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醉》作者:八分饱 文案 /与你共赴一场醉,醉到误时也快活。 骨科 年上 1v1 陈与桓 x 陈最一 陈最一是个小怪物,有时候患得患失,只想把自己藏起来,有时候自在坦荡,比任何人都直白和大胆,他不爱自己,也没人教过他如何去爱人。 他爱陈与桓的时候,用的是骨子里的天真。 “哥哥,我从里到外都烂透了,可是爱你叫我好风光。” 第1章 陈最一披着一件宽宽大大的黑色警服,站在二十八楼的阳台上,下半身光裸着,大腿根处青青紫紫,遍布着新旧交错的吻痕。 陈与桓是个腿控,每次在床上都把他腿根上的嫩肉嘬的不能看,还死不承认自己有这种恶趣味,一边舔他的腿窝一边骂他骚,说他生下来就是为了勾他。 口是心非的老流氓,该让他们警队的扫黄组抓起来。 陈与桓被他赶下去拿外卖了,今天是陈最一的生日,他订了个生日蛋糕。 陈最一的生日是12月31号,跨年夜这种日子,在他们家乡的小县城是很热闹的,广场上每年都有烟火表演。 只可惜他回不去家乡,现在大城市又都管的严,S市市区严禁烟花爆竹,20岁这一天,陈最一没能拥有全城一起为他庆祝生日的满足感。 但也还算不错,因为陈与桓看在他今天生日的份上,破天荒地没赶他走。 陈最一点了支烟,却不放到嘴边,他不会抽烟,陈与桓也绝对不允许他抽,他只能任由烟燃着,烟灰积长了就碾在花盆里。 其实外卖还要十分钟才能送到,他故意提前把陈与桓支出去了,从二十八楼的阳台,能看到陈与桓站在单元门口,上身只穿了件衬衣,因为外套被他抢过来穿了。 凌晨的气温接近零度,陈最一都能想象到男人回来后会怎么骂他。 他喜欢陈与桓骂他的样子,喜欢的要命。 陈最一一会儿盯着楼下,一会儿盯着手机看,屏幕暗下来再按亮,如此反复。 他的锁屏是偷拍的陈与桓睡着的样子。 大概五年前,陈最一第一次偷吻了他的哥哥,那时他吻的小心,嘴唇贴上去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打抖,似乎从灵魂深处传来一股震颤。 他那么害怕,却也那么快乐。 他怕陈与桓醒来,只是贴了几秒就分开了。 嘴唇分开之后,他的心跳还是很快,终于忍不住偷拍了这张照片。 陈最一就这么一直盯着手机锁屏,直到时间从23:59跳到了0:00。 2020年1月1日,零点。 陈最一看到楼下的陈与桓拿到了外卖,转身回到卧室,坐在窗台上,往腿上套丝袜。 黑色的,隐隐透出一点肤色,陈与桓喜欢他的腿,喜欢他在床上又纯又欲的味儿,肯定会喜欢看他穿这个。 穿的过程有些困难,陈最一虽然瘦,但也比一般女人的骨架要大,丝袜勉强拉到胯骨上,有些吃紧,磨的腿根处被咬破的地方生疼。 刚套上一条腿,玄关处传来钥匙砸在鞋柜上的声音,陈与桓提着蛋糕回来了。 陈最一还在穿丝袜,陈与桓已经进了卧室。 “陈最一,你他妈耍我……” 骂人的话还没说完,陈与桓看到坐在窗台上的人,立刻噤了声,只觉得喉咙一阵阵发涩,不自觉地用舌头顶了顶上颚。 他的弟弟披着他的警服,露出来的锁骨上纹着他名字的首字母,斜体英文被他种上去的吻痕盖住,再往下看,那双漂亮到让他发疯的腿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黑色布料。 偏偏他还冲着自己笑,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骨子里却早就骚透了。 “哥哥,我的生日过完了。” 陈与桓愣了一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嗯,所以呢?” “哥哥,生日快乐。” “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送你的生日礼物呀。” 操。 半个小时前,陈最一问他要的20岁生日礼物,是要他不带套、射里面,现在又赶着给他送这种生日礼物,骚东西。 陈与桓暗骂了一声,开始解腰带,刚才被陈最一踹下床去拿外卖,他直接套了条牛仔裤,连内裤都没穿。 他把裤子脱了,随手扔在一边,大步往窗台走。 刚一看到陈最一那副欠操的样子,陈与桓就硬了,他那玩意儿对陈最一的腿尤其诚实。 他一边走一边大刺刺地溜着鸟,勃发的性器尺寸可观,上面还沾着陈最一的口水,小骚货刚给他口硬了就使唤他去拿外卖,他下楼了根本看不见外卖的影子,硬生生在外头冻了十分钟。 欠收拾的小王八犊子。 陈与桓走到窗台前,直接把人抱起来扔到床上。 心里像是烧了一团火,把理智活活烧穿了一个洞,他粗糙宽大的手掌略显急躁地,从陈最一纤细的脚踝,一路摸到大腿根处若隐若现的嫩肉,狠狠掐了一把。 “啊……你轻点,”陈最一吃痛地叫了一声,搂着他的脖子,可怜巴巴地求他:“哥哥,你要是喜欢的话,就疼疼我。” 陈与桓浑身燥热的很,听到他说讨饶的话,一点怜惜的想法都没有,反而更想把他拆入腹中,一根骚骨头都不剩。 摸到腿心处,陈最一的东西也早精神起来了,被丝袜紧紧箍着,前端分泌的腺液洇湿了一小块黑色布料,再往后探,后面也湿漉漉的一片,是他不久前射进去的精液,小屁股夹不住,流出来了。 触觉和视觉冲击撞在一起,逼得陈与桓大脑充血,无视了身下人的撒娇求饶,更用力地掐了一把嫩肉。 “操,给我闭嘴。” 涤纶布料的手感滑滑腻腻的,包裹住笔直修长的腿,黑色衬得他白皙纤瘦,不知怎么多了几分易碎感,鲜活年轻的身体,呼之欲出的肉欲气息,都是他陈与桓一个人的。 顺着颇有线条感的小腿肚,流连着抚摸了一阵,他抓住陈最一的脚踝,粗喘着,把被丝袜包裹的足底,按在自己高高翘起的性器上。 陈最一低笑了一声,透着些计谋得逞的小得意,脚趾抵在硬热的顶端,不轻不重地碾动,很快,脚心的布料被龟头沁出的液体弄湿了,那根东西越翘越高,箍着脚踝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好玩吗?”陈与桓问他,声音喑哑性感,透出浓浓的情欲。 明明什么都做过了,陈最却一忽然羞赧起来,他在穿着女人的丝袜,去勾引他的哥哥,这样的认知让他难堪,却又忍不住做得更大胆、更过分。 他挣开那人的手,足尖沿着茎身滑到胀大的囊袋,坏心地揉弄,又撩开衬衣的下摆,去触碰结实的小腹,暧昧地划圈,无声地暗示。 这还不够,感受到陈与桓倏然急促的呼吸,仿佛他和他交连着的灵魂也在经历着同样的愉悦战栗,陈最一把另一条腿搭上哥哥的肩,腿根打着颤,压着他靠近自己。 手指沿着眉骨细细描画,指尖微凉,呼吸炽热,他唤他:“哥哥。” 喜好被人拿捏的准确独到,眼底浓重的欲望和痴迷快要溢出来,陈与桓死死盯着身下的人,喉结上下滑动,忍耐快要到达极限,却仍顾忌着做哥哥的架子。 他叫他的小名,“陈一一,你是不是欠操?” 陈最一却叫他的大名,“是啊,可是我只给你操,陈与桓。” 一盏昏黄的壁灯,将两人交叠的样子投在墙壁上,外头寒风凛冽,屋里满是旖旎的春意。 陈与桓的影子压下来的时候,霸道又强势,可是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他的影子里,一呼一吸间全是他的味道,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 陈最一想,我不能没有他。 如果有一天他告诉我,他不爱我,我一定会死的。 ? 被陈与桓从浴室里抱出来时,陈最一瞥见,那条丝袜被团成一团扔在地上,腿心处撕破了,上面沾满了未干涸的精斑。 陈与桓把他放在床边的椅子上,裸着精壮的上身,动作利索地换床单被罩。 陈最一浑身酸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嗓子叫哑了,水红的嘴肿着,嘴角被凶狠进出的阴茎磨破了,可他还是心痒难耐,想要很多,想要更多。 他对陈与桓的欲望像一个无底洞,他们已经流着相似的血液,有着相像的眉眼,用着同一个姓氏,他却觉得远远不够,想把他的每一寸灵魂都占为己有。 陈与桓站在他旁边铺床单,背对着他,上面有几道他挠出来的红迹,陈最一舔了舔嘴唇,刚凝住血的伤口又传来一阵刺痛。 他喜欢用没完没了的试探和挑逗,来确定陈与桓对他的抵抗力究竟有多低。 于是他抬起酸痛的腿,用脚趾在陈与桓背上画心,一边画一边问:“哥哥,你最喜欢我的哪里?” 肯定是腿,可是陈与桓肯定不会承认。 陈与桓回头瞪了他一眼,“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别他妈勾我,我马上得去警队值班。” 他说完又转过身,快速铺好床单,没有耐心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褶子,就把陈最一从椅子上抱起来,丢到床上,动作一点不温柔。 陈最一身上的浴袍一下子散开了,他爬起来,膝行到床边,脸贴着陈与桓裤裆里鼓起的一团,执著地问:“哥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最喜欢我的哪里?” “陈一一,你还没完没了了?” 陈与桓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扳着陈最一的后颈,把他按回枕头上,鼻尖抵着鼻尖,吐息扑在他脸上。 “腿都被我操的合不上了,还没喂饱你?” 细瘦的胳膊攀上他的肩膀,陈最一腰肢悬空,贴着他的颈窝,在他耳边落下细细碎碎的吻,一路沿着下颚线,吻到嘴角,轻轻碰了一下,又脱了力似的倒回床上。 陈最一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眼角潮红着,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上一场情事残存的媚意,却又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小声控诉:“蛋糕还没吃呢。” “陈一一,你他妈怎么这么多事?” 陈与桓骂了一句,把他抱到客厅沙发上,打开蛋糕的包装盒,动作太着急,蹭花了奶油做的两个小人。 蛋糕上插着两根蜡烛,一根是数字3,一根是数字0,陈与桓愣住了。 他们的生日只差一天,但是他们差了将近十岁,陈最一满二十岁,再过24小时,陈与桓满三十岁。 陈最一说:“哥哥,我爱你。” 又或许是在念蛋糕上写的字。 那是他给陈与桓订做的生日蛋糕。 陈与桓给他切下来一小块,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吃完了就睡,明早回学校上课。” 陈最一点点头,看着他的哥哥换上干净的衬衣,又披上那件他穿过的警服外套,他说:“哥哥,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可是他只听到防盗门关上的声音。 他用叉子蘸了一点奶油,送到嘴边尝了尝,好甜,然后又把那块切下来的蛋糕原封不动地放回缺角的地方。 刚才忘了让哥哥吹蜡烛,要等哥哥回家再吃。 陈最一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又梦见小时候了,他和陈与桓坐在皮卡车的后箱,旁边挤满了家具和行李,路上颠簸,他晕车晕的厉害,一直靠在陈与桓怀里哭。 每次停车休息的时候,陈与桓先跳下车,然后再把他抱下来,牵着他去买雪糕,他举着雪糕让哥哥也尝一口,问他:“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呀,我害怕。” 陈与桓蹲下来,摸着他的头说:“不怕,哥哥保护你。” 他在梦里笑得好开心。 哥哥,我从里到外都烂透了,可是爱你叫我好风光。 第2章 /没有酒量的贪杯者。 遇上90秒的红灯,陈与桓骂了一句倒霉,下意识从外套口袋里找烟盒,却摸到一个圆圆的铁盒子,拿出来一看,是一盒薄荷糖。 跟着那盒糖的,还有一张纸条,他借着外头的路灯,飞快地扫了两眼内容。 “哥哥,盯梢的时候不要抽太多烟,困的话就吃一颗糖,吃糖的时候要记得想我,不用想太久,会把坏人放走的,只要一秒钟就够了,我会感应到的。 你的陈一一” 小王八犊子,废话真多。 陈与桓笑了一声,折好纸条,放进内侧的口袋里,在红灯的最后几秒钟里,拆掉薄荷糖的包装,放进嘴里一颗。 冰冰凉凉的,薄荷味很冲,确实比烟还提神。 他开的是警队的车,等到了警队才发现,车顶上的红灯忘了取下来,就这么闪了一路,怪不得一路都被别的车让着。 刚走进办公室,路岩一掌拍上来,“哎陈队,可算来了,睡好了还得继续耗,这案子可不好收尾。” 陈与桓揉了揉眉心,心想,睡好个屁。 昨天抓了个嫌疑人,在审问室里又哭又闹,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八百万,陈与桓为了这个案子熬了好几天,当时就想给他一拳,被同事拉开,劝他回家睡一觉再来。 结果觉没补成,被陈一一那个妖精榨干了才回来。 他是忙的昼夜颠倒的,哪里还有几月几号的概念,回到家发现门口蹲着个人,陈最一拽着他的袖子喊冷,要他抱,他抱了,陈最一又说:“哥哥,我要生日礼物。” 陈与桓心一软,没舍得把人赶回学校。 陈最一缠着他要,磨着他不让带套,还在腿上穿那种东西,不知死活地撩他,他哪里忍得住,恨不得把人弄死在床上。 但其实他是给陈最一准备了正经生日礼物的,花了不少心思,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年。 啧,二十岁,一晃眼小王八蛋都长这么大了。 陈与桓的抽屉里有个相框,没事就拿出来看看,但是从来不摆在桌面上。 那张照片是六年前的夏天拍的,他带着陈最一去爬山,十四岁的陈最一,穿着一条水蓝色的背带短裤,露着两条又白又嫩的小细腿,光脚站在小溪边玩水,说要给他抓个小螃蟹。 他喊:“陈一一,看镜头。” 陈最一就乖乖地冲着镜头笑,微微抿着唇,是少年人的青涩和羞赧。 最后螃蟹没抓住,陈最一的手指让螃蟹钳给夹了,流了点血就哼哼唧唧地哭,要他背着回去,娇气的很。 下山的路不好走,陈最一的小腿死死勾在他腰两侧,害怕掉下去,他觉得好笑,故意颠了他两下,问:“陈一一,你是想长在我身上吗,丢不丢人?” 陈最一搂紧了他的脖子,“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哥哥。” 那时候的小东西是真的天真烂漫,爱穿白T恤和宽松的背带裤,周身散发着朝气和孩子气,笑起来的时候尤其明媚漂亮,哪有现在这么多勾人的小心思,仔细拿捏着他,叫他被牵着鼻子走。 “陈队?”路岩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干嘛呢,叫你半天没反应。” 陈与桓猛然回过神来,把相框倒扣过来,放回抽屉里,“怎么样,那小子招了吗。” “请了个心理专家,吓了他两句,一股脑全招了,心理素质这么差,还他妈敢杀人,”路岩收起了笑容,“但是吧,他说他还有个同伙。” “行,我再去审审他。” 陈与桓锁上抽屉,起身去了审问室。 在那张六年前的照片背后,还压着一张更旧的照片,弯折的痕迹很明显,边角都有些泛黄。 那原本是一张全家福,右下角印着拍摄日期,2004年12月31日。 但它明显并不完整。 照片上只剩两个人,面容青涩的陈与桓搂着小小的陈最一,陈与桓还记得,陈最一身上穿的是他小时候穿过的旧衣服,一件土里土气的红色棉袄。 他们都在笑,陈最一笑得尤其开心,那天是他五岁生日,一家人特意去了照相馆拍全家福。 但陈与桓把站在后面的那两个人剪掉了。 他们不配出现在这张照片上。 ? 20世纪的最后一年,像一场午夜的狂欢,狂欢的前奏是再平凡不过的生活。 那年,十岁的陈与桓捏着一张两元的纸币,感觉自己拥有了一笔巨款,小灵通和VCD是当时最时髦的东西,陈与桓每个周末都往发小家跑,为了用他们家的VCD看一集海尔兄弟。 这一年之所以是狂欢,不是因为这一年本身,而是为了即将要取代它的千禧年。 千禧年的概念源于基督教教义,却在某种程度上扩展成为了全人类的庆典,据说跨世纪那一晚,全球上空炸出来的烟花可以照亮整个银河系。 那天晚上,陈与桓和发小约好在广场上看烟花,结果烟花秀还没开始,就被他爸揪上了车,一路直奔医院。 那时候陈树峰的生意做得不太好,亏损了不少,沈兰芝病急乱投医,花大价钱请了个风水大师,说是家里如果能添个属龙的,就能度过难关。 陈最一刚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时候,哭声特别响亮,沈兰芝累的快晕过去,撑着最后一点力气问护士:“几点了?” “23点49分。” 这回沈兰芝是真晕过去了。 陈与桓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从小爬树玩泥巴,穿奶奶缝的红裤衩红棉袄,唯一一张生日照是在村里的照相馆拍的,爷爷给他挑了身土八路的衣服,奶奶在他眉心涂了一个大大的红点,土到没法看。 直到七岁要上学了,陈与桓才被父母接回城里,他的童年是完整的,有爱,有家,有自己的世界观。 可是陈最一没有那么幸运。 他的出生就是为了帮家里度过难过,于是沈兰芝给他取的名字里,最和一,都是独一无二的意思,叠在一起就是万分之唯一。 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该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但是除了这个名字之外,父母再也没有给过他任何。 陈最一五岁那年,陈树峰做生意欠了一屁股债,为了躲债,一家四口只能不停地搬家。 陈最一那时太小,天真地以为他们只是短暂的出门,他把小县城里那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当做家,在那里,他的小床和哥哥的挨在一起,睡觉时他都要把小手伸进哥哥的被窝,要哥哥牵着才好。 但记忆里更多的片段是那辆破破烂烂的皮卡车,载着他和哥哥一路颠簸,他抱着一个肚皮上带补丁的玩具熊,哥哥抱着他。 他每次都问:“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哥哥不回答,只是带着他去买雪糕,哄着他,直到他傻乎乎地忘记了离开家的难过。 后来陈最一才想明白,那个地方不是家。 从开始到现在,从现在、到看得见或是看不见的未来,陈与桓才是他的家,他的全部。 陈最一半夜醒了一次,发现外头下雪了。 凌晨三点半,陈最一光脚踩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打开窗,傻乎乎地伸手去接雪花,还没看清楚形状,雪花已经在他的掌心融化,只留下一小片冰凉的水迹,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腿根也在打着颤,身上每个地方都在疼。 可是他好快乐。 他对着卧室的全身镜拍了一张照片,穿着陈与桓的白衬衣,衣襟敞开着,暧昧的吻痕若隐若现,衣摆将将盖过大腿根,笔直修长的双腿裸露着。 他把照片发给了陈与桓。 -哥哥,下班回来的时候,可以帮我买新的内裤吗,我的都被你扯坏了。 -我本来想穿哥哥的内裤,可是哥哥的太大了,我穿不了。 -而且如果穿了的话,我会更想哥哥的,因为都是哥哥的味道。 陈与桓正和队员讨论案子,在地图上的十字路口画了个圈,眉头紧锁。 “我想的是分三组,在这个路口守株待兔,嫌疑人看到我们放的假消息,肯定会出来探风,到时候就直接包抄。” 兜里的手机一直震,陈与桓拿出来看了一眼,立马把屏幕锁上了,一股邪火窜上来,他沉着脸,站起来往外走。 “我有点事要处理,你们先讨论。” 路岩憋着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陈队,处理什么事啊,我看是处理你那个漂亮弟弟吧?” 全队的人都知道,他们陈队有个漂亮弟弟,三天两头跑过来送饭,跟查岗似的,有时候还故意穿低领的上衣,生怕别人看不见锁骨上纹的“CYH”三个字母。 更带劲的是,有一次陈队急了,要赶人走,他那漂亮弟弟直接坐他腿上,极具暗示性地说了一句:“哥哥,我回家等你。” “漂亮弟弟”都快成他们调侃陈与桓的必要话题了,路岩一提,整个屋子的人都在偷着乐,陈与桓的脸越来越黑,瞪了路岩一眼,骂道:“滚一边去。” 用力甩上办公室的门,陈与桓快步走到楼梯间,回复了一条语音: “陈一一,警告你两件事,第一,赶紧给我上床睡觉,一个人在家都能骚起来,又欠收拾了是吧,第二,睡醒了就老老实实去上学,再敢逃课你试试。” 陈最一把这条语音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手机贴在耳朵上,好像就能离声音的主人近一点。 他想象着陈与桓说这段话时的表情,一定是紧紧皱着眉,凶巴巴地叫他陈一一,薄唇扯出的形状却像是在微笑。 他硬了吗,看到他故意勾引的样子,他会硬吗。 陈最一舔了舔嘴唇,又拍了一张照片,这一次是大腿内侧被陈与桓嘬红的细嫩软肉。 -哥哥是不是最喜欢这里?我在这里纹你的名字好不好? 这一次陈与桓只回了两个字: -你敢。 陈最一没有再回复,把手机扔在一边,蒙进被子里痴痴地笑。 他还是穿了陈与桓的内裤,松松垮垮地挂在瘦削的胯骨上,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会更想陈与桓,被一种深入骨髓的痒折磨着,明明身体已经疲惫到极点,却还是叫嚣着想要他。 忍耐终于突破了阈值,陈最一就着上一场情事余留的湿意,将两根手指探入后面,急切地摸索、搅动,想象着是陈与桓在操他,想象硬热的性器摩擦着瘙痒的肉壁,想象陈与桓动情的喘息就在耳边,带给他一阵一阵的战栗感。 “嗯……哥哥,哥哥……” 他把陈与桓的衬衣盖在脸上,急促地呼吸,贪婪地嗅着上面的味道,咬着衣角,嘴角溢出哭哼。 仅是靠着后面的刺激和脑内的想象,陈最一很快蜷缩着脚趾,颤抖着攀上了高潮,不属于他的内裤上射满了来自他的湿黏体液。 这一次的不应期很难挨,一晚上的纵欲让他的指尖都在发颤,腿上的肌肉疲乏无力,甚至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但陈最一还是艰难地举起手机,对着糟糕的腿间,拍了一张照片给陈与桓发过去。 没有对好焦,模糊的画面却更显淫靡。 -哥哥你看,我没有说谎,真的真的很想很想你。 陈最一累的眼前发昏,可是他觉得很值得,因为这一次,他很快接到了陈与桓的视频电话。 怒张的龟头直直对着镜头,柱身上鼓胀起来的青筋仿佛近在咫尺,陈最一再一次躁动起来,他好像能嗅到熟悉的腥臊味道,从听筒传来的粗喘声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性感。 “陈一一,都射给你好不好,嗯?” 陈最一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他明明那么开心,眼泪却顺着太阳穴不断滑落,打湿了枕头。 他几乎失了智,只知道胡乱地点头:“好、好……我要,哥哥的全部,都要给我。”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风雪中唯一亮着的一盏灯,不是为了等晚归的人,而是为了等一场疯狂,陈最一陷在其中,沉醉而不自知。 ? 1990年1月1号,1999年12月31号。 陈与桓出生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开始,而陈最一出生在这个年代的结束。 沈兰芝固执地认为小儿子一定会是个千禧宝宝,就像她曾经以为大儿子会是个八零后。 结果都错了。 他们俩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带着那么一点点偏差,可是他们俩在一起,那偏差并不会像负负得正那样抵消,反而是累加计数,于是只会越偏越远,越偏越离谱。 错乱的荆棘一路延伸,挡住所有可能的归路。 在陈与桓满三十岁的这一天,陈最一想要送给他的礼物只有自己,肢体交缠,仿佛灵魂都重叠在一起,他想不出怎么样才能更亲密。 他是没有酒量的贪杯者,他需要这样病态的安全感。 他要留住哥哥,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和哥哥牢牢绑在一起。 第3章 /生态球里的玫瑰。 雪下了一夜。 陈最一不记得视频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他好像弄丢了一部分的记忆,只记得陈与桓快要高潮的时候,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好像就在他耳边,而他一直在掉眼泪,毫无道理地。 他听到陈与桓说:“陈一一,我……” 可是他没能听完就失去了意识。 外头还是一片透不出光的漆黑,陈最一昨晚忘了关窗,窗台上有一小片雪化后留下的水迹,冷风灌进卧室,惹得他打了个冷战,翻身裹紧被子,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六点半,陈最一起床洗漱,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用手拉扯着磨破的嘴角,露出一个蹩脚的微笑。 “哥哥,早上好。” 他挤出一大堆陈与桓的剃须泡沫,满满地覆在下巴上,样子有些滑稽。 其实陈最一不怎么长胡子,天生体毛稀疏,尤其是腿上,白皙光滑,很有线条感,但并不干瘦,大腿内侧覆着一层恰到好处的细嫩软肉,反而给人一种丰腴的错觉,好像天生就该缠在男人的腰间,肉欲感十足。 他喜欢陈与桓在他的腿上留下痕迹,比如急切地亲吻、舔舐、啃咬,或者是把性器插进腿缝里磨蹭、抽送,浓白的精液顺着腿窝淌下来,会让他产生一种满足和骄傲。 你看,他会撕破冷静的表象,全都是因为我。 陈最一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为自己刮胡子,动作很是生疏。 他忽然想起,他还没有帮陈与桓刮过胡子,那就当作今年的生日愿望好了,希望哥哥吹蜡烛的时候,能把愿望分给他一个。 七点整,陈最一提着保温桶出了门,在市场路的一家早餐铺买了一碗馄饨和两个糖油饼,都是陈与桓最爱吃的。 下了公交车,陈最一轻车熟路地溜进警局侧门,还没走进陈与桓的办公室,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泡面味,他皱了皱眉,条件反射性地反胃。 路岩推门出来,刚好看见陈最一站在门口,平时调侃陈与桓习惯了,漂亮弟弟四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哟,这不是……小陈吗,这么早来找你哥啊?” 陈最一扬了扬手上的保温桶,“嗯,我来给哥哥送早饭,总吃泡面对身体不好。” 刚吃完一桶红烧牛肉面并且准备再去泡一桶老坛酸菜面的路岩扯了扯嘴角,心想这哪是漂亮弟弟,分明是家有小娇妻。 “那你进去吧,你哥正趴桌子上补觉呢。” 办公室里的人看到陈最一来了,都很自觉地端着泡面出去,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与桓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卷宗、警官证、地图,旁边有一扇很大的窗,雪霁天晴,阳光铺展开来,细小的灰尘在空中轻盈地打转。 他正枕着胳臂补觉,半边侧脸噙在阳光里,刘海偏到一边,露出额头上一道狰狞的疤,配上英气的轮廓、被阳光扰了清梦而蹙起的眉,莫名有种亦正亦邪的魅力。 陈最一把保温桶放在旁边,两手一撑,坐在桌子上,抬手挡在他的眼前。 冬日清晨的阳光爬上指节,很温暖。 像陈与桓握着他的手。 他对这个人的执著是趋于本能的偏爱,他所有的喜欢都是攀附着这个人,一点一点生长盘绕。 “又不听话?不是让你睡醒了回学校上课吗?” 陈与桓刚睡醒,嗓音里透着一丝慵懒,说着责备的话,陈最一却很不客观地认为那是宠溺。 于是他轻快地笑起来,眉眼弯弯,“下午才有课,想给哥哥送饭。” 陈最一打开保温桶,馄饨的香气扑面而来,是平凡却诱人的味道。 陈与桓接过筷子,看了他一眼,陈最一似乎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从桌子上跳下来,绕到后面搂着他的脖子,像小动物一样,贴着耳鬓亲昵地蹭了蹭。 “我吃过啦,就想看着你吃,哥哥。” 但撒娇在陈与桓面前并不总是有效,他把陈最一扯到身前,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 “怎么回事,脸色这么不好,回学校再睡会儿,下午……” “嘘,”陈最一伸出食指,抵在陈与桓的下唇,打断他的话,“哥哥,我乖乖穿了你的内裤,但是大了很多,一直往下滑,你要检查一下吗?” ? 休息室里只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白色的床单旧的发皱,陈最一坐在床边,盯着一小块泛黄的污渍发愣。 担心门锁不够结实,陈与桓拿了把椅子抵在门上,一边确认是否牢靠,一边转头对陈最一说:“不是要让我检查?裤子脱了。” 陈最一点点头,把裤子褪下来,叠的整整齐齐,然后背对着陈与桓跪在床上。 哥哥的内裤对于他来说大了不止一号,他没有说谎,确实顺着胯骨往下滑了一些,股沟若隐若现,陈最一索性直接将内裤也扯了下来,挂在脚踝上。 屋内的暖气不够热,他的腿暴露在冷空气中,连带着脚踝上的黑色内裤,一起颤颤巍巍地晃动。 陈与桓朝床边走,陈最一白嫩的肉臀正对着他,他昨晚留下的指印还没消退,透着情色的红。 他掰开臀瓣,用指尖探了探洞口的皱褶,惹得那处瑟缩着收紧,陈最一吃痛地抖了一下,却又更加顺从地塌下腰。 他转过头看他,眼睛覆着一层潋滟的水光,“哥哥。” 陈与桓被他这一眼撩的上火,喉结上下滑动,难耐地吞咽唾液,泄愤似的,一掌拍在浑圆的臀瓣上,看着上面的指印变得更红更艳。 “嘶,都肿成这样了还浪呢?” 昨晚他虽然做的凶,但一直有注意着,怕陈最一受伤,清理的时候也很仔细,现在这个状态明显不是他弄出来的。 艳红的穴肉微微翻出来,接触到冷空气,洞口瑟缩着、蠕动着,让人联想到性器被裹紧在其中,不知餍足地吸吮。 这种无意识的勾引激的陈与桓喉头发紧,更用力地打在臀瓣上,还觉得不够,单膝跪在床边,弯下腰,对着紧翘的臀尖又舔又咬,右手掐着陈最一的大腿。 “我走了之后,自己玩的很爽?” “嗯……别……” 身后人的动作很凶,疼痛中夹杂着麻痒,陈最一一边晃着屁股躲避,一边又情不自禁地软了腰。 他咬着指骨,含糊不清地说:“因为很想你。” “操。” 陈与桓骂了一声,解开皮带,拉下裤链,全身衣冠齐整,只露出半勃的性器。 他俯下身,对着陈最一红透的耳朵,假装不经意地吹了一口气,命令道:“腿夹紧。” 陈最一听话地照做,下一秒,火热的性器侵入了他的腿缝,他闷哼了一声,浑身紧绷,大脑充血,满脑子都是那根让他快活又痛苦的东西。 身后的顶撞越来越猛,模仿性交的动作不断抽插着,他能感觉到胀大的囊袋一次次拍在腿后,火热的茎身一次次擦过昨晚被嘬得青紫的地方。 陈最一快要跪不住,用手撑着墙面,转过头恳求,“哥哥,轻一点……” 声音又娇又软,陈与桓怀疑他根本就是想让自己再重一点。 “昨晚不是说,要我的全部吗,很快就射给你了,还不满意?” 陈最一有一秒钟的失神,他想,不是的。 是要你的全部,但不是只有这个,我甚至还要更贪心一些,我想要你全部的全部。 陈与桓下腹发紧,快感直冲头顶,很快要攀上高潮,他低头哄着:“再夹紧点,陈一一好乖。” 实际上,他那玩意儿对陈最一的腿反应最大,腿交的时候比真正插入还要动情,很快就能被细嫩的腿缝榨出精来。 陈最一早就没有力气了,意识昏昏沉沉,挂在脚踝上的内裤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他也没有心思去管了。 但他听到哥哥说他好乖,还是听话地夹紧了腿。 他得不到任何性快感,只有腿根被快速磨擦的痛感,火辣辣的,可是他快活的像是身处云端,好像那些痛都转化成了一种别样的快感,他把脸贴着床单,主动翘高屁股,迎合身后的冲撞。 “陈一一,你说你这么骚,是随了谁了?” 陈与桓总爱在床上说些口不对心的话,多半是出于懊恼,不想承认自己又被这个妖精轻易蛊惑,为了给自己赚回几分面子,多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 陈最一被他撞的前后晃动,毛衣擦过乳头,全身像是打过了一阵细细的电流,酥酥麻麻的,两个小点挺立起来,愈发难耐。 他主动撩起衣摆,用牙咬着,露出白皙的裸背,蝴蝶骨漂亮的像一对翅膀,纤瘦的腰肢上缀着两个浅浅的窝。 陈最一向后胡乱摸索,带着陈与桓的大手,放到胸前,嘴里咬着衣服,含糊不清地说:“哥哥,你摸摸这里,好痒……” 陈与桓轻笑了一声,下身快速抽送的同时,两根手指拨弄着乳孔,间或用手掌挤按着单薄的乳肉,坏心地问:“舒服吗?” “嗯……喜欢哥哥……” 陈与桓左手握着他的后颈,右手顺着小腿肚,一路往上摸到臀缝,粗喘着,“陈一一,想让我射你腿上还是射你嘴里,嗯?” 陈最一猛然找回了清醒,那根不停进出的性器,还有那只带着薄茧的大手,好像要把他给烫坏了。 他闭着眼睛,修长的脖颈后仰,像是一只濒死的天鹅,语无伦次地说:“啊……哥哥,嘴里好不好……我想要你的……” 陈与桓闻言抽出性器,“过来,含。” 陈最一双腿哆嗦着,脱力地趴伏在他腿间,那根蓄势待发的大东西让他有些迷醉,他仿佛着了魔一样,用脸颊去蹭粗大的柱身,把龟头含进嘴里,舌头扫弄着顶端的小孔。 他还想把那根东西含的更深,却被陈与桓抬起下巴,性器贴着他的嘴唇弹出来,沿着他的下巴,划出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陈与桓站起来,握着性器快速撸动,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最一,说:“我改主意了。” 很快,一股股热精喷了出来,正对着陈最一的脸,粘腻的白浊糊在他的眼睫毛上,他还在傻乎乎地发愣,眨了眨眼,慢慢地反应过来。 他伸出舌头,将挂在唇边的液体舔进嘴里,眼睛眯着,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他又说:“哥哥,我爱你。” 这样不合时宜的表白让陈与桓忽地想起,陈最一第一次爬上他的床,就是趁他睡着的时候,钻进被子里给他口,一边哭一边试着往深处含,时不时停下来大口喘气,贴着他的胸口,一遍一遍重复我爱你。 他醒了,可是他没有推开,他放任自己射在了陈最一温热的口腔里。 一开始就是他的错。 ? 陈最一走出警局大楼时,阳光有些灼眼,照在干净的新雪上,亮晶晶地反着光,他抬头确认好位置,在正对着陈与桓办公室的雪地上,画了一颗大大的心。 他还想捏两个雪人,在他给陈与桓订做的生日蛋糕上,也有两个小人,一个是他,一个是陈与桓,可是被蹭花了。 他用手团了一个雪球,想着一会儿要给陈与桓发消息,就跟他说,哥哥你往下看,有惊喜。 还没做好雪人的头,陈最一的手就冻僵了,他呵出一串哈气,刚想把手放进衣领里暖一暖,忽然被一个雪球砸中了手臂,软绵绵的,不疼也不冷。 他转头一看,是哥哥。 哥哥站在他画的那颗心上,不偏不倚,是心尖的位置。 陈与桓从楼上看见一个小傻子在幼稚地玩雪,还傻乎乎地搓着手取暖,他的第一反应是生气,第二反应才是心疼。 但在看到那个逐渐完整的心形时,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生气更多还是心疼更多。 他从路岩的抽屉里翻出来两个暖宝贴,一路狂奔下楼,路岩那小子双十一的时候买了一箱,早知道他也买一箱,给陈一一浑身上下都贴满,让他还犯蠢。 陈与桓撕开暖宝贴的包装,走过去,塞到陈最一冻红的手里,恶狠狠地说:“陈一一,冻死你算了。” 做了一半的雪人还在脚边,陈最一呆呆地看着掌心里这枚小小的热源,好像忽然之间有了在陈与桓面前撒野的底气。 他紧紧攥着暖宝贴,仰头冲陈与桓笑,鼻头红红的,透着傻气和天真。 “哥哥,我还是好冷,可以亲我一下吗?” 陈与桓看着眼前的人,那双和他相似的眼睛里,总是被他的样子占满,好像再也装不下其他,他在犹豫,想吻陈最一的额头,想吻他的眼睛,也想吻他的鼻尖。 但是最终,一个短暂的吻落在陈最一冰凉的手背上。 陈与桓说:“回去吧。” 回学校的公交车上,陈最一的腿还有些合不拢,他抓着扶手,慢慢挪到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看着倒退的街景,掩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这座城市很幸运,能够用一场大雪迎接崭新的一年,连窗外熟悉无比的街景都被赋予了新的模样。 陈最一将还在发热的暖宝贴捂在心口的位置,想象那是来自陈与桓的温度。 光是想想,他都觉得眼眶在发热。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舒适圈,乌云层层逼近时,只有呆在里面才最安心,只想在最适宜的温度下数着寥寥心事,但更多的时候,每个人都在暗自鼓励自己,迈出去吧,迈出去才能看到更蓝的天空,才能做更宽广的梦。 