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欢》作者:独根草 文案: 这文的最初女追男,可不想其实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真到了心愿得偿时方才明白这强扭的瓜是一点儿都不甜…… 但后知后觉的男主却秉持着从一而终的决心,执著地先将生米硬煮成了熟饭,可过后却也发觉原来是夹生的,得慢慢地回锅热着吃才行 一句话,其实就是个女追男智取失策,而后男追女也强攻计拙的架空小白文。 一句话简介:女智取VS男强攻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元熹,萧维 ┃ 配角:元楚,唐铮 ┃ 其它:后知后觉,身陷其中 第1章 暮春,宁州南部的雁秀山 近午时分,微微的细雨忽就随着阵阵吹起的轻风飘洒了下来,且眼瞧着愈发有绵密迅猛之势,此时的官道上虽说尚未见得有多少泥泞,但于赶路之人总是不大方便,因而还是要避过这阵子恼人的春雨才好。 而便在此时,这始才进了宁州地界的元熹元大小姐,也只能压住心中由这雨势而顿生起的烦闷,令着身旁的丫环碧阑吩咐下去,暂且寻个避雨之所,令一众家仆用些吃食再说,虽则此时她这会儿只想着快些赶了堂姐家去,可自一路急切行来,直到进了这宁州界里,驾车的两位家仆之中,那上了些年岁之人已然有了疲态,因而还是趁着这细雨阻人之际就势歇息一时方妥。 元熹自是未曾料到,她主仆几个方才远远见着了山脚下前方的凉亭,便眼瞧着那雨势忽就大了起来,由此也众人也只能匆匆地在此避上一时,尔后再寻他处落脚了,而待得她勉强在丫环照看下进得亭子躲雨才发现,身上的衣衫已是染了些许的湿意。 跟着元熹这一路行来的仆妇俱是她在家中近身的丫环与妇人,便是那几位家仆也均是自小用惯了的,因此上她虽着眼前儿形容稍有些不堪倒还未觉得有何不自在。 可谁知,她主仆几个才近得这亭子前方发觉,其中已然是有了一位男子于此避雨,自忖此时不好发那在家中的大小姐脾气的元熹也没法子,总不能要人将其赶出亭去吧?唯有如常地步入其内,想着寻了与那男子相距最远之处避雨。 不料想,元熹这厢才想着要将身上太过贴服的衣衫拉扯平整之时,那男子却好巧不巧、状似无意地瞄了一眼她胸口处,本就正在懊悔今日着的这件衣衫稍显薄透的元大小姐立时便在心内骂了他一句‘登徒浪子’,而后更是狠狠地瞪向了他。 元熹这一眼直瞪得那男子面上现了些许的尴尬之色,立时便识趣地背过了身去,而后又微仰了头做出一副观看雨势如何的形状。 其实元熹及一众人待到近前见了这男子的形容就知此人尚未及冠,算来应还是个少年郎,且是那等少见的俊俏人物,尤其是一双眼,生的甚是秀美,元熹自问自己这样貌在华州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可饶是如此在其面前也难以自夸,但谁让他举止有些无状了呢,心高气傲的元大小姐自是不会给这等轻浮之人好脸色的。 “小姐把这个披上吧。”跟在元熹身后的碧阑倒是极有眼色,已然将个包袱中的外袍拿出为其披了,又将袍子前面的绑带糸了个紧,倒是堪堪遮住了那形状着实惹眼的浑圆高耸处。 元熹自是有意地拽了紧衣衫,再将那袍子裹了个严,妖娆的身形就便立时遮掩住了大半,不过那自知讨了人嫌的少年郎却还是不敢有半点儿轻举妄动,只背对着她主仆几个,一眼也不肯乱瞧了。 这场雨虽说此当口莫名地就狂急了些,可止的却也干脆利落,没过片刻那明晃晃的日光便又重新照耀了四下里,元熹主仆几个见着这官道尚可行进,便就又勉强上路了。 而待得元熹一行人走了个干净后,那少年方才松了口气踱自亭中的桌凳处倚坐了下来,闲适地观赏起了雨后的雁秀山,只是这清静不过才片刻,耳边便就闻得了阵阵愈来愈近的马蹄声,想来应是适才那气败坏之人回转了。 “萧维,可以回府了” 听得喊声的这萧维才起身出了亭子,便见得了衣衫已然大半湿尽的表哥唐铮,此时安坐于马上的他总算是眉眼带笑、身姿从容了,比之先时的怒愕跳脚不知得意了多少,看来那脾性有些暴烈的青花骢终是被其追回降服了。果不其然,这会儿仔细瞧了眼他胯|下的骏马,确是比照两人先时来至这山下时服帖了许多。 “怎费了这么些个工夫,害得我这腹中已然唱空城计了。” 萧维平日里与这舅父家中的兄长笑闹惯了,这会儿也不例外,揶揄之语在见得他如此痛快的神色后便就脱口而出,而来到他跟前后则忙忙地接了他递来的缰绳,牵过自己的红鬃马,仔细地抚了抚它的背脊,见上面果是已然有了不少的湿意,摸将上去便知除却雨水之外定是方才跑出了不少热汗,想来表哥方才真是下力气狠使了它一回了,不过也不能怪他,若不如此,如何才能追得回他前几日才自舅父手中得的那匹良驹。 “今日就请你去盈春楼可好?”唐铮对着表弟也一向拿不出多少兄长的模样,这会儿勒了下手里的缰绳站定后就向他挤了下眼,又心照不宣地勾起嘴角笑了笑。 “怎佳人不曾有约么?”面上随即微红的萧维转过身去利落地跨上了马,明知故问地敲打表哥的这话才一出口后却又恍然大悟道:“该死,如今都已然可唤人家一声表嫂了。” 唐铮如何听不懂他那话里的意思,不过对这等调侃却也浑不在意,只手一挥,一鞭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萧维身下的马股处,自己则抱着看他出洋相的意思安然自在地微微一笑,倒是副俊朗翩然的好模样,尤其在这春日雨后的晴空下。 “不是说要去盈春楼么,怎还不快些跟上来,难不成要赖账?”身手迅捷的萧维此时连忙稳了稳心思,拉好了马的缰绳跑在了前面。 这下子他身后的唐铮倒是被激在了当场,原想着那盈春楼是个艳名远播的风流所在,前次萧维便因着其中的一位姑娘,其举止太过大胆热辣而失了主意手足无措,回到营中着实被营里的兄弟们取笑了一番,怎这会儿他倒没了那避之不及的意思了?难不成这小子是心口不一,倒又掂记起了人家? 跑在表哥前面的萧维没一会儿便轻勒马缰,红鬃马也就跑得慢了下来,他这样无非是等着唐铮快些赶将上来,两人再玩笑几句也就一道回府了便是,谁知唐铮反倒是一打马飞奔到他前面,只遥遥地扔下了一句盈春楼见。 提及这盈春楼,萧维确是有些发悚,虽则到这宁州几年因着机缘巧合去过了三五回,但那也多随着营中之人同往罢了,且上一次那位美娇娘着实让人消受不起,衣衫之单薄与轻透如何是今日亭中所见之女子比得了的,她那因雨而半湿的衫子不过是约莫着显了个形状罢了,人家那可够得上是酥胸半敞了,其耸起处雪白的肌肤都是送到人跟前任君瞧个一清二楚,因着她那风情自己可是连杯酒都吃不下了,本想着躲到一旁却反被她缠住不放,任其挨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算脱得了身,难不成今日还要受一遭儿罪? 可萧维如何能知唐铮此时肚子里的弯弯绕,只得随在他身后一路疾驰着回了宁州城里,真个就到了那盈春楼的所在。 这日也是巧,唐铮头里才到得盈春楼不远处便遇着了营中的几位同僚,因着与他兄弟二人一般都是轮休之日,自然也就结伴进了这楼内饮酒,至于各人酒后在做何打算自然旁人也不好过问的太多,军中之人所喜的消遣也无非就那么几样,彼此早就心照不宣了。 不过今日在这席间倒论起了个正经的话题,却是那没有几日便要与宁州一干少众所比的那场蹴鞠了。 说来宁州大营历年来均有此一举,用意也无非是为着驻守军营之兵勇,能在这每日里枯燥的演练之中添些生趣罢了,且就此又能让诸人借此强健体魄,而与州府的百姓也多了个因由聚到一处,因此历任的州中太守与营中都尉对此均是乐而见之。 这每一年的蹴鞠赛均要比上个三日才完,而今年也不例外,虽说这宁州大营实为凤塑北部边境数一数二的重营,其兵强马壮之师自不乏各类人才,若想在小小的蹴鞠之技上旗开得胜显见得不是何难事,只不过这诺大的宁州自然也不缺个中好手,甚而可说得上是藏龙卧虎、精于此道,所以真个要比将起来也要人不敢小视,若不然掉以轻心的结果便很有可能是将个彩头拱手相让,到那会儿丢的可不止是宁州大营的脸面了,连带着宁州邻旁几个州城诸营的脸面就一并失了,因着这些可都是在身兼北部诸城军州大使的唐都尉统领之下呢。 第2章 唐铮兄弟二人回至都尉府中之时,他父亲,也就是萧维的舅舅,宁州都尉唐大人尚未自邻近的秦州回还,因此上询问他两个去何处消遣的也就只唐夫人一个而已。 本来这唐夫人问起他兄弟两个今日做何消遣,就只是寻常的一句罢了,谁知唐铮有些被酒意上了头,且眼见着只娘亲一人在家中,就腻到了其身前,将自己与表弟从盈春楼处归来的前后一五一十地说与她听了。 “你这是如何做的兄长,自己不知好歹也就罢了,还想着带坏弟弟不成?” 唐夫人先时听他兄弟二人去远郊比试骑术倒还只管笑吟吟的,待到听得后话却对着儿子的头一记猛敲,只将唐铮的酒意敲散了大半,可也只能嘿嘿地笑而不语,任着唐夫人数落。 倒是萧维适时地开言为表兄解起了围,直说两人实是路上遇着了同僚,推辞不过方才去应酬了一番,且也未有不应当的举动,就只为着品尝盈春楼的千里醉罢了。 唐夫人听到此处气息才算平了些,可又听得二人有了贪图千里醉之甘美的意思,就还是忍不住又说将起来。 “那里的酒便是再好也还是少去为妙,若不然旁人不知你兄弟二人的秉性就只当是为着一此乱七八糟的勾当才起的意呢,况你这又才与元家正式结了亲,若是元楚这会儿认做你是喜好声色之人可有你受的。” “娘大可放心,她定不会给你儿子脸色瞧便是了。”唐铮自问对于元楚还是拿捏得住的。 “你真若做出那等风流事来她还一味的贤良忍让,那我倒要好好地认认她了,怎还就任着你胡闹也不管束?”唐夫人虽说疼爱这小儿子可却并不偏私,且还指望着将来这准儿媳能够步自己与两个女儿的后尘,将眼前的这个独子仔细地照看着。 “娘,别人家都是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怎你却是为着儿媳忘了儿子?” 唐夫人听得儿子有些怨意的言语甚是好笑,“娘这还不是为你好,难不成以后你想娘与元楚两个不睦,让你在中间为难么?” “娘,莫说元楚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女子,即便是儿子也有办法治她。”唐铮在娘亲面前拍起了胸脯,将个平日里与元楚两个独对时的形状,不经意间就露出了一二。 “你若敢在你媳妇面前无缘无故的耍威风,看我不让你老子打断你的腿。”唐夫人极少有的一声大喝让唐铮骤然间酒意全无,泄气地将头微微垂下。 “有您老人家给她撑腰儿子如何还敢。” 见着表哥十几年如一日做出来的乖觉模样,萧维终忍不住将头转过一旁暗暗地笑了,可他这般毫无义气地看自己笑话之为唐铮自然是气不过的。 “娘,其实真该你操心的倒是表弟,他但凡进了盈春楼便有人急着投怀送抱呢。” 萧维这会儿才知自己幸灾乐祸的有些早了。 “你表哥所说确有其事?”唐夫人的面色真个开始阴沉了。 萧维情知舅母虽说向来最是温顺和蔼的,可她平日里待自己与表哥所差无多,真个要是训教起来怕是更为严苛,因此上心中立时便有些发慌,再兼之今日所论起的是风月之事,他着实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遂只能热了脸颊蹭到她身旁喏喏地道。 “舅母,是那女子非要往我身前儿凑,孩儿推掇不开。” 唐夫人头一遭儿见得外甥甚是手足无措的模样,止不住就扑哧一声笑了,“傻孩子,谁让你生的太好了。” 听到此处的唐铮不由得暗里长叹一声,转过身便自去倒茶喝了,实是他见不得娘亲的厚此薄彼,想着自己若真是有着相同的境遇,她必要认定自己行招蜂引蝶之为了,可到了表弟这儿便都是旁人的过错,真真是令人无可奈何。 可他这边才啜了两口茶却又听得唐夫人问将过来道:“既然今儿个是休日,你两个怎未想着邀上元楚一道外出,她自来在家中辛苦,只怕与你兄弟在一处时方能痛快地玩乐。” “她早早便说过家中有远客造访,怕是这两日就到了。” 唐夫人听罢面上倒又有了些忧色,“元楚这指不定又是要在家中打点准备呢,也不知辛不辛苦?” 萧维一听,心中便是一动,“舅母若是心疼表嫂,莫不如早些娶她过门便是。”说罢便向着唐铮挑了下眉,果见着其面上不大自然起来。 “其实早些也无妨,只你表哥尚未及冠,这般行事似不大妥当。”唐夫人虽这般说了可没一会儿却又欣然道:“不过真就早上些月份也成。” 唐铮听到此处不好多话,唯有捏着手中的茶盏,有一口没一口地似品那滋味如何,其实心里倒也与表弟想的一般,早些将元楚娶进自家的门也好,她便是辛苦也该是为着自己才对,可如今自己这十八岁的生辰才过了不到半年,就算是娘亲做主早些迎娶她也得一年以后,便是心疼也还得耐着些。 他兄弟两个这厢与唐夫人又闲话了些个时候便起身告退回房了,而这回房之后,自又少得玩笑了一番,无非是因着元楚何时进门罢了,萧维就此直要着唐铮谢他才行。 “若不然你可要多待上几个月方可抱得佳人归呢。” 唐铮一个扫堂腿过去,:“你个臭小子,当你表哥是色胚不成?” “怜香惜玉也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萧维轻悄悄地躲过一旁,且不忘向表哥眨了眨眼。 “呵,怪道你见有美人近前也不肯推开去,原是有了这个心肠,倒是比你表哥老道。” 萧维反唇相讥,“再怎样也及不得表哥厉害,想表嫂在家中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可还是禁不住你几句好言语便许了终身么。” “那是当然。”唐铮在表弟面前极是大言不惭。 “你且说说表嫂到底有何胜过她人之处,若不然怎就铁了心非卿不娶了?” 萧维到如今也未弄全明白表哥的心思,想那未来表嫂元楚容貌虽好,却也绝算不得是宁州顶尖儿的人物,且与她那般相仿,很算得上清妍俏丽的女子在此城也极是不乏了。 可谁知表哥自去年岁末与她结识后,不过是出游时行走得近了些,而后也不知为何便就互对了心思,紧接着亲事没多久就落了定,而由着这个亲事,宁州府内不少的千金小姐暗里都在揣测,到底自己与那元家嫡长女有甚相差?为何都尉府的这位佳公子偏就挑中了她这个高龄待嫁女了? 唐铮自知与元楚的这桩亲事有着诸多人不以为美,其究其根由无非是因着元家不过是个商贾之户罢了。凤朔一朝虽说自上而下并无轻慢为商之人的意思,但实质上于结亲一途上,多半的在朝为官之众还是对门当户对极是讲究,尤其是在京城之中。 不过好在,自己的爹娘尚算开明,虽说先时稍也些异议,也不过是因着亲事定的太过仓促,且元楚又比自己长了一岁有余罢了,而如今渐觉元楚行事稳重,性情又乖顺,由此也就不计较那些个无关紧要之节了。 可唐铮情知这些种种却是不想将自己的心底事尽与人道来,因此上冲着萧维勾勾手指,挨近他凑过来的头故做正经道:“想来她的嫁妆定是比寻常女子丰厚。” 萧维情知表哥糊弄自己,不由得伸手便是一拳,直打在唐铮的胸口处,倒把他弄得大笑起来,而待他痛快地笑过后方才对着萧维不经意地轻声道:“你以后若是遇到那个总让你心里放不下的人便知道了。” 萧维听得表哥这话自是不以为意地晃了下头,“那岂不是有的烦了?” “只怕你到那会儿巴不得人家时时在你眼前儿烦着呢。”唐铮拍了拍萧维的肩膀,一副以过来人自居的模样。 “表哥可是与表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萧维促狭地调侃起来。 唐铮长叹一声,“知我者,表弟也。” 自问面皮无法与之相较的萧维跺了跺脚,转身迈步回自己房中去了,唐铮则倚在床头处没一会儿便朦胧的有了睡意,也不待唤人进来梳洗就径直地和衣而卧了。 唐铮这一回小睡便到了他父亲唐都尉唐大人晚间回府才再度起身,其眉眼惺忪的疲癞样子虽为唐大人所不喜,不过听得夫人言明他兄弟两个今日休日还去了演习骑射,且用功的很就甚感安慰,便是闻得他两人与同僚进了盈春楼,也不过泛泛地训斥了几句罢了,其言语间无非是与唐夫人一般要他检点些,少往那是非窝处去,便是同僚相邀、推脱不得也必得拿捏好分寸,若不然如何对得起才与你定下亲事之人。 可惜唐大人这厢的一番教导于元府的些许人等未得听闻,否则怎会在此时节,那话里尤存着对着唐家的准儿媳——元楚的讥讽之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此时的元府之中,可说得上是极尽热闹,因着远在华州的贵客,华州太守之女元熹远路到了宁州。 这元熹的老爹元庭安元大人与这宁州元府的老爷元庭盛原也不过是堂兄弟罢了,但在这族中的来往间,元熹倒是独与此伯父家的堂姐兴味相投,而向来与自己家中姐妹多是不睦的元楚也能与她说笑到一处,更甚而那些个羞对人言的小女儿心事无人倾诉时也只与她说些来听。 元楚如此与元熹亲近皆因着其人的爽直性情之故,便如眼巴前儿这情景,一家人看似喜乐融融的谈笑品茗之时,偏二娘三娘她们几个要与自己添堵,为的也不过是让自己失上些颜面罢了,而能为自己就此寻些开解宽慰的还真就只她了。 “难为侄小姐想着,大老远的还为咱们带来这般好的新茶。”说话的这是元楚的二娘元二夫人,她如今倒是个富贵的面相,身形也与之相衬,着实有些富态,只是这些年来心思却未随着体态的丰腴而宽大,反倒越显得小家子气起来。 “要说还是这南边的茶好,不单是入口清爽,颜色也养眼。”元楚的三娘元三夫人如今才三旬过半,还有着苗条纤细的身量,只是拘于身边仅有一个才要及笄的女儿,由此她在这家中渐是难与得了元家唯一男丁的二夫人比肩,如今凡事大都便要依着人家的眼色行事了。 “伯父家里自是有比这更好的,侄女儿带来的也不过是为着要伯父与伯母们尝着新鲜罢了。”听得二位伯母夸赞的元熹怎也不敢自夸。 已然品了两口茶的元老爷此时也是点头轻赞,“堂兄与堂嫂也是太客气了,你这一路自是辛苦的,还要难为你带这些金贵东西。” “什么东西到伯父家里也便是平常的了,整个宁州有谁及得上伯父家的买卖兴隆。”元熹这话虽是为着讨伯父的好但却也是实情,提起这宁州的商户,经营布匹的元家自是其中极为有头脸的,虽说比照为官的元大人府上少了些许的权势可依仗,但那富贵气象却是胜过族中诸多人家的。 这话说的元老爷极是受用,遂捧着茶盏微微地笑了。 “侄小姐这可有所不知了,有些东西在咱们府上还就是稀罕的,若不是你堂姐有心,早早的吩咐人在那处用重金下了定,怕真是有再多的银钱也尝不到呢。”元二夫人终是忍不住先卖了关子。 “姐姐莫非说的是那盈春楼的桃花清?”元三夫人就此便明知故问了下去。其实但凡宁州本地之人均是知晓,盈春楼在此境地的声名大噪除因着楼内的一众莺莺燕燕着实多情可人外,还与着其自酿的千里醉与桃花清不负盛名大有关系,等闲时候,这楼内断不肯将此酒轻易的沽与他人。 “自是咱们晚饭时分用得的那桃花清了,妹妹想必也是头一遭儿尝吧?” “以往还真是只闻其名了,如今倒是借着侄小姐的光了。”元三夫人此时倒知向元熹示好。 元熹此时回味起晚饭时分的清酒确是觉得非比寻常,“堂姐,莫非这酒的出处还有些来历不成?” “傻丫头,可不正是那酒的出处寻常人去不得么?”元二夫人此时已然准备要看笑话了。 元熹虽说以往对宁州也算是略知一二,但毕竟时隔数年才再度来此,哪里知晓此时这两位夫人话里的机锋,“寻常人去不得?难不成手里有银钱也进不得?” “进倒是进得,只怕人家不高兴做咱们女流之辈的生意呢。”元三夫人轻叹了一声。 “他便是想做,可也得有姑娘敢进不是?那个地方躲还躲不及,谁还肯去打转儿,就连大小姐定这桃花清不也是差了二管家去办的么?倒是让那跟着去抬酒的小厮开了眼,回来直说里面处处都是好的,虽只老老实实地在旁边打了个站儿,却也是被晃得眼花缭乱,身上扑得俱是香风。” 元熹听到此处也便明白了几分,便就只淡淡一笑,倒是元楚大大方方地接口道:“他既如此愿意办此差事,下次就还支使他去便是了”。 “大小姐你是有所不知,下次去办些等差事还是寻个性情稳妥的才好,若不然似他那口没遮拦的回来只会给咱们娘几个添堵。”元二夫人故意做出来有些个恼怒的形状。 此时倒也只有元三夫人不会要她白费了那些个精神铺垫,“姐姐此话怎讲?” “这愣头青回来就一个劲儿的念叨,说什么瞧着咱们家的姑爷象是晌午时去了那处消遣呢。”元二夫人此话说罢便就瞄了一眼元老爷,见他并无责怪自己多嘴之意才暗里放下心来。 “姐姐,婷儿和她姑爷如今可都在久安县呢,便是回来也要个两三日的路途,如何会在此处见得?”元三夫人口中的婷儿却是嫁得久安县里没几个月的元婷,其为元楚二娘所出的长女,还记得当时定下这门亲事时,因着所嫁之人为知县的长公子,元家上下很是为此长了不少的脸面,而那时,亲事半点儿着落也没有的元楚便更为她娘儿几个在暗里嗤笑,直断定她日后多半是为人做填房的命了,可谁知这转了年没多久,元楚就定下了门旁人高攀不上的亲事,自然有人要咽不下一口闲气了。 “我说的是大小姐才定下的唐参军。”元楚的二娘至此终是得意的一撇嘴。 这厅中一时间便就鸦雀无声起来,明里暗里的那几双眼俱都小心地打量起了元楚的神情,其中尤以元楚的四妹,元二夫人的小女儿,才十四岁的元妍最为直白,一双酷似其母的软媚细眼眨都不眨地望向家中的长姐,嘴角尤止不住的翘起,只待长姐开言便要一字不漏地洗耳恭听了,元楚的三妹元慧倒还仁厚,听得这话便就起身将个点心碟子小心的捡起,转过头来拉过还不到十岁的弟弟一起用了起来。 这时节却是元老爷沉稳地开了腔,“便是去了又何妨?他在那营中当差,自然少不得有与人应酬之时,此等事情多半也是要与楚儿打过招呼的。” “老爷所言极是,只不过我这当娘的也是为着大小姐着想,想着她以后凡事心里倒该有个算计才行。”元二夫人这会儿就又做出了副良母的模样。 “难为二娘这般为着我着想了。”元楚此时倒还是平素那般的形状,柔顺的一双清目全无半点波澜,两瓣粉唇依旧是笑吟吟的轻启,全无一丝不快地照旧品着茶盏中的香茗。 元熹此时方觉气氛有异,待要出言相讥却又觉有些不妥,自己虽说已然从堂姐捎来的书信上得知了未来姐夫的一二,可他到底为何等样人总还是没个十足的把握,由此也就不好贸然张口,可眼见着堂姐处于此等境地却又心有不甘,由此稍一思索便向着元老爷做出了天真烂漫的撒娇形状道:“伯父,被着二伯母这样一说熹儿倒是想去见识见识了。” “不过就是个还能入了眼的酒楼罢了,还是莫要去了。”元老爷忙不迭地摆了摆手,又一偏头瞪了眼多事的二夫人。 “二伯母说的那般好却原来只是个寻常的酒楼。”元熹故做失望地叹了口气。 “青天白日的可不就只能饮些酒罢了。”元楚此时的心内虽已起了恼意,但那面上却是半分未显,倒是听得此话的元二夫人就此无声的哼了两声,可待见得元老爷拂袖起身后便也就三步并做两步的跟着伺候去了。 而元老爷与元二夫人自去歇息后,元三夫人也就催着厅中的几人各自回房梳洗,由此元熹终是得以与元楚说些私房话了。 “堂姐,怎她几个还想着瞧你的笑话不成?” 元熹自进得房来才将个真性情露出了一二,不过这话倒是说到了元楚的心坎儿里, “不过就是眼红我定了门好亲事罢了,说来也不必为此计较。” “熹小姐有所不知,去年里二小姐才配了门知县公子的好亲事,她们娘儿几个很是高兴了一阵子,那时节可不知在小姐面前得意成什么模样呢,这会儿如何还受得了小姐在亲事上出了风头,熹小姐你也知晓,大夫人过世的早,老爷眼里又只看重小公子一个,咱们小姐自来便都要自己打算着事情,饶是这么着,还是有人看不过眼,只嫌小姐太能干,挡了她们的道呢。”说话时上前来为元楚卸下钗环的便是她的贴身丫环红莺,适才在厅中如何有她插言的份儿,是以忍到了现在才在元熹面前一吐为快。 “你们小姐也是好性儿,换做我们小姐非把家里闹翻天不可。”说这玩笑话的却是碧阑,不过她这实话只换得了元熹的一个白眼。 “你们小姐命好,娘亲是个凡事拿捏得住的,如何还会有人给受这等闲气。”红莺这话确是不假,元熹家中只她一个,元大人虽说不是唯妻命是从之辈却也与之相差无多,虽说在外人眼中,他这样的行径失了些大男人的气魄,但是家中却是极为和乐。 “我们小姐便是这般还不知足呢,若不然你以为她是如何急三火四地跑来此处?” “去把包袱里的衣服全都拿出来烫平整了,一丝折痕都不许有。”元熹终于忍不住要管束这多嘴多舌的丫头了,碧阑由此哀嚎着与同在元熹身旁伺候的青阑两个自去收拾衣服了。 “可是与堂叔堂婶两个吵了嘴?”元楚自是听得出碧阑话里的意思。 瞬间便就眼眉弯弯的元熹连忙晃了晃头,两耳上的明珠坠子就此跟着悠来荡去,点点的柔光,衬着她媚如明月的俏脸,着实让人挪不开眼。 “堂姐别听那丫头胡说,还是说说你这么快就寻到的这位姐夫吧。” “你方才也听得二娘那些话了吧?”元楚拉过元熹,两人一道坐到了床边。 “姑爷如何会是二夫人口中的那等混帐之人,”元熹尚未开口,红莺便就起了急。 “那你家姑爷是个何等样人?”元熹倒还想听听红莺口中的姐夫是何模样了。 “小姐自然是心中有数的,姑爷他不只是家世样貌出色,为人也是极谦和,总之是打着灯笼也难寻便是了。” “你这丫头也把他夸的太没边儿,不过是帮着你抓了个贼人罢了,怎就总念着他的好。”元楚就此倒也想起最初与着唐铮的巧遇。 “姑爷抓那贼人时可还不晓得我是小姐的丫环呢,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熹小姐你当时未曾得见,姑爷的身手当真是一个了得,整条街上的人都为他叫好呢。” “堂姐,他不会是好勇斗狠之徒吧?”元熹脑中现出了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再暗暗打量了一下堂姐那袅袅婷婷的小身板,很怕她为其一声怒喝便震倒在地。 元楚终于是说了句心里话,“怎会,他那擒拿手使的可漂亮着呢,寻常莽夫如何与之相比。” “小姐这会儿才算是说了句实话。”红莺就此停了口,也自去收拾起了元楚的衣物首饰。 “堂姐既说的他如此之好,莫不如真个就让我先见上一见。” ……… 元熹与元楚姐妹两个已有多时未得亲近,由此这一晚便就在她房内一道安歇了,两人的悄悄话直细声细气地讲到了后半夜,若不是因着元楚第二日一早还要去自家店内照看着,怕是她两个直要讲到天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元楚第二日自家中的店铺回来后便被元熹缠磨上了,直说要去那盈春楼去转上一圈,且还定要未来的姐夫做东尽地主之谊不可,元楚先时当然未肯点那个头,只想着便是带着元熹出去玩耍也不必要往那是非窝里去,可元熹自有无熹的道理,她最后便也还是差了人去唐府送信儿了。 “堂姐,我这也是为着你着想,正好咱两个一并瞧瞧,姐夫他在这儿到底有无美人知己。”马车上的元熹掀着窗口的帘子直向外望,象是瞧什么都是新鲜。 “待会儿到了那里可别太张扬了,不然小心惹出是非来没人给你收拾。” “姐夫的身手不是很好么?有他在如何还怕有是非。”元熹不以为然地继续看着街边的店铺买卖,看着看着就发觉还是元家的铺子里人来人往最热闹。 “你当是去比武打仗的?真个要是闹出什么不好说的来看你我爹不立时将你送回华州去。”元楚这倒也不是吓唬元熹。 “伯父昨儿个不也说此处就是个还入得了眼的酒楼么?你这不过是带着我来瞧个新鲜罢了。” “我不是怕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么。”元楚拉回元熹还想向外探的身子。 “堂姐,你以往顶着高龄未嫁的名头都丝毫不惧旁人的闲言闲语,怎么倒为着眼前这芝麻点儿大的事儿就前思后想起来了?”元熹那光华流转的一双眼在元楚面前眨了又眨。 “总还是要为着他家的门风着想,”元楚有些羞意地掠了掠耳边的发丝,“他父亲如今正是统领宁州大营的都尉,还兼着这周边几城的军州大使,因此上他与我结亲在外人看来便算得上是低就了,真若我再不加检点闹出些个难听的名堂来,他的面上如何还会好看。” “怪道瞧着你举止愈发贤淑了,却原来是为着人家做的打算。”元熹嘴角微翘,调皮地拉长了声儿。 元楚点了下元熹的额,满意地看到她正经了起来,“倒也不全是为着他家,你也知道姐姐我如今在家中是什么个情形,我便是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也得有那样的爹娘才行。” “我瞧着伯父对着你象是比以往好得多,至少不肯板着他那张脸了。”元熹小心地看了下元楚,果见她无奈地干笑了一声,便知自己这又说到她的痛处了。 “他还不是见着我攀了一门好亲事,还未劳动到他和那两位半点儿,若不然,只怕他眼里只二娘和她的宝贝儿子了。” “伯父倒不是如你说的那般寡情,每年大伯母的生辰祭日不也是都未曾忘么?” “自是不曾,可总还是全为着他如今的眼前人打算的多,旁的自然便懒得理会了。”元楚说着说着还真就有些伤心起来。 按说,元熹自小便是父母的牚上明珠,自然懂不得那有后娘便有后爹的俗理,但她却明白,堂姐元楚自小的要强却就是因着这没娘的苦处逼出来的,如今伯父虽说对她在家中买卖的经营上有所倚重,却也只为着她是自家人放心得用的缘故。 “他怎懒得理会也还是少不了为堂姐你备份好嫁妆的,若不然如何对得起你辛苦打点店铺买卖的这几年。” 元楚听得元熹那本为宽慰的话却忍不桩嗤’地一声,苦笑着道:“傻丫头,可不就为着这些她们更容不下我呢,巴不得我快些把手里的事情交出来,免得将这元家的金山银山都搬去了唐家。” “姐姐若真有那本事就搬些去吧,也好讨公婆的欢喜。”元熹颇有些孩子气的话终逗得元楚面上开朗了起来。 “他家若真是那等人家只怕也嫁不得呢。” “既说到此,我倒想知道姐夫是如何的慧眼识珠相中堂姐你了?不会是盼着你日后持家有道吧?” “我如何会知晓?。”元楚有些娇羞地转了脸过去,这回倒换了她去看窗外了。 “倒也是,这等话要问向姐夫才对?” 这说话间盈春楼便就到了眼前,元熹说完便就要自顾自地下车,冷不防元楚拉住了她的胳膊嘱咐道:“在家如何玩笑都使得,见了他可要收敛些,不可一口一个的姐夫乱叫。” “知道了。” 元熹随口应了一声便就掀帘子出去了。 其实这盈春楼元楚也是头一遭儿进来,便止不住边向内走边暗暗地打量了一番,而后心中倒有些佩服起了这店内的主人,果是懂得客人的喜欢行事,不单单是只将店里铺陈的华丽富贵便就罢了,连那来往迎送宾客的小厮与伙计也装扮的利落俏皮,更因着宁州地处凤朔边城之故,竟还邀了衣饰火辣的异域女子于这厅内的高台之上跳起了颇为新奇的舞蹈,倒是着实让人开眼界。 “我在华州便没见过这种歌舞。”元熹边向楼上走边感叹,元楚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她后面。 因着元熹喜欢看那歌舞的热闹,两人便选了间视野开阔的雅间,待得靠窗坐定后才发觉,此处确是甚妙,竟还能将个酒楼的入口处瞧得一清二楚,元楚由此便想着考上元熹一番,看她能否猜得到进来的何人为唐铮。 “他既为营中的参军,身手又好,想来定是高大威猛的,象这等胖子断不会是了。”元熹指了指才进得门来,一位胖书生模样的人。 元楚点了点头。 “象这等傲气十足之辈怕是也入不得堂姐你的眼了。”元熹这次口中形容之人却是身着紫缎、头戴玉冠,样貌颇为端正的一位年轻人,只可惜神态太过倨傲,让人见了着实心中难喜。 “正是,他这样人如何会将我这等门弟的女子看在眼内。”元楚再度颌首。 她两人正自悄声谈论间,唐铮却是真个迈进了酒楼的门口,只不过却不是孤身一个,旁边还同着表弟萧维,元楚此时便就小心地瞟了无熹一眼,却见她并无半点儿别样的欣赏之色,依旧伸颈透过这雅间窗上的轻纱向外仔细张望着,可那目光不知为何却是未肯他兄弟二人身上多些打转。 “这两人可还看得过眼?”元楚终是忍不住提点了下元熹,说到底这唐铮也是她心仪之人,总还想着家人也能多少看得出他的好来心里才更欢喜。 其实元熹最初见得唐铮时也觉此人仪表英美,自有其一种洒脱形状,可谁知待见得他身旁所伴之人便就有些在心生不屑了,只因她自觉萧维当时是有意唐突自己,因此上虽说与他不过是一面之缘,却对他的身形样貌未全忘记,况这才又是不到两日的光景,自然她只扫上萧维一眼便就记起了他为那日的登徒子,是以如何也不肯想到未来姐夫会与之为伍。 “样貌倒都是上等,只是不大象是营中之人。”元熹到底还只是轻描淡写的搪塞一句便罢了。 “怎个不象?” 元楚这一问倒让元熹有些警醒了,忍不住再度仔细打量起了跟着那小伙计正往楼上走来的二人,果见其寻来的方向便是自己与堂姐所在的雅间,不由得暗在心内道好险,所幸自己方才未曾说出什么不入耳的话来让堂姐心中不痛快。 “原来真个是正主儿,我到底是比堂姐眼拙,这般出众的人也认不得?”元熹忍不住低声玩笑了一句,而就在此时,唐铮与萧维两个便已然推门而入了。 唐铮甫一进门时见得元楚身旁的元熹,便知她是为其堂妹——华州太守的千金了,果是生的花貌玉容,纤态绮仪,只是眉眼处尚余有几许率真,举止也全似甚无顾忌,想来那性情必还是有些娇憨的。 “这位想来便是元太守的独女元小姐了。” 元熹全无扭捏之姿地回了唐铮一礼,而后便坦然地望向其道:“想来你便是唐参军了。” 唐铮笑着点了个头,之后就转身将萧维与元熹引见了一番,而这一引见倒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与以往那等众多见着萧维俊雅面容便就娇羞脉脉、眼波流转的女子不同,元熹竟似有些勉强般地淡然应对了下了事,甚而面上连个平常的甜腻笑意都欠奉,倒有些让人瞧着有些古怪了。 不单是唐铮心内略有不解,这会儿便是元楚也瞧出了一些不妥,想着元熹自来与人结识之初均都是笑脸迎人,单今日的举止让人一眼看去便品出其中透着些许的冷淡,不过却也不好立时相询,唯有唤他兄弟两个一道先就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因着唐铮有意的叮嘱店家必要雅间内安宁些,由此他四人这一顿饭用的倒也只是平常,只偶尔会闻得别间传来的琴乐弦歌,再就是隐约可辨的几声混闹调笑罢了,不过倒也未有太显粗俗露骨的情形,因而在元熹看来,这盈春楼便也就是个陈设精致、酒菜鲜美的来处罢了,并无多少不堪之处。 “这果是个饮酒的好地方,怪道姐……唐参军以往要来此处消遣了。”元熹趁着酒兴、一时开怀便要说溜嘴,好在元楚提防地于桌下一脚踩去提了个醒,而后便示意唐铮兄弟两个已然是宾主尽欢,可各自回转了。 唐铮对此却似未大理会,只管沉吟了一会儿便对着元熹正经道:“你若是想唤我一声姐夫也不妨。”而后却又转向了元楚,眼中尽是掩不住的笑意,“反正婚书这几日便就要送去你府上了,她早晚都要这般唤我。” 元楚这会儿只管扯了帕子拭起额上似要渐有的汗意,说实话,她此时见得唐铮这般的笑忽就心内有些发毛,没来由的生出了些许的惧意,只恐自己就要被他吞吃入腹了似的,而令她更为料不及的是,她这边心神刚才稳了一稳,摆出只当唐铮玩闹、不予理会的模样来时,那边一直言语安静的萧维却是真真儿的一声‘表嫂’让她彻底粉面低垂、背脊难伸了。 “他在家中于我面前便这般唤你,已然惯了。”唐铮此时自然是感动于表弟与自己的兄弟同心。 元楚此时只觉心乱头昏,如何还能坐得下去,“这地方果是要教坏人的,以后若非必要断不许轻易来此。”边说边起身自向外走。 唐铮倒也知道见好就收,且又已然得见了元楚妒恼惶急的可爱模样,遂迈步赶近她身旁,低了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自当遵从夫人之意。” 倒将个元楚说的愈发莲步生风了。 元楚与着唐铮相伴着自那雅间出来方记起尚有旁人一道,不由得转身回过去看元熹与萧维二人可曾跟上,却不料想,他两个这边才见得元熹脚步轻快的出了房,就见旁边雅间先时便施施然行出的一位姑娘将着她身后的萧维扯在了当场,但见那姑娘的整个身子恨不得要生到萧维身上般只管粘着,口中尤嗲着声音媚笑道:“小军爷,何时来的?怎也不唤奴家来陪你,不知奴家想死你了么?。” 唐铮自然知晓此人便是这楼内先时见得萧维即纠缠不休的那位姑娘,只是元楚姐妹两个如何明白,元楚当下便以为向来于人前均是老实本分的萧维就是由着唐铮这样的兄长带坏了,不由得暗里狠瞪了唐铮一眼,只未料到唐铮似早知她做何猜想般正也看将过来,见她如此对便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 “娘都说只怪表弟生的太好了。” 元楚无语地再度拭额,唐铮自在一旁憋笑,只看着萧维这次如何脱身。 “姑娘快些放手,这般拉扯实在不妥。”萧维倒是想尽全力将此女挣脱,可对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穿戴的纱萝又极单薄,自是不好使出太过狠硬的招数来,因而一时间也就只能任她缠磨着。 其实这盈春楼的姑娘有几个是没有缘故便于人前卖弄风情的,只是此间生活极是无趣,应酬的客人中也难得一见如萧维表兄弟两个这般的,因而姐儿爱俏的心思如何会不发作,再加之萧维这少年一贯的多有闪避之意,由此更为惹人玩心大起,就是不给银钱也愿意来与他逗笑几句的。 “小军爷真是无趣,上一回你可还夸奴家唱的曲儿好呢。” 萧维对着那姑娘嘟起的红唇真个是不知如何是好,这正为难之际,另一位抱着瑶琴的姑娘却是来至他二个跟前儿,对着那位还在与萧维拉扯的姑娘便道:“又疯闹了,还不快些去随我过去,那厢还一屋子的客人等着呢。” “下次来可要记得找我啊。”那姑娘至此才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萧维到此可算是脱了身,不提防才一抬眼便见不远处的表哥笑的极是幸灾乐祸,他这前后一思量起来也自觉好笑,因此上也便就想将此事一笑置之了,可谁知至始至终将着此间情形看在眼内的元熹在他身旁却就声带不屑地与唐铮道:“怎姐夫你就未得此处的美人青眼有加?” 元熹这话间的意味无非是萧维有拈花惹草之好,唐铮一时倒料不到她这般的直言直语,因而只与元楚相对视了一番不知如何应对,倒是萧维全不在意地与其道:“在表哥心中,此间再好的美人盼顾怕也及不得表嫂的一星半点儿。” 萧维这话倒把元楚与唐铮两人哄的俱是心中甜蜜,独元熹心内再度对其嗤之以鼻,更认定他平素也是做惯了这等的油腔滑调,若不然如何会有那般胆大的姑娘对其纠缠不放呢? “堂姐,姐夫今后不会被旁人拐带坏了吧?” 元熹这话逗得唐铮与元楚两个俱是忍不住笑了,其中尤以唐铮笑的最甚,竟然笑到整个身子都在打颤,盖因其不想出得声音引来楼上楼下诸人围观之故。 而元楚与之相较则安静了许多,独那小嘴怎也是合不拢,不过见得元熹眉眼渐要凌厉起来就还是勉强止了笑,回去几步挽了她的手臂,两姐妹一道下楼坐上马车去了。 随在她两个身后的唐铮受了萧维的一记冷眼后自然也同他一道还家了,不过两人勒马缓步的途中却也毫不寂寞,说说笑笑间便全是方才直言快语的元熹。 “听闻元大人只她这一女,想来于家中养的定是娇惯了,不过瞧她为人的品性却是极好的。” 萧维却不是十分苟同于唐铮这话,“但凡未少教养的官家小姐如何会有品性差的。” “想来你是恼她方才的小姐脾气了?”唐铮自是听得出表弟话中的不以为然。 “倒也不是着恼,只是觉得她多少有些娇纵罢了。”萧维微蹙了下眉头。 “其实她只是性情直爽了些,那样的行事有时也算难得。” 萧维似是不想再多言及元熹,遂将话风一转,“你今日倒差点儿惹急了表嫂。” “表弟不觉得她以往沉稳的太过了么?”唐铮眼中闪过几许得意。 “表嫂这般你本该高兴才是。”萧维着实弄不清表哥这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唐铮得意洋洋地在马上摆了摆手,“表弟有所不知,她若一味的四平八稳、不动声色又怎会让人晓得她的心思,更遑论吃酸拈酸之趣了。” “表嫂日后变成醋坛子且有你受的。”萧维扔下这一句便一打马,遥遥地跑向前了,唐铮略一愣神便也就追将了上去,直想着嘱咐他几句,莫待回得府中时与爹娘多嘴惹来麻烦上身。 不想他这边兄弟两个回得家中却是耳根清静,只因唐夫人这才收了大女儿自京中捎来的书信,得知其又怀有了身孕正自心中高兴,由此与着唐大人一道只略问他兄弟俩几句便就让他们歇息去了,而那厢的元楚姐妹二人却没他们这般好运,才一回府便迎来丫环们的一通唠叨。 “小姐果真是带着熹小姐去了盈春楼?”这头一个上来询问的便是红莺,见得元楚点了头后便是一径的埋怨,“小姐你也是太过胆大妄为了,小心这事儿被二夫人她几个知道了笑话。” “她想笑话便笑话吧。”元楚倒是无所谓的模样,只示意伺立在一旁的紫莺过来为着自己与元熹更衣。 “好姐姐,你只管到时陪着堂姐嫁过去便是了。”元熹还就是一脸调皮地与着红莺玩笑,却不想她自己的丫环碧阑却唬起了脸。 “小姐若再去那等地方小心有人修书与夫人,到时被大人知晓了接你回华州便后悔不及了。” “回去华州又如何?我还正想着堂妹一道去散散心呢。”元楚这玩笑着把话接了过去,谁知她这无心之语倒把元熹说的有些吞吞吐吐起来,“堂、堂姐……。” “这是为何?”元楚终于发觉元熹此次来的有些蹊跷了,原本先时自己修书一封与她只为着以往姐妹间的情谊,让她晓得自己的亲事有了着落而一道真心欢喜罢了,旦一得知她要亲自前来宁州恭贺就有些在意料之外,而如今照着眼前儿这情形看来,她来宁州这趟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了。 “小姐她好不容易有了借口出华州,如何还会轻易回去,说不上还要叨扰您到几时呢。”碧阑这会儿只当没见着元熹咬牙切齿,只管向着元楚陪起了笑脸,似有要她体谅自己家小姐不懂事的意思。 “先时问你,只说未与堂叔堂婶吵嘴,可又为何在华州呆不得了?”元楚的眉头微微皱起,轻声问向元熹。 元熹自知于堂姐面前不好再多隐瞒,唯有原原本本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尽讲予她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原来元楚书信到得元熹手中之时,她正苦于无法自元大人夫妻两个近旁脱身,其因由也非别个,却是元大人夫妻两个为着她的婚事做了不该有的打算,惹得她心内烦闷,是以才借着探望堂姐之机溜之大吉了。 “堂叔便是独自做这个主也不能的,想来堂婶多半也是看好了的。”元楚对着元熹家中的情形自是看的明白。 “可不就是他两个一道逼着我点头么。”元熹一提起此事就还是气鼓鼓的模样。 “堂叔两个如何会让你受一点儿委屈,定是拿准了人家会对你好才有此打算的,就不知是何人让他二人如此称心?” 元熹坐在桌旁双手托腮,闷声闷气地对着元楚道:“这人你也见过,便是韩师傅家的顾之哥哥。”元熹口中的韩师傅便是华州书院的韩学谦,与着她父亲元大人多年来相交甚好,元熹小时也曾受教于他,虽说这女弟子有时在他面前顽皮的不服管教,但总还是同她父母一般的疼爱她时居多。 元楚稍加回想便记起了韩顾之其人,“上一次去华州时匆忙没来得及见到他,不过我却也记得他少年时生的好模样,又是个喜读书的,脾气也好,年纪算来是与我相差不多,怎如今他变丑了么?” 元熹还未得回话,一旁的碧阑便就迫不及待的插了言,“韩公子如今的模样倒是更出众了,况年初才中了二甲的进士第四名,接着过了吏部甄选,本可留在京中任职却一门心思的回了华州,做了华州府的司马,正是前途无量的好时候。” “这般人才自是难寻的,想来堂叔堂婶也是早早便为着你打算了。”元楚此时实是有些羡慕元熹的。 碧阑似总算寻到了同道中人般,“大小姐说的可不正是这个道理,夫人想着这韩公子与小姐是自小相识,人品什么都是让人放心的,所以才想做这个主,最疼小姐你的不还是夫人么?”碧阑这末一句却是说给元熹听的了。 “我自是知道爹娘为着我好,可我从未想过要做顾之哥哥的妻子。”元熹极少见的露出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倒是让人禁不住的心生怜爱起来,尤其平日里那极是灵动的一双眼,乍一涌上几许轻愁真个是令人不忍加责的。 “你小时可不是这般,为着个顾之哥哥那是极霸道的。”元楚脸上尽是逗趣的笑意,她这也是想寻机开解开解元熹。 元楚这话直引得碧阑在一旁只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来,谁知元熹却借着自己要沐浴的借口将她支使出去备水了,没奈何的她只能慢吞吞的带人出了房,而极有眼色的红莺也带着紫莺等一众丫环均都退了下去。 “我不过就是有时粘着他一起玩罢了。”元熹见着房内只余她姐妹两个方才低声细诉起心事来。 “可不止呢,我记得有一年爹带着我与二娘她几个一道去你府上做客,元婷那会儿不过是唤了韩家公子一声顾之哥哥便引得你大发脾气,直说顾之哥哥是你一个人的,差点儿与元婷两个打将起来。” “那会儿不过是小孩儿心性,厌烦别人抢自己的东西罢了。”元熹思及自己□岁时的野蛮行径也不由得面上有些发烫。 “虽说当时年纪尚小,可也看得出你两个相处的甚好,怎如今倒生分了么?” “堂姐,我与顾之哥哥的感情自是还与从前一般,但却只将他看做自家哥哥那般,又怎会想着要嫁与他做妻子呢。”元熹这番剖白随即让元楚明了,现如今她对韩顾之竟全然是兄妹之情,少女的绮梦遐思从未系于他身,如此一来,堂叔堂婶的苦心怕真的是要白费了呢。 “那你可曾想过要寻个何等样人做夫婿?”元楚这话问的元熹少见的有些羞怯起来。 “人家还小呢,哪里想那么多。” “眼瞅着也要过十七岁的生辰了吧?” “早着呢,”元熹随口应了一下便又拉了长声道:“你莫不是与爹娘一般,只想着我快些嫁出去,好让他两个快些抱外孙吧?” “堂叔与堂婶便是这般想也无可厚非,不过姐姐我这般问却也是想知道你几分心事好为此留意着呀。” “你这才得了好夫婿便想着要做媒人了?” 元楚嗔了元熹一眼,“这也便是你,旁人我才懒得搭理呢。” “知道你为着妹妹好,可这等事还要慢慢来的。” “我这也不是着急,不过是看着眼前儿有个人品出众的想提醒你一下么。” “堂姐说的是哪一个?我可见过。”元熹眨眼想了好一会儿也未想出自己这两日在宁州结识过此等人物。 “傻子,才与人家一道饮了酒,这转脸便不记得了。” 元楚这话才出口便见元熹恍然,不过而后却是面露鄙夷地摆起了手,“那等好色之徒还是离他远些为妙,还有便是告诉姐夫看紧了他,若再有如今日那等轻浮举动必得拿出兄长的款儿来好好管教才对。” 元熹正儿八经板起的小脸让人见了自是忍俊不禁,元楚看在眼内觉得极是可爱,伸手便向她那白莹莹嫩生生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待听到她‘哎哟’的呼痛声方才笑着松了手。 “堂姐你怎下得了这般狠手,难不成因他是姐夫的家人便说不得么?果是女生外向,全不把我这娘家人的话当真。” 元楚也不计较元熹的伶牙俐齿,“其实堂姐认得萧维也没几个月的工夫,不过却也看得出来是个行事谨慎的,平日里随着他表哥一道出来游玩时多不善与女子攀谈,便是人家主动近前与他交往时也多是应对几句便罢了。” “那如何还会有女子与他拉拉扯扯?且还是那等没个正经的。” “想来多半是外出应酬之时有了交集,他那样的举止形容在那地方有人硬要投怀送抱也不稀奇。”元楚将着心内的揣测缓缓道来。 元熹还是不大信服,“姐夫的样貌也是极俊美的,怎就比他要洁身自好的多?” “这只能说是各花入各眼了,”元楚掩口打了个哈欠,“再一则,萧维有时也似抹不开脸对女人声言厉色似的。” “那这等性情如何还会到军营来?别是他爹娘也知道儿子少了些硬气,才存心让他到此处打磨的吧?” 元楚被着元熹这样一问才发觉自己对着萧维的家中情形所知真就不多,“他爹娘如何我还真未曾问过唐铮,只听唐铮说他这表弟自幼便与舅父舅母亲近,且早就有了入军营历练的心思,是以才跟着到了宁州。” “他原本是哪个州府的?”元熹也不过就是随口一问。 “多半也是京城出来的。”元楚此时想的便是,明日得空儿倒要好好问问唐铮这些。 “好好的京城不呆,非要与舅父一家来这宁州,他也真是不同常人了。” “自是不同常人,他如今也与唐铮一般做到了参军,过不了两年估摸着便也要升任郎将,你便是不上心可自有旁人掂记着呢。” 元楚这会儿困意渐浓,与着元熹细说到此就愈加倦怠起来,元熹见她如此也不肯再多言语,两人草草的沐浴一番便各自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这第二日一大早,元楚照例是要去店铺里照看一圈的,元熹倒是高枕无忧地睡到了日上三竿,且又无人相扰,比在家中还要自在许多,待到元楚回得府中与一众元府诸人用午饭之时,又听其讲起后日里宁州少众便要与军营中勇士相较蹴鞠之技,她更是随即雀跃起来,直嚷嚷着到时定要寻个好位置观瞧才是。 “侄小姐不必为此悬心,每回的蹴鞠赛咱们元府都少不了有座次在前面。”元二夫人这话多多少少透着了些凌人之气。 “二伯母说的是真的?” “傻孩子,那可是白花花的银钱撒出去换来的。”元三夫人适时为着元熹说了个大概,元熹也就此才知,原来元府每每都会为着这蹴鞠赛尽些力的,想想也对,诸如修整鞠城的场地,搭置崭新的蓬台,哪一项不是要银钱的?而这等出头露脸之际,等闲的富户自也是乐得将个小钱往外掏的。 “且今年还有着咱府上的女婿在其中,那银子可更该多花些才是。”元二夫人眼皮儿一撩,直说给元楚听呢。 “二娘多费心了,他倒是上不得场呢。”元楚只不咸不淡地应了声便罢。 “那就没多大意思了,我这把老骨头本还想着去瞧上一瞧,如此还是罢了。” “姐姐既如此,我去了也没意思,还是让她们几个孩子去玩吧。”元三夫人倒是与元二夫人一样的心思,如此一来,元楚倒要与着元熹及弟妹几个一道了,虽说她心内着实有些不喜却也知身为长姐,确有照看好弟妹之责。 只是元熹如何会有她这般周到的心思,待到了蹴鞠赛那日便只顾着拉着堂姐一道瞧新鲜,把个元妍、元慧姐弟便都丢在了一边。 也不怪乎元熹会瞧着处处有趣,此时节的宁州城内确是因着这蹴鞠赛热闹的紧,且不说那用之竟技的鞠城是如何的宽阔齐整,便是城周边上各色叫卖也让人觉得不枉来此一遭了。 原来因着有这蹴鞠赛事,半个宁州的人都会到鞠城处来打转的缘故,由此那贩卖之人自是不肯放过这样好的时机,将着各色各样的货品均都摆了开去,其中除却各式果品吃食外,尚有叫卖胭脂水粉、花枝团扇等女子之物,更甚至孩童所喜的捏面人之挑担、转风车之举杆也不时的穿行其间,直引得大堆的孩童围叫闹吵,倒是只一个年下时节的气氛相比得。 “堂姐,我真未想着会是这般的热闹。”元熹说话间瞧着卖花人篮中的那一支海棠花开的极是红艳,便想着买来把玩。 “姑娘是自己戴还是送人?”卖花之人随口的一句搭讪倒让元熹有些不明所以。 “我自己买来玩的,如何还会送与旁人。” “还以为姑娘要为得胜的小公子们添彩呢,如此倒是老婆子多嘴了。”卖花之人这话更是让元熹一头雾水了。 “每场过后,得胜那队诸人便会收得众人相贺的花果等物,到时看着各人得的多少也是乐事一件呢。” 元楚这一说元熹始才明白,为何放眼看将过去,多数的卖花人所叫卖之鲜花均以红色为多了。 “多少又有何意?”元熹不解。 元楚有些诡异地一笑,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傻瓜,若那得胜之人还未定亲,多半在这场赛后家中的门槛便要被人踏破了。” “还有这等事?”元熹讶然,随即又悟道,“怪道姐夫不得上场了,想是怕着堂姐你到时心里不喜呢。” 元楚听罢便是‘扑哧’一笑,“他自是想着上场的,只是这三日倒都排了他当值,试想他若敢违令不尊,家法军法均饶不了他。” 元熹至此开始有些隐约同情起了未来姐夫的处境,想来他那个身为大营都尉的爹对他不肯有半点儿的优待便是了。 她两个正在谈笑间,忽就听得那厢的鞠城处响起了开场的锣鼓之声,由此这方才还在四处散荡的诸人均都三五成群地向着鞠城的看台处涌去占位置了,而因着元府的便利,元熹自是随着堂姐一道到了看台正面的偏右一处,而此时元慧与着元妍两个带着弟弟已然坐定多时了。 “与着太守大人坐到一处的便是宁州大营的都尉唐大人。” 元熹才一坐定元楚便悄悄地将着坐于不远处唐铮的父亲指给了她瞧,而她仔细地看了番方觉,他父子倒是生的颇为相像,唐铮的眉眼轮廓也都与他形似,只不过唐铮再怎样总还是年少,举止形容便少了许多唐大人那一派的稳重之状。 “想来姐夫年纪大了也还会是个美男子。”元熹本是出自真心赞赏唐大人之语却被元楚认为太过唐突,不单是嗔了她一眼,还将她的手臂拧的生疼。 “熹姐姐被虫子咬了么?” 元熹正待夸张地呼痛,挨坐在她身旁的元妍极是好奇地问将过来,她一时也不好太过玩笑,点了点头,揉了两下子便就一心看起了场中的比赛。 今日这鞠赛场中,两队人倒是着了玄、青两色衣衫,看上去确是干净利落的紧,待到跑将起来更瞧着清楚明辨,只不过唯有那场内之人才知个中辛苦罢了。 宁州此时虽说还算得是暮春时节,不过未到午时便已然有些燥热了,而今日里又是个晴朗朗的好天气,因而场中奔争抢夺那鞠球之人没多少时候便就汗流浃背了。 “今日里比的倒是精彩,这眼看着时辰都快过半了还未进得了一个。” 双方的场上之人这会儿到了歇息用水之时,元楚与着元熹几个也便闲话起来。 “熹姐姐觉着场中之人哪一个技艺高超?”元妍虽说才十四岁的年纪,可那顾盼之间却已然有了怀春少女的些许情态,相比之下,比她稍长的元慧倒显得木讷了许多似的,只看顾着玩性大起的弟弟,不许他同着一众浑小子奔来跑去,免得同他们一般的上得了高树去有个闪失便不好了,而元家的这个男丁倒也还听三姐的话,虽说眼中着实羡慕那些可随意爬上高树得看场上鞠赛的孩童,却也还算老实地与她坐在一处。 “还未分出高下来,都差不多。”元熹随口应了一句,又将着方才买来的干果子分给了堂弟一些解闷。 “那你这手里的海棠花要送于哪个呢?” 元妍这一问元熹才想起自已手中的海棠来,由此稍一思量便就将其插到了自己的发间,这下子整个人倒平添了不少的媚色,当真算得上人比花娇了,而恰在此时,场中的赛事却紧接着再次比将起来,而那鞠球不知是于拼抢中被着谁人大力的一个蹴踢,竟直向着她几个的方向飞将过来,元楚平日里本就是个不大好动的,此时自是单知歪了身子闪避,而元妍就只发得出一声娇呼,元熹仗着自己在家中向来是个好玩的,身手还算着灵活,因此便轻快的上前就着那鞠球的来势用着右脚的内侧将其稳稳地接了,而后便再是玉腿轻抬,脚上猛一用力,将其远远地踢还了回去。 元熹本就生的身姿曼妙,今日里穿着的衣饰又颇为光艳,因此上一旦动作起来便煞是好看,而这鞠场中此时俱是热血万丈的青年男子,见得此种情景便不由得轰然喊出一声‘好’来,也不知是为着她方才那坦然的举止还是为着斯人鲜媚的颜色。 “姑娘头上的花漂亮的紧,若是我队胜了可否摘下来相送?” 场上喊话的这一位胆大男儿却是宁州营中的兵士,只不过紧跟着的却是一溜儿的哄声,直叫嚷着此人太过自不量力云云,而这自然便是他方的对手,宁州城内的少众不服气了。 “你队若胜了自然相送。”元熹倒是一派天真烂漫,大大方方地喊过去应承了。 场内因着这一节气氛陡然间倒更为热闹了,而随之而来的拼抢则更为激烈,待到上半时结束之时,两队倒是不分胜负,各进了对方鞠室内一个球,只是代价却也着实不小,双方的队员推撞之时各有误伤,需得换上三两个新人继续才行。 “未料到熹姐姐的花这般惹人爱,瞧他们那些人拼的倒是有些不顾性命了似的。” 元妍说这话时面上的神色着实令元熹不喜,只是她尚未答言,一旁的元楚便已然开了腔。 “不过都是一时的意气,为着赢这个彩头罢了,不单是这蹴鞠,便是比些旁的怕也多半会是如此。” “还是堂姐明白。”元熹与其会心地一笑。 “这点儿道理若还不能明白,我可不是白活了这么大年纪了么?”元楚这话随即让元妍没了声音,接下来几个人倒是安安静静地看起了随后场中的比赛。而这一看倒看着了个尚算熟识之人。 原来宁州营中此时共换了三个新人上场,而其中一个便是萧维,先时元熹还未理会,还是元楚有意提醒她仔细观瞧方才认得出来,那一身的玄色衣裳倒将他映衬得更为俊逸了,只是奔跑拼抢间少不得有与人扭蹭拉扯,整个人由此便多了几分少见的悍然。 其实萧维这次上场本不在他意料之中,但他已然在场下陪练多时,而昨日里就恰逢与他一道练习之人求胜心切脚踝扭伤,待到了今日偏又有人伤及小腿,没奈何他这备选之人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场,好在全队平日里训练有素,配合起来毫不含糊,再加之对手求胜心切失了稳妥,因此上这一日的蹴鞠赛还真就险险地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姑娘先时那话可还做数?” 宁州军营这一得胜不打紧,元熹立时便成了众矢之的,那先时向她讨要彩头的兵士还在着队伍之中就大声的喊将过来。 元熹本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这会儿自然也就全无扭捏形态,听得那喊声便大大方方地走将了过去,在着那一众正在庆祝得胜的人群前站定,问向那面色忽就飞红之人。 “可要我与你戴在身上?” 向着元熹讨要海棠花的兵士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那会儿粗粗看去,本以为元熹只是个比照常人打扮得出众些的姑娘罢了,谁知此时见得她近得前来,看清楚了那样貌才发觉竟是个极标致的,一时间倒是他有些手足无措了,而他身旁的一干人等皆都为此哄将起来,愈发将他激在了当场面容窘迫。 “怎这般的没出息?比人家姑娘还害羞。” 看着象是位领队模样的粗豪汉子分开众人,一巴掌拍在方才那兵士的后脑勺上,直拍的他嘿嘿一笑,低低地嘟囔了句。 “哪里知道她长的这般好看。” “我队已然获胜,你便是受之无愧。”那领队话虽这般说,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队伍,而后伸出手去便将萧维拉将到元熹面前,“这小子倒还看得过眼,姑娘尽可将那海棠戴在他身上便是。” 元熹还未得说出半个字来,只听得那队伍中又自传来哄闹之声,“噢、噢,队长在姑娘面前也害羞喽。”随即便又是一阵的推搡笑闹。 萧维便在那笑闹声中就着几分意气向着元熹伸出手去,“姑娘可愿将这海棠花相赠?” 元熹这会儿乍见日光下的萧维便就有些怔住了,此时的萧维因着方才汗浆汹涌之故,才就着衣衫照面上抹了两把,倒是将着那沾了些湿意的修眉俊眼抹的更显润黑起来,眸光自是由此更为清湛,而那略呈麦色的肌肤却至始至终干净的紧,被着明亮的阳光一衬,整个人便似晃的人睁不开眼般,元熹只觉他身上忽就生出了股子让人无力抵挡的气概来,唯有无声地走上前去,低首,将着那朵红艳艳的海棠颤巍巍地别在了他的襟前,之后便急忙转身回了元楚她几个身旁。 元熹身后紧接着再度响起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哄闹,听来便是那些个兵士多数叫嚷的皆是打趣萧维小子真好艳福,呆会儿的酒席之上可要多饮几杯才行。 这一日的鞠鞠赛其实到此就算是比完了,可周遭看热闹的人群却还未就全散去,且有着三两成群的少女亦或妇人,将着手上的花草、果子等物塞给两只队伍中诸人,一时间场上场下倒不乏欢喜之声。 而在那些个人群之中,还有着些家人吆喝也不肯离去的孩童,直跑进了鞠场中玩闹嬉笑,口中大声吵嚷着,谁谁的脚法最为精妙,谁谁谁的流星拐甚是刁钻、无人可敌种种。 “这会儿倒是比方才更为热闹了。”元熹临上马车之前再度向着鞠场内张望了一番,其实她自己心内也说不清是要看什么,只是觉得恍然间象落下了什么在其中似的。 “这才不过是第一天,若明日里两下打了个平手,到了后日才是最热闹的。”元楚示意元慧带着元妍与弟弟坐上前面的马车,自己则与元熹一道坐上了后面的那一辆。 “到时怕是人也更多了吧?” “多少也无妨,总不会把你挤到那对面房舍上去便是了。”元楚此时正看着鞠场对面房顶上的两个小孩子发笑。 “倒不是怕人多乱挤,只是觉着看热闹的都如此大方,场上的这些人可接不来那东西呢?”元熹掀开车帘示意元楚向鞠场内瞧,但见得两只队伍中的诸人手上身上俱是花束与果子,远远望去,其中那个身边围着人最多的便是萧维了,还好他生的高大挺拔才可勉强得见。 “现在才知道萧维比他表哥招人喜欢多了,瞧那果子都快捧不住了呢。”元楚似才发现般凑了过来,而此时正有一位大婶分开身边之人,将个装满青果的篮子直塞到了萧维的怀里。 “还不是样子生的好的缘故。”元熹这话里多少还是有着点儿不以为然。 “可不怪他样子生的太好了么,要不然怎会被人当做是‘好色之徒’呢?”元楚有意与元熹玩笑起来。 “那堂姐你又怎看他在盈春楼内之事?”其实由着今日这情形,元熹已然隐约明白萧维多半只是无力推阻那烟花之女的热情罢了。 “我便觉着是无心人做出有心人见呢,”元楚缓缓道出这话便见着元熹的眼光有些闪烁,情知自己是说中了□分,可就知是因何至此了?“可是萧维无意间冲撞了你不成?说实话,那日在盈春楼你与他虽是初见我却觉着你甚为冷淡,全不似平日里的模样。” 元熹如何肯说自己认定萧维有意轻薄之事,且她这会儿又再细想,许还是自己当时形容有些不堪以至太过小心,一时看花了眼也是有的,因此就只含混着应道:“那日便是与他头一遭儿得见,不过是瞧着他有些太过神气觉着碍眼罢了。” “原是这点儿心思,到底还是藏不住事儿,心里有什么面上就显出来了。”元楚就此也就信以为真了。 “我一向是心直的,堂姐你又不是才认得我。”元熹放下车帘,坐回了车厢深处,而元楚也便与她一道挨着坐了。 “是、是、是,知道你是个心直的,可人家总不会头一遭儿见你便知你是这性子吧?” “他个大男人还会小肚鸡肠地与我计较不成?”元熹自己也不知为何,本应理直气壮的声音就那么渐次地低了下去。 “如何会有这等事,先时便是心里有着不喜,这会儿看着那海棠花的份儿上也没了。” “堂姐笑我。” …… 她姐妹两个这厢说说笑笑地进了家门,却不知那先行回府的元妍已然在着她娘亲——元二夫人面前,将着今日里的情形添油加醋地说了个大概,那话里的意思便全都是元熹堂姐颇有招蜂引蝶的手段,这下子宁州城内的人都识得她了,以后真个到了各府的宴饮聚会之时,指不定她这位大小姐还要出什么招数呢? “她又不是在咱们府内长住了,哪里就能见天的跟在你那个大姐身后各处闲逛了。”元二夫人深知自己这小女儿有些心窄,最见不得的便是有人大出风头且抢在了她头里,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了。 “我瞧着她今日里开心的很,怕以后真个是会乐不思蜀了呢。”元妍这会儿鼓起两腮,极是愤懑。 “那也碍不着我宝贝女儿不是。” 元妍听到她娘亲这般说忽就按捺不住了,挺着脖子大声怨道:“怎就碍不着我了?有她在那里,萧参军瞧都没瞧我一眼。” “你说的可是唐参军的表弟?”元二夫人倒是模模糊糊的记起了唐铮的那个表弟,虽说以往两府来往不多,但也打过一次照面。 “可不是他么。”元妍这会儿面上倒是有些羞意了,声音也兀自低了下来。 “他有何好的,不过就是生的样貌出众罢了,想那家境必是提不起来的,若不然也不会投靠到舅父家中谋前程了。” “总会有出头之日吧?”元妍听得元二夫人这般讲也有些犹疑了。 “他怕是只这个舅舅可仰仗呢,可再出息也大不过他表哥去不是?人家那身边的是亲儿子呢。” “倒也是,还是娘看的明白,只不过咱们宁州城里象他那般俊俏的男子不多呢。”元妍撒娇地投进娘亲怀里扭蹭起来。 “傻丫头,男人生的好又不能当饭吃,”元二夫人抚了抚元妍鬓边的发,“嫁人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图他的本事,衣食无忧是最起码的,再一则便是心里也要舒坦才行。” “可娘又如何知道他便不能呢?” “他如今投靠在别人家中,有无出息单且不说,就是他生成的那个模样,以后怕也是难安分的,等闲人家的女儿嫁了他只等着难过便是,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迎个二房三房进门来也说不定呢。”元二夫人面带讥讽,到后来自己也说不清这说的是萧维还是他表哥唐铮了。 “那就要看各人的本事了,爹不也是娶了娘和大娘、还有三娘,到如今不还是娘你在家里说了算。”元妍调皮地抬眼看了下她娘,却冷不丁挨了她一巴掌。 “那是娘生了你弟弟,若不然,怕是这会儿你都要有四娘、五娘了。” “是了,知道娘你最厉害。”元妍吐了一下舌头。 “娘这样还不是全为着你们姐弟三个打算,你呀,最好象你二姐一样,将来寻个家境殷实、人又老实、凡事你能拿捏得住的夫婿,这样将来才不会闹出什么笑话来。”元二夫人一提起元婷的亲事还是有几分得意的,虽说那得意已然因着元楚这才定下的亲事冲淡了许多。 元妍虽还未全懂她娘口中的笑话所谓何来却还是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这第二日的蹴鞠赛较之前一日比拼倒是更为激烈了,因此上那看头自然还是十足的,便是鞠场周围的人群瞧着也是有增无减,但元熹心中却说不出所为何来,总觉着新到场上这两只队伍的你争我夺少了些意趣般,或许是因着堂姐的闲话有些让她分了心之故。 “咱们才来时,那位着紫衫的公子可是瞄了你好几眼了,倒是个眉清目秀的。” “我怎未觉着人家是瞧我的,许是瞧别人也说不定呢。”元熹其实也留意到了那面如冠玉的年青公子,只是着实觉得他书生气太过,似不够硬朗。 元楚抿着嘴儿笑了,“你昨日的风头可不是一般人比得过的,他直向这边瞧如何还会是为着别人。” “难不成我昨日还出了风头?”元熹倒也不是故做懵懂,只觉得那本就是平常而已。 “你自是不觉得,不过真个就是如此了,瞧着吧,过了这几日的蹴鞠赛准会有人请我这个幌子到处的赏花赏景不可,到时便有的忙喽。”元楚促狭地与堂妹眨眨眼。 “你且歇歇吧,难得这会儿场上热闹的紧,若是错过了有多无趣。”元熹只管正襟危坐,全然是心无旁骛的正经模样。 “正是正是,就算那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咱们却是正经地为着这蹴鞠赛来的呢。”元楚倒是随口应了,不过那双眼却还是暗暗留意起了周遭望向元熹的俱为何等样人。 还真就如元楚预料的那般,这边的蹴鞠赛才一告罢,便有着那迫不及待之人遣了家中女眷前来与她姐妹几个闲话了,起先自然是与着元楚如常的寒暄,末了却是露出邀她们姐妹过府游玩的意思来了,元楚心知肚明地先自都推拒了,只说没多少时候便就要到端阳之日,到时最少不得的便是游玩之机,过府聚宴之事自是免不了的。 “堂姐,这里的端阳节与别处相比有何特别的地方?”元熹倒正想见识见识宁州城内风俗与着华州有何不同,而这端阳节倒算是个正经的节日可一见究竟了。 “与着华州比起也无甚特别之处,不过一般是那些个名目罢了,倒是宁州营中真个有些与别处不一样,想是为着日后与那精于骑术的北胡军相抗时能占些先机,每到这时便把个他们族人喜好的射柳之戏也当做必做的功课演练了,虽我尚未亲眼得见如何精彩却也听闻甚是考较个中好手,等闲的马上功夫可轻易过不了这一关呢。” 元楚这般的娓娓道来还如何勾不起元熹的兴头,待得这三日的蹴鞠赛比完后她便就只盼着端阳节快些到了,只是这蹴鞠赛虽说是才就分出了胜负,可这相庆的余意却还尚未消尽,尤是那无缘到这场上一博之人,更是有些见着今年得了鞠球高手名号的兄弟颇不服气的意思。 “若不是爹有心偏着你,如何会只你一个在场上出尽风头。”唐铮边与萧维两个较着腕力边语带忿意。 “只怕是舅舅任你上场也不见得能取胜。”萧维这话如何会不将着唐铮的拼劲激发出来,因而只见他一个暗中加力,手掌不为对手觉察地便就重重压下,勉力相扭还是不支的萧维终是最后落了其下风。 “如何?”唐铮有些得意地仰了下脸,心里可算是舒坦些了。 “比起蛮力来确实不如表哥你。”萧维轻巧地甩了甩方才与之较力的手臂。 “今日便就要你心里服气才行。” 唐铮这日也是无事,因此上两兄弟才有空儿这般笑闹,最后倒都是觉得府内无趣,便还与以往一般同去郊外比试射技了 两人这厢将着弯弓箭袋收拾了齐备便就各自牵了坐骑出府,谁料才出得了府门没多大时候,尚未穿过城中街市和那条路口,却只听得脆快的一声‘姐夫’响在不远处才刚停稳的马车内,他二人勒了胯/下俊马仔细一看,原是嬉笑着掀起车窗帘布正向外张望的元熹,而与她一道在车内稳坐着的不消说,自是无楚了。 “你两个这会儿出来可是要逛市集的?”唐铮自是缓步放马行了过去 元楚听得他的声音忙自车门帘外探出身来,“今日得闲,带着小熹四处走走。” “姐夫你两个要去何处?”元熹也凑到无楚的身旁,眼内全是好奇。 唐铮以往少见元楚似今日里这般的闲适,忽就想起母亲说的元楚自来在家中多是辛苦、难得能痛快地玩上些时候的话来,“既是得闲,便与我两个一并去南郊逛一逛吧,在这街市里也不过就是买些东西罢了。” 元楚心内略一迟疑,还未来得及应承下去,便听得唐铮吩咐那车夫自行回府,他自己则一个翻身下了青花骢,再轻点脚尖跳上车辕,为着她姐妹两个驾车转弯,直改道奔向南郊去了。 “姐夫的坐骑瞧着甚是神气,让人看着便想一试身手呢。”元熹倒是无谓去何处,左不过就是宁州的好山好水之地看景罢了,因而坐在车内显出了十足的兴头。 唐铮忙不迭地摇起了头,“这东西性烈的很,连我平日里都要加着小心,可不敢敢要你犯险,若真是出了丁点儿的差头,你堂姐怕是不会与我善罢干休。” “那姐夫你到底是怕我有个闪失还是怕堂姐不与你罢休呢?”元熹这调皮当真要元楚面上有些挂不住,唐铮则极是开怀地朗然一笑,且还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眼无楚。 “不是想骑马么?萧维的那红鬃马倒是老实的,你且求他允你一试吧。” 元楚这摆明了便是有意支走嘴巴惹祸尤不知的某人,可她这一开口不打紧,萧维就自为难起来,可待看着元熹那跃跃欲试的俏皮模样又不好出口相拒,只得将坐骑让与了她,自己则骑上表哥的青花骢小心地陪在她一旁照看。 “你可也算是有幸了,我表弟这坐骑还是头一遭儿让与女人呢。” 唐铮的多嘴不知为何就让元熹心中生出了一丝欢喜来,更兼之今日艳阳高照,而这会儿平坦开阔的官道之上也不乏有那么一两个利落女子打马而去,因此带着她也生出了要策马狂奔的意思来,只可惜,对这骑术她一向是不精,这会儿自是有心无胆了。 “表哥慢些驾车,她怕是骑不惯这马,要稳当些跟着你才行。”萧维倒是如平常一般的细心。 唐铮闻言却是回首对着元楚小声道:“坐稳了”,而后便是一抖缰绳,那马车忽就向前疾驰而去了。 “哎,姐夫,你莫不是想将堂姐拐走不成?” 元熹这一急之下的质问倒让着萧维哑然失笑了,“他自己的妻子如何要用拐的?” 元熹转念一想确是如此,便也一并笑了,“可你我怕是追不上他们了?” “想追他两个倒也容易,不过就怕你身子太过娇贵,受不得快马的颠簸。” 元熹硬着头皮,做出不在乎的模样道,“无事,可是要我放开缰绳随在你后面一并追上去?” “原本想的是你与我共乘一骑,如此即保你无事又可放马赶上,可……”萧维先是摇了摇头,而后飞快地扫了元熹上下一眼后却是欲言又止,“算了,你我且就如此向前行吧。” 元熹由着萧维的目光便就看了一眼自身的衣着,不过就是素常的纱裳绫裙罢了,也未见有何不妥之处,怎他就象不敢多看似的了呢?难不成他还记着先时初见之事?对着自己多加了小心? 萧维此时倒还真未记起那档子事儿来,只不过是眼里瞧着元熹那薄薄的衣衫下涨鼓的胸房、细细的腰肢,实是有些心内浮躁,若要是再将她搂在怀里坐于马上,真个是有够折磨人的,由此便还是觉着两人慢慢地向前踱步为妥,且暗自想来表哥也不会将自己与她甩得太远,不过就是一时的笑闹罢了。 他两个一时便全不作声地向前缓缓行去,待转过了前方的弯道后不远的一偏僻岔路口处,果见唐铮驾着的那辆马车正停在近旁一棵高大的柳树之下,只不过就是先还未见其人,待听得他两个马蹄声至后方从车中探出头来。 “怎这般的磨蹭?”唐铮虽说做出一副因着久候而倦意已起的疲癞模样却还是掩不住眼内的得意之色。 萧维情知这表哥有异却也不好此时多问,倒是只管将着元熹手中的缰绳稳稳地勒住了,“元小姐还是与着表嫂一道坐在车内好了。” “也好。”唐铮依旧坐回了车辕处,起鞭催马再次转回大路了。 元熹此番上得车来却见得堂姐的面上甚有容光,那唇色更是较之先时不知要红滟润泽上多少,只不过就是那双清宁美目失了平日里惯有的沉静,且似不大敢与她坦然相视,极少见地有些娇怯怯的羞意隐在其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堂姐这会儿面上的颜色怎如此之好。” 心性憨直的元熹当真不是那等明知故问之人,只是元楚此时正暗觉羞臊无助之时,听得她这般相询如何还能沉得住气,不由得便顾左右而言他起来,其实,那话自口中说出来时她自己都不知是何意。 “这可是奔着雁秀山去呢?” 唐铮听得元楚相问便就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道:“你多半是有些时候未去那里了,今日若是想去便去就是。” 元楚见得唐铮看过来就立时红了脸,也再不肯出声,只坐到一旁,透过卷起了帘子的车窗尽向外望,车内一时便有些异样起来,元熹不由得迷惑地眨了眨双眼,呆呆地想了好一会儿也未想明白堂姐这形状是何缘故。 “元熹可知晓这雁秀山的妙处?”唐铮此时的话语倒尽是轻快。 元熹听得这雁秀山三字心头便就一颤,不过却还是如常地做出兴味盎然的形状来,“想是山色极为秀美。” “宁州最美的枫林便在此处。”元楚过了会儿总算是平复了些,面色也似素常那般无异了。 她三人在着车上便就说起了雁秀山的美景,而骑马跟在车旁的萧维听得要前往雁秀山便迟疑地提醒了一句:“今日咱们出来的不早,这会儿若是去那山上游玩怕就要贪晚才得回了。” 元楚这才细一思量,觉得果是有些不妥,“还是去得前面的溪边转转便罢了,这会儿还未到秋日,以后再往那山上去吧。” “姐夫你两个今日出来原本想去的何处?”元熹这一问唐铮方才记起今日来这郊外为何了。 “倒是把个正事都忘了。” “你兄弟两个有何要事偏要来此处?”元楚也随着相询过来。 唐铮将着两人在家中约定之事与着她两个说了个大概。 “你两个既是较量骑射,那姐夫莫不如就让我开开眼界、见识见识宁州营中的绝技吧?” 元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由得让唐铮有些怔愣了,而待到元楚说出个原委后方才明白了过来,倒是极爽快地应了她,待寻得了一处宽阔的所在后,与着萧维两个便就折起了鲜嫩的柳枝各自剥弄起来。 元熹仔细瞧了才知,这演练射柳之技所用的柳枝却是那等细小幼嫩之类才行,又要将其上的一段柳皮剥了个干净,再将其插入远处泥土之中微微挺立,而显见得弓箭所瞄准之处便该是那柳皮剥尽的露白处了, “可就只是这般?”元熹在心内只觉此技倒也算不得有多难,只要是军中的擅射之人该都轻而易举的应付便是了。 唐铮与着萧维两个虽听得出元熹话中的些许不以为然却也未多言,只相视一笑便罢了,而后先着唐铮上了马,手臂轻展,将其长箭搭与弓上,满满地拉得开来,屏息静气地将着方向瞄了个准,稳稳地将其放了出去,随着一声箭只带出的啸响,果见那柳枝旋即被着射倒在地,只是还未等元熹来得及拍掌赞好,便见得唐铮的青花骢已然四蹄翻卷着疾奔了出去。 “啊。” 元熹见得唐铮在马上忽就俯身坠地时倒只知心内慌乱、手脚发软,做不得声,可身旁的元楚便是止不住地一声惊呼,面色也瞬时变得煞白,整个人似就要追将过去看那人是否堕于马下般,好在她那脚步尚未迈出,那边的唐铮已然又自回身现于了马上,且调转马头奔回了她三人处,而手臂尤自轻快地挥动,原来却是那方才被着射倒的柳枝拾在了他手中。 “看你的了。”唐铮拍了拍萧维的肩膀。 元熹只觉这会儿心内的慌张尤胜于方才,手心里都似要冒出汗来般,可却也只能轻咬了双唇不作声。 “怎也不会丢表哥的脸便是了。” 萧维说完这话便也如唐铮那般开弓放箭、打马狂奔,相较之下,两兄弟均将箭枝射中了柳枝上的露白处,于此上倒是难分伯仲,唯是萧维回转之时发髻稍有一些散乱,似比唐铮的从容逊色了些。 “姐夫,你两个这般的厉害,想来宁州营中此技的较量旁人是不能敌的了。” 唐铮听得元熹如此真心的夸赞却也只是如常地坦然一笑,“这等粗浅功夫也只唬你两个还行。” “我二人的骑射之技于宁州营中不过是寻常罢了。”萧维同唐铮一般,说的均是过谦之语,不过宁州营中确也属藏龙卧虎之地就是了。 “这会儿手上并无横簇箭只,军中比试之时还要用它将着柳树截断方为上等,似这般只将其损折并未断者就落于了下乘。” “你两个且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吧。”元楚总得是有些缓过神儿来了,打断了唐铮的滔滔不绝,而此时唐铮也才发觉她的面色有些不对。 “方才可是怕了?” 他两个一时间眼中便似只有了彼此,浑然忘记身旁尚有弟妹相伴左右了,由此萧维便极有眼色的向着元熹示意,悄悄地带着她退到一旁,去着溪水边寻了个平整干净的石头坐看闲花野草去了。 元熹本初到此地,坐在溪水瞧瞧望望也是新鲜快活的,可如今在她眼里再美的风景也已然全都褪色,只恍惚于身边所伴之人今日的神采勃发了。 