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太难写】 薄明烟回国没多久在酒吧门口顺手捡了个醉美人。 醉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抱着她的大腿直哼哼:“你再爱我一次!” 薄明烟一时兴起:“怎么再爱一次?” 美人吻了她的嘴。 * 假期结束,薄明烟找了份新工作,换了个新住所。 新工作氛围不错,新住所便宜宽敞。 如果她的上司、房东不是前几天吻了她的酒鬼小哭包就更好了:) * 同事都说别看小孟总眉眼温柔好相处,其实特高冷。 薄明烟瞥了眼哭着说还要的孟栩然:高冷? 同事都说别看新同事外表冷艳不好处,其实挺温和。 孟栩然瞄了眼把她踹下床的薄明烟:温和? 【文案太难写二】 公司人人都觉得两人气场不合, 直到某天同事毛毛躁躁进了办公室。 看见平日里温良的薄明烟把小孟总圈在桌前,A度爆表,“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平日里高冷的小孟总抵着她的肩,眼角含泪娇柔至极, “大约,从我的世界有了颜色的那一刻。” 【食用指南】 ①伪温和真凉薄、吃软不吃硬VS伪高冷的娇气包、口嫌体正直 ②封面人设薄明烟,是我本人2021年8月排单花钱约的人设稿,由于画手初次发布没有打水印导致人设图在我未开文前就已经有人不问自取盗图做头像了。约稿用的文字设请勿ky代入他人原型。有关评论会删除 清晰原图在我wb@温酒煎茶茶,关键词元旦,起码我的读者得用到原图。 ③去留随意无须告知,暗恋、双向救赎、双向奔赴 ④评论区堆楼互杠可能会吵起来的评论,我会删除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薄明烟,孟栩然 ┃ 配角:Ava,顾渺,傅珺雪,孟瑶等 ┃ 其它:预收《称职恋人》 一句话简介:女朋友总想撩我释放另一面 立意:学会直面真实的自己,拥有坚定且强大的内心,在困境中也能勇往直前自强不息。 第一卷 青芒 第1章 醉鬼 晚九点,南泉市酒吧街上,闪烁的霓虹灯光影交错,为盛夏的夜添了丝躁意。 街道旁或站或蹲的人群里,抽烟的寸头少年拱了拱兄弟的肩,“看那个,混血美女。” 顺着他眼神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低头看手机的倩丽身影映入眼帘。 长裤短t,卷发微乱,女人穿得很随性,仿佛只是出门遛个弯。唇红肤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挂链的金边眼镜,镜片后一双漂亮的凤眼,慵懒不羁。 立体的五官自带锋芒,美中夹着一丝攻击性。 已经有被激起征服欲的男人伺机上前搭讪了。 薄明烟看了眼发小发来的酒吧名,抬头,视线掠过街尾墙上悬着的灯牌。 她指尖按着屏幕给发小发消息:【你确定是麋鹿不是迷鹿?】 发小秒回:【就我这一家鹿,你到了没,来吧台找我。】 靠过来的男人身上汗味夹杂着酒味很难闻,薄明烟蹙了蹙眉,在男人开口之前收起手机,错开身体,往前走了几分钟,径直进了迷鹿酒吧。 店里冷气开得很足,拂去了残留在身上的暑气。 天花板和墙上映着蓝色星河,搭配着抒情和缓的歌,将浪漫氛围铺满。 吧台在舞台的右侧,从中间的小道可以穿过去。 舞台上女歌手音色很特别。 像淌过山石的溪流,清润,透着些微的凉。 挺抓耳。 薄明烟走近了,不由得朝舞台看了一眼。 像是忽然不好意思了,女人放下话筒,转身下台,与薄明烟面对面。 设计感十足的白色堆褶吊带裙,完美地展现了身材优势,鹅蛋脸,眉峰柔和,眼如桃花。 酒吧里的光线随着舞台灯球的旋转忽明忽暗。 两人目光就敛在灯光晦暗的瞬间。 分不清是错开还是相交过。 “满满,这里!” 吧台最左侧,鹿哟捕捉到薄明烟的身影,朝她挥手。 薄明烟出生那天那天刚好是小满,薄伟泽说她的到来让家庭更美满,便取了这么个小名。 但已经久没人这么叫她了。 薄明烟愣了愣,与小心翼翼下台阶的女人慢镜头地擦肩而过。 坐在鹿哟对面的高脚凳上,薄明烟问道:“怎么突然叫我这个名?” 鹿哟解释:“刚有客人调了杯大暑,看到你,就这么叫了。” 薄明烟从兜里拿出一管口红放在吧台上:“能给我调杯小满么?” “我去,这色号代购都买不到。”鹿哟美滋滋地收起口红,“别说一杯小满,二十四节气全给你调出来都行。” 鹿哟吩咐一旁的调酒师给薄明烟调一杯,调酒师是个染着绿发的少年,他不敢正面看薄明烟,摆手推脱:“老板还是你亲自上阵吧。” “染头绿毛天天刺激我,让做点事又怂了。”鹿哟边槽边去调酒师那儿拿摇杯,“这姐姐可温柔了,又不会吃了你。” 绿毛?薄明烟抓住了重点。 等鹿哟回来,她旁敲侧击地问:“你和陶芯怎么样了?刚刚舞台上唱歌的那个是她乐队的人么?” “唱歌的是客人。”鹿哟将摇杯里的酒倒入长饮杯中,推到薄明烟面前,“陶芯出轨,我和她分了,我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歌手,就弄了点歌项目,让顾客唱。” 薄明烟咋舌。 鹿哟抢在她开口之前说:“别安慰我,我很好。” 薄明烟察言观色,不憋心灵鸡汤了,和鹿哟碰了个杯:“分手快乐。” 鹿哟笑道:“归国快乐,回来还习惯么?” “不习惯,时差还没倒过来,临时租的房子也不太满意。” 薄明烟抿了一口酒。 酸甜的果汁裹着些微伏特加的辛辣。 鹿哟讶异:“你没回家住?” “那不是我家。”薄明烟不咸不淡道,“我也没跟她说我回来了。” “她”指的是薄明烟的妈,林慧心。薄明烟十三岁时没了爸爸,过了两年,林慧心喜逢第二春,再婚之前她将薄明烟送出了国。 那个重新组成的家对于薄明烟来说还真不算个家,毕竟一次都没住进去过。 鹿哟遗憾道:“早知道我就不把房子租出去,留给你住了。” 薄明烟温和道:“没事。” 又有客人上舞台一展歌喉。 薄明烟顺势换了话题:“你客人们的唱歌水平都挺高。” 鹿哟哈哈哈笑:“好几个人都说唱的比陶芯好,长得也比陶芯好看。” 舞台上弹吉他唱歌的是个胖胖的寸头男,薄明烟睨鹿哟,轻啧了一声。 鹿哟补充:“我是说上一个。” 薄明烟想到之前看清的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挑了挑眉,端起酒杯,下意识地将座椅朝当时女人走的方向转了小半圈。 灯光迷离,人影攒动,又隔着段距离,只能大概看清衣服款型,都不如刚刚那女人穿得好看。 鹿哟嗳了声:“你国内工作定下了么?” “嗯。”薄明烟慢悠悠地转回座椅,“大学时跟我合租的舍友,她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面试过了,周一去上班。” 鹿哟在调新口味的酒,动作顿了顿,关心道:“工资福利和你美国的那份工作比怎么样?” 薄明烟回道:“半斤八两,不过逢年过节福利不少。” 鹿哟啧啧两声,倒酒进三角杯,夹了片薄荷叶做装饰,推到薄明烟面前:“公司在哪儿?” 想不起来路名,薄明烟掏出手机查找聊天记录,“玄武路。” 鹿哟凑过去看了眼地址:“我来看看那附近的房源,这两天就给你找个满意的租房。” 薄明烟婉拒:“周末我自己找吧。” 鹿哟嗤声:“你还是好好调时差吧,我反正这几天也没什么事,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不熟悉路也不清楚房租价格,很容易被坑的。” 上一次回来是六年前,南泉市这几年拆迁重建,变化翻天覆地,很多东西对于薄明烟来说确实陌生。 见薄明烟没再拒绝,鹿哟询问道:“你对租房有什么要求么?整租还是合租?还有房租预算多少?” “合租吧,女生,讲卫生,不要随便带人回来住就行。房租……”薄明烟伸出手指,推着新酒杯靠向之前的空杯,“越便宜越好。” 酒杯里的薄荷叶飘飘摇摇。 鹿哟默了默,“行。” 两人边喝酒边聊天,不知不觉就过了零点。 薄明烟看了看腕表,“我得回去了。” 鹿哟:“要我找个人送你么。” “不用,又没醉。”薄明烟从座位上起身,与鹿哟挥手告别。 出了酒吧,薄明烟没着急走,借着酒吧光亮从口袋里摸出糖盒,挑了个薄荷味的含进口里。 糖盒扣上的咔哒声和清脆的巴掌声重叠在了一起。 薄明烟循声望过去。 光照不到的暗处一男一女在拉拉扯扯。不管是哪里的酒吧街似乎都有类似的戏码。薄明烟冷漠地别开了眼,脚步却在女人的娇斥声下顿住。 “我不认识你,别动手动脚的!” 听音色,是之前在酒吧唱歌的女人。 鬼使神差的,薄明烟脚步一转,顺着声音走过去。 “过了今晚不久认识了么?美女你醉成这样,一个人很不安全的。”猥琐男说着就伸出了手。 “你到下面认识我爷爷去吧,滚远点。” 孟栩然边挥着包乱打边往余光可见的光亮方向退,连带着身体晃晃悠悠的。 路走不稳,但下手挺重,男人小臂上被她包的尖角划拉出一道长长的红印子,男人气急。 “你他妈的,装什么清纯烈女!” 薄明烟眉头短暂地皱了一下,习惯性地摘下眼镜,与此同时,孟栩然踩着高跟鞋,一个趔趄,跌进了她怀里。 清雅的香水味混合着酒味缭绕在鼻尖。 孟栩然退了半步,抬头,对上薄明烟的眼。 烟青色的琉璃珠,很漂亮,很眼熟。 这份眼熟让孟栩然生出一丝心安来,一般来说,这种心安只有家人能带给她。 孟栩然自然地环住薄明烟的腰,控诉道:“姐姐,有人欺负我。” 哭腔,撒娇的语气。 和唱歌时的清冷出尘完全不同。 “……” 如果不是衣服一样,薄明烟都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纠缠孟栩然的男人在两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难得蹲到个半醉还长得漂亮的,他舍不得就此放过。 不论是男人没掩饰欲望的眼神,还是眼泪沾肤的湿濡触感,都让薄明烟觉得烦躁。 她把口里糖咬碎:“还不滚。” 男人犹豫两秒,还是怕把事闹大,不甘心地走了。 薄明烟:“松手。” 怀里的哭包松开了她的腰,转而搂住她的胳膊。 薄明烟淡漠地扒她的手。 扒开又立刻缠上。 薄明烟深吸气,不做无用功了,“打电话让你家里人来接。” 孟栩然声音很轻:“家里人才不管我……” 薄明烟戴眼镜的动作顿了下,默了一会儿,问:“你住哪儿?” “不是周末才让我搬嘛,现在,”孟栩然打了个酒嗝儿,“不是都去你那住么?” 前半段嘀嘀咕咕的听不清。 薄明烟镜片后的凤眸锁定她,慢吞吞地重复:“……去我那住?” 第2章 睡哪 孟栩然理所当然地嗯声,得不到薄明烟的回应,她把眼泪蹭在薄明烟袖子上。 “难道要我睡大街么,姐姐良心不会痛么?” 薄明烟食指点在孟栩然额头上,将她推远:“不会。” “……” 四目相对。 一个淡漠没情绪,一个可怜泪汪汪。 橘黄色的车灯由远及近,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车驶离后,街道又陷入了昏暗。 薄明烟突然回想起许多年前走在英国夜路上的自己。 如果不是舍友的妹妹拨错了号码,那天,她可能真就露宿街头了。 也许是酒劲上头,也许是懒得再耗下去,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薄明烟突然有了个离谱的念头。 三分钟后,薄明烟叫的出租车停在了路边,她将孟栩然塞进后座。 孟栩然抱着她的胳膊:“你不上车么?” 薄明烟手动了一下:“松手,往里面去。” 孟栩然听话地松开手,往里面挪了一下,又挪了下,拍了拍腾出的位,“来,坐。” 唤小狗似的。 “……” 给司机报了地址,薄明烟倾身帮孟栩然系安全带。 发梢扫过锁骨,有些微的痒,孟栩然眯着眼睛,挥开面前的乌发。 动作幅度大,薄明烟侧过头看她。 目光相撞。 一触即收。 薄明烟坐了回去,给自己系安全带,漫不经心地问:“你喝了多少酒?” 孟栩然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薄明烟瞥了眼:“三扎?” “嗯~”孟栩然纠正,“三杯。” 三杯就醉成这样,还敢一个人来酒吧。 驾驶位的中年司机把薄明烟心里话说了出来:“三杯就醉了?小姑娘还是少去酒吧,不安全。” “是……朋友回国了我来见见她,我刚还上台为她唱歌,”孟栩然双手捂住脸,“真是太羞耻了。” 薄明烟侧头看窗外,回想着那时听到的歌声,中肯评价:“唱得挺好的。” “何止是挺好。”孟栩然放下手,表情认真,仿佛在夸别人似的,“是非常好!” 沉默了好一阵。 像是忍不住了,薄明烟肩膀微颤了颤。 孟栩然眸子转到眼尾,还没看清,就被司机爽朗的笑声勾走了注意力。 “我女儿也爱唱歌,洗澡就开演唱会。”司机吐槽自家闺女一点不留情,“唱得跟锯木头似的,还自我感觉良好得狠。” 孟栩然重新看向薄明烟的侧脸,已经没了笑过的痕迹,她嘴角向下,有点失望,还有点不服。 “我可不是自夸,不信我唱给你听。” 她脸仍旧是对着薄明烟,像回司机的话,更像在对薄明烟说话。 薄明烟挑眉。 司机很捧场,关了车载音乐:“行!你唱。” 孟栩然捕捉到了薄明烟的微表情,也挑了下眉。 她唱的是在酒吧里没唱完的那首歌。 车窗外,散发着橘色光晕的路灯在倒退,薄明烟莫名又想起了在英国的那一晚。 兼职到半夜,钥匙忘带,她走在寂凉的夜色里,握着前一天背包被抢后舍友借给她的手机,不知道该联系谁。 薄明烟已经忘记自己那时的心情了。 只记得,后来,手机那端少女音如清泉,有着让人心安的魔力。 她说:“你别怕,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还记得,她当时唱的也是这首歌。 youarenotalone foriamherewithyou thoughyou"refaraway “怎么样。”孟栩然拖着音调,又傲又娇。 司机笑着夸:“好听!” 见薄明烟转过了脸,孟栩然冲她昂了昂下巴。 薄明烟嘴角微不可察地扯了下。 车子在楼下空地停稳。 薄明烟付了钱下车,却不见孟栩然动一下,她绕到另一边拉开门,孟栩然像是醉意更浓了,脸色绯红,眼神迷离地看了她一眼,并着双腿很淑女地出来,礼貌地说:“谢谢。” 仿佛她就是个开门的工具,一看就是被家里娇惯出来的毛病。 薄明烟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带这祖宗回来是对还是错。 上了楼,打开外大门,薄明烟领着孟栩然走到自己租的房间门口,刚拿出钥匙,就听见靠近大门的屋里传出不可描述的声响。 群租房的墙壁都是隔板,隔音很差。 钥匙插进锁孔里,屋里哭叫声变得越来越夸张。 薄明烟蹙眉拧开门。 “啊喂,女士!你是被家暴了么!需要报警么!” 身后,孟栩然已经循声过去,还敲了敲对面的门。 薄明烟眼疾手快,转身一把将她拽进自己租的房间里,将人抵在了门上。 伴随着门落锁的咔哒一声,对面的动静随之停下。 紧跟着,响起了男人的咒骂声、开门声和不知哪间房传出的笑声,笑的太张扬,两间房的人对骂了起来。 一墙之隔,屋外骂爹骂娘甚至还摔起了东西,动静大到像是不打一架消停不了,薄明烟的屋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 月色如水,淌过地板,攀上墙。 薄明烟右手按在孟栩然的唇上,腿抵着她的膝盖,她听着屋外的骂声,有些烦躁地摘下了眼镜。 镜架上的链子从孟栩然眼前晃过。 孟栩然望进那双过分漂亮的琉璃瞳里,呼吸放慢,动了动唇。 柔软蹭过手心。 薄明烟压低声音叮嘱:“别出声。” 气音,像闷热天气里的一缕风,透着丝丝缕缕的清凉。 孟栩然眨了眨眼。 沾着泪的睫毛挠在手心。 薄明烟手指蜷了蜷,眉头微蹙:“又哭什么?” 孟栩然盯着面前出现重影的人,抬手挥了一下。 薄明烟慢慢放开了手。 孟栩然擦掉脸上的眼泪,学她,用气音说话:“背疼,你凶。” “……” 薄明烟侧身,示意孟栩然坐到沙发上去。 柔软残留了余温在指腹上,沾在掌心的泪渍尚在。 薄明烟捻了捻指腹,开了空调格灯,从墙脚拎起一瓶矿泉水,长腿支着靠坐在沙发扶手上,往茶几上的水壶里灌。 这期间,她抬睫看了眼孟栩然。 对方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秀眉紧蹙,像是在思考什么难解之题。 水倒完。 孟栩然啊了一声,她总被流水声和外面人的叫骂打乱思绪,这会儿才慢半拍地组织好了语言:“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她、她不是被打了么?” “人那不是被打,多管闲事,被打的可能会是你。”薄明烟按下烧水壶的开关,“还有,以后喝醉了不要随便跟人回家,很危险。” “哦……不是被打是什么?”孟栩然见她不吭声,又说,“我也没随便跟人回家,我知道你不是随便的人。” “……” 和醉鬼是说不通道理的。 手机震动,是鹿哟发来了语音,问平安顺便又提了一次帮她找房的事。 孟栩然耳朵动了动,视线落在薄明烟打字的手指上。 回完消息,薄明烟掏出糖盒打开,递到孟栩然面前,孟栩然看了眼里面五颜六色的糖,摇了摇头。 薄明烟自己拈了一块透明的,丢进嘴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还在对骂。 孟栩然歪倒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蹙着眉嘀咕:“好吵。” 屋里沸腾的水咕噜响,屋外的骂声渐渐小了下去。 水壶的按钮弹回原位。 屋里屋外都安静了下来。 薄明烟拿了没用过的玻璃杯,调了一杯温蜂蜜水,放在茶几上,“喝完再睡。” 孟栩然挣扎着坐起来:“睡哪儿?” 房间很小,利用挑高做了复式的设计,床在二楼。 薄明烟没打算把床让给一个陌生的醉鬼:“沙发。” 孟栩然喝完蜂蜜水,放下杯子:“那你呢?” 薄明烟拿了条毯子过来:“床。” “沙发好硬我不要,”孟栩然一把抱住薄明烟的大腿,哭哼,“姐,你再爱我一次嘛。” 猝不及防,薄明烟没站稳,向前栽,手下意识地撑在了孟栩然头两侧,身体撑在孟栩然的上方。 薄明烟垂眸。 很近的距离。 近到孟栩然褐色的瞳孔,悬着泪的长睫,眼角下的泪痣,薄明烟都能看得分明。 几秒后,孟栩然眨了眨眼睛。 薄明烟好笑道:“怎么再爱一次?” 迎面而来的呼吸温热,裹着一丝清凉的香气。 像薄荷。 薄明烟正要起身,脖子却突然被孟栩然勾着往下。 唇瓣覆上温热,酒香混合薄荷清香。 像软糖,孟栩然迷迷糊糊地咬了一口,有点甜,有点润,她犹如干渴的人遇见甘霖,失控一般的汲取厮磨。 薄明烟呆愣住,没了反应。 隔壁房传来一声响,薄明烟倏然回神,从沙发上站起身,连退了好几步,撞到了茶几。 蜷缩在沙发上的人翻身背对她,低声呢喃,“这糖不甜,还不如让我睡你……”的床。 尾音听不大清,像是睡着了。 唇上酥麻感未消,薄明烟指尖从上面抚过,神色阴晴不定。 片刻后,薄明烟拾起落地的毯子抖了抖,盖到孟栩然身上。随后,拿起桌上的眼镜,关了灯,在黑暗中摸索着上到二楼。 沙发上的孟栩然长睫颤了颤,舔了舔唇。 第3章 租房 蝉鸣聒噪,灼热的阳光穿过玻璃斜照进屋里,刺眼且晒人。 长睫在日光下微颤,眉头皱起,薄明烟不耐地抬起胳膊,用小臂遮住落在眼皮上的日光。 不记得是几点睡着的了,过分疲乏,她连澡都没洗,上了楼就瘫倒在了床上。 有零碎模糊的片段,潮水般涌入脑海。 从酒吧门口遇见一个醉鬼哭包,到出租车上那首歌,最后定格在沙发上莫名其妙的亲吻。 捡一个陌生女人回家,还接了吻,离谱得就像做了一场虚幻的梦,可对触感的记忆又让薄明烟清晰得意识到,都不是梦。 不应该一时冲动把人带回家的。 哦,那人还睡在楼下的沙发上。 薄明烟移开手臂,捋了下头发,双眼挣扎着睁开,适应了光线,她麻利地坐起身,戴眼镜,下床。 下了两层阶梯,薄明烟脚步突然顿住。 沙发上没人,薄毯被叠得方方正正,房间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醉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已经离开了。 挺好,省得清醒时见面尴尬了。 薄明烟折回楼上,换了新的床单被套,做了简单的打扫,随后拿了干爽衣服下楼洗澡。 经过沙发时,她视线从茶几上慢慢扫过,后退了几步,停在了茶几前。 茶几上多了些不属于她的东西,三十块钱以及一张留了微信号和一句话的便利贴。 【谢谢留宿,我只有这么多现金了,可以加我好友我转给你:)】 把她这儿当宾馆么? 一次冲动就够了,多余的社交她不想也懒得去做。薄明烟垂眸,把揉成一团的便利贴扔进了垃圾桶。 - 公共卫生间也有人在用水,薄明烟屋里淋浴间的水流很小,水温忽冷忽热。 群租房就是这样,要么换房子住,要么继续忍着。 吹完头发,薄明烟泡了杯咖啡拆了袋饼干,打开电脑,逛起了租房网站。 公司所在的白马区在南泉市市中心,附近的合租房都是薄明烟现在住的这种群租房。小户型家具齐全的,整租价格最便宜也要五千多。 以薄明烟目前的经济状况,她承担不了。 薄明烟叹了口气。 刚打开另一个的租房网站,鹿哟拨了电话过来。 鹿哟:“我发了三家租房信息给你,看了么?” 薄明烟如实道:“没有,我现在看。” 两分钟前,鹿哟发了三张图。 前两张是一室一厅的整租,房租一个四千,一个四千五,最后一张是次卧出租,房租只要一千五。 鹿哟问:“怎么样?能接受的话下午去看房?你下午有空么?” 看图感觉都不错,薄明烟回得很快很简短:“有,几点,在哪见面?” “……”鹿哟默了默,笑出声,“怎么感觉你挺急的?” 薄明烟:“隔壁每晚激情直播,受不了了。” 鹿哟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半个小时后,地铁站见,顺便带你熟悉下路线。” 薄明烟:“好。” 鹿哟:“今天先看这三家,不满意的话我晚上再给你找。” 薄明烟不喜欢麻烦人,在心里祈祷最好今天能定下来。 结束通话后,薄明烟换了身衣服,化了个淡妆,走出房间。 对门又发出那种动静。 薄明烟有一瞬间很想学昨天的小醉鬼敲门大喊一句,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设想的后果代替。 她转过身慢慢拉上了大门。 - 下午四点,薄明烟在鹿哟的带领下看完了前两套房。 第一套在老弄堂里,没安保,环境破。第二套小区环境好,但房子是半毛坯。 看出来薄明烟都不太满意,鹿哟解释:“南泉现在算新一线城市,白马区内房租便宜的基本都是老破小和半毛坯,不然就是合租的。” “我知道的,我自己连老小区和半毛坯都找不到。”薄明烟感激道,“晚上请你吃饭。” 鹿哟:“今天新歌手过来试唱,我得早点回酒吧。” 薄明烟:“没事,等你有空。” 两人上了地铁,寻了一处边角空地站着。 鹿哟聊起最后一套合租房:“这套在碧水云天,安保好,环境好,离你公司也近,就两站路。” 薄明烟讶异道:“房租只要一千五?” “嗯,不过房东要求奇葩,我不是发你了么,”鹿哟嘀咕着,按亮手机屏幕,“靠,居然没发出去,重发了,你看下。” 【一、因为房东是个大美女,外协且夹生,仅限本地长得漂亮、性格沉稳内敛、无不良嗜好、合眼缘的女性合租,年龄不得低于25高于30。 二、如要带家人朋友进屋,无论是异性还是同性需要提前征求房主的意见,如有晚归、夜不归宿的情况需提前告知。 三、因为房东大美女过年不回家且怕孤独,要求合租室友过年也不回家。 四、以上房东都满意者,必须整租,一年起租。】 看到第三条,薄明烟挑了一下眉。 鹿哟:“虽然要求奇葩,但我总觉得是为你量身定制。” 薄明烟勾了一下唇,突然对这个大美女房东产生了好奇。 然而到了碧水云天,薄明烟没能看到房东。 接待她们的是自称房东朋友的短发美女,姓顾。 “房东出差了,周一晚上才回来,”小顾眸光扫过她俩,“你们谁租房?” 薄明烟:“我。” 小顾问:“她那些要求你看了么?” 薄明烟嗯声,鹿哟帮她补充:“她28,年龄符合,无不良嗜好,过年不回家,就剩合眼缘这条了。” 小顾忍不住笑:“介意拍个照么,我给她看看合不合眼缘,免得浪费你们时间。” 薄明烟:“不介意。” 小顾举起手机对着薄明烟拍了一张,两分钟后,她打开房门门说:“她那边没问题,你看看房子满不满意吧。” 阳光从阳台的落地窗撒进屋里,整个客厅都充斥着暖意,户型很大,绕过玄关,左手边t型厨房,东西齐全,但明显没怎么用过,有些塑封还没拆。再往里是次卧。 次卧比薄明烟还没退租的房都大,床、书桌、衣柜一应俱全,飘窗上的窗帘是水蓝色,很漂亮,往下能俯瞰到南泉市的大桥。 旁边是卫生间,对面是主卧。出拐角,厨房对面是餐厅和客厅,中间用鱼缸墙做了隔断,客厅沙发旁放置着按摩椅,电视做了内嵌,右手边是个洗衣房,再往右是四面落地窗的封闭阳台,被花卉装饰得很漂亮,挂着吊椅和软沙发。 看得出来,主人生活得很精致。 整间屋子里的家具设施几乎都是全新的。 薄明烟忍不住问:“这是新房么?” “嗯,她上个月才搬进来,也没住几天。”小顾说,“确定租的话,水电是她七你三,她怕冷怕热爱泡澡会比较费水费电。” 薄明烟看了眼鹿哟。 鹿哟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用口型说了个“绝”字。 薄明烟转向小顾,“租金和押金怎么付?什么时候能签合同?我想早点搬进来。” “稍等,我问问她。”小顾按着手机,过了一会儿她去主卧拿了份合同过来,“你急着的话,现在签,晚上就可以搬过来,一年起租,不用押金,租金直接转到合同上写的账户里就行。” 薄明烟爽快地签了合同,转了房租。 过程太顺利,鹿哟有些不敢相信地问:“房租这么便宜,我们来之前应该不少人看吧?之前的为什么没租?” “我要不是刚回国没事做都应付不来看房的人。没租是因为她审美阈值太高了。”小顾将合同钥匙递给薄明烟,“你是第一个让她说好的人。” 薄明烟问:“房东长什么样?” 小顾:“不好意思,我没存照片的习惯,给你她联系方式,她朋友圈里应该有照片。” 回去的路上,薄明烟添加了对方为好友。 头像是逆光照,只有侧脸轮廓,有袅袅薄烟从唇间溢出。 昵称挺怪,叫——【还不是得加我】 朋友圈里只有一条提示消息,仅三天可见。 - 当晚,收到房东退回的多余房租后,薄明烟收拾了行礼,连夜搬进了新房。 由于打扫收拾到太晚,隔天,薄明烟上班的时候一直打不起精神,和同事撞上没来得及躲开,被泼了一身水, “抱歉、抱歉。”同事手忙脚乱地道歉。 薄明烟有条不紊地抽出纸巾吸水,“没关系,过会儿就干了。” 发现薄明烟不像看起来那么难接触后,同事和她攀谈起来:“我叫ava,是高定组的设计师,你来之前大家都在讨论你。” 薄明烟打开上一任设计师遗留下来的计划书:“嗯?” ava:“说你是混血,长得特好看,履历贼厉害,名校毕业,毕设上过v杂志,走过大秀,还拿过最具影响力设计奖,之前在me工作室工作过。” “夸张了,没那么厉害。”薄明烟唇边笑意清浅,“在me就是个助理。” “这样啊,我说怎么放着大品牌不呆,回国发展了呢。”ava感叹,“不过真不算夸张,上v杂志,走大秀,还有那个重量级的奖,咱们公司估计也就小孟总能打的过你了。” 薄明烟滚鼠标的手停了一下。 轻梦品牌创始人兼设计总监孟栩然,是傅珺雪的亲妹妹,也是那个哄着她说“别怕,我给你唱歌”的人。 薄明烟从傅珺雪那里听过一些关于孟栩然的事,知道孟栩然大学学的也是服装设计,年纪轻轻拿奖拿到手软。 ava:“真不能背后说人,说曹操曹操就到。” 薄明烟顺着ava的视线看过去。 从电梯出来的女人一身剪裁合体的杏色西装,腰板挺得笔直,天鹅颈白皙修长,眉眼清疏沉静。 和前一晚在她面前哭着撒娇的模样判若两人。 耳边,ava声音低轻。 “你别看小孟总长得好相处的样,其实,特高冷。” 薄明烟不自觉地,挑了挑眉。 第4章 套话 直到孟栩然进了总监办公室,周围才又响起交谈声。 薄明烟慢腾腾地收回视线,盯着画了一半的草稿图,心不在焉地神游。 蓦地回想起,傅珺雪第一次对她提起孟栩然的时候。 两姐妹年龄差了五岁,一个随妈姓一个随爸姓,感情很好,虽然时常吵架。 那会儿,傅珺雪还找了孟栩然小时候的照片给薄明烟看。 七八岁的小丫头顶着两个啾啾,眉心点了红,脸蛋圆圆,不高兴地撅着嘴,穿着一身大红棉袄。 像被迫营业的年画娃娃。 正要找长大后的照片时,傅珺雪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孟栩然在家把榴莲放微波炉加热,屋里臭得呆不下,一家人被迫半夜遛弯。 傅珺雪听完妈哭诉,再听爸吐槽,等始作俑者打电话来时,傅珺雪借口要赶作业,把手机给了薄明烟让她帮忙应付。 薄明烟便听着孟栩然哭了半个多小时。 她还记得,孟栩然鼻音很重,一抽一抽地说:“姐姐、你、你哄哄我啊。” 薄明烟不擅长哄人,干巴巴地说:“你姐洗澡去了,别哭了。” “……” 对着陌生人哭了半小时,孟栩然羞愤地挂了电话。 被这事一岔,傅珺雪忘记给薄明烟看孟栩然长大后的照片,薄明烟也没主动去要。 她对孟栩然的印象就一直停留在年画娃娃的形象上。 现在看来,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 但依旧是个哭包。 想到的ava对孟栩然的评价,薄明烟在心里补充了个修饰词—— 高冷的哭包。 “小薄。” 薄明烟收回思绪,循声抬头,唤她的是设计部的经理孙浩气。 衣冠楚楚的男人盯着她提醒道:“我加你好友了,通过一下。” 薄明烟垂头点了两下鼠标,“通过了。” “今天把你接手的计划书修改好,发到总监邮箱给她过目。”孙浩气发给了她一个邮箱地址。 薄明烟应了声“好”。 等孙浩气走开,她紧绷肩线才慢慢放松。 孙浩气给她修改的计划书大约是上一任设计师临辞职做的,款式草图都没画,说是修改,等同于重做。好在薄明烟经验丰富,设计助理胡晶晶将面料资料整理得很好,重做不难就是费时。 晚九点,薄明烟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拎着杯子去休息间接水。 休息间靠着运营部,有稀疏几个人在加班,正闲聊着。 “我好了我好了,准备走吧,”说话人勾着脖子往总监办公室看,“我去!总监办公室灯还亮着。” “虽说是空降的小公主,但真有本事,上个项目把品牌打响,现在又拿下了影视服装项目。” “之前多少人不服她呢。” “也不怪那些人不服,一个小丫头,年纪不大,长得又……”说话的人像是在斟酌用词,顿了顿,“好欺负的样子,一开始不都也以为她好说话没脾气,结果呢,小公主能直接把犯错的人怼哭,那气场,绝了。” 由于离得近,几人谈论的话薄明烟听得分明,不由得扬了下眉。 饮水机开关被松开,最后一点水滴滴答答地落下。 脑海里闪过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哭包还会把人怼哭么。 薄明烟端着杯子离开了休息间。 回到设计部,检查了一遍计划书,确定没问题后,薄明烟发送到了孟栩然的邮箱。 刚准备关电脑,孙浩气走了过来问她:“还没修改完么?” “不太好修,重做了。”薄明烟补充,“刚发给总监。” 孙浩气点点头:“你住哪儿?我送你一程吧,这么晚,女孩子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鼠标悬在关机键上,没点下去,薄明烟淡道:“不麻烦孙经理了,我住得挺近的。” 孙浩气:“不麻烦。” “……” 薄明烟握着热水杯,后悔没倒冷水,她有点心烦了。 “小薄,”孙浩气状似闲聊地问:“谈男朋友没?” 薄明烟:“没。” 孙浩气走近了点:“长这么好看,没男朋友可惜了啊。” 关掉电脑,薄明烟摘下眼镜:“孙经理是旧时代穿越过来的么。” 她脸上一旦拿掉眼镜没了表情,凌厉的五官就给人很强的压迫感,像变了个人。 孙浩气:“……” 一声笑打破了沉寂的氛围,高跟鞋踩地声由远及近。 “还不下班?” 孟栩然像是没用什么力气讲话,声音透着些微的倦懒。 孙浩气瞥了眼薄明烟的方向:“准备下班了。” 注意到孙浩气的微表情,孟栩然朝薄明烟那儿转过脸。 与她的视线对上。 孟栩然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就松开:“你是——” 尾音拖长,秀丽的眉头又蹙紧。 孙浩气似乎在帮忙解释她是新来的设计师,薄明烟没注意听,她有些紧张。 害怕孟栩然认出来她,然后说些什么话,比如“你是带我回家和我接吻的那个人”,再比如“你是我姐的朋友”。 不论是哪种关系,在目前的场合被公开,都不太合适。 几秒后,孟栩然啊了一声:“我新舍友?” “……” 薄明烟暗暗松了口气。 随后,四目相对。 嗯? 她刚刚说什么? 舍友? 孟栩然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再看看薄明烟,她递手机到薄明烟面前,“这是你对吧?” 薄明烟目光定住。 映入眼帘的是看房那天短发美女给她拍的照片,屏幕上,她目光温和地盯着镜头,皮肤白到透光。 薄明烟从喉咙里挤出很轻的一声“嗯”。 南泉市是有多小,她前一天捡回家的醉鬼,是她朋友的妹妹,是她的领导,还是她现在的房东兼舍友。 孟栩然收起手机,说: “那一起回家吧。” - 出了公司大楼,与还没回过神的孙浩气道别,薄明烟跟着孟栩然走到一辆黑色suv前。 司机下车为她们打开车门。 薄明烟知道孟栩然昨晚等着人开车门的毛病是怎么养成的了。 “还挺巧。”孟栩然让她先坐进去,“我说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呢。” 薄明烟眉梢微扬,借着扣安全带的角度,观察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回:“是挺巧。” 巧得过分了。 孟栩然:“那个要求你都看过了吧?” 薄明烟不确定她问的是租房还是工作,看了邮箱没有回复,便问道:“是大美女房东那个么?” “……” 车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孟栩然:“对,就是那个。” 语调听起来带了点绷着着羞恼情绪的娇气,又含了点大大方方承认的傲气。 “看了。”薄明烟温声问,“怎么了?有要补充的么?” “嗯,”孟栩然手指点着方向盘,慢条斯理地说,“睡眠时间不要弄出大动静,注意卫生,还有,我过段时间会把猫接过来养,介意么?” 薄明烟:“不介意。” 车驶进小区,停在了楼下,两人先后下了车。 上到电梯,孟栩然说:“你有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希望不要带恋人回来,”薄明烟顿了顿,补充,“男女都不行。” “男女?”孟栩然眸里一抹光流过,侧头看向她,“你有在交往的对象么?” “目前没有。”薄明烟思索了一下说,“以后有了的话,我会提前告知你的。” 要么不谈,谈了就是做好一辈子在一起的准备,到时候应该要搬出去和对象住了。 到了27楼,电梯门开,薄明烟侧身,不经意间看见孟栩然唇线抿得笔直,像不高兴的样。 房子毕竟是孟栩然的,她这么刚的提要求不让人带对象回家,有点不妥,薄明烟斟酌一番,退让道:“你要带对象回家也行,提前跟我说一声就好,我避个嫌。” 孟栩然唇线放松,似笑非笑:“用不着。” 进了屋,在玄关换鞋,孟栩然看了眼薄明烟放在鞋柜外的拖鞋,指了指右手边的柜子说:“这半边归你。” 薄明烟颔首:“好,谢谢。” “家里空的柜子你随便用。”孟栩然放完鞋直起腰,“我先回房了。” 薄明烟换鞋的动作微微一顿:“嗯。” - 淋浴间里热气氤氲。 薄明烟站在花洒下,微仰着头,盯着天花板,神思飘荡。 看情况傅珺雪并没有告知孟栩然推荐她进公司这事,应该也没有给孟栩然看过她的照片。 说起来,她也没有拍照的爱好,照片少得可怜,傅珺雪大概都没她照片。 所以孟栩然没认出她是自己姐姐的朋友也挺好理解。 但前一天的事,怎么孟栩然也一幅不记得的样? 喝断片了么。 薄明烟打心底里希望孟栩然是不记得她的,省得关系复杂,相处尴尬。 毕竟现在在同一家公司,还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耳边水声淅沥,薄明烟闭了闭眼。 “那一起回家吧” “家里空的柜子你随便用” 她忽然想起孟栩然说这两句话时的模样。 灯光映着那张轮廓柔和的脸,显得格外温柔。 宛如在说天气不错一般,极为自然。 让一个没有“家”、渴望“家”的人,心动摇了。 第5章 哭包 洗完澡,薄明烟把换下的衣服放进洗衣烘干一体的洗衣机内,回房间看了一会儿时尚资讯,估摸着时间到了,起身出门。 冷气扑面而来,比屋里还凉快。 从客厅隐约传来说话声。 “他们就是成心刁难我,看我好欺负呗……我连晚饭都没吃,他们吃好吃的都不带我呜呜……” 鼻音拖长,带着浓浓的哭腔。 避免尴尬,薄明烟脚尖一转去了厨房。 客厅里,孟栩然戴着耳机坐在餐桌前,面前放着一桶泡面。 耳机里傅珺雪哄她:“别哭了,周末请你吃饭。” “我不想吃饭,我想吃菜。” “……” 结束通话,孟栩然顺着感觉,眸光朝厨房的方向扫过。 见孟栩然摘下耳机,薄明烟捧着水杯从厨房出来。 灯光下,依稀能看清孟栩然白皙脸颊上挂着的泪痕,眼尾泛着红。 视线相撞的瞬间,孟栩然打了个哭嗝儿。 屋里安静,嗝声让人难以忽视。 白日里不苟言笑的人,回到家就委委屈屈地和家人撒娇哭诉。 还哭到打嗝儿。 薄明烟觉得有点好笑,但笑话人不厚道,她面上没露分毫。 孟栩然眼睛瞪得圆圆的,盯她,瓮声瓮气地说:“怎么,没看过人哭,没听过人打、” 尾音一声嗝。 这人皮肤白,有点血色就格外明显,薄明烟看她锁骨到耳尖全红,更想笑。 语气不好,薄明烟也就不顾及她面子了,耿直道:“没看过哭到打嗝的。” “……” 孟栩然张嘴想怼回去,又被嗝打断了,懊恼地拍了拍胸口。 一幅羞恼得随时又要哭的模样。 薄明烟将手里的水杯递了过去:“新杯子,没喝过。” 孟栩然抬眼,压着气,趁着平静的两秒憋出一句:“谢了,不用。” 人家不要,薄明烟不会上赶着凑,于是收回手,自己喝了。 在她仰头的瞬间,孟栩然手抬了抬,很快垂下。 放下杯子,薄明烟对上孟栩然直勾勾的目光:“你要喝的话,冰箱里还有。” “我不喝冷的嗝——” 孟栩然火速闭上了嘴。 还挺娇气,薄明烟点了两下头,贴心道:“水壶里有刚烧的。” “我不渴,嗝——” 孟栩然唇抿成了直线。 就两人半生不熟的关系而言,薄明烟没立场管她喝不喝水,扯扯唇角,转而去了洗衣房。 看着桌上空了的千锤纹玻璃杯,孟栩然缓缓吐气。 气得嗝都不打了。 等薄明烟收完衣服,客厅里已经没了人。 关了灯,薄明烟抱着衣服回房,路过厨房时。 “薄明烟。”里面传来孟栩然的声音。 “嗯?”薄明烟停下脚步转过身。 孟栩然穿着丝质的吊带睡裙站在料理台旁。 裙摆下两条长腿白得晃眼。 对比薄明烟的长袖长裤,她们就像在两个季节。 “刚刚你在客厅听到、看到……”孟栩然话音顿住,在斟酌用词。 “什么?”薄明烟抬眼,视线落在比脸还大的搪瓷茶缸上。 几分钟前还说不喝冷水不渴,现在却在用这么大杯喝水。 孟栩然翘起的小拇指蜷了蜷。 “我不希望在公司听到有关我在家里哭的事。” 孟栩然见薄明烟背着光站在厨房门口,神情敛在影子里,看不分明,她搁下杯子,又补充了一句,“有的人就是天生泪点低,没办法。” 无奈的调调,仿佛她自己不包含在“有的人”里似的。 “我公私分的很清。”薄明烟冷淡道,“还有其他事么?” 孟栩然:“没。” 薄明烟点头,径直回房。 躺在床上,薄明烟觉得疲累但是睡不着。她摸索到手机,点进朋友圈里看面料商更新的样品图。 刷着刷着,目光定住。 准点的时候,林慧心发了一条动态。 妈妈:【祝小帅哥生日快乐】 配图里林慧心和二婚对象贺应一左一右,贺应的儿子贺辰澄站在中间,笑得很阳光,很刺眼。 薄明烟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一下。 朋友圈刷新出了新动态。 还不是得加我:【两天前就到了的宝杯,今天才看到,很喜欢。】 印着麦穗图案的搪瓷杯照片随之映入眼帘。 那么爱哭,这么大的搪瓷杯还真是个宝杯。 “有的人天生泪点低,没办法” 薄明烟不由得回想起孟栩然在厨房说这话的一幕。 这人似乎从以前就这样,委屈了就哭,要人哄了就直说,觉着自己厉害了就自夸,觉得不对就为自己辩解,哪怕会因为羞耻感用这种犹如在说别人的语句。 但总会表达出自己的情绪。 不像她。 收回思绪,薄明烟点进孟栩然的头像里,给她设置了备注:“哭包”。 “还不是得加我”这个网名真是怎么看怎么欠。 临睡前,薄明烟迷迷糊糊地想,她扔掉了留有孟栩然微信号的便利贴,结果因为租房还是加了她好友。 就算不租房,入职以后也是要加的。 孟栩然这昵称起得可真好。 - 天亮。 薄明烟被叫魂的闹钟吵醒,挣扎着起床。 收拾好自己后,薄明烟出了房间,锁好门,进了厨房,看见穿着睡衣站在灶台前的孟栩然。 听见动静,孟栩然侧头看了她一眼:“我煮了粥,要吃点么?” 薄明烟习惯性地拒绝:“不了,谢谢。” 从橱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薄明烟又听孟栩然问:“你怎么去公司?” 薄明烟不假思索:“坐地铁。” 孟栩然默不作声地拧按钮到大火。 蓝色的火焰在锅底张牙舞爪。 看得人有点燥,薄明烟喝了一口水,走出厨房,换鞋出门。 地铁里人多,上车后薄明烟被挤到两个女学生面前。 扎马尾的女生说早饭吃的是自己煮的面。短发女生讶异:“你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还会自己煮面。” 薄明烟被勾起了回忆。 出国后的第二年,薄明烟为了解馋省钱,开始学着自己做菜,等她和傅珺雪合租后,厨艺已经很好了。 薄明烟记得傅珺雪第一次蹭她做的菜时,除了夸她,还踩了踩孟栩然。 “我们一家厨艺都不行,不过最菜的就是我妹,把榴莲放微波炉里热,属她最牛!” 就是吐槽的那天,孟栩然给傅珺雪打语音通话,傅珺雪在洗碗又让薄明烟帮忙应付。 薄明烟至今都记得电话那端含笑的声音听起来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激动。 “姐,我刚用咖啡煮粥了!可香了!” 也记得她问“能好吃么?”后,孟栩然听出来声音不是傅珺雪,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当天晚上,傅珺雪发给她一张聊天截图,图片里孟栩然说【发你室友】。 下面是一张照片。 棕色的一坨粥,烂泥似的。 最后是三个微笑的表情。 不知道家里那口锅里,是不是正常的粥。薄明烟想,也许刚刚不拒绝还能看到。 - 到公司时还不到九点,ava正和男装设计师刘阳闲聊,见薄明烟来了笑着打招呼道:“早呀~” “早。”薄明烟低身开电脑。 直起身时,刘阳递过一块半拳大的三明治问:“要不要来一块?” 薄明烟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刘阳一愣,薄明烟撩了下头发,状若自然地调整了座椅,温和道:“谢谢,我吃过早饭了。” 刘阳收回了手。 ava埋汰道:“我问你要,就抠抠搜搜的,明烟不要,你还上赶着给。” 刘阳:“你要是有人一半的颜值,我也上赶着给你。” “你真是驰名双标颜狗。”ava吐槽完,突然话锋一转,“小孟总监每天都打扮得好好看啊。” 薄明烟抬头,孟栩然已经进了办公室,她只看到一片衣角。 “小孟总监刚刚好像在看我们这儿,”ava嘀咕道,“我记得没规定说办公室不给吃早餐啊,为什么那么看我们呢。” 话音刚落,薄明烟手机震动了一下。 哭包:【来办公室】 应该是要谈计划书,薄明烟把手机揣进口袋,起身去到总监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 办公桌后,孟栩然穿着月白色连衣裙,旗袍融合飘纱的设计。 相貌出众,气质出尘,清贵得不食人间烟火。 和昨夜哭到打嗝的样截然不同。 “坐。”孟栩然将一份厚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音色清透,“从今天起,你进高定组,跟进影视服装项目,这里是项目相关资料,你拿回去看一下。” 上个季度,孟栩然设计的“四季”系列将moment品牌打响,引来了不少合作意向项目,其中就有影视服装项目,为了进一步扩大品牌知名度,孟栩然挑了更符合moment设计风格的电影《惊雀》谈成了合作。 薄明烟往下坐的动作放缓,消化完孟栩然说的话,问道:“那昨天孙经理让我做的项目呢?” 那是明年网售的春夏系列。 “我会通知孙经理交给其他设计师跟进。”孟栩然食指按着文件往薄明烟面前推,“我看了你履历,以你的水准完全可以进高定组,所以,” 她话音一顿,抬眸,望进薄明烟眼里,慢悠悠地说: “跟着我就好。” 第6章 欺负 合着昨天加班都是白费功夫,不过跟进影视服装项目是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二选一薄明烟自己也会选择后者。 但影视服装对于设计师来说是戴着枷锁跳舞,难度不小,薄明烟之前也没接触过,不确定能不能做好。 像是猜到薄明烟在想什么,孟栩然说:“项目难得,后续还会有和演员的高定合作,如果你觉得自己做不好,现在说,我好换人。” 语气听起来就像拿颗糖诱惑小孩说不吃就给别人了。 薄明烟眉梢微扬:“我能做好。” 见薄明烟拿起桌上的资料,孟栩然眼里清浅的笑意一晃而过,很快又是冷冷淡淡的模样:“最迟明天,把总结规划交给我。” “好。”薄明烟问,“小孟总还有其他事么?” “小孟总”是公司员工私下对孟栩然的称呼,都知道她是总公司董事长的小千金。当面叫的都该是孟总监。 没想到薄明烟居然当面这么叫,孟栩然估摸薄明烟没少听同事议论她。 薄明烟:“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嗯~”孟栩然拖着尾音,思考了下,“帮我倒杯咖啡,可以么?” 她将咖啡杯推到了薄明烟面前。 特像没事找事。 “……” 薄明烟深看了她两秒,端起杯子出去了。 休息间里有咖啡机,薄明烟弄了杯现磨,回去时正巧孙浩气来办公室,放下咖啡杯后薄明烟便回去了。 “明烟,我刚看到你端了杯咖啡去办公室。”ava悄声问,“是给小孟总监的么?” 薄明烟翻着资料:“嗯。” ava:“加奶加糖了么?” “没。”薄明烟从笔筒里抽出水笔,疑惑地问,“怎么了?” ava解释道:“小孟总监一点苦味都受不了,上次有人忘加了,她就喝了一口,直接化身十级制冷机。公司里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 薄明烟笔尖一顿,隐约想起,曾经傅珺雪好像是有和她吐槽过,家里小的金贵得很,一点苦都吃不得。 薄明烟若有所思地朝办公室看了眼。 这么娇贵,喝一口苦咖啡制冷十级。 那孙浩气岂不是要被冻死了。 办公室里,孙浩气确实感觉自己要被冻死了。 就在几分钟前。 孟栩然叮嘱孙浩气不允许将她和薄明烟合租的事说出去后,孙浩气对薄明烟的调配提出了疑问。 孟栩然端起咖啡杯:“孙经理是要跟我抢人么?” 孙浩气还没来得及表态就见孟栩然秀丽的眉头瞬间皱起,脸色霎时就沉了下来。 咖啡杯被掷在桌上,溅出了两滴。 孙浩气身体跟着打了个冷战,连忙否认:“不是,高定项目要紧,我回去就重新安排人负责春夏系列。” 满腔苦涩为褪,孟栩然深看咖啡杯两秒,忽而勾了下唇:“我还以为……该是知道这点的。” 孙浩气附和:“是是是,知道的。” 孟栩头像是回过了神,挑了挑眉,抬头时敛下了情绪,又成了不苟言笑的冰美人:“孙经理先回去吧。” 虽然摸不清小公主的脾气,但听这话,孙浩气如蒙大赦。 开门出去前,他听见孟栩然懒懒地咕哝:“知道什么?我说的又不是你。” - 下午,人事发布了职位调动通知,将薄明烟调入了高定设计团队,阴差阳错做了薄明烟助理的胡晶晶也跟着一起去。 周围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被胡晶晶激动的声音盖住:“啊啊!我做梦都想去高定组呢,明烟姐你真是我的大福报!我要请你嚯奶茶!” 薄明烟刚想拒绝,ava探身道:“我就知道你这履历也不该在网售组,嗳,胡六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也要嚯奶茶。” 其他同事听有奶茶也不管是谁要请客,跟着起哄:“就是~分点福气给我们呗。” 胡晶晶面露难色,她才刚毕业,设计助理的工资也不高,这么请下来,铁定要透支。 “我请吧。”薄明烟拿出手机点开外卖app,“你们要喝哪家?” “哇!小薄老师大气!~” “有口福咯~” 一众人不客气地报了常喝的一家奶茶店里的品名,薄明烟一一加入购物车。 “谢谢你啊明烟姐,早知道我就不得瑟了,害你破费了。”胡晶晶不好意思地小声道,“你就别买我那份了。” “跟你没关系,我本来就准备请的。”薄明烟温声道,“不说口味我就随便帮你点了。” 新人进公司第二天就升到了高定组,难免有人说闲话,吃人嘴短,奶茶可以先堵一部分人的嘴。 准备提交订单时,手机上方弹出了微信消息通知。 【傅珺雪:工作怎么样~还适应么?】 【。:挺好的,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傅珺雪:不用~我也是听你说回国那天,正巧听小祖宗说公司要招人,就顺口提给你而已。对了,我这周带小祖宗去吃火锅,你要不要来?我给她介绍一下你,免得她在公司欺负你】 薄明烟敲九宫格的手微微一顿。 果然如她猜测,傅珺雪什么都没告诉孟栩然。 【。:我就不去了,要是发现我是知道她那么多黑历史的人,会更惨吧。】 【傅珺雪:[偷笑]确实挺记仇的,那我俩下次再约。】 “明烟,”ava问,“你下单了没?” 薄明烟:“还没,现在下。” ava:“等等等,帮我改成金桔百香果全糖吧~我得减肥。” 刘阳吐槽:“你减肥还喝全糖?” ava辩解:“他们家百香果太酸了,不全糖根本喝不了。” 薄明烟突然想到给孟栩然的那杯苦咖啡,思忖了片刻,她问傅珺雪:【你妹妹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奶茶?】 【傅珺雪:我都没怎么见她喝过奶茶。】 【傅珺雪:怎么突然问这个?】 薄明烟转头低声问ava:“你知道小孟总监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奶茶么?” “清凉薄荷香!我撞见过她助理给她买过两次。”ava也压着声音问,“是要给小孟总监也买一杯么?” 薄明烟打字给傅珺雪解释的同时解答ava的疑问:“给她泡的咖啡没加奶加糖,弥补一下。” 看着和傅珺雪之前的聊天内容,薄明烟又补充了一句: “免得她记仇在公司欺负我。” 奶茶送到时,薄明烟在卫生间。 不是真的想上厕所,而是收到了林慧心的信息。 【妈妈:你换手机号了?打你电话是空号。】 薄明烟盯着屏幕上这句话,反反复复地看,像曾经许多次,直看到没有情绪波动了,才退出窗口。 从隔间出去,薄明烟重新戴上眼镜,冷漠的表情霎时柔和了点。 身后高跟鞋踩地声越来越近,孟栩然走到了旁边的水池前,薄明烟礼貌地和她打了声招呼。 孟栩然视线落在镜子里薄明烟手中的糖盒上:“这糖看着好眼熟呢。” 薄明烟拈糖的手停了一下,镇定自若地报了牌子:“超市里都有卖,您要来一颗么?” “不了。”孟栩然慢慢旋出口红。 薄明烟收起糖盒准备离开。 “说起来,”孟栩然抿了抿唇,继续道,“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嗯~在你发照片给我之前。” 镜子里,孟栩然拈着一次性唇刷,对着唇细细抹匀口红。 这人唇软,唇刷按揉的弧度很清晰。 那一晚的触感似有若无地被回忆起。 薄明烟搞不清楚孟栩然是在套她话,还是真没想起来。她抬了抬眼皮,与孟栩然隔着镜子对视了一瞬,移开。 “也许吧。”薄明烟推了下眼镜,“但不记得了。” 孟栩然单边眉毛上挑,若有所思地盯着镜子里的薄明烟看,牵起唇角,似笑非笑:“你眼镜,挺特别的。” 薄明烟:“拼夕夕199包邮。” 孟栩然:“……” 你来我往的拉扯告一段落,薄明烟说了句道别话,径直离开卫生间。 走廊上ava和刘阳拎着奶茶,边走边闲聊。 刘阳:“你确定这杯是明烟买给小孟总,不是买给她自己的?” ava:“确定,早上她不小心给小孟总泡了杯纯黑咖啡,怕小孟总化记仇欺负她,特地买了补偿小、” 见到薄明烟,ava话锋急转弯,递过薄荷茶,讪讪道,“小薄,你的茶。” 身后一声轻笑,薄明烟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不是我的~茶么?” 孟栩然细白的手越过薄明烟接过胡晶晶手里的茶。 “我公私分得挺清的。”模仿的是薄明烟昨晚说同样的话时的语气。 “不会随便欺负你的。” 随便欺负四个字,声音压低,对着薄明烟的耳朵,咬得意味深长。 像情人之间的低喃,撩拨心弦。 薄明烟猛地侧过身看她。 孟栩然粲然一笑,温软,又无辜。 薄明烟:“……” 第7章 姜糖 等孟栩然一走,ava问道:“小孟总监刚说那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怪怪的,完了,她会不会以后真变着法的欺负你啊?” 薄明烟没搭腔,她发觉孟栩然太有艺术家的特质,多面多样,让人摸不透心思。 刚刚的话以及在卫生间里的对话,让人摸不准是不是有另一层含义。 刘阳揉了揉头,用肩膀拱了ava一下:“你这人情商是真的低啊。” 反应过来刘阳的暗示后,ava五官拧巴在一起,连忙道歉:“小烟烟对不起啊,我没想到小孟总监也在,我这大嘴巴真的是。” 薄明烟回过了神:“没关系,也不算什么大事。” 若是换作别人,遇到这事早生气地摆脸色了。薄明烟却一点脾气没有,还安慰了ava两句。 刘阳感叹道:“小薄老师性格是真的好。” 薄明烟微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坐回座位看向电脑。 暗色的屏幕里,隐约能看见淡然没情绪的脸。 十三岁对于薄明烟来说犹如一个分水岭。 在那之前,仗着薄伟泽的溺爱、仗着一幅好皮囊,薄明烟的性子如长相一般张扬肆意。 在那之后,薄伟泽离世,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林慧心对她的态度变得更不像是母亲该有的。 失去了庇佑的薄明烟被磨平了棱角。 她渐渐学会了敛藏脾性、温和处事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以前许多人说她傲得让人反感,后来却是常被夸好。 说起来,第一个夸她好的人,是孟栩然。 夜路陪聊后,孟栩然要参加校园十佳歌手大赛,经常会语音通话唱歌给傅珺雪和她听。 孟栩然音色很特别,如泠泠清泉滚过沙砾,悦耳动听。但那段时间傅珺雪很忙,听了两回,傅珺雪就不让她唱了。 大概是听多了不好的话,孟栩然对自己的唱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是不是太难听听不下去了。” “还行还行。”傅珺雪拱了下薄明烟,“帮个忙,也哄哄这祖宗。” 薄明烟:“挺……” “你不用昧着良心哄我夸好听。”孟栩然耳朵尖,顿时如被点了火的炮仗,炸了,“我以后不会再唱歌给你们听了。” 说着孟栩然情绪失控哭了起来,挂断了通话。 傅珺雪吐槽孟栩然被家里人惯坏了,薄明烟笑笑,没搭话。 两姐妹从小到大不知道吵了多少架,第二天就和好了,又照常语音电话聊天。 傅珺雪把手机递给薄明烟:“她要单独跟你说话。” 接过手机,薄明烟听见手机那端孟栩然哭腔很重说:“姐姐,上次对不起,你别生气好不好。” 薄明烟:“没关系,我没生气。” 孟栩然:“骗人。” 确实是虚伪的客套,为了减少麻烦。换谁无缘无故受了气都不会高兴。但两姐妹都帮过薄明烟,她没有为了点小事就置气的资格。 而且置气只会增添更多人际关系上的麻烦。 薄明烟没和孟栩然争辩,只温声道:“那你再唱歌给我听听?” “你还愿意听我唱歌啊……”孟栩然顿了顿,可怜巴巴地问,“那我唱的话,你还会夸我么?” 被她的回应逗乐了,薄明烟逗她道:“我不昧良心的。” “……”孟栩然吸了两下鼻子。 薄明烟笑了声说:“一直都是,你唱得好,我才会夸。” 短暂地沉默后,薄明烟听见孟栩然抽噎了两声,怅惘地感叹:“你怎么这么好啊。” 那一刻,薄明烟突然涌起一种感觉。 她在孟栩然心里,是无可比拟的好。 也是从那时候起,薄明烟的温和偶尔会带点温度。 夸她的人越来越多,可那种感觉却再没有过。 - 晚饭外卖踩了雷,只尝了一口,薄明烟就全扔进了垃圾桶。 胡晶晶热完饭回来,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问道:“明烟姐,是饭菜不合口味么?” “饭是馊的。”薄明烟拆了一包麦片倒进杯子里,“菜好像也没烧熟。” “天呐。”胡晶晶感叹道,“我现在都不敢点外卖了,之前吃的一家,害的我急性肠胃炎。” 薄明烟的胃也脆,去m国的第一天就急性肠胃炎,深有感触:“那太受罪了。” “可不是么,疼死人,还是带饭好。”胡晶晶打开饭盒,问,“那明烟姐你吃什么?” 薄明烟端着杯子起身:“没什么胃口,喝个麦片就好。” 休息间里有冰箱和两台微波炉,围着不少人边等热饭边闲聊,饭菜香四溢。 热水机那儿只有孟栩然的助理陆珊在,薄明烟走过去,瞥了眼陆珊手里的杯子。 泡的是豆奶。 “63。”有人问陆珊,“你这豆奶是给自己泡的还是给那位?” “你说呢,”陆珊叹了口气,“外卖好像又不合口味,没吃两口就不吃了。” 薄明烟泡好了麦片没多逗留,那些感叹孟栩然金贵娇气的话渐渐听不清。 听胡晶晶说附近有家24小时营业的生鲜超市,薄明烟寻思着也自己做饭带饭。 赶在九点前忙完了工作,薄明烟跟着胡晶晶一起去了生鲜超市,买了点菜。 刚到小区门口,薄明烟接到了林慧心拨来的语音通话。 雨滴落下的同时,林慧心的声音落进耳里,“打你手机是空号,换号了么?” 薄明烟随口嗯了一声,没说新号码。 短暂的静默后,林慧心说:“今天辰澄过生日,他——” 薄明烟沾了水的镜片后,眸色霎时冷了下来:“能不和我提他么?” 林慧心话音顿了顿:“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他当时也还小……” “如果你打电话给我是为了说这个,那我挂了。” 薄明烟把手机从耳边移开,里面传来林慧心略显急促的声音, “是想问你还要在美国呆多久,你一个女孩子在异国他乡的也不太方便,要不——” “你现在才觉得我一个人在国外会不方便么?”薄明烟忍无可忍地打断她的话,声音因为情绪上来也不自觉地提高。 “我知道你怪妈妈。”林慧心无奈解释,“但那时候妈妈也没办法。” 薄明烟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怎么个没办法?” 林慧心不说话了。 每回都是这样,薄明烟至今都不知道林慧心的没办法是怎样的艰难情况。她只知道,为了和贺应结婚,林慧心把她丢到国外放逐了十三年。 察觉到情绪即将脱离控制,薄明烟深吸了口气,收敛住,再开口又没了情绪:“不用担心我。” 迟来的关心就像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多余又可笑。 豆大的雨珠串成了线,落在地面上溅起一层水雾。 薄明烟挂断了通话,拎着菜,加快了脚步。 当头而下的雨水,冲刷着负面情绪带来的压抑感。 站进电梯里,薄明烟慢条斯理地擦拭了眼镜,重新戴上时,也调整好了情绪。 薄明烟拿钥匙开了门。 客厅里电视开着,放着时下很火的电视剧,孟栩然戴着耳机捧着平板窝在沙发里。 电视声里混着孟栩然清透的声音,“西红柿炒鸡蛋蛋太腥,土豆丝切得像土豆条,太脆,哪有辣椒炒肉辣椒切成片的嘛……我哪有娇气,就算娇气也是老爸你给惯的。” 薄明烟垂头换鞋,只觉得空调凉气十足,让人觉得有点冷。 抬头时,恰好与结束通话扭过身的孟栩然对上视线。 “你怎么、你没带伞么?”孟栩然关掉了空调,目光落在她手里拎的菜上,“下雨天你去买菜?” 一连串的问话让薄明烟有些恍惚,隔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嗯”了一声,拎着菜进厨房。 水池里放着孟栩然早上煮粥用的珐琅锅,看起来,粥好像是煮成饭了。 薄明烟忽地想起来,回国后她没有给自己置办锅碗勺筷。 “你要现在做菜?”孟栩然跟了过来,“不先洗澡么?” 做完菜一身油烟味还要再洗一次,薄明烟怕麻烦,她懒得解释,又只嗯了一声。 孟栩然抿了下唇:“会感冒的。” 薄明烟拿菜的动作顿了下:“等会儿吧,你锅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 “可以。”孟栩然大方道,“柜子里还有碗筷,都是新的,你需要的话都可以拿去用。” “谢谢。”薄明烟想了想,从柜子里拿了两个乐扣碗一个勺一双筷子,“锅共用的话算我一半的钱,再加这些,一共多少?我转给你。” 孟栩然:“不用。” 薄明烟:“我不能占你便宜。” 孟栩然视线追着薄明烟的身影,看见她半潮的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瘦柔美的线条。孟栩然垂下眼帘:“我觉得你再不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就是我占你便宜了。” 薄明烟神色一愣,下意识地环住胸,侧头朝孟栩然看了眼。孟栩然垂着头,几缕长发从肩头垂落,遮住了她的不自然。 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薄明烟决定听从对方建议,先换一身衣服。 走出厨房,薄明烟脚步停住,回身问:“我等会儿煮粥,要不要一起吃?” 想到早上薄明烟拒绝吃她煮的粥,孟栩然学着薄明烟当时的语调:“谢谢,不用,我不饿。” 话音刚落,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噜声。 空气静止,四目相对。 淡淡的绯色从孟栩然的脸蔓延到耳尖,她抬头,视线从薄明烟微张的红唇上扫过,绯色增浓,一把关了厨房的门。 阻隔了双方的视线。 薄明烟呆愣在原地,盯着门板看了两秒,手捂上胃。 那句“是我肚子叫”始终没好意思说出口。 换了一身干爽衣服,薄明烟回到厨房。 水池里的锅被洗干净放在了一边,热水壶里跳到了恒温状态,流理台上的洋葱被剥了皮,旁边放着一块单独包装的姜糖。 做这些事的人已经不在厨房了。 以前薄伟泽还在的时候,从没让薄明烟淋过雨。后来她常淋雨,却是第一次,有人给她烧热水送姜糖。 薄明烟把包姜糖揣进口袋里。 感觉自己就像流理台上那颗被剥了皮的洋葱。 第8章 夜宵 薄明烟提前切好了菜留了一半明天早上炒,煮了饭,盛了半碗的量在乐扣碗里。 多余的饭加水煮沸加处理好的青菜和瘦肉,不一会儿,空气里溢满了青菜瘦肉粥的香味。 孟栩然坐在书房里看着电脑屏幕,总不由自主地回想刚厨房里一幕。 丢开鼠标,头磕上桌,孟栩然叹了口气。 干嘛要加一句不饿呢,早知道还不如答应。 不然刚刚也没那么尴尬了,还能一起吃饭……明明做梦都想…… 脑子里倏然闪过薄明烟刚到家时的模样。 像小区外堤坝下那条连着江的河,表面无波无澜,水下却敛着无数暗流。 孟栩然闭了闭眼,心烦气躁,她直起身端起手边搪瓷杯,往里看了眼。 空了。 迟疑了片刻,孟栩然拎着杯子离开书房,一出门就隐约闻到了粥香。 顺着香味,孟栩然缓步走到厨房门口。 里面热气氤氲,薄明烟穿着柔软松垮的居家服,半长的头发束在发带里,她没戴眼镜,五官更显立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明在做着烟火气的事,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亲近的清冽感。 对比她在公司里表现出的温和,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气质。 孟栩然手蜷了蜷,搪瓷杯撞在门框上,她回过神,往里走。 听到声响,薄明烟关了火,转过身,两人面对面,挨得极近。孟栩然脚步顿住,头偏了偏,薄明烟下意识地往后,腰靠上冰凉的流理台。 身后的珐琅锅热气袅袅腾升。 孟栩然从单手拎杯改成了双手捧,薄明烟垂眸,视线滑过她微敞的衣领,落在了搪瓷杯上。 被这么一扫视,孟栩然莫名有一种自己来讨饭的感觉,立马解释:“我是来倒水喝的。” 薄明烟撇开脸,稳了稳心神,端起珐琅锅出厨房,丢了一句:“我也没说什么。” 一个人吃饭其实挺孤独的,薄明烟虽然习惯但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看向厨房方向,孟栩然还站在门口,也在看她。 不知道是刚看过来,还是看了很久。 视线相交的下一秒孟栩然进了厨房,薄明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锅里的粥,再抬眼,孟栩然探出半个身子,盯她一眼,缩回脑袋。 薄明烟:“……” 当孟栩然再探头时,薄明烟略歪着头,那双烟青色的漂亮眼睛微微睁大,锁定住她。 孟栩然想到了家里那只会玩躲猫猫的孟买猫。 而薄明烟想的是,在英国时,有一只馋嘴小狐狸也是这样走一步躲半步,探头探脑,鬼鬼祟祟,最后挪进院子和野猫一起吃了她煮的鸡肉。 薄明烟眸色放柔:“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 “那就来点吧。”孟栩然昂着她高贵的小头颅,骄矜地走过来。 她把比碗还大的搪瓷杯置在桌上,拉开椅子坐在薄明烟的对面,一点不客气,“半杯,谢谢。” 薄明烟觉得有点好笑,坐在办公桌后讲公事的孟栩然成熟稳重。 眼下,她托着脸等着粥的模样,让骄矜里透着股娇气,完全没了白日里在公司时的高冷范。 多了份诱人亲近的温软。 “不是说倒水喝的么?”薄明烟将粥舀进空杯里,“果然人类的本质是——” “真香。”孟栩然抢话道。 两人四目相对,孟栩然下意识地捂住发烫的脸,脸颊被挤得圆圆的,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两下。 有点无辜,有点可爱。 薄明烟将“打脸”两个字咽了回去,看了孟栩然一眼,几秒后,又瞥了一眼,推着杯子到孟栩然面前:“你开空调吧。” 孟栩然:“你热?” 薄明烟垂下眼帘,抿了抿唇说:“有点。” “忍着吧,你之前淋雨了。” 孟栩然起身,绕开薄明烟去开客厅的窗。 一缕发丝垂落,薄明烟抬手勾到耳后。孟栩然目光随着她指尖定格在她露出的耳朵上。 混血的皮肤格外白皙,在灯光下,薄明烟的耳朵近乎透明,血丝清晰可见,接近耳垂的位置有一颗小痣。 “你是中英混血?”孟栩然回到椅子前问道。 两人同时坐下,薄明烟回道:“也不全是,爷爷德国的,奶奶英国的。” “怪不得这么好看。”孟栩然拿起勺子搅动杯子里烫口的粥。 夸得有种不服气的勉强感,反而显得真诚。 薄明烟:“但我更喜欢你的长相。” 孟栩然的长相可以说是长在了东方美的精准点上,增一分略显俗气,减一分稍显单薄,正是恰到好处才静能仙、动可俏。 “商业互捧么。”孟栩然温润的眼里笑意浮起,一点都不谦虚地自夸起来,“不过我这张脸,是好看,在国外留学的时候,确实很受外国人喜欢。” 薄明烟被逗得牵起唇笑了起来,凉薄凌厉的眉眼被一笑中和。 珍珠白的珐琅锅在她旁侧,衬得浓颜明媚,有种别样的风情。 两人之间陌生的距离似乎在逐渐缩短。薄明烟看向孟栩然的目光很柔和。 烟青色的琉璃珠,流光溢彩。孟栩然看着,感觉像是要被吸进去似的,她低下脸舀了一勺粥,问:“你的眼睛是随你父亲么?” “随爷爷,我父亲眼睛是蓝色的,要更好看。” 薄明烟说这话时,脑海里闪过薄伟泽那双像大海一样深沉温柔的眼睛。 小时候的她因为眼睛颜色的问题没少闹过情绪,她觉得自己和薄伟泽一点都不像,也常听些闲言碎语说林慧心出轨了。 联想到林慧心对薄伟泽和她总是忽冷忽热,薄明烟也半信半疑那些话。 不过后来,薄伟泽在结婚纪念日当众表白林慧心维护了她的声誉,还说最爱薄明烟的眼睛,因为那双烟青色的眼睛和他敬爱的人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薄伟泽最敬爱的人是他的父亲,虽然老爷子生前连张照片都没有,但那时候都默认了薄明烟遗传爷爷更多点。 “在想你父亲么?”孟栩然忽然出声问道。 薄明烟神思回笼,才意识到自己举着空勺沉默了许久。孟栩然搪瓷杯里的粥倒是肉眼可见的沉了一截,勺里的也被含进了粉嫩的唇里。 屋外夜幕深沉小雨淅淅沥沥,空气潮湿闷热。 “嗯。”薄明烟垂下手,转移话题问,“还合口味么?” “挺好吃的。”孟栩然有模有样地点评,“不稀不稠,咸淡适中,瘦肉不腥,青菜不硬。” 