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爱情》by池总渣 abo设定篇 第1章 有个年纪大的人妻受,喜欢上了一个年轻人。 可惜年轻人挺直男的,留在受身边也只是贪恋受的照顾。 年轻人爹不疼娘不爱,连高中都没有读完,就辍学出来打工。 他在受开的麻辣烫店上班,受长得斯斯文文,模样秀气。 三十多岁的年纪,对于只有十七的年轻人来说,几乎大自己一轮。 是有点老了,所以年轻人颇看不上受。 可是受对他好啊,给他房子住,给他衣服穿,还让他回去念高中。 最起码要把书读完,考上好的大学,以后才有出息,受苦口婆心地劝了年轻人很久。 年轻人就回去念书了,他和受其实没有实质上的关系。 因为他总觉得,要真发生了什么,怪恶心的,就好像他被包养了一样。 受对他好,也是受自己愿意的。 于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主要是受在养小年轻。 把年轻人送到大学以后,年轻人就有些不想和受在一起了。 他都是大学生了,总跟一个麻辣烫老板混在一起,像什么样。 受年纪也不是空长的,这些年做生意,形形色色的事与人都见过。 当然能看出年轻人眼里的那点嫌弃。 心里未尝没有难过,但还是假装不知道。 他第一眼见年轻人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孩子不能这样。 不应该因为一时失误毁掉自己的大好未来。 受当年成绩也很好,高三那年家里出了点事,父亲全责的车祸,让家里又卖房又欠债。 父亲也没撑过手术,撒手人寰。 母亲一下就撑不住了,受只好放弃了大学,回来接手麻辣烫。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债还完了,他的青春也走光了。 忙忙碌碌,汲汲营营这么些年,到头来却像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朋友,没有恋人,连母亲都过世了。 对于年轻人,除了那点念头,更多的是把他当成最亲近的人。 虽然他知道,年轻人是看不起他的。 他喜欢年轻人那张脸啊,也喜欢年轻人身上的朝气。 在年轻人又一次拒接他的电话时,受把这个月的生活费转过去给年轻人。 然后提早关了店,有点想喝酒。 受听说隔壁的街上开了家酒吧,人很多。 他特地换了件稍微过得去的衬衣,去了那家酒吧。 刚开始没有发现,那家酒吧的异样之处,因为里面也有女生。 直到旁边的两个男人接起吻来,受才发现自己来错了地方。 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有人过来请受喝酒,受推脱不了,就喝了。 再次醒来,已经在酒店里。 浴室里有人洗澡,受懵懵坐在床上,腰很疼,屁股也痛。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他想要下床,看到旁边垃圾桶里,扔着三个扎好的安全套后,脸一下就白了。 很明显,他被人捡尸了。 受从未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长得也不好看,身材也没什么看头。 这是年轻人评价他的,这样的他,这么也会发生这种事? 浴室门打开,对他做了坏事的人,现出了模样。 和年轻人长得很像,却年纪更加大一些的成熟,俊美的男人出现在了受面前。 男人用毛巾擦着头发,看见坐在床边红着眼眶的受。 想了想,还是说:“好久不见了。” 受一眼就把这个男人认出来了。 他是受的高中同学,也是受的初恋,受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男人。 第2章 初恋高中的时候和受在同一个班,两人同桌。 在最容易怦然心动的年纪,初恋成绩优越,长相帅气,脾气又好,受怎么可能不暗恋对方。 因为两个人成绩都很好,经常一起探讨学习,所以关系走得愈发近。 受从未和初恋表白过,暗恋是一件隐蔽又难以忍耐的事情。 不期望得到回应,却又在看到对方的眼睛那刻。 满心都在说着喜欢。 如果说受的人生从十八岁以后陷入了黑暗,那十八岁以前,大概是无比明亮的时候。 他的暗恋没有隐瞒多久,在一次放学的时候,初恋将他带上了天台。 受不明所以,刚上去,就被初恋用手掌心捂住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受紧张地说:“怎么了?” 他听见初恋说:“你不要总是这么看我。” 受在那一刻机会要心跳停滞,他以为自己的秘密暴露,他的目光让初恋感到恶心。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受头晕目眩。 初恋亲了他,笨拙的,青涩的,紧张的。 少年人谈起恋爱来,总是笨手笨脚,哪怕初恋平日里再淡定,也容易在受的事情上表现得非常窘迫。 虽然亲亲是初恋先尝试的,可是第一次拥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包括……第一次上床。 都是受主动的,他上网查了很多资料,又买齐了工具。 最后在一次外宿中,酒店里,受试图给初恋扩张的时候,被初恋接过了手里的东西,最后还被分开了腿。 受怎么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是他在下面呢? 记忆是很甜美的,最后的分别,受至今都不敢想起。 是他和初恋提的分手。 哪怕在他中途退学以后,他们也并没有立刻分手。 初恋一直鼓励他重新考试,再上大学,来他所在的城市。 可是身体不好的母亲,无止尽的债务,压得受喘不过气。 他既不能说自己也许永远都没办法回到校园,又无法告知恋人情况究竟有多糟糕。 他们之间,没有未来。 受太累了,累得甚至没办法,没精力去维系这段感情。 说了分手以后,初恋并没有同意,甚至请了学校的长假,回来找他。 在麻辣烫店里蓬头垢面的受,看着干干净净,目露诧异的初恋时,那一刻的羞愤,几乎要让他哭出来。 可是初恋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挽起了袖子,接过了受手里油腻的碗筷。 他对受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跟受讲,他存了不少钱,参加比赛的奖学金,高中兼职的费用,现在到了大学,也有在做家教。 没有关系,一切都会过去。 可受过不去,他知道初恋那些钱存来做什么,初恋一直都想出国留学。 现在初恋要把这些钱给他。 他就像烂泥,一点点地拖着初恋往下拽。 他最喜欢的男孩,要被他毁了。 再初恋又一次千里迢迢地来找他时,受和一个男人在后厨亲热。 初恋手里还提着给他补身体营养品,袋子掉在了地上。 受推开了男人,嘴唇是肿的,脖子上还有吻痕。 看着错愕又震惊的初恋,受冷静地说:“其实早就想和你说了,一直没有机会。” “别再来找我。” “我喜欢上别人了。” 第3章 因为和初恋结束的很难看,对方也确实如他所想,没再来纠缠。 他有偷偷关注初恋在社交媒体上的账号,看着初恋最后还是出了国。 很长一段时间里,初恋的社交媒体上都没有po过自己的照片。 大概过了五年的样子,初恋po了照片。 是另一个人给他照的,也有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的照片。 初恋最终……还是与别人走在了一起。 看到这些照片的那天,受没有开店,在家里大哭了一场,又病了几天。 甚至因此得了胃疼的毛病,至今没好。 后来又过了五年,他总算能渐渐放下过去。 不再像个变态前任一样,经常去视奸初恋了。 再后来,他就遇到了年轻人。 年轻人和初恋眉眼相似,但性格却完全不同。 受在年轻人身上,即看到了初恋的影子,又看到了自己曾经狼狈的模样。 帮年轻人,除了那点爱慕之心,更多的是移情作用。 如果当年也有一个人这么帮他,事实上也有这么一个人想要帮他。 被他推开了,用最丑陋的方式。 他从未想过他和初恋还能相遇,还是以这种方式。 坐在床上,身体仍有久违的酸痛感。 昨夜的记忆慢慢地回到了脑海,他在酒吧醉了,应该是旁人给他酒有问题。 中途他踉跄着想要离开,却被那个人拉着。 那个人试图将他带出酒吧时,遭到了阻止。 现在想想,世界就是这么小,冥冥之中又是那么地巧。 他和初恋分开时,他和男人在纠缠。 他和初恋重逢时,他还是在和男人纠缠。 抱着被子,他记起了来到酒店时,他因为药性不知廉耻地亲吻初恋脖子的模样。 初恋掐着他的脸问他,记不记得他是谁? 那时候受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可他的确地喊出了初恋的名字。 初恋的脸,哪怕过了再多年,他都不会忘记。 “褚善。” 念出名字的那刻,初恋吻住了他,给了他所想的一切。 初恋见他醒来以后,温和地笑了笑,当着受的面换上了衣服。 最后来到床边,拿起自己的车钥匙和钱包等:“你醒了。” “我给你叫了酒店的早餐,记得用。” 说完后哦,初恋把东西放进口袋,竟是要走了。 受抓着被子,想要起身,却别强烈的腰痛给制止住了。 “等等,褚善!” 初恋停下脚步,最后缓慢地转过身:“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他这样客气,看着都不像昨天在床上几乎要把受拆吞入腹的人。 受小声道:“你就这么走了?‘ 初恋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 那不是他自己的联系方式,而是另一个名字的。 “这是的秘书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需要去医院,可以联系他报销费用。” 受看着那张名片,眼睛突然有点酸。 不过他好像没有什么资格在初恋面前难过。 所以他笑了笑,摇头道:“不用了,我没有不舒服。” 他掀开被子,艰难地捡起了地上的衣服:“昨晚还是要谢谢你。” 穿好衣服后,他对初恋道:“早餐就不用了,我还要赶回去开店。” 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钱包,幸好他是开店的,有随身带钱的习惯。 零零散散拿出了些钞票,不确定房费是多少,拿了个大概的数目,受轻声道:“这是房费。” 初恋突兀地笑出声:“你跟其他人开房也AA?” 受手指微僵,没有说话。 初恋不是很在意道:“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第4章 受从酒店出来,口袋里捏着那些零碎的纸币,以及一张名片。 他拿出那张名片,看上面的公司名称。 这个公司他听说过,有点过他家的外卖,还挺频繁的。 麻辣烫的店也不止卖饭,也有面食和餐点。 想到初恋也许有可能吃过他点的东西,受就觉得心脏些许酸胀,轻微下陷。 高中的时候,他也做过饭给初恋吃。 初恋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说他做饭很有天赋。 如果想象初恋吃到店里的外卖,直接吃出是他做的这种事,也太自恋了些。 初恋有很大可能,是不会吃麻辣烫这种东西的。 但是初恋现在有开公司,有自己的秘书,就说明他过得很好。 那么……受也不会再后悔,曾经放开这个人。 爱一个人,只想他变得更好,怎么忍心让他陷入与自己一般的境地。 扶着酸痛的腰,爬上楼梯,来到自己的房子。 意外地发现年轻人竟然回来了,站在门外玩手机,昏暗的走廊上,只有年轻人手机的光照得他脸幽幽发亮。 受吓了一跳:“你怎么回来了?” 年轻人听到声音,立刻黑着脸,大步走来:“你他妈去哪了,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受松开扶住腰的手:“你学校不是很多课要上吗?” 年轻人危险地眯着眼:“怎么,怕我回来坏了你的好事?” 年轻人太过阴阳怪气,加上受遇初恋重逢,又被折腾了一晚上,实在没精力应对年轻人。 他拿出钥匙,插入门锁:“你不是有家里的钥匙吗?” 年轻人不回答,仍然用有些阴郁的眼神盯着他:“你今天不开店,刚才打你手机,还是男人接的电话。” 受有些惊讶,猜到了接了年轻人电话的应该是初恋。 下意识地,他问:“你没对别人胡说八道吧。” 年轻人诧异地睁大的眼睛,看着受,觉得一晚上不见,受难道分裂出了第二人格? 面对他的质问,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担心他对电话里的男人说胡话。 那男人到底是谁,受这个老东西,不过一晚上没见就变心了? 年轻人惊怒交加,受不想和他在房门前纠缠,开了门锁就想进去。 结果他才没走出几步,就在玄关处被年轻人抓住了领子。 粗暴的力道下,扣子纷飞,受的衬衣被从后方抓着,扯了开来。 满身的痕迹,脖子上的牙印,连绵不断,充满占有欲的吻痕。 另一个人就像在自己的领地上,留下张牙舞爪的痕迹,告诉旁人,这里已经被他占有了。 年轻人气得发抖:“谁干的,是电话里那个男人?” “你贱不贱啊,我不就是几天没理你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去找别人?” 受身体又疼,心里又乱,忍不住甩开了他的手:“你别闹了。” 年轻人听到受的话,大为震撼,受竟然凶他。 受从来没有凶过他,现在为了一个野男人。 不就是因为他不肯和受睡吗? 受看向年轻人,发现对方不再嚣张跋扈,如果有耳朵,现在耳朵都应该垂了下来。 年轻人艰难道:“你……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吗?” “所以不再喜欢我了?” 第5章 年轻人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受吃惊。 因为他们之间的相处,从未将关系说破过。 一来年轻人想装作不知道,二来是受没打算勉强年轻人。 况且他知道他和年轻人不可能,岁数都差了一轮,等年轻人上了大学,见了更好的世界,又怎么会回头和一个没学历,开麻辣烫店的老板在一起。 受都清楚的,所以他从未说过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这种话,真的很可笑。 十八岁的时候可以说喜欢。 二十八岁的时候,还是可以说喜欢。 今年他已经三十三了,同龄人都成家立业的年纪,喜欢一个比自己小十四岁的孩子,简直荒唐。 受推开了年轻人的手:“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难道喝醉的人是年轻人,而不是他? 看着他的表情,年轻人愈发生气:“什么胡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从来都以那种眼光看我!” “我洗完澡出来,你不是会偷看吗!”年轻人愤怒道。 “我跟女人在一起,你不是会生气吗?” “不然你供我吃穿,真的只是因为好心?还不是因为对我抱着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怎么了?现在就一句话就想把那些都抹掉?” 年轻人越说,受的脸色就越苍白。 他不能否认,这些情绪都是真实存在过。 他喜欢男人,一个和初恋长得相似的少年人整天在自己面前晃悠。 不能说没有心动,可他从未想过要对年轻人做点什么。 他知道年轻人和他根本不可能,现在对方之所以生气,不过是因为害怕他没办法继续像之前那样对年轻人好。 不管如何,年轻人确实陪伴了他一段时间。 受揉了揉腰:“行了,你要是讨厌应该和我早点说,反正你现在住校,也不用整天被我看。” “你放心,在你找到工作之前,我还是会给你打生活费和学费。” “你不用……勉强自己非要和我生活在一起。”说这句话的时候,受其实多少有些伤心。 毕竟除了家人外,很久没人和他在一起过这么长时间了。 他缺少的是旁人的陪伴。 却没想到,他这番话却彻底激怒了年轻人。 他转身想往房间走,在床头柜里翻出止痛药,准备吃一颗。 突然听到了巨大的关门声,还未转身,腰上一疼。 他被推倒在床上。 受狼狈地转过身,就见年轻人粗暴地脱掉衣服,露出结实的体魄。 “你不就是想要男人吗?” “好!我现在就如你所愿!” 第6章 受挣扎了一会,就放弃了,累得要命地躺在床上,在年轻人即将脱下他裤子时,他说:“如果你想我收回对你的所有资助,就这么做。” 年轻人停了下来,他看着受。 老男人一身的痕迹,脖子到胸口,连那两点,都被狗男人弄得比原来肿上一倍。 如果不是别人弄出来的痕迹,对年轻人来说,是足够诱惑的。 可惜是别人弄的。 这点诱惑,到了心里,就全转化成了恶意。 刚升起逆反心理,要脱受的裤子,受又补充了一句:“我昨晚是一夜情,没戴套,你要是不怕的话,你就来吧。” 这话彻底让年轻人沉默下来,受感觉到自己的裤子上的力道被松开了。 年轻人从床上爬了起来,只丢下一句:“梁天,你脏不脏啊。” 等摔门声响起,脚步匆匆离去后,受才沉默地从床上坐起。 他发了一会呆,最后还是吃了几颗止痛药后,在床上睡了一觉。 下午起来收拾收拾,去开店。 餐饮店最是辛苦,尤其是这种小馆子,帮忙的人手不够多。 只有受和两个伙计在忙。 受在还完债后,又咬牙供了一套房。 房价早已不是十几年前能比,为了供这套房,受几乎没有存款。 何况现在还养了个年轻人。 所以一天不开店,就是损失一天的钱,他不敢停下来。 麻辣烫能开这么多年,也是靠的独门秘方。 受怕被旁人学了去,只能采购到调料,全都自己来。 当年还是学生的时候,手就不够细腻,如今更是粗糙得不堪入目。 周身都是日复一日,腌制入味的油烟气。 忙到了将近晚上十一点时,外卖软件上又来了订单。 这是最后一单,受决定自己去送。 实际上他也是因为看到了收货地址,是初恋的公司。 受把麻辣烫装好盒,放在送外卖的箱子里,骑着摩托车,开到了几公里外的公司处。 半路上,下了雨,好在受穿着运动风衣,戴着头盔,没有淋湿多少。 公司在一栋写字楼里,位于十二层。 写字楼不允许外卖员送进去的,只能放在楼下,发短信通知点餐人下来拿。 受根据保安的指引,将外卖送到了外卖柜里,发出了短信。 他怎么会觉得,来这里能看见初恋呢? 那人早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过夜只是意外,他没想着要跟他再有牵扯。 提着湿淋淋的头盔,受一步步,踩着湿润的鞋,往外走。 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有人在笑着喊:“褚善,走快点啊!” 受回过头,看着一个穿着红裙的美女,挽住初恋的手臂:“这次可不许跑了,你答应了要陪我去选戒指的。” 受下意识地将头盔戴了起来,手往下拨,将镜面挡下。 他匆匆从写字楼跑了出去,骑上了自己的车。 头盔好像被雨淋湿了,视线花得厉害。 受用手擦了几次,都没能让视野变清晰些。 