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洲心事 作者：清水涮火锅 文案： 爱吃醋占有欲强小狼狗攻X锋芒内敛温柔哥哥受 论捡弟弟的一百种错误方式。 爹不疼娘不爱的季凯风在那个下着暴雪的冬天被捡回了家，大概是季凯风前半的童年太苦了，老天爷终于良心发现了，塞给了他最温柔的白澈。 季凯风这个小棉袄上一世暖着暖着，就暖歪了。 可能月老还是看好他们的，求了不知道哪路神仙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决定重来一次，重新攻略白澈。 可有谁能告诉他，这一世的白澈对于从小让他跟女孩子交往怎么就那么执着？！ 重生前 唐艾：阿澈你什么运气捡了个白眼儿狼！瞪什么瞪，说的就是你季凯风！ 重生后： 唐艾：阿澈你该好好反省反省，这崽子你怎么养的越来越腻歪！说的就是你季凯风，沙发给我挪个地儿！你还都不让我坐了？！ 第一章 债权人会议 海天市的世纪广场位于老城区破旧的街区，平日里根本不会有多少车辆经过的大马路上这天格外繁忙，更别提一辆辆的豪车。 “王老板？……诶呦王老板！” “您是？……诶呦张总！瞧我这记性！” 吵吵嚷嚷的停车场里悄声无息驶过一辆黑色奔驰，从车上下来的男人非常年轻，和多数着正装的与会者相比，穿着反而显得随性。 小张总的眼睛贼精儿，一眼瞥到这个年轻男人：“诶呦季总！您也是来参加债权人会议的吗？” 季凯风停住脚步回头对小张总微微颔首表示打过招呼，接着就往会议厅走去了。他挑了会场最远的角落坐下，挪了个舒服的姿势，静静注视着逐渐满人的会场。公司代表或者公司老板陆续进入会场入座，而会议场最前方债务方席座上早早端正地坐了一个的白衬衫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季凯风的视线，紧抿了唇侧过了脸，连正眼也不给他地避开了视线。季凯风轻轻冷笑了一声，白澈一定恨死他了。 嘈杂的人声中，法院的代表们进了场，在人群安静之后宣布债权人会议开始。作为债主之一，季凯风却一个字也没在听，他不是来要债的，他来欣赏他的白澈的。 白澈一如既往地把自己收拾的很整洁，脸色有些泛白，正在法院工作人员的允许下和债主们交涉还款事项。 季凯风目不转睛注视着会场前方发言中的白澈，微微皱起了眉，他能看出白澈精神欠佳，一定没怎么好好休息。这种状态白澈他见过，熟悉，那个曾经庇护了他整个少年时光的哥哥。 接下来是质询时间，无数尖锐的问题被抛向白澈，季凯风看着冷静解答的白澈，悄无声息转身离开了会场。会议结束之后，也许今晚，白澈一定彻底崩溃吧，季凯风冷漠地想，他会好好照顾白澈，他会成为白澈的依靠，唯一的依靠。 会议没有结束季凯风就离开了，他开着车先去公司处理了些事，然后半躺在他办公室灰色沙发上翻看几年前的科技杂志，他对这些杂志都如数家珍，上面留着他少年时期最美好的回忆。 翻着翻着困意上了头，他翻身起来给自己打磨了一杯咖啡，正要端着杯子去窗前看会儿现代都市下班车水马龙的景，又想了想，又去公司茶水间的橱柜里取出另一个杯子磨了杯咖啡。 他细心地加上奶，打成奶泡，铺在咖啡上，然后从他特意从超市寻觅到的一包可食用松针，洒在奶盖上，又小心地把杯子放进冰柜冰镇上。 白澈喜欢喝这个。 做完这一切，季凯风有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这种事他很快就可以天天给白澈做了。睡意消除掉的季凯风又端上自己的咖啡走回办公室，慢慢踱步到落地窗前，欣赏日落沉下高楼大厦，灯火逐渐缀满夜幕。 这时商业楼的安保系统响了铃，楼下前台保安告诉他姓白的先生来访，是否是他邀请的客人，季凯风对自媒体人的效率感到钦佩，让保安放白澈上来。 季凯风提前给白澈打开了门，在办公桌前等着他。 白澈进了门，轻轻给他关上门，季凯风挑眉望向他，他有些惊讶白澈现在的平静。然而下一秒，啪！白澈就把手里的纸页用力拍在了他脸上，洒了他一身。 白澈声线抑制不住地颤抖：“我认真反省过，是我对你不好吗？” 不，你对我太好了。季凯风拾起身上的纸张，浏览上面的自媒体报道，将它们整理起来，默默地心想。 白澈红着眼角和他对视：“我转移公司财产？我计划出逃海外？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打印出来的报道有很多指印，看起来像是别人传阅了很多人最后递给白澈的。他在会场的时候看到有人滑稽地带了打印机，估摸着这些报道都是还在会议的时候就被发出来了吧。 转移财产？他的白澈才不是这样的人。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季凯风整理好所有文件，绕过办公桌，一步步向白澈走近，逼得白澈后退到墙壁再无路可退：“白澈，你有多久没有跟我说过话了？” 被困在他手臂间的人抿紧了唇，偏头不答话。季凯风任由静默在封闭空间里蔓延，目光仔细扫过白澈皱紧的眉头，睫毛下青色的眼圈，到泛白的嘴唇。白澈一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季凯风放开了他，反锁门转身去茶水间拿冰镇好的松针拿铁。 杯子冰冷的温度换了想法，他需要给白澈弄点热饮和热食，不然对白澈胃不好。 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打开门发现白澈抱膝坐在了地上，熬了一天，白澈体力耗得几乎干净，只是仍然没有理会他。 这时白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医院电话让白澈脸色更加苍白，温和而焦急地问：“陆医生您好，请问是娜娜有什么情况么？” 对方说了些什么，白澈抓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得发青：“请您先给她做手术！我一会儿就把钱打过来您看行么？” 季凯风端着水杯静静听他电话，他猜到对方是白娜娜的医生，白娜娜上个星期出了车祸，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一天一万的费用，让季凯风讨厌的唐艾作为华辰创始人之一，账户也被冻结，白澈是真的山穷水尽了。 “求求您！” 白澈那边还在苦苦哀求，季凯风无动于衷地继续听着，今晚他的运气真好，他在等，等白澈主动开口。 嘟嘟嘟嘟……通话起了盲音，白澈失魂落魄垂下手，手机掉在地上，就这么沉默地坐着。 季凯风继续站在旁边耐心地等。 绝对寂静的办公室里，只有墙上装饰用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跳动指针。白澈低下头，喑哑地开了口：“看在娜娜当初让我收留你的份上，请你借我一笔钱行么？” 季凯风蹲下身，握住白澈的手腕，将一杯热饮递进白澈手心里捧着：“你现在能抵押的都抵押出去了，你拿什么还我呢？” 白澈心被狠狠揪了。 季凯风右手捧起他的脸：“你要搬去我家。” 被他围困在身体和墙之间的白澈闭着眼，一字一句低声问：“娜娜的车祸，是不是你？” 这个问题让季凯风表情微不可观地阴郁下去，在白澈心里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他前倾了身体，在白澈耳边认真说“我没有”这三个字。 白澈脱力一般放松了身体，睁开眼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同意了季凯风的要求：“随你。” 这两个字仿佛是戳在季凯风心脏上的印章，签署了从此白澈属于他的合约。季凯风轻轻吻了吻白澈的眉心，让他吃点东西，随手摸出手机做了笔银行转账。 白澈放下水杯，要站起来去医院看他妹妹，一天的心力交瘁加上接连几夜的彻夜不眠让他身形有些摇晃，最后晕了过去。 季凯风接住栽倒在他怀里的人，抱起来离开办公室，他就这么一路抱着白澈下到车库，小心放在副座上回了家。这晚的大风呼呼地刮，高速上吹得车身都有些飘，可是季凯风不时扫一眼旁边的人，是那样的安心。 夜里的城市车马寂静，白澈被他安置在卧室里睡着，季凯风泡在浴缸里，回味他给白澈喂葡萄糖水的场景，浴室里还余留有他给白澈洗漱后沐浴液的清香。 泡了半个小时的热水澡，他才披件浴衣踏出浴室到客厅角落，打开电脑回复邮件。这期间白澈的电话阎王追命一样的没断过，都来自让他非常讨厌的唐艾。 他拔掉充电器拿了起来准备把唐艾的电话给拖进黑名单，想了一想又耐心地接了起来。 “阿澈！你担心死我了！你小子去哪儿了？！” 季凯风冷哼一声：“不劳你担心，他有我。” 海天市东区的住宅小区里，唐艾坐在车里一听到季凯风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阿澈呢！他手机怎么会在你这里！我警告你白眼儿狼，你要敢对阿澈做什么——” 季凯风打断他的婆婆妈妈：“嘘，他累了，已经在我床上睡了，你还是别来打扰了，洗洗睡吧。”说完就马上挂了电话。 “你！——”唐艾被电话盲音气的发抖。 膈应了唐艾的季凯风无比舒畅，没处理完的邮件也不想回了，他将白澈的手机放得远远的，又回到卧室在床前认真看着白澈，最后弯下腰在白澈唇上印了个吻。 “晚安。” 【作者有话说：二儿子们的故事】 第二章 只剩沉默 几天几夜没怎么好好休息的白澈真的累了，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他才勉勉强强睁开眼看到卧室角落懒人沙发上翻书的季凯风。 睡了这么久白澈嗓音有些困意的沙哑：“我要去公司，下午审计师要去公司做财产清算。” 季凯风放下书，拉开一点窗帘，走到床边坐在床头轻松把白澈扶进怀里：“我陪你去。” 他的白澈就是太负责任的一个人，明明已经精疲力竭，还是风轻云淡爬起来继续抗下一切。在白澈洗漱的时候，他拿出给白澈备在那儿已久的衣裤，家里的用具早都添成了双副的。 他们吃了点午饭就去了公司，意料之中地在会议室碰到了唐艾，唐艾一见到季凯风就重重给他脸上招呼了一拳，打得季凯风脸青了一块，让进来的财务总监姑娘惊呼一声。 白澈先把总监姑娘护出会议室，让她过一会儿再来找他们，再转身回去插在唐艾和季凯风之间。 “唐艾行了。” 唐艾气不过白澈到现在还偏护这小崽子：“阿澈你昏了头了？！他阴了我们你知不知道？！不然你哪儿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白澈叫季凯风自己去公司休息区拿急救包包扎下，他要和唐艾说会儿话。季凯风瞥视了一眼唐艾，依然给两人留了点空间，白澈已经是他的了，他不介意大度地让唐艾有这点儿时间。 季凯风没有去休息室，而是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唐艾那小子运动细胞充沛，打起人来毫不手软。 这边唐艾拉过椅子和白澈坐下：“我已经跟审计沟通过了，她说我们的破产申请大概率能通过，现在她们要清算所有资产然后变现，填补我们的债务。” 白澈看着他的好哥们儿，又低头内疚地说：“我最对不住你，那次讯潮来挖你去做管理我就应该劝你过去。” 唐艾强打起笑脸：“我本人又没背债，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就我这技术，我现在要去讯潮分分钟的事。阿澈，说真的，哪家大互联网我去不了，以后哥儿养你！你今天就搬来我家，离那个白眼儿狼崽子越远越好！我们以后还能想去那儿去那儿，带上我们二老，带上娜娜，多好！让那小子自己玩儿犊子去！” 白澈眼里没有什么波澜了，他低声说：“哥们儿，借个肩膀。”白澈觉得他最幸运的事，就是有唐艾这么个兄弟，季凯风一直对唐艾敌意极大，可是唐艾和白澈都知道，他们之间就真的是兄弟，患难之交的兄弟。 递了肩膀过去的唐艾望着白澈搭他肩上的样子，心疼白澈是真的疲倦力竭了。 另一边季凯风从卫生间出来去休息室倒水，碰到了刚才的财务总结小姑娘，小姑娘尴尬地怯怯问：“您……没事儿吧……唐总他就是脾气有点大……我给您替他道个歉。” 季凯风勾起唇：“我习惯你们唐总这样了。我怎么称呼你？” 小姑娘之前没见过季凯风，以为面前这男人是白总的朋友：“叫我小钟就好啦。” 她们在休息室聊了起来，小钟是真的喜爱白澈这个老板：“上个月白总就陆续跟员工们谈，然后送走人了，我舍不得走才说要在这里帮忙。白总真的是个……很好的老板，有能力又对我们好，只要白总之后还办公司，我一定会来申请，陪他东山再起！” 季凯风喝了口水，默默想他不会让白澈再有机会了。 他回到会议室入目便是白澈一只手肘搭在唐艾肩上，脸埋在手肘里，一时间心里就像流了浓酸一样，面无表情地放下两杯水要把白澈掰起来。 听到水杯磕碰桌子的声音，白澈细小地抖了抖直起身。 季凯风不悦地开口：“白澈，把事情交代完我们回家。” 唐艾一听又火了：“季凯风你没大没小了是不是！阿澈去我家！你赶紧滚！” 然而季凯风没有恼，他微笑地注视着唐艾，问白澈：“白澈你自己说，你回哪儿？” 白澈从带来的文件袋里拿出一摞纸票给唐艾：“这里的支票分给还在公司的员工，别让她们白工作这段时间，我已经写好他们的名字了。还有一点给王老板，他是我们最大的债主，有优先权。” 唐艾见白澈这要跟季凯风走的架势急了：“他强迫的你是不是阿澈？季凯风你等着我这就报警，我就不信这光天化日之下警察还不管这事儿了！” 白澈按住唐艾握着手机的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公司剩下的清算就交给你了，我想……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最后白澈还是跟自己走了，季凯风回头难得给了唐艾一个讥笑。 可是会议室白澈搭在唐艾肩膀的那一幕在他这里没那么容易过去，他们在停车场上了车，季凯风却没有点火，白澈也就这么望着挡风玻璃前的风景没说话。 小钟跑了出来，白澈把车窗降下去，却是小钟把支票塞给他：“白总，我自己要留下来帮忙的，你……你本来就这么困难了……这一点就当我心意了吧！” 白澈把支票塞回小姑娘的手，用掌心包着她的手让她放进包里：“没有这样占你们便宜的，大家生活都不容易，我没事，我……这不还有朋友么？” 小姑娘又跟白澈来回推脱了几次，推不回去，只好收下支票，临走前她郑重道：“白总，您需要的时候给我一个电话我就会到你身边来。” 白澈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尽管他眼里没了多少笑意。 小钟走后车里的气氛又沉默了下来，白澈低低开口：“谢谢你让我能把她们工资今天结了。” 季凯风扭过头打量白澈的侧脸，语气不善：“朋友？呵，白澈，你有一丁点儿自觉么？你为什么不敢告诉她我是你什么人？拿着我的钱还去勾搭别的男人，你——”他突然住了嘴，把那个会深深捅进白澈心窝的字闷了回去，可是音节收不住，白澈一定知道了他没说完的话。 副座上的人震住了似的，季凯风有一点后悔他醋劲儿上来的口不择言。 白澈偏头不再看他，望着车窗外，艰难地说：“如果还能回到那天，我还是会收留你，给你办身份，可我不会再做你哥。” 季凯风猛地推开车门砰的关上门，绕到另一边拉开副座的门把白澈按在座位上捉住他的下巴狠狠吻上去。 一股血腥味儿蔓延在了他们唇间，季凯风凶狠地撕咬够了，俯身在白澈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你认了吧白澈。” 事情从他对白澈的感情变质开始就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气氛简直降到了冰点，季凯风让白澈回家拿了一些必要的东西，电脑，文件什么的，然后就打包去了他家。反正白澈这房子已经抵押出去了，他明天就会让人来搬空让银行收了。 收拾了东西又去医院看了白娜娜，等他们回到他家已经是饭点，季凯风让白澈去卧室休息，自己在厨房精心准备晚饭。他一边切菜，一边回想起他还在上高中时白澈给他和白娜娜做饭的场景。是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只剩了沉默。 饭厅的灯光淡黄淡黄的，照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很有家的味道，然而却静得只听得到筷子碰碗的声音，白澈更是没什么声响。吃完饭白澈要收拾碗，被季凯风端走了盘子把人挪去客厅坐着。 小区里花园小径上的路灯亮了起来，有老人在楼下散步，也有小情侣们牵着宠物狗出来遛。 季凯风把所有碗筷盘子冲洗了放进洗碗机，拿布擦了擦手，又花了点时间给白澈煮了一碗西米露。从前白澈会给他们三个人做各种甜食，他以为是白娜娜喜欢，他和白澈只是跟着吃一点，后来才知道白澈也喜欢。 后来他们有很长一段日子经济拮据，白澈在自己的饮食上能省就省，却从来没有省过他和白娜娜的。 煮好东西放茶几上凉着，季凯风穿过客厅在阳台上找到白澈，从背后拥住看楼下风景的人，有一搭没一搭轻吻着白澈的后颈。 然而白澈没理他，只是这么远眺发呆。 “在看什么？” 白澈语气平淡：“这一切算我还你的。我也有责任，当初忙其他事，忽略了你的感情引导。” 季凯风深在他侧颈呵出一口气：“你还是错的白澈，你错在从来就没正视过我对你的感情。” “你知道你被人利用了么？” 季凯风没有再回答，只是把吻的温度一下下落在白澈的侧脸耳廓和头发上。 随着夜渐渐深了下去，家家户户一盏一盏的灯也暗了下去，所有的谈话，所有的呢喃低语都消散在夜风里。 第三章 风雪里捡个弟弟 第二天一早季凯风就被一通急促的电话叫起来订了去津川市的机票，他穿戴好衣服回到卧室，白澈也已经醒了，身上搭着被子靠坐在床头，出神地望着窗外。 季凯风走过去帮他理好凌乱敞开的睡衣领，在他额前碎发上吻了吻：“我出个差，后天回来，你就在家哪儿也别去。” 白澈依然望着窗外发呆，嗓音沙哑：“我能去哪儿？” 季凯风给他捏好被角出了卧室，他准备了一会儿文件便出了门。今天工作日，公司的司机小赵正好没安排，来接季凯风去机场。 小赵也是个活泼的年轻人，瞧着季凯风神情厌厌的，从车里掏出一包烟抽了根儿出来递给他：“季总昨晚没休息好啊？要不来根儿烟？” 季凯风婉拒了小赵的烟，只表示他闭眼养会儿神。小赵诶了一声：“那您先睡会儿，这会儿堵车呢，没个四十分钟到不了机场。” “嗯。”季凯风闭着眼，也没睡，他只是在回想白澈早上无神的样子，还有昨天白澈说的那句不会再做他哥。他们之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破碎了，再也拼不起来了。 小赵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季凯风，季总不是属于好说话的那一类，最近老板好像特别烦心，噫，他还是别去撞枪口了。 规规矩矩地把老板送到机场，小赵从后备箱拖出行李给他老板潇洒的一挥手，喊了一句：老板一路平安！旅途愉快！您回来见！一溜烟儿就跑了，留给他老板一口含着汽车尾气的冷风。 冷虽然冷，没有气候因素阻碍的航班准时起了飞，，季凯风从舷窗望着逐渐缩小的城市，大致在湾区辨认出一片小区，那里白澈在家里等他回去。 他拉上舷窗的窗帘，闭上眼无可遏制地想白澈，想大洋彼岸的那年大雪，想回国后老旧小楼道里昏黄的灯光。 那昏黄的灯光占据了他少年时期最重要的一段时光，让他那一颗一直以来惴惴不安的幼小灵魂有了一处安放之地。 回忆深处的光随着客舱内光线的消失而熄灭，飞机有些颠簸了起来，广播里播起空乘温柔的提示：“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在飞行过程中，遇到航路不稳定气流影响，伴有一些持续性的颠簸……” 这时有小孩的哭闹声越来越大，季凯风望了一眼那个小男孩，他从来没这么哭过，哪怕他父母带他挤轮船仓的时候。 季凯风的童年前半段可以用一个惨字形容，那时他也是这么大的年龄，他那脑子从来就没清醒过的父母带着他偷渡去洋国。船舱里弥漫着水产的腥味，还有和他们一起偷渡人的汗臭味，甚至有腐烂的恶臭。 这味道依旧在季凯风的脑子里印象深刻，直到洋国大雪里松针的清香包裹了他全部的童年，才让他逐渐把令人作呕的气味填埋在深处。 颠簸持续了很久，依然没有减轻，所有人都开始惊慌起来，有人不顾空姐的指令升起窗帘，季凯风瞥了一眼斜对角窗外的景象，他们正飞行在山区上空。 “要坠机了！”人们尖叫起来。猛烈的失重感让季凯风捂住嘴，广播里有嘈杂的指令，然而没有人能冷静去听机长在讲什么。 季凯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体内，耳边有尖锐的轰鸣声，血液都要爆出血管，他是不是要死了？……可是他还没有让白澈接受他，还没有按照计划弥补他们之间的裂痕，白澈还被他留在家里…… 他无法有更多的念头，就在剧烈疼痛中失去了意识。 高海拔的山峰终年积雪，洋国的冬天也大雪纷飞。 当季凯风再次勉强睁眼，试图在尖锐疼痛的脑袋里回忆起发生的一切，只觉得一切都混混沌沌。他艰难撑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偏僻的街道上，雪在路灯光照下漫天飘落。 季凯风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再次睁开，看到的是同样的路灯。这路灯他印象里有那么一点模糊的影子，印象中那一天他被揍的很惨，醒来时同样是这挂着Huron　Street街名牌的路灯。 那一天，如果不出意外，不一会儿就会有个小女孩的尖叫—— “哥！这里躺了个人！流血了！” 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小身影朝季凯风跑来，季凯风呆愣地盯着小时候的白娜娜，他突然垂眼向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被自己同样年幼的身体震惊了。 远处不紧不慢走来一个少年，在路灯下逆着光俯身查看他的伤势，然后从兜儿里摸出手机拨打了个急救电话。 季凯风痴痴地盯着少年白澈，突然被白澈身后跑来的少年唐艾挡住视线，唐艾把季凯风提溜起来像抖娃娃一样上上下下检查，疼得季凯风龇牙咧嘴，并且操着一口散装英文问他：“你还ok吗？伤哪儿了还？” 记忆里他和白澈的初遇里根本就没有唐艾，而且那天白澈也不是像这个少年白澈一样冷静在一旁跟警察打电话，一眼都没有看过来。 这一切都陌生地让季凯风恍惚，好像所有的记忆都是他被继父打晕之后做的荒诞的梦，白澈？谁是白澈？ 他猛地推开唐艾，凶狠地瞪着大大咧咧的少年。 配着季凯风脑袋大口子流了满脸的血，唐艾惊道：“嚯，这小家伙挺凶的啊。” 季凯风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衣服，冻得发抖又龇牙凶狠的样子把唐艾逗乐了，白澈打完电话转身要走，季凯风不知道从哪儿涌起的情绪，一下扑到白澈腿上，只有白澈一个腿高的小子一把将白澈拽倒在雪地里。 白娜娜尖叫了一声，唐艾赶紧跑上来要抱开季凯风：“诶呦喂，阿澈啊，这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吧？” 季凯风又用力扑腾开唐艾，黑黢黢的眼睛紧紧盯着白澈，他听到白澈低低叹了口气，出乎他意料地脱下外衣给他裹上，然后使劲挣脱他八爪鱼一样缠上的手腿，穿着单衣往远处停在马路边的车走去。 白娜娜左看看右看看，犹豫了一下决定留在她唐艾哥旁边好奇地看季凯风。 过了好一会儿，救护车和警车才响着警铃到达现场，刚来留学的唐艾那一口英语叽里呱啦根本讲不清楚，白娜娜不会英文，就在一群人比比划划，乌拉哇啦地试图交流的时候白澈从车里下来了朝他们过来。 白澈跟出警的小哥简单说了两句，救护车上下来一位护士，又把季凯风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给他包扎。季凯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英语说得比唐艾还溜。 他撒谎了，季凯风面不改色地注视警官小哥做笔录。 警官小哥信了他说的没带ID，也信了他被一群混混群殴，季凯风拒绝了上救护车。警车和救护车都走了，只留下季凯风和唐艾他们两个少年，还有白娜娜。 白澈又转身要走。 季凯风再次一把抱住白澈的腿。 “……你要冻死我么？”白澈低头看着脑袋上裹着绷带的季凯风，季凯风这才意识到白澈依旧只穿着单衣已经在风雪里站了很久了。唐艾一拍脑门，脱了他自己的大衣给白澈披上：“诶呦哥们儿抱歉，忘了忘了，你先披我的。” 可是季凯风不想放手，他记忆里白澈将他抱上了车带回了家，可是这个少年白澈似乎并没有这么做的打算。 见小家伙死不放手的架势，白澈把车钥匙递给唐艾让唐艾把车开过来，又蹲下身抱起季凯风同时往车走去。 唐艾接过钥匙，抱起白娜娜朝白澈努了努嘴：“这小子赖上你了哟阿澈。” 白澈身体被风雪吹得很冷，小小的季凯风趴在白澈身上把脸贴在白澈侧颈，呼出一口热气。裹了羽绒服的季凯风都在冷风里瑟瑟发抖，更别说刚才一直只有一件T恤的白澈。 季凯风恨不得把他身体的温度传递给白澈，他很想把讨厌的唐艾的大衣给扒拉下去，可是又舍不得白澈冻着。 他们上了车，白澈和唐艾换了个位置坐到主驾位点火调高空调温度，车里暖气一吹，季凯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澈挂在方向盘旁边档位上的手指终于止住了颤抖。 白娜娜从后座上冒出头：“哥我们回家吗？” 白澈温柔地转头让白娜娜坐好系上安全带，然后对副座上唐艾说：“今晚要耽误你点时间了，我们先送他去医院。” 季凯风一听心都被攥紧了，什么意思？白澈要把他留在医院？他忽然大吼一声，稚嫩的童音响彻了整个车：“我不去！” 白澈不容他反驳地在导航里输入医院名字，踩了油门向目的地飞驰而去。唐艾倒是转了转脑子：“我说阿澈，我们是不是该联系下这小家伙的爸妈？” 季凯风一瞪唐艾：“我没有父母！” 唐艾嘿哟一声笑了：“小家伙你是离家出走了吧？一看就是跟父母赌气跑出来，别任性，你会知道父母总是对你好的。” 季凯风在心里冷哼，他知道唐艾有个很好的家庭，根本不会懂他这种有个混蛋亲生父母的悲惨，他继父也是个混蛋，他亲妈和继父早就想把他这个累赘丢掉了。 他盯着后视镜里白澈的眼睛，和白澈看后视镜的视线相交汇了一秒，沉闷地说：“他们不要我了。”停顿了两秒，季凯风看向后视镜，在白澈再次看向后视镜的那一刹低低叫了一声：“哥。” 白澈移回视线到前方路况专注开车，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先去医院。” 刚才一直没开的车载蓝牙恰好不好连上了唐艾的手机蓝牙，播起了热闹但歌词毫无营养的榜单歌，掩盖了季凯风还要继续的话题。 “……诶，阿澈你手机蓝牙没开，连的是我的。” “听你的吧。” 过滤掉让他心生醋意的对话，季凯风偏过头看着车窗外一片片飞驶过的景象，他忽然对白澈收留他的事没有了把握。 第四章 夺命而逃 一路上白澈专心致志在开车，唐艾翻着手机时不时跟白澈说点趣事儿。白娜娜对跟她同龄的季凯风很是好奇，这小丫头挪动被羽绒服包成个球的身体朝季凯风挤过去，又不敢跟季凯风说话，只能偷偷观察她新的小伙伴。 并没有把白娜娜当成小伙伴的季凯风阴了一路的小脸，等到了医院他死活都不肯下车。 “我看不了病！” 白澈下车关上门，给唐艾递了个眼神，唐艾便心领神会地绕过车到季凯风的座位上，把小崽子两只乱挥的手臂箍住抱出了车。 在白澈面前失了面子的季凯风气恼地脸都涨红了，不过白澈没看他，牵着妹妹的手在前面领路。这不过是两个十五岁的少年带着一个小丫头和抱着扑腾不止的小崽子，让值班的护士和路过的医生纷纷投来有趣的目光。 仗着别人听不懂中文，季凯风急促喉了一嗓子，稚嫩的童音又让他当场恨不得钻地缝儿里去：“我身份是黑的！” 唐艾一听吓得把季凯风一抖，差点让小崽子像被爹摔的阿斗一样滚到地上。 白澈侧头瞥了他一眼：“不用你身份。” 他们走到急救窗口，今晚没有人排队，白澈拿出他的医疗卡，护士朝他身后向不安分的季凯风望了一眼，抿嘴儿笑：“小孩儿都怕医院，他名字？” “凯风，季。” “生日？” 白澈把刚才季凯风跟出警小哥报过的个人信息都说了一遍。最后一个问题问监护人，季凯风心里一紧，他张了张嘴似乎要抢在白澈之前说话，可是他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这个问题很可能把他送回他那个混蛋继父的地方，或者直接将他遣送回国，要么流浪街头，要么被送进孤儿院。无论哪一个都是季凯风不敢想的结果。 他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耳边听不见医院其他病人的声音，只有白澈即将的回答。 他听见白澈说了个名字，对方的住所和联系电话。 季凯风扒在唐艾身上，情绪复杂，折也不折腾了。唐艾趁着这小祖宗的中场休息，换了抱他的姿势吐了口一直们在胸口的气：“唉哟终于不闹腾了啊？累死你艾哥了。” 白澈轻描淡写带过监护人的内容，接着给护士简短过了一遍季凯风的伤势：“救护车给他简单包扎了下，请医生看看头上的伤口需不需要缝针，然后再给他做个全身检查。” 这片地区在加市基本属于难民区，护士阿姨每周不知道会接多少这种街头斗殴的病号，青少年也不少。她瞧着季凯风脑袋上的绷带，淡定地马上给他安排了医生：“好的，请你们在旁边稍等一会儿，医生马上过来。” 季凯风还没有从白澈的那个回答里回过神来，懵懵懂懂跟着医生走了。这是季凯风第一次来医院，他混蛋亲生父母一没身份二没钱，哪儿能让季凯风看什么病。 小孩子的季凯风本来就营养不良抵抗力弱，发了烧挨了打全靠自身抗过去，久而久之倒是锤炼出了一个顽强的免疫系统。 他爹说要经得住捶打，方能成就大事，季凯风只想对他已经被社会捶打残了的亲爹呸一声，再反问那您怎么没成大事？ 然后招来他爹对他的一顿捶打，要这么捶打下去他自己这颗苗苗非焉儿在有毒的土壤环境里。 人家大师算过，这崽子命硬，他的混蛋亲爹每次打完都这么说，说的理所当然，说的好像这就是他爹下狠手的原因。季凯风在偷渡的货舱里差点淹死时他混蛋亲爹也这么说。 他那亲爹读书没给脑，什么都没脑，不仅懦弱还势利，靠一副油嘴滑舌扒上当地一个傻妞儿，果断抛弃了季凯风和他妈结了婚有了身份。季凯风他妈气不过，立刻分毫不输靠姿色勾了个男人，可是他妈运气就没好过，第二个男人甚至比他亲爸还混蛋。吊着他妈不给办身份，季凯风他妈也是个薄情的，觉得是男人不喜欢季凯风的原因，早想把季凯风扔了。 季凯风头上那个被继父打出来的血口子果然需要缝针，他在消毒水的气味中，怀着对他荒诞童年的嘲讽睡了过去。 小手术和检查进行了三四个小时，一直到了凌晨，季凯风在医生的允许下走出病房。没有在走廊上找到白澈他们，他有一瞬间的惊慌，可是立刻就冷淡下来。 躺着检查的时候他已经很快适应了幼小的身体，适应了整个荒怪的事情，也接受了完全变了的白澈。当初白澈不收留他才是正常的，季凯风没哭过的鼻子就只有那么一点点酸。 他就这么酸着鼻子出了走廊到医院大厅门口，望着夜晚里夹在呼呼大风里的大雪，季凯风犹豫了一下。 “哎孩子，你的衣服！” 季凯风回头，刚才的护士阿姨向他跑来，手上拿着白澈之前给他裹的外套。他咬咬牙，摇了摇头推开门奔了出去，一头扎进大雪里。 他就这么气喘吁吁的跑了很久，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凛冽的风灌进他喉咙里割得他咽喉发疼，最后跑不动了不得不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下来。他推门进去装作要买东西的样子在货架前盯着商品看，便利店老板看起来是个印度小哥，出来懒散抬眼看了他一眼就低头继续捣鼓他手里的东西。 季凯风盯着一盒狗粮看了很久，他放空了脑袋，并没有意识到这是狗粮。小哥似乎终于打通关了游戏，喊了一声：“喂，不买东西别在这儿站着。” 哪条法律规定的不买就不能站了？季凯风眼神一横就要跟老板杠回去，突然进门的几个壮汉让他闭了嘴。 他屏息静气一小步一小步几乎贴着货架往门口挪，想不引起他们的注意，纹身壮汉们也确实没有对货架这边的小不点儿有丝毫兴趣。 老板小哥朝他这边丢过来一个眼神，似乎在说早告诉你没事别在这儿站着。季凯风快挪到门口，没想到他一个猛地转身正好撞上了刚进门的男人，一包东西掉了出来。这时所有壮汉们的目光投向了门口，季凯风快速扫了一眼铺散一地的白色粉末心里一凉。 身后传来恶狠狠的低声吩咐：“追！”他不要命地开始撒蹄子狂奔。 凌晨铲雪车根本还没来铲雪，季凯风在雪地里跑的无比艰难，他撞上了一场灰色交易，要是被抓到一定会被灭口！ 砰！ 季凯风打了个颤，他们有枪！ “开什么枪！别把警察引过来！小崽子给我站住！” 他们追了五六分钟，眼看季凯风两条短腿跑不过要被追上，街道尽头突然出现明亮的车灯，追他的人停住了脚步。季凯风一看车灯那熟悉漂亮的弧形就加速朝车冲了过去。 “上来。” 车门锁自动打开的声音裹着冷风里钻进季凯风的耳朵犹如天籁，他三两下跳进车关上门，白澈右手拨动倒档一个熟练的调头接上季凯风就扬长而去。 季凯风沉默地坐在旁边，白澈也没说话，拨打了报警电话。 突然白澈猛地一个急刹，前方窜出的黑车横着车身挡在他们前方，白澈立刻倒车要拐进另一条小街道，却发现后面也跟来了一辆车！ “弃车！” 他们斜后方正好有一条两栋房屋之间的小路，车开不进去，季凯风果断跟着白澈跳下车，躲进那条小路。 他们能听到身后追赶的凌乱脚步，听脚步声似乎有三四个人。季凯风对这个街区有童年印象，他辨认出他们所在的街道，记忆中这附近有一处正在出售的空房子。 季凯风迈开两条小短腿一个小跨步拉住白澈的手，领着少年往记忆中的路线钻去。他们跑进那间空屋子，一股咸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让季凯风又仿佛重新置身他曾经呆整整两个月的肮脏船舱。 估计房子的主人和中介也对这房子能卖出去不抱什么希望，大门就这么敞着，正好让季凯风他们有了藏身之处。季凯风拉着白澈躲在主卧的内嵌衣柜里，白澈喘了小口气拿出手机重新报警。 这片街区的警局热线繁忙，“请稍等……”的自动语音响了很久，还没等白澈有接通电话的机会，房子楼下就响起了脚步，白澈只好挂了电话熄灭屏幕。 整个空间只有两人咚咚作响的心跳。 楼下的脚步声从一个有序的节奏增加成木头地板踩上去混在一起的一片嘎吱声，更要命的是声音从楼梯道上幽灵般地蔓延上二楼，向他们藏身的地方而来。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瓮中捉鳖。 白澈一鼓作气拉起季凯风跑出衣柜，从主卧的阳台上往下望，确定没人之后使劲抱起季凯风坐上栏杆，然后护着他翻了下去！ 季凯风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重重跌在白澈身上，他听到白澈一声闷在嘴里的痛哼。他只想撑起身查看白澈的状况，却被白澈紧紧抱住。 “嘘。” 季凯风小小的身体被少年箍着，他反抱住白澈，抱在白澈肩背上的手摸到了温热的液体……他闷头在白澈衣领口，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流泪。 季凯风忍不住地颤抖，他在心里不停地流泪对他自己说，白澈流血了。 第五章 最佳同盟白娜娜 他们缩在楼下荒芜后院的灌木丛里，都没有穿外套，粘稠的血黏在季凯风手指上格外的烫。 白澈因为冷和痛在细细发抖，季凯风不知道白澈还能坚持多久，说不定他们还会被发现和找到…… 季凯风从来没有过当英雄的幻想，他甚至嗤笑荧幕上愚蠢的舍己为人。可是当他仔细凝视白澈痛得紧闭的眼睛，一股火焰从心里窜了上来，他双手撑在白澈身体上方，一个挺身要爬起来。 白澈仿佛知道他想干什么，伸手突然把他扯回自己身上，哑着嗓子小声道：“别闹。” 他们紧张地聆听二楼房间的门咿呀一声被推开，季凯风被迫偎在白澈胸口提心吊胆。阳台上响起了动静！季凯风发现真正到了这时刻他自己怕得要死。 咚、咚、嘎吱…… 季凯风把头深深埋进白澈衣领里。 就在阳台上的人要探出头时，警笛声响彻了整个街区！ 季凯风流着泪听屋子里的脚步慌乱起来，劫后余生的喜悦席卷了他整个人，吐出一口浑浊的气趴倒在白澈身上。 “起来。” 白澈皱着眉闷哼一声，单手撑地直起上半身缓了会儿疼痛。 “你压着我了。” 他赶紧从白澈身上翻下去，绕道白澈身后看有一道血痕从左肩一直印到了腰，一时间季凯风手足无措地呆立在了旁边。 白澈艰难地站起来，料想那群人应该逃走了，才敢牵着季凯风谨慎地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朝他们弃车的地方走回去。 他们回到街角的一栋房屋角落，季凯风悄悄探出头张望，没见到刚才围堵他们的黑车，确定路边只停着白澈的车，才拉上白澈走过去。 他坐在白澈身边，看着白澈因为伤口不敢靠着座椅开车，只觉得心里堵的慌。 “你干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白澈当初干什么要收留他！季凯风心里有一只五味杂陈的罐子，各种情绪搅拌成了委屈，一股脑儿地往外涌。从前的白澈倾泻了所有的温柔给他，又不接受他的感情，就像现在，这个白澈明明就摆明了不要他，为什么还要回来找他！ 莫名其妙的白澈余光扫了他一眼：“那我就把你丢这儿让你冻死街头？” 这句话瞬间将季凯风那只醋糖罐子变成了抽风机，把所有情绪都吸了回去，只留下一个冷冰冰的“我只是不能让同胞，还是个小崽子冻死街头”的意思。 季凯风被哽的没话说了，沉默坐着。 凝下心神来他才闻到车载香水散发出来，曾经萦绕了他短短一生的松针清香，之前季凯风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这种味道非常淡，淡的理所当然地存在着。后来偶然一次陪白澈去给客户买礼物，才知道了这个白澈喜欢的牌子。 他们又回到了医院，同一个值班护士阿姨望着门口进来的少年和小崽子，眼神里流露着一种难以名表的感觉。 “……” “……” 说实话，从来不让父母操心的白澈也是头一次这么短时间内进了两次医院。抛开被当成不良少年的羞耻心，白澈给自己挂了号。 刚才没追到季凯风的护士阿姨捏着外套，终于找到机会，秉承着一颗救死扶伤的心，也许还有对小崽子们的关怀，把季凯风牢牢裹成了个球。 病房外迟迟等不到白澈出来的季凯风，在一天大片似的经历中终于折腾掉了所有精力，就着连排椅子倒头睡了。 处理完伤口出来的白澈刷卡结了账单，走到等候区低头看沉沉睡着的小崽子，叹了口气。小崽子睡觉的时候嘟着个嘴，气鼓鼓的样子，让白澈又想笑。 背上有伤的白澈只得请医院的人帮忙把小崽子抱上车，把小崽子安顿好系上安全带。热心的护士阿姨也跟了出来，看着白车亮起尾灯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摇摇头，正好最近上映的一部电影：“疯狂的有钱小孩。” 洋国的凌晨马路上几乎没车，从季凯风继父家的贫穷街区到白澈住的街区不堵车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街道从破败逐渐到繁华的变换明显，几乎是一个时代的变迁。 白车在一栋三层小屋前停了下来，白澈把车倒入车库，车库门打开的声音让留在白澈家照看白娜娜的唐艾听见了，唐艾一个撒腿就跑下来找白澈：“阿澈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担心死我了，我看你的定位你又去了医院，怎么了吗？” 接着他瞧见了副座上睡着的季凯风，咦了一声：“不会吧，你还真把这小崽子带回来了啊？” 白澈下车走到车前面去查看被撞坏的车灯，心想明天把车开去车行修一修，这时唐艾才发现车头被撞了：“我去，阿澈你这咋了？！出车祸了？！” 白澈摇摇头，把今晚的事一五一十都给唐艾讲了一遍，然后让唐艾帮忙把季凯风搬到客房去睡。 唐艾对他们今晚遇到的事表达了震惊和担心：“我建议你把车牌也换了，以防万一。” 白澈一边跟着唐艾上楼，一边点头：“嗯，我也这么想的。你干脆就在我这儿住几天吧，明天陪我去修车。” “刀山火海我都陪你去！” “修个车至于么……娜娜睡的好么？” “一直在睡，没醒。” 小屋一共只有两间客房，白澈不可能凌晨五点打发唐艾回自个儿家，于是两哥们儿就只能在白澈的房间里委屈一晚上。幸好现在是寒假，两人都没课，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事情白澈睡意全无，干脆泡了杯咖啡和唐艾在房间里通宵玩儿游戏，顺便商量季凯风的事情。 唐艾在白澈床上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小崽子说他没爸妈你信么？他说他身份黑的我倒是真信，那片区住着很多这样偷渡的人。” “明天再问问他吧。” “不过阿澈我懂你，要我放着小崽子这样在雪地里我也不会扔下他不管，况且还一看就是我们的人。虽然阿澈你养十个这样的小崽子都没问题，但我就是担心之后会有麻烦。” “你还能再夸张点么？十个你养好了……” …… 饶是白澈没打算睡觉，他和唐艾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聊着聊着就闭眼睡着了。 隔壁房间的季凯风反而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在中午就醒了，他没花多少时间就辨认出了他在白澈家里，屋里有他熟悉的清新气息。 白澈还是把他带回了家…… 他试图去回忆他坠机之前的事情，发现很多片段都已经丢失了，好像他越来越和这个现实世界融合了，这样的发现让季凯风觉得惊慌，面对未知未来的惊慌。 带着怕被白澈丢掉的心慌，他蹑手蹑脚走出房间，没想到和白娜娜撞了个照面。白娜娜见到季凯风却很开心：“哥哥把你带回来啦！” 白娜娜是个从蜜罐子里泡出来的小公主，有父母的宠溺，有个非常照顾妹妹的哥哥，这样充满暖意的成长环境让她从小就有一颗善良纯真的性格。 还没等季凯风有什么动作，白娜娜主动牵起他去敲白澈的房门，估计白澈和唐艾睡的太死，白娜娜敲了一会儿便嘟嘴放弃了，转而带季凯风到厨房找零食吃。 白娜娜像是有了个新小伙伴那样兴奋，把她寒假来她哥哥这里玩儿所有囤积的小零食哗啦啦全倒在了季凯风面前。季凯风肚子非常应景地响了几声，白娜娜哈哈哈笑了起来，他确实饿了，便拿起一块饼干吃了起来。 白娜娜自己也撕开一包奶糖丢进嘴里，平时白澈好言好语地限制白娜娜吃糖的数量，现在她正好有机会多吃几颗，反正到时候可以说是季凯风吃的！她嚼着嚼着，突然凑近季凯风神秘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季凯风被这个问题哽住了，咳了几声，白娜娜赶紧递了瓶饮料过来。 接着白娜娜说：“我也喜欢我哥！最喜欢我哥了！我都不想回去上学，只想在我哥这里玩儿！” 季凯风喝了一口缓过劲，他非常确定白娜娜现在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小丫头白娜娜纯真地什么都敢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很有钱？” 季凯风在心里瘪了瘪嘴，心想你哥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会带着我们过的非常辛苦，表面上还是顺着小丫头的心意勉强点了点头。 白娜娜觉得她给自己找小弟的计划非常顺利，继续步步引诱季凯风：“那你想不想留下来？” 季凯风想了想，白娜娜确实是他争取留下来最好的同盟，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 白娜娜搓了搓小手，嘻嘻一笑：“我哥总是不让我多吃糖，你要是说是你吃的我就说服我哥收留你！以后还要帮我多打……打……打掩护！对掩护！”这小丫头终于从她不多的词汇量里找到了这个词。 季凯风更加用力地点头。 白娜娜对自己新收了个小弟很满意，就这么带着季凯风在屋子里玩儿了一下午。 终于到快晚上了，唐艾一头鸡窝地在季凯风复杂的目光中匆匆下楼，来给白澈找药，季凯风这才知道白澈发烧了。 第六章 这崽子长大了还得了！ 原来唐艾在要醒不醒的状态下老觉得身边有个大火球似的，搞得他做梦都梦见家里着火了，吓得他一哆嗦清醒了过来，一探手推了推旁边的白澈才发现白澈烧的厉害。 “妈耶！你这是烧到多少度了？！”唐艾也顾不得只穿了条裤衩，就慌慌张张跑下楼去厨房柜子里找退烧药和温度计。 唐艾咚咚咚跑到一半的楼梯，被客厅里和季凯风坐在一起的白娜娜惊吓到，又咚咚咚返回楼上去把裤子穿好。 白娜娜小脸疑惑地望着她艾哥跑上跑下，季凯风的关注点则落在唐艾只穿了条裤衩跟白澈睡同一张床的事情上。 唐艾在橱柜里一阵乱翻：“娜娜，你知道你哥把温度计放哪儿了吗？” 小丫头摇摇头，不懂她艾哥问这个做什么。 季凯风则敏感的很，他却丢下白娜娜一个人跑上楼梯从门缝里钻了进去，白澈侧躺在床上紧闭着眼，呼吸滚烫。 小小的人儿趴在床头不停摸白澈的额头和脸颊，刚掀开被子看白澈背上的伤时就被上来给白澈喂药的唐艾抱开来：“小祖宗喂，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 季凯风愤愤地趁唐艾放下水杯倒药的时候把杯子抢在手里。 唐艾瞧了一眼小家伙觉得有趣，指挥季凯风去把昨天医生开给白澈的消炎药拿过来，沾上棉签把白澈身上的衣服卷上去开始涂药。 棉签在结痂的伤口上滚动的时候白澈半睁开了眼，嗯了一声压住要脱口而出的低吟，他一睁眼眼前就是季凯风担忧的小脸。 唐艾涂好药收回棉签，夹起俩枕头竖在床头，接着把烧的浑浑噩噩的白澈扶起来侧靠在枕头上。 不等唐艾有下一个动作的机会，季凯风一把抢过药将药片按在了白澈的唇间，白澈只得张嘴让药片滚落进口腔，又就着递到他唇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吞下了药。 唐艾在旁边瞧着这好似“父慈子孝”的一幕，再看看季凯风乌溜溜的黑眼睛这么专注地注视白澈吃药，心想这小崽子还挺不错的，至少知道感恩。 这时门又悄悄开了，白娜娜探了个头进来，看着病号一样靠在床头的哥哥好奇地问：“哥你们这在干什么呀？” 白澈张了张嘴，却嗓子哑地只咳了几声，唐艾便非常自觉地替白澈担任起了大哥的职责，哄小丫头下去：“你哥生病了，娜娜乖啊，让你哥好好休息。他养好了病再带你出去玩儿，我们再出去打雪仗！堆雪人儿！” 唐艾和白娜娜的声音从楼梯上飘了下去，房间里就只剩了季凯风和白澈，白澈发烧发得头晕，实在没精力来处理季凯风的事，只能慢慢继续侧躺下去，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指小幅度挥了挥，示意季凯风不用管他。 嘿，没想到这小孩儿用短短的小手抓住白澈这根被子外面的食指就不放了。 “……” 白澈睁开一只眼，和季凯风对视，季凯风也不说话，就这么抓着他的食指，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他。 最后白澈败下阵来，管他天王老子的，眼睛一闭放任被季凯风抓着自顾自又睡了。 好不容易哄好白娜娜，唐艾给自己弄了点儿吃的，又给白澈熬上粥，决定如果今晚白澈还不退烧明天就送他哥们儿去医院。不过季凯风这小孩儿还挺有意思的，唐艾翻了翻新闻，也不见什么报道说谁家丢了个小孩儿的。 加市的通讯系统有一项特殊服务，专门针对未成年儿童保护措施，如果有谁家的父母发现自己孩子丢了去报警，全城的所有人手机都会收到持续三分钟的刺耳警报，上面会显示走丢或者被绑架儿童的体态特征。 都过了一天还没有警报，看来那小家伙确实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孩子。 哎，唐艾为季凯风的悲惨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搅了搅咕噜咕噜冒泡的粥。 唐艾将粥调了小火，自己终于有空闲去舒服刷了个牙洗了个澡，出来又给他和白娜娜她们点了些外卖当作晚饭。 大雪天路上车流量慢，他们这片街区虽然附近有一大片华人广场和中餐馆，香喷喷的外卖还是接近一个小时才送到。唐艾觉得国外的送餐服务饿了么应该改名叫饿死了么，接过外卖小哥递过来的包裹，瞅着小哥头上顶着的雪团子，吐槽归吐槽，他还是慷慨地给了百分之二十的小费。 生活不易，且过且珍惜。 唐艾将外卖盛进盘子里加热，叫白娜娜出来吃饭，才想起他好像把另一个小崽子丢白澈房里了。于是咚咚咚又跑上楼去叫人，这一推开门不得了，唐艾被蜷在白澈被子旁边睡觉的季凯风惊了一下。 这崽子这么黏人的吗？！ 唐艾轻手轻脚走过去，俯下身在季凯风耳边悄声大喊：“吃……饭……了……” 季凯风睁眼朝他眨了眨，不理唐艾又继续埋头在白澈胸口睡。 “……”唐艾当然也不认输，他最喜欢捉弄小弟弟了，于是又低下身子悄声说：“可……香……可……香……了……，红烧排骨……香煎鸡翅……麻辣小龙虾……” 季凯风眼睛是闭着，喉咙却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肚子咕噜响。他整天就只吃了点白娜娜的零食，现在饿得不行，可是他跟唐艾又拉不下脸。 小家伙没被引诱走，白澈倒是醒了，沙哑着嗓子：“你们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季凯风一看白澈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儿地爬了起来，小脸儿涨的好像做了什么羞羞的事被发现了。 白澈缓慢坐了起来：“去吃饭，我一会儿也下来。” 季凯风望了一眼白澈乖乖出去了。 唐艾连忙扶着白澈：“好些了吗阿澈？” 白澈盘腿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头虽然有些晕，但是烧似乎退了些：“吃了药好些了，我去洗漱。” 唐艾收拾了收拾房间：“背上别沾水啊！我点了好多吃的，你如果没胃口我也给你弄了点儿粥。” “谢了哥们儿。” 等白澈下楼跟他们在饭桌上坐一起的时候，白娜娜皱起额头小手一捏鼻子：“哥，你身上什么味道这么大。” 唐艾拍了拍她的头：“外伤消炎药，你个小丫头还嫌弃起你哥来了！” 小丫头鼓起脸颊辩解：“没有啦！哥你伤哪儿了都不告诉我！” 白澈放下粥，摸摸白娜娜的头：“没什么事。” 这温馨的一幕落在季凯风眼里，他更加渴望留在这有暖气有热饭的屋子里，而不是在凛冽的寒风里流浪。他默默扒着饭，腮帮子鼓鼓的，想如果这个白澈不要他，他就扒着门不放手。季凯风说服自己，只要他能活下去，有独自生活的能力，那时候再离开都行。 他只是凭着一点仅剩的记忆想念他坠机之前的白澈，那个他爱的白澈，也深深伤害了的白澈。不知道白澈是不是已经得到他的死讯，他会伤心么？……白澈还被他锁在家里……没事……唐艾会找到他……白澈会好好生活下去……再也没有他的纠缠…… 坐季凯风对面的白娜娜歪头看她的小伙伴只顾扒饭，以为季凯风初来他们家放不开，踮起小脚给季凯风夹了好多菜放进碗里。 季凯风这才回过神，继续沉默地吃饭。 白澈精神似乎因为发烧依旧不大好，只吃了一点东西就上楼去了，季凯风看白澈没有提他的事，就当默认了同意他留下，也放下没吃完的菜小尾巴似地跟在白澈后面。 白娜娜瞅瞅她艾哥给他剥好的美味小龙虾，再看看跟上楼的季凯风，最后还是向美味低下了小公主的头。唐艾瞄了一眼楼梯上的一大一小，觉得让小崽子多表现下也行，而且他哥们儿多大的人了，不需要自己像个太监一样伺候着。 白澈精神真很不好，头一晚冷风吹多了，又伤口发炎，踏着楼梯的脚步都是虚软的，差点一个没站稳给房门来个五体投地。季凯风从小就机灵，眼疾手快就举起胳膊扶住了他哥。 “……谢谢。” 唐艾有时候钻进去一个东西就记不起别的事了，被课题吸引了的少年抱着电脑在客厅噼里啪啦地打字，将晚上给他哥们儿上药的事抛了个干干净净。 这给了季凯风天大的机会，小东西学着唐艾下午做过的流程，撸起袖子认认真真给白澈抹起了药。白澈一个人够不着背，又不想嚎那么一嗓子叫唐艾上楼，于是只好老老实实趴在床上让季凯风捣鼓。 季凯风连用棉签沾药膏都做的仔仔细细，他专注地沿着白澈肩背上蜿蜒的伤口一点、一点认真涂抹下来，少年护着他翻下阳台的一幕占据了他此刻所有的心神。 也许被清凉的药膏抹的很舒服，也许因为退烧药的作用，白澈扛不住困意呼吸平稳地闭了眼。 终于整理完课题资料的唐艾盖上电脑，一拍脑门才想起来忘了给白澈上药，他赶紧三两步跨上楼推开房门，房间里一片漆黑。唐艾悄悄打开灯，好家伙！季凯风又像下午一样缩在白澈旁边占了他的位置，小家伙还抬起头对他眨眨眼，指了指药膏表示自己已经做了，然后搭下脑袋再也不理他了。 “……” 唐艾给他们关上灯退出房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崽子这样下去长大了还得了！这念头也就冒了缕烟儿，被挤去客房睡的唐艾也没多想，自己乐的一个人玩儿游戏去了。 第七章 冬至暖意 季凯风仗着自己千锤百炼出来的顽强免疫系统，硬是不怕被病毒传染，面对面紧挨着白澈。这期间白澈醒了几次觉得嗓子在烧，都是季凯风迈着小腿跑上跑下给他端水又喂药。 等第二天唐艾起床来查看白澈情况的时候，发现退烧药那一板十二颗药少了三颗下去，倒吸一口气：“我去！阿澈你吃了多少药！” “……”白澈脑子晕乎乎地哪儿知道自己被喂了几颗药，不过他出了一晚上的汗烧倒是退了不少。 小崽子季凯风乖巧地蜷成一团卧在他身边，呼呼大睡。 白澈只觉得一身的黏腻让他非常不舒服，还没等他下床去浴室，袁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小澈，我订了金聚德酒楼的位，晚上七点，小唐要有空也叫上他一起吧！” 这时白澈才想起来今天是冬至，他的监护人袁叔跟他约好了要聚餐，立刻应了下来。挂掉电话后，白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睡得呼噜呼噜的小家伙，给小家伙盖好被子，然后跟唐艾出了房间。 季凯风昨晚半睡半醒，就没睡踏实，一觉起来阳光都从百叶窗透了进来。他抹了一把眼睛突然清醒了，一翻身没摸到旁边的白澈，刺激得他一哆嗦滚下床，拉开房门跑下楼。 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既没白澈也没见到白娜娜，甚至连讨厌的唐艾也不在，整个人慌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季凯风跳下一楼的台阶打开车库的门，白澈的车也不在。季凯风失落地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斜靠着门框盯着车库里存放的四个备用轮胎发呆。 季凯风特别讨厌这种被丢下的感觉，让他觉得仿佛他可能就是那什么女娲造人的时候随手点在地上泥。他从来没有被父母疼爱过的感觉，他的白澈很小心地照顾当时还是小孩子的季凯风的心思，什么事都没丢下过他。 可这个白澈，季凯风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焉儿了下去，当他再次试图去回忆上一世的记忆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发着呆，突然门锁响动的声音让他警觉地竖起耳朵。 唐艾大大咧咧的嗓门从他身后飘来：“嘿哟，小家伙坐这儿干嘛？看家呢？”季凯风回头这才发现他们从正门进了屋，唐艾手里提了大大小小一大堆的纸袋子，白娜娜朝季凯风吐了舌头拎过几个购物纸袋飞快跑进了客厅。 白澈在最后锁了门，也瞥到坐车库门口的季凯风，嘴角挑起一点点弧度，走到季凯风背后拍拍他的脑袋：“坐这儿干嘛，上去。” 季凯风心里非常别扭，他恍惚了一秒，还是乖乖低头跟在白澈后面，没忘记他的目的是留下来。 白娜娜正在客厅兴奋地试穿她哥刚给她买的小裙子，见她哥和小伙伴季凯风上来了，大大方方转了个圈给他们看：“哥！好看吗？” 唐艾一把抱起白娜娜举高高：“我们娜娜穿什么都好看！” 白澈在一边温柔地笑，这让季凯风小小的心思里很不是滋味。谁知白澈却走到沙发前，从一个灰色的精致购物袋里拿出几件小衬衫和小长裤递给季凯风：“试试。” 季凯风抬起头，迟疑地接过来。 而更让他喉咙哽咽的，是白澈又从另一个黑色大纸袋里拎出一件儿童款羽绒服，这个牌子季凯风后来认识，非常保暖，非常昂贵。 小小的季凯风一时愣在了这里，白娜娜跳下沙发，嚷嚷着让季凯风穿上新衣服给她看。季凯风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哥，便红着小脸抱起衣服上了楼。 “完蛋！给袁叔的礼物放哪个袋子了？！不会掉在出租车上了吧？！”唐艾在一堆购物袋里翻翻捡捡，就是不见他们给袁叔买的围巾。 白澈听了暂时没去管季凯风，也走到沙发处跟唐艾一起找，不一会儿就在大纸袋里的小纸袋找到了。 唐艾嘘了一口：“幸好幸好！” 白澈顶了唐艾一胳膊肘：“别老咋咋呼呼的。”他经过饭厅看到桌上没动的饭菜皱了皱好看的眉，看来小家伙是没看到他们留的纸条，马上白澈又意识到，季凯风可能没上学，不认识中文字。 季凯风跑到白澈房间却没有马上换衣服，而是钻进被子蒙着头，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他听到门响，赶紧抹了一把眼泪，死死揪住被子不让白澈掀开。 白澈叹了口气：“被子里都是汗，你蒙着不难受吗？起来，我要洗床单。” 季凯风将自己裹成球就是不放手，听床边的白澈低笑一声：“晚上出去吃饭，一小时后出发，把新衣服换上。”他偷偷从被子缝里瞄白澈离开的背影，等门外没动静了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穿衣服。 下楼吃点东西垫肚子时，季凯风注意到白澈去把床上的被单枕套都拎下楼去洗了，这个白澈也有洁癖的性子，竟然还能忍受他昨晚不洗澡就上自己的床。 总之折腾了一会儿，两大两小终于收拾好自己，叫了个出租车去金聚德酒楼，碰巧在酒楼外和同样刚到的袁叔和他夫人打了照面。 白澈把下午挑的礼物双手递给袁叔：“袁叔冬至快乐，这是我们小辈的一点心意。” 袁叔慈爱地拍拍少年的肩：“小澈跟你袁叔总是这么客气，哪儿有收你们小辈的礼物的道理。” 白澈又把礼物推回去：“我爸妈说这两年麻烦您照顾我了，他们今年没法来玩儿，所以这也是他们的心意。” “那我就收下了，过年的时候给你和小唐包大红包！”这是个看上去是个非常和蔼的叔叔，穿着一件厚实的中式外褂，袁叔侧身的时候才注意到躲在唐艾身后的白娜娜，“哎哟！看今年我们谁来了！这不是娜娜小宝贝吗？” 白娜娜在不熟悉的大人面前总是害羞的，怯怯地从她艾哥身后冒出个扎着辫子的小脑瓜。 这时袁叔也注意到了旁边的季凯风：“这位小朋友是？” 季凯风黑黢黢的眼睛盯着袁叔，他不太愿意和袁叔亲近，也许有后来的种种原因，可是记忆已经褪的差不多的他现在仅仅凭着小孩子的直觉不愿接近。 袁叔毕竟不是唐艾的监护人，不想让哥们儿有麻烦的唐艾跳出来将季凯风认领了过去：“这是我干弟弟，季凯风，我爸一个朋友的孩子。” 季凯风听了一个炸毛！他才不要做唐艾的弟弟！ 袁叔奇怪地问：“噢，那小风的爸妈没一起来洋国么？” 咳…… 唐艾舌头打结，急中生智地圆故事：“他们……旅游太累了，就让我带小风出来玩儿，小孩子精力总是很旺盛！” 袁叔和蔼地笑了笑：“嗯，是啊，看着你们这么有活力我也仿佛年轻了呢。” 这时袁夫人插话了：“我们别站这儿吹风了，把孩子们吹凉了可怎么好，我看小澈脸色有点不好，生病了吗？” “有点感冒，今天好的差不多了。” 袁叔附和着他夫人，搂住白澈的肩将孩子们往里带，一不小心拍到了白澈的背，季凯风观察到白澈不漏痕迹地痛咬了下唇。 席间袁叔在和白澈他们聊课业，以及他们爸妈在国内的陈年趣事儿，季凯风只顾闷头吃菜。这期间有几次袁叔问起了季凯风的情况，都让唐艾给绞尽脑汁编出来的故事混了过去，可把唐艾累坏了，觉得他的编程课题都没让他这么费脑过。 唐艾瞅了一眼专心吃烤鸭的季凯风，心想这崽子倒是稳得住，没给他们添麻烦，倒是真觉得可以收留这小东西，就当养个弟弟找点乐子。 吃完了一盘热腾腾的手工水饺后，终于差不多到了散席的时刻，唐艾暗自松了口气，仿佛今晚经历了一场拷问。 然而，就在他们在酒店门口前告别时，袁叔问了句：“小澈今天开车吗？我来的时候没看到你车呢。” “……”唐艾觉得他脑细胞已经全体阵亡，车今儿刚弄去车行修了呢。 白澈淡淡接过话：“冬天雪大，我刚拿到驾照，想着还是打车安全。” 袁叔点点头：“也是，看小澈你这么注意安全你叔也就放心啦。要不我送你们回去？” 唐艾连忙摆手：“不不不，没事袁叔，我们打车方便。” “那好吧，好好照顾自己孩子们，到家给我短信，有事随时找你们叔！” 少年们和两个小崽子吃了顿热闹的饭，终于回到家。 唐艾这家伙一回到小屋就惦记着游戏去了，又忘了给他哥们儿上药，季凯风先是去把新衣服脱下来都仔细叠好，白澈甚至还给他买了睡衣。 他在白澈房间闻着刚洗好的被子清香，一边细细给他哥涂抹伤口，一边盯着他哥的后颈想，他大概是留下来了吧。 第八章 崽子多懂事儿 唐艾在白澈家住到没裤衩穿了，才回他自己的地方，白澈又不是唐艾小媳妇儿，没道理连裤衩都给他洗。季凯风既嫌弃唐艾天天在白澈身边晃悠，又不想他走，因为唐艾不住了之后客房就空了一间出来，让他没有了正当理由和白澈挤一张床睡。 可季凯风这小崽子从小就在残酷的社会坏境下生存，没理由也给找办法出来，晚上白澈睡了之后他就去钻白澈的被窝。可是白澈一个人睡惯了，总是不习惯旁边有个小东西，每次都会又把季凯风抱回去，这让季凯风很是不开心。 要说黏人，唐艾比季凯风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季凯风就黏白澈一个人，唐艾则是反正就要黏一个人。 所以唐艾记朋友的事情比他自己的还清楚，方便他随时随地能抓到个人陪他：“阿澈你不是今天要去车行取车？正好雷哥顺道路过。” 正在和白娜娜一起吃早饭的季凯风偷偷瞄到白澈的眉头皱了一下，低声问：“你没劝他别做了么？” 唐艾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季凯风听不到，只见白澈挂了电话对他和白娜娜说：“上午我们出去会儿，吃完早餐去换衣服。” 白娜娜只想在家看电视，不高兴地嘟起嘴，十岁以下的未成年不能被单独留在家里，白澈只好走过去哄了一会儿小妹才成功让白娜娜同意一起去，不过条件是晚上哥哥要陪她一起练琴。 下了一整晚大雪的天终于放晴了，阳光洒在路上，连咖啡馆里都坐满了人。 车行里销售人员和看车的人来来往往，他们在销售李经理的桌子前找到唐艾和唐艾口中的雷哥，没想到雷哥旁边还坐了个女生。 “阿澈你们来了。”雷哥站起来向远处走来的白澈他们打招呼，他旁边的女生只懒懒抬头看了一眼，连个招呼也不打，就低下头玩儿手机。 白娜娜跟她的小伙伴咬耳朵：“这个姐姐穿的真少。” 季凯风视线从女生过膝长靴上露出的大腿从下往上到露毛衣外的双肩，轻轻地点了点头。女生仿佛察觉到了季凯风的目光，嘴角一挑朝小男孩妩媚一笑。 季凯风面不改色心不跳，移开视线紧紧盯着他哥。 雷哥继续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凯特。” 白澈客气地向女生颔首点头，这个叫凯特的女生眼波在白澈身上流转了一圈，又懒得搭理垂下了眼。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销售李经理也是前不久刚卖了车给白澈的人，对白澈很热情：“小白，你的车已经修好了，我这就可以带你去。” 李经理这话不知道为何突然像是勾起了女生的兴趣，女生抬起眉眼又上下打量了白澈几下，在雷哥背后抛了个勾魂儿的眼神给白澈。 白澈也注意到了女生的变化，他不是很想让这女生看到他的车，于是继续跟李经理客气：“没关系李经理，您还在跟雷哥谈事情，我先不打扰您了，一会儿去客服处就可以取车。” 唐艾和白澈虽然称雷博达为雷哥，但其实雷博达就比他们大个一岁，而且人特别浮夸。雷哥搂过白澈的肩：“我这边有一单，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做一单挣点零花钱？” 没等白澈回答，季凯风一步一步挪到他哥身边，伸出小手扯住白澈的衣角。 雷哥向下看了一眼小崽子：“哟，这是阿澈的弟弟？” 雷哥和袁叔也认识，唐艾赶紧认领了过去：“我干弟弟。” “可他不是跟阿澈来的么？” 咳……唐艾把扑腾的季凯风扯了过去：“我跟你住不是不方便嘛，就把小崽子留阿澈家了。” 白澈委婉拒绝了雷哥的邀请，只借着一会儿约了牙医的借口，带上白娜娜去客服处取车。季凯风一看白澈没有带他一起的意思急了，就要挣扎着跟过去，这时他哥回过头：“唐艾，你前几天落了些东西在我家，我一会儿再给你送过来？” 唐艾和白澈的默契那是早配合出来了，一秒就懂了什么意思：“哎呀忘了，别麻烦你了，我跟你去你家拿吧。” 白澈点点头潇洒地走了，唐艾跟雷哥告了个别，也领着季凯风跟了上去。 这车行的服务不得不赞，不仅把车灯和车头修复的很漂亮，车身也里里外外都洗了一遍。他们坐进车，白澈一边开车一边问唐艾：“新女朋友？什么时候的事？” 唐艾：“就上星期吧，我也是前几天回去才看到的，妈呀，刚好被我撞见了特尴尬的一幕……” “行了我知道了……”白澈在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小妹和季凯风，阻止唐艾接下来的描述。 白娜娜上身被安全带系着，只能晃动两条小腿：“我不喜欢那个姐姐。” 白澈单手从架子上摸出一颗糖递到后排，白娜娜开心地接了过去。两个小大人在前面继续聊天：“唐艾，你要不搬出来，和雷哥别走太近。” 唐艾道：“正好我也想跟你商量呢，他经常带凯特回家确实也不大方便，我看他也有心思把租的房子退了。娜娜不是下个月就回国嘛，干脆我搬来你家好了，房租给你，肥水不流外人田！” 白娜娜嚷嚷道：“我不想回去上学！” 白澈温柔安抚她：“听话娜娜，爸妈希望你回去上学。” 没想到白娜娜一想到要结束快乐的时光回去上学就大哭起来，慌的唐艾不停嚷“怪我怪我”，一边手忙脚乱地逗她笑。 就在小妹的嚎啕大哭中他们回到了家，白澈抱起白娜娜回房间哄了一下午，终于哭累了睡了。 “带弟弟妹妹真累！幸亏我没有。”唐艾一屁股仰躺在沙发上。 “娜娜不也是你干妹妹么。”白澈也哄累了，坐在唐艾旁边翻手机，季凯风察言观色，非常适机地给白澈端了杯热水。 唐艾从沙发上支起上半身：“瞧瞧，小风多懂事！”然而就在他以为季凯风要去倒第二杯水给他的时候，小崽子乖巧地挨着白澈坐了下来。 “我的呢？为什么你哥有我没有？！” 季凯风装作没听到。 白澈翻了会儿手机，正色跟唐艾说道：“你劝过雷哥了么？”毕竟雷博达和他们读同一所高中，白澈和唐艾刚进学校的时候因为语言问题，雷哥很照顾了他们一番。 唐艾叹口气：“他听不进去，他就追求名牌你不是不知道，现在换了个新女友，花钱的地方多着呢。那女孩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发现了吧阿澈，第一次她打量了你一番，看你一身这么朴素，搭都没搭理你。后来一听你有车，态度那变的，啧啧。” 白澈把手机放一边充电，手肘枕着头在沙发上休息：“你没接过雷哥的单吧？” “没。” “行。”白澈很严肃：“不是什么钱都能挣的，这是原则。”季凯风在旁边默默记下了这句话。 他们又说到白娜娜上学的问题，突然白澈转头看着旁边的季凯风：“想上学么？” 季凯风愣了一下，他当然想。读书是他有独立生活能力的必要准备，于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白澈伸出胳膊摸了摸他的头，又转头去跟唐艾讲：“我可以搞定他的身份，不过要请袁叔帮忙。” 季凯风听了忽然心里极度矛盾，他不想白澈因为这件事去找袁叔，他隐约觉得从前就是从这件事开始逐渐都不对了。但这仅仅是他的直觉，而且他已经什么细节都回忆不起来了…… “我不……”季凯风内心在天人交战，他非常渴望有一个合法身份，能够上学，可是隐约中又有什么直觉在阻止他。 白澈听到他的声音转回头看着他，季凯风望着白澈的眼睛，最后咽回了拒绝的话：“没什么。” 正当白澈拿了手机要联系袁叔的时候，收到了雷哥的短信：今天也是凯特的生日，她想让我多叫上几个朋友一起来玩儿，叫上小唐一起，给我撑个面子！ 第二条短信又发了过来，是个陌生的号码，季凯风在旁边看着他哥的脸色微微不好。 ——白哥，来给人家过个生日好不好嘛。 第九章 早就在他哥心里有了地儿 “怎么了？”唐艾也注意到白澈神色异常，紧接着他就收到了雷哥的生日邀请短信，又凑了过去瞅白澈的短信，大吃一惊：“她怎么会有你的号码？” “估计从雷哥手机里翻出来的吧。” 白澈斟酌了下词句，给雷哥回了一封推拒的短信，没想到雷哥这次执意要白澈他们过去。他们这圈子就这么小，寒假回学校之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白澈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给袁叔打了个电话，将娜娜送到袁叔那里照看，他和唐艾去赴宴。 白澈原本想把季凯风留在家里，可是季凯风双手并用扒着他的腿死不放手，唐艾嘿嘿笑了一声：“带上小风吧，这小家伙机灵着呢！” 季凯风躲在白澈的腰后，死不承认他对唐艾嫌弃就少了那么点点，只有那么一点点。 生日聚会的举办地果然很有雷哥的风格，他豪气地把整个KTV包了下来，分了不少包间。白澈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之后也是听另一个朋友说起才知道，雷哥没打算请这么多人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女朋友突然变了心意。 雷哥对新的女朋友宠得很，立刻张罗了一大堆人来捧场子。 包厢里很暗，白澈专门挑了这间，没有聚会主角，倒是就一群他和唐艾熟悉的朋友们，玩儿个骰子，点了些果盘小吃，喝点饮料。季凯风乖巧地坐在白澈身边，听他哥和唐艾说悄悄话。 “一会儿去跟雷哥打声招呼，然后我们就可以离开。” “那要是雷哥不让走怎么办？” “这么多人，不会注意到我们的。” 白澈的愿望是美好的，然而现实是骨感的。