薄明烟微衔笑意,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喝粥。 孟栩然:“你是准备以后都带饭去公司?” “嗯。”薄明烟顿了顿说,“有精力就弄。” 工作忙,有精力的情况估计也不多。 孟栩然点点头,过了片刻,蓦地开口问道:“你之前说要转我锅碗钱对吧?” 薄明烟:“你算算,我转给你。” “锅挺贵的,要你转我钱太不厚道,要不这样吧,”孟栩然轻笑着提议,“你带饭的话,算我一份行不行?” 薄明烟愣了一下:“锅多贵?” “珐琅锅五千多吧,对半分算你两千五,筷子五百八,乐扣碗便宜,两百多一套的,再给你打个99折,”孟栩然点着手机计算器说,“去个零头,三千二。” 比房租还贵!薄明烟微微瞪大了眼,半晌,她问:“你有什么忌口的么?” 孟栩然眼睛下弯出愉悦的弧度:“忌辛苦,其他都还好。” 这话让薄明烟想起小公主十分嘴挑:“还是算了吧,我转你钱。” 孟栩然:“只收现金。” 薄明烟:“现金没有。” 孟栩然:“那就掳获我的胃。” 薄明烟心突地一跳,长睫轻颤,始终没抬眼。 过了好一会儿,薄明烟说:“明天给。” 孟栩然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轻“哦”了一声。 毫不掩饰的失落。 搞得像是她欺负人,薄明烟默然片刻,干巴巴道:“我怕做了不合你口味,浪费。” “我不挑的。”孟栩然尾音随着上扬的情绪翘起。 薄明烟眉梢微扬:“不挑?” 明显对这话持怀疑态度。 孟栩然才顺下去的毛瞬间又炸了:“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怎么就觉得我嘴挑呢?” 想到公司里那些爱八卦的人,她又问:“你是不是听谁乱说我嘴挑了?” “你自己说的。”薄明烟提醒她,“我刚回家的时候,你在打电话。” 孟栩然脸腾地一下红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不是我挑,是真的难吃。”孟栩然指腹摩挲着勺柄,“我挑不挑,你给我做两顿试试不就知道了。” 给自己做饭可以瞎糊弄,多一个人就要考虑对方,很麻烦。 但是给钱……肝疼。 薄明烟思索少倾:“那试试吧。” 对面传来低低的一声笑。 这人音色特别,气音笑招人耳朵痒,薄明烟低着头揉了揉耳朵,没看资本家得偿所愿的笑容, 也没看见孟栩然眼底随着笑意浮起的灼热。 第9章 姐姐 夜宵结束,孟栩然主动提出由她收拾,厨房里有洗碗机,薄明烟便没和她争活,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洗了个澡。 等薄明烟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厨房的灯还亮着,走近了能看见孟栩然一手拈着勺搅拌在杯子里搅拌,一手举着手机发语音。 “这周末和姐姐一起回去。” 薄明烟拿着换下的衣服去洗衣房。 出来后,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林慧心在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不管怎么样,我是你妈妈。】 薄明烟在鱼缸墙前停下脚步,推了下眼镜,有一刻她想问林慧心,除了在她上学时期每个月给生活费,还有哪一点像妈妈。 但这种话说出来只不过是徒增争辩而已。 瞬间的冲动犹如浮光掠影,须臾便没了踪迹。 薄明烟没回林慧心的消息,直接给她转了三千块钱。 距离记账本里的数字越来越近了,等还完那些钱,就不是了。 将手机揣进口袋里,薄明烟抬头看向面前的鱼缸。 生态景观做的很精美,像个童话世界,叫不上名的鱼拖着漂亮的尾巴在里面游蹿。 躁动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客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开的是观影模式,微光给人一种温暖静谧感。 “好看么?”孟栩然走近。 薄明烟应声:“挺治愈的。” 以前在英国时傅珺雪常去潜水,薄明烟是个旱鸭子,但又喜欢看小鱼漂游,傅珺雪录的视频她能来回看大半天。傅珺雪曾让她养一缸,薄明烟只说,她怕自己照顾不好,也怕拥有过的东西在某一天骤然失去的感觉。 孟栩然将手里的杯子递到她面前。 “这什么?”薄明烟低头看了眼,“牛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照,牛奶颜色呈米黄色。 孟栩然将杯子塞到她手里故弄玄虚:“喝了不就知道了。” 温热透过玻璃传到掌心,薄明烟迟疑着抿了一口,有辛辣裹在醇香里:“里面放了姜?” “姜汁撞奶听过么?”孟栩然昂了昂下巴,像个鹅,“喝完睡觉,预防感冒,不用谢。” 薄明烟牵唇道了谢,她慢吞吞地喝,想着小公主属实金贵,忌辛苦,所以给的姜糖和姜汁撞奶,都带了甜。 “明天你想吃什么菜?”薄明烟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姜汁撞奶。 “周一再做吧,我先回房了。”孟栩然走了两步,回身说,“对了,我周六回家住一晚,周日回来,会把猫一起带回来。” 薄明烟眉头短暂地蹙了一下:“嗯,好。” 孟栩然盯她看了一会儿,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掌心残留着余温,薄明烟捻了捻手指,等手又凉了等热意完全退散才回房。 - 周六,薄明烟睡到下午两点才醒。 跟进项目后,每天都在加班。薄明烟喜欢这种忙碌的状态,充足到无暇乱想。 但身体终究是疲惫的。 如果不是有电话打过来,也许她能睡到晚上。 薄明烟摸索到手机,眯着眼睛滑了接听,开了外放,温吞道:“鹿哟?” “你这是刚醒?”鹿哟听她声音满含困意,惊道,“时差还没调过来?” “画了一晚上的图。”薄明烟挣扎着起身,声音清明了些,“补觉来着。” 鹿哟提议道:“晚上出来放松放松?” “好啊,我还欠你一顿饭呢。”薄明烟穿上拖鞋往外走,“你看看想吃什么?” “肥水不流外人田,来我酒吧照顾照顾我生意呗。”鹿哟说,“我给你煎牛排做甜品吃~” 薄明烟笑道:“行。” 挂断电话,薄明烟走出房间,下意识地往主卧方向看了眼。 早上快睡着的时候她听到了关门声,孟栩然应该是那时候离开的。 薄明烟收回视线,进了卫生间洗漱,随后去楼下拿了快递。 从国外海运寄回来的衣物今天总算是到了。 等挨个儿拆完收拾好,太阳落了山,房间内笼了一层暗色,从飘窗往外看,万家灯火陆陆续续燃起。 薄明烟换了身衣服,简单化了个妆,出门去到迷鹿酒吧。 还不算高峰期,酒吧已经零零散散坐了一半的人,舞台上有个女歌手抱着吉他唱民谣。 薄明烟随着鹿哟到了楼上卡座,服务员上了牛排、果酒和熔岩蛋糕,卖相很不错。 “熔岩蛋糕化一会儿再吃,”鹿哟请求道,“我这几天搞活动,帮我宣传一下呗~” 薄明烟温声应好,拍了照发了朋友圈:“新请的歌手么?” 鹿哟:“嗯,你感觉这个主唱唱的怎么样?” 薄明烟:“还行。” “他们都说没上次那个客人唱得好,不过我觉得可以了。”鹿哟话锋一转,“对了,这几天有点忙,就没问你,后来见到那个房东了么?长得漂亮么?好相处么?” 薄明烟:“挺漂亮也挺好相处的。” 鹿哟:“多漂亮?” 薄明咽下嘴里的牛排说:“你见过她的。” “嗯?” “就是上次唱歌的那个客人。” “这么巧?” “还有更巧的。”薄明烟切着牛排,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她还是我前舍友的妹妹,我的新上司。” 鹿哟惊得蹦出两字:“卧槽?” 沉默了几秒,鹿哟关心道:“那你俩私下的接触会不会影响到工作?” “不会,她还不知道我和她姐认识,而且她公私分得挺清。”薄明烟放下刀叉,抿了一口果酒说,“前两天一起吃了夜宵,我还担心她在公司特别关照我的,有意保持距离避嫌。” “你可真是,别人都巴不得被关照呢。”鹿哟追问,“然后呢?” “后来发现真是想多了,在公司里我和她的交流仅限于她给我下任务。”薄明烟顿了顿,话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这人上下班两幅面孔,上班的时候挺高冷,半分情面都不给。” 鹿哟啧啧两声:“下班什么样?” “下班,就像解除了封印一样。” 话音刚落,服务员上了一份油炸鱿鱼圈,话题被打断。 薄明烟脑海里回想起,这几天她无意间听见孟栩然打电话的内容。 有时候是吐槽公司里的中年老男人,会气鼓鼓地诅咒对方脑袋只掉毛不长毛;有时候是愧疚地反思是不是对实习生太凶了,说她们刚毕业就要遭受她的“毒打”真的太惨了;有时候是委屈巴巴地哭诉设计部的又约着去撸串了,又不带她,然后又自我安慰地说众人皆胖唯她独美。 等服务员一走,鹿哟看向薄明烟,忍不住问:“想到什么了笑这么开心?” 勺子的镜面上倒映出唇角的弧度,薄明烟抿了一下唇:“没什么。” “你不对劲哦。”鹿哟盯着她笑得不怀好意,开玩笑道,“孤女寡女成天共处一室,朝夕相处的,小心日久生情哦~” 薄明烟挖蛋糕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笑道:“想太多,又不是人人都弯,我也不是第一次和女性合租了,你见我有日久生情过么?” 鹿哟瘪了瘪嘴,没说话。 认识二十年,别说日久生情,鹿哟就没见过薄明烟对谁动过心。 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薄明烟这人极为凉薄,以前是性子高傲难以亲近,后来是表面温和本质不变。她不会主动维系感情,也不会因为感情淡了而伤怀,就好像没有什么人或者物是可以让她在意的。 当初如果不是鹿哟隔三差五找薄明烟聊几句,也许两人就断了来往了。 但可能是因为巧合太多给人一种太有缘的感觉,鹿哟总觉得这次不一样。 “就是个小妹妹而已。”薄明烟语气很平,“虽然不肯叫姐。” 说到这儿,薄明烟的思绪被短暂地拉回到了过去。 歌唱比赛那会儿。孟栩然嘴还挺甜,一口一个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孟栩然突然不叫她姐了,开头就是一个“你”字。 这事还是傅珺雪发现的,指责孟栩然不懂礼貌:“人比你大五岁呢,叫姐。” 那会儿孟栩然大约是不服气,甩了一句:“才五岁又不是五十岁,五十岁我就叫她,太太。” 前面都理直气壮的,尾音却弱了下去,还是欠揍的腔调,但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鹿哟揶揄道:“年下不叫姐,心思多少有点野。” 薄明烟轻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桌上,鹿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眼,起身道:“满满,我有事要处理,你自己先玩一会儿,要是想回去了,微信跟我说一声。” 薄明烟善解人意道:“去忙吧。” 吃完蛋糕又坐了一会儿,薄明烟拿出手机想和鹿哟打声招呼就回去,字才打了一半,听人叫了她的英文名。 “miya!” 薄明烟抬头。 几步远外,傅珺雪明艳姣丽的脸上挂起笑容,走近了说:“就你一个人?” 薄明烟牵起唇角:“嗯。” “介意拼个桌么?”傅珺雪说,“楼下太闹了。” 薄明烟:“不介意。” “还有我妹,”傅珺雪转头对着身后说,“别玩手机了,嚷着要来,来了又只顾着玩手机。” 酒吧里灯光昏昧,薄明烟先前没注意到傅珺雪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她歪了歪头,看见了后面低头玩手机的孟栩然。 傅珺雪边把孟栩然往前面提溜,边对她介绍薄明烟:“这是我朋友,在英国和我合租了三年的室友,以前你经常打电话骚扰她,还不肯叫人姐。” 那句“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在脑子里倏然回荡了起来。薄明烟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 此时,孟栩然手机屏幕上,画面定格在一条百合视频的中段,年下贴近年上的耳朵,字幕栏里是“姐姐……”,满屏弹幕的【她好会!】【年下叫姐姐,嘴甜心思野】 再听傅珺雪这话,孟栩然单边秀眉上挑,收起手机,眼皮轻抬,眸光微垂着落到薄明烟眼里。 “我以前这么不上路子么?” 楼下歌手唱的歌到末尾部分,没了词,拖着长调哼了一段。 孟栩然含着笑意拖长的声音,在吉他弦被拨弹了一声后,落入耳中。 “姐姐?” 薄明烟心里倏地跳了一下。 第10章 隐秘 一声“姐姐”叫得猝不及防,让薄明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上一次在这个酒吧门口遇见孟栩然的场景。 再联想到那个吻,总有种意味不明的暧昧。 薄明烟抿了抿唇,没回应,心想真是要被鹿哟给带歪了。 稳了稳心神,薄明烟起身招呼两人坐下。 “你们应该见过了吧。”傅珺雪推着孟栩然坐进里座说,“她就在moment的设计部。” 孟栩然坐下后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上,掌心拖着侧脸,目光悠悠地落在在薄明烟身上:“早见过了。” 似若桃花的眼眸在昏昧的灯光下晃着光,像含了一汪水,盯着人看时,会给人一种很深情的错觉。 楼下的歌手又唱起了新的歌,叫不出名,调子比先前那首要激昂一些,震得人心率不齐。 薄明烟视线掠过孟栩然的脸,转向傅珺递过菜单问:“要喝点什么?” 傅珺雪:“两杯威士忌加冰吧。” 见识过孟栩然三杯醉的模样,薄明烟不放心地问:“她能喝么?” 傅珺雪:“能,她可是——” “再加一份甜品吧。”孟栩然打断她的话,看向薄明烟,眉眼一弯,“有推荐的甜品么?姐姐。” 最后两个字带了点气音,尾调拉长。 耳朵像咬了一下,薄明烟揉着耳垂随口推荐道:“熔岩蛋糕还不错。” “原料是巧克力啊,”傅珺雪翻了翻菜单说,“她嘴挑得很,不吃巧克力,说太甜、太腻、沾牙又容易胖。” “……你别污蔑我。”孟栩然猛地侧头,合上傅珺雪面前的菜单,“我不挑嘴,就吃这个。” 傅珺雪本想再槽两句,转念一想,以前是背着孟栩然和薄明烟吐槽,现在当面还是得给点面子,而且,这丫头记仇。 想到这点,傅珺雪叮嘱:“对了,在公司你别欺负miya。” 前言不搭后语的,孟栩然愣了愣,随即手背抵着精致的下颌,好笑道:“怎么都觉得我会欺负人呢?” 闻言,薄明烟心虚地瞄了孟栩然一眼,见孟栩然眼尾长睫也轻轻抬了下。 酒吧的灯暗淡昏黄,她眸色又淡,犹如覆了一层薄雾,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就像是不经意的一瞥。 “嗯?还有谁这么觉得?”傅珺雪问。 话音未落,薄明烟移开了眼,视线落在后桌旁的服务员身上,她顺势招来了服务员:“这里点单。” 眼镜镜腿上的金色垂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晃眼的光点,镜腿末尾就埋在柔软的耳后。 孟栩然眼睫低垂,掩下了眼底的笑意,“没谁。” 点完单没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了酒和蛋糕。 这期间,傅珺雪又扯回了先前的话题:“要不是你考研考到美国,没准你和我妹能更早地见到,她考到你上的那所大学了。” 伦敦的圣马丁艺术学院基本上是学服装设计的人出国首选。 薄明烟并没有觉得很惊讶,笑了笑说:“是么,可惜了。” 话虽这么说,语气却很平,半分可惜的意思都没有。 孟栩然切了蛋糕的一角,切的薄,没切到夹心层,轻嗤了一声。 薄明烟平静地垂下头,唇角的弧度慢慢敛了下去。 “你以前常喂的那只,”傅珺雪顿了一下,形容道,“背部白毛是z字状的猫。” 薄明烟说出猫的名字:“小闪电么。” 大三暑假,庭院里突然来了一只流浪猫,踩着夕阳的余光,从矮墙跳进院子。毛色很亮,颜值很高,有一双烟青色的眼睛。那时傅珺雪还开玩笑说那猫和薄明烟很像。 薄明烟喂了它两块鸡胸肉。之后每天下午猫都会来晒太阳,薄明烟就在同一个地方放上猫粮、罐头和水,后来又多了一只蹭饭的狐狸。 但离开英国之后,薄明烟一次都没问过它们的情况。傅珺雪还以为薄明烟已经把它们忘记了。 “嗯对,还有那只蹭饭的狐狸。”傅珺雪往孟栩然的方向歪了歪头,“后来都是她在喂,她还给闪电做了绝育,把闪电和狐狸养的跟猪一样。” 薄明烟微微一愣,抬睫看向孟栩然,有些讶异:“怎么抓到闪电去做绝育的?我之前想给它找领养,但它不亲人,一点都不让碰。” “可能我有吸猫体质吧,它倒是挺亲我的。”说到这儿,孟栩然挖蛋糕的动作停下,抬头,娇俏的脸上满是骄傲,对上薄明烟的视线,她又慢腾腾地补了一句,“求着让我碰。” “……” 薄明烟垂下眼,抿了一口酒润喉。 与此同时,傅珺雪拿了勺,想挖一小块蛋糕尝一尝,她边凑向孟栩然边不客气地拆台道:“也不知道是谁被挠得满手的伤,每回去打疫苗都哭的——” “酒已经堵不住你的嘴了么?”孟栩然忽地开口,捏住蛋糕盘子,拖离傅珺雪伸手可及的范围,“这是我的,想吃你就再点一份。” 听到这话,傅珺雪收回手嗤声道:“真是一点没变,给姐姐我吃一口怎么了。” 以前合租的时候薄明烟没少听傅珺雪聊到孟栩然。 对这个妹妹,傅珺雪说过这么一段话——“她吧,看着金贵娇气、懒散随性,其实骨子里是有股韧劲的。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要的东西不管怎么样都会得到,得到了就独占欲特别强。” 薄明烟是有些羡慕孟栩然这个性子的。 酒杯里的冰块碰撞着杯壁和着两姐妹斗嘴声,薄明烟安安静静听着,唇边挂起浅浅的弧度。 “再点一个我吃不完。”傅珺雪看向薄明烟提议道,“要不我俩分着吃?” 之前已经和鹿哟分了一个,薄明烟这会儿是吃不下了,正要开口,孟栩然将盘子推到了傅珺雪面前,“一口。” “切。”傅珺雪说,“现在给我我还不要了,我要点一个和miya一人一半。” 薄明烟眨了眨眼,轻咳了两声,说,“我之前吃了一个了。” 孟栩然“啧”声道:“过时不候了。” 说着,食指和拇指就捏住了盘子边缘, 傅珺雪连忙赶在孟栩然拿开蛋糕之前挖了一勺。 一来一回有点逗,薄明烟笑了起来。 “我现在可真庆幸你没在英国读研,不然我们三住一起,你和我妹这样一唱一和,我得气死。”傅珺雪吃完了蛋糕又说,“不过,我也真没想到你会考去美国。” 大四的时候,傅珺雪随口问过薄明烟考研想考哪个国家哪所学校,薄明烟说还考圣马丁。 可最后,不知怎么的,薄明烟突然改变了主意,考去了美国。 从那之后,薄明烟和傅珺雪的联系少了很多,和孟栩然自然也断了。 一声沉闷的响。 孟栩然面前的杯子倒在了桌上。 碎冰顺着着蜿蜒的酒水从桌沿滑下,落在了她的腿上。衣料轻薄,酒吧内空调十足,虽是夏季,冰块砸在腿上的瞬间还是会冻人。 孟栩然倒抽了一口气,猛地站起了身。 薄明烟连忙从口袋里摸出纸巾包递给了她。 傅珺雪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吸桌上的酒水,皱着眉埋汰道:“让你把蛋糕拖来拖去呢。” 换作平时,孟栩然一定要回怼两句,这会儿却一声不吭,傅珺雪见她脸色不太好,关心道:“没事吧?” 孟栩然淡道:“我去一下卫生间。” 收拾好桌面,薄明烟和傅珺雪闲聊了几句,傅珺雪说:“今晚住老宅,晚上不能太晚回去,等回得走了。” 薄明烟应了声好,借口去卫生间,去结了帐。 经过卫生间前的过道时,她看见了一道侧影。 那人逆着光,长发及腰,身段窈窕,缭绕的薄雾从唇间溢出,弥散在空气里,和微信里的头像一样。 孟栩然的眸光自眼尾透过烟雾淡淡地扫过来。 眼底的情绪像她瘦长的指尖夹着细长的烟,在隐秘的暗处燃得热烈。 薄明烟蓦地心头一震。 “之前有人夸我抽烟样子美,我还不信呢,”孟栩然垂头,将烟按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看你反应,才觉得所言不虚。” 这人似乎一喝酒,就格外地厚脸皮。 “那你继续独自美丽。”薄明烟抬脚就走。 “啊喂。”孟栩然叫了她一声。 啊喂不理她。 “miya”夹杂着笑音,听起来像调侃。 miya充耳不闻。 “姐姐。” 薄明烟脚步停下 孟栩然走近她,递过了手机:“闪电和小狐。” 屏幕上,一猫一狐依偎着趴在金色阳光下,美好得像一幅油画。 薄明烟:“胖了好多。” 孟栩然划了下屏幕,给她看其他照片,笑道:“它俩现在被房东喂得嘴巴可挑了。” 说这话时,孟栩然是挨着薄明烟的,唇几乎要碰触到她耳廓,温热的气息像包裹住了整个耳朵。 淡淡的薄荷香萦绕在周身。 薄明烟动了动唇:“你……” 孟栩然刚好也在这瞬间开了口。 两道声音交叠碰撞,同时顿住。 孟栩然失笑:“你先。” “你周一想吃什么?”薄明烟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继续往前走。 没想到薄明烟会问这个,孟栩然愣了愣,跟上她说:“没想好,想好告诉你。” “行。”薄明烟问,“你刚刚想问什么?” 外场的灯光晃了进来,地面上两人的影子紧紧相贴,女歌手的歌声听着轻,调子里带着缱绻的缠绵。 孟栩然:“忘了。” 她突然不想问对方为什么那时会考去美国了。 第11章 舍友 三人离开迷鹿酒吧时正值高峰期,外面街道人来人往,路边停满了豪车,男男女女下了车也不急着进酒吧,就围聚在路边嬉笑打闹。 “miya,你住哪儿?”傅珺雪低头按着手机和家里司机确认停车位置,“我叫司机送你一程。” 薄明烟刚想说不用了,突然听见不远处喧闹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个名字,她神色微怔,顺势看了过去,见四五个青年正往前面的酒吧门前走。 走在最前面的,个子高挑,穿着的衣服上印着一个橙子图案,长了一张干净清爽看起来很阳光的脸。 那一众人陆陆续续进了酒吧,孟栩然顺着薄明烟的目光盯着那方向看了两秒,很快就收回视线,云淡风轻地帮着报了小区名:“她住碧水云天。” 薄明烟视线从那里转向了孟栩然,后者低着头倒腾手机。 以孟栩然之前的反应,薄明烟还以为她并不想让傅珺雪知道她们合租的事。 “那不远,走吧。”傅珺雪走了两步,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住哪儿的?” 孟栩然答的模棱两可:“跟我一个小区。” 薄明烟挑了一下眉,果然是不想让知道的。 延伸一下话里的意思,可以理解为因为一个小区,上下班的路上撞见过。 傅珺雪没再多问。 开车的司机先为傅珺雪开了副驾的车门。薄明烟没有等人开门再上车的习惯,自然地走到后座前,拉开门。 还没等她弯身,孟栩然先她一步伸了一条腿坐进去,还很有礼貌地笑了一下说:“谢谢姐姐。” “……” 司机见孟栩然上了车,坐进了主驾驶,副驾驶位的傅珺雪扣上安全带,扭头往后看了看:“miya上车呀。” 薄明烟应了声“好”,坐进车内。 刚关上车门,傅珺雪对司机报了小区名,突然想起来问孟栩然道:“我听小顾说你把次卧租出去了,找了个舍友?” 薄明烟下意识地往孟栩然那儿瞥了一眼,发现孟栩然懒懒地靠着窗,像是有些困了,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划着屏幕。 在玩水果忍者,玩得很随心,那么多水果她就逮着橙子切。 孟栩然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怎么想起来找舍友的?”傅珺雪不理解,毕竟她们家不缺钱,而且,万一合租的人人品不怎么样,还麻烦。 薄明烟也好奇,支着耳朵等答案。 孟栩然波澜不惊地甩出三个字:“寂寞了。” “……” 车里开着空调,气氛似乎降了一个度。 好几秒后,司机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嘴没个边。”傅珺雪问,“舍友人怎么样?” 孟栩然切水果的手顿了一下,切到了炸弹,手机在手心里震得发麻,她滚了滚喉咙,语气上扬地说:“我舍友,那是无可比拟的好。” 薄明烟正偏着头闭目养神,呼吸稍稍一停,缓慢地睁开了眼。 路边的灯散着橘色的暖光,透过玻璃落进了她的手心,薄明烟手指蜷了蜷。 “表面夸舍友,实则是自夸。”傅珺雪笑道,“我是真佩服你的厚脸皮。” 孟栩然不以为然:“这叫自信。” 傅珺雪嗤了一声,不和她掰扯了,转头问薄明烟:“miya,你是一个人住还是?” “合租的。”薄明烟回道。 孟栩然接话:“你下一句是要问人舍友怎么样么?” 其实傅珺雪没想问的,问自家妹妹是关心,问别人就有点多管闲事了。傅珺雪正要说“我才没这么八卦”,就听薄明烟开了口,“我舍友……” 薄明烟顿了一下,余光瞥见孟栩然手悬在了半空中,下面的手机屏幕上,水果接二连三地往下掉,分数咻咻咻地扣。 游戏结束了。 这段路路灯间距大,掌心的灯光时有时无,薄明烟垂眸,慢慢攥起了手说:“独一无二吧。” “你这真是语言的艺术,说了跟没说一样,”傅珺雪说,“这世上每个人都独一无二啊。” “……”孟栩然嘴角本就不明显的弧度直接拉平,“姐。” “嗯?” “你能安静一会儿么。” “……” 之后一路无话,直到薄明烟下车,两姐妹才开金口和她道了别。 - 薄明烟在玄关处边换上拖鞋,边给鹿哟发消息报平安,抬头时,刚好对上黑漆漆的客厅。 往常下班孟栩然不是和她一起到家,就是比她快一步。这人娇气的很,不喜欢昏暗,便走到哪儿灯开到哪儿,屋子里总是亮堂堂的。说是戴耳机伤听力,打电话、玩游戏、听歌总是要外放,总归是要弄出点声响。 少一个会制造“热闹”的人,偌大的房子便格外空旷宽阔。 连呼吸都显得有点孤独。 薄明烟突然能理解孟栩然所说的“寂寞了”。 在酒吧里沾了一身烟酒味,薄明烟开了灯,先去卫生间洗了澡。 吹完头发,薄明烟看了看手机。 有三条未读消息。 【哭包:记得锁门。】 【哭包:帮我喂一下鱼。】 最后一条,间隔了有一分多钟。 【哭包:谢谢姐姐】 “……” 总觉得她像是个看门的工具人。 薄明烟敲了几个字:【放心,不客气。】 门是早已经锁好的,薄明烟又去锁了一道,然后去喂了鱼,录了两段视频交作业似的发给了孟栩然。 隔了有两分钟,孟栩然发来了回复。 【哭包:好。】 不知道为什么,薄明烟看着屏幕上的“好”字,总觉得像个“乖”。 薄明烟没再回孟栩然,她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搜节目看。 有台在播时装秀,是个亲子时装秀。 扮演母亲角色的女模特蹲下身搂住了小模特,两人穿着相同元素的衣服,亲昵地靠在一起。 不是母子,胜似母子。 这画面让薄明烟联想到了林慧心和贺辰澄,顿时没了心情再看,薄明烟蹙了蹙眉头,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起身,关灯,回到了房间。 躺在床上酝酿着睡意,薄明烟照例刷了刷手机上几个app,最后刷到了微信朋友圈。 才发现有好几个人给她帮鹿哟宣传酒吧的那条动态下面点了赞。 花花绿绿的头像里,孟栩然那黑乎乎的头像十分明显。 薄明烟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她的头像里。 原先三天可见的空白朋友圈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动态。 邪笑的胖柴犬图上印着两行字:【霸道总柴微微一笑,是谁又来偷窥我了】 “……” 薄明烟立刻划了一下屏幕,退出了微信。 半晌,她忍不住牵了一下唇角。 白天睡了很久,薄明烟还以为自己能熬个大半夜,结果刷资讯没多久就有了困意。 也许是今天聊了太多往事,又提起了她考研改考到美国的大学,薄明烟梦到了网申前一周的事。 在薄伟泽忌日那天,薄明烟梦见了他。 忽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想起过薄伟泽了,薄明烟决定回国一趟。 因为和林慧心已经有了嫌隙,薄明烟便没和林慧心说。 下了飞机,薄明烟直接去了南泉市龙骨山墓园。 在入园处买了一束花,拾阶而上,经过一座座墓碑,薄明烟在最后一座前停下了脚步,沉默着盯着灰白照片上俊朗温润的男人。 许久后,她眼睛动了一下。 左边是个外国男人的墓碑,是薄伟泽最好的朋友的墓,她小时候薄伟泽还带她来祭拜过几次。 这一排,只有他俩的墓碑前空空荡荡,连朵枯花都没有。 工作人员说:“办个年卡,墓园的人可以帮忙在放花烧纸钱,不然每年都没人来看,怪可怜的。” 薄明烟咬着唇,眼眶一点点泛红,她弯下腰放下花,用力眨了一下眼。 眼泪压弯了绿叶。 回英国之前,薄明烟去了林慧心结婚后住的小区。 也是巧了,薄明烟刚凭借记忆找对楼栋,就看到林慧心从楼前停下的黑色轿车上下来,贺辰澄紧随其后。薄明烟下意识地躲在了树后,清晰地听见他们的对话。 “不想住校就不住,回头我帮你和老师说。” “谢谢阿姨,您真好,和我妈妈一样好。” 可就在两天前,薄明烟和林慧心说快放假了,她有点想家。林慧心却让她准备考研,只字没提让她回来。 凉意从头灌到脚。 愤懑、委屈像一双无形的手将薄明烟挤压得喘不过气。 薄明烟打了一个冷战,从梦里醒了过来。 关了空调,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3:48 屏幕上悬着一条未读消息。 【哭包:你几点去买菜?】 【?】 回完,薄明烟盯着天花板发呆。 那天之后,回到英国,傅珺雪和她说孟栩然想跟她单独讲话。 薄明烟却没心情聊天,每次都找借口避开。 后来,她忙着准备考研,不声不响去了美国,和孟栩然彻底没了联系。 手机亮了亮。 【哭包:没见过买菜,我观摩一下】 买菜有什么好观摩的。 薄明烟喉咙滑了一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像哼又像笑。 负面情绪在不知不觉间,荡然无存。 第12章 难驯 有几年没在老宅住了,孟栩然认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索性开了灯拿起桌上的笔和灵感本随手画起了图。 每一个服装设计师都会有自己的灵感本,贴着杂志上的时装图、纪录设计师对衣服的想法和灵感元素。 可这会儿,孟栩然脑子里一团乱麻。 漫无目的地乱画了几下后,孟栩然指尖的笔在纸张上游走得越发流畅。 黑色的线条逐步勾勒出轮廓,是女人的背影,画里女人微微侧着头,眉眼低垂,冷艳昳丽,身段窈窕略带一丝恰到好处的妖娆。 她满本子的服设元素,唯独眼下这幅图,没了衣服。 孟栩然盯着画出了神,直到趴在桌上的黑色孟买猫尾巴甩过来遮住女人的背,她才神思回笼。 口干舌燥的厉害,孟栩然拿起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和杯子,喝了半杯水,将空调调低了一度。 将孟买猫往旁边赶了赶,孟栩然一把合上了本子,随后拔掉充电线,拿起了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03:48 就在这时,薄明烟回了她四个小时前提问几点去买菜的消息。 一个问号。 孟栩然怀疑某人可能没睡醒,不然怎么会看不懂她这么浅显又直接的问题。 孟栩然在输入框里打字:我想明天跟你一起买 字打到一半她猛地停住。感觉这样未免太贴了。热脸贴冷屁股这事,她不想再体验一次。 把框里的字全部删掉,孟栩然抿了抿唇,思忖着回复:【没见过买菜,我观摩一下。】 然后,她看见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露在空调被外的两只脚左右晃着着等着。 结果等了十几秒,聊天框里才蹦出了回复。 【猫:?】 【还不是得加我:??】 孟栩然盯着这一上一下三个问号,突然有一种感觉,她就像个脑子不好的小学鸡,对方甩一个问号,她就能甩两个。 如果薄明烟也脑子不好,她们可能会用“?”堆出一个金字塔。 【猫:那我买的时候,录给你吧。】 显然薄明烟并不想和她搭建金字塔,回复得极快。 录给她?这是婉拒她不肯带她?孟栩然撇撇嘴,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你去哪儿买菜】 屏幕上方又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孟栩然脚晃了不知道几个来回,等到这个显示消失,都没等到回复。 就在她按耐不住,想甩去三个问号的时候,屏幕上弹出了一张图。 是买菜app的截图。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无语,孟栩然更无语,她关了灯,滑下身,扯过空调被一把盖住了头。 被子里传出拖长的一声“啊~~”,声音里满是羞恼和烦躁。 细白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挥开求蹭蹭的孟买猫,摸索到空调遥控器,孟栩然将空调又调低了两度。 越想越恼,临睡前孟栩然终于忍不住,气鼓鼓地又点回了微信。 薄明烟问她想吃什么。 孟栩然回了一个“随便”,然后点进薄明烟资料,把备注改成了【难驯】。 临近中午,灼热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洋洋地铺了满地金色,孟栩然却胸闷气短头昏沉地被冻醒了。 胸闷是被10斤的大胖猫给压的,头昏鼻塞是吹了一晚上17度空调导致的。连打了两个喷嚏后,趴在胸口的猫骂骂咧咧地换了个姿势。 小公主的脾气直线上升,伸手把猫从床上推了下去,没好气地啐了一口:“你还嫌弃我了,小心我断你小鱼干!” 说着又是一个喷嚏。她从床头柜抽了两张纸,拿起手机看了眼,聊天仍停留在薄明烟发来的那张截图。 孟栩然指尖长按图片,屏幕上跳出【删除】【多选】两个提示,来回点了好几轮,愣是没舍得点删除。 长叹了一口气,孟栩然从床上起身,在卫生间洗漱完后往外走。 “嘘嘘还没起么?” 楼下传来傅老太太的声音,孟栩然脚步一顿没急着下楼,扶着栏杆往下看—— 保姆林姨端着菜上桌,打了声招呼后去忙别的事了,餐厅里只剩下老太太和孟瑶,等林姨走远了,孟瑶才开口说:“看她昨夜忙到挺晚的。” 傅老太太喉咙底发出一声,似笑似嘲,说:“哪里是忙到晚,是玩到挺晚吧。还是太娇纵了些,你这个做母亲的要管管才是,看君君,多懂事,一早就去忙工作了。” 她慢悠悠地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下,边补了一句:“当初如果不是那事,就由我带,也不至于姐妹俩差距这么大。” 勺子碰撞着锅壁,清脆的一声响。 孟瑶做事很温吞,这一声一听就是故意发出来的。她整个人绷得很紧,就像被拉直的一根弦。 将盛了汤的碗递到老太太面前,孟瑶到底是没忍住地说:“当初如果不是由您带,也不会出那事。” 早些年傅长青和孟瑶忙着创业,孩子只能交给老人家带。傅珺雪可以说是由老太太一手带大的,但孟栩然不是。孟栩然五岁时,老太太疏忽把她落在了车里,差一点就没了命,救回来后,孟瑶辞职把孟栩然接到身边养着。 那之后,孟瑶和傅长青想要弥补孟栩然,对她近乎是溺爱。而老太太想用功抵过过,为了证明自己带的孩子很厉害,那次只是一时失误,便总是踩孟栩然捧傅珺雪。 所有人都以为孟栩然不记得那事了。 可孟栩然一直记得濒临死亡时模糊视线里看着整个世界褪色的绝望。 卧室里积攒了一夜的冷气从身后敞开的门里窜出来,包裹住她,从每一寸皮肤渗透进心里。 孟栩然用力地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揉了揉通红的鼻尖,感觉自己要生病了。 黑猫凑到脚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脚踝。 “喵呜。” 打破了楼下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 孟瑶和老太太同时抬头,见孟栩然站在二楼栏杆前,一件轻薄宽松的开衫笼在修身的睡裙外,她蹲下身,挺高挑一人缩成了一团,开衫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罩住。 显得瘦弱又单薄。 孟栩然摸了摸黑猫的脑袋。 “等会儿就回家。” ˉ 薄明烟后半夜一觉睡得很踏实,没再做梦。 睡到自然醒后,薄明烟先看了眼手机。 打从发了那张截图后孟栩然就没再回复过她。 买菜app也是胡晶晶推荐给她的,薄明烟点进app里却突然不想使用了。 她决定去市中心大商场的超市逛一逛,再去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收拾完自己,薄明烟拎起挂衣架上的包,走到玄关处换鞋。 门咔哒一声,突然从外面被拉开。 薄明烟正低身勾上渔夫鞋后跟,闻声,动作一顿,抬了抬眼睫。 入目是一只很俊的黑猫,毛色油光滑亮,看得出来品相很好,养得也很好,像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对上了薄明烟那双烟青色的凤眼。 大眼瞪小眼,一人一猫成了静止画面。 沉默了有几秒。 “嗷呜!”猫先破了功。 “……” 猫身后伸过来一只脚,轻轻踢了踢猫屁股。 裸色的窄带凉鞋,足背雪白柔软,小巧的脚趾涂着冰透蜜桃粉指甲油,素雅又可爱。 “别嗷嗷了,往里面去。”头顶传来孟栩然的声音。 听着鼻音很重。 黑猫尾巴在半空打着圈,倒是听话,真就往里屋走了,到处嗅着熟悉新环境。 薄明烟直起身,见孟栩然转过身关了门,而后侧对着她将身下的猫包放在了柜子上。 “你要出门?”孟栩然问。 薄明烟“嗯”了一声,小幅度地偏了偏头。 孟栩然抬手摸了一下鼻尖,她手白,但脸更白。 近乎病态的白。 孟栩然咕哝道:“不是说点外卖么?” “还要买点别的东西。”薄明烟撩了下垂落的碎发,她想起这人昨天发的消息,“你要去观摩么?” 刚坐车吹了一路冷气回来,孟栩然本来就不太舒服,这会儿更严重,她咬了咬唇,蔫蔫道:“算了,有点不舒服。” 薄明烟盯着她背影片刻,收回视线,抿了一下唇,转身出了门。 听见门落锁的声音,孟栩然猛地回过头,愣是看了一分多钟,瘪了瘪嘴。 - 超市旁边有家药店。 进超市前,路过药店时薄明烟朝里面看了眼,脚步没停。 买完东西再经过时,她又看了眼,走过了,脚尖一转,又折了回去。 五分钟后。 薄明烟盯着手上的风寒感冒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回到家,客厅里安安静静,薄明烟拎着大包小包进厨房,听见主卧传出一声“啊啾。” 薄明烟倒了一杯水,拿着药,敲了敲主卧的门。 里面孟栩然闷声闷气道:“干嘛?” 薄明烟没吭声。 等了一会儿,门咔哒一声开了。 薄明烟推开门,见孟栩然病恹恹地趴在床上,小臂覆在眼睛上。 一团毛茸茸地蹭上脚踝,薄明烟吓了一跳,差点把水弄洒,低头,黑猫冲她嗲声嗲气地叫:“喵呜~” 薄明烟问:“开门的是猫?” “嗯。”孟栩然头也不转道,“有事?我病着呢。” 薄明烟第一次进孟栩然的屋,没多看,径直走到了床边,淡声道:“有病吃药。” 孟栩然:“不爱吃药。” 薄明烟没说话,准备走。 孟栩然移开手臂,偏过头觑了一眼,在薄明烟转身之前一把将药给薅走。 “……”薄明烟默不作声盯着她通红的眼睛,挑了挑眉。 红成这样,哭得挺凶。 孟栩然坐起身:“我以为你骂我呢。” 黑猫冲着孟栩然叫了一声,像在催促她喝药。 薄明烟递过手里的杯子:“你还不如一只猫。” 声音小,但孟栩然耳朵尖,嘁了一声:“你和它比,也比不过。” 薄明烟问:“它叫什么?” 孟栩然抬起头。 泛着红的桃花眼盈着水光,倒映出薄明烟的脸。 她看着她,一字一顿。 “小满。” 第13章 难搞 也许是屋里太安静了,也许是因为两人离得近,孟栩然声音低轻,“小满”两个字就像从舌尖卷出来的。 带着浓重的鼻音,裹着微妙的缱绻暖意。 薄明烟心脏倏地一跳,脊背僵直。 能和一只猫撞名是她没想到的。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薄伟泽,在“满满”之前,薄伟泽都叫她“小满”,十岁生日那天薄明烟说自己长大了,薄伟泽才开始改叫她“满满”。 “喵呜~” 听见名字,黑猫跳到床头柜上,昂着头眯着眼睛往孟栩然身上蹭,蹭得整个猫身都翻过来。 孟栩然将药丢进嘴角,边灌了两口水,边挠了挠猫下巴。 “卖家说它是5月21的生日,刚好是小满。”孟栩然喝完了剩下的水,语气很是得瑟,“这名字不错吧,我就没见过和它撞名的。” 猫正伸爪子够孟栩然的胳膊,结果她一抬手,猫扑了个空,从床头柜上摔了下来,落在薄明烟的脚边,尾巴从薄明烟的小腿轻轻扫过。 有些软茸,还有些微的痒。 薄明烟的肩颈线满满放松,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你休息吧。” 她顿了一下,伸手说:“杯子给我。” “等一下。”孟栩然躲开她的手,拎着杯子,没了后话。 余光里,薄明烟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但也没催她,正耐心地等着她下文。 孟栩然摩挲着杯子,视线扫过柜子上的药盒上,问:“怎么想起来给我买药?” 薄明烟:“还你上次的姜茶。” 孟栩然脸色沉了沉,追问:“不是说给我做饭了么?” 薄明烟应答如流:“那是还锅碗费。” 孟栩然脸色肉眼可见彻底沉了下去。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孟栩然轻轻“哦”了一声,嘀嘀咕咕地说:“药还姜茶,饭还锅碗,我高中数学老师算得都没你清。” 薄明烟只看到她没什么血色的唇一张一合地叭叭叭,听不清在说什么。 既然没用正常声调说出来,大概是不想让她听。 “还有事么?没事我出去了,”薄明烟伸手,对着她手里杯子勾了一下手指,“杯子给我。” “给你给你,都给你。”孟栩然将杯子一并塞到薄明烟手里,又去拿桌上的药,“谢谢你的药,我也就给你冲了一杯姜茶……” 她话锋一转:“虽然但是,我还给了你姜糖呢,剩下的这些就当还姜糖的吧。” 说着又缩回了拿药的手,她把药抱在怀里往床上一躺,侧过身背对薄明烟,扯过被子蒙住头。 一通操作猛如虎,生怕人抢药似的。 薄明烟愣了愣,哂道:“……糖挺贵。” “那是,我一片心意呢。”孟栩然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接话。 听着有点不太高兴像是生闷气的样子。 薄明烟盯着鼓起来的被子看了眼。 虽然孟栩然病着,但大夏天空调被盖这么严实也捂得慌。 薄明烟张了张口想说不闷么,又觉得有些多管闲事,而且这人还在不高兴。 索性就不触霉头了。 出去时关门的瞬间,薄明烟听见里屋“滴”的一声,是开空调的声音,小公主在屋里“哎哟”了声说:“闷死我了,坏小满,你别压我。” 薄明烟唇角扬起的弧度定住,指腹从杯口摩挲了一下。 - 到第二天早上,薄明烟都没见孟栩然从房间出来。 考虑到孟栩然在感冒,薄明烟菜烧的清淡。为了省事省时,薄明烟也没分开烧,一式两份,她一份,孟栩然一份。 薄明烟找了个便利贴写了一句【盒饭在冰箱】按在了冰箱门上,用来提醒孟栩然。随后便出了门。 影视服装项目的服设款式、用料敲定后,开始抓细节,大到布料小到装饰、绣花要用的线都要一一确定。 其中有一款布料和样布有色差,合作商那边说拍不出原色。恰好是南泉市本地的面料商,薄明烟想了想,和人事打了声招呼,带上胡晶晶去了面料商那里。 等回公司将近12点半。 错开了热饭高峰期,休息间里这会儿空荡荡的没人,只有饭菜香余留在空气里。 从冰箱里拿出饭盒,薄明烟正准备关冰箱门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嗳等等,先别关。”听声音是孟栩然的助理陆珊。 瘦长白皙的手从身后绕过来按在了冰箱门上,薄明烟条件反射地回过身看。 休息间的冰箱是靠着墙放的,这会儿薄明烟就像被身后的人圈在了怀里,她一回头,和身后人一下子就挨得极近。 近到,薄明烟微垂的目光下,清晰地看见对方喉咙滚动的痕迹。 似乎连心脏鼓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檀木香萦绕在鼻尖。 不是陆珊,是孟栩然。 背后冷气嗖嗖,薄明烟心底却像燃了一团火。 陆珊是准备按住冰箱的,但胡晶晶撞到了她,她踩了胡晶晶的脚,两人这会儿真你一躬我一躬地道歉呢。 “我去,”ava提着个大水壶,风风火火地走进休息间,脚下急刹车,“胡六日,63,你俩在这儿拜堂呢?” 胡晶晶和陆珊这才停下。 ava顺着她俩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新大陆似的:“呀,孟总监和小薄老师的饭盒一样啊。” 胡晶晶和陆珊一左一右,头刷地一下转向ava这个勇士,给她竖了个大拇指。ava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调侃上司呢,对着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这会儿,薄明烟已经从孟栩然手臂下钻出来,走到微波炉前了。 为了给足空间排队热饭,微波炉和冰箱距离挺大。 她俩一个把饭盒往微波炉里塞,一个把饭盒从冰箱里拿出来,毫无交集。 休息间的氛围让人有种置身在水深火热的感觉。 “陆珊。”孟栩然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帮我热下饭。” 陆珊:“好的,孟总监。” 等孟栩然离开休息间,ava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说:“明烟,小孟总是在嫌弃你么?怎么一说饭盒一样,人就走了。” 也不怪ava会这么想,毕竟上次嚼舌根被孟栩然逮了个正着,自那天起,她总担心孟栩然看薄明烟不爽。 “……可能是吧。”薄明烟盯着微波炉里透出的橘光,只觉得心底燥热未褪,她转头拿了一次性纸杯倒了凉水。 另一个微波炉那边,胡晶晶热好了饭,轮到陆珊了。 见陆珊打开孟栩然的饭盒,ava凑过去说,“小孟总居然会带饭,让我看看有什么菜。” “这……”陆珊惊了,“怎么还有香菇炒青菜。” “这菜怎么了?”胡晶晶歪头看了眼,不解道,“看着很不错啊。” “小孟总不喜欢香菇味。”陆珊将饭盒递进微波炉里,说道。 “哈?”ava发挥脑洞大胆猜测,“这是小孟总妈妈尝试做菜逼着女儿带饭呢吧。” 胡晶晶点头附和:“很有可能,我妈就经常烧我不爱吃的菜。” “怪不得小孟总在催把楼下商铺搞定了改食堂呢。”陆珊说,“我还以为是对外卖忍无可忍了,原来是妈妈要上场了。” 胡晶晶:“啊,要有食堂啦!” “啊,那饭补要没了啊!”公司饭补给的很丰厚,ava捂着胸口抱有一丝希望地问,“确定要弄食堂么?” “确定。”陆珊回忆道,“就那天给她点的外卖不行,她尝一口脸都变了,立马就打了电话催。嗳?对了,那天拿外卖,我还和小薄老师撞上了,小薄老师也点了那家呢。” 微波炉“叮”的一声。 陆珊想起来问道:“是不是特难吃?我看你后来泡了一杯麦片。” 拉开微波炉,薄明烟伸手去拿饭盒,被烫得缩了一下,她捏了捏耳垂,心不在焉道:“好像是吧。” “我想起来了。”胡晶晶接话道,“明烟姐说那家外卖饭是馊的菜也不熟。” 陆珊恍然道:“怪不得呢。” 指腹温度降了下去,薄明烟阖上饭盒盖子,和闲聊的三人打了声招呼,先回去了。 吃完饭,薄明烟才见ava和胡晶晶回来,胡晶晶坐上椅子就开始和薄明烟分享ava的社牛症,三言两语就和陆珊处成了姐妹:“她还加了陆珊的好友,说是能实时了解天气变化,然后我也跟着加了珊姐的好友。” 薄明烟听不懂了:“什么天气变化?” 胡晶晶指了指总监办公室:“那位就是天。” 言下之意,孟栩然的心情就是天气。 桌上,薄明烟和胡晶晶的手机一前一后震了起来。 薄明烟点进消息。 大概是为了力证自己不挑,“天”给她发了一张照片,饭盒基本上是空了。 【哭包:多谢款待】 不是说不喜欢香菇么?薄明烟刚准备问合不合口味,就听胡晶晶感叹:“天呐,心疼小孟总。” ? 见薄明烟一脸疑惑的看过来,胡晶晶不见外地递过手机。 【六日胡:珊姐,别忘了给小孟总点外卖】 【63:不用点了[笑哭]小孟总吃完了所有的饭菜,虽然吃得很慢,香菇吃得很痛苦[捂脸],她刚刚还拍了照,估计是要报备给她妈妈的。】 薄明烟呛了一下,差点咳到去世。 此时,孟栩然发来了回复。 【哭包:香菇不错,下次别烧它了。】 薄明烟点进孟栩然资料,把【哭包】改成了【难搞】。 第14章 葡萄 买菜做饭最怕对方说“随便”“都行”,偏偏孟栩然就是这种人,大约被薄明烟之前的质疑给刺激的,问想吃什么,这人只会说“我不挑”。 既然都说不挑了,薄明烟便也不管那么多,只按自己口味做菜。 接下来的半个月,能早起且有精力的情况下,薄明烟照常会帮孟栩然也准备好午饭和晚饭。 随着踩雷次数增多。 孟栩然的反馈愈发真情实感。 第二次踩雷。 【难搞:西红柿鸡蛋挺好,白菜稍欠火候。】 据陆珊小探子来报,当天的白菜梗被孟小公主戳成了筛子才下肚。 第三次踩雷。 【难搞:我以为黄瓜是道凉菜。】 当天胡晶晶小小声地告诉薄明烟,据陆珊观察,孟小公主吃炒黄瓜的表情堪比吃苦瓜。 第四次踩雷。 【难搞:这什么菜挺好吃的,不加胡萝卜就更好了。】 据闻某人挑胡萝卜丁挑了半个多小时。 第五次踩雷。 早上,薄明烟发了一条朋友圈【等我有钱要把香菜种满全世界】 晚上,某人在朋友圈痛斥【生姜就是菜里的间谍。等我有钱要让香菜灭绝。】 结果两人评论区都没限制,公司里开始传言小孟总隔空怼薄明烟,两人关系极差。 第六次踩雷。 【难搞:菜都不错,就是草莓太酸了】 那天设计部的人都知道小孟总吃水果酸出了表情包。 第七次踩雷。 【难搞:我想吃you】 是条语音,可怜巴巴的语气。 薄明烟是带耳机听的,但孟栩然不是悄摸说的。 于是公司开始流传出两种谣言,一是说小孟总在减肥每天连块肉都不吃,想吃肉想疯了。二是说小孟总得罪了她妈了,连块肉都不给,小孟总想吃肉想哭了。 “……” 换别人早说一句“你行你上,爱吃不吃”了。薄明烟的脾气极好,每次都千篇一律“哦,知道了”。 晚上,薄明烟回到家,拉开门,玄关处堆了些快递外包装,标签都被涂抹过了,应该是明天一早要扔的。 客厅亮堂堂的,孟栩然的声音似近非远地传过来。 “小满满,今天有没有想我啊~” “我来看看,小满今天乖不乖。” “哇,你还会开扫地机器人!你好棒啊,小满!” “小满,no,不可以咬我……舔舔可以。” 薄明烟换鞋的动作一顿,心脏蓦地跳了跳。 和一只猫撞名的结果就是,每回孟栩然在家里这么对猫说话,薄明烟总是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尤其是前段时间孟栩然感冒那会儿。 鼻音重听着奶声奶气的,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儿,让人招架不住。 后来感冒虽好了,但这人音色特别,像清泉磨着沙砾,“小满”两个字就像从舌尖卷出,含着缱绻的意味儿,招人耳朵痒。 薄明烟至今都没能习以为常,她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趿拉着拖鞋往里走。 到客厅时,孟栩然手机刚好响了,她将猫抱到一旁,从沙发上起身拿着手机往阳台走。 看着眉头微蹙的严肃模样,大概率是接到有关工作上的电话了。 薄明烟没在意,往厨房去了。 厨房里多了些东西。 零食柜的一二层放置了一板奶油草莓和两串圆滚滚的葡萄,下四层被各类能满足口腹欲的零食塞得满满当当。 其中有两袋薄明烟常吃的水果麦片,她自己先前买的那份已经快吃完了。 冰箱里多了一板鸡蛋和新鲜的小排。 好巧不巧收到某人要吃肉的反馈后,她也买了小排。 薄明烟一边慢吞吞地喝水,一边将晚上买的菜往里面塞。 “喂猪也不用这么多啊。” 与此同时,身后左侧响起了清嗓子的声音。 薄明烟吓了一跳,被水呛了一下。 这人走路跟猫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刚刚那句吐槽听见没有。 虽然她声音不大,但厨房太安静。 薄明烟心里想着,觉得有点尴尬,她立刻把冰箱门关上,强作镇定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压惊。 开始在流理台边散发“生人勿近”的冷气。 孟栩然并没有身为生人的自知,她先开了口:“零食柜里还有冰箱里的,你想吃想用随便拿。” 很大方。 薄明烟却很头疼:“我就拿两袋麦片,还有冰箱里的你算一下钱,我转给你。” 孟栩然挑了挑眉,提溜了一串葡萄到水池边,拨开鸭嘴龙头冲洗:“不用,我正好有点事请求你。” 薄明烟想起她下午要吃肉的请求,以为又是要提和带饭吃什么有关,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接着,她放下杯子,掏出手机,食指瘦长的在屏幕上划拉着,点开了备忘录,递到孟栩然眼下。 【白菜不吃梗,黄瓜不能炒,不吃香菇,葱姜蒜不要,胡萝卜和香菜不吃,青椒揣肉可以青椒炒肉不行,水果酸的不吃,脆桃不行,水蜜桃可以,红烧肉不吃肥肉,排骨不吃糖醋,刺多的鱼不吃,鱼有点腥也不吃。】 “这什么?”孟栩然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备忘录标题是【难搞的饮食喜好纪录】。 薄明烟说:“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 孟栩然已经在脑海里幻想出薄明烟打下这些字时无语又窒息的模样了。 不过现在,她自己更无语更窒息。 当初“我不挑”说得有多信誓旦旦,这会儿小脸就有多火辣辣。 “我哪有这么挑。”孟栩然伸手把薄明烟的手机屏幕按灭。 薄明烟的手指就搭在那儿,孟栩然动作急,指腹就从她的手指上摩挲过,抵着她的手指,按了按键。 不知道是不是过分羞耻导致体温升高。 指尖碰触的地方,除了湿润的水珠,还有让人忽视不了的温热。 薄明烟将手机揣进口袋里,手指在兜里捻了捻,善解人意道:“也许是当局者迷。从小娇惯到大的小毛病,自己不太会意识到。” 话说到最后音弱了下去,薄明烟想到了过去的自己。 孟栩然看向她,眼里的光犹如潋滟的水波荡漾,像是下一秒就要溢出来了。 有那么一刻,薄明烟分不清孟栩然眼里的情绪是因为自己太尴尬,还是为了别的…… “那你真是‘旁观者清’。”孟栩然移开眼,从柜子里拿出榨汁机和碗,垂眸剥葡萄皮,嘀嘀咕咕,“说教的样比我姐还像我妈。” 别别扭扭碎碎念样子有点可爱,招得薄明烟想笑,她心情不错,帮着剥葡萄,半开玩笑说:“我倒不介意你叫我妈妈,公司里人都以为是你妈妈给你做的菜。” 孟栩然手上动作一顿,扭过脸,勾人的桃花眼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眸光穿透这层水雾落进薄明烟的眼里,细瘦的指尖拈着水润的葡萄,越来越近。 薄明烟怔在原地,葡萄香气混杂着冷调清香将她包裹,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唇间一抹湿濡。 被塞了一颗饱满圆润的葡萄。 “我俩年纪差不了几岁,你确定要我叫妈妈?”孟栩然眼角那颗泪痣微微上抬,一看就要说些什么话戏弄人了,“你怎么不让我叫你爸爸呢,嗯?” 尾音拖长,像拔丝的糖。 那颗葡萄,被纤细的手指按着往嘴里推,挤压出甜腻的汁。 也不知道是牙磕到了手,还是指腹摩挲了牙尖。 薄明烟没少冲浪,“叫爸爸”的梗一点就通,听完,脸色微变,推开孟栩然,顺手把她手下剥完的半碗葡萄全拿走了。 孟栩然“哎呀”了一声,立刻卖乖:“错了错了,不开玩笑了,别拿走啊,我还想榨葡萄汁喝呢。” 说着,她伸手去够碗,薄明烟个子比她高一个头,手又长高高举起碗,孟栩然踮着脚去够,重心不稳,人往前栽到了薄明烟怀里,她抬头。 侧脸的弧线蹭过薄明烟的下颌,热气扑撒在半阖的唇瓣上。 薄明烟呼吸一滞。 深夜的沉寂如潮涨,淌进了屋。玻璃窗外不知道是那棵树上栖着蝉,哪片草丛里躲着蛙,鸣蛙叫奏着忽高忽低的交响乐。 孟栩然拿到了碗就退开了薄明烟的怀抱。余光里,她撩起垂落在胸前的发别在了耳后,表面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风平浪静。 但她将剥好的葡萄倒进了没剥的那半碗里。 “……” 薄明烟假装没看见,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冲刷掉了手上残留的葡萄渍,也降下了打闹带起的燥热。 洗完了手,薄明烟准备出去,她脚尖刚转,孟栩然问:“你喝不喝葡萄汁?” 薄明烟:“不了,我等会儿要去洗漱睡觉了。” 孟栩然:“下周不用给我准备饭。” 薄明烟:“哦,好。” “我要参加一个秀展,明天走,大概下周日回来。”孟栩然将葡萄和水倒进榨汁机,漫不经心地汇报行程。 薄明烟脚步顿了下,照例是:“哦,好。” 孟栩然又道:“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薄明烟看了眼不远处的门,感觉想出去怎么还有点难?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孟栩然道:“你说。” 孟栩然温润的眼里漾起笑意,她看着她,一字一顿:“这几天帮我照顾好小满,可以么。” 直到听见厨房外的猫叫声,她眨了一下眼,说:“哦,好。” “鱼也麻烦你了。” “哦,好。” 孟栩然眉眼弧度越发的弯:“还有冰箱里那些可以喂猪的量也拜托你了。” “……” 果然是听到了! 回答孟栩然的不再是“哦,好”了,是关门声和头也不回的背影。 孟栩然摸了下鼻尖,低低地笑出了声。 出了厨房,薄明烟蹲下身rua了下蹭在脚步的猫。 刚刚那一瞬间,她居然有一种孟栩然的“小满”说的是她的错觉。 第15章 电话 连着几天只管小不管大,不用做煮饭婆,薄明烟心情很不错。 公司是单双休调休制,七夕那天刚好是周六,要上班。 领导不在,办公室的氛围很轻松。 孟栩然对这个项目很上心,平日里常常能见到孟栩然板着一张脸在高定组的办公区帝姬出巡似的晃悠。 那感觉,用胡晶晶的话说就是“移动的制冷机,小孟总一巡视,公司都能省很多钱,不开空调都让人觉得冷。” “这形容还不够贴切。”刘阳说,“更像小学的时候坐在底下写试卷,老师背着个手巡察,她在桌边一停下,老子心就一咯噔,坏了是不是又哪儿错了。” ava被这个形容给逗乐了:“一看你就是成绩不好的,以前老师就喜欢瞅瞅差生的试卷。” “放屁。”刘阳反驳,“老师都喜欢看好学生的。” 胡晶晶凑到薄明烟旁边,笑嘻嘻地小声说:“怪不得小孟总总看我们小薄老师的。” “小孟总对我们小薄,那像……”刘阳皱着眉想了想,手点在半空中,拍像大腿道,“像教导主任对那种傲得不行的好学生。” “你这么说还真有点儿那味。”高定组里年纪最大也最沉稳的设计师周文琳也参与了进来,“明烟一工作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胡晶晶小声辩解:“明烟姐那是认真。” 作为被讨论的对象,薄明烟唇边挂着温和浅淡的笑,安安静静听着没说话,她神思短暂地游离了一下。 孟栩然确实每次在她位置上逗留的时间要略长一些,她又是一工作就格外认真、心无旁骛的人。 有一回孟栩然直接上手拿她收集的装饰小物,还没说话,就被薄明烟用笔敲回了手。 当时“啪”的一声,宛如冰裂,裂痕以薄明烟这桌为起点,直裂到隔壁。 气氛仿佛被冻凝固了。 据胡晶晶同志后来阐述,薄明烟抬头和孟栩然眼神对视的那一刹那,她仿佛看到了电光火花。 薄明烟觉得小丫头是热血动漫看太多了。 后来,也不知道从谁口里传出,“新同事误打美霸总,霸总伺机把她冲,美人猛,美人勇,双双暗暗熬年终”,薄明烟得罪孟栩然,孟栩然和她气场不合这事就这么传开了。 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拉回了薄明烟的思绪,她往屏幕递了一眼,点进了未读消息里。 【难搞:[图片]】 是盒饭照片,两素一荤一汤,看着还不错。 薄明烟瞄了眼左上角的时间,12:50,她敲了两个字过去:【才吃?】 【难搞:嗯。】 【难搞:难吃。】 明明隔着屏幕,简简单单两个字,薄明烟脑子里却构建出孟栩然嫌弃菜不好吃的模样,一定是秀眉微蹙,红唇微抿,腮帮子微鼓。 那双温润的棕褐色眼里一定会凝上一层薄冰,对着面前的菜咻咻放冷气。 如果眼神可以实体,多半菜都成碎冰了。 薄明烟回过神,思忖着是不是要安慰一下某娇气包时,手机响了起来。 陌生号码。 周围开启了七夕的话题,聊得热火朝天,ava和刘阳在用音量battle,薄明烟便拿着手机边慢悠悠地走到大厅外的楼道口,边想这号码能是谁的。 对方特有毅力,时间过了自然挂断,紧接着就又打了一个过来。 薄明烟接起电话。 没人出声,但能听见那端有细微的声响,像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什么的声音。 薄明烟先开了口:“喂?” “你在干嘛?”那边响起很特别的音色。 薄明烟立马就认出是孟栩然的声音,无语但还是老老实实道:“跟你打电话。” “……” 这不是废话么!孟栩然都快噎笑了,但品着薄明烟柔声细语,她忍了忍,把这吐槽的话咽了回去,手指敲着平板的频率减小:“之前呢?接电话这么慢信息也不回。” 像嗔怪似抱怨。 电话都接上了,还嫌弃,小公主属实难伺候,但转念一想毕竟某人那么晚才吃上午饭,菜还不好吃,心情不好情有可原。 薄明烟好脾气地解释:“看是陌生号码,在想是谁打来的。” 她回得含糊,故意没说信息不回的原因。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发出一声从喉底滚过的声音,低沉压抑,似笑非笑。 薄明烟揉了揉耳朵,言归正传道:“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么?” 私底下没交换过号码,孟栩然又知道她手机号,打电话过来只能是有关公事了。 “嗯~”孟栩然拖着调子,“周一早上别急着去公司,等我一起,出差去一趟申市。” 虽然两人住一起,但从没一起出门过,有时候薄明烟出门孟栩然才起。 薄明烟皱了皱眉问道:“要去做什么?去多久?” “没意外的话当天去当天回。”孟栩然说,“《暗杀》女二换了演员顾悦微,人设做了调整,服装上也要有更改。《暗杀》的造型师和编剧都在申市的影视城,刚好顾悦微周一到申市拍杂志,我们去给顾悦微量尺寸,再和两位老师当面沟通看看你之前的稿子怎么做修改。” 《暗杀》就是此次影视项目的合作方,女二角色衣服是薄明烟负责的。 薄明烟:“哦,好。” 虽是白天,但今天天不太好,下着雨,楼道里昏昏暗暗的,方方正正的窗户斜支了起来,雨打在窗沿上,扑扑簌簌。 应完声后,孟栩然那边就没说话,但没挂电话。 没戴耳机,单手举累了,薄明烟换了只手拿手机,她突然想起来开口道:“你——” 与此同时,一直在等薄明烟先开口的孟栩然沉不住气也开了口,她低轻地笑了一声。 薄明烟抿了抿唇:“这回你先。” “好,我先。”孟栩然清了清嗓子,公事公办的口吻叮嘱,“你把资料准备好,别遗漏了。还有,并不能确定周一顾悦微和陈老师那边一定可以腾出时间给我们,以防万一要在申市多逗留一天,你带身换洗衣服吧。” 私下里,薄明烟见多了孟栩然哭鼻子的样子,娇气得就像未经风霜的温室花朵。以至于,每回孟栩然周到细致地处理公事时,薄明烟总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哦,好。”薄明烟回道。 孟栩然又笑了声,不知道在笑什么,过了几秒她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薄明烟朝楼道门那边看了两眼,又下了好几层台阶,问:“你明天是不回来了么?” 这些事其实发条消息通知一下就行的,如果是怕发消息说不清楚或者打字不方便,也可以等回家当面细说,没必要电话通知。 除非是孟栩然明天临时有事不回来。 孟栩然猜到她在想什么,解释道:“说不准,回去的话应该会很晚了。” 那边顿了下。 “我怕到时候会吵到你。” 几乎是同一时间,楼道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能听见压低的讲话声。 薄明烟心脏漏跳了一拍。 不知道是因为孟栩然那句话,还是因为门突然被推开。 但不管是哪种,似乎都没有理由慌神。 薄明烟“嗯”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手机那边传来嘈嘈切切的交谈声,少顷,孟栩然说:“我这有点事,先挂了。” 正中下怀,薄明烟应得很爽快。 结束通话后,薄明烟想上楼出去,但听到楼梯上面传来男声,声音小听不太清说的是什么,只听到“好好做”。 声音有点熟悉。 接着是听起来有点嗲的女声:“谢谢孙经理。” 薄明烟这才想起来,男声是孙浩气,女声应该是她被调入高定组后新招进来的设计师。 高定组不归孙浩气管,有段时间没接触这人,薄明烟都快把这人忘了。 薄明烟从口袋里掏出糖盒拈了一块薄荷味的糖丢进口中,等着这两人聊完出去,顺便醒醒神。 回去后,高定组那帮人也不知道在分享什么消息,个个盯着手机,一声接一声的惊叹,整的像交响乐团似的。 薄明烟坐回座位,问离得最近的胡晶晶:“看什么呢?” “看小孟总呢。”胡晶晶反应过来问话的是薄明烟,抬起头提醒,“群里群里,八仙过海。” 高定组有两个群,一个有孟栩然和陆珊叫“高定组工作群”,还有一个只有四个设计师和各自的助理,正好八个人,刘阳就给改了个群名叫“八仙过海”。 此时八仙过海的群里被【!!!小孟总有对象了?】刷屏了。 薄明烟眉头跳了下,手指划拉屏幕,找到了让大家变成复读机的源头。 八分钟前,ava的助理发了一条消息:【我关注的大v也去了小孟总的那个秀,她直播秀场后台的时候,拍到了小孟总!!!】 下面跟着一张录频。 视频里,孟栩然站在落地窗前,正在打电话。视频镜头突然被拉大,能看见她微微低了一下头,唇角一点点上扬。 犹如冰雪初霁、春潮初生后瑰然绽放的花,娇丽清妍。 视频里还有那位博主的声音:“我去!moment的设计总监,天呐她好漂亮。不知道是不是在和对象打电话,笑得好甜,啊~果然是别人的七夕。” 镜头转向了别处,薄明烟退出了视频。 屏幕上方弹出消息提示。 【难搞:记得存我的手机号。】 薄明烟眨了下眼,半晌,照例回了个“哦,好”。 第16章 反锁 周日晚上十点多,薄明烟习惯性地反锁了门,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照例是趁着洗衣服的时间喂鱼、添猫粮、给猫换上新水,最后上床睡觉。 她没关卧室门。 那只和她撞名的小黑猫特别的黏人,这几天晚上,只要薄明烟锁卧室门它进不来就在客厅里“喵呜”“喵呜”地叫。 一声比一声嗲,听着就像哭了一样,委屈得不得了。 都说什么人养什么样的宠物,真是一点不假。 薄明烟没办法,只能将卧室门留条缝。 睡下没一会儿,猫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轻车熟路地跳到薄明烟的床上,踩着边缘绕到床头,对着薄明烟的头发嗅了嗅,而后寻了个舒坦的姿势躺在薄明烟头侧。 也许是白天去了一趟南泉市的小商品市场淘饰品零件太累了,没一会儿薄明烟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脸侧,猫耳朵动了动,扫在脸上有点痒,薄明烟蹙起眉头。猫从床上起身,弓着身体伸了个懒腰,敏捷地跳下了床,边“喵呜”叫着边小跑着出去了。 薄明烟意识陡然从睡梦中挣脱出来,她揉了揉惺忪睡眼,起身穿着拖鞋,跟在猫身后走到客厅。 门外有细微的声响,有人在用钥匙怼钥匙孔,但似乎怼不上。 薄明烟心一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她停下脚步瞄了一眼身侧的鞋柜,上面挂着个鞋拔子。 房子的门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薄明烟顺手拿下鞋拔子藏在了身后。