很快他就意识到,湿润的不是他的头盔,而是眼眶。 心脏久违地传来的窒闷感,难以呼吸。 好丢人。 怎么会到这个年纪了,都还在做不切实际的梦。 第7章 骑在摩托上发了会呆,雨下得太大了。 再这么下去,衣服会湿透,人也容易生病。 现在的他,没有资格生病。 抹掉脸上的眼泪,拉紧风衣的拉链,受准备骑车离开,并打算今后不再来这里。 这时身旁缓缓停下了一辆车,车窗降下,初恋的脸出现在窗后。 刚才那个红裙女生,正满脸疑惑地坐在副驾,看起来并不明白初恋为何突然停车。 初恋看着甚至没穿雨衣的受,沉声道:“你在这做什么?” 自从父亲出事后,受经历过很多难堪的时候,却发现生活比你想象得更加残忍。 只会有更多的难堪时刻,比如现在。 受:“我来送外卖。” 初恋没说话,女生就说:“褚善,是你认识的人吗?要不先让他上车吧,感觉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受赶紧道:“不用不用,没关系。” 女生大方笑道:“这么晚了,你冒雨骑车也危险,既然是褚善的朋友,就让我们送你一程吧。” 受望向初恋,看对方脸色。 初恋不置可否。 想到刚才听见的,这两人马上就要去挑戒指了。 识趣点就应该现在说离开吧,可是看着初恋的脸,拒绝的话语迟迟未能说出。 见他没下决定,初恋说:“这里不能停车,你要上来的话就快些。” 直到进了车,看着自己湿润的衣服打湿了车座椅,受还是没回过神。 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上了车。 他怎么会这么没有眼力见,这么厚颜无耻,还真的蹬鼻子上脸,上了车。 车开到一半,女生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有了急事,让初恋将她送到一个地方。 初恋把人送过去后,女生离开,车厢里一下陷入了沉默。 很艰难地,受开口道:“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了。” 初恋扶着方向盘,自后视镜看了受一眼:“如果觉得打扰,就不应该上车吧。” 这话实在扎心,受握紧双手,窝囊地垂下头:“对不起。” 初恋吐出一口闷气:“再把你的地址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 受说完地址以后,初恋就重新启动车子。 犹豫再三,受还是道:“刚才那位小姐和你是什么关系呢?” 初恋:“与你无关吧。” 受忍着难受,继续道:“她看起来人很不错,如果你们是恋人,那你不应该……” 说完后,受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说初恋。 他是想着,如果初恋真的和这位小姐在一起,就不应该再去酒吧找人一夜情了。 初恋听懂了他话语里的潜台词,竟然笑了:“没想到你竟然会在意这种事。” 受面色一白,他好像猜到初恋会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初恋慢声道:“你不也喜欢出轨吗?” “有什么资格说我?” 第8章 车内一片寂静,这股诡异的安静维持到了初恋将受送到了楼下。 受没什么力气继续和初恋谈这些。 哪怕他们多年以后再度重逢,即使他们才进行了肢体极度的亲密。 他也没有任何资格,来对初恋说教。 当初究竟怎么分开的,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车子停下,受安静下车,对初恋客气地说了声再见。 初恋看着外面还未停下的雨,将一把伞隔着车窗递了出去。 有借就有还,虽然他知道初恋未必会特意来拿这把伞。 和初恋错误地发生关系,已经足够对不起那位女士。 对方看起来人很好,他不想对不住她。 摇摇头,受说:“不用了,就这么点雨,我很快就到家了。” 破旧的小区,保安亭里甚至没有保安。 小区内的路灯坏了几盏,至今未修。 初恋看了眼黑漆漆的小区大门,开门下车,顶着雨,他把伞塞到了受的怀里。 “拿着吧。”初恋冷淡垂眼,补充一句:“不用还我。” 很显然,他和受想到了同一件事。 受握紧了伞柄,用力到指节发麻,还未说话,身后却传来大步的踏水声。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熟悉得令受背脊发凉:“你去哪了,电话为什么一直不接?” 是年轻人。 年轻人打着伞,车灯将受的身影照得很清晰,叫他一出来就看见了。 受竟然从一辆豪车上下来,他跟受认识这么久,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朋友。 年轻人很有危机意识地抓住受的胳膊,把他拖到自己伞下:“你不是病才刚好吗,又淋雨,是想再去医院吗?” 他语气很急躁,拉着受的力道却没有很重。 年轻人借着车灯,狐疑地看向初恋,本想打量这个人是何来头,看到对方脸的那一刻,却怔住了。 同样,初恋也目光沉沉地望着年轻人的脸。 他们轮廓相似,眉眼的弧度走势一模一样,最像的便是那双眼睛。 不同的是年纪所带来的周身气势变化。 年轻人张扬,初恋的沉稳。 受身体已经彻底僵硬了,年轻人看清了初恋的脸后,抓住受胳膊的手猛地用力,近乎恶狠狠地瞪着受。 如果他有毛,现下已经全炸开了,危机意识前所未有的膨胀。 老东西真是长本事了,一会没见,竟然找了个有钱人,还是跟他长得相似的替身! 受死死低着头,几乎不敢去看初恋的脸。 目光可以隔绝,听觉却没办法阻挡。 无尽的雨声里,初恋的声音到底是传到了他耳边。 “梁天。”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都能比我想象的……更让人寒心。” 第9章 听了初恋的话,年轻人敏锐地捕捉到了从前和现在这两个关键词。 他错愕地瞪着受,在看雨中撑伞的男人。 受和那男人彼此对视,分明说了那样的话,但那男人的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受。 而受的表情更加明显,他面色苍白,几乎摇摇欲坠,眼眶微红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好像想跟对方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或者,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年轻人握紧了拳头,看着这两个人仿佛旁人无法插入的气氛。 他抬手,一把拦住了受的肩膀,对面前的男人说:“谢谢你送我家梁天回来,这里车不能随便乱停,你还是早点把车开走吧。” 掌下的身躯,在轻轻颤抖着,受的目光终于从那个男人移到了他身上。 年轻人能看得出来,受是想要他闭嘴。 可是他为什么要闭嘴呢? 这老东西……竟然敢把他当替身?! 他怎么敢!他算什么,敢把他当替身? 他不要的东西,别的人也别想要! 年轻人弯下腰,在受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看你,脸都打湿了,快回去吧,我在家给你煲了汤。” 眼角的余光看见男人干脆利落地转身,打算开门上车。 受一把推开了年轻人,按住了初恋开车门的手。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没有,不是……不是那样的。”受急促地解释着。 雨将他的眼睛刺得生疼,都分不清落下来的究竟是水还是泪。 他不想让初恋一遍又一遍的失望。 当年他就想要让初恋离开他,才这么做。 可是现在他没想过再伤害初恋,比如带着一个更年轻的男人,在初恋面前作出亲密的姿态。 甚至无需代入去想,他也知道初恋现在有多恶心他。 褚善是他的初恋,而他同样也是褚善的初恋。 年轻时因为不想要拖累,而干下的蠢事。 在后来的日子里,无数次地后悔。 随着年纪的增长,回过头来,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究竟有多可怕。 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他没想着再次惊扰初恋的生活。 更不想……在重逢以后,用这种方法叫对方难堪。 初恋按住了他的手,缓慢推开。 雨很冷,比那更冷的,是初恋的目光。 他看着受,缓缓露出一个客气又疏离的笑容:“不必和我解释。” “毕竟,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他开门上车,疾驰而去。 受愣愣地站在原地,年轻人将伞扔到了他的腿边。 “梁天,我以为你只是随便,没想到你玩得这么花。” “怪不得最近对我这么冷淡,敢情是正主回来了。” “怎么,想甩下我跟他和和美美?” “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也不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你配吗?!” 第10章 回到家中,哪怕只是破小的老房,阳光不怎么照射进来,却是受的心安之地。 可今天却觉得冷,年轻人将伞丢到他脚边后,和初恋一般,转身走了。 桌上有菜有饭,也有年轻人口中说的鸡汤,被罩子拢着。 年轻人会做饭,还是受亲手教的。 和年轻人相处这么些年,可能是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年轻人在他面前,总是很尖锐,情绪极端糟糕。 他刚把人捡到了那会,年轻人手上还有数道自杀过的刀疤。 后来年轻人就学会了伪装,在旁人面前,他就像个完全正常的人,甚至可以说阳光。 可是在他面前,却仍然阴郁又暴躁。 这样的年轻人,他们却相处至今,是因为每一次受觉得累了,无法支撑下去时,年轻人总会本能地露出一些讨好的模样。 就像是捡回了有情绪问题的流浪狗,给了它一个家。 虽然平时总叫你生气,但你真的要把它赶走,都少会不忍心。 因为年轻人其实清楚,他和受之间无论明面上看起来多不平等。 而这段关系却掌握在受手里,随时可断。 受吃过饭,喝了汤,身体稍微暖了些。 洗过澡后,他钻进了被子里,闭上了眼。 身体很疲惫了,人却睡不着。 房子空了,外面安安静静,客厅亮着灯,是受在母亲离世后养成的习惯。 母亲一同走后,他每次回家看到黑暗的房子,都会觉得难受。 后来有了年轻人,再后来,年轻人也走了。 初恋也早就离开了他。 最终……不会有任何人留在他身边,因为他糟糕至极,不值得任何人停留。 第二日开店,受做麻辣烫的时候因为太疲惫,而烫伤了手。 将店交给学徒后,受去附近的小诊所想要开点药。 店里的人一看他伤得这么重,赶他去了医院。 挂好急诊,医生给他处理好伤处后,裹了纱布,还开了药。 受心里只是想着,如果手短期内没有恢复,那店就没办法继续开了, 店租要给,员工工资要负,房贷要还。 他一直以来也没有存款,现在究竟该怎么办呢? 压力很重的时候,受就有些难以呼吸。 他忽然很想上天台。 当学生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天台,看得到广阔的天空。 直到气喘吁吁地爬上天台时 ,受靠在栏杆上,却发现今天的天气并不好。 没有太阳,漫天乌云,好像马上又要下雨了。 他扶着栏杆,探身往楼下看,想瞧瞧附近的街景。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后颈衣服一紧,人就被拽了下来。 受的后背陷进一片结实的胸膛处,身后人心跳得很快,咚咚咚地响着。 一声暴喝在受的耳边响起。 “梁天!你疯了吗?!” 受茫然地回过头,看到的是…… 初恋勃然大怒的脸。 第11章 初恋好像被吓得不轻,握着他手腕的手一直在抖。 失控时吼了他,面上却很快又浮现了后悔。 初恋拉着他,直到远离了那危险的栏杆边缘,才缓下语气道:“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解决,你何必这样偏激。” 受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初恋的反应会这样大。 他以为他想轻生,所以上到天台,趴在栏杆。 初恋看了眼他手里的纱布,面色又变了变:“你手腕怎么了?” 受猜想,初恋可能误会他时割腕不成,又来医院跳楼。 其实初恋想多了,就算他真的想死了,也不会选跳楼这种容易害到旁人的方法。 受低声解释:“烫伤了,没多严重。” 初恋又问:“你家里人呢?” 受顿了顿才道:“都去世了。” 这话一出,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受看到初恋虽然一手拉着他,另一只手却提着一个保温壶。 再联想初恋人在医院,应该是来探望病人,又遇见他。 看他魂不守舍地模样,有些担心,便跟了过来。 没想到会撞见他这“寻死”的一幕。 之前初恋送他回家,撞见年轻人,初恋应该早就不想与他有所瓜葛。 但初恋就是这么一个人,看到旁人有难,哪怕这是个已经感到讨厌的人,都会想要去救他。 受笑了笑,温柔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没想要寻死,我只是想上来看一看。” 初恋好似没被他这个理由说服。 受将手从初恋掌心里抽出:“以前我就很喜欢上学校天台,你不记得了吗?” 提到过去,受的笑容又更多了些,很快就意识到,其实在初恋面前,不适合谈起过去,便敛了笑意:“抱歉。” 初恋好像这才意识到,确实是自己弄错了,闹了乌龙。 他松了口气,退后一步,又恢复了疏离冷淡的神情:“该道歉的是我,我没弄清楚。” 说罢,初恋冲他颔首,示意自己还有事,得先走了。 受又笑了,他想要努力证明自己没有事,所以笑得特别用力:“好,谢谢你。” 等初恋离开天台后,受转过身,坐在了栏杆旁边的一块块垒起的石砖上,有些茫然地把下巴搭在胳膊处。 不多时,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用裹着纱布的手,擦了擦泪,感觉到手更疼了。 那点痛意迟来地,缓慢地涌了上来。 好累,好痛……好苦。 受将脸埋进双手里,抽噎着,哭泣着,无尽的眼泪却没有将那点苦冲淡多少。 他埋头哭了许久,才缓慢地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往楼梯口走出。 转过拐角,一股烟味涌了过来。 受抬起红肿的眼皮,看到靠在墙上的初恋。 初恋嘴里叼着烟,没有问他任何的问题,而是走过来,伸手接过了他手里装着药的袋子。 “走吧,我送你回家。” 第12章 受完全没想到,初恋竟然没有离开。 而是安静又沉默地等了他许久,直到他哭完出来。 一时之间,羞臊又感动,心酸又安慰,心情十分复杂。 他只能讷讷地跟在初恋后面,直到来到对方的车子旁边,才回过神来。 昨晚两人才这么尴尬地散场。 今日无论如何,他也不该继续麻烦人家。 受迟疑着,想要开口找个理由把药拿回,自己回去。 初恋就已经打开门:“上车。” 受愣了愣,主要是初恋的语气过于强硬,他也不想太不识趣。 他知道初恋现在还会理会他,完全是因为这个人善良。 初恋本来就是最善良的人。 哪怕他是伤害过初恋的人前任,但初恋不可能会放一个可能会“寻死”,又痛哭情绪不稳定的他,独自一人。 上车后,初恋导航出昨日的地址。 车内几乎没什么味道,倒是显得受身上的麻辣烫味越发重了。 他忐忑不安地开了点窗,初恋觑了他一眼:“很热的话可以开空调。” 受摇摇头:“不热。” 初恋:“风很大,窗关上吧。” 受只好又把窗关上了。 他局促地垂着眼,抓着自己膝盖上的布料,因为窘迫,脑门上都在出汗。 初恋把空调打开了:“你手不疼了?” 受一下松开了蹂躏膝盖的手。 想了想,他还是道:“我身上味道挺重的,开窗就好,不然等我坐完你就得洗车了。” 初恋表情微凝,半天没有说话。 直到再下一个红绿灯时,他才缓缓转过头:“梁天,每一位靠自己努力生活的人,都值得被尊重。” “如果有人嫌弃你身上的味道,那不是你的问题,是他的问题。” 说完后,初恋再次目视前方。 受以为自己的眼泪在天台的时候已经流尽了,但是此时此刻,无法控制的委屈再次涌了上来。 初恋自那以后,再也没跟他说过什么,也像是没有发现他哭泣的样子。 只是默默地打开了放着纸巾的抽屉盖子,让受可以取用。 受哭完后,整张脸几乎不能见人了。 初恋将车停在了小区楼下,才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了太久,脑子已经懵了。 还是因为初恋已经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又或者仅仅是因为,面前的人是褚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受低下头:“只是因为受伤以后就没办法开店。” 他用手背按了按眼窝:“不能开店,就会欠银行的钱。” “我不想再欠钱了。” “这辈子……都不想再还债了。” 第13章 沉默听完了受的话语后,初恋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改了导航的地址。 将本该去的小区,换了附近的大型超市。 进入超市后,初恋推着购物车,眼也不眨地往里面扔各种食材。 猪牛羊,鸡鸭鱼,可以冷冻的,不可以冷冻的。 大米与罐头,方便面和速食云吞。 买出了囤货的架势,几乎是普通家庭的一月口粮。 初恋一边扔,一边问乖乖地跟在他身后的受。 “你男朋友饭量大吗?”说完这句话,初恋好似自己都觉得好笑,荒唐地勾了勾唇角,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受垂下眼睫:“他不是我男朋友。” 初恋没说话,看起来好像并不相信的样子。 受又虚无地解释了一句:“他不喜欢男的,我们只是……”只是什么呢,朋友还是同居人。 “只是一起生活的同伴而已,他原本是我店里的伙计。” “身世挺可怜的,他爸酗酒打他,妈妈也早就走了。”受也不知道在解释什么。 “年纪轻轻就没法读书了,觉得很可惜。” “我当年不是也没能读大学吗。”受语气轻轻的:“我就想着,他要是能念大学,肯定不会跟我现在一样。” 初恋没再说话,而是推着那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前往结账。 受以为初恋是为自己家中采购东西,还用剩下可以动的手,帮忙提了提。 直到开回小区,初恋将那些东西提着往他家里走,他愣住了。 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初恋提着那么沉的东西上了楼,也没见出多少汗。 只是轻微喘着,脸上红着,让受几乎不敢多看。 受低声道:“你不用给我买那么多东西的。” “如果我给你钱,你会接受?”初恋没将袋子放下来,只蹙眉道:“你快开门,东西很沉。” 