陈最一没有舒适圈,他只有一个赖以生存的生态球。 只有呆在陈与桓身边,他所寄居的生态球才是平衡的,有公转自转,有四季更替,有烟火错落,哪怕是再冷的冬天,他也能在生态球的角落里,给自己制造出一个微缩的春夏。 没有陈与桓,他的世界只是一潭混浊的死水,没有温度,没有氧气,探寻不到生命存在的迹象。 他在起雾的车窗上一笔一划写。 陈。与。桓。 眉头心头,世界尽头。 我不过是沿着你的温柔虚构我的方向,想你的旅程反覆不休。 那你呢,你也在想我吗? 第4章 /影子的影子。 陈最一回到学校宿舍时,已经将近十点,宿舍的窗帘拉着,室内昏暗,季凡听见开门的声音,起身看了一眼。 看到是陈最一,季凡嫌恶地骂了一声,“操,臭婊子。”说完又继续躺下,反复翻身,故意把床板弄出不小的动静来。 陈最一在学校向来不受待见,早就习惯了,那种话听多了也就没感觉了,他甚至还要庆幸只有季凡一个人在宿舍,不然可能连觉都睡不了。 昨晚几乎没睡,早上又跟陈与桓在休息室疯了一场,陈最一实在体力不支,嘴唇都有些发白,只想好好补一觉。 室友的鼾声如雷,陈最一偷偷摸摸溜进浴室,腿根的皮肤磨在裤子上,每走一步都会疼一阵。 这让他感到隐隐的羞耻,背靠着浴室的门,心跳很快。 他还穿着哥哥的内裤,上面有他不久前射进去的东西,裆部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一个小时前,陈最一背坐在陈与桓腿上,全身的衣服都完完整整穿着,脸颊却飘着两片绯红,红唇微张,细细地喘着气,受不了似的。 情事后的短暂亲昵,比起温存,更像是支配者与被支配者之间,一场不公平的游戏。 陈与桓的大手顺着毛衣下摆滑进去,先是抚摸着腰侧,掌心薄茧触碰着微凉的皮肤,陈最一乖顺地靠在他怀里,偶尔哼哼两声,像是在故意撒娇。 陈与桓看他小脑袋一顿一顿,觉得好笑,手从衣服里伸出来,用腿颠了颠身上的人。 “回去睡吧。” 陈最一睁开眼睛,寻着陈与桓的手指,重新塞进毛衣里,搭在自己的小腹上。 “还想再和哥哥呆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就好,好不好?” 被哥哥抱着,心脏暖融融地鼓胀起来,再也没有比这更奢侈的事情了,陈最一一秒都不愿意分开。 陈与桓看了眼时间,确实闹了太久,不得不给出时限,“最后五分钟。” 原是难得的温柔片刻,他却忽然记起陈最一刚才发骚要他摸奶头的模样,心里的急火复燃,掐了一把细腰,不理会怀里人的痛呼,大手一路往上,两指夹着娇嫩的乳尖,肆意揉弄。 “陈一一,你这里什么时候这么骚了?又是趁我不在,自己偷偷玩了?” 陈最一被弄的舒服极,仰头,动情地吮着陈与桓的喉结,像一只乖乖任由主人挠下巴的猫咪。 “没……没有玩……” 他喜欢试探陈与桓,但更喜欢被陈与桓完全掌控的时候,被哥哥抱在腿上,整个人都嵌在他怀里,大手在他身上肆意妄为,已经足够让他头脑发昏,找不着北,连胸前酥酥麻麻的快感都是次要了。 当时只顾满足,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羞耻,陈最一小心翼翼地脱下内裤,红着脸搓洗。 这是他第二次射在哥哥的内裤上了,上一次是想着哥哥自慰,这一次…… 哥哥不知道,他只是被玩弄着乳头,回想着腿缝被凶狠地进入,哥哥的精液溅射在他脸上,就情不自禁地射在了内裤里,下面甚至没有得到任何爱抚。 或许是基因在作祟,他永远对陈与桓有种奇妙的臣服欲,光是看着他动情的样子就呼吸急促,光是被他触碰就激动地想要落泪。 陈最一乐于将这种奇怪的现象归于灵魂共振的范畴,像月亮的潮汐引力,情人间的不可抗力。 他轻手轻脚地到阳台,将洗好的内裤夹在衣架上,却发现他走之前晾在这里的小吊带不见了,还有陈与桓最喜欢看他穿的那条牛仔裤。 那条牛仔裤是紧身的版型,水洗蓝色,一般人穿很容易暴露腿型的缺点,但是穿在陈最一身上,反而更衬他漂亮的腿,搭配最简单的白T恤,少年气满满。 最重要的是,陈与桓喜欢看他穿。 陈最一还记得,他第一次穿这条裤子去警局找哥哥,陈与桓从上到下看了他好几遍,摸着他的头说:“陈一一,今天怎么这么漂亮?” 他本来没有抱着歪心思,只是恰好穿了这条裤子,却因为陈与桓这句话忽然红了脸。 “只有今天漂亮吗?” 他没有纠结漂亮这个词是不是不应该用来形容男生,像是得到了小红花的小学生,毫不掩饰眼里的欣喜。 陈与桓说:“乖的时候最漂亮。” 哥哥说喜欢乖小孩,但是在陈最一的判定下,哥哥还是更喜欢他骚起来的样子。 那件白色的小吊带,女士的,纯棉材质,对于女生来说只是很普通的打底,但那两条细细的吊带穿在男人身上,就有一种刻意勾引的嫌疑。 陈最一洗完澡穿上时,其实心里也很没底,但他走到到卧室,只叫了一声哥哥,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太懂该怎么样撩拨这个人,总能从那双淡漠的眸子里找到欲望燃起时的火星,却从来不敢问一句爱不爱我。 那天陈与桓总共压着他做了三次,一次射在嘴里,一次在腿间,最后一次他求着陈与桓,不带套射在他身体里。 他一直是这样,没有安全套的时候,更有安全感。 虽然之后哥哥厉声警告他不准再穿,但他还是好开心,用粉色的荧光棒将这一天在日历上圈好,小吊带留作纪念。 失眠的时候,如果褪黑素和安眠药都不管用,陈最一就会偷偷穿上那件小吊带。 很奇妙地,和哥哥那一晚的记忆,在让他兴奋战栗的同时,也能陪着他安然入梦。 后来,陈最一干脆不在室友面前掩饰什么,反正不管怎么样,他总是会被孤立,那索性就随他们好了,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些会被误会的衣服,也照常晾在阳台上。 在很多事情上,陈最一意外地淡然,态度不冷不热,他不管别人说什么,反正除了哥哥,他谁也不在乎。 但是这件事情,他绝对不能容忍。 陈最一看到那件小吊带被扔在涮拖把的桶里,白色的棉布上沾满了污垢,那是他最珍惜的纪念品,每次穿完都是手洗,用柔肤剂仔细打理,现在却像一块抹布一样躺在角落。 他像一头被压抑太久的困兽,满身戾气,搬起季凡的凳子,用力砸在墙上。 季凡被惊醒,顶着鸡窝头,坐起来骂了一声:“操,你他妈发什么疯?” 陈最一攥着脏兮兮的小吊带,双眼通红,低吼道:“为什么动我的东西?” 季凡从床上下来,看着陈最一那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攥着拳头,愤愤地想,操,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勾人,活该被欺负。 其实他根本没动过陈最一的东西,是宿舍其他两个人做的,他向来对这种无聊的恶作剧不感兴趣,偶尔还会出言阻止。 白白被冤枉,季凡不但不想解释,还觉得这是一个发泄的出口,只要陈最一站在他面前,他就克制不住恶毒的言语。 “为什么?因为那种东西我看着恶心!” “你天天不在宿舍住,不就是在外头卖屁股吗?臭婊子。” 季凡摔门出去了。 陈最一把小吊带泡在水里,倒了很多洗衣液进去,泡沫多的要溢出来,他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搓洗一边回想季凡说过的话。 不止是季凡,所有人都觉得他在外面卖。 他没爹没妈,户口本上只有他和哥哥两个人,每次填家庭资料,父母那两栏都是空着,紧急联系人也填的是哥哥。 他穿女人才会穿的衣服,经常夜不归宿,身上总有暧昧的痕迹,而且从不缺钱花。 所有的表象都直指向那一件淫乱不堪的事。 陈最一不想解释。 在某种意义上,季凡说得没错,他是想把自己卖给陈与桓,报酬只要一个吻,他愿意把所有好,所有坏,所有喜欢,都给陈与桓。 可是他怕陈与桓不要。 哥哥真的好吝啬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他索要一个吻,都只是吻在手上,他的手冻僵了,甚至都感觉不到哥哥嘴唇的温度。 可是结婚的时候,交换完戒指,新郎也会吻新娘的手背,这样想着,陈最一又觉得好开心。 他想做哥哥的新娘。 幸好,他还有一件新的小吊带,不过是黑色的。 陈最一洗了个澡,只穿着一件小吊带躺在被子里,床帘拉紧,床头的夜灯为他圈出一个安全的小空间,他把脸埋进小熊玩偶的肚子上,有点想哭。 玩偶里陈旧的棉花早就不再柔软,但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固执地依赖它。 也许是因为身上的小吊带不是熟悉的那一件,陈最一迟迟不能入睡,反倒越来越清醒。 他的两条腿轻轻摩蹭着,大腿内侧刺痛难忍,伴随着隐隐的痒,但他还是忍不住,用手指在大腿内侧写字,写“陈与桓”三个字,一边写一边想象。 如果在这里纹身,哥哥会不会更凶地咬这里呢? 他的性器早已疲软,没精神地耷拉在腿间,射了太多次,顶端的小孔甚至有些肿胀。 从昨晚到今早,确实有些太超过了。 但他还是想要。 陈最一常常觉得自己像个性瘾患者,渴求陈与桓,渴求他的热量,他的精液,他的一切。 怎么办,才分开两个小时,他又在想陈与桓了。 ? 下午,陈最一浑浑噩噩地上了一节课,缩在最后一排,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蔫蔫地看着黑板走神。 课上到一半,坐在前排的季凡忽然回了一次头,和他对视上,好像是骂了一句什么,又转了过去。 陈最一低下头,裹紧了围巾。 他胃不舒服,浑身发冷,连笔都握不住,三九天里却出了一身冷汗,快把贴身穿的那件小吊带湿透了。 他好想陈与桓,想到快要死掉了。 另一头,陈与桓忙的没时间吃饭,泡了桶泡面,想起来要吃的时候已经凉透了。 刚准备重新泡一桶,收到了陈最一发来的消息: -哥哥,要记得吃晚饭。 -哥哥要是还没吃的话,我能来送饭吗? 陈与桓刚想回复不用了,路岩叼着根火腿肠走过来,一脸八卦。 “陈队,我刚才看见你们家漂亮弟弟了,站在警局门口的公交站呢,怎么,又是来给你送饭的?” 陈与桓眉心一皱,心说陈一一是不是傻,人都到了,还问他能不能来,那他要是说不能,这人是准备直接坐公交回去吗。 陈与桓气得快冒烟,在对话框里写了一大串:“陈一一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他妈怎么不在公交站冻死我给你买的一箱暖宝贴还没发货你倒是先冻死了你可真是我祖宗”。 写完又冷静下来,逐字删除,最后回了一个字: -能。 他从楼上看到陈最一小跑着进了警局,没两分钟就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脸颊冻的通红,还没心没肺地冲他笑。 “哥哥,明天是腊八,可是我满课,不能给你送饭,所以提前让哥哥喝腊八粥。” 热气腾腾的腊八粥摆在眼前,陈与桓一下子没了脾气,拿了一个碗,倒出一半打包盒里的粥,递给陈最一。 “我这几天忙,你乖点,乖乖上课,乖乖吃饭,乖乖睡觉,行不行?” 语气好像是在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商量,让陈最一想到小时候,哥哥也经常这样跟他讲话。 “陈一一,哥哥必须得去学校了,你乖乖在家好不好?” 他抓着哥哥的衣角,哭着说:“我会很乖,但是哥哥答应一一,一定要回来。” 哥哥和他拉勾了,但他还是害怕,一整天都坐在窗台上,抱着小熊玩偶,一眨不眨地盯着哥哥回家的方向。 会失去哥哥的恐惧从来没有消失过,小时候深信不疑,只要他乖,哥哥就会一直陪着他,现在却用各种各样“不乖”的手段来留住哥哥。 陈最一想,他真的好卑鄙。 吃完饭,天已经黑透了,陈与桓要去出任务,顺路把陈最一送到学校,陪着他走到了宿舍楼下。 两个人站在一盏路灯下,陈最一垂眸看着脚下一高一矮的影子,迟迟不想离开。 陈与桓问:“和室友相处的还行吗?” “嗯,他们人都不错。” “那就好。” 一时无言,陈与桓下意识从兜里找烟,摸了个空,想起那盒薄荷糖,他的烟早被陈最一藏起来了。 “回去吧,早点睡。” 看到陈与桓转身的一瞬间,陈最一忽然感到一阵心慌,不由自主地拽住了他的手。 “哥哥,你抱抱我吧。” 恳求的语气,好像他的拥抱是一件奢侈品,陈与桓叹了一口气,轻轻搂住了他。 “哥哥,坏人抓到了吗?” 陈最一靠在哥哥的肩膀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这是他安全感的唯一来源,是比氧气还重要的必需品。 陈与桓说:“还没,应该快了。” 陈最一没有说话,他忽然有些心虚。 他很想坦白,告诉哥哥,我也是坏人,我坏透了,我犯了贪心的罪,每一秒钟都想呆在你身边,你把我抓起来好不好? 分开的时候,陈与桓往停车的地方走,陈最一依旧站在那盏路灯下,看着他的影子被拉长,直到靠近了下一盏路灯,又被缩短。 如果真的有偷影子的能力,他真想偷走哥哥的影子,每晚陪着他入睡。 大概七八年前,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陈最一敏感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不敢一个人出门,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害怕地发抖,好像四周都是面目狰狞的怪物,会把他撕碎了吞进肚里。 最严重的时候,他看着红绿灯都会觉得那是怪物的眼睛,站在马路中央,不敢往前走,也不敢往后退,直到车流开始移动,擦过他的胳膊,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哭。 那段时间陈与桓几乎不怎么忙自己的事,每天跟在他后面,送他上下学,他一回头,就能看到哥哥在对他笑。 “陈一一,勇敢点,只管往前走,哥哥就是你的影子,随时保护你。” 现在他回头,他的影子孤零零地站着,他往前看,陈与桓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哥哥,如果有一天,你当腻了我的影子,那就换我,做你影子的影子。 我会一直爱你。 第5章 /捉不住的光点。 1999年,是一道被刻意赋予了浓墨重彩的分割线。 为了迎接千禧年,那一年的日历也格外精美,12月的部分,每一页都有不一样的图案,每一页都标着倒计时的数字。 日子过一天,日历撕掉一页,时间的流走清晰可感。 那年陈与桓九岁,他有一个铁盒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小玩意,玻璃弹珠,反光糖纸,游戏卡牌,光盘碎片…… 铁盒子的边角早已锈迹斑斑,却被他当做宝贝,藏在带锁的抽屉里,后来经历了无数次搬家,很多东西弄丢了,后来又有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流浪,有些记忆模糊了。 直到现在,铁盒子里只剩下一张泛黄发皱的日历纸。 1999年12月31日。 那一天,陈与桓扒着医院走廊的窗台,远远看着广场的方向,等待迎接新世纪的烟花。 他最终还是没能等来烟花,那天中心广场上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故,场面一度混乱无比,所有庆典活动都只能临时取消,陈与桓的发小丧生在层层涌来的人浪中,没能看到千禧年的第一缕阳光。 那是陈与桓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他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去医院,而是留在广场上,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但是没有如果。 上天送给他一个弟弟,陈最一在世纪末的最后几分钟降临世间,代替绚烂的烟火,成为他未拆的礼物,一场盛大的救赎。 在新生的期望和破旧的迂回之中,带着无限光芒的千禧年,就这样来了。 一晃许多年,在指纹解锁仅需要一秒钟,就可以轻松看到日期时间的2020年,时间究竟是慢是快,渐渐被消化成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崭新的一月份,或许是在一年的起点,总是会觉得日子过得很慢,又或许是S市的这场大雪绊住了时间的帧脚。 陈与桓时常有一种感觉,神经紧绷,疲惫不断积压,精神状态已经达到了极限,可是一看日历,才发现只过了一天而已。 去年年底的那桩案子始终找不到突破点,嫌疑人多次翻供,否认同伙的存在,受害者的数量却还在增加,全组就像困在风雪中的探路者,只能等雪慢慢、慢慢地融化。 整整三天,陈最一都没再去过警局,陈与桓还没反应,路岩倒是先坐不住了。 路岩被他亲爱的队长使唤去楼下快递点,抱了一个大箱子回来,咚的一下放在陈与桓桌子上,一边用手扇风一边说:“哎陈队,你那漂亮弟弟怎么好久没来了?” 漂亮弟弟不来警局,他们不但没办法蹭吃蹭喝,也没了调侃陈与桓的乐趣。 陈与桓没理他,利索地拆开快递箱,往里塞了一个东西,又迅速合上箱子,用胶带封好。 路岩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他放了什么,就又被委派了新的任务。 陈与桓把箱子他面前一推,又往他脑门上贴了一张写好了地址的便利贴,说:“去,把这箱东西寄到这个地址。” “什么玩意儿?”路岩一看那上面的地址,分明就是本市的一所大学,同城快递,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不是,老大,您涮我呢?” “赶紧的,寄完了快递跟我去一趟现场,那边刚打电话说有新的线索。” 路岩不情不愿地抱着箱子下去了,陈与桓站在窗前,看着远处聚集的乌云,烟瘾来的毫无预兆,他从抽屉里拿出那盒薄荷糖,在手里把玩。 究竟是谁想出这种法子的,用糖果代替香烟,以此熬过戒断反应,可真是磨人。 再说陈一一这个磨人的小兔崽子,人是没在他眼前晃悠,但是这微信消息就没停过。 这不,又来了。 -哥哥,我们宿舍楼下新来了一只小花猫,你看。 -[图片] [图片] 陈与桓瞄了一眼,心说这是哪门子的“小”花猫,脖子都胖没了,要是让他来描述,那绝对是:这花斑猪长得可真像猫啊。 在十几张猫的照片中,还有一张陈最一的自拍,穿着杏色的毛呢大衣,抱着只小白猫,鼻头冻的红红,对着镜头笑得一脸傻气。 陈与桓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听到路岩气喘吁吁上楼的声音,把那张自拍保存下来,设置成壁纸,又飞快地按下了锁屏键。 陈最一这几天一直不太舒服,吃不下饭,闻到食堂的味道甚至都有些反胃,索性直接回了宿舍,拿出新买的猫罐头,给楼下的几只猫加餐。 看着几只猫主子挤在一起抢罐头吃,又拍了几张照发给陈与桓,好像胃里也没有那么难受了,陈最一蹲在旁边,一边翻手机一边吃吃地笑。 陈与桓回复了他的消息: -让它少吃点,你多吃点。 陈最一发了个猫咪亲亲的表情包,继续回复: -我有好好吃饭,哥哥也是,不准吃泡面。 而事实上,这俩人一个胃不舒服,没吃饭,另一个急着出任务,泡了桶红烧牛肉面,隔着屏幕互相扯谎,甚至还能觉出甜蜜。 ? 城市两头的时间因子,以同样的频率流失于世,以不同的方式刻入掌纹,最终交汇于时间海,分不清那些波纹各自属于谁。 晚上六点半。 陈与桓猫在车里,盯着巷子口来往的行人。 陈最一中午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黑透了,他浑身没力气,昏昏沉沉的,勉强撑着身体下床,准备再去喂一次猫。 晚上七点半。 陈与桓还在盯梢,为了防止犯困,时不时就吃一颗冰凉的薄荷糖。 陈最一出门买了一盒胃药和几片止疼片,在楼下和猫咪玩了一会儿,回到宿舍时,三个室友都在。 晚上八点半。 陈与桓收到消息,在盯梢点继续待命,连续熬夜,眼眶干涩无比,只能借着车顶的小灯,点了几滴眼药 水。 陈最一关上淋浴喷头,浴室里水汽氤氲,熏的他脸颊泛红,有种轻飘飘的眩晕感。 他用手拂开一小片镜子上的水雾,回退了一步。 镜子里的人,套着松松垮垮的条纹睡衣,露出漂亮的锁骨,未干的水迹在凹陷处聚集,顺着骨感的线条滑落。 陈最一静静看着,终于还是忍不住,用手指一遍遍描画锁骨上突出的“CYH”三个字母。 陈最一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纹身的,他迷恋这种将陈与桓烙印在身上时的疼痛和焦灼,仿佛让灵魂都胶合在一起。 他解开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宽大的领口完全敞开来,遮不住肩膀上两根细细的带子。 陈最一又偷偷贴身穿了那件黑色的小吊带。 不自觉地,心又在砰砰乱跳。 怎么办,他又想要陈与桓了。 整整三天没有见到哥哥,没有触碰,没有性爱,没有真实可感的体温,他就像落单的候鸟,漫无目的地飞行,急需要着陆的踏实感。 陈最一从来不觉得承认情欲这件事是可耻的,他想要陈与桓,那就要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去得到。 只可惜他现在没有力气。 那就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去找哥哥好了,给他带热腾腾的胡辣汤和小笼包,嗯……穿普通的牛仔裤和卫衣,这样比较像哥哥喜欢的乖小孩。 当然,穿在里面的小吊带才是主角。 哥哥还没有看过他穿黑色的小吊带,不知道会不会比白色的更喜欢。 要像上次那样,勾着他的小拇指,去那间休息室,先脱掉卫衣,再问他:“哥哥是想先吃早饭,还是先吃我。” 被用滥的套路,俗气又无趣,可他还是想在陈与桓身上试一试。 陈最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象明天早上的每一个步骤,旖旎遐想漂浮在水汽中,密闭的空间无限升温,让他的脸颊更红了一些。 重新扣好纽扣,认认真真在腿上涂好新买的身体乳,大腿内侧被陈与桓咬破的地方结痂了,摸起来略微粗糙,是不太讨喜的触感,特指在床上的时候。 陈最一垂下眸子,忽然有些失神。 他身上,陈与桓喜欢的每一个地方,都是他用来留住这个人的卑微筹码。 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这些筹码,哥哥会不会不要他了? 这样想着,陈最一心里越来越乱,好像那一小片薄薄的痂是多么严重的问题,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擦着头发,走出了浴室。 室友徐浩承在放外音打游戏,陈最一不想和他对上,低下头,快步走到自己的床边,湿着头发,直接爬上了梯子。 拉开床帘,里面的状况根本不忍直视。 他原本藏在抽屉里的润滑剂,全都被洒在了床单上,还有几个拆开包装的安全套,黏糊糊的一大片,枕边的玩具熊也没能幸免。 陈最一感到一阵反胃,拿着玩具熊下了床。 徐浩承一边哼歌一边操纵游戏里的人物,陈最一忍无可忍,用力扣上了他的笔记本电脑。 “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徐浩承阴阳怪气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你抽屉里都是什么好东西,结果不小心弄到你床上了。” “不过,你应该也很习惯吧。” 拙劣的谎话,赤裸裸的针对。 胃里又是一阵绞痛,陈最一根本没有力气继续和他对峙,只能先处理一下惨不忍睹的床。 他尽力无视着痛感,心想,还是再忍一忍吧,明早就能见到哥哥了。 这时,季凡拍着篮球回来了,看到屋内的场面,陈最一背对着他清理玩具熊上的粘液,睡衣被发梢上的水打湿了一片,徐浩承则一脸戏谑地靠在旁边。 季凡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心里无端一阵烦躁,他把篮球用力砸在地上,扯着徐浩承的衣领,强忍怒意。 “操,有意思吗?” 徐浩承一个肥宅,哪里是体育生的对手,当即就怂了,只是嘴上依旧不服输。 “不是,老季你急什么啊,怎么着,你跟这婊子睡过了?” “他床上功夫怎么样啊?好操吗?” 季凡被激的红了眼,直接把人摔在了地上,扑上去,在脸上补了一拳,咬着牙说:“我操你妈的,滚。” “行啊你季凡,你他妈为了一个婊子,跟兄弟动手,算我看错你了。” 徐浩承捂着鼻子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陈最一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抱着玩具熊,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 季凡也没理他,一把拉开他的床帘,看清楚里面的一片狼藉,低咒了一句,看都没看陈最一一眼,转身往外走,说:“今晚你睡我的床,我出去。” 宿舍里猛然安静下来,陈最一才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他浑身都在发烫,感觉却是冷的要命,伴随着胃里一阵阵的痉挛。 他匆匆换上牛仔裤,套上卫衣,准备去医院输液,想着如果明早就能退烧的话,就可以穿着这一身,直接去找哥哥。 刚打开宿舍的门,陈最一就冻的直打哆嗦,抖着手锁好门,一回头,看到季凡靠在走廊尽头,指缝间夹着明灭的火光。 季凡也看到了他,两人隔着走廊里几盏昏暗的白炽灯,默默对视。 “那个……”陈最一走了过去,踟蹰着开口:“谢谢你,你去睡吧,我出去一下。” 他在睡衣外头套了一件连帽卫衣,白色的,款式宽松,胸前有漫威英雄的印花图案,兜帽扣在头上,显得整个人格外的小,像十六七岁的高中生。 而季凡甚至比陈与桓还要高上几公分,体育生健壮的身体不输练家子,和他对视,总能让陈最一体会到一种压迫感。 即便知道季凡并不是坏人,他也还是想快点缩回自己的生态球里,他急需要补充一种名叫陈与桓的养料,不然,他真的要撑不住了。 季凡好像是说了什么,但他没有听清楚。 陈最一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眼前季凡的脸甚至都有了重影,他扶着墙,忍过胃部袭来的绞痛,嘴唇发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陈最一!” 失去意识之前,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大喊他的名字。 会是哥哥吗? 是哥哥来救他了吗? 被抱起来的时候,陈最一闷闷地笑着,把头埋进那个人的肩窝,鼻尖隐约熟悉的味道,让他下意识地呢喃出声:“哥哥……” 是哥哥来救我了,一定是的。 ? 气味是带着情绪记忆的,就像过时的旅游地图,唤起记忆中相机镜头定格过的一桢画面,将人带回过去某个时间节点。 就比如,陈最一常常会在被烟草的味道包围时,闻到来自青春期的迷惘。 缠绕着青春期的那缕味道,是薄荷味大于烟味的万宝路黑冰,淡淡的,将他从寒冷冬日带回过去的许多个夏天。 十六岁的艳阳天,阳台上的校服T恤被风吹得鼓起来,旁边是一件白色的衬衣,风经过时,两件不同尺码的衣服便湿漉漉地紧紧贴在一起。 从某个角度看,很像是大号的衬衣将小号的T恤抱了个满怀。 风是无意为之,那个场景却被人刻意记住。 刺眼的光洒进来,陈最一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的练习册上印满数学题,他撑着下巴发呆,愣愣地盯着阳台的方向。 后来干脆放下笔,走到阳台,看一场漫长的日落,等一个晚归的人。 陈与桓换下来的衬衣,他会偷偷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改用手洗,再和其他衣服一起晾在阳台。 他那时还不懂这是占有欲衍生出的癖好,他只知道,他好喜欢陈与桓身上的烟味,好喜欢一点一点,用洗衣液的清香盖过烟味的过程。 少年时代,习惯性通过零碎的光点来认知夏天。 诚然,夏天本身就拥有足够多的记忆点,比如太阳直射柏油马路,蝉在梧桐叶间疯唱,午后酣睡时的短暂阴影,傍晚时分扬起衣摆的风。 但对于陈最一来说,夏日一切的一切,滚烫或灼烈,都比不上陈与桓带笑的脸。 陈最一的夏日只有一个光点。 十五岁的夏日,他偷吻了哥哥,心头小鹿乱撞,慌张又甜蜜,构成他思春期的焦点。 十六岁的夏日,他偷拿了哥哥的白衬衣,用来自慰,把沾满烟味的衬衣盖在脸上,一边疏解欲望,一边剧烈地喘息,他甚至想,就这样溺死在陈与桓的味道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十八岁的夏日,他和哥哥说了我爱你,没有得到那句我也爱你,但他不后悔。 我爱你,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 我爱你,是我宣之于口的秘密。 会有一个夏天,盛大充沛,没有尽头,成全我,让我把光点捉进掌心。 第6章 /被打碎的月亮。 陈与桓是第二天下午赶到医院的。 他昨晚在外面出任务,硬是熬了一晚上,手机早就没电了,中午回到警局,给手机充上电,才看到短信和未接来电。 发件人自称是陈最一的室友,简短地说了陈最一现在的情况,最后附上医院地址和病房号。 陈与桓是开着警车去的,一路闪着警灯,鸣着警笛,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超了几次速,说得重点就是在滥用职权。 结果到了医院,还没见到陈最一,先被医生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你是怎么当哥哥的,不知道你弟弟有胃病吗,他都多久没好好吃过饭了,幸亏送过来的及时,不然半条命就没了。” 陈与桓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收着腿坐在医生面前的小板凳上,低着头挨训,心中满是自责。 “最近太忙了,没照顾好他,是我不对。” 医生嘱咐几条注意事项就让陈与桓走了,他在陈最一的病房门口,和一个戴着帽子的男生擦肩而过。 季凡停步在走廊尽头,压低帽沿,回头去看刚才那个男人。 那人没有急着推门走进病房,而是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仰头抵着墙壁,手掌覆在眼睛上,看起来很疲惫。 季凡知道,他就是陈最一通讯录里唯一的联系人,备注是,?A我的。 这是陈最一的秘密。 有一次上课,他无意中瞥见邻座女生给男朋友的备注,“A我的xxx”,不是多么甜蜜直白的称呼,却刚刚好戳中了陈最一。 他偷偷摸摸地,按照同样的格式,改掉了给陈与桓的备注,把“哥哥”改成“A我的哥哥”,最后又删减成“A我的”。 其实,为了让联系人置顶的字母A,对于陈最一来说是多余的,陈与桓本来就是他的第一个联系人,也是唯一一个联系人。 但他还是把字母A保留了下来,他喜欢像这样普通的小事,像情人间必不可少的仪式感。 而且这样一来,A我的,就拥有了两层含义。 陈与桓是我的。 在我这里,陈与桓永远是第一顺位。 陈最一晕倒之后,季凡把他送到医院,医生要求通知家属,他只能用陈最一的指纹解锁了手机,就这样撞破了这个秘密。 走出医院大门,季凡忽然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为了陈最一跟徐浩承打了一架也就算了,竟然还在医院守了一晚上。 人家又不是没人管,他一个外人,在这瞎忙活一晚上又有什么用,连在病情通知单上签个名的资格都没有。 真是蠢得要命。 季凡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家拳击馆的地址,准备好好发泄一下。 ? 陈与桓在病房外恍了一会儿神,才推门走了进去。 陈最一还在昏睡,面容乖巧安静,穿着医院统一的蓝色病号服,却一点也不落俗,反而像无意坠入凡间的天使。 他那么漂亮,那么脆弱,陈与桓甚至有些不敢触碰。 病房是三人间,隔壁床的大妈正好奇地注视着这位姗姗来迟的家属,陈与桓用棉签蘸了些温水,润了润陈最一没有血色的嘴唇,随后拉上了用来隔挡的床帘。 陈最一还在输液,左手露在被子外面,苍白的皮肤下,蓝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陈与桓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被那冰凉的触感狠狠刺痛了心脏。 他坐在床头,一遍一遍吻着陈最一的指尖,用这样的方式把温度传给他,最后一个吻本想落在额头,陈与桓拨开他额前略长的刘海,俯下身,却在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反悔了。 陈最一的嘴唇很软,一旦贴上去就舍不得离开。 这就是为什么陈与桓会在做爱的时候拒绝这个人的吻,他怕自己失控。 小时候,陈最一只要一张嘴,奶乎乎地叫他哥哥,稚气眉眼间盛满不谙世事的天真,他就马上全军覆没。 长大以后,陈最一对他袒露直白的爱语,承接着蓄意的勾引,他的弟弟不再是儿时的天真模样,在他面前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只是结果并无差别,他被困在这样决绝的爱意里,溃不成军。 陈与桓静静地吻了很久,四片唇瓣紧贴着厮磨,不敢太用力,怕吵醒他的睡美人,最后一个吻印在手背,代表最温柔的抚慰。 他轻声说:“对不起。” 让管床护士帮忙留意输液的进度,陈与桓到一楼大厅交费,随后回到家收拾些住院要用的东西。 这几天一直忙案子,从跨年那天晚上到现在,他一直没回过家。 本想着做点易于消化的流食,等陈最一醒了正好可以吃,打开冰箱,第一眼却看到了那个生日蛋糕。 奶油做的两个小人,因为他粗心急躁的动作,被蹭花到看不出形状,但旁边用红色果酱写的一行字却依旧笔画分明。 哥哥,我爱你。 某人当时闹着要吃蛋糕,可是他亲手切下来的那一角,现在却原封不动地摆在原位。 蛋糕依旧是完整的样子,像是在等谁一起分享。 陈与桓忽然想起医生说的:“不知道你弟弟有胃病吗,他都多久没好好吃过饭了。” 他这个哥哥到底是有多不称职,竟然真的相信了陈最一的谎话。 “哥哥,我有好好吃饭。” “哥哥,我吃过了,就是想看着你吃。” 陈与桓握紧拳头,用力锤在冰箱门上,挫败地想,在如何做一个好哥哥这门功课上,他从来都不及格。 ? 直到晚上八点钟,陈最一才恢复了意识。 他昏迷了将近二十四小时,身体像是被碾过一样,酸痛无力,可是他觉得好值得,因为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场景,是陈与桓站在窗边的剪影。 逆着灯光,看不清楚面容,可他知道,哥哥就是带他走出噩梦的神祇。 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了。 陈最一撑起身体,哑着嗓子唤他:“哥哥。” “嗯,”陈与桓轻声答应,走过去把病床摇起来,喂他喝了几口温水,问:“有没有好一点?” 陈最一点点头,“好多了。” “饿不饿?给你煮了小米粥。” 陈与桓支起小桌子,从保温桶里盛出一碗粥。 黏香的小米粥还冒着热气,陈最一用勺子搅了搅,对陈与桓扬起一个笑脸。 “好香啊,好久没吃过哥哥做的饭了。” 其实他的胃还是很难受,大概是药物的副作用,闻到小米粥的味道就一阵反酸水。 但是陈与桓为他煮了粥,他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把所有难受都抛在了脑后。 他想起大约十年前,陈与桓刚开始学做饭,帅气挺拔的少年窝在小小的厨房里,笨拙地剥蒜、削土豆,蒸米饭的时候总是控制不好水量,会做的菜也只限于土豆丝和番茄炒蛋。 从来没进过厨房的意气少年,就这样一点一点摸索,手指不知道被刀割破过多少次,后来真的练成了一手好厨艺。 陈最一比谁都清楚,哥哥全是为了他。 粥凉的差不多了,陈最一舀了一勺,刚要往嘴里送,恰巧碰上医生来查房,看到他手里的粥,差点气晕过去,对着陈与桓又是一顿骂。 “你有没有常识?没看见旁边写着禁食吗?病人现在只能输营养液,你是想再把他送进抢救室吗?” 陈与桓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昨晚陈最一在抢救室里的时候,他明明就在两条街之外盯梢,不过几公里的距离,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能为他做。 到头来,他给陈最一的,只有迟到的、自以为是的关心。 医生离开以后,陈与桓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把粥倒掉了。 陈最一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扯住他的袖子,说:“哥哥,你别生气,是我错了……” 陈与桓心中酸涩无比,他想,他的陈一一有什么错,怎么能轮到他反过来安慰自己。 他克制着情绪,给陈最一盖好被子,拉上床帘,“早点休息,你现在需要多睡觉。” 可是陈最一不敢睡。 