萧维对此却是浑然不知,只闲适地坐在溪边,安静地看着那浅浅的溪水中游来游去的青色小鱼,偶或拾起一粒石子丢将过去,猛将其敲击昏厥翻于水面,倒是自得其乐的很,元熹也因此不必再小心地偷瞄于他,直管大大方方地陪在一旁不时侧目观瞧了。 其实元熹在着上次鞠场之中已然觉得萧维有时确是太过俊美惹眼,其自有的那种沉潜气度一旦现于这阳光下便就似得到了催发一般,而这会儿就更甚于当时,整个人看起来极是悠然洒脱,就连额角处乱拂着的几丝黑发也未显其形容狼狈,只让人觉得他更为随意自在的可亲罢了。 因着身旁着实太过安静,萧维不由得微侧了侧身。却豁然发现元熹正盯着自已出神,他一时心内惶急,不由单手握拳于唇边,急急地咳了下,而那因对着闪闪流淌的溪水的一双黑眼,原本正仿佛揉进了细碎的阳光般明亮闪耀,此时便就由着眼帘旋即低垂,将其隐隐地的遮下,重又复为以往的清澈深潭,元熹虽说心神已然不由自主的随着其眼波起伏了一番,却也就此回了神。 “你若是觉得无趣可自行四处走走,只不要太远。” 元熹如何听不出萧维此时略显涩滞的话间隐有刻意与自己生疏之意呢?一时间心内也有鹿撞的她便一并感到了有些拘谨,如何还知道该怎样答他,只得无意识地抬起了头,用手遮了正盛的日光,看向不远处那两匹尤在寻着嫩草吃的马儿来。 “它两个倒是自在。”萧维本也就只是顺着元熹的目光看过去罢了,谁知元熹却因此心念一动。 “不是带着它两个来此练骑术的么?” 萧维不知她意为何故,因此便只‘嗯’了一声了事。 “今日又是这样好的天色,不若你带着我跑上个来回吧?” 元熹很带着些小心怯懦的言语自是让人难以推拒于她,可萧维心内尤忘不了最初她投向自己的凌眉厉眼,由此就还是生出了些顾忌,因而面上便不乏迟疑,“那马身甚是狭小,两个共乘难免有些不便,我只怕是因此冒犯了你。” “你可是还记得那日在雁秀山下亭子里的事?”元熹说着这话那面上便就有些飞红了。 萧维只略带歉意地一笑,却一词未置。 元熹只当萧维的默不作声是心内还未平复,“先时尽是我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就莫再计较那些了可好?” 元熹这般的轻声软语着实让萧维有些意外,不由得愣愣地直看向她,却见得眼前之人的芙蓉面上尽布红霞,水汪汪的一双眼却极尽坦然,她这般形状如何会不让人觉得憨直可爱来?自己若再对她执于偏颇狭见倒有失男儿气度了。 萧维起身,将着小指放在口边,一声清晰的哨声响起,那红鬃马便乖顺地跑过来了他身旁。 元熹眼见着萧维身手利落地翻身上马,而后自己的面前便是他伸过来的手掌,笔直修长的形状,倒是漂亮的紧。 “不是说要我带着你跑上个来回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可是又不想了?” 萧维见着元熹直盯着自己的手掌不做声,便以为她方才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这会儿玩兴消了些也就不愿自讨颠簸之苦吃了,由此他那手掌便就轻弯,意欲收回了。 元熹这才发觉自己实显得有够傻气,忙急急地将着小手伸将过去,尽放于萧维的掌心之中,两手相触之下但觉他掌中既干且暖,只是因着时常骑射之故略感粗糙,不过却也仿佛更能安人心神似的,至少自己被他拉将上马置于身前后,便觉他那双臂之间自有天地,这人世的种种,便是与着风刀霜剑一并砍将过来也是无所畏惧的。 “坐稳了。”萧维低沉的声音忽就响在元熹的耳旁,她不由得面上再度发烫,可也无暇顾及,因着身下的俊马已然奋力向前冲将出去了,她唯有紧紧地靠在身后之人的胸膛之上才觉心内安然。 这厢他两个整副心思都在着策马狂奔、追风觅景之上,自然也就未曾留意那方才尚在宽阔的草丛处喁喁细语的两个,这会儿的身影已然渐渐地矮了下去,直至被着草丛堪堪遮住。 元熹与着萧维两个狠跑了一阵方才调转马头,缓缓地踏步回至了先时停放马车的所在。 “堂姐,才这一路跑来可真是痛快,”元熹下得马便对着车中稳坐的元楚兴冲冲地张了口,不过待她上得马车重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元楚后就又自顾自地叹气道,“堂姐,倒是你心细,才吹了会儿风就又重挽了头发,梳的可真齐整,我便只顾乱跑了。” 唐铮未待元楚出声儿便对着元熹问道:“你堂姐方才说腹中饥饿,你呢,可也是想吃些东西了?” 元熹头微微一侧,想了想道,“我想吃些宁州的小食,尝尝可有让人觉着新鲜的。” “瞧你轻狂的,成日里鸡鸭鱼肉全不招你喜欢,却原来想着这一口呢。”元楚且笑着且将元熹发间的两朵点翠珠花重新簪好。 “她若是想尝些新鲜便去城西的白家老店吧,他家的名号在这宁州城里也算是响的了。”萧维这提议倒是甚得唐铮的心思。 “城中倒是有一多半的人都知道他家的东西好吃,虽说那三两道普通的小食便赶得上平常酒楼的一桌席面,可还是有不少相识的熟客时不时的特意过去品尝呢,好些时候想去也未得空儿,今日倒要借着你的名头安心享用一番了。” 元楚这样一说元熹自是更增了几分兴致,一个劲儿的催促着唐铮快些打马,四人至此到是一门心思的赶起路来,只不过到了城边那白家老店时却还是未时过半了,寻常的客人早都已然用午间的一餐出了店门而去,由此这会儿的店堂内倒是清静了许多,也正好方便她几个围在一处悠然闲坐了。 “他家名头最响的是香酥肉饼,不过这肉馅与别处有些不同,你可是忌食牛羊之肉?”唐铮倒是想的周到,知道元楚在这饮食上较为随意,因此早就拿定了主意自做主张为她点东点西的,不过对着元熹便就还是询问了一句。 “小熹最是好待的,便是遇到不喜之物也没那么多的讲究,你只管将他家的招牌小食点来就是。”元楚说的元熹笑咪咪地点了下头。 这白家老店的小食均是以宁州本地的特产为材料,而宁州所产的牛羊之物比之别处果是鲜美许多,由此元熹初尝那香酥肉饼便是赞不绝口,直说当真是满口留香,让人回味无穷了。 “姑娘倒是个爽快的性子,可要再试试我家新出的口味?今日里可有不少客人尝了说好呢。”来为她四人送上鲜汤解腻的店小二见着元熹吃得高兴,便满眼笑意地对着她问了一句。 “既是新口味自然要尝一尝了。”元熹直觉那点着碧绿芫荽碎叶的汤水煞是好看,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这同桌饮食之人让自己心内开怀之缘故了。 她这般想着便就抬眼瞄了一下坐于她对面的萧维,却见其人只细细品尝着那碟中的吃食,竟是一副食不言寝不语的意思似的,可转脸再看他身旁的唐铮,人家却是对着堂姐看顾有加,不时的便就将着金丝香烙、水晶小饺拣到她手边的碟中,不让其劳动半点儿,旁人瞧着也不嫌腻歪。 “诸位尝尝我家新出的这式酥饼。” 随着这招呼,动作麻利的店小二已然将着一小碟子吃食送了上来,不过他这次端来的酥饼却真是得不了元熹的意,只因那馅料之中竟然有着其如今不大喜欢的香芹味道。 “怎个不尝尝?”元楚以往也未见着元熹有多厌烦香芹,因而便照着唐铮方才那情形,将着一个外皮酥黄小圆饼放到了她碟中,余下的三个自是分而食之了。 元熹初时还忍住未肯掩鼻,可待到那饼送至其碟中便觉其味道太过浓烈,少不得小小的向后倾了下身子,到末了还是苦恼的嘟起了小嘴。 “不是说你少有不喜之物么?”因着在元熹对面,萧维头一个便见着了元熹那没奈何的可爱模样,被其率性的举止感染不觉就无遮无拦地笑将起来,他这不笑还好,一笑之下,正自懊恼的元熹只一伸臂便将那小圆饼夹到了他的碟中,立时他便就没了言语,而同在桌上的唐铮与元楚也只顾瞧着他两个不出声了。 “怎你如今十分厌烦此物么?”元楚终是忍不住起了个话头。 元熹这会儿也觉方才有些莽撞,不过却还是做出坦然的模样如常道,“小时还不觉得那味道特别的难闻,如今倒是越来越受不得了。” “我吃着倒是甚好,这羊肉配着它也算新鲜。”唐铮倒好似只一心琢磨那吃食的滋味,不过暗里瞥向萧维的一眼却是别有意味。 萧维就只低着头,将着元熹送将过来的小圆饼慢慢地吃了下去,不过却象有些食不知味似的。 这一日四人算得上是尽兴而归了,待回得城中便已然是傍晚时分了,唐铮送得她姐妹两个回府时还未显得有多急切,可转过脸来,只待着他与着萧维才一进自家的府门,那心中的疑问便就再也藏不住了。 “你与元熹何时变得那般亲近了?倒是说说,好让我明白明白。” 萧维先时只想着去舅父舅母处请安,可瞧着表哥那不过目的罢休的意思便还是迟疑了一会儿沉着声道,“哪里就亲近了?不过是她小孩子脾气,有些举动不防备罢了。” 唐铮听罢却颇有些不以为然,“她便是在家中养就的那等脾气使惯了,有些举动不大防备,可也该对着她堂姐才对,怎就与你做出来也自在的很呢?” “许是因着我笑话她的缘故。”萧维这会儿都还能记起元熹那嘟起的小嘴,莹润润、红滟滟的倒着实俏皮。 “你这一说我倒才发觉,先时你可不大肯与她谈笑的,还嫌她有些太过娇纵。” 萧维故做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怎也算是表嫂的妹妹,看在表哥你的份上不也该迁就她些么?” 唐铮一拳砸向萧维的肩头,“少拿你表哥我做挡箭牌,还不知道你那等怪心思,若不是与着人家熟惯了如何会那样自在的谈笑。” 萧维至此也便只好正经起来,“先时只以为她脾气大的很,谁想今日里与其玩了这半天才知却是个爽快的性情,以往倒是我有些小家子气了。” 唐铮一副早就料到这种结果的模样,遂昴首挺胸洋洋自得地道:“都说了她那性情没差的,你尽可多品择品择便是。” “平白无故的品择她作甚?”萧维讶然而笑。 “你便装傻吧。” 唐铮与着元楚果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俗语来,他这里的话音儿才落了地,那厢的元楚却正点着元熹的额头如出一辙地数落着。 “不过就是问问你可否中意他罢了,怎还就不知了?难不成你想在堂姐面前装傻?” 元熹低着头,扭身半坐于椅中,两手只放在膝上划来划去,声音也是轻到不能再轻,“堂姐你还是先去沐浴吧,人家心里这会儿被你问的真个是乱的很。” 元楚如何看不懂眼前儿少女怀春的这等形状,因此也就了然地暗笑了笑,唤过红莺近前伺候,转到屏风后便自去先行沐浴了,而已然决定与着堂姐今日抵足而眠、倾夜畅谈的元熹则尤在椅上痴坐着,倒是走将过来的碧阑一声‘小姐今日跑了一身的土,这会儿也先回房沐浴去吧。’让她醒了会儿神,不过却只是摆了摆手,直指了指元楚所在的屏风,那意思便是过会儿也在此处洗漱了。 “小姐可是被蚊虫咬到了不成?怎这儿红了这么大一块。”屏风后传来红莺惊怪的声音。 “这时候香花水草正是生长的好时候,难保不招来些个飞虫,便是被它们叮咬了也没什么稀奇。”元楚的辨白不知为何十分的急切,似失了些以往的沉稳之气。 “小姐也真是大意,见着那草深花茂的地儿便该远着些。”红莺着实有些心疼了。 “你这丫头最是啰嗦。”元楚如今一听得草深两字便就脸庞发热,只怕人家都知道了在那绿枝密丛之中自己就任着唐铮胡来般,可她再一细想,又觉着怪不得自己,其时倒是想着不让那人得逞来着,可也要挣得过才行,再说他使着那股子蛮力在自己身上也不过就是想亲上几口罢了,虽说这亲的地方有些见不得人。 元楚这会儿捂着胸口上方处那印红痕便不由得再度暗恼起唐铮来,那力道用的也太狠了不是?自己都已然小心翼翼地呼痛了却还不肯松口,只说再出声儿便将自己吞入腹去,果是个蛮人,下次可不能再依着他的性子乱来了,行事总要顾着些分寸才对。 “小姐你还好吧?这几日眼瞧着热起来了,蚊虫自是多了,在外面走动倒真该小心些。” “你不是已在那香囊里又添了丁香么?” 屏风外,元熹主仆两个那一问一答倒让尤泡在温水之中的元楚忽又想到,这时节倒该准备着为唐铮绣个香囊了,怎也要在端阳节为他戴上才好,若不然倒显得自己没把他放在心上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过会儿让紫莺将着一应做针线的东西为我寻出来,再就是找些个上好的布料。” 元楚出得水来只草草擦了几下身子便吩咐起了正还为她拧头发的红莺。 “小姐要做什么只管吩咐她们几个便是了,成日里还不够累么?”红莺在着元楚身旁,刚将她那湿湿的长发用巾帕绞的干爽了些后,才展开那家常的衫子准备为其披将上去。 元楚这会儿就又觉得自己象有些太过急切了似的,遂又假做不在意般自己接过了那衣衫,慢悠悠地边穿边开口道:“方才听着小熹与碧阑她两个说那香囊才觉着不是快到端阳节了么,我寻思着怎也该要做个香囊给唐参军吧?” 红莺一听却恍然道:“那是自然要做的,且小姐还得绣的精致些才好。”她这会儿瞧着倒象是比元楚还急了。 “差不多做一个给他便成,不过就是个意思罢了。”元楚故又摆出了以往那般的无谓模样。 “小姐又说傻话了,你这头一遭儿送人家香囊哪能糊弄的。”红莺一边嗔怪着元楚,一边急忙忙地去外面吩咐紫莺她几个去了,几个丫环在着外间又是找布料,又是寻花样,再又乱团团地配起了颜色合衬的丝线,瞧着倒比那故做应付一番便了事模样的正主儿还紧张。 元楚转过屏风后便自坐在梳妆台前梳起了头发,自那镜中见着元熹犹有些神情恍惚的形状心中便又是一动,本想立时拉过她来一询端底,不过却还是忍到了其梳洗过后才开了口,且还是在房内只她姐妹两个将歇之时。 “你要不要也一道做了个送人呢。”元楚坐在床头,指了指手边的针线布料,红莺她几个倒是用心,不单是布料,便是丝线也选了那等最上乘的。 元熹正懒散的侧躺在床里,先时还未懂得元楚何意,遂于枕上白了她一眼道:“你自是想着送给心上人才如此不怕费心思,我又要送给哪个去?” “傻子,送给他便不就知道人家可愿不愿做你的心上人了么?” 元熹恍然大悟,一下子支起了身子,眼眸晶亮、粉面含春,似被元楚之言鼓起了劲头,可待看了一眼元楚选起来的那些个花样却又有些泄了气。 “你绣来送与姐夫的香囊自是那等鸳鸯蝴蝶之流的,难不成我也要绣一个那般露骨的与他?” 元楚也有些红了脸,低声嗔着道:“哪个说要送他那等难画的了,不过就是寻常的扎两针,绣个简单的纹样,有着节下的意思便罢了。” “那我与堂姐绣一个图样便可。”元熹复又生起了兴头,与着元楚一道选定了布料、丝线,真个就上心上意地做起来了。 元楚以往全为着家中事务分去了大半的心神,因此于这针线之上花的工夫便并不算多,不过她向来是个沉稳性子,是以做起这等考验耐性的活计来倒也灵巧轻快的很,可元熹却与之恰好相反,以往虽在家中被着元夫人亲自教导过女红功课,可这会儿因着端阳节一天比一天近了,心中渐渐便浮躁起来,以至于她手上的那点儿针线工夫越发似笨拙了般,这才不到三日,她那指尖便被扎了两次。 “昨日绣的没一点儿错处,怎又拆了?”元楚这日自店铺回得家中便见着元熹又将手上的活计重绣了一番。 元熹头也不抬,“里面打了个线结子,摸上去怪不平整的。” 元楚无奈地劝道:“你再这般计较,怕是熬多少晚也绣不完的。” “总会赶着与堂姐一道完工便是了。”元熹想是与元楚说话间又分了心,元楚眼瞧着她那指尖便又被扎出了个血珠来,心中着实的有些疼惜。 “歇一会儿吧,总这么低着头小心脖子疼。” 元熹也是有些乏了,遂也就起了身,此时的红莺等正捧着茶盏进来,她倒是一气喝干了送至手边的杯中茶水,又吩咐人再倒来些。 元楚瞧着她这情形也不好多说,待到了元熹喜滋滋的自觉大功告成之日终忍不住提点了道:“你便是对人家上心也不该这般的待自己。” “堂姐不也是将这香囊做的极精致么?”元熹掂了掂元楚手边的香囊,示意她这工夫也没少费。 元楚将着元熹手中的香囊接过,细细地捊了捊其上的丝索和穗子,“堂姐不过是尽本分罢了,可你却是要把整颗心都要扒出来对人家好般。” “哪里就象堂姐说的那般了?”元熹面上一红,喏喏的道。 “要如何对人家你自己心里合该有个把握,再怎样,象我们小熹这般出众的总也是要被人家放在手心里疼着的才对。”元楚这会儿倒不是怕元熹如今放在心中之人会冷淡的将其拒之千里,只是深恐元熹这般炽烈的深情烧将起来会容不得旁人不这般同等待她,到时岂不是要为此生出许多求全的烦恼么? “将心比心,我若待人家好,人家自然便是会将我放在心里了。”元熹这话直说的元楚无言以对,深觉其理难辨,可又觉世事远非如此简单。 元熹此时的心内就只想着节下之时去那人面前献宝,如何还有心思将着堂姐此时的警语听入心中,而旦得寻到时机见了其人的身姿时却又羞赧起来,平日里的伶牙俐齿也全不见了,只知将着手中之物怯怯地送到了其面前。 萧维先时还不知元熹将自己唤到僻静之处面上便所现扭捏之状为何,待见得她送过来的香囊方才心内一震,模糊间猜测其该不是就为着两情相悦之意吧?因此上便立时斟酌起了婉拒的措词,只想此物还是不收为最好,虽说她这上面并未绣些个喻意之物,可这东西男女相赠总是会惹人遐思的。 “不过是个寻常的香囊罢了,你若不收如何对得起我手上受的这些个伤。”元熹顽皮地将着白嫩的手指伸到了萧维的面前,上面的几点红痕尚未褪色,倒真是惹人生怜,如何还能将着受之不起的话说出口,且她又是那般娇憨的腔调,萧维一时间便就软了心肠,只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元熹本也不是想在萧维面前做出可怜兮兮的形状,只是她平日里在父母跟前撒惯了娇态,再一则,寻常的女子对着自己心中欢喜之人,总也会自然而然地显露出了不同于旁人的那种依赖,元熹自是未能例外,而待见着自己这般行事萧维也未现出半点儿厌烦之意后,更就将着香囊顺势塞到了他手中。 “这大节下,自是人人都要戴着个香囊才应景,你也别太不在意了。” 萧维听得元熹这样说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是显得有些素净,革带之上如今只不过是悬着个娘亲亲手佩上的玉饰罢了,不过自己瞧着倒是利落,他这般想着便就寻了个不喜此等物件、摘取太过麻烦的说辞来,谁知还未等其开口,才一抬眼却见着元熹已然迈着轻快的步子自顾自的去了,那袅娜的身形倒似走的分外惶急般,其飘飘的衣带便伴着这初夏的香风调皮地飞舞起来,直让萧维的心神一时间也随之荡来荡去,再没了一刻的安宁。 元熹那厢走的没了踪影,萧维方才将着掌中的香囊翻来调去地看了个遍,虽不懂得针线之技却也看得出她费了不少的心思在上面,繁复叠加的云纹图样铺满了香囊底,上面竟然无一丝一缕的不平展,再加之同着香囊一色的丝线索和穗子,端的是华贵大方、不流于俗。 忍不住在心内赞叹了一声的萧维末了还是将着香囊送到了鼻端,轻轻一嗅,倒是清透的一股子药香,果是用心至极,正是适合他这等男儿用着,但也因此反更让他觉心内惴惴起来。 这边元熹的一个香囊便如让萧维得了个烫手山芋般不知如何处置,谁料想,唐铮却在那厢正行着得陇望蜀之能事。 “怎是这等样式的?”唐铮将着手中和香囊看了一眼便就系在了腰间,不过却似嫌其图样不够衬心般。 元楚如何知晓唐铮此时的心思,“大凡香囊不都是这般形状的么?” 唐铮先是指了指香囊上面的云纹,再又凑到元楚的耳边,直要咬到她的耳朵般轻声道:“还以为这上头会绣着鸳鸯戏水呢,再不然并蒂花开也瞧着是那意思不是?” “还是这个图样瞧着大方。”元楚只觉耳面发热,只能一个劲儿的摇起手中的团扇。 “在外面戴着的自然是这个了,不过你回去还得为我再绣一个那等样式的来。”唐铮的目光也未见得有多热辣,可元楚还是被他瞧的垂下了头,雪白柔嫩的颈子便就在人家面前大大方方地显露了出来尤不知。 唐铮这几日正才仗着大胆于这男女情爱之事上得了些小小的趣味,见得元楚送到眼前的秀色如何还能把持得住,因此元楚但见得本就与自己只一臂之距的唐铮忽就脚步再又向前逼近,自己的腰身旋就被其勒在了怀里,脖颈后随即炽热一片,急吼吼的吮吻已然绵绵密密地漫延了开来。 “轻着些,疼。”元楚倒真不是惧那带着丝丝酥麻的痛意,不过是怕这一次再又被其留下痕迹来不自在。 唐铮却是未有半点儿就此罢休的意思,只将着唇下深感细腻莹滑的地方亲了个够,那渐渐粗重起来的气息才算是慢慢平息了些。 “回去千万可要记着再为我绣个合心意的来。”唐铮一时间却还是不肯将元楚的身子放开,犹抚弄着她那柔顺的头发不放心地叮嘱着。 “嗯,记着了。”元楚在这等情势之下若还不般答应那也太不识时务了。 唐铮眼珠一转,将着元楚的身子扳过来对着自己,贼兮兮地笑道:“我这是要放在枕边每日里瞧的,你可知要绣些什么了?” “鸳鸯戏水。”元楚声如蚊呐。 “乖,要真的鸳鸯戏水才行。”唐铮话中似别有深意,元楚只当自己未听得明白做出一副懵懂的形状,而待他稍一放手便就似落荒而逃般的闪身跑走了,唐铮先是一愣,随后便就了然地咬唇忍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颇有些得色的唐铮回自府中之时还未行半点儿招摇之能事,细心的唐夫人便就将其招了过去,指着其腰间的香囊笑吟吟地道:“元楚好鲜亮的活计,不单样式大方,颜色配的也比旁人端丽,衬的这东西反倒生出些矜贵了。” “娘,你怎就知是她送的,不许孩儿有了旁的红颜知己么?”唐铮这话音儿还未落地,唐都尉唐大人便就与着萧维两个一前一后迈入了厅中,他连忙正经了脸色不敢再混说了。 唐夫人也知他玩笑,“臭小子,成日介没个正经,越发的爱耍嘴皮子了。” “他在着营中最喜与那些个老兵痞子混到一处去,将来成了家怕是你我也一样少不得操心。” 唐铮一听他老爹这话音儿,连忙与往常一般躬腰垂手,做出屏息细听的形状。 “这你便放心吧,等着儿媳妇进了门,他便是那套上笼头的野马了。”唐夫人示意下人摆了晚饭上来,唐铮至此也就暗松了口气。 “娘你今年做的棕子滋味更好了。”虽说这明日才是正经的端阳节,唐夫人却是早早的便就带人为他父子三个包了各式的棕子尝鲜,唐铮一如往常那般对着娘亲自下厨所做之吃食赞不绝口,而萧维也未忘记在他身旁适时开言帮腔。 “确是软糯可口。” 唐夫人看着眼前儿他兄弟两个吃的香甜心中自是极高兴的,而这兴之所至就又想到了她的半个女儿,“明日里差人送些去给元楚尝尝吧?” “娘,她府上还会短了这口吃的不成?”唐铮到底还是个男儿,再细心也有限,倒是坐在上首一直未曾开言的唐大人懂得唐夫人的意思,“她府上是她府上的,你娘掂记是你娘掂记的,如何会一样?” 唐铮还未来得及勉强强地点一下头,耳边便听得萧维已经懂事地应承道:“舅母,明日就由我送去元楚姐府上吧。” “元楚若是看着你这小叔子亲自跑腿,心里头不知道要怎么欢喜呢。”唐夫人这下子是更高兴了,唐大人的面上也隐含笑意,唯有唐铮不服气地将着碗中的棕子咬下了一大口硬生生咽下,顿觉胸口发堵,用了几口汤水才好不容易将其顺了下去。 以着唐铮平日里对表弟的了解,深知他这次的主动请缨做此琐碎事务有着一些些的古怪,可待问了多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后便就随他去了,因此上自然也就无从知晓萧维为的不过是想着与元熹当面说清楚罢了,原因无它,还是那收不得的香囊。 其实先时萧维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将这香囊收下,而待见得唐铮腰间戴着的那个便就知自己还是莫收了,只因着元楚送与唐铮的这个香囊,无论是样式还是颜色,均与元熹送与自己的那个一模一样,可人家两个互有送赠与自己和元熹间的情形如何相同,人家已然是有了婚书的,自己与元熹便就只够得上熟识罢了,虽说她似有青眼相加之意,可自己却总觉着与她少了些缘法,就算她那样貌在宁州很够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但于择妻之上重的不还应是脾气秉性么?她若是那等贤淑柔顺、言语安静的女子该多好。 心性憨直的元熹如何会知晓萧维内里的思量,且昨日赠其香囊之时又未见他开口相拒,自然便以为他也是对着自己有意的,因此上今日里听得下人前来秉告,说唐府的萧参军特来送这节下的吃食心中自然就有些雀跃了,只当是投桃报李,他这行事也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萧维到得这元府之后自然是要与着府上的诸人寒喧些时的,待到与着元熹得见之时已然耽搁了不少工夫,元熹久等无趣,索性到了庭中花间,而待见着萧维甫一进门便就娇嗔地说自己腹中饥饿,不是说送了棕子来么,快拿些尝尝。 元熹这般全不防备的亲近举动让着萧维顿觉无可奈何,可又喜她那般明媚纯粹的笑靥,便就还是顺着她的意,由着丫环上前为她身前的石桌添置了碗筷茶盏,自己则陪坐在了一旁,倒也是惬意的很,于这繁树锦花之中,周遭时有蝶舞莺飞,入眼的又是个如画般的美人儿,因此萧维一时间就只坐在那石凳上品起了手边的香茶,心中的话直在那儿掂量来掂量去,深觉怎样开口都似不大妥当。 “这棕子可是你府上的厨娘做的?难为她竟做的如此精细。”元熹其时正将品着一只豆沙馅的棕子,才一入口便觉甜香满腮,遂忍不住赞了起来。 萧维因坐定后便就在思量说辞,这多时未肯开口,猛然间要与她应答顿觉喉间滞涩,因此上急急地轻咳了一声方才低沉着道:“是我舅母亲自做的。” 元熹讶然地停口,眨了眨晶亮亮的眼道:“怪道这般的有心思呢,她在京中每年的端阳节也是如此么?” “舅母每年都要做的。” “那你岂不是年年都有这口福?”笑吟吟的元熹倒是毫不掩饰她此时的羡慕。 萧维被她那笑意感染,也便愉悦地点了个头。 “你娘可也这般做么?”元熹低了头轻轻地戳起了碗内的棕子,强压住心头狂跳,不自觉地带了些小心的意思细声细气地问道。 萧维那本正要将着茶盏送到口边的手便就顿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放了下来。 一时未听得人家回答的元熹忍不住偷瞄了下对方的脸色,只他面上倒是并无有嫌自己唐突之意,因此上便又鼓了鼓勇气,索性直望向萧维眼内,满是期待的模样。 此时的萧维自是回想得起娘亲所做的各样吃食来,且其中的一种酥卷更做的极尽美味,但那些个滋味自从爹过世后已然少再有时机品尝了,这几年偶又得食其甘美还多半是拜了贤良的嫂嫂所赐,可如此种种自是不能轻易对外人道的。 元熹这会儿不过就是怀春少女的那点儿小心思罢了,想着多些知晓些心上人的家中境况,他父母可否开明?有无兄弟姐妹?平日里如何相处?尽是这般的小女儿情怀,由此自是无从得知,此刻已然无意间触到了萧维的难过处。 萧维不肯轻易对旁人道清他家中境况自有其一番道理,他于六七岁上父亲亡故,母亲随即便就镇日里寻死觅活,直想随之而去,丢下的就只有他兄弟两个,那会儿因着他年纪小,受了惊吓后就只知对着兄长哭泣,但幼儿做出如此可怜的形状也未能消减半点儿其母定要与夫殉情的决心,若不是有着他舅父那几年间时不时的压服说解,他与其兄长早便成了无父无母之人了。 “我娘不喜下厨。”萧维终还是一语轻带过去便罢了。 元熹见着萧维默然了好一会儿才淡漠地吐出这一句,她自是有些不肯尽信,因此上便有些狐疑地眯起了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挑起了小块小块的棕子送至口中,边细细品味边似不经心地追问道:“你与你爹当真就从未尝过她做的东西吃?” 萧维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还想着要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之际,不想元熹自己将个形容弄得有些顽皮,给了他个置若罔闻的好时机, 原来元熹因着一心套问萧维家事,手中筷子便就只顾往嘴边凑,一时将着棕馅沾在面上尤不知觉,还得萧维眼尖,微笑着指了指她的嘴巴处。 “怎么?”元熹先时自是毫无觉察,只不解地看着萧维。 “这里沾到棕馅了。”萧维先还就元熹面前大概地比划了一下方向,后来见她怎都未能将其拭去,索性便就指在了自己的嘴角处示给她瞧。 元熹见着萧维所指之处原是嘴角弯儿那里,索性伸出了粉色的小舌头,轻轻巧巧地将其处舔了舔,萧维看罢只觉浑身忽就燥热起来,他禁不住抬头看了看天,果是烈日当空,全无一丝云彩遮蔽。 “还未到午时呢。”元熹只当萧维是在看天色。 “却也不早了。”萧维随意答着话却在心内回想今日来此的目的,眼看着再无良机可寻唯有硬着头皮开口,“我这次来还有……” “堂姐,你今日回来的可有些晚了。”元熹笑着起身望向萧维的身后,却原来是元楚主仆两个至店中回来了。 萧维少不得将着还未得及说出的话语又咽了回去,心中虽有些憾然却也似松了口气般,只想着来日方长,总还会寻到更妥当的时机与元熹说清楚了便是,眼前儿就还是有些贪图她那灿然的笑颜,真若对她讲了怕是以后就难再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元楚这才一进门便知晓了萧维过府之事,心下不由得对未来的婆母大人分外感激,她这般做哪里是单纯的为着自己尝些吃食,分明让自己面上有光辉呢,这样的心地当真难得,自己也算是有福气的了,只可惜娘亲过世的早,未曾与她得见心内安然。 萧维见着元楚此时回转了来,就只得又闲闲地扯了几句明后日中节下之事便告辞了,元楚则因着昨日里未得安睡、精神上有些不济之故,也就未多加挽留于他。 “堂姐,你倒尝尝你婆婆的厨艺,着实是好呢。”元熹今日里心内自是怡然的很,因此上回房后也未多瞧堂姐的脸色,直管兴头头地命着丫环为她剥了个小巧的棕子,自己则亲手送到了她眼前儿。 元楚强打着精神看了看碟中那颗紧实的菱棕,倒真是与着自己以往吃到的有些分别,主要是米粒间的豆沙渗布的极是均匀细腻,且又似无有一星半点的豆皮在其中,她因着对其感觉有几分新鲜,便就还是轻轻地咬将了下去,瞬间,甜糯糯的滋味就在口中缠绵开来,直到停不了口地将着整个吃尽也未觉着喉间有发腻之感,果是心思巧妙才做得出如此美味。 “好吃吧?”元熹满脸期盼地望着元楚,直待她终于点了个头后才似松了口气般地笑了,可过了没一会儿就又有些怅然地道:“其实,我娘做的香棕也很好,这会儿都有些想那里面的的咸肉了。” “堂叔堂婶两个怕也是想你想的紧呢。”元楚用了口清茶,更觉于泌香之中尤有甘甜回味。 人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便是已然于这心内有了牵挂的元熹也不例外,“要不过些日子我回去看看她两个?”她虽这般向元楚问过去,可那面上却还多有不舍,语间也少了些果决。 元楚早已将着她这些天内的情形瞧在眼里,是以如何还会不懂她此时的心思,“怎么?舍不得堂姐我了还是舍不得人家呀?” 饶是元熹再爽直的性子也还是立时红了脸,元楚见她如此也就不肯再行玩逗之事了,正经了脸色问道:“昨日里他已然收了你的香囊,且未有半句儿相拒之语,想来定是于你有意的,今日里走这一遭儿想来多半也是为着瞧你来的,若不然,这么点儿的小事哪里用得劳动他亲自跑一趟了?” “可他却也未与我说定些什么。”元熹这般的患得患失也不稀奇,等闲的妙龄少女钟情之时俱是此等形状无二。 “难不成你是想要人家立时书了婚书来么?” 元熹羞恼地拧了下身子,“倒也不是,就是总觉得他未有多少心意于此上似的,若不然为何方才同他说起家中境况来全不肯多言呢。” 元楚听到此也点头道,“确是这般,前一回我得空儿,特为此问过唐铮,他也含混着,直说我这可是要做媒么?倒弄得我未敢多问。”不过说到此她却又宽慰起元熹来,“左不过就是家境有些及不得旁人而不愿提起罢了,可他这样的人物早晚也自有出头之日便是了。” “若真是如此倒也还说得通。” “堂叔堂婶两个到时不会为这点子小事嫌弃于他吧?”其实元楚自觉若真是那等情形元熹也有办法使得父母点头就是了,果不其然,元熹得意地扬了扬黛眉。 “我认准了的人他两个如何还敢嫌弃。” 元楚扑哧一声笑了,“如此便好,只辛苦堂叔堂婶两个多备些嫁妆了。” “把你的分我些不就成了么?”元熹也打趣起了她。 “死丫头,这会儿就开始胳膊肘儿向外拐了。” “如何是向外拐了,到时明明就还是一家的呀。” “你倒是还知不知道害臊?” “我有说错么?” …… 这姐妹两个玩闹了一回元楚便就有些疲累了,频频地于她面前打起了哈欠,元熹见此忙吩咐人为她扫床安枕,“昨日睡的并不算晚,怎你还会倦成这样?” 元楚只虚弱地冲着元熹笑了笑,口中含糊着说今晚元熹与她一道在此安睡时再细聊,然后便就软软地躺倒于锦被之中了,元熹自也就回了房内歇息去。 真个是应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话来,元楚昨晚辗转反侧便因是唐铮那不得与人言的荒唐主意而起的,直到这会儿也还正烦躁着要不要顺着他的意行事,深觉若是讨他的欢喜直要自己太过难堪,哪有着正经人家的女孩儿为讨男子的欢心便就于那香囊之上绣绘春宫图样的?可若不如此又恐他暗里计较,遇着背人的时机便就不管不顾的磨折自己,到得那会儿自己可当真是没法儿抵挡,唯有任着他的性子来,只盼着他闹上个一阵子也就消了气,可今日里他怎么这般没了分寸,难不成这是想将自己憋死? 元楚于这梦中还是未能挣脱唐铮的缠磨,尤任着他狠狠地吮吻了上来,半点儿不肯放开,直到她硬生生地憋了醒,才恍然方才不过是场梦罢了,自己拥到面前的却是半边儿锦被,怪道觉着那般热呢。 虽说才睡了小半个时辰,可心事不展的元楚也便就不再睡了,正要唤过红莺等过来为自己梳洗清爽一番,却见着元熹满面惊慌地跑了进来。 “堂姐,堂姐,我娘病了,我这就得赶回华州去。” 元楚的睡意这下子算是彻底没了,直接过元熹手中正握着书信仔细看了下去,而待得那行云流水般的字迹才一入眼便知此信乃堂叔亲笔书就的了,信中果是说堂婶病卧在床多日,只盼着女儿快些回去探望。 “可是才送到的?” 元熹眼眶泛红地点了点头,“我已经吩咐下人去备车马了,收拾收拾行装这就起程。” 元楚也明白元熹此时怕已是归心似箭了,但行事总还是要计划的周祥些最好,因此上心内稍一思量便就安抚她道,“堂婶平日里身子康健的很,如今这怕也就只是些小毛病不舒爽罢了,依着堂姐的意思,今日里天色已然不早,莫不如就先由下人把着赶路车驾修整加固,再择了双倍的快马备好,明日里就早些起程,按着天色快些行路歇息方才万全。” “大小姐的话不无道理,夫人从来都是少病少灾的,小姐还是莫太忧心了。”跟在元熹身后的碧阑也出声劝慰起来。 “你去带人收拾好行李吧,准备着明早动身。”元楚示意碧阑自去带人收拾,自己则哄着元熹落了座,反复开解了多时才见她神色安稳了些。 这一日,已然是茶饭无心的元熹于这晚间只匆匆用了些汤水便就梳洗干净上了床去,元楚虽无十足的困意却也还是陪着她一道躺下了,其实这当时节的两人本都还有着些个不肯为个人道的心事要说与与对方来讨个主意可末了终还是未说太多,朦胧间也便就各自睡过去了,而到了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她也不及唤人伺候就将自己收拾了个整整齐齐,元楚也只能在其后千叮万嘱,与着家人一道送出了门去,而后便眼巴巴儿地看着她满面忧色的径自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元熹因着心内着实牵挂家中娘亲的病状,于这赶回家中的路上便走的十分匆忙,整个人由此也是颠簸的甚是疲累,好在一切都还顺利,没有半分儿耽搁的便回了华州。 “娘,娘,我回来了。” 元熹这才一回府便直向元夫人的卧房奔去了,待到得那门前也不等及元夫人身边的婆子丫环过去通报,自个儿就急匆匆的推门而入了。 “你怎回的这般快?” 元夫人这会儿倒真是倚靠在帐幕半悬的床中,床头处也放着碗似是她正在用着的汤药,不过就是象着放凉了多时般,而她那原本白皙光润的额头处虽也敷着一块瞧着即半湿半干的布巾,却因着她此时飞快的坐起身来有些歪斜而慌忙又摆端正了,但不管怎样也确是寻常人病弱时的那等模样,就是这病人的一双眼太过活泛了些,惊讶地直个打量风尘仆仆的女儿,似是诧异她回来太快了似的。 “娘,你到底是病了几日了?大夫是如何说的?怎都这些天了还不能下床走动?”元熹本想还扑到娘亲怀里与她亲近亲近,可一思及她身子不便就只好坐到了床边,拉着她的手直要掉眼泪。 在着元熹身后跟进来的一众丫环婆子见着小姐这般模样就急忙劝慰道:“小姐快别担心,夫人不过是前些日子染了风寒罢了,再加上想小姐想的紧了,是以这病才总不见好。” “可不是,娘就是太想你,都想出病来了。”元夫人也浑不在意地抿着嘴儿一个劲儿的笑。 元熹自是不肯相信,方才还强忍着不愿出声,这一时见着娘亲还故做平常的模样便忽就大哭起来,“哪有人染个风寒这么些日子都不见好的?你别是有事了还瞒着我?” 众丫环婆子见着元熹如此俱都慌了手脚,就连床上的病人也坐不住的起了身,直个将着额上那累赘的布巾甩去一旁,搂着宝贝女儿便就心呀肝呀地哄了起来,慌乱中也早有人飞快地去请元大人回后院来了。 元庭安元大人甫一进得这闹吵吵的房内时还未来得及将脸上的笑意收去,元熹因此见着他便是一记冷眼,“娘病成这个模样了你还有心思笑?” 元大人立时发觉自己只顾着高兴爱女回家,倒忘了她是因何匆忙而归的了,可是再要将着面上挤出些愁绪也似有不妥,因此上就只得讪讪地道,“那个,那个你娘的病也快好了,你这都回来了她如何还能不好。” “是么?瞧这架势,我若是不走娘是不是也不会生这古怪的病了?” 面上犹淌着两行泪水的元熹这会儿便就对着元夫人问将了过去。 元夫人到底也是元熹的娘亲,这会儿已然知晓自己这装病被着宝贝女儿识破了,因此上当即决定见风使舵,将个不是尽推他人以自保,“还不是你爹这个老东西出的馊主意,那信也是他亲手写的。” 元熹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那些丫环婆子见此俱都忍着笑轻手悄脚地挪步走了出去,而待这房内只余她一家三口之时,元熹才拉下脸来对着娘亲一通儿数落道:“这会儿你又把事情都赖在爹的身上了,若不是你出的主意他敢这么唬我么?” 元大人觉得这女儿真没白养,心中甚感安慰。 “可他才是一家之主呀。”元夫人瞪大了她那双无辜的眼,倒是一如既往的纯净闪耀,不知道的就以为她是个于家中被人欺压惯了的弱小之辈,尤其是当她娇软软地靠到了身姿削挺的元大人身旁后,“你且与女儿说来,这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主?” 元大人含混地点了点头,再一次屈从于了夫人的意志。 元熹无奈地撇了撇嘴,深知这家中已然十几年如一日的此等情形,因此也就懒得与她两个再行计较,不过却还是将着狠话说到了前头,“骗我回来别又是为了亲事吧?我在宁州已经有中意的人,你们别白费心思了。” “是何人?可是比得了顾之那孩子?如何就对了女儿你的心思了?” 元熹这话才一落地,元夫人就已然心思伶俐地问将起来,而元大人也在其一旁不住的点头,显见得是妻子那话也道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他如今在宁州大营里做参军,人品出众,身手也好,家境倒是一般,不过他舅父是那大营的都尉,将来比着旁人也不差就是了。” “那他家在何处?爹娘都做些什么?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元夫人问的极是细致。 “他家人都在京城呢。”元熹说完这话就有些不耐烦起来,“我这走了一路都累的不行了,还这般问起来个没完,可是不想让我歇着了?” 元大人这会儿倒是真心疼女儿了,忙亲自到外面吩咐下人备水备饭,又为着她亲点了些平日里喜欢的吃食让厨下快些做去才又踱回了房内。 元熹属实也是有些累到了,便不再与爹娘两个多言,先行沐浴去了。 而待得元熹出门后元大人方才压低了声音对着元夫人道:“晚上你与女儿一道睡,再仔细盘问盘问,她年纪小,历经的少,可不能由着她糊里糊涂的就被个混小子拐走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元夫人因着不必再装成那副病弱样子,便就对着镜子理了理妆容,再示意丫环进来将那已然摆了一日的幌子——汤药端出去。 元大人跟到了夫人身后,为着她头上又簪了两个红翡镶珠的花钗,眼瞧着镜中之人立时又回复了平时的神采后也自轻快地笑了。 “小熹要是再多象些你这个娘亲就好了。” “可她那性子偏怎么品都是随了你这个呆气的爹。”元夫人回过头来对着夫君调皮的一笑。 “是、是、是,都因着似我之故才要你这个当娘的多操心了。” “我倒是想再多操些心,可老天爷不给那个福份。”元夫人陡然又有些伤感起来,元大人见此忙不迭地劝慰起她来。 “你我有了小熹便已然是够有福了,莫再要多想那些。” “可小熹真要嫁的远了呢?” 元大人听了这话先是一怔,轻叹了口气道:“再远也还是你我的女儿。” “不然,你我就试着再要个孩子吧,只小熹一个女儿我总觉着对不住你似的。”元夫人这会儿的眼中生出了太多的期盼,多少年来心内暗藏的愧疚在这一时忽都涌了上来。 “别想那些旁不相干的了,眼下还是看好了女儿要紧。”元大人只想着把话头赶紧转回来,可元夫人却并不如他的意,或者说此时的元夫人一想到这独女真个要远嫁他乡而有些思绪过激了。 “夫君,我是说真的,就再让我试一次吧。” 元大人破天荒地板起了脸,语间也尽是冰冷,“拿你的命试不成?” “当年小熹是头一胎,再生产许就不会那般了呢。” “你当那时为你接生的婆子大夫都是糊弄人的么?再生,再生你不怕我怕。”元大人颓然地坐到了一旁,元夫人情知他是回想当年自己险些一尸两命而又心有余悸了,因此上也就不再多言此事,反强堆起了笑脸与他说将起来明日里要请韩家父子过来聚宴一事了。 这韩家父子过到元府来聚宴本是平日里他两家人做惯了的,因此元熹昨晚上听得娘亲提及之时也便如平常那般应了一声了事,不过她那心内却想着正好趁此时机与韩顾之将话挑明,免得误人误已,他若因此与自己有了嫌隙便只当少了一个家人,但其实心里却隐隐地盼着明日过后他还能是那个与自己亲如兄妹的顾之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急匆匆回回华州的元熹在这十几日当中自是辛苦异常,而身在宁州的萧维却也并不好过,本还想着这第二日的端阳日里能够得见她姐妹两个出府凑那赛龙舟的热闹,谁知却未见其踪影,而耐着性子又等了些时候,方才自表哥唐铮口中得知伊人早便回家探母去了。 乍听得此消息时,萧维不知为何就似感觉松了一口气般,只想着元熹这一走怕是不能轻易再来宁州了,那先时与自己的种种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的贪玩罢了,自己也便犯不着为着她这个香囊左思右想、坐立不安,可待他才转过头来这般思量却又在心内生出了些怅然来,再偷偷将那精心绣就的香囊取出来把看时也觉尽是讽意,不过是人家大小姐的心血来潮之举动罢了,怎自己还就将它看成是定情的信物了,许是这会儿人家都已记不得送与了谁呢。 如此想来的萧维不由得起身来至箱柜前,将着手上的香囊随意地丢到其中的角落里去了,可虽如此,他每每不经意间见着表哥唐铮腰间那同一式样的香囊就还是心内有些不大自在,只觉它象是在笑话自己思量的太多了般,遂也就刻意地不再记起曾在自己怀中与着自己策马狂奔的那个美丽的少女了。 而在着此后的月余,唐府内的迎来送往比照以往多了起来,萧维时不时的便要与着舅父舅母等一道宴客应酬或是过去别府赴会,再加之宁州营内的演练越发繁重,他也就更是无暇再为心中那一时的多虑而劳神了,由此元熹的身影真个就在他心里慢慢地淡了下去,只旁人却未必与他一样的心思,时不时的,总还是要在他面前提上一句半句元大小姐来,也不知安了什么心思。 “今日里苏府又派人下帖子过来了,说是后日里那个苏小姐办赏荷宴,很是请了众些个宁州城内的公子小姐过去,想来又是要吟诗做画的热闹一通,你去是不去?” 唐铮口中的苏府便是如今新才换任到此的宁州太守府了,唐府内前些时候很与他府上来往了一阵子,无非旁的,不过是循着一早约定俗成的旧例为其引见熟识宁州各类官员及着军中各级将领罢了,而这由着南部湖州换任到此的苏太守也是精明老道的,余下的日子里又是连番的逐个还请,礼数当真是周到的不得了,由此这唐府上下才破天荒地忙了些个时候。 “怪……,”萧维先时心思正有些恍惚,因此才一张口便要将其回绝,可转念间想到那位闺名简简的苏小姐他只觉这般相拒似太生硬了般,由此就还是将着‘没意思’三个字又咽了回去,“太守府内哪里来的荷花池子?” “是借了岳柠岳公子家郊外的别院,极是开阔的所在。”唐铮口中的岳家也算得上是宁州的一大富户了,宁州北部的山林倒大片为其家族的产业,这次所出借的别院除在此夏日可赏荷外,到得了秋冬寒时还可上得半山的温泉池中浸汤享受,岳家的生财有道可也少不得此处赚到的银钱呢。 “那倒是个值得一去了。”萧维以往也不是未去过岳柠家的这处别院,不过只匆匆一过未有多留的时候。 唐铮听到此处便是一笑,“是那地方值得还是人值得?” 萧维似未听得出他那话音儿,遂也不理会,“怎表哥你不去么?” “那日里不得闲,再者说人家眼巴巴盼着的也不是我。” “整日里不知寻思些什么。”萧维坐到桌案旁,顺手翻起了上面的书卷来,摆出一副懒得理会唐铮的模样。 “这话倒我该问你才对。”唐铮倒是不在意,紧跟着便是一抬身就坐到了桌案之上,直看向萧维,“可是对那苏小姐有意?” 萧维面上微讪,“才不过见了两三次罢了,哪里就对她有意了。” “那便好,”唐铮轻巧地跳下桌案,坐到萧维对面又道:“我怎瞧着都是元熹比她好相处些,至少心性简单。” “她那行事有时也太过随性了些,”萧维这不以为然的话才冲口而出心内便就有些懊悔起来,因此上就又解说道:“我就是觉着女子还是言语安静、行事稳重些更好。” “苏小姐倒确生了副循规蹈矩的模样。” “她那才是大家小姐的做派”,萧维这心内想是对着那苏简简确是生出了些好感,因此上提起她时嘴角便忍不住地微微翘了起来,“旁人如何瞧得出是庶出来的。” 唐铮听到此处便是顿了顿方道:“她是正出庶出我倒没计较,只不过是觉着元熹待人更见真心罢了。” 萧维只笑着点了点头,未再多说,唐铮本还想再唠叨几句却终觉着无益,再者说,这男女婚配一事上便是父母做主还要与子女有些个商量的时候呢,自己也不过就是人家的表哥罢了,真个为着今日这几句将来落下了埋怨怎办?瞧表弟那情形,似是已将着那苏小姐看入了眼,自己就别在这当口乱扯红线了,可转过头来又觉自己今日实是有负她人所托,直坐立不安到了就寝之时方才心神安稳了些,将着藏于枕下的香囊摸索出来,仔细地抚着上面的两只鸳鸯叹气了一番。 “瞧着倒真个似如你所料那般,表弟眼内的苏小姐果是样样都好,后日的赏荷宴想也是必去的了,我当然是拦不得,你可莫为此怨怪我这做表哥的。” 唐铮这自言自语完就将着那香囊放入怀中,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倒是一晚好梦,梦中的元楚可没有前些时送与自己这香囊时的那般义正辞严的可恶,却是正眉眼娇羞地为自己绣绘着那极有趣味的图样,且还倚在自己身前,胸前不过是一抹轻纱罢了,自己这时再要任着她挑逗真就不是男人了,怎也要痛快地亲上几口才对,不过她这肌肤也太娇嫩了些,连个三分力还未用便就青紫了一片,何时才能亲个够呢? 梦里的唐铮自然不会知晓,此时的元楚也正在悄悄独自对镜忿然,不过却是在恼恨他得惯了甜头却还是没有分寸,自己这胸口处如今又是点点的红痕,沐浴之时已不敢再让人于跟前伺候了,倒是万幸脖颈处还算如常,不然后日的赏荷宴可没法子见人了。 其实对于这后日苏简简小姐办的赏荷宴,元楚最初的打算却是不肯去凑热闹的,只想着自己并不是那等惯会攀谈调笑之人,就怕那仪态端庄、言语恬淡的官家小姐有嫌自己太过乏味,可待要不去这心里却又着实有些放不下,而这放不下又不因旁的,皆因着机缘巧合见过她与萧维相处的情形而在心内隐隐觉有不妥罢了。 但更让元楚认定自己这心内不妥属实的还有赖于家中四妹元妍的几句风凉话,她那话里话外之意可全是萧参军与着苏小姐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整个宁州再也寻不到比他两个更般配的人了之类,她听了如何还能不多想?是以让着唐铮探探萧维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谁让元熹是自己最亲近的堂妹呢,只是自己这堂妹终是心性太过简单,着实是少了些个手段,到底比不得那湖州伶人教导出来的女儿。 此时元楚的这一感叹倒也是有根由的,只因这任宁州太守苏大人换任到此所带的家眷,即苏三夫人其人的历经很有些耐人思量,她原本不过是湖州伶馆一位寻常的伶人罢了,偶其声色入了那会儿还未官升至太守的苏大人的眼,至此便专宠近二十年,先是生了苏简简时苏大人与着原配夫人尚还余些夫妻情份,对着二房妻室也还够得上善待,而待得苏简简的幼弟出生后,那正房妻子便就只有名无实了,早早的就被着苏大人送回了老家去奉养他的父母,至于那始终未有所出的二夫人倒是个懂事的,深知自己处境往后只能是愈发的艰难,因此上没过半年便就适时地香消玉殒了,在着苏家如此这般的得势难不成真个就只是她好命?怕是没那般的简单,而这苏简简就为其亲女,且又爱若掌上明珠,难保不应了那句有其母必有其女的话来。 这一晚的元楚就在那床中思来想去地难以安睡,她倒是有心,只怕着堂妹的一颗芳心许空,待回转宁州之时伤怀难过,谁料那远在华州的元熹果与她姐妹同心,此时间就也未成眠,不过却是全然因的欢喜,甚而正在窗前笑对明月,直盼着快些天明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元熹自与父母说清了心意以来,元大人夫妻两个还真个就未再为着与韩家结亲一事为难于她,且一直让她有些烦恼不知要怎样才能说出与其无缘、只是兄妹之情的话来如今一想也全是她庸人自扰,韩顾之似是早都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般,还未待她吞吞吐吐地说出一个大概来便就微笑着摆手示意其不必讲了。 “你中如何想的我自明白,你我少时如何以后还当那般,你有什么心事还可尽说与我听,顾之哥哥依旧不会说与旁人,也还只你这一个妹妹而已。” 说实话,听得韩顾之这一番剖白元熹真个是有些泪盈于睫的意思了,可末了再听他似浑不在意的一句‘傻丫头’就还是将着心内感动的痕迹擦了个干净,如常地摆出那等凶巴巴的小女子模样来,韩顾之也不计较,还是与以往那般为她抚了抚鬓边的发,两人之间的相处形状至此倒就心照不宣地如以往那般无二了。 元熹自是欢喜她一向视若亲人的顾之哥哥还能够把自己当做妹妹相待,孰不知韩顾之的心内却是酸涩异常,原本就只以为元熹年纪尚小,应还未解钟情之事,因此上他便只将着自己的那番心意埋在了心内,可谁曾料想,她这才不过去宁州未到两月,与着自己才一相见之机就张口将着他人的种种兴头头地道了来,可见世间果有缘份一说,自己如今该做的便只是能如常的在她身旁尽些兄长的本分罢了。 韩顾之心中虽能想明白这些个道理,可他自少时便已然惯了元熹在旁欢言笑闹,如今但一思及以后她将远嫁他人便不由得暗里伤怀起来,只是他终是年长元熹几岁,且又读了满腹的诗书,正经的为人处事道理也极是明白,因此上自是不屑于做出那等愁情惨意的无良形状来要她难过的,而他这样清楚明白当然是让元熹如卸下了心中的大石般着实觉得轻快惬意,在着家中的日子也过的越发逍遥自在,只是每每思及心上之人就还是有些茶饭无味、坐卧不宁的。 本来元熹若是这样的情形时日一长自是要衣带渐宽下去的,可想是她那样的好颜色老天也不肯见其憔悴难过的,因此上她回了华州不过月余,忽就传来了元大人须调任去秦州的消息了。 最初听得朝廷调任自己至秦州任太守之时,元大人心内是颇有些郁意的,想他在这华州为官十余年,一纸诏令下来便要从此迁往别处,任谁都会生出离情别意心中难过起来,再加之眼瞧着与好友韩学谦是不能亲上加亲了,那此一别后便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又可尽着性子的谈天说地也让人甚感胸中寂寥,不过最让他难过的却还是那已然生了外心的宝贝女儿,就算是秦州紧邻着宁州城也不必喜形于色的那般厉害吧?看起来自己与夫人两个还是甭指望她以后尽心竭意地承欢膝下了,这不孝女如今就已把爹娘忘到了脑后,只一心掂念着那宁州城里的混小子了。 对于元大人已然有些现于面上的怨念元熹还是有所察觉的,不过却也体谅他与韩师傅两个知己伤别在即就全不计较了,只与着娘亲两个一力的张罗打点家中各项事务、嘱意下人快些收拾行装器物,如此方能快些起程前往秦州。 元家这母女两个果是手脚勤快,不过三日,行装就已然收拾了个妥当,家中下人也将着马匹车驾全都备齐,而那即将接任之人也已到了华州境内,元大人便是再想耽搁都是不能,唯有闷闷地与着好友饮起了那送行之酒。 因同在席间相陪,元熹与着韩顾之两个自也是饮了些,不过那点儿酒意虽是让她暂且伤怀与着顾之哥哥的别离起来,却也让着她浅梦醒来之际相思情潮更为翻涌,是夜便就歪在窗槛上对着明月遥想,还有十余日自己就可站到他面前了,也不知到那会儿他是何种惊喜模样呢? “小姐快些睡吧,明日还要赶好长的路呢。”碧阑这会儿进了房,为着香炉内添了把香后,再又将着她倚着窗扇关了个严实。 “就睡了。”元熹随口应了下却还是没有挪去床上的意思,碧阑只当她因这离别添了心事,不由得又再度啰嗦起来道:“这会儿可是觉着舍不得韩公子了吧?怎也是一处长大的,总好过外面那后结识的不是。” “你这丫头当真是被娘教坏了,成日里念叨这些。”元熹无奈地迈步去了床边。 碧阑跟在元熹身后,待她上了床,边为她放着纱帐边道:“小姐便是嫌烦我也要说,韩公子可是把着小姐放在心尖儿上呢,可宁州那人却未必。” “你又知道些什么?”元熹白了碧阑一眼,翻身面向了床里。 “他若真是掂记着小姐放不下,怎这些天了也未差人捎封书信来呢?” 碧阑这话小心翼翼地说出后,始终未听得元熹的再发一言,因此她也就悄悄的自去睡了,只是元熹却为此彻底失了睡意,心里也有些乱糟糟的,倒是越发的想快些到了秦州去,可谁料这长夜漫漫,越盼越不到天明,真是一个挨字了得。 元熹因着夜里未得好睡,第二日一早起身后便少了些精神,旁人看在眼内皆都以为她这也是伤别离呢,挥手作别之际倒都对她好一阵子的言语安抚,其中尤以韩顾之为甚,直细语轻声地嘱了她多时方罢,而待得元家车驾起行后也未肯当即离去,直在那路边遥望相送,待得那一众人马都不见了方才黯然回身。 “将来也不知是哪个有福气的能嫁给顾之这孩子。”元夫人在马车之上也是时不时地扭头回望,待到那些个送行之人的身影瞧不清楚了方才将着掀开的车窗帘布放下,而那骑在马上赶路的元大人则还在一步三回头。 元熹这日确也有些被着父母的离愁所染,思及这十几年的兄妹情谊也自是有些神伤起来,可待要回头再瞧上他一眼却又怕娘亲在旁想那些有的没的,因此就索性闭目倚靠在车壁之上默不做声了。 女儿的这副无谓模样看在元夫人眼内自是忧闷,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想来我女儿是没福的了。” 元熹听到此处只能睁开眼,拉长了娇声怨道:“娘——。” 元夫人也不为所动,自顾自地继续叹道:“你韩师傅自你师母前些年过世后便无心再娶,可见是个长情之人,顾之这孩子又象极了他,将来断不会背着妻子做出一点儿风流勾当便是了,光是这样的品行如今寻来便就不易,更别说他那等的人才样貌了。” “娘,女儿看中的只会更好就是了”元熹凑到元夫人身前,搂上她的脖颈腻着。 “但愿吧。”元夫人轻拍了下女儿的手臂,有些不以为然。 元熹自知娘亲这会儿并未将自己的话听入耳,可却也无意与她争辨,只在着心内不服气的暗暗回了句嘴,“待你与爹两个见了萧维便不会这般了。” 元府诸人这一路行来,车马劳顿自不必说,待到得秦州之时已然是七月过半,而元熹的十七岁生辰便就在路上草草地过了去,爱女心切的元夫人虽恐委屈了女儿却也无法,只能在着途中,于驿馆歇息之时匆匆地为她买了件珠链做贺做罢。 元熹倒是全不计较自己这生辰要过的如何热闹排场,只一心掂念着何时才能抽身往宁州去,可到得秦州之后,元大人因着是新接任之官员,他自是有一番繁重的公务交接及往来应酬,而身为其家人,元夫人不必说是要陪在夫君身旁随之前往各处与人交际往来的,连着元熹也不能在一旁躲清静,让人以为太守千金全见不得人,唯有耐起性子,今日里到这府赏花,明日里到那院游玩,与着那些个秦州城内有些头脸的夫人小姐们闲话笑谈,直待到了八月初始,元府里才算是过的安静了些,而元熹也终是难在家中坐得住了。 “爹、娘,我打算明日去宁州。” 正在品茶的元大人听得爱女又要离家,那面上立时便就生出了劝阻之意,谁想还未等他开言那边元夫人却已经爽快地应承道:“去宁州总不好空着手的,明日里先和娘选些个咱们从华州带来的特产给人家带去才好看。” 元熹听着娘亲的话也觉得甚有道理,因此也未疑它,谁料这第二日娘儿两个好不容易自府中选了些个特产出来,元夫人却又有了一番说辞。 “你爹如今既是秦州的太守,那你也就该为你伯父伯母挑些秦州的好东西带去。” 这话说完便就拉着元熹去了市集,左挑右选了半日方才置办妥当,而待到了第三日,元夫人就又指着历书说今日不宜出行,元熹到此也就只无奈地顺着她的心意行事,不无怨气地叹道:“那我过了中秋再去总成了吧?” “我就说娘的小熹最懂事了,上回端阳节就未能和爹娘在一处过,这中秋节总还是要在家中的。”元夫人转身将着历书塞到站在一旁的元大人手中,对着他笑的极是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元熹自问极是乖巧地在家中度过了这个中秋节,因而再与爹娘稍加提起去往宁州一事时便极是声壮,元大人夫妻两个倒也懂得适可而止,这一回便做准应了,只不过临到成行的那一刻她才发觉,自己走的这一遭儿显又在娘亲的盘算之中。 “娘,你跟着一道去做什么?” 元夫人拉过显见有些过激的元熹的手,慈爱的拍了拍,“要说你这孩子年纪小,做事不大周全呢,你爹公务繁忙走不开,我自然要替他前往宁州你堂伯那里拜望一番的,以后也好常来常往不是。” “不过就是些东西罢了,我带去便可。”元熹才不相信娘亲真是那般想的呢。 “傻孩子,东西要带人也要去,要不然你堂伯会以为你爹眼里没他那个兄长呢。”元夫人说着话已然先行抬脚上车去了。 元熹无奈地跟在娘亲身后,虽到底同乘了一车往宁州而去却始终有些与其别扭的意思,直到路程过半方才一脸孩子气地带着恼意道:“你是拜望完堂伯就要回秦州的,可我还是要在他府上多住些日子,不会那么快跟你回来的。” “知道知道,你只管住着,反正这两地儿隔的也不过是一日的路程罢了,想家了再说。” 元夫人这会儿的笑很是让元熹觉得心里不踏实,而待到了宁州的元府果是如此,元庭盛见得弟妹亲自前来宁州拜望极是高兴,当即便就出言挽留,直说弟妹这次定要在此住上些个时日才行,而元夫人也是毫不客气,还真就顺口承应了。 要说这元府还真是家大业大,元庭盛只稍加思量便吩咐元楚,明日里着管家将着西南角的小院收拾出来给元熹母妇两个随意往来。 “伯父,我还是以往那般与堂姐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吧。”元熹自觉有些兴师动众了。 元庭盛摆摆手,“这个院子好,以后你爹过来走动时住着也方便。” “是啊,堂叔过些时候公务闲了自是要过来热闹热闹的。” 元楚这话才一出口,那陪坐多时未出声的她的二娘倒也适时地帮了句腔。 “自家兄弟好容易离的这般近了,以后这来往是少不得的了,还是将那西南角的院子收拾了更好。” “就听你伯父的吧。”元夫人至此倒全是客随主便的意思了。 其实元庭盛这安排还真就是过了一番心思的,元府西南上的那院落虽只是个小巧安静的所在却也厅舍齐备,不单是她母女于此处坐卧更为便宜,就是有外客来访也足可款待应对了,而这院子对外还有着一门通向街市道路,她母女两个闲时出去散荡也不必经过这人多眼杂的主院,平素里她母女来主院时又自有与之相连的便道,端地是进出得宜。 因着元老爷亲自安排了元熹母女到此院落,第二日一早,元府的大管家便就带人将着这处收拾了个妥妥当当,而过午时后,元楚又带着人为各处添置了些个华美的装饰器物,之后才说可勉强住得了,由此这一众下人对着元熹母女越发恭敬起来,这院里的大小事情倒是无一个敢怠慢的,就连元楚的二娘与三娘两个也一并过来应了应场面,直说仓促之间,定是有简慢之处,只能将就着些了,不过待得转过头背着元熹母女却又是另一番面孔了。 “原本那华州就不是什么个大地方,这会儿到了秦州也还是个下州,做来做去这官不还就是那品阶,连个半级都未升上去。”元楚的二娘狠狠地‘嗤’了一声才觉心里痛快了些。 元楚的三娘倒还未有多刻薄,只管陪着笑,“想也是年岁大了,只管求着安稳呢。” “安稳?官做得大了才更安稳,若不然就只等着听喝儿吧。” “可也是这个道理。” 元楚的三娘喏喏地应声显是不能让元楚的二娘满意,又再撇着嘴道:“平白无故的这儿来充什么大官夫人来了?指不定是有什么幺蛾子呢?你就瞧着吧。” 要说这元楚的二娘可也算是够得上精明二字了,其实若不是为着不放心元熹,元夫人是绝不肯颇费周章地走来宁州这一趟给旁人添扰的,只是她膝下独元熹一个。自然凡事都要为她打算到,这不,此时便就已然背着元熹与着元楚商议起了明日会客之事。 “得空儿可否将唐家那孩子请来让堂婶见一见?” 元楚是何等机灵的,当好便就明白了堂婶这是何意,“堂婶是正经的长辈,他自是该来拜望一番才对,明日我便差人招他过府。” 元夫人再又有些迟疑地道:“其实,堂婶还有的另一层意思想必你也能明白的。” “堂婶的心思我如何不明白,我只羡慕小熹有这样的福气,我倒是想在娘亲为着我一力打算这些个事情,只是没那样好的命。”元楚说这话时眼圈便有些红了。 元夫人被她说的心里也是一酸,忙将她搂过来到怀里,“你这样的懂事,将来只有比旁人更好的道理,小熹若是有你一半的懂事我都能放心呢。” 元楚窝在着元夫人怀里抽了抽鼻子,“堂婶只管安心便是,小熹虽还有些孩子气,可却并不糊涂,她相中的这人真也算得上是少年才俊了,明日堂婶见了便知。”元楚本意是还想着就萧维近些时候的行事多一句嘴,可回过头来再一想,堂婶的一双眼并不糊涂,自己就还是先别枉做小人,不管怎样,以后那也是自己的小叔。 “好,你这般说堂婶倒安了一半的心,明日里就只管好好瞧瞧那位唐公子了,可有他父唐都尉的风范。” 元楚害羞地小声道:“差的远呢。”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可不是混说的,想来那唐公子也定是极出色的,只你不肯与堂婶实说罢了。” “怎会,他有时行事确是不大稳重。”元楚难得地娇声起来。 元夫人边抚着她的头发边莞尔道:“他这样的年纪再稳重也是有数的,难不成倒要他似那些个老家伙般神采全无了你才满意?” “倒也不是,”元楚这会儿坐直了身子,有些羞恼地咬了咬唇,“堂婶明日里见了他就知道了。” “好,我倒要看看这孩子是怎么个不稳重了。” 元夫人这日里听了元楚那话就只当唐铮其人会有些公子哥的浪荡脾性,谁知第二日真个见了才知是她果是言之偏颇,唐铮端地是英姿勃发、俊秀洒脱,果是难得一见的人物,而再看他身旁的萧维,除却年少尚武之人独有的爽朗气度外,其形容更还有着少见的俊逸姿态,当真是人才一表、超群拨俗,自己的女儿钟情于他确也是不无道理。 唐铮今日来拜望元夫人也是心知肚明她意为何来,因此上就只以为今日自己是一个幌子罢了,谁知待元夫人将着精心准备的所谓薄礼送到他手上之时方才惶觉,元夫人这个堂婶当真是将自己视做了子侄。 “你在那营中当差,自是少不得有征伐之时,这东西是我在南边便就做得了的,若是不嫌弃它简薄就收下吧。”元夫人口中的简薄之礼便是件轻软的护心软甲,唐铮展开来看时才发觉做工极是精细,里面杂着的柔韧金丝竟无半点儿现于其外,摸上去便就只有绵密之感,当真是匠心独具的织技,不知要多少时日才能出这样的一件。 “这东西我爹都未曾有过。”元熹在着元夫人身旁便是一声慨叹。 “傻孩子,你爹如何能与他这在军营中当差的相比,便是给他备了也无用处。”元夫人这般说倒也不算错,但其实凤朔的官员之中,便是文官也多半是通晓骑射之技的,只不过元大人年少时于此上便全不知进取,平日里只能做到走马看花、坐稳其上就已然知足了。 “姐夫,你以往于营中果有过外出征伐之时么?”元熹满眼好奇地望向唐铮。 唐铮看了一眼元夫人,见她并无责怪自己与元熹称呼上太过随便的意思便就如往常那般笑道:“去年春时灭了回流寇,今年的秋尽之时是还要出西北清剿山贼,倒真个是用得上呢。” “娘,那你还有没有多带的?”元熹忽生出的这份紧张为的是谁房内诸人自都心知肚明的,一时间对着宝贝女儿也无可奈何的元夫人只能笑着摇了摇头,好在元楚尚算机灵,适时地与着唐铮一道相请元夫人上座开宴,就此便将着这话头岔了开去。 唐铮自觉在着元夫人这样慈爱多过矩束的长辈跟前儿无需太多顾忌,因此这一顿家宴用下来倒也还自在,只是先时久未做声的萧维在着席间似有了几分拘谨的意思,言行间一味的谦恭守礼、敬顺有加,不过也怪不得他,元夫人这由始至终问的都太细了些。 “萧公子家在何处?家中尚有何人?都是以何为生?” 萧维本今日被着表哥硬拉来此处相陪便就有些别扭,而他以往也不大高兴旁人问及自家家事来没完没了,可再怎样总还是明白元夫人此时节便是表哥的长辈,就也不好全不做答,唯有含糊着回了句道,“家父已然过世多年,如今唯有母亲与兄嫂在京城。” “那想必你兄长也是为官之人了?”元夫人为着萧维布了布菜。 萧维低头谢过,“不过就是个平常的官员罢了。” “就不知是文官还是武官?” “文官。”萧维好一会儿才闷声吐出两个字来。 元夫人也觉察出他似是无意在此上多说,便就又转了话风,“你母亲的身体可算康健?如今怕也是只一心在家安享儿孙之乐了吧。” “嗯。” 唐铮旦一听得元夫人提及自己这姑母便知表弟这会儿心头定是又要发紧了,因此上未待他再多言语便就接过来道:“姑母眼中如今只孙女一个最宝贝,旁人便是掂念也是少的,若不然表弟也不会耳根清静地在宁州当差。” “这样说来你也是有些时候未回京城家中了吧?家里人平素可曾捎书信过来?” 萧维只觉元夫人着实有些啰嗦,自已与着家人之事如何非要说与她听,可待要不耐又显得极为失礼,少不得硬着头皮勉强笑道:“今年年时得空许会回京,在这里有舅父舅母照看着家人也无忧心之处,不过也还是时有书信往来的。” “娘,你莫再问个没完,让人家吃些东西要紧。”元熹这会儿直嗔着元夫人撒起娇来。 “瞧我,光顾着说话了,快尝尝这南边带来的咸肉,好不好也是个新鲜的意思。”元夫人就此顺了爱女之意,萧维始觉终可松一口气了。 与着唐铮两兄弟这一顿家宴用下来,元夫人对着萧维倒是真有了几分欢喜之意,只觉他行事沉稳、言语慎重,那心思定然也是比着旁人多几分的,而这也正自己女儿独少的,如此想来倒也算是对良配,只他那态度还有些捉摸不定,自己瞧着怎么都象是自己这女儿一厢情愿似的呢?少不得就还要再探探她的口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元夫人这夜间人静之时才一张口询问究底元熹便就羞红了脸,低头扭着身子好一会儿才将着自己送与萧维定情香囊之事尽数道来,元夫人至此也便就安了心来,只当萧维已然收下那喻意非常之物,就定也是对着元熹有意的,今日这般也不过他年少面薄不愿于人前表露出来罢了,想到此她不由得欣然一笑。 “娘如今见了他才知我女儿的眼光果是不错的,如今就只盼着他快些到爹娘跟前儿提亲了。” “娘,这事情总不好我去他那儿先开口的。” 元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看向娘亲,却惹得她在自己的额上用力的戳来。 “你倒是真个想过不成?” “自是未曾,哪里有女家上赶着男家的道理。”元熹连忙绷紧了小脸,头摇的似个拨浪鼓。 “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便是心里看重他行事也别太糊涂了。” “娘放心好了,女儿不懂事也还有堂姐呢。” “嗯,凡事多同你堂姐商议着来,娘回秦州也能安心些。”将着心事全放下来的元夫人是就此生出了回转家中之意了。 “娘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可别忙着就走,怎也要逛逛宁州的市集,便是不图那里的热闹也要给爹带回些玩艺才算来这一趟不是?上一回若不是你两个唬我走的太过匆忙,早都挑些个新鲜的东西家去了。”元熹边说边挽住了元夫人的手臂,满眼的娇憨。 元夫人抚了抚女儿鬓边的发,“小熹说的也有道理,怎都算是来了宁州一回,娘便是无心那热闹,一并跟着来的丫头婆子也还是要让她们四处转转的。” “那明日我就陪着娘好好逛一逛。” 她母女两个这一晚就此便早早地安心睡下了,而那自元府回转心里就有些乱糟糟的萧维则到了这会儿却还是半点睡意皆无,在着床中辗转了多时就又起了来,无心理会身上那太过凌乱的衣衫,只三步并做两步,直向着墙边的箱柜而去。 萧维本下定决心要将那香囊尽早归还元熹,并与之说清自己的心意,可让他怎都想不明白的是,明明记得与着腰带佩饰一道放于柜间上隔的香囊此时却怎都寻不出来了,待要唤了已然歇息多时下人们进来查问却又觉不妥,无奈之下也只能又再思量了一番,快到天明时分方才静下心来朦胧了一会儿。 因着昨晚那阵子折腾,萧维第二日就有些起的迟了,不过若是手脚利落些本也来得及如常那般去舅父舅母处请安,只是今日的情形有异,他这还未等跨出门就被着唐铮堵回了房去。 “娘这会儿正忙着,还是别过去了。” 萧维任着唐铮大摇大摆地进了房,“又有人要过府来拜访了不成?” “是娘张罗着请人到咱们府里来走动走动,”唐铮只倚在桌案旁,深深地看了萧维一眼,“你定能猜得出何人。” 萧维心内一沉,“可是才到宁州的元夫人?” 唐铮点点头。 “舅母怎想起来要请她过府了?不会是因着你的缘故吧?” 唐铮冲着表弟竖起了大拇指,“可不正是因着昨日那薄礼么,娘觉着人家实是有心为之,况她家夫君来这秦州为官,算来也是爹北部州府的同僚,这才想着邀来走动一番。” 萧维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叹了口气道:“不会只请她一个吧?” “自然也是要元熹一道过来的,”唐铮看着萧维那心事重重的模样就又促狭地一笑,“也还请了宁州诸府的夫人小姐一道凑热闹,到时你便抹不开脸表哥也定给你留意着,倒要看看她两个谁人更对长辈的心思。” “自然是表嫂更对长辈的心思,若不然也不会这般快就如表哥你的意了。”萧维也忍不住在言语上还了唐铮以颜色。 表弟这会儿的调侃唐铮也不在意,玩笑过去就又正经了脸色道:“说句真心话,明日那苏小姐与着元熹站在一处,你尽可仔细瞧了,她果是更对你的心思么?” 萧维听得表哥这样一说真就有些抹不开脸了,“我与她也不过是比旁人亲近些罢了,并无表哥你所想的那般,只是我确然觉得她那样的女子更适于当家理事,便如我嫂嫂那般。” 唐铮听到此处就也大概明白表弟为何如此了,想来姑母当年的荒唐行径到如今尤让表弟心有余悸,是以择妻多少偏重于女子的品性端凝、可否打理好府内杂务上了,而温婉谨顺的缜表嫂确是此中翘楚,京中的萧府皆因着她之故才上下安稳,一家之主的缜表哥也才能专心朝中事务,元熹与她相比确是大不相同。 “其实元熹自有旁人及不上的地方,可我总觉得她似自小就被宠坏了般。”萧维这会儿想起元夫人昨日里的行事就还有些不大痛快,哪有她那样一味纵着女儿言行的娘亲,元熹倒真个是好命,爹娘定是将她当成手心里的宝一样疼着,这样的女子如何还能受得了旁人给的一点儿委屈。 “许是吧,她是家中独女,自然是要娇惯些。” “她有时行事可全无顾忌,”萧维说罢微皱了下眉头,在着房内走来走去了好一会儿又道,“明日我最好还是呆在营中。” “难不成还怕元熹在着众人面前也那般与你亲近么?”唐铮讶然而笑。 萧维正了正衣冠,准备这便出府而去了,“我只怕舅母多想。” “是怕娘多想还是怕旁人多想?”唐铮其实更想问的是,别是怕那苏小姐多想吧? “真就是怕舅母因着她的行事想太多,与着旁人无关。”萧维目光坦荡地看向唐铮。 唐铮拍了拍胸膛,“若真是如此,那你大可放心,有你表哥我在呢。” 萧维笑了下,心内暗道,就是因了你我才要更加小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唐府这日的聚宴因着元熹母女的到来倒是比着以往更为热闹,怎么说也是新任秦州太守夫人携女来此,又得都尉府的盛情邀约,寻常的宁州府官员家眷自都要来捧场的。 元熹乍听得唐夫人下帖相请自己与娘亲过府聚宴便立时兴头头地吩咐碧阑她几个,将自己新置的些个衫裙理好,再便是与着娘亲和堂姐一道挑选起了明日里所用的首饰,直盼着自己初次得见萧维的这位舅母时不会有半点儿失仪之处,当然了,若是此行能得到她另眼相看自是最好,但只怕她生养了唐铮那般俊美的儿子,自己再怎样的妆容出众在她面前也只就平常了。 不过全让元熹未曾料想到的是,唐夫人其人不过就是个言语温和、举止娴雅的寻常妇人罢了,再怎样的仔细观瞧可也瞧不出她年轻时有多俏美,只她那眉眼极为端秀,让人一见便觉心内舒展,微笑之时,更为可亲,而身为其子的唐铮,如今看来,虽则那样貌似了父亲唐都尉大半,可笑起来的神态却是象足了其母。 元熹待见过了和善可亲的唐夫人才一起身便就迎上了苏太守苏夫人的一双清媚杏眼,倒着实让她有些惊艳了,眼前人哪里已然是要到四旬的年纪,不单是面庞依旧细润白静,那身姿也还有如曼柳迎风般,与着她身旁的女儿站在一处,若不是过了碧玉之年的后者更显娇嫩静雅,倒真有几分姐妹花般的意思了。 “真个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也只元夫人这般的样貌才能生得出元小姐这样标致的人儿来。”苏夫人不只是保养得宜,话也说的漂亮,才一张口便将着元熹母女都夸到了。 “小熹若能及得上苏小姐的一半我便知足了,”来而不非礼也,元夫人自是知道不能白费人家的唇舌,拉着苏简简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再赞叹道:“这孩子才应了清水出芙蓉那话,旁人如何能及得。” “简简就是个懒怠性子罢了,哪里比得了元小姐的好颜色。” 她两个这寒喧直引得在旁的一位长史夫人玩笑着道:“快歇歇吧,两个孩子都是顶尖儿的,再要过谦下去,我们府里的小姐可不敢带出来见人了。” 她这话说的一众夫人都笑了。 元熹这一日最初自是陪在娘亲身旁与诸位夫人见礼的,而待午宴过后,见着她与那些人都有了斗叶子牌的兴头便就也自去寻了与已相仿的玩伴说笑去了,比着她的顽憨,苏简简倒更显言语沉静、举止安然,直坐在唐夫人身旁陪着她们斗了半日的牌也未有半点儿嫌闷的意思,且还能时不时地提点她放牌时小心。 “这张牌下去怕是有人便要成了。” 唐夫人听得苏简简这话便赶紧就将着要放下的牌又收了回去,而与她斜对着的苏夫人就故作无奈地怨声道:“乖女儿,便是与唐夫人对性子可你也还是我亲生的呀,直眼巴巴的就盼着那一张了,到底还是让她给搅了。” 苏夫人说到后来便将牌送到了身旁人的眼前要其验看一番自己所言非虚,而苏简简就只抿着嘴儿一笑并不理会,倒是与着唐夫人商议起了要放哪一张牌出去才安稳。 “这女生外向是一定的,你呀,还是早看开些吧。”长史夫人边放牌边向着苏夫人意味深长的一笑。 苏夫人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要放牌的元夫人听到此心内便觉有异,可这时节也不好寻根究底地多问,唯有陪着一起说笑了几句,而待得回至元府之时便就立时唤了元楚到自己的房内。 “唐家的婚书不是已然送到咱们府上了么?” 元楚初听这话自是不解决其意,唯有点了点头,“前几个月便送过来了,不过唐铮尚未及冠,最早也要到明年年初才可定下嫁娶之仪。” 元夫人听罢倒是松了一口气,一时间只觉自己是有些疑神疑鬼了,可再将着午后那时的情景思量了番却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儿,“唐铮可还有堂兄堂弟?” “并无堂兄弟,只他姑母家中的表兄弟来往的亲近。”元楚瞧了瞧堂婶的脸色就又开口问道:“堂婶这是何故?” 元夫人将着与众夫人应酬时苏家母女的言行讲了一遍给元楚,“唐铮已然有着婚约在身,想来她必不会是为着他的。” 元楚才听得元夫人说了一半便就心知肚明了,可还是听着元夫人说完才踌躇着道:“依着侄女儿猜测,那苏小姐多半、多半有看中了萧维的意思,” 原本倚在榻首的元夫人猛地坐起了身子。 “侄女儿也只是猜的,如今尚做不得准,唐铮也说萧维从未在唐夫人面前提过苏家小姐。” 元楚忙着又开解了一句,可元夫人的面色却并未因此缓和下来,反皱起了眉头。 “可想来,他也定是未有提过小熹之时。” 元楚不做声了。 “你回房歇着去吧。”元夫人见她那般也知自己说中了,将着元楚打发回房后便就要人唤了元熹过来。 “娘,今日闹了一天你不累么?”元熹已然是有了些许的困意,且在着房中梳洗过了,因此上进了元夫人的房便就躺倒在她的床中。 