她放轻脚步走到玄关,屏气凝神掀开猫眼盖往外看。 楼道的灯亮着,孟栩然站在外面又按了下门铃。 薄明烟松了口气的同时,突然想起来,孟栩然说过今晚会回来。 但是她忘记给孟栩然留门了。 开了门,孟栩然将行李箱往里推,先开口歉然道:“钥匙不知道为什么开不了门,估计得换了。” “钥匙没问题,”薄明烟满脸写着尴尬,不好意思道,“是我把门锁上了。” “……” 孟栩然换鞋的动作一顿,抬头,无意之间扫到薄明烟手上拿着鞋拔子:“拿着这个做什么?” 揍人用的。 薄明烟蜷了一下手指,随口胡编:“不小心碰掉下来了。” 孟栩然抬了抬眼皮,薄明烟的眸光半垂着落下来。 目光相撞,一触即收。 是薄明烟先移开的眼。 孟栩然默然地看她将鞋拔子挂回了原位,勾了下唇,从嗓子底发出一声低低的气音。 这一声,落在耳里,挠在心上,有点痒又有点疼,听着怪不舒服的,薄明烟动了一下唇,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解释,真的只是习惯了,不锁门她没有安全感。 但习惯的养成原因,难以启齿。而且,她是真的没把孟栩然今天会回来这事放在心上。 即便放在心上,她依旧会反锁。 多说无益。 “抱歉啊。”薄明烟像以前很多次一样,丢下一句不冷不热的道歉,转身准备回房了。 “道什么歉,你又没错,女孩子一个人在家是得锁门,”孟栩然悠悠地补了一句,“不过,本来说怕吵到你的,结果还是吵到了。” 薄明烟脚步顿了一下。 面前是昏暗的客厅,只有身后玄关亮着灯,延伸出一条灰白的灯带。 孟栩然就站在最亮的那一处,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但也掩不住眉目之间的疲倦,可见薄明烟转身看过来时,那抹疲惫就被敛在了柔和的目光下。 她唇角上扬,对着薄明烟绽开一抹柔软的笑。 有点娇憨。 鱼缸里的氧气泵运行着发出较轻的嗡嗡声,一串串气泡往上冒。 像薄明烟那一汪许多年来犹如死水的心湖,此刻的状态。 薄明烟舔了舔干涩的唇,默然无语。 很久以前,她也锁过门,很多次都不小心把当时合租的室友锁在了门外。有捣不开门打电话气鼓鼓地冲她的,有忍着气忍不下去直言说她根本不考虑别人就应该自己住,有不发一言但是会摆脸色的,也有阴阳怪气数落她的,也有为了报复她把她锁在屋外锁了一夜的…… 不胜枚举。 薄明烟在学会温和待人减少麻烦的过程里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每个人生活方式都是不一样,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要求别人谅解自己。 以至于,当有人不需要解释就能理解她的这一刻,她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不过这会儿,玄关这一片不像之前那么安静,甚至有点吵。 猫检查完了孟栩然的行李箱,凑到孟栩然脚边嗅了嗅,“喵呜”“喵呜”的一刻不带停,像在骂骂咧咧地说“你这么些天去哪儿了”“没到处勾搭吧别的小野猫吧”。 “行了,祖宗,别叨叨叨了,我是赚钱给你买小鱼干呢,没在外面勾搭别的小猫。”孟栩然受不了了,她蹲下身揉了揉猫脑袋,“我的满满小宝贝,这几天有没有乖?有没有想我?” 明知道是和猫说话,薄明烟还是有瞬间的恍惚,心脏不受控地咯噔一下,她垂头,视线从一人一猫上移开,不自觉地揉了揉耳朵,脚尖朝客厅方向转了一下。 孟栩然用余光瞥见了薄明烟的小动作,唇角笑意加深。 “你是不是胖了?啧,你小日子过的倒是不错啊,”孟栩然将猫抱了起来,走到薄明烟身侧对她说道,“谢谢你帮我喂猫喂鱼。”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薄明烟不适应,她愣了愣,撩了下垂落的头发:“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说着,她侧开身往客厅走,一下子就拉大了距离。 “姐姐。”孟栩然叫住她,“能不能再举手之劳点?” 自酒吧偶遇那天后,孟栩然就没叫过她姐姐了,薄明烟转头瞥了孟栩然一眼:“?” 孟栩然蹲在地上放下猫,仰起头,她人虽高挑但清瘦,一蹲着就显得很单薄又瘦小。 “我……还没吃饭。”孟栩然右手捂着胃,晃了下戴着手表的左手,眉眼下弯,笑得无辜又带了点讨好,“现在过零点了,今天不麻烦你喂猫喂鱼,喂我行不行?” “……” 如果不是那声“姐姐”,再加上她这副脆弱的模样,薄明烟不一定会管孟栩然。 薄明烟想这人不愧是做领导的,惯会拿捏使唤人。 因为要出差,冰箱里的东西基本都被清空了,就只剩下两个西红柿和两个鸡蛋,柜子里还有一包挂面。 薄明烟把食材拿出来,将鸡蛋放在了流理台上,随后拨开鸭嘴龙头,洗了西红柿,往锅里接了水烧上。 “西红柿鸡蛋打卤面吃不吃?”她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头也不回地问。 等不到回声,薄明烟扭头看了眼。 孟栩然人只进来了一半,手扶着着门,一只脚在里面撑着,另外一只脚探在外面晃啊晃的,把也想进厨房凑热闹的猫拦下。 趁着小猫不注意,孟栩然火速闪身进来,背向后靠关上了门,抬眸,眼角弯出浅浅的弧度,“啊,吃,你做什么我都吃。” 薄明烟怀疑她压根没听到问话,故意说:“做凉拌香菜和青椒炒香菇吃不吃?” “啊?”孟栩然表情凝固了一秒,她看到了流理台上的西红柿和鸡蛋,露出狡黠的笑,“你做出来我就吃。” 薄明烟哼笑了一声,用筷子打散着鸡蛋:“下次一定。” 话音里含着笑意,一听就是逗趣的话。 孟栩然抿了抿唇,微垂下头,敛下快要压不住的笑和漫上眼底的情绪,她手指动了动,触碰背后门上挂着的围裙。 将围裙拿下,孟栩然走到薄明烟身侧:“把围裙穿上吧。” “哦,好。” 薄明烟这会儿正拿着刀切西红柿,满手都是西红柿的汁,她摊开手看了眼,正要去洗手。 孟栩然说:“我帮你。” 话音刚落,孟栩然将印着小猫图案围裙套过薄明烟头顶,自然地撩起她披散的头发,指尖摩挲到调节尺寸的系带。 “头发要不要扎起来?”孟栩然边帮她重新系脖颈上的带子边问道。 带子短,头发多,孟栩然几乎是贴着薄明烟的后耳。 温热的呼吸,在唇齿开合间,似有若无地扑撒在耳朵和颈侧,绯色肌肤一阵颤栗下从薄明烟脖颈爬到耳尖。 薄明烟身体绷紧,手蜷了又蜷,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就在薄明烟想拉开距离时,孟栩然先一步退开了。 头发被捞起,孟栩然在帮她扎头发:“要是扯疼了你跟我说。” 薄明烟没说话。 头发扎得很轻柔也很快,孟栩然手下滑,捞起薄明烟腰侧的两根系带。 这一次毫无肢体接触。 孟栩然手上熟练地系着蝴蝶结,眼尾褶皱抬了一下,薄明烟肩膀紧绷的线条在慢慢的松懈。 “好了。”孟栩然问,“有需要帮忙的么?” “明天不是出差么,你去收拾一下吧,等好了我叫你。”薄明烟继续切剩下的西红柿说道。 “也行吧。”孟栩然退到门口,手握上把手。 小区里不知是哪家的电动车突然“滴滴”地响了两声。 孟栩然回身看了一眼。 窗外的天黑黢黢的,夜色沉寂,屋里热气缭绕氤氲,温润了孟栩然的眸光,模糊了她在心底划下的一条条界限。 “薄明烟,你以前有为别人像这样下厨的么?” 第17章 发圈 “挺多,以前合租的室友手艺都不太行,”薄明烟将切好的西红柿装盘,洗着手,笑说,“尤其是你姐姐,和她住的时候基本都是我下厨。” 锅里的水煮沸了,咕噜咕噜冒着泡,孟栩然心却一点点平静了下去,她拖着音调长长地“哦”了一声。 听起来有点失望。 薄明烟下了一人份的面条进锅里,闻声,她手顿了顿,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类问题更像是情侣之间表达占有欲的提问,以她俩现在的关系,勉强能算得上普通朋友,这么问多少有点奇怪。 薄明烟拢起眉头,虽然她从不会把身边同性划分到弯类,但这会儿有点控制不住地要怀疑了。 “就随便问问。”孟栩然将早已准备好的腹稿说出口,“这不是有点不好意思么,看看有没有垫背的。” “……” 薄明烟一口气还没松完,被这个理由噎了一下。 看她凝固的样子有点过分可爱,孟栩然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薄明烟起锅热油,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陈述事实:“不过这么晚使唤我下厨的,你是第一个。” 孟栩然的心情就像面锅里又沸腾的水,嘴角都快咧上天了,在薄明烟发现之前,她转身拉开门:“我先去收拾了。” 看起来就像是被数落后,由于羞愧,落荒而逃。 听见关门声,薄明烟有一瞬间的恍惚。 刚刚怀疑孟栩然是同的那一刻,她在想,如果真的是同,就需要避嫌了。可意识到需要拉开距离后,她竟然非常希望孟栩然不是。 油热的太过,西红柿下锅时蹿起了火,薄明烟看了眼张牙舞爪腾升而起的烈焰,叹了口气,镇定自若地盖上了锅盖。 炒完,面条也熟了,薄明烟捞出面条,倒上浇头,随后出了厨房去叫孟栩然。 主卧的房门没关,薄明烟走到门口从外往里看。 屋里孟栩然正站在桌前整理文件,她微垂着头,一头乌发全荡在另一侧,鼻梁高挺,下颌线分明,线条精致柔美。 光看这岁月静好认真做事的侧颜,很难想象这人平时伶牙俐齿、哭哭啼啼的样。 察觉到了胶着在身上的目光,孟栩然侧头看了过来。 薄明烟在这时开了口:“面好了。” 就像是刚走过来说了这句话一样。 孟栩然呆愣了一下,应了声“好”,若无其事跟在薄明烟身后走进厨房。 流理台上放了一碗覆了西红柿鸡蛋卤汁的面,隔着段距离就能闻着让人唇齿生津的酸甜香味。 “你把面端去餐桌,汤我来端。”薄明烟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双筷子一个勺出来递给孟栩然。 “你不陪我吃点么?”孟栩然问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薄明烟眸光轻轻一动,看了她一眼说:“我晚上吃过了。” 孟栩然撇撇嘴,端起面碗,抬眼发现薄明烟不可捉摸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不由问道:“这么看着我干嘛?” 薄明烟视线移向锅里,她舀了一勺汤到空碗里,抬眼,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多大了?吃饭还要人陪?” “……” 孟栩然提了一口气,抿着唇鼓起了腮帮子,拿着筷子拌了拌碗里的面,心里默念莫生气给自己顺毛。 走到餐桌前,面也拌好了,她看着薄明烟放下汤碗说:“一个人饭吃多孤独啊。” 薄明烟张了张口,又抿住,她原本想说“也没见你之前一个人吃泡面说孤独的”,但忽然想起第一回 见孟栩然吃泡面哭到打嗝的模样了。 好像是挺孤独的。 面是吃不下的,而且也没多下一人份的。 薄明烟思忖片刻,说:“那我喝碗汤吧。” 孟栩然眼睛一亮。 像是怕薄明烟会出尔反尔,回一趟厨房再临时改变主意不过来了,薄明烟那边话音刚落,孟栩然这边立刻就将面前的汤碗推到了她面前:“喝吧。” 薄明烟微怔了一瞬:“你呢。” “我自己去盛。” 孟栩然去的快,回来的也快,火急火燎的,坐下后倒是缓了下来。 汤有点烫,薄明烟舀半勺晾一会儿才喝上一口。再看对面,孟栩然细嚼慢咽吃得很斯文但不算慢,就是她笔直又乌黑的长发时不时会从肩头垂落下来,她总要抬起手去拨弄一下将头发别到耳后。 薄明烟想起来孟栩然的发圈这会儿在她头上圈着她的头发呢,她刚想取下发圈就见孟栩然从口袋里又摸出了一个。 那发圈很别致,三圈黑色细绳,错落有致地串着澳白珍珠做成的星球和18k金做的星星挂饰。 是孟栩然父亲的创业公司fantsy今年推出的新品。 一个头绳四位数。 很符合娇气小公主的派头,但不符合她的。 薄明烟在想自己头上那个应该不会也这么贵吧。她又抬起手准备摘下发圈了。 孟栩然扎好了头发,瞟了她一眼,忽然开口道:“等会儿我收拾吧。” 被这么一打岔,薄明烟垂下了手,又捧起汤碗,“嗯”了一声后,喝完了剩下的汤。 “对了,明天要带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吧?”孟栩然问道。 薄明烟点了点头,彻底把还发圈的事给忘了。 孟栩然也跟着点了点头说:“明天八点半司机过来接我们,你自己看着定闹钟,别睡过了。” “好。”薄明烟喝完了汤,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多谢款待,祝你睡个好觉。”孟栩然温温吞吞地说完,起身低着头收拾桌上的碗筷。 薄明烟缓慢抬眼,默了两秒,说:“你也是。” ˉ 身上带着油烟味,又喝了面汤,薄明烟拿上换洗衣服准备重新刷个牙洗个澡。 她进淋浴间的时候,孟栩然正从厨房出来。 孟栩然脚步顿了顿,视线从薄明烟束起的头发上一扫而过,头也不回地进了主卧。 淋浴间间里,薄明烟刷完牙开始脱衣服,她穿的套头衫,从脖颈往上脱地时候手打到发圈上的装饰。 薄明烟这才又想起来头上那根发圈,顺手取了下来。 果然和孟栩然的那款一样。 但挂饰不是星星是月亮。 洗完澡再还吧。 薄明烟垫了张纸在洗手台上,将发圈小心放在了上面。 等洗完澡,薄明烟边手机边往外走,朋友圈图标上有个小红点,点进去,界面刷新出新的动态,来自孟栩然,发表于一个小时前。 那会儿,她还没到家,她说:【[委屈]累die饿die,好想我家小满。】 薄明烟眨了眨眼,视线瞥向主卧的门,门缝里漏不出一丝光亮。 不知道孟栩然在里面干嘛,或许已经睡下了。 薄明烟摩挲着发圈上的珍珠,打消了敲门的念头。 回到房间,她将发圈放进了行李包外侧的口袋里。 ˉ 第二天一早,薄明烟起床却发现猫粮碗全被换成了自动投喂器,鱼食自动投喂器也被打开了。 但做好一切的人把自己关在了屋里,没一点动静。 薄明烟收拾好自己后,在厨房泡了一杯燕麦,靠着流理台刷平板看资讯,等着隔壁迟迟没个动静的那位出来。 8:22,孟栩然才从房间出来,举着手机正在给司机发消息。 经过厨房时她脚下猛地一刹车。 薄明烟穿着一身质地轻薄精良的烟灰色休闲西服,随性地歪身靠着流理台,头低垂着刷平板,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架上链条荡出慵懒的弧度。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吸引力,让人移不开眼。 “什么时候走?”薄明烟听见了沙沙脚步声,她将平板塞进包理,拎着杯子去水池冲洗,头也不回地问。 “现在就能走,”孟栩然收起手机道,“司机进小区了。” 听着脚步声,孟栩然应该是往玄关走了。 薄明烟放下杯子,瞥了眼手侧的零食架,从上面拿了两个能量棒和巧克力塞进包外侧口袋。 玄关处,孟栩然食指轻轻点着红唇盯着一双米白色尖头高跟鞋看,却不穿,似乎在纠结。 薄明烟发现孟栩然似乎很喜欢穿旗袍。 今天穿的是白浮雕色倒大袖旗袍,她身材好,玲珑有致,气质也好,墨发如瀑,淡雅又不失风韵。 薄明烟换好鞋,见孟栩然还没换鞋,忍不住问道:“不是挺配的么?” “是配,就是得血祭。”孟栩然叹息,“而且穿久了很累。” “……” 总结,臭美又娇气且矫情。 薄明烟建议道:“再带一双平底的不就好了。” “不换的时候要拎一路平底鞋,”孟栩然拉长尾音,“换了的话就要拎一路高跟鞋。” 薄明烟瞥见孟栩然露在外面的小巧脚趾抬了抬,她长睫抬了抬,见孟栩然抿着唇,忽闪着眼睫,眼巴巴地看着她。 薄明烟假装看不懂她眼里的意思,点了点头:“嗯,所以呢。” 所以好麻烦,你能不能帮我拎。 孟栩然撇了撇嘴,微不可察地叹气,她利索地换上高跟,蹲下身扣上搭扣。 半垂的眸子里,视线落在了薄明烟的脚上。 也是高跟。 孟栩然一晃神,起身时脚下踉跄没站稳,薄明烟条件反射地用另一只手扶她。 原本薄明烟只是想扶胳膊,但孟栩然大概是怕摔,立马抬起手搂住了她脖子,于是,薄明烟的手自然而然地滑到了孟栩然的腰间。 一勾一拉之间,两人贴了个满怀。 浮雕纹的布料凹凸不平,薄明烟手下孟栩然的细腰盈盈一握。 孟栩然大概是吓到了,气息不稳,呼吸尽数扑在薄明烟颈侧。薄明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胸口起伏的弧度。 鼓动的心跳,分不清是谁的。 薄明烟屏着气,不自觉地滚了一下喉咙。她手蜷了蜷,触电似的,很快就松开了孟栩然的腰。 “谢谢~”孟栩然也在同一时间退离她的怀抱,低着头理了理裙子说,“走吧,车应该已经到楼下了。” 薄明烟盯着孟栩然的背影,缓缓松了口气,推了推眼镜,转身关门锁门,顺便调整心绪。 走在前面的孟栩然捻了捻汗湿的手,拍了拍发烫的脸,在薄明烟跟上来之前,竭力压下了嘴角上翘的弧度。 第18章 陷阱 司机蔡叔是傅长青专门给孟栩然配的,孟栩然从上学到上班一直都由他接送。 蔡叔常见到孟栩然的状态只有两种,一种是带着起床气上学、上班,满脸写着别跟我说话。另一种是放学、下班后的亢奋碎碎念。 但在上班的点,见到神采奕奕的孟栩然还是头一回。蔡叔觉得挺新鲜,趁着堵车的空档时不时地往后视镜看两眼。 看了大概有三次,蔡叔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整个车里过分安静。孟小公主平日坐姿慵懒,怎么舒服怎么来,这点从不会因为车里多一个人而改变。心情不错的时候,话还多。 可现在却是正襟危坐不发一言。 看多了,蔡叔也潜意识地跟着坐正了身体。 不过孟栩然这个板正的坐姿也没维持太久。 车开到南泉市大桥上的路段堵了一会儿,一开一停的,孟栩然空荡荡的胃一阵难受,她身体往后靠了靠,捞起旁边的靠枕抱在怀里,坐姿逐渐开始日常化。 从乘坐电梯到现在,她和薄明烟谁都没说话,就像她俩平日上班的时候,似乎没什么不同,但不知道为什么孟栩然就是感觉薄明烟好像又变得疏离了。 余光里,薄明烟就坐在旁边,微微低垂着头看手机,镜架上的金色链条在半空中轻微晃动。 看界面,呵,黑乎乎的看不到界面,手机应该是贴了防窥膜。 薄明烟原本是在看孟栩然前两天参加的大秀秀场照,才看了十几张,屏幕上不断蹦跶出来的群消息提醒,薄明烟点了进去。 ava:【薄明烟,小烟烟再不上班要迟到了!全勤没了!!】 六日胡:【ava姐,明烟姐今天不上班,她和小孟总出差啦】 ava:【出差干嘛去?】 刘阳:【《暗杀》女二换演员了,你忘了啊,明烟负责女二的衣服啊。】 ava:【!我真忘了!】 周文琳:【薄明烟,能不能帮我带一张那个演员的签名照啊,我女儿很喜欢她。】 薄明烟:【我试试】 刚回完,孙浩气就蹦出来了:【小薄,能给我也带一份么?】 薄明烟看到这儿不由得一愣,群里讲话的那几个都是高定组的,以致于她都没反应过来这是设计部的大群,不是高定组的小群。 没反应过来的也不止她一个,ava直接在大群里发了一句:【卧槽,这不是我们自己家群啊】。 据刘阳得来的八卦消息,说是孙浩气这经理的位置本该属于周文琳的,结果孙浩气空降了。周文琳为人宽厚,高定组几个年轻的都挺喜欢她,便也就一致对外不喜孙浩气了。 于是大群冷场了,八仙过海的群里冒出了消息。 刘阳:【祖宗下次能看着点群名不,我都给你改这么牛的群名了。】 六日胡:【噗】 祝礼佳:【噗】 童世已:【噗】 ava:【你们是烧水壶么,噗噗噗的。幸好那个气人鬼跟发了一条,不然我差点发了个不得了的话。】 刘阳:【什么不得了的话?】 ava:【想让小烟烟观察看看小孟总是不是谈对象来着】 刘阳:【小孟总有没有谈对象和你有啥关系?】 ava:【八卦人八卦魂懂不懂】 六日胡:【不懂就问这怎么观察?】 ava:【打电话发短信时的神态啊,像她上次视频里的那个笑,一看就是甜蜜蜜啊。】 窥频到这儿的薄明烟心想: 有些人笑起来就是比较甜的,和跟谁打电话没关系。 因为那时候孟栩可不是和什么对象打电话,是和她。 群里ava又发了一段:【还有身上有没有一些情侣用品啊,手机壳呀,项链啊,耳饰啦等等等~我跟你们说,这些小细节抓出轨同理。】 刘阳惊叹地敲了个拟声词“芜~”,他开了个头,群里不做烧水壶了,开始跑火车了。 车流动了起来,慢腾腾地开到临近大桥下红绿灯的位置,停下。 薄明烟大致扫了一眼,突然想起了那个发圈,她挎包的外侧袋里摸出了发圈递了过去:“昨天想还给你的,但看你房间灯关了……” 车下了大桥,绕着环形路行驶,阳光从左后挪到了右边,斜照进车窗里,投落在孟栩然的脸上。 又晒又刺眼。 孟栩然眯了一下眼睛,忽然觉得胃里更难受了。 等了几秒,发圈还在薄明烟掌心躺着,她视线下是孟栩然搂着抱枕的手,纤细瘦长骨肉匀称,杏仁状的指尖收紧陷进柔软的抱枕里。 薄明烟抬了抬眼皮,捕捉到孟栩然短暂地蹙了一下眉头。 穿透玻璃的阳光有多热烈,孟小公主的脸色就有多冷冽。 孟栩然就在这时松开抱枕拿走了发圈,随手塞进了身旁的包里。 那包是孟栩然用衣服余料做的晚宴包,不大,塞个手机、卡和化妆品就了不得了,发圈就卡在手机左上角。 拿手机的时候很容易被带出来。 薄明烟视线在包上停留了几秒钟,看向自己的包。外侧口袋还敞着,露出能量棒的包装袋一角。 薄明烟从里面摸出能量棒和巧克力,犹豫两秒,伸手到孟栩然旁边,摊开掌心问:“吃么?” “?”孟栩然落在巧克力和能量棒上的目光动了动,舔了舔红唇说,“吃。” 见孟栩然只拿了巧克力,薄明烟说:“都拿走。” 孟栩然愣了一下,挨个儿从她手里拈起。 指尖若有似无地剐蹭过薄明烟的掌心。 细细麻麻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 薄明烟食指轻微动了一下,等孟栩然拿完过了有三秒,她收回了手。 外包装袋上带了点儿温度,虽然南泉市九月的天比七八月还热,但车里空调开得十足,巧克力都是硬邦的,这温度是薄明烟手上残留的。 孟栩然拆了巧克力的包装,含进嘴里。 浓醇的甜味随着巧克力的融化在口腔里蔓延的时候,孟栩然在心里想:还好,也没什么不同。 曾经傅珺雪形容薄明烟是冰湖,即便冰化了,下面的湖水也是冻手的。 孟栩然却不以为然。 她是了解薄明烟这人的,在许多次靠近的过程里。 薄明烟不是冰湖,她是一层一层被水打湿的纸粘成的厚墙,只能以合适的温热持之以恒地对着她燎,才能层层剥落。 温度要尤其控好。 冷了剥不开,热了会烫坏。 适中,还能留有余温回馈。 “下次记得吃早饭。”薄明烟不冷不热地提醒了一句。 这不,就回馈了。 “哦……”孟栩然从储物格里摸出矿泉水说,“你那边也有,渴的话直接拿着喝。” 她拧开瓶盖的手停了一下,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的?” 薄明烟也拿起了水:“虽然我戴眼镜,但度数很低。” 言下之意,不瞎。 这会儿一路绿灯,车开得很顺畅,孟栩然吃了一根能量棒,喝了水,难受劲已经过去了,脑子转的飞快。 “那你应该看到我给猫和鱼都换了自动喂食器咯?” 孟栩然早上六点多就起了,换了自动喂食器然后回房,纠结穿什么纠结了一个多小时,化妆编头发又一个多小时。 她确实没吃早饭。 但她回房前薄明烟没起,起了后她又在房间里没出来,中间没见的时间段,薄明烟又怎么能知道她吃没吃早饭。 薄明烟反应过来孟栩然的意思,解释道:“我是说,你的脸色。” 孟栩然轻轻“啊”了一声,转过头面朝薄明烟的方向,问:“很差么?” 薄明烟被她紧张的语调带得下意识地侧头细看。 孟栩然扬了扬眉,唇角上提。 此时,孟栩然的脸色当然是不差的,肌肉玉雪,眉黛青颦,薄明烟深敛的目光扫过她精心突出唇珠的红唇,最后又移向那双满含笑意的剪水双眸。 视线短暂的相撞后,薄明烟移开了眼。 她喝了两口水,干巴巴地说:“不差。” “不差那就是还好咯。”孟栩然开始偷换概念。 “嗯。” “那还好的话,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没吃早饭的?” “是现在还好。”薄明烟耐着性子好脾气地解释,继续喝水。 “哦~”孟栩然追问,“刚刚不好?” “嗯,不太好。”薄明烟一钓就上钩,顺着说道。 “哦~”孟栩然顿了顿,压住笑,“你偷看我。” 绿灯亮了,前车迟迟不动,蔡叔摁了两下喇叭,以至于薄明烟没听清:“什么?” “我说,”孟栩然放缓了语速,“那刚刚,你是用低度数的眼偷看我,然后得出了我没吃早饭的结论么?” “……” 薄明烟灌的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就成了固体,噎得她说不出话。 孟栩然见好就收,没再多说。 车里又静默了下来,不过氛围和堵车那会儿截然不同。蔡叔透过后视镜瞥了她们一眼,高高扬起的嘴角好半天才放下去。 孟栩然胳膊肘撑在车窗沿上,手抵在唇上,掩住了弯翘的弧度。 薄明烟将目光挪到了窗外。 这一来一往的拉锯,最后的结果怎么就成这样了。 薄明烟脑子里在复盘,眼睛看着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人行道末尾有个台阶,很低,但猛地踩空的人很多。 就像孟栩然的小陷阱,也挺浅显的。 但她还是踩进去了。 第19章 标间 到了申市,随便解决了午饭后,薄明烟随孟栩然去到影视城附近酒店套间,见到了《暗杀》的导演、造型师及编剧。 导演很喜欢孟栩然的设计,对着孟栩然一通夸,孟栩然在一旁挂着浅笑,应对自如。 “都说是虎父无犬女呢,傅总家两千金,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造型师也附和导演夸了一嘴。 孟栩然脸上的笑淡了下去:“过奖了,和他们比,我还差些。” 她端起了杯子,将里面的水都喝完了。 薄明烟起身拎起中间茶几上的水壶。 “哪里的话——”造型师握着杯子,抬头看了眼拎着水壶添水的薄明烟,“谢谢。” 话题就这么被打断了。 薄明烟给每个人添了水,绕了一圈,最后走到孟栩然身侧。 接水杯时,薄明烟的指尖碰触到了孟栩然的指尖。 便是这时,孟栩然抬头看向她,薄明烟动作顿了一下,她半垂着眸子,目光和手指同时错开。 半杯温水,热度刚好。 孟栩然长睫颤了颤,顺势把话题引回了正题:“把设计稿拿出来,让各位老师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好。”薄明烟应了一声从包里拿出文件袋。 交谈进行到下午四点结束,孟栩然中途接到电话,顾悦微那边大概五点半结束,两处地方隔的远,所以沟通结束后两人没多逗留,马不停蹄去到了杂志社所在的华丰大厦。 ˉ 华丰大厦一楼会客大厅,顾悦微的助理和杂志社副主编魏澜已经在候着了。 见到孟栩然和薄明烟的身影,魏澜立即风风火火地迎了上去,热情地招呼两人往电梯处走。 从大厅到等电梯,魏澜一直在和孟栩然闲聊。 十句里五句不离合作借衣服,还有五句试图劝说孟栩然花一个小时给她做个专访。 字里行间都在旁敲侧击孟栩然的合作意向。 孟栩然在旁边回得模棱两可,没答应也没拒绝。 她手背在身后,右手抓着左小臂。 垂下来的左手拎着包,手指在珍珠链上点啊点、捻啊捻的,一刻不带停。 大概是等电梯等的有点不耐烦,或者是不太喜欢这种拉扯。 薄明烟收回视线,瞥了眼身侧顾悦微的助理,女孩看着年纪不大,除了开头做了个自我介绍就一直没说话,时不时地会看两眼手表。 电梯上下来许多人,魏澜和孟栩然的谈话暂时被打断。 进了电梯后,薄明烟见顾悦微的助理又看了一次手表,扬了扬眉,随口问道:“顾老师这会儿有空了么?” “你们来的时候在拍第三组照片了,不知道拍完没,我们结束了得去机场。”助理偷偷瞄了一眼孟栩然说,“时间可能不太多。” 孟栩然淡道:“就量个尺寸,几分钟的事。” “拍照快得很,顾老师底子好、镜头表现力也特别强。”魏澜接过话茬道,“孟总底子也好,要是拍的话,也很快的,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孟栩然不咸不淡:“有空一定试试。”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 孟栩然说话有个毛病,尾音随着心情动,高兴了就翘起来,不高兴就会荡下去。 薄明烟扬了扬眉,趁着魏澜还没说话,开口询问顾悦微的助理道:“之前我在网上查了一下顾老师的资料,顾老师对丙烯酸纤维过敏是么?” “嗯对,好像很多毛衣都用的那个料子对吧。”助理看薄明烟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们顾老师一穿就起疹子,纯羊毛的倒是没问题。” 薄明烟点开手机备忘录追问:“除此之外,顾老师还有对什么面料、染料以及金属饰品过敏的么?” “金属饰品出了纯银纯金的,她都会过敏的。”助理想了想说,“其他的就没有了,回头我再问问顾老师,总结好了发给您行么?” “麻烦你了。”薄明烟温声道。 被这么一岔,魏澜没再开过口,孟栩然背在身后的手挪到了前面,她盯着薄明烟侧颜看了一会儿,无声地勾起了唇。 出了电梯,魏澜带她们到拍照的影棚房,之后接了个电话,打了声招呼便先走了。 顾悦微不在影棚里。 助理进去和一个短发女人沟通了一下,面露难色地朝外面觑了好几眼,片刻后,出来说:“实在是抱歉,顾老师在做专访,得麻烦二位等一等了。” 她小心看着孟栩然的神情,又补充了一句:“很快的!” 《暗杀》里女性角色的衣服多以旗袍为主,得量身定制,担心明星团队提供的数据有偏差,孟栩然都是亲自去量的。她太清楚,这会儿要是错过了,下次约更麻烦。 不想也得等,只能同意。 站了一会儿,孟栩然说:“你陪我去一趟卫生间呗。” 薄明烟一愣。 年少时太傲,后来太孤僻,薄明烟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至今都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有些女孩子上厕所还要人陪。 “走吧。”薄明烟说。 这层楼的卫生间就两个隔间,都没人,她俩一人进了一间。 从隔间出来后,薄明烟走到镜子前。 身后的隔间门被推开,高跟鞋踩地的清脆声响越来越近,孟栩然站到了她旁边的位置。 两股水流声重合。 薄明烟忍不住问:“为什么不想和杂志社合作?” “也不是不想,以前挺想的,人家看不上。当初弄公司就想靠自己,所以moment成立时我爸那边一声没吭,外人眼里moment就是个不知名的设计师搞出来的小公司,寻求合作是经常碰壁。我四季系列出来以后,我爸觉得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于是曝光了我的身份,然后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孟栩然清透的声音就混在水声中,她葱段似的手拨弄了两下水花,不咸不淡地说:“我吧,有点儿记仇呢。” “杂志社的发行量和广告刊例价在国内能排进前五,影响力不低。借衣服做专访可以让更多人了解你的设计和设计理念。”薄明烟也关了自己这边的水龙头,“就像是个传声筒,你可以借它向所有人宣布你是优秀的个体,无关你父亲。” 她擦干净了手上的水珠,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如果实在不想的话,就随心吧。” 孟栩然怔愣住。 她推掉了很多以前看不上她的公司递来的橄榄枝,别人都说是小公主记仇,要让那些人高攀不起她。 其实并不是这样,她只是分不清,这些人态度的转变,究竟因为见证到了她的实力,还是因为她背后的靠山。 薄明烟从镜子里瞥见孟栩然关掉了水龙头,抽了一张纸慢吞吞地擦拭着手,她垂着眼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悬挂在鸭嘴龙头口的水珠堪堪落了下去,在水池部的水塞上氤氲出一朵水花。 因为孟栩然没接话,薄明烟还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从卫生间出去没多久,顾悦微结束了拍摄,她长相和孟栩然属于一挂的,有种东方韵味的古典美,但偏清冷些。 量完尺寸,薄明烟想起周文琳的请求,叫住她问道:“顾老师,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 顾悦微:“可以,签哪里呢?” 孟栩然正从包里掏手机,闻言,眼尾抬了抬。 余光里,顾悦微从薄明烟手里拿过笔,薄明烟摊开手中的灵感本递到顾悦微的面前,头微微偏了过去。 孟栩然轻蹙了一下眉,垂头,给陆珊发消息。 薄明烟朝她看了眼,视线下滑,落在地毯上。 果然,发圈在孟栩然拿手机的时候被带了出来。 顾悦微签完名便先行离开了。 薄明烟走到孟栩然旁边,弯身从地毯上捡起发圈:“放放好。” “包太满了,没地方塞了,”孟栩然撑开发圈往薄明烟手腕上一套,“你帮我保管一下呗。” 薄明烟:“……你自己怎么不戴?” 她话音刚落,孟栩然从包里摸出另一个发圈,往自己手腕上一箍,末了,还晃了晃手,递给她一个“喏,满意了吧”的眼神。 “……” 那包不就空出来能放了么。 薄明烟张了张口,想说这话,却发现孟栩然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话一出口就成了:“怎么了?” “看不出来你还追星。”孟栩然转身往电梯处走,“你喜欢顾悦微啊。” 薄明烟跟在她身后:“那个是文琳姐拜托我要的,她女儿喜欢。” 孟栩然“哦”了一声,音调拖得长长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在电梯口两人停了下来。 薄明烟问:“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不行哦。”孟栩然按了电梯键,“我跟魏澜约了明天做个专访,得多逗留一天。” 薄明烟想这和她又没什么关系,问道,“那我自己回去?” 孟栩然按了电梯键,扭头嗔怨地瞪着她:“不是你劝我做专访的么?” 薄明烟:“……算是吧。” “那你不得陪我?”孟栩然理所当然道。 “……”好像没毛病。 此时,孟栩然手机震了一下。 薄明烟听她啧了一声,侧目看了她一眼。 视线相撞、交错。 孟栩然按着手机发了一条语音:“算了,就当给公司省个钱吧。” 发完,孟栩然侧头问薄明烟:“晚上跟我一起住标间,没意见吧?” 薄明烟:“……” 您都纡尊降贵给公司省钱了,我还能有意见? ˉ 另一边,陆珊正盯着手机,屏幕的聊天记录显示—— 小孟总:【帮我在华丰大厦附近酒店定一间房】 63:【订好了[图片]】 小孟总:【怎么订了一间标间?】 63:【您不是说只定一间么?】 63:【我这就去退了重订,还是像以前一样一间豪华大床房一间普通大床房么】 最后一条是孟栩然刚发来的语音。 听完了一遍语音,陆珊挠了挠头,又听了一遍,在心里下了个结论:小孟总今天一定忙昏了人开始不正常了。 第20章 樱桃 因为蔡叔要回南泉市过夜,为了不耽误他太长时间,她们先去酒店办了入住。 定的是豪华标间,房间很宽敞,两张床并排,床间距挺大。靠里是一面墙的飘窗,悬着浅蓝色双层窗帘,窗台上铺了绒毯放着矮几。 孟栩然走到飘窗前,拉开了窗帘,拉开窗户透气,往下眺望。 夕阳的温黄余光拂过她的脸颊,淌进屋里,延展到薄明烟的脚下。 薄明烟错开眼问:“你睡里边?” 孟栩然“嗯”了一声,眼珠一转,突然又改口道:“外边。” 能看出来孟栩然很喜欢那个飘窗,薄明烟对她的改口有点意外:“确定要外边?” “嗯。” 酒店对面就是繁华的商业街,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孟栩然收回视线,问:“晚上吃完饭要不要去逛逛?步行观光路那边的夜景很不错。” “可以。”薄明烟从包里拿出一次性的床单被套问,“你要不要铺这个。” “我也带了。” 孟栩然从自己的旅行包里,晒宝贝似的把旅行用品一一拿出来给薄明烟看,“酒店的牙膏、洗发水、沐浴乳一点都不好闻,毛巾浴巾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能带的她基本都带了。 薄明烟心想:不愧是金贵娇气的小公主,讲究。 金贵娇气的孟小公主开始优雅地套铺床单、套被套。 薄明烟铺完了床,见孟栩然还在折腾被单,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看什么呢?”孟栩然四下看了看,身边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薄明烟坐到飘窗上,忍不住问:“你会套被套么?” 孟栩然:“……” 瞧不起谁呢? 孟栩然昂了昂头:“你说呢。” 薄明烟揪着眉头看她把被套绕了一圈找不到口,诚实地给出结论:“不会。” “……” 孟栩然手顿了顿,板着脸努力证明自己的实力。 薄明烟手抵在唇上,闷声笑。 孟栩然盯她:“你是不是在笑我?” “没有。”薄明烟垂下手,面无表情。 孟栩然“嘁”了一声,费力地塞被套:“虽然我生活能力是差了点,但不代表我不会好吧,就是有点儿……费劲。” 是挺费劲的,四个角都塞错了,被子跟团麻花似的。 孟栩然当场就蔫了。 这回薄明烟真憋不住笑了,她胳膊撑在矮几上,手抵着下颌,偏过头笑了好一会儿,镜架上的链条都在颤动。 “闭嘴,不许笑。”孟栩然鼓着脸,气呼呼的。 薄明烟扬了扬眉,点了下头,敛了笑。 孟栩然瞟了薄明烟一眼,慢吞吞地把被子扯出来,看看被子,觑觑薄明烟。 鬼鬼祟祟,欲言又止。 薄明烟看不下去了,起身帮她搭了一把手。 孟栩然抿了抿唇,嘴角翘起一抹小弧度:“谢谢姐姐~” 尾音上扬,心情很不错。薄明烟眉梢往上抬了抬,没吭声。 被子枕头很快就套好了。 孟栩然从饮料柜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问道:“晚上你想吃什么?” 没回音。 薄明烟坐回到了飘窗上。 孟栩然拎着矿泉水走过去,在她面前晃了晃:“喝不喝水?” 薄明烟还是不理她。 孟栩然皱了皱眉头,放了一瓶在茶几上,拧另一瓶,拧了一会儿拧不动:“能不能帮我拧一下?” 薄明烟没说话,拿过水瓶,拧开,还回去。 孟栩然接过水,抿了一口,又问了一遍:“晚上吃什么?” 薄明烟抬头,手在唇上点了点。 食指白皙瘦长,衬得唇色嫣红,唇型饱满。 像鲜美多汁的樱桃,诱惑着人咬一口。 “……”孟栩然眸色微微一暗,喉咙滚了两下。 水入咽喉,却更渴了。 矿泉水瓶底碰触到矮几,孟栩然一手握着瓶身撑在矮几上,一条腿挤在薄明烟豪放的坐姿之间,慢慢倾低了身子。 薄明烟呼吸一滞,仰着头。 孟栩然半阖着眸子,长睫在眼下投落了一片阴影,她右眼角下的泪痣就藏在那片暗色的阴影里。 薄明烟眼睁睁看着那颗小痣越来越近。 呼吸在像是在闷热的空气里纠缠,对视之下仿佛有暗流涌动。 身后的玻璃窗外,天色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昏色漫进了屋内,添了几分暧昧。 窗帘在晚风中轻晃,掀起小小的弧度,又落下。 薄明烟肩颈线绷成一张拉紧的弦。 她瞥见孟栩然抬起了另一只手。 像是要抚上她的脸颊,可最后落在右唇角前两厘米处。 有一瞬间,那杏仁似的指尖都快碰触到她的唇瓣了。 薄明烟长睫颤了颤,撑在绒毯上的手指蜷起,她刚想抬手把人推开。 却见某人在她唇前比划了拉拉链的动作,然后。 “别闭嘴了。”某哭包嘴巴一瘪,眨巴眨巴眼,一幅委屈得要哭的模样, “开金口理理我吧。” 第21章 礼物 在薄明烟有动作之前,孟栩然退开了身子,坐到了矮几另一边。 装哭撒娇认错,这套流程被她玩得行云流水。 “……” 薄明烟微不可察地吁了一口气。 刚刚的整个过程其实很短暂,但就是给人一种时间被拉长的感觉。 以至于,孟栩然的进退有度也让人生出一种空落落的微妙感。 似乎总是这样,孟栩然会在她想要避开的时候,比她快一步地拉开距离。 薄明烟拿起矮几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好几口,问:“你总这样认错么?” 如果一直这样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可如果对谁都这样,也太没有界限感了。 “这叫认错?”孟栩然要面子,纠正道,“最多叫哄人。” “哦……”薄明烟改正道,“那对别人也这么哄么?” “不是。”孟栩然托着脸,半垂着眸子,闲散地刷手机看附近的美食,“对你才这样。” 薄明烟拧瓶盖的动作顿了一下,望向孟栩然。 “没人像你这样敢跟我耍脾气的,”孟栩然手在屏幕上划拉着,像是没察觉到她的目光,“嗳,你总这样耍脾气么?” “这叫耍脾气么?”薄明烟辩解,“不是你让我闭嘴么?” “你可真听话。”孟栩然说。 薄明烟见招拆招:“毕竟是上司的命令。” “那你对之前的上司都这么听话么?”孟栩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薄明烟眉头蹙了一下,顿了两秒说:“不是,对你才这样。” 孟栩然目光一直胶着在她身上,眼皮一跳,眸光微漾:“为什么对我才这样?” “只有你脾性这么大。”薄明烟说。 孟栩然动了动唇,想辩解,却见薄明烟侧目看向了窗外。 天已经黑了,万家灯火陆续燃起,点亮了这座城市。 “不过,挺真实的,没那么虚伪。”薄明烟声音很轻,像被撩起窗帘的晚风吹散了清冷,露出了点柔软。 换作平日,换作别人说这句话孟栩然一定会厚脸皮地再说句自夸的话。她看着薄明烟的侧颜,陷入静谧,什么都不想说了。 短暂的沉默后,薄明烟扭过头说:“我饿了。” 一本正经,莫名可爱。 孟栩然嘴角一点点上弯,她把手机转了半圈,推到薄明烟面前:“你是想吃南洋菜还是粤菜还是日料?” 薄明烟大致扫了一眼:“你想吃哪个?” “我都行。”孟栩然说。 薄明烟也做不出选择,索性提议道:“那石头剪刀布吧,你赢了吃南洋菜,我赢了吃粤菜,打平就日料。” 很意外薄明烟这种表面温吞实则冷淡的人会提这么个方法。 孟栩然讶异了两秒,吐露了两个字:“幼稚。”转头就说了口令:“石头剪刀布!” 薄明烟出了个拳头。 孟栩然张开五指,出了个布。 “哦豁~”孟栩然笑了起来。 薄明烟也被带的从喉底滚出一声轻笑,调侃道:“不是说幼稚……么。” 话没说完,孟栩然猝不及防地伸手过来,覆盖在了她还没松开的拳头上。 不是单纯地放在上面,还拢了一下。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赢了。”孟栩然收回了手,顺带拿起矮几上的手机,起身道,“走吧,去吃南洋菜~” 她一头长发在腰间款款摇摆。 像拂过薄明烟心湖湖面的柳条,荡起阵阵涟漪。 薄明烟她捻了一下手指,默默跟了上去。 ˉ 也许是真的饿了,也许是对面孟栩然莫名其妙的好心情影响到了她,薄明烟不知不觉也多吃了点。 吃完饭,两人沿着饭店外的步行观光街道慢慢悠悠走着消食。 街道旁开着各式各样的店。 孟栩然没走一会儿就说累,直接拐进一家精品店。薄明烟落后了两步,瞥了眼孟栩然的脚后跟。 一片通红。 进了精品店,孟栩然逛了一圈,买了两双拖鞋。 薄明烟不理解:“为什么买两双?” 不是嫌拎着鞋子重么?而且,这洞洞拖鞋算不上好看。 “还有一双给你啊。”孟栩然转头冲她一笑,“穿高跟鞋多累啊。” 薄明烟眼睫微颤:“我还好。” “那就当陪我好了。”孟栩然不以为意,走到花坛边的座椅前坐下,将另一个袋子给她,“我一个人穿多尴尬。” 薄明烟坐到孟栩然身侧:“……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送你了。”孟栩然低身换鞋,目光掠过薄明烟的手腕。“还有发圈,也送你了。” “……”薄明烟讶异,“为什么要送我。” “礼物这种东西,不都是想送就送么,需要理由么。”孟栩然轻描淡写道。 “需要。”薄明烟淡淡道,“我不喜欢随便收人礼物。” 孟栩然抿了抿唇说:“那你等我想想,现编一个。” 薄明烟:“……” 孟栩然扭身看了看惨不忍睹的后脚跟,“啧啧”两声:“臭美的代价。” 薄明烟被她的自我调侃给逗乐了。 很快,薄明烟就乐不出来了。 “啊,我编好了,”孟栩然转过头可怜巴巴盯她看,“看在我送你礼物的份上,你能不能背我回去?” “……” 薄明烟打量她的裙子。 孟栩然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又抬头:“或者……公主抱回去?” 第22章 蜜桃 “……抱你回去?”薄明烟慢吞吞地重复。 还要公主抱? 这哪里是礼物, 简直就是烫手山芋。 可能是薄明烟震惊的模样太好玩了,孟栩然盯她看了一会儿憋不住偏过头,笑得耳朵上坠着的耳线都在轻微晃动。 薄明烟绷着脸, 轻咳了一声, 作势要把手腕上的头圈取下来。 “我开玩笑的,”孟栩然转回来看她,愣了愣,手背到身后,嘟囔,“都送你了可别还给我。” 声音低轻,眼睛瞬间泛了红,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 上一秒还在笑, 下一秒就能酝酿出泪眼朦胧, 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薄明烟摘发圈的动作一顿,她将“我又没说要”咽了回去,委婉道:“这个太贵, 我收不起。” “不贵。”孟栩然说,“就小几百。” 薄明烟低头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调出ftansy官网的发圈售卖页面递到孟栩然面前:“官方售价3399。” “嗯哼,”孟栩然把她手机推开,“这是那边做出来的样品,有瑕疵的, 我姐拿了俩,我也拿了俩。真要算钱, 也是按成本价算,哪里需要这么多。” 小几百卖大几千,薄明烟耿直道:“挺黑。” “……”孟栩然轻轻踢了她一下, 随后,发出很轻的笑音。 这中举动很亲昵,薄明烟难得没有反感,见孟栩然笑,她眼底也被带得泛起了涟漪。 薄明烟弯腰将高跟鞋换成了拖鞋,状若随意地问:“小几百是几百?” 孟栩然:“问这么清楚干嘛?” 薄明烟坦白:“方便准备同等价值的东西还你。” 孟栩然脸上的笑容微滞:“我不需要你还。”话音顿了顿,她又问:“别人给你东西,你也这样想着要还清么?” “别人给东西,我一般不收,不得已收下的会及时还清,免得牵扯不清。” 薄明烟声音里没什么情绪,说出来的话听着格外凉薄。 不得已收下的,孟栩然嘴唇阖动了两下抿紧,磨了磨后槽牙。 薄明烟想不到还孟栩然什么,干脆直接问了:“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孟栩然侧过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薄明烟,眼底像一汪湖水,漾着繁华灯影,倒映出薄明烟的身影。 薄明烟手撑在两侧,微倾上身,眸子半阖,正在看拖鞋上小猫图案。 等不到下文,薄明烟朝孟栩然的方向偏了偏头。 孟栩然错开眼,双腿交叠,歪了歪脚,看着比先前还疼的脚后跟说:“想要回去睡觉。” “……” 这是在暗示要抱回去么? 薄明烟视线从孟栩然的脚往上游走,对上孟栩然的眼,斟酌道:“我可能抱不动你。” “……都说是开玩笑了,谁要你抱了,等等,”孟栩然话锋一转,“我一米六六,九十斤,你抱不动我?” 以她俩现在并不算太亲的关系,抱得动薄明烟也不会抱。 但这层理由薄明烟没说,有模有样地分析:“我们这行工作加班是家常便饭,闲暇时间很少。” “所以呢?”孟栩然反问。 “所以,没时间锻炼身体,”薄明烟慢悠悠地说,“比较虚。” “……” 孟栩然表情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轻“啧”了声,垂下头咬着唇,手指在座椅上轻点着。 看她这副模样,薄明烟搜肠刮肚找到了两个比较贴合的词语—— 愁容满面。 愁什么愁成这样,愁怎么回酒店么? 薄明烟叹了口气,站起身,左手拎起两个装着鞋的袋子,右手伸到孟栩然面前说:“走吧,回去吧。” 这条步行观光街是申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保留了不少百年建筑,晚九点的人流量依旧很大。 四周嘈杂喧嚣,人影攒动,比白天还热闹。 孟栩然却只听清了薄明烟这五个字,只看的清面前的手。 白净细长,纤瘦的腕骨上圈着她送的发圈。晚风吹拂,发圈上的月亮挂饰在孟栩然的眼下轻轻晃动。 孟栩然扬起唇角,绽开明艳的笑,搭手上去,站起身后,她顺势搂过薄明烟的胳膊,抱在怀里。 九月的天还很热,衣服料子薄,薄明烟能清晰地感受到孟栩然的体温和身形弧度。 很热乎,很软…… 薄明烟不习惯这么亲密的接触,她原意只是想搭把手给孟栩然稍微扶着点。 没想到对方直接抱了上来。 两人手腕套着的发圈贴靠在一起,珍珠轻轻碰撞了下。 震得心都在发麻。 薄明烟垂着的手僵成了木头,她喉咙滚了两下,不知道怎么开口。 算了,快点走回去就好了。 但一走快,孟小公主就嚷嚷:“慢点慢点,我脚疼。” 孟栩然脚后跟一落下来就疼,走路只能垫脚走,她半边身体依偎着薄明烟的手臂。 一瘸一拐间,上上下下的摩擦。 热意从手臂蹿到头。 薄明烟怀疑是摩擦生热,热得人吃不消。 平坦大道都变得难走了。 十几分钟的脚程,却仿佛能走出一个世纪。 孟栩然心情似乎很不错,晚风拂乱了长发,她抬手撩到耳后,跟着街头唱歌的人哼起了歌。 悠扬动听。 她走路一颠一颠的,像一只挂在她身上晃荡的挂件。 薄明烟眸光朝右侧掠过。 浮躁的情绪安定了下来。 她突然想起以前窝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见闪电和小狐狸慢慢悠悠地从外面回来。 小狐狸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过闪电的身躯,金色的阳光下,那团尾巴就像一团火,暖洋洋的。 此时此刻的感觉就像那时候,很微妙。 只觉得内心安逸,想时间慢慢的晃。 - 回到酒店。 刚好赶上电梯,进了电梯,薄明烟正准备按键。 “薄明烟?” 薄明烟和孟栩然一起扭过头看。 男生年纪不大,高高瘦瘦白白净净,长得还算俊秀,身旁站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生,亲昵地搂着他的胳膊。 贺辰澄。 虽然十几年没见,但样貌变化不大,这张讨人厌的脸薄明烟也一直没忘记,看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孟栩然察觉到薄明烟的身体僵硬,比她刚刚挽胳膊的时候还要僵。 薄明烟从孟栩然怀里抽出胳膊,摘下眼镜,折叠卡在口袋上。 怀里骤然一空,孟栩然愣了一下。 “你认识这两位大姐啊?”搂着贺辰澄的女生夹着嗓子醋味十足地问。 大、姐。 孟栩然心情本来就不太好,被这声“大姐姐”叫得更不爽,她昂了昂下颌,居高临下地蔑视那女生。 那股子压迫感立马就释放了出来。 看女生心虚地撇开眼,孟栩然在心里嘀咕:不过如此。 贺辰澄没回应女生,一双眼紧盯着薄明烟,问道:“你什么时候回的国?” 薄明烟蹙了一下眉头。 贺辰澄又问:“妈知道么?” 这声妈叫得无比自然,薄明烟还记得以前贺辰澄哭着闹着说林慧心是老巫婆,最正常的时候不过叫一声阿姨。 “我回国还要向你们报备么?”薄明烟声音很冷,犹如冰锥子,带了尖锐。 电梯开了。 薄明烟轻轻拍了一下孟栩然的小臂:“不走么?”语气温和了好几个度。 “走什么?又没到。” 孟栩然弯了下唇,一手握住薄明烟的手腕将她往身侧拉,一手按电梯楼层键。 她瞥了一眼贺辰澄,眉梢一扬,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冷矜贵的气质。 再往上是豪华房的楼层。 明明孟栩然什么都没说,眼底波澜不惊没情绪,但贺辰澄就是感觉她瞧不上他们。 有那么一瞬间,贺辰澄看着孟栩然,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也是在电梯里,像这样看着他的薄明烟。 薄明烟那双比他玩的弹珠还漂亮的眼睛里,也是这样看似平静,实则敛着排斥。 他讨厌这中看不上他的眼神。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贺辰澄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拉着随行的女生出去。 “毕竟优秀的人都是相互吸引的。”孟栩然音色清越,神色傲然得像个女王 贺辰澄扭头,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电梯没那么多人以后,呼吸都顺畅了。 孟栩然拨了一下垂落在胸前的长发,轻轻“嘁”了一声。 薄明烟看了她一眼说:“没必要理他的。” “我乐意。”孟栩然挑眉。 这人对外向来是把高冷架子端的十足,惜字如金。 除非是心情不爽。 “是因为那个女生的称呼不开心么?”薄明烟当时有注意到孟栩然瞪了那女生一眼。 “……无关紧要的人说的酸话还不足以影响我的心情。”孟栩然神色坦荡,语调平缓。 薄明烟确定孟栩然确实不是因为那个称呼而不高兴,她扫见孟栩然白皙的手还握着她的手腕,不禁想起在女生说话前她从孟栩然怀里抽出了手臂。 难道是因为这个么? 薄明烟微微动了一下手指,试探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孟栩然眉头一跳。 电梯门开了。 孟栩然动了下脚,后跟隐隐约约地还有些疼。 “脚疼呗。”她顺势抱住薄明烟的胳膊,看着面前的长廊,小声抱怨道,“哎哟,这走廊怎么这么长啊。” 之前绷出来的女王气势泄了一大半,顷刻又成了娇气的小公主。 薄明烟无声地勾唇:“再走两步就到了。”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不自觉放柔的语气里带了点哄人的意味。 - 回到房间,孟栩然先去洗澡,薄明烟从包里拿出随身带着的碘伏棉签和创可贴放在了床头柜上,随后坐到飘窗上。 刚拿出手机,薄明烟就接到了林慧心的语音通话。 薄明烟掏出糖盒,拈了一颗草莓味的含进嘴里,点了下绿色的接听键。 接通后,一句关心没有,林慧心开门见山道:“辰澄说你回国了,为什么回国不和妈妈说一声?” 薄明烟晃了神。 也许是之前和贺辰澄有短暂的接触,现在听林慧心这话,薄明烟封存在最深处的记忆被勾了出来。 林慧心准备和贺应结婚后,带着薄明烟住进了贺家。 那时候贺辰澄还在上小学,年纪不大,却做尽了恶劣的事。 他自己摔下楼梯说是薄明烟推的,放学晚回家说是薄明烟把他骗进了巷子里害得他迷路,不想写作业就说是薄明烟撕了他的作业本。 林慧心知道以后第一句永远都是质问:“辰澄说你欺负他了,你为什么要欺负弟弟?” 笃定了薄明烟做了那些事。 那时的薄明烟年纪小心气高性子傲,林慧心不信她,她就不想多解释了。 无论林慧心怎么问,她都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在心理憋了一肚子的委屈。 薄明烟不理解,为什么林慧心可以相信一个外人却从来不相信自己的女儿。 甚至还不如她游戏里的网友—— 一个未见面的陌生人,都会说一句:“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贺辰澄告状的毛病自小就有,那些事他添油加醋告爷爷告奶奶,矛盾不断激化,闹得老两口不同意婚事,林慧心却铁了心的要嫁给贺应。 于是两相权衡,林慧心把薄明烟送出了国。 薄明烟还记得那天,是她第一次见林慧心哭。 林慧心说:“贺叔叔是妈妈的救赎,妈妈这半辈子太苦了,可不可以让妈妈抓住幸福……” 也记得薄伟泽临终前的嘱托:“我对不起你妈妈,她不容易,你要多体谅她,以后她要是遇到良人了,你别不同意,要让妈妈幸福。” 她心软了,她同意了。 可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妈妈的幸福,是需要以她苦去换的。 一苦多年,吃再多的糖都调和不过来。 …… “满满?”林慧心忽然出声。 薄明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一直没说话,她“嗯”了一声,不冷不热道:“我今年28了。” 这回换林慧心沉默了。 28了,早已经过了什么事都需要和父母交代的年纪了。 林慧心后知后觉,其实薄明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她分享生活琐碎了,她甚至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薄明烟轻笑了一声:“跟您说,难道您会来接我么?” “会!”林慧心顺势道,“妈妈会去接你的。” “去哪儿接我?”薄明烟舌尖裹着糖卷了一圈。 “去……”林慧心顿了顿,她都不知道薄明烟上班的地方,只能往大了说,“去英国接你啊。” 又是一阵沉默。 薄明烟滚了滚喉咙,笑道,“我在美国读的研。” 但凡您有心来看我一次……就一定会知道我早就不在英国了。 薄明烟咬碎了口里的糖,满腔的甜味都盖不住从里泛出来的苦涩。 “老~薄~” 是孟栩然在浴室里叫她,声音听着空灵,带了点气音,尾音又拖得特别长,“薄”的发音听起来都有点像“婆”。 林慧心:“你——” “我有事,先挂了。” 薄明烟打断她,利索地挂断了通话,站起身,往浴室方向走了两步,回应孟栩然:“怎么了?” “我毛巾、睡袍还有……那个……”孟栩然支支吾吾,“内衣忘记拿了。在我的行李袋里,有碎花的拉链袋。” 怎么没把自己忘记带进去洗呢。 薄明烟:“哦,好。” 包装袋花里胡哨,从外面根本辨别不出来里面装的什么,薄明烟只能一一拆开看。 其中有一袋装着内裤,还是系绳的黑色蕾丝内裤。 薄明烟眨了眨眼。 虽然她知道随便揣测人不好,但还是挺意外的,孟栩然居然喜欢这中款。 薄明烟默默拉上拉链,拿起装有毛巾和浴袍的袋子进了浴室。 洗手间是瓷砖地,沾了水就有点滑。 薄明烟脚步一顿,低头看见地上有一串水印,从门的方向一直蔓延到里面的浴室。 磨砂玻璃门上笼着雾气,为里面婀娜的身影蒙了一层模糊的滤镜。 是裸着出来过么?是听到她打电话了么? 玻璃门被推开一道缝,腾腾的热气从里面弥漫出来,孟栩然探头出来:“老薄~谢谢。” 薄明烟收回思绪,走过去:“不要叫我老薄。” 也不知道孟栩然怎么发的音,听起来像“老婆”。 “那叫什么?”孟栩然问。 薄明烟:“全名。” 孟栩然:“别扭。” 薄明烟也不知道叫什么比较好:“反正别这么叫。” 孟栩然沉吟:“明烟~烟烟~还是你喜欢听我叫你姐姐?或者别的小名?” 薄明烟面无表情地递上手里的袋子。 孟栩然识相地闭上了嘴,抿着的唇压不住地上翘。 门缝太小,孟栩然把门又往左边推了推。 结果一下推开了半个人的距离。 薄明烟纤长的睫毛扇了一下。 孟栩然被水汽熏得粉白的肌肤,迅速又晕染上一层漂亮的绯色,连眼底都被晕得迷离。 这一瞬间氛围凝固了。 氤氲的热气从浴室里涨潮似的漫出去,覆在空气里,无论是体内温度还是室内温度,都在持续升高,微微有些闷。 花洒上的水珠滴落在了下来。 孟栩然率先有了反应。 不过反应有点出人意料,一般人是拿了袋子火速关上门,而她是捂着脸火速转过身。 翻个面给薄明烟看。 “……” 薄明烟佯装镇定地拉上了门,脸烫得厉害。 不考虑性取向,都是女孩子,看一下其实也没什么的。 以前在国外住宿的时候,外国舍友开放,洗完澡光秃秃地从淋浴间出来也不是没有过。再来,有玩的好的,还会上手摸两下。 都是正常现象。 薄明烟闭了闭眼,深呼吸调整着心绪,快步走到飘窗旁,拎起矮几上的矿泉水。 喝了有大半瓶,冰凉的水慢慢压下了腾升的燥意。 “我好了,你去洗吧。” 孟栩然提溜着吹风机从卫生间出来,睡袍下两条腿笔直修长,膝盖透着淡淡的粉。 “哦……好。” 薄明烟别开眼,又灌了几口水,将空瓶子扔进了垃圾桶。 “这些,是给我的么?”孟栩然看见了床头柜上的碘伏棉签问道。 “嗯。”薄明烟叮嘱,“记得涂。” 孟栩然眼睛一亮:“谢谢~” “不客气。” 再三确认东西都拿全了,薄明烟才进卫生间。 浴室里,缭绕的热气未散,又覆了一层。 薄明烟闭眼站在花洒下,热水把她的皮肤熏染成粉色。 她一闭眼,脑海里就闪过孟栩然的身影。 蜿蜒而下的透亮水珠滑过笔直的一字骨,点缀在白里透粉的水蜜桃上,淌过平坦的小腹…… 以及,最后转身那一幕下,光洁的背,周正的脊骨,盈盈一握的细腰。 还有点缀在细腰上的,漂亮的维纳斯的酒窝…… 要了老命了。 薄明烟猛地睁开眼,水浇得满头满脸都是,她抬起手臂,抚上脸慢慢上移,捋到后脑勺。 人皆有爱美之心,漂亮的身材被回忆很正常。 薄明烟在心里不断对自己洗脑,可越洗脑,脑越不受控地回想。 到最后,薄明烟干脆把水温调低,洗了个冷水澡。 洗完澡,淋浴间里的热气也散没了,薄明烟边擦着潮湿的头发从里面出来,抹了水乳后,拉开洗手台下的柜门。 空空如也。 薄明烟想起来,吹风机被孟栩然拿到了外面。 卫生间外,电吹风声呼呼地传入耳中,薄明烟脚步一顿。 床边,孟栩然歪着头如瀑的长发从一侧荡下,乌黑顺滑,像上好的绸缎。但她手里的吹风机不是对着这匹“绸缎”,而是对着床。 薄明烟走近了问:“什么情况?” 床上,靠近枕头的部位一片水渍。 风声就在耳边响,孟栩然听不清她说的话,关了吹风机:“什么?” “床怎么湿了?”薄明烟问。 “水洒了。”孟栩然垂着眼解释,“瓶盖没盖好,不小心碰倒了。” 薄明烟掀开床单看了眼,连底下的垫子都湿了,估计是一整瓶水孟栩然就喝了一口,剩下的全喂给床了。 要用吹风机吹还不知道吹到什么时候。 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两人还都穿着轻薄的睡袍,也不方便叫酒店的工作人员来换。 孟栩然大概也考虑到了这点,才用吹风机在这儿吹。 “还不知道要吹多久。”孟栩然摩挲着吹风机的把手,委屈巴巴地看了薄明烟一眼,视线慢悠悠地扫过里面那张床,“困死了。” 这是一个暗示。 薄明烟有点为难,她不喜欢把私人空间敞开容纳另一个人进来。 何况是一张床睡觉。 还有一个方法,床让给孟栩然,她睡沙发。但这个方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薄明烟感觉有一道视线定格在了她脸上。 薄明烟抬眸,看见孟栩然咬着下唇,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盈着水光正可怜兮兮地盯着她。 孟栩然先发制人道:“我能跟你一起睡么?” 颇有一中“你要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薄明烟看着孟栩然紧张又可怜无助的模样,有点心软,她想到了刚进贺家的自己。 进入一个陌生的家,薄明烟很不适应,第一晚,她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询问林慧心,可不可以一起睡。 林慧心拒绝了她。 那一晚,贺辰澄在她的床上泼了水,她缩在一小处干爽的地方,忍不住掉了眼泪。 说起来,从她有记忆开始林慧心对她的态度就非常的扭捏,一时好,一时冷淡,甚至有时候会排斥和她亲密接触。 但没有哪一次的拒绝像那天那般,刻骨铭心。 见薄明烟不吭声,孟栩然放下吹风机,再接再厉:“我睡相特别的好,不打呼不讲梦话不磨牙不抢被子。堪比睡美人,很安分。” 头一回见人把自己形容成睡美人,薄明烟从嗓子底发出一声轻笑音事先提醒:“我睡相不好。” 这是答应了?孟栩然笑眯眯道:“我不介意~” “你先上床睡觉吧,我去吹头发。”薄明烟从床头柜上拿起吹风机,拔掉充电线。 余光瞥见孟栩然脚步轻快的去了里面那张床坐下,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愉悦。 进了卫生间,薄明烟一手拿着吹风机漫不经心地吹头发,一手划着手机屏幕。 贺辰澄在十分钟前请求添加她为好友,薄明烟没同意也没拒绝,就放那儿耗着。她关了可以添加好友的所有方式。 屏幕上弹出提醒,薄明烟点了进去。 八仙过海群里一如既往的热闹。 ava:【隔壁那个新来的小设计师还挺可爱的呢,今天在休息间我就问她泡的什么,她说是奶昔,还给了我两包。】 刘阳:【只要给你吃的,你都觉得可爱】 ava:【你给我就不觉得可爱,一看就是臭男人别有用心】 祝礼佳:【据说那个设计师和孙经理有点关系】 ava:【!!我也觉得,我好几次都看到这两人一起下班呢,感觉他们俩不一般】 六日胡:【[疑问]不懂就问,怎么看出来不一般?】 ava:【她的手表和孙经理的一样!】 刘阳:【又要开始你的蛛丝马迹判断情侣关系了啊,我手表还和孙经理的一样呢……】 ava:【切。】 ava:【对了!小烟烟薄明烟你出差怎么样了啊~】 薄明烟看到这儿,敲着手机回道:【还可以周文琳,签名要到了】 周文琳:【谢谢小薄[玫瑰]】 ava:【薄明烟那你观察到小孟总谈对象了没嘛?身上有没有情侣用品啊?有没有满面春风地看手机啊?打电话啊发语音的时候有没有和在公司里不一样露出小女人的一面啊?】 发圈算情侣用品么?不算吧,另一半都随手送她了。似乎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孟栩然都没怎么看手机,更别说满面春风地盯着手机看了。只要不在公司不谈公事,孟栩然私底下挺小女人的,就是两面性格而已。 热风对着一处吹,有点烫。薄明烟关了吹风机,回了一个字:【没】 也不知道是没观察出来,还是孟栩然没对象。 群里炸开了锅。 薄明烟没兴致聊,按灭了屏幕。 在卫生间里又磨蹭了一会儿,薄明烟才慢腾腾地出去。孟栩然正坐在她那张床靠飘窗的那边,微垂着头拿着apple pencil在平板上画画。 额前的碎发垂落,孟栩然抬手勾撩到了耳后,卸了妆的脸白净素丽,气质端庄华贵。 因为是混血,薄明烟从小就受到很多夸赞,但薄明烟自己其实更喜欢孟栩然这中长相。 宛如一朵白色牡丹花,极具东方的柔美,淡雅且高贵。 只要不说话。 正这么想着,白牡丹花说话了。 “不过来睡觉么?”孟栩然往旁边挪了挪。 挺正常一句话,但孟栩然音色太特别很有韵味,尾音像弯翘的钩子,再配合上她那双晕着笑意的深情桃花眼。 落入耳中就有点微妙。 就仿佛是脊背被指尖轻轻滑过,抚上耳廓,打着圈儿地绕着。 酥酥麻麻地勾人。 “等会儿。”薄明烟走到饮料柜前,弯腰拉开柜子,“你喝水么?” “不喝。”孟栩然说。 十几分钟前她才用一瓶水毁了一张床。 薄明烟指尖从第二瓶水的瓶盖上收回来,只拿了一瓶出来喝了两口水,凉意顺着喉咙往下,冲散了浮躁。 随手将水瓶放在了茶几上,薄明烟走到床边。 她看孟栩然收起了平板,坐到床上摘下眼镜说:“关灯了。” “关吧。”孟栩然往下滑进了被子里。 熄灯后屋里立时陷入了黑暗。 薄明烟掀开被子,贴着床沿侧身躺下。 身后那个说自己睡相很老实的某人像是找不到合适的睡姿,翻来覆去的。 薄明烟也忍不住翻了个身,面朝孟栩然那边。 她俩在黑暗中面对面。 “睡不着,聊聊呗。”孟栩然忽然开口道。 “聊什么?”薄明烟也不是很困,便说,“你开个话题吧。” “电梯遇到的那个,”孟栩然问,“是你弟弟么?” 薄明烟短暂地蹙了下眉头:“为什么会猜是我弟弟?” “看着年纪小,还有……”孟栩然斟酌了一个词,“称呼。” 薄明烟眼睫颤了两下:“不是。” 不是弟弟?那还那么亲昵地问“妈知道么?” 孟栩然音调沉了一个度:“别跟我说是你前男友啊。” “……”薄明烟怀疑孟栩然是水喝多了都进脑子里去了。 她叹了口气,温吞解释:“他是我妈二婚对象的儿子,和我没关系。” 所以算不上是弟弟。 “哦~”夜色里,孟栩然高高扬起唇角,顺势问道,“那……聊聊你前男友?” 薄明烟说:“我没前男友。” “没谈过?”孟栩然尾音上翘。 也不知道她在兴奋什么,薄明烟觉得被歧视了:“不过以前差点和人网恋。” 孟栩然:“……讲讲。” “打游戏组凑情缘,聊的比较来。”薄明烟说,“后来他提出试试,我拒绝了,就解除关系,也没联系了。” 黑暗中,孟栩然的脸色沉了下去:“为什么不答应?” “网络关系而已,而且当时觉得他和我理想型也不符。” 沉默了大概有两分钟,孟栩然问:“你理想型是什么样?” 薄明烟想了想说:“像我父亲那样的吧,温和,包容,又强大,最好年纪比我大。” 她只有在薄伟泽那里,才能肆意地收起伪装,展现最真实的一面。想闹就闹,想哭就哭,天塌下来都会有爸爸顶着,她不用那么辛苦地收敛起委屈假装坚强。 她希望,另一半也可以是这样接纳她的每一面,也可以这样,由她任性地活着。 薄明烟每说一个词,孟栩然的唇角就下拉一分。 好家伙,一个都不符合,她是脾性大,气量小,且柔弱,年纪还小。 怪不得当初被拒绝得那么干脆。 “如果遇到了理想型,”孟栩然又问,“你会主动追还是随缘等着人来追你?” 