雷哥带着凯特一间包厢一间包厢地挨个问候过来，就跟皇帝带着爱妃北上蒙古下巡江南似地。而他的爱妃似乎很钟爱白澈他们这间就那么点儿小吃饮料的“蛮荒之地”，屈尊往座位中间一坐就不动了。 雷哥可能是太看不惯桌子上清汤寡水的吃食，服务铃一按，点了一箱子酒进来。 其中一个朋友宋昕提醒道：“那个……雷哥，恐怕KTV不会给我们酒。” 话音刚落，就有服务小哥推门进来：“不好意思打扰下，请给我看看你们的ID。” 雷哥把ID往小哥面前一拍：“给你们老板报我的名字！” 小哥接了过去退出了包厢，不一会儿就拎了一箱啤酒酒两瓶威士忌两瓶伏特加回来：“老板说威士忌和伏特加是他给您女朋友生日的庆祝。” “……”唐艾一副牙疼的表情跟白澈咬耳朵：“这是要我们都横着出去的意思吗？” 白澈道：“我说我开车，你就自求多福吧。”其实他们没开车来，因为不想太过招摇，更因为凯特的原因。 季凯风窝在他哥那个角落，冷眼瞧着凯特对她因为雷哥而享受的特殊待遇似乎很得意，当她和雷哥深情对唱情歌的时候捂住了耳朵。因为雷哥唱歌实在太难听了。 一曲唱完，在场的人都很给面子地热情鼓掌。雷哥随手把话筒一扔，就有人接了过去继续唱，也有人跟雷哥搭话聊天儿。 这时凯特却移动尊步到了白澈旁边，挤开季凯风挨在白澈身上。凯特身上的香水味差点儿没把季凯风熏晕过去，白澈不动声色往旁边坐了一点跟凯特保持一点距离。 凯特妩媚一笑：“白哥~不跟我说声生日快乐嘛？” 白澈声音平稳：“生日快乐。”然后继续认真跟唐艾他们两三个朋友玩儿骰子。凯特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娇声小声道：“白哥带我去兜风好不好嘛？” 白澈又往旁边坐了一点，腿都蹭到唐艾腿上了。季凯风看不下去了，小手一挥把桌上一碗鸡脆骨故意撞倒，洒了凯特满身都是。 “哎呀！”凯特惊叫了一声，这惊叫把雷哥的注意也吸引了过来。凯特不好明目张胆在雷哥面前勾搭其他男生，只好把气都撒在季凯风身上，白澈将季凯风拉到他另一边护着：“抱歉，小弟不懂事。” 雷哥走了过来，他正好也要找白澈，只是亲了一口凯特的脸，让她去换条裙子：“我不是送了你一条裙子么？你去我们包厢正好穿上新的！快去吧啊！” 在雷哥面前尽量保持娇弱小女生的凯特只好照他说的办，走之前凯特恶狠狠瞪了季凯风一眼。雷哥坐了刚才凯特的位子，加入他们执骰子的小娱乐。 骰子撞击杯子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响，雷哥在咚咚的背景音乐和哗啦声中搂着白澈的肩大声说：“阿澈，真的不跟我做一单吗？别人来找我我还不给呢！” 被雷哥隔开了他和他哥的季凯风很不高兴，又不好发作，只好愤愤地嚼嘴里的鸡脆骨。 白澈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哪儿是雷哥说的这样，根本就是雷哥找不到符合条件的人，而他刚好有条件做成这一单。白澈面上露出很为难的表情：“我实在是额度不够。” 雷哥听了似乎有点不大高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用力压了压白澈的背，嗓门一提：“没关系阿澈！等你有额度了我再给你找机会！” 这一压让季凯风龇起牙，他哥背上的伤还没好全，就在他要突然站起来时，他哥心有灵犀样儿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坐稳。季凯风只能沉闷地继续啃鸡翅。 两人没事一样继续玩儿。 “两个六！” “四个六！” “五个六！” “六个六。” “开！” 连有时候反射弧度超长的唐艾逗感觉雷哥好像针对白澈似的，每次轮到白澈雷哥都喊“开！”白澈拒绝了雷哥的意思，便在骰子上处处让着雷哥，让他发泄了这股气也就好了。 输了的人是要喝酒的，这下雷哥不允许白澈蒙混过去，一定要让白澈喝酒不可。唐艾赶紧要挡下这酒：“雷哥！阿澈他开车，别让他喝酒了，我替他喝！” 雷哥眯起了眼：“是兄弟就给我个面子！大不了我送你们回去！喝！” 白澈伸手按下唐艾，端起酒一饮而尽。 季凯风啃鸡翅的速度不知不觉放慢了，紧紧盯着他哥。 早就酒精上了头的雷哥迷蒙着眼鼓掌喝彩：“够意思！再来！” 渐渐的，唱歌的人都停了麦，全场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这个角落，唐艾急的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雷哥要怎样才能放过白澈。所有人都关注在雷哥和白澈身上，丝毫没留意到小不点儿一个的季凯风刚才偷偷溜了出去。 就在白澈要被逼着再喝一杯的时候，突然有服务小哥冲进来大喊：“警察来查ID了！”一群人慌了，争先恐后跑出包厢，唐艾趁机将白澈捞起来，搀扶了出去。这时小崽子季凯风逆着人流小跑过来，扯着唐艾的衣角在前方领路，他们仨从另一个出口溜了出去。 唐艾立刻招了个出租车，把白澈放进后座，季凯风跟着敏捷地钻了进去，自己去了前面的副驾。 白澈酒量不多，刚才勉强保持着清醒，这会儿先前的一杯已经上了头，半阖的眼睛里水雾弥漫。敞开的衣领湿透了，刚才的第二杯酒白澈悄悄倒了大半，酒液顺着下颌滑进衣领。 季凯风悄悄盯着他哥看，他哥呼吸间带着酒气，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松针气息。 白澈大概是真有点醉了，软软地靠了下来，在季凯风耳边低声喃语：“是你报的警对不对？” 这炽热的气息灼的季凯风耳根发热，下意识地乖巧点头。他哥轻笑了一声：“做的不错。” 这时唐艾也扭过头来：“看我说带上小风没错吧！机灵着呢！知道护你哥！” 醉了酒的白澈卸下了平时温和而又端持的气场，嘴角也噙了笑，呼吸滚烫地喷洒在季凯风脸旁。 还没等季凯风心跳完成加速，他哥就软软又直回了身体，头靠在出租车车窗上闭上了溢满水光的眼睛。 “……”季凯风的心电图印了个急速下跌的直线图。 白澈闭着眼，脑袋虽然有些晕，但是在思考雷哥的事：“唐艾，开学之后能不跟雷哥接触就别接触了，我有种感觉，迟早会出事。” 唐艾对今晚的事心里也有了衡量：“嗯听你的阿澈，我也觉得雷哥越走越歪了。” 白澈嗯了一声，雷哥的事暂时放一边，还有……明天怎么跟袁叔开口关于小崽子的身份请求。 季凯风也许迟迟不敢确定的是，白澈其实早就在弟弟的位置上放了一个他。 第十章 年少时的勇气 醉了酒的白澈被唐艾像伺候老佛爷一样扶回了“宫”，偏偏这老佛爷还很有自己的想法，刚被安置在沙发还没坐稳，趁唐艾去换衣服，季凯风去给他兑蜂蜜水的时候自个儿晃悠着上了楼。 咣当！一声巨响从楼上浴室里传了出来，惊得季凯风搅拌蜂蜜水的勺子一抖，赶忙放下勺子冲上了楼。季凯风破门而入，只见他哥穿着湿透的衬衫支着腰咬牙坐在浴缸里，还不忘记哗啦一下子扯过浴帘挡住季凯风的视线。 “……”季凯风瞬间觉得酒精简直就是特效显形药，他哥深藏的这一面终于在醉酒的状态下原形毕露了出来。 反射弧有点长的唐艾这才跟了上来：“阿澈你是摔了吗？！” “没有。” 季凯风意识到他哥还有个奇怪的技能点就是嘴硬。 被浴帘遮住的浴缸里传来沾着水雾似的声音：“我洗个澡你们都要站在这儿看吗？该干啥干啥去。” 喝醉之后话也多了，季凯风默默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录下这点。 唐艾跟白澈之间没啥看不得的，唐艾一把掀开帘子：“我的老祖宗啊！谁穿着衣服洗澡的？！说了让你背上别沾水！还有喝了酒不能洗澡！我就一刻钟没看住你！”白澈又扯过帘子遮住自己：“沾都沾了！让我洗完行不行？” “……”唐艾推着季凯风一起出去，“哎！让他倔，反正到时候疼的是他！” 季凯风不放心，就在浴室门口守着。 果然洗完澡白澈不得不乖乖趴在床上让季凯风给他敷药，背上的伤好了一半，还有一半结痂的，在水里一泡又红肿了起来。 唐艾溜进房间来瞅了一眼，说了一句不作死就不会死，然后放心地把他哥们儿扔给季凯风照顾了。 白澈几乎沾床就睡着了，季凯风收拾了棉签放好药，顺势一溜儿也关了灯钻上床。夜晚下起了雪，反射了点路灯的光透进房间，季凯风静静听着外面大雪窸窸窣窣被冷风拍在窗户上，借着一点点的光凝视他哥的样子。白澈呼吸间还余留着一点点的酒气，混着房间里那股淡淡的松针气息，让季凯风觉得格外安宁。 他哥给他提供了温暖的住所，热乎的食物，这些对比起他从前瑟瑟发抖的童年已经很好很好了，这一次他不敢奢求再多。 第二天白澈精神挺好，早餐也从牛奶泡麦片换成了酒酿小丸子，白澈还给季凯风和唐艾煎了个蛋。 不过白澈没忘今天还有正事要做，收拾完碗筷就把两小子赶去了车里。他们到达袁叔家的时候白娜娜正在和袁夫人一起吃早饭，一见到她哥就小脑袋一扭闹起了小公主脾气，对于她哥趁她睡觉将她丢在袁叔叔这里非常委屈。 “哥哥讨厌！”白娜娜越想越委屈，委屈地哭了出来。 白澈和唐艾手忙脚乱开始哄妹妹。 袁叔来到客厅，目光和蔼地望着小辈们闹腾，给大雪过后宁静的清晨带来些欢声笑语。唐艾和白澈哥俩儿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将白娜娜哄得破涕而笑，袁夫人带着白娜娜去后院子里玩儿雪去了。 这时三个小辈终于和袁叔在客厅里坐了下来，季凯风对于袁叔有着戒备心理，一直默不作声呆在白澈旁边。 袁叔给小辈们一人泡了一杯花草茶，少年们赶紧双手接了过来。袁叔抿了口茶，笑呵呵地问：“昨晚玩儿的尽兴么？” 昨晚真是一言难尽……白澈想了想，袁叔未必不知道雷哥是什么玩儿法，决定诚实地回答：“昨天去了很多朋友，玩儿的是有点过……” 一朵胎菊漂浮到茶杯口，袁叔拿了根小瓷勺将其轻轻挑开，才道：“过的警察都去了。” “……”白澈想袁叔果然什么都知道。 袁叔抬眼看了一眼两个少年紧张的样儿，笑了：“不用紧张，昨晚小诚他妈急的找我想办法才得知的。” 唐艾插话问：“昨晚有人被逮了吗？” 袁叔道：“三四个孩子，叫了家长去批评教育了一顿，记了档案，然后安排去做社区义务。还好你和小澈都是让我比较放心的孩子，不过你们还是注意些，酒等你们到了法定年龄才能沾。” 白澈点点头：“记住了袁叔。” 袁叔看上去心情比较好，白澈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开口：“袁叔，有一件事想跟您认错。”白澈删掉了他受伤的那一段刺激经历，跟袁叔把其他实情讲了清楚，当袁叔把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季凯风还是忍不住心脏一跳。 季凯风不吭声，也看着袁叔。 袁叔接着说了些同情的话，但一直都不是重点，袁叔就在这上面绕着圈，也不给个准话。白澈听着等袁叔说完，主动提道：“袁叔，我明白这里面包含的责任，我都一一思考过了，所以才来向您请求帮助。” 袁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再慢慢放下，对唐艾道：“小唐啊，我后院存着些自己种的辣椒和其他蔬果，你带着小风去找你袁阿姨收了些你们拿去。” 唐艾摆手：“袁叔这么好意思！” “……”白澈发现唐艾只有跟自己的默契度为百分之百，其他人就像神经接触不良一样时常短路，“去吧，我们就收下袁叔的心意。” 季凯风不想去，他生怕这一次有什么变故。然而拗不过唐艾的拖拽，被拉着离开了客厅。他们在后院里找到照看着白娜娜的袁阿姨，袁阿姨很喜欢有孩子来玩儿，可以让他们因为儿子去其他城市读书而空寂下来的大宅子热闹起来。 比起白澈住的小屋，他们家后院够大，虽然现在被白雪覆盖满了，依然可以想象出若是秋天会有满园的蔬菜和水果。 唐艾和白娜娜兴致勃勃地听袁阿姨讲自己种菜的趣事，讲偶尔来翻垃圾的小浣熊，讲在屋檐下筑窝的鸟雀。季凯风则兴致缺缺地用脚尖颠石头，心思挂着客厅里的那场谈话。 后院儿有一张秋千，被棚子遮的很好没被雪浸湿，白娜娜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上面开心地摇，她艾哥就在后面帮她推。 袁阿姨瞧着白娜娜开怀的笑脸也展颜而笑，她转头来对季凯风说：“小风也去玩儿吧！”季凯风摇了摇头。 他们在后院逗留了很一会儿，袁阿姨都给唐艾收了一大袋子的蔬果，袁叔才和白澈走了过来，季凯风耳朵一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立刻就回头望着他哥。 白澈只是走过来揉揉他的头，这时白娜娜扑到了她哥怀里：“哥！” 白澈给白娜娜拍下身上的雪：“开心吗？” “开心！”白娜娜又对着袁叔和袁阿姨笑。 白澈瞧唐艾手上提的大袋子，转向两位长辈：“谢谢袁叔和袁阿姨，这么多够吃好久了，还能吃到新鲜健康的蔬菜。” 袁叔带着他们回到客厅：“我们呐，能看着你们健康的成长才是最欣慰的。” 后来的聊天里就没再提季凯风的事，摸不准白澈到底跟袁叔谈了些什么，又是怎么解决他身份问题的，季凯风心事重重地陪他哥他们在袁叔这里一直留到吃完午饭。 实在是打扰了袁叔很些时间，白澈有点不好意思了，便带着弟弟妹妹和唐艾跟袁叔袁阿姨道别：“谢谢袁叔照看娜娜，今天打扰了你们很久，我们也该回去了。” 袁叔下午有别的安排，也不再留他们，将孩子们送了出去。 季凯风上了车，从车窗外看到白澈和袁叔站在门口台阶上又说了一会儿话。 袁叔：“那孩子的事我会办妥，小澈啊，再过两年你就不用你袁叔做你监护人了，我也知道你是个有责任心孩子，不过我还是要嘱咐你，今后你要考虑到的事就会更多，自己多加注意。”白澈诚恳地再次对袁叔同意帮忙表示了感激。 袁叔在门口看着白色的车左转出街区，逐渐消失在白雪堆里，想着白澈这孩子远比雷博达那傻小子有担当，能成事，应该说不愧是他那老朋友老白教育出来的孩子。再一想到雷博达在他眼皮子底下干的那些事儿，他就摇头叹气， 也许上了年龄，冬天这种萧索的氛围总是让他回想起曾经跟老白一起度过的那些峥嵘岁月，有过风餐露宿的迷茫，也有过纸醉金迷的挥霍。到了他和老白这个年纪，才能体会到登过了顶峰之后沉淀下来的岁月的寂寞。 他或许有一点理解白澈这孩子要收留照顾小崽子的做法，除了出于同样是年少时期就孤身在外的感同身受，对于小崽子凄惨童年的同情怜悯，还有那少年人的担当和勇气。 写给读者的一些话 原谅这只作者今天更文的时候忘记放作者的话了，想着更到第十章 正好是个整数，也有些贴心的话想跟我的读者分享，所以就写在这里。 接下来的两周我工作事情会比较多，所以不能日更啦，更新频率会保持在每周三至四章，而且保证绝不会弃坑，我会对我的儿子们负责，对赋予了寄托和故事的儿子们负责。 我其实很感激一直收藏这两个故事到了现在的读者们，我写的小说不是热门也不苏爽，只是在写我想写的故事。 第一本书寄托了我对漂泊在外的人们的祝福，祝福你们能去往或者回到自己的灵魂归处，故人依旧相伴，身边是自己心爱的人，亦或是好友和亲人。 而这一本书是希望对还在人生路上砥砺前行的人们一点鼓励，人生就是一场旅途，所有人看到的风景都不相同，有幸能得那么三五个亲友相伴已经大幸。就如同旅途中不同的风景，有峰顶也会有低谷，不要着急着走完这一程，到后面才发觉，每一段路都是未来的铺垫，都会收获不同的心得。 人的一生中，最光辉的一天，并非是功成名就的那天。而是从悲叹与绝望中，产生对人生的挑战，以勇敢迈向意志的那天。——福楼拜 在这里我想停下故事的讲述，祝愿我的读者们能拥有值得回味的每一天，会成为你们想成为的人，找到你们的目标并为之无畏地前行。 谢谢你们。 第十一章 掌心的温度 一半的寒假不知不觉就过了，袁阿姨回国的时候正好把白娜娜也跟着带了回去，当然是她哥和艾哥花了很大力气哄出来的成果。白娜娜回去之后房间空了出来，季凯风就独享了白澈的“宠爱”，不过唯一让他觉得不开心的便是他钻不了他哥的被窝。 这天白澈回家抱了一摞书，季凯风翻开来一本，不知道他哥哪儿去搞到的小学教材。他哥揉了揉他的头：“认字么？” 他会。 然而季凯风摇了摇头。 他哥抱上书，他跟在后面去了书房，开始教他认字读书。白澈给他一边翻书准备纸和笔，一边说：“你的身份明年九月之前能办下来，你这年纪应该上三年级，明年我直接送你上私校，这之前我教你。” 书桌上有显示屏一类的电脑和电子设备，而书桌一角竟然放有一只钢笔和一瓶墨水。整个一楼空间里摆了白色的书架，上面放满了英文教材和一些其他阅读书籍。 白澈将纸压好，执起笔沾了沾墨水，认真写下季凯风的名字。然后将笔递给他：“先写好自己的名字。” 白澈的字很漂亮，笔锋有力，“季凯风”这三个字写的又正又透着些洒脱。 季凯风抓起笔，他从小握笔姿势就不正确和难看，长大之后什么东西都电子化就更不会真正写字了。而他现在故意扭曲笨拙地握笔，一双大眼睛望着他哥，可是他哥没什么表示，只是坐在他旁边耐心等他落笔。 “……”季凯风看他哥没反应，就歪歪扭扭地写，故意将笔画都拉的老长，比鬼画符还鬼画符。要换上个黄底儿的纸、红色的朱砂，都可以直接拿去驱鬼辟邪了。 他哥这才噙了笑，站起身走到季凯风身后，微微俯下些身子，右手掌心包住季凯风拿笔的手，一点一点纠正他握笔的姿势。 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季凯风的心电图开始疯狂滴滴滴的上下折动，那股松针气息萦绕四周，季凯风的手僵硬地跟着白澈的手指拨动而调整位置。 “就这样。” 落笔、点顿、一撇、一横、一竖、再一撇、一捺……白澈右手带着季凯风一笔一划写下了他的名字，还没等他回味刚才的一刻，他哥就松开了他的手坐回他旁边。 他用小手推开压纸的印章，将这张纸取下来折了起来。 白澈奇怪地看着季凯风的动作：“继续练习，字是多写才有感觉的。”季凯风只是默不作声把这张纸叠好藏进衣兜里，他哥瞧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打趣儿道：“这都要收藏，将来成名了好卖钱么。” 季凯风刚才本来就红了的耳根更加滚烫。白澈是不是也这样教过他小妹写字？季凯风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心里就有些吃味。 “娜娜自己就会学着写字。” 他哥似笑非笑地随意说了句，季凯风突然有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满足感，这件事是他们之间独有的片刻。 这天下午的时光就在季凯风自己练字，他哥陪在旁边看自己的书中度过了。阳光改变了照射角度，从书房的窗外看出去，天边浅粉和湛蓝渐变着衔接在一块儿，美得就像画家的画布。 季凯风偶尔悄悄用余光瞄一眼他哥专注看书时的侧颜，把这侧颜藏进心里。 从二楼厨房传来“吃饭了老祖宗和小祖宗喂！”的呐喊搅动了书房里的静谧，季凯风塌下了小嘴，讨厌的唐艾。 白澈合上书，翻看这一下午季凯风的练习成果满意点了点头，将钢笔和墨水盖好放回原位，搭着季凯风的肩，上楼准备享用唐艾做的晚饭。 做饭技能是他们这些远离父母的少年们必要的生存技能之一，唐艾最先其实不会做饭，中餐馆就那么几个，后来天天吃外卖吃吐了才开始自己学着做。白澈从他一开始的黑暗料理陪吃到如今的大师手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今天这个土豆排骨烧的好。”白澈夹了一筷子给季凯风，突然想到了什么：“这土豆是从袁叔地里揪的吧？” 唐艾嘴里咬着排骨，含糊道：“是啊，拿了一大袋儿回来呢。对了阿澈，你想做的那个程序我现在有点眉目了，我们不需要找人写代码。” 季凯风支起了耳朵偷听他哥和唐艾的“商业机密”。 “大神就是大神，一会儿去你房间讨论。” 两个少年和一个小崽子吃饭不墨迹，一会儿就吃完了，白澈迅速收拾了碗筷，给他和唐艾一人泡了杯咖啡就钻进唐艾房间讨论他们的项目去了。 季凯风被抛弃在饭厅闷闷不乐，一个人闷坐了一会儿就下楼去书房继续练字。这小屋三层是卧室，二楼是客厅和厨房，一楼才是平时白澈学习和看书的地方。那里还放了架钢琴，为了让白娜娜坚持练琴临时买的，白澈虽然没在季凯风面前弹过，但是他知道白澈也会。 季凯风坐在琴凳上揭开琴盖，想象着白澈弹琴时的样子，他上一世就有着深深的自卑感，哪怕是这个白澈，总让他觉得白澈和他有着云泥之别那样的……遥不可及。 带着一份失落感，季凯风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地描字帖，想着他在大雪里被他哥捡到的那一幕，想他哥把他紧紧护住的场景，想着出租车上他哥靠着他浸着酒气的呼吸。 想到整个天都黑了下去，对面房子里亮起了灯。 “让我看看。” 他哥温和的嗓音响起在身后惊得季凯风一下子直起了身，面前的纸被拿了起来，他心跳急速地跳动。季凯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写的全是白澈的名字。 “……”季凯风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会写这两个字，他悬着一颗心望着他哥看字帖。 谁知他哥只是揉揉他的头：“有进步。”接着又问他：“想不想吃夜宵？”季凯风为他其实会写字的事没有穿帮而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 白澈穿上外套：“去换衣服，再叫你艾哥准备好下来。” 他们去了附近的广场，里面有很多中式甜品店铺，他哥挑了一家奶茶店进去，递给唐艾甜品单让他帮季凯风点单，而他哥去和店主老哥攀谈起来。 就在季凯风以为他们要在这家奶茶店坐下喝奶茶的时候，没想到他哥又带着他们转身去了另一家买甜点，可惜这家甜品店的老板不在。 于是他们今晚几乎逛遍了这个广场所有餐馆和奶茶店，季凯风一开始先是疑惑，后来上一世仅剩的记忆让他想起来，他哥和唐艾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准备办他们电子平台的。 唐艾拎着不同的吃的喝的，在车和店铺之间来回跑动，大冬天的跑出了满身汗，他哥则在跟老板们聊天。 他们最后去的是一家叫“可可”的奶茶店，他哥还有唐艾正在和店主小姐姐谈事情，季凯风在一边吸溜奶茶。这时季凯风余光瞥见一群老外壮汉推门而入，他不动声色缓缓放下了奶茶背对门口贴着他哥。 他哥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也从余光里看了那群人，立刻将他搂着肩护到了自己身前，侧了个身倚靠在收银台边，对店主小姐姐道：“谢谢您的信息，下次我们再聊。” 小姐姐看上去挺喜欢他哥，还给额外给了他们三张免费券。 “怎么了阿澈？”唐艾是正面对着门，那晚季凯风他们被人追的时候不在场，所以认不出那群人。 “嘘，你掩护我们出去。” 好在唐艾这方面是靠谱的，他挡在季凯风和白澈前面慢慢从吧台的另一边绕去门口。转到后面位置的时候季凯风偷偷瞄了一眼，那群人里有三两个女生，竟然有一个是凯特！ 而凯特这时也回过头正好看见了他们！ 他哥发现了凯特的视线，拉上季凯风就往外跑。唐艾跟白澈默契真不是盖的，马上就换了个位子转到他们身后掩护住他和他哥。 “白哥！”没想到凯特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其中一个穿着骷髅卫衣踢踏着宽脚裤子的青年说着英语也上前来看。 他哥牵着他就是一阵猛跑上了车，迅速启动车离开了广场。 唐艾从他那边的倒车镜里看了一眼问：“他们是什么人？” 白澈也时刻注意着镜子里有没有车追上来：“就那天晚上的。”一边暗自庆幸他修车的时候顺便换了车牌。 唐艾道：“我刚才居然看到凯特了！我们是不是该给雷哥送一盆绿色盆栽提醒下他绿了？” 季凯风在后排座椅上注意到他哥说完“省省吧”就没再说话，神色淡然如常，可是右手从方向盘上放了下来，手肘放在杂物盒上。季凯风熟悉，他哥这个动作通常就是陷入思考的状态。 他知道他哥在担心什么，凯特看的出混的很开，没想到有这么开，横跨了他们的圈子和当地不良青年的圈子。而且，凯特今天既然在这里碰上了他们，说不定以后会常常在这广场活动。 那时候就更加麻烦了。 第十二章 别担心 当他们抱了几大包奶茶小吃回家的时候才意识冰箱的容量是有限的，小吃倒腾倒腾位置倒是放下了，奶茶是真没办法。然后他哥想了个办法，把冰箱里冻冰棍儿的盒子抽出来，将十多杯奶茶全部倒入了盒子。 唐艾在一边帮忙：“乖乖……我们都可以省去雪糕钱了……我们干脆拿去卖呗！” 白澈小心端着慢慢一盒雪糕格，慢慢放进冷冻室：“这卖相，能卖出去你毕业之后就去做销售吧。” 结果这几大盒子的冰棍儿他们一直吃到了开学，他们想做的电子平台也逐渐搭起构架，这期间他哥又去加市的其他街区转了转做市场调查，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再碰见过那群混混。 在季凯风身份下来之前，他哥白天去学校上课，下午回来之后就教他认字，英文写作还有数学。季凯风甚至希望他身份的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这样他就可以多享受和他哥特殊的相处。 有时候季凯风在家里呆的闷了，还会去学校门口等他哥下课。他就像一只小狗一样蹲坐在门口，负责学生们安保的小哥们时常会来摸摸他的头，可是季凯风都转动脑袋不让摸。 “哈，这谁家的小家伙！还不让逗！” 久而久之保安小哥也就随便任季凯风趴在这儿了，季凯风当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只是眼巴巴望着教学楼的门口等待他哥出现。 这天他扒着校门等他哥，看到雷哥和他哥一起走了出来，雷哥紧紧勾着他哥的肩。雷哥表情不善，一直盯着他哥，他哥侧着脸面对雷哥，神情坚决。 两人在教学楼的台阶上僵持住了，季凯风注意到他哥肩膀好像在往外使力般地动了动，然而招架不住雷哥的力气似的，依旧被强行带着向另一侧走去。 季凯风龇了龇牙，冲进放学打开的校门就朝他哥奔跑过去。 “喂！小家伙！” 保安小哥追在他后面也跑了过去。 他哥听到喊声身形顿了顿回过头，雷哥也回头看见小东西向他们跑来。季凯风一下扑到他哥身上抱住了他哥的腰，恶狠狠地瞪着雷博达。 雷哥瞧着季凯风这小模样冷冷地呵了一声，突然嘴角向上一挑对白澈邪笑道：“唐艾说这崽子是他干弟弟，怕是你弟弟吧？”接着他看到了跟上来的保安，哼了一声放开白澈：“阿澈，你雷哥就这一件事找你帮忙，你好好考虑考虑。” 季凯风一直瞪着雷博达远离他们的视线，才乖乖跟他哥回家。他哥一个肩膀背着书包，一只胳膊搭在季凯风肩上，就这么步行走回家。春天的天气阳光充足，就这么随意地洒在树枝新抽出的芽上。 他哥没跟他解释刚才发生的事，季凯风知道他哥的性格，只要他哥不主动说，他也问不出什么。他哥只是让他以后别去等他下课，季凯风嘴上应了下来，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天天来蹲他哥。 所以就变成了每天季凯风悄悄在门口望着他哥出来，确认他哥没事，再偷偷跑在他哥前面回家，装作没出门的样子。 不知道他哥是怎么处理的，这之后季凯风再没看到过他哥和雷哥一起出现过。 季凯风担心的事还是来了，这天他哥迟迟没有从教学楼里出来，他一直等到了下课的学生们走光了，还是不见他哥的身影。他没来由的心慌，他哥是不是被雷博达弄走了…… 他掏出手机拨出了他哥的电话，这时身后突然有了脚步声，他警觉地回头，有三五个混混围住了他！ “就是这小子对吧？” 季凯风心一惊，猛地从一边蹿出去撒腿就跑！突然他哥的电话拨通了！季凯风只喊了一声哥就被追上来的混混扑倒在地，身形高壮的青年抓着身体抱了起来！挣扎之中手机摔了出来，另一个混混捡起来吹了声口哨：“我的了！” 紧接着他就被按住四肢塞进了一辆轿车，狭窄的空间不适合反抗，几下季凯风就被弄晕了过去。 黑色的车驶出这片街区，朝着东边而去。七点的天也逐渐暗了下去，空空如也的学校没有一个人目睹刚才的绑架。 昏迷了不知道多久，季凯风被一阵拳打脚踢痛醒的，他痛苦地哼了几声，喉咙里泛出了血。等拳头的狂风暴雨停歇的一会儿，他额头上淌着血，睁大了眼瞅准时机一口咬上一个人的手臂！ “嗷嗷嗷嗷！”黄毛混混惨叫起来，使劲儿甩动胳膊要把季凯风摔下去，然而季凯风死死箍着他的胳膊就是不放，最后被一棍子打在脑袋上才失了神志松开嘴。 他趴在地上被人狠狠一脚踹在背上，被咬的青年凶狠地用脚碾他：“敢咬老子！”季凯风攒着力气要撑起来，却被狠狠踩了回去。 等季凯风被打的奄奄一息，这四个混混才停了手。其中一个站起来打电话：“教训了崽子一顿，在老地方，怎么弄？行，看着呢，等你来。”青年挂了电话朝躺在地上的季凯风斜视了一眼，嘲讽道：“小崽子！卖了你也能赚一笔钱！” 季凯风睁着一只被鲜血几乎模糊了的眼，认出了那天他们在广场碰到的其中一个穿骷髅衣服的青年。他现在全身骨头都被打断了那样的痛，只能勉强吸进一点点的空气，观察他现在所处的环境。 这里看起来是间陈旧的仓库，堆满了不知道是什么铺满灰的货物，然而仓库面积很大，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出了市区。季凯风不知道这群人绑架他的目的，荒郊野外的确实是杀了他再处理掉的好地方。 也许就像刚才那个青年说的他会被卖掉…… 他哥知不知道他出事了？季凯风紧张地想，他哥一定知道了，现在肯定在满城找他……他哥怎么才能找到这个地方…… 混混们看着他，不知道从哪儿搬出一箱啤酒开始喝，其中一个青年咕哝着去买点吃的离开了仓库。就在季凯风喘上了那么一口，缓过劲来的时候，剩下的人喝了酒对他这么个小东西又起了兴致，倒了他一身的酒，时不时用脚这儿碾碾那儿踢踢。 混混们瞧着他的样子在哈哈大笑，而季凯风在呛死和被打死之间痛苦挣扎，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飘忽之际突然想到了一句可笑的话，他人的快乐就是自己的地狱。 咔嚓！ 玻璃破碎的刺耳声让闭着眼的季凯风瑟缩了下，身上却没有随之而来的尖锐扎痛，倒是一个青年惨叫起来。他吃力地微微睁开眼，眼泪混着血流了下来。 他第一次见到白澈这么发狠地揍人。 黄毛青年直接猝不及防被玻璃酒瓶砸了满头鲜血砸昏了过去，另两个混混反应过来一个抡起拳头要往白澈脸上招呼过去，另一个扑向白澈要锁住白澈的行动。两人都醉醺醺的找不准目标，被白澈避了开来。 季凯风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帮他哥，可浑身软成泥一样只能瘫在地上。 白澈还是被两个青年拽倒在地，被压在满地的碎玻璃渣上，季凯风看着他哥白衬衫上渗透出的血痕而自己抖的不行，呜咽着攒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来凶狠地撞开一个青年，换来狂风暴雨般的拳头报复。 砰的一声！ 跨坐在季凯风身上揍他的青年吓的腿一软滚落到一边，季凯风看见他哥拿着一把枪指着混混，抄起一根钢棍砸在青年头上。他哥白色的衣服染得都是血，那副冷冷的表情让季凯风恍惚中觉得是地狱里出来的修罗。 要夺回那把枪的青年被他哥回头的神色吓的一哆嗦瘫软在地上。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警笛声，他哥向他走了过来，轻柔抱起他向仓库外走。 仓库外围了两辆警车，红蓝交错的警灯还有车灯几乎照的季凯眼花缭乱，神经突突地疼。他哥横抱着他站在警察前，对上前的警察温声而坚决地要求：“请让我先送我弟弟去医院。” 警察们绕过他们迅速进入仓库勘察现场，其中一个警察上前来：“救护车马上就到。”话音刚落一辆救护车打着警铃就赶到了现场，从上面下来医护人员，一瞧季凯风的情况立刻抬了担架下来，他哥在医护人员的协助下轻轻将他放上担架。 季凯风吃力抬起小手抓住他哥的衣襟，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不停说他哥也受伤了……这时其他医护人员去了仓库将里面躺着的三个青年也丢上担架，可是季凯风看着唯独他哥被走过来的警察压制住反铐上双手。 季凯风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用力一扑腾从担架上滚下去扒住裤腿用英文喊他们绑架了他！他哥是来救他的！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又按住他抱上担架。 白澈在打架的时候衣领被扯开，被警察压着的时候眉头皱了皱，一地的碎玻璃扎的白澈身上都是伤。季凯风不管不顾地挣扎着起身要抓住他哥的衣服，他哥抬起眼睛，对他轻声说了一句别担心。 季凯风被推上救护车，车门关上的那一刻还伸着脖子叫喊，却只能眼睁睁望着他哥被塞进警车。 第十三章 家人是底线 救护车呼啸着往市区医院飞速而去，季凯风挣动得实在太厉害，医护人员不得不用担架上的皮带箍着他，到最后到缺氧晕过去，将一个护士吓坏了，急忙对同事喊道：“呼吸机！” 被隔绝在救护车里的季凯风无法知道唐艾和他紧急随便抓来的律师正在出租车上，正好和救护车擦身而过，追着白澈手机上的定位紧随警车而去。 市区医院今晚格外的热闹，季凯风被送去了离事发地点最近的医院。世上巧合的事多了去了，正好是他哥第一晚把他丢去的医院。 同一个值班护士阿姨惊讶地迎着来来往往的护士和医生，而且还有三个警察也跟了进来，去了一同被送进来的三个青年的病房。 虽然这个街区打架斗殴的事时常发生，护士阿姨已经见怪不见，但是这么严重的事件今晚还是非常少见：“上帝啊！拯救拯救这群孩子吧，让他们安生点儿！” 圣乔治区的医院忙忙碌碌，警察局那边也不平静。 白澈前一秒被押进小黑屋，后一秒唐艾就带着律师到了，然而他们被告知在外面等着。白澈忍着痛配合警察做了一系列登记，连警察小哥都佩服地多望了这个少年一眼，摆弄白澈的动作也轻了些。 警察局大厅里等待的唐艾来回转圈圈，郭律师发出了抗议：“小唐，别晃了，你把我晃晕了一会儿我怎么捞人？！” 郭律师这打扮是个看起来跟律师行业完全没挨边儿的叔叔，唐艾先是呸呸呸了几声：“什么叫捞人！是我们报的警！警察不去管绑架！凭什么抓阿澈！” 郭律师抓了一把本来就比较稀疏的头发，在一看到救护车，来了警局又没看到其他被押的人的时候，凭他丰富的经验就大致明白发生什么了：“所以就要我跟警察解释清楚啊！警察这不是还在调查吗！证据是有的！谁让那个谁……白澈对吧？下手这么重……” 唐艾停下打转的脚步，对这个连他客户名字都记不住的律师翻了个白眼儿，瞬间觉得对能把他哥们儿捞出来没有了信心了。谁让这个郭律师是唯一一个这么晚了接了他电话的律师！阿澈就只来得及给他发个语音叫他报警然后请律师，好歹他打遍了所有律师广告上的号码，真抓到了一个律师。 郭律师当然看到了唐艾的白眼：“嘿你个小孩儿……你信不信我们打个赌我一定能把你兄弟捞出来？” 唐艾一屁股坐下地上，内心绝望：“这种事儿还能赌的吗？！难道不是你一定要把人捞出来吗！呸呸呸，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说捞！” 郭律：“就希望你哥们儿不要犯傻，在跟我沟通之前对警察的问题保持沉默……” 他们俩人在外面你一言我一句等了好久，终于有警察出来了：“谁是律师？”郭律师赶紧站起来，跟警察点头哈腰，唐艾鄙视了他一眼，郭律趁警察去做登记的时候斜了一眼他，切换中文小声道：“态度要好！不然你哥们儿在黑屋里要吃苦头！” 警察做完登记带着郭律师进去了，把唐艾拦在了大厅：“你不能进去。”唐艾垂头丧气地坐回椅子，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夜深了下去，等的唐艾快睡着了，郭律一个人出来了。唐艾蹦了起来抓住郭律摇晃：“阿澈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郭律被摇的晕头转向：“诶别摇了！警察还要等医院那边调查结束才能放人！洗洗睡吧！明天再来接人！我反正已经把事情沟通清楚了……我们是正当防卫！明天等警察通知吧！” 唐艾一怒之下喊道：“还有没有天理了！”然后被警察以扰乱秩序为由赶出了警察局，唐艾只好灰溜溜跟郭律出去了。郭律要打车回家，被唐艾拦住了，惊道：“干嘛？” “我当然是要跟你在一起等警察通知啊！你今晚就别回去了，去我们家将就一晚上！你要不同意我就跟你去你家！“ “……要加钱。”郭律只觉得唐艾这孩子这么义气，多出点律师费一定是没问题的。 正如郭律希望的，白澈在跟律师见面之前什么都没说，他被告知案件仍在调查，最早明天才能有处理结果。他的伤没到必须被送去医院急诊的程度，只能在小黑屋呆一晚，于是艰难地趴在硬铁板上，在伤口阵阵发痛中放空大脑。 今天他因为和小组成员讨论课题耽搁了时间，还没吃饭，现在又冷又痛又饿。突然小黑屋的门打开了，他微微偏过头，看着刚才给他登记的棕色头发的警察小哥进来。小哥手上拿了一杯水和一板药片放在他手肘旁边，简单说了句“止痛药”，就出去了。 这个善举已经超出那位警察小哥应有的职责，白澈也明白这一点，勉强撑起身吃了颗止痛药，趴回去闭上了眼。家人是他的底线，特别是娜娜和小风，雷博达可以找他的麻烦，但是绝不能动季凯风。 白澈闭着眼，手指攥紧了那盒止痛药。 第二天下午警察终于放人了，咖啡色头发的警察小哥搀扶着白澈出了警察局，没办法，白澈也不想这么狼狈，可是他又发烧了，现在全身无力靠在小哥身上。小哥好心要给他叫救护车，白澈有气无力地摇头赶忙制止，救护车太贵了。 来接人的还有作为监护人的袁叔，白澈抬眼看到了他，很不好意思地低声叫了声“袁叔”。袁叔摆摆手：“先去医院。” 唐艾从小哥怀里接过他哥们儿塞进袁叔的车，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警察小哥，跳上车就要往医院赶，这时郭律师也施施然上了车。 唐艾转头：“……你上来干嘛？” 郭律嘿了一声：“我得服务到位啊！”心里却在想袁先生可是他们社区德高望重的名人，这种大客户他当然要借机攀一攀。 白澈闭着眼微弱地问唐艾：“小风怎么样了？” 郭律抢着回答道：“我们昨晚去照看了，您弟弟做完了小手术，还在恢复。” 白澈放下了心：“谢谢。” 他们去了圣乔治的那家医院，白澈跟同一个给他处理过背上伤口的医生对视了一秒，表情真是一言难尽的微妙。 袁叔郭律还有唐艾都在白澈的病房里，等着白澈被安置好，袁叔今天很忙，便不再多留。白澈低声道：“对不起袁叔，给您添麻烦了。” 没想到袁叔笑道：“小澈你没事就好，别多想，好好休息。”他这把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他不禁回想起跟这孩子他爹年轻时干过的更惊涛骇浪的事。相反，他觉得白澈这孩子的能力让他觉得就像现在手里有块璞玉的惊喜，也许可以再培养培养来给他做事…… 郭律师搓搓手笑呵呵跟袁叔离开了，留了唐艾在医院陪他哥们儿。 另一边病房里，季凯风醒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哥被带走的那一幕，难道有人被打死了……他哥会不会被被关进监狱？……他哥那么好看……如果真进去了…… 恐惧的情绪揪住了他的心脏，他在医院里再也呆不住，一口气拔了输液管就跌跌撞撞冲出了病房。他要去找他哥！他要跟警察喊清楚他被绑架了！就算他哥真打死了人，他就跟他哥一起进去！ 季凯风冲出去的时候唐艾正好去给白澈买吃的，唐艾这家伙吧，属于眼神儿间接性高度近视，反射弧间接性无限延长。愣是没认出来走廊上一跑而过的季凯风，等医院打电话给他说小东西不听话在医院闹腾的时候，唐艾倒吸一口气赶紧跑回医院。 “哎小祖宗啊！你跟你老祖宗一起要折腾死你艾哥啊！”唐艾回到季凯风的病房对小家伙怒目而视。 季凯风被捆在床上被迫输液，对唐艾大喊：“我要去找我哥！” 唐艾提着外卖噗嗤笑了：“你哥就在隔壁，别折腾了小祖宗，老祖宗还等着我给他喂饭呢！” 季凯风一听他哥就在医院，突然抽了力气委屈地要哭出来，忽然想到唐艾说要给他哥喂饭，他哥伤成什么样了需要人喂饭？！一下子要挣扎着起来，他肋骨断了一根刚做完手术，让他痛的又倒了回去。 看在病号的份上，唐艾决定不逗他玩儿了：“好了好了，你乖乖输完这瓶液我带你去找他。”说完看了一下输液瓶，就剩一点点了，便等季凯风输完了液把小崽子带去阿澈那儿。 季凯风一进去就跳上病床扑到他哥身上，小手紧紧揪住他哥的病号服，要扒开衣服来看他哥的伤。唐艾大惊，赶紧阻止小东西对他哥的非礼行为：“诶诶诶，悠着点儿！别折腾你哥了！” 季凯风终于安分地蜷在他哥身边乖乖趴着，他真的很怕他哥出一点的事。他不想再成为一个孤苦伶仃的流浪儿，他尝够了被随意抛弃在街头没人关心的酸苦，而他哥让他尝到了被担心，无论他在哪里他哥都会找到他的……被爱着感觉。 第十四章 最大的幸运 季凯风安心卧在他哥身边，半眯着眼看他哥翻阅手机信息时，瞄到他哥手机上有个定位软件，突然感觉就好像他和他哥之间有一根无形而牢固的丝线紧紧牵连着。 可是当他瞥到定位软件上除了自己，竟还有个叫“小艾子”的小蓝点时，醋意就上头了。而他哥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小情绪，正跟“小艾子”商讨家事：“唐艾，郭律师是帮我要回了个十万的欠款么？……八千刀的律师费，还有这三千刀的‘过夜费’是什么？你跟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唐艾凑上来跟他哥一起看郭律师发过来的账单：“我去……他还真按小时在收费啊，我昨晚拉着他不让走。” “……”他哥用一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表情看着唐艾。 唐艾心虚地给白澈揉肩：“我们开公司了账都归你管。老祖宗喂，这不是把你捞出来最重要……吗……” “疼……”白澈把唐艾压他肩上伤口的爪子拿开。 他哥跟唐艾就在他面前“恩恩爱爱”，季凯风心里的小醋瓶儿乒乒乓乓打翻了来，抱住他哥的腰往他哥身上拱了拱。 他哥被打断了交流，转过头看了看他，像揉奶狗儿一样地揉了揉他的头：“多大的人了。”季凯风不满地小声哼了一声，他对唐艾的嫌弃度又增加了那么一点点，看在唐艾费心费力的份上，就增加了一点点。 虽然被那笔巨额的“过夜费”震惊了，他哥出院后还是写了支票把律师费结了，季凯风听他哥在一天晚上的时候跟唐艾讲这件事的处理结果，说郭律师告诉他有人要保释那三个人。 坐在大书桌对面的唐艾从他电脑前一行行代码里抬起头，疑惑地问：“谁保释的？” 他哥放下笔，也抬头看着他对面的唐艾：“不知道，郭律师约了我明天吃饭，你也去吧？” 唐艾用力点头：“去去去，那大叔敲了我们三千刀，明天让他请客。” 季凯风乌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哥，他哥如他所愿地说：“小风也去。”但是后面加了一个条件：“这段时间你不能一个人在外面，听话。”季凯风想到他哥能随时看他的定位，也不想让他哥生气，于是乖巧地点头。 秉着要让大叔请顿好的，当白澈让唐艾选餐厅订位的时候唐艾选了家非常贵的西餐厅。于是一个叔叔，两个少年和一个小崽子在氛围优雅的餐厅坐下时，气氛瞬间有点诡异。 “……这里安静。”白澈跟郭律师握手之后，有点无奈地说了句。 郭律好像对选择的餐厅非常满意，搓搓手：“这里挺好，这家牛排很有名，嘿嘿，让你们破费啦。” “不呃——”唐艾刚想讲话就被白澈在桌下撞了大腿。 白澈接过话：“关于这次案件您是有什么想跟我们说的么？您知道是谁做的保释吗？” 这时服务生过来问他们是否要点单，郭律师噼里啪啦点了些前菜再加主食，白澈也只好先点单。等服务生走之后，郭律师喝了一口红酒才说：“收了小白你的律师费，我那是一定会为客户尽心尽力的。” 唐艾鄙视了郭律一眼，郭律当然看到了：“哎那不是我早在电话里讲过我除了处理案件的费用，多余的时间按小时收费的嘛！我今天约你们出来可已经超出我分内的事啦。” 接着郭律正色道：“我只能告诉你们，他们后面有金主，我收到匿名提示表示这件事到此为止，只要你们不起诉，他们不会找你们麻烦。” 唐艾的性子是万万容不下这种事情的：“这件事就这么完了？！那不行！那阿澈他在黑屋里白受委屈了！就应该把那些人直接往死里打！” “……”季凯风嫉妒地望着他哥将一块烤三文鱼片塞进唐艾嘴里。 郭律师连忙道：“哎哟！别说这话了爷您哪！” 白澈用白布擦了擦手，微微朝着郭律师倾身：“谢谢郭律今天特意来跟我更新案件结果，我这边决定不起诉，但是我希望您能看在那“过夜费”的份上告诉我，背后的人是谁么？” 郭律师没说话，只是避开视线一口一口喝着红酒，等他抿了好几口红酒，白澈还是注视着他。郭律师扛不住这注视了，只好哎了一声叹气着道：“我去想办法搞到！” 此时这位律师叔叔在心里打了个小算盘，从他跟袁先生的攀谈来看，袁先生跟这白家小孩关系很不一般，卖个人情给这小孩也就是变相卖了袁先生一个人情，到时候还愁袁先生没有事务给他吗哈哈哈！ 不过他又对白澈强调了一遍：“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千万别追究下去了啊孩子！我这不是为你们着想……” 白澈叠好用餐白布，温和地笑：“郭律师您放心。”他们之间气氛又恢复了轻松，除了唐艾听从白澈的没有再抱怨，幽怨地默默嚼牛排之外，白澈给季凯风把牛排切成小块。 季凯风看向他哥的眼睛，他哥也望了他一眼，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有很深很深的意味。 果然这顿饭最后又被郭律师蹭了他们一顿，郭律师在餐厅门口跟他们告别，唐艾伸了个懒腰：“我们回家？” 白澈在前头领路：“先上车，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周五的晚上城市里总是热闹些，连这家很贵的餐厅都排起了两三个人的队伍等着服务员安排他们入座。唐艾坐在副驾上玩儿手机，反正听阿澈的安排就行了，季凯风在后面扒着窗户看他们逐渐驶出热闹的街区。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唐艾终于从游戏里抬了头，看着窗外高楼大厦在他们身后越退越后，高速上的风景越来越稀疏，憋不住了：“阿澈，你不会没钱了要把我跟小风卖了吧？” 笔直的高速开起车来非常轻松，白澈放松地靠在座椅上，一只手稳着方向盘，瞄了一眼导航：“对啊。” “……”唐艾也看了一眼导航，还有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这期间白澈找了个休息站，让两人该解决三急的去解决三急，自己去买了三杯热饮上车。季凯风倒什么话也没说，乖乖和他哥一起排队买喝的。 又开了一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没想到来这里的人非常多，唐艾在他们停好车之后跳出来一看，这不就是戈登暗夜星空公园吗！ 洋国晚上温差很大，季凯风只穿了件卫衣，没想到他哥从后备箱里拎出了一件外套来给他披上。他哥的外衣批在他身上有些大，但是正好把全身都裹上了。 他哥跟唐艾靠在车身上看手机：“今晚有流星。” 唐艾正在翻新闻和攻略：“哇塞，阿澈你这些技能应该留着以后泡妹子用。到时候你还可以说，亲爱的，你是我人生中第一个陪我看流星的……噫……肉麻。” 唐艾这家伙，把自己给肉麻到了。 “走。”他哥带着他们找了个观星台人少偏僻的地方，黑灯瞎火的，季凯风紧紧揪着他哥的衣角。这种黑暗的地方让季凯风心里很不安，有种让他被抛弃的幻觉。而他哥伸过胳膊搂住了他的背，才让他心跳渐渐平缓下去。 季凯风静静仰头看他视野里的那片星空，真的有漫天星子在夜幕上发光。 这地方纬度较高，周围没有光源，也一片寂静，当他仰望夜空的时候就好像自己跟这夜空一样，在这宇宙孤寂地存在了很久很久。 突然一群活泼的声音打破了这片静默，还有七八个青年少女们也找到了这个地方，男生们在给女生拍照，闪光灯一明一灭地活跃了观星台上这块小天地。 季凯风有点不高兴，可是他哥却潇洒地倚在栏杆上，明灭的光源下他哥唇角噙着笑。白澈喜欢人气，季凯风却想白澈的世界里只有他，就因为他太想独占白澈了，上一世他和白澈最终走到了一个难以挽回的地步。 还没等季凯风扭过这种别扭的情绪，突然有女孩兴奋地喊：“来啦！”他赶紧仰头，真的有一条明亮的光线划过天空，紧接这颗流星而来的还有模模糊糊更多的尾巴。 他忽然感觉到他哥俯下了身，在他耳边说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季凯风睁着眼睛紧紧盯着流星，不敢去看他哥，怕一看，他内心汹涌翻滚的情绪会让他流下泪。 他都忘记了今天是他生日。 唐艾好像被他哥提示了，也凑过来说了句：“生日快乐小风！”唐艾在旁边叽叽喳喳起来：“这可是个大日子！小风你生日这天有流星雨！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是个超级幸运的小子！” 他哥笑着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季凯风愣了一下，有个答案不用过脑就溜出了口：“想听你弹琴。”这是他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没有得愿以偿的事，到后面白澈不跟他说话之后就更成为了妄想。 他哥揉揉他的头，也转过身手肘撑在栏杆上看流星划过最后一点的尾巴。 季凯风挨在他哥身边想，他最大的幸运，就是他哥捡到了他。 第十五章 真是当养宠物猪一样在... 季凯风九岁的生日过的无比难忘，戈登公园的星空倒映在他的瞳孔里，渗入他的记忆深处被小心翼翼地珍藏。 可他还是没能如愿听他哥弹琴，白澈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弹琴，而且他哥总觉得这不算个生日礼物，就找人订了一套刻有季凯风名字的钢笔和自调颜色的深蓝墨水。 他哥的欣赏风格一向简洁而大气，纯黑的笔身镶嵌银色笔夹，封装在长方形的精致黑盒子里，被季凯风端端正正摆在小书柜上。 听着窗外初夏的暴雨，季凯风撑着小脸盯着钢笔和墨水发呆，他对于听他哥弹琴有执念。于是咚咚咚跑到他哥的房间，又是撒娇又生拉硬拽的，什么手段都使上了，终于把他哥拽到琴凳上。 就在他哥揭开琴盖，落指触键的时候，他家门铃响了。郭律师胳膊里夹着文件袋，落汤鸡一样的站在门外。他哥赶紧将人请进了屋倒了杯茶，并叫了唐艾下来一起跟郭律师进了书房。 季凯风蹑手蹑脚垫脚走到书房门口偷听他们的谈话，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海运”，“走账”，“骗钱”一类的词。他们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小太模糊，季凯风在门上扒了半天也听不清楚。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书房里响起了脚步声，季凯风赶紧躲回了他房间。郭律师这个叔叔，不仅收费项千奇百怪，还喜欢蹭饭。 用郭律师的话来说就是“商机和线索都是在交往中发觉的”，白澈觉得他已经比较能聊天了，这位律师大爷愣是把白澈都聊了个没脾气。时间如郭律师所愿地被拖到了饭点，唐艾去加了个菜做了个麻婆豆腐，郭律师对唐艾的厨艺真是赞不绝口，让白澈不禁怀疑郭律师是不是从此天天想来蹭饭。 终于送走了这尊大神，他哥默默收拾碗筷，季凯风在一旁伸着小胳膊帮忙递盘子。白澈现在很不想说话，他跟郭律师讲了那么久的话，现在嗓子在冒烟儿。于是收拾完碗筷就坐去了沙发上，打开电脑浏览文件。 唐艾将电视打开随便放了个什么综艺节目当背景音，也挟了电脑挨着白澈坐沙发上捣鼓他的程序，季凯风不甘落后地占了他哥另一边。 唐艾眼也没抬一下发表了一番他的感慨：“崽子这么黏你，九月份上学了不是要哭鼻子？” 季凯风懒得理会唐艾，在心里哼了一声，你才哭鼻子！ 白澈轻笑了一声没作答，在认真填写表格。季凯风偷偷瞄了一眼屏幕，好像看到了他的名字。他哥瞧他在看文件，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身份很快就下来了。” 仔细检查了一遍所有信息之后，白澈将文件发给了袁叔，过了没一会儿袁叔就打来电话似乎约了个饭。刚挂电话他哥又被家里来的视频通话给叫走了，唐艾沉浸在他的代码里，没注意到季凯风跟了过去。 季凯风没跟着他哥去一楼，而是坐在楼梯上听他哥说话。他听见白娜娜哭得打嗝，他哥温声在哄，差不多哄了半个小时，他终于听到了不一样的内容：“娜娜乖，让爸爸来接电话。” 他哥大概是走到了门口，离楼梯更远，季凯风听不清楚内容了，只隐约听到一句让他隐隐不安的“不可以再将那女人带到家里”一类的话。 没过多久他哥就回来了，季凯风跑上楼梯回了客厅，他哥神色如常地坐回沙发，好像在看电视机里的综艺节目。可是季凯风敏感地感觉到他哥思绪不在节目上，在想事情，今晚他才知道，他哥家里似乎也不是他认为的那么让人羡慕的温馨和睦。 他哥总是把什么事情都塞在自己心里，季凯风熟悉了他哥之后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他哥不会沟通交流。相反的，他哥是个社交能力很强的人，只是单纯因为做惯了哥哥，习惯性地将所有麻烦兜在自己身上，让弟弟妹妹在他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 这一次季凯风捞住他哥的腰，使劲儿抱着，只想让他哥感受到他微小的力量，他哥始终都会有他，他默默想，最好他哥能只有他。 然而他哥并没有领情，别看季凯风现在身体小小一只，手劲儿特别大，他哥被箍的想掰开他的胳膊。偏偏从代码里冒了个头出来换气的唐艾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嘿，小祖宗你要勒死你哥啊！” 他哥趁季凯风一松手，站起来关了电视，小打小闹捶了唐艾的背：“赶紧去洗澡，别在我们睡觉之后洗澡唱歌，扰民。” “……”唐艾“喳”了一声，领旨谢恩洗澡去了。 夏天的雨总是特别多，下午阵雨过后绵绵的雨就没停，这会儿晚上更是哗啦啦在下，还伴有轰隆隆沉闷的雷鸣。 季凯风心绪繁重，在他房间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一掀被子悄悄溜去了他哥的房间，松鼠爬树一样地跳上床钻进他哥的被窝。 这时正好有一道极亮的闪电划破了黑暗，几乎照亮了整个房间那么一两秒，接着就是雷声炸裂开来的巨响。季凯风适时往他哥身上一拱，他哥以为崽子怕打雷，破天荒地没有把季凯风抱回他自己房间。 季凯风很满足地面对面贴着他哥睡觉，心神在淡淡的松针气息里平静下来。然而没能平静多久，就被破门而入的唐艾搅乱了。 唐艾穿着条裤衩跑进来一看，崽子竟然也在！ 白澈半醒不醒地坐起身：“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唐艾一个大男生扭捏道：“阿澈……这打雷下雨的夜晚……最适合通宵来几局游戏了……嘿嘿！” “……你就是怕打雷吧，让你少看点惊悚片。”白澈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哥们儿，强打起精神来打开书桌上的小台灯，拿起电脑陪唐艾玩儿游戏。还不忘给季凯风挡住光揉揉他的头让小东西继续睡。 “……”季凯风今晚真是嫌弃唐艾到家了。 结果玩儿着玩儿着唐艾就地一躺，就在人多的房间里睡了过去，幸好卧室里都铺的地毯，白澈半睁着睡意朦胧的眼施舍了一条毯子给他哥们儿。 第二天白澈和唐艾两人顶着熊猫眼去学校上课，季凯风就跟留守儿童一样在家自学。这天白澈他们下课早，之后都没有校内活动的白澈给唐艾和季凯风一人扣了一顶棒球帽，去了隔着好几个街区的广场。 这个广场热闹非凡，他哥领着他们走进去在各个商铺里吃吃逛逛，中途路过一家卖各类二手奢侈品的店。这家店装潢挺新，有不少女生在店里挑选包包和衣服，唐艾发现另一半的店面竟然有很多男生的衣服和运动鞋。 他们走出店很久之后，反射弧超长的唐艾想了什么起来：“这不就是雷哥经常来的一家店吗？” 这时白澈刚从一家非常非常窄的小店回来，手里拿了两包热乎的鸡蛋仔分给唐艾和季凯风吃，自己揪了一小块下来：“是的，可他从来不在那家店买，他买来自己用的都是正品，那里面全是假货。那些假货做的很真，可以说工序基本和正品一样。” 唐艾吃了一惊，脑袋里的电路突然接通了似的：“所以……” 白澈给唐艾塞了口鸡蛋仔阻止他要爆出的真相，然后转头跟季凯风说：“小风，一会儿他们关店你跟着店主，去看清楚他的车牌。” 他们一直在其他店逛到广场关门，这个广场足够大，人流量多，店铺足够多，能让他们在不同的店里逗留，他哥还不浪费时间地去各个奶茶店小吃店和餐馆继续他们上次的市场调查。 季凯风身形小，而且没人认识他，混在人群里跟着店主去了停车场也毫不显眼，最后他完美地完成了他哥交给他的任务。他看着他哥将车牌号发给了联系人郭律师，唐艾也在一边看：“阿澈，你不怕这不靠谱的大叔又敲一顿我们啊。” 他哥发完信息锁了手机屏：“哪儿像你……不问清楚收费就行动。行了，收工回家。” 这一晚下来他们又拎了大包吃的喝的回家。 白澈吃的少，大部分几乎全进了唐艾和季凯风肚子，小小的季凯风站在电子称上瞅着那个体重数有些犯愁。 他哥真是当养宠物猪一样在养他。 第十六章 他哥喝醉的样子只有他... 一个月之后，唐艾和季凯风这俩飙升的体重终于让白澈醒悟，觉得不能再这么喂下去了，于是制定了每天的运动计划。好在他们的市场调查已经做的差不多，唐艾和季凯风不用被迫解决附加的各种高热量饮料和小吃。 尽管唐艾和季凯风都正是青春期的男生长身体的时候，要避免这些过剩营养发展成横着长的趋势，这俩还是费了很大功夫的。 锻炼下来的结果就是唐艾比白澈高了那么一点点，早年因营养不良而瘦小的季凯风这小东西，更是肉眼可见地噌噌噌长高。 “……”白澈在某一天突然意识到小崽子竟然长得比他腰还高一点，有种微妙的危机感。 唐艾都抱不动季凯风了：“哎哟阿澈！我们是不是给孩子激素喂多了！这可怎么办！会不会影响智力？会不会早熟啊？” 季凯风蹬着小腿挣扎着离开唐艾魔爪：“你才智商有问题！” 他哥笑了，唐艾拿爪子蹂躏季凯风蓬松的头发：“嘿小东西，去打听打听你艾哥的成绩！” 就在他们打闹的当口，白澈的手机响了，简单应了几声就穿上衣服出去了，季凯风赶紧跟在他哥身后。白澈回头一看身后还跟了根儿小尾巴，条件反射地要把小崽子像刚捡回来的时候一样抱回台阶，尴尬地没抱动。 “……”他哥顺手给他理了理衣服，装作压根儿就没打算抱他一样的，潇洒地叫来的出租车走了。 季凯风头顶着阴云密布的天，小手托腮目送他哥上车离开他的视线，活像一只被主人扔在家的小狗。 这不怪季凯风老是想跟着他哥出去，因为这段时间他哥的外出活动多了，而且回来的时候总有一股淡淡的烟酒味，无法得知是他哥自己喝了点酒抽了根烟，还是和其他人有亲密接触的时候从别人身上沾染上的。 不管是哪种原因都让季凯风既担忧又吃醋，就像猫主子在主人身上闻到其他猫的味道一样，万一有垂涎他哥美色的人对他哥下了咸猪手呢！季凯风这小崽，从小鼻子就灵的像只狗狗，特别是对他哥身上的味道，有做侦探的潜质。 这心结季凯风自己无从开解，唐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回房间闭关修炼去了，他忽然灵光一动，在他自己的手机上看显示他哥位置的那个小蓝点。 小蓝点一直在移动，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停在了市区中心的商业街，季凯风拉近地图看见小蓝点停留在了酒吧街，他哥竟然去这种地方了！ 季凯风握着手机在心里天人交战，做着要不要自己跑出去找他哥的思想斗争。老天爷也非常给面子地给季凯风的心理活动配了滚滚雷鸣的背景音。 跟着他混蛋继父看多了恐怖片悬疑片的季凯风突然联想到，不好的事总是发生在雷雨天，终于在一个闪电“哗啦”一声劈下来的时候，他做足了心理建设，推开房门拿上他哥给他的零花钱就冲出了小屋。 不行！他哥喝醉那软软的样子只有他能看！季凯风在出租车上这样想着。 季凯风一心要找他哥，却忽略了个事儿，现在是下午，而酒吧实际的开门时间是晚上。于是他淋着雨一家一家酒吧找了过去都没找到他哥，定位软件上的小蓝点时常不能精准定位，还随时在一个区域内晃悠，这让季凯风很是服气。 这时小蓝点还火上浇油地开始向北漂移，季凯风只好在一家饭店的屋檐下蹲着，等小蓝点停止移动后再跟过去。 可能季凯风蹲的姿势太过忧郁，配上哗啦啦下起的雨，有路过的行人将他当成流浪儿，扔了几枚硬币在他面前。 “……”季凯风有着珍惜每一分钱的好习惯，把硬币都捡起来收进了自己口袋。他的这个行为被饭店里的服务生看见了，非常热心地出来问他是不是可怜的流浪儿，接着就准备求助警察，季凯风猛地摇头赶紧跑走了。 这次他哥的坐标显示在一家车行，下雨天的交通特别拥堵，等季凯风终于摸了过去的时候，他哥已经在车行停留了一些时候了。为了不让他哥发现，他绕过他哥所在的销售车展厅，从另一侧的维修服务部进了来。 他机灵地坐进一辆出展的大型车，在车里默默盯着他哥的背影。跟白澈坐在一起的有一个男人，男人旁边竟然是雷博达。不认识的这个男人刷卡签了合同之后他们就出了车行，男人提车走了，雷博达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勾着他哥的肩膀。 季凯风脸色阴沉地瞪着雷博达这么近地和他哥身体接触，还带他哥上了车。他们离开了车行，小蓝点又飘了起来，这次飘的离市区更远。等他们离开了一会儿季凯风才敢叫出租来跟上去，他们好像去了很偏远的地方，季凯风觉得他们至少开了快一个小时了。 他紧紧盯着小蓝点，可是小蓝点在某一个地方消失了，定位软件一直显示对方的位置正在查找中。季凯风一下紧张了起来，他追踪不到他哥了！很可能他哥去了一个没有信号的地方！ 司机这时回过头，还等着他指路：“我说小朋友，接下来怎么走啊？” 季凯风顿了顿，急中生智问道：“这附近有什么没信号的地方吗？” 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这一带人烟稀少，暂时停一下也不会有什么车经过。这位司机大叔有南美口音，一看就是非常热情的人：“你不会是看了什么探险节目一个人背着家长出来探险玩儿的吧？！孩子你听叔叔一句劝，别信那些电视上的鬼怪之说！我可从来不让我的小儿子看这些东西。听话啊，叔叔把你送回去，看在你这小东西的份上，我就当做善事免费送你回家！” 这司机大叔的口音里有南美阳光沙滩的热情味道，可是季凯风现在全心神都在忧心他哥：“我在找我哥！” 司机惊讶了：“什么！还有个小孩也去探险了？！哎你说你们这些孩子，回头我一定要让你爸妈好好教育教育你们！行吧，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我带你在附近转转。” 后来他们在这附近找到一处工厂，季凯风瞄了眼自己的手机，果然没信号了，他现在心跳的很快，然而强作镇定，一下跳下车，猫着腰朝工厂跑去。 司机大叔没喊住，想要追上去，但是他是个老实人，心里对这些偏僻的地方也有些发怵。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念了句“上帝保佑”，决定在外面等一会儿这小孩。 雨虽然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就像老天一脸不高兴地俯视下面的人们。季凯风从一处稀疏的栏杆里钻了进去，这个工厂占地面积很大，里面的建筑坐落间隔都挺大。他觉得直接走在空旷的地方太过显眼，于是贴着围墙把整个工厂转了一圈儿。 转的时候他看见了雷博达和他哥来时的那辆车，他哥果然在这里！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怎么找到他。 季凯风突然听见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情急之中他躲进了类似于仓库的建筑，幸好里面一片漆黑，他随意找了个缝儿就钻进了两个货柜之间。 吱嘎！ 仓库门被推开了！季凯风的心脏咚咚跳了起来。 他听到有两个人交谈着走进来，又听到货架移动的声音。其中一人像是在点货：“B牌子软皮包，H牌子经典款加字母挂坠，B牌子布娃娃挂坠……”另一个人说：“都扔一个箱子里嘛，反正那客人要的急，一起带回去的。” “知道了知道了，不是还要找各自的盒子嘛！” 接着脚步声朝季凯风的藏身地点移动过来，他心悬到了喉咙处，就要跳出嗓子眼儿。就在季凯风想悄悄扶着货架挪一格的时候，脚步停了，然后是淅淅索索抽纸盒子的声音。 他们点完货就出去了，仓库又重归寂静和黑暗，季凯风平复了好一会儿狂跳的心脏，才探头出来。 这个仓库里满是货架，季凯风随手掀开一个货架上的布，放眼望去都是包、衣服和鞋子，全是最贵一级的品牌。他又摸索着向里走，突然手上有粉末的触感，他低头一看，全身过电了似地，这里囤有非法物品！ 季凯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还不忘用手机拍下来。这一拍不要紧，闪光灯一亮，突然他跟一双溜圆的小眼睛对上了视线！仓库的尽头栓着一条黑狗！ 黑狗发现陌生人狂吠起来，季凯风转头就跑，后面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索命夺魂儿似地。他跑出仓库躲在仓库和围墙之间狭窄的小路上，不敢出去，怕一出去就跟人迎头撞上。 这个钟点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来，他贴在仓库墙上侧头倾听外面的声音，一边缓缓朝后面挪动。突然，他撞上一个温热的身体，季凯风猛地转头身体要弹出去，被捞了回来护在那人腰侧。 昏暗的光线下，他哥紧了紧搂住他的手臂，轻轻道：“别怕。” 第十七章 侥幸还是担忧 季凯风被他哥拉着沿着仓库和围墙间的小路悄悄走出另一侧，他哥竟然知道这个侧门，出去之后从外面把小侧门反锁了起来。 他哥望了他一眼，和那天在西餐厅温柔看他的眼神有着同样的深意。从前季凯风被看的仿佛神志都抛到了云里，直到他哥和唐艾揍翻了私校里欺负他的小屁孩儿，“旁观者清”的唐艾敲碎了季凯风不靠谱的幻觉：“瞧瞧你哥护崽的眼神儿！” 可是无论多少次，季凯风还是对这能溺死他的柔和眼神毫无抵抗之力。 没让季凯风有多少沉浸其中的时间，他哥用胳膊带了带他向前走，他们七拐八歪从一条灌木丛密集的小路上到一条马路，远远看见了等在马路边的郭律师。 郭律师朝他们挥挥短胳膊，从远处飘来的警笛声急的让郭律师扯着嗓子喊：“快点儿啊孩子们呐！” 马路尽头突然出现了一辆车，郭律师紧张了起来。那辆半旧不旧的轿车刹了一脚在他们旁边，跳下一位热情的南美大叔，连下车都像在跳桑巴，满口的口音叽里呱啦：“感谢上帝！小朋友们都没事！” 接着南美大叔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吹起大胡子瞪郭律师：“你这个爹地当的不负责！大儿子自己跑出来了都不知道！” 虽然郭律师和季凯风还有他哥眼睛鼻子没一个地方是同一个模子，在南美大叔眼里反正都是中国人，一定就是一家人没跑儿了！这跟季凯风从来分不清谁是托尼谁是汤姆一个道理。 单身狗一条的郭律师突然喜当爹，一手搂一个“儿子”对南美大叔点头哈腰：“您说的对！我一定好好照顾我儿子们！” “……”季凯风很嫌弃地扒拉开郭律师。 隔壁马路就是喧嚣的警笛，确认小家伙们没事后南美大叔放心地溜之大吉，毕竟谁都不想给自己惹上事儿。 郭律师将两孩子送回了家，又蹭了顿饭才走。唐艾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连季凯风跑出去了都不知道，都是从餐桌上才了解了他这两祖宗惊心动魄的经历。 泼了整天的雨还在继续下，雨点密集地敲击在窗上，客厅里亮着温馨的灯，季凯风挨着他哥在客厅看新闻。新闻里正在播放关于警方破获一起巨额诈骗，查封假货制造工厂的案子。 看完新闻白澈起身揉揉季凯风的头，端了杯咖啡去一楼书房补课业去了。季凯风望着白澈洒脱的背影，还有微微侧头向后随意扫了他一眼的眼神，都让他神经触电般地心脏被电的麻麻的。 这是白澈时常有的小动作，眼神总是不经意扫过一个事物或者人，可白澈是这么漫不经心地扫了，被扫的人却经常被磁铁吸了一样追随着他，这也是后来季凯风非常烦恼的事。 他哥为人低调温和，锋芒内敛，可绝不是能惹的。雷博达这次识人不清，收获了张监狱生活体验券和遣返券。 解决了雷哥的事，他们的学习生活恢复了平静，白澈和唐艾的电子平台有了雏形，季凯风时常还会跟他哥出去亲力亲为跑两单。 夏季学期的时光很快就过了，唐艾和白澈的成绩照例又名列前茅，明年是他们准备大学入学考试的最后一年高中时光，这之前两人决定给自己放个假。而季凯风的身份终于办下来了，他哥和唐艾正好在订回国的机票。 唐艾选了个七月底的时间起飞时间，然后八月底回来：“我们一人回去一个月，留在这边的人可以打点着点儿我们的平台。” 白澈勾选了个六月底飞的日子，订了三张票，还有一张给他的监护人袁叔订的：“行。” 季凯风坐在旁边看他哥填他的名字和其他信息，这时讨厌的唐艾歪过身来压在他的小肩膀上：“小风兴不兴奋？这小子应该没回去过！” 本来季凯风想丢给唐艾一个高贵冷艳的眼神，一发现他哥也偏了头在看他，硬生生扭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到了真正坐飞机的那天，季凯风对飞机有本能的恐惧，全程僵硬地贴在白澈身边。就算坐的商务舱，十多个小时的飞行还是让季凯风腰酸背痛，而且他无法入睡。季凯风本想趁这个机会要掀开侧面的小圆桌和他哥挨着，可他哥合上书，给他把座椅放平让他乖乖躺平，接着继续做自己的事。 “……”季凯风心酸地想，他哥不疼爱他了。 他就这么熬过了十多个小时，随着空乘姐姐温柔的提示飞机正在降落，心酸之旅终于结束了。 来接机的不是白澈的父母，而是一位年轻人，季凯风听他哥叫了声李哥哥，看来应该是白家或者是公司的专职司机。白澈做主让司机顺便先送了袁叔他在海天市的住处，他们才回的白家。 姓李的年轻人帮他们把行李提上白家宅子的台阶，白澈刚按响门铃，就有蹦蹦跳跳欢快的脚步响了起来。长高了一点的白娜娜握门把手还是比较吃力，最后等了一会儿，一位温柔的阿姨来开了门。 “哥！”白娜娜一下蹦起来跳进她哥的怀里，白母帮忙给他们提行李，白澈赶紧放下妹妹从他母亲手里接过行李自己搬进家。 