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作者:阿鹭 文案: 原本她以为这是个温柔的君子,结果过了几百年之后,他那傲娇又作死的模样简直和她的前半生一模一样,她扶额,感觉十分头疼。 大佬今天又被雷劈了!!! 她看了眼那位一脸云淡风轻的男人,正用着自己纤细的手指指点她给他倒一杯茶,她觉得这厮最近脸皮是越来越厚了,自己的小短手刚碰到这人的耳朵,一双手将她牢牢的按在某人的怀里,耳边的热气让她一瞬间气血上涌。 喂!你耍流氓!(捂脸) 也就是一个大佬总是被雷劈,为了吃掉小白兔,从一个温婉公子变成大魔王的故事。 多多支持啦!!!(鞠躬)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岁岁,朝月 ┃ 配角:好多好多好多尼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成为大佬心尖宠 立意:爱与救赎 第 1 章 自从跟上苍四处游历后,岁岁发现自己的眼界开阔了不少。譬如,屏镜之梦中的她为什么是个美丽的仙子,上苍告诉她,这是她想象中自己的样子。镜中女人甜美异常,她提动自己的嘴角,虽然笑容僵硬,但是比她这原本方方的身子却不知是好了多少倍。 后来,她跟上苍说想要成为人,但是被他一口回绝。理由是,“你现在这么小多方便,被我随手一揣就可以走了,要是变大了我还得教你走路。” “……” 没过多久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时常跟上苍在人间行走,她总是听到那些小孩儿跟他旁边年纪大一点的人说,“爹爹,我们这个老爷爷吧,好可怜,衣服都破了。”说着,边拽拽他爹爹的袖子,他们此刻正蹲在一条繁华街道的墙角边,眼前一只碗缺口的不忍直视, “叮咚”一声,一枚铜钱转了好几圈之后安安静静的停在碗中央,上苍和小帕子面面相觑,小帕子偷偷问上苍,“你的碗?” 上苍挣扎,“不是啊!”他这堂堂天地都要供奉的神仙怎么可能这么落魄,又一枚“叮咚”。 “……” 五百年前那一战之后,上苍说要去体会一下人家疾苦,然后下界到如今,五百年过去了,依旧十分凄凉的穿着破洞衣服行走各地,他说这叫自由旅游。 是什么让聛睨一切的上苍下凡来体会人生了,这件事还要从五百年前说起,那时候她好像还是一块没有人类意识的丝帕。一件容器吸收了万千的亡魂,最后癫狂、暴虐,强大的力量像是要将这世界毁灭一般,这时候上苍出现了,以一己之力将那玩意儿封印。再看看蒙头呼呼大睡,脸上还带着些许红晕的糟老头子,岁岁摇了摇头。 岁岁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活了一百年了,这是上苍告诉她的,老头子说,那时候她紫光护体,升在空中,四面八方的光辉被她吸收进入了自己的身体,简直不要太高雅了。 但是高雅又有什么用? 帕子的两个小角站在地面上,看着相对于它庞然大物般的上苍,顿时惊叫,“啊啊啊啊!”老头子被她吵得头疼,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手指一点,一道金色的光钻进她的身体内,然后她感觉上苍慢慢变小了,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有了手有了脚,顺便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 啧,嫩滑。 她望了望水中的模样,这跟屏障之梦的小女孩一模一样,随即开始哭了,太高兴了!上苍看着她一脸懵逼,咳嗽两声,颤巍巍的递给了她一块丝帕,“擦擦。” —— 泗水山上,一座略显破败的寺庙中,岁岁拿着仅有的几枚铜钱,看了眼那边正在和周公下棋的老人,蹑手蹑脚的下了山。 山路很不好走,刚下过一场大雨,路面石头遍地,坑坑洼洼的,几只青蛙因为来人受到惊吓,挣扎着从小水洞里跳到另一个水洞里。 她一路上想着上苍的话,“岁岁啊,其实人间的水是最好的,不仅可以提高修为,还可以平复心情,等你喝了之后啊,你就会感觉自己一下子窜上云霄又一下子跌入谷底,就是这种刺激的魔力,让自己的修为上升的更快。” 可是在看到这个卖水小哥见她拿出几枚铜钱黑脸之后,语气僵硬的说了一声“等着。”然后拿过来一坛,递给她,她看着巴掌大的深棕色小坛子觉得有点奇怪。 上苍那个好像比这大。 算了,不管了! 随后偷偷摸摸,找了个稻草堆,一屁股坐下来,揭开瓶盖,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岁岁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然后学着上苍的模样,一闭眼,一口气喝个精光。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晕乎乎的,身后的稻草堆此时舒服极了,她蹭了两下,殊不知,此时她已经变回原身,眼前的景色陡然放大,最后渐渐变得灰暗无比,直接黑了下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迷迷糊糊看见有一团黑色,挣扎着起身,四处的景色不再是当初那个遍地稻草的地方了,这里倒更像是一处荒地,空无一人,没有植物没有动物,她好像身处一个别的世界里。 走近了几步,这把剑,剑身雪白透明,但是却有一股黑色气息包裹住它,而且像是能够看见她一样,那剑还往她这边倾斜了点,她仔细观摩着, “竟然没有实体?” 她发出惊呼声音。 过了一会儿,那把剑动了一下,随后,快速地飞向空中,黑气因为它的快速移动尚且留存了一些在这里。 岁岁退后几步,几缕发丝飞扬起来。然后,头顶一阵刺痛,又晕了过去。 …… 耳边有一些声音,全身冰冷异常,岁岁觉得自己莫不是在冰窖之中。 此时,两团黑色影子站在她面前,都是一模一样,只能凭借声音才能分辨出谁在说话。 左边影子说,“终于见到个人啦!她的心是我的!” 右边影子,“她不是人。” 左边影子,“嗯?不是人是什么?” 右边影子,“不是人是什么?管她呢,吃了再说。”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穿了个透,但是没有任何疼痛感,缓缓睁眼,此刻的景象令她无比震惊。 无数的黑影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她看不真切,好像自己的眼前被一条黑纱遮住。 它们的速度缓慢,如同鬼魅一般,这个地方也是昏暗异常,完全不像刚才那片虚无。 难道她是被劫走了 想到这儿,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这些黑影都定住了,完全瑟缩的模样令她一阵好奇。她往前走了几步,听到一阵风声,接着是脚步声。 眼前的黑影像是逃命般一样,片刻之后,一个身着白色的人从远处走过来。 岁岁一阵疑惑,刚刚不是说这地方没有人的吗? 黑暗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片白色,然后慢慢变成淡蓝色,最后跟平日里的颜色一模一样。 脚下地面也变成了泥土,四周是连绵的山,烟雾缭绕,颇有种隐居的意味。 那人迎着轻风而来,在她面前站定之后,她看到了他的样子。 一身白袍,下摆处是一丝黑纱,头发纯黑用一白带后面绑着,面容温和,一双眼睛随着微笑而向上微挑,虽然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温润如玉的,但是岁岁总觉得有点怪异。 她防备着,问道,“你是谁?” 那人似乎心情大好,笑意也渐渐放大,天气变得晴朗无比,岁岁感觉很温暖。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外貌一样温柔,“我是这里的山神。” 山神? 如果说真的是山神的话,这里的环境和他的样貌倒也不足为奇,岁岁的警惕放下了一半,声音也洪亮了不少,毕竟她可是上苍的座下灵物,还怕了他不成? 她往前走了几步,身上的淡紫色纱裙飘动起来,带起路边的一大片淡蓝色花朵,一阵阵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山神?那你可认识上苍?”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的微笑放大,眼中的神情讳莫如深,却又转瞬即逝,“小神仅远远地望过一眼。” “那你能帮我送出这个地方吗?我与上苍走失了。”面前的景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但是她凭借自己的力量似乎看不到走出这些山的路,只怕是被封住了,而这人是这里的山神,肯定是有办法的。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这人,然而他却皱着眉头,他连皱眉头的样子都是俊美异常,而后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打下来一片阴影,垂落下来的几缕发丝此时贴着他的脸颊吹动着,衣摆处黑色的薄纱内透出着微微白色,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似乎思考了许久,她看到他的脸上有一丝的愁容,“这恐怕不行,山门早就关闭了。” 岁岁急了,“可是你不是山神吗?” 她听到一声轻笑,“山门是由天上的神掌管的,而我只需要守护这片山脉。” “……” 她第一次觉得山神这个职位也不好坐。有点恹恹的,一双眼睛失去光泽,“那什么时候打开啊?” “一年后。” “那就好。” “天上的一年。” “……” —— 山门虽然被封闭了,但是在这群山围绕之中却有一处建筑,与凡间的屋子差不多,共有三层,但与这仙境的环境全然不同,这屋子通体深红,外加金色的装饰。岁岁跟在男人后面,一进门便左顾右看,自认为已经同上苍游览过各界,却还是没有足够的阅历。 她连前面的人停了下来都没有看见,直到撞上了一堵人墙,额头被撞得生疼。她后退了几步,一脸恼怒地看着突然停下来的人,脸蛋气呼呼的,白皙的额头此时已染上一点红色,边揉着。 “抱歉。”他微微欠身,说道,“你先暂住在这儿吧,小神名叫朝月,姑娘若有事,可直接喊我的名字,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听见。” “好吧好吧。”为什么生不起气来? 她的声音又恢复到往日的活泼,“我叫岁岁,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吗?”一尘不染,就是看着没什么人气。 “是的,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估计是听出来岁岁的口气,倒也没有再称自小神。 “那你是有多孤独啊。” “……” “没事,接下来的一年我来陪你吧,不就是一百年的时间。” 就当磨炼了。 少女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她的美貌、唇,仿佛一切都恰到好处,肌肤吹弹可破,透过淡紫色的纱裙是她纤细的身体。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一个袋子,褐色的,上面有金丝刺绣,刺的是一条龙,系口的绳子两端是黑色的珠子。她直接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摊了一地。 朝月看了眼女孩灿烂的表情,收回了视线,走出这门槛。 第 2 章 清晨,烟雾甚浓,所有的一切都处于寂静之中。 岁岁来这里一年了,在这一年内除了见几次朝月,其他时候自己打发,她快要长蘑菇了。 好几次想去其他的大山里去玩玩,她想着那些山里应该会有一些小动物,但是还没踏出这座建筑半步,就被朝月给抓回来了,他说,只有这片地方是安全的,其他的地方有野兽。 “哎。”可她半夜也没听到什么野兽叫啊。 她将下巴搁在窗台上,屋内的火炉闪烁着耀眼的红色光芒,她捣鼓了好多玩意儿,正觉得无趣,却见遥远的空中一只七彩色的鸟向这边飞过来。 它飞到一半停住了,任凭它怎么扑棱翅膀都没有办法向前飞,好像前方有一个结界一样。 “你不要飞了,飞不进来!”她朝着远方的七彩鸟喊了一声之后把窗户关上,走到火炉旁,还没有到寒冷的冬季,为什么今天如此冷? 原本的烈日阳阳此刻面目全非,天空转阴,云层中闪着亮光,白色的。 她心里不安,“朝月?” 等了片刻,还没有人来。 “朝月?朝月?” “怎么了?” 她转身,看到的是苍白的脸庞,他的唇色尤其鲜艳,整个人似有种病态的美感。 “你怎么了?” 朝月并没有理会她的问题,而是再一次问她,“何事?”外面的天气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坏,雷声轰动,一场倾盆大雨正在酝酿。 “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他出了门,脚步踉跄了一下,跪倒在雨中,一道惊雷瞬间劈向他,岁岁听到了怒吼声音,那声音夹杂着愤怒、悲凉。 不加思考,她撑着雨伞快步走过去,男人全身都湿透了,湿漉漉的发丝贴着脸颊,一双眼睛空洞薄凉,她站在他的身边,蹲下身子,刚要扶起他来,却听见那人说了一句话,“不要过来,快回去。” 手僵持着停在半空中,雨声似乎小了一点,她抓住这个机会,又伸出手去扶他。 白色闪电渐渐消失,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她将他扶着坐在火炉旁,自己坐在他的对面,闭上眼睛,运功,为他疗伤。 朝月的衣服随着岁岁的帮助也变干了,他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紧闭双眼的少女,一双眼睛意味不明,嘴角的鲜血闪着红色的光泽,他护住心脉,也闭上眼睛。 两人的周身是白色与淡紫色相间的颜色,外面的天空也渐渐变亮了,露出了太阳,这个被封闭的世界终于熬过了一次危机。 “你的心脉为什么这么乱?”岁岁结束了动作,一双眼睛就像平时那样明亮,充满神韵。 “还有,为什么那道闪电要劈向你?” 她扶着朝月站起来,纤细的身体承受着的身体比她高了不少。 外面的景象,已是如往常一般,她转头再次看向那一双看不清的眸子,声音悦耳,“我给你做仙丹帮你调理可好?” 火光的噼啪声音显得此时的气氛很是奇妙,这个地方没有飞禽走兽,所以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之外,其他的地方一片宁静。 朝月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除了唇的鲜艳无法淡化。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温润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沙哑, “你为什么要帮我?” 没有片刻犹豫,“就想帮你。” 是意料之外的答案,岁岁见他似乎默认了,又说道,“以后别在下雨的时候走了,万一又被雷劈了。” “……” 盈盈身影又变出一个小瓶子,举到他面前,她的手指不像修仙人士的修长,而是有点肉感,白皙的肉肉的,显得格外可爱,“诺,这个是安神的。” 岁岁瞧着他眼下的淡淡乌青又说了一句话,“对了,你在哪儿住?我都把这个地方绕遍了,除了一把剑之外就没有看到你。” “你跟我来。”遮蔽在身后的手点了一下,白色的光飞向了一个地方。 右边的手臂被一双柔软的手搀扶着,他们出了门,弯弯绕绕走了好些个地方才走到一处昏暗的房间。 这里没有光芒照耀,而且冰冷异常,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没有人居住过一般,岁岁实在想不出来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这种地方作为自己的寝室。 “这里太难看了,而且对你的伤没有任何帮助。” “你搬到我那里去好了,反正我一个人住不了那么大。” 朝月听了她的话眨了一下眼睛,岁岁觉得他是在害羞,又说道,“我以前跟上苍游历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住在一个屋子里的两间房,有时候就住一间房。” 说完这句话,在岁岁看不见的地方,四周的墙壁上慢慢布满薄薄的霜,岁岁搓着自己的双手,对他说,“走吧走吧。” 就在此刻,她为自己未来了几十年树立了一个目标,她要将他治好,毕竟上苍曾经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再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 她也不像以前那样一年只见着朝月几次,毕竟现在住在她这里,一天几次是常有的事情,上苍赐给她的炼丹炉和医书此刻也是派上了用场。 她看着面前的各色各样的瓶瓶罐罐,顿时觉得很有成就感。都是以朝月为主的,护心脉的、安神的等等等等。 她坐在蒲团上捣鼓着,余光瞥见白色的身影走过来,她抬头,她其实一直有个疑问,以往在她的印象中山神都是白胡子老爷爷,只有他格外不同,她曾经也怀疑过他的真实身份,不过日子久了,他也没有伤害过她,也就淡忘了。 他的脸庞很是柔和,稍加装扮就是个女孩子模样,也不知道他的眼睛像谁,双眼皮的褶皱很深,时而温柔时而深邃,笑一起来眼角处向上挑着,岁岁作为女孩子,也觉得自叹不如。 她看的他出神了,觉得自己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怎么了?” 收回了目光,岁岁问道,“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漂亮?” 朝月低声笑了,一双明眸更是被染上笑意,闪烁着点点星光,“你是第一个。” “天哪,他们简直太……” “太什么?” “太没有眼光。” “……” 沉默片刻,朝月说道,“带你去个地方。” 还没有回答,岁岁只感觉一阵晕眩,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森林之中,此刻她躺在朝月的怀里。四周金色的点点光芒飞舞着,她从未见过这般景象,树木由于这金色光芒的照耀,仿佛活过来一般,一棵棵藤蔓正在向她游来,还未触碰到她,就又缩了回去。 她软糯糯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将她扶起来,向后退了半步,使岁岁的整个人都在他的视野里,“千林,应该算是这里最美的地方了。” 岁岁没有听到后面的半句话,光顾着欣赏景色了。这里的树木能够遮住天空,所以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但是因为有无数点金色的亮光,所以倒也能将这里看个清楚。 与她胳膊差不多粗的藤蔓缠绕在树上一直绕到顶端,泥土里长着各色各样的植物,她全都未曾见过,只是觉得他们很美。 “这里的植物大多数都有毒。”听到这句话,刚刚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讪讪的收回来,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朝月。 只见他大手一挥,所有的植物都颤抖了几下,从中升起更多的金色亮光,如果仔细看,能够发现亮光包裹着一个圆圆的身体,双眼紧闭着,双手叠在胸口,蜷缩着,像沉睡的婴儿。 岁岁跑过去,想试着抓住一颗,但是这光球像是在故意躲她一般,她一碰到它,就自动弹得好远。 “这是什么?” 听到她的问题,朝月缓慢踱步而来,随身带起了还藏在草丛中的金色光球,然后他们在半空中盘旋着,飞舞着。在她身后站定后,他负手而立,仰望着这一片所谓森林之中的星空,说道,“这是金珀之灵。”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呢?”作为一条灵帕,自她变成人体之后,就一直上天入地,大小事物什么样的没有见过,但倒还真没见过这个。 她转身,朝月的目光穿过了她,望向了远方,他一如既往的打扮,白色袍子,简单的发饰,只是腰间多了一个袋子,这是她给他做的,里面放的是她给他做的仙丹。 “传说,金珀之灵是尚未出生在世间的婴儿的化身。” 岁岁还想等他继续说下去,眼巴巴地望着他,却见他走到他身边,“回去吧。” “?” “太阳快要下山了,这里到晚上就会变得很危险。” “好吧。” 说完,她感觉一阵晕眩,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自己的屋子里了,“白天的时候可以去玩,晚上就不要去了。” 清润的嗓音在她醒来之后就在她的脑海里回荡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一来晕了,一去依旧晕了,连个路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她这怎么去玩儿啊。 身下的触感无比柔软,这是她从自己的百宝袋里带来的,随便在哪个地方都要照顾好自己,让自己过得舒服,这是她一贯的宗旨。 —— 她这几个月里都没有看见朝月,自从上次他带她去千林玩了一圈之后,这人像是消失不见一样,她只能做一些小泥人,给他们施展了一些法力,虽然不会说话,但是这样子陪伴她,她倒也不觉得孤单。 每当无所事事的时候,她都会坐在火堆旁边看向外面的景色。天气一如既往的好,太久没有出去玩的缘故,让她看到一排排绕过这结界的鸟群之后,心痒难耐,在百宝袋里装了点必需品之后,就走到结界旁边,伸手触碰了一下这一层薄膜。 她的手指轻轻一点,薄薄的膜就像水面一样荡漾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天空顿时乌云密布,云层中白色的不规则的闪着,她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一年前!也是这般!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但是在那关键的一步,那根线像是断了一般,她踉跄了一下,身子被扶住,她转头看去,是一双幽深的眼睛。 “你去屋里。” 那语气不容置疑,她慢慢踱步像那一扇深红色的大门走去,不时地向后望着,“把门关了。” 她点点头,关门的瞬间只听见一声轰动,伴随着“滋滋”的声音,就在她的背后。 不好! 但是已经晚了,她看见白色光芒中张开双臂的男人,悲伤又不甘的眼神,略微抬头望向天空,雷声还在继续。一年前的景象从未有现在这般,接着十几道白色闪电直直的向他刺来, “不要!” 本来充斥的愤怒与悲哀的眸子听到这一声,怔了,朝月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撕成了两半,但是却还是用尽全力说出了一句话, “快……回去。”嘴角鲜艳的红色流了下来,滴在地上。 岁岁没有听他的,从百宝袋里拿出了一个仙丹,自己吃了进去,然后挡在他面前,双手淡紫色的气息慢慢变成了深紫,一个圆形屏障将两个人包裹住,所有的一切都被隔绝在外面,几道白色又疾冲向下,少女的眉头染上一层怒火,接着全身透出粉红色,她双手中的巨大力量与这几道白色闪电在空中华为虚无,归为平静。 朝月看着眼前这个比他矮了不少的女孩,嘴角缓缓勾了一个弧度,随即内心极具炙热,然后是全身的撕裂之痛,眼前模模糊糊,在他晕倒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叫他。 “朝月,朝月……” 第 3 章 朝月的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不止是身体,他的身体内好像有一股力量一直冲击着他自身的真气,这一点她当初为他疗伤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但是当时只以为是因为受到了天雷的冲击而导致的,现在来看确实不像。 