,就这么看着他,灰色短袖长裤,刚洗过还未干的短发滴着水,小小的水珠滴在肩膀上,慢慢晕开,衣服颜色渐渐加深。 江景深眼眸温柔,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说好十点之前回来的,没晚吧。” 像极了结婚后的小夫妻,妻子做好饭等着下班归家的丈夫,有那么一瞬间,唐诗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唐诗摇头,笑了下,“还差十分钟,” 他无奈的弯了下嘴角,拉着她的手侧身进去关了门。 唐诗去厨房盛了汤,又去拿了条干毛巾,递给他,小桃花坐在一旁吐着舌头。 江景深没接,直直的看着她,无赖道:“你帮我擦,” 被他的语气逗笑,唐诗好笑的看着他。 “有时候,你特别像唐译,” 江景深的手一顿,皱了下眉,“唐译是谁?” 一股浓浓的醋味。 “他啊,”擦着头发的手放轻了些,唐诗停顿了下,故意道,“他对我很重要,” 江景深听到后,一时间沉默片刻,端着碗三两口把汤喝完,就连碗底的骨头渣也没放过,咬的咔哧咔哧响。歪了下头,拿着毛巾的手落到颈间。他侧过身子,拦着她的腰,把唐诗带到怀里。 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紧抿着薄唇,脸凑了近些,黑色眼眸直视着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有我重要吗?” 唐诗想起每次喂小桃花时,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手中的食物,满眼的渴望。她自然不敢告诉江景深,你这个时候特像我家的桃花。 江景深也不知道面子坐在怀里的心尖上的人,正拿着他跟狗作比较。 唐诗歪头,认真想了想,眨眨眼道:“你们俩差不多吧,” 江景深一愣,看着她无辜又真诚的大眼,心中醋意更浓。微风吹着驼铃,窗帘被卷起一角。听到铃铛声,他更加烦躁。 呼吸间,他能清晰的闻到唐诗身上淡淡的玫瑰味道,扫了眼淡粉的双唇,江景深舔了下嘴角,滚动着喉结,黑眸渐暗。 唐诗心跳猛地加速,他....生气了? 江景深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凑了上去。像是带着惩罚似的,啃咬她的唇,勾起她的舌尖,轻轻一咬。唐诗吃痛,抵着他肩膀的手微微握紧,江景深察觉,停下动作。 她轻喘着气,胸前起起伏伏,推弄他一下,脸颊泛着红。 “你属狗的吗,小孩子的醋都吃,” 江景深眯着眼,一手揽着她的腰,不明所以低低的“嗯?”了一声,嗓音从咽喉间传出,带动喉结,轻轻滚动了下。 她瞥了一眼,捏着他肩膀处的衣角,轻声解释,“唐译是我弟弟,”她侃他一眼,娇嗔道:“江景深,你醋劲儿可真大,” 那人脸上表情瞬间阴转晴,低低笑了起来,捏着她的脸疼惜的问,“疼吗?” 见唐诗不说话,一脸绯红,他挑了下眉梢,“那就是不疼,” 语毕,又重重的吻了下去。 唐诗仰头承受着他狂风暴雨般的吻,闭上双眼,双手揽着他的肩,慢慢的回应。 两人身体紧贴,隔着两层单薄的衣料,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彼此身体的炙热,含着她唇的嘴角笑意加深。气氛氤氲。 唐诗猛地一颤,察觉到他的反应,江景深半眯着眼问,“怕吗?” 她呼吸一紧,唐诗轻轻挪动一下,却惹得那人闷哼,带着沙哑的嗓音,捏了下她一下。 搂着他肩膀的手又紧了紧,对上他猩红的双眼,摇了下头,“不怕,” 江景深瞳孔一缩,呼吸瞬间凌乱,抱着她倒在一旁的沙发上,压着她,声音蛊惑,“真的不怕?” 他又确认一遍。 唐诗摸着他的脸,“不怕,” 吻密密麻麻重新落下,唐诗知道,这次与以往不同。 第27章 粗糙的大掌慢慢摩擦着,她立马伸手去拦。声音发颤:“窗帘没拉,” 江景深抬眸看了眼半开的窗户,收起了手,沙哑着嗓音道:“去我那儿,” 不给她思考的机会,一把抱起她往外走,到玄关时,唐诗拿起钥匙。江景深看她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迫切。门刚被打开,灯也没来得及开,凭着自己的感知,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情玉在黑暗中慢慢发酵。 江景深三两下剥去了彼此身上的衣服,肌肤相贴的那一瞬间,唐诗微微一抖,睁开眼在黑暗中去寻找他的脸。 即使知道看不见,唐诗咬着下唇涨红了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诗被折腾的手指都抬不起来,脸颊泛红。 江景深抱着她,拉过棉被盖在两人身上。 床头昏黄的灯光,温暖了整个房间。 他问了下她的额头,带着沙哑性感的嗓音说,“高三时,我是准备报B大的,高考前一个月,家里出了事,我爸被人诬陷,奸杀一名实习的女大学生,” 唐诗猛地抬头,看着他,江景深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连夜托人找了关系,把我送出了国,我去年回国后,进了鼎盛,我爸入狱前的公司,为的就是找处证据,还他一个清白,” 唐诗不知道他家里发生的事,只知道高考前一个月,他消失不见了。 “江景深,”她柔柔道。这些年,他过得该有多辛苦。 江景深抚摸着她光滑的脸,“那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叔叔呢?” 他沉默良久。 “快出来了,” 唐诗心疼他,不知道他经历了那么多,被子下面的手搂着他的腰,轻声细语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会好起来的,”江景深舒展着眉头轻轻说道。 唐诗沉浸在他的故事中,心中泛酸。江景深按着她的腰,闷声道:“做什么?” 她觉得那里不舒服,唐诗红着脸小声嘤咛,“你出去,” 江景深明知故问,“去哪儿,” 唐诗脸埋下去,红着脸不吭身。 太阳升起来时,室内一片昏暗。 唐诗醒来后,关了床头的灯,静静的看着身边躺着熟睡的人,仍旧觉得不太真切。房间一片混乱,足矣证明昨晚那场战争是有多激烈。 脸顿时有些发烫,她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找到自己的衣服,两腿有些发软,幽怨的看他一眼。光着脚去厨房打开冰箱,里面依旧空空如也。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找到昨天扔在地毯上的钥匙,准备回去做些吃的,刚走到玄关处,手还没触及到门把手,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四目相对,不对,应该是六目。 空气仿佛凝结在这一瞬间,唐诗心如雷跳,仿佛有羊驼在跳动,她一动也不敢动。场面无比尴尬。 曾云昨天被怒火冲昏了头,失手打了江景深,江欢下班回来后经过一番劝解后,她气也消了一大半。两人决定第二天一早来江景深这里说个清楚,毕竟是一家人。曾云一夜辗转反侧,来到这儿后,犹豫不决的按下密码,可没想到....... 曾云和江欢快速扫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女孩,光着脚,粉色的睡裙和乱糟糟的头发,手里还勾着一串钥匙。 “唐老师,”江欢目瞪口呆,诧异道。 面前的人不正是她家儿子辅导班的老师? 唐诗看着她们,心里直打鼓,恨不得现在立马消失在这里。她快速转动脑袋,灵光一闪,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故作淡定道:“我是来修水管的,” 话说完,光着脚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曾云和江欢看着眼前的女孩穿过走廊,打开了对面的门。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目瞪口呆。 江景深迷迷糊糊中想揽着身边的人,摸来摸去枕边空空如也,一睁开眼,床上没有人。他猛地坐起身来,笑了下,拔了拨头发,觉得自己像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长腿蹬上灰色裤子,两手臂一抻穿上短袖,穿上拖鞋去厨房倒了杯凉水, 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沙发上两人,不由得一愣,随即淡淡问道:“妈,你们怎么来了?” 手里端着杯子,走过去,坐在一旁。 曾云冷眼瞪他,想要开口质问,却被江欢制止住,江景深知道曾云还在生他的气,抿着嘴角道:“妈,昨天的事,是我不对,” “那件事我和妈说了,”江欢说道,“她也不生你的气,昨天打了你,妈心里也不好受,” 扯了下曾云的袖子,“是吧,妈,” 曾云看着他,“景深,昨天失手打你,是我不对,你也大了,凡是都有主意,以后咱们一家人,要好好的。” “嗯”紧皱的眉宇间舒展开了,如释重负道。 少顷,曾云轻咳一声,老母亲一般的唠叨起来,“景深,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自己操心操心,之前让你去相亲,你不愿意。现在,你爸的事也算尘埃落定,就等他出来了,” 江景深抬下眼皮,修长的手指摩擦着玻璃杯,他听着却沉默不语。 “我们也不会插手你感情的事,但有些事情,你要为人家姑娘考虑,不能只顾着自己,妈也不是思想陈旧的人,名节对女孩子来讲还是很重要的,你要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就趁早跟人家断了,省的害了别人,” “就是,妈说的多有道理,”江欢点头,在一旁煽风点火, 上次给他介绍对象,他倒好,一句话把人家打发了。 江景深身躯微僵,搁下杯子,正了正神色认真道:“我会对她负责的,” 他不知道她们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既然撞见了,他没打算隐瞒。 两双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 “唐老师也是个好姑娘,”江欢赞同道,“你有这个心就对了,” 江景深靠在沙发上,点点头。 曾云何时见到过自家儿子现在这副样子,满心欢喜的问,“你实话告诉我,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等抽空带回家来吃顿饭,” “那姑娘害羞,说什么来修水管的,”江欢笑着说。 修水管?江景深闭着眼,眉眼温和,这个理由她还真能想得出来。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知道了,” “我看着那姑娘眉清目秀的,人肯定不错,”曾云激动地说,“你们还是邻居呢?” 他揉着眉头,言简意赅道:“到时候给您领回去,您瞧个仔细,” 他这么一说,曾云乐了,连说三个好字。 好不容易把她们送走,终于落个耳根清净,看着厨房堆着的两大袋食材,他摇头,确实是他妈会做出来的事。 整理床单时,看到遗落在地上的粉色,他目光一怔,傻笑起来。 听到有人拍门,唐诗透过猫眼向外瞧,顿时松了一口气,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耳根发烫,打开门缓缓道:“你怎么来了,” 江景深不语,勾唇一笑,扬起手中的物件在她面前晃了晃,“我来给你送这个,” 心头猛地一跳,早上走的急,她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一把伸手夺过,藏在身后,涨红了脸咬唇道:“东西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唐诗羞愤不已,伸手就要关门。 江景深长腿一伸,抵在门缝中,唐诗气结,索性也不管他。江景深拎起地上的两大袋食材优哉游哉进了门。 小桃花被关在笼子里,看到他来,抬头看了眼,又耷拉着脑袋趴下。 唐诗去了厨房,搅了搅锅里翻滚的粥,心里暗骂某人。 被骂的那人此时正倚在琉璃台旁深沉的看着她,头发松散的挽在一起,修长的脖颈上露出点点红色,那是他们昨晚欢爱后的见证,江景深不由自主的滚动了下喉结,走过去环上她的腰,下巴磕在她肩膀上,闻着她身上独有的淡淡芳香。 他闭着眼弯了下嘴角,低低的问,“做的什么,” 耳根处传来灼热的呼吸,唐诗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慢慢道:“粥啊,” 尾音拖长,拂过他的心间。 这顿饭唐诗本来是不打算让他吃的,最后却架不住那人的厚脸皮。洗碗的重任就落在了江景深身上。 第28章 昨晚折腾了大半夜,唐诗吃过饭,躺在床上怀里抱着被子,准备睡觉。躺下去片刻,洗过碗的江景深也凑了上来,搂着她的腰,手不老实的乱捏。 他亲了下她的嘴角,问她,“还疼吗?” 唐诗闭着的眼颤了又颤,觉得有些燥热,昨晚来来回回折腾了四五次,最后,她受不住,轻声向他求饶,那人却越来越猛。 她缩在她怀里,点了点头。 江景深愣了愣,自己昨晚没控制好力道,弄伤了她。他坐起身来,去掀她的睡裙,唐诗急忙睁开眼,死死按着大腿上的手,“你做什么,” “我看看,” 她扭过头,脸颊泛红扭捏道:“不要,” 大白天的,这人怎么好意思? 江景深看穿她的心思,笑的玩味,“昨晚你哪儿我没看过,放心,今天我不碰你,” 唐诗躺在床上,捏着被角盖住脸。 褪下那块轻薄的布料,他黑眸渐深,看到那片嫩红,内心自责。江景深伏在她耳旁轻声哄道:“你乖,给你抹点药,” 唐诗躲在被子里闷闷的“嗯”了一声,她早上洗澡时不敢触碰,疼的厉害。 江景深帮她涂抹时,察觉到她轻轻一颤,最后坏心眼的按了一下。唐诗猛地夹紧双腿,伸手去拍他,他抽回手,笑了笑,抱着她。 下面冰冰凉凉,唐诗轻舒一口气,缓缓开口,“今天早上...我好想遇到你家人了,” 江景深把玩着她的头发,“我妈和我姐,” 怀里的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唐诗囧然,想死的心都有了。两人刚颠鸾倒凤一夜,却被抓了个正着。 江景深揉了揉她的脸,亲昵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见家长? 她不由得一愣,脱口而出,“这么快,” 算算日子,两人确定关系也没多久,她还没做好准备。 是自己太过心急了,江景深沉沉道:“那就再等等,是我太着急了,” “你会不会生气啊,”唐诗环着他的腰,微微抬头,看着他的下巴,“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心里一时间沉甸甸的。 他捋了捋她的长发,静了片刻,安慰她,“傻瓜,我如果为了这么小的事生你的气,那下半辈子岂不是要被你气死了,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们再谈这个事,好不好,” 听到他说一辈子,唐诗心中有些酸涩,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好像等待了很久很久,生命中终于出现了属于她的那道光。 “好,”她轻声呢喃。 唐诗躺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像摇篮曲。 昨晚折腾了一宿,早上醒的又早,她眨了眨发酸的双眼,耳畔传来他的呼吸声,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怀里的人儿没有了声音,江景深看她一眼,无声的笑了下,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黑眸渐深,下腹突然一紧,呼吸也不由得重了几分,刚开了荤的男人,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那股邪火。昨晚变着法的折腾她,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力度,可还是把她弄伤了。 江景深抱着她,看着已经熟睡的唐诗,手伸进薄被里,与她十指交握,来日方长。 唐诗一觉醒来,全身酸疼,闭着眼习惯性的伸手去摸手机。江景深背靠在床头,弯了下嘴角,抓住她乱动的手,轻声问,“怎么了?” 她一愣,回过神来,眯着眼,捏了捏他的手,“几点了,” “刚五点,”江景深看了眼手机,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 她睁开双眼,懒懒的躺在他的肩膀上,江景深顺势揽着她的肩,房间内没有开灯,窗帘半开,透露着微弱的光,落日的余晖有些昏黄。 唐诗在他肩头蹭了蹭,瞥了眼他的手机,慵懒的问,“你看什么呢?” “股票,”江景深说,“要不要玩儿会,” 唐诗不禁暗自咂舌,她大学一毕业回到林市,找了份工作,每天的生活按部就班,自己手里虽然有些钱,但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股票、基金什么的,在这方面,她就是小白一个。 而身边躺着的人,却说得这么轻松。 她也看过不少因为股票倾家荡产,最后跳楼的新闻,顿时觉得心惊。 “不要,”她忧心忡忡道,“我不会,而且....万一赔了怎么办,” 她这人没什么大的志向,守着属于她的一亩三分地好好的,唐诗就心满意足了。 江景深放下手机,捏着她软软的手,“赔钱了,我养你,” “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他目光沉了沉。 李聃从大学开始,一直给她灌输‘女孩子一定要独立,不能一直依附于男人,’的思想,久而久之,便根深蒂固的印刻在她脑海里。 杨一樊曾说让她专心在家待着,做专职的家庭主妇。唐诗第一反应是拒绝。 “因为.....”要赚奶粉钱。 唐诗吓了一跳,眼前仿佛闪过一道白光,为什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他低低的的“嗯?”了一声, “因为要赚钱养家糊口呀,”唐诗眨眨眼急忙找了理由糊弄过去。 “赚钱养家这种事还是交给我,”江景深笑了下,“你喜欢什么就去做,” 唐诗看着他,一时间无话。 “咕咕咕,”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急忙捂着肚子。 “饿了?”江景深问。 唐诗点点头,上午没胃口,只喝了一碗粥。又睡了七个多小时,自然就饿了。 江景深从床上坐起来,“我去做饭,” “你会做饭?”她诧异道。 “能把你喂饱就行,”他揉揉唐诗的头,“我觉得我的厨艺....也还不错,” 唐诗撇了下嘴,真不谦虚。 江景深把她抱起来,唐诗立马搂着她的脖子道:“做什么?” “我现在是不能做什么,过段时间可不能保证了,” 唐诗锤他一下,“没正行,” 江景深坏笑,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沙发上,拿了张薄毯给她盖上。 “在这等着,我去做饭,” 唐诗发现,原来会做饭的男人也很有魅力,小桃花从笼子里放出来,一直在屋里欢脱的跑个不停,唐诗给它倒了些狗粮,吃饱后,在一旁咬着玩具球玩。 江景深换上厨房里挂着的哆啦A梦围裙,无奈的笑了下,把曾云给他带的食材全部放进冰箱里,大米下锅,开始洗菜做饭。 唐诗拿着ipad正追着剧,一集刚结束,就闻到了从厨房传来的香味,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又开始响起。移着小碎步走向厨房。 “做什么好吃的呢?” 江景深拿着锅铲翻着里面的肉末茄子,蹙眉扫眼了她的双腿,略带着责怪的语气,“跑过来做什么,” “我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唐诗揪着手指,“再说了哪有那么娇气,” 忽视他的眼神,拿着碗去盛了饭。 吃饭时,看着餐桌上的三菜一汤,唐诗不由得食欲大增,吃了两碗饭,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皱眉道:“以后你别做饭了,” “嗯?”他挑眉疑惑。 唐诗抿着嘴角,正色道:“你做饭太好吃了,我怕胖,” “哪里胖了,”江景深笑了下,目光落在她胸前,反问她,“除了那里的两斤肉,其他刚刚好,” 唐诗一时间愣住,等回过神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后,瞪他一眼,“你真没个正行,” 他挑眉,“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还要什么正行?” 江景深自然不可能让她减肥,纤细的腰肢上没有一丝赘肉,再减下去,他的福利也该没有了。 “我吃好了,你去洗碗,”唐诗怒嗔道。 晚上睡觉时,唐诗说什么也不让他碰,江景深可怜兮兮的回家冲了个冷水澡,又把床单被罩换上,放在洗衣机里,穿着睡袍又进了唐诗的房间。 “你怎么进来的?”她诧异, 江景深扬了扬手中的钥匙,挑着眉,一脸坏笑,“出门时顺便拿走了,” 厚着脸皮躺在唐诗床上,心中心猿意马,却又担心她的身体,只能过过手瘾。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江景深便出门,开车去了公司,八点半到的时候,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几个部门的经理聚在会议室急的抓耳挠腮。 刘辉拉着他到办公室,神秘的关上门窗,急不可耐道:“你今天怎么才来,公司出大事了,” “什么事?”江景深挑眉,看他一眼。 见他这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刘辉一愣,想起那晚,他压低了声音道:“不会是你做的吧,” “不是我做的,”他垂眼,“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新闻一早他就看了。 早上五点,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性躺在市公安局门前,据知情人士透露此男子为XX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孙某,有人向公安局和法院提供证据,揭示了孙某的生平恶行....... 刘辉在办公室内走来走去,认真想了下,自认为以江景深得为人是做不出来的这种事的。可那晚他的话使他不得不这么想。 刘辉问他,“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江景深点了一支烟,低声开口,语气淡淡道:“能怎么办,老板进了局子,这活儿也自然干不了了,” 鼎盛宣布破产是早晚的事,他只不过是推泼助澜了下,这层楼是孙明伟的财产,以后肯定会被法院查封。 刘辉啐了一口,气愤道:“那姓孙的也忒不是个东西了,哥们儿在这干了这么多年,他倒好,拿着我们挣得血汗钱就想跑,” 他不禁感慨道:“还是老天有眼,把这个家伙给收了,不然,他悠哉悠哉的跑到国外享清福,留下我们这群韭菜在这等着喝西北风,” “你是怎么知道他要卷走私款出国的,”江景深暼他一眼,慢悠悠的问。 刘辉笑的合不拢嘴,颇有一番幸灾乐祸的模样,“财务部李主任的那个小助理,刚来公司没多久,现在小姑娘的心思,啧啧啧,听说前段时间爬上了李主任的床,那李主任也是心大,嘴喝瓢了,一股脑的老底都掀出来了,” 江景深知道他,每周一三五来一趟,待半天就走,听人说他和孙明威还是表兄弟关系。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江景深抖了抖烟灰,“既然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第29章 江景深嘴里噙着烟,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他留在公司的东西不多,三三两两一个纸袋刚刚好。 “你干什么?”刘辉问。 他哼了一声,烟头扔在烟灰缸里,“老板都不在了,现在不走人,还待在这干嘛,” 刘辉猛的一惊,“对对对,这种破地,老子早不想待了,” 他正要走,江景深叫住他。 “中午喝两杯,” “得嘞,” 鼎盛的员工一时乱哄哄的,无头苍蝇一样急急忙忙清理自己的东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早就说这姓孙的不干人事儿,这下好了,遭报应了,” “就是,那眼神色眯眯的,每次来公司碰到他,我浑身不舒服,” “听说他之前把一女的肚子搞大了,最后连做手术的钱都不肯给,” “太不要脸了,” “我还听说,六年前他在工地上□□一个实习生,还把人家给害死了,最后啊,好像找人替他顶罪了,” “真的假的?” “□□不离十,” …… …… 江景深拎着袋子的手紧了紧,从旁边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等刘辉收拾好,已经快中午了。 他抱着箱子站在写字楼下感慨万千,“这一晃就是这么多年,没想到啊,我现在也是无业游民了,” 江景深拍他一下,“好工作还不好找,” “是啊,走吧!”刘辉笑了笑。 两人去了刘辉上次说的那地儿,菜还没上,要了两扎啤酒。黄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浮现一层白沫,透明的气泡沾满了一层。 叮 玻璃杯碰撞,两人扬起脖子干了。 江景深顿了顿,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 刘辉吐了一口气,不咸不淡道:“这才刚失业,得赶紧找下家啊,” 家里几口子都指望他一人,如果不找工作挣钱,那可真要喝凉水了。给他续了酒,反问他,“你呢?” 江景深深色淡淡,“不知道,还没想好,” “算了,不说这些了,”刘辉举起杯子,“来,这杯敬你,我向你道歉,以前的事从今天起就彻底翻篇了,” 这几年下来,他被社会改造的事故圆滑,好像很久没有找到真正的自己了。每天对着孙明威的那副嘴角阿谀奉承,自己都觉得恶心。 江景深倒是不在乎这些,也没放在心上。 “翻篇了,” 酒过三巡,江景深有事叫了个代驾先走了。刘辉晃了晃发晕的脑袋,脚步虚浮的走到收银台结账,那小伙儿笑眯眯的说:“刚才有位先生结过账了,” 他扶着脑袋苦笑不得,这家伙还真是…… 江景深中午不回来,唐诗简单做了点午饭。饭后一时无聊,拿起手机玩了几局排位,上了两颗星,她伸个懒腰,心满意足的合上手机。 唐诗抱着小桃花发愣了一会儿,去卧室换了身衣服化了妆。江景深昨天晚上告诉她要请廖言和余渝吃饭,大家都是老同学。不过依照余渝的性子,逮着她一定八卦个不停。 他回来后唐诗刚收拾好,江景深看到她湖蓝色长袖连衣裙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腿,高跟鞋衬的她越发纤细,化了妆又卷了头发,他不自觉的又心猿意马,搂着她的腰就要往前凑。 唐诗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伸出手臂抵在他胸前,制止道:“不行,我刚化好,” 江景深盯着她,可怜兮兮的。唐诗坚决不动摇,不能又被他骗了。 静了一会儿,江景深攥住她又小又软的手,猝不及防的在她脖子上狠狠地嘬了一口。 “今天就先放过你,” 唐诗暗暗的在心里顺了顺气,还好还好。 夕阳的残红透过车窗,照在脸上,柔和成一片。 开车到酒店时,刚好六点。 余渝指明要江景深请客,唐诗看着富丽堂皇的酒店大门,心中不禁咂舌。 江景深停好车,自然的抓起她的左手,十指紧扣,他笑了一声,“走吧,只是一顿饭而已,倒不至于把我吃穷了,” 她穿着高跟鞋,酒店里的大理石地面比较光滑,江景深放慢了脚步,伸手拿过她的包。 “谁关心这个了,”唐诗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被牵着的手,调侃他,“你穷不穷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景深放开她的手,勾起唐诗的腰,挑眉,“当然有关系,” 没钱怎么养你一辈子。 唐诗追问,“什么关系,” 他促狭一笑,倒也没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江景深提前定好了包间,古色古香的雕花红木椅,空气中似乎还有檀香残留的味道。唐诗放下包,拿出手机问余渝到哪儿了。 信息刚发出去不到二十秒,那边迅速回了两个字,马上。 江景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面前的人儿一直盯着手机看,心里不免有些吃味。他起身走过去,揽着她的腰捏了捏。 唐诗低着头回消息,腰肢上有些痒,她轻轻扭了一下说:“余渝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嗯,”江景深声音低低的,把她往怀里带,脚步向后退,两人双双倒在沙发上。 唐诗看着他,笑道:“你干嘛呢,” 他沉默片刻,声音幽怨的说:“我想亲你,” 唐诗微怔,她从一出门便察觉到他心情低压,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 她把玩着腰上的手指,扭过身去,捧着他的脸,在他唇色飞快的蜻蜓点水一下。 “好了,亲过了,你也别生闷气了,” 唐诗拿出纸巾,把印在他唇上的口红擦掉,她这才发现,江景深的唇形很好看,涂上口红的话一定不逊于女生。 他低低地在她耳畔说道:“我比较喜欢法式的,” 唐诗掐他一下胳膊,挣扎着从他怀里站起来,整理裙子,“哼,你想的可真多,” 江景深内心仍不满足刚才的一吻,目光渐深,他正要牵她的手时,门突然被大力打开。 余渝一推门,便看到了他那只顶风作案的手,她眨了眨眼,有些尴尬开玩笑说道:“唐妹妹,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唐诗背对着江景深,自然不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想起刚才两人坐在那里,耳根有些发热,“胡说什么呢,” 廖言和林坤然也紧随其后,看着坐在一旁受冷落的江景深,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们什么时候见到过他这幅样子,林坤然欠欠的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 他说:“我说老江,你这隐藏的真够深的,” 上次在酒吧问他,卖着关子死活不肯说。 江景深白他一眼,把菜单扔给他,凉凉道:“要吃什么,自己点,” “那我们可不客气了,”廖言挑了下眉,他一身常服,军靴上还带了些泥土,两手插兜道。 他今天拉练,刚结束便开车带着余渝匆忙赶来,衣服还未来的急换,他家媳妇一个劲儿的催。 “老公,多点一些,”余渝在一旁添油加醋,“偷偷的把我们家唐妹妹拐走,我还生着气呢,” 就知道他跟廖言一样,憋了一肚子坏水。 唐诗笑,拉着她坐在一旁。 几人都开了车,只点了两瓶果酒,度数不高。唐诗和余渝两人对杯小酌。 那三人坐在餐桌另一旁,指尖夹着烟,云里雾绕。 林坤然摇头失笑,“刚进门就觉得你家媳妇眼熟,我说呢,廖言婚礼上和咱们坐一桌,你说说,是不是那个时候就打人家的注意了,” 江景深微眯着眼睛,勾了下嘴角,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默不作声。 “可能不是,或者更早,”廖言神秘的说。 高三那会,这家伙拐着弯的问他唐诗的事情。他那个时候和唐诗也不熟,只是偶尔听余渝说道几句,现在看来,江景深这家伙那个时候便春心荡漾了。如果不是他家出了事,或许这两人早就水到渠成,还有那劳什子杨一樊什么事? 想起那个出轨男,害他老婆替唐诗难过了好一阵。 林坤然听出话里有话,一脸八卦的追问,“廖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出来听听,” 作为特种兵出身的人,敏捷的捕捉到那人警示的眼神,廖言低头轻咳一声,卖着关子道:“佛曰:不可说,” 他心里打着鬼主意,趁江景深放松之际,脱口而出,“老江啊,高中时就对人家有那意思,这不一回国,在我的婚礼上来个偶遇,老同学一见面,干柴烈火的……” 廖言露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玩味的笑。 面对敌人时,需要让他先放松警惕,再给他来个出其不意的绝杀。 其实只有江景深知道他说的只有一半是真的。 林坤然拍着腿笑不可遏,手指中夹着的烟被抖掉,一双丹凤眼此时眯成一条缝,“我就说你藏的够深,你看,果不其然吧,” 说完,两手一摊,做了个表情。 江景深抿着嘴唇抬腿就往廖言那边踢。 廖言迅速的双手撑起桌子向左边敏捷一跳,玩味的说,“不错嘛,找个时间练练,” “地方你挑,”江景深笑着看了眼林坤然,“到时候你也来,” 夹着鲍鱼的手一抖,掉在了盘子里,林坤然悻悻道:“别,你们俩尽情的玩,我不参与,” 想起之前他俩在拳击馆里面不要命的“厮杀”,林坤然现在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猛的打了个颤,坚决的摇头,他还想多活几年。 第30章 余渝和唐诗两人看到那边动静,不由得一愣。 “江景深,你对我老公做什么了,”余渝护短奶凶的说,毫无杀伤力的威胁,“唐妹妹还在我手里呢,” 廖言看了眼自家媳妇,扶额摇头。 另一边。 余渝收回目光,一边吃着菜一边问道:“你们俩发展到哪一步了?他有没有提过结婚什么的,” 唐诗垂着眼倒了杯果酒,放到嘴边又放下。 看到她这副模样,余渝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心里明镜似的。虽然有时候廖言总说她脑子缺根弦,但这种事作为一个过来人讲,她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顺其自然吧,凡事都要一步一步来,”唐诗抿了一口。 江景深也隐晦的提过,唐诗不知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会怎么办。和江景深在一起后,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内心也是喜欢在乎他的。 余渝拿着杯子和她碰了一下,“话是这么说没错,我看他人也不错,他如果敢把你吃干抹净不负责的话,我第一个跟他拼命,” 听到好友这么说,唐诗心中感激涕零。倏地,她一惊,“你怎么知道?” 余渝“嘁”了一声,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我当然知道了,” 扫了一眼她的脖颈,“你这个二十多年的处女,终于有人把你给收了,” 唐诗面上一热,“吃你的,” “江景深还真够可以的,”余渝调侃她, 唐诗怒嗔她一眼。 最后,两人喝了四瓶果酒,下楼时,脚步虚浮。 江景深和廖言分别搀扶着她们。 林坤然丹凤眼一瞥,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酸酸道:“我这个电灯泡要撤了,你们随意。” 出了酒店大门,来来往往吃饭的人也不少。余渝靠在廖言肩头,头有些晕,眯着眼睛,廖言扶着她的腰,看了一眼江景深,“明天队里还有事,先走了,” 江景深颔首,“路上开车小心,” 廖言一把抱起昏昏欲睡的余渝,她低呼一声,拍他的手,不满道:“快放我下来,” 他挑了下眉梢,停下脚步,双手猛的一松,余渝吓得立马搂紧他的脖子,酒醒了一大半。 廖言嘴角噙着笑,“还要不要下来,” 余渝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两人已走远,江景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往她身旁凑了凑低声说:“想被抱?” 唐诗笑了,“不要,” 夜风袭来,华灯初上,裙子被风吹起,她轻轻扯了一下。 江景深看她,手习惯性的替她拿着包,一手搂着她的腰,朝停车场走去。唐诗坐在副驾驶上,揉了揉酸疼的脚踝,系上安全带,昏昏沉沉的头靠在车窗旁。 “要不要给你去买点药,”江景深皱眉担心的问她。 唐诗睁开眼,笑了笑,“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车内的灯被打开,昏黄的灯光下一片柔和,江景深滚了滚喉结,斜过身子,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唇齿间夹杂着果酒的味道,时不时传来暧昧的声音,唐诗头沉沉的,最后只听到他说了句“真甜,” 江景深笑着把后座的毯子盖在她身上,发动车子,反手打着方向盘,一路上只能听到发动机的声音。 夜深了,林市的霓虹灯像幽蓝夜空中星星,忽明忽暗,整座城市像梦幻一般,笼罩在这片灯光下。 回到小区后,江景深停好车,抱起沉睡的唐诗回了家。 电梯间的灯光有些刺眼,唐诗伸手遮了一下,察觉到是在他怀里时,安心的蹭了蹭他的肩。江景深轻声问道:“醒了,” 她带着倦意“嗯”江一声,像猫一样,轻挠着他的心。 呼吸间不自觉的又加重几分,嗓子眼儿里有些发干。 电梯叮的一声,他抱着唐诗疾步向外走去。 唐诗抬头看他,“我要回家,” “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江景深笑笑说。 他放下她,伸手去开了指纹锁。揽着她的腰往里走,手上的包随意放在玄关处。关上门急不可耐的把她压在门板上,没有开灯,黑暗笼罩着两人。江景深捧着她的脸带着狂野气息的吻落了下来,今天下午看到她穿的裙子时就想这么做了。 唐诗声音发颤,推他一下,“你轻些,” 唇角被啃的有些疼,此时酒醒了一大半,困意也一扫而光。 江景深却置若罔闻,抱着她的腰往上一提,唐诗双腿环上他的腰肢,脚上高跟鞋蹭掉。两人一路跌跌撞撞,倒在沙发上。 大手扯掉她身下的衣服,他压低了声音,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放松,” 静谧黑暗的房间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皮带碰撞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床头的灯光调的暗了些,唐诗躺在他臂弯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准备入睡。 江景深亲了亲她光滑脸问,“舒服吗?” 唐诗睫毛颤抖了两下,闭着眼不吭声。 那人“嗯?”了声又追问,“告诉我,舒不舒服?” 唐诗害羞,脸埋他怀里,闷闷的说了声,“舒服,” 江景笑了笑,轻轻拍着她的肩,唐诗迷迷糊糊中沉沉睡去。 六年前,江正国涉嫌□□杀人一案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警方经过重新调查取证,当事人江正国与此案无关,因替人顶罪涉嫌构成包庇罪。根据我国 《刑法》第三百一十条:明知是犯罪的人而为其提供隐藏处所、财物,帮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证明包庇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法院对江正国因涉嫌包庇罪一案进行重新审判,因当事人江正国在狱中表现良好,判决有期徒刑六年二月,于二零零一八年六月三十日刑满释放。 孙明威因涉嫌偷税漏税、资产非法转移、□□罪致使被害人死亡,情节严重,经法院审判,判决孙明威无期徒刑,并查封其名下所有资产。 江景深把这个消息带给曾云后,她颤抖着双手捂着眼睛,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坐在一旁的江欢心里也不是滋味,搂着她的肩安慰不停。 他撇过脸,移步到阳台,点了支烟,一时间情绪翻涌,站在那里静默良久。 唐诗下班后,看到他独自一人蹲在她家门口,一地的烟头,走廊中弥漫着烟味。 她走过去蹲下,轻声问他,“怎么蹲在这里不进去?” 上次江景深厚着脸皮把她的备用钥匙拿走,说以后回家方便。唐诗气结。 察觉到面前的人心情不好,伸手把他指间夹着的烟头捻灭,牵着他的大掌,柔声道:“回家吧,” 她开了门,江景深像小桃花似的一直粘着她,唐诗苦笑不得,只能任他去了。 简单吃过饭,两人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播放着猫和老鼠。小桃花蹲在桌角仰头看个不停。 唐诗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静静的陪着他。 坐在他怀里,察觉到腰上的手又紧了几分力道,她轻轻覆上去。 江景深缓缓开口,“法院重新审判,还有两个月就可以出来了,” 唐诗一愣,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心中百感交集。 “江景深,”她柔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脖颈间有一丝凉,唐诗一怔,片刻后,她转过身搂着他的肩。 江景深紧紧箍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发间。 唐诗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你们一家人迟早会等到团聚的那一天,你的辛苦和付出也终于有了结果,”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江景深伸手覆上她的眼,手心的睫毛轻轻的颤动。唐诗怔了怔,环着他的肩膀,闭上双眼,承受着他的吻。 少顷,两人躺在沙发上,唐诗趴在他胸前,微微喘着气。 “我明天要回去一趟,” “回哪儿?”他问。 唐诗抬眼看了看江景深,喃喃道:“自然是回我家呀!” 顺着她头发的手一顿,他淡淡的“嗯”了声。 唐诗笑了一下,家里的老太太给她下了最后通牒,明天一定让她回家吃饭。唐诗仔细一想,将近一个月没回去了,如果明天不回去,她妈势必会去画室逮她。 下巴磕在他胸前,看着他抿着的薄唇,噗嗤笑了一声。攀着他的肩,亲了下他性感的喉结,柔着嗓音道:“别生气啦,” 他滚了滚喉结,问道:“明晚回来吗?” 唐诗眨眨眼,笑而不答。 依照她妈的性子,将近一个月没见到女儿,没那么容易放她走。 江景深看着她,心中了然,重重的叹了口气,哀怨道:“那我只好独守空房了,” “我让小桃花陪着你,”唐诗扬了扬眉,笑嘻嘻的看着他,“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江景深皱眉,泰迪怎么能跟媳妇比。 第31章 第二天,唐诗还没下班,李聃微信提醒她,今天晚上务必回来。她扶额直摇头。 她回到家已经七点,李聃刚做好饭,见她回来,忍不住口是心非道:“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把这个家给忘了呢?” 唐诗撇嘴,去厨房洗手,捏了捏坐在饭桌上的唐译。小家伙不乐意,皱着脸道“姐,你真讨厌,” “我前段时间不是忙嘛,”她搂着李聃的胳膊撒娇,“妈妈,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 李聃哼了一声。 正在摆碗筷的唐其山看到女儿回来,笑眯眯的,哼着小曲儿。一月多月不见,做父亲的心里也挂念的紧,仿佛回到了她上大学那会儿,他天天唠叨李聃给她打电话。 他家这么好的姑娘,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个小子,一想到这儿,他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诗诗啊,快来吃饭,今天爸爸下厨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唐诗擦了手,心里乐开了花,“谢谢爸,还是您最好了,” 把正在吃泡面的江景深抛之脑后。 唐其山说:“那就多吃点,” “我不好吗,你个小白眼狼,”李聃酸酸的说。 唐诗啃着排骨,“你们都好,都好,” 唐译眼巴巴的看着委屈巴巴道:“我也想吃肉,” “你忘记上周去体检,医生怎么说的了,”李聃夹着青菜放他碗里,“少吃肉,多吃菜,” 李聃看着唐诗吃的津津有味,“你这周有时间吗?” 唐诗一顿。 她又接着说:“你爸说他单位同事媳妇的表弟和你年纪差不多,听说那小伙子不错,条件也好,姓霍,人家还是个当兵的,正儿八经军校毕业的,这周你们找个时间见见?” 暗地里踢了踢唐其山。 唐其山会意,也说道:“是啊,那小伙子我见过,一表人才,只是……比你大了四五岁,” “年龄大了好,会疼人,”李聃说。 唐诗脑门突突直跳,嘴里的排骨瞬间不香了,她抿了抿嘴,找个理由搪塞,“到底是四岁还是五岁,三岁一代沟,五岁的话,四舍五入,那也就是两个代沟,你们觉得我和他在一起会有共同话题吗?” “怎么会没有,”李聃道,“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先慢慢熟悉着,两人熟悉了,话不就多了,” 唐诗皱眉,“他都快三十了,我图什么呀,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 正在嚼着青菜的唐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唐诗凉凉给他一记冷眼。 “诗诗,话也不能这么说,”唐其山抬眼,“要不你们两人先聊着,实在不行,再拒绝,” 唐诗一起没吭声,片刻后,她放下筷子,正色道:“爸,妈,你们不是不知道,小鱼也是军嫂,廖言平时忙的时候,他们一个月也见不了几次面,更别说其他的。做一名军嫂不容易,你们忍心看我变成望夫石吗?” 最后,唐诗苦头婆心的说了一番,终于让唐其山和李聃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默默在心里窃喜,不得不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这天,唐其山晚上加班,李聃去临市学习。唐诗早早的去学校把唐译接回了她家。 “今天是儿童节,”唐诗说,“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不要,”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唐译皱着眉头, “为什么?” 这可不像她家弟弟的风格。 唐译幽怨的看她一眼,“上次你送我的拼图太难了,” 他回家拆开看,那么多,还不如变形金刚好玩。 唐诗坑了自家亲弟弟,心中过意不去,讪讪笑道:“既然你不要礼物的话,给你买个蛋糕好不好?” “好,”他两眼放光,咧着嘴笑。 唐诗拿起手机下了单,“我去做饭,一会儿有人敲门你去开一下,”她想了想又叮嘱道,“吃蛋糕的事,不准和妈说,” 李聃不让唐译吃甜的,被她知道的话,又是一通数落。 唐译立刻抿紧嘴巴,“保证不说,” 作业写完,唐译抱着小桃花看动画片,听到门口有动静,迈着小腿跑过去,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时,他愣了愣,“你是谁,你怎么会有我们家的钥匙?” 江景深也是一愣,看着他眼底的警惕,随之一笑,问他,“你姐呢?” “在厨房,”唐译又问,“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江景深缓缓勾起嘴角,定了定道:“我....是你姐夫,” 唐译沉默了,抱着小桃花低头走开,江景深顿了顿,这是生气了? 他换了鞋,拿着零食坐在一旁,沉默半晌,“要不要吃点零食,” 张桐桐平时生气,他也是拿着零食,一哄就好。可这招好像对唐译不太管用。 唐译抬了下眼皮,继续看着电视。 片刻后,他问,“你和我姐在谈恋爱吗?” 江景深诧异,现在这么小的孩子竟然知道谈恋爱。 “是啊”他缓缓道,撕开包装,咬的薯片咯吱咯吱响,“你姐现在给我做饭呢,” 唐译听到后,看了眼他手里的零食,嘟着嘴不满道:“才不是,我姐是给我做的,” 江景深挑眉,眼中带笑。 “你会惹我姐生气吗?” 他微怔,“不会,” “那你会和她吵架吗?” “不会。” “你会惹她哭吗?” 江景深蹙眉,“不会,” 唐译揉着小桃花的脚,自言自语道:“以前杨大哥也是这么说的,可最后还是把我姐弄哭了,从那以后,他们就分开了,” 他记得,那天他姐哭的很伤心。 