这时白母看到了季凯风，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季凯风有点紧张，然后她只是温柔点点头：“这就是澈儿提到的小风吧？来，进来，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对呀！我弟弟！”白娜娜兴奋地跑过来抱住季凯风的胳膊，丝毫没有小女孩的矜持和许久不见的陌生。 这让季凯风咽了口唾沫，内心轻松了些，乖乖把最后一件小行李一起提进屋子。白母和他印象中的样子差不多，那就意味着白父一定也是印象里那严肃的样子，想到这里，季凯风就很紧张。 白澈此时放了行李走出来，拍拍妹妹的头：“什么你弟弟，你比他小，自己多少岁都不知道啦？” 白娜娜撅起嘴，反正不管她是不是比他小，总之都要听她的！ 从房子里走出来住在白家照顾娜娜的余阿姨，余阿姨看到季凯风亲切地笑道：“你的房间我已经准备好啦，床铺都换的新的！” 白母也在一边笑：“辛苦你了小余。” 季凯风注意到白澈在白母亲自去厨房准备水果的时候拉住了白娜娜，小声问她爸在哪儿，得到了白娜娜摇头不知道的回答，他哥皱起了眉。他也觉得很奇怪，他记得白父是个没什么事多半在家陪家人的男人，再联想到他偷听到他哥上次的那通视频电话，有种不太好的猜想。 白母端着一盘水果出来了，盘子里装着很多种水果，橘子，苹果，西瓜，山竹，还有些季凯风叫不出名字的。 白娜娜探头要用手拿，被她哥抓住小手带去厨房洗手去了。 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了季凯风和白母两人，季凯风为了掩饰他紧张的内心埋头吃水果，吃了一会儿抬头发现白母慈爱地望着他，这让季凯风不知不觉放慢了咀嚼。 白母和他温柔地聊起了天，眼里的笑意让季凯风不再觉得拘谨，说着说着，白母突然手颤抖地按住胸口，慢慢喘气。 缓了一会儿，她不好意思对季凯风道：“抱歉让小风担心了，人上了年纪，心脏有点不好。你和澈儿坐了这么久飞机也累了，让澈儿带你去你的房间，伯母先回去去休息一会儿。” 季凯风好像突然懂了他哥为什么要避开白母问他爸的事。他还有些奇怪为什么他哥带白娜娜去洗了那么久的手，于是悄悄走去厨房门口，果然他哥正在和妹妹说话。 白娜娜背对着门口，在向他哥告状：“爸爸有了个我讨厌的女人！妈妈很难过！” 白澈站在洗碗槽前帮白母收拾果皮，也没注意到门口的季凯风，继续问：“爸爸还有带那个阿姨回过家么？” 白娜娜摇摇头：“爸爸要带阿姨回家我就哭！哥你上次打来电话之后就没带回来过啦！可是爸爸最近不怎么回家了……我打电话他也不接……” 季凯风看到他哥收拾水槽的手停住了动作，过了两秒才重新开水冲洗。白澈整理好水果刀和切板，擦干净手拍了拍妹妹的头，转身带她出来，却看见了季凯风，于是一边一个带着回了客厅。 他哥看着没人的客厅：“小风，妈妈呢？” 季凯风便如实回答：“伯母心脏不舒服，上楼休息去了。” 他哥简单说了句知道了，让他陪着娜娜在客厅玩儿，自己上楼去照顾白母。白母的身体是真的不好，连晚饭都是余阿姨送上楼吃的。 季凯风就一直在会面对白父的忐忑中度过了一晚，至于白父一直没回家的事，不知道他到底是该侥幸暂时躲过了那折磨人的会面还是反而为他哥担心。 【作者有话说：抱歉啊宝贝们！最近太忙了！ 为了感谢一直追文的读者宝贝们，我将定时给你们发放福利。 今晚十点半、和明早十点半。 记得来领取哦！】 第十八章 人不能沉湎于过去 该来的还是会来，但不一定都是坏的，至少季凯风没想到自己没能引起白父丝毫的兴趣，只得到了白父眼神一个短暂的停留，白父直接跨过他上了楼。 季凯风一个小孩子对白父那种威严的长辈是有畏惧心的，他哥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背，跟在白父身后一起过去了。 白母和白娜娜都全心全意接受了季凯风成为家庭的一份子，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两父子之间的谈话进行了很长时间，在这里季凯风是绝不敢像在他们的小屋里那样偷听的，不过他敢去白澈房间里呆着。 白澈的房间明亮宽敞，摆设简单，季凯风摆弄着书架上的一个花里胡哨的小玻璃瓶，这一看就是白娜娜送给她哥的小玩意儿。白澈的房间过于简洁了，季凯风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在第一层抽屉里找到一叠叠的字帖纸，被他拿出来一张一张地翻看。 在这些字里仿佛能看出他哥成长的过程，字体从张扬收敛成柔和，最后成形的笔锋如同千万年之久的地壳运动中绵延而出的积雪山峰，静静矗立。 季凯风用指腹摩挲着每个字，不知道是什么经历造成了他哥的这种变化，这是他无法参与的成长时光。 最下面一层的抽屉里收拾起了一叠奖状，正在季凯风要拿出来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他手一抖缩了回去。 季凯风回头，他哥走了进来，看见打开的抽屉也没生气。倒是季凯风有点尴尬被他哥发现了他擅自翻东西的行为，只好掩饰了一句：“我都不知道哥你这么厉害……” 白澈经过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让外面清新的空气流进房间，顺手揉了揉他的头：“人不能沉湎过去，成就也好，低谷也罢，都是回忆和沉淀，但不能成为你的未来。” 接着他哥又加了一句：“人也是，陪伴你成长的人在某个人生节点总会离开。” 虽然这句话很可能来自于白澈自己的经历，但季凯风总觉得他哥后面这句话让他心慌，一下扑到他哥身上把人拽倒，要哭出来的样子：“哥你不要我了吗？” 白澈无奈地把小崽子从自己身上抱开：“瞎想什么呢。” 正巧余阿姨在楼下喊吃饭了，季凯风被牵着下了楼。餐桌上的晚餐很丰盛，电视里的节目很热闹，白娜娜也很欢闹，可季凯风总觉得这顿饭气氛让人窒息，特别是白母和白父之间。 可能因为大儿子回了家，以及书房里那场很长的谈话，白父在家逗留的时间多了些。一个月的时间过的飞快，白澈没有忘此次回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带季凯风去看看他几乎没有任何记忆的故乡。 袁阿姨在国内闲的慌，非常乐意地给三个孩子报了旅行团一起去西南边的天府市玩儿，甚至还带上了她的小侄女儿。 季凯风发现他哥老喜欢把他往小女孩身边丢，比如坐车的时候一定会把挨在身边的他强行抱去袁阿姨小侄女儿的座位旁边，美其名曰锻炼社交能力。 以至于季凯风全程都黑着个脸，把小侄女儿都吓哭了。季凯风观察到他哥抿起的嘴，最终妥协了，和小侄女儿好好相处。 除了这不情不愿的相处，季凯风也深深被新鲜的风景和玩意儿吸引了。天府市的生活悠闲，有许多古街，也有极现代的商业街。这一个多星期他们就在这片乐土上吃喝玩乐，夜市上的各种甜辣小吃香的季凯风舌头都要掉了。 白澈坏心眼儿的拍了很多吃的小视频发给苦守在“荒芜边疆”的唐艾，什么串串啊，麻辣小面啊，水饺啊，糖葫芦……可把唐艾馋哭了。至于他们回去后遭到唐艾猛烈地西北美食反击，那是一个月之后的后话了。 连续玩儿了四五天，两个小姑娘和袁阿姨的精力不够用了，早早回了宾馆歇息。他哥领着季凯风出来逗留在古街紧邻江边的茶楼上。 天府市的夜景很美，少了分白天的繁闹，多添了一分宁静。这也是这么多天马不停蹄赶路游玩以来，季凯风好不容易停歇下来坐在他哥身边。 茶楼设计的很别致，他们坐的二层小楼窗口有一棵柳树，夜风吹起了柳枝飘进古色古香的木窗，也吹开了他哥衬衫的领口。他哥随意抚了下领子，给季凯风添满茶水，又推了刚端上桌的紫薯蛋糕到他面前，漫不经心地问：“玩儿的开心么？” 季凯风点点头。 白澈大概也有点累了，手肘靠在窗棱上撑着头：“你会有能力在更广阔的世界精彩地生活，但我想着有机会也应该带你回故乡来看看，然后你能选择今后你想生活的地方。” 季凯风只是低头吃着蛋糕，他其实不需要多广阔的天地，只想他的小天地里能有他哥一直在他的生命里。 他的童年从来没有得到过温暖，突然之间被爱护了，会本能地想要紧紧抓住带给他温暖和庇护的人，极度害怕失去，甚至渴望能独占这份温暖，这就是一种简单的补偿心理。 白澈望着狼吞虎咽蛋糕的小崽子，无声地轻笑了一下转头去欣赏挂在夜空的满月。季凯风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他哥的侧脸，白澈本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就算他敏感地能感觉到这份温柔对他足够收敛，无意之间流露出的本性却不会改变。 季凯风也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如果这世界上真能像诗里写的那样，但愿人长久——就好了。 回国假期终于只剩一个星期的余额，可这一个星期却过的惊心动魄。他们正好碰上白父的四十大寿，季凯风想这也是为什么白澈想他们先回来一个月，唐艾再后一个月回来。 可白父的四十大寿在大儿子因为那个女人的出席而骤然离席中尴尬进行了下去。在场的叔叔阿姨们也觉得尴尬，嘴上张罗着宴席继续，心里有看热闹的，也有感叹白父怎么老来昏聩的。 白父明智了大半生，商场得意，还教出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怎么偏偏发疯了似地迷恋上那个女人，连名声和家庭都不顾了。所有来贺寿的人纷纷交头接耳，探听对方是否知道更多内幕。 白父自然气坏了，白澈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却在这种场合下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父亲。白澈有他自己的原则，明显这件事已经严重越了界，挨了回家后的白父重重的一耳光，依然在书房指责他父亲的昏聩行为。 白母和白娜娜在白澈提前的安排下让余阿姨带了出去，最终的争执在白澈担心她们回来和白父愤怒的摔门出去而结束。 季凯风躲在房间里并不知道白澈被扇了，直到他从楼上看到白父开车离开的背影，才赶忙跑出去找他哥。最后在小阁楼里找到他哥，他哥看见季凯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溜进来，偏过头藏住被扇出血的嘴角。 “小风，自己去厨房先弄点水果，听话。”白澈现在有点耳鸣，想支走他，却被上前的季凯风发现了脸上的红印。突然有一团火在季凯风心中烧了起来，他不能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哥！他想找到那女人，然后……然后…… 季凯风第一次没听他哥的话，反而上前用小手触碰他哥的侧脸，被他哥躲开了。接着白澈叹了口气站起来，牵他的手去厨房，让季凯风帮他弄点东西吃，自己拿出冰块冰镇一下脸，毕竟不能让他妈妈和妹妹看到。 季凯风也愤怒的发抖，橘子皮都快被他扯成碎片，他哥不知道什么望了过来，掰过他的肩，眼睛认真注视着他：“别做任何傻事，知道了吗？” 白澈好像很了解他的想法，季凯风脑子里就在那么短短的时间里幻想了无数个片段，却悲哀地发现以他现在这么弱小的能力，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大门口有了动静，白澈将冰块儿放了回去，吩咐季凯风：“去告诉妈说我不太舒服先睡了，你陪妹妹玩儿一会儿，今天的事别告诉她们。” 白母身体不好，出席不了这种长时间的活动，再加上这段时间夫妻之间的隔阂便没有去大寿。白娜娜年龄尚小，她哥没让她这么小就接触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 这一晚白澈思考了很多，最终决定后年上了大学之后就把妹妹和妈妈接到他那边。今年到明年春天是他准备大学入学考试关键的一年，再加上他和唐艾的项目已经启动，经营一年有了稳定收入，那时候就算这边有什么变故，他也可以照顾好母亲和妹妹。 第一次打了儿子的白父也有点后悔今晚冲动的巴掌，态度有所缓和，这让白澈放心了些。最终千叮咛万嘱咐妹妹照顾好妈妈，带着季凯风回了洋国继续完成学业。 【作者有话说：这里告诉大家一个消息，下一章准备入V啦，也是比较虐的内容，能接受的宝贝们可以继续订阅。 为了感谢一直追文的读者，我会陆续发放福利，读者宝贝们注意看评论区我提前写的时间～】 第十九章 白家出事了 回到洋国之后他们的生活和学习恢复了正常，一个月回国的时光恍如隔世，再加上唐艾也回国了，季凯风舒舒服服享受了整整一个月和他哥的“二人世界”。 可惜好景不长，至少季凯风感叹好景不长，让他嫌弃的唐艾就回来了，而且他也被他哥送去了私校读书。 他哥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给他报了个国标舞的班，一定要看着他跟小舞伴牵小手才满意。第一节 课专门跑来看热闹的唐艾抄着手臂在白澈旁边说说笑笑，季凯风恨恨扭头，笃定唐艾那讨厌的家伙一定在跟他哥笑话他！ 唐艾是笑了一会儿小崽子，然后跟他哥们儿咬耳朵：“我说阿澈，我们小风的青春期启蒙是不是太早了点？万一这小崽子早恋了可怎么办！” 白澈看着季凯风被小舞伴频频踩脚，也乐的想笑：“我这是让他学会多交朋友，老黏着我们不行。” 唐艾总觉得这种方式的出发点有哪里不对：“那给他报男生喜欢的兴趣班啊，足球啥的。” 然而白澈义正言辞：“那些东西他自己会去玩儿，他以后要出入社交场合的，不学会绅士风度和照顾女孩子怎么行。” 唐艾被他哥们儿的深远考虑深深折服了。 学了一节课下来季凯风脚都肿了，一瘸一拐地贴在他哥身边，谁知小女孩儿很喜欢季凯风，下课了还跟过来要继续跟季凯风玩儿，白澈很欣慰，季凯风很受惊。 季凯风的小舞伴叫桑娅，中文名叶小萱，是个很好听的名字。让季凯风更受惊的是叶小萱有个哥哥，她哥哥叶云飞和他哥同龄，几乎和他哥一见面就“好上了”。每周三四天都约着他哥去图书馆一起准备大学入学考试，这方面雷达向来敏感的季凯风觉得他哥和这个叶云飞的“战友情”不能再这么发展下去，这时他想到了唐艾。 趁他哥某天不在家，季凯风端了杯咖啡敲开了他艾哥的房门。 唐艾“啪”一声关上电脑，转过头赶忙道：“嘿嘿阿澈……哦……是小风啊……” “……”介于有事求唐艾，季凯风就不便询问他艾哥在看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结果唐艾主动交代了：“咳……有一款游戏机……我馋了很久了……你哥不让我买……” 季凯风内心大喜，表面风平浪静：“哦，艾哥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我哥你偷偷订了游戏机。而且说不定你在我哥心里好兄弟的位置已经被那个叫叶云飞的替换了，叶云飞要是要求住过来，那艾哥你就要被迫搬走了，你就不用担心被我哥发现游戏机的事了。” 然而季凯风低估了唐艾对他哥们儿的信任程度，唐艾哈哈一声摆摆手：“我跟阿澈之间没人能插进来。” “……”季凯风一时不知道是该和唐艾一起先解决叶云飞这个危机，还是联合叶云飞解决唐艾这颗又大又讨厌的碍眼石头。 最终傻乎乎的唐艾在季凯风心里占了上风，他决定先解决那个突然出现并不熟悉的新“敌人”。于是季凯风主动将他孝敬艾哥的咖啡摆到桌上，摆出了可怜兮兮的样子：“艾哥，你就不担心我哥被拐跑吗？我直觉叶云飞对我哥图谋不轨，艾哥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反正你不也要准备考试么？你要答应带我一起去，我可以让你把游戏机藏我的房间，我哥从来不进我房间。” 季凯风这小东西，从小就会合理运用一切资源。 有了他和唐艾之间的盟约，他哥和叶云飞的二人图书馆世界就扩展成了五人学习小组，三个少年带两个小崽，还有一个小崽是非常喜欢季凯风的叶小萱。 叶云飞和白澈很聊的来，两人家世阅历很像，都有个小妹妹，而且也喜欢做些自己的项目，特别对白澈已经做起来的平台感兴趣。在叶云飞的资金和人脉资源注入下，他们的电子平台在一年内发展迅猛，连袁叔都放了一只眼睛过来表示赞叹。 迫于他哥的压力，季凯风这个国标舞不情不愿地学了下去，他哥和叶云飞准备考试的“战友情”也就这么发展了下去。 唐艾属于学神型人物，不怎么泡图书馆，就算被季凯风被迫拉着泡图书馆，也是在旁边睡觉，就这样他艾哥轻轻松松就考了高分，这种学神的存在简直是个巨大的bug。 他哥就自然不说了，发挥平稳型的高分。居然叶云飞也是个学霸，季凯风瞬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磁场吸引真是奇妙。 成绩公布的当晚，叶云飞不告而访，牵着叶小萱拎了各种吃的喝的摁响了他们家的门铃。白澈欢迎地接了他们进来，五个人吃饱喝足坐在客厅地毯上聊天，季凯风紧挨着他哥。 叶云飞给他妹妹剥了一盘葡萄，一边问：“你们准备报哪所学校？” 唐艾早就有目标，他想主修计算机系，挑了计算机系最好的那所大学。叶云飞点点头，侧过脸看着白澈：“小白你呢？” 季凯风的小雷达滴滴滴报起了警，叶云飞这家伙太明显了！他一定就想跟他哥报同一所大学！ 他哥端过酒杯和叶云飞伸过来的酒杯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低度数的果酒，说了工程科学系最好的两三个选项。 叶云飞又碰了一下他哥的酒杯，眼睛笑得弯了弯：“跟我想选的一样，我们选同样的学院吧，大一还可以分到学生寝室的同一房子里。” 果然……季凯风不是滋味地往他哥身上一拱，弄的他哥腰颤了颤，被他哥一只手推开坐正。 两人继续聊着天：“普大的工程学院要面试，我们可能需要飞一趟温市。” “希望我们能在同一天面试，就可以一起去，还能去温市玩儿一圈再回来。” “挺好。” “小白你这房子买的好，格局不错，这小区房价应该涨了不少。” “嗯还行。” “改天你应该来我家坐坐。” “我们从峡谷回来就可以去。” “没想到我们连车型都选了一样的，哈哈，该说我们真有缘，眼光一样好吗？” “虽然E系性能比C系好，但是C系大街上都是，不会是歹徒的首选目标。S系那就差在车玻璃前贴个来抢我吧的标语了。” “噗哈哈哈，小白你的考虑角度真是特别，真幽默。” “好吧，主要C系车型是真好看……” …… 季凯风瞥了一眼他的同盟唐艾，嫌弃地想为什么唐艾这家伙不插话进去！而此时他的同盟已经沉浸在了刚开的一局游戏里…… 对手太强，队友太菜，简直太菜了！季凯风绝望叹气，唐艾在一旁对游戏里的队友做出了相同的评价。 本以为今晚的庆祝就全部了，结果叶云飞带着妹妹今晚在他们家住下了！季凯风愣愣地听他哥安排房间，才知道他们打算明天趁着长周末的小假期去附近小镇上遛遛，再去滑个草。 不过因为房间有限，季凯风今晚终于名正言顺钻了他哥的被窝，也算是让他今晚已经垮到地上去的嘴角收平了弧度。而叶云飞和叶小萱是客人，所以唐艾又让出了房间，滚进了他哥们儿的房间睡地毯。 叶小萱的性格其实比白娜娜要乖巧的多，什么都听她哥哥的安排，性子也安静些。小姑娘天真美好，甚至在波光粼粼的湖边喂海鸥的时候，引来数不清的游客或者小镇当地居民合影。 就在他们傍晚坐在一家小镇餐厅里享用牛排的时候，白澈突然接了个电话，一直出去了很久，回来之后脸色有些不太好。 唐艾默契地抬头问：“阿澈出什么事了吗？” 白澈脸上维持着镇定的表情，只是很抱歉地对叶云飞说：“对不起我家里的有点事，今晚要赶回去订机票回国。” 叶云飞听到这话神情凝重了起来，他也担心起来：“没事我们一起回去吧，是什么事？我可以帮忙吗？” 季凯风缓缓放下了刀叉，他记忆里是有很严重的事发生过，但是时间点绝不是这么早，不过他的记忆早已模糊…… “家里发生了点事，我需要回去搞清楚具体情况，别担心。” 季凯风很熟悉他哥的一举一动，感觉的到他哥现在心急如焚，尽管如此，他哥依旧耐心等叶小萱慢慢吃完饭再启程回家， 对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季凯风大致能猜出来，虽然跟上一世具体出的事完全不一样，但是白家确确实实是出事了。 第二十章 我不要你了 当天晚上白澈就买机票飞回国了，季凯风没有成功追上他哥，被留在了这边每天焦虑等待他哥的消息。 而他哥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发消息也不回。季凯风连学也没心思上，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盯着鸟雀在他家屋檐下筑的窝。也不知道鸟妈妈飞哪儿去了，他一抬头就能望见鸟窝里嗷嗷叫唤的小雏鸟，莫名觉得心酸。 手机现在变成了季凯风的随身挂件，上哪儿都带着，每隔一分钟就要盯一眼屏幕，连洗澡都带着。 逃课没上学的季凯风现在又盯着鸟窝发呆，突然肩膀被重重拍了下。 不出意外的是唐艾：“嘿，崽子坐这儿想你哥啊？我收到他消息了！要不要听？” 季凯风噌的一下站起来转身向着他艾哥，这样子让唐艾乐了乐，担心他哥们儿的心情也放松了些：“你哥让我好好照顾你。” “还有呢？”季凯风不敢相信就没了。 唐艾摇摇头：“你哥才走了三天，两天都在天上跟路上，你让他还能说啥？” 季凯风绷紧的身体松懈下去，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了。才三天……这三天每一分每一秒让他都仿佛度日如年。 这时他又低头看了眼手机，空空荡荡的屏幕让他心里格外失落，他哥给唐艾发消息都不给他回。他突然又想到现在应该已经是国内凌晨四点，他哥四点还没休息，会不会累坏身体…… “好啦，乖乖去上学等你哥回来。” 唐艾给他收拾好书包赶鸭子一样把他送到学校。 那什么鬼的舞蹈班季凯风自然不去了，叶小萱见不到他，竟然拉着她哥叶云飞找上了门。叶云飞其实也本来打算过来一趟，问问唐艾有没有白澈的最新情况，然而可能白澈太忙了，也没跟唐艾说什么。所以叶云飞这一趟什么收获都没有就走了。 白澈足足回去了大半个月，季凯风再也坐不住了，用他存的零花钱买了机票要回国，刚出门就被唐艾逮了回来。 “小祖宗你别回去给你哥添乱了！” 然后他就被“临时监护人”唐艾连人带行李拖了回去，坐在房间里生闷气。他很想回去帮他哥，因为知道这次出的事一定非同小可，突然他灵光一动，开始在网上搜白父的名字。 终于在一份财经新闻媒体上搜到了一则消息，季凯风快速浏览下去震惊得睁大了双眼——万鼎集团董事长欠下巨额赌债，与一女子在豪宅内被杀害。 季凯风又重复读了三遍，才飘了魂儿似的敲开唐艾的门，唐艾读完也彻底丢了魂儿。两个丢了魂儿的人在房间里面对面坐了一会儿，紧接着回过神来的唐艾就订了两张机票。 唐艾和白澈的磁场共振了似的，几乎同一时间白澈给唐艾发了消息过来：别回来找我，我后天回来。季凯风几乎抢手机一样抓过唐艾的手机反复读他哥的内容。 季凯风这两天又天天坐在门口等他哥，无意间抬头的时候发现屋檐下鸟巢里有了一只成年鸟雀，正和一窝的小鸟依偎在一起。 他哥两天后确实回来了，就这么一个月的时间里明显的消瘦了下去。 白澈回来之后先是跟唐艾在房间里说了很久的话，季凯风在门外听着，一开始唐艾嗓门儿很大很激动，听起来要跟白澈一起回去同患难，被他哥一把按了回去。 “你回来能干什么，跟我一起喝西北风吗？” 然后唐艾的房间就静默了下去，季凯风想象着唐艾垂头丧气的模样。 接着他哥的声音又模糊的传出来：“小艾子，你好好把大学读完，再来说养我的话。” 后面的内容不像是交谈，倒像是白澈在跟唐艾交代很多事情。 房门开了，白澈看着站在门外的季凯风，照常一样揉了揉他的头：“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季凯风忐忑地跟在他哥后面去了一楼，白澈让他坐下，自己也拉了一把椅子坐着，似乎站着都耗费不少精力的样子，季凯风看着他哥心揪的很痛。 他哥注视着他的眼睛，很艰难地开口：“小风，我跟你艾哥说好了，今后由他照顾你。我父亲……离世了，我必须回去照顾妈和娜娜。你在这边跟着艾哥生活有保障，可以继续上学。” “不！我就要跟着你！”季凯风几乎是话没让他哥讲完就急切地喊了出来，然后抓着他哥的手，要哭要哭的用湿湿的嗓子说：“我可以……我可以不上学！哥你不能丢下我……” 白澈叹了口气：“傻不傻，我们家欠了很多债，听话，跟着你艾哥，他可以继续供你读书长大，你跟着我饭都吃不上。” 季凯风什么话都不说了，只是紧紧抱着他哥的胳膊。 谁知他哥冷下了脸，叫了他全名：“季凯风，我不会要你，这房子我要卖掉，你要么跟着唐艾，要么你就流落街头。”季凯风被他哥这厉声的话震住了，忽然松了手，他哥趁势甩开了他的胳膊回房间锁了门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就在季凯风呆愣着的时候，唐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搂过他这小男孩儿：“你要是跟着阿澈反而给他添负担，虽然我们家这一年受经济不好的影响有一点紧，但是继续供你读完书还是可以的。” 唐艾其实打心底觉得季凯风这小孩儿很不错，明明知道跟着阿澈日子会过的不好，可是这小孩重情义，这样的小崽子，自己就算勒紧裤腰带也要继续供养出来。 季凯风思绪极乱，无精打采地回了自己房间。 他就这么一直坐在桌前，坐到太阳下山，屋里一片漆黑，依然静坐成一桩雕像样的。门外一点点轻微的动静惊醒了他，能听出是他哥房间的门开了。 季凯风等整个屋子重新静下去才蹑手蹑脚走出房间，下楼，走到客厅，躲在角落看背对他坐在落地窗前的白澈。 他哥没有开灯，可能不想让季凯风跟着出来，只是借着屋外的光线整理文件，收拾一些东西。 季凯风看到他哥身边一封极为精美的硬纸文件夹包装的信，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普大的预录取通知书，今天刚递送进邮箱里的，被唐艾取回来放桌上。 他就这么看着他哥把录取通知书收了起来，和其他废弃文件放在一起。彻底放下之前他哥的手指在冷光下泛着银光的大学英文名上留恋了很久。这是世界排名前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被放弃在了一堆废纸里。 上一世他哥是读了大学的，在大学最后一年白家才出的事，而且双亲都在，不是这么荒诞可笑的起因，不是因为一个插足别人家庭的女人而家破人亡。 这原因太荒唐了，荒唐得让季凯风完全没能按原计划准备。他甚至不知道还有半学期高中课业没上完的白澈要怎么带着他和妹妹生活下去。上一世辛苦是辛苦，可是大学毕业的白澈找了份工作继续供着两个小拖油瓶上学。 这一刻白澈也很迷惘，为失去的父亲，和心脏病发作躺在重症病房的母亲悲伤，低垂着头。季凯风躲在角落看见窗外的冷色光线照出了他哥脸颊上滑下的一滴眼泪。 仅仅一滴，他哥就略微调整了坐姿继续盘腿收拾文件。季凯风心动了动，决定了跟着唐艾，这样他还可以想办法去挣点钱悄悄让唐艾补贴他哥。 他想是这么想的，可是真当他哥收拾好房子托中介卖了在这边的所有资产填补那巨额债洞，在机场要回国的时候，却死也想跟着他哥走。 可能都是讨厌的唐艾哭的太伤心，哭的就像跟他哥们儿生离死别的样子，生生哭的让季凯风仿佛也要跟他哥生离死别了似的。 白澈拍着唐艾的背：“丢人不，别哭了，说不定你未来的女朋友就在附近，行了，你这哭的像我要死的样子。” 唐艾抽抽噎噎：“呸呸呸！上飞机说什么这种话！” 白澈叹气：“所以你就别哭了，记住了，你专心学业，把我们的项目卖给叶云飞，有叶家坐镇，袁叔不敢用平台洗钱。” 季凯风终于模糊的想起来他为什么一开始对袁叔有不好的感觉，然后意识到很多事情的时间线都被提前了。 他哥给他报了国标舞，遇上了叶小萱，有了叶云飞支持他们的电子平台，平台飞速发展，正好受今年经济形势不好影响的袁叔想通过他们的平台走账。袁叔这件事本来是他哥上大学的时候才发生的事。 唐艾这时熊抱了他哥们儿，哽咽道：“阿澈，等我回来，我一放假就回来找你！” “……”季凯风发现他此时此刻没有了讨厌唐艾的心情，只是怔怔地注视着他哥。 白澈终于望向了他，垂在身旁的手动了动，季凯风恍惚觉得他哥下一秒就要像往常一样揉他的头。 最终白澈没有动，只是淡淡说了句好好跟着你艾哥。 就转身走了。 第二十一章 有的人本身就散发着光 白澈走了。 季凯风没有体会过生离死别的滋味，可他哥逐渐在他瞳孔里消失的身影让他仿佛刚刚心脏被割下了一块肉那么撕心裂肺的疼。他疯了一样冲上去，想要抓住他哥，等他拨开人群他哥已经过了安检。 “哥！！！” 人群中他哥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身影却没有停留地彻底消失在宽敞的拐角。 这一嗓子嚎的所有机场旅客以及地勤人员都侧目过来，小男孩哭的太悲恸了，甚至一班路过的空乘姐姐们都围了过来以为这小孩是不是跟父母走丢了。 “抱歉抱歉！这是我弟弟！不不不……不是走失儿童……” 唐艾终于跑上来抱起季凯风，结果受季凯风的感染，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哗啦啦流了下来，堂堂一个大男生跟一个小男孩在一起抱头痛哭，这两人儿，真是轮流感染对方。 路过的一个黑长发女生递了张纸巾给唐艾，唐艾泪眼迷蒙地抬起脸接过纸巾哽咽着说了声谢谢，女生劝道：“赶紧买张机票去追孩子他妈啊！” 唐艾只顾着伤心了没听懂女生的话，只是摇摇头继续跟季凯风痛哭流涕，女生叹了口朽木不可雕的气，也摇摇头拉着行李走了。 丢脸地哭了好一会儿，唐艾的泪包大概终于哭干了，像他这样不输于季凯风的黏人精，突然和最好的朋友分别让他才是个走失儿童一样迷茫。 唐艾牵着季凯风慢慢走到航站楼的五楼一处休息区，选了一排面对落地大玻璃窗的椅子上坐下，这里能看到飞机起飞，但是他不知道白澈的飞机是哪一个。 “我和你哥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他是我最好的哥们儿。” 季凯风坐在旁边听唐艾慢慢讲他和白澈的友情。 唐艾爸妈和白澈爸妈在旅游途中认识的，发现他们居然住在同一小区，两家人就开始来往起来。唐艾的爸妈属于特别不靠谱的那一类爹妈，经常自己乐着乐着就不知道玩儿到哪儿去了，搞的小时候的唐艾饿的经常在白澈家蹭饭，然后等他童心未泯的爹妈在外面疯够了回来，才想起来他们还有一个在家嗷嗷待哺的儿子。 “我们一起逃过幼儿园，一起被厂子里的狗追过，当时你哥膝盖还被磕的鲜血淋漓，我们之间……有过命的交情……” 季凯风很想反驳这算哪门子的过命交情，他仰起头转过头去认真去看唐艾，就因为他一直把唐艾当做“情敌”，其实他从来没有好好抛弃成见去了解过唐艾和白澈之间的友情。 有一段经历是季凯风从来都不知道的，是唐艾的独家回忆，也不会告诉季凯风。那时候白父在圈子里太炙热，得罪了谁，那人雇人绑了他儿子要卖去山村里，恰巧唐艾跟白澈一起在家里，两个小孩子都被绑走了。 绑匪对两个小不点儿没怎么上心看管，被他们逃了，山村荒郊野外的，唐艾他们找了两三天路都没出去，绝望地在山沟里忍饥挨饿。 让唐艾永生难忘的一瞬间是本来平分的最后一点食物，让白澈全部塞进了唐艾嘴里，白澈逃跑的时候伤了腿，他觉得自己走不出去了，让唐艾继续走出去再找人来救他。 “东西你吃了，所以你最好走出去，不然对不起这吃的。” 平放着伤腿靠在树上的白澈瞧着唐艾灰头土脸的样子，反而笑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救兵啊小艾子。” 唐艾想哭，他一抹小花脸大声“喳”了一声跑走了。 后来不出一天搜山的大批警力就找到了两个小孩，白父给警察局施压又花了大价钱请人手找孩子。这件事之后白澈吸取了他父亲的教训自己学会了收敛锋芒，随着妹妹的降生，做了哥哥的白澈更加温柔。 回忆到此的唐艾望着起飞的飞机出神，他和白澈之间就是这样彼此的信任，没有人能插进来破坏这种小时候过命的交情。白澈等过他一次，同样的，他一定会在三年内就毕业，然后回去找阿澈。 唐艾从白澈那里知道白家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能冷静下来相信他哥们儿的能力，可是季凯风不能。 特别是当他在网上找挣钱途径的时候，翻看到那些歪门邪道的时候无法冷静下去了。现在白澈家里欠了很多钱，再加上白母的医药费，万一他哥被逼迫了，季凯风猛地捂住脸，把那些黑暗的画面赶出脑袋。 “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依然会收留你，给你办身份，但我不会再做你哥。”上一世他和白澈的关系走到绝路上，白澈对他说的这句话让他如鲠在喉。 这样下去他和他哥会越来越远，甚至他哥会逐渐从他生命里消失。 此刻坐在飞机上的季凯风坚决地想，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终于收拾完新住处睡了一觉起来的唐艾一回头哪儿都找不到小崽子，慌了，然后在门上揭下一张中文纸条差点没晕过去。 纸条上写着：我去找我哥了。 “季凯风这小崽子！”唐艾气愤的发现小家伙偷翻出了他监护人的信息，给自己办了个未成年陪伴服务上飞机了！以后绝对不能给小崽子一分零花钱！气的唐艾手都哆嗦着给白澈发了条消息。 唐艾打电话去航空公司用监护人的信息查到了季凯风订的航班，航班已经起飞，他只能无奈地把班次信息发给白澈。 季凯风没想到他刚下飞机就被他哥逮了个正着，这下也好，省去了他靠手机定位找他哥的位置麻烦。 白澈看着在他面前低头装可怜的小东西真是没脾气了，缓缓俯下身平视季凯风的眼睛：“我到底有什么好？跟着你艾哥好好的生活不要非要赖着我。” 季凯风早就已经摸清楚他哥的性子，知道怎么最能戳他哥心窝子，就是什么话都不说，低着小脑袋往他哥怀里一钻，再用两只小胳膊死死箍住他哥的腰。 反正他哥这辈子都甩不掉他了！他还要看着他哥！不让任何人伤害他哥！ “走了。”他哥使劲儿掰了掰他的胳膊没掰动。 季凯风还埋头在他哥怀里，突然头被揉了。 “行，那你继续在这儿吧，别跟我回去了。” 季凯风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两条泪痕，嘴巴上都是鼻涕。然后他哥真的就带着他一起走了。 出了机场白澈没有叫出租，而是带季凯风坐地铁又转了几趟公交车，最后到达老城区一处小区。踏入这个老旧小区的一刻季凯风鼻子有点发酸，他当然认得这个小区，他和白澈还有白娜娜曾经生活了几年的地方。 白澈没有直接带季凯风回家，而是去旁边的超市给他买了生活用品，牙刷，换洗衣服一类的。季凯风看着他哥在手机上付账，当下有点愧疚，他偷偷出来的时候为了不让唐艾发现，几乎什么都没带。他哥手上本来就这么紧了，现在又让他哥给他花了一笔钱。 似乎知道小东西在想什么，他哥揉了揉他的头：“所以做事之前先想清楚后果。” 比起在洋国宁静优雅的富裕街区，海天市的旧城区好像更有生活气息。天色渐渐晚了下去，夜市小摊儿上橙黄的小灯泡亮了起来，点亮了深蓝色的城市。小摊儿的摊主们你一言我一句高声吆喝了起来，放学的小孩儿们三三两两背着书包来买小吃，豪爽的大叔穿着个背心往长板凳上一坐，哗啦劈开一只大西瓜分给孩子们。 他哥在街边买了点菜，放进季凯风怀里。就这样一大一小拎着日用品和蔬菜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季凯风都有种错觉，仿佛他和他哥一直以来就这样两个人生活着，平淡又真切。 这个小区房租非常便宜，便宜的房租也充分体现在了破旧的楼道上，楼道上的声控灯季凯风硬生生跳了五下脚才亮。防盗铁门打开的声音有点牙酸，屋子里堆满了东西，看得出他哥还没来得及收拾。 他哥让季凯风随意先找了个地方坐下，自己去厨房洗菜做饭。季凯风闷头坐了那么五六分钟，便起身跟着他哥去了厨房。厨房很窄，只能容下他们两挤在一起，他哥卷起了袖子在炒菜。 季凯风在飞机上吃不下飞机餐，这会儿闻着就这么简单的菜香，反而肚子饿的咕噜叫唤，他哥在翻炒声中显然听见了，唇角浮现起了温柔的弧度。 他注意到他哥衬衫从往常浅色系换成了深色的，这样不显脏吧，季凯风默默想。破旧的厨房没有灯，只有铁窗外透进来的光，光影打在他哥的侧脸和露在袖子外炒菜的手臂上。 这世界上有的人本身就散发着光。 他哥就是这样的人，在季凯风孤独灰暗的世界里洒进了柔和的光。 第二十二章 独为他弹的琴 一室一厅的老房子光是一张床就占了很多位置，夏末的天气到了晚上也很炎热，季凯风生生被热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旁边却没有他哥。他一下醒了过来翻下床轻轻走出去，隐隐约约听到厨房有轻声说话的声音。 “娜娜在大伯家，他们同意抚养娜娜，嗯，你放心。” 季凯风在客厅偷看他哥打电话。 “要不回来，请不起律师，不你别打钱过来，不仅仅是律师费的问题，是我没成年，不能成为法人，董事会把股权分光了，没有……没有遗嘱……被他们的律师钻了空。还是要还的……债务没清零。” 他哥讲完这段话静静听电话那边气愤的嗓音，过了一会儿电话那边终于冷静下去了点，说正事一样的让季凯风听不清楚了。 只是他哥接着说：“替我谢谢云飞，告诉他这笔钱我会还给他的。帮我委婉回袁叔说不用，不行，你知道袁叔实际上想让我去他那里做什么，这种事情一旦做了就不可能退出了。” “时醒时睡……医生说受不得刺激了，转去了住院，现在就是住院费用，嗯，有云飞的钱，交了这段时间的，你不用担心。好了小艾子，你给我省点流量吧，安心上课，挂了。” 他哥盘腿坐在厨房水泥地上，坐了很久，季凯风就这么在客厅里透过玻璃门看他。然后他哥摸出了一根烟，弯着腰手肘撑在腿上点燃烟抽了起来。 就这么一个多月里，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季凯风盯着他哥的身影，觉得他哥肩上仿佛压了好沉重的担子。 季凯风就这么看着他哥沉浸在忧思中抽完了一整支烟，在他哥掐灭烟蒂的时候悄悄爬回床上装睡。 他哥动作轻微地上了床躺下闭了眼，季凯风装作睡梦中一翻身，就拱进了他哥怀里。残留在白澈身上的劣质烟味有些刺鼻，季凯风埋头在他哥的肩窝，感受到他哥轻轻抚了下他的头发。 第二天白澈带着他去了大伯家，让季凯风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伯家在临江的高级住宅区，伯母一脸不高兴的给他们开了门，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穿好拖鞋确定不会踩脏她家蹭亮的地板才放小孩儿们进去。 伯母喊了一声她老公，在中间沙发一坐：“小澈啊，我们不是说好一个月你只来看你妹妹一次吗？还有这小孩儿是谁？” 白澈视线微微伏低，好声好语回答：“对不起伯母，今天是有事想求您和大伯，之后不会来打扰你们。” 她一听白澈要求她们一件事，细长的眉毛就挤在一堆：“我们抚养你妹妹已经做的很多了，这是看在你爸的份上，小澈，你要知道亲人的帮助也是有限度的。” 楼上传来一声咳嗽，大伯批了件浴衣下来了，看上去像刚起床：“小澈，你看，抚养你妹妹需要花很多钱，所以才接了你爸的股份，还有那笔钱我跟你伯母一分都不会花！全是用在你妹妹身上的。所以你今天这么早来找你大伯是什么事？不是钱的问题吧？” 伯母换了个腿翘着，懒着靠在沙发垫上，接她老公的话道：“其实我们也想收留你的，这不是你马上就成年了，不需要监护人了。”她想起了什么，酸酸地继续说：“小澈你这么优秀，哪儿像我们家那个不争气的，多磨炼下是好事。” 季凯风在一旁听的火大，要不是他哥按捺着他，他可以抄起桌上的东西就拍在混蛋伯父伯母脸上。 “不是任何钱的事。”白澈依旧是求人的态度，“是想请大伯跟娜娜学校的校长沟通下，让我弟弟能一起上学。” 大伯看向季凯风，疑惑道：“你弟弟？” 白澈手臂搭上季凯风的背：“收留的弟弟。” 怕是私生子吧？难不成是那女人的？伯父讽刺地想，难为正室的儿子竟然做到这个份上，他这侄子这是读书读傻了？ 白澈再次请求他大伯：“这是我最后请求您的事，没有其他的再来打扰你们了。” 有了这句话他大伯答应了下来：“行，那大伯我就帮你弟弟入学，学费可不是我们的责任啊。” “学费的事您不用操心。” 这时楼梯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楼梯扶手后委屈地掉眼泪，白娜娜认为他哥不要她了，出来看了一眼他们一跺脚又哭着跑回她房间了。 季凯风下意识地偏头瞄了他哥一眼，他哥其实心里一定很难过。有种不知名的情绪像是一缕歪歪扭扭抽出的丝绕了上来，季凯风突然被浇了一盆凉水那样爽的意识到，他哥现在只有他了。 白澈没见到妹妹就被伯母催着走了，也许更准确点，白娜娜现在不愿见她哥。出了小区的时候季凯风觉得他哥好像习惯性地摸了下衣兜，然后克制住了，他哥养成了抽烟缓解情绪的坏习惯。 “哥。”季凯风停下了脚步绕到他哥面前抱住他哥的腰，“你还有我。” 白澈在细细颤抖，季凯风能感觉到。他哥一下搂住了他，似乎克制了几秒才哑着嗓子笑道：“还有你这个小拖油瓶是么？” 下一刻他哥便放开了他，拍拍他的背继续向前走。 白澈把季凯风送回了他们住的老旧小房子，简单做了个午饭便要出门。 “你要去哪儿？”季凯风这根小尾巴黏了上来。 他哥在换衣服，笑季凯风问了个很傻的问题：“挣钱，不然我们吃什么。” 季凯风非要刨根问底，就像他哥要去搞什么非法交易似的：“去哪儿挣钱？” “……”他哥懒的理他，这小崽子现在管起他来了！ 季凯风挡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不上学。”接着大声喊：“我不上学！你哪儿来的钱供我上学！” “……瞎操什么心，你必须给我上。”他哥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挪开他，然后出了门。 季凯风从小就会避开正面矛盾，从侧面解决问题，就像他偷偷订机票回来一样，这次季凯风又打着“看护”的旗号偷偷跟踪了他哥。 事实证明季凯风真的想多了，他哥就单纯地在一家餐馆打工。这一年经济都不太好，这份工作还是唐艾他爸塞了些东西，托了点情分才把没成年的白澈塞进去的。 唐艾他家已经给白澈塞了很多钱救急用了，白澈实在不好意思让他好兄弟的爸妈再给他什么，再加上这一年唐艾家资金链也很紧，叔叔阿姨再要给的钱被白澈坚决退回去了。 还有一个人，让白澈最没想到。 郭律师给白澈打了笔钱过来，虽然不多，上面还写着：天地良心，这是你郭叔叔预支的一辈子的蹭饭钱，小白你要让你郭叔叔今后随时来蹭饭！不能耍赖哦！ 这世界上总会有人在传递着温暖。 白澈没有告诉郭律师他们家的事，想必是郭律师想念唐艾的手艺想来蹭饭，从唐艾那里听来的。 当季凯风跟他哥吃晚饭说讨厌他大伯伯母的时候，他哥只是揉他的头：“学会跟不同的人打交道，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是你想成为的人就好。” 季凯风一直担心他哥到底哪儿来的钱供他读书，因为他知道他哥现在所有钱都用在白母的住院费上了。他很矛盾，既不想给他哥添负担，可是不读出来以后要怎么养他哥。他才不会给唐艾养他哥的机会！ 而且他哥外出打工的时间更加多了起来，甚至晚上半夜才回来，经常还有酒气。季凯风很担心他哥为了钱去做什么事，于是又跟了出去。 这下跟到了胡桃里音乐酒吧，酒吧里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在浪漫的氛围下享用特色美食，有情调的点了鸡尾酒。这家酒吧装饰了很多花草，甚至有几个精致鸟笼状座位。 这时气氛很好，暗暗的酒吧里打着几盏柔和的紫色小灯，还有音乐给客人们在享受小吃和鸡尾酒的时候提供音乐氛围。 大概为了气氛，音乐台上的光线比较暗，但是季凯风注视着那个弹钢琴的人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那是他哥，穿着黑色的衬衫。 这是季凯风第一次听他哥弹琴，却不是独为他而弹。他以为他哥只会弹名曲，今晚的歌却都是情歌。季凯风一直以为白澈不喜欢弹琴，他这才知道，白澈喜欢自己一个人弹琴，不然为什么会弹这么多首歌。 白澈不喜欢的是在别人面前弹琴，可是为了他的学费…… 在他哥温柔的嗓音里，季凯风眼眶发热，他上一世一直没能实现的愿望在今晚以这种方式得愿以偿。 白澈那双温柔的眼睛看了过来，蜻蜓点水一般又飞走了。 周围所有嘈杂的交谈欢笑声都消失了，季凯风仿佛只听的到他哥的琴声和歌声。 在季凯风心里，这就是他哥独为他弹的琴。 第二十三章 十八岁的担当 音乐中场替换的时候他哥轻轻将琴凳后移站起身，向客人微微俯身鞠躬然后下了台。季凯风看他哥径直向他走来装可怜地低下头，听到他哥呵了一声。 “现在知道心虚了？” 季凯风抬头，他哥勾起唇角，酒吧屋顶星星灯的光芒闪耀在望着他的双眸里。还没等季凯风要拿出对他哥的“弱小可怜无助”杀手锏，酒吧老板就过来亲密地搂住了他哥肩膀，递给他一杯酒，他哥接过来一仰头喝了小半杯。 原来他哥的酒气是这么来的。 酒吧老板其实很年轻，是个壮实的青年，此刻笑呵呵地看着季凯风：“这小孩儿不是你弟弟吧？” 白澈唱了很久的歌现在嗓子有点哑：“是我弟弟。”其实他不应该喝酒，对嗓子更不好，可是季凯风在他哥身上嗅到了一股放纵的气息。 酒吧老板弯下腰揉季凯风头，季凯风很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除了他哥。 “呵呵，这小东西有趣儿。” 酒吧老板姓付大名昊宇，一个有钱的傻乎乎二楞子青年，是个能在夜店豪执千金并且跟人起了争执后说出“去这条街打听打听你付爷是谁”这种中二话的人，也是个敢提着刀去给朋友扎场子不怕惹事的豪爽大爷。 季凯风小尾巴似的坐在他哥和付昊宇旁边，无奈地由着他哥跟付哥抽着烟天南海北的吹。他早就发现他哥跟什么人都能打交道，白澈和叶云飞这种同样背景，家世相当，良好教育环境下出来的朋友在一起很和谐，他们本就是同类人。和付昊宇这种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青年在一起竟然也完全不违和。 “跳出你的固定思维，抛开成见，尝试从另一个的角度去看事情就能理解他们的行为，当然，理解不等于认同。”上一世白澈给他收拾一个客户烂摊子的时候好像这么说过。 付昊宇本来就壮，眼睛眯长眯长的，这一笑就更像只动物园里的猩猩，还憨憨的：“嘿嘿，小白，今儿有个女孩儿偷偷来向我打听你。人家可是白富美，怎么样？要不你就处着试试？” 白澈避开季凯风吸了口烟，用沙哑的嗓子短促笑道：“别了，消受不起。” 付昊宇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这有什么磨磨唧唧的！人家看得上你就行了！” 季凯风在一边儿听着就老大不乐意了，把烟从他哥手里夺了下来，还向他哥行使他特有的“责骂豁免权”：“哥！” “……”他这崽子在他这个哥面前越来越放肆了！白澈心想。 付昊宇瞧着敢“以下犯上”的小家伙越发越有兴趣，觉得这小东西以后一定能成大事。他正要再劝劝白澈考虑考虑，白澈咳了起来，连续唱了几晚嗓子都听着不太好了，于是边给人拍背边大声说：“算了算了，你小子啥时候想通了我再给你们牵线！钱给我转你账上了，小白你回去休息几天保养好你的嗓子！我还指望着你给我这里多吸引点儿人呢！” “……”那你还给我哥喝酒让我哥抽烟！季凯风愤愤地想。 他哥大概嗓子不舒服也真不想再多说话了，起身给付老板随意挥了下手，牵着季凯风离开了。 虽然季凯风不想他哥再去音乐酒吧打工，可他哥拿出做哥哥的权威季凯风也阻止不了，于是他就像护食的小狼崽一样每天晚上跟着他哥去酒吧。 千护万护他哥还是被咸猪手揩了油，季凯风红着眼要扑上去要跟那个喝高了的老色鬼拼命，咚的一声，付大老板先他一步把那个客人的桌子一脚踢倒，酒水饭菜洒了一地。 “要欺负我的员工，先打听打听你付爷是谁！” 那架势简直就像付昊宇要提刀砍人，这时他手下机灵的服务员真的给他递了把厨房的菜刀过来。 “……”白澈不知道该赞叹付昊宇雇的人都深知老板脾气，还是应该理智告诉他员工这样纵容他们老板是不对的。 这下场面更加热闹，客人们没跑，反而都伸长了脖子看热闹，而白澈一边拉住小崽子，一边劝付昊宇放下“屠刀”。 老色鬼吓的尿了裤子，连滚带爬滚出了酒吧，同行的客人看着付昊宇的脸色，哆嗦着放了一把钱在桌上也打着抖跑出去了。 “哼！”付昊宇放下菜刀一撸袖子，拍手让服务员来收拾打翻的桌子和酒菜，大手再一挥：“今晚客人都免单！” DJ在一旁见缝插针播起了嗨翻全场的音乐，付昊宇垮着的脸突然一变，灿烂地朝他哥一笑：“吓着了吧？小场面小场面！你付爷去扎过狠多了的场呢！” “抱歉今晚让你损失营业额了。”白澈很是过意不去。 付昊宇爽朗地摆摆手：“这点儿小钱算什么！酒吧这一行这种事时常发生，你之前好多女孩都被骚扰过，不过对你我还真没想到。”然后似乎这么久以来才好好端详白澈，评价道：“是好看，我叫两个保安就守你旁边！专业保镖哈哈哈！” “……”季凯风就这么看着付爷被自己都不知道笑点在哪里的话乐的哈哈大笑。 陪着付昊宇暖够了场，季凯风拖着他哥回家，他哥刚关上门就被小崽子箍住腰推在了门上。 季凯风闷头在他哥身上：“哥！我不上学了！你别去了好不好！” 白澈只觉得看来自己不用担心给这崽子没喂够长身体的食量，被季凯风这么一箍，动都动不了。 “这是你说了算么？要么给我上学，要么把你丢回唐艾那儿。” 季凯风又变成了闷葫芦一个，做足了他哥只要不答应就不放手的“不畏强权”的架势。他哥叹了口气，揉他的头：“整天瞎操心，你学费够了。” 小东西两眼泪汪汪地仰起头：“真的吗？那你是不是不去了？” 他哥揪了揪他的小脸，示意小东西放手：“少去。” 季凯风撇下嘴，不过看他哥没协商的余地了，只好悻悻放开他哥。然而下一秒他哥俯下身搂住了他，然后注视他的眼睛说：“小风，我希望你能无忧无虑的成长，别去担心钱的事好吗？有你哥在你不会吃不上饭上不了学。” “所有事情都会迎刃而解的。” 季凯风眼眶发热点点头，抱紧了他哥。上一世白澈让他体会到了无论在多么艰难的环境下他都不会被抛弃的心安，亮着昏黄灯光的破旧屋子安放了他惴惴不安了整个童年的一颗心。重来一次，他哥加深了他是始终被人呵护着的感觉。 终于安抚了小崽子，他哥也累的洗漱完就睡了。 这之后的生活都很平常，可能是夺了本来属于白澈的遗产，他大伯好歹做了件积德的事，将季凯风学籍塞进了学校，季凯风的国籍在洋国，大伯还找关系顺便给他处理了身份问题。 他哥白天打工，如果下班早还会去学校接季凯风，晚上去医院照看母亲，偶尔会去付昊宇的音乐酒吧挣点钱。 季凯风这小家伙在他哥的影响下大概真的有商业头脑，通过他哥给他的一点零花钱囤小卖部的货和小孩子们喜欢收集的小卡，再卖给同学，倒是自己攒了点小钱。他攒这钱是有用的，他哥这个冬天就成年了。 这天季凯风提早放了学就跑去蛋糕店买了个蛋糕放回家，然后偷偷去了他哥打工的餐馆门口等他哥下班。现在不是饭点，餐馆没有客人，他哥就坐在一张桌子旁望着窗外。季凯风没有直接过去，因为他观察到他哥的神情有些落寞。 季凯风顺着他哥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餐馆对面从高校校园里出来青春活泼的大学生们。季凯风的心里突然被针扎了一下，他哥从来没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只一下季凯风便知道他哥为什么会有点这样难过。 他哥的十八岁本该在世界排名前十的大学里度过。 没有国内的学籍考不了高考，国外大学的学费又是那么昂贵，至少现在，他哥是没了一点进入高校的希望。 季凯风心揪得一刻也不能再继续看他哥这样的表情，扭头跑回了家，他只有一个念头，要快点长大。 门锁的声音响了起来，白澈进门的时候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完全没有一点儿被季凯风无意中发现的难过，他哥总是这样。 突然季凯风把灯关了。 “小风？”白澈现在眼前一抹黑，过了一会儿就看到桌上燃起的蜡烛，插在蛋糕上面。 有个小东西钻进他怀里箍住他的腰，说了一句：“哥，生日快乐。” 他哥半晌都没说话，借着烛光季凯风仰头看到他哥抿紧唇，似乎克制了好一会儿情绪。 白澈从来没好好对待过自己生日，这一次他真的坐下来，认真在心里许下了家人无恙无忧的愿望。 照顾好家人，这也是白澈给自己的十八岁承诺。 第二十四章 “哥……” 被想要快点读完书养他哥的迫切需求驱使着，季凯风上学特别用功，一年连跳两级，直接蹦到了初中。 他时不时会在学校里碰见白娜娜，白娜娜穿的用的还是挺好的，好歹是自己弟弟的小女儿，大伯家在用度上给侄女儿的都是最好的。大概是每次侄子都压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一头，再加上伯母酸溜溜的枕边风，大伯对他的侄子白澈真就没有怜惜。 白娜娜上学放学有阿姨接送，有时碰巧碰上她哥和季凯风了，都会扭头就走，那意思就是不想跟她哥说话。白澈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季凯风能从晚上厨房多出烟蒂感受他哥心里的难过。 后来这件事出现了转折，一个在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就经历了温馨的家庭骤然垮掉，性子多少会改变。白娜娜从小就被众星拱月一样宠出来的，现在性格变得乖戾。学校活动上惹恼了她们高年级的学姐，被学姐纠集了一群高中的混混堵在小巷子里。 季凯风每次去校外的便利店囤零食和集卡游戏的特殊卡片来卖的时候都要经过这条小巷，正好撞上了白娜娜被揪着头发的一幕。 他其实不想管的，谁让白娜娜总是让他哥伤心。白娜娜也看到了他，季凯风下一秒以为她要向自己呼救，然而白娜娜一咬牙扭过头自己和比她大多了的少男少女们厮打起来。 嘿。 季凯风逆反心理一起来，刚迈过她们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收了回来，转身就加入了混战。季凯风这小崽子是谁，是七八岁就在洋国他混蛋继父的耳濡目染下，跟真正的帮派混混打架生存下来的。 狠劲儿一上来了，抡起拳头就开始揍人。这还不够，直接抄起一砖头就把两三个混混砸得头破血流。季凯风把这段时间看着他哥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愤懑全都发泄在了对方身上，到最后疯了一样打红了眼。 最后的结果就是季凯风用伤了一只胳膊的代价，将对方五六个人打躺在了地上，嗷嗷逃了两个胆小鬼。当然白娜娜也出了不少力，她哥一到现场看到“小疯婆子”一样的妹妹差点没认出来。 季凯风不想去医院，不想让他哥花钱，结果还是被白澈一手一个崽子拎着后领儿带去了医院。季凯风刚才威风的跟什么一样，现在被他哥提溜着怂的不行。 白娜娜在一边咬着嘴唇什么话也不说，过了很久阿姨才来了接她，这阿姨来了也不安静，一直絮絮叨叨责怪白娜娜耽误她做饭时间。被白澈听见了，皱着眉拦住阿姨：“娜娜她被欺负了，您不能这么说她。” 阿姨在大伯家做惯了事，好像自己都高人一等，别提这个她雇主看不顺眼，现在沦落到孤零零的侄子，白眼儿一翻不理会他就要拽着白娜娜走。白澈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你拽疼娜娜了。” 季凯风瞄了一眼过去，果然白娜娜手腕都青了。 阿姨胸口一起伏，嗓门儿极大：“哪儿就这么娇生惯养了！”说完还要用力拉白娜娜走，白澈直接将妹妹护在身后，冷冷看着阿姨。阿姨像是不知道什么叫积口德，虽然被白澈眼神哆嗦了一下，然而嘴上继续嚷嚷：“果然就是个没爹的野小子！没教养！别耽误老娘的事儿！” 这下季凯风又红了眼，一下就要蹦上来揍这老太婆。阿姨被季凯风的样子吓的直发颤，哆哆嗦嗦跑了。白澈这才搂着妹妹肩膀让白娜娜从他身后出来：“我一会儿再送你回去。” 白娜娜突然委屈地搂住她哥哥的脖子放声大哭，哭的打嗝：“我不要回大伯家！我要跟你走！” 白澈蹲下身也抱着妹妹，他也许一开始就错了，以为娜娜在大伯家有跟原来差不多的生活水平，却没想到连住家阿姨对娜娜态度都是这样的。可是娜娜跟着他物质生活上会有很大的落差，白澈内心在苦涩地权衡。 最终白澈将白娜娜带回了他们现在住的地方，让妹妹自己选择。果然这落差对于白娜娜一直优渥的生活来说太大了，她甚至不敢踏进她哥哥现在住的老旧住房，仿佛那昏暗的楼道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被吞进去就永远生活在困苦里了。 白澈能敏感注意到妹妹的犹豫，只是宠溺地微微笑，让白娜娜没有那么大心理负担，难得带两个小家伙去外面餐馆吃了次饭然后把白娜娜送回了大伯家。白澈专门给大伯送了点东西过去，他妹妹现在在别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季凯风一边暗自庆幸，白娜娜没有加入他们的生活，他可以继续独占他哥，一边矛盾地鄙视白娜娜不能接受她哥哥的贫穷境遇，而且还让他哥今天又花了钱。 这之后季凯风在学校碰见白娜娜的时候，白娜娜会主动跟他打招呼，甚至放学之后还会特地等着他哥来接季凯风，然后远远看一眼她哥。 季凯风的第一个小心愿没能持续多久，在一天晚上白娜娜哭着敲响了他们家的门。 “娜娜？”白澈很惊讶，然后温声问白娜娜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白娜娜拖着个小行李箱，一抹沾满了泪水的小脸：“哥！我就要跟着你！我不要回大伯家了！”在白娜娜断断续续的哭诉中，白澈才知道虽然吃的穿的没亏待娜娜，可是伯母和住家阿姨对白娜娜其实并不友善，她还偷听到过伯母跟阿姨议论她爸爸和哥哥，那天住家阿姨受了白澈的气，言语上更尖酸刻薄。 白娜娜忍不了了，直接赌气离开了大伯家。 白澈安慰了一会儿妹妹，开始收拾房间，让白娜娜今晚安顿在房间里将就一晚上。他让季凯风也跟白娜娜去睡床，自己在外面睡，结果季凯风又溜出来跟他哥挤在外面的窄沙发上。 季凯风埋头在他哥胸口，闻着他哥身上的烟味，听他哥的心跳。虽然白澈闭着眼，可季凯风感觉得到他哥一直醒着，他也不想戳穿他哥，就这么静静像小动物一样挨着他哥。 大伯家教育孩子的方式不对，比起物质上的满足，妹妹如果在这种氛围下成长让白澈更加担忧。仿佛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季凯风趴在他哥胸口感觉到他哥呼出了一口气，后半夜终于真正睡着了。 虽然对大伯能给他娜娜的那笔抚养费不抱太大的希望，第二天白澈还是上门道歉加要钱。结果不出所料的没有要到，只给了一点生活费。 白娜娜的开销比季凯风大多了，而且白澈不愿让妹妹过的委屈，更是拼了命的去打工挣钱。季凯风经常在饭桌旁找到还没吃完饭就累的趴在桌上睡着的白澈，本来他哥就在省他自己的吃食了，现在连饭都经常没吃完，白澈更是消瘦了下去。 这种变化只有细心的季凯风观察到了，白娜娜还在适应她巨大落差的生活中。她从前的生活里都是体体面面的叔叔阿姨，和同是富裕家庭的同龄玩伴。 现在面对海天市老城区破旧小区里一位收废品的老爷爷，突然惊慌地缩手，让老爷爷来拿她手上坏掉的接线板的手抓了个空。 老爷爷似乎也很不好意思，将脏兮兮的手背到身后擦了擦，才佝偻着身子弯腰去捡地上的接线板。这一幕被出来扔垃圾的白澈看到了，他帮老爷爷捡起接线板，又整理了一下老爷爷的编织袋，然后蹲下身注视白娜娜的眼睛：“我是这样教你待人接物的么？” 白娜娜嘟起了嘴低下头，她真的不想让老爷爷都是泥土和灰的手碰到她。 她哥叹了口气：“娜娜，看一个人一定不能只看外表，刚才那个老爷爷，他卖废品的钱都捐给了山区。”这也是白澈跟小区里的夜市小摊老板们聊天才知道的。 看着妹妹委屈的样子，白澈揉揉她的头：“好了，哥哥没责怪你。” 然后他们上楼回家，白澈在厨房炒菜，季凯风和白娜娜在饭厅写作业。他哥做完饭之后好像有点累，只是让两个小东西先吃饭，自己去睡觉。 白澈一直没醒，季凯风掀开隔着客厅和厨房的帘子爬上沙发床仔细端详他哥。他早就发现白澈这几天脸色都有点泛白，很担心他哥是不是生病了。 季凯风从他哥的眼睫端详到手臂，手臂上有一点点的淤青吸引了他的目光，于是拿过茶几下停电时备用的手电筒，照着他哥的手臂仔细看，突然间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 他哥手臂上有几处针孔和皮下淤血。 再联系到他们下学期马上要交的学费，和他哥这几天不正常的身体状态，他哥去卖血了…… 一种闷闷的情绪火山喷发一样的堵在季凯风胸口，堵得他要发疯，下意识地紧紧埋在他哥怀里，把他哥弄醒了。 白澈半睁开眼：“怎么了小风？” 季凯风一直说不出话，只是闷头呜咽。 “哥……” 第二十五章 他们聚在一起，就能... “哥你卖血了……”季凯风咬着牙闷了好久才小声闷出这句话。 白澈将手缩进被子里，依旧半睁着眼：“瞎说什么，没有。” 他哥还嘴硬！季凯风此刻简直恨死了白澈这技能点，一激动大声喊了出来：“你就去了！——” “季凯风！”白澈喝住了他，紧接着压低声音柔声道：“别弄的让娜娜跟着你瞎紧张。”既然醒了，白澈干脆起身去吃点饭，十点还要去付昊宇的酒吧工作。白澈不愿意说的事，是怎么都不会承认的，季凯风深知他哥的性子，压抑着汹涌的情绪跑去厨房给他哥热饭。 白娜娜已经做完了作业，托着小脸看她哥洗脸换衣服，不知道刚才发生了啥。 “……”白澈把帘子拉上，穿好衬衫走出来敲了敲妹妹的小脑袋：“男生换衣服女孩子别看知道吗。” 白娜娜觉得她哥真是别扭，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就换个上衣都不能看！白娜娜课外书没读多少，乱七八糟的剧倒是跟着她妈妈和余阿姨追了很多。 白澈赶时间，几下吃完饭就出门了，完全没注意到季凯风这小东西给他艾哥打去了个求助电话。 大洋彼岸的唐艾这时正在上课，一看到语音请求的对象是季凯风，想都没想就抱歉地跟教授点个头出教室了。 季凯风一般不会给他电话，唐艾知道肯定是阿澈有什么事：“是不是你哥有啥事儿？” “艾哥……我哥去卖血了……” 唐艾手机差点没拿稳掉下楼梯：“我马上给他打钱过去！阿澈他怎么能这么干！他不会找我要钱吗！不行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他！小风你怎么不看着点儿你哥！！那你跟着你哥干嘛！” 要看的住就不是他哥了！季凯风莫名地也生自己的气，为他居然没早点发现这件事。白娜娜做完了作业正在看视频，被一个剧逗的哈哈大笑，季凯风在旁边看着小丫头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来气。没控制住，“啪”关了电视，朝她吼：“你跟着我们干嘛！继续去过你的公主生活啊！” 白娜娜被季凯风的吓了一跳，眼泪花花儿就包在了眼里，不服输地朝季凯风大喊：“要你管！” 季凯风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扭头进了客厅猛地拉上帘子不理她了。 白娜娜就像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委屈和愤怒没地方发泄，委屈委屈着突然哇哇大哭拉开门跑出了家。季凯风也没管，他巴不得白娜娜回大伯家，别再来拖累他哥。 唐艾在大学里当助教，正好刚拿到半个月的工资，他本来打算再存几个月一起汇给白澈，毕竟境外汇款要收手续费的。唐艾后半节课没有回教室，直接去了银行做汇款，然后给白澈打了语音过去，没人接。 白澈中场休息的时候才给唐艾回了个语音过去，刚一接通唐艾的责怪就噼里啪啦砸了过来：“阿澈你没钱了跟我说啊！去卖什么血！你知不知道爱惜你的身体！你倒好！瞒着我去卖血！你还当不当我是哥们儿了？！” “……小风跟你说的？他瞎说的，卖什么血。”白澈听着唐艾的声音都要哭出来了，心想季凯风这小东西，到底跟唐艾夸大了多少。 “真的吗？阿澈你不许骗我。”唐艾嗓子里像哽了黏黏的东西，声音黏糊黏糊的。 白澈松了口气，幸好唐艾比季凯风好忽悠多了：“真的，放心好吗。” 唐艾最终还是相信他哥们儿做什么事自己心里是有数的：“行吧，阿澈我给你转了钱过来，不多，你先拿着，我月底发了工资再给你转。” 这下换白澈皱眉了：“我不是让你别给我汇钱了吗，我这边真的没问题，别听小风那小家伙乱说。” 白澈低低叫了唐艾的名字：“相信我，我们不是还要一起有我们事业的么。” 一提到他们的事业，唐艾迫不及待地跟白澈汇报：“阿澈，我后年夏天就能毕业回来。我们的项目叶云飞保存的很好，他真的很用心在运营。回来之后我跟叶子就把项目挪到国内来。” 白澈轻笑了一声：“接触了云飞不多时我就发现他很能干的。” “小艾子，你带着技术，我在这边准备好人脉和市场，迎接你们回来。” 他和唐艾各有所长，彼此间的默契、信任和相互支持让他们只要聚在一起，便能披荆斩棘。 和唐艾挂了电话之后，白澈继续回音乐酒吧弹琴，到了凌晨两三点才有些疲倦地踏入家门。季凯风一听到门锁的声音就竖起了耳朵，穿个背心翻身下沙发床，踩双拖鞋就跑到门边等他哥进门。 他哥带着酒气进门揉揉他的头：“快继续去睡。” 季凯风这小家伙从怀里掏出一个他捂了好久的暖手袋往他哥手里一塞，驱散他哥沾在身上冬日的寒气。然后又给他哥灌了一杯热蜂蜜水，蜂蜜是他自己攒钱买的，就差在水里放安眠药强制他哥睡觉了。 白澈喝了水解了点酒气，再穿过客厅去白娜娜的房间例行查看妹妹有没有好好睡觉。结果这一看不得了，白娜娜没在房间里。 他哥紧张起来：“娜娜呢？” 季凯风撇撇嘴：“回去了。” 白澈立刻一边给大伯打电话，一边穿衣服重新出门，季凯风一看他哥要去找妹妹，虽然心里老大不乐意，还是紧跟着他哥。 电话不出意料地没有打通，现在凌晨三点半，大伯他们肯定在睡觉，所以白澈没有犹豫就往大伯家赶。本来他哥要留季凯风在家，可是季凯风说什么也要跟着，白澈想了想让他跟着自己也行。 路上他哥问白娜娜为什么回大伯家，季凯风理所当然地回答白娜娜本来就该呆在大伯家，结果瞄到了他哥沉下的脸色，心虚地低下了头。 他哥闭了闭眼，按住了他肩膀：“你是不是跟娜娜说了什么？” 季凯风强作镇定：“没有……”白澈叹了口气没说话，季凯风内心有点慌了，他怕他哥已经看出来他撒谎了，对他很失望。 摁了很久的门铃住家阿姨才睡眼朦胧地从楼上下来，在猫眼里瞧见是医院里那个“没爹的野孩子”，哼了一声不给他们开门，自顾自要转身去睡觉。 白澈听见了脚步又继续敲门，一边不得已出声道：“我只想确认娜娜在不在这里！”住家阿姨中气十足吼了一嗓子：“凌晨三点来打扰人睡觉！果然就是没教养的！不在！那小丫头不是自己跑了吗！没有良心的崽子！跑了就别回来！你要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白澈彻底心坠到了底，闭了下眼，拿出手机给付昊宇打电话，请求付昊宇帮忙找人。付昊宇也刚关店回家，接到电话二话不说穿上衣服就出了门，还发动了他所有的朋友帮忙找。 白澈跟付昊宇在酒吧碰头，刚要向前走就一个趔趄，吓得付爷赶紧捞住他：“唉呀妈呀，小白你怎么这么虚啊？” “……”身体还没从抽了血恢复过来的白澈找不到其他理由，只好让付昊宇对他留下个“虚”的印象。 付爷人脉广，更是认识些晚上跑出租和跑外卖单的广大勤劳的劳动人民，不出一会儿就在空荡荡的广场上找到冻得瑟瑟发抖的小丫头。 小丫头一开始看到一群人过来很受惊，刚要跑就听见她哥的声音：“娜娜！”然后就被她哥颤抖着紧紧抱进怀里。 她哥是真的很担心她。 白娜娜本来沉浸在没爹没妈没哥没人爱的悲惨世界里，突然在她哥这么极怕失去她的怀抱里，再多的自怨自艾也没有了，只有抱着她哥大声哭。 付昊宇以及他的朋友们一群大老爷们儿看着这一幕竟热泪盈眶。 之后付昊宇坚持把白澈和他两个崽子送回了家，季凯风扒在门上听他哥和付爷在狭窄的门口讲话。 “小白，我最近想做个东西，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干？” 后面讲的什么季凯风没听清，但他哥应该是应了下来。 他哥回来之后季凯风在客厅乖乖站着，等着挨他哥的骂。谁知他哥只是让他上床睡觉，折腾了一晚上，白澈真的没精力了。 季凯风就这么忐忑地紧紧抱着他哥的腰，老半天都睡不着。 过了有半个小时，他哥突然从床上坐起身，短促地轻笑一声：“睡不着就别装睡了。” 季凯风悻悻地也坐起来，把头搭在他哥的肩窝里，试图靠撒娇请求他哥的“缓刑”。 他哥亮起了客厅的小灯，光线不亮也不暗，本来习惯性地掏烟，才意识到自己穿的睡觉的T恤。于是就这么靠着客厅的墙，转头看着小崽子的眼睛：“以后别找你艾哥要钱好么？你艾哥家最近也很紧，他自己要维持他的开销也不容易。” 季凯风听话地点了点头，今晚他已经想好了，自己也可以做点事来补贴他哥，他今后还要养他哥的！现在就要开始做他自己的“事业”！ 要是这番话被白澈知道了肯定要笑他。 “还有，娜娜也是你妹妹，好好和她相处知道吗？就像当初她接受你一样。” 季凯风把头压得更低，更认真地“嗯”了一声。他知道在他哥心里，家人永远是第一。照顾好家人，既然这是他哥的心愿，也是他季凯风的责任。 “不许再多想了小风，睡觉。”他哥拍了拍他的脑袋，关上灯躺了下去。 第二十六章 这世上好像没有他哥... 这段时间以来每天连续工作十多个小时，白澈的身体怎么也扛不住了，难得隔天不上班，闹铃被关了个干净。 季凯风卧在他哥身边，早就醒了，却一点儿没想起床，就这么仔仔细细凝视他哥熟睡的眉眼。 他哥瘦了，眼睫下阴影处的部位是长时间没休息好的发青。 季凯风想碰碰他哥有些干燥的唇，最终还是忍住了要伸出被窝的手。 海天市的冬天没有暖气，尽管日子再艰难，白澈还是给妹妹的房间开了暖空调。他和季凯风睡的客厅只有帘子隔着冷风，白澈怕小崽子冷，铺了电热毯在季凯风的那一侧。而季凯风每天晚上都会悄悄挪毯子去他哥的身下。 被窝里的温度对比起屋子里的冷空气来格外暖，季凯风就这么用他温热的体温来暖他哥，如果可以，他能挨着他哥睡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可惜这幸福感没享受多久，就被从房间里小步小步扭出来的白娜娜打搅了，白娜娜爬上来趴在她哥身上，小声委屈道：“哥哥……我饿了……” “……”季凯风磨了磨牙，抱着他哥的腰不放手，脑袋往他哥怀里一埋对白娜娜采取了视而不见的策略。 白澈被两小崽子折腾醒了，勉强睁开眼拿过枕头旁的手机，居然已经十点了。以往他七点就会给季凯风和白娜娜做好早餐然后送两个小东西去上学，今天确实让妹妹饿着了。不过他动不了……身上趴一个，胸口埋了一个，腰还被抱得死死的。 “……你们这样让我怎么起来弄吃的？” 白娜娜这句话里就捡了个“吃”字来听，雀跃着跳下了床，季凯风不情不愿松开了他哥的腰，也跟着起来。