和被动昏睡不同,他害怕闭上眼睛,医院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满眼空洞的白,这些是他最不愿回想起的噩梦,就连陈与桓的灼灼光芒也无法照耀到这片阴冷贫瘠的土地。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他说:“哥哥,可是我冷,这里真的好冷啊……” 病房里的温度偏低,陈最一还在发着低烧,感觉冷也是正常的,陈与桓不假思索道:“你等等,我找护士给你加床被子。” 看到哥哥要转身,陈最一一下子慌了,拉住他的小指,是万分恳切的姿态。 “不,不要,我不要被子,我要哥哥,哥哥陪我一起睡好不好,求求你。” 陈与桓顿了一下,把陈最一的手塞回被子里,“床太窄了。” “不窄的,我很小,我可以缩起来,”陈最一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一块空位,继续说:“哥哥,陪我睡好不好?我真的好冷。” “我陪你就不冷了吗?” “嗯,只要哥哥在,我就什么都好了。” 陈最一的眼睛湿漉漉的,像雨天里找不到庇护的小花猫,怯生生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你能带我回家吗。 不同的是,陈与桓没有多余的温柔去分给一只路上偶遇的猫,可他永远无法拒绝陈最一向他露出柔软的内里。 因为只有他知道,那是怎样一份伤痕累累的天真。 他的犹豫不过几秒,便决定脱了鞋上床,旁边的人马上贴了上来,身体还有些烫。 蓝色的床帘遮住病房里昏黄的光,制造出一个不够隐私的空间,但对于近在耳畔的密语而言,却又恰到好处。 陈最一紧挨着哥哥,两个人之间隔着厚厚的被子,就这样,他被浓密的安全感包围,恐惧的神经很快放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揪紧心脏的感觉。 他好爱哥哥,爱的快要死掉了,有没有人能来救救他。 他的呼吸扑在陈与桓耳边,声音很轻,听不出几近崩溃的情绪。 “哥哥,我很快就会好的,真的。” “是因为见不到你,我才会生病的,哥哥在的话,我就全都好了……” 陈与桓原本只是听着,只当陈最一是在撒娇,渐渐的,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劲。 陈最一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胡话似的,甚至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话语间带上了哭腔。 “我好想你,哥哥,每一秒都在想你,我怕你嫌我烦,不敢去找你,哥哥每天工作那么忙,我不要做哥哥的累赘……” “我好难受啊,哥哥……你还要我吗,哥哥……” 陈与桓越来越担心,把闷在被子里的人拉出来,看到他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眼眶蓄满了泪,纤瘦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他问:“陈一一,你怎么在抖?哪不舒服?说话。” 下一秒,陈最一的胳膊从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伸出来,勾上了陈与桓的脖子,宽大的袖管滑下小臂,手背上还贴着止血胶布。 “哥哥,你抱抱我……抱抱我就好了……” 陈与桓顿觉如鲠在喉,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任由陈最一埋在他颈窝里,哭的可怜,小水龙头似的,哭湿了他胸前的布料,右手把他的衣角揪的皱巴巴。 半晌,他终是搂住了陈最一,把人狠狠按在自己胸前,嘴唇碰了碰他的耳尖。 “乖,别哭。” ? 很多年前,陈最一还是襁褓里的奶娃娃,娇气的很,不被人抱在怀里就呜呜呜哭个不停,奶嘴不管用,玩具也不管用,就是要人抱着。 父母成天在外奔波还债,把弟弟完全丢给陈与桓,可他那时也是个孩子,陈最一刚一咧嘴哭他就没辙了,只能一连几个小时把人抱在怀里,轻轻晃着,哄他不哭,哄他睡觉。 陈最一长到四五岁,终于理解了和哥哥之间的年龄差距,明白为什么哥哥比他高那么多,为什么哥哥可以轻松把他抱起来,为什么哥哥是无所不能的。 有一次他突发奇想,问陈与桓:“哥哥,我出生那天,你在做什么?” 陈与桓想了想,说:“那天,为了给陈一一小朋友庆祝第一个生日,世界各地都有烟火表演,我看到了,整个夜空都被点亮了,特别漂亮……” “可是,为什么要给我庆祝生日?”陈最一茫然地眨了眨眼。 在他的认知里,生日并不代表好日子,没有蛋糕和礼物,没有吹蜡烛许愿的环节,只有妈妈冷着脸说:“贱东西,真后悔当初把你生下来。” 陈与桓俯身刮了一下他的鼻头,笑着说:“因为陈一一是很珍贵的小孩,全世界都知道。” 十岁的年龄差接近一个断层,当陈最一还没能对世界产生完整的认知时,陈与桓已经被迫走出了保护伞。 他知道所有的童话都是不真实的海市蜃楼,他没有太多温柔,对自己,对世界,但他还是愿意送给陈最一一个美梦。 很多年后,陈与桓才明白,原来他的心,一早就被陈最一拿捏好了,这辈子注定要输给他。 陈最一如愿得到了哥哥的拥抱,却又贪心地想要更多。 “哥哥,你一直抱着我,不准走……” 平日里,因为怕被拒绝,陈最一在哥哥面前总会有些矫枉过正的谨慎,大概是生病,难受的紧,就会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和哥哥提要求。 “你不要去抓坏人了,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在哥哥怀里时,他的生态球是最适宜生存的温度,陈最一小声嘟囔着,没一会儿就靠在他的胸口睡着了。 陈与桓也没想到怀里的小东西这么快就安静下来了,轻笑了一声。 “陈一一,你啊,可真是个小冤家。” 月亮的淡黄色光晕被窗外的树影切割成碎一地的月光,洒在陈最一熟睡的侧脸上。 陈与桓细细地看着他,恍然间意识到,原来游离在他们之间的牵绊,关乎亲情的,关乎爱欲的,难于定义的,全部都如此深刻,抹不去也割不断。 他没有仔细规划过余生,三十岁了依旧活得稀里糊涂,大概是看过了太多阴暗面,才会觉得这一刻的月光特别的干净明亮。 陈最一是个不受控制的小疯子,横冲直撞,只向着陈与桓,带着一身的刺,宁愿刺伤自己,也要在他面前亮出最柔软的一面。 他哭着笑,笑着哭,他的眼睛在说:哥哥,你可以随便伤害我,前提是你要给我一个拥抱。 他爱的坦荡,爱的真实,爱的可爱。 陈与桓合上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不说世事尽可原谅,但至少在这一刻,他只想忘了那些挣扎和烦恼,抱着陈最一好好睡上一觉。 睡吧宝贝,你在我怀里,我在你梦里。 你出生的那晚没有烟火,但上天为我送来了独一无二的月亮。 月亮是遥远的念想,也是贴近的隐喻。 它永远浪漫,永远干净,每一次月震,都是尘世间心动的感知。 第7章 /宇宙中心的入住券。 清晨六点,城市尚在沉睡。 陈最一睁开眼睛时,室内还是一片漆黑,身体的不适感已经轻到可以忽视,大概是睡了很久,精神也变好了不少。 果然,哥哥是他唯一的药。 身旁的陈与桓睡得很沉,和他面对面侧躺着,挤在窄小的单人病床上。 陈最一隐约记得,自己昨晚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哥哥的体温和味道编织成一张温柔的大网,为他挡住缠人的梦魇。 醒来的时候,哥哥还是抱着他,手臂环在他身前,下巴抵在他头顶,他的头靠在哥哥胸口,是一种绝对的保护和被保护的姿态。 他们的身体那么契合,仿佛天生就适合拥抱。 陈最一闭上眼睛,在哥哥的肩头蹭了蹭,享受难得纯粹的亲昵,无关情欲,只谈依恋。 他好开心,开心到想要笑出声来,又怕吵醒哥哥,哥哥最近因为工作的事情,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昨天又一直在照顾他,肯定很辛苦…… 等一等,好像有一部分记忆被他忽略了。 陈最一猛然想起,他晕倒的时候,是在宿舍的走廊里,那个来救他的人,身上的味道和哥哥四五年前爱抽的那种烟很像,但他不是哥哥。 对了,季凡。 陈最一想起来了,是季凡没错。 季凡跟徐浩承打了一架,起因似乎是自己,季凡还说让自己睡他的床。 是该好好感谢一下他的,想到之前还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他,陈最一感到一阵愧疚。 但他暂时顾不上其他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轻快愉悦的体会了,这不是奢侈的想象,不是一戳就破的泡沫,他是真真切切地,被哥哥拥在怀里的。 对于忙碌运作的城市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冬日清晨。 走廊里,响起推车轮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病房内,邻床大妈的鼾声断断续续,窗外更远的地方,早餐铺迎来了今天的第一声问候。 种种声音合在一起,构成烟火人间的C大调组曲,日日重复,平凡到不值一提。 但如果将范围从人间缩小到某一座小城,再缩小到半径几公里的圆圈内,会有人从清晨的第一束阳光中,觉出千丝万缕的甜蜜。 窗外的残雪还在等待融化,陈最一的生态球却提前进入了春天,墙角开出了几簇漂亮的野生花,不需要多么悠远的香气,只想偶然地出现在哥哥的视线里。 哥哥,我有一个小小的宇宙,全部,都围绕着你运作。 如果你也有宇宙,我能在其中就好了。 陈最一从被子里伸出手,细细描摹陈与桓的轮廓,哥哥的眉骨,哥哥的鼻梁,哥哥的下巴。 他全都好喜欢。 喜欢他青黑色的胡茬,喜欢他硬朗的轮廓线,喜欢他眉间的那道疤,喜欢他肌肉纹理中蕴藏着的力量,每一处都透着成熟男人的性感。 陈与桓。 我的哥哥。 我唯一的亲人,我唯一的爱人。 真的好近啊,只要扬起头,就能轻轻松松吻到哥哥的喉结,哥哥的鼻息就扑在上方,陈最一的心脏快要化掉了。 冬日天亮的晚,温存的时间似乎也过得尤其慢,陈最一依偎在哥哥胸前,转眼又心痒起来。 原本的计划里,他会穿着学生气的衣服,带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像个乖弟弟一样出现在警局,然后,他会用羞于启齿的技俩,去换哥哥的拥抱,哥哥的热度,哥哥的占有。 前两者,他毫不费力就得到了,可他还是贪心地想要第三个。 在陈与桓的唇角印下一个吻,陈最一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去角落的储物柜里找他的衣服。 清晨寒气重,再加上棉布的病号服不太保暖,陈最一刚离开带着哥哥体温的被窝,就抱着手臂打了个哆嗦。 陈最一躲进洗手间,在病号服里面穿好小吊带,飞快地跑回病床上,留下一串慌乱的脚步声。 被子里暖融融的,他紧紧搂着陈与桓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胸口深深地呼吸,贴着哥哥有力的心跳,他的心跳忍不住变快。 哥哥的怀抱好暖,是他永远的避风港。 陈最一解开一颗扣子,故意把领口敞开一些,只要稍微动作,穿在里面的黑色小吊带就会露出来,要等哥哥自己发现。 ? 工作时间长期不规律,陈与桓的生物钟早就乱了,习惯了整宿整宿地盯梢,白天再抽空补觉,案子多的时候,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也是常事,他已经很久没有拥有过如此安稳的睡眠了。 陈与桓睁开眼睛时,室内还是一片昏暗,他有些发懵,低下头,蓦地对上一双澄净的眸子。 陈最一的头顶上支棱着几撮呆毛,散发着不加修饰的少年气,细白手指揪着他的衣领,仰起脑袋,吻了吻他的下巴,压低声音说:“哥哥,早安。” 下巴上的触觉痒痒的,像被猫轻轻蹭了一下,陈与桓心软的一塌糊涂。 十多年前,他们还有一个名存实亡的家,他和弟弟共用一个小房间,两张旧单人床拼在一起,是这个家里仅存的一点温馨。 每晚睡觉前,陈最一乖乖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结果睡着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滚到了他的床上。 于是每天早上醒来,陈与桓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陈最一趴在他的胸口,揉着眼睛说:哥哥,早安。 时间让很多东西变了样,那个家早已面目全非,曾经并排在一起的两张床,早在第一次搬家时,就变成了一地废木。 所以陈与桓才更加庆幸,他还能在这个清晨拥着陈最一,听到一句早安。 陈与桓的指腹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枪茧,抚过陈最一的眼角,又试了试额头的温度。 比昨天好多了,但还是有些低烧,他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去,用口型说:“早安。” 天渐渐亮了,走廊里响起护士查房的声音,邻床的大妈起床洗漱,但两个人谁也不愿动,就这么面对面侧躺着。 床帘围出了一方天地,交融在一起的呼吸,相互依偎的温存,不需要说一句话的默契,都让陈最一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见不得人的目的。 这里有他的坦荡爱意,有哥哥的温柔纵容,是比虚构出的生态球更舒适的地方,他只想永远沉溺于此。 又过了十多分钟,陈与桓看了眼时间,拍了拍陈最一的后背。 “起床吧,披件衣服再去洗漱。” 陈最一还贪恋着哥哥的温度,见陈与桓要掀开被子下床,忙撑起上半身,拉住他的手,“哥哥,再等一会儿……” 随着陈最一起身的动作,宽大的领口向一侧滑下,露出线条精致的锁骨,还有肩上一条细细的黑色带子。 陈与桓的眸子暗了暗,把陈最一按回床上,俯下身,用食指勾住了那条带子。 “这是什么?” 陈最一微微怔住,偏头看了一眼,随即反应过来。 他握住陈与桓停在自己肩头的食指,看着他的眼睛说:“是哥哥喜欢的。” 陈最一的病号服下面藏着什么,陈与桓不可能猜不到,他的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 他想起那个失控的夜晚,他看到陈最一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女士吊带,露出白皙的双腿,纯情又诱惑,引他犯罪,理智的那根线倏然断裂,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一齐朝下身涌去。 和现在如出一辙。 几乎是在看到那条带子的一瞬间,他硬了。 但好在,另一种油然而起的情绪,暂时盖过了涌动的欲望。 陈与桓躲闪着目光,粗鲁地整理着陈最一敞开的领口,心中烦乱无比。 “谁说我喜欢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再这么穿吗?” 他的恼怒,一半是出于对自己薄弱自制力的反感,另一半是出于长时间的不解。 他好不容易从身为兄长的矛盾中脱身,决定要给陈最一他能给的所有爱,所有温柔,所有安全感。 可他始终不懂为什么,陈最一从不过问他的心意,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低姿态。 整整两年了,他的弟弟对他说爱,却好像对这个字眼有着某种曲解,他只是一步步引诱他,在床上一遍遍感知脱轨的欲望,非要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划入难以启齿的范畴。 这一次又会是怎样的难以收场,陈与桓无法预测。 陈最一的手钻进被窝,一路往下探,覆在陈与桓胀大的部位上,充满挑逗意味地揉弄了片刻,又往上移,去解他的皮带。 陈与桓倒吸了一口气,擒住他的手腕,“陈一一,不准胡闹。” 陈最一停下手里的动作,仰头,轻舔陈与桓的喉结,趁他放松了手腕上禁锢的力道,再一次隔着布料,触碰他的性器,感受为他而跳动的欲望。 他忽然又感觉好得意,手指停在陈与桓的性器顶端,狡猾地轻点。 “可是哥哥,你说谎了,你这里跟我说,它很喜欢。” 无辜的眼神,无辜的语气,却说着过分的话。 陈与桓的情绪很快倒戈,气愤慢慢转成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陈最一昨晚还是惹人疼的可怜模样,睡了一觉,又变回了让他无可奈何的小妖精。 既然陈最一要,那他就给。 “陈一一,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陈与桓捏着他的脸,半是责问半是妥协。 陈最一眨了眨眼,很明显,他读出了哥哥语气中的纵容,手上的动作愈发肆无忌惮,挑开皮带扣,探入了陈与桓的裤子,隔着最后一层薄薄的布料,勾勒勃发的形状。 “不是的,我现在只想要……哥哥的这个。” 最后一根理智的弦断了,陈与桓的自制力,在他的弟弟面前永远捉襟见肘,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被轻而易举地挑起性欲。 ? 天光大亮,邻床的大妈被儿子扶着散步去了,只剩下靠窗的一号床,蓝色的床帘依旧紧紧拉着。 一场隐秘的情事正在升温。 陈与桓隔着薄薄的小吊带,打着圈舔舐挺立的乳头,轻轻啃咬乳肉,陈最一抱住了他的头,手指插进发间,像是推拒,又像是迎合。 他喜欢陈与桓粗重的喘息声,那会让他产生一种成就感,也会同时放大他的性快感。 他们灵魂共振,无药可救的默契,在床上交缠时,连一个眼神都会相互影响。 被子底下,他的裤子已经被陈与桓褪到了膝窝,一双温热的大手在合拢的腿缝间游移着,又顺着流畅的线条不断抚摸。 陈最一能感受到,他的哥哥现在非常动情,很快,他被翻了个身,背对陈与桓侧躺着。 陈与桓火热的性器隔着内裤,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臀瓣,弄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够滋味,拉下内裤,往陈最一的腰窝上撞,在白皙的背脊上留下点点水迹。 他凑近陈最一的耳朵,坏心地说:“陈一一,我要是就这么射了,等会医生来查房,你怎么解释?” “哥哥可以……射在我里面,我、我会藏好的。” 陈与桓差点被他这句话弄得精关失守,一巴掌打在臀肉上,低声骂道:“别发骚,你还没完全退烧。” 哥哥明显不想做到最后一步,陈最一还有些不甘心,“可是我听说发烧的时候,里面会很热很舒服,哥哥真的不想进来吗?” 陈与桓一边用性器顶端磨着他的腰窝,一边逗他:“哦?进去的话,是我会舒服,还是你会舒服?” 陈最一放软了声音,“是我,是我想舒服,哥哥让我舒服好不好?” 陈与桓轻笑了一声,下身的动作放缓,手也不紧不慢地捏着陈最一软软的耳垂。 他家弟弟哪里都秀气,骨架纤细,小脸白净漂亮,偏偏耳垂生的又厚又大,不像他,哪里都硬气,耳垂倒是小的几乎没有。 都说耳垂大的人有福气,可陈与桓倒是觉得,他有了陈最一这么一个稀罕宝贝,是他的福气更大。 “别闹,要是这种时候还弄你,那你哥成什么混蛋了,嗯?” 陈最一最终也没能如愿,他想钻进被子里给陈与桓口,也被按着不让动,他只好委屈地哀求:“哥哥,可是我想吃……” 陈与桓却不为所动,大手探入陈最一的小号三角内裤,只是揉了两下,他就舒服地快要哭出来,声音马上变了调。 “啊,那里……别……” 这是陈最一第一次和哥哥一起手淫,两根性器挨在一起磨蹭,比想着哥哥偷偷自慰时的快感强烈太多了。 他完全没有了刚才主动挑逗时的大胆,手指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只会失神地望着哥哥,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在求助。 但陈与桓偏偏喜欢他这副予取予求的样子,啄吻着红透的耳朵尖,耐心地带着陈最一的手,教他如何赋予两个人快感。 他停在两个人相贴的囊袋上,“摸摸这里,对……”又带着陈最一的小手,握住胀大的头部,“好乖,手再握紧一点。” “喜欢吗?嗯?” 陈最一晕乎乎的,早就忘了自己原本是想掌握主导权,陈与桓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全身都在战栗,说不出话,只能趴在陈与桓肩头细细地喘。 陈与桓快要攀上高潮时,忍不住摸上陈最一的腿根,那处嫩豆腐一样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想到自己曾经在上面留下过多少痕迹,想到陈最一说过要在这里纹他的名字,喉咙里发出喑哑又满足的叹息。 “宝贝儿,想出来了吗?不要忍着,哥哥也想射给你……” 双份精液很快沾湿了掌心,陈最一大脑一片空白,还沉浸在高潮的漩涡里,愣愣地盯着手里的白浊,生理泪水顺着酡红的脸颊滑落。 直到陈与桓拿来床头的抽纸,帮他简单清理好,才起抬头来小声坦白:“哥哥,刚才……好喜欢……” ? 这一次,陈最一的小主意没能得逞,但他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胜利还要开心一百倍。 他好想告诉哥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可他已经说过了太多次我爱你,所以忍不住猜测,在陈与桓眼里,这三个字是不是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重量。 所以这一次,陈最一吻着心上人的下巴,颤着声音说:“哥哥,我喜欢你。” 他的喜欢究竟有多浓。 他想,足够撑起一句我爱你。 哥哥,没有人教我该如何去爱,但是我爱你,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陈与桓不是天生的同性恋,他的弟弟陈最一也不是。 但陈最一天生就爱着陈与桓,这是既定的事实。 陈最一的爱卑微又极端,痴痴地仰望着哥哥的宇宙,献上自己最浪漫的星轨,只想哥哥看见,以为这辈子都没有资格拥有一张入住券,所以从来都不奢求一句回应。 他完全没有设想过,他的这一句我喜欢你,会换来一个多么大的惊喜。 “陈一一。” 陈与桓还是唤他的小名,像小时候那样,像一直以来那样。 陈最一紧张地垂眸,大拇指用力扣着食指的指关节。 他忽然有一种奇妙的预感,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踮着脚去够货架上的棉花糖,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够到了…… 陈与桓低下头,轻轻吻上陈最一的眼睛,感受着眼皮不安的轻颤。 他说:“我爱你。” 一瞬间,烟花在脑海里炸裂,数万颗星星趋光而来。 陈最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哥哥,你刚才说,你爱谁?” “陈一一,我以前觉得你是个小疯子,疯的厉害,怎么都管不住,”陈与桓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现在才发现,你不仅是小疯子,你还是个小傻子。” “我不爱你,”看着陈最一紧张的表情,陈与桓故意停顿,“还能去爱谁?” 陈与桓注意到,他说第一句“我不爱你”时,陈最一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好像那是理所当然的答案,直到他说完后半句,陈最一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了,微张着嘴,似乎在消化他刚才说的话。 不是惊喜,而是不可置信。 陈与桓感觉到揪心的疼,又说了一遍,声音沙哑,隐匿着翻涌的情绪。 “我爱你。” 他后悔了,如果他早一点说,如果他再多说几遍,陈最一是不是就能感受到他的笃定。 陈最一紧紧抓着哥哥的衣领,抬头看进他的眼睛,那里面写满认真的爱意,哪怕远隔山海,每一分都与他共存。 他好像高兴的傻掉了,只知道胡乱重复着:“哥哥,哥哥,哥哥。” 陈最一知道自己很笨,怎么努力踮脚都够不到棉花糖,只能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一边无助地哭。 但是很快,哥哥出现了,哥哥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在他的手掌里塞了一个东西。 他展开掌心,发现躺在里面的,是比棉花糖奢侈一千倍一万倍的东西,一张宇宙中心的入住券。 哥哥站在最漂亮的星云里,周身带着光,比宇宙中所有星球加起来的光芒都要亮,他像拯救宇宙的超级英雄,笑着对自己伸出手。 温柔而坚定的声线,轻而易举打破困扰他许多年的可怕梦魇。 “陈一一,欢迎入住我的宇宙。” 环游是无趣,但也跨过新的星系,看过四十四次日落,数过群星眨眼的频率。 宝贝,你时刻在我的宇宙中心。 第8章 /拥抱太阳的萤火虫。 人可真是矛盾的动物,陈最一心想。 伏在陈与桓胸口,等他醒来的时候,他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心里忐忑又期待,想让哥哥快一点发现他病号服里的秘密,又怕哥哥看了以后不喜欢。 可是现在,被陈与桓抱在怀里,听着他温柔的耳语,陈最一又觉得,温存的时间过得太快了。 还没有和哥哥分开,他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陈与桓靠在床头,揽着陈最一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捻着他的耳垂,细碎的亲吻落在他的鬓角。 怀里的人就这么乖乖地任由他摆弄,偶尔仰头亲亲他的下巴,陈与桓倒也享受,但时间长了反而有些不习惯,陈最一这个小祖宗安静的不对劲。 他用手碰了碰陈最一的嘴唇,问:“哪不舒服吗?怎么话这么少。” 陈最一摇头,还是不说话,偏过头温顺地蹭了蹭陈与桓的手,像撒娇的小动物。 其实他有点不敢说话,总怕打破这一刻的甜蜜。 人一旦想要某样东西,想得太久了,就会变得有些神经质,当他真的把那样东西攥在手里时,潜意识里会觉得那是偷来的甜蜜,像捧着糖罐子走钢丝,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但有时候,哥哥给的糖太甜了,陈最一就会忘记这是在半空中,忍不住沉沦。 他和陈与桓接了一个很长的吻,一开始很轻很缓,唇瓣相贴的瞬间,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失重,可是被填满的心脏又在经历着沉甸甸的超重感,快乐又眩晕。 陈最一快要溺死在哥哥的温柔里了,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舔了舔哥哥的唇缝,很快,这个吻就变得不那么单纯。 陈与桓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勾着他的舌尖,吸吮舔舐,随着亲吻的深入,扣在后颈上的手掌也渐渐收紧,把人带进自己怀里。 陈最一的下唇被吮的有些痛,却搂着陈与桓的脖子,在换气的间隙里,低低地笑出声来。 怎么办,他就是喜欢哥哥对他凶。 在他看来,哥哥在情动时无意间展露出的“凶”,代表着最本能的冲动、最彻底的占有,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相比于那些捉摸不透的温柔,这才是被他认定的安全感。 不过很快,陈最一就没心思再想东想西了。 陈与桓好像很不满意他在接吻的时候分心,更别说还笑出声来,于是更凶地啃咬着他的嘴唇,直到陈最一发出讨饶的轻哼,手也扶上他的腰侧,摩挲着讨好。 都过去半个小时了,陈最一还在发懵,窝在陈与桓怀里,回味着刚才的吻,时不时就要去碰一下微微肿起的下唇,总觉得是在做梦。 平时他勾引哥哥的时候,无论怎么讨吻,都是不会得到回应的,这样缠绵滚烫的长吻,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这些纠结的小模样都被陈与桓看在眼里,他见陈最一又要去摸嘴唇,半路捉住他的手,在手背上咬了个浅浅的牙印。 “这是谁家的傻小孩儿。” 某人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默默抢答:我家的。 他们就这样抱着,没有任何狎昵的动作,医生来查房时,陈与桓刚整理好衣服,拉开床帘,毕恭毕敬地迎接昨天骂了他两次的医生。 陈最一的体温基本上恢复了正常,用药之后,胃部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走之前取下禁食的牌子,还不忘瞟了陈与桓一眼。 陈与桓上一次这么灰头土脸地被训,还是他刚到刑警队的时候,刺头小子一个,什么事都想往前冲,结果被他师父训的服服帖帖的。 医生刚走,陈与桓就接了个电话,警队那边打来的,人手不够,催他赶紧来一趟,他挂了电话,转过身,还没想好怎么说,陈最一已经拉住了他的手腕。 “哥哥……” 大概是都听见了,眼神里有些委屈的意味,只消一眼,陈与桓就心软了。 心软是对着陈最一,暴躁是对着自己。 陈与桓哪里舍得走,他们家稀罕宝贝还在住院呢,还不允许人民公仆也有消极怠工的时候了,就他们刑警队那地方,满屋子烟味混着泡面味,还有路岩那一嘴大碴子味的普通话,听着就头疼。 他琢磨着,等这个案子解决了,是得找机会请个婚假了。 抱怨完了还是得回去干活,陈与桓在病床边坐下,挠了挠陈最一的下巴,问:“不想让我走?” 陈最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搁平时他肯定会乖乖地目送哥哥去上班,说一句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哥哥不止是哥哥,还是男朋友。 虽然这件事还没有得到哥哥的承认,但是他好像离小时候的愿望更近了一点点。 陈最一六岁生日那天,陈与桓攒了一个月零花钱,给他买了一个水果蛋糕,点了蜡烛让他许愿,他那时候就觉得,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那是陈最一第一次过生日,许的第一个愿望是……想做哥哥的新娘。 陈最一满脸写着舍不得,小表情可爱的不得了,陈与桓心里也美的不行,有无限的耐心和温柔来哄他的稀罕宝贝。 “那怎么办,翘班要扣工资的。”陈与桓露出一个痞气十足的笑,“把你哄睡了再走,好吗,宝宝?” 陈最一要被这个称呼甜晕了,舔了舔嘴唇说:“好。”又说:“哥哥,我很好哄的。” 陈与桓坐在床边,右手掌心覆上陈最一的眼睛,感觉到他的睫毛不安分地在掌心扫了扫,说:“乖点,闭上眼。” “我忙完就来接你回家。” 陈最一又睁开眼,“回……哥哥的家吗?” “说什么呢小傻子,我家不就是你家?” 陈与桓的手放在被子上,像哄小孩子一样,有节奏地轻拍着。 好不容易把人哄睡了,陈与桓把带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收拾了一下,等陈最一醒了可以直接用,忽然发现里头有一件他的衬衫。 陈与桓在心里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转头一看,陈最一正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衣服。 其实陈最一根本不困,只是想被哥哥哄,想把以前觉得奢侈的事情通通体验一遍,就算这个梦明天就要醒来,有了这些真实留在记忆里的温度,他也不会觉得有多么遗憾。 装睡以后,陈最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好看到哥哥皱着眉头,手里还拿着一件衬衫。 那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很像他十六岁的夏天,偷偷摸摸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给陈与桓手洗的那一件,洗好晾在阳台上,皂角香浸在阳光里,风一吹,衬衫的衣摆鼓起来,兜满夏天的味道。 陈最一太想要那件衬衣了,即便装睡会被哥哥发现,也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哥哥,我想穿这个。” 陈与桓愣了一秒,没有追究陈最一装睡的事情,只是抬手捻了捻他的耳垂,说:“好,想穿就穿。” ? 陈与桓把衬衫留下了,随后快步走出病房,逃跑似的不敢回头。 他从门缝里看到,陈最一已经换上了他的衬衫,袖子长了一截,他没有卷上去,而是把手缩进了袖口,看上去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穿上他的衣服,陈最一似乎心情很好,正低头摆弄着袖口的扣子,单手系上又解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高兴的事,他离得这么远都能看到那人嘴角扬起的弧度。 就这么喜欢穿他的衣服吗?小傻子。 陈与桓感觉心脏被狠狠刺了一下,关紧病房的门,不敢再看一眼。 他脑海里全都是那个穿着他高中校服的瘦弱男孩,浑身是伤,看人的眼神满是戒备,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紧紧裹着那件宽大的校服。 那件校服破破烂烂的,沾满了污垢和血迹,但是别在胸口的校牌还像崭新的一样,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三年二班,陈与桓。 陈与桓走出医院,在门口的报刊亭买了包烟,抽出一支,颤抖着手点燃,靠在车门上,深深吸了一口。 很多人都说,他跟陈最一不像亲兄弟,因为不管是身形还是气质感觉,他和陈最一都太不一样了,他的衣服尺码比陈最一大了两个号,鞋码大了三个号。 但他们确确实实是亲兄弟,只不过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 这是陈与桓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他宁愿整个刑警队的人都误会陈最一是他的小情人,也不愿用这句话来解释。 那两个人,怎么配为人父母。 陈与桓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那些往事了,那太残忍了,难堪的记忆如同带着血红色的滤镜,铺满锋利的玻璃碴。 他忘不了陈最一穿着他高中校服的样子,像一只歇斯底里的小兽,捂着耳朵大叫,抗拒所有人的靠近,却说什么也不肯脱下那件衣服。 那个场景是扎在陈与桓心里的一根刺,不管过了多少年,照样能刺的他痛不欲生。 他愿意为陈最一做任何事,但他独独无法扭转时间,去救当年那个满身伤口,却把那件旧衣服当做希望的小男孩。 十二年前,陈与桓十八岁,陈最一还没满九岁。 高考那天早上,他跟陈最一说,等哥哥考完试,给你买棉花糖,陈最一笑的很甜,塞给他一张纸条,让他在路上悄悄看。 陈与桓刚走出家门口就迫不及待地展开了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写着:哥哥加油,哥哥最棒,一一最爱哥哥。 可是等他如约带着棉花糖回到家,陈最一却不见了。 他问母亲弟弟去哪了,沈兰芝告诉他,他们家还欠着债,不能再继续养两个孩子,刚好有个远房亲戚愿意收养陈最一,陈最一也答应了,于是今天下午就把人送走了。 陈与桓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说辞,他兜里还装着陈最一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一最爱哥哥,他的弟弟分明在盼着他考完试回家,分明在期待着那一袋棉花糖,怎么可能愿意跟什么远房亲戚走?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卧室,看到陈最一最喜欢的玩具熊还躺在床头,肚皮上的补丁是他亲手缝上去的,缝的不好看,好在陈最一不嫌弃。 陈与桓更加不解,陈一一连玩具熊都没带走吗,不是说晚上不抱着它就睡不着吗。 沈兰芝倚在门口,看着大儿子失神的样子,一脸鄙夷地说:“儿子啊,你不信也得信,你弟弟那种贱东西,我是养不起,他也不乐意跟着咱们过苦日子,送走了正好。” 