江景深目光微敛,承诺道:“我不会惹她生气,不会和她吵架,更不会让她哭。我会和她结婚,放心尖上疼,一辈子对她好,” 唐诗端着盘子,站在厨房门口一愣,鼻子有些酸,笑了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不久,”他回头,起身去厨房帮她,“听到了?” 唐诗静了一下,一脸不解,“听到什么?” 江景深看着她,静了数秒,也没拆穿她,揽着她的腰亲了一口,“没什么,” 反正,来日方长。 江景深刚洗过碗,蛋糕就送到了。唐诗吃了几口有些撑,放下后,那人端过去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唐译瞪大了眼,“那是我姐剩下的,” “我又不嫌弃,”江景深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唐诗。 唐诗轻咳一声,“吃完蛋糕,快去刷牙洗脸睡觉,” 江景深反应过来,放下蛋糕,“那我呢?” 两束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江景深晚上自然回了自己家,临走时,拉着唐诗不肯松手。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最后唐译扯着嗓子喊她,江景深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 门猛地被关上,迎面的一小阵风扑在脸上,他幽怨的叹了口气,心底一片凄凉。 江正国出狱的那天,江家人一大早到监狱门口等着。 灰色铁皮大门和高墙,几棵杨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万里晴空,阳光洒在地面,有些燥热。 曾云紧张的搓着双手,盯着大门。江景深蹲在一旁,默默地抽烟,黯然的望着远方。 “外公怎么还不出来?”张桐桐问, 江欢摸了摸他的头,笑了下,“快了,” 丈夫张一平揽着她的肩,两人相视一眼。 上午十点整,灰色大铁门缓缓打开。 年近六十的江正国满头白发,在里面六年,倒像是老了十岁。他看到门口等着他的一家人,嘴角不由得颤抖,咽下喉中的酸涩,提步向前。 曾云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还是当年临走时的那身衣服。 “哭什么,”他沙哑着声音沉重道。 江欢红着眼道,“爸,” “外公,”张桐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怯怯的喊了一声。 江正国看着当年还抱在怀里的小家伙如今也长大了,心中不禁感慨。 “爸,”江景深握紧了拳头,目光沉了沉, 江正国抬了下手臂,叹了一声气,顿了顿,重重的放在他肩上拍了下。自己家的儿子也长大了,小时候经常围着自己转,如今一眨眼六年过去了。当初他在里面知道他的计划后,日夜提心吊胆,没想到,他还真的做到了。 江景深黑眸微动,定了定道:“爸,回家吧!” 不管怎么样,出来就好。 这些年他们父子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后来渐渐的,江正国也不愿意让他经常来。 “瞧我,一高兴就给忘了,”曾云抿了抿眼泪,“快回家,还现在这儿干什么,” 江正国感慨道:“回家,” 车子缓缓行驶,卷起地上一层灰土,又被风吹散。 中午在外面吃的饭,吃过饭后,张一平带着张桐桐去了补习班。江正国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短短六年时间,林市的变化日新月异。 回到家,还没进门,曾云连忙制止。急忙从屋里端出一个火盆,让江正国跨过去,去去晦气。 又催着他洗个澡换身衣服,换下来的衣服被她扔在楼下的垃圾桶里,嘴里笑个不停。 曾云和江欢一直在房间里忙碌,父子两人坐在沙发上,一时无话。 江景深有些怅然,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准备点燃时,左手微顿。定了定,递到江国良面前问,“吧,抽吗?”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抽烟是江正国教的,五块钱一盒的红旗渠,那时候只觉得呛人。 江正国笑了下,接过来,习惯性的摸着口袋找打火机,江景深会意把火递到他面前。 “听你妈说,谈了个对象?”他问。 “嗯,”江景深放下烟盒,点头。 “咱家的事,你和人家姑娘说了吗?”江正国伸手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 自家出了这样的事,传出去也不好听,还是早些和人家说清楚比较好。 江景深“嗯”江一声,“说了,她知道,” 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下屏,他伸手拿起解锁,唐诗发微信问他,‘叔叔回来了吗?’ 他动了动手指,‘嗯,回来了,’脸上不易察觉的柔和, 江正国看了他一眼,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 少顷,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手里还有些客户的资源,打算开个公司,这段时间正在找房子,” 这几天跑了好几家,没一处看中的,不是位置太偏就是采光不好。 “嗯,慢慢来,”江正国点头,“你也有注意,以后凡事都要进退有度,有什么难处就张口,” 江景深愣了一下,笑着说:“您还是留着吧,” “怎么?看不起你老子了?”他眉梢一斜。 江景深抬眸,有些意味深长道:“留着……到时候给您孙子花,” “你这小子,”江正国笑道。 曾云拿着电动推子出来,笑着说:“你们父子俩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来,给你理理头发,” “没什么,”江正国卖着关子说。 江景深扒了扒头发,“妈,我头发也长了,” 晚上曾云做了一桌子菜,父子俩喝了点酒,十点多时,江景深执意要走。 江正国按了按脑门,“天儿晚了,家里又不是没你住的地方,明天早上走也行啊,” 曾云拍他一下,把装好的咸鸭蛋拿给他,“这个是我自己腌的,回去了给那姑娘,让她搁冰箱里,以后天儿热,放在外面容易坏,” “我知道了,妈,”他接过,塑料袋子里面沉甸甸的。 江正国这才缓过神来,摇头笑了笑。 第32章 他出了小区,揽了辆出租车。 浓去墨的夜空中下起了小雨,街道两旁的灯光忽明忽暗,细雨漫漫,给夜晚蒙上了一层灰幕。 快到时,路过超市,他下了车。 夜深人静,路上人不多,江景深站在超市门口抽了支烟,又提步向前走去。 摸出手机给唐诗打了个电话,那边隔了很久才接。 唐诗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床头的手机在震动,屏幕嗯光有些刺眼,也没看清是谁,向上滑了一下,手机贴在脸上,声音小小的“喂”江一声。 “睡了?”他问,刚才那声音轻轻的挠动了他的心。 听到熟悉的声音,唐诗弯了下嘴角,突然想到他看不到,“还没有呢?你干嘛呢?” 江景深停下脚步,静静地听着她软软的声音,细雨打湿了他的灰色短袖,黑发上的水珠在昏黄的路灯下闪闪亮亮。 他笑了声,“我在想你,” 唐诗直起身子,靠在床头闭着眼,“你什么时候学会说土味情话了?” “什么是土味情话?”他问。 唐诗想了想,这人平时也不看微博段子什么的,“没什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过了一会儿,唐诗倏地坐了起来,警惕道:“你先别说话,” 江景深那边疑惑,悻悻然的闭了嘴。 唐诗竖起耳朵仔细听,她一颗心狂跳不止,立马从床上跳下,去了厨房。她小声的说:“江景深,你在哪儿呢?” “怎么了,”听出她声音不大对劲,他急忙问。 “我家好像进贼了,” 他笑了下,挂了电话,把灯打开后,倏地一怔。唐诗光脚拿着刀一脸惊恐的站在门口看着他, 看清楚他的脸后,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悬着的那颗心也落了下来。 她委屈道:“你吓死我了,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说着张开手准备抱他。 江景深这才想起,回来的事情没有在电话里告诉她。 他放下手里的咸鸭蛋,想起自己身上淋了雨,浅浅的亲了她一下,“等会再抱,我身上湿,先去洗个澡,” “哦,”唐诗问,“这是什么?” 他换了鞋,大刺啦啦的单手脱了短袖,“咸鸭蛋,我妈让给你带的,回头放冰箱里,” 唐诗笑了一下,“替我谢谢阿姨,” “我不替,” “为什么?” 他说:“还是她儿媳妇自己亲口说比较好,” 唐诗捏了他一下腰,娇嗔道:“讨厌,” 江景深缠着唐诗要一起去洗澡,唐诗抵着他肩头摇头拒绝。看她涨的通红的脸,江景深也没再强求。 唐诗趁着他洗澡时,把咸鸭蛋放在了冰箱里。 躺在床上,盖着薄被,窗外的雨声很轻很轻,屋内的淋浴声淅淅沥沥。床头开了一盏小小的台灯,一室柔和。 他从浴室出来后,看到床头露出的小脑袋,随之一笑,摸了摸半干的头发,走过去掀起薄被一角,躺在她身后。沙哑着声音道:“睡了吗?” 腰肢被大手禁锢着,唐诗翻了个身,面对着他,摇了摇头,轻声的说:“叔叔还好吗?” “头发白了不少,我妈见了他哭个不停,小时候,我爸经常带我和我姐去游乐场,他的手很粗糙,有时候握的我手心疼,他也不肯放开,”江景深捏了下她的脸,“一晃六年过去,人也老了,不过好在出来了,” 唐诗去拉他的手,掌心中也有一层薄茧。 江景深问她,“怕吗?我这样的家庭,” 唐诗摇头。 “江景深,其实,我挺不会安慰人的,现在我能做的,就是陪着你,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今后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他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江景深“嗯”江一声,声音清淡道:“会的,” 说话时,唐诗感受到他颤动的喉结,她微微仰起脸,良久后,亲了上去。 身边的男人猛的一颤,脖颈绷直,气氛氤氲。他的体温瞬间热的像火炉,腰间的大掌微微用力,唐诗向后退了一些,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他猩红的双眼,或许是男人目光太过□□,她下意识的咬了一下嘴角,暗自后悔。 江景深揽着她的腰,呼吸又加重几分,烫的她脸颊微红,两人身躯紧紧相贴。 唐诗结结巴巴的说:“江景深……我……” 他沙哑着嗓音轻哼一声,目光如炬盯着她,“撩完就跑?” 身上的人停了动作,唐诗迷离着双眼看着他。 江景深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忽然“嗤”的一笑,声音很低,“什么时候来的?” 外面雨滴溅到玻璃窗上,一下又一下。 “今天晚上,”唐诗说。 今天来了例假,她睡的比较早,以为江景深晚上不回来,早早地钻进了被窝。 她轻轻的动了下身体,那人埋在她脖颈间闷哼一声,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别动,” “你难受吗?” 江景深的手不老实的捏了下,声音粗重,“你说呢?” 片刻后,江景深倏地一惊,绷紧了身躯。 “我帮你吧。” 卧室内一片静谧,窗外的雨滴淅淅沥沥,下的很大。 他抱着唐诗喘了口气,又去卫生间帮她的手清理干净。 唐诗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躺在他怀里,磕上双眼。 两人没说话,许久,江景深轻轻拍着她的背,沙哑的说:“睡吧,” 次日一早,唐诗醒的很早,看着枕边熟睡的人,从他怀里抽出手臂,坐起身起床。 去厨房先把粥煮上,接了些水放在灶上,煮了几颗咸鸭蛋。 洗漱完后,床上的人还在睡,唐诗也没叫醒他。 煎了培根和午餐肉,做了个简单的三明治,她看了眼手机,七点二十,唐诗吃过早饭后,在床头给他留了个便利贴,便匆忙出了门。 夏日的清晨,日升月落,阳光明媚。 唐诗去上班的路上,脚步也变得轻快不少。 中午吃饭时,接到了江景深的电话,那人捏着便利贴站在厨房里笑着说:“辛苦你了,” 唐诗随口一说,“不辛苦,” 再仔细一想,偏偏那句话变了味道。 她气结,“我挂了,” 下班时,唐诗暗自思索着今天晚上吃什么,还没走到电梯口,抬眼看清楚那人时,不由得一愣。 一路上两人无话,唐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李聃冷着脸,回到家,门被摔得震天响。 唐诗不由得蹙眉,“妈,你怎么了,” 李聃把钥匙扔在玻璃茶几上,坐在一旁也不看她,“说吧,” “说什么?” 此时,唐其山领着唐译回来,唐译看了眼正在倒水的唐诗,眼神飘忽,背着书包飞快的说了句:“我去写作业了,” 关上门后,他支着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唐诗心里咯噔一下,一定是她的便宜弟弟说漏嘴了,她强装镇定的喝了口水,“您有什么想问的,” 唐其山坐在李聃旁边,看了眼唐诗,“诗诗,从小到大,爸爸也没说你什么,可这件事,你做的确实不对,” 唐诗从小到大,唐其山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她讲过话,可这时,语气中充满对她的失望和无奈。 唐诗愣了一下,走过去坐在一旁,“爸,妈,对不起,瞒了你们这么久,”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李聃撇她一眼, 唐诗鼻子有些酸,咬了咬唇继续说道:“他和我是一个高中的,同年级不同班,高三时,他家里出了点事,没参加高考就出了国,他去年从国外回来,巧的是,他的侄子是我的学生,后来在余渝的婚礼上遇到他,那次伤了脚,也是他送我回来的。我之后从家里搬出去,发现对面的邻居也是他,后来的事……慢慢的就在一起了,” 唐其山叹了一声气,“为什么不早些和我们说呢?我跟你妈也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你是成年了,做事有自己的考量,但是你忽视了我和你妈的感受,” “爸,对不起,” 李聃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和你爸为了你的事,每天操心的睡不着觉,想着给你找个好人家,可你呢,次次回家推三阻四,找理由搪塞我们,唐诗,我是你妈,我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你好吗?” 唐诗听出她话语中的哽咽,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她紧咬着唇,“不是这样的,刚开始,我不确定和他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后,去年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恐婚,我害怕,一直没敢告诉你们,爸,妈,对不起,” 第33章 唐诗死咬着牙,指甲嵌到掌心,眼泪滴到手背上,由温热到凉。 李聃和唐其山听到后急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你什么事情憋在心里,能不生病吗?” “也怪我们,把你逼得太紧了,”李聃慢慢缓了缓。 想起以前,每天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个不停,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恐婚。 唐诗轻轻抹了下脸,一片湿润。 那晚,一直到九点多才吃晚饭,唐其山忧心忡忡的让她再去看看心理医生,唐诗摇头,“以后,顺其自然吧,” 李聃洗了些葡萄,放在她手边,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放低了声音说:“既然你已经谈了对象,妈也不再说什么,等有时间了,带他回来吃顿饭,” 唐诗捏了一颗葡萄,放在嘴里,酸酸甜甜,“嗯,我知道,谢谢妈,” “你……” 她知道李聃想问什么,唐诗也没打算再隐瞒,“他比我大两岁,前不久刚辞职,现在准备创业,他爸爸以前是建筑工程师,替人顶罪坐了几年牢,” 李聃皱眉,“坐过牢?” “嗯,”唐诗点头,没有否认。 良久,唐其山走过来,示意李聃别再说,她站起身来,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自己看着办,万一……到时候可别再我们面前哭,” 李聃和唐其山回了房间,他们也没有看不起坐过牢的人,只是,以后唐诗始终要离开他们去生活,是苦是甜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唐诗眼眶又湿润了,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泣不成声,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和几十条消息,她一边看一边擦着眼泪。 给他回了条微信,“我晚上不回去了,晚安,你也早点睡,” 手机刚放在床头,屏幕亮了下。 眼眶发涩,她轻轻磕上,棉被上沾染了太阳的味道,她知道,是李聃晒的。 江景深这段时间忙着找房子,忙的脚不沾地,最后终于把地方敲定下来。办公室不大,将近一百个平方,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工商局和公司两头跑。 唐诗带着午饭来的时候,看到那人从抽屉里拿出一桶泡面,水壶里的热水还没开。他一身白衣黑裤随意站在那里,脸上踩着拖鞋叼着烟,扒拉了下头发,颇有些放荡不羁的味道。 她“嗤”的笑出声来。 江景深闻声回头,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眼睛里的光闪烁着。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接过她手中拎着的东西,皱了下眉头,“天儿这么热,你怎么来了,” 唐诗笑了下,“我当然是来给你投食的,每天啃方便面,你的胃还想不想要了,” 屋里面还没有安空调,只有一台电风扇摇头晃脑的吹着,江景深按了下后面的按钮,放在唐诗左侧对着她吹。 “今天才吃的,没想到被你逮着了,”江景深笑,随手拉来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打开保温桶的盖子,拿起筷子开始吃。 “我才不信,”开水烧好后,唐诗给他接了一杯。 环顾了下四周,一台打印机放在墙边,上面放了些A4纸,几张办公桌和几台电脑,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除了空旷还是空旷。 江景深吃过饭,喝了两口水,无情的把泡面又扔回老地方。唐诗把打印机旁边清理好,又找来抹布擦了一遍办公桌。 江景深勾唇笑了下,“你怎么这么贤惠,” 唐诗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手,看着他,“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有些晚了?” “不晚,” 阳光从落地窗上照进来,唐诗出了一身汗,站在电风扇前抖了抖衣领。 江景深蹙眉,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这儿热,快回去吧,” “好,”唐诗眨眨眼,下午要带着小桃花去打疫苗,她也没在这里多留,拿着保温桶准备走时,那人把她按在墙上狠狠亲了一口才放过她。 刚下楼,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她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抬起手遮挡着阳光,转身去了马路对面的绿植店。 林坤然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玻璃门敞开着。一进去就看到了斜躺在椅子上睡觉的江景深,他走过去,重重的敲了下桌面,“喂,醒醒,” 江景深惺忪着双眼,揉了揉眼角,看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你这开业大吉,做兄弟的不得过来祝你生意兴隆,”他领导视察似的,转悠着,“这地儿不错啊,” 江景深摸了一支烟,叼在嘴里,“确实不错,” “你还真不谦虚,”他把自己的名片往桌子上一扔,“送你的开业礼物,” 他夹在手里看了眼,“谢了,” 林坤然随意的摆摆手,“只要哥们儿我做律师一天,你公司都归我罩着,” 江景深弯了下嘴角,拿出打火机点燃嘴里的烟,“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不相信眼前的人会这么好心。 果不其然。 林坤然用手摸了下鼻尖,丹凤眼微眯着,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他直接拒绝,“别,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以后你的忙,我恐怕也是望尘莫及了,” 林坤然瞬间眉头紧锁,“你帮我去看一眼就好,老爷子逼得紧,我也是没办法才找你帮忙的,” 江景深看他一眼,吸了两口烟,“上次你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的事也是找我帮忙,当时你怎么说来着,下不为例,这么快就忘了?” 林坤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讪讪笑道:“没忘,没忘,” “这忙我帮不了,”他抖了抖烟灰,“相个亲而已,人家又不能把你吃了,” 林坤然摇头,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别送了,” 江景深失笑,“祝你好运,” 他走到落地窗前,活动了下手腕,二十楼的窗外乌云密布,天色昏暗。 “你好,请问是江先生吗?”男人拿着卡片核对着地址,声音带着询问。 江景深走过去,“嗯,” “这是您定的绿植,麻烦您核对签收一下,” 门外堆了大大小小二十多盆,兰花、多肉、仙人掌……他轻佻眉梢,弯了下嘴角。 他收拾好后,办公室内明显有了变化,搬起桌上的吊兰下了楼。 唐诗带着小桃花来到宠物医院,刚打完针,走到公交站时下起了雨,她今天没有带伞,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干燥的马路瞬间被雨水打湿,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 天色朦胧,又赶上了下班高峰期,公交站台下挤满了人,唐诗抱着小桃花向后挪了挪,脚边是台阶,雨水溅到手臂上,微凉。 人来车往,小桃花不安稳的挣扎了一下,唐诗轻轻的摸着它的脑袋。包里呢手机响了,她腾出一只手摸索着,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按了接听,“喂,你好,” 江景深笑了下,左手食指敲打着方向盘,“你这么客气,我还不太习惯,” 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器一下又一下左右摇晃着。 雨滴声,交谈声,马路上的汽车摩擦在地面上的水渍声。唐诗听不太真切,抬手看了一眼,“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江景深蹙了下眉,“你在哪儿?” 手机紧紧贴着耳朵,唐诗把地址告诉他,隐隐约约只听到他说了句‘我来接你’,余下的话还没说出口,怀里的小桃花蹿了一下,碰到她的手臂,手中一滑,手机掉在了台阶下的水坑里。 唐诗顾不得什么,急忙弯下腰捡起来,使劲甩了甩,黑屏了。她绝望的叹了口气,小桃花知道自己犯了错,此刻安静的一动不动。