元夫人坐到女儿身旁,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偎靠着,“小熹,今日与着哪位小姐最能说得到一处?” “长史家的那位小姐。”元熹打了个哈欠,又往娘的怀里紧贴了下。 元夫人不出意外地笑了,“她倒是与她娘一样,快人快语。” “可不是,那位苏小姐生的倒是极好,就是太无趣了,说不上几句话便就只陪着你们斗牌,也不嫌闷,要是我怕都要打瞌睡了。” “她那样的性情才讨长辈的欢喜呢。” “不止是长辈,女儿今日听她们说的,苏小姐才来了没多久便就办了个赏荷宴,宁州府的诸多公子小姐都去捧了她的场,回来后都说她心思细致,样样种种都想的周到,愿意与她结交之人只见多不见少的。”元熹说着说着倒渐清醒了些,轻揉了下眼又再道:“娘怎么想起问这些了?” 元夫人就势将着元熹扶起坐好,“不过是见着苏小姐那样的出众,娘怕小熹被她比了下去罢了。” “我又不要与她争什么。”元熹只觉好笑。 “可不就是娘瞎操心么。” 元夫人自知此时还不到与着元熹说出心内揣测的时候,再者,便是与她说了也是无用,到时她少不得要直愣愣的问到人家面前去,而那会儿怎样都不会好看,那莫不如就再寻些时机多瞧瞧对方的心思,可如此一来,自己就少不得要在宁州呆上些时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章 让元夫人大感欣慰的是,她这厢还未想出法子来提点自己女儿,那边元楚就已然过来进言了,只说咱们娘儿两个再怎样多说,也不如让堂妹自己了悟这番,她一向是心气儿高,虽说如今萧维与着苏小姐也不过就是比旁人近了些,可真若被她看在眼里定是容不得的,且说不准还会就此生了远着这人的心思,到那会儿就算不是个好事儿可至少你与堂叔却不必为此悬心了。 元楚此时说出这番话来,无非是因着心中自觉萧维与苏简简多半是郎有心妾有意的,是以便想着莫不如让堂妹及早抽身,自古男儿多薄性,样貌太过出众的萧维想来更不会例外,才这般小的年纪便就行那朝秦慕楚之事,想必日后也不会有多安分,以往自己倒是错认了他。 而元夫人旦听得元楚讲完心中便是一动,与着元大人早便有的那点儿小心思忽就又活泛了起来,只想着萧维那孩子虽是不错,可再怎样总还是不如自己看着他长大的那个,若能就此让女儿立断这才生出来的几许情丝,回头与着青梅竹马的顾之哥哥走到一处倒也是件好事儿,想到此处,心内不由得就稍安了下来。 “就依你的意思吧,堂婶虽是客,可做东的银钱却还不短,到时只怕又要你多辛苦了。” 原来元楚之意却是要以着自己与元熹之名办场聚宴,到时自是要将着诸位公子小姐俱都请到,而其中自然也少不得苏简简与萧维了,由此他两个相处的情形元熹自会心下了然,之后如何便好决断了。 “堂婶若当我与小熹一样待便不该计较那几个钱。” 元夫人倒也不再坚持,“好、好、好,知道那几两银子你还做得了主,堂婶若是计较也就太小气了,不过你这辛苦堂婶定不会忘便是了。” “堂婶又说远话了。”元楚嗔着道。 “怎么是远话,这事儿既要办得周到又要热闹,端地是不容易,也只你方能应付得漂亮。”元夫人自己也是当家之人,如何不明白这理事的难处。 “小熹不过是历经的少罢了,可谁又能说这不是她的福份呢?” 元夫人点头称是,“我与你堂叔求的也就是她能一世安乐罢了。” 她两个正自说着,恰便元熹就进了房,元楚少不得又将着自己的打算与她说了个大概。 “你昨日已然于唐府露了脸,那以后便要与各府往来的多了,堂姐琢磨着,趁你这初来之意就办个聚宴,不拘起个名目请了大伙儿过来,以后也更好与人家走动。” 元熹本就好玩闹,听后如何还会说不?只是一时有些不知要起个何样的名目,遂眨巴了眨巴美目道:“堂姐不会要我办个赏菊宴吧?” 元楚扑哧一笑,“那倒没多大的意思了,堂姐想的不过是个野趣儿罢了。” “可就这样才显得不落俗套呢。”元夫人却是赞了声元楚的灵巧心思。 “到底是何野趣儿?堂姐快说给我听。”元熹情知元楚有了主意,是以如何还能不心急。 元楚却是着人又端了来一碗乳酪,待得元熹用了些后方才说将了起来。 “宁州自来受这胡风所带,城中多数人都是喜食羊乳羊肉的,便是各府的公子小姐也少有厌烦这东西的,如今莫不如就仿着胡人的习惯,选上几只好羊,寻个开阔的所在烤了来,到时再定些桃花清与千里醉,岂不是比着看花赏景有趣呢?” 元熹才一听得元楚讲完便就拍手说好,还直催着快些将日子定下来,“真个还未见过整只的羊烤来呢,明日我便带人去市集上选些个肥羊。” 元楚见状忙又道,“咱们家店里掌柜的乡里便出的好羊,不必麻烦上市集去。” “你与你堂姐只先商量好要在何处办这聚宴。”元夫人这一提点倒让元熹有了主意。 “上一次听得长史家的小姐她几个谈论,说是苏小姐办赏花宴的地方甚好,都想着若能在那儿多玩些时候才好呢。” “那是岳柠岳公子家的别院,上一回说是借与苏小姐的。” 元熹一听,细细地想了想道:“那你我是不好再与人借的,就不知按着时价付他些银钱他可愿意?” “寻个宽敞便宜的地方即可,做什么非要去他家的别院?” 元夫人一听得是苏简简上次用过的地方心里便有些不舒服,元楚却未想那么多,觉着除了此处还真就未有太合宜的地方,因此上第二日就还是亲与岳柠议及了此事,而岳柠也是爽快,才一听得她提起便就应了下来,直说早便听闻了元熹小姐的芳名,只一直无缘结识,这会儿有这机缘怎还不肯略尽绵力,莫说是只借一日两日的别院,便是十日八日也无妨。 依着元熹以往的性子,由此倒也是想痛快的玩上几日,只是她如今是这宴请宾客之人,如何还敢一味的贪玩,少不得也要费些个心思,与着堂姐一道将此事办的周全了才行,好在未来姐夫唐铮不理旁人的眼光,未肯做那袖手旁观之事,聚宴当日不仅早早的到了元府亲来接她姐妹两个,更是至了别院后与着堂姐一道安排下人打理琐事,当真是令人眼羡不已,不若自己心内苦盼的那人,直到了这日的傍晚时分方才慢吞吞地赶了来。 萧维这日的迟来倒真不是故意为之,只是因着营中临时有事脱不开身罢了,不过好在快马加鞭之后尚未太迟,到得别院之时那收拾得干净的羊才刚架到了火堆之上不久。 “倒是好大的香味,远远的就闻到了。”萧维甫一进门,到得众人跟前儿便对着元楚歉意地一笑。 “来得迟了,你若无意去那池边钓上一杆比比运气便就将此杯饮下。”见得萧维到来,岳柠忙命人将钓具为他备好,不过也一并将着杯酒端到了他眼前,倒省却了她人的一番唇舌,元熹由此忙对着岳柠笑了笑。 原来岳家这处别院的池塘内还有着不少的游鱼放养在其中,众人上一次在此处赏荷时都只顾着品看那红红白白的嫩花娇蕊而未太理会,可这一次元熹有意想让大伙儿多得些趣味,因此这日的重头戏上演之前就定在此做起了垂钓之乐,而这垂钓之乐更自然是有赏有罚的,除却但凡有了收获之人要比一比各自所得鱼儿的大小外,那在着一柱香内未有鱼儿上钩者便免不了得饮上一杯罚酒,反过来,今日里占得了头彩之人就会将着奖赏得去,而就这奖赏才妙得紧,寻常人再也猜不到便是那没多久就会烤得香喷喷的羊头了。 其实元熹定下的这奖赏却不是平白无故的,只因在这胡族中人眼内,羊头是那最尊贵之人方可食得,由此今日这奖赏虽只是玩乐却也很有其中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萧维才听得明白岳柠之言便就接过了钓杆,几步远离了众人,于那池塘边踱了两个来回方寻了处安静所在试起了运气,而他今日的运气果是不坏,那香燃的还未过半便钓起了个身子肥圆的荷包鲤,出得水来落到地上之时便不住的弓来跳去,看得随即围拢过来的众人俱都喝彩,直说倒是他笑到了最后,先时的那些鱼没一个比得过这条。 “倒让也我瞧瞧你们钓的都是哪个。”萧维虽一时还未肯信自己轻而易举的就得了头彩,但瞧着自己钓到这鱼的大小也觉确是罕有,再看向小厮端过来的几个铜盆之中,还真个就属它肥壮圆长,不但将着个铜盆独占了还没一刻老实地在其中兀自扑腾,众人倒都因此稍离远了它,生怕被其溅上一身的水。 “到底是个头儿大的有力气,元熹你钓到的这个就再也扑腾不出水来。”长史家的小姐最是言语脆快风趣,指着一个铜盆中的窜条儿鱼就调侃起了元熹。 元熹瞧着自己费了一柱香的工夫才钓到的那小窜条儿也真是觉得有些汗颜,越看越嫌它没半点儿安生的时候,这都有了一个多时辰的光景了,它尤在盆边忽上忽下、没头没脑的胡溜乱窜起来没完,倒也是,那身子细看确实透着些的灵活可爱,不过怎都不能与着苏简简钓到的那团鲤相比,人家只在着盆内缓缓的摆动尾巴划了划水就象透着一股子耀武扬气势似的。 “这个盆中的团鲤可是元楚姐钓到的?”萧维与着元熹一般,也觉这个盆内只一个团鲤尚还算是条可入得眼的大鱼,但其实与他的荷包鲤比起来,这也不过是个半大的罢了。 “是苏小姐运气好,不声不响的就将它钓了上来,我也就只得了个这么大点儿的罢了。”元楚笑着指了指盆中一条两寸来长的鲫鱼瓜儿。 “咱们这些女子当中还真就是简简有耐性,要不然还真钓不来这团鲤。”,说话的这位小姐自己也钓了一条半长的银鲩,只不过与着苏简简所钓的团鲤相比稍显瘦削,因而便居于其后、稍逊了些。 “都是比岳柠强的,他虽是这里的主人,可这池塘里的鱼儿不肯认他。”长史家的小姐这话说的众人均都笑了,岳柠也不计较,与着众人一道憨憨地笑过后便命人端过先时的酒来一饮而尽,脸上倒始终全是快活的模样。 因着这垂钓之戏萧维在着几位公子之中拨了头筹,而苏简简所获就也在几位小姐中无人可及,由此他两个自然是要在之后将那羊头共同享用了。 “你两个怎也要共饮一杯我等才好一道用上些个羊肉的,各位想想可是这个道理不是?” 这位公子的提议虽有些牵强却引来一阵不小的哄声,且竟然多是要着萧维与苏简简照此行事、以示饮宴礼仪周全的,而元熹隐约听来,其中声音最大的便好似唐铮的声音,一时间她这心里就别提有多不痛快了,忍不住嘟起小嘴嗔了堂姐一眼,谁料元楚却似全无察觉般,也一并随着众人哄笑着,丝毫未在意她此时的怨恼。 萧维先是任着众人哄笑了会儿,而后便大大方方地先为着苏简简与自己都斟了满杯的酒端起,相视一笑便轻碰了碰,随即各自己饮干示与众人观瞧,一时间叫好之声更是迭起,整个别院就此是热闹到了极点,连着在一旁伺候的下人们也都被此所染,来往间脸上俱都带起了轻快的笑意。 元熹看着眼前的情形忽就觉着盼了半日的烤羊忽就少了些滋味般,吃起来木木的。 “这块肉烤的是火候,盐也放的匀,你再尝一口吧。” 岳柠递过来的一块羊肉让着元熹忽地警醒,自己方才似有些不该,哪有个宴客之人全无笑意地冷着个脸呢,好在这会儿的天色已晚,只红红地火光映衬着应是不大显眼。 “这些个下人也伺候了一天,着他们再起一堆火随便烤来吃吧,那酒也是备了双份的,尽可由着他们尝尝。” 元熹这般行事也有她自己的道理,原本她是想着要付些银钱给岳家的,可岳柠却断不肯尽收下,只说苏小姐那时借得怎元小姐便借不得么?若收了这银子才不妥,是以她才弃了最初的念头,不过却还是与着元楚特为此商量了一番,将着酒肉之物均多备了些,替着岳柠打赏打赏他家下人也算是份谢意吧,再者说,跟着诸位公子小姐的丫环小厮也能就此一道热闹热闹,旁人如何自己不知,在着身旁伺候的碧阑想是极高兴凑这个趣的。 “若不依你的意思只怕你心中难安。”岳柠说笑间唤过来别院的管事,吩咐下去他们可各自便宜行事,只轮流过来两个小厮伺候便罢了,而他自己就还在着元熹身旁为她细心的切削起了架上的羊肉。 元熹忙换上了笑脸,可那一双眼却暗暗瞄向了火堆对面的两人,苏简简一直未肯多用那羊头,不过是象模象样地尝上一口便罢了,而萧维不知为何,在她身旁坐了没多大一会儿便就起身而去,待其回转之时却是手上执起了长长的一柄叉,上面是条收拾干净了的鱼,瞧那大小想来就是他先时钓上来的荷包鲤了。 “萧维,你怎好好的羊肉不吃却想着烤那鱼了?”岳柠倒是喊出了元熹心中的疑问。 萧维此时只顾着翻转叉上的鲤鱼,小心地就着火势煨烤,再便是不时地与着身旁的苏简简问询着什么,一时间就没来及接口。 而他这未曾立时答言倒好,坐在他身旁的一位公子大笑着道:“人家可是特为着苏小姐烤来的,岳柠你莫不是馋了?” 围坐在火堆旁的众人俱都笑了,岳柠听罢也随即会意,转过头来对着元熹道:“瞧着也有些意思,莫不如我也为你烤一条来尝吧?” 元熹摇了摇头,“我想自己烤来吃着才有趣,你只别饿着你自己便罢了。” 岳柠听罢也不多言,只吩咐小厮去将先时众人钓上来的那些个鱼儿收拾几个可用的叉来烤制,而那边的苏简简听得元熹之言就也生出了玩乐的心思,对着正细细地往鱼身上撒盐的萧维轻声道:“也让我烤来试试吧,断不会将它烤焦就是了。” “这东西烟大,小心熏着了你。”萧维说话间又将那鱼叉拿远了些,似生怕这人间烟火熏到了身边的女人般,而苏简简听到此自是不会再坚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元熹这一晚再吃什么玩什么都觉着没多大的意思,不过却也还是强颜欢笑地撑到了最后,待得岳柠安置好了一众人等各自回了他家别院的客房中后方才长出一口气,之后便也自回了房中坐定在桌前闷不作声。 “小姐是吃那羊肉腻着了么?”碧阑这也是头一遭尝这新鲜的烤羊,虽说贪图那意思有趣却也未肯多吃,不过痛饮了几杯桃花清后倒觉其甚是甘美,止不住就多饮了些,这会儿的面上就全然是粉润润的好颜色了,在着元熹身边儿也言语随意起来。 元熹正自出神中,听得碧阑问过来好一会儿才恍惚着应付道:“不是,不过是在那火堆边哄的久了有些发困罢了。” “还当你与那苏小姐一般腻着了呢。”碧阑边说边麻利的铺床置枕。 “你怎知人家腻着了?”元熹听得苏小姐三字便就回过了神儿。 “那苏小姐可就在咱们近旁的那间房呢,适才我回来的晚,隐约间听得她主仆两个直商量着要泡些胭脂果儿的茶来解腻呢。” 碧阑将着一边的床帐也放了下来,只等着元熹上去歇息,不料刚才还说有些困倦的元大小姐却又忽地起身出去了。 “屋子里憋闷,我出去透口气,你不必跟着了。” 碧阑本还正要跟在元熹身后伺候,可听得她这样一说便就止了脚步,在其出房后才自顾自地纳闷道:“开扇窗子不也一样的能透气么?做什么非要出去吹那凉风?” 元熹这会儿心里实是太过混乱,只想着独自理一理思绪才好,因此上也顾不得这时节夜晚之时的露重风凉,在着院中的树丛旁拣了个石凳便就坐了下来,于这清静之处直遥望起了繁星闪烁的天空发呆,渐渐的,秋虫的鸣叫之声就在着耳边高高低低地响起,倒衬得周遭分外的安宁,由此旁边那间房‘吱呀’的一声门响她听来就格外的清晰,更别说那主仆二人的言语了。 “小姐放心好了,从这儿到萧参军的客房不过就几步路罢了。”说这话的应是苏简简的丫环。 “那你也要走的快些,这茶若是凉了味道就不大好。”苏简简似不放心地直叮嘱到了门外。 “小姐如今这心里就只记挂着萧参军了。”那丫环边蹬蹬地迈步快走边与着苏简简嬉笑玩闹。 “你这丫头,小心提上了灯笼再走。”苏简简站在门边望着丫环走的远子方才回身进了房。 而那边的元熹乍一听得苏简简主仆两个提起了‘萧参军’便就忍不住屏息静气起来,且暗暗又缩了下身子向着树丛间靠了靠,,虽然她明知自己这所在不仔细观瞧断难被人察觉却还是心虚的厉害,待听得那丫环的脚步远去后方才无声地吁了一口气出来。 元熹小心翼翼地重又到得了处宽敞的所在后,先是愣在那里看了会儿随着苏简简那丫环走动而不断闪来晃去的灯笼,心内稍稍犹豫了片刻就还是忍不住悄悄地尾随了过去,只不过她从未有过这样偷偷摸摸的时候,因此才跟在其后快走了几步便就着心里突突地乱跳,生怕被人家回头瞧见问将过来,自己到时怎一个狼狈了得。 苏简简的丫环想是今日也饮了几杯酒,这一路走来竟还有心思哼唱了两声,直到得萧维的客房门前轻敲时方才停了口。 萧维这会儿正在房中要梳洗一番,听得扣门之声还当是岳府的小厮要进房伺候,谁料开得门来却见苏简简的丫环俏生生地站在外面。 “小姐命我来为萧参军送些茶水。”那丫环见是萧维出来便将手中的茶壶举给了他瞧。 “我这房内也才有人泡了上好的香茶。”萧维一时间如何想得明白苏简简的良苦用心。 苏简简的丫环‘嗤’了一声,颇带有几分神气地笑道,“那些茶再好也没法子和小姐泡的这个比,她可是特为着今日吃食油腻才弄的。” 萧维听那丫环一说禁不住接过她手中的壶来,打开盖子,却是闻得一股子果香,“是胭脂果儿?” “可不就是院子里那树上结的胭脂果儿,小姐说了,今日里尽食的是些腥膻之物,少不得就让人发腻,喝了这个许会好受些,这不,才亲自收拾妥当泡好了便命我送过来了。” “难为她想的周到,只是这般又要她受累了。”萧维想是有些心疼伊人了。 “小姐做这些自是甘愿的,萧参军只管受用便是,不过容奴婢多一句嘴,这眼瞧着没两日便就是九月九了,萧参军可该带着小姐游一回雁秀山去,她自到了宁州可还未去过那地方呢,人人都说这时候山上的枫叶极美,怎也要让她见识见识才行。”那丫环想是被着几杯酒支使,言语间不但少了些白日里的小心,竟还有了点儿为她家小姐拉郎配的意思,倒是个难得忠仆,元熹恼怒间尤不忘暗赞了她一声。 “你且放心,我到时自有安排。”萧维想也是明白这忠仆的一心护主,竟与其和颜悦色地说解起来。 “那好,到时萧参军可定要给小姐个惊喜才行。” 那丫环说罢便转身回了,而元熹则在她走后尤在思量,到底这会儿要不要冲到萧维房中将今日种种问个究竟,可待她打定了主意才要自隐身处迈步出来之时,不远处却又见得有人举了灯笼正往此处行来。 没一会儿的工夫,萧维的房门就再度被人敲开。 “我家公子与着那几位公子爷才商量好了要去半山的温泉,这会儿特来请萧参军一道过去。”来人却是岳家别院的小厮。 萧维本才倒了杯苏简简送过来的那胭脂果儿泡的茶,还未得尝个滋味,不过听得岳柠与着表哥几个要去半山便就将其放到了一旁,未有半点儿犹豫地跟在小厮身后径直去了。 元熹待得萧维与那小厮走的远了后方才活动了活动已然有些麻意的脚掌,缓步向着自己的客房行去,且边走边就在心内胡乱思量着,先一时就只觉是萧维见异思迁,可后一刻就又认定是苏简简行勾搭之能事,更在于苏简简的客房前经过时,远远见着被烛火映在窗纸上的纤细身影便就怒火升腾起来,直恨不得立时冲到她面前与之理论一番才痛快,只她到底还是明白何为行事的分寸,是以只紧咬了双唇,忿然地回自己房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萧维到得那半山处的温泉池时,却见表哥唐铮与着岳柠等些人早都大半入了水中,若倚或靠的围浸在池边,而那未及入水的两个也已然衣衫半解了,他见此也就不再耽搁,几下便将着身上的衣衫除尽,接过一旁候着的小厮所备的布巾一转就也缓缓地将身子浸到了泉边,于池底摸索着寻了个平整的高处靠坐了下来。 岳家的这处半山可有着不止一眼的温泉日夜喷涌,因此上供着客人浸泡的汤池便不下十数个,其或大或小、或近或远,星罗棋布地散在山石树丛间,全依着地势景色而造亭建屋,绝无一处相同,但听着岳柠那话里的意思,今晚他们几人所浸的这处汤池却是其中最为人所趋之若鹜的,其名就为醉梦池。 “这池中的汤水瞧着与别处也无不同,不过其妙处却是泡在其中的人才会知晓。”岳柠边说边于水中伸出手去,将着池边果盘中的一粒葡萄抛入口中。 萧维此时便就在着岳柠的对面,隔着汤池那散发出的缭绕雾气也看不清他此时的面容如何,可没来由的,他就是觉着此人这会儿谈笑风生听在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这名字倒是有些意思。”萧维身侧不远处的一位公子却是擎了杯香茶在手,边嗅边啜。 “再多泡些时候你便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了。”岳柠却是卖起了关子。 “不会是要我等在此醉生梦死了便好。”唐铮玩笑着打趣了岳柠一句,几位公子听罢俱都大笑起来,而饮茶的那位更是一时不防备将着茶水喷了出来,萧维见此也自忍不住一同笑了,且在心里着实佩服起表哥的风趣来。 岳柠听罢也是一笑,随即将着一掌直拍向唐铮前面的池水,直溅了他一脸,且连带着他两个一旁的公子也未能幸免。 “虽说不是你说的那般却也差不太多,取的便是醉梦声色的意思。” 唐铮得意地没入了池中,然后又猛地出水甩了甩头,“想必定是有人常在此处做白日梦了,梦里也尽是享齐人之福的乐事,若不然如何会取这等名字?” “最早为何人取的这名字已无人知晓,我家也不过沿用它到今日罢了,不过多半来过此处之人都觉此名极是合衬,也不知是此处的景色精致过别处,还是真个这池水更令人快活自在?” “你我多泡些时候不就知了?”岳柠身旁的那位公子已然闭目仰靠在了池壁上,显见得想一试究竟了,众人心中也多半是对此好奇,一时间池中真个就没了玩闹之音,只闻得头顶处微风拂过树间的沙沙声。 萧维起初只觉这般的好笑,可百无聊赖间也做不得旁的,唯有一道默不作声地浸汤养神罢了,不过也真是有些怪了,还没大会儿工夫他整个人就朦胧了起来,氤氲的水气中,缥缥缈缈地竟有着一位丽人划水而来,身上只一袭轻纱,玲珑的身姿便在着水中时隐时现,而胸前的那对饱满形状却是让人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她似也知道害羞,见得自己有了唐突之意便就将那处遮了个大半,不过一双眼却是早就送了秋波过来。 萧维一时间只觉那灿亮如星的双眼太过熟悉,而待得那丽人弯起嘴角调皮的一笑之时方悟过来,不是元熹却是哪个。 大惊之下的萧维随即便就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却见自己就还身在池壁的原处,适才不过是打了个盹发梦罢了,在转头看看身旁,那两个也都有了转醒的意思,而对面的岳柠也已然挪到表哥唐铮的近前,直甩了他一脸的水要他快些醒来。 “我梦到了鸳鸯,”唐铮睁开睡眼后才一张口就让众人皆都做出了倾耳而听的形状,“清蒸的,刚要吃到嘴。” 大伙儿不约而同地扭头,‘嘘’声顿起。 还是岳柠憨厚,边招呼着众人起身边道:“这浸汤时候长了是容易让人腹中饥饿,呆会儿我便安排人送些酒菜到各位房中。” 萧维先时还未有饥意,可一听到此还真就觉着腹中空空了,少不得将着衣衫草草穿戴完毕,直回房中寻吃食去了,只是这才送过来的酒菜虽好却无人共饮终是少了些趣味,因此上他用了没两口便就搁下筷子去了唐铮的客房。 此时唐铮的房中却已然是有人与之推杯换盏了,待得萧维推门之时两个正自聊的兴起。 “你以往见过元熹么?”问这话的却是唐铮,而他对面之人便是此处的主人岳柠。 “前些时候蹴鞠赛那会儿有幸见过元熹小姐一面,只无缘结识。”因着萧维的忽然到来,岳柠面上似有些不自在起来。 “怪道说她性子爽快,却原来是这般。” “元楚小姐与着元熹小姐来往甚密,想必唐参军也是这般看的吧?” 萧维听到这会儿如何还不明白岳柠是何意了,立时便就在心内冷笑了一声,只想着元熹举止果是有欠安份,怪道先时烤羊那会儿岳柠对她极是殷勤,哪里只是因着主人之故才对她诸多相助的?不过这些与自己有甚关系?她愿意同谁来往便去好了,自己也一并少些麻烦,当自己高兴见她那撒娇使嗔的样子么? 因着心内着实忿然,萧维一时未加小心,由此坐下之时那面色便就有些发沉,而岳柠本意不过是于唐铮处探听些元熹的事情罢了,见他如此情形自是不肯再与唐铮多说的,只闲闲地再扯了几句旁的便就告辞回去歇息了。 岳柠走后,唐铮为着萧维满了一杯酒,举杯与他示意共饮,“岳柠倒是好眼光,若他不是拘着自己的身份怕就要立时与着元熹挑明了。” “元熹生的好,等闲的男子为之动心也不稀奇。”萧维饮了口酒,心内稍稍平复了些。 “你这样说也没错,想来她也是视这些倾慕之人平常了,我也就不必特意在她面前提起方才之事,免得给人家添烦。” 萧维只当作未听明白唐铮那腔调,“说与她知也无妨,许是正合人家的心意呢。” “合了谁的心意表哥本还有些明白,可就不知为何却还有人在着我面前拉个冷脸呢?” 萧维冲着表哥讪然一笑,忙为他夹了块糟鸭脯肉过去,“这比鸳鸯好吃。” “你真当我是馋嘴的。”唐铮直将个筷子敲上萧维的头,却不料被他一仰身躲过了, “那表哥梦到什么了?难不成是鸳鸯戏水?”萧维忍不住低声窃笑。 “是又如何?”唐铮面上全无半点儿愧色,“那可是与我已然书了婚书的女人。” 萧维只觉才饮下的那口酒就哽在了喉间,好一会儿才强咽了下去,此后再胡乱地用了两口吃食也是觉着无甚滋味,而因着方才浸汤之故,这会儿就似有倦意直涌上来,由此自是懒怠得动了,只在唐铮处草草地歇息了事,谁想却是一夜的好眠,果然这岳家的泉水是有些效用,原还以为心绪有些不宁定难睡的安稳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要说岳家的这几处温泉还真个是好泉,只是其功效却还有待商榷,至少对这一晚的元熹来说,它便没有半点儿安眠的效用。 原来元熹那会儿才一回房碧阑便就迎了上来,见得自家小姐苍白了面色、紧咬着双唇,就以为她是被着外面的凉风吹透了身子,是以急急忙忙的便就出去唤人抬水沐浴,好使她身上的寒气能让热水逼散些去。 而据那抬水而来的婆子们讲,这里各房沐浴所用的热水俱是由着半山上那温泉处引下来的,临睡前浸上些时候自是有助神安眠、强身健体的功效呢。 碧阑听了那婆子们的话自是有了兴头,直要元熹在着木桶中多泡些时候,元熹虽说已无半点心思留意这漫上身子的泉水有多清透凝滑,却还是不置可否地依了碧阑的意思,只是再好的泉水似也未有多大的作用,她上得床后多时也还是觉得难以安枕,翻来覆去了几回就更觉心内发烦,直到最后索性就倚坐到了床头思量着明日里要该如何,待快到天明时方才寐了一会儿。 因着夜里失了困意着实未得好眠,元熹第二日便就觉身子有些难过,自床中起身之时更觉头重脚轻了似的,不过好在今日里用过了早饭便就要各自散去回府,也无需她强打精神应对些什么,只就是在岳家别院的门外,与各府的公子小姐挥手致意罢了,而未来姐夫唐铮自是要在着堂姐身旁做护花之人与自己同路的,至于那明摆着要与苏小姐相偕而行的萧维却怎也不能让他如意。 “萧维,后日就是重阳日了,咱们说好了一道去雁秀山的,这会儿正好与堂姐她两个商量商量,你还是与我们一起回府吧。” 元熹这谎话才一出口便见着萧维拧了下眉头,而还未上马车的苏简简的丫环就变了脸色。 “小熹昨晚与我说起想去雁秀山,想看看此时那里的好景色。”元楚对着眼前这情形自是不曾料想到,不过却本能地顾起了自家的姐妹,见着唐铮一脸的错愕便就笑着与他说了句。 其实唐铮也隐约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不过却还是向着萧维招了招手。 “快过去吧,别让人家等着了,我府里来接的人也不少,你放心便是。”苏简简倒还是一派的端庄持重,坐在车中向着萧维浅笑着应了声,而后便示意那丫环快些上车,再与元熹等几个颔首一笑,回过头来就吩咐下人打马先行,径直往家中赶去了。 元熹因着一时的意气将萧维强留了下来后倒不知如何是好了,由此这一路上行来就只倚在车厢壁处闭目养神,好在元楚偶会与着唐铮两人不时地逗笑几句,这路途之上才不至于全是一味的沉闷,只不过那独个骑在马上的萧维便就肃然的厉害,直到了元府门前方才勉强着出声与她姐妹两个打了个招呼,而后便就与着表哥头也不回地往家中去了。 元楚看着他兄弟两个走的远了方才回身拉着元熹去了她的房中。 “你今早的用意堂姐自是明白,可昨日里他两个相处的情形你也见着了,堂姐觉着还是就此了断的好。” 元熹这会儿听着元楚的话顿觉心中万分的委屈,“堂姐不说我还想与你问个究竟呢,我不过是回了趟华州罢了,怎他就与那个苏小姐那般亲近了,她不也才到宁州没多少日子么?” 元楚虽不想伤元熹的心可却还是发狠提点她道:“这与人家苏小姐来了多少日子如何相干,要紧的是那人心里没有你,你便是做的太多也是枉然。” “谁说他心里没我?”元熹这会儿只觉心中难受的厉害,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下来,那声音也带上了些哭意,“不过是那个苏小姐使了什么手段把他迷住罢了。” 她两个在这房里一有了这动静自就有人回了元夫人去,而元夫人一进房见到的便是宝贝女儿抽抽答答的傻样子,少不得就想要慢慢劝解她了。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你两姐妹吵嘴了?” 元熹只扭着身子不做声,元楚见她那般只好自己起身,与堂婶将着方才的情形说了个大概,元夫人自是要借此良机点醒自己的女儿了。 “小熹,你堂姐方才说的才是正经道理,他若真是对你有心,自是时时处处都会掂记着你,便是你走上个一年半载也无妨,可如今看来,他显见得就是个三心两意之人罢了” “谁说的?他才不是那样的人,都是我离开的这些时候给了旁人可乘之机。”元熹以往在着家中已然被纵惯了,这会儿还正就是难过之时,再听着娘亲那话不顺耳便就失了耐性,声音也自高了起来尤不知。 “小熹,堂婶这般说全为的是你好。”元楚在一旁轻声喝道。 “她?若不是她那会儿骗我回华州又怎会成如今这样?”元熹这一日本就比平时少了些精神,又受了方才那些个言语所激心中苦闷,再加之泪水竟自止不住了,因此上整个人就有些昏头胀脑起来,信口所出的话更是不肯讲道理了。 元夫人此时如何不心疼自己的女儿,但心疼归心疼,总还是要她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我倒是高兴当日将你骗回了华州去,若不然如何能认清此等样人,你这会儿只该庆幸未被他那见不得人的花招哄骗了去。” 元熹这会儿如何还见得了元夫人如此的理直气壮,不由得边放声大哭边气恼着道:“你就只想着要我事事都如你的心意才行,可偏不,我就是要与他在一处,你拦也拦不住。” “你吃了那人的迷药不成?怎这般的不知羞耻,难不成要气死了我才满意?”元夫人的手都气的发颤了,直指着元熹的身子想打却打不下去,元楚见此忙上前来扶好了她,随后又喝斥元熹道:“小熹,快少说些,堂婶不过是怕你犯糊涂罢了。” 元熹以往何曾听过元夫人的一句重话,此时见她不但有了训斥自己之意更还想要打将上来,也便就气昏了头,“我就是不知羞耻,你只当没我这个女儿好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话?”元夫人听了这话如何还能支持得住,直跌坐回了椅中,眼眶瞬间便就红了起来。 元楚在一旁急忙给着碧阑与红莺两人使了个眼色,那已然早就手足无措的两人才回过神儿来,直过来拉起元熹,想着让她到外间静上一静,只此时的元熹已然有些迷了心窍似的,一边被她两个拉着一边回首道:“我说到做到,你最好是别再想拦着,真要是逼急了我就死给你看。” “你、你、你真是长本事了,可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往他身上使去,只……。”元夫人话未说完人便晕了过去,元楚吓的急忙大喊来人。 元夫人这身子本并无多大的毛病,只不过是一时被着元熹气肝气上逆不能平复罢了,因此上没多大会工夫便就醒转了过来,而大夫过来把脉开方也不过是用了几味平常的疏理药材用罢了,只是她怎样也是身有了微恙,由此这元府的诸人自都要寻机到她处来走一走了。 “这大晚上的,还让你等受累走这一趟,我不过是家中常犯的小毛病今日里又发了,这会儿用过大夫开的药已然好多了。” 元夫人见着元楚的二娘及三娘带着元慧元妍姐弟几个到来便忙自床上起了身,满脸笑意地迎接了过去,元熹见状也只能低头跟在了她身后。 元楚的二娘忙是三步并做两步的扶上她的手臂,“快些躺好吧,我等皆是自家人,快别讲那些个虚礼了。” “堂婶这身子瞧着就有些弱,元熹姐平时可更该好好照看着些呢。” 元妍这话只说的元熹脸上直个热了起来,不过还未等她出声元夫人就将那话接了过去。 “你元熹姐这会儿只恨自己不是那精通医术之人呢。” 元楚的二娘听到此忙做势喝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你堂婶这身子弱便是要多加保养的事儿,你元熹姐再怎样看顾也是有限。” 元妍转过身,不为人察觉地撇了下嘴,一旁的元慧忙将她拉到桌旁坐下了。 元夫人与着元楚的二娘三娘两个又再闲谈了几句便就不经意地打了个哈欠,她两个随即便知不好多留,只得又叮嘱了几句好好歇息、按时用药等话语方才告辞了出去,而这才一出院门,小小年经的元妍便就忍不住那满腹的刻薄言语了。 “说什么家中常犯的小毛病,被女儿气的就说被女儿气的呗。” 元楚的二娘也是讥讽地笑道:“她这女儿也是有本事了,就不知这样的痴情人家当不当回事儿呢?” “要我是萧参军才不会理她,人家苏小姐无论样貌、举止哪里不比她强了,再说,宁州太守的官阶也还比秦州太守高两级呢。”元妍的细眉微挑,语中尽是不屑。 元楚的二娘赞赏地拉过女儿的手,母女两个竟是亲热地依偎在了一起往回走,“连我女儿都明白的这个理儿旁人自然是更懂得了,瞧着吧,好戏在后头呢。” 元楚的三娘似还要跟上去开口说些什么,元慧忙将她的衣袖拉扯了下,摆摆手示意她莫与着她娘儿两个一道说嘴。 可旁人当着自己的面说不说嘴元夫人却都是心知肚明各人是何居心的,因此上在着元楚的二娘她几个走后便就将着元熹拉到床边,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娘不怕被人指指点点说教女无方,只是怕我女儿将来会后悔今日这行事,不为旁的,只为那人不值。” 元熹到了这会儿如何还不悔愧,只是她这一时之间哪里就会将以往轻易的放下,遂只能含糊着在娘亲床边又一次的低头认错,但却只字不提断了对萧维的痴念一事,元夫人深觉无奈却也不好太过相逼,只轻轻地将身扭向床里不再言语,任着元熹自己仔细思量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那厢元府正闹的不可开交之时,这边宁州太守苏知程的府上却也不大安静,只不过不是太守千金苏简简发大小姐脾气,而是她那贴身丫环气鼓鼓地在苏夫人面前为着自家小姐抱不平呢。 “夫人你有所不知,本萧参军是一心要送小姐回府的,谁知那元小姐却硬是将他唤了过去,那情形象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有多亲近似的。” “他两个果是比旁人亲近么?”苏夫人杏眼微凛的问向苏简简。 “想是真的以往结识的时日不短吧,但瞧着那相处的情形女儿觉着也不过是平常罢了,至少萧参军对那元小姐可并无倾心之意。”苏简简闲闲地挪坐到了矮几旁,示意丫环将着茶具端了过来,显见得是想自己动手冲泡上一杯好茶了。 苏夫人见着女儿对此全是一脸的淡然就又满面慈爱地笑了,“你自己心里有数那便好,放眼宁州,再想找这么样出众的人物可不容易。” “小姐也别忒大意了,奴婢瞧着那元小姐就不是个简单的,小心她背后做手脚。”苏简简的丫环是真个对元熹极为防备。 “她就是个藏不住事儿的性子,真若是那有心计的,今早绝不会在着众人面前那般的孩子气。”苏简简却笃定元熹在这些个事情上的能耐有限。 “小姐还说她没有心计?她若是没有怎会在大伙儿聚宴时弄什么烤羊来,且还安了个好名儿让小姐吃那个羊头,当谁都与她一般野蛮么?” “别说了,一提起那羊头我这会儿就还是有些犯呕。”苏简简黛眉轻蹙,忙对着丫环摆了摆手。 苏夫人见她如此忙命人去厨房为小姐做些可口的点心端上来,“想来你昨日定是未吃多少东西,一会儿先垫补垫补。” “还是娘最好了,知道做女儿喜欢的东西吃。”苏简简的茶也泡的差不多了,这第一杯便就亲自端去给了元夫人先用,苏夫人品了品后就还是如常地点了点头,“时候正好。” “那也是咱们家的茶好。”苏简简坐回去后,自己也倒了一杯,心满意足地用了起来。 苏夫人情知女儿在岳家别院这一回是没得好吃也没得好喝,可却还是提点着她道:“外面的东西虽比不得咱家里的精致可也别太娇气了,与着那些人打交道就是这样,凡事你都得记着别让人挑眼。” “娘,那些道理我都懂,哪一次咱们出去你女儿不都是旁人眼中最懂事的。” 苏简简那丫环也如实地帮起了腔,“夫人放心,小姐的行事断不会讨人嫌就是了,便是昨日萧参军心细,见她少碰那羊头就特意烤了鱼来,可那鱼本是小姐平日里不大喜欢吃的,不过小姐就还是给足了人家颜面,吃了不止一口不说,还没忘夸上人家两句。” 苏夫人终是讶然而笑了,“真是难为你了,平日在家中你就不大喜欢吃鱼。” “可不是,”苏简简终于是露出了些小女儿的娇态,瘪了瘪小嘴难过地道,“若是多放了些生姜丝蒸制的还好,谁知却还是烤的,那股子味道真是够女儿受的,可真要是不吃上两口又怕他以为自己枉费了心思。” 苏夫人点了点头,“你做的极好,他能处处为你着想,那心中便多半是已有了正经主意,看来,娘等着他来提亲也要不了多少时候了。” “还早着呢吧?”苏简简再怎样的持重也还是未嫁之女,一听苏夫人这话便就低下了头去。 “早不早的娘心里有数,你只管跟着娘与都尉府那边勤走动便是了,” “可娘你瞧着唐夫人对女儿比对旁人亲近么?”苏简简自觉有时还真就是瞧不大明白都尉府的女主人,要说她对自己亲厚,却并未于人前极力的称赞过自己,要说不亲厚,却始终与别人一般的温婉可亲相待。 苏夫人稍显得意的一笑,“我教导出来的女儿可没几个人能及得上,再者说,她也不过是人家的舅母罢了,正主儿若是打定主意非你不娶了她还能如何?” 她母女这里正自说得热闹,那厢苏知程苏太守便就自前面的衙门回转了来。 要说从这太守衙门走回后院来还真没有多么的远,况如今这天气也已然不再是燥热之时了,可身子早便发福的苏大人面上就还是微微现出了些汗意,而苏夫人见他那般就忙不迭地起了身,亲自去了房里为他更衣换衫,待从头到脚全都打点妥当了方才又同着他一道与女儿再度聊了开来。 苏知程如今年过五旬,自恃还是仕途上大有可为的好年纪,因此平日里多半时候都在琢磨那些个为官之道,跟在身边的一双儿女自都交与了苏夫人一力的看顾教导,他只时不时的得空儿问上几句近况罢了。 “简简昨日与那些人聚的还好?” 苏简简忙起了身回话,“还好,就是吃的东西不大合胃口。” 苏知程晃了晃肥厚的手掌,“你呀,越来越和你娘一个样。” “我的女儿自是与我一样才对。”苏夫人及时地插了句嘴,与着苏大人就此聊起了眼下的正事儿,“明日便是重阳日了,要不要请了都尉府的人过来咱们府上?就说是咱们府中新来了南边的师傅,让他们尝尝南边的风味。” “你做主就是了,只不过先要让为夫知道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简简的终身大事,你也说萧家的那孩子家世不一般,在这宁州真是没有几个能及得上的,他又对简简有意,我寻思着多与都尉府走动几次,最好是能让此事尽早有个眉目,免得夜长了梦多。” 苏知程赞同地点了点头,“上一回我表弟家的那个还在进学的侄儿来咱们这里走动后,他回到京里又仔细地打听过了,这萧维果曾是在弘文馆里呆过的,那他亲兄就真个是如今的吏部尚书,且有人说明年许就要任尚书左丞了,隆兴帝身边的倚重之人哪。” “那这人也真是怪了,怎么别人一问及他的家世就总是副讳莫如深的样儿?咱们家中要不是因着亲戚来往留意了此事,只怕从他口中听到是没可能的。”苏夫人如何能明白萧维不想借助兄长之力便能成就一番事业的心思。 “想是怕有人走他的门路呗,你没见这衙门里都没人知道他的底细么,大营为他舅父所辖,便是有人知晓也是有限,且都心照不宣地不肯张扬。”苏知程想当然地点了下头。 “如此倒要在他面前小心着些呢。”苏夫人回过头来便就嘱咐苏简简道:“你这一向的言语也要留意,少说少错。” 苏简简忙应声说是 “简简可明白爹娘这都是为了你好么?宁州不比京城,能配得起我苏知程女儿的青年才俊可没几个,而这萧维不论家世样貌均都称爹娘的心思,你别看他现在才是个小小的参军,再过上几年那前程如何可就没人能说得准,但有一样爹能保准,你嫁给了他将来便只等着体体面面地享福就是了,女人这一辈子求的也不过就是如此罢了。”苏知程这会儿便就摇头晃脑地开导起了苏简简。 “女儿自然是明白的,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便是要遵从父母之命,女儿听爹娘的安排才是正经的道理。” “你不必说那些个话,咱们女儿心里有数,不说那家世,那萧维样貌人品也是数得着的好,她便不是一百个愿意也差不多了。”对于自己教导出来的女儿,苏夫人如何会不懂她的心思。 “娘——。” 面色绯红的苏简简一扭身回房中去了,而苏夫人便就开始催着苏太守着人去都尉府下帖子,好请其明日来过府一聚。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都尉府内,唐夫人收到这苏家送过来的帖子之时刚好她一家人正围坐到了一处正用晚饭。 “还想着明日里重阳,为你父子三个做些稀罕东西尝尝,不想这苏夫人却是想到了我前面,特意邀咱们去她府上,说是品一品南边来的师傅的手艺。” 唐铮听罢便还如平素那般不甚在意地问道,“她府上何时又请了南边的师傅?特意从湖州过来的?那也太讲究了。” “思乡情切,也不算稀奇。”萧维倒未觉得有多不合宜。 唐夫人对着自己的儿子摇了摇头道:“你这孩子就是不如你表弟心思细,,” “那也是因着娘你从京城出来那会儿没非要带个厨子上路。” 唐铮这话说的他爹都忍不住笑了,“你娘确是从不讲究这些,你也就这点儿上象足了她。” “爹你这就是在夸儿子懂事呢吧。”唐铮洋洋自得起来。 “你别理这混小子,只说咱们明日何时时过去是正经。”唐夫人眼见着唐大人又要对着儿子横眉,便忙将话头转了过来。 “我早约了营中同僚明日饮酒,你只带着他兄弟两个过去吧。”唐大人对于这苏知程倒也不是不喜,只是深觉有时与他应酬一日后心中便极累,有时甚至比打一场仗都累。 唐铮听着他爹这与人有约的话忽就想起那日里元熹在着岳府门口所说的话来,不由得暗暗瞄了一眼身旁的萧维道:“娘,明日是重阳,元楚和元熹姐妹两个早邀了我与表弟一道去雁秀山呢。 “舅母莫听表哥扯谎,”萧维才吃喝进嘴的一口汤差点儿便呛出来,急忙将其硬咽了下去轻轻咳道:“那不过是元熹一时的兴头,这会儿估摸着早都忘到脑后去了,我明日定会与舅母同去就是,只不过就是会晚些。” 唐夫人忙笑道:“你先把你的正经事办完要紧,不必着急,差不多午时前回来就成。” “嗯,我午前定会回府就是。”萧维说完这话便就放下碗筷,只说自己已然用好饭便就去出厅去了。 唐铮这会儿实是还未吃上多少,可却也一抹嘴,起身就跟去了他后面。 “这俩孩子今日怎么透着些古怪?”唐大人瞧了瞧桌上比平日里剩得多的饭菜。 唐夫人倒是心中了然,“你儿子这不跟上去看有什么古怪去了么?” “你说维儿有古怪?”唐大人有些不肯信。 “那孩子多半是有了心事,只不知为的是谁?” 唐大人讶然,“为谁?难不成他还有了中意的女子?何时有的?哪府上的?” “想来咱们儿子现在也没弄得太明白,若不然早忍不住与你我多嘴了。” “倒也是,就不知他几时能弄明白,我这心里也好有个一定,别等到外甥媳妇都要进门了我才知道是谁。” 唐夫人听到此便哑然失笑,心想这会儿他倒还性急了,早知道就等着儿子打探明白了外甥的心事再说这些了。 要说到底是父子连心哪,此时唐铮便是与着他老爹一样性急,直跟着萧维回了他房中后就回身将着房门贼兮兮地关了起来。 “你明早想去何处?可要我与你一道去?” 萧维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自知有些事在表哥面前无法隐瞒,因此上也就直截了当地与着他道“我明早去元府。” “要与她说你与苏简简之事?”唐铮自已拎了个椅子跨坐下来,直勾勾地盯紧了萧维,象是要从他脸上寻些自己所认定之事的蛛丝马迹似的。 “是我与她的,与苏小姐无干。”萧维还真就有些受不了唐铮的目光,偏过了头去。 “其实还不是一样,不过与人家说明白了也好,免得耽搁了她,你便不拿她当宝贝可有人却盼着能把她捧在手心里呢。” “嗯,我明白。” 萧维听着表哥这话心里只觉得有些不是滋味,确切地说,就觉得有点儿堵得慌,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不大好看,唐铮见他如此便就皮皮地挑了挑眉,问道:“怎么?听我这么说心里不舒服?要真是这般你可就得再想想了,由始至终果是对她并无半点儿中意么?” 萧维被着唐铮这样问过来心里便更加的烦躁,可又着理不清这会儿心中的思绪,遂只能闷闷地不作声响,唐铮自己才打那时候过来的倒也有几分明白,但情知有些事情多说反倒无益,只点到即止足矣,因此上起身拍了拍萧维的肩膀、与他正经了脸色道:“姑母身边有一个缜表嫂那般的儿媳妇尽孝便可以了,你不必非要再娶一个与她行事一般的。” 唐铮说完这话便抻了个懒腰自回房去了,可萧维却被着他这话说的失了主意,一时间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起来,只在着屋子里转来转去没个安生,直到转得那些个进来伺候的下人都有些侧目他又才去了院中空地,打了两趟拳后方觉畅快了些,可就算是这般折腾,到了晚间时分他却还是破天荒地少了困意,只到夜半时分打定主意后才算是睡的踏实了,不过到得第二日清晨也还是早早的便起了身,待到了元府门前才发觉尚未至辰时,而此时府内的元熹就才将将地梳洗了个大概,正为着选哪一个镯子更衬今日的衣衫举棋不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元熹乍听得下人回秉说萧参军到了来时心中便是一动,可稍一忖度他今日的来意便有些心神不定起来,只觉他此次独自前来所为实不简单,且也定不会是要邀自己同往雁秀山便是了,就不知是何要事要他如此急切,一会儿有无时机可与他将自己的心意说明白呢? 在着房内心内忐忑了许久的元熹这下子倒是未少让萧维傻等,他在着外间足坐了能有一刻钟的工夫才见伊人施施然地款步而出。 萧维虽说才与元熹见了没两日,可这会儿与其面对面时却还惊叹于她竟有如此的好颜色,不过是用着口脂淡淡地点了下唇罢了,怎整个人就娇艳动人的厉害,尤其是那一双眼,晶亮闪耀,顾盼间似有水光盈动,也不知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会不会就伤了她的心?真个若是那水光就此黯淡,甚至奔流而出自己要如何是好呢? “我今日来是想与你说、说说我与简简。”萧维闭了下眼,终还是硬着心肠、吞吞吐吐地将着想了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只是这话才一出口他自己就有些不大自在了,深觉不该那般亲热的称呼苏简简,先时只想着要元熹就此不再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可不料真个当着她的面前这般说出口怎么如此的别扭。 元熹听到萧维口中的简简两个字便就惨白了脸,不过却还是强自镇定地弯起了嘴角。 “你何时与苏小姐这般亲近了?是她到宁州之后多久才如此的?” “多久都无关紧要,我只是想与你说清楚罢了。”萧维别开了眼,倒不是他这话说的自己有多心虚,实是这会儿元熹的目光太过大胆,就那般直愣愣地瞧过来,寻常女子不都是要含羞带怯地半低了头么? “你心里也曾有我的,对不对?”元熹的话更是大胆。 “不曾。”萧维未料到自己说出口的这两个字竟是如此的软弱无力。 “才不是,真若是那般,你为何还会收我送的香囊?”元熹自然也品出了意中人的言语飘忽为何,那面上的笑意忽就大大地绽放了开来。 “我那会儿本就不想收下。过后更想着要寻个合宜的时机还你,可谁知你却突然回了华州去。” “那我从秦州到这里之后呢?还不是未见你送还过来。” 元熹这似不肯罢休地逼问过来倒让萧维生了厌烦之意,只想着自己所说均是实情,不过是未太声壮罢了,怎她还就以为拿到自己的痛脚了?遂也不再有耐心与她仔细分辨此间种种,只冷冷地道:“那东西早被我丢到不知哪里了,如何还能找回来还你。” “如此说来,你果是对我无有半点儿钟情之意么?” 元熹被萧维这一句噎得心中着实难过,眼圈瞬时便就红了倒让萧维后悔方才自己的话语有些太过绝情,因又怕她心中再不好受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暗里松了一口气,以为今日到此也便算是完了这一桩闹了许久的心事,谁知他这厢还未及庆幸,就见着元熹忽就几步跑到了他的身前,整个人一下子便就扎进了他的怀里,双臂还紧紧地搂上了他的腰身,口中尤倔强地大声道:“可我就想着与你在一处,才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 说实话,元熹缠上来的那一瞬间萧维是绝未料想到的,因此上不免就手足无措地呆立在了当场,而待到那软玉温香扑满怀了好一会儿方觉情形太过不妥,就也不敢细寻思那一阵阵酥上身来的颤栗滋味是到底为何了,只想着快些用力扒开圈在自己腰身上的一双手臂。 “你、你怎这般的不知、不知……。”萧维到底还是未肯将着廉耻两个字说出,只是这说与不说却并无不同。 元熹虽已料到自己这一时的冲动并不能让着萧维的心意就此回转,可却也未曾想他竟会如此的嫌恶自己,因此上心内反倒渐生出一片清明了,在着萧维的怀中紧依了片刻后便就缓缓地放开了其腰身,闭了下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又郑重其事地对着尤在拧眉的那人道,“可如今个个都知道了我对你有意,真若是不能与你在一处了,你让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呢?”。 萧维听得元熹这话心中自是大惊,不过面上却还是未现有一丝的慌乱,只想着元熹平日里虽说娇纵些,但也只是有些孩子气罢了,瞧着却断不是那种擅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挟制人的,因此上也就觉不必非要开口安抚于她,只到底还是拿不准她接下来会否真的闹将起来,一时间也就只能怔在那里思量要如何应对。 “你走吧,不是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么?难不成还要瞧一出我哭天抹泪、为着你要死要活的笑话才满意?”元熹不无讥讽地道。 “我、我不是。”萧维讪然。 可面容已然有些惨淡的元熹却再也没看他一眼,只凄然地转过了身,掀帘子去了里间。萧维瞧着元熹那纤细的背影,忽就觉着一股惧意没来由地漫上了心头,待要唤了平日里跟在元熹身旁的下人前来,却又发觉早被她支了出去,没奈何,迟疑了片刻的他也只能跟了进去查看一番以便心内安然,却不想入目之景象真个便如他所担心的那般。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一川烟草和13309061的地雷,非常非常感谢 第29章 萧维进得房中之时便只见元熹早在着架子床上搭了条刺眼的白绫,且已经决然地将着头伸了进去,而那身子也正在荡了开来。 “元熹。” 一时间被眼前这一出儿吓得有些魂飞魄散的萧维倒还知道该冲上前去先行救人,但他到底是心中太过慌乱,因此上行动间就失了平素的稳妥,才堪堪地将着元熹抱了下来,他整个人便因着用力过猛跌坐在了地上,不过便是在这手足失措之时,他也还将着元熹紧紧地抱在怀中不肯松开半点儿,而元熹自那白绫子上被抱下来后便神智暂失,只将着身子顺势压向了萧维,这下倒好,胡乱之中两人就又一同‘咕咚’一声仰倒在了地上。 好在萧维平日里在着军营操练得身子实够健壮,这会儿便是实打实的跌在了当场,被着元熹垫在身底也浑不在乎,且只一门心思地担心起她可是又被磕碰到了,因而待挣扎着坐起身后便就紧紧地搂着元熹仔细地查看起来。 元熹被着萧维这一拦阻自是只受了下扼颈之痛而已,不过却也难过的很,整个人才一缓过口气来便就咳个不停。 “来人,来人。”萧维听得元熹的咳声方悟过来这会该着人去请了大夫才对,可他未想到自己这会儿声音竟是颤抖的失了力道,才一高声便就破了音,原只以为一声便可将着碧阑等人唤入,谁想却是几声过后方才听得了外间的门响。 “走开。”元熹这会儿复了些气力便就挥起了双臂,直要将着还搂住自己不放的萧维推远些,只是她那点儿力气如何能与正在防备着她再生事端的萧维相较,因此上她这一闹腾倒让萧维搂上来的力道更狠了。 “你方才定是伤了咽喉,这会儿莫再用力。”萧维听得元熹的声音已然尽失了往日的清甜软糯心间更是懊丧不已,只是他这好心元熹也还是全然无视,依旧是哑着声音斥他快些离了自己。 “去找你的苏……。”元熹尚未及说出的话语被着萧维捂在了口内。 “先让人请了大夫来要紧,那些事以后再说。” 碧阑与青阑两个进房之时,自也是被着此时的情形唬的没了主意,好在最初的慌乱过后,老练些的碧阑便就警醒地要着青阑立时先过去请元夫人来了。 “萧参军还是先放开了我家小姐吧,省得夫人一会儿过来时不好看。” 碧阑这一提醒萧维方醒过神来自己与元熹这般的搂抱着实太过亲密。 “你把那白绫子拆了,我好放你家小姐到床上躺着。” 碧阑依着萧维那话,几下子便将那惹事的白绫拆下,再将着枕褥等为着元熹铺置好。 “还有,快些差人去请大夫过来,她虽无大碍可、可也得开副安神的方子调理些时候。” 碧阑此时倒是觉得眼前的萧参军更该用那安神的方子,瞧他被小姐这举动吓的,整个人象失魂落魄了似的,不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么,怎么这会儿倒象个直一声声哭喊着要娘的小孩子了? “不许去。”碧阑才想要迈步出去,床上的元熹便就哑声喝止了她,“嫌我丢人丢的还不够么?还要请个大夫来要他出去嚼舌头?”这一句却是委屈地问向了萧维。 萧维无奈地低下了头,而就在这时,元夫人与着青阑两个便就脚步慌张地奔了进来。 “小熹,小熹。”元夫人才一坐到女儿的身旁便就瞧见了她颈中刺眼的勒痕,心中如何会不疼,一时间眼泪便就扑簌簌地无声落下。 “娘、娘。”元熹这会也生出了些悔意,只觉自己要娘亲这般的担惊受怕着实太过不孝,因此上那泪水也始流了下来,只是才一泣咽不由得就又咳了起来。 “夫人,要不要为着元熹先请个大夫过来?”萧维这会儿见了长辈过来也就不再自做主张了。 元夫人也不看萧维,只胡乱地擦了两下眼泪,对着碧阑吩咐道:“这事儿如今可是只你与青阑两个知晓?” 碧阑忙宽慰元夫人道:“夫人放心,方才萧参军过来那会儿,奴婢就怕人多嘴杂,早便将她们清了出去,通往主院的门这会儿也关了,无人会象上一回那般多嘴的。” 元夫人点了点头,“你做的好,这会儿去请大夫吧,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的毛病又犯了。” 碧阑听命忙自去了。 元夫人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萧维,面上却全然是一派沉肃郑重了,“小熹她此举为何你心知肚明,只不知闹到这般境地你打算怎样收拾?” 萧维默默地咬了咬唇,情知元夫人不这般质问过来自己今日也是要给个交待与元熹的,可道理虽是如此心内却还是隐有不甘。 元夫人见他不语就叹了口气,缓和了些面色又道:“你其实是个明白孩子,本不用我多说这些,但小熹是我的女儿,总还是要听着你给我说句安心话才行。” “我明白。”萧维这会儿虽觉背上似有千金重担压将下来却还是微微地挺了挺,声音也渐复平常,“我过会儿回府便将与元熹的亲事秉明于舅父舅母知晓,再修书一封给京城的家中。” 元熹听到此处自是大喜过望,连着喉间的疼痛都似烟消云散了般,直硬撑着坐了起来,向着萧维一个劲儿地招手,要他到自己身旁来。 元夫人见状只得给宝贝女儿行个方便,给了萧维个眼色就悄然走出去了。 萧维待元夫人出房后方才小心地向着元熹的床前迈了两步。 “坐我旁边来。”元熹哑着声轻轻道。 虽说元夫人临走时那一眼尽是要自己小心着呵哄元熹的意思,但萧维还就是迟疑地站在她近前不肯与她挨并而坐,直到元熹眼巴巴地望着他,伸出小手轻轻地拉扯了一下,他才无奈地坐到了床边。 元熹待得萧维才一坐到了身旁便就身子靠将了上去,头也悄悄地枕上了他的肩,倒是副心满意足的模样了。 “与我说说你家人吧,他们会否中意我?” 萧维的眸光瞬间一暗,侧了下身子,未肯作声。 元熹过了好一会儿未听得萧维作答便就咬了咬唇,使了好大的力气将着萧维的脸强扭过来对着自己,先是调皮地一笑,然后再故做轻快地举起手来起誓道:“不管他们中不中意,反正我是赖上你了,生是你的人,死是……。” 元熹这话被萧维再一次捂在了口中。 “你别说了。”面容焦躁的萧维声音也极是不耐,甚而让元熹有种错觉,他似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惧之中,想来自己今日这举动是着实有些吓到他了。 “我方才也不过就是一时想不开罢了,谁让你说了那么多伤我心的话。”元熹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想着该宽慰一番萧维,可谁想这话一出口就还是带了些心中的怨意。 “以后不会了。”萧维无力地笑了下。 元熹自是不喜萧维此时那笑的极尽勉强之形状,但却也知不好太过相逼,唯有做出未曾理会的模样暗暗得意地靠向他怀里,本以为尽可再与其温存个片刻,谁想碧阑却在此时急匆匆地领着大夫进了门。 其实元熹先时吊颈倒也未受多大的苦楚,不过就是整个人由着这一出儿厮闹而添了些倦怠,内里着实感觉有些困乏,因此上这会儿大夫前来看诊自是瞧出她少了些精神,不过也未多说,只为她把了把脉便就开出了个驱风散寒的方子来,元熹瞧着便当他是在糊弄自己,待得萧维走后便就吩咐碧阑不必理会大夫所嘱,自己睡上些个时候便就行了。 不想元熹这一觉才睡过了午时便就觉头昏脑涨的厉害,待要张口唤人都已是喉间肿痛、出不得声了。 “怎才一会儿的工夫就难过成这般模样了?” 元夫人见了女儿这般自是心疼,待得碧阑等人熬好了汤药后,亲手将碗送到了元熹的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起她来。 “小姐前两日可没少在外面吹冷风,这会儿一并发出来想也是有的。”碧阑倒是还记得清楚在岳家别院那会儿的情形。 元夫人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自己这宝贝女儿想必那会儿心里便难过的紧,不过却是强撑着罢了,也难为她,这两日又耗费了太多的精神,加之早前的邪风入骨,病势才会来的如此汹汹。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元熹这一病虽说因着势重身子极是难过,不过精神却还是好过前些时候了许多,就是吃起那苦口的汤药也似觉得甜如蜜般,嘴角儿一个劲儿地噙着笑,元夫人看在眼内就忍不住叹声怨念起来。 “养女儿有什么用,为着个男人便要撇下爹娘不顾了?”元夫人说罢还拭了拭隐有湿意的眼角。 元熹见状连忙挣扎着坐起了身,笑嘻嘻地拉了拉娘亲的袖口,“女儿便是不孝也不会真做出那等傻事来,先时不过是专为吓吓他罢了。” 元夫人听罢倒是甚觉意外,恍然过后心内稍安,“原是唬人的?娘那会儿可是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元熹得意地转了转眼珠,“若不那般唬他只怕他再不肯真心待女儿。” 元夫人捊了捊女儿鬓边汗湿了的头发,再抚了下她的额,感觉还是热的烫人,怪不得先时行事那般莽撞,说不定也有这内里的病症做怪。 “再说了,不是娘你教训的么?女儿真要是有本事就往他身上使去,以往瞧着他也不是那等冷心冷性的,我就不信以性命相逼还留不住他。”元熹说出来的话却是清楚明白的很。 “娘那会儿不过是心急,顺口说的气话罢了,怎你这孩子还就当真了。”元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懊悔。 “娘,我心里有数,断不会失了分寸就是,且我平日里见你闹腾爹的时候可回回都是得意的了,可见这男人都是有些怕女人使性子的。” 元夫人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娘与你爹那般,皆因他心里把娘看的重,若不然你以为娘那点儿小伎俩就能为难得了他?” “其实萧维心里也不是没有女儿,先时不过是有人错打了主意非要将他从我身边抢走罢了。”元熹孩子气地嘟了下嘴。 元夫人无奈地笑了,正想着扶了元熹躺下去再睡一会儿,却见才回至府中的元楚脚步迟疑地进了房,待见得元熹病怏怏的模样才就快步到了床跟前儿,一问之下才知她已是发热多时了,禁不住就先在一旁啰嗦了几句要她按时用药、快些好转的话,而到末了便就是试探着与元夫人提了句唐铮过府来了。 “姐夫这会儿过来做什么?”元熹眼巴巴地望向元楚。 元夫人方才见着元楚一进房时的神情就觉有些不对劲儿,唐铮来就来了呗,怎她一脸的小心?难不成唐铮此次是来与她闹别扭了? “想是听说你病了过来看一眼罢了,你这会儿见不得客,娘过去招呼他。” 元楚听得元夫人这般说倒似松了口气般,直陪在她身旁一道出去见唐铮了。 元夫人旦见得已然在外间踱来踱去好一会儿的唐铮猛然回过身来时,就以为他此次来是特为着兴师问罪似的,不过也可能是自己被着元熹闹了这半日有些眼花,才一恍神儿就又见他是平素那般笑吟吟的模样了,不过再仔细瞧着,他这笑可多少透着些个勉强呢。 “小熹病了,这会儿正吃了药发汗见不得风。” 元楚这话说完便见唐铮有了一瞬的愕然,“怎还就病了?” “多半是前些时候外出时吹了凉风也不知,再因着这两日心中有事实难安静便就突然间发了热。”元夫人一边吩咐人为唐铮上茶一边为他释疑,不过她也深知女儿今日的行径在着萧维家人的眼中实有些不堪,是以说将起这些话来时那面容便极是和悦。 唐铮此时在着元夫人面前自是不好说些什么,不过是敷衍着问了两句元熹的病况便就起身告辞了,元夫人见状便也就嘱了元楚送他出门了。 “先时你不是说有些话要亲自说与元熹听么?” 元楚跟在默不作声的唐铮身后走了好一会儿终忍不住开了口。 唐铮听罢倒是止住了脚步,回过身来,微眯了眼,面色不善地问向元楚道:“你还不知你那好堂妹今早做了何事吧?” 元楚被唐铮这一喝问弄的一头雾水,“小熹都病成那个模样了,还能做些什么。” 唐铮这会儿才知元楚尚不知情,不由得转了头去讥笑了一声,“以往还只以为她心性简单,谁想却是比你做堂姐的还有主意,我倒是错认了她。” 元楚这会儿见着左右无人,实是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上前了一步,与着唐铮面对面低声问道:“你今日里这般到底是为何?有话不妨直说。” 唐铮见着元楚有些质问之意方悟,自己今日实不该由如至终都以这般忿然的姿态对她,遂缓和了些面色道,“你若想知元熹做了何事就只管去听她自己与你原原本本说个明白。” “你既然早已知晓,这会儿说与我听还不是一样?”元楚仰了头,放柔了声音,满眼的乞求。 唐铮别过脸,叹了口气道:“元熹病好之时知会我一声儿,这话我早晚得与她说清楚不可。”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出府去了。 元楚在着唐铮身后纳闷了好一会儿就还是回房去了元熹那儿,直与她问起了今日的究竟,而元夫人就在一旁心疼的叹息,直说元熹那会儿就是一时糊涂罢了。 “才不是一时糊涂呢,我今早见他便就打定主意这般了,看他还怎么不与我在一处。”元熹一边将着今早的经过说了个大概一边尤在沾沾自喜。 元楚最初将着来龙去脉听罢也只能讶然着与堂婶一般苦笑了下,而后再回想适才唐铮的形状,方觉他那脾气发的原也是有些道理的,不过就是太沉不住气了,虽说他是做人家表哥的,可也还有着长辈在堂呢不是? “堂姐,他心中也一早有我的对不对?若不然如何会就应的这般快。”靠坐在床头的元熹这会儿面色绯红,也不知是病热所致还是怎的。 元楚听罢元熹这话就觉着也确有道理,想那萧维若真个对着堂妹全无情意哪里会这般轻易的就应允了亲事?虽说这事儿闹将起来双方的脸面上确是都不大好看,但平常人闲论起此等事来也不会太多的苛责于他,反是女家多会被人所诟病,这样一想,那萧维也该是对堂妹有几分钟情的,只不过他这为人似有些不够磊落,这厢心里装着元熹,那边却又与着苏简简颇有投缘之意,算得上是处处留情了,他就不怕两头不落好?真若是苏简简也是个性烈的,定要步元熹的后尘,看他可怎么收拾? 要说萧维于这情之一事上是多少不够果决,但却也绝不是如元楚想的那般不堪,若不然也不会先时才一回府便到了舅母跟前儿,直与她言明了要与秦州太守之女元熹定亲之事,并无半点儿的含糊。 而唐夫人彼时就正在吩咐各色人等准备好前去苏府赴宴的事宜,旦一听说这话便就怔在了当场,而她身旁的下人也皆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倒是两个胆大的婆子就此交头接耳起来,直说这可是要与元家亲上加亲了不是?待过了好一会儿,唐夫人才想着该要将那在外饮宴的唐大人请回来才行,一时间屋内的众人忙做鸟兽散,嘴上皆说的是出去差人到营中请唐大人,哪里还有人顾着去苏府饮宴的事了。 “舅母,此事等舅舅回府时再秉明他也不迟。”萧维虽说身心俱疲却还是强打着精神,笑对着唐夫人道。 “你这孩子行事也忒不该,昨日你舅舅还念叨着,别等到外甥媳妇都要进门了他才知道是谁,这会儿可不是说嘴打嘴么,你就等着他回来收拾你吧,”唐夫人这会儿回过神儿来,笑着埋怨起了萧维。 萧维无奈地低下了头,“舅母责怪的是,此事定的确有些仓促。” “本还想着两月后,你十八岁的生辰过了再议这亲事也不晚,谁想这鸦默雀动的,自己倒已经有了正经主意,很省了我与你舅舅的心。” 萧维苦笑。 唐铮这会儿已然至下人口中听得了消息,正匆匆地进了房。 唐夫人见得儿子过来方记起今日里要去苏府一事,不由得与他商量着道,“你表弟这突然说要与元大人府上结亲,娘如今哪还有心思去苏府了,就想着差人过去知会一声儿,再便是多送些节下里的东西可好?” 唐铮才一进门之时见得表弟的背身便觉其透着些落寞,哪有半点儿要结亲的喜之不禁模样,因此上到得了他的身前便就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两眼。 “舅母与表哥还是去一趟吧,别枉费了人家的心思。”萧维边说边偏了下头,躲过表哥探寻的目光 “怎你不去么?”唐铮状似不在意地闲闲问道。 萧维故做轻快地道,“我还要与家中写封书信,告知娘与大哥今日这喜事。” 唐夫人点了点头,“是该快些写了让人送去。” “还不都是先斩后奏,明日里再写也一样。”唐铮一语中的,说的萧维无言以对。 唐夫人却是笑着道:“莫听你表哥混说,快些回房去吧,写好了尽早差人送回京城。” 萧维对着舅母应了声‘是’才转身回至了自己的房中,谁想他这前脚才在桌边坐定颓然歪靠在椅中,后脚唐铮便就如影随形地跟了进来。 “不是说要与家中报喜么?怎还不快些动笔?” 唐铮站在萧维对面,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你快些与舅母去苏府吧,免得人家久等。”萧维轻叹了口气,显见得是想将唐铮撵出去,可人家却全不在意。 “我已经让娘打发人过去了,只说咱们府里有事脱不开身。” “我累了,想歇会儿。”萧维索性起身躺到了床中,还将个后背冲向了唐铮。 “你今早去元府,可是对着元熹一时把持不住了?” 唐铮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句话颇为奏效,但见话音儿未落,萧维便就扑腾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恨恨地捶了下床道:“你表弟如何会是那等混帐,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那便与我说说这是何故?怎么突然间就要与她将亲事定下来了,昨晚你可还不是这般呢。”唐铮气定神闲地在方才萧维坐过的椅中坐了下来,只等着他开尊口了。 萧维再一次仰倒在了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总不能眼瞧着她连性命也不顾了吧。” 这一回沉不住气的倒是唐铮了,只见他腾地站了起来,一步跨到床边,将着萧维扯起来沉声喝问道:“她在你面前寻短见了?” 萧维见此也就将着今日在元府的情形一五一十地与唐铮讲了个大概,而唐铮才一听完便就气冲冲地甩开了房门,一副要与人算账的模样。 “我倒要问一问她这是何处学来的手段。” 萧维眼见得拦阻不住也就由着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唐铮本是由着胸中憋着的一股子气支使的到了元府,怎料却未想到元熹真个就病倒在床了,他一介大男人自是不能与着病弱的小女子计较的,因此上只得无奈地恨恨转身回至了家中,再度站于萧维面前便就郁声直言,元熹病了,自己怎也不能在此时还言语不善地问将过去的。 萧维见得唐铮那神情极是不快便道,“表哥其实不必非得计较这些,反正这亲事早定晚定全都一样,不过就是娶妻罢了。” “可如今你这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唐铮未及说完便就沉声叹起了气,少见地将着兄长模样现了出来。 萧维反倒是宽慰起了他,“元熹再怎样也都还是知书明礼的官家小姐,不过就是性情少了些温婉罢了。” “如今看来,她那性情何止是少了些温婉,实是有些太过娇纵。”唐铮再度懊悔起来。 萧维自是听得出这会儿表哥话中对着元熹的厌嫌之意,禁不住张口就为她辩道,“她不过是有时行事太过孩子气罢了,比之元楚姐的沉稳是多有不及。” “她比不得的只怕是另有其人。”一时嘴快的唐铮话才出口便悔之不及,忙转身扔下一句,“爹这会儿想是该回府了。”就此溜之大吉。 萧维呆立在当场好一会儿才也迈步去了舅父舅母处。 唐大人这日回得府中之时已然有了七八分的酒意,不过那脚步却是如常的稳健,只是面上比照以往多了几分藏不住的笑意。 “瞧你这兴头,象是外甥媳妇明日就要进门了似的。”迎上前来的唐夫人忙为着夫君将衣衫换解,再又送上了杯温润的香茶。 唐大人狠用了两盏茶后方道:“定了亲离进门也就不远了。” “你想的倒是快,如今可是连婚书都还八字没一撇呢。”唐夫人再亲自绞了热热的巾帕来为夫君擦脸。 唐大人的酒意就此便稍稍散了些,“婚书还是等着京城妹妹那边回了书信再说。” 唐夫人忙点头应是,“不过小姑多半还是要你给拿主意便罢了。” 唐大人听罢便是沉吟了好一会儿,“那元大人的女儿你瞧着如何?” “样貌是极标致的,性情也直爽,就是因着是元大人的独女,娇憨了些。” “那元大人倒是个老实的。” 他夫妻两个正自闲话着,忽闻得外间厅中唐铮与萧维两个一前一后地到了来,唐大人忙就起身出了房,准备与着外甥好好详谈一番今日之事了。 这一日后的唐府,因着这忽然而至的喜事,各处自是生出了些热闹的意思,而那要与之结亲的元府之中,病势渐轻的元熹却渐觉心中不是滋味儿,只琢磨着自己如今已然病了有十来天了,怎有人就似将她忘到脑后了般,连面儿都不肯再露一回,还不如那与其结交没几时,尚未太熟识之人呢。 原来自元熹患病以来,除堂姐元楚及元府一众人日日过来问询关切外,再便就是岳柠了,且他每一次过来可不单只是寻常的探病问候一声,还颇为用心的将着别院里结的果子一并带了些,直说这些都是女子喜食的,用来开胃是最好的了,这不,今日里就又为着元熹摘了好些个枣子、雪梨与葡萄来。 “上一回的胭脂果儿你不爱吃,这一次便没让人摘。”岳柠亲自为着元熹挑了几个红枣给她尝。 “这枣子果不是一般的甜脆,前日里我已然用了好些个了,多谢你费心。”元熹将着岳柠让到厅中安座后,又忙让碧阑为其上茶。 “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就是图它个新鲜罢了,你若是喜欢,瞧着哪日有空儿,尽可带人摘去。” “那岂不是又要给你添麻烦,先时办那聚宴就已然烦了你两日了。”元熹这会儿倒真不是客套,却是实实在在地与着岳柠言谢了。 “哪里就烦到我了,你肯借那别院我正求之不得呢,现在可就有人专奔着我家别院去,只说这两位太守千金都相中的地方必是景致比别处要好的。” “合着还为你府上开了财路?” “确是有些助益。” 岳柠说话间便就剥了几粒葡萄在碟子里,推送到时元熹的跟前儿,“这葡萄也甜的很。” 元熹虽说觉着岳柠这会儿的举动有些太过亲近,可也不好太拒他的心意,只应付着捡了一粒葡萄放到了口中,才品得了那甜蜜汁水的滋味却见自己的娘与元慧两个一前一后的进了房。 言语安静的元慧这几日倒是时不时的便过来探望一番元熹的病况,比起元府主院的诸人,她属实是来的勤快些,因此上不只是元熹对她渐觉亲近,便是元夫人也暗喜这孩子有心思,这不,才聊了没多会儿见着快近了午时便就已然开口留她一道在此用饭了。 而难却元夫人盛情的岳柠也是客随主便地留了下来,几个人说说笑笑地用完了这一日的午饭,不过让元熹颇有些不解的是,饭后岳柠起身告辞之际,元夫人却是异于以往的未曾起身亲自相送,而是笑吟吟地支使起了元慧送其出门去了。 “娘我好的差不多了,也一道送送岳柠吧。”元熹说罢便就要起身。 元夫人忙用手按了下元熹,“你这身子还吹不得风,有你元慧妹妹一个便够了。” 元熹听得娘亲这样一说也只得作罢,不过待得岳柠与元慧两个走远后便就起身娇声道:“娘你做什么非要拦着女儿?岳柠来了这几回我送一送他很是应该。” “岳公子如何会计较你送与不送的。”元夫人的面上不知为何似有着掩不住的一种得意之色。 元熹见此情景甚是纳罕,琢磨了好一会儿方才迟疑着开口道:“娘你有古怪。” “真是个傻丫头,这会儿才看出来古怪。”元夫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娘你又打什么主意呢?” “娘还能打什么主意,不过是举手之劳成人之美罢了,可以后要如何可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娘你是说元慧对岳柠有意么?”元熹这会儿终于恍然,可还是大睁了双眼不肯全信。 元夫人悠然地用了茶,再又白了眼女儿的傻样子道:“没个十分也有八分就是了,若不然元慧那孩子怎尽是在岳公子来的时候来看你这个堂姐呢。” “还是娘你心细,我先时如何会想到她还有这一层的意思。”元熹倒是不大以为意,只一门心思地开始回想元慧到底是何时将着岳柠看入眼的,可想了好一会儿也未太明白,只当她是对着岳柠一见钟情了,这样一想反又为她担心起来,只怕岳柠辜负了元慧的一番心意,“就不知岳柠心里是如何想的?” “元慧是个心里有数的,有些事情自比你看得明白就是了。”元夫人边说边叹了口气。 元熹也知娘亲这是又在心疼自己先时犯糊涂那会了,不由得嘿嘿一笑地上前搂住了元夫人,讨好着道,“女儿虽不机灵,可不也照样为你寻了个好女婿。” 元夫人轻拍了一下元熹的后背,冷哼一声,待要张口提点她些什么,可又想着她病体才愈,真个要为着自己说上的这几话内里郁结倒是得不偿失了,因此上那已然到了嘴边的话就又硬咽了回去,想了又想才柔声道:“你若真个是身子好些了,娘就陪你出去走一走吧,成天憋在屋里倒要把娘的乖女儿憋坏了。” 元熹忙自元夫人身前起开,雀跃着唤了碧阑来为自己更衣,而后,母女两个便带了丫环婆子等几人去街上集市了。 元熹这半日便就在着外面散荡,因有娘亲在旁陪着,又有热闹可看,是以那心头倒还真就稍感轻快,只是待得回到府中,见得堂姐元楚之时,那份恼人的不快就又寻了上来,赶也赶不走。 “唐铮这两日很是问了我几回你身子如何了,这会儿瞧你这样子倒该告诉他你大好了。”元楚一时还未想到元熹的内里正自烦恼萧维对她病况的不闻不问。 元熹听罢便就怔了一下,然后才吩咐丫环将着岳柠带来的各色果子为着堂姐端了来,“岳柠又带了好些个新鲜东西,堂姐都用些吧,我吃着很是香甜。” “岳柠倒是有心,这东西虽不金贵,难得的却是新鲜。”元楚忽尔了悟,元熹眼瞧着也是病了有十来日了,可她的心上人却是踪影皆无,反是这结交了没多少时日的岳柠殷勤候问,真个是让人情何以堪。 “姐夫没说旁的么?”元熹在着元楚正自专心剥葡萄之际,终是低头怯声问了一句。 元楚手上便是一顿,然后就又如常地边剥边说道,“他是个粗人,我也就未问的太多。”说罢,她小心地瞄了眼元熹的脸色,果是有些郁色。 “难为姐夫这样的粗人都还想着问一声我病的如何了。” “他前些时候便似有话要嘱咐你似的,且多半是为了萧维。”元楚可没敢说唐铮是要来就她那日的行事兴师问罪的。 元熹听得萧维的名字便就没出息的眼内生辉,“那堂姐尽可说我大好便是了。” 元楚无奈地狠咬了下刚送入口中的葡萄,果是甜的很,可就不知道有些人会否嫌它太甜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又出毛病了,复制功能损坏,总是把行列弄串 第32章 唐铮果是个急性的,第二日听得元熹病已大好便就一大早的过府来了,而待见得元熹之时也无心用茶客套,只示意她屏退了丫环等人。 “姐夫做什么非要这般?”元熹虽是不解,却也还是依着唐铮之意行事了。 