当天晚上,陈树峰带回家一帮狐朋狗友,酒桌上喝红了眼,从包里掏出十几沓钱,炫耀似的拍在桌上。 “看清楚了,老子现在有钱了,你们他妈谁也别瞧不起老子。” 陈与桓的怀疑几乎落实,他意识到了什么,拽着陈树峰的领子质问:“你哪来这么多钱?你们把我弟弟怎么了?” “还能怎么,那小贱人卖了个好价钱,也不枉费老子养他这么多年……” 陈树峰醉的厉害,抱着酒瓶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地自己坦白了真相。 话音未落,陈与桓直接掀了桌子,怒意已经完全控制 了他,他的拳头落在陈树峰身上,绝望地嘶吼道:“他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他?你们还是人吗?!” 十八岁,陈与桓离开了那个家,只带走了陈最一最喜欢的那只玩具熊。 念高中的时候他的成绩一直很拔尖,不出意外的话,是市状元的候选人之一,但他并没有去参加第二天的高考。 因为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早一点带着他的弟弟离开那个可怕的家,现在他的弟弟不见了,他的人生被掏空了一半。 为了找陈最一,陈与桓放弃了所谓前程,报考了S市的一所警校,因为沈兰芝说,负责交易的人贩子,打款的地址是在S市。 很多年后,有记者来刑警队采访,那时候陈与桓已经是重案组的队长,记者问他,为什么要选择警察这个职业,他笑着摇摇头,拒绝了回答。 陈与桓不能为曾经那个一腔孤勇的少年说谎,他说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编不出那些记者想听的、报纸版头所需要的内容,关于梦想、传承、职业信仰,一切光荣的伟大的无私的。 当年他没有别的选择,为了更方便找到他的弟弟,为了把那两个恶毒的人送进牢狱,他必须做警察。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人。 幸运的是,陈与桓苦苦寻找了两年,终于找到了他的弟弟。 陈最一长高了些,还是干净稚气的模样,但好像比两年前更瘦了,躲在他宽大的校服里,更加显得整个人单薄羸弱的吓人。 陈与桓离开家前根本没有发现,他的一件校服不见了,如今转念一想,他只觉得心疼到无法呼吸。 两年前,陈最一是被父母哄骗,说让他去亲戚家住一段时间,实则是卖给了人贩子,小小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反抗,他什么都没带走,唯独从衣柜里拿走了哥哥的校服。 就像陈与桓离开家的时候,也只拿走了陈最一的玩具熊。 他们没有家,他们生来就只有彼此。 陈最一被警方从披着福利院外衣的人贩子据点里救出来后,在疗养院治疗了一个多月。 他对外界的所有接触都很抗拒,晚上睡觉时,就连一点小声响都能让他陷入崩溃,太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陈与桓每天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进病房探望,陈最一总是缩在床角,抱着膝盖,眼神放空,陈与桓给他带了那只旧玩具熊,他就抱着玩具熊放空。 他接受了熟悉的玩具熊,但他还是不认得陈与桓。 陈与桓试着靠近他,他就下意识抱住头,努力把自己蜷缩起来,全身颤抖着,不断地说:“走开,不要碰我……” 还有,“哥哥救我……” 陈与桓蹲在他面前,把头靠在他膝盖上,陈最一从强烈抗拒到身体僵硬着接受,到后来慢慢放松,甚至会无意识地用手轻抚着他的头发。 他不知道眼前高大的男人为什么每天都要来,为什么要在他面前哭的这么狼狈,他只是莫名其妙地就想要安慰这个人。 陈与桓握着他的手,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只重复一句话:“别怕,是哥哥。” 半个月后,在心理医生的辅助治疗下,陈最一总算清醒了过来,他对陈与桓说的第一句话是:“哥哥,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 陈与桓靠在车门上,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点燃,直到手机的响动打断了他的回忆。 他碾灭了最后的烟头,拿出手机,看到陈最一发来的消息。 -哥哥的扣子松了,我找护士借了针线盒,帮哥哥缝好了。 紧跟着一张照片,拍的是他的衬衫袖扣。 离开之前,陈与桓回头看了一眼住院楼的方向,忍不住苦笑。 对不住了陈一一,你哥这一次又戒烟失败了。 ? 陈最一很快出院了,陈与桓把他接回家,熬了一锅小米粥,屁股还没坐热又被叫回警局。 这回陈最一倒是很听话,踮起脚,在陈与桓的唇上亲了一下,说:“哥哥注意安全。” 陈与桓没忍住,把人压在玄关处吻了个够本,末了还咬着他的下唇问:“宝宝,等这个案子办完,我休个婚假好不好?” 陈最一这两天可是见识到了,他哥竟然这么能撩,只要笑一下,他就被迷晕了,更别说是休婚假这种话了。 “好,那……我等着哥哥。” 陈与桓走后,陈最一在家里没事干,把衣服翻出来重新叠了一遍,然后穿着陈与桓的睡衣睡了个午觉,醒来天都擦黑了。 他站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刚好收到快递的短信,想着应该是他前两天买的东西到了,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事做,索性去学校拿快递。 从家到学校要坐四站地铁,五站公交车,实在不算近,但也架不住陈最一迫不及待想拿到快递。 他从网上买了新的白色小吊带,这次买的款式是有些设计感的,他想快点穿给哥哥看,也许等晚上哥哥回来,就能给他个惊喜了。 上次穿黑色的小吊带,陈与桓的反应很平淡,到最后都……都没进来,陈最一猜测,哥哥可能还是喜欢看他穿白色的。 但是陈最一却从快递柜里取出来一个大箱子,他正纳闷这是什么,就看见寄件人那一栏写着陈与桓。 是哥哥给他寄的东西? 看到寄件地址,陈最一更纳闷了,怎么还是从刑警大队寄到他们学校的,直接给他不就好了。 陈最一实在好奇,直接在快递柜前拆开了箱子。 竟然是……一箱暖宝贴。 陈最一很快反应过来了,嘴角止不住上扬,整颗心都在冒着甜丝丝的气泡。 天!哥哥竟然会送这么可爱的礼物! 在暖宝贴之间,还夹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说是信封,倒更像是刑警队用来存放资料的档案袋,里面好像装了什么金属的东西,沉甸甸的。 陈最一抿抿唇,感觉自己快要被甜蜜的气泡淹没了。 怎么办,哥哥真的太可爱了。 陈最一拆开信封,看到里面装着一张信纸和一串钥匙,那串钥匙,每一把都贴着纸标签,写得很清楚,防盗门、卧室、客房、书房、储物间…… 还附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一串陌生的地址。 池风路银河小区5栋1门1202号。 陈最一看到这里还有些不明白,他只知道池风路离他们学校很近,步行十分钟就能到,直到他展开了那封信。 信纸上写着: 陈一一,送给你一个家,家里面有我。 二十岁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你哥 信上寥寥几句,连最后落款的“你哥”两个字,都是陈与桓一贯的风格。 从前陈最一觉得哥哥吝啬,就连做爱后的温存片刻,都不肯多说几句,但现在他却觉得好喜欢。 哥哥不说,可是哥哥把最好的都给了他。 小时候,他特别想尝一尝五毛钱的山楂冰棒,哥哥放学后却给他带了两块钱的奶油冰淇淋。 不敢让妈妈知道,他和哥哥就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偷偷吃,三十七度盛夏,冰淇淋化的飞快,他小口小口舔着,时不时抬起头对着哥哥傻笑,化掉的奶油沾了满手,粘腻又甜蜜。 现在,他只是想要一个吻,哥哥却给了他一把钥匙,一个家,一句承诺。 陈最一紧紧攥着这份迟到的生日礼物,太过用力,钥匙在掌心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红痕,一滴眼泪落在信纸空白处,被他用指尖慌乱地抹掉。 他把信和钥匙收回信封,放在大衣内侧的口袋,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起风了,枯叶在半空中打着圈旋转,陈最一抱着快递箱,走在萧索的冬日校园里,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到后来甚至小跑起来。 他忘了戴围巾,冷风呼呼灌进脖子里,他却觉得一点都不冷,潜意识里,好像被阳光抱了个满怀。 萤火虫爱上了太阳,爱到痴迷,爱到卑微,即便知道自己的光芒不值一提,也还是想向他的太阳献上跳动不止的心意。 他飞了很久,一路上伤痕累累,终于靠近了他的太阳,却发现自己那一点微弱的光亮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长的旅程,已经几近熄灭。 可是太阳抱住了萤火虫,告诉他: 没有关系,我,还有我的光,全部都是你的。 第9章 /不遥远的奢侈。 奔跑在瑟瑟冷风中,陈最一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去找哥哥,现在就去,一刻都不想等。 一路小跑到公交站,很幸运地赶上了要坐的那辆车,陈最一刷卡上车,抱着箱子坐到了最后一排。 旁边的车窗映出了他的样子,因为奔跑,脸颊和鼻头透着红,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雀跃,他看着看着,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因为,是真的真的好开心啊。 从学校到警局的路,陈最一走了太多遍,公交车一站一站经停,路两旁的街景再熟悉不过,每一秒都是在靠近陈与桓,靠近他的光,他的归属。 大概需要三十二分钟,公交车会停在刑警大队这一站,今天也不例外。 远远的,陈最一看到一个人站在站牌旁边,和所有等公交的人一样,都在看着车来的方向,但又是很巧合地,刚好透过205路公交车泛起雾气的窗,被他的眼睛和心,牢牢捕捉到。 于是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心开始狂跳。 陈与桓穿着一身黑,几乎融入了周身的夜色中,但是陈最一却觉得,自己是在靠近一束灼灼的光,眼睛忽然酸胀的厉害。 前面堵着好几辆公交车,都在等着进站,司机有些烦躁,按了几声喇叭,缓缓地挪动着车子。 留给陈最一足够的时间,肆无忌惮地去看他的心上人,也留给他的心上人足够的时间,来发现陈最一在看着他。 陈与桓习惯于利落的短发,陈最一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摸过,掌心刺刺的触感,心里却痒痒的。 大概是最近太忙了,没时间理发,他的头发长了很多,额前的发几乎挡住了眉峰,被夜风拂乱后,露出棱角分明的轮廓和凌厉的五官。 陈警官看上去有一点凶,有一点难以靠近。 好吧,也许不止是一点。 但陈最一知道,他的哥哥不是生来就是如此的,少年时代的他清瘦颀长,笑容明朗,是那种不会给人压迫感的帅气,和人说话的时候谦逊温和,懂礼节礼貌,是大概率会出现在少女日记本中的那一类少年。 他没见过陈与桓为了他跟父亲大打出手的样子,没见过他在警校摸爬滚打的样子,没见过他刚进刑警队时,碰到拐卖儿童的案子就急眼,冲上去要打人的样子。 可他不傻,他能猜到,陈与桓身上的这些变化,都和他有关。 所以,也只有他能从陈与桓蹙起的眉峰和冷冰冰的话语间,读出千回百转的温柔回音。 205路公交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的一瞬间,陈最一抱着快递箱,飞快地跑下车。 他的脚步透露着细碎的匆忙,被冷风扬起的发梢都在诉说着迫切,他确定陈与桓也看到了他,他的目标始终是这个人的怀抱。 但他却在离陈与桓只剩下不到五米的时候,不安又局促地顿住了。 不是别的,只是一种出于习惯的小心翼翼,怕被推开,所以先要试探,怕会失望,所以先给自己铺垫好安慰。 陈与桓察觉到了他的犹豫,低头无奈地笑了笑,再次和陈最一对上目光的时候,展开了双臂。 不是大方慷慨,是要全数送给陈最一的温柔。 他说:“陈一一,过来。” 陈最一愣了一秒,眼睛眨了眨,很快弯成一个代表着愉悦的弧度。 手里的快递箱有些碍事,干脆先放在旁边的地上,陈最一跑过去,撞进陈与桓怀里,砸的他胸口闷痛,却还是紧紧拥住了怀里的人。 陈最一把头埋进哥哥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哥哥怎么知道我要来。” 陈与桓开始编瞎话:“收到快递的提醒了,有个大号的快递正在配送中,让我注意签收。” 真实的原因其实是,陈最一刚一取到快递,陈与桓就收到快递公司的签收提醒了,他估摸着陈最一看到信和钥匙后,一定会一刻不停地跑来找他。 没办法,陈与桓就是有这种自信。 这不,他的大号快递已经投送到他怀里了。 公交站的人流量太大,不适合长时间拥抱,陈与桓牵着他的快递走到不远处的路灯下,“这快递到了,我可要好好检查一下。” 说完拉着陈最一转了一圈,像是真的在检查,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 检查完毕,还要故作正经地说:“嗯……怎么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那我是不是得给个五星好评啊。” 杏色的毛呢大衣衬得陈最一白皙干净,很有学生气,陈与桓现在的手机屏幕就是他穿着这件衣服,手里抱着一只小白猫的自拍照。 除去某些特殊时刻,比如在床上,他还是喜欢乖乖的弟弟。 知道哥哥是在故意逗他,陈最一还是有些羞赧,他又折回去几步,拿他的一箱暖宝宝,然后回到陈与桓面前,仰头亲了亲他。 “哥哥,谢谢你的礼物……” “喜欢就好。”陈与桓没多说什么,接过箱子,揽着他往前走,“外面冷,跟我去办公室,路岩点了一堆外卖,我给你留了碗汤圆,你喜欢的黑芝麻馅儿。” ? 陈与桓把人领到办公室时,路岩已经很识趣地带着其他人去别的房间吃外卖了。 因为他刚才很认真地纠正了路岩调侃的“你家漂亮弟弟”,路岩再不回避一下就是真的铁憨憨了。 他一边喝着茶,一边看似不经意地说:“是漂亮老婆,你得叫嫂子。” 路岩听完一脸懵,心说这是小情人终于转正了?还是他们陈队终于不嘴硬了? 陈与桓看着他因为惊讶而张成圆形的嘴,忽然有种极其幼稚的得意,这种感觉,好像是在炫耀一件跟了他很多年的玉佩。 平日里,旁人再好奇,也只能看到他脖子上的一截红绳,当他终于不再藏着掖着,从领口里拿出玉佩,旁人能看出这块玉佩呈色剔透,模样精美漂亮,可只有他知道,玉佩早就浸透了他的体温,他们相互依存,相互索求。 还没等路岩反应过来,手里的外卖就被某人拿走了。 然而陈与桓走进办公室时,还是懊恼地揉了揉眉心,并且又在反思自己的粗心。 他们刚讨论完案子,办公室的白板上贴满了案发现场的照片,凶手的作案手法极端恶劣,现场挺血腥的。 刑警是早就看习惯了,但是他们陈一一这种娇气宝贝,是绝对看不得的,可别给小朋友留下阴影了。 陈与桓不动声色地把白板上的照片都收起来,一转头,陈最一正含笑看着他,眼底下的小卧蚕鼓起来,看着特别乖巧。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张照片,走过来递给陈与桓。 陈与桓接过照片,翻过来扣在旁边的桌子上,一眼都不想让陈最一看到,“还是去休息室吧,这儿烟味太重。” 陈最一乖乖跟上,看着陈与桓垂在身侧的手,没忍住勾住了他的小拇指,然后整只手就被裹进了大一号的温暖掌心里。 哥哥怎么这样好,细心是抚过他眉头的风,粗心是落在他唇边的痒,陈最一感觉整颗心都被泡在糖水里了。 休息室的门锁咔哒一声落下,他们在没开灯的房间里交换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陈与桓放开怀中人柔软的唇,摸索着开关,屋内亮起来的瞬间,陈最一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然后就听到哥哥说:“在这里等着我,别乱跑。” 某人一心想着吃弟弟,差点忘了办公桌上的汤圆。 陈最一在休息室的小床上坐了没两分钟,陈与桓提着外卖袋子回来了,他才注意到,哥哥的耳朵后边夹着一支烟,有点痞气,也多了些市井气息。 其实……陈警官也很可爱。 陈最一咬开一个汤圆,里面的黑芝麻馅儿一下子涌出来,有些烫舌头,但是滋味很甜。 他抿了抿嘴唇,终于找到机会,问起自己刚刚收到的礼物。 “哥哥是……什么时候买的房子?” 陈与桓答:“去年秋天吧,装修花了三个月,本来想在你生日那天,当礼物送给你,结果我给忙忘了。” 谁成想回到家就有个小妖精等着他,他只顾着生气,一边生气一边还得把人操服了。 第二天物业打电话说厨房的水管爆了,等找人维修好,他还得抽空去收拾漫上地板的水,再加上快递寄来寄去的,礼物就这么迟到了一个星期。 至于为什么非要寄同城快递,陈与桓自认为,他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送这么肉麻的礼物,又是房子又是暖宝宝又是情书的…… 咳,挺那什么的。 “以后就住家里,离你学校近,去上课也很方便。” “退宿手续我已经找你们导员办好了,你这两天把宿舍里的东西收拾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新家里的家具都是我瞎挑的,装修也是我定的,你哥的眼光不咋地,你别嫌弃。” “这么多年了,你跟着我没少吃苦,但也这么稀里糊涂过来了,你哥这辈子是肯定挣不了大钱了,不过养一个你还是没问题的。” 他一股脑说了很多,没给陈最一插话的机会,说完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才敢去看陈最一的反应。 陈最一的嘴角上沾着黑芝麻馅儿,手上拿着把勺子,怔住了似的,手停在半空中,勺子里还躺着一颗白胖的汤圆。 傻小孩儿。 陈与桓笑了一声,“快吃吧,一会儿该放凉了。” 说完转过身去,往窗边走,手不知道该往哪放,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同手同脚了。 咳,怎么说呢,就是挺害羞的。 陈最一默默消化着哥哥刚才说的话,一天之内收到了太多冲击,惊喜过了头,竟然有种怪异的平静。 他小口小口地咬着汤圆,吃到第三个的时候,心思已经被站在窗前的陈与桓勾走了。 休息室的窗子很小,窗外闪过影影绰绰的光点,从陈最一的角度,却只能看到看到陈与桓的背影。 身形高大挺拔,肩膀很宽,光是背影就很有男人味,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烟把玩,却又迟迟不点燃,转过身时,顺手把烟夹回耳后,靠在窗边,眼角含着笑意,好像在看他吃汤圆。 陈最一咀嚼的动作慢了半拍,舌尖满是化不开的甜味,他在这样的时刻唐突地觉得,哥哥现在的样子很性感。 狭窄的空间,墙角的单人床,发黄的旧床单,或许是暧昧的环境触发了之前亲昵过的记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升温。 眼波流转间,察觉到对方也动了情。 刚确认心意的两个人,绵密的情话还没有说上几句,却又想到床上那档子事去了,好像是有些破坏氛围的嫌疑。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瘾是源自于爱,更何况骨子里原本就刻着亲密关系,除了用身体来确定爱意,还能如何更亲密呢? 陈与桓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放进嘴里,从陈最一的逆光的角度,有些分辨不清那是什么,随后他走到床边,在陈最一旁边坐下。 “宝宝,吃饱了吗?” 陈最一放下勺子,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 来不及反应,柔软的唇瓣瞬间被挟持,舌尖相碰间,薄荷糖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清甜的回味中带着陈与桓独有的荷尔蒙气息,很快占据了口腔的每个角落。 冷热交替的错觉让陈最一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胳膊环上陈与桓的脖子,把自己毫无保留地送出去。 与其说是亲吻,不如定义成一场追逐游戏,碎糖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送上了他的舌尖,陈最一在密集的吮吻中迷糊地思考,原来是他送给哥哥的那盒薄荷糖吗。 分开的时候,略微不稳的气息还在胶着,陈最一已经敏感地注意到,抵在他大腿上的硬物。 他的手挪到陈与桓的皮带上,轻轻点了点上面的金属扣,暗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哥哥,我有点想你了。” 头顶的白炽灯不合时宜地灭了,室内陷入一片漆黑,陈最一下意识要去找哥哥的手,摸了个空,脸颊却贴上了一片温热。 “现在,现在就带你回家。” 陈与桓的嗓音里含着浓浓的欲望,抚上陈最一侧脸的动作却又饱含珍视。 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动作,忽然就让陈最一那颗时时需要安全感来填补的心,获得了尘埃落定的归属感。 陈最一的安全感由他自己来定义,他喜欢被凶狠地占有,喜欢溺水般的快感,喜欢爱人名字烙印在皮肤上的灼痛。 他把这些统称为安全感,支撑着他生态球的四时运转。 而归属感这个词,却全权交由陈与桓发配,他的一个动作,指尖的触碰,就足以让陈最一相信这个世界上全部的童话。 在长达两年的试探中,陈最一不顾一切地疯过,也手足无措地怕过,他用不需要承诺的爱欲纠缠,把他和陈与桓绑在一起,关于被爱和不被爱,他假装不在意,心底却只认一个答案。 这是他头一次如此笃定地相信,他不是抱着糖罐子走钢丝的可怜人,他是真真切切降落在了陈与桓怀中。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陈最一握住了陈与桓贴在他脸颊上的手。 “哥哥,我们回家吧。” “好。” 哥哥,我好像真的把一件叫做陈与桓的奢侈品,牢牢握在手里了。 奢侈并不遥远,原来一直就在我身边。 第10章 /凡俗中的我们。 回家。 陈最一仔细琢磨着这两个字,越想越觉得心里甜滋滋的,明明是语调平平的两个字,怎么哥哥说起来就这样好听呢。 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去看旁边开车的人。 哥哥好像也很开心,虽然目视前方的时候,表情和平常一样严肃,可是偏头去看后视镜时,他分明看到哥哥在偷笑。 发现陈与桓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陈最一的目光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他十五岁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哥哥,那时候的陈与桓,身上还没有现在这样成熟的男人味,习惯抽的烟也是比较清淡的类型。 从那时起,他就经常偷看哥哥。 喜欢哥哥骨节分明的手,喜欢哥哥脱下背心时鼓起的背肌,喜欢哥哥下巴上沾满剃须泡沫的样子,看了很多年都没有看够。 想……一辈子看下去。 在十字路口遇上一个九十秒的红灯,陈与桓不紧不慢地把车停下,转过头,将一路偷看的某人抓了个正着。 “陈一一,你怎么老看我?” 陈最一被这毫无预警的对视吓了一跳,但也不想否认,只是舔了舔嘴唇,坦白了内心的想法:“哥哥好看。” “过来,亲一下。” 陈最一看了一眼红灯的倒计时,确认时间充裕后解下安全带,往左边挪了挪,手臂缠上陈与桓的后颈,嘴唇顺势贴上去,毫不犹豫地探入了牙关。 看似是他在掌握主导权,其实是绝对依赖的姿态。 陷入热恋中的人有自己的小世界,分分秒秒都要用来亲昵,每个红灯间隙都要缠着对方吻上一会儿,哪怕只有几秒钟。 于是在快到小区的最后一个路口,不出意料地被后面的车按了喇叭。 被宠坏的后果就是越来越不知足,陈最一没吻够,使坏的心思活络起来,手上的动作开始不老实,往陈与桓腿间探。 某人的东西早在警局休息室里就开始蠢蠢欲动,一路都没有消下去的迹象,被陈最一这么一碰,一股邪火瞬间从下腹窜上来。 陈与桓及时捉住那只撩拨的手,无奈道:“陈一一,放过你哥吧,再碰就要出事儿了。” 陈最一抽回手,重新系上安全带,一副我刚才什么坏事都没做的样子,一本正经地提醒道:“哥哥,专心开车。” 半小时后,一辆一看就很久没洗过的警车,开进了银河小区。 这是一片刚建好不久的高层住宅区,搬进来的住户不多,只有零星的几扇窗透出了光,公园的秋千没有人坐,被风带着小幅度摇动。 陈与桓指着一扇窗,不知怎么,忽然有些紧张,“你看,那个就是咱家。” “你不喜欢住的太高,我就选了靠中间的十二楼。” 陈最一仰头去看,一只手还插在陈与桓的大衣口袋里,他说:“我喜欢这里,好喜欢。” 其实他压根没看清楚陈与桓指的是哪里,不过这对他来说也不重要。 日子是道灰墙,只要是和哥哥在一起,就能看到墙外的光。 陈最一是个路痴,尤其是天黑以后,四周的建筑物在他看来大都面目相仿,独自走在街上时,他会觉得那些亮着的霓虹灯很可怕,像一双双哭红的眼睛。 不过现在他不怕,因为有个人指着头顶的一扇窗,告诉他,那是我们的家。 那扇窗暗着,陈最一却并不觉得它冷清,他已经可以想象的到,他和哥哥坐在敞亮的客厅里,穿着情侣睡衣,哥哥抱着他的时候,两个人毛茸茸的袖口蹭在一起,很温暖。 他正仰头看着窗户出神,忽然脚下一腾空,被陈与桓抄着腿窝横抱了起来。 陈最一下意识攀住他的肩膀,惊呼出声:“哥哥……!” 对上一双写满戏谑的眸子,脸热的同时,声音也低了下来,“哥哥,你怎么突然……” 陈与桓故意把怀里的人往上颠了颠,“带你去看婚房啊,宝宝。” 陈与桓本想模仿滥俗韩剧里的情节,一路抱着陈最一上楼,进了单元门才想起自家住在十二楼,某些生理问题亟待解决,实在等不及爬这么多层楼梯,于是还是把人放下,进了电梯。 到了十二楼,陈最一先一步踏出电梯,还没走几步,几分钟前的场景又一次上演。 他抱着陈与桓的脖子,忽然觉得他哥根本就是一个时刻求关注的大儿童,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哥哥好幼稚。” 陈与桓挑了挑眉,顺势就要把陈最一放下来,“那你下来自己走。” “我不要。”说着飞快地埋进陈与桓的颈窝,搂的更紧了。 陈最一这时候还黏人的很,可刚一走进玄关,打开灯,就迫不及待地从陈与桓怀里跳了下来,环视客厅的装潢。 米色的壁纸,白色的吊灯,咖色系的布艺沙发,沙发旁边摆着两盆绿植,客厅和餐厅相连,餐厅里放着一张木制餐桌,桌边是两把同色系的椅子,桌上放着两个瓷杯,一黑一白。 一切都很平常,但就是……很像一个家。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几年前低价买的二手公寓,好处是家具齐全,但前住户的生活痕迹太多,无论住多少年,都像是在一幅成品画上添加多余的颜色。 陈最一没有想过,他会和哥哥拥有一个完全属于他们的家,他们可以在这里种很多花,可以养一只猫,一点一点填写他们对岁月的理解。 像做梦一样。 哥哥送给了他一个不需要合眼的梦。 陈最一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发现电视柜上摆着一个白色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他还是第一次见。 应该是他上中学的时候,穿着最大众的蓝白色校服,手里拿着一朵蒲公英,鼓起腮帮子准备要吹,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笑得弯起了眼睛。 他拿起相框,回头问陈与桓:“哥哥,这是你拍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嗯。”陈与桓走到他身后。 你那时候才十六岁,笑起来特别漂亮,我拍照的时候,差点连手机都拿不稳了。 当然,要面子的某人肯定不会说出来,只是搂紧了陈最一。 看完了客厅和餐厅,陈最一还想去阳台看看,陈与桓却不放他走了,咬着他的耳垂说:“陈一一,以后有的是时间参观,咱们现在是不是该算算账了?” 说着说着,手已经探进了陈最一的衣摆,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呜,哥哥好记仇。 ? 崭新的卧室里,陈与桓挑的直男品味吊灯被调成了暧昧的暖色光,崭新的大床迎来了它的第一次用户体验。 陈最一坐在陈与桓胯上,正解着他的衬衣扣子,屁股还在前后蹭动着。 “等等,先别……” 香软在怀,陈与桓还能保持理性,思考后得出结论,新家里并不具备做爱的条件,他都觉得佩服自己。 没有换洗衣服,没有润滑和安全套,浴室里也没准备毛巾和浴巾,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生活用品都没有,举个例子,想打个飞机,都没卫生纸。 这种操蛋的感觉可以这样形容,一切都水到渠成,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咣当一声,突然熄火了。 “宝宝,这里什么都没准备,要不我们还是……嘶……” “不要,”陈最一已经挑开了他的皮带,隔着内裤亲吻怒张的头部,“是哥哥说要算账的,不准反悔。” 陈与桓被撩拨得快要起火,但还是舍不得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弄他,想了想,换了个姿势,把人压在床上,手臂撑在两侧。 “陈一一,哥哥上次在医院教你的,还记得吗?” 陈最一的脸刷得一下红了,“记得的。” 奇怪的是,他以前勾引哥哥的时候,明明做过更羞耻更下流的举动,那时都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总是被一两句没头没尾的荤话弄的脸红心跳。 他低下头,不想看到陈与桓游刃有余的表情,可这个角度,正对着那人内裤里蛰伏着的一大团,被紧致的黑色布料包裹着,甚至可以看到点点湿痕。 陈最一懵懵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抬头去看陈与桓。 那人勾起的嘴角噙着十足的坏,他又觉得哥哥好过分,于是抿着唇低下头,结果对着鼓起的小山包再次愣住,一时竟判断不出是哪一边更难应付。 茫然之际,听到陈与桓下了命令:“别看了,帮哥哥拿出来。” 嗓音里压抑着浓浓的情欲,搔在陈最一心上,刚才还拧巴着的情绪瞬间倒戈,又变回了听话的乖弟弟,跪在床上,凑近那个小山包,用手指拉下内裤边缘。 粗硬的性器弹出来,打到他鼻尖,划过脸颊,留下一小片湿淋淋的痕迹。 陈最一被性器散发的腥热气息弄的有些迷醉,微醺似的,脑袋晕晕乎乎,只觉得口干舌燥,不假思索地就想把那根东西含进嘴里。 就算不再卑微仰望,他对陈与桓依旧有着绝对的臣服欲。 然而嘴唇刚碰到头部,就被陈与桓钳制住了下巴,不让他乱动,“宝宝,怎么光想着伺候我?你的呢?” “我……” “自己把衣服脱了。” 陈与桓一边说着,手从陈最一的毛衣下摆溜进去,掌握着陈最一细瘦的腰,不怀好意地上下滑动,感受着掌心之下独属于少年人的纤细。 陈最一敏感地打了个哆嗦,开始慢吞吞地脱衣服。 冬天总是少不了静电,套头毛衣最是恼人,陈最一好不容易从略紧的领口里挣脱出来,乱糟糟的头发扑在脸上,怪痒的。 陈与桓忍得辛苦,也不帮忙,就靠在床头看着他头顶几撮呆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磨蹭着解开牛仔裤的裤扣。 随着裤腰往下拉,露出浅灰色的平角内裤,紧接着是白皙修长的腿。 等待多时的硬挺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到了这种地步,陈与桓还能忍,直到陈最一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光溜溜地躺在他身下,才奖励似的,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好乖。” 还在发育中的少年和各方面都已经成熟的男人相比,性器尺寸还是有明显差距的,陈最一的尺寸中规中矩,茎身是干净的深粉色,在他哥哥面前确实有些不够看。 显然,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试图用手去遮掩。 在以往的性事里,陈最一主动的次数居多,他习惯将自己放在低一级的位置,让哥哥喜欢是他的第一诉求,所以也不会去在意这些,如今赤诚相对,才后知后觉感到丢脸。 陈与桓轻笑一声,拨开他挡在胯间的手,揽着他的后腰,用自己的大东西,故意去顶了顶那个支棱起来的小帐篷。 “有什么好藏的,来,打个招呼,乖弟弟。” 也不知道是在叫哪个弟弟。 “……” 陈最一羞耻地闭上了眼睛,心想,怎么会这样,他正直帅气的警察哥哥,其实是个大变态。 陈与桓不着急疏解自己的欲望,光是看着陈最一因为难耐而变得红扑扑的小脸蛋,还有被他逗弄的手足无措的小模样,他就觉得特别满足。 他把性器抵在陈最一小巧可爱的肚脐旁边,坏心地戳顶了几下,又把陈最一的内裤褪到膝盖,这才去照顾那根直挺挺的小东西。 坏人也能做警察吗,陈最一忍不住用小臂挡住红透的脸。 陈与桓还不知道他的形象已经崩塌,他正玩的起劲,带着陈最一的手,从性器头部开始,细细地抚弄吐露清液的铃口,感受到陈最一不受控制地往上挺了挺腰,再握住茎身上下律动。 “哥哥弄的舒服吗?” 陈最一露出半张脸,眼尾红着,早就被弄得找不着北了。 初入青春期时,他都没有被哥哥这样细致地教导过,现在竟有种初尝情欲的假想滋味,舒服到想要掉眼泪了,比第一次手淫还刺激。 下身的快感不断积累,两只手勾勾缠缠的亲昵让人眩晕,陈最一小声喘着,四肢软绵绵的没力气,只知道跟着陈与桓的动作,抚弄自己快要缴械的性器。 “大人的问话要回答,这是礼貌。” “嗯……舒、舒服……” 铃口翕动间,射精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陈最一渐渐控制不住溢出唇齿的呻吟。 “哥哥,我要、要去……”陈最一抓紧了陈与桓的小臂,难耐地哼出声,“嗯、不行……啊啊……” “没事的宝贝,不用忍着,哥哥在这儿。” 陈与桓柔声安慰着他,在他锁骨周围细细吻着,吻到自己名字缩写的纹身时,竟有种奇妙的感觉,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影响,一边套弄着陈最一娇嫩敏感的性器,还能分出一只手在他腰侧的敏感带上抚摸。 他得承认,自己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恶趣味的,之前陈最一不是爱在他面前装骚装浪吗,明明是个连自慰都要人教的小笨蛋,还学别人玩花样,他现在可得还回来。 在陈与桓技巧性的挑逗下,陈最一很快哭着泄在了他手里。 陈与桓把他射出来的东西抹在大腿内侧,顺带揩油,他也不拒绝,只是软在枕头上,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尾潮红,眼神里带着一点嗔怪和埋怨的意味。 陈与桓被看得想骂脏话,一把扯下陈最一掉到脚踝上的内裤,扔到一边,拍了拍他挺翘的臀瓣。 “转过去宝贝。” 哥哥今天又不准备进来里面了,怎么感觉哥哥喜欢他的腿,胜过喜欢进去里面弄他呢…… 陈最一还在胡思乱想,下一秒就被陈与桓扳着大腿,将硬热的东西插了进来。 实在是忍了太久,性器被腿根的软肉紧紧包裹住,舒爽的感觉比真正插入还美妙,陈与桓瞬间感到喉头发紧,粗喘出声。 “嘶……呼……小骚货,天天就知道勾引你哥。” “腿这么漂亮,干起来还舒服,死在你身上算了……” 被他这几句话刺激着,陈最一刚释放过的地方又有了抬头的意思,还有胸前硬挺起来的乳尖,一整晚都没被照顾到,隐隐有些空虚。 他摸索着陈与桓在他大腿上揉掐的手,挪到胸口的位置,咬着下唇说:“哥哥,这里也……摸摸。” 陈与桓滚烫的呼吸扑在他后颈,那只手也随之动了起来,夹着乳头不停亵玩。 “宝贝好乖,是哥哥不好,差点忘了你喜欢什么。” ………… 感觉快要来了,陈与桓抽出性器,跪坐在床上,让陈最一用手帮他弄,咬着他的嘴唇狠狠地吻,最后尽数射在他肚子上。 还有一些溅到了胸口,他又起了坏心,就着精液揉弄红肿的乳尖,直到陈最一实在吃痛,闷哼着求饶才肯停下。 ? 