不过天实在太冷了，他刚一掀被子就冻得赶紧缩回了被窝，他哥瞧见了他这怂样抿嘴一笑，自己下床穿好衣服再把厚实的外套给季凯风递到床上。 今天是寒假第一天，崽子们不上学，他哥耐心地给他们做了酒酿小汤圆加温泉蛋，蛋是小火小火焖出来的，季凯风拿勺子一切，蛋黄就争先恐后流进了汤里。 这还怎么给他哥……季凯风干脆把自己的碗推到他哥面前，再把他哥只有汤圆的碗抢了过来。 “……”他哥伸手要抢回来，季凯风端起碗闷头呼噜呼噜地吃，吃完直接走人了，让他哥拿他没办法。 白娜娜在一旁像看剧一样，然后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千辛万苦才成功把自己的蛋舀到了他哥碗里：“哥哥你吃！” 白澈直接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喂她吃，季凯风在客厅里看着白娜娜享受她哥的宠爱，醋瓶儿丁零当啷又打翻了一地。 白娜娜吞下一口小声说：“哥哥……我想妈妈了……” 白澈握着纸巾给妹妹擦嘴，沉默了一秒，轻柔擦拭的动作却没停：“我们下午去看妈妈好不好？” 小丫头这顿早餐吃的很满足：“好……” 下午白澈真带了他们去医院，他们到医院的时候白母正在休息，她的病情时好时坏，一直都需要住院观察着。白澈不让妹妹打扰母亲，于是就让她们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白娜娜眼泪啪嗒啪嗒滚下脸颊。 看妹妹要憋不住了，白澈抱起妹妹出了病房，让妹妹在他怀里放声大哭。白澈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静默地搂着妹妹，叶云飞给他打的钱也就交到三个月后的医药费。 叶云飞作为认识没多久的朋友，已经做得远远超出朋友的范畴了，而且金融危机刚过，全球都经济疲软，没多少企业不受波及的，叶家这份恩情，他一定是要报答的。 半年后他爸生前欠下的一部分债就到了期限，白娜娜名义上继承了遗产，法律上有了义务。虽然这笔钱现在在白娜娜监护人大伯那里，可债主盯着，这颗随时会炸的雷白澈无论如何都要处理掉。 白澈身上压着三份重担，压的他晚上都是满梦的讨债，他烟瘾又起了，刚想掏烟顾着妹妹在面前又垂下了手。 本想陪两个小东西在家休息一天，付昊宇晚上叫上了他一起吃饭，还让他带上崽子们：“付爷请客！让小家伙们开开荤吃好的！” “……”白澈觉得付昊宇可能把他们的困难日子脑补过度了，不过晚上还是牵着俩小东西上了付昊宇的车。 付昊宇一北方大老爷们儿，最喜欢涮羊肉，特别适合大冬天的暖身子。白澈在给俩小孩儿夹菜，付昊宇就不停地给白澈碗里塞肥牛卷儿和塞肥羊卷儿，季凯风也不服输地给他哥捞肉。 还没吃多久，白澈碗里就堆成了小山放不下了。 “昊宇别夹了。”白澈本来食量就小，刨了一堆去季凯风碗里。 这家涮羊肉在海天市很有名，现在正是饭点，人却没有以往的爆满，他哥有了这个观察，季凯风也观察了一圈。 付昊宇摇了摇头，吞进一口肉：“生意难做，形势不好，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好。” 白澈没继续动筷，他吃不下了：“餐饮业都这样，实业就更难做了。” 付昊宇认同道：“是啊，我老家亲戚们的货都囤的要烂了也没市场，运不出来。我想帮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里子女又在外地打工，有的老人还没人赡养。我每次回去看着他们都觉得可怜。” “所以你想建立商品渠道？” 付昊宇点头：“是啊，怎么样，小白你要不跟我一起干？一会儿我约了个老板，我想你也去见见他，我们可以着手做。” 白澈向身旁的季凯风扬了扬下巴：“行，一会儿得麻烦你帮我把这两小家伙先送回去。” 季凯风不高兴，他想跟他哥一起去：“我也要去！” 他哥给他剥了个虾：“你在家陪娜娜。” 好吧，季凯风垮下小嘴答应了，这也是他目前能帮他哥分担的担子。吃完正餐付昊宇又点了个果盘，直到两个小朋友肚子吃得圆鼓鼓的才结账走人。 到了半夜他哥才回家扶在门上缓了缓，身上的酒气跟平时从音乐酒吧回来明显的不一样，是真正喝了很多酒的。季凯风立刻上前扶住了人，他望着他哥，那双温柔的眼睛里蓄满了水汽。 本来在家等的就很让季凯风很不高兴了，他哥这样子肯定被其他人看过了！一种被猴子挠了千百遍心的撕扯感在季凯风胸腔里翻滚，他真的很想很想他哥从此就呆在家，哪儿也不许去！ 白澈撑着他的肩膀站稳身子，随手拍了拍他的背就放了手，走到厨房给自己烧了壶水。季凯风跟了上来，夺过他哥的杯子往里加了一勺蜂蜜。 白澈抱着手臂倚在墙上噙着温柔的笑看着小崽子忙这忙那，季凯风一回头对上视线直接被他哥的眼神染了个脸红。他哥这时绝对不怎么清醒，季凯风撒气地想，要放平时一定会揉他的头让他去睡，自己做这些事。 “娜娜睡了么？” 季凯风“嗯”了一声没回头，他还在莫名其妙生他哥气，要知道他哥现在的状态要被动手动脚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哥好像知道他在生气，直起有点发软的身体挪了一小步到季凯风身边，揉他的脑袋。然而季凯风这小孩儿真正生气了也是很难哄好的，小脑袋一偏躲过了他哥的安抚。 “……”崽子翅膀硬了！白澈不禁哼了一声，只想绕过季凯风自己去洗漱睡觉，然而厨房很窄，他生生被季凯风堵在了里面。 给他哥灌下一大杯蜂蜜水之后，季凯风终于大发慈悲放了他哥去洗澡。季凯风坐在床上盯着浴室亮着的灯，听着哗哗的水声，愤怒的情绪逐渐才还平复下来，决定以后无论什么局都要跟着去。 好在这种酒局就发生了一次，似乎付昊宇和他哥跟那个老板谈成了什么，他哥平时打完工就会去跑海天市的各个仓库。 晚上不去音乐酒吧的时候，他哥在饭桌上伏案整理资料，季凯风和白娜娜在一边做寒假作业。季凯风写着写着就咬起了笔微微抬头瞄他哥的侧脸。 白澈在台灯下一边翻阅资料，一边用笔记录的神情很认真，丝毫没注意到季凯风在偷偷看他。跑仓库收集囤货面积，考察运货路线，比对不同商品繁琐的价格是很考验人耐心的一件事。他哥能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做完，不漏下一个仓库的信息。 季凯风偏头注视着他哥，这世上仿佛没有他哥做不成的事，克服不了的困难。 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实地考察终于收了尾，付昊宇和他哥把方案定了下来就要去老家那边打理，准备启动整个渠道。付昊宇来接白澈的时候就看见季凯风抱着他哥的腰死不撒手的样子。然后付爷大手一挥：“小家伙们不是放假嘛！一起去一起去！正好带孩子们玩儿玩儿！” 于是付昊宇和季凯风的“忘年之交”就这么建立了。 【作者有话说：抱歉宝贝们，我又有点忙了，日更有时候不能保证，但是最多两天一定会更，所以放心追~ 季小狼崽小时候是很暖很暖的，上一世暖着暖着就暖歪了……直接强行推倒了他哥】 第二十七章 付爷，旅游费给报吗？ 付昊宇带着他们坐火车去了北方的江龙市，去见了他的爸妈，然后开车辗转了好多个镇子才到达目的地。要不是他哥认识付爷，又知道付爷的品性，季凯风差点都要把这人当成个人贩子了。 看得出付昊宇对他的家乡感情很深，深得每一寸土壤都好像他赤脚丈量过的，每个父老乡亲的名字几乎都叫的出来。 付昊宇单手开着车，一边给白澈他们介绍江龙市和周边城镇的特色：“不管离开了多久多远我都会回来。” 这种想法白澈能懂，所以付昊宇跟他提出要帮助漠镇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是在闹着玩儿。他们的第一站是被付昊宇叫二舅姥爷的老爷爷，季凯风早在路上的时候就被付昊宇家复杂的亲戚关系给绕晕了，管他哪个爷哪个奶奶，反正跟着叫就行了。 非常让付昊宇意外的是，当他跟二舅姥爷提起帮他们把地窖里的菜运出去卖的时候被拒绝了。 付昊宇大眼一瞪：“这事儿不是几个月前跟您儿说好了的吗？您这菜搁这儿坏掉了都不卖？！” 二舅姥爷摆摆手：“不是不卖，有人已经来拉货啦！” 这新鲜事儿付昊宇可真没听说，谁能突然看上这穷乡僻壤的不远万里跑来拉货？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就偏偏他想干这事儿的时候也有人还心灵感应似了的来了？ 被二舅姥爷客气请走的时候付昊宇掏出了根烟，抽了起来：“嘿！现在做善事积德还兴儿个组团了？” 难得两个小朋友在车上不在身边，白澈靠在越野车后面的备用轮胎上也抽了起来：“我们可以再多问问。” 付昊宇吐出口烟圈儿：“行，爷就不信了！” 接下来走访的几家人都持着同一个态度，挨个下来问得付昊宇都要跳起来揍人了。白澈赶紧摁住了在暴走边缘的付爷，让季凯风和白娜娜两个小朋友做了付昊宇的腰部挂件，自己去深入调查。 白澈选了只有个老奶奶的家，老奶奶起先要把白澈赶出去，被白澈用轻柔但不容推拒的力量握住了干枯的手。白澈用安抚的力道拿开了老奶奶手里的扫帚，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只是帮她打扫了屋里的干草。 老奶奶看着白澈流下浊泪，她失去了老伴，儿子又不回家，连赡养费都不给。白澈默默打扫完放好扫帚，又给奶奶煮了一壶水，才拉过椅子坐在老人旁边：“奶奶，您刚才说一个月前就有人来您家拉了菜走，为什么这么冷的冬天您连煤都舍不得烧？” 白澈早观察过，村里的情况根本不像是生活得到了改善的结果，跟他和付昊宇预估的情况完全不符。 老奶奶听了更加落泪，大概白澈有很强的共情能力，最终老奶奶哽了很久，说出了真相：“确实有人来收我们的菜，但是几乎没给多少钱，他们人多，我们都上了年纪又争不过……想着一点儿钱也是钱……总比菜烂了什么都没有的好……” 白澈拿出准备好的纸巾老奶奶擦泪：“可是付昊宇不是三个月前就来跟你们商量了么？我相信这里大家伙儿对付昊宇的人品是清楚的，他是真正想帮助你们，出价都是为你们打算了的。” 老奶奶摇了摇头，满头的苍老白发看上去让人心酸：“没用，除了他们我们没人能选。” 白澈接着问：“为什么？他们是谁？” 老奶奶只是摇头呜咽，什么话都不说了。白澈就此打住，接下来的时间都陪她说其他的话。等白澈出去找到付昊宇的时候，付爷就像第一次带孩子的爸，无奈地让两小崽子挂在他身上，一看到白澈眼睛都在放光，仿佛有两行宽泪汩汩流下：“小白！你终于回来了！” “……”白澈笑着让两个小家伙从付昊宇身上下来。 白娜娜跳下来，扑进她哥怀里：“哥哥我饿了！” 天色是有些晚了，付昊宇打算带他们去镇上尝特色菜，付爷力气大，一下就把白娜娜抱上了高高的越野车，逗得白娜娜咯咯地笑。季凯风当然不想在他哥面前被抱上车，自己蹬着两条小腿儿爬上了座位。 突然这时，副座上的白澈从倒车镜里瞥见了一道人影儿缀在山路尽头，让他心头一跳：“付昊宇！有人！” 付爷只顾着启动车：“啥？有啥？” 等白澈下一秒推开车门跳下车，那人影消失了，人烟稀少的山路上只有他们，还有冷风呜呜刮过，鬼哭狼嚎的声音。 白澈一直有随时看一眼后视镜或者倒车镜的习惯：“我们赶紧离开比较好。” 付爷一踩油门：“好嘞！那孩儿们你们抓紧咯！” 惯性让季凯风猛地向后一倒，差点吐出来。付昊宇开车果然彪悍，来的时候用了一个小时，回到镇上就用了半个小时。代价就是在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颠来倒去，下车之后俩小东西吐了个东倒西歪。 季凯风明显感觉他哥的神经一直绷着，回到灯火通明的镇子上后才有所放松。付昊宇找了家农家菜馆儿，噼里啪啦点了一大堆，这时才问：“小白，你后来有啥收获吗？还有刚才在路上你说有啥？” 白澈在小口喝茶，扫了一眼四周，微微低了点声音：“有人用很低的价格收了他们的菜，你二舅姥爷他们应该不得已卖了。刚才你停车的地方有人看着了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批人。” 付昊宇扬起了眉毛：“多低？” 白澈说了个数，付爷气得大吼了一声“岂有此理！”，这下馆子里所有的人都望向了他们桌，季凯风只想找个东西来把他哥挡住。 菜上来了，老板娘把盘子往桌上一搁，朝两个小崽子看了一眼，抿嘴儿一笑：“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你们可要看好咯，别让人拐了到山里去做老婆！” 付爷一听来火了：“说啥呢！谁敢动老子的妹妹！” 季凯风挨着他哥坐，感到他哥绷直了身体，他自己也很愤怒，瞪着老板娘，谁都不能动他哥的妹妹！ “哎哟，看把你们逗的，好啦好啦，人家说笑的。”老板娘娉娉袅袅地走了，留下仨大哥哥不舒服了好一会儿，而白娜娜像是啥也没听到样儿的一个劲儿吃。 他哥沉默地吃了一会儿饭，付昊宇见白澈不说话，给他夹了一筷子炖肉：“小白，刚才那娘们儿说的话你别放心上，娜娜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有你付爷在，谁敢动我们娜娜！” 白澈抬起头缓和了下气氛：“嗯，今晚赶路不安全，我们在镇上住一晚，明天把小风和娜娜送到你父母家，我们再来办事。” 季凯风不乐意了：“不！哥我要跟着你！”就在他以为他哥要日常强硬让他留守的时候，没想到他哥想了想，竟然同意了。 “行吧，男孩子是应该多锻炼锻炼。” 旁边付爷拍了拍季凯风的肩膀：“你付爷看人从来错不了！这小东西以后有出息着呢！” 晚上住宿的时候白澈留了个心，老板娘那句话在他心里敲了个警钟。 除了他和付昊宇开的两间房，还用唐艾的身份在另一处旅馆开了个房间，唐艾人现在在洋国，于是身份就留了一张在白澈这里。他和唐艾在洋国的时候就互相留了对方的另一张ID，有时候不小心掏错了都是混着用，反正老外也分不清谁是谁。 付昊宇车上的装备不可谓不齐全，电筒、录音笔啥的，要啥有啥。夜深的时候白澈藏了录音笔在用他们身份订的房间里，他们自己悄悄转移去了另一家旅馆。 付昊宇觉得白澈是不是紧张过头了，却还是听从了白澈的安排乖乖和他们挤了一晚的单人房。到了第二天他们溜回去听录音笔的时候，付昊宇就彻底拜服了——录音笔里记录了很恐怖的砸门声。 付昊宇气愤得发抖，有人敢明目张胆在他们爷爷头上动刀了！他付爷混这地盘儿的时候那群孙子还不知道在哪个猴儿山上扯旗呢！ 好在白澈还是理智的，他告诉付昊宇这应该更像是恐吓，因为除了砸门，后面就没有其他进屋的动静了：“他们应该是想赶我们走。” 付昊宇正在开车，吐出一口怒气：“哼，老子偏不！” “我们不是本来也要来玩儿的么？先去玩儿几天吧。” 付昊宇转过头：“我们不弄那群孙子啦？” 季凯风在后座望着他哥的侧脸，他哥笑得像只狐狸，白色的，平时温温柔柔趴在雪地里那种：“付总，如果我们自己找货运公司，节省个百分之十五的成本，再分一半利润给老人们，旅游费可以报销吗？” 付爷看着他的“特约顾问”，豪气拍板：“报报报！” 第二十八章 险情 越野车高调地来，又扬着尘高调地离开。 季凯风趴在后座翘着小屁股朝后面看，车玻璃窗上贴了膜，车里的人能看清外面，却不能从外面看清车里的情况。他光顾着学着他哥的样子观察外面了，把后背暴露在他哥的视线里，也没注意到他哥含笑看他的样子。 他们一路北上，沿着公路，在覆满冰雪的平原之间穿行。 付昊宇在这里出生长大，无比熟悉：“怎么样！你们南方人是不是第一见这么大的雪！”付爷把“这么”两个字腔调拉的老长，期望着在他们脸上看到欣喜的表情，结果季凯风小大人一样稳重矜持地点了点头。 洋国的暴雪下起来丝毫不输于北方的大雪，雪这种东西对于季凯风来说是个又爱又恨的东西。他的前半段童年最讨厌冬季，冬季对于他来说就意味着冻得瑟瑟发抖和冰冷的食物。 可雪在他生命中已经有特殊的意义，那一晚的路灯下，有明亮的车灯，白澈踏进了他瞳孔里银白的世界，向他走来，从此走进了他的生命。 一股松针的清香若隐若无地围绕着他，季凯风深吸了一口气，这并不是真实的气息，只是来自于他的缱绻记忆。 付昊宇对季凯风没那么大的反应有那么一点点失望，白澈在旁边解释：“小风小时候对雪就没那么兴奋了，不像娜娜。” 白娜娜好奇地一眼也不眨，开心地望着车窗外的白桦树。 他们在自然景区的停车场下了车，白娜娜由付昊宇牵着去跟驯鹿玩儿，白澈本来让季凯风也跟上去玩儿，不过季凯风对驯鹿没兴趣，只对他哥兴趣浓厚。 他哥在前边儿带路，转去了另一边，他们拐过一个小木屋，爬了一段小山坡，突然视野开阔了起来，山坡下是一望无垠的雪域平原，俯瞰是一片雾凇林海。 季凯风站在他哥身边，此刻脑海里只有天地浩大这个词。 他哥搂着他的肩，没有转头，也望着眼前的苍茫景色：“有什么感想？” 季凯风脱口而出他想的那个词。 这是和洋国那水晶球似的雪景完全不同的壮阔景色，仿佛心胸都开阔了很多。云层中的阳光折射了出来，季凯风悄悄望着他哥迎着阳光的侧影，他从前私心地只想拿个水晶球的玻璃罩子把白澈罩住，除了不让任何人伤害，也能只被自己触碰。 但此刻他觉得他哥根本就不属于精致水晶球里的那种世界，而是应该像现在这样站在这么浩瀚的天地中，和岩石上终年常青的松林一样，是画卷中最清澈的一笔。白澈心中有一天广阔的天地，即使是在最深的低谷，也迟早会回到辽阔的天空。 这样的一个人，上一世最终被他锁在了他那一方小世界里。 “哥……”季凯风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 白澈微微回过了头望着他。 季凯风心里打起了小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带过这突然唤的一声哥，又因为汹涌的情绪很想说点什么，憋了半天呐呐地憋出了一句：“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哥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捏了捏他的肩：“每个人生命中都会有几个，甚至很多个重要的人，你不久将来会遇到更重要的。” 季凯风有点小恼怒：“这不一样！” 他哥开导了他一大堆话，总结成一句就是要让他明白他的世界里还有很多人，并且嘱咐了一句多跟女孩子相处。 “……”季凯风无言以对，他哥口才也好，除了最后词不达意的奇怪要求。 远处跑来的白娜娜欢呼着“小鹿真可爱！”，让季凯风不能继续郁闷下去了，小丫头小鼻头都冻的通红，让她哥抱在怀里暖了一会儿。 过了自然景区他们又继续北上去了最北边的小村，因为付昊宇信誓旦旦表示要带他们看极光。付爷一个大老爷们儿不知道从哪儿听的流传，说极光许愿比流星灵多了！结果折腾了一晚上，啥都没看到。 白澈安慰付昊宇：“没事，极光也是要看时机的。” 付昊宇仗着自己的厚外衣防水，躺在地上看星星，自己安慰自己：“来一趟看星星也行！这么多星星，爷每一个都许个愿！到时候掉下来不就是流星了么！提前许！我的愿望可排在第一个呢！” 季凯风对此脑洞很是佩服。 他抬头看了那么一眼就低下头，总觉得没有任何星空有戈登公园那晚的好看，他此生有那么一次仰望星空就足够了铭刻入骨了。 浪了那么一个星期，他们终于打道回府去了江龙市付昊宇的爸妈家，把白娜娜托付给叔叔阿姨照看几天。 回程路上的时候白澈问付昊宇：“你认识鹏飞的老板多久？” 付昊宇回答没多久，也是因为听说那老板最近有考虑做超市才跟他谈的，说着说着，付昊宇突然意识到了白澈在说什么：“你是说……你怀疑是他？” 白澈点了下头：“时间点很巧合。现在就是解决拉货的那批人。我们先去看看，总会有切入口。” 这一次他们没有贸然自行去村子里，而是联系了江龙市一家货运公司点了两辆货车。白澈和付昊宇戴帽子遮了脸分别上了其中一辆坐在货车司机旁边，可怜的季凯风这小东西蹲坐在货车后面的载货箱一路颠簸。 漠镇周围有好几个村庄，他们第一趟就去几个村庄绕了一圈便离开了。付昊宇有点搞不明白，季凯风倒是很懂他哥，他哥这是要把人给引出来呢。 第二天付昊宇给司机指路，他们拐去了稍微远一点的村儿，同样也是佯装来拉货。付昊宇给司机结了钱，当天晚上他们仨趁着夜色借了辆黑色的小货车，立刻就打道回了村儿。 小货车是从付昊宇在镇上的朋友那里借的，看起来似乎是第二天要拉货去各个杂货铺，后面载货的车厢里小到零食，工具箱，小木柜，大到儿童自行车。 他哥翻看了一遍车厢里的东西，很满意的样子：“工具挺齐全的。” 季凯风可以肯定车厢里所有的东西已经在他哥心里有了张记得牢牢的列表，随时可以灵机应变的那种。 离村口六里路的地方停了下来，付昊宇下车摸去村里查看，白澈把季凯风留在车上，自己也在车上等待付昊宇的消息，做好了随时发动车去接应付爷的准备。 季凯风趴在前排两个座椅之间，小脑袋凑在他哥的肩窝上，时刻警戒着外界的状况。 那头付昊宇给他们传来了视频，黑漆漆的，啥都看不见，只能看到个他手电筒的光左右上下的乱晃。 他哥回了个信息：“付昊宇，什么都看不见。” “啊？看不见啊？我跟你说这群狗东西把路拦起来了！大石头！设了路障，人家不知道的来这村儿里还以为这村儿是个土匪村儿打劫呢！哎哟喂！” 付昊宇那边惨叫了一声，接着就是手机咔啦摔下去的声音，这下让季凯风和他哥都紧张了。 他哥又呼喊了几声付爷，没人应。 完了，季凯风在心里道，这家伙不会是滚到哪个沟儿里去了吧。还顺便联想了一下付昊宇那大块头摔得七晕八素的样子。 白澈下了车，从后面取出一辆自行车，让季凯风去镇上：“自行车会骑吧？你去镇上派出所请警察来，注意安全。” “……”望着眼前的儿童自行车季凯风内心是无比拒绝的，特别是还要在他哥面前骑。 内心挣扎了几秒，季凯风立刻听他哥的话骑了上去。他哥轻笑了一声，季凯风只觉得脸上羞耻得滚烫，幸好是晚上！这段回忆季凯风是一定要从记忆里删除出去的，要是能从他哥的记忆里删除出去就更好了。 季凯风清了清嗓子，努力让他哥忽略掉他骑儿童自行车这羞耻的事：“哥你小心，我马上就带人过来！”然后使劲儿蹬着小腿，蹬得两只车轮咕噜咕噜疯狂地转。 他担心他哥，所以更要拼了命的尽快赶回来！ 白澈在原地看着季凯风的小身影消失在路上，确保周围没有人才开了小货车赶上前去往付昊宇的地方。付昊宇果然自己不小心掉进了路旁边的沟里，大老爷们儿在坑里骂骂咧咧：“摔死老子了！哎哟小白，找根绳子拉我上去！货车里应该有绳子吧？” 白澈用手机照了照下方的情况，应道：“有，等我一下我去拿下来。” 付昊宇身体结实，白澈拉得老费力了才把他拉出来，刚一上来就一股臭味：“……你是跌进化粪池了吗？” 付昊宇浑身脏兮兮，也被自己熏的不行：“我哪儿知道呢！真是倒霉！赶紧——小白后边儿！” 白澈一听下意识地往旁边躲闪，生生避过了向他后脑敲来的木棍！ 第二十九章 要压只能压在他的寨！ 丰北村离漠镇五公里左右的距离，半个小时骑车的距离让季凯风像蹬风火轮儿一样只蹬了个二十多分钟。村镇的路没有修好，坑坑洼洼，季凯风还摔了个狗啃泥。可是这崽子像是没有痛觉样儿的，一咕噜爬起来推了儿童自行车继续骑。 这儿童自行车不知道该说是质量杠杠的，还是假冒伪劣产品，总之被季凯风这么一骑，直到骑到派出所门口才堪堪散架。 “……” 季凯风把自行车一扔，大喊着跑进去：“有人拦路抢劫啦！” 派出所里有两个警察叔叔在值班，准确说是在打扑克，眼睛都没从牌上挪开过：“嘿嘿，谁在开玩笑呢，炸弹！四个A！” “嘿，今儿个晚上你手气咋这么好呢！过分了啊！” 季凯风很急很生气，跑到他们面前抽走了手里的牌混在弃牌堆里，让他们这把打不下去。 “啧——”其中一个警察叔叔哎了一声，终于抬头看到季凯风，惊讶道：“小朋友你是不是不听大人的话乱跑出去？你看你这身上脏的……” 季凯风又朝他们急切地喊了一遍拦路抢劫，拽着警察叔叔往外走。 “行行行……走走走……去瞅瞅！” 他们上了警车，季凯风给他们指路。漠镇的治安一向很好，十多年了，就没发生过什么事儿，所以这俩警察叔叔真没当回事儿。 季凯风一边打开了手机定位查看他哥的位置，却发现他哥的定位消失了！季凯风心惊胆战地给他哥打电话，得到的提示音是对方已关机，突然有了种不好预感。 不出十多分钟他们就开车到了村儿口，两个警察叔叔打开车门下车，都不用开手电筒，就能看到车灯前方堵住路的大石头。 警察叔叔不可思议：“见鬼了……还真有人拦路呢……” 季凯风早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站在路上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他哥呢？！周围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季凯风惊慌失措地四处奔走，险些又被什么东西绊个狗啃泥。他弯下腰捡起了一根绳子，他哥不会…… 难道他哥被人绑走了！季凯风由打劫慌乱地联想到了土匪，他哥那么好看，会不会被绑去压寨了！要压寨也只能压在他的寨子里！天知道为什么季凯风就把自己替换成土匪头子的角色了。 这时一个警察叔叔搜到一块摔碎了的手机，捂着鼻子过来问季凯风：“这手机你认得不？噫……臭死了……” 这是付昊宇的手机……摔碎了的手机仿佛更加证实了季凯风的猜测，心脏失重般地坠了大节儿。季凯风颤声点点头：“我哥被劫走了……” “你怎么不早说！” 这就是大事儿了！两个警察叔叔立刻掏出车上的工具开始搜寻痕迹。他们在雪地里发现了被踩歪的脚印儿，还有拖拽的痕迹，急忙沿着这痕迹奔过去。大老远的突然听到中气十足的嗓门儿越来越近。 “还敢堵你付爷的路了！老子混这村儿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接下来是谁惨叫了一嗓子，叫得季凯风他们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然后有个温和的男声在旁边劝：“付昊宇，别过了，我们只是要问出来东西。” 季凯风一下子拔腿冲了过去，扑到他哥身上：“哥！” 付昊宇一回头，看见了小崽子身后跟的俩警察，赶忙把手里的棍子往被捆在树上的小青年身上一丢：“他们要打劫我们！” “……”白澈只觉得这真是难解释了。 警察叔叔一靠近付昊宇就闻到一股熏人儿的味儿，确定那摔碎的手机就是他的没错了，捏着鼻子道：“……你们，还那边捆着的，都跟我们去所里走一趟！” “哥……你手机关机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出意外…… 白澈内疚地揉他的头，他手机没电了，本想过一会儿就去原处等季凯风，没想到季凯风竟然把警察叫来的这么快。 季凯风抱着他哥的腰嚎啕大哭的样子似乎说服了警察叔叔，最终那四个小青年交代了谁让他们这么干的。 当晚付昊宇他们在镇上的旅馆住下，要了间双人房，季凯风照常跟他哥挤床睡。暂时解决了一大截事儿的付爷舒服地躺在床上，看白澈给小崽子磕破的膝盖涂碘酒，觉得这小东西太黏他哥了：“我说小风啊，多大的人了你，上初中了吧？还跟你哥挤床睡呢？别人还以为你付爷抠门儿，不给你们多订一间房呢！哦你们家好像是睡不开……” 季凯风还在为他们让他白担心一场生气，垮着嘴角不说话，偶尔被碘酒擦到伤口辣得吸一口气。 付昊宇这神经当然不能懂季凯风在想什么，摆摆手：“好啦不说你了！嘿嘿我就说我没看错，我们小风真能干！” 不过付昊宇后面在说什么季凯风是真没注意，白澈坐在床边，侧着身低下头给他涂药，他哥涂得很专注，他垂着视线数他哥的眼睫毛也数得很专注。 付昊宇有那么一瞬恍惚觉得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自己有点像房间里多余出来的东西…… 他哥涂完了药，一抬头，季凯风立刻偏过了头不想让他哥发现他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白澈把碘酒收回包里，他刚才一直没插进付昊宇的念叨只是在思考接下来的事情：“付昊宇，你在江龙市里有说的上话的朋友或者亲戚么？” “那是必须的有啊！” “让他们牵个线，你这个项目要做就做大，能算进镇子或者市局单位业绩里的那种。我给你写策划书，你递上去，这样没人可以乱来。” “我就知道当初找你跟我做这个准能行！” “很好，明天我们就可以回海天市了。” 付爷翻了个身过来瞅着他哥：“这么急着回去干啥啊？我带你们再多玩儿几圈儿！” 白澈走进卫生间洗漱，模糊的声音从里边儿出来：“我要回去上班了。” 付昊宇胳膊撑起脑袋：“上啥班儿啊，爷给你开工资，这东西做起来本来就要让你来管理的。还有财务！财务你也要帮我打理！你再兼职个财务总监，我给你开双份儿工资！” “……”他哥的专业又不是财务，付爷这是刘皇叔去请诸葛亮的路上——瞎找人呢。 不知道白澈有没有听到，里边儿半天没个回应。等他哥洗漱完一身清爽的出来，上床给季凯风捏好被角，对付昊宇一笑：“慢慢来。” 然后“啪”一声，熄灯睡觉。 第二天他们真的回去了，除了白娜娜因为两个星期落下的寒假作业在痛苦地赶作业外，日子又恢复了正常。 他哥依旧在打工，不过有了他哥的策划，付昊宇朋友的牵线，帮助漠镇和周边村镇的项目在对市局双赢的局面下很快批了下来。付昊宇把白澈的分成立刻打给他，至少白母的治疗费有了着落。 压在白澈身上的重担终于松了些许，季凯风发现厨房烟蒂的数量也有所减少。时间平平安安度过了三个月，季凯风和白娜娜照常上学，他哥忙忙碌碌。 尽管有了付昊宇项目这边的固定收入，白澈不需要再去付昊宇的酒吧弹琴，可每次有白澈的场都能吸引来不少的客人。 看在付爷友情的份上，白澈还是一个星期会去那么一天，那天人一定是爆满。大多都是喜欢白澈的女生，季凯风照例在酒吧当他哥的“护草使者”的时候还惊悚地发现也有不少粉是男的。 不管季凯风如何撒娇卖萌都没用，毕竟是付昊宇的场子，如果不是真的很忙，他哥这个面子还是会给的。酒吧一角的桌子已经被付昊宇圈了出来专门给季凯风用，不管那天多么爆满，熟客们都知道角落一桌子是台上弹琴那人的弟弟专用。 可偏偏就有不熟的客人坐到了季凯风那一桌。 季凯风的性子属于让人捉摸不透的那种，轻易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来，不管之后会怎么使绊，当下那是不会发作的，占桌子这种事那就更不值得在他心上过了。 如果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没有拿出照片比对台上的白澈，季凯风根本都懒的看他们一眼。而现在他们的行为引起了季凯风的警觉，他竖起耳朵，在音乐间息中听到了对话： “是他？” “是他。” 季凯风不动声色喝着饮料，两个男人似乎就是来确认他哥的，坐了不到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他悄悄跟了上去，远远缀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上了一辆车，记下了车牌号，又拦了个出租追上去。 出租车追着两个男人的别克在城市里跑了很久，周五的晚上马路太堵了，一不小心被插了车进来，等出租车司机再想追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别克车踩着黄灯线过去，而他们被拦在红灯口。 人他追丢了。 第三十章 放开我哥！ 季凯风心事重重地赶回音乐酒吧，这一回去就看到了让他当场炸毛的情景——他哥坐在钢琴漆黑抛光的琴盖上，身体后仰，一条长腿伸着，另一条腿曲起踩在琴凳腿之间的横杠上，膝盖正好阻止了面前男人的进一步靠近。 那男人两手撑在琴盖上，正好把他哥圈在手臂里，弓着腰俯身笑得一脸暧昧。这时酒吧里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除了收拾桌子的服务生们，还有站在门口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保安。 季凯风恼怒地喊了一声：“哥！你们在干什么！” 台上的两人才都转过了头看到季凯风，没想到那男人一点儿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姿势都不换一下。饶有兴趣地问被他困在钢琴前的白澈：“你弟弟？” 他哥又往后仰了些身子：“冯少，很晚了，我该送我弟弟回家了。” 季凯风咚咚咚跑上台小模样老凶老凶地瞪着他哥口中的冯少：“放开我哥！” 嘿哟，这小家伙挺凶的嘛。冯少哈哈笑了一声，直起了身，他哥顺势站了起来。 “阿澈。”他哥的名字在冯少嘴边打了个转儿，配上他压低的嗓音偏偏生出了一点旖旎的味道，“名字好听，琴弹得好，人——也漂亮。你说我怎么没早点认识你？” 他哥不喜欢被评论样貌，略微挑了挑眉峰。 季凯风磨了磨牙，直接插到了他哥和冯少之间，阿澈是你叫的吗？！这是他艾哥对他哥专有的称呼！所谓同性磁极相互排斥，季凯风和冯少都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敌意，季凯风的敌意尤为重。 简单告了辞，白澈牵着季凯风从另一侧下台就离开了，留下冯少盯着他们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季凯风气鼓鼓的，把两个神秘男人的事先暂时抛在一边，嚷着他哥下次不许再去音乐酒吧弹琴。 付昊宇今天晚上应酬去了没在酒吧，付爷其实是真给白澈安排了保安的，他哥平时是不可能被骚扰的。偏偏今晚的人是海天市的冯大公子，在酒吧工作的人没人不知道冯大公子，于是不敢得罪这位祖宗的保安们间歇性装聋作哑。 在藏龙卧虎的海天市，在冯家面前，白家就算没有垮掉的产业也只够得上个冯家的零头。白澈都得叫一声冯少的人，季凯风当然明白对方的来头。 冯大公子用个好听点儿的词，就是不羁得很，经常三天两头上娱乐头条，不是被拍到又换了新女友就是搂着个小鲜肉进了别墅。不过他爹不管他，冯家的产业有大半都是娱乐产业，冯大公子对他们家产业真是身先士卒做出了贡献。 对于这冯轩，白澈其实真没怎么放心上。冯大公子也就图个新鲜，只要他这段时间避一避，冯轩就能把他忘到脑后去，不停换其他目标。至于手机里多出的冯轩这个联系人，他不怎么热情回消息，冯少聊着觉得没意思，自然而然就淡了。 他哥是这么想的，季凯风可就不会那么容易过了，他哥这一世怎么更加招蜜蜂了！如果不是他哥非要给他报个什么国标舞，就不会认识叶云飞，要不是他哥非要凑钱给他上学……就不会来酒吧弹琴，也就不会让冯轩占便宜了！ 都怪他哥！季凯风这逻辑越绕越生气。 一路上季凯风都别别扭扭，回到家连白娜娜问他数学题都被季凯风没好气地打发了，换来他哥敲了敲脑袋：“是你这样当哥哥的么？” 季凯风秒怂，乖乖去给白娜娜辅导作业。 不过他还是没忘记跟他哥说两个神秘男人的事，他哥听了揉揉他的头：“这段时间在学校保护好妹妹，上学放学我都会来接你们，记住了一定等我来了才走。” 季凯风撇撇嘴：“哥，他们是冲你去的，应该小心的人是你。” 白澈嗯了一声：“我会的。”但其实白澈心里有个猜测，这可能跟债主有关，一个月后就是还款期限，他早就着手在摸对方的底，现在对方也探了手过来。 两年多前他父亲出事后的一个月里，白澈回国处理了所有事情，其他债主拿回了大部分钱也就看在两个可怜小孩和可怜母亲的份上都签了债务免除，唯独这一个债主没有松口。 白澈换个角度其实能理解，这个债主做外贸的，受了金融危机很大的冲击，很可能需要这笔钱挺过这艰难的一两年，毕竟这钱确确实实是他爸欠下的。 但也有可能是被他和付昊宇踢出局的鹏飞老板，在季凯风看不到的厨房角落，他哥又去抽起了烟。 不得不说付昊宇人脉遍布了海天市所有的交通网络，找车牌这种事，付爷对于什么请黑客去交通局偷车主信息这种方式嗤之以鼻。付爷招呼了一声他的出租车司机兄弟们，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那辆别克车主的身份就找到了。 跟白澈一开始猜的差不多，这个车型在国内很少见，大概率会是债主，因为债主公司的其中一个业务就是做这类车的进口。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比起被债主拿刀堵在家门口，白澈更愿意主动去协商。 季凯风大概也没想过上一世跟律师打了无数交道的白澈，这一世会去找看上去不怎么靠谱的法律援助，更没想到碰到的援助律师竟然是郭律师的徒弟。 不是，郭律师他老人家在国外还能在国内有个徒弟？！ 小李律师见面寒暄道：“我还是实习生的时候郭律就是我的带教律师，后来师父去国外定居了，不过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他跟我提到过您呢。” 他哥笑问：“是提到他喜欢我朋友的厨艺吗？” 小李律师嘿嘿了一声：“他说要是需要业务的时候可以抱您大腿。” “……”季凯风算是相信他们真是师徒了。 聊了一会儿白澈就开门见山跟小李律师重新审阅了一遍当年签的所有合同，包括白娜娜继承的那一部分资产，以及他大伯所签署的承诺，还有债主那边的要求。那时有太多更迫切的事情需要白澈安置，特别是妹妹和母亲，也没有钱去找律师，一直为了生计疲于奔命。现在才能重新坐下来整合所有的协议和小李律师商量最好的解决办法。 小李律师已经是如今律所的合伙人，碰巧这次来为社区送温暖的时候，送温暖的对象就是白澈。小李律师离开他们家之前信誓旦旦表示他一定会尽全力解决问题。 “不忘初心，这是我老师离开律所的时候送我的话。” 那您知道您师父在洋国不忘初心地敲小孩子律师费还蹭吃蹭喝吗？季凯风不禁腹诽道，不过看在他打钱给他哥的份儿上，郭律在他心里的形象还是勉强维持了下去。 小李律师至少比他师父靠谱多了，饭也不蹭，还帮他们要回了一部分遗产，不过都是要拿去填债的。季凯风只是有点遗憾不能看到白澈大伯迫于无奈打钱的臭脸表情。 有了一部分钱，白澈将债主约了出来，他哥本来没带他出来，可是他哥前脚踏进咖啡厅，季凯风刚尾随着进去就被他哥转身逮住了。 “……”他哥对于他这种小尾巴行为已经习以为常，指着角落一张桌子让他自己坐去那儿等他。季凯风听话地从书包里掏出复习资料，乖乖坐在指定角落一边学习，一边偷瞄他哥那边的情况。 债主跟季凯风脑补的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不符，其实就是很普通的一位中年大叔，还有些谢顶，看来是个操劳的命。 他哥，小李律师，还有债主大叔谈着谈着，大叔突然扯了一大把纸巾哭了起来。 “……”季凯风第一见到这么弱势的债主。 等大叔情绪稳定了一点儿，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债主突然激动地用双手握住了他哥的手，季凯风炸起了毛，不过他忍住了，他不想给他哥找麻烦。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季凯风写完了三张练习卷，他哥那边终于散了场。 白澈跟小李律师道别之后又买了两杯拿铁才走到他的桌子坐下。 “哥，解决了吗？” “嗯。”他哥给他讲了债主大叔的情况，季凯风一直很喜欢他哥的教育方式，开明，理解，会分享。大叔确实很不容易，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公司里还养着没忍心开除的员工。 “我把他介绍给叶小萱的哥哥了，他做外贸的，叶云飞也许能用的上他，不行的话也可以给他搭些关系。” 这大叔是个善良的人，遵守着延期协议过了两年才试探着来接触白澈，并且也没对白澈做出什么伤害的举动。 天色逐渐晚了下去，咖啡馆亮起了橙色的灯光，季凯风看着他哥握着拿铁杯子放松地后靠在软座上，此刻他哥应该是最放松的时候。 咖啡馆外是形色匆匆的行人，生活虽然忙碌疲惫，一点温暖的灯光都能安抚疲倦的灵魂。 第三十一章 人生路上的朋友啊 第二天清晨季凯风很反常的没有抱着他哥睡，而是自己偷偷起了床，正当他扯了纸巾回客厅想销毁证据的时候，他哥已经起了，裹了床单准备扔去洗。 “……” 恰恰夏初的天亮得早，季凯风羞红了的脸无处躲藏。 他哥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头，含笑看了眼他：“小风长大了。” 大概白澈觉得崽子大了需要自己的空间了，清了债手上资金宽裕一些之后，没过多久就咬牙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 搬家的时候季凯风站在老旧小院的大铁门前，有点恍惚。 可能这里所有的穷苦人们都想搬离这里，唯独他季凯风舍不得。上一世他们在这里整整住了五年，住满了季凯风大半的少年时光，都是他哥拖着他和妹妹相依为命的点滴回忆。 院子里的胖野猫，收发室的老大爷，卖菜的老婆婆……他忽然有种即将远离烟火气息，奔向未知未来的无助和迷茫感。 身后响起了卡车发动的声音，他肩膀被有力地搂住了。季凯风回头，他哥温柔地招呼了他一声：“走了小风。” 季凯风从车上最后望了一眼老旧小楼，再向上望了一眼他哥经常抽烟的阳台角落，最后收回了视线落在他哥身上，仿佛又确认了一遍他哥还在他身边。 白澈对妹妹的宠爱简直溢于言表，给白娜娜布置的房间宛如一间公主房。可是刚上了初中的白娜娜现在除了追剧，发展成了追星，在墙上贴满了她偶像，偶像们的照片。 然后季凯风被拎去了他自己的房间，晚上再也蹭不了他哥的床。 人生大概真的像是一盒巧克力，除了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滋味外，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在偷偷给你凑着好几份的欢喜，才让你先苦了这么久。 压在白澈身上的两份重担都落下了板子，白母的健康状况稳定了下来，虽然身体还需要静养，但至少能够回家了。 季凯风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是小算盘开心得哗啦啦响，白母可以住他的房间，这样他又可以跟他哥一起睡了。然而他哥把客厅隔了一个空间出来给他自己睡，季凯风要想爬他哥的床，都被他哥半夜拎着后颈丢回了房间。 他哥是铁了心要让他自己睡。 季凯风觉得他哥最近很奇怪，不担心他马上要参加的中考，反而关心他有没有多参与学校的课外活动。而且他哥和他独处的时间减少了，看起来像是很忙。为此季凯风很惆怅，惆怅得在照顾白妈妈的时候连白妈妈都看出来了。 白妈妈卧在床上静养，撑起身体放下季凯风给她削的苹果，温声打趣道：“小风有什么心事么？是不是放毛毛虫在哪个女孩书包里被老师批评了？” “不是……”季凯风回过神想道，放毛毛虫这种行为是父母那一辈才会做的事吧，现在都不流行这个了。 白妈妈继续柔声问：“那是什么呢？小风可以跟我说，我帮你出出主意。” 季凯风摇摇头，找了个借口：“都七点过了，我去看看我哥有没有回来。” 白妈妈好像因为不能解开季凯风的心事而有点失落，季凯风感觉到了，便只说了一句：“我哥……最近好像很忙……”而且手机定位也不知道什么偷偷单向对他关闭了。 白妈妈听了略微展颜，而后想到大儿子的辛苦有一大部分都是因为抚养小女儿本来是父母的担子，现在落到了做哥哥的身上，还有她医药费，又有点难过：“原来是这个，澈儿他挣钱不容易，哎……” “……”不知道这场对话最后怎么就变成了季凯风在安慰白妈妈。 就在季凯风和白妈妈说话的时候，白澈正在跟付昊宇一起谈客户，是个大型超市的老板。结束饭局之后付昊宇开车把白澈送回家，到了小区楼下聊起了天儿：“听说伯母出院了？我就想找个时间去你家看看她呢。” “嗯还在养着。” 付昊宇最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想了好久，才一拍脑门儿：“崽子最近不黏你了？是不是大了嘿嘿？学校里有喜欢的小女生了吧？哼，有了女朋友忘了哥。” 白澈笑了一声：“他才初升高，搞什么早恋呢。男孩子总要学会独立，不然将来怎么自己独当一面。” 付爷摇摇头：“哎，你这操心操劳的哥。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负担也少了，是不是该考虑成家立业了？要我介绍不？有好几个女孩可是对你念念不忘呢。” 白澈摸出一根烟递给付昊宇，两人靠在车上抽了起来：“先不说我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带嫂子出来见见？” 付昊宇大口吐出烟：“不急。” 好吧，白澈听出来了，那就是付爷还在八字还没一撇的单恋呢。上次在一个半生意局半娱乐局上，付爷在KTV居然当着客户朋友的面唱着唱着就哭得肝肠寸断，得，结果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付爷两年的伤心备胎史了。 白澈悠悠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 “你小子……”付昊宇悠着了点儿力道捶了他一拳，跆拳道黑带不是吹的，还是捶得白澈咳了几声。 付昊宇迷蒙着眼，在夜色下缭绕的烟圈里看他的好兄弟，白澈这小子吧，看起来温温柔柔，骨子里就是个洒脱的人。也是，付爷自己笑了一声，说实话他还真不觉得他周围有谁能套得住这人儿。哎……怎么自己在感情上就不能这么潇洒呢，付爷觉得自己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付昊宇。”白澈叫了他一声。 “啥？” “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付爷这下决心一定要给白澈找个弟媳，让这小子也体会下人间情爱的酸甜苦辣。 回到家，白澈脱了外衣刚进浴室，就被唐艾的视频通话硬生生拉了出来，顺手从身边季凯风递上来的果盘里拿了瓣苹果就把自己关进了阳台。 白娜娜在客厅看电视，正看到紧张的地方，也没抬头注意旁边季凯风不高兴的脸色。 唐艾真的在三年就完成了大学所有学分，这也是唐艾寒假暑假都从来没有回来的原因，他全部上满了课，平时还在担任助教就没怎么歇息。三年毕业的代价就是猛烈下滑的视力，让白澈心疼了好久。 屏幕里的唐艾戴起了眼镜，这副眼镜还是白澈今年给他选的镜框，作为生日礼物直接在洋国网上订的。 “阿澈，我已经订了六月十二号的机票，我马上就回来了！等我！” 白澈没想到这么早：“毕业典礼不是十七号么？” 唐艾道：“你又不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不如早点回来，反正毕业证拿了就行了。” “……这么重要的日子，叔叔阿姨一定很想跟你一起纪念，别闹，赶紧把机票退了，我这边给你爸妈买了机票让他们过去参加。” “我爸说省点儿钱，对了阿澈，你其实不用还我爸妈钱的，如果换成我们家垮了，我懂你的阿澈。” “说得好像你爸妈挣钱轻松一样……还有你好好复习吧，挂科了你可回不来。” “……阿澈你看过我哪门课挂过？” …… 季凯风虽然好像坐在沙发上跟白娜娜一起看电视，但不时瞄着阳台上他哥打电话。这通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小时，打完之后他哥没有立刻进屋子，反而在阳台上抽起了烟。他忍住了像以前一样贴去他哥的身边，只是默默坐在里面心不在焉地装作看电视。 这一晚白澈是真没怎么注意季凯风的情绪，而是沉浸在唐艾要回来了，这淡淡的，又能让他浸泡很久的喜悦之中。 当初分别的时候在机场哭花了脸的是唐艾，谁知道白澈心里也是极度的难过。五年以上的友情不易，十年以上更是应该珍惜，何况唐艾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这三年唐艾虽然没有回来过，但是每年秋天都会给白澈寄封信。唐艾一个典型的理工直男，大概唯一的浪漫都用在了他好兄弟身上。 那封信里什么话都没有，就是一片晾干的枫叶。 人生路上的朋友啊，聚聚散散，散散聚聚。 有的朋友也许分开了，就逐渐在生命里淡去，但有的朋友，虽然一时间不在一起，但终有一天一定会在某个人生节点欣喜地重聚。 西半球的正午阳光洒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东半球的星星闪烁在夜幕上，整个城市在夏夜的星空下做了个好梦。 盯着电视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剧情根本没过脑的季凯风觉得索然无味，回房间点了灯准备中考。 题刷着刷就趴桌上睡着了，不知道他哥悄悄进了门抱他去了床上睡。 【作者有话说：季小狼崽：嫉妒、我哥不爱我了式哭泣.jpg 唐艾：阿澈我回来了！ 付爷：两年备胎苦情戏年度大戏 哥哥：男孩子要独立 （不能老黏着我）】 第三十二章 小欢喜 夏天天气炎热了起来，付昊宇登门拜访了他们家一次看望白母。人家去做客都是提个果篮去，付爷不愧是付爷，直接拉了辆小货车的蔬菜瓜果到白澈家楼下，还贴心地抬了个冰柜上楼。 光是西瓜就冻了大半的冰柜，每天晚上白娜娜在客厅边看剧边把西瓜啃得咔哧咔哧的，今晚白澈难得这么早在家，从白妈妈的房间里走出来拍拍妹妹的头：“作业做完了么？” 白娜娜拈了根儿小签儿戳起一块西瓜丢进嘴里，一口吞下去吐吐舌头跑回了房间。她哥看看两间关着门的房间摇了摇头，学业上小风可比娜娜要让人省心多了。 右边房间里白娜娜对着数学题唉声叹气，左边房间里季凯风也入神地盯着练习卷上他写的那个“解”字，然后叹了口气。 他哥是个无比难解的谜。 季凯风捏起耳机塞进耳朵，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解题上，偏偏听的歌是他听过他哥弹过的一首。男歌手在歌里声嘶力竭地唱着爱情，在酒吧第一晚见到他哥弹琴的画面又出现在他脑海里，他哥可以把歌唱的那么深情，一定也会深情地爱一个人。 他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季凯风上一世用了十多年都没有搞清楚过，或者说上一世这个人一直没有出现过。 付昊宇也同样搞不清楚。爱情这种甜蜜又痛苦的滋味付昊宇当然想让好兄弟也尝尝，于是紧锣密鼓地给白澈塞了好多人，没一个成。 付爷越想越觉得不行，思来想去睡不着半夜发了个短信给白澈：“小白，我跟你说你要求不要太高了……到时候好姑娘都被抱走了你就哭吧。” 白澈一直都有保持通讯的习惯，哪怕睡觉都开着提示音，被叮咚一声的消息敲醒了，迷糊支起身子拿过手机一看，又无奈忽略了消息倒回床上继续睡。 等了大半夜也没有回复的付爷梦里在周公那里跟周公讨论了很久他兄弟一直单身的原因，最后得出是个工作狂的原因之后满意撒开了周公的袖子。 日子又过了一个月，唐艾的越洋飞机终于落地，白澈他们和唐艾的爸妈去了机场接机。 “艾哥哥！“白娜娜探身用力挥着小手，那样子就跟狂热粉丝见到偶像一样。 接机团声势浩大，就差举个荧光牌子了，搞得路人们好奇地停下脚步，以为是哪个明星。唐艾一眼便看见了他们，大步跑过来给了他父母一个熊抱：“爸！妈！”阿姨太激动了，忍不住高兴地流泪。 抚了一会儿妈妈的背，唐艾直起了身，走到白澈面前，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了一会儿。季凯风看着他哥注视着唐艾无声笑着。 “阿澈。” 唐艾突然紧紧用力拥抱住了白澈。 他们本该在落满枫叶的校园里一起度过美好的青春岁月，在顶尖学院的图书馆里一起赶论文，帮对方在选修课喊到。大学时期的唐艾依旧会黏着朋友，但秋天火红一片的校园小道上多了个弯腰拾起枫叶的青年，深夜图书馆孤独坐在电脑前赶论文的青年，和选修课从来没有缺过课的青年。 这是唐艾大学时光的遗憾，也是他哥生命里的遗憾。 季凯风就在一边这么看着两人，季凯风这一次忽然没有了任何嫉妒的情绪，甚至有点理解这个时隔三年的拥抱的含义。来凑热闹的付爷抱着手臂小声对季凯风说：“哎妈呀！俩爷们儿至于这么肉麻嘛！”季凯风还没说任何字就很受惊地被向他扑来的女生一下抱住了。 “季哥哥！” 白娜娜震惊地目睹她二哥被一个陌生女孩狠狠吃了豆腐：“这谁？” 紧接着一声嗓音由远及近：“桑娅，不能这么没有礼貌哦。” 唐艾这时才松开了白澈：“怎么样阿澈，惊不惊喜？” 白澈自然是惊喜的，和叶云飞也紧紧抱了一下，又温柔地跟叶小萱说了声欢迎，季凯风郁闷地感觉他哥看叶小萱的眼神仿佛在看未来的弟媳。 爸妈大概体谅孩子们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也累了，张罗着把叶云飞兄妹俩和唐艾接回了家，再一起出去接风洗尘。 叶云飞这次只是回来一起把电商平台在这边搭好的，顺便也带叶小萱回国玩儿。叶云飞注资在海天市的高新区租下了一层写字楼，技术团队陆续招聘建立了起来，由唐艾带队。 而他们的项目本来就在洋国已经有了成熟运营模式，挪到国内没有花什么力气重新搭架子，这边更有白澈和付昊宇各大超市和商铺老板的人脉资源，不到一个月项目就启动运营了起来。 那边哥哥们每天蜜蜂一样忙碌着，叶小萱就暂时在季凯风他们家跟白娜娜作伴，白妈妈对文静的叶小萱喜爱的不行。是的叶小萱真的是个懂事又文静的小姑娘，那天在机场纯属激动行为。 季凯风于是只能借口下个月的中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躲避叶小萱，一边脑补着他哥和叶云飞亲亲密密的样子直挠心样儿的难受。不得不说季凯风的心理素质实在过硬，就在这样的“内忧外患”之下，他的中考成绩还能名列前茅。 发放成绩的那天对于季凯风来说简直像是双倍的快乐，因为叶云飞带着妹妹去其他城市旅游去了，他终于抓到了空又开始做他哥的小尾巴。季凯风一边复习的时候一边深刻反思了上一世的错误攻略，似乎研究出了正确攻略他哥的方式。 首先要让他哥放松警惕。 于是季凯风再也不去蹭他哥的床，也不去抱他哥的腰，暑假更是如他哥所愿地去参加了各种夏令营。 这让白澈很是欣慰，很多时候处理公司的事务也会主动让季凯风跟着，教他更多商务和法律知识。一来二去，他跟他哥公司里的叔叔阿姨，小姐姐小哥哥们竟然混了个熟。还颇得小姐姐们的喜爱，毕竟季凯风长开了的身体和样貌都渐渐跟“帅”字挂上了勾。 连他艾哥听了小姐姐们的八卦都专门从公司茶水间跑出来，去白澈的办公室，在他哥的面前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一番季凯风，然后推了推眼镜：“嗯，小钟说的没错，我们小风真是越来越帅气了！阿澈啊，当初捡这崽子的时候真没发现，还是你眼光好！” 敢情当初他们捡他就是因为这个？！他艾哥一副捡到宝了的样子，让季凯风怀疑唐艾是不是就等他长大哪天能把自己卖了。 季凯风不知所措地望了他哥一眼，谁知他哥居然抄起手一本正经道：“那是，再养个两三年就卖了吧，就卖给冯轩他的娱乐公司。” “……”谁把他哥带坏了！等等！他哥在他闭关的这段时间里什么时候又跟那个花花公子冯轩勾搭上了！季凯风对于跟他抢哥的对手防不胜防无比郁闷。 逗了一会儿他们的崽子，他哥揪着他们首席技术官唐总的衣领，把这捣乱的家伙拎去了会议室开会。 别的孩子暑假不是逛街看电影就是通宵游戏，或者被迫参加家长报的各种补习班，季凯风不，他在真枪实弹的用他哥给的零花钱在他哥的账户下做投资。 不管是宽裕还是拮据，他哥从来没断过他的零花钱，只是量多量少的问题。哪怕那次他偷偷订机票跑回来找他哥，唐艾气得让他哥不能再给他一分零花钱，不过这也就是他艾哥的气话。他艾哥很多时候也会给季凯风零花钱，所以季凯风拿着双份儿的钱，都扔进了他的投资小金库里，生活真是美滋滋。 说起来季凯风还为此有了个奇遇，一天他正在咖啡馆里等他哥和客户谈事儿，无聊的时候就翻出了电脑开始查资料，他最近看上了几个潜力项目，准备做个分析决定要不要投。 他看电脑看的太认真了，没注意他身后站了位姐姐在跟他一起看，直到一张名片飘到了他键盘上才抬起头，然而那位姐姐已经捧了杯冷饮飘走了。 季凯风拾起名片——基金合伙人，朱萌萌。 他想了想，把名片揣进了书包。 在季凯风这里，这种小奇遇和成功让他哥卸下警惕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晚上季凯风跟他哥一起在客厅角落里各自做各自的事，客厅小角落铺了一张白绒绒的地毯，上面放了张大理石面小桌子，小桌子旁边是一盏高高的白色落地灯。 为了维持他哥目前对他的信任度，季凯风忍住了不时偷瞄他哥的冲动，乖乖埋头做事。 大概只有他微微扬起的嘴角能出卖心里的小欢喜。 第三十三章 一场无疾而终的闹剧 尽管他哥整整和他呆了一晚上，季凯风却觉得这种“二人世界”的时间怎么都呆不够。然而明天六点过就要起床上学，他哥明天也有个早会，所以季凯风还是暗自遗憾地收了空盘子抱上电脑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房门之前他神使鬼差般地回头望了一眼，只是控制不住地想再看看他哥，没想到直直地和他哥对上了视线。 “去睡吧，晚安。”他哥上身一件白棉T，端了杯热水，微微偏头向他眨眼一笑。 季凯风就像淋了个热水澡一样从脚热到了头，一下关了门扔了电脑钻进被窝里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过他还没能完全降温下来，就又被敲响了门，季凯风有一丝小期待希望是他哥，可他现在这个状态有点尴尬，于是埋头在被窝里不应门。 门外传来白娜娜的小声呼唤：“是我。” 季凯风更不想理会，然而白娜娜叫魂儿一样的细细呼喊还是把季凯风从被窝里叫了出来，当然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干嘛？” 白娜娜扭着手，不好意思地一下钻进了房间。 “……” “二哥……你借我点儿钱好不好……” 季凯风当下的窘境只想赶紧让白娜娜出去，随口打发：“多少钱？” 白娜娜很开心：“嘿嘿，我就知道二哥最好了！一千！” 这对于白娜娜来说可不是小数，不过季凯风决定明天再细问：“知道了，明天给你。” 白娜娜低着头扭着腰：“现在好不好……我有点急……” 季凯风挪去床上用被子裹着自己，问白娜娜：“什么这么急，去找你哥要。” 白娜娜撅起嘴：“哎……呀……给我家立立的公益活动捐钱啦……今晚十二点就关闭通道了……好不好嘛……我会还你的！” 立立？估计又是白娜娜最近喜欢哪个小明星吧，他哥最近这方面管白娜娜比较严，肯定是不会给的，季凯风当场划了一千给她，终于打发了人出去。然后用被子一蒙头，缓解他现下的窘况，然而白澈刚才跟他说晚安的场景就赖在他脑子里不走了…… 季凯风无奈地爬起床去浴室又冲了个冷水澡，正当他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发现他哥换好了衣服急匆匆要出门。这么晚了！他哥要去哪里？ 他赶忙跑上去：“哥你去哪儿？” 他哥回头顺手揉了揉他的头：“付昊宇有点事。” 季凯风赶紧道：“我跟你去，付哥也是我朋友！” 噗，季凯风听到他哥笑了，然而依旧不依不挠拽着他哥的胳膊，一脸严肃：“真的哥，我能帮上忙的。” 虽然付爷打电话来描述的事白澈很不想让季凯风参与，然而他太清楚小崽子是什么性子了，就算他不让，季凯风也能尾随着他去：“去换衣服。” 季凯风一听，二话不说就以光速换好了出门的衣服。 路上他哥简短给他讲付爷现在跟人起了争执，正在人家家里闹着呢，起因就是付爷的白月光，对，让付爷当了快五年备胎的白月光高妍雪。 当他们到高妍雪住的小区，在楼下都能听到上面吵吵嚷嚷的，而且保安居然不在，估计别处巡逻了去，季凯风他们跟着进出的人就进了楼。白澈还在小区里看见了付昊宇的车。 这小区是个高级住宅小区，有“豪车展览会”之称。光是楼下大厅的装潢就是能亮瞎人眼的那种金碧辉煌，可能开发商就是冲着想要秀一秀“壕”气的客户去的，多贴心的量身打造。租金更是奢侈的高，这租金省下来都可以去别处付个首付了。 要是季凯风知道付爷这心甘情愿双手奉上了一个投资机会，一定会冷冷一笑，并在内心表示把资本拱手让人是可耻的。 具体租金价格白澈还真知道，因为付爷帮高妍雪续过一年的租金，那时候高妍雪还没有找到下一个富二代目标，也就是今晚“捉奸”了付昊宇的人。 原来作为被男生追捧惯了的女神，高妍雪要是作起来可以让男生大半夜地从城西开车去城东就为给她网红冰淇淋。平时作为爱情甜甜蜜蜜的调味剂还行，可偏偏高妍雪还不会看脸色，在富二代心情不好的时候硬是作天作地。 这下就把富二代作走了，也没有了“幸好法拉利开起来快，冰淇淋不会化”这种享受。高妍雪哭着越想越气，顺手拿起了手机就给备胎名单上的一号选项打了电话。没有法拉利，保时捷也行啊！ 嗯。付爷还是有出息，虽然从未转正，但好歹常年久居备胎列表前茅。 天知道这个列表是不是每个月定时按照在她身上花钱多少进行排过的名次，如果真是，那付爷的榜首位真是无人能动摇。 果然付爷随叫随到，并且当了一次用保时捷送网红甜品外卖的外卖小哥。付昊宇欣慰地看着高妍雪破涕为笑，觉得这路上的油费真是千金为买红颜笑——值了！ 付昊宇正被高妍雪的笑迷得神魂颠倒，突然就被又折返回来的富二代惊了魂，两个男人一见面就面红耳赤了起来。 好巧不巧，季凯风他们在楼下碰上了追进来的一群人，有人还拎着根棍子。他哥一看这架势，只希望付昊宇一会儿能原地消失，不然他就要提前拨打120了。 这群人五个电梯别的不去，非要跟季凯风他们挤一个电梯，被挤到的季凯风一观察，偷偷踩松了就在他旁边拿棍子的男生的鞋带。趁电梯刚一开就挤了出去给他的“忘年之交”付爷报信儿去了。 白澈看着小东西机灵，也在后面阻了阻他们的脚步。 那棍子那个男人出了电梯一边系鞋带一边道：“小兄弟你是你朋友请来的吧？你朋友还真是，谁不叫叫了个小崽子和你这样的。不用紧张，你要是把你朋友拉走我们也不会真做什么，我们也就做个样子。” “……”白澈听着像是他们干了很多次这种事见惯不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男人系好鞋带起身看着面前这个毫无攻击气场的白澈笑了：“还不是我们兄弟眼瞎，那女人结了婚还不得天天给他戴绿帽子。劝过，没用啊！” 最后一句话白澈真是深有体会，跟对方的兄弟交换了个“懂你”的眼神。 哎，劝过。 于是这群人和和气气地走到了房门前，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才装模作样地猛推开门，看见季凯风拽着付昊宇胳膊往外拉，然而付昊宇还在跟富二代扭打。 这可不得了了，白澈赶紧上前拉住付昊宇，可是付爷暴脾气上来怎么都拉不住，越打越红眼。高妍雪在旁边哭得梨花带雨就是不劝架，还在煽风点火，好像很享受两个男人为她打架的事情。 毕竟是富二代的兄弟，而且他们也没碰到这么刚的备胎，这群人瞅了一眼，一窝蜂就涌了上去。 富二代急了眼，抄起桌上碎成了两半的酒瓶就朝付昊宇头上砸去，白澈眼疾手快用手臂护在了付昊宇头上。白澈闷哼了一声，手臂流了血，这下季凯风就在狂暴的边缘爆发了。 “都住手！”白澈喝了一声。 对方的兄弟是有理智的，一看要演变成警察来处理的事件，立刻倒戈压制住了富二代，白澈箍住了季凯风。季凯风胸前搭着他哥的手臂也不再使力，转身护着他哥。 白澈冷眼看了高妍雪一眼，厉声道：“教唆打架至伤残是要判刑的。” 这下高妍雪大气也不敢出了，生生把眼泪哽回了喉咙。 白澈用好的胳膊搭上付昊宇的肩，柔声说了句：“陪我去医院。”付昊宇在兄弟受伤了之后终于回了神儿，恶狠狠瞪了富二代一眼也护着白澈离开了这场闹剧。身后又闹哄哄了起来，估计是对方的人都在劝，不过白澈带上了门，把喧闹留在屋子里。 付昊宇立刻开车把白澈送去了医院，路上季凯风扒在座椅之间探头看他哥的伤势，被白澈以安全问题按回了后座乖乖坐好。 医生把季凯风和付昊宇赶出病房的时候说了句：“一会儿你们听到惨叫不要冲进来。”季凯风腾的一下站起来拉着医生紧张问：“什么意思？” 医生把季凯风撸了下去：“清玻璃渣啊，有点疼。” 怕碎玻璃残渣留在伤口里，医生捏着白澈的手臂上上下下探了好久，白澈痛得冷汗湿了衬衫，也就闷哼了几声。 等在外面季凯风紧张地握紧了拳，甚至有点生付昊宇的气，付昊宇也埋着头在生自己的气。 白澈出来之后有点虚脱，但是看着两人像做错事的大孩子的样子又有点想笑，不过还是板着脸在付昊宇旁边坐了下来：“付昊宇，你这样不值得，她有男朋友的你知道吗？你这样算什么？” 付昊宇有点羞愧地把头埋的更低。 他该清醒了，这场他一个人扮演小丑的感情闹剧是该结束了。 白澈用好的那只手想掏烟，没掏到只好作罢，季凯风侧头看着他哥，他哥眼神有些忧伤。 他哥继续说：“付昊宇，我跟你讲过我家的事情，你就知道爱情可以有多么……让人昏头……让自己，甚至让你的家人跌进淤泥里……” 季凯风注视着他哥的侧脸怔怔地想，这是不是也是他哥内心对感情的抗拒？ 白澈静静陪付昊宇坐了一会儿，付爷这关只要迈过去了，就是新的篇章。 第三十四章 看上了就是了 白月光之所有被称为白月光，不一定非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但一定有过片刻惊艳或者感动了岁月，那片段就深深沉淀下来，埋藏在了心底。 付昊宇在深夜的医院里讲起了高妍雪给他带过的那个片刻。其实故事有点俗，至少在季凯风听来很俗，不过就是付爷英雄救美，美人暗自倾心的俗套故事。 那时付爷爸妈还在江龙市老家打拼，还没有钱，至少没有现在有钱。那时的高妍雪也不是个拜金女，是个谈起恋爱来还会脸红的女孩。 转折就发生在高妍雪的外婆生了重病无钱医治离开人世的那一年，对于父母常年在外打工的高妍雪来说，外婆就是她最亲的人。外婆去世之后高妍雪就变了人似的，先是和付昊宇说了分手，然后离开了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依恋的江龙市，来到了她父母打工的，纸醉金迷的海天市。 付昊宇就是这样追着她来到海天市的。 很清楚高妍雪和他分手原因的付昊宇默默自己在海天市混，即使不在一起，在同一个城市，看同一片天的日出，淋同一场雨也是感觉她就在身边的。 而付昊宇很快就发现和她淋同一场雨就是他的幻想，因为高妍雪做了出门随时有车，下雨有人撑伞的金丝雀。付爷淋着雨，看着高妍雪上了一辆跑车，安慰自己：至少有人能照顾好她。 付爷后来才知道他还是太天真了，这世界上像他这么痴情的人才是凤毛麟角。高妍雪身边的男人换了又换，就像她的衣服和包。 所以说人都是会犯贱的。付昊宇的爸妈辛苦了大半辈子，终于得到了财神爷的眷顾，付昊宇突然莫名其妙就身在了高妍雪攀附的群体。那晚付昊宇开车到高妍雪的楼下坐了很久，想了很久，终于犯贱地策划了一场偶遇。 然后付爷光荣地上了高妍雪的备胎榜单，这一上就是几年。 付爷终于讲完了他漂泊来海天市的故事，自顾自问了句：“小白，你说要找个人过一辈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白澈同情地看了眼付爷：“换个对象就不难了。” 付昊宇哈哈一笑，重重拍了拍白澈的肩：“你小子说的轻松，你付爷就搞不懂了，你就没喜欢过谁吗？一个都没有吗？小风啊，你哥这状态怕不是今后要遁入红尘吧？！” “……”呸！什么遁入红尘！季凯风撇撇嘴。 付爷锲而不舍地追问：“真的，说吧，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季凯风竖起了耳朵，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未解之谜。 白澈看付昊宇这样子情伤似乎愈合的很快啊，都缓过劲儿来关心别人了，于是起身就走：“没什么特定的类型，看上了就是了。” “哎哟喂……真是着急死你爷爷我了……” 付爷一声哀嚎，结果仨被值班护士赶出了医院。 …… 晚上回家季凯风破天荒暂时将他的攻略计划丢到了一边，盯着他哥不让洗澡，不让手臂沾水，也不让他哥使力儿。 他哥无奈地被推到床上，噙着笑看小东西端茶倒水，然后阻止了季凯风要给他换睡衣的行为。他只是伤了一只胳膊，没有到不能自理的地步好吗…… 其实季凯风已经长大了，几乎要跟他哥一样高，甚至再长个几厘米就要高过他哥了。所以“小东西”或者“小崽子”这种称呼已经明显不适用于季凯风了，可是在白澈眼里，他依然是在大洋彼岸那个跑上跑下照顾自己的小崽子。 再冷的心，也会被这“小棉袄”捂热，更别说是白澈自己捡的崽子了。 季凯风当然不知道他哥在想什么，只是很意外他哥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赶他回自己房间。为了自己的长远目标，季凯风没有再抱他哥的腰睡，乖乖占了半张床挨着他哥躺着。 估计为了映衬今晚付爷悲伤的心情，天上轰隆隆的响起了雷，付爷这情劫大概应该是渡劫成功了吧。 季凯风时隔多少个月终于有了次跟他哥睡一起的机会，他睡在外侧，这种他哥被圈在他和墙之间的位置使他满足而安心。那时在海外，他也是这样听着雷雨声，抱着他哥安然入睡。 他睡得太满足太幸福了，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要小狗撒娇似的抱他哥的胳膊，结果发现他哥已经起床了。 “……”季凯风赶紧起来找人，他哥又不听话地洗澡去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白澈舒服洗完澡出来，门口站了个一脸生气的季凯风，也知道小崽子恼了，只得揉揉头安抚：“没沾水。” “哥……你就不能忍一天么……你身上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好吗……”对于他哥一天不洗澡就难受这件事，季凯风觉得这是心病，得治。 “我去给你们做早饭。”白澈试图侧身绕过季凯风失败了，小东西现在长大了往门口一堵那是出也出不去，心想着再过两年季凯风上大学了就把崽子能扔多远扔多远，省得天天管自己。 季凯风生气地拖着他哥去上药包扎，又给全家做了早饭。 幸而今天的早会只是公司几个人的内部会议，不过白澈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还是收获了两个八卦的目光，因为他身上药膏味儿有点浓。 开会来迟了几分钟的唐艾刚踏进会议室，吸了吸鼻子：“怎么一股云南白药的味儿……你们谁摔了？？” 全场就四个人，他，白澈，财务部的小钟姑娘，和人事部的何姐。小钟摇摇头，何姐一脸深意地朝她们的白总扬了扬下巴。大热天的大家都穿着短袖，唐艾更是一身休闲T恤就来了，唯独白澈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何姐在公司向来最八卦，也最不怕头儿，此刻笑盈盈的神色似乎在说：昨晚太激烈了吧？ 白澈拖着他们首席技术官唐总的胳膊拉人坐下，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我们抓紧时间进入议题吧。