受赶紧用钥匙开门,看着初恋目不斜视地走进他的老破小屋子。 这个屋子跟初恋看起来格格不入。 初恋却很快就找到了厨房,打开了冰箱,把食材分门别类地往里塞。 受:“我店里其实也有不少菜。” 初恋:“你是说那些剩菜剩饭?” 受当年接手家里的生意时,初恋就见识过受在饮食上有多亏待自己。 店里剩下的蔫掉的食材,受不想浪费,就自己拿回去吃了。 结果得了肠胃炎,在医院挂了水,倒亏出去好几百。 那时候在医院,初恋就陪着他挂号看医生。 他疲惫地靠在初恋肩膀上。 最后初恋是通宵回的学校,第二天还有一整天的课。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受萌生了退意。 砰的一声,是初恋将冰箱门关上了。 他扶着冰箱起身,垂着眼道:“我没有女朋友。” 受还沉浸在过去,一时间听见了,还茫然地望着初恋。 初恋转过头来,没什么情绪地说:“我说,那天你看见的,不是我女朋友。” 受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初恋好像也没想要听他想法的意思:“这并不代表你和我之间,还有可能。” 就像被火燎了一下般,受心脏狠狠地疼了一下。 他仓皇地,狼狈地垂下了眼。 “我知道的。” 不用初恋说,他也知道的。 第14章 自从初恋说了那句近乎笃定的话语后,受就没怎么说话。 只是在初恋把东西都塞满冰箱后,才小心地问了句:“这么多东西,我也不能白收,你支付……” 不等他说完,初恋就说:“不用给我钱。” 受有些难为情道:“那怎么可以。” 初恋站起身道:“高中的时候,你不是经常给我带午饭吗。” “就当还你人情了。”初恋道。 他给初恋带饭,只是恋爱中想为爱人做点什么的心思。 只是多年以后,两人再不相干。 那些过去的美好,倒成了需要还的人情。 受低下头道:“好,可是东西都是你买的,要不要吃过晚饭再走。” 天色也晚了,受又道:“这顿饭以后,我们之间就不再相欠了。” 初恋本来还摇头,是拒绝受的晚饭,可是听完受的两不相欠后,表情却僵了僵。 好像在思考,是留下来吃饭更为难,还是一顿饭能甩脱受这个麻烦更划算。 受看着初恋的脸,心渐渐地沉了下去,就像是一脚踩空到了海里,海水淹没进了口鼻,又苦又冷。 无论初恋选择哪一个选项,苦涩也只是多与少的区别。 初恋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问他:“你手不是受伤了吗,不用了。” 受摇头道:“我就简单做点,很快的。” 虽然只剩一只手可以做,但也不是不行。 不想等初恋拒绝,受戴上防水手套,关上厨房门就开始忙活。 因为怕厨房的油烟涌到了客厅,他还把厨房的门闭得紧紧的。 闷出了满头满脸的汗。 等饭菜好不容易做完,受也被汗水洗了一遍。 不过他早已习惯了,餐饮店哪个不苦,冬天还好,夏天在后厨简直是要命。 厨房直通浴室,受进去洗了下脸,然后才把菜端出客厅。 他一出来,本来想叫坐在沙发上的初恋吃饭,却发现初恋竟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初恋闭着眼睛,睡得很沉,受蹲在沙发前,这是重逢以来,第一次这么放心大胆地看着初恋。 看对方的眉眼,有些苍白的纯色,眼下的倦色青影。 很累吧,开公司肯定很忙。 需要担的责任很多,他是不是不应该把人留下来吃这顿饭。 也许初恋很忙,但是为了甩脱他这个糟心的前任,只能勉强自己留下来了吧。 想到这里,受甚至有点抱歉了。 他刚想抬起手,初恋却动了动,低低地喊了句:“梁天。” 他好像还在梦里,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皮下的眼珠也在不断地乱动着,就像在做梦。 而这个梦里有他,却不是多安稳的梦。 因为初恋表情实在很不安,很慌张,却在那声极低的梁天后,死死咬住了牙,不愿再吐露一句。 受突然想到了当年,初恋发现他出轨了其他人以后。 并没有第一时间跟他说了分手。 哪怕知道他出轨了。 哪怕明白,他们不可能再继续。 初恋却始终咬着牙,没肯说分手。 第15章 没有睡好吗,昨晚? 竟然在等待的时间里,就困倦睡去。 如果真的没有睡好,是因为他吗? 受不敢猜测他在初恋心中还有分量,即使真的有,那也是讨厌居多。 初恋撞见年轻人的时候,那神情与话语,受记忆深刻。 大概是被气得晚上睡不好,白天来医院,结果又遇到了他。 这么想想,他对初恋来说,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存在。 受拍了拍初恋的手背,却被狠狠攥住。 初恋猛地睁开眼,视线又恍惚到专注,梦中到现实。 他松开了受的手,极有涵养道:“抱歉。” 受说没事,然后引着初恋到餐桌边。 因为手不方便,受只做了简单的两碗面。 这散伙饭,看起来着实太寒酸了些。 受都有些后悔硬是留初恋下来吃饭了,还不如改天。 不过改天的话,也许就像成年人场面话那样,说好了改天,却再也不见吧。 初恋看着简单的面,也没说什么,只是挽起衬衣的袖子,坐下来安静吃面。 受又问:“楼下有卖卤菜的,我下去买点吧。” 初恋:“不用了。” 受:“喝的呢?家里有可乐和牛奶。” 初恋筷子顿了顿:“你不是乳糖不耐吗?” 受确实喝不了奶,但是年轻人要喝呀。 但这点无需他解释,初恋应该都猜到家里的牛奶是给谁备的了。 初恋果然勾了勾唇角,没说话。 受抿住嘴唇:“一碗面会不会太少了,要不我再去给你焖点排骨吧,反正排骨也是切好的,弄起来不费劲。” 说罢他要起身,初恋却抬眼道:“你平时也是这么操心的吗?” 受一时间没听明白,初恋却放下筷子:“我是指这种事事为人担心的毛病。” “就算手受伤了,也主动做饭。” “进屋这么久,也没歇过,一直围着我转。” “你是认为我生活不能自理,还是把我当成别人?”初恋言语尖锐,一下将手给戳得愣住了。 初恋说完后,低头饮了口汤:“我已经三十二了,不是十八,说了不用,就是不用,并没有在跟你客气,也不需要你的照顾。” 放下碗,初恋抽出纸张擦了擦嘴:“既然你能跟别的男人一起生活,看来当年那个已经分手了。” 受瑟缩地垂下眼,没说话。 初恋平静道:“如果要恋爱的话,还是选更加合适的人吧。” “最起码,无需你这么照顾他的。”初恋自觉地把吃完的碗放到厨房,洗干净后,才擦拭着手上的水珠走出来。 他似在打量着受,又像观察着受。 这个被生活磨平棱角,光芒不再的梁天。 黯淡的,仿佛再无闪光点的梁天。 初恋:“其实我不后悔重新遇见你。” “最起码现在我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一切都会过去。” 第16章 送初恋出房子的时候,受没说话。 他在初恋说出一切都会过去的时候,沉默了下来。 初恋等了一会,没等到受的回话,便自嘲地笑了笑。 说会过去,就代表之前一直没过去。 可受又为什么要为他这些年的耿耿于怀负责呢? 那时候谁不是年少,没有谁要对谁的一辈子负责。 他旋身出了屋子,步下楼道。 楼梯里的声控灯坏了,眼前一片漆黑。 受在身后适时地亮起了手电筒,他缓缓走到初恋身边:“其实,我也不后悔重新遇见你。” “这说明当初我的选择没有错。” 受将灯打得更亮后,牵住了初恋有些僵硬的手,引着往下走。 “你现在过得很好,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初恋的手有些冷,他反握住受的手腕:“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受笑了笑:“我其实有想过,你会不会因为过去而受伤,万一从此以后就再也不敢去爱别人。” “如果是这样,那我会后悔。” “可是褚善,现在的你真的很好。”会关心他的手,会害怕他想不开,会安静地等在一旁,让他哭完。 甚至来到家中,看他忙前忙后,会让他找一个不要叫自己这么照顾的人。 初恋应该恨他的不是吗,可是初恋并没有真正地恨他。 “当初我没有出轨,我就是想逼你离开我。” “我的未来已经没有希望了,可你不是。” “你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因为感情陪我留在地狱。” 初恋握住他的手,愈发大力,几乎是让受疼的地步。 可即使如此,初恋还是小心避开了他烫伤的手腕和手肘,甚至在下一秒,意识到自己的用力,而松开了手指。 初恋的声音僵硬:“你想说,你出轨都是为了我好?” 坏了灯的楼梯总是会走完的,黑暗的楼梯过去,终于迎来明亮的出口。 受停在了那阶无光的楼梯上:“我伤害了你,自然无颜说都是为了你好。” “但我确实没有爱上过别人,从头到尾,都是只有你一个。” “因为你真的很好,你应该更加自信一些。”受鼻子有些酸,却还是努力笑着。 “不会有人被你爱过以后,还能去将就其他人。”受平静的剖开了自己的一切:“你很好,可是我不同,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我们……甚至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说的没有错,过去的都会过去。” “而我已经是你的过去了,” “我从来也不敢想着和你还有可能,因为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我了。” 当年那个洒脱,自信,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梁天。 早在岁月搓磨下,再无当年的影子。 现在的,只剩下平庸,窝囊,乏善可陈的梁天。 他自己知道的,所以……从来也不敢妄想。 他知道褚善爱的是什么。 而那些东西,他早就没有了。 第17章 重逢到了现在,每一次碰面的时机都不好。 哪怕有心想说点什么,却好像总也说不出口。 此次送初恋离开,他知道应该是最后一回了。 初恋站在明处,他立在暗处,闭上眼睛,掩住那些即将溢满眼眶的湿润。 初恋声音艰涩:“你现在说只爱过我一个?” “你说那只是你的同居人,只是正好跟我长得像,也正好需要你照顾他到这种程度。” “你没有出轨,而是为了跟我分手才假装出轨。”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你决定了,我就要接受。” “你终于想告诉我所谓的“真相”,我就得听着。” “从有到尾,我们之间该怎么样,该怎么办,都该由你来决定。” 受听着这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记重拳,重重落在他身上。 他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说了,对方就要信。 也许千言万语,听起来都像是一场荒谬至极的狡辩。 落在受害者耳中,更加刺耳。 他以为一切说出来,或许初恋能够放下对过去的芥蒂,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而他这个过去钉在初恋心上的钉子,早该拔除了。 可是现在的一切,都不似他所想的那般。 初恋上前一步,踏入黑暗。 他抓住受的手,将人扯了出来。 初恋垂眸注视着受通红的眼眶,狼狈的眼泪:“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说出一切,那么我跟你你之间都可以得到了结了。” 受扶住了初恋的手,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对不起。” 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初恋:“你知道吗,如果你没出现在我面前,我和你才是真正的了结。” “你为什么要出现呢?永远消失在我的生命里,不是更好吗?” 受眼泪完全停不下来,初恋对他好,对他不好,都让他难受。 听着这些话,更是疼得想要不管不顾大哭一场。 初恋掐住受的下颌,语调放得很轻:“是和我结束以后,又能心安理得地跟那个和我相似的人在一起?寻找替代品就能把对我的愧疚,补偿在其他人身上?” 受抿住嘴唇,痛苦地摇了摇头。 “你还是从头到尾,都那么自私啊。”初恋审视着受哭得一塌糊涂的脸,很不好看,也不动人。 受双手握住了初恋掐住他脸颊的手腕,哀求道:“我、我不会了,我会消失,对不起。” “我不会跟别人在一起,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受抽噎着,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初恋声音又低柔下来:“别哭了,你为什么要哭呢?” “我不应该感谢你吗?”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甚至从没想过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主动跟我解释一句。” “一年又一年,都十多年过去了。” “现在才解释,究竟是为了让我心安,还是让你自己心安?” 初恋温柔地抹去受的眼泪:“梁天,我可真恨你啊。” 第18章 年轻人以为,自己是一辈子都不会回去那个家了。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生气中又夹杂着伤心。 那毕竟是最像家的一个家了,哪怕受是出于别的目的对他好的。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因为爱,受爱他。 享受对方待他好的同时,又无法接受,受凭什么爱他呢。 他只会越来越好,而受这辈子也就望到头了。 可是有人在家里等着的感觉很好,虽然他对受的态度恶劣。 但无论如何,这人总是在家里等着他的。 跟他原生家庭不一样。 年轻人恶劣地对待受的同时,也在试探受的底线。 他想看受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受并不爱他。 受对他的好,都是因为别人。 那个看起来就很优秀,沉稳,有钱的男人。 受看那个人的眼神不一样,与看他的完全不同,没有什么时候比那一刻更能明白一个事实。 让他脑袋一懵的事实,原来受并不爱他。 受另有所爱,对他的所有好,都是出自对他身上含有那男人影子的爱屋及乌。 年轻人在学校做什么事都不开心,一想到受心里就很烦。 烦到他恨不得回去骂受一顿,所以他回来了。 推开门,年轻人迈着重重的步子,嚣张至极地走进来。 他想,反正受跟那个男人也不能在一起了。 最后还不是要继续把精力放在他身上的。 虽然很讨厌,但只要受对他像之前那样好,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受果然在屋子里,只是眼睛很肿,看起来大哭过一场。 受伤的手缠着绷带,手上拿着衣服,听到门口的动静还惊讶地抬眼望来。 年轻人看了看受的脸,再看他手里的衣服:“你在干什么?” 受身边还有一个摊开的行李箱,里面已经叠满了衣服。 一看就是一趟不短的路程,不是简单离开几天的事情。 受把手里的衣服放进行李箱,答非所问:“你怎么回来了。” 年轻人上前一步,踢开了受的行李箱:“你要去哪?” 他声音很大,气势迫人:“你他妈的想去哪!” 受有些疲倦地抬眼望了望他:“要出门一段时间,你……”他顿了顿,又道:“你马上就要大四了,到时候可以实习找工作,应该也不需要我了。” “这些年你给我写的欠条,我都放在客厅那个月饼盒子里。你如果要走,可以把那些欠条带走。”受其实不是很在乎这些钱能不能拿回来。 但是年轻人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那些欠条是年轻人的骨气。 受如果扔了,年轻人会很生气的。 随着他的话语,年轻人眼睛越睁越大:“我为什么要走!我不走!” 受蹲下身子,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听到这话动作微顿:“那你找到工作前,也可以暂时住在这。” 年轻人慌了,底气不在,无法控制失去的恐慌感弥漫开来。 他跟着一同蹲下身,按住了受的行李箱:“你到底去哪?” “你……不回来了吗?” 受终于不要他了,就跟他父母一样。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外一个人好。 不管他表现得好与坏,这些人总会离开他。 果然,受要离开他了。 受避开了他的目光:“我就是出去一段时间。” 年轻人:“我知道你要去哪,是去那个男人家里吗?” 受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年轻人站起身,把门反锁上。 他慢步朝受走去:“你就这么走了,一点利息都不要?” 受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年轻人望着蹲在地上的受。 “我发现,我对男人也不是不行。” “这么多年了,总不能让你白白付出,不是吗。” 第19章 年轻人话音刚落,就看到蹲在地上的受露出了很无奈,又有些许复杂的表情。 受甚至叹了口气:“你又想像上次那样吗?” 年轻人身体一僵。 受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将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里,塞好,拉上拉链。 “陈易,不是你次次做错,我都能原谅。” “这段时间,我自认为对你没有不好,各方面也算尽心。哪怕如你所说,我对你的好并不单纯,甚至是因为别人,但我从没想过伤害你。” “你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呢?”受好像真的累极了,他提着行李箱站起身。 “我们就算说不上是亲人,也该是朋友。” “即使你再看不上我,我对你算是问心无愧。” “至于你说的利息,我不需要。”受拉着行李箱,越过了年轻人。 年轻人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腕,却在看到那腕上的纱布时,顿住了。 年轻人看着空落落的手,大声道:“你就不能再等等我吗?!” 他手握成拳,指尖掐着掌心生疼:“他跟你都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难道你不明白吗?” 年轻人转过身来,看着受的背影。 眼睛疼得厉害,其实心中早有预感。 从那个男人出现的那一刻,他就隐约猜到了答案。 只是一直拒绝承认,非常愤怒,最后到挣扎着想要低头,如今他望着受的背影:“你……再等等我啊。”别不要我。 只是这一句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受出了那个出租屋,关上门的那刻,他听到年轻人在屋里喊他的名字。 