问题还挺多,薄明烟没觉得反感,耐心回道:“真遇到的话,我会主动追。”她顿了顿,转而问孟栩然:“你呢?” “我?”孟栩然懒洋洋地勾了勾唇,在黑暗里她目光直勾勾地对着薄明烟躺着的那一块,嗓音低轻却无比清晰,“我要勾她追我。” 是勾不是等。 很符合小公主傲娇又骄矜的性子。 薄明烟附和了一句:“厉害,都说高端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的。” “可不。”孟栩然半分不谦虚地认下了。 薄明烟一般不太喜欢八卦人,这会儿都被钓出点兴趣了:“你理想型什么样?” 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孟小公主下钩子。 “想知道啊~”孟栩然把气音拉长。 犹如贴在耳侧说的这么一句,招得人耳朵痒。 薄明烟揉了揉耳朵,听见孟栩然沉声说:“就不告诉你,困了,睡觉。” 得了,她先被下钩子了。 薄明烟顶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困意,轻轻地“喂”了一声。 寂静无声。 她等了好一会儿,听到了身侧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孟栩然已经睡着了。 薄明烟背过身,阖上眼酝酿睡意,奔波一天也挺累的,睡意慢慢涌上,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就在薄明烟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大腿上忽然一重,有什么搭了上来,还上上下下划拉摩挲着,像在寻找一个最佳落脚点,最后卡在她凹下去的腰线上。 薄明烟摸了一下,蛋白似的滑嫩嫩的腿。 温热呼吸扑撒在后耳,紧跟着有柔软贴上了后颈最敏感的部位。 是嘴唇。 带着孟栩然的体温。 薄明烟倏然睁开眼。 这就是堪比睡美人的睡相?! 薄明烟无语地把孟栩然那条腿放下去,翻了个身,顺手替孟栩然掖了掖被子。 面对面总不能再亲到她的后颈了吧?薄明烟闭上眼,不到两秒又睁开。 孟栩然钻进了她的怀里,身上的睡袍敞了一大半,热度源源不断地传到薄明烟身上。 最烫的一处,是落在锁骨上吻。 不是单纯地靠上来而已,似乎是不满意这个睡姿,孟栩然还一直在她怀里乱蹭。 柔软的唇瓣摩挲得薄明烟心烦意乱。 有一瞬间,薄明烟有点想把孟栩然踹下床。 但突然感觉到有湿润的液体烫在颈侧的肌肤上。 哭了? 也不知道孟栩然做了什么梦,哼哼唧唧嘟囔了一句“为什么?”,而后,搂紧她的腰,埋在她怀里哭得更凶了。 滚烫的眼泪濡湿了薄明烟半侧颈子,滑进睡袍里。 薄明烟默了半晌,于心不忍,最终伸出手抱住了她,轻轻地抚拍着她的后背。 过了一会儿,孟栩然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呼吸均匀。薄明烟拍背的频率越来越慢,逐渐停了下来。 失去意识之前,薄明烟在心里想: 还说睡相很好。 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孟栩然:“看了我全身,你不负个责?” 薄明烟:“……你想我怎么负?” “我想……”孟栩然涨红了脸,羞涩地绞着手指,不到两秒开始愁容满面,“你先锻炼锻炼手臂力量吧……” “维纳斯的酒窝”是腰窝 温酒煎茶茶 有序言cp的情头 本章抽100个小可爱发红包(认真思考……有没有100个小可爱啊) 第23章 拉锯 薄明烟做了一晚上的梦。 从薄伟泽病逝到林慧心带她进贺家, 她又梦见了失去庇佑的那一晚,林慧心冷漠疏离的拒绝,贺辰澄手里的一盆水在半空中抛出一条蜿蜒的弧线。 那一条水线落下时, 薄明烟也跟着坠入了深海, 她不断地下沉,直到一个弯曲的大钩子甩在了她面前。 梦里的薄明烟出于本能握住了那个钩子。 被拽出水面的瞬间,有什么带着温度缠在了她身上。 越缠越紧,越来越热,薄明烟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手脚都伸展不开。 她摸了摸缠上身体的东西,类似于肌肤,柔腻细化, 软软的, 温温热热的。 这什么玩意儿,八爪鱼么? 薄明烟骨子里深敛的锋芒在起床的时候会不加遮掩,说白了, 就是起床气大,她被缠得有点难受,挣扎着把胸前的一团推开,然后在“八爪鱼”身上拧了一下。 “唔……嗯哼……” “八爪鱼”发出娇滴滴地痛哼声。 像是没睡醒时含糊低轻的声音,略带了点气音的哭腔,犹如会咬人耳朵的妖精, 贴绕在耳廓外撩拨着,在音调上扬的瞬间钻入耳朵内。 耳根发软。 薄明烟一点睡意全被这一声给咬没了, 她倏然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乌黑的青丝落在雪白的肌肤上,犹如一幅水墨画。 视线往下,微微敞开的衣领后一片莹白, 白得有点扎眼。 她掌心下的触感有点微妙。 薄明烟的脑子里轰然一片,不会思考了。 所以……她刚刚拧的是什么? 这个疑问引出来的猜想几乎要将薄明烟点燃,她身上蹭地一下就热了起来,脸颊烧得发烫,手指发僵。 “……啧。” 这一声不轻不重,却扎得薄明烟一惊,连忙收回了手。她抬了抬眼皮,视线掠过近在咫尺的粉唇。 再往上,和孟栩然四目相对。 孟栩然眉头紧蹙,那双温润的棕色瞳眸就像是蕴在水里的琉璃珠,泪汪汪的,敛着点没睡醒的迷离和山雨欲来的娇恼。 此时此刻,屋里静默到针落可闻,氛围尴尬至极。 薄明烟镇定自若地移开眼。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慌乱不已。 该说什么?她到底拧了什么?孟栩然是被她拧疼了醒过来的? 孟栩然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你做春梦了么?” 犹如平地一声雷。 薄明烟呆愣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 声音低沉微微有点哑。 孟栩然眸色暗了点,微微转开瞄了眼薄明烟已经拿开的手:“那不然你拧我……干嘛?” 微妙的停顿,懒洋洋的拉长的音调。 草…… 薄明烟差点就要飙国骂了,本以为这已经是炸得她内心情绪波涛翻涌的雷。 没想到后面还有更刺激的。 孟栩然扬了扬眉梢,慵懒的眸光往上抬去寻薄明烟的眼睛,桃花眼添了一分潋滟,她舔了舔唇,慵懒地添了一句:“还啃我嘴巴,还摸我。” 语气里含了点无辜地控诉,她刚醒,声音带了点鼻音,听起来奶声奶气的,更像撒娇。 挠的人耳朵痒,耳根烫。 薄明烟揉着耳垂,倏然抬眸。 视线相撞,一触即收。 薄明烟感觉这会儿的自己就像个发热包,而且是快烧炸了的那种。 !不仅拧,还摸?还啃?是啃不是亲。她是一个人太久,饥渴成饿狼了么? 薄明烟想寻找一个突破口冷静分析这话的真假,但她被冲击得静不下心,刚睡醒的大脑也有点钝。 还有,孟栩然根本就不打算让她平复心情,声线细细的,语调惊奇道:“你真做春梦了啊,脸这么红。” “……”薄明烟闭了闭眼,想翻身,又怕被说是心虚,便改成了平躺,淡定地否认,“热的。” 她把空调又调低了两度。 “哦~”孟栩然尾音拖得长长的,显然不信。 “……你说我拧你又啃你……还摸你……”薄明烟平复下情绪,大脑开始火速运转,很快就发觉这事不太对,她音调放轻,柔声分析,“不管是先拧还是先啃或者是先摸,你都会醒过来,避免第二件第三件事的发生。如果是同时。你唇色应该比现在红,我醒来的时候我俩面对面,我手也都在前面没绕到你后面。” 孟栩然问:“所以呢?” 薄明烟回:“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只是拧了你?” 正常人被拧又被啃醒了应该会把她推开,孟栩然这么骄矜更不可能躺着不动由着她胡作非为。 “啧,你是觉得我在骗你咯。”孟栩然眯了眯眼,手肘撑起上半身,凑近薄明烟,勾眉扬眼,在她耳边吐气,“需要我案件重演给你看么?” 酥麻感从耳廓蹿遍薄明烟全身。 孟栩然视线从半垂的眸子里投落在薄明烟的唇上,她手指绕着薄明烟胸前的一缕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尖夹着的那一撮画圈圈,逡巡在上方。 不知道哪一秒手就会落下来拧一下。 或者倾身过来啃一口。 薄明烟心跳如擂鼓,推开孟栩然的手,不自觉地抿了下唇说:“不需要。” “行吧,你不信也没办法。”孟栩然手托这脑袋侧躺着,脸上挂着浅笑,长发散落在肩头,姿态慵懒,说话闲散。 这话说得薄明烟就像个占了人便宜还死不承认的渣渣,此时,她有种极其强烈的有苦说不清的感觉。 不论是和好友鹿哟还是和孟栩然的姐姐傅珺雪同床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和孟栩然睡就这样了? 薄明烟坐起身,温吞解释道:“抱歉,我以前和别人睡没发生过这种事,一时有点不敢相信。我跟你道歉。” 孟栩然唇角笑意敛下,眸色沉了沉,声音低轻:“那你现在睡相还真是不太好哦,下次可别和别人同床了,省得霍霍别人。” “……”薄明烟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睡相”这个词,勾起了薄明烟昨晚的回忆,她只记得孟栩然睡觉有多不老实,对于自己又“摸”又“啃”这事一点印象都没有,“拧”还是因为某人缠得太紧了,她还以为自己在和八爪鱼大战。 薄明烟想了想,觉得孟栩然这句提醒不仅适用于自己。 “你最好也别和别人同床。”薄明烟边说边掀开被子下床。 睡袍摆都卷到大腿根了,她腿移到床沿,举手投足之间,睡袍又往上去了点,里面浅蓝色的边角都露出来了点。 孟栩然眨了眨眼,心不在焉:“嗯?” 薄明烟一无所觉地穿上拖鞋,想着刚刚被孟栩然逗得羞窘,挑了挑眉,有意逗回去道:“你昨天说自己睡觉很安分?是堪比睡美人的睡相?” “有问题?” 孟栩然说这话有点虚,她从小睡觉就不老实,从床上睡到地上都是常事。 “扯被子,把旁边人当抱枕缠得紧紧的,还哭着说些听不清的梦话。”薄明烟从床尾绕到飘窗那儿,侧头睨了孟栩然一眼,似笑非笑,“你这睡美人是八爪鱼变得么?” “……”谎言被戳破,孟栩然羞恼得到处乱瞟就是不看薄明烟,她心虚地挠了挠鼻尖,“我说梦话了?说了什么?” “忘了。”薄明烟拉开窗帘,“当时记得挺清楚的,一觉睡醒就不记得了。” 和煦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淌进屋里,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薄明烟侧过身,余光瞥见孟栩然的肩线在这一瞬间松懈下榻。 孟栩然轻轻地“哦”了一声。 暖黄的日光洒落在她身上,像被打了一层柔软的滤镜,因为身体放松,整个人看起来温温软软的。 薄明烟问:“你梦见什么了?” 孟栩然动了一下唇,屋里又一次陷入了安静的氛围里。她看着薄明烟,但逆光,她看不清薄明烟的神情。 就像在她做的梦里,她第一次尝试接近,通过微博知道薄明烟在玩的游戏,注册了个账号成天凑在薄明烟身边问东问西。 隔着个屏幕看不到对面的人,她就只能凭借没有感情的文字去猜测对方的心情、情绪。 直到对方连猜测的机会都不留给她,快刀斩乱麻,切得是干干净净。 孟栩然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许多次的蓄意接近总是隔着触不到见不到的距离。 以至于,她从来没想过,她会和对面这个人可以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地、你来我往地拉锯。 正在这时,手机闹钟响了。 孟栩然收拢思绪,关了闹钟,说:“忘了。梦的时候记得还挺清楚的,一觉睡醒就都不记得了。” “……” 约了要做专访,两人没再多拉扯,先后进了卫生间换衣服、洗漱。 吃完早饭,两人退房,到停车场找到了蔡叔的车。蔡叔一早就从南泉市过来了,还带了孟栩然设计的两套衣服和新的高跟鞋。 蔡叔开车送她们到了华丰大厦。 做专访还要拍两组照片,孟栩然底子好,化妆没花费太多时间。她镜头表现力虽然不强,但是摄影师觉得冷冷淡淡的很符合她的人设,不需要硬凹造型,很快就拍好了照片。 薄明烟一直在影棚门口看着。 她感觉孟栩然第一组的造型特别好,如果不是影棚内静止用手机拍照,她都想悄摸拍一张了。 大约是怕采访内容泄露,专访是在专门的房间里。 薄明烟只能在休息室内等着。 等了有四十多分钟,孟栩然做完专访回来了。 她见到薄明烟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昨天不是问我的理想型么?” 薄明烟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采访问你这个问题了?” 两人进了电梯。 “嗯~”孟栩然开始丢钩子,“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昨天没得到答案的薄明烟一钓就上钩:“怎么回答的?” 问完,薄明烟就觉得有点不对。 果然,她听见孟栩然又开始卖关子了:“想知道?” 电梯到了负一层,孟栩然踩着恨天高先出去,薄明烟跟在她身后想说“没兴趣知道了”。 结果话还没出口,前面的孟栩然猛地转过身,薄明烟一时走神和孟栩然撞了个满怀。 耳边是孟栩然清甜撩人的声音。 “等杂志出来,你记得买。” 第24章 介意 下午回到南泉市将近三点, 在公司楼下电梯时孟栩然接到一个电话,她接电话后没说话,一直是那边在说。 薄明烟捕捉到孟栩然眉梢轻微地扬了一下, 神色间闪过一抹新奇。 手机那端的人应该和孟栩然挺熟的。 电梯到了, 孟栩然给薄明烟递了眼色,薄明烟会意,先乘坐电梯上了楼。 回到设计部后,薄明烟将顾悦微的签名递交给了周文琳。 ava和刘阳转动着椅子凑过去,昂着头欣赏了眼签名,随后又转到薄明烟身边。 明明这两人一个负责男主的西装,一个负责女主的婚服,接触的都是比顾悦微咖位还高的明星, 却好像是八百辈子没见过明星真人似的, 一脸兴奋地围着薄明烟八卦。 “顾悦微真人漂不漂亮?是不是比电视上的还要漂亮?”刘阳问。 刘阳的助理童世已说:“明烟姐,有没有拍照呀~” “都说顾悦微背有大金主,人傲得很, 特别会耍大牌。”ava问,“她脾气怎么样?没为难你吧?” “没为难我们,她脾气挺好也挺漂亮的,我没看过她演的电视,应该比电视里好看吧。那边不给拍照,我就没拍。”薄明烟一一回答完坐到座位上, 她收拾桌面发现桌上多了两盒巧克力,“有人结婚了?” “这个是公司新招的两个模特送的。”胡晶晶一提模特, 两眼放光,“一个帅,一个美可好看了!” “有照片没?”ava遗憾道, “可恶,我那天调休,都没看到!” 公司的模特都是给网售组那边设计的衣服拍官图,和高定组没什么关系。 薄明烟对两个模特没有太大兴趣。但架不住ava热情地邀请她一起欣赏胡晶晶手机里的照片。 “喏,这个是男模特。”胡晶晶滑了下屏幕。 ava有点失望:“切~小丫头没见过世面,这就帅了?不就是个没长开的小娘炮,一点阳刚气都没有。” 薄明烟看着屏幕,瞳孔瑟缩。 真是无巧不成书,ava口里“没长开的小娘炮”不是别人,正是她前一天在申市碰见的贺辰澄。 “还有女模特的,等等我找个正面的啊,女模特很漂亮的,噫?我记得我拍了的呀。”胡晶晶收回手机,在屏幕上划拉着,她余光瞥见电梯里出来两个人,立马手指过去说,“嗳,那个就是女模特。” 隔着一段距离,根本看不清脸。 ava拍了拍薄明烟的肩膀说,“走!去休息间倒水去。” 薄明烟还没从贺辰澄是男模特的消息里缓过神来,虽不明就里,还是跟着ava去了。 进了休息间,ava拉着薄明烟躲在门后往外偷看,低低地骂了一声:“我艹……” 薄明烟顺着ava视线看过去。 走廊对面,孟栩然走在前面,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又戴上了“高冷”的面具,微侧着头,红唇一张一合。 “怎么想起来到我这里做模特?” 心情应该很不错,问话的声调是上扬的。 “闲的呗。最近新文没什么灵感,来你这儿挖掘挖掘,没准还能拐个设计师给我画画插图。” 后面跟着的年轻女人穿着moment网店里的热销款,年纪看着和孟栩然差不多大,长得不算惊艳,但也很漂亮了,五官看着舒服。 女人看着有点眼熟。薄明烟拧着眉头回忆,一时想不起来,她没收回视线,定定地看着。 孟栩然瞥了顾渺一眼:“所以你上回出国找灵感写的文怎么样了?赚到多少?” “断更了,倒贴了一千封面钱和出国的钱。”顾渺一把搂住孟栩然的胳膊,头靠在孟栩然的肩头,矫揉造作道,“所以来投靠你让你养我了呀。” 孟栩然轻嗤了一声,像是一点都不想多接触,很嫌弃地用食指点在对方头上推开,把手从她怀里抽出来。 也是在这一瞬间,孟栩然察觉到了薄明烟的目光,侧头朝休息间的方向看了过去。 薄明烟无意识地抿紧了唇。 她深敛的眸光刚从两人交错穿插的胳膊上移开,就被ava拉到饮水机前。 “快快快,倒完水我们就回去。”ava催促道。 薄明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休息间的门口放着绿植,郁郁葱葱的绿轻微晃动着,遮住了视线。 顾渺问:“看什么呢?” “没。”孟栩然若有所思地收回眼,拉开办公室门,和顾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回到座位,薄明烟缓而慢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收心工作,握着鼠标点开文件发送到胡晶晶的账号上,吩咐道:“晶晶,之前的面料得换了,你按我发给你的这几个色再找一下相应的面料给我。” 胡晶晶效率很快地整合好面料色卡递了过来:“明烟姐,那个巧克力你吃完了后能把盒给我不。” 薄明烟看了眼桌角两个爱心盒,拿起来全递给了胡晶晶手里。 胡晶晶一愣:“巧克力也给我了么?” “嗯。”薄明烟淡淡道,“我不喜欢吃巧克力。” 胡晶晶讶异道:“经常看你吃糖,还以为你很喜欢吃甜的呢。” 薄明烟动了动唇,没说话。 她喜欢吃甜的,也挺喜欢巧克力的,但她介意送巧克力的人,因为是贺辰澄送的。 那另一盒呢?心里有个小人在问她。 薄明烟闭了闭眼,摒除杂念不想深究。 - 另一盒的主人这会儿正大刀金马地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着茶几上的茶壶里煮沸的水,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在国外的境遇。 “我去国外其实是找灵感为辅,找那个露水情缘为主,丫的,睡了我就跑,我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刚好陆珊捧着要签字的文件进来,被顾渺这番直白的话惊得都要掉下巴。 “找出来,是再被睡一次的意思么?”孟栩然用最冷淡的态度波澜不惊地说着最刺激的话。 陆珊默默把自己又惊掉的下巴往上按了按。 走到办公桌桌前,孟栩然视线扫过桌上的两盒巧克力,转头问陆珊:“又是谁结婚了?” 陆珊眼睛往顾渺那儿瞟了一下:“是顾渺和新招的男模特送的。” “那个男模特先内卷起来的,”顾渺耸耸肩解释道,“我不能输啊。” 孟栩然埋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俩的喜糖呢。” “喜糖个屁啊。”顾渺勾眼挑眉,转移话题,“别老说我,你那个进展怎么样了啊,要不要帮忙啊。” 孟栩然没搭理她,转头把桌上的两盒巧克力递给陆珊说:“你先出去吧。” 听着是要聊更私密的事,陆珊很知趣地拿了巧克力马不停蹄地退了出去。 从办公室出去后,陆珊直奔胡晶晶的位置:“胡六日,小孟总把她那两盒给我了,分你一盒。” “明烟姐也给了我两盒呢,你自己留着吧。”胡晶晶捧着两盒巧克力秀宝贝似的给陆珊看。 ava插了一嘴问陆珊:“刚刚和小孟总进办公室那个,是不是和小孟总认识?” 薄明烟盯着电脑屏幕,握着鼠标的手却停了下来,不自觉地支起耳朵听。 “你说顾渺啊,她是小孟总闺蜜。以前经常来找小孟总玩,后来出国旅游就没来过了。”陆珊解释道。 “顾”“出国”这几个字眼落入耳中,薄明烟恍然记起来顾渺就是租房那天带她和鹿哟看房的人。 不过那天顾渺是一头短发,所以薄明烟一时没认出来。 薄明烟突然又想起来,在酒吧门口捡孟栩然回家的那晚,孟栩然说去酒吧是为了见见回国的朋友,那个朋友应该也是顾渺。 脑海里,顾渺搂住孟栩然小臂的画面一晃而过。 胸口堵了一团气,有点闷。 即便她不想深究,但不得不承认,她介意了。 这个认知明晃晃地冒出来时,薄明烟心里无端地一跳,就像被什么挠了一下。 是太久没和人亲密接触,以至于孟栩然昨天只是搂了她一下、和她同了个床,就勾出她敛藏在深处的独占欲了么? 明明在很早之前就了解了,连妈妈都不会只属于自己,何况是亲近的朋友。 甚至,她都不知道她与孟栩然之间,算不算得上是朋友。 这两天和孟栩然出差产生的亲近感仿佛被剥开了一道裂口。 有风从敞开的窗户外灌进来,揉杂着初秋的凉意。 薄明烟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再戴回去时,眼底已经没了情绪。 ˉ 办公室里,陆珊前脚走,顾渺后脚化身复读机:“要帮忙么?要帮忙么?” “吵死了。”孟栩然翻看着文件冷声拒绝,“不需要。” “你确定?”顾渺憋了憋还是没忍住地泼冷水,“别回头又把人给吓跑了,跟你老死不相——” 孟栩然沉了脸,平时看着很温润的眼平静地盯着顾渺。 如果眼神有实体,顾渺觉得自己这会儿可能已经被眼刀子扎得满身是窟窿了。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我一个写小说的最会了好么!我实战经验还超级丰富!”顾渺昂着头很是自豪,但她觑看了眼孟栩然,发现孟栩然没吭声,眼神里的寒光也没有半分减弱。 “不要就不要呗。”顾渺嘀嘀咕咕,她说了好半天的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到时候可别又来找我哭。” “呜呜呜,她不要我,她拒绝我,呜呜呜,我这么好,这么漂亮,这么可爱、温柔、大方……” 顾渺学着孟栩然当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装模作样地擦眼泪捏着嗓子哭诉,说着说着,她看见孟栩然顶着个冰块脸走了过来,识相地闭了嘴,抬臀起身挪坐到了对面。 孟栩然坐在她刚刚坐过的地方,给面前的茶杯添了水,递给顾渺:“来说说。” 颇有一种审讯的架势。 顾渺诚惶诚恐地接过茶杯,有点懵:“说什么?” 孟栩然瓷白的脸上晕上红霞,她咬了咬唇,缓缓吐出四个字: “实战经验。” 作者有话要说:是互攻,但是第一次总有一个1吧,这俩第一次谁先1起来 我坏坏,我不说 还有一章,晚点来,啾啾。 第25章 运动 “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我没听错吧?” 顾渺忍不住了,爆发出一阵大笑, 人都笑倒在沙发上, 从她初中认识孟栩然开始就知道孟栩然心里有个人,喜欢得不得了,几乎到了偏执的程度,眼里心里都容不下别人。 所以在顾渺的印象里,除了网上表白被拒痛哭流涕那次,更多时候孟栩然就像是个带发修行的比丘尼,清心寡欲,孤高冷傲, 她从没见过孟栩然流露出这么小女人的神态。 更没想到, 有一天孟·比丘尼·栩然扭扭捏捏地问她实战经验! 什么骄矜孤傲全丢了。 “闭嘴,不许笑。”孟栩然涨红了脸,绷着表情瞪她, “快讲!” 顾渺在孟栩然的眼神威胁下,坐直身体,清着嗓子收敛了笑,她摸了摸鼻子开始胡扯:“就那样那样……直接伸进去呗。” 所谓的实战经验丰富纯粹是顾渺吹牛,她就那么一次经验还是躺平被伺候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感觉上, 对方是怎么操作的她也不知道。 “直接伸进去?”孟栩然蹙了蹙眉,“然后呢?” “然后……就酱酱酱地动呗。”顾渺抬起胳膊用两只手粗略地瞎演示了一番。 太羞耻了!孟栩然瞥了眼没多看, 但紧跟着又有点后悔,她忽闪着眼睫,憋出一句:“你……再示范一下。” 看孟栩然求知欲旺盛地红着脸认真请教, 顾渺绷紧神经才能勉强憋住不笑。 直到聊完了要离开办公室,顾渺嘴角才放松挂起贼兮兮的笑。她一拉开门,恰好看见外面拿着稿子和样布过来找孟栩然确认的薄明烟,眼睛登时变得晶亮。 薄明烟上身穿着飘逸复古的白衬衫,搭配一条黑色阔腿裤,高腰设计,打褶的花瓣式腰头,完美修饰纤细腰身,布料垂感十足,衬得两腿又长又直。利落又干练。 尤其是配上那张混血的颜,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的眼镜,折射出冷白的寒光,镜片后那双漂亮的烟青色眸子里似古井无波,离得近了还能闻到成熟稳重的冷香。 简直a度爆表,又飒又撩人! 就这长相,谁看了不得吼一句“姐姐我可以”! 顾渺瞧着薄明烟这张脸,嘴角越扬越高。 光看外貌身高气质怎么都是这位攻,她有点期待了,在她这个半吊子的指导下,孟栩然以后把人搞定了能攻的起来么? 薄明烟沉默地看着顾渺挡在她面前笑得像个二傻子,往后退了一步。 “好久不见~薄小姐~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还请多多照顾~”顾渺伸出手,突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她手臂抬起转而捋了把头发,笑呵呵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多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溜得飞快。 “……” 这一遭急转直下,薄明烟有点懵。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你多保重”这四个字顾渺说得别有深意。 薄明烟扭头往后看着顾渺背影的同时,边往前走边伸手去够门把手,没摸到门,差点扑了个空。 腰上覆了温热,她早上才闻过的柑橘调香水味萦绕在鼻尖。 “有那么好看么?”孟栩然没起伏的声音落入耳中。 腰上的触感清晰,某人用了力掐了她的腰。薄明烟微怔,想挣开时,孟栩然已经松开了手,顺势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很快很自然,就像只是随手搭了一把而已。 一时分不清腰上残留的力道是不是错觉。 薄明烟撩开垂落的碎发,稳了稳心神回道:“挺好看的。” 孟栩然很低地啧了一声,她走到办公桌前,漫不经心地问:“那你觉得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要是有人听到他们平日高冷的小孟总在这里幼稚比美,估计要惊掉下巴。 薄明烟摸不清孟栩然的目的,中肯评价:“风格不一样,没什么可比的。”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孟栩然微微撅起嘴,鼓起了腮帮子,跟河豚似的气呼呼的,小小声地嘀咕:“端水大师。” 薄明烟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我说,”孟栩然掀了掀眼皮对上她的眼,昂了昂下颌,慢腾腾道,“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十足的威胁。 薄明烟吃软不吃硬:“给十次也一样。” 孟栩然沉默了。 薄明烟淡漠的眸光从眼尾瞥过去,从孟栩然垂眉耷目挂着失落的脸上一扫而过又收敛回去。 以前,薄明烟听傅珺雪说过,她和孟栩然总被人做对比,从相貌比到成绩。傅珺雪像父亲生的明艳,孟栩然则更像母亲生的清秀。淡颜比浓颜,在第一眼上总是吃亏的,先出生的那位过分优秀也会掩盖住后面那位的光彩。 “姐姐比妹妹好看”、“姐姐很厉害哦你也要像姐姐那么厉害”、“姐姐也得了这个奖,妹妹要像姐姐一样优秀”,诸如此类的话层出不穷。 以至孟栩然明明很漂亮,但她骨子里不自信,明明很有能力,但是在父亲和姐姐的光环下,总会产生自我怀疑。 表现出来的孤高和傲娇,不过都是虚张声势罢了。 到底是被孟栩然可怜兮兮的样给看得心软了,薄明烟眼底眸光轻漾,又补了一句:“非要比的话……你吧。” “嘁,勉强。”孟栩然一点儿也不领情,转头就嘴角就翘了起来。 薄明烟不和她计较,坐到办公桌对面,将手里的稿子和样布卡递推到她面前,言归正传聊公事。 大致款型基本上是没问题了,还有些小细节需要调整,孟栩然提出后,薄明烟垂着头用笔一一记在灵感薄上,她镜片后的眼睛半阖着,微垂的长睫又浓又密,隐约能看见敛藏在里面钻石一般的眸子。 金丝边眼镜架上的长链随着她写字的动作轻微晃动,犹如荡在孟栩然心湖上的涟漪。 “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先……回去了。”薄明烟记完了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孟栩然的眼里。 只一瞬间,薄明烟话音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她往上推了推眼镜,不着痕迹地错开了视线。 “有问题。”孟栩然对着指尖,迟疑了两秒,问道,“你国庆有安排么?” “暂时没有。”薄明烟低头看本子,“怎么了?” 难不成又要出差? 孟栩然眼睫轻轻抬了抬,棕褐色的瞳孔变得水亮亮的。 一直没听到孟栩然的回音,薄明烟将笔别在本子封皮上,纳闷地抬起头,就见孟栩然前倾身体靠着办公桌,双手托着侧脸,眉梢唇角敛着浅浅的笑意。 “我们现在也算是好朋友了,让好朋友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孟栩然抿了一下唇,眉眼之间的弧度加深,“你要是没安排宅家里的话,我就陪你,顺便蹭个饭。” 她眼睛长而不细,上眼睑弯弯的,眼尾微微的翘,哭的时候配上那颗泪痣,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不笑的时候,似若桃花,满目深情; 笑起来,就弯成了月牙,漾着清亮的光,勾人心魂。 “好、朋、友?”薄明烟慢吞吞地重复。 “难道你觉得我们还不算好朋友么?”孟栩然反问。 也许朋友是假,蹭饭是真。 但孟栩然清越的声音钻入耳内,薄明烟有一瞬间的愣神。 她想起了在英国的午后一个人在家的日子里,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院落,闪电和小狐狸蹭完了饭,一个钻进了她怀里,一个趴在她脚边大蓬尾巴左右乱晃。 不管是扫过肌肤的毛绒绒,还是晒在身上的阳光。 都是暖烘烘的,明晃晃的。 时隔多年,她已经淡忘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了脑海里。 薄明烟动了动唇说:“算。” 然而事实上,国庆放假的几天并不像薄明烟想象的那么温馨和谐,孟栩然不是闪电也不是小狐狸。 她比那只狡猾的小狐狸还烦人。 - 放假的第一天,薄明烟睡到七点就醒了,她起床去卫生间洗漱,瞥了眼主卧,房门紧闭。她还以为孟栩然还在睡着没起床,直到从卫生间出来,刚巧碰到孟栩然回来。 孟栩然穿着一身蓝白色的休闲运动装,额前的碎发发梢微湿,脸上染着淡淡的红晕,白皙的天鹅颈上也闪着点点水光。 “早。”薄明烟打了声招呼问,“你是去晨跑了么?” “嗯。”孟栩然瞥了眼手表说,“你这么早醒?我还以为要睡到中午。” 薄明烟:“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身体虚。”孟栩然低头换鞋,“我买了早餐,要不要一起吃?” “好啊。”薄明烟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说,“是虚。”没睡够。 两人坐到餐桌前,孟栩然将其中一份分给薄明烟:“豆浆要加糖的还是不加糖的?” 薄明烟:“加糖的。” 孟栩然端着不加糖的豆浆抿了一口,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放下豆浆杯后,孟栩然说道:“你身体这么虚可不行啊,要不跟我一起运动吧?” 让一个觉都不够睡的人早起运动,简直是要她老命。薄明烟刚咬了一口油条,想说话结果被噎到了,她拍了拍胸口,急着要喝水,一时没注意,直接拿了孟栩然喝过的那杯。 “那个,”孟栩然盯着杯口,长睫颤了颤,她在薄明烟望过来的瞬间改口道,“慢点喝,烫。” 薄明烟抿了一口,发现不算烫,连忙又灌了两大口。 与此同时,孟栩然问:“你喜欢什么运动?” “我喜欢能躺在床上做的运动。” 薄明烟好不容易把那口油条压了下去,她慢条斯理地喝着剩下的豆浆,慢半拍地发觉这杯口味有点淡。余光瞥见手边的白色纸杯,杯套上写着一个“糖”。 她视线落回手里这杯,不自觉地滚了滚喉咙。 这是孟栩然的那杯。 自她说完话后,孟栩然没吭声。薄明烟放下纸杯,抬眼。 孟栩然眸光从眼尾瞥过来,单边眉上挑,一字一顿地重复:“你喜欢……床上运动?” 作者有话要说:孟栩然:你喜欢什么运动我就陪你做什么运动~ 薄明烟:用你和一个0学的技术陪我做么? 救命,写了这么多本,我太喜欢这本的孟娇娇了 第26章 撒网 “我说的床上运动是睡觉, ”薄明烟被这句有歧义的话搅得内心翻涌,但她能装,表面是风平浪静, 她淡定地纠正, “睡觉也是一种运动……” 我现在困死了就想吃完早饭再睡个回笼觉。 后半句话没能说得出来,孟栩然半挑着眉眼看她,拖腔带调地打断她问道:“跟谁做睡觉运动?” “自己啊。”薄明烟昨晚熬得挺久,醒的太早,还没睡够,一时没反应过来,老老实实回答了。 孟栩然短促地“啊”了一声,薄明烟抬了抬眼, 就看见孟栩然指尖点着嫣红水润的唇以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那双桃花眼, 沉沉地盯着人时,总会给人一种被深情凝视的感觉。 不过,深情滤镜碎得非常快。 孟栩然眨巴眨巴眼, 露出不解的神色,语出惊人:“跟自己怎么做睡觉运动?难道……” “……” 此时此刻,薄明烟有种极其浓厚的越描越黑的感觉。 在这么聊下去,话题就要从平坦大道转进车轱辘里去了。 “难道什么?闭眼,睡回笼觉,做梦。”薄明烟面无表情, 一本正经,势必要把话题拉回正道。 奈何对方是个小魔头, 拖着音调长长地“哦”了一声,含着笑意的话音是明晃晃的调侃:“春梦么?” 有那么一刻,薄明烟差点绷不住温和的伪装。 尤其是看见孟栩然那只点在红唇上的手慢慢蜷起, 半遮住翘起的嘴角偷着笑的模样。 她可以确定孟栩然是故意的,就像出差同睡的那天早上,故意逗她。 孟栩然当然知道薄明烟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想逗薄明烟玩,更想,试探。她知道人都会有生理需求的,自给自足也是一种正常现象。 但看薄明烟那张脸,标准的清冷禁欲脸,五官凌厉,神色凉薄,表情瘫得很微妙…… 这是不高兴了。 孟栩然敛起笑,垂下手,轻轻叹了口气。 “你别生气啊,我开玩笑的。”对于哄薄明烟这事孟栩然也算得上是驾轻就熟了,以前打死都不说的话现在说起来是轻松自如,“对不起,我错了好不好嘛。” 听了前半句,薄明烟心头冒出来的一小簇火腾腾地往上蹿,她想说“对方不觉得好笑的就不算玩笑话了”,结果孟栩然撒娇式的道歉就像一阵风先吹了过来,噗地一下就灭了她的小火苗。 话到嘴边被迫急刹车,薄明烟被自己给呛到了,脖颈的线条在咳呛间收紧,白皙手指下抵着的唇干得泛白。 孟栩然连忙站起身拍了拍她后背,顺手拿起桌边的半杯豆浆递给她。 薄明烟止了咳,缓过来些了,她接过纸杯,唇都快碰到杯盖上那个小口了,却忽然停了下来。 这是孟栩然喝过的那杯。 杯盖上只有一个饮口,那附近还印着淡淡的口红,但她一开始被噎到的时候太急了,根本没注意。 薄明烟握着杯子,眸光扫向眼尾,从孟栩然关切的脸上掠过很快又收了回来,她有一瞬间的迟疑,要不要把瓶盖给揭下来。 “怎么了?”孟栩然像是大概猜到她在纠结什么,拿过一旁加糖的豆浆说,“我的你都喝了大半了,这个归我了啊。” “好。”薄明烟手指蜷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做,就直接对着那个小口喝了起来。 总归对方都不介意,她也对着喝过一回了,现在再这么做太刻意了。 孟栩然也握着那杯加糖的豆浆抿了两口,她视线落在杯口处淡得几乎看不太出来的口红印上,舔了舔唇,头一次觉得会让人发胖的东西—— 甜滋滋的,特别美好。 “不开玩笑,你喜欢什么运动?”孟栩然扯回话题道。 “不开玩笑,我不喜欢运动。” 薄明烟吃着小面包,看见孟栩然耷拉下了眉眼,食指指尖在侧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看着就像在寻思什么坏点子。 薄明烟有点不理解孟栩然为什么如此执拗地想要她运动,忽然灵光一现地想起来,这人穿个丑拖鞋都要人陪。 思忖片刻,薄明烟试探道:“你是不想一个人运动健身,想找人陪你么?” 开玩笑,她会需要人陪? 孟栩然心里放大话,话到嘴边却来了个大转弯:“是啊,一个人运动健身坚持不下来啊。” 薄明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支招道:“你可以找你姐。” “我姐有别的小妹妹了。”孟栩然委屈巴巴地瘪嘴,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都懒的搭理我了。” 薄明烟从嗓子底发出一声轻笑,她了解的傅珺雪是个钢铁直女,又因为长得太妖,男人缘极好女性缘极差。 怎么可能有别的小妹妹,还不搭理自己亲妹。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 孟栩然见薄明烟不信,咬了咬唇,眼眶泛了红。 她说的是真话,但又涉及到傅珺雪的个人隐私,而且说多了容易暴露她自己,不好多说。 兀自憋了一会儿委屈,孟栩然抽抽鼻子甩出新钩子:“我吃你的饭胖了有,” 话音顿了顿,她伸出手五指张开,自己瞄了眼,放下一根,“4斤!你不得负责一下,陪我减个肥?” 薄明烟说:“你够瘦了,胖八斤都没必要减肥。” “瘦么?你都抱不动我。” “……那是我虚。” 孟栩然眸子转了转:“所以你得锻炼,别怕,我陪你。” 这根本就不只是丢钩子,这是在撒网,兜兜转转绕了一圈,以为避开了钩子,结果一直在网中转。 薄明烟推了一下眼镜,长睫轻抬,看见孟栩然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泛了红,几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 她怀疑一定是早年自己性子太傲,所以现在老天派了个孟栩然来克她。 她越扛不住什么,孟栩然就越擅长什么。 就在这时,薄明烟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是鹿哟打来的电话。薄明烟像摸到救命稻草似的,拿起来立马按了接听。 以前放假,鹿哟经常找她旅游,她还指望鹿哟这次也是来约她出去玩的,特地装作不经意按了免提。 “小满,你放假了没?” 话音响在屋里,引得那只叫“满满”的猫边叫边凑了过来。薄明烟耳根子像被什么擦了一下,火辣辣地红了。 “放了,怎么了?” 薄明烟边说边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余光里孟栩然垂下脑袋,拖着脸的手改为手背抵着下颌,遮了下嘴唇,露出来的长唇嘴角是弯翘的。 “我酒吧对街开了一家体育馆,还有真冰滑冰场呢,别老宅家里,出来动动呀。”鹿哟这回不按常理出牌,居然也邀请她运动。 “……” 薄明烟刚刚一晃神,没来得及点亮屏幕。 直接垮台。 果然,旁边的孟栩然眼睛里顿时就塞了小星星,亮晶晶地看了过来,满脸写着“去啊去啊”。 薄明烟打算拒绝鹿哟的同时打消孟栩然的念头。 结果,就听鹿哟补充道:“你可别拒绝我啊,我这里有点修罗场,你快来救救我,还有,你那个上司年下舍友在不在?要也没什么事的话,你邀请她一起来啊,增添增添感情,多一个人少一分尴尬。” 鹿哟说话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又快,薄明烟指尖悬在免提按钮的上空,一直没按得下去。 得了,彻底垮台。 薄明烟下意识地看向孟栩然,对方眨了眨眼,眼角弯出雀跃的弧度。 这还用问么? 薄明烟揉了揉太阳穴。 她觉得可能不止是年少的孽,可能她上辈子还欠了孟栩然的,这辈子才招得身边为数不多的朋友都成了这人的助攻。 “几点见?”薄明烟问。 “十点半?”鹿哟试探。 “十点半?”薄明烟边重复边递了个眼神给孟栩然,见孟栩然连连点头,回道,“行,到时候在溜冰场见吧。” 结束通话,薄明烟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说:“我要再去睡一会儿,十点见。” 要见薄明烟的朋友,孟栩然也想洗个澡化个美美的妆,自然没意见:“ok。我让蔡叔来接我们。” “坐地铁去吧?”薄明烟不太想休假日麻烦别人,但转念一想,孟小公主娇气得很,可能不愿意挤地铁,又补了一句,“你要不想坐的话,就叫车。” “那就坐地铁吧。”孟栩然兴致盎然道。 薄明烟微诧:“你……坐过地铁么?” “……” 瞧不起谁呢! 薄明烟看懂孟栩然的眼神了,勾了下唇,没再说什么。 两人各自回房。 孟栩然化了个素颜妆,换了身休闲服,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从屋里出去。 经过卫生间时,她脚步顿了顿,侧头看过去,薄明烟站在镜子前,嘴里叼着个黑色发圈。 孟栩然在心里吐槽:居然没戴她送的那个。 薄明烟双手捋着头发举过头顶,将头发半扎了起来。 顿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很清爽很朝气,更飒了…… 薄明烟盯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眸光从眼尾扫了一下。 从她扎头发开始到她扎头发结束,门口那位就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回神了,”薄明烟转过身,从孟栩然面前错开时她随手打了个响指,头也不回地说,“走吧。” 孟栩然拍了拍脸颊,跟了上去。 走到玄关处,薄明烟提醒道:“别穿磨脚的。” “我又不傻。” 孟栩然小声嘀咕,嘴角却高高扬起,心里乐开了花。 - 节假日,地铁站人来人往,美女同行,路过的人总要多看两眼。 但那些目光都不及身边人的。 一路上,孟栩然时不时地就会瞟薄明烟两眼。 薄明烟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上了地铁,走到拐角,薄明烟拉了一下孟栩然,把她堵在角落,半侧着身体帮她挡着,防止这位小公主被人挤到。 孟栩然心里像塞了一万头小鹿,她捻了捻垂着身侧的手指,又觑了一眼薄明烟。 薄明烟终于忍不住问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么?” “没啊。”孟栩然摇了摇头。 薄明烟直言道: “那你老看我干什么?” 孟栩然解释:“就觉得你这样,和平时挺不一样的。” 她说着又瞥了两眼,突然发现薄明烟脸上不有什么,而是少了什么:“你不戴眼镜了么?” “嗯。”薄明烟说,“怕不方便。热了会起雾气,不注意可能还会掉。” 孟栩然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她想起来问道:“你眼睛近视多少度?” “那是防辐射眼镜。”薄明烟说。 孟栩然讶异:“防辐射的,你怎么老戴着?” 薄明烟动了动唇。 因为和父亲的眼睛颜色不一样,因为闲言碎语听太多了,因为总被人像看猴子一样盯着看,她不习惯,甚至有点反感。 地铁停了下来,下一站是南泉市市中心,门一开就涌进来许多人,浪似的往里翻滚,后面的人边嚷着“再往里面挤一挤”边推搡着身边的人腾位置。 薄明烟被身后的人猛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往孟栩然方向又侧了侧身,直接和孟栩然贴了一个满怀,从旁边的角度看,就像她把孟栩然圈在了怀里。 孟栩然正抬着脸看她的眼睛。 就在相贴的一瞬间,她注视着薄明烟的眼睛说:“你的眼睛特别特别漂亮,下次别遮了好不好?” 薄明烟长睫颤了颤。 喧闹不已的四周就像突然被按了暂停键,她只听得见面前人轻轻柔柔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每日一句,孟娇娇又娇又会! 对不起来晚了qaq,临时加班,又赶上大姨妈,码得特别慢。 第27章 娇娇 薄明烟低眸, 视线从孟栩然水盈盈的眼睛缓而慢地下移,掠过右下角的泪痣,落在说出夸赞话语的粉唇上。 孟栩然的唇形很好看, 后薄适中, 唇珠微突,上下缘呈m型,她今天涂的西柚色口红,唇色粉润显得娇俏,平时化妆厚涂唇峰又会添一分气势。 触感特别的软弹。 被薄明烟这么看着,孟栩然纤密的睫毛忽闪了两下,不自觉地滚了滚喉咙,捻着的手指指腹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如果再抬一点点头, 是不是就可以不经意地…… 想法冒出来就像破了土的萌芽, 不受控地开始疯长。 孟栩然昂了昂下颌。 与此同时,屏蔽门发出滋滋哇哇的声响,还没关上又打开, 这一下像按下了启动键似的,四周更加嘈杂吵闹,浪潮般漫过耳朵。 薄明烟回过了神,随即稍稍偏了下头,微微拉开了点距离,眼帘垂下, 视线落在了孟栩然的锁骨上,那里趴了一颗小痣。 孟栩然手蜷了蜷, 几不可闻地叹息。 “我眼睛颜色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样,长得也不一样,如果不戴眼镜, 总会被打量,有时候还有人提出要合照和联系方式,”薄明烟聊回了那个话题,她顿了顿,低沉的声音透着一丝凉薄,“有点烦。” 孟栩然点头,蹙眉附和道:“嗯,是挺烦。” 从上车到现在,周边几个老男人还有左手边座椅上坐着的年轻小女孩,眼睛都快黏在她们身上了,尤其是年轻小女孩,看薄明烟的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扑过来说“姐姐请正面up我!”,孟栩然知道小女生是看薄明烟长得飒,但她还是不舒服。 防男人还不够还要防小妹妹。 好气哦。 薄明烟以为孟栩然会像大多数人一样和她解释,别人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所以才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忍不住接近。 她当然理解那些人的心理,但她不喜欢被窥视,也不喜欢被搭讪。 有那么一刻,薄明烟都做好了像以前敷衍别人那样敷衍孟栩然的准备。 但薄明烟没想到孟栩然和别人不一样。 孟栩然是唯一一个,站在她的角度为她思考的。 “那在家没事就别戴眼镜了吧。”孟栩然轻声说。 这回薄明烟什么都没说,“嗯”了一声。 地铁再次启动,由于轻微的惯性,薄明烟向后倾了下身体,她后面就是个从上车开始一直盯着她俩看的男人,趁机又靠近了点。薄明烟拧紧眉头,想往旁边挪,但这会儿人太挤了。 想避开人,就只能继续贴着孟栩然。 一条白皙的手臂突然从身侧绕过来,搂住了她的腰,紧紧地扣着她朝前带,薄明烟心脏倏然一跳,条件反射地想要推开,手却僵在了胸前。 “你别乱晃。” 孟栩然清甜的声音响在耳侧,暖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侧脸,从掌心传出的热度像是要透过肌肤像钻到心里去。 绕在心尖上,酥酥麻麻。 薄明烟手蜷起又松开,慢慢垂下,握住了左手座椅边的格挡杆。 孟栩然奶凶奶凶地瞪了一眼薄明烟身后的人,眸光从眼尾瞥向座位上两个女孩亢奋的脸,掠过薄明烟那只白皙的手。 她收回胳膊,进退有度地改为抓着薄明烟腰侧的衣服,撇了撇嘴,低声埋怨:“人怎么这么多啊,烦死了。” 从神情到语气,又傲又娇。 薄明烟蓦地就想起了网络上很流行的孙悟空烦死了的表情包,顾不得两人之间过分近的距离了,偏开了脸。 孟栩然立马看向她:“你还笑。” 旁边座位上一直觑眼看的两个小女生齐刷刷地扭头看过去,想看薄明烟这种冰雕大姐姐笑起来的模样,结果只看到了一个后脑勺。 “我都快晕地铁了。”孟栩然委屈嘀咕。 “你真的坐过地铁?”薄明烟一脸怀疑,她头一回听说晕地铁的。 孟栩然支支吾吾。 薄明烟看她这样猜了个大概,不算太意外,但有点诧异,她故意套话道:“我看你对刷卡进站的流程倒是挺熟的。” “那是上网查的教程,总不能出来丢人——” 孟栩然说完,意识到自己露馅了,立马抿上了唇。 薄明烟又撇开了头。 这回两个小女生看清了,薄明烟的肩线在颤抖,可惜看不到脸。 但孟栩然看得清清楚楚,薄明烟笑起来的时候凌厉的眉眼会变得很柔软,犹如冰雪融化后裹着春色绽放的玫瑰。 冷艳昳丽,令人惊艳。 “别笑了。”孟栩然垂下头,盯着两人交错的腿,咕哝道,“我不要面子的嘛。” 薄明烟终于还是把同睡那天想说的心里话说出了口:“小骗子。” 带着笑意的低沉气音宛如一阵风吹进耳朵了。 招得耳朵痒。 孟栩然滚了滚喉咙,觉得心里也痒痒的。 过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地铁到站,两人刷卡乘坐扶梯上到路面才感觉没那么拥挤。 走到体育馆前一个路口时,薄明烟放慢脚步,拿出手机说:“我问问鹿哟她们到了没。” 孟栩然走在她身侧帮她看着路,好奇道:“你朋友叫鹿哟?不是呦呦鹿鸣么?” 好奇怪的名字。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奶奶就叫她鹿哟,她户口本上也是这么写的,可能想与众不同点。”薄明烟看了眼鹿哟发来的消息,收起手机道,“她们已经到了。” “哦。”孟栩然状若随意地问:“她叫你满满,是你小名么?” 薄明烟想到了家里那只猫,默了一会儿才“嗯”声。 “和小满撞名了嗳,小满是小满节气的生日,我就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孟栩然顺势问,“你呢,也是小满的生日么?” “……嗯。”薄明烟想和猫区分开,多嘴解释了一句,“小满节气,幸福美满,所以叫满满。” “那我能叫你这个小名么?”孟栩然兜了一大圈问到了重点。 “……”薄明烟轻轻叹息,叫得还少么。 “不说话我当你默许了啊。”孟栩然说。 “……”薄明烟侧头,“你小名叫什么?” 孟栩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也许薄明烟只是想公平地互换小名,也许只是顺着话题随口一问,但不管薄明烟出自什么原因问她这个问题,都代表薄明烟已经开始对她的事情已经产生了好奇心。 孟栩然收回眼,眼底涌上狡黠的笑意,嘴上却唉声叹气地说:“我小名不好听。” 薄明烟点了点头,应道:“所以叫什么?” “所以叫什么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孟栩然眉眼一弯,“满满~” “满满!”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体育馆门口鹿哟正对着她们招手,她身边还站着 一个女人,眼含秋波,眉如远黛,长得很漂亮。鹿哟介绍说是陶芯的姐姐月蕴溪。 进了滑冰场,薄明烟才明白鹿哟说的修罗场是什么意思,陶芯也在。 鹿哟不会滑冰,月蕴溪说要教她,结果陶芯非跟过来,陶芯也不会滑,月蕴溪一个人又顾不来两个人,三人僵持着,气氛诡异又尴尬。鹿哟早料到这局面,所以才约薄明烟来的。 但鹿哟没想到孟栩然也不会滑,这姑娘不会滑还特别怕摔,从换好鞋的那一刻就一直扒着薄明烟。 薄明烟诧异:“看你这么想来,我还以为你会滑。” 孟栩然撇撇嘴:“就是不会才想来尝试啊。” 薄明烟点头,没毛病。 陶芯才不管孟栩然会不会、薄明烟一个人教不教得过来,她对鹿哟说道:“你都让你朋友来了,就让她教你吧。” 什么鬼主意! 孟栩然偷偷翻了个白眼,淡道:“麻烦,请教练不就好了。” 薄明烟看见她的小动作了,微勾了一下唇。 陶芯微怔,她看孟栩然长得温婉,还以为是个没脾气的软柿子,没想到对方第一句就呛得人说不出话。 “嗳!机智!”鹿哟睨了陶芯一眼,“不像有些人,长了个脑袋就为了给武大郎的身高凑个数。” 陶芯气急:“教练半个小时要三百,你请?” 这话说得又low又阴,如果鹿哟回“我俩不熟我不请”那陶芯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让鹿哟自己请教练,然后让月蕴溪教她。如果鹿哟应下来,就得非常膈应地连陶芯一起请。 薄明烟微蹙了下眉头,孟栩然是她带来的,她又是鹿哟的朋友。要给朋友面子,鹿哟就只能应下来。 孟栩然“啧”了一声:“aa呗,多大人了,经济还没独立么?” 陶芯哑口无言。 鹿哟笑喷了,她凑到薄明烟身边轻声说:“感谢你带了这么个宝过来。” 薄明烟勾了下唇,不置可否。 “我请吧。” 月蕴溪温温柔柔地说完话,滑着往服务台方向去了,鹿哟和陶芯不会滑冰根本追不上她,只能干瞪眼看着。 孟栩然拽了拽薄明烟袖子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去和那个姐姐说,我们不要她破费了,你偷偷教我。” 薄明烟看了她一眼,有一瞬间,觉得孟栩然就是个狐狸。 鬼精鬼精的。 薄明烟借口道:“我去帮她选教练。”转头就追上了月蕴溪。 剩下三个不会滑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我先自己练练。”孟栩然往旁边挪了两步给薄明烟发消息。 难搞:【我先自己滑,你到时候滑一圈再来找我,免得被发现了~】 难驯:【好。】 - 大概过了有二十分钟。 孟栩然扶着围栏,一步一步地挪,挪到转弯的拐角,她看了眼腕表,转过身环顾了冰场一圈寻找薄明烟的身影。 按时间,都能滑好几圈了。 “美女~一个人么?你不会滑啊,”身侧有年纪不大的男生滑到她前面倒溜着看她,“需要我教你么?” 孟栩然冷冰冰地睨了他一眼,“不需要。” “她不需要。” 不同的声线碰撞在一起。 男生愣了愣,看侧脸他还以为孟栩然是个温柔纯良的,没想到这么凶,又来了个更凌厉的,看着也很会滑。男生讪笑两声,识趣地转过身滑走了。 “不是说溜一圈就来找我么?”孟栩然头也不回地嘀咕,“骗子。” “小骗子说谁骗子?”薄明烟好笑道。 孟栩然等了太久,气鼓鼓地说:“谁问说谁,我都快自学成才了。” 薄明烟轻“啧”了一声。背过手,不紧不慢跟着孟栩然,看她是怎么自学成才的。 结果看到一只横着走的“螃蟹”。 薄明烟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要不要教?不要我自己溜去了。” 孟栩然无声碎碎念:自己溜就自己溜,大木头臭木头,一点情商都没有,就这臭脾气,看谁会喜欢你。 念叨得差不多了,孟栩然转过头去看,不看还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地铁里偷看她们的两个小女生也来滑冰了,直冲冲地滑了过来。薄明烟差点被撞到,还好她反应快,侧滑着让开了一大步。 其中个子高点的女孩非常社牛地和薄明烟搭讪道:“姐姐,你滑得好厉害,能不能教教我们?” “还有……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扩列呀?”另一个问。 孟栩然磨了磨后槽牙,前一秒她还暗自嘀咕没人会喜欢薄明烟,现在一下来了俩,打脸来得也太快了! 薄明烟微微皱了下眉,这么横冲直撞地逆行过来,很容易撞到人,她本就凌厉不热情的神色愈加冷淡。 两个女孩有点讪讪的,但也没走。 “不能。”孟栩然滑过来,她有点急,滑得差点劈叉,一把搂住薄明烟胳膊才堪堪站稳,无意之间瞥见了薄明烟背在身后的手,那双手里拿着粉色的乌龟防摔垫,她长睫颤了颤,转头拒绝两个女生道, “她要教我,没多余精力,扩列也是躺列,没必要。” 薄明烟眸光扫过圈住她胳膊的手,眉梢稍稍扬了一下,她发现她一点都不反感孟栩然这么霸道地帮她拒绝人。 对孟栩然这么碰她,她似乎也有点习惯了。 两个女生互看了一眼,又失落又尴尬地走了。 孟栩然伸手去够薄明烟手里的乌龟垫:“给我的么?” “谁说的?”薄明烟手分到身侧,往上抬了点,“这个我自己用的。” “你都那么会滑了,还要这个?”孟栩然不上当,继续去够,“只有我这种怕摔的新人才需要好嘛。” “怕摔还怎么学的会。”薄明烟仗着自己会滑直接转了个身,但手虚虚挡在两边,防着孟栩然摔倒。 孟栩然稳住身形,咬了咬下唇狡辩道:“我不是怕摔是怕疼。” 有区别? 薄明烟从喉咙底发出一声轻笑,不逗她了,将乌龟垫递给了她。 孟栩然捧着乌龟垫下命令:“帮我一下。” “……”薄明烟默默走过去扶住她。 结果小公主说的帮一下不是扶一下:“帮我系一下。” “……” 薄明烟好脾气地接过乌龟垫,弯腰帮她扣到膝盖上,起身时她开口道:“孟栩然。” 孟栩然正系着屁股上的防摔垫,随口应了声:“嗯。” “你小名是不是叫娇娇?”薄明烟问。 “啊?”孟栩然调整好腰上系带的围度,迷茫又疑惑地抬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小名叫……娇娇?” 这什么鬼…… 薄明烟顿了顿,漫不经心地回她:“又傲娇,又娇气。” 作者有话要说:孟栩然:专属称呼get!~ 评论区也太可爱了吧ovo!!~满满和娇娇都亲自下场了嘛!! 今天好多啦,小可爱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哦,一样来姨妈的小可爱也记得喝红糖水热肚肚哦,爱你们啾啾啾 感谢在2022-01-23 23:23:45~2022-01-25 20:2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师师是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野生白白 30瓶;44567298 26瓶;54732401 15瓶;我永爱诱受 10瓶;暻鶬 8瓶;段肆轻、茄咪_(:3ゝ∠)_、性感寡p、别想那么多 5瓶;某某芋、岁岁平安 3瓶;故無诺、十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溜冰 孟栩然呆愣愣地看着薄明烟, 半晌,卷翘的长睫忽闪了好几下。像是慢半拍地才反应过来她在薄明烟心中的形象。 “我哪有傲娇和娇气,还娇娇——” 孟栩然鼓起嘴, 不满地反驳, 她话音倏地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又说道:“还怪好听的,从今天起我小名就叫这个了~你就这么称呼我吧。” “满满来,”孟栩然勾着唇角,勾眼挑眉,一幅小公主的傲娇架势,尾音上扬逗她道,“叫一声我听听。” 没套出真实小名, 还倒贴了一个。薄明烟似有若无地哼笑一声, 冷恹恹地睇孟栩然一眼:“逗猫呢?” 还真有点像她在家里逗猫,孟栩然被戳中了笑点。 看孟栩然笑得像个小傻子,薄明烟也被带得眼底泛起了涟漪, 荡漾着些微的笑意。 她这种表面温和骨子里凉薄的人,不热络又懒得去经营感情,所以这么多年没什么朋友。 像孟栩然这种性子的人,薄明烟是第一次接触。 犹如早春的风,有时裹着寒冬的料峭,有时又和煦柔软, 永远不知道会突然从哪个角度带着怎么样的温度撩拨过来。 恰到好处,不会让人厌烦。 孟栩然眼睛弯成了月牙, 白皙精致的脸上笑意动人,她今天扎的马尾,蓬蓬地支棱在头顶。 冰场的灯光投落在上面, 显得蓬松柔软。 薄明烟忽然很想揉一揉她的头发。 孟栩然手撑着大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才缓过来,她断断续续解释道:“不是……我是让你叫声……我新小名。” “哦。”薄明烟慢悠悠地从她面前滑过,抬起手,像在家里摸小满的圆脑袋那样随意地揉了揉孟栩然的头,“过来,孟娇娇。” 在家时,薄明烟偶尔会喂小满吃猫咪饼干,就会用这种平平懒懒的调调唤小满,孟栩然听见过两次。 “我看你才是逗小猫。”孟栩然一手拽住薄明烟的衣摆,一手捂着头,手指扒拉着理了理被薄明烟揉乱的头发。 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你叫我什么?”孟栩然抬起头,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向薄明烟。 像家里那只猫偶尔流露出不可思议神情的模样。 薄明烟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嘴角,不答反问:“我叫你什么了?” 这次薄明烟倒不是有意逗孟栩然,只是那三个字刚刚说得是挺顺溜的,但她现在和孟栩然面对面,她看着孟栩然那三个字忽然就变得很难以启齿了。 孟栩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对视不过两三秒,薄明烟败下阵先别开了眼,她扯出被孟栩然攥在指尖的衣摆,往前滑了两步说:“我叫你过来。” 孟栩然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瘪了瘪嘴,“嘁”了一声。她慢慢吞吞地调整了方向,握着旁边的围栏栏杆,乌龟爬似的挪了两步。 “……这就是你说的快、自学成才了?”薄明烟特地把后面几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孟栩然心里羞窘表面故作镇定道:“至少没摔。” 薄明烟点头:“厉害。” 孟栩然很受用,一点都不谦虚地说:“那必须。” “这么厉害应该不需要我教了。”薄明烟顺势道。 孟栩然:“……” 孟栩然无语的样子搭配身上扣着的粉色乌龟防摔垫,反差感十足,看起来憨憨的,过于好笑。 薄明烟唇角压制不住地上扬。 现在的局面对孟栩然而言,要么逞强保住面子不受薄明烟的帮助,要么请求帮助丢掉脸皮。 脸皮和薄明烟只能保一个。 那就只能……不要脸了。 孟栩然咬了咬唇,眼帘低垂眸光从眼底投落下来,目测了一下她和薄明烟之间的距离。 松开扶手,孟栩然企鹅似的往薄明烟方向滑了点,就近握住了薄明烟的手腕,借力站稳身体,能屈能伸道:“我吹牛的,我一点都不厉害,你快教教我。” 可能握扶手握了太久,孟栩然手冷冰冰的,圈在手腕上就像戴了个冰镯子,冻得薄明烟下意识地把手往后缩。 敏感地察觉到了薄明烟的退缩,孟栩然愣了一下,慢腾腾地松开了手。 薄明烟瞥了孟栩然蜷缩起来的指尖一眼,目光掠过她失落的小脸,多嘴解释了一句:“你手太冰了。” 这样么。 孟栩然“哦”了一声,自己对着手哈了哈热气,搓了搓双手,直到手回温,她伸手到薄明烟面前,单边眉毛上挑:“现在不冰了,可以牵着我教我了么?” 刚刚是因为冰不想接触,那现在不冰了,没理由拒绝了。 薄明烟失笑,她在心里做建设又不是第一次牵了,出差那天也牵过。 但就是感觉有点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薄明烟缓了口气,牵住了孟栩然的手。 掌心贴合处温温热热的,孟栩然垂头抿了抿唇,压下上翘的弧度。 薄明烟教道:“上身前倾,膝盖弯曲,重心向下。” 孟栩然乖乖照做。 薄明烟低头打量着她的姿势,默了默,提醒道:“腿分开。” 她说这句话时没用什么力气,低沉,缓慢,透着一丝慵懒的勾人韵味。 连续补了几天实战知识,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孟栩然蓦地就浮想联翩了。 薄明烟感觉到孟栩然僵直了脊背。 前一秒还软乎乎地撒娇请她教,现在突然就冻成了小木头人。 难道因为脱离扶手练滑冰太紧张了么? 薄明烟安抚性地摩挲了下孟栩然的手,声音放柔:“放松点。” “……”孟栩然提了一口气。 薄明烟也跟着缓而慢地深呼吸,耐心道:“别紧张,放松,腿分开。” 孟栩然清了清嗓子,矢口否认:“我没紧张。” “你、没、紧、张?”薄明烟一字一字咬得很重,眸光从眼尾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忍无可忍,“我手都快断了。” “……” 这凑一起都什么虎狼之词! 孟栩然脸刷的一下红了,连忙松开薄明烟,手垂放到身侧攥紧,指尖陷入掌心,细微的疼瞬间蔓延开,让她缓和了许多,她嘀咕道:“我真没紧张。” 薄明烟揉捏着手关节,盯着孟栩然白里透红的脸蛋看了一会儿,决定不和她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了,说道:“我示范一边给你看吧。” 孟栩然收拢神思:“好。” “右脚像我这样用内刃蹬地,不要抬抬高,左脚控制方向往前滑,右脚蹬地后迅速收回,用双脚滑行。再来就是左脚……” 薄明烟示范完,绕回来,自然地伸手给孟栩然牵着,说道,“你试试。” 孟栩然点点头,照着薄明烟的姿势滑了一大段。 看她滑的挺好的,薄明烟提议:“我放手,你自己滑一段试试?” “好。” 孟栩然有模有样地摆好姿势,然后,她小幅度地动了动,两只手在半空中扑腾了一下。 动作滑稽,模样可爱。 薄明烟有点想笑,也是真忍不住,从喉底发出一声气音哼笑:“你干嘛呢?” 孟栩然侧头瞪着眼睛看她,嗫嚅道:“我害怕。” 薄明烟好笑道:“怕什么。” “我就在你旁边。” “不会让你摔的。” 薄明烟说话就算是笑着的也总是平调,没有情绪起伏。但那双烟青色的眸子就像蕴了一汪水,柔和的泛着温柔的光。 很让人心安。 孟栩然转回头,聚精会神,很慢很慢地滑。 一开始挺顺利的,但前面的人突然摔了还拽着身边教滑冰的朋友一起摔倒。孟栩然慌了神失去了平衡,她下意识地去捞薄明烟的手,却在碰到的瞬间又松开了。 薄明烟蹙眉,一手反扣住孟栩然,一手揽过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形后才松手道:“慢点,别慌。” 残留在腰上的余温仿佛能灼进肌肤,孟栩然捂着胸口,点了点头。 感觉砰砰跳的心脏快要跃出来了。 绕过摔倒的两个路人时,薄明烟眸光转到眼尾,从孟栩然流露出紧张神色的小脸上瞥过。薄明烟垂下眼帘,捻了捻手指。 那么怕摔的人,却在要摔倒时因为怕连累她松了手。 这个认知冒出来的一瞬间,薄明烟心倏地漏跳了一拍,就像突然踩空了台阶,又像被什么挠了一下。 鹿哟和月蕴溪不知道从哪里滑过来,打了声招呼:“满满,走了,去吃饭。” 微妙感转瞬即逝,薄明烟回过神,应道:“哦,好。” “咦?”孟栩然惊奇地问鹿哟道:“你也没请教练么?” “嗯。”鹿哟撩了下头发,看了眼身侧的月蕴溪,“她说把我给忘了,作为补偿,亲自教我。” 孟栩然拖着长音“哦”了声,目光若有所思地在月蕴溪身上转了一圈,笑了笑,没说什么。 看孟栩然滑得很顺,鹿哟笑着调侃:“很厉害嘛。” “是薄老师厉害,她教的好。”孟栩然难得不自恋。 薄明烟瞥了她一眼。 “她确实厉害,以前我们都说她是冰上女王。”鹿哟说,“其实不止是冰上,她运动天赋极高。” 孟栩然好奇道:“什么运动她都擅长么?” “也不是。”鹿哟在月蕴溪的搀扶下出了冰场,“得看她有没有兴趣。” “哦~她在喜欢的运动上天赋极高。”孟栩然云淡风轻地概括总结。 就在今天早上,出门之前,她才将薄明烟“喜欢的运动”概括总结为“床上运动”。 现在又配上“天赋极高”这四个字。 薄明烟耳根发烫,脚下一顿,差点达成人生第一摔成就。 孟栩然觑看了眼薄明烟通红的耳朵,低头藏笑。 