小钟你把新项目的预算先一起过一遍。” “好。” 小钟这姑娘非常善解人意，立刻帮助她白总转移了话题，认真过起了预算。末了，小钟提了一句：“白总，有几份合作合同需要你过目，万象市场部的张总想跟您面谈。” “万象？”唐艾紧接着问，“就他们上次跟我们说要搞的那什么幺蛾子啊？” 白澈：“上次没谈拢，我这次再看看他们有什么新条件。何姐，我们会议结束后麻烦您帮我叫市场部的小徐来我办公室。” 不过白澈没在办公室等到市场部的人，倒是来了付昊宇，手上提着大篮子水果，一副来看望病号的架势。付爷的状态看上去倒真像是渡劫成功了的，走路脚下虎虎生风，嗓门儿也够洪亮，生怕公司的人不知道他们白总昨晚打架去了。 付爷很愧疚，让朋友为自己受了伤，付爷也很感动，毕竟那碎酒瓶要是直接朝他后脑砸去他估计只能躺医院里渡劫了。很愧疚很感动的付爷直接把对方告了上去：“小白，我给你请了个律师，我们告他打伤了人！不能让你这么白白挨疼！” 对于付昊宇的好意白澈心领了，只是觉得有点头痛，他事儿有点多，不太想再多这么一件：“发个律师函警告下就行了。” 付昊宇是个习惯呼来唤去的，但是到了白澈面前就言听计从：“好吧听你的。” 白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付昊宇翘着二郎腿坐着剥香蕉，剥着剥着瞄到白澈神色瞬间愣住了。 白澈的声音是他从未听到过的紧张：“您再说一遍？娜娜在哪儿？” 刚要敲响白总办公室门的市场部小徐被突然弹开的门吓了一跳，只瞧见他们白总快步踏了出来飞速向门口走去。 “哎白总！……” 小徐喊了一句，然后被跟出来追上去的付爷拍了拍肩，告知：“你们白总有急事，明天再找他。” 季凯风刚下课，就听到班上的人八卦：我们初中有女生要跳楼！现在警察都封了学校啦！他一开始对凑热闹没不感兴趣，而且初中部跟高中部不在同一个校区。直到他在群里刷到一张照片，他“唰”的一声站了起来，拔腿就往教室外跑。 那个要跳楼的女生不是别人，就是白娜娜。 第三十五章 说吧，要我把他们爆... 季凯风冲进初中部的时候教学楼下站满了人，学生老师们被疏散到了远处的空地上，近处围满了消防员，下面已经铺好了充气垫。他看到和消防员站在一起的白澈，冲了过去，却被维持秩序的老师拦了下来。 “哎！同学！” “让我也过去！那是我妹！” 他哥好像注意到了这边的喧哗，跟消防员说了什么，消防员便朝他走来带了他一起过去，季凯风忙跑到他哥身边攥紧了他哥的手。 五楼顶上站了穿着校服的白娜娜，季凯风看的不清楚，但是白娜娜应该在抽泣，情绪却不是很激动，危险就危险在她站在边缘，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所以已经上到楼顶的消防员也不敢轻举妄动，白澈更是听从谈判专业员的指示，站在楼下一直注视着白娜娜稳着妹妹的情绪。 “娜娜！听哥哥的话，下来好不好！有什么事告诉哥哥，我们一起解决！” 专业员没有让白澈用喇叭，他就是需要把小姑娘的注意力吸引住，而且用喇叭会让在场所有人听到，反而会刺激到她。 白娜娜哭着摇头，也不知道是表达没听清楚还是不愿意。专业员示意他哥继续吸引住白娜娜，上去的消防员悄悄接近小姑娘。 一步、一步…… 他们都神经紧绷地注视着后方接近白娜娜的消防员。季凯风感到他哥从未有过这么紧的握过他的手，掌心都在颤抖。 季凯风看的出白娜娜面对死亡是恐惧的，恐惧得双腿直颤，她并不敢真的跳下来。坏就坏在人在恐惧得全身不能自已的时候是无法控制肌肉运动的，白娜娜要是一点重心不稳就会掉下去。 消防员已经在墙体的掩护下接近了她，突然她回了头。 “啊！”白娜娜一声尖叫，脚下踩了滑。 “娜娜！” 季凯风肩上压力陡然增加，白澈撑着他的肩才堪堪站稳。 最后一刻消防员扑过去抓住了白娜娜。 被救下来的白娜娜在消防员叔叔怀里大哭，白澈跌跌撞撞跑上了楼，季凯风紧随他哥的身后。白娜娜被罩在他哥的西装下抱下了楼，小姑娘现在的精神状态做不了笔录，白澈简短和出警人员交涉了下便护着妹妹上了付昊宇的车。 “小风。” 季凯风抬起头看他哥，能听出到他哥那种仿佛自己刚从百米高的悬崖坠下重新爬起来，在强行克制的颤音。 “回去你先看看妈妈有没有在睡觉，没有的话陪她出去走走。” 他应了一声，白妈妈再受不得刺激，他们不能就这么回家。回到小区，季凯风先蹿上楼，为了哄白妈妈下楼，付爷主动献上了借口，说想给他母亲大人挑生日礼物，让白妈妈帮他参考。 付昊宇跟长辈相处很有一套，跟白妈妈说的很开心，季凯风瞧着付爷能拖上那么一拖，自己悄悄趁他们逛商店的时候溜了。他更担心他哥那边的情况，他哥撑在他肩膀上借力的触感仿佛就压在肩头。 他哥下意识的依赖了他。 这点认识让季凯风前所未有的震颤，哪怕上一世白澈被他逼的山穷水尽时也从未对他流露过这样的依靠。 带着这样内心的颤动，乘坐电梯的托举力都让季凯风要跃了起来似的。他在家门口收拾了几秒心情，再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屋看见白娜娜的房门紧闭着。 于是他就在门外偷听。屋子里白娜娜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妹妹的房间布置的很温馨，粉色的小书桌，挂满了好看衣服的白色小衣柜，旁边柜子上堆满了毛绒绒软乎乎的公仔，床上还有一大堆，书桌衣柜和床头都绕了小夜灯。 在这样熟悉而温暖的环境下，白娜娜终于被她哥温柔地劝开了。她追的小明星的粉丝群说要做公益募捐给她们的偶像个生日惊喜，大概白娜娜太活跃了，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成了负责人之一。 白娜娜剧追的多，社会规则和法律知识欠的一塌糊涂，这种募捐做不好就成了非法集资，更要命的是她收的钱不翼而飞了。这下白娜娜慌了，去网上借了非法贷，还被拍了照。白澈不让她追星，这件事白娜娜就自己憋着没敢告诉她哥。 对方威胁小姑娘说如果不还钱，就把照片暴出来，白娜娜哪儿经得住这样的吓，没想开就跑上了楼顶，把她哥真是吓了半死。 季凯风在门外听着白娜娜口齿不清的哭诉，后悔那天晚上白娜娜找他要钱的时候就应该一问到底。听妹妹讲完了事情的经过，白澈一直在妹妹房间呆了很久，直到白娜娜平静下来抱着公仔睡着。 他哥轻手轻脚打开房门的时候见到了门外柱子一样的小崽子，搂着季凯风去客厅：“妈妈呢？”季凯风回答还在和付昊宇逛街呢，他哥于是给付昊宇发了条短信，叫他们要想回来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季凯风没怎么听到白娜娜前面讲的内容，不过前面都是白娜娜词不达意描述她追的星，后面才是事情的重点。有两点关键点让季凯风很疑心，他哥沉默地翻看白娜娜手机里所有的消息，也在思考这件事。 “哥，为什么小妹会收钱，钱怎么被骗走的，还有那个贷款机构，这里面似乎有套。” 季凯风只是在尝试帮他哥分析，没想到他哥揉了揉他的头，真的跟他分享想法。 “小风觉得现下应该先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问得他有些发怔，倒不是问题本身，而是季凯风情不自禁地想，他哥一直都带着让他有能力在更大的平台上精彩的初衷在点点滴滴地培养他，而上一世他却将他哥教给他的一切实践在了他哥身上…… 季凯风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他哥耐心地等着“不是个东西”的小东西回神儿，然后才道：“你在家好好照顾妹妹和妈妈，我去一趟公司，有什么事马上联系我好么？” 季凯风甩开他的内疚感追问他哥：“你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去找你艾哥一点儿事。”他哥在单手穿衣服，修身的西装外套一只胳膊穿得艰难，季凯风直接抱了自己的运动外套来给人披上。为了让他哥省心，季凯风自己在家照看小妹和一会儿回来的妈妈。 他鬼使神差般地拿出了手机查看那个定位软件，惊喜地发现他哥的定位重新又对他开放了。这让他的小心脏咚咚跳了起来，内疚感又顽强地爬了回来。在内疚感的驱使下，季凯风拿过手机下载了充满了小黄页儿的借贷软件。 另一边白澈去了公司，这段时间唐艾领着团队正在攻克一个技术难关，所以如果不是非常重要和紧急的事情，白澈是不会把唐艾从他的小角落拖出来的。 几乎睡在了公司的唐总头发像个鸡窝，典型的IT人士装配，一身休闲T恤加拖鞋。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唐艾很震惊，很愤怒，还没等白澈说他想做什么，总是和他心意相通的唐艾接过白娜娜的手机就钻进了他的工作室。 等待唐艾的时间里，白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抓紧时间处理了点儿邮件和工作的事，空隙时间不时向季凯风询问妹妹和妈妈的情况。 几乎到了深夜，唐艾从他的小角落钻了出来，带出来了那个所谓的追星群里的IP，诈骗短信的IP和注册信息。 唐艾在白澈办公桌前过滤信息，指着几个人的照片：“这几个人你认识不？” 白澈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摇头，把照片发给了付昊宇。 从不抽烟的唐艾摸了白澈办公桌上一包烟出来，正要点燃被他哥们儿拿掉了过去。 “你抽什么烟，本来就熬了这么多晚了，身体不要了？” 唐艾伸着长腿一屁股坐在他办公桌上，眼神锐利：“抽烟这事儿你好意思说我阿澈。这些人竟敢伤害我们小妹，没打听过她哥哥们么。这，这，还有这个人，我可以把她们全爆出来。还有那个骗钱团伙，说吧阿澈，你要我把他们爆炒了还是香煎了。” “你要去吃牢饭我可不去看你。”白澈仔细看着信息，有个人他觉得莫名的在哪儿见过名字，“警已经报了，接下来我要跟付昊宇商量。” 出了这件事儿，跟技术难关奋战了一个多月的唐艾破天荒回家整理了下仪容，剪了头发之后又恢复了帅气小伙子的模样，让公司新来的小妹妹们侧目不少。 唐艾终于出关了，为了他受到伤害的小妹。 白澈这边在等着警方和付昊宇的进展，那边小明星倒是又闹出了一点麻烦，不如说是小明星签约公司的老板冯大公子搞出了幺蛾子。 “阿澈，关于这次事件我们家立立声誉受损的问题，你来跟我约会一晚，我就大度地不予追究。” 这通电话不幸被季凯风听到了，仿佛他有一条尾巴被直炸起了毛。 【作者有话说：白娜娜最幸福的应该是她有几个可以顶天立地的哥哥们】 第三十六章 酝酿中的风暴 “哥我不准你去！” 白澈有点好笑地推开季凯风，阻止他要抢手机这种幼稚的行为。白澈认为冯轩其实没什么恶意，更像是要跟他一起调查这件事的样子，毕竟还是涉及到了他公司下签的小明星。 不过季凯风现在学会了迂回战术。 “好吧，你去吧。但我有个条件，你定位要开着！” 白澈于是跟他签订了“条约”：“好，我答应你。哥哥也有个条件，不许跟着我。” 季凯风一点头表示约定成立，并在心里把条约揉吧揉吧丢在了脑后。 傍晚七点的时候冯轩丝毫不在意他身后追着的狗仔队，大大方方开了辆酷炫的车到了季凯风他们小区，惹来了一堆男女老少围观。季凯风下楼扔垃圾的时候对此高冷地哼了一声，他哥为了避嫌早就自己去晚宴酒店了。 至于季凯风后来同意他哥去的原因，因为冯大公子其实是邀请他哥参加一个什么晚宴，并不是什么约会。 冯轩扑了个空，前脚刚走，季凯风后脚就叫了车也去了酒店。他哥想要甩掉他这根小尾巴，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酒店大厅里有一处公共娱乐区，季凯风神情自若地找了块儿地儿拿出作业做了起来，想着他哥这时候应该已经开始饭局了。 “我还以为你会跟我联系。” 季凯风一回头，说话的人是个短发大姐姐，戴着金边眼镜，手里捏了杯咖啡。他想了很久对方的名字，突然灵光一动：“朱姐姐。” 朱萌萌抿嘴儿一笑：“小朋友好记性。在这里都能碰到你，这可真是缘分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季凯风撇撇嘴：“我在等人。” “你家大人？” 季凯风摇摇头：“我哥。” 朱萌萌对于季凯风这挤牙膏一样的问答并没有被无趣到，反而拉过了椅子跟季凯风聊起了天儿。 而酒店楼上冯大公子参加的饭局果然不是普通局，座上的人不是什么企业的一把手就是带资大佬，还有他们带出来的情人。所以冯轩和白澈进去的时候他们都以为冯大公子又换口味了，不过这都是见惯不怪的事，冯轩参加宴会，哪次不是携个他公司里的小明星出来。 甚至旁边的大佬已经惯例问冯轩：“你要他上哪个节目或者演哪部剧？” 所有目光都聚了过来，陪着来参加的情儿或者伴儿纷纷向白澈投去暧昧的眼神，肆意打量了一番。白澈不比冯轩带过的人儿差，甚至多了一分从小沉淀出的气场和气质。 冯轩笑意深深，随口对大佬旁边的小情儿道：“叫声白总，说不定人家还会请你去做代言呢。” 白澈掩了一口茶，淡淡回了句冯少说笑了。 这下所有打量白澈的目光更复杂了，其中一束别有深意，不是冯轩的伴儿，那就好办了。 这里以白澈的身份他是不可能领场的，只能坦然接受所有的揣测和窥探，好在这场局他和冯轩都不是主角，终于一位老板起了话题。白澈认得他，物流行业的龙头大佬。 饭吃到一半，白澈便明白了冯轩带他来的目的。互联网行业现在是冒了个芽出来的种子，冯轩想为他的娱乐业提前抢占一块地儿，能占多少就是白澈他们公司自己的造化，不过冯轩没那么好心白给芽浇水，当然是要收点水费的。 冯大公子就像去挑好芽儿的商人，也不知道因为看上白澈所以挑了这颗芽儿的比重有多少。如果把芽儿浇起来了，人也能泡到手，那不是赚了双倍的份儿，泡不到他也不吃亏。冯轩这小心思根本不屑于在白澈面前隐藏。 白澈的社交能力冯轩根本不担心，所以他注意力都放去聊关系去了，聊他花了大价钱培养出来的偶像们的资源，没想过有人盯上了白澈，打起了白澈的主意。 白澈跟冯轩出来就是为了他妹妹的事，现在他已经清楚冯轩想要什么了，这之后的合作可以等他解决了白娜娜的事再谈。于是在饭局尾声的时候白澈向冯轩告了辞准备离席，冯轩当下正和别人聊着更紧要的合作，也就没怎么留心。 白澈一人敬了一小杯酒，准备离开，这时却有一个年纪较大的老板又给白澈满了一杯酒，白澈不好拂人面子，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离开了宴会厅。 宴会厅在酒店尽头，离电梯口有一点距离，白澈还没走到一半步子就飘了起来，扶住墙努力缓解晕眩。 然而眼前越来越模糊，最终倒进了后面跟来的男人怀里。 楼下的季凯风还在跟基金合伙人朱萌萌大美女聊天，朱萌萌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合伙人的位置，除了本身带了资金，还有一副好口才能拉客户。对此季凯风真是甘拜下风，他和朱萌萌咖啡都续了两杯。 “朱姐姐，我可以咨询你个问题么？” 朱萌萌调皮起来简直就是个小女孩，她笑说：“我一小时挣的钱可是很贵的哦，不知道你家哥哥付不付的起。” 季凯风完全被朱萌萌带跑了偏，朝着大姐姐卖起了萌：“我把我所有零花钱挣的钱都付给你。” “那可不行。”朱萌萌可精着呢，“不过我可以让你贷款，但是你要还利息，利息就是你大学的时候来我公司实习给我卖命。” 季凯风觉得这简直划算的不能再划算：“行，一言为定！我要问的就是跟贷款有关。”他拿出了白娜娜使用的那个借贷软件给朱萌萌看，朱萌萌在金融领域摸爬打滚了那么久，各种骗局见多了。 朱萌萌装作惊讶地捂住嘴：“怎么？你竟然被这种机构骗了？” “……”季凯风意识到以后要是真去了朱萌萌公司上班，他一定不能忍受这样的老板。 玩笑归玩笑，季凯风最终还是耗尽精力从朱萌萌那里咨询到了有用的线索，并且打定主意他以后一定不会去朱萌萌的公司实习。 这女人太折磨人了！ 时候有点晚了，季凯风隐隐觉得他哥这饭局吃的太久了。朱萌萌跟各种人精打惯了交道，季凯风这样的小孩子在想什么她一眼便能看透心事：“担心你哥啦？” 季凯风不是很愿意在朱萌萌面前承认，这时他看到了从电梯里出来的冯轩。 冯轩都出来了，他哥呢？！ 朱萌萌倒是没想到季凯风这小孩子竟然认识海天市的冯大公子，不过朱大姐姐还真想不到这里面的“缘分”。 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当然眼红的只有季凯风，他先是扔下朱萌萌冲进电梯上楼去找他哥。这边冯轩是个眼神儿很好的人，不像唐艾，间歇性高度近视，哦不，现在应该是持续性高度近视了。他一眼瞄到了季凯风，这不是白澈他弟弟么？ 冯大公子心里起了嘀咕，也转身追着进了电梯。 “……”季凯风在电梯里和冯轩大眼瞪小眼。 冯轩懒懒靠着电梯壁，挑了个眼神儿给小屁孩儿：“来找你哥？你哥不是早就回去了？” 季凯风心慌了起来，嘴上却硬着顶了回去：“他没回去。” 这下冯轩奇了怪了，看季凯风的样子又不像说谎，再一回想刚才席间的情况，突然沉了下脸。折回大堂要求看了视频，这酒店是冯家的产业，酒店经理战战兢兢带他们去了保安室。 这一看冯轩和季凯风都接近了狂怒的边缘，两人同时冲向了楼顶的客房。 客房的门被暴力推开，酒店经理两股战战拎着房卡退到了一边。 “冯轩？你这是什么意思？”被门外动静惊吓到的男人慌忙堵在门口，却被季凯风凶猛地发力撞开。冯轩紧跟了上去，跑到床前看着衣服好好穿在身上，毫无知觉躺在床上的白澈松了一口气。下一秒他便转过身紧盯这面前口齿结巴了的人：“贺叔，看在我家老爷子的面上我敬你，但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被叫贺叔的男人自知理亏，连忙抓了东西就跑了。 季凯风毫无心思去追人，轻轻扶起白澈解开了捆住白澈手腕和遮住视线的领带，又沉默着给他哥理好散开的衣领，反复确认暴露在衣领下的锁骨上没有任何不该有的痕迹。 大堂经理早就非礼勿视地关上了房门退下了楼，冯轩在一旁看季凯风做完这一切。 季凯风最后又将仍然昏迷着的白澈平放回床上，才直起身面对冯轩。两个面对面的男人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出酝酿着的风暴。 第三十七章 真恨不得…… 床上零零散散不堪入目的东西大概能推测的出姓贺的想玩儿什么花样儿，季凯风拳头捏得咯吱响，一想到哪怕他们晚来一步这些恶心的东西会一件一件被用在他哥身上，一种无法遏制的阴冷怒气就扭成了一股绳儿，拧绞着他的心。 “你不准再接近我哥。” 冯轩自己也心里凉凉的后怕，然而对季凯风挑衅是不屑的：“小屁孩儿管的倒宽，这可不是你说了算。”他踏前一步弯腰准备抱起白澈带回他家，被季凯风阻拦在侧。 “滚，别碰他。” 冯轩伸出去扯开季凯风的手猛地缩了回来，白澈在这时醒了过来，神志似乎还有些模糊。姓贺的剂量下得不多，喜欢玩弄有意识的，欣赏身下漂亮的人儿微弱的挣扎。 冯轩立马换了一副柔情的嗓子：“阿澈……” 季凯风则扶着他哥坐起来，胡乱刨开乌七八糟的道具不好意思让他哥瞧见。然而白澈还是扫到了，耳根红得滴血。季凯风深知这方面他哥清澈得跟水一样，可是又很气，他哥根本就没把自己的好看当回事，一点儿也没有保护自己的意识！ 他哥踩下床，身子不稳地摇晃了一下，倚在季凯风身上轻声让季凯风叫唐艾来接他们。 冯轩赶忙道：“阿澈我送你回去。” 药力的影响下白澈嗓音都染着无力感：“不用了，冯少你先回去吧。” 然而冯轩一屁股坐了下去，正好坐在季凯风刚才刨开的什么玩意儿上，硌得屁股疼。冯大公子内心龇牙咧嘴，面子上撑着本少就在这儿陪你的大爷样儿，白澈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唐艾出了关，就如同升了级的系统似的，敏捷度都提高不少，不出十多分钟就到了上了楼来，一嗓子大喊：“阿澈！你没事吧！酒喝多了吗？！” 季凯风向冯轩高贵冷艳地挑了个眉：“看到了吗？只有他才是能叫我哥阿澈的人！” “？”唐艾当面被抛了大大的一个问号。 “……你们幼不幼稚。”白澈真是拿这小孩子气的两个人没办法。 冯轩仿佛也觉得自己跟个高中娃娃斗什么气，抛下了句来日方长就走了，只有唐艾一个人头上有很多问号。 不过白澈并不想把事情告诉唐艾，说了他就别想早点回家休息了，本来一个季凯风要哄就很难了，再加上个唐艾简直头大。好在季凯风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硬生生把他艾哥蒙在鼓里。 于是唐艾就尽职尽责当了个司机，还是职业护送伤残人事的那种，他哥们儿脸色白的有些吓人，唐艾决定把不让他哥们儿喝酒定为了重要事件之一。 一回到家刚换下鞋，力气还没完全恢复的白澈就被季凯风推到了小崽子自己的床上。季凯风翻身上床跨坐在了他哥身上。 “……下去。”白澈身子往后挪了挪，直接腰背抵上了床头。 “不。”季凯风强硬拒绝了他哥，并且一只手压住了他哥的肩，咬牙切齿：“现在怎么就知道害怕了？” “……” 他哥微微偏着的头，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季凯风重重又推了他哥的肩膀将其牢牢压制在木质床头，语气不善：“白澈。” 小东西长大了手劲儿越发的大，白澈简直觉得当初在洋国把小崽子喂的太好了，这么一压肩膀被捏的发疼。 “没大没小了，现在直呼我名字了。还有，给我下去。” 季凯风冷哼一声：“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的，还好意思让我叫你哥？”他越说越生气，最后发颤着从牙缝儿里挤出来：“我恨不得……恨不得……”把你关在家里…… 这没说完的半句话让白澈随意搭在床上的手，食指不自觉地颤了颤，脸上唯一的润色唰的一下褪了干净。季凯风很意外他哥对这半句话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哥怎么知道他想说什么…… 叩叩叩。 门突然小声地响了三声，接着传来白娜娜的小猫儿一样的呼喊：“哥……” 白澈有了个台阶，顺势而下：“娜娜，进来。” 不过下一秒白澈就后悔了，白娜娜被他俩的姿势惊了一下，手里玻璃杯装的水肉眼可见地晃了晃。 “……” 季凯风再气愤，也只能翻身下床，没好气地问白娜娜：“干嘛？” 白澈出声提醒了他的语气：“小风。” 不知道是明白自己这次闯了大祸，还是经历了一次面对生死的瞬间，白娜娜乖了很多。从来不怎么放心思在她哥身上的小姑娘，今晚在她哥哥回来的时候竟然学着以前二哥做的那样，去给她哥兑了杯蜂蜜水。 季凯风瞥了一眼她手上的水杯，阴鸷的脸色缓和些许。指了指桌子：“放那儿吧。” 好在白娜娜性子就像南方城市那多变的天，受点气流影响就阳光了起来：“哥你们早点儿睡噢！明天早上我想吃煎蛋！”说完不等她哥哥回答就跳着跑出了房间。 小妹妹的情绪感染力确实是很强的，季凯风明显感觉他和白澈之间气氛融化了不少。白澈简短说了声早点睡就逃走般地快速离开了他房间，留季凯风站在自己卧室中央出神。 白澈…… 季凯风喃喃地念了一遍，两个字就像在舌头尖儿打了个转儿的让他回味。 第二天早上他和白澈心照不宣地没再提昨晚的事，表面上一片和睦地坐在餐桌上和白娜娜一起吃早饭。季凯风主动叫回了“哥”，白娜娜瞧瞧她大哥，又看看她二哥，总觉得两人之间怪怪的。 快速解决了早餐之后白澈把小崽子送去了学校，转而去了公司。一到公司就有个好消息，昨晚唐艾送了他们回去之后，灵光一动，飚车回了公司码代码，他们技术团队啃了两个多月的难点终于被他们神一样的艾总攻克了。 然后唐艾顺便把一张超速发单给了他哥们儿报销。 “……扣了多少分？” 唐艾哭丧个脸，翘起了拇指和小指。 白澈沉重地拍拍唐艾的肩：“……这段时间你要去哪儿叫我就行。” 下午唐艾正在白澈的办公室敲着腿享受攻克难关后愉悦的悠闲时光，给他的团队放了个假，向他们白总申请了丰厚的年终奖金，然后付昊宇来找他们了， “小白，我想我摸到人了。” 调查了那么就，付昊宇牵出了一系列的人，从那个追星群里的人到骗钱团伙。金额跟大型诈骗来比其实不多，所以警察局那里立了个案，调查进展虽然有，但是被其他更严重的刑事案件分掉了警力。 但对于几个哥哥们来讲却不是件小事，他们小妹差点为此丢了命。 “还记得摆了我们一道，又被我们教训了一顿的那老板吗？我怀疑是他搞的鬼。”被截了漠镇那么大一单的生意，果然终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白澈他们回到海天市之后一直小心防范着，对方倒是什么动静都没有，没想到现在终于伸出了尾巴。 给白澈和唐艾捋了一遍所有证据，付爷大喇喇往椅子上一坐，道：“来，我们商量下，怎么让他们知道害人终害己吧。” 这边学校里季凯风刚做完值日，就收到白娜娜的短息：二哥！他们又找我来了！短信末尾还打了个哭的表情符号。 白娜娜现在对季凯风亲近值增长了很多，有什么麻烦不去找她哥，反而找她二哥。季凯风扔下黑板擦，绕过班长大人拎上书包就往家里跑。 跳楼事件毕竟轰动了全校，这段时间白娜娜都没有去上学，白澈像是对妹妹的学业另有打算。白妈妈那边倒是费了些劲糊弄了过去，白娜娜也懂事，对她闯的这祸在妈妈面前守口如瓶。 回到家季凯风翻看白娜娜收到的威胁信，嘴角翘了起来冷笑一声。他还没实施他的计划，对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最要紧的是要保住白娜娜的隐私，不让对方把照片流放到网上去。其实季凯风不知道的是照片早就被兼职当代好黑客的唐艾删了个干干静静，顺便还把对方的系统崩了。在唐艾愤怒地要把对方反爆一波的时候被白澈拽回了理智，白澈还不想他哥们儿去吃牢饭。 那骗贷机构被唐艾吓得躲进了洞里，可能憋太久了，今天出来透个气，这又撞上了屏幕那边以为是好骗的小姑娘实际上是付爷口中“长大了一定有出息”的季凯风。 季凯风昨晚才得了基金行业扛把子朱萌萌大美女的真传，第二天就有了实践的机会。 “打钱账户发来。” 白娜娜趴在她二哥背上，瞧着她二哥邪魅一笑，突然灵光一闪：“二哥。” “嗯？”季凯风在认真敲字。 “你好像电视剧里的恶毒反派噢。” 季凯风听着心有点梗。 【作者有话说：白娜娜：哥？！你们在干什么？！】 第三十八章 终得弥补的遗憾 晚上他哥回来的时候发现两个小家伙竟然在季凯风的房间里关着门捣鼓什么，不过白澈只是在房门前晃了一下，转而去了白妈妈的房间照顾了会儿母亲。 当季凯风终于给非法借贷安排妥他的小圈套钻出房间时，他哥正在厨房给他们做晚饭。 明亮的厨房里弥漫着一股南瓜的清甜香气，炉子上咕噜咕噜煮着南瓜粥，旁边的砧板放有点着水滴的青瓜，他哥正在水池边清洗莲藕。 季凯风踩着居家拖鞋一声不吭轻轻走过去站到他哥身后，突然伸手圈住了他哥的腰，下巴虚虚地搭在他哥的肩窝里。他感觉到他哥洗莲藕的动作停顿了一秒，接着又面不改色继续洗。 细小的水流从他哥的手臂顺着腕骨淌下，季凯风低头看着，有点上火的感觉，试探着收紧了他哥腰上的手，下巴也往颈窝里更凑了凑。 他哥微微偏了头，关上水在水池里小幅度将莲藕上的水滴甩下去，把得寸进尺的季凯风支开：“去切藕。” 季凯风立刻听话地放开了他哥，屁颠屁颠接过藕跑去台子上切起了藕片，接莲藕的时候顺势触碰了下他哥的指尖，把自己电了个酥麻酥麻的爽。 上一次的深刻反思让季凯风认识到他哥就像个装满了水的小气球，越压，他哥跟兔子似的蹦得越远。上一世他最失败的就是表白太早太强硬，导致直接把气球给戳破了，于是这一次他痛改前非，一点一点试探他哥的底线。 他哥默许退让的时候他就得寸进尺，只要发现他哥一要弹开，季凯风立刻就缩回了试探的爪子，屏气凝息变成了可爱无害的小崽子。就像现在，在一旁听话切藕。 不过这不妨碍季凯风用点小计谋来获取他哥的宠溺。 “嘶。” 他哥听到了他的声音，紧张扭过头来，就瞧见季凯风站在砧板前皱着眉头吮吸拇指。 “切着了？”白澈赶紧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扯过来看，有条很深的切口在他拇指指腹上，一下就心疼了起来。 白澈去柜子里找了碘酒和创可贴出来，一边问：“痛不痛？” 季凯风眼神无辜得就像只小鹿：“痛。” 于是他哥调小了火，取来纸巾给他轻轻擦拭切口，又用棉签给他敷碘酒。季凯风幸福得仿佛他身后都有对小翅膀在高频率扇动，马上就要上天了一样。 昨晚他没忍住怒气，对他哥做出了“大胆”的僭越行为，反省了自己的季凯风重新拿出攻略计划，想要汲取他哥仍然宠爱他的信号。 “小风伤着了？” 这时温柔的女声响起在了厨房门口，是白妈妈进了来，他哥和他不约而同望了过去。 他哥快了一步回答妈妈：“嗯，切菜切到了。妈你需要什么我帮你拿就行了。” 白妈妈也上前来，关心道：“男孩子做饭就是容易不小心，好好给小风包扎，伤口别感染了。都躺了一天骨头都要躺懒了，起来走走。” 他哥包扎的很认真，在白妈妈的围观下季凯风一个男孩子家的都有些羞赧了。要不是为了确定他哥还宠他的，大男孩子家的，这点儿小伤口算什么。 白妈妈倒是对眼前哥哥弟弟之间温馨的场景很感动，感叹了一句：“澈儿和小风以后要一直这么相互扶持，各自成家了也要做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不要有嫉妒有嫌隙。” 白澈听得出他母亲这话里有他大伯和父亲的事，便宽慰他母亲：“妈你放心吧。” 这么一点小伤，白妈妈却让小风去休息，自己跟大儿子做饭。季凯风不想离开厨房，就在厨房一角看着他哥和白妈妈有条不紊地煮饭炒菜。他闻着饭菜的香味，感受着这温暖的人间烟火，再也舍不得破坏。 他不会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这之后季凯风放学了还会买点小吃咖啡去他哥的公司投喂他哥，再回学校上晚自习。小崽子懂得收买人心，经常会给公司的小姐姐们带零食奶茶。 这天季凯风趁下午都是自习，溜出了学校拎着大袋吃的上了楼，前台小姐姐收到了她那一份的零食，看季凯风径直去白总办公室的背影，跟过来寄信的财务部小钟姑娘嘿嘿笑得意味深长：“兄友弟恭，兄友弟恭呀~这么会照顾人的弟弟，我站弟弟是上面的~” 小钟姑娘是个正直的财务人员，表示道：“哥哥弟弟之间感情好不是很好嘛，白总不也很照顾人吗？什么是上面的？” “两种照顾不一样的……”前台小姐姐哎了一声叹口气，拿出手机给小钟姑娘推荐了几本入圈作品，从此小钟姑娘一入圈门深似海。 季凯风去找他哥的时候恰巧唐艾也在，他和白澈针对敢动他们妹妹的人设好了套，正商量这收网的事，正巧季凯风来了，也就暂时收了话。 忙得午饭没怎么吃的唐艾一看到袋子里大大小小的蛋糕盒，零食袋，口水立马流了一地，毫不客气地拿起叉子就开动，嘟嘟囔囔：“小风你怎么知道我没午饭？看来艾哥没白疼你！” “……”季凯风心里磨了磨牙，赶紧护住了唯一一杯给他哥点的松针拿铁，避免唐艾吃噎着了咕噜咕噜端起来就喝。 不过他发现他哥似乎他带来东西给唐艾吃笑得很温柔，心里就宽晾了唐艾这么狼吞虎咽他的零食。 本来白澈也打算还有半个小时把事情处理完，到两点就带他哥们儿出去吃一顿好的，幸亏他们还没走，不让季凯风就会扑个空：“你下午不上课么？” 季凯风把拿铁推进他哥手心里，趁着动作用掌心包住他哥的手背，偷吃了个他哥的豆腐。他哥握着纸杯缩回了手，季凯风遗憾地收回爪子。 “下午都自习，我卷子早交了。” “你就不怕被老师发现。” “李老不管我。” 小崽子的成绩他哥还真的从不操心，老师们也确实对季凯风不怎么管，反正他成绩从来没掉出过榜。这腹黑的小家伙同学关系打点得妥妥的，自己低调点，也就没什么人会去向老师打报告。 唐艾终于扫光了一盒蛋糕一盒饼干，打了个嗝儿支起头来：“我们小风，要天天给班上的女孩这么做，不知道情书都要收多少。我说小风，你是不是也是这么讨小女孩欢心的？你不用收买你哥哥们，要是你有喜欢的女生直接告诉我们，我们多开放，要真好你们上大学了我们百分百支持。” 季凯风郁闷地观察到他哥听了唐艾的话眼神里笑意更开。唐艾的意思肯定就是他哥的心思，他哥肯定背着他跟唐艾讨论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唐艾才有这想法！ 哼，唐艾一定跟他哥一个阵线，零食白投喂给他艾哥了。 季凯风一本正经，标准背书一样地回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唐艾摆摆手，又要撕开一袋零食：“得，这小崽子还没开窍呢，难怪这么省心。” 他哥拍开了他哥们儿的手：“少吃点，现在带你出去吃正餐。”他哥整理了下文件锁了抽屉，拿上车钥匙也揉了揉季凯风的头：“我送你回去自习，你这样逃多了也不好。” 季凯风心里想着他的追兄大业，暂时性地退让了，由他哥一边搭一个他和唐艾出了公司。不过他哥把他送回学校了之后季凯风并没有乖乖回去，而是去教学楼晃了一圈等他哥和唐艾走远了，叫了出租就跑去了朱萌萌的公司。 他用假的身份信息向非法贷抛出了诱饵，有问题要请教朱萌萌，好确保他的计划万无一失。 另一边白澈把唐艾拎去了海底捞，要给唐艾补能量。两哥们儿一边吃一边聊：“听说叶子带着他妹妹终于玩儿够了，准备下个月回洋国是吗？” 白澈嗯了一声：“下星期他来这儿呆一段时间再回去，前段时间你一直在忙，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我准备跟云飞一起过去，普大破格录取了。” 唐艾惊讶地筷子都掉进了锅里，服务员立刻就补了一双过来。 “谢谢……”唐艾对服务员说了谢，然后激动地转回头：“真的吗阿澈？！你什么时候申请的？！” “公司稳定下来之后我就一直有这么打算，况且娜娜这次肯定是要换学校的，我准备带她出去上学。” 唐艾有很多问题：“那公司这边你是怎么打算的？还有小风怎么办？” “公司放给别人我不放心，所以很多事情就要你来打理了。小风……小风他大了，能照顾好自己，明年高考，正好也让他静心准备。” 那张废弃的预录通知书一直是白澈的遗憾，当有了机会，他也是想填补这份遗憾的。 只是季凯风…… 白澈闭了闭眼，这小家伙的试探他并非没有察觉。 在季凯风走歪之前，他还有机会补救。 【作者有话说：季·小心机·小狼崽 哥哥：怂，跑路】 第三十九章 哥……你要去就去吧 跑路这件事，白澈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连白娜娜都不知道她即将去大洋彼岸上学，目前知道的人只有唐艾。哦还有叶云飞。 然而他哥千防万防，绝对想不到季凯风竟然提前察觉到了猫腻，这得多亏于他平时在他哥身边布下的天罗地网。 这天季凯风照常去了他哥公司“查岗”，回学校之前跟前台的小姐姐闲聊了一会儿，前台小姐姐顺口说了句：“哎呀，差点忘了把白总护照寄出去了。” 季凯风的信息小雷达一下报起了警，立刻追问道：“我哥寄护照去哪儿？续签么？” 小姐姐捂嘴笑：“可能要出国一趟吧，对呀小风你肯定知道你哥哥的打算呀。是不是准备跟你出去玩儿呀。” 他没听他哥说过最近有出国的计划，季凯风揣着疑惑，回了家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他哥申请签证的文件。白澈从不翻他的房间，季凯风虽然很想把他哥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手里，不过都忍着欲望从不动他哥的东西。白娜娜在房间玩儿手机，白妈妈也在自己房间休息，季凯风在客厅里做贼一样的心脏咚咚跳。 原来他哥柜子里真的有秘密。 里面除了各种文件，有一张录取通知书，季凯风一目十行浏览着英文文书，最后到入学日期那一行停滞了目光。就在九月——那就是三个月之后。通知书的下面压着两张新办的学签，彻底压断了季凯风的神经。 季凯风脑子里嗡了一声，懵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通知书塞回柜子，又如何跌跌撞撞走出家门的。 白澈就这么不能接受他么…… 是不是非要逼自己像上一世那样对待他！季凯风捏着眉心缩在住宅小区一角，难受得瑟瑟发抖，最后忍不住像受伤的小兽一样呜咽了一声。 “干啥呢孩儿，哭成这样，你手机响了很久了！” 路过的老爷爷提醒了季凯风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他才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掏手机，掏了几次都没成功。 来电人是朱萌萌：“人去哪儿了你，说好去收网的，我还以为你掉入贼窝出不来了呢。” 季凯风低低应了一声，才向跟朱萌萌约定的碰面地点过去。他们约定的地点是一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商业楼，郊区，甚至大楼里已经没多少公司。季凯风强行让自己情绪控制下来，专注在跟对方套话和拖延时间上面，给朱萌萌报警争取时间。 害他妹妹的无良机构终于被端了老巢，警方破获一起案件很高兴，朱萌萌在自己的事迹上添了一笔也很高兴，唯独领了小红旗的季凯风垮着个脸。 朱萌萌把季凯风拎去了她公司，关上办公室的门，戳了戳趴在她办公桌上泥一样的季凯风：“干嘛呢，这么丧。赶紧的，起来给我卖命帮我赚钱。” 季凯风跟朱萌萌混熟了，本来还没熟的时候就没把朱大美女当高不可攀的长辈，现在直接当了知心大姐姐：“我失恋了，我哥不要我了。” 朱萌萌没懂他失恋了跟他哥不要他了有什么逻辑联系。 季凯风只好补充了一句：“我喜欢我哥。”然后又补了一句：“好吧，我单恋我哥。” 朱萌萌这叱咤金融圈十年来的经验里，第一见的最多的骗子，各路骗子，低端的，就像今天她们端掉的，也不乏高端的，穿个西装人模狗样一骗就是全部家产的那种。第二见的最多的就是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感情游戏。季凯风无论说什么都惊讶不到朱萌萌，更不会在意季凯风这小男生喜欢他哥这种重点。 “哦，天涯何处无芳草。” “……”这句话白澈也说过，可是说出来的感觉跟朱大美女完全不一样。他哥说得洒脱，萌萌小姐却说得沾着人间玩乐的旖旎在里面。 朱萌萌鼠标一啪，嗤了一声：“作为我的真传徒弟，不坐拥后宫三千你对得起我吗？姐姐教你怎么游戏人间，要什么样儿的没有。你哥这种类型的，我给你介绍一大把，让你每天晚上点菜单一样点个新鲜的玩儿。” 季凯风叹了口气：“我只要我哥。” 朱萌萌恨铁不成钢地从屏幕前丢了个鄙视的眼神过来：“你这方面怎么不跟你赚钱一样出息呢。” 季凯风像只狗狗一样继续趴，眼神儿还跟可怜的小狗狗一模一样，生生把朱萌萌弄了个没脾气：“哎，行了，姐姐给你支招儿。来，说说咋回事儿吧。” 季凯风一听立刻端正地坐起来，两手撑在椅子前面，朱萌萌看着她这小徒弟后面有尾巴似的疯狂摇动，噗嗤笑了出来。 还是小男生好玩儿，萌萌小姐这么想着。 …… 这一天海天市的经济犯罪侦查局像中了彩票一样，先是抓了非法金融机构充了业绩，不久又接到金额巨大的逃税报案。这年头连做个案都赶场子自爆呢，局长挠挠头。 白澈晚上回到家一个人也没有，妹妹跟母亲吃完晚饭出去散步逛街去了，居然连小崽子季凯风也不在。他打开了电视休息一会儿，法治频道上正简单报道着季凯风的那起案件。 逃税案是他和唐艾付昊宇做的，把在暗处动他妹妹的人送进了局子。正当他和唐艾要转头开始料理最后一个害他妹妹差点跳楼的非法机构的时候，唐艾搜到了季凯风拿小锦旗儿的照片，不知道是哪个小警员拍的。小风会保护妹妹了，白澈欣慰地想。 过了一会儿门口有了动静，他转过头以为是妹妹和母亲，结果就看着季凯风慢吞吞换了鞋踩着拖鞋来到他旁边坐下。 季凯风倚在了他哥身上，而他哥竟然主动搭了他的肩，朝电视里的节目点点头：“你做的？” “嗯。”季凯风想也不想就承认了。 他哥温柔地笑了一声：“小锦旗呢？你艾哥搜到了照片，干嘛呢，拿小红旗还耷拉个嘴。” 季凯风朝他哥身上拱了拱，就像小时候那样，低低叫了一声：“哥……你不要我了。”说完他就翻身跨上了他哥身体，直直注视着他哥的眼睛。 他哥和他对视着，淡淡说了句别瞎想。 哼，他哥还想瞒着他。季凯风不依不饶盯着他哥：“哥，你别遮掩了，你是不是要出去读书。”然而他哥谈判能力一流，什么情况下都不流于色，没等他哥作出任何反应，季凯风直接把头埋进了他哥的颈窝里，声音湿湿的：“对，我就是知道了，哥……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后面越说，季凯风越真情实感，眼泪花儿哗啦啦就流了他哥一颈子。他感觉到他哥身子颤了，然后他哥搂住了他，安抚着他的背，柔声道：“说什么呢，我承认是我的不对，我本来打算走之前再告诉你……” 季凯风奶狗儿样的使劲儿往他哥身上蹭，眼泪不要钱似的继续流：“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我了……哥……” 这一哭一蹭，蹭得白澈心肝儿抖颤了。自己养的崽子怎么能不心疼。 养了这么久的小崽子，怎么着都有深得不能再深的感情，再加上季凯风这小东西一直都那么贴心，那么懂事，这次还为白娜娜做了这么多。除了对他产生了错误的感情，但这又不是小崽子的错，是他这个做哥哥正确引导的问题…… 虽然还不知道季凯风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这次白澈承认是他没处理好，反而让小家伙伤心了，于是更加软起性子哄起了小崽子来：“是哥的错，这么大人儿了羞不羞……好了哥哥错了……” “真的不讨厌我么……” “就知道瞎想，是我错了，小风别多想了好么。” “那我要你保证你会永远爱我！” 这小孩子气一样的话让白澈不禁无奈一笑：“我保证。” 季凯风在他哥的肩头擦眼泪，接下来低声在他哥耳边喃喃说了句：“哥……你要去就去吧。”这倒让白澈微微怔了一下，他以为小崽子要闹着跟他一起去，拒绝的理由都想好了。 “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季凯风这句戳心窝子的话简直把他哥拿捏得软软的，连晚上小崽子悄悄蹭上了他的床都宠溺地默许了。 白澈想着再过三个月他就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放纵一下小崽子好了。 而且，他也是有些舍不得的。 【作者有话说：跨界情感咨询师朱萌萌：听姐姐的，没有拿不下的。 季小狼崽腹黑微笑：第一步计划实施】 第四十章 这杯鸡尾酒的名字是…... 这三个月里季凯风真是不余遗力地占他哥任何一点空闲的时间。反正是暑假，他哥上班他就挂他哥腿上去公司，下班黏着他哥一起逛超市，小日子过得平淡又舒适。 可这份舒适里总是充斥着淡淡的，离别的愁绪。 尽管季凯风已经足够珍惜每一天到每一秒，三个月还是像扭开到最大的水龙头，日子哗啦啦就流走了。 他哥真正走的那天季凯风还是难受的要命。 “哥……”把白娜娜扔给叶云飞照看着，季凯风跟着他哥去办理登机。当最后一件行李消失在传送带上的时候，季凯风抓着他哥的胳膊将人拉到角落堵在墙角。 他认真注视着他哥漆黑的眼眸：“白澈。” 他哥抿了嘴，又微微张口刚要说话，被季凯风打断：“白澈，我喜欢你，以一个独立的身份喜欢你。我不想听你为我好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你是我哥，你想错了白澈。给我一个和其他追求者一样公平的机会，正视我对你的感情好么。你回来再做决定好不好……我等你……” 不等他哥说话，季凯风蹭起身在他哥额前的碎发上重重吻了下去，然后失落地转身走了。 没留给他哥一点反驳的机会，只留给他哥一个伤心的背影。 季凯风离开了大厅，接近深夜的国际航班乘客人少，单独的航站台旁边停满了一辆辆亮着车灯的出租车，他随手招了一辆就上去了。他哥在角落里站了一会儿，才收拾好表情去和叶云飞唐艾他们汇合。 唐艾瞅着只有一个人回来的白澈，惊道：“阿澈，你把小风丢了？！”唐艾头一次看他哥们儿这种不知名的情绪，听他哥们儿低声回复他：“他有事先走了。” 唐艾搂住白澈的肩：“不是吧……我们当年小屁孩儿一个的时候离开爸妈上飞机都没哭鼻子，阿澈你现在开始忧愁了……” 他哥们儿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臂，只是认真嘱咐了句：“公司暂时辛苦你打理了，那边我和云飞考察到好的公司会发你信息，技术要是能帮助我们发展就买下来。还有帮我照顾好小风和妈妈……” 唐艾回抱住白澈，最后兄弟之间告了这次短暂的别。 “没问题的阿澈，小风都多大的人了，伯母我会时常去看着的，反正我有你家钥匙。” 白澈拥抱了唐艾，然后从衣服里取出一张证件：“说着钥匙，还忘了给你这个。” 唐艾接过白澈的证件会心一笑：“我要是干了什么坏事就留你的ID。”接着他情绪好像又落了下去：“我很想跟你和叶子一起去的，哎……遗憾的大学生活……” 白澈倒是有另一个打算：“我们一起读研，你应该读到博士的。” 唐艾眼睛一下亮了：“这个可行。” 叶云飞那边也办妥了文件，带着叶小萱和白娜娜向他们走来：“我们该走了小白。” “来了。” 白澈拍了拍唐艾的背，跟叶云飞一起带着妹妹去安检，而后回头看了唐艾一眼。叶云飞也跟唐艾搂了下肩：“保重小唐，保持联系！公司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或者小白消息！” 最后唐艾看着飞机起了飞才离开机场，今晚他准备去白澈家住，大儿子刚走，他要去多陪陪白妈妈。 打开门的唐艾没在家找到季凯风，有点慌，不知道这最黏他哥的小崽子会不会伤心过度。直到付昊宇给唐艾发了消息表示小崽子在他那儿，唐艾才安下心来。 付爷今晚难得空下了时间，陪着季凯风买醉。 说是买醉，其实就是兑了几杯果汁给小东西。开玩笑，要是让白澈知道他给自己弟弟沾了酒，还不得马上飞回来跟他恩断义绝。 付昊宇在吧台后面发愁地瞅着无精打采趴台上的季凯风：“我说，你哥有自己的安排，你总不能等你哥娶了老婆或者你娶了老婆之后你还天天当根儿小尾巴黏在你哥身上吧？” 季凯风灌了一杯饮料下肚，打了个嗝，醉眼朦胧地爆了句震惊付爷的话：“我喜欢白澈。” 付昊宇赶忙拿过季凯风手里的玻璃杯，怀疑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给小弟弟掺了酒精进去。 “不是……没酒精你这崽子怎么就醉了呢！说什么胡话呢！” 付昊宇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接受了季凯风喜欢他哥，认真的喜欢，这件事情，然后对此发表了评论：“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小子将来一定会成大事，没想到你小子真是干大事的人，居然图谋着推倒你哥！” “……”季凯风懒懒地抬了抬眼皮，默认了付昊宇夸赞。 “喜欢你哥的人很多你知道不？” 季凯风敷衍了一句嗯，后面又说了个啥，场上的电音太大了付昊宇听不清，直接把人从吧台前拎到了吧台后面：“你说啥？” “我说知道……比如那个叶云飞。” 付昊宇哈哈大笑：“其他人不好说，就我一个直的我都知道不可能，他俩一个属性！” 哎，季凯风随手拿过几瓶酒开始混着玩儿，他这不知道该怎么跟付爷解释，他哥不一定有兴趣做上面那个，但绝不会心甘情愿是下面那个。不要问他怎么知道，上一世相当惨烈的经验。 所以他哥的属性真的是个谜。 “得，你哥就是个工作狂加性冷淡呗，哈哈，祝你幸福。”朱萌萌大美女听完季凯风的描述后得出了这么个定论。 付爷看季凯风这沮丧的样儿，暂时把人丢在这儿，巡视他的店去了。现在是午夜场，虽然是音乐酒吧，来这里纯找酒喝的人还是不少。 “帅气的小哥哥，给我调一杯特别的酒好吗？” 季凯风拒绝的手都举了起来，却在听到客人点的酒名儿的时候放了下去，客人说要来一杯“心爱之人”。 “那小姐姐介意这杯酒要调上些时候么？” 他面前的小姑娘摇摇头，苦笑道：“五年都能等，还怕这一时半刻么。” 哎，又是一个苦情剧本，季凯风叮叮当当夹了冰块儿，捞过酒瓶子开始了。他一边听着小姑娘的故事，一边想着他和白澈的故事。 冰块儿在玻璃杯里滚动，是他初见白澈的冰天雪地，还有照亮街角的明亮车灯。 季凯风取出冰块儿，倒了些晶盐出来在白纸上，拿着玻璃杯口在盐堆里滚一圈。那天的气温零下十多度，地面上都是冻成碎冰的冰渣，他哥把自己的外衣脱给了他，在雪地里吹着冷风。季凯风还能回忆起他裹着外衣，趴在他哥身上，从他哥身上蔓延到他皮肤上的凉意。 再加2/3伏特加，那一晚可以说是季凯风这一生中最深刻的记忆，充满了枪声，逃命，猛烈的心跳。就像这酒一样浓烈而危险。 季凯风闭上眼回忆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环顾酒柜一周，在各种酒瓶前挑挑拣拣，最终拎出了一瓶可可甜酒。季凯风倒出来尝了一口，满意地将小银勺搭在酒杯口，将乳白的甜酒加了进去。 1/3的白可可甜酒，白澈流的血是甜的，那一晚将他捡回了家也是甜的。这酒像极了白澈，温柔又沉淀着淡淡的醇香。 季凯风托着腮盯着酒沉思，点酒的小姐姐也眨眨眼，看着小帅哥认真为她调酒。 他总觉得少了什么。 季凯风又挤到其他调酒师身边去，搜寻可用的材料，他瞥到一杯奶油，顺手拿了点过去覆盖在乳白的酒液上。 这是大雪。季凯风点点头，对这杯酒的外观趋近于满意。 但还是不够。 季凯风再一次闭眼，在脑海里描摹他哥的模样，出现的却是他们去北方，他哥站在天地苍茫的画卷里，身后有一片雾凇林海，他哥回过了头，朝他温柔地笑。有一阵风吹过松林间，卷起松针的清新气息。 他随手抓过旁边一位忙碌的调酒师：“有可食用松针么？”付昊宇的酒吧稀奇古怪的材料一大堆，竟然真的有。 季凯风剪短了一把绿葱葱的松针，又在奶油上铺了一层盐晶，最后视线望向远处，随意将松针抛洒在上面。 他哥本就是洒脱的性子，连离开都离开的潇洒。 特调鸡尾酒完成了，季凯风小心翼翼托着酒杯放在小姐姐面前。 “这杯酒有个名字，叫……白澈。” 第四十一章 昼夜交替的思念 十月的秋天总是思念的季节，秋雨携卷着阵阵凉意淅淅沥沥淋窗前，季凯风心不在焉转着笔支着头从教室看出窗外，操场上三三两两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藏在袖子里的手也偷偷牵着。 他埋头在课桌上偷偷摸出手机，翻看和他哥的聊天界面。 “早安哥。”“嗯，早点睡。” “晚安哥。”“晚安。” “早安。”“去睡。” “晚安。”“好梦。” …… 季凯风早上晚上就像定了闹钟似的准时跟他哥问安，他哥一个小时之内也一定回，虽然从来都很简短。可就这么两三个字就让季凯风很满足了。 他突然理解了从前的浪漫，车马路途遥远，纸上的一字一字就足以承载满满的思念。 屏幕上的早晚和晚安比视频更生动。 周末的时候白澈会跟白妈妈视频很久，陪白妈妈说话，偶尔跟唐艾通个视频，可是没和季凯风视频过。一来两人都觉得别扭，有次唐艾正好过来陪白妈妈，在他们家住，还破了季凯风房间的门，勾住他的脖子让他哥看了小崽子一眼。季凯风脸一下就涨红了，挣脱开他艾哥的魔爪跑了出去。 “……阿澈，我们崽子长大了，你失去你的小崽子了。”唐艾鸠占鹊巢，在季凯风房间跟他哥们儿整整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 把季凯风羞的又气的，抓了衣服就跑去了朱萌萌的公司，没错，朱萌萌大美女周六一般也在办公室。别看朱萌萌平时在整个海天市逍遥，周六早上是她铁打不动的处理邮件和文件时间。 朱萌萌让外面敲门的季凯风进来，丢给了他一份文件：“来了正好，给我整理这几个公司分析资料，风投用的。提前开始你的实习期。” 季凯风接过文件翻开：“给工资吗美女姐姐？你不去招大学实习生不会就想白用我呢？” 朱萌萌眉眼一挑：“哟，跟你师父计算着呢，给，不然说出去丢人。象牙塔出来的可没有你这小东西精，要不然我为什么给你留名片呢。哦我挑了你这匹千里马，你倒好，竟然不主动联系我，要知道我们风投多少毕业生挤破头都想进。” “……我明年也进象牙塔了谢谢。”这女人可记仇了呢，季凯风对此深有认识。 朱萌萌主动靠了过来，香水味儿飘进了季凯风的鼻子，是软妹币芬芳的味道。 “你哥走啦？想他不？” 这女人还八卦，季凯风默默挪开了座位。 “噗。”朱萌萌两指夹着笔托腮朝他抛来鄙视的眼神：“哎，真可惜，明明是个可以流连花丛迷倒无数少男少女的祸害，结果被你哥这个不知七情六欲下来渡劫的神仙给收了。” 朱萌萌逗小男生逗上瘾了，继续吓唬道：“你就不怕你哥这么出去一圈给你带个嫂子或者男嫂子回来？” 怎么不担心，季凯风翻了个白眼：“师父您是不是该给我下一个锦囊了？”白澈还不怎么在朋友圈发东西，他更难把握他哥的动向，只能扒着白娜娜晒出来的照片反复看。 朱萌萌修长的手指夹起笔敲了敲他的手机，给了他一条指点，于是在师父的指点下，季凯风主动通过叶小萱加了叶云飞好友。 一开始叶云飞这个联系人就在躺在他的手机里，叶云飞比他哥好一些，偶尔会发一些学术或者跟时事有关的文章和推文。季凯风就跑去叶云飞的转发下面或者评论，一来二去，叶云飞有时也能跟他说上话了。 季凯风工作上让朱萌萌老板很满意，追他哥这方面简直也像个有灵气的玉石一样一点就通，渐渐地，叶云飞这个季凯风假象的情敌被化敌为了友。 “这才叫合理利用资源嘛。” 听完季凯风工作和感情两方面汇报，朱萌萌利索“啪”关了机，补了个口红就抛下她徒弟享受生活去了。 通过叶云飞季凯风知道了他哥确实很忙，平时排满了课，也打算三年毕业，而季凯风的高中学业也随着高考的迫近进入了紧张期。 他没准备着追着他哥去国外的大学，朱萌萌说的对，如果他追过去，他哥就会一直把他当成那个长不大的小东西。季凯风既然要让白澈接受他，就必须是一个完全不同，崭新的、独立的、成熟的人。 朱萌萌还免费给季凯风做了次大学规划，极力推荐了海天大学的金融学院。望着他师父闪亮亮的眼睛，天知道这女人劝他不要追过去是不是还因为要他留在海天市给她卖命赚钱！ 抛开他师父的小算盘，季凯风还是认同这条选择的。 晚上回家季凯风把自己蒙进被子里，握住手机给他哥发了个“早安”。 叮咚，这条日常他哥回得非常快——“晚安小风。” 季凯风把手机放在枕边，幸福地闭上眼，当他哥回来，会是一个能与之比肩的自己。 这条早安问候发去的时候白澈正在陪叶云飞上早课，叶云飞也选择了普大读研究生，为了弥补当初去同一所大学的约定。 白发的老教授做在讲台上放着幻灯片，低沉催眠的嗓音回荡地下教室催得学生们昏昏欲睡，这间教室好巧不巧当初不知道是哪个设计师修的，竟然正好在一条地铁线上。 老教授混着德国口音的英文，轰隆隆飞驰而过的地铁声，老教授放了他们这教室的工程图纸展示给学生们，在同学们哄笑中，白澈和叶云飞相视一笑。 下课后白澈和叶云飞钻出地下教室，走过和地铁共用的走道，跳出地铁口回到街角。 清早的马路上有奔驰而过的车流，青春活泼的青年们骑着自行车来学校，也有跑车拉风停在校园道路上。 白澈和叶云飞在街角的咖啡店买了热咖啡捧在手里，单肩挎个书包往校园中心走去。普大的校园坐落在城市中心，经常一节课的教室离下一节课的教室远的不行。 不过今天他们俩今天不急着赶下一节，而是悠闲地并肩走在铺满枫叶的校园小路上，向图书馆走去。 他们经过一栋学生宿舍，红色的欧式小屋，叶云飞停下了脚步，白澈也跟着停了下来。 叶云飞弯腰捡起一片枫叶递给白澈：“唐艾就是在这里给你捡的叶子，你没能和我们一起住学生宿舍，我和唐艾大一的时候住这里。” 白澈接过枫叶抹去枫叶上的露珠。 叶云飞搭上白澈的肩：“你和唐艾之间让人很羡慕，人生中有这样的朋友是少有人才有的幸运。有你们这样牢固的友情，我可不怕以后有谁来把我们的首席技术官给挖走。” 白澈转过头，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唐艾他就会有止不住的笑意，可能有些时候小艾子傻乎乎的吧：“可能小时候傻事一起干的太多了，就傻到一起去了。” 叶云飞想起他和唐艾一起的大学时光，冬天里唐艾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裹成个球儿黏在他身上取暖的样子，呵呵呵地笑了。 白澈和叶云飞对上视线，两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对方。 “云飞，谢谢你给我的帮助。” 叶云飞温和说了声举手之劳：“人生这么长，谁家能保证没有浮浮沉沉。而且我不是也没看错人么？这个先放一边，我带你去看看新装修的图书馆顶楼，我们当时毕业之前一直没修好，这下终于完工了。” 他们继续向前走，恢弘的图书馆逐渐从建筑群里冒出了头，能看到顶楼四个翻新的角。 图书馆灰色的石砖已有年代，砖壁被风吹雨打，留下了许多岁月的痕迹，像个老人，慈祥地注视着下方来来往往的孩子们。 是啊，白澈想，人生这么长，谁也不能知道接下来的路是什么样的。人生也不是流水线，所有人的路都是一个模子。 季凯风总觉得他哥心境洒脱，没有过去成就的光环包袱，也不拖着曾经的失落，大概就是这一份无论前途风雨，都能坦然面对的勇气吧。 纵然过去有不能如愿的遗憾，但总有些过去的错过，兜兜转转，会在某一天峰回路转，就像久别的朋友，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向你笑道： “别来无恙？” 第四十二章 我……也是 四季轮转了半周，季凯风的想念也发满了三百多个早安和晚安，除了中间跟他哥简单说的中秋快乐和生日快乐，就再没有其他额外的交流。 海天市这样的现代大都市都挂起了灯笼，这天付昊宇兴冲冲地跑季凯风他们家来推上季凯风再扶起白妈妈说要去扫年货。 付昊宇从纸袋里取出给白妈妈买的厚实大衣，又给季凯风裹了两圈围巾才出门。腊月天的，虽然海天市的气温一般都在零上，可是湿冷湿冷的，不裹多点儿出门出去会冻的瑟瑟发抖。 季凯风在房间换衣服的时候想，他哥是不是还是老习惯，总是只在里面穿件衬衫或者单衣，外面套个大衣就出门。他哥开车不喜欢穿外套，就这么上车下车的距离，偷着懒，敞着外套不扣上拉链。 有一次他们和唐艾去超市买菜，白澈熄了火停了车，外衣都没穿，下车顶着雪就往超市走去，季凯风赶紧抓起他哥丢在后座上的外套努力蹦跶着给人披上。虽说停车场离超市门口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从这件事季凯风看出他哥这方面是真的懒，而且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儿。 刚被白澈捡到的那会儿，他就一个小不点儿，拉链够不着也拉不够高，他就抱着他哥的腰把自己贴在他哥肚子上当个行走的暖宝宝。 想着自己那时候的蠢小样儿，季凯风自己嗤的一声笑出了声，让被他扶着的白妈妈也侧了头过来：“小风想到了什么这么开心？” 季凯风抿了抿嘴把止不住的笑堵着，然后非常厚道地在白妈妈面前告了他哥一状：“哥总是不好好穿衣服。” 白妈妈听了笑道：“要是你哥能找个嫂子就好了，两人相互照顾着。” “我会照顾哥的。”季凯风挽着白妈妈的手臂，和付昊宇一起走进电梯下楼。 街上年味儿浓，除了装在路灯上的彩灯，还有各大商铺门店前放置的财神爷。超市里一改平时让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情歌，换成了喜庆无比的年味儿音乐。 付昊宇去推了辆推车，大方地看上什么年货抓起来就往车里丢：“旺旺大礼包！凤梨酥！蛋卷！统统来几包！” 白妈妈被付昊宇高大的身躯挡在身后护着，避开人流的拥挤，她瞧了眼推车里都已经堆成小山的年货：“昊宇啊，这么多我们吃到明年都吃不完。” 付昊宇又搬了一箱喝的进推车：“我总不能让小白回来就给他看一个寒酸的年夜饭对吧？妈，您就甭管了啊，咱热热闹闹过个年！” 他哥要回来？！季凯风内心震惊了一下，春节不是在他哥那边上课的学期么。他面上没露出什么表情，不过自从他告诉了付爷他喜欢他哥的事，付爷也变得八卦起来。 付爷嘿嘿一笑：“怎么，你哥没跟你说啊？估计想给你个惊喜呀，你哥经常有向我问起你的情况嘿嘿。不过你哥这次只回来两天，时差都不用倒，飞回来了睡两晚又直接回去！真奢侈！”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季凯风心情复杂，他还没有准备好这么快见他哥，于是在他哥飞机的那一天，他躲去了朱萌萌那儿。 没想到朱萌萌这次非常嫌弃地抛弃了他，扔了他一个人在办公室：“大过节的上什么班！鬼才上班呢！” 季凯风懒得辩驳，指了指她们公司里的年轻人：“这些都生是师父您的人，死是师父您的鬼对吧。” 朱萌萌翻了个白眼，踩着去宴会的高跟鞋，像只高傲的猫一步一扭走过去把所有没要求还加班的实习生和员工们赶回了家。然后叉了腰扭头，哼道：“行了，乖乖回家过年吧。” 季凯风大丈夫能屈能伸，求了朱萌萌允了他待在公司。 他坐在一张闲置的工位上，开着电脑，望着窗外发呆。他哥下午就已经被付昊宇接上回家了，而白澈果然没有来找他，连个短信都没有，想到这个季凯风不禁又有点小失落。 现在晚上十一点，已经很晚了，他哥竟然都不担心他么！季凯风越想越委屈，夹起笔在窗户上戳戳戳。 朱萌萌公司的位置极好，除了在金融中心之外，还独占了一个小广场给客户暂时停个车用。深夜一般不会有车停来这个广场，所以出现在季凯风视野里熟悉的白色车灯让他心里敲起了小鼓。 季凯风就这么盯着白车停在楼下，从车上走下了一个人，靠在车身上拿出了手机。 ——小风，下楼回家。 下一秒收到短信一刻他很想装死，并且很想像鸵鸟一样的关了自己的定位。等他磨磨蹭蹭下了楼，他哥一根烟都快抽完了。 他哥外套又敞开着，季凯风磨了磨牙，将他哥困在车门上，揪着外套柔软的衣角给他哥扣起了拉链。 黑灯瞎火的，季凯风凭着感觉怎么都对不准拉链，就在默不作声在那儿戳了半天，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哥的侧颈上。 他哥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没推开：“上车。” “不。”季凯风仍然紧紧将他哥抵着，倔强地和拉链扣做了斗争。他知道自己只是在借此逃避着，他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半年没有相见的白澈。 黑灯瞎火下既然他扣不上拉链，他哥也别想看清他的表情。 季凯风低着头埋在他哥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肩窝上，近乎贪婪地嗅着他很久都没有接触到的气息。那股若隐若无的松针味简直引着他跌入陷阱，让他喃喃低声说了句“我想你了哥”。 没指望他哥会有什么回应的季凯风继续和拉链斗智斗勇，然后被他哥拍了头：“看都不看摸黑拉什么呢，起来，我……也是。” 他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他哥在说什么，等他从来没有罢过工的反射弧重新工作起来后，直接扔开拉链直接紧紧拥抱住了他哥。直到白澈手机响了，季凯风才放开人，唐艾的声音从扬声器里飘了出来：“阿澈你接人咋接了那么久，没事吧？” 季凯风听他哥轻笑了一声回道：“有个小工作狂跟拉链杠上了，不对上不肯走呢。” 唐艾显然不知道他哥们儿在说什么，只是嘱咐了句早点回来：“小风这都是跟你学的，哎！赶紧回来吧，别让伯母担心了。” 季凯风倒是捕捉到一条额外信息，唐艾在他家？唐艾今晚在他家睡？那他是不是就可以跟他哥挤一张床了？…… “听到了？还倔呢，上车回家。” 今晚似乎成了他和白澈之间的秘密珍藏，他们神色如常回了家，他哥下午时差没倒过来已经睡了几个小时，现在反而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白娜娜小朋友飞机上一直折腾，这下刚回家沾床就睡，到现在都没醒。于是大家都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这祖宗，晚上谁都别想睡。 唐艾确实没走，占了季凯风的房间在里头跟白澈聊公司的事。季凯风便自己去洗了澡，乖乖上了他哥的床等着他哥过来歇息。 没想到唐艾这个夜猫子，跟他哥说兴奋了起来就整整聊了一晚上……季凯风撑不住了睡过去了，他哥都还没回他的床来。 由于这恼人时差，基本季凯风醒的时候他哥睡着，他哥醒的时候，除了小妹，其他人都睡了。 先不说机票钱，白妈妈心疼儿子的身体，虽说凭着年轻的本钱，但这样就为了回来过个年实在是没必要。可是在白澈那里，如果有条件，没有什么比逢年过节陪在家人身边更重要的了。 今年的年三十过得尤为热闹，唐艾携了他爸妈，付昊宇也提了大堆东西过来，一堆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一时间三室两厅的屋子显得拥挤而热闹。 季凯风从来不知道付爷竟然可以如此八卦，那八卦的小眼神在他和他哥之间来回飘。然而下午白澈大部分时间都在睡，季凯风根本和他哥没什么互动。 包饺子是付爷坚持的春节习俗，就在付昊宇挥汗如雨擀面皮的时候，他哥终于睡醒了。进了厨房拍了拍付爷的背，刚张嘴要说什么，付爷嘿嘿傻笑一声，自动退出了厨房还反手关了厨房的门。 “……” 季凯风在心里真是跑过了一万匹羊驼。 白澈表情正常，很自然地接过付昊宇扔下的棍子打起了面，季凯风觉得他哥一定没有从时差里清醒过来。 他们在各自做着事，都没说话。包了一会儿季凯风悄悄抬起头看他哥低垂着眉眼包饺子。神使鬼差般地，他伸出手，轻轻拂拭掉他哥脸颊蹭上的面粉。 他哥可能真没清醒，仍然低头捏着饺子。只是不知怎么的，季凯风觉得厨房更盖了蒸笼似的，温度升热了起来。 厨房外有了电视节目里喜庆的音乐，他瞥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的八点。 “哥，新春快乐。” 他哥抬起了双眸，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新年快乐小风。” 【作者有话说：拉链：我太难了】 第四十三章 你不妨放松些 八点半的时候一家人终于团团圆圆坐下来吃年饭，付昊宇兴冲冲从厨房里端出两大盘刚捞出水的饺子，桌子边儿一边摆一个：“谁吃到饺子里的红枣就是最有好运的人哦！” 白娜娜抢先动起了筷子：“我要吃哥哥包的！”小丫头瞅准一个就扎了下去，季凯风打眼一看，还好不是他包给他哥的那几个。季小心机鬼暗戳戳给他包的几个饺子戳了小洞，埋了枣进去，就等着一会儿给他哥夹碗里。 白澈探身正在给所有人杯子里倒酒和饮料：“娜娜，先给叔叔阿姨还有妈妈夹一个。” 小丫头听话将第一个饺子放进了白妈妈的碗里，又给唐艾爸妈夹了个头大的过去：“妈妈新年快乐！长命百岁！叔叔阿姨新年快乐！祝你们事事如意笑口常开呀！” 长辈们被伶俐的小丫头逗得直乐呵，季凯风也给长辈们夹饺子，然后夹带私货给他哥碗里放了他包的最漂亮的一个。白澈咬了一小口，圆圆的红枣尖儿就露了出来，季凯风瞄了一眼他哥叼起枣儿，仿佛也甜到了自己心里去。 不多久，好像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只有季凯风还没吃到，然而他并不想去夹自己做了记号的饺子。白澈捡了个饺子放他蘸料碟里：“小风平时学习辛苦，多吃点。”这让季凯风不禁想起他哥喂宠物猪一样喂他的小时候。 他一口吞进饺子，结果把牙磕了声咯吱的响，在把自己噎着之前用舌头团出了红红的罪魁祸首。 “嘿哟，我们小风吃到了最大的一个。”付爷高兴地端起酒杯跟他“叮”一声碰了杯。 热热闹闹吃了年夜饭，唐艾和爸妈道了新年祝福便回家睡好觉去了。白澈和妹妹在白妈妈房间陪母亲说话，毕竟明天他们就要走了。付昊宇一个人在海天市，也没人暖被窝，就在白澈家留夜蹭人气。季凯风的卧室都快成了客房，付昊宇和唐艾轮流住。不过季凯风并不在意，他房间里既没情书也没小黄画儿，坦坦荡荡。 就在季凯风认为自己坦坦荡荡的时候，付爷的大嗓门儿从他房间里传了出来：“哇小风你把自己名字这么宝贝地收藏着做啥？” 季凯风赶忙跑去瞧付爷翻出了他什么东西。 付爷手里捏了张已经泛黄的方纸，连忙解释：“我可没翻你东西啊，刚才拉窗帘的时候你书架上的盒儿掉下来我捡起来才看到的。” 这是他哥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下的自己的名字。季凯风绕过了付爷的第一问题，只说：“没关系。”然后背对付爷好好折起纸重新放回盒子里，他将盒子放回去，拿起旁边另一个布袋。 布袋里是他陪白妈妈去寺庙供香的时候得的一块开光的玉雕佛像，有法师留了保佑平安的愿在佛像上。 逢年过节去敬香是白妈妈一直都有的惯例，平时的时候时常会去做点义工。他哥去读书之后季凯风主动担起了陪伴和照料白妈妈的职责，只要他有空，就会一起去。 筒子楼偷渡船和贫民区这种成长环境造就了季凯风一种“天地不仁还拜它做甚”的冷漠性格，上一世白澈倾了尽可能的呵护才扭正了小崽子对世界的敌意。尽管季凯风态度正是正了，然而要让他跪在佛像前虔诚地磕头这种事是做不出来。 白妈妈是个随缘而知足的人，小家伙这已经做得比很多其他家里亲的还到位的照顾让她已经很满足。 一身素雅的白妈妈静心点香，季凯风不自觉被她平静温柔的气质感染了。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了纹，尽管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眼前这位母亲却没有一点苍老疲惫之态。就这么落落大方站在香炉前，清雅端庄。 寺里过往的人脚步声都轻而庄重，就这么看着她，季凯风忽然心也静了下来，伸手取一根香在烛火上燃起了烟。白妈妈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只是在他身边柔柔微笑。 他依旧没有在软垫上磕头，只是坦荡站立在佛像面前，手心里捧着香，双手合十闭眼虔诚地许了愿。这个愿他说了很久，也许只是说了很多遍，然后微微鞠了一躬，默默将香坚定地插进香池。 从大殿里缓步走出一位师父，走过季凯风时停下脚步，向他合十微微躬身，然后说：“心诚则灵，一切都在于愿。” 季凯风站着没说话，这位法师目光似乎一路从他的头顶到紧抿的嘴，又道：“小施主不如对一件事或一个人放松些，你看那流水淙淙流过，你若想掬一罐子封装着，最终难免会成死水，你若任其流着，终会化为雨水倾泻而下。” 他心中有念，动了动。然后师父取出一枚玉佛：“我看小施主与我有缘，这枚开了光的玉佛你拿着吧，可保平安。” 季凯风伸手要接，没想师父没放手，说了句：“小施主需得有些诚意这枚玉佛才能起作用，功德箱在那边，小施主请随意。” “……”所以这位大师说这么多就是想卖这块玉佛给他吧？ 有白妈妈在一边，季凯风掏出了一百放了进去。 师父满意地双手合十，念了句“命里有时终须有”飘走了。 这位师父说进了他心里去，他是牵挂和担心着他哥的。 