声音有伤心愤怒,亦有恐慌难过。 手腕上隐约传来刺痛,肠胃也沉甸甸的,很不适。 就像明知道这个舒适区其实没有那么舒适,却仍然自欺欺人想要维持所谓的“平静的生活”。 可是真的走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种脱了一层皮的不适。 他提着行李箱,慢慢地往下走。 因为手不方便,所以搬抬行李的动作很慢。 受开着电瓶车,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初恋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楼下。 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慢慢地等。 等到日落西下,他慢吞吞吃着手里的馒头,拿出手机,买了张回老家的火车票。 出发时间在明天上午六点。 今晚应该是回不了家了,只能去住火车站的小旅馆。 或者直接去火车站附近直接通宵。 杂七杂八地想了一堆,受望着订票的界面发呆,就感觉到一片影子笼罩到了跟前。 受抬起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初恋。 初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扫了眼他电瓶车上的行李。 “你在这里做什么?”初恋没什么情绪道。 受匆忙地站起身,嘴唇动了动,捏紧了手里的半个馒头。 还没说话,初恋突然伸手抽走了他的手机,看着那个订票的页面。 很难说清初恋当时是什么表情,他竟然笑了,但眼睛显然没有丝毫笑意。 他将手机塞回受的手里,漠然道:“你这是打算走之前,来跟我告个别?” 受声音一哑:“我……” “倒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地过来跟我说。”初恋冷冰冰道。 “你是走是留,我不关心,也不在乎。” 第20章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初恋的话语后,受还是有点难受。 刚吃下的馒头似被水涨开般,沉甸甸的,一如他当下的心情。 握紧手机,缓了缓,受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等了这样久,构思了许多话,总不能什么都没说,就无功而返。 “那天你走了以后,我冷静下来想了很久。” “我想你可能已经不想看到我,所以也考虑着是不是该离你远点。” 随着受的声音,初恋的表情愈发冷硬。 似乎已经不耐烦再听下去,又强忍着没有打断。 这是初恋的礼貌,也是受现下的砝码。 很可悲,他要利用初恋性格里美好的一面,为自己争取说话的机会。 原本想好要说的那些话语和想法,都不那么肯定了。 也许是他想多了,初恋其实并没有这个想法? 他小心翼翼道:“所以我买了回老家的火车票,我这次回去,是想着看老家那边的市场怎么样,如果合适,我会回去开店。” 初恋眉心皱得愈发紧,开始以一种认为受无可救药的目光,看着受。 受顶着这样的视线,心中却缓缓定了下来。 “我不是因为要走,所以过来跟你告别的。” 受闭了闭眼:“相反,我是想要留下来,所以来见你。” 强烈的羞耻和自我厌弃,涌上心头。 他知道自己有多无耻,这一段话几乎花光了他所有勇气。 正如一个施害者在受害者面前,请求原谅。 堪称厚颜无耻,可他还是要说。 “如果你讨厌我把对你的愧疚,补偿到其他人身上。” “那么你是不是愿意……我补偿你呢?” 受睁开泛着些许湿润的眼,甚至不敢看初恋的目光。 他怕看丝毫厌恶与嫌弃,那足以摧毁他。 “如果你需要我的补偿,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受浑身都在发抖,每一个字从舌尖吐出时,都竭尽全力。 “要是你愿意……”如果初恋同意,他是不是就能留下来。 “火车票我可以退掉。”受垂着头,等待初恋的宣判。 犹如高悬上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间是过得那样缓慢。 终于,他等来的初恋的话语。 对方只是轻声说了一句:“随便你。” 等待了许久的是与否,却得到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受茫然地看向初恋,一时间都有些恍惚,并不清楚自己下一步究竟是走是留。 初恋却已经转身步出几步,然后顿了顿,回过头来。 看着受和他的行李箱:“你打算怎么补偿?” “继续跟别的男人同居,然后来补偿我?” 受嘴唇动了动:“不、不会。” “我可以住在店里。” 初恋的表情僵了僵:“你那间店能住人?” 受更迷惑了,他小声问道:“你去过我的店?” “没有。”初恋这会倒答得很快。 受低声道:“可以住人的。”把椅子拼一拼,可以睡觉。 初恋好似不知该说什么。 受却展颜一笑,把行李箱重新提到了点瓶车上:“那我先回去了。” 顿了顿,他又道:“谢谢你。” 说罢,他骑上车转身想走,却被初恋喊住了。 初恋面色不虞,静了许久才道:“补偿的话,是我想要的,才算补偿。” 受听懂了,道:“那你要什么呢?” 可是这话出来后,初恋又僵住了,没有答话,只是走了过来,将行李箱从受电瓶车上提了下来:“走吧。” 受:“去哪?” 初恋:“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向我提问。” 受老老实实地应了声。 再也不敢发问了。 第21章 直到车子停在小区停车场时,受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初恋到底把他带到了哪。 竟是初恋的家。 位与十一楼的大平层,宽阔的落地窗外,是s市的标志建筑物。 寸金寸土的位置,受大概只有送外卖的时候,才会踏入过。 初恋把行李箱归置在墙边后,就走到了开放式厨房的位置,拉开了冰箱门:“你要喝什么?” 受拘谨地站在门口:“矿泉水就好。” 初恋把水递给受以后,又扫了眼他被烫伤的手腕:“去医院复查过了吗?” “医生开的药够用,不用复查了。”说着,受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初恋:“明天再去一趟吧。” 说完后,不等受回答,初恋就自顾自地提起受的行李箱,把人引到了客房。 “这房间之前住家保姆住过,后来我经常出差,就换成了钟点工。” 说罢,初恋看了受一眼:“所以床单那些没有准备全新的,不过都清洗过,你先将就着用,明天再带你去买新的。” 受忙摆手:“不用买新的,用旧的就行。” 说罢他上前拉开了衣柜,找到了床单被套,准备往上铺。 初恋皱眉接过他的手里的床单:“我来吧。” 说完,初恋笨手笨脚地铺床单,套被子。 很显然,他并不熟悉这类型的活,把自己折腾出了一身汗后,看着那套得很不平整得被子,抿住嘴唇。 受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高中的时候,初恋就不是很会这种事情。 因为家境好,自幼也没做过家务。 第一次住校的时候也是这样,还是受帮忙替他弄好的。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不擅于此。 好不容易弄好客卧后,初恋问受要吃点什么外卖,受本来想说自己做,但初恋冰箱里根本没有食材。 这人来自己家的时候知道要买,自己家却一点东西都没准备。 无法,只能由得初恋点外卖。 用过餐后,受自觉收拾好桌上残局,看了眼早就吃完并开始忙碌工作的初恋,自己从行李箱拿出睡衣,去洗澡。 他小心用保鲜膜缠好胳膊,便进了浴室。 热水器都是差不多的使用方法,受没有主动问初恋,因为他想这种小事没必要麻烦人家。 当被兜头淋下的冰水激得惊叫一声,往后躲又险些整个人栽进浴缸时,到底还是惊动了对方。 初恋快速过来,推开浴室门,看着坐在浴缸里周身湿透的受,愣了愣:“要洗澡怎么不叫我?” 受想从浴缸里起来,但到处都是滑的,而且他现在是全裸的状态,实在尴尬。 初恋好似感觉不到他的尴尬:“有没有摔伤?” 受并拢双腿:“没有,我没事。” 打开的蓬头,水逐渐升温,浴室里弥漫起了雾气。 初恋弯腰试图把受从浴缸里抱起来的时候,受的嘴唇不小心从初恋的脖子处蹭了过去。 初恋动作僵住了:“你在做什么?” “对不起。”受用湿润的指腹擦了下初恋的脖子,像是想拭去上面残余的痕迹,却留下了更多的湿润。 初恋没答话,只是严厉又沉默地与他对视着。 迎着这样的视线,也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他真的发了疯。 受伸手搂住了初恋的脖子,小心地吻了上去。 第22章 受没能成功地触碰初恋的嘴唇,他吻落进了初恋的掌心里。 半张脸被捂住的受,只露出一双眼睛,颇为无辜地冲初恋眨了眨眼。 初恋把受的脑袋推离了自己,又警告了一句:“不要乱来。” 受有些低落地应了声,初恋抬手扯下一旁的自己的浴袍,将受裹住。 关掉了热水后,初恋的衬衫也有些湿了,贴住上半身,线条清晰。 初恋:“有没有哪里摔伤?” 受抓着手里的浴袍,摇了摇头。 初恋:“热水器有反应时间,这里是调节开关。” 他细心地为受说明如何使用热水和喷头后,便步出浴室。 受其实尾椎骨摔得有些疼,但不是不能忍。 但是洗完澡出来,难免有些行动不便。 好在他洗完澡出去后,初恋还在忙工作上的事情,不会留意他。 受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把行李箱拖进客房后,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后,便坐在床上发呆。 说好了要补偿初恋,其实受也没想好究竟该怎么补偿。 就像初恋所说,他不应该把对初恋的愧疚,补偿在年轻人身上。 但他对年轻人的好,只是给了对方一个房子住,让他继续读书,有口饭吃。 就像养了个孩子一样,但初恋显然不需要这种好。 他没想到初恋竟然会把自己带回家中,受能做的事情,也就那一些。 比如照顾日常起居,但看到客卧是曾经住家保姆的住处时。 他发现初恋其实不需要他来做保姆。 那么……就是性了吗? 然而在浴室里他的主动,却被拒绝了。 受现在陷入了巨大的茫然中,他不明白初恋为什么带他回来,又在想什么。 发了一会呆,受便主动给自己找些事做。 他拉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几本书。 自从彻底还清债务后,受其实就想参加成人高考。 但是断了这么多年的学习,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学回来的。 其实他知道,就算现在参加成人高考,他也不一定能有时间去上学。 可是这是他失去过的机会,在无需还债的时间里,他还是想一点点地捡回来。 老老实实看书,认认真真做题。 直到房门被推开,受下意识用胳膊把书一压,惊讶地望向门口。 初恋头发微湿,手里拿着一瓶药油,看见受惊慌的模样:“我敲过门,你没理我。” 受把书合上,往旁边一挪,努力降低书的存在感。 他耳朵有些红,看着初恋手里的药油:“我没摔伤。” “你刚才走路有些不对。”初恋冷静道。 他没想到初恋那时候忙着工作都注意到他。 “是哪里疼?”初恋走过来,自然地坐在了受的床边,目光淡淡地往书桌上扫了眼。 “你要参加成人高考?”初恋问。 受顿时不自在地把书又往身后藏了藏:“没有,就随便看看。” “再说了,店里很忙,哪有时间去上学。” 初恋静静地看着他:“所以你想上吗?” 受没说话。 初恋:“有困难的话,我可以资助你。” 受有些期盼地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初恋移开了目光:“不是只有你觉得有缺憾,我也有。” “因为觉得当年无能为力,甚至需要你用那种方式推开的我,非常没用。” 受嘴唇颤了颤,他从不觉得当年初恋没用。 可是初恋就是这么认为了。 “你也可以把这想成我对过去的自己,抱有一种补偿心理。” “无需想太多。” “也不需要你特地为我做些什么,比如像刚才浴室里做的那些。” 受面上的血色渐渐褪了下去,他听明白初恋的意思了。 带他回来,对他的好,不是因为喜欢。 而是因为他是初恋心上的旧伤,时间并未抚平。 而初恋现在做的事情,只是将他放在身边。 直到对过去释然以后,他就像那些代表着陈旧与不堪的过去。 可以消失在初恋的生命里。 是他……误会了。 第23章 酸意从心口涌了上来,失控蔓延到了眉眼唇鼻。 受假装转过身,掩饰自己难过。 手里按着那被翻得起卷的书,受说:“不用了,我忙了这么些年,也有存款。” 实在不行,可以调整开店的时间。 白天念书,晚上开店。 初恋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确定吗?” 受突然想到,上次在医院,初恋误会他要自杀的那回,他就好像已经暴露了自己经济上的窘迫。 现在的说词,听起来确实不可信。 受这么些年开店,除了还清债务,确实还有富余。 但那点存款在买了房以后,不剩多少。 房子是固定资产,也是他的家。 不到最后一步,是不可能动房子的,况且还要按月还贷。 这才是受根本没办法停下来休息的原因。 受不想接受初恋的帮忙,除了是不愿再麻烦对方,更多的是并不想得到这样的补偿。 就好像他一旦接受了初恋的补偿,他们之间就不会再有后续。 这么想想,他实在卑鄙。 可是不卑鄙,也不会厚颜无耻地找到初恋面前,请求留下。 也不会登堂入室,真的住在初恋的家里。 他觉得房间里实在太闷,他有点喘不上气了。 用嘴唇轻轻吸着气,受努力道:“你当年很好,我不觉得你没用。” “推开你是我的问题,你不要归咎于自己。” 初恋又静了会:“你过来,我给你上药?” 受眨了眨眼,用手快速地擦去脸上那点湿润,然后埋头走到初恋身边。 他看着初恋手里的药:“我自己来吧。” 尾椎骨的位置,他还是揉得到的。 他伸手去接初恋手里的药,第一下没能扯动,直到他困惑地望向初恋。 初恋才松开手,让他取走了手中的药。 受随手把药放到一边,他还没心大到当着初恋的面上药。 初恋却道:“你不用吗?” 受愣了愣,然后咬住嘴唇,将药拿了起来。 他单膝跪在屋子里唯一一张椅子上,一手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用沾了药油的手,勉强往后伸。 而这一切,都落入初恋眼里。 他不明白初恋为什么不出去,又为什么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药油温热,最后在掌心里烧了起来。 那股烫意,好似一同烧到了受的脸颊上。 他随意地擦了两下,便收回手。 初恋站起来,没什么表情道:“这就涂好了?” 受不敢看他:“其实也摔得不疼。” 初恋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只往下拉了一点点的裤头。 刚才在浴室里,赤身裸体,大胆地想要亲吻他。 现在在房间,却是连一点肌肤都吝于裸露。 露在裤头外面一点的皮肤有些红。 “明天会疼。”初恋说。 受握住了沾满药油的手:“不会的。” 似乎不满意他的唱反调,初恋接过旁边的药油,往手里倒了些:“去床上趴着。” 他用很端正的姿态,好像没有一点邪念地命令着。 直到受趴在床上,乖巧地拉下裤子,他侧头看着初恋的脸。 初恋瞧着对他没有任何想法,仅仅只是想给他上药而已。 第24章 受刚才确实摔到了,身上瘦得只剩下屁股那点肉。 臀尖的位置泛起红,瞧着像被人掌掴了一顿。 应该没伤到骨头,全靠这些肉垫着。 尾椎骨应该是最痛的,初恋温热的手落在上面,轻轻按了下:“疼吗?” 受埋在胳膊里的脸看不出神色,可是后颈上的绯红却出卖了他。 “不是很疼。” “真的不用……”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断在嗓子里。 初恋已经开始给他上药了。 仔仔细细,每处红的都照料到了。 初恋对他没想法,但受并非如此。 他感受到自己埋在被子里的地方,逐渐膨胀,压得生疼。 初恋上好药后,帮他提起裤子,道了声:“好了。” 可是受去没有起身,仍然把脸死死压在臂弯里,身体微微颤着,像是在哭。 初恋起身去洗干净手,回来时,受仍然死死地趴着。 他以为受这是疼得在哭,不由担忧上前:“要不去医院拍个片吧,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说着他,他握着受的肩膀,将人翻了过来。 刚开始还感受到了一股抵抗的力道,但还是拗不过初恋的力气。 而受翻过来以后,第一个动作是想要捂住了脸。 他眼睛湿润,满脸通红。 睡裤被撑出了弧度,同他眼睛一般湿润。 受逃避地闭上眼睛:“你不要管我,一会就好了。” 初恋安静了好一会,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受几乎无法回答的话:“你为什么会硬?” 太恶劣了,怎么会有这样恶劣的人。 初恋好似没感觉自己的问话有什么问题:“我刚才好像没有任何撩拨你的行为。” 他说得坦然,倒显得是受自己淫荡。 受终于松开手,扯着自己的衣服下摆,试图掩住下半身的罪状。 他坐起身,往后缩:“是我的问题。” “你能不能出去一下啊。”受小声道。 初恋坐在床边,沉静地望着他,似没听到一样,即没有动作,也没有起身的打算。 受咬住嘴唇,他难堪地忘了初恋一眼。 心里有些自暴自弃,又有点生气。 他想,是初恋自己不出去的,那自己做了什么,初恋也不能怪他。 于是在初恋的注视下,受将手伸进了裤子里。 他没有看初恋,而是专心的,动作极小,咬着嘴唇地弄着自己。 当着初恋的面,想象那视线落在他身上的,都化作了抚摸。 小腿轻轻颤抖着,脚尖在用力时,无意间踢到了初恋的大腿。 那里的肌肉紧实中透着热度,受又用力地踩了踩,像是接着力道,他仰起脖子,露出颤抖的喉结。 眼尾湿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口中吐出的气息恍如要化作白雾。 他颤抖着,含糊又黏腻地吐出了两个字:“褚善。” 第25章 他的呼唤终于得到了回应,初恋用滚烫的掌心捉住了他的脚踝,将他拖到了床尾的位置。 睡衣被扯松,肩膀被重重地咬了一口。 并不是调情的力道,而是认真地在咬他。 仿佛宣泄自己的不满,又像是在不高兴受对他的勾引。 受很清楚,将自己带回家的初恋,并未打算跟他发展成如今这样的关系。 他在浴室里的主动,就已经被明确拒绝过了。 担心他所以才为他上药,却没想到他会恬不知耻地起了反应。 更别提他接下来的行为,竟然主动在初恋面前做这样的事。 与其责怪初恋不肯出去,倒不如说他其实可以不做这种事。 也没必要做这种事,还呼唤着初恋的名字。 究竟抱有什么心事,一眼可知。 他在勾引初恋。 