唐铮这会儿的面上无有一丝的笑意,全不似他平日里的形状。 “我今日来不为旁的,只为有一件事要你明白。” “姐夫尽说便是。”元熹见着唐铮如此便也正色以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以后莫再用那等伎俩要胁萧维。”唐铮这几日里已然思前想后了好些时候,说起来最初听得元熹行事而生的怒火早便不太盛了,不过此时这话一出口就还是冲的很。 元熹乍一听得唐铮这语气就忍不住想反唇相讥,可寒着脸的唐铮似已知道她要强词夺理般,只一摆手,示意她先不必开口辨说,“萧维最见不得的便是女人寻死觅活,你若真想对他好以后就照我的话做” “你为般说倒好似他见过不少女人上吊抹脖子似的。”元熹倒也不是不以为然,只不过这会儿唐铮的模样着实让她心生气恼,因此上便忍不住讥笑了一句。 “算你聪明。”唐铮也不惶多让地语中带了嘲讽。 元熹一时间就僵在当场没了声音,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却又不知要说此什么,“他、他……”。 唐铮见着元熹如此也便不再于此事上多耽搁,只三言两语间便将着姑母,也就是萧维的娘亲当年之荒唐行径大概说了些,只说得元熹苍白了脸,身子渐有晃动,最后终撑不住跌坐到了椅中。 “若不是看在你堂姐面上才懒得提醒你,什么法子不好偏要选个最戳他心窝子的。” 唐铮说完也不待元熹开口便径自开门出府去了,而元熹则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脚步虚漂着回了自己的房中,直呆呆地坐在床边想了又想,方觉自己那会儿的行事着实有些不堪,先时还以为萧维那时的惊惧只是因着自己蓄意要挟而起,可如今才明白多其中还因着勾起了他小时的伤心过往,让他重又忆起那个被娘亲执意抛弃的孩子。 元熹这在房里半日没个声响不要紧,倒让碧阑青阑等几个着了慌,只当她病况反复,忙将着元夫人请了过来,可谁想这才一将元夫人请过来没一会儿,便听得元熹泣声诉怨起她来。 “都是娘亲你气的我犯糊涂,若不然我怎会想着用那法子吓唬他,这会儿也不知他是如何的厌烦我呢?怪道这些日子里都不见他来。” 元夫人虽说莫名被怨却也只能叹息一声了事,谁让自己这女儿属实以往有些娇惯了呢?这会儿便是没奈何也得任着她发些小孩子脾气,免得才将养好了些的身子再又难过,因此上直待得元熹泣怨声低了下去,她方才小心地上前问起了因由。 “你这又是何故?可是唐铮来说了不好听的?” 元熹这一时哭过后整个人倒清醒了些,也觉自己方才是无理取闹了,遂抽了抽鼻子,平复了下声音,将着唐铮方才所言之事细细地说与了元夫人听,直听得元夫人也禁不住讶然失色。 “怪道那日里瞧着那孩子整个人象失魂落魄了似的,先时娘还以为他是年纪小,遇事便没了主意着慌呢。” 元熹听罢娘所言更觉心中歉疚非常,直想立刻到了萧维跟前儿,与他言明自己先时的所为实非真个是想了结自己的性命,不过是为了勉强他与自己在一处罢了。 “娘,你说我要不要去宽宽萧维的心呢?” “就不知你是如何的宽法?”元夫人立时便知,自己这女儿是心疼人家了。 “自是要他明白女儿的行事,莫以为女儿真个是那等动不动便寻死觅活的糊涂人。” 元夫人缓声问道:“可若他已然有了反悔之意,就此便就远了你呢?” 元熹被着元夫人问的当即没了言语。过了好一会儿狠咬了下嘴角,闷声道:“只要他高兴,凡事皆可依他。” “傻孩子,你当这婚姻大事是儿戏么?” 元夫人这话就又将元熹问在了当场,只想着如今唐元两府上下均已遍知了自己与萧维的亲事,就连秦州的爹爹也早都收到了娘亲为此特意差人送去的书信,而这会儿真个就为此有了变故,那到时不单是自己,便就爹娘的脸面也一并无处安放了。 “还是听娘的,待他府上送过来了婚书再做打算吧。” 元熹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而接下来的几日,元夫人见得她的身子已然无碍便就寻了个日子带着她一道回秦州去了。 让元夫人颇感欣慰的是,她母女两个回了秦州不过月余的工夫,唐府便派人将婚书以及定亲的物件一样不落地送至了太守府中,而也正是由这婚书元熹方才知晓,萧维的十八岁生辰眼看着就要到了。 “娘,爹以往的生辰你都送了些什么物件给他?他最中意的是哪个?” 元熹这话问的元夫人一时不知如何做答,心内暗道,你爹最喜欢的我把自己送过去任他搓圆捏扁的摆弄,可这是断不能对女儿说的,只能做低头深思状,想了好一会儿才招手向元熹示意。 “你爹当初曾送了娘一枚白玉的指环,说还是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这会儿便给了你吧,若是送给人家做生辰贺礼也算看得过眼去。”元夫人边说边向内室里走去。 元熹一听,连忙乐颠颠地跟在了元夫人身后,看着她开了柜子,翻出了个自己平日里未曾得见的首饰匣子来,拉开里面的最底层,将个润白剔透的玉指环捡了出来。 “娘,这不会是爹当年送你的定情信物吧?” 元熹这话问的元夫人面庞发热。 “给了你便收着就是,只不过要小心些,别还未送到人家手里就不知丢到哪儿去了。”元夫说着话便命个丫环取了红丝线过来,指绕腕转间,没多时便就编了根细细的丝绳,将着那白玉指环穿将了起来,再起身将其戴在了元熹的颈间。 “娘,这东西真好看。”元熹站在镜前,一个劲儿地摩挲着颈间的指环,只觉它被个红丝线映衬着的颜色愈发可爱。 “它既对了我宝贝女儿的心思,想必萧家那孩子也多半不会嫌弃了。”元夫人这会儿一想到婚书上列明的萧维家人,还真就有些拿捏不定了。 “虽说他以往在家中多半是见惯了金贵东西,可这个如何一样?它是我爹娘的宝贝,寻常人便是开口要也是舍不得给的。”元熹搂了下元夫人的脖子,将着她心中所想尽说了出来。 元夫人欣慰地点了下头,可这心里就还是有些不甚踏实,不为旁的,还是为着萧维的家世实是太出乎了她与元大人两个的意外,先时怎也未曾想到他却原来是朝中吏部尚书萧大人的亲弟,这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毕竟先时自己这女儿用了那般的手段痴缠,人家可别以为她这一家子都是贪图权势之辈才非要高攀他不可的。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蛋炒饭的地雷哈,给了今天的我一个惊喜 第33章 萧维这十八岁生辰到来之际,全未料到元熹再度来至宁州,且如献宝般地将着个白玉指环送至了自己的面前,无奈之中只得硬着头皮收下。 “这个不许再象上回的香囊那般。”元熹娇笑着道。 萧维笑了笑,只‘嗯’了一声应付了事。 元熹见他似并未有多在意这指环,便又道:“这还是我爹娘当年的定亲信物呢。” 萧维一听这话才觉手中这东西实非寻常,立时便就推辞道:“我平日粗手粗脚惯了,若是将它弄失了如何是好,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你可是嫌它配不得你?”元熹小心地轻声问过去。 萧维忙展眉一笑,“怎会?不过是怕自己照看不住它罢了。” “你若成日里将它戴在身上如何会照看不住。”元熹说着话便自萧维手中取过那指环,解开红丝绳,就要上前亲自为萧维戴在颈间。 萧维见她近到身前便连忙向后退了下,“我自己来便好了。” 元熹晃了下头,“你自己结这丝绳麻烦,还是我来。” “丝绳结的长一些不就成了。”萧维没奈何之下,只能任着元熹再次近前,由着她双臂伸展,围上自己的颈间,而让他不曾料到的是,如此这般的亲近之下,元熹那饱涨的丰盈处自然而然地便就软软地触到了他身前,一时间他就觉心跳如鼓、手足无措的厉害。 元熹却还未有所察觉,只一门心思地顾着手中的丝绳结子,“怎打个结子也这般的不容易?” “要不要我身子低些?”萧维低沉着声音。 元熹以往何曾见过他如此体贴,不由得便就灿然一笑,点头应是。 萧维待得元熹为其结好丝绳后便就远了她,且飞快地理了下领间的衣饰,将着那白玉指环掩了个严实。 元熹看在眼内也不在意,“今日我还唤了堂姐等人与你过生辰。” “不必这般麻烦,又不是什么正经的整日子。”萧维连忙摆手。 “可这是我头一遭儿与你一处过的生辰,自然要热闹些才行。” 见着元熹定要坚持萧维也就随她了,心想她也不过就是寻些公子小姐一道饮宴热闹罢了,自己也是多时未与表哥两个外出闲坐了,只不过待他真个到了酒楼之时却又心内大不痛快起来,直觉一同在座的岳柠怎都笑的太过碍眼。 元熹今日请得岳柠一并前来热闹却也是有缘由的,一则是她病弱之时人家未少尽心探望,二则却是为了堂妹元慧,是以才特意下了帖子将其请了过来。 而岳柠最初接到元熹送过来的帖子之时却实有些为难的,先是想着能见到元熹的笑脸心中自是有些暗喜,可再一转念,想着她已然与着萧维定下了亲事就又觉心内泛起了些酸涩,这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才定下心来决定前往了。 这一日的生辰宴用完之际,那饮了美酒最多之人自是今日的寿星萧维了,不过却也还未有半点儿的醉态露出来,至少在元熹的眼中,他送别岳柠之际可是清醒的很呢。 “表哥,我还有些话与元熹说,你先送了元楚姐她两个回府吧。” 唐铮先是看了眼天边的那弯月牙,然后便对着萧维与元熹道:“别耽搁的太晚,这会儿可都快过戌时了。”而后才转身示意元楚与元慧两个一道向元府行去。 元熹在着唐铮身后欢快地挥着手,只盼着他与着堂姐堂妹两个快些走远,唐铮回头见她如此唯无奈地一笑做罢。 “你要与我说些什么?可是要边走边说?哎,别走那么快呀。”元熹跟在大步流星的萧维身后很有些吃力。 萧维自己先时也不知要寻个什么样的清静之处与元熹将心里的话说个明白,而待急步走出一大段路,见着了条平日里少有人走动的巷子时便就停下了脚步,回身抓过元熹的一只手便将她带了过去。 “这里怎这般的黑。”元熹跟着萧维进了巷子没多远便就扶上了一旁的一株老树不肯再挪动了。 萧维见着此处属实僻静也就停在了当场。 “你冷不冷?这会儿有些起风了。”元熹见着萧维进了巷子好半天也没个动静不由得没话找话。 萧维这才缓过神儿来,先是轻咳了一声,而后才开口道:“你我如今既已定下了亲事,以后凡事便都要多思量些。” “思量什么?”元熹着实有些不明白。 “与他人来往之时莫失了分寸。”萧维斟酌再三才将这话说出口 “与他人来往?谁呀?我与谁来往有失分寸了。”元熹彻底被弄糊涂了。 萧维只当元熹在自己面前故做此等形状,不由得着几分气恼地低声道:“以后远着些岳柠。” 元熹听罢先是一愣,而后便就忍不住吃吃地笑了,“你这便是多想了,今日里我可是为着元慧才请他过来的呢。” 萧维方才那话一出口便就有些懊悔,只觉自己实有些心胸狭窄之向,而这会儿听了元熹所言就更加不自在起来 “你吃醋啦?”黑暗中,心头忽就怯喜万分的元熹直凑到萧维的身前,定定地看向他那闪着星芒的一双眼。 “我怎会是那般狭隘之人。”萧维斩钉截铁的否认。 元熹忽就扑进萧维的怀里,紧搂着他的腰身害羞地道:“我倒是欢喜你这般呢。” 说实话萧维最初可真是想着要将元熹推了开去的,可他今日里未少饮酒,再加之如今元熹已然是与他定了亲事之人,是以这血气方刚的少年也就不再拘着自己非要谨守礼矩了,因此上本还有些僵着的手臂就顺势慢慢地抱紧了怀里的人儿。 渐觉自己的身子被着萧维越拥越紧的元熹一时间只觉心如鹿撞,不由得悄悄地抬了眼,偷偷地看了看萧维的脸,虽说黑暗中辨不明他这会儿神色,可却也知他必是受用自己这投怀送抱的,如此想来,她竟又鬼使神差似地掂起了下脚尖儿,将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印在了萧维的颈间。 元熹大胆行事过后却也有怯意生出,不过还好萧维似未生厌嫌之心只轻拍了拍她的背身了事,就此她才能暗暗地长出了一口气,万他不舍地想离了萧维的怀抱,总不能一个劲儿地赖在人家怀里不是?可谁想她还未来得及挪开身子半点儿便见得模糊的夜色中,萧维的脸已然伏了下来,自己的双唇随即被人狠狠地吮了个严实,而随着他那独有的男子气息一并汹汹然地窜入自己的口中的还有着股子浓烈的酒香,她一时间如何还会不迷醉,甚而似才不过一瞬间,她便就连着身子都有些站立不住了。 萧维于这酒意支使下初尝情/爱滋味,自然是不肯轻易的放了开去,因此上稍一觉察元熹的身子娇软异常便就机警地将她抵到了一旁的树干之上,双手得以摸向她曼柔的腰身处,更因着元熹全无觉察反感之意,一只手便轻颤着探向那平日间早就看在眼里、记在心内的浑圆所在,而待他才一攀上那顶端就再也忍不住隔着其厚厚的衣衫抓按了下去,一时间但觉掌中软妙异常,一股酥麻随即就窜遍了全身上下,整个人似由此忽就燥热难耐起来,只能将着元熹的身子狠狠地压过来才好受些。 “唔、唔、疼。”元熹终于在萧维吻向她颈间的当口痛呼出声,实在是这会儿萧维的手臂太过用力,她的腰身都被勒的生疼了,至于方才胸口处也一并传来的抓痛她倒未太在意,只以为是萧维意乱情迷间的胡事不小乱行心罢了。 萧维甫一听得元熹的呼痛声便就涨红了脸,酒意也散去了几分,忙将着手臂松开,“我、我不是成心的。” 元熹低着头,东拉一下西扯一下地整起了衣衫。 萧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只在心内庆幸还好这会儿的天色够暗。 “你便是有意的也无妨。”过了好一会儿,元熹甜糯糯的声音才怯怯地响了起来。 夜色中,萧维终忍不住无声地笑了,只觉元熹果是心性太过纯真,浑不知她方才那言语就是在鼓动自己对她恣意施为,还好自己的定力够强,若不然她以为她还能这般自在的站在那儿撩拨自己么。 “走吧,我送你回府。”萧维说话间勉强平复了下胸中气息,转过身,缓步向巷子外走去了。 元熹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身后,而两人无声地行了一小段路后她便又忽地紧赶了几步上前,硬将着自己的小手握上了萧维的手掌,意欲与他亲近些共行。 萧维先时自是想将其挣开,怎奈何元熹铁了心要趁这夜色掩盖之机行不轨之事,因此上他也就只能顺势就范,好在元府离此地并不太远,再走上片刻也就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瞧出来男主其实是有点儿小色的? 还有,下章可能会到周四再更 第34章 色胆已然快要包天的元熹这回得府中后才进了房尚未坐定,便见得堂姐元楚过了来。 “大小姐来的正好,快瞧瞧我家小姐,方才这也不知是吃了多少酒,怎象要醉了似的呢。”碧阑情知元楚这会儿过来是必要与元熹说些个体己话的,因此上为她奉了茶点后便就带着青阑等几个退下了。 “别听那丫头混说,我何尝有过吃醉的时候。”元熹听着碧阑那话便走到镜前照了下,这才发觉自己这会儿可不是傻兮兮的笑不拢嘴如吃醉了酒般么?别说是碧阑这等近身的丫环了,便是与着自己不曾相熟之人若见了眼下自己的模样也必以为酒意上头了呢,因此忙两手抚了抚腮、直要做出个正经的模样来,可此时到底是心内欢喜的厉害,止不住那嘴角就还是微微地翘了起来。 元楚这已然尝过了情/爱之中美妙滋味的过来人,进得房内只扫了一眼元熹那形状便她这是为何了。 “你便是与着萧维定了亲事也别由着他的性子乱来。” “堂姐这话何意?我不大明白。”元熹装糊涂。 元楚拉着元熹,重又要她坐到了镜前,指着其上现出的那眼角饧涩含情,唇瓣樱润泛春之人轻声道:“先时涂的口脂呢?难不成是你自己把它吃了个干净?” 元熹害羞地扭了下身子,再不肯细看镜中的自己,可那嘴里却还是强词夺理地不消停,“就不信姐夫不曾吃过你嘴上的。” 元楚一下子红了脸,气不过地掐了下元熹的胳膊道:“你只管记着堂姐这话便是,若要他真个爱重你就不可在他面前失了女子的矜持。” 元熹懊恼地鼓了下嘴巴,“晚了,亲都亲上去了。” “你主动上前的?”元楚瞪大了眼不肯信。 元熹目光坦荡地点了下头。 元楚抚额,一时便没了言语。 “你就从未想过与姐夫亲近些么?” “不曾。”元楚飞快地摇了下头。 “扯谎,除非你不喜欢姐夫,若真个是心里有他自是想时时与他亲近的,再说了,你便是抹不开脸与他亲近,姐夫也不象是那等呆板无趣的。”元熹自觉这才是正经道理。 “正经的遵规守礼之人自该这般。”因着口是心非之故,元楚这话讲的便全无一丝硬气。 元熹连连摇头,禁不住就叹惜着道,“姐夫原是这般的胆小,还不如萧维这做弟弟的,堂姐你有所不知,虽说方才那会儿是我、我先抱的他,可到末了舍不得放开的却是他呢。”元熹边说边涨红了脸,娇羞的模样倒是更为明艳不可方物了。 元楚攥紧了手心,再转过头,小心地看了看门边后才道:“他、他就没弄疼你么?想来到了那会儿他多半也是顾不得分寸的。” 元熹先是美滋滋地点了下头,“萧维的力气却是不小,勒的我……”说到此处却忽就回过味儿来似的,瞪问向元楚道,“也是顾不得分寸?堂姐你真个会哄人,原来姐夫早便与你亲过了,若不然你怎知萧维会没个分寸。” 元楚忙摆手示意她小声。 元熹‘哼’了一声不理她。 元楚情知自己有过在先,忙起身为着元熹端茶倒水陪不是,好在元熹是个心宽的,过不上片刻便就不与她计较了,而姐妹两个因这话头便就宿在了一处,直将床帐放了个严严实实,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私房话。 因着晚间之故,元楚第二日便就起的迟了,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阴沉便索性不去到店铺里了,结果还未到午时,外面还真就无声地飘起了雪片,她倒庆幸自己今日这偷闲了。 “宁州每年的初雪都这般早么?”还在拥被高坐的元熹呆呆地看着碧阑等人又为屋里添了个炭盆。 “虽说前两日的天未有多冷,可这已然是十一月初了,往年的这会儿可不是已经下雪了么。”元楚说着话将床帐拉开,扯下元熹身上的被子,将她拉下床来梳洗。 “这天色让人只想睡个昏天黑地。”元熹边打着哈欠边去外间洗漱了。 元楚待她收拾了妥当方才笑道:“此时却是最好去那温泉池子里泡着呢。” 元熹听罢便是眼眸晶亮,当即来了精神,“对哦,也不知岳柠家的温泉池子落了雪后会何种模样。” “估摸着会如仙境一般。”元楚今日里倒是很有兴头。 “堂姐,要不咱们现在就去那儿转转?”玩心已然大起的元熹这话才一出口却又忽地停了下来,待看了看元楚就又满脸堆笑地改口道:“想想又觉着没多大的意思了,堂姐还是带着元慧过去玩吧。” 元楚不发一言地审视着元熹,直看得她低下了头,喏喏地将实情道出,“萧维让我远着些岳柠。” 元楚只能无可奈何的暗里叹息。 因着元熹执意不肯同游,元楚也便失了去岳家别院游玩的兴头,可转头一想三妹元慧,她就又还是打起了精神去安排车贺随行等事宜了。 以往元楚对着元慧这个才过了十五岁生辰没多久的妹妹本并无意与之太过亲近,只是因着元熹前些时候患病之时她有心来这院落里走动方才发觉,小小年纪的她却不是个行事糊涂的,至少与她那个不甚精明的娘亲相比,她很够得上是沉稳仔细了,再一思及她母女如今在着二娘的手底下讨生活也是不易,人家必是不肯花心思为她的将来打算的,若是她自个儿不及早思量着一二,怕真个是寻不到太好的归宿呢,这样想来,她这处境与自己当年还就相差不多,那自己这做长姐的还真就不能袖手旁观,只当是心疼当年的自己了吧。 不过因着这一日的雪势着实不小,元楚与着元慧两个却是又过了一日才最终成行去了岳家的别院,两人痛快地在那里消磨了整天,待回得元府之时,俱都是言笑轻快、神色怡悦,倒衬得直在府中甚觉百无聊赖的元熹更加无精打采了。 好在元楚姐妹两个这日却是不曾空手而回,受人之托为她带回了些冰梨尝鲜,是以晚饭过后的元熹总算因着这个冻得硬如铁石的东西生出了些精神。 “这梨还能吃么?”元熹自小便居于华州,那里便是到了冬日也少见有风雪交加、北风肆虐的日子,是以还真是未曾见过这冻透的梨子。 元楚也不理她,直唤了丫环端进了盆水来消梨,待其整个软下来后才示意元熹品尝,而她疑惑着咬下来了一小口后果觉清爽异常,不由得便将其整个尽吃了下去,先时胸中的气闷顿觉尽扫而空了。 “宁州的集市上可有卖这东西的?”元熹舔了舔已然冰凉凉的小嘴,上面尽是梨子的香气。 “普通人家哪里来的冰室?这头一场雪下来前梨子又早便放烂了,你说可有得卖的?” 元熹听罢,那只刚想再伸出去拿梨子的手便缩了回来。 “人家是想着你在华州多半是未尝过这东西才要我带回来了些。” 元楚这话说的元熹直个干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道,“这寒凉之物吃多了也不大好。” 元楚只在心内慨叹萧维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这如今还未过门,他说的话对堂妹来讲便已然如圣旨般不可违了。 “岳柠对元慧妹妹可有了些另眼相看的意思么?”元熹还不曾忘今日的正事儿。 “我觉着岳柠那心思一时半会儿的还未曾想着用到旁人身上,若不然他与元慧两个算上这回也见了有几面了,可我瞧着待她虽也周到却未见有多特别。”元楚说着便若有所思地瞧了元熹一眼。 元熹苦恼地皱起了眉,拄着腮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元楚见她如此便不由得柔声劝道,“算了,这种事怎都要两下里有意才好,一厢情愿终归是难成。” “怎就难成了?萧维不是已然与我定了亲么。”说到此处,元熹忍不住便就笑着仰了仰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你倒还明白人家未全将你放在心里么?”元楚忍不住挖苦了元熹一句。 元熹也不与她计较,只自顾自地道:“这会儿他自是未把我放在心上的,可以后就难说了,难保他不被我这姿色所打动。”元熹说罢还就调皮地抛了个媚眼向元楚。 情知她玩笑的元楚忍不住便笑出声儿来,边笑边低声喝斥她道:“你这个狐媚样子断不可让三妹见着,免得教坏了她。” “我怎会是个狐媚样子?那他岂不是早早便留意我了。”元熹故做惊惧样地抚了下脸。 “你便装吧,小心那人一时心血来潮就将你收了去。”元楚其实是想就此敲打一番元熹要其行事稳妥为上的。 “我倒是盼着他能快些收呢。”元熹此等的全无顾忌让着元楚彻底败下阵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元熹这一回自也是要在着宁州呆上些个时候,以便着能与萧维伺机得见几面以解相思,可谁知人家自那一日生辰过后便未再于她面前出现过,她这意态阑珊之下的就觉冬日里的天色分外的难挨,也不知那春日何时才会回转了来。 接下来这几日颇有些闷闷不乐的元熹就生出了些回秦州的心思,不想元楚却安抚她说再多住些日子,眼瞧着便就要到了冬至时节,凑了那时的热闹再走也不迟。 “再则说,你便回了家中也是成日里想那人想的厉害,还不知如何烦堂叔堂婶两个呢。” 被人说中心事的元熹倒是全无羞色地点起了头。 这一年的冬至很快就如常的到了来,宁州市集之中还是与往年一般的热闹非凡,而元熹也真在此时如愿地得见了萧维,且还兴味十足地拉着他一道逛起了市集,虽说她本其实并无可买之物,可想着他陪在身旁就瞧什么都是有趣的。 “这东西都是给小孩子吃的,难不成你还想要?”萧维这会儿冷眼瞧着元熹在那卖饴糖的摊子前停了步,就以为她也要自己买给她这些。 元熹此时在着这饴糖摊子前挪不动步可不是因着嘴馋,不过就是个甜东西罢了,她再怎样也不屑于同着那些个淘气的孩子一般,举着个糖签子边舔边走的,只是那小贩化饴糖的情形太过好玩,小小的火炉上架着个锅子,里面粘稠如胶的饴糖被他灵活的翻来折去,却始终是那软腻的一团,怎也不会淌化了开去,再见着有孩子过来买了,便将着手中的长签粘到其中,深搅稳转,两三下子便就旋出来了个厚厚的糖棒,且上面还不见有那长长的糖丝拉扯不清,只余着袅袅的热气罢了。 “我就是想看那糖团子会不会化开?”元熹看了一会儿也就调皮地拉着萧维走开了。 萧维终忍不桩嗤’地一笑,回身指了下摊子旁那几个买了饴糖后还不肯离去的小孩子道,“你看她几个,估摸着也和你一样的心思。” 元熹只当萧维是有意的与自己调侃,不由得性起就淘气起来,双手直挠向他一边的肋下,萧维一时不防备就被她得了逞,可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市之中却也不好与她计较,只微拧了眉,瞪了她一眼道:“表哥和元楚姐两个怕是正等着咱们呢,你还这般的只知道玩闹。” 元熹调皮地冲着萧维嘟了下小嘴。 萧维无奈,也只能一笑而已。 元楚与着唐铮两个这会儿还真就已然在着元家的店铺之中耽搁多时了,不过却也不是专为等萧维他两个,却是借着今日之机正好选了些个衣料布匹,只因眼下很快便就要到腊月了,而后便是新年,新年一过也就出了正月,依着唐铮的意思便就要娶元楚过门了,是以有些事情还真就得开始着手准备了。 萧维与着元熹两个才老远地瞧见元家店铺之时,便见得那三三两两来往进出于其中的有着个熟识之人。 元熹先时还只管着闲看周遭的热闹,不过却也发觉萧维的步子似稍有些停顿,是以转过了头仔细地往前瞧了瞧,却见得苏简简主仆两个才向着元家的铺子里进了去。 “好象是苏小姐,她来此处莫不是要为着新年置衣裳?”元熹揣测着道。 萧维只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了事。 元熹直拉着他快步地进了铺子里。 这元家铺子里的伙计可多是有眼色的,才见得苏简简主仆进来时便特为其安了坐椅,且奉上了香茶伺候,是以元熹与着萧维两个一前一后地进得铺中之时,苏简简正周到地与着献茶的伙计轻声言谢呢,倒是全无半点儿太守之女的架子。 “苏小姐过来选布料么?” 苏简简听得元熹的声音忙转过头来,待见得元熹及她身旁的萧维时,其面上的笑意便僵在了那里,不过却也是飞快的一瞬罢了。 “今日里得空儿便出来转转,这丫头非说要到铺子里来看一看。” 苏简简说着便瞥了眼身后伺立的丫环,她那丫环这会儿的脸上却是少见的一副倔强模样,且显见得是不懒得理会元熹与萧维两个,直一迭连声地催促店内的伙计快些将上好的布料展开。 “我家小姐身子才刚好没多久,可不能在这里被着邪风吹着了,你们手脚麻利着点儿,挑好了还得快些回府呢。” 元熹这才恍然记起,苏简简先时已然称病在府中有月余了,自己与着萧维定亲后还是头一遭见到她呢,要说她这精神吧,也不算是太差,只是面色多少有些苍白,也许是今日的天儿太冷、北风吹着了?这身子也瘦削了些似的,不过她穿的也着实不算多,哪象自己里里外外的裹的甚是厚实,也不知萧维见了她这样伶俐的装扮会否就嫌自己臃肿了? 元熹想到此处便偷眼瞄了瞄萧维,却见他自进得店内后便只转头向外面瞧着,倒象似是无意与苏简简攀谈般,她心中不由得便是一时的窃喜,可随后却又隐隐地生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来。 元熹她三个各怀心腹事之人这厢尚未及得闲话起来,那边元楚与着唐铮两个就自店内的后堂出了来,冷不防见着眼前的情形便不约而同地转了头彼此对看了下。 “可是有些日子未见到苏小姐了,今日可是特意过来选衣料的?”元楚先就堆起笑脸迎上了前去。 苏简简这会儿才忙起了身,“不过是闲了出来转转罢了。” “你来的倒是巧,这店里才新进了不少上好的衣料。”唐铮笑吟吟地看了看那正与着店里的伙计挑拣布匹的丫环。 “这店里的东西可都是上好的,那丫头怕是都要选花了眼了。”苏简简倒还是如常的言语妥帖,只声音多少象有些气力不济似的。 “苏小姐且就让那丫头在这里选着吧,你这会儿与我们一道去酒楼坐坐可好?今日里可是难得到了一处呢。”元熹此时不知为何,忽就起了请苏简简一起热闹的心思。 元楚与着唐铮还好,便是心内不很甘愿面上却还是一力地虚应着,独萧维听到此处便就不为人察觉地沉了下脸。 苏简简先时自是与着众人推让了一番,而待得久未出声的萧维一并与着众人相请方才浅笑着应了下来。 而元熹先时忽就一力邀了苏简简同往,无非是因着小女人的直觉罢了,总觉着她与萧维两个间的情形有些异样,而到了此时便是更加这般认为了。 元楚这会儿已然安排好了店内的伙计,只任着苏简简的丫环差遣指使,再还要将她妥当的送回府中去,尔后才拉着苏简简一道去往已然定好了雅间的酒楼去了。 这日虽说是冬至时节了,可天色却还算尚好,外面的北风吹的也不甚猛,但要说是和暖则半分也无有的,怎也是到了隆冬岁尾了。 而苏简简便似受不得一丁点儿寒气般,与着元熹她几个才进了酒楼坐定后,便有些性急地要了一壶热茶来。 “你店里可有干净的手炉?”萧维倒是心细,才听得苏简简要茶便知她冷着了。 伙计忙应着去寻。 唐铮则自顾自地点起了菜来。 元楚瞧着元熹无有那开口之意便笑着道:“还是萧维想的周到,手炉怎也比那热茶来的暖。” “今日确是粗心了,下次出门可得记着带那东西了。”苏简简感激地一笑。 “你来宁州的时日还短,以后长了便知要小心着些了,这里的冬日真个不比湖州。”萧维这会儿见着伙计寻了手炉送去了苏简简那儿方觉身旁的元熹多时未出声了,他这稍一思索方悟自己这行事有些不妥,只得不为人所察地于桌下握了握她的手,还好,并不太凉。 元熹这下子心情大好,忍不住还调皮地挠了下萧维的掌心。 萧维如被火烫着了般立时又松开了手。 “宁州的风雪还真是有时让人受不得呢,若不然我先时也不会生那场病,且拖来拖去的总不见好利索。”苏简简轻轻地摩挲着那手炉,苍白的面上终渐有了些淡淡的绯色,眼内也似化出了水来般,直汪成了两处盈盈的秋潭。 “不管怎样你这身子总算是大好了,今日咱们就多饮上几杯。”元熹终是嬉笑着开了言。 苏简简忙道:“不过是看着到了这时节强撑起来精神罢了,若不然只怕是要我娘亲自己一个受累做糕团了。” “什么糕团?可是应这节时做的?”元熹好奇地问。 “可不正是那节下才该做的东西么,昨日才送了些去唐参军府上,也不知他两个尝了没有?” 苏简简这一问唐铮忙道:“那东西甚好,我娘亲直说做的精细可口,只是不知原来还有苏小姐的功劳在里面。” “什么功劳?我不过是在旁添乱罢了。” “你府上也是太过讲究,倒让你与苏夫人辛苦了。”元熹不以为然地道。 苏简简柔声道,“湖州的风俗自来如此,每到冬至时节家家都要做的,亲朋好友间也定要互相送与些才行。” “便是如此也要多谢你府上有心了,我倒是喜欢那一道送过来的米酒甘甜爽口。”唐铮再度开言以谢。 “那酒若是在湖州酿的只怕味道还会再美些。”苏简简不无骄傲地道。 “米酒虽好只不够暖身子,苏小姐今日还是多饮些宁州的秋露白,待会儿出了门才不怕那吹过来的北风呢。”元楚此时见得酒菜渐次呈了上来,便调侃着示意众人尽可边用边聊。 苏简简也不知是真个不喜秋露白的滋味还是怎的,由始至终都是未用多少,因而宴罢之时也始终还是如常的大方得体模样,倒是畅饮了几杯的元熹面上现出了些酒意,直缠着萧维说头昏,元楚与着唐铮两个见她如此便极有眼色地送苏简简回府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可能是要崩溃了,鼠标失灵,复制粘贴了半个小时,一句一句的从文档中复制地来,气的我只想砸电脑 啊呀呀,谁来让我蹂躏一下吧 第36章 元熹与着萧维这才到了元府的门口,就见着天色有些阴沉了下来,萧维之本意便是要立时回转了家中去,谁想元熹却定要他吃杯茶再走不迟,他稍稍犹豫了下便也就随她进了房。 萧维此番顺了元熹的意思可绝不是为着那口热茶的,他实是有些话想要与元熹说个明白,可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好在他尚在为难之际,元熹那儿却是带着几分娇嗔之意先开了口。 “苏小姐做的糕团味道如何?” 萧维想也不想地便晃了下头,“记不得了,只用了不到半个。” “那米酒呢?”元熹到了萧维的身前,大瞪着双眼直愣愣地问向他。 萧维这会儿还真不是心虚,只是有些受不得元熹靠得太过近前儿,不由自主的便就向后退了下。 元熹却只当他是无言以对,紧跟着便又凑上了前去,嘟着个小嘴直要他说出个分明来,至于人家要说什么她才得意还真没个准儿。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然渐暗,房中因着尚未掌灯便就更多了一丝昏沉之色,两人这般的厮缠那况味如何还会清明,萧维就此便将着心里的话冲口而出了。 “你今日便是特为着寻苏小姐的别扭才要唤上她一道的么?” 元熹今日虽说并无此意,可那会儿非要与苏简简共饮,却也有几分试探她与萧维两个之间是何种情形的意思,因此也算是被人说中了三分,整个人便不由得有些讪然,可却还是带着些倔强地道:“若不是以往你对她有爱重之意,我会那般的小家子气么?” 萧维被着元熹明目张胆的问过来反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无奈地笑了。 元熹这下子倒更理直气壮了,“你我既已定了亲事,你便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许再念着你。” 萧维先是点了下头,然后又道:“你也说我俩已然定了亲事,那旁人如何便再无相干,你更不必多心烦扰了。” “还怪我多心,你怎不说你那行事让人心里难过呢。”元熹不无怨恼。 “不过是怕她受凉旧病复发罢了。”虽说朦胧间有些看不太真切元熹的眼,可萧维却还是不敢坦荡荡地与她对视。 元熹立时便也发觉了,不由得就贴上了萧维的身子,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庞,调皮地看向他的眼。 萧维被着元熹看的有些火起,不由得用力拉下了她的手想要甩开,可元熹偏不如他的意,又再一次的粘了上去,萧维没奈何,惹不起就躲呗,脚步就再度向后退了去,谁知他此时却已是退到了窗边儿的榻前,一个不及防备便就跌坐在了其上,而紧紧逼过来的元熹也就随之扑到了他的怀里。 这软玉温香扑满怀的滋味哪个少年能够抵挡,况又是着两个有了几分酒意之人,是以这心慌意乱之中便就双双倒在了那榻上,紧紧拥到了一处,唇舌也随之毫无顾忌地胶粘起来。 被着萧维一个翻转便就狠狠压于身下的元熹很快便就心乱神迷了,只因着萧维这一回的亲吻着实太过让她招架不来,很快她的牙关便就失守,任着人家出入游走,甚而吮咂起她的小舌来。只是,他怎么吮得自己好象全身的力气都似被抽走了般,唯有任其在自己的身上肆意抚捏揉搓,想要推开其半点儿都不能了。 萧维这一回可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再尝那美妙滋味的,是以如何会在意元熹那似拒还迎的推挡,只将着身下元熹的领口不断地向两旁拉扯开去,可到底这冬日里的衣衫太过繁复,元熹今日里怕冷又比旁人裹的厚实了些,是以他仓促间也只拉开了少许,不过却也足以容他那手掌摸将进去了。 元熹浑沌之间尤不知身前的高耸已然被那执意要攀爬之人寻到了捷径,待到有所发觉之时,其半边已然被其握于掌中了,且正如获至宝般地小心抚弄,只让她身上阵阵地酥麻起来。 萧维终是如愿以偿的触到那细滑的饱满之处后,方知何为销/魂了,浑身也越发的燥热起来,也更受不得元熹那衣衫的碍事了,直恨不得立时将它扯了开去,自已能够尽皆罩握住那软腻才好,可谁知他才想着要用上些蛮力之际。忽听得叩门之声轻轻地传了来。 元熹也即刻便回过了神,屏息静听,却是碧阑在外面询问,是否要掌灯了。 萧维忙将手掌自元熹的怀里抽出,可一时还舍不得就此离了开去,直抱着元熹在怀里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气息。 元熹待将着萧维推开,坐起身后,方才高声示意碧阑过会儿再说。 萧维就势仰倒在了榻上,胸膛尤起伏不已,元熹回过头来就又淘气地点了两下他那结实的胸膛,直恐自己方才差一点儿便就把持不住的萧维忙握住了元熹做怪的小手,哑着声音喝道:“别闹了。” 元熹不满地‘哼’了声,“也不知是谁闹的厉害,方才我只差一点儿便就喘不上气来了。” 萧维面上一热,只能嘿嘿地一笑了事。 两人在着榻上又静静地腻了一会儿,萧维才又轻声道,“苏小姐是个心细的,你以后莫在做这等事了,反显得你失了大度。”说着这话,他忍不住就又捏了下元熹的俏脸。 萧维这亲昵之举让着本正要张口辨驳的元熹就此吞声。 外面的天已然黑了下来,已然有些舍不得这温柔乡的萧维也只能与着元熹告辞而去了,谁想这回府的路上才走至半途便就见着雪片飘落了下来。 迎风冒雪的萧维却是未觉有一丝的寒意,反一想到适才与着元熹缠绵之时便就又热血沸腾起来,只是待得他回至了府中,进房拉开那衣柜、捡了衣衫来更换之时,整个人就颓然性沉,重又思前虑后了起来。 萧维如此这般皆是因着衣柜显眼处叠放着的那方齐齐整整的绢帕,而这绢帕不是旁人所赠,却是病中的苏简简差了她那贴身丫环偷偷地捎过来的,通体素白,只上面绣了朵行将调谢的粉荷,他当时尚未太解其意,而今日见得苏简简之面却是全然明了了。 这一晚的萧维如何还能睡的安稳,前一时就还掂念着元熹那如花的笑靥,可后一时却又见那苏简简无有多少精神的苍白面庞浮在了眼前,只觉如今与着元熹在一处,她竟然能让自己那般的快活便仿似有些对不住苏简简般。 说起来,苏简简送与萧维这方绢帕时,她还真就是有意为之,至于当时心中如何想的,也无非是因着一时的激恼,听得元熹与他两个没半点儿预兆,忽然便将亲事定下而心有不甘罢了,且凭着女人的直觉,认定是元熹母女两个使了非常的手段,若不然萧维那明明似有意于自己之人怎就轻易的就范了呢。 苏简简以往少做这种任性之事,因此上苏夫人知她要如此时也先拦阻了一番,只说用情太深反会害了自己,莫不如就趁早将他搁到一边,爹娘再为你寻个家世出众的是正经。 谁想苏简简听得苏夫人那话却是‘扑哧’一笑,“女儿不过是贪玩儿,想看看他到底对我有多少情意罢了,再也就是让那糊涂人明白明白,别以为将他绑在身边就万事大吉了。” 苏夫人听罢还真就不言语了,只想着女儿此举虽说有着与人藕断丝连之嫌实为不智,可却也是让她就此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再说,那两个人若真是情投意合到一处的,旁人再怎样行事也是无干的。 只是萧维如何会晓得这内里的深意,他就还以为苏简简真个是因着元熹的横刀夺爱而心伤萎靡了呢,是以心中如何会无有愧意生出,而这再三思量了许久,就又免不得有些怨怪元熹,若非她执意妄为,自己如何会到了今日的境地,倒好似个负心人一般了。 萧维自这日后就又有意远着了元熹,只在着营中打磨的时候越来越多,好在元熹没两日便就回了秦州,对此全无察觉。而转眼间,这一年的腊月便就到了近前,紧随其后就又是除夕佳节,走亲访友之俗务自是不断,偏都尉府里又还不比往年,唐夫人已然定了三月初九的好日子要为唐铮做迎娶仪式,是以府中上下愈发没了轻闲,因此他便更少在外边耽搁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好香艳啊,有没有流口水的? 第37章 凤朔王朝这一年的正月便在那如常的热闹之中度过了,不过待得进了这二月没多久,京中的年味便就被着突如其来的个风流案件冲得一干二净了,而北部边城的诸州府人等皆有所耳闻此案时,已然是大半月后了,这小小的风流案早都将着一众与其旁不相干之人牵扯到了当中。 原来这京城之中,承袭了祖上爵位的卫国公张大人,有个自小娇惯、性情跋扈的幼子,平日里尽做些走狗斗鸡、寻花问柳的勾当,而已然快近花甲之年的卫国公也实是偏疼着这最小的孩儿,以至于对他平日里的行事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就不合理法也不加苛责。而先几年他这幼子尚还知晓些分寸,为人行事也不算太乖张,可至成了亲后,言语举止却愈发的狂妄起来,是以国公府的一场祸事便由他引来。 要说国公爷的幼子,这会儿看来也够得上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为着个京城之中青楼的头牌姑娘便就与人大打出手,且自己亲自上阵还不算,又令着家下人等齐心合力,将着与他争风吃醋之人置于了死地,而后竟还扬长而去了。 可这被其拳脚相加、丢了性命之人却也不是个寻常的人物,原是京中富户的独子,家中虽无在朝为官之人也还是有些门路可依仗的,因此上,这祸事一出便就将着卫国公的幼子告去了京兆尹跟前儿。 谁想,这位时任京兆尹之人竟还是当年科举试后,拜到卫国公大人门下方才得以被荐官提拔任用的,倒真个是要知恩图报了,断案最初便就与着卫国公府通了气,自然在其授意下哪还肯秉公明断了,只草草判了个过失伤人便就要了事。 若是寻常百姓至此也就只能忍恨吞声了,偏这京中富户家中却是不肯咽下此口恶气,之后其家人不说是拼尽了钱财却也是四处寻机告求,到末了,终将着这小小的案子呈到了御案之上。 隆兴帝李重正最初过问此案时,先还就只是恼恨于这些个公候府弟中的老臣有着恃宠生骄之势,可待听得闻听京兆尹有偏私之嫌时便就发了雷霆之怒,只一道旨意下去严令彻查,便就将着卫国公府上的争人田产、巧取豪夺、纵奴生事等诸多行径俱都翻了出来,而其中更让他不肯草草平息此事的,竟还因着卫国公其人与那早便告老的中书令姚大人时有书信往来,虽则其中并无见到有不恭之言语,可谁人又知其背后如何,是以最后这实算不上多大的一桩风流案,因着隆兴帝有那杀鸡儆猴的心思,由此三司审理后,定的数条罪名之中竟还有了结党营私那一项,自然,原与着卫国公府来往密切的些许官员便就要受此牵连了,至于能否全身而退那就全看各人为官之时的操守如何了。 而首当其冲,最先断此案的京兆尹便头一个被削职查办了,再之后,朝中两位由着卫国公举荐才得以升任的官员也一并开始交去了三司问审,若是一并查出为官果有权责行使不明之处,想来其下场也会与那京兆尹相差无几。 但更让那些个与卫国公府上很有些来往之地方官员惶惶不可终日的,却是听闻朝中已然派了三司使往各州府来,其用意为何自是不言而喻了。 此时宁州的都尉府中,合府上下只都忙着那快到眼前了的大喜之事,倒是少有人说起这些与自家似无甚相关的闲话,可比不得那有心之人,这两日便就在着府中摇头晃脑,直个劲儿地对着妻女念叨道,多半是有好戏看了。 “你倒是说的明白些,也让我母女两个乐上一乐。”说这话的却是苏夫人。 苏简简也难得的有了兴致,一道与着娘亲催促起了似心中已有了料定的苏太守苏知程道:“是啊,爹,可是宁州府内有人与那卫国公府常来往么?” 苏知程四平八稳地坐在椅中,微点了下头,尔后才慢悠悠地道:“便不是宁州府内的可也差不太远,我若未记错的话,当年他科举试后,就也是拜在了卫国公的门下。” “那岂不是要与那京兆尹一般了?”苏夫人不无担心地问道。 “朝中竟然派了三司使下来,可想而知这人任内便是无甚过错,那前程也是堪忧啊。”苏知程笃定地抚了下肥厚的下巴。 “管他是谁,想来也都与咱们无干的。”苏简简闲闲地品起了丫环才送上的茶来。 苏知程听得女儿这话却摇了摇头,很有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接着道,“说来此人确是与咱们府上无甚往来,可他那女儿却是很讨你母女两个嫌的。” 苏夫人与苏简简听得这话不由得就对视了一眼,而后苏夫人才试探着沉声道:“是秦州太守元大人?” 苏知程胖胖的手掌轻轻叩了叩桌面,“可不就是他。” 听到此处,苏简简自是已无心用茶了。 “听闻他当年倒是做得一手的好文章,只是为人不够机变,如今能做得个下州的太守已实是到头了,这会儿真要是因着此事被牵连查办,怕是以后也再难复任了。” 苏夫人却显见得与夫君不是一般的看待,颇有几分恼恨地道,“有何难的?人家如今便是被送去了大理寺怕也是有本事出来,没见着他那女儿费尽心思的攀了门好亲么?”她说着话,就看了眼苏简简。 苏简简恨恨地掐了下自己的手心,未做声。 “这等非常时期,识时务的就该袖手旁观。”苏大人为着家中的无知妇人又讲了句为官之道。 “可两家毕竟是结了亲的,萧家总还是会尽些心力的吧?” 苏简简也同苏夫人一般这样想。 “他便是想,可朝堂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换了你,你敢么?” 苏夫人不出声了。 “你就只等着看热闹吧,估摸着再过上十来日,京中过来的人也就要到了。” 苏大人说罢便自去歇息,苏夫人先是坐在那里思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为着几日后唐家的婚事嘱咐了苏简简一番,母女两个直又聊了些时候才各自回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有没有人想拍我啊? 第38章 元楚大婚的日子很快便就要到了来,依着元熹的本意,她可是想早些与爹娘一道前往宁州为其送嫁的,可近来,她只觉家中似不若往常,爹和娘动不动便背着自己躲在书房里,直悄声细语地不知商量着什么,与他两个聊起堂姐的大喜之事时也多半只应付着两句便罢了,且那神情多是恍惚着未专注于此上,此等情形之下她自然不肯轻易张口招他两个厌烦了,只小心地察看起了他两个的动静。 可元夫人如何会忘记元楚的大婚之日,只是因着如今家中的境况着实有些堪忧,尚不知能否安然度将过去,因此上她才是诸事无心,最后还是在着元庭安元大人的劝慰之下方才强打起了精神,与着元熹一道张罗着前往宁州了。 其实元庭安元大人的心中也少不得那些惶恐焦虑的,但再怎样他也是家中的顶梁柱,便想着总不能一味地让着妻儿为自己担惊受怕,因此上才强做出那等无谓的模样,是以终在着元楚大婚的前一日,一家三口齐到了宁州来做贺。 不琮元大人万没料到,他这厢才到得了宁州堂兄府中坐定没多大一会儿,便听得他问起了自已本以为尚无多少人察觉的事情来。 “这一回三司使过来北边,可是有因着你之故?” 元大人听得此话心中便就是‘咯噔’一声,不由得扭头看了看左右,还好,此时的书房之中只他兄弟两个而已。 “看皇上的意思,此事万难轻易做罢,凡是与那卫国公有来往之人均都会受些牵连。” 元庭盛元老爷听罢就轻叹了口气,又为着对面的堂弟亲续了些茶,宽慰着他道,“你向来为官算得上是勤勉,再怎样也不会无辜获罪就是的了。” “堂兄所言甚是,但如今怕的只是朝廷执意将此小事化大,到时为弟这官可真就是要做到头了。”元大人终是苦笑着在堂兄面前说了实话。 元老爷听得这话不由得就向后仰靠在了椅中,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可曾想过让人在皇上面前为你进言几句?” “堂兄指的是小熹才定下的萧家吧?” 元老爷忙又欠起了身,满眼希翼地对着堂弟点了下头,“这会儿倒该庆幸小熹寻了个好夫家了,那萧参军的兄长如今可是吏部尚书,还听闻皇上对其也是极看重的。” 元大人微皱了下眉头,连忙摆起了手,“想是有些不妥,这才定了亲事没多久便就要着人家费心尽力,以后小熹还如何在他面前抬得起头来。” “你就是那些个无用的书读多了,人情世故何处不是如此,你两家既已结了亲,他萧家便合该要出手相帮,难不成倒要由着你被旁人看笑话才是正经?”元老爷气恨的再也坐不住了,直起身来,都快要指着元大人的鼻子和他细掰扯了。 “这也是该着的,正所谓谁人背后不被他人笑,自已心内过得去也就罢了。” 元大人这般的不知进取直恨的元老爷就此消声,只背起了手,气哼哼地在着房内踱来踱去。 “堂兄,宁州这里可是尽知此事了?” 元老爷听得堂弟这一问才无奈地停了下来,再度坐定于他对面道:“已然是传的开了,都知你当年科举后拜的是那人的门下,如今怕是官位有所不保。” “怎这消息传的如此之快,往这北边来的三司使可都还在半路上呢。” “唉,有数的,好事不出门,这坏事……。”元老爷又叹了口气不说了。 元大人倒是如常地笑了笑,起身与着他拱了拱手道:“如此倒要与小熹她娘先讲明了这些,明日里莫因着些许闲人的歪话便就多了心。” “去吧,明日里来往的人是必不能少,保不准便有那存心弄景儿的,多嘱咐她两句,看的开些。” 元大人听罢忙起身回转去了元熹母女所在的小院儿那边儿,进得房中只见她母女两个正在桌前摆弄着要送与元楚的些个饰物,俱是那礼单之外她两人挑选的精巧东西。 “娘,这玉簪的颜色清透,花样又特别,记着以后也给我置一个。”元熹正大咧咧地捡起一只花簪左右观瞧。 元夫人佯装气恼地拍打了一下元熹,又顺手将那玉簪收回放好,“看着堂姐出嫁着急了?也不知道害臊。” “谁说女儿着急了,不过是怕以后遇不上这么好看的东西罢了。”元熹这才发觉自己方才随口那话有些不妥,忙红着脸小声儿辨了句。 元大人见此忙上前接口道:“难得女儿喜欢,回了秦州就去给她定一只吧。” 元熹回首见了元大人回房,忙过去抱了他的手臂,不住的摇晃,娇声道,“还是爹疼女儿。” “是啊,你是你爹的心肝宝贝,那就别急着嫁人,多陪在他身边几年尽尽孝心吧。” 元夫人倒也不恼,只不咸不淡地一句便使得元熹原形尽显,怏怏地松开元大人的手臂,小声地怨道:“娘惯会捉弄人,难道你不想我成亲以后多个人来孝敬您二老么?” 元夫人忙做出受惊吓之状,抚了抚胸口道,“罢哟,我如何还敢指望着他在我和你爹身前尽孝,只求着以后能够真心待你,我便烧高香了。” 元熹如何听得了娘亲这般看待萧维,立时便要回嘴,不想元大人却是抢先沉声道:“看你都说了些什么,你便是舍不得她也不该这般。” “可不是我昏了头么。”元夫人这方醒悟自己适才言语有失,虽说明知萧维待自己女儿实不算为重,可也不该在着她面前这般,毕竟她这年经尚小,诸多事情还未看得明白,自己还是多加点拨才对。 “娘这些时日是有些古怪,不单是你,爹也一样。”元熹郁声道。 元夫人强笑着与元大人对视了一眼。 元大人自知明日里人多嘴杂,在着女儿面前再行隐瞒之事实为不智,因此就将着这些时日里之事尽说与了元熹知晓,不过到末了却还是安慰她道:“爹这些年来为官少有行差踏错的时候,这一回便也无甚大碍,三司使来此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元熹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呆呆地瞪大了双眼,惊慌地看了看爹又看了看娘。 “明日里是你堂姐的大喜之日,便是有人说些个闲言碎语,你也且不可为此莽撞,况你爹这一回多半该是无事的。”元夫人也忙着安抚元熹。 元熹懵懂间唯知乖顺地点起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jj又抽了,啊呀呀 第39章 三月初九这日,因着是都尉府的公子娶亲,整个宁州城内便是热闹的很,虽说唐大人之本意不想太过的铺张,可谁想上门敬贺之人络绎不绝,门槛已然快要踏破了去,是以他与着唐夫人两个也只能随着情势、笑脸相迎了。 虽说这唐府内的亲朋好友往来行走不断、笑语喧哗盈耳,可元熹母女却是清闲自在的很,以往在着宁州结识的那些个夫人小姐,今日里似都有意避开她母女般,只三两个迎头碰面躲不过的与她两个打起了招呼,尔后便又就立时去向了别处,不过倒也并非所有人都那般,长史家的小姐就似全无避忌地寻了过来,直愣愣地拉起了元熹的手。 “元熹,你爹真个是要被人查办了么?” 长史家的小姐与着元夫人见过礼后,便小声地问向元熹。 元夫人见她过来便自去那一众夫人聚集的地方了。 元熹见着她脸上全是惶急之色倒心中甚慰,不由得微笑着道:“我爹为官素来清正,想来应是无事。” 长史家的小姐这才长出了口气,“我就说你爹不会有事,可她们偏不信。” “信与不信皆由她们吧。”元熹此时心内也有了一定,就不想再与其细说下去是哪些人在着背后嚼自己家的舌头,且明白今日多半人等都蓄意远离了自己与娘亲两个,也无非是怕着与自家走的太近被带累罢了,而这长史家的小姐全因着素来性直,与自己尚算投缘,是以才会巴巴儿的问到眼前儿来。 “就要开宴了,你我坐一处吧。”长史家的小姐虽说性直,心却不粗,情知元熹今日里多半是要形单影只的。 元熹感激地点了下头,心中更加的不是滋味起来,只觉自家尚未有何变故便已然有人唯恐避之不及了,若真有爹无辜获罪那一日,想来以后还不一定要如何难过呢?以往只见着纸上有着世态言凉那几个字,如今真切切地受着了方知个中酸涩,就不知自己心中的那人是如何想的,来了这么久了还未见得他的身影,倒是岳柠还与以往那般知情解事,这会儿就与着元慧两个正陪在娘亲身旁闲话,先时的那一众夫人早都不知散去哪里了。 说起来,岳柠今日里到得都尉府时实不算晚,在着新郎迎了新娘进门之前就已到了,而待得送亲队伍中的元熹母女两个身影出现他便远远地看在了眼内,且没多久便觉察出其中的蹊跷,又再恰逢元慧似要寻了自己过来,由此才伺机去向了元熹的娘亲处陪其解闷。 元夫人这日倒更是暗赞元慧真个是好眼光了,岳家的这位公子不单家世出众,人品也是极好,真若是能够与其成就了姻缘倒果是她的福气,只可惜自已的女儿似是于此上少了些灵透,总是将着这样好的孩子等闲以视,偏就中意那等性冷情淡、寡言少语的,陡让自己与夫君两个伤怀。 要说萧维性情冷淡,元夫人可真是有些错看他了,至少在着长辈跟前儿,他是半点儿都不肯含糊的,这不,此时他便就在着未来的丈人面前毕恭毕敬地听其问话呢。 元大人今日里却才是头一遭儿与着未来女婿面对面地相互打量,倒是觉着他本人比着那送至家中来的画像更为俊俏,果是生的好样貌,只是不知为何偏就好了习武行军、舞枪弄棒,将来怕也是个难管束的,女儿若是与他言语相左,也不知其会否全依着道理行事。 元大人这厢对着萧维正自稍稍生出了些嫌意,熟不知萧维也自在着腹中暗叹,怎自己这未来岳丈全无半点儿英武气息,满脸的文弱之象,看着倒是不乏仁厚,怪道以往兄长的信中言其行事有些呆板、书生之气偏重,循规蹈矩的很,想来这一回三司使过来秦州也多半是不会寻到其错处了。 萧维因着还要忙于款待军中诸人,由此将着元大人让去其所在的席间后,再略叙了几句便就转身离了去,元大人至此也才与席上的诸人如常地寒暄起来。 元大人所在这一席俱都是宁州府内的大小官员,倒也有几人与他相识,平日里这些官员聚到一处可多少都是要论些个朝堂之事的,但今日里想是因着元大人在座之故,个个就都说起了那些无关痛痒的家长里短,倒也难为这些个大男人了,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还不如元熹所在那一席的小女子呢,人家可有那胆大的,直就开言说,元大人好命,如今有着萧家这贵人可依仗,如何还会有事。 说这话的小姐本也就是听惯了众人之语随口那样一说,不料她这话音儿还未落地,那在着苏简简身后伺候着的丫环便就接了口,不无讥嘲地道:“可不是么,萧参军的兄长位高权重,怎都不会袖手旁观,元小姐倒真是好打算,为自己寻了个这样好的婆家,旁人可都及不上你呢。” “你这丫头忒是多嘴,早知便不要你在这里伺候了。”苏简简在着那丫环将着一通言语说尽后方才斥了她一句。 元熹一时间只觉着热血直向面上涌来,咬紧了牙关好一会儿方才将着这口闲气硬咽了回去,且还强做出无谓之状玩笑着道:“我自是有旁人不及之处,若不然萧参军如何会就与我定了亲呢。” 苏简简那温婉的笑意有些僵在了脸上,她身后的丫环则是不服气地白了元熹一眼。 此后的苏简简主仆两个,只草草的用了两口喜宴就起身离席去了,而随着她一道,又有着三四位小姐相继而去,元熹这会儿只在心内告诫自己不必想太多,可终是止不住太过清楚的思绪翻涌,情知她几个定是在着背后闲话自己,谁让自己家中如今就逢了祸事呢?想来爹娘今日里面上也是难过的很了,那些个官场中人可没几个是省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建军节,我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不码字,不更新,出去大吃一顿,哼哼 第40章 元熹因着一时的激忿便有些思想偏颇了,她可不知在着宁州大营诸人所在的些个席面之上,不论是以往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还是今日里好奇非要偷眼看上她一回的,这会儿便就都在着萧维面前哄声玩笑,直说你小子好艳福,元大人这女儿可真是个天仙般的人物,能挨着她的边儿就是上辈子积来的德了。 “这几日她家中不太平,你小子可得趁着这时候好好宽宽人家的心,别跟个闷葫芦似的。”还有着些个心思细的过来人,直劝着萧维伺机行事,讨元熹的好。 “他个笨小子,哪里会那些。” “不会宽心,会宽旁的也成。”这是有人被着酒意支使调笑呢。 “那有什么会不会的,就是个手劲儿的事。” “他表哥大喜,他这会儿心里怕也是猴急着呢。” “那就一并入洞房得了,早晚还不是那么回事儿。” …… 大凡军营中人,若是酒至酣处,那言语间便少了许多的忌惮,今日里这还因着是在都尉府内,有些太过露骨的混话还都识趣的未肯随意吐将出来。 而萧维以往听着这些倒还觉无谓,可今日便就直感胸中热燥,恍然间想也不想的就将手中的一杯酒仰头灌入口中,以求心内平复些,可待咽入喉内方发觉这显见得是无济于事,待又用了些清凉的茶水才稍见消解,而这会儿新郎倌唐铮又过来敬营中诸人的酒来了,他少不得又替其挡下了几杯,这下子倒好,营中诸人乱哄哄的散去之时他便彻底地有了几分醉意。而此时的都尉府内,早都是各处红灯高悬、烛火通明,多半的客人已都尽散,只余着些至亲好友被唐大人夫妻两个盛意挽留了下来。 萧维因着脑中昏沉便想着回房歇上一歇,不料这才转回去了自己的房前,便似见着元熹俏盈盈地立在那儿张望般,他不由得便就低头嗤笑了自己一声,直在心内暗嘲自己原还真是个急色的,怎就想着要与元熹温存一番想的眼都花了? 萧维禁不住便晃了下头意欲让神智清楚些,可待他再度定睛细看了过去,自己门前的那人不是元熹又是哪个? “元小姐说有事情与公子商议,这才带她过了来。”带着元熹寻来的小厮一见萧维就忙上前回了话,萧维听罢便是一笑,而后就摆摆手让他去了,自己则几步上前,拉紧元熹的手便进房去了。 元熹以往何曾被着萧维这般亲近的拉扯过,向来只有她粘的紧了,非要往人家身前儿凑不可,如今旦一被他这般全不避忌地将着小手狠握紧了反倒有些胆怯起来,忍不住便还想着回身四下里张望一番,免得被人瞧见此时两人太过的亲热举动笑话。 只是元熹尚未及得左右两厢瞧上一瞧,就被着萧维拽入了房中,随后房门便就咣噹一声关了个严实,而她整个人也旋即被着萧维狠狠地推靠在了其上,一时间还在懵懂之中的她,就只见红红的烛光中萧维的身影无遮无拦地笼罩了下来,热热的亲吻也直烙上了自己的唇瓣、甚又延至了颈间。 此时的萧维着实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意思,只想着将身前的元熹狠狠的在掌间揉搓一番才能痛快,他即是这般想的也便就这般做了,是以元熹但觉自己硌在门上的身子就被着萧维摸索了个遍,末了,他中意的的所在恐还是胸前的那处柔软,直伸进衣内流连了许久不说,更抓捏的她都有些痛了。 “元熹、元熹,你果是个、是个神仙托生来磨折我的吧。”这亲热的间隙,萧维忍不住便将着心内所思喃喃地自言自语了出来。 元熹于这慌乱中如何听得清楚萧维那喘息着的只言片语,不由得便就“嗯?”了一声,谁想此时这一声犹如媚入骨间的轻吟直更催发起了那正自被她迷醉之人的情/欲来。 “这会儿想必也知道我难过的紧。”萧维的喘息声渐次的粗重起来,手也愈发的大胆,竟欲拉扯向元熹的腰带。 元熹这会儿倒觉察出有些不妥了,忙想按住那直在自己身上做乱的双手,只是她这点儿力气如何能与着萧维相抵,不过倒也是令得他一时之间未能顺利得手。 萧维此时更觉浑身的热血奔涌的甚是厉害,只一门心思地想要将着元熹制服在自己的身下方才快活,是以不由分说就拦腰将其抱起,直向着那内室急走了去,而待进得了其中,自然是飞快地大步迈到了床前,将着元熹往床中一放便就不管不顾地压了上去。 “你别、别闹、唔……。”元熹这话被着萧维的亲吻堵在了口中。 “元熹,给我。”再度放开元熹嘴巴的萧维也喘的更加厉害,阵阵热哄哄的气息直喷在元熹的颈间和已然被其扯开衣衫、裸/露出来了些的胸口处。 元熹真有些怕了,以往她眼中的萧维可是个举止有度的明礼之人,如何会有如眼前儿这般急红了眼似的粗鲁模样,不由得就怯怯地颤声道:“萧维,快放开我,爹和娘过一会儿寻来了可怎好?” 萧维这会儿如何还肯听这些,只伏在元熹的胸前含糊着道,“寻便寻来,你我早晚不也得这般。” “可、可这会儿不行。”元熹还试图想将着胸前风光掩起些。 “怎这会儿就不行了,你不是特为着见我才过来的么?”萧维再度将着元熹那碍事的双手扯开,满握住其胸前的那团丰盈。 “我是特寻你过来的,可为的却是我爹。”元熹的声中带了些哭意。 萧维听罢便是一怔,两手禁不住就紧了紧,元熹一个挨不住便就低声痛呼了出来,“疼,疼。” 萧维忙忙地放开掌中的柔软,不舍地歪了下身子倒在一旁,又搂了搂元熹,直在她脸上轻啄了几下。 元熹终得以将着身上的衣衫理了理,尔后,才轻手推了推身旁的萧维缓声道:“你可与你兄长说过我爹的事?他如今会否被京中那卫国公府牵连?” 萧维胸中的那团火慢慢地熄了下来,连带着眼中的神采也冷凝了些,缓缓松开搂着元熹身子的手臂,慢慢地坐起,背过了身去道,“我大哥如今任的是吏部尚书之职,怎会知晓大理寺与御史台等查办之事。” 元熹也随即坐起身,在着萧维的身后又一个劲地追问道:“他便是不知三司查审之事,可总还是在皇上面前说得了话的,你便去替我爹探问一番不成么?” 其实萧维如何不懂元熹此时的意思,要着自己在大哥面前问上一问还不就是要着他在皇上面前为其进言几句,可自家人自己知道,大哥为官一向刚正严明,自己便就说到了他跟前儿也是如此,断不会为此行徇私之事,再则说,眼下正是众目睽睽之时,但凡有些心计的也不会在这正当口出声,可这些如何能与元熹此等不谙政务的小女子说明白,少不得要回身安抚她几句罢了。 “此事你大可不必这般忧心,元大人为官多年想来极是勤勉,那这一回多半便是无事的。” “真会如此?”元熹听着萧维所言便就满眼尽是希翼了。 “你爹平日里为人如何你自该比我清楚。”萧维点了点元熹红润润的樱唇。 元熹听得萧维所言心内就复又轻快了起来,直伸出小巧的粉舌调皮地舔了下刚被人家抚过的唇瓣,“那倒是,我爹平日里好的也不过就是着与韩师傅两个讲些圣贤书,下下棋做乐罢了,那些个乌七八糟的勾当可都是与他无干的。” 萧维忙转开眼,边跳下床去边随口问道,“韩师傅是何人?” “教我读书的师傅。” 萧维‘噢’了声也便罢了,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衫就又对元熹道:“你这会儿过来的久了,元大人他两个想是也该要寻你回府了,我俩还是一道出去吧。” 元熹忙痛快地应了,“我先时出来那会儿,爹和娘正与你舅父舅母在一处呢。” “可是舅母苦留他两个多呆些时候么?” 元熹点点头,“唐夫人直要爹和娘多住两天,可爹的意思是明日便回秦州。” “元大人自有他的道理,越是这等时候越不能让人瞧着行事没了章法。” “嗯,我知道。”元熹也扭捏着蹭下了床,立在着萧维面前,指了指他的头发,“你发髻有些散了,可是要我帮你重梳起来?” 萧维立时醒悟自己方才与着元熹厮缠之时举止太过狂放,此时的模样真就是出不得这房了,“我先去外间收拾收拾,你稍等片刻。”说罢,萧维便就自去洗漱了。 元熹眼见着萧维都已然有了不妥之处,便想着自己少不得也要一并整整妆容的,是以就依着家中的习惯坐到了这房中的桌案前,找寻起了其上该有的铜镜,不想待见得桌上放置的那些个笔墨书籍便就笑起了自己,想着萧维身为男子,如何会如自己那般每日里对着桌上的铜镜涂脂抹粉呢。 元熹少不得依着平日里习惯,摸索着草草地顺了顺发,再又将着钗环等重新插戴端正了了事。 外间的萧维还是无有回转的动静,元熹独坐在桌案前就顿觉无聊起来,翻了翻萧维所看的书籍,无甚趣味,再将着桌案上那放着的两个书匣逐一打开,别说,还真就有些意思了。 原来,萧维这桌案之上并排放有一大一小的两个书匣,大的那个便放着些珍品书卷,小的其中则尽是些信件,元熹好奇地点看过去,倒俱都是京城他家中捎来的书信,只是这匣底怎就还有着一方绢帕呢? 元熹自问并不是贼人,可还是怯怯地回身看了一眼外间,再听了听无有脚步之声,方才小心地将着那绢帕取出,轻轻地展了来开,但见素白的绢帕之上只绣着一朵行将凋谢的粉荷,倒是让所见之人均都心中顿生怜意,进而佩服起这绢帕的主人好绣工、好心思来,只不过,这等诱人遐思的东西怎都不该是他家中捎过来的就是了。 想到此处的元熹不由得便就将着那绢帕紧握在了手中,苦思冥想起了会是谁人将这绢帕送与的萧维。 “元熹。” 萧维的声音忽就响在了元熹的背后,慌乱间她只能将着那方绢帕飞快地塞入了袖中,再转过身,僵着一张笑脸来对萧维道,“你、你收拾妥当了?” 元熹此时那神色不定的模样着实令萧维不解,不过却也未做多想,“自是妥当了,倒是你,怎这处还有些歪斜?” 萧维说话间便将手伸向元熹的领间,意欲为她理一理旁边的衣饰。 “我自己便可,不必劳烦你。” 元熹如避蛇蝎般慌乱地向着一旁躲了开去,萧维的手当即顿在了当空,不过还好,转瞬间便就握回了双拳,背至了身后。 “我先时饮多了酒,以后不会那般了。” 元熹一愣,恍然了悟,自己方才的举动是让着萧维以为他先时的冲动被厌嫌了,倒该要安抚他一番自己本不会计较那些的,可此时她心内早添了太多的慌乱,如何还能够寻得出妥帖的言语来讨萧维的好,唯有一笑置之了。 因着袖中有个烫手的山芋,元熹此后便惶惶然地随在萧维身后,与着唐大人夫妻两个相见时也只一味的甜笑而已,这倒让元大人夫妻两个心内不是滋味起来,怎女儿在着未来女婿面前便是这般的乖巧?果是女生外向,在着爹娘面前她从来可都是神气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会不会有人嫌腻呢?哇咔咔 第41章 元熹这一晚回到元府之时已然是亥时之初,平日里早都该上床去歇息了,可今日里她这心事重重的压了过来,如何还能安然地睡下,是以只在着床中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多时,待得要到了天亮之时方才朦胧了睡去,不过似没多大会儿的工夫便听得碧阑在着帐外秉告,萧参军不知因何事早早的过来了。 元熹听得这话便就‘扑腾’一下子坐了起来,心内也止不住的开始慌张,也不知是该要如何是好,混乱间下得床来走了几步,才发觉竟是赤脚踩在着地上,凉意都已经沁了上来。 “小姐忒是性急,还真就是与人家一日未见如隔三秋了?”碧阑哪里知道元熹的心事,为着她拾过绣鞋穿上后又如常地调侃了她一句。 元熹竟是异于寻常地未做声响,只忙忙地梳洗、穿戴衣衫,不过待收拾了个整齐后却又未肯马上出房,直坐在桌前鼓了好一会儿的劲头才起身去了。 而此时只欲快些得见元熹的萧维就正在着厅中踱来踱去,连着元家下人送上来的茶点也不肯一顾。 元熹未见得萧维之时,因着那怯意心还会扑通扑通的乱跳,可待见得他在着当场坐立难安的模样倒有了一定,只想着他这会儿多半是来质问自己那帕子的去向的,瞧这情形怎都是不能应承的,谁让他当这东西太过宝贝了呢。 “可是特意来为我送行的?”元熹因着心虚便笑的愈发甜美。 萧维一愣神,随即就也勉强笑了下,含混着问道:“何时出发?” “怎也要过了卯时才走呢,你来的也太早了些。” 萧维不语,只一门心思开始想要如何开这个口。 元熹见此又自顾自地道:“可曾用过早饭?想来多半是未用的,那便与我和爹娘两个一道用些吧。” “元熹。”萧维终忍不住打断了她。 “嗯?还有何事?”元熹明知故问地看向萧维,直看得他不耐起来。 “你、你可曾见过我房中的一方帕子?”萧维还是开门见山地问向了元熹。 “不曾。”元熹飞快地接口,摇头。 萧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凌厉起来,“你问都不问我是何等样式的,便就说不曾?” “帕子能有何样式的?还不都是一般形状,难不成你的那个很特别么?” 萧维依旧审视着元熹,直看的她大不自在起来,只得做出嬉笑的形状道,“要不,便是那帕子的主人特别?说说看我可认得,只别是盈春楼里的姑娘吧?” “混说些什么?”萧维到底是怒火中烧起来,狠瞪了元熹一眼。 “不过是与你玩笑一句罢了,做什么就气成这般。”元熹满面无辜的弱了声。 萧维怒喝了元熹过后也觉有些不妥,不过回过神来又想,苏简简送与自己的那方绢帕十有□就是被着元熹藏了的,那自己这会儿势壮些就也不为过。 “我昨晚翻看起家中书信,谁知那装着信件的书匣里,好好叠放在匣底的一方帕子没了踪影,我已问过那些个下人,他们俱说这两日均未动过我桌上的东西。” “原是与家中书信放在一处的宝贝,想来那帕子也是价比千金了。”元熹不无醋意地道。 萧维最初将着那绢帕自衣柜中取出随手放入这书匣中时,不过是一时间未加多想,只为将其置于个妥当之处,免得见此物的那些个婆子下子多嘴浑瞎罢了,倒还真就未有元熹口中的意思,可这会儿一听得她这酸话方觉有些不自在起来。 “如何会是那般,不过就是个寻常的物件罢了,只想着若不小心些存放,没两日就弄没了总不大好” “既是个寻常的物件,没了也便没了,左不过是被着谁人拿去用罢了,你若是真个喜欢那帕子的样式,我大可再绣一个与你如何?” 萧维此时的心中气闷不已,可又与元熹说不清道理,唯有对着她拧眉立目而已。 “都说了,你若喜欢我尽可再绣一方与你,怎还这个模样吓人?难不成我送的还不如那人?”元熹可不想被着萧维的气势吓倒,况且这会儿她已经不觉着自己没有道理了,越想越是。 “不是。”萧维艰难地张了口,语气却生硬的很,显见得是敷衍了事。 元熹虽说不大满意萧维此时的形状,却还是强笑着与他道,“这不就成了,你且说说那帕子是何样式的,我回秦州绣得了便让人为你送过来。” “不必了,绣那东西也是费神。”萧维想也不想的便就一口回绝。 “怎还会费神?不过是绣些花呀草呀的罢了,就不知你喜欢些什么花?荷花?”元熹末了还是未压住那心中渐起的恼意,一个不留神就对着面目冷硬的萧维言语相激了。 萧维听到此眼神果是一凛,待要再行质问元熹一句却又被着她那坦然以对的模样所镇,整个人就又气馁了下去,虽说心内始有不甘今日这一遭儿空手而回,可却也不能在此任其逗弄无措,是以恼怒间连着与元大人夫妻两个的招呼也未曾打上一个便就拂袖而去了。 元熹如何料想得到萧维竟是恼恨至此,且在着自己面前半点辞色也不假,为的还不过是个她人所赠的帕子,不由得便越想越气,可心中却也分外的清明起来,若说先时还不敢断这东西定是出自那人之手,如今却尽可由着萧维这举动落实了,除了他一向另眼相待的苏简简还会有谁? 想到此处,元熹止不住就一阵风儿似的回去了房中,三两下将着那帕子翻寻出来,直想撕了它痛快,只是那绢帕虽是细软却也结实,她一气之下就只累得手酸臂软,也还是未能如意,且一番徒劳后坐在当场尤胸口起伏不定、身子发颤。 “小姐这是做什么?辛苦绣出来的帕子又不喜欢了?”碧阑哪里知道元熹的心事,只当她这是又是自己和自己闹脾气呢。 “看着它碍眼。”元熹恨恨地闷声。 “小姐嫌它碍眼就送去给旁人使吧,眼不见心不烦,千万莫为着它气坏了身子。”碧阑柔声劝道。 元熹听罢倒似平复了些气恼,呆呆地看起了手中被自己扯皱的那绢帕,凝神细思,没一会儿的工夫却又小心地将它抚平整了。 “唤青阑过来收拾行装,你随我出去。” 碧阑着实不解元熹其意,“小姐这会儿还要出去?不怕耽误了回秦州的行程?” 元熹已然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再度装扮起自已来,“我自有我的道理,爹娘那边儿只管先行,你我随后定能赶得上便是。” 碧阑也只得出去唤人安排车驾,待元熹与着元大人夫妻两个商议停当后便伺候着她出门了,而这一出去方才知晓,原来元熹此行却是奔了苏太守的府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萧维至元熹处气冲冲地回府后,进得房中,再见桌上那堆昨晚被自己一怒之下翻倒出来的信件,不由得就低头轻叹了一声,取过一旁那尤打开来、空空如也的书匣,一封封的又再度装放了回去,合上盖子,而后便索然无趣地跌坐在了椅中,茫茫然地不知如何是好。 偏此时又有下人过来,言唐铮夫妻已然是拜过了唐大人夫妻两个,他这会儿也该过去给表嫂见礼了。 萧维也只好起身整理衣饰,待发觉无有不妥之处后便奔去了厅中,待见得了表哥唐铮方知果是这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今日里着实是神采翩然、意气风发的厉害,而那面容尚未褪尽羞怯的新妇表嫂也更为柔顺雅静了。 “出去为元大人送行了么?”唐夫人只当萧维一早便就急出门是为着在未来岳丈面前不失礼节。 “嗯。”萧维只得含混着应了一声,不过心里却猛才发觉,自己先时的举动实是有欠妥当,怎也不该因着与元熹置气便就一走了之,起码要在元府多留上些时候,送得元大人夫妻两个一程才是正经的道理。 唐铮接过元楚送到手边的茶盏,闲闲地用了口道,“表弟倒是想的周到了。” 萧维更觉自己先时在着元府言行有失了。 唐大人此时便也点头道,“你表弟出去送上一程确是应该,我本意还想着要留他夫妻两个在宁州多呆上些时候,怎都是难得才见上一面的亲家,不过如今这时节对他来讲是实是有些不凑巧。” “他们走的也真是早,这会儿想是都已出城了吧?”唐夫人看向只低着头不肯作声的萧维。 “嗯,出了。”萧维还能怎样,只能硬头皮扯谎呗。不过他这心里却也在估摸,元熹一家多半是才出了元府的大门,真要出得城去且还得多半个时辰呢。 而此时元大人夫妻两个还真就与萧维所料一般,已是在着元府的门前分别上了车马,带着一众家人正往着城外的长亭赶去,只独那先时早早出门的元熹,这时节却正在离苏府最近的茶馆中与苏简简两个笑脸相对着。 “元小姐急着找我出来所为何事?”苏简简隐约间只有种觉察,元熹这一次特特地寻了自己出来必是所为不善的。 元熹故做平静地用了口茶,强压下去些心内直要泛起来的慌乱,“倒也不是我非要烦扰苏小姐,不过是为着他才跑这一趟罢了。” “他?就不知元小姐口中的他是哪个?”苏简简的脸上蓦地少了些笑意,变得有些紧绷起来。 “苏小姐何必装糊涂,他是何人你应当心知肚明的。” “你不说我如何得知?”苏简简的言语已然有些冰冷。 元熹也无暇不计较这些,只是将桌下那不受控制、有些颤抖的手,又摸去了袖间的帕子握了两下,“看来苏小姐是忘性大呀,亏得那会儿还挖空心思地绣帕子给人家做念想呢。” 苏简简身后的丫环听到此便勃然变色,厉声问向元熹道:“我家小姐送不送帕子的关你何事?你便是醋性大发也该冲着那人去,跑到这里来闹真个是好没道理。” 元熹听到此处就只意味深长地向着苏简简微笑了。 苏简简抬手示意那丫环收声,自己强自镇定地轻声道,“你今日来到底要如何?他可知晓?” “便是他要着我过来的。”元熹说罢,缓缓地将着那帕子取了出来,再将其稳稳地送至了苏简简的面前,终是得以泰然地看向她的眼。 苏简简面色忽就紫涨起来,飞快地将着那帕子抓在手中,然后便起了身要离去,可走了没几步却又回转过来与元熹正色道:“你若是真个为他着想,便不该背着他做这等事。” “谁说我是背着他来着。”元熹讶然呛声。 “他的为人断做不出这等小家子气的事情来,不过是你假他之意罢了。” 元熹实见不得苏简简这般似有将萧维看的多清楚明白的模样,不由得反唇相讥道:“他若不知这帕子又怎会在我手上?” 苏简简这会儿才就不无讽意地笑了,“你如何到手的也只你自己知道罢了。” 这话倒是不巧地戳到了元熹的痛处,她立时便就也站起了身要与着苏简简理论上一番,不想未等她开言苏简简却又复了平日里的端秀模样,如着对闺中姐妹般柔声细语地轻声劝道:“还有,以后这等行事千万小心些,别再讨了他的嫌,将着‘辛苦’结成的亲事做罢了。” 元熹听得这话便气的直想跺脚,可碍于颜面又只能强忍在了当场,眼睁睁地看着苏简简主仆一前一后地出门而去,临了,苏简简身后那丫环还有意无意地横了她一眼,这一眼倒让多时未做声的碧阑忍了不住,紧跟着那丫环后面便喝问过去,直斥她哪里学来的规矩?可苏简简却显见得与那丫环主仆情深,连在元熹面前训责她的样子都不屑做出,且还扶上了她的手,一并袅袅婷婷地回苏府去了。 元熹此行虽说未全得意,可却也算得上是去了一块心病,因此上也就不再于此再多耽搁了,出得茶馆,与着碧阑两个上得马车就赶向了城处的长亭,而后一家三口便回往秦州去了。 再说这回得了太守府的苏简简,因着心内懊恼之故,才一回了闺房之中便立时命身后的丫环将门关了起来,自己则气冲冲地去寻了剪刀来,看那意思多半是要将着一直还握在手中的帕子绞碎。 “难不成小姐就要将这口气咽下了事?”苏简简那丫环见此便忙着拦了下来,可到底是晚了一步,好好的绢帕还是被绞上了两下子,虽未尽毁却也不能得用了。 苏简简由着丫环抢过那帕子,颇有了几分懒怠地叹声道,“遇上她那等蛮不讲理的还能如何。” “她不讲道理便不去理会她,自然有那讲道理的容不得她如此行事。” “你又要做什么?我虽厌她为人,可总还想要顾着些颜面,再怎样她两个也是定了亲事的。”