她双手搁在膝盖上,下巴搁在手背上,一双眼睛直直的望向床上的人。 有结界,有天雷,怎么看都像个…… “囚犯。对吗?” 床上的人已经醒了,不等她的反应,他已经坐起来, “你别起来。” 朝月感觉自己的头有点晕,以往他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还是一如往常一般,虽然身体还是有些炙热,但是应该是没有事的,然而现在头像是针头刺进去一般。 一条白玉一般的手臂横在他的面前,他疑惑地向上望去,是一张略带担忧的脸庞,岁岁将手臂绕在他身后,扶着他坐在桌旁,然后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朝月的面前。 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更没有喝过水。只是看向她期待的眼神,修长白皙的手指托起这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没什么感觉,不过心情倒是轻松了很多。 “你觉得这个地方像是囚笼,是吗?” 朝月闭上眼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语气很是随意,仿佛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半响,岁岁觉得他应该是揉够了,睁开了眼睛,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不是山神。” 岁岁一脸平静的模样让朝月不免好奇了几分,“你没有疑问?”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瞧见了刚才他像是头疼的样子,从百宝袋里又拿出来一个全身翠绿的小瓶子,“安神的。”说完,便递给他。 “我知道。应该也不算知道,我只是怀疑。” “而且,我还怀疑你就是五百年前的那个天地合力压制的容器。” 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朝月微微笑了,不同于从前的温柔,他的眼中是没有情绪的,“你不怕我?” “怕你有什么用,你比我法力不知道高了多少,想杀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岁岁又向火堆中添了一些柴火,她不喜欢所有的事物都用法力来完成,这样没意思。 “那你说我是该留着你,还是杀了你?” 一阵风刮过,一把通体雪白的剑抵在她的胸口,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冲破肌肤的阻碍,直直地刺进去。岁岁咽了一口口水,虽然心中有疑问,但是现在解开了不少,这把剑也只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又落下来,变成了一个人型。 她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是一把剑?”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等等,她原身是一条帕子,好像跟他差不多。这样想着,心底的震惊消去了不少。 朝月看了一眼她的神色,一屁股坐在她的蒲团上,岁岁后面跟着,看着自己淡粉色的蒲团已经变扁了,只得又拿出来一个,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也是,为什么他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模样,却又带有一丝邪气。这是她从一开始就感觉到的。 “想出去吗?” 他又变回了那副温润的模样,语气温和了不少,岁岁回答道,“想出去也出不去啊。” —— 每次在遭受雷击之后,这里的气候都会好上几个月,一年几个月都是晴朗的。 岁岁想让朝月给她指一下去千林的路,可是这个男人却说,自己没空,拜托,她只是让他指条路给她自己去还不行吗? 她慢慢拽着他的一角袖口,向左向右一下下的轻微晃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们俩自从上次他挑明自己的身份之后,就亲近了不少。譬如,他好像特别喜欢她的蒲团,也总是喜欢让她给自己做各种仙丹,她这医书里的所有的仙丹她几乎都学了个遍,要知道以前在上苍身边的时候,她是能省事就省事。 结果现在求求他让她再去玩一次都不行。 “你就让我去嘛,你给我指条路就行了。” 朝月用手扯回在岁岁手中攥着的袖口,将上面的褶皱抚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不行。” “……哼。” “以后不给你做小仙丹吃。” 说完,自己气呼呼的背对着朝月,一个人面对着墙壁,像是在面壁思过一样。 结界外面是一片雪白色,四周的山被银装裹着,安静宁谧,所有的声音被雪吸进去了一样。 朝月放下手中的杯子,这是岁岁带过来的,木质的,小小的,杯子右下角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岁”字。 他瞥了一眼那背对着的身影,突然觉得这气呼呼的模样甚是可爱。过了一会儿见她还不转过身来,又笑了,剑眉星目,似一朵带有露水的冰臧,这是以一种生长在北方极寒之地的植物,通体成淡蓝色,有四片叶子,跟四瓣花朵一样,中间是能够将人从生死边缘中拉回来的黑色灵药。 “那就去一趟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瞧了一眼那角落里的女孩,见她有些松动,又说道,“再不走就太阳就快要下山了。” “走走走,还不行吗?”她的脸上愁容全无,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一阵晕眩顿时传了过来,“你就不能让我认认路吗?” 朝月看着怀中的女子,虽然是晕倒,但是却像睡着了一般,她的眼睫毛很长,睁眼的时候伴随她说话的神情,就像一个小精灵,许是有点热了,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浑身散发着一种香甜的气息。 他右手托着她的腰,将她抱在自己怀里,走到了结界旁边,只一个法术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岁岁醒来的时候,又身处在千林之中,只是这次的景色却与上次完全不同,没有了金珀之灵,所有的一切都处于黑暗之中,虽然凭借着一点点阳光的照耀,她也只能将眼下的场景看了个差不多清楚。 她没有在意腰上的手,而是转头望向朝月,“怎么那些小光球都没有了?” 朝月只顿了一下,又似在安慰一样,他将岁岁头上的一片叶子捻去,掸了掸她身上因为这林子的灰尘而沾染上的几个小黑点,说道,“估计是有人将他们带走了吧。” “我们回去吧?” 岁岁点头,这次她没有晕倒,而是眼看着朝月以肉眼无法推测的速度飞到了结界处,她看着面前的结界中的深红色的建筑,顿时觉得被骗了。 “你不是说不可以出去的吗?” 朝月放开了她,抬头看向天空,云变动的很快。 “我从未说过。”他的一双眼睛中饱含厉色,岁岁看着忽然觉得有点害怕。 “回屋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你!哼!”正在气头上,岁岁当然不想理他,回屋,关了门,上了二楼。一声雷鸣惊醒了她。她的房间里有窗户,但是这里看不见朝月。 雷鸣声越来越大,她缩在床上,怒气全消了。 他刚刚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为什么? 上次去千林回来,没有发生这种事情啊。到底是哪里错了?她那时候醒来只听见朝月在她脑海里留下来了一句话,接着就好久没有看见他。 莫不是因为他出了结界,所以上天就要惩罚他,罚他永世都不能走出结界,否则就要遭受雷击之刑“” 她的人影已经消失了,只留下淡淡的紫色,而朝月身边多了一个人。 “不是叫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吗?” 朝月的嘴角在流血,她已经看到过两次了,每次他都是这副苍白的面孔,内心的愧疚感更甚, “对不起。” 这鬼天气只持续了一会儿,乌云散去,大地又恢复一片晴朗,仿佛刚才只做了一个梦,只有朝月嘴角上的血迹是真的。 她将他扶起来后,朝月的身子靠过来,右手扶在岁岁的肩膀上,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走进屋里。 朝月看着将他扶坐在蒲团上的女孩子,这是她最心爱的一个蒲团,他勾勾唇,又看着她拿来一颗黑色的圆状物,“快吃。”然后他捻着放进了嘴里,接着岁岁就坐在他的面前给他运功疗伤。 每一次经受了雷击后都要养伤十天半个月,心脉一天比一天脆弱。又有亡魂在自己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他是想在这结界里等死了。 但是看着这纤细的背影,忽然不想死了,想好好活着。 “你怎么样了?”这是一双布满担忧的眸子,朝月听到这句话,微微笑了一下,“没有事。” “你总是这副样子,叫人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事。” 她生气起来的样子像极了掉了松果的小松鼠,“我都探进去看了……”专业术语她也说不来,只能说一句,“反正情况很不好。” 她在她身边坐下来,没有了软软的蒲团,地板有些硬,朝月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淡红色的递给她。 “谢谢。” “但是,我不会出去玩了,说到这个我就生气,你就不会出去不回来吗,我看这天雷都是在结界里的,你逃走不就行了。” 朝月充满笑意的眸子,也染上了一丝惊愕,这么多人想得到他又想摧毁他,怎么这个人想让他逃得远远的,“我试过,但是它会一直追的。” 他看起来放松了不少,站起来,虽然脚步还有点不稳,但是还是能够慢慢走路了,他又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有一丝甘甜的味道。 “他们杀不死我,只能将我关在这里,也没有人找的到我。从前很多人想要我死,或者想得到我,但是我不是活的好好的?” 真正的惩罚是要人求死不能求生不可的,要他日日夜夜忍受着剧痛。 “你看我经受了雷击,法力却越来越强了。” 他右手凝聚的力量外围散发着淡淡的黑色,过了一会儿又消失不见了。 “再等几十年你就可以出去了。”语气落寞无比,岁岁听的出来。 但是她觉得此刻他只是个长相姣好的男人,并不是上苍口中所说的那癫狂的致使天地生灵涂炭的……人啊。 “是谁将你打造出来的?” 她其实对于他是否回答这个问题,全无信心,半响,只见朝月摇了摇茶壶,好像没有了,转头示意她,等到万事俱备,才听到他缓缓的说道, “听说过长宁国吗?” 岁岁点点头,那是个五百年前就灭亡的国家,因为上苍说过长宁国一夜之间消失了,偌大的国家只留下了一片宫殿和百姓的房屋,人却一个都没有,当时天上还派过去好多神仙,只是都是无功而返。 “长宁国的国王酷爱宝剑,听信了国师之言,要锻造一把旷世奇剑,四处搜集材料,可是……国师没有告诉他,还需要一样东西,也就是上万人的魂魄。” “这是有违天道啊!”一国之主倘若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杀害苍生的话,这是要遭到非人的报应的。 “应该立即制止啊!” 朝月自嘲的笑了笑,又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国师给国王下了巫术,在祭祀大典,全国人民都观望的时候,将他们的魂魄都收集来投进了那一把早已锻造好的剑中。而剑本身就是用一种带有灵气的材料制成,夹杂着带有怨念的万千亡魂,两者无法合二为一,最后,它就爆发了。” 说打这儿,他又倒了一杯茶,“也就是五百年前的那一场战争。”好像自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非常喜爱喝茶。 岁岁听的惊心动魄,试探性的问道,“所以你真的就是那一把剑?” 朝月点点头,岁岁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变成了人身呢?” “那你为什么会变成人身?” “是因为上苍将我变成人身的。” “我也是。”听到这句话,岁岁瞪大了眼睛,可是上苍当时不是还参与了那场战争吗?还封印了他,怎么可能会帮他? “你很吃惊?” 朝月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他现在倒也很是方便,有了人的思想和感情,变成人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我也不知道。” “……” 第 4 章 遥远的山脉处,没有任何草木和房屋,光秃秃的山顶上屹立着一座奇怪的建筑,它就像一个圆盘,通体成黑色,在暗黑的夜里,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 这里寂静的可怕,时而会有鸟叫声,但不如七彩鸟那样灵动的声音,而是暗哑的让人不寒而栗。它有一个非常有其实的名字,叫绮罗殿。 数百位黑衣行者此时跪在一个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大殿内,上座是一个男人,他不同于朝月那样温润,而是浑身充满了邪气,如年轻人的身段,面部却像一个活了上百年的老人,皱纹布满脸上的肌肤,没有一丝空隙,他凝视着下面的人,他的座位旁边站着一个妖艳的女人,她穿着红色长袍,头上的几根淡红色的发簪将她的长发盘了起来,妖娆的身段像极了一条蛇。 “没有消息?”男人的声音却年轻的出奇,“呵呵,最近正好需要保养了,那么就用你们吧。”他的语气无比随意。旁边的女人这时候走到他面前,一条腿跪了下来,露出了她白皙的肌肤,脚腕处的铃铛响了起来,一条条黑色丝线编成的小绳,像极了一个被绑住的人。男人蹙眉,脸上的皱纹随着神情的变化而越来越深, “怎么你要给他们求情?” 女人不做声了,她的面前慢慢升起巨大的黑影,然后一只手大力的捏住她的下颚,男人扭曲的脸在她的眼前显得格外可怕, “主……人。” 他盯着她看了好久,眼见她的神情越加不对,终于放开了她,越过,只一个招式,上百名黑衣行者消失的无影无踪,上百道黑色的气流进入了他的身体,半响,他转过身,是一张和朝月一模一样的脸。 他走到女人的身边,将她扶起来,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抚摸一只宠物般,脸上温柔的神色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女人瑟缩着,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颤抖。 “你去找他吧。” “好。” —— 镜双谷中的天气非常稳定,几个月都是大晴天,然后大晴天过后,就是一天的狂风暴雨。没有了去千林的念想之后,岁岁琢磨着再做点别的事情。 仙丹做的差不多了,也够朝月接下来几个月内身子的调养。平时总是听闻上苍说,凡人的吃食好像特别棒,因为她现在也算是一个小仙,小仙一般都是不吃东西的,连水也是很少都沾,当然了除了上苍那时候忽悠她说酒好喝之类。 她从未看见过凡人烹饪,只那零星半点也是从书中听过来的,所以现在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屋内没有专业的工具,她只能从自己的百宝袋里拿了点树材,火点上了之后,突然发现好像没有食材。 她抱住头,忽然觉得这掉进谷里的这几十年,快要把自己的脑袋养废了。 空气中散发出了淡淡的甜味,她从胳膊肘中将头抬起来,一袭白衣,朝月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手里好像还提着一些东西,岁岁定睛细看,是两条白色泛着淡蓝的鱼,一条就有她的两个手掌一样大。 这地方她还没有发现有鱼池,况且四面都是白雪,怎么可能在这种天气里捉到鱼呢? 她急急地走到朝月面前,男人的脚步停住了,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她眼前,还没有等到他开口说话,岁岁眼底有一丝愧疚又有一丝生气地说道, “你是不是又偷偷溜出去了?” 朝月有些错愕,少女插着腰,一双杏眼瞪得更大了,“你出去就要被雷劈,安安分分的待着还委屈你了。” 然后一只手提过这两条鱼放在篮子中,朝月感觉自己的手腕处有一层温热,低头一看,是粉粉嫩嫩的小手。 他低声笑了,随即抹去了岁岁紧蹙着的眉毛,反握住她的手腕处,将她带到窗边的小桌子旁边,这个地方是岁岁最喜欢的,她总是在这里一边摸着自己的东西,一边看向外面的美景。 岁岁看着这个比她这个神仙还像神仙的人,有一种恍惚,除了前几次出了结界他遭受的那些磨难之后,他一直都是这种温柔的神色,不笑起来,上挑的眼角,似桃花花瓣,笑起来眼睛含笑又像月牙儿一般,十分勾魂。 收回目光,她只听到朝月开口说道,“我没有出结界。”修长的手指拿起她的小泥人把玩起来,像是没有见过一样,充满了好奇,“这里有片园子,是里面的池子里的鱼。” 岁岁惊讶了,“真的假的,为什么我以前没有看见过?”瞥了一眼岁岁怀疑的目光,朝月起身,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回过头,“走吧,带你去看看。” 岁岁听到这句话,赶忙起身,两个人一前一后,由朝月带领着去寻找那地方。她原本一直呆在自己住的地方,四处并没有去过几次,他们将这建筑绕了一圈之后,就看见了一片园子,照理说这绕一圈应该就走到她住的地方了,但是为什么感觉却走越远。 “这是双层空间。” 朝月回头看她,示意她往前走,自己却跟在她的后面,一边说着,“原本我也没有发现,只是最近突然会闻到一阵阵甜味,但是和你身上的又不同,所以捉摸了一番,只是绕了第二圈之后就进了这个地方。” 听了他的话,岁岁感觉脸蛋有点热热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还好。 虽然有各色各样的植物和花,但却更像一个菜园子,地面的一排大白菜着实让她惊讶了一番,连这片园子如此茂盛是需要人打理这件事情都没有想到。 “哇~” 她奔过去,这一圈的种植物包围着的是一片池子,水是淡蓝色的,像是被盖上一层薄纱一样,虽然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但是这波动着的水面却叫人有点好奇里面的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不过几天前有做饭的这种念想,这人怎么这么快就给她了? 忽然她想起来桌上还有两天鱼,决定先放弃观赏这里的景色,等过段时间再来。 然后她走到朝月面前对他说,“我们回去吧,我给你煮鱼汤,好不好?”一双杏眼饱含笑意,她今天没有穿淡紫色的衣服,而是换了一件,内里是白色的衣服,外面是淡蓝色的纱,与这池子里的水真的是相得益彰。 朝月觉得疑问,“这里不好吗?” “没有啊,很好,可是我饿了。” 当然是骗他的,毕竟神仙不会饿啊,只是很想大显身手一番。 男人了然,握住她的手,慢慢踱步回去。 —— “属下办事不利。” 绮罗殿内,地面上跪着一道红色的身影,她低着头,跟前是一双男人的脚,黑色长靴上绣着金色的怪异花纹, “怎么?” 安静的大殿上能够清晰的听见女人颤抖的声音,“被封印住了。” “哼!” 这一声让跪着的女人头更加低了,红色的火焰在黑暗中显得尤为诡异, “起来吧。” “看来我得自己跑一趟了。” —— 岁岁曾经在人间生活一段时间,也算是见识过人间的各种美味佳肴的,自从朝月带她去了园子里逛了一圈之后,她每天是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将朝月的嘴养刁了不少。 这里本来没有厨具,她就照着带来的书本自己造了一副,她累死累活的,朝月优哉游哉的喝着茶看着书,修着炼。 她一把扔掉了柴火,指着他,“你过来,帮我。” 朝月听到这一句话,就放下了手中的被子,看了一眼她的脸,笑着拿出了手绢给她擦着,“你怎么活的越来越像个人了?” “……” 哼,生气了! “好,我帮你。”然后他提着他略长的下摆,坐在小凳子上,怎么看都觉得格格不入,就像是在煤炭里找到一块白玉一样。 岁岁有点不忍心,“要不然还是我来吧。” 说完,她就作势要将朝月赶走,但是手刚搭上他的袖口处就被推走了,“我来吧。”然后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被染上灰的袖子,拍了拍。 “你竟然嫌弃我?” 朝月有种被抓包的心虚,背过她,认认真真的添柴火,岁岁原本以为他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但是没想到他还干的蛮好,问道,“你好熟练啊!”看着他无比协调的动作,他赞叹了一声,“你是不是以前做过这些事啊?” 朝月一脸“你仿佛在说笑”顿时让她接下来的话堵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只听见他的声音和白色背影,“看你做不就会了。” “……” 岁岁看了下自己淡蓝色的纱裙现在已经变得有些暗了,而朝月的白衣依旧那么干净,白的耀眼。 她一时之间没有事做,就坐在她的小蒲团上抱着另一个蒲团看着他。 他坐的位置旁边就是窗户,阳光洒在了他的身上,金灿灿的,镜双谷中的天气经常是极好的,往常她这时候一定在仓灵树下的安安静静的晒太阳。 好久都没有见到上苍和仓灵树周围的小伙伴了,有点想念。 “好啦。” 这两个字将她一瞬间从回忆中拉回来,她赶忙起身,掀开了锅盖,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我的天哪,好香。” 她想看看朝月在哪里分享一下这个喜悦的时候,眼见那穿着一身袍的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旁,两只手交叠着放在桌上,她以前见过凡间的学堂小孩子就是这样子坐的。 “好了吗?” 这人竟是等吃饭? 岁岁白了他一眼,认命地端着碗放在桌上。 第 5 章 最近朝月是越来越皮了,不仅叫她做饭给他吃,反正她都在给他做仙丹什么的,谁知道,他竟然连喝个茶都需要有人端在嘴边给他喝,是可忍孰不可忍。 虽然她住的地方是他的,可是她不也天天给他做吃的,给他疗伤什么的,再这样下去,估计他的衣服都要她帮他洗了,想到这里,她就一阵愤怒。 伸出一双又白又嫩的手,睨了一眼不远处优哉游哉喝着茶的男人,拿了两个翠绿色的小瓶子过去了, 然后将小瓶子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伸手推了过去,朝月挑了一下眉毛,疑问式表情, “怎么了?” 岁岁交叉着手臂,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我就只帮你炼这么多了。” 男人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将手中豆沙色的茶杯放了下来,“为什么?”看来他是身在福中的角色太过于入戏了。 “我给你做吃的,我给你炼丹。”岁岁说着这话的时候还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可是你呢,悠闲地像个大爷一样。”然后特别惋惜的铺了一下自己的手掌,“你看看,我的手都长茧子了。” 朝月盯着她白白嫩嫩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有找到一点点茧子的影子,但是想起小姑娘这几天好像真的挺累的了, “好吧,那不用你做吃的了,也不用炼丹了。