作者有话要说:孟·满脑子黄色废料·理解能力一流·概括总结大师·娇娇vs薄·喜欢床上运动·天赋极高·满满 感谢在2022-01-25 20:26:11~2022-01-26 21:0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车厘子草莓酪酪 4个;晴天娃娃、易枝虞 2个;49852541、51778734、54223004、小冰、4902736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ris 20瓶;koo_bi、q、踏破 10瓶;我磕的cp都给我he 6瓶;半仙、想喝雪碧 5瓶;浅蓝是爱——7senses 3瓶;十七、mo、岁岁平安、噗林赛斯、丸子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心思 体育馆旁边有个大商场, 四楼是各类饭店云集,鹿哟对这一片很熟悉,几个每个馆子都吃过, 她想去试试新开的私房菜菜馆。 陶芯提出了异议:“万一不好吃呢?还不如隔壁家的烤鱼, 姐姐之前不是还说想吃烤鱼么。” 鹿哟睨了她一眼,又看看月蕴溪,抿了下唇没说话。 “这家看评价还不错,我觉得味道应该不差。”月蕴溪很聪明,她夹中间左右为难,索性直接把选择权抛给了薄明烟和孟栩然,“你们想吃什么?” “都xi。” 薄明烟顿了顿,她吃东西没那么挑, 倒是无所谓, 但她旁边那位不一样,口味十分挑。给某人做了有一个月的饭了,薄明烟十分清楚某人不太能吃辣, 又一点点腥都吃不得。 烤鱼不辣就很容易有腥味,别人可能是在忍受范围内,某人就不一定了。 薄明烟改口道:“不吃烤鱼。” 孟栩然正思忖着反正是谁推荐的馆子谁付钱,吃烤鱼也不是不行,可以帮薄明烟好朋友省钱,大不了她就忍着肚子饿少吃点, 实在不行,下午再买点别的吃吃。 听到薄明烟改口的那瞬间, 孟栩然愣了愣,猛地抬眸看向薄明烟,有欢喜像浪潮一般从眼底漫上来。 不吃烤鱼至于这么开心么?薄明烟睇了她一眼, 无声勾唇。 最终还是定的私房菜菜馆。 进了小包厢,围坐在圆桌前,大家一人点了一道菜,鹿哟给除了陶芯以外的人都倒了茶,月蕴溪叫来服务员又补了几道菜。 陶芯说:“姐,我想吃那个。” 月蕴溪报了菜名。 鹿哟烫碗筷的动作微妙地顿了下,她将烫好的碗筷直接推给了薄明烟,跟薄明烟面前的交换了过来。 非常自然,一看就是习惯性地操作。孟栩然盯着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在国外呆久了,”薄明烟感慨道,“我都忘了这个步骤了。” 鹿哟打趣道:“是没人帮你这位大小姐烫碗筷了吧。” 薄明烟笑了笑,不置可否。 去国外的第一年,她就仿佛是从云端跌落到了泥潭,别说是没人帮她做这些,甚至为了生活她还要纡尊降贵做以前从没做过的活。 “你以前也这么帮她嘛?”孟栩然接过话茬问鹿哟道。 “差不多吧。我以前简直就是她的小佣人。”鹿哟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生活自理能力几乎为0,除了好看,什么都不会。你能想象有人上小学还不会自己系鞋带么?到初中,头发还不会自己扎。但这人吧,事做不好还穷讲究,只要不是自己的碗都要拿开水烫,每次都还没烫着碗筷先把手给烫了。我那会儿吧因为经常去她家蹭饭,所以就会多照顾她点,慢慢就养成习惯了。” 那是她不曾接触过的一面,孟栩然“嘶”了一声,抬起被烫到的那只手捏住了耳垂。 “小心些。”鹿哟好笑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能把自己烫到的人。” 薄明烟沉默地拿过孟栩然的碗筷,娴熟地用茶水烫洗。鹿哟“哇哦”了一声,薄明烟淡淡地扫了一眼后,识相地闭了嘴。 孟栩然捏着耳垂盯着薄明烟,说:“你小时候和现在,还真是天壤之别。” “人都是会变的。”薄明烟慢条斯理地烫好了碗筷,推还给她,随口问道,“你小时候和现在一样?” 多半是从小傲娇公主长成现在的傲娇公主,薄明烟心想。 却看到孟栩然摇了摇头:“不一样。” 薄明烟意外:“怎么个不一样?” 话音刚落,服务员端着菜进入包厢。薄明烟和鹿哟中间的位置就是上菜口,见鹿哟被月蕴溪半拉到怀里,孟栩然长睫颤了颤,也拉过薄明烟的手臂。 猝不及防,薄明烟下意识地想把手臂抽出来,下一秒余光瞥见身侧上菜的服务员,手指蜷了蜷,没动。 薄明烟扭身对上孟栩然的视线。 四目相对间,孟栩然眼底微光荡漾,她反问道:“你觉得现在的我是什么样?” 等服务员上完了菜,薄明烟坐正身体,将椅子往孟栩然那边挪了一些,说道:“之前说过了。” 见孟栩然一脸茫然,薄明烟直言:“又傲娇,又娇气。” 孟栩然哼笑了一声,视线扫过桌底,薄明烟穿的是白色运动鞋。 鞋头特干净,可见鞋主人有多爱惜,孟栩然轻轻踩了个印上去。 “……再补一个,”薄明烟抿了一口水说,“蔫坏。” 孟栩然:“……” 薄明烟低头,眉眼舒展开,敛着不明显的笑意。 鹿哟在在旁边听得直笑,她把话题又扯回来道:“所以妹妹你小时候是什么样?” “我小时候啊,”孟栩然咽下嘴里的菜,说:“我妈说我温顺乖巧,文静内敛、听话懂事、善解人意、多才多艺、温良柔善、吃苦耐劳——” “看不出来。”薄明烟学着她的语速语气接话道。 是真看不出来,现在的孟栩然最多是长得柔善。 她是盛放在高岭上的玫瑰,远看是孤傲高冷,近了则会发现是娇贵带刺。 高兴了就用柔软的花瓣蹭过来,不高兴就是小刺扎人。 “哈哈哈哈哈。”鹿哟笑喷了,调侃道,“你俩是反着来的,经历了什么,对调了灵魂?” 薄明烟抿了口茶,用余光瞥了眼孟栩然,就见孟栩然眉眼低垂,拿着筷子欺负土豆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多半和她一样,不是什么好的经历。 “经历了社会的毒打。”薄明烟半开玩笑的说完,岔开话题问鹿哟道,“下午没安排我就回去睡觉了。” “你昨天没睡?”鹿哟问。 薄明烟:“睡了。” 孟栩然补充:“早上她还睡了个回笼觉。” 薄明烟斜睨孟栩然,孟栩然歪头对她笑了笑,人畜无害。 鹿哟讶异:“那还睡?” 薄明烟收回眼,哼声冷笑说:“老板剥削严重。” 孟栩然:“……” 吃瓜看戏的鹿哟在一旁笑得不行。 薄明烟:“别笑了,你们下午还玩什么?” 鹿哟像是才想起来身旁的两姐妹,侧头看了她们一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姐妹不聊家常了,陶芯说要回家,月蕴溪没吭声。 鹿哟笑容敛下,转头邀请孟栩然:“要不要去我酒吧玩桌游?我几个员工还没回家,可以一起玩。” 孟栩然笑说:“好啊。” “行,我去打电话说一声。”鹿哟从包里拿了一盒烟,起身出去。她前脚走,月蕴溪后脚跟着出去,剩下的陶芯和薄明烟她们也不熟,坐了不到半分钟也借口去卫生间出去了。 包厢里就剩薄明烟和孟栩然。 孟栩然憋了一路了,忍不住问:“鹿哟是不是和短头发的那个不合拍?” 短头发的是陶芯,鹿哟没介绍所以孟栩然一直不知道对方名字。 薄明烟想了想,万一孟栩然无意识说错话也尴尬,不如提前打个预防针:“她俩之前谈过,分了。” 孟栩然满脸震惊。 薄明烟蹙起眉头,以为两个女人谈恋爱,不过两秒,就听孟栩然说:“我还以为她和月蕴溪……” 不是在震惊性别,而是搞错了对象。 薄明烟松开眉头,解释道:“她和月蕴溪是姐妹,所以关系好。” “姐妹?”孟栩然皱眉问,“跟我和傅珺雪一样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陶芯看月蕴溪的眼神怪怪的。 “不一样。”薄明烟斟酌道,“她们是两个单亲家庭重组,能理解么?” “这样啊……”孟栩然咬着筷子,默了默,小声评价说,“真刺激。” 因为坐得近,包厢里又没其他人在,薄明烟听见了,不解道:“刺激什么?” 孟栩然觉得背后八卦别人不好,摇了摇头:“没什么。” 深知以孟栩然清奇的脑回路如果不及时纠正还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薄明烟又问了一遍:“哪里刺激了?” 孟栩然不吭声,她转了半圈餐桌转盘想夹一块糖醋排骨,结果筷子还没落下去又被薄明烟给转走了。她再转,薄明烟也跟着转。 眼睁睁看着肉跑了,孟栩然鼓着腮帮子瞪薄明烟,气急败坏,半嗔半撒娇:“哎呀!烦死了!” 薄明烟淡定地对上她的眼刀子,挑眉道:“说不说?” 一脸“你不说就别想吃肉”。 “……” 孟栩然朝门口方向看了眼,那三个人还没回来,但以防万一,她还是靠近薄明烟,附在薄明烟耳边,压低声音,“鹿哟和陶芯是前任,陶芯对月蕴溪有心思,月蕴溪对鹿哟又有心思,不刺激么?” 她说话压的声音很低,用的气音,温热的呼吸缭绕在薄明烟耳边,薄明烟只觉得酥酥痒痒的感觉比她暗自揣测的内容还刺激。 “你怎么就知道别人有心思?”薄明烟好笑道。果然如她所料,孟栩然又不知道在瞎想什么。 “因为我——”孟栩然话音猛然顿住。 因为我和她们是一样的。 一样有不为人说的心思,埋藏在暗处,隐秘而又热烈地疯长。 等不到孟栩然的下半句,薄明烟侧过头,尾音一下变得低不可闻,“你……什么?” 孟栩然本就贴着她的侧脸,她毫无预兆地侧头,孟栩然没避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猛地缩短,近到鼻尖相触,对方的眼睫在眼下颤动的弧度都清晰可见,如果这时候,她或者孟栩然谁小幅度地侧开脸,鼻尖下方的唇瓣就能紧密贴合。 包厢外隐约传来说话声。 分不清是谁先退开的身子,两人都没看对方。薄明烟端起杯子喝水说:“别发散思维乱想。” “我才没乱想。”孟栩然说,“你知道有句话叫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们的眼神,能看出来。” “嗯,什么眼神?”薄明烟托着侧脸看她,“像你……” 孟栩然心脏倏地一跳。 薄明烟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慢悠悠地补充下半句:“看它的眼神一样么?” 孟栩然:“……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孟栩然:老婆太欠了怎么办? 薄明烟:欠什么? 孟栩然:草(一种植物) 评论区揪30个小可爱发红包 关于更新叨叨几句,很开心这本有辣么多小天使喜欢,看到有小可爱提加更。我也想多更,但我这本存稿已经用完了qaq。然后,我也不是全职写小说,这就是个爱好。得恰饭就得好好工作,就又赶上年底,工作可忙,摸鱼时间太少,码字就比较慢了。 我先稳定住日三哈,等我过两天放假,调整一下作息,努努力尝试多更。 谢谢小可爱们的喜欢! 感谢在2022-01-26 21:05:49~2022-01-27 21:2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鱼霜今天秃了吗 2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言纸陌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易枝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1998727、车厘子草莓酪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蓝是爱——7senses 3瓶;罗涵 2瓶;5025683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游戏 服务员端着果盘进包厢放下, 出去没多久,鹿哟和月蕴溪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薄明烟拿了一片西瓜顺势抬头朝门的方向看,鹿哟系在小腹上的衣摆放了下来, 面色通红, 衣领有些乱,唇色比之前要艳很多。 这幅模样看着就像是被人亲狠了,薄明烟微微一怔,她又往后扫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记错了,感觉月蕴溪的口红颜色变浅了。 就在这时,她身侧的孟栩然连“啧”了两声,又用气音在她耳边说:“厉害,樱桃红变成了烂番茄。” 说的就是月蕴溪的口红颜色。 真被孟栩然给蒙对了? 薄明烟挑了挑眉, 心里微怔, 她微微侧头从眼尾瞥向孟栩然。对方伏在桌前,指尖拈着一根牙签,牙签尖端戳着圆滚红润的小番茄。薄明烟略抬了抬眼皮, 见孟栩然红唇张开将小番茄含进了口中。 小番茄上沾着的水珠晕在了粉嫩的唇瓣上。 敏锐地察觉到薄明烟的目光,孟栩然放下手里的牙签,迎上薄明烟的视线,眉梢上挑,水润的红唇一张一阖,无声地说:刺激吧。 刺激吧刺激吧, 刺激个大西瓜。 薄明烟转头垂眸看了眼手里的西瓜,单手递到孟栩然面前, 压着声音说:“吃你的瓜。” 明明是你的。 孟栩然抿了抿唇,压下唇角微不可察的弧度。 瓜皮薄切得也窄,薄明烟捏着底端没余留多少空隙。接西瓜时, 孟栩然的指尖有意无意地从她的手心手背上摩擦过。 湿热且酥麻的感觉,像西瓜的汁水残留在了手上。 薄明烟眉手指动了动,眉尖飞快地拧了一下又松开,她从一旁抽出手边的湿纸巾擦拭,用余光往孟栩然的方向觑看了一眼。 孟栩然两只手捧着西瓜片,红唇轻启,咬住了西瓜尖尖,然后像仓鼠似的一口接一口地啃啮。 模样很乖。 “你俩在打什么哑谜呢?”鹿哟问道。 因为怕被发现端倪,鹿哟从进门就在观察薄明烟和孟栩然,就看她们嘴巴时不时就张张合合的说话,但隔着一段距离,两人说话声音又小,根本听不清她们在聊什么。 “聊西瓜挺甜的,”薄明烟随便扯了一句。 “你又没吃,怎么知道挺甜的。”孟栩然毫不客气地拆台,她见薄明烟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又笑眯眯地圆场道,“哦,看我吃挺甜的对吧。” 薄明烟:“……对。” 鹿哟和月蕴溪笑得不行,薄明烟扶额岔开话题道:“陶芯呢?” 这两人立马就收敛的笑容,默了两秒,鹿哟回道:“有事,先回去了。” 薄明烟点了点头,没多言。 少了一个人,氛围和谐很多,四个人吃得七八分饱,在包厢里歇了一会儿后,转场去鹿哟的酒吧。 她们午饭吃得晚,结束差不多两点多。 距离酒吧营业时间还早,鹿哟叫来了闲在家里没事做的女调酒师和dj,两女生年纪比孟栩然还小些,都是自来熟的性子,社交能力很强,闲聊了几句很快就融了进来。 鹿哟随便挑了个歌单播放,招呼大家坐到置有u型沙发的卡座,随后走到吧台问道:“你们喝酒么?” 月蕴溪要开车,两个员工不好意思占老板便宜,都摇了摇头。鹿哟视线移向坐在右侧的薄明烟和孟栩然。 “我不喝。”薄明烟头也不抬,直接替孟栩然回道,“她也不喝。” 孟栩然正扶着身子摇桌上的骰盅,闻言,手上动作停了下来,她开了个缝瞥到一个“1”,轻轻“啧”了一声。 “你这是在公司被孟总管多了,现在急着管回去?”鹿哟调侃完,才不听她的,询问孟栩然道,“喝不喝?” 薄明烟扭过头看向孟栩然,一脸“你喝一个试试”的表情。 “不喝,谢谢小鹿。”孟栩然手一松,骰盅的盖子合上,她歪了歪头对上薄明烟的视线,粲然一笑,“翻身农奴做主人,机会难得,好好管我。” “主人”两个字咬得格外重,音拖得意味深长。 薄明烟默默收回眼装聋作哑。 看戏的几个人笑得不行,鹿哟笑了一会儿问:“要不要要吹牛骰?都不喝酒,那就输了抽一张真心话大冒险的卡怎么样?” 大家都没意见。 鹿哟又说:“事先声明哦,我这边的卡吧,它上面的问题和要求都比较刺激。” 毕竟是酒吧里给客人常玩的。 dj大喇喇地说:“问题不大,都是女人嘛,放开了玩。” 本来就是图开心,又都是成年人,玩玩而已,扭扭捏捏就不好玩了,其他人也没所谓了。 鹿哟和调酒师从柜台拿了瓶装饮料,又带了五副骰盅和真心话大冒险的卡过来,桌上已有的骰盅就近给了孟栩然,另外五盅鹿哟给其他人各分了一盅。 孟栩然拽了拽薄明烟的衣摆,小声问:“这怎么玩?” 薄明烟微诧:“你不会?” 孟栩然摇头解释:“我都是为了吃他们家的熔岩蛋糕才来的,从来没玩过。” 吃货。 薄明烟勾了勾唇,为她解说规则:“每人各摇一次,自己看清盅内的点数,猜测对方的点数,然按顺时针的方向报数,例如1个3点、2个5点、1个6点,其他人判断报数是否为真,如果信以为真,下家接着叫,叫法一样,但数字和点数至少有一个要比上家叫的数大。” 孟栩然问:“如果不信呢?” “那就要求开盅验证。”薄明烟说,“只要对方点数和个数小于实际数量,就算你赢。” 孟栩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薄明烟也不知道她到底懂了没,只柔声说:“没关系,先玩,不懂的随时问我。” 孟栩然确实没太弄懂规则,她抱着实验的心玩,第一局就被开了,她选了真心话,卡片是堆起来的她懒得抽,直接拿了最上面的一张。 卡片问题——【常穿的内裤颜色和款型是什么】。 问题还能接受,孟栩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黑色,性感的。” 五个字瞬间勾起了薄明烟出差那天的回忆,她默默抿了一口饮料,心想那天的小裤裤还真不是某人随便带的,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其他人也很惊讶,孟栩然温婉的长相实在太有欺骗性了,调酒师捂着嘴巴说:“我以为你会是白色很仙气的那种。” 鹿哟也没想到:“为什么喜欢黑色性感款?” 孟栩然灵动地转了转眼,机灵道:“卡片上没有这个问题。” 于是第二局,鹿哟毫不犹豫地开了孟栩然,孟栩然又输了,她还是抽了一张真心话卡片—— 【你是否幻想过和喜欢的人情爱】 这问题也太狠了吧!孟栩然忽闪着眼睫,捻着卡片不知所措,完全没了之前的坦荡自然。 看她咬着唇回答不出来的样子,鹿哟说:“你可以换大冒险,不过我酒吧买的卡片都挺刺激的,要不一闭眼就回答了?” 这时候就算换大冒险也没用了,就她这幅模样,答案昭然若揭,孟栩然咬牙:“有。” 薄明烟挑了挑眉,眸光从眼尾扫了眼孟栩然,对方捂着脸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大叹了一口气。 收回视线,薄明烟拎起了桌上的饮料瓶,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瓶身。 大概是被问题给刺激的,孟栩然玩第三局的时候还没回过神,又输了。她手悬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上纠结了一会儿,依旧拿了一张真心话的牌—— 【最想和在座的哪一位发生情爱关系】 “……” 一题更比一题狠。孟栩然紧紧咬着下唇,努力克制着眼睛不乱瞟。 考虑到孟栩然不一定是弯的,在场的可能选不出来,鹿哟问:“要不换大冒险” “好。”孟栩然立马将那张卡放在了一边,又抽了一张冒险卡,看到卡面的瞬间,她有点想哭。 见孟栩然盯着卡片发愣,薄明烟问:“要求是什么?” 孟栩然滚了滚喉咙,声音低,有些微的颤抖:“对着在座的一位耳朵叫……” “叫什么?”薄明烟蹙眉,凑过去看,孟栩然眼疾手快地拿开了卡片,薄明烟眉头拧得更紧了。 “床!”调酒师拍着大腿接话,“这张我知道!” 场上顿时沉默了,大家目目相觑,月蕴溪善解人意道:“要不再换一张?” “你忘了么?”鹿哟悠悠地说,“这牌只会一张比一张刺激。” 月蕴溪:“……” 鹿哟说:“不过你可以换回刚刚的真心话。” “不用换了。”说着,孟栩然侧身贴近坐在她身边的薄明烟。 唇瓣几乎要碰到耳垂。 一阵酥麻从薄明烟耳边的肌肤渗出,蔓延…… 左边的dj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提醒道:“不可以作弊哦。” 轻微地低喘声骤然暧昧地响起。 “哈~啊……嗯……” 大约是害羞,或者是不想让别人听见,孟栩然的声音很低,气音缓慢得拖长,尾音打着弯,在薄明烟耳边一圈一圈地回响。 薄明烟老僧坐定的姿势,腰板挺得笔直,看着像是不为所动,只有离得近了,才能看清她别着碎发的耳朵,红透了,绯色一路蔓延到脖颈。 手中的饮料瓶也微微变了形。 这个过程很短,最多不过十几秒,却让人有种格外漫长的感觉。等孟栩然退开后,薄明烟灌了半瓶水。 游戏继续。 孟栩然已经摸清路子了,全神贯注,小心谨慎地在薄明烟的报数上加1,就这么平安无事地挺过了八轮。 第九轮。 轮到薄明烟报数了,前面几轮鹿哟和dj有意往大了报,她俩又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没人敢开。薄明烟玩游戏没表情,很难判断真假,也没人开她的,再往下就是孟栩然了。 多半又要被开。 薄明烟不紧不慢地抿了两口饮料,趁着喝水的空挡,她侧目看了身侧的孟栩然一眼。 孟栩然像是还没缓过来,脸上的绯色在昏暗的灯光下仍旧明显。 沉默了有一会儿,薄明烟才开口:“15个6。” 鹿哟很激动:“开!总算让我逮到机会开你了!来来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薄明烟也懒得抽卡,从真心话那摞拿了最上面一张—— 【上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比起前面几张已将算保守问题了。薄明烟松一口气的同时突然想起了捡孟栩然回家的那一晚,微蹙了蹙眉。 鹿哟的印象里薄明烟连对象都没谈过,顿时觉得无趣:“估计是上辈子。” 话音刚落,薄明烟不咸不淡道:“大暑。” “大暑?”鹿哟想了想说,“不就是你刚回国找我的那天么,你跟谁接吻了,我怎么不知道?!” 薄明烟低头捏着吸管喝饮料,下意识地看向孟栩然。 刚好,孟栩然也在看她。 隔着晦暗的光,分辨不清视线是不是相撞了,但还是让人心脏一跳,像被什么挠了一下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薄明烟:早知道是这个问题,我就不帮了。 孟栩然涩涩发抖捂紧第一层马甲:我选大冒险 薄明烟:…… 今天依旧是抽30个小红包嗷。 wb:温酒煎茶茶 放了孟娇娇和薄满满的新情头 啾啾爱你们~ 感谢在2022-01-27 21:28:27~2022-01-28 21:1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车厘子草莓酪酪、暮云、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ris 35瓶;池浔 18瓶;穆钦辞、茄咪_(:3ゝ∠)_、仫眠、reagent、没有世俗的欲望 5瓶;冬暮雪 3瓶;浅蓝是爱——7senses 2瓶;三点意思、恰饭人、职业失踪人员、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试探 孟栩然的神色和其他人并无两样, 除了刚对视时她似乎愣了愣,薄明烟有瞥见她的肩线在那一瞬间有一丝微微的紧绷,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快的, 就像是一个错觉。 孟栩然先移开了眼, 镇定自若地捧着汽水喝。 薄明烟慢腾腾地收回视线,一时间更加分不清楚这人究竟是记得装不记得,还是真忘了。 “你跟谁接吻了?在哪儿接吻的?”鹿哟莫名其妙,她从没听薄明烟说过有和谁暧昧,连暧昧对象都没有,直接跳跃到接吻就离谱! 薄明烟没吭声。 鹿哟越想越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开新局之前, 她借口去上厕所, 给薄明烟发了条短信,等薄明烟跟上来,她把人拉到旁边的后厨, 不放心地问:“你该不会是那天从我酒吧出去后,被人非礼了吧!之前听隔壁的说我们这一片,凌晨会有人捡虾……” “不对。你那天又没喝醉。”鹿哟很快就推翻了猜测,但她仍旧不放心,追问道:“你被谁非礼了?” 薄明烟看鹿哟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她怕鹿哟想太多然后自责那天没送她回去, 斟酌回道:“捡了个醉虾回去,被醉虾非礼了。” 鹿哟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她没想到薄明烟这么清冷自持的一个人在国外那么多年都没乱来,一回国居然玩这么开,但转念想想, 可能就是单身这么多年想寻点刺激了,她卡壳了半晌憋出一句:“对方技术怎么样?” 毕竟是第一次,万一感官不好多影响未来再次尝试的几率啊。 薄明烟以为鹿哟问的是接吻的吻技,她舔了舔唇,思忖了片刻,说:“忘了……” 鹿哟轻“啧”了一声,得出结论:“那就是技术不行啊。” “嗯。”薄明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对,下次换一个试试。” “咳咳咳。” 与此同时,门外传出了一阵咳嗽声。 估摸是有谁来上卫生间路过这里,话题聊到这儿也差不多了,薄明烟说:“问完我出去了啊。” 说的内容太浪,语气又过于平淡,鹿哟开始怀疑事件真实性了,她拉住薄明烟问道:“不对,你是不是在逗我呢?” 薄明烟挑了挑眉,温声提醒道:“真心话卡上没这些问题。” 所以不一定是真心话,以上所说的那些真假莫辨。 “……”鹿哟憋了两秒,说,“你变坏了,满满。” “都是和别人……”掀开门帘,薄明烟转过头看清外面就站着个“别人”,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凝固,尾音弱了下去,“学的。” 厨房再往前就是卫生间,中间放置着两个垃圾桶,孟栩然就站在垃圾桶前,她一手捂着唇,微弱的咳嗽声隐约从指缝间漏出来,另一只手握着饮料瓶悬在垃圾桶上方,饮料瓶有点扁,大概是饮料撒在了手上,手上水光潋滟。 就在薄明烟吐出“别人”这两个字时,悬在孟栩然指尖的水珠摇曳着滴落下去,同一时间,孟栩然垂下捂着嘴的手转过脸朝她看了过来。 大概是之前咳得太狠了,孟栩然眼眶都泛了红,眼里噙着泪花,水光盈盈地漾着涟漪。这要是被不知情的看到还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委屈要哭了。 薄明烟烟青色的眸子里情绪深敛。 不知道孟栩然有没有听到她和鹿哟在厨房里的对话,其实听到与没听到都没什么,但想着孟栩然也许听到了,薄明烟的心情莫名就有点闷。 不远处还能听到调酒师和dj的说笑声,隔着段距离,听不太清内容,但那边的喧闹反衬得这一片针落可闻的静默有些微妙。 薄明烟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孟栩然率先错开视线,手松开,瓶子落入垃圾桶。 “哐当”一声,打破了沉静。 “不是去卫生间的么,怎么跑去厨房了,”孟栩然半开玩笑地调侃,“在厨房上厕所么?” 这话乍一听像是孟栩然不知道她们在厨房,没听见谈话内容。但以孟栩然的性子,这中戏谑的话语,尾音该是上扬的。 但此时此刻,她语调无波无澜,听不出情绪。 薄明烟眉尖微蹙了蹙,很快松开,解释道:“和鹿哟聊了点事。” 孟栩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仿佛对她们聊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没多问,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她眸子半垂,盯着指尖上湿哒哒的饮料液体,捻了捻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薄明烟从口袋里掏出湿纸巾递过去,孟栩然瞥了一眼说;“不用,洗掉就好了。” 说完,孟栩然转身进了卫生间,薄明烟跟在她身后进去。一个走到水池前洗手,一个进了隔间,毫无交流。 从隔间出来后,薄明烟没看到孟栩然,她慢腾腾地洗了手,把手烘干,才不紧不慢地从卫生间出去。 经过厨房时,鹿哟刚好端着一盘水果和一盘干果出来,叫住她说:“里面那个桌上有一扎果汁,还有一袋没拆封的纸杯,帮忙带一下~” 薄明烟进去拎着壶和纸杯出来,又朝卫生间的方向扫了一眼。 回到大厅,薄明烟看见孟栩然已经坐回到了位置上,正隔着圆桌正和女dj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薄明烟走过去放下果汁,分发纸杯,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从只言片语判断出她们聊的应该是某中闯关游戏。 薄明烟给自己杯子倒了一杯果汁,随口问道:“什么游戏?” 她刚把玻璃壶放下,余光瞄见孟栩然很自然地把她倒好的那杯饮料移到了自己面前,还很礼貌地说:“谢谢。” 薄明烟:“……” “分手厨房,”女dj回完薄明烟问题,前倾身体对孟栩然说,“我们加个好友吧,有机会联机一起玩。” 薄明烟皱眉,她不喜欢这中太近的距离,向后仰了仰身体。 孟栩然正举起杯子要喝果汁,见女dj越过薄明烟伸手把手机递过来了,再瞥眼薄明烟一脸不爽的冰块样,连忙速战速决地放下纸杯,掏出手机扫码加好友。 “我一般白天都有空,你想玩的时候可以随时叫我,我们联机闯关。” 调女dj说话时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孟栩然的侧脸看。她之前就觉得孟栩然长得清甜想多搭话,但是孟栩然挺傲的都不怎么接话,她本来都放弃勾搭了。可几局游戏玩下来,她又觉得孟栩然可能就是慢热。 最重要的是她一个声控,实在是太喜欢孟栩然的音色了。 这中音色,冷声说话会似清泉泠泠,软声说话会勾得人如坠云端。虽然孟栩然没对她软过,但是看当时薄明烟这个真冰山通红的耳朵多少能想象的到。 薄明烟前倾身体端起了桌上的杯子,隔开了dj的视线,dj有点怵薄明烟,讪讪地移开了眼。 “加好了。”孟栩然加得很快。 等dj收回手机,孟栩然伸手去拿刚刚没喝上的果汁,结果捞到一个空杯子,定睛一看,还是个新的杯子。 孟栩然很慢很慢地侧过头。 薄明烟拎着杯子当着她的面将里面果汁喝得一滴不剩,用一脸“看我干嘛,自己倒”的表情看她。 “……” 孟栩然不和她计较,拎起玻璃壶自己倒果汁。 壶口刚倾斜,薄明烟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壶口下方,挤开了孟栩然那杯。 果汁全进了薄明烟的杯子,末了,她还学着刚刚孟栩然的样子,更加礼貌更欠地说:“谢谢。” “……呵呵。”孟栩然哼声冷笑,趁着她道谢,抢在她之前将纸杯拎起来,直接就着她的杯子喝了。 杯口有一处瘪了下去,是被薄明烟无意识用牙给磨的。好巧不巧,孟栩然喝的时候粉润的唇就含住了那一处。 松口后,那一小块更瘪了,隐约还能看见牙印。 孟栩然眸光从眼尾扫向薄明烟,一边眉梢上挑了挑:“不客气~” 薄明烟收回视线,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贝齿从下唇的唇瓣慢慢碾过。 ˉ 又玩了几轮其他游戏,大家玩得有些乏了,鹿哟去厨房拿了小蛋糕出来,大家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边吃边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旅游的话题。 调酒师快结婚了说蜜月旅行想去美国,但还没纠结好到底去哪个景点。 薄明烟正准备推荐几个,就听孟栩然开口推荐道:“尼亚加拉大瀑布、黄石公园、大沼泽地国家公园都挺不错的。” 薄明烟愣了愣。 这三处景点也是她想说的,她在美国四年也只去过这三处,刚到美国的那年她为了散心去了大沼泽地国家公园,研究生毕业她去了黄石公园,回国之前,她去了一趟尼亚加拉大瀑布。 不过这三处都隶属于十大景点,孟栩然推荐倒是也不足为奇。 调酒师问了孟栩然几个问题,孟栩然耐心地一一回答。薄明烟在一旁听着,脑海里那些美不胜收的记忆画面也被拂去了时光的尘埃,变得清晰起来。 由于孟栩然旅游经历的事情和她太多重合,薄明烟开始忍不住去细想那群她已经记不得模样的游客里否有孟栩然的身影。 但一时半会儿什么都想不起来。 孟栩然最后补充道:“不过我都是几年前去的了,你去之前还是再看看网上的最新旅游攻略比较好。” 薄明烟呼吸一滞,压下情绪,状似随意地问:“都是哪年去的?” 孟栩然长睫轻颤,动了动唇,模棱两可地回:“就两三年前吧。” 薄明烟摩挲着指腹,不动神色地打量孟栩然。 孟栩然神色如常,坦坦荡荡和她对视,歪了歪头问道:“怎么了?” 如果真的遇到过,不至于两个人都记性不好记不得对方,那些旅游途中经历的事也不算特殊,可能真的就只是碰巧。 薄明烟收回思绪道:“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孟栩然:我技术不好?!!换一个试试,嗯?你要换谁? 薄明烟:换个不醉的,清醒地,试一试,看看技术有没有长进 孟栩然:每日一问,老婆太欠了怎么办!(气) 今天依旧是随机抽30个小可爱发小红包嗷。 感谢在2022-01-28 21:19:18~2022-01-29 23:1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31998727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 2个;31282902、晴天娃娃、车厘子草莓酪酪、干饭二大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nnnnnn 21瓶;憮洝 10瓶;50205717 7瓶;44811401、橘子软糖、踏破、31998727、穆钦辞 5瓶;我磕的cp都给我he 4瓶;z 2瓶;岁岁平安、三点意思、职业失踪人员、舍予、票白水、3128290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祖宗 为了感谢鹿哟一天的款待, 鹿哟酒吧营业后,孟栩然答应帮忙在台上唱两首歌再回去。 薄明烟坐在吧台最右侧,那边离孟栩然唱歌的台子最近, 又是个角落, 很少人会注意到。鹿哟给她一盘夏威夷果,还为她调了一杯没酒精的饮料。 她就支着长腿坐在高脚凳上,闲散地听着歌剥着夏威夷果,边登录弃用很久的微博。 早些年的时候,她把微博当自己的树洞,经常在微博上发动态——随手画的乱七八糟的画,不想发在在朋友圈的心情,以及旅游时拍的照片。 薄明烟点进了相册, 一张一张划着看。 有一张是她在雾中少女号上拍的照片, 船上的人都穿着统一的蓝色雨衣,好几个蓝色身影都入了她的镜头,当时拍的时候水花四溅堪比下大雨, 水雾弥漫,人影都是糊的。 下一张是她调整了角度,避开人群,拍到了碧蓝水面上横跨美国瀑布的彩虹。 薄明烟剥夏威夷果的动作一顿,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又调回到前一张拍到人的照片。 她正要把照片拉大, 面前伸过来一只手。 肤色暗沉,皮肤粗糙, 不是孟栩然那只养尊处优的手。 薄明烟把装着夏威夷果壳的盘子放到了那只手上:“谢谢。” “赏脸——”前来搭讪的男人话音倏然顿住,剩下的话卡在喉间不上不下,最终真端着那盘壳走了。 薄明烟后知后觉刚刚那位不是服务员, 而是来邀请她跳舞的。 身侧传来一声愉悦的轻笑。 薄明烟顺着笑声看过去,孟栩然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吧台前剩下的高脚凳都坐满了,孟栩然歪了歪身,半截腰身抵着吧台,姿态透着股慵懒。她将手里的矿泉水递到薄明烟面前,视线从薄明烟手机屏幕上一扫而过。 又是防窥膜,什么都看不到。 “我不喝。”薄明烟按灭手机屏幕,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没什么兴趣地瞥了眼矿泉水,转头问道:“唱完了?” 孟栩然好笑道:“谁要给你喝了,是我拧不开。” 娇气又傲气,还这么理直气壮。 薄明烟很慢很慢地点了下头,温声说:“加油。” 孟栩然:“。” 孟栩然握着瓶子没动,薄明烟也不动。 半晌,孟栩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帮帮我。”她轻车熟路地拖着长音示弱撒娇。 “……” 这回轮到薄明烟叹气了。 她接过矿泉水,轻轻松松拧开瓶盖递还给孟栩然说:“和鹿哟打声招呼就回去。” “行。”孟栩然喝着水,视线落在她面前饮料上,“这饮料什么口味?” 饮料是特调的,玻璃杯内的液体颜色从水蓝到薄荷绿渐变,梦幻又绮丽。 “海盐气泡水的感觉。”薄明烟看孟栩然眼巴巴地盯着,默了默,把玻璃杯推了到她面前。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喝同一个杯子了。薄明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觉悟。 孟栩然顿时弯了眉眼,捧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她像是挺喜欢这个味道的,转着杯子,又抿了一口。 桌上有薄明烟剥好还没吃的夏威夷果,孟栩然很自觉地一口接一口。 等薄明烟和鹿哟发完短信,一抬眼,发现自己囤的果肉就剩一个了。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罪魁祸首。 孟栩然眼眸弯成月牙,笑得温软又无辜, 酒吧绚丽的灯光落在她眼底,像点亮了夜空,漾着耀眼的光,颊边笑容的弧度不深不浅,清甜动人。 宛如缓缓绽放的昙花,惊艳了整个夜色。 “谢谢姐姐~” 尾音故意拉长,像沾了蜜的糖,被咬出暧昧的拉丝。 薄明烟收回眼,指腹揉着耳垂,感觉自己真是摊上了个祖宗。 - 怕晚上地铁也挤,两人叫了辆车回去。 到家将近十点。 一开门,一声猫叫,鞋柜上一对烟绿色宝石一般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她俩看,小满实在太黑了,不开灯几乎看不清它的身体,只有那双眼睛特别清亮。 薄明烟摸到了灯。 小满歪着猫头,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嗲声嗲气地“喵喵喵”叫个不停。 每回孟栩然出远门,这猫都这样,骂骂咧咧,非常话唠地抱怨一堆喵星话。 孟栩然弯身把它抱起来哄道:“好啦,乖,没有在外面勾搭别的小喵喵,麻麻最爱小满满呢,小满满最乖啦,麻麻喂你吃好吃的。” 以前都是“小满”,偏偏今天是“小满满”。 叫得比猫还嗲。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某人是故意的。 薄明烟好不容易才习惯这猫的名字,被孟栩然这么一皮,一下子就回到起点了。 偏偏,还不好说什么。 孟栩然进了屋,见猫碗空了,先舀了一勺猫粮进去,她忍着笑装模作样地压着声音说悄悄话似的对蹭在腿边的小满说:“小满。我告诉你哦,你和你麻咪撞名啦,她小名叫满满哦。” “……” 薄明烟走了几步,停下,扭身问道:“我怎么成它……妈咪了?” “我不在家的时候不都是你喂它么,也算半个衣食父母了。”孟栩然挖了罐头在猫碗里,理所当然道,“那不就是妈咪么?” 小满“喵呜”了一声。 “你看,小满都说对。”孟栩然说。 “……” 诡辩总是会让人觉得有点道理。 薄明烟被噎得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索性不搭理了,回到房间拿了睡衣进了卫生间。 孟栩然给小满拆了一个罐头又去喂了鱼,准备回屋时,闻到了从卫生间溢出来的沐浴乳香气,杜桑、晚香玉的香调,温润如玉又透着冷然的骨气,和它的主人一样,孟栩然突然不是那么想回去了。 鱼缸里的氧气泵吐出一串小气泡,咕噜的运作声夹杂着小满舔舐罐头的吧唧声,都盖不住隐约的淅沥水声。 孟栩然眼睛盯着鱼缸里来回游蹿的鱼,思绪却已经飘到了白天的回忆里,直到听见开门声,她才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拍了拍发烫的脸颊。 薄明烟拨弄着吹得半干的头发从淋浴间出来,她面前是昏暗的过道,但另一端亮着白色的灯带,是从客厅方向投落过来的,她走到拐角,看见了站在鱼缸墙前的孟栩然。 这块鱼缸墙薄明烟也非常喜欢,很治愈。 薄明烟一步步走近,她今天没穿老古板的长袖长裤,是一件浅蓝色的纯棉睡裙,裙摆到膝盖上面,行动间翩然得就像绽开的花,裙摆下小腿笔直修长,被热气醺得白里透粉,如凝脂似美玉,昳丽动人。 “我以前也想过,如果有自己的房子就弄个鱼缸墙。”薄明烟在孟栩然身边站定,看着鱼缸里拖着漂亮尾巴摇曳的鱼说道。 孟栩然半垂着的长睫轻轻一颤,很慢很慢地将视线移回到鱼缸说:“现在有了。” 薄明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有鱼缸了,但不是她的房子。 客厅又陷入了静默,但和孟栩然自己看鱼时是不一样的氛围,静谧且美好。 如果兜里的手机没有动不动震动就更好了。 薄明烟提醒道:“你手机在响。” 孟栩然眉尖飞快地蹙了一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女dj听鹿哟说她们早上去滑了冰,说她办了卡,如果下次还想玩可以找她。孟栩然撇了撇嘴,按着手机敲字婉拒了。 薄明烟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但她无意间瞥见道屏幕备注上【dj】两个字母,不自觉地就想问,她也确实问了,绕着弯子问:“这么晚还有工作么?” “不是,小鹿姐酒吧那个dj发来的,跟我炫耀她的溜冰卡,嘁,区区一张卡。”孟栩然尾音低低的吐槽,“明天我就去办。” 薄明烟:“……” 她有点怀疑孟栩然清奇的脑回路会错了别人的意思。 孟栩然收起手机,侧头问薄明烟:“你后面几天什么安排?” 薄明烟疲乏地揉了揉脖子说:“暂时还没想好。” 孟栩然“哦”了一声,用食指指尖戳了戳鱼缸。 薄明烟瞥眼看过去,见孟栩然神色黯然,看起来委屈又可怜……地隔着玻璃欺负鱼。她微不可察地叹息:“等睡醒,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再陪你去练滑冰。” 孟栩然登时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她,不过半秒,她撇开眼,挠了挠小满的下巴,别别扭扭地说:“说不定我还有事呢。” 听她手机又“嗡嗡”地震动,薄明烟从喉咙底发出一声气音哼笑:“能理解,贵人事多。” 孟栩然:“……” “我先回房了。”说完,薄明烟抬脚就走。 孟栩然目光深深地看着薄明烟的背影离开视线范围才收回眼,抿了抿唇,唇角上翘,也许薄明烟自己都没发觉,温和的伪装已经在她的面前越来越难以保持了。 她喜欢逗薄明烟露出真实的一面。 - 回到房间,薄明烟一如往常地躺在床上刷手机看时尚资讯,忽地想起在酒吧没能放大查看的照片了,她又登录上微博,翻找到那张照片,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那天晴空万里,瀑布之间出现了彩虹,大家在拍彩虹,她没找好角度拍到了站在她前面的人,但入镜的身影里有一个人是面对她的,那人没有在拍彩虹。 薄明烟食指和中指按在屏幕上朝相反的方向滑动,放大了照片。 看身形是个女孩子,可是水雾太重又逆着光,她还拍糊了,怎么放大都看不清五官。 也不能证明那人就是孟栩然。 算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薄明烟不再多想,点了照片上的叉,准备退出微博,眸光微动,视线扫过照片下方的【赞1】。 那会儿她还没弃用这个微博号时偶尔还会有陌生人给她点赞。 薄明烟有点困了,她应该要关掉手机闭眼睡觉的,却鬼使神差地点进去看了看。 给她点赞的人昵称叫【南歌子】,微博里只有一条五年前发的动态。 照片里,蓝天白云下五色经幡随风扬起。 薄明烟困得睁不开眼,失去意识前,她眯着眼睛瞄了一眼照片上的文案—— 【幸福满满,平安喜乐】 另一边的孟栩然也洗漱完躺在了床上酝酿睡意。 两人都以为今天疲惫了一天会一夜无梦一觉到天亮,然而事实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作者有话要说:孟娇娇:糟糕,又被发觉到一个马甲。 薄满满:我会一件一件像脱衣服一样给你扒下来的。 依旧是随机抽取30个小红包哈 感谢在2022-01-29 23:15:19~2022-01-30 21:2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晴天娃娃 2个;车厘子草莓酪酪、小冰、loknl、荷包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厌杰· 43瓶;奕子啦 24瓶;寻、黑芝麻汤圆、零凉、苏复白 10瓶;职业失踪人员、孤星 5瓶;起了个名字呢 4瓶;l、31282902、z 2瓶;岁岁平安、三点意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惊蛰 也许是临睡前都在想很久以前的旅游经历和弃用多年的微博, 这一觉,薄明烟梦到了许多被她遗落在脑海深处的往事。 她睡得不太踏实,梦里的故事线纷纷纷乱乱、似真似假。 自从薄伟泽离世、林慧心改嫁以后, 薄明烟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心里像憋了一簇将燃不燃的火,闷了一团气无处宣泄。她也不是那种喜欢将负能量倾倒给别人的人,也怕发到朋友圈里忘记选择仅自己可见。于是,她在游戏好友的建议下,注册了一个微博。 开心的不开心的、可与人说的和不可与人说的,薄明烟都会发布在那个微博上。不过和游戏好友不联系以后那个微博也停用了一段时间,直到她考去美国前往大沼泽地国家公园散心,拍了许多的照片才又想起那个微博, 重新使用了起来。 大约是照片拍的还不错, 不仅有人点赞,还有人评论问她是在哪里。 薄明烟那天的心情还算不错,回复了那人。 后来, 薄明烟又去了黄石公园,发布的照片下面又有人评论,问她下次会去哪里。 不过这条评论,隔了大约有两年,薄明烟才看到。毕业以后她进了me,披星戴月地工作, 根本无暇感怀,微博也就不怎么使用了。 辞职的那天晚上, 她突然想起来登录了微博,这才看见了两年前的那条评论,也没注意时间, 直接回复那人说:【尼亚加拉大瀑布】。 发现时间差了两年后,薄明烟也懒得删除了。 随后发布了一条说走就走的动态。 去尼亚加拉大瀑布那天,天气格外地好,游客很多,上船以后感觉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薄明烟上到二楼的甲板寻了一处拐角兜上雨衣的帽子伏在栏杆上,听着轰鸣的瀑布声和四周的欢呼声,迎着风,看溅起的水雾被风卷着腾升在半空,迷迷蒙蒙的缭绕在面前。 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句:“看,有彩虹!” “酷!两道彩虹!” 旁边有导游介绍说:“你们真有眼福了,这边经常会出现彩虹,但很少同时出现两道彩虹的。” 船上所有人都在拿相机和手机挤到对面对着彩虹拍照。薄明烟不想挤,就站在原位拿出手机去拍,前面站着的都是人,她看见镜头里有一个女生面朝她的方向逆行走过来,薄明烟慢慢垂下手,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蓝色雨衣宽宽大大的罩在那人身上,四周的水雾纷飞弥漫,那人迎着风雨穿过氤氲的雾气一步步走近她。 就在薄明烟感觉自己快要看清那人的面容时,瀑布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天地之间撑起了白色的水幕,溅起的水花像瓢泼大雨当头而下,浪潮翻滚,薄明烟感觉自己在倾斜下坠,栏杆近在咫尺,可无论她怎么去够都碰触不到。 忽然从栏杆另一端,一只莹白的手越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她。 薄明烟认得这只手,莹白瘦长,骨肉匀称,柔滑细腻,是养尊处优下细心呵护的手。 水面波光荡漾,丝丝缕缕的阳光笼罩在对方身上,对方像是携着光陪着她一起,落入无边无垠的冰冷海里。 “满满……” 熟悉的清越声音裹在暗流涌动的水声中,清晰地淌进她的耳朵。 薄明烟脑海中不由自处地浮现她叫不出口的名字:孟娇娇…… 不知道为什么,“孟娇娇”这三个字冒出来的那一瞬间,薄明烟生出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像突然踩空一层台阶,又像置身于一处陌生的、四面都是白墙的环境。 这种感觉,就和她刚到英国的第一晚一样,沉闷、迷茫而又不知所措。 薄明烟看见孟栩然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揽过她的腰,贴近她,与她紧紧相拥。 孟栩然红唇微启抿住了她的。 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地贴着,慢慢的,抿了抿她唇珠,轻轻地啄,再后来,突然就含住重重地吮吸了下。 薄明烟更重地吻回去。 从温柔亲吻到啃咬。 薄明烟在心里想着大约是来自女人好强的自尊心,又或者,只是条件反射。 唇瓣上传来的,微微的疼痛感似有若无,让薄明烟开始有点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 海应该是冷冰冰的。 却像是融入了热情,水温上涨,像是要沸腾了的岩浆似的翻滚着。 水面波光粼粼,涟漪漾开,好像离得很近,近到像是伸手就能触碰得到,又好像很远,仿佛深处在漩涡中心,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着下坠。 …… 薄明烟感觉自己就像是漂泊在海水太久的人突然获得了一棵浮木。 她忍不住想要游向那棵浮木,抓住它,抱紧它。 随便浮木带她飘向哪里。 总归,不会再让她一个人,似浮萍。 就在她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头顶阴沉沉的天空像裂了一道口子。 太阳投落出金黄色暖光,从那到裂缝里斜斜地照耀进水里,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带,映照着面前人的半边侧脸。 薄明烟看见,自己伸出了手,在这束光里,将孟栩然揽进了怀里。 孟栩然如绸缎般顺滑的青丝,柔软地落在她的锁骨。 酥酥麻麻的微妙感,像是电流一般要钻到心里。 …… ““满满~满满~满满……你有没有想我?” “满满姐姐……姐姐……姐姐~” 一声接一声地,断断续续,似雨丝潺潺。 柔软的、矫揉造作却又不让人厌烦的长音。 下一秒,从她口中溢出称呼骤然变成了白日里她伏在薄明烟耳边拖得悠长的气音。 缓而慢地打着弯儿地、一圈又一圈地回荡在耳边。 温热的气息包裹住耳朵。 梦里的薄明烟做不到像白日那样镇定自若了。 许是因为在海水里浸泡着,孟栩然清甜的嗓音,被打乱节奏的呼吸都湿漉漉的。 她温婉清冷的眉眼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色,格外的好看。 透着一丝易碎的柔弱美。 她就像是迷雾里会用美丽的容颜、曼妙的天籁之音迷惑水手的深海女妖。 薄明烟忽然很想,就这么拥着她,拉着她一起沉沉地坠落下去,落入深深的海底。 滚烫的念想就像是火星子融入了海里,随着暗流涌动,川流不息。 她想看孟栩然莹白的脸颊上晕染出更好看的绯色,变得如水蜜桃一般更加俏丽动人; 想听她声声不息地唤她的小名,叫她姐姐; 还想让她轻浅地哼唱出更动听的歌声…… …… 清晨六点多,薄明烟醒了过来,梦里的景象太过震撼,她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半天都缓不过神。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雨,阵阵轰鸣雷声时有时无,天边的亮光仿佛要将天空撕裂,映照在屋内的墙壁上,雨珠拍打在玻璃窗上,叮当作响,玻璃上蜿蜒的水渍汇聚到窗沿缝隙里,空气中隐约有水汽弥漫。 像梦里一样。 身上沁出了一层黏腻的汗,睡裙卷到了腰间,几乎都贴在了身上,哪里都不舒服。 薄明烟开了床头的灯,从床上爬起来,翻出衣服进淋浴间洗澡,出门时,她下意识地往主卧瞥了一眼。 那人应该还没醒。 - 温凉的水从花洒落下,一点点冷却了她心底的燥意。 薄明烟,双手从下颌往上缓缓搓上脸颊。 快三十的女人了,对一些事情突然有了需求是一个正常现象,以前在国外,还看到过舍友的玩具。很正常的一件事。 也许是受到昨天的大冒险游影响,所以她才梦到了孟栩然,所以才莫名其妙做了这么一个梦。 也就是一个梦而已。 薄明烟在心里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说。 脑袋一阵一阵地发疼。 薄明烟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鹿哟常常开玩笑说她是修无情道的,她自己也这么以为,毕竟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发现父母是分房间睡的,她是看着薄伟泽和林慧心之间别扭的感情长大的,性子凉薄。 这种缠黏、暧昧的梦让她有一种无所适从的茫然感。 从淋浴间出来已经是七点了,主卧的门缝依旧是黑黢黢的,薄明烟松了口气,至少目前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孟栩然。 回到房间薄明烟想起梦里的微博评论,她拿起手机翻看,两条评论的博主都将号码注销了。 薄明烟如有所思地退出了对方的主页,盯着手机又看了几秒,转身拿了挂衣架上的背包,出了门。 客厅的房门被轻轻关上。 大概又过了五六分钟,主卧里的孟栩然意犹未尽地从梦里醒了过来。 回想一下梦的内容,孟栩然翻了个身,将通红的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莫名地就想到梦里触感类似的雪峰,她又翻了个身,扑通一下从床上滚到了地板上。 孟栩然坐起身,顾不上屁股摔疼,又羞又恼地把头发一通乱揉,她双手捂住脸,轻轻地感叹了一声:“妈哎,要命了。” 进入淋浴间冲洗时,梦里的感觉似有若无地似乎还能感受得到。 孟栩然站在花洒下,淋着热水闭了闭眼,脑海不自觉地回放梦境。 像古旧的胶片电影,一帧一帧地缓慢地播放。 那一幅幅画面就好像她真经历过似的,梦里的一切都显得很逼真。 她像在昨天玩真心话大冒险时那样,揣着心思故意招惹。 不,她比那时还要过分。 然后她如愿以偿地看见薄明烟那张冷淡凌厉的眉眼晕上漂亮迷人的颜色。 就像上了一层风情的妆,冷艳昳丽。 犹如在风雪中傲然绽放的一株高岭之花,诱人采撷。 当骨子里凉薄的人为自己失控,会形成极致的反差。 让人招架不住。 孟栩然喜欢薄明烟封锁自己的冰层一点点地在她的指尖触碰下融化。 她想看薄明烟流露出更多的、她从未见过的神色。 想听薄明烟压抑的、低沉的、克制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结果,醒来以后才发现是个梦。 以前孟栩然也不是没做过这种梦,但她与薄明烟的接触总是隔着距离,她的梦就和她敛藏的感情一样,是克制的。梦境里最多也只是各式各样的亲吻,再往下,就戛然而止了。 头一回梦到后续,孟栩然有点亢奋,更多的是无措。 孟栩然洗漱完,换了身干净清爽的休闲服,抓着手机给顾渺打电话。 响了有十几秒顾渺才接,说话声音含含糊糊带着困意:“什么事啊,孟小公主。” 孟栩然绕着头发,很别扭很快速地说:“我做冲了,怎么办?” “什么玩意儿?”顾渺清醒了点,“你做什么?你是梦游给我打的电话么?” “……”孟栩然深呼吸,“我说,我做,春梦了。” 顾渺也做深呼吸:“我还以为什么大事让你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扰我清梦,做春梦说明你有需求嘛,我给你寄个小玩具?” 孟栩然翻了个白眼,非常不屑:“我才不要那玩意儿,我是大猛1。” 顾渺咳了好几声,堪堪忍住笑:“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给您定个充气娃娃,送货上门~” 回答顾渺的是一声“呸”,紧接着一阵忙音,孟栩然把电话给挂了。 孟栩然随手把手机丢到了床上,在屋里来回走了三圈,打开房门,探头探脑地往次卧瞥了一眼,门关着,看门缝没有光亮漏出来。 应该是还没睡醒。 孟栩然伸出一条腿出去,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小满见她出来,立马蹭了过来:“喵~” 孟栩然食指比在唇上:“嘘!”随后猛地扭头看次卧,还好,没有动静。 她走到阳台好心情地给花卉浇水,从落地窗往外看才发现外面的天阴阴沉沉,是刚下过雨的模样。 撒水壶里喷洒出来的水浸润进泥土里,滋润地花叶轻轻颤抖,这一盆盆花被她养的格外生机蓬勃。孟栩然挑了挑眉,放下水壶,坐在吊椅上看杂志闲闲地打发时间。 看乏了,就逗弄逗弄小满,玩累了就起身去看鱼。 次卧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孟栩然干脆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她看了半个小时无声电视后,有点没耐心了,打开声音又看了半个多小时。 11点,孟栩然肚子饿得咕咕叫吗,春梦带给她的冲击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犹豫了片刻,孟栩然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次卧门前,手抬起又放下又抬起,几番挣扎后,她提起一口气,敲了敲门。 无人应声。 又敲了三下,孟栩然后知后觉,薄明烟似乎不在房间。她跑到玄关打开薄明烟使用的那半边鞋柜看了看。 果然少了一双常穿的运动鞋。 下雨天,一大早就出了门,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30 21:23:34~2022-02-01 03:2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萧阿姨的宝、车厘子草莓酪酪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31998727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向来心_ 3个;蒙扑、车厘子草莓酪酪、loknl、小冰、晴天娃娃、blan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杠110、鴿子熊 20瓶;小白不白 13瓶;暻鶬、你猜、31998727、樾谅 10瓶;砚安 6瓶;浅蓝是爱——7senses、奉天承芸好好磕!ttl 5瓶;z、职业失踪人员 2瓶;十里桃花、三点意思、叁、whispers、44811401、41480649、view0418、棠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微光 昨天看孟栩然委屈巴巴的还想再去滑冰, 薄明烟原本想把去龙骨山墓园为薄伟泽扫墓这事延到明天的,但那个旖旎暧昧的梦,让她觉得还是按原计划进行比较好。 一来避免春梦过后立马见面的尴尬, 二来她也可以出门散散心, 梳理情绪和思绪,等回家以后,应该可以一切如常了。 薄明烟查了查路线,从碧水云天到龙骨山墓园需要坐公交转两班地铁再转公交,保守估计也得花费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薄明烟下了公交车,根据导航提示的路线还得再步行24公里。 南泉市常常被人吐槽365天有366天都在修路,但龙骨山这一片就在修路, 宽阔的一条道只剩一半能走, 坑洼不平,因为下雨,处处都是积水。 才走了一半, 薄明烟的鞋就脏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孟栩然留在她鞋上的印子被反衬的都算清新脱俗。 到了墓园。 薄明烟在服务部做了登记,买了一摞元宝领了火柴,随后去小贩那里买花,付钱时又被怂恿着买了贡品。 拎着东西, 沿着漫长的像是要延伸到天边的台阶,经过一块一块树立的墓碑, 根据服务台给的数字序列,薄明烟找到了薄伟泽的墓。 距离上一次她来墓园看薄伟泽,也有五六年了。那一次, 临走前她办了年卡,墓园的工作人员很负责,墓碑下还放置着昨天的花。 薄明烟盯着墓碑上小小的灰色照片,看了许久,很轻很轻地唤了一声:“爸……” “隔了这么久才来看您。” “对不起啊……” 照片里温润如玉的男人面颊上漾着一抹浅笑,他被定格在那一刻,不会再有任何别的情绪。 更不会给予她任何回应。 薄明烟低下腰,拨开蔫掉的花,放下了手里的鲜花和贡品,抬起手,指腹从照片上摩挲过。 即便过了许多年,她都还清晰地记着,薄伟泽离世的那一天,她正听着课,突然就被老师叫了出去,接过老师的手机,她听见林慧心说:“来第一人民医院,见你爸爸最后一面吧。” 她心里慌急了,发了疯地奔跑在校外的马路上。 这座城市很喜欢种植梧桐树,那一天满城飘絮,纷纷乱乱地离了归宿。 她终究是没能见到薄伟泽的最后一面,薄伟泽没能撑到她到医院的那一刻。 薄明烟还记得那时看到薄伟泽的心情。 就如那天阴沉沉的天,厚重的乌云笼聚着,像是要塌了一般。 那个由着她任性,给予她足够的耐心与温柔,无限包容她的“天”,确实塌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林慧心改嫁后对她越发冷淡不再想管她;在她像被遗弃了一般被林慧心送出国;在她陷入完全陌生的环境甚至连周围人在说什么都听不懂;在她被迫成长应付着那些薄伟泽从来舍不得她做的事;在她蜷缩着数着时间度过无数个漫长又孤寂的夜晚……薄明烟都希望,睁开眼后,可以发觉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她以为只要醒过来,时间的转盘就会被拨回去。 可是每一次醒过来,她就一次比一次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比噩梦还糟糕的生活一直在继续。 风从远处的树梢撇扫过来,携着秋日的凉意。 薄明烟今天穿的针织衫,里面一件吊带打底,都不厚,秋风从线孔侵入,仿佛要钻入骨髓。 她打了个冷战,抱着胳膊又站了一会儿,前往墓园专门焚烧纸钱的地方。 节假日前来扫墓的人很多,这会儿两个圆柱体的大铁桶或疏或密地都围了人。薄明烟环顾了一圈,瞥见西面有一家人离开了,她走过去占了一个位。 写有地址名字转着元宝纸钱的袋子投进铁桶,不消一会儿就被火焰吞噬得干净,薄明烟缓缓吐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路过另一个铁桶时,薄明烟被人叫住。 “满……明烟? ” 音色就像一杯静置在岁月中沉淀的白开水一般,不冷不热。薄明烟心脏无端地一跳,她顺着声音望过去。 距离两三米的位置,眉眼熟悉的中年妇女映入眼帘,女人穿着件亚麻长裙外面套了件薄绒大衣,淡妆轻抹,大了卷的头发到肩部的位置。 她保养得很好,光看身材很难判断出年纪,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的印记也要比同龄的其他女人浅淡很多,她还像以前一样,端庄优雅,风韵犹存。 “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如鲠在喉,薄明烟滚了两下喉咙都叫不出来。 林慧心挡到了别人的路,她稍微侧身让了让,朝着薄明烟走过来,神色之间敛着惊喜,问道:“辰澄说你在申市,什么时候回到南泉的?” 说这话时,林慧心一直在打量薄明烟,数不清有多少年没见了,如果不是这张酷似那人的混血的脸,林慧心险些认不出薄明烟。 又是贺辰澄,薄明烟短促地皱了一下眉尖,很快松开,面无表情,应道:“去申市是出差。” 之前的那通电话交流并不愉快,林慧心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对薄明烟的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 迟来的关心比草都轻。 一阵沉默…… 母女俩的交流比陌生人还要生疏,而对于和陌生人的接触,薄明烟都是能无就无,她瞥了眼林慧心手中的纸袋,抿了抿唇提醒说:“纸钱,不烧么。” “哦,烧的。” 林慧心急急忙忙地朝铁桶的方向走了两步,她一回首看薄明烟走了,连忙扭身小跑着追上薄明烟。 她脚上踩着高跟鞋,这一片的路又不平整,林慧心脚崴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抓住薄明烟的胳膊。 几乎是触碰到的一瞬间,薄明烟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立马甩开了她的手。 林慧心“嘶”了一声。 薄明烟回过身看着林慧心眉头紧紧地拢在一起,手臂微微抬了抬,还是伸过去扶了林慧心一下。 林慧心舒展眉眼说:“如果没事的话,能不能陪妈妈吃个午饭,我们很久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薄明烟:“…… ” 有时候,心软是一种病。 半个小时后,薄明烟随着林慧心进了一家西餐馆如是想到。 薄明烟只吃了一半的牛排就放下了刀叉。 林慧心看她是按照结束用餐的意思摆放刀叉,关心道:“牛排不合口味?要不,你再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他们家的西餐很正宗的。” 和什么样的人吃饭决定了怎么样的胃口,薄明烟只想快点吃完快点离开,她抿了一口水说:“不用了,我西餐已经吃腻了。” 林慧心动作显得有些局促,她连喝了两杯水,讪讪地笑了笑:“是,我的疏忽,你又不会做菜做饭,你在国外英国经常吃这些的,” 薄明烟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其实她第一次尝试做菜的时候,是有发给林慧心看的,但看林慧心这样应该是已经忘记了。 “有时间回家玩玩,妈妈做菜给你吃。”林慧心心情很不错,看着薄明烟的眼神都温柔了些。 谁的家,谁的妈妈……薄明烟垂着眸子,依旧沉默。 林慧心又说:“我啊,那时候就怕你吃不饱、吃不惯西餐。又听说国外的中国菜特别贵,所以每次都怕给你转的钱不够多。” “您每次都转得很多,很够用,我都记着。”薄明烟露出浅浅的笑,笑意不达眼底。 她将称呼从“你”改成了“您”。 林慧心一无所觉,也跟着漾起笑容,但下一秒,就僵在脸上。 “每一笔,都记着。”薄明烟给杯子里添了水。 杯里的水轻轻晃荡着,有一颗柠檬籽孤零零地沉在杯底。 “您确实在物质上从来没有亏待我,”薄明烟顿了许久,语调平稳地说,“可是物质永远代替不了精神。” 林慧心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有一个想法突然就冒了出来。 这些年,薄明烟断断续续地有给她转账,少的时候三四千,多的时候五六万。林慧心还以为薄明烟是感恩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就像很多小孩开始工作赚钱以后就给父母转钱。 