肩膀上被咬过的地方,又疼又烫,受双手勾住了初恋的脖子,将人拽到床上来。 他试图亲初恋的唇角,却被避开了。 即使如此,受也不气馁。 他知道初恋还在恨他,就像那日说的那样。 恨他这么多年从未选择告知,也恨他当年的所作所为。 但初恋还是选择把他带回家中,给他一个机会。 这不代表受可以走捷径,例如不顾彼此间的问题,选择先开始肉体纠缠。 无论初恋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是否怨着他。 一旦两个人做了,性质就变了。 受都明白,却忍不住。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聪明善良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做尽蠢事。 他就像一个沼泽,拽着初恋往下陷。 不让亲吻,便亲脸颊。 牵着初恋的手,按在了那上过药的软肉上。 不同上一次在酒店记忆全无,这一次是清醒的,时隔多年的触碰。 当年青涩时期,害羞又甜蜜的触碰。 如今分手多年,再次相触的苦涩与酸涨。 初恋的动作从僵硬到流畅,他被按在了被褥里,从肩膀咬到了脖子,留下了斑斓的痕迹。 这是场意外发生的情事,没有任何的准备。 也幸好没有任何的准备,不然受难免胡思乱想。 想着这些东西都是初恋跟谁用的,为什么家里会有。 刚开始很疼,到后面逐渐酸涩蔓延到全身。 受背对着初恋,被人紧紧拥在怀里。 他侧过脸,用湿润的眼睛,带着哭腔请求一个亲吻。 声音断断续续,眼神充满希翼。 他总是不感到满足,和初恋相遇后,就想靠近对方。 进到对方家中,又想与其亲密接触。 真的上床后,又不想仅仅只是上床。 他想要一个带着爱意的亲吻,想将这场本能而引起的情事夹杂感情。 他仰着脖子,在剧烈的摇晃中等待着初恋的嘴唇。 初恋始终没有吻他,身下对他索取剧烈,上身却冷漠如初。 受难过地转回脸,趴下身,将脸埋进胳膊里。 直到更加重的力道深入着,滚烫的身体沉沉地压在他身上。 初恋抓着他头发,将他的脸转了过来。 他沉默地看了受一会,看他哭红的眼,绯红的脸。 然后强硬又不失温柔地,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第26章 第二日受醒来过的时候,比起身体,更疼得是眼睛。 昨晚哭得太久,至初恋给予他亲吻后,便哭得更凶了。 初恋很温柔,所以不疼。 可是受却觉得难受,因为昨晚做完后,初恋抱他去洗完澡,又送他回了房。 他并没有留下来睡觉,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用泾渭分明的表现告诉了受,走捷径没有成功。 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简单就能解决。 受甚至怀疑,初恋是不是有点生他的气。 他歇业了一个礼拜,给手充分的休息时间。 醒来时已经有点晚了,初恋不在家中,餐桌上倒有早餐。 简单的三明治和一杯牛奶。 受吃完后,在客厅转了圈,没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 初恋的家明亮又干净,跟他那常年不见光的老破小相比,倒是他家更需要收拾一点。 无事可做,便去读书。 中午的时候初恋给他打电话,说钟点工会上门做饭。 他的手受伤,就尽量不要碰水,等下班后,他回来送他去医院复查。 受听话地说好,没有再推辞。 他说不清楚自己住在初恋家里,到底能发挥什么作用,倒像个无事可做的闲人。 晚上初恋回来后,果然送他去了医院。 医生说恢复得不错,但烫伤没有那么快好,至少得休息够十天。 回到家中,他们用过阿姨做好的饭后,初恋便去了书房办公。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合居的室友,即没有过于亲近,倒也不至于形如路人。 受昨天已经够厚颜了,于是也不想上前讨嫌。 晚上休息时,初恋过来给他药膏,是涂在后面的。 这回初恋没有主动提出要帮忙,只是把药膏递给受,告诉他怎么用后,便离开了。 受扶着门望着初恋的背影,心想着,初恋果然是生气了吧。 虽然住在同个屋檐下,却没有多少交集。 初恋早出晚归,他们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交流的话题。 受有时候都在自我怀疑,他为什么还要住在初恋这里。 除了麻烦对方,好像什么也没做好。 这日他觉得手稍微好了点,便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鱼,打算回来给初恋煲鱼汤喝。 他记得初恋以前高中的时候,就很喜欢他家煲的鱼汤。 初恋家附近没有菜市场,只有大型的超市。 受骑了很久的单车才找到菜市场,好不容易回到家,鱼汤刚熬好,受鼓起勇气主动给初恋打了电话。 初恋接了,受问他回来吃饭吗,初恋那边的环境音很杂乱,有鼓噪的音乐声,他说不回来,有朋友生日。 这时受听到初恋身旁有道女声说:“是谁啊?” 初恋说:“一个朋友。” 受猛地收紧了握住手机的手,却没有意识到那是受伤的那只。 直到剧痛传来,他才恍然地松了力道,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说了什么,大约是让初恋好好玩的这些话,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站在鱼汤面前愣了许久。 最后给自己勺了一碗,饮了一口。 果然……怀念中的味道总是被记忆增加了美好。 事实上,都过去那么久了。 怎么可能还找得回从前的味道。 第27章 受独自喝完鱼汤后,又接到一个电话。 是初恋打来的,这回背景音换成比较安静的地方。 “你要过来吗?”初恋一开口,就是受愣住的问题。 没等到受的回答,初恋解释道:“今天是刘佳的生日,你上次在我公司楼下见过她。” 受想起了那位女士,很漂亮精致,他当初以为跟初恋是一对。 初恋:“刘佳邀请你过来,如果你实在不想来,我帮你拒绝。” 想到上次刘佳过于热情的性格,受认为对方听到他和初恋打电话,所以顺势提出邀请,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初恋应该觉得他的性格,不会喜欢这种热闹,所以提出帮他拒绝。 也许是家里空荡荡的,太冷了,又或者是鱼汤实在难喝,受迫不及待想吃点热的东西。 他答应了,初恋没说什么,只是给了他地址后,便结束了通话。 受在家里转了转去,最后换上了干净的衬衣西裤,又用了点发蜡,将过长的头发,拢在脑后。 他并非不会打扮,只是平日生意繁忙,没有闲暇。 现在他作为初恋的朋友,出席刘佳的生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太失礼。 简单收拾过后,受又琢磨着该买礼物。 这时初恋仿佛猜到他想法一样,发了条微信过来,说不用买礼物,可以带束花来。 等受到达了初恋发来的那间会所,才发现这场生日宴的规模实在很大。 泳池音响,香槟美酒。 到了地方,给初恋打电话,只因这里人实在太多,不如他所想那般好找。 初恋询问他所在的地方后,便让他站在原地别动。 不多时,初恋便出现在他面前,看见他时,明显愣住了。 受腼腆地笑了笑,举起手里的花:“临时买了一束,好看吗?” 初恋看了看花,不知为何好像有些不太高兴,嗯了声,旋身往回走,带受进去。 刘佳作为生日派对的主人公,已经喝得有些醉了。 看见受来,很高兴地上前,亲热地捉着他的手,将他拉到了沙发上:“梁天,你来啦。” 他跟刘佳实在没见过几面,对方的自来熟虽不至于让他尴尬,但多少有点不自在。 可他还是将花送给对方,刘佳抱住花,甜甜地说了声谢谢。 初恋刚想坐在受旁边,刘佳便仰头道:“你去给梁天拿点吃的和蛋糕啊。” 初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刘佳捉住受的受,神神秘秘问道:“你是我表哥的同学吧。” 受这才明白,刘佳和初恋的真实关系。 刚颔首,刘佳又问:“是大学同学吗?” “高中。”受说。 刘佳啊了一声,颇为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大学同学呢,那你肯定不认识周意吧。” “周意是谁?”受问。 刘佳八卦地眨眨眼:“我哥的前任哦。” “念念不忘,难以忘怀的前任。” 第28章 刘佳喝多了,话也密了起来。 她既没有留意到受听到她这句话时的怔然,也没发现对方在追问周意是谁时,声音里的压抑。 刘佳喝了口酒:“周意是我哥的大学同学,两个人一起出国念的书,据说在国外的时候才在一起的。” “后来周意选择留在国外发展,我哥要回来,两个人就分了。” “分了以后,我哥再也没谈过,我们都说他应该是在等周意。” “确实,像周意那么优秀的人也很少见了。家世好,学历高,又长得好看。” “不要说我哥了,换做我有这样的前任,还是因为异地的原因才分开,我也念念不忘啊。” 刘佳说得起劲,没听到受的搭腔,不由道:“啊,对不起,你是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 受面容僵硬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想……我应该知道周意是谁。” “之前在褚善的ins上看到过照片。”那张两个人的影子合影,另一个人,就是周意吧,受愣愣地想。 刘佳猛点头:“对啊,要是没那照片,我都不知道我哥脱单了。” “不过后来我去他留学的地方旅游,刚好住我哥租的那个房子,在那里我才第一次见到周意。” “怎么说呢,看起来跟我哥很像呢。” “我的意思是指,他们就很像同类,非常默契,思维也很一致。” “我想经历过那样的灵魂伴侣,应该很难再找到比他更契合的人了吧。” 受已经笑不出来了,他垂着眼,盯着手上被烫伤的地方发呆。 “灵魂伴侣吗?”受哑声道。 刘佳悄悄压地了声音:“而且告诉你一个秘密。” “周意已经回国了,所以我特意邀请他来我的生日会。” “我们都打好招呼了,一会周意来了,大家都会制造机会,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 刘佳扯了扯受的袖子:“我知道你在这里只认识我哥,所以你待会跟着我就行了,我带你去玩。” 就像是被细长的丝线,慢慢地磨着心口。 绵密难忍的疼痛,几乎无法喘过气。 他环顾四周,大家都在笑,笑容里仿佛有种心照不宣的暧昧。 这是一个让旧情人破镜重圆的场合,而他是不识时务的闯入者。 也不能说是闯入者,因为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他原来也是初恋的过去。 褚善和周意,从名字上来看,都很配。 总比梁天要好。 受突然站起身来,对刘佳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刘佳给他指了个方面,受匆匆往那走。 没走出几步,初恋就拿着食物回来了。 顺手拉住了他:“你去哪?” 受低声道:“洗手间。” 他安静地将手从初恋的手里抽出来。 他可能没办法配合刘佳,给褚善和周意制造机会。 不去阻挠,是他最后一点自知之明。 第29章 初恋来到了刘佳面前:“你跟他说了什么?” 刘佳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啊,就是普通聊天。他问我洗手间在哪,我给他指了指。” 初恋放下手里的餐盘:“真的?” 刘佳:“哎呀,难道你还担心我照顾不好你的朋友?放心啦!” 初恋:“我明天还要上班,不能留太晚。” 刘佳:“知道了,你可爱的妹妹难得生日,你就不能多留一会吗?” 刘佳:“再说了,你朋友都来了,你总不可能现在就走吧,他都还没开始玩呢。” 初恋默了默,有点怀疑道:“你怎么怪怪的。” 刘佳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我哪有。” 忽然,她眼睛一亮,抬手道:“这里!” 初恋顺着她的声音回来,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缓步朝他走来。 直至停在了他面前,微笑道:“好久不见啊。” 初恋回过神来,同样露出笑容:“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周意:“前不久,我还发了朋友圈,你没看到?” 初恋:“太忙了,你应该给我发个消息的。” 洗手间里。 刚吐完的受,埋头洗了把脸,他抬头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 他知道他的胃炎复发了,从前便因为压力过大,引起肠胃不好。 如今倒是感谢这股疼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最起码,现在胸腔那股窒息般的隐痛,尽数被更强烈的痛苦所掩盖。 是报应吧,因为他做错了事,错过了不该错过的人。 所以现在,全世界都在告诉他,那些痴心妄想是多可笑。 从洗手间出来,远远地便看到初恋和另外一个人站在一起。 那个人只矮初恋一点,容貌出众,温文尔雅,两个人在一起的模样就像画一样。 他头晕目眩,想上前抓住初恋的手,将他带回家。 又想独自逃离这里,不去看不去想,假装不知道初恋身边有更适合他的人。 是不是这样……就能继续留在初恋身边了。 恍惚地要上前,胳膊却被人拉了一把。 受回头,看见刘佳冲他挤眉弄眼:“周意来了,你现在先别过去。” 受没说话。 刘佳又道:“忘了告诉你,我哥喜欢的人是个男的,你应该不介意这个吧。” 受缓慢地摇了摇头。 刘佳:“我是真的很希望我哥得到幸福,所以今晚真的很重要,拜托你了。” 受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响起:“周意是他的幸福吗?” 刘佳:“当然啊,你看他们多配啊。” 受失神地望向周意和初恋,确实如刘佳所说。 优秀的人总是散发光芒,周意不知道说了什么,初恋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容明亮,是发自真心地笑了出来。 而初恋……从未在受面前这样笑过。 刘佳感觉到面前这人好似摇摇欲坠,就要昏过去了。 不由忧心道:“你没事吗?” 她看着梁天回过头,对她说:“原来这才是真正该补偿的方式。” 话音刚落,她看见梁天哭了。 梁天对她说:“可是我……舍不得。” 她听不懂梁天在说什么,却能看得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在心碎。 第30章 刘佳心都提起来了,她扶住受:“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你喝酒了吗?胃疼?” 受按住腹部:“是有点不舒服,我可能要先走了。” 刘佳:“啊,我让人送你去医院吧。” 受再次拒绝,在离开前,他对刘佳说:“如果褚善问起我……你就说我店里有事,先回去了。” “不用跟他说我是因为不舒服,让他好好玩。” 刘佳迟疑道:“这不好吧。” 受:“还是别用这种事打扰他跟周意了,我其实也没多疼。” 说完后受辞别了刘佳,坐公交回到了家中。 家里的鱼汤已经彻底放凉了,受将鱼汤全部倒了。 然后翻出了止疼药吃了一片,便躺到了床上。 不多时,强烈的胃疼让受从床上爬了起来,踉跄地跑到厕所呕吐。 冒失地使用止疼药将他的胃部疼痛尖锐放大,他坐在浴室的地上,浑身冒着冷汗,疼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狼狈地抬手擦去嘴角的湿润,却发现了刺目的鲜红,受看着指缝里的血愣住了。 又过了一会,门被敲响,不知何时归家的初恋,站在门外道:“梁天,你在里面吗?” 就像做了坏事,受下意识将手往身上一擦,却将“罪证”留在了衣摆上。 受强撑着爬了起来,将手上的血冲干净,又洗了把脸。 直到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初恋喊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受才拉开了门。 初恋额发有些乱,看起来并不平静,他看着受苍白的模样:“你怎么了,不舒服?” “喝的有点多,不要紧的。”受没什么力气说话,声音很小。 他微微侧着身,想掩住睡衣上的血迹。 但在初恋看来,却是受避开他,不打算与他有任何肢体接触。 想要绕开他离开。 受还未走出几步,初恋就抓住人的胳膊:“你为什么提前离开了?” 受:“有点困了。” 初恋默了默:“因为周意吗?” 周意这个名字,从初恋的嘴巴里说出,再落到受的身上,不亚于一场重击。 他快要撑不住了,却还是硬挺着说:“不是,真的只是因为我困了,想回来睡觉。” “所以你一点都不在乎?”初恋语调微抬,尾音甚至有些颤。 受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初恋:“你跟他在一起过吧。” 初恋望着受那张冷静的,看起来像是半点不在意的脸,同样冷静地答:“是。” 受点了点头:“挺好。” 初恋猛地握紧了受的手,又逼迫自己松了开来:“你认真的?” 受:“你们看起来很配。” 初恋面色逐渐冰冷:“这是什么意思?” 受垂下眸:“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说完,他越过初恋,准备离开。 初恋一把抓住这人的胳膊,还未说话,却感觉面前的人被他拉得晃了晃。 骤然倒下。 第31章 再次醒来,已经躺在医院里。 受茫然地看着一片惨白的天空,再看到自己扎了针的手背。 这是间单人病房,不远处有茶几沙发,桌上甚至还有一束鲜花。 受从没想过,医院还能有这种地方。 他撑起身体,坐在床上发呆时,门口传来动静。 初恋开门走了进来,面容严肃。 只见初恋的衣服凌乱,下摆上沾了点血。 受因为昏迷过去,无从得知初恋现在这身狼狈是不是因为他。 但大概率是他昏迷过去后,又吐了点血。 在洗手间发现自己吐血的时候,还没有真实感。 直至现在躺在医院了,受才后之后觉,开始恐慌。 害怕自己得了大病,又畏惧病后可能带来的经济压力,身心摧残。 惶恐不安地,他抓紧了被子,望着初恋:“我怎么了?” 初恋面容有些疲惫,来到他病床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急性胃炎导致胃黏膜出血。给你预约了明天早上的胃镜,到时候再全面检查一下。” 受不安道:“为什么要做胃镜,我是不是还有别的问题?” “有没有别的问题,也得等胃镜结果出来了才知道。”初恋放缓了声音:“你不要太担心,没事的。” 受看着初恋的脸,对方虽然柔声说着安慰他的话语,面上却不似那么冷静。 除却显而易见的疲惫以外,眼眶还有些发红。 