我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 岁岁一双眼睛尤其明亮,显然是开心极了,一下子站起来,一阵尤其香甜的气息让朝月的神色更加温柔, “那你帮我洗衣服吧?” “……” 岁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是觉得今天好热,喝了一杯茶后,这火气才降下去一点。 其实他们俩住在这房子里已经有四五个月了,用凡间的时间来算的话估计有四五十年的样子,百年过半,她这几天才看清这男人的真面目。 他一脸云淡风轻的越过窗沿看向窗外的景色,这里四面环山,山上郁郁葱葱的,像一层深绿色的纱在掩藏着什么, “嗯?” 岁岁听到这个问题,顿时从他的美貌中爬出来, “什么什么?” 朝月一脸笑的看着她,颇有点看戏的意味,岁岁好好想了一下刚刚他说的话,果然每次看到他的脸就什么都动不了了。 她捂住眼睛,语气哀怨,“我不要。” 过了一会儿岁岁并没有听到回答,而是感觉到捂住眼睛的手掌边缘有几点温热,她从缝隙中偷偷向外看去, 这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啊,她看的有点出神,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一根食指的间隔,她从来都没有近距离的看过他,以前都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她感觉一股热气从上到下浇了下来,四肢有些微麻,动也动不了。 他的名字叫朝月,真的很像一弯明月,尽管他是五百年前的恶魔,可是他似乎并没有沾染上一丝那些亡魂的怨气,连他走路的时候都是很洒脱的、不卑不亢的。 朝月的神情很是轻松,全然没有将她脸上的红晕放在眼里,“你刚刚说什么?”像是威胁的口吻,但是从他嘴中说出来,却完全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岁岁的手指上,她往后退了几步,男人本来前倾的身体也收了回去,小姑娘将脸上的手放下来,声音还有点颤抖, “我原本什么事情都不用做的,怎么到你这边那么难啊。还有!你不是不换衣服的吗?” “真是的,神仙为什么要换衣服。”最后一句话小声逼逼。 “那你呢?”说完,他瞧了一眼外面晒着的各式各样的女士纱裙,然后默默的看着她。 岁岁哑口无言,沉默半响,她还是觉得为自己争取一下吧。 “可是……” 该死,他为什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楚楚可怜的人只不过用他的桃花眼看着她。 岁岁卸甲投降,你长得美说什么都对。 “好好好。” 她好可怜,呜呜呜~ “我给你做饭。” “哎?”岁岁眼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撸起了袖子,将长及腰际的头发撸到了左肩,拎着篮子出了门,那样子岁岁都想不出来多么滑稽,等到过了一会儿就看见篮子内多了两根大白菜和一条鱼。那条鱼还在挣扎,只见朝月在它的嘴上轻轻一点,好了晕死过去了。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岁岁摇摇头,继续默默的施展法力,空中的白色长袍与水正在奋力的绞着对方,好想要把对方取代一样,它们的周边围着一圈淡淡的紫色,朝月随意的瞥了一眼之后,将篮子放在了桌子上,说道,“你就是这么洗你自己的衣服的?” 岁岁有点心虚,毕竟她自己的衣服可是用手洗的,眼睛都不眨的就说着大实话,“对啊,多方便,有法力不能省点事情吗?” 朝月笑了笑没有说话,将手中早已剔除鱼鳞的鱼放进了锅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而随即传来的又是熟悉的甜味。岁岁闻着香味进来了, “好香啊,我煮的时候都没这么香过。” 她刚想上前去看看是什么样子的,结果锅盖一盖,那白色的热气也被阻隔了。脚底下刹不住啦! 然后,“砰”的一声,就撞到了一个貌似非常僵硬的东西上面,她捂住额头,一股刺痛感,眼睛一抬, “你你你真的是!”可想而知,她每次这么愤怒的时候这人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连个安慰都没有。 “我怎么了?”朝月顺着岁岁的手指指向自己,视线慢慢看向她白净的额头,此时上面有一块红色,估计真的是撞疼了。 “通常这个时候,不应该是看到我刹不住了就……抱一下……” 后面几个字朝月没有听清楚,将耳朵凑过去,两人只隔着一个窗沿宽的距离,“你说什么?” 哎! 锅内的热气从锅盖边缘慢慢升腾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也有一些“咕噜咕噜”的声音,“熟了熟了熟了。” 岁岁非常及时的破坏了刚才的气氛,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朝月的嘴角微微向上勾了一下。 —— “主人。” 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抬抬手,示意旁边的女人不要再说了。他看着不远处的一层薄薄的透明屏障,眉头终于皱了。 “这老头还真是厉害,造出这么个玩意儿。以为我还真进不去了?” 他抚摸着女人的手,上面有几条红色的鞭痕,看着像是新生的。 “阿颜,疼吗?”他看着这一双受伤的手,眼中心疼之意明显。 月色撩人,天上星星遍布各地,倒也能够看得清四周的景色。 他们此时正站在镜双谷外,前面的路已经被一座座山脉封死了,夜色下原本的翠绿色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暗沉沉的,看着就叫人心里一阵惧怕。 名叫阿颜的女人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站在男人的身边,目光空洞,只是指尖微微颤抖,原本婀娜的身姿在这里显得有些落寞。 男人吻上了红痕,然后牵着,慢慢转身,阿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疑问的神情,“主人,您不去了吗?” 他们的步伐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明天吧。” “怎么了?” 原本岁岁与朝月两个人正在吃饭,可是岁岁刚舀了一勺鱼汤正送到嘴边,却见朝月肃杀的神情,她很少见过,有限的几次也就是天雷劈下来的那些时候。 男人的眼睛紧盯着大门口,她瞧了一眼,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也就光秃秃的几片落叶,四面环山,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但是朝月的眼神似乎把它看了个透。 她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只感觉自己有如身在冰窖里一样。她默默的离朝月更远一点,这男人立马就看过来,脸上是尚未收住的神情,她一下子就呆住了。 动作呆滞、目光呆滞,感觉自己手脚好像被捆住了,动不了。 “坐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奥。 然后,又默默的将屁股挪过去了点。 看他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岁岁小心翼翼的开始提问, “你怎么了?” 朝月提起筷子,手盘弄着,眼睛没有注视她,“只是看见了一个不太喜欢的老朋友。” 听到这句话,岁岁默默地又向外面张望了一下,还是没有看见任何应该出现的东西,又缩回脑袋。 “谁啊?” “你不认识。那时候你还小。” “……” 然后,岁岁就感觉自己的头上顶着巨大的压力,一只手正在一顺一顺的摸着她的头,本来完美的发型此刻像个狗窝。 就在她即将要炸毛的时候,听到了一声,“乖。” 好了,毛彻底炸不了了。 等到两个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朝月就用法术将桌子上收拾了一番,整洁如新,然后走到岁岁面前,像是在嘱咐什么一样, “我明天可能会消失一天,你就呆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也不要找我,听到了吗?” 什么跟什么呀,怎么有种老父亲的口吻呢? 岁岁听了他说的话,又望向那一双幽深的眸子,他以往很少会用这么担忧的表情跟她说话的,她几乎就没见过,还是乖乖的,听话好了。 “嗯!” 第 6 章 清晨,风吹的人生冷,今天的天气没有像往常一样晴空万里,而是暗沉沉的,朵朵黑云在天空四处游走,岁岁打了个寒战,搓了搓手,坐在角落里,眼神呆呆的看着火堆。 她今天一起床没有看到朝月,以往他都是直接坐在她现在坐着的位置的,而且看着天气,莫名的熟悉感让她心里一阵不安,只能抱着自己的膝盖,以一个完全防备的姿势来缓解。 如果想要隐居的话,不得不说镜双谷是一个好地方,景色宜人,安静宁谧。朝月曾经也出过谷,只不过并没有来得及欣赏外面的风景,就又不得不回去,如今他又站在谷外,后面又是一道结界,为了他一个,已经是下了两道结界了,想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了笑。 以前拼了命的想出去,现在却还真是不想出去。 脑海中的笑颜却清晰可见,他毫无预警般的笑了一下,眸子内饱含了温柔的神色。可是没有多久,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住了,强势、死寂、蔑视还有一点点的愠怒全都出现在他的脸上。 随着他的眸子向远处望去,白色雾气中隐隐约约勾勒出两个人的身影,像是从死神手中逃离出来的亡魂,没有归属,贪婪、令人作恶。 那两个人穿过白雾,慢慢走到朝月面前,朝月看了眼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眼睛又飘向别处去,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扇子,仔细看,上面的景色与这镜双谷别无二致。 “好久不见啊,别来无恙。”男人笑着,嘴角牵扯出一抹嗜血的光芒,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女人的背部,那片地方没有衣服遮蔽,只这样裸露的曝光在外面。 朝月原本飘忽的眸子也定了定,合上扇子,目光坚定有如利刃一般像男人刺过来,只一下,他的嘴角便溢出鲜血,双腿半跪在地上,而随即却见朝月的脸色清晰的白了几分。 男人并没有因此而流露出慌张的表情,而是将原本轻微的笑容又放大了,这是从来都没有在朝月的脸上出现过的表情,只令人觉得无比阴冷。 他借着女人的手,慢慢起身,语气玩味,“伤了我你自己也好受不到哪里去。”说完这句话,朝月的嘴角渐渐流下几滴红色,落进土里,将棕色的泥土染上了几块黑色。 几缕尚未扎上去的发丝迎着风,乱飞舞着,衬托他如雕塑般的侧颜更加俊美异常,而这上挑的眼角则是像含着媚,鲜红的颜色与这单薄的白色更是显得此人妖艳异常。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清冷的声音,“你来这里干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他那一击仅用了两成力气,打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同时也会伤在自己的身上,现在他的体内估计伤了不少。 在这暗下来的光线下,他的一双眸子异常明亮,牢牢的盯着那个笑得不怀好意的人。 刹那间,四周的风变本加厉的呼啸着,像万千亡魂的呼唤,阿颜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望着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性情却完全不同的人。 天空闪着几道白色的光,镜双谷内,一声“砰”将岁岁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向外张望着,想要看看朝月回没回来,但是她看到的是空空荡荡的。 她一下子站起来,跑到外面,但是天空似乎不愿意让她出门,她刚踏出去一步,一道与她胳膊差不多粗的闪电就劈下来,只相隔一个她的距离,那只踏出去的叫被吓得收了回来,她的心里一阵后怕, 一边捂着胸口,一边说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怎么还不回来?”不能出去的她只能在这里等着干着急,转悠了两圈,她忽然想到当初朝月跟她说过,只要有什么事情,喊他的名字,他就会立马赶到她身边,那她现在试一试,前几次效果还算可以,那现在再搞一次吧。 像是要抵抗一个强大的敌人一番,她站在门口中央,看着远方,轻轻的喊了一声, “朝月。” 等了一会儿,再喊, “朝月。”又等了一会儿,好吧,他可能真的有什么事情在忙。想到这儿,她悻悻的走回了自己的舒适地方,抱着小蒲团,神色有点受伤。 而远在镜双谷之外的朝月很明显听到了这个声音,他波澜不惊的神情中终于有了一丝表情,语气久违的不耐, “有事快说,没事我走了。”转身之际,终于听到了一声急切的“等等。” 朝月停住,眼睛的余光看见那人先是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就停下来,略微佝偻着身子,那声音由于受伤的缘故,掺杂着一丝容易察觉的沙哑。 “你和我联手,我帮你脱身。”晚星看了看那一层透明的薄膜,又说道,“这个鬼地方我相信你也不愿意多呆了吧?” 他可以肯定,当初上苍将他们的剑身分割成了两个人,他们的法力由此衰落到了几乎原来的一半,如果他们再次结合在一起的话,就算是五百年前的举措,也奈何不了他们。 是的,他就是想成王! 晚星的眼中早已没有当初的戏谑,而是期待、紧张,还有贪婪,那好看的脸庞此刻透露出浓烈的欲望。 朝月转过身来,看着他,脸上毫无表情,像是看一件物品,他缓缓勾唇,眼中尽是讽刺的意味, “待在这谷里我觉得甚好。” 然后,仅留下几丝白色气息,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那两个人就呆呆的站在那儿,还是红衣女子提醒他之后,他才醒悟过来,笑得很是薄凉,“呵呵,总会让你自愿的办法。” —— 朝月第一层结界之后,即将进第二层,他凝视着天空片刻,眉头终于微微蹙起来,他所处的地方前正是他和岁岁居住的地方,这里是一座小亭子,兴许是被人忘记在这里的,没有修缮过,经历了多少年来的风吹雨打,这里已经是破烂不堪了。亭身早就看不清原来的颜色,留下的只有那淡淡的灰,亭子内的石桌与石凳被吹得七零八落,他站在亭子中央准备在这里经历一场雷击之刑。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此刻的心情无比轻松,尽管之前每次他出了结界之后,上天都会给他惩罚,但是这一次,远没有之前的麻木和冷漠,而是有点温暖。他看见了那个缩在她的小地方的身影,嘴角有着他没有意识到的温暖笑意。而此时的天空顿时暗了下来,那一道道白色泛着紫光的电流,像是不要命的向他冲过来。 他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很明显,这一次没有之前那么好对付,好像这一次想直接要他的命。 他一直盯着他们,然后双手合十握住,周身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白色屏障,屏障上面有缓缓流动的气流,而与天雷接触的那一瞬间,屏障一瞬间破碎掉成渣子,那一瞬间的冲击力直直打入了朝月的体内,五脏六腑都好像被挨了一拳,他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后退了几步站定,然而天气并没有因此转好,接着,又一道天雷劈了下来,他躲过去,飞到了另一头山上。 这雷击之刑的力量可大可小,饶是这种程度,朝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的的确确是要了他的命。 可是他是杀不死的,要不然,上苍为什么把他关在这里,因为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杀他,然而,只要他不死,雷击之刑就像助长他功力的源源不断的能量,即使全身疼痛难忍,那又如何。 原本白色微紫的闪电,此刻已经变得全紫,看着这布满的天空,他的眼底慢慢渗透出嘲讽,神色如常,淡定如斯。 他周身的气息慢慢被凝成一个巨大的气流球,就在他即将与这天雷奋力一搏的时候,他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这香味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皱了皱眉头,忽然一个淡蓝色的身影挡在他面前,本来白色的周身,顿时变成了一个更加巨大的淡蓝色光球,这种力量他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然后天雷与这淡蓝色触碰了一下,周身都释放出巨大的白光,一切都回归平静了。 天气转晴,只是四周没有任何的声音。 朝月怔了怔,听到有个软糯的声音喊他的名字,他回过神来,发现手臂被一双白嫩可爱的手搀扶着, “你怎么样?”岁岁微微倾身,看着朝月的脸色,很苍白,无血色。 男人摇摇头,但是岁岁感觉他几乎一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这个男人走路不稳,而且她还感觉一阵没由来的目光。 她思忖片刻,扶着他在那歪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蹲下身子,给了他几颗丹药,又施了些法术,朝月的脸色终于好上了一点。 四周的风吹到人的脸上软绵绵的,耳边传来了七彩鸟的叫声,悦耳动听。 朝月好几次望着她欲言又止,眼睛又看向别出去,岁岁没办法,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你要问什么?” “……”朝月看看她,她看看朝月。 “你怎么有这么大的力量?” 岁岁听到了意料之中的问题,耸耸肩,从朝月的视线看去,侧脸很美,但是又不缺乏稚气,像一朵盛开的栀子花。 “我从小在上苍身边学习,当然学习到不少了。” 朝月没说什么,站起身,虽然还是会牵扯到一丝疼痛,岁岁跟着他站起身来,自己眼前的景色只模糊了一瞬间,就发现自己身处在房屋内。 第 7 章 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莫名其妙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的日子,岁岁定了定神,将眼前遮住眼睛的碎发往两边缕了缕,见朝月的身体有些僵硬的慢慢走到桌子旁边,她赶忙跑过去,一只手托起他的胳膊, “我没那么脆弱。” 声音有些弱弱的,但是男人依旧没有将她的手撇开。 他们俩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四眼相看无言,岁岁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给朝月疗伤的。 果然受伤使人昏沉。 她扶着朝月坐在窗户旁边的小桌旁,双手合十,放开之后,手中包裹着的紫色极光中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一枚紫色的元丹。 她向朝月的身体中探去,却发现原本已经好的差不多的身体,现在竟然变本加厉的伤损。她不是没有看见那几道天雷,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些天雷是紫色的,就像准备夺人性命一样,来势汹汹,可是,这次不仅连带着以前的伤一起回来了,而且他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很强大。 疗伤片刻后,她呼出一口气,手中的光晕也渐渐散开,睁开了眼睛。 男人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她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这一道道天雷劈在身上是什么感觉,但是一定很疼。他的手上有一些伤痕,有些能够清晰的看见里面的血肉,非常狰狞。 她起身,从自己众多的瓶瓶罐罐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是那种琥珀的颜色,倒出了一枚来,思忖了片刻,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定。然后在朝月稍微有点意识的时候,夹住他的下颚,他的嘴因为受力的缘故张开了一条缝,与此同时,他的眼睛也睁开了,一脸的懵逼。 然后,岁岁将丹直接放进去,将他的下颚抬起了点,朝月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痛,丹直接被灌进了他的肚子里。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岁岁坐在他的对面,没有任何阻挡的东西,能看见他微红的脸。 “保你性命。你体内的力量横冲直撞的,虽然你的力量越来越大,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这些力量的冲撞而亡。” 她这么多年呆在这里也知道个大概了。 每一次受到雷击之刑,他的力量就会大上几分,但是他体内的气息乱的厉害,这是不好的征兆。 岁岁说完,看向他。安静、温柔,意料之中,完全没有惊慌感。 “还有二十年,你就可以离开。”他的一双眼睛很是幽深,“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 岁岁非常惊愕的看着他,你求我我也不回来,我傻啊我? 他身上穿着的是她刚帮他做的袍子,鉴于他一直偏爱白色,所以她就在白色的基础上又加了点刺绣,是用银色的丝线绣的,她的空间里都有。发饰还是以前的一根丝带绑住的模样。但是她总感觉现在的他好像变了一点,以前他虽然看着很温和,但是眼底的情绪是没有到达的。 其实他对她真的蛮好的,有地方住,有东西吃,也没有危险。 等到她回过神来,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她不知道下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竟然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 二十年后, 岁岁将在这里的东西都放进自己的空间之后,环顾了四周,以往住的地方时间并不长,而在这里住了一百年之后,却发现竟然有点不舍。 她想了想,还是应该跟朝月说一声才好,就走上楼梯,木板吱呀吱呀的发出声音,她刻意将脚步放的更轻。 他住的地方与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样子,如果说她住的地方是温暖的、繁花盛开的一处仙境,那么他住的地方就是极寒之地。 她下意识的颤抖了两下,寻摸着找人,但是走了几个房间都没有看见一丝的人影。 她有些气馁,一步一步挪下楼梯,阳光从小窗户中洒进来,将楼梯上的人影投在了地面,但是等到她踏下了最后一块的时候,忽然一阵风,然后她的面前站着的是那个她二十年内从未见过的男人。 他的棱角更加分明了,眼角处微微红,还有他的周身气息没有以前那样纯净,好像掺杂着一些别的东西,她看不清晰。 