直到这一刻,她才隐约有一种不对的感觉,薄明烟不是感恩,而是偿还。 “我其实……”看着薄明烟的脸,林慧心咬了咬唇,眼眶渐渐泛红。 薄明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想起了林慧心走之前燃掉的那袋纸钱,又联想到了薄伟泽墓前的那束花,绕着弯地明知故问:“您今天是来扫墓么?” “啊,是。”林慧心揉了揉眼睛,解释道,“今天是你贺叔叔父母的忌日,他出差在外,我替他来祭拜。” 林慧心说完,顿时觉得不好,果然一抬眼看到薄明烟沉了脸。 “所以不是来看爸爸的么?”薄明烟眼波晃动,“这么多年,您有去看他么?” 林慧心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撩了下头发摸了摸耳垂:“我——” “不要骗我,墓园那边是可以查到访问记录的。”薄明烟抢声提醒道。 这会儿正是饭点,在她们前面两桌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欢声笑语隐隐约约地传过来,反衬得她们这一片静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 什么都不用说了。 答案已经心知肚明了。 其实应该料想到的,毕竟在她的印象里,林慧心对薄伟泽一点爱意都没有,从来都是薄伟泽在维护林慧心。可看到林慧心欲言又止不解释的那一刻,薄明烟烟青色的眸子里还是控制不住地溢出失望。 “满满,你听我说……”林慧心话音顿了顿,在斟酌着用词。 薄明烟摘下眼镜,她不想听,她拿起桌上的手机,站起了身,一秒也不想再多呆。 林慧心急忙拉住她的手:“等等。” 薄明烟绷紧身体,浑身都充满了抗拒,她蹙眉挣扎:“松手。” 两相僵持之间,薄明烟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屏幕亮起,闪烁着两个字孟栩然的名字。 这一瞬间,薄明烟的眼眸也被点亮了。 林慧心松了手,薄明烟攥着手机头也不回地出去。 “哈~喽~我不问你去哪里去做什么了,我就想问,”孟栩然拖腔带调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你什么时候回家,我也不是要催你回来,就是吧,我得有个数,是我自己解决午餐晚餐呢,还是你会回来投喂呢?我也不是非要你回来投喂我,就是怕万一我自己解决了,你又拎着菜回来了,多辜负你一番辛劳对吧。” 一样的“家”字,落入薄明烟的耳中,激起了不一样的涟漪。 她原是想在外面呆到天黑的。 却在这一刻,听着孟栩然别扭的絮絮叨叨,突然很想,立刻,回到那个家。 那里有各种漂亮的花草,有无忧无虑游荡的小鱼,又一只极度粘人的小黑猫。 还有一个傲娇鬼。 然而,下午三点,薄明烟带着城北很火的一家甜品店的招牌小蛋糕回到家时,只有小满对着她喵呜叫,客厅里空无一人,厨房也干干净净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薄明烟放下蛋糕,犹豫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孟栩然拨了电话。 响了大概有十几声,电话才接通。 “啊,嘶——” 似远似近的痛呼声,像是从手机里传来的,又像是从某一个角落里传来的。 薄明烟眉尖蹙了一下:“我到家了,买了你要的蛋糕,你人呢?” 隔了一会儿,对面响起孟栩然带着哭腔的哼哼声:“我在房间里,你快来帮我一下,我爬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孟娇娇在浴室摔倒啦 感谢在2022-02-01 03:20:22~2022-02-01 22:5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淞桓同学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言纸陌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车厘子草莓酪酪、简鹤予、御冶、差不多的h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萌哒的面瘫 21瓶;yolo 20瓶;暗炫 10瓶;职业失踪人员 5瓶;子羽凌夜 4瓶;丸子富 3瓶;已登录 2瓶;岁岁平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浴室 手机那段孟栩然抽抽噎噎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响在耳边。 看样子, 挺棘手的。 薄明烟也来不及多思考,连忙去了走到主卧前,很有素养地敲了敲门。 第一下敲门声落下时, 室内、手机里同步传出孟栩然娇滴滴的、崩溃的吐槽:“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什么礼貌, 快进来!” “……”薄明烟好脾气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拧转门把手进门。 主卧很大,薄明烟上一回进来还是给孟栩然送药,也没细看,这会儿环视一周才发现,堪比客厅。 不过没见着孟栩然的身影。 “孟栩然?”薄明烟试着唤了一声。 话音未落,从淋浴间的方向隐隐约约有哼哼声传出。 “嗳!我在浴室里!”孟栩然的声音听着带了点鼻音。 薄明烟顺着音走过去, 正准备拉开门, 浴室的门就自己开了一条缝,薄明烟愣了愣,下方传来一声“喵呜”。 小满对开门这种事轻车熟路, 爪子勾到缝隙里,拨一拨,缝隙变大,然后整个猫身流水一般挤进去。 “……” 这猫养的真是绝了。 门被拉开,热腾的水汽,裹着馥郁的香气在半空中缓缓腾升。 薄明烟的视线跟随着小满的猫步, 洗澡间的玻璃门也开着,水汽就是从里面源源不断地往外蔓延。 这会儿小满已经迈着猫步, 踩着瓷砖地上的水渍,走到了里面孟栩然身边,歪着头就往孟栩然身上拱, 毛茸茸的黑色大尾巴摇摇晃晃,粉白修长的腿上缓而慢的扫过。 薄明烟长长的眼睫轻轻地抬了抬。 孟栩然半歪在浴缸旁边,一只手扒着浴缸边缘,坐姿妖娆,她身上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白色浴袍,没系好,半边的领子斜滑下去,香肩半露,墨发如瀑,有些微凌乱地搭落在肩头上。 浴袍摆到大腿的位置,分叉的裙摆下玉腿交叠,骨肉匀称,线条流畅,肌肤被热气熏染上一层浅淡的粉。 黑的黑,白的白,构成极致的视觉反差。 孟栩然正扭着脖颈面向她,白里透粉的脸蛋上依稀能看见未干的泪痕,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眼眶发红的眼睛泛着盈盈泪光,眸光期期艾艾。 她一见到薄明烟就像开了委屈的闸,点缀着泪痣的眼里,泪珠像珍珠悬落下来。 氤氲的热气,缭绕在她周身,朦胧诱惑。 如果忽略那只卡到脚踝的拖鞋的话,画面还是很唯美旖旎的。 薄明烟偏了偏头。 “你还笑,我都疼死了,快过来帮我。”孟栩然一看薄明烟这动作和滚动的喉咙就知道她在偷笑,气的声音打颤。 哭过的音色变得更浓稠了。 薄明烟揉了揉耳朵,敛下笑意,很耿直地问:“怎么帮?” “帮我把这鞋拔出去。”孟栩然抬了抬脚大小姐似的下命令。 薄明烟眉梢轻扬,慢腾腾地走过去。 孟栩然也有尝试自己爬起来,但是那只拖鞋卡着,屁股也摔得疼,再加上她泡澡泡得有点久,一点力都使不上,又无助地抽抽噎噎起来,委屈巴巴地诉苦:“它卡得我好疼。” 薄明烟看不下去了,加大了步子。到孟栩然身边后,她蹲下身,伸出手,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面前的两条腿粉色已然褪去,白得有点晃眼,薄明烟有点无从下手。 正犹豫着,孟栩然直接把脚翘了过来,她吸了吸鼻子,催促道:“快点快点,我脚好像都要肿了。” 薄明烟微微叹了口气。 白玉似的纤足搭在了薄明烟的掌心,瘦长、细嫩又白净,蜜桃粉的指甲色衬得脚趾小巧可爱,脚踝纤细。 但是拖鞋拔不出来,而且稍微一用力,孟栩然就嗷嗷叫,旁边的小满也跟着她嗷嗷叫,一人一猫吵得薄明烟头都要炸了。 薄明烟把她脚放下:“拔是肯定拔不出来了,我去拿剪刀,这鞋得废了。” 孟栩然“哦”了一声:“废了就废了吧,洗手台上面的柜子里有剪刀。” 薄明烟直接出去了,孟栩然蹙了蹙眉。 过了大概两分钟,她拎着一双拖鞋回来,这才从柜子里拿出剪刀。是时上次出差时买的那双,由于鞋子不好看,回来以后孟栩然就没穿过。 孟栩然本来想说她不要穿这丑鞋子,但小满凑到薄明烟脚边时,她目光也不自觉地投落了过去,薄明烟脚上穿的是这双鞋的同款。 刚刚,薄明烟穿的还不是这双。 到了嘴边的话立马被咽了回去,孟栩然沾着泪珠的纤长羽睫似蝶翼轻颤,带动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薄明烟问:“你自己剪?” “你觉得我这样,能剪么?”孟栩然的心湖瞬间风平浪静,她手在自己身体上比划了一下现在的半坐不躺的姿势说,“这不是欺负弱小么。” 说完,她委屈的不行,鼻尖又红了。 薄明烟叹了口气:“……知道了,弱小。” 孟栩然擦了擦眼泪:“……谢谢了,姐姐。” “姐姐”两个字钻进耳朵,薄明烟愣了愣。 她很快收拢好思绪,蹲下身,把拖鞋放在孟栩然脚边,用手指顶开孟栩然脚上的拖鞋鞋面,小心翼翼地拿着剪刀探入缝隙。 刀背刚刚触碰到脚背,孟栩然就像是薄明烟用刀尖扎了她似的“嘶”了声。 薄明烟立刻停下动作:“是戳到你了么?” “那倒没有,但我感觉快有了。”孟栩然提要求道,“你再慢点,再温柔点。” 薄明烟感觉自己剪的时候已经够慢、够轻柔的。 某人娇气的就像是没事找事。 薄明烟还是好脾气地应了一声“好”。 拖鞋鞋面很快就被剪开。 薄明烟提着那双剪断的拖鞋,问道:“这双扔了?” “嗯嗯。”孟栩然点了点头。 薄明烟把剪坏的拖鞋扔进外面洗手台旁的垃圾桶,收起剪刀,回过身看孟栩然还坐在地上揉着脚踝:“怎么还坐着?地上不凉么?” “凉啊,但是我起不来,”孟栩然瘪嘴,她有点不好意思,小小声地说,“屁股疼。” 说完,她就用一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眼神看向薄明烟。 “知道了,我扶你起来。”薄明烟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叹气了,她真的怀疑自己上辈子欠了孟栩然很多 走到孟栩然旁边,薄明烟低下腰,伸手揽过孟栩然的腰。 纤腰似弱柳,盈盈一握,发间的香气萦绕在鼻间,薄明烟动作微微一顿,忽地又想起了晚上的梦,她僵直着背脊,手下意识地用了力,很快又松开。 “哎呀呀,不行不行——”孟栩然勾着孟栩然的胳膊借力站起来,屁股疼,脚疼,感觉自己就像是要散了架一样,又被薄明烟掐了一下腰部软肉,顿时像被抽去了全身力气,柔弱无骨地歪靠向薄明烟怀里。 敏锐地察觉薄明烟的僵硬,孟栩然压着翻涌的情绪识趣地拉开了点距离,理了理浴袍,随后,她抬眸想看薄明烟什么反应。 薄明烟半阖着眼,眸光从浓密的眼睫下投落,撞上了她的眼。 空气停滞了一瞬。 小满叫了一声,歪着头打量她俩。 薄明烟移开眼,烟青色的眸子暗的像是深夜里的森林,声音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喑哑:“又怎么了?” 话虽这么问,语气里却没一点不耐烦。 孟栩然舔了舔干燥的唇说:“摔狠了,走不了。” 薄明烟问:“一点都走不了?” 孟栩然垂着眼盯着地面,贝齿咬着下唇,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能不能走。 片刻后,孟栩然非常坚定地:“嗯!一点都走不了!” 薄明烟:“……” 这气势真看不出来,一点都走不了。 孟栩然眨巴眼说:“你把我抱出去呗。” 如果没有做那个梦,也许薄明烟会抱,但她现在并不想远离孟栩然,所以不想加深尴尬的情绪,薄明烟思忖了几秒说道:“你先扶着墙,等我一下。” 孟栩然不明所以,还是乖乖照做了,她看着薄明烟走出浴室,又有点急。 还记得上一回薄明烟是怎么拒绝抱她的,孟栩然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可是见识过你的运动能力了,就抱到沙发上,这么点距离,你不会还抱……不、动……” 孟栩然的尾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干脆消了音,她微微瞪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薄明烟将带有滚轮的电脑座椅推进了浴室。 磨了好几次后槽牙,孟栩然才堪堪保住自己的素质教养。 薄明烟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抱不动你也没关系。” “……”孟栩然撇撇嘴,老佛爷似的伸出手。 薄明烟看孟栩然跟河豚似的鼓着嘴,勾了勾唇,心情莫名很不错。 她扶着孟栩然坐到椅子上,而后,推着椅子出去,随口问道:“你这什么情况?” 孟栩然低眼,用手指绕着浴袍侧边的系带把玩,解释道:“我刚泡完澡把浴缸水放掉,你就打电话来了,急着拿手机,就滑倒了。” 闻言,薄明烟挑了挑眉:“下午三点,泡澡?” 孟栩然绕着系带的手停下,眸光晃了晃:“泡澡还要挑时间么?那个按摩浴缸买回来还没好好用过,正好闲着没事,昨天玩得又挺累的,就体验一下咯。” 其实不用解释这么详细的,薄明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没接话。 几秒钟的静默后,孟栩然滚了滚喉咙,开口道:“你要不要也体验一下?超级舒服的。” 她语调压得很平稳,听起来就仿佛只是很单纯很诚挚很大方的邀请。 将椅子推到沙发旁,薄明烟拿过沙发上的薄毯递给孟栩然盖腿,她刚好扫见孟栩然翘起来的脚,脚踝那边还有点红,便开玩笑道:“然后和你一样摔在浴室里么?” 下一秒就听见孟栩然拖上带调地说:“也行啊,我这人大气,会抱你出来的。” 薄明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01 22:58:38~2022-02-02 21:5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车厘子草莓酪酪 2个;职业失踪人员、侠柯、小冰、米格、lokn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hang 10瓶;loknl 3瓶;祁、没有老婆了 2瓶;路边一棵草、蓝山咖啡、百事凯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裂缝 薄明烟从喉底发出一声轻笑:“然后两个人一起再摔一次么?” 以孟栩然现在的状态, 自己都不能走,还想抱她出来。 这边薄明烟在考虑实际情况,真要是两个人再摔一次, 孟栩然估计又爬不起来了, 那可能需要拨打120让救护车来拖人,她神思飞扬,目光落在孟栩然的浴袍上。 里面是不是真空的…… 拖人的话,会不会在拉扯的时候走光? 薄明烟眸色暗了几分。 而那边孟栩然已经浮想联翩薄明烟以偶像剧的姿势摔进她的怀里,柔软的唇瓣贴上她的嘴巴,对方烟青色的眸子宝石一般倒映出她的模样,四目相对,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直到悬在花洒上的水珠滴落, 溅起水花,时间的指针嘀嗒按动了一下…… 那一刻,她会勾住薄明烟莹白的脖颈, 含住薄明烟的唇珠。 像吃果冻那样,先探出舌尖舔一舔,再用牙轻轻地碾磨,揉捻到水一般的湿滑探出,吮吸进口里。 再一点点,慢慢的, 品尝。 之后,就伏在薄明烟的耳边吹热气, 肆意撩拨,等着薄明烟意乱情迷了,好好问问, 她技术到底好不好!厉不厉害! 薄明烟思忖着还是得建议某人换身衣服,她视线从孟栩然漂亮的一字骨上移,微微蹙了蹙眉,话锋一转问道:“你脸怎么这么红?穿太少,发烧了?” 孟栩然打了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矢口否认:“没,我没发si——”她嘴巴一抿,及时收住了声。 “……” 空气静滞。 孟栩然脸轰地一下烧起来,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刨个地洞钻进去,她抬起双手捂住了整张脸。 薄明烟“哦”了一声,音调拖得有点长,慢吞吞地点了两下头。 犹如开了05倍慢速播放,显得意味深长。 孟栩然又羞又恼,她张开手指,微微抬起头,从指缝里瞪了薄明烟一眼,下一秒,她眼睫颤了颤,眸光轻漾,仿佛要滴出水来。 薄明烟倾身低腰,伸出手覆盖在了她的额头上。 掌心干燥温热,看着她的眼神专注柔和,孟栩然恍惚间想起有一年她坐在湖面的轻舟上,看山晨雾轻碧水清波,那一瞬间,她也想到了这人的眼睛,想着这人动情时该是怎么样的眼神,想着如果可以,她要溺在里面一辈子。 薄明烟放下手:“温度正常,是没发……烧。” 孟栩然眯了眯眼,用眼神威胁她。 薄明烟故意无视她上位者的眼神,提醒道:“你还是换件衣服吧,免得感冒。” 孟栩然轻声冷哼:“不换,这不是还有小毯子么,我又不出门。” 屁股摔的疼,坐着不舒服,孟栩然单脚下地,挪到了沙发上,半歪着,将毛毯盖在身上,随后吩咐薄明烟道:“帮我拿一下遥控器~” 薄明烟递过遥控器给她,好脾气又耐心地问:“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孟栩然:“想喝水,我的那个大茶缸在厨房。” 薄明烟:“还有呢?好好想想,一次说完,等会儿我要去洗澡了。” 身上还残留着墓园烧纸钱的烟熏味,之后估计也不会出门了,薄明烟想换一身清爽的衣服。 一听洗澡,孟栩然眼睛亮晶晶的,继续之前的话题,献宝似的极力推荐她的按摩浴缸:“你真不要试试我的按摩浴缸么?昨天那么累,那个按摩浴缸有冲浪喷头,气泡喷口,浴洗方便、按摩效果极佳,可舒筋活络,排忧解乏,放松心情,愉悦身心……” “你这是在卖浴缸么?不好意思,我买不起。”薄明烟拿起茶几上的水壶看了眼,里面就剩半壶了。 孟栩然顺势接茬道:“没关系亲,可以免费体验的亲,一分钱都不收的呢亲,全方位清洗消毒过保证卫生又安全呢亲!” 薄明烟边听着她说,边拎着水壶去厨房重新接水。 水柱灌进壶里,逐渐听不见孟栩然的声音,也可能,话痨停下不说了。 想到孟栩然刚刚推销的模样,矫揉造作的语调,薄明烟无声地勾了勾唇。 有那么一刻她都快被说得动心了,今天经历的事让她确实很想在水里浸泡一会儿,稀释掉那些翻涌不停的浓厚情绪。 可就算清洗消毒过,共用浴缸这种事,也还是太亲密了。 想到这层,薄明烟敛了敛笑,她拎着灌满水的水壶,拿起琉璃台上的蛋糕还有孟栩然的大茶缸,回到了客厅。 见她回来,孟栩然又问了一遍:“考虑好了么?亲~” “谢谢,不用了。”余光瞥扫过沙发另一端的按摩椅,薄明烟询问道,“我可以用一下你的按摩椅么?” 泡澡这事再劝就要适得其反了,孟栩然只能作罢,她朝按摩椅看了眼,应得爽快又大方:“可以啊,随便用,我教你怎么用。” “现在不用,我先去洗澡。”薄明烟放下蛋糕,将水壶放置在底座上,按了开关烧上,“蛋糕要给你拿出来切好么?” “不用,等会儿我自己切。”孟栩然盯着那盒蛋糕唇角小幅度地翘了翘嘴角。 薄明烟怕她不方便还是把蛋糕拆开:“蛋糕钱算在我欠你的那些锅碗瓢盆的钱里了。” 孟栩然嘴角下拉,不悦地咕哝道:“你就不能说是请我的,偷偷算到里面。” 这对于孟栩然来说没什么大不了,她在生活上追求的是自己开心,不会在意需要花费多少钱。她每天吃薄明烟做的菜,也只管口味,从不过问薄明烟买菜花了多少钱。但薄明烟每一周都会把记账单给她看。 如果是在13岁以前,如果薄伟泽没有生病,如果薄伟泽的公司没有出问题,如果她没有一个人在外漂泊那么多年,她们也许是同一种人,但世界上没有如果,薄明烟在还没成年的年纪里,就已经看多经济利益冲突下最真实的人性和最丑陋的嘴脸。 薄明烟不想有一天,孟栩然和她在彼此心里的形象也因为这些东西,支离破碎。 “偷偷算到里面不就等于在坑你么,真请的话……”薄明烟动作微微顿了一下,“老实说,我现在请不起。” 就在回来的路上,薄明烟重新统计了记账本,将剩下的钱一次性全转还给了林慧心,原本计划是要分三次的,这一冲动给她弄透支了。 小小一个蛋糕就要458,以她现在的经济状况,太奢侈了。 客厅的水晶灯投落着暖光,薄明烟弯着腰垂着眼,将蛋糕的第一层纸盒拆开,又松了松透明的那层壳,她半边侧脸隐在暗处,半边被光晕着,凌厉感被削弱了大半,透着一丝微妙的镜架上的链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却莫名地让人看着有点难受。 弄完了蛋糕,薄明烟偏过脸,看见孟栩然流露出很难过的神色,想一想,孟栩然对她一直很大方,但她从没主动给孟栩然什么,心一软,说道:“下次请你吧。” 孟栩然撇开眼,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好啊。” 挺开心薄明烟主动提请客,但心里还是堵得慌,孟栩然扯过旁边的抱枕搂进怀里,从浴袍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敲着屏幕说,“以防万一你说着玩哄我,这次就当是我请你,这家蛋糕很好吃的,不甜不腻。等你洗完澡按摩完我们一起吃。” 薄明烟还没反应过来孟栩然的意思,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手机看了眼,眼皮一跳,孟栩然给她转了520。 “不是说了算那里面么,而且,你转多了。” “没转多,你可别还给我啊,转来转去麻烦死了,多转的那个是跑腿费,你不总是算得清清楚楚的么,”孟栩然镇定自若地解释,她把手机丢在一边,昂了昂头,单边眉上挑说,“记得啊,下次请我,不许赖账,小气鬼~” 一如往常的傲娇。 薄明烟心里却像被什么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表面依旧是那层厚厚的冰封层,但里面,有裂缝在一点点地蔓延。 薄明烟盯着孟栩然看了好一会儿,说:“知道了,大方人。还有没有要我帮你拿过来的了?” “没了~”孟栩然心情不错,尾音像旁边小满的尾巴似的翘翘的。 薄明烟拿了居家服进了淋浴间洗澡,准备放下手机时,她想起孟栩然说的“转来转去麻烦死了”,将林慧心知道的那张银行卡关闭了转账功能,同时拉黑了林慧心的支付宝。 二十分钟后,薄明烟洗完了澡,举着吹风机站在洗手台前吹头发,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恰好看见十几分钟前林慧心发给她的信息。 从她大学毕业兼职、工作陆陆续续转给林慧心的钱,林慧心从微信上转了过来。 林慧心:【我承认这么多年我对你疏于照顾,关心不够,在精神上没有满足你的需求,但妈妈是有苦衷的,你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如果妈妈真的不想管你,又怎么会供你读书?我不需要你还这些钱给我,留着自己用,照顾好自己。】 转账不收,到期会自动退回。薄明烟只看了一眼,便退出了微信,将手机放在了一边。 她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被热气氲了一层雾,模糊不清,热风吹在耳边,嘈嘈杂杂。 薄明烟闭了闭眼,关了吹风机收进柜子里,又拿起手机将林慧心的聊天窗口左滑删除。 与此同时的客厅里,孟栩然歪躺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随便挑了一个服装秀看。 闻着若有似无的沐浴清香,电视上外国模特的脸在她的眼里慢慢就变了样子。 小满跳到沙发上,翻着身钻进她怀里:“喵呜~嗷呜~嗷嗷呜~” 孟栩然眨了眨眼,很快就从想入非非的景象里回过了神,她揉了揉小满的大脑袋,嗔了一声:“话痨猫,吵死了。” 小满被吐槽了,有点不高兴,毛绒蓬松的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从她手臂上扫过,孟栩然瞥了一眼,想起了两个多月前她随手画的那幅画。 画里的女人裸着背,当时小满的尾巴正好遮住了一半,若影若现,更添旖旎。 淋浴间里,薄明烟拿出吹风机吹头发,随手看了眼手机 孟栩然登录上微博,切到小号,把照片调了出来。 临发布,孟栩然又有一瞬间的犹豫。 虽然这微博没人看,虽然这背影也看不出来是谁,但万一呢……她想炫耀这人的漂亮,想在无人知道的隐秘之处宣告隐晦的欢喜,可又有点吝啬分享。 孟栩然咬着唇,盯着手机欣赏纠结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了开门声。 生怕被薄明烟发现,孟栩然急急忙忙地把微博界面划掉,手忙脚乱地丢开手机,拿起了旁边的游戏机,装模作样地玩起了游戏。 她太急了,完全没注意到,在划掉之前她搭在发送按钮上的拇指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薄明烟:哦~没发烧,是发—— 孟栩然:发什么你都得来给我下下火 感谢在2022-02-02 21:50:40~2022-02-03 21:5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车厘子草莓酪酪 2个;子羽凌夜、57247854、米格、小冰、31998727、源远流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朱 63瓶;koo_bi 40瓶;51789172 30瓶;sthree 23瓶;白汪 14瓶;踏破、22844031、奉天承芸好好磕!ttl、王炸、rx、czz 10瓶;45858286 6瓶;41455814、憮洝、57547701 5瓶;职业失踪人员、許奕欢、31282902 3瓶;小p、想喝雪碧、啊啊阿 2瓶;路边一棵草、流年(开学住宿)、只要和我争就是你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靠近 薄明烟穿了一套纯黑色的居家服, 衬衫样式,代尔棉的面料,柔软服帖, 悬垂感很好, 即便是宽松款也隐约能勾勒出身材曲线,她头发长长了许多,已经过肩了,就搭在弧度的上面,发梢还是微湿的,在那一片洇开了水渍。 孟栩然见状,提醒道:“头发不吹干,小心头疼哦。” “没事, 不会头疼, 过会儿就干了。” 薄明烟俯身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拎起茶几上的水壶往玻璃杯里倒水,领口荡开, 漂亮平直的锁骨下,一片肌肤如雪,白得晃眼。 她没戴眼镜,深邃的五官刻在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格外地让人心动。 孟栩然直勾勾地看了几秒,慢吞吞地收回视线, 悠悠道:“真不错。” “不错什么?”薄明烟莫名其妙,直起腰, 捧着水杯抿了两口问,“你头发不吹干会头疼?” 孟栩然坐起身,将凌乱披散在胸前的长发拨到肩后, “嗯”声道:“头发不吹干,变天,三餐不按时吃,吃饭没吃饱,还有……” 她说一个就会竖起一根手指头,说到这里她盯着手指头出了神,像在思考还有什么,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天太热太闷都会头疼,严重的时候,床都下不来。” 不仅脾性是公主的脾性,就连身体都是公主的身体,薄明烟现在越来越觉得娇娇这个小名起得非常贴合孟栩然。 薄明烟问:“是那种神经跳的疼么?” “对对对,”孟栩然睨她,流露出探究的眼神,“你不是不会头疼么,怎么形容地这么准确?” “我只有发烧的时候会头疼,头就像被重物碾压过一样,脑子里昏昏沉沉灌了铅似的,神经一跳一跳的疼,很难受。”薄明烟话音顿了顿,抿了一口水,如数家珍道,“我小时候还因为太疼忍不住哭,我爸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被我哭得手足无措。” 想到了以往的趣事,薄明烟烟青色的眸子里像氤氲了一层薄薄的雾,柔化了眼里的锐利感。 薄明烟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因为体质差,一到冬天就很容易生病发烧。 那会儿薄伟泽甚至是林慧心都会因为担心她的身体陪在她身边,她难受得厉害,受不了的时候就躺在床上嚎啕大哭,薄伟泽会耐心十足地哄她,轻柔地给她按摩头部,给她按压虎口,五音不全地给她唱着摇篮曲。 那时候,就连林慧心也会在她嚷着想吃什么的时候吩咐家里的阿姨给她去买,也会给她煮姜茶,也会柔声细语地哄着她喝下去。 等她病好了薄伟泽会亲自给她炖天麻鸽子汤,亲自给她做甜品,等她身体完全恢复了,一家三口还会去游乐园玩…… 所以薄伟泽还在的时候,她只记得生病了就会同时得到父母的照顾,会一家人其乐融融。当尝过的甜大于苦的时候,就只会记得甜味有多浓而不记得有多苦了。 可是后来,她都是一个人咬着牙慢慢熬过去,熬着熬着就习惯了,在习惯的过程里,那种糅合了无助的疼痛就像被放大了十几倍,一次又一次地加深印刻在了脑子里。 “完全想象不出来你哭是什么样的。”孟栩然看着她眉角眼梢浮起的淡淡笑意慢慢敛下,心像被针扎了似的细细的疼,她握着switch的手紧了紧,“估计挺丑的,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薄明烟:“……” 还是第一次听人用丑形容她,觉得新鲜的同时薄明烟有点哭笑不得,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气音,听着像轻哼,又有点像轻笑。 孟栩然耳朵动了动,立刻看向她,捕捉到了她唇角不明显的弧度,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激动道:“你看!这多美~” 薄明烟缓慢地眨了眨眼,一低头,更多的笑意又爬上了眉梢。 “美~嗷~”小满伸了个懒腰,也对着薄明烟叫了一声,音都变了调。 孟栩然揉了揉小满的头,眉眼染上明媚的笑:“你看,小满也觉得你笑起来美~” “……” “美”这个字也不是第一次听了,从孟栩然的口里说出来,倒是更“丑”一样,落在薄明烟的耳朵里,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仿佛要从耳朵钻到心里,痒痒的。 薄明烟撩过碎发别到耳后时揉揉的耳朵,她微微仰头又抿了一口水,温温热热的水润了干灼的咽喉,她默了默,把话题拉了回去:“你这个头疼,去医院看过么?” “看过,就是脑神经痉挛,根治的话得给脑袋开瓢,治疗案例太少,我脑袋长得这么好看,开坏了怎么办。”孟栩然玩着手里的switch,漫不经心地说,“反正也习惯了。” 表面有多风轻云淡,背后经历的就有多辛苦煎熬。薄明烟太熟悉这种状态了,熟悉到她一时都分不清心里突然一下的痛感,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共情了孟栩然。 薄明烟想到以前有一个舍友也有偏头痛,是遗传性偏头痛,又问道:“是遗传么?” “不是,是小时候……”孟栩然眉尖飞快地蹙了一下,动了动唇,她刚想说些什么,放在一边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孟栩然抽离出情绪,拿起手机看了眼,是营销总监发来的消息。 薄明烟摩挲着玻璃杯上的千锤纹纹路,看着孟栩然抓着手机敲屏幕打字,她一进客厅的时候就看到孟栩然放下手机然后马不停蹄地拿起了游戏机,现在又是拿手机聊天放下了游戏机。这一幕让她想到昨天鹿哟酒吧的女dj约孟栩然一起打游戏的事。 话题被打断,先前聊天所营造出来的热络氛围也淡了下去。 杯里的水温度已经凉了下来,薄明烟捧着玻璃杯将剩下的那点一饮而尽。 回完了短信,孟栩然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薄明烟也没多问,她拎着水壶去接了新水,回来后看见孟栩然她抓起游戏机身体倾倒向另一边,拍了拍手边的按摩仪对她说:“你不是要用按摩椅么?现在用吧,我教你按键模式。” 薄明烟将水壶重新烧上,走到按摩椅前,坐下。 孟栩然把游戏机和手机放在手边,为了离薄明烟近点,她调整了姿势整个上半身都伏在沙发扶手上,伸手将按摩椅侧边的遥控器抽了出来。 浴袍本就系得不算紧,她动作幅度又大,行动间领口的v字敞开的更大,绸缎般的乌发柔软地垂落在身前,半遮不掩,里面绵软可爱的小白兔若影若现。 刚刚被冷水刺激过的喉咙隐隐约约地有点发痒,薄明烟不自觉地滚了两下喉咙,她浓密的长睫轻轻颤了两下,缓缓移开视线,不经意间瞥扫到了孟栩然的游戏机,眉头微微拢了拢。 “你过来点嘛。”孟栩然突然出声道。 闻言,薄明烟侧过身伏在按摩椅的扶手上拉近了和孟栩然的距离。 孟栩然把遥控器往她面前递了递。 遥控器最上面是开关按钮和小显示屏,下面一排排都是按键,中间模式键都标有简洁易懂的文字,再往下的图标挤在一起,文字非常小。 孟栩然一个个指着解说道:“这排是按摩方式,从左到右揉捏式、捶打式、揉锤式、推拿式、指压式、我比较喜欢揉捏,力度调道中等就刚刚好,很舒服,指压有点太疼了,下面一排是力度、速度、气压调节,可以定点也可以选择区间,区间你就看屏幕选择就行了,气压调节可以选择肩部或者手部和腿部,强度你按最下面的键调节,还能腿部腰部加热。” 在孟栩然讲解的过程中,因为遥控器上的字体太小、按键密集,薄明烟为了看得更清楚,孟栩然为了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个听得专注,一个讲得认真,都下意识地向着对方的方向前倾身体。 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近。 讲到最后的加热键位,孟栩然诚心建议道:“昨天滑冰那么累,你可以试试腿部加热,腰部也可以加热,舒筋活血,特别的舒服~” 在说“舒服”两个字时,孟栩然尾音拉长,微微上翘,宛转悠扬,光是听她用潺潺清泉般的音色吐露这两个字就能感受到她按摩时的体验感有多好。 有些许的夸张了。 薄明烟好笑道:“能有多舒服?” 话音里是明显的不相信。 按摩椅和沙发有高低差,薄明烟说着,脸微微偏向孟栩然的方向,视线随之瞥落过去,撞上了孟栩然的眼。 好似春日柔风裹挟着潋滟桃花,迷了人眼。 空气停滞了一瞬。 热水壶烧开了水,“咔哒”一声弹上开关。 “舒不舒服的……”孟栩然眼里深敛着灼灼的情绪,浓稠且深沉,平时清越的声音也喑哑了些,“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尾音柔软地弱了下去,给人一种意味深长的错觉。 “……”薄明烟坐直身体,“嗯”了一声,面向前方,目不斜视。 “你要用意念开按摩椅么。” 孟栩然支起上半身,探身凑近薄明烟,将遥控器塞到了薄明烟手里。 两人手交叠擦过时,孟栩然的指尖从她的掌心慢慢划过,温温热热,酥酥麻麻,一触即收。薄明烟攥着遥控器,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按了开启键。 作者有话要说:孟栩然:其实老婆哭起来也很美! 薄明烟:你见过我哭过? 孟栩然:现在还没有,但是,美不美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上一章是伏笔,40章内没法掉马,15万字以内可以 别看章节数很多的亚子,看看字数鸭 今天又是为我码字速度流泪的一天,我终有一天!一定可以日六的! 感谢在2022-02-03 21:57:47~2022-02-04 22:3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车厘子草莓酪酪、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 2个;沐酒、米格、车厘子草莓酪酪、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个大肥宅、白汪 10瓶;踏破、1900 5瓶;金泰妍老婆 2瓶;啃忒羊、56086562、职业失踪人员、等一个女朋友、三点意思、53422233、constant、4513358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赌注 沙发上孟栩然的手机又是“嗡嗡”两声震动, 按摩椅发出运作声,电视机里秀场的背景音乐虽然音量小但一直没断过,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猫碗旁边把猫粮咬得咯嘣响。 嘈嘈杂杂的, 反衬得没人说话的氛围有点微妙。 按摩椅根据薄明烟的体型调整好压力后慢慢倒下, 与沙发齐平时,薄明烟的眸光往眼尾的方向朝沙发瞥扫过去。 沙发是l型的,孟栩然就坐离薄明烟近的半边拐角,回完销售总监的消息,她又拿起了游戏机。 她后背贴着真皮靠枕,两条腿伸直,闲散地交叠在一起。 腿型漂亮,骨肉匀称, 修长白皙, 两只脚悬在沙发的边缘,脚背如凝脂,搭在上面的那只脚有一下没一下地左右晃着, 下面那只涂着粉嫩指甲油的小巧脚趾头每被撞一下就跟着动一动,异常可爱。 孟栩然心不在焉地玩游戏,系统提示的菜单她全上错了,switch不断震动提示错误,震得她手发麻。 都不如心里的酥麻。 她脑海里还在循环播放刚刚那一幕,回味着薄明烟看她的眼神——玩味的, 温柔的,对视以后意味不明的, 犹如一汪能溺死人的碧湖。 直到手机再一次震动,孟栩然回过了神,一个眼刀子丢向手机, 很不悦地拿起来。再看看对方因为工作失误大晚上的不断地询问让她收拾烂摊子,气得脸都红了,一个一个字很用力地敲屏幕。 薄明烟就看着孟栩然玩一会儿游戏机,拿着手机聊一会儿天,然后再玩一会儿,偶尔手肘撑在沙发扶手抵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薄明烟的角度看过去,侧过头也只能看见孟栩然的后脑勺,她转过脸,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突然觉得护眼模式下的灯光,也挺刺眼的。 按摩快结束了,按摩椅慢慢抬回了原位,薄明烟不露痕迹地用余光看了眼孟栩然,对方还在玩游戏,轻蹙着眉头,无比认真,脸蛋白皙干净,透着微微的红。 和女dj玩得这么开心么?亢奋到脸都红了。 薄明烟状似随意地问:“你在玩什么游戏?” 又一次闯关失败的孟栩然垂下手大叹了一口气:“分手厨房。” 薄明烟从按摩椅上起身,试探地询问:“是和……那个谁一起玩的么?” “那个谁?哪个谁?”孟栩然不解地看向薄明烟。 “还能有哪个谁?”薄明烟皱眉,她想不起来dj的名字了。 薄明烟觉得这么说孟栩然应该能懂,如果不懂只能说明孟栩然的游戏玩友不止一个,现在没和那个女dj一起玩,但如果游戏好友很多,不缺人陪玩的话,以孟栩然的性格当时就会直接拒绝女dj加好友的请求了。 结果薄明烟绕到茶几前坐下想倒水喝时,一侧目就发现孟栩然微微瞪着眼睛依旧茫然地看着她,薄明烟眉头一跳:“是还有哪个谁?” 孟栩然:“……你在跟我玩绕口令么?” 薄明烟:“……并没有。” 两人大眼瞪小眼,无声交流,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困惑。 孟栩然福至心灵地“啊”了一声:“你说的是陈菲菲么?” 薄明烟蹙眉:“陈菲菲是谁?” 孟栩然解释:“小鹿姐酒吧里的dj。” “哦。”薄明烟说,“我问的就是她。” 孟栩然埋汰道:“你怎么连人家名字都不记得?” 害她懵懵地想好一会儿。 “需要记得么?”薄明烟低垂长睫,“我又不用和她加好友打游戏。” 孟栩然若有所思地盯着薄明烟看。 薄明烟借着喝水的动作不动神色地移开了眼。刚刚那话一说出口她就有点后悔了,听起来酸酸的。 她正懊恼着,就听孟栩然说:“我把陈菲菲删了。” 薄明烟有些讶异,慢吞吞地的放下了玻璃杯:“为什么删?” 孟栩然抿了抿唇,开口道:“她打游戏会骂人。” 薄明烟蹙眉。 “虽然这游戏确实玩到后面确实比较容易上火。”孟栩然摸着耳骨,昂了昂下巴,不屑道,“但我不喜欢出口成脏骂骂咧咧的,我耳朵矜贵,听不得,就删了。” 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点燃导火线的点孟栩然没说,陈菲菲问出她的性取向以后一直在试探她和薄明烟的关系,孟栩然有种被人不停戳着伤口的感觉,很烦,一怒之下就送了对方拉黑删除套餐。 薄明烟舒展眉眼,没吭声,低垂着眉眼也不知道想什么。 客厅又陷入了没人说话的微妙氛围中。 孟栩然看她这幅反应,先是追问原因,现在又沉默无言,心里隐约有点慌,傲然的气势慢慢弱了下去:“我把她删了,会不会对小鹿姐还有你有影响?” “嗯?”薄明烟不理解孟栩然为什么这么问,“有什么影响?” 孟栩然咬了咬唇,解释道:“她不是小鹿姐的员工嘛,看着关系也不错,如果下次再一起玩,小鹿姐岂不是要夹中间,小鹿姐跟你又是好朋友,那你是不是也要被夹中间,然后你就不会再带我一起玩了。” 下午一冲动删完好友后孟栩然也不是没想到这层,她还有一点点的后悔,以后岂不是要为了一个陈菲菲,都不能和薄明烟出去玩了?! 但她性子向来骄矜,删了就删了,让她加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谁能想到高冷的孟总私下就想着玩,薄明烟被她最后一句话给逗乐了,又轻又低地笑了一声,兴致上来,故意逗她道:“就算不带你一起玩,你也可以和其他人一起玩。” “哪儿来的其他人。”孟栩然嘟哝道。 薄明烟问:“你没有别的朋友么?” 孟栩然回的很干脆:“没有。” 薄明烟不信:“看不出来,人都是慕强的,优秀的人身边不会缺朋友。” 在她眼里,孟栩然长得漂亮,家世好,年纪轻轻又事业有成,傲娇且娇气的性格充满魅力,这种人,天生自带光芒,耀眼夺目,有种勾着人靠近的吸引力。 “你没听过一句话么?”孟栩然顿住,等着薄明烟看过来时,神采飞扬地唱道,“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薄明烟被水呛了一下,偏过头,手抵着唇轻轻地咳,手背遮盖下的唇角弯出浅浅的弧度。 “而且,”孟栩然手指摩挲着游戏机手柄上的猫爪键帽,唇角上弯,浮起温柔的笑意,声音轻柔,“我只想跟你玩。” 薄明烟刚刚止住咳嗽,没听清,转过脸问:“玩什么?” “你,”孟栩然抬了抬眼皮,对上薄明烟的眼,心里情绪翻涌几乎都要控制不住地漫上眼底,她说了太多的话一直没喝水,喉咙有些干,卡壳了一下,她倾身拎起水壶往茶缸里倒水舔了舔唇才又继续道,“觉得呢?” 顿得太巧妙了,平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水位上涨,水声越来越小,趴在电视柜上睡觉的小满翻了个身摔了下来,它落得很稳,却惊得薄明烟心里一跳。 孟栩然捧着大茶缸举起来喝水,比脸还大的茶缸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她喝完水后问道:“所以会不会有影响啊。” 声音闷闷的。 “不会,又不是你有问题,小鹿也不是那种会因为两个人的矛盾波及第三方的人。”薄明烟回想着孟栩然先前说的话,顿了顿,又继续道,“而且,我是你的员工,我和你的关系更不错。”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都该向着她。 孟栩然放下茶缸看了她一眼,眼眸水亮,没什么气势地威胁道:“是哦,你要是向着陈菲菲的话,小心我给你穿小鞋。” 薄明烟的眸光轻飘飘地扫过来:“你会么?” 当然不会,她说过自己公私分明,孟栩然“嘁”了一声,口是心非道:“会不会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句式让薄明烟蓦地想到了孟栩然说“舒不舒服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时的模样,她愣了愣,很快回神,拎着水壶去厨房接水,身后孟栩然提醒她道:“零食柜上有个棕色的茶罐装着小青柑,还有煮茶的壶,一起带过来吧。” 薄明烟再回客厅时,孟栩然正在切蛋糕,哼着叫不上名的歌,一听就很欢快, 孟栩然听到了脚步声,头也不抬地说:“过来吃蛋糕啊~” 茶壶里煮着小青柑,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清醇的果香味和普洱茶醇厚甘香之味随着腾升的热气弥漫在空气里,蛋糕甜而不腻,配上甘醇的小青柑茶刚刚好。 不过孟栩然随手挑的综艺就一般般了,一般到,孟栩然吐槽的时候薄明烟居然应和了一声。 孟栩然颇为稀奇地看薄明烟看了好一会儿,她放下手里的纸盘,邀请薄明烟:“要不要跟我一起玩游戏?” 薄明烟老实说:“我不会。” “很简单的。” 孟栩然说着站起身,走了一步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右半边屁股针扎似的疼,但也不是一点都受不了,她没放在心上,很快就松开眉头像没事人一样走到电视机前,蹲下身,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手柄回来,递了一个手柄在薄明烟的眼下:“我还有五个大关没过,你帮帮我呗~” 以前薄明烟不开心的时候都会玩游戏,她也有点好奇孟栩然玩的这款,接过手柄道:“一共多少关?” 孟栩然坐到她旁边:“主线六个大关,每个大关还有六个小关。” “这就是你说的很简单的? “这游戏真的不难。” 一下就从简单上升到了不难。 薄明烟突然觉得手里的手柄有点烫手,下一秒,烫手的手柄又被孟栩然拿走了,她又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过半分钟,孟栩然连接好了手柄又塞到了她手里。 一番折腾,薄明烟的心情宛如坐了一趟过山车。 “就是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一个人比较难闯关,两个人打配合,如果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还是可以通关的。” 孟栩然边说边按着手柄进入游戏:“挑个人物,你是蓝色的。” 电视屏幕展现出游戏界面,快餐车里有两个游戏角色,戴着厨师帽,衣服颜色一红一蓝,薄明烟拨动游戏手柄,蓝色的游戏人物不断变换形象。她先是挑了一个盒子头。 孟栩然跟着选了个盒子头说:“不愧是你,方方正正,一看就很木。” “……”薄明烟默默地换了一个坐轮椅的。 孟栩然又跟着换了形象,说:“腿都断了还要下厨,真是身残志坚。” “……”薄明烟又换了一个熊猫。 孟栩然继续跟,说:“国宝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要在游戏里干苦力。” 薄明烟深吸了一口气,拨着手柄挨个儿换人物,一直换到老太太的形象,孟栩然不说话了,薄明烟挑了挑眉,她属实没想到孟栩然居然喜欢这款。 于是游戏开始,一红一篮,两个小老太立在了屏幕中间。 游戏本身确实不难,根据左上角提示的菜单,两人分工配合从标有原材料的地方取出材料,再拿到专门切菜的地方切碎,然后根据菜单图标提示选择蒸、煮、炒、烘,最后用盘子装好上菜,盘子数量有限,得洗。在规定时间内赚到规定金额就能通关了。 但光分工配合这步,就非常容易出错。 饶是她俩都属于做事有条不紊型的,都有点急急忙忙的。 孟栩然说:“别过来了,直接隔着河把菜扔给我。” 话音刚落,薄明烟的蓝衣服小老太太手里捧着切好的菜,“咻”地一下,一脚踩进了水里。 孟栩然:“……” 薄明烟切好了菜非常完美地直接丢进了锅里:“看着点火。” 下一刻,孟栩然的红衣老太太满屏幕转圈:“啊啊啊啊啊!灭火器勒灭火器勒。” 薄明烟:“……” 玩到后面,薄明烟越来越上手,动作越来越麻利。孟栩然玩了一下午了,已经有点疲乏了,动作变得越来越迟缓,薄明烟干脆很多事情都自己上手:“我来吧,你拿菜就好。” 参与度减少,孟栩然有点不高兴,懒洋洋地操纵小老太太慢吞吞地干活。 薄明烟火速配好了菜,去上菜,结果撞上正处于沮丧状态的孟栩然,手里的餐盘子就这么交接到了孟栩然的手上。 于是,薄明烟的小老太太满屏幕的转圈圈:“我菜呢?” “怎么还没老就开始老年痴呆了。”孟栩然淡定地上了菜,随后侧头看向薄明烟,一脸的骄傲,“看吧,还是得有我,不然你该怎么过哦,我的太太~” 南泉市这边的方言,奶奶也能叫做太太,但妻子也能被叫做太太。 四目相对。 意思仿佛别有意味。 薄明烟长睫扇了一下,慢吞吞地转过脸:“……超时了。” “……”孟栩然上演一秒变脸。 薄明烟瞥了她一眼,没忍住,低低地笑。 孟栩然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撇了撇嘴,没操控小人重新闯关。 界面就停留在最后所赚的金额上,还差58块钱就能通关了。 薄明烟敛起笑,说:“还是得有你,不然赚的更少。” 孟栩然扬了扬眉,神色又飞扬了起来。 再次挑战,薄明烟在孟栩然按开始之前说:“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孟栩然有点意外薄明烟这么冷淡的一个人会提出打赌,饶有兴致:“赌什么?赌能不能通关?” 还差58,只要再配合默契一点不出意外应该是没问题的。 孟栩然轻蹙了蹙眉头,又说:“没这么简单吧。” “赌能不能三星通关。”薄明烟说。 孟栩然反问:“你觉得我们能么?” “激励一下一定能,”薄明烟又问了一遍,“赌不赌?” “激励的话,”孟栩然问,“赌注是什么?” 薄明烟只是看孟栩然有点灰心才这么提,她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 孟栩然轻“啧”了两声,说:“不赌点刺激的,怎么激励得了。” 薄明烟说:“那你想一个。” 孟栩然托着下巴仔细地想了想。 小满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睡醒了,突然冒了出来,一边“喵喵”叫,一边跳上茶几,企图对桌上没来得及收拾的蛋糕下爪子,孟栩然起身把它抱了起来,薄明烟跟着将蛋糕收进了盒子里。 没有蛋糕吃的小满被孟栩然放下后对着茶几一通嗅,用猫爪子拨了好几下盒子,确定是一点捞不到了才不甘心地骂骂咧咧地去吃猫粮,孟栩然被它吵得受不了,走过去给它开了一盒罐头。 就在薄明烟以为打赌这个事又要因为被这么一岔就不了了之的时候,孟栩然走回来,看着她说:“我想到了。” “嗯?” 薄明烟正端着杯子喝茶,闻言,抬眸对上了孟栩然的视线。 孟栩然坐回她的身旁,垂下眉眼,声音低轻,“你再叫我一次孟娇娇。” 热意从下颌缭绕蜿蜒着爬上耳根,薄明烟握着茶杯柄的手微抬了抬,大约是玩游戏玩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手心都沁出了薄汗。 她垂眸看了眼茶杯,茶水是刚煮好的,热气腾腾,模糊了视线。 “这个好像对我不算是激励的赌注啊。”薄明烟放低茶杯说。 孟栩然抿了抿唇,没吭声吗,沉默了片刻才甩锅道:“不是你让我想的么。” “……”薄明烟哑口无言,确实是这样没错。 孟栩然很公平:“那要不,你也想一个就是了。” 薄明烟盯着杯子里的茶,棕褐色的,很像孟栩然的眼睛,里面倒印出了她的脸,她缓缓点了点头:“那你也再叫一次。” “啊?”孟栩然眨了眨眼,“再叫一次什么?” “再叫一次……”客厅的窗户是半开着的,晚风从屋外撇扫进屋内,挟着秋天的凉意,散去了身上大半的热意,薄明烟打了个冷颤,恍然回过神来,“姐姐。” 孟栩然脸上漾开笑:“没问题。” 薄明烟放下茶杯,重新拿起了游戏手柄,手柄凉凉的,指腹上的热度很快就被中和了,翻涌的心绪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通关容易,三星很难,尤其在薄明烟不能够聚精会神的状态下,等她调整好了,孟栩然又快到达极限,她玩得都有种想吐的感觉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诱人的赌注,她估计能一气之下把这个游戏卡捏碎。 玩到最后,距离三星还差12块钱,因为孟栩然配错了菜。 孟栩然心态瞬间崩了,眼睛开了闸,眼泪像豆子一样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薄明烟发觉的时候,这人小脸上满是泪痕,哭得特别委屈,她咬着下唇像是不想发出声音,鼻尖通红,肩膀都跟着一抽一抽的。 薄明烟于心不忍:“不玩了,下次再闯吧。”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把它过了!不然我不是白哭了么!”孟栩然泪眼朦胧地看她,气势减弱,“你是不是困了,不想玩了。” 已经凌晨三点了。 “没有,”薄明烟递过纸巾给她,“你要玩的话先把眼泪擦了。” 孟栩然抽抽噎噎地“哦”了一声,接过纸巾默默地擦了擦眼泪,边擦边吐槽:“这杀千刀的游戏怎么这么难玩啊!你那个赌就不能降低个标准嘛,换成二星通关都好呀,你可别现在叫我孟娇娇,现在晚了,我跟它杠上了。” 薄明烟:“我什么都没说。” 孟栩然瞪了她一眼,哭得更厉害了。 模样太可怜了,客厅的灯光调成了暖光,照得孟栩然头发蓬蓬软软的,像个小狮子。 薄明烟想揉一揉,她手才抬了一点点,孟栩然立马坐正身体:“来吧!” 薄明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孟栩然在心里设想了无数种三星通关的场景,就连该用什么音调叫薄明烟姐姐她都规划得清清楚楚。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打就打到了四点多,最后通关的时候,因为哭过,眼睛在困乏的情况下疲惫得几乎睁不开。 她记不清薄明烟是不是叫了她好几声孟娇娇,有点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 她只清楚地记得自己撒泼打滚地非要赖在沙发上睡,一点点都不想动弹,然后就裹着小毛毯睡着了。 但是当天睡到将近中午,孟栩然睁开眼后,看到的是非常熟悉的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孟栩然盯着天花板懵了,她怎么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点互动 1你觉得满满第一次说“你再叫一次”的时候,她想孟娇娇再叫一次什么? 2你觉得孟娇娇怎么回去的? 哦吼吼吼,欠更-1 感谢在2022-02-04 22:32:49~2022-02-05 23:1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车厘子草莓酪酪 2个;有个凉亭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票白水、小冰、烤汤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霭苑 7瓶;烤汤圆 6瓶;逆袭的米缸 5瓶;constant 2瓶;半夏陈皮、56086562、杉杉源源岁岁年年、职业失踪人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监控 孟栩然闭了闭眼, 刚睡醒饿着肚子,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疼,但还不至于傻, 她现在是醒着的, 没做梦,这确实是她自己的房间,可她也确定自己是在沙发上睡着的。 难道是上厕所自己走回来了? 不对,上厕所应该有印象的,在梦里她都没找上厕所。 天转晴了,即便落地窗的两层窗帘都拉上,依旧有光从缝隙里钻进屋里,从地板蜿蜒到床上, 晒在脸上。 南泉这座城市, 有时候十月初的中午温度都堪比夏天。 孟栩然伸出一条腿夹着被子侧蜷起来,右半边的屁股有一丝丝的疼,她没在意, 又闭上眼睛小眯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现地感觉有点不对,她空调被是滑滑的,现在腿上的触感却是绒绒的。 小满么? 垂头看过去,是沙发上的那条小毛毯。 孟栩然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屁股一阵刺痛, 她龇牙咧嘴地缓了一会儿,也顾上不疼, 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就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厨房传来些微的动静,孟栩然开了门进去,看到薄明烟忙碌的身影笼在阳光下, 被镀了一层柔和的暖光,她还穿着昨晚那套莫代棉的居家服,身前兜着围裙,袖子卷到手肘的部位,小臂纤瘦莹白。 突出的腕骨上还趴着一颗痣,就和她耳垂上的那颗一样,小小的,淡淡的,会随着她麻利的动作时隐时现。 孟栩然眼皮轻轻一跳。 以现在的距离,她是看不到薄明烟腕骨和耳垂上的那两颗痣的。 “醒了?”薄明烟听见了开门声,头也不回地问,“洗漱了么?” “没。”孟栩然说,“等会儿去。” “等会儿菜就好了。”薄明烟把菜下锅。 从窗外投落进的阳光和着袅袅腾升的白色热气,裹着饭菜香的烟火味弥漫了整个厨房。 梦一样的场景。 孟栩然看得出了神。 发觉孟栩然还愣在原地站着,薄明烟扭头看了她一眼,以为她在看菜,说道:“你睡着之前提醒我说你要减肥,不吃荤,所以今天没有做荤菜。” 孟栩然回过了神,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她对这句嘱咐有印象,因为在薄明烟说请不起她吃蛋糕的时候她看出了薄明烟的拮据,就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困得睁不开眼时,她就怕一觉睡醒把这事就忘了,便蜷在沙发上一直对薄明烟嘟哝着“我要减肥,你别给我烧肉了哦”,之后,薄明烟好像因为听不清她说的话,倾身靠近了她。 那时候头顶的吊灯被调成了观音模式,昏黄暧昧,薄明烟的脸在投落的灯光下,像被打了一层老电影的滤镜。 然后发生了什么?孟栩然蹙着眉头死活想不起来,迟疑了几秒,她扭身看着薄明烟,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我记得我昨天是在沙发上睡着的,怎么一醒来就在房间里了?你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么?能帮我回忆一下么?” 薄明烟炒菜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说道:“我只知道你是怎么在沙发上睡着的,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么?” “……”孟栩然手肘撑在旁边的零食架上,抬手扶了扶额头。 玩到凌晨四点多,她困到分不清东南西北,连“孟娇娇”这个赌注都不在乎了,寻思着只要功夫深以后有的是机会让薄明烟声声不息地叫。 没什么事能比睡觉更重要。 她宛如一块狗皮膏药,死乞白赖地在沙发上,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别想让她动弹一步。 薄明烟侧头睨了孟栩然一眼,心里觉得有点好笑,昨晚某人为了在沙发上睡觉一哭二闹三撒娇什么招数都使尽了,现在倒是不好意思了。 “要不是知道你困,我都快以为你是喝多了耍酒疯呢。”薄明烟戏谑道。 孟栩然说:“要不你还是跟我一起忘了吧。” 薄明烟从喉咙底发出一声轻笑:“强人所难。” “……”孟栩然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过身手握上门把手准备出去了,却在按下把手后又松开了手,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你真不知道我怎么回房间的?” “见过喝酒断片的,头一回遇到睡觉也会断片的,”薄明烟说。 孟栩然撇嘴反驳:“我见过睡死过去断片的,还没见过喝酒断片的。” “……你没见过喝酒断片的”薄明烟侧过头,眼眸深深地看向她一字一顿地问。 四目相对。 孟栩然喉咙滚了一下,挺直腰板,理直气壮:“没见过。” 薄明烟转过脸,无言以对。 “到底知不知道我怎么回去的?”孟栩然问。 薄明烟不答反问:“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也不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孟栩转了转眼珠,一脸认真地撒谎:“我记得你——” 拖腔带调地拉着长音,孟栩然挪了几步调整了角度,细细观察薄明烟的神情,偏偏就在她能看到的时候,薄明烟关了火,弯腰从柜子里拿碗盘出来,极肩的长发从一侧荡下来,刚刚好好遮挡住半边侧脸。 “嗯?”薄明烟指腹摩挲了一下餐盘,状若自然道,“记得我什么?” 孟栩然像是想不起来了似的:“我想想啊~” 薄明烟将菜装了盘,又开始炒另一道菜,波澜不惊道:“你可以边洗漱边想。” 孟栩然却又突然“啊”了一声。 薄明烟被惊得手一抖,放多了,她侧过头,捕捉到了孟栩然微妙的神情变化,颇有一种奸计快得逞的狡猾样,她扬了扬眉梢接话道:“想得这么辛苦就别想了,你自己走回去的。” 临近嘴边的猜测和试探瞬间卡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 孟栩然张着嘴表情僵住,过了片刻,才慢慢合上,她对薄明烟说的话半信半疑:“真假的?走回去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飞回去的你也不会有印象,”薄明烟不咸不淡道,“毕竟你都睡死过去了。” “……”孟栩然提了一口气,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冷笑了一声,开门出去了。 从厨房出去的孟栩然一颠一颠地回到了淋浴间洗漱,她对着镜子边刷牙边仔仔细细回想昨晚的事。 “真是要了命了,喝酒都没这么不记事过。”孟栩然嘴里都是泡沫含糊不清地说。 “喵呜~”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房间,跃到了洗手台上,举着爪子舔舐,一看就是吃饱喝足了来陪着主人一起洗脸的。 孟栩然瞥了小满一眼,涂抹着水乳的动作逐渐放慢。她突然想起来,因为工作繁忙经常要出差、加班,为了能随时看到小满在家的情况,她在客厅里装了一个监控。 前两天出去溜冰的时候她把监控开了,然后就一直没关。 孟栩然连忙拿起手机登录到监控客户端调出了凌晨四点多的视频回放。 与此同时,厨房里的薄明烟在锅里添了点水盖上锅盖炖煮,她看着从锅盖气孔里钻出来缭绕着飘扬的热气,思绪也跟着飘散到了七个小时之前。 那会儿她们终于三星通关了游戏,薄明烟放下游戏手柄刚准备活动一下僵硬的肩颈,一团热乎乎的就扑进了怀里,紧跟着颈侧湿濡了一片,耳边是孟栩然有气无力的哭腔:“呜呜呜呜呜终于过了,太不容易了,我再也不想碰这个游戏了。” 薄明烟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由着她这么抱了一会儿才把她推开:“睡觉去吧。” “我不想动,我就在这儿睡。”孟栩然迷瞪地蜷在沙发上,还不忘叮嘱,“明天开始别烧肉了嗷,我要减肥了。” 已经入了秋了,薄明烟担心她睡在沙发上会感冒,拍了拍她的肩:“回房间睡。” 孟栩然都已经快要睡着了,不耐烦地挥开薄明烟的手,咕哝道:“哎呀,烦死了,我就要在这儿睡,别管我。” 薄明烟垂着眼看了她半晌,转身就走,走到鱼缸墙时听到孟栩然打了个喷嚏,又停下了脚步。 片刻后,薄明烟又折回来劝孟栩然回房间睡,孟栩然哼哼唧唧地拱着身体枕上沙发扶手,伸手扒着沙发边缘。 身体力行地拒绝回房。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言行让薄明烟想到了英国的那只红狐,趁着红狐睡觉的时候挠一挠,小狐狸就会发出类似的声音。 娇滴滴的。 “听话,孟娇娇。”薄明烟揉了揉她的头。 结果孟栩然眉头越拢越紧,红唇阖动嗫嚅着不知道在说什么,薄明烟蹲下身倾身靠近过去,终于慢慢听清了孟栩然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不要听话,不要听话……放我出去……姐姐……救我……” 薄明烟心脏像被人狠狠地拧了一下,她抬眸,看见孟栩然鼻尖红通通的,半眯着眼睛看着她,视线不聚焦,像是还没清醒过来,长长的睫毛微颤,有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进了沙发的纹路里。 洇进了薄明烟的心里,漾开一圈圈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视频播放到这里,孟栩然忽然记起了那一刻她梦见的内容,她放下手机,手撑在洗手台上,像是溺水的人重新拥有了空气,大口地喘息,肩线一起一伏。 好一会儿她慢慢平静了下来,重新拿起手机调着时间继续看。 薄明烟蹲在沙发旁静静地看着她,瘦长的指节从她脸上慢慢抚过。 而后,那只手探入她脖颈和沙发扶手的空隙,另一只手从她曲起的双腿下穿过。 一兜一搂,薄明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孟栩然的心也跟着腾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栩然:《关于老婆终于抱我,而我毫无印象》 薄明烟:《关于我演的这么认真,而她居然有物理外挂》 下一章(明天发吧,我要去看电影啦)提示——娇娇屁股肿了要涂药油(捂脸) 前一章作话的两个问题,第二个答案已经出来啦。第一个嘛,咳咳,以满满的人设应该是希望孟娇娇再叫她一次满满。但是亲妈我污污的(捂脸),懂的都懂啦。 参与讨论的小可爱都发了小红包了嗷,啾啾 感谢在2022-02-05 23:17:31~2022-02-06 21:0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车厘子草莓酪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7456853 7瓶;53510275、贰玖小坑坑、傅菁我可以 5瓶;44811401 3瓶;呼呼、流年(开学住宿)、新科女状元、职业失踪人员、小王同学是我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涂药 自称身体比较虚的薄明烟抱着她一路稳稳当当地进了主卧, 稳当到孟栩然此时此刻努力地想了想,还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进房间后的画面监控就拍不到了。 孟栩然放下手机,抬头, 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堪比“痴呆”的脸, 她手托着下颌合上了因为惊讶微微张开的嘴巴。 