苏简简被着方才元熹闹上的这一出儿,身心都有了些倦意,少不得就倚去了榻上,意欲合目养神。 “这事儿不与小姐相干,只是奴婢实在见不得她仗着小姐好性儿就欺上头来。”苏简简的丫环说罢,揣了那绞坏的绢帕就自出府去了,苏简简先还本想坐起身来拦她一拦,可再一思量也就任她去了,谁让元熹非要让她今日这般的难堪呢。 苏简简的丫环还真算就是个能事的,因想到那元楚才做了唐府的新妇,便自觉不能在着此时节去上门求见萧维的,少不得就费了些腿脚,拐去宁州大营了那里,分外小心地候见着了萧维,而后便是添油加醋地将着元熹今日的行事说了个仔细。 “奴婢本不欲多此一举,可实是见不得元小姐她欺人太甚,我家小姐如今已然被她笑话的又犯了毛病,直怪自己行事有失检点,定是带累着萧参军也为此不能好过。” 萧维旦一见得那丫环拿出来已然被绞坏了的绢帕,整个人立时便就恼怒异常,而后再听得她这几句话如何还能稳得住心神,直想立时冲到元熹面前去大声质问她才痛快。 苏简简那丫环今日索性还就一不做二不休了,将着这火点完后又额外再煽了一把风,边将着绢帕仔细折好放回袖中边做出无奈的形状对着萧维道,“萧参军以后就远了些我家小姐吧,免得被元小姐见了再生此等事端。”言罢,便就叹息着转身去了。 这下子萧维可真个就是怒不可遏了,若不因着此时营中事务缠身,他怕是已然会立时打马奔往秦州而去了,好在,他素来行事极知轻重,是以这日还是未肯轻举妄动,而待得第二日天色刚一放亮,才就快马加鞭地去往秦州讨问元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觉得熹同学这么做很计拙呀 第43章 这秦州距着宁州原也不过就是一日的路程,萧维本来大可不必在着路上飞速紧赶,但他自与元熹定亲以来便就在着心中对苏简简存了份愧疚,如今再听得元熹背着自己对她如此难为哪里还能耐得住性子,是以这日的午时刚过,秦州太守府的门人便得见了他,待听得他的名号随即恍然,忙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去了里面通报。 元熹听得萧维竟于此时到了府中自是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欢喜,迎出门来时整个人也只笑吟吟的模样,明媚俏皮的厉害。 “可是想我想的紧了?”元熹才一站至萧维的面前便就嘻笑着与他玩闹了一句。 萧维因着一旁还有元府的下人,便未作声响。 元熹以往见惯了他这等闷吞模样,也不以为然,依旧是上前拉起他的手,意欲带了他往后院去见爹娘。 “这么多人呢。”萧维看了看左右,然后颇带有几分不耐地将着元熹的手拂了下去,不过随即倒也有所察觉自己这举动有些不妥般,便又再掸了掸袖间已然无有了的灰尘。 元熹呆愣了下,随即却又似全不计较地换上了笑脸,只因着此时,元大人与着元夫人两个已然一并自后院迎出来了。 萧维见着长辈亲自相迎自是惶恐不已,忙不迭与他二人见过了礼,而后方才谎自己本是昨日便想着送二老过来秦州的,可却实在是走不脱,今日里才一得闲便想着过来瞧上一瞧。 说实话,元大人心中对着萧维昨日所为实是有着几分不喜的,可这会儿一听他如此言顺语恭就又随即释怀了,只点了点头宽和地笑道:“要你这孩子来回的辛苦做什么,如今可还没到要带累你和小熹的时候。” “可不是么?小熹的爹素来行的直坐的正,你这孩子也不必为此太过悬心了。”元夫人先也只当萧维是放心不下自家夫君之事,不过再仔细琢磨就又觉实不尽然。 “我虽无甚用处,可怎也该过来瞧瞧,便是让着元熹安安心也是好的。”萧维听罢他二人所言心内便更添了愧意。 元夫人至此倒是感到些许的欣慰,忙将着元熹拉到身旁作势怨道,“你这孩子,八成是又为着你爹这点子事儿烦人家了吧?” 元熹搂上娘亲的胳膊娇声道,“他以后便是爹的半子,烦他不很应该么?”说罢,却是红着脸儿看了眼萧维。 元夫人听罢也就无奈地摇头笑了,而后便就让着元大人与萧维两个去了厅中安坐,自己则拉了元熹同去安排茶点及晚饭事宜了。 “娘,做什么非要拉着我一道?萧维又不挑嘴,拣些家中新鲜的东西做了便成。”元熹实有些不愿离了萧维跟前儿。 元夫人直拉着元熹拐去了她的房中,坐定后才叹声问道,“娘是想问你,自你爹这事儿传开后,他待你可曾与先时有异?” 元熹想了想,慢吞吞地摇头,“不曾。” “你可是为着你爹这事儿央求他了?” “我这心里不踏实,便想着烦他去他兄长那里问上一句半句的,怎他兄长也是朝中重臣,能探听个一二自是好的。”元熹终是露出了些许的怯弱与无助。 元夫人心疼地拉过元熹的手拍了下,“爹娘知道你孝顺,可以后莫在他面前如此行事了。” “为何?他不该对女儿的爹娘用心么?”元熹不解。 “娘先时也曾想过要麻烦他家一回,可你爹说了,真若如此行事,只怕你将来在着他面前更难抬得起头来了。” 元熹听罢随即便就了悟,低垂着眼好一会儿才轻声地道:“娘,虽说定亲那会儿他不是很甘愿,可是过后却从未曾有过半句怨憎的言语,待女儿也比先时亲近了许多,很是个守信重诺的,这一回也断不会因了爹的事就嫌着咱们的。” “娘自然也看得出他是个性情忠厚的好孩子,可就这般,方才他进门之时,娘还是未见着他有个好脸儿对你,想来你若再用咱家的这些个琐事烦他,难保以后不招来厌嫌。” “可你和爹只我这一个女儿,难不成还要我在一旁不闻不问么?”元熹心中忽就涌上来一些说不清的难过滋味,而这滋味过了许久她才彻底明白,那是对着将要到来的一切全都无能为力所生出的空寂酸楚之感。 “爹娘只求你能过的好,旁的全不计较。”元夫人许是因着家中即将要来的变故而整个人有些心绪低沉。 “娘,他不单单只会对女儿一个人好的。”元熹想用这话说服的可不仅仅是对面的娘亲,还有着她自己。 元夫人见着女儿的情形不对,忙又如常地展颜一笑,边起身向外走边道,“娘其实心里一直在庆幸我女儿寻了这样好的人家,方才说的那些不过就是妇人的小见识罢了,这会儿可该去瞧瞧有什么好东西款待那孩子了。” 元熹直地看着娘亲的背影有些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脚步沉重地去了厅中。 元府这一日的晚饭倒是近些时候最热闹的了,元大人与着萧维两个就着些许的酒意聊的比照以往开怀了些,而元熹由始至终也是乖顺的很,极有眼色为他与爹娘两个满酒布菜,这股子殷勤周到直看的元大人夫妻两个欣慰而笑,独萧维受用起来心中暗自纳罕,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个大概,她这情形多半是为着昨日做下的那件亏心事暗里发虚呢。 萧维一这般想来自是对着元熹没了好脸色,不过倒也未在着元大人夫妻两个面前显露出来,只与元熹两个独对时便全然是静默冷肃的模样了。 这晚饭过后,元熹亲引着萧维一路无话地行至了客房,本以为这人也就先行歇息了了事,谁知人家气哼哼地将着房门‘咣’的一声用力摔上后,直恨恨地对上自己的眼。 “你这是要做什么?”元熹忽尔想到堂姐大婚那日此人的疯狂行事,禁不住便喏喏地向后退了下。 “不是你该有事要先与我说清楚么?”此时的萧维如何还会有那等绮思艳念,只想着与元熹就昨日之事说个明白,要知道,他昨晚可是因着此事都未得好睡,而方才又碍于元大人两个在旁直将攒了多时的气恼还隐忍着不肯发作,整个人由此便是辛苦异常,是以这会儿对上元熹这个罪魁祸首他如何还会有好脸色,一并连着声音都是冷的吓人。 元熹讶异地圆睁双目,“我有如何说的?” 萧维只当她是与自己装糊涂,忍不住再就‘哼’了一声道:“可是非要我提醒你昨日做的好事么?” 元熹这才恍悟,原来人家这般马不停蹄的飞奔而来却是别有原因,一时间这心中如何还会好受,语中自然也就有了些怨意,“你这般急着过来却原来是为了那点子小事。” “小事?你那般的羞辱人家岂是小事。”萧维实见不得元熹这等不以为然的无谓模样,况再想到她偷拿帕子在先,背着自己行事在后,做的还是将着自己置于那等难堪境地之事便就更疾言厉色起来。 “我何尝羞辱过她,不过是把她那东西还了罢了。”元熹本也想着在萧维面前高声论辨几声,可到底还是未敢,只微微地垂首委屈地低了声。 “何曾要让你受累做这等闲事了?”见着元熹不敢放声,萧维就只当她是心内发虚。 “这如何会是闲事?我才不想你留着那东西做念想呢,我要你心里只我一个人。”眼瞅着萧维气恼的愈发厉害,元熹无计可施,只能厚着脸皮搂上他的手臂来撒娇求和,不想却被着人家毫不领情地甩到了一旁,她情知此时断不能与这盛怒中人计较,少不得便再度搂上他的腰身,整个人紧紧地贴了上去。 萧维见着元熹不管不顾地抱了上来,也就不好再将她用蛮力推掇开去,少不得由着她拥紧了自己,还别说,两人腻在一处没多大会儿的工夫他胸中的怒气还真就消减去了些,只余着些无可奈何罢了。 “你以后行事多思量些,我非那等朝秦暮楚之辈,苏小姐也是遵规守礼之人,你大可不必为此悬心。” 元熹在着萧维怀中一时没忍住便就立时接口道:“你的为人我自是放心,她可难了,瞧她送你的那古怪帕子,多半想是要你睹物思人呢。” 萧维听到此处就将着元熹抱紧自己腰身的手臂大力扯了开,再度拧了眉低声喝向她道:“也只你成日里这般乱想,她那等为人断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元熹不服气地站在当场没有作声,只紧咬了几下嘴唇。 萧维见着她不作声就又道:“你这性情也该改一改才是。” 元熹终是怨恼着回了嘴,“改的似她那般才合你的意么?” 萧维本就气未全消,又听得元熹这怪话如何会不暴怒,冲口而出便也尽是了伤人的言语,“那倒不必,不过是有她一半的明理懂事我便知足了。” 元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倒衬得一双眼更是黑湛湛的了,只是其中少了许多以往的晶亮闪耀,整个便就似失了许多的神采,萧维由不得心内一软,可待要再度开口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到底还是元熹自己先行缓过神儿了来,勉强地笑道,“自与我定亲后,你这还是头一遭儿来秦州呢。” 萧维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这般的大动干戈为的却是苏小姐。” “不是。”这会儿倒轮到萧维有些气短了。 “那便是为我喽。”元熹略带嘲弄地笑了。 “也一并来拜访元大人。”萧维此时倒庆幸先时与着元大人和元夫人叙谈多时、未有半点儿怠慢了。 “倒难为你如此的用心了。” 萧维没了言语,而元熹也似无意与他再纠缠这些,只默默地去往了床边,亲为他铺被设枕、挂帐焚香,勉力将着这一切安顿了个妥当才姗然回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以往萧维可从未有择席的毛病,可今晚在着秦州他却全然失了睡意,直大睁着双眼差点儿到了天明,便是身子疲乏到极处时却也只拥紧了那被元熹亲手摆弄过的被子,深深吸了口其上若有似无的香气,闭起眼养了片刻的神,可到不了多一会儿的工夫整个人就又清醒了过来。 眼见着外面的天色渐要发白,萧维索性就在着床中坐起了身,将着先时之事反复想了几个来回,倒又渐觉对着元熹那般的冷情有些不妥了,虽说她是有错在先,可自己就此而发的火气也太盛了些,想那寻常人家之中可都是男子要宽让一些的,况元熹自小又是被着元大人夫妻两个宠惯了的,便是急着要她明白事理才该哄劝着些才行。 萧维既下定了宽让元熹的心,便想着讨她些好、消了先时两人间的气恼,而思及眼下,自已除了能为元大人探听些与此次卫国公府犯案相关之事也便没旁的了,那莫不如就借机回得京城一趟,知晓了个一二、安安元熹的心是小,自己一并回得家中探望娘亲是大,要知道,她前几回的信中还有时会忍不住埋怨,直说自己这主意大的很,亲事定的实是太过痛快,也不知元家那女孩是否真的那般出众? 一时间打定了主意的萧维因心中安宁,困意就直涌上来了许多,再听得此时元府之中尚无下人来回走动,想着那就必是未到起身之时,是以他便又倒回了香软的被中,只对自己说再眯上片刻就好,却谁知一下子便是睡得极沉,直到了日上三竿方才懒洋洋地转醒了过来。 其实这也还真就怨不得萧维有此等疲怠之态,想他昨日里自宁州一路奔波而来,人早都颠簸的倦乏了,再加之前一晚人也未得好睡,如今旦一放下心中烦虑自是沾枕就着了。 萧维在着房中直个酣睡不打紧,倒是把个元府的下人着实的为难了,想去唤他,又顾虑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可不去唤吧,眼见着天色又实是不早了,再不起身可就该是午饭时分了,还好的是,小姐终于出来解了大伙儿的围,直说萧参军连日里劳累的很,不妨再让他多睡些时候,都只管退下吧。 这客房的四周一时间重又安静如初,没了扰人的声响,可那闪耀的日光却还是没个遮挡,直钻向了房中,于是乎萧维就被着这亮光晃得有了清醒之意,且于着帐中才一睁开惺忪的双眼便知自己起的有些太迟了。 ‘骨碌’一下子爬起来的萧维猛地跳下了床,先是急急地将着床帐挂起,而后便将着房门大开,直要唤人快些打水进来梳洗了。 而此时的元熹才正坐在了房外的阶下出神,听得身后的门声响起,忙就起了身,转过来小心地看着萧维道:“可是方才下人们多嘴吵醒你了?本还想着让你多睡些时候呢。” 见着萧维还愣在那儿不作声元熹又道:“你大可不必着急起身,爹在前面的衙门里还未回来呢,娘这会儿怕也是正忙着和厨房里的人商量为你做哪些可口的吃食,只管慢慢的梳洗便可。” 萧维听得元熹这般讲来却是更觉自己失仪,便不无怨意地道:“你该早些让人唤我起身。” 萧维说罢才就转回房中更换衣衫去了,元熹也不好就此跟进,只得吩咐人为他备好了水送进去,自己则约莫着他打理的差不多了方才进了那房中。 元熹进房之时萧维果已梳洗了个大概,只那发尚未来得及束整齐,她一时性起,忙就上前儿将着梳子接了过来,意欲亲自为萧维束起。 元府的下人见着小姐进来就连忙都退了出去。 说来元熹还是头一遭儿为着男子束发,虽说半点儿经验全无,可好在她的小手还算是巧,三两下便就将着那发髻结了个利落,而心里边早便想好的那些个言语也一并吐将了出来。 “我昨日里浮躁了些,若是让你心里不好受只全当我不懂事好了。” 一听元熹这话萧维就止不住心中感动起来,他本还想着自己该要对元熹就昨日之事安抚个几句,谁想还未想着要怎样开口便不用为难了,元熹这一点儿倒是真个是可人。 萧维心中一时欢喜,禁不住便就在椅中半转了身,一只手臂搂上了立在自己身后的元熹的腰肢。 “你昨日里那般倒也无错,只是为着那帕子特去寻苏小姐的意气确有些不妥,以后行事且莫如此,怎都该要我先知晓了才行。” 元熹听罢便就勉强地笑了,只觉自己腰身处的手臂着实有些沉重起来,少不得就装做收拾桌上的东西将着身子移了开去。 萧维如何知晓元熹此时心内的委屈,还颇有兴致地站起身来,在着元熹身后将她抱了个结实,下巴也抵上了她的肩窝处。 “你若是总这般的懂事我心里还真个是欢喜。” 说罢,便在着元熹的腮边轻啄了一下。 这下子元熹的心花少不得小小地放了开来,直觉方才那般实非甘愿的退让也算是值得,不过就是接下来自己烦郁几日罢了,可又怎及得上他心中的欢喜要紧?只虽是这般想了,却为何以往自己的心中从未似今日这般的黯然失落呢? 因着赶路之故,萧维在这日午饭过后便就急匆匆地踏上了归程,而元熹一家三口送他出了府门不算,还直送出了半里多路方才回转,当真是视其如上宾来待了。 而萧维回至宁州没两日便就在着营中告了长假,待秉过了舅父舅母之后,就径直回京城去了。 不过萧维未曾料想到的是,他这厢还未到得京城,那边的秦州太守府内已然迎来了三司使一众诸人,阖府上下俱都因此惶恐起来,直盼着元大人这一回能够有惊无险地过了此关便好,尔后的仕途便是无有远大之向也无所谓。 只是那朝廷专为此事而来三司使是如何好应对的,自在这秦州驿馆扎下之后,镇日里便就早出晚归地在着太守府内走动,直盘桓了十数日方才离去,期间不但是查问了元大人多年来为官的大小事宜,且还将着他与各方往来的信件收捡了些去,而如何看待这些却未有个一定,只说如今看来元大人为官尚有廉德,不过还得待我等回京后,将着一干人等所系之结果呈到御前,皇上自会有发落那一日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慧子的地雷终于显示出来了,还有啊,谢谢yubing新投的雷哈,吼吼 第45章 萧维因着归家心切,是是在着路上耽搁的日子实在有限,平常人要走上十几日的路程他这不过快马加鞭了七八日也便就到了,只是衣上的尘埃因此自然厚重了些,面上也现出了些疲惫的形状。 不过这些倦意在他进得了家门的那一瞬便就立时烟消云散了,而待着在房中好一通儿的收拾、梳洗干净了过后,他整个人反倒是更添了些精神,不但是无有了半点儿的倦意,更还有着大把的力气抱着胖乎乎的小侄女儿萧伊伊转来转去,丝毫未在意她那圆滚滚的小身子有多重。 “你这孩子不好生歇着去又来逗她玩,小心着把她转糊涂了。”萧维的娘亲萧夫人一见可有些坐不住了,忙就上前,亲手将着萧伊伊自他怀里抱了过来。 萧伊伊已是经年未与二叔相见,这会儿实被他突如其来的亲近之举弄得有些晕头转向了,少不得偎在祖母怀里安宁了好一会儿,方才扑闪着黑亮亮的大眼直盯着萧维瞧了起来。 “二叔喜欢伊伊呢。”萧夫人见着孙女有些与叔叔生疏,忙逗弄着她开口,意欲与萧维快些亲近。 三岁多的萧伊伊看了会儿与爹爹很有几分相象的二叔,便自祖母的怀里探出头去,指了指那床中正自酣睡的弟弟萧沅,小脸儿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二叔也喜欢弟弟么?” 萧维此时尚未得及看上那还有两个来月才及周岁的侄儿一眼,这会儿便就借机走去床边看了两眼,回来后方煞有介事地对着萧伊伊道:“二叔还是喜欢伊伊多些。” “真的?”萧伊伊终于笑得咧开了小嘴儿,又在着祖母怀里扭蹭了下。 “自然是真的,弟弟哪有伊伊生的这般可爱。”萧维说着话便上前儿掐了掐萧伊伊那胖嘟嘟的脸颊,不想一时间分寸未曾拿捏的好,待得放开双手时,萧伊伊的脸上已然是被掐红了两块,还好这孩子也不大在意,只在着祖母怀里咯咯地笑着。 想是萧伊伊的笑声太过响亮之故,床中的小人儿这会便就转醒了过来,萧夫人忙就放下这个大的,带着身边的婆子一起去哄那个小的,而萧伊伊也就此扑进了她二叔的怀里去,直搂上了他的脖颈,小声小气地问道。 “二叔有没有带好吃的给我?” “萧伊伊。” 萧伊伊听得娘亲的低喝忙就转了头,笑嘻嘻地对着她甜腻腻地唤了声‘娘’。 萧维的嫂嫂薛媌这会儿才安排妥当了晚饭,本是带人过来请婆婆和小叔过去一用,谁想却正听到自己这女儿没出息地稚气言语。 “嫂嫂,她才这么点儿大,正该是淘气的时候。”萧维摸了摸萧伊伊的小脑袋瓜,示意她无妨。 薛媌无奈地道,“为着她这淘气你大哥没少派我的不是,可也不知这孩子是随哪个了,就是顽皮的很。” 萧伊伊在着萧维怀里只充耳不闻地扭着身子嘻笑,萧维见她这般也便一并无奈地笑了,思及大哥那严父的作派,他当然明白侄女儿如此的顽憨有多不讨那当爹的喜欢,而嫂嫂在他父女间必也有时是左右为难的,但多半时候她还是甘愿依着大哥的心意行事的,若不然也不会如眼前儿这般,大哥倒是个有福的,嫂嫂全不知劳累地为着他当家理事,更还辛苦地为他生了一个又一个,自己瞧着她倒是比上一回还家之时瘦了许多,想是又有了身孕之故,也难为她,那才醒了的萧沅侄儿可还未到周岁呢。 “伊伊许是真的饿了,这会儿可都该用晚饭了,也不知你大哥回府了没有?”萧夫人才将着怀里的孙儿才交与了身旁的婆子照看,便就又为着孙女打起了围护。 “他知道二弟今日还家,因此下朝便就赶了回来,我这会儿便是请娘和二弟一道过去用饭呢。” 薛媌这一说萧夫人忙就催着萧维快些去了厅中,且还一面走一面埋怨着薛媌道:“差个下人来回一声便罢了,你这又来回的辛苦做什么,整日里府中那些个杂事还不够累么?何况如今肚子里的这一个又不是省心的。” “今日还好,头没一点儿晕沉的意思,脚也没再发软。”薛媌忙安慰着婆婆道。 萧夫人听罢也便不再多言,一家人倒是高高兴兴地聚到了桌边准备用晚饭,只是萧伊伊非要粘着二叔碍了她爹萧缜的眼,且还轻声斥责她不懂规矩,最后还是萧维用了个折中的法子,要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旁才罢了。 “你也要惯坏她不成?”萧缜对着弟弟笑道。 “她还小着呢,大哥你这会儿便就要她守规矩也太严厉了些。”萧维说话便将着自己面前的一碟子小巧的蒸饺儿搁到萧伊伊手边,示意她自己捡食。 萧伊伊原本还坐在二叔身旁左摇右晃的得意着,不想看见那小饺儿送到了自己跟前儿便就向后仰起了小小的身子,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怎么不吃?”萧维纳罕地夹了个小饺送到萧伊伊的碗中,还准备着看她香甜的吃下去。 谁想萧伊伊的大眼骨碌了两下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飞快地将着小饺儿扣到了身旁祖母碗中。 萧夫人宠溺地看着孙女儿笑了,对着还不知端底的萧维道,“伊伊不喜欢这香芹的味道,偏你还要给她吃这个。” 萧伊伊配合地皱了下小鼻子,再就是对着萧维嘟了嘟小嘴。 萧维一时便就呆在了当场,只觉眼前儿这情形如此的熟悉,只不过挑嘴的这个不再是元熹,被人不避亲近的将着吃食送入碗中的也不是自己罢了。 “这孩子最好挑些吃的喝的,你不必太过理会她。” 萧缜这话直训的萧伊伊没了精神,只蔫蔫地偏过了小脸儿看起了祖母,萧夫人忙捡了小块糕放到她嘴边,看着她细细地啃了起来。 萧维直愣愣地看着侄女儿重又对着祖母甜甜地一笑,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 这一日的晚饭才将用罢,萧维便就拉起大哥萧缜去了书房议事,旁人也识趣的均都未去相扰,只由着他兄弟两个详谈了至了夜半时分。 萧维在着自家兄长面前面前也全无一丝隐瞒,与他进得书房便就直开门见山地问起了卫国公府一案的细情,为的无非是想知道元熹的父亲可否会受其牵连罢了。 “皇上这一回摆明了是要严办,你说他会否受牵连?”萧缜反问了句满面忧色的弟弟。 萧维虽明知大哥话里的意思却还是心存侥幸地道:“元熹她爹为官可是向来谨慎,少有的行差踏错的时候。”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前些时也特去寻了他历年的考核卷宗来看,确是遵规守矩,可也就仅此最为可取罢了,旁的作为着实有限。”萧缜右手轻叩了叩桌面,微蹙了下眉头。 “元大人确是书生气重了些。”萧维也承认,自己这未来岳丈实有些呆气,少了些官场中人的圆滑。 “按说他这样的官员也算是为中之列了,可谁想到会有眼下这一节呢。” “大哥、可否为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萧维微低了头,有些不敢看兄长的眼睛。 萧缜先是未肯做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道:“如今这关口还是别去讨情的好,朝廷上下可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这案子呢,待过些时候,这事情平息些时寻个时机再去为他尽力方为上策。” 萧维也只能点头而已。 萧缜又安抚他道:“元大人既无大错,那多半也就只是免官罢了,过不了两三年还是要复任的。” “若是如此倒还不算太糟。”萧维也情知大哥说的道理不虚。 “皇上再怎样也不会枉冤臣属的,他今次不过是要给朝野上下个警醒罢了,你断不可为已私务便就心生怨怼,回了宁州之后必还要潜心营中之事,今年的秋天许就要不太平了。” 萧维立时便就凝神问道:“皇上可是要对北胡用兵?” “他忍了这几年全无动静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要除了北边的心头大患,况户部这几年的收支已然尽够支撑这一笔开销了,你以往在宁州其实也该瞧出些眉目,去年招募的兵勇可大半都布往了北部的几个州府,如今宁州的大营想必已是近几年间兵将最盛之时了。” 萧维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萧缜起身,到了弟弟跟前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那些个儿女情长之事暂且放到一边,你我既承祖荫领受这皇恩,便要为着朝廷多加效力,大哥倒是未想着一味的要你荣耀门楣,只是该冲锋陷阵之时不可退缩便是了。” 萧维也郑重地道:“大哥只管放心,我怎都不会辱没了咱家的姓氏便是。” 萧缜赞许地笑了。 “大哥,那我过几日便就回宁州了吧。”萧维一听得要对北胡开战便就起了归意。 “不差这几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倒也该多陪陪娘亲。” 萧维自是从善如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萧维在着家中住了有十余日后便就有些寝食难安了,只因着朝廷派往南部诸州的三司使已然是先行回返了京城,听得隆兴帝闻其奏报后当即龙颜大怒,朝中已然有人风传,待得北部的三司使回转之后,恐怕便就要从重惩处其一干官员了。 此时的萧维自是想快些回往宁州城去了,只是他这两年间才回到了家中一次,萧夫人虽未多言却也是舍不得小儿子这般快就离了自己跟前儿的,是以他也就还是耐着性子在家中又多住了几日,直到那一日隆兴帝的旨意早早地发了下来。 先是那卫国公府中,杀人者自是要抵了命的,而皇上念在老国公爷已是年迈,就只是抄了他的家产,再便是将其余的子侄流放罢了,只是那些个与其来往过密、有着结党营私之嫌的官员却是半数被押,或刑或囚,其余的则多是免职了事。 萧维真个得知自己这未来岳丈被免之确实后便就立时备好了行装,第二日一早与着娘亲和兄嫂做匆匆做别后便就飞速地赶回宁州去了,只是他未料想得到的是,与他一般为此心急如焚、担忧元家的却还另有其人,且人家还是不辞辛苦地自着南边的华州、马不停蹄地在路上奔了有十余日之久。 这人且还不是旁人,便是如今华州府的长史大人韩顾之,他早早就已告了长假赶往秦州,为的不过是快些到了元熹眼前儿,宽慰她与元大人夫妻两个的心罢了。 而萧维回得宁州之时,朝廷的旨意也已经到了秦州,元大人叩谢皇恩后便就与元夫人开始指挥着府中下人,将该搬离的行装打点好,这两日便就为那还未到任的新任太守腾出这府衙来。 “夫君可有了主意去往何处安身?”元夫人立在檐下,瞧着院中这情形,忍不住便嗽了几声。 元大人忙示意她身后的元熹将着元夫人扶回房去,“这些烦心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安排。” 元熹深知娘亲实是因着心内郁结,再加之春时不宁,才新添的这咳症,便是开导她也不容易,只能小心地劝慰着道:“娘,便由着爹打算吧,他如今却是无官一身轻,正好担了些娘以往的辛苦去。” “小熹说的极是,以往家中之事尽要你受累,今后便只管交与为夫吧。” 元夫人强做笑颜地说了声‘好’。 而此时元熹见着下人已然熬好了汤药过来,就忙扶了娘亲进房用药去了。 这元熹母女两个才进了房没多久,便有下人来报宁州的元老爷这会儿到门前了,元大人一听是堂兄亲来了秦州自是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元老爷这日早早的便就自宁州过了来,无非是为着堂弟免职之事过来安抚一番罢了,而他到得府中坐了没一会儿全就痛快地直言,定要堂弟去往宁州自家的宅院安身,言其家中院落也早都是她娘儿两个住惯了的,如今尽都过去那里走动起来还更热闹。 对于堂兄这番好意元大人心中自是感激,可却还是未肯立时应下,只说容自己与她娘儿两个商议一番再定。 元老爷也知这堂弟有些呆性,因此上倒也未一力地央劝,以免弄得他心事烦乱,只不过第二日起身回宁州之时还是将着同来的家中管事留在了此处,为的便是元大人的安排有了一定之时好能为之尽些心力,自己也能早些派人过来照应,及时地接他一家三口过往宁州。 元老爷不想在走至回往宁州的路途之中却是遇到了自己的女婿,再瞧见他身旁所伴的萧维便就明了,他表兄弟两个这也正是要往着秦州去呢,因此上他在着马车之上便将昨日自己去往堂弟家中所为何故说了个大概,末了的意思就还是要女婿唐铮与萧维两个好生劝解元大人一番,快些与元熹母女搬来宁州便是了。 “况你与小熹也是定了亲事的,此时更该照应着她些。”元老爷这话却是独对着萧维而发了。 萧维自是恭顺地点头,再与着元老爷闲话了几句,才与着表哥一道目送他远去了。 “我岳丈这话说的甚有道理,你还真该好生劝劝元大人。”唐铮先行掉转了马头,再度向秦州方向开始疾奔。 萧维也是猛地一挥马鞭,与表哥成了并驾齐驱之势,“看情形再说吧,元大人不过就是个免职罢了。” “倒也是,他如今尚未失了官身,那俸银钱粮便与往日无差,眼前儿不过就是去何处安身有些为难,是以你这时节才更该开口,与着我岳丈一道邀他往了宁州才对。” “我当然明白,若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自京城回来了。”萧维说话间又是猛一打马。 唐铮一时间便就落了后,他虽有些心疼自己的坐骑却也只能再度紧紧地跟了上去,“我不过是替爹娘过来尽一份心意,你自不同,多半是一句话可抵得了旁人的十句。” 萧维只‘嗯’了一声不再多言,兄弟两个之后倒是默不作声地只闷头赶路了。 元大人这日里真个未曾想到,他这一大清早才送了堂兄回往宁州,午时便就又迎来了萧维与唐铮兄弟两个,可谁想更让他所料不及的却是,这厢才将他兄弟两个让至了厅中安坐,尚未及去唤了元熹她母女两个出来相见,便就听得门外有了喧哗之声,其后便有了下人飞奔来报,却说是华州过来人了。 元大人一听此人是至华州远路而来忙便就亲去相迎,而才落了座的萧维与着唐铮两个也就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直起了身来,紧步随在了元大人身后。 以往于华州之时韩顾之一向被着元大人视若子侄,如今此种情境之下见得却是他昼夜兼程的赶来了此地,元大人如何会不喜出望外,不由得连连高声吩咐起了下人,快些去将夫人小姐请出来。 “叔叔,还不知这二位公子是何人?”韩顾之虽是满面的征尘却还未肯失却礼数,见着元大人身后的萧维与唐铮两个面生之人,忙就先行颔首示意。 元大人直笑着说自己糊涂,“倒忘了为你几个引见一番。” 待得元大人引见过后萧维不由得便就暗暗打量起了韩顾之来,却见他长眉英挺、俊眼清芒,面上虽已尽现疲意却还是未掩得住那独有的光华,显见得是个极为出众的人物。 而韩顾之尚未将着萧维两兄弟看上几眼,便听得元熹惊喜的声音自由远及近的传了来,“顾之哥哥。” 他忙遁着声音看了过去,却见元熹正一路小跑着奔了这边过来,而元夫人与着丫环便落在她身后,且还一个劲儿的唤她慢些。 萧维才一听得那声‘顾之哥哥’便就皱了下眉头,唐铮却是故作受惊状地快步闪身避到了一旁,将着韩顾之与元大人身前的位置让了出来,再就是不错眼珠地准备看着元熹与她这位唤得极亲热的哥哥如何的兄妹情深了。 元熹原与韩顾之可不就是有着十几年的兄妹之情么?两人分开来也才不过是这一年里的事情,而此时却又是恰逢元熹家中刚遭了这场无妄之灾,她心中正自惶恐不安,旦一得见了以往便如家人般的韩顾之如何会不心生喜悦,是以那如花的俏脸之上便皆是掩不住的笑意,且已无暇顾及旁人,只管急切地意欲与韩顾之相见,进而叙说些这一段时日里的难过境况。 萧维见着元熹只管无暇旁骛地直奔了韩顾之奔来,心内不由得便是一沉,不过却还是未露半点儿的声色,只是在着元熹跑近前时扯住了她的手臂,轻轻地将其拉到了自己身旁。 “这位韩大人远路而来必是极劳累的,还是先请了他到厅中坐下歇息吧。” 元熹此时方才看到了萧维与一旁的唐铮,忙对着这位姐夫笑了笑,唐铮也便笑着与她点了个头,而后便走了几步,去与着元夫人的丫环一道扶着尚未赶上来的她折返回厅中去了,而元大人则忙着带领韩顾之随在其后。 元熹见着爹娘与着韩顾之俱都往厅中而去,她自也是要急着跟了上去的,不想这才一迈开步子便被身旁的萧维拉了回来,先也不开口,直待得一众人走的稍远些了方才低声着问过来道:“他到底是何人?” “爹不都与你和姐夫两个引见过了么?”元熹急欲挣开萧维的钳制,语气稍有些了不耐。 萧维沉声道:“只怕他不只是华州的长史这般简单吧?” “嗯,他还是我师傅韩学谦的独子。”元熹说完这话便就板起了小脸,径直地看向萧维问道:“你可是还有旁的话要说?” 说实话,这会儿的萧维被着元熹看的甚为恼火,可又万万发作不得,只装做不经意地闲闲道:“倒也没旁的,不过就是提点你小心些彼此间的分寸罢了。” 元熹自那日与萧维别后,直至这些时候家中出事,始终未再与他得见,是以她心中如何不会生出些许的怨意来。可全让她料想不到的却是,萧维今日终与着自已相见了,可偏又说出此等疑念自己的混话,怎会不让人大为光火,因此上便一个用力,猛地甩开了萧维的手,自就先行往厅中去了。萧维看了会儿她的背影也便就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其后。 作者有话要说:我周末还要上班,抓狂啊 第47章 元大人夫妻两个才将韩顾之让到了厅中坐定,就又忙着吩咐下人快些将酒席摆好,倒也不单是为着这从华州远路而来之人,便是萧维与着唐铮到了此时也都还未用饭呢。 元夫人待得下人领了吩咐出去后却又未能全放不下心,还想着起身亲到厨间叮嘱一番,元熹见状忙就拦了她道:“娘,你只管坐在这里陪着顾之哥哥他几个吧,我去便是。”说话间她还真个就去了。 许还真是元熹亲自去了厨间之故,这日午间的酒席摆的倒是极快,厅中的几人尚未寒暄完毕,那边的桌上就已然摆放好了若干的碗盘,连带着美酒的香味都已飘了出来。 元大人见此自是招呼着韩顾之与萧维两兄弟边用边聊了,一众人至此方才用起了今日的午饭。 萧维与着唐铮两个由始自终也未曾忘记今日是因何而来,在着酒方一巡后便就忍不住提起了正事儿,且直对着元大人明言了。 元大人听罢便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未置一词,元夫人也只轻咳了一声,元熹就只咬紧了唇不知如何是好。 却是韩顾之先就开了口接道:“叔叔他打算去往何处多半是还要仔细思量一番才行,这两日就容他与婶婶多商议些时候再定吧。” 萧维听得这话心中便隐隐生出了丝不悦来,不过却也未再多说什么,唐铮则更是与他一般。 “正是,正是,来、来、来,你几个赶路匆忙,想是腹中早都空空了,快多用些菜。”元大人打起了哈哈,只一个劲儿的为着韩顾之与萧维两兄弟布起菜来。 元夫人见他如此也忙笑着道:“顾之尝尝那鸡丝菜心,可有在华州之时的风味?” 韩顾之用了一口便微微点了下头,“一样清爽的很。” 萧维碟中恰也被着元大人布了些那菜心,少不得就一并浅尝了些,倒是清爽可口,不过就是醋放的多了些似的。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你偏好的吃食小熹都还记得。” 元夫人这话说的萧维口中更加酸涩,唐铮倒是用的连连夸赞,直说此菜下酒甚妙。 这一日的午饭刚过,韩顾之便就去了客房沐浴歇息,毕竟是赶了十几日的路程,怎都有些太过劳累,而萧维与唐铮则是想着告辞而去了。 “这会儿起程回宁州定要赶晚,路上实是太过辛苦,莫不如就在此歇下明早再走。”元大人夫妻两个却是好一番的苦留,萧维远远扫了眼韩顾之所居的客房便就只管应了下来,唐铮无法,也只能一并留在了元府,可天知道他有多想回了家去,孤枕难眠的滋味不好受啊。 谁想这日还未到得夜间,刚至傍晚时分,唐铮便就已觉得孤单的厉害,且还不知如何排解,想去寻了表弟,却发觉此时人家早都不在了房中,定是与着元熹在一处呢,而那韩顾之多半尚未醒来,元大人则去了书房收拾些余下未被搜走的信件等物,自己总不能无聊到去寻了元夫人闲话吧。 百无聊赖的唐铮只能倒在了床中思念佳人。 但其实,此时元府的书房之中,元大人夫妻两个却正与着韩顾之相对而坐,听着他的一番筹划。 “叔叔如今虽说被免去了官职,可却未有被限于此地的禁令,那依着小侄之意莫不如便回了华州去,叔叔怎都在那里做了十几年的地方官,州府之中各色人等均是深知你的为人,即便做个士绅也是受人恭敬的,强着在此处受人低看惹那等闲气。” 元大人默默地看了眼元夫人,却见她眼中隐泛泪光,想是被着韩顾之说中了心事。 “再一则,我临来之时,爹便已经在华州置好了宅院,只等着叔叔婶婶回去便是。” 韩顾之这句话才一说完,元大人便就一个劲儿地点起了头,“还是身边儿长大的孩子诸事看的明白,我原想的可不就是回了华州。” “即是如此,你我倒该与小熹说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才好。”元夫人此时自是以夫君的意愿为先,对于回转华州一事转念间便就认承了,只不过是对着宝贝女儿能否顺应还有些顾虑,毕竟萧家那孩子在宁州呢,自己多半是要与她为此费些唇舌的。 “如今最该的是要让小熹籍此多明白些世情,若不然她将来怕也是要难过。”元大人说到此便轻叹了口气。 元夫人面有愧色地道:“以往都怪我将她看顾的太过周全,如今看来反倒是成了害,可我也未料想着萧家那孩子能如此待她,当真是有些让人心寒。” 元大人连忙摆起了手,“顾之还在跟前儿呢,你说这些做甚?” 听到此处的韩顾之如何还听不听这话音儿,“怎叔叔出了这等大事萧家从未曾想着帮忙拿个主意么?” 话说到此处元夫人终忍不住了心中的怨念,“别说是你叔叔如今被免了职,便是之前未有定论那几日,萧家的孩子就已不再露面儿了,今日里你见着的也是头一遭儿呢,且还与着你叔叔的堂兄一个意思,直要你叔叔去了宁州安身。” 元大人忙示意元夫人收声,“人家行事自有人家的道理,再说那孩子年纪还小,想的也不过是堂兄与咱们是亲戚,走动起来多些方便罢了。” “顾之比他也不过是虚长了两岁罢了,怎行事就如此贴心。”元夫人虽还是心有不忿声音却软和了下来。 “你如今要怪便只该怪为夫无能,旁的莫再多说。” 韩顾之见状忙安慰元大人道:“叔叔不该如此妄自菲薄,如今不过是无辜获罪罢了,且免职过后三五年也必是会复任的。” “顾之说的才是正经道理,我何尝会因这等飞来的祸事怨怪于你,不过是为着咱们女儿觉着心里委屈罢了。” 元大人听到此便叹了口气,“小熹她自己心甘情愿,你我这当爹娘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元夫人这一下子便泄了气,心道可不就是自己的女儿寻死觅活的非要与人家在一处么?莫说是如今家中这等境况,便是平常时候也未见得那孩子有多宝贝她,只是要让她看清楚这一层却也不大容易,而自己的夫君又是个极不愿言说旁人是非的忠厚之辈,那少不得自己这当娘的便要做一回歹人了,想到此处的元夫人又陪坐了他叔侄两个一会儿,然就起身往元熹房中去了。 只是元熹这会儿却还未在房中,只余着碧阑青阑几个正自收拾着细小东西,元夫人在将着她们遣了出去,就独自在着元熹房中稍坐了片刻,而后好一阵子才见着她没精打采地回了来。 “娘,你过来多久了?” 元熹先时还未想到娘亲坐在自己房中,待见来后看见她忙就换上了笑脸。 元夫人只觉心内一酸,“才过来没一会儿。” “爹呢?还在书房?” “在书房与你顾之哥哥商议回华州之事呢?”元夫人说罢便直看向元熹,果见她眼内稍现失落,不过却是一闪即逝,且与以往不同的是,她竟还未有半点儿要撒娇使性子的意思。 “你不问问爹娘为何要回华州么?”元夫人终是不解地问了出来。 元熹摇摇头,“其实回华州倒好,在那里爹尽可与韩师傅谈天对弈,娘也不必再受旁人的闲气。” “好孩子,娘还怕你想不通这一节呢。”元夫人说着话眼圈便有些红了。 元熹强笑着逗元夫人开心道:“娘你原是怕女儿糊涂,特来给爹做说客的。” 元夫人果就‘扑哧’一声笑了。 “娘,爹定了何日起程?” 元夫人先是未做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怕就是这两日了,怎你是舍不得人家么?” 元熹默然。 “便是舍不得也得跟爹娘回华州去,难不成你又要想着留在宁州?”元夫人急的又有些嗽喘。 元熹忙倒了盏茶,送到娘亲的口边,看着她慢慢地饮了下去。 “娘,我也不过是想知会他一声儿罢了,免得到时走的太过匆忙,他心里头不痛快。” 元夫人将着茶盏放到一旁,气息也平复了些,“你处处为他着想原也是该的,娘不过是怕你总是这般纵着他到时自己难过罢了。” “萧维不是那等薄性之人。”元熹低了头,有些不大敢看元夫人的眼, “他的人品自是好的,只不过是咱们今时不同往日,有些事逼到了眼前儿就由不得你不细思量些。” “娘,爹出了这事他原也是急的,先时始终未曾露面却是回了京城,只想着求他兄长给拿个主意,谁知他兄长之意却是暂不宜在此时节去为爹讨情,是以他才过来的迟了。”元熹忙为着萧维辨了几句,但其实方才萧维与她两个独对之时,不过是将着此事略提了几句,之后便再不愿多言,倒是对着韩顾之其人问起来个没完,只弄得元熹不胜烦闷。 “这都是他方才与你说的?”元夫人淡然一笑。 元熹点头。 “其实他能这个心思娘就该知足了。” 元熹就只当是娘亲体谅了萧维这些时日里的冷淡,谁知却不尽然。 “你看顾之的行事与他相较有何不同?”元夫人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元熹如何不明白娘亲这其中的意思,禁不住咬了下唇轻声道:“顾之哥哥是将咱们当成一家人看待。” “傻孩子,倒还是未太糊涂。” “娘,其实你要提点女儿些什么我都清楚,不过是要我莫一味的顺着他让自己委屈罢了。” “我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又怎会舍得让别人嫌厌了去。”元夫人因着伤感便禁不住又轻咳了两声。 元熹涨红了脸,“娘,以往都是我自己糊涂,以后不会那般了。” 元夫人先是点了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顺了顺气息欣然道:“这些日子里你也未少和爹娘一起担惊受怕,可若真是因着咱家这一场变故你想通了些事理倒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娘,我如何还会不明白,再那样的不懂进退不单是让人家心中烦憎,旁人也都会指点咱们家早便存了高攀的心思。”元熹坐到了娘亲的身旁,歪头轻靠在她的肩上。 元夫人抚了抚女儿的发,“明白这道理就好,便是心里看重他也得留几分。” “是,免得让人以为你女儿非就赖上他不可了。”元熹忽就调皮地笑了两声,只是那笑中很有几分寂凉的况味。 元夫人听着话音儿有些不对劲,忙又道,“那倒也不是,娘的意思不过是要你在他面前收着些,别再象以前那般一门心思的只恭敬着他,反把他恭敬的添了脾气。” “我知道、知道,娘你真啰嗦,以后若是总这般爹定会嫌你的。” 元夫人无奈的只得停了口,只当元熹想通了其中的道理便就起身出房去了,但其实她如何会明白元熹心里此时的难过。以往她敛着性子对待萧维百般的柔顺倒也算得上甘之如饴,可如今却总觉着尚有别样滋味在其中,更甚至萧维面上稍现冷清之意便就心灰意懒的厉害,怎还禁得住自己娘亲这般全无避忌的直言利语,是以元夫人走后,她直坐在那儿发了好一阵子的呆,还是碧阑与青阑两个进房唤她方才缓过了些神儿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因着元熹甚解爹娘之意,元大人对于就此回转华州也便无了顾虑,且速议速决,这一晚便就与着元夫人、元熹及韩顾之一起商议起了明日府里应安排好的各项事宜。 依着元大人的意思,明日里他一家三口就先行与去往宁州,在那里少不得要耽搁上一日,与堂兄及一众诸人做别,更何况如今堂兄府上的管事还在自己这里呢。 “那叔叔与婶婶就带着小熹就先过往宁州去,我且在此处再收拾半日,尔后便去往并州驿馆。”韩顾之口中的并州为回去华州的必经之处,自宁州去往此地也只两日左右的路程。 元大人颌首:“到时在并州会合却也便宜,只是要你辛苦了。” 韩顾之忙道:“叔叔快莫说这些辛苦不辛苦的外话,如今咱们只快些回了华州安顿下来才是。”话说到此处他就又颇带有几分担忧的看了看元夫人:“只是担心婶婶的身子可否受得了此番的奔波。” 元夫人笑道:“自顾之你到这里婶婶的就病已然好了一半,待回去华州想必便就全无碍了。” 书房的烛光下,元熹看着爹娘与韩顾之面上皆现出的温暖的笑意忽就没来由的一阵恍惚,只肖想着这会儿若是萧维安坐会是何等光景?多半爹娘是不会如现在这般自在的,他两个定会被拘住一些,倒也不是恐在萧维面前言语有失,只是爹似也知道他无意与自家人太过亲近,而娘则因着自己当初的行径不敢对他太过的示好,如今想来,这可都是自己的罪过,哪里是为爹娘寻了个半子以后多尽些孝道,分明是骨肉亲情都因此离淡了去。 想到此处的元熹便就在心内暗骂了自己几声,对于爹娘这晚的安排如何还会有异议,只乖巧地应下,回房后更是早早的便就歇了,而第二日天才一放明便就起身与着碧阑她几个将着行装收拾了个妥当。 “碧阑今日里与我一道先往宁州,青阑留下,顾之哥哥会带着余下的人赶往并州,到时咱们在此处会合,一道回去华州。” 青阑还未等说些什么,碧阑先就开口问道:“小姐这定了回华州去萧参军可是已知晓了?” 元熹这才发觉,可不是萧维与唐铮两个还被蒙在鼓里么?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唐铮此次过来秦州想也是遵父母之命,略尽份心意罢了,而萧维怕却是从未在乎过自己一家去何处安身呢。 “这会儿想是该知晓了。”元熹揣测着道。 碧阑看她那情形便细声地劝道:“小姐实该早些与他知会一声儿,若他到最后才自旁人嘴里听到似颜面上不大好看。” 元熹就也想到了这一层,可如今她这心里也乱糟糟七上八下的,自是无暇为着萧维太过打算了,是以只将此事丢到了一旁,直一门心思地着人快些收拾,而再与萧维相见之时则是在着一家人齐聚的早饭时分了。 萧维与着唐铮这会儿还果真就是才自元夫人口中听得她一家三口商议妥了回华州之事,始料未及的他瞬间心中便就生出了些惶惑来,只想着能寻个时机独与元熹相对,听她说说这其中的缘故,谁想元熹只对他望过去的探询目光视而不见般,且在着用过饭后便就与娘亲一道坐上了马车,他还真就求问无门了。 其实元熹这也是强硬起了心肠才未蹭到萧维跟前儿去罢了,她只恐自己真若与着萧维独对,怕是他即便是未苦苦挽留,只肖略略几句虛情自己便都要改主意了。 只是萧维如何会懂元熹的心思,途中数度示她于眉目均未有果便觉她是有意冷淡着自己,禁不住就添了些气恼在心中,可碍于眼前的情境又不便发作,也就只能一路无话地往了宁州去。 元熹一家三口这日傍晚到得了宁州之后,自是先就歇在了元庭盛元老爷的府中,而元府上下也还都是如以往那般欢欢喜喜的笑脸相迎着,只不过各人的笑中藏着了些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堂兄这里又不是没地方,做什么非要急着回去华州?” 元庭盛元老爷倒是真个待元熹一家至诚,在众人于着厅中坐定后,旦一听闻元大人说要举家回往华州便就怨怪起他来。 元大人忙对着堂兄陪笑道:“弟在华州十几年,早都惯了在那里生活,况它又离南边咱们的家乡近便些,是以才辜负了堂兄的美意。” 元老爷一听这话也就不再坚持已见,“也罢,你既主意已定,为兄便不强求,不过你怎也要在宁州多住上几日才行。” “华州那边已过来了人,且今日里便带着家下人等起程先行去往了并州,这里便不能耽搁太久了。” 元大人这话说的元老爷直轻叹了一声,“明日可还是要去都尉府中走上一遭儿?” 元大人忙点头称是:“总要过去打个招呼的。” 他兄弟两个才一说到此处,一旁元熹的二伯母元二夫人忽就插嘴道:“是该过去打声招呼,若不然悄没声儿的回了南边去旁人还当是咱们元家人担不住事儿呢,人家那可算是高门大户,在京中自见惯了场面,眼前儿的这点子变故只当是平常,便是心里头在意了面儿上也跟没事人儿一样。” 元熹听了这话心中便有些不快,而坐在她身旁的娘亲面上却还是一派的从容,直淡然地笑道:“是啊,还好是个见过了些世面的亲家,若不然遇到那等小家子气的,怕是我们自己还未慌神儿,他那边先就沉不住气,岂不是让人更添烦恼。” 元二夫人未想到自己这幸灾乐祸的心思才露出来一点儿就被元熹的娘亲暗里叽讽了一番,实忍不下胸中的那股子气就又再尖声道:“正是这个理儿呢,可不能偷偷摸摸的就回了华州去,旁人不知道的就还当咱们元家人犯了什么大罪似的。” 元二夫人这话一落地厅中便是一片静默,最后还是元老爷适时喝声,止了元二夫人那些个别有用意的言语,两家人才重又和乐模样地叙了些他情,而后也便就各自安歇去了。 只是如今这样的境遇元熹如何还能睡得着,而偏这一晚窗外的月光又明亮的有些晃眼,因此上她索性便就靠坐了起来,在着一方纱帐的笼罩之下怔怔地望着地上那大片大片的月光,脑中想的尽是先时元二夫人讲的几句歪话。 其实元二夫人那些话若放在平常时候,元熹是不肖在心中细加思量的,可今日里不同往常,她正值黯然之时,自是将着旁人的闲言枉语俱都听入了心去,倒是越想越觉得没意思起来,还就只一门心思地盼着天快些亮,自己与爹娘去着都尉府中应酬一回便就往华州去了才好。 可不想这长夜漫漫,更鼓挨了一遍又一遍才见那日光渐起,而后少不得还要有一番梳洗妆扮,虽说她已是无心调弄脂粉颜色,但总不能在着长辈面前失仪,是以,到得都尉府中的元熹就还是与平日里一般,依旧是粉面朱唇、绰约生姿,倒引得那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儿坐下的唐夫人一个劲儿地玩笑起来,直说这般好样貌的外甥媳妇,真想让人快些娶了过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唐夫人这玩笑话才一出口,一旁的唐铮便就兴头头地接过去道:“娘,要不就与姑母商量商量,真个把他两个的亲事早些操办了吧?” 在着厅中端坐的一众人俱都没了言语,元大人与元夫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是该应了还是推辞,遂就又都看向了元熹。 元熹此时就只管勉强地笑着,待见着爹与娘亲一并看过来便就敛眉垂眼、羞于言语了。 元夫人见着女儿那娇怯怯的形状只当是未有异议,便也未置一词,只轻嗽了一声而已,元大人自是以着夫人的意愿为先,先就自端起茶盏啜饮不停了。 “如此便就与你姑母捎封书信过去吧。” 唐大人这一开腔却还了得,唐夫人眉开眼笑地便就起了身去了元夫人旁安坐,看样子已然是要与她聊些婚事细情了,始终未及出声的萧维却先是愣怔了下,不过随即便就微微弯起了嘴角,唐铮则得意地向他挑起了眉,那形状显见得在其面前为自己表功呢。 元熹本还以为自己面上未露半点儿喜色娘亲自会懂得何意,谁想她却是不发一声,少不得便就自己厚起了脸皮,对着元大人囔囔道:“女儿不想这么早便离开爹和娘。” 元大人听了这话如何还敢含糊,少不得便立时放下茶盏,陪着笑道:“此事还是莫仓促了,我只小熹一个女儿,自是要多为她置些嫁妆的,婚事还是依着常礼来安排吧。” 唐大人听得这话倒无所谓,本他也是顺着方才的情势起的一时之意,可唐夫人心内真个就生出了些失意,不过却也能明白人家为人父母的心思,独生女儿出嫁,怎都是想隆重些操办的。 “那就还是从长计议吧,不过是再等上些个时候罢了,正好我与小姑也可多商议些。” 元夫人见此也忙笑道:“偏是咱们官家的孩子要多守着这些个规矩,还不如寻常百姓的家里了。” “可不是这个理儿,你我便是想快些成这亲家也只干着急呢。” 唐夫人也就此打趣了起来,厅中一时间便因着她两位夫人的谈笑热闹了许多,只元熹却已全然无心于此了,皆因萧维正自拧眉审视着她,冷肃的形状着实让她难以招架,她便是别过头去不去理会却也再难自在,到最后只能就起了身,借口去寻堂姐才出了厅去。 “这孩子可是害臊了?” 元熹这才一出门口,唐夫人便就笑问了一句。 元夫人忙笑道:“小熹多是不会做那等张势的,多是真有些体己话等不及要与她堂姐聊呢。” “倒也是,你们这一回了华州去,她姐妹两个再见面便不知是几时了。”唐夫人说到此处便就又苦留着道,“今日定多呆些时候才行,便是不留宿于此可也别太早回去。” 唐大人自也是适时在旁帮起了腔,元夫人与着夫君两个也只能点头应承了。 他几位长辈此后便就聊起了琐事,而陪坐在一旁的萧维则始终未发一言,只闷坐在那里,面上颇有了几分郁色,这形状被着唐铮看在眼内少不得先是一番玩味,而后才悄然地使了个眼色,拉着他在长辈跟前儿一并告退了。 “元熹今日里怎有些不大寻常?” 唐铮与着萧维才寻了个僻静的所在,便急切地向他问了过来 萧维也尤在纳罕先时厅中元熹的推拒言语,可又未太明白她因何至此,是以便闷了声道:“怎不寻常了?我瞧和平日里的打扮一般模样。” 唐铮似笑非笑地看紧了萧维,直看得他大不自在起来。 “她这两日也不知为何,总似有意远着我般。” 萧维这句实话终说的唐铮点头释然,“我就瞧着不大对么,以往她若是听得了早些操办亲事可不知要如何的高兴,怎方才还就真个不大愿意了,况她那个性子可不是会弄景糊弄人的。” 萧维听了这话心内如何还会不添懊恼,且又无处可发泄,不由得便就抬脚猛踢了下身旁的座椅,直踢得那椅子‘咣啷’一声倒地心里方才痛快了些。 唐铮先是愕然,而后便就是会意的一笑,上前拍了拍萧维的肩膀,一脸爱莫能助的叹声道:“表哥是过来人,你内里的辛苦全都明白,若不然也不会让娘张罗着和姑母商量,早些把你的亲事操办了,可谁想却是这么个结果,看来,你还要再挨些时候了。” 唐铮说罢还就对着萧维眨了眨眼,其心照不宣的意味直将萧维闹了个面皮红涨,这形状倒更引得唐铮大笑起来,哪还有半点儿的正经的形状了。 他兄弟两个这边且自笑闹着,那厢元熹与着堂姐元楚却是安安稳稳地相对闲坐到了一起,轻声叙起了这些时日里的境况。 元楚适才皆因今日里的宴席如何安排与一众仆人示下,是以便就未及去得厅中,而她才将着身前诸人打发了出去,便见得元熹已然过来了已处,她自是忙将其让到一旁坐了下来。 “我这才刚想过去,怎你就还出来了?” 元熹忙道:“想和堂姐说会儿话,过会儿开宴怕就没那个空闲了。” “那就在这里住下,咱们姐妹两个好好聊聊。”元楚虽说已然知晓元熹一家要回了华州去,但却不知明日里便要起程往并州一事。 “明早便要起程往并州了。” 元楚先是讶然,而后便玩笑着道:“这般着急做什么?你就是舍得了堂姐可也舍不得那人呀,再与堂叔堂婶多住些时候吧。” 元熹竟全不似往常的未置一语,只勉强地笑了下了事。 元楚方觉情形有异,遂小心地看了下她的脸色道:“可是与萧维闹别扭了?” 元熹轻轻地摇了摇头,面上全无半点儿波澜地应道,“自三司使到秦州、我爹被免职,他可是只与姐夫一道来了趟家中罢了,我如何会有与他闹别扭的时候。” 元楚一听这话,情知元熹心中果是添了怨恼的,且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却还是为着萧维辨了句道,“他那个时候是急着回了京城去的,为的还不是想在缜表哥那里就堂叔这事儿讨个主意,其实,也是想为堂叔尽些力的。” “我知道,也谢过他了。”元熹的话中竟还透了出些许与萧维的生疏之意。 “你怎还说上远话了,他以后与你是一家人,做这些是应该的,哪里用得上谢字了。” “我以往倒也是这般想的,可总还要人家也当我是一家人看待才行。” 元楚听到此处心中便是一沉,整个人便呆愣在了那里,元熹见她如此又忙缓和了面容,轻快地笑道:“快不说这些了,我明日里要起程去往并州皆是因着顾之哥哥,他前些时候便就到了秦州,昨日里已带着家中余下之人赶去了并州,我与爹娘明日都想着早些与他会合,快些回了华州去呢。” 元楚惊道,“他可是赶了十几日的路程到的秦州?” 元熹点头,“且韩师傅早都在华州置好了宅院,顾之哥哥此次特告了长假而来。” 元楚至些真个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微张了张口,到末了就还只轻叹了一声做罢,姐妹两个至此倒有些相对无言了,好在唐铮这当口适时的进来了房中,见着元熹在此便使了个眼色与元楚,元楚见状忙就说要为他更换衣衫,元熹自就识趣的离了她夫妻两个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元熹自元楚处出来后,便信步在着都尉府的园中逛了两处,而后才转了身去,想要去往爹娘所在的厅中,谁知这才行了几步便见着萧维正站在前方的不远处,瞧那情形,倒象是专为着寻她至此似的。 萧维见得元熹向着自己看了过来,便就朝她招了招手,元熹虽有些不大情愿,却还是缓缓地上了前去。 “去我房里,有话问你。” 元熹不同于以往的磨蹭让着萧维心内实有些不快,因此上也不管四下里有无下人行走,抓过元熹的手便就转头疾走。 “过会儿便就要开宴了,迟了似不大好。”元熹有些跟不上萧维的脚步,气喘微微。 萧维头也未回,“你再慢吞吞的可真就要迟了。” 元熹无奈,只得勉强着细步紧赶、随在了萧维的身后。 此时萧维的房中倒还安静,因此上才一迈入其中元熹便就甩开了萧维的手,意欲平复一番略现混乱的气息,谁想她这才一站定,便就听得身后房门被用力地关起,心中立时就又慌乱起来。 “你、你到底有何话要说?” 萧维转过身扫了下眼中满是戒备的元熹,怒意暗生,不过也还是强自压了下去,只又拉起她的手一同入了内室,将其按在椅中坐定。 元熹一时间只觉如坐针毡,遂小心地抬眼瞄了瞄萧维,却见他恰正双目炯炯地注视着自己,忙就又别开了脸去。 萧维有些不知所措地将着两手背至了身后,狠握了握拳,胸中再次鼓足了一股子劲儿才闷声问道:“你这两日古怪的很,是、是有意要远着我么?” 元熹恍然,而后心内始安,却原来此人是对自己的心思有所觉察,只是他就未懂得自己是因何这般么? “哪里会想远着你了,不过是这几日家中变故太多,心里头烦乱懒得言语罢了。” 萧维倒似信以为真了,紧绷的面上随即便就浮起了一丝笑意。 “傻瓜,不都已和你说过,元大人过不了几年便就会复任的么?” 元熹仰起头,恍惚地一笑,“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到时便就复任也说不上去会去往何处、担任何职。” “倒也是,真若元大人被调任去了偏远的州府,你我想要相见可是不大容易了。”萧维边说边抬起手,将着元熹鬓边的发丝别到了她的耳后,再又捏了捏她那白嫩嫩的脸。 元熹面上一僵,随即便意欲起身闪避开来,不想萧维眼明手快地将其香肩再度轻按,“还说未想远着我。” “我、我不过是口渴罢了。” 萧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过去倒了盏茶来送到她口边,元熹无奈,只得就着他的手啜饮了些,余下的便由着萧维尽用了去。 “这会儿怕就要开宴了,你我还是出去吧。”元熹此时实是不想与萧维这般的单独相对,忙就寻了个借口意欲脱身。 萧维只不甚明了地‘嗯’了一声。 元熹权当他与自己一般着想,便起身迈步想要先行出房,谁想得这还未得及走上两步萧维的手臂便就从后面紧紧地搂了上来,“你明日便要回华州去了,总该有些话要与我说吧。” “有何说的?”整个被人抱入了怀中的元熹立时便就心跳如鼓,而身后之人似也觉察到此,一只手直就摸上她那起伏的峰峦之间,停在那处感受着内里止也止不住的怦动。 “自是说你心里想说的便是。”萧维将着下巴抵在元熹的肩窝处,轻轻地在她耳边哄道。 元熹渐觉面上热了起来,怯怯地道:“既是心里的话如何能说得出口。” “往日里再难开口的话你也敢对着我说,偏今日里就扭捏上了?”萧维羞恼着恨声,再又轻咬了下元熹的耳垂。 元熹的身子止不住便轻颤了下,徒劳的想要挣开萧维的怀抱,可谁知那手臂是越挣越紧,她忙便识时务的低声道:“你也知道人家是舍不得你的,为何还非要说出来不可。” 萧维终是满意地轻声笑了,手臂也就此松开了些,“这才象话。” 元熹可算是得以长出了一口气。 萧维见状,忙小心地将其身子扳了过来,“可是我方才失了分寸要你难过了?” 元熹长睫微颤、微微抬眼看了看与自已面前之人,晃了下头。 萧维多时未与元熹亲近,实是有些想念那软香盈怀的滋味,而这会儿又见着她竟颇带有了几分欲语还羞的娇态在着眼前便更觉心痒不已,一个耐不住便就亲上了她的樱唇,吮吻了片刻就又轻车熟路地延至了颈项,更甚至那手也如前些时一般,灵巧地钻入了元熹的衣衫之内,摸索上了其高耸处的顶端,细细地捻弄起来。 “你这会儿又未饮酒,快莫这般轻狂。” 元熹不傻,她可还记得清楚,萧维以往急欲与她亲热可都是趁着酒兴行事呢。 “在你眼里我倒还是酒色之徒了?”萧维不满地将手缓缓抽出,且还未忘记再狠握了下那丰盈之处。 元熹情知自己是说溜了嘴,因此上也不敢再多言,只咬紧了唇强笑着。 萧维想是十分受用她此时的柔顺,又或是别离在即心绪生异,竟破天荒地俯在她耳边调笑着道,“我便真个是那等把持不住自己的酒色之徒也该怪你,谁让你生的这般好。” 元熹蓦地瞪大了双眼,这可是萧维头一遭儿说出这等话来逗自己高兴呢。 萧维想是也未说惯此种情话,更兼之被着元熹连眼都忘记了眨的模样弄的大不自在,遂做出如常的不耐形状道:“下一次两家人再提起成亲之事莫要推三阻四的拖延,你我怎都是要到一处的,早些也好,免得总是这般的让人不痛快。” 萧维这末一句实说的有些含混不清,元熹听后便就傻乎乎地问过去道:“我又做什么要你心里不痛快了?” 面色随即微红的萧维拧眉瞪了元熹一眼,“要回华州去此等大事都未想着与我先言语一声,要是你你心里会痛快么?” 自觉理亏的元熹轻扭了两手不知要说些什么。 好在萧维身为男儿,自觉该有容人之量,也就不屑于和元熹这等小女子计较此等事情,只还是防患于未然地沉声道,“以后可要记得莫再如此,更不可有事欺瞒于我。” 元熹自是点头应了。 萧维见着时辰差不多了,又小小地与她温存了一会儿才一道去了厅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都尉府内这一日的晚宴自是宾主尽欢,元大人酒量虽浅却也是勉力畅饮,到末了与着唐大人两个俱都有了几分醉态,还是萧维与着唐铮两个送其与元熹母女回去了元府。 而萧维送得元熹回来之后便就失了困意,整个人在着床中仰躺了多时也未能成眠,只想着元熹此次回了华州去怕还真就与她相见时难了,以后也更别想再有两人腻在一处的亲近之时,如此这般心内倒就渐渐生出来那么点儿空落落的意思了,且那滋味着实让人不甚痛快,到最后他索性便就起了身来,推门在着房外吹了好一阵子的风整个人才清楚了些,再度回房卧于床中之时方能安然地入睡了。 要说这晚实不安宁的还不独是萧维一个,同是饮了些酒便就要借机逞凶的唐铮此时也正自在床中没个安静,定要拉着元楚一道试个新式样,这让本就添了桩心事的元楚实有些烦躁,忍不住便就捶了他两个子不肯顺他的意,不料这下反倒助了某人的兴致,淫性大起的直将着她狠狠折腾了两回,若不是她适时的媚声告饶怕是还不肯罢手,个中的辛苦自是不消细说了。 不过唐铮这番没完没了的磨折倒也是好,元楚最后在着他翻身而撤的那一刻便就昏昏然地沉睡了过去,去是无暇细想今日里那些个让她费神的事情了,只就第二日起身之时比照往常要难过许多,可也只能暗里恼恨着罢了,怎都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着唐府诸人一道早早的去了娘家那里,若不然便就要赶不及送元熹一家出城去了。 元熹一家三口未想到要出得这宁州城的阵仗还真是不小,送行之人除却唐元两府众人之外,岳柠竟也匆匆地赶了过来,身后跟着的两位下人都还大包小裹地拎了些个送行之物,直说是些宁州的土产,回去待客或是送人都还有些意思。 在着岳柠出现便就不避嫌疑的迎上前去的元慧竟还拉过来元熹,指着其中的一个药材模样的布袋小声地对着她道:“那个蜜草可是岳柠在家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为的便是堂婶的咳症能早些好转,熹姐姐这一路上好歹也要用些才行。” 岳柠在旁稍有些不喜地瞥了元慧一眼,似有些怪她啰嗦般。 元熹对着他此等形状实是太过熟悉,以往萧维可没少这般的对自己,不就是因着自己讨了他的嫌么?只不过岳柠怎都还不若萧维那般的疾颜厉色,那想来他对元慧也就并无真有厌烦之意,不过是面儿上有些抹不开罢了。 心念一动的元熹将着岳柠拉到一旁,不顾众人的侧目,只低了声问道:“我今日里回宁州可是元慧说与你知的么?” 岳柠点头,“她倒是个心思细致的。” 元熹了然的一笑,“那也全是因着你之故,难不成你对她的心意就全无察觉么?” 岳柠抿紧了唇不肯言语,显见得是想装糊涂了。 元熹回过头去看了看眼内隐有期盼的元慧,只觉着自己历经的那些个难过断不能让她也尝到才好。 “你对我的心意我自清楚的很,只是我钟情之人从来就只萧维一个而已,且再过些时候我俩的亲事也要开始操办了,你若个是明白人就不该白白辜负了旁人对你的真情才对。” 岳柠有些怨怒地看了元熹一眼,“你就这般的想着我做你的妹夫么?” “我只是不想你将来后悔,后悔未曾珍惜眼前人。”元熹说罢便就转了身,与着元夫人一道上车去了。 岳柠却是若有所思地怔在了当场,直到元慧过来轻声与他言语方才恍惚的一笑,而后便随着众人一道目送着元熹一家的车马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 这送别元熹一家过后,众人便各自回转府中去了,而此时尚还算早,唐铮就还想拉着表弟一道回去营中消磨些时候,可再瞧着元楚那副气息恹恹的疲累样子就又改了主意,只先回去了房中,在着她身旁端茶递水、极尽体贴之能事。 “累着了吧?快些过去躺好,我给你按一按解解乏。” 元楚受用地在着床中躺了下来,只等着唐铮为自己按肩捏背舒整筋骨了。 “你也是太过娇气,昨晚才就多弄了一次怎还就累成这个样子了。” 唐铮这话说的元楚立时便就又坐起了身,恨恨地对着他低声道:“你倒是算算,自成婚到现在你有几日消停的时候?这会儿怎还就怪我娇气了。” 头一遭见着元楚恼怒至此的唐铮‘扑哧’一笑,“不过是说笑罢了,如何还就恼了?我这般的勤快你只该高兴才是,真若是碰都不碰你一下才有的愁呢。” 元楚自知面皮厚不过此人,唯有狠瞪了他一眼,再度倒向床里做出不肯理会他的模样。 “这会儿不闹你了,你只管好好的歇着吧。” 唐铮也明白见好就收,说话间真个就将床帐轻轻地放了下来,任着元楚睡起了安稳的中觉,自己才去寻那似有烦闷形状的表弟萧维闲话去了。 要说萧维今日里还真就是多少添了些烦闷的,一则元熹远走,却似对他全无有半点儿不舍之状,二则岳柠这厮,竟是有意在自己面前与元熹亲近,他就未曾想过这般有欠妥当么?元熹可是与自已定了亲的人,以往便是心里有她也便罢了,自己方才可在着当场的还不知道收敛。 唐铮寻得萧维之时,他就正在着后院的场地之中独自习射,一箭一箭,凌厉狠准的直中远处的靶心,眼角余光扫见了唐铮近前也未有半分懈怠,仿若前方那箭靶便是他的仇人般。 “差不多就成了,别只管拿着这弓箭撒气。”唐铮待得萧维身上的最后一箭射出后便就上前,按下了其还要继续的架势。 萧维瞧了眼那已然密密麻麻挤满了箭只的靶子,长吁了一口气后也就真的罢手了。 “你若心里实是有些放不下元熹,莫不如就真个与姑母仔细商量商量,两家早些把婚事办了。”唐铮可是一心为着表弟的幸福打算。 萧维却没好气儿的道:“谁个心里放不下她了,不过是有些人实是太过让人厌烦罢了。” “你说岳柠?”唐铮恍然明白萧维方才为何如此狠力的习射了,他瞄准的那处哪里是箭靶,分明就是岳柠了。 萧维先是不耐地冷‘哼’了一声,待过了会儿就又低声叹道:“我倒是也想着快些将元熹娶进门,可她如今倒似不大在意这婚事了似的。” 唐铮全不在意的笑道:“那倒也不至于,当初怎都是她要死要活非你不嫁的,不过就是这会儿家里头遭了祸事心中有些烦乱,行事与往常有异罢了。” 萧维听后倒是有些释然,可还是存了些疑虑地道:“她这几日的心思也有些让人拿不准了。” “女人的心思多是一时一变的。” “表嫂不会也是这般吧?” 唐铮听得萧维这话心内便是一动,面上却仍是笑嘻嘻的道:“她倒还好,不过就是有时脾气大了些。” 萧维如何肯信他这没影儿的话,“表嫂行事素来稳重,性情又极柔顺,如何还会有发脾气的时候?” “她有时也娇气的很。”唐铮面上带着几分憾然道。 萧维更是认定了此时忽又就正儿八经起来的表哥是在逗自己玩呢,“信你才怪。” “你如今尚未成亲自是不大明白,有时那娇气也怪让人心疼的。” 唐铮说罢,拍了拍萧维的肩膀,很是满意地看了会儿他如终是一头雾水状的模样,憋起了笑自去别处耽搁了。 唐铮过后直待到了未时方才回去房中,本还以为此时元楚早都起了身,不想他进了房中却发觉人家尤自睡的安然,怎看都无一丝要醒的意思,可他这会儿又实捺不下心中之疑问,少不得就不很厚道地将着人家弄醒了了事。 “几时了?”元楚乍一醒来之时就以为自己已然睡得过久了,忙惺忪着睡眼坐将起来,再又扯了扯身上的衣衫,意欲迅速的起身梳洗。 唐铮少不得陪起了笑脸道:“还早呢,未时刚过。” 元楚一听,自是放下心来,重又闭起了双眼倒回被中,口中则颇有些怨意地喃喃道,“既是还早你为何非要唤我起来?” 唐铮小心地上得了床去,将着元楚搂在怀里摇了摇道,“有些事情想问你。” “不知是何等要事?”元楚在着唐铮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声中隐还有些不满。 “倒也不是旁的,就是想知道,元熹临走之时可曾与你说了些心事么?” 元楚听得这话整个人便就警醒了过来,不过却还是一派懒散的形状道,“不过就是略略说了两句罢了。” “如何说的?学来听听。”唐铮忙扶着元楚坐将起来,直与她脸对了脸。 元楚这会儿见着唐铮的正经模样反倒踌躇起来,直坐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方道,“也就是因着堂叔无辜获罪家中诸事难过这些话罢了。” 唐铮听罢倒似如释重负般,一个歪身便就靠向床头,重又自在起来,“表弟有些放心不下元熹,直说她与以往有异,其实依着我看也就是如今家中变故所致。” 元楚听到此处自是再无睡意,默默地下了床,到得桌旁倒了盏温茶缓缓地啜饮了下去,心内只在思量着元熹临别前一日那话可要原原本本的说与了唐铮听。 “小熹家中如今遇了变故,你多提点着萧维些,便是不能与她时时的在一处,也要勤捎些书信过去才对。”元楚到底还是将那话暂且压了下去。 唐铮大言不惭地为着萧维打保票道,“那是自然,这些表弟心内早都明白的。” 元楚背着唐铮翻了下白眼,而后便就往着婆婆的房中回这两日里的事情去了。只她内里的心事终是因着唐铮问过来的几句言语再度泛将上来,且还不得释然,再加之白日里又睡了香甜的一觉,是以到得晚间就寝时分便就没了半点儿的困意,直在着床里自以为悄无声息地翻来覆去。 “睡不着了?” 吃吃的低笑声中,唐铮一个侧身便就将着元楚揽进了怀里。 元楚惊吓之余,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唐铮不怀好意地摸进了她衣衫内,“为夫有法子让你好睡。” “成日里没个正经。”元楚忙将着唐铮的手臂挣开。 “你这般的不肯安宁,还不就是想要了么?”唐铮再度粘上了元楚的身子,已然是有要将她压在身底的架势了。 元楚没奈何地坐了起来,“我这会儿心里头乱的很。” “有心事了?”唐铮不解地躺在元楚旁边,直拉过她的手抚在自己的胸间,然后渐次向下而去。 “你可见过韩顾之?” 唐铮此时正自按着元楚的小手到了两股之间,听到这话便就含混着‘唔’了一声,瞧那形状倒象是只顾着要沉迷于此时的□之中了。 “堂叔和堂婶原是想要将小熹嫁与了他呢。” 元楚这话说完,果见唐铮双目旋即清明,将着她的小手也自松了开来。 “这等事你怎不早说?” 元楚原不过是要逗引着唐铮正经些罢了,可真就未想着要多生是非,谁知这会儿见着唐铮已然敛眉侧目地坐将起来,忙就又说起了元熹最初来往宁州的缘由,终是说的唐铮面色缓和了些。 “那时也都是堂叔和堂婶的意思,小熹若是真有那心还能与表弟定下亲事?早都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唐铮先是点了点头,“元熹的性子倒确是如此,”尔后却又阴沉着脸道,“可那韩顾之却未必这般。” 唐铮说话间便就要迈下床去,元楚忙扯住了他的衣衫,“你这会儿要做什么?不会是要说与表弟听去吧?” “怎也要让萧维心中有个一定才行。” “便是如此也不该此时去说,若不然倒显得小熹与韩顾之两个有些不清楚似的。”元楚的手可是一丝一毫也不肯放开了。 唐铮无奈,只得重又回去了床中,安稳地倒于枕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这章其实可以分成两章的 第52章 这一晚的元楚此后自是更无了睡意,只少见地搂上了唐铮的腰身闭目养神,直待得天色渐明时分方才熬不过困倦合了会儿眼,可不想就这么会儿的工夫,待睁开眼时她身旁的唐铮便没了踪影,而再见其人却是在着早饭时分了,她心里便是有了不安的揣测却也不好这会儿问出口了,不过还好,唐夫人是个尽责的舅母,直看着自己儿子身旁那空空如也的坐椅便就问说,怎还不见萧维过来用饭? “元熹落了东西在他那里,这会儿怕是追着给她送过去了,我过会儿还要去营中给他告假。”唐铮说话间已是匆匆地用好了早饭,一个抬脚便要溜之大吉。 “你脚上的靴子实该换了,先别忙着就走。”元楚忙也放下了碗筷,对着公婆笑了下就紧跟了唐铮出来,待得左右元人,只她与唐铮两个独对时就忍不住低声喝问道:“萧维做什么急三火四的追了小熹去?定是你说了些不中听的,真不知你是如何想的,定要我落个挑事儿的名头不成么?” 唐铮倒也不恼,只先示意元楚且莫为此动气,而后又将她拉回去了房中才平心静气地道:“萧维是我表弟,他的事我自然要多加留意着的,况昨日里他才与我说过元熹待他不若以往,再听得元大人夫妻两个曾属意那位韩大人为婿如何会不多想?如今也不过是追去讨个元熹的话心里宽慰罢了。” 元楚听到此处更是怨恼,“如何关人家韩顾之的事,萧维待小熹亲疏他自己心中有数,要怪也就只能怪他自己。” 唐铮不由得怔在了当场,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又道:“想来元熹还真是有要远着萧维的意思了。” 元楚猛然了悟自己说过了头,本可是想着以后要小心地提点萧维留意这些的。 “不论怎样,元熹终是与萧维有着婚约呢,他这会儿便是追过去问上几句也无不应该的。”唐铮深觉表弟其行无错。 “他若是看得明白小熹的为人便不会走这一遭儿了,小熹性情憨直,她若是真个有了异心也必是会与人光明正大地说在明里,断不会背后做那等若人非议之事就是了。” 唐铮被着元楚这话说的没了言语,直在房里走来走去了好一会儿才又悠悠地问过去道,“只是你就敢保那位韩大人无有别样的心思么?” 元楚这两日思来想去的不得安宁还不就是因此,是以如何还敢一口应答过去,只稍带着些怨意的垂下了头去不肯再做声。 唐铮见她如此就也不再多言,自去营中了。 元楚随后则是呆呆地坐了下来,直在那里将着此事掂量了几个来回也是全无头绪,如今还就只盼望着萧维此一回在元熹面前能将言语说的软和些,莫再因着胡乱猜疑面目冷硬而再度寒了元熹的心,若要真是那般,他两人间的嫌隙还真就不好消去了。 此时的萧维正自在着路上策马狂奔,胸中不时地就翻涌起来些许压也压不下去的怨忿,直恼元熹行事太不分明。而又为着快些赶上元熹一家的行程,他竟是连着午饭都已是无心去用,若不是因着□爱马不得不些用些食水补养才能再度上路,怕是他就片刻不休地跑上一整日了。 萧维如此不顾疲累的奔赶倒也值得,在着这晚月色将将罩下来之时,他便就进得了并州的驿馆,而此刻元熹一家也不过是刚到此处安歇了一个时辰而已。 元熹这会儿正独自在着房中刚要沐浴,却不想衣衫尚未解上一角便听得房外有些嘈杂之声,其中隐约着怎还有萧维说话似的,她不由得便就停了手,一心地留意起了外面那动静,只是还未等她听出个明白,便见那先时被她屏退至房外的碧阑与青阑两个急三火四地冲了进来,直说萧参军才到了这里。 元熹听到此自是大吃一惊,忙忙地跑去了院中观瞧,可不真是那人么?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巴巴的大老远追了来,就不怕旁人看了笑话? 