久违的没有见面,再次见到他时,她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而且有一种酸涩的感觉。 “要回去了吗?” 男人的声音依旧很温柔,岁岁心中的酸涩更大了,她低着头点点。 四周的山脉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下顺序,有两座山之间出现了一条狭窄的缝隙,里面的情形看不太清,昏暗,还有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惧怕。 “走吧。” 她看见朝月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不明的情绪,收回目光,背过身,慢慢走向那一丝缝隙之中。 身后的气息渐渐变弱了,因为她回过头来,已经看不见朝月了,所以只能一个劲的往前走,没有任何的阻挡,她出来了,然后却见外面站着一大群人。 为首的两个人她看着感觉很奇怪,因为那个男人的脸跟朝月的一模一样,但是可以岁岁知道明显就不是他。 还有一个女人,眼神或是身段都很妩媚,岁岁发誓,如果她是男人的话,肯定早就将她拆果腹中了。其他的黑衣人因为蒙着脸,好像是一层纱,她看不清。 那两个人见到她出来了,表情很惊讶的样子,她有点尴尬,不过,片刻之后,那两个人收敛了。 那张和朝月一模一样的脸开口了,“小姑娘你从这里面出来的吗?”语气是调笑式的,全然没有朝月的温柔正经样,原本的一丝疑问顿时被打得烟消云散。 前面的路已经被堵死了,她也出了结界,虽然她也有法力,但是对付这群人,好像有点力不从心。 一个五百年前一出世就被封印在这里的人,每天都会有人惦记他的能量,所以说找他的人一定很多,但是她曾经听朝月说过,一般是没有人能够找到的,难道是今天是开谷之日,所以他们就在这一天等着。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惨。 正思索着怎么办好,四肢忽然全都动不了了,她死死的看着在那个刚走到男人身边的女人,一脸妖娆笑意看着她。 嘴中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别挣扎了,如果你想死那就尽情吧,这种毒你一动气就会七窍流血。” “……”好的,她不动了。 因为无法开口说话,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眼睛观察这些人,男人慢慢踱步而来,离她很近的地方站住了,微微倾身一双眼睛直视岁岁,“你见过朝月吗?” “……” “嗯?”他的音调微微上扬,还带有几分随意,男人走到她的背后,她只能看着远处那个火红色的身影,她好像有几分不忍的样子。 难道是我被抓了有几分不忍?可是她不是跟那男的一伙的吗? “小姑娘,这结界怎么进去?” “……”我又不能说话,你问我做什么? “阿颜,解掉。”那远处的女人手挥了一下,她感觉自己封闭的嘴能够张开了,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了,那是多么的神奇。 还是先回答他的问题,毕竟她现在打不过这一群人,保命要紧,万一一不高兴就把她杀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这后面的一座山的山神,平时没事偷偷溜出去玩的。” “今天刚出来就撞到你们了。” 说着还做出一副非常可怜兮兮的表情,那一双与朝月完全不相同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估计是想从中看出破绽。要知道她可是最会不动声色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听到男人说话了,“那你不知道里面有个人吗?” “人?我在这儿活了一百年,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有人啊。” 男人长叹一声,从她身后走到前面去,“我与他是兄弟,只不过他不想见我。” 信你个鬼! 但是晚星说的这话的时候却是认真的。 他们很是安静的站着,没有过多的动作和声音,她觉得长久的站着,身体也是吃不消的,自己的双腿无比的麻。 想要开口,结果却见那男人嘴角处勾勒出一抹讥笑,“你来了。” 岁岁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发现周围并没有人出现啊。当然因为她的视野里只有这一大群人,然后她就看见那男人被一股大力打着了,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落在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腰部有一只手抱着,这是熟悉的气息,她无法看到男人的脸,只能看到那熟悉的银色刺绣。 “朝月。” 那声音别提有多弱了,因为她在这里只认识一个,没有安全感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能够依靠的人。 “乖。” 是印象中那温和的嗓音,只不过染上了一丝愠怒,“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看见那个远处的男人由旁边的红衣女子搀扶起来,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减少,“没做什么,只不过让她稍微动不了而已。” 她听到上头人的嗤笑一声,只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内注入了一股力量,是清澈的像泉水一般,汩汩流淌,四肢的僵硬一下子变得柔软了,她动动自己的手指,可以! 抬头,是一副侧颜图,仿佛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朝月低头,两人的距离顿时被拉近,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第 8 章 天空变化骤快,所有的云彩像水流一样,不多一会儿,就转换成昏暗的颜色,岁岁被朝月护在身后,她见他神情非常严肃,连以前总是带着温柔笑颜的眼睛都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他俩靠的很近,她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寒气,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手,顿时一激灵,直接缩回来。 嘶——好冷! “朝月,你还是不接受我的提议吗?” 晚星看着紧紧依靠的两个人,眉一拧,本来没有任何气流的周身,下一秒,竟然与朝月一样升腾起了白色的气息。 他们两的气息好生接近。 岁岁看向那男人身后的万千黑衣人,一时之间有点紧张,紧紧握住男人的手臂,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心底的不安,朝月微微侧头, “别怕。” 她知道他功力一直都很高,但是这么多黑衣人总是看不真切他们的实力,还有他身上的伤…… “我的实力你还不知道吗?” 男人垂眸,岁岁抬头,一时之间两双眼睛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岁岁觉得自己心里暖洋洋的。 “打架还谈恋爱?” 晚星啐了一口,岁岁由衷的觉得这张脸在这男人身上真的是很浪费啊。 忽然,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天雷,紫色的,岁岁以为要劈向朝月,结果她还没有使力一搏,那天雷调转了方向,向那黑衣男子劈过去了,然后“刺啦”一声,那黑衣男子顿时吐得一口老血。 “主人!”那黑衣男子旁边的女人顿时大惊,赶忙跑到他的身边。 “哈哈哈哈哈哈!” 岁岁忍不住,因为她以往见朝月被劈之后还是原来那一脸风平浪静的模样,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但是这人为什么脸那么黑? 旁边的人“唔”了一声,她感觉什么东西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凉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你怎么了?”岁岁慌慌张张,因为她没有看到有人出手,却见朝月怎么嘴角流下了一丝血迹。 他摇摇头,脸色却是很苍白,岁岁怒了,看向那一脸懵逼的人,想要冲过去,跟那人一决高下,谁知道还没走半步就被拉回去了,那具身子靠在她身上颇为沉重。 等到朝月缓了片刻,晚星才回过神来,因为他以往没有经历过这些,双眼怒瞪天空,那些云彩好像都瞟到他这儿来了, “老子没招你惹你啊!!” 随即又一道紫色的光,快的让人抓不住,晚星不说话了,全然没有刚刚的精神样。 “可能你同我的气息比较接近,所以它就自认为你是我了。” 黑衣男子还是一脸懵比,岁岁感觉身边的人叹了口气,又听他说道, “我们还没打,估计你就快被劈死了。” “……”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今之计应该快点回去,所以她刻意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了少许,踮起脚尖凑到朝月的耳朵旁,但是她一顿一顿的,好几次嘴唇都碰到了他的耳朵,岁岁发现了一个神奇的事情, 朝月的耳朵竟然红了,虽说是粉红色的,但是对于这多年苍白的肌肤,倒是真叫她新奇。 现在也顾不了这些。 “我们回去吧。” 她不懂怎么回去,因为以前她总是出去后在自己的房中醒来,当然不知道怎么回去了,只能问他。 “嗯。” “喂!拜托不要谈情说爱了,理一理我哎!” 两人看向那个手舞足蹈的人,气氛一瞬间尴尬,好在岁岁又笑脸盈盈的对朝月说, “走吧走吧。” 然后他俩真的直接走进了结界里面,身后的黑衣男子想要跟进来,但是冲到那一层薄膜的时候,被一股大力弹开到地面。 岁岁的大眼睛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但是没多想人就又晕过去了。 “……” “主人,那我们……” 晚星咬咬牙,胸口有一种刺痛感,让他每呼吸一次就会痛上几分。 “回去!” —— 天空随着那群人的离去也亮了起来,岁岁适时的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右手被人握住了,她顺着那只手向上望去,一双桃花眼看着她,她有点囧。 “咳咳。” 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语气变得有些急促,“你怎么样,后来它有没劈你了?” 朝月摇摇头,岁岁知道他一向不说假话。 (哎~你好天真。) 不过这次,朝月后来确实没有再次遭受雷击之刑了。 一道紫色的光慢慢进入他的体内,他怔住,看着面前闭眼的小姑娘,嘴角上扬,露出了几颗牙齿,纯白色与鲜红色相映衬,这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可惜,我们岁岁此刻正在非常勤劳的帮朝月查看身体呢。 她的眉毛微微蹙起,头微偏向一侧,不多久,又睁开了眼睛。 叹了一口气,“哎~我可能走不了了。”不过心里好像并没有任何不高兴。 她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全然没有感觉到自己现在是怎样的衣服模样。 头发全都披散下来,带着一些凌乱,眼睛水汪汪的,秀发之下,白皙的脖颈曲线优美。 朝月看了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将视线看向别处, “嗯。” 两人的手还没有松开,岁岁脸有一阵火热,不过她想到一件事情, “那个男人是谁啊?我感觉他和你好像认识,但是你不是一出世就被封印了吗?不可能遇到人啊,而且外人也进不去这里面,还有,为什么那天雷劈了他之后就不劈你了?” 男人嗤笑了一声,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只是轻轻的,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你是问题精吗?” 不过笑了片刻,他又缓缓道来,“他是我原本的一部分。”见岁岁惊讶的眼神,他又笑了笑,将袖口叠叠好,“原本我也不知道,也就是有一天忽然感应到他了,原来上苍为了封印我竟然将原本的我分成了两半。” 他说上苍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岁岁,后者接受到了她的眼神,默默的低下头。 “可能天雷觉得劈完了吧,就不劈我了。” “……”这么厉害的吗? 朝月挑挑眉,似在回应她疑惑地神情,“不然我们下次试试?” “绝对不行!” 这一声严肃的语气让朝月为之一愣,然后摸了摸岁岁的头,眼睛笑眯眯的。 “……简直是要作死。” “……” —— 而远在绮罗殿的晚星,此刻正在经历雷击之刑的煎熬,几千名黑衣人大眼瞪小眼,看着自家的主子遭受着这紫色天雷的一轮□□击。 他们主任的下巴那儿已经是一片鲜红了,脸上手上也是清晰的红色伤痕,他们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那几块受伤比较重的地方都像是被要咬过一样。 “啊啊——” 在最后一次暴击之后,过了好长时间,四周终于恢复了安静,一声柔软的女人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 “主人?” 男人低着头,跪着只离他的宝座几步远的地方,听到这声音,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眼见的女人快步上前,输入了几分气流,才将他慢慢扶起来。 男人的脸已经不再年轻,而是想四五十岁的人脸了。 阿颜看到这张面孔的时候愣了一下,但是还是淡定的尽量让他不要发现她刚刚的惊讶。 她记得她是五百年前与他相遇的,那时候他是很年轻的模样,到了四百多年之后容貌一夜变得苍老,虽然有了人的真气,但是怎么这天雷劈了几下之后他的脸就变了。 凌厉的眼风让她哆嗦了一阵,她会意,向空中散开了一些红色粉末,没过多久,那几千名黑衣人就倒地而亡,然后无数的五颜六色的元丹汇聚过来,传到了晚星的身上,被他吸收了进去。 他脸上的皱纹被抹平,然后回归原本。 身体上或者身体内的伤,也好了不少。 “咳咳,老子今天应该看黄历。” “……” 阿颜在思考,为什么自家主子被雷劈了几下,怎么像个人了?但是看看殿下的横七八竖的尸体,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阿颜!为什么它们会劈我?”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一边还捂着胸口,他现在是哪儿哪儿都疼的要命。 女人微微佝偻着身子,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主人,阿颜不知。”还是那个清冷的声音。 晚星摆摆手,“罢了罢了,这事还是得要从长计议。” 第 9 章 原本山内的结界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对此,朝月和岁岁两个人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尽管消失了一个,外面还有一个呢。 一天,岁岁听朝月说,这建筑后面的山上有一些不知名、长相奇怪的草,她来了兴趣,立马背着篮子去了后山,然后她此刻惊呆了,因为这些草的模样都是古书上记载的,大补人身的仙草啊,这也就只有天上的万药园才有的情况,没想到被关了这么多年,被她找到了,简直不要太开心。 她蹲下身子,随手摘了几棵放在了自己的背篓里,满山遍地都闪烁着别样的颜色,正在忘情陶醉在其中的时候。一身黑衣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那一双眼睛透过她手中的草药缝隙注视着她,她被吓得一激灵。 屁股着地,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感觉到,而是软软的,她睁开一只眼睛向下面看去,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团白色的正在滚动的气流。 她被推了直起身来,朝月换了衣服,穿着一身黑色的修身长袍,袍摆可能太长了,有些拖着地,他的头发也用一根黑色的发带缠绕着,原本披着的头发,此时全都梳了上去,看着很是清爽并且像是一只仙鹤一样,清风拂袖,只不过这只仙鹤黑皮。 她嘴巴不受控制地突出一句话, “你那白色衣服洗了吗?” 朝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走过来,像是询问一般,“出不出去玩?” “???”你脑子坏掉了吗?还嫌雷劈的不够响? 结果这男人根本没有看她的神情,以一种十分清澈绝伦的姿势,看向远处的天空,他们此时站在离山顶只有几步之远的地方,这时候的风景也是最美的。 傍晚时分,天空露出了红色的晚霞,中间有几丝深蓝色的云掺杂着,给原本的景色又增添了一分神秘。 朝月转过身,他的身体背着光,岁岁看不清她的五官。 “看的出来,你很想出去。”他停顿一下,又说道,“是我阻止你了。” 岁岁刚想解释, “所以我们就一起出去吧?”他眼底亮晶晶的,像是有光在闪烁着。 “……”她实在想不出来,这句话是这个一本正经的男人说出来的,因为像他那么端着的人应该不至于那么贪玩呀。 “可是你不怕天雷来劈了你吗?把你劈的连我都不认识了多尴尬。” 这句话为什么哪里怪怪的? 直到看到朝月嘴角的一丝微笑,她才发现哪里不对, “为什么我觉得你后面的那句话像在暗示我什么呢。” 是吧是吧,有点。 岁岁的神情放在朝月眼中就是羞涩,男人眉眼笑弯了, “我后来又试过几次,发现对我没影响了,身体的疼痛也慢慢消失了。” 岁岁睁大了眼睛,非常惊讶,“那你现在是不受限制了?” 朝月笑着点点头。 —— 桃花林间,两个人穿插其中,表情很是凝重,但是不乏也不急切,全然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 “师父,我们已经在这个地方走了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是出不去?” 这个叫人师父,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裳,虽然身材消瘦,却是个俊秀的男人模样。而旁边则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黑色掩盖了他的部分气质,但还是器宇不凡。 “岁岁,不要急,我们会走出去的。” 墨绿色男人停下来了,一脸无奈的看着她的“师父”, “你这句话说了五十二遍了,从昨天下午一直说到晚上。结果呢?” 朝月摸了摸岁岁的头,小姑娘气喘吁吁的一下子被这一举动涨的满脸通红,伸手将头上正一顺一顺摸着的手掌打掉, “你干嘛?”整理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 朝月的手一下子腾空了,他笑了一下,转身看向远处的小径,目光幽深,“跟紧我,这个地方恐怕不简单。” —— 一天之前, “不行!我不出去!”岁岁不去看他,自顾自的将□□的药草装进她的背筐中,从背后看,背筐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身体,只露出来一个小脑袋,看起来小小的,很可爱。 小脑袋好像发了脾气。朝月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 后山上没有小路,他循着一些没有草药长着的空地向她走过去。、黑色的衣裳已经被染成了深红色,他站在岁岁的身边,和她一样蹲下来,帮着她一起将这地上的药草装进背筐中。 小姑娘的嘴撅得挺翘,朝月又忍不住掐了她一下。 岁岁用一种惊呆了的神情看着他,右脸颊上有些微微红,他一时觉得有些抱歉,她的脸怎么这般嫩? “哼!我就不出去!略——”最后是以一个鬼脸的方式结束的,他笑着摇摇头,直到那道俏丽的身影看不见的时候他才收回目光,望向那道山外的透明屏障,飞了过去,仅隔着一根食指的距离,在那处站定了。 脸上的神色很是凌厉,他轻轻将手掌靠近这层薄膜,薄膜震动了一下,像是平静的水面有一只蜻蜓点了点。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天空波平浪静,蓝天白云,依旧是一幅祥和的景象,他的眼底隐隐有些光芒要迸发出来,他转身的幅度很大,袖子掀起来,没过多久,岁岁就被他带到这儿来。 她现在还在气头上,一时之间非常的不情愿,撇了撇胳膊上的束缚,语气不太友好,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结果,她亲眼看见这男人用自己的一根手指触碰了这个妄想要他命的东西,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施法了, “等等。” 朝月指了指天空,“你看。” 四周非常安静,时常有鸟叫声,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天空,天空清新的出奇,白云就像一朵朵棉花。 “嗯?”她疑惑地望着朝月,“怎么回事?” “如你所愿,我不再需要受雷击之刑了。”他摊开手,眉毛挑了挑, 岁岁惊讶极了,一时之间不太相信,“不可能啊,你不是说你只要出去了,走哪儿都会劈你吗?上次我也就碰了一下,你就被劈了。” …… “可能……是因为天雷将晚星认成我了。” “晚星?” “嗯,就是你上次见到的那个男人,和我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 “好了,不要犹豫了。” 朝月施了个法,岁岁顿时从一个仙气飘飘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清秀的少年,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这是干什么?” “保你安全。” —— 黑色的夜里,一阵阵虫鸣声,让岁岁有点紧张,只能紧紧跟着前面的男人,她轻轻捻住了他的衣裳,觉得心安了不少。 朝月的嘴角向上提动,神情很是温柔。 因为是夜里,遍地的桃花树,此刻都全身漆黑,给这宁谧的夜晚又增添了一些安静。 “师父。”岁岁的声音很小,小到朝月还停下来,将自己的耳朵凑到了她的面前。 “你说什么?”许是发觉到小姑娘害怕了,他的声音温柔的能腻死人。 “我其实胆子挺大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心里老是揪着。”她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难受的感觉并没有好。 男人听到这句话,轻轻的牵住她的手,他在前头一边拨开遮住视线的桃树枝丫,一边向后看看她。 就这样又走了半个时辰,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停下来,岁岁不耐烦了,“怎么回事?”语气还有些激动。 朝月摸摸她的头,夜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音,但是却有个很小的嘶嘶声,岁岁顿觉不对,朝月此刻也发现了,摸着岁岁的手并没有停下,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慢慢转过身。 