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短袖,风一吹,有些凉。 江景深坐在车里,通话突然被掐断,他又拨了回去还是没人接,路上的车堵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紧紧盯着手机,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雨越下越大,天色昏黑,滂沱大雨冲刷着整座城市。 三十分钟的路程整整用了一个多小时,江景深到的时候,看到公交站台下站着的熟悉的身影,他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撑着黑伞大步流星的朝她走过去。 此刻的公交站台上只有她一人,和一只狗。 灯光透过雨帘星星点灯,看不真切,斑驳陆离的霓虹灯在远处闪烁着。 头顶被大伞笼罩着,唐诗侧眼望去,看清身边站着的人后,笑了,“你来了,” 江景深擦了一下她额头上的水珠,抿着嘴唇,“如果我不来呢?” 她摇头,眨了眨眼,“你会来的,我知道,” 江景深顺势捏了下她的脸,眼眸温柔,紧紧的揽着她的肩膀,穿过马路向大雨中走去。 车内,唐诗捋了捋粘在脸上的头发,头顶突然多了一条干燥的毛巾,她安静的坐着,江景深放缓了力道给她擦着头发,“别感冒了,” 看着她被淋湿的衣服,眉头紧锁,找出一件白色衬衫罩在她身上。发丝扫过眼角,有些痒,唐诗伸手拨了过去。 江景深问:“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了?” 唐诗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片刻后,她回过神来,委屈道:“掉水里了,” 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想到她刚才贼他妈无辜的眼睛,江景深舔了下嘴唇,狠狠地附上她的唇,揉捏了一把她的柔软。 唐诗推了他一下,鼻子发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回去吧,” 他说:“好,” 江景深转动方向盘,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手机坏了,先用这个吧,” “不用了,我明天去买个就好了,”唐诗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那人注视着前方,直接放在她怀里,不容拒绝。 唐诗弯了下嘴角,摸了摸怀里的狗头,问他:“你密码是的多少,” 江景深侧眸看她,眉眼一挑。 唐诗按下那串数字,她诧异,“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作为你的男朋友,不知道你的生日,那也太不合格了,”他摸着下巴,抬了抬眼皮。 唐诗撇过脸,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象,笑了下,没搭腔。 手里翻转着他的手机。 第34章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里,唐诗牵着小桃花下了车,猛的打了个颤。江景深从后面把吊兰搬了出来,小小的一盆。 唐诗诧异,“怎么搬回来了,” 她是打算放他办公室,增添生机,偌大的屋子里空荡荡的。 江景深笑了下,“我住的地儿也缺,” 唐诗想到他房间内冷冰冰的,是缺了点儿什么,她点了点头。 又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妈’,唐诗也没多想,接通后,习惯性的叫了一声‘妈’,“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她记得李聃每天雷打不动,十点钟准时睡觉,从来不会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曾云在那边微微一愣,女孩儿的声音很熟悉,她随即笑出了声,心里像吃了蜜一样,应了一声,“哎,” 唐诗这才反应过来,她拿着的是江景深的手机。江景深看着僵在原地不动的人儿,问她怎么了。 唐诗一脸窘迫,急忙把手机递给他,用口型对他说‘阿姨’ 可那人并没有接过来的打算,江景深两手端着花盆,腾不出来手。唐诗耳根发烫,直接按了免提。江景深笑了下,“妈,有什么事吗?” 曾云笑着说:“妈是想问问,你这周我没有时间,回来吃的饭,你爸啊,天天在我耳边唠叨,” 支起耳朵正在偷听的江正国,面上有些挂不住,仰装作一副泰若自然的模样去阳台上收衣服。 “知道了,我这两天回去一趟,” “景深呐,找个好日子,把那姑娘也带回来,吃个饭,” 唐诗猛的一颤,咬着唇角,脸上表情分外‘灿烂’,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江景深含笑看着她, “妈,这事儿还是您和她说吧,” 曾云疑惑,“我又没人家姑娘的联系方式,再说,那姑娘脸皮薄,万一把人家吓着了,” 唐诗脸涨得通红,那人丝毫没有帮她解围的意思,她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句:“阿姨,有时间的话,会去的,” 那边静了好一会儿,没有声音,唐诗一度怀疑电话是不是被挂断了。 正当她准备松口气时,曾云笑着说:“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们了,先挂了,” 江正国抱着衣服,看她对着手机笑个不停,问:“给儿子打个电话,看把你高兴的,” “你懂什么,”曾云看他一眼,眯着眼睛笑个不停,“是儿媳妇,儿媳妇也在那儿呢,” 江正国也没吭声,哼着小曲叠着衣服。 唐诗把手机还给他,埋怨道:“都怪你,你还笑?” 江景深嘴角上扬。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从上次被当场抓包,再到这次的乌龙事件,回想起来,唐诗只觉得丢脸。 抱着小桃花也不看那人,径直从他身旁经过。江景深一脸讨好道:“别生气,我等会给你煮点姜汤,” “我不喝,”唐诗想起那次是他溅了她一身水,害得她感冒,这下心中的火苗又燃烧了几分。 江景深看着她,“好,那就不喝,” “你……”唐诗停下脚步,看着他微扬起的眉,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江景深,你真讨厌,” 回去后,那人还是给她煮了姜汤,唐诗捧着碗,刚洗了澡,发梢还未干。她坐在一旁看着给花浇水的男人,把脸颊右侧的头发挽到耳后。 外面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敲在窗户上,唐诗手指摩擦着碗沿,笑着说:“江景深,你真不记得了?” 他把杯子里的水全都浇在土壤里,又拿起毛毯披在她肩上,站在她身后,身影将她笼罩。 “记得什么?”他问。 唐诗想了想,他不记得也是应该的,毕竟那个时候两人还没有什么交集,随即一想,觉得自己太斤斤计较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 江景深手臂圈着她的肩,向后顺势一拉,“嗯?说说,我也想听,” 唐诗靠在他怀里,微微仰头,抬眼看他,“你真的要听?” “要听,” 她一口气喝完姜汤,嗓子有些辛辣,唐诗清了清嗓音,手指卷起一绺头发,“去年也是下大雨,我下班后在路旁等红绿灯,一辆黑色大众从我身边无情的行驶过,溅了我一身水,” 片刻后,身后的人没了声音,唐诗用手肘戳了他一下,“你怎么不说话了?” 江景深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印象,“我不记得了,” “这有什么,都过去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连这点小事都放在心上,”唐诗说。 江景深沉默了一下,摸着她细软的长发,沉声问:“那次,害得你感冒了吗?” 唐诗想也没想,点了下头。 “对不起,”他吻了下她的头顶。 唐诗抬头看着他,笑了一声,“你不用道歉,反正那个时候我们也没什么关系的,” 圈着她肩膀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唐诗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那人一直蹭着她的脸,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好几句,‘我真的忘记了,’唐诗只觉得聒噪,朝他脸上一拍,世界清净,第二天,那人幽怨的向她吐露苦水。后来想想,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唐诗趁着休息,约了余渝,找了个时间去看漫展。票是她很早之前在网上买了两张,这次漫展有她喜欢的coser。 到达林市体育中心时,余渝穿了一身洛丽塔的衣服,站在门口四处张望。唐诗撑着太阳伞走过去,“天气这么热,你怎么不进去?” “我在等你呀,快点快点,”余渝掺着她,“你怎么不换身衣服?” 唐诗垂眸看了眼身上的短裤,“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凉快,” 一进场,余渝兴奋个不停,拿着单反一直拍。两人半路上分开后,唐诗随意的逛着,从包里拿出拍立得,看到喜欢的cos的角色后,上前去询问可不可以拍张照片,毕竟拍照要经过别人的同意。 她在一旁站了很久,地上坐了一个女孩,cos的是秦时明月里的高月。唐诗想起小时候夏天,每次傍晚的时候,守在电视机前,看中央电视台播放的第一动画乐园。 后来有了手机和电脑,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惜的是更新的太慢了,现在回想起来,差不过有十年的光阴了。 唐诗转身准备离开时,和那人撞了个满怀,她一时没站稳,向后退了两步。 听到那人说了一声对不起。 唐诗微怔,觉得声音有些熟悉,看清楚他的脸后,笑了下,“没关系,” 那人诧异道:“唐小姐,”看了眼她手里的相纸,“你也来看漫展,” “嗯,今天刚好有空,来凑合热闹,” 方林森一身怪盗基德的装扮,伸手扶了下眼睛,“挺巧的,”他随口问了句,“唐小姐现在做什么工作?” 唐诗怔了怔,“还是和以前一样,” “有没有考虑换份工作,”方林森言简意赅的问她。 捏着相纸的手一顿,唐诗没想到他对这件事如此执着,片刻后,她点点头,“有,” 这段时间,她考虑的很多,人还是要向前走,原地踏步久了,整个人都处于疲劳期。那句话怎么说的?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不管你是否为此焦虑。向前走,向前看,生活就这么简单。 有目标的人却始终不忘记自己的方向,所以他能打开出路,走向成功。’ 唐诗没想过成功,只是她生活的太过安逸,和大学那会儿相比较堕落了不少。 方林森弯了下嘴角,“大概要多久?” “半个月,” “欢迎你,”他伸出手。 唐诗轻握一下,随即一笑,“谢谢,” 余渝把相机挂在脖子上,一路小跑过来,“你干嘛呢,签售会马上开始了,赶紧排队去,” 唐诗倏地一怔,说道:“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123颔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把你旁边的位置腾出来,” 两人走远后,余渝问她,“那人谁啊,” “小鱼,我打算辞职了,”她挑选着周边,看了眼旁边的女孩。 余渝神色淡淡的“哦”了一声,“想好了?” “嗯,想好了,”唐诗侧头看她,“你怎么不惊讶,” 余渝给她一记白眼,哼笑着:“我还不了解你,不过换份工作也好,” 唐诗笑笑。 拿着手里的周边,排了三个小时的队,唐诗站的腿都麻了,签售会只有一个半小时,最后十分钟时,终于排到了她。 唐诗不禁咂舌,人家都二十八了,经常cos化妆,皮肤依旧保养的这么好。 看着周边上的签名,傻笑个不停。 余渝拉着她,看她一脸花痴,“别笑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尽量忍着,”唐诗促狭一笑,“听说这附近新开了家餐厅,去试试?” 余渝捏着发酸的小腿,顿时眼睛发亮,“你请客,” “当然了,” 走了一天的路,两人吃完饭就各自回家。长时间不运动,唐诗小腿肌肉疼,她回到家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捏腿。 江景深今天回来还算早,八点十五到家。自打他们关系更近一步后,他每天家也不回,自己的东西搬过来的也有不少,下班后直接来唐诗这里,虽说地方不大,但两个人住也有些局促。 他换了鞋,看到唐诗坐在那里一脸疲惫,问她:“怎么了,” 第35章 她头发挽了起来,保守的浅蓝色家居服,裤子挽到膝盖处,露出纤细的小腿。 “和余渝去看了漫展,今天走了好几公里,腿有些疼,”她笑笑说:“我今天没有做饭,给你打包回来了些,餐厅是新来的,味道不错,你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一下就好,” 本来以为那家餐厅很近,可没想到跟着地图走,多绕了好几圈。 江景深洗了手,把饭放在微波炉里面后,走过来,把她的腿放在自己大腿上,手上放缓了力道,轻轻给她做着按摩。 “你是不是练过,”唐诗舒服的眯着眼,总觉得自己捏和被别人按摩感觉是不一样的。 江景深笑了下,“没有,不过这种事,熟能生巧,” 白皙的腿搁在他黑裤上,黑白分明。 唐诗闭着眼享受,过了一会儿,发现那双大手越发不老实。她睁开眼道:“把你们老板叫过来,竟然敢揩客户的油,我要投诉,” 江景深黑眸渐深,似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慢慢逼近,邪笑道:“老板不在,你叫破喉咙也没用,” 正当他要欺身而上的时候,微波炉传来一声提示音。 唐诗伸手推他,笑了笑,“快去吃饭,” 江景深面色一沉,一时没说话,直直的看着她,过了半晌,狠狠地亲了她一口,略带惩罚似的弯咬了下她的红唇。 “快去呀,”唐诗摸着微肿的双唇,催促他。 他带着□□的嗓音在她耳边说:“晚上再收拾你,” 依依不舍的松开她,去了厨房。 把菜端出来,坐在餐桌上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他吃的很快。 唐诗坐起身,给他接了杯水,坐在他面前,斟酌一番,还是告诉了他。 “我打算辞职了,” 江景深抬了下眼皮,“嗯”了一声, 唐诗有些不满他的反应,又问他,“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喝了一口温水,看着她,“以后想好做什么了吗?” 唐诗点头,“想好了,我想做自己喜欢的,是一家动漫工作室,我想去试试,” 当初因为他才选择了b大,大学时,调剂到自己不太喜欢的专业,凭借着年轻时的一腔热血,终于毕了业。 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去试试? “准备什么时候去,”江景深笑了下,把碗里的饭扒拉干净, “半个月后吧,”唐诗有些纠结,“其实,我在辅导班也做了好几年,现在要说离开了,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江景深握着她的人,目光幽深道:“唐诗,没必要为这种事情难过,你要追求的是自己喜欢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的路要走,那些人只是你路上擦肩而过的一个过客,有相聚就有分离。往后的路还长,你要学会习惯。” 一时沉默,唐诗垂眸,大学毕业那会儿,宿舍最后一起聚餐。当时她心里也是难过极了,可这么多年过去,每个人也有了不同的生活。 她突然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 想了想,暗自深呼吸了一下,抬眼看着他,“你说得对,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看开一点,” 江景深攥紧了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重感情不是什么坏事,有时,需要看开,” 唐诗点点头,一时间有些恍惚,感觉像是做梦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一晚,江景深说了很多指引和安慰她的话。唐诗从来没有觉得他这么会安慰人,心情得到疏解。 唐诗搂着他的腰,往前凑了凑,去触碰他的唇。江景深笑了下,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谢谢你,江景深,” 让我再次遇到你。 江景深低头看着她,深邃的黑眸中全是她,仿佛承载了宇宙星河。 唐诗第二天上班时,和梁郁提了辞职了事。 她反而婉转一笑,“也是好事,你还这么年轻,应该去追求自己喜欢的,” 唐诗顿时心情轻松不少,“谢谢你,” 梁郁调侃她,“以后结婚了,可别忘记给我发请柬,” 唐诗嘿嘿一笑,耳根发烫。 离职的那天刚好是周五,和方文森那边电话沟通了一下,下周一去报道。 唐诗在外面吃了午饭,闲来无事,坐着公交车到了江景深公司。 天气炎热,热浪扑打在脸上,她撑着太阳伞。走进写字楼内,冷风扑面而来,吹散身上的燥热。 电梯到达二十楼,按了下门铃。片刻后,江景深打开门笑了下,“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下去接你,” 唐诗侃他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还会迷路?” 江景深牵着她的手进来,公司内比她上次来有生机了不少。唐诗给绿植浇了些水,江景深眼睛发涩,坐在一旁揉着脑门。 唐诗走过去,伸手帮他揉,心疼道:“你下午忙吗?这会儿一点半,要不你进去休息半个小时,” 里面内间有张单人床,江景深合上双眼,哑声道:“下午两点多有人来面试,” 他公司的事情,唐诗一般不会多问,她知道,公司刚刚起步比较难,只有他一个人,她实在不忍心看着江景深每天这么操劳。 “你去睡一会儿,等面试的人来了,我去叫你,” 江景深睁开眼,眉头舒展开来,笑了下,“好,” 他进去后,唐诗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着,帮他关上门。自己坐在前台上低头玩手机。 时间刚过两点,脖子有些酸疼,她仰起头左右晃了一下,刚好撞见玻璃门外正要敲门的人。 她起身走过去,打开门,“你好,是来面试的吗?” 来的人西装革履,手里拎着公文包,虽然离得不远,唐诗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被太阳烘烤的热气。 那人看到她后微楞,“嗯,是的,” 唐诗把他带到会客室,用一次性纸杯给他接了杯水,“外面天气热,先喝点水,” “好的,谢谢,”他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简历,递给唐诗,“这是我的简历,” 唐诗接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您稍等一下,” 她轻轻推开门,江景深还在熟睡,唐诗走过去,蹲在床前,手指摩挲着他的脸,轻声轻语叫醒他,“江景深,有人来面试了,” 窗户被关上,此时室内一片暗黄。他睁开惺忪睡眼,怔了怔,捏了下她柔软的手指,笑了下,“好,” 他起床后,伸了个懒腰,衬衣一角从西裤中露出来,露出结实的腰腹。唐诗撇了一眼,站起来,把百叶窗打开,阳光霎那间照进来,光线照亮室内。 他快速整理好着装,拿起床头的简历,快速浏览一下。目光扫过那人的名字时,微怔,挑了下眉梢,走向会客室。 两人见面后,相视一笑。 刘辉瞬间放松了许多,刚才总感觉那女人在哪儿见过,原来是那天去鼎盛给他送饭的人,他靠在黑皮沙发上,扯了下嘴角,“这地儿不错啊,” “还凑合,”他说。 刘辉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我,” 他知道,江景深这人是不会甘愿一辈子给别人打工的。 片刻后,江景深笑了下,“纯属巧合,” 他在招聘网站上看到他投的简历后,颇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世界上重名的人也很多。却没想到,这个刘辉还真是他认识的刘辉。 他又问,“这么长时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刘辉叹了口气,摆摆手,“别提了,换了两份,还不如干老本行合适,” 拿着桌上的纸杯,喝了口水。 江景深挑了下眉梢,“有没有兴趣来我这儿,” “我要是没兴趣,就不会来了,”刘辉说。 静默了几秒。 江景深问:“你就不问问酬劳?” 刘辉动了动嘴角,欠欠的说:“谈钱多伤感情,只要工作干得好,薪水酬劳没得跑,” 他笑了下,向他伸手,“欢迎来到J&T。” 刘辉站起身重重握了一下,“荣幸之至,” 送走刘辉后,唐诗看他们熟稔的样子,好奇的问:“你们认识吗?” 江景深心情很好,嘴角上扬,轻轻一笑,“嗯,以前的同事,”长臂顺势将她一揽,随口一说:“周末要不要和我回家吃顿饭?” 曾云每次和他通电话时,总是看似不经意间提起唐诗,江景深知道她替他着急,但这种事还是要慢慢来。 唐诗一愣,看他一眼,“回家?” 江景深点点头,“回我家,” 听明白他的意思后,唐诗不由得开始紧张,她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下。 江景深以为她不愿意,笑了笑转口又说:“没事,你还没做好准备的话,我妈那边我去说,” 她抿了下嘴角,心中纠结,想了想,说道:“我有些紧张,”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唐诗仍觉得丢脸。 江景深低低的的笑,自然明白她担心什么,“我妈看的挺开,那次的事,她也没放在心上,” 唐诗脸一热,叹了口气。 他挑眉,知道她脸皮薄,低头往她唇上一碰,“我晚上和她说一声,” 唐诗瞪他一眼,笑了。 周六,唐诗约了余渝去逛街,第一次正式见家长,正式一点比较好。看到余渝的打扮,唐诗忍不住笑了起来,七分长的牛仔裤刚好到小腿肚,粉色卡通短袖,穿着居家凉拖鞋。不过好在她颜值高,hold住。 第36章 唐诗含笑看着她,“呦,换风格了,” 那人白她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是我那亲爱的婆婆帮我买的,”她在原地转了个圈,“好看吗?” 昨晚和廖岩回家吃饭,她婆婆热情的从红色塑料袋里拿出帮她买的衣服,余渝看到后,呆若木鸡。完完全全是小时候流行的衣服,老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她不忍拒绝,只好收下。 廖岩眯着眼坐在一旁煽风点火,“很符合你的气质,” 今天唐诗约她出来,余渝高兴的打扮了半天,选了条大红色收腰连衣裙,踩着高跟鞋还没走到客厅时。她婆婆把她叫住,问为什么不穿她昨天买的衣服,穿高跟鞋逛街脚疼。 余渝讪讪笑了下,只好硬着头皮回房间换上。 她心中郁闷,出门时鞋也忘记换,手里只拿了手机。 唐诗笑不可遏,“好看,你婆婆眼光真好,” 余渝瞬间抓了狂一样,暴躁道:“我不管,我受不了了,” 她只想立刻马上换下来,虽说她婆婆人挺好,但有时总插手她和廖岩之间的事情,余渝也是愁绪如麻。 唐诗急忙上前安慰她,两人从二楼开始逛,女人逛起街来,可以用疯狂来形容,即使走的脚疼,看到喜欢的,还是忍不住去试。 余渝终于脱下那身衣服,整个人瞬间轻松了许多。 手里拿了条裙子在唐诗身上比了比,又摇摇头,“这件不行,” 唐诗笑了下问她:“你说,我和他发展的是不是太迅速了,” 两人交往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马上要见家长了,唐诗总觉得不太真实。 余渝歪头想了想,“也不能这么说,恋人之间的事情是慢慢的水到渠成,你看我和廖岩,那时候我们才大一,那年他放寒假,我们出去玩儿,晚上他送我回家,好巧不巧的让我爸妈逮了个正着。