季凯风本想着可能要隔很久才能把这个悄悄塞进他哥的物品里，没想到他哥竟然回来了。 回忆到这里，他本想他哥戴着，可白澈不挂任何东西在脖子上，于是拿了出去准备一会儿塞进他哥的钱包，并且留张纸条。季凯风出了房间给付昊宇关上门，取出佛像，一时间愣住了。 玉雕佛像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这布袋自从回了家，一直都被他好好放在书架里面，从没摔过，怎么会好端端的有了裂痕……季凯风没来由的起了一阵心慌。他无可避免地要去相信一些乱离鬼神的说法，觉得这是很不好的征兆。 付昊宇大咧咧哼着曲儿一开门刚想出来洗澡，结果脚步没刹住，一头撞在了季凯风背上。那枚玉佛差点摔了出去，吓得季凯风心脏一抽紧紧握住了绳子，玉佛挂在绳子上晃晃悠悠。 “哎哟喂没撞疼你吧小风！你在门口站着干嘛？！” 季凯风摇摇头，六神无主地走了。付昊宇歪头瞅着小东西当下也没多想，今晚付爷年过得很高兴，唱着歌儿洗澡去了。 坐去了他哥的床上，季凯风躺在一侧面对墙拿出手机翻各种资料，越翻越心慌，都没注意他哥和白娜娜出了白妈妈的房间。白娜娜一下跳上了床，压得季凯风差点没窒息过去。 白娜娜好奇地瞧他赶紧把手机藏起来：“二哥你是不是在偷看小黄书！” “……”白娜娜这些都是哪儿学的！这小丫头长大了是怎么回事！ 季凯风没好气道：“是你偷偷在看吧。” 白澈在旁边听着两个家伙的对话有些无奈地笑，小妹性格活泼，这样未必不是好事，只是他有些担心天天跟叶小萱一起玩儿的白娜娜把叶云飞他本来文静的妹妹带歪了…… “二哥！……哼！明天就要走了还想多跟二哥说说话的，哼讨厌！不跟你说了！”小丫头萌萌的嗓音七拐八扭，说完就蹦下床回自己房间去了。 白澈坐上了床给他捏了下被角：“睡吧，很晚了。” 季凯风突然翻挺了个身，抱住他哥的胳膊：“哥，你改个机票吧。我想……我想你多留几天……” 他哥将他扒拉下去：“得回去上课，明天一早的飞机，我去收拾东西。”季凯风不干了，撑起身就要跟着他哥一起收拾，白妈妈刚睡下，白澈不想弄得乒乓响，又拗不过这崽子，只好躺下由季凯风抱着安心。 后半夜季凯风终于撑不过瞌睡沉沉睡着了，他哥悄悄起来收拾东西。当季凯风起床的时候，他哥和白娜娜已经走了。 季凯风心里空闹闹地坐在床上捏着玉愣神。接下来的一天季凯风都心不在焉，时时刻刻查新闻，生怕看到任何空难的消息。最后是他哥落地报平安的信息稳下了季凯风悬起的小心脏。 生活又回到了正轨，繁重的复习备考填满了季凯风的时间和心思，也暂时把这件事填压去了心底。 翻了年，不间断的小考大考让高三过得特别快，季凯风抛开了所有心思，连朱萌萌都避让他的备考，暂时不给季凯风扔工作。 他哥仍然会在一个小时内就会回他的信息，渐渐地，季凯风就不再紧张裂痕的事。 第四十四章 听你的呼吸 大考的焦躁情绪在他们高三这层教学楼里蔓延，好像连闷热夏天里的电风扇都嘎吱嘎吱叫唤得比其他教室都响亮。 顺利进入海天大学的金融学院，再去朱萌萌手下正式入职，季凯风早就给自己规划好了未来的路，这条路也是可以支撑他哥公司发展的很好平台。 事业上他可以支持他哥，生活上他可以照顾他哥，季凯风想了想，白澈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贤内助”了，还有什么理由能拒绝他呢？ 俗话说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为此季凯风学会了做松针拿铁，跟他艾哥学了一手好菜，配上各种中式甜点，把白妈妈都香得赞不绝口。 白妈妈尝了他的手艺夸赞道：“小风不久将来一定不愁找不到女朋友。” 替白澈打理他们自己的公司，日理万机的唐艾经常去他家蹭饭，也称赞到：“就是，我们小风打小就能看出将来是特别照顾媳妇儿的那种好男人。” 季凯风对唐艾的话在内心深表同意并重重点头，想着要是唐艾能把这句话换个对象——“特别会照顾他哥”，然后天天在他哥耳边吹风就完美得不能再完美了。 可惜唐艾永远跟他哥是一个阵线上的，完全不能成为他的同盟，不像付爷，是自己这边的。 仿佛印证了季凯风的心思，今儿也来家里蹭饭的付爷立刻道出了他的心声：“嗯，特别会照顾他哥。”还有句话付爷没说出来——看这桌上，全是他哥爱吃的菜！ 果然付爷是知己！季凯风给付昊宇抛去了一个友好眼神儿。 白妈妈吃的少，仨爷们儿吃饭也呼噜呼噜飓风扫地一样，没多久就吃完了。唐艾有事去公司继续守着，付爷和白妈妈在厨房收碗，季凯风则抓紧时间回房间复习去了。 还有不到一月就是高考，季凯风收了心扑在复习卷上，什么娱乐都停了，只是每天刷一刷关注的洋国生活网，看看他哥那边发生的一些事。 这网站还是从叶云飞那里获取的，叶云飞表示大大小小的新鲜事都在这上面了。 高考前的前天晚上，季凯风在书架上找一本复习资料，大概拿得急了些，把几本硬壳厚重的书撞了下去。然而最让他心跳都要停止的是本来要送给他哥的玉一起被撞了下去！ 等他慌忙捡起来的时候裂痕更大了，季凯风拿手机的手有些抖，着了魔似的没管什么国际长途，拨了他哥的电话过去。 嘟……嘟……嘟……嘟…… 季凯风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和提示音同频，然而跳了四十多下，他哥一直都没有接。他浑身没力气似的靠在床边刷起了网站，网站上都是些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新闻。 他第一次发了不是问候的内容：“哥，收到短信回个电话给我。” 思考了几秒，又给白娜娜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你们那边没什么事吧？哥呢？” 白娜娜倒是秒回，一看就是在学校里玩儿着手机：“没什么呀。哥哥现在在上课吧，你有事找他嘛？” “没……”季凯风放下了手机。 虽然白娜娜说一切没什么事，季凯风总觉得心里很不安，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气来，揪着床单发呆。 他这在地上一坐就坐到了十二点过，不停地刷着网站新闻，希望刷出点儿什么，又生怕刷出了什么可怕的事件。 突然他们家门响了，季凯风一惊赶紧跑出门一看，原来是唐艾。 这么晚了…… 唐艾进门就向他走来，然后把通着话的手机递给了他，他哥竟然和唐艾在通话。不过季凯风没精力去多想，在听到他哥的嗓音时几乎要哭出来：“哥……” “我叫你艾哥今晚住我们家，明早送你去考场。” 季凯风声音有点湿：“哥你那边一切都还好吧？” 他哥温柔地给他说了晚安：“没什么，快去睡了。” 然后唐艾就把手机抽走了，顺便还拿了季凯风的手机，督促道：“听你哥的话，不好好睡你明天怎么考试。” 季凯风听了他哥的声音总算静了一点心下来，简单洗漱就上了床。唐艾在外面白澈的床上合衣一躺，把季凯风手机放一边，跟白澈最后说了几句：“崽子睡了，放心，我明天早点送他去考场。” “辛苦你了小艾……”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白澈闷哼了一声。 唐艾立刻紧张问：“你怎么样？” “没事小伤，先挂了。” 唐艾是被白澈临时叫过去的，为了不让季凯风看到任何关于就在三小时前在普大发生的枪击案，十五死八伤。叶云飞被白澈及时护住了，然而和他们走在一起的另一个学生血染红了一片草坪。 第二天季凯风一大早起床，唐艾就递给他电话让他哥跟他说了一声考试顺利，这让季凯风心情很好，连发挥似乎超常，数学卷写完了还有充足时间检查了一遍。 不过唐艾依然没有还给季凯风手机，只是很自然地说要让他专心考试，考完试就让他玩儿。搞得季凯风都是通过唐艾的电话跟他哥简单说那么一两句。 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是听到他哥的声音让他安心不少，季凯风也就不纠结他哥和唐艾这样督促他好好考试的方式了。 当季凯风终于考完高考放飞的时候，唐艾不得已只能将手机还给他。不过季凯风也没有去翻那个新闻网站，高考毕竟压力还是难以想象的大，最后一场综合结束之后季凯风被欢天喜地的同学们拉去了唱歌。 毕业季对于恋爱萌了芽的男生女生来说好像忧伤大于甜蜜，因为这意味着大家都要各奔东西。不过季凯风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他离和白澈能并肩而立更近了一大步。 紧张了那么久的学习生活，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骨头散架一样懒在了床上。深夜唱完歌回到家的时候季凯风才发现他哥主动给他发了消息向他说晚安。 他跟同学们嗨了一晚上，这会儿更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给他哥拨了电话过去。 没想到他哥下一秒就接了起来：“小风……” 季凯风没想他哥会接的这么快，一时间怔怔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呃……哥……” 他哥接过了话题，随意地问他考试感觉怎么样，今晚玩儿的开不开心，妈妈身体怎么样一类的话题。季凯风吹着冷空调，裹在被窝里，把自己团了个舒服的姿势，跟他哥煲起了电话粥。 季凯风一边聊一边觉得他哥今晚很反常，然而这点小诧异被他哥竟然主动跟他煨起电话粥的欢喜压了下去。 他好像跟他哥说了很久的话，但是又记不清说了什么，白天考试的疲倦加上晚上唱歌的活动让季凯风说着说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看通话时长，季凯风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昨晚他和他哥挂了整整四个多小时的语音通话。 季凯风倒吸一口气，先是一个“完了完了，天价账单！”的念头，接着仍然沉浸在整件事的梦幻之中。他颤抖的小手拉开他哥的聊天界面，犹豫了很久。 是不是该跟他哥说声晚安？还是早安？还是……哥，麻烦你帮我付下电话费？ 最后季凯风很怂地选择了电话费，然后倒回床，又闭了会儿眼准备确认自己不是在梦里。 “叮咚” 白澈没出几秒的回复帮助季凯风确认这一切都不是梦，不过顺便打破了季凯风的粉红幻想：“你每月话费包了国际长途你忘了？抱歉昨晚你睡着之后我上课去了，忘了挂电话。” 好吧，季凯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表示自己接受了他哥这个理由。 他还以为他哥就这么听着他睡着的呼吸听了两三个小时，怎么可能……这种异国小情侣之间的浪漫怎么可能发生在他和白澈之间。 事实上他哥听他睡着的呼吸听了三个小时。 他们没上课，整个学校都没上课，所有学生和教授都在为死在疯子枪下的人默哀。 白澈和叶云飞都负了轻伤，没算在那“八伤”的统计里，哪怕他们就离死神一厘米的距离，毕竟他们没真的中枪。 阴沉的天色下，白澈和叶云飞默默站在事发地点的草坪上，注视穿着肃穆黑衣的人们迈着沉重的步伐给染血的草坪放上鲜花，想起医院里恸哭悲伤到极致的家属。 当时他就想，要是自己成了枪下的一个，小风会有多难过。 【作者有话说：哥哥其实已经动心了 在死亡面前想到的人是小狼崽】 第四十五章 戒指 不管人们有多么悲痛，生活还是要继续，草坪上的血和凋零的花束还是被几场夏天的暴雨冲刷了去。雷声轰隆隆滚过云层，明明是上午，天却暗得跟接近傍晚一样。 白澈在教学楼内咖啡馆的一角，侧坐在玻璃窗台上望着窗外来往的仨俩学生出神。枪击案的阴云笼罩在整个城市，那天叶云飞有说过一句话：我会珍惜生命中的每个人每一刻，因为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白澈沉默地搭了手在叶云飞背上安慰他，想到了季凯风。他觉得自己应该坦诚些，可是下意识又怕季凯风今后会后悔，崽子现在还小，他怕季凯风分不清什么才是爱情。当小风今后真正懂得爱情的时候会后悔错误地跟他在一起。 而且，小风今后有更大的世界，经不起有人不怀好意的议论。 这时教室的大门开了，上节课的学生涌出教室，白澈收了神回了头，想了几秒，关掉了季凯风的聊天界面抄起身旁的咖啡走去教室。 另一边的夜里，季凯风仰躺在沙发上，上上下下拨动着聊天软件里的头像，反反复复犹豫了很久，最终叹了声起锁了屏放下手机。他哥现在应该在上课，大概是不方便接电话的。 白澈除了上课，还在跟叶云飞去考察可以被他们公司收购的小型平台。唐艾这边勤劳地又管着技术又打理着白澈给他们找来的客户关系，搞得唐艾这么久了，还是单身狗一个。 科技公司的发展可以是滚雪球一样成比的增长，从最初的一层楼，到如今不得不租下了半栋楼才把他们公司所有的员工装进去。而流量增多之后他们的硬件设备和平台不够用了，白澈和叶云飞也是去寻找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最快的就是进行收购整合。 时间又过去了一年多，也不知道白澈是因为躲他，还是实在没有时间，反正自从上次过年回来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季凯风觉得他哥就是一只猫，拿毛绒绒的爪子挠了他的心，弄得他心痒痒之后又轻快地跳走不知躲哪儿去了，留他一个人难受。 不过季凯风没难受多久，就被朱萌萌叫去工作去了。 “这儿有个锻炼你的好项目，拿去练。” 整个风投的合伙人里大概只有朱萌萌敢把上百万的项目拿去让季凯风练手了，她下面总经理收了季凯风这么个实习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当是个关系户，好生供着就行了。其他分析师猜着季凯风的来历，默默想着把工作都分了。关系户嘛，能指望他们干啥。 偏偏和他们预想的不一样，第一次组内开会季凯风就领了好些任务。两个月的项目，不仅很快做完了自己的东西，还站在别的分析师身后瞅他们的文件。 所有人对这个刚上大学的小子目光就变了，两个小姑娘对季凯风青睐有加，另一个大一点的男生看着季凯风的眼神里就有了忌惮和保留。然而季凯风只嫌他们吵，做完东西就下班跑了，朱萌萌人影儿都逮不到。 这天季凯风走的早，坐公交路过寺庙的红砖墙时心中一动，便下了站。他走进去在院子里各个大殿转了一圈儿，希望能碰到给他玉的那位师父却没见着人，于是抓了一个弟子模样的人询问。 季凯风形容了半天，小弟子终于知道了他要找谁：“您找慧达师父啊，他出去讲经去了，一个月后才回来。” 真不巧，于是他从包里取出了那枚玉：“你们这卖的什么假冒伪劣。” 小弟子瞧了瞧，从兜里取出块布示意季凯风将裂了的玉放进去，然后埋在后院的土里：“这玉挡了灾，好生送走就好。” 季凯风照了小弟子说的做，然后在埋玉的地方站了一会儿，他其实就是想来询问这玉该怎么处理，既然小弟子这么说，季凯风也就宁愿信了。他对空难有阴影，想是大概保佑了他哥的航班顺利落地吧，再也没有什么比他哥平安更重要的了。 回到家，季凯风收到朱萌萌的消息：“你人下班跑的挺快啊，准备准备，后天跟着你们经理去见对方老板。” 这条消息发来的时候负责这个项目的经理正在办公室给朱萌萌过工作进展，并如实汇报了季凯风的表现。 朱萌萌对季凯风的超预期表现一点儿也不吃惊，只是吩咐她的经理：“约个后天的见面，带上季凯风。” 总经理有些为难：“这……带个实习生不大好吧？那该怎么介绍小季？” 朱萌萌发完消息抬起头：“这有什么不好的？带个人做笔记还不准啊？就说你手下的分析师不就得了。” 去实地考察的会议总经理谁都没带带了个季凯风，还是合伙人钦点的，各种八卦就在小组里传开了，不过碍着朱萌萌的面，谁也不敢明着说。 两个小姑娘在八卦的时候同组的小杰脸色就不大好了，这什么意思，难道刚进来的小子不出一两年就会升到自己前面去？ 总经理一开始也觉得季凯风这关系户后台太硬了，但也没听说他们公司哪家大客户老板是姓季的。直到季凯风在无数轮会议讨论和考察下来逼出了对方的隐藏信息之后，总经理认同了他老板挑的这颗好苗儿。 五个多月项目结束之后他们这个组拿了奖金，季凯风大二都快上完一学期了。同组的人开开心心分了奖金，小杰打听到季凯风比他们高的奖金脸色像闻了什么臭味一样的难看。 傍晚朱萌萌结束了跟客户最后敲定的项目走出办公室，正巧季凯风下了课来公司取东西，于是朱萌萌将他叫进了办公室，自己留着加班的小杰眼神一直往合伙人办公室里飘。 朱萌萌抄着手笑问他：“奖金满意不？” 季凯风很敷衍地回了句：“帮你压了那么高的估价，你抽了额外赚的钱满意吧。” 朱萌萌当然满意，于是忍了这小子的臭脸：“高兴点嘛，拿着奖金去嗨一晚上多好，说不定还能睡到你哥那种类型的。” “……”季凯风想他师父一天到晚都沉迷于美色这可如何是好。 朱萌萌一眼就能看穿小家伙在想什么：“你跟他最近有啥进展？” 季凯风一听朱萌萌要给他支招精神就来了：“我觉得……可能？我还是有点希望的吧？……”然后季凯风把他哥跟他煲电话粥的事讲给了朱萌萌。 朱萌萌笑得很暧昧：“自信点儿！是很有希望啊，你哥松动了啊！”结果季凯风听了没啥开心的，叹了口气：“可是他又冷淡下去了，你说我要不要……趁热打铁飞过去一趟？” 朱萌萌赶紧摆手：“不行，你现在要绷着，好好努力，不要让恋爱耽误了你的事业！等他回来我们找个契机再下手。” 好好努力就是让他好好给她赚钱吧？！ 季凯风一会儿觉得朱萌萌给他出的主意简直是诸葛亮的锦囊，一会儿又觉得这女人自己都没有好好恋爱过，这种跨界咨询完全不靠谱。 朱萌萌好像看穿了这小子在想什么，哼了一声觉得自己好心帮他追他哥还被当做驴肝肺：“你就别瞎搞了，反正你哥快回来了。” 好在季凯风深知他哥心思不在恋爱上，就算追他哥的人这么多，他哥还不是一直片叶不沾身地单了这么久。 所以他也就忍了，时时刻刻从白娜娜和叶云飞那里关注他哥的动向探听敌情，连叶云飞都知道了他喜欢白澈这件事。 如果说唐艾绝对和他哥在一个战线，付爷是自己这边的人，叶云飞就个中立国。叶云飞本身不是个八卦的性格，也就由着白澈和小家伙之间随缘发展。 朱萌萌有意提拔季凯风，扔给他的项目越多也越难，季凯风埋在了学业和工作里倒是缓解了他烦恼感情上的事，结果忙得忘了他哥这个冬天毕业的事。 白澈不喜欢张扬，毕业典礼悄悄领了证就结束了，不过晚上还是跟工程系的朋友们一起去庆祝了一番，忘了给季凯风回晚安。 这下把季凯风急着了，跑去问了叶云飞他哥在哪儿，叶云飞也在庆祝宴上玩儿着，随手发了一张照片给他。季凯风点开一开始只是满足地看了眼他哥，后来越看神情越凝重。 他哥的小指上戴着一枚灰色戒指，桌子边另一个女生手指上也戴了同样一枚戒指。 季凯风瞬间差点没呼吸过来。 【作者有话说：哥哥就是一直在纠结小狼崽为什么喜欢他的这件事，才不敢接受小狼崽。哥哥怕小狼崽喜欢他就是因为自己照顾了他，今后等小狼崽真正遇到爱情的时候后悔，而且怕小狼崽受到别人的非议。 然而上一世小狼崽是长大之后爱的就是白澈这个人。 至于戒指 ^>^ 下章解释】 第四十六章 哥，你转身 照片上白澈看上去在认真听着旁边女生跟他说话，微微笑着，女生凝望着白澈的眼神季凯风再熟悉不过了——由心底而生的爱慕。他在所有白澈的追求者中都见过这种眼神，连他自己，都是如出一辙的目光。 叶云飞可能喝高了，照片有一点点糊，白澈双手手指相扣着放在桌上，那枚戒指才在桌上大堆的菜和物品中显眼了出来。而女生戴戒指的那只手托着下巴，侧头亲近地和白澈说着话。 季凯风现在无暇思考戒指在小指上的意义，他心痛得要窒息了。 他哥有了女朋友为什么不告诉他！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他都想好了，如果白澈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他就默默退出白澈的生活，在看不见的地方得知白澈娶妻生子，有一个令所有人羡慕的家庭……秋天的时候白澈会和他身边的女孩十指相扣走在堆了落叶的街道上，偶尔停下来去有趣的小商店里逛一逛。 不，他真的无法接受……揪心的痛让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揪紧了被子，胸膛剧烈起伏，只觉得脑子在烧。他忍不住将想象中白澈身旁的人换成自己，和白澈扣手的人是他，夜晚休息的时候枕在白澈身上电视的人也是应该是他…… 一种被深深背叛了的愤怒冲得他头晕目眩，明明约定好的等他哥回来再做决定。他想立刻去质问他哥为什么要隐瞒他，季凯风这么想的，也就真的这么做了，拿上护照和签证连夜订了张机票去“捉人”去了。 走之前跟朱萌萌发了个消息：我去追我哥去了，明天请假。 已经敷好面膜清清爽爽缩在被窝里的朱萌萌握着手机简直想吐血。然后眼睛转了转，决定帮小东西一把。 这晚白澈他们确实玩儿得过于尽兴，当他想起来还没回崽子消息的时候，叶云飞表示他发了张照片给季凯风。白澈也就没多想，等第二天清早没有收到季凯风例常问候的时候才觉得有点奇怪了。 等到了中午还是没消息，白澈心底开始慌了起来，正当他要打电话给季凯风的时候收到了唐艾的消息：阿澈，妈说崽子不知道去哪儿了！ 白澈收了聊天框立刻给季凯风打了个电话，提示对方已关机。 他慢慢垂下手臂稳住心神，给最可能知道崽子行踪的几个人发消息过去询问，得到的回复无一例外是不知道。 叶云飞是白澈知道的最后一个跟季凯风有过交流的人，于是开车赶紧去了叶云飞的家。叶云飞昨晚确实有点喝多了，白澈去的时候是叶小萱开的门，她哥哥还在卧室躺着。 宿醉让叶云飞有点头晕，听说季凯风失联也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摸过床头的手机递给白澈让他看聊天记录，自己又躺回床晕着去了。 翻到那张照片的时候白澈忽然从心底蹿起一丝心慌，就莫名其妙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那样。他滑过了对话框，转过了很多个念头，那崽子不会想不开…… 叶小萱这时敲了门进来给她哥喂了点水吃了药，叶云飞缓了一会儿觉得好多了：“谢谢小萱。”叶小萱担心问道：“刚才听你们说季哥哥怎么啦？” 叶云飞清醒了点，好像也把昨晚自己发的照片和失联之间事联系起来了，哑然笑道：“你季哥哥可能耍小孩子脾气了。” 叶小萱捂嘴笑：“好吧。” 这边白澈给唐艾在打电话：“小艾子，麻烦你去我家去小风房间找他护照在不在。对了，别惊动了妈。” 唐艾应了一声正在路上：“可是我们怎么知道他护照放哪儿的啊？” “你找一找，他房间不乱，应该很容易找。”这边叶云飞让白澈陪他出去吃点东西，一边想聊聊季凯风。其实叶云飞不怎么担心，他觉得季凯风大概率肯定跑来找他哥来了，所以他悠闲让白澈和他去吃早茶。 白澈担心着季凯风，然而还是陪叶云飞去了早茶。 他们去了加市一家比较好的粤菜酒楼，叶云飞给白澈倒上茶：“别担心小白，等下午我陪你去机场等他。这次也怪我，拍错了照片给他，所以……你知道小家伙的心意么？” 白澈垂下眼睫，连叶云飞都知道了，承认的话在唇边打了好几转，才有点难地说了出来：“他成长环境比较特殊……” 这会儿还比较早，点心上的快，叶云飞微微侧身让阿姨方便上菜，他绕过阿姨偏头对白澈说：“我觉得是你一直把他当成崽子来对待，他长大了，我可有跟他深入交流过。只是我一直都觉得这种事顺其自然最好，所以就没怎么管你们。” 叶云飞分了双筷子给白澈：“小白，我们两很像对方，有时候我看着你就像在看自己。我们都不容易对人动心，所以在感情上都是很被动的。给他个机会吧，小家伙大了，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什么。” 白澈接过筷子说了声谢谢，唐艾又打来了电话。 “阿澈，小风的护照还在家。” 白澈放下了筷子，一只手不自觉抵住了嘴唇，他喘口了气，一股汹涌的情绪要破土而出。 季凯风没有来找他。 “阿澈你别急，我跟付爷已经在找了。你等等，付爷好像说他找到了小风老板，小风跟她请了假，说什么很难过……” “叫付爷把她联系方式给我。” 朱萌萌接到越洋电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吃惊，甚至有一丝丝小激动，季凯风他哥的嗓音真是温柔得酥到骨头里去了的好听。季凯风绝不会知道他美女老板有点遗憾这人自己不能泡。 秉承着解决了小东西的感情问题这家伙才能帮她更卖力的赚钱，于是朱萌萌添油加醋了一翻，给了白澈一个好像季凯风来找他了，好像又伤心失联的印象。 然而白澈尽管面色如常，心慌却汹涌地翻滚，叶云飞也停下了筷，叫了结账打包，白澈倒有点过意不去：“不急，等你慢慢吃完。” 叶云飞拿出钱包结账：“没事，去机场吃一样的，我还是觉得小风应该是来找你了，我们去机场转转，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今天下午应该差不多了到了。” 白澈点点头，现在除了机场，他不知道还能去哪里等季凯风的消息。 一路上有点心不在焉地和叶云飞聊天，想着季凯风，想朱萌萌说小风很伤心的那些话…… 高速开了一半他突然打灯从任意一个出口下了。 他开不下去了……他现在的状态再开怕出事，毕竟车上还有叶云飞，他不能拿云飞的生命不当回事。 车靠边停下来，叶云飞见白澈的神色不是很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自己换去了主驾位接着往机场去。 当他们到达机场的国际航班站台时，白澈几乎是小跑往旅客出口过去。叶云飞陪着他就这么筛米粒一样过滤掉来来往往的乘客，企盼下一个拖着行李出来的就是他们要等的人。 日中的太阳一点点移动，直到火红的日落余晖染红了整个机场透明的大厅玻璃顶，他们都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叶云飞站得腰都酸了，去咖啡厅给他和白澈买了杯喝的。 这期间白澈一直在给季凯风打电话，可是季凯风的手机一直都处于关机状态。唐艾和付昊宇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 叶云飞觉得白澈状态不是很好，劝了人去休息，自己帮他看着。白澈默默走到大厅角落望出机场，就这么来来回回滑动手机屏幕。 夜幕淡了下来，余晖从大片火红逐渐深成墨蓝色，机场外是高速上打起车灯来来往往的车流。他一边责怪自己没早点给小风回消息，如果小风真的因为伤心走了…… 白澈攥紧了栏杆，有些颤抖地拿起手机拖出季凯风的界面：小风，回来，我—— 他指尖都在抖，闭了闭眼，添上了四个字，发出了消息。 季凯风机票只订到了凌晨的，然后又因为天气原因在天上盘了一个多小时，当他终于落地的时候刚打开手机，除了唐艾和付昊宇发来的几十条“你个崽子在哪儿？！”的消息，他挑了他哥的信息第一个打开。 ——小风你回来，我们试试吧。 后五个字季凯风每个都认识，但组合起来让他理解了很久，因为他不敢确认他哥这句话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季凯风呼吸都激动了起来，他打开了定位，发现他哥居然就在机场！ 他赶紧又将手机调了飞行模式，不让给他哥发现他电话通了，悄悄混在人群里，瞥见了叶云飞。不过叶云飞没见过他几次，一时没从人群里将他分辨出来。于是季凯风悄悄绕过柱子，站定在叶云飞和他哥背后不远处，深吸一口气，才开机拨通了他哥的电话。 他哥的呼吸有些急：“小风！你在哪儿？！” “哥，你转身。” 白澈转过身，来来往往的人群在他眼前逐渐模糊，季凯风隔着人群，遥遥和他对上视线。他们就这么对望了仿佛很久，季凯风坚定地走上前，在星光透过的机场玻璃顶下，抱住白澈的后腰扣着人的后颈深深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叶云飞：我是谁，我在哪儿 唐艾那个高度近视的眼神儿^>^ 放家里的一本过期的护照，小艾子根本没仔细看日期。 本期最佳助攻：叶云飞，朱萌萌，小艾子 本来想在这章解释戒指的。。。 没找到机会 那枚戒指叫工程师之戒，是前几名大学工程系学生毕业之后才能获取的戒指，戴在小指上，意指让毕业生们在画图的时候牢记对公众和社会的责任与义，一切谨慎为先。 】 第四十七章 认定了就从不后悔 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回应的吻都是甜蜜的。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吻这种事，特别是拍照的轻微咔嚓声让白澈要从季凯风怀里挣扎出来。季凯风深知他哥的害羞，箍着白澈腰的手臂收了紧，最后轻轻啃了一口对方的唇放开了人。 “……”白澈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看叶云飞，而叶云飞非常善解人意地表示自己打车回去：“我还回去跟家人吃饭，回头见啊小白。” 白澈拉住了他：“我送你回去。” 季凯风追他哥追的不可谓不潇洒，两手空空揣一本护照和一只钱包就来了，然后怂兮兮地被提着后领儿向外走。路上季凯风悄悄伸出手去捉他哥的手腕，十指相扣，手指灵活地把戒指往下一***，叮叮当当就掉了。 “……” 听到声响的叶云飞和白澈都停住脚，白澈微微责备地扫了一眼捣乱的小崽子。 叶云飞低下头扫了一眼四周：“咦？什么东西掉了？” 白澈挣脱季凯风的手，垂下眼睫找了起来：“戒指。” 季凯风扣着他哥的手指不放，小声撒娇：“哥你想要什么样的戒指我都给你买，我们买对戒好不好。” 叶云飞似乎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呵呵笑道：“那你得去读个工程学位才能还你哥那枚戒指了。顺便说一句，那戒指每个毕业生只有一个。” “……”季凯风这才知道他之前误会了什么，完了，要真丢了季凯风觉得自己在他哥面前可真是丢人了。 小戒指咕噜咕噜地滚，他们找了好久才在旅客的行李箱下面找到。 小崽子人到了这边，失联事件在唐艾他们发了酵，阎王追命一样的电话打到了季凯风手机上。他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知道给大家造成多少麻烦了吧。” 季凯风秒怂：“我错了哥。” 他哥给唐艾和付昊宇回了语音过去：“小风在我这里。” 付爷表示小崽子没事就好，心血来潮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也不是不可以。他艾哥则表示以后要在季凯风身上贴个定位器，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信号，卫星定位的那种！ 送了叶云飞回家，季凯风一溜儿地就换到了副驾位上喊了一声“哥”，白澈侧头勾起唇角看了他一眼，拨档开车离开叶家屋宅：“缺两个星期课没问题吧？” 季凯风期待地望向他哥：“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回去？” 白澈估计今天在机场等崽子等累了，放下了一只胳膊搁在座椅中间的小板上：“我本来也打算两周之后回国，再不回去你艾哥要扛不住了。” 其实唐艾也还好，没有白澈想象中的睡在公司，只不过白澈心疼他哥们儿，想让唐艾早点休息一段时间。而且他和叶云飞已经看中了两个还没成型的小项目，正是把对方买下来给自己发展的好阶段，他需要飞回去跟唐艾还有公司其他人计划收购的事项。 白澈一边在开车，一边心思又飘到了工作上，没注意季凯风一直注视着他。 晚上下起了小雪，蓬松的雪花落在挡风玻璃上一触便化了，季凯风瞧他哥不说话，收回了目光盯着不断飘落的雪。 这一切仿佛都那么的不真实，就像这融化的雪花，他生怕在机场的那个吻只是他自己的梦，等梦醒了白澈就后悔了。他心尖儿上一直反复滚着一个问题，觉得自己就像刚恋爱的小女生，直想追问男朋友为什么喜欢自己的问题。 然而他又很怂，不敢问出这个问题，怕听到白澈只是因为自己的纠缠才同意跟他在一起……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从宁静的街区到了略微繁华一点的高楼小区，他们车都开进了地下车库，季凯风还在一边别别扭扭。 他哥这边终于倒好了车熄了火，才从方向盘上放下胳膊转头注视着小崽子：“在想什么？” “嗯……”季凯风决定不想问这个问题，反正他眼前这个人已经答应和他在一起，是他的就是他的了！先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欢喜，这家伙这么安慰自己，于是一眨眼就换了个状态，蹭起身扑在白澈身上又轻轻啄了个吻。 “下车。”他哥推开自己身上这只粘人精。 小时候季凯风第一次自己买了机票追着他哥回国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这次又自作主张来追他哥依然光身儿一个，被白澈带着去超市买日用品的时候季凯风不禁回忆起那段拮据的日子。艰难，主要是他哥带着他们过的很艰难，但是却是他最幸福最难忘的时光。 那时他还是没长个儿的小崽子一个，拽着他哥的衣角生怕跟丢了他哥。现在他比白澈还要高个几厘米，正大光明地和喜欢的人亲密走在一起，甚至趁白澈伸手拿货架上的牙刷时搂一搂腰，结果被害羞的人拍掉了爪子。 他们结了账回家上电梯的时候白澈多提了一句：“娜娜在家。” 季凯风觉得他知道他哥这句话的意思，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失落，白澈还没有准备好将他们的关系让身边的人知道。 没关系……他会给白澈多一点的时间……不知道从什么有了转变，季凯风学会了不去按自己的意愿逼迫喜欢的人。 季凯风可能自己都没察觉他的声音里自动揉进了委屈：“嗯，不会让她发现的。” 从小到大，他哥最抵抗不了的就是这崽子这么软软戳他心窝儿的样子，回过身主动和季凯风十指相扣：“我如果看上了，认定了，就是那个人了，从不后悔。” 这下换他哥戳进他心里了，还捧得他一颗心热乎乎的，被揉了一下似的颤。季凯风另一手搂上白澈，交换了一个甜到心尖儿上的吻，然后埋头在肩窝儿里翁着嗓子：“你不知道今天我有开心。” 其实不是他和白澈需要准备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是他们需要给身边的人，特别是最亲的人一点准备的时间。季凯风想白澈大概是这样的出发点，就是因为在乎，所以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他们开了家门进去的时候白娜娜竟然不在家，现在晚上九点，怎么都应该放学回家了。白澈立刻给妹妹拨了电话出去，还叹了口气，这两个小东西没一个让他省心。 好在白娜娜的电话一下就通了，周围似乎还有其他女孩的声音：“哥我忘了跟你说啦，我今晚在萱萱家住，我们在叶哥家过‘女生之夜’！” 白澈觉得他仿佛看到了叶云飞在一边善解人意表示“不用谢”的微微笑。 这下今晚的小房子彻底是他们俩的二人世界了，季凯风等白澈一放下电话就将他哥扑倒在客厅角落的懒人沙发上，身子下的人条件反射一般微微挣扎起来。然而小崽子一边紧箍着人，一边软软又委屈地哼唧了他的名字：“白澈……” 最拿这崽子没有办法！ 季凯风开心地看着白澈红了耳根一偏头一咬牙，小声说了句“让你了”。 不过季凯风没有什么继续的动作，搂了人在怀里一起看窗外的雪。 第二天叶云飞约了白澈继续他们昨天没有好好吃完的早茶，叶云飞对早茶这种养生的早午饭别有钟爱，轻车熟路点了普洱茶，又加了粥，然后把菜单递给小朋友们选点心。 叶小萱和白娜娜都不小了，两个小女孩都刚上了高中，然而叶云飞总是习惯性地把她们当成小孩子照顾着。两个小女孩关系非常要好，现在一玩儿起来可以把她们小时候屁颠屁颠追着的哥哥们丢在一边。 叶云飞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季凯风神清气爽，只有白澈支着酸软的腰苦不堪言，有苦说不出。看在罪魁祸首那崽子殷勤地给自己端茶倒水，吹粥又剔鱼骨头的样子，心一软也就认了。 两周之后白澈就回国打理事务了，白娜娜继续在这边上学，监护人挂在叶云飞的下面。叶云飞毕竟家人都在这边生了根，他也有自己的项目和事业，就在白澈他们的公司挂了个董事会的位置。 早茶吃着吃着叶云飞跟白澈就说起了公司的事：“小白，你回去之后安排好了就跟我说，我这边去接触那两个小公司的老板。” 白澈点点头：“好。唐艾看了他们的基站和硬件设备，我们可以用。” 正当说着，唐艾递了消息过来：“阿澈，突发状况，你尽快回来。” 本来第二周的飞机，他们头天就往回飞了。 第四十八章 睡吧，有我在 “云飞，娜娜就麻烦你照顾了，有事随时找我。”白澈走之前将还需要继续在洋国上学的妹妹托付给了叶云飞。 白娜娜现在长大了，在机场送她两个哥哥们离开的时候不像小时候那样嘟嘴闹脾气，非常潇洒地挥挥手，小脸明媚。 叶小萱落落大方名门风范，白娜娜时尚活泼，两个小姑娘往那儿一站就是最亮丽的风景。 “哥你就放心好啦！不会给叶哥惹事的哦！” 她哥对妹妹的懂事也放心了很多，叶家积淀深厚家教严格，白澈倒是觉得担心白娜娜把人家小萱带跑偏了。从小白娜娜就展现出了她非凡的感染力，像个小太阳似的，让周围的人不自觉地也跟她一起快乐起来。 来的时候是一个人的漫漫追哥路，回去就成了腻腻歪歪的双双把家还。 送茶水的空乘姐姐路过搂着旁边男人的英俊男生，眼角余光里有止不住的好奇，推着小推车到小舱间和同事姐妹们哧哧笑着讨论。 季凯风实在是对坐飞机有阴影，恨不得将白澈搂在怀里才能安心些，白澈望了他一眼，安稳地拾起书翻开看了起来。 一落地都没回一趟家他哥就去了公司，季凯风跟了过去。 他们在会议室和唐艾碰了头，说起了最近公司发生的事，除了突然频繁的系统攻击，主要让唐艾无法处理的是他们竞争对手打响的价格战。 “他们想吃掉我们，最开始不停要挖我走，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想想你唐爷爷是能被挖走的吗。然后就开始卑鄙地攻击我们系统，有我在哪儿能得逞。” 看来这一波波的攻击把唐艾搞烦了，白澈心想，都直接从爸爸升级成爷爷了。 “然后就恶意在我们平台上放乱七八糟的那些……你懂的……想搞臭我们的名声……还好我们的心琴和小李律师给力，硬给扭过来了。” 这件事白澈知道，尹心琴是他远程请猎头招来的人，而且没想到尹心琴上班第一天见到唐艾，第一句话就是“是你啊，你肯定不记得我了，我对你印象可深了，孩子他妈追回来了吗？” 这件事也是后来白澈跟尹心琴聊天的时候才知道的，原来是那天给在机场给哭成个泪儿的唐艾递纸巾的女生……然后白澈顺便告诉她唐艾单身狗当了很多年，是个大好青年。 唐艾接着说：“现在他们想耗死我们。” 这局面说严重也不严重，只是很难对付。说白了就一句话，谁的资金先烧完谁就被拖垮了。唐艾那边的技术部门养了很多人，都是研发团队和维护团队，很费钱。 虽然唐艾和几个高管几乎日夜工作，可是一直坚持着不以压榨员工来缩减开支，就算加班奖金也舍得给，所以人事支出是很大一笔。工作效率那边有人事部的何姐盯着，白澈从来没操心过。 现在因为硬件设备的容量到了极限，收购或者购买设备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白澈和叶云飞这边的压力一直都很大。 季凯风在一边听着心虚地偏移了视线，他虽然记不得太多上一世的事，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和谁联的手。那时白澈有很大胜算，可就是对他没有防备。 “五成资产归我，剩下随便你们分。” 财产随便分，也有同时觊觎着白澈的眼睛，但白澈的人……是他的。 他当时这么和对方约定好了，然后泄漏了数据设备的地址，撤走了所有早就被他操控的资金。当然最后如愿将他日思夜想的人带回了家。 没有他，白澈照样能让公司渡过难关，有了他，反而跌了个万劫不复。 季凯风仿佛看到上一世被点燃的导火线，噼里啪啦烧了起来。 “所以阿澈，只能让你想想办法了。你压力也别太大，大不了我们当个缩头乌龟。好了我们聊点轻松的话题，小风你个小崽子，这次急死你艾哥知不知道？！小风？……” 唐艾叫了几声季凯风才回神，一抬起眼就和他哥对上了视线，季凯风只觉得脸烧得厉害。 就在季凯风强作镇定的时候朱萌萌救场的电话打了过来：“终于浪回来了？喜讯还是坏消息嗯？” 季凯风不动声色调小了话筒音量，回道：“嗯……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借口老板让自己回去工作，季凯风逃一般地离开了他哥的公司。他也想赶紧去朱萌萌那里拼命工作，努力争取到调配资金权力。 上一世他发了狠地赚钱，爬到拥有操控权的位置，为了白澈；这一次他同样拼了命的努力，同样是为了白澈，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站的位置将是白澈身边。 季凯风躲瘟神一样走了，留唐艾在原地愣愣的：“咋了？现在崽子大了我们还说不得了？” 白澈拍了他的肩，搭着人出会议室：“先处理我们这边的事吧，叫小钟和心琴来办公室商量点事。” 整整一天小钟都在跟她白总过公司的现金流，两年期的预算做了又做改了又改，最终在快下班之前出了各种情况下所需资金的数额。 唐艾在他的技术部小角落守着数据和系统，白澈就在另一边给一家家银行打电话约预约，打点各种关系。 尽管有压力，压力大，他们心里都很稳。 没有谁可以挖走唐艾，唐艾是白澈最牢固的后盾。同样的，白澈的归来让唐艾可以放下一切烦恼，专心在他的技术上。他们从小就是最默契最信任的朋友，在一起便能克服一切难关。 那边季凯风到了朱萌萌的公司才觉得安心，这倒是让朱萌萌觉得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这小东西竟然开始这么卖命帮她赚钱了。 不过工作可以一会儿谈，朱萌萌最关心的是自己这个情感咨询的跨界案例完成的怎么样，她媚眼儿一抛：“吃到了？” 季凯风心知回到公司他这八卦无比的老板一定会第一个问这件事，只好点头。 朱萌萌一听简直比自己泡到了男神还得意开心：“怎么样？！你可欠我大人情了！咨询费一百万，你不给我挣这么多我可不干。” 这是敲诈吧？！季凯风拿他这个师父也是没办法。然而自己在她老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想申请做科股的项目。” “理由？” “热，赚钱。” 季凯风这小心思，朱萌萌怎么看不透：“是因为你哥吧？” 正好她自己客户有这方面的需求，而且回报率确实高：“批准了，一会儿把老张叫进来，你跟着他手下做。”然而朱萌萌这么会赚钱的，那是分毫利益都要抠的，还加了个条件给季凯风：“先说了啊，你哥公司要有什么并购那就是我们的案子。” 他就知道朱大小姐没那么容易打发的，为把他哥卖了沉痛地点点头。托他哥的福，这下季凯风这“关系户”的帽子算是冤扣上了。本来可以凭才华吃饭，偏偏靠了他哥。 季凯风一改从前下班到点就比兔子还跑得快的风范，现在也加起了班。当外面天都黑了，才从坐位上直起腰，他第二天还要回学校上课，决定今天就此收工。 在茶水间碰到了做过同一个项目的小杰，季凯风冷淡地点点头，放了水杯准备走，被叫住了：“还是年轻人干劲儿足，有那么硬的资源何必要跟我们这些只能凭实力的一起辛苦呢？” 这阴阳怪气的话季凯风根本就是不屑理睬的，直接跨过人施施然走了，留下背后的人盯着他。 外面的世界无论如何纷纷扰扰，回到家有白澈在身边就是安心的。 季凯风回去的时候白澈还没有回家，倒是白妈妈做好了饭在客厅一边看书一边等他们。季凯风叫了声妈放下东西，去厨房给他哥做了份甜点，正当他做好的时候白澈回来了。 白澈一看桌上的饭菜和客厅看书的妈妈：“妈，您不用等我们的，以后先吃。” 饭厅的灯光温暖明亮，季凯风打开了电视放新闻，白妈妈合上书，温柔笑着摆上碗筷去热饭菜：“一家人吃饭才香。” 晚上白妈妈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白娜娜的房间空了出来白澈就住了进去。然而季凯风哪儿会让他哥一个人睡，白澈刚洗完澡清香清香地出来，就被他推进了房间。 等小崽子满足了白澈被搂在怀里软得动都动不了。 季凯风低头在白澈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白澈。” “嗯？” 季凯风觉得怀里的人睁开一只眼睛困极了的样子让他欲罢不能，虽然还想但是忍住了，只是十指相扣：“没事。” 他又轻声说了句“睡吧，有我在”，熄了小灯。 【作者有话说：白澈上一世没有爱上小狼崽，在小狼崽干了错事之后就更不可能爱上他了。但心里还是自责的，小风成长坏境从小缺爱，觉得有一部分他忽略了引导小狼崽感情的责任。 这一次白澈不知道小狼崽是重生的，只是想从小好好引导他。哥哥其实在感情上也不是很擅长，他心思不在这上面。他这一次后来确实对小狼崽动心了，他喜欢的是这个又暖心又正的小狼崽。也终于对自己坦诚了，看上了就是看上了，也就认定了这个人。白澈做人做事还是感情上都是个洒脱坦荡的人，感情上可能有小纠结，但是最终会跟着自己的心走。】 第四十九章 风雨下的庇护 清晨白澈醒了想起床，可是这崽子抱他抱得太紧了，想翻个身都不行，只好扭着胳膊摸过手机查邮件。季凯风其实早就醒了，不过他就是想多搂一会儿怀里的人，于是闭着眼装睡。 白澈邮件翻完了，放下手机看着眼前崽子的模样，好笑地扬起唇角的弧度温柔把人叫醒：“装睡也把嘴角收一收。” 哎好吧，季凯风一听睁开眼，飞快在白澈唇上偷了个吻翻身起床给他哥弄爱心早餐。 白澈洗漱出来才看到他哼着歌大张旗鼓地煎蛋烘面包，只好道：“小风，别做我的，今天跟银行有预约现在就得出门。” 季凯风听了虽然不乐意，也只能立刻改变菜谱，给他哥换成了牛奶面包：“不行，早上必须吃点儿东西。” 白澈小猫吃食样儿的喝了小口牛奶啃了小口面包就出门了，让季凯风无奈地就着他哥剩下的早餐吃。 一上午白澈都带着财务部的小钟在各家银行陆续谈贷款，到了中午请小钟吃了个午饭才回公司。还没歇口气，尹心琴就敲了他办公室的门。 尹心琴将打印出来的策划书放他桌上，自己拉过椅子坐下：“我上个月发你的策划书你看了么？” 白澈点开邮件拖出文档：“看了，正想找你。” 尹心琴单手托脸和他一起看电脑屏幕：“怎么样，批不批？” 这时前台小姐姐拿了刚打印出来的文件进门，放在了两人中间。白澈翻开来和尹心琴过一些关键点：“我让唐艾分出了他的团队立刻能实现的功能和他们需要时间研发的功能，你看一遍，整合他的意见我们开始着手这个项目。” 尹心琴仔仔细细翻阅白澈给她的批注，内心不能不说是有点儿震撼的。 因为她没想过白澈真的认真考虑了她的策划，她想做的这个项目在她之前的公司都被砍掉了，要么技术做不到，要么是老板对于这种不是马上就能来钱的项目不感兴趣。 她跳槽的时候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来到这里，却惊喜发现这里又有技术又有目光长远的老板。而且白澈在她的策划基础上加了很多从更高角度出发的好建议。 不过她马上提出了另一个疑问：“白啊，我们有钱么？” 白澈微笑道：“我既然批了，就会给你提供资金和人力。后面几页是小钟做的预算，你去整合下，出一份最终方案来。” 尹心琴注视着她眼前的白澈，恍惚觉得用青松来形容最贴切不过了，无论多大的风雪，她们都能被庇护在树下。这样一个有眼光有能力的人，谁不愿意和他工作呢。 她甩了甩落到她胸前的黑色长发，也笑了：“那我去做了。”拉开办公室门之前，尹心琴回头冲白澈眨了眨眼：“白啊，这段时间我可是要天天去烦你家唐艾了，他要向你来告状你可不许偏袒他。” 他们公司首席技术官和产品主管之间的爱恨情仇就此要拉开序幕了。 白澈眉眼弯了弯：“就怕你烦不动他。” 尹心琴给了白澈一个感激的眼神，一甩她瀑布般的长发利落地走了。白澈对尹心琴也是很满意的，这个女孩很有想法，而且目光长远，她想做的东西虽然耗时耗资，但会让他们长久地处于行业顶端。 一想到要为她提供的平台和资源，还有唐艾那边需要的硬件设备，白澈就立刻投入他当下最重要的事。 最终公司的收购项目还是交给了朱萌萌，毕竟看在季凯风的面子上，朱萌萌难得出了最公道的服务和价格。而且季凯风怀疑整天沉迷于美色的朱大小姐被他哥迷晕了，会议结束之后季凯风递了张纸巾给她。 “朱小姐，擦一擦你的口水。” 唐艾那边服务器的压力终于有所缓解，不过白澈和叶云飞这边资金的压力又大了几分。 季凯风也在接受朱萌萌不停抛给他的挑战，大大小小的项目。他做的认真，虚心地向前辈学习，虽然踩过几个坑，都拍拍屁股爬起来重新做。 学业那边也没放松，他差点不是睡在学校图书馆就是睡在公司，最后被他哥晚上八点亲自去朱萌萌的公司，把前天就已经熬了一宿的小崽子拎回家，惹了一众目光。 “好帅！”“这就是我们一个月前项目的金主爸爸吗？这样的金主爸爸多少案子我都可以！”“你们组小季果然是关系户！” 和季凯风同组两个小姑娘扒着窗户窃窃私语，向下望着白澈将季凯风塞进副驾，另一边有一道轻蔑和不屑的目光追随着他们。 虽然季凯风在人前被怂怂拎了走，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丢面子，相反还为暗地里秀了一把恩爱而得意。 白澈边开车边瞥了一眼他那藏不住的得意样儿，忍不住责备他：“想英年早逝你就直说，还不如当初就让你冻死街头。” 季凯风身子一歪，腻歪道：“我才舍不得让你守寡。” “……”白澈放弃了跟小崽子交流。 难得他们都有空，一起吃了晚饭，又陪白妈妈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白妈妈体谅他们这段时间的辛苦，一边劝他们都要注意身体，一边表示她理解，所以花这个时间陪她不如抓紧时间去睡觉。 白澈是一定有时间就会陪他妈妈说说话的，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家常，白妈妈才回房间休息。 季凯风最近忙坏了，都没时间跟人好好亲近，急不可耐地箍了白澈的腰将人抵在墙上。不过今晚没让小崽子得逞，白澈强行摁了人去床上直接睡觉。 “我们公司下星期年会，你陪我去吧，人家都有伴儿，你不去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季凯风委屈地蹭着他哥的肩窝。 白澈想也不想拒绝了：“这又不是家长会。” “哥……” 最终白澈还是败给了这声软软的哥。 朱萌萌她们公司财大气粗，年会直接租了金融中心一家奢华酒店。季凯风这天大学有课，都是下了课才急匆匆换上西装赶过去。 就算他已经去的够迟了，没想到白澈还没到，于是赶紧给人发了条短信：“哥你到哪儿了？”等他进了场，去换了酒券，白澈才给他回了消息过来。 季凯风有些失望地看着白澈的回信，今晚白澈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一下亢奋的心情变得低落，季凯风无心社交，换了红酒一个人坐在角落生闷气。他长了张英俊的脸，很受女孩们的喜欢，有女孩们要过来搭讪，却被他冰冷的气场劝退了回去。 年会正式开始前的暖场社交时间进行了一个小时，终于场地里的灯暗了，有主持人上了台。季凯风冷漠盯着台上的人叽里呱啦将了一大堆，然后各个合伙人上去激昂地演讲。 只有朱萌萌讲话的时候季凯风礼貌性地抬了眼，又礼貌性地鼓了掌。 接下来的时间不过是表演和互动，季凯风放下酒杯就要回去，结果被下了台的朱萌萌逮住了：“干嘛呢，饭都没吃就要溜，你哥呢？”朱萌萌可想再见见白澈了，帅哥看了多养眼！ “不来了。” 朱萌萌一听她这徒弟冷淡的声音，嗨，果然呢，都是因为他哥。 “你现在不能走，一会儿有员工表彰，有你呢。” 季凯风一向对这些东西不在意，又碍于朱萌萌的面子，便坐回了角落等着，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白澈仍然会赶过来。 年会过了半，白澈依然没有出现，季凯风脸色更加冷了下去。 算了…… 白澈本来就不愿意来的，而且也不想让他们的关系让别人知道。 他失望起身，准备离开会场，跳下台阶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差点撞了路过的人。 “对不起。”季凯风抬眼一看，偏偏撞的还是那个总对他有意见的丰杰。丰杰打量了他一眼，瞅着他一个人，抬起了挽着女伴的胳膊，有那么一点炫耀的意味：“马上就是舞池时间，小季应该去找个女生跳跳舞，说不定能有一个女朋友。” 季凯风心情本来就不好，眼看就要嘲讽回去，突然身后传来温柔的一声“小风”。 他猛地回过身，白澈就从空空的舞池边上向他走来。 这时灯光打进了舞池，随着主持人兴奋的宣布开始，助兴的银色纸片从空中倾洒向场地。 也许是没控制好，也许是通风口的原因，又也许，这才该是最美的场景—— 纷纷扬扬的银纸从上而下倾泻在白澈身上，就像是披满了星星向他而来。季凯风呼吸都停窒了，白澈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抱歉来晚了。” 季凯风压抑住他汹涌的复杂情绪，和白澈并肩离去，将一切厌烦的人甩在身后。季凯风捉去白澈头发上的银色碎纸，呼吸越来越炽热，忍不住转了身圈着白澈在角落里深深讨了个吻。 “咔嚓” 微小的声响惊动了纷扬而下的银色雪花。 【作者有话说：哥哥是个深情而专一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不敢接受小狼崽的原因之一，怕小狼崽分辨不出什么是爱情，怕小狼崽会后悔。而他自己又是没在一起之前可以潇洒放下，可是一旦在一起之后就希望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五十章 忌烟忌酒收手机 交织在一起的呼吸间缠绕着浓郁的酒气，不是红酒的甜味儿，倒像是辛辣的白酒。季凯风不满地啃咬他哥的唇，含糊小声说他哥：“你又跟谁去喝了多少酒！” 白澈顾忌着被人看见，让小崽子放开他。他确实被灌了不少酒，本预料着来不了季凯风这边了，但是饭局一结束就强忍着后劲儿还是撑着赶了过来。 他答应了崽子会来，就不想让小风失望。 不用白澈说，季凯风也能料到他哥肯定是被应酬绊住了，考虑到白澈肯定想回家休息，也顾不得想和他哥去别人面前转一圈儿，拽着人离开了年会酒店。 出租车上白澈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他身体不是很舒服，胃里针扎一样隐隐有些疼。季凯风盯着他哥有点苍白的脸色，心疼地要将人搂过来靠在自己身上，让白澈无力挣开了。 他哥嗓音都有点虚弱：“这样舒服些。” “你是不是资金上有点难？我可以让朱萌萌给你找投资。”季凯风恨自己还升不到足够的位置，可以有充足的资源帮助他哥。 白澈微微睁开弥漫着水汽的眼睛，扫了一眼小崽子暗自懊恼的模样，轻笑一声：“暂时够了，别担心。” 朱萌萌那边的投资人都是以利润最大化为投资目的，这和他希望的长远发展会有冲突，所以尽管朱萌萌其实已经给他表示过，最终还是没有接。 短期内的资金问题他已经解决了，今晚的饭局冯轩带了人，商定下了之后的合作，加上银行那边的商业借贷，资金流是有保障的。 季凯风担心着他哥，殊不知他哥也在想他的事。 “小风。” “嗯？” 白澈从车窗上支起了双肩面对他，很认真地抬眸注视着他：“工作上不要走得太急，我希望你扎扎实实地积累起来，你如果始终盯着高处很容易忽略你近处的状况。” 他哥接触了四次他的工作，季凯风猜他哥大概是观察和感受到了一些嫉妒他和恶意的眼神，瞬间更讨厌某些人。 然而心里有起了点点甜，他哥这是在关心自己吧？ 当季凯风这几分忧伤几分甜蜜的滋味里辗转品味的时候，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他们下了车往家走，仰头望了一眼家里白妈妈给他们留上的灯，季凯风心里特别安宁。 到了家白澈有点终于脱力似的，简单冲了个澡就躺去了自己屋里。 季凯风倒了热水推开他哥房间门，就看见白澈缩在床上，脸色依旧很差。他赶紧放了水上床搂住他哥，把人剥虾一样的拉开胳膊伸直腿，抵上他哥的额头：“你哪儿不舒服？” “……”白澈推开这捣乱的崽子，忍着阵阵的痛，又收回胳膊弯了双腿缩成一团：“没事，你别折腾我就好。” 盯着他哥的脸色，季凯风怎么都放心不下，直觉得一定是他哥酒喝多了，心里盘算着一定就下星期一定要抱着他哥去做全身体检。 他就这么面对面贴着白澈躺着，越想越心慌，万一他哥的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于是这崽子又摇醒他哥，非给人灌了蜂蜜水，喂了胃药，还喂了各种维生素片，反正能搜刮到的都给他哥喂了下去。 “……”白澈觉得他没问题都要给季凯风折腾出问题来了。 今晚季凯风特别安分，除了在药上面捣腾他哥，没有再亲亲蹭蹭，非常乖巧地让他哥好好休息了一晚。 闭眼躺了一会儿，再加上崽子的体温煨着，针扎一样的疼痛终于消了下去，白澈过不多久也就呼吸平稳睡了过去。 破天荒的，当他睁眼的时候季凯风已经起了，从厨房飘进来煎饼的香气。白澈朦朦胧胧地将手伸出被子要摸床头柜的手机，没摸到，只好坐起身，才发现自己手机被小崽子扔得远远的。 大概是被他哥昨晚的身体抱恙吓着了，季凯风决定从今天起，监督他哥的身体健康，忌烟忌酒，还有改掉他哥晚上开着手机，手机就放枕头边的习惯。 白澈叹了口气，这有种微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周六难得休息，白澈拿过电脑给小钟发了封邮件让她周一上班的时候注意查看公司账户上的入账，又给唐艾发了条消息告诉他刚定下来的好消息。 懒懒地浏览了一会儿新闻才起床去洗漱，路过厨房的时候看着季凯风和妈边做早饭边说说笑笑，自己也含了笑。 吃早饭的时候白澈给妹妹打了个视频过去，让她也跟妈妈说说话，说着说着，白娜娜突然来了句：“哥，你跟我二哥是不是……你们两……是不是……在一起了？” 这句话一出来季凯风和白澈都怔了一下，白澈扫了一眼刚端了盘子去厨房的母亲，调小了音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白娜娜却不在意：“嗨，哥……你们别想瞒我了，我在一个朋友手机上翻到了你们，你们在机场的那个照片。” 洋国的圈子小白澈早就深有体会，却没想到小到这个程度，而且竟然有人真把照片放上了社交。 季凯风毫不避讳直接承认了：“是。” 白娜娜嘿嘿嘿笑了：“哥你学学二哥，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这样二哥要伤心的，怎么样，要不要过来把证领了。而且叶哥和萱萱居然都比我知道的早！哼，气死我了！” “……”白澈在白妈妈回座位之前适时截断了妹妹的唠叨，白娜娜能接受自然是好事，但他更担心妈，况且妈受不得刺激。 他们对白妈妈一直瞒的很好，晚上都是等白妈妈睡下了才去季凯风的房间休息。 好在白妈妈没有听到刚才的话，说要出去买菜逛逛。于是他们就陪妈出去散了一圈步，下午阳光正好，他哥开了车带他们去沿着江走一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再没有什么烦心事，母亲近来身体好多了，经过近代建筑时，还有闲情逸致跟他们讲过去年代的故事。 南方城市早春开春开得早，他们经过一家别致的书店，书店外的老树枝丫上都抽了芽。书店旁的咖啡店里坐满了吃甜点和咖啡的顾客，有周末牵着狗狗出来逛街的小情侣，也有稚嫩的小孩子骑着卡通小车跑过他们，后面追着亦步亦趋的家长。 趁白妈妈在小店里挑书的时候，季凯风在身后牵住了白澈的手，白澈挣开不得只能红着耳朵借书架挡着任小崽子牵了一会儿。 晚些的时候在超市没想到碰到了大伯和伯母，伯母正揪了旁边比她还高的儿子骂。 “嚯！正儿八经的事不干！还不得你爸给你收拾！” 伯母一回身就撞见了季凯风他们，白澈不作声搂了母亲的肩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大伯家的儿子也见到了他们，还友善地打了声招呼，伯母哼了一声扭头。季凯风不得不担心她老人家会不会扭伤脖子。 季凯风冷哼一声，挽了白妈妈就往前走：“妈，咱别理她。” 白妈妈温柔地嗯了一声，一边一个帅气出众的儿子。走远了白妈妈才道：“其实小奕这孩子本性不坏，只是……哎……” 只是脑子是个浆糊，还有个有问题的妈，季凯风在心里接了白妈的话。 超市的小事并没有影响白母心情，她跟儿子一样的心境。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最重要的是她们现在过得很好，没必要让和她们生活无关的人影响心情。 晚上白澈和季凯风一起下厨做好吃的给白妈妈，这时付昊宇的电话打了来。白澈在炒菜没空手，季凯风帮他接了起来。 付爷并没有像季凯风期待的那样问你哥的电话怎么在你这里，语气反常地很急又严肃，季凯风甚至听出了伤心难过。 “小风，叫你哥接电话。” 付昊宇需要钱。 白澈这才知道付昊宇的爸爸住了院，是胃癌，已经化疗了几次了。按付爷的性子，当他真正有事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扛，除非需要了，才会跟朋友讲。加之这段时间白澈一直忙着，没有去酒吧，付爷竟跟他们瞒到了现在。 当下他们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去了医院。 病床上的老人给季凯风刺激很大，听了付昊宇讲述的病因和描述，他心揪了起来，等白澈刷了卡回来猛地把人按坐在椅子上：“我不许你再喝酒了，下周一立刻跟我去做检查。” 白澈自己一直没当回事，但他和季凯风对视的时候，才从心底冒出了点心慌。 他突然怕哪怕有那么万分之一的一点可能，小风看到检查结果单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相互宠啊 ^>^】 第五十一章 我保证 有时候人闲着可以一根儿鸟毛都没有，一忙起来了就是鸡飞狗跳一地的鸡毛。 他们整个周末都陪付昊宇泡在了医院，周一的时候季凯风没有如愿将他哥抱去体检。一没排上号，二没逮着他哥，三来他大学最后一学期开学了。 付昊宇为人耿直爽快，来医院探望付老爹的人络绎不绝，可再多的果篮摆在床头也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慰藉。 季凯风站病床前看着上面痛苦的病人想，送果篮有什么意义，老爷子又吃不到，难不成让不能进食的老爷子看着他们在病床前吃吗。 付昊宇无心打理他的酒吧和蔬果公司，只放心交给了白澈和另一个兄弟，这下季凯风更逮不着他哥了。 还上着课，朱萌萌又抓了季凯风去做项目。这个项目很重要，朱萌萌许诺他做成了就直接给他带团队的权力。他想着如果他能再能干一点，能帮他哥缓解公司的压力，他哥就不用那么多应酬了，不用喝酒也没有那么重的担子。 他现在无比迫切地想冲上他需要的位置。 这段时间他和他哥总是凑不到一块儿，要不是他哥回家的时候他已经累的睡着了，要不就是他回家的时候他哥已经睡了。 还有一次晚上十一点季凯风从学校图书馆回到家，发现他哥在客厅一角靠着墙偏头睡了过去，面前的小工作台上开着电脑。 季凯风心疼地蹑手蹑脚走过去，横抱起他哥。白澈偏着头搭在他肩上，他伸手给白澈掩了掩歪斜的T恤领口，然后轻轻在他哥额头落下一个吻。 他哥太疲倦了，一直没有醒。 白妈妈正好这时也从房间出来了，季凯风全心都在他哥身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地就在妈眼皮底下将他哥抱进了他房间。 完了，该怎么跟妈解释。 走错房间了，对，工作太久脑子太晕，走错了房间。 等季凯风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出了房间，正想装作随意地跟妈解释，没想到白妈妈端了杯温好的牛奶给他：“喝了去睡个好觉吧。” 季凯风只好把话吞回了肚子。他觉得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妈一向心细，每天的朝夕相处，再迟钝的人也能发现点儿什么。 但是白妈妈并没有多说什么，季凯风也就按下了这件事。他需要花精力的事太多了，实在没心力再来应付妈的反对。 时间一点一滴就在忙碌中飞快的流逝，坏消息传递到季凯风那里的时候他正在做毕业答辩。 付老爷子还是走了。 这条消息传递到他这儿的时候，付昊宇已经和他哥还有几个兄弟将老爷子后事打点了。接下来还有火化和回老家安葬，付昊宇还没敢告诉他妈，怕妈一伤心也跟着老爷子去了。 这大概是季凯风第一次经历死别，虽然是别人的。他跟着他哥回到医院，将住院时留着的杂物一件一件收拾，装了口袋收走。 果篮太多了，白澈沉吟了一下，将水果分给了其他病房的家属。 付昊宇一定是没心思吃这些水果的。 看吧，送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人都去了。季凯风想着，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突然下意识拽住了白澈的手，很紧，然后双手抱住他哥，低声又语气强烈地说：“我陪你去做体检。” 白澈默不作声了一秒，敷衍了一句：“忙完这段时间就去。” “哥！”季凯风收紧了手，语气更加坚决。 他哥仍然是那句话，在护士进来的时候挣脱了他，接了个急促的来电中丢下他离开了医院。 季凯风深沉地盯着他哥快速离开的背影，当下决定要翻了他哥的证件排个体检的号，拿麻袋套也要把他哥套去医院。 晚上季凯风在付爷的酒吧里扑了空，付昊宇暂时歇了酒吧的业，这会儿在家喝醉酒。他敲响门的时候没想到他哥也在付爷家陪他。 他还在生他哥不肯去体检抛他在医院的气，白澈似乎也不想提任何跟体检有关的话题，他俩一左一右坐在付爷旁边气氛僵硬。 付昊宇自顾自地讲了很多话，大多都跟付老爷子有关，讲老爷子早年的时候为了家如何的拼命赚钱，后来有了钱还是改不了跟狐朋狗友喝酒的坏习惯。 讲着讲着，付爷突然一手拉一个，红着眼眼泪哗啦啦往下流，还打嗝：“小白……嗝！……还有小崽子！……够义气！……嗝！小白！你知道小东西一直喜欢你吗！……” “……”白澈没答话。 付爷把兄弟的沉默理解成了不知道，东倒西歪靠在了白澈身上：“我家老爷子……一直想我找个媳妇儿回去！……嗝……是我太傻了！……嗝……没能满足……老爷子的心愿……小白啊……” 付昊宇身强体健，白澈被他搭得有点累，慢慢靠了手肘在桌上撑着，季凯风哪儿能看不到，扯了付爷到他这边来。 “小白！……我其实觉得小风挺好……嗝！……挺好的！……这人啊……保不准哪天就没了！……多……多珍惜！……” “……”季凯风觉得付爷这话太不吉利了，先随便找了一筷子菜堵了付爷的话。 季凯风看到白澈抬起双眸扫了他一眼，又快速垂下了眼睫，直觉告诉他他哥肯定有事。然而就他哥这严实的嘴，他决定捆了他哥去体检之后再新账旧账一起算。 好不容易将彻底醉了过去的付爷抬上床，他们才下楼回家。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回家之后破天荒的季凯风没有去钻白澈的床或者直接把白澈拽进他的房间。他哥也松了口气的样子去浴室洗漱，哪知季凯风关在自己房间给他约体检时间。 当季凯风输入白澈所有个人信息之后，发现他哥早在一个月前就做过了，瞬间心慌地有了最坏的猜测。 带着无比慌乱的心情，他溜出房间去客厅的工作台上拿了他哥的电脑。轻车熟路地输入密码，季凯风翻到了他哥的邮箱，他还没翻到关于体检的报告，就在前几封邮件里浏览到了一封标题里有遗嘱的邮件，发件人是小李律师。 他彻底慌了，在寂静的客厅里都听得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这确实是份白澈的遗嘱，季凯风打着抖，鼠标都要拿不住了。他一字一行读下去，读到他名字的那一行时已经流出了泪。 管不了白澈在休息睡觉，季凯风扭了门把手就推开门，俯下身摇醒了人。 “白澈！” 白澈睁开眼，黑暗中突然就被捉住了手腕摁在上方，听着崽子似乎咬牙切齿的声音，皱了眉：“放开。” 上方的季凯风空出一只手拧开台灯，直接跨坐上了床，这下他更动弹不得。 “早期还是晚期？” 一听小崽子这么问，白澈就知道季凯风知道他去做检查的事了，可是想不出到底怎么知道的。然而这小东西问得像自己马上就要挂掉了一样，白澈无奈决定实话实说：“你就这么想我得癌症？没有，只是有点胃病。” 鉴于他哥卖血嘴硬的前科，季凯风根本不信：“你都立遗嘱了！” “……”白澈觉得他从今天起要把电脑密码换了。 “那是李律师顺便帮我弄的。” 突然季凯风紧紧抱住了他，恨恨道：“白澈，要你对我说次实话就那么难么……你非要等我在你病床前哭才满意么……你不知道付昊宇站在空了的病床前那表情有多痛苦！你想让我也是那种表情吗！” 白澈表情变了，伸手轻柔擦去季凯风急出的眼泪，低低说：“真的没骗你，我想等下次复查好一点了再告诉你。”他拿过枕边的手机调出检查结果，除了肝脏指数低于标准和胃溃疡，没有……癌症。 “那份遗嘱，既然你看到了，真的是李律师附赠的。” 关于遗嘱，白澈只是在付老爷子病逝时忽然有了的冲动。谁能保证没有意外呢，万一自己出了什么意外，白纸黑字的遗嘱就是妈，娜娜，和小风的保障。 这份遗嘱里有白父给他的教训。 不是癌症……季凯风就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似的，缓缓躺下来搂过白澈：“不准喝酒，不许抽烟，一日三餐都要吃我做的。” 难得小崽子没有再刨根究底，白澈舒了口气，温柔地嗯了一声：“我保证。” 第五十二章 往日不可追 人好像到了一定的年龄，生命里就开始烙下越来越多的生离死别。纵然季凯风天天都想守着他哥，还是不得不让他哥陪付昊宇捧了骨灰盒回江龙市。 他走不开，因为正式开始带起了团队，下面管理着朱萌萌划给他的几笔资金。这点儿钱对于他哥公司的流水账来说就跟水滴一样，所以他只能千方百计挣更多的回报。 季凯风的投资风格偏而险，朱萌萌每次站在他背后看他电脑屏幕的时候，那心跳跟屏幕上的折线图一样过山车似的上上下下自由起落。 然而回报率也高得让周围几个同位置的经理羡慕而嫉妒，可这又是他们不敢选的路。高回报率带来的高风险他们不敢承受，甚至有人暗自期盼看到这毛头小子狠跌一把。 在这些羡慕又带着坏心思的目光下，季凯风稳得比钢针还硬，该抛抛，该下手的时候快准狠。谁能知道季凯风这鼠标握得稳稳的后面，想的是他哥。 不管折线图折得再厉害，季凯风只要一想到白澈，心慌就消散了，心里仿佛吹起了雪，让他冷静下来分析对策。 去了快半个月，他哥终于回来了。 