是个移动速度很快的模糊黑影。 岁岁感觉自己的手臂被裹住了,然后被人一把拉到身后去,接着她听到一声尖叫,声音非常刺耳,并且是让人感觉非常难受的声音,她眉头皱了一下,浑身的鸡皮疙瘩仿佛都起来了,但是,下一秒脸上似乎多了一股丝滑的感觉,然后两边的耳朵都被一团软软的东西堵住了,她抬头,现在她整个人都在朝月的怀里。 “咳咳。” 他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地面,她顺着他的目光,在看到那一团绿色的东西的时候,心里有一些的不适。 那一团绕了好几圈的,又粗又大的蛇身,还有眼睛嘴角的血迹。 心里翻了几翻,终于压下去了。 朝月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低眉顺目,“怎么样?”岁岁摆摆手。 过了一会儿,她背过身,“呕——” “……” 第 10 章 经过这么一闹,岁岁舒缓了不少,转头就看见朝月一脸阴霾的看着她,她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刚要瞥向别处,突然想到面前还有个庞然大物,她心一横,对上那道视线。 朝月倒是没有想到小姑娘就这样硬生生地看着他,一时之间颇有点不太自在。 他放开虚扶在她腰身的手,眼睛眨了眨,上前几步去查看刚刚他们打死的一团东西,岁岁跟在他身后。 空气中慢慢弥漫出一股腐烂的□□的味道,她封住了自己的嗅觉,前面的男人还微微倾身仔细观察着,眼看着他的手指就要触碰到那颗蛇头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即将当场去世。 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服,终于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那蛇的尾巴还在动着,她有点担心,将他又拉的远了一些。 直到两个人距离那东西五六个人平躺的距离,她才停住,朝月一路上向后退有些跌跌撞撞的。 “你怎么了?”男人疑惑不解,这不过就是一条蛇罢了,哪有那么可怕。 岁岁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天知道他们两个被那东西吞肚子里去,还不够它塞牙缝的,于是她差点翻了个白眼, “它还活着。” 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嗯,我知道。” 它的头估计有岁岁五个腰身般大,眼睛半开着,可以看清他的眼睛是绿色的就像它的身体颜色一样,全身光秃秃的,但是肚子那处却异常的大,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她心里又一阵翻滚,虽然这蛇看起来半死不活的,但是她心里还是有点怕的。 小手被牵住了,她抬头对上的是一双温暖的眸子,让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不少。 然后鬼使神差的他竟然牵着她走到那东西肚子旁边,空手变出一把剑,那剑身和她刚进镜双谷遇到的一把一模一样,这不是朝月的原身吗? 她看向身边的人,他只是静静的望着她,嘴里吐出几个字,声音不似刚刚那般很有温度,“杀了它。” 一瞬间的惊愕,她垂眸,目光触及的那一刻,本身手掌的冰凉温度似乎又低了不少,透明的剑身中,朦朦胧胧是一团黑色的气息,其实,她没杀过什么东西,她也不敢。 脑子里飞快闪过了一个念头后,她一脸不情愿,“这是你的原身吧?不行不行,这样你就不干净了。”说完,将剑一把推给朝月,双手抱胸,深怕再还给她似的。 但是后来一想,发现刚才的话有点不对劲,又没想到哪里不对劲。 朝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推给她的剑,没说什么,锁住蛇的要害,用力刺了一下,眼神阴冷,岁岁从来都没有见过,只是看她的时候,又是一副温柔的神色。 他没见过她伤害过什么东西,后来以为没有机会,刚才彻底知道了,原来她是不敢,既然她不敢,他也不会强迫她。 她看见蛇肚不动了, “这条蛇估计有两千年了。”朝月将剑扔在空中,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天空已露白,四周渐渐亮起来,岁岁揉了揉眼睛,突然而来的光线让她有点招架不住,旁边的庞然大物此刻也能够看得清晰了。 黑色果然显瘦,她对于这一条蛇来说是一只小松鼠都不为过,因为毛发掩盖,那蛇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闪闪发光,肚子上被开了一口子,红色的鲜血汩汩的往外流。刚刚那蛇应该是要吃他们两个,毕竟身怀幼崽,食物这种东西就是首位了。 纵使这蛇已经死了,但她还是有一点惧怕,手紧紧地抓住朝月的衣袖,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手没有放下来,绕过她的腰身,抱着。他似乎对这些动作越来越熟稔了。只不过她看着这刺眼刀口,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阵难受的感觉。 “这地方看着不太安全,我们快些走出去。” 她听了这话收了收心思,但是这话她早在前天晚上就听过了,一时之间无奈不语,无法相信的眼神,让朝月心里一咯噔,有点心虚。 眼前的景色模糊片刻,自己已经身在半空中,她这才看清地面的景色,这方圆百里之内尽是桃花,这外面的气候和谷内的相差不大,现在是正值春季,所以这漫地的桃花倒也不稀奇。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早这样多好。” 不过她望了望远处,发现这桃树一眼望不过头啊,转换了几个方向依旧是这样。 她戳了戳旁边人的胳膊,“怎么走?” 朝月一副“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的表情让她吃了瘪。 “我没怎么出过谷,这些个地方还得你来带路。” 不带这样的啊喂,这地方我来都没来过啊。 但是朝月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抱着她兜了好几个圈,终于停下来,岁岁快要晕死了。 “你看风景吗?”她语气有点恹恹的,四面环山,这一片的粉色,再往边缘去探探,才发现好像出不去。 岁岁感觉他们俩落入陷阱了。 在略高的山的顶峰处,有一道黑色的长线,似乎连接着天空和地面,那黑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等到离他们很近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是飓风,它像一颗陀螺一样,永远都不知疲倦,飓风席卷了一大片的桃树,所以此刻它整个成黑粉色,但它并没有将他们卷进去,而是绕过他们,向旁边吹过去,只一会儿,地面就光秃秃的,像是从来都没有种过什么东西。 岁岁发现这飓风似乎并不想伤害他们,所以心里就稍微安稳了一点,身下的棕色地面慢慢放大,他们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身旁的人放开了她,慢慢向前走,眼睛看向一处,她顺着他的目光,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的天哪,几百个蛇头此刻正死死盯着他们,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一具尸体。 他们刚才杀的这一只,跟他们相比简直就是小菜鸡。 那只领头蛇朝他们吐着舌头,狭长狭长的,岁岁一阵头皮发麻。往后退了几步,就靠近了一个宽厚的怀中,男人笑得很邪美,声音嘶哑, “怎么办,遇到大麻烦了呢。”她忽然觉得这一句话好像调笑。 “你们杀了我的女儿,她腹中还有孩子!”那为首的领头蛇恶狠狠地看着他们,那眼神简直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下肚,岁岁感觉有点愧疚,但是朝月接下来的这句话,让她愧疚全无,代替而来的是愤恨。 “呵。”他的声音轻轻的,语气里尽是嘲讽,“这片山本来是人类的领土,人类好心收留你们,可你们蛇族却包藏祸心。”随即挑眉,“这身上的肉,是吃人吃来的吧。” 那领头蛇一点都不虚,面不改色,当然因为是蛇,脸上是没有表情的,也只有眼睛里才能看出来情绪。 “哼!就让你们的命来祭奠我的孩子吧。”说完,几百条蛇蜂拥而至,那一张张血盆大口,岁岁怕是半口都不够。 朝月将她拉到身后,嘴角上扬,眼中的杀意尽显,岁岁哆嗦了一下,一道强烈的光立在他们头顶上方,后来又变成了无数道光。 那是,他的原身啊! 那柄透明的剑此刻已变成无数柄,慢慢升起来,布满了整片天空。 接着,蜂拥而下,原本紧逼他们的蛇群,此刻三三两两的,分散在各处。 他们这片位置就空出来了, “走。”朝月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一处干净的地方,他们背后的山上有上百个洞,刚刚那群蛇就是从这些洞口中游出来的,那黑色的袖子拍了拍地面的灰,立马干净了,“坐吧。” 嗯???这是几个意思?让我欣赏一下蛇剑对打?好无趣。 她没有说出心中的想法,犹犹豫豫的模样让朝月眉头一皱,再看到她老是往那些洞口处张望的时候,他明白了。 “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然后岁岁就看见他飞到这山的最高处,那一串一串留下来的,他是在布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雄黄的味道,不一会儿他就飞到她身边,这数百来个洞口,又多了好多的蛇头,她看着这上百个五颜六色的点点,一时之间头有点晕,还有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这第二波的数量和第一波比简直有过之无不及。 在看到几条比较瘦弱的之后,她突发奇想,这人不会把人家一大家子都逼出来了吧? 她望了望那变态的笑容,忽然发觉自己这人以前是不是装文雅。 “他们造这幻境就是为了吃人的。多少的修仙者因为误入了这幻境而死于非命。”所以你不必心疼。 他垂眸,眼色很温柔。 岁岁其实并没有想这个问题,而是觉得自己这百年来好像都没有看清他,一时之间有点恼怒,而且她?好像没有见过这么残忍的场面,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混乱的局面渐渐安静下来地面上的惨烈景象让岁岁又一阵肚里翻滚,她平缓了一会儿,才发觉身边的景色变了,包围着的山也消失了。 “这幻术联系着这蛇族全族,所以他们一死,幻术也就消失了。” 腰间又多了一只手,他们两个衣着很干净,完全与刚刚的惨烈景象联系不起来,岁岁顿觉不对, “那你是早就知道了?” 朝月点点头,这态度更让人气愤,岁岁刚要炸毛,结果男人又说道, “第一次看见这样子的?” “嗯。”岁岁点点头。 朝月看着怀中微垂的小脑袋,有点不忍心,“你以后遇到的事情会有很多……”话说一半,岁岁还等着下一句呢,结果她愣是没等到,看他这神色,估计是没有下一句了。 第 11 章 他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过大草原又走过了贫瘠的泥土,还走过遍地白雪之处,最后,他们停留在一处湖泊旁。 朝月拿了一片很大的叶子,走到湖泊旁边接了点水,递给岁岁。 还说了一句,“干净的,没有毒。” 她放了心,喝了一口,感觉嘴里都是一股甘甜的气息。喝完又回递给朝月。男人笑了笑,手中的大叶子消失了。 岁岁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湖泊被一大群树木包围着,所以这里的空气及其清新,并且水质也不错,很清澈,就是这里安静的出奇,以往像那些林子里都应该有一些飞禽走兽的声音,可是现在却什么都听不见。 她走了走没有离朝月多远就又回去到他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来。 一时之间有点迷茫,因为她不知道到底应该往哪边走。 眨巴眨巴眼睛抬头望着这个站着的男人,不知何时他又换上了一件白色的长袍,这是她给他做的,并且为了对应他的外形,她还特意刺了两只仙鹤在上面,一左一右,感觉气质更仙了。 他的头发披了下来,直及腰间,清尘脱俗。低下头,四周的一切更加寂静,“走到哪儿便是哪儿。” 岁岁现在也找不到上苍,因为老爷子四处游历,上天入地的,要是问她现在上苍在哪儿的话,她也是无能为力,况且,传讯符也没有带过来。 她拖着腮,看着水面发呆,水面上有几个泡泡,过了一会泡泡更多了,还伴随着微微的咕噜咕噜声音。她拉了拉朝月的衣服,似乎没有准备,朝月被她这么一拉就蹲下来了,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那个不太平静的水面。 那水底下似乎有阴影,正在慢慢变大,朝月把她往后一拉,后退了几步,接着,她惊呆了,一只庞大的鲸鱼从水中一跃而起,落到地面的时候,那条大鲸鱼已经变成了一个人,还是个漂亮优雅的美人。 她整个色调是淡蓝色与白色相间的,想来与她的原身外表差不多,只是这美人正在用一种炙热的眼神看向她。 是的,她在看朝月。 不行! 她大力的将朝月往后一拉,自己站在男人前面,只是她个头有点矮,人朝月的脸蛋还是露在外面。 那美人看起来也不恼,就很自然又缓慢地走过来,她步伐有点怪异,说不出来的感觉。 “小姑娘,你身后的男人倒是很符合姐姐的喜好,能否让一下?” 这让岁岁怎么肯,简直可笑! 说什么也不能让的。 朝月的笑有点憋不住,这被她牵着的右手握得紧紧的,松都松不开,深怕他跑掉一样。 “不行。”声音刻意地压低,但是还是有点奶奶的。 美人似乎有些疑惑,“那你们两位是一对璧人了?”眼神看起来还挺忧伤的。 岁岁对这个问题有点头疼,好像不怎么好回答,结果旁边这人一句,“不是。”让她目瞪口呆。 她头上飞来好多个问号。 朝月凑到她的耳边说道,“你还没有给我名分呢。”话一出,岁岁的脸立马变得通红。 这面前的美人还问了她一句“莫不是小姑娘生病了,脸怎么这般红?”她一时之间看前面看后面看天看地的。 朝月瞧着她这般动作,还是不再逗她,捏紧了她的手,将她扯到身后,脸色并不是对她那样的温柔,而是沉静偏冷,语气也很是低沉, “我们已经互定终身了。” 岁岁听到这句话,立马心口不顺了。眼神暗示这男人,“谁跟你定终身了?” 结果男人并没有理她。 以往生活在镜双谷的时候,岁岁没有意识到朝月的嘴皮子那么能说,就是觉得每次吵架,她都会被怼的哑口无言的,结果这一次她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美貌就是一切,嘴皮子就是全部。 最后,这两人你来我往的,她就像是一个看戏的,还被拎进了这湖里。 那美人拿出来四颗碧绿色的珠子,给了他们,说是进去的时候吃一颗,回来的时候再吃一颗,因为这是为了照顾不识水性的人的。 她也没问他们识不识水性。 美人手一挥,眼前就多了一副楼梯,那楼梯向下延展,他们站在最高处,美人转头,一脸柔笑,“快来。” 说完先走一步,下了这楼梯,随后朝月带着岁岁也进去了。 —— 水上的景色虽说令人心旷神怡,空气清新,但是没有浓郁的色调,都是清一色的绿或者淡绿。而水底下的景色可以说是五彩缤纷了。 岁岁都忘记了这地方到底是不是湖底了,因为她看见了好多贝壳,还有上半身像人,下半身像鱼一样游来游去的。 他们已经吃过那美人给的小珠子了,所以现在感觉很平常就像在陆地上一样。 脚底下的泥土很是松软,岁岁垂眸看去,亮晶晶的,闪着各色的光。 她的手被朝月牵着,所以一点也不怕迷路。 他们徒步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停下来。 此时眼前有一所庞大的宫殿,那屋顶是半圆形状的,而且还是蓝色的,还有这建筑原本的颜色是白色的,但是上面又有一层淡淡绿色像青苔一样的东西。周边的很多鱼在游来游去,像在巡逻一样,只是她没有看见他们的武器,那宫殿底下有一个门,一些生物就游进游出的。 美人转过来,一脸笑意,岁岁觉得她应该换个大红色的衣服,不应该穿这淡蓝色的衣裳,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是觉得比较适合她。 “那二位这两天就住在这里吧,这里很安全。我就不陪二位了。” 朝月点点头,岁岁亲眼看见这美人临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看了朝月好几眼呢。 心里一阵烦躁,但是头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然后,烦躁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好听的嗓音又在她耳朵边响起来,“我们进去吧。” 好像说了这句话不过瘾一样,“你好可爱。”然后掐了一把岁岁的脸蛋。 “……”她其实不生气,对的,嗯! —— 刚刚在远处没有看见,走进一看才发现这淡绿色的东西像是故意罩在上面的纱一样,还慢慢随着水流飘动着,那大门口上方写着几个字,岁岁不认识,一脸疑惑地望着朝月,他也摇摇头。 他们没有发现在他们踏入门口的那一刻,一道非常细微的气体流动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正常,朝月皱了皱眉,向后看去,盯着一处地方好长时间,又收回目光。 “走吧。” 岁岁以前在人间住过一段时间,给上苍买酒这件事情挺平常的,所以她来这儿觉得里面的装饰和人间那些地方真的是一模一样,除了接待他们的是一条鱼,她不能想象一条鱼说着人话,而且那眼睛一眨都不眨的,让她心里很是障碍。 她觉得自己原本上天入地的,应该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现在有点打脸。 “你们住在五百二十号。” “嗯。”岁岁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结果这位鱼兄,好像没有准备说其他任何事情了,因为他的眼睛是不动的,她一时之间不知道鱼兄到底看不看得见,所以挥了挥自己手中的小牌子。 鱼兄没有理她。 岁岁决定问一下,“这位兄弟,我们两个人,要两间房。” 朝月的手勾住了她的肩膀,两个穿着淡色衣服的人在这里格格不入,往来的人要不然就是各种湖底生物,要不然就是变异了的人类,譬如耳朵变成了鱼鳍,脚变成了蟹腿。看着他们的眼神也很是怪异。 鱼兄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们不是夫妻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鱼兄好像误会了什么。 岁岁刚想反驳,结果肩膀处的压力重了几分,她抬头看男人,他是示意她不要说。这个地方难道是有什么不对吗? “对不起,一间。” 然后自己被半推半就的去了五百二十号房间,一路上一起走的都是两个人,虽然有一些生物她看不清是男的还是女的,不过那些长相与人类相似的却是明明显显的男女两个人。 这家店怎么都收一对一对的。 他们挨个看了房,发现第一层对应一百号到一百九十九号,二层就是二百号到二百九十九,那他们这五百二十号应该就是第五层了。 他们走到了这大厅的尽头,这朝上的楼梯跟他们当初跟那美人下湖的楼梯一模一样。 朝月一路上没说什么话,岁岁挠了挠他的手掌心,男人看过来,问道,“怎么了?” 然后悄悄地附在他的耳边,“这个地方有点不对劲。” 朝月挑眉,他们家小姑娘聪明了不少,随即点了点头,又说道,“没关系,我们走一步看一步。” 第 12 章 宫殿外部的淡绿色显得很是含蓄,而它里面的房间却是比较开阔了。 他们住的地方是五百二十号,所以等到走到那一层的时候,岁岁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朝月还好,连个急促呼吸都没有。 这里的走廊上都没有窗户,而是挂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倒还是挺让人好奇的,每两个房间间隔间都会有一件。 房间的门是木质的,不那么奇怪。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发现这房间里还算宽敞,不仅有一个小厅,还有寝间。只不过这寝间只有一张床。朝月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岁岁赶忙找了个离他较远的凳子,打量着这个房间。 顶上的灯很大,几根由水晶串起来的线垂落下来,显得很是唯美,由于这灯的灯光是温暖的色调,所以虽然在水底,平常会感觉到寒冷,但是有了这灯光似乎跟在陆地上的一模一样。墙壁是由木板贴成的,连地面也是木板,岁岁这才发现这地方用木头做的东西还真不少。 她其实心底一直都有一个疑问,见现在只有她跟朝月两个人,就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为什么我们要下来?” 朝月似乎猜到她会问这一句话,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扇子,正一下一下的扇着, “古书上记载过,当每对痴情男女路过避隐湖的时候,都会失去踪迹,最终就像在世间消失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踪迹,这件事委实奇怪。” 岁岁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们进的这湖就是避隐湖?” 朝月点点头,凭空变出了一个豆沙色的茶壶,还有茶杯。岁岁正奇怪怎么把这些东西带出来了,只见那一双纤纤玉手合起了扇子,放在一旁,左手勾起茶壶的小耳朵,右手扶着小茶杯,她看见这水还冒着热气。 “我刚刚感觉到这地方不太对劲,而且这地方似乎屏蔽的法力,我不能使出全部的法力。” 岁岁运了下气息,发现确实微弱了不少,但是也不是法力尽失的程度,只是她可能有些绝招使不出来。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下来?” 朝月的眼神带着笑意,白色的发带顺着秀发坠落而下,随着他的动作飘来飘去的,“带你出来历练历练。” 然后歪着头看着她,岁岁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被击中了一般,连忙捂住自己的脸。 过了一会儿,朝月的语气又严肃起来了,没有先前的漫不经心,而是多了几分正经模样,他往前走了几步,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 “这几天都不要离我太远,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嗯?” “好。” —— 夜晚,宫殿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入睡了之后,有两个人悄咪咪地探出了脑袋,左右张望了几下,发现没人,蹑手蹑脚的下了楼梯,结果刚走到大门,就发现他们好像出不去,这对面好像有一张透明的网一样,岁岁感觉跟镜双谷的结界简直一模一样,除了不会打雷以外。 她向朝月做着口型,“怎么办?” 朝月唇勾了勾,岁岁正觉得奇怪呢,结果手被那男人一抓,一下子直接穿了过来,岁岁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走出了宫殿,被外面的景色惊呆了,无数个浅绿色的点点散发着淡淡的光朝着一个方向游去,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们一样。 