元熹这可是多虑了,才听得下人秉告出来相迎的元大人与元夫人俱都心知肚明萧维此行何故,因此草草地叮嘱了元熹几句便就识相地避了开去,口里却说的是先要为着萧维安排好卧房,其实还不是怕碍着他俩说些个难舍难离的情话来,都是打少年时过来的,这点儿眼色还是有的。倒是碧阑与青阑两个丫头候在一旁碍了会儿眼,可实也怪不得她两个,元熹旦一听闻萧维整日未曾用饭,忙就吩咐她两个快些摆上来一桌吃食,而后才寻机退了出去。 萧维到了这会儿也真是腹中饥饿了,因此上不再推辞,草草地用了些个饭菜。 “再用些茶吧。”元熹待着萧维囫囵对付了个饱,忙就亲自捧了一盏茶过来。 萧维也不与她客气,一气便就饮尽了。 元熹心疼着嗔道:“你这一路怎就不想着好好用上口茶饭呢?” “总想着快些赶到并州这里与你见面才好。”萧维说的倒也是实情。 元熹还只当他是这会儿才回过味儿,实得有些舍不得自已远走华州呢,是以如何还会计较先时那几日暗里生出来的不快,只娇羞着脸儿,笑吟吟地道,“这会儿便是见了不也还是一样,你这大老远的追过来就不觉得辛苦?” “不过就跑了一日罢了,如何会累。”萧维以往在军中操练的辛苦实比这等难过了去了。 元熹心底泛起了丝丝的甜意,“以后莫在做这等傻事了,累坏了身子怎好。” 萧维愣怔了下,尔后忙就笑道,“说起来倒也不算傻气,我过来实是有件事要与你问个清楚的。” 元熹微偏了下头,不解地道,“何事非要你这般的大动干戈,捎个信儿与我不是一般么?” “此事还是你我两个当面讲的好。”萧维的面上渐渐没了笑容,看向元熹的眼也愈发的冷冽起来。 元熹的心直沉了下去,此时方才悟到,也许人家这一回并不是为着与自己难舍难分才追过来的呢? 萧维却只一门心思地将着在心内已然盘桓了许久的话冲出口问道,“那韩顾之到底是何人?” “不都与你说了,是我韩师傅的儿子么,如今正任着华州的长史。”元熹有些讶然地忽闪了下双眼。 “我问的不是这些,我只问他、他可曾是你元家属意之人?” 元熹先时还尚未全明白萧维这一问,待醒过腔来就只觉面上似被人狠狠掴了一掌般,热热地红涨起来,胸口处也抑不住地直起伏不定,勉强坐在那里撑了好一会儿方才强按下那气闷,低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萧维旦见得元熹好一时也未出声响,只在那里不吭气、似寻思着说辞般,倒更有些不耐了,“我只问你可有这等事?” 元熹缓缓地站起了身,直直地望向萧维,方才还波光流连的一双笑眼此时竟是无波无澜,沉静的幽深起来,“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是我与顾之哥哥间可有男女之情吧?” 萧维被着元熹这一句问的愣在了当场,不过再一转念就又理直气壮地,“我从未那般想过,只是韩顾之这人的所做所为实似别有所图,如何会只是你师傅的独子那般简单。” 元熹听到此处倒终是淡淡的一笑了,“其实你心中不单是对顾之哥哥所为存疑,便是对我也有了些怨怪的,且多还会认定了我以往的举止或有不端。” 萧维不大高兴地皱了下眉头,颇带了些恼意地低声喝道:“不知你在混说些什么。” “就算是我混说吧,”元熹已是对着萧维的言行全不在意了,“不过,却也是说中了你心里。” 萧维默然,只探究地看向元熹。 元熹倒是未有丝毫的惧意,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其实,你实不必纠于此事烦心,如今只将我俩的婚约做罢了便是。” 萧维心内着实大惊,他今日里走上这一遭儿可不是为与元熹闹至此等地步来的,其实不过就是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的女人被着旁人掂记罢了,怎还就惹得她使小性子来了?想来还是平日被着元大人两个娇惯坏了。萧维虽是这般想着面上却还只如常地朗声道:“我可从未想过要与你将婚约做罢。” 元熹点了下头,真心赞同地道,“嗯,许是吧,你以往确是口中未曾说过,可如今倒是我想与你解了这个婚约呢。” 萧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直呆立在了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元熹此时的心上却只觉一阵轻快,仿佛整个人也就此卸去了些许的重负般,待调皮地长出了一口气后就又笑吟吟地道:“其实你实该高兴才对,以往这婚约能定下来也都是因着我的一厢情愿,你多少是有些迫于无奈的。” 萧维终于缓过神儿来,狠狠地瞪了元熹一眼。 元熹可是半点儿未被其所威慑,依旧不停口地道:“如今你我解了这婚约对你也算是个成全,那人如今可还未听说有论婚嫁的意思呢。” “你我之间的事拉扯上旁人做什么?再则说,我自与你有了婚约后便从未将心思放到旁人身上。”萧维这话说的极是坦然。 元熹却是一脸的全不在意,“你有没有将心思放到旁人身上我会不明白么?” 萧维终于按不住气恼,沉声讥讽了元熹一句,“你还有那能耐将别人的心思看明白?” 元熹歪了歪头,“如何会看不明白,以往你做的哪一样不是将那人放在心里的?” 自觉有些冤枉的萧维禁不住就高声喝道:“我才未如你说的那般。” 此时的元熹哪里还会甘心示弱,便也与着萧维一般地高了声道:“未如我说的那般?那又是谁将着人家的帕子当成宝贝一样的与家书放在一处?而我送的东西便就早都不知丢去了何处。” “又混说,你送的指环可是好好的在这里呢。”萧维说话间将领口一把扯了开,露出挂在颈间的白玉指环。 元熹更是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如今更是连我以往送的东西都想不起来了呢?” 着实已经摸不着头脑了的萧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眼都不眨地气呼呼地怒视元熹 “我说的是以往送与你的香囊。” 萧维这才恍然大悟,顿觉有些词穷地只‘嗯’了两声而已。 “其实也怪不得你,要怪就怪我自己,非要上赶着缠人家,到最后讨了嫌也是活该。”元熹说着就轻轻的嘲笑了自己两声,萧维心里顿觉有些不是滋味了,可还未及他开口安抚,便又听着元熹道:“不过便就这般我也是心甘情愿,可我爹娘却并没有做那些讨你嫌的举动,为何你对他两个也未有多少恭敬呢?” 元熹才问出口这两句就又自已点头答道,“想来也多半是因着我这个惹人厌烦的女儿之故。” 萧维自是不肯背上元熹安过来的此等不敬之名头,当即便就讶然辨道:“我从未有过不敬你爹娘的意思。” “是么?可我怎就与你不一般看呢。” 萧维听到此处便就试探着问道:“元熹,你这是怪我家中不曾为元大人之事尽力么?” 元熹摇摇头,“我爹可从未想过要借助你家的势力,只我这个没出息的原有过那么点儿的意思罢儿,况你也已然专为此回京走了那一趟,如何还会怪你。” “那又为何?” 元熹纳罕地道,“你自己真不明白?” 萧维倔强地晃了下头。 “我爹被免官那两日,伯父来邀、去往宁州安身时,你可有曾想过我一家去后会如何么?可顾之哥哥早都想在了头里,不肯要我和爹娘落到那等寄人篱下的境地。而我娘亲这些时日里染病在身,你又曾问过她一声用了哪些个汤药么?看了哪一位大夫么?可连岳柠都知要送些个蜜草表表心意,难不成你就真当我是那等没心没肝之人么?” 萧维终于有些自觉理亏地垂了眼,再不肯与元熹对视。 元熹可没有就此做罢的意思,索性一鼓作气地接着道:“本方才见你追过来之时我还以为是舍不得我了呢,谁想却还是自做多情,你为的竟是心疑,疑我与顾之哥哥之间有些不明不白。是,爹娘是曾有意要将我许给顾之哥哥为妻,可我自小便将他视做兄长,从未生出过男女之情,若不然也不会为此出走宁州,且在结识你后还那般倾心以待,可也许就是因着我太过倾心之故吧,你就以为我也必是这般的对过旁人么?”元熹说到此处便就走近了去萧维的跟前,一字一句地问向他道,“难不成我在你心中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萧维不自在地向后退了一步,面上又羞又恼。 “还有,你这人的行事也属实好没道理,自己藏着旁人送的帕子全不觉有错处,这会儿却又来质问我与顾之哥哥有无苟且?你放心,我以往还真个未曾私下里送他东西做念想呢。” 萧维这会儿着实有些气急败坏了,“我从未想过你有何举止不妥,不过、不过是怕那韩顾之心里有些不该有的念头罢了,他可对你全不是当妹妹看呢。” 元熹听到此只勉强着笑了下,将着心中憋闷一吐而快的她面上平静了许多,可整个人也就此显得疲乏了许多,面上现出了些许的倦意,也不知是为着连日来的赶路所劳累,还是为着这磨人的心事所摧折。 “元熹,我真个不信他只将你当做妹妹看待。”萧维虽还在声壮,可对着元熹的疲态,他心中却已是生出了丝莫名的惧意。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与顾之哥哥只是兄妹之情。” 萧维思量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道,“我只信你。” 元熹此时着实没有了耐心再与萧维纠缠这些,便立时回身、没有半分迟疑地边向外边走边道,“如此这般我两个的婚事便做罢了吧,我这便就让下人将你府上送过来的定亲信物拣出来,你这一趟也正好带了回宁州去。” 萧维听了这话气的真想摔东西,“元熹,你别乱使性子。” 将将走到门口的元熹顿了下脚步,悠悠地道,“我这乱使性子也不是头一遭了,可今日这一回却没半点儿不该,且也是早该使的。” 元熹说罢便就去开那房门,不想才堪堪将房门开了一道缝隙便听得身后迅急的脚步声响起,随后房门就又被萧维‘咣啷’一声又大力地关起。 “先不论你素来行事欠妥这一则,单说你这样做会置我于何地可曾想过?” 元熹不解地眨了下眼。 萧维情急之下随口便道,“元大人这才被免官便传出我与你退婚的消息,旁人会如何看待我?” 元熹就势一想,也真心觉得不妥了,轻轻地点了点头赞同地道,“也确是于你声名无益,那就待此事平息了些再议吧,你且忍耐些个时候。” 萧维直想挥拳砸墙。 “我明日里还要赶路,你也是必要起早回宁州的,那便各自歇息吧,如今你我共处一室久了实不大好。” 萧维真个忍不住一拳砸向了身旁的墙上,只是此时的元熹已然大开了房门扬长而去,自是无从得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起五更爬半夜的终于码出来一章,啊啊啊 第54章 元熹这自房中走出后好一会儿才发觉,怎么身后就只青阑一个跟了上来? “碧阑去了夫人那里。” 看着青阑那一脸小心的模样元熹便知自己方才与萧维两个声调太高,有了吵闹之嫌,碧阑那个多嘴的丫头这会儿没了踪影想必是到娘亲面前通风报信去了,自己方才本还想着顺势将卧房让与了萧维,再去寻了旁的住处安睡一晚便罢,如今看来却是不成了。 “小姐方才说了些什么将萧参军气成那副模样?奴婢瞧他打在墙上那一拳可狠着呢,看了都觉得手疼?”青阑方才在着房外恰将萧维的举动看了个清楚。 元熹听了心里不由得一紧,过了会儿才没好气地道,“我如何会气到他?他手疼不手疼的与我何干?” 青阑识趣地不作声了。 “方才的事不许说给娘亲知道。” 元熹虽是亡羊补牢地叮嘱了一句,却也深知此时说与不说都是一样,过会儿娘亲定会仔细地盘问自己先时为何与萧维那般高声便是了。 果不其然,元熹才进了元夫人的房便见着她忙忙地起身迎了上来,口中颇有些怨声地责怪她道:“那孩子大老远的跑了过来就不易,怎你还与他闹上了脾气呢?” 元熹不得做声,只能瞪了眼娘亲身后尚未出得房去、多事的碧阑,可惜,人家气壮的很,对此全不在意。 “要不是你两个吵的太过大声,这丫头也不会没了主意过来告与我知晓。”元夫人回身向着碧阑一摆手,示意她与青阑两个先出了去。 元熹看着碧阑两个出了房才不服气地瘪了下小嘴道,“是了是了,可这丫头与没与娘说我两个为何吵嚷呢?” “娘问与不问都一样,他辛辛苦苦的追到了这里来,为的是什么?不过就是为的多看你一眼罢了,就看在这个份儿上你就不该高声。” 元熹只冷哼了一声,索性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任着元夫人数落。 “那孩子还在我与你爹面前借口说什么送东西过来,其实还不就是面皮薄不肯承认舍不得你么?娘以往只怪他心里属实没你,如今看来倒也不尽然,只那孩子的脾性八成是外冷内热的,不逼急了显不出来罢了” “娘这会儿怎又替他说话了?不怪他以往眼里没你和爹么?”元熹纳罕地问。 元夫人也在着元熹的对面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道,“傻孩子,娘以往那些个话般提点着你为的什么?你当娘真个是嫌他对咱家的事情未有多少放在心上么?其实最怕的不还是你全没个算计,一门心思的对人家好,毫不顾及女儿家该有的持重却让人看低了去,可娘却也不是要你非与他在言语上一争长短好占了上风。” “女儿也无意在言语上与他相争,不过为的是他此行太过欺人罢了。” 元夫人一听元熹这话忙才道,“怎他不是为着舍不得你才急忙赶过来的么?” “是倒好了。”元熹苦笑了下,这才将着方才与萧维相争的缘由简单地讲了一番。 她母女两个这边才堪堪讲了个大概,元熹正与元夫人说至了自己想要退婚那一句,却见着元大人缓缓踱进了房来,听到此处那脚步便是一顿,不过却也还是未出一声,只任着元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待得元熹消声之后方才开口道:“退了也好”。 元大人这一句说的元夫人直差点儿跳将起来,还只当元大人这是未听得分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致如此,是以少不得就想与他将方才之事再又细细的演说了一番,谁想元大人才听了两句就摆了摆手道:“小熹这般自有她的道理。” 元熹只觉眼眶一热,忙低下了头去。 元夫听了这话便就急了,“她年纪小,以往又被着你我娇惯坏了,如何明白正经的道理?眼前儿咱们家中的境况如此,她若真的将这桩婚事退了去,旁人在咱们背后评说些什么暂且不论,以后若再要想寻个这样的人家结亲可就不大容易了。” 这个道理元大人如何不懂?只是他到底爱女心切,断是不肯自己的女儿受委屈的,“寻不到便寻不到,我元家也无意于高攀,小熹便是不嫁我这个当爹的也能养得起她。” 元熹到底是鼻子一酸,泪水滴落了下来,她忙背过一边,轻轻地擦了去。 “你能护着她一辈子么?她终归要嫁人才是正经。”元夫人深知自己的夫君有时还有些读书人的孤性,这会儿想必就是犯了。 “那也得要选她合心意的。”元大人这是打定了主意要纵着女儿了。 “如今这个当初不也是合了她的心意么?再则说,那孩子今日里这举动也是因着心里有小熹之故,若不然也不会为着些个陈年旧事追将上来求问个心安。” 元熹听到此处便忍不住插言道,“他如何是来求心安的?分明是来寻我的不是的。” 元夫人正自焦躁与夫君有些讲不通道理,是以早都失了耐性,听得元熹这话便就喝道,“你住嘴,当初定要与他结亲的是你,如今要退亲的也是你,你当婚姻大事是儿戏么?娘这会儿拦在跟前儿可不是为的咱家的脸面,而是思及你将来再议亲事的难处,凤朔多有那等轻狂人家嫌厌女子说亲不成的,而咱们若真是与萧家退了亲事,你当有人会信是女家执意不肯了的么?你以后还如何能寻得好亲事?”元夫人想是这一串话说的太过切急,才一停口便就忍不住嗽了两声。 元熹忙起身为她捧了盏茶过来,元大人也不敢再做声响。 元熹待元夫人用过了茶水,气息平复了些后,才又小心地道,“娘,可难不成你想女儿以后低声下气地在他面前过活么?” 元夫人抚了下额,闭目思量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道,“娘如何会舍得让你那般的受委屈,不过就是让你莫在只凭着一时意气行事罢了,萧维那孩子心性尚好,不过就是你两个的言语思量有时相左罢了。” 元熹听到此就还想再与娘亲辨上两句,可一抬眼便见着爹正向自己使眼色,便就做出乖顺的模样点头‘嗯’了一声了事。 她一家三口才在着房中才安静了下来,便听得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之声,而后只听得碧阑气急地颤声喊道:“不好了,萧参军与韩大人两个动起手来了。” 元熹听了这话如何会不惊慌,心里也不及多想便就开门冲了出去,问都不问便直跑去了韩顾之住处,而她身后元夫人则是才一起身便就又跌坐回了椅中,大声地咳个不停,元大人唬的只能小心地为她拍打起了脊背顺气,再便是轻声劝慰其说无事、不过是小孩子斗气罢了。 只是元夫人却不是小孩子了,她心知肚明这两人动手的因由为何,因此上才觉得不知如何是好,为难之际胸口便就更憋闷了。 元熹气喘吁吁的到得了韩顾之的房中时,便见得他二人已然被着家中的仆从拉了开来,一眼看过去萧维倒是没什么挂彩的地方,可韩顾之的嘴角处却似有血痕刚擦了去,想必是脸上挨了拳头所致。 元熹示意一旁的仆从先尽退了去,可碧阑却尤不放心地站在她身后不肯挪步,元熹少不得亲自动手将其轰了出去,随手再将房门关了个紧。 而待她再度站到房中那两人的身前时,却是独对着萧维道,“你还不快与顾之哥哥赔个不是。” 萧维气的直指了自己的鼻子,颤声吼问道,“为何是我赔不是?” 元熹方才跑的惶急,气息也还有些不稳,可却也无暇细喘,只气呼呼地吼了回去道:“你这会儿站在顾之哥哥的房中,他脸上还挨了你的拳头,难不成你还要与旁人说,是他来寻你的晦气不成就动了手么?” 萧维被说的哑口无言,倒也确是元熹想的那般,真是他有心寻了韩顾之的住处过来,不过为的可不是与他拳脚往来,可谁想最后却是这个结果呢。 “再则说,顾之哥哥自小读惯了圣贤书,惯与人讲些道理,哪里似你那般染了营中之风。” 元熹这话再度将着萧维才压下去的邪火勾了起来,他先咬了下嘴角,再又微眯了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声‘好,我这就与他赔不是。’ 萧维说罢便就几步跨到了韩顾之身前,抬手抱拳,还真似要对其行礼一般。 韩顾之倒是一味好脾气的淡笑立在那里,不过待得萧维长眉一挑之际便就屈身闪避了开去,如此萧维不怀好意挥出去的铁拳便就落了个空。 元熹一旁眼睁睁地将此情景看了进去,直咬紧了银牙恨声道:“你、你怎这般的野蛮?” “小熹莫动气,萧参军不过是与我玩笑罢了。”韩顾之倒还是一派的语笑从容,只是面上那笑纹多少有了些勉强,想必萧维先时的那一拳未少使狠力就是。 而萧维这会儿却正悔自己先时未使尽浑身之力将其打倒在地、就此不起。 “玩笑?也只有顾之哥哥你肯这般想罢了,怕是人家可未必领你这个情,这会儿恐还巴不得自己的拳头招呼到了你身上,打得你昏死过去才好呢。” 元熹这话说的萧维面色就此紫涨,口中直个粗喘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韩顾之在一旁却是忍不住轻声地笑了,可这才一笑出声口中却又轻轻‘嘶’了下,想是牵动了一旁的伤处所致。 元熹见状忙去了韩顾之身旁,虚扶了他道,“顾之哥哥,娘亲的房中有药,我先扶了你去上些将疼痛止了吧。” 韩顾之自是点头应允了。 萧维眼看着元熹与韩顾之两个往了门外便走,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许多,在着她身后张口就道,“我这手也伤了,疼的很。” 元熹无奈地停下了脚步,半回了身,没好气地道,“你不会说是顾之哥哥弄的吧?” 韩顾之但笑不语。 萧维瞪了眼他,也未做声。 “还算你识相,自己置气弄伤了手未全怪到顾之哥哥头上,走吧,一并过去也上些伤药。”元熹说罢,自顾自地出房,与着韩顾之走在了头里。 萧维跟在其后,终于知道何谓有苦说不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在着萧维难得的低声哀恳下,元熹勉为其难地亲自上手他包好了伤处。可待得这一晚夜深人静之时,他倒在床上看了会儿包的妥妥当当的手掌却又渐觉元熹偏心,只肯将伤药为自己用上那么一点子,若不然为何那么点儿的伤处这会儿还就直一个劲儿地隐隐做痛了呢?且自己先时揍向韩顾之那一拳可很是留了几分气力的,就怕他一时承应不住那场面没法儿收拾,可到头来结果却是如此。 这一想到先时与着韩顾之对打那场面萧维便就气不打一处来了,忍不住就又拳头握起,捶打在了身下的床榻之上,不想气极间未及思量,倒又使起了方才伤到了的那手,这一时间痛的他连忙坐起身来、轻抽了口气,可他这不抽气还好,待一抽气,腹间被着韩顾之击顶的那处也一并钝痛起来。 “姓韩的,你等着,这笔帐我早晚会与你清算了。” 很有些气急败坏的萧维终忍不住立了句誓给自己听。 其实倒也怨不得萧维如此的计较拳脚得失,实是方才在韩顾之处他失了太多的颜面,等闲之男子都不会善罢干休就是了,更何况他这十□岁正自血气方刚的少年,且又是在着军营之中打滚了几年的。 原来萧维先时与元熹不欢而散之后,凭着一时之气便就又寻去了韩顾之房中讨问心中之疑,本还想着韩顾之读了满腹的诗书,极是顾及脸面礼数,谁想人家却毫不期瞒、大大方地与他直言,确是对元熹有非分之想。 “这一回倒真个是专为接叔叔婶婶回华州,但其实我还打算着能够一并多看顾些小熹,如此她才能明白何谓患难见真情,或许也就因着这个机缘会对我这个兄长另眼相看也说不定。” “早都瞧出来你来华州的目的没那么单纯,还特告了长假、跑了十几日的路程。” “若你心心念念的那人家逢变故,你不会心急如焚么?” “说白了,你不过就是想乘人之危罢了。” “这是近水楼台,只是以往我却未懂得善用。” “元熹与我已然书就了婚书,她便只能是我萧维的妻子。” “她一日未与你行礼便还可反悔,况且凤朔境内,便是正经的夫妻也还有和离的呢,到时也不过就一张别书罢了。” 对着韩顾之这等全无遮拦的挑衅萧维如何还能沉得住气,猛地便就一拳挥了过去,韩顾之躲避不及,脸上还真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不过随后却也不甘示弱,稳住了身形后,趁着萧维正自恃精于武路、疏于防范,便就猛一抬腿,膝盖直顶上了他的小腹,而后又一记手肘,狠击其背,倒还真就得手了。 思及至此的萧维就又气呼呼的躺回了床中,直纳闷自己怎么就着了那厮的道了呢?想来还是自己太过轻敌啊,怎就以貌取人,认定他这一身书卷气之人不会出手伤人呢?这回可算是吃了大亏了,不单惹了元熹厌嫌,还伤了不为人所见的内里,真个是得不偿失,早知道便不走今日里这一遭了,徒给自己添堵。 萧维在着床中忍不住就长叹了一声,直恨自己历经的还是太少,只是这会儿再怎么慨叹也是无济于事,元熹多半已是不能回心转意的了。可难不成自己就任着她这说定亲就定、说退亲就退?那自己成什么了?哪还有一点儿男子的颜面?说什么也不能由着她使性子胡来。 打定了主意的萧维终是有了些困意,而后也就慢慢地睡的沉了,待得第二日一早起身重又复了神采奕奕的俊逸模样。 而韩顾之面上虽说稍稍肿起了些却也甚大碍,依旧是那般清俊得体的翩然气度,倒是元熹似少了许多的精神,整个人恹恹无力,在起程之际也就只与萧维淡淡地道了声别,然后便就钻进了马车之中再不出来了。 可天知道萧维是有多想单独嘱咐上她几句话的。 元大人与元夫人两个长辈倒还与平常一般的态度,殷殷地叮嘱他一路上小心,莫再跑的急了累坏了自己。 萧维这会儿倒真个觉着元家二老确是亲和来,禁不住就在着马上准备目送他们一程再行离去,谁想韩顾之那厮却又自马上回过了头,笑吟吟的得意模样着实可恶,他是强忍住了才没追将上去将他拉下马来。 这回去了宁州的途中,萧维自是没了来时的劲头,只松着缰绳由着爱马闲闲地踏步缓行,且在着中途又宿了一晚,之后的日间午时方才怏怏地回到了都尉府中。 萧维这般的颓然模样唐夫人自是看在了眼内的,可却也只当他因着佳人远走、相思难解罢了,由此上也未多嘴相询。 只是唐铮如何会由着表弟耳根清静,自萧维回房便就随即跟了进去,张口便问,元熹都是如何说? “还能如何,就说与韩顾之是兄妹之情,真若是曾对他有意也不会这般的倾心于我了。” 唐铮听罢,赞同地点了点头,“许当初还真就只是元大人两个的意思罢了。” “可不只他两个。”萧维没好气地冷冷道。 唐铮一时间还不敢相信,“怎么?韩顾之果也曾有意?” 萧维只叹息了一声了事,再又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欲先润润口。。 “你又如何知晓的?”唐铮还想着再多问几句,可眼光一扫,萧维那小心遮掩、不肯示于人前的伤处还是看入了他的眼内,“你与他动手了?” “没有,夜晚赶路之时不小心磕碰到了。”萧维想也不想地便就扯了个谎。 唐铮也就信了,“元熹与你包扎的?” 萧维先是呆怔了下,尔后强笑着点了下头。 “你这一追过去她心内必是极欢喜的。” “许是吧。”萧维抬手揉了揉眉心,声中带了些疲惫。 唐铮识趣地停了口,待得下人为着萧维备了热水沐浴后便就出房去了。 而心内正郁烦的萧维被着他这一通问询倒更无处排解,直在着房内徘徊了许久也不得释然,无奈之下,遂只能坐去了桌前,在着书信当中与兄长讨起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lili的地雷,我今天才看到呢,非常感谢哈 第56章 因着卫国公案所致,凤朔各处的官员少不得有些个要重新任免及调换,而身为吏部尚书的萧缜这些时候自是忙的没时没日了起来,待接得二弟的书信之时也就无暇为他细解根由了,只草草地回了几行字便就让人带去了宁州。 而待他忙地了这一节方才想起此事实有些蹊跷,不由得与薛媌论起了其中的缘故来。 “元庭安的这个独生女儿很有些意思,怎还就想着要与二弟退婚了?” 薛媌因着先时未听得他提过此事,是以受惊不小,稳了稳心神好一会儿才揣测着道,“何时的事?元大人被免那几日么?想来多半是因着家逢变故,自觉配二弟不起了吧?” 萧缜微点了点头,“若真如此那她倒是多虑了,二弟如何会弃她于不顾。” “那倒是,如今她家中这样的境况,二弟怎也不会那般行事的。”薛媌也看的明白情势。 “二弟信中的意思,是由始至终他都不曾显露过半点儿退婚之意,也不知为何那元熹就执意要如此。” 薛媌难得地玩笑着道,“别是二弟与你一般,很不懂讨人家的欢喜,在这遭逢变故的当口也不曾对人家多加呵哄,女孩儿一气之下使个小性子也是有的。” 萧缜不高兴地斜了薛媌一眼,“她若真是这般行事便太过不妥,婚姻大事岂容如此儿戏。” “我也是混猜的罢了,如何会有那等任性妄为的女子,难不成以后都不想寻个好婆家了么?”薛媌忙又正经了起来。 “说的便是如此,为人处事就该重诺守信,我萧家是断不会做那等出尔反尔的举动就是了。” “可若元家真个就执意要退了这门婚事又能如何呢?” 萧缜闲闲地伸了个懒腰,颇有些不屑地看了眼薛媌道,“怎与二弟一般的没个算计?都当凤朔王朝的律法是玩笑的么?” 薛媌瞠目,“律法?” “凤朔律,第十三卷,婚律,第九条,那元熹若是个孝女必是不会再提此事就是了。”萧缜说完这话就自去书房了,薛媌则一并跟在了人家身后,为的不过是这会儿将着律法好好翻看翻看罢了。 凤朔婚律,第九条,诸许嫁女,已报婚书及有私约,而辄悔者,杖六十,……,若许他人者,杖一百,已成者,徒一年半……。 此时的萧维早都将这几句倒背如流了,而他初接到兄长捎过的书信、未及展开之时,还有些懊恼这书信怎才就一张薄纸、几十个字而已,也不知兄长有无慎思祥虑此事便就打发了自己,可待到将其中那寥寥数语入眼后整个人便就如吃下了颗定心丸般,此后才又怨怪起了自己粗心,竟被着元熹气的昏了头,早都将着律法这一节丢到了一旁。如今看来,元熹若想成事还得自己点了头才行,若不然元大人便要受那杖刑,她虽说时有任性之举却十足是个孝顺女儿,断不会舍得她老爹吃苦头就是了,况那苦头还不是谁都能吃的了的,短命的就此死在了杖下也不是没有。 想通了这一节的萧维整个人重又神清气爽起来,来回出入营中也不再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平日里的操练倒更自刻苦了些,一旁冷眼观瞧的唐铮也自放下了心来,便不再缠着元楚时不时的往华州寄书捎信了。 可元楚与着元熹向来姐妹情深,如今元熹这一回转华州经月难见如何会不想念,是以这书信至此便就捎的勤快了些,而字里行间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女儿家难与人言说的小心事就是了。 转眼间元熹已是走了三个月有余,而元楚在着收到的书信之中也头一遭见到了‘退婚’二字,至此她与唐铮方才知晓,元熹早都存了与萧维了断的意思。 “怪道你表弟这些时候总是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原也是想着能退了这门婚事好与她人另结良缘呢。”元楚这一晚酸溜溜地与着唐铮闲话道。 唐铮倒是不屑于元楚计较这些,说实话也是有些计较不起了,她这几日来不知为何脾气大的很,稍不留意便就要与自己在言语上相争,为的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萧维自小便在弘文馆内进学,也是个饱读诗书的,自是明了何为一诺千金,他既是已与元熹定了白首之约便就不会行反悔之事。” 唐铮对于自己表弟的性情自是甚为明白,再思及他当日能够为着一丝疑虑便追到并州去与元熹相询,便就可知他早都将着元熹装在了心内。只不过他与缜表哥一般,俱都于此上不善言谈,再加之元熹最初的行事也实有些让人难堪,是以他两个间的相处才稍显别扭了些。 “如今又不是他要言悔,他只管轻巧地点个头罢了。” 唐铮还真个有些不解了,“元熹可有说过是因何故么?” 元楚有些忿然地道:“还能是何故?你又不是未曾见过你表弟待小熹的那等情形。” 唐铮强忍着才未与元楚争执下去,只小心地斟酌道:“若你是那等境况之下被逼着商定了婚事恐也会与他一般。” “才不会似他那般没有心肝。” 唐铮不服气地撇了下嘴,却也未驳元楚半个字。其实他这也是憋着坏呢,断不肯为了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坏了自己的享乐大计。 只是这一晚的元楚最终还是未能让他得意,两人在着鸳帐之中才一短兵相接便就嚷着身子难过,直闹得他半途而废不算还得急吼吼的去请了大夫来看诊来才消停。 而这一番看诊过后整个都尉府倒都热闹了起来,不单是唐夫人,便是唐大人都笑的有些合不拢嘴了,原来却是元楚的腹中已然是有了唐铮的骨肉,如今才刚一月有余。 可与着都尉府内诸人欢天喜地的形状不同,开怀过后的唐铮却又生了些郁闷在心中,难以开解的他无处诉说,只得就去了萧维的房中小坐。 “怎不在表嫂身边儿陪着呢?”萧维也才听得了这个喜讯,这会儿面上便全是笑意。 唐铮自顾自地坐在了桌旁,倒了盏茶闷头喝了两口才道,“娘还在房里嘱咐这个嘱咐那个,我在那里只让她两个嫌碍眼,倒不如出来走走。” “既是如此便别用这东西了,此等大喜事实该饮上两杯才对。”萧维取地唐铮手里的茶盏,再又吩咐小厮去端上壶酒过来。 这都尉府内上下才刚刚得了消息,因着少夫人有孕的大喜事,这月会有双份的月钱做赏,是以个个都勤快的紧,萧维这话才说完没一会儿酒便摆到了他兄弟俩的面前。 唐铮待得与萧维饮过了几杯酒后方才回过了些神儿来,暂便放下了心中的烦躁,问询起他与元熹两个的缘故来。 “她因何想要退婚?可是你气着她了?” 萧维浑不在意地答道:“就是无理取闹罢了。” “和你使小性子?”唐铮当是元熹又犯了娇性。 萧维轻轻地‘嗯’了一声。 “可如今她已然回去了华州三月有余,再大的气也该平复了去,怎就还与元楚说要与你退亲呢?”唐铮真个是有些不解。 萧维听得这话心中自是气恼的,可面上却还是一派从容,“两家早都书就了婚书,这婚事岂是她想退就能退的了。”说罢,便将着手中酒杯重重的一顿。 唐铮这下子倒也看出了他心中的一二,“既是如此,还要多哄哄她才是,这些时候可是常捎了书信去华州么?” 萧维一下了便就有了些扭捏,“倒是隔上半月便就捎去一封,只她不肯回我。” “她与她堂姐的书信来往倒是不少。”唐铮说罢就贼兮兮地看了萧维一眼,“要不要我取了来给你瞧上一瞧?” 萧维连忙摇头,“不可,太过荒唐了,实非君子所为。” 唐铮嘿嘿地笑道,“你若要做君子便该成全她将婚事退了才对。” 萧维不语,只恨恨地又灌了杯酒下肚。 “说实话,你想她了没有?”唐铮不怀好意地盯紧了萧维的双眼。 萧维面色一红,好半天才微微地点了下头。 唐铮见他如此,不由得就着几分洒兴猛地一拍桌案道,“既是如此,倒该要让你两个见上一面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我真的要坚持不住了,看啥都是双影的了 第57章 因在着萧维面前夸下了海口,唐铮待回房后便就哄劝起了元楚,只让她借着有了身孕之喜为机,专派人去华州接了元熹过来,直说是想念她的紧。 “如今不过是刚怀了个把月罢了,做什么就劳师动众的接小熹过来。”元楚虽说这会儿心中欢喜,却也还未乐昏了头,稍一思量便就觉着有些不妥。 唐铮听得这话倒也未一再坚持,只不过眼珠一转,就又道,“那若再有你三妹与岳柠要定亲这大事总成了吧。” “三妹要与岳柠定亲?选好日子了么?怎前一日她过来我这里时还未提过此事半句呢?”元楚一时还未明白唐铮是何打算,当即便就信以为真了。 唐铮忙就示意她稍安勿躁,“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先就这么一说罢了,指不定元熹来时的路上三妹与岳柠还真就要定准了呢。” “你这不就是要我骗小熹么?”元楚忍不住白了一眼唐铮。 “如何是骗她,你三妹与岳柠两个可是两下里都已经有了那意思呢,如今不过是看岳家何时想订这门亲事罢了。”唐铮振振有词地道。 “虽是如此,可是还未做实就这般了说与了小熹知晓似不大好。”元楚终泛起了犹豫。 唐铮见她如此当即一鼓作气地再度哄劝起来,直说元熹回了华州去必也是想念你这个堂姐的,且说不定还更会想念旁人,只抹不开面儿与你细说罢了,一力地鼓动着她快些动笔。 元楚就这般稀里糊涂地被着唐铮扶到了桌旁,看着他忙不迭的亲自展纸、磨墨。 “我也知道你这会儿非要我写这书信做什么了,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为着你表弟罢了,咱们先说好了,小熹来不来的谁也说不准,可你却得应我桩事情才行。” 唐铮问也不问地只点头说好。 元楚这才提起笔道,“君子一言,应下了可就不许反悔。” 唐铮俯到她耳旁,轻声道,“你还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要我安静些少折腾你罢了。” 元楚被他说中,不由得便红了脸,“如今我有了身孕,再不能让你似以前那般胡来,娘也说最好要你去别的房里睡呢。” “那岂不是要与你分开□个月才成。”唐铮想也不想地便就摇头,“我不闹你便是,用不着非要分开了去。” 元楚其实本也未打定主意非要唐铮挪去别处,而见着人家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乱来也就不再坚持已见,终是转而低头写起了邀元熹来宁州的书信。 而就在元楚这书信还八字没一撇之时,萧维却早都在着房中坐卧不宁、想念伊人了,其实也难怪他如此,他自到宁州这几年,才一懵懂识得了情爱滋味便就与元熹有过了几番温存缠绵,且又是那等样貌极出众的妙人儿,怎会不让他于夜深人静之时肖想的厉害?不过好在他定力尚够,挨着挨着也就平常了。 只是萧维今晚属实在些难过的厉害,在着床中翻来覆去了许久也是没有半点儿睡意,再加之此时的天气尚未转凉,他内里又实在燥热,索性便就起身,直去冲了遍冷水方才畅快了些。 可这一番折腾下来,萧维便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且坐在床头靠着没一会儿,元熹的身影就又现在了眼前,倒还是以往那般笑语明媚的娇俏模样,想来在着华州也是极开心的,倒是只苦了自己在这里。 一想到此的萧维如何会不怨恼交加,随手便就将着身边儿的横枕拾起,抓着它恨恨地道,“若真个让我知道你在华州与那姓韩的亲近,你就等着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房中一片静默,连个些许的回声都没有,萧维自己也觉得大没意思起来,将着那横枕搁到一旁,再起身去了桌边坐定,挑明了灯烛,意欲随手拣本书卷来打发时间。 萧维本意还想着现时手中的这本诗集清淡乏味,定是有着助眠之效,谁想得才翻上几页便就咂摸出了些与以往不同的滋味儿来。 原来萧维拣的这本古诗集中颇有几篇男女相约、惬意游玩的篇章,倒看的他是津津有味起来,尤其是看到其中一篇名为《溱洧》的章节便更加忍不住轻笑起来,只仿佛看到了元熹就在面前般,且正眨着那盈盈的笑眼对着自己娇嗔,直要自己陪她去河边游玩。 本就春心激荡的萧维看过了这等诗篇如何还能安静,掩卷沉思倒全是元熹的可爱之处起来,先时还只纠于她那太过大胆的举止深觉是为不妥,这会儿却是欢喜原她就是此等热烈单纯的性情,便如上古的女子一般,全无做作之态,自己以往倒是有几分错待了她了。 萧维这心念一转,便就想着要如何讨元熹的好了,只是他到底年少,不是那等精于此道的,想了许久方才想起莫不如为着元熹画上一副小像,既可在她来时讨她欢心自己又可时不时的看上一番以慰相思。 打定了主意的萧维说做就做,于这夜深人静之时就潜心画起了元熹的小像,而他这一心一意的结果还真个是了得,不过才一刻钟的工夫,元熹的样貌便就跃然于纸上了,只他平日里未曾太过留心元熹所着的衣衫饰物,是以也就无从描摹,只能待着她来宁州之时再一一添加了。 外面的更鼓已然敲过了四更,百无聊赖的萧维终是准备再度上床去歇息了,而桌上的这副画像却仍是墨迹深润,他也就只能小心地将其晾放在了一旁。 萧维第二日起身之时,整个人虽未睡的十分饱足却也着实清醒冷静了下来,胸间便不复夜晚时分的情潮翻涌,待得洗漱过后回想一番便就自觉其行有些荒唐起来,而再又见得那桌上的画像就更是面上发热,忙不迭地将其折起装放入了桌上的书匣之中。 唐铮如何知晓得了萧维心里的这一番动作,待得早饭过后,两个同去军营之机还就打趣他道,‘邀了元熹来宁州的书信已然派人送了去,一并的还有家仆过去专为接她来此了。’ 萧维只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这一回倒多亏了你表嫂肯帮你,元熹过来之时也不知会否与她发脾气。”唐铮说罢便就是一阵儿好笑,再又将着昨晚之事说与了萧维细听。 萧维也自忍不住笑了,“她多半是气上些时候的,只是过不上半个时辰也便就好了。” “她还真就是那么个性子,就不知与你的别扭还记着了没有?” 萧维一听唐铮这话便就没了言语,唐铮见他如此倒也明白,忙就于马上拍了拍他的肩道:“实在不行就再宽让着她些,怎都是你以后要娶过门的,就不妨用上个缓兵之计。” “我如今只怕的是有人要趁火打劫呢。”萧维一个忍不住露出了些端倪。 “趁火打劫?韩顾之?”唐铮随口笑道。 萧维冷哼了一声。 “既如此,你可就得打定了主意,若是怕夜长梦多也可秉明姑母将婚事先行操办了。”唐铮与着萧维是一家人,自是一心为着他打算起来。 萧维却不赞同地摇头道:“如今的情势你也看得出的,营里的兵马操练日渐繁重,你我怕是离着征战沙场的时候不远了,总不能仓促间行礼、委屈了她。” 唐铮自也就正经了脸色道,“可若是这场仗打上个一年半载,亦或更久呢?” 萧维心里咯噔了一下,可不是吗,这仗真若打上个一年半载,自己平安与否暂且不论,元熹若是在着之后还与自己别扭着,再有韩顾之那厮在旁虎视眈眈,到时她真就寻个病卧的借口拖延婚事,依着凤朔律法,男家三年未有行娶之仪,这婚书可多半便就要无有效用了。 想到此处的萧维不由得眉头紧锁,只在着马上踌躇起来。 “待元熹过来宁州之时尽可与她好好商议一番,你这会儿便就是想破头也无用。”唐铮说罢,自己已然打马先行了。 萧维在着马上呆坐了片刻,最后却也是猛地手起鞭落,疾驰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溱洧’是诗经里的文章,有兴趣的妹子可以看一下哈 第58章 唐家的家仆到得华州元府之时,正是这一日的午时,听得消息便就迎出来的元夫人极是讶然,而旦听得为首之人——在着元楚身边甚为得力的一位仆妇所言,方知这一行人原特为的是接元熹去往宁州,倒也是双喜临门的好事情,走上一趟也是该的,只就不知自己的女儿心中是何打算。 元夫人这般想着便就让人安排唐家这一行先自安顿下来,自己则待一早便外出的元熹回来后再行商定,谁想她这厢才刚安排妥当,便听得府门口有说笑声传来,却是元熹与着韩顾之两个此时回转了。 “娘,今儿个好晒,顾之哥哥说有些热,我两个便早些回来了。”元熹一见到娘亲在着院内便就兴冲冲地道。 韩顾之在她身后则好脾气地笑着。 “怎不多玩些时候?吴府那园子可是人人都瞧着好的。”元夫人所说的吴府却是华州的一商户,今日里新院修整完毕,将着各府人等请去了不少前去热闹,元大人与着韩学谦两个此时便也就还在他府内耽搁呢。 “好是好,只是来往的人太多,顾之哥哥应酬的极累。” 元夫人听到这里忙就对着韩顾之道:“那便快些回去歇着吧。” 韩顾之无奈地开口道:“婶婶,我不累,就是这会儿有些口渴。” “怎连口茶都未得空儿用么?”元夫人忙就回身与他两个回了厅中,继而让人快些上茶和点心来。 “连饭一并摆了吧,娘你想必也是未曾得用呢。”元熹这一说,元夫人方悟,看来她与韩顾之两个在着吴府皆是未有半点儿水米下肚,真不知这吴府是如何待客的,以往瞧着可不似那等小气人家的作派。 “你爹与韩师傅两个可是过会儿也要回来用饭?”元夫人还想着吩咐下人多摆两付碗筷。 元熹飞快的摇头,“爹与韩师傅自是要在那里饮酒的,不必为他两个准备了。” 元夫人不解地道:“既是有酒宴怎你两个还就空着肚子回来了?” 元熹见着桌上先已摆了盘糖藕,忙就闷头用了起来,韩顾之却只管笑吟吟地瞧着她不说话。 元夫人当即便就明白了一二,伸手将着元熹正在用的糖藕打落在碗中道,“可是你又耍小孩子脾气,非要拉你顾之哥哥回来的?” 元熹气鼓鼓地瞧着碗中的糖藕,小声地嘟囔道:“再不回来只怕他就要被人吃了呢。” “你说什么?”元夫人一开始还未明白是何意。 “小熹不喜欢吴府的小姐与我攀谈。”韩顾之倒是说的极为明白。 元夫人回地味儿来便就狠瞪了元熹一眼,元熹却是不以为然,尤气呼呼地道,“何止是一个吴府小姐,他自进了那院子身边便就不安静,若不是我拦在头里,这会儿早都被人家拉去灌的大醉了。” 元夫人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婶婶,小熹说的极是,若不然还不知要闹到几时呢。”韩顾之却还是一力纵着元熹,甚至看她吃的香甜,就更亲自伸筷为她添起了菜来。 元熹这下子更是得了理,“娘,顾之哥哥不喜欢有人吵他,我这也不过是给他解围罢了。” 元夫人强笑了下未肯做声,隔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堂姐今日让人送了封书信过来。” 正一心用着饭菜元熹便愣了下,尔后就只‘嗯’了一声。 “是唐家的下人亲自送过来的。” 元熹当即失了些许的胃口,韩顾之却还是如常地品着菜饭,面上全无波澜。 “是哪一位送来的?娘可认得?”元熹放下了碗筷。 “你堂姐用惯了的那个妇人,再有着唐家的些个家仆,说是你堂姐想要接你去宁州一趟。” 韩顾之也放下了碗筷,将着茶盏端起,细细地抿了起来。 “她这会儿在何处?”元熹脸上的笑意已然全都没了踪影,与着方才进院时的调皮模样倒象是判若两人了。 “她们赶了十几日的路程也怪累的,我让碧阑几个带人安排她们先去歇着了,你待看过了书信再说吧。”元夫人此时也不知该不该让女儿前往宁州走这一趟。 元熹点了点头,待净过手后,坐到了一旁将着元楚的书信展了开,这一看才知,却原来是喜事连连的大好消息,怪道堂姐特差人来接自己过往宁州,也真是值得恭贺她一番。 看着元熹眉开眼笑的模样元夫人不由得纳罕道,“你堂姐这信上到底说了什么让你这般高兴?” 元熹忙就将着元楚有了身孕、元慧已与岳柠定了亲之事说与了元夫人听。 元夫人连说果是大大的喜事,就连韩顾之也一并点头,直道是双喜临门,小熹倒该带些做贺的东西过去才好。 “顾之说的有道理,娘这就是看看要带些什么,让人明日里安排好了,咱们娘儿两个一并过去。”元夫人说完这话便就出厅去了。 厅中一时只余了元熹与韩顾之两个默然相对。 韩顾之先时面上的笑意渐渐地淡了下去,直若有所思地注视起了元熹。 元熹自回华州后,她可还是头一遭在着韩顾之的眼内感受到了焦灼,且自觉似要被其目光烧烬般无处躲藏,难以招架得住的她唯有仓促的起身,随意寻了借口便欲离去,岂不知却在经过人家身旁时却被着一把拉住了手臂。 “顾之哥哥,我去去就来,你先放开我。”元熹低了头,小声地道。 韩顾之却是置若罔闻,抓着元熹的那只手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小熹,回华州的这些时日你可是快活自在?” 元熹真心地点了下头。 “那你可曾想过一直这样下去?”韩顾之的手一个不留神禁不住就又稍用力了些。 元熹不及防地咬了下唇,“一直这样下去?” “嗯,我和你,还有我爹,叔叔和婶婶,一家人在华州永远这般的快活自在。” 韩顾之这番剖白元熹如何还会不懂,她一时间只觉心跳如鼓,真还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元熹多时未肯做声,韩顾之便只当她是无意于自己,只能缓缓地放开了她的手臂,沉声道:“还是不行么?” 元熹以往这十几年,实是将着韩顾之视做了兄长相待,如今旦一听得他将心意挑明自是有些慌乱无措的,“顾之哥哥,我这会儿心里乱的很,你、你别急。” 韩顾之听到这话才始安心地笑了,“不急,不急,顾之哥哥已然等了有十几年,才不会急着这一时半刻呢。” 元熹的鼻子一酸,强忍着才未将眼泪流了下来,而后又过了好一会儿,自觉心内平复了些方才道,“顾之哥哥,我如今也明白这世上除了爹娘就只你最疼我了,可我却不知会否辜负了你的这份心?” “小熹这话是何意?” 元熹鼓了好一会儿的勇气方才说道,“我自小就只将顾之哥哥视做亲兄,便也以为顾之哥哥与我一般的心思,而如今这般实让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再一则,顾之哥哥你也知晓,我已然与那人有了婚约,便是先时因着种种生了些嫌隙难释、无意再结姻亲也该要寻个时机两下里将着婚书退还了才成,若不然总是不大妥当。” 韩顾之心中大是宽尉,禁不住便轻抚了抚元熹的头,“原是这般,顾之哥哥还只当是小熹实放不下那人心里为难呢。” “如今心里放不放得下那人倒还是其次,可若不尽早将着婚书退还了回去便就是行事昏聩,我是断断不肯那般没个道理的。”元熹的心内极尽分明,怎也不肯做那等两处不清不楚之事。 韩顾之听到此便一个忍不住将着元熹拥在了怀里,“小熹,顾之哥哥如何不晓得你的为人,如今有你这句话便足矣。” 因着心内一时慌乱,元熹先时还只想将韩顾之推开,可在着他怀里挣扎了些时见着未果便也就默默地任他抱紧了去,心中倒也不乏渐渐生出了些安然自在,直觉周身静逸恬足,这会儿午后的时光实在太过宁好,以往历经的种种如今想来倒似做了一场梦般,虽当时身处其中兴之所至深觉情深爱炽,可在着那人眼中许还就是个笑话呢?因此上过去了也便就算了,梦醒过后总还是要寻个安稳些的怀抱为好。 心念已然得转的元熹自是因此释然了许多,这一日晚便就将着唐家的仆妇唤入了自己房中,细细地问询了些堂姐元楚的近况,再就又安排好了明日里出行的事宜,倒是想着早些与以往做个了结了。 而依着元夫人之意,她本是要与女儿一道前往宁州的,只元熹深觉不必太过劳师动众,待得堂姐真到喜得麟儿那会儿娘亲再去做贺也不迟。 元夫人想了想其中的道理就也罢了,不过却还是与着元大人一起,连夜为着元熹备了许多的贺礼过去,元熹也便由着她了。 其实元熹不肯要元夫人一道同行也还有着她自己的打算,想着元夫人自回得华州后整个人便康健了许多,连带着先时缠绵多时的咳症也都不治而愈了,如此一来她是必不肯再让娘亲重返宁州、为着自己的事情劳心费神的,且而今过往宁州这趟就还有着与萧维商定退婚事宜这一节,而娘亲于此上始有些心结难解、定会拦在头里,那就莫不如待得自己事成之后再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我又改了下,不知道这回的感觉出来了没有。 元熹对顾之哥哥还是有着很多的亲情在里面,可是我写的那个度还是没太把握准 第59章 元熹再有半日便就要到得唐府的消息传来之时,唐家一众老小正围坐在桌前用着早饭,而唐夫人听罢先行回来通报的仆人所秉尚未开言,那边唐铮就已然笑着撺掇萧维快些去接上元熹一程。 “你表哥想的倒是周到,你且走一遭吧。”唐夫人也深以为意。 萧维却是先看了眼在着上座的舅舅,见他一语不发,便就还是平常的无谓模样道:“做什么还要我去接她,那么多下人跟着呢。” 唐夫人无奈地笑道,“那如何能一样。” 萧维却只低了头,不置可否。 “爹,就当今日是表弟的休日,过后必会补上就是了。”唐铮到底是对着萧维的性情明白个大概,先就自己上前为他在老爹面前讨不自在去了。 唐大人果是瞪了儿子一眼,而后才缓和了面色对着外甥点了个头,“去吧,她大老远的过来一趟不容易,算来元大人也都走了快小半年了。” “可不是吗,如今都已然是到了九月,眼瞧着就要到重阳了呢。”唐夫人一边随声附和着一边催萧维快些出门。 萧维至此方才安下心来,忙三步并做两步地出厅,蹬蹬蹬地跑去牵马便走,而才一出得府门就飞身而上,一溜的催马急行,转眼间便就绝尘而去了。 萧维这通狂奔就是一个时辰有余,恰便到得了南面的雁秀山下,而他待得经过山脚处那做歇息之用的亭子处时不由得就勒马站定了,恍然思及当初,倒是忍不住欣然一笑,而后心内一动,便自马上跳将下来,闲闲地进入了亭中倚坐,远远地眺望起了官道的那一头。 元熹怎未曾料到萧维竟会在着雁秀山脚下屈尊相迎,因此上被着丫环仆妇扶下马车与他面对面时自是有些惊喜掩饰不住的,可也不过就那么片刻罢了,待转瞬间思及自己此行何为之时就又只微微地一笑,再便就是准备客套地与其寒暄两句而已,只是她这厢还未曾想到要说些什么,那边的萧维就已然轻咳了声,低声问了过来,“累了吧?可是要在此歇上一歇?” 颇有些不自在的元熹就此也便只呆愣愣地‘嗯’了一声。 在着元熹身后的碧阑忙回去车中为着小姐取了件披风,尔后便就与众人也到一旁歇息去了,这亭中一时间便只余了元熹与萧维两个默默相对。 元熹走了这一路自是疲累万分,旦一倚坐到了一处便就生出了些倦意,再加之今日里的日光充盈,此时节又难得的和风细暖,她终是忍不住轻轻打起了哈欠。 萧维近几日对元熹可说得上是日思夜想了,更昨晚才因着说不出的难过又浸了两回冷水,这会儿终能与她亲近了些自是有些心绪难抑的,而元熹的大好颜色于此时节阳光下又更显娇艳的厉害,一时间他就只在心内暗自着恼,恼恨这光天化日之下自己不能够一亲芳泽,谁想着却在此时就见着元熹忽微张了绣口、轻伸着粉润润的小舌,十足的娇懒可爱模样在了他面前,一时间他只觉脑中轰然,胸腹间直有一线热浪翻涌起来,少不得便仓促着起了身,离了那尤不知自己乱了他人神思的呆子远些。 元熹如何知晓萧维此时的心内在想些什么,见他忽就起身去了一旁还以为自己又讨了人家的嫌呢,因此上也便就起身,意欲独自走动一番舒展舒展筋骨。 “我想走一走,坐了这一路骨头都有些硬了。” 萧维听得元熹这话忙就陪在了她身旁,“我带你去前边转转吧,那里远远的能瞧见山间的枫林。” 元熹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萧维却是起了几分兴致般,出了亭子,边带着元熹走边道,“过几日便就是重阳了,那会儿这里的枫林才好看。” 萧维才一说完这话忽就忆起了当初,元熹与自己将着亲事定下之时可恰便是在重阳日里呢,虽说当时的情形多少有些难堪,可如今想来却只让人暗里生势,遂理直气壮地挨近了元熹身旁,将着她的腰身一揽,意欲亲近一番。 元熹自然也被着重阳一节勾起了过往,只她如今已难复当时的那份痴狂,自是不肯任着萧维肆意轻薄的,因此上萧维的手臂才堪堪在着她腰间收紧了下便被她一巴掌拍了下去。 元熹此举实是让萧维心内有些郁忿难平的,可却也不肯与才得见面的元熹计较,况又顾及此处没个避讳,因此上也就只讪讪地收回了手臂便罢了。 元熹见得萧维如此,心内倒又觉有些过不去起来,只得寻了个话头柔声道,“你以往可曾专来此赏枫?” 萧维忙痛快地摇头道,“不过就是有时陪着舅母来此处走上一遭儿罢了。” “那也算是饱了眼福的。” “只及瞧了个一二。” 两人说话间已然到得了雁秀山一面小小的坡前,远远的望过去,倒果见其上渐有锦灿烂漫的景象,想来那林中的枫树已然是到了最美的时节。 “还真个是好玩的去处。”元熹再怎样终还是未脱得少年的心性,美景当前就忍不住雀跃着赞叹了一声。 萧维见着她至此终似有了几分兴味般,忍不住便上前道:“你既喜欢这里便多住几日,我得空儿便带你来这山上转一转。” “到那会儿再说吧,住得了几日还未定准呢。”元熹只想应付了下了事。 萧维听罢也便不再做声,只别过头去微拧了下眉。 元熹自是不曾留意于此,且回身瞧过去,眼见着四散开去的下人已然歇息的差不多了,便就吩咐继续上路,而萧维也自不言不语跟在了其后,一行人倒是顺顺当当地到往着都尉府中去了。 萧维与着元熹到都尉府中之时已然是这一日的午后了,元楚与唐夫人两个连着中觉也未曾去睡,直在那里眼巴巴地等着,而元熹乍一与她俩相见自是少不得要唏嘘一番,甚而更是与着元楚亲热地抱成了一团。 冷眼在旁瞧着的萧维心里渐有些不是滋味起来,只元熹这会儿自是无心留意于此,他也唯有闷不作声地不痛快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不容易憋出来一章,大家先凑和着看一看吧 节假日什么的最讨厌了,各种事情都堆到了一起 第60章 因着唐夫人早便吩咐下去为元熹备好了接风的晚宴,她也就客随主便地在着唐府耽搁到了晚些时候才要起身去往了伯父家安歇。 “做什么要折腾来折腾去的麻烦,就在这里与你堂姐做伴吧。”唐夫人倒是一心想将着元熹留宿在自己府中。 此时的元熹若还是一年前那个被着萧维的风姿痴迷、全无顾忌的少女,也便就顺水推舟的应承了,且还说不准会借此时机得以与人家亲近些呢,只是如今的她心内实是少了最初的那等绮丽梦念,自便是就能将着世情渐渐想的通透些了。 “夫人盛情,本不该推辞,只有时终还是要避忌些的。” 元熹这等小心行事的言语直说的唐夫人随即一愣,也不单是她,便是厅中的旁人也都均以为罕事,独元楚明白得了其中的一二,不过却也还是温婉地劝着她道:“娘也是见着这会儿晚了才留你的,莫不如先这般去我的房中安歇吧,待明早我俩再一道回了那边,我也是有几日未回家中了。” 堂姐既都已经这般说了,元熹也只好点头应是了。 唐夫人这才重又欢喜起来,轻声嘱咐着元楚道:“这么久的日子未见,你姐妹两个自是有些体己话要说的,只是别太晚了,元熹走了这一路怕是内里辛苦着呢。” “娘你放心,我如今这身子也容易劳乏,不会拉着小熹没完没了的。”元楚说完,与着元熹两个便就先行告退回房去了。 唐夫人见着她姐妹两个出厅后方才叹道,“这才不过小半年的工夫,怎瞧着元熹倒象长大了好几岁似的?” “嗯,举止确是比着以往稳重了些,”唐大人也自瞧出了些端倪。 唐铮在着一旁瞧了瞧萧维,玩味地道,“心思多了倒没意思。” 萧维故做不解地全不做声。 “这孩子许还是因着家中变故有些别不开呢。”唐夫人说罢便也看了眼萧维。 萧维听得此话心内如何会不一沉,只是心里却还是有些怨忿难消,直在恼恨元熹行事太过不该,怎都瞧着她待旁人倒还与以往那般无异,却独与自己相对便就多了分疏离之感,可难道如今这情势她不该是与自己最为亲近么?先时两人之间便就有些不睦可也还是有着婚书牵连着呢。 只是他这般的心思如何能与他人细说,没的惹了笑话来,因此上也就只能郁在心里罢了,可今日里已然要挨独守空房之苦的唐铮却执意不肯让他安静,在着他才一回到房中、歪上了床头便就旋即进来逗扰了。 “这好不容易才到得一处,怎还未见你有多高兴了?” 萧维只得气苦地坐了起来,闷着声道:“你方才也见着她那个情形了,竟还就讲究起了避忌来,分明是要在人前有意远着我。” 唐铮自已寻了个坐椅倚靠了下来,同情地点头,“也确是如此,依着她以往的性子,怕都是要把持不住的扑到你怀里才好,今时果是不同往日了。” 萧维听得表哥这般讲来更是忿闷,“可不就是这般么,先时接她那会儿也未见看着我有多欢喜。” 唐铮终忍不住偷笑了,“你倒是想让她有多欢喜?是抓着你的手不放还是真个扑到你怀里?” 萧维也被着唐铮这话说的赧然一笑。 “其实她自见你便未提退婚之事就还算好的,你如今再费些心思讨她的欢喜,许就同以往一般了呢,。” 萧维虽心中以为其然口中却还是不无倔强地道,“为何还要我去讨好她?她那个性子实不能太过娇惯。” 唐铮嗤笑了下,“那你要如何?不会真个是要与她讲律法吧?” 萧维不置可否,一听得律法二字直觉腰身都能挺直了些。。 “我劝你掂量着些,晓之以理可还是要动之以情。”唐铮显见得是别有见解。 萧维这下子倒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只低了头暗里伤神,深觉元熹真个是太过恼人,自己如今着实为难,唯有静观其变、顺着她的心意行事,可若如此她还就执意究着过往的些许嫌隙撒娇使性,那还真就要提点着她莫将凤朔的律法视之不见了。 将着主意打定的萧维这一晚虽是心中未全释然却也还算安然地睡下了,而那边与着堂姐悄声夜话的元熹却尚未有半点儿的困意,直正在床帐之中与她就着元慧一事质问着。 “亏你还是个做姐姐的,怎能如此这般的瞒骗于我?怪道直拉着我在你这院里歇息,却原来是怕着我去了那边不好收场。” 元楚忙陪起了笑脸儿道,“我这不是已然先与你认错了么?再则我也是想你想昏了头了。” “你如何是想我想昏头了,分明是被着姐夫哄昏了头才对,且他这般弄景儿为的是什么我也明白。”元熹在着堂姐面前就还是复了以往的伶俐谈笑。 “你既明白就好,别枉费了人家的心思,”元楚这就开始为萧维帮腔了。 元熹白了下已是被唐铮迷得没了主心骨儿的堂姐一眼,“我只不枉费你的心思便是,旁人的实就与我没多大的干系了,我原在家中也便想过,来这一回就是要将些个事情当面与他说清楚的。” 元楚这下子倒是了然了,看来元熹对着自己欺瞒于她一事倒并未生出多大的气恼,她怎都是要借着来宁州的时机与萧维有个一定的,也是,她本就性情爽利,断不肯行那等拖拉之能事,只有一则,她这一回行事会否又未曾深思熟虑过呢? “按说强扭的瓜不甜,若真个你再无意于他也是早说了早好,可如今你当真能放得下么?他再怎样也还是个极出众的男子,宁州多少的女子可都在心里掂记着呢。” 元熹听得这话不觉便有些神伤,“自是不能全都放得下的,可那又能如何。” 元楚这下子倒似得见了转机,“那便别放了,反正婚约已都定下了,到了日子成亲就是了。” 元熹淡然地一笑,“如今的我可高攀不起人家了,还是早些抽身为是。”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萧维实不是那等轻狂之人,端不会为着家世境况那些小瞧了你去。”元楚先还只当元熹的心结多半仅限于此。 “他许是不会,可我却还有这点子自知之明。” 元熹这放话说的元楚都有些急了,“你这讲的是些什么傻话,若真个如你说的那般我还是高攀了唐铮呢,难不成我也该早些离了他么?” “你与我如何能一样?姐夫待你至诚,你又是个稳妥持重的,端不会讨了他家上下的厌烦去,况如今又有了身孕,他只会想着要把你捧在手心里供着呢。”元熹有些羡慕地看了看元楚尚未突出的小腹。 “说来说去不过还就是他待你有些凉薄罢了,可这会儿求那个全只会让自己没意思,还是以后做了夫妻再慢慢计较着吧。” 元熹却是调皮地笑了,“若真就这般糊里糊涂的做了夫妻,不是会让自己更没意思么?还是早些了断为好,也不会误了彼此。” “难不成你心里还真就另有打算了?”元楚自是听出了话音儿 元熹先是未肯做声儿,待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道:“有没有打算的还未一定,只是眼前儿由着那人悟出些道理来罢了,便是极好的人物、在着旁人面前有光辉的,若是待自己没个真心也是无用,可以往我却是被着那些弄昏了头,如今想来倒象是鬼迷了心窍似的,不过也没的后悔,实是未经历过这一出儿还真就清楚不得呢。” 元楚这下子倒是一肚子的话也不知如何劝慰了。 元熹见着她那有些颓然的模样,就又安抚着道,“我心里明白你这也是为着我好才这般细说过来,只是我这几月离了那人跟前儿,实静下心来将着自已的境况寻思了个大概,他与我终归是两样人,行事做派是万不能变的了,我对他便是心意未尽可又能耗得了多久呢?况他在着爹娘心里也是那等不愿亲近的,那我又何必执著于当初的一意孤行?且华州还有着待我如珠如宝之人,虽说而今我尚还只将他视若兄长,但天长日久了,许也就能生出些旁的情意来了。” “原还以为你言及退婚只是一时意气,如今看来倒是早都有此意了。” 元熹轻咬了下唇角,无奈地道,“最初那会儿还真就只是一时气不过去,可待得回了华州日久,将着过往仔细思量了,再兼之那人的书信往来却全无心意,不过就是些寻常的问询而已,若换做了你只怕也会想着两下里慢慢的淡了也许还是好事呢。” 元楚至此是全然明了,就还替着萧维可惜了起来,可是又能做何,如今要紧的全是他自己想的通透,能哄得了元熹转念才是正经。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还行吧? 第61章 元楚第二日还真就与着元熹两人一同回去了娘家那里,而元熹自是如往常一般,拜见过伯父等人后就又歇在了她以往的那院中,而乖巧的元慧则就此时一道搬了过来与她为伴,倒让元熹大感欣慰起来。 而更让元熹心内欢喜的还当属岳柠,这不,她才到得了元府未近半日,那边就已然由他的贴身小厮捎来了消息,直说今日里公子家中事务繁忙,实走不开,明日里定要为着元小姐设宴接风洗尘。 元熹待赏过了来人便就回身对着元慧一笑,“原是你这耳报神捣的鬼。” 元慧只低了头笑而不语。 元熹见着她那羞怯怯的模样倒着实心中疼惜起来,“你个傻子,总是这般为他着想可要不得,实该收着些,若不然就等他以后在你跟前作威作福吧。”她这也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元慧听。 元慧微红了脸儿,“熹姐姐又说笑话了,岳柠断不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 “是了,是了,他最是那等明白事理、行的端做的正之人。”元熹颇带了几分调侃之意。 “我瞧着他还真个就是这般,熹姐姐果是个伶俐人,早便就看透了他几分。” 元熹倒没了说辞,只笑了笑。 “我说这话熹姐姐别多心,当初堂叔那会儿受了牵连、尚未有一定之时,寻常人等多是想着离了远远的看笑话才好,可岳柠却还是对着熹姐姐如常的看待,便是对着堂叔堂婶也还是那般的恭敬,单就这样的人品也是难寻的。” 元慧这话全说中了元熹的心里,她不由得便就感慨道,“真个是不经事不长智,我这才明白没多会儿的东西你倒是早便看通透了,岳柠可不就是如此待人至诚么。你倒果是生了双识人慧眼,比着你熹姐姐我强了许多。” 元慧以往在着众人面前闷吞惯了,家中也少有人这般实心实事的夸赞于她,因此上元熹这话便将她说的有了几分羞涩,直扭着手道,“什么慧眼不慧眼的,我不过是些自己的小见识罢了,说给旁人听许还就惹得人笑话呢。” “你有这等见识如何还会怕旁人笑话,如今就只该寻机好好的与着他相处,早些有了一定是要紧。”元熹倒是一心为着元慧打算起来。 “熹姐姐——,你又玩笑了,这等事情如何是我能急得来的呢。”元慧拉长了声,罕有地娇嗔起来。 元熹哑然,果是自己脾性未改,行事依旧是不够周全,遂也就嘿嘿地一笑置之了。 元熹虽说如今也明白有些事不可女孩儿家强行为之,可这心里却还是免不得为元慧时时着想,只琢磨着自己所助实是有限,也唯有在着一旁见机行事、行以方便了。 元熹既这般想了,在着岳柠设下的这一日接风宴后自是不肯与着元慧双双回府中去的,口里且只说自己好不容易来得了宁州一趟,怎都要在着街上逛逛,寻些有趣的玩艺儿才有意思。 如今元楚身子不便,她自是不能陪碰着元熹行玩闹之事了,而元慧先还就实心实意地想要跟了她同往市集,只不料想元熹尚未张口应承,在着一旁久未作声的萧维却就拦在了头里,直说市集喧闹,还是自己在旁为好。 元慧见些也就不好再坚持,岳柠更是明白了其中一二,自是先就上前送了元慧回府去了 萧维这一回的所为倒让元熹心内宽慰,着实欣喜两人终是有了想到一处的时候,岂不知人家且有着自己的盘算在心中,如何还就是为着她那点儿成人之美的小心思。 宁州的市集因着临近重阳之故,因此人来人往的甚是热闹,元熹本是无心在此散荡玩耍,自然就随意捡了些个清静的店家进出,且只瞧一瞧便罢了,可今日里萧维却浑似头一遭来此般,见着她已到了意兴阑珊之际竟还又寻了间金石铺子,强拉着她到了其间坐定,极是细心地挑了些个饰物要她选看,倒弄的元熹大不自在起来。 其实萧维先时还就不过是想些着多耽搁些时候罢了,可这会儿为着元熹选看起了钗环坠饰方才记起自己先时画就的那幅小像来,忍不住便打量起起了元熹今日里的衣着饰物,如此凝精会神的仔细端祥就才发觉,元熹偏好的倒是些素淡的衣衫,饰物也只恰到好处的点缀了几处罢了,只是她生来的眉目如画、身形婀娜,便常就让人忘情不禁,只觉其娇艳胜人,倒也就无暇留意于她如何装扮了。 萧维这一番全无遮掩的仔细打量倒让元熹更加如坐针毡起来,只觉得衣衫之下自己的身子都似被萧维看透了般,就不知这人是如何想的,在着此等人多眼杂的地方也不知道收敛着些。 元熹想到此处便就轻咳了声音,再便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萧维恍然回过神儿来,胡乱地将着手中的一对红珊瑚珠的坠子收好,待付过了店家银钱,才与着元熹一道出门回转元府去了。 这元府的所在实离着宁州的市集并无多远的路程,只是先时他两人已然散逛了不少的时候,再兼之这回转的路上萧维又存心走走停停个不休,因此上待得他两个返回之时也就到了这一日的傍晚时分。照着礼数,元熹自是要虚留了萧维一番在此用饭的,谁知她这才一张口,人家还就顺势应承下来在那里坐定了。 萧维留了在此不打紧,元慧自是不好在着桌旁多耽搁的,因此上只草草的用了两口饭菜便有眼色的回了房中用茶去了,而碧阑等也就识趣地一道出去候着了。 元慧在时元熹这饭用的还算踏实,待得她一走,便就浑身不自在起来,倒也不怪她,实是萧维太过不该,见着左右无人,便就时不时的要瞟上她两眼,而待得元熹觉察回看过来就又是平常的那般闷不作声的模样,实搅得元熹没了胃口。 元熹在着慢吞吞要将着碗中尚余的几粒米硬咽下去间,忽就想着今日倒也是个恰好的时机,趁此时节将事情与着萧维说了开去倒好,也省得还要以后寻机为难了。 元熹既如此想来终就心内安宁了,且还亲自起身为着萧维泡了盏茶送到他手边。 只萧维这会儿却是未与她想到一处,才待着那手边的香茶微温,忙忙用不上两口便就兴致勃勃要元熹将着今日里看中的那坠子戴上耳间。 元熹被他这一搅扰自是将那本就未想妥当的说辞丢到了一旁,只得先就如了他意。 “果是与你合衬。” 萧维这话倒未有半点儿虛情,此时的房内虽说快到了掌灯时分,稍显得有些朦胧,可却不碍着他将身前儿的美人看得分明。元熹耳间那两点盈盈的娇红,此时便就在着她那白嫩嫩俏生生的面旁,直摇晃着没个安生,倒象是要晃进他心里似的。 元熹见着萧维那痴痴看过来的模样心里倒有些着慌,便想着摘了了事,“这会儿要歇息了,还是将它先收起来的好。” “还未掌灯呢,哪里就到歇息的时候了。”萧维近到元熹身前,直将她意欲去摘耳坠子的小手硬拉了下来,而后便就不由分说地将其拥入怀中,直向那娇红摇曳的耳边轻吻了去,之后更还细细□起了人家软软的耳垂间。 “元熹,你可真是够折磨人的。” 萧维渐渐粗重的喘息声轰然响在了元熹的耳边,直让着一时全无防备的她更加僵直了身子,只知喃喃地道:“你且放开了,被人撞见可怎好。” “见便见了,你我可是正经要做夫妻的人了,还怕那些做什么。”萧维如今可是巴不得有人瞧了去呢,更趁着元熹疏于防备间直向人家胸间的饱涨处摸了过去,轻车熟路地寻进了日思夜想的那高耸所在,而后便如饥狼似虎般地抓揉了起来。 元熹本还慌乱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可柔嫩的胸间突被了萧维痛下杀手、肆意把玩了去,她也便就回过了些神儿来,两手终是开始推挣起了萧维,身子也奋力地扭脱了开去,只不过她那气力着实有限,整个人就此便气喘吁吁的太过厉害。 萧维此时正值意乱情迷间,被着元熹挣脱开去自是心中不悦,更尔后见得她随即便跑去一旁、离了自己远些,这气便就不打一处来了。 “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元熹也不理会萧维语中的忿意,只边恼恨自已方才尚还有些沉迷于其中边将着自己的衣衫整理了个妥当,“以往你我实是有些太过随意了。” “皆是兴之所至你情我愿的,可不就是随意么?” 萧维这一时的气话直说的元熹哑口无言,只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好过,“可如今想来实是有些不成体统。” 萧维一个忍不住便就冷哼了声,“不过是你心里容不得我如此罢了,何必又扯上什么规矩体统。” 元熹被着人家一语说中着实有些面上挂不住,便只扭过头去不肯再与萧维对视,这下子倒更让萧维心中有了一定,且暗将韩顾之好一通的怨念,直恨不得再与其好好打上一场才行。 不过萧维却也未全色令智昏,转过头来再想也就明白,如今唯有让着元熹快些服帖了才是正经,若不然由着她那性子胡闹下去婚事还真就要多些难阻,哼,当自己是那等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么?断容不得她如此。 想到此处的萧维也就勉强着缓和了面色,再与着元熹叮嘱了几句过两日外出赏枫之事才起身告辞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萧维虽说在着元熹面前将怒火按压了下去,可待得回了府中便就将着心中的不耐发作了出来,也不肯回房,直就往了后院习射而去。 萧维就着昏暗的夜色,在后院射尽了两囊之中、近百只箭,胸中才算舒展了些,可偏就在此时,唐铮又闻声寻了过来,见此情景就还调侃起他来。 “还真是用功,可是想着以后要争打头阵?” 萧维气呼呼的不肯理会于他。 唐铮也不计较,依旧笑嘻嘻地道:“对了,元熹可是知晓了你已升任郎将之事?” “不过就是循例晋升罢了,我未说与她听。”萧维对此倒没多在意。 唐铮却不与他一般看待,“如今可不只是循例那般简单,多是为着将要开战之故,若不然以你我的资历怕还未到升任之时。” 萧维叹息了一声,就地倚坐了下来,“说不说与她知晓又有何用?她怕是也不会放在心上。” “怎么?方才又闹不痛快了?说来听听。”唐铮这会儿正自无聊,忙寻着一旁的石凳稳稳地坐了下来。 萧维闷闷地道:“有何说的,不过还就是那般要远着我罢了,真个是大没意思。” “可若她知道你将要远赴沙场许还就不这般对待了呢。”唐铮大有把握地翘起了二郎腿。 萧维心中尤未消尽对元熹的怨意,一个气不顺便就想的偏了些,“她那个性子可未必会解人心意,只怕还更要快些与我了断,免我上得阵前有个闪失反误了她呢。” 唐铮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从未见过你这般,元熹倒真个是有趣,能将你变成如此模样。” 萧维也觉自己方才言语有失男子气度,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尘土,扔下一句‘懒得理你’,而后便就避回房中去了。 唐铮先时还就坐在那里笑个不停,可待又想起自己所为何来就忙又追了过去。 唐铮这会儿过来可是专为着给萧维提个醒儿,今日宴席间众人说定的去往雁秀山赏枫一事还是莫与岳柠元慧两个同行了,虽说他俩如今已然是到了那等郎有心妾有意的情形,可终归岳柠以往对着元熹有过倾慕之意,况岳柠其人无论言语还是行事均都要比寻常人物有眼色些,真个若是同游,多半萧维则是要在其面前更显木讷少趣了。 “你表嫂是不能劳累的,我也就不与你等凑那个热闹了,倒是更方便你行事。”唐铮说罢还就别有用意地冲着萧维眨了下眼,而后才笑着回房了 萧维先时听得唐铮夸赞岳柠为人乖觉还就忍不住在着心内冷笑了一声,可再到他那促狭的模样便又止不住好笑起来,只不过他这脸上的笑意终是撑不到片刻便就又淡没了下去,整个人重又有些消沉起来,且也无意安睡,直仰靠在床头望着帐顶默默地不知盘算些什么。 萧维这想了半晚的结果便是听从表哥的劝告,因此上这一日就早早地赶往了元熹处,要接她一道前往雁秀山间赏枫去了。 元熹本还以为如那日席间所定下的那般,自己与萧维两个和着岳柠元慧一道同行呢,谁想她这厢才想唤了元慧快些便就被萧维轻声止住了,直说人家两个如今这样的情形你我在跟前儿不碍事么?况岳柠当初对你如何你自己心中也自有数,这会儿便是为元慧着想也更该要远些。 元熹听着萧维这话倒也觉其中有几分道理,是以也就不坚持与着元慧同往了。 而元慧自是要在府中等了岳柠到来的,且她也是个伶俐之人,自是能看得明白,此时的萧维摆明了便是要携元熹先走一步,因此上她也就只笑着未多言语。 “不必等你家小姐用晚饭,这一来一回的得有些时候呢,若是晚了我许还就带她过去那边府里。”萧维这话却是对着候在一旁的碧阑说的了。 碧阑听得这话忙就为着元熹带了件厚实些的披风,“晚了便记得披上,这个时候的天可不暖和了。” “怎也不会让她受凉就是了。”萧维殷勤地将着披风接了过去。 元熹纳罕地将着才要将伸将出去的小手又缩了回去。 “这会儿便走吧,我已让人备好了车。” 萧维既这般说元熹也就只能跟在其后听凭安排了,谁想得到了府门外,更让她意外的是,萧维竟还是要亲自驾车与她同游,当真是异于寻常啊。 元熹心中虽是深觉今日里这情形有些不大对头,可却也强做泰然,未肯就此多问上一个字。 而萧维平素便是个少言寡语的,见着元熹无话他更是不肯多费那些个唇舌的,因此他二人这一路上倒也安静,唯闻得马蹄声声,銮铃轻响罢了。 萧维与着元熹到达雁秀山下之时候尚还算早,萧维在着周围寻了处干净的店家将着马车安顿下后,才带着元熹慢悠悠的往山上去了。 其实今日里尚还不是正经的重阳日,可雁秀山的美景声名早都远播在外,因此上这会儿山间的路中便不乏三五成群的结伴之人在此处赏玩游走,倒都是为着一睹秋枫之绚烂而流连在此处了。 元熹虽说不是头一遭儿外出赏枫,可得见这宁州的一大美景却还是初次,本就以为此地应无甚殊处,也不过是一般的层林尽染、叠翠流金的景致罢了,谁想才与着萧维未及上到半山,便见得眼前已然现了大片大片的瑰艳景致,且还不只是满树繁丹,便是此时他们脚下的所在也似尽遍了红霞般,再映着那湛蓝蓝的天色,整个人倒好似入到了画境其中。 “这才不过是寻常罢了,待上得了山尖处那里的景致更美。” 萧维说罢,便拉过了元熹的手,直带领着她向山上行去。 元熹一时未及料到萧维如此,也便就任着他了,只是萧维到底是未做惯这等小心行事,是以也不知顾着些元熹的步子,到末了,还是元熹自觉随不上他而小心地挣脱开了他的手掌。 萧维便只当是元熹有意不肯与自己太过亲近,遂也就未再回身,只憋着一口气向上走了百余步方才停了脚步,却始发觉元熹早都被自己远远地落在了身后。 元熹正自吃力地闷头向上赶着,不想萧维就又折返回了她面前。 “可是有些累了?” 元熹忙摇头,“倒还未有多累,不过就是有些口渴罢了。” 萧维忙将着腰间的水袋解下来递了过去。 元熹直痛快地喝了些人才又有了精神,不过却还是向上行了没多久便就娇喘微微起来,萧维实见不得她的辛苦模样,索性便就在她身前蹲下了身子。 “上来。” 元熹真个是有些受宠若惊,进而是不知所措了,不过在着萧维再度的接连催促下就还是勉为其难地伏上了他的背脊。 萧维最初背负起元熹之时尚还未有半点儿的心猿意马,可不料在着山路上行了没多久,便渐察背上娇软的人儿实有些让人血脉激涌,旁的都还罢了,最是让人受不得的便是那于行走间即不经意地磨蹭自己一番的两团绵软,真个是要多难过有多难过。 好在他背上的元熹对此全无觉察,是以他内里的儿狼狈便也就无人知晓,唯暗咬了牙关按下那些个难与言说的悸动罢了。 