季凯风去高铁站接白澈的时候心都飞了起来，一见面就扑了人，又借着胳膊的遮挡在他哥后颈上偷了个吻。 白澈将崽子从身上扯下来，不好意思地向付昊宇和伯母笑了笑。 伯母感叹道：“两兄弟感情真好。” 付爷附和了句“可不是！”，却明了自己又被秀了一把恩爱，喂了一嘴狗粮。付昊宇从悲痛里恢复了些过来，处理好了后事将阿姨接到了自己身边照顾。 这悲伤肯定一时半会儿消除不去的，只能在春天和夏天日子里的太阳下融化掉，再酿成秋天里回忆的酒，沉淀下来关于父亲美好的片段自己品尝。 白澈走了半个月，公司留了大堆事情要处理，那边唐艾都快被尹心琴猫儿一样的挠死了。这不，人刚下高铁，唐艾就发来了消息向他哥们儿求助：“阿澈！救命！你快回来告诉这女人她脑洞太大了！” “……”白澈差点没笑出声，都能想象唐艾现在抱着胳膊，被尹心琴堵着瑟缩在他小角落的小可怜样儿。 接着尹心琴就跟了条短信来：“白！我就让你家唐艾改个小功能而已！小功能！” “我们要用几个月才能改出来的功能这叫小功能？！” “你家唐艾太笨了！” 唐艾要是笨，放眼这领域就没人能合格了，他俩铁定任务安排上又出现了什么障碍。 季凯风瞄了眼他哥含笑的模样，再心痒痒也只能忍着。 音乐酒吧的老板回来了，酒吧也重新开始营业。晚上季凯风难得放下工作跑了过去陪付爷聊天，当然其实是为了去探探他哥这段时间有没有忌酒吃药好好吃饭的口风。 付昊宇在擦酒杯，给季凯风倒了一杯酒，小东西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只能喝果汁的崽子。付爷递了鸡尾酒过去，眼前英俊的小伙子让他感叹岁月匆匆。 “你俩成了居然不告诉付爷我，不把我当朋友了是吧？” 季凯风表示：“这不是没找到机会嘛。” 付昊宇自己倒了杯白开水：“挺好，我真心为你们高兴。你哥是个很好的人，你个崽子，好好对人家。” 季凯风低声重复了一遍付爷的话：“特别好。” 俩爷们儿各怀心事，不知谁打的头，开始怀念起了从前的日子。 “真怀念那时候小白拖着你这个小尾巴的日子。那时你哥到我的酒吧里来应聘，我本来想找女孩子，当时一眼就看出他肯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才来我这儿，结果是因为你这个小崽子。” “你哥这样的品性，命中就有贵人，就算不是我，也总会有人愿意帮他，他能聚人。” 所有人都愿意聚在他哥身边，有什么事最先想到的也是他哥。 “而你这崽子，小时候就一副小饿狼样儿的守着你哥，谁接近就对谁龇牙。谁能多想长大了竟然直接把人家给扑倒了，啧啧……不过就小白那看破红尘的感情样儿，现在一想也就只有你能把他拿得下……” “……”季凯风听着付爷的碎碎念，也不禁有一丝丝想回到过去的感叹。 可他现在更幸福。 为了自己今后的幸福，季凯风比较关心他哥的身体健康：“付爷，我哥这段时间跟你一起有按时吃药吗？平时都吃了些什么？” 付昊宇愣神了：“药？什么药？” 季凯风撇起嘴：“胃溃疡，还不是跟你酒喝多了。” 被扣了突如其来的一顶锅，付爷想了想确实以前小白跟他也喝了不少，瞬间认怂：“你哥也是，这都不告诉我。不过你放心，他都有按时吃饭……” 跟付昊宇接着又聊了一会儿，季凯风的心早就飞回了家，付爷大概也看出来了，挥手让小家伙回去跟他哥黏乎。 春天的花骨朵儿开了，开了整个夏天的花圃和山坡。 整个万物在夏天的生命力似乎都格外旺盛些，势头也像红红绿绿，花里胡哨的花儿一样好。季凯风团队下面的项目也各个开花，资金规模扩了好几倍，让朱萌萌抽利抽得嘴都合不拢，一下又添置了好几只限量版的包包。 不过朱萌萌见的钱多了去了，虽然自己抽爽了，还是在有一天将季凯风叫去了办公室。季凯风进她办公室就瞥见她老人家夹了只笔在鼻头点点点，一见他两眼就像看见了行走的钱袋子似的放光。 朱萌萌得意道：“我的眼光不错吧？” 季凯风冷漠表示：“你那坑爹的感情咨询费我可是结清了。” 她老人家一摆手：“你俩要是吵架了欢迎找我咨询。” “……”敢情朱萌萌还盼着他们吵架呢？她老人家赚钱还有没有一点道德了！ 然而朱萌萌今天并不是找他来聊感情的：“我今天想提醒你，你的资金规模发展到现在应该要有风险控制了，高风险高回报的项目可以碰，但是你要有保底。我这里有个大客户，如果你做不到这点我不会划给你的。” 嫌弃归嫌弃，季凯风从心底儿的对朱萌萌有感激之情，于是郑重点点头，吸取了她老人家的告诫，把手里捏的项目重新捋了一遍。于是顺利从朱萌萌那儿接了这个客户过来。 从小到大，他见过的丑恶多了去了，对于自己身上的流言就像弹跳蚤那么容易。 如果不是在茶水间听到闲言闲语，季凯风只以为嫉妒而恶意的目光只在自己身上。可扯到朱萌萌身上，季凯风就不能不理会了。 大客户这种肥肉谁都馋，别组的经理和分析师们希望自己的合伙人能拿到客户，自己也能多分些奖金。 对于朱萌萌这次赢的客户，自然也把她和她的组推向了风口浪尖。 “啪”的一声，季凯风重重将陶瓷杯搁在台上，惊吓了嘀嘀咕咕的两同事。背后说人坏话，自然做人心虚，在季凯风冰冷眼神的注视下，他们畏畏缩缩溜了。 恰好朱萌萌也跟过来磨咖啡，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让他们说，自己没有接这种案子的能力，只会耍嘴皮子。” 朱萌萌这客户凭实力拉过来的，季凯风也决定用实力让他们闭嘴。 项目难度大，不仅要求真枪实弹的繁杂建模，对边也很难被磕下。不过也没耽误季凯风每天回家给他哥熬粥，甚至还有空闲去他哥公司查岗。 这一查就查到了他哥一边哄着大狗狗一样委屈的唐艾，一边哄一只叫尹心琴的猫猫，两边IT部和产品部的员工们就跟观看八点档一样欣赏他们头儿的爱恨情仇。 季凯风做过很多科技公司的项目，只能感叹了一句他哥当家真难。 他陪着白澈在会议室给唐艾和尹心琴理顺任务，又给他们重新安排了人手，带着和好如初的两人出去吃了顿饭。 尹心琴属于乍看是个长发飘飘的女神，接触下来就会发现其实是个很逗的姑娘，但特别好的一优点就是耐心大气，不计较。 特别是后来白澈知道了她当时那句“孩子他妈”之后，顿时对这位姑娘刮目相看。 白澈左看看尹心琴，右看看唐艾，发现跟尹心琴在一起，他哥们儿的理工直男气质忽然没了。 这样挺好的，白澈想着，默默舀了一勺季凯风给他点的粥。 喝完粥白澈又在季凯风的监督下吃了药，尹心琴瞧了眼非常自然，盖好瓶子将药收回自己包包的季凯风，觉得她好像发现了她们白总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第五十三章 满天星 晚餐结束后，努力遵守交通规则，终于拿回了驾照小本本的唐艾开车将尹心琴送回家。 唐艾的车是提车的时候是什么样儿，现在就是什么样儿，好歹花钱买的车，生生被他使用的像是租来的，还要换车的那种。唯一的摆设就是前面放的一个会摇头的表情包玩偶，这还是他从尹心琴办公桌上顺来的。 尹心琴盯着坏笑表情包玩偶，一路上欲言又止，最终决定问唐艾：“今天……一起吃饭的那小帅哥……不是你家阿澈的……的小男友吧？” 唐艾挂挡的手抖了抖，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那是他弟，你脑洞太大了吧！” 难为唐艾到现在还不知道，因为白澈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他说，每次去他的小角落都要不就是他的员工在，要不就是尹心琴在烦他。 谁家弟弟会像男朋友样的管着哥哥吃药？！尹姑娘余光瞥了一眼他，恨他就是根木头！ “我决定以后叫你唐木头。” 唐艾听了，谁要被叫木头啊，马上就拨了蓝牙打电话去问他哥们儿，要证明自己不是块木头。 “阿澈，尹心琴说小风是你男朋友！你快阻止她的脑洞！” 唐艾说的飞快，根本没意识到接电话的不是他哥们儿。季凯风在客厅的小桌子前边打开电脑工作，一边等白澈洗澡换衣服出来。他瞧着是唐艾的来电，以为有什么急事，只想先接起来。结果这么一听，季凯风这小崽子就起了捉弄他艾哥的心思。 “艾哥啊，他现在的状态不方便接电话，你要没事我先挂了。”状态这两个字还被季凯风说的特别暧昧。 这下唐艾呆了，尹心琴也深刻思考了很久刚才那句话的含义，内心惊道，原以为她们白总有小男友就够震惊了，万万没想到…… 唐艾呆呆地说了句“你们先忙……”挂了电话，心想，他很久以前仿佛就觉得这崽子长大了还得了，这崽子长大了果然不得了。 洗了澡换了居家服，一身清爽出来的白澈根本想不到他哥们儿那边现在有多大的惊涛骇浪。而小祸首一本正经拉了他坐在白绒绒的毯子上，靠在他身上在电脑前工作。他哥身子暖暖的，T恤上都是清香的气息，季凯风扭了半天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 晚上白妈妈从小区里散了步回来，季凯风一听到开门声主动坐直了身体。 两人跟进门的白妈妈打了声招呼：“妈。” 白妈妈微笑着点点头，去厨房切刚买回来的水果，给还在工作的两人端了一盘红色爱心状的小签儿插好的各种果丁过去。 小爱心让白澈莫名觉得有点敏感，妈不是知道了什么……他拿过一根儿小签，觉得这种小签儿很熟悉，好像在公司里小姑娘们爱喝的奶茶盖儿上见过。忽然想起了在市场部小徐发给他的热销清单上见过，也就放下心来。 季凯风这么大一男人了，还瞧着这小爱心特别喜欢，捏着小爱心坚持给他哥喂了好几块儿水果。 白澈这时正在浏览他为明天会议准备的资料，一直翻到最后一页，评了一句：“有难处么？” 这次项目确实很难，对边儿是块硬骨头，建议书反反复复地修了又修，改了又改，谈了好几都没谈拢方案。 季凯风不愿意在白澈面前显露出任何的不尽人意，可白澈情商那么高，跟小崽子交流交流中顺便融了点拨进去。 第二天的会谈终于有了点进展，季凯风带去的小分析师脸上终于收了些愁色，她可不想再在茶水间被同事议论：“小夏，你们项目怎么样，难的话要不让别组接了吧。” 然而下一秒就被来倒水的季凯风吓了出去。季凯风也什么都没做，只冷漠瞥了眼他们，自己该倒咖啡的倒咖啡。 小夏跟在季凯风后面走出茶水间，不知不觉胸挺起来，头也抬起来了。她追随在前面这人的身后，有上面的人扛着，自己不用担心任何事。 季凯风的团队就在加班加点的两三个月里，终于要将对方磕下来了。 这天他在会议室电脑上跟团队过任务，瞅着大家伙儿一个个心不在焉的，夹起笔敲了敲白板：“这么没精神，奖金都不要了？” 季凯风带队算的上严厉，下面的人比较怕他，一时间没人儿吭声了。他扫了一圈，直接点了名：“小夏，魂都飞了。” 被点了名儿，小夏缩了脖子：“我们今天能不能早点回家……” 季凯风看了下手机，接近四点。这时另一个男生做了补充：“今天是七夕，我还得带女朋友去吃饭。” 今天居然是七夕，季凯风暗自想，他也要给白澈准备个惊喜才行。 “把各自任务领了，都回去吧。” 会议室里有了欢呼，大家伙儿兴高采烈说了声谢谢老大，鱼涌而出。 正在盘算给他哥买什么礼物，季凯风回到座位对着工台上的电脑盯了好一会儿。他直觉有人动过他的桌子，虽然桌上所有物件都原位摆放着，但是季凯风骨子里流着很强的领地意识，就是有人动过他东西。 工作间四周暂时没有人，各个会议室倒是满当当的，估计都在开会，季凯风也无从询问。 他凝重地打开自己电脑，检查了一遍所有文件，没发现什么异常，却在邮箱看到一封奇怪发件人的邮件。 通常情况季凯风不会去点那些不知道来源的邮件，搞不好信息就被泄漏出去了，但他在邮件里扫到了让他心脏惊跳起来的内容。 ——希望你会有兴趣跟我合作。 逐渐有同事开完了会，陆陆续续回到了自己的工位，有一两个跟季凯风有点交情的经理们跟他打了声招呼：“小季，下班了下班了，别熬着了。” 季凯风这才意识他盯着邮件出神了很久，不动声色将邮件删除，随口回了他们一两句。他现在很不安，总有种不好的感觉，于是重新点开文件做最后的修改，想尽快将项目结束。 过了下班的点儿，路过他办公室的同事都摇摇头，感慨还是年轻人能拼。 季凯风现在强行镇定让自己专注在文件上，最后确认了一遍数字，将最终版的文件发了出去让相应的人签字。 “啪” 他压下了电脑，转过椅子望出窗。那是封半威胁半引诱的邮件，让他泄漏出白澈他们服务器和数据中心的信息。 威胁本身并不能让他心神震荡，只是压抑了很久的愧疚在他心里汹涌地翻滚，白澈被他深深伤了心的眼神浮出他的记忆。 上一世的一切都是他谋划的。 季凯风出神地俯视高楼下方的广场，此时天色已晚，小商铺里的灯刚亮起来，还不足以驱散昏暗。 这封邮件的到来仿佛是在提醒他，他不配现在幸福地拥有白澈。他突然有种无法言明出的坠落感，如果就这么跌下去，跌个粉身碎骨，是不是才能偿还他上一世的错误。 季凯风越注视着下方，下方仿佛越黑暗，连商铺的灯都灭了般。 “叮……” 短信提示音最终将他拉了回来。 “小风，下楼。” 广场口驶进来一辆车，车灯明亮。 落地窗前的季凯风望着熟悉的车灯，背着办公室的灯光，表情隐藏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最后他还是下了楼，白澈正靠在后备箱车盖上，没有抽烟。 他低低地叫了一声“白澈”，视线偏了过去，没有正视他哥。白澈单手撑起了身，走到他身边：“去打开后备箱。” 季凯风心里打起了小鼓，手指向上扣住关卡，向上抬起了车盖——里面铺满了满天星，被几十只小灯映得跟天上的星星一般，上面放着一只深蓝小绒盒。 打开了来看，是一对银色对戒。 瞬间季凯风红了眼眶，谁说白澈不是个浪漫的人。 白澈走上来，笑吟吟地看着他：“当初是哪个小东西非要捋我戒指，还害得云飞跟我们一起饿着在机场找了半个多小时的？” 他不值得白澈对他这么好，季凯风攥紧了戒指，搂着白澈咬紧牙忍不住的要流泪。 白澈似乎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努力要仰起头去看他，然而又挣不脱季凯风的手劲儿：“遇到什么事了么？” 季凯风作不出声，他何其有幸，能拥有白澈。 第五十四章 停职调查 广场上小商铺的灯彻底亮了起来，晶莹的光从奢侈品店里的展柜玻璃上折射出来。可是再昂贵的奢侈品，也不及季凯风眼前的人万分之一的光芒璀璨。 白澈望着他的双眸里有星星。 季凯风低着头，缓缓将戒指戴上白澈的无名指。白澈的手很好看，他不禁会在脑子里描摹他哥弹琴时的样子。 “白澈。” 戒指卡在骨节处，再推进一点点就会彻底戴上。 季凯风抬起头，凝望他哥的眼眸，确认般地重复了一句：“戴上了就不能取了。”他心脏跳得飞快，希望他哥会毫不犹豫地说“好”，又希望他哥说后悔，因为他仍然有很深很深的负疚。 白澈注视着他，温柔而坚定：“我认定的人，从不后悔。” 季凯风心肝儿都颠了颠，闭上眼和坐在满天星堆儿里的人额头相抵，将戒指推抵到指根，再十指相扣。 回家的路上白澈开着车，扫了一眼旁边唇角扬起来就没放下去过的崽子，笑问：“我的礼物呢？” 季凯风刚剥开一颗费列罗巧克力，给他哥喂了过去，灵机一动，然后就着金色的方纸给他哥折了一颗歪歪扭扭的爱心，嵌进车载香水的小瓶儿上。 “每天吃一颗，折一个，给你存九百九十九颗爱心。” 对于企图蒙混过关的小崽子，白澈哼了一声，也就放他用自己的巧克力过了。 晚上回到家，季凯风洗漱完进房间的时候白澈还在处理邮件。他轻轻坐上床挨着人，搂了白澈在怀里，沉默了一会儿，问：“哥，最近你们服务器有被攻击么？” 白澈停下敲击键盘的手，回答说有，接着又安慰他：“有唐艾在。” 季凯风担心的恰好是这个，就因为唐艾那边的防线固若金汤，对方就盯上了最核心的东西。 “你们服务器和数据库的位置目前有多少人知道？” 这是公司最高的机密，只有白澈，唐艾和叶云飞知道。白澈是觉得今天崽子就不太对劲，转了头去看他：“只有我和唐艾。” 上一世季凯风想法设法想知道的信息，这一次他只字未提，只说了句“千万保护好”。 白澈嗯了一声，垂下眼睫继续工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季凯风搂了一会儿人，没多久便熄了灯准备睡觉。 黑暗中他怀里的人动了一下，然后听见白澈低声说：“小风，无论什么事，你都有我。” 这次换季凯风嗯一声了，脑袋埋进他哥的肩窝里。 这一晚上他都睡得并不好，不停梦见上一世的残破画面。一会儿是他独自坐在漆黑房间里的沉默，一会儿又是白澈脸色苍白伤心至极地望了他一眼，身影消融在阴影里。 “哥！” 他惊慌伸手却抓了个空，猛地一下睁开眼，入目是白澈安稳躺在他手臂里才平复下来。 这噩梦一做，做到晨光都透进了窗户。 季凯风稍稍撑起了一点身，一只手支着头静静凝视他怀里人的睡颜，想了很久的事，才轻轻在白澈的碎发上落下一吻，然后悄悄起床。 昨晚他将协议发给了客户的对家，如果今天顺利签完字回来，那么项目这块大石头也就落了地，他才会彻底放心。快速洗漱刷完牙，又小火给白澈熬了早餐粥，季凯风便急着走了。 早在季凯风起床不多久，白澈就醒了，在床头静默地坐了一会儿。 从小养大的崽子，他的快乐烦恼，他的才华能力，他的问题所在，没有比自己更熟悉他的人了。自己这个做哥哥不护，还有谁能护着他。 路上季凯风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人显示匿名，他想都不想就挂掉了。匿名电话锲而不舍地追过来好几次，都被他摁掉，最后干脆关了机。 然而当他到公司点开邮箱的时候呼吸停了一秒。 乱码邮件里贴了一张照片，下面附了一句话：接电话，你会接受我的提议的。 照片里的场景比较暗，但是照的角落里，能勉强看出他正吻着白澈。 匿名电话又打了过来，季凯风走出办公室，去顶楼的角落接了起来。 双方都屏息静听，通话两端一时间静得掉根儿针都听得见。最后对方先开了口：“考虑的怎么样？放心，不会让你小男友知道是你说的。” 季凯风冷笑一声：“这种商业机密我怎么知道。” “所以你就要想办法知道，你们这种关系你能得到的。” “你既然知道我们的关系，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 对方胜券在握般的笑了一声：“因为你只能在自己和他之间选一个。你客户的钱已经进入信托了，你猜他们会不会发现数额不对？你发给蔡晓的那份合同，一旦被签上字，你就等着坐牢吧。” “嘟……” 电话被挂断了。 季凯风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昨天他就直觉有人动过他的电脑！他一回去就打电话去了客户那儿，得到的信息让他入赘冰窟——客户签字的那份合同上面，数额根本不是他昨晚最后核对的数额，而客户早早就签了一份从他邮箱发出去的合同。 但是那合同根本不是他发的。 心跳骤停了一秒，季凯风立刻冷静下来。 对方似乎就是要把他逼到绝路，就在他刚做完最重要的事，法务部的人带了两个保安就来了。 法务部的人公事公办，对他说：“我们接到举报，你故意损害客户利益，给我们公司造成巨大损失，现在要求你停职接受调查，若行为严重将负法律责任。” 只是停职调查，季凯风知道对方这是在让他做出选择。 法务部收走了他的电脑和文件，两个保安也一副要将他请出去的架势。 他们这层楼的所有同事都悄悄伸长了脖子，能惊动法务部这么大驾光临的，他们工作了一辈子说不定都还见不到一次。 只有一个跟季凯风关系好的经理走过来跟法务部交涉：“朱老板出差还没回来，这种事情朱老板同意了么？”经理一边给小夏使眼色，让她赶紧打电话去给朱萌萌。 法务部的人在办公室一边进行他们的工作，一边回答，声音模糊地从里面传出来：“这是举报，不归她管。” 季凯风知道理论是没用的，拍了拍好友经理的手臂，没做出任何回应，直直离开了公司。 他很平静地回了家，白妈妈正抱了一摞衣服准备洗。 “小风？是什么东西忘了带么？” 他缓和了神色回答妈：“没有，今天休息。”说完便进了房间。 从接起匿名电话开始季凯风就在理整件事的发生。上一世一切因他而起，才让白澈他们的对手跟着占了便宜，这一次直接因不正当手段的竞争而起，他迟早是要料理对方的。 只是时间点提前了些而已。 最坏的情况，不过就是一出苦肉计，就可能要去牢里苦一圈儿出来了。 平静归平静，季凯风还是直接去了浴室放着冷水冷静。 他淋着冷水在浴缸里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淋到血液都快凝固了。突然间浴室的门被打开，白澈走了进来，调了热水把小崽子从头到脚冲暖和了，才抓着他胳膊把他捞了起来。 “什么事想不开呢。” 季凯风没想到白澈会这个时间段回家，蹬着两条麻了的腿要自己站起来，咕咚一声跌了回去。 “……”这崽子生生把自己淋晕了。 白澈叹了口气吃力抱起季凯风去了房间，出来后看见白妈妈担心地走过来想去看看季凯风，宽慰妈道：“有点烧，我去给他吃点药。” 昏迷中季凯风都有着坠落感，就好像他一直在不见底的深渊中坠落，最后神志回笼的那一刻他依旧有些晕眩。 费了一会儿他才意识自己躺在他蓬松柔软的床上，房间的窗帘被全部拉上了，依稀能从厚重窗帘中透进来的光分辨出此刻是下午。 白澈就在他床边坐着看书，发现他醒了，柔声问他感觉怎么样，递了一杯热水和药给他。他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握住白澈的手，手指上戴着跟他一对的戒指。 可能因为发烧，季凯风就像只小兽打了个冷颤，低低地说了句“哥，陪一会儿我吧。” 白澈喂了崽子把药吃了，拿过书绕到另一边上床坐下，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他的头：“睡会儿，我就在这儿陪你。” 季凯风闭着眼安心享受这平静的片刻，过了一会儿退烧药的安眠作用起了效果，他又睡了过去。 直到季凯风安稳睡着，白澈才极轻地起身，在客厅呆了一会儿。 他通过冯轩约了个人，稍微收拾了下，上了一辆黑色的车。 第五十五章 稳稳接住了他 黑色的车缓缓驶进小区，绕了喷泉转盘大半圈，最后停在住宅楼门口，白澈已经在台阶上等着了。 贴了黑膜的车窗慢慢降下，他向坐在车后座的人颔首致意。 里面的男人说了句“上车吧”，白澈拉开车门坐去他身边。 “去小酌一杯？” 白澈微微点点头：“您选。” 王老板对司机说了个熟悉的酒店名，白澈听了真是有种微妙的头疼，他在那家酒店有不太好的回忆，果然跟冯轩混的人连选娱乐的地儿都是一个。 酒店是好酒店，但是免不了什么样儿的客人都有。 司机给他们开了车门，大堂的领班直接带他们上王老板最喜欢的餐饮厅里的小吧台。虽然过了饭点，餐饮厅里的人还是不少，少数西装革履和穿着小礼裙的人，很多都像他们这样随便穿了身舒服的休闲装就出来的。 王老板给他们要了一瓶红酒，毕竟年岁在那儿，养生为重。白澈扫了一酒瓶上的法文，这酒可不便宜。 当服务生放好水滴状的醒酒器要开木塞的时候，王老板示意他自己来，乐呵呵地冲白澈笑：“自己动手有乐趣。”白澈温和地附和了王老板一句。 王老板一副悠闲样儿，白澈也不急，跟这位老人家品酒。 白澈挑了些王老板感兴趣的话题聊着，王老板想聊什么，他就陪着。他们从科技行业聊到隔壁市郊外的小别墅，再到留学，白澈这才知道王老板的小孙子在外读书。 当话题结束在小孙子身上后，王老板终于笑呵呵开启了白澈约他出来的真正内容：“小白，你今天来找我这个老头子是为了你弟弟吧，那事儿我听老蔡说了。” 王老板最多不到五十，然而总喜欢叫自己老头子。 话题终于被王老板提起了，白澈便直言道：“想请贵集团不要起诉。” 季凯风晕着的时候白澈给朱萌萌去了个电话，朱萌萌也是才从小夏那里得知了整件事。朱萌萌第一个想法是难道她徒弟脑子糊了自己算错了？但是又很坚信季凯风不可能在这么基本的数字上出个这么大的漏子。 她找客户把两份合同都要了过来，瞄了一眼暴怒之下当即订了张机票返回海天市。 敢暗算她的人！有人简直活腻了！ 朱萌萌拉过来的这项目并不是跟王老板对接的，是王老板控股下的公司。白澈听朱萌萌讲了整件事之后当下有了打算。 不管朱萌萌那边对接的人是谁，起不起诉王老板说了才算。 面前的老头子依然笑呵呵，仿佛还是他们刚才闲聊时的样子，然而谈话的内容却难了起来。 王老板一只手搭在桌上，四根儿指头哒哒哒哒敲着桌面，笑吟吟看着他对面的年轻人：“我一个老头子不怎么插手下面人的决策，毕竟损失了几十万的数，老蔡他要起诉也是正当途径。” 白澈提出他可以补偿损失，并且将朱萌萌告诉他的信息转述给了王老板：“第一份合同并不是他发的，他不会做出收对家的钱压您这边的利益这种事。” 如果他们执意要起诉，季凯风这边一定会坚持立案调查，王老板那边不一定能捞到更多好处。 白澈暂时不想跟王老板谈到僵硬，但他也不会让崽子有去哪怕检查所转一圈的风险。 这件事果然如他预想的那样没那么好解决，王老板摇摇头：“小白，你毕竟也是在那个位子上的人，也能体会我这个老头子的难处吧？你让老蔡这脸往哪儿搁？” 王老板是个商人，不能说动他的根本原因就是利益不够多，白澈非常清楚这一点：“您可以开个价。” 王老板笑眯眯道：“你们公司前景真的是非常好，你知道吗小白，当初我真的有买了你们的想法，可惜当时被上一个收购拖住了，让你跑掉了。” 这暗示比较明显了，白澈让出了他早就预备好的筹码：“我手里两成的股无偿转给您。” 王老板弯起了眼角：“五成我就答应你。” 五成就有控制权了，为了唐艾和叶云飞的利益，白澈是一定不能答应的，语气坚定：“三成是封顶，我承诺给您足够的分红。” 这倒让王老板有了兴趣：“你能保证多少？” 白澈说了一个数，王老板更有兴趣了：“那要是做不到呢？” “一定会补足。” 这是场赌约，眼前这年轻人单向承担的赌约。王老板意味浓厚看着白澈：“你都为他做到这份上了，行吧，就当我这老人家做点儿好事。” 就在白澈认为事情就这么定下来的时候，王老板补充道：“但我还有个条件。” 白澈没作声，耐心听他的条件。 “你要娶我女儿，我大女儿老早就看上你了，你在一个酒吧弹琴那会儿。” 原来王老板老早就知道他……难怪冯轩替他约的这么轻松。这么一提白澈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他只能抱歉地拒绝：“令媛那么优秀，有比我更好的选择。我……心有所属。” 王老板端起酒杯“叮”的一声跟他碰了一杯，顿时露出了老父亲无奈的愁容：“说实话，我也中意你当我们家女婿，男人那么多，却没多少不瞎搞的。” 为大女儿一身幸福发愁的“老父亲”苦笑着朝他的手指扬了扬下巴尖儿：“早看到你手上戒指了，吓唬吓唬你。” “……”白澈觉得王老板在家一定是个老顽童。 定了下交换条件，白澈又陪王老板聊了会儿天，没想到王老板的熟人也来了这里继续找乐子，只能陪着喝了更多的酒。  他不应该喝的，但他不能不给王老板在熟人面前的面子。 白澈回家时有些酒气，刚准备悄悄去浴室洗了再去看崽子，结果发现季凯风不在房间里，立刻给发着烧还乱跑的小东西打电话过去。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通，季凯风低沉的嗓音从话筒里传来：“我在公司，朱萌萌找我点事。” 肯定是关于合同的事，最大的危机已经被他解决了，剩下的调查就交给崽子自己处理就行了。于是他只说了声早点回家就挂了电话，崽子这会儿不在也好，他胃现在又在发疼，想先去躺一会儿缓着。 白澈没出去多久，朱萌萌就赶回了海天市，一个电话把季凯风从床上吵醒了来去公司。季凯风现在是不能进公司的，然而朱萌萌回来了，谁敢拦她。 “客户丢了就丢了！什么都没有季凯风的清白重要！” 这个点公司没几个人，朱萌萌当然是大发了一顿脾气，表示一定要彻底调查这件事，不然没完，把公司加班的那几个同事直接吓跑了。 季凯风冷静想了很久，这件事一定是公司里的人做的，并且有IT的人参与，否则不可能进入他的电脑。 “把我电脑要回来，检查所有痕迹。” 想虽然这么想，毕竟他不是计算机专业，哪怕唐艾来了，他也不能确定有没有办法知道是谁做的。 这顶黑锅对方是算准了会扣死在他身上。 办公室灯天花板顶上的灯几乎灭完了，只有朱萌萌办公室亮着灯，而季凯风就站在黑暗中俯视他们写字楼下方的广场。 朱萌萌在里面不知道跟谁打电话，季凯风也不在乎，大不了就去牢里走一圈，捞出来之后他一定会料理威胁白澈公司的人。 只是从众人瞩目的顶端跌下来坠入深谷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望着下方的广场出神，脑海里反复播放着黑暗中由远及近出现的明亮车灯，那次除夕深夜，和这次七夕。 季凯风望得太入神，朱萌萌摸黑走到他旁边都没发现。 “他们不会起诉我们。” 季凯风没有反应。 朱萌萌加重音量重复了一句：“客户不追究我们的责任！” “什么……”季凯风终于有了点反应，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结果，然而朱萌萌给他看了蔡晓就在五分钟前发过来的邮件。 “你哥好像做了点什么，我猜的，从老蔡那儿就挤了这点儿牙膏出来，那老家伙不肯透露。” 季凯风转回头闭上了眼，一股汹涌的情绪冲得他额头更加滚烫。 在他直直下坠的时候，白澈稳稳接住了他。 第五十六章 没有一直的高光时刻 等季凯风奔回家的时候，白澈还在床上像只虾一样的侧躺着，他嗓音里没有多少力气：“嗯？……小风回来了？” 他胃痛刚刚缓解，还没来得及去洗澡，被鼻子灵得跟小狗一样的季凯风抓了个现行。 白澈一看小崽子沉着脸从他衣柜里抽出了一条领带，突然而起的危机感让他一掀被子就要起床。发着烧的小崽子手劲也很大，捉了他的手腕就拿领带捆了将他摁回床躺着。 “……”这崽子反了他了！ 季凯风冷着脸用陈述的语气控诉他哥：“你喝酒了。” 白澈仰头和他对视，只能认下：“一点，给我解开。” 季凯风冷哼一声，去厨房烧了壶热水兑了蜂蜜，掺了冷水调好水温才给喂他哥喝下。白澈别别扭扭让季凯风给他喂下，简直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捡这崽子，现在好了，翻天了！ 放下水杯，季凯风抄起手臂就这么不说话，站在床前看着他，白澈抿了嘴偏过头，小巧耳根处微微的红。他身上是睡觉穿的T恤，宽松的领口在刚才的折腾中滑到了肩头，想偏了头遮挡几分，却没料更引人犯罪。 然而季凯风现在没这心思，更迫切地要知道白澈怎么让蔡晓放弃追究责任的：“你做了什么？” “解开领带我就告诉你。”白澈只想摆脱现在衣衫不整的尴尬。 呵，他哥以为在谈判桌上呢。 纵然不想这么轻易饶过他哥，小崽子还发着烧，忽然泄了力软倒在白澈身上，有气无力地松他哥手腕上的领带。 “……”白澈肩头被季凯风压着，心想这崽子一天到晚折腾个什么劲儿。 “我只是担心你……”季凯风低着嗓子，滚烫的额头贴在白澈皮肤上。 只要他一软，他哥就拿他没办法，这简直是季凯风多年总结出来最好用的绝招，没有之一。果然白澈心疼了，软声软语开始哄崽子睡觉。不怪季凯风一开始拿出审问的架势，他哥不想说出来的东西，到季凯风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还是没能得知。 虽然季凯风的停职调查取消了，他也没回公司，安心在家养着病。 晚上朱萌萌约了他和白澈一起去她家吃晚饭，白澈白天去公司处理事情，事情多，季凯风下午先去了朱萌萌她家。 朱萌萌家好巧不巧就在付爷白月光住的同一小区，但跟高妍雪不同的是，这房子不是租的，是朱萌萌的财产之一，而且在视野最好的顶层。 别看朱萌萌在外面把自己收拾的光鲜亮丽，当季凯风去了她家的时候才发现了她老人家的真面目，然后被抓来当了免费清洁工。 季凯风捏着鼻子将冰箱里发霉了的什么东西扔进垃圾桶，嫌弃朱萌萌：“您老人家真的该找个男人帮你打理了，这世界上多的是想少奋斗二十年的小男生，您随便往那儿一站，多的是想天天在家帮你洗衣擦地的男人。” 朱萌萌懒懒地躺在沙发上，两条美腿往茶几上一搭，端着季凯风帮他洗的蓝莓一颗颗投进嘴里，悠闲地看着季凯风做清洁说：“我这样的美貌，要是这么早就找个男人绑定下来岂不是很吃亏？” “……”季凯风觉得他和她老人家这方面无法交流。她老人家还在绿草丛里游戏人间，他却满脑子里都是和白澈平平淡淡温温馨馨的余生。 也许是这次跌狠了的缘故，他最近总是无可遏止地想起那段破旧老楼里的日子，没有灯的厨房里，借着窗外的光，他哥挽着袖子给他们做饭。 楼下孩童欢乐的吵闹，厨房里弥漫着家常菜的香。 那也是白澈最低迷的时间段，没有这次的事情，季凯风都几乎忘了白澈也有过最狼狈的时光，会有种他哥一直都在人生高光位置的错觉。 没有人会一直处在高光时刻，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甚至生命中更多是的平常。 季凯风想，要说他生命里最有意义的时刻，不是任何成就的时刻，是星光下的机场，白澈说我们试试吧的那一刻。和白澈有关的点点滴滴，都是他最有意义的时刻。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朱萌萌吃完了一碗的蓝莓，指挥明显在神游的季凯风去再给她洗一碗。 “……您老人家是七老八十走不动了吗？”话虽这么说，季凯风接过碗又给她洗了一盒。 朱萌萌问他：“你有没有从你哥那儿知道为什么老蔡决定撤了追究啊？” 他哥这嘴有多严季凯风也不是第一天体会了：“没有。” 朱萌萌撇撇嘴：“那我怎么知道我欠了你哥多大的人情？算了，不知道我就不还了。” 然后朱萌萌就很八卦地跟他聊起了他哥。朱萌萌对于白澈的所有印象，都是季凯风去她那儿上班之后得到的。 帅，情商高，能力又强，唯一的缺点好像就是没有缺点，这就是朱萌萌目前全部的印象。 所以当她今晚第一次听季凯风讲起他哥那段苦日子，感叹了一句：“你哥真不容易，我现在知道你哥为人处世怎么这么好了，未曾清贫难做人啊。” 季凯风摇了摇头，白澈骨子里就是将温柔演绎到极致的人。不是因为苦过，才能体会世间疾苦，是他本就知道世间疾苦，才对这世界抱以一颗温柔的心，才捡了他回家，又温暖他的整个小世界。 至于他哥的缺点，当然有，太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反正白澈余生都要跟自己一起过了，他一定会管着他哥，他哥怎么烦他都甩不掉他了！ 想到这里季凯风自己都难以察觉他嘴角扬起了最温柔的弧度。 朱萌萌点外卖当晚饭的提议被季凯风坚决否定了，亲自将朱萌萌都快蒙灰的厨房彻底打扫了一遍，去附近超市买了菜，捋了袖子下起了厨。 流连花丛的朱萌萌好奇地站旁边儿观赏季凯风做饭，看着季凯风小心翼翼给他哥单独煮营养粥的时候，自己都酸了起来。 难道自己也要找个安稳的人过日子了？可一想到刺激的快乐，朱萌萌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饭点过了半个小时，白澈才赶到朱萌萌家，还带了一只吉祥物。 唐艾现在成了白澈的随身携带物，因为他哥们儿说为了他的人身安全考虑。平时没有陌生人被允许接近他公司的小角落，连他喝的什么咖啡啊茶啊水啊，都要么是白澈亲自去给他倒，要么就是尹心琴给他接，防止一切被投毒的可能性。 下班回家也是，不是挂在白澈身上，就是被尹心琴护送回家。 继唐木头这个称号，尹心琴又给他取了另一个名儿叫唐熊猫。 “阿澈，至于吗？”唐艾表示我们的国宝都没有这种待遇吧？！ 白澈也没办法：“坚持过这段时间，你没看到上个星期那谁家公司项目主管被投毒的新闻么，你现在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跟你和心琴在一起反而更危险。”唐艾抱紧了他的小电脑，怀里可是他的命根子。 对于唐艾的安全问题白澈是严肃的：“他们打起我们服务器和数据中心的主意了，我怕他们这边不得手，直接解决了你。” 这威胁白澈一定会解决的，只是要辛苦他哥们儿一段时间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料理好的。” 唐艾自然最信得过白澈：“就当我们又回到从前老黏着你的那段时间好了。” 白澈听了和他相视而笑。 当季凯风开门看见唐艾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吃惊的，虽然他已经过了跟他艾哥吃飞醋的时光，可想他哥身边只有自己这念头是顽固扎根儿的，于是不情不愿让了唐艾进门。 “嘿嘿嘿，这位帅哥是？”朱萌萌的本性也是很顽固的，季凯风叹了口气，觉得她老人家给他老丢脸了。 白澈介绍道：“抱歉晚了一些，唐艾，我们的技术首席。” 季凯风招呼他们去饭桌坐下，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让他哥按时吃饭。 饭桌上除了尽得唐艾真传手艺的菜品，最瞩目的就是季凯风和白澈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了。朱萌萌暧昧笑瞥了他们一眼：“哟，这是订了？婚礼可要邀请我啊！” “嗯。”“没有。” “……”朱萌萌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当事人居然有不同回答的。 白澈看了一眼崽子，朱萌萌也盯着回答没有的人儿：“你竟然对你哥始乱终弃？！” “……”季凯风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在他心里，这只是一份七夕礼物，他有另一份特殊的安排。 结束晚饭上的闲聊，朱萌萌拿出了季凯风那台工作电脑，正好唐艾在，说不定能发现些有用的痕迹。 那边白澈依旧没有吐露他和王老板的交换条件，只是跟朱萌萌说需要她做产品渠道拓展的项目。他承诺了王老板的利益，压力是不小的。 没想到朱萌萌告诉了他一个震惊的消息。 “我打算脱离他们。” 第五十七章 说什么失败二字 那栋金融中心金光闪闪的大厦在以前还是小姑娘的朱萌萌眼里，那就是专业和顶流的标志。随着她一路打拼上去接触到更深层的东西，这栋大楼在她眼里的意味变了。她对那些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她赚钱。 而现在这栋商业大厦彻底成了一栋腐朽的危楼，她早就嗅到了倾塌的味道，季凯风这件事更是让她决定甩手离去。 朱萌萌不屑和干这种事的人出入于同一间办公楼。 此时用过晚饭，季凯风他们四人在朱萌萌家的阳台上布了张小桌，小酌聊天。唐艾在一边捣鼓电脑，季凯风却像个不关自己事儿的人儿一样，跟他哥一起在厨房收拾餐盘。朱萌萌经过厨房门口，往里瞄了一眼从后面树懒样儿地挂他哥身上的季凯风，表示简直没眼看。 不知道崽子在厨房里跟他哥腻歪了多久，白澈走出来询问唐艾和朱萌萌要喝什么，表示几种常见的鸡尾酒都能点。 唐艾埋在电脑前头也不抬：“长岛冰茶谢谢。” 朱萌萌惊讶道：“你还会调酒？” 白澈笑着随手拿上几只玻璃杯去装酒：“小风会。” 朱萌萌来了兴趣：“一杯曼哈顿。”还跟着白澈去厨房观摩多才多艺的小徒弟调酒，结果被季凯风以独家配方请勿围观的理由请了出去。 这还是不是她家了！朱萌萌哼了一声，不跟季凯风这小子一般见识。 厨房里一阵叮叮当当的响，端上来的鸡尾酒还有模有样。朱萌萌毕竟不是开酒吧的，家里藏品有限，季凯风没给他和白澈做那杯“松针伏特加甜可可”，而是用椰汁兑了一杯热牛奶。 关键是还在上面铺了层奶油，丧心病狂地用粉粉的玫瑰盐摆了个爱心。然后在朱萌萌鄙视的眼神下，将乳白的杯子放在他和白澈之间，插了两根儿细吸管儿。 朱萌萌酸溜溜道：“这跟椰奶有啥区别，你还不如就拿个椰奶加热得了。” 季凯风对他这杯爱心椰奶老喜欢了，说她老人家不懂这杯“甜到发腻”特别的味道。 朱萌萌鄙视说：“你撒这么多盐还叫甜到发腻呢！” 季凯风用可以把她老人家气死的调调小声哼哼：“心里甜。” 白澈对于在别人面前秀恩爱有些过不去，可听着季凯风这么轻松地和朱萌萌开着玩笑，也算放心了他。 长岛冰茶柠檬都掉落进了酒里，曼哈顿那杯也只剩了颗用蓝莓代替的樱桃，唐艾放弃地抬起头加入话题：“没辙。” 连唐艾都找不到的证据，那可真是没办法了。虽然失望，但这在季凯风的预料范围之内。白澈关心地望了一眼他，季凯风在桌下和他哥十指相扣：“没事。” 朱萌萌拍了他的肩：“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没聊多久他们喝完各自的酒和椰奶，季凯风就要表示他哥要回家休息，朱萌萌凤眼一挑，暧昧一笑：“急着回去吃热豆腐啊？” 朱萌萌就是这样的性子，白澈笑一笑就过了。 曾经都是唐艾坐副驾位，小崽子在后座滚。现在长大了的崽子把他艾哥挤去了后座，自己在副驾驶位上给他哥折爱心。 唐艾表示真是没眼看，而且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白澈无奈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气鼓鼓的唐艾安抚这个大黏人精：“你是我的首席伴郎。” 不过毕竟这崽子也是看着长大的，唐艾也是很当弟弟一样的宠：“什么时候？” “还没定，等事情解决之后。” 他们将唐艾回小区楼下，看着他进住了住宅小区大厅，又直到收到到家平安短信才离开。这风险管理，季凯风可以说没有比他哥做的更到位的了。他同时又有些懊恼，自己没有帮助到他哥，反而让白澈不知道为他做了什么。 注意到崽子低落下去的情绪，白澈暂时没有动，往座椅上一仰，偏头看着季凯风：“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要说一言一行，没有比他哥更懂他的人了。季凯风只是试图放轻松他的语气回答：“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失败。” 白澈听了“呵”一声轻笑出来，没说话，转了方向盘带崽子离开唐艾家的小区。季凯风不知道他哥要带他去哪儿，但也很默契地没有说话。 他哥还能卖了他不成。 白澈带他去了最繁华的购物街，他们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停了车，上到一楼商场。这时候大约是九十点，正是下了班吃完饭出来逛逛街的时间段，商场里人群熙熙攘攘。 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季凯风就这么陪他哥在商场里逛着，商场中心装饰起了上百个白的红的气球，他扫了一眼这阵势，大概是哪位富二代又要求婚了吧。 白澈给他和崽子买了杯喝的，慢悠悠地晃去栏杆边靠着，等着求婚的场景。他哥就是这么喜欢人气，季凯风别无选择地跟白澈在这里凑热闹，却不知不觉勾住了他哥的手指。 终于有女孩被朋友牵着出现在了中央，然后有男孩单膝跪地捧上了玫瑰和戒指。 季凯风觉得这种方式不仅浪费钱又没有创意，他忽然望了一眼白澈又快速移开视线。 接着所有气球被释放了下去，里面装着许许多多的小礼物，围观的看客都纷涌上去捡礼物蹭喜气。 季凯风他们没有动，牵着手，就像依偎靠在一起的两只鸟儿在栏杆边看热闹。 看了一会儿白澈就继续向商场上逛，季凯风有种他们正在像小年轻人一样约会的错觉，而忽略了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年轻人。 海天市这样的大都市，稍微大一点的广场什么牌子都有，越往上走品牌越好人也越少。最后他们上到顶楼从商场口出去到了一座天桥上，白澈手肘撑在栏杆上漫不经心注视着下面繁忙的车流。 商场里的空气似乎闷着的，一上到天桥，被夜风一吹，空气都变得清冷多了。 白澈没说话，季凯风便跟着他哥在天桥上看风景。 他视线远处是金融中心的高楼大厦，甚至还能看到他们那栋商业楼和上面亮着灯的公司名。季凯风移开视线，向下看去，有街边小商铺，商铺里要么就是辛苦挣钱的店主，要么就是这么晚了还站着服务客人的销售。 也有人来人往排起了长队的餐厅，还有坐在花坛边休息，吃着手里一张不知道什么饼的环卫工人。 那高高的写字楼里是冷冰冰的数字和交易，天桥下视野所见的才是人情冷暖的生活。 季凯风突然也呵了一声，打破了安静：“朱萌萌要出去自立门户，我会跟她一起出去。” 白澈收回了视线转了个身背靠栏杆，含着笑：“她业务能力很强，又有积累的客户，我这边也会帮衬着你们点的。” 崽子悟性是很高的。这么年轻的岁数，说什么失败二字。 这一生那么长，无论年岁，所有的成功和失败都是暂时的，在于的是有没有面对明天的勇气和决心。 季凯风悄悄挪到他哥面前，将人圈在怀里，轻轻讨了个吻。 冷风吹够了，他们才回到家。 季凯风刚准备要拿上睡衣去洗澡，突然想起来他们昨晚在白澈房间睡的，睡衣还在他哥房间。然而他却没在白澈房间里找到他昨天的睡衣，突然想到了什么的两人顿时同时在心里咯噔了一下。 白妈妈一定是来他们房间收拾了所有换洗衣物……就包括那两件睡觉时的T恤。 这时白妈妈敲了他们的房门，果然拿了刚洗好的睡衣要放他们床上。 “呃……妈……” 白妈妈怀里抱着干净清香的衣服，温柔望着两个儿子：“我早发觉了，只是想等你们主动开口。只要你们想清楚了就好，作为妈，我真心希望你们能相伴到老，余生幸福。” 白澈走上前轻柔抱住了妈，很感动地低声说：“谢谢妈。” 紧接着季凯风也拥抱了白妈妈：“我会照顾好他的，也要照顾好妈妈你的。” 白妈妈让他们早点睡，自己回房间休息去了。 他们本以为要给妈做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再加上妈受不得刺激。没想到白妈妈接受得这么自然，季凯风想，白妈妈这么爱儿子，只要是他们能幸福，妈都会祝福。 他们能得到妈的祝福，也是莫大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小狼崽心里一直有个最浪漫的求婚画面】 第五十八章 追踪仪 自从白妈妈接受他们的关系之后，季凯风就再也不偷偷摸摸牵他哥的手，而是正大光明地对他哥亲亲又抱抱。 在公司英俊又严厉，让姑娘们又爱又怕的季凯风，回到家就成了一只毛绒绒的大型挂件似的，老喜欢给自己身上搭一条毯子然后把他哥裹住搂在怀里。 这天周末，秋日傍晚的夕阳透过阳台洒在客厅，工作小台桌上放了两杯冒着热气的热可可——秋季最佳暖心饮品。 阳台的落地窗开着，萧瑟的秋风吹了进来，还携了几片金黄的落叶。天色渐渐晚下去，白色落地灯温馨的灯光下，季凯风又给自己披了毯子然后将白澈一卷裹进怀里。 他哥膝上放了电脑，身后就是暖乎乎的季凯风，于是将身子往后挪了挪，仰头靠在季凯风肩上：“人是会对一直重复做的事感到厌烦的，哪天你抱腻了怎么办？” 搂着他的季凯风“啾”的一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你就是我没有解的猫薄荷，怎么抱都抱不腻，一刻不抱就难受。” 崽子这嘴跟抹了蜜一样的甜，谁知道在公司被朱萌萌要求对他团队里的人要和善。朱萌萌新基金招进来的人都不敢跟着冷着脸的季凯风混，但当她们真的跟着他学到很多经验之后，又顶着压力都要留下来。 朱萌萌跟她们一一谈完心，走进季凯风的办公室，向季凯风转达了他团队的心声：“在你的团队里就是种痛并快乐的体验。” 收到反馈的季凯风表示冷漠，头都没有从他三个屏幕前抬一下，全神贯注在他的折线图上：“痛就痛着，他们拿奖金的时候可别喊痛。” 事实证明朱萌萌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反而更能大展身手，这么多年她积累起来的客户靠她的业务能力关系本来就硬，倒是跟着她一起还走了两个合伙人和他们下面带起来的团队。 季凯风手里有了足够的资金，不动声色开始了他的布局。上一世他用过的手段，这一次是他调转了目标的锋刃。 他哥公司那边的进展比预期的快，尹心琴不愧是当初白澈请猎头花了重金挖来的人，新产品和新功能在她和唐艾的配合下就快要进入最后的测试阶段。 白澈将这个好消息跟叶云飞更进的时候正好白娜娜在叶哥家玩儿，白娜娜将她大学选专业的事告诉了她哥。 “哥！你猜我选的什么专业？” 这白澈还真猜不出来，有叶云飞帮他看着小妹，没想到白娜娜最后竟然有了个还不错的入学考试成绩。综合小妹这活泼的性格和还行的成绩来考虑，白澈猜了个传媒。 白娜娜哇了一声：“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她哥宠溺地笑道：“你特别适合。今年寒假回来么？” 白娜娜想了想：“回来吧！我想你们了。” 白澈说好，然后嘱咐她：“订了机票跟我说，我去接你，我们在看房子，说不定你回来就搬家了，别自己偷偷回来。” 这个消息让白娜娜嘿嘿一笑：“是不是你跟我二哥爱的小窝呀？你们要给我留一间房间哦！” “……当然。”自己的妹妹还能怎么办，宠着吧。 然而季凯风都不知道白澈最近在看房子，不过是因为季凯风让白澈有了想要一个自己的家的感觉。直到白澈看好了几套，才在最后要定的时候带上了崽子一起去看。 当季凯风和白澈一起在合同上签字的时候，有种别样的温暖在内心弥漫。他和白澈花了不少时间布置小屋，从楼上到楼下，布置得格外温馨。 小妹的房间被她哥布置的依旧像个公主房，一楼南面的客厅落地窗前添了一架钢琴放着。那天琴店的人搬完了钢琴进客厅后离开，在只有他和季凯风两人的空间里，白澈试琴的时候弹了意识里出现的第一首情歌。 白澈有一段时间没有练琴了，只弹了最熟悉的一段，季凯风站在钢琴旁静静听着，在结束最后一个音符的一刻他坐到琴凳上扣住白澈的腰深深吻了人。 他们搬过去之后白妈妈又添置了不少小饰物，包括一罐爱心小签儿，给房子增添了更多生活的气息。 那天白澈下班顺路将唐艾随身捎走来到新家的时候，问了句：“惊不惊喜？” 唐艾望了望他自己就在隔壁小区的家，表示：“阿澈，你这不会专门为了我的安全搬的家吧？！” 白澈回答：“是啊。” 唐艾沉重地搭住他哥们儿的肩，一脸深沉：“你为公司付出了太多。” 白澈决定还是不逗他了：“你还真信了，方便我们两家串门，妈可以经常去找伯母散步。” 他们又回到了小时候两家人住同一个小区时候似的，虽然有些物是人非，主要是白家有些物是人非，但这又是新的幸福生活。 来暖房的那天，没想到付爷带了女朋友来，是个大大方方，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很舒服的女孩。 这简直有点双喜临门的感觉。 自己有了女朋友就忍不住要想让全世界都谈恋爱的付爷，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唐艾：“怎么样？我看你爸妈很喜欢小尹啊，要不考虑下？” 想着尹心琴天天将他堵在小角落的场景，唐艾赶紧摇摇头：“产品经理跟程序员是不会有结果的！” 这话尹心琴没听到，她在跟白澈商量新产品的发布会安排。 尹心琴非常有远见，得幸于跟她同样眼界，并将她的想法付诸于实际的白澈。尹心琴非常清楚白澈为了这个产品扛了多少资金的压力，扛了价格战和研发双重的压力。 所以当唐艾那边测试成功，不用再投入更多资源的时候，她简直要热泪盈眶了。花了很长时间准备的发布会很成功，几乎当天就引起了轰动。 季凯风那天没能到场，他有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会议。 虽然在研发上花了大量的财力人力，辛苦了如履薄冰地经营着现金流的小钟，新功能带动了整个市场，也带动了市场部小徐统计表上一路飙升的数据。 他们直接用新科技单向终止了价格战，因为再低的价格对于旧科技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最开心的还是唐艾，他觉得终于不用上下班都让白澈和尹心琴护着了，于是一路小跑去了白澈办公室，双眼期待：“阿澈，我下午不在公司哦，一会儿要去抢游戏机！” 从小到大，他哥们儿这狂热的游戏爱好还是一点儿没变。白澈叹了口气，拿上车钥匙：“我陪你去。” “好吧，我本来也想说你能不能陪我去的。不过阿澈，我真觉得你谨慎过头啦，你看什么事都没有。” 白澈反而觉得这段时间才是最危险的，不能排除对方狗急跳墙搞点事出来的可能性：“再观察一段时间，等我这边彻底处理好了我就放心你了。” 公司的小姐姐们伸长脖子，望着这段时间她们总是在一起的白总和唐总离开公司，哧哧笑着交头接耳：“感情真好。” 游戏机的发售在隔壁城市，开车两个小时的距离，两人就这么翘了班去排队。白澈开车离开公司停车场的时候，目光扫到了后视镜里远处的一辆货车，心里有一点点的疑问，他们这栋办公楼附近没有仓库，怎么会有这么大一辆货车。 心里动了念头的白澈给小钟发了条信息，让她打听下办公楼里有没有公司订了什么货。然而又想起来小钟似乎关于他们还贷的问题在跟银行的人开会，想着到时候小钟有时间了再帮他查一查。 他还是默默记下了货车的车牌。 一路上白澈总觉得有人跟着他们，可他一直不时看着后视镜和倒车镜，都没有看到可疑的车。 他们到了隔壁市，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唐艾终于买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游戏机。他们正准备就在这边把晚饭吃了再回去的时候，小钟回复了消息过来：“没有听说有公司租了卡车。” 这让白澈更加不安，他一直思索着那种被跟踪的感觉从何而来。他四处扫了一眼周围，瞥到旁边商店电子仪器的广告时，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想。 白澈立刻拉上唐艾回他的车里里外外的搜索，最后在底盘边缘摸出了被胶带缠了无数圈的汽车追踪仪。 握着追踪仪，一股冷气直爬上他们脊背。 第五十九章 求求你睁开眼…别睡… 发现他的车被贴了GPS定位器，白澈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电话给季凯风让他回去照顾好妈，又接着马上叫了尹心琴去看着唐艾的爸妈。 “？”尹心琴发了个不解的问号。 季凯风却很紧张，立刻回了个电话过去：“哥你在哪儿？” 白澈安慰他：“跟唐艾在津水市，我们现在回程。” 原本准备津水市最有名的小吃店打包了小笼包再回去，白澈和唐艾都觉得不宜在外久留，于是他们不多时就打道回府。 白澈专门选了跟来时不同的一条路回去，至于那个定位器，被唐艾拆了带回去作为调查的线索。 为了缓解气氛，白澈跟唐艾聊起了小时候的趣事，但唐艾看得出他哥们儿的神经一刻也没放松。白澈真正放松开车的时候，会以一个舒适的姿势背靠座椅，右手放下来搁在储物盒的挡板上。 而现在他直着背，右手手指一直挂在方向盘旁边的档位上，握着方向盘的左手骨筋分明，明显就是使着力道在。 从津水市回海天市的路程包括了三段繁忙的高速和七八条野外的乡间小路，跟着车流顺利下了第一段高速，又过了风平浪静的两条小路，似乎都没什么问题。唐艾逐渐放松下来，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白澈：“你说谁在你车底贴的GPS追踪器？” 白澈右手接过来喝了一口，递还给唐艾：“我只是有个猜想，需要回去证实，他们被挤出市场恐怕坐不住了。” 此刻天色暗了下去，第二段高速上的路灯亮了起来，像一颗颗列队的星子迎着他们回家。 唐艾跟着车里的音乐哼起了歌，余光瞄到白澈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突然提起了一个话题：“没想到啊，你居然被我们崽子拿了下来。我老早就觉得那崽子小时候黏着你就跟什么似的，怎么样，把崽子养歪了是什么心得？” 还能有什么心得，心得就是他什么时候能翻身！白澈无奈又宠溺地想，只要崽子一对他软糯地哼唧，他就只能哼一句“让你了”。 还有那崽子最近神神秘秘在捣鼓些什么东西，白澈想着季凯风在偷偷给他准备惊喜，心底就浮起一抹温柔。 他们下了第二段高速，离开繁忙的车流，驶入一条乡间小路，越往里走车越少，直到只有他们一辆车。可是这条小路又是他们回去的必经之路，白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专注在路况上。 只要过了这条路他们就又回到了大道上，白澈暗自祈祷在这半个小时的路上不要出状况。 唐艾在继续回忆着他们小时候在洋国时，他们带着小崽子闹腾的事情，还回忆到了郭律师。 “不知道郭律师他老人家过的怎——” 嘭！唐艾只觉得突然天旋地转，肚子被勒的一阵剧痛，猛烈的惯性和弹出来的安全气囊砸得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好像晕了很久又似乎一会儿他就被刺鼻汽油味呛醒了，有人在使劲摇晃他。 “唐艾！唐艾！快醒过来！” 唐艾睁开眼入目便是身上染了大片血的白澈，白澈头上也在流血，在使力要将他拖拽出狭窄的车门缝。他晕乎乎地吃力爬出门缝，他这才发现他这边的车门刚好卡在了车和道路边的树之间。 情况似乎万分紧急，白澈拉着他的手臂在止不住地抖，依旧拽着他出来背上他就往路牙旁的沟里踉跄着去。 唐艾双腿有些不听使唤，他挣扎着搭在白澈身上努力逃出去。 汽油味越来越刺鼻，有火光要冲天而起的架势！ “跳！”白澈拽起他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沟里扔去！ “阿澈！”滚进沟里的唐艾手脚并用抠着泥土石块往上爬，下一秒震耳的爆炸声响彻了天空。 唐艾嘶声喊着“白澈！”，睚眦欲裂地咬牙向上爬。 他终于从土沟里爬出了半边身子，伸手够住被震晕在旁边的白澈。唐艾够着手要努力叫醒他，最后终于蹬着恢复了知觉的双腿爬上了马路。他将白澈小心翼翼地翻过身，嗓子一堵哭了一声出来，白澈身上有一处很深的刀伤。 在唐艾锲而不舍的呼喊中，白澈微微转醒，让唐艾喜极而泣：“阿澈！你撑住！撑住！我这就叫救护车！” 唐艾手忙脚乱在衣服里翻手机，手指颤抖地根本拨不出电话，最后终于拨通了过去，语无伦次描述了很久他们所在的荒郊野外。 他按照护士说的那样撕开一条布紧紧缠了一圈白澈的腰，试图将腹部侧面伤口的血止住：“阿澈你忍着点，撑住啊阿澈！” 白澈微弱地闷哼了一声，喉结上下滚动。 唐艾颤微微地脱下外衣给白澈裹住，就地坐在旁边紧紧握住了白澈的手，哭着让他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到！你千万别睡……别睡……” 唐艾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望了一眼不远处熊熊燃烧的车辆残骸，他们车的方向横在路中间，他这才能还原当时的场景。 那是一辆大货车，在丁字路口直冲向他们，本来是直直撞向他的副驾驶一侧，硬是被白澈生生甩尾扭转了方向，将他的那一侧甩去了安全的一侧！ “小艾子……”白澈音量低微地呼唤他。 “阿澈我在……我在……” 白澈在打颤，他真的很冷，很想闭上眼就睡过去…… 他意识在飘散，忽然想，这是第二次和小艾子有过命的经历了吧…… 唐艾心急如焚地一边又给救护车打电话，一边趴下在白澈耳边讲话保持他神志的清醒：“阿澈你想想小风……想想娜娜……想想妈……你坚持住啊……救护车说还有十多分钟就到！……” 他感觉到白澈的手指力道越来越松，唐艾彻底慌了，抓紧了白澈的手哭着求他：“握着我阿澈！……别睡……求求你了阿澈……你不能抛下我们……小风怎么办！你不能丢下他啊……” “阿澈……小风在等你回家……想想你们一起布置的房子……” 包扎在伤口上的浅蓝色布条已经被鲜血浸透了，疼痛的感觉仿佛都在逐渐远离，白澈感觉眼帘越来越沉重，他已经回握不住唐艾的手。 就在唐艾哭着没辙的时候，查不到白澈定位的季凯风打来了电话：“艾哥我哥呢？！” 唐艾泣不成声，季凯风一听心脏仿佛突然凭空消失了般。唐艾将电话放到白澈耳边，抽泣着说：“阿澈你听……崽子在这里……” 第一次听见唐艾的哭泣，季凯风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跌坐在办公室的地上，闭上眼捂住嘴颤抖着小声问：“哥你在哪儿……” 听到季凯风的声音，白澈勉强又微微睁了眼，他想安慰一声崽子，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只让嘴角溢出了一缕血。 小风…… 季凯风咬牙将呜咽吞了回去，带着泣音问：“你们怎么了……你们在哪儿？！……”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他，唐艾已经管不了他的问题了，全心握住白澈的手，拼命呼唤回白澈的神志：“阿澈你睁开眼……睁开眼……求求你别睡……别闭眼……” 这句话让季凯风脑子里的弦嗡的一声崩了。 大货车冲得极快，他只来得及将唐艾甩到安全的一边，自己这一侧直直撞上了货车的侧角，在白澈从晕眩中回神推开车门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驾驶货车的人拿刀向他冲了过来。他被扎了一刀，那人也在他的拼死反抗中负伤逃走。 对方是准备了置他们死地的万全准备而来，货车里有撒出来的汽油，白澈发现了忍着痛将唐艾摇醒拖出了车。 季凯风颤声的询问又追了过来，白澈的神志在时醒时晕之间徘徊，每次要在彻底睡过去之时都被唐艾和季凯风模糊的说话声拉回清明。 他们在说什么白澈真的没有了意识，只知道闭上眼之时他似乎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第六十章 怎么会不要你 海天市第二医院急诊室的手术灯亮了整晚，季凯风和赶来医院的尹心琴就沉默着在外等了一晚。 因为剧烈碰撞受了些伤的唐艾也进了急诊室做全身检查。 手术灯熄灭的那一刻，紧盯着指示灯的季凯风猛地站起来拉住医生的袖子，瞬间什么也问不出来，就这么紧紧揪着医生。手劲儿大的，脸都给医生揪歪了。 医生见多了焦急的家属，体贴说：“脱离危险了，转重症房观察几天。我说小伙子你揪我揪的老疼了。” 季凯风这才做梦清醒了般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放开了医生，低声请求：“我想见见他……” 做完手术也很累的医生摆摆手：“不行，病人还在昏迷，等情况稳定下来你们再探视。” 可他真的很想见白澈……季凯风还想求求医生，被还有点理智的尹心琴拉住了，她扯回季凯风：“现在去看看伯母那边。” 得知儿子车祸的白妈妈心脏病突然就复发了，付昊宇正在另一边照顾伯母。 他们一夜没睡，天亮的时候季凯风魂不守舍，脚步虚浮地去了他的办公室。刚踏进公司就被朱萌萌喊到了一边，朱萌萌观察着他的表情，第一次在季凯风面前这么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样？……” 季凯风状态很差，什么话也没说就摇了一下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朱萌萌的心直往下坠，半晌憋了句话：“没……了？……” 这猜测太丧了，纵然季凯风没心力回答，还是丢了一句“在重症监护室”给她。 车祸的新闻连夜就报道出来了，只是匿去了白澈的身份，为了稳住公司里的人心，唐艾从急诊室出来之后没回家休息就直奔公司，以创立者之一的身份顶了上去。 这种买凶伤人案警察局很重视，冯轩也很重视，他手下两个明星的资源还挂在白澈这里等着签合约。王老板更加重视，什么人无法无天了！间接要断了他的财路！ 两个被影响了的人物当天碰了个头，买了营养品要去探视白澈，结果人没探着只能将东西留下。走下医院的台阶，王老板止了步问冯轩：“冯少有什么想法么？” 无论是因为白澈这个人，还是白澈带给他的利益，冯轩都不是能让这案子轻易过了的：“我会向他们施压的，但牵扯太深，恐怕只我家老爷子一个人不行，还得请王董帮忙打算打算。” 王老板一脸和气，笑呵呵：“这是自然。刚才去见了小唐，这小后辈也是个能顶事的，有他在我放心。” 唐艾之前在白澈去完成大学的时候帮他顶过，可是公司规模飞速扩大之后很多事情处理起来才感觉心力交瘁，然而这次还没有白澈的远程指挥。 好在他不是孤军奋战，几个元老级的高管都在他身边守着各自的职责稳稳支撑着他，小钟、何姐、小徐，还有……尹心琴。 从急诊室出来，唐艾就被尹心琴扑上来紧紧抱住了，这个平时烦他烦的不行的姑娘在他耳边哽咽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唐艾这个理工直男忽然回抱住了尹心琴，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用了有生以来最柔情的声音重复着“我没事”。 不管王老板和冯轩那边有什么动作，季凯风把自己关在了公司，虽然早就在准备，但他等不及了……等不及要将对方“血洗”下市，彻底做空。 在这样的念头驱动下，除了他自己不吃不喝地推进计划，还给他团队加了人手，朱萌萌觉得季凯风就要疯魔了样的，终于找他谈了心。 “你去卫生间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脸色！” 季凯风键盘敲的噼里啪啦响，头也不抬：“给你净赚一个亿你还不乐意了，我需要你那边人脉朋友的配合。” 朱萌萌知道这样劝不动他，直接拿出了他哥：“他情况还不行吗？” 季凯风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停顿住了，四天了，白澈一直昏迷躺在监护室里。他内心恐惧又惊慌，神经质地等着医院的电话，焦急期盼下一秒就接到电话又恐惧任何医院的电话。 他希望下一秒医院就告诉他白澈醒了，又怕医院打来电话告诉他白澈醒不过来了。 朱萌萌望着季凯风这样子，破天荒地温柔了嗓音：“别工作了，去看看他吧，说不定你靠近他的时候，他感应到你就醒了。” “你相信相爱之人双方是有感应的么？我信。”朱萌萌说完这句话叹了口气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这句话从游戏花丛里的朱萌萌口中说出来，有点无比怪异的感觉，季凯风不禁怀疑朱萌萌为了安慰他，不知道从哪个小姑娘那儿偷来的。 不屑一顾是这么不屑一顾的，但就是让季凯风不屑一顾的理论，偏偏让他踩了什么轮儿一样无法控制地去了医院。 医生依然不让他进监护室，季凯风就在监护室外贴着墙缓缓滑坐到地上，就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缩在墙角。他本来就是被白澈捡回家的，白澈怎么能就这么抛弃他…… 这片区域安安静静，偶尔走过来一位护士看到了他，上前劝了几番都没有用，只好可怜他地摇摇头由他去了。 悲痛欲绝的家属她们见太多了，可是每一次见总是难受的，没有人能平淡地面对生命的逝去。 季凯风在墙角缩了一晚上，最后被某位医生叫来的唐艾摇醒抗出了医院。 朱萌萌骗了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感应。 他回到了家，回到了黑漆漆、现在没有一个人在的家。季凯风拖着没什么知觉的脚步走进他和白澈的屋子，扑倒在床上，不住地流泪。蓬松的被子上留有白澈气息，那股独特的，松针的气息，仿佛他就在前一晚还搂着白澈温暖的身子，舒服地睡觉。 这一定是对他上一世的惩罚，季凯风流着泪想，他不配拥有白澈，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收走他的幸福。他连白澈的手术都签不了字，法律上他并不是白澈的弟弟，更不是……伴侣。╭( ′• o •′ )╭☞做个人！ 白澈手术的签字人不是他，也不是任何家属，或者说白澈没有可以签字的家属……最后情况危急下签字担了责任的，是个勇气万分的主任医生。 他早该警觉的……上一世白娜娜的车祸不是意外，可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一次出事的会是白澈。 季凯风流着泪抵不住就这么想着，想着，睡了过去。他做了梦，梦到那天大雪纷飞的街角，他躺在冰冷的雪地里，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场景。可这一次—— 白澈没有来。 仅仅这一个意识就让季凯风猛地惊醒了，他刚睁眼就被窗户透进的阳光晃了个晕，等他好不容易翻下床摸手机，却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除了工作，他这几天都过得浑浑噩噩。 等他开了机，有一条医院的留言，季凯风呼吸都抑制了起来，颤抖着手指点开来听，而后马上又坠落般的失望下去。医院告诉他病人的情况稳定下来，决定转出监护室到普通病房。 可是人依旧没有醒。 季凯风脱了力般地丢下手机，用尽了力气一般站起来去洗漱。尽管如此，他要去看白澈。 又一次来到医院，护士领着他去了白澈的病房嘱咐他：“记得别随意动他，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叫医生。” 季凯风沉默着点了头。 病床上的白澈脸色苍白，手背上插着各种仪器的针。连饭都没怎么吃的季凯风扑通一下无力坐在了病床前，背靠着墙，低声唤他：“哥……你不要我了么……” “白澈……醒过来好不好……别丢下我……” 怎么唤他白澈都没反应，季凯风无力地倚在墙上，垂着头凝视白澈平静的面容，继续小声小声地唤。他就像小时候经常的那样，小狗儿般地蜷缩在白澈身边。 直唤到他嗓子里带了泣音，唤道“不要我了”，他哭泣着闭上了眼睛。 忽然他下巴处有了若有若无的触碰，轻柔拂拭掉了滑落脸颊的眼泪。季凯风猛地睁开充满水雾的眼睛，抓住擦拭他眼泪的手指捂在脸颊上，流下了更多的泪。 泪眼朦胧中，他模糊地看着白澈微微睁开的双眸望向了他。 白澈还说不出话，但是那双眼睛里似乎在说—— 我怎么会不要你了。 第六十一章 没有硝烟的战场 得知白澈醒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赶来医院，来一个哭一个。不说白澈了，就医生护士们都受不了了，探视的人都被护士以“让病人休息”的理由毫不留情请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了季凯风，他扶着床沿缓缓站起来。白澈就醒了一会儿又闭上了眼，季凯风静静低着头，再俯下身久久落吻在白澈的唇上。然后直起身，坚定地离开了病房，去做他应该做的事。 季凯风私人电脑有一份严格加密的做空报告，到目前为止历时一年多，庞大的数据铺满了三百页。从他一个人无数白天夜晚的调查，到现在倾尽了他团队的人力，他抵着逆流一页一页地计算着、一行一行控诉着、一步一步计划着。 他，唐艾还有公司其他的高管轮流守着白澈的病房，防着对方再行凶。王老板给他们递了友好的手，直接给唐艾雇了一个保镖。在王老板眼里，唐艾现在就是一只放养在熊猫基地外的国宝，在凶手被逮住之前，出不得半点差池。 白澈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一个月后甚至能坐起来倚在季凯风怀里休息 这天付昊宇扶着妈来了病房看望儿子，确认儿子恢复情况良好，白妈妈眼角流下泪。