朝月没有放开岁岁的手,而是将两个人幻化成人鱼的模样。 “哇——” 岁岁有点哀怨的看着捂住她嘴的男人,他眼神暗示她不要出声。 好的。 其实岁岁没有变成人鱼过,所以不怎么会利用自己的鱼尾巴向前游,所以一路上有些跌跌撞撞的,她长及腰间的乌发披散着,水流的缘故而在水中随意飘动,下巴似乎尖了点,眼睛也更大了,更漂亮了。朝月多看了她几眼,将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中,牵着她往那边游去。 四面八方的生物感觉像是赶集又像是去观看一场盛大的赛事一样,但是大家都很安静,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一个小盒子一样的东西,他们看人家有,自己也变了一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也越来越拥挤了,她紧紧靠着朝月,朝月也从牵手变成了抱着她,好像来这里的都是形单影只的,没有看见像他们这样成双入对的。 岁岁心里一阵怪异,她转头,见朝月皱着眉头。 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那些人开始减速然后慢慢落到里面的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他们找了个靠后的位置,不太显眼。 岁岁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场子上大约有几千个人。 不远处有一个很高的台。上面站着几个人,对,是人,不是任何水底的生物,他们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鼎,但看这鼎基,也有一个人的粗细,更不要提这鼎口了,那上面燃着蓝色的火焰。 那下面的一群人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动也不动,说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站着,手中的小盒子还托在手掌心。 大约,又过了片刻,那台上的人好像在舞着什么,然后周围的人都慢慢往前走或者游,直到有几个上了台,然后抽搐了一下,最后消失不见。 “啊?” 天哪!这是什么邪术? 他们俩站在最后面,但是为了不那么突兀,又跟随着大部队慢慢往前,朝月好看的眉眼终于不太平整了。 上面的两个人好像在说话,一个穿着黑色的衣服,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头发也是蓬散着,如果扔在人堆里,是绝对发现不出来他的怪异的,因为他的眼睛是全黑的,还有一个穿的比较整洁,而且还是白色的衣裳,但是岁岁又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人,觉得这白衣服穿在他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竖起了自己的耳朵,两个声音慢慢传入了她的耳朵里,有一个声音比较粗狂还有一个声音又尖又细的, “死胖子,快点,我困得要死。” “别说了,明天还有呢,你今天跟大爷我去喝酒。” “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纯不纯,明天的大事可不能搞砸。” “难道你还怀疑主人的宝贝吗?能引过来的基本上都是至纯的东西。” “……” 她赶忙将听到的这些给朝月汇报了过去,男人的眉头舒展了不少,正巧此时他们前面没有几个人了,等到前面的几个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他们俩游到台上,那黑衣男子的手刚碰到岁岁,还没有落实呢,就见他从手部开始消失,就像砂砾一样,最后落在水流中,消失的无影无踪,结果旁边原本跟那黑衣男子说话的白衣裳看傻了,嘴巴张了老大,刚想撒腿就跑,转身之际,一把剑刺穿了他,然后就像刚才的黑衣男一样消失的渣都不剩。 朝月走过来,拍了拍岁岁刚刚被触碰到的那一处,好像上面沾染了什么脏东西,随后将那鼎收起来,原本几千人的场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他们两个人还是人鱼模样。 “回去。” “明天还有好戏看呢。” 第 13 章 避隐湖没有白天和夜晚,由于水质是浅绿色的,所以总是暗幽幽的,给人一种安静又诡异的感觉。 他们住的宫殿外面围着一群各色各样的生物,像是一支精良的军队,神色严肃庄重。在众多的住户中,他们两个的装扮和气质与外貌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所以一下子就被那支军队的领头人给察觉到了,将他们两个单独叫了出来。 那是一种嗓子里似乎堵住异物的声音,说话的时候还需停顿几下才能说完整,这是一条鲤鱼,眼睛张的大大的,没有神韵, “人类?”它慢慢游到岁岁的跟前,伸出自己的尾巴,貌似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岁岁躲不及,它的速度太快了。 然而,她身前突然闪现出一抹白色的身影,那鱼的尾巴还没有触碰到白衣一角,就像是被滚烫的水烫着了一样,嘴里“哇哇”大叫。 而朝月则是一脸无辜的表情,鲤鱼兄有点生气,它的眸子里闪着杀气与憎恶。 但是它并没有立即反击,而是恶狠狠地说道,“等过会儿,你就神气不起来了。” 他们在这里站了好久,远远的就看见一个急匆匆的黑影,游向这边,在这落定,鲤鱼兄的旁边嘴巴动了几下, “什么!” 那一双大眼睛此时装满了愤怒和不置信。 岁岁隐隐约约感觉和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应该是发现那两个人死了。 那一条浩浩荡荡的队伍撤走了,跟在鲤鱼兄后面朝一个地方行去。 “朝月,你说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她凑到男人的耳边说着悄悄话。朝月的神色温柔了不少,虚扶着她的后背,“好啊。” 然后他甩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两个人又变成昨天那人鱼的模样。 岁岁偷笑一声,旁边的人听到了,侧头问她,“怎么了?” 她招招手,尾巴摇了摇,“就是感觉好好玩。” 一声轻笑隐匿在了这片水中。 —— 昨天的那两个人此刻还躺在那高高的台子上,只是他们的身体像是被吸干了一样,扁平扁平的,能够清晰的看见他们原本的骨骼。 岁岁捂住嘴巴,两个人正蹲在一根柱子旁边,他们几十米处,是那条鲤鱼兄还有两个死者。 “昨天他们不是这样的。” “嗯。” 确实,昨□□月不过杀了他们两个人,走的时候还是像那活着的一样,怎么过了一夜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条鲤鱼兄凑到了白衣男子的旁边,他的肚子上有一个血洞,有点黑红黑红的,血早已经流干了,但是也万般不是这个样子,因为一个人死了不可能身体上的肉全没了啊,像一个皮包骨一样。 鲤鱼兄又凑近了点,对这伤口很是好奇,她能清晰的看见这鱼变幻莫测的眼神,虽然它无法做出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鲤鱼兄终于抬起头,嘴里还念念叨叨的,“不可能,不可能……” 然后它踉跄了几下,还是由他的小弟扶着以至于它不就这样摔下台。 “怎么可能?!” 这伤口怎么这么怪异,伤口黑红,还掺杂着冰渣,试问这避隐湖一年四季如春怎么可能会有突如其来的冰?而且它一凑过去,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阴冷,那种感觉,像是冰冻、杀戮、残虐。 想到这里,它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几下,以很快的速度游走了 ,它身后的士兵们也跟随着它的脚步。 ??? 这就没了? 岁岁感觉好奇怪,她此时已经变成了原本的模样,朝月也变成了原本的白衣模样,他的扇子半开着,又合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好戏?” 男人挑眉,看着小姑娘走到台上,在那白衣男子身边蹲了下来。 他的伤口上有一层薄冰,迎面扑来一股寒冷的气息,而且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有些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的样子。 她的不适感总是很快被朝月察觉出来。 “怎么了?” 手臂被男人搀扶着,整个身子都被他抱在怀里,岁岁摇摇头。 她站起来,缓和了一会儿,看了看那黑衣男子的伤口,又看看朝月,“你的剑是有特殊的痕迹的吗?” “比如说你杀了一个人,那个人的伤口处就会产生特定的痕迹。而你的剑的痕迹就是薄冰还有那种感觉。” 朝月看着她点点头。 岁岁又问道,“那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也是因为被你刺了一剑吗?” 朝月沉默了片刻,岁岁能看见他眼中的别样情绪,“理论上是这样,因为这剑能够吸食人的真气、法力、血液。”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了,岁岁望着他,其实他自己也是不想变成这样的是吧?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能被自己控制。她走到他身边捏了捏他的手。 “那为什么刚刚那鲤鱼兄竟然有那种奇怪的行为?你们认识?” 可是又想,朝月在镜双谷被关了五百年,应该不会跑那么远,这个地方是整个大陆与镜双谷南辕北辙的地方。 “我不认识。” 朝月又问道,“想不想看看那只小鲤鱼去哪儿了?”语气像是跟那鲤鱼兄捉迷藏一样,它可是比朝月高了半个人,竟然叫人家小鲤鱼。 岁岁点点头。 他们昨天探查了一番,才发现那宫殿好像设置了一种网,为的是困住那里面的人。 但是又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两个人朝着那鲤鱼兄的方向行过去,行的越远发现水质越来越不好,浑浊还有慢慢变暗的颜色。 朝月给她注入了一些法力,她感觉自己好受了不少。 这四周的环境虽然肮脏不堪,但是好像比原本的湖里宽敞了不少。 破败的船沉在水底,显得死寂。 然而那船边建造着一栋屋子,是茅草式样,像是凡间的那些人家的房子一样。那鲤鱼进去了好长时间,出来了,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人,岁岁想要看清楚他到底是谁,但是只能看到一处略显破烂的衣角,那身子被鲤鱼兄遮住了,只能看出是个比较年迈的人,因为他的头发是灰白灰白色的。 他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那鲤鱼兄就回去了。 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 等到人都走了差不多了,他们决定起身去查看一下,那个人到底是谁,因为刚刚鲤鱼兄好像很客气的样子。 那茅屋的前面有两扇窗户,都半开着,他们俩慢慢游到那儿去,找了个隐蔽又有缝隙的地方,向里面查看,那个人坐在一个小台子上,上面铺着一条毛茸茸的白色毯子,他在打坐。 可是是背对着的方向。 岁岁看不清他的面孔,但是他的背影她是看过无数遍的。 为什么会是他?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吃惊的神色, 为什么上苍会出现在这里?他和那群人到底又是什么关系? 许多疑问交织在一起,她往前走了几步,想要亲口去问问他,但是被朝月拉住了。他们两快速离开了那个地方,回到了那宫殿里,朝月才放开她。 “他明明是上苍啊!” 岁岁看着身旁坐着的男人,后者也是眉头紧皱的样子,有些事情好像渐渐脱离了控制。 他伸出手附在岁岁的手背上,语气冷静,看了一眼房间门口,又施展了法术,使两个人封闭在一个空间里,外面的人听不见,也看不见。 “他应该不是上苍。” 确实,岁岁在上苍身边生活了很长的时间,那行为举止与上苍简直是两个完全不相同的人,上苍绝对不会这么正经的打坐的,不躺下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可是那背影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了。” 朝月沉默了片刻,一双桃花眼在认真想事情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情绪也十分的好看,随手瞥到哪一处,哪一处或许都会惊呆住无法动弹。 “如果他是假装的呢?无论是和你一起的时候假装,还是在这个地方假装。” “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想,似乎能解释的通,岁岁比较倾向于后者,因为在她心里上苍一直是个心系天下,喜欢喝酒,可可爱爱的小老头。 “看来我们需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第 14 章 第二天,风平浪静,那宫殿外面或者是宫殿里面平静的简直太过诡异了。他们还找了几个人问了一下,“为什么这里出不去?你们知道这里出不去吗?你们不想出去吗?”这类问题。可是,那些人都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这里有吃有喝,为什么要出去?”这简直是懒惰的最高境界了,感觉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了。 他们每次都是在里面的人都睡着之后溜出去的,虽然有重兵把守,但是隐个身对于朝月和岁岁两个人简直是小菜一碟。 他们又来到了这一间茅草屋,那人依旧背对着他们,自己打坐着。岁岁在外面有点着急,于是捏了个小泥人,施了点法力,他就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进了窗户缝隙中,落在了那人的衣摆处,悄悄地,慢慢走到他的正门前。 那一双紧闭着的眼睛忽然张开,岁岁小泥人变成一滩烂泥,她倏地晕了过去。 朝月将两人隐身,藏匿于那废旧的船舶中,那人跑了出来,朝月看清了他的外貌。 然后默默的看着怀中的昏过去的女孩子。 那人的神色匆匆,在自己的太阳穴处点了几点,眉头微皱着,过了一会儿就进了屋子。 刚刚在小泥人身上施的法力不算多,但是这男人的力量太过强大,她受不住就晕了过去,那一点法力估计也消失无踪了。 他抱着岁岁腰身,托住她的脖子,想要回去了,然而却又十几个人游到茅草屋旁边,为首的依旧是那位鲤鱼兄,他敲敲门之后,推门进去了。那另外的人就在外面走来走去的把风。 朝月随意瞥了一眼,就着隐的身子抱着岁岁回到了宫殿内。 她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头有点痛,眼前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抚摸着她的脸颊,像是在摸狗一样的,她有点懵。 “怎么样?好些了吗?” 他坐在床边,身体微微向前倾着,乌黑的发落在他的颈肩。一双明亮的眸子中盛了许多的关切。 她撑起自己的身体,朝月坐到她的身后,将她扶起来。 屋内的灯光很亮,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但是一想起看见了那人的真正的面孔,心里有些沮丧。 她抓住了扶在她腰间的手,侧头跟朝月说道,“我看见了,真的是上苍。” 朝月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震惊,反而将桌上早就倒的茶水吸过来,递到岁岁的嘴边,这样看真有点像爹爹喂小孩子吃奶一样。 她听话的喝了一口后,朝月又把那空杯子隔空放在了桌上,岁岁的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怀里,但是他的身体都是冷冰冰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温和的嗓音才在她的头顶上响起来, “我记得上苍是远古时期的神,经历了大风大浪,所以目空一切,那年的战争他也是那样远远的站着,远远的施着法,就算我当初如何的为祸世间,他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朝月停顿了一会儿,“他就是那样一个无情无欲的神仙。”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不是上苍?” “嗯,不止是这个人,连带着和你一起在凡间生活的上苍可能都是假的。” “怎么可能!” 岁岁从他的怀中坐起来,身子完全转过来了,眼中的震惊显而易见。 朝月看着空空的手,抿了一下唇。又将她按回自己的怀里。 岁岁被按的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她又问道,“那他为什么这么无聊,陪我玩这一场游戏?” “可能他真的这么无聊吧?” “那他又到底是谁呢?真正的上苍又在哪儿呢?” 那么镜双谷的结界也不是真正的上苍所施的,当初是上苍打败了他,毁灭不了他,才将他封印的,可是随着一次次的雷击之刑,他也感觉自己的法力强大了不少,经脉混乱也是岁岁边在治疗。 这些事情环环相扣,他们似乎正在迈入对方的陷阱里面。 —— “明天。” 茅草屋内,男人背着手,他的身后是一条比人还要高的鲤鱼。 “好。” 那男人转过身来,脸上是经历过沧桑的皱纹,灰白色的头发与颇有点不利索的脚步都暗示这这个人的岁数已经很大了。 地上的一滩烂泥很是醒目,他脑海中闪现出一个身影,转过身对着鲤鱼兄说道,“他一定在这里。” 这个“他”并没有说名字,但是鲤鱼兄的眼中却注满了惊恐,仿佛下一秒这个“他”就会把它煮了烧汤剃刺。 男人皱皱眉头,眼底一逝而过的嘲讽,过了片刻,他又说道,“把他牢牢钉死在这里,这样我的法力就能大增啦。” 接着他在鲤鱼兄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那鲤鱼兄先是震惊后来脸上又带有一丝小小的得意。 它没有腿,如果有的话,他早就跪在地上了。 “感谢国师!” —— 岁岁记得那是一个无比昏暗的一天。 那天,宫殿被一大群士兵包围了起来,他们被带到了外面,身体完全动不了了。而朝月只能僵硬的被带到另一个地方,她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只能远远的望着他的背影,后来就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许多的人都被带到了一个地方,那是一个熟悉的地方,是当初朝月杀了那两个人的地方,尸体已经被清理掉了,他们都站在台子下面,麻木不堪。 她试图用自己的法力冲破这禁锢,但是一点用都没有。 那台上的人像上次那样,跳着怪异的舞蹈,嘴里念念有词。 朝月被带到了那个茅草屋内,那个人等在那里,背着身影。 那带来他的人将他放下之后就走了,门也关上了。 他嘴角微微一笑,语气慵懒,“国师,好久不见。” 那男人立马笑了一声,转身看向他,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样。 “你竟然自动送上门来了,那我也不能视而不见啊。” 朝月的眸子中慢慢露出了嗜血的光芒,只是这眼神在这男人感觉不值一提。 过了片刻,他慢慢走向他,伸出自己的手,释放出了一种紫色的气流,那气流触及到朝月的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 只听见一声轻笑,而那一身白衣的人已经缓缓走向他,国师震惊万分,踉跄着向后退,那淡薄的声音响了起来, “国师,会不会想到有一天也会栽在自己的手上?” 他的手快速附在他的头顶上,那男人乱颤抖几下,瘫软在了地上,只剩下一口气存在,声音微弱,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朝月轻笑了一声,“为什么要告诉你?” 然后拂袖而去。 —— 此时岁岁的跟前只有两个人了,他们倒在了地上,消失不见,化作水流中的东西。那台上的人注视着她,她感觉自己的身后仿佛有一股推力,慢慢将她推向空中,过了好久,她睁开眼睛,自己还没有消失,那两个一黑一白的人好像在说着什么话, “为什么只剩她一个人了?” “需要的是一对男女啊。” “那怎么办?” “……” “不管了,把她也加进去好了。” 然后岁岁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她能动了,身下似乎多了一双手,她想看看是谁,但是在她还没有看清的时候,失去了意识。 第 15 章 “人人都说这叶家的姑娘是个妖邪,我看不见得,她可能是转世投胎的神仙呢!” 茶馆内,酒气横生,香味与其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菜中带酒的味道,桌子上坐着四个男人,两个瘦弱不堪,还有两个彪形大汉。 那穿着翠绿色的衣裳的瘦弱男子挥了挥手,那朝这边一直张望的小二就笑嘻嘻的跑回来。 “客官,您要点什么?” 他旁边的黑衣彪形大汉用他颇有气势的声音说道,“给我再来四壶酒!” 小二喜笑颜开,咧开的嘴都到耳朵上了。 他立马答应,“哎哎,好,客官您稍等。” 然后飞快的一溜烟,半点不见人影。 彪形大汉夹了一筷子菜,看向那翠绿衣裳的男子,问道,“有人看到她施展的都是紫色的法术,可是那先神仙不都是那种白色的法术吗?” “对对!”许久不说话,只顾吃的另一个彪形大汉立马赞成。 翠绿衣裳瞟了他一眼,似有嘲讽,“你懂什么?这有可能是神仙的最高境界呢?” “不过那林家姑娘样貌还真是不错,虽说穿着粗布衣裳,但是那一张脸真的是像个仙女一样。” …… 然而,被夸的像仙女一样的林非,此刻在一片空地上哼哧哼哧的种菜。 她背着菜籽,那土她几天前就已经翻新过了,这几天又比较热,所以水都已经蒸发掉了,看着有点贫瘠。 菜地的周围是几栋房屋,错落有致的交叉在一起,外加四周绵延的山脉,显得景色非常优美。 “死丫头!吃饭!”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从一个小屋子里走出来,破锣般的嗓音传遍了整个山谷,还引起了阵阵回声。 仔细的看,可以发现她的腿脚不太利索。 “知道啦—” 叶非将背上的菜籽袋拎下来放在地上,手背擦了擦汗,一蹦一跳的跑向那老妇人身边。 “跑什么跑!” 叶非嘻嘻笑了两声,将两只手一股脑儿都塞进老妇人的胳膊肘中,搀扶着她走。 老妇人虽说表面看着很严肃,但是嘴角上的笑容却出卖了她, “啪啪。” 她的手太嫩了,所以轻轻一拍就像跟人打了百八十次一样。 想来也奇怪,她从小都是干粗活重活的,但是这个手却像十指不沾阳春水一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白皙。 邻居都说林家姑娘是个妖邪转世,生的一张狐媚脸蛋,跟她那老娘一点都不像。 她才不管呢,虽然她娘对她很凶,但是总归会给一口她吃,给一张床她睡的。 桌上摆着两碗白米饭,一盘炒青菜,还有一个青椒炒肉。 她去洗了手,坐在椅子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好几次老妇人看着她扒着碗里的饭欲言又止。 那一碗满满的饭很快就扒光了,她随意的擦了擦嘴巴,端正坐着,看着她娘,问道, “阿娘,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她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的小精灵一样。 