两情相悦的性事是感情升温的催化剂,俩人站在卫生间里洗掉掌心粘腻的东西,也要像连体婴儿一样贴在一块。 隔着两层裤子,陈与桓用半软的下身顶了顶陈最一的臀瓣,明显的逗弄意味。 “陈一一,我突然发现,我干你腿,好像比干你这儿的次数更多,你说是不是?” 陈最一今晚被他欺负狠了,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废话,关于陈与桓是个腿控这件事,根本不需要你本人来承认。 他转过身,环抱住陈与桓的腰,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那、下次给哥哥干……不要老是欺负我了。” 已经很晚了,周围的住户都已经熄了灯,陈最一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是陈与桓刚才到楼下的自动贩卖机买的,还有些烫手,刚好中和了从窗缝中透出的冷空气。 陈与桓收拾好卧室,走到客厅,刚好看到某个幼稚的小朋友在起雾的窗子上写他的名字,一笔一划,写地好认真。 陈与桓好心地站在一旁,等陈最一把“桓”字的最后一横写完,才从身后抱住他。 他们有将近十厘米的身高差,陈与桓微微躬身,懒洋洋地站着,刚好把头搭在陈最一的肩膀上,泛起粉红的耳朵尖近在眼前,忍不住偏头用嘴唇碰了碰。 幼稚可能是会传染的,他看着窗户上工工整整的他的名字,在右边写了陈最一三个字。 紧接着,陈最一又在中间画了颗胖乎乎的爱心。 两个人就站在窗前,看着并列在一起的两个名字,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陈与桓笑的时候,陈最一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传来的胸腔震动,带着他的心脏也鼓噪起来。 “陈最一,你的名字真好看。” “那是因为哥哥的字好看。” “那我的名字不好看,是因为陈一一写的字不好看吗?” “……哥哥!” 幼稚的对话你来我往,终于,陈与桓打了个哈欠,说:“不闹了,在这儿凑合睡一晚吧。” 陈最一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把头埋在陈与桓胸口,点了点头,倒更像是讨好或是撒娇的轻蹭。 被陈与桓牵着往卧室走的时候,陈最一忍不住回头去看窗户上的两个名字。 陈与桓?? 陈最一 真的好俗气,还很非主流。 但他乐意和陈与桓一起走入这样的凡俗之中,再也不要回头。 忽然想起那一天,他在雪地里画心,想给陈与桓表白,刚画完,陈与桓就气冲冲地从楼上跑下来,塞给他两个暖宝宝。 哥哥表现的那么凶,还不是一直在楼上看着他。 ……真是太坏了。 他们在什么都缺的新房里睡了一晚,床上没有铺床单,直接躺在新买的床垫上,毛毯是买床垫送的,还留有不怎么好闻的气味,好在装了地暖,屋里的温度很舒适。 在这样的环境下,陈最一却比任何时候都睡得安稳,认床、认枕头、认玩具熊、认小吊带……这些会让他失眠的坏毛病,只要陈与桓躺在他身边,都会很识相地躲起来,不会前来叨扰。 而且……这里是他和哥哥的新家。 嗯,婚房。 ? 正好赶上学校放寒假,陈最一回宿舍收拾的那天,只有季凡一个人还没回家,他们体育生还要留校训练一星期。 陈最一负责收拾,陈与桓负责一趟一趟搬东西,季凡全程背对着他们打游戏,一声不吭。 走之前,陈最一本来想跟季凡说声谢谢,感谢他那天送自己去医院,结果季凡瞟了他一眼,戴上耳机继续打游戏。 好吧,那就下次有机会再说。 陈最一的行李不多,很快收拾完了,都搬上了后备箱,他抱着玩具熊坐进副驾驶座里,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是季凡发来的消息: -陈最一,你有东西没拿。 陈最一愣了一下,他都把柜子抽屉搬空了,哪还有落下的东西,虽然怀疑,但他还是觉得季凡不会骗他。 他跟陈与桓说:“我好像有东西落下了,哥哥等我一下。” 陈最一一口气跑上楼,看到季凡就站在宿舍门口,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表情。 季凡递给他一个纸袋,他打开看了一眼,竟然是那条一直找不到的牛仔裤。 他有点惊讶,还没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季凡说:“对不起。” 陈最一不知道该说什么,季凡好像也没有要解释这件事的意思,他垂着眸子,半晌才开口说起另一件事。 “谢谢你那天送我去医院。” 季凡没有说话,长长的宿舍走廊,因为放寒假的缘故,格外安静,两个人相对站立,甚至能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这样没由来的沉默让陈最一感到压抑,他低着头转身,“那我先走了,再见。” “等一下。” 手腕被拉住的时候,陈最一心下一紧,听到季凡的接下来的话,又慢慢放松下来。 季凡盯着被他环住的细白手腕,“我想说,你其实很好。” 名字很好听,长得很好看,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平时很爱干净,成绩很优秀,会关心流浪的小动物,一定也很会照顾人…… 但是他只说了最想说的后半句,“所以,好好保护自己。” 别光记得喂猫,自己也要吃饭,约会之后记得穿高领的衣服,多留个心眼,别再把吻痕展示给别人看,有机会也解释一下,你是有稳定的交往对象的,如果再遇到像我这样脾气不好、说话难听的坏人,不是有男朋友的吗,叫他来帮你打架也好。 你是很好的人,该活在阳光下,不要自甘堕落,不要忍气吞声,不要纵容别人的误解,不要无所谓流言蜚语的发酵。 总之,不要再任人欺负了。 但他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放开了陈最一的手。 “开学见。” 陈最一提着袋子走出宿舍楼,看到陈与桓靠在车上等他,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小跑过去抱住他,撒娇般地蹭了蹭他的颈窝。 “跟室友道别了?” “嗯。” 陈与桓捻了捻他的耳垂,问:“住在宿舍里是不是不开心?” 陈最一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 陈与桓深吸了一口气,和他额头抵着额头,“陈一一,以后,我发誓会好好疼你爱你,也希望你把所有委屈都告诉我。” “好。”像是感受到了这句话的重量,陈最一用力点点头,又说:“但是我没有,没有委屈。” 哥哥说一句爱我,给我一个家,我就得到了全世界的糖,哪里还有委屈。 而且,今天有一个人告诉我,我其实很好,他还对我说,开学再见。 这就已经足够,甚至是超出预期了。 陈与桓把他塞进车里,按在座位上吻了又吻,像是在确认,这个人是安安全全地呆在他身边的。 “陈一一,你要知道,无论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好吗?” 陈最一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回答:“我一直都知道的,哥哥,我最相信你。” 路过快递点时,陈最一说:“哥哥,在旁边停一下,我去拿个快递。” 陈与桓坐在车里等,看到陈最一从快递点那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把快递袋装进了背包里,还左右张望着,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他的好奇心一下子就上来了,等陈最一坐回车里,第一时间凑上去问:“陈一一,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陈最一说:“秘密。” “好吧,不过……我有预感,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那就到时候再说呀。” 车子驶出校园,陈与桓单手握着方向盘,分出一只手去牵陈最一,和他十指紧扣。 “好,都听宝贝的。” 天气反复无常,心事稀松平常,牵手回家的路上,我们一如往常。 凡俗中的我们,就像在快乐中不必明白快乐,自在如风就最好。 第11章 /温室玫瑰的驯养法则。 搬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新添很多东西,也需要丢掉很多东西,新鲜感和熟悉感排列组合,最终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空间。 陈最一有一本日记,从十六岁开始记,一直到十八岁,写满了他对一个人漫无边际的渴望。 每一页都挤满了字,每一个字都写得很用力,几乎要穿透纸张的力度,表面上,是少年人碎碎念的暗恋日记,却没有那么多酸酸涩涩的甜蜜,大多都透着绝望的意味。 而现在,陈最一决定趁着搬家,扔掉这本日记。 他不需要这份熟悉感,那只会让他想起看不到尽头的痴恋,渴望靠近的同时,自卑感在作祟,失措后退的同时,占有欲在疯长。 日记停在十八岁那天晚上,陈最一第一次爬上了哥哥的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用这种低姿态的手段来留住一个人并不光明正大,但至少可以在一些时刻,无所忌惮地对陈与桓表达他的满腔爱意,用身体或是用言语。 陈最一不再忧虑爱上亲哥哥的惩罚会不会是一起下地狱,他承认自己就是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傻瓜,可怜又可恨。 但是他别无选择,陈与桓在他生命里充当的不止是爱情,他是他的生命本身。 相比懦弱的自己,陈最一更喜欢疯掉的自己。 所以他认为那本日记所记录的时期才是真正的冰河纪,漫长且难挨,十六岁的胆小鬼,只敢在纸上一遍一遍写:“哥哥,你爱我好不好。” 这样的日子太煎熬了。 好在现在不一样了,那些日子好像只是一个短暂的噩梦,曾经想要的、幻想过的一切,如今都变成了他的所有物。 他曾期待拥有一个没有尽头的夏天,成全他,让他捉住他视线里唯一的光点,哪怕被灼伤也不后悔。 他还没有等到那样的夏天,现在他只希望,二十岁开头的这个冬天,永远不要过去。 “把那个平口螺丝刀递给我一下。” 陈与桓踩着椅子,正在给楼道里的声控灯换灯泡,陈最一在旁边帮他扶椅子、递工具,嘴里还含着一根棒棒糖。 灯泡很快换好了,陈与桓站在上面,敲了敲灯罩,低头看向陈最一。 “乖宝,你喊一声,试试灯会不会亮。” 陈最一刚翻过那本日记,还沉浸其中,抽出嘴里的棒棒糖,没过脑子,直接大喊了一句:“陈——与——桓!我——爱——你!” 头顶的灯泡瞬间亮起来了,陈与桓从凳子上跳下来,亲了一口陈最一泛着水光的嘴唇,嗯,苹果味的。 “乖宝,也不用喊的这么大声,这下邻居们都知道你老公叫陈与桓了。” 陈最一大大方方地喊完,后知后觉开始不好意思,红着脸,把棒棒糖塞回嘴里,“反正……我刚才喊的就是我最想对哥哥说的。” 陈与桓低头笑了一下,下一秒,随着他的一句高喊,刚灭掉的声控灯重新亮了起来,连带着旁边电梯间的灯。 “陈一一!我——也——爱——你!” 他这么一喊,陈最一差点把棒棒糖喷出来,赶紧拽着陈与桓进了屋。 他俩刚才的行为特别像两个无聊的小学生,站在一栋公寓楼下,比谁喊的声音大,能让更多的楼层亮起来…… 就,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 陈与桓还特别不要脸地凑上来问:“乖宝,满意了吗,我刚才喊的,也是我最想对你说的。” 满意……满意个鬼啊! 哥哥谈恋爱以后突然变幼稚怎么办,乖巧一一在线等。 晚饭后的时光最是慵懒,家里开了地暖,温度偏高,尤其适合懒散因子的生长,外头的风声消融于室内的灯光中,只能听到滚筒洗衣机嗡嗡作响,还有厨房里碗筷碰撞的声音。 陈最一窝在沙发上没事做,吃饱喝足就开始昏昏欲睡,捞起旁边软软的靠垫,随手打开了电视,只不过心思也没打算集中在电视上,一直偷偷瞄着厨房忙碌的人。 陈与桓洗好碗,打开冰箱看了看,“想吃草莓还是猕猴桃?” 得到的答案是,“都好。” 陈最一确实是觉得吃哪种都好,但传到陈与桓耳朵里,就自动理解成了两种都想吃,于是他先摘掉草莓的叶子,浸在淡盐水里,转而去切猕猴桃。 所有动作都很熟练,家庭煮夫的日常而已。 毕竟我们陈警官从十岁开始帮家里带小孩,二十岁开始独立养小孩,这些都是小意思。 客厅里,陈最一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上,把垫子垫在下巴颏底下,这样比较方便偷看。 陈与桓穿着一件买酸奶送的碎花围裙,太小了,腰上的带子系不上,就这么晃荡在身侧,弯腰切水果的时候,眉宇间冷淡疏离的气息,全部化成了绵密柔和的烟火气。 平凡,但也让人安心。 陈最一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起来,脚趾蜷起来缩进毯子里,不知道怎么,碰到了电视遥控器,电视画面由肥皂剧换到了晚间新闻。 “我市有史以来最惊心的连环杀人案,近日出现了第四名受害者,本台记者正在现场……” 在这之前,陈最一完全没有想过,会在晚间新闻上看到陈与桓的身影,他几乎是从沙发上弹坐了起来,毯子被碰到了地板上,但他也无心去捡了。 画面里的陈与桓一身黑衣黑裤,戴着取证用的白色手套,正抬手掀起隔离带。 他俯下身,利落地越到了隔离带的另一边,几个记者迅速围了上来,不由分说地将话筒塞到他手里。 “陈队长,请问凶手还有继续作案的可能吗?” “案子迟迟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请问您有什么想对市民说的吗?” “陈队长,您能否回答一下关于受害人……” 一连串的问题抛了过来,陈与桓皱了皱眉,显然没有预先准备,但很快调整好了表情。 他对着镜头说:“请大家相信我们,不要过度恐慌,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将罪犯绳之以法。” 只说了很官方的几句话,便以工作为由拒绝了记者的采访,留给镜头一个背影。 碰巧,陈与桓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里走出来,嘴里还叼着颗草莓,他捡起地上的毯子,坐到陈最一旁边,把他只穿着薄睡裤的腿盖好,瞄了一眼电视。 陈最一明显是看着电视上的他走神了,陈与桓觉得好笑,问:“乖宝,你哥帅吗?” 他最近特别喜欢叫陈最一“乖宝”,就是因为陈最一最近实在太乖了,勾人心痒却难以驯服的小野猫,终于变成了会对主人撒娇的乖巧家猫。 不过这只家猫怎么老是处于游离状态。 迟迟得不到回应,陈与桓捏了捏他的耳垂,“别走神了,看看我。” 一个凉凉的草莓抵在唇边,陈最一终于回过神来,他转头对上陈与桓的笑脸,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他眼下疲惫的青黑。 “问你话呢,你哥帅吗?” 陈最一忍不住抬起手,微凉指腹划过他的眼角,划过他额头上的伤疤,轻轻点了点头。 “帅,好喜欢哥哥。” 他就着陈与桓的手,咬了一口草莓,剩下的那一半被陈与桓很自然地放进嘴里。 又喂给陈最一一块猕猴桃,陈与桓才拿过旁边的遥控器换台,“别看这个了,闹心。” “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你个小没良心的还使唤我换灯泡,快过来让我抱抱。” 陈最一很听话地挪过去,跨坐在他腿上,像往常一样把脸埋进温暖的颈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被熟悉的味道包围着,他却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冷,下意识揪住了陈与桓的衣角。 “哥哥,你多爱我一点好不好。” 原来真的会越来越贪心,以前他在日记本上写过无数次的,想要陈与桓爱他,现在他得到了,又想要陈与桓多爱他一点。 多到溢出来,多到包围他、淹没他,多到让爱变成契约或是保证书,多到不用拉勾约定他都愿意无条件相信,哥哥永远不会离开他。 感受到怀里人的不安,陈与桓摸着他的后脑勺,把叹气咽回去。 “乖宝,不能再多了,我有的,已经全都交给你了。” 陈最一哽咽着,悄悄把眼角的泪蹭在陈与桓的肩头,抬起头的时候眼睛水亮亮的。 他拿过一颗草莓,咬在嘴里,搂着陈与桓的脖子和他接吻。 酸甜的果味在舌尖爆开,软烂的果肉在唇齿之间翻来搅去,一边用唇舌占有对方的气息,一边玩闹似地追逐抢夺着,直到淡红色的汁水从陈最一唇边溢出,陈与桓才放开他。 每次亲昵结束,陈最一心里总是会空落落的,今天尤其是这样,他盯着陈与桓的眼睛,忽然发出一声呜咽,像猫爪轻轻挠在陈与桓心上,又痒又痛。 “哥哥,我也是,全都给你了。” 陈与桓还是没忍住叹了一口气,用拇指擦掉他嘴角的草莓汁,就着这样的姿势,托着屁股把人抱起来,往卧室走。 被放在床上时,陈最一的眼尾还是潮红的,一直忍着没哭,眼眶酸胀得厉害,忍不住去揉,却被半路截住,用力按在枕边,以强势的姿态十指紧扣。 紧接着,和手上的力度截然相反,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眼皮上,带着千分万分的珍视,瞬间抚平了皱巴巴的心事。 “陈一一,你要相信,你哥是很厉害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完这句话,陈与桓又换了个语气,压在陈最一上方,威胁道:“再说了,乖宝,你人都在我床上了还敢胡思乱想,要罚。” ………… 凌晨两点,枕边人的呼吸声终于变得安稳绵长,陈与桓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他轻轻抽出被陈最一攥在胸口的手,起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走到阳台上接了个电话。 路岩那一口大碴子味的普通话响起,叽里呱啦骂他抛弃同志背叛组织,陈与桓嫌弃地拿远了手机。 “我这不是哄孩子睡觉吗,情况特殊,你他妈别骂了,我这就过去了。” “要带什么,咖啡是吧,我请。” 几分钟后,陈最一听到防盗门轻轻关上的闷响,他光着脚走到阳台上,闻到还没散尽的烟味,然后在花盆里找到了那颗带着火星的烟蒂。 哥哥又抽烟了。 陈最一站在十二楼的阳台上,看着陈与桓的车开出了停车位,离他越来越远,后车灯变成小小的黄色光点,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他忽然觉得,他身上最后一丝属于陈与桓的温度也被抽走了。 他很怕。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了解陈与桓每天的工作,看到网上那些血腥的照片,还有记者添油加醋的描写,陈最一第一次不是在感情上,而是在生活的层面上,感觉哥哥离他好远。 他记起那天在警局,陈与桓动作匆忙地收起贴在白板上的照片,大概是一种出于本能的保护。 这种保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儿时的记忆,在陈最一脑海里大多是模糊的,只记得是在破碎的屋檐下,或是摇晃的皮卡车上,耳边经常响起母亲的咒骂,但因为有哥哥,回想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 长大以后,他唯一吃过的苦,不过是日记本上无病呻吟的少年心事,是因为陈与桓始终只留给他坚实的后背,而对生活的辛苦缄口不言。 这个世界时常大雨滂沱,万物苟且而活,有的人淋雨,并不是因为他没有伞,而是因为他需要给另一个人撑伞。 那伞下的人又在怕什么? 陈最一不知道。 白天他会努力做个乖巧体贴的弟弟,晚上他会缩在哥哥怀里睡得安分,但只要陈与桓半夜离开,他就会害怕到抱着玩具熊发抖,必须打开家里所有的灯。 他感觉自己又生病了。 原本生活在假想生态球里的小玫瑰,忽然被移栽到温室里,每日精心照料,即便阳光不明媚,也有最适宜的人造光支持生命。 可是得到爱的小玫瑰,为什么还会枯萎。 ? 距离第一起命案发生已经过去了20天。 不断地出现嫌疑人,几乎是自投罗网式地被警方抓获,他们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过不了两天又翻供说还有同伙,与此同时,被害者的数量还在增加,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而幕后的那个人,迟迟没有现身。 陈与桓在审讯室里跟嫌疑人动手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冲动过了,任何一个刑警都无法接受被人在暗处戏耍的感觉,警察的尊严被践踏,简直糟糕透顶。 陈与桓是彻底不用下班了,他得去纪律处,针对他刚才和嫌疑人动手的不妥善行为,进行深刻的自我检讨。 他先给陈最一发了条消息: -乖宝,哥哥今天要晚点回家,记得吃晚饭,批准你点外卖。 等了几分钟,陈最一没回复,估计是还在睡午觉。 一想到自家乖宝看到他的短信后失落的小表情,还有一个人吃外卖时的孤单模样,陈与桓就心疼的不得了,又想到那个嬉皮笑脸的嫌疑人,忍不住踹了一脚办公室的门。 陈最一做了一个梦,他知道自己在做梦,有很多次他都想要醒来,但是就像被一双手狠狠钳制住,向更深、更纯粹的黑暗中拖去。 醒来的时候他满头是汗,天早就黑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开灯。 跌跌撞撞地跑下床开灯,房间亮起来的一瞬间,他背靠着墙急促地喘气,胸膛剧烈起伏,腿上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空,全身疲软,跌坐在地上。 他梦见了哥哥,满脸是血,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他想跑过去,可他动弹不得,皮鞭和棍子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很痛。 有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反复响起:你哥哥不要你了,你哥哥不会来救你的。 有时候,当你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恐惧,恐惧会回过头来找你。 类似于精神病患者会不定期地发病,陈最一的恐惧和不安是会反复发作的煎熬,没有药物可以根治,最可怕的是,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猝不及防打破一切都好的假象。 陈最一在地板上瘫坐了很久,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哆嗦着找到手机,看到陈与桓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熟悉的宠溺语气让他平静了许多,回复道: -知道啦哥哥,我刚醒,像只猪一样睡了好久哦,这就去吃晚饭啦,爱你(?? 3(???c)。 他的指尖冰凉到失去知觉,不断打错字,一条消息编辑了很久,写完“爱你”两个字,才觉得找回了离家出走的灵魂。 爱你。 爱你是我烂熟于心的一件小事。 虽然完全没有胃口,但陈最一还是记得要听哥哥的话,他看了眼时间,将近晚上八点,晚饭时间已经过了。 他不想点外卖,因为不想接陌生人的电话,不想见除了陈与桓以外的任何人,哪怕是外卖小哥,于是他到厨房里翻了翻,找到一包方便面。 其实陈最一几乎没有做过饭,在这方面,他确实是个被宠坏的小孩,甚至不知道煮一碗方便面需要加多少水,需要开多大的火。 以至于等他凭借直觉操作完,看着窗外稍微走了一会儿神,锅里的水已经快要烧干了,方便面直接糊在了锅底。 一阵气馁袭上心头,陈最一关了火,根本没心思去收拾厨房的一片狼藉,只想不管不顾地去找哥哥。 他手忙脚乱地脱掉睡衣,从柜子里随便扯出一件毛衣就往身上套,想着是要去见哥哥,裤子不能随便穿,踮着脚,在柜子最上层找他的牛仔裤。 神经过于紧张,根本没注意到玄关传来的声音。 另一边,陈与桓满心期待地打开门,本以为会获得一个飞扑拥抱,附加一个亲亲奖励,结果发现客厅开着灯却没人。 他有些纳闷,到卧室去找,刚好看到陈最一站在衣柜前,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找什么。 关键是这人还没穿裤子,光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上身的毛衣明显穿反了,圣诞风的麋鹿图案跑到了背后,因为是前短后长的设计,稍微一抬手,整个屁股都露出来了。 陈与桓挑了挑眉,放轻脚步走过去,捞着他的肩膀,把人抱进怀里,一低头就能从宽大的毛衣领口里看到凸出的锁骨,还有锁骨上的纹身。 “乖宝,找什么呢这么着急,衣服都穿反了,还光着屁股。” 陈最一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卸了力,软绵绵地靠在陈与桓身上,主动迎合这个带着户外寒气的拥抱。 至此为止,他才觉得一颗心稳稳地着陆,缠人的病灶终于从他的身体中抽离了。 他亲了亲陈与桓下巴上的胡茬,“想换身衣服,然后去接哥哥下班。” “那也不用把柜子翻成这个德性吧,乖宝,接哥哥下班也需要花心思打扮吗,嗯?你想穿这个?” 陈与桓拿过他手里的牛仔裤,没记错的话,陈最一之前就穿着它来过警局,只因为他夸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漂亮”,后来就能频繁地见到这条牛仔裤。 但也是真的漂亮,尤其是搭配纯白色T恤的时候,既干净,又能从中品出一股诱惑人的劲儿。 毕竟,他在陈最一面前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也不是一定要穿这个。” 陈最一红了脸,想从陈与桓手里把裤子抢回来,无奈那人故意抬高了手臂,他够不着。 陈与桓笑了一声,把裤子往床上一扔,用一只手包着陈最一圆圆的小屁股又揉又捏,玩够了又伸进毛衣里,沿着细腻的皮肤,一点一点往上攀。 暧昧的空气越来越浓稠时,陈与桓忽然闻到一股糊味,是从厨房传过来的。 大手转了个方向,从毛衣里出来,在陈最一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发出啪的一声闷响,然后弯腰把人往肩上一扛,往厨房走。 果然,锅里有一团糊掉的不明物体。 陈与桓把肩上的人放在一旁的台子上,怕他冷,还贴心地铺上自己的外套。 “陈一一,你跟我说说,你在家干了什么好事?” 回想起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陈最一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躲闪着,“就……煮面的时候,我玩了一会儿手机,然后就给忘了。” 好在陈与桓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把烧糊的锅泡在水池里,穿上那件滑稽的碎花围裙,准备给陈最一做个鸡蛋炒面。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西红柿、两个鸡蛋,故意用凉手在陈最一光裸的腿上摸了一把。 “去,把裤子穿上。” 陈最一从台子上跳下来,也不急着去穿裤子,他披着陈与桓的长大衣,两只手环住他的腰,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哥哥,我饿了。” 陈与桓转过身,喂给他一块西红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笨,改天哥教教你怎么做饭。” 伴随着滋啦一声,鸡蛋下锅翻炒,诱人的香味很快冒了出来,是最普通也最动人的家常味道。 简单调味后,炒面很快端上了桌,陈与桓先是盯着陈最一穿上了棉睡裤,然后把人按到餐桌前。 陈最一吃了一口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哥哥只做了一人份的炒面,他咬着筷子问:“哥哥,你不吃吗?” “我在办公室吃过了,乖宝。” 陈与桓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快出来了,实在困的不行了。 “你先吃,我去睡会儿。”走到一半又回过头补了一句:“不准剩下啊。” “嗯。” 是这样乖乖答应下来了,但陈最一只吃了几口炒面就放下了筷子。 哥哥做的当然好吃,但他说的饿,根本不是陈与桓理解的那种饿,他也想不通哥哥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解风情的。 他洗了澡,给自己做了清洗和扩张,对着雾蒙蒙的镜子,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 换上新买的白色小吊带,还有刚才那条牛仔裤,陈最一带着未干的水汽和沐浴乳的浓郁花香,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陈与桓睡得很熟,大概是太累了,连睡衣都没换,脱了上衣就躺下了。 蜜色的胸膛就在他眼前均匀地起伏着,再离近一点,甚至能听到哥哥的心跳声。 陈最一咽了咽口水,把身体完全贴了上去。 刚才只穿着小吊带在屋子里走动,他的身体很凉,两个人的体温差让他不由自主地抖了一阵。 他钻进被子里,把头靠在陈与桓胸口,摸索着他的手,掌心牢牢扣住,身体流失的热量很快被这样的亲密填补了,他也终于满足地闭上眼睛,被遮天蔽日的安全感包裹住。 陈最一很笨,想不出新奇的点子,只会故技重施。 他还是像上次在医院那样,不想吵醒陈与桓,安静地等他睡饱之后再来拆礼物,在这之前,暂时用拥抱来续航。 尝过被爱滋味的温室玫瑰更加矜贵,他喜欢被温柔地拥抱,也留恋赤裸相贴的亲昵,他喜欢疯掉的自己,也享受爱的人为他疯掉。 温室玫瑰会比预想中的更加美丽,但也比预想中的更难驯服。 温室玫瑰的驯养法则,藏在掌纹的起伏中,皮肤的纹理中,心脏的脉动中,是一个隐秘的、浪漫的、潮湿的秘密。 第12章 /爱你的小怪物。 陈与桓只睡了一个小时,就被他自己定的闹钟吵醒了,他定这个闹钟的时候倒也没多想,就是惦记着那个没刷的锅。 谁知道无意中签收了一份礼物,而且这礼物还趴在他胸前睡得挺香。 陈最一被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从陈与桓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半裸露的肩头,他没有多想,凑上去亲了亲。 怀里的人显然是刚洗过澡,不知道是换了什么味道的沐浴乳,陈与桓的鼻尖抵着光裸的皮肤,出乎意料地闻到一股陌生的香味。 前调是馥郁的花香,像茉莉花掺杂佛手柑,给人一种过于浓艳的第一印象,但刚要判定它不讨喜时,又转成了带点柚子味的清新回甘,弄得陈与桓有些心猿意马。 “嗯……” 大概是在梦中也觉出了痒,陈最一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被子滑下来一些,露出两根细细的带子,白色的,正好卡在蝴蝶骨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陈与桓借着月光才能勉强辨认出那是什么。 他愣了一会儿,有点无奈,心想陈一一这招不是都用过好几次了吗,这都正式恋爱好些天了,怎么还跟他玩这种套路呢。 这就像四处流浪的小野猫一夜之间有了家,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表现的很乖,但内心还是有野性,一时间放不下长期养成的坏习惯。 这可不行,早晚要帮它戒掉的。 陈最一是被热醒的,家里温度本来就偏高,他又被陈与桓侧着身圈进怀里,两个人一起闷在厚厚的被子里,没一会儿,鼻尖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迷迷糊糊睁开眼,感受到后颈敏感的地方正被人舔咬着,又疼又痒,陈最一扭着头往后看:“哥哥你醒了?” 陈与桓嗯了一声表示回答,舔了舔刚被他咬出来的牙印,右手勾起一条肩带,附在陈最一耳边,语气冷冰冰的。 “陈一一,你怎么又穿这种衣服,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说着又猛地松开手,让肩带弹回他的肩膀。 陈最一的眸子闪过一瞬失落,但很快又笑起来,他转过身,和陈与桓面对面。 “那哥哥,喜欢什么样的?” “你,”陈与桓抚着他有些僵硬的唇角,不用猜都知道,这人心里一定苦巴巴的,他叹了口气,像是对陈最一无可奈何似的,“乖宝,我只喜欢你。” “你是什么样的,我就喜欢什么样的。” 他抵着陈最一的额头,“我爱你,这件事是没有前提条件的,不需要你来讨好我,明白吗?” 陈最一呆呆地看着他,他从来没见过陈与桓这样认真地和他说话,只看着他,眼睛里只有一个小小的陈最一的倒影。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也很爱你,想说很多好听的情话,却哽住了一样,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笨,笨的要命,连爱字都说不好,眼泪像开了闸似的,不断从眼眶中溢出来。 他觉得自己太坏了,总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去试探哥哥,好像弄脏了哥哥对他的心意,忍不住瘪着嘴哭出声来。 “呜……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这下慌的人变成陈与桓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把人给惹哭了,赶紧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 “乖乖,不哭了啊,是哥哥不好,不该吓唬你,乖啊,别哭。” 他没什么哄人的经验,毕竟陈最一长大以后就很少需要他哄了,说了半天,除了乖就是乖,可陈最一还是哭,似乎自动屏蔽了外界,只顾揪着他的衣服抽抽噎噎,比小时候还能折腾他。 陈与桓决定不再白费口舌,坐起身,直接把人抱到自己身上,让陈最一分开腿跨坐着,哄小孩儿似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真拿你没办法。” “那就哭够了再说,别把我们乖乖给憋坏了。” 趴在哥哥肩膀上,哭湿了他的睡衣,陈最一渐渐平息下来,眼泪的阀门关上,打了个哭嗝,又开始觉得丢人,顶着一双肿成小桃子似的眼睛,一个劲儿往陈与桓怀里钻。 陈与桓把人扒拉出来,捧着他布满泪痕的脸,抽了张纸巾帮他擤鼻涕,手指刮了一下红红的鼻尖,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是陈一一吗,这么能哭,要不然改个名字叫陈娇娇吧。” 陈最一破涕而笑,“我不要,陈娇娇好难听。” 看到他终于笑了,陈与桓总算松了一口气,又重新想起,厨房还有个烧糊的锅等着他刷。 他把陈最一从自己身上抱下来,放在枕头上,亲了亲他的额角,“好了乖宝,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我先去……” 没等他说完,陈最一就从被子里扑腾着坐了起来,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出他的脸颊红着。 “可、可是哥哥,我还是想要……” 刚哭过一场,陈最一的声音闷闷的,噙着些委屈的意味,这回陈与桓是彻底开窍了,这小家伙是在埋怨他不解风情呢。 都这样了,他还惦记什么锅啊。 “好,乖宝想要,那哥哥就给。” 陈与桓打开壁灯,看到陈最一穿着的牛仔裤,正是他最熟悉的那一件。 他们家小孩本来就没几两肉,前段时间生病,又瘦了一些,原本尺寸正合适的裤子,现在明显大了,经过刚才的一通折腾,裤腰往下滑了几公分,露出突出的胯骨。 陈与桓顺势把裤子往下扯了些,果然没看到内裤的影子,他笑了笑,问:“乖宝,怎么不穿内裤?” “我本来以为……很快就会脱掉裤子。” 没想到差一点又勾引失败。 陈最一瘪着嘴,有点不高兴,埋怨似的撇了陈与桓一眼,没想到又把他给逗笑了。 “哥哥!不准笑了!” 陈与桓笑的幅度太大,连胸肌都在抖,陈最一头一次没有觉得性感,而是气急败坏地去捂他的嘴,却被半路拦住,按在了头顶。 “乖宝,现在确实该脱下来了。” 