他两个才默然地上得了山腰处,远处的林间倒似有着悠然的钟声传了过来,在着空静的山中闻得此音实是让人心内沉潜,杂念也自消退了许多,是以侧耳聆听了此声的元熹不由得便就问道,“这山中可是还有高人的修行之所?” “有处玄云观,那里也是极好的所在。”萧维还就只管闷头前行。 元熹听他这一说却就生出了前往的兴致来,“原是道观,就不知可否容得你我这等凡人过去叨扰么?” 萧维未有一丝犹豫地转向了近旁的一处偏僻岔道,看来就是要奔着道观去了,“怎还就不容了?这会儿可正是它化布施的好时候。” 元熹自是不解其意,萧维少不得便就与她说了个大概,却原来这玄云观平日里便会收留进山之人住宿歇息,待到了此时的赏枫季节就更是大敞其门,任君出入了,而凡是经过它处之人自会就此时机将些银钱做为布施留于观中了。 “你可是带了足够的银两?”元熹在着萧维的耳边轻声问道。 萧维强自稳住心神才未让元熹的气息将自己的脚步弄混乱,“本也打算午间在此用饭,自是带足了的。” 这下子元熹便放心了,“爹娘以往都不肯要我在这些个地方多耽搁,如今倒要好好瞧上一瞧了。” 萧维只不知在心内思量着什么未再出声。 这玄云观四周的景致果是非同寻常,极尽的清幽脱俗,而其中的菜饭也还可口,清茶更是尤为雅淡,元熹用过之后倒也觉心满意足,是以才重又有了气力与萧维闲适地往着山上寻美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元熹与萧维到达雁秀山的山尖处时已然是这日的申时初了,多半来此赏景之人就都已是陆续折返而去了,因此上这整个山尖处倒是静寂的很。 萧维因在着快近山尖处时又背负了元熹一阵子,是以便感觉有了些疲累,待顺利到达后立时就寻了块平整的开阔地仰躺了下来,且又因着身上的燥热还将领口微扯开了些。 元熹虽说不若萧维负重那般劳乏可却也是走了大半日的山路,早都腿脚酸软了,便也忙寻了块干净的山石坐将上去,之后才四处张望了周围的美景,可末了才发觉,这满眼的缤纷美景却比不过那边的个美少年看起来让人怦然心动。 近了傍晚的日光端自热烈的晃眼,而透过树间的片片丹枫照射下来便就为这片山林凭添了些斑斓的光影,而在这流转的光影之中,面目着实俊秀的萧维竟似是已然被踱了层光晕般闪耀亮眼,再加之其身下也是缀锦重重、落彩叠叠,倒更让人有种错觉眼前人是自那重彩的画中走出来的般,且这诺大的山林竟也只是全为着哄衬他做景罢了。 元熹一个情不自禁便就看的有些呆愣了,待过了好一会儿才强自挪开了眼,心内虽不愿十分认承却也知骗不过自己,当初那般的没个分寸用情于他倒也多半有着其样貌太过出众的缘故呢。而如今与他相处的日久就才发觉,自己想是无福消受这样的男子的,他合该就应与苏简简那样的璧人相伴同游,想当年的那重阳日里,若不是因着自己任性妄为,怕是他二人还真就能早早的订下终身了,这般想来,苏简简那丫环也实是有因由厌恶自己的,居心不良、非要搅散人家小姐的好姻缘么?可那会儿的自己怎就似如中邪了般呢?其实真个与萧维到了这雁秀山来赏枫也不过与寻常的玩闹一般罢了,哪里有什么新鲜的意思?这会儿自己心里原有的那此个不甘就该看得开些了,若不然陡招人笑话呢。 萧维躺在那里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了些,睁开眼瞧了瞧元熹,后便拍了下身旁厚实的落叶,“坐过来,这里软和着呢。” “还是别坐了,再过会儿就该下山了。”元熹只干笑了下,未肯挪动。 萧维缓缓地将手臂枕在了脑后,“不急,好不容易来这一回,怎都要玩的痛快了再回去。” 元熹小心地道,“夜里赶路不大方便。” 萧维未再做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叹了口气,轻声道,“坐过来吧,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元熹定下心神来想了想,便就起身到了他近旁斜坐了,“倒是巧,我原也是有话要与你说呢。” “那还是容我先说了吧,”萧维偏过了脸,对着元熹轻轻地一笑,罕有地柔声道。 元熹的心弦微颤,忙扭过头去,不肯与萧维那似揉了细碎日光的黑眼相对,“你只管说来便是。” 萧维却是缓缓坐起了身子,转至元熹的对面,与她面对着面,颇带了几分郑重其事的模样道,“我知你心里还有些别扭未消去,原说好了一道来赏枫游玩也不过想着情面上应付下子罢了。” 元熹只笑了笑,未置可否。 “不过我心中还是有些欢喜的,你终还是未将我拒的太远。”萧维的语间竟似透着些许的庆幸般。 “毕竟在着宁州呆了一回,总还是要见识下此处有着声名的景致才对,若不然以后可还不知有无机缘再入此地呢,再也就是,看看自己当初有多糊涂,非要拦在苏小姐的头里,可其实也没多大的意思。”元熹竟是颇有着几分无谓地笑起了自己。 萧维先就默然,深深地看了眼面上尤有笑意的元熹,又长出了口气道:“莫再那般小性了成么?再过些时候你我便是想到一处玩闹也不能够了呢。” 元熹不解地瞪大了双眼。 “过不多久宁州诸军便要出征北胡,我到那会儿可还不知要何时回还呢。”萧维悄声道。 元熹不由得大惊失声,“怎好端端的就要……” 萧维机警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声些。” 元熹忙不迭地点头,待萧维放下了他的手方急惶惶地轻声问道:“当真是要与北胡开战了么?以往怎半点征兆也未瞧出来?” 萧维只点了下头未肯再就此多言,直伸出两手按了元熹的双肩沉声道,“如今我只怕是这一去归期不定,便不能早早的将你娶过门。” 元熹听到此处就半天没了声响,过好一会儿才强笑着身子至萧维的两手下扭开了些,“我也明白此时与你说此等言语有些不该,可你也知晓我的性情,断是不肯糊弄人的,因此有些话话还是趁着这会儿早说了的好。” 元熹也觉眼前儿这时机不甚恰当,可既然萧维先就此开了腔,且近旁还无有闲人相扰,是以也便想就势与他将两人的事情说个清楚明白,也省得以后还要寻机。只是在着如此美妙的境地,相对而坐的两人却是各怀心事、行的是分道扬镳的意思,多少有些大煞风景。 萧维听着元熹这话便渐觉胸中的怒火实有些按捺不住,已是缓缓地升腾了起来,可也明白眼前儿这情形是万万不能发作的,遂强忍着道:“你可还是想要将这桩婚事作罢?” 元熹起了笑脸,“你如今这一去必是会有大出息的。” “那便如何?”萧维还真弄不明白元熹到底要说什么。 “这一仗许就是你建功立业的时机呢,那到时也更会有高门贵女青眼于你,而我原就是有些高攀了的,那莫不如就此为你行了方便。” “你却原是为我着想。”萧维似是感动与此,面上竟自微现了笑意。 元熹却是被他笑的心内有些惶然。 萧维忽就站起身来,眯眼看了看西斜的日光,低下头,对着尤坐在那里的元熹道,“先下山吧,时候可不早了。”说完,便自顾自的转身走了。 元熹一时间如何能回得过神来,只能‘哦’了一声随着起身,而她再想与萧维就着方才那话题说将开去,人家却是早都远了去不肯应声了。 这下山虽不及上山耗费气力,可也并不轻松,元熹走了才就半个时辰脚就有些酸软了,可此时的萧维却无半点儿相助之意,只在着前面悠然地独行,连头也不回,她只唯有勉强着跟随罢了。 他两人又默默地走了多半个时辰之后,元熹实是有些太过劳累,再加之天色也已然暗沉了下来,她脚下一个不留神就差点儿摔在当场,因此上只得扶上了一旁的树干,喘吁吁地道:“歇息会儿吧,我累了。” 萧维这才回过了头来,故作为难地想了一会儿道,“再走下去便到玄云观了,你若真个劳乏莫不如就今晚歇在此处,明日里一早再走。” 元熹想也不想便就气呼呼地点了个头,“也好。” 萧维至此才过来搀扶起了她,元熹挨不过疲累,也就只能任他搂上了自己的腰间,身子大半地倚在了他怀里向下行去。 两人到得了玄云观时都已然是过了掌灯时分,观中供人歇息的房舍自早都被着先至之人占了去,好在其中西南角落里尚有一处房舍空闲,不过就是稍稍远离了观内诸处,是以来往的取用食水不大方便罢了。 萧维这会儿倒是又殷勤了起来,待扶着元熹在房中坐定后,亲为她去厨房捧来了饭菜先用,在其用过后自己也不过是草草吃了两口,此后又自忙着去打来了大桶的热水备其沐浴。 此时的元熹累的只想倒头睡过去才好,不过走了这一日的山路,身上早都汗浸浸的粘腻难过,若能泡在水中清洗一番自是好的,可这荒郊野外之所,房中又有着一个萧维,她实有些犯难了。 萧维倒似了然她这会儿的心中所想般,只拎了个座椅退到了门旁,背对着她而坐道:“你且去把帘布拉上,我在这里给你守着门口。” 萧维如此的坦荡行事倒让元熹小小的暗愧了下,只怪自己将心思太过狭隘,人家再怎样也是出自声名显赫的书香世家,况平日里又是个循规重矩的,自是不屑行那等勾且之事之人,也就是自己胡思乱想到歪处罢了。 元熹这般想来自就放了心,还真个就拉起帘布沐浴去了,只是她到底还是顾及着男女大防,不肯在着水中多加耽搁,麻利地将着身子冲洗了下便就了事,且之后又将着衣衫重穿戴了个整齐。 “你且睡吧,我也累的很,只就着你这水洗洗便是了。”萧维倒似全未见着元熹那副正经模样般,直往着帘后沐浴去了。 元熹本还想着先就问上一声萧维打算是何处安歇,不过见着人家也是一身的疲惫形状就未立时问出口,只倚坐到了床头处,本意是待着萧维沐浴过后再行询问,可这萧维也不知是要洗上多久,她等着等着就觉困意袭了上来,虽强撑着不肯睡去可终熬不过这一日间的劳乏,没过一会儿身子就是一歪,整个人便倒去了床中,没到片刻已憨然安睡了过去。 帘后的水声终是停了下来,悄然而出的萧维无声地走到了床边,直站在那里定定地瞧了一会儿熟睡的元熹,才缓缓地将着身上唯余的一件衣衫脱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要有肉喽,看看会不会给节日里添道菜,哈哈 还有,大伙能看得明白元熹的心理不?她其实对以往还是有些不能释怀的,毕竟是曾有过那么热烈的感情,总还是对人家有些余情的,也会与情敌有些莫名的比较 反正就是矫情啦,要是写的不够明白那就过两天我再改一改,争取写的直白些 第64章 元熹在着睡梦之中,似又回到了当初,自己在着萧维面前以死明志,他慌张的模样着实好笑,不过就是吓唬他罢了,怎还就怕成这个样子?难不成是真个怕自己就此了断了?若真是那般你倒快些将绳子斩断啊,怎就在一旁冷着眼瞧热闹呢?喘不过气来的滋味还真是难过呢。 元熹因着难过憋醒之时却发现是在着萧维□的怀里,而自己也是身无寸缕,正被其压在身下,颈间的热吻想必是才自唇上移开,而眼瞧着还将要漫延到胸口处去。 “你、你混蛋。”元熹震惊之余当即醒转了过来,只是身上尚未有多少的气力,声音也还有些暗哑。 萧维倒是早料到般全无所动,头也不抬,双手还尤自急迫地继续上下摸索,只在着粗重的喘息间一字一字地道:“你——逼——的。” 元熹恨恨地闭了下眼,缓了缓神,终不肯这般任着萧维成事,便在着他身下开始奋力地挣扎起来。 萧维对于此事已是日思夜想了许久,如今总算寻了个时机才能亲近得了元熹,且正自情动的厉害,如何会肯半途而废,再兼之元熹这会儿挥起的拳头砸在身上也不过是为自已挠痒痒般,因此上就全不在意,只一门心思的将手伸至了元熹的腿间,颤着声低吼道:“你早晚都会是我的人,这会儿莫在乱动,若不然恐伤了你自己。” 元熹已然是羞到了极点,直紧紧地扭住双腿不肯要萧维的手继续探入,两手也自挥舞的更为有力,只是萧维的蛮力实不是她所能拒得了的,人家就才使了其三分,不过是握紧了她的小腿带至到了腰间处,她那深藏的门户自就张开了来。 萧维以往在着军营之中虽说听尽了这男女之事的混话,可真个要动作起来也还是头一遭儿,因此上强按下心头的慌乱之余自是想着要拿捏准了、一举攻陷方才快慰,只是他这意乱情迷间还未寻得要领,元熹却在此时节飞快地抓挠了上来。 元熹这也是情急之下才想着要痛下狠手,但其实人已然没了多少的气力,可就这般却也令着萧维吃了大亏,一个不防备就被其抓挠到了肩头及胸口处,瞬间两三条火辣辣的血道子就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萧维一个吃痛便就皱了下眉头,而元熹则不知如何是好地呆愣了下,尔后方才怯声吼道:“你、你还不快些放开我。” 萧维才还迷乱的双眼重又复了些清冷,可却未有半点儿撤身的意思,只随手将着散落在身旁的元熹的腰带捡起,一个擒拿便就将其双手缚到了床头。 “萧维,你真个是混蛋。”元熹有些怕了,声中都带着了哭腔。 萧维虽是做出充耳不闻的无畏模样来却也不甘元熹如此闹将个没完,直一个深吻下去,元熹的怒声立时便就都被吞入了腹中,房中果又安静了下来,只偶尔床榻单薄,被着他两个压制的有些吱哑罢了。 萧维终是寻到了那处幽密的所在,单指探入其中只觉窒热柔嫩,就似太过紧窄了些,也不知自己股间那早都斗志昂扬的粗涨会否顺遂的冲占当中,真个要是小心些才行。 元熹因着双手被缚,只能身子扭动着不让萧维痛快,可其时全不过是无妄的挣扎罢了,且还让萧维因此大饱了眼福,就着昏暗的烛光也能将她身上的毫厘看个分明,倒是通体的莹白光洁,只胸前两粒嫣红随着身子在晃动,再便是遮掩着那密处的一丛稀疏漆黑罢了,想必尤物也不过是如此,但就不知这尤物何时能看得明白情势安静些?管她呢,自己先行得手了要紧。 萧维既这般想来,自就无心耽搁,也不肯再与元熹多加温存调弄,只将着那微加润湿的手指抽出便就将着自己的那处慢慢地戳挤了进去,其间虽说着实艰难,可也架不住他横了心奋勇向前,末了终就是冲破那重阻碍,一股温热随即紧紧地包围了上来,那等快慰果是非同寻常,让人只觉从头到脚俱都被股颤栗击到了般,再也控制不住内里的激荡翻涌,唯有迅急地冲撞方才能疏解了去。 元熹先时那幽处被着萧维手指戳弄得有些微痛倒还可忍得,可待换其粗涨处缓缓地硬入其中而忽就袭来的一股钝痛却实受不得,一声绵长的低吟便就逸出了口,身子也直向后缩去,意欲脱开些萧维的钳制。 萧维此时才得了点儿趣味,如何还会任着元熹坏了去,只两手掐了她的腰身猛一向下用力,便就再度深入了些,而后再不容她在自己身下挪移半分,直痛快地动作起来。 元熹这会儿倒就没了语声,只闭了眼、狠咬住唇木然地任其冲撞,虽到最后萧维的一个大力夯杵几欲将她身子洞穿般难过,可由始至终却还是未有半句泣音。 好在萧维这头一遭儿行事仓促的很,不过是小半刻的工夫便就将积着的那股热流尽数勃发了出来,元熹的磨折总算才未受太多,只是萧维过后尤不肯随即抽离了去,还就热热地抵在其间着实让她深感不堪,可也都没了气力去计较,这才一恍惚的工夫人便就晕睡了过去。 萧维此时只伏在元熹身上回味着方才那一瞬的极致快慰,直觉着四肢百骸俱都舒爽的厉害,心中更是快活的很,甚而一个不留神还得意的笑出了声,可待猛然警醒元熹了无声息后方才旋即抽身离了她身子坐将起来,从头到脚地察看了她一番。 见着元熹不过是累极晕睡过去后萧维才松了口气,可待见得她腰间的於青及小腿处的掐痕,方悟自己先时太过忘情,下手也没掂量个轻重,元熹娇滴滴的身子哪似自己这般皮糙肉紧,自是禁不住太过狂猛的摧折,以后再行这事儿还真个要小心些才行,只就不知下一回再与她缠绵是哪一时了,如今想来,自己在这世间最感快活之时便就是此刻了,就不知元熹是否也是如此。 心满意足的萧维一时间倒是没了困意,只小心地为着元熹盖好了被子,自己也偎在了她身旁,紧搂住其腰身,过了会儿也就朦胧了起来。 元熹在着天色微明时便就醒了来,腿间的痛楚也渐清晰地传将上来,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才欲起身,却发觉全动不得半分,低头看了看,萧维的手臂直勒在自己腰间不肯松开半点儿,热哄哄的气息也正在着肩头处绕来绕去,显见得是睡的正熟。 萧维沉睡着的模样倒没半点儿的冷清形状,且还有着几分孩子气似的粘人,只是经过了昨夜的元熹却已深知,果是人不可貌相,这人发起狠来实与禽兽无异,自己当初还真就是瞎了眼了,他对自己可从未有过半点儿怜惜之意,这会儿想想,说不准昨晚那一出儿也是他早便打算好了的。 想到此处的元熹实按不住心中怒火,直就向着萧维的肩头咬了上去。 萧维睡梦之中被人突袭自然而然的便就起身要与之互搏,先还在朦胧间即一个用力将元熹的身子按在了当场,再又一拳握紧想要挥将过去,只是这电光火石之间他也就陡然清醒了过来,自将着身上还无寸缕的元熹瞧了个清楚,之后也便只能怏怏地重又倒回了被中。 “好好的又闹起来做什么?昨日还不够累么。” 元熹也不言语,只再度恨恨地拉过萧维的一只手臂,又狠狠地咬了起来。 萧维这下子可真是睡意全无了,且还不顾得身子□,忙就坐起避到了床尾处,“哪有人似你这般不讲道理,不过是早些洞房罢了,怎还就如此下狠手。” 元熹一听洞房二字更是气的几欲晕厥,直挥起了粉拳往着萧维的身上扑去,然后便是没头没脑的一通乱打。 本来在着睡梦之中的萧维突受惊扰醒转便就有些不耐,这会儿再被着元熹如此对待终就有些动了气,直捉了她的双手喝道,“已经都这般了还能如何,不过就是早些成亲罢了,原不也是这样打算的么?” “这不过是你的好打算罢了,我还道怎么就好心好意的带我来赏枫了,原是早便想着要这般对我了。”元熹也已是没了力气,直坐在那里气喘吁吁地对着萧维怒目而视。 被人全盘说中的萧维立时便没了气势,可却也还是硬撑着道:“是又怎样。” “亏你还是出自书香世家,竟会行的如此不堪之事,这与那京中国公府的混帐有何差别?不过是一般的登徒浪子罢了。”元熹实是因着恼恨有些口不择言了。 萧维被着她一通贬损也就未及多想,冲口便道:“不过就是个强人所难的事情罢了,你以往又不是未用过这等手段。” 元熹顿时颓然,全失了方才的精神。 萧维猛然醒悟自己言语有失,忙就陪起了笑脸,边为着元熹裹好被子边轻声道:“好了好了,这一回全是我的错,不该垂涎于你的美色做出这等事情来。” 元熹此时如何还能听得入耳萧维这软话了,只缓缓地拂开了他的手,冷冷地道,“也是呢,我逼了你一回定下这亲事,你便强了我一回洞房,说来倒该两不相欠了呢。” “又说些个傻话,如今自然是我欠你的多些,不过也要待着成婚后任你打罚才行了。”萧维心内虽有些惊颤却也未多在意,只柔声地安抚了两句而已。 元熹却就木然地坐在那里没有动静了。 他二人这一通厮闹,外面的天也便大亮了,萧维先就草草地穿戴了番,再又出去寻了些热水来为元熹擦身。 元熹只一语不发地收拾妥当了自己,而后便坐在一旁瞧着萧维来来回回,将着他二人缠绵过的床帐都是收拾了个干干净净,果是心思细致的很。 此后他二人在着玄云观内胡乱地用了些早饭便就向着山下行去了,而与来时不同,元熹早都没了四处瞭看的兴致,只慢吞吞、一步一挨蹭地勉强跟在萧维身后。 萧维先时还就有些不解元熹为何如此,待一转念方才明白了几分,忙就又回身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别硬撑着了,快些上来。” 又羞又恼的元熹没了奈何,只得结结实实地趴到了萧维的背上。 脸上颇带着几分志得意满形状的萧维暗笑了下,将着元熹的身子稳稳地向上托了托,才就大踏步地往着山下行去,脚步间倒似比来时还轻快了许多般。 作者有话要说:肉终于好了,看看吃的香不香? 我觉得熹同学的第一回没怎么享受到,以后再补偿她吧 第65章 萧维背负着元熹下山之时,正值往来雁秀山上赏枫之人向上攀登的当口,寻常走惯了的那条进山之路上,不时便会有着成群结伴之人错身而过,先时元熹便只装做熟睡模样,也不抬头,将着脸儿全部遮起,就那般任着萧维大模大样地背着她行走。 萧维到底是行事稳妥些,再向下走了一小段便就捡了条僻静的山路独行,两人就此倒还清清静静的到得了山下的一湾溪水处。 萧维却是特绕到这湾溪水处来的,想他背负着元熹走了这一路身上早都汗湿了,自是想着要将手脸好好擦拭一番消些燥热,而这此处水面尤自飘荡着丹枫的溪水也真是甚为清凉,因此上才一将着背上元熹放下他便就急着到了那近旁,直掬起几捧来连连泼到了脸上,倒是好一番畅爽自在的滋味,就连唇边的水渍舔起来都透着甜意呢。 元熹只在一旁静静地瞧着,待得萧维转头向她招手却就不屑地扭了脸过去。 “帕子借我一用。” 萧维偏不如她的意,笑吟吟地起身站到她身前伸出了手。 元熹只得自怀里掏出帕子甩给了他。 萧维全不在乎,回身将那帕子在溪水里打湿,仔细地擦起了手脸、颈项,而后再扭得干净了些递给了元熹,“你不热么?” “不热。”元熹冷淡地躲到一旁,也不接那帕子,显见得是不想再用了。 萧维无奈,只得将其绑至了腕间,理好了身上的衣衫,便就硬拉起元熹的手,带着她缓缓地向山门处行去了。 他二人才走了十几步路,萧维却又忽地停下了脚步,在着他身后的元熹先还就纳罕他为何如此,可待着抬头往他身前的不远处瞧去却才发觉,真个是巧了,苏家母女一行数人正就在向她两个方向处行来呢。 元熹心里直觉堵的难受,忍不住就狠掐了下萧维的手臂。 萧维却是就此放开了她的手,上前去与苏家母女打起了招呼,也无非是寻常的几句寒暄,诸如今日里天色尚好、正是赏枫的时候罢了。 元熹也唯有硬着头皮,随着他一道与其说笑了两句。 苏简简今日里可未想过能与萧维在此处不期而遇,更想不到久未来得宁州的元熹竟还与他亲密相偕,一时间心内便就微酸起来,更兼之眼前儿的萧维眉睫润湿,更衬得一双俊目闪耀,再加之面庞光洁,整个人于这碧空枫林间端地是俊逸脱俗的厉害,她如何会不慨叹果是与其少了些机缘来。 只是经过了昨晚的元熹此刻却是与她全然两样的心思,且还正自在心内懊悔,懊悔当初自己走错了那一步路,若不然也不会到了今日这等的境地。再则人家两个若是昨日里那等的情形,萧维定舍不得用一点蛮力在她身上,苏简简也必不会似自己撒泼使性,早都该是欲拒还迎地任君采撷,至此郎情妾意地难舍难分了。 元熹想到此处便就狠狠地剜了萧维一眼。 苏简简虽正是噙着笑和娘亲一道与萧维寒暄,可却也不碍她将元熹的举动瞧个了清楚,见她竟是如此的不假辞色,因着萧维与自己叙谈了两句便就当着众人醋性大发,全不给一丝颜面,实是心内有些忿然起来,一个耐不住便就将着萧维请到了一旁,且也不忘回首对着元熹嫣然一笑,极尽暧昧之能事。 元熹只在着心内冷哼一声,而后便百无聊赖地数起了近旁树间的叶子来。 苏夫人却是在旁肃声提点苏简简,莫耽搁了旁人的行程,说上两句也便就罢了。 苏简简竟还是就不肯唯母是从,直娇声道:“娘先带着人到前面去吧,我与萧将军有几句话要说。” 苏夫人只得面带不悦地向前行去,一众仆妇也自都跟了过去,只苏简简的丫环一步一回头的不肯离得她太远,可到底也还是看了看苏简简的眼色跟上苏夫人一行。 萧维被着苏简简请到一旁心中也隐觉有些不妥,可又实不肯驳了苏简简的颜面要她难过,遂也就顺着她的意,两人直到了颗高大的树旁站定。 “元小姐何日到的宁州?怎都未知会一声儿?若不然总要凑个趣为她办个接风宴乐一乐呢。” 萧维听得这话忙就摆手笑道:“多谢你的美意,她这几日身子不适,便在来此赏枫也是极不情愿的。” 苏简简听罢就只淡淡一笑,也不以为意,尔后语锋却是一转,直大胆地与着萧维的双眼相对而道:“我家中已然是为我寻了门亲事,能否定下来也便就这几日了。” 萧维先还就一愣,可随即便就一脸轻快地笑了,满心真诚地拱手道,“如此一来倒该恭喜你才对,只就不知其为何方人士?以后可会有缘相识一番。” 苏简简的心中蓦然微凉,原还以为自己将着定亲之事说在此刻,萧维便不是立时神伤面上也会现出些黯然才对,谁想得他却是如此欣喜的如常模样,想来便是没了元熹纠缠于他,他也是对自己未生出过太多的情愫,多半也不过是在心内将自己厚看着些罢了。这还真是要人着恼,元熹那等样人有何好的?偏自己还就比不得她了? “他家中倒还过得去,只就是比不得萧将军你如此这般的人才出众罢了。” 萧维忙自笑道:“苏小姐且莫玩笑,萧某实是太过寻常,如何可与那堪配于你之人比得。” 苏简简却只管自顾自地道:“如今看来元小姐倒是个有福的,能嫁与萧将军你这般男子。” 萧维听得这话,便就含笑看了眼那边的元熹,“她虽是任性些,可也自有她的好处。” “是啊,元小姐身上的好处也只萧将军你能十分明了罢了。”苏简简也顺着萧维的目光瞥了眼元熹,话中不无讽意的轻轻笑道。 萧维经过昨晚那个情形心中便自有鬼,听得苏简简这话竟就有些讪然起来。 他二人这边一时没了言语,正自默默地相对,那边的元熹却是忽就怒气冲冲地向着山门处走去了,萧维甫一见状,忙就与着苏简简作别,直大步流星地追赶了过去。 苏简简一动不动地在着当场呆立了会儿,直到看着萧维与元熹两个的身影转过去不见了方才回身,慢慢地循着那山路与娘亲会合去了。 苏夫人见得苏简简跟了上来倒也未多说话,只到了山间的亭中歇息之时方才忍不住低声问道,“你方才有可要紧话非要与那小子另说的?莫不是真的个对他有了什么不该的心思吧?” 苏简简有些不耐地摇了摇头,只倚在栏杆处看起了远处的风景。 “我劝你且收收吧,他如今才升任了郎将为的是什么?听你爹那意思可为的是与北胡开战才破例晋升的,沙场之上刀剑无眼,他这一去回不回得来就还两说呢。”苏夫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两旁。 “这些我都知道。”苏简简头一遭儿对着娘亲的话有些听不大入耳起来。 苏夫人也不在意,依旧闲闲地道,“前些日子说的人你可想过了?他虽不是家中长子,承不得祖荫袭爵,可也是正出的嫡子,爹亲娘爱的宝贝着,以往更是在官学里进出,想是文采必也过人,如今有个时机就少不得会飞黄腾达、位列高官呢。” “娘说的是,女儿也明白他这样的已是难得了。”苏简简忽就坐直了身子,虚拢下两鬓,重又复了平素里端凝的模样,“回去就与爹商量定日子吧,女儿也不小了呢。” 苏夫人这才宽慰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估计要花银子维修了,真是抓狂啊 第66章 元熹今日里得见苏简简初时,因着心内释怀还真就对她全无半点儿敌意了,与她母女两个招呼起来也颇觉自在,尔后即便是她与萧维独到一旁,去说些旁人听不得的悄悄话来面上也不屑于现出不悦,只是这般并不就是她无谓其与萧维背后非议起自己,那可实是有些欺人太甚了,且萧维那厮与她还能说些什么,不过就是认定了自己性任爱娇罢了,若不然苏简简也不会笑成那么个模样。 这般想来的元熹如何会不气冲冲地离着那边的一对男女远了些,没的给自己添堵么? 萧维如何会明白她的心思,只紧跑了几步追上来问道:“走那么快做什么,身子不难过了么?” 元熹回首便是狠瞪了他一眼。 萧维只就嘿嘿地一笑。 他这般的好脾气倒让元熹无可发作,唯有闷不做声地往前紧走,萧维当她只在气恼方才苏简简与自己独处之事,忙就在她身旁悄声道:“苏小姐眼瞅着也是要定亲事的人了,你莫在为以往那点子小事闹脾气了成么?” 元熹顿觉得好笑起来,“她定不定亲的与我有何相干?倒是你不该如此的没有心肝,还就和没事儿人一般。” “那我该如何?”萧维见着前面已到了山门处,只全不在意地扔下这一句便就去往那安放马车的店家了,而元熹至得此处也就识相地不再言语,只寻了个清静处等待他驾车回还。 萧维本就以为元熹暂就抛开此事,不会再多言语了,谁曾想她到了马车之上却又喋喋不休起来。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苏小姐定亲你实是有些不好过的。” 萧维颇觉有些好笑地回首看了元熹一眼,再便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也全怪我当初行事糊涂,其实这会儿看来,你与苏小姐两个站在一处实是最般配不过的了。” 萧维只装作着一心驾车,全当元熹这话是耳边风吹过便算了。 “我原是想着这一次过来,宁州这里早都淡了我爹被免去官职一事,你我便可痛痛快快地将着婚事作罢,尔后便各自寻了各自的缘法去多好,只你非要在意那一纸婚书,不过是寻常的字据罢了,如何比得上能与心仪之人长相厮守来的重要。” 萧维终忍不桩哼’了一声,“那婚书之上可是有着官印呢,况我也还未生出再觅心仪之人的心思来。” “你怎还需去再觅她人,苏小姐的亲事不还未就定准了么?” “她的亲事定未定准与我俩有何干系?我如今只认得婚书凭证,断不容儿戏。”萧维肃声道。 “婚书这东西倒是有些麻烦,不过你再就另写张别书也容易的,且你放心,我家退亲之时定会将你府上送过来的聘礼全都归还完好。” 元熹这话音还未落,萧维忽地猛力一勒缰绳,马车猝然间就急停了下来,元熹一个不防备便就至车厢内摔至了前面车辕萧维处,而人家显然是对此早有了准备,长臂一伸就将她抱了个结实稳当。 “这马该喂些草料了。” “早上那店家不是都已喂过了么?”元熹也是吓得搂紧了萧维。 “店家多半是未肯将它喂好。” 萧维说着这谎话间便抱着元熹跳下了马车,再便拉过了马,任它靠在路的一边,慢悠悠地啃食起了青草。 元熹站在一旁瞧了会儿萧维,见他只管看顾着那马儿吃草,便也就自己去了不远处,寻了根枯木坐了下来,而后直望着一旁的小野花出神。 这时间田地里还就有些紫紫白白的野花开的正是烂漫,映着日光,倒也是生机勃勃的很,元熹看了没一会儿,实就觉得它们比着那些个府里花园中生长的花草更为茁壮可爱,且还随着地势偶有起伏错落点缀,入眼瞧着更添了份天然的别致。 萧维看似一心顾着马儿,但其实两眼余光却是始终瞄着元熹,在见她直看了草丛间的野花出神,就只当是女孩儿的爱花心思起了,不由得一个转念,就向着那田地里行去,捡着些个花瓣正放、颜色明丽的,凑成了一捧艳艳的花束送至了元熹面前。 “好好的你摘它们做什么?”元熹的语中竟似有些嗔怪之意,且也不肯将那花束接到手中,瞧那形状还差点儿就要对着萧维拧眉立目了。 萧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起来,只能硬着头皮将花束塞到元熹怀里,“你不喜欢么?” 元熹无奈,只得捧好了花束,“我便是喜欢可却未想着要摘它们下来。” 听得元熹一说喜欢,萧维重又自在起来,“喜欢了自然要摘些带回府去,搁在瓶子里头瞧着。” 元熹叹了口气,颇有些几分不耐地对着萧维道,“它们只生在这里才好看,到了咱们府中哪还有那意思,也只你这等人全不懂得其中的道理。” “怎就没那个意思了?我瞧着搁个广口瓶里摆着正好。”萧维也知自己并未讨得了元熹的欢心,却还是不太甘愿地犟了下嘴。 元熹索性就急声道:“与你这等人也说不明白。” 萧维面上微讪,可却也未再吭声儿,只转回身去将着马车重又拉回了路上,小心地将着元熹抱了上去坐好,两人倒又如来时一般,安静地回城中去了。 元熹与萧维两个回得了宁州城中时已然是这日的近午时分,依着萧维之意,他是要着元熹一道去了都尉府中用过午饭再返元府,只元熹言说太累,一力坚持着回去元府歇息,萧维见此自也就依着她了。 萧维送得元熹回转到了元府之中后,只想着她怎也会让自己用上口茶水再回去都尉府那边,却不料元熹才一回房竟就开口指使起了碧阑送客,连虚留他一声都是不肯。 萧维无奈,只得交待了声碧阑,元熹甚是劳累、小心伺候云云,而后才就转身离了去。 虽说在着元府未得着多少元熹的好脸色,可萧维却还是心内暗喜着回去了都尉府中,而那春风满面的模样旁人看着倒还不大理会,独百无聊赖的唐铮寻了个空儿便就问将上来。 “元熹不远着你了?” 萧维只笑着不肯言语。 “不说就是了,女人都这般,哄着哄着便好了。”唐铮大咧咧地在着书桌前坐了下来。 萧维笑着摇了下头,“她倒不是那等非要人去费心思哄着的。” “看来你两个这一回赏枫多半是就还坦诚相待了,倒也不枉在那里耗一整日,且还在住了一晚。” 唐铮这话说的萧维心里面有些慌张,忙就将着话头扯了开来,“我俩在山下时还巧遇了苏小姐。” “她是与何人去赏枫?”唐铮立时颇有兴味地问了起来。 “与着苏夫人。”萧维说罢便就顿了下,想了又想才道,“不过苏小姐言说她的亲事也快要定准了,倒是件值得恭贺之事。” 唐铮听到此处便就揣测着道:“你可是为着此事心里欢喜?” 萧维飞快地点了下头,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道:“我这心里总算是自在了。” “也只你这般的傻气,还以为自己有何对不住她的地方,不过就是相处那几回比起旁人要亲近些罢了,又未曾与她许定过什么。”唐铮倒是将着萧维的心事看明白了个大概。 萧维不赞同地道,“便是因此也有些恼人,我只恐当初的有些个举止言谈未多防备、乱了人家的心思。” “我若是你才不会这般想这些有的没的要自己难过,对了,元熹知晓你这心里的想头么?与着苏小姐碰面不会似以往那般醋性了吧?”唐铮思起当初便就哈哈大笑起来。 萧维就此却是无奈地一笑,“怎会?她早都不那般小气了。” “那你可该小心些了,她若是因此醋性倒还好,若不然可就是对你不似以往那般在意了。”唐铮说罢,直起身伸了个懒腰,而后才就回房去了。 萧维坐在这里思量着表哥这话心里却就隐隐生出些不安来,虽说如今元熹是自己的人了,婚书也还摆在那里,可真要说她因此便就乖巧柔顺地嫁与自己为妇却也似没那么容易,若不然也不会今日一早那会儿与自己说什么两不相欠了。 萧维这般想来整个人就又有些坐立难安了,再加之昨晚初尝了欢/爱的滋味,这夜免不得就有些掂念起来,因此上如何会得好睡,不过第二日却也是如常的入了营中操练未误半分,只就是过后却是都尉府也未回,直往元府而去了。 第67章 元熹自从雁秀山回转的当晚便就身子难过起来,可她先时还只当是被着萧维混闹所致,因此上也未太在意,而元慧与碧阑等听得她说晚间是歇在了都尉府中,自就不得而知她内里的那些个难过,便是见着她神情稍有些滞涩也只当是游玩了一整日太过疲乏罢了,是以这晚倒是早早的安置被褥让她上床歇息了,却不想第二日一早,整个人就发起了热来。 萧维这日傍晚时分到得元府之时,元熹才倚在床头用过了些米粥,下人正将熬好的汤药端了上来,而才听得碧阑言说元熹受了风寒的萧维忙就近了元熹跟前儿,更还将那药碗端起,准备伺候着元熹用下。 “你放在那里我自己用便可。”元熹坐在那里直向后闪避起来。 萧维却是又坐到床边,更挨近了她些,“你病成这般模样,想是没有多少气力的,还是我来吧。” 碧阑等见些情形倒都心照不宣地悄悄退出了房去。 元熹不耐地将头偏向床里,“小心病气过了你。” “你且放心好了,这点子风寒还过不得我。”萧维已将着药送至了元熹的嘴边。 元熹拗不过,只得用了两口,再就推说苦的很,要萧维放在那里过会儿再用。 萧维只得将着药碗放到了一旁,不过才一起身见得了桌上的点心就又坐了回来,手上托着拣好的两块糕,“用了这个便不苦了。” 元熹无奈地顺势将药用完,再就吃了块萧维手里甜的有些腻人的枣糕。 “一块便够了?”萧维还将着手上剩余的那块送到元熹的面前。 元熹无力地叹了口气,“这东西吃多了有些腻。” 萧维听得这话忙就将其扔到了自己的口中,再就起身坐到桌旁自己倒了盏清茶,这茶水才一下肚才忽记起尚未用得晚饭,少不得便将着桌上的点心胡乱用了几个聊以充饥。 “你可是还未用晚饭?”元熹纳罕地道。 萧维忙忙地又用了口茶,清了清嗓才道:“过会儿回府里再用。” 元熹听罢便就阖了眼,状似昏昏欲睡的模样。 萧维见她如此,也就想着先行回府去了,可才走了几步终就又折了回来,再度坐到床边,俯在元熹的耳旁怯声道:“可、可是前日夜里受凉所致么?” 元熹忙将双眼圆睁,恨恨地推了萧维一把道:“与前日之事无干,你快些回府去吧。” 萧维却是纹丝不动,只垂着眼,也不肯看元熹,“怎就与前日之事无干?你这身子向来都是结实的,如何会就上了回山便受寒了。” 元熹气的直嗽了两声,“怪道方才那般的殷勤,原也知道自己行事粗鲁、害人不浅么。” “是、是、是,都是我错,你这会儿要打要骂都行,只别再将气恼憋在心里,若不然这身子难得好。”萧维说罢就为着元熹顺了顺背。 元熹嫌弃地扭过身去,“我这身子好与不好都不必你来操心。” “你如今是我的女人。” 元熹现时最听不得的便是此话,也顾不得身子昏沉难过,挺直了背就恨声道:“已然与你说过了两不相欠。” 萧维的心内再度不安起来,忙按了住元熹的两肩,让她重又倚靠在了床头,“你我之间又何必算得那般清楚,且就先糊涂着吧,一切都待你病好了再说。” 元熹本就身子虚弱,这一闹腾自是有些疲乏上来,索性也就不再张口,只气呼呼地倚在那里。 萧维忙送了盏茶上来让元熹用下顺顺气息,而后又小心地剥起了放在一旁的葡萄,虽说动作稍有些笨拙,可却也耐心地剥出来了几颗完整的送到元熹口边。 元熹也情知这人是为着那日里的事情想讨自己的好呢,不过他想的也忒是轻巧,自己清白的身子就那般失了,且还因着那一通折腾病卧在此,他就这般的伺候两下子便过去了?当自己是小孩子好哄么? 越想越气的元熹竟还就又记起了过往,只觉自己果是不该近得这人,上一回不也是因着他在这里病了十几日才好么?且那会儿人家可是始终未露一面呢。 元熹至此便是更为烦躁起来,也就不再理会萧维,只溜下了身子在着床中躺好,没一会儿那药性上来就睡了过去。 萧维待得元熹熟睡后方又再近了床边,轻轻地俯下/身去啄了啄她面颊,而后又抚了她腰身两把才悄没声儿地离了去。 此后的三日萧维竟又是接连着过了来,且皆是自营中直接到了此处,而元熹的病还真就在着这几日好转了不少,碧阑等都道是萧将军的功劳,若不然小姐也不会好的这般快。她这话便是时不时过来元熹处打转的元慧也都跟着点头称是。 只她几个才玩笑着说了这话当晚,萧维却就头影不露了,而后的两日也是了无声息,倒让碧阑等好一阵子儿的纳罕,可却也只能装做平常,生怕元熹为此胡思乱想徙添了烦恼去。 元熹如今哪里还会将这点子小事放在心上,只一门心思的想将身子快些养好,而后好辞别了堂姐一家回往华州去,至于萧维愿不愿意退不退亲都无妨了,到时自己许就能再另想他法应对,怎都不会让他如此得意就是了。 此时的萧维如何会不想着抽身去探望元熹,只是他也得有那个空闲才行。 却原来宁州营中如今已然是备战的态势,驸马爷梁逊之父梁老将军执此次帅印,昨日便就到了宁州,而西部的环州都尉也早早听其传唤来了此处,共商此次征战之策。 梁老将军以往十几年均在此边城镇守,对着北部这胡族的征战习性不说是了如指掌可也是差不太多了,而这一仗的战前军情也早都有各路探马摸查了多时,再兼之宁州环州两城的大营之中兵强马壮,是以他指挥起这场仗来倒也不算为难,起码确保此一仗得胜却还是有些把握的。 只是这胜战之绩也是有分别的,若能够出得奇兵一举大胜,那方是为帅为将的荣耀,且如今隆兴帝隐忍几年忽出重兵征战北胡,就也是摆明了是要在此一战伤其根本,再不能够任其在边境成患,因而此一战定要战绩辉煌才可交差。 此等情形下,梁老将军的排兵布阵自是慎而又慎,与着两位都尉大人相商多时便就定下了三路人马,一路宁州兵马正面进攻,与着胡族主力相持,另一路的环州兵马则在其左路助攻,再有一路人马则是挑选了两营之中的两万精勇之骑,先于前两路人马出了宁州城去,走北面的山地,穿过荒漠,绕至北胡主力所在的后方,与着两面进攻之势相合,出其不意,一举将其克之。 要说此战策还真个是绝妙,只就是其中的凶险也是异常,正面与侧面进攻的两路人马进取回辙都还便宜,而这入得敌军后方的兵力却是不然,唯有此战得胜两万人马方可全身而退,若不然便是全军覆没也不是没可能的,且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瞬息万变,虽说战前军情收报早都做在了前面,但谁也不敢保就无一点儿的闪失,因此上统领此战的将领便更为艰险,除却要一路之上指挥得力、处变不惊外,遇敌之际冲锋在前那也是定少不得的。 这支孤军深入的兵马主将倒是早都有了一定,那便是由着宁州营中的老将胜任,其征战多年,颇有勇谋,最是适合之材,只是这副将人选却有了小小的波折,原是由着唐铮请缨获准,到末了却被着萧维夺了其机,两兄弟为此还在府中狠打了一场。 其实萧维所为却也有其自己的道理,只想着舅舅虽是一力想要自己的亲儿冲上前去,以免落下护赎的口实,可唐家怎也就表哥唐铮一个男丁,虽说如今表嫂有了身孕,但却未知男女,此等情形之下,必不该要他挺身犯险,且凤朔募兵之规也都有云,家中独子可免其役,那自然这等虑情之规也适于将领选任。 听得萧维一番言辞的主帅梁老将军顿时颌首,余下的几位将领也自纷纷称是,唐大人自就不能再一力坚持亲儿任此副将,只能不放心地将之交于了外甥,而这心里倒为之更是难安起来。 唐铮本也是明白表弟萧维的一番苦心,可这胸中却还是着实的有些憋闷,在着营中他自是不敢造次的,待得甫一回府却就与其挥拳相向起来。 萧维同为男子,唐铮此时心中如何想他也能知晓一二,不过就是颜面上有失,且不能在这大好良机求得此等艰险历练罢了,先时就只任着他打了两下子出气,尔后才一并与其摔打到了当场,若不是唐大人适时回身喝止了他两个,怕是还要没完没了。 被着唐大人这一喝斥,唐铮先行便自地上起了身,直拍打了下衣衫上的尘土就一言不发地回房去了。 萧维只当他是余下的气恼还未消尽,也就未行追赶,只与舅舅一道去了厅中用晚饭,谁想这晚饭才过,才一回房,唐铮却是又紧跟着过了来,待进门后将便着一件软甲‘啪’地扔到了他面前。 “把它穿着吧,想必你也明白人家当初心疼的是谁。”唐铮的语中尤有怨意,也不知是为着这软甲还是为着方才兄弟相争之事。 萧维将那软甲展开了看,方才想起,这东西却是当初元熹的娘亲送与唐铮的见面礼,那会儿元熹还曾为此嗔怪元夫人只带了一件过来呢。 “你不是也一样用得着它。”萧维将那护心软甲折好,再又递还向唐铮。 唐铮不耐烦地推开萧维的手道,“我如何能与你一样,又不必长途奔袭去北胡后方那般的凶险。” “倒也不似表哥你说的那般,此路人马不过就是攻其不备,尽些个合应之力罢了。” “哼,若真是那般,怎你还非要抢在我的前面了。”唐铮嗤着萧维道。 萧维只得笑了下做罢。 “你自己小心着吧,若是有了个差迟,同去的兵马能回来一半便是好的。”唐铮低沉了声音肃声道。 “表哥放心,我怎都会平安回来就是。”萧维自是明白唐铮此时的担心。 唐铮强笑着点了点头,尔后又复了些玩笑的形状道,“也是,你便不掂记着家中人,也还掂记着未过门的元熹呢。” 萧维一个忍不住便就捶向了唐铮的肩膀。 “竟是连个正经的道理也听不得了。”唐铮说罢,状似潇洒地一甩袖子走了。 萧维面上的笑意在着唐铮离去后便就渐消了去,心绪也直烦乱了上来,只想着未料到此次出征之期会这般快的就定了下来,且还多有凶险,早知如此便就不那般心急地与着元熹成就好事了,自己如今能否无恙归来竟是不定,若真个是马革裹尸方还就是对不住她了。 第68章 元熹再度得见萧维之时,却是这一日的正午,她才坐到在桌前用午饭——一小碗米粥及两样素菜。 “怎还吃的这般素淡?身子依旧未见好么?”萧维进房见了元熹用的那吃食便就皱了下眉头, 元熹细细地抿着那米粥,头也不抬,“怎未见好?我不都已然是可下床走动了么。” 碧阑忙在一旁为着萧维奉上茶来,“小姐还需用上几日的汤药,再将养些个日子方得大好。” 萧维听罢,笑着点了下头。 “萧将军还未用近午饭吧?”碧阑才将这话问出口便见元熹抬眼白了她一下。 萧维再又点头,“今日还真就要辛苦你了,我想在此与你家小姐一道用饭。” 碧阑听得这话忙就带人出去张罗了。 元熹则是失了胃口的似的将粥碗搁下,带着几分不耐地道,“今日是你的休日?” 萧维想了想才开口道:“也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里来的算是这一说。”元熹显见得是想找人家的不痛快,没半点儿的好脸色。 萧维先是无谓地笑了笑,然后在着元熹的对面直了直身体正色道:“我今晚便要出征,这会儿是特意过来看你一眼。” 元熹禁不住愣在了当场。 此时碧阑刚好带人过来摆饭,萧维忙示意元熹且莫出声,元熹也随即便就停了口,待得房中只她二人后才又低声问道:“怎这般的急?” 萧维心内有些暗愧,忙低下头,闲闲地用了口饭菜,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我也未曾料到会在先行的那路人马之中。” “先行的人马?那姐夫呢?可是会与你一起?”元熹有些慌张地站起了身来。 萧维忙放下碗筷,将着座椅挪至元熹的近旁,安抚着她道:“表哥随大队人马正面进攻,要在十日后方才出征。” 元熹缓缓地再度坐了下来,“怎你要比他早上那么些个时候?” 萧维也不敢与元熹说的太为明白,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个浅显的大概,不外乎是自己所在的那路人马任务并不吃重,不过是要取巧些,才早几日出征罢了。 元熹听得萧维所言是似懂非懂,可又问不得的太过详细,只略带了些茫然地为他布起了菜来,而后更还高声地唤碧阑去倒一壶酒过来。 元熹此时的酒中情意萧维自然是全都明白的,因此上未及她多加言说便就连饮了几杯,更还将着她执壶之手握在掌中,趁着此时的兴头,俯在她耳边轻声道:“那日之事属实是我太为鲁莽,如今想来确有些对你不住。” 元熹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羞的耳面瞬间涨红,直想挣扎着将手至萧维掌中抽出,恨声道:“以后莫要再提此事。” “可是你不怪我了么?”萧维一意孤行地将着元熹的小手捂到了胸口处,双目炯炯地注视着她。 元熹索性便就任着他行事了,“你且自己想来。” 萧维眼中的神采随即不见,尔后将着元熹的手也放了开来,“你这便还是要与我两下里清楚地回了华州去,此等情形要我如何放得下心来出征。” “我自会在此待你平安归来再做道理。”元熹想也不想便就对着萧维脆声应道。 萧维心中不由得一阵惊喜,“真个会一直在此么?” 元熹郑重地点头,随后自己也倒满了杯酒,在着萧维面前一饮而尽以示其心,只是她风寒到底未愈,这酒才一入喉就呛得轻咳了两声。 萧维胸中一热,再又借着几分酒兴,忍不住便就伸臂搂紧了身旁元熹的腰身感动着道:“元熹、元熹,你既应了便要真的待我回来才好。” 元熹在着萧维怀中也知扭挣不开,便不屑于做那等无用之事了,“你若真是心里还放不下,我便立个誓好了。”元熹说罢便就伸出手去。 萧维忙将她的手拉了下来,“哪里还用得着立誓了。” “总要让你少些思虑,而后方能奋勇杀敌,平安归来。”元熹说罢还真个就对天起了个誓。 元熹如此的至诚相待倒让萧维心内渐有些惭愧了上来,只觉以往自己实是有些吝于在她身上用心思,是以看待她的言行多少就有了些偏颇,其实元熹的本性也不过就是个不懂得何为深沉、不甚会用心机的灵透女子罢了,全未有寻常官家小姐的那般思虑深重,平日里行事也多是只为着合否自己的心意。而有缘得她陪在身旁本该是件舒心惬意的事情,只因着她喜怒间皆不肯欺瞒于谁,是与非间也少有虚与委蛇的时候,可自己以往非就纠于她任性这一节难释,此时才明白了其中的些个道理会否迟了些呢? 萧维想到此处便就直呆呆地看着元熹挪不开眼。 元熹被着某人那脉脉含情的一双眼看的大不自在起来,只想着别是此人又要兽兴大发吧?若不然为何还就搂住自己的腰身不放了,自己真是要小心着他些才好,那晚被其压在身下的滋味可是如受刑一般呢,今日里可断断不能再遭一回了。 “还未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呢。”元熹强笑着示意萧维,自己欲敬祝他一杯酒。 萧维如何瞧不明白元熹眼内的小心形状,少不得便在心中暗叹了声,自己果是明白的有些迟了,元熹这会儿对着自己已是无有了当初的那份痴缠之意,甚而是连着耐性都已然短少了许多,余下的也不过就是份熟识之情罢了,哎,到底是何时她将对自己的那份情意断然丢下的呢? 心内苦闷的萧维直将搂着元熹腰身的手臂缓缓地放了开,将着自己面前的杯中酒一饮而尽了下去,而后又再夺过元熹手中,她才沾上了唇的那杯,也是痛快地灌入了口中。 元熹直看的有些愣了,才想要出声劝萧维用上些饭菜,却见他又伸过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你放心,为着你我也会平安回来宁州。”萧维不乏豪气地对元熹许诺道。 元熹自是笑着点头,不过两手却是直推向萧维的胸前,直要将他推拒的远些。 萧维全不为所动,直向元熹的脸庞凑了过去。 元熹无奈地闭起了眼,眉头轻皱。 萧维郑重地将着个亲吻印上了元熹的额头,“你一定要等我。” 元熹讶然地睁开双眼,萧维却是已然转身迈去了门口。 “你自己小心。”元熹在着萧维身后轻声地叮嘱道。 萧维的脚步只一微顿,而后便就大步出房去了。 元熹直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来,摸了摸额头,仿佛那里还有着一丝温热的气息,其中还夹杂着那人对自己独有的蛮横,想想真是怪讨人厌的。 被着萧维这一通折腾,元熹的身子便就有了些倦意,再加之少许的酒意熏然,她自就更为困乏了,好在碧阑及时地进得房来伺候了她上床歇息,是以她这病弱的身子才得以将养,沉沉地睡至了掌灯时分。 因着午后的那一长觉,入夜后的元熹自就没有了困意,直在着床内辗转起来,而心内挂念的自就少不得是将要出征的那人了,也不知他这会儿是否已经出营?家中诸人可是都前往送行了?论理自己也该去了都尉府中,在着那里与旁人一道送送他才对,虽说如今这心里已然不再想与他有太过亲近之举,可他毕竟是要上沙场去了。 其实此时萧维所在的那队人马,早都在着入夜时分,于宁州营里集结完毕并悄然疾出了。而因着此次出征必要避着北胡的耳目才可成功,是以布署上甚为机密,宁州营内也只少数将领确知其去向,因此上莫说是元熹,便是唐夫人想要为着外甥送行,也是被着唐铮拦在了府门口,只眼巴巴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往着营中去了。 第69章 转眼间,萧维所在的那一队两万人马便就走了有十日,而宁州营内的十万大军也已到了出征之时。与着先行那路人马昼伏夜出、悄然遁迹的形状不同,这十万大军却是尽显其赫然之势,浩浩荡荡地出了宁州城去,城内的百姓也多的是到街面上为其送行壮威,元熹自此也终是得见了端坐于马上、身姿凛然的唐家父子。 唐大人自不必说了,多年于军中浸淫,早都有了那股子沉稳独到的忠勇之风,在此肃然的军容映衬之下只是更添英武罢了,唐铮却是不然,以往元熹从未见着他似今日这般气度极尽峥嵘,直看的人胸间热血禁不住都要沸腾起来,暗里更是忍不住要赞其一声果是虎父无犬子,他将来的作为只怕是还要胜过唐大人呢。 元熹这般思想着心中却似又有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憾然涌将上来,直待见得身旁堂姐元楚眼中泛起的泪光之时才就忽尔明了,萧维出征之时想必也曾是这般的坚毅卓然模样,只是自己终未曾亲见,是以才未如她这般生出那些个难舍难离的儿女情长来。其实细细想来也难怪堂姐这般,沙场之上,刀剑无眼,谁又敢保今日出征的这些个少年郎会就个个平安归来,她担心自己的夫君也是人之常情,可自己再就多加悬心于那人的境况便就实是有些找寻烦恼了,自己如今对他已够得上是仁至义尽,他这一回安然于否也只有凭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这身子劳累不得,且回府吧。”眼瞅着他父子两个的身影俱都远去,唐夫人便对着元楚与元熹两个轻声道。 元楚只低了头,不声不响地跟在了婆婆的身后。 元熹也一般地随着她两个朝着都尉府方向行去。 唐夫人也知元楚心内惶然,因此上边在着前面缓步行走边道,“铮儿以后少不得还会有出征之时,你经得多了也便就平常了。” “我就是心里有些不安宁。”元楚拭了拭眼角处。 “傻孩子,便是那般也不可在他面前露出来,没的让他挂心么?”唐夫人轻声叹道。 元熹小心地抬眼,仔细的瞅了瞅唐夫人,但见她面容倒真还就如常,只是偶然间那神情才会透着些许的忧色出来,可见多年的夫妻,她自也是担心唐大人的安危的,不过是碍于众人面前掩饰的好罢了。 “娘说的是,以后我会小心些的。”元楚应承的倒是麻利。 唐夫人点了点头,再又道:“你瞧瞧元熹,这般的一派沉稳可见得对萧维是极放心的。” 元熹少不得勉强地笑了下,“萧维那样的身手如何还会要人担心,我老早便只想着他大获全胜,得意而归呢。” 唐夫人听得这话却是赞许的一笑,直笑的元熹有些讪然了起来,还好,一旁的元楚说起了要她过去都尉府里一事,这才将话头扯了开去。 “也是,府上如今只你堂姐与我这老婆子了,你尽可住上几日陪陪她,再不必多虑那些个避忌之事。”唐夫人也便一并邀了元熹过去小住。 元熹这一回自是爽快地点了头,当晚便真个就过去了都尉府里,与着元楚歇到了一处,而自然的,她姐妹两个少不得就又说起了这此时日间各自心里话来。 “萧维出征你真个就心中全无挂念么?”元楚自己正时时担心着唐铮这一战会否平安,推己及人,自然也就纳罕,元熹会否真就如她面上那般对此不甚在意。 元熹坐在那里思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担心自也是有的,只是不会似表姐你那般难过便是了。” 元楚大概想了想,也便能明白了她几分,“那倒也是,你如今对他早都没了以往的心思,那挂念之情也自就淡了,哪里还能似我这般的胡乱忧心没个正经。” 元熹苦笑了下,“堂姐这话说的不错,我如今还身在宁州、未有回转得家中去便已是对他得住了。” 元楚不解。 元熹悠悠地将着萧维出征前,自己在他面前立誓的前后说上了几句,“我原已与他言明,今后两不相欠,若不是为着这场战事来的急,怕是我都已然在那回了华州的路上了。” “怎就与他两不相欠了?你两个这是算的什么糊涂帐?” 元熹自然不会将萧维强要了她清白一事说与元楚知晓,是以元楚倒更有些不清楚起来,只是她再不怎样的清楚却也有一点儿弄得明白,那便是元熹行事间断不肯亏欠于萧维的。 “你如今只需明了他平安回转宁州之日便会是我与他分道扬镳之时便是了。”元熹索性就一语以蔽之了。 元楚不无懊恼地叹道,“你两个以后怎样我是管不得的了,如今我只求他们俱都能平安回来便好。” “那是自然,我也不想萧维有半点儿的闪失。”元熹这话倒是出自真心。 “如此一来你方能心无挂碍地回了华州去?” 元熹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这般看来以后你我姐妹相见之时也就不多了。”元楚一时颇有些感伤起来。 元熹倒还是平常,“不是还有书信可来往呢么?”可说完这话她却忽就站起身,直去了外间唤人去取快些纸笔来。 “原与家中说好在此月余便就回的,谁想这战事一起倒将我拘在了这里,爹娘那里只怕是要急了的。” 元熹说罢,已是有了等不及的情形,直要亲去催着下人快些动作,元楚见状,忙就唤过自己的丫环红莺与紫莺两个为她跑去备妥当了,再又亲为着她展纸麿墨,倒是好一番的忙活,而在旁实有些插不上手的碧阑就只在心里纳罕,纳罕自己这小姐何时变得如此记挂二老了呢?临来时夫人可未曾有过交待要她速回华州的。 其实,元熹这会儿的心里可不单是为着与爹娘将此间种种说上个一二的,其中却还有着另一层的意思,那便是要韩顾之心中有个一定,自己如今可不是与着萧维缠杂不清才定要耽搁在此而虚耗时日的。 可元熹待将将坐到桌前,提笔要落定于眼前的白纸上时,却又有些不知要从何写起了,无奈间,只能草草地将着宁州的境况说了个大概,再就是告之爹娘归期未定罢了。 元熹这书信第二日便就差人送往了华州而去,此后的几日她整个人便为着这书信竟还有些坐立难安起来,先一时还盼着那边快些有回音,可后一时却又情怯起来,只恐顾之哥哥为此生了嫌隙,且自己如今已就是无有了清白之人,哪里还值得他如以往那般的至诚以待。 不过元熹这心绪不定的没几日就也无暇再细思于此了,只因着前方的战事渐传回了不利的消息,其原定潜去北胡后方的两万人马听闻至今是未有半点儿动作,也不知是因何故,由此凤朔的十万大军如今竟是与着北胡的人马只在着阵前对峙,且还听闻北胡的兵将日渐骄横,连日里的叫骂之声不迭,气焰已是嚣张至极。 北胡如此的全不将凤朔王朝放在眼内却也是有些根由的,想当年宣和帝一朝便曾将边境的城池攻陷并大肆烧杀抢掠,而待至隆兴帝即位这几年也是未曾对其有过何作为,仍是纵其在边境处扰民滋事,不过是依旧做些个平常的防备御术罢了,便是凤朔的百姓都个个明白,若是得遇北胡人等抢掠财物,尽双手奉上便是,朝廷是轻易不会与之起战事的,驻防在边境的兵将也只是用来擒些个山贼流寇罢了。 两军胶着的状态直在宁州百姓的惶恐不安中过去了半月有余,才闻得环州的八万人马忽就自左路急攻了上来,北胡的兵将一时不及防备倒真个就有些乱了阵脚,而就在其稍稍稳住之时,却自其后方传来了王族所在正被着一路不知何方的人马突袭,如此这般,前方的各位头领王将只能小心地带人后撤回护,不过却已是为时太晚,战局早都是成了腹背夹击之势,且凤朔这一回的兵多将勇,哪还能容其轻易脱身、再度为患了。 凤朔在着隆兴六年这一战终是将着心头大患——北部的胡族一举歼灭了大半,其余下的些许部族至此也都再难与凤朔为敌,更还有些部族直往着西北迁移而去,凤朔的边境至此尽终是又如开国初时那般安宁起来。 第70章 元熹在着都尉府中听得凤朔大军已然得胜的好消息时自也是极开怀的,而最让她喜出望外的却是华州的书信却也在这两日到了,且还不止一封,除去爹娘,她的顾之哥哥竟也是一并捎来了信件,虽说她这心内已然有了一定,只想着再怎样他也不会不睬自己,可心里却还是抑不住的轻快起来。 韩顾之于这信中倒也未说上太多,只说如今宁州有了战事,萧维是必要出征的,你便是要与他了断也不可急于一时、扰了他的心神,再一则,天也是渐渐的寒了,且在宁州多住些时候,待得春暖花开之时再回也是一样的。 韩顾之这不过十几行字的书信只看的元熹两眼禁不住微酸起来,而更让她止不住心内感触的却是随着那薄薄的纸张掉落出的一枚半干的兰花,拿在手里仔细地瞧了,却好似家中所养的那一株惠兰,记得自己来宁州时它还只初初含苞,不想如今却已是开过了花时,只独那香气却还未失,顾之哥哥想必是极宝贝地将它收存了捎给自己的,其意为何却也不难懂,原是它形状少见,却为并蒂双开,当真是值得这大老远的送来此处呢。 元熹将着韩顾之的书信一字一句地看在眼内后整个人便就安宁了下来,心中也是着实的一暧,只觉此时宁州的寒意都已是不足为惧了,更恨不得萧维这一日便就回还,自己才好立时上路回了华州去。 只是宁州大军的回转之时却已是这年的腊月初了,唐大人与唐铮倒是未有大碍,只萧维却是身带刀伤,面容黑瘦,她一时间如何还能就一走了之了。 而萧维才一回得府中却还笑着言说自己幸运至极,未就埋骨于北胡的荒漠之中。原来与之同去的两万人马虽未如唐铮所言失了一半,可却也是多有死伤,不过庆幸的却是未辱使命,将着合应之力尽用了。 萧维这般的轻描淡写无非是不想诸人再多为此挂怀罢了,但其实身处其境的凶险也只他自己明了罢了,想那寒冷的荒漠之中,只可夜晚悄然行军,虽有着向导与之前的地图索引,可却也艰难的很,更兼之北胡的王族所在居处分散,总要精准地寻得出手之时才行,是以这一回的出征着实不可与以往那等擒些山贼之阵仗可比。 元熹将着萧维臂上的刀伤看在眼内倒也心内微颤,只觉他果是受了些苦头,因此上倒很是给了他两日好颜色,在其身前的言语俱都是笑意温存,不想此人却是给不得脸的,兀那伤处还未见好便就过来了元府,且要与自己动手动脚起来。 萧维这也是被着元熹逼急了,原就想着自己身上有伤她许会在着身旁照看上一两日才避了开去,可谁想他这才一回还人家便就又去了元府小住,倒让他这心里好一阵子的难过,不过再一转念,去了元府也好,她那里的住处还清静些,叙些个别情也还便宜,因此上,萧维这日里才一见着左右无人便就将元熹强抱在了怀里不肯松开,直在着她耳边心满意足地低声叹道。 “你还在这里真好。” 元熹先时自是想要在着萧维怀中挣扎一番,可待一见得他只用着右臂将自己拥紧,那伤及了筋骨的左臂却还是不敢太用气力便就软了身子,只好言劝道:“你先放开了,咱俩个好好说会儿话。” “这般说也一样。”萧维深深地嗅着元熹颈间的香气,很有几分贪婪的模样。 元熹躲避着撇开了头,不无怨声地道:“这如何会一样?” 萧维置若罔闻,依旧是腻在元熹的颈间,热哄哄的气息更还就渐渐粗重了起来。元熹如何不知这人是要做何,忙就轻推了推他,不想才一起手,就只听得人家口中一声轻‘嘶’,她慌忙就僵住了身子。 “还不快放开,没的要让那手臂废了么?” 萧维见着元熹真个有些动怒方就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面上却还尤自嘻笑着,“不过就是骨头裂开罢了,哪里就如你说的那般动不得了。” “如何是我说的,那可是大夫嘱咐过的,只你自己全不当一回事儿。”元熹不无气恼的训斥道。 萧维却更是喜不自禁地抿嘴儿笑了,“你担心我?” “我自是担心你的,不单是你,便是姐夫与唐大人,我也一并担心着。” 萧维就此没了声响,只摆弄起了桌上的茶盏。 元熹忙就过去为他倒了半盏茶水,“这一场仗总算是打完了,你还就平安,我也便放心了。” “然后就是想着回华州去了?”萧维轻轻地啜了啜那茶水,淡淡地道。 元熹点了点头,“当初我与你也是这般说定的。” 萧维坐在那里思量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如今这天寒地冻,路实是有些不大容易走的,莫不如就过了年,天气暖和些再回去吧?” 元熹咬唇,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也要将着车马打点好再说,你就不妨再等上一两日。” 元熹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就不再坚持,可谁想她与着萧维这话说完的当晚,一场大雪便就悄然而至,她便是想就起身上路也是走不得了。 心内焦灼的元熹唯有在着宁州挨到了年时,直至又过了灯节,此后才寻了个晴好的天色要回转华州去了,而萧维竟就在此时与其言说,直要亲自相送于她方才安心。 “你臂上的伤还未见大好,不宜这来回的奔波。”元熹倒是好心地劝他不必劳动。 萧维也是料到元熹会是如此,便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就迟疑着道:“你便是执意与我退亲,也该要我与元大人见上一面再行商量吧?” 元熹一怔,再想倒也是这个道理,只就还有些担心地道:“确也应该,只不过你且要记牢了,到得华州在着我爹娘面前,必要言明是你起意退亲才行。” 萧维先就有些不明所以。 元熹却又不放心地又再补了一句,“尤其是在我娘面前。” 萧维这下子可是心里有底了,原来这未来的岳母可没有意思任着元熹自做主张、一力退亲这行事呢,如此甚好,自己到了华州才不愁没个依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草,过后会再细写些,字数只会比现在的多,大伙儿见谅哈 第71章 萧维似因着这去往南部的华州是头一回,由此一路之上走走瞧瞧的倒也惬意的很,元熹却实有些见不得他如此自在,直要着他莫在一旁走马观花耽搁行程,快些赶路才是正经。 “萧将军的伤还未大好,能一路上跟随已属难得,小姐怎还就忍心为难于他呢。”碧阑有些看不过眼儿了。 元熹却尤自犟着嘴道,“他那般的走法何时才能回得了华州?” “晚便晚些,不过是几日的工夫罢了,夫人又未急着催小姐回去。” 元熹白了下胳膊肘儿朝外拐的碧阑,再又掀起车窗上的帘布,看了眼其后的萧维,“便是爹娘未催我自己这心却也是急的,才不想为着他要爹娘太过掂念。” 碧阑无语,只小心地看了眼正自打马紧跟的萧维,在着心内暗叹他唯有自求多福了。 好在萧维的福份不算浅薄,这才一到得华州见了元大人夫妻两个,元夫人便就心疼地言其消瘦了些,不过倒是更结实了,可见得这一场仗是极辛苦的。 元夫人这般的亲近相待直让萧维心内着实温暖,忍不住便就嘿嘿地笑了,“倒是多亏了夫人的护心软甲,若不然只怕是性命难保呢。” 元夫人先是愣了下,尔后方悟,自己当初可不是送与了唐铮做见面礼么,如今倒好,为着自己这未来女婿挡去了些许的刀风剑雨。 “不过就是个有点子韧性的东西罢了,对阵之时还要你身手了得才行。” 萧维晃了晃头,“夫人有所不知,那一刀砍的甚是蹊跷,直将着身上的胄甲都砍断了去,若无着内里的那一层还真就难说了。” “怎胡人如此凶猛么?”元夫人一时间真就有些惊着了。 萧维忙又安抚她道:“不过是个把的有些神力罢了,再也就是个巧劲儿。” 元夫人这才回复了些神色,“怎如此之人还就被你遇着了?当真是太过凶险。” 在着一旁的元大人终忍不住插了句嘴道,“两军对阵,难不成还有工夫挑拣了手脚无力的那等样人去拼杀?” “大人说的是,那时如何还会想旁的,不过就是勉力厮杀罢了,”萧维忙毕恭毕敬地点头称是。 此时的元夫人着实欢喜萧维的乖觉,直拉过他坐到一旁,上下地仔细打量了番又关切地问道:“倒是还好,未见有何伤处,如今这心可算是能放得下了。” “萧将军的手臂伤到了骨头,如今还不能太过用力。”站在一旁多时的碧阑适时地多了句嘴。 元夫人这下子又再担心起来,“伤了手臂?是哪一只?怎到如今还就不能用力?” 萧维忙将左臂伸过去,指着肩下三寸道:“便是此处,骨头稍有些裂开,无大碍的。” 元夫人的脸都有些白了,“竟是被刀砍至此?” 萧维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怎还要送小熹回来?实该在家中静养着才对。”元夫人说罢,回过头去看了眼元熹。 元熹正有一口没一口地用着桌上的点心,见着娘亲带有责备的目光看过来忙就道:“是他定要来此与爹娘商量事情的。” 元夫人纳罕,又转过来问向萧维,“是何要事?” 萧维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只看了眼元熹。 元熹却是未出声响,只示意他此时尽可直言。 元夫人见他二人如此忽就了悟,忙小心地问道,“可是你两个的婚事么?” “娘你只管听他说来便是了。”元熹终忍不住起身,直望向萧维。 萧维却就在此时忽拧着眉头,抚起了那左臂,“这里怎还有些酸疼起来,想是一路上走的急了。” “小熹也真是的,明知你身上有伤还要你骑马随行,这要是落下病根可怎好。”元夫人一边埋怨着元熹一边着人扶了萧维去客房歇息,哪还有心思计较方才的言语了。 元熹只站在当场握紧了粉拳。 因着萧维到来之故,元府里这一日的晚间便备了极为丰盛的酒席,且还将着韩顾之父子两个请了过来,而至此萧维方才知晓,却原来韩家的宅院便就在着一旁,与着元家正是比邻而居,果是近水楼台了。 萧维虽在着心中对韩顾之此人多有不忿,可是面上却再不肯流露出半点儿,只做出如常的模样与其畅谈,并还如着先时对元大人一般,对着韩学谦韩师傅也是极为的恭敬,直频频的举杯相敬,敬他教导元熹得法,其人着实聪慧,待人至诚。 元熹以往可从未听过萧维于人前这般夸赞过自己,一时间还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韩顾之却不多言,只淡淡地笑着,间或为着元熹布上些个她中意的吃食,看着她吃的开怀,而一旁的元大人竟还是副老怀安慰的模样,这情形看下来自己反倒是个外人一般了。 萧维直就觉得心里渐不是滋味起来,是以如何会不就此多饮了些酒去。 而因着酒意上头,由此这一晚在着客房之中,萧维竟还就直缠着元熹不肯松开手去,“你是我的,旁人休要再做枉想。”。 元熹低声恨道:“你想混闹到何时?” “谁个混闹了?本你就已是我的人了。”萧维眯斜着眼,颇有些郁声。 元熹急上前去,将着萧维的嘴捂了个严密,“你小声些。” “你我已都是做实的夫妻了,说说怕什么。” 元熹终忍不住掐了下萧维的伤臂,“你若再将混说,我便立时撵了你出去。” 萧维吃痛,真个就不再言语,只眼睁睁地看着元熹为他理好了床帐,而后便欲出房了,不过待到门口却又回过身来,不放心地对其叮嘱道:“小心着,不许再胡言乱语。” 萧维只若有所思地站在当场,未置一语。 第72章 萧维这一晚虽说酒意朦胧、头脑不乏昏沉,却还是未得好眠,只就在着心内思量起明日里该要如何行事来,先一时就觉应是理直气壮地寻了韩顾之去,要他明白元熹怎都会是萧家的人了,可后一时就又觉此行欠妥,只怕韩顾之由此倒就对自己生出了鄙夷之心,但若真还就任着他对元熹有非分之想却又实是心内有所不甘,是以直在着床间左右为难了起来,便是睡也未睡得多踏实。 萧维第二日终打定主意要去往韩府走动之时,已然就是这一日的午后了,而说来也巧,这日府衙里清静,韩顾之还真就早些回转了家中,由此萧维这厢才一进府门,那边人家就已经快步迎了出来。 对于萧维的突然造访,韩顾之心里自然不糊涂,此人多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且还定为着元熹,想想他也真是有些意思,与着小熹不睦不就该多在她身上多用心思,将她哄得了欢喜才正经么?怎还就到自己这里来打转了,也不知要与自己说些什么?不过人家既然进门了那便就是客,自己也就只能煮茶相待,对其所说的言语洗耳恭听了。 萧维以往可从未经历过这等时候,是以也不会与人多加转弯抹角,只与韩顾之寒暄了没两句便就开门见山地言道,自己与元熹的亲事是断会做成的了,旁人便就不要再行那些个无谓之事了。 韩顾之先还就淡淡地一笑,任着理直气壮的萧维在他面前尽情言说。 萧维眼见着韩顾之面上竟是全无波澜,心内倒就更为焦躁起来,“元熹有时不大懂事,你却不然,且还是为官之人,自然不会对着凤朔的律法漠视,婚事反悔可没那般的简单。” 韩顾之至此方不无讥讽地沉声道:“怎你如今就只能凭着一纸婚书将小熹绑住么?” 萧维心内抑了多时的怒火腾地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我与她之间如何还就只一纸婚书了?她人早都是我的了。” 萧维虽说今日里过来此处便就是为着与韩顾之寻意气来了,可这话真待冲口而出就又在心内懊悔起来,直觉不该如此的没个遮拦,这会儿痛快倒是痛快了,却似有些太小家子气般。 韩顾之蓦地握紧了手里的茶盏,实想将心内的怒意强行压制下来,可到底还是未能如愿,由此萧维便眼见着他‘呯’的一声将茶盏顿在了桌上,而后便起身挥拳向自己砸来。 依着萧维素日的身手,韩顾之这拳头想要沉狠地砸到他身上倒也不大容易,只是他这会儿心绪不宁,也就未及躲闪,还真就结实地挨了那么一下子。 好在韩顾之这一拳过后忽就想起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倒也就不再出手教训某人了,只低声怒喝道,“你怎能这般的待她?是将她置于了何地?” “我自然是将她当做未过门的妻子对待。”萧维虽还兀自嘴硬着,可心内却大不自在起来,只觉自己的行事实有些失了光明磊落,韩顾之这拳头打的倒也不算有多冤枉。 而韩顾之此时的心内却极是酸涩,忽就明白了为何元熹此次回还后,与自己相见之时多少有着些不大自在的形状了,想来她定是因着清白之身已失是以在内心惶然所致。 “你这等人断不值得小熹托付终身。” “值不值得都不必你来评说。”萧维挺了挺胸膛,怎也不肯在韩顾之面前失了气势。 韩顾之不屑地轻‘嗤’了一声,“自是不必我来评说,小熹心里明白你是何样人便可了。” 萧维直气的险就跳脚,可思及上一回的教训就还是强忍下了这口气,而他这般也还真就对了,若不然在着正才进门的元熹眼里就又成那等好勇斗狠之蛮人了。 元熹在着此时过来却是因着韩府的下人报知,说是家中大人与那位萧将军似起了争执,象是还动起了手,她深恐两人真个又再拳脚往来伤到彼此,忙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以往韩元两家走动的便就亲近,因此上两府的下人也是来往的极随意,这边才就将此事报与了元熹知晓,那边就也有了人去往元夫人面前,是以元熹才进得了韩府没多大一会儿,元夫人就也紧跟着到了来。 元熹旦一得见韩顾之与萧维两个互有不忿的相对形状心内便就明白了,随即无奈地白了一眼萧维,而对着韩顾之却就歉然地一笑。 “他只怕是又说了些个不中听的话与顾之哥哥,你大人有大量,莫太与他计较了。” 韩顾之面对着元熹便就是满眼的宠惯之意,直微笑着点头道:“小熹便是不说顾之哥哥也会如此,谁让萧将军年纪还小呢。” 他两个这一唱一和直听得萧维胸口憋闷,刚想要反唇相讥却听得身后传来元夫人的声音。 “你这两个孩子可是又混闹了?” 韩顾之忙上前回道:“不瞒婶婶,萧将军也就是过来寻我闲话罢了。” “哪里有那么多的闲话?只怕他专为的是寻你意气来了。”元熹在着韩顾之背后不满地低声。 萧维直眯了下眼,未作声响。 元夫人却是连忙瞪了下元熹,再又笑着对萧维道:“你这会儿既是都有空儿与顾之闲话,那想来也必会愿意陪我这上了年纪之人回去说些正经事情的。” 萧维心念一动,忙就垂首称是。 元夫人再又对着元熹道:“你也一道过来。” 元熹却也是恍然娘亲的用意为何了,不过就是自己与着萧维的亲事罢了,她忙就慌乱地看了一眼韩顾之,再又急忙道:“我与顾之哥哥还有几句话要说。” 元夫人不快地沉了脸,方欲开口命其回转,不想在着一旁的萧维却道:“我与夫人先回便是。” 元夫人人这才又复了平素的形状,笑着对萧维道:“小熹与顾之一向是情同兄妹,这又是好长时间未得相见了,聊上些个别后的情形也是平常的。” 元夫人这话其实不过是宽萧维的心罢了,她如何会不记得,上一回他两人大打出手的事情,只是自己的女儿断不肯要自己省心,也就唯有如此一说了。 萧维只好脾气地笑着,再就跟在元夫人身后回元府去了。 而他两个才就出了韩府的大门,元熹便就迫不及待地问向韩顾之道:“他可是与顾之哥哥混说了些什么?” 韩顾之忙示意元熹稍安勿躁,“萧将军倒未说旁的,只与我聊了几句凤朔的律法。” “律法?”元熹如何会想到婚律上去。 “凤朔婚律。” 元熹终开始有了些许的明白,可她哪里记得住上面的条款祥则,一时之间就还不知其后果为何,是以那面目就还是一派的从容未见异状。 韩顾之倒是对这律法全不陌生,见着元熹竟是那等无谓的模样,便就开始一句一句地背与了她细听,“诸许嫁女,已报婚书及有私约,而辄悔者,杖六十,……,若许他人者,杖一百,已成者,徒一年。” 元熹愕然,顿而怒极,“他此次送我回华州,原便是说要与爹娘将这婚约解了去的,怎就还又与你论起了律法?” 韩顾之苦笑,“想必他却是没有半点儿要退婚的意思。” 元熹咬了咬唇,气呼呼地道:“我这就去与他问个清楚。”说罢,便就要转身回府。 韩顾之忙轻声将她唤了回来,自己也上前了一步,站到元熹身前,伸出手,轻轻拂了拂她脸庞的发丝,柔声道:“小熹,顾之哥哥有句话要先说与你听。” 元熹大睁了双眼,小心地看向韩顾之。 “无论小熹怎样,顾之哥哥都还会如以往那般的待你。” 元熹的心头骤然发紧,忙垂了眼,颇有些不自在地干笑道:“我就是怕不值顾之哥哥这般的对待。” 韩顾之双手握紧了元熹的肩头,直望向她不肯与自己对视的双眼,“小熹在顾之哥哥心里从前如何,现在就还是如何,断不会改变。” 元熹这才怯怯地抬起了头,“可、可我……” 韩顾之却是未等她说完便就急匆匆地打断了道:“你不必说,我都明白。” 元熹忽就明白此时韩顾之眼内的疼惜是为何了,她终是忍不住眼圈一红,忙就转过了身去,闷声道:“顾之哥哥待我最好了,我一直都知道。” 韩顾之在着元熹身后,伸臂,无声地将她轻轻圈在了怀里。 元熹如今方才明白,被人视做珍宝的滋昧原就是这般。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夭和人吵了一架,到现在心里还不舒服,气的都胸闷了,急需要速效救心丸 第73章 萧维跟着元夫人回了元府后,才一坐定,便就开门见山,将自己想要把婚事尽早操办了的意思说与了她听。 元夫人倒是会意地笑了,“你这一趟送小熹回来怕就是专为此事吧?” 萧维忙就点头应是。 “早办了也好,免得你心里头总不踏实。” “倒也不是夫人想的那般。”萧维自然不好承认自己心内确有此状,“我也明白韩大人与元熹自小相熟,两人不过是比照旁人兄妹情深些罢了。” “你这般说我便放心了,”元夫人听得萧维这话倒是极欣慰,再又有些不放心地嘱道:“小熹的性情与你不大相同,少不得有时言语行事就会相左,你是个凡事心里有数的,只能多担待她些了。” 萧维忙说不敢,“还恐元熹日后要担待我的地方更多些。” 这话说的元夫人更是受用,也不及元大人回府,还就满脸笑意地开始与着萧维议起了婚期来。 依着元夫人之意,便是再过两三个月,待得萧维伤臂痊愈之时,两边再嫁娶行仪式也不迟,可萧维却是要速战速决,竟想着月余便就要迎元熹进门。 “可你家中也需得时日准备才好,若不然太过匆忙怕是就要多方劳累了。”元夫人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如今在着京城家中行礼,一切所需几日便可备好。”萧维如今倒更是庆幸家中有着个理事精干的嫂嫂了。 “若是如此便依你之意,小熹的爹回来若无异议就可这般定下了。” 萧维听到此处忍不住大喜过望,再与元夫人闲话了几句便就回房收拾起了东西,已然急欲回去京城家中准备迎娶之事了。 而萧维这里前脚才刚出了房去没多久,元熹便就自外面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眼看着也是快要成亲的人了,怎还这般的没个安静?”元夫人不无嗔怪地笑着道。 “谁要成亲?”