然后表面淡定地换衣服,内心已经像是沸腾的开水翻滚着冒热气了。 心情实在是有点难以言喻。 提了两次抱的请求都被薄明烟拒绝了,好不容易被薄明烟抱了,而且是公主抱!可她居然毫无印象! 要不是有监控,她估计就要被薄明烟给忽悠过去了,一星半点的触感都不能回味。 亏大发了! 就在孟栩然穿裤子的时候,小满突然从洗手台上跳下来立起身体扒拉她裤子上的破洞,孟栩然吓了一跳, 差点踩到小满的尾巴,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避让了好几步,臀部撞上了洗手台。 本就有点疼的臀部顿时雪上加霜! 孟栩然瞳孔皱缩,龇牙咧嘴地一声嚎: “嗷——!” 薄明烟刚把菜放到餐桌上就听到了这一嗓子:“……” 又摔了? 薄明烟忽然有点明白孟栩然找合租室友的条件里为什么对年龄也有要求了。 不大几岁, 都有点应付不过来这个冒失鬼。 不见孟栩然从主卧出来,薄明烟有点不放心,走到了主卧前询问:“你怎么了?” 没人应,薄明烟又敲了敲门:“孟栩然?” 门咔哒一声开了,薄明烟往里瞥了一眼没看到孟栩然的身影,视线往下, 小满晃着毛绒绒的黑色大尾巴,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猫眼看着她, 邀功似的:“喵呜~” 似有若无的抽噎声隐隐约约地传出来。 薄明烟眉头一跳,说:“我进去了?” “别!”孟栩然终于开了口。 来不及了。 薄明烟已经走到洗手间门口了,她只往里面看了一眼, 立马背过了身,她皮肤白,肉眼可见的血色从脖子直蔓延到耳朵,像煮熟了的虾。 心跳咚咚咚地仿佛是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 倒不是孟栩然故意应声,而是撞的那一下让她疼得厉害,本能反应是让臀部离开洗手台边沿,薄明烟问话的时候,她正哭哭啼啼地撑着洗手台挪屁股呢。 等缓过神的时候,小满已经去开门了。 孟栩然又急急忙忙地穿裤子,可她裤子才穿了一半,一条裤腿拖拖拉拉的,一大截还没拽上脚踝。 于是,薄明烟走过来的时候,孟栩然踩着裤腿,身体前倾,跪倒在地,撅起的屁股对着门的方向。 “……” 真是倒了大霉。 “饭好了,你弄好了出来吃。”薄明烟低声说完准备走。 孟栩然吸了吸鼻子,咬唇忍下羞耻说:“我起不来了。” “……你努力一下?”薄明烟脚步停下。 “努力不了!”孟栩然哪儿都疼,“你又不是没看过,都是女的你别扭什么,过来扶我!” 场面静滞了几秒。 薄明烟认命地转过身,不去看孟栩然过分诱人的姿势,绕到前面,叹了口气,伸出手。 “我还想叹气呢,要不是你突然过来,我都不会摔的。”孟栩然借力站起来。 薄明烟“嗯”声:“行,下次你嚎出女高音,我也充耳不闻。” 孟栩然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嚎了一声,薄明烟是担心她才进来的,孟栩然抿了抿唇,示弱道:“我错了。” 薄明烟扬了扬眉梢,冰块脸明显柔和了些:“好了没?” 孟栩然还握住她手腕没松手,单手提溜着裤子说:“没呢,别偷看啊。” “……又不是没看过。”薄明烟别着脸学着她刚刚的语气说了同样的话。 孟栩然“嘁”了一声:“我不要面子哒。” “让我扶你的时候怎么不想要面子了?”薄明烟见招拆招。 孟栩然: “我那叫能屈能伸。” 薄明烟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孟栩然趁着穿裤子踩了她一脚。 薄明烟:“……” 穿好裤子后,孟栩然说:“我屁股好像肿了。” 薄明烟蹙眉:“之前在浴室摔的?” “嗯,刚刚又撞了一下洗手台。”孟栩然轻轻揉了揉屁股,请求道,“你抱我出去呗。” 薄明烟若有所思道:“你是不是对让我抱你有什么执念?” 都已经提了有三次了。 “以前真没有,现在有了。”孟栩然面不改色地撒谎。 薄明烟不解。 孟栩然对她粲然一笑:“你之前说你身体虚抱不动我对吧?” 薄明烟煞有其事地颔首:“对。” “那昨晚抱我回房间的是谁?”孟栩然挑眉,“薄满满?” “……”薄明烟的视线从一直抓着她不放的那只手上抬,对上了孟栩然的眼,对方之前哭过,眼眶一圈红通通的,眸子水灵澄澈,亮晶晶的,闪烁着狡黠的光点。 这小狐狸特别狡猾,惯会套话,薄明烟只当她又在试探,毕竟以昨天某人沉睡的状态不可能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 思忖过后,薄明烟镇定自若道:“你是睡死过去把做梦当现实了么,松手,走不了路就坐椅子出去。” “我是睡死过去了。” 孟栩然眯了眯眼,语气悠悠地,直接戳破,“客厅的监控可有在认真工作的。本来是为了录下小满在家的情况的,这不是巧了,一直没关,把满满你也给录了。” 薄明烟:“……” “明明就抱得动,干嘛每次都拒绝我,”孟栩然说完,再联想三番五次被拒绝的场景,委屈感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 本来没什么可计较的,情绪一上来,孟栩然再看薄明烟怎么都不肯承认的模样,感觉就像是一根刺,以不轻不重的力道一次又一次的扎在同一根地方。 可偏偏,她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孟栩然颓丧地松开手,偏过头咬住下唇,竭力地压下想哭的冲动,但眼泪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听话,抑制不住地从眼底漫了上来,声音也控制不住地颤抖:“搞得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算了,不抱就不——” 话音未落,孟栩然身子倏地腾空,剩下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也不是第一次抱了,薄明烟轻车熟路地揽过她的肩,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眸光穿过半垂的眼睫投落在孟栩然泛红的眼角:“闭嘴,不许哭。” 她一句话都没说,这人反而巴拉巴拉地没完没了,还莫名其妙地哭上了,薄明烟心想,洪水猛兽是她才对。 不然为什么这人动不动就对着她哭。 孟栩然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哭,她想笑,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薄明烟抱一下她就立马好了,但是她好喜欢被薄明烟抱着的感觉。 是近距离的、温暖的接触。 不是虚无缥缈的梦。 视线沿着薄明烟精致的下颌往上,对视一瞬,孟栩然立马别开了眼,她轻哼了一声:“等会儿你求着我说话,我都不会说话的。” “……”薄明烟在心里给孟栩然的这个假设化了个大大的叉。 果然,孟栩然的闭嘴状态连一秒都维持不了:“我重不重?” “还好。” “还好是重还是不重?” “……不重。” 某人满意了,喜滋滋地笑。 “你不是说自己比较虚么,这不是抱得挺稳的——呀。” 薄明烟松了松手有意颠了她一下。 “你这是犯规!” “嗯,物理外挂也是犯规,扯平了。” “什么物理外挂?”孟栩然没反应过来, 走到餐桌前,薄明烟将她放了下来,吐了两个字:“监控。” 孟栩然眨巴眨巴眼,眉梢眼角都挂上了笑。薄明烟瞥了她一眼说:“吃饭。” “哦。” 由于屁股疼,孟栩然怎么坐都不舒服,干脆站着吃饭了,薄明烟看她这样,建议道:“吃完饭你去医院看一看吧。” “嗯。”孟栩然问,“你下午有事么?” 薄明烟知道孟栩然想问什么,想了想反正呆家里也没什么事,说道:“我陪你去吧。” “嗯!”孟栩然尾音翘了起来,殷勤地给薄明烟夹了菜。 薄明烟盯着碗里的茄子,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你不会是想让我抱着你去吧。” 孟栩然:“……想法不错。” 薄明烟:“……我突然有事了。” 孟栩然气得要跺脚,薄明烟低头咬住茄子唇角弯了弯。 饭后,薄明烟陪孟栩然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孟栩然坚决不肯叫蔡叔来接,因为一旦蔡叔知道,她肯定会被孟瑶叫回家住的,她也不肯打的,因为坐着疼,她想趴着,但是在出租车里趴着也太丢人了。 于是是薄明烟开着孟栩然的车送她去了医院。 薄明烟好奇:“没见过你自己开车?” 孟栩然小猪似的趴在后座说:“不想开。你呢,什么时候学的开车?” 薄明烟说:“回国以后。”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很快就到了医院。 医院人不算多,挂号排队没等多久就轮到了孟栩然就诊。薄明烟在外面等着,去大厅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矿泉水,等回去的时候,孟栩然也从科室里出来了。 薄明烟递水过去:“医生怎么说?” “软组织损伤,开了一堆药。”孟栩然接过水,见薄明烟盯着她手上的药单看,就递了过去。 现在都是打印的药单,字体清清楚楚。薄明烟看了眼,让孟栩然歇着,她去拿了药。 等薄明烟回来,孟栩然从袋子里拿了药膏出来看,她对其他需要入口的苦叽叽的药一点兴趣都没有。 回去的路上,孟栩然刚在后座趴好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手机就响了,她随手将药膏放在了一边,接了电话。 能听出来聊的是公事,薄明烟专心开车没特地去听内容。 直到孟栩然冷声说:“哭能解决问题么?” 薄明烟没忍住,发出一声气音笑。 停好车后,薄明烟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孟栩然挂了电话面无表情与她对视,傲得很。 此后,一路无话。 回到家,薄明烟递给孟栩然药说:“按时吃药,涂药。” “哦。” 孟栩然拎着药和那瓶薄明烟买给她的矿泉水,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房间。 裤子包着臀部非常不舒服,想着不出门了,孟栩然换了条宽松的裙子穿上,随后拿出药一盒一盒的看,这才发现每一盒上都用马克笔写了用药次数和用药量。 “3”这个数字的尾巴像个镰刀,是薄明烟的习惯。 孟栩然眼波荡漾,心里柔柔地化成了一片,很讨厌的药入了口,却是一点苦味都尝不到了,全被丝丝的甜包裹住。 吃完了药,孟栩然在袋子里翻找外用的那管药膏,把袋子翻个底朝天也没找着,她从房间出去,恰好看到薄明烟从玄关后出来。 孟栩然愣了愣:“你刚刚出去了?” “嗯。”薄明烟没细说自己去了哪里,问,“药吃了么?” “吃了。”孟栩然想起问,“你见到我药膏了么?” 薄明烟走近了,伸出手,手里赫然攥着孟栩然要找的药膏:“你落在车里了。” 孟栩然眼波晃了晃,接过了药膏,指尖碰触到了薄明烟的手背。 温温热热的触感仿佛从指尖钻进了心尖。 “你一个人好涂么?” 薄明烟问完,有一点尴尬,就算不好涂也没办法,毕竟算是比较私密的地方,虽然……她都看过。 估计以孟栩然的性子,也不会管那么多地请求她帮忙。 结果下一秒,薄明烟却听孟栩然不确定地说:“应该,可以,吧。” 孟栩然心思百转千回,她想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地勾钓薄明烟,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想到可能屁股上青青紫紫的,她就犹豫了,她不想把不漂亮的自己展现在薄明烟面前。 估计以薄明烟的性子,应该挺高兴她能自力更生不麻烦人的。 结果下一秒,孟栩然却听薄明烟肯定地说:“我帮你。” “???” 两分钟后。 孟栩然趴在床上,把整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后脖颈染了一层薄薄的绯色。薄明烟在拆药管里面的封层,扫了她一眼说:“你自己撩一下衣服。” 这句话落在孟栩然的耳朵里,威力简直堪比“你坐上来自己动”。 犹如甜蜜的凌迟。 孟栩然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深呼吸,不情不愿地侧过身卷裙子,她手指搭在内裤的边缘,动作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扭头看向薄明烟,对方垂着头用棉签在药管管口刮药,压根没看她。孟栩然心理压力小了点,快速地把内裤往下一拽,埋脸进枕头里闷声说:“好了。” 薄明烟这才抬头,蹙起了眉头。 孟栩然的两瓣臀简直是两极分化,一边白花花的像馒头,一边青紫交接触目惊心。 孟栩然没等到药膏涂上肌肤的感觉,闷声问:“是不是肿了?” “嗯。”薄明烟都有点无从下手。 “是不是特别丑?”孟栩然声音更闷了。 “还好。” 还好还好什么都还好。孟栩然腹诽。 药膏凉凉的,毫无预兆地落在肌肤上,孟栩然猝不及防,冷得一个哆嗦,腰线都绷紧了:“嘶——” “疼?”薄明烟立刻抬起手,她还以是自己手重了。 “还好。”孟栩然学着薄明烟的语气说。 这药涂上来的时候挺凉的,但是药效起的特别快,碰触到皮肤没多久就开始发热了,也没想象中的疼,原先屁股上的疼似乎也有所缓解,孟栩然扭了扭腰说:“继续吧。” 她睡裙卷得很上面,纤腰半露,扭的这两下晃了薄明烟的眼睛。 迟疑了片刻,薄明烟才重新给孟栩上腰,动作比刚刚更轻柔地往她臀上涂抹,半晌,她将棉签扔进垃圾桶说:“把衣服穿好。” 孟栩然“哦”了一声,想着刚刚薄明烟没看,她这回也不管那么多了,慢腾腾地拉上内裤一边,往下拽很方便,但是因为上了药往上提溜就有点麻烦,孟栩然觉得趴着的姿势不好提,索性侧过身拉另一边。 好巧不巧的,薄明烟以为她整理好了衣服,抬起了眼,视线从孟栩然雪白的大腿往上扫过。 有股燥热感瞬间从身体深处涌上来,血色她的脖颈攀上脸,甚至要染进她的眼睛里。 上一次出差在酒店里,孟栩然虽然是一丝不挂,但也知道垂着手遮住关键部位,她还没开放到这种程度,这下好了,真的是毫无保留了。 四目相对,两人都静了一瞬。 有微妙的氛围在静滞的空气里一点点蔓延开,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孟栩然一把拽着被子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薄明烟几乎是从床边的椅子上弹起来的,她慌慌张张的将药膏放在了床头柜上,涨红了脸往门口走。 就在她握住门把手的那一瞬间,听见身后孟栩然哑着嗓子问她:“你明天,还帮我涂药么?” 薄明烟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说涂,挺尴尬的,但说不涂,似乎更尴尬。 “明天再说。”薄明烟甩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栩然裹着被子跟个三角粽子似的蹲坐在床上,非常幽怨地盯着薄明烟的背影消失在时间范围以内,随着房门“咔哒”一声,她叹了口大气,人往前栽倒趴在床上, 屁股火辣辣的,人也滚烫烫的。 在床上趴了一会儿,孟栩然打了个电话给顾渺。 顾渺接的很快:“我正准备打电话给你呢,告诉你,我找道那个睡了我就跑的女人了!” 孟栩然没精打采地调侃:“然后呢,你又被睡了么?” 顾渺“呸”了一声:“我准备装作不知道,钓她上钩,然后再学她,我也跑。哼!” 孟栩然毫不客气地评价:“幼稚。” “还不是跟你学的。”顾渺反驳道。 “别跟我学了。”孟栩然叹气,“我鱼钩都快脱落了。” 顾渺后知后觉孟栩然的不对劲:“什么情况?” 孟栩然想了想,虽然顾渺不太靠谱,但也算半个臭皮匠,没准能有点什么可用的建议,于是长话短说地把她和薄明烟现在的相处情况悉数告诉了顾渺:“你说我是不是太急了?” “哇靠,你们玩分手厨房居然没吵架?”顾渺惊叹。 孟栩然:“……”显然,半个臭皮匠都是对顾渺的夸奖。 挂断电话没多久,顾渺大概是察觉到孟栩然不爽了,发了一条很正经的短信来。 【我觉得你可以稍微放一放啊,给对方一点时间和空间去发觉她已经习惯你的存在了,当然,别松太狠,小心像我这样,一松,直接跑没影了。】 孟栩然盯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 ˉ 另一边。 薄明烟回到房间先给自己灌了两大杯冷水,体内的燥意一点点褪了下去,但脑海中的景象总是挥之不去。 她干脆坐到了桌前打开电脑绘图,用工作沉静自己。慢慢的,精神集中脑子里不再乱想了,直到鹿哟给她发来微信消息。 鹿yoyo:【陈菲菲说小孟妹妹把她给删了,让我代说句道歉,说她不应该一直问你俩关系的。】 薄明烟微微一愣,孟栩然不是说因为脏话才删了陈菲菲么…… 薄明烟:【她为什么要问我和孟栩然的关系?】 鹿yoyo:【谁知道,她男女通吃,估计看上小孟妹妹了,又看你们关系好,怕你们是对象吧。】 薄明烟回了一个“哦”。 过了几秒她又发了一句:【别让她招惹孟栩然了。】 鹿yoyo:【放心,我把她训了一顿了。】 鹿yoyo:【哎哟哟,难得见你这么护着人,想当年,算了,好女不提当年苦,提多了都是泪,下次有机会再带小孟妹妹出来玩呀,难得你这么快就接纳了一个朋友】 薄明烟看着鹿哟发来的消息有片刻的失神,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以前的许多事。 从很小的时候薄明烟身边就簇拥着许多人,她生得漂亮,家庭条件优渥,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应该是最不缺朋友的。 然而小学的时候,薄明烟无意间听玩得很好的朋友对别人说:“如果不是和她做朋友才能得到关注,谁要和她玩。” “也就喜欢那张脸”“不过是因为她家有钱”之类的言论,也是层出不穷。 薄伟泽去世后,他们家一落千丈的事几乎是全校皆知,墙倒众人推,很多表面和气的人都不屑伪装了,很多背后不堪入耳的话都放到了明面上,出自的都是她以为算是朋友的口。 再后来,她出了国,国外的歧视、排挤和欺凌的现象更是严重。 也许邀请你跳舞的人只是为了让你当众出糗,也许上一秒说你是朋友的人,下一秒就可以对你实施霸凌。 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林慧心对她的态度越发冷淡,薄明烟越来越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标准去判定感情的界限。 怎么样算亲情?怎么样算友情? 薄明烟只知道保护自己最切实的方法就是不要轻易接受感情,也不要轻易付出感情。 感情这种东西,太昂贵了,她承受不起背叛,也承受不起失去。 薄明烟变得越来凉薄,不会去维系感情,更不会经营。 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散,散了就散了也不会去追回。 然而短短三个月。 她和孟栩然就成为了朋友。 薄明烟确实是第一次和一个人这么快熟悉、这么快亲近。其实孟栩然做过许多事会让她不适应,甚至,她有很多次被孟栩然逗得绷不住情绪。 如果换一个人,薄明烟会立刻选择保持距离,因为被影响情绪这种事,对于薄明烟来说,会让她特别的不安。 但是孟栩然给她的感觉不一样。 孟栩然和她以前接触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们就好像已经相识了很多年,孟栩然总知道在什么范围内逗她,也总能精准地拿捏她会心软的点,更是,总能够以一种不经意的方式、维护她所剩不多的自尊心的方式,体谅她,帮助她。 就连公认的吵架游戏,她们都能默契配合,期间连一句责怪都没有。 薄明烟感觉,她们的相处模式好像在无形之中有了变化。 她有点迷茫。 她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不好。 ˉ 为了工作日和休息日可以交叉,让员工不那么疲惫,公司没有调休,国庆就放三天。 隔天一早,七点多,薄明烟闹钟响了,她关了闹钟看了眼手机,看见系统提示孟栩然清晨六点多发来的微信消息。 从涂药之后,她俩就没见过了,孟栩然似乎连房间都没出。薄明烟蹙了蹙眉,点进微信。 难搞:【临时收到通知要出差,不用给我做饭了~】 难搞:【记得帮我喂[鱼]】 难搞:【记得帮我喂[猫]】 难搞:【记得帮我给阳台的花浇点儿水】 难搞:【记得】 后面就没下文了,薄明烟坐起身回了一个【?】。 等她换了衣服洗漱完,孟栩然的回复发了过来。 难搞:【??】 薄明烟耐心询问:【记得什么?】 难搞:【忘了。】 薄明烟垂下抓着手机的手,用另一只手捋了一把头发。 她昨天真是想多了。 事实上,她们的相处毫无变化。 过了大概半分钟,孟栩然又发来一条—— 【记得跟小满说,让她想我。】 曾经有一个周末,薄明烟随口问起孟栩然小满是什么性别。 孟栩然说:“是个太监。” 可现在,孟栩然用了“她”,也不知道是手误,还是侮辱小满,还是别有所指。 薄明烟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没回孟栩然。 但在出门时,她看着跳上鞋柜歪头看着她的小满,伸手摸了摸小满的下巴说:“记得想你妈。” ˉ 设计部非常热闹。 平日里主要输出都是靠ava和刘阳,几个小助理负责烘托气氛,但是今天有点不一样的是,滔滔不绝的人成了胡晶晶。 因为和孟栩然的助理陆珊玩得好,胡晶晶在这几天获得了一手情报:“就前天,销售部那边出了岔子,不知道是哪个运营做错了优惠券,把优惠券的金额多写了一个0,还没限量,就好多人抢券买小孟总的四季系列,一下就卖爆了。” “卧槽,那不是要亏爆了?”ava问,“小孟总什么反应?” “63说销售总监前天大晚上联系小孟总,你们猜怎么着,小孟总居然在打游戏!然后就回了他,”胡晶晶扒了扒手指,“五个字!” 薄明烟走到座位坐下,ava几人和她打了招呼后连忙问胡晶晶:“哪五个字?” 几人七嘴八舌地猜测—— “自己想办法?” “你是猪头么?” “别烦我打游戏?” “这是六个字!” 前天大晚上打游戏,薄明烟挑了挑眉,所以当时孟栩然拿着手机是和销售总监聊天? 胡晶晶公布道:“美梦中,勿扰。” 明明是噩梦中。薄明烟心想。 “我宣布这是本月第一个笑话,”ava眉飞色舞地看着薄明烟说,“连小烟烟都笑得这么开心。” 薄明烟:“……” 胡晶晶继续聊八卦,说:“小孟总实惨,小孟总这两天都在给隔壁擦屁股,什么方案都是小孟总想的,隔壁那个运营简直傻缺,让她下架还漏下了一个色,简直了,犯了错就知道哭。” “我听隔壁同事说,昨天打电话是外放,小孟总直接甩了一句哭能解决问题么?她们说那个语气那个调调,啊啊啊,一整个大女主!” “我们可怜的大女主为了降低成本,要出差挨个儿去谈价格,五点不到就坐车去上城了。” “救命,五点不到,我真的还在美梦中。” 薄明烟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眉头越拢越紧。 她攥着手机,攥到冰凉的机体都覆上了她的温度,点开了屏幕。 另一边,孟栩然坐在车里,紧皱着眉头,屁股难受的狠,她还不能表现出来,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兜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下,孟栩然拿出来看了眼。 难驯:【记得按时吃药】 难驯:【记得涂药】 孟栩然忽闪着眼睫,面上郁结不虞之色荡然无存:【我忘记带药了!】 【反正过两天就回去了】 【到时候,你帮我再涂一下呗】 临近中午,薄明烟才回她:【回来再说。】 有风从树梢间撇扫下来,依稀有了秋天的味道。 这会儿,孟栩然才隐约有了感觉,是真的换季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栩然:今日之仇他日必定双倍奉还!坐上来自己磨! 薄明烟:??? 我差点就没有小红花了!我再也不玩雪了!qaq 感谢在2022-02-06 21:03:44~2022-02-07 23:5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晴天娃娃、小冰、车厘子草莓酪酪、钱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野生白白 36瓶;二大爷多吃点 16瓶;48786229 15瓶;言纸陌 10瓶;鞠婧祎圈外女友 7瓶;人间妄想孟栩然 5瓶;罗涵、輕、31282902 3瓶;constant、奉天承芸好好磕!ttl 2瓶;青山、凡、56086562、别想那么多、职业失踪人员、流年(开学住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端倪 孟栩然并没能如愿在两三天后回来, 网售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后劲非常大,她的四季系列放在网店售卖的是日常款, 但用料细节和礼服款持平, 所以价格也定的高。大部分人觉得昂贵且不好打理只放在收藏夹里,购买这款的基本都是小资且不喜撞衫的人。 优惠券设错的那天,有许多薅羊毛的博主带领粉丝领券购买。卖爆了亏爆了只是最表面的问题。紧跟着就有前不久购买过的顾客因为心理不平衡申请了售后。有一部分顾客认为这款衣服成了烂大街的款开始脱粉回踩。 还有营销号的分析moment为了挽回损失必定会以面料缺货等理由强制顾客退款,或针对“促销”产品更换面料。 事实上,在孟栩然的授意下官博第一时间发布了致歉声明,只表明发货时间可能会延迟,至于面料是否足够、是否会更换,只字未提。 于是又迎来了一大波顾客主动退款。 因为不表示不明说, 许多人默认moment一定会换面料。为此, moment的口碑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据闻之前给孟栩然做采访的杂志也临时把孟栩然的那段采访给撤了,甚至提前归还了四季系列的礼服。 孟栩然出差期间,合作商里也有那么几个趁人之危, 不但死活不肯让利,找了各种理由涨价,有意刁难。 这些事,薄明烟都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先有ava掌握一手舆论风向,后有和孟栩然一起出差的陆珊实时汇报孟栩然的动态。 反而是孟栩然本人这边, 风平浪静。她给薄明烟发消息,就只是发发美丽的风景照, 好看的面料照,以及一两张不露脸的照片。 仿佛不是出差而是去旅游,让人窥探不到一点烦心事。 偶尔, 孟栩然也会有吐槽,但吐槽的内容和陆珊对胡晶晶吐槽的那些,截然不同。 难搞:【我中午在路边吃盒饭,居然有人问我是不是在拍戏[撇嘴]】 难搞:【也不怪他眼神不好,怪我太美】 薄明烟不客气地回:【脸厚】 但一放下手机她就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难搞:【能有这土豆丝厚?】 后面跟着一张盒饭照,菜被挑挑拣拣的拨成了好几份,盒饭上方莹白纤细的指节拈着筷子夹着一块……土豆条。 薄明烟猜测她要开始埋汰这份饭菜了。 果然下一秒,小公主的抱怨就发了过来。 难搞:【堆一堆给你砌成一面土豆墙,青椒炒肉应该改名叫青椒条炒青椒块,画圈圈的那道菜叫外婆家的红烧肉。】 难搞:【外婆名声尽毁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这人要么不吐槽,一吐槽就处处是梗。薄明烟抓着手机笑得肩线都在抖。正准备回复,她突然被人拱了一下,同时,手边放了个能量棒。 薄明烟抬头,看见ava正叼着能量棒:“谢谢。” “你跟谁聊天呢?笑这么开心。”ava拿下嘴里的能量棒,两眼冒着八卦的光,含糊不清地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薄明烟:“……?” ava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似乎还想从她身上扒出蛛丝马迹。半晌过后,什么都没看出来的ava还是坚信自己的直觉说:“笑得满面春风的,不是和对象聊,还能是和谁聊?小烟烟,我跟你说哦,男人呢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是东西的东西,婚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随意发生关系,如果需要,记得让他出示一□□检报告。” 薄明烟听得满头问号。 ava还在说:“你知道我之前看了个新闻,小丫头被一个男同给骗了——” “等等,ava,停!”薄明烟打断她,解释,“我没在和男的聊。” 哪知道ava眼睛更亮了,立马拖着椅子坐近了,压低声音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姬,不过,女的你也不能大意,有的时候,渣,就像爱,是不分性别的,像睡了就不认帐这种事也不是男人的专利。” 薄明烟觉得再放任ava发散思维,也不用干活了,可能要听爱情经验听到下班,她温声纠正:“也不是对象。”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屏幕上探出一条消息,薄明烟下意识地点开,ava因为过分好奇也偏头过来说:“不是对象是……还说不是对象!都有爱的昵称!”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孟栩然发过来的消息。 难搞:【我想吃你做的菜了】 这话单独拎出来配上【难搞】备注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的。薄明烟一边按灭屏幕收起手机,一边思考怎么解释,她突然想起孟栩然的头像,神经瞬间绷紧。 果然下一刻,就听ava嘟哝:“这个黑乎乎烟蒙蒙的头像有点眼熟啊……我怎么感觉我列表里也有。” ava边说边拿出自己的手机,翻了一圈微信联系人,倒抽了一口气:“卧槽,这不是小——” 薄明烟眼疾手快把她手上那半截能量棒塞进ava嘴里,拉着她往休息间走。 平日里ava经常拐薄明烟去休息间灌水,所以她俩这边的动静别人也没多在意。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了,留在公司加班的人忙得不可开交,休息间里空空荡荡没有人。 “知道是谁也别说,小心被穿小鞋。”薄明烟觉得自己被孟栩然带坏了,威胁人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ava吃完了能量棒,也消化完了,她差点就要被能量棒给噎死了,她先拿了一次性纸杯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猛灌了几口,随后坐在椅子上,顺着胸口打了个嗝儿,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跟小……那位什么情况?” 薄明烟有点犹豫,合租这种事情也没必要藏掖,但现在孟栩然处在风口浪尖上,她不知道这种事万一传出去了,又会演变成什么样。 于是,薄明烟思忖片刻,对ava说:“我找了份兼职,包吃包住。” “so?”ava疑惑,“和那位有什么关系?” “兼职就是给那位做饭。”薄明烟说。 ava拖着长音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第一反应是:“包吃、包住!合着你天天晚上和小孟总睡,白天到公司就装不熟,行啊,办公室隐婚、娱乐圈地下情,都没你俩玩得花。” “……”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薄明烟喝着水,差点被呛,好在她被孟栩然的语出惊人锻炼过了,及时控制好了情绪。 薄明烟故作淡定地抿了口水说:“过奖。” “……小烟烟你变了。”ava连啧两声说,“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 以前多温柔多内敛一个人啊,现在居然都会反击了,脸皮都厚了一圈了。 薄明烟假装听不懂。 ava也没揪着这个事追问,她回忆了一会儿,有了第二个反应,猛地一拍桌说:“我去!搞半天你就是小孟总的妈啊!” “啊?” 薄明烟慢半拍地想起来她刚给孟栩然带饭的时候,拜陆珊所赐,公司里都在传,小孟总带饭了,吃的是妈妈做的饭,小孟总怕得罪妈妈,每天吃饭还要拍照记录。 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薄明烟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后从高脚凳上下去,拿着手机就往外走。 ava问:“嗳?你干什么去?” 薄明烟说:“女儿打电话过来了。” ava:“……” 薄明烟一直走到了楼梯间接了孟栩然的电话。 “你在干嘛?”孟栩然的声音有点奇怪,像是感冒了一样,带着嗡嗡的鼻音,但又不是特别明显。 “在和你打电话。”薄明烟问,“你声音怎么了?” “……冷风吹得吧。”孟栩然闷闷地问,“刚刚呢?接的这么慢。” 薄明烟蹙了蹙眉,她挺反感这种被管太多的感觉,但现在,她的注意力不在孟栩然的说话内容上,而在语调上。 尾音降调,听起来恹恹的。 “刚刚在休息间。”薄明烟温声解释了ava发现她和孟栩然关系的事,“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听到薄明烟说“兼职”“接女儿电话”,孟栩然笑了起来:“你占我便宜,我要扣你兼职工资!” 尾音又扬了起来了。 薄明烟轻笑了一声,心情也跟着放松,说话很随心,都不过脑子:“没钱给你扣了,加菜行不行?” “我要吃肉。”孟栩然很爽快地同意了这个方案。 薄明烟调侃:“你不是减肥的么?” 孟栩然嚷嚷:“我都瘦了!” “是么?” 外面夜色浓浓,薄明烟现在楼道的窗口前,昏黄的灯光影影绰绰地投落在她面前,薄明烟话音猛地顿住。 因为这一瞬间,她想说的话——“那等你回来看看。” 似乎有点越界。 手机那端的孟栩然显然没有她这么多弯弯肠子,哼声道:“等我回去你好好看看是不是。” 薄明烟长睫颤了颤,默了几秒,应了一声:“好。” 结束通话后,薄明烟在楼道里又站了一会儿,一半在光下,一半在阴影里,她仰头,从方方正正的窗口看见了窗外悬在夜幕上的月亮。 弯弯的,很漂亮的,散发着柔软清透的光。 她忽然意识到,几天不见,她有点想念孟栩然了。 - 回去的时候,路过休息间,薄明烟想起ava可能还在里面,想进去看一看,结果一脚踏进门就听见了胡晶晶在打电话。 “那些人也太过分了!明摆着欺负人嘛!神经病吧,一帮老男人灌你们两个小姑娘的酒,你和小孟总还好么?” 薄明烟转身的动作停了下来。 休息间里面胡晶晶还在讲电话:“真假的?!小孟总千杯不醉?好厉害啊!……哦哦哦是练出来的啊……对不起啊63,你不说我也和公司里的人一样忘记小孟总也不过才23岁,也不过只是个小姑娘了……小孟总都哭了?!天呐,我的女神都哭了……呜呜呜,633你别说了,你再说我也要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薄明烟:哦~千杯不醉~我们来回顾一下第2章 结尾的事,嗯? 孟栩然:我醉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评论区抽30个小可爱发红包!~ 昨天看到重复章节的记得重看一下40章哦,已经修过了。(欠更又-1,哦吼,也算因祸得福?) 感谢在2022-02-07 23:59:48~2022-02-08 21:5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碎吧碎吧、钱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晴天娃娃 3个;钱钱、49869684、车厘子草莓酪酪、咣当咣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途九 28瓶;tantan 20瓶;49869684 10瓶;樾谅 8瓶;56141657 7瓶;杉杉源源岁岁年年、辛井、孟栩然的老婆 5瓶;流年(开学住宿)、44811401、kspecialy 2瓶;凡、constant、阿拉丁神兴、岁岁平安、52676484、职业失踪人员、百事凯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回来 “别哭了, 等你回来我给你买好吃的!嗯嗯嗯,拜拜。”胡晶晶讲完了电话,抹去眼角的泪花, 准备给自己倒杯水时, 看到了门口的薄明烟,“嗳?明烟姐。” “嗯。”薄明烟走进休息间,也拿了纸杯到饮水机前,状似随意道,“刚刚进来的时候听到你讲电话了,谁哭了?小孟总么?” 胡晶晶也没多想,一股脑地全和薄明烟说了:“陆珊说她们和材料商谈让利的事,晚饭的时候被灌了很多酒, 对方有心刁难, 别提多气人了,陆珊看到小孟总眼睛都红了,然后回酒店嘛, 陆珊不放心在小孟总门口蹲了一会儿,好像听到了哭声。” ——“被冷风吹的吧。” 薄明烟脑海里回响起孟栩然讲这话时的声音,嗡嗡的鼻音,像一团厚重的棉絮,那不是被冷风吹的。 是被泪水打湿的。 薄明烟见过孟栩然哭,不止一次。 孟栩然很娇气, 她会因为生理期肚子疼哭;会因为饭菜不合胃口哭;会因为公司里倚老卖老的员工哭;会因为打游戏打不过哭…… 什么都能成为让孟栩然眼睛开闸的理由。 大大方方表示过“有的人天生就是泪点低”的孟栩然也从不避讳在她面前掉眼泪。 甚至,偶尔还会用眼泪拿捏她。 但很奇怪的是, 这个向来是在她面前落落大方展现自己特质的人,突然开始遮掩了。 为什么? 是因为作为moment的主心骨,要立的笔直且稳当, 要有能担得下一切的魄力,让所有人都觉得安心,所以不可以流露出脆弱,所以在这些天里学会了逞强? 薄明烟突然感觉自己更像是被灌酒的人,还是透心凉的冰啤,心口凉飕飕的,血液和脑袋却被灼得火热。 孟栩然在工作上总是表现的很冷静、果断、有条不紊,她让公司里所有人都觉得只要有小孟总在,什么事都不算事,都可以一一解决。 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她不过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小丫头。 但薄明烟自认为自己是所有人之外的,她早就见过孟栩然不为人知的一面,一直记得孟栩然的娇气。 而现在,孟栩然对她也逞强了。 这让薄明烟有一种,她被划分到“所有人”里的感觉。 无外乎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认知,莫名地让薄明烟觉得不爽。 于是,薄明烟又去猜想是别的原因。 但又能是为什么? 也就是想到这里的时候,胡晶晶在一旁感叹:“好心疼小孟总啊,陆珊说她酒量都是练出来的,这得经历过多少次才能练出来呀。” 薄明烟呆怔住。 胡晶晶还在絮絮叨叨地感慨:“不知道千杯不醉的人喝这么多酒会不会难受。我喝一瓶就受不了了,胃里那个翻江倒海啊,小孟总应该也是难受的吧,唉,真的想象不出来小孟总哭的样子。” 说着,胡晶晶眸子一转,看向了薄明烟,在她眼里孟栩然的气质就和薄明烟的脸一样。 冰雕哭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明烟姐?你在想什么呢?”胡晶晶伸手在薄明烟面前晃了晃。 薄明烟刚回过神,被她惊了一下,肩线绷直,不过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没想什么。” 语调平平的不露情绪,她攥着手里的纸杯杯口却是变了型。 胡晶晶狐疑地看了眼她,也不好多问,便没说什么。 薄明烟确实没想什么,她只是想到了带孟栩然回家的那晚。 然后在想到孟栩然可能并没有醉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 潜意识里,她并不想深思揣测孟栩然。 回办公区的路上,薄明烟提醒胡晶晶道:“小孟总的事别到处乱说。” “哦哦哦,我知道的!我不会到处乱说的!”胡晶晶连连点头保证道,随后想了想,小声咕哝道,“主要没想到被明烟姐你听到了电话。” 薄明烟睨她一眼,淡淡道:“下次别在公司里接电话,万一进休息间的不是我呢。” 胡晶晶倒抽了一口气,完全不敢想,她开始不确定自己接电话的时候声音是不是太大了,在薄明烟之前有没有人经过休息间听到她说的话。 于是胡晶晶战战兢兢,坐立难安,下班回到家后又看见陆珊二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叮嘱:【六日,小孟总哭的事你可别让别人知道了。】 胡晶晶顿时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拨了电话过去,一接通就急道:“陆珊,我我我今天和你打电话看休息间没人,就去了休息间,结果明烟姐过来,都听到了,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听到,怎么办啊?” “听到了什么?” 手机那端传来的声音,像涓涓细流,清清泠泠。 不是陆珊的声音,是孟栩然的。 胡晶晶人都傻了。 什么情况!! 就在十几分钟前。陆珊房间的淋浴间的花洒出不来热水,她没办法,到套房找了孟栩然。洗澡之前陆珊把手机随手放在了茶几上,就和孟栩然的手机靠着。 胡晶晶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陆珊正在洗澡,孟栩然喝多了有点难受,蜷在沙发上小憩,她给薄明烟发了一串消息,薄明烟还没回她。 所以来电的一刹那,孟栩然看都没看,拿起来就接。 结果,孟栩然一个“喂?”字还没冒出口,对方先连环炮似的放出来一堆话。 关键时候,又哑巴了。 酒劲像是上来了,灼烧着神经,一阵痉挛的疼。孟栩然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冷声施压:“说话。” “说说说,我说……”胡晶晶吓得差点把手机给扔了,她脑子里一团浆糊,说话语无伦次,“听到我说小孟总你被灌酒,虽然你酒量很好,但是你哭了,啊不是,是好像哭——” “……了。” 胡晶晶茫然地看了眼手机,屏幕黑了,孟栩然把电话挂了。 挂断之前,她好像听见孟栩然骂了句“草”,也可能是“靠”。 胡晶晶想哭。 陆珊从淋浴间里一出来,就听孟栩然说:“给我订一张时间最近的机票,到南泉市。” “现在回去么?可我们明天下午还得去幸化面料厂。”陆珊提醒。 一来一回地在路上要折腾多少时间啊! “所以再订一张明天回来的机票,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到时候来接我,帮我把行李箱收拾了,房卡给你,晚上你睡这儿吧。”孟栩然揣了手机就走,“赶紧订票,订好发给我。” “孟总,大晚上的不安全,我跟您一起——”陆珊急急忙忙要跟上去。 回应陆珊的是关门声,陆珊盯着门板眨了眨眼,转身去茶几上找手机订票去了。结果看到了一条通话记录。 等陆珊订完了机票,打电话和胡晶晶沟通完,胡晶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要联系薄明烟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 薄明烟回到家就开始忙碌,她像个机器人一样,没有情绪地做着孟栩然叮嘱她记得做的事。 她在屋子里总觉得闷闷的,看到屋里的东西就会想到孟栩然,然后陷入思维循环里,为什么孟栩然哭了不想告诉她,为什么孟栩然千杯不醉那天却醉了。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薄明烟下楼扔了个垃圾,顺便加入了堤坝散步大军里。 大概是出于某人不主动说,她也不想忍不住主动问的心理,薄明烟没带手机。 不知道逛了多久,薄明烟往小区南门走,小区的南门门禁出了问题锁死了,只能绕到西门回去。 回到家,薄明烟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到了沙发上。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静悄悄地亮了亮。 薄明烟倾身拿起来,看了眼,不主动说话的那位发来了消息。 难搞:【喂……】 难搞:【老薄?】 难搞:【薄明烟!】 难搞:【薄满满!!】 薄明烟:【……在】 难搞:【你别不理我啊[大哭][大哭][大哭]】 最后两条消息是同时出现在屏幕上的,薄明烟微微一愣,她什么时候不理她了?薄明烟手点着屏幕往上划拉了一下。 从她回到家以后,孟栩然就在发消息,一长串。 难搞:【好无聊,胃不舒服,一定是菜太难吃了!】 难搞:【薄满满,我想喝玉米排骨汤[委屈]】 难搞:【你下班没呀?】 难搞:【老板又不在,不用辣么勤快啦!】 难搞:【还不趁着老板不在,赶紧按时下班?等我回去,哼哼~】 难搞:【你在干嘛?】 之后是将近三个小时的空白。 薄明烟就着三个小时前的最后一条消息解释:【在堤坝散步。】 难搞:【???】 薄明烟:【你不是问我在干嘛么?】 难搞:【嗷】 难搞:【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薄明烟挑了挑眉,慢吞吞地敲字:【为什么这么以为?】 对面没了动静,过了好一会儿,孟栩然顾左右而言他地回:【你大晚上散步?!】 薄明烟:【不行?】 难搞:【行……】 难搞:【你从哪个门出去的?】 小区很大,有四个门,堤坝一头一尾刚好对应西门和南门,从西门出去一般就南门回来,从南门出去都会从西门回来。 薄明烟攥着手机,有一瞬间的纳闷,还是老实回:【西门】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薄明烟蹙起眉头,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觉得陡然冒出来的想法有点离谱。 小满突然蹦哒到了沙发上对着她“喵呜”一声。 薄明烟的手机又亮了起来,她垂眸看过去,是胡晶晶发来的短信。 一大段话,密密麻麻的字,薄明烟视线落在了最后一句:【陆珊说小孟总连夜坐飞机回去了。】 与此同时,微信又弹出来两条消息。 难搞:【你什么时候散完步啊?】 难搞:【……南门的门禁坏了走不了了,[累瘫]】 薄明烟陷入了怔愣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抓着手机,乘坐电梯下到了一楼,奔跑在了夜色里。 拂在耳边的风声,像极了这一刻鼓动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要说:小孟总同款累瘫 美好的假期为什么辣么短暂。 看到评论区小可爱担心有误会冷战,不用担心,这两人冷战不起来的,孟娇娇是太阳啊,冰山融化以后是结不了冰的。 感谢在2022-02-08 21:51:23~2022-02-09 22:1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车厘子草莓酪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零凉 20瓶;祁、暻鶬、49869684、二大爷多吃点、贪吃的猫 10瓶;川洚从 9瓶;踏破、某某芋、x 5瓶;冬暮雪 2瓶;53422233、沉淀、constant、百事凯乐、岁岁平安、whisper、职业失踪人员、流年(开学住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心门 西门的门卫大爷在活动筋骨, 见到薄明烟出门,热情地问:“大晚上的又出去做啥?” “接人。”薄明烟头也不回地说。 门卫大爷在后面浮想联翩,随后感慨:“现在的小伙子来见女朋友还要女朋友大晚上去接, 真是不上路子。” 不上路子的“小伙子”正光着脚蹲在花坛上, 出差这几天,她屁股一直没涂药,隐隐约约还有点疼。走得急,高跟鞋也没换,这会儿脚也累得很。 她背对着后面的小道,面朝着堤坝,戳着手机给又没了音的某人发消息: 【好姐姐,你走到哪儿了?】 等不到薄明烟的回信, 孟栩然有点烦躁地扒拉了两下头发, 百无聊赖地捡了掉落在花坛上的桂花,随后站在花坛上,踮着脚眺望, 嘴里咕哝道:“不会是我一说门禁坏了就绕过这儿了吧?!” 路灯倾斜着投落下昏黄的光,把长长的堤坝分割成一段一段的,每一段光影里都有三三两两的人,或散步或遛狗或慢悠悠地夜跑。 看不清的尽头处,薄明烟逆着人群穿行而过,她长得太出众了, 黯淡昏昧的灯光都敛藏不住的冷调美,引得路人频频驻足回首。 却见她跑进了堤坝后没有路灯照耀的小道。 像阵风似的, 融于夜色。 看不到人,孟栩然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她单手拿着手机拨弄, 调出薄明烟的手机号要拨电话过去。 薄明烟的名字赫然跳跃在了屏幕上。 孟栩然愣了愣,按下接听键,不等薄明烟开口先说道:“你不会是听我说门坏了就绕过南门了吧?!” 她说着,余光瞥见有慢跑的身影过去了,又垫着脚张望了一眼,只一眼就确认不是薄明烟,瞬间垂头丧气。 “别绕过南门啊,我还在这儿呢,你顺便过来把我带走呀,你人跑哪儿去了呀……” 刚嘀咕完,孟栩然忽然听见了从手机那端传来的微微有些重的鼻息,以及身后的脚步声,有什么人跑了过来。 声音由远及近。 和着她的心跳声。 孟栩然转过身,看见了两三步远外的薄明烟放慢了脚步,走到了她面前。 一路跑得没停过,薄明烟细细喘着息,她穿着宽松柔软的线衫,袖子卷到了胳膊肘的位置,清瘦的手臂垂下,瘦长的手指按了两下手机边缘,挂断了电话。 她仰起头,摘下起雾的眼镜,烟青色的眸子看向站在花坛上的孟栩然:“跑来把你带走。” 晚风从树梢间掠过,黄色桂花纷纷乱乱地从枝头飘落,卷在风里,拂过孟栩然的乌发,落在了薄明烟的肩头。 孟栩然曾经幻想过很多次,被薄明烟这种冰山记挂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每回,她都想象不出来。薄明烟就像是被烟雾笼罩的冰山,那层薄雾是柔和的,冰山却是刺骨的。 孟栩然碰触过太多次冰了,每次都只是表面轻触,每次都冷到骨子里。她总要花很长时间慢慢捂热自己。 然后就忘记,冰块捂久了其实是会化的,那时的手也会发烫的。 孟栩然低下腰。 薄明烟微微仰着头看着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拉得很近,近到薄明烟可以看见孟栩然眼下的泪痣, 也近到孟栩然能看清薄明烟下意识地肩线后拉的微动作。 只要她还能发热,这一次就会义无反顾地照耀在冰上。孟栩然对上薄明烟的视线眨了眨眼,很快就直起身,她半边眉梢上挑,骄矜道: “看在你来接我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你让我等了这么久吧,怎么样散步有人等的滋味还不错吧~” 她指尖拈着刚刚落在薄明烟肩头的桂花,小心翼翼地放进掌心,摊开在薄明烟面前: “这是在等你的时候我收集的秋色~送你了。” 孟栩然站在树影子里,她脸上好像带着笑,她的手像是穿破黑暗递了光过来,白白净净的掌心里躺着娇小可爱的金黄色桂花。 迷人悠长的香气,随着呼吸,沁入心脾。 路边的灯闪烁了一下。 薄明烟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散步有人等的滋味,是秋色藏春。 薄明烟接过了花,攥在手心里,低垂的眸光扫过她踩着瓷砖的脚和放置在一边的高跟:“怎么不穿鞋?” 孟栩然这人臭美,她觉得细跟高跟鞋好看,鞋柜里就都是细跟的,跟都高。 这种穿久了就会很累。 “太累了。”孟栩然动了动脚趾头说,“都快肿了。” 薄明烟细看了一眼,似乎是有点水肿,她蹙了蹙眉问:“还能走么?” “不能!”孟栩然斩钉截铁。 薄明烟:“……” 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感觉孟栩然对于不能走这事表现得有点亢奋。 薄明烟扫了眼孟栩然的腰,问:“那边还没好?” 那边指的是屁股。 “还有点疼。”孟栩然委屈巴巴盯着她看,“真一点都不能走了,不然我让你来接我嘛。” 薄明烟微微叹了口气,拎起她那双高跟鞋,背过身说:“上来。” 孟栩然眼眸一亮,抿着唇,唇角高高扬起,她搂着薄明烟的脖子,俯身趴在了对方的背上:“起~驾!~” “……”薄明烟微微松了手,无声威胁。 孟栩然伏在她耳边笑得像个鹅:“我错了,我错了。” 温热的气息像是要将整个耳朵都包裹住,薄明烟偏了偏头,不冷不热地说:“虚心认错,屡教不改。” “人艰不拆。”孟栩然笑得更欢了,突然想到问,“嗳,你觉得我瘦了没?” 说完,她作势箍紧薄明烟的脖颈说:“你现在要害在我手里呢,想清楚再回答啊。” “本来也不重。”薄明烟顺着她的力道昂了昂脖子,随后兜着她的腿把她往上提了一下,“你掂量清楚,谁在谁手里。” 孟栩然被颠得心扑通跳,不吭声了。 花坛后面的小路,没有路灯,只有小区高楼投落下来的些微光亮,所以没什么人走,幽幽静静的,两边种着树,半人高的花草高高矮矮地延伸了一条路。 薄明烟问:“为什么突然回来?” 后背的人低声嘟囔:“就想回来了呗。” 薄明烟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 以胡晶晶发的短信来看,孟栩然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 为什么连夜赶回来? 在跑来的路上薄明烟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她不知道孟栩然是为了什么,但她心里,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希望孟栩然回来以后,可以对她解释一下那天的事。 虽然,从小到大,除了薄伟泽,并没有什么人会在乎她的感受、她的想法,也从没有谁会为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特地对她解释。 薄明烟也习惯了,不去过问,不去在乎。 但很奇怪的是,她这次像是跨不过去那道坎了。 安静了一小会儿,薄明烟开门见山道:“七月大暑的那天我在鹿哟酒吧门口捡到一个醉虾,收留了她一晚,隔天上班碰见了,醉虾像是喝断片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今天我才知道那个醉虾素有千杯不醉的称号。” 孟栩然动了一下,上半身和薄明烟微微拉开了一些距离,讪讪道:“可能……那个醉虾不是喝断片了,是困断片了。” “……” 薄明烟有一瞬间很想把孟栩然丢下。 能说出这种话分明是记得发生过什么,偏偏这人装不记得。 静默的氛围又蔓延开来。 孟栩然咬着下唇暗自懊恼,她不用凑上前看都知道薄明烟这会儿的表情,肯定又结了冰。 “很丢人啊。”孟栩然用低轻又无辜的声音说。 有风从堤坝那端吹过来,拂得小路两旁的花叶轻轻摇曳。 薄明烟微微侧头,余光扫过那些轻晃的枝叶,从两人交融在一起的影子上瞥过,随后又平直地落回了前面。 孟栩然又趴伏在了她背上,手臂微曲,像围脖一样兜在薄明烟的脖颈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 软软的长发垂落扫过薄明烟的肩。 茸茸的,像只小狐狸。 “千杯不醉的人偏偏就那天喝醉了,被人好心地捡回了家,结果勒,她仗醉行凶!恃靓行凶!见人家生得好看,”孟栩然偏头,对着薄明烟的耳朵,气音撩人,“就非礼人家。” 耳朵仿佛被咬了一口,薄明烟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就捏在孟栩然的大腿内侧。 孟栩然“噫”了一声:“你这是在报复我,非礼回来嘛。” “……又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 薄明烟顿了顿,鬼使神差地问:“你是喝醉了,就会逮着好看的……非礼么?” “我眼光很高的,也不是谁都能被我非礼的。”孟栩然歪着头看薄明烟的侧脸。 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得过你,她在心里说。 “那我是要感到荣幸么?”薄明烟冷哼了一声,又故意掐了孟栩然一下 “嗳!你又捏我!”腿上的热度像是要窜上大脑了,孟栩然忽闪着眼睫,舔了下发干的唇问,“你这样,是想让我负责么?” 她想,只要薄明烟说是,哪怕是开玩笑,她都会说:我可以对你负责,负一辈子的那种。 迎着门卫大爷打量探究的目光,薄明烟不慌不忙地背着孟栩然进了小区大门。 小区里的灯要亮很多,从树叶枝梢间穿过,撒了一地的斑驳。 薄明烟不紧不慢地踩着碎影,踩在自己的影子上:“不是。” 孟栩然倏然没了声,一会儿起身,一会儿趴下,忽近忽远地拉扯着两人的距离。 薄明烟微微侧头,幅度很小,很快又转了回去。 直到进了楼道等电梯,孟栩然才平缓了情绪,开口道:“累不累?把我放下来吧?” “还好。”薄明烟说,“别老动。” 孟栩然蔫蔫地“哦”了一声。 到了家门口,薄明烟也没把孟栩然放下,只说地上脏,瓷砖地凉,光着脚踩不好。 她单手兜着孟栩然,另一只手拿出钥匙,孟栩然很有默契地从她手里接过钥匙开门。 钥匙插入锁芯,孟栩然轻声说:“其实,我是怕你不理我特地回来的。” “我觉得这种事还是得当面解释。” “你看,我这么真诚地跟你解释了,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么?” “你不会突然不理我,对么?” 钥匙拧开门锁,“咔哒”一声,薄明烟一时分不清,孟栩然打开的是面前的门。 还是她的心门。 “我不会不理你。”薄明烟说。 “你保证?”孟栩然说,“你要不理我我就……哭得你耳朵疼哦!” 房门打开,屋里的灯一直开着,亮堂堂地铺开,薄明烟含着笑意的声音低低柔柔地化在了光里: “我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孟栩然:“免死金牌”get~ 未来的薄明烟:曾多次后悔立下这个flag 秋色藏春=香 已经提醒过啦,慢热,没有误会没有破镜重圆没有冷战,所以暧昧期会很长,催在一起我也蛮有压力的。 我琢磨15万字在一起,那我19万字就能完结了(bushi 我很喜欢这两个,所以我想多写点。预计30-40万字左右吧 感谢在2022-02-09 22:11:11~2022-02-10 21:4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手执摇扇、路人甲、季希和乔之逾会一直在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萧阿姨的宝 7个;手执摇扇 2个;玥、车厘子草莓酪酪、陆青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呗、rx 10瓶;憮洝 8瓶;56141657 7瓶;loknl、蜜思宁、白井美琴 5瓶;旺仔牛奶、47747449、薛定谔的直、冬暮雪、l、我磕的cp都给我he 2瓶;流年(开学住宿)、53422233、职业失踪人员、岁岁平安、孟娇娇小老婆、嘻嘻嘻、51713741、百事凯乐、576890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变化 进了屋薄明烟将孟栩然放坐在换鞋凳的软垫上, 小满一见两人回来了,猫粮也不吃了,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 跟着跳上了换鞋凳。 孟栩然揉了揉凑过来的小满, 指挥薄明烟道:“鞋撑在第二个抽屉里,鞋子放鞋柜第三层,再帮我拿一下底层的拖鞋。” 薄明烟冷飕飕地睨了她一眼。 孟栩然假装看不懂薄明烟眼里的意思,眼睛弯成了月牙,很懂礼貌地说:“谢谢姐姐~” 薄明烟低腰放鞋,余光瞥见孟栩然将猫抱进了怀里,她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听孟栩然说“小满满想我没”“小满满给我亲一口”之类的话了。 结果这人这回不按套路出牌,而是摸着怀里的猫, 澄澈狡黠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问:“姐姐~你有没有让小满满想我?” 薄明烟愣了愣,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差亲自把拖鞋套某人脚上去了,某人还十分厚脸皮地抬起了小腿心安理得地享受服务。 薄明烟没好气地把拖鞋往她脚下一放:“自己穿。” 孟栩然小腿没放下,而是轻轻撞了一下薄明烟的, 提醒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什么?”薄明烟垂着眸子问。 “有没有让满满想我啊?” 孟栩然七分裤裤腿下纤瘦的脚踝几乎是贴着薄明烟小腿线条慢慢滑下去的。薄明烟的注意力都被勾了过去,没有留意到孟栩然这次说的是“满满”。 等不到回答,孟栩然边问边用碰了碰薄明烟露在外面的脚脖子。 大约是在冷风里呆了太久,孟栩然的脚踝很冰,碰触时就像冰块丢了上来,薄明烟忍不住蜷了下脚趾。 她在换拖鞋, 刚好换到那只脚,却没动, 一直到孟栩然主动移开。 “你不是有物理外挂么?自己看去。” 孟栩然一噎。 石化的样子有点可爱,薄明烟无声地勾了勾唇,催促道:“把鞋穿上, 脚冻得像冰块。” 孟栩然看薄明烟头也不回地往里屋走,一幅不打算直说的模样,她鼓着腮帮子穿上鞋,亦步亦趋地跟在薄明烟身后,嘴里嘀嘀咕咕: “自己看就自己看,呵,有声音有景象,我到时候给你截下来做成表情包,脚冻成冰块,是我想的嘛,还不是为了等你,你居然还嫌弃。” 一路听她絮絮叨叨,薄明烟又无奈又好笑道:“我哪有嫌弃。” 孟栩然傲娇地昂了昂下颌,表示有。 薄明烟气笑了。 说是气笑的也不全是,气就只有一瞬间,余下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像是浪潮席卷了心里每一个角落,薄明烟心情变得很好,之前的郁结和不虞一扫而空。 笑意在她脸上浮了一会儿,又慢慢地敛了下去。因为薄明烟清楚地意识到,她的开心,是源于孟栩然。 从孟栩然回来的那一刻起,心情就越过了分水岭。 孟栩然看着薄明烟的表情,以为她这是不服气,正想举证说明,毕竟月初滑冰的时候,薄明烟说她手太冰,就往后缩了一下。 就像刚刚,薄明烟说“你脚冻得像冰块”。 孟栩然的思绪仿佛是一根剥落了锈斑的弦,慢半拍地震荡着余音。 可薄明烟这次没有避开。 从什么时候开始,薄明烟对她有了变化。 不知不觉走进了厨房,薄明烟收拢了思绪,问道:“折腾这么久,你肚子里的酒应该消化了吧?” 孟栩然晃了个神:“嗯?” 声音轻,薄明烟没听出来疑问句,只当她是应下了,边开冰箱边说:“不知道你要回来,也没什么菜……” 话音顿住。 孟栩然凑到薄明烟身边往冰箱里看,冷藏柜里只有几瓶她临走前塞进去的饮料,她再扭头看平时薄明烟放菜的地方。 除了她先前买的零食,也就两个绿油油的青椒和一截山药。 这哪叫没什么菜,四舍五入不就是没菜嘛。 薄明烟已经能想象到孟栩然这个娇气鬼的吐槽了。 响在耳边的声音吐露的却是另一句: “我不在,你就只给自己准备这么点菜?” “干嘛啊,是知道我吃的不好,陪我呢。” “还是,”孟栩然偏过头对上薄明烟的眼,“想我想的茶饭不思啊。” 她这双桃花眼生得真是太好了,深情和暧昧像浓醇的红酒摇晃在眼底。 多看一秒,都会醉。 “是……”薄明烟撇开眼,系上围裙,走到洗手台前,漫不经心地补充下一句,“我没你那么挑。” 孟栩然啐了一口,没好气道:“说话不要大喘气!” 水声掩盖了薄明烟低轻的笑声,她抬手小拇指勾着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山药小米粥喝不喝?” 孟栩然气鼓鼓道:“不喝。” “那饿着吧。”薄明烟撸起袖子淘米说,“我自己喝。” 孟栩然:“……那不加山药。” “山药可以中和酒精。”薄明烟蹙眉,“你不喜欢?你是不喜欢山药块还是不喜欢山药条?” 某人吃个饭,对刀工都有讲究,但某人自己没这个认知,一说挑,她就急。 孟栩然冷笑一声:“都不喜欢。” 薄明烟点头:“那就山药泥,炖一炖也就化了。” 孟栩然:“……” 孟栩然看她煮上粥,戴好一次性手套准备洗山药了,问道:“明天你吃什么?” 薄明烟明白过来孟栩然的意思了,不以为意道:“明天可以点外卖,就算不用山药,明天也不够两个人的份。” “不用两人份。”孟栩然说,“我明天一早就得走了。” 薄明烟的动作顿了顿,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 面前的玻璃窗外是无尽的夜色,浓稠地像是化不开的墨,洇开的都是寂寞。 厨房的灯带延伸到了外面的墙上,孟栩然倚着门,透过玻璃看小满隐在阴影里,毛绒绒的大尾巴时不时地从光里扫过。 “如果靠我爸,会解决得很快。”孟栩然声音里透着淡淡地自嘲,“靠我自己,还得有一段时间。” 厨房里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好一会儿,薄明烟关了水说:“所以,不要让我省山药了。” 孟栩然转过头。 薄明烟将洗好的山药放在砧板上,回过头对上孟栩然的视线,她的眼眸像水一般沉静温柔,蕴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一起吃宵夜吧。” 孟栩然低垂下脑袋,很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 所有人都在劝她让傅长青出手帮忙解决这件事,她不愿意,她想靠自己。所以她吃的苦、受的罪,就都成了自讨苦吃,自找罪受。 可薄明烟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找父亲帮忙。 薄明烟只是想,好好和她一起吃宵夜。 孟栩然连日紧绷的线就这么被薄明烟轻飘飘地拨断了。 委屈像浪潮汹涌,她的眼泪不听话了。 薄明烟说不上来此刻看见孟栩然哭的感觉。 孟栩然是娇气的,但也是傲气的。她的傲和她的娇一样,刻在骨子里,融在血液里。 从孟栩然眼睫掉落的泪,就像是滴穿时空的薄膜,一点点蔓延开,薄明烟在她的身影里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无可依靠,所以独立,无人心疼,所以坚强。 因为在意,所以逞强。 “孟娇娇。”薄明烟假装什么都没发觉,拿了刀切了两片山药丢进石臼里,往孟栩然的方向推了推,“你要吃的山药泥,自己捣。” 孟栩然走过去,攥着小石杵默不作声地捣,眼泪直往里面砸。 她把山药当成那些欺负她的人,又狠又用力:“这群猪脑子,生意场上风云变幻,今天是我倒霉,明天呢?不知道有句话叫风水轮流转么?也不怕轮到自己。他们最好祈祷别轮到自己,不然我转死他们。” 薄明烟在一旁听着,一片片地给她加山药:“多转几圈。” 也不知道说的是山药,还是针对孟栩然的吐槽,语气宠溺。 孟栩然转着转着,心情就转好了。 傲气褪去也只剩娇气了。 她歪着身体倚靠着流理台,姿态慵懒,有一下没一下地捣鼓,咕哝道:“干嘛要我捣这个,切片直接丢锅里不就好了。你还一片一片给我捣,捣得我手疼。” “看你合适。”