卧室的壁灯不够亮,陈与桓俯身压下来的时候,影子将他整个人都笼住了,陈最一的大脑一片空白,盯着他深邃的眉眼,一不留神,裤扣就被解开了,牛仔裤被一下子拽到了脚踝。 陈与桓的手已经探进了他的腿缝,上下抚弄着,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陈最一连忙挣扎着收紧腿,把作乱的那只手紧紧夹住。 “今天不准哥哥用腿弄,你老是这样,烦……” 说着松开腿,牵住陈与桓的手,带着他往后面的臀缝探去。 “这里,都准备好了……” 听到他这么说,陈与桓起了兴趣,玩味地挑了挑眉,手顺着臀缝一摸,果然摸到一手滑腻,肉穴显然已经做好准备了,主动咬着他的手指,邀请他往更深的地方去。 操。 陈与桓大脑当机,脑内的念头除了干他就是干死他,大掌在陈最一屁股上扇了一下,毫无绅士风度地扭转了某人掌握主动的局面。 两根手指在湿滑的穴内抽动扩张,里面的嫩肉随着略显粗鲁的动作被翻搅出来,陈与桓呼吸一顿,急色地掰开陈最一的腿根,头低下去,在大腿内侧又啃又咬。 陈最一心说,腿控到底是什么毛病,怎么还屡教不改了,还没等他开始反抗,体内最敏感的一点被手指擦过,他就只剩下咬着嘴唇哼哼的份了。 后穴很快就变得足够松软,陈与桓却突然改变主意了,起身靠坐在床头。 “哥哥累的动不了,乖宝想要什么,自己来拿好不好?” 手指抽出去的时候,陈最一还没回过神来,愣了一下,很快就乖乖点头,“嗯。” 他跪坐在床上,拉下陈与桓的内裤,和那根勃发的大东对视了几秒,像是在做心理准备。 很快,他用手圈住性器根部,将硬热的冠头含进嘴里,动作略显笨拙,舌头舔过铃口,咕哝了几声含义不明的音节。 怕陈与桓理解不了似的,陈最一吞吐几下便退出来,龟头还抵在他水亮的唇上,改用手上下套弄着,他抬头看着陈与桓,很认真地解释道:“要这个。” 陈与桓好像能听到自己脑袋里轰的一声,被陈最一这么一含,下头又胀大了些,硬的发疼。 “乖乖,自己坐上来。” 虽然陈最一总是撩起火的那一个,但真正主动的经验却少得可怜,他慢吞吞地挪到陈与桓腿上,扶着性器根部,迟迟不敢往下坐。 陈与桓捻了捻他的耳垂,“怎么了?” 陈最一耳朵都羞红了,支支吾吾道:“我、我有点怕。” “不怕,哥哥不会弄痛你的,”他伸出一只手,和陈最一十指紧扣,把他拉近了一些,坏笑着说:“再说了,都吃进去过那么多次了,有什么好怕的。” 陈最一瞪了他一眼,暗自下了决心,一只手扣着陈与桓的掌心借力,另一只手依旧握着他的性器根部,腰肢放松,尝试着往下吞。 身体被一点点撑开的感觉并不好受,扩张的还算充分,所以说不上痛,但是很胀,而且掌握主导权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陈最一闷哼一声,松开了陈与桓的手,改扶着他的肩膀,慢慢往下坐。 感觉快要吞到底的时候,陈最一回头看了一眼,那根大东西只剩下最后一点点没有被他吃进去了,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刚想稍微缓一会儿,就被陈与桓握着腰往上顶了一下,整个人像被电流打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往上弹,很快又软下来,只能无力地趴在陈与桓身上,气愤地咬着他的肩膀。 想骂他坏,一张嘴却只能哼出让他面红耳赤的哭音和呻吟,“啊……不行,哥哥,别弄那里……” 陈与桓的语气有一种坏心思得逞的得意,“乖宝,哥哥是在帮你啊。” 他刚才看陈最一紧张的不得了,根本没有心思去找那个会让自己舒服的地方,绷着脸,像是在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虽然可爱,但也磨人的厉害,终于忍不住往上顶了顶。 没想到把人给惹急了,陈最一直接咬着牙坐到了底,还按着他的肩膀命令:“唔……!哥哥不准动!” 陈与桓憋着笑,“好好好,我不动。” 陈最一完全没有骑乘的经验,先开始不得章法,只会直上直下地坐,后来腿上没力气了,开始跟着本能,前后摆腰,吞吐着给他快乐的肉棒。 他渐渐地陷入快感之中,完全忘记了羞耻,脸颊浮起一片情欲的红,嘴唇也不再咬的那么紧,舒服地小声哀叫。 “是不是舒服了?乖宝好聪明。” 陈与桓倒是听话,一点动作都没有,很有余裕地欣赏着自家小朋友沉醉在性事中的媚态,尤其是,他刚才只注意到了牛仔裤,现在才发现陈最一今天穿的小吊带和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正面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吊带背心,只是衣摆很短,刚好在肚脐以上,亮点在后面,不仅有镂空的设计,还有一条颇具情趣意味的绑带。 绑带在身前交叉,绕到背后打了一个歪歪扭扭蝴蝶结,好巧不巧,刚好搭在腰窝的位置。 本来是女孩子穿的款式,胸前是有胸垫的,胸垫被抽出去后,胸口那一块空空的,正好方便陈与桓把手伸进去肆意揉弄,还可以从后背的镂空处探进去,抚摸那两片漂亮的蝴蝶骨。 陈与桓没想到这小吊带还有这么多有趣的地方,正玩的不亦乐乎,低头却看到陈最一正握着自己胯间的小东西,一下一下往他腹肌上蹭。 一边蹭一边像餍足的猫咪似的,舒服地小声叫,估计是后面的肉嘴吃饱了,又开始不满足地去安慰前头了。 他拨开陈最一的手,把他的小阴茎圈进掌心,趁他抬起晕红的小脸,不解地看向自己,另一只手绕到背后,把那个蝴蝶结解开了。 这下陈最一不乐意了,去掰陈与桓的手,前头还想舒服,“哥哥,太坏了……我要摸摸……” 陈与桓哄他:“乖宝,你后面的带子散开了,把它系好,不然不准碰前面。” 说完便托着陈最一的小屁股,性器深深地契合在里面,腰腹蓄力,不停往上猛撞。 陈最一坐在他胯上,被动地上下颠坐,手上完全没有力气,更别说是打蝴蝶结了,刚一碰到散开的带子就被一个深顶弄得喘息连连。 坏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干脆放弃了,任由绑带散开着,揽上陈与桓的脖子,自以为很有威慑力,实际上眼角潮红着看向他,嘴里哼哼唧唧地诉说着不满。 陈与桓从下往上顶撞着被操软的肉穴,咬着他的耳垂,坏心地问:“怎么了乖宝,系不上吗?” 陈最一几乎要哭出来,“嗯……哥哥太用力了,我、我不行的……” “要哥哥帮你吗?” “要、唔……哥哥帮帮我,求求你……” 陈最一的性器急切地想要发泄,后头也跟着不自觉地咬紧,陈与桓被他吸的腰眼发麻,强忍着射精的欲望,退到穴口,在会阴处顶了顶。 他拍了拍陈最一的屁股,“来,宝贝,换个姿势。” 陈最一听话地从他身上下来,跪趴在床上,翘高屁股,等待大东西的进入。 陈与桓伏在他背上,握着性器在臀缝拍打了几下,意犹未尽似的,又在穴口处碾磨了一会儿,看到肉穴像馋急了的小嘴似的,寂寞地张合着,才扶着性器,一点一点送进去。 陈最一被他故意放慢的动作磨的难受,细软的腰肢塌下来,上半身几乎贴在了床上,抓着床单小声啜泣。 “呜……哥哥,真的想要出来了,帮我摸摸好不好……” “别急宝贝,哥哥先帮你把带子系好。” 火热的巨物完全嵌入,肉嘴早被操湿操软,很快就适应了这种被填满的饱胀感,陈最一咬着食指的指节,不让自己叫得太过火。 唇边泻出来的一点音节,在陈与桓听来跟撒娇似的,为了讨他更多的疼爱,忍不住操的更凶,胯每一次都用力撞在眼前的小圆屁股上,恨不能将囊袋也操进去。 “乖乖,喜欢这样吗?” “喜欢……好喜欢……” 耳边密集而羞耻的水声让陈最一意识混沌,只会诚实地说出身体的感觉。 “嗯——好大……啊、顶到最里面了……” 穴肉深处的敏感点也被照顾到,陈最一主动抬起屁股,迎合着身后越来越凶狠的顶撞,突然又惦记起散开的蝴蝶结。 “唔,哥哥快一点帮我系好……” 陈与桓三两下打好一个蝴蝶结,心说是该给乖小孩一点甜头吃,刚想帮他弄一弄可怜兮兮的小阴茎,低头一看,陈最一正挺着胸脯,把乳头往床单上蹭。 那两颗小豆子一直被他冷落着,现在却被蹭的鼓胀起来,在薄薄的小吊带上顶出尖翘的两点,陈最一像是得了趣,脸颊红红的,张着嘴小口喘气,也不哼唧着要他摸摸前头了。 陈与桓握着他的性器撸动了两下,终于明白过来了,那根小东西软趴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操射了,全弄在了床单上。 他也不恼,手指沾了些陈最一的精液,伸进小吊带,去揉他的乳肉,“乖宝,自己玩的舒服吗?” 陈最一摇摇头,拉着他的手,示意他揉揉乳头,“不舒服,要哥哥碰……” 后背位操够了,陈与桓又把人翻过来,正面顶进去,抬起陈最一的腿环在自己腰间,俯下身,一边和他接吻一边快速操干,最后把小吊带掀起来,咬着他的乳头,一股一股射在了里面。 ………… 被子早就掉在了地上,床单皱巴巴的,沾满了分不清是谁的液体,一片狼藉。 陈最一浑身瘫软,趴在床上,等到双腿恢复了点力气,往前爬了几步,把脸埋在玩具熊肚子上,缩成一团就要睡。 陈与桓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发,轻轻吻了吻,起身披了件衬衣,去浴室准备热水,顺便找了一套干净的床单被罩。 等他做完这些,陈最一梦都做了好几轮,被抱到浴室的路上醒了一次,闹脾气,在陈与桓胳膊上咬了一口。 然后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呜。 折腾了半天总算又回到了枕头上,他下意识想找玩具熊的肚子,闭着眼睛捞了半天,没捞着,倒是撞到了一堵又热又硬的墙。 陈与桓把人往胸前一按,“老实呆着,别找你的狗熊了,都旧成什么样了。” 陈最一不乱动了,环住他的腰,喃喃自语:“哥哥……” 怀里人的味道实在太好闻,陈与桓忍不住埋在他后颈,像只大狗似的嗅来嗅去,“乖宝,你今天用的什么沐浴露,这么香。” 陈最一困得不行,躲着他的亲吻,敷衍地回话:“就是……最普通的直男斩啊。” 陈与桓一头雾水,啥玩意儿?哪三个字啊? 琢磨了半天也没懂,他直接放弃,把他的猫抱紧了一些,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头一歪睡着了。 ? 第二天,陈与桓醒的很早,昨天虽然折腾的厉害,好在开始的早,结束的时候刚过十点,他也算是好好补了个觉。 陈与桓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 陈最一睡觉的时候有个坏习惯,本来被他搂的好好的,睡着睡着总会缩到床边,脸埋在那只玩具熊的肚子上。 果然,又抱着熊缩成了一小团,都快掉下床了。 他连人带熊抱起来,挪到床中间,又确认了一下陈最一下头的情况。 昨天晚上做的太凶,他怕陈最一受伤,不过还好,只是有些肿,涂点药膏,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给陈最一上完药,陈与桓忽然又想起那个糊掉的锅,他想着先刷锅再做饭,结果刚走出卧室就看见昨晚那盘炒面,几乎是原封不动地放在餐桌上。 今日天气晴朗,某个不爱吃饭的人要遭殃了。 陈与桓离开没多久,陈最一也醒了,他闻到煎蛋的香味了,肚子开始叫。 眯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感觉后面有点疼,他也不想穿牛仔裤了,随便套了件卫衣和运动裤,趿着拖鞋,晃悠到餐厅,在陈与桓旁边坐下。 “哥哥,我饿了。” 陈与桓这回是真生气了,偏偏陈最一又说了和昨晚一模一样的话,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他把盘子往陈最一面前一推,“吃。” 陈最一立马坐直了,他知道哥哥生气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话少,且面无表情,他一看就知道。 “哥哥,我知道错了。” 他握住陈与桓的手,轻轻晃了晃,试图用撒娇来蒙混过关。 陈与桓倒是没有拒绝牵手,但依旧没有表情,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单字:“吃。” 陈最一腹诽道,吃就吃,干嘛那么凶。 他的左手还和陈与桓紧紧交握着,放在膝盖上,右手拿筷子,夹起一个奶黄包,闷闷不乐地小口咬着。 陈与桓盯着他吃完盘子里的食物,当机立断松开手,一句话都没说,开始收拾东西、穿外套,留下陈最一一个人坐在餐桌边,捧着牛奶杯,委屈巴巴地看着大门被咣的一声关上。 五分钟后,陈最一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肚子撑到不想挪地方,坐在餐桌旁揉着圆鼓鼓的小肚子。 玄关又传来开门的声音。 陈与桓不知道为什么又折回来了,用一种类似于肉食动物锁定猎物的眼神看着他。 陈最一很是不解,歪头瞧着他,嘴上还沾着一圈奶渍,像只懵懵懂懂的奶猫。 “哥哥,你怎么回来了?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陈与桓一边脱外套一边走近他,说:“我在电梯上想了想,不能就这么放过你。” 说完大步走到陈最一面前,不由分说地把人从椅子上拽起来,抵在旁边的墙上,凶狠地欺上他的唇,不给他继续发问的机会。 陈最一被他的架势吓到了,在绵密的亲吻落下来之际,还在支支吾吾地推拒着。 “唔……哥哥,别……” 他努力迎合着对方过于急躁的动作,脚几乎离地,腾空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双腿发软,捶打着陈与桓的肩膀表示抗议。 不痛不痒的力度当然被陈与桓无视了,只当是家里的猫咪在咬着他的小指撒娇,搂着陈最一的腰,吻的更深。 陈最一很快被他亲软了,晕乎乎地沉陷进去,主动把自己送到陈与桓怀里,后来干脆把胳膊攀上他的肩膀,两腿也环上他的腰,让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陈与桓品尝着柔软的唇,在某一瞬间,突然感觉自己像这辈子第一次尝到甜味一样,迫不及待要从陈最一口中掠夺牛奶的香甜,再把他的味道全都打上自己的标记。 一吻结束,两个都有些呼吸急促,鼻尖抵着鼻尖,下唇轻轻碰在一起,呼吸交缠在一起的温度有些烫,他们离得这样近,好像世界就只剩下这样一个小小的角落。 陈与桓把人抱起来放到沙发上,陈最一的眼神还迷离着,嘴唇泛着不自然的红,被他亲成了一块甜滋滋的小年糕。 他就是有再大的脾气,看到陈最一这副模样也熄火了,摸了摸被他咬破的嘴角,有点后悔。 “乖宝,你是不是趁我睡着,给我下什么迷魂药了,让我这么稀罕你,犯了错都舍不得罚你。” “我、我没有。” 陈最一心想,我要是真这么有本事,早就给你下药了,就不至于等这么久了。 最后哄着陈最一用手和腿帮他弄出来一次,陈与桓才心满意足地去上班了。 吃饱喝足以后,陈最一又开始犯困,打了个哈欠,躺回床上做白日梦,不知不觉又开始想哥哥。 陈最一长到20岁,可以说是他哥一手养大的,毫不夸张地说,他看过陈与桓从10岁到30岁所有的样子,唯独不包括走散的那两年,但那两年是他们两个都不愿意提及的伤口,索性不算在其中了。 小时候他崇拜哥哥,哥哥温柔帅气,长相好学习好性格好,哪里都好,会偷偷给他买小零食,会帮他缝好玩具熊的肚皮,虽然缝的很丑。 长大后他有点怕哥哥,哥哥做警察后变得有点凶,时不时会骂他训他,不像小时候那样温和,可是性感又有力量,他好像更喜欢了。 直到恋爱以后,陈最一才发现,他的哥哥竟然还有这样幼稚可爱的一面,会耍赖,会有小脾气,拿他没办法的时候,只能用亲吻来解决问题。 陈最一把脸埋在枕头里,忽然好想在床上打几个滚,然后打开窗大喊:怎么办,我还是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他。 想每天和他接吻,和他拥抱,和他做爱。 更过分一点,想和他私奔,想和他结婚,想和他一起养猫,想偷偷给他戴上戒指,想和他生活在一座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城市。 陈最一是个小怪物,有时候患得患失,只想把自己藏起来,有时候自在坦荡,比任何人都直白和大胆,他不爱自己,也没人教过他如何去爱人。 他爱陈与桓的时候,用的是骨子里的天真。 ? 陈与桓在一个丁字路口被红灯拦下,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刚好响了一声,他拿起手机,熟练地输入解锁密码,1231。 屏幕上是一条短信: -哥哥,我每天都爱上你。 第13章 /秘密残片的收容所。 陈最一在被窝里肖想如何大声告白时,陈与桓正开车行驶在高架桥上,被一条短信弄得心旌摇曳,不小心瞥见后视镜里自己的表情,极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来掩饰它上扬的弧度。 “我每天都爱上你。” 爱上你,究竟是一个瞬间动词还是一个延续性动词。 如果是瞬间动词,那么当一个人反复爱上一个人,大概就是英文语法中的,将瞬间动词改写成延续性动词。 车载电台在播放着耳熟却叫不上名字的老歌,陈与桓跟着瞎哼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首歌是Beyond的《情人》。 “是缘是情是童真,还是意外。” “有泪有罪有付出,还有忍耐。” 陈与桓无数次想过,他跟陈最一之间理不清的纠缠,到底是缘分还是意外,或者说他们相爱,本身就是一种罪。 还有很多次,他想过一个脱离现实的假设,如果他和陈最一是两个普通家庭的孩子,生在两个再平凡不过的三口之家,家是完整的、温情的。 如果按照这样的轨迹,他们还会不会相遇,陈最一还会不会像短信上所说的,每天都爱上他。 他甚至给这个假设很认真地做了规划: 陈娇娇嘛,最好是生在一个有钱人家,做个被娇惯的小孩,泡在蜜糖罐子里长大,一点苦都不用吃,拥有最幸福的童年,房间里堆满各种各样的玩具熊,可以每晚选一只陪他睡。 他不用急着长大,哪怕坏一点、性格刁钻一点都没关系。 至少五岁的时候不用整天惦记五毛钱的山楂冰棒,七岁的时候不用许愿说想要一套12色的水彩笔,十岁的时候不用跟着哥哥住地下室。 无论想要什么昂贵的礼物,都会有人给他摆在眼前。 那他呢,就做个中规中矩的好学生吧,没准还能圆了他这辈子没能实现的状元梦。 然后就这样随意想象一个场景: 陈最一七岁的时候和父母逛公园,一只手牵着妈妈,一只手牵着爸爸,偶尔还会玩一玩被父母拎起来荡秋千的游戏。 他们说笑着走在路上,路过一所高中,刚好赶上傍晚放学,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从校门里涌出来,小吃摊迎来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陈最一听到喧闹的声音,朝这边看过来。 而他正好骑着单车,从他们身边经过。 和许多许多的高中男生一样,没有观众也要习惯性耍帅,他也喜欢单手扶把,骑车的时候一定要塞着耳机,mp3揣在校服兜里,循环播放九十年代的摇滚歌单。 就这样,他们错过。 很像偶像剧前几集的场景吧,但陈与桓很认真地想了想,还是算了。 假如陈最一的人生按照这个轨迹一路走下去,他实在想不出来,哪个时间节点最合适,能把一个叫陈与桓的人塞进去。 就算是陈最一长大以后,他们俩撞大运,阴差阳错地遇见,一见钟情或是日久生情,那他也已经错过太多了。 陈最一换掉的第一颗乳牙,陈最一小学一年级不及格的数学卷子,陈最一用铅笔头歪歪扭扭写的他的名字,陈最一初中时的第一次家长会,陈最一高中时因为学不懂电磁感应而愁眉苦脸的样子…… 如果不做陈最一的哥哥,不和他一起走过那些苦日子,经历那些鸡零狗碎的生活片段,一定会错过很多类似的珍贵瞬间,陈与桓不乐意。 他也有这个自信,如果问问陈最一,这样一个没有陈与桓的完美人生,你要不要,他肯定也会摇头。 所以,这辈子就委屈一下陈最一,跟他凑合过吧。 陈与桓按了按眉心,心想,可不能让陈最一知道他没事的时候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也太矫情了。 就把刚才的假想算做一个秘密童话,故事是美好的,但他不会讲给陈最一听,也不希望它能成真。 他关掉车载电台,回复了陈最一的短信,发送成功后,看到挨在一起的两条短信,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笑了好一会儿。 因为他们两个说的话实在是驴唇不对马嘴。 -哥哥,我每天都爱上你。 -乖宝,洗好的床单在洗衣机里,记得晾一下。 更有意思的是,陈最一几乎是秒回了一句: -哦。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陈最一只给他回一个单字“哦”,估计是因为被打破了费心营造出的浪漫,跟他闹脾气呢。 陈与桓直接拨了电话过去,滴声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来,不用猜都知道,陈最一是故意的,就是要晾他一会儿。 听筒里传来一声拖长的、闷闷的“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闹脾气似的。 陈与桓憋着笑,“乖乖,我中午回不去,要不要来这边跟我一起吃饭?” “……” “说话。” 陈最一小声嘀咕:“……要。” “那中午见。” 陈与桓将车窗摇下来一半,冷风吹的人清醒,几秒钟后,他将手机贴近了一些。 陈最一郁闷地嗯了一声,以为这通电话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听筒那边的声音变得更加真切了,好像近在耳畔。 “宝贝,我也爱你。” 听到这句话时,陈最一刚好赤着脚走到阳台,一不留神踩到一片湿漉漉的水迹,抬头便看到浸在冬日阳光里的白色小吊带,衣摆处的绑带还在滴着水,衣物柔顺剂的味道很好闻。 是陈与桓早上起来后,亲手洗好的,没有告诉他。 不常说情话的人,哪怕只是说上一句最简单的“我爱你”,都能让听到的人脸红心跳,心脏跟着耳边的频率漾起一阵轻颤。 陈最一忽然想起几年前的夏天,他总是趁陈与桓不在家,把他的白衬衣从洗衣机里拿出来,偷偷手洗,洗好后晾在半露天的阳台上。 然后他就坐在书桌前,撑着下巴,看衬衫的衣角兜起满满的风,高高扬起又下落,胳膊压着的卷子一角被老式电扇吹的哗哗作响,燥热的夏日午后就这样飞快地溜走。 这是他藏在十六岁夏天里的秘密。 虽然这两件事情之间,隔着几个夏天几个冬天,硬要摆在一起,也只能找到几个相似点而已。 但已经足够让陈最一开心上好几天了,就像是遗留多年的空缺终于被填满了,捉不住的光点轻轻落在了他的掌心。 陈最一的十八岁是他人生的分界线,这与成年与否无关,只是因为他在十八岁生日那天送出了自己,将一场只有自己知道的暗恋,变成了一件宣之于口的事情。 现在的陈最一喜欢陈与桓,是剖开自己的胸口,指给他看跳动的心意,把自己打包成礼物,说千遍万遍的我爱你。 可是十六岁的陈最一喜欢陈与桓,是在心里偷偷种一朵玫瑰,花期到了也不敢拿给他看,背着手,把花藏在身后,被花刺弄伤了也不敢吭声。 他揣着指腹上的伤口,将心动过的证据写在日记本上,撕下那一页纸,揉成团丢进角落。 但是现在,他在日记里提及过无数次的人找到了那个纸团,那个人握着他的手,展开皱巴巴的纸,一点一点,和他一起,将泛黄的纸张涂满粉红色。 至此为止,他的痴缠收到了最温柔的回应,就连过去的暗恋也得到了圆满。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些青涩的秘密是他的一个心结,如今就这样被陈与桓解开了,即便只是无意之举,于他而言也足够了。 日光透过窗子漏进阳台,在地板上投出一小片明亮的区域,给原本冰凉的瓷砖块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暖意。 陈最一赤脚踩上去,白皙的脚趾舒展开,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像是在冬天里做了一个回到夏天的梦。 和陈与桓的通话还在继续,他调皮地停顿了好一会儿,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将洗好的床单抖落平整,空气中的灰尘随着大幅度的动作被搅散,飞行的轨迹在阳光下清晰可视。 他说:“哥哥,我中午想吃牛肉拉面。” 他们两个在玩相互推拉的文字游戏,一个人直白,另一个人就故意将话题往毫不相干的琐事上拉扯,心意都能相互明白,只不过是喜欢的不同表达方式。 电话那一头,陈与桓似乎是笑了,失真后的笑声混着些许风声,听上去格外温柔。 “好,中午见。” 我每天都爱上你,每秒都想见你。 ? 迫不及待地等到中午,陈最一偷偷摸摸溜进警局,看到走廊里站着好些穿着齐整警服的人,表情都很严肃。 陈与桓平时很少穿警服,最多就是披在肩上,他们队里的人也都穿便装,这还是他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正经的警察叔叔。 他正有些发怵,左肩就被人拍了一下,下意识往左看,路岩就从他右边窜了出来,竟然也穿着全套的警服,虽然……吊儿郎当的气质并没有被这身衣服压下去。 路岩提着一兜麻辣烫外卖,憨憨地鞠了个躬,“漂亮嫂子好!” 陈最一被这陌生的称呼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又觉得甜蜜,但还是不太敢确定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你、你在叫我吗?” 路岩刚想说话,就被人从后面揪住了领子。 陈与桓摘下帽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我说,能不能自觉点,他也是你能调戏的?” “我没调戏啊,不是你让我叫嫂子的吗?” 路岩话还没说完,陈与桓抬腿又是一脚。 “别别别……陈队,老大,头儿,我错了!”路岩一边躲他,一边护着手里的外卖盒,“我的外卖要洒了!” 收拾完路岩,走廊里的人群也都散的差不多了,陈与桓环视四周,确认没有查穿戴整齐的领导,松了一口气,解开警服的扣子,扯松深蓝色的领带,这才觉得自在了许多。 他揽上陈最一的肩膀,带着他下楼,“乖乖,你不用理路岩那小子,他脑子里只有穿黄衣服和蓝衣服的。” 陈最一很好奇,“那是谁啊?” “送外卖的。” 陈最一笑的肩膀都在抖,到了两节楼梯之间的平台上,也是监控的死角,他拉住陈与桓的手,示意他停下。 “哥哥,”他踮起脚,把陈与桓松松垮垮的领带拆开,重新打了一个利索的平结,抵在领口处,然后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你今天好帅。” 陈与桓也笑起来,“刚才开会来着,必须穿制服。” 说着单手环住陈最一的腰,把人抵在墙角,低下头,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尖。 “乖乖,你喜欢的话,那我在家只穿给你看,嗯?” 故意压低的暧昧的语气,明显是意有所指,陈最一推着他的肩膀,小声说:“可是这是你工作的制服,那种事,不太好吧……” 陈与桓又忍不住逗他,“乖宝,你说的是哪种事啊,我怎么听不懂?” 眼看着陈最一的耳朵红了,陈与桓刚准备亲上去,就听到路岩哼歌的声音,回头瞪了他一眼,提着外卖盒的某人马上一脚刹住车。 “哈,哈,我什么都没看见……” 也是造了孽,路岩刚要下楼给他最近在追的小警花送吃的,就看到了这一幕,他当即捂上眼睛,转身就走,宁愿绕一圈去另一边的楼梯,也坚决不主动送上去挨踹。 走出大楼时,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陈最一眯着眼睛,往陈与桓身后缩了缩。 “哥哥,我们去吃牛肉拉面吗?” “回家,我给你做。” 陈与桓把自己的警帽扣在他头上,充当一下遮阳帽。 帽子对陈最一来说大了一圈,有些挡眼,他抬高帽檐,惊喜地看着陈与桓,“现在就可以回家吗?坏人已经抓到了吗?” 陈与桓给他调了调帽子,心想怎么这笨重的警帽戴在陈最一头上就不一样呢,歪着戴,还能衬得他格外俏皮漂亮。 他随口回答:“还没有,不过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收网,我让所有人都回家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两个人从警局大门出来时,门卫大爷正好走出来抽烟,跟陈与桓打了个招呼:“嗬,陈队长,带你弟弟回家啊?” 陈与桓跟他挥了挥手,“哎对,您也该换班了吧,早点休息。” 坐进车里,陈最一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在陈与桓倾身给他系安全带的时候,拉住了他的胳膊。 “哥哥,刚才那个大爷认识我吗,他怎么知道我是你弟弟?” “那不然呢,你一没工作证二不报案登记,还能在刑警大队来去自如,怎么这么有本事啊,”陈与桓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乖宝,为了让胡大爷认识你,你哥往警卫室送了两条烟呢。” 陈最一眨了眨眼,好像在消化陈与桓说的话,他一直以为是他每次都赶巧没让门卫发现呢,知道真相后,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眼睛亮晶晶的,陈与桓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了乖乖,这是感动了?” “哥哥……”陈最一抱着他的脖子,“你亲亲我。” 陈与桓笑了笑,脱下警服外套,盖在他们头上,倾身吻住了陈最一的唇。 正值下班高峰期,外面的街道人来人往,他们躲在车里接吻,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舌尖交缠间的甜腻水声。 蒙在衣服里,眼前一片黑暗,陈最一紧紧攥着贴在自己脸颊上的那只手,他想,原来被人爱着是这样的感觉啊。 这个世界很坏、很不公平,有的小孩生来就含着糖,有的小孩却要踮脚去够,但这个世界上也有某种补偿机制在运作,它会让每个小孩都拥有被爱的资格。 只要他拥抱着你,你就可以借着他的怀抱,拥抱了整个宇宙的温柔意象。 ? “唔……哥哥,停一下,水流到眼睛里面了……” 陈最一也搞不太懂,他明明刚洗完澡,怎么就又站在淋浴喷头底下了。 而且还被吻的七荤八素,站都站不稳,眼睛也睁不开,只能攀着陈与桓的肩膀保持平衡。 起因大概是,陈最一去洗澡,忘了拿浴巾,就喊陈与桓的帮他递一下,陈与桓进浴室的时候,上身只穿了件白色的工字背心,这就是导火索。 陈最一对这种似乎并不能归为“小吊带”范畴的内搭产生了兴趣,直接上手感受了一下布料的触感,还不知死活地抓了一把陈与桓的胸肌。 他抬起头,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哥哥,我可不可以穿一下这个。” 事情就这样愈演愈烈,原本要用的浴巾被随手扔在了旁边的架子上,陈最一如愿穿上了哥哥的工字背心,可是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一下,就已经被水淋了个透。 其实真的不能怪陈与桓乱发情,浴室里水汽氤氲,他在看到那个模糊的光裸人影时,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想歪了,更别说陈最一还摸着他的胸问,能不能穿他的衣服。 本来是个普通的问句,弯弯绕绕地传到陈与桓耳朵里,就变成了求欢的信号。 毕竟这只小狐狸在他面前总有使不完的狡黠技俩,被人得逞的次数多了,他在这方面的神经都被锻炼的敏感了。 不知道吻了多久,陈与桓关上淋浴,浴室里忽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两个人急促的喘息声。 陈最一被亲的头昏脑胀,看到陈与桓的裤子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下腹高挺的帐篷,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 “哥哥,你的裤子都湿了。” 陈与桓的胸口重重地起伏着,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裤裆上,“那你要帮我脱掉吗?” 原本宽松的睡裤现在紧紧贴在腿上,陈最一试图扯着裤腰直接往下拽,但因为沾湿后的布料太沉,结果是失败。 他还想再试一次,不知道哪个动作把陈与桓点着了,裤子还原封不动地穿在身上,就被他按在了潮湿的瓷砖墙上,紧接着又是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 陈与桓一边吻着,一边三两下把裤子脱了,半抱着陈最一,走到镜子前。 不等陈最一从亲吻中回过魂来,身后一根硬热的东西抵在了臀缝上,将将擦过红肿的穴口,惹得他闷哼了一声。 “呜……” 陈与桓站在他身后,用手擦掉了镜子上的一片雾气,两个人前胸贴后背地站着。 “宝宝,看镜子。”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因素在作祟,原本低沉的声线掺上了潮湿的暧昧。 在浴室呆久了,陈最一有些缺氧,一直眯着眼睛,懒懒地不愿意动,但还是很听话地睁开眼睛,看向镜子。 陈与桓强势地环过他的肩膀,手臂横在胸前,能看到隆起的肌肉,他低头吻着自己裸露的肩头,从镜子里看两个人交叠的身影,像一对缱绻的爱侣。 陈最一放松身体,完全依赖着身后的人,忽然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好像躺在云端。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睡过去时,陈与桓忽然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好看。” 陈与桓的下身还硬着,忍得快要冒火,又实在不忍心打破这一刻的温存,只能抵在陈最一圆圆的小屁股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圈戳顶。 他的工字背心穿在陈最一身上,只能说是哪里都大,哪里都撑不起来,被水打湿后,更是坠着往下掉,胸前的皮肤一览无余。 尤其是胸口和锁骨,布满了他昨晚种下的吻痕。 用好看来形容都不够准确,纤细的身体透着淫靡和漂亮,像一颗熟透的杏果,任他品尝,只要轻轻一捏,就会有甜熟的汁液顺着皮肤纹理淌下来。 陈最一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哥哥是在夸他好看。 他抿着嘴笑起来,扣着陈与桓的手,放在自己的锁骨上。 他带着陈与桓的手指,去一点一点描摹锁骨上的纹身,他一个人的时候也常常对着镜子这样做,闭着眼睛去感受那三个花体字母,来确认它们是真实地融在自己的身体上的。 “哥哥,我觉得,这里最好看。” 陈与桓却只想避开那里,一想到陈最一忍着痛去纹他的名字,他就想杀了当时的自己,他摇了摇头,细细吻着陈最一的后颈,从第一块凸出的颈骨,一路往下吻。 陈最一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哥哥,你不喜欢吗?” “文这个的时候痛不痛?” “不痛。” 陈与桓哼了一声表示不满,“睁眼说瞎话。” 怀里的人真的太瘦,只用单手就能把他困住,逃都逃不走,陈与桓摸着他略微凹陷的小腹,又滑到肋骨形状分明的胸口。 “是你哥做饭不好吃吗,怎么总也养不胖你。” 陈最一被细致的抚摸挑起了情欲,脸也红透了,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因为太羞耻,他转过身,把脸埋在陈与桓肩膀上。 陈与桓还想趁着个时候捞点好处,比如让陈最一保证以后会好好吃饭,“乖乖,今天晚饭又没好好吃,下次再这样我可要罚……” 还没说完就被陈最一捂住了嘴,埋怨他在这种时候还想着做个赏罚分明的好哥哥,霸道地命令:“不许你讲话。” 陈与桓看着他晕红的小脸,听话地闭上了嘴,想看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陈最一踮起脚,撩起过长的衣摆,把自己那根挺立的性器,往陈与桓胯下的大东西上面撞,没有得到回应,嘴里委屈巴巴地嘟囔着:“……哥哥,要。” 陈与桓不禁失笑,心说怎么跟没吃饱的小猫似的。 任由这只小猫在自己身上毫无章法地蹭,陈与桓捞着他的腰,手指摸到臀缝,试探了一下昨天被他操肿的肉穴,果然还是有些肿,感受到手指的触碰,穴肉瑟缩着抗拒。 “哥哥,轻一点,那里好痛……” “纹身都不觉得疼,这样就受不了了?”陈与桓故意笑他,“陈娇娇。” 陈最一剜了他一眼,一边用虎牙在他肩膀上磨,一边不满足地哼哼着。 陈与桓不再逗弄,将陈最一的性器和自己的并在一起,包裹着他的手,带着他一起套弄,忽然又起了坏心,附在陈最一耳边说了句话。 