元熹一愣,再就指了指自己,“我?” 元夫人先就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再又起身,拉过元熹到了自己旁边儿坐了下来,“娘也是有些舍不得你,可女大不中留,再说这亲事也是早都定下的,如今操办了倒应该,只就是时日仓促了些。” 元熹如何还能坐得住,直就霍然起身,问道:“萧维方才是与娘定日子来着?” 元夫人点点头,“娘刚才也应了他,初定在下个月十八行礼。” 元熹恨恨地跺了下脚,又甩开元夫人还在拉着她的手,直跑了出去,元夫人先还就在着她后面轻喝了两声,可眼见着她竟就是置若罔闻的意思便也只能停了口,无奈地站在当场想了一番,就也一并出房直往着萧维那里去了。 此时的萧维正自兴冲冲地在着房内收拾,直就要立时起程往了京城而去呢,可谁想他这里才堪堪换好了衣衫便就见元熹气呼呼地进了房来,小脸儿竟是煞白煞白的,也不知是跑的还是怎的。 “临来华州之时不是说好你我再无瓜葛了么?” 元熹这般质问过来萧维方知,她那是气的。 “我并未曾如此说过。” 听得萧维这话元熹一怔,心内不由得暗惊,“不是你说私下里行事不妥,定要来此秉明长辈再行定夺的么?” “确有此话,不过定夺什么却未一定。”萧维闲闲地道。 “可我那会儿已都与你言明,此一回是要你过来退亲的。”元熹已然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声音也自不知不觉的抬高了。 萧维依旧是平常的淡然模样,面上还是未有半点儿的波澜,“你虽那般说过可我却未就应下。” 元熹气的抚了抚额,“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奸诈之人。” “比那总想行着近水楼台之事之人还奸诈么?”萧维到底是不服气地反问了过去。 元熹先还就愣了,尔后方才悟道:“你在说顾之哥哥?” 萧维冷‘哼’了声,“除了他还有谁?” “你如何比得了顾之哥哥,你真若是能及上他一半宽仁体贴我便就知足了。” 萧维的胸中终是翻涌起了怒意,可待一思及过往就还是硬生生地按了下去,只无声地看着元熹。 元熹被着萧维那不乏悔意的目光直看的心内自有些慌乱起来,“可是我说错了不曾?至少顾之哥哥不会做出那等要与我论讲律法的事情来。” 萧维轻叹了口气,“我也不过是在他面前那般说说罢了。” “你素来的心思重,如何会就是随便说的,指不定是想了有多久呢。”元熹忽再又警醒地道:“你可也是这般对着我娘提起了?若不然她怎就如此痛快地与你将婚期定下了?” 萧维无奈地陪笑道:“在着长辈面前我岂会那般不知好歹,不过就是实话实说,想要早些娶你过门罢了。” 元熹狐疑地看了看萧维,小心地问道:“你、你未在我娘面前混说些旁的吧?” “你想我说些什么?与你早都有了夫妻之实一事?”萧维故就调侃道。 “住口。”萧维话间刚落元熹便就怒斥道起他来,“你做的那等下作事休要再提。” 萧维轻声一笑,本还要再张口说些玩笑逗引元熹,不想却见得她身后房门洞开处,元夫人正面容森然地站在那里,忙就敛眉顺目,不敢再有一丁点儿的放肆了。 “你如今还就趁早死了要娶我过门的心,我是断不会让你如意就是了。”元熹还就毫无察觉。 “可你要怎样才能如意?” 元夫人的声音蓦地响在身后,元熹先就也唬了一大跳,不过待回过身后便又复了平素里的娇憨形状,直扯着元夫人的手臂摇晃道:“女儿正与萧维说起这亲事,他其实这一回过来,原是存了退亲的意思,不过是怕爹娘难过才未敢开口呢。” 元夫人气极反笑了,“是么?” 元熹连忙点头,再又示意萧维上得前来。 萧维先时尚不知元夫人方才听了几句入耳,是以一时也未敢出声,只站在当场思量着要该如何。 元夫人对着萧维却是极尽和蔼,“你果是要与小熹退亲么?” 萧维先就还是看了眼元熹。 “娘问你话呢,还不快答。”元熹紧瞪了下萧维。 元夫人至此再也按不住心中的气恼,一记耳光便就要打上元熹的脸庞,只是她才抬起了手来,萧维已就迅疾地将着元熹扯到了一旁,自己则‘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她面前。 “岳母大人息怒,当日全是我失了检点才与元熹做了那等事,她实是不肯的。” 元夫人已然是气的手都有些颤了,可却还是处事分明,先就将着萧维至地上拉了起来,“你收拾收拾尽早回京吧,下个月十八依时过来迎娶便是。” 萧维一脸赧色,也不敢再看元熹,只回过身,胡乱地收拾了个包裹便就匆匆与着元夫人告辞而去了。 元夫人待着萧维走了好一会儿的工夫方才对着元熹怒道:“事到如今你怎还就有脸面要与人家退亲呢?” 元熹以往可从未受过爹娘的责打,而如今元夫人竟就要当着萧维的面儿对她动手,因此上心里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才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泪水便就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我为何就不能与他退亲了?这事如何做成的他自己心里有数,难道说明知他是那等不知廉耻之人女儿也要嫁么?” “不嫁他你要嫁何人?顾之?”元夫人面上已是尽现疲意,忙自寻了个坐处。 元熹只呆立在当场哽咽,未肯出声。 “娘劝你且将那心思收了吧,顾之再宝贝你也还是个男人,而只要是男人少不得就要计较女子的清白。” 元熹直要张口辩驳,说顾之哥哥定不会那般。 只是元夫人未待她开言就又再道:“再则说,我元家也不能如此行事,任着你将脸面丢个精光。” “我才没有不顾脸面,是他、他非要那般对我。”元熹实受不得这话,大哭了起来。 元夫人见着元熹这个模样也自心疼不来,可却还是狠下心肠道:“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用,只管等着萧家过来迎亲就是了。” 元熹直还哭着摇头,“娘,他实是对女儿不大用心的,女儿便是嫁了他也不会好过。” “好过不好过的暂且放到一旁吧,明日里娘便开始为你置办嫁妆,早些准备着。”元夫人说罢便就起身,准备回房了。 元熹还就试图做些无谓的挣扎,直扯着元夫人的衣袖不放,一抽一抽地道:“娘,你都还未与爹商量此事,怎就能自做主张呢?” 元夫人板起脸,看了眼元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你可还就想着,要让你爹也知晓你做出的那等事么?” 元熹顿就止了泣声,将着元夫人的衣袖也缓缓地松了开来。w,,作者有话要说:大伙儿还记不记得萧维以前是怎么说元熹的啊? 第74章 元熹在着婚期定下来没两日整个人便就有些病怏怏的了,茶饭也更是懒得进,成日里只窝在自己的房中不肯外出,倒是有些辜负了华州此时已是日渐大好的春光。 元大人本就有了意思要将女儿与萧维的婚事做罢,如今见着元熹这般模样就更是心疼不已,少不得就与有着一意孤行之嫌的元夫人论争了几句,而苦于不肯在夫君面前将女儿行事欠妥如实相告的元夫人就此一口气直憋在了内里,没过两日也一并卧床不起了。 元府至此倒有了几分愁云惨淡的意思了,哪里还象是将要办喜事的人家。 见得娘亲气急而就病卧的元熹终肯强打了几分精神到她床前来尽孝了,而见得形容已渐消瘦的女儿到了自己跟前儿,元夫人方才挣扎着坐了起来,直屏退了众人,只她母女两个面面相对。 “娘知道你的心思,无非是想借着病弱为由拖一拖他家罢了。” 被说中心事的元熹忙低了头,不做声响。 元夫人轻咳了两声,又弱着声音道:“可你有无想过,真个便能将婚事拖的不了了之么?” “总不能让他这般得意就是了。”元熹气闷的低声。 “傻孩子,你如今已是有了错处,怎还能一错再错呢。” 元熹再度无声,一脸的忿然。 元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熹,以往爹娘可是娇惯着你了么?若不然怎你还就有些不明白事理呢?” “娘,我不过是不想再与他到一处罢了,怎就又说我不明白事理了。”元熹倔强地道。 “好,那娘问你,若是未有顾之这一节,你可是还会执意退了这门亲事?” 元夫人这话真个将元熹问在了当场,直大睁了双眼不知如何做答。 “你这样做可是将顾之置于了何地?他难不成就是该任着你纵性胡来么?”元夫人又再逼问道。 元熹终是面有愧色,“娘,女儿如今才知辜负了你和爹的良苦用心,也有些对不住顾之哥哥。” 元夫人摇摇头,“爹娘对你万般好都是该的,但旁人该不该这般你自当心中有个思量才对。” 元熹眼泛泪光地低了头。 “若你能与顾之做一辈子的兄妹也还好,至少在他心中,你仍是那个稚气未脱的傻丫头。” “可我若真个要执意与他到一处,他便不会那般看待我了么?”元熹的声中终是透出了些戚惶,想是也已明白有些事情怕就再也不似从前那般了。 元夫人竟是有些恍惚地笑了,“你自己心中怕都已有了计较,娘也不必说的太多。” 元熹听到此处只就默默地拭了拭双眼,哽着声与元夫人告退,自回房中去了,而这一日的傍晚她就复回了几分平素的那般形状,不单是饮食如常,又还命人将着韩顾之请了过来。 元熹这半日在房中可说得上是心潮起伏、思绪不宁了,只将着自己与萧维相识以来的种种俱都回想了一番,倒终有了几分明白,所谓有因必有果,萧维那般的待自己还不是有着当初自己的痴缠缘故么?那会儿自己可是甘心情愿地对着他百般讨好呢,换句话说,他已是受用惯了这些因此上就只当是理所应当,旦一觉察自己不若当初自是不大甘心的,而要说他有多舍不得自己却也看不大出来。不过凭心而论,他那人除了心思重了点、言语少了点儿这毛病外,旁的也还算好,虽说与着顾之哥哥比起来,他待自己实算不得有多用心意,但也唯因如此,自己以后也就不必辛苦地揣摩他的心思、似以往那般上赶着对他示好了。 但若自己真个硬要与顾之哥哥到一处怕就没这么简单了,先不说自己已是失了清白这一节,便是论起这爱重来怕也未全是男女之情,真个便如娘说的那般,自己以往多受着他的宠惯爱护,只觉委屈之时有着他呵哄看顾最是心内安然,却岂不知这般行事着实的显得太过任性了些,独为着自己考量,却对他太过不公了些。 且为夫妇者,最是那等亲密无间、至诚相待之人,可自己与着顾之哥哥能做到那般么?自己断不会因着心内歉然在他面前抬不起头么?那如此又有何意思,端地是让自己难过么? 韩顾之那厢自听得元熹婚期初定以来,这几日间心内便焦躁的厉害,而再又听得她身子难过就更有些坐卧不宁了,是以今日元熹才一派人过来相请便就立时过来了她处。 “你身子好些了么?”韩顾之一进门便就对着元熹关切地问询了起来。 元熹强笑着点了点头,再又将着韩顾之让到了一旁落坐,碧阑等皆照着她的吩咐退了出去。 “顾之哥哥,今日请你过来想必你也明白,不过是我与萧维的婚事罢了。” 韩顾之听得这话哪里还坐得住,忙就起身,到了元熹的身前,直望着她的双眼问道:“你怎还就应下了呢?那人断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元熹如何还敢与韩顾之对视,只别过脸儿去,故做无谓地道,“值不值都已是更改不得,我与顾之哥哥看来就只能是兄妹的缘法了。” 韩顾之的面上少见地现出了些焦躁形状,“到底他在叔叔婶婶面前如何说的?怎忽然间就连婚期都定下了呢?” “顾之哥哥还是别问了,此事过去就算了。”元熹恨着声道。 “可是他、他混说了些个事情么?”韩顾之怎也不肯要着元熹难过,是以言语上极为小心。 “没有。”元熹微红了脸儿,飞快地摇头,“不过是我自己的胡乱想头,不能够有了错处还就想要躲到顾之哥哥身后去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 “可小熹你这般顾之哥哥并不介意,旁人便是看不过也只随他们好了。” “我介意,顾之哥哥,我自己心里过不去,”元熹一迭连声地哭将起来,“正是因着知道顾之哥哥什么都愿意为我去做,我才不能这般对你,更甚至我会在心里觉得对不住你,我不想那样让自己难过,你明不明白?” 韩顾之的脸似渐渐地失了血色,苦笑着道:“我多想小熹你再任性些,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与那人了断了,可到底你还是撇不开那些个虑忌。” “顾之哥哥莫再说了,我心里难过的很。”元熹将着心里话尽说后倒是平静了些,只还是忍不住泣声。 韩顾之再又上前一步,将着元熹坚定地搂在了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道:“不哭了,小熹,你的心事我都明白,我不逼你就是。” 元熹此时深知,自己许就是最后一次在着韩顾之的怀里撒娇了,因此上也就由着他将手臂收紧再收紧,直到耳边传来深深的一声叹息,随后,自己的身子便被松了开来,而颇有着几分落寞之意的韩顾之缓缓地走了出去。 元熹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泪水又再模糊了双眼。 与着元家这情形相较,此时京城中的萧府,却正是热闹的紧,只因着快马加鞭的萧维才就回了家中,且还将着喜讯随即告知了娘亲与嫂嫂,一家人除却和乐外倒又添了喜气,怎能不就上下欢快的很,连那着才四岁多的萧伊伊都兴头头地直拉着娘亲不放,要她快给自己置几件漂亮衣裳,好在二叔娶亲的时候穿。 萧维着实欢喜侄女儿这般的憨然可爱,忍不住将她抱了起来,左亲右亲个没完。 “还不快将她放下,你那手臂不是还伤着呢吗?”到底是娘亲心疼儿子,萧夫人忙示意萧伊伊快些自二叔身上下来。 萧维忙抱着萧伊伊坐到娘亲身旁,“无碍了,娘,这都已然三个多月了。” “那也还是要养些日子,不能由着你胡来。”萧夫人伸手将着孙女抱入了自己怀中。 “二叔好好的呀。”萧伊伊歪着头,大眼了两眼,不解地看着祖母。 “好好的?真要是好好的他这会儿才不会回了家里来娶亲呢。”萧夫人不无怨意地道。 萧维嘿嘿地笑了,“娘,趁着这长假之时将婚事办了不也妥当么?” “二弟,娘那是心疼你呢,自你受伤以来她可是只盼着你能回了家中养些时候,谁想你却是这会儿才回。”萧维的嫂嫂薛媌忙在一旁道。 萧维自是不好在娘亲面前提及全是为了元熹在宁州之故,自己才未就有归家之意,只能讪然不语了。 “到底是心大了,也不知道恋家了,”萧夫人又再叹道:“真要是娶了亲怕就更不肯回来了。” “娘,儿子尽快娶亲也是想着能多个人伺候您老人家。”萧维这话说的自己都有些撑不住笑了。 “罢了,你这儿子都成年的见不到个踪影,难不成倒要媳妇陪在娘跟前儿么?” “娘若欢喜,儿子自是愿意的。”萧维随口哄着娘亲道。 “入了军营这几年,旁的没长进,嘴倒是油滑了。”萧夫人也真就不无嗔怪地笑了。 屋子里的旁人也一并笑了,而这喧哗的情形看在才刚下朝回府的萧缜眼内竟也都是高兴的很,进房之时面上就也微微现出了些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大伙儿先将就着看看,可能会再改动一下,也许是几个字,也许是几句话这几天事情多,写的有些草 第75章 萧缜这才一下朝回来见了二弟还家,心中自是欢喜的,再又听他道已与元大人夫妻将着婚期定在了四月十八,就更因这喜事欣然宽慰了,是以这一日的晚饭过后,竟就破天荒的未去书房翻看公文,只与着弟弟一道陪在了娘亲身旁,议起了他的婚事如何操办。 “咱们府中操办那些个事体倒还平常,只就是华州离京城且有可算不得近,这迎亲的路程且要走上个十来日呢。”萧夫人到底还是有些心疼儿子的身子。 薛媌自然明白婆婆的心思,忙就在旁道:“若不然,由咱们府中寻个齐全人代二弟去迎好了,规矩上也是有这般的。” 萧缜这边还未及点头,却见萧维那边直个劲儿地摆手道:“不成,怎都要我亲自去迎才行。” 薛媌只当是萧维不通这些俗务,还想就此讲上些个道理,孰料萧缜坐在那里却是心念一动,忙就眼神示意她勿需多言,只由着萧维自己拿主意便是。 “可你这来回的奔波,手臂如何才能大好,若是为此落下毛病可怎好。”萧夫人却还是要行阻拦之意。 萧维听罢,忙就起身去了一旁,将着个沉甸甸的圈椅单手提起道:“娘,我真都是已好的差不多了,便是这些个搬搬扛扛也不妨事。” “还不快些放下。”萧夫人急就站起身来喝道 萧维只得怏怏地将其放了下来。 “亲自去迎就亲自去迎吧,没的我拦在这里再让你心里不踏实,倒象是怕旁人接不来你媳妇似的。”萧夫人有些赌气的怨道。 不曾想竟就被着娘说中心事的萧维只能有些讪然地笑了,“娘,她家中只就她一个女儿,爹娘自是想着能在众人面前风风光光地将她嫁了出去,我若不去总似欠了些诚意般。” “娘,二弟也是有他的道理,到时不过是咱们府上多派些人手过去罢了。”薛媌同为女子,这会儿倒是深觉萧维心思细致了,比着当年的某人真不知是强上了多少。 薛媌说完这话便就看了眼在旁一直未就出声的萧缜。 “是啊,娘,就让二弟亲自去吧。” 萧缜至此方才缓缓地帮了句腔,不过也就是随声附和罢了,而他此时那若有所思的神情看在薛媌眼内只觉是有异,可却已没了耐心去琢磨,只因着时候不早,那才降生没几月的小儿这会儿也不知被着乳母哄睡了没?一时间她这心思又早都飞去了那边。 而萧夫人与着儿媳一般,这会儿也已是坐不大住,直要回房逗弄孙女与孙儿去了。 厅中一时只余下了萧缜兄弟两人,而至此他方才悠然地开口问道:“可真个是怕旁人迎不来元家小姐么?” 萧维一惊,忙笑着道:“不是。” “怎会不是,大哥若没记错的话,她那会儿可还有意要与你退亲呢?”萧缜只差把萧维以往寄回来的书信翻给他看了。 萧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是与我闹脾气罢了。” “因何事竟闹到要退亲的地步?”萧缜紧盯着萧维的脸,缓声道。 萧维有些受不得大哥的审视,只得垂下了眼,“能在何事,就只是寻常的口角相争、随意说上那一两回罢了,早都过去了。” “她平素的行事都是这般随性么?” 萧维在着心内好一番的掂量后方才道:“元熹的心地极好,不过就是性情憨直了些。” “原是个直脾气。”萧缜倒就似颇为放心地笑了。 萧维也就随着松了一口气,只当大哥心中就此对着元熹其行便没了微词,岂不知在着萧缜的心中,对于有着元熹这样一位言行无忌的弟媳却还是有些豫虑的,若不然也不会随后就在自己的房中与着薛媌就此事再又叮嘱起来。 “二弟要娶的这位元家小姐想是个性烈的,你身为长嫂,以后便要多教导她些行事稳妥、言语谨慎的规矩,二弟才好心里踏实。” 薛媌很有些不以为然地笑了,“二弟娶了她后怕也是不能在家中呆上太久,两人还是要回了宁州去的,我再怎样教导也是有限,况她是何等样人也要相处过了才尽知晓。” 萧缜微皱了下眉头,未再出声。 “你且莫做那等杞人忧天之事了,我瞧着二弟对她可是极上心的,将心比心,她也定会是把二弟放在心尖儿上的,” 萧缜听到此处方才展颜,赞同地点了点头。 “还有,二弟既亲自去了迎亲,那归宁之时又要如何?可还是要回一趟华州?”薛媌同为女子,且又早都是嫁做人妇的,自是想到了新嫁娘该有的三日回门之礼数。 萧缜一愣,也似才就想到这一节,尔后才就笑道,“只怕二弟这一回更要依着人家的意思行事呢。” 薛媌将信将疑。 但其实果就如萧缜所言,萧维旦一听得归宁之事便就在着萧夫人身前哀求,直要在着华州将迎娶仪式做完,待过了归宁之期后再回至京城的家中。 萧夫人初时自是不肯点头,只恐自己的亲儿成为他人口中的笑谈,似就要被人家招赘了去般,最后就还是萧缜开口为着弟弟解围,直说迎娶的仪式会在着华州的驿馆内操办,二弟断不会在着元家行礼便是了。 萧维在旁直就连连点头称是。 萧夫人至此方才勉强地答应了下来,可却还是不放心地叮嘱薛媌,务必多派人手,为着萧维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的才好。 萧维这一回的良苦用心倒真是让元大人夫妻两个老怀安慰起来,尤其是元夫人,自接到萧家捎过来的书信后便就添了些许的精神,待又过了几日,那已缠绵在她身上多时的病况也便好转了许多,旁人看着果才觉真个是人逢喜事了。 而元大人这出入间虽还会在心内慨叹几句女儿将要远嫁、不胜唏嘘之类外,倒也将以往萧维对着自家淡然以对的过往一并不肯计较了。 元府之内就只余元熹尚还心绪难平,不过却也勉强着开始跟在元夫人身后出入各类店铺,置办起了各式各样的嫁妆,只终归时日太过匆忙,她母女两个才出去采办了几回,便就已到了这四月的上旬时分,眼瞧着离元熹出嫁的时候也就只八/九日了,而就这几日,元熹却也是未得安稳的度过。 却原来这一日里,元熹正与着元夫人在绸缎铺中挑选布匹,不想却是巧遇了同来此处的吴府小姐,这位吴府小姐以往见着元熹便就是极热络的,此时又早就得知她将要远嫁京城,便就更拉着她聊起来个没完,虽说本意似只为恭贺她将嫁的喜事,但绕来绕去,几句话后便就问起了韩大人韩顾之的些个行事喜好,直就让元熹心里不大是滋味起来。 要说以往,元熹可是有些不大待见这位吴府小姐的,只因她的举止有时太不知收敛,每每见着韩顾之便就似挪不动步般,笑的更是一个灿烂,怎看怎都让人觉得碍眼。可今时不同往日,元熹深觉再不能似以往那般孩子气的将顾之哥哥据为自己一人所有,因此上竟就一派大方、笑吟吟地邀了她到自己府上小坐,其用意不言而喻,元韩两府比邻而居,吴府小姐自是有望得见心上人一面化解相思了。 元熹这般乖巧行事直让元夫人在心里也暗赞了声,自已的女儿终还是个懂事的,断不肯误了他人的大好韶华。 只是元熹的这番好意对韩顾之而言却是极难过的,若不然也不会在当日应酬过了吴府的小姐后便自斟自饮以至有了些许的醉态,更就与着他爹韩师傅言语上起了争执,罕有地被着韩师傅罚跪在了房中。 元熹初听得韩府的下人过来说起此事,直就急着想过去要探看一番,谁知元夫人却是拦在了头里,只打发元大人过去为他父子开解了。 元大人这一遭儿倒也还算未白走,韩师傅就此也不好再责罚儿子,不过却还是在他起身之际丢下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句。 元大人回府之后自是不肯在着元夫人面前如实细说这些的,只含混地说他父子两个已都各自平息了气恼,不关咱们小熹的缘故就是了。元大人这番话元夫人自是不肯尽信的,此后的几日倒是将着元熹看管的更紧了些,直到四月十八这个好日子如期地到了眼前。 第76章 四月十八这日的一大早,元家上下就已然是热闹了起来,只因着远路而来的亲友陆陆续续地全都聚到了此处,再和着前几日就早都到了元府的些个,以及元家近旁的近邻至交人等,如何还会让这府里安静得了。 此时的元熹坐在房中就只觉周遭乱哄哄的让人心里烦噪,可待一想这本是大喜的日子,因此上就只能强耐着性子安坐在那里,任着丫环婆子为她梳妆打扮了。 按说元家本就是嫁女,并不似那要迎娶新人进门的男家诸事烦杂,可因着萧维之意是要在华州将迎娶元熹的仪式做足,是以元夫人为爱女这婚事还是很费了一番脑筋,除却自己府内的要务不肯假手于人外,还连带着为萧家肖想,只恐他府上诸人初来华州,做起事来手忙脚乱失了章法,由此元熹这场婚事最累的便就是元夫人了。 不过,元夫人再累心中也还是甘愿的,只因着萧维这一回的行事属实暖心,元家上下在着华州城内可都是颜面上增了光辉的,便是远道而来的元二夫人都明了了眼前的情势,自与元老爷前日到来此处后都未肯吐出半句的歪言酸语来扫兴了。 这一日的黄昏时分终是缓缓地到了来,元熹也就被着丫环婆子们搀扶进了那披红挂彩的婚车之中,而前面那高头俊马上端坐的,正就是意气风发的新郎倌萧维了。 萧维这会儿在着马上,实禁不住心内的欢喜,正自嘴角微弯、一眼不眨地看着元熹登上了婚车,随后才向着岳父岳母等一众诸人作别,可不想,他这才一抬身就瞥见了人群之中的韩顾之,心中不由得便是一紧。 韩顾之此时却似浑不在意周遭如何般,更遑论萧维那一瞥而过的目光了,还就只管痴痴凝望着元熹所乘的婚车恍神,连他身侧的女子正自兴高采烈地讲些什么都是充耳不闻,只木然地随意点着头罢了。 萧维虽说有些不快韩顾之那全无顾忌的眼神,可还是抖擞着精神,在着华州城中转上了一大圈方才与迎亲诸人回至了华州的驿馆,而此时行礼的吉时也已经都到了。 其实这华州的驿馆本并不是十分的宽阔壮丽,可为着萧维要在此迎亲之故方才重新修整粉饰了一番,而来此地的萧府中人更是极尽所能将各处布置的华贵喜庆,倒是谁人见了也挑不出此地有何简慢之处了。 只是元熹此时头上正蒙着那方方正正的盖头,自是不曾得见外面各处铺陈的谨慎完备了,况她也无心留意这些,只按亦步亦趋地尊着司仪所引勉强应对罢了,尔后便就端坐于房中了然无声了。 如今在着元熹身旁陪嫁过来的丫环还只是碧阑与青阑,因此上在这新房之中伺候着的也就是她两个,再还有便是自京城萧府过来的两位妇人做喜娘了,为着初见之故,几人倒也只廖廖讲了几句,随后便也就安安静静地准备各司其职了,由此这房中一时就只闻得烛花偶间轻爆开来的响声罢了,倒愈发的让元熹感觉沉闷起来。 元熹正值昏昏然之际,房门却忽地被人打了开来,尔后便就是一阵淡淡的酒气近了前,她不由得在盖头底下小心起来,果然,那人着的便是自己昨日才做就的一双厚底靴子迈至了身前,不是萧维又是哪个? 萧维今日里着的这双新靴可不正是元熹紧赶慢赶才做得的么,为着它,她可没少抱怨,直怪华州的风俗太过累人,做什么新娘就非要给新郎倌做鞋子了,难不成,未娶新妇之前这些人便都要打赤脚么? 可抱怨归抱怨,元熹在着针线上的工夫却还是未太偷懒的,只就是有一点,她那会儿的心思时有恍惚之时,是以也便未能尽心留意萧家送过来的尺寸便就裁剪了,因此上这尺寸相不相合她可未敢保准。 要说此时萧维脚上的这双靴子还真是有些要他有口难言了,不过他再怎样的不大自在却也未肯在房中诸人面前流露出来半分,只待得那些个仪式行完,房中只他与元熹两个后,方才嘻笑着坐到床边挨至了元熹身旁,直要她帮自己将靴子脱将下来。 “做什么非要我帮忙?”元熹先还有些纳罕,只当这是萧府的规矩,新婚的当晚要如此侍候夫君。 萧维小心地道:“我这会儿头有些昏沉,一个人的力气怕是不够。” “可是我做的尺寸不合?你穿着有些紧?”元熹不耐地看了眼萧维脚上的靴子。 萧维连忙晃头,“不是,想是我今日在外面应酬的时候多了些,脚有些发涨。” 元熹先是暗暗偏过头去翻了个白眼,而后才在着萧维身前蹲了下去,为他脱起了靴子,而她这一脱方知,靴子果是够紧的,倒是难为他怎么穿进去的。 “这靴子穿不得,明日里扔了吧,回头再让人给你做新的。”元熹说罢,随手便将着手中的靴子扔到了一旁。 萧维却是忙至床边跳了下来,将着那靴子拾回,又端正地摆到了床前,“归宁那日可还是要穿的呢。” “穿旁的不也是一样,谁会无聊的直盯着人家靴子看。” 萧维这会儿却就声壮了起来,“如何能一样?这可是你辛辛苦苦做的。” 元熹似未听入耳般,自顾自地去了梳妆台前卸余下的钗环,萧维也便默默地坐回了床边,倚靠在床栏处,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倒越看越觉得心中激荡起来,面上也情不自禁地现出了笑意。 此时的元熹却是心内正自惶然,看似坐在那里慢腾腾地梳理着长发,实则却是在着镜中将身后的萧维大概看了个清楚,直待他微微笑将起来不由得便坐在那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可是凉着了?”萧维的声音出了奇的透着轻柔。 元熹不肯出声,只忙不迭地摇了下头。 “那也到床上来吧,今晚可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呢。”萧维终是有些按耐不住内里顾自奔腾的那些个狂躁了,已然就欲起身去到元熹的近前了。 元熹更加悚然,慌乱地站起身来,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我要先行沐浴。” 萧维如何看不出此时元熹的心思,不过就是不肯与自己行周公之礼,意欲推拒了事罢了。 对着已然到了自己身前的萧维,元熹心中实是有了些惧怕的,只恐他忽又狂兴大发,将自己强行按在那婚床之上肆意行事,那自己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谁让人家今日里已然成了自己的夫君,想怎样对自已都无有了顾忌呢? “过会儿再沐浴吧,你我先说会儿话。”萧维说话间,趁着元熹不防备便将她打横抱起,直匆匆地向着那婚床走去。 “你这手臂还未大好,我自己走。”元熹在萧维的怀中还妄图挣扎。 萧维将着手臂略一收紧,哑着声道:“这会儿若还不好没的让人笑话了。” 元熹再也动弹不得,眼睁睁地任着萧维将自己放到了床间,随后他整个人便重重地压了上来。 “元熹,元熹,你就别再磨折我了。” 萧维边说着这没头没脑的胡话边吮吻上了元熹的樱唇,力气大的直让元熹暗里呼痛不已,好在萧维此时急欲舒解内里勃发的难过,是以只在那里流连了少许便就直向她的胸房处侵占了去,是以元熹才未至唇皮涨破,更得空儿能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内里的慌乱。 此时萧维的手掌已然是拉扯开了元熹身上的衣衫少许,正摸上她那高耸处揉搓起来,其掌上的茧子直将那处的娇嫩顶端磨蹭得丝丝刺痛,而元熹还欲扭紧的双腿也早已被他一条腿就轻易地挤分了开来,其蓄势待发的某处便就直抵在了她柔软的秘处,看那架势,直就要将着两人间的衣衫阻碍尽剥除尽,而后便大举攻入了。 其实这会儿的萧维若能够耐着性子,柔情蜜意地与着元熹好好的厮磨一番,尽心的哄弄她些,元熹也便能够勉强地在他身下承欢了,毕竟两人已然是正经的夫妻,且此时又是良辰美景的洞房花烛夜,没那道理蓄意冷性的,只不过萧维于此事上属实太过贪急了些,且手法着实有些不敢让人恭维,是以元熹怎也不肯随了他的心意也就情有可原。 正自身热如火的萧维也有觉身下的元熹有些异样,可此时的他只想着能够再度品到那种极致之乐的滋昧,可谁料想欲速则不达哪里还有心顾得上思量太多,只飞快地宽解着彼此的衣元熹的,j依带子竟就在胡乱之中缠成了个结子,被着口磨i,芭r与己已然失了理性的萧维自就想都没想地将其一把撕坏了了事,而后便就想再度俯口去尝衫折得只是这会儿的元熹心内已都怒火盈沸了,直就伸出了细削的手臂推上了他胸前,不无羞恼地恨声道:”你可还是想要强人所难?" 第77章 萧维被着元熹这一喝问立时便停了身下的动作,那正已然茁壮勃发的某物自也就晾在了当场,直杵杵的呆愣模样倒有些肖了其主,此时正就喏喏地透着小心地道:“我不是还想那般对你,就是有些挨不住了。” 元熹可是半点儿都没被萧维此时状似温吞无害的模样所惑,依旧是面有忿然地低声道:“你还就只想着你自己能快活?” “不是。”萧维心虚地偏了偏头,再不肯紧着看元熹那横陈于锦被之中、莹润嫩白的光裸身体。 “不是便快些放开了我。” 萧维如何会就甘心这般半途而废,只还骑压在元熹身上不肯挪动一分,口中则不无怨意地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呢。” 元熹轻‘嗤’了一声,“洞房花烛?我倒记得有人说过,先时那一回可就是与我早些洞房了呢?” 萧维哑然,怎也未曾想到元熹竟会言语伶俐至此,看来自己今日想要一饱私欲八成是真有些难了。 “先时那洞房着实太过仓促了些,个中的滋味早都记不得了,你我不妨就再行一回可好?” “你且留着下一回与旁人洞房再行吧,我可不想尝着那等难过的滋味。”元熹很有些咬牙切齿地道。 萧维情知自己又似招了元熹的烦恼,忙就闷声哄劝着她道,“你我今生只一回洞房罢了,如何还会有下一回,这会儿想必你也该困乏了,先就安歇了吧。” 萧维说罢,还真就到元熹的身上下了来,随后便扯过被子躺倒在她近旁,手臂一伸,将着日思夜想的那曼妙腰肢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头也随即偎在了人家白腻的颈项处,还真个似就要安生地睡了。 只是浑身□的元熹实还受不得两人这般的亲密无间,僵在萧维怀里没一会儿便就忍不住道:“你且容我穿上里衣再睡成么?” “就这般睡吧,我不也是与你一般模样么?”萧维的口齿已近有些缠绵,还真象是困倦至极了。 元熹本还想再度张口斥上萧维两句,可再思及今日这情形便也就罢了,只勉强自己不去留意萧维搂在自己腰间的魔掌,静静地躺在那里就也想安稳地睡去了。 可要着元熹羞愤难耐,怎也不能泰然处之的却是身后,萧维那的某处直就抵在了她的臀股间,她便是想睡可也睡得着才行。 此时的萧维当然未就真个想睡将过去,若不然身下那处也不会还就巍巍然地顽强屹立,怎都不肯萎顿倾倒下去,自己也是奈何不得它了,唯有退而求其次,将其搁放在元熹的股间内里才算是舒坦了些,只就是饥火终是难消,不过就聊以□罢了。 元熹待听得身后萧维的气息匀静了些,便将身子稍稍向前挪动下,意欲离了身后那火热,可谁知她这身子才一挪动,身后之人便就随即跟着再又贴上了上来,搂在腰间的手臂也又紧了紧,着实可厌的很。 对着身后之人的厚颜无耻元熹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再就是刻意对其做出无甚察觉的形状,而这般朦胧着过了个把时辰,她也还真就睡了过去。 萧维在着元熹悄然入梦之后方才小心地掀开了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贪婪地看着锦被之中、元熹那娇媚的几近妖娆的莹白躯体,越看便越觉口干舌燥的厉害,只能将着她的小手轻扯过来放到自己的热胀之处才觉好过了些。 元熹这一觉睡的颇不踏实,总觉身旁有人时来相扰似的,因此上天刚蒙蒙亮之际她便就失了睡意,兀自醒转了过来。 元熹才一醒来之时,本还想着身后的萧维应还在睡梦之中,是以也就未出声响,只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思量着今日里要与萧维做何消遣,不管怎样人家可都是为着自己才在华州费了这么多的心神,倒也该与他在热闹之处转上一转才对,可谁想她这厢才就打定主意长出了一口气,身后的某人便就立时欺身过来,直目光炯炯地盯紧了自己,眼内希翼是藏都藏不住的一股热烈。 “你醒了?” 元熹有些纳罕地点了点头,实是尚未捉摸透萧维这会儿的殷勤意欲何为。 “你我才已过了洞房花烛夜。”萧维将着两人身上的被子掀起了些。 “那便如何?”元熹防备地又将它拽了回来。 “就是又该做些夫妻间的亲近事情了。”萧维索性将着被子全都揭起,扔去了一旁,自己则将火热的身子覆了上来。 此时才是清晨时分,虽是春日,房中也还是有些凉意的,元熹这乍一被人将着暖身的被子揭起自是有些难过的,好在萧维的身子即时便压了下来,她才未就受了寒去。 因着萧维已然是蓄意多时要在此刻逞凶,元熹于是也就不再做那些无谓的扭挣,只任着他狂急地在着自己身上大肆兴风作浪起来,虽说这一回的疼痛比照前次轻缓了些,可也还是让人有些难过的,且他还就象是要没完没了般,直个劲儿地深狠进出,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 萧维昨晚搂着元熹在怀里已是煎熬了多时,只在心内肖想要着她这一日醒来时要如何的翻云覆雨才痛快,是以这会儿旦一得手便没了虑忌,短兵相接处只管奋勇地向前冲挤,一探那处的紧/窒热腻,而个中的滋味旷久未得品尝,再加之他正年少气盛,尚不知节制一事,自就不肯轻易罢手,要元熹好过了。 元熹在着萧维一下又一下的撞击之中,身子渐就有了些麻木,这倒也好,先时的那股子痛楚也便似有若无了,只任着萧维全力地折腾也无妨。 外面的日光渐起之时,萧维终是心满意足地倒在了元熹的身上,唇边也浮起了大大的笑意,直看的元熹心头火想,真想立时将他一脚踹将下去,可怎也得有那个力气才行。 因萧维早起的这一通折腾,元熹自是倦怠的很,如何还会有心思陪着他四处转悠了,是以这一日的萧维只得自己独去了外面闲逛,不去不行,元熹见不得他在自己跟前儿,只差要与他横眉冷对、恶语相向了,因此识时务的萧维自就在华州城内走了大半日才回驿馆。 归宁之期便就在着明日,这一晚的萧维惧于元熹眼内无声的威吓,自就不敢再有任何的轻举妄动了,只默默地倒在床中哀叹,难不成自己以后都要这般饥一顿饱一顿的?那如何能行,自己如今与元熹做这等事可是心神俱醉,个中的畅美实难描摹,说来说去,不就是因着自己的心思全都在她身上才这样么?可她却似与自己全不相同,便是还未全失对自己的恋慕之情,那余下的也是不多了,想来想去,都是韩顾之那厮害人不浅,若不是他,元熹也不会对自己生出那般多的怨怼,甚而因此有了心灰意冷的意思,老天就该让他这等人寻个河东狮样的人为妻方才痛快。 萧维这颇有些小人之心的肖想断是不能成真了,归宁之期这日,他与元熹才一回了元府,便听闻韩顾之与那吴府的小姐已然昨日里便书就了婚书,两家且还一并将着婚期定下,依着韩顾之的意思便是一切从简,而吴府的小姐却也是全无异议,一昧的顺应其意,显见得是还未过门就已有了夫唱妇随的意思。萧维刚一听得岳父岳母两人将着此事提起便就小心地看了眼元熹,常,不过就是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而已,因此上这心里就还算安然衍曰撇一n容抽催若自门植此卜他曰古毛食叭由佰龄丈十自左舰立口i,、却见她面色如是待到了午饭呆右匕同苗6扭闪l 第78章 萧维与元熹自华州回往京城的路上倒还顺遂,便是经了两回春雨却也是细润无声的那等,少有雨势滂沱、道路泥泞的时候,因此二人便未耽搁多少的时候就回至了京城,这等情形之下萧维自是心情大好,内里少有的一丝阴郁也不过是为着与元熹在共享闺房之趣时屡有被拒罢了,但其实隔上个三五日他也总还是能饱足地享上一回那极乐的,是以进得府门之时,萧府的下人见到的二公子便就是一脸的春风得意,果似那等新婚之人才有的模样。 只就是在他身后的二少夫人的面容满是倦意,眼内也似有烦闷之状,可便是这般也还是让人慨叹其果是个娇艳明媚的人儿,就难怪二公子非要在华州行了迎娶之仪,又再呆到归宁之后方才还了。 元熹这初入萧府自是将着言语举止收敛了些,生怕萧家诸人由此对已生出来有厌嫌之意,不过待萧维一通的引见下来之后,倒才发觉,婆婆与嫂嫂还都是可亲的,尤其是嫂嫂,心思细腻,谈吐雅致,更为着萧维与自己的新房布置的极尽精美,显见得是个为人宽厚温和的。 而这萧家要说瞧着象是个不大好相处之人的也就只是那位大伯——萧维的长兄了,但也不是说他这人有多么的面目可憎,相反,人家也与着萧维一般,有着酷肖其父的修眉俊眼,只就是在他面上不知为何只有些让人生畏,且这般认为的还不独是自己一个,他自己的女儿好象都似不大肯与他亲近,没在他跟前儿时,活泼泼的笑闹真个不知有多讨人喜欢,可待瞧见了他时便就安静了许多,自己瞧着可少了不少的乐趣。 元熹自得见了萧缜这位大伯后倒忽觉夫君萧维是个易亲近的了,别的不说,至少与大伯相比,他那脸再怎样的冷也未有如霜似雪之时,自己比起嫂嫂已然是幸甚了。 萧维如何会知元熹心里的这些个想头,回得家中这两日暗暗地品择她的脾性,倒象是不再与以往那般对自己刻意远着了,因此上就只当是她已有了回心转意的念头,如此一来,他就又生出了得寸进尺的念头,竟想着要连连,一逞淫/威了。 “这两日人来人往的宴客你不累么?”元熹在着床里不耐地白了眼萧维,明摆着还是与先时一般,不肯要他得意。 萧维忙不迭地摇头,“喜宴如何会累人。” “可我身子乏的很。”元熹索性就直接了当地将萧维急欲寻欢之意推拒了。 萧维不由得一脸的懊恼,“回京的路上你便时常说身子劳乏,这会儿到了家中就还是如此,过不了多久你我若是再往宁州去怕又要在路上耽搁半月,我这何时、何时才……。” 萧维这没出息的话还未说完元熹便就打断他道:“过些时候你自己返宁州去吧,我留在京中与嫂嫂一道侍奉婆婆。” 萧维诧然,立时便就坐起身来,“你要留在京中?” “是,嫂嫂一个人侍奉婆婆,还要打理府中事项多有劳累,再加上伊伊她们姐弟三个要管教,属实太辛苦了,是以我才想着要留下来。”元熹竟是振振有词地道。 “你怎就未想过自己夫君的辛苦。”萧维不满地偏过头去低声嗤道。 元熹也未听得分明萧维在那里自言自语些什么,只狐疑地看了看他。 “你可还喜欢伊伊那孩子?我瞧着你闲时,与娘亲两个总好逗弄着她玩闹。” 萧维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倒让元熹不知如何回答了,好半天才缓缓地道:“伊伊言语天真,本性纯良,自是极讨人喜欢的。” “那你便不曾想过也要有个这般可爱的女儿么?”萧维的目光内满是期盼。 元熹却是飞快地摇了下头,“还不曾想过。” 萧维自是有些泄了气,不过却还是不死心地追问道:“那你不妨此时想来。” 元熹微皱了下眉头,颇有些苦恼地对着萧维道:“你有所不知,我娘生我的时候甚是艰难,爹虽然不肯说与我听,可我也隐约明白,她那会儿是差点儿丢了性命,我怕我到时也与她一般。”元熹说罢,竟是带着几分小心察看起了萧维的脸色。 萧维的本意不过是想借着孩子为机,诱引元熹与自己多行几回颠龙倒凤的举动罢了,谁想却是牵出了这一节,思来想去了好一会儿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又无奈地倒回了被中。 “你我以后于此事上也不可过频,我如今一想到以后要生产之事就心内恐慌。”元熹这般说也不过是随口应对萧维罢了。 萧维只默默地躺在那里没有声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挨凑了过来,在着元熹身后搂紧了她闷声道:“有我在,别怕,大不了不生了就是。” 元熹愕然,猛地转过身来,与萧维脸对着脸,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 此时萧维的眼中竟满是挚诚,况他素日的为人元熹也清楚,少有乖滑弄巧哄弄他人之时,是以这会儿言语定是出自于肺腑之中,此等情形之下她如何还能忍心欺瞒于他,终就忍不住道:“其实也不是真个会那般,我这会儿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 萧维的面容骤然缓和了下来,可心中却并未如此就轻松了下来,不过也不肯再多言,只拍了拍元熹的背脊,低声哄道:“知道了,睡吧,不是说身子乏了么?” 元熹自是从善如流地就此安睡了。 而接下来这几日,萧维还真个似修心忍性了般,再未有轻举妄动之时,元熹先就是在内里庆幸,庆幸自己终是能少受了那事儿的苦楚,可有时每每见着萧维那欲求不满的难过形状就又暗愧不已,只觉自己此番言语似有不妥,直到这一日,宫中的太医忽就上了门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少了点儿,以后会再补上一些装修还在进行中,太累人了,真烦啊 第79章 元熹初时尚未明白太医过来府中为何,直待人家特为着自已看诊过后方才尽晓,原是萧维心中惶然,只恐她身子将来真个要受生养之苦,是以才请了太医欲为其先行调养着。 “夫人的身骨确是比照寻常女子纤细些,气血也是不足。” 宫中的这位老太医才一开口萧维的心便就提了起来,元熹也不知所措地咬了咬唇,偷眼看了下萧维。 萧维忙故做泰然地对着她笑了笑。 “这等境况真若将来有了身孕却是要多受些苦楚。” 萧维听到此处,在着太医身旁再也沉不住气了,直急切地问道:“到时可是会、会伤及她的性命?” 元熹心内一颤,只想着自己当日那话多半还真是要一语成谶了。 老太医忙笑着摆了摆干瘦的手道:“那就要看到时是何等样人在夫人身旁伺候了,宫中不乏妇科圣手,请了来照看夫人几日,想必多是不会有性命之虞的。” 萧维内里终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却还是小心地追问道:“她平日里可还是要用些汤药调理身子么?” “自是要的,在下这就为夫人开方子。”老太医说罢,几笔便就书就了张药方,再又嘱咐了几句如何服用,而后才就告辞回宫去了。 萧维待将其送走后便就吩咐了人快些去为元熹抓药,再又仔细地叮嘱了碧阑等几个小心着侍候,每日里莫误了元熹的汤药。 碧阑等几个自都一一地应了下来。 “不过就是个补身子的药罢了,那么小心做什么?”元熹这会儿心里已是踏实了下来,反就觉萧维行事有些过于谨慎起来,那一脸的肃正模样倒好似自己得了什么大病似的,想来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意自己能否生养的,先时倒是半点儿未显。 萧维就只好脾气地对着元熹笑了笑。 而元熹到了这日的晚间却才发觉,萧维最在意的怕还真不是她能否生养,若不然也不会在才一得知她身子无大碍后便就三番两次的欺身上来,端地是全无有了顾忌的模样。 元熹先时尚能忍着那股隐隐的钝痛,只咬紧了唇任萧维骑压在她身一路的急攻猛进,可到了后来就实有些耐不住了,就想着将其推将下去,可彼时她整个身子早都被人摧折的无有了半分的气力,手臂不过是堪堪才能抬起,哪里还能敌得过那越战越勇之人了。 “累了?”正自在着紧要关头,热汗滴落、气息粗重的萧维也看出了元熹的难过,只就还舍不得从她身上下来罢了。 元熹依旧是未有半点儿声响,恨恨地瞪了萧维一眼,不过在这着薄纱轻笼,红烛摇映的床帐之中,她这形状反倒别有了一番风情,直更象是娇媚的相请般,是以萧维的背脊处顿就再度酥麻起来,内里又凭添了股豪壮之势,而后自又是好一番的狠冲劲捣。 元熹的口中终是轻轻地逸出了一声绵长的轻吟,其中隐还含着泣意,萧维心内自是备感疼惜,忙就含糊着问道:“可要我再快些?”说罢,还真就劲腰疾送,意欲速战速决了。 “你是想要我命不成?”元熹终是恨声怒斥了句。 萧维却是吃吃地一笑,慢了下面的动作,俯了身子,在首元熹的耳旁悄声道:“怕是你想要我的命呢,这都多久了才容我痛快一次。” 元熹无声地对着帐顶翻了个白眼。 萧维再一次的餍足后终有了偃旗息鼓的意思,温存地躺在元熹的身旁,轻轻搂上了她的腰身,意欲与其一道安眠了,可谁想,才就缓过了些气息的元熹却是转过头,一口咬上了他的肩窝处,虽说此时她整个人早都没了多少的气力,可这发了狠的啃咬也还是让人痛不可当的,因此萧维先一时便就直想着勉力挣脱开去,可待一转念也就任由着她了。 元熹这里自顾自地咬了没一会儿便觉大没意思起来,怏怏地松口后却见萧维的肩窝处也早都青紫了一大块,倒是未见血迹,想想还是便宜了他。 萧维待元熹气哼哼地转过身去后方才轻‘嗤’一声,扯了扯嘴角。 元熹则对着床里闷声道:“看你下一回还敢不敢对我这般野蛮。” 萧维先就只揉了揉肩窝处未肯出声,待过了好一会儿方才不无委屈地轻声道:“你且试试将好几日的难过憋到一处的。” 元熹在着暗处脸一红,忙羞的啐了一声。 萧维却不依不饶地再贴将上来,扳过元熹的脸儿,认真地问道:“方才真的就只让你难过么?” “若不然还有些什么?”元熹打开萧维的手,再又别过脸去。 “就无半点儿妙处?” 元熹如何肯更搭理萧维这混话,只做出困倦至极的形状来再不应声。 “不该呀。”萧维却似不解状地断不肯信,只在那里思索了好一阵儿才尤有不甘地睡了过去。 元熹待听得身后之人的气息匀静了些后方才暗暗地长出了一口气,又悄悄地将着身子挪了少许,意欲离了萧维远些,可谁料这一挪动便扯动了腿间,少不得便皱起了眉头,再将着萧维在心中一通恨怨。但其实她若是知晓了萧维在着营中听得的那些个混话便也就不会这般了。 萧维以往在营中实未少听那些个混话,而他今日里如此的卖力摆弄元熹,一则是因着挨的狠了急欲舒解,二则却只当男子在此事上必得勇猛些方才能讨得佳人喜欢,独却将着元熹对他多有拒意之事忘到了脑后,由此倒是弄巧成拙,反在她心中更成了那等不懂怜香惜玉的蛮人。 自这日太医过府之后,萧维便将着元熹缠磨的愈发紧了起来,由此元熹自是更打定了主意要留守京城,不肯与他同往宁州了,只是萧夫人毕竟是萧维的娘亲,哪里舍得儿子与才娶的新妇两地分离,因此上断不肯点头要元熹留下,口里直说是有这个孝心便尽够了,终使得元熹的如意算盘未能打响,唯将一腔怒火撒到了萧维的身上。 “以往你我未成婚之时你不也是在宁州呆的好好的么,怎如今就离不得了?” 萧维瞧了瞧这房里只他夫妻两个,方才近了元熹的身旁小心地笑道:“你也说以往是未成婚之时,与如今如何能一样。” “你成日里就只想着那想个乌七八糟的东西。”元熹如何听不明白萧维语中的深意,少不得又鄙夷了他一番。 “我不过是舍不得自己的妻子罢了,如何就乌七八糟了?”萧维很是理直气壮。 元熹听在这话自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萧维见她如此忙又笑道:“你若真是喜欢呆在京城我日后寻了时机请调回来便是,只是如今不成,这才有了点子军功便就如此行事怕惹人非议,你且忍耐些时候可好?” “我倒也不是非要呆在京城,你不必非就请调回来。”元熹自是能分清事情的轻重,一听萧维这话忙就摆起了手。 萧维也是顿感宽慰,禁不住便伸臂搂了元熹在怀里,边嗅着她发间的馨香边道:“宁州可还是我俩个结识之地呢。” 元熹如今可没那心思忆起过往,忙岔开话头儿道:“你我何时起程?” “再过些时候吧,京中好些个去处你不是还未逛过么?” 元熹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可谁想她俩这话说完还未有三日,有人便就又改了主意。 第80章 萧维这一晚状似无意地与元熹闲话,直说要早些回返宁州之时,元熹就只当他是挂碍于营中军务才如此,是以也未有多问,只闲闲地点了下头便应允了,由此俩人即初定了两日后起程,虽说是匆忙了些,可各项出行事宜有着嫂嫂薛媌帮忙打点,倒也周全的很,只就是在这其中,元熹渐有察觉萧维这厮因何做此一节而心中着实有些不快起来。 却原来,元熹在这其中才有耳闻,京中平侯府的小公子不日便要结亲,迎娶之人即是宁州太守苏大人之女苏简简,两人的亲事真个要操办起来想也是京中的一大盛事,而萧府中人也是必要去侯府做贺的,那也就难怪有人要先一步回往宁州了,想来定是见不得那场面内里难过的,这般想来如何不让她忿闷了。 而其实萧维虽有意避过苏简简出嫁这一节,为的却是不想与元熹就此再有丁点儿的口角,可他如何能明了元熹心中所想,只以为少一事是一事,何曾料到反因此倒惹了不小的麻烦来。 萧维与着元熹这一日出京之时,倒是个晴朗朗的好天气,一行人于路上行的甚是顺畅,可谁料到得第二日,那天色便就有些阴沉起来,不过倒也未见有风雨,而再到了第三日的午间,一行人将将到得了驿馆,就见淋淋漓漓的细雨终于洒了下来,且渐有急骤之势。 “还好咱们路上走的紧,若不然赶上这阵子雨便难过了。”驿馆的卧房内,碧阑边收拾着包裹边庆幸着道。 青阑却是不大在意地接口笑道:“这雨想来也不过就是一会子罢了,无甚大碍的。” 碧阑举手遥遥地点了下她道:“这会儿瞧着不大,可难保下一时,真若是小姐淋雨病倒了如何是好?再则说,我看这驿馆前的那路可不是平整的,雨水再大些,保不齐就有车驾要陷了进去呢。” 听到此处青阑方赞同地点了点头,“虽说有姑爷护着,小姐断不会受那风吹雨打的苦处,可真要是咱们的马车出了麻烦还真是难过,姑爷再怎样能干怕到时也只能是干着急呢?” 元熹在一旁听着她俩个絮叨这些只管觉得好笑,而就在这说笑间饭时也便就到了,只是她主仆几个才及得去往那厅间与萧维等人会合,堪堪到了廊下,便听得驿馆外隐有呼喝声传来,而萧维与着几个家仆却是已然随馆中的其他人出了门去,风雨间尤听得马嘶声声,便是眼未见也知其外混乱的很。 “听着倒真似有马车陷在那路边了。”青阑过去一旁打听了后回来便道,再又笑着看了眼碧阑,似有意取笑她方才的话真个就应验了。 “我方才不过是猜测罢了,谁个料到还真就有莽撞之人,这等时节还不稳着些。”碧阑心内实是有些替那外面马车内的人急的。 青阑却是一脸浑不在意,“倒也不是驾车之人莽撞,实是那迎亲的车驾颇有排场,陷了进去也怨不得谁。” “迎亲的车驾?”元熹心内由不得便是一咯噔。 “别是自宁州过来的吧?”碧阑也紧着问向了青阑。 “八成就是,虽没人说得分明,可此时节,这条官道,再加之排场不小,想也就是平侯府中人了。”青阑倒也未敢一口断定。 只是待过些时候她主仆三个眼见了萧维,急急地将着抱在怀中的苏简简稳稳地置于廊下经不着风雨之处便也就明白了,不是她又会是哪个,这般看来,人家与萧维两个还真是有缘,若不然也不会有这一出儿的英雄救美,只就这会儿的英雄实该是那前往宁州迎娶她的平侯府小公子才来充的,怎么还就轮到萧维了呢?想想真是怪不通的。 元熹虽是心里纳闷面上却是未显,只如常地对着苏简简笑着打起了招呼,而又见她因着经雨衣衫已然有些不整,更是好心地要她到自己的房内换了去,谁料人家却是未肯领情,直待着那跟从的丫环婆子渐跑了来方才一道回先就已安排好的房中去更换了。 而那厢已然是一身湿透的萧维就只冲着元熹笑了下便就又冲入了外面的几雨中,想来又是去往了车驾的陷落之处,多半那马车还自在泥泞中呢。 果不其然,萧维回得房中之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了,且听得他言说,车马已然都是无碍了,在此歇息一晚,明日里若天放晴了,那迎亲一行人就此起程想是尽可的。 “既是如此,那侯府的小公子怎还面色不大好?如今有你这般的尽心相助,他迎娶佳人的行程可是半点儿都未耽搁呢。” 元熹听得萧维这一说却又忽记起适才见得的那候府小公子不无狼狈的刻板模样,忍不住便调侃了一句。 萧维此时正自更换衣衫,听到此处手上便是一顿,尔后又想了会儿方缓声道:“我瞧着他那人似极重规矩,多半是因着今日之事心里有些不快呢。” 元熹调皮地一笑,随后轻脆地拍了下手掌道,“你这会儿倒是明白的很,怎方才还就抱着人家未过门的妻子招摇呢,此事若换做是我也必是心里不痛快的。” 萧维颇有些无奈地道:“他若由此心生嫌隙还真是不该。” 元熹先就是暗暗地撇了下小嘴,不屑地起身想要离了萧维眼前,可再一转念就又凑回到了人家的面前,悄声问道,“这软玉温香抱满情的滋味如何?” 萧维不由得面色微讪,略略地白了眼元熹道:“不知你成日里都在想些什么?竟能对自己的夫君说出此等言语来。” “抱都抱了,说说又怕什么?你以往多半是梦里都还想着要抱人家呢。”元熹见着萧维那形状也知他是有些恼了,顿觉没了意思,是以也就不再烦他,只转身出房去别处消遣了。 萧维直在她身后无奈地叹了口气。vv,,作者有话要说:这些日子里正在为工作的事情忙,等安定下来我会再继续更的,真是对不起大家了 第81章 元熹自出京以来,便以赶路困乏为由,怎都不肯与萧维多加亲近,而这一晚也尤是如此。只是萧维这晚却怎都不肯要她清静,虽未曾用上蛮力硬要她就范,但却也是缠磨起来没完没了,直至她拗不过去顺从了自己才罢。 被着萧维这一番混闹,元熹自就又添了些气恼在心间,在加之白日里的那档子事儿,她如何会就给萧维好脸色看,是以,萧维这会儿才一事毕她便就将其推了开去,且又背过去了身子。 萧维倒是浑不在意元熹的冷淡,自顾自地又粘了过去,在着她背后温存地搂了上来,且还深深地在着人家颈后鬓发处沉迷地嗅着那淡淡的馨香气息,端地是心满意足的厉害。 元熹心里还自别扭着,是以便容不得萧维这般,两手虽说没了多少力气,可还是挣扎着要将着萧维搂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挪开。 “再容我一会儿。”萧维暗将手臂又紧了紧,掌心直又包将上去那高耸的绵软处,边细细地摸索边暗哑着声音低声道。 元熹自知此时是强不过萧维了,不过却也不肯任着他太过肆意行事,直将自已胸前那只做怪的手按在了当场道,“你若是肯安宁些我自是容你的。” 萧维在着元熹的背后先是吃吃地一笑,尔后便一个反转将她的小手擒了,再就硬生生的将其按揉到方才自己万分留恋的所在,“你倒是自己捏上两把试试,这般的滑,谁个搂在怀里能安宁?” 元熹直羞的面红耳赤,一时间哪里还开得了口,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声啐道:“成日里就只想着这些东西,也难怪人家侯府小公子不给你好脸色。” 萧维却是未做声响,只将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一分。 元熹被着这揉搓一个禁不住便未加思索地恨道:“可是被我说中了?被你这等人将人家抱来抱去,如何会不趁此机会轻薄一番。” 萧维终是被激的有了几分羞恼,先是一个用力将元熹的身子扳过来,再便是按牢她的双肩,微拧了眉头审视起她的双眼来。 元熹被着萧维那不无坦荡的目光看的心内渐有些惶然起来,只得怏怏地转开了眼去,可口中尤不甘心地低声讽道:“以往不是对人家钟情的很么?今日里又难得上天成全,有缘在此为她尽些心意,实该借此机会亲近亲近方才对得住彼此。” 萧维听到此处却又是眉间舒展,脸上慢慢浮起了笑意,手上也放开了些,小心地问声道:“可——是吃醋了?” “我累了。”元熹撇了下小嘴,只做出不屑理会的困倦模样来。 萧维却是不紧不慢地再度躺倒下来,边将着枕边元熹的一缕长发绕在手间边闲闲地道:“不如我将当时那会儿的情形讲来给你听可好?” “才不稀罕。”元熹索性闭起了眼,倒真象是要睡去似的。 “你夫君在着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家投怀送抱,你就不想知道为何?”萧维这心内略急手上便不由得失了力道,由此元熹直觉得头皮一紧,不由得狠瞪了他一眼。 萧维忙松开了元熹的那缕长发,讪然一笑,“明日里午前都不必赶路,你我便可多睡上些时候,这会儿就还是说说话吧。” 元熹心里本也就觉白日里的那事儿有些不大对头,就此自也顺势应了,不过面上却还是不情愿地道:“那就说会儿话吧,若不然也安静不得。” 萧维却是浑不在意地再度搂过元熹,直在着她耳边,将白日里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她听。 却原来,今日里的那场大雨本不至将寻常的车马困陷在此,可平侯府的这迎亲车驾实有些太重于排场,岂止是华盖朱帘那般的简单,便是内里,那等铺陈也甚为的贵重繁复,虽则如此行事本为的是郑重其事,但得遇今日里这等境况就实有些不易驾驭了,再加之平侯府的这位小公子又是不大懂得变通之人,是以那车驾才会陷在当场多时不得解脱。 “他那会儿是如何行事的?”元熹冷眼瞧着,那侯府的小公子似读了满腹的诗书,且也有着几分贵气,就不知遇事会否拿得准主意了。 萧维先就苦笑了下,“我与众人出去相帮之时,他还只管在一旁看着。” “想是侯府下人众多,自是不劳他个公子爷上前亲自出力了。”元熹忽就明白,为何那小公子进得驿馆之时身上未有雨水痕迹,独衣袍的边角及鞋子有些泥水罢了,想来他身旁必有侍候之人为其遮风挡雨,且还不只一个。 “他本是文弱之人,本也不必非要他亲自出手,”萧维似也看的明白这一点,不过却还是颇有微词地又道:“只他不该行事太过拘泥。” “怎个行事拘泥了?”元熹不由得紧着追问起来。 萧维先是轻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方道:“车驾陷落没多时苏小姐与着丫环便要自行出车,谁想那位公子爷却是直个说不妥,怎都不肯允她,你也知苏小姐一贯的性子,先也就依着他了。” 元熹忙不迭地在枕上点头附和着道:“苏小姐那性情最是柔顺可人,你自比旁人清楚的。” 萧维对着元熹的揶揄只做出不理会的模样,“可便是苏小姐那样的性情到末了也是不肯听命于他,那等时候我在车旁若不伸手接着只怕她便要落在泥水之中了。” “她可是要自己跳下马车了?”元熹讶然。 萧维轻轻地‘嗯’了一声,“本那车中就气闷非常,再加之摇晃的又厉害,她一介弱质女流如何禁得住,听她那丫环所言,苏小姐在着车中都已然是要晕厥过去了。” “也难为她,若是换做我,早都出了那马车,才不在里面受罪呢。”元熹心内也有些替苏简简委屈起来,“也不知那位公子爷是如何想的?” 萧维听到此处却是明了的一笑,“还能如何想,不过是怕人多眼杂,都将他那未过门的妻子看去罢了。” 元熹有些不肯信地瞪大了双眼,“真个是如此?” “不过就是那等迂腐之人的短浅识见罢了。”萧维说罢,直凑过去轻啄了下元熹那亮晶晶的眼。 萧维这话倒是有几分说到了元熹的心里,是以对着他亲热之举也颇觉温存体贴,由此面上也就现出了些欣喜颜色。她这般的模样看在萧维的眼中不由得便再度心痒难耐起来,而此时的两人境况也正便利他再度行事,是以这床间就又一次的没了安静,直搅闹的元熹后悔不来。只此时浸于情爱之中的元熹不知,那厢房中的苏简简才真个正是在心中懊悔不已呢。 第82章 苏简简自最初听从父母所言,应了与侯府的这一门亲事后,倒也静思宁神地准备嫁往那京城的高门大院了,而其后再见得亲来相迎的小公子,则内里更为窍喜起来,喜的是其人也真够得上是俊秀不俗了,是以最终那心里竟多是甘愿的。 只她不曾料想得到的却是,自宁州往着京城的一路上,这位小公子的真性情渐显露了出来。为人倒是极循规蹈矩的,但也正是因着循规蹈矩,经事便少了些机变,竟全个是书呆子的言语行径,且成日里还时时将着些所谓的先贤古训挂在口边,言必引经据典论道一番,时日一长怎个不让人暗自厌烦。 不过苏简简倒也明白,此时再怎样的对未来夫婿有何不喜却也是无用的了,眼前儿唯有柔顺地嫁做他为妇罢了,只是随着京城的日近她这心中便愈发的无奈,是以就又时不时地掂念起当初与着萧维的那一段来,而这一掂念倒更觉萧维无处不胜过眼前之人,早知如此还真不如拿准个主意了。 苏简简的这点子小心思旁人自是不得而知的,便是她的贴身丫环也只是发觉小姐这一路行来愈发的寡于言笑罢了,但这素来女子离了父母身前远嫁他乡有几个是欢天喜地的,因此上也只当她是思念起了家中老爷夫人而已,途中也便未太多做言语,唯有更为尽心地侍候着罢了,而她这一尽心侍候自是容不得苏简简遭受到半点儿委屈的,是以在着这一日迎亲的车驾于风雨中陷入泥泞之中时,她倒先就要将着苏简简扶下车去安顿了才好。 苏简简先时还就未曾料想到这车驾会一时半刻也出去不得,是以先还想着要安稳行事,不劳动他人,可谁知道这车身才一晃动起来没多久,她整个人便就被摧折的受不得了,不单是头昏目眩,那身子的内里也竟似要翻江倒海般,而偏偏就在此时,她的贴身丫环才一掀了车帘示于小公子,言及她的身子难过,不若先行要她主仆两个出了车驾再行事,岂不料她这位未来的夫君竟是着人过来传话要她再行忍耐些时,自己却在着家仆的簇拥之下有做壁上观之嫌,是以她多日来积攒的怨恼竟在这一时再也按不住了。 气急之中的苏简简还未全糊涂,是以倒也未做出那等于人前便发作了雷霆之怒的愚妇之举,不过饶是如此,她的举动却还是将个小公子的脸色气的煞白,更甚而在此后缓了好一阵子方才回过神儿来,自说自话地言其行事太过不妥,全失了大家女子的礼矩。 原来,萧维带着家仆与众人合力欲将这侯府的车驾推移出泥泞之时,苏简简在着车内便已听得了那于心中早都回味熟了的声音,只不过先她还就以为这不过是自己日有所思而起的恍惚罢了,而后再辨了好一会儿才惊喜了悟,此时果个是其人在车旁,且正与他人一道要救自己远了这风雨苦楚呢。 大凡女子多是对着行英雄救美之事的男子会另眼相看,更何况此时的苏简简还又念及起了当初萧维的诸般好来,是以那胸口处一热,再顾不得许多,只在着丫环身旁,将车帘狠地一甩便就似要跳下车来,但其实她于这雨幕中早都瞧准了萧维所在之处,认清了他的身形才如此行事呢。 萧维在着营中打滚多年,上年又历经过了残酷的战事,身手自是已然了得,是以果就如苏简简所愿,她这里才一起身站在车辕旁做势欲动,那厢就早都于惶急间展开了双臂,直将她稳稳地接在了怀中方才神色稍安。 苏简简本是由着一时之气支使做出了此等举动,待于众目睽睽之下真个到得萧维的怀中就又因着羞臊而内里有些怯懦起来,因而直微颤着娇躯将头埋在了萧维的胸前,倒似方才受了好些个苦楚一般的形状,萧维见此如何还敢耽搁,忙就先行转身,直将她送往了驿馆内的安然所在,可饶是这般,苏简简的娇躯还是被着些许的风雨所侵袭了。 苏简简也知今日里自己的形容免不得有了些许的狼狈,但唯因如此便能在着萧维的怀中坦然受用他温暖的抱拥倒也没一丝的难过,相反,以往从未品过的一股滋味直在着心里漫了开来,似酸且甜,她此时就只怨这往驿馆内的路太短,好似眨眼间便就到了那遮得住风雨的廊下,而更如转瞬间,萧维的臂膀就已然离了自己远去。 此时苏简简的心内虽是怅然,却也因着身上渐重的几许凉意内里有些警醒起来,更兼之目光所及处,元熹主仆三人便在不远处,虽说其人面上当时似挂有几许似有若无的笑意,但想来那内里定是为此酸的不得了呢。她倒高明的很,在着自己夫君面前便只做出与自己亲近的贤淑模样相待,这般的好手段倒也真是让男人受用的很,萧维这会儿的眼内就好似只瞧得见她一个了,想想真是可恶。 这般肖想的苏简简如何还肯随元熹一道去她房内更换衣衫,元熹的一腔热忱也只能是随着阵冷风消散去了,不过元熹对此倒也无谓,反正人家原也只是稀罕萧维的情意罢了,这一节她既看的通透,自是才能其后可以对着萧维极尽调侃之能事了。 这上苍既要着萧维与苏简简在此地相遇,便似要有意成全他两个般,若不然也不会第二日那天色仍不肯放晴,反之,午前时分还就又洒了阵子蒙蒙的细雨,直要那迎亲的队伍在着驿馆内再足足耽搁了一日,只是这悠悠的一日萧维却是半步房门也未肯迈出,莫说是苏简简再无缘与他得以相见了,便是她未来的夫君,想要勉强着不失礼节地与其攀谈几句并示以谢意也是未能如愿。 第83章 萧维如此的行事端地是有些欠妥当的,但其实他这般却也是有他的苦衷,一则,他昨日里经了场不小的风雨,而夜里又失于检点闹的有些过了,是以那身子便劳乏了上来,倒也不是有多难过起不得床,但整个人总是比照往常少了些神采。二则,为着怕惹了元熹再度气恼,他断是不肯再现于那人的跟前儿的,细想着昨日里的种种,不都是因着她才起的么?看来于此上是多做多错,那莫不如就先远着些吧。 萧维既存了这般的心思,自就是少见地懒怠起来,只在着房中随意地拾了本书卷来消遣,不想元熹却似见不得他如此这般的自在般,只吩咐了碧阑等几个隔不到一个时辰便就端来那热热的姜汤,且亲自送到他的口边,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倒象是他昨日里着了极大的风寒,她内里心疼的厉害般。其实说白了,还不就是想借此磨折萧维一番么? 萧维对着元熹的行为自是心知肚明,先时还不以为意,可到得她端来第三碗姜汤时就还是忍不住紧盯了她一眼,直盯得元熹顿将樱唇抿起,再不敢露出半点儿的调笑之态,只是她这般的知觉已然是为时太晚,萧维内里的主意早都一闪而定,权只将这白日里的哑忍当是养精蓄锐了,这会儿就尤在她面前和顺些,待到了那夜深人静之时再与她计算不迟。 元熹如何能知萧维的这点子混帐心思,只见着他仍是没半点儿含糊地将自己手里的姜汤一饮而尽,心里倒真就有些疼惜上来,只恐这些个滚烫的姜汤太过辛辣,反为着萧维添了热邪为害,是以末了也就不再以此为趣,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去收拾起两人的衣衫等物了。 萧维这会儿却就又放下了手里的书卷,一心一意地瞧起了元熹来。但凡有个人在着一旁仔细地查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让人大不自在的,元熹也不例外,这不,才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她便没了耐性,回过头来无奈地白了眼萧维,啐声道:“没的直盯着我瞧做什么?” 萧维此时心内竟全是以往未曾有过的恬然自在,便是听得元熹语气不善也竟是全不在意,只浅浅地笑道,“不做什么,就是瞧着心里欢喜。” 元熹先就是怔了下,转而却又轻‘哼’道:“这般的欢喜倒真是少见呢。” “怎个就少见了?原是你不曾留意罢了。”萧维说罢还就起了身,直到了元熹的身前,伸手便将着她才翻折好的一件衣衫拾起,竟似要察看一番般,但其实也不过是无意之举,为的是想与元熹亲近些而已。 只是萧维一心要与着元熹亲近,也就未曾理会太多,浑不知此时手上的衣衫竟是元熹平日里所着的一件小衣,虽说其上并无多少花样惹人遐思,可这会儿被他拿在手里总还是让元熹面上发烫。 “我原倒是也留意过,只这欢喜多半不是因着我呢。”元熹不无羞恼地低声,将着萧维手中的小衣恨恨地扯了过来。 萧维至此方讪然一笑,忙又拾起元熹身前的一件外衫,不无讨好地道:“这衣衫的颜色想是极衬你的,怎以往未见你穿过?” “这是新置的,还未曾上身儿,昨日里原想着用它为苏小姐尽尽心,要她换了湿衣衫才好,只人家独肯领你的情,才没那意思挨我的边儿呢。”元熹可没被着萧维这等的好言语哄昏了头,倒是一古脑地将着昨日的究底道了出来。 萧维才一听罢元熹所言便就想也未想地道:“她那身量穿这衣衫怕是不大合衬。” “你怎知就不合衬了?难不成是我这俗人的东西配不得她?”元熹略带讽意地玩笑道。 萧维哪里能料到元熹会是这般肖想自己,不由得立时便想辨上一番,可待一转念却又是未肯出声,只古怪地勉强笑了下而已。 “可是被我说中了?”元熹却当是说到了萧维的心里,直调皮地看紧了他。 萧维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 “便是说中了你也不肯认。” “成日里不知胡思乱想些什么。” 萧维这会儿倒只想着快些离了元熹的身前才好,只是他这厢才抬脚儿,元熹却又不肯罢休地拉长了声儿道:“我怎么样个胡思乱想倒都无碍,怕只怕是有的人这会儿心里全没个安生呢。” 萧维脚步就此一顿,回首,微蹙了眉头,颇有了几分气闷地轻声道:“你只管歪派我这些做什么?我原不过是想说那衣衫你穿着必是极好的,旁人只怕是及不得罢了。” 哪个女子不喜听夸赞之语,元熹听到此处自也是有些欢喜的,可待一仔细思量却又故做纳罕地道:“真个是稀奇,今日里竟还就哄起人来了。” “谁个是哄你?”萧维立时有些喏喏地道。 “哄不哄的我心里明白。”元熹无谓地弯了弯嘴角。 “你又明白些什么?” “自然是明白全因着那人的缘故有人才古怪地要讨我欢心,想想也真是怪没意思的。”元熹故做委屈的抽了抽鼻子,又拭了下眼,再后却又是全不在意地笑了。 萧维至此可是受不得了,只一步逼到元熹面前,两手狠握了她的肩头,低喝着道:“你这般的呕我才没意思。” “怎还就玩笑不得了。”元熹见得萧维似动了真气也就低眉敛首,不再做顽皮之态了。 萧维却尤在气恼之中,是以那手上的力道不但未见有丝毫松懈,反倒是愈见沉重起来,元熹这娇嫩的身子如何受得了他如此对待,吃痛之下便想着要将其推开才好,不想她这手臂才一抵上萧维的胸前,整个人就已经被紧紧地搂了过去。 “小熹,旁人谁也及不得你,便是那人也一样。” 元熹的耳边轻轻地响起萧维火烫的情话,一时间倒真是让人有些迷乱起来,很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的元熹就此便不知如何是好了,过了好一会儿方傻傻地道:“倒也不是这般,比之苏小姐,我确有行事不够明理懂事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再有一章就会完结了哈 第84章 ‘明理懂事’,萧维耳中初听得这几个字时只觉熟识的很,而待一稍加回想也便就将着前情忆起了。当年的自己可真算得上糊涂至极了,怎会就对着元熹说出那等伤人的话来,如今眼前儿的种种倒都是自做自受了,看来老天爷当真是公平的很,以往对着元熹的亏欠竟是要这会儿就还回来般,只是自己要如何才妥当呢? 萧维此一时心内的悔愧交加元熹自是无从得知的,只就觉其抱着自己的手臂渐紧固起来罢了。 “你本就有你的明白之处,只是少有人懂得罢了。” 萧维这斟酌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出的肺腑之言着实让着怀里的元熹‘扑哧‘一声轻巧笑出了声,粉着一张小脸儿娇嗔着道:“如你所说,我倒是好些个地方比别人强了,且那些好处也唯你才看得明白了?” 萧维竟是颇有些郑重其事地回道:“正是这般。” 本被着萧维言语所动、只还犹有些未肯尽信、在心中实存有三分玩笑心思的元熹这下子倒真个没了方寸,也不及细想便就喃喃地顺口含混着道:“那你且说说我有何好的?” 萧维至此却又有些羞于应对了,这倒不是说他方才的言语非其本意真心,实是他以往多未做惯那等甜言蜜语哄转身边人的举动,是以仓促间倒有些不知从何该如何张口了。 “还非要说那些做什么,你我心里各自明白就是了。”萧维终是半晌也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元熹的心头此时早都平复了些,整个人也就又是平素的那般自在模样了,是以心内虽不无怨意可是嘴上却是轻快地玩笑道:“难不成我就只比旁人精于这些穿戴?” 萧维顺着元熹目光看了眼那厢惹祸的其外衫,而后又再小心地瞧了瞧元熹的脸色,直微吁了口气,试探着道:“你自不必非要这些衣饰做衬方比得过旁人。” “又混说,我既无倾国倾城的容貌便做不来那等弱质纤巧的姿态,似昨日里苏小姐那般的形容狼狈,寻常人看了只在着心内怜惜,可我若一般模样只怕是都不肯看过来一眼的。”元熹倒是半点儿未顾萧维的脸色,自顾自地道。 “你以往也不是未曾那般狼狈过,只怕比平日里还要惹人眼呢。”元熹这话音儿才落,萧维便就有些恨恨地接了上去,可随即就又觉不妥地拧了下眉。 元熹被着萧维这般说来倒有些糊涂了,不解地仰了头,直直地望向萧维的眼道:“我何时有过那般光景了?怎我倒不记得了。” 萧维听得元熹这话一时倒就气躁起来,微微地白了她下便口而出道:“怎你大小姐是真个记不起了么?我那会儿可是很讨了你的嫌去呢。” 元熹先就讶然,待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忆起当年她与萧维初见之时的不睦来,这不记起倒好,旦一记起她少不得萧维陪笑道:“你这记性倒好,八百年前的事情还记得。” 元熹话说到此处便要再与萧维道个不是,只说自己当年是着实错怪了他,可转念间却即发觉不大对头,待心内略一沉吟便就试探着问向身前的人道:“我形容狼狈之时是如何惹人眼了?怎你到如今还记得如此清楚?” 萧维面上顿就微讪起来,直噙笑不语。 元熹越想越觉羞恼,“难不成你、你当日真个是有意轻薄于我?” 萧维连忙摇首,可那渐就闪烁着的一双眼却就让元熹明白,这人当年即便不是有意为之却也是存了那等不良的心思,当真可恶至极,想到此处的元熹自是气不打一处来,直将手狠狠掐去了萧维的腰间。 萧维倒是强忍过着那钝痛不肯发作,只好脾气地笑道:“这会儿还计较那些不觉得没意思么。” 此人的皮糙肉厚很是让元熹无奈,再加之如今已是嫁其为妇了,也就唯有大人大量的放其一马罢了,不过她心中的气恼未消,忍不住便还是讥嘲着萧维道:“枉那人还将你视做是正人君子,若知你还有这等心肠断不会容你抱着那一路。” “我对旁人才不会有那等心思。”萧维随即便就仰了头,理直气壮地回道。 元熹却是不屑地撇了下小嘴,“难说。” 萧维一时激忿,也便顾不得旁的,“我便是想对她存那样的心思,可、可也要她处处及得上你才行。” “你怎就知她及不得我了?”元熹才一说完这话自己倒是羞红了脸,声音也随即低哑了下去。 “那会儿一眼看过去不就知了,”萧维此时只一心掂着讨元熹的好,也就没了那么多的顾忌,待略一思想又索性与着元熹耳语道:“再则说,你我夫妻已有些时候了,我早都惯了你的,旁人再怎样也是没那个意思。” 元熹瞬时便就耳根红透,“你、你怎如此地不知羞?” “这有何羞的,我每每欢喜还来不及呢。” 萧维轻声的言语间那手便不规不矩起来,元熹却见着外面天光尚早,尤未到掌灯时分,是以怎也不肯依从他一般的厮闹,只是萧维此番志在必得,又有意与她温存过往逗引其情动,因而到末了,终还是被着他得逞,于床帐内极尽兴致,直到大半个时辰后方才略略安生了些,可至此两人却也都无意去用那晚饭,倒是将着灯烛燃起,有一句没一句地将着过往细细地叙了起来,其间萧维少不得厚着脸皮说了些让人面红心跳的言语,直哄弄的元熹真个就平复了以往的些许气息。 其实若说当年的萧维真个是有意唐突元熹确也不尽然,但他心内却也认承,元熹的姿容确是少有人能及,若不然自己初见她之时也不会就多瞄了那一眼,如今想来,倒要庆幸彼时的巧遇,自己此后方与着元熹才多了份机缘,可见造化一说果真是有的。 元熹心内渐次明静之时倒也明白萧维这会儿实是有意要哄自己开怀的意思,为的也不无非是两人间以后再无芥蒂罢了,她虽则尚有一丝不甘愿在内里可却还是软和了心肠,对着萧维自就是另一种娇模样了。 萧维待元熹早都是真心意,由此元熹的一言一行俱都要在着内里掂量个来回方罢,因而此后还未日久,便就已暗暗明了了她待自己如何,二人终始有了情意相合的意思,便是偶有纷争也无非是些小的波澜,可床头打架床尾和,那些不过是为着他两人的恩爱再添加别样的趣味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