白妈妈身体也不是很好，呆了片刻便让付昊宇扶着回去了。 季凯风极为轻柔握着白澈的肩头将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窗外天空火红的云朵，白澈头靠在他肩上，在季凯风侧颈旁轻轻呼吸着。 白澈感受着季凯风和他十指相扣，温柔摩挲着他的手指，低微地小声说：“戒指掉了。” 季凯风搂紧了他，一下下吻他的头发，重复低语：“你在就好……你在就好……” 白澈还没有精力说太久的话，静静倚在季凯风怀里看风景，不一会儿就垂下眼睫睡着了。季凯风也低下头，眼神温柔。他可以就这么抱白澈在怀里，反反复复数白澈的睫毛数到亿万个星星那样的无尽。 直到他必须起身去完成他为白澈做的事，才轻手轻脚将白澈放回病床上盖上被子，又向来接他班的小钟简短点头，离开了病房。 对于晚上朱萌萌还在公司，季凯风见怪不怪，毕竟这是朱萌萌自己的公司，她拼起命来可比谁都狠。 朱萌萌来到季凯风办公室：“告诉你个坏消息，老张那边的资金调不动，一旦失败你会面临的指控你自己清楚。” 失败的结果不过就是欠下巨债，对方会给他扣上各项指控，然后将他送进监狱。 “谁都不能阻止我。” 朱萌萌注视着季凯风，抚顺她及肩的短发，突然凤眼一挑：“我给你加注。” 不把心思用在产品正途上，欺骗用户和投资人，手段卑鄙下流到如此的公司，不应该在商界存活下去。 季凯风重新从电脑前抬起头，回望朱萌萌，这一世给他搭台子铺路的师父，心中有万千注涌泉从心底翻涌而起。 “谢谢。” 朱萌萌含笑接受了心底而起的谢意，下一秒又垮了她高大的形象下去，她媚眼一抛，眼前的季凯风又成了她行走的钱袋子：“说好的钱，你可要挣给我。” 压上了大半的身家，不挣个爽翻天的回本，她就不是玩儿转了整个海天市金融圈的女王。 季凯风勾起唇：“只会赢，没有输的选项。” 他们站在商业楼的顶层，透过落地窗摇摇而望对面曾经的办公楼。这一次季凯风向下俯视不再是一片黑暗的深渊，他视野所及是城市夜景下的万家灯火，是白澈带他看过的“生活”。 躺在懒椅上，同样在顶楼豪宅上俯视夜景的冯轩摩挲着手心里的钢琴模型，回忆着他第一次见到白澈的场景。他承认那是场很惊艳的遇见，他也确实动心了，可在娱乐圈美男美女如云的地方，这种场景多了去了，他动心的次数也多了去了。 他不会为了白澈就放弃他的后宫三千，白澈是个深情而认真的人，所以他给与了这个美好的人最大的尊重。白澈这样的人，还是就留在身边，静静欣赏就好。 为了这个人格魅力散发着柔光的人，也为了他的既得利益，冯轩发布了重金悬赏。这让警队长头都大了，只能在警察局加班加点追捕仍然在逃的嫌犯。 自从白澈醒了之后，冯轩偶尔会去探望，在医院走廊上撞见过季凯风那么几次，两人都抬眼望了对方，简单点个头擦身而过。 白澈现在能下地走动了，季凯风每天雷打不动的在下午会来陪白澈做走路练习。他们沿着医院后院花园散步，南方的秋天虽然气温还算宜人，银杏树也在秋风中染成了金色。 一阵瑟瑟秋风吹来，季凯风脱下外衣给白澈披上。走了一会儿，白澈有些累了，倚在季凯风怀里休息。 他们站在银杏树下，阵阵秋风下来，银杏叶窸窸窣窣下雨般落下。正在从消耗体力的练习中恢复的白澈小口喘息，季凯风低头温柔拂去白澈头发上的落叶。 忽然刮起了阵阵大风，季凯风连忙将白澈更多地搂进怀里。曾经庇护他长大的哥哥，为他挡住一切风雪的白澈，现在他能护着了。呼吸交织之间，季凯风忍不住抬起白澈的下颌深深亲吻怀里的人。 他们在金色的银杏雨里感受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季凯风的心跳突然加速起来，他不能失败……不能去坐牢……他是半分都舍不得白澈…… 三百页的报告，被他缩减成五十页，又扩充到一百页。后来这五十页，每一页都是白澈从苏醒到现在的见证，每一页都是他对上一世的补偿。 完成报告的那天季凯风照常来了医院，只是离开之前轻轻吻了吻白澈的头发，说：“我有点事要忙一段时间，忙完了我就回来。” 第二天白澈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这时来替班的小钟走了进来。看见独自坐在病床上的白澈有些吃惊，一般这时候白总的弟弟都会在，直到她来接替。 白澈收回目光转过头，向小钟颔首点头。 小钟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跟白澈更新公司方面的消息。讲完正事后白澈精神也有些不济，小钟见了便扶他躺下，自己在一边看新闻。 小钟是首席财务，平时会刷一些财经新闻，这时一条爆炸性的新闻突然进入她的视线，让她惊喘出声。意识到惊动了白澈的小钟赶紧捂住嘴，然而白澈睁开了眼问：“发生什么了？” 小钟犹豫了下，将那份被公布出来的几乎一百页的报告描述给了白澈。这本来可以是一条普通新闻，然而报告内容的对象是他们的对头，小钟才被震惊了。 财务方面的经验让她立刻划出手机里的股市页面，果然整个股市已经掀起了风暴。 白澈撑起身喘了口气，坐起来去看小钟的手机。他不得不紧张，这肯定和季凯风有关。所有的猜测电光石闪地汇聚在一起，白澈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崽子做了什么。 “我们有多少流动资金？” 小钟飞快盘算一下，回答了一个数。 白澈闭了闭眼，这根本不够保季凯风的底，然而他还是让小钟争分夺秒去准备好，小钟本身就金融领域的人，万不得已的时候她知道该怎么协助季凯风。 一整天季凯风办公室的门都紧闭着，朱萌萌罕见地手心都在出汗。 这是一场持续一周，没有硝烟的局部战争。 朱萌萌时刻刷着折线图就知道季凯风几度滑到危险的边缘，又挣了回来，特别是她们这边所有关系里准备好的资金并不充足。 这边战场的火光都烧到了冯轩眼前，冯轩找他做金融的朋友了解了来龙去脉，决定添根儿柴火进去——凶手刚被抓捕归案，供出了买凶的雇主。 冯轩正经新闻不会找，偏偏找了娱乐新闻的渠道，将案子爆了出去。 于是各路无关的吃瓜群众都围了上来凑热闹。 折线图上的折线彻彻底底跌到了个底，直接挂成了一条直线的心电图。 一周后的星期一，季凯风打开了他办公室的门，没想到朱萌萌就站在门外，抄着手笑得别有意味。 季凯风看了一眼她，勾起唇角：“赢了。” 第六十二章 你会原谅我么？ 大概是持续一周的拉锯战让季凯风竭尽了心力，他敷衍了朱萌萌跟他数钱的兴奋，疲惫关上办公室的门就踉跄着坐了回去。 还有很多后续事情他需要趁热打铁地处理，可季凯风现在只想去见白澈，他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白澈了。 怀着满满的思念，季凯风立刻就往医院飞奔而去。 然而当他到了医院，却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病房。季凯风心慌地给白澈打电话，可是白澈的电话怎么都没人接，定位也看不见，白澈上一个手机被毁在大火里，新手机的定位一直没来得及重新连接。 季凯风盯着灰色的小光点，心情也跟着灰了下去。 “执行公务！”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警察走进来不由分说擒住了季凯风，给他戴上手铐。季凯风挣扎起来：“凭什么抓我？” “恶意扰乱市场，散布虚假信息，非法投资行为。” 听到这里季凯风刹那就明白过来有人反水了，而且他立刻就能猜到是谁，反水的人想把他送进监狱，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他早就非常清楚自己面临风险，有太多人的利益牵扯在那家公司里面，也有多少贪婪的势力，在他搞垮对方之后，会等着撕碎他再瓜分利益。 可为了白澈，就是再大的风险，都不能阻止他。这更是他对白澈的补偿。 上一世白澈警告过他，对于这不可避免的风险，他这一次留了后手——朱萌萌那里有他所有交易记录和支撑文件，他没有做任何非法亏心的事，不会让任何人诬陷他。 只要朱萌萌一发现他被抓了，当即就会给他请律师辩护。 冷静下来的季凯风只能被警察带走，被押出病房前，他又回头瞥了一眼空空的病房。 白澈去哪儿了…… 就在上一个星期，白澈没有给他任何消息，季凯风整个神经都绷在战场上，他以为他们只是就这么默契，白澈知道他在做什么。 白澈的确知道他在做什么，就在他被对方反压最危急的时刻，有一笔资金闯入市场注入了他的池子。 白澈又一次接住了他，季凯风在警车上五味杂陈地想着，他太想念白澈了，要是白澈知道他被带走了…… 季凯风被带进了看守所，被迫跟一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哥们聊天。 “嘿哥们儿，犯了啥事儿啊？” 季凯风冷着脸不答，他没犯事。 “这小子还有脾气呢！”大部分进来的是真犯了事的，事儿多不压身，不在乎多一个打人的事儿，于是一拳头就给季凯风招呼上去了。 没见到白澈的季凯风心情正很不高兴，直接一脚就踢了上去跟人扭打在一起，直到警察进来喝止他们，一人挨了一顿教育，他才沉默地擦拭乌青的嘴角。 季凯风从小就不怎么合群，在看守所也同样如此。然而虽然自从那次帮白娜娜打了架之后，就再也没动过拳脚，这次依然一个人把一群人打得来不敢接近他。 吃了好几顿硬米饭和干青菜之后季凯风终于见到了他的律师。 当小李律师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季凯风很震惊，小李律师就来告诉他一件事：不用担心。都不用季凯风回答必要的问题，也不用他告诉律师证明他没有罪的证件都在哪里。 季凯风低声问小李律师：“我哥知道了对不对？他怎么样？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小李律师笑得让人如沐春风：“你放心，他已经能回公司了。” 季凯风放下栏杆上的手，白澈出院了，他身体刚好一点怎么这么急就回公司了……接着又想朱萌萌这女人一点儿都不靠谱，找个律师能比他哥慢。 这一刻季凯风只觉得有点沮丧，很担心他在白澈心里的形象。 正如小李律师给他带的话，没过几天他就被无罪释放了，在看守所其他兄弟羡慕的眼光中被叫了出去。 然而季凯风却很想扒着栏杆不走，他并不想以现在的形象面对他哥，特别是他被剃成板寸的发型。 嘿，居然还有人不想离开看守所的，是想赖在这里吃白饭吗？！最后季凯风被莫名其妙的警察赶了出去。 白澈就等在门口，唇上没什么血色。 季凯风一看就心疼了，大步上前紧紧抱住了人。怀里的人只是静静让他抱着，什么话也没说，也没什么激动的情绪。 仅仅一会儿白澈就推开了他，淡淡说了两个字：“走吧。” 白澈有一点点车祸后遗症，开不了车，就叫了一辆出租回去。车上的白澈也很沉默，只是偏头盯着窗外飞速而退的街景，季凯风默默低下头，他肯定让白澈担心了。 可是就算如此，这样的白澈也很反常，他第一次在白澈身上感受到这种冷淡的感觉。准确说不是第一次，上一世那个坐在他床上衣领凌乱，对他视而不见，侧过头望着窗外的白澈也是这样的感觉。 季凯风没来由的有种惶恐感，他用余光悄悄地观察白澈，发现白澈的手揪紧着门上的扶手。他马上就联想到了车祸后遗症，不管不顾地坐去后座中间，将白澈拢过来靠在自己怀里。 司机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们一眼，又非礼勿视地移开视线。 怀里的身子从僵硬逐渐到放松的状态，季凯风亲吻了一下白澈的头顶，可白澈什么回应都没有。 一路上白澈都没有正视过他的视线，回到家后白澈更是借口有事处理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季凯风呆呆地在楼梯口站了很久，不明白白澈怎么了，甚至很多委屈。他刚从看守所出来！他哥怎么连一点安慰都没有还对他这么冷淡！ 季凯风在书房门口踟蹰了很久，最终没有进去，带着各种疑问和委屈，跑去冲了个热水澡又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蒙头就睡，他希望这只是个梦，醒来他的白澈就回到对他温柔笑着的模样。 他委屈委屈着，就睡了过去，一直从下午睡到了晚上。 白妈妈做好了晚饭，先去书房叫了澈儿出来吃饭，正要去叫小风，白澈让她先吃，自己去叫小风。 白澈屏息静气走进卧室，不惊动地坐在床边凝视把自己卷成一团裹在被子里的季凯风。 这家伙，睡得跟只小狗一样。想到这里白澈心就软了下去，有点后悔这么对这小崽子。 他出院后马上就去找了朱萌萌，了解了所有事，以及季凯风进了看守所的事。同一时间王老板请他过去参加一场饭局，饭局上还有其他人，他们聚在一起商量破产公司的资产分配。 商场上就是这么残酷的生存法则。这场景唤起了白澈遥远又痛苦的记忆，他在债权人会议上，听着别人讨论他公司的资产瓜分。 而会议场的后排，季凯风坐在那里冷冷注视着他，眼睛里说着：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熬过了饭局，白澈闭了会儿眼，接着就联系了小李律师。 白澈叹了口气，轻轻将蒙头在被子里的季凯风挖出来让崽子换气，这崽子睡觉每次都要憋死自己。 在书房一下午他就想通了，他不该这么对小风，这只崽子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甚至还为了他把自己弄进了看守所。 “……”想到这里白澈心里觉得又好笑又难过。 白澈缓缓俯下身，悄悄在季凯风额上落了个吻，没想到猛地被睁开眼的崽子拽倒跌进对方的怀里。 季凯风马上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生怕人跑了似的：“白澈，没想到你竟然偷亲我。” 被逮了现行的白澈烧红了脸，任由崽子摸黑一片地对他又亲又抱，不一会儿就上房揭瓦了起来。 “等等……唔……” 白妈妈自己先吃完了饭，朝他们的房门看了看，含笑着摇摇头，给他们留好吃的，坐去客厅开了电视静静看书。 结果两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出房间。 晨光透进窗帘，季凯风轻轻起床，拉开一点淡色的窗帘布，又拱回被子重新搂着白澈。他看着他怀里累极了的人，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察觉到季凯风的情绪，白澈微微睁开水雾朦胧的眸子，温声问：“小风有什么心事？” 默默踌躇了很久，季凯风搂紧了白澈，缓缓说：“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我对你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 动弹不得，腰身酸软的白澈控诉这只翻天了的崽子：“比你昨晚还过分么？你就这么对待一个刚出院的病患吗……” 季凯风只是低声道：“很过分……白澈，如果我对你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你会原谅我么？” 白澈也沉默下去，然后坚定轻声说：“不会。” 上一世他和季凯风之间已经走到了绝路，没有回头的可能。 这也是季凯风预料之中的答案，仍然让他心跟着抖了起来。 可白澈接着抬起双眸，望着他：“昨晚的噩梦，忘了吧。” 这让季凯风的心更加颤动了起来，在晨光中和白澈额头相抵，鼻尖相触：“我保证远永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白澈回吻了他。 “我知道。” 第六十三章 藏在旋律里的戒指 深秋过去了冬天又来，季凯风甜甜蜜蜜过起了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他们小屋客厅的墙上装有内嵌式的壁炉，本来只是个装饰，没想到今年冬天竟然被用了起来，因为难得见雪的海天市下起了大雪。 “瑞雪兆丰年！” 季凯风在厨房泡了三杯热可可，给妈在茶几上放了一杯，自己端了两杯放去客厅的小工作台上，然后给白澈裹了毯子乐得跟什么一样。 白妈妈回过头微笑着也看向落地窗外：“是啊，明年是个好年呢。” 白澈裹春卷一样儿的被包在毯子里困意朦胧，旁边的小崽子紧挨着他取暖，他在给季凯风看车型：“要什么颜色？” 季凯风一眼都没瞄：“你喜欢的颜色。” 很好，季凯风注意到他哥唇角上扬勾选了个粉红色。 他哥是认真的么？！不过顶着天大地大他哥最大的原则，季凯风扯了扯嘴角，表示只要是他哥给他选的，就是土黄色，那也是土味幸福！ 白澈想，崽子就是要拿来逗着玩儿的，每天逗一逗，天天好心情。 “自己选，你要开的车，又不是我开。”白澈将电脑往季凯风膝头一放，自己裹了毛绒绒的毯子眼睛一闭就地一睡。 选好了颜色，季凯风又浏览了一遍车的信息，发现他哥给他选的都是顶配。确认完细节，季凯风悄悄把白澈的卡换成了自己的卡付款，并把白澈电脑里所有的默认卡号都换成了自己的。 “啾” 季凯风亲了一口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心里幸福得咕噜咕噜直冒泡儿。 寒假的时候白娜娜回来了，白娜娜发现通常都是她哥开车，现在换成了二哥开车。 白娜娜：“哇二哥这是要立志成为绝世好老攻吗！” 小妹的赞美让季凯风很受用，目光情不自禁往副驾位上移，白澈微微红了耳廓偏过头，觉得有必要去研究下如何翻身。 这世界上成功学那么多，怎么就是没一本叫《如何翻身做攻》的书呢。 唐艾某天不小心看到了他哥们儿打开来没来得及关上的网页搜索，心情沉重地给白澈发了短信：“阿澈，成功学的书那么多人看了也没见多少人成功的，何况还是一本没有人写的书，你懂我的意思吧？” “？”白澈头次没有跟唐艾搭上默契神经，打出一个问号。 唐艾叹气，回复道：翻身？不存在的，阿澈。 “……”白澈郁闷地扔开了手机。 归根结底就是他太心软，每次硬着心肠开始，就在那声撒娇意味的“哥……”里，酸软着腰身结束。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他的腰表示要离家出走了！ 受到小妹的刺激，白澈过不多久就在心理医生的引导下克服了车祸后遗症，拿回了开车主导权。然而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成功率依旧为零，只是季凯风睡书房的次数多了起来。 白娜娜回来的特别巧，正好碰上她付哥哥的盛大求婚。 付昊宇在爱情这条路上也算是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得遇良人。付昊宇豪气地租了一个剧组，给他的女孩排演了一场极致浪漫的故事。 季凯风他们都顶着一个路人角色，见证了付爷的幸福。 这天晚上他们都喝了很多酒，崽子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地让他哥沾了一点酒。 付昊宇喝得酩酊大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又撞撞季凯风的胳膊，含混问：“你呢崽子？”没等季凯风回答，付爷又扒住唐艾：“小唐啊，我真觉得人家小尹好，什么产品又IT的，你管那么多呢！抓紧机会啊！” “……”一行人都觉得付爷是真喝高了，他这热衷撮合对象的媒人属性立刻就显现出来了。 到最后，付昊宇跌跌撞撞站起来，季凯风赶紧扶住他。 眼睛红红的付昊宇给一个空杯子倒上酒，认真举起来，从上倾下酒液到地上。 “爸，我和小江要结婚了，您可以放下心了！祝我们幸福！” 他们要带着长辈的祝福过得幸福。 季凯风望了白澈一眼，白澈也温柔地看着他。 寒冬过去了春夏又来，树叶掉了一轮又长出嫩绿的新芽。陈旧的落叶腐烂在泥土里，新生的植物茁茁生长，万物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这天朱萌萌推开季凯风办公室的门，放了一份报道在他桌上——五大金融因陷入丑闻，信誉受到各方质疑，宣告破产倒闭。 朱萌萌问他：“吃惊么？” 季凯风反问她：“你吃惊么？” 她早就预料到了，那栋金光闪闪的商业楼终究塌了，里子烂到了底，崩塌是迟早的事。 呵，她和季凯风都不吃惊，只是朱萌萌更加感慨，她从一个刚入职场的毕业生进入那里，眼见高楼起，又眼见高楼塌。 季凯风不能理解朱萌萌的感慨，只是冷淡表示他要休假去旅游。 朱萌萌收起了情绪，惊讶了：“嚯，你这个工作狂居然请假了？！肯定是有事，说吧，你计划了啥？” 自从白澈手上的对戒掉了之后，季凯风也取下了他的那一枚，公司有新来的小女孩不知道她们季总早就有主了，明里暗里递送了不少秋波。 他这个公司外号“行走的冰块儿”都有人打主意，白澈那边就更不说了，他每次去查岗，被他收买的前台小姐姐可偷偷给他打了不少小报告。 人长这么大，季凯风的小醋罐子一点儿也没长进，收到小报告的结果就是白澈第二天早上一定起不了床。 季凯风勾起唇：“保密。” 当晚季凯风给他和白澈订了去欧洲的机票，硬拉上白澈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白澈宠着崽子，也就把工作往唐艾那儿一丢，让他哥们儿又给他顶了两个星期。 前一个星期他们各个欧洲国家游逛，并肩在夜晚的泰晤士河华灯璀璨的街道边看游轮，又去高耸的“伦敦之眼”坐摩天轮。当摩天轮转到顶轮，白澈眺望着伦敦市区的夜景，季凯风在他唇上偷了个吻。 “伦敦眼转一圈三十分钟，据说每个格子都装满了幸福，恋人们在顶点时拥吻，就会一直幸福下去。” 季凯风满足地又在白澈脸颊上添了个吻。 晚上的摩天轮下有很多奔跑的孩子，现在是旅游盛季，世界各地的游客都有。 他们刚下摩天轮，他们十指相扣还牵着手，白澈就被一个可爱的金发小女孩牵住了衣角：“好看的哥哥，给这位英俊的哥哥送朵花吧！” 小朋友太可爱了，白澈摸出钱包买了一支玫瑰。 小朋友递上花，小淑女一般地向他们提起裙子行了个标准的礼：“祝哥哥们有个愉快的夜晚！还有祝你们幸福！” 白澈弯下腰，含着笑给小姑娘道了声“也祝你有个愉快夜晚！” 季凯风笑得眼角都要弯上天了，伸手要花：“这位好看的哥哥，给我这个英俊哥哥花呀。” 白澈看着这高兴得摇起尾巴的崽子，把花递给了他：“一支玫瑰都这么开心。” 季凯风用牵着白澈的那只手拿花，这样玫瑰就在他们中间，大大方方在游客面前炫耀，炫耀他的花，也炫耀他的白澈。 他们在伦敦呆得时间最久，最后两天季凯风担起了导游的担子，牵着白澈去了捷克，晚宿在一家酒店里。 第二天清晨起床，白澈发现崽子不见了，接着他收到一条短信附加一个地址——“哥，去这里帮我取个东西。” 这崽子又在玩儿什么花样，白澈呵了一声，无奈起床洗漱前往那个地址。目的地是个商店，季凯风仿佛早就留好了什么东西在老板那里，白澈取到了一束粉红和白色的气球。 然后另一条短信就追了过来——“哥，带上你取的东西到这里来。” 白澈拎着一串串儿的气球，在街上路人好奇的目光下去了下一个地址，甚至有人们跟着他过去。 “……”白澈觉得这里的人真是悠闲。 他来到了捷克最有名的广场，广场已经聚集很多游客和当地居民，有的在吹泡泡，有的在闲逛观赏广场周围红色屋顶的小房子和广场一角的自鸣钟。 “哥，向西南方位看。” 白澈跟着短信提示望过去，他看见了喷泉旁有一架三角钢琴。 “哥，我想听你弹琴。” 小崽子就在附近，白澈宠溺地叹了口气，满足了小崽子的愿望。他在游客好奇的目光下坐在钢琴前，将气球系在琴脚上，弹起了崽子最爱听的那首情歌。 突然和着他的琴声，小提琴的和弦响了起来，竟然和他的旋律相互交融。 游客们惊叹着不约而同望向提琴音乐的方向，白澈也望了过去，他看见季凯风肩上搭着提琴，在晨光下向他展颜而来。 不知是不是白澈的错觉，广场上的泡泡多了起来，梦幻般地充满了整个广场，一时间有大群白鸽飞过，周围响起了交叠的咔嚓声，游客们在帮他们记录下这最美的画面。 白澈从琴键上抬起头，和身边拉着提琴的季凯风目光相汇。当最后一个音符消融在晨光中，季凯风放下提琴，从衣服里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盒，直接握住白澈的手，将戒指缓缓戴了上去。 他们之间不需要多余那句“我愿意”，季凯风早在七夕的满天星里，就得到了白澈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我满足了。】 第六十四章 终章 跟人生和解，但不向命运... 这小崽子什么时候学会拉小提琴的？ 白澈双眸映着晨曦，修长的手指又落回琴键，噙着笑注视小崽子：“再来一首？” 季凯风心虚地嘿嘿笑，欺身挨上他哥，堵了人的唇。他只会这一首歌，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每周三四次地偷偷去音乐老师那儿练。 “祝福你们！” 他们收到不同国家语言的祝福，然后将白的粉的气球分发给广场的游客，也将他们的幸福分享给人们。 刚给出最后一个气球，跑来一个小绅士打扮的外国小朋友用水灵灵的大眼睛期盼地望着他们，向他们伸出手：“哥哥我也要气球！” 这可难倒季凯风他们了，眼看小朋友嘴角一垮要哭要哭的，季凯风急中生智从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国产的味道。 迎着白澈疑惑的目光，季凯风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中餐馆老板送的……” 谁知一根棒棒糖不足以收买小朋友，小绅士红着脸，悄悄用余光瞄着白澈嗫喏道：“我要亲亲这个哥哥！” 那可不行！季凯风怎么能让别人亲他一个人的宝贝，小朋友也不行！还坏笑着搂过白澈在小朋友面前宣誓主权般的“吧唧”亲了口白澈。 小朋友“哇”一声哭了出来。 “……”白澈只好抱起小男孩坐琴凳上让小朋友玩儿了一会儿，交还给终于来找孩子的父母。 这不禁让白澈想到了玩儿起来能把孩子丢了的唐艾爸妈。 最后一天的旅行结束后他们坐上了回国的飞机，这次行李里多了一把小提琴。 有很多疑团没解开的白澈问旁边的崽子：“你怎么知道我要弹哪首歌？万一不是你会的呢？” 季凯风注视他的眼神里含着那么多的喜欢又有一点点得意：“因为我就知道哥你宠我！”他就知道白澈一定会弹他最喜欢的那首歌！ “还有这琴哪儿来的？” “托中餐馆老板帮我订的，趁你睡觉的时候去取的，钢琴请人搬运过去的，气球也是老板提前吹好的……” 他就说为什么崽子来这里不吃当地的食物非要去吃个中餐！白澈想，果然有自己人的地方好办事，无奈扫了一眼崽子：“现在餐馆老板是你好友了吧？” 季凯风嘿嘿地笑：“我答应帮他在旅行社宣传。” 真拿这崽子没办法。 可白澈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海天市的城市轮廓逐渐透过云层显现出来，他们回家了…… 季凯风蹭了蹭靠在他肩上的白澈，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到他们温暖的小屋了。 就在他们回去没多久，又飞去了洋国参加白娜娜和叶小萱的毕业典礼。 当初穿着红色小羽绒服的小丫头，如今长成了光彩夺目穿着毕业礼服的女孩，和其他毕业生庄重坐在一起，然后上台和校长握手领取那张意义深重的毕业证。 叶小萱都有男朋友了，她哥叶云飞的样貌和气质仿佛一点儿没变，站在碧绿的大学草坪上向他们颔首点头微微地笑。 叶云飞从车里取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白澈和季凯风：“这两年我太忙没能回来看你们，这是给你们提前准备的礼物，祝你们长长久久，一生美满。” 白澈双手接过来，也在温柔地笑：“其实我们准备在这里办个仪式，日子定下来就会递请柬给你。” 叶云飞很高兴他们会在这里举办婚礼：“好我等着请柬。” 正如叶云飞说过白澈和他很像，白澈很理解叶云飞只是在等他生命中那个人的出现。幸福不在于早晚，只在于那个人出现了就出现了。 白澈这次来正好告诉叶云飞他想创办慈善的事。 这世界上总是有需要帮助的人，他们只是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叶云飞和他的想法一致，他们并不想把机构做得太大，想亲自去给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或孩子给予帮助。机构一旦大了，免不了混进贪婪，辜负初心。 听过白澈的阐述，叶云飞微笑道：“我想这个慈善基金你肯定已经有想好的名字了。” 白澈心里确实有个选项：“凯风。”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 毕业典礼结束后，他们在洋国呆了一段时间让白娜娜好好收拾东西回国，和她这边的同学朋友再多相处一段时间。 原以为小妹会伤感，没想到白娜娜每天出去和朋友们逛街看电影，玩儿的不亦乐乎，一点也看不出来分别的伤感，倒是她朋友们哭得稀里哗啦。 兄妹俩正在收拾她住了四年的公寓，白娜娜把她的衣服一件件收进行李箱，很多带不走又有牌子的衣服就送给了叶小萱。 白娜娜养了只小猫，小猫她会带回国。公寓里也有很多她收集的小东西，满满的都是回忆。她把相框、小本子等等小物件收进行李箱，这些都是她一件也舍不得。 小丫头从箱子堆里抬起头：“哥你知道吗？虽然我暂时要和好朋友分别了，但是我们总会保持联系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这小丫头，还念起诗来了，白澈欣慰地想看来不担心小妹回国工作了。 启程回国之前白澈专程去看了郭律师，他永远不会忘记在最他艰难的时候，郭律师给他寄的一笔钱，虽然不多，但也是温暖了寒冷冬雪的碳火。 郭律师模样没变，本来就稀少的发量也掉不了多少头发了，不过可以看出来他老人家为了遮盖花白的头发去染了黑发。 他老人家还是喜欢蹭饭，仿佛要按照他之前的约定，白澈要让他蹭一辈子的饭了。饭桌上他们聊起了他徒弟小李律师，白澈告诉他李律师在国内发展的很好，非常的专业和敬业。 郭律师得意说：“我看好的苗子那是肯定不会差的。” 白澈笑了笑，给他老人家满上酒。 郭律师突然认真道：“过几年我就会回去，当初出来也是一定被迫的原因，毕竟人老了，要落叶归根了。”接着他老人家迅速握住白澈肩，笑呵呵地看着白澈：“我回来还要麻烦小白你帮我安置下了！你可答应了要让我蹭饭的！” “……”白澈仿佛看到了他和唐艾两家人饭桌上经常会多出他老人家来的场景，笑着应了下来。 在洋国的最后一天，季凯风跑去了他们原来住过的地方。他说不清楚为什么想去，就是一种怀念的情绪在催着他过去。 他哥和他的点点滴滴他都珍藏着，有那张字帖，有他哥给他买的小羽绒服，有那只从没用过的钢笔。 那栋三层小屋被卖给了别人，季凯风站在街区一角远远望着小屋。 他和白澈，还有唐艾在这栋小屋里度过了太多难忘的时光，也许对于白澈来说不过是平常的少年时光，可对于季凯风来说，连回忆都是温暖的色调。 他看见小屋的花园里被种上了辣椒，屋主也是中国人，能看见父亲模样的中年男子提着一辆儿童自行车出来，后面的小男孩骑上车玩儿，男孩父母在后面乐呵呵地追。 这是季凯风缺失的父爱母爱和童年。 可他现在不觉得遗憾，因为他得到了更珍贵的弥补。 季凯风忽然觉得他现在才懂得了生命的意义，关于“人生”的意义。人生不过是一场境界不同的修炼，无需为缺失而遗憾，谁知道老天爷是不是在叫做“缺失”的经历里，偷偷埋了“弥补”进去。所以要拼命地奔跑，为所有的幸福而奔跑。 跟人生和解，但不向命运妥协。 “小风，该准备去机场了。” 季凯风回过头，没想到白澈来这里找到了他。无论他在哪儿，他哥总能找到他。 “白澈。”季凯风转身抱住白澈，脸颊蹭着白澈的衬衫领，又低低喊了声“哥”。 他哥捡了他，给了他一个家，一个他不会被抛弃的家。 白澈眉眼温柔，双眸里含着笑：“走，回家了。” “嗯，回家。” 【作者有话说：完结撒花！会有两三个小番外。 这个故事一直是我想写的故事，真心希望读者宝贝们能喜欢。 二儿子们的故事结束了，作者也要迈向人生和事业上的下一步，这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会慢慢沉淀自己，也开始准备三儿子们的故事 （这只作者是个年下爱好者，下一本准备写腹黑年下攻 X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冷受，末世或者古代架空）。希望能和宝贝们分享更多的心得，我们共勉！ 人生难免起起落落，在低谷的时候一定要坚持下来，因为无论是低谷还是巅峰，都是人生的沉淀，是未来的宝贵积累。 人生也是一个和自己和解的过程，努力过了，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是很好了，但是我们不会向命运妥协。 祝愿我的宝贝们一生顺遂，美满幸福。】 第六十五章 番外1.1 这崽子，他捡了就捡了 房间外有钥匙锁门的声音，季凯风走了很久，白澈依然坐在床上盯着窗外发呆。他没有了愤怒，剩下的只有难过。 从什么时候开始季凯风对他的感情变了的他不知道，他只是一味地逃避，逃避季凯风的步步紧逼，最终被逼到了季凯风给他准备好的小天地里，只能望着外面的天空等着季凯风回来。 也许季凯风有句话说的对，他从来没有正视过季凯风对他的感情，或许他从来就没有正视过感情。 白澈很清楚自己在逃避一切感情，可能因为母亲偷偷垂泪的样子，也因为他父亲的缘故，“感情”在他心里成了虚无缥缈的东西。 白父一直都有外遇，而且不止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们争先恐后地扑上来，总是窥视着这个家。后来白父那边垮了，这些女人也就一哄而散了。 小孩子的白澈冷眼看着这些莺燕扑来又去，自己面对感情避之不及。 想这些都没什么用了，白澈闭上眼，他不得不等季凯风回来，才能去看妹妹和母亲，他现在唯一的挂念。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会好好引导季凯风对他的感情，季凯风的世界太小，分不清什么是爱情。 其实他何尝又知道。 带着这份不切实际的念头，白澈又疲惫地睡了过去。 消防警铃的响动没有让白澈醒过来，虽然火没有烧到他这一层，然而等消防员破开烟雾弥漫的房间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白澈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当他缓缓睁开眼，房间的陈设让他怔了一下，然后他确认了下自己的身体，愣神了很久。 他推开门走出去，在似乎熟悉又遥远的记忆中找到了娜娜临时住的房间，望了望妹妹熟睡的小脸轻轻掩上门。又跑去唐艾睡的客房，摇醒了睡眼朦胧的唐艾：“今年我们多少岁？今天日期多少？” 少年唐艾被他哥们儿问懵了：“阿澈你是不是发烧了……” 白澈翻过唐艾的手机来看，他对这日期记忆深刻，就是在这天他捡了季凯风回家。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下，于是梦游般地回到自己主卧的浴室打开花洒淋了个透心凉。足足淋了有十分钟，才摇摇晃晃从浴缸里站起来，走去床边拿过手机再看了一遍日子。 白澈心情复杂地接受了当下的状况。 现在是早上十点，晚饭的时候他会独自出门办事，然后在回去的路上遇到被揍的一身伤痕，丢弃在街角的季凯风。 白澈背靠着床沿盯着手机沉默了很久，藏起心事去给妹妹和唐艾做早饭。 让白澈真正接受他回到过去的，是小妹活泼地吃着早餐的样子。他一点也不想再去回忆接到白娜娜车祸电话的片段，而娜娜如今就在他眼前，健康又快乐。 吃过早餐之后白澈陪妹妹练琴，他这次陪得格外久，一遍遍确认娜娜不是躺在医院里等着手术，而是像此刻这样开怀冲他笑着。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美好的时光，他难得主动陪唐艾玩儿了会儿电脑游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在晚饭前的一刻白澈没有动，也没有要出门的准备。 他无法原谅季凯风。 白澈在客厅听着唐艾下了楼，叮叮当当弄响了盘子和锅，似乎准备做晚饭。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窗外飘着的大雪，脚下有暖气出风口吹出来的暖气，整个房子暖和又明亮。 天色暗了下去，白澈闭上眼，满画面的都是小小的人儿，头上流着血躺在雪地里的样子。 他再生气未来季凯风对他做的事，可现在也是一条生命。 他终究是不忍心让季凯风冻死街头的。 白澈下定了决心，回到厨房拍拍唐艾的肩：“别做饭了，我们出去吃。” 唐艾正愁不知道做什么菜呢，一听他哥们儿的话立刻就咚咚咚跑上楼换衣服去了：“好嘞阿澈！娜娜！换衣服啦！你哥哥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在妹妹和唐艾收拾自己的当口，白澈坐在客厅里默默想事情。 要纠正季凯风日后对他的错误感情，就不能给季凯风留下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相遇，捡崽子这种事，还是丢给唐艾来做吧。 白澈甚至侥幸地想，说不定这一次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可是下一秒他就不自觉地开始担忧：如果没有碰上，季凯风会不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也许很好，可也许会是更糟糕的人生。 他忍不下心。 选择就是这么难，白澈苦笑着想，特别是当你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之后，就不可能当成空白而不管不顾。 掐着时间吃完晚饭，白澈绕去了他和季凯风之间，一切开始的那个街角。 小丫头的眼睛比她哥哥们还厉害，一眼就看见了躺在雪地里的人，这一刻白澈甚至悄悄松了口气，一切都是原样。 这次他没有靠近季凯风，只是让唐艾去看看。可他还是没忍住，去简单查看了下季凯风的伤势，接着又退了回去在一边给警察打电话。 他打完电话就回车上去，根本没防备地被这崽子直接抱了腿扑倒下去！ “哎哟喂！阿澈啊，这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吧！” “……”白澈艰难地喘了口气，让唐艾抱开了在他身上扑腾的崽子。 这时的季凯风小小的，身体瘦小，眼睛里都是被抛弃的小野狗那样凶狠又可怜的光。 可就是这小小的模样，让白澈又不禁回忆起小东西暖心的时光。于是叹了口气，将自己衣服脱下来裹在了季凯风身上，使劲儿挣脱季凯风的小手顶着冰冷的风雪回了车。 不一会儿警察就来了，例行询问了情况之后果然季凯风闹着不上救护车。雪天路不好走，白澈转身就准备去开车来接他们，结果又被季凯风抱住了腿。 旁边的唐艾不抱，这崽子就非要赖着他这可如何是好！白澈很愁，没好气道：“你要冻死我么？” 这小东西倒好，死也不放手。 白澈就这么和季凯风对视了几秒，忽然弯下腰抱起了小东西。 小小的人儿趴在他的肩窝里，在他耳边小奶狗般地哼唧，这么可怜的样子，把白澈心都哼唧软了。 既然他回到了过去，白澈想，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给了他一次重新好好引导的机会。他做过的事，也从不后悔，他会重新给季凯风铺一条正确的路，给季凯风一个美好的人生。 这崽子，他捡了就捡了。 ----哥哥视角完----- 【作者有话说：让哥哥有一个不痛苦的重生方式。 哥哥先重生，他不知道小狼崽坠机了，而小狼崽在路上和飞机上，也不知道哥哥在家出事了。】 第六十六章 番外1.2 小猫和咖啡馆 作为一个到处跑的小记者，白娜娜发现她不仅人缘好，猫缘也好。工作了没两年，去过的地方几乎能圈出大半个地图，猫缘就更不说了，除了那只带回国的，加上她捡回来的两只流浪猫，家里“猫灾泛滥”。 周五的晚上哥哥们早早收工回了家，在厨房里一边腻腻歪歪，一边给妈和妹妹做晚饭。 估计是闻到了香味儿，一只小猫使劲儿在挠门。白澈余光扫了一眼，把抱着他的腰妨碍他炒菜的季凯风支出去：“去喂猫。” 季凯风继续把下巴搁他哥肩窝里，一边松开一只手拿旁边的盐罐子过来给锅里撒盐，一边戳破他哥的计谋：“早上喂一次晚上睡觉前再喂一次。” “……”白澈很心酸，崽子大了，骗不动了。 门外一阵响动，传来几声喵喵的叫，季凯风一听就知道是白娜娜回来了。果然不出一会儿白娜娜开心的嗓音就来到厨房：“哥哥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 白娜娜推开厨房的门，一见他们腻歪的样子就“噫”了一声捂住眼，抱起小猫给他们关上门。 饭厅和客厅里都弥漫着饭香，晚上一家人围在客厅享受着周五晚上最舒服的时间。白妈妈坐中间的布沙发上一边织毛线，一边看电视，季凯风他们窝在另一边也在看电视，白娜娜在翻手机里的旧照片。 四只小猫两只在猫树上懒懒地相互依偎着，另外一只叫可可的布偶猫最喜欢跳进人怀里求抱抱，白娜娜挠着布偶可可的下巴，将小猫挠得直呼噜。 “哎……你看可可小时候多可爱！”白娜娜把照片翻给她哥看，又瞅瞅圆成一只球样儿的可可，感慨道：“长大了怎么就这样了呢……果然宠物都是小时候可爱……” 白澈昨晚让崽子折腾了一晚，现在腰还酸着，于是意味深长地仰头瞥了一眼季凯风，这个搂着他正舒服地直呼噜的人，感叹：“是啊，还是小时候可爱。” 小时候天真可爱，暖的不行，长大就上房揭瓦！ 得了便宜的季凯风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哥你更喜欢小时候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这个问题让白澈嗅到了危机感，明智地决定闭口不答。 本来就跟他紧紧挨着的崽子啃起了他的耳廓，不依不饶：“说吧哥，小时候还是现在的我？” 正在跟朋友聊天的白娜娜突然激动拉住她哥哥的胳膊：“哥，我跟朋友想开一家猫咪咖啡馆！” 被小妹救了场的白澈立刻转头接上小妹的话：“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白娜娜认真道：“我朋友家楼下有一只流浪猫，我虽然很想把所有碰到的流浪猫带回家，可我们家也养不下这么多猫呀。小昕他正好有开咖啡厅的想法，不如我们就开一家猫咪咖啡厅，还可以救助这些小猫。” 对于妹妹这个想法白澈是支持的，既然小妹想做，做哥哥的就支持她，只是很多考虑因素他是必须要让娜娜知道的：“这是个很好的想法，只是你要保证自始至终能给猫咪提供健康的环境，对它们负责。” 白娜娜认真点头：“会的，我们家这三只我每天都会带回来，毕竟它们已经熟悉我们的家了。其他捡到的猫咪我会给它们布置最舒适的小窝！” 兄妹俩就这个话题又聊了一会儿，谈妥了之后继续舒舒服服窝在客厅沙发上享受家人聚在一起的周五夜晚。 十点的样子白妈妈困了便回屋休息去了，白娜娜也开心哼着歌跑进她的房间给朋友小昕报她哥哥会支持她的好消息，剩下了白澈和崽子收拾客厅也准备休息。 白澈洗完澡回到房间，房门刚“砰”的一声关上，季凯风就将换了睡衣睡裤的人扑倒在床上：“哥我吃醋了！你居然觉得小时候的我更可爱！” “不是唔……” 没等白澈有补救的机会，就被自己吃自己醋的季凯风将他一把老骨头吃干抹净了。 吃醋就是个借口！又被折腾了一晚的白澈欲哭无泪地想。 第二天早上心满意足的季凯风被踹下了床，连睡了两天书房。 前前后后张罗准备了几个月，白娜娜和她朋友的猫咪咖啡屋才开张大吉。咖啡屋里白天一共有五只猫，后面捡回来的流浪猫都是被白娜娜带去医院检查又治疗，重新恢复了健康的模样。 这之前白澈特地抽空见了小昕一面，是个干净清爽的男孩，他们聊了很久白澈才放下心来让小妹跟他一起开咖啡馆。 咖啡屋里的猫树猫窝都是白娜娜亲自跑了好几家宠物店挑选的，又给吧台和客座上添了许多精致的小猫相关装饰，可爱又温馨。 连白妈妈也散步过来看女儿布置的小店，微笑着点点头。 小昕是个甜点师，还会熬制奶茶。有白娜娜两个哥哥资金的支持，咖啡店里所有的咖啡豆，水果，和奶茶用的茶叶牛奶什么的，都是精心挑选的最好的材料，而且小昕坚持不用奶茶粉。 一天晚上在客厅，白娜娜认认真真拿个小本本在记账，季凯风瞅了她们第一个月的账单被数字惊了下：“你们买了些什么？猫屎咖啡都没这么贵吧？” 白娜娜“唔”了一声，找到了最贵的那一项：“买多一点商家有优惠呀。” 季凯风斜了一眼小妹：“……那你也要算你们店的用量好吧，保质期过了才浪费。” 白娜娜觉得她哥说的对，开店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真是太难了…… 白澈经过客厅瞧见了妹妹哭丧的脸，也走过来温柔地问：“遇到什么困难了？” 小妹递了账本过来，白澈快速浏览了一遍，安慰地拍拍妹妹的头：“我找个公司财务的人抽空过去，帮你们算清楚前几个月的账，接下来你们按着模式走就行了。” 第二天白澈去了公司就问小钟她手下的员工有谁想挣点外快的，结果爱猫人士小钟一听猫咪咖啡厅五个字，马上揽了这活儿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好歹一家大公司的首席财务官，屈尊降临了小小咖啡馆帮他们算起了账。 这还没完，尹心琴听说了这件事，立刻抛下跟唐艾没吵完的“恩怨情仇”，也去了咖啡馆***猫，顺便帮他们做销售策划，被小昕客气地摆手制止了。 尹心琴前脚刚进小屋，被抛下的唐艾就跟她的尾巴似的到了，一进门就有猫咪跳进他怀里，慌的唐艾赶紧双手抱住：“哇我们小妹不错啊！” 咖啡馆里一下就聚满了人，路过的人们好奇地朝里面张望，客流量爆满了起来。可是为了服务质量和猫咪的舒适坏境，许多客人只能遗憾地下次才能光临。 周末的时候季凯风和白澈来了这里，正巧小钟点了杯奶茶坐在窗边仔细算账。暖春的阳光洒在桌上，也映出了小钟眼里的沉静明媚。 白澈向小钟点头示意，唇角带笑。这一世的小钟是他主动邀请加入团队的人。 闲暇的时候季凯风就会拉上白澈一起来小妹的咖啡馆喝奶茶吃甜点，并且抢了人家小昕的位置给他哥又做拿铁又做甜点。 被挤出台位的小昕悄悄拉过白娜娜小心翼翼地问：“你两位哥哥……他们？……是不是？……” 白娜娜打断了小昕的结结巴巴，非常爽快地承认：“对！” 好吧，小昕表示眼前的一切画面就都能理解了。 除了猫咪吸引来顾客之外，还有被白娜娜两个哥哥吸引来的。按照白娜娜的指示，她二哥什么都不用做，往收银台后面一站，时不时偷偷跟他哥咬咬耳朵蹭蹭脸，当个像招财猫一样的吉祥物就行了。 由于季凯风和他哥的出没时间不定，来咖啡店能碰上他们的几率，就成了经常来这里的小姑娘们口中的奇遇事件。 似乎大部分的咖啡馆和奶茶店都有个火爆周期，过一阵子客人们就被下一个网红店吸引去了。而且处于保护小猫的考虑，店里的猫咪只给逗不给喂，有些客人觉得无趣就走了。 白娜娜和小昕对这种变化都很坦然，她们的饮品一直都有质量保证，就算风头过去了，依然有忠实的顾客。 后来猫咪的数量增多了两只，咖啡馆的店面也增加了些面积，白娜娜就给妈妈专门布置出了块阅读角落。 墙边放有木质神色漆的大书架，书架上有时不时会新进的书籍，客人们可以一边喝咖啡一边跟小猫玩儿或者看书。 白娜娜得空的时候也会自己坐去位子上，抱了她的可可在腿上，喝着小昕为她熬的奶茶。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得人暖烘烘的。猫咪们要不打着盹儿，要不就在台子上跳上跳下。 今天把所有小猫的猫树和窝都清洁了一遍，可累着她了。 白娜娜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嗯，真是时光正好。 第六十七章 番外1.3 幸福也许会迟到 叶云飞和白澈给唐艾的感觉真的很像，要不然在大学的时候唐艾也不会这么黏着叶云飞了。还费尽了一番周折给学院写信，强烈要求和叶云飞住在同一个间宿舍。 学院导师看了长达十页的论文般的请求信，费力理解了很久字里行间的中式英语，深深被感动了，满足了唐艾的请求。 除了商科学院最现代化的那栋宿舍楼，还有直接把学生塞城堡里住的两个学院，普大剩下几个学院的宿舍很多就是个多层小别墅。 每一层三到四个屋，每个屋里四到五个单人房间，屋里共享一个客厅和厨房。然后整个小别墅后面是个小院，住在二三楼的学生如果在客厅看书，偶尔还能瞥见松鼠抱着松果在树上跳上跳下。 唐艾和叶云飞运气好，他们分到的屋只有四间房。所以除了多加了两个学生进来，根本就和他跟白澈那个小屋感觉没什么差别。 这种感觉让唐艾又想到他苦命的哥们儿，一个人躲在自己房间里偷偷哭，被敲门进来的叶云飞发现了，让叶云飞莫名觉得唐艾这么大个人儿了真是可爱。 唐艾眼睛红得像兔子，叶云飞就跟他挨着坐在床上拍他的背：“我给小白汇了些钱过去，小唐你别担心。” 唐艾很不好意思把头埋在叶云飞的胳膊窝儿里，借着人家叶云飞的袖子吸溜了下鼻涕还擦了眼泪，鼻音浓重地模糊说：“谢谢你。” 房间外有了动静，想必是另外一个室友搬进来，于是叶云飞拍拍他的肩，起身出去主动向室友打招呼。 唐艾在房间里吸溜鼻涕，听着外面的英文对话，还是擦干了眼泪出去欢迎室友。 叶云飞正和室友聊着天，回头一看走出房间强颜欢笑的唐艾，有种自己是强迫良家少男接客的老鸨的错觉。 “……” 叶云飞给室友介绍唐艾，并表示唐艾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他们的室友是个热情的小伙子，跟唐艾握握手便拖着行李进屋打点房间去了。 要说叶云飞和白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白澈会做饭，而叶云飞因为父母都在这边，自己不怎么会做饭。 他们的学院小，宿舍连个饭堂都没有，正当晚饭的时候叶云飞准备去隔壁学院的宿舍买点吃的回来，唐艾却敲响了他的房门。 “云飞，晚饭你想吃什么？我做饭。” 叶云飞没吃过唐艾做的饭，一时有了强烈的好奇心，便跟唐艾去了趟超市买了大堆食材回来塞冰箱里。 唐艾在厨房忙忙碌碌，叶云飞就在旁边给他帮厨。渐渐厨房的香气越来越浓烈，把另外两个室友都馋出来了，唐艾干脆就一口气做了四个人的菜，也算是室友生活开始的小庆祝。 叶云飞尝了口面前的青椒小炒肉就停不下筷子，另外两个室友也停不下自己盘子里的叉子。 被美食收买的两个老外室友强烈请求唐艾包了他们的伙食，并定期上缴伙食费。唐艾一想也好，伙食费收了他可以攒起来寄给阿澈。 最后整个大一下来，俩室友被养成了一个中国胃，还学会了筷子的正确使用方法。 俩室友一个专业是医学，一个专业是英文，都对唐艾宠得不行。医学那个卷发灰眼的室友凯尔最喜欢逗唐艾玩儿，他自己本来学业就忙，而唐艾为了三年毕业每学期都排满了课，就更经常见不着人。 叶云飞时常去厨房接咖啡的时候就瞥见这室友寂寞地躺在客厅沙发上看书，似乎在等唐艾下课回来。叶云飞这么个透彻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大一快结束的时候果然唐艾就被凯尔表白了，惊得唐艾连连摇头躲去了叶云飞身后，凯尔只好耸耸肩表示遗憾。 对于唐艾和叶云飞来说这只是个小插曲，大一结束后因为学生宿舍位置有限，要留给新生，所以叶云飞便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公寓让唐艾搬进来一起住。 叶云飞代替了白澈照顾唐艾，课业之外不时开车带唐艾出去玩儿，还最喜欢周末的早晨把睡懒觉的唐艾拎起来去喝早茶。 小口小口抿着普洱茶，叶云飞微笑瞧着唐艾大口吞着虾饺的模样儿，又给他夹了一块烧麦蘸蘸酱料放进碗里。叶小萱坐在一边甜甜地吃着流沙包。 他知道唐艾家里资金链紧张，就这样的情况下还要汇钱给小白。叶云飞一方面羡慕他们之间可以说超出了友情，近乎于家人之间的感情，一方面找各种理由带唐艾去吃饭给他省钱。 唐艾吃着吃着，余光瞄了一眼叶云飞，不好意思地慢下了吞咽的速度。他觉得叶云飞在装潢华美的餐馆吊灯下，眼睛里有柔和的光芒。虽然唐艾早就和叶云飞混熟了，但他突然就想了解更多一点的云飞，于是聊起了各自小时候的故事。 叶家因为生意的原因，很早就从沿海移民来了洋国。当时唐艾就想，难怪叶云飞这么喜欢喝早茶。 要说叶云飞和很多同样情况的小孩来说最大的不同，就是很多父母很早移民的小孩，偶尔被迫说了句中文，会被人惊讶道：“原来你会说中文！”而叶云飞则会被人惊叹：“你英文竟然这么好！” 这跟叶父让孩子学会看清所有事物的教育很有关，叶云飞在一个没有偏见，尽最大努力去看清楚事物来龙去脉的教育环境下成长，而且不忘本。 也许叶父的教育让叶云飞太通彻了，唐艾觉得叶云飞差点就要看破红尘出家了，很难有什么事能在叶云飞心里掀起波澜。 也许也很难有人能真正走进他心里吧，唐艾想。 然而当唐艾看过叶云飞给妹妹过生日的快乐，经营他们平台的努力，担忧着白澈的神情时，仿佛又觉得这就是真真实实有小快乐小难过的叶云飞。 最真切的是唐艾完成学业要回国的那天，叶云飞面上没什么，可唐艾感受到了他的不舍和难过。 唐艾主动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回去吧，就当你回国玩儿两个月。” 叶云飞想了想，道好：“反正也要把平台挪回去，我可以休学一年，带上小萱好好回去旅游一段时间。” 就这样叶云飞给了白澈好大一个惊喜，叶小萱也给了季凯风好大一个惊吓。 他们公司注册好了，团队组建起来了之后，叶云飞就当起了甩手掌柜，真的领着妹妹游山玩儿水去了。 叶云飞跟唐艾和白澈分享了好多旅行途中的趣事还有照片，甚至跑去了西部高原上拍星空。晚上唐艾在他公司的小角落里疯狂敲代码，白澈还在外面辛苦谈合作，两人回到公司一碰头，都表示真是羡慕又嫉妒。 半夜里整个写字楼都没什么人了，回到公司的白澈把刚签下来的合同递给唐艾看，唐艾正好从代码里抬头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他们一边去茶水间一边聊叶云飞给他们发的麻辣小吃，把半夜又饿了的唐艾可馋哭了。 唐艾回复道：“叶子你深夜放毒太过分了啊！” 知道哥们儿辛苦的白澈给唐艾顺便打包些夜宵回来，可是唐艾瞅瞅叶云飞给他们发的照片，再看看自己眼前的麻辣小龙虾，瞬间觉得小龙虾也不好吃了。 结果满满一盒小龙虾，被半夜都等不到他哥回家，跑出家来公司找他哥的季凯风消灭干净了。 他哥的爱心夜宵！季凯风表示他艾哥不吃简直暴殄天物！ “……”白澈心塞地回家给吃醋的崽子喂了健胃消食片，第二天又专门搜遍了海天市的正宗天府小吃，给唐艾买了回来解馋。 每天要哄两个人的白澈心酸地想，这样下去可还行。 等叶云飞终于玩儿够了，本来以为会是只有他和妹妹两个人的回程，没想到白澈也跟他去了大洋彼岸，这让叶云飞有一点小小的欢喜。 就像唐艾要走的时候他有些不舍，离开也同样有些不舍。 后来他发现白澈的弟弟从一开始偶尔在他的推文下点赞，到后来逐渐评论多了起来，于是主动跟季凯风交流了起来。 季凯风这小家伙，总是开口闭口他哥的，叶云飞太通透了，不久就发现了小家伙的小心思。而白澈和他太像了，作为旁观者的叶云飞，比白澈更早地看清白澈自己。然而在感情这件事上，顺其自然是叶云飞一贯的理念，所以也就静观事情的发展。 直到枪击案发生，同窗温热的鲜血溅在他脸上，将他扑倒的白澈受了伤，叶云飞才内心震颤地意识到有些事情是不能等的。 他开始跟白澈聊季凯风。 当他在机场注视着季凯风搂住白澈拥吻，仰头透过玻璃顶看看星光，又将目光移回来欣慰地微笑，他能感觉到季凯风这个吻里有很多幸福的情绪。 时光总是在生活一个又一个阶段中流走，似乎他已经走过了很长一段路，似乎又是眨眼间的事情，连小萱都大学毕了业。 他听说了小家伙浪漫的求婚，也看到了浪漫的视频，于是去精心挑选了一份礼物，在他们飞来参加妹妹们的毕业典礼时送了出去。 又过了一年，这天他终于收到了一封简约的银色请柬，在约定的那天站在普大古老的城堡台阶上，见证双方“我将永远爱他”的誓言。 叶云飞微笑着宣布：“你们可以亲吻了。” 站在季凯风一边的付爷吹了声口哨，站在白澈那边的唐艾也附和了一声欢呼，季凯风将耳根红了的白澈搂进怀里久久亲吻。 按照心愿，这是个最精简的小仪式，一起飞过来参加的只有唐艾，尹心琴，妈，白娜娜以及她的男朋友小昕，妹妹叶小萱和她的男朋友，还有付昊宇和小江。 晚宴在一家氛围优雅的法国餐厅，所有的亲人好友聚在一起。付爷喝开心了，媒人属性又暴露出来，探身到对面大声问叶云飞：“小叶啊！你有没有看上的！付爷给你介绍！男的女的都行！” “……”季凯风赶紧将付昊宇扯回凳子。 叶云飞眨眨眼，扬起了唇角。 幸福也许会迟到，但总会来的，他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可以做，一边做着，说不定某一天那个人就突然出现了。 第六十八章 番外1.4 余生长情 商场上没有一劳永逸的说法，只要公司在发展，就会竞争。唐艾的研发团队不停有新技术孵化出来，白澈这边也就在忙着整合他们的项目和资源。 白澈对良性竞争其实是报以好的态度，所以虽然忙了些，出差多了些，总体来讲他并没有很大的压力。而且崽子也忙，他们这段时间总是聚少离多。 这次白澈去另一个城市参加科技领域的展示会，本来预计着要一周半才能结束，没想到提前了两天回海天市。 一个星期没见崽子，白澈还是很想念对方的，况且出差的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们就通过两三次电话。一次是他太困，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另外两次都是季凯风那边有事，没说多久就挂了。听上去季凯风那边环境比较嘈杂，白澈理解崽子估计在应酬，也就没多说什么。 白澈从机场上了辆出租，特意绕去海天市老城区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去季凯风最爱吃的小卤菜店打包了小菜回家。 那个时候季凯风虽然馋，但舍不得吃，不舍得让他哥省自己的吃食给他买，一回想到这里白澈就打心底的暖。 白澈买好小菜又招了辆出租离开老城区。 经过高架桥，行驶过最繁华的步行街，出租车慢慢进入闹市中僻静的住宅区。路过唐艾家那栋楼的时候白澈还望了一眼，唐艾家亮着灯，挺温馨的。 转了个小路的弯儿，尽头就是自家的小屋。前面的小片花园里亮起了小夜灯，二楼左边的房间有灯，妈应该在房间，而右边的房间没灯，小妹估计在男朋友小昕家。于是白澈摸出钥匙，果然家里只有妈在。 抱着想给崽子一个惊喜，白澈挽起袖子下了厨，做了小风跟妈爱吃的菜。 白妈妈听到儿子回家的动静的时候就下了楼，站在厨房门口陪白澈聊天，关心儿子累不累。白澈陪妈说说笑笑，到最后一个菜快要做好的时候给季凯风发了条短信问崽子什么时候回家。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到崽子的回复，有点小遗憾。 季凯风今晚有应酬，很晚回家，让他哥先休息别等他。 白澈一边把锅里的菜收汁端盘，有一点点的心不在焉。这低垂眉目的心事让白妈妈发现了，大约也猜到小风看来今晚不回家吃饭。 白妈妈猜得透他的心事，只简单说了一句：“小风最近确实挺忙的，不用担心他。” 白澈不想让妈担心，也简单“嗯”了一声，搭着妈的肩出去吃饭。 晚上白澈在房间整理行李，把这几天换洗的衣服和房间里洗衣框里的衣服一起扔去洗衣机洗。 他有点后悔做这件事。 白澈做什么事都很认真，连洗衣服都是。小妹洗衣服会一股脑儿地把衣服都卷成一团扔进洗衣机里，但她哥会一件一件清理衣兜再放进去。就在他清理衣兜的时候，季凯风的一件衬衫上附着有残留的香水味。 如果说这件有香水味的衬衫让白澈只是心里稍稍堵了一下，在洗衣筐里发现的一条别人的领带让白澈就像被狠狠揪了一把心一样。 小风大概是没料到他会提前回来，衣服都忘了处理。 放在平时白澈只会觉得是件小事，季凯风的那个金融圈子沾上些香水味不是什么大事，领带也可能就是洒了酒帮别人拿回来洗而已。 在感情上他是宁愿相信对方的。 如果不是季凯风越来越晚的回家，碰他的频率低了下去，这条领带的存在也就不会这么突兀出来。 他父亲就是个例子，一个反面的例子。 白澈想，可能小风终究还是腻了。特别是小风这么好的条件，金融圈的新鲜那么多，那么甜。 他就沉默地坐在一楼小厅，坐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烘干机响起了悦耳的声音提示他衣服已经烘干，才将衣服一件件捡出来叠好。 他暂时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那条名贵牌子丝绸面料的领带。 白澈面色如常回到楼上，洗漱休息。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季凯风都没有回家，白澈关了灯，在床上睁着眼静静躺着想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有了动静，他听着季凯风回家，上楼，去浴室，再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进来。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季凯风轻轻掀开被子钻进了他们的被窝。 他们卧室里就有浴室，可是小风特地去了外面的浴室洗漱。 白澈背对着他，能感觉到季凯风伸手抱住了自己，然而他没有动，任由季凯风抱着他，胡思乱想了很久。 款式时尚的领带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明显领带的主人是个跟他完全不同风格的人，还可能是个主动的人。 他忍不住在季凯风怀里翻了个身，双手搭在季凯风胸口，试探性地轻轻吻了季凯风的嘴唇。这小小的吻似乎把刚睡没多久的人弄醒了，白澈觉得季凯风的呼吸重了些，然而只是安抚性地搂了搂他，让他睡觉。 小风果然腻了，白澈心想。 他很难在这方面主动，刚才那个吻已经是他难得的主动了，也许就是这样小风才腻了他这个怎么都放不开的人吧。 能长情的感情太少了，白澈想，他竟然以为自己可以是那幸运的百分之一，只是仍然觉得心有点酸得痛，都痛到了指尖。他在季凯风胸口埋下头闭上眼，静静让季凯风抱着他。 白澈整晚都没睡，在天都还没亮的时候起床离开了季凯风的怀抱。 早上季凯风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怀里空了，赶忙睁开酸涩的眼睛，他昨晚抱得好好的人不见了！吓得他赶紧坐了起来。 一坐起来就浑身发软倒了回去，没办法，他昨晚辛苦了一晚上才忍住没吃的。而且白澈难得主动吻了他！想到这里季凯风心里就甜得冒蜜糖，回味了好久那个像小猫伸爪一样的试探，似乎在讨他欢心的吻。 这样害羞的白澈让季凯风偏偏欲罢不能，爱得要死。 虽然昨晚忍得辛苦，忍得发疼，然而一想到能让刚出差回来的白澈好好休息，季凯风就为自己感到骄傲。 他哥的身体永远放在第一位！ 季凯风又在床上大字躺了一会儿，才起床下楼找他哥，可转了一圈儿都没找到，赶紧给人打电话，却是他哥正在通话中。 打开定位系统一看，白澈在公司。于是季凯风飞快收拾了自己，又做了一份爱心早餐，包上就往他哥公司的商业楼跑。 一大早，连前台小姐姐都还没上班，没有工卡的季凯风在门外进不去。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今天化了个美美的妆的小姐姐到公司。 小姐姐瞄了一眼季凯风手上的爱心早餐哧哧地笑，给她们白总的弟弟开了门。 白澈没想到季凯风会来，结束了不知道跟谁的电话，眼神复杂地望着季凯风和他的爱心早餐。 季凯风悄悄关上门，一个星期没跟人亲近实在忍不住了，绕过办公桌把白澈困在椅子上，捏住人的下巴亲了上去。可白澈却没给他什么回应，挣开他的手略微偏头结束了这个吻。 季凯风瞧着白澈脸上有倦容，关心问：“哥你哪里不舒服？今天给自己放假一天，跟我回家休息吧。” 白澈内心有人天交战，最终偏袒崽子的那一方获胜，从一片废墟里颤颤巍巍站起来，让他对季凯风缓和了话语：“没事，我有点事，下班再回家。” 尽管感觉他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秉着无条件支持理解他哥的季凯风还是退让了一步，只是反复嘱咐要白澈记得吃他做的早餐。 刚出了大楼没多久，季凯风惊讶地接到了越洋的语音请求。 “小季，你让你哥伤心了吧？” 叶云飞温和的嗓音让季凯风格外亲切，他立刻猜到他哥刚才大概率就是在跟叶云飞通话。早上六点，除了有时差的叶云飞，这个点还有谁能接电话…… 好在叶云飞是个注重有效沟通的人，开门见山问道：“你那条领带怎么回事？” 什么领带？季凯风疑惑了一两秒，突然惊觉，他哥昨晚洗了衣服！肯定是被他哥发现了，季凯风悔恨地想，他就不该答应帮朱萌萌洗那条领带，帮她老人家还桃花债！ 朱萌萌非说什么对方说那条领带不能拿去干洗，一定要人工处理，欠了桃花债的朱萌萌于是抓了他来当免费劳动力。 就一条破领带！季凯风生气地想，朱大小姐大不了去买个十多条拍到对方脸上好了！还让他哥误会伤心了…… 季凯风只好回答：“帮朋友洗的……叶哥，我保证我没做任何对不起我哥的事。” 电话那头的叶云飞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不会，你自己去跟你哥解释吧。你这段时间肯定还有什么让他误会的地方，他以为你厌倦他了。” 通话到此就结束了，傍晚时分，正陪妹妹叶小萱在湖边木栏小道上散步的叶云飞心情轻松地看鸥鸟飞起又落在湖面。 刚才白澈本来在跟他说出差的收获和公司的正事，然而叶云飞敏锐地察觉小白心里有事。 主要他实在不相信出了一个星期差回去，肯定会被折腾一晚上的小白能起这么早。果然在他的询问下，白澈跟他之间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到最后白澈叹了一声：“他腻了。” 他父亲就是厌倦了，追求所谓的刺激和真爱去了。 叶云飞开导了一会儿白澈，这边挂电话一会儿，那边就给季凯风拨了个语音请求过去。 收到友军情报的季凯风没有马上冲动地回去找他哥解释清楚，他计划了计划，有了主意。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三年前的今天他哥将车里点缀满了满天星，没有“我愿意”三个字的场景里认定下了他们的余生。 在季凯风心里，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不是他求婚的那天，而是那年的七夕。 一天的时间在白澈刻意让自己忙碌不去想季凯风这件事的过程中很快就过了，下班的时间唐艾探了头进来：“咦？阿澈你刚出差不早点回去？那正好我们一起回去。” “我还有点事，小艾子你先回去吧。”白澈不是很想回去，他依然没有想好怎么处理那条领带。 唐艾干脆不仅探了头，还探了整个身子进来：“下班啦阿澈！走，一起回去。”然后不由分说就把他哥们儿拉起来回家。 唐艾接了他们崽子消息，崽子说要给他哥惊喜，让他务必今天白天守着他哥，然后下班把他哥带回家。于是他艾哥尽忠尽职执行了任务。 办公桌上还摆着冷掉的爱心早餐，唐艾望饭盒里看了看，觉得他哥们儿好浪费：“这人家崽子专门给你做的吧？” “……”白澈想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觉得唐艾有这么啰嗦过。 啰嗦归啰嗦，唐艾顺利完成了他的任务将他哥们儿押送回家，打包递交给了他们崽子。 他们小屋的小路边摆满了一束束蓝色的满天星，有小夜灯嵌在花束里，将满天星映得仿佛真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样。 此刻被紧箍在季凯风手臂里的白澈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餐桌上有两人份的精致晚餐，一看就是季凯风精心烹制的。不过没等他们走去饭厅，他们刚进屋，季凯风关上门就把白澈抵在了门上，深情凝望进白澈的眼睛：“白澈，我怎么会厌倦你。” 白澈抿住了唇，垂下眼睫。 他听着季凯风在他耳边讲述这段时间忙碌的原因，原来是为了他的慈善基金和项目。 “那条领带是朱萌萌弄脏了别人的塞给我让我帮她洗的，她老人家什么家务活儿都不会干……” “还有艾哥的研发团队需要的资金，我不想你因为投入研发资金而让出任何股份。我来支持你。” 他们交织的呼吸仿佛炽热了一点点。 突然白澈微微仰头像昨晚一样又轻轻吻了他一下，蜻蜓点水一般地柔软，却是一点点火星炸裂在引燃物上，引燃了季凯风的神经。 当自己被摔在床上的时候白澈就后悔这么快就便宜这崽子了！ 现在他双手被按在头顶，动弹不得地任季凯风在他身上胡作非为，像小狗一样乱啃，还含糊地说：“听唐艾说你没有吃我给你做的爱心早餐！” “……” 完了，这崽子跟他算起账来了，他今晚老腰不保！白澈赶紧补救：“明天嗯……” 话没说完就硬生生扭成了喘息的白澈为自己默了个哀。 等季凯风搀扶着他下楼吃晚饭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凉了，正巧这时妈同唐艾他妈散步回来了，白澈只能硬扯了个笑给妈，季凯风这崽子倒是笑得特别满足特别灿烂。 白妈妈欣慰想，只要能看着他们好就是幸福。 晚上关灯睡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崽子假装帮他哥揉酸痛的腰，实则又开始亲亲抱抱，委屈地小声说：“你不知道我昨晚忍的有多难受！要补偿！” “不行！”白澈内心流泪，这样下去他的腰还要不要了！ “哥……” “好吧……只能唔！……” 最后累得困极了，白澈才骨头都散架了似的被放过了。身后的崽子黏腻地蹭上来紧紧抱着他，跟恶龙守着珍宝似的。 白澈安稳地闭上眼，沉入睡眠之间想，他愿意去相信余生的长情。 【作者有话说：番外完结~ 祝愿我的宝贝们能找到幸福，找到余生的长情，因为你们值得！ 谢谢陪伴我完结的宝贝们，你们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宝贝们可以在微博上搜“天上的星星闪呀闪闪”找到我，我一直都在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