果然,陈最一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在他肩膀上发狠咬了一下。 “才不是……是、是你那里太大了,而且……而且我还会长呢!” 陈与桓闷声笑了笑,“是吗,那我等着。” 陈最一没坚持多久就交代在陈与桓手里,一脸餍足地靠在他胸前,眼里盛满潮湿的暖雾,喘了一会儿又伸手圈住陈与桓还没释放的东西。 鼓胀的筋脉在他掌心跳动,怎么用手取悦都没有要结束的迹象,他苦着脸,很陈与桓抱怨:“哥哥,你怎么还没射……” 陈与桓差点被他这副苦相逗笑,又想趁机给自己捞点好处,手探进他的腿缝,“那怎么办,你又不把这里借给哥哥用,陈一一,你怎么这么小气。” 陈最一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觉得不能这么快就妥协,必须让哥哥戒掉腿控的毛病。 他拍掉陈与桓在他腿间使坏的手,“这里不行,但是我可以给、给哥哥含。”说着就坐到浴缸边沿,和那根大东西平视。 陈与桓的喉结上下滑动,伸出两根手指探入陈最一口中,翻搅着柔软的舌尖。 “乖宝,你这么乖,我会忍不住的。” 口腔中的异物感让陈最一有些不适,却也让他联想到了被龟头顶到喉咙时,那种窒息的快乐,焦渴的臣服欲漫上来,他根本听不到陈与桓在说什么。 陈与桓的手指刚一抽出来,他便微微仰头,直接含住了眼前怒张的冠头,努力吞吐着,用舌头照顾到柱身上每个敏感的地方。 性器被高热的口腔包裹着,低头就能从陈最一的领口里看到两粒挺立的乳尖,陈与桓下腹紧绷,低哑地喘息着。 他抬起陈最一的下巴,抽出半截性器,看着因为性器不断进出而磨红的嘴角,强忍着想把他操坏的冲动。 “乖宝,喜欢我吗?” 含着粗硕的阴茎,陈最一说不出话来,望着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浓白腥膻的精液射满了他的口腔,有些顺着嘴角淌下来,他在吞咽下嘴里的那些后,细致地将龟头上残留的、自己下巴上的,通通舔舐干净。 陈最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习惯了卑微,但他就是很容易在这样明明是被取悦者单方面的享受中,体会到铺天盖地的满足感。 这也是他的一个秘密。 他抬头看着陈与桓,又回答了一遍他刚才的问题:“喜欢。” ? 陈最一懒懒地坐在床边,下巴颏搭在玩具熊上,乖乖地任由陈与桓摆弄他的头发。 电吹风在耳边嗡嗡作响,陈与桓的手在湿漉漉的发间穿梭,温热的风拂过发心,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很舒服,陈最一不自觉就眯起了眼睛。 陈与桓站在他身前吹刘海的时候,陈最一放开玩具熊,抓着他的睡衣,把头靠上他的肚子上。 “哥哥,我喜欢你很久了,真的很久了,你都不知道。” 噪音很大,陈与桓没有听清楚,他关掉吹风机,整理着陈最一的头发,问:“嗯?刚才说了什么?” 陈最一的头发有些自然卷,尤其是刚吹干的时候,发尾打着不夸张的小卷,细软的头发很蓬松,在灯光下泛着一层迷离的浅棕,显得脸更小了。 他偏头去看陈与桓,“我说,哥哥,我又饿了。” 陈与桓抬起他的下巴,惩罚似的,在鼻尖上咬了一下,“吃晚饭的时候糊弄我,吃两口就说饱了,现在又喊饿。” 生气归生气,但还是禁不住陈最一对他撒娇卖乖,陈与桓去厨房,把晚饭剩下的馅饼加热了一下,顺便冲了杯蜂蜜水。 端着盘子回到卧室时,陈最一已经抱着玩具熊睡着了,陈与桓本来想把人叫起来训一顿,可是看到他蜷成一小团的样子,顿时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他放下东西,躺到陈最一旁边,摸了摸他的耳垂,轻声说:“乖乖,不是说饿吗,还吃不吃馅饼了?” “吃……要吃的。” 陈最一嘴上嘟囔着,却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意思,觉得耳朵痒,就抓着陈与桓的手按在枕边,一歪头又要睡过去。 陈与桓无奈,只好把食物放回厨房,回到卧室关上灯,在黑暗中吻了吻陈最一的侧脸。 听着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他轻声说:“宝贝,你喜欢我这么久,我都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放心,你有多少秘密,我都赔给你。” 你有多少秘密,被时间腐蚀成残片的,只讲给玩具熊听的,到现在还打着封条的,我愿意做它们的收容所,好好保存,不会戳破,但会努力去感受。 然后把他们换算成喜欢,分期支付,赔给你。 第14章 /彼得潘的超级英雄。 低调的黑色大众停在一颗光秃秃的槐树下,车熄了火,自然也没开灯,窄小的空间很快变得阴冷。 来来往往的车经过,车灯晃过陈与桓的脸,鼻梁在侧脸上投下阴影,更显得眼窝深邃。 他点了支烟,吸了几口算是提神,然后掐灭了烟,打开窗透气。 这里可以算是新城区和旧城区的分界线,他盯梢的目标是左边一排面临拆迁的商铺,漆黑一片,而右边,仅仅隔着一条不算宽的马路,就是年轻人聚集的网红商业街。 陈与桓抬手,拨弄了一下后视镜上的吊坠。 吊坠是平安结的形状,整体是红色,中间有黄色丝线拼接成的“平安”两个字,全都是纯手工制作的。 制作吊坠的人,就坐在马路对面的711便利店里。 带着小孩儿工作,对于陈警官来说还是第一次,本来是坚决不同意的,后来实在是耐不住陈最一的软磨硬泡。 早上刚睡醒,容易心软,再加上陈最一窝在被子里,像只睡眼惺忪的奶猫,一边揉眼睛一边跟他说:“我记得小时候,哥哥还带着我去警校上过课呢,我会和那时候一样乖的。” 陈与桓本想反驳说,怎么能跟那时候比,不一样的。 但是看着陈最一小动物一样恳切的眼神,他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那时候确实是不一样的,他找了两年才找到陈最一,失而复得的感觉既让人庆幸也忍不住后怕,他恨不得走到哪都把人揣在兜里,而且陈最一根本离不了他,超过五分钟见不到他就会崩溃。 陈最一的崩溃不是歇斯底里,他只会躲进衣柜里,把自己埋进哥哥的衣服里,尽可能地缩起来,在封闭的黑暗中小声抽泣。 陈与桓只能带着他去警校上课,一百多人的大教室里,陈最一就穿着他高中时期的旧校服,坐在他旁边,从小书包里拿出笔和纸。 “哥哥,我会很乖,不会吵到你。” 然后就真的安安静静地画了一节课画,没画别的,整张纸上全是陈与桓,在做各种事情的陈与桓。 想到以前,陈与桓是彻底心软了,还能怎么办,把人带上呗。 揣兜里是不可能的,不出意外,预计今晚就能收网,只要抓捕成功,就能解决这一桩难缠的杀人案,陈与桓不仅要部署好整个网络,还得盯好自己负责的这部分。 之所以让陈最一呆在便利店里,一是因为那边人流量大,相对安全,二是因为,他必须要保证陈最一时刻在他的视线里。 陈与桓视力很好,即便隔着一条马路也能把陈最一的每个动作看的清清楚楚。 711便利店给顾客留的桌椅刚好面对马路,桌前是一整片透亮的玻璃,不过这就有些不公平的意味了,因为陈最一看不见他。 撑着下巴的人此刻露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不加任何掩饰地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然后瘪着嘴,咬着吸管喝奶茶,他都能想象到那根吸管上深深浅浅的牙印。 他在暗处,陈最一在亮处,明明是在工作,却有一种是在专注地守着陈最一的感觉。 其实更多的时候,是陈最一站在暗处,仰头看着亮处的他。 比如前两年,陈最一看着他时,眼睛里永远燃着一束火光,灼目又绝望,好像就是靠着这一点火光才能活着。 可他一根筋想不通,一半气陈最一,不懂得爱自己就要把心捧给他,另一半是气他自己,不能一心一意做个好哥哥,情绪和情欲,全被陈最一吃的死死的。 顾虑太多,愧疚太满,只能先把人晾着。 数不清有多少次,他知道的,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陈最一在警局公交站,或者是在家门口,不管冬天还是夏天,都只会傻乎乎地等他。 更早一些的也不是没有,少说也有十二三年了。 他那会儿读高二,晚自习十点结束,走出校门就看到那盏坏了的路灯下站着一个小小的人,站在这个角度的话,刚好能看到高二的教室。 他走过去,蹲下和陈最一平视,脱下校服外套,披在他肩上,“一一怎么来这里,是想哥哥了吗?” 陈最一紧紧攥着他的袖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倔强地不肯哭出声来。 “妈妈说不想看见我,让我滚远一点,我就来找哥哥了……” 他用力闭了闭眼,咽下怒意,把人揽到怀里,拍着他的背,柔声问:“告诉哥哥,他们是不是又打你了?” 陈最一背着手,不安地抠着被他咬秃的指甲盖,过了一会儿才把手伸到他眼前,卷起袖子,露出细细的手腕和小臂。 那上面布满了戒尺抽出的伤痕,是泛着红肿但是不会出血的程度,可以看出下手的人是有多用心良苦。 他用手轻轻碰了一下,陈最一就疼得嘶嘶抽气,“哥哥,我疼……” 他低头在伤口上吹了吹,即便知道效果微乎其微,然后把书包挂在身前,背着陈最一回家,肩膀上的那一小块布料,很快被背上的小人儿哭湿了。 他强压着情绪,安慰说:“不怕,等哥哥考上大学,就能带你走了。” 正值放学时间,一路都能听到同学轻松愉快的交谈声,十七岁,这个年纪应该有很多梦可以做,但他对于未来唯一的憧憬,就是带着陈最一离开那个家。 可是他食言了,他把陈最一弄丢了。 想到这里,陈与桓下意识握紧了方向盘,掌心冒汗,好像又被卷入了曾经淹没过他的自责和仇恨中,他不敢再看着马路对面的方向 看着陈最一的时候,要翻出心底预留的最后一份温柔,不然他会舍不得。 “陈队陈队,二组负责区域一切正常。” “陈队,一组也一切正常。” 耳机里响起各组汇报情况的声音,陈与桓看了眼手表,九点整。 “收到,继续盯紧目标地点,原地待命。” 再将视线锁定到右边的711,陈最一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份关东煮回来,陈与桓觉得新鲜,这才两个小时,这人已经吃了一包薯片,喝了一杯奶茶,现在又弄了一杯关东煮。 陈最一拿起一串丸子就往嘴里送,可能是被烫到了,张着嘴呼哧呼哧抽气。 陈与桓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笑,陈娇娇,平时吃饭的时候不见他这么积极,原来是爱吃这些小零食,果然是小孩子口味。 街道上车来车往,时不时挡住陈与桓的视线,而他要守护的那个人,始终就在最亮的地方。 就算不能时刻看着他,但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挂在后视镜上的平安结,陈最一绣的“平安”两个字歪歪扭扭的,送给他的时候很认真地说:哥哥,抓坏人的时候一定要带着这个。 有句挺矫情的话,低头是生活,抬头是梦想。 陈最一是他这辈子唯一拥有的梦想,一个关于家,关于陪伴和守护,关于一切美好事物的梦想。 宝贝,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在黑暗里等我了,我会一直看着你,守着你,疼你爱你。 陈与桓看了一会儿,正要挪开视线,原本撑着下巴要睡着的人忽然一个激灵坐直了,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趴在桌子上,握着手机,好像是在……自己跟自己说话? 没过多久,陈最一收起手机,把脸埋进了手臂。 几乎是同时,陈与桓收到了一条十秒钟的语音,他恍然大悟,立刻点开听。 “哥哥。” 声音被刻意压低,有点像气声,说完这一句,紧接着是几秒钟的杂音,能听到有人推门进便利店,触发了门上的自动感应,机械女声说着“欢迎光临”,伴随一段短促而欢快的音乐。 陈最一似乎是想等周围安静下来,于是这期间都没有讲话,呼吸离话筒很近,大概是因为紧张,略显急促,传到陈与桓耳朵里,比任何杂音都清晰。 很快,他继续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我就是……有点想你,嗯……还有就是,哥哥要注意安全。” 语音到这里结束了。 陈与桓又听了两遍,看了看对面便利店里趴着的人,决定也回复一条语音。 路中央出现了两辆公交车,车身长,移动地慢,将街对面挡了个严严实实,陈与桓已经按下了录音键,但还是停下来等着,想等陈最一回到他的视线里。 车里温度低,话语间能呼出白色的哈气,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哑,不知道语音里听起来会是什么样,他自认为是不大好听的。 他说: “陈一一。” “宝贝。” “乖乖。” 事先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于是每叫一个不同的称谓,都要有意无意地停顿一下。 “我也在想你。” 松开录音键,发送成功。 - 陈最一回复了一个爱心,于此同时,陈与桓能看到便利店那个明显坐不住了的人,急急地站起身,走到冷柜旁边,也许是在试着给脸降温? 真可爱。 陈与桓这样想了,也是这样原封不动地发了信息。 -真可爱。 可能是对着特定的人,就会无师自通地掌握说情话的能力,陈与桓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出息了。 -哥哥以后多给我发语音好不好,很好听,很性感,我好喜欢。 于是他又按下语音键,说了一个单字:“好。” 你想要什么都好,我都给你。 就让你躲在我怀里,做一只随心所欲打滚的猫,好不好? 高兴的时候可以到处撒野,委屈了也不用偷着抹泪,天晴的时候就出去晒晒太阳,刮风下雨了就藏进暖和的被窝里。 什么都不用担心,因为我都在。 ? 路岩敲了两下陈与桓的车窗,晃了晃手里的外卖袋,笑得一脸谄媚。 “老大,我看离完事儿还早着呢,咱先吃点东西呗。” 陈与桓心说来的正好,打开车门锁,等路岩坐进副驾驶座,说:“你在这里替我一会儿,我去一下便利店。”说完直接下车,在外面把车锁上了。 “我都买了吃的了,你去便利店干啥,”路岩想了想,把头探出车窗,对着他的背影喊:“那你顺便给我带个饭团呗,我要烤鳗鱼的!” 陈与桓大步走过马路,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收拾某只不听话的猫咪。 五分钟前,他看见陈最一今晚第四次拿了东西去结账,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他还用手机相机拉近镜头看了看。 没看错的话,是草莓味的可爱多。 陈与桓推门进去的时候,带进来一阵冷风,自然也得到了“欢迎光临”和一阵欢快的音乐,不过这些都没能引起陈最一的注意。 他在专心致志舔着冰淇淋,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一截粉舌探出来,舔了一圈嘴唇,目标是沾在嘴角的奶油。 在陈与桓眼里,这个场景很难让人不想歪。 尤其是昨天晚上,陈最一刚刚用这张小嘴含过他的东西,神情也是这样的认真,去舔舐柱身上残余的精液,漏出嘴角的那些也被小舌带回口腔,偏偏还要在这种时候抬眼看他。 陈与桓站在几步远的货架后看着他,脑海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不然,就纵容陈最一一次,让他把冰淇淋吃完,再和他接一个草莓味的吻。 但若是真的这样做了,那他就不是陈与桓了。 他慢慢走到陈最一身后,俯身拥住他,陈最一的外套帽子上有一圈白色的毛,他的下巴刚好抵在那,毛茸茸的,有些痒。 “乖宝。” 陈最一几乎要从座位上弹起来,回过头看他时,满脸写着震惊,还傻乎乎地举着冰淇淋。 “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陈与桓从他手里拿过冰淇淋,看了看上面的牙印,“陈一一,大冷天吃冰淇淋,你还是我的乖宝吗。” 陈最一有点心虚,“是因为我刚才吃关东煮,烫到舌头了,就想用冰淇淋冰一下。”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吃零食。” “我没……” 陈最一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还没收拾的薯片包装袋、关东煮杯子,还有刚买的小熊饼干,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 “哥哥,我本来不饿的,但是一直呆在便利店里,就觉得不买点东西不太好……” 陈与桓愣了一下,刚才还想着该怎么惩罚,现在又只觉得心疼。 他们家陈一一有个毛病,舒适圈太小,不管在哪都习惯性地小心翼翼,根本不喜欢在陌生的地方停留太久。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会跟着陈与桓去任何地方,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陈与桓的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些,捻了捻陈最一的耳垂,“乖乖,真的不能吃凉的,前段时间才进了医院,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 于是,陈最一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刚吃了几口的冰淇淋扔进了垃圾桶。 呜,五块钱呢。 转身时,陈与桓瞥见货架上的棒棒糖,起了兴趣。 他挑了两种口味去结了帐,等他回来,陈最一已经在拆小熊饼干的包装了,还专门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闷闷地叫了一声哥哥,好像还在埋怨他的独裁行为。 “行了乖乖,别瞪我了,”陈与桓剥开一个棒棒糖,喂到他嘴边,“喏,吃这个吧。” 草莓牛奶味的,应该和刚才的冰淇淋味道差不多。 陈最一张嘴含住糖,眼睛一亮,拿着棒棒糖的塑料棍,在嘴里转了一圈,小孩儿似的砸吧砸吧嘴,笑弯了眼睛。 “哥哥!我喜欢这个味道!” 看着他腮帮子鼓起来的样子,陈与桓不禁怀疑,陈最一刚才说的,是因为觉得不好意思才去买了零食,怕不是临时编出来的,算准了他会心软。 “吃了这么多零食,让我摸摸小肚子鼓起来没有。” 他拉着陈最一到货架背面,准备给自己充充电。 摸完小肚子,又亲了一下被棒棒糖顶起的脸颊解馋,闻到香甜的草莓味,还是忍不住将棒棒糖从他口中抽出来,揽着腰亲了上去。 陈最一刚吃过糖,嘴唇上覆着一层水亮亮的糖水,陈与桓勾着他的舌头,吮咬他的下唇,有一种在吃草莓软糖的错觉,于是忍不住在肉肉的下唇多停留了一会儿。 唇瓣分开的时候,牵出一段细细的银丝,陈最一被亲的晕乎乎,在陈与桓把棒棒糖塞回他嘴里时,下意识地含着吮吸。 陈与桓回味着草莓牛奶的味道,含笑看着被他亲软的人,说:“好甜。” 陈最一也跟着笑,“那哥哥要不要再尝尝……” 这时,陈与桓的蓝牙耳机里传来路岩的声音:“陈队,目标在C区附近出现。” “收到,不要打草惊蛇。” 陈与桓眉头皱起,把另一根棒棒糖放进陈最一兜里,执起他的手,一个吻印在手背上。 “乖乖在这等我。” ? 陈最一在原地等了很久,那根棒棒糖早就已经化完,他还咬着塑料棍,直到牙齿发酸才回过神来,拆开第二根含在嘴里,是原味的阿尔卑斯。 哥哥好会选,刚好选到他最喜欢的两个味道。 甜味暂时中和了看不到哥哥的焦虑,陈最一靠在窗边,把陈与桓今晚发给他的两条语音听了很多遍。 第二根棒棒糖也要化完的时候,有两个女生走进了便利店,买了热咖啡,在陈最一旁边的座位坐下,他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她们窃窃私语的内容。 “天,那边好像出事了。” “我也看见了,好像有警察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太吓人了。” 棒棒糖只剩一个小小的圆球,被陈最一猛地一下咬碎,断面划在牙床上,甜而刺痛的滋味。 陈最一听不到她们接下来说了什么,最先的反应是耳鸣、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又闪过很多零碎的片段,脏兮兮的旧校服,陈与桓满脸是血的样子,一张受益人是他的保险单…… 哥哥。 哥哥。 陈最一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刚拆封的小熊饼干被掠过的围巾打翻,洒了一地。 他躲着车流,跑过马路,鸣笛声在耳边打转,越来越近,许多盏闪烁的警灯出现在视野里,他看到陈与桓就跪在一片废弃的工地旁,背对着他,看不清楚是哪里受了伤。 “哥哥!” 陈最一加快脚步,喊的很大声。 犯人正被两个警察押上警车,在车门关上之前,循着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个人猝不及防对视上。 陈最一的脚步顿住了,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又想不起来。 这个人太普通了,大众脸,黑色夹克,半黑半白的头发,他普通到,很多人都会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他就像是走在路上会和你擦肩而过的中年男人,普通的发型,普通的装束,普通的表情。 你绝对不会想得到,这个人是个可怕的魔鬼。 忽然,那个人看着他笑了,眼神很空洞,却让陈最一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他选择了转头避开,继续跑向陈与桓。 不远处,路岩半躺在地上,陈与桓跪在旁边,给他紧急处理伤口。 路岩疼得呲牙咧嘴,还不忘惦记着他的小警花,“老大,你快打电话告诉她,我和犯罪分子英勇搏斗,光荣负伤,特别爷们儿……” “闭嘴吧,你就这点出息。” 陈与桓想踹他两脚,看在他胳膊还在出血的份上,勉强忍住了。 路岩就跟发情期的公孔雀似的,一个劲儿地想在小警花面前开个屏,陈与桓给他绑好纱布,站起身,刚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成全一下他开屏的心愿,就被人扑了个满怀。 “哥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受伤了……” 陈最一的声音还在哆嗦,他刚才跑过来的路上一直没有实感,思绪很杂很乱,连祈祷都做不来,真的抱到陈与桓了,确认他没有事,眼泪却突然开始不听话地往下掉。 陈与桓想给他擦眼泪,又觉得自己的手不干净,只能先抱着他安慰:“不哭了宝贝,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来,哥哥亲亲你。” 陈最一主动踮脚,碰了碰陈与桓的唇,然后就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了,呼出的热气扑在他耳朵边,“哥哥,我想要你带我回家……” 等待拆迁的老旧商铺附近,连几盏路灯都吝啬,四周很暗,陈与桓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紧绷着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陈最一止住了眼泪,但睫毛依旧湿漉漉的,一颤一颤,像蝴蝶的翅膀,整个人都透着朦胧的脆弱感,好像生来就有叫人心疼的天赋。 陈与桓身上还沾染着难闻的血腥味,却不合时宜地想和这个人接吻。 他想爱情真是洪水猛兽,注定要他们密不可分,这样的亲密会不会让人艳羡,但想来想去都是徒劳,在陈最一再一次开口叫他哥哥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分说地深深吻了上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路岩捂上眼睛,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我靠,你们怎么能这样!” 陈最一猛地睁开眼,才意识到这是在外面,而且路岩还受着伤,他推着陈与桓的肩膀,“哥哥,别……我们回家再那个,先送他去医院。” 路岩见状,开始给自己加戏,“老大,你快帮我看看,我的腰子是不是让那个死变态给捅了……” 陈与桓没好气地说:“你的俩腰子都好着呢,伤的是手臂,你个傻逼。” 去医院的路上,路岩坐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俩人全程牵着手,某人单手握方向盘也不怕出事故。 “哎对了!嫂子你还欠我一碗汤圆呢!黑芝麻的!你男人未经允许拿走我的外卖来讨你欢心!” 陈与桓被拆穿了也丝毫不心虚,笑着骂:“操,你可少说两句话吧,按着你的伤口。” 路岩做了一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好的,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陈最一知道单手开车不安全,但他还是舍不得放开陈与桓的手,掌心湿漉漉地贴在一起,掌纹的界限是不是也会模糊不清,融合在一起,那再好不过了。 他好喜欢。 喜欢明晃晃的偏爱,喜欢车窗映出心上人的侧脸,喜欢黑暗中偷偷牵手时的心跳,在遇上红灯的时候用胶着的视线代替亲吻。 陈与桓牌的温柔,受用者只有陈最一一个,这永远让他感到风光和骄傲。 路岩进了诊室处理伤口,很快传来一阵鬼哭狼嚎,陈与桓去交了费,回来看到陈最一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指很局促地绞着围巾一角。 他坐到旁边,把皱巴巴的围巾从陈最一手里解救出来,用掌心包裹住冰凉的指尖,刚才给他捂热了一路,这才离开了一会儿,又前功尽弃。 “乖宝,是在害怕吗,手怎么这样凉。” 陈最一摇了摇头,“不怕,因为哥哥是我的超级英雄。” 这个原因没头没尾的,是他刚才突然瞥见一个小男孩,拿着美国队长的钥匙扣,被高个子的年轻爸爸抱在怀里,脸上还有泪痕,钥匙扣套在食指上一甩一甩,好像就这么忘记了打针的痛。 小男孩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趴在爸爸肩上看了他一眼,好像在炫耀似的。 陈最一忽然就在想,我才不会羡慕你啊,我也有超级英雄。 我有哥哥,哥哥就是我的超级英雄。 原生家庭一旦在生命里留下庞大阴影,缺失的那一部分爱就会很难补回来,这样长大的孩子总是擅长忍耐和沉默,哽咽过一次后,很快就会学着把哭音藏起来。 陈最一很会洞察旁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却不太会讨人喜欢,准确的说,他并不想讨谁的喜欢。 他只想永远做哥哥羽翼下长不大的小男孩。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只要陈与桓在,他就绝对不会挨打,因为哥哥会帮他挡住,陈与桓不在的时候,他就算挨了打,只要去找哥哥,要哥哥帮他吹一吹,好像就会没那么疼了。 医院走廊里从来不缺温情或残忍的时刻,他们在这里交换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大概率不会被脚步匆匆的人注意到。 掌心时时扣紧,暖意温柔下沉,唇分时,舌尖上还停留着草莓牛奶和太妃糖的余味。 陈最一说:“哥哥,你可不可以一直抱着我。” 童年被打碎的小怪物想要成为彼得潘,并不需要飞往永无岛屿的中心,只需要超级英雄的怀抱。 第15章 /月亮背后的伏线。 “哥哥,你可不可以一直抱着我?” 陈最一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噙着些恳切的意味,眼神痴迷又虔诚。 还有很多时候,他都是这样同陈与桓讲话的,手指紧张地微蜷着,垂下来的睫毛被灯光涂上一层暖意,显得整个人格外温软。 陈与桓看着他,突然就在想,他对陈最一,是不是有点见色起意的嫌疑。 这嫌疑甚至要追溯到陈最一十四五岁的时候,青涩的乖小孩爱穿背带裤,长裤短裤都有,那条松松垮垮的背带每每顺着肩膀滑下一分,他就跟着心旌摇晃一分,回回都能硬。 白天端着做哥哥的架子,晚上想着那双漂亮的腿解决生理问题,高潮时的罪恶感最是强烈,一边激烈射精,一边暗骂自己是无耻之徒。 更别说几年以后,陈最一有心勾他,引他犯罪的东西由背带变成了小吊带。 他的小朋友哪里都漂亮,对着他随便眨一下眼睛都招人的要命,在床上被操的狠了,带着哭腔呜呜咽咽却也不喊停,纵容他的一切恶劣行径,纤细的小腿在床单上难耐地磨蹭,脚趾蜷缩又张开,皮肤和关节都透着粉红。 ……真是不能再往下想了。 陈与桓暗自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路岩还在里头包扎伤口,鬼哭狼嚎的声音就没停过,他却在心里把自家小朋友操哭了好几轮。 不合适不合适。 见他不说话,陈最一不高兴了,瘪着嘴重复了一遍:“哥哥,想要你今晚一直都抱着我,到底可不可以啊……” 肯定的答案就在嘴边呼之欲出,陈与桓快要憋死了,但是不能说啊,答应了却做不到,小孩会失望的。 他只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低头亲了亲陈最一的额头,“乖乖,我也想一直抱着你,但是路岩可能要哭了。” 陈最一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路岩正举着他那只包满纱布的胳膊,艰难地朝他挥手,一脸悲恸。 “嫂子,你好狠的心哪!” 陈与桓本来想着先把陈最一送回家,再跟路岩回警局审犯人,结果刚出医院就接到个电话。 “陈队,嫌疑人拒绝审问。” 陈与桓倏地皱起眉,转身背对着陈最一,收起刚才看着他时的温和眼神,“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精神状态不好,没办法回答问题,要等他睡醒了才行。” “操。”陈与桓骂了一句,“让他睡,让他睡个够,叫咱们的人也都回去休息,明天再审他娘的。” 于是行程临时改成了先把路岩这只长着八卦心的哈士奇送回窝,再带着陈最一一起回家。 车子开进小区时,已经过了十一点,陈与桓也想不通,吃了一晚上零食的小孩儿是哪里累着了,歪着脑袋睡了一路,等他停好车,陈最一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车里开了空调,温度升上去以后陈最一就把外套脱了,里面穿的是一件灰色高领毛衣,尖俏的下巴埋进领口,睡得很熟,呼吸平稳绵长。 陈与桓舍不得叫醒他的睡美人,解开安全带,凑近看了好一会儿,才贴着他的耳朵,用气声说:“宝贝,我们到家了。” 陈最一被他呼出的热气弄的耳尖一颤,慢悠悠地睁开眼,顿了几秒钟才认清眼前的人是谁,末了还知道伸手勾上他的脖子,黏黏糊糊地讨吻。 结果是亲完又睡过去了。 陈与桓没办法叫醒一只有起床气的猫咪,只能先下车,又绕到副驾驶那边,哄着陈最一搂紧他的脖子,再兜着屁股把人抱起来,将两条细长的腿环在他腰上。 不是情侣之间那种抱法,倒像抱着一个小宝宝。 不过也对,陈最一在成为陈与桓的小爱人之前,首先是他一手带大的小朋友。 “陈一一,你今年几岁了,还要哥哥这么抱你。” 说这话的陈与桓本人,其实比他怀里的那只还要享受。 只有抱着陈最一的时候,他的心才是满的,他的生命里仿佛有一块缺口,只有陈最一才能填满。 快走到电梯时,陈最一突然开始乱动,屁股挨了一巴掌就老实了,趴在陈与桓怀里嘀嘀咕咕,像是在说梦话。 “哥哥,你可不能把我扔掉啊……” 陈与桓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逗笑,“怎么扔,这样吗?”说着就将手上的力气一松,让陈最一的小屁股下坠了几公分,再稳稳接住。 环在脖子上的那双手收紧了些,扑在他耳边呼吸也有一阵急促,但是意外地没有其他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陈与桓才感觉到耳垂被人收着力气咬了一口,咬的轻,估计连牙印都留不下来,紧接着就听到陈最一小声嘟囔了一句:“……坏哥哥。” 陈与桓失笑,心想怎么会连骂他的话都说的这么甜,偏头吻了一下毛茸茸的小脑袋。 面对面抱着的姿势,会让两颗心脏挨得很近,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心软的一塌糊涂,心尖上挂着枫糖浆,被陈最一的心跳频率捂化了。 身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电梯加速上升时,超重的感觉格外强烈。 怀里的人其实很轻,对于陈与桓练家子的体格来说,哪怕抱着他爬上十二楼也不算费力。 但心意是实打实的沉。 小动物的天性中有着自带浪漫主义的柔软,梦里也要说上几句我爱你,连埋怨的音调都勾勾缠缠地黏人,他想自己这辈子都要为他的小动物托底,无论是稳速上升还是突然之间的下坠,都要保证他能藏在自己怀里睡得踏实。 在失重的几秒钟里,他吻了吻陈最一的发心,说:“坏哥哥可舍不得扔掉你。” 当然舍不得扔掉你。 以前弄丢过一次,以后啊,说什么也要抓紧你。 ? 到了家门口,陈与桓艰难地腾出一只手开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是前几天新换的灯泡,光有些刺眼,陈最一挂在他身上不安分地动了动,陈与桓刚想哄着他下来自己站好,隔壁的门突然打开了。 郑奶奶拎着一兜皮薄馅大的肉包子,笑得一脸慈爱。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陈与桓在装修房子期间就跟郑奶奶打过照面,正好有天郑奶奶家的猫爬到树上下不来了,他作为一名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的人民警察,成功地解救了那只胖到爬不动树还非要逞能的猫,邻里情也因此得到了升华。 “小陈啊,来,这是我今天包的包子,你工作到这么晚肯定饿了,正好当夜宵。” 说完才看到陈与桓怀里抱着的人,郑奶奶有些惊讶,问:“这是?” 陈与桓解释道,语气很自然:“我弟弟,在车上睡着了,小孩儿脾气,不愿意醒。” 其实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跟郑奶奶说,这是我一手养大的儿子,但还是忍住了,可别把老太太给吓着了。 “亲弟弟啊?”郑奶奶说:“你们感情真好,下次有机会一块来我家里吃饭。” “哎,下次一定。”陈与桓拍了拍怀里的人,“乖宝,醒醒,接一下奶奶给的好吃的。” 陈最一醒了几分,眯缝着眼睛,没太搞清楚状况,下意识就在撒娇,回了陈与桓一个鼻音很重的单字,黏黏糊糊的,像蘸了蜂蜜的华夫饼。 “嗯……?” 郑奶奶看陈最一,就跟看着自己上幼儿园的小孙女一样,把袋子送到他手里,“拿好了,欸,可不能掉了。”轻声细语地,像在和他打商量。 陈最一的手指动了动,在梦里感觉到有重量压在上面,下意识弯起指节,不太稳当地勾住了袋子。 陈与桓颠颠他的屁股,“乖乖,跟奶奶说晚安。” 这一次倒是很听话地说了:“好……奶奶晚安……” 进了家门,陈与桓先把身上的人形挂件卸到了沙发上,盖了条毯子让他继续睡。 陈最一迷迷瞪瞪睡了一会儿,被蒸包子的香味唤醒,坐起来揉着眼睛醒盹,忽然想起刚才在门口,他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除了撒娇就是撒娇,全被邻居奶奶看到了。 趿拉着棉拖鞋到厨房去找陈与桓,跟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背上。 其实陈最一并不是天生就会讲漂亮话的小孩,心里埋了太多事,不是伤心和委屈就能概括的,比起撒娇卖乖,更擅长给自己打磨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硬外壳,所以在同龄人之间很不讨喜。 只有在哥哥身边,才会变得温顺又柔软。 “哥哥怎么不叫醒我,我刚才好丢人啊。” 陈与桓从蒸锅里盛出几个包子,热腾腾的,是很家常的碱面包子,味道平凡却能勾起胃里的馋虫。 “好香啊,我也要吃。” 陈最一舔着嘴唇,凑上去要拿,又被烫的缩回了手。 陈与桓端着包子走出厨房,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等他把包子放到茶几上,转身刮了刮陈最一的鼻尖,指腹上还带着蒸汽的热度。 “晚上吃了那么多零食,现在还饿?” 