薄明烟将最后两片扔进石臼里,“手疼就放着我来吧。” “嗯?”孟栩然避开薄明烟的手,“怎么就合适了?” 薄明烟看了她一眼:“捣药兔。” “???” 红着眼睛捣山药。 可不就是捣药兔。 孟栩然那双泛着红的眼睛瞪了薄明烟一眼,她把石臼往薄明烟面前一置,指着那两片山药说:“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山药了,要学会自己磨。” 后半句,她眸光瞟向了薄明烟。 薄明烟毫不客气地评价:“幼稚。” 当她拿着石杵捣完后,后知后觉孟栩然似乎把山药比作了她,她好像被占便宜了,但她没有证据。 再看某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大茶缸里倒了水,正捧着喝,翘起的小拇指都彰显着得意。 眉眼之间已然看不出半点郁闷。 哪里是伤心的小兔子,就是只坏心的小狐狸。 坏心的狐狸在山药要下锅时,说:“谢谢。” 薄明烟鬼使神差地问:“谢谢谁?” 锅里的粥沸腾翻滚,热气裹着香气袅袅腾升,薄明烟的手拈着勺,将白花花的山药泥舀入锅里。 孟栩然其实是想谢谢薄明烟用这种不经意的方式让她发泄哄她开心,但她看着山药泥,慢慢放下茶缸,沾着水珠的红唇阖动,鬼迷心窍地说: “谢谢山药。” 薄明烟:“……” - 当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便宜被占大了,薄明烟做了个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片山药,漫无目的地在夜色里独自游走,直到碰见一团毛绒绒,她想着炖了给孟栩然吃,便把毛绒绒背在了身后。 漫长的夜路铺上了柔和的暖光,晚风拂面,桂花纷纷飘落,清芬袭人,浓香远逸。 那团毛绒绒突然就冒出了狐狸耳朵,背后还摇着火红的大尾巴:“炖粥加点山药吧!我好饿啊。” 小狐狸张嘴就要咬她。 薄明烟“啧”了一声,丢下小狐狸就跑。 小狐狸火急火燎地跟在后面追,一个劲儿地喊:“成熟的山药,过来自己磨。” 薄明烟跑得浑身发热,实在受不了了,跳进了面前湖里,下一秒,湖变成了一口锅,她泡在里面化成了山药泥。 锅边沿,小狐狸趴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她,耳朵动了动,尖端的毛在风中一翘一翘的,那双桃花眼柔情似水地盯着她。 而后小狐狸从锅上跳开,对着锅鞠了一躬,身后火红的大尾巴像一簇火。 小狐狸直起身,舔了舔唇:“谢谢山——” 薄明烟从锅里跃起来要堵住小狐狸的嘴,锅里的水花被她带得高高溅起,变成了立于天地之间的巨大水幕。 天旋地转后,毛绒绒的小狐狸在她身下幻化成了孟栩然的样子。 孟栩然的桃花眼像盛了酒,迷雾蒙蒙,水光盈盈,长长的羽睫轻颤,有泪珠堪堪悬在上面,欲落不落。 犹如回到了大暑那天的晚上,孟栩然勾着她的脖子,迷离地看着她。 薄明烟撑着上半身,视线慢悠悠地从那滴泪痣移到盈着水光的眼,再沿着她高挺的鼻梁下滑到红艳润泽的唇,问:“谢谢谁?” 身下的人咯咯咯地笑:“谢谢~” 似是知道自己有多皮,后半句没说出来,孟栩然咬着唇,用很无辜的眼神对上她的目光。 薄明烟看到了她身后毛绒绒的大尾巴,摇啊晃啊的,几乎要迷了她的眼。 怀里毛绒绒的孟狐狸用很小的声音跟她说:“姐姐,屁股疼,涂药。” 于是,随着孟栩然的转身,梦境又成了她临睡前给孟栩然涂药的画面,柔软的真丝搭在纤腰上,下面两瓣白花花的,摔到的地方已经没那么可怖了,青紫褪成了浅青色。 涂完了药,薄明烟问:“明天你准备让陆珊帮你涂么?” 孟栩然说:“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就不麻烦陆珊了。” “所以就逮着我使唤?” “昂。” “为什么?” 薄明烟在梦里做了那会儿想做却没做的事,她打了某人的屁股。 梦里的孟栩然和那时候一样,她趴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她声音闷闷的,嗫嚅: “就仗着你对我好呗。” 说到最后,她扭头露出了小半张脸,也许是在枕头里压的,脸蛋上晕着淡淡的绯色,她的眼角也泛着红,她的眸光从那一片艳色里穿透、投落进薄明烟的眼底。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呢? 最初,是因为孟栩然和过去的她很像,是因为她是淋过雨被磨去了棱角的人,所以总想为孟栩然,或者说,是为过去的自己撑把伞。 可现在,似乎又多了些别的东西。 薄明烟说不清那种微妙的情愫,她沉默不语,她好像又看到了孟栩然股间冒出来的狐狸尾巴。 尾尖是一撮黑,往下火红的狐狸毛张牙舞爪地飞舞。 犹如一团火,炙烤着什么。 薄明烟的梦从这里开始,光怪陆离,杂乱无章。她像是游走在狐狸毛间的风,迷茫得乱窜,但始终没有离开过小狐狸的身体,汲取着暖意。 梦境的最后,是那锅掺了泪的粥,金灿灿的小米糅合着融化了的山药泥,飘着淡淡的桂花香。 粘稠、咸涩。 薄明烟从梦里清醒了过来。 天色将亮未亮,稀薄的光,从窗沿缝隙静悄悄地流淌进来,屋里一片沉寂,她的心跳如擂鼓,仿佛要震破耳膜。 如果说上一次的梦是因为孟栩然玩游戏输了对着她叫床。 那这次呢? 天花板上蜿蜒着一道白色光带,薄明烟睁着眼睛盯着呆怔了很久,她的脸色和大脑都如同那道白。 不知道看了多久,心跳逐渐平稳,薄明烟起身走到了桌前。 杯子里就只剩下杯底一点水,一旁放着一罐糖盒,糖已经吃完了,糖盒里铺着的是她临睡前烘干的桂花。 烘干的过程里,浓郁的桂花香几乎溢满了整个厨房,那会儿孟栩然还打趣地问她,会不会做梦都是桂花香。 会,她那一整个梦里,都是似奶似蜜的桂花甜味。 口干舌燥得厉害,薄明烟拎着杯子走出房间。 喝了两杯水,薄明烟听到了开门声。 孟栩然进厨房时愣了一下,垂眸看腕表:“醒这么早?没睡好?” 时间刚过六点,外面的天灰蒙蒙地有些亮了,光线不强。 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发梢打了卷,一侧头发别在耳后,耳垂上坠着银色的耳链,她穿了件黑底色牡丹提花织锦的长外套,里面是黑色网纱内搭罩了件丝绒吊带裙。 这套装扮富贵华丽,端庄大气,把整个人的气场又拉高了一截。 薄明烟很少见孟栩然衣服重样,这人穿衣打扮不是为了体现当天的心情,就是针对当天要做的事。 薄明烟“嗯”了一声,不是很想讨论睡觉的话题,转而说: “我有一款香水很适合你今天……” “能不能把你香水借我用用?”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孟栩然拆了一包燕麦,笑着感叹:“难怪我们分手厨房玩得好,真有默契。” 薄明烟喝了剩下半杯水,眉眼舒展了些:“我去拿给你。” 泡的麦片有点烫,孟栩然索性放下了,叼着一小块面包跟了上去,她在薄明烟的房门口停下,靠着门,往里打量。 房里收拾得很整洁,东西不多,床上的被单被套都是雾霾蓝,看着冷冷淡淡的。 孟栩然“啧”了一声,目光移向了桌子,吃完面包说:“反正时间还早,你要没什么事的话,送我去机场好不好?那个糖也带着,我怕我又晕车。” 薄明烟无奈地睨她一眼。 孟栩然眉眼一弯:“都考了驾照了,不好好练练嘛。” “你也是真放心我。”薄明烟说。 “你开车我放心!~”孟栩然面不改色吹彩虹屁,“你好好练,再多一份兼职不香么?” 薄明烟发出一声气音。 似笑非笑。 她从抽屉里拿出香水,顺便将桌上的糖盒塞进了口袋里。 孟栩然眼尖地看见了自己送的发圈,抿着的唇微微翘了翘。 薄明烟把香水塞到了她手里:“香去吧。” “香毛线。”孟栩然接过香水说,“每次闻你这个香,都感觉你要出家。” 前调陈皮焚香,中调辛涩迷迭,后调是微凉的药感麝香。犹如薄明烟的眼睛,是绿野山林的孤冷潮湿,冷冽孤寂,是浸了水的潮冷朽木。喷了这个香,浑身都彰显着“生人勿近”。 “这个牌子的香水,我还是更喜欢狐狸围脖。”孟栩然边喷香水边说。 薄明烟有一瞬间又陷入了那个奇怪的梦境里,她愣了好一会儿,音色喑哑:“那款确实很适合你。” “嗯~这款也很配,”孟栩然闻了闻手腕的香味,把香水塞进兜里,从另一侧口袋里套出狐狸围脖给薄明烟说,“我这几天可能都得用,我跟你换,把小狐狸给你。” 薄明烟指腹从香水瓶身上摩挲过。 上面还残留着余温。 属于孟栩然的体温。 - 洗漱吃完早饭后,薄明烟开车送孟栩然去机场,路上有点堵,薄明烟时不时会看看腕表。 孟栩然问:“怕上班迟到?我偷偷给你补满勤奖,别急。” “不是。”薄明烟问,“你几点的飞机?” 孟栩然眼睫颤了颤:“八点,来得及。” 薄明烟应了声“好”。孟栩然余光瞥见薄明烟的肩线放松了下去,勾了勾唇。 在机场前的红绿灯路口,薄明烟停下车等红灯。 考虑到薄明烟还要赶去上班,孟栩然提议道:“谢谢姐姐送我,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好。” 薄明烟状似不经意地问:“不用陪你么?” 孟栩然想让薄明烟陪,但又怕薄明烟把时间浪费在陪她这件事上,回去路上太赶,她不放心。她叹了口气:“不用。” 薄明烟侧头看了她一眼,默了默,说:“知道了。” “有没有糖啊。”孟栩然问。 薄明烟从口袋里拿出来给她。 孟栩然接过糖盒,拆开,看见了里面铺了满满一层的桂花,顿时觉得晒在脸上的太阳暖洋洋的。 她把糖盒合上,直接塞进了薄明烟的口袋,薄明烟盯着红绿灯,也没注意,只问:“吃得什么口味?” 过了两三秒,薄明烟才听到孟栩然懒洋洋地开口:“桂花味的。” 薄明烟想起来糖罐里装的是桂花:“下次再给你吃糖吧。” “那就等我回来那天吧。”孟栩然笑说,“姐姐可别加班了,记得来接我。” 薄明烟愣了愣,低低地笑了一声,透着点无奈,但她没拒绝。 “孟娇娇,我有个问题很早就想问你了。” 孟栩然眨了眨眼:“什么问题?” 薄明烟半开玩笑地问:“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很多?你就像个讨债的。” 绿灯亮了,薄明烟开车到孟栩然指定的地点。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 “也许不是上辈子欠很多……”孟栩然声音低低轻轻的,“是这辈子……欠我很多很多呢……” 薄明烟停车到路边,偏过头看孟栩然。 孟栩然也是在这时侧头,她沐浴在阳光里,高高扬起了嘴角,笑比日光明媚。 她唇上抹着着潋滟的红,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这辈子的债,这辈子还比较好。” 有风从她打开的车门钻进车里,拂起薄明烟的发,撩乱了她的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孟栩然:我是来讨情债的 感谢在2022-02-10 21:45:47~2022-02-12 20:1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人间妄想孟栩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j 3个;车厘子草莓酪酪、钱钱 2个;玥、53748013、56121016、cecil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御离 128瓶;霭苑 30瓶;扑哧扑哧 24瓶;凉夜 22瓶;慕斯卡 19瓶;ghost 18瓶;一年 15瓶;我不叫“小朋友挺帅啊 14瓶;42572114、僰炿、口吐芬芳的造粪、鹿暝泽 10瓶;暻鶬、职业失踪人员 9瓶;憮洝 8瓶;鲫鱼、阿景不吃鱼、44811401、今天也想找对象、归舟、57547701、rx 5瓶;想喝雪碧、唔知 4瓶;早上好、kspecialy、31282902、浅蓝是爱——7senses 3瓶;constant、是江南才子啊、我爱孟栩然、流年(开学住宿)、57689092、已登录 2瓶;岁岁平安、百事凯乐、72、嘻嘻嘻、孟娇娇小老婆、半夏陈皮、寒涅、cyan、阿拉丁神兴、米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卷 山楂 第45章 自卑 回去的路上, 薄明烟脑子里一直在盘旋着孟栩然说的话。 车停进公司的地下车库,薄明烟松开安全带,身体向后仰靠上椅背, 闭了闭眼。 ——“这辈子的债, 还是这辈子还比较好。” 说这话时,孟栩然逆着光,她的眉眼都敛在金色的光晕下,薄明烟看不清她眼睛里的情绪,只看得见她嘴角的弧度由深变浅。 语调里的笃定,薄明烟也听得分明。 薄明烟边下车边思考。 她到底欠了孟栩然什么,让孟栩然以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这样的话。 从不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女人啜泣声和男人不耐烦地说话声,打断了薄明烟的思绪,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眼, 瞥见了幽暗的拐角处划过一抹火星子。 车挡着,看不见人,只能看见皮鞋从烟头上很用力地碾过。 薄明烟没多看, 锁车,往电梯间走。 “小薄?”身后有人叫她。 薄明烟停下脚步转过身,西装革履、看起来有40多岁的中年男人笑吟吟地走到她身边,薄明烟蹙了蹙眉头,没想起来男人是谁。 男人很熟稔地和她攀谈:“买车了啊?” 薄明烟不咸不淡道:“朋友的。” “哦,我就说和你的气质不太搭。” 水韵粉的奥迪a5, 确实和她的气质不太搭。 男人笑呵呵道:“我之前还跟你打招呼呢,你没理我, 是没看到?” 薄明烟垂眸,视线从男人深褐色的牛津鞋上扫过:“有打招呼么?不好意思,没看到。” 男人肩线明显地放松了下去。 到电梯间时, 电梯刚好开门,两人刚进去站了两个角,顾渺慢悠悠地晃了进来,懒洋洋地打招呼:“早。” 男人和薄明烟都微微颔首应了一声,男人按了楼层和关门键, 就在电梯门快关上时,外面有人急道:“等等!” 男人又按了开门键。 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贺辰澄的脸映入眼帘,对视的一瞬,薄明烟在贺辰澄的眼里看到了讶异。 公司很大,h型的布局,贺辰澄拍照的影棚和薄明烟所在的高定组一左一右隔了很远。平日里薄明烟都是坐地铁,来公司也比较早,所以从贺辰澄入职到现在,两人都没见过。 显然,贺辰澄都不知道薄明烟也在moment就职。 “谢谢孙经理。”贺辰澄只和男人打了招呼。 薄明烟这才想起来,中年男人是隔壁组的设计经理孙浩气。 孙浩气看了腕表说,“差一点你是不是又要迟到了。” “唉,都怪我妈,说早饭要吃得好,就总弄很多,花的时间比较长。”贺辰澄瞥眼斜对角的薄明烟。 薄明烟低头打开手机屏幕,准备给孟栩然发消息。 “嗯~~你这么大还不会自己做早饭还要你妈伺候啊,”顾渺接茬,“优秀。” 贺辰澄“呵呵”笑了两声:“不是,是她非要做。” 说完,他又瞟了眼薄明烟,可薄明烟一直低头看手机,毫不在意他的话。 顾渺点头:“妈宝男都这么说。” 贺辰澄:“……” 孙浩气打圆场:“当妈的都这样。” “是么?我亲妈去的早,她是我后妈。要不是有她,我也不知道当妈的都这样。”贺辰澄直勾勾地盯着薄明烟看。 “我头一回见人把亲妈去的早这事逢人就说的,厉害。”顾渺看看贺辰澄再看看薄明烟,“你老盯着人看干嘛?看上人家了啊?” 贺辰澄别开眼,哼声冷笑:“我能看上她?” “普信男都这么说。” 顾渺接完话,电梯里就响起很轻很轻的笑声,她和贺辰澄同时朝薄明烟的方向看了过去。 薄明烟压根没在听他们聊什么,孟栩然大概是等飞机等得无聊了,给她发了很多话,她的注意力都在手机屏幕上。 难搞:【到公司了跟我说一声,迟到没关系,老板偷偷补偿你[有钱jpg]】 难搞:【记得帮我喂鱼喂猫浇花,记得让小满想我,就像表情包里那样~】 下面就是一张动图,孟栩然还真把监控视频里她对小满说“记得想你妈妈”那幕做成了表情包,没有声音,但加了文字。 难搞:【啊~好无聊。刚看了华美面料厂附近的饭馆,有一家蛋包饭~我记得公司对面也开了一家,你中午先帮我试试好吃不好吃,我们云pk一下~】 难搞:【薄满满,你到公司了么?[让我看看]】 隔了有五分钟,大概是看她没回复,孟栩然猜测她还没到公司。 难搞:【叮~千里眼模式已开启,芜~芜~某人还在开着小粉车】 难搞:【你开这辆车还挺有反差感的,嗳,你知道反差美在于什么么?[就不告诉你]】 难搞:【看!灰机!piu地一下飞走了。】 后面跟着的是飞机缓慢起飞的视频。 难搞:【我马上也要飞走啦~】 难搞:【给你的那款香水,别不好意思,该用就用,反正,我是不会帮你省的,到时候,用量差别大可别跟我哭哦[可爱]】 难搞:【也别用太多,还挺贵的呢。】 就是看到这条消息时,薄明烟忍不住笑出了声。 落在贺辰澄耳朵里像极了讽刺,他以为能刺激到薄明烟的话,在薄明烟那里还不如个笑话。 等电梯门开,薄明烟一出去就收起手机拿出孟栩然塞在她口袋里的香水,喷了一点点在手腕上。 顾渺看到这幕立马向孟栩然汇报:【哎呀!你白月光可能恋爱了!啧啧啧,我们一起坐电梯,她一直盯着手机,还笑了!出了电梯她还喷了香水,我怀疑,你是被公司里的某位撬了墙角】 下了飞机的孟栩然,立马拿出手机看,先回了薄明烟,再去看顾渺的消息。 看完,她眉眼弯弯地和顾渺解释。 顾渺回了一个竖大拇指的表情:【你真会。】 与此同时,薄明烟发来了消息:【我想用葡萄纹的果绿色花罗做顾悦微在《暗杀》电影里献身镜头穿的旗袍,搭配手工钩织的茉莉串珠披肩你觉得怎么样?】 孟栩然直接拨了电话过去,薄明烟应该是在等她回复接得很快。 一接通,孟栩然就低低地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问:“我香水好闻么?” 薄明烟愣了愣,“嗯”了一声。 孟栩然的香水很特别,前调是鲜美多汁的葡萄香,很快就会有茉莉花香溢出来,中调偏甜,但清凉的汁水感依旧在。 薄明烟对衣服选料的灵感,确实来自于香水。 孟栩然又问:“喜欢么?” 随着麝香味加重,后调轻柔绵长,就像是围绕在脖颈上的狐狸皮草。 几乎是闻着这个味就会想到孟栩然。 薄明烟腕上的香味已经到了后调,可她听着孟栩然的提问,恍惚间,仿佛又闻到了前调香味里葡萄汁的诱惑感。 它是表面青涩的,内里成熟具有韵味的,是让人垂涎欲滴的。 是吃不到的葡萄。 薄明烟纤长的羽睫轻颤,像在弥漫的香气里挣扎扑闪的蝶翅。 “……喜欢” - 周日休息日,天冷,薄明烟在床上赖了几个小时,慢吞吞地起床洗漱,随后出门去找鹿哟。 两个星期前,鹿哟联系她说,酒吧里进了个好东西让她过去玩。 临近《暗杀》电影拍摄定妆照,首批可以突显人物性格的衣服设计进入尾声,薄明烟这段时间就像是连轴转的机器,日不暇给,今天才抽出时间去鹿哟的酒吧。 大中午的酒吧里没人。 薄明烟绕着舞台角落的钢琴走了一圈:“挺好的,谁送的?” “你怎么知道是送的?”鹿哟好奇道。 “舍得的话,以你喜爱的程度,早就买了。”薄明烟试着弹了几个音。 小时候,她每天都和鹿哟一起上钢琴课。她是为了薄伟泽说的多个才艺傍身,鹿哟是因为热爱。不过后来,她俩都因为家庭放弃了钢琴。 鹿哟没吭声。 在这个时候,薄明烟的闹钟响了,薄明烟关了闹钟,点开了外卖app。 “怎么这个点还定闹钟,有事?”鹿哟顺势转移了话题。 薄明烟说:“给小公主点外卖。” 鹿哟转而去厨房准备两个人的午饭,疑惑道:“小公主?” 薄明烟跟在她身后,低头在手机挑餐馆,说:“孟栩然。” 鹿哟意味深长地盯着薄明烟,连“啧”了好几声,打趣道:“小公主~好亲昵的爱称啊,还专门定闹钟,给公主点外卖,你怎么对小妹妹这么好?” 薄明烟滑动屏幕的手停了一下,耐心地温声解释:“她最近出差,老忘记吃饭的时间,等想起来的时候也没几家开门的了,她嘴巴又挑,吃得不好,就总发一排哭的表情包给我。” 有一回,孟栩然发来语音吐槽都带了哭腔,一抽一抽的呜咽。薄明烟听得心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第二天她和胡晶晶聊天的时候,通过胡晶晶问孟栩然的助理陆珊要到了地址,然后莫名其妙地给孟栩然提前点了餐。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演变成了孟栩然暗示地址,薄明烟提前点餐。 鹿哟调侃:“你俩这相处模式怎么跟谈恋爱似的。” 薄明烟在点餐,没说话。 鹿哟将热好的自热米饭分了薄明烟一盒,意味深长地盯着薄明烟看:“满满~你该不会是对人家有意思了吧?” 薄明烟稍愣。 “虽然我跟小孟妹妹接触不多,不过,听陈菲菲形容,小孟妹妹很有魅力啊,陈菲菲虽然是个双吧,我也是难得叫她对人这么上心。 这世上好看的皮囊多,有趣的灵魂不多。像小孟妹妹这种长得好看,灵魂有趣,经济条件又好,简直接近完美的人更少。” 薄明烟喃喃附和:“她是很有魅力。” 孟栩然就像是小太阳,有光同随,耀眼夺目。 在冬日里蛰伏太久的人一旦感受过阳光,就会更加渴求拥有温暖。像她这样的人,一点都抵抗不了,阳光的入侵。 这回轮到鹿哟愣住了,在她的印象里,薄明烟是个很凉薄的人,对谁都像是一杯凉水,寡淡无味,不冷不热,对什么都淡淡的。 多热情的人遇到薄明烟,都会被冲凉热度,鹿哟从来没见薄明烟对谁有过温度。 鹿哟说:“我从来没见你对谁这么高评价,这么上心过。” 薄明烟把孟栩然在机场对她说的话复述了一边:“她的语气,就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这辈子真的欠她什么了。” 言下之意,因为欠了,所以她才对孟栩然这么好。 鹿哟“哈哈哈”地笑了一会儿:“那你后来想到了没,你欠了人家什么?” 薄明烟摇了摇头:“还没。” “是不是答应人家小妹妹什么没实现,让人耿耿于怀?”鹿哟提供思路。 薄明烟想了想,依旧摇头。 因为从小性子孤傲,因为薄伟泽的离世让她见多了人情冷暖,薄明烟的人际关系一直很简单。在她的印象里,她在回国之前与孟栩然的交情不过也就是通过傅珺雪认识通话的那几次。 想到这里,再加上鹿哟的提醒,薄明烟有一瞬间的恍惚,思绪被拉扯到了过去的某个时间段里。 那段时间,薄明烟兼职回去的晚了,路上出了点意外。 大约是血脉相连,林慧心很难得的在那天关心她。以至于,薄明烟在那一瞬间忘却了林慧心曾经的冷漠,经历了困厄的她从没有哪次像那天,那么强烈的想回国,想回家,想林慧心。 可当她对林慧心说想回家,得到的却是一堆考研学校的资料。 那天她看着手机上林慧心发来的资料,心情就像是伦敦的天气,前一秒还是艳阳高照,转眼就阴雨绵绵。 恰恰就是变天的时候,孟栩然打了电话来。 像往常一样,孟栩然和傅珺雪聊完会央求着再和薄明烟聊几句。 手机那端,孟栩然的声音像被太阳照耀的溪水,泛着光芒,涓涓地淌进耳朵里。 “我ielts考了8分,我可以出国去找你啦~” “你考研还会留在圣马丁么?会继续进修服设么?” “我也考圣马丁好不好,如果我选服设专业的话,你给我开小灶好不好?” “以后……我们一起设计衣服好不好?” 孟栩然很亢奋,她幻想的未来充满了热气。 可当时,薄明烟的心情很郁闷,根本没在意她在说什么,只是很敷衍地“嗯”声,甚至,没注意到,在“嗯”声后,对方停顿了很久,久到薄明烟以为是不是电话已经被挂断的时候。 孟栩然说:“那我们说好了哦,你要等我。” 她的声音很轻很低,小心翼翼的,就像是鼓足了勇气开口,又怕声音稍微大一些就会弄碎什么似的。 薄明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可能又是一声“嗯”,也可能是一个“好”,她只记得自己没有拒绝。 因为曾经在和孟栩然通话的过程里,孟栩然第一次提到想留学的时候,薄明烟虽然没有给出任何建议,但是有那么一刻,她很希望孟栩然考来英国。 薄明烟很想看看孟栩然,看看这个小丫头长什么样,看看她是不是像傅珺雪形容得那么娇气,看看孟栩然和傅珺雪是怎么斗嘴的,看看她的生活会不会因为孟栩然而变得有生机…… 可是,回了一趟国的她,被湿冷雨水淋透的她,又将自己冰封进了黑暗里,忘记了遥远的太阳。 她一声不吭地改考了美国的学校,从头至尾都没有告诉过孟栩然,她甚至在下决定的那天,拒绝了孟栩然的通话请求。 没有理由的,没有预兆的,她不再和孟栩然通话。 最后一次联系,是薄明烟走的那天,傅珺雪送她去机场,孟栩然拨了电话过来。 傅珺雪对她说:“小祖宗哭着闹着要你接电话,好歹聊过几次,也算半个网友?你跟她道个别吧,不然有的哭。” 薄明烟记得,她接过手机后,那一端是良久的沉默,连哭声都没有。 其实,有一瞬间,薄明烟是想问孟栩然,要不要加个好友的,还想好好问问她,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傅珺雪从来都是“我妹妹”“家里那个祖宗”“小公主”形容孟栩然,薄明烟没有问过孟栩然的名字,孟栩然也没提过。她们通话那么多次,连个好友都没有,她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但就在她准备开口询问时,孟栩然含着哭腔的声音随着细弱的电流声传进耳里。 “再见。” 话音刚落,孟栩然就挂断了电话。 在过去的日子里,薄明烟想起孟栩然的时候,就总对自己说,她与孟栩然本来也就只是通过傅珺雪聊几句的交情而已。 孟栩然于她,可能就像是她人生路上遇到的许多人,缘分浅薄脆如朝露。 好像说多了,遗憾就浅了。 可现在,那股遗憾突然像汹涌的潮水,不可抑制地漫涨上来,几乎要将薄明烟淹没。 如果那时候,她没有意气用事。 她和孟栩然,会不会就不是露水之缘, 她们之间的缘分会不会川流不息…… …… “你都不记得你欠了小妹妹什么,就对别人这么好。”鹿哟思路转了一圈,戳到了重点,“你真的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鹿哟瞪着眼睛细细地盯着薄明烟,不放过她一点表情变化,继续说:“小孟妹妹这么有魅力的人,你一天天和人朝夕相处的,真的没产生好感?”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你这不说话,就很耐人寻味了哦。”鹿哟问,“算是默认么?” 薄明烟放下筷子,抿了一口水,沉吟了片刻,道:“算是吧。”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孟栩然的感觉有了微妙的变化。 就像是凉白开被小火炖煮。 不知不觉间,从无波无澜,到暗潮汹涌。 “要真对人有意思,就追吧。”鹿哟觉得能让薄明烟动情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该尝尝爱情的苦了。” “可我觉得,像孟栩然那样的人,是该享受爱情里幸福的人。”薄明烟唇角弯着浅浅的弧度,蕴藏了淡淡的苦涩。 像孟栩然那样的人,是该被一样的小太阳热烈地、温柔地宠爱着,包容着。 默了一会儿,薄明烟艰难地吐露:“但像我这样的人,好像给不了人幸福。” 鹿哟蹙眉,不能理解她的思路:“什么叫你这样的人?你怎么就给不了别人幸福了。” “我前段时间去祭拜我爸的时候,见到我妈了。”薄明烟说。 两人算是发小,薄明烟家庭的情况,鹿哟多少知道一些,她知道薄明烟的母亲近乎是弃养了薄明烟,她也知道薄明烟的母亲就是薄明烟心里的刺,不能碰触,所以薄明烟不说,她也就一直没问。 这是第一次,薄明烟主动提家里的事,鹿哟一时接不上话。 薄明烟语调平静地说:“我爸刚去世的那会儿,我有想过和她相依为命,我要努力学习,努力赚钱,我想带给她幸福,可结果是我好像成了阻碍她幸福的绊脚石。” “满满。”鹿哟正色地开导薄明烟道,“那不是你没办法给人幸福,只是她没有选择你。不要因为她自私的选择,对自己产生怀疑,你长得美,能力强,工作又好,你也是可以给人带去幸福的人。” “可我没钱呀。我把所有的钱都给我妈了,还她多年培育我的钱,没钱,没房,没车,我甚至……”薄明烟闭眼,垂放在桌上的手一点点蜷紧,“在给孟栩然点餐的时候,超过四十,我都要纠结。” 鹿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开导薄明烟道:“也许她不在乎钱呢,也不一定只能是在物质上给人幸福不是么?”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薄明烟只是笑了笑。 事实上孟栩然确实不在乎。 孟栩然嘴挑,口味好的外卖都不便宜,点一次还可以,每天点薄明烟就吃不消了,对于孟栩然来说是稀疏平常的东西,对于她来说却是奢侈。孟栩然考虑得很周到,时不时会借口说外卖点的不错,打赏她红包。 就是太周到了,孟栩然越是小心翼翼地维护薄明烟那点自尊心,越是细致体贴,薄明烟越是心动,就越是自卑。 她的傲骨让她不想收孟栩然的红包,现实却让她不得不收。 28的她一无所有,23的孟栩然骄阳似火。 那一笔笔的红包,是最刺目的提醒—— 她是在烂泥里逐渐枯败的花,配不上热烈的太阳。 可她仍旧,想向阳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不看评论区都忘记今天是情人节了) 我也想情人节发糖,可是剧情它就发展到这里了 情人节快乐,揪60个小可爱发红包。 qaq顶锅盖跑。 第46章 小猫 “满满。”鹿哟犹如一个知心大姐姐, 推心置腹地开解她道,“没有钱咱们可以赚,你有能力, 现在工作也稳定, 可以赚到很多很多的钱。但感情,也许错过一次就是一辈子,你要是为了身外之物犹豫不前,可能这期间小孟妹妹就被别人拐跑了。” “如果拐跑她的人很优秀……”薄明烟以为自己能大度地说出来,话到嘴边,她却发现,她并不想说。 喜欢这种情感是必然伴着占有欲的。 “那如果拐跑她的人不好呢?”鹿哟嗤声,“这么好的姑娘, 你舍让得给别人么?” “这不是让不让的问题, 是她自己选择的问题。”薄明烟轻声说,“也许她压根就不喜欢女的,如果我想和她在一起, 首先就得掰弯她,这就属于强行干预选择。” 鹿哟将两人吃完的盒饭扔进垃圾桶,悠悠道:“人家是弯的,不用你掰。” “……”薄明烟红唇微阖,后半句突然就卡了壳儿,她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看着鹿哟。 “陈菲菲说的, 小孟妹妹把她删掉之前,她探了人口风, 问了小孟妹妹能不能接受和女的谈恋爱,然后小孟妹妹就说……”鹿哟悠哉悠哉地喝水。 薄明烟安安静静地等她的下文,好一会儿, 鹿哟又倒了一杯水,薄明烟忍不住了:“她说能?” 鹿哟笑道:“说看颜值。” 薄明烟:“……” 沉默了片刻,薄明烟看了眼鹿哟杯子里的水问:“有没有酒啊?” 鹿哟盯她看了一会儿,转身从酒柜里拿出了瓶威士忌和玻璃杯,倒了一杯推到薄明烟面前:“你有福了,客人送了两瓶酒,尽情喝,不用给我钱。” 淡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杯里漾着涟漪,像一杯黄连水。 “谢谢。” 薄明烟连着喝了三杯,摩挲着玻璃杯,暂时停了下来,借着酒意打开了话匣子。 “我爸走后的那段时间,我非常害怕再失去我妈,我不想她二婚。” 即便她和林慧心感情很淡,但始终是血脉相连,她们是世上彼此唯一最亲近的人了。 薄明烟眨了下眼睛:“知道贺应在追她的时候我很慌。我跟她说不要背叛爸爸,我可以赚很多钱,我可以养她一辈子,我可以孝顺她,照顾她,我可以不谈恋爱一直陪着她,你知道她说什么么?” “什么?”鹿哟问。 “她很理性地分析我大概需要多久才能赚到很多钱,而她在等我成长的期间要吃多少苦。”薄明烟抿了半杯酒,攥着杯子,指尖的血色褪去,泛了白,“她说,我实在是太自私了,为了填补自己的感情空缺不管她的想法,她说,如果没有我,她可以更早地拥有幸福。” 鹿哟皱起眉头,愤愤道:“你妈自己那才叫自私!你那会儿才多大!” 薄明烟语调平静:“其实,我当时没什么感觉。” 当初薄伟泽在世的时候,总对她说,因为她的到来,他感到非常非常的幸福,薄明烟是自信的骄傲的,她没想过有一天会从自己母亲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所以那时候薄明烟懵了,而后,她只觉得是林慧心压力太大,只是气话,她也没放在心上。 “可后来,她准备嫁给贺应的时候,贺辰澄和我矛盾不断,差点害她结不成婚的时候,她把我送出国,我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即使没有血缘羁绊依旧其乐融融的时候,我开始不断地回想她说的话,开始觉得我这个选择项是……”薄明烟闭了闭眼,斟酌措辞,半晌,她压下心里的酸涩陈述她不太愿意承认的事实,“阻碍幸福的存在。” 鹿哟说不出话,只觉得很难过。 和过去相比,薄明烟依旧昳丽动人、气质出尘,随着年纪的增长又更添了一份成熟温润的韵味。 她仿佛还是那朵鲜丽明艳的玫瑰。 但利刺皆钝,傲骨堪折。 薄明烟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又倒了一杯:“如果我不能确保自己一定可以在精神和物质两个层面都满足对方,我……凭什么拉她陪我走一条崎岖贫瘠的路。再者,她父母怎么放心把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交给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如果薄伟泽还在世,是一定不会放心把她交给像现在的她一样一无所成的人。 “而且,我一直都觉得,爱情这种东西,是一定要建立在双方经济状况平衡的情况下。否则,我会困囿于不值一提的尊严,而她也会为了维护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薄明烟轻轻晃着杯子,淡淡地补充道:“就像我父母。” 鹿哟动了动唇,没说话。 早年梧桐苑那一片的三姑六婆最爱背后嚼舌根,讨论最多的就是薄家,住那的几乎都知道薄伟泽是个外国人,经商,有钱,但娶了个没钱的林慧心,据闻林慧心嫁给薄伟泽的时候还是负债累累,林慧心长得美有文化,但配薄伟泽,是高嫁了。 “我爸就总是无比小心地对我妈,他好像总是怕说错什么会刺激到我妈,他的语调、他的用词都几乎到了卑微的程度。”薄明烟顿了顿,音调拖着怅惘,“他们俩的爱情应该是早就被悬殊差距消磨殆尽了。” “我很怕,我会像我妈对我爸那样。”薄明烟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玻璃杯,随后两只手虚虚地伏在琉璃剔透的玻璃杯侧,阴影笼罩了整只杯子。 “也会一点点消损孟栩然。” 让像太阳一样热烈的孟栩然在感情磨合的过程中变得黯淡无光,光是想想,薄明烟就受不了,比折断她的傲骨更让她受不了。 “满满,不要这么想,你和你母亲不一样,小孟妹妹和你父亲也不一样。” 感情这种事,旁人说再多也没用,劝多了还容易弄巧成拙。 鹿哟点到为止,没再多劝,只说:“你需要钱的话就问我借,慢慢还没关系的,如果你想搬家,我可以帮你再找新的租房。” 薄明烟摇了摇头:“不用。” “是不用经济帮助,还是不用搬家?”鹿哟问。 “都不用。”薄明烟头靠向臂弯,眼波随着杯里的酒晃漾,“我还是会试一试,追上她的。” 鹿哟沉默地看着薄明烟。 大约是喝了酒,薄明烟说话比平时有热度,她侧头靠着曲起的臂弯,面色看着与平日里一般白皙,眼眸半阖着,视线虚空地落在玻璃杯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姿势的原因,也可能是酒吧的灯光昏黄,薄明烟五官看着没那么凌厉了,很柔和,是敛了伤情的温柔。 鹿哟为她的空杯子又添了点酒,酒水落杯声中,薄明烟浅轻的呢喃融于其中。 “在她被……更优秀的拐跑之前。” 薄明烟曾经在读张爱玲和胡兰成时,看过这么一段话——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 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她对孟栩然也是这样,卑微是交织在喜欢里的,因为喜欢,所以自卑,因为喜欢,她也更想用力地绽放,将最好的自己献予阳光…… - 鉴于薄明烟喝了酒,鹿哟不放心放她一个人回去,等酒吧职员到了后,鹿哟交代了几句后亲自将薄明烟送了回去。 薄明烟拿钥匙,让鹿哟开门:“要进去坐坐么?” 口齿清晰,脸也不红。 鹿哟收回视线,边开门边说:“前段时间有人闹事,我还得回酒吧看着点,你一个人没问题?” “那你回去吧。”薄明烟对着鹿哟挥挥手,“我没问题。” 见薄明烟坐在换鞋凳上准备换鞋,鹿哟关了门乘坐电梯下楼,她想了想,还是有点担心,问陈菲菲要了孟栩然的联系方式。 添加了好友后,鹿哟将薄明烟酒喝多的事告知了孟栩然:【她今天喝了一瓶半的威士忌,也不知道醉了没,之前听满满说,你们家里有监控看猫的,方便的话,能不能开监控稍微看着点满满的状况?万一有事,你就打电话给我。】 孟栩然回得很快:【好】 【谢谢小鹿姐。】 鹿哟微微拢了拢眉头。 明明作为薄明烟的朋友,她才是该道谢的那个。 回完鹿哟的消息,孟栩然在电脑上打开了客厅和玄关两处的监控。 薄明烟进屋以后就坐在换鞋凳上,后背倚着软垫。 很早以前就养成的习惯,她喝再多的酒在外面都能保持清醒,一旦进入自认为的安全范围,紧绷的警戒线就会陡然松开,彻底放松下来,任由酒意侵袭。 脑袋里像塞了棉絮,乱七八糟。 薄明烟闭眼发了好一会儿呆,脱鞋,打开鞋柜,她视线扫过日常穿的那双,最终落在孟栩然送她的那双丑拖鞋上。 穿上丑拖鞋,薄明烟低头看着,小满凑到她脚边叫了一声,还给了她鞋子一爪子。 薄明烟蹲下身,挠了挠小满的下巴:“丑到你了?要怪就怪你妈,是她买的。” 说完,薄明烟的手机响了,她听着声音转了一圈,后知后觉声音的来源在自己身上。 她拿出手机,看着视频请求上的备注,接通,对上视频里孟栩然的眼。 孟栩然兴师问罪道:“我买的拖鞋怎么就丑了?” 薄明烟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用物理外挂是违规的,薛定谔小朋友。” 孟栩然被这一声称呼给喊懵了:“薛定谔?谁?”她伸手指着自己:“我?” 薄明烟点了点头,给了肯定答案:“你是薛定谔。” 镜头里的薄明烟一点都看不出来喝醉了,但她宝石一般的眼睛,烟青色更浓郁了,像蒙了一层稀薄水雾的幽幽森林。 “为什么我是薛定谔?”孟栩然问。 薄明烟眼睛一瞬不瞬地对着镜头,看得孟栩然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 等了大概有三四分钟,孟栩然憋不住正想出声时。 视频里的薄明烟动了动,她手放在脸颊边,五指张开又收拢:“啊呜。” “因为我是猫。” 薄明烟垂下手,脸上又没了表情,仿若刚刚张牙舞爪比划成猫的不是她。 孟栩然愣了愣,突然福至心灵,她点开薄明烟的资料,不知道什么时候,薄明烟改了昵称,一只猫的表情图。 你是薛定谔。 因为我是猫。 是薛定谔的猫,我是你的猫。 “喝醉了卖萌也是犯规的,”孟栩然眸色沉沉,原本清越的声线像被沙石磨砺过般低哑,“小猫姐姐。” 薄明烟一无所觉,挑眉:“所以呢。” “所以……” 如果,明天没有那么多事该多好,她好想摸摸薄明烟的头,好想抱她,好想……乘人之危,逗弄她。 孟栩然闭了闭眼,垂放在桌上的手,掌心一点点收紧,用尽所有理智克制住想立刻回去的念想,将所有的冲动收拢。 “小猫,再叫一声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是薛定谔,我是你的猫——是指对方在这段爱情中属于被动的一方,但心甘情愿愿意付出一切。 满满把娇娇的备注改成了“薛定谔”,把自己的昵称改成了[猫] 元宵节快乐~大家吃元宵了嘛~ 感谢在2022-02-14 20:32:59~2022-02-15 20:2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2个;萧阿姨的宝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车厘子草莓酪酪、淞桓同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5723457、47271864 2个;有生之年、周催更、huangpig、小冰、易枝虞、钱钱、渡、起司头棕裤裤、5087833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d_allmost 50瓶;隐 45瓶;大花猫 40瓶;sthree 24瓶;鹿暝泽、零凉 20瓶;晓氡 16瓶;就喜欢好看脑子还有毛、人间妄想孟栩然、0819 10瓶;砚安 8瓶;小姐姐快来玩呀、牛奶慕斯w、九君、47271864 6瓶;萧阿姨的宝、职业失踪人员、44811401、御冶、孟娇娇小老婆、37990089 5瓶;cyan、48256575 4瓶;31282902、我的心是冰冰的 3瓶;舍予、旺仔牛奶、阿孟、玥、57689092 2瓶;某某芋、constant、十里桃花、新科女状元、岁岁平安、嘻嘻嘻、han、阿巴阿巴、39029094、浅蓝是爱——7senses、許奕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教学 薄明烟像是没听到孟栩然的请求似的, 趿拉着丑拖鞋慢吞吞地挪步去厨房,她将手机随手放在了料理台上。 于是,孟栩然就只能看见白花花的天花板, 花型的灯罩, 亮得刺眼的灯光。 没过多久,她又听到了水流灌进杯子里的声音,还有些淅淅索索的声响,听不分明具体是在做什么事。 孟栩然有点后悔了,她就应该在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装上监控的。 又是一阵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像是勺子碰撞着杯壁的声音。孟栩然忍不住出声:“小猫,你——” 话音未落就被薄明烟打断了:“你让我叫我就叫,你谁?” 不提这事, 孟栩然都快以为薄明烟已经忘记了, 她一直在等薄明烟开口,等着这人慢条斯理地也不知道做些什么事。 小公主半辈子的耐心都耗这儿了。 结果等来一个翻脸不认人。 孟栩然气笑了:“你说我是谁?” 薄明烟慢悠悠地用勺子搅弄着杯子里的水,瞥了眼料理台上的手机, 拿了起来,她看见了屏幕上孟栩然的脸,眼里流露出微微的惊奇和诧异,像是看不敢置信似的,猛地将手机拿近了。 眼镜架上的链子仿佛要隔空甩到孟栩然脸上,就算是这么近, 这么死亡的角度都没有削弱薄明烟五官的美感,猫眼石一般的眼, 高挺的鼻梁,饱满红艳的唇。 孟栩然抬眸与她对视,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孟……娇娇……”薄明烟微妙地顿了顿。 尾音犹如在舌尖上缠绵过一般, 裹含着缱绻的热度,随着细弱的电流声,钻进耳朵里灼在心尖上。 孟栩然心跳漏跳了一拍。 “你也喝酒了么?脸这么红。”薄明烟举起杯子到镜头前问,“喝蜂蜜水,解酒的,明天不会头疼。” 原来刚刚是在泡蜂蜜水。 有一瞬间,孟栩然都有点怀疑薄明烟可能是没喝醉,不然怎么走路也不晃悠,手机拿得特别稳,甚至还知道给自己泡蜂蜜水解酒。 然而下一秒,薄明烟就把杯子怼到了手机屏幕上,对准了孟栩然红唇的位置,慢慢倾斜杯子。 孟栩然还以为对方是要给她秀一秀泡好的蜂蜜水,配合地说:“看见了看见了,再倾,就要倒出来了。” 谁知,薄明烟蹙了蹙眉头,一副领导发话的模样说:“光看见有什么用,张嘴,喝!” “……” 孟栩然提了一口气,眼看某人要用蜂蜜水浇屏幕了,哭笑不得道:“我没喝酒,你自己喝吧。” 某人动作停了下来,眉头又拢了起来,很不高兴地嗔怪:“不早说。” 孟栩然默然无语地盯着屏幕,看薄明烟总算是把杯子给拿正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嗓音低轻地嘀咕道:“真的醉了啊。” “没有。”某人耳朵极尖。 薄明烟捧着杯子漫不经心地喝水,她眼睛抬了抬看了镜头一眼,随后看向了虚空的一处,没有再直视镜头。 从孟栩然的角度看,她脸微微侧着,下颌线精致流畅,高挺的鼻梁掩在千锤纹玻璃杯下,半阖着眼眸,不知道目光点落在什么地方,眉目之间笼着一层淡淡的冷戾感,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隔离烟火、不近人情的疏离。 醉了也要走得稳当也要矢口否认,是因为女孩子独自在外要提起百分百的戒心,不可以流露出脆弱让别人趁虚而入。醉了也知道给自己泡蜂蜜水,是因为除了自己不会再有人细致入微地照顾。 想到这里,孟栩然心里像被什么针尖刺了一样的疼,她手不自觉地攥紧,指尖几乎都陷入了掌心里。 喝完了蜂蜜水,薄明烟又拿着手机漫步到客厅坐到了沙发上,她觉得举着手机有点累,就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手机支架撑着。 这个支架是孟栩然的,有时候孟栩然会和家里人通视频,她人金贵,懒得一直举着,就买了个可以调高度的支架,薄明烟看她从抽屉里拿过两次。 将手机支好后,薄明烟窝在沙发上,扯过一边的抱枕搂在怀里。 就在薄明烟调整好姿势确保孟栩然能看见她时,小满也跳到了沙发靠背上,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薄明烟肩部和沙发背靠的缝隙处,它毛茸茸的大尾巴从薄明烟的肩头垂下。 宛如披戴了一条上好的皮草,纯粹的黑,衬得薄明烟脖颈更加白皙。 薄明烟小半张脸埋在靠枕后面,露出的一双眼眯了眯。她脸侧,小满的尾巴时不时地翘起来两下,缓而慢地在空中打着撩人的弧度。 此刻的薄明烟留像成了精被驯化的猫,慵懒勾人,有点乖。 让人忍不住地像逗一逗。 孟栩然轻声诱哄:“小猫,再叫一声听听好不好?” 薄明烟薄薄的眼皮轻轻抬了一下,深敛的眸光从长睫之间投落到镜头;“好啊。” 就连声音都染上了懒散的调子。 “喵呜~” 这声不是薄明烟发出来的,是她身后的小满的叫声。 孟栩然咬了咬下唇,透过视频甩了一个眼刀子给小满,心道:要不是需要你陪满满,绝对要给你关禁闭! 刚腹诽完,就听薄明烟嗓音低沉地问:“你怎么还不叫?” 孟栩然愣了愣,视线转回到薄明烟脸上:“什么?” “不是要叫么?”薄明烟与她对视一瞬,很快又垂了眸,修长白净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在抱枕上戳着,“我都等很久了。” “我、你……”孟栩然完全跟不上醉酒的薄明烟的思路,“你等我?等我叫什么?” 薄明烟像是被问住了,偏着头陷入了思考。 孟栩然也不着急,耐心等着。 半晌,薄明烟很轻地“啊”了一声,她把抱枕翻压在腿上,往前坐了坐,手肘撑在抱枕上,掌心托着侧脸,很认真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孟栩然。 “床。” 与此同时,随着她动作从她肩上掉到沙发上的小满,骂骂咧咧地叫了好几声。 孟栩然没听清薄明烟吐露的那个字,看口型,她又觉得不太可能:“……你说什么?” 正要重复,薄明烟突然觉得这种说话不够文雅,配不上金贵娇气的孟栩然。 于是,两个字在她喉间打了个转,从红唇间溢出:“娇喘。” “……” 酒喝多了就容易渴,说完话,薄明烟顺势舔了舔干涩的唇。 这两个字,配合她舌尖舔舐过唇瓣的动作,旖旎的暧昧感也瞬间洇开。 孟栩然眼睛看着,耳朵听着,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隔着屏幕,都能看得分明。 薄明烟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喝酒不上脸的她,此刻也控制不住绯色一点点从脖颈蔓延,她又向后坐了坐,提起抱枕遮住了整张脸。 好可爱! 难得看薄明烟这样,孟栩然也顾不上羞涩,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 “薄满满,你真的喝醉了么?”孟栩然喃喃问道。 说她没喝醉吧,她能面不改色地语出惊人。 说她喝醉了吧,她还会害羞,还知道用抱枕遮掩自己羞耻的状态。 薄明烟把抱枕往下扯了扯,露出那双眸色很深很深的漂亮眼睛,见招拆招道:“你真的没喝酒么?”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推测,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上头了。” “……”孟栩然一字一顿地强调,“没!有!那也不叫上头,那是上脸。” 薄明烟“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她顿了顿,说:“我有,但我不上脸。” “看出来你有了,我是让你叫。”孟栩然不满道,“你倒好,反客为主了。” 薄明烟拖着音,长长地“哦”了一声,她单手托着脸垂着眸子皱着眉头,仔仔细细地想了想说:“我不会。” 明明之前叫得那么顺溜,现在又不会了。孟栩然话还没说出来,又看薄明烟的眸光扫向了镜头。 “你教教我?” 薄明烟喑哑的声音就像穿堂而过的风。 思路被这风拨弹了一下,孟栩然陡然反应过来,薄明烟和她的思维不在一个层面上,她说的是学猫叫,薄明烟还停留在娇喘。 孟栩然揉了揉越来越烫的脸颊,端起手边的茶缸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的冷水。 是水,不是酒。 水不醉人,人自醉。 她是真的要上头了。 有个大胆的想法倏然从孟栩然的脑海里冒出来—— 她突然,想压下所有的羞燥感,再叫一次给薄明烟听,这一次又不在酒吧,又没有旁人,只有她们俩。 她想看看,醉酒后最真实的薄明烟听了她叫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被她撩拨到,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为她破冰,为她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痴迷或者失控? 她还想趁人之危,不管不顾薄明烟第二天清醒以后会怎么样。 就现在,她要勾着薄明烟学,学着展现更多面给她看,学着叫出更动听的音符给她听。 越是压抑克制,念想就越是疯长。 “孟娇娇,你那么会,真的不教教我么?”薄明烟漫不经心道。 孟栩然仿佛听见了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被挑断的声音,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琥珀般的眸子蕴着仿佛要溢出来的浓情:“那你把手机拿近些。” 薄明烟很听话地把手机从支架上拿下来,顺便换了姿势,趴在了沙发上,胸口下面垫着抱枕,她举着手机对准自己的脸:“好了。” 盯着手机上薄明烟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孟栩然张了张口,泄了气。 虽然她不是内敛的人,但这么明晃晃的四目相对,她架不住从骨子里沁出来的羞耻感。 孟栩然抿了抿唇说:“你别这么看着我。” “……”薄明烟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几秒钟,也可能几分钟,就在薄明烟想睁开眼的那一刻,安静的屋子里,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低喘: “哈啊……唔嗯……满满——” 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控制不住地颤栗,心跳在打鼓,一声接一声,噗通噗通的,越来越快,越来越烫,像是要将胸口烫穿,从里面跳出来…… 薄明烟陡然睁开了眼,眸里的烟青色更浓厚了。 孟栩然猝不及防,羞耻感顿时漫了上来,临到嘴边的骚话全咽了回去,她短促地“啊”了一声,把头埋进了臂弯里,完全忘记了要看薄明烟反应这回事。 谁也没说话,彼此听着各自的心跳声。 安静了很久。 孟栩然闷声道:“说好不许看的呢?” 薄明烟默了默,人放松了下来,手臂下沉,将下巴搁在小臂上:“很好听。” “……”孟栩然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她从臂弯间抬起头,眸里漾着微微的涟漪,眼角泛红,越发的像潋滟的桃花,“教你了,你会了么?” 薄明烟轻轻“嗯”了一声。 孟栩然又将脸往上抬了抬:“那让我听听你学的成果。” 薄明烟翻了个身慵懒地侧躺着,手撑着一侧脑袋,眸光从眼尾垂落过来,女王一般的姿态。 手机跟着她转了个角度,孟栩然在屏幕上看见薄明烟小幅度地勾了勾唇,说不出的魅惑。 “想听?”她声调就像是没睡醒一样,没用什么力气,又轻,调子又长,“我只当面叫。” 孟栩然想砸手机。 “早点回来啊,孟娇娇。” 作者有话要说:真会玩 感谢在2022-02-15 20:28:05~2022-02-16 23:2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牛奶慕斯w、车厘子草莓酪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 2个;50878330、牛奶慕斯w、画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oo_bi 167瓶;iu是我老婆 20瓶;48221258 18瓶;格格 12瓶;37990089、啊啊啊阿牛哥、糯米团子、就喜欢好看脑子还有毛 10瓶;53198701 8瓶;牛奶慕斯w 6瓶;易易、职业失踪人员、yuu、童年、onestep、暻鶬 5瓶;rx 3瓶;44811401、江淋、037 2瓶;39029094、浮光吃茶不喝酒、constant、坠明、鹿岛角川、57689092、許奕欢、整天犯困、豚豚豚子、百事凯乐、30110115、阿拉丁神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撒娇 薄明烟单手摘下了眼镜。 动作漫不经心, 镜架上的链条甩在空中,晃得孟栩然心烦气躁,她恨不得, 立刻回到这人身边。 非得让薄明烟好好的当着她的面, 声声不歇,叫到哭才好! 孟栩然愤愤地想着,捧着电脑坐到床上,又听薄明烟温润低沉的声音通过耳机流入耳内。 “我有一点点想你了,孟娇娇。” 如一阵风,拂去了孟栩然所有燥意,她朝电脑屏幕看过去。 薄明烟调整了侧躺的姿势,手臂曲放枕在脑袋下, 另一只攥着手机的手就垂放在脸侧, 手指堪堪扶着,她脑袋越来越沉,手指蜷了一下, 手机就倒了下去。 镜头又对上了亮白的天花板。 孟栩然看不见薄明烟的脸,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更没有办法通过那双眼睛窥探到薄明烟的内心,她趴在床上,怔怔地盯着电脑屏幕,不远处水晶灯的光一直延展到镜头里这一片天花板。 透过孟栩然的眼前徐徐地蔓延进她的心里, 她心底深处那一片厚重深沉的云雾在慢慢地散开,那里有一块许多年都补上不的缺口, 在此时此刻,被什么温软的东西,一点点的, 轻轻地填补。 “只有一点点么?”孟栩然轻声问。 薄明烟敛盖住眼睛的手缓缓垂放了下去,那双烟青色的眸子显露了出来,倒映出水晶灯的光晕,漾着潋滟的水光。 明明是习惯了孤独的人,明明是习惯了沉浸在黑暗里的人,却在这段时间里,每每回家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就会回想起往常某人在的时候总要将电视开着,总在打电话,或是吐槽,或是哭鼻子,总归是有点声响的,她还会对她说,你回来了啊。 每每在晚上十一二点出房间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看一看房门,或者出去看一看主卧,想着平日里某人会从里面打开房门,嘟囔一句肚子饿了,然后问她吃不吃宵夜。 每每早晨出门,就会忍不住在玄关逗留一会儿,想着以往,某人总是在这时候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体盯着她看,对她说一句,今天也要好好给老板赚钱哦。 这个房子总给她一种熟悉感,就像是某一刻的梦里,幻想出的理想小屋,这里有她曾经想置办的鱼缸墙,有生机盎然的花草,有粘人的、给予陪伴的猫。 这个房子的主人,也像她渴望拥有的状态。 只要有孟栩然在,这个屋子就不只是个居所,会充满生活的热气。 只要有孟栩然在,这里就是一个可以让她卸下伪装、休憩心灵的归宿。 她当然不是只有一点点的想。 是很想、非常想、特别的想。 想听见孟栩然的声音,想看见孟栩然的身影,想触碰到孟栩然的热度。 可她又会害怕,当她敞开所有,当耀眼的阳光照耀在每一个逼仄的角落,当她的不堪一一展露的那一刻,那些漂浮的微粒会让光束蒙尘。 所以,她不敢,不敢多说一点点。 就只能是一点点。 鱼缸里的氧气泵发出运作的声响,冒出了一连串的气泡。 太久等不到回音的孟栩然试探地轻唤道:“满满?你睡着了么?” 薄明烟眨了一下眼睛,她是有点困了,或者,也许她一直都在梦。 默了片刻,薄明烟很轻地“嗯”了一声。 “不要在沙发上睡。”孟栩然不纠结薄明烟有几分想她了,只担心薄明烟这样在沙发上睡觉一定会着凉。 “嗯……那在哪里睡?” “回房间睡,盖被子睡。” “不行。”薄明烟嗓音轻软,“我身上脏,还臭!被子香。” 就自己睡还嫌弃上自己了,孟栩然好笑道:“那就去洗澡,洗香香了睡。” 孟栩然想,以薄明烟的状态,洗澡应该不是问题。 “我累。”薄明烟懒洋洋地拖腔带调,她有点冷,蜷起身体,将抱枕搂在怀里,声音埋在枕头里,闷闷的,“我就要在沙发上睡,你上次就是这样的。” “……”孟栩然清了清嗓子,“你不要跟我学。” 薄明烟嘁了一声。 “听话,满满。”孟栩然软声哄着。 “我上次就是这么哄你的。”薄明烟弓起身体,拿起手机对着自己身体上下扫,哼声道,“你就是这样赖着的。” “……”孟栩然忽闪着眼睫,“我姿势有这么、这么、夸张?!” 屁股撅那么高!还扭着腰哼?! “有。”薄明烟肯定道,她举着手机想了想给出更精确的评价,“更妖娆。” 是勾人的妖精。 “……” “我上次还抱你回去的呢。”薄明烟叹了口气,“你也抱我吧,大方人孟娇娇。” “……” 还记着大方人这个梗呢。 孟栩然又无奈又气,笑出了声:“我也想。” “光想有什么用,过来抱。”薄明烟戳了戳柔软的抱枕,又把脸埋进了抱枕里,只露出半边侧脸,“顺便,帮忙洗个澡吧。” “……” 大概是真的困了,薄明烟眼睛半垂着,迷离的眼神诱惑人心, 孟栩然滚了滚喉咙,如果不是素质教养在,她真的很想爆粗。 “薄满满,你就是欺负我现在回不去!” 薄明烟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没有。” 过了几秒,她脸上清清浅浅的笑意敛下,嗫嚅道:“我哪舍得。” 声音很轻,听着像是要睡着了,孟栩然听得分明,她心脏像突然不会跳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担心薄明烟睡着,孟栩然收起纷乱的心绪,劝道:“去洗澡,回房间进被窝睡觉,满满,听话。” 薄明烟快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你不能帮我洗么?” “不能。” “为什么?” “我不在家……” “那你快回来嘛。”薄明烟下命令,“回来帮我洗澡,抱我回房间睡觉。” “……” 孟栩然沉默地看她微微嘟起来的红唇,“薄满满,你在撒娇么?” “……” 薄明烟倒扣手机,赏她看沙发纹路。 孟栩然从床上起身,捧着个电脑,来回走,她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火急火燎定不下心来。 从酒店到机场要3个小时,西市到南泉市飞机也要3个多小时,明天一早5点40她还得从西市到海市。 如果从南泉市到海市呢? 孟栩然脑子飞速地运转,一堆堆的数字在脑海里盘旋。 片刻后,她就像是漏了气的气球,瘫坐到了床边缘。 无论怎么算,都来不及…… 等她回去,薄明烟也许都清醒了。 “薄满满,你说,等明天你醒了,想起现在的事,会怎么样?”孟栩然顺势问出了口。 薄明烟慢慢睁开眼睛,拿起手机,她看着屏幕上的孟栩然,眼珠的烟青色很深,点缀着水晶灯投落下来的光点,又给人一种没醉的错觉。 “不知道。”薄明烟说,“但我现在,不想醒。” 果然是把一切都当梦了。 孟栩然坐在床沿,膝盖上搁着笔记本,她保持这个姿势,看着屏幕里薄明烟雾蒙蒙的眼睛,沉思了半晌。 “满满,太累的话,就不洗澡了,换个干净的衣服上床睡,明天换下床单被套就好了,不臭的。”她闭了闭眼说,“然后,挂断视频,将视频记录长按删除,记住了么?” 薄明烟蹙眉:“为什么要删除?” “因为,所以,没有道理。”孟栩然挑眉道,“反正你删掉,不然有你后悔的。” 薄明烟脑子太混沌了,她绕不过来孟栩然的逻辑,因为此时,她和孟栩然这样讲话,她很开心。 为什么会后悔? 那不重要。 孟栩然不想说,她就不会问,孟栩然嘱咐的,她照做就可以了。 “知道了。”薄明烟起身道,“我去洗澡。” 她受不了自己身上有味道的上床睡觉。 孟栩然“嗯”声,有些不舍道:“那我挂电话了。” “现在不挂。” “?” “你陪我。” “我,我,我怎么陪你?” 这怎么陪?!孟栩然双手捂住脸,难道要边视频边洗澡?! 那,那她不是要将薄明烟一览无遗了!孟栩然的脸像烧开了的水壶,就差冒烟了。 薄明烟走进了淋浴间,随手将手机放在了洗手台上,而后开始脱衣服,叮嘱道,“我很快就洗好,你不要挂断。” 看着卫生间天花板的孟栩然不想说话。 听不到声音的薄明烟拿起手机看了眼。 一开始的角度没有调整好,镜头对着下面,从隆起的莹白雪峰上一扫而过。 孟栩然微微瞪大了眼睛,视线定格在翅膀一样优美迷人的锁骨处。 她是真没想到,薄明烟看着很瘦的一个人,内里,那么有料。 而且……形状好漂亮,看起来好绵软。 “孟娇娇,听见没?”薄明烟一字一顿,“不许挂。” “听,听见了。” 于是,小公主纡尊降贵,心甘情愿地看着热气氤氲上天花板又散开的过程。 热水让酒意更浓了,薄明烟很快就洗完了澡,她拿着手机回到房间就躺倒在了床上,她快睁不开眼睛了,可她舍不得闭上眼睛。 好奇怪啊。 在梦里为什么还会困。 薄明烟低低地唤了一声:“孟娇娇。” “我在。” 孟栩然也随着她一起倒在床上,她们在两处地方,却又像是面对面躺在一起。 “睡觉吧薄满满。”孟栩然吞咽了一下,“……记得删除哦。” “好。” 薄明烟不想挂断电话。 孟栩然也不想,但她怕,薄明烟就这么睡着了,第二天又会看到记录想起所有而尴尬,而逃避。 “快睡觉,我挂了。” 最终是孟栩然挂断的电话。 这傲娇的语气,很孟娇娇。 她还以为,会说一句晚安呢。 薄明烟勾了勾唇,听从孟栩然的话,删除了视频通话的记录,她指尖蜷了一下,手机从掌心滑落。 眼皮慢慢合上,薄明烟半梦半醒地呢喃: “晚安,孟娇娇。” 千里之外,有人和她一样低低地说: “晚安,满满。” 孟栩然怔怔地看着聊天记录上视频通话2个多小时的记录,眼神意味不明:“等下次,你清醒的时候,双倍还我。” 回顾晚上发生的一切,恍惚还有种做梦的感觉。 不一样的薄明烟,她不敢奢望的薄明烟。 许久后,孟栩然将薄明烟的备注改成了【猫】,她将自己的昵称改成了【钓鱼】 孟栩然眼里漾起了微红涟漪,喃喃自语: “我不想要你为我半死半活,我想要愿者上钩……” 再明显一点地踏出最后一步,她……才敢再无所畏惧地豁出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孟栩然:记在小本本上。给我叫!!! 薄明烟:…… 之前提到的薛定谔的猫,还有个含义,我愿意为你半死半活。 满满是真的醉了,她要是没醉,会玩得更花……(小声)满满是个闷骚。 之前春梦章节有暗示过,这两人在自己心里都是大猛1,她俩都想要好好伺候对方。 到底谁攻谁受,不到do的时候不确定哦。 感谢在2022-02-16 23:24:52~2022-02-17 21:1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车厘子草莓酪酪、35723457、chris、lee、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管我是谁 47瓶;cby 39瓶;49869684 35瓶;鹿暝泽、49748686 30瓶;孟娇娇小老婆 13瓶;37415917 12瓶;读者、职业失踪人员 10瓶;eleven、小姐姐快来玩呀、48556302、御冶、onestep、待光归 5瓶;离人唱挽歌、浮光吃茶不喝酒、44811401 2瓶;constant、百事凯乐、3902909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麻烦 第二天早上, 薄明烟一个激灵惊醒了。 离工作日的闹钟响起还有四十多分钟,窗户没关严实,有风从缝隙里咻咻地钻进屋里, 薄明烟呆愣愣地坐在床头, 昨天的回忆像潮水漫涨。 她应邀去了鹿哟酒吧,聊了很多,喝了酒,鹿哟送她回来。 然后,似真似假,如梦似幻,回到家以后,孟栩然好像和她通视频了, 她们聊了很多很多, 与往常不同的话题。 ——“你别这么看着我。” ——“哈啊……唔嗯……满满——” 低喘的气音,拉长的尾音,是孟栩然独有的音色, 溪流一般,摩挲过她的耳朵。 那时的感觉,无比地清晰涌上来,暧昧被拉成了细丝缠绵成了最甜腻的棉花糖填埋了整颗心。 薄明烟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很快就像爆破的气球,砰的一下, 炸得浑身发烫。她慌不择路地拿起一旁的手机,翻出了和孟栩然的聊天记录。 聊天时间还停留在昨天中午12点多, 聊天内容还是孟栩然对她点的外卖评价。 是梦啊…… 薄明烟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腾升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一时庆幸一切都是梦,一时又遗憾一切只是梦。 倘若不是梦, 孟栩然愿意叫给她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孟栩然对她也是有好感的。 但若不是梦,她们还怎么面对彼此。 头灌了铅一般昏昏沉沉的疼,胃里空空荡荡,灼得难受。 薄明烟收回思绪,捋了一把头发,低头看了眼。 衣服是换了,但头发没洗。薄明烟起身去洗澡。 闭着眼睛站在花洒下,零零碎碎的记忆像发丝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面前。 薄明烟看见自己光着身子从淋浴间出去,拿起手机,询问孟栩然有没有挂视频,孟栩然红着脸柔声提醒她:“满满,记得删除记录……” “为什么一定要我删?” 那时的孟栩然,眸色深沉,意味深长的眸光缓缓上抬,与她对视,粉嫩的舌尖滑过柔软的唇瓣:“小馒头都被我看到了啊,不删除的话,你一定要羞愤欲死了,万一不理我怎么办。” “不会不理你的。”她歪着头问,“好看么?小馒头……小么?” 孟栩然的脸红成了熟透的苹果:“不,不小。” 到底是梦还是现实,薄明烟已经分不清了。 薄明烟想用洗澡水淹死自己。 淹了有三十分钟,薄明烟从浴室出去,吹头发。趁着时间早,她泡了一杯麦片垫垫胃,而后去换床单被套,企图用忙碌放空大脑。 然而原先定下的起床闹钟刚关掉,孟栩然拨了一通语音电话过来。 薄明烟看着跳在屏幕中间的[薛定谔]昵称,脑海里陡然闪现过她对孟栩然学猫叫的画面。 原想就这么静静放到自动挂断,结果薄明烟一个手抖,接通了。 “起了么?”孟栩然的声音山间清泉一般淌进耳朵里。 缓而慢的清晰,有让人寒毛直竖的微凉感。 薄明烟绷