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别的缘故。 总不可能……是因为他哭了吧。 受不敢这么自作多情,只是低垂着眼:“我胃之前就不太好,没想到这次这么严重,可能是吃坏东西了。” 想到那锅鱼汤,受又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应该是那鱼汤不干净,还好你没喝。” 他在开玩笑,初恋却沉默不语。 看起来很压抑,又像被他突然的晕倒,而惊吓至此。 受想起昏迷前两人的谈话,他那时既难受又负气,态度糟糕。 幸好他昏过去,中断了二人的对话,不然还不知道会吵成什么样子。 何况……他有什么资格跟初恋生气啊。 他只是一段陈旧的,满是问题的过去式。 就像刘佳说的那样,最适合初恋的人,是周意那样的吧。 心里也是赞同这个想法的,却控制不住嫉妒与难过。 周意没有回来前,或许他还能争一争。 现在周意都回来了,再争也是自取其辱,只会成为初恋和周意之间的绊脚石吧。 “对不起。”他说。 初恋:“抱歉。” 两人同时开口道歉,彼此皆是一愣。 初恋率先道:“我不知道你这么不舒服,还电话叫你出去。” 受忙道:“我又没说,你怎么会知道。” 顿了顿,他又道:“那个……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其实没别的意思。” 初恋:“什么?” 受:“就是……说你和周意很配的话,不是在讽刺你们。” “就你们真的很配,大家都这么觉得,我……” 初恋开口打断了他:“大家都这么觉得,所以你也这么认为?” 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颔首。 他听见初恋哈了一声,像是在笑,又像是自嘲。 “梁天。” 他听到初恋在喊他的名字。 “病好以后,你就回去吧。” “回你自己的家。” 第32章 三个小时前。 初恋抱着怀里已经失去意识的受,彻底慌了神。 他看到受衣服上沾染的鲜血,以为这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受了伤。 忙不迭地掀开,才发现那血不是从身体上出来的。 下一瞬,怀里的受便痛苦地蹙眉,与昏迷的情况下,抱着肚子呻吟着。 血液混着唾沫,从受嘴角涌出,一片狼藉,将初恋吓得身体发冷。 他甚至在想,受是不是要死了。 直至抵达医院,才勉强冷静下来。 这是私人医院,医生也是从小替他检查到大的旧识。 见他惊慌,便提前给他讲了自己的判断。 贫血加炎症,应该是胃炎。 至于病因有可能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也有可能是因为压力过大引起的。 明日做了胃镜就能确诊,但还是要多方面留意。 又问初恋。病人来之前是否吃过什么东西,平日里的睡眠如何。 受住进初恋家,还不到一个礼拜。 他们没有一起睡过,自然无从得知受的睡眠质量。 只知这人往往在自己起来时,便已醒了,日常很安静,很少说话。 与从前不同,受在他面前,总是拘谨又小心翼翼的。 那副模样,像是在怕他。 如果受有压力源,那这个压力源,大概率是他。 时间回到当下,初恋看着面前因为病痛而毫无血色的脸,在听到他的建议,让其搬出去的话语,又白了几分。 受按住了自己的腹部,似被那席卷而来的疼痛所侵扰,又克制地抿住嘴唇,忍耐地说:“为什么……你不需要我了吗?” 初恋突然觉得很累,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总是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包括将受带回自己家中,名为照顾,提供住宿,实则将受逼成这幅模样的,也是他。 而受说,周意与他很配。 既然是真心的,那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因为内疚和妥协? 是因为被动地接受了他所有的安排,出于补偿心理不敢反抗。 不过由此他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多年过去,眼前的人,未必想留在他身边。 初恋:“是不是又疼了,我帮你叫护士进来。” 他起身,受却抓住了他的腕,指尖冰冷:“到底为什么?” 受一直都很瘦,青春期脸上还有点圆润,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单薄。 如今能看见的,只有那双和以往一般大的眼睛。 惊慌地,惶恐地看着他,盈盈得仿佛即刻就要溢满泪。 受说:“你不需要我的补偿了,是吗?” 初恋反手拢住那冰冷的手,掌心的温度似乎短暂又虚假地暖和了对方。 实际上只要松开,便会迅速回到最开始的温度。 初恋垂下眼,低声道:“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受再一次,又一遍,为他选择了“更好”的选择。 或许这一次。 他应该听话。 第33章 第二日做胃镜,结果出来,如医生所想的那样,只是肠胃炎,并无其他病症。 排除器质性病变,由外因引起的可能性较大。 例如医生所说的饮食或者情绪。 初恋拿着检查结果回来时,受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似在沉睡。 但初恋看得出来,受是在装睡。 可能只是单纯地逃避与他的对话。 自从昨夜,他说让受搬回去后,除了那几声追问,受就再也没说过什么。 包括初恋在这陪床,受想要喝水,也是自己挣扎着起来。 要是想上厕所,便小心地拿着吊瓶,自己前去。 竟是一幅不想再麻烦初恋任何事情,也不想有所接触的模样。 受在抗拒他,用行动,以拒绝对话来表明。 意识到这一点的初恋,并没有轻松多少。 哪怕他昨晚的对话,已有将二人的关系理清的意思。 可当受真的这般表现出来时,他并不能感到高兴。 请了个医院的护工,来公司处理公事的初恋接到了刘佳的电话。 对方高兴地约他出来吃饭,且言语暧昧道:“周意也要来哦。” 初恋皱眉:“你为什么要请周意?” 刘佳:“啊?” 初恋:“我跟周意很久之前就结束了。” 刘佳:“…… 额,可是你不是还在喜欢他的吗?” 初恋:“我们是和平分手,不存在喜不喜欢。” 刘佳:“那你单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等他?” 初恋:“你脑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刘佳:“……谁叫你老是不谈恋爱,大姨天天跟我诉苦,我这不是着急吗。” 说到恋爱,不由想到医院的人。 初恋说:“那天我朋友,就是梁天在你的生日会上吃了什么?” 总要找出病因,总不可能真的因为一碗鱼汤吧。 提到梁天,刘佳忽然道:“那天你朋友好奇怪,他……” “他怎么了?”初恋声音带上了不自知的急切。 刘佳:“他哭了。” 刘佳说完后,感觉到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叫她忍不住拿下手机,看看是不是中断了。 然后她就听见她表哥用艰难的语气道:“为什么?” 就似福至心灵,又或者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刘佳说:“是在他看到你和周意在一起的时候,哭了……” “表哥!你偷偷谈恋爱怎么不告诉我!” “哎呀!我他妈太蠢了,我怎么跟梁天说了一堆废话啊!” “难怪他那么奇怪。” “说什么原来这就是补偿。” “还说自己舍不得,然后就哭了,好可怜,我看了都心疼。然后他胃病就犯了,可能就是因为我干得蠢事!” 刘佳:“我还跟梁天说,你对周意念念不忘,这么多年都记得他。” “老天,我到底干了什么!” “你赶紧去跟梁天解释啊!” “我靠,这叫什么事啊!” 刘佳还未说玩,电话那头就传来忙音。 这一次,电话是真的挂断了。 第34章 确认初恋已经离开后,受从床上起来,拆掉了正在手背上输液的针头。 胃部还隐隐感到不适,但相比继续厚颜无耻留在这里。 对于心灵上的折磨,身体上的折磨反而可以无视。 初恋已经说得足够明白,哪怕他再想假装不懂。 有些事情,不是说足够努力就能做好。 留在初恋身边,是他的一厢情愿。 但或许在开始时并没有想过是美好结局,等这一天终于来临时,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和初恋只是曾经有过交集,最后背道而驰的两条线。 比起周意,要初恋选择他,好像过于强人所难。 昨晚初恋留在医院陪着他。 与黑暗中,他听着初恋平稳的呼吸声,心里很茫然地想着。 或许以后再也没机会听见了。 陪着初恋身边的,会是另外一个人。 而他也该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就像当初那样,看着初恋的社交媒体,从最开始的一个人,变成两个。 哭泣是无声的,第二日也不想初恋看到他眼睛红肿的样子。 是时候该离开了。 他心想。 前往护士台办理出院手续,护士却要给初恋打电话。 受请求对方不要,护士却说:“医生不建议你现在出院,如果一定要出,还是得跟褚先生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因为您的住院手续,是他办理的。”护士坚持道。 受很为难,但他是真的想走了,可是他不想让初恋知道。 正与护士纠结着,身后却传来迟疑的一声:“梁天。” 受回过头,看见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年轻人和一个男护站在一起,男护还搭着他的肩膀,应该是年轻人的朋友。 不等他出声,年轻人就道:“你怎么了?” 他看到受身上的病号服,忽然反应过来:“又胃疼?” 受抿了抿唇,转过头重新请求护士。 年轻人却不依不饶道:“这回严重到住院了?怎么,你的旧情人没照顾好你?” 受不想把这种私事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再为难护士,转身往自己的病房走。 年轻人匆匆跟那个男护说了一句话后,便跟在了受身后。 “这医院挺贵的,看来你旧情人虽然不照顾你,但花钱还挺大方的。” 受进了病房,反手就想关上门,年轻人却挤了进来。 年轻人:“你急什么,病了以后,走得倒比以前快了?” 受坐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你到底要干什么?” 年轻人:“他呢?” 受没说话,年轻人不知道是不是从他表情上看出端倪,哼笑了声:“他跟你看起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就是想旧情复燃,也要选对对象啊。” “看看你现在把自己折腾的,都住院了,也没见他陪在你身边。” 受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在这里听年轻人冷嘲热讽,正想出言反驳,忽然听见年轻人放软了声音道:“都这样了,还不回家。” 受愣了愣,年轻人又道:“我现在住校,不在那里。” “那是你家,有必要因为我连家都不回吗?”年轻人声音带上些许苦涩,倒是难得在受面前示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受心头一紧,刚站起身,门就被人推开了。 年轻人回过头,看向门口。 那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与他相似的男人,呼吸急促着扶着门把手,像是一路小跑过来。 年轻人双手插兜。 不甘示弱地冲对方露出了个挑衅的笑容。 说曹操,曹操到。 第35章 看着站在门口的初恋,受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嘴唇微动数下,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好像……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因为没有意义,甚至提不起力气。 从昨天到今天,足够煎熬。 初恋已经明确地同他说,让他离开,叫他搬走。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穿好外套,拿起手机。 对初恋轻声道:“我今天感觉已经好很多了,可以出院。” 初恋除了进来时面露惊讶以外,没有说过任何话。 自然也没对受的话语有所应答。 只是他人依然牢牢站在门口,受想要出这个病房,必定要初恋先让开,他才能出去。 受想了想,又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一会回去就会收拾好东西,搬回家。” 初恋没有理会年轻人挑衅的笑容与目光,可以说自从他进了这个病房后,他的视线就没有从受身上离开过。 听到受的话语,初恋睫毛颤了颤:“医生没说你可以出院。” 受垂下眼:“马上就要开店了,我得早点回去准备。” 初恋:“你胃病很严重,最好再输几天液。” 受:“只是输液的话,不需要住院,我会按时来医院输液的。” 初恋:“晚两天开店不行吗?” 受抬起眼,终于看向了初恋,他露出了一个略带苍白的笑容:“你不用担心,毕竟我也是个成年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年轻人走了过来:“是啊,再不行也有我在他旁边看着,这位……先生,梁天这些时间,麻烦你照顾了。” 受闻言蹙眉,年轻人话语过于暧昧,引人误会。 他冷淡道:“陈易,我也不需要你的照顾。” “你不是来这找你朋友吗,没必要把时间花在我身上。”受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 他没想着要让初恋误会。 不至如此。 年轻人表情僵了僵,又笑道:“朋友哪有你重要,你不是去搬行李吗,我帮你吧。” “再说了,家里的楼梯又高都陡,每次夏天你都爬得很累。现在生病了,你一个人怎么把行李提上去。”年轻人的话里话外,都是旁人无法插入亲昵。 说完,年轻人对初恋说:“先生,麻烦你让一让,我出去帮梁天办个出院手续。” 年轻人转过头,对受道:“身份证和医保卡给我。” 受迟疑着,最终还是把外套里的证件给了年轻人。 他想着,年轻人刚刚跟男护士在一起,看来医院里有认识的人。 他自己办理出院手续都被拒绝,说不定年轻人去能办好。 何况……初恋不赞成他现在出院。 把证件拿出,放进年轻人手里,年轻人拿到后对初恋说:“让一让。” 初恋配合地让开了门,年轻人才迈步出去,还未扭头让受赶紧出来,身后的病房门便被用力关上。 下一秒,便直接落了锁。 与年轻人一般错愕的,还有被留在病房里的受。 初恋随手锁上房门,缓缓扭过头,面无表情地对受说:“刚才有不相干的人在,不太方便。” “梁天,我们谈一谈。” 第36章 年轻人在门外急促地敲了几下门,可能是考虑到这毕竟是在医院,不能闹大,只几下便停了动静。 受望了望门,又看着坚定站在门口的初恋,轻声叹了口气。 他后退数步坐到床上,胃依旧不适,可更不适的,是现在的情况。 “你要谈什么呢?”受问。 他这个问题抛出后,初恋明显怔了怔,似不知道从何说起。 受却仿佛猜到他要谈什么。 大概是说清楚,弄明白。 这些时日,受并不是毫无感觉,甚至感受得很清晰。 “你对我有心结,这个心结,不是我的解释、我的弥补,甚至是我死死抓住你能够解决。” 初恋本来像是想往他这边走,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停下了脚步。 受:“周意他看起来很不错,和你很配这句话,我是真心的。” “最起码通过这件事我知道,你没有因为我,而失去爱人的能力。” 比起悲惨地被留在记忆中,困在伤害里,彻底丧失了再次与旁人重建亲密关系的能力。 初恋能走出来,能够爱上别人,他应该为其感到高兴,而不是嫉妒。 当年不成熟时的难过,如今看来,都是那么自私。 初恋听到他这番话,眸色却暗了下去,好像并不为受的开明大义而感到愉悦。 “如果你真想祝福我和周意,又为什么要哭?”初恋冷声道。 受双眼微睁,望向初恋。 初恋:“刘佳说你看到我和周意在生日会上重逢,然后你就哭了。” 他迈步走向受,一步一步,缩短了彼此间的距离,也像山一般朝受压迫而来。 初恋盯着受愈发苍白的神色:“要是你真的都想好了,昨天晚上我让你搬回家,你为什么不是马上同意,而是要和我要一个理由?” 受下意识往后缩,却被初恋按在肩膀上,定在原位。 “你说得没错,我对你的确有心结。我总是会想,如果再次发生和当年一样的事情,你需要选择的时候,我是不是依然会被你放弃。”初恋按着受肩膀的手,愈发大力。 几乎要将受握的疼了,可是比起身体上的折磨,心理上却似在凌迟。 “你说错了,梁天。” 初恋声音在微微颤抖,受抬起头,然后他看到了不敢置信,又几乎让他心碎的一幕。 那时年少的初恋从外地飞过来,是为了给他庆生。 那日天气不好,下着大雨。 初恋护着蛋糕,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 然后就撞见了他特意让他看到不堪的画面,他在与其他男人纠缠。 等那个男人走后,一直未曾离开的初恋站在门外,用一双湿润的眼睛问他:“为什么?” 受从没有见过初恋哭,那是第一次。 如今,是第二次。 他再次让初恋哭了。 初恋安静地落着泪:“周意才是我失去爱人能力的证明。” 他一直被困在那个雨天。 至今未曾离开。 第37章 心如刀绞,不过如此。 如果说当年看见初恋哭的模样,受险些就要说出真相,取消掉那愚蠢透顶的计划。 如今的受,更是无法招架。 尤其是当他听见了,听懂了初恋所说的话语后。 巨大的悲恸朝他袭来,多年悔恨几乎要将他压垮。 而他哆哆嗦嗦抬起手,指腹擦拭初恋的眼泪。 不要哭了。 他想着,却说不出话来。 强烈的悲伤牢牢掐住了他喉咙,一同汹涌而出的,还有他的眼泪。 不要再哭了,求你了。 受伸手抱住了初恋的脖子,紧紧地抱住对方。 好似想要通过拥抱,止住对方的泪水,传达歉意。 而更多的,是情难自禁。 他离开这个拥抱很多年,再找回来时也是小心翼翼。 从未顺从自己的心意去任性索取。 然而在他与酒吧喝入别人给他下了药的酒水时,他再次阴差阳错遇见初恋时。 失去理性的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也是紧紧抱住了对方。 不断努力呼吸着,反复尝试开着口,终于支离破碎地吐出一句。 “是我错了。” 他知道错了,很早很早以前。 在发出消息被拒收,在还清债务的那一个清晨。 在走在路上看见穿着校服的男生,在他每一年生日的那天。 在母亲去世的前一夜,她牵着他的手,同他说对不起。 说这些年,苦了他的时候。 受茫然地握着手里即将流逝的温度,这是他最后的亲人。 出了病房,他拿着手机,拨出了那个电话。 那是一个空号。 