第二天两家人见了面,顺便又订了婚,” 她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实在是太便宜廖岩了。 第二天,唐诗换上昨天买的连衣裙,化了淡妆,收拾好后,去了江景深那边。 按了下门铃,片刻后,里面没有反应,唐诗直接输入密码。进去后,她一愣,房间内一片昏暗,打开灯,那人支着头躺在床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懒洋洋道:“早啊,” 昨晚吃过晚饭后,他拉着唐诗躺在床上啃噬她的脖颈,唐诗心中想着今天的事,伸手抵在两人之间,义正言辞道:“不行,” 小桃花站在床前朝他咆哮了一声,模样奶凶。 最后,江景深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了自己家。 唐诗走过去来开窗帘,“你怎么还不起床,十点了,” 他伸手遮住刺眼的日光,微眯着眼笑了下,“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你未来婆婆了,” 唐诗瞪他一眼,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迟到了总归不好,凉凉的问他,“你起不起?” “拉我一把,”他伸出手。 面前的人长发披肩,无袖桔梗色连衣裙,刚好到膝盖上方,衬得她温婉又端庄。 唐诗无奈,伸手用力去拉。江景深扯了下嘴角,反手用力把她带到床上,长腿一抬,压在她身上。唐诗惊呼一声,“你快起来,” 男人置若罔闻,眉梢一挑,腿一抬,踢掉她脚上的高跟鞋。顾忌到已经打开的窗帘,伸手把薄被盖在两人身上,左手抬起她的下巴,对着红唇亲了下去,沙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说:“千万不要在早上引诱我,诗诗,我自制力不好,” 唐诗想说,‘我没有,’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灼热的呼吸又欺压上来。江景深呼吸有些急促,粗哑的嗓音低声说:“诗诗,帮我,” 他知道时间不早了,再折腾下去,今天就不用出门了。 唐诗眨了眨眼,手触及到那热挺,她耳根发烫,小声说:“就一次,” 良久后,他喘着粗气,低吼一声,从床头抽了两张纸,仔仔细细的擦着她的手指,又亲了亲她的唇,沉声说:“我去洗漱,” 唐诗半阖着眼,微喘着气,点点头。 待他去洗手间后,她顿了顿,从床上坐起来,去厨房洗了洗手,又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重新补了妆,看着镜子中被吻得娇艳欲滴的双唇,唐诗简直无话可说,这人是属狗的吗? 江景深快速收拾好后,已经快十一点,随手套了件白短袖,亚麻色的长裤和运动鞋。两人刚准备出门时,曾云就来电话了,问他们到哪里了。 他看了眼唐诗,笑道:“快了,在路上,” 唐诗挑眉,这人说谎真是信口拈来。 她轻哼一声。 江景深挂了电话,揽着她的腰,振振有词道:“这叫善意的谎言,” 唐诗听到后哭笑不得,“什么歪理,” 他把她的手腕挽到自己的胳膊上,脸上笑意加深。 车内开了空调,车窗外的景物慢慢往后移动着。路过商场时,唐诗猛的一颤,坐直了身子转头瞪大了眼看着他,欲哭无泪的说:“都怪你,江景深,我东西还没买呢,” 她计划的好好的,十点出门,刚好有时间去买些礼品,这下全被他打乱了。 哪有见男方家长空着手去的,唐诗瞬间蔫了。 江景深手指敲打着方向盘,笑了笑。 唐诗冷眼看着他,气呼呼的说:“你笑什么,都怪你,” “不买东西,我爸妈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他随口说道。 毕竟老两口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儿媳妇盼来了。 唐诗反驳,“这怎么能行,这种行为很不礼貌的,我可不可以不去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江景深笑笑,现在打退堂鼓,晚了。 他单手打着方向盘,进了小区。 唐诗见他不说话,就知道没戏了。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小区环境很好,绿植覆盖面也广,唐诗第一感觉是,有钱人住的地方真不一样。 她愁眉苦脸,无心欣赏小区内的景色。 酸酸的来了句,“你家真有钱,” 停好车后,江景深替她解了安全带,捏了一下她的脸,笑笑,“到家了,下车,” 唐诗苦着脸磨磨蹭蹭的下来,江景深绕道车后,打开后备箱。唐诗跟着他过去一看,眼睛都直了,结结巴巴的说:“你……我……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现在又好气又好笑,“你太讨厌了,” 她一路上忧心忡忡,他心中明镜似的,却什么都准备好了, 江景深挑了下眉梢,忍不住逗她,“昨天买的,” 大大小小好几盒礼品,还有给小孩子的玩具,和一束康乃馨,唐诗心中一暖,她没想到的全部做了。 她柔柔道:“江景深,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江景深听到后,心中不免觉得高兴,轻轻一笑,“谁让我喜欢你呢,” 他一路上和唐诗讲:“我妈喜欢康乃馨,花里面有一条丝巾,我爸最近迷上了象棋,给我姐买的是一套化妆品,玩具是给张桐桐的,还有一份专辑是给姐夫的,那是他喜欢的一个乐队,” 唐诗低头看,里面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个子,她不得不佩服江景深的面面俱到。 出了电梯,唐诗转过身对着电梯门照了照,拨了拨头发,深呼一口气,又问他,“怎么样,” 江景深点了点头,喉咙一动,“美,” 他现在有点后悔,早知道今天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不回来了。 江景深也没敲门,直接指纹解了锁,刚进门就听到热闹的吵闹声。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弯腰找了双曾云准备好的拖鞋,蹲在一旁,握着她的脚腕给她换上。 唐诗一顿,想要挣脱开,小声说:“你做什么?” 这是他家,被人看到多不好。 江景深笑了下,两只鞋给她换上后,牵着她的手进了客厅。 法式的装修风格,墙壁上挂了两幅油画,房子的采光很好,大理石地板上清楚的映出人影。 江正国和张一平正陪着张桐桐玩儿乐高,看到两人时,不由得一愣。 他眯着眼睛,喜上眉梢,“回来了,” “爸,这是唐诗,”他牵着她的手介绍。 唐诗掌心出了汗,笑着打了招呼,“叔叔好,” “唐老师,”张桐桐扔下手里的玩具朝她跑过来,离她一步之遥时,被江景深拦住。 “现在不是你的老师了,” 张桐桐气呼呼的,“我要告诉外婆,你欺负我,” 曾云和江欢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看到唐诗后,乐呵个不停,“来了,快坐呀,站着干什么,” “就跟自己家一样,还有两个菜,马上就可以吃饭了,”江欢说。 看到他们这么热情,唐诗也没那么紧张了,她把手里的花递过去,“阿姨,这是给您带的礼物,里面有条丝巾,不知道您喜不喜欢,这是一套化妆品,是给……” 唐诗一时忘记该叫什么,看了眼江景深,向他求助。 他笑了下,接过来递给江欢,“是给我姐的,” 曾云接过郁金香闻了闻,“真香,我跟喜欢,” “我也喜欢,你有心了,”江欢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江景深,她家弟弟她还不了解吗? 张一平给两人倒了茶,唐诗向他道谢,他笑笑,“以后都是一家人,什么谢不谢的,” 江景深把放在玄幻的东西拿过来,一一分给他们,还特别强调是唐诗买的。 唐诗心虚的看他一眼,内心狂跳个不停。 张桐桐得了新玩具,立马拆开看,“哇,是变形金刚,唐老师,你太好了,” “桐桐喜欢就好,” 江正国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随口问她现在做什么工作? 唐诗如实告诉了他。 他点头,“挺好的,”片刻后,沉了沉声音说:“景深把我们家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吗?” 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唐诗微顿,点点头,“嗯,他都告诉我了,” 江正国叹了声气,“孩子,委屈你了,” 以后肯定少不了闲言碎语。 唐诗摇摇头,“叔叔,我不在乎这些,所以也不觉得委屈,” 别人爱说什么那是别人的事,堵不上别人的嘴,还堵不了自己的耳朵吗? 江景深笑了下,握着她的手,“爸,都过去了,” 话音刚落,曾云和江欢从厨房出来叫他们吃饭,唐诗也随即起来和江景深一同去厨房,刚走两步,被曾云拦着,说什么也不让她动手。 第37章 饭桌上,曾云热情的给她夹菜,“第一次来家里,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谢谢阿姨,我不挑食的,”唐诗笑笑看着碗里堆得小山一般,不自觉的吞咽了下,“您做的菜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 曾云听了她的话喜不自禁,“那就多吃点,” 最后,唐诗硬是把饭吃完了,曾云拿起她的碗要去厨房添饭,被江景深拦下,唐诗才松了一口气。 张桐桐吵着要和唐诗玩,江欢揪着他的耳朵拉回房间睡午觉。 曾云把她带到江景深以前住的房间,让她休息一下。 房间内东西不多,白色书桌上放了几本书,目光触及到一旁的相框,唐诗拿过细细一看,上面的小男孩穿着大红色肚兜,眉间贴了个红点,啃着肉嘟嘟的小手,上面还有一条水印,‘百天纪念,’ 唐诗很难把照片上的娃娃和江景深联想到一起,她嗤的一声笑出来。江景深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笑什么呢?” 唐诗一愣,转过身来,把手上的相框反扣在桌面上,笑了下,“没什么,” 他拿出几颗健胃消食片递给唐诗,“吃不完就别吃了,” 中午的一大碗饭她眉头也不皱的吃完了。 “阿姨的一片心意,我没吃完的话,浪费了多不好,”她接过放嘴里嚼了嚼。 “还难受吗?”他问。 唐诗揉了揉肚子,“有点,” 他揽着她的腰轻轻地帮她揉着,侧眼看到反扣在桌子上的相框,拿起来一看,皱了下眉。他妈竟然把他百天的照片放在这里。 唐诗瞥了一眼,忍俊不禁道:“你小时候真可爱,和现在比简直判若两人,” “那你喜欢哪一个?”他蹭了蹭她的头顶。 唐诗微怔,不都是一个人吗? 她想了想指着上面的人说:“小时候的吧,你看多可爱,” 江景深沉了沉声,“不喜欢现在的吗?长大了不可爱吗?” 唐诗转过身来看着他,弯了下嘴角。喜欢,可爱但也变得成熟稳重,偶尔还会吃醋。 见唐诗含笑不语,他捏了下她的脸,重重的亲了一口。 三点多时,江景深和唐诗欲要走,曾云和江正国都说留下来吃晚饭,唐诗婉言谢绝。两位老人依依不舍,江景深直接说了句,“以后会常回来的,” 临走时,曾云塞给她一个红包,沉甸甸的,唐诗一惊知道里面不是小数目,直言拒绝。最后江景深接过放她包里。 下了楼,坐进车里后,唐诗拆开一看,诧异道:“江景深,我还是还给你吧,” 江景深笑了一下,“给你的,你收着,”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见曾云和江正国像今天这么开心过。江景深心中动容,握住她的左手放在嘴边亲了下,说道:“不要把它当成负担,以后这种情况只会更多,” 唐诗不解,疑惑的看着他,那人只是笑笑。 她痴痴的看着江景深,原来单手打着方向盘的他也很帅。 周一,唐诗七点四十到了SEN,方文森简单告诉了她工作的内容,主要负责创作和研发动漫形象,以及场景的设计等。 唐诗大学毕业后再也没有接触过Photoshop、Painter、MAYA这些东西,方文森看出她有些紧张,笑了笑道:“不用紧张,慢慢来,总要有一个过渡期,而且我们工作室做设计和研发的,都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唐诗眉心缓缓舒展,道了声谢谢。 工作室零零散散二三十个人,座位上贴满了各种画纸和玩偶。唐诗笑了笑,仿佛来到了二次元的世界。 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充实,遇到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不容易,唐诗很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江景深最近也很忙,自打刘辉来了之后,他才能喘口气。 刘辉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一扎啤酒,递给他一罐,捏着易拉环“啪”的一声,有些许泡沫冒出。他喝了一口,“你真要接受那个烂摊子?” 江景深抬起头,片刻后,点点头,“这块饼虽然不好啃,但这次只要我们拿得下,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刘辉也明白这个道理,孙明威一进号子,下面的人树倒猢狲散,鼎盛之前承包的几个项目也全部搁置。现在他们这个行业没有一家公司敢接手这烫手的山芋,J&T想在业界打响名号,选择这条路也未尝不可。 啤酒瓶上冒着寒气,水滴滑落在桌子上。 刘辉问他,“有信心吗?” 江景深低笑,“当然,” “得,当我没问,”刘辉仰头喝光最后一口,用力捏扁了瓶身,手腕一抬,精准的投到垃圾桶里,“我下午挨个打电话,找几个兄弟联系人,” 江景深抽了张纸,擦去水渍,瓶身放在手里有些发凉,“不用,我之前联系了老李,” 刘辉愣住,“谁是老李?” 转念一想,他顿时失笑,“我说,你可真是个老狐狸,” 老李已经在家待业一个多月,如今江景深找他来,他自然乐意。 江景深笑了下,从键盘下面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刘辉,“你找时间联系他一下,约个合适的时间,我们去拜访一下,” 人手有了,现在只差投资。 他看了眼发旧的名片,“这人谁啊,” “百度上有,你可以查一下,” 名片是江正国给他的,少说也有五六年了。他查过这个人,以前做的事房地产生意,前两年又干起了投资,眼光毒辣,对哪些行业的前景颇有见解。 他问过江正国怎么会认识他。 江正国笑笑,“论起辈分来,他还要叫你一声小叔,” 刘辉不由得失笑,“可真有你的,” 终于约上江王承军,谈合作时,那人异常果断,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立马签了合同。江景深想肯定少不了他家老头推波助澜。 临走时,王承军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后生可畏啊,我之所以决定投资你这个项目,也不尽然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你做的企划书我也看了,确实不错,我的眼光可从来没有看错过人,别让我失望,” 江景深目光沉沉,坚定道:“定不失所望,” 前前后后忙了半个多月,终于把这件事敲定下来,江景深也得以休息一天。 下班回来时,屋内冷冷清清,小桃花率先听到动静,摇着尾巴围着他转个不停,他附身摸了摸它的头,“你妈呢?” 唐诗穿着睡裙趴在床上,小腿在空中随意晃动着,手里捏着铅笔轻轻的描摹,丝毫没发现床尾站了一个人。 江景深抱着手臂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两人这半个多月来各忙各的,一天到晚也说不上几句话。 头顶被阴影笼罩,握着笔的手一顿,唐诗歪了下头,看了眼撑在她身体上方的人,“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说完便又转过头继续画着。 江景深黑眸一沉,好不容易下了个早班,却被某人忽视,他心中郁闷不平。 房间内一片寂静,隐隐约约听到铅笔在画纸上摩擦的声音。 江景深越听越烦闷,握着她的手,把她身体翻了过来,自己顺势沉下身来结结实实的压着她,如同巍峨不动的山脉。 轻薄的衣料搁在两人中间,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唐诗放下手中的笔,看着眼前的男人紧抿着薄唇,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唐诗低笑一声,环着他紧实的腰身,鼻尖蹭蹭他的脸,“晚饭吃了吗,要不要再给你做点儿,” 这段时间他工作忙,每次回来匆匆洗了澡,躺在床上立马睡着,他的辛苦,唐诗都看在眼里。 见他沉默不语,唐诗微微抬头亲了一下他的唇,“我去给你做饭,好不好,” 江景深眼眸微动,呼吸渐热,一下一下喷在她脸上,单手握住她两只手腕,向上一举,低头含住她的唇,唐诗慢慢闭上眼,回应他的唇。 一吻过后,他松开她的手腕,唐诗顺势环着他的脖颈,江景深又啄了下她婴儿肥嗯脸颊,“我饿了,” 唐诗笑笑,“你先去洗澡,我去煮面,” 江景深“嗯”了一声,床尾的椅子上是唐诗给他准备好的睡衣,他拿起衣服去了浴室。 唐诗收起床上的东西,去冰箱里拿了一颗西红柿和剩下的两颗鸡蛋,又摘了些青菜,腌了些葱花。水开后往里面放了一把鸡蛋挂面,放入炒熟的西红柿,最后放了青菜和葱花,煮好后盛在碗里,把煎好的鸡蛋全部放在他碗里。 刚端在餐桌上,江景深便从浴室走了出来。 唐诗说:“刚做好,趁热吃,” 江景深定了定,看了眼她的碗里,“怎么吃这么少,”夹起碗里的鸡蛋不由分说的放她碗里。 “我不太饿,”唐诗眨了眨眼,笑了,“我是看你这段时间太辛苦了,” 江景深笑问:“心疼我?” 唐诗一愣,有些不好意思,“才没有,” 江景深也没在说什么,笑了笑。 吃碗面,他去把碗洗了,两人躺在床上,他长臂一伸,关了灯。 室内一片黑暗,身旁的人猛地翻身欺压上来,急不可耐的掀起她的睡裙。 两人小半月没做,江景深一直折腾到凌晨才停了下来,蹭了蹭她的脸,哑声道:“睡吧,” 第38章 唐诗第二天快中午时分才醒,江景深已经穿戴整齐,听到身后的细微响动,他转过身来笑了下,“醒了,” 她喉咙有些干涩,沙哑着声音‘嗯’了一声。 江景深把放在床头的温水放她嘴边,“我买了早点,等会儿起了吃一点,然后带你去个地方,” 唐诗看他一眼,喝了两口,缓解了嗓子的不适,“去哪里,” 他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唐诗简单洗漱完,吃了三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她吃东西的样子像极了松鼠,江景深戳了下她的脸,“慢点吃,” 唐诗一顿,气鼓鼓的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罪魁祸首眉眼一动,厚着脸皮来了句,“难道你不爽?” 拿着包子的手一颤,唐诗撇过头去懒得理他, 两人出门时,已是正午时分。赤日炎炎,烘烤着大地。 车子缓慢的行驶在绿荫路上,梧桐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星星点点洒在柏油路上。 唐诗看着熟悉的街道,诧异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这里了,” 高中毕业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学校一点变化也没有,倒是校门口对面的那条街上开了好几家店铺。 江景深牵着她的手,顺着绿荫路往前走,“想着带你来转转,” 也是为了弥补年少时的缺失,如果当年他可以勇敢一些,没有把告白计划安排到高考后,或许,他现在已经当爸了。 两人兜兜转转,还是遇到了。 江景深内心动容,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问她,“饿不饿,” 唐诗出门前吃了包子,现在不太饿。正值中午时分,街道上飘来阵阵香味,她顿了顿脚步,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餐馆,随口说了句,“那家店还在呀,” 那是家云南米线,开了很多年,上学那会儿总是偷偷跑出学校来这儿吃饭。后来老板和老板娘都认识了她们,每次总会给她们多放些丸子。 江景深笑着,“走,”拉着她的手,两人穿过马路,到店门口时,里面的人排队点餐。 唐诗扯扯他的袖子,“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其实不太饿,” 他却不以为意,“我饿了,陪我吃一点,” 点了餐,拿着号找了一张双人桌。店内吃饭的人很多,还是和当年一样,只是桌椅都换新了。 门口处摆了一个中央空调,冷风吹着,或许是店内温度太高,所以并不觉得凉快。墙壁上挂了两个风扇,正在摇头吹着。 江景深从冰柜里拿了两瓶可乐,唐诗问他点的米线里面加了什么,他笑笑说,“肥牛,” 唐诗有些不好意思,那是她喜欢吃的。 老板把饭端上来,砂锅里面咕嘟咕嘟的翻滚着,唐诗耸耸鼻子闻了闻,还是以前那个闻到。江景深伸手帮她布好碗筷,抬头看她,笑了下。 唐诗从包里翻出一个头绳,长发随意绑了两圈,风扇摇头吹过来时,碎发扫过耳朵。 她瞬间食指大动,夹了一箸,吹了吹,细细的品味,眯了下眼睛,心满意足道:“好吃,” 江景深拿着筷子,看了半晌,“要不要放点麻油,” 唐诗抬头看她一眼,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时隔多年未吃,味道依旧,米线和以往吃的不太一样,有点像粉,搭配上浓浓的汤汁,让人胃口大开。 江景深笑了下,给她碗里放了些辣椒,辣椒油漂浮在浓郁的汤汁上。 “好吃吗?” “嗯,还是和以前的味道一样,” 吃饱喝足后,唐诗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满足的长舒一口气。看着已经见了底的砂锅,她默默说了句,“真香,” 江景深听到后,问她,“什么真香,饭吗?” 唐诗笑着抬头看他一眼,挽着他的胳膊,“对啊,” “那以后常来,” 他们绕着学校外墙走了一圈,路过学校后面那面矮墙时,江景深笑了下,“上学那会儿总是在晚自习上课点名后偷偷跑出来去网吧玩,就是从这里翻过去的,我们班的班主任有时候会去学校附近的网吧逮人,后来,我们学聪明了,事先和网管打个招呼,躲在厕所里,等他走后,再偷偷跑出来,” 江景深走在她左侧,替她挡着阳光。 唐诗看着那矮墙,弯了下嘴角,“你们可真狡猾,” 她心中不免感慨,即使人家逃课上网冲浪,学习成绩依旧名列前茅。自己每天熬到十二点,也自愧弗如。 看着她发愣,江景深提议道:“想不想进去看看?” 唐诗有点懵,“现在放暑假了,应该不让进吧,” 两人绕道学校后门,校门口保安室里的保安的打着盹,江景深说了句‘在这等着我,’便走上前去敲了敲门,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保安大叔笑眯眯的给他们开了门。 “你和他说了什么,”唐诗问,她记得德中明令严禁假日无关人员不得进入。 江景深笑笑,卖着关子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校园内很安静,树影斑驳,夏风阵阵。 还是和以前一样,几乎没有变过。教学楼旁边有一条人工湖,水很清,里面的鱼游来游去。湖边的柳树垂下,风一吹,柳枝扫过水面,荡起一波涟漪。 在往前走是凉亭,藤蔓缠绕着亭子,上面涂得一层红色油漆经过风吹日晒,褪色脱落。 唐诗指着不远处的操场,“我记得运动会比赛时,你跑了一千米,” 是四月二十,她清楚地记得。那天,他拿了第一名。 运动会结束后不久,他消失了。 穿过凉亭,在往前走是篮球场。 唐诗内心百感交集,“我第一次见你时,大概也是这个时间,你在篮球场上顶着大太阳,打篮球。” 江景深微怔,“想学的话,以后我教你,”他沉声道,像是在承诺。 唐诗笑了笑,“好啊,” “曾经有一个女孩儿,特别喜欢吃红豆面包,每周一早上进校门时,都会去隔壁小吃街上的老式面包房买一大块,背着书包匆匆跑着去学校,每次卡着时间点,七点五十分到学校,”他像是讲故事一样徐徐道来。 