陈最一默默数了数他在便利店的战果,数到那盒被打翻的小熊饼干,抬起眼看着陈与桓,闷闷地说:“……也没有吃很多。” 陈与桓掰开一个包子,两三口把里面的包子馅吃完了,把剩下的皮儿递给陈最一。 “香菇肉馅的,你又不吃,凑合着吃两口包子皮尝尝味吧。” 结果陈最一连一半的包子皮都没吃完,挑食精上线,尝到一点点香菇味都恨不得捏着鼻子吐出来。 还非要躺在陈与桓腿上看他吃包子,说哥哥吃包子的样子也很好看,却在陈与桓低头想吻他的时候伸手挡住。 “哥哥刚吃过香菇,不准亲我。” 两个人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其实这是很疲惫的一天,陈与桓躺在床上才觉出来,他像往常一样搂着陈最一,把人固定在自己身前,一歪脑袋就要睡着。 陈最一却在他怀里不老实地乱动,毫无睡意,拖着他的手臂往下拽,“哥哥,你往下躺一点。” “嗯?” 陈与桓被他弄醒,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小东西又想做什么。 “我想抱着你睡,”他把陈与桓的枕头往下挪了些,示意他躺过来,刚好靠着自己的胸口,像角色互换那样,“换我来保护你。” 陈与桓被按在单薄的小胸脯上,忽然起了坏心,循循善诱道:“那是不是换我当宝宝了?” “对呀。” “那我要吃这个。” “哪个?”陈最一还没明白过来,就被他隔着睡衣衔住了乳尖,原本问句的尾音拖成一声娇软的呻吟,“嗯——不要这样……” “为什么不要,我现在是小宝宝,小宝宝就是要吃着这个才能睡着。” 陈与桓说得理直气壮,见色起意的嫌疑被他自己落实,嘴上温温柔柔地含着,把白色的纯棉布料舔湿,透出皮肤的颜色,手也不规矩,伸进陈最一宽松的睡裤,揉捏两瓣软乎乎的小屁股。 情欲上脑,所有的占有都不加修饰。 松嘴的时候,陈与桓满意地看到面前的乳尖挺翘着,在睡衣上顶起一个小小的凸起。 陈最一被欺负狠了,眼角都泛着潮红,又忍不住隔着睡衣去揉另一边被冷落的乳头,直到那一颗也在战栗的快乐中挺立起来。 一双水亮的眸子里铺满碎星,睫毛上好像卷着糖霜,比星星在细砂糖里滚了一圈还要甜蜜。 他就这样睨着下方的陈与桓,含着哭腔抱怨。 “哥哥,你怎么这么色……” 陈与桓越发感到口干舌燥,好像真的变成了亟待哺乳的小宝宝,他掀起陈最一的睡衣下摆,头钻进去,对着那两粒挺翘的乳尖,哈了一口气。 隔着衣服听到陈最一不满足的哭哼,才张嘴含住乳肉,吮吸起来。 吃了一会儿觉得闷,直接把陈最一的睡衣卷到胸口上面,闭着眼睛吃的啧啧作响,舌头打着圈舔舐乳晕,嘴唇包住牙齿,轻轻嚼着小奶头。 陈最一刚才还在蹬着小细腿抗议,现在又抱着他的头,手指插进发间,动情地喘着。 陈与桓吃够了终于放开,那两颗小东西被玩弄的又红又肿,像小樱桃似的对着他。 “宝宝,你这里是甜的,真的有奶味儿。” 陈最一臊的说不出话来,干脆闭上眼睛装睡,听到陈与桓轻笑了一阵,然后又把他揽在身前,从背后抱着他,恢复了欺负他之前的姿势。 “睡吧乖乖,还是我保护你比较好。” 陈最一心里一边泛着甜,一边别扭着生闷气。 哥哥怎么可以这样没正形!好过分!谈了恋爱就露出真面目了!以前怎么勾引他都是冷着脸,其实根本就是个大色狼! 但是抱怨完了,又悄悄把床头的玩具熊捞到怀里,把头埋在玩具熊软趴趴的肚子上,蹭了两下,羞红了脸。 还是好喜欢哥哥。 喜欢看又冷又酷的陈队长发脾气,也喜欢看他大口大口吃包子,喜欢他说些口不对心的话,也喜欢他直白不加掩饰的爱语,喜欢他成熟性感有男人味,也喜欢他蛮不讲理地在自己身上讨一些很过分的福利。 陈最一数了数日子,好像就快要过年了呀,他想,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 第二天早上,陈与桓早早起来做饭,煎了几个简单的鸡蛋饼,出门之前去卧室跟小家伙道别。 陈最一陷在被子里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拉住他的小拇指。 “哥哥注意安全,不准受伤……” 陈与桓失笑,以前说的都是“不要受伤”,改成“不准”之后怎么就变了味,好像多了点霸道,偏偏声音是绵软又慵懒的,像是在下达一条甜蜜的禁令,挠的人心痒。 他喜欢陈最一对他霸道一点,想要什么、期待他做什么、不准他做什么,都要没有顾虑地说出来,最好能学会管着他,让他做个幸福的妻管严。 “乖宝,中午想吃什么,我下班以后去买菜。” 陈最一从乱七八糟的被子里坐起来,先是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再去抱陈与桓的腰,说:“哥哥做的菜,什么都好。” “香菇炒油菜也好?” 某人讨厌香菇也讨厌油菜,咬住陈与桓腰腹部的一颗衬衣扣子,抬眼看着他说:“不好。” 陈与桓笑,把扣子从调皮小孩的嘴里解救出来,和他交换一个黏黏糊糊的早安吻。 然后他就要带着家里鸡蛋饼的香味,去审那个屁事儿一大堆、恨不得整个刑警队都伺候他的犯人,光是想想都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抓的犯人叫江海,陈与桓没有亲自审问,交给了两个需要积累经验的小警察。 小警察握着笔,摆出严肃的表情,问:“犯罪嫌疑人江海,多次对未成年少女实施侵害,你的目的是什么?” “随便玩玩而已,”江海一脸平静,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再说了,这算什么,十多年前我还玩过更小的,你们这些警察被我耍了两次,是你们蠢。” 说到这里,他忽然朝左边看去,那是一整面双面镜,陈与桓就坐在镜子另一侧的房间,看着审问室里的一举一动。 “对了,陈警官,久仰大名。” 江海那边明明只能看到一面镜子,却让陈与桓有一种在和他对视的错觉,更蹊跷的是,这个人好像在昨天被捕之前就认识自己。 陈与桓觉得江海不简单,不是好应付的主,起身走到隔壁的审问室。 江海看着他走进来,笑了笑,说:“陈警官,其实我压根儿没想到能遇上您,但既然遇上了,就算是有缘分,鄙人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跟您叙叙旧。” 陈与桓嗤笑一声,“你可真有意思,我跟你有什么好叙旧的。” “三年二班,陈与桓,”江海一字一顿地说,斜睨起眼睛,用一种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他,“陈警官,我没记错吧?” “你说什么?!” 陈与桓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紧握着拳,手背上隆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三年二班,陈与桓。 是他高三时的校牌,别在校服胸前,对于高中生来说再普通不过。 是陈最一被父母卖给人贩子时带走的唯一一样东西,两年后被救出来的时候,那块校牌依旧完好无损,像新的一样。 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提起的一样东西。 陈与桓激烈的反应似乎取悦到了江海,他的两手都被拷在桌子上,却悠闲地往后一靠,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陈与桓强压着情绪,死死盯着他,“你是从哪知道的?说清楚。” “我的房子里有不少录像带,上面标着‘小可怜’的那盘,陈警官,你看看就知道了。” 旁边的小警察刚才一直不敢插话,听到江海这么说,赶紧凑到陈与桓耳边,“陈队,证物科的人确实在嫌疑人住所搜出了录像带,每盘都贴着标签。” 陈与桓闭了闭眼,咬紧牙关,他已经可以想象到那盘录像带里记录的是什么了。 等待证物科的人送来录像带的半小时里,他总共抽了五支烟,在办公室里踱步了六圈,收到了陈最一发来的两条语音。 “哥哥!我知道我中午想吃什么啦,我们在家煮火锅吧!” “哥哥回复的时候记得要发语音,嗯……我想听哥哥的声音了。” 语气很轻快,又有些懒懒的。 陈与桓猜,他是不是还窝在被子里不肯起床,或者是趴在沙发上晃着腿,还是在阳台上摆弄新买的几盆多肉。 说话的时候应该是笑着的,眼睛应该是弯起来的,如果他在旁边的话,一定会准确地吻上翘起的唇角。 亲吻是陈与桓正在练习的事情,他在笨拙地学习如何驯养一株温室小玫瑰,试着去感知小玫瑰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感知到的是一种叫安全感的养料,在他的小玫瑰这里,也可以暂时具象化成亲密接触。 比如亲吻、拥抱、做爱。 小动物喜欢时刻在亲近的人怀里挤挤拱拱,被摸摸头是很舒服的,支棱起来的小耳朵也要照顾到,要闻到熟悉的味道才安心。 他的小玫瑰也是一样。 于是试着用更多的亲密去淡化那些经年累月的旧伤疤,试着把钝痛替换成甜蜜。 只是他似乎忽略了,或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没有愈合干净的伤口,背后那些鲜血淋淋的创面中,藏着怎样残忍的伏线。 就像看着月亮的人,只会觉得它的所有隐喻都浪漫,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想到,在月球被潮汐锁定,永远注定要背对着地球的另一面,有着多少崎岖不平、丑陋难堪的撞击坑。 陈与桓没有发语音,他没有信心能控制好自己的声音,于是回了消息: -对不起啊宝贝,中午要加班,等我晚上回家给你做好不好? -(′;︵;`)好吧,那我中午自己点外卖好了。 路岩因为受伤,今早来得晚了些,刚好在门口碰到证物科的人,听说陈与桓的状态不太对,主动揽下了摸老虎胡须的工作,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陈队,东西送来了。” 陈与桓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指缝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 “稍等,我抽完这支烟就来。” 他没有再把烟送到嘴边,而是任烟燃着,又听了一遍陈最一发给他的语音。 再等一等,容我记住他这一刻的天真和快乐。 第16章 /迟到的牵痛。 “老大,需要我跟你一起吗?” 陈与桓脸色苍白,周身散发着颓靡的气息,路岩被他踹习惯了,第一次见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有些不放心。 陈与桓摇摇头,一言不发地从他手中接过录像带,往走廊尽头的小房间走,脚步很沉重。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过直接将这盘录像带摔碎。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可以不带愧疚地和陈最一好好地过日子,努力呵护他的温室小玫瑰,他会用自己这一生去填补小玫瑰成长中缺失的所有,弥补他们走失的那两年。 但他做不到自私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警局只有一台老式DV机,放在鲜少有人去的储物室里,陈与桓独自走进去,被堆积的灰尘呛的咳嗽了一阵。 他反锁上门,拉上不透光的深色窗帘,将录像带放进DV机里,深深呼吸了几下,才敢按下播放键。 开头的画面是一片空白,投在白幕布上,在昏黑的空间里发着阴冷的光,陈与桓忽然觉得全身乏力,储物室里没有椅子,他直接靠着墙坐了下来。 那盘老式录像带记录的,是陈最一的一天。 四面是白墙的屋子里,陈最一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的硬板床上,身上穿着宽大的高中校服,双腿蜷起来藏在校服里面,看上去只有很小的一团。 画面有些模糊不清,但是镜头离陈最一很近,似乎就架在床尾,陈与桓可以隐约看出,他一直在用袖口和手指去擦拭胸前的东西。 陈与桓知道那是什么,他的校牌。 这个动作持续了很久,直到一串脚步声响起,像是皮鞋踏在空心木地板上,空洞而有力,在空旷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陈最一显然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个劲儿地往墙角缩,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做着无济于事的自我安慰。 陈与桓对他这个动作很熟悉,以前陈树峰和沈兰芝每每向他扬起戒尺,他就会这样下意识地保护自己。 但是那时候,只要他在,他就绝对不会让戒尺落在陈最一身上。 可也总有他不在的时候。 那时陈最一会带着一身伤,到学校门口等他,抬头看着窗棂明亮的教学楼,倔强地忍着眼泪,要在哥哥面前才容许自己哭。 眼泪本来就是掉给会疼自己的人看的,陈最一自小深谙这个道理。 可也总有那么一些时候,他压根就等不到掉眼泪的机会。 比如录像带里记录的这一刻。 陈与桓看着画面中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孩,忍不住在想,陈最一被迫经受着恐惧与折磨时,他在做什么? 他在沿街贴寻人启事,他在没日没夜的打工,他在警校慢慢变得沉郁寡言。 又时候路过童装店,他会鬼使神差地走进去,因为他总是想着,如果找到了陈最一,家里不能没有准备好的衣服。 他用刷盘子赚来的第一笔钱,买了一件八九岁小孩穿的童装,很时髦的牛仔外套,洗干净放在柜子里,等着小主人回来穿。 陈与桓问自己,在陈最一一遍又一遍擦拭那块校牌的时候,你有没有感到过牵痛? 然后,他发现自己不记得了。 随着铁门一开一关的声音响起,陈最一身体抖动的幅度更大了,他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呜……哥哥、哥哥救我……” 很快,江海走进了画面,戴着一副黑色的面具。 “小可怜,不要白费力气了,”江海的手指在陈最一脸上滑过,靠近他耳边,像恶魔在低语,“你哥哥早就不要你了,你哥哥不会来救你的。” 陈最一被掐住下巴,依旧在嗫嚅着“哥哥”两个字,江海烦躁到了极点,他把陈最一的手腕绑在床头,解开皮带,用力抽在他身上。 “别再喊那两个字!否则我把你这件破衣服扔出去,不知好歹的东西。” 在那之后,陈最一再也没有出过声。 江海丑陋垂软的阴茎在陈最一的脸上戳顶,盯着他双眼蓄满泪水又迟迟不肯落下来的模样,发出快慰的急喘。 “乖宝贝儿,嘶……你才多大就这么漂亮,呼……等再过几年,岂不是要把人迷死……” 陈与桓双手握拳,指甲狠狠嵌进掌心,他感到无法呼吸,五脏六腑都在经历着撕裂般的痛。 当年,陈最一被救出来后精神状态很不好,接受了一个多月的心理治疗才认出他是谁,他根本不敢去提那两年的事情,只盼着他能早点走出来。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宝贝,那么痛苦地等他来救他。 他终于明白,陈最一那些不安是从何而来。 他那么没有安全感,因为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有人在他耳边一遍一遍说,你的哥哥不要你了,你的哥哥永远不会来救你。 患得患失是人类的通病,但陈最一不是,他对失去抱有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却对得到保持怀疑和警惕,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该拥有的,他只配失去。 他每一次流露出不舍,每一次拉住他的衣摆,是不是都是因为回想起了长达两年的噩梦。 陈最一对他笑,把最干净的喜欢捧在手心里送给他,把骨子里的天真装在保鲜盒里留给他,却始终对过去的痛苦缄口不言。 他甚至从未在陈最一的脸上见到过欲言又止的表情。 感情充沛的小孩会说上很多很多遍“哥哥,我很爱你”,坦然大方,笑容粲然,像个小太阳,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说:“哥哥,我很疼。” 陈与桓将手背覆在眼睛上,不忍再去看录像。 蒙尘的真相在他面前被残忍地剖开,绞紧心脏的牵痛迟到了许多年,终于一丝一丝浸透到他身上,骨骼的每个缝隙都在叫嚣着感同身受。 ? 陈与桓走到审问室门口,说:“路岩,你帮我个忙,在门口守着,不要让别人进来。” 看守的两个小警察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路岩大概能猜到他要做什么了,“老大,你上次的处分还没消,你不能……” 陈与桓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这一次,算我欠你个人情。” 路岩看着他,最终还是点了头,“但是陈队,你还是要注意分寸。” 陈与桓没说话,径直走进房间,反锁上门。 “陈警官看完了?怎么样,鄙人拍的不错吧,”江海挤出一个笑,“你弟弟还和小时候一样漂亮,昨晚就只看了那么一眼,我就认出他来了。” “不过你放心,他肯定认不出我,我当时没让他看清我的脸。” 江海还说了什么,陈与桓一句也听不到了,只觉得有个机器在他耳边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吞没他的理智,将他卷入混沌的黑暗中。 他挥起拳头向江海砸过去,正中鼻梁,血即刻从鼻孔中涌了出来。 听到江海发出刺耳的笑声,他直接把人踹翻在地上,怒意逼红了他的眼睛,拳脚的动作毫无章法,但是每一下都绝不留情。 直到江海鼻青脸肿地捂着肚子,咳出一口血,终于笑不出来为止。 “陈警官,所以你认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任你宰割?”江海缓缓直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是因为我玩够了,玩累了。” 他挑衅似的看着陈与桓,“这就结束了?” 陈与桓紧咬着牙关,颌骨微动,“江海,你给我记住,如果我不是警察,你今天会死在这里。”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审问室,双眼通红,对守在外面的路岩说:“把他带走。”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目光扫过墙上贴着的人民警察基本行为守则,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十年前,他还是个警校学生,并不能接触到内部消息,再加上很多内情都被封锁,他便以为陈最一只是被拐卖,精神上受到了刺激。 而结案后的说法也是,人贩子团伙为给自己打掩护,将窝点包装成福利院,从始至终没有提到过性虐待。 落网的犯罪分子有十几个,没有江海这个人,现在想来,他这十年都在暗处蛰伏着,以正常人的面目生活着。 这种心理畸形的犯罪分子往往会在厌倦平淡无奇的生活后,找个时间“重操旧业”。 只不过江海这一次的目标从稚嫩的孩子换成了正值花季的少女,昨晚进行抓捕的时候,江海几乎没有反抗过,连路岩手臂上的伤都刻意避开了动脉,像是他细心设计出的局。 玩够了,玩累了,所以自投罗网,说的何其简单。 陈与桓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除了陈最一,不会有人在这时候给他发消息。 -哥哥,郑奶奶家的猫快要生了,我可不可以要一只小猫崽呀? 紧接着发过来一段视频,应该是在郑奶奶家的客厅,那只叫豆包的胖橘猫围着陈最一的小腿打转,能听到喵呜喵呜的声音,还有陈最一轻快的笑声。 -哥哥你看,它好可爱啊!肚子好大好圆!郑奶奶说里面起码有四只崽! 陈与桓指尖颤抖着打字: -宝贝,你喜欢的话,我们就养一只。 发完消息,陈与桓瘫坐在地上,拿出口袋里的录像带,用手将它一点一点碾碎,扯出里面的条带,用打火机烧断。 手边很快只剩下一堆残骸,他的胸膛重重起伏了几下,头靠着墙,无神地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 陈与桓在这样不相关的时刻,没由来地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假设。 如果他和陈最一是两个普通家庭的孩子,他不是陈最一的哥哥,陈最一不是他的弟弟,他们各自成长,各自体会,各自有各自平凡的人生。 但如此便会错过很多,不知道该如何让两条平稳的轨迹产生交集,所以不希望它成真。 现在他后悔了,他真希望假设都是真的。 他希望陈最一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可以任性,可以有刁钻执拗的小脾气,他希望陈最一永远天真,永远不需要长大,永远被世界偏爱着。 他希望他的人生平常幸福,哪怕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陈与桓用手捂住眼睛,温热的泪很快溢出指缝,他紧紧抿着嘴,还是尝到眼泪咸湿的味道。 “老大,你别这样……” 路岩递了张纸巾,陈与桓没接。 这是路岩第一次见到陈与桓哭,很难在一个成年男人身上看到这样狼狈的时刻,痛到极点,以至于没办法掌控自己的情绪,沉陷在痛苦之中,和外界的一切完全脱节。 印象中,他们队长一旦投入工作,总是一副冷漠狠厉、刀枪不入的样子,他们虽然成天拿陈与桓开玩笑,插科打诨的话没少说,但也打心眼里认可他是最优秀的刑警。 就是这样的陈与桓,坐在走廊里,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古希腊神话中,战无不胜的阿喀琉斯却拥有易碎的玻璃脚踝,这是他唯一致命的弱点,陈与桓不是阿喀琉斯,但他也只有陈最一这么一个软肋。 ? 陈与桓写了一份书面报告,说明了这起连环杀人案的主谋与十年前破获的拐卖儿童案有关,并向上级请求彻查当年的案子。 递交报告后,又去警务处交代了自己犯的错,领了停职两个月的处分。 陈与桓正准备下楼时,路岩追了上来,“老大,你还好吧?你你你你可别想不开啊。” “没事,就当休婚假了。”陈与桓扯出一个苦笑,“你放心吧,我先下班了。” 从警局出来后,陈与桓开车去了郊区的一家疗养院。 这家疗养院有一定年头了,走廊的墙皮多有脱落,楼梯扶手上的红漆也早已斑驳,陈与桓跟在护工身后,一边走一边了解情况。 “她最近怎么样?” 护工叹了口气,“还是那样,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精神不好,在窗前一坐就是一整天,要么就是坐在镜子前。” 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陈与桓说了声“辛苦了”,示意护工在门外等就好,随后推门走了进去。 女人原本坐在窗前,望着一只歇脚的麻雀,听见开门的声音后明显打了个哆嗦,胳膊用力,控制轮椅,试了好几次才转过身来。 陈与桓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说:“我来看你了。” 语气平平,透着冷意。 轮椅上的人眼窝凹陷,精神状态很差,才五十出头,白发已经比黑发还要多,但还是可以从五官看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 她看到陈与桓离自己越来越近,情绪忽然变得很激动,从轮椅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跌坐在地上,指着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声,凄厉尖锐,仿佛看到了令她害怕的东西。 “你知道吗?有很多次我都想直接杀了你。” 陈与桓蹲下来,和她平视,他看着那张和陈最一有六七分相似的脸,本以为怒意会让他失控,现在却只觉得心凉。 “但是我又在想,是你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给了他完好的生命,给了他一个好名字。” “即便你做对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还是对你保留最后一点点感激。” “我会替这个世界好好爱他。”陈与桓站起身,看向窗外跳跃的光点,又转回来,俯视坐在地上发抖的女人,“至于你……好自为之。” 十二年前,陈最一被父母卖给人贩子后没多久,陈树峰就将那些钱挥霍一空,因为还不上债,动了走私毒品的心思,没赚到多少钱就被逮捕了,半年后心梗发作,死在了牢里。 沈兰芝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了,记忆混乱,语言能力完全丧失,这些年一直住在疗养院里,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让她活在陈最一看不到的地方,是陈与桓对“母亲”两个字的最后一点宽容。 刚找到陈最一的时候,陈与桓就对他说,那两个人都不在了,告诉他,以后有哥哥保护你,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前半句是假话,但后半句,他发誓会用余下的生命去践行。 陈与桓没有在疗养院停留太久,他开车回到市里,随意导航了一家纹身店。 他本来想文在锁骨上,和陈最一的那个纹身一模一样的位置,纹身师已经开始在他锁骨上比划的时候,他突然问:“纹在哪里最疼?” “脖子、手指、侧面肋骨、胃部。”纹身师熟练地报出一串一般人都会选择避免的地方。 “那换个地方吧,纹在手指上。” 过程当然是痛的,选在毛细血管最丰富、皮肤又是最薄的地方,连纹身师都觉得不理解,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 但他却在这样尖锐的疼痛中,第一次认同了陈最一对于纹身的执著。 用图案或文字在自己身上记录一个秘密,如果有天想要洗掉这个秘密,就必须承受更多的疼痛,而两次痛感累加在一起,毫无疑问会让人印象深刻。 所以,这本身就是一条单行路。 除非一意孤行到,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和这个秘密的主人公融为一体。 他和陈最一都是这样固执的人。 陈与桓选的纹身图案很简单,19991231,八位数字环绕在左手无名指指根。 他对纹身师解释说,这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一天。 最后一站,陈与桓去了超市,按照陈最一发来的清单,把食材一样一样放进了购物车。 无意中瞥见生鲜区冷柜上方的镜子,发现自己双眼充血,脸色很差。 陈与桓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在警局走廊里流了多少眼泪,才能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怪不得路岩会劝他别想不开。 开车行驶在二环路高架桥,刚好是面朝日落的方向,副驾驶座上放着两个满满当当的购物袋,最上面是陈最一点名要的火锅底料。 陈与桓惊讶于一天之中竟然可以跑这么多地方、做这么多事,而现在,他终于可以回家,走入他的人间。 第17章 /你的我。 陈最一窝在家里,一整个下午都玩微信上的六边形消消乐,就快要刷新自己的新纪录时,屏幕上方突然弹出来一条好友申请。 验证消息写着:季凡。 消息弹窗消失后,陈最一愣了一会儿,随手放了一个平行四边形的碎片到空位,然后屏幕上就出现了一行字。 “游戏结束,没有放置碎片的空间了。” 他点开好友申请,看到了昵称“JI”的那个微信号,头像是一件球衣,23号,陈最一不看NBA,认不出来是哪个球队的哪个球星。 其实他是有些犹豫的。 他的微信账号从注册到现在,一直只有陈与桓一个好友。 他每天都会发很多照片到朋友圈,哥哥的侧脸,哥哥做饭的背影,哥哥搭在方向盘上的手…… 看上去和很多喜欢秀恩爱的年轻人一样,但其实只有他和陈与桓两个人能看到,朋友圈是陈最一的恋爱日记。 哦对了,陈与桓常常会给他点赞评论。 “这么喜欢偷拍你男朋友?”、“我发现你男朋友蛮帅的。”、“下次拍张合照,你男朋友不会拒绝的。”、“不回你男朋友的消息,却在这里发朋友圈?” 自称男朋友,说些很自恋的话,却能让陈最一傻乐上一整天。 学校的通知群、课程群都在QQ上,微信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清净地,不必勉强自己和任何人社交,不必设置朋友圈的访问权限,这会让他觉得格外安心。 习惯使然,陈最一并不想让别人踏足他的安全区,但潜意识里又觉得,其实他的安全区也不是不可以接纳季凡。 季凡送过他去医院,为了他和室友打架,虽然说过很多不好听的话,但陈最一知道,其实季凡从没对他有过实质性的伤害。 最重要的是,季凡跟他说过:陈最一,你很好。 就当是感谢季凡帮自己找到了那件最喜欢的牛仔裤,也不想让他眼睁睁看着发出的好友申请石沉大海。 于是他在再三犹豫后,还是通过了好友申请。 好友是添加成功了,但陈最一是不会主动跟人聊天的,一方面是抵触社交,另一方面是他还惦记着六边形消消乐。 这一局依旧不太顺利,可能是有意无意地在思索,不明白季凡为什么会突然加他微信,不免有些走神,刚过两万分就失败了。 按理说,遇到特别不甘心的情况,他就会选择“好友助力,可立即复活一次”,然后把链接分享给陈与桓,让他帮自己点一下,就可以有机会继续玩。 刚巧,这次就是特别的不甘心。 他像往常一样,准备让哥哥帮他助力,循着习惯,把链接发给了好友列表的第一个人,显示发送成功了他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好友列表的第一个人不是陈与桓,是季凡。 以前他只有陈与桓一个好友,不用置顶也是在第一位,但是就在十分钟前,他跟季凡之间被迫有了一条聊天内容,系统自动提示的:“您已经添加了JI,现在可以聊天了。” 也就是说,季凡现在才是他的“置顶”。 陈最一手忙脚乱地退出游戏界面,刚想撤回消息,就看到季凡给他发了一句:好了。 好了? 意思是已经帮他助力好了吗? 于是陈最一又紧张兮兮地回到游戏界面,果然,他已经可以继续刚才输掉的游戏了。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游戏放在一边,转到和季凡的聊天界面,斟酌了一会儿,发了一句“谢谢你”。 很久收到了回复: -不客气。 -小年快乐。 陈最一回了一句“你也是,小年快乐”。 生疏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对于他来说,这样一来一往的客套是一种初次经历的新奇感。 从小到大,陈最一都没有拥有过朋友,小时候是因为每天被关在家里,只能扒着窗户看别的小朋友玩,等哥哥放学回家,再缠着哥哥陪他玩一会儿捉迷藏。 后来则是因为害怕,认定了只有哥哥身边是安全的,所以把自己关在小小的生态球里,并且每天告诉自己:我只要哥哥就够了。 初初迈出生态球的第一步固然会迟疑,但是感觉不糟糕,甚至还让他有些隐隐的雀跃。 陈最一以前认为,只有孤独才是完美的归属,现在他活在爱里,附加的赠品或许是勇气,他竟然会觉得,无论是以前多么抗拒的一件事,去试一试也好。 反正不管结果怎样,都有哥哥接着他。 天渐渐暗了下来,陈最一窝在暖烘烘的被子里,不知不觉握着手机睡着了。 手机屏幕还亮着,停在和陈与桓的聊天界面。 -马上到家,我的乖乖准备好吃火锅了吗? -准备好了!等哥哥ヽ(*′з`*)?! 陈与桓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到家时,家里一盏灯都没开。 他把东西放下,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卧室。 值得庆幸的是,陈最一睡着了,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眼睛红肿的原因。 他在一片昏暗之中,静静看着陈最一的睡颜,把手放在脖颈处捂热后,用指腹轻轻描摹他的鼻梁、嘴唇、下巴。 想把温度送到目光到不了的地方,送给过去那个穿着他校服取暖的小孩。 陈最一在梦里也觉出了脸上痒痒的,温温柔柔的触感又很舒服,皱了皱鼻子,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唔……哥哥你回来啦?!” 他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陈与桓。 “宝贝。” 顾不得陈最一会不会被他沙哑的声音吓到了,陈与桓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大手扣住了陈最一的后颈,倾身吻了上去。 四片唇瓣紧紧贴在一起,鼻息交融。 陈最一先是茫然地睁大了眼睛,而后跟着他的节奏,轻轻闭上眼睛,将自己完全交出去。 过了一会儿,陈与桓的触碰依旧只停留在唇瓣上,陈最一不明白这个吻为什么迟迟不深入,忍不住伸出舌头挑拨他的唇缝,下一秒就被捉住吮吸。 直到陈最一快要呼吸不过来,再加上姿势也很别扭,推着陈与桓的肩膀,呜呜嗯嗯地抗议了一阵,才被他放过。 陈与桓抵上他的额头,“宝贝,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特别想你,再亲一会儿好吗?” 等不及听陈最一的回答,便抬起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再一次占领他的唇齿和气息。 陈与桓之前认为,时常接吻能够让他的小玫瑰安心,这是驯养法则中的一条,但是他现在想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们两人中,是他更需要这样的亲密。 吻到陈最一,他才觉得真实,他才敢确认,自己是真的把他牢牢关在心里、攥在手里的。 亲吻结束时,陈最一还躺在床上,陈与桓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半跪的姿势。 他吻着陈最一的手背,“宝宝,我很爱你,真的。” 表情虔诚又认真,陈最一都忍不住怀疑,哥哥是不是下一秒就要从口袋里掏出戒指,问自己愿不愿意嫁给他。 “哥哥,你这样好像在求婚啊。” 陈与桓又低头吻了一下,“你希望我向你求婚吗?” 话题是陈最一先提起的,先开始害羞的也是他,他坐起来,头顶还支棱着几撮呆毛,支支吾吾地说:“可是,我、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陈与桓笑着将他搂进怀里,“那就下次,等我们都准备好。” 十分钟后,卧室里只剩陈最一自己,陈与桓去整理刚买回来的食材了,他还红着脸,脑袋里很乱,一直在瞎想,快把自己绕进去了。 这算不算订婚啊? 不对不对,应该是先求婚才能订婚吧? 可是哥哥都说下次了,意思不就是,一定会和他求婚的吗? 要不要先上淘宝看一下婚纱啊? 不对不对,是求婚,不是办婚礼……但是好想穿给哥哥看啊…… 陈最一抱着玩具熊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才下床去洗了把脸,一路伸着懒腰去了餐厅。 桌上的火锅正在慢慢沸腾,陈与桓正背对着他摆盘,他在微信上点名想吃的肉和菜,都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里,一样不差。 他悄悄走到陈与桓身后,环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背上,吸了吸鼻子,问:“哥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陈与桓停下手上的动作,感觉心脏倏地收紧了。 他转过身,捧起陈最一的脸,抚上他泛红的眼角,恨不得要将他这辈子的温柔一次性透支完。 “因为你是陈最一,你是最好的,你是唯一。” 他想,自己大概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情话了,如果他没有哽咽,没有颤抖,如果他的声音不是这样沙哑,一定可以说得很好听。 不过也已经足够了。 因为听情话的人抱着他,嗓音带着哭腔,和他如出一辙的狼狈,但还是很甜蜜,还是很好听。 他说:“哥哥,我现在就要嫁给你。” 这个世界何等凶顽,我们都曾在肮脏的河流下游绝望地触底,庆幸你还是愿意相信,温柔是藏在岁月泥沙下的谜底。 无论我们正在经历的是一个错误、一场大醉,还是一重梦,都要与你一起,才算最值得。 与醉。 与,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