直到那一刻,或许他才真正意义上明白了,他究竟失去了什么。 他犯了一个也许会后悔终生的错误。 只有固执地认为,初恋离开他能过得更好,不会比留在他身边的时候更差,他才能勉强喘得过气。 他自欺欺人地过了一年又一年,心里那个空洞却越来越大。 直到初恋出现的那刻,才隐约有了回补的契机。 可是初恋又凭什么留在他身边呢? 他留不住人,只能假装这也许是更好的结局。 他和他之间,终究隔着时间与世俗。 世俗的爱情,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吗? 受紧紧箍住怀里的人,感受到对方几乎要勒疼他的力道。 初恋到底还是拥住了他,再恨再怨,也敌不过想要拥抱的心。 受将脸埋进初恋的颈项,带着哭腔道:“我不想走。” 那是一句曾经无数次,都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也是面对那一串空号,看着他们曾经的聊天记录。 再次重逢,每一次眼神相视,肢体相触,他都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我想留在你身边。” 第38章 年轻人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里面有人出来。 是那个男人,双眼泛红,似哭了一场。 那个男人扫了他一眼:“梁天的身份证和医保卡给我把。” 年轻人警惕道:“干什么?” 初恋:“不是要办理出院吗。” 年轻人虽不情愿,但还是将身份证换给了初恋。 他估摸着初恋在这家医院应该是有点关系,没有他同意,年轻人也没把出院手续办下来。 听说院长是眼前这男人的亲戚,看来这男人的家境跟他猜测的一样。 非富即贵。 年轻人一直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这种不适在初恋接过身份证,转身离开时,终于发觉原因。 大概就是,从开始到现在,初恋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从各种意义上,即不把他当成情敌,也不觉得他是个威胁。 真是…… 叫人不爽。 推开门走进去,看见的是眼睛更加红肿的受。 看来这两个人刚才在里面,是在抱头痛哭啊。 年轻人进来时,他看见受猛地抬起头,痴痴地望着门口。 好似以为进来的是初恋,然而在发觉是他的那刻,眼里那股遣倦便尽数散去。 真是伤人,某种意义上这两个人真配。 年轻人想笑,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还回家吗?”年轻人问。 受抿了抿唇,低声说:“应该不回了。”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你要跟他走?” 其实无需要答案,刚才受的眼神便说明所有。 年轻人双手插兜:“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要去b市,之后……应该也不会回来了。” “留意你的银行卡,这些年欠下的钱,我都记着,会一笔笔还清。” 说完,年轻人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忽然站定。 “反正你记住,那是你家,没地方去了,就回来。” 年轻人走了,没有说什么再见之类的废话。 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些人是做不成朋友。 有些人,只能短暂地相伴一段时间,最终还是会分开。 受没起身去送,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怅然。 正发着呆,清晨的浓云散去,阳光一线又一线地落了下来。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他发现他好像能认出属于初恋的步伐了。 望向门口,初恋目光梭巡着整个病房,像是在观察这房间里,除了受是不是还存在其他人。 发现并没有旁人在时,眉头微松。 受问他:“医生同意我出院吗?” 初恋嗯了声:“还是要定时回来打针,到时候我送你来医院。” 他走到受身边,将装着受替换衣服的袋子放在桌子上,故作无事道:“你朋友呢,怎么走了?” 受其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初恋谈年轻人。 但他不想因为避嫌反而引起误会。 受:“他只是来跟我告别,他要去b市了。今天在医院碰见,也是巧合,他应该是来找朋友的。” 初恋听完,并没说什么。好像只是无心地起了个话题,又随意结束一样。 受看了初恋几眼,又问:“你不想知道其他的了?” “不想。”初恋答得很快。 受说好,然后他抬起手,轻轻握住了初恋的指尖:“可是我想知道你的事。” 这些年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他都想知道。 因为已经没法陪同经历,现在听一听,也是好的。 初恋望着他:“你想问周意?” 受脸红了红,其实也不止是周意,但确实比较渴望知道。 他回望初恋:“不可以吗?” 初恋笑了:“没什么不可以的。” 反正有很多时间。 可以慢慢地说。 第39章 受最后还是需要回一趟自己家,天气转凉,他带去初恋家的衣服已经不够厚了。 一开始没想过会留这么久,也没想天气变得这样快。 可能也是因为他病了一场,身体虚弱,容易怕冷。 本来约好了开业那天结束以后,初恋过来接他,顺便帮他搬运行李。 但想念了许久的熟客们,在麻辣烫微信群里得知消息,便蜂拥而来。 受忙得脚不沾地,错过了初恋的电话。 等稍微不忙些,正想回拨,然后他就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初恋就在店里,安静地呆在角落,点了一碗麻辣烫,不知坐了多久。 在受望过去的时候,两个人的视线便碰上了。 受下意识地将手往围裙上擦了擦,正想过去,想了想,又转身进了厨房。 没多久,他就拿了一瓶酸奶出来,放在了初恋桌上。 初恋故意道:“老板,我没点这个。” 受将那碗放满辣椒的麻辣烫拿起:“你又不能吃辣,为什么要点?” 看手里的碗,也没剩下多少,再看初恋的嘴唇,都被辣得微肿。 初恋喝了口酸奶,缓解发麻的唇舌:“想试试看你店里的招牌。” “我在家里也可以做给你吃啊。”说这句话时,受的声音放得很轻,有点不好意思。 初恋笑了:“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初恋没有说得很明白。 由于初恋还在,受难得准时下班,他不想让初恋等太久。 初恋脱掉西装外套,挽起袖子,丝毫不在意油渍会不会弄脏双手,帮着受收摊。 弄得店里的两个员工都忍不住望过来,只因初恋瞧着实在不像干这些活的人。 手上的腕表要是洗碗的时候被碗筷划到,怕是一年的工资也不够维修费吧。 受更看不得初恋干这种事,连声说让初恋在旁边等他就好。 初恋住了手,垂着眼皮低声说:“我就不能帮你吗?” 从前初恋还跟他在一起时,放假也会来麻辣烫店帮忙。 那时初恋硬是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到熟练刷碗端菜。 爱一个人,怎么舍得他吃苦。 受情愿自己再辛苦数百倍,都不愿初恋陪着他一起受苦。 “我看着心疼。”从前受说不出口,现在倒是能自然说出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并不避讳,店里的两个伙计都听见了,互相对视了一眼。 初恋同样惊讶,放下手里的抹布,压低声音道:“他们知道你性向?” 受不怎么在意道:“之前不知道,迟早也会知道的吧。” “你不怕…… ”初恋还没说完,受就打断道:“没什么好怕的。” 他转过头,对旁边的两个伙计道:“这是你们另一个老板,以后他要是来店里了,我在忙没发现,就跟我说一声。” “麻辣烫也别给他上太辣的,他吃不得辣。” 其中一个伙计平日里就爱开玩笑,震惊过后,接受得挺快,忍不住笑道:“怕辣到了心疼吗?” 受很认真地答:“是的。” 初恋微微转过脸,右手捂着下半张脸,似乎也被受突然的直接给震到了。 很快,受就发现,不是被震到了,而是因为初恋整张脸都红透了,连耳垂都红得滴血。 第40章 受看到初恋通红的脸,自己愣了愣,结果也跟着脸红起来。 闹得旁边旁边的伙计本来还没什么,看着他们两个在那里脸红。 被微妙的气氛所影响,也都跟着害臊起来。 最后两个电灯识趣地加速了手上的动作,先后跟受道别。 关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麻辣烫的门店地处与一条美食街,街道两旁都有不少摊贩。 由于人流众多,初恋的车不可能停在这里。 于是只能停在附近的商场超市,步行需要十分钟。 他们一同走在晚上的夜市里,他闭店得早,周围的店仍然开得热火朝天。 他与初恋并肩行走,看见不远处有个卖烤红薯和板栗的,想起以前初恋就挺喜欢吃甜食。 是的,初恋喜欢吃甜,连奶茶都爱点全糖。 虽然嗜甜不能吃辣,却在恋爱上吃足苦头。 “你要不要烤红薯,这家很甜的。”受问。 初恋闻言望过去,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走过去,烤红薯的老板认识受,便给他们拿了个又大又香的。 初恋刚想拿出手机付钱,受便从口袋里拿出纸币塞到了那个老人手里。 拿到红薯后,受才跟初恋说:“吴伯的二维码不是他的,钱到不了他手里。” “所以给他现金会更好些。”说着,受用小勺子挖了点红薯,轻轻地吹了吹,这才递到初恋的嘴唇旁边。 初恋看着受像照顾小孩子的行为,忽然间想起,其实当年恋爱受也是这样。 受属于谈了恋爱以后,会费劲心思对自己的爱人好。 初恋曾经便是这个享有一切特殊待遇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受在后期遭遇家变后,才无法容忍自己的存在变成了对方的拖累。 他低头咬住面前的勺子,红薯在舌尖上化开香甜的味道,是冬日里让人变得温暖的食物。 “甜吗?”受笑着问。 初恋颔首:“你也吃一口。” 受又勺了一口,吹凉了递到初恋嘴边:“你再吃一点,甜的解辣,你嘴巴还肿着。” 初恋只好张口接了。 两个大男人在街上给对方投食,比牵手还要引人注目。 初恋都能感受四面投来的目光,受仿若未觉,只是专心地用小勺子给初恋挖红薯。 停车场里一片昏暗,手里的红薯还剩下一点。 受刚要喂到初恋嘴边,却被对方接过了手里的勺子。 他愣了愣,以为初恋终于受够了这种腻歪行为。 这么想想,他们到底不是十多岁了。 虽然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说不定初恋不是这么想的。 他松了手,看着初恋将一勺红薯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俯身吻了上来。 那口红薯,受都没品出什么滋味。 只觉得昏头转向间,连什么时候咽下的都不知道。 更何况,初恋还在他耳边,将他问过的问题丢回给他。 他说。 “梁天,甜吗?” 第41章 都是成年人了,也不是不知人事的少年。 可整晚的相处,都叫人面红心跳。 仿佛又回到当初青涩的初恋时期,被对方的一举一动,撩动心弦。 直到上了车,受才将将回过神来。 面上的热度久久不散,大冷的天里,他竟然想开窗通风。 好不容易按耐下来,转头望去,初恋不见在麻辣烫店里,听到他一句心疼而害羞的模样。 好似从刚才那记亲吻中找回了镇定,有了底气。 受用手指扣着安全带,忍不住想着,或许今晚能更进一步。 心里又在退缩,怕初恋又像上次那样生气。 难得气氛正好,他不能再搞砸了。 在初恋同意之前,他不打算再做任何蠢事。 打定主意后,受轻轻吐了口气,冷静许多。 老房子所在的地方自然是老小区,物业不够完善。 楼梯间的灯年久失修,黑得要命。 受早已习惯,但初恋并不常来。 用手机灯照亮了楼梯,受回过头:“这样你看得见吗?” 初恋正好将手伸到他面前,受怔了一下,立刻会意。 他牵住了初恋的手,握得紧紧的。 紧到来到门前时,大冷的天,两个人握紧的手都隐约升起潮意。 可能是因为他们体温都很高,那么体温又是因为什么而升高呢,受不敢细想。 在车上已经警告过自己,要正派些,别总是走捷径。 拿着钥匙的手抖了好几次,总算插入锁孔,拧开了门。 满室黑暗中,受摸索到墙边的开关,正要打开,就感觉背心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关门声响,一片昏暗中,初恋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 老旧的小区里,邻居家的光线隐约透了几缕过来。 隔音不好,他甚至能听见小孩在地上的跑跳声。 屋里隐约能听见微弱的水声和急促的喘。 衣服窸窣,脚步声凌乱,直到沙发上发出沉重的摇晃声。 下一秒,沙发就承载了两个人的身体与体重。 与停车场的接吻不同,此时的吻更加深入,初恋的手急躁地揉着他的颈项,贪婪地在他唇齿间索取一切。 直到他发出求饶的轻哼,退无可退地揉皱了初恋的衬衣,甚至有些退缩地将人往外推。 他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吞噬殆尽了,连气也喘不过来。 初恋终于松开了他,于逐渐适应的黑暗中,盯着他看。 受唇舌都麻了,他受不住初恋的过度索取,有心让两个人不要再擦枪走火,于是迟疑又小声地说:“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初恋在他迟疑的时候,手已经撩开了他的卫衣,从腰侧摸至肋骨。 感受他的消瘦,他的皮肤,他的温度。 听到受的问话,只是撩起眼皮,觑了他一眼。 初恋俯身亲了亲受的鼻尖,盯着受紧紧抿起的嘴唇,懒洋洋地说。 “舌头伸出来。” 第42章 这简直不像是初恋会说出来的话。 强硬又色气,看着他的目光,在黑暗中都饱含占有欲,在他身体上落下大片热度。 受颤颤巍巍地伸出一点,便被狠狠捕捉,占尽便宜。 好不容易结束了近乎窒息的亲吻,受凑到了初恋的耳边,问出了那个他们都心知肚明的问题。 他问。 可以要我吗? 两个小时后,客厅里的灯才亮起,露出了黑暗中制造出来的狼藉。 沙发在地板上制造出了清晰的划痕。 零星的水渍从地毯上一路绵延到卧室,已经干了,却还是隐约能看到痕迹。 裤子和内裤耷拉在沙发的一角,可见被脱下来的匆忙。 茶几上的水果盘被打翻了。 水蜜桃不知被谁糟践的,粉色的凹陷处都破了个口,汁水横流。 滚在沙发上,趟出了湿漉漉的痕迹。 初恋只穿着一条裤子,裸着上身,慢条斯理地收拾着客厅的狼藉。 拿起那颗水蜜桃,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他尝过这颗桃的味道,他将它揉在了受的胸口,擦过小腹,最后按在了那承受他的地方。 把人的身体都变作了果盘,又变成了蛋糕,叫他品尝了个尽心。 提着垃圾袋转过身,便能能看见背脊上的抓痕,集中在肩胛骨的地方。 把客厅都收拾好后,初恋将烟熄灭,又漱了口,这才进了卧室。 卧室里的受,背对着他躺在床上。 开着暖气的屋子,受只简单地盖了薄被。 薄被缠在腿上,未能掩住腰上的指印,红肿的臀尖。 一切隐约能窥见刚才的激烈。 受还在轻轻地喘着,他尚未回过神。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初恋将他从床上搂起,给他喂了口水。 受的声音有些哑了,后知后觉地,他红了脸:“我刚刚是不是叫得太大声了。” 楼里隔音不好,说不定大家都听见了。 初恋哄他:“没有,你都忍着呢。” 受懊恼了一阵子,也就放下了。 叫都叫了,还能怎么办呢。 两人洗过澡后,他借口饿了,将初恋哄了出去煮面。 然后便撑着自己发酸的腰身,来到了衣柜面前。 拉开最底下的柜子,受松了口气。 刚才初恋来帮他拿衣服的时候,险些拉开了这个柜子。 他要把这里面的东西,换个更安全的地方。 把柜子里的东西都取出来,抱在怀里,刚转过身,便吓了一跳。 初恋站在身后,似乎有话要问他。 惊吓中,怀里的东西便散了满地。 有礼物,有信件。 其中一封落在了初恋的脚边,他弯腰捡了起来。 信件没有收信地址,只有一个褚善收。 信封隐约能看见水痕,似乎是多年以前,有人在写信时落了不少泪。 初恋将目光从信件移到了写信人的身上。 受惊慌地望着他,抓住了身上紧紧裹住的床单。 他眼睛睁得很大,肉眼可见的惊慌。 半天才憋了一句:“不要看好不好。” 初恋说好,然后把信递给受,受松了口气,赶紧将信收到怀里。 下一秒,初恋就将他连人带信地抱在了怀里,来到床边。 初恋:“我不看,你念给我听。” 第43章 褚善,展信佳。 近日过于忙碌,母亲身体又不太康健。 从医院出来,看到街边摆起了羊肉汤摊子,才想起来已经是冬至了。 不知道你在国外,有没有喝到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呢。 我没喝羊肉汤,但是吃了饺子。 邻桌客人的家属,和我母亲在一个病房。 他说他们应该快要出院了。 然后告诉我加油,都会好起来的。 他给了我一小碗酒,让我暖暖身。 喝了酒以后,特别想你。 我总是控制自己不要想,如果一定要想,就一点点地想。 我和你的回忆,足够我想上很久。 还会有人比你更好吗,不会再有了。 褚善只有一个。 属于梁天的褚善,也只有一个。 不过你肯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因为不会有人比我更糟糕了。 褚善,这封信不可能交到你手里。 所以我可以厚颜无耻地在这里说想你,说很多遍。 虽然没有意义。 刚才我看了眼机票,从我这里,去你那的单程机票要一万三。 比前一天便宜了一些,但我依然买不起。 等我买得起的时候,你会不会已经把我忘了。 不过……忘了也好。 褚善,冬至快乐。 我想你了。 信件念到这里,受耳朵都红透了。 当年酒后写下的胡言乱语,中途边写边抹眼泪。 将纸晕得一塌糊涂。 现在这一切都展现在初恋面前,实在太过羞耻。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初恋,却发现初恋望着信件,怔怔出神。 受忙道:“都是些酒后的胡言乱语,没什么意思的。” 既不甜蜜,也不动人。 他没想过要让初恋看,要不然也不会想要偷偷藏起来。 他把信粗暴折起,塞进信封里,试图转移话题。 受从初恋的腿上站起,捡起地上的礼物。 拆开礼物,打开盒子。 有钢笔,有蓝牙耳机,还有一双球鞋。 都是受这些年存了钱买下来的礼物。 其实也没有想过能送出去,但看到东西的时候,会想着这个适合初恋。 那个也很好,然后便一点点攒钱,买了下来。 但因为这些消费都不是他能轻易承受的,所以这么些年,买的也不多。 现在再看这些款式,也老气又过时。 好像送也送不出手了。 