唐诗看着他,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那家老式面包房唐诗毕业后也来过,老板不干了,墙上贴着‘店铺出租’,为此,她难过了好一阵。 他笑了下,深不可测,“我之前是学生会的,每周一会在校门口查人,高三学业忙,后来就退了,” “我怎么没见过你?”唐诗问。 江景深抬眉,过了半晌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因为你的眼里只有面包,” 唐诗笑不可遏,“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 说来也奇怪,两人明明都在同一层楼。可偏偏高三时唐诗才注意到他。 几栋教学楼全部上了锁,唐诗叹了声气,不禁感慨时间过得快。 江景深揽着她的腰,站在凉亭下,慢慢的封住她的唇。唐诗猛的一颤,环上他的肩,渐渐的察觉到他的意图,伸手制止腰间乱动的大手,朝他腰腹上捏了一把,那人猛的一缩,停下动作。 唐诗看着他,低声说:“在外面呢,” 江景深意犹未尽的收了手,看着她鼻尖上出了层汗,“热不热,” 午后太阳毒辣,即使在凉亭下,暑气也丝毫不减半分。 唐诗点点头,“热,” 这时,保安寻了过来,取下头上的帽子,摇动手腕一下一下扇着风,“小伙子,你媳妇儿还生气吗?” 唐诗一怔,看了眼身边的人,顿时觉得窘迫。 江景深笑着说:“不气了,” “不气了就好,这孕妇啊有时候就爱发脾气,”保安大叔抬头看了眼太阳,眯着眼睛,“学校也逛了,赶紧回家吧,天儿热,多为你媳妇儿着想,” 江景深揽着唐诗的腰,侧眼看她,“这就回了,” 出了学校大门,江景深笑出了声,胸膛跟着也颤抖。唐诗瞪他一眼,从他怀里挣脱,“江景深,你太不要脸了,” 媳妇,怀孕,亏他想的出来。 江景深听到后,倒也不生气,厚着脸皮说:“我不这样说,大叔是不会开门的,” 唐诗红着脸不想理他,轻哼一声,扭头就走。 江景深急忙跟上去,变着法儿的哄她。 回去时,唐诗提议去趟超市,江景深哪敢不从,推了个车,凑过去问她,“不生气了?” 唐诗认真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晚上你做饭,” 江景深挑眉,“得嘞,” 知道她气消了大半,江景深便开启话痨模式。 “家里鸡蛋没了吧,” “西红柿也来点儿,晚上给你凉拌,” “想吃鱼吗,给你做酸辣的,” …… 唐诗也没有生气,只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上升到夫妻,他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内心难免忐忑不安。 她摇摇头,不去想,或许是自己对这些太过敏感。 唐诗暼他一眼,笑笑道:“那说好了,都是你做,” 最后结账时,整整两大袋子。 江景深站在一旁的货架上看了一下,随手拿了几盒杜蕾斯面容坦荡的放在收银台上,另外结了账。 收银的姑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唐诗装好最后一袋土豆,看到那人现在那里不动,问他,“你怎么还不过来,” 他付了钱,手机装在口袋里,两手拿着朝她眼前晃了晃。 一旁排队结账的人抿着嘴,看他们一眼。 唐诗羞窘,低声说:“拿这么多做什么?” 江景深放在袋子里,促狭一笑,“当然是和你……做ai,” 看着她发红的耳根,江景深挑着眉弯了下嘴角。 第39章 唐诗这天下班回到家,和江景深通着电话,嘴角挂着浅笑,刚走出电梯门,看到自家门口蹲着的人影,不由得一愣,和他说了句“我先挂了,”便掐断电话。 她走过去,诧异道:“你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呀,蹲在地上不凉吗?” 余渝垂着头,沉默不语。 夕阳倾斜,余光洒满了整个长廊。 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唐诗蹲在她身旁,细声安慰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先进去再说,” 余渝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唐诗给倒了一杯水,听到她带着委屈的声音说:“你不接我电话,” 唐诗一愣,想起那会儿她和江景深煲着电话粥,讪讪聃:“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余渝喝了口水,耷拉着脑袋,“他也不接我电话,” 又听她继续说着,“其实,我特别理解他的工作性质,本来以为他调回了林市,我们可以不用再异地了,但现在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唐诗理解她,军嫂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你饿不饿?” “饿,”余渝皱着眉头,“我每天回到家,偌大的房子冷冰冰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十个电话有九个都打不通,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结婚的好,” 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唐诗笑笑,“生气时话是这么说没错,等以后一定会有打脸的时候,”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唐诗比谁都了解她。 余渝悻悻然闭了嘴,片刻后,她说:“我想吃酸辣粉,” 转念一想,又说:“算了,吃什么都行,” 唐诗站起身,朝她福了个礼,“遵命,我的女王大人,” 她自然不敢让余渝踏入厨房半步,这么些年被廖言宠得像个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余渝里面厨房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江景深晚上加班,唐诗没有做他的饭。 两人坐在餐桌上,唐诗给她夹了一箸苦瓜炒蛋, ‘消消火’。 “我怀孕了,”余渝嚼着苦瓜,一点儿也不苦。 唐诗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惊喜道:“这是好事儿呀,你家那位知道吗?” 余渝低头吃着饭,“我今天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我也很高兴,给他打电话报喜,一句话还没说,他说忙,就给挂了,” 说着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愤愤道:“廖言就是个大猪蹄子,” 唐诗眨了眨腰,“解铃还须系铃人,”转念想起那天保安大叔说的话,“孕妇喜欢发脾气,你生气也是情有可原,” 她淡淡的“哦”了一声,又说,“好诗诗,你能收留我一晚吗?”余渝可怜兮兮的说。 唐诗笑了下,“我如果说‘不’的话,你会走吗?” 余渝嘿嘿一笑,“当然不会,” 吃过晚饭,余渝双眼发困。唐诗洗了碗,看到她躺在床上已经熟睡,无奈的笑了下,帮她盖好被子。 刚出门准备去江景深那里时,遇到匆忙赶来的廖言。黑色短袖、迷彩裤和军靴,刚毅的脸上还带着泥水。 眼底一闪而逝的焦急。。 唐诗直接给他开了门,“在里面睡着了,” 他沙哑着声音道了谢。 唐诗淡淡道:“没事,” 想了想,怀孕的事情还是余渝亲口告诉他比较好。 唐诗打开门口处的灯,“你进去吧,我去江景深那里,” 说着指了指对面的房门。 廖言点了点头,又道了声谢谢。 床上的女人皱着眉,廖言蹲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今天队里有训练,他作为特种部队的一员,必须要参加。 大掌摩挲着她的脸,余渝感到有些痒,以为是唐诗在引逗她,她扭了下脖子,“诗诗,你别闹,我困,” 廖言沉声一笑。 安静的房间内,她细微的捕捉到那熟悉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多日未见的人,瞬间湿了眼眶,喉咙一哽,“你怎么来了,” 廖言握着她的手,“来接你回家,” 因为他知道余渝生气时不会回娘家。 她赌气道:“我才不回去,你走吧,” “那我在这儿陪着你,”廖岩笑笑道。 “廖队长,我们在这里挺好的,您快回去吧,”余渝气呼呼的, 廖岩敏捷的扑捉到了字里行间的关键词,眼眸微眯着,“你们?” 静了片刻,余渝在棉被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淡淡道:“是啊,” 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余渝挑眉看他一眼,那人的眼神中带着审视,她没好气的说:“我又不是你的兵,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声音越来越小,“我怀孕了......” 廖岩猛地呼吸一簇,握着她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几分,四周安静的几乎可以听得到他急促的心跳。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余渝发觉他掌心潮湿,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灯光昏黄,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他垂眼低头亲吻了下她的指尖,沉重道:“我要做爸爸了?” 说话时声音带着颤抖,余渝心中动容,先前的怨气也一消而散,笑了下,“恭喜你呀,廖队长,” 他伸手摩挲着余渝的脸颊,掌心的茧子在她脸上轻轻掠过,廖岩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余渝闻到他身上的汗渍的味道,知道他收了队后匆忙赶来的,皱了下眉,“你真臭,” 廖岩笑了下,眼眸温柔。 “你快回去吧,”余渝眼睛发涩,“我今晚在诗诗这里睡,” 他看了下时间,也不早了,沙哑着声音沉声道:“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余渝点点头,瞌上了双眼。 他关了灯,眼底闪过一丝不舍,轻声走出房间。下了楼倒没着急走,坐在台阶上,长腿微曲,大掌搓了一把脸,嘿嘿笑了两声。从迷彩裤烟和打火机,点燃,尼古丁进入到肺部,他垂眸喜上眉梢,肩膀微微颤抖。 路灯上有飞虫环绕着,飞来飞去。蚊子趴在他胳膊上享受大餐。 廖岩看着地上的烟头,扯了下嘴角,站起来后脚掌踩在台阶上,伸了个懒腰,胳膊上的肌肉凸起,或许是心情很好的缘故,一时间也没发觉站在远处的人。 江景深驻足站在原地良久,少顷后,三两步走过去,扫了眼他脚边,淡淡的开口:“吵架了?” “没,”廖岩抬头看了眼微光闪烁的星星,心情愉悦,瞥了他一眼,“老子要当爹了,” “恭喜,”江景深轻佻眉梢,不咸不淡的说。 廖岩脚尖点地,经过他身边时,沉重的叹了声气,“老婆孩子热炕头,真TM的好,你......”他看他一眼,故意停顿了下,“你暂时还体会不到,” 江景深站着不动,轻启薄唇吐露一个‘滚’字。 廖岩耸耸肩,笑了两声,“走了,明天来接媳妇儿,” 江景深顶了顶后齿槽,晚间夏风吹过,他一阵烦躁,看着地上的烟头,又想起刚刚廖岩嘚瑟的样子,上前走去踩了两脚。 回到家,唐诗正对着电脑修图,听到门口的动静,她转过头,“回来了,” 江景深在她脸上偷了个香,“我去洗澡,” 下巴上冒出了些胡渣,唐诗脸上有些痒,看着他疲惫的身影,笑了下。 两人躺在床上,床头开了盏灯,唐诗把灯光调的暗了些,她很少在他这边过夜,房间内的温度有些低,她把胳膊缩在蚕丝被下。江景深侧眸,伸手拿过遥控器,调到27度。 “余渝今天晚上在我那边,”她说。 江景深搂着她的腰,‘嗯’了一声,“我知道,回来的时候在楼下碰到了廖岩,” 唐诗沉默了一会儿,那人便把她剥了个精光。 蓄势待发时,唐诗娇喘着气提醒他,“没带套,” 话音刚落,她微微一抖,那声音妩媚娇柔夹杂着难耐,她缩了下脑袋,埋在他怀里。 江景深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伸手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杜蕾斯,牙齿咬开包装,伸手套了上去。低沉富有性感的声音从蚕丝被下传出。 唐诗两眼迷离被他撞得身上泛着潮红,手抓紧了床单,蜷起脚趾。 那晚,江景深变着法的玩着新花样。 第二天准备去上班时,看着脖子上的红痕,瞪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人。 急匆匆的回到自己家找了条丝巾带上,余渝已经走了,看到她发来的信息,唐诗笑了下。 偶遇到杨一樊,唐诗实属意外,她手拿了两袋狗粮,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两人皆是一愣。唐诗淡然的从他身边经过,去结了账。 杨一樊看着她的背景,苦涩一笑。倏地转身,追了出去。 “唐诗,” 她拎着袋子刚走出店门,那人便追了出来。 唐诗回头,看着那人,神色清冷道:“有事吗?” 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踌躇的走上前两步,犹豫不决的说了句:“我们能谈谈吗?” 路边花坛里的月季开了,经历了一天的爆嗮,此刻看起来蔫蔫的。 “杨一樊,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唐诗扯了下嘴角冷笑, 她转身就走,杨一樊立马跟了上去,神色紧张的解释,“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我和她也没有结婚,” 孩子出生时,他留意了一下血型。最后又去验了DNA,他才死心。 拿着检验报告去质问她时,她满脸讥笑。 杨一樊那时才明白,被她单纯无害的外表骗了。 唐诗不想和他谈论以前的事情,她抿了下嘴角,“和我没有关系了,” 他颓废的垂下头,向她道歉,“以前的事,对不起,我们......”他停顿了下,看了眼唐诗,小心翼翼的说:“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不能,”她立马拒绝,“我也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她本就不是心胸开阔的人,那样的事,她没办法当做没有发生过。 现在想想,即使没有那个女人,她和杨一樊也未必可以走下去。 杨一樊无奈的笑笑,好像已经知晓她会这么说,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句,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对你好吗?” 唐诗微怔,想起那个爱吃醋的男人,面色柔和,“他对我很好,” “祝福你们,”他说。瞥到她脖颈上的丝巾时,他悲怆一笑。 唐诗看了下时间,淡淡道:“谢谢,我先走了,”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杨一樊,再见,” 微风吹起她丝巾一角,慢慢又落下,傍晚的阳光照红了半边天。 唐诗走了。 杨一樊站在原地良久看着她愈来愈远的背影,知道以后不会再见了。 第40章 唐诗和往常一样,回到家时,并没有看到小桃花的身影。她放下手里的塑料袋,叫了两声,房间内空荡荡的。她有些疑惑,去了江景深那里。 一进门,便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小桃花蹲在一旁啃着骨头。 江景深系着围裙颠勺,她眨了眨眼,走过去,“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偏头看她一眼,声音低低的,“想给你做饭就提前回来了,” 唐诗笑了出来,心里感动,走过去环上他的腰,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背,“江景深,你怎么这么好,” 她像是在喃喃自语。 江景深往锅里撒了点胡椒粉,垂眸看了眼腰上白皙的手指,笑着说:“只是给你做顿饭,至于感动成这样?” “对啊,”她轻声说。 唐诗很容易被满足,小时候,唐其山给她买一个两毛钱的冰棍,她可以开心好几天。 江景深关了火,在她手臂中转了个身,低头亲了她一下。他手上有油,微张着双臂。 “洗手吃饭了,” 唐诗嘿嘿笑了两声,踮起脚尖啄了下他的唇,“辛苦你啦,江先生,” 饭后,唐诗吃的有些撑,准备去洗碗时,江景深把她赶了出来。 她揉着肚子撇了撇嘴,“真霸道,” 肚子上长了点肉,唐诗暗自告诫自己,以后不能经常让他下厨。可偏偏江景深总是喜欢捏她腰上的肉,还说胖点好看。 唐诗一时间无聊,在他房间里瞎转悠,看到墙壁的书架上不知何时放了一个相框,她走过去瞧了瞧。瞬间笑出了声,当年偷偷跑到他教室塞给他的那副素描竟然被裱了起来。 白纸有些泛黄,相框被他擦的很干净。如今再看,仍然会发现纸张上涂涂改改的痕迹,当时也是踌躇了很久才鼓起勇气给了他。 唐诗想,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会亲手交给他。 可惜没有如果,不过现在和他在一起,也是挺好的。 唐诗把相框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目光触及到左边方格里放的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仿佛有一种声音在心底呼唤着,唐诗鬼使神差的拿了出来,书皮有些泛旧,证明没少被翻阅。 她随意翻了一下,觉得无趣,准备放回去时,书里夹着的一张纸掉了出来。唐诗弯腰捡起,长发从肩膀滑落,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勾到耳后。 打开看了一眼,唐诗瞬间愣怔住,当时她翻了整个房间也没找到。她以为早就丢了,却没想到竟然在江景深这里。 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把它立刻销毁掉。但转念一想……江景深一定已经知道了。 她站在那里发愣,直到江景深走进时,她也丝毫没有发觉。 “在看什么呢?”他随口一问。 唐诗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猛的一颤,倏地转过身,把那张纸藏在身后。受到惊吓,她心脏剧烈跳动着。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唐诗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江景深看着她的脸,扫了一眼她身后的书,心中明了。 那天捡到她的心理检测报告,回来后随手夹在桌上的那本书里,后来放在书架上,没想到今天被她看到了。 唐诗垂着眼,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头顶被他的身影笼罩着,一言不发。 他抑制住想要抱着她的冲动,停顿了片刻,目光深沉,语气淡淡的说,“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唐诗缓缓抬头,愣了愣,眼底一片清明,“有,”她喉咙有些哽咽。 小桃花吃饱了,追着它自己的尾巴转个不停。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江景深瞳孔微缩,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低声解释道:“你和他分手的那天,我当时也在现场,就在隔壁桌。后来你出了餐厅,我放心不下,也跟了出去,路人把你的包撞掉,这张纸也掉了出来,只是你没有看到,” 唐诗有一点想哭,艰难的动了动喉咙,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我……”她的双手依然背在身后,掌心用力握紧,想问却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江景深咬了咬牙,把她揽在怀里,轻声安抚她,“没关系,我可以等,” 等你做好准备,嫁给我的那一天。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像是羽毛,轻抚过她的心。 衣服上有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唐诗靠在她肩头。 “江景深,”她哽咽着叫他的名字。 唐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动了动脑袋,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泪水打湿了他的上衣。 江景深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眼泪不停地流,她知道,江景深是想结婚的,只是他不说。 唐诗哭的脑袋有些发胀,最后小声抽噎着,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说了句’对不起’。 江景深轻轻擦了擦她湿润的眼眶,郑重其辞的说:“唐诗,你不用道歉,我喜欢你,可以等,也可以等你一辈子,” 唐诗知道,他是在承诺。她无比厌恶现在的自己,厌恶有恐婚症的自己。 她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会努力克服的,”脸埋在他怀里,闷闷的说。 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 江景深眼底满是心疼,他的声音很清冽,“唐诗,我们慢慢来,” 这是他的女孩儿,他不想让她因为结婚的事情而辛苦。 房间内静静的。 最后,唐诗也不知道是怎么躺在了床上,只是依稀记得手中紧握的纸被人抽走。睡梦中还打着哭嗝。 那张检测报告和那本福尔摩斯探案集就此消失不见。 两人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只字不提那晚的事情。 就好像被遗忘,遗忘在某个角落里。 时光荏苒,岁月静好。 江景深的公司又拿下几个项目,渐渐地步入正轨。 刘辉关了电脑,拿着公文包,准备下班时又折回去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他推开一个缝隙,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还不走?” 办公室内没有开灯,有些昏暗,江景深站在窗前,右手夹着烟一手,回头斜他一眼,淡淡道:“你先走吧,新南园区的方案还要再改一下,” 工作上的事情他一向一丝不苟,哪怕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也会周密慎重,手底下的人也会偶尔哀怨。 刘辉耸耸肩,“走了,” 门被关上后,江景深走到桌前,把燃尽的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手机响了两下,他解开锁看,唐诗发来的两条微信,‘今天晚上回我妈那边了,’‘你要好好吃饭,’ 江景深悄无声息的弯了弯嘴角,回她一个‘好’字。末了,又发了一句‘我会想你的,’ 打开办公室的灯,瞬间一片通明,他抿着薄唇,对着电脑一字一字的修改。 窗外起了风,树枝被吹得摇曳。昏黄的路灯把人的身影拉的修长,要变天了。 唐诗撩了下吹乱的头发,手指放下的那一瞬间又被吹乱。有些冷,她搓了搓手臂,人影摇晃,像一只漫无目的漂泊的鬼魂。 李聃正坐在桌前削土豆,唐译拿着书本背着弟子规,声音洪亮。 “妈。