老妇人看着她,将碗和筷子放在桌上,脸上露出一丝忧虑,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今年也十六了,一直跟着娘呆在这个小村子里太窝囊了,娘想着……” 还没说完,林非急急的打断了老妇人的话,“我不要嫁人,娘!我不要嫁人!” 老妇人呆愣住了,看着这个面红耳赤的女孩子,一时之间失笑, “谁说要把你嫁人的?” 林非张了张嘴,到嘴的话硬是憋了回去。声音软了下来,“那您说什么?” 老妇人原本拧着的眉毛变得和和气气的,语气放软了不少,“娘听说离这儿五百里有一个谷,叫镜双谷,里面有一个很厉害的神仙,你去拜师。” …… 过了好久,林非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字,“……啊?” 她还以为娘的一番叮嘱是为了要把她嫁出去呢,没想到说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这一个铺垫。 可是五百里啊,这是什么概念? 她不知道镜双谷的方向,家里也没有马车什么的,任凭她这一双脚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那儿? 除非…… “娘知道你肯定会答应娘的,等你学成归来,娘就在这里坐着,迎接你。” 不知道为什么,林非感觉自己的眼眶有点涨涨的疼,她从小就没有爹,问娘娘也是闭口不提,她从小就是从骂骂咧咧中长大的,偶尔也因为顽皮被打。 她没有见过阿娘这么温情的样子,一时之间想哭。 “可是,阿娘,我……” "不要再可是了!”阿娘的声音又再次洪亮起来,林非只能默默的看着她。 — 第 16 章 在跟母亲眼泪分别后,她背着行囊踏上了前往镜双谷的路程。 渴了就找了个干净的湖泊处喝水,饿了,用随身携带的娘做的馍馍啃着。就这样一直走啊一直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冥冥之中知道那镜双谷的方向,以前在村子里,人们总是说她狐狸精、妖邪什么的,就是因为自己在不经意之间手指尖就释放出一种紫色的光,还再是因为她的脸蛋好。 她利用湖泊表面,瞧了瞧自己的脸蛋,也就是白皙了点,光滑了点,嫩了点,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啊,为什么别人就这么说她呢。 不光说她,还连带自己的娘。 想到这里,林非就生气了!愤愤不平的拍打了一下水面,溅起的水激到了她的脸上,连带着自己的衣服也湿了一大片。 “……” “哎——也不知道阿娘怎么样了。” 她擦了擦自己的脸,继续赶路。 身后,湖泊中冒出了几颗水蓝色的头颅,那头颅上还有一双眼睛,很大,几乎占据了一半的面容, “好美的女孩子啊——” 因为他们只露出了头颅的一半,所以看不见他们的嘴巴,声音也是听起来闷闷的, “她喝了这湖的水,过不了多久就会晕眩不堪,那你到时候再去也不迟啊——” —— 一路上她没有看见过几个人,只有稍微远一点在勤奋耕耘的农民,或者像是那些游山玩水的达官贵人,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晕乎乎的,而且,肚子里像是有一团火,热乎乎的。 前面不远处就是一片林子,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她这块区域还算空旷,地面都是一些比较大的石头,在这里将就一晚上应该可以。 这样想着,自己就拿了几块比较大的石头和几片大的叶子临时搭建了一个小家。 夜幕降临,林子里出现了好多不同的声音,她躲在里面,一边瑟缩着,一边又耐不住头晕沉沉睡去。 而在离她不远的湖泊中,浮现出了一颗水蓝色的头颅,他从水中走上岸,身形挺拔,只是全身是一种水蓝色,在这一以白皙为名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身形像人一样,但是腿脚间有些踉跄,一看就是刚学走路没多久,就像小孩子一样,只见他慢悠悠的朝着那一个鼓起的石头堆中走去。 女孩粉扑扑的脸蛋显得异常的红,粉嫩粉嫩的,让人看了忍不住都想掐一下,由于路途奔波,疲惫不堪,她早就睡着了,全然没有发现此刻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人,月光下,长长的黑影落在她的身上,他蹲下身子,又左右看了看,学着人类的模样,试着勾住她的腿弯,托住她的脖子,想要抱起她,但是还没有触碰到她的身体,她的身上就释放出一种白色的光芒,震得这个人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口吐水蓝色的鲜血。 林非此时也被这极大的动静惊醒了,一脸呆滞的望着眼前的这个人。 “啊啊啊啊——” 喊完,她立马起身,身边堆砌的石头也散乱了一地,林非活了十六年,一直是生活在乡村里的,像这种大场面还真是没有见过。 全身都带着湿气,而且皮肤的颜色还是水蓝色的,脸上的眼睛大的惊人。 只是他好像受伤了,半跪在地上,一直在咳…… “啊啊啊,怎么血都是水蓝色的!!!” 那人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抬头看她,大眼睛眨巴眨巴,忽闪忽闪的,一脸呆萌样。 见她靠近,有点向后退的架势。 林非走到他面前,恶狠狠地问道,“你是谁?” 那人好像被吓傻了,呆呆的望着她,口齿不太清晰,“你……真……好看。” “……”林非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嗯嗯”两声。又问道,“你是谁?” 那人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像是一片湖泊,也像小孩子的眼神,清澈。 只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我是那湖泊中的。”说着,便向她身后指了指,林非想到今天好像自己走过一片湖,还在那儿喝水来着。 想到这里,自己心里还安定了不少,看他这样子,晾他也不敢骗人。 “那你怎么在这儿?” 问完这句话,林非顿时感觉这小蓝人眼神不自在了点,还不敢看她。然后就听到他模模糊糊的声音, “喜欢你,想娶你。” !!! “……” 大兄弟啊,这总不可能就见一面就一见钟情了吧?空气中顿时因为这句话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看了看小蓝人,发现他的眼神透过她,好像在看向她的身后,她转身。 一大群小蓝人蜂拥而至。 她的天哪!简直,跟她旁边的小蓝人简直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好像周身散发的气质各有各的特点。 旁边的人的神情有点畏畏缩缩的样子,看样子他好像很怕他的族人。 他们歪歪扭扭的走过来,离他们几步远的位置站住了。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小蓝人说话了,声音浑厚有力, “小蓝,过来。” 难道因为他就是蓝的,所以才叫小蓝的吗?林非的表情有点奇怪,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她看着旁边的小蓝颤颤巍巍的走过去了,她想伸手去扶的,结果小蓝一把就躲过去了。 ?刚刚不是说还想要娶我的吗?这么快就不要了?男人真是善变。 等到小蓝走到他们的队伍中,她是一点认不出来,哪位是小蓝了。 为首的小蓝人看的她心里一阵发慌,接着吼了一声,“谁捉住了她,我就封他为蓝湖的大祭司!” 接着她就看到一大群小蓝人向她奔过来,但是每当小蓝人快要接触到她身体的时候,她的身体周围像是出现一层白色屏障一样,把他们弹出去好远。 每次被弹掉的人,都会懵一阵,然后嘴角缓缓流血。 她本来还蛮害怕的,但是这样搞一下,立马就安稳了不少,端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那一个个蓝色的身影跑过来又被弹回去。 好了,她还真是个怪胎。 过了一会儿,小蓝人们都被弹得差不多了,纷纷倒在地上,像是没骨头一样,颇为狰狞的看着她,她摊摊手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 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没想到他们在这里奋战了一整晚,愣是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林非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扫视,其中一个人低下了自己的头,她轻哼一声,将包袱挎在身上,转身就走。 一只无形的手在她的身后,拽住了一片衣角,她转头,发现没有人,但是那群小蓝人的眼神有些恐惧和倾慕。 她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衣服以一个很奇妙的角度微微倾斜,她的手向那一头慢慢伸过去,结果立马被抓住。 !!! 这是什么! 她猛地想把手抽出来,结果,像是被捏住一样,撒不开。 那地上的一群小蓝人站起来了,她的眼前也出现了一团蓝的发黑的雾气,慢慢凝聚成一个人影,人类的形状,深蓝色的皮肤,还有俊俏的脸庞。 比那些小蓝人更高大更挺拔。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结果感觉自己像是转了一个圈一样,被扛在肩膀上,脚被箍住无法动弹。 他好像扛着她在往回走,“喂!喂!你放开我!”她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手指头流窜着热气,是淡淡的紫色。 忽的,这男人似乎停住了,他箍在她腿间的手像是木头一样,林非轻轻的一掰,就从他身上摔了下来。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她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个软绵绵的怀抱中。 等到她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她感觉自己看到了神仙哎。 第 17 章 镜双谷内,深红色的建筑中,一处安静宁谧的角落里,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掠过女孩的额角,鼻尖,嘴唇,在那处定了好久,终于微微俯身,亲下来,蜻蜓点水一般又马上直起身来。 女孩好看的眉眼因为这一动作微微皱着,一声轻笑拂过,女孩醒了。 林非看着面前如神仙般的男人面容,张了张嘴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乌黑的发垂至腰间,一根白玉簪子束缚着头发,一身雪白,是如白雪一样的男人,而且他的眉眼很温和,还有一丝丝的眷恋,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会感觉那么熟悉? 林非摇了摇脑袋中的想法,又定定的看着他,他也不说话,手伸过来抚在她脸上,一下一下的摸着,看着她,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 林非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非常陌生的环境中,四周景色优美异常,透过窗子,可以看到烟雾弥漫中那山脉连绵的轮廓,湛蓝色的天空和像棉花一样的白云,远处飞过来一字排开的鸟,是七彩色的。 这地方简直像人间仙境一样。 她收回视线,望着男人的眼睛,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神仙吗?” 那一双毫无杂质的眼睛让朝月收回了视线,他站起来,走到一个小桌旁边,坐下,拿起桌上的一个豆沙色的茶壶和杯子,倒着水, “这里是镜双谷。” 后面的问题好像没有回答,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林非陡然发现,刚刚男人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竟然一点排斥的心理都没有,这是怎么了?不会看到美男就头晕了吧? 娘说让她去镜双谷找神仙拜师来着。 “那你是神仙吗?” “嗯。” 林非翻身下来,走到他面前,双腿跪在地上,作势要磕头,结果好像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阻止住了。 她疑惑的抬头,见男人用更加疑惑的表情,有点呆滞,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话, “你这是做什么?” 林非非常天真的回答道,“拜师啊,我娘说镜双谷有个神仙,让我拜师学艺去。”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明亮明亮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很是灵动可爱。 朝月愣了一下,随即扶额,有些好笑,他不过只是在人间帮了几家人,怎么就传成这样了,而且还是分毫不差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免有些懊悔,问她,“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他望着那一双凝视他陌生的眼神,嘴巴一张一合的,声音犹如她上一世那样好听悦耳。 林非想着,为什么他这么关心自己的生活?难道拜师这也是必须之一? “挺好的,跟我娘生活在一起很幸福。” 朝月顿了一下,又问道,“你爹呢?” “我爹……”小姑娘默默的把头低了下去,朝月看这模样,便不再追问下去了。 他又走到床边,坐下来,凝视着她,“你且在这里住下,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傅,我这辈子,也只收你一个徒弟。” 林非用力的点点头,师傅就挥了挥衣袖走了。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离她不远处,地面铺着白色的毯子,上面放着与她膝盖处差不多高的小桌子,那毯子上还放着一个粉色的小蒲团。 她看到那个粉嘟嘟的一团感觉可爱极了,也喜欢极了,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拿起来捏了捏。 二楼拐角处,朝月看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会心一笑。 当初她被杀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的魂魄飞到哪里去了,结果昨天因为他在她身上施展的法术催动了,所以这才能感应到她。 差一点点又要找不到她了。 — 第二天,林非睡梦中闻到了一股香味,好像是谁在煮什么东西。她醒来后,这味道更浓郁了一点,她掀开被子,穿上衣服,顺着香味走着。 一个白色的身影此时正在灶台上忙活着什么。 这身形简直太熟悉了,不是她新认的师傅吗? 在她的印象中,神仙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听说他们只喝仙露,没想到她的师傅这么接地气。 朝月在林非醒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小姑娘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他发现她一点都没有出声,转身的时候,看见她一脸呆滞的望着他,不免觉得好笑。 他用眼神示意她拿筷子,林非琢磨了好久,终于拿了一双。 “两双。” “啊?……奥” — 林非感觉她这师傅什么都好做菜好吃,长的又帅还能打架,就是到现在都没有教她任何的仙术,所以她有点急,到这儿一个月了,也不知道自己师傅是不是忘记了。 每次她要问他的时候,他就像是看出她的意图一样,一下就闪没了。 太过惆怅。 所以她决定今天先斩后奏。 师傅此时就在喝茶下棋呢,她走到一处小亭子内,亭中人正端正坐着,一旁黑子一旁白子,对面就像是有一个人一样。 她走近去,师傅看了她一眼,又自顾自的开始说话了,“做梦。” ? “朝月,你要想清楚,等到我们联合的话,这天下就是咱们的了,谁都没办法禁锢我们。” 这个声音感觉流里流气的,不像自家师傅这样云淡风轻的模样。她走到他身边,这个声音突然洪亮了几分, “朝月!你还真看上那个小女孩,连这一世都不放过?” 他说什么这一世? 林非有点疑惑,但是又见自家师傅这么认真的模样,不忍心打扰他。 忽然,一个黑色的棋子从她眼前倏地一下飞了过去,卡在半空中。然后就看见它慢慢以一种圆润的弧度掉进了那圆圆的木盒子中。 下意识的想要戳戳这边有没有人,结果扑了个空。 她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嘲笑声,然后“嗯”的一声,这声音收敛了不少,语气还有点恼怒的样子。 “不是吧,这么小气?” 朝月没有理他,而是转头问林非。 “什么事?” “就是师傅你为什么还不教我法术呢?” “师傅哈哈哈哈!这小姑娘是不是不认识你了?”这不怕死的声音又非常幸灾乐祸的响起来,她看见朝月眉头一皱,抱起林非飞向了那深红色的建筑,还不忘给周围施展了一个结界。 晚星,“……” 他来这儿好多次了,忽然有一天到这儿来发现结界没了,可把他高兴坏了,这不频繁的缠着朝月让他一起称霸天下,结果一个小姑娘就给他弄得神魂颠倒的,真是…… “师傅。” 林非感觉自己腰间的手热热的,等到在深红色建筑门口落定,朝月放开她。 头也不回的就要朝里面走。 林非在背后一边追一边喊, “师傅,您是不是不想教我法术,那我就回去了,娘还在家里等我。” …… 安静安静安静。 快步行走的身影顿住了,林非感觉一阵疾风袭来,朝月已经停在她的身边,她仰望着他,那一双眸子蕴含着怒气。 “你说什么?” 第 18 章 林非无声的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和紧闭的窗户,外面又多了一层防护罩,是专为她设的,就怕她逃走。 她坐在粉红蒲团上淡定的摸着小猫咪,也不知道朝月从哪儿搞来的,她感觉自己现在的生活除了吃就是睡,还有就是撸撸猫。有种惊慌感,就是有种与以前生活大相径庭的惊慌感。 一袭白衣的男子从楼梯上走下来,他的步伐很轻,轻的都听不到声音,一把扇子被他别在身后,他在向着她的方向走。 林非手中的小白猫一个箭步从她手中滚下来,跑到男人身边,狂妄的看着她。 林非,“……” 朝月没有看到白团子,一个脚踩过去,差点踩到它的尾巴,被它硬躲过去了,“喵”的一声似乎抒发它心中的不满,但是声音很微弱,气焰顿时比在她这儿小了一大半。 呵! 朝月在她身旁坐下来,眼睛一看她,林非觉得背上汗蹭蹭的,赶忙倒茶端茶,简直听话的不能再听话了。 这白玉般的一只手接了过去,递到嘴边,语气非常的平和,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还不是怕你突然心情不顺,把我腿打折。 “不用害怕,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朝月将茶杯放在桌上,豆沙色的杯中剩有一点点深红色的茶水。 “我想回家……”林非声音低低的,嗫嚅着,生怕朝月听到了,又怕他完全没听到。 “什么?” “……没……没啥。” “嗯。看你这么精神,不如今天我们去放风筝吧?” 嗯嗯嗯??? 那一双向往的眼神让她虎躯一震,进而颤巍巍的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 对于林非来说,放风筝不就是糊个纸风筝然后穿个线放吗? 谁能告诉她这硕大的蜈蚣又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本来从远处看她以为是纸糊的那种,没想到往近点走,这竟然是活的,人家这上百只脚还在动来动去的,她忽然头晕接着犯恶心。 “呕—” 朝月,“……”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放风筝?” 林非连忙摆手,但是眼睛还是不敢看那东西,眉头皱着,俨然一副“我非常不好”的样子,“没有没有。” “……” 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朝月自言自语道,“既然你不喜欢,那就不要它了。”说完,只见那一条原本雄邹邹气昂昂的蜈蚣刹那间被分成了两半,接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能告诉她又是怎么回事啊???这个疯魔!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很红,全身都在诉说对刚刚的不满,林非偷瞄几眼他,面无表情,他要转身走了。 她连忙拉住他的手,小拇指触碰那一刹那,她感觉朝月微颤抖几下,转头看她,脸色似乎好了一点。 “其实这个风筝太丑了。” 男人脸色发白了,她又安慰道,“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应该能够做出更好看的风筝,来我们一起做。” 然后,林非牵住他的手,本来还蛮不情愿的样子,后来也就乖乖的任由她签着,将他带到房子里,两个人一左一右小桌旁坐下来。 林非眨巴眨巴眼睛,对他说道,“师父,能不能变出纸出来?” 朝月疑问的看了她一眼,右手伸出来,被一团光辉包围,光辉慢慢消失后一沓黄色纸张便出现在他手中,然后漫天飘下许多纸张,好几张糊在她脸上,她扒拉下来,目瞪口呆看着朝月,说道,“够了够了。” “还要点颜料。” “哦。” — 两个人忙活了半天,一只燕子模样的小风筝就做好了,朝月颇为嫌弃,“这什么?” 林非在他没有看见的时候默默瞪了白眼,当然和你那蜈蚣相比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呢! “燕子啊。” 她还涂了点颜色呢,就是比原本的蜈蚣要小得多。 林非看见朝月默默的用手指撵了一点那燕子的尾巴晃了晃,结果,愣是给她晃出个大洞来。 林非咬牙切齿,“……” 结果这厮竟然一脸无辜的望着她,还说了一句什么什么,“怎么轻轻一点就破了?” …… “给我。” “不给。” 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焦急模样的男人,此时正在追逐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背后藏着一个小木盒,这是朝月给她找来的颜料。 朝月脸上那一团乌漆麻黑的东西一看就是出自林非手笔,毕竟没有哪个傻蛋会傻到往自己脸上画画。 “师傅,您不能这么小气。” 朝月挑挑眉,脸上的色彩显得很是滑稽。 他双手别在身后,慢慢朝林非的方向走过去,面色沉静,只是直直的看着她,林非被盯的脸上一阵温热。 “好啦好啦,给你。”说完,便将这小木盒一股脑儿的塞给朝月,嘴上还嗫嚅着, “这么大年纪了,还跟我一般见识。” “……” 林非感觉到这如春般的时节竟然多了一丝寒意,然后就看见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睛。 此地不宜久留。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四处搜寻了一下最快的逃生路线,果不其然,她只要在他不经意间跨出那一步就完美了。 