受捧着盒子,从刚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面有些尴尬地望着初恋。 “钢笔应该还是能用的。”受说。 初恋却从床上下来,重新抱住了他。 他将脸埋在受的颈项里,沉默不语。 初恋呼吸有些急促,声音也轻微颤抖着:“梁天。” 他喊出名字后,又似无法开口般哽住了。 反复深呼吸了数次后,初恋才勉强稳住了声音。 “今年冬至,我们可以一起喝羊肉汤。” “也可以一起喝酒。” “还有……” 受感觉到自己的颈项有些温热的,苦涩的湿润。 “我也想你。” 第44章 那一晚,受和初恋一起睡。 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抱着彼此睡觉。 第二日起来后,初恋换了一套休闲西装,然后穿上了受送他的运动鞋。 这么一搭配,受就觉得自己的品味还不错。 也有可能是因为时尚的完成度全靠脸。 他们一同上班,一个前往公司,另一个开向店铺。 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受逐渐找到了和初恋相处的感觉。 之前他觉得和初恋毫无话题,不过也是因为初恋潜意识在抗拒他。 并未完全接纳,自然在相处时带出点感觉。 现如今不能说热恋,倒也相处和谐。 初恋甚至带他回家见了父母。 那是一个亲戚聚会,有初恋,也有他见过数面的刘佳。 除了初恋父母,还有初恋的大伯和婶婶。 一行人在郊区的民宿碰面,长辈烧烤唱歌,小辈打台球用投影仪放电影。 受没想过这么快见初恋父母,紧张到手脚发麻。 意外的是,初恋家的人对他都很热情。 会主动将烧烤递给他,还会同他开玩笑。 受很久没参加过氛围这么浓郁的家庭聚会。 尤其是初恋妈妈握着他手的温度很暖,暖得他眼眶都有些发热。 吃过烧烤后,刘佳主动过来拉着他去打台球。 台球桌边,她赧然地同受道歉。 她多管闲事,没弄清正主,还同他说了不少胡话。 受也有点尴尬,毕竟刘佳也不知道实情。 他没必要怪罪一个小姑娘,何况他和初恋之间,更多的问题是在于他。 刘佳见他真的不在意,不由松了很大一口气。 然后又心很大地开始和他打台球,又带他去喝啤酒。 初恋将烧烤弄好,转头就不见受的人影。 不知道被刘佳拉去了哪里。 等找到人,受已经喝了两瓶啤酒。 虽然初恋的家人都很好,但他还是紧张到得多喝了点。 不知不觉两瓶下肚,初恋扫了刘佳一眼,刘佳见势不妙,遛得飞快。 受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脸颊微红。 看起来醉了,又看起来没醉。 初恋蹲到他身前,握着他双手:“怎么突然喝酒了?” 受:“因为紧张,阿姨对我很好,但是她知道我们……”受的话语顿住了,没有说完。 不过初恋明白他在问什么:“她应该知道。” 应该知道,那就是有可能不知道。 也可能对此心知肚明。 但见初恋母亲的态度,或许是还不知道? 受愣愣地看着初恋,一时间表情都有些恍惚。 初恋握着他的手微紧,虽然他母亲对受的态度很好,但他也怕受对此感到畏惧。 带人见家长,是不是太突然了。 初恋开始怀疑自己,又担心受因为压力而退缩。 “你害怕吗?” 初恋看着面前依然满脸绯红的受,眼看着这人的脸越来越近,然后一个带着些许酒气的吻,落在了初恋的脸颊上。 受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我只是在想……” “要是我跟你爸妈说,我想跟你结婚,他们会不会很生气啊?” 第45章 初恋定定地望着他,半晌后才道:“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受抿唇笑了笑,有些腼腆:“只是啤酒,不会醉的。” 虽然微醺,冲动的话也已经说出了口。 但初恋的回答多少让他回过神来,他们才在一起没多久,是他心急了。 于其说后悔,不如说现在的时机并不太好。 贸然提出这样影响人生的重大抉择,被拒绝了也不奇怪。 “抱歉。” “好。” 与受的道歉同时响起的,是初恋的回答。 他说好。 受都想好如何揭过这个话题,又怎样将两人的气氛变得不要那么尴尬。 却没想到,初恋竟然会答应。 受怔怔地看着初恋好一会,忍不住笑了笑:“现在还不行吧。” 初恋皱眉道:“为什么?” 好像他真的打算在受提出来以后,马上就要领证。 现在事与愿违,所以不太开心。 受又忍不住亲了亲初恋的脸颊:“总之现在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这个问题显然困扰了初恋整整一天。 直到晚上躺在了民宿的床上时,初恋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受洗完澡出来,擦着湿润的头发,看见初恋坐在床边蹙眉沉思的模样。 “怎么了?”受走了过去。 他穿了件单薄的衬衫,暖气开得很足,下半身只穿了一条短裤。 露出来的膝盖和足踝,都是一片粉色。 他担忧地走到了初恋面前,被初恋抓住了手腕,拖到了榻榻米上。 榻榻米不存在因为晃动而发出声音的问题。 受紧紧捂住嘴唇,将所有声响都忍耐了下去。 他眼尾一片潮红,身体很快便出了汗,极致的忍耐放大了无限快感。 顶点的那刻,他绞得初恋发出了低沉的闷哼,提前将一切结束。 受虚软地倒在了榻榻米上,捂着被撞疼的小腹轻轻地喘着气。 初恋依然压在他身上,没有出来,执拗地问:“为什么现在不合适?” 受不敢动,因为一动有可能引发新的一轮战场。 而他还没有恢复体力,只能忍耐着身体的异样感,低声道:“就是不合适……” 初恋按着他的小腹,那里有些鼓,不是受这样纤瘦的体型该有的弧度。 他施力往下按,受双眼瞬间就湿了:“不要。” 初恋望着那里,若有所思道:“你是不是有别的顾虑?” “你想要孩子吗?”初恋问。 这个话题转折得太快,让受猝不及防。 他反问:“你想要吗?” 初恋摇头:“不太想。” 受松了口气:“我也不想。” 初恋按压受小腹的手,缓缓移至后方,捞住对方的腰,让受坐了起来。 受搂住初恋肩膀的胳膊,都在细细地颤抖着。 他耳垂通红,被初恋折磨得说不出话。 初恋想了想又说:“如果孩子是你生的,那我会要。” 受听了以后,身体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初恋感觉到那一瞬间的缩紧:“你喜欢听这种?” 受闭紧了眼,耳朵都羞红了。 初恋却还不放过他,凑到他耳边说。 “要是你能怀孕,应该高中那会就有了吧。” 未婚先孕,还是高中生。 那会书也读不了,只能休学回家把孩子生下来,再度过漫长的哺乳期,最后带着一身奶香,回到校园吧。 第46章 受耳朵都红透了,初恋自他背后望去,心想如果脑子里那点想法被受知道。 怕不只是要耳朵红,整个人都要臊得蜷缩起来。 受小声道:“这是在民宿。” 初恋扣住他双手,将他压在了床上,慢条斯理道:“我知道。” 第二天,受揉着操劳过度的腰身,觉得初恋不知道。 知道的话这么还能把他弄成这个样子。 在回家的路上,他看着路边的风景从冬日的萧瑟,逐渐有了绿叶的萌芽。 冬去春来,气温就要回暖。 受在春天的时候,做了一件大事。 他重修装修了麻辣烫的店面,换到了一个更大的地方。 由于他目前没有再住老房子,因为地段不错,租金勉强能还上贷款。 手头便有了点钱,受决定将店扩大。 这一点,初恋也是支持他的。 其实他更想提供经济上的支持,但受不愿意。 至于理由,受一开始不想说,等初恋再三问起。 受不想初恋误会,他还是和从前那样不愿意让初恋帮忙,便解释道:“都说做生意的时候,夫妻不能一起开店,不然会吵架,吵着吵着就散了。” 谈话的时候,他们正一起吃饭。 受紧紧捏着筷子,脸红得几乎要埋进碗里。 初恋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我只是投资,要收分红的,你怕什么。” 受还是摇头:“万一亏本了,你这钱就白投了。” 何况受一直物美价廉,本就薄利,要不然这些年赚的钱也不会这样少。 初恋没再坚持:“你说夫妻合伙开店会吵架,我和你又不是夫妻,不算合伙开店。” 受看了他一眼,虽然脸还是红着,但语气却镇定了许多:“迟早的事。” “那到底什么时候?”初恋问。 受将一块冒毛肚放到了初恋碗里:“这个不错,店里卖得很好,你尝尝看。” 初恋毛肚吃了,却没让受轻易将话题绕过去:“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受:“什么?” “吊着胡萝卜不给吃,又名画饼。”初恋道。 受忍不住笑了:“我哪有不给吃。” 初恋:“你是给吃了,但饼呢?” 受无奈,看初恋今天是想要问个清楚,便只好说了。 而且结婚这个话题是他提出来的,让初恋时时放在心上,又不觉得踏实,是他没做好。 其实不想那么快结婚,原因也很简单。 受:“我……我还没考上大学呢。” 初恋茫然地望着受。 受:“听说上大学结婚,能加学分。” 初恋揉了揉太阳穴:“就因为这个?” 受抿唇笑了:“不是,这只是顺带而已。” 初恋:“那是因为什么?” 受定定地看着初恋:“因为没存够钱。” “想给你别人都能有的。” 母亲说,不管未来的伴侣需不需要,但都得有心。 所以不管初恋需不需要,他都想为此努力。 想给予初恋。 他所拥有的一切。 第47章 C大,大一来了一位特殊的同学。 年纪比他们大上许多,但看脸实际上是看不太出来。 皮肤白皙,身材单薄,温柔又秀气,在班级里意外的人气很高。 这个同学还在学校附近的美食街开了家麻辣烫店。 班上同学经常去那里聚餐,还能有折扣,赠送的饮料。 于是没多久,就有人私下和这位同学告白了。 铩羽而归的同时,他已婚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班级。 有人说,那肯定是有主的,经常看到有人接送他来上下课。 是一个非常帅的男人,就是不知道是他的丈夫,还是他的朋友。 “梁天。”一位女同学抱着书做到了受身旁:“我们晚上要去唱k,你去不去?” 受刚收拾好书包:“我就不去了吧。” 女同学:“为什么啊,你现在晚上还要看店吗?” 受笑了笑,没否认,他晚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除了麻辣烫店,受还开了家网店,专门售卖麻辣烫底料,和一些川渝卤味。 除此之外还通过网络短视频的渠道,成功地将自己的网店做了起来,并开了家工作室。 因为两边无法同时兼顾,在初恋的建议下,麻辣烫店已经请了店长。 所使用的底料由工作室那边提供,现在受的主要阵营都在工作室那边。 不过多亏了经营重心的转换,现在无需日日都驻扎在店里忙活。 有时间了以后,初恋便同他说,与其考个成人大学的文凭,不如正儿八经上个全日制学校,也算没有遗憾了。 度过了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后,走上正轨的生意,让受存下了一笔可以提前将贷款还清的钱。 初恋知道,受一直很想清空债务, 哪怕他认为,其实贷款慢慢还也可以,但负债多年的受,未必喜欢这样。 所以餐桌上,他问受是不是想去银行,他可以送他去。 受握着筷子,摇了摇头:“有一个想去的地方,但不是银行。” 下课后,受对着来接他的初恋,主动要求开车,开到一条初恋熟悉的老路。 他们上高中那会,经常来这里喝东西,做作业。 这个西餐厅这几年也经历了几次装潢,虽然环境不够好,但地点是有意义的。 受太紧张了,从早上起床就开始紧张。 出门前换了几套衣服,下车的时候装着戒指的盒子险些从口袋里掉出来。 他小心地看初恋的脸色,对方仿佛什么也没看出来一般。 初恋扫视着这条街的变化,到底十多年过去了。 不可能还和当初一样。 受和初恋下了车,步入餐厅。 受为了求婚,提前包下了餐厅。 但全然没想过,这个时间段,餐厅不可能没人。 更何况,受和老板那点眼神示意,初恋都看在眼里。 以至于音乐声响起,受捧着鲜花出来,猛地跪在初恋面前时。 比起受可能在求婚这件事,受竟然单膝下跪更让初恋觉得冲击。 他一把将受拉了起来,耳朵微红:“不用这样。” 在这件事上,受异常执着:“要的。” 送过花后,初恋本以为受会递给他戒指,再问出一句,你能跟我结婚吗。 没想到递到面前的,是一张银行卡。 初恋看着这张银行卡,迟疑地抬起头:“这是?” 受整张脸都涨红了:“老……老婆本。” 这些年赚的所有钱,都在这了。 第48章 完结章 初恋愣愣地看着那张银行卡一会,先是笑,而后蹙眉扶额道:“你是怎么做到让我觉得又心疼又好笑的。” 全副身家的老婆本,都上交给他的意味很明显。 受是把家中财政大权交给老婆的那类型。 虽然受的“老婆”,比受更有钱。 即使明白初恋会答应结婚,但初恋迟迟没有收下银行卡,还是让他心悬了起来。 “密码是你生日,还是你更喜欢转账?”受追问道。 初恋无奈地说:“其实不用这样的。” 受执着道:“你收下吧。” 初恋收是收下了,却道:“求婚让你来,婚礼应该交给我吧。” 初恋说:“你都把老婆本给我了,还有多余的钱办婚礼吗?” 这句话,一时间竟然让受无法反驳。 在受愣神的时候,初恋放下咖啡给,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最重要的步骤,还没进行。 受这才反应过来,匆忙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已经被他捏得汗津津的丝绒盒。 这是在他能力范围内买到最好的戒指了,毕竟还要存一笔老婆本。 如果初恋不喜欢的话,结婚戒指再买多一对也没关系。 拿出戒指后,受来到初恋面前,慌里慌张地又要单膝下跪。 然后他胳膊就被初恋一把抓住,拉到了身上。 受重心不稳下,一屁股坐到初恋的腿上。 如果刚才受只是三分熟,现在已经是全熟了。 不知藏在哪里的现场乐队,音乐都顿了半拍。 初恋并没有注意到背景音的停顿,他掐着受的后颈,试图吻住对方。 他以为餐厅老板已经清空了所有人。 受挣扎道:“你先让我下来!不然……” 话音未落,穿着紧身短裙,吹着小喇叭的刘佳一把掀开拉链,带着一大帮子人冲进了求婚现场。 本来要起哄的声音在看到受和初恋的姿势后,都诡异地停滞了一秒。 然后受猛地从初恋的腿上跳起来,膝盖还碰到了桌子,发出巨大的一声响。 他拿着戒指:“还没、还没戴上戒指呢。” 刘佳不愧是活跃气氛的好手,瞬间拿起小话筒:“那现在让我们共同见证这对新人交换戒指!” 吵闹与起哄声冲散了尴尬,摄影机将一切都记录下来。 随着人群涌入的,还有五颜六色的气球。 一切都和受排练时候不一样,手忙脚乱,头晕脑胀。 但是那一日的快乐比任何时候都要多。 哪怕这不是一场完美的求婚,但是戒指穿过他的手指的触感。 他用一辈子的承诺圈在初恋无名指的画面。 最后初恋吻上来的嘴唇,熟悉的温度与气息,都让本不完美的一切,都变得似梦一样完美。 正如当年盛夏,还是高中生的受和初恋,坐在这个餐厅,与同一张餐桌上。 受用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打了个结,让初恋伸出无名指。 他将那个纸条套在了初恋无名指上。 初恋将纸条取下,打开了折叠的纸条。 上面写着两句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18岁的梁天对18岁的褚善说。 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所以在一起好不好? 初恋捧住了受的后脑勺,无名指上的戒指闪耀。 在吻住对方的前一秒,他轻声道。 “好。” 完。 第49章 番外01(abo设定篇) 在受和初恋分手以后,他一心忙碌着店里的生意。 赚钱还债,无暇关心自己的身体。 直到有一日在店里晕倒了以后,被人送去了医院,才发现肚子里悄无声息地,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理智上知道应该要打掉,无论是现在的处境和环境,都不适合生孩子。 可一切仿佛都是命中注定一样。 受尝试过三次前往医院,总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意外,导致没有去成。 本就意志不坚的受,还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才十九岁的受,刚成年就怀孕。 未婚生子,加上家中债务,简直灰暗得不堪回首。 好在一切都熬过来了,他开了店,平安地生下了孩子。 母亲也坚强地熬过了病魔,在家中帮他照顾孩子。 他平日里便在店里忙碌。 没想过还能遇见初恋,那是在他们分开的五年后。 店里人多,他亲自送外卖,到了那经常点他家外卖的企业。 然后他就发现了西装革履的初恋。 他发现了初恋,初恋却没有发现他。 当天晚上,失魂落魄的受,在哄睡了宝宝以后,前往一家清吧喝酒。 那家清吧是他认识的朋友开的,朋友之前跟他是一条美食街的老板。 后来转去做了酒吧,会经常喊他们这些老板过去喝酒。 受从没去过,今晚想喝酒了,正好去熟人的场子。 没想到喝醉了,更没想到的是,一觉醒来,身边就已经躺了个初恋。 脖子上隐隐做痛,信息素刺破皮肤,渗入身体的感觉很鲜明。 下体异常胀痛,因为昨晚初恋最起码成结了三次。 他只是醉酒,没有失忆。 他记得喝下两瓶酒后的他,看见初恋步入酒吧的那刻,彻底失了智。 也记得是自己主动勾引的对方,生怕初恋将他推开,还主动解开了防咬脖圈。 露出了对于omega来说过于脆弱的后颈。 因此被成结,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后颈上的标记,只是临时标记。 即使成结,也用了避孕套。 虽然初恋被他勾引了,但理智尚存,没有因为一时意乱情迷,而跟他复合的打算。 这只是一夜情,没有其他的意义。 睡醒过后的初恋,对他这样表示。 许久没被打开的生殖腔一晚上被粗暴撑开三次,受其实有点动不了。 他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地说:“我知道。” 许是因为他脸色太差,初恋没有将他丢在酒店,而是将他送回了家。 受本来想拒绝,但想到今天还要开店,就没有勉强自己。 到了家门口,他转过脸对初恋说:“送到这里就好了。” 初恋看着他紧张的脸,突然问了句:“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受僵着身体,没有回答。 这时母亲好似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梁天,是你回来了吗?怎么一晚上都没回家。” 说完,门被拉开。 梁母看着初恋便是一怔。 一声奶里奶气的爸爸也紧跟着传来。 温热的小身体扑到了受的腿边,受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得透明。 初恋低头看了眼孩子,又缓慢将目光移向了受。 受下意识抓住了孩子的手。 “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