我回来了,” 听到声音,李聃立马朝她走过去,看了眼她身后,脸瞬间垮了一下,“小江怎么没来,” “他忙,”唐诗闻了下头发一股尘土的味道。 李聃白她一眼,“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呀,”唐诗说。果然是亲妈。 “我的意思是让你把小江带回来吃个饭,”李聃看着她,“在忙吃个饭的时间总有吧,” 唐诗走过去撇了眼唐译书上的内容说了句‘好好背,’打开厨房的水龙头洗了手。 她解释道:“他这几天是真的忙,我找个时间会和他说的,” 江景深这段时间因为项目的事情,每天晚上几乎十一点才回来,早上又走得早。人都瘦了一大圈,唐诗不想给他增添压力。 李聃一听,觉得有戏,瞬间高兴了起来,“哎,妈等着你的消息,” 两人谈的时间也不长了,是时候带回来看看。 唐诗去卫生间梳头发,满头的静电,发丝漂浮着,头皮拽的有些疼。出来后习惯性的问了句,“我爸呢?” 李聃切着土豆丝,案板剁的当当响,“出差去了,星期五回来,” 唐诗瞬间苦着脸,她的糖醋排骨没了。 当天晚上,墨色的黑夜中下起了雨。江景深睡得并不安稳,窗外雨声淅淅沥沥,他习惯性的伸手去捞身边的人,床的另一侧冰冷空旷。才发现,唐诗并不在。 他深呼一口气,挪了挪身体,趴在床上,脸埋在她枕头上面,闻着上面残留的浅香。 第二天,他下班很早,办公室的五六个人一阵欢呼。 天气阴沉,灰蒙蒙的天空中飘了一天的小雨,唐诗没有带伞,从地铁口出来,一路回到家时,墨绿色的风衣外套上被雨水打湿,地上湿滑,她踩着高跟鞋走的小心翼翼。唐诗指尖发凉,伸手埋在脖子后面暖了一下。 第41章 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两人顺其自然的同居了。唐诗的东西一点一点占据他的私人领域,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只差一张证。 她打开门后,微微一怔,整个房间内漂浮着玫瑰花的味道,从门口处用蜡烛摆放了一条路,中间铺满了玫瑰花瓣。唐诗诧异,光着脚慢慢走过去,烛光摇曳,走到尽头时,看到床上放了一束玫瑰花,她顿时倒吸一口气,捂着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她捧了起来低头闻了下,眉眼弯起。九十九朵,还真俗,唐诗想。 江景深一身正装,端着蛋糕唱着生日快乐歌,慢慢的走到她身边。唐诗回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今天是她的生日,她自己竟然不记得了。 看着那个离她越来越近的男人,她喉咙酸涩。 他唱歌严重跑调,简简单单的二十四个字,对江景深来说异常艰难。唐诗泪光闪闪的看着他,笑了下。 江景深不自在的偏头咳了一声,“生日快乐,” 唐诗很想抱抱他,平时忙的焦头烂额的人此刻端着蛋糕向她说着生日快乐。 “江景深,”她声音软糯的叫着他的名字。 他说,“许个愿吧,” 唐诗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从侧面看去向上微微卷起。片刻后,她轻轻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江景深并没有问她许了什么愿望。 唐诗看着蛋糕,诧异的问她,“为什么只有一根蜡烛,” 房间内没有开灯,烛光映在两人的脸上,一室温和。 “这是我陪你过得第一次生日,从今天开始,后半生的生日由我来负责,”他说。 唐诗看着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却又闪烁的微光。 她笑了笑,“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 那是对她的承诺。 客厅里的窗帘拉开了一个缝隙,雨点拍打在窗外的玻璃上,室内烛光昏黄,折射在上面,闪闪发亮。 蛋糕和玫瑰花无情的被抛弃在一旁,床上的两人干柴烈火,一点即燃。 衣服被甩在地毯上,今晚的江景深格外温柔,唐诗被他撩拨的身子发软,咬着下唇,双眼迷离。 他火热的唇一路往下,唐诗双腿弯曲,蚕丝被盖在两人身上,她低声□□,垂眸撇了一眼,蚕丝被中间起起伏伏. 她两手抓紧了床单,无力的叫着他名字,声音娇软妩媚。 江景深头上冒着汗,从里面探出头来. 唐诗环着他的脖颈,吻着他凸起的喉结,慢慢啃噬着。 唐诗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娇喘着叫他的名字。 “我在,”他说。 这个雨夜,缠绵悱恻。 从下班到现在,两人折腾到十点多。 唐诗无力的靠在他肩头. “这周日你有时间吗?”唐诗问他。 他下面故意一动,“嗯?”了声。 唐诗低声惊呼一声,身体颤抖着,他似乎很喜欢埋在里面的感觉,每次结束后,江景深依旧不愿意立马出来。 唐诗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胳膊,微微喘着气。 “我爸妈想见见你,” 江景深笑了笑,“行啊,保证不给你丢脸,” 唐诗切了一声。 外面的雨一直下,她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从下班到现在,她什么都没吃。 江景深摸着她的长发,“饿了,” 她点点头。 “我去给你做饭,”他缓了缓,往后退了出来,惹得唐诗轻哼一声。 江景深看她一眼,亲了下她的额头。 唐诗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身上披了件毛毯,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的吃着蛋糕。里面夹着的是她喜欢的芒果,甜而不腻。 江景深做好饭时,看到她在那里吃的津津有味,走过去,拿掉她手上的蛋糕,把她抱起来放在餐桌旁的椅子上。 “蛋糕吃多了不好,”他老生常谈的说。 唐诗搂着她的肩笑了下,“知道啦,” 简单的意大利面,唐诗实在是饿极了,挑起面吹了两口就开始吃。有些烫嘴,她吐了吐舌头。江景深问她要不要胡椒粉,她忙不迭的点头。 周日那天,唐诗本安排好了一切,但被方文森一通电话叫到了公司加班。 中午李聃打电话来,唐诗说可能晚上会回去。李聃一听,不乐意了,一开口就是咆哮,“你那是什么公司,大周末的还要加班,我告诉你唐诗,今天晚上你不回来,以后就别回来了。” 她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承诺着:“回,肯定回,” 挂了电话,和江景深商量了一下,晚上回去。 下班时间一到,她急忙收拾东西打卡。李聃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见家长这种大事,她自然不敢忤逆。 出了公司,她匆匆忙忙往地铁口赶,还没搭上手扶电梯时,手机响了。唐诗接通后还没说话,那人就说:“回头,” 她拿着手机缓缓回头看去,周末乘地铁的人不多,三三两两。江景深倚在车前,一身灰色西装,深色条纹领带。 他身边经过的几个女生,忍不住的侧眼去瞧。 唐诗撇了撇嘴,笑了下。 她慢步向他走进,今天的太阳被掩藏在乌云里,风吹的,她风衣的一角被刮起,地上飘着落叶,踩在上面咯吱的响。 她开口第一句话是,“你不冷啊,穿成这样,故意招蜂引蝶?” 江景深挑眉,笑了下,听出她酸酸不满的语气,被吃醋的感觉还挺好。 “你笑什么,”唐诗问。 江景深自然的接过她的包,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我只把你招来了,” “贫嘴,”唐诗坐上去,笑了一声,他趁其不意在唐诗脸上偷了个香。 江景深打着方向盘,直视着前方。 唐诗突然侧头看着他,“我还没告诉你我家在哪儿呢?” 他挑了下眉梢,质疑的说:“你确定?” 唐诗突然想起参加余渝婚礼那天,她被踩到脚是江景深送她回家的。 她“哦”了一声,字音被拉长,“江先生,难道你那个时候就想对我下手?” 唐诗想,或者更早,他可是亲眼目睹了她抓奸的那一幕。 江景深慢悠悠的打着方向盘,没承认也没否认。 “你藏的够深的,真狡猾,”唐诗看着他的侧脸说道。 他看她一眼,笑了下,“那你喜欢吗?” 把问题瞬间抛给了唐诗。 唐诗怔了怔,过了一会儿,说:“喜欢,” 他脸上虽是一本正经,但嘴角抿着浅浅的笑。 小区内不让停车,江景深拐了个弯,把车子停在隔壁的广场路边。 唐诗问他会不会贴罚单,他笑着说贴了也值了。 他从后备箱里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唐诗挽着他顺着马路走。 李聃提着菜篮子和几个邻居说说笑笑的从隔壁那条街上走来,看到唐诗时不由得一愣。旁边的人问她:“李老师,前面是不是你家唐诗啊,” 她脸上挂着笑,说话时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的几分,“是的呦,今天带着男朋友来家里吃顿饭,” 看着唐诗挽着的身影,在心里默默地给江景深加了两分。 “小伙子看起来不错啊,” 另一人又说,“黑色的车是他的吧,我刚看到他们从车上下来,那车不便宜的嘞,” 李聃笑着说:“平时看不出来,你还挺懂,” 被人这么说,她顿时觉得脸上有面子了,她家唐诗嫁给小江也不错。 那人摆摆手,“我哪里懂,是我家女婿说的,什么不怕奔驰和路虎,就怕大众带字母,你们看看,那车后面是不是有,” 李聃看了一眼,还真有。 江景深和唐诗等电梯时遇到了李聃,看着未来女婿忍不住笑出了声。两人回头看了一眼。 唐诗诧异道:“妈,你怎么……” “我去买菜了,”她扬了扬手里拎着的菜篮子,眯着眼打量着唐诗身边的人,“这是小江吧,” 唐诗接过李聃手中的篮子,向她介绍,“妈,他是江景深,” 江景深颔首,“伯母好,” “好好好,”李聃笑的开心,背影看起来就不错,正面一看,好感值瞬间往上涨。 “给您和伯父带了些礼品,来的急,您别介意,” 唐诗不得不佩服他想的周到,自己这点跟他比简直自愧不如。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还不忘数落唐诗一路,“你也太不像话了,” 唐诗张了张嘴,还没说出口。电梯到了,遇到了熟人,“李老师,这是……” 李聃笑眯眯的,“诗诗的对象,来家里吃个饭,” 又闲聊了几句,三人才上楼。 唐诗悄悄的问他,“你紧张吗?” 毕竟第一次来她们家。 江景深侧目看她,笑了下,“不紧张,” 唐诗装模作样的“噢”了一声,她才不信。 他们进屋时,唐其山正在烧着开水,平时不爱穿黑色的唐父也换上了黑色毛衣,显得老气又稳重。 “唐其山,”李聃喊着他的名字,“你看谁来了,” 他听到后,慢悠悠的背着双手走过去,看到唐诗身边站着的男人时,目光淡定。 “伯父好,”江景深颔首。 唐其山点点头,说了句进来坐。 李聃去厨房忙碌着晚餐,唐译听到动静小跑了出来,看着江景深手里的玩具眼睛都直了。 江景深笑了下,递给他,“喜不喜欢?” “喜欢,” 唐诗说:“你猜是谁给你买的?” “当然是江大哥,”唐译撇撇嘴,“姐,你从去年说给我买,到现在还没兑现承诺,你的信用值在我这里已经变成零了,” 唐诗作势要打他,唐译抱着玩具一溜烟的回了房间。 唐其山给他泡了茶,“尝尝,” “谢谢伯父,”他双手接过。 两个人在客厅里聊着男人的话题。 唐诗看了一眼岸几上的茶叶,今年的碧螺春,唐父一直没舍得喝。 李聃喊她到厨房里帮忙,问她,“景深有没有什么不吃的,忌口之类的,” 看来她妈对江景深不是一般的满意。 “没有,他什么都吃,”唐诗说。 李聃心里高兴,小声哼着曲儿,闲聊着,“景深的车买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吧,” 唐诗摇头,“我不知道,” 她又不懂这个,也从来没问过江景深。 李聃看着她,叹了声气,她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没心眼。 第42章 吃晚饭时,李聃热情的让江景深多吃点。他今天开了车,唐其山也没有让他喝酒,简单的问了他公司的问题,江景深一一回答,唐其山听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李聃埋怨道:“吃饭呢,聊什么工作,” 唐其山只好闭了嘴。 唐诗此刻总算明白了,什么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唐家父母都是开明的人,只字不提他父亲的事情,也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以后是两人过日子,对他女儿好才是最重要的。 直到临走时,李聃提议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江景深说:“伯母,不用麻烦了,今天来已经是麻烦你了,” 李聃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唐诗自然知道她妈心里打着什么注意,叹了声气,只好随她去了。 两人只好规规矩矩的并排走在一起。 晚上小区内遛弯儿的人比较多,遇到熟人时,李聃喜上眉梢的介绍着江景深。 唐诗无奈的笑笑,“我妈平常就这样,” 江景深偷偷的捏了下她的手,又悄悄放开,低声道:“你也应该学学,” 李聃一直把他们送出小区门口,两人走了很远之后,才牵着手,倒有种未成年时瞒着父母谈恋爱的感觉。 风刮在脸上有些凉,树叶落了一地,秋衣正浓,夜空幽蓝。 广场上放着最炫民族风,附近小区的居民聚在一起跳着广场舞,路边的菊花也开了,风吹过时,夹杂着一阵清香。 唐诗朝那边看了一眼,江景深将领带松了松,解开衬衣的第一颗扣子,问她要不要去转转。 她看了眼他身上的单衣,路灯照在他身上,身上的衣服似乎比白天时更亮了几分。 风大了。 唐诗摇摇头,“不去了,我们回吧,” 江景深盯着她,笑了下说:“好,” 车子行驶过,卷起地上残叶,又轻轻落下。 唐诗抽空去了余渝那里一趟,她小腹微隆韵味十足,穿着高领白色长毛衣脚上踩着拖鞋,短短几个月没见,胖了不少。 见到她来,余渝坐不住了,“快进来呀,唐妹妹,我想死你了,” 说着张开双手准备抱她,唐诗退后两步,“别,我身上凉,”外面气温低。 余渝不满的撇撇嘴,唐诗笑笑。 路过商场时,唐诗买了几件小孩子刚出生时穿的衣服。余渝拆开看,小小的,孕妇情绪不稳定,余渝一时没忍住眼眶瞬间红了。 “哎呦,小鱼啊,可不能哭啊,这样对你对孩子都不好,”妇人从里面出来,在脖子上整理着围巾,看到一旁坐着的唐诗笑笑说,“唐诗也来了,中午别走了,我正要去买菜呢,在这儿吃个午饭,” 唐诗本想拒绝,余渝一脸委屈的看着她,唐诗也没说出口,“麻烦您了,阿姨,” 她连忙摆手,“不麻烦,你来了,小鱼也高兴,”又问余渝想吃什么。 余渝说,“您看着买就行了,妈,今天气温低,您多穿点衣服,” 妇人笑眯眯的拿着公交卡和装菜的袋子出了门。 “你婆婆人也挺好的,”唐诗感慨道。 余渝把小衣服叠起来,“是挺好的,好的有些过头了,” 那时两人刚结婚时,她想要急着当奶奶,没少逼着她喝中药。如今她怀了孕,她婆婆每天变着法的给她做饭,余渝心里不免感动。 唐诗扑哧笑了一下,“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廖言也这么说,”余渝笑,“你看看我现在,整个人胖了一圈,” 唐诗说:“这是富态,”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话题扯到唐诗身上。 余渝剥着橘子问她吃不吃,唐诗摇头,她亲戚来了。 橘子酸,余渝眼都不眨的一口一口嚼着,“你们都见过家长了,江景深没提过以后得事情?比如先订婚?” 唐诗一顿,瞬间又神色如常,扯了下嘴角,“不着急,再等等吧,” 唐诗心想,哪里是他不提。 “那这里怪了,”余渝看着她偷笑,“廖言告诉我,你家江景深知道他要当爹的事情,脸都绿了,” 说完,她扶着肚子,笑不可遏。 唐诗从来没有听江景深提过这事儿,她靠在单人沙发上,想起那个和她每日同床共枕的人,他一个人承担了下所有。 “他公司刚步入正轨,”唐诗找了个理由,“我不想给他太大压力,” 一个橘子吃完,余渝抽了张湿巾擦擦手。 “也对,创业嘛也难免忙,”余渝笑着说,“不过,肯定会有他来娶你的那一天,你要等,” 唐诗微微一笑。 中午吃饭的时候,唐诗终于明白,余渝变胖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她因为来了客人,她婆婆便多做了几道菜。唐诗看着桌子上的丰盛,朝余渝看了一眼,她耸耸肩,表示无奈。 孕妇嗜睡,吃过午饭后,唐诗也没多留。 她婆婆热情的说:“以后经常来玩儿,小鱼天天在家待着,也闷,” 唐诗莞尔一笑,说会的。 天气湿冷,灰色的云朵笼罩着。 唐诗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她突然有些想江景深了。 那个包容她一切的男人。 打车到他公司时,前台的小姑娘认识她,她说:“江经理在开会,” 唐诗笑了下说:“我去办公室等他,” 他公司忙,经常周末也加班,两人的时间很少能凑到一起。 经过会议室时,唐诗隔着磨砂玻璃看到现在一旁那人的身影,唐诗轻轻一笑。 她在办公室待到三点多,江景深才散会。看到她时,目光一顿,他掩饰眉眼的疲惫,轻轻弯了下嘴角说:“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唐诗静静望着他,突然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抱住他,声音轻软的叫着他的名字。唐诗喜欢连名带姓的叫他,只有那样,她才能真切的感受到他在她身边。 江景深垂眸,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心中涌出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情绪。 他淡淡的说:“等我一下,” “怎么了?”唐诗疑惑,微微抬头。 他走出办公室,说现在可以下班,晚上聚餐,地方随便挑,公司全部报销。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几个人一阵欢呼。 刘辉问:“你不去?” 他扯了下嘴角,摇摇头。 一阵唏嘘声传来。 刘辉笑了下,“江总要陪媳妇约会,你们别瞎起哄了,” 唐诗在他办公室里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脸上有些发热。 江景深进来后,看她垂着眼眸。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她还是喜欢脸红。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情的吻了一下。 默了默道:“走吧,” 唐诗恍恍惚惚的问他,“去哪儿,” “陪你啊,”他弯着嘴角,声线上扬。 出乎意料的是,江景深竟然带她来了溜冰场。正值周末,来玩的人也多。 唐诗有些犹豫不决,愣怔了下,扯了扯他的袖子。 “我不会呀,” 江景深握着她的手,安慰她,“别怕,我教你,” 握着她的手温热有力。 唐诗偏了偏头,看着他,正色说道:“那可说好了,”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江景深笑了下,捏了捏她的脸。 江景深拿了两双溜冰鞋,唐诗战战兢兢穿上后,一直不敢站起来,心里直打鼓。 溜冰场是在商场的第十层,里面暖气十足,江景深把外套脱了,深灰色的毛衣衬的他的五官更加刚毅。 他朝唐诗伸出双手,“别害怕,” 唐诗静了片刻,他的目光坚定,她伸出双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场内很滑,唐诗身体前倾,全身的支点在握着她的那双手上,她跟着江景深的步伐小心翼翼的往前挪着。 溜冰场内有的小朋友比唐译还小,在里面玩的不亦乐乎。 江景深看着唐诗,眉眼中带着笑意,他低声道:“重心往前一点,先迈左脚,对,就是这样,” 灯光璀璨,周边观看的人不少,熙熙攘攘。 唐诗高中时见他滑过,在学校操场后面的那条水泥路上。 那天,也是周日,她吃过午饭,接到余渝打的电话,催她快点去学校。唐诗背着书包匆匆赶到时,余渝拉着她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说:“我们班有人在和高二的学弟比赛,现在去刚好可以赶上,” 唐诗问:“什么比赛,” “溜冰,”余渝兴奋的说。 现场围了很多人,余渝拉着她挤过人群。唐诗当时看到他时,眼眸微微一怔。 江景深正在做准备动作,穿着轮滑鞋,站在起跑线上。 比赛场地的距离大概一百米左右,路上设立的阻碍物。一声哨响,他像风一样冲了出去,唐诗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直到他率先折返回来。 又是一声哨响。 周围的人一阵欢呼,余渝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去站在廖言身边。 由于惯性动作,他越过那条白线时,又往前滑了一段距离。旁边的人全都下意识的往后退,唐诗愣怔在原地,呼吸猛的一滞,脚下像灌铅了一样。江景深朝她滑过来时,她依然站着不动。 江景深目光一顿,在距离两人两米时,他倏地转了个身。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大概只有一秒钟。 暖风阵阵而来,唐诗伸手勾了下头发,转身往回走。 江景深脚下的动作稍微一顿,微微侧了下脸。 第43章 事实证明,唐诗好像真的没有学习溜冰的天赋,两个小时下来,她还是扶着扶手一点点往前挪。 她放弃了。 “江景深,我不想学了,”她苦着脸对他说。 站在不远处的江景深勾了勾嘴角,滑到她面前,伸手揽着她的腰往前一带,声音沉而稳的说:“那就不学了,” 唐诗叹了声气,被他带出了溜冰场。 她两腿发酸,坐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江景深去拿东西,唐诗坐在一旁等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那对年轻情侣身上,女孩稚嫩的脸上写满了不满,嘟着嘴,时不时地瞥一眼身旁的人,男生坐在那里一声也不吭。 “看什么呢?”江景深站在她面前捏了下她的脸。 唐诗微微抬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江景深习惯性的牵着她的手,笑。 片刻后,唐诗问他,“我们之间是不是没有吵过架?”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平平淡淡,从来没有红过脸。 江景深握着她的手微微一动,皱了下眉头,“你想吵?” 唐诗吐了吐舌头,立马摇头,“不想不想,” 平平淡淡细水长流也挺好。 后来,江景深告诉她,他最不喜欢吵架。 两人准备出去时,江景深停下脚步,把她衣服上的拉链拉上,眼眸中满是对她的宠溺。唐诗痴痴的望着他,扫了一眼他身后的橱窗,目光微怔。 江景深一瞬间捕捉到她失神的那一刹那,眼光闪烁了一下。 “走吧,”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脸颊。 唐诗点点头。 江景深侧眸看过去,抿了抿嘴角。 一生只能定制一枚。 灯光闪烁,异常耀眼。 阳台上的吊兰越发茁壮。 唐诗站在飘窗前拉上了窗帘,房间内温暖而安静。小桃花趴在它的小床上将睡欲睡。 临睡前,江景深吻了下她额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诗诗,我明天要出趟差,” 唐诗瞬间睡意全无,借着灯光盯着他,“去哪儿,要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一连抛出三个问题,唐诗也微微诧异。 江景深莫名的感到几分温暖,他的声音慢而长,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浑厚。 他慢慢解释道:“明天去临市,大概一周左右,下星期就回来了,” 唐诗咬唇嘟囔了一句,“怪不得,” 江景深低低的“嗯?”了一声。 片刻的沉默。 怪不得今天带她出去玩,唐诗想。 “没什么,”唐诗说,“你要照顾好自己,”末了,她又加了一句,“江景深,我会想你的,” 江景深定了定,拧着眉道:“我会更想你的,” 唐诗往他怀里靠了靠,“晚安,” “晚安,”江景深轻轻说道,温柔的拥着她。 江景深走了,偌大的房子只剩唐诗和小桃花。他们每天始终保持着一通电话,唐诗会和他分享每天发生的趣事,虽然有些无聊,但江景深看到消息后会立马回复他。 潜移默化中,唐诗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他,离不开那个叫江景深的男人。 这次出差他独自一人开车去的,刘辉留下来处理这边的事情。 他们在一起后还不曾分开过这么久,唐诗掰着指头数着日子,从未发现这一周是那么的漫长。 江景深是周六凌晨三点下的高速,马路上车辆稀少,宁静的夜晚,路灯摇曳,像繁星点缀着黑夜,风声不断,呼呼作响。 车子停在直行道上,指尖轻轻的敲着方向盘,耐心的等着红绿灯。 倏地,被马路对面的车的远光灯刺了下眼。江景深抬手遮了一下,他皱了皱眉。手刚放下,那辆车朝他直直的行驶过来,江景深神色一愣,迅速向右转动方向盘,随后身体惯性的猛的向前,安全气囊弹出,意识一点点模糊。 寂静的夜里,空旷的街道上,救护车发出急救的警报声。 江景深醒来后,头疼得厉害,入眼的是一望无际的白。只听到一句陌生女人的声音说:“十号床病人醒了,” 医生急忙赶来,检查了一下他各项指标,伸出手说:“这是几,” 江景深闭了闭眼,艰难的说了个数字。 医生笑笑。 “我手机呢?”他沙哑着嗓音问护士。 “在你床头,”她看了眼打着石膏的左手,“我帮你拿,” “谢谢,” 已经是上午九点,他给唐诗打了个电话,那边立马就接了。 唐诗问,“你到哪了?要不要我去接你呀,” 前天晚上两人通电话,说是今天早上就能到,唐诗起了个大早,眼巴巴的坐在房间里等了两个多小时。 熟悉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入他耳畔,江景深动了动喉咙,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还没到呢?”他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 唐诗握着水壶的手一顿,皱了下眉,“你感冒了吗?” “嗯,有点,” 唐诗叹了口气,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隐约听到那边说,十号床稍后做下脑部CT。 杯子里的热水满了,沁出来,满桌子的水。 唐诗心里咯噔一下,放下水壶,手掌微微发抖,她定了定问:“你现在在哪儿?” 那边静了片刻,他缓缓说:“还没下高速,” 唐诗深吸一口气,声音提高了些,又问,“江景深,你现在在哪儿?” 两人一直僵持着。 江景深舔了下干涩的下唇,说:“在市中心医院,”怕她担心又补充道:“别担心,就是磕了一下,” 护士正要出去时,看了眼床上打着石膏包着头的男人。 唐诗脸色瞬间一白,紧咬着牙,迅速说了句,“我现在过去,” 她不信,不信只是简简单单磕了一下。 她迅速套了件外套就出了门。 出了小区,打了辆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满脸焦急的女人。 今天久违的出了太阳,斑驳的阳光洒落,路上的光景一闪而过。 唐诗咬紧了后槽牙,脸色发白。车子停在医院大门口时,唐诗匆匆下了车,走路时踉跄了几步。 她慌里慌张的找到病房时,看到刚从里面出来的两个警察。手发抖的推开了门,四目相对时,两人皆是一愣。 床上的人一身病号服,头用纱布缠着,左手打着石膏,用绷带固定在脖子上,脸上有几处擦伤,面容惨白。 门前的人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件格子外套,脚上踩着拖鞋,头发有些凌乱,胸膛微微起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江景深笑了下,抬了抬右手,声音沙哑,“诗诗,过来,” 唐诗觉得那个笑容刺眼的狠,她再也没能忍住,在他叫她名字的那一瞬间,眼泪瞬间滑落,掉在地面上,唐诗慢慢移步过去,坐在病床上,想伸手摸下他的脸,手还没触及到他时,又瞬间收回来,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 江景深眼眸一沉,手指动了动,想擦她去的眼泪,唐诗侧了下脸。 她小声的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你……你为什么骗我,江景深,你混蛋,” 江景深怔怔的看着她,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最怕唐诗不理他。本想缓两天瞒着她,不让她担心,如今提早知道了也好。 和他说话就代表已经原谅他了。 他悄悄握住她放在身侧的手,手指微凉。 唐诗手背微湿,她挣扎了一下反手握住他的。 江景深眉心微蹙,声音像是两片砂纸相互打磨着一样,“今天凌晨三点多到的,那个小型货车司机疲劳驾驶,我打着方向盘本以为可以躲过去,没想到还是撞到了,刚才警察来是做笔录的,你别担心。” 唐诗怒瞪他一眼,满是眼底满是关心,嘴上却说着心口不一的话,“我才不担心你,” 说完打了个哭嗝。 江景深弯了下嘴角。 “叔叔阿姨那边你说了吗?”唐诗眉头紧锁又问。 他顿了一下,“我找个时间给他们打个电话,” 唐诗点点头。 医护人员安排他去拍CT,唐诗寸步不离的跟着他,问了医生才知道,左手骨折,撞击到了头部,造成轻微脑震荡,面部也有多出擦伤。 唐诗听到后,只觉得脊背发凉,焦灼的在外面等待着。 她红着眼眶,看到那人坐着轮椅被推出来时,急忙上前去推着他。 江景深低声说:“别哭,都是小伤,” 唐诗站在他身后,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你都这样了,就别安慰我了,” 骨折,脑震荡,怎么会是小伤。 江景深躺在床上,唐诗给他掖了下被子,看着他昏昏欲睡的模样,她心疼道:“你睡吧,我等下回去给你带几件换洗的衣服,” 过了好一会儿,他轻声“嗯”了下。 等他熟睡后,唐诗小心翼翼的抽出被他牵着的手,一步三回头的出了病房。 回去时,她去了趟超市。一回到家,就把骨头炖上,又去帮他收拾衣服,看到衣柜里面放着叠好的黑色内裤时,唐诗犹豫了下,多拿了几条。 锅里的水开后,她加了少许的醋,热汤翻滚,唐诗站在厨房里一动不动的盯着。 她又简单炒了两个清淡的小菜,打包好后,急忙赶去医院。 第44章 唐诗到医院的时候,江景深还没醒,他紧闭着双眼,呼吸绵长。她轻声搬来一个凳子,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他指尖微凉,唐诗立马掀起被子一角,却不想那人缓缓睁开眼。 “你来了,” 唐诗一顿,帮他盖好被子,“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江景深笑了笑说。 看他虚弱无力的样子,唐诗心里难受,喉咙有些哽咽。 江景深安慰她,“过段时间就好了,” 唐诗直到现在仍然后怕,知道他在医院后,紧绷神经强撑着自己,看到他躺在床上见她名字的那一瞬间,一直支撑着她的那根弦立马断了。 唐诗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饿不饿,我做了些饭,现在吃还是等会再吃,” 他撇了一眼桌子上的保温桶,说了句现在吃。 唐诗把床摇起来,先喂他喝了点水,神色平淡的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喂他。江景深一直盯着她看,不动声色的笑了下。值了。 唐诗本想准备请几天假在医院照顾他,江景深知道后,坚决不同意。唐诗知道他不想让她太辛苦,也只好作罢。 第二天一大早,曾云和江正国来了。 江正国眉头紧蹙,面色紧绷,先去询问了江景深的身体状况,听完之后,神色才稍稍缓和。 病房内,曾云看儿子这副样子,心都碎了。江正国安慰她,“别担心,我问过医生了,好好休养,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曾云听闻后,撇过头瞪他一眼。 江景深在医院观察了一个星期,唐诗这几天公司、医院、家里三头跑。江景深不忍心她这么辛劳,执意要出院,唐诗拗不过,只好帮他办了出院手续。 刚到家,林坤然和廖岩、余渝来了。 余渝抱着一束花,林坤然和廖岩手里拎着东西,唐诗急忙上前从她手里接过花,一手扶着她坐在沙发上。 她笑着说:“不用那么小心,” 唐诗把花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看了她一眼,“那可不行,你家廖岩看着呢。” 余渝转了下头,那人的目光紧锁在自己身上,她摸着肚子笑了下。 唐诗含笑和她聊了两句,便去厨房准备晚饭。 “胳膊怎么样?”廖岩看着他打着石膏的左手,问了句。 林坤然洗着扑克牌,意味深长的笑了下,“前几天我去医院看他,结果这家伙跟大爷一样躺在床上让我给他削苹果,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江景深的口吻又说:“谁让我媳妇今天不在?” 廖岩抿嘴笑了笑。 江景深挑了下眉,毫不在意的说:“媳妇儿忙着挣钱呢,” 林坤然咂咂嘴,和廖岩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软饭男。” 他耸耸肩,毫不在意,抬起右手起牌。 车子拿去维修,江景深这段时间乘地铁上下班。正值下班高峰期,地铁内拥挤不堪,空气不太流通,他站起身,把座位让给了一个抱小孩的女人。 出了地铁站,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外面寒风刺骨。他拎着袋子里面装了两瓶白酒,江正国最爱好这一口。 有人在发传单,江景深匆匆瞥了一眼,又折回去问他要了一张,看了一眼单页上的内容,对折一下,放在袋子里。 回到家时,曾云不在,江正国对着棋盘研究下一步该怎么走,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淡淡道:“回来了,” 江景深‘嗯’了一声,走过去把袋子放在一旁,坐在江正国对面看了一会儿,眉梢一挑,拿着炮吃了他的卒。 江正国顿时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的膝盖,笑着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你这小子,”看着他的手问:“什么时候去拆石膏,” “后天,”他说。 江正国点点头,站起来活动了下四肢,看到旁边放的纸袋,忍不住地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喜上眉梢。拿了出来细细的看,“这个好,这个好,” 那张传单也顺势带了出来,他看了看问道:“准备买房了?” 江景深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有这个打算,” “家里还也有些闲钱,你要是不够,就拿去用,” 他笑了下,知道他爸口中的闲钱也不是小数目,拿了个抱枕垫在腰后,懒散道:“等等再说吧,” “那丫头人不错,好好对人家,”江正国拿着两瓶酒东看西瞧,最后弯腰放在了沙发下面。 江景深正色道:“会的,” “不准和你妈说,” 江景深笑了笑说不会。 毕竟买房子不是小事,以后和唐诗一起生活,她的意见最重要。虽然现在两人没有提过结婚的事情,但房子还是早日提上日程比较好。 眼下踏踏实实和她一起过日子才是正经事。 拆完石膏时,医生让他活动一下手臂,又做了检查。医生语重心长的叮嘱他一些注意事项,江景深出了医院后,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想了想,重新把绷带系在脖子上。 站在一旁的小男孩奇怪的看着他。 江景深朝他微微一笑,神色泰若自然。 外面雾蒙蒙的,天空昏暗,空气也潮湿,树影朦胧,路灯也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着,橘色的灯光微烁。 他吸了一口冷空气,朝家的方向走去。 那里,有他的爱人。 关于房子的问题,江景深私下里规划了一下,除去主卧,以后两人还会有孩子,婴儿房也要预备上。想来想去三室的可能还不够。 唐诗拿着铅笔和画本窝在沙发上看八点档的电视剧,身上披了件灰色毛毯,头发挽了起来。她咬了下笔杆,偶尔来灵感时,在纸上落下一笔。 小桃花刚做了一个“小手术”,泪眼汪汪的趴在一旁。 她看的入迷,江景深回来时她也没有注意到。 沙发旁边顿时往下一凹,唐诗缓缓抬头望过去,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江景深伸出右手将她一揽,“看什么呢,” 唐诗努了努下巴,顺势靠在他肩头,“家庭伦理剧,” 她也是闲着无聊,随便找了一个电视台打发时间。感受到他身上的凉意,唐诗扯了扯毛毯,盖在他身上。 电视剧内,婆婆和媳妇吵着架,谁也不让谁,丈夫一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江景深看了两眼,注意力集中在他们房子的布局上,语气淡淡,随口问了句,“觉得他们家的房子好看吗?” 唐诗愣了下,看了这么久,一时也没注意,再把目光投向电视时,婆婆和媳妇打起来了。“挺好的呀,” 两层复式北欧装修风格的房子,外面有一个大露台。唐诗想,冬天晒太阳挺好的。 江景深顿了下,笑笑,没在说话。 一集电视剧播完,唐诗关了电视。 摸了下他微热的手,看着他的侧脸,“今天去医院,医生怎么说的,” 江景深眉梢一敛,眼眸中透露着不明的情绪,定了定说道:“冬天恢复的不太好,还要再等一个月,” 左手藏在毛毯下,握了握手掌。 “怎么还要这么久,”唐诗皱眉,“明天给你顿鱼汤,好不好,” 江景深最喜欢她说“好不好”这三个字。他这几个月,唐诗变着法儿的给他煲汤,他静静看了唐诗一会儿,内心有些心虚,不自在的摸了下鼻尖。 “好,”他低头亲了下她的脸。 睡觉时,唐诗换了件薄款加绒睡裙,水蓝色的颜色,衬的她皮肤很白。袖子挽起来,手上挤了点精华,在脸上慢慢拍打。 江景深躺在床上,目光慢慢从她的脖颈到脚腕,不自主的吞咽了下喉咙。这么长时间,顾及到他的胳膊,两人之间没做过,偶尔夜里过下手瘾,但是哪里比得过实战。 他提出让两人换一□□位,唐诗涨红着脸,江景深也没再逼她。 此刻,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自制力,本想着过几天再告诉她,可现在他家的二兄弟已经缓缓抬起头来。 唐诗解了头发上的头绳,长发瞬间散落,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看了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男人,她轻声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都十一点了。 似乎透过他嗯的眸看到了正在燃烧的火苗,唐诗无奈道:“你就安安稳稳的睡觉吧,天天想什么呢,” 江景深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忽然有些燥热。用自作自受来形容他,在合适不过。 “天天想你,”他声音又沙又哑。 眼中□□裸的炙热,盯着唐诗。 她顿了顿,“我今天不舒服,” 眼中的光瞬间暗了几分,“亲戚来了?” 唐诗摇摇头,垂下眼眸。 江景深凑了过来,头顺势躺在她怀里,两人四目相对。 “身体哪里不舒服,我们去医院,”他深色认真的看着她说道。 唐诗哪里好意思,直言拒绝。 他伸出右手捏了下她的耳朵,有些发烫,轻轻“嗯”江一声。 唐诗低声呢喃道:“我手疼,” 外面的冷风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尖锐刺骨的冷。 室内暖气十足,唐诗手心微湿。 他突然笑了下,瞬间明白怎么回事,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下腹的灼热来势汹汹。 “你还好意思笑,”唐诗瞪他一眼,“都怪你,” 江景深低低的笑,突然坐起身来,把她压在床上。温香软玉在怀,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 唐诗瞬间瞪大了眼睛,脑袋一时之间有点转不过来,她怔怔的愣了好一会儿,暼头看了眼他已经拆了石膏的左手,瞬间明白被他骗了。 她挣扎着,“江景深,你混蛋,你就是个骗子,” 害她担心。 第45章 那人不气反笑,低头轻轻啄了下她的唇,“骗子、混蛋喜欢你,怎么办,” 唐诗两手推着他的肩膀,“你给我起来,” 真是厚颜无耻。 江景深单手握着她乱动的手腕,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在她耳边低声道:“喜不喜欢?” 她咬着下唇,别开脸。 他低低的笑,在她耳畔说了两个字。 他眼底泛红,呼出的灼气烫红了唐诗的脸。 唐诗微仰着头去寻找他的唇,江景深闷哼一声,紧绷的那根弦,断了。 屋内灯光昏暗,江景深拨开她的头发,视如珍宝的亲吻她的泛红脸颊。 江景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女孩儿有时扎着马尾,有时头发挽在脑后,她笑起来很好看。经常会来他们班找朋友玩儿,一双眼眸清亮透彻,偶尔透露着胆怯,说话时声音软糯,像一只猫。 他有一天发现女孩儿的目光会经常不经意间落在自己身上,他内心像住了一只小鸟,挥舞着翅膀。 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那天,在学校楼顶遇到她,纯属偶然。她穿着宽大的校服,被风吹的贴在身上,从他的方向看过去,身体的线条异常明显。脚踢了下扔在地上的易拉罐瓶。 她倏地回头,眼中有一丝恐慌。那一瞬间,他想走过去抱着她。 却发现,自己的脚像粘了强力胶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她从身边逃走。 江景深在黑夜中睁开眼,看了下时间,凌晨五点多。 搂着唐诗的手臂又紧了紧,头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周围全是她的味道。 天气阴沉,空气湿冷。冬天的夜晚来的格外早,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江景深站在路灯下,嘴里噙着一根烟,左手挡着风右手点燃。微眯着黑眸,后退两步倚在车身的引擎盖上,静静的等着。 唐诗从办公楼出来时,看到远处熟悉的身影,微微一愣,弯了下嘴角,她伸手习惯性的勾了下头发,挽在耳后。 “男朋友?”方文森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了下问她。 她抬了下眼,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的‘嗯’了一声。 方文森突然有些八卦,“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唐诗一怔,幽幽说道:“方总,您什么时候这么体恤民情了?” 他耸耸肩,寒风灌进脖子里,有些冷,笑了下,“走了,” 唐诗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那个正在吸烟的男人良久。他穿着黑色大衣,里面是套同色的西装,唐诗皱了下眉。看着他右手夹着的烟一点点燃尽,长腿微曲,随意靠在那里。白色的路灯把他的身影拉的修长,照在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光晕。 她提步缓缓地向他走去,江景深侧着脸,一如年少时的模样。 唐诗眼前浮现一层淡淡的薄雾,猛地吸了下鼻子,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尖。 江景深把烟头捻灭扔在垃圾桶里,两手插进大衣口袋,向右侧了下脸,眼眸微动,眼角慢慢溢出笑意。她迎着寒风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四目相望,一眼万年。 唐诗走进,看着他,笑了下。 江景深朝她伸出右手,轻轻拉入怀中,扯了下大衣把她包在怀里,低头亲了下她冻红的鼻尖,沉沉道:“我来接你回家,” 她笑笑,眼睛里闪烁着光,里面全是他,“好,” 江景深帮她拉开车门,示意她坐进去。唐诗这时才注意到旁边停着的黑色SUV,她愣了下。 江景深坐在驾驶座上帮她系好安全带。 唐诗问他,“新买的车?” 他侧头看了眼唐诗,笑了笑,“嗯,” “贷款吗,”唐诗知道这车不便宜,她顿了顿又说,“虽然我毕业后挣得不多,但手上还是有些积蓄的,” 江景深启动引擎,单手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道:“你的就留着吧,我打算吃一辈子的软饭,” 天空中飘起了雪花,落在车窗上,慢慢变成水滴,晶莹剔透。 唐诗撇了下嘴,笑他脸皮厚。 她转头看向窗外,叫着他的名字,“江景深,下雪了,” 车窗被降下,她伸出手去接落下的雪花,落在掌心,微凉。 “嗯,”江景深看她一眼,想起去年初雪时,两人去吃了火锅,他提议道:“想不想吃火锅,” 唐诗转过头,笑着说,好。 车窗被关上,她搓了搓手,江景深把车内暖气调高了些。 车载广播里播放着音乐。 二零一五年这首歌收录在赵照发行的专辑《当你老了》中。 “当你老了,眉眼低垂,灯火昏黄不定,风吹过来,你的消息……” 江景深侧眸看着唐诗,眼中蕴含着某种不明的情愫,他左手摸向大衣口袋的绒盒。 又是一年季夏。 女人长发披肩,白色雪纺衬衫和红色半身长裙、高跟鞋。她坐在江边公园的长椅上,望着静若止水的江面,眼眸微动。 岸边的柳树垂着柳枝,轻轻摇曳着。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细腻柔软的女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唐诗侧了下脸,女孩儿简简单单的白色短袖,洗的发白的牛仔长裤和帆布鞋,头发随意的挽在脖颈间,她很瘦,很瘦。 唐诗愣了下,缓缓摇摇头,笑了下,“没有,” 女孩儿楞楞的坐在长椅另一侧,目光平静。 起风了,柳枝飘了起来,又缓缓落下。 唐诗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摆弄被风吹乱的长发,她习惯性的去摸手腕,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正当她苦恼时,眼前突然多出一个黑色头绳,上面有个淡黄色的小雏菊。 她看向那双骨瘦嶙峋的手的主人,女孩儿神情淡淡,“扎一下吧,” 唐诗微怔,她弯了下嘴角,双手接过,“谢谢,” 女孩儿的头发上也有一个同样的淡黄色的小雏菊。 唐诗把头发扎起来,风轻轻拂过她的脖颈,一阵清亮。 她从包里拿出包装好的几个糖,递给她,“请你吃糖,” 女孩儿视线落在她手上良久,唐诗有些尴尬,正犹豫着要不要收回去时,她接了过去。剥了一颗放在嘴里,奶香味在唇齿间蔓延。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不喜欢吃糖,” 可现在,姜言喻觉得,糖是这个世界上最甜的东西,可以治愈一切的苦。 唐诗欲要说些什么,包里的手机响了。江景深问她在哪儿,她看了眼江对面的建筑物,还没说出口,那人就说“我看到你了,” 挂了电话,侧脸看去,左边已空空如也,那女孩儿只留下一个背影。 “看什么呢,”江景深捏了下她的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黑眸微动。 唐诗回过头,柔柔的看着他,笑了下。 “走吧,江太太,”他握着她的手。 唐诗站起来,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否认道:“还不是呢,” 江景深吻了下她的额头,揽着她的腰,向另一个方向走,声音又低又沉,“一个小时之后就是了,” 微风乍起,吹皱一片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