朝月缓缓闭上眼睛,神情有些颓废,看他嘴巴动了动好像要说什么,接着带有一丝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 “我竟然老了吗?” 他扶了扶自己的额头,耳边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林非感觉天旋地转。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按在了一棵树上。 这该死的近在咫尺的如星辰般璀璨的双眼看的她一阵迷糊,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她的脸颊上感觉到一片冰冷,接着她感觉自己脸上的皮肤被飞快的揉搓了一般。 “……” 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本来紧贴她皮肤的脸蛋也离开了,朝月右半边脸上的污渍被搓掉了一大半。 他亮起了他八颗闪亮的牙齿。 “我很高兴,你能同我这样打闹。” 第 19 章 她算是明白了,她这个师傅简直就跟小孩子一样,别无二致,原本见他这么正经的模样,她还以为他有多严肃呢。自从他上次将那颜料蹭她一脸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她不能对她这师傅太好了。 “徒弟,快给为师上茶。” 白眼。 “徒弟,徒弟,徒弟。” 叫魂呢! 林非默默的走到他的身边,拎起那豆沙壶摇了摇发现还剩一点茶,对朝月说道, “师傅,等会儿,我去烧水。” 然后,她后面就跟了个尾巴狼。这么大个,这么高的尾巴狼。 她没回头看,就是地面上的阴影让她瞧见个透。 她忙前忙后的烧水,她师傅两手一抱,或者这个姿势累了,就换成左手别在身后,右手弄把扇子扇一扇。 她对于这种炙热的目光坚持不下去了,向他的方向看去,问道,“师傅,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少女淡红色的唇一张一合的,她今天换了一种风格,以前是什么粗布衣服都往身上拽,后来师傅给她找了几件女人穿的衣服,这已经叫她感到吃惊了,更意外的是很合身。 底色是雾蓝色的,而外面有一层薄纱,显得仙气飘飘,她穿这件衣服后,师傅瞧了她一眼,又撇过头去,那时候,她非常的疑惑,便跑到他面前,问道, “师傅,我穿这件好看吗?” 师傅看着她沉思了片刻,终于说道, “差的有点远。” 她没听明白,“什么差的有点远?” “和我。” “……奥。” 回想起来,真的很想撬开师傅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问朝月,但是人没反应,她还疑惑的往他那儿走了几步,看他是不是灵魂出窍了。结果还没到他跟前呢,发现他睫毛颤了颤,往后慢慢挪动了几步。 “……” 拜托,大哥,能不能说句话? “你要做什么?”朝月面色不太自然。 搞什么? 她退后到自己烧水的地方,这紫色砂壶已经慢慢升腾起白色的烟了,她在旁边拿起厚厚的布,夹着将砂壶拎起来,倒入了这豆沙色的茶壶中。 看着茶壶已经年代久远了,这壶柄处已经出现了一处缺口。 倒完,这只大猫又跟着她回了那小桌子旁边。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林非有点按耐不住了,眉头皱着,故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问道, “师傅,你是不是不想教我法术?” 朝月喝着茶,动作顿了一下,而林非抓住这顿的一下,又问道,“师傅你骗人。” 然后双手交叉着,背过身,一副“我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朝月右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眼中含着笑意,盯着这个颇为愠怒的背影,眼中的温柔都能掐出水来, 过了片刻,他慢慢直起身,把玩着扇子,说道, “你的体内本来就有一些力量,如果我教你的话,两种力量稍不注意就会产生冲突,到时候……” 林非见这男人还不把接下来的话说完,身子已经转过来了,一脸期待的模样,像极了小孩子听老奶奶讲故事,朝月凑到她脸蛋旁边,用一种幽幽的声音说道, “你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要不要故意做出这副样子? “那我就不用呆在这儿了,我回家去了。” 语毕,她悄咪咪地偷看了一下朝月的脸色,像是个木头人一样,她好像又踩到了雷区。 慢慢挪动身子朝着他的方向,林非站在他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角,一股强大的力量让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而后,朝月站起来,林非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傲然一人,孤行于世。他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温度, “既然你那么想走,那你就走吧,过几天就是开谷的日子,到时候会有一条通往外界的路。” 然后挥了挥衣袖,大步流星离开。 “如果下一次再次见到你,我绝不会放任你离开。” 清冷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这深红色的房子里,林非愣了一会儿,等到那声音终于消失直到听不见的时候,她才起身,走到自己的寝室,走走停停,这才发现,自己没什么要带的,因为这里原本就有很多用品,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自己过几天要离开,心里总是有种被揪着的感觉。 —— 过了几天,天气依旧很好,远处的两座大山处突然多了一道空白的地方,那条道路长长的,那一头的风景她看不清。 她环顾了四周,想去跟朝月道个别,但是想了想,连他住的地方他都不知道在哪里,还是算了,留了张字条,转身离去。 过了半响,桌子旁边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他的衣袖垂落下来,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捻起那一张小小的纸,上面的几个墨色的字很是醒目。那张纸下突然出现了红色的火焰,过了一会儿,只剩下一团灰烬。 林非感觉自己走了好久,越往前走,感觉越来越麻木,而且感觉自己像被压住了一样。 “等走出了这里就好了,嗯,一定!” 然而等她走出了这里的时候,却发现等到她的却是未知的事物。 那个人的脸为什么和她前几天见到的那样的相像? 差点,她以为是他来抓自己了,他又反悔了。 但是等到这个男人露出了陌生的笑容之后,她才醒悟过来。 “你是谁?” 晚星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林非听到了“咔咔”的声音,心里有些紧张。她已经出来了,身后的路好像也被封死了。 男人好看的眉眼有相较于朝月更为夸张的笑容,声音也是漫不经心的,“朝月总是不同意和我一起称霸天下的计谋,可是你这小姑娘总是阻挡住我的步伐,你说,我要不要杀你他就会答应了呢?” …… 她现在是了解了情况,这个男人妄想利用她的死让朝月束手就擒。 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就向她伸过来,情急之下,脑海里竟然出现了那个男人的脸,他总是那样轻飘飘的,很淡很淡的。 “朝月,救我!” 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她感觉脸上有一股风吹过来,很轻柔。 她微睁开眼睛,一袭白衣的男人正抱着她,温柔的目光让她心里砰砰直跳。 “我说过,如果下一次再次见到你,我绝不会放任你离开。你已经跑不掉了。”然后她就有一种失重的感觉,头脑晕眩,随他抱她去哪里。 晚星一个人看着远去的背影,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响,他才回过神来, “喂!朝月,你说过只要我答应你,你就陪我称霸天下,你别说话不算数啊!!!” 回应他的是一阵回响。 第 20 章 “我真的想回去,师傅——” 林非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大喊着,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她,朝月带她回来之后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她醒过来的时候就没有见到他。 肚子一阵咕咕作响,她没由来一阵烦闷,将被子扔到一旁,赤着脚从床上下来,看见桌上摆放着碗什么的,还冒着热气。 走近一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还有好看的卖相,这里只有她和朝月两个人,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是谁做的。 淡蓝色的鱼,汤却是白色的,她坐下来,视线正巧能够看见二楼的拐角处,那里有一片白色的衣袖,她挑挑眉,声音轻轻的,故意表现出一副柔弱的样子。 “这味道好冲。”她说这话的时候边捂住鼻子,作势要吐一样。 然后,她旁边就多了一个人,映入眼帘的先是白花花的一片,她抬头,看见朝月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他盯了她的脸看了好久,林非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像有虱子一样,咳了一声, “怎么了?” 表情不太自然,像是憋气许久。 “你是不是有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自己很不自信的样子。 林非要是喝了水早就吐他一脸了,震惊、不可置信、疑惑、死寂这几种表情先后出现了在她脸上,差点当场去世了。 大哥?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朝月挠挠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可是我们还没有……”剩下来的话被林非用手一把堵住了。说出来简直是要原地爆炸。 过了一会儿,估摸着这男人应该忘记刚才的事情了,这才把手松开。 “我们还没有圆房。” “……” 沉默、沉默、沉默。 等等,什么叫圆房,还没嫁给他呢? 这一脸认真的表情让林非恨不得锤死他。 “唉——”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吃饭吧。” “哦。” —— 林非也不知道自己跟师傅的感情是怎么发展起来的,总觉得水到渠成,就那样就好了。 她也问过朝月, “师傅,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人的感情有点奇怪?” 朝月是这样回答她的, “奇怪吗?我们一直就是这样。”说完,又去玩林非给他做的小燕子风筝去了。 又过了几天,两人正在吃着饭, “师傅,这种感觉怎么那么熟悉?” 朝月不动声色的望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神色淡定的夹着筷子,抬头望了她一眼, “你以前就是我徒弟。” ??? 这种安稳的日子过了几个月,突然有一天这地方变得不平静了。 这天早晨,山脉周围的结界都消失了,林非刚醒过来还觉得疑惑,却见朝月又施法封住了这片土地,但是过了一会儿,就一会会,那白色屏障就永远的消失了。 她疑惑地望着他,却见他也看着她,神情担忧,她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像是怕失去一样。 天色变暗,狂风呼啸,黑色云彩夹杂着微微的白色云彩,整个天空显得暗沉沉的,而风中,朝月看向天空,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雕塑,林非有些害怕,快步走到朝月的身边,在他背后躲着。 结果她的手被他抓过来,用力的握着, “不用害怕,他们再也不会将我们分开。” 其实当初她也怀疑过,以前是不是和朝月见过,但是脑子里没有任何的记忆,可是现在她有种强烈的感觉,他们以前好像是恋人。 因为她一点都不抗拒他的接触,反而还有些安心。 “嗯。” 过了一会儿,天空已经完全暗下来,由白天变成了黑夜。几个黑点飞过来,林非迷迷糊糊看见像是人的身影,她抬头,见朝月眉头紧皱。 事情不太简单。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有点破破烂烂,但是眉眼间有一种威严感,他看到她显然一愣,过了会而绽放出笑意,对她说道, “岁岁,过来。” 岁岁?是谁? 她疑惑地望着朝月,朝月神色有点复杂,好像有点担心又有点期待。 但是她完全不认识这个叫岁岁的人啊。 她悄悄的问道,“是谁啊?” 朝月微微笑了一下,释然,“没事。”然后抚摸着她的发丝。 那个人似乎没有料到她是这样的态度,迟疑了片刻,就转移了方向,语气带着笑意,有点轻松, “朝月,你多年前杀了我,没想到我又活着回来见你吧?” 朝月想在这男人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没有看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即使你又活了过来,那又怎么样,我还是会杀你一次。” “哼——” 一股推力将林非推向身后好几丈远,站定了,却见天边的一道光圈将那两个人团团围住,他们已经开打了。 那男人带过来了一条和她差不多高的鲤鱼精,一脸呆滞,也不知道它有没有表情。 隐隐约约,她听到几掌落到实处,然后是皮肉绽开的声音,那两个人似乎都受伤了,嘴角有几丝血迹。 朝月被逼退到她跟前,那男人也好受不了多少,头朝下,半蹲着身子。 林非跑到朝月面前,焦急的看看他哪里受了伤, 朝月捂着胸口,将她一把抱在怀里,“我没事。” 真是服了你大爷,这时候还有精力谈情说爱。 但是林非没有将他推开,而是微抱着他,让他靠以一种熊抱的方式,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两颗心渐渐贴在一起。 “咚咚咚” 接着,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旋转力量,然后就是抱着的男人呜咽的几声,最后没有任何声音,林非摇了摇,发现没有用。 不远处,那个男人已经站起来,表情无比狰狞。 “哈哈哈——最后还不是落到我手里。” 她抱着他,她知道他的眼睛闭着,曾经那一双眼睛都温柔的对她笑,可是再也看不见了。 周身的气流急速运转着,从淡紫色渐渐变成了深紫色,林非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而是很愤怒,尤其愤怒。恨不得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可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像是从心底一下子迸发出来的。 上千道深紫色的光向他射过去,而那男人只是唇微勾,手一挥,那光芒完全就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 脑袋里出现了许多陌生的画面,那画面似曾相识,但是林非确定自己此生并没有经历过。 朝月受伤,她为他疗伤,还有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还有因为她想出去玩,他就给她变了一片千林,害他受伤…… 那个女孩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岁岁还是林非,不管是谁都是你。”怀中的人醒了过来,她惊喜的望着他,她低头,两片唇紧贴,朝月眼神呆滞,眼睛中有些流光回转。 “你敢死,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第 21 章 “你敢死,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虚弱又苍白的脸庞上终于有了一丝微笑,他本来无色的唇经过林非的这么一吻,稍微有了些粉色,但是依旧像是回天乏力。 林非有点慌,因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朝月在她眼中一般都是刀枪不入的,就算受了伤,也不过几天就好了,除了以前为他疗伤的那段时间。 她的手抱的紧紧的,连旁边多了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直到那黑色的衣角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慢慢的抬头,脸上挂着泪痕,一双眼睛红红的,苍白无力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脸庞。 晚星戏谑的神情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颇为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朝月,都说让我跟你联手了,可是你就是不听,现在你连我都打不过了。” 他蹲下身子,看了他许久,林非潜意识里一直觉得朝月和晚星之间是有联系的, “晚星,你有办法救他?” 那一张脸终于有了熟悉的神情,他起身,背着他们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好,我可以帮他。” 朝月现在没有办法站起来,也很虚弱,所以他眼中的拒绝并没有被看到,晚星只不过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林非, “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够照顾好阿颜。” 阿颜? 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女人。 林非点了点头,那穿着黑色衣服,与朝月完全不同又一模一样的人望了一眼无边的天空,转身之际,脸上尽是苍凉。 他化成了一缕黑色的气体钻进了朝月的身体里面。 林非焦急的观察他的脸色,他眼睛微睁着没有任何的反应,摇摇手晃了晃,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有点急,手上的力气又重了点,摇摇晃晃的,结果这男人突然说道,“岁岁,岁岁——” ??? 她将他的脸掰过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终于亮晶晶的了,朝月的眉头微皱着,他感觉体内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像是一个残缺的碗,那碎掉的一块终于还会到了那属于自己的位置。 对,晚星和他本来就是一体,他们的力量相加在一起就成了能够毁天灭地的力量。 林非扶着他起身,原本那略微年迈的男人看见他们生龙活虎的,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朝月又将她的手握在手掌心里,林非感觉有一种不同于他以往的纯净,而是一种像是有一层薄雾的神秘感觉的力量。 她顿时底气十足。 对着那头喊道,“你为什么和上苍长得一模一样?”这个问题她上一世就想问了,因为一直都没有机会,就搁置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相差不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这么做。 朝月看着她有点好笑,但也只是嘴角弯了一个弧度。 那黑衣男子,和旁边的鲤鱼兄身高差太过萌,鲤鱼兄好像又长高,长大了许多,“上苍”在它旁边就像个小矮子一样。 过了会儿,那头传来回音,“因为我就是你的师父呀。” 林非蹙眉看着他,现在对于他冒充上苍这一件事情,她都没有任何的情感起伏。以往朝夕相处的几百年顿时化为灰烬,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 只是她现在有一个疑问了,他到底是谁呢? 身旁的人一直紧靠在她的身边,丝毫没有移动。晚星的气息进入了他的身体,除了表情比原来的丰富了一点,其他的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的声音有了一种清亮感,像薄荷叶一样。 “他是长宁国的国师,还记得吗?”朝月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看他一眼,又说道,“因为他,你死了。” “所以,我也要让他死一次。” 身旁的人影已经不见了,林非只听到“嗖”的一声,一转眼,那白衣裳已经跟那黑衣男子扭打在一起了,她听到几声皮开肉绽的声音,不过看朝月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那就是那男人了。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分开,林非跑上前去,到朝月旁边,给他全身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任何受伤之处,接着一把将他拉了离那男人好远,深怕一个不注意偷袭来着。 她从鲤鱼兄的眼中看出了无奈。 她的脑袋又被莫名其妙的摸了一摸,那男人挣扎片刻,栽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这就完了??? 当初她不是被他很容易的就杀死了吗?朝月和晚星一合体就这么简单? 朝月拉着她,想往前走,结果拉不动,转头,见林非一脸疑惑地样子,于是非常耐心的往后退了几步,与她的肩并排。 “怎么了?”这声音真是温柔。 “我法术这么烂的吗?”然后指指那地上躺着的人再指指自己。 要不是她亲眼所见,她才不相信晚星所说的,只要他们联手就会天下无敌的说法,骗三岁小孩儿呢?现在,打脸…… 头顶又被揉搓一番,她的头发估计现在是没办法见人了。 随后肩膀处压下一个重物,朝月的下颚搁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微微侧头,两人的脸颊就亲密的接触了一番。 她有点热乎乎的。 然后耳边就传来一个声音,挠的她的耳朵好痒,“我的小徒弟是最棒的。再说,还有师傅呢。” …… 当初封印朝月的确实是上苍,但是自从那时候开始上苍就消失不见了,此后的上苍便一直都是长宁国的那位。 现在他已经被朝月烧成一团灰烬了。 —— 镜双谷的小池塘边, 一对璧人站在池子边看着水底游来游去的鱼儿,一只稍大点的鱼很是醒目,不仅因为它较大的体型,还有与其他淡蓝色与众不同的黑色。 林非觉得有些不忍,抓住腰上的手,微微抬头说道,“师傅,鲤鱼兄也挺难做的,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他了?” 朝月不以为意,“没关系,当初他跟随国师也挺难做的,他难做惯了,会习惯的。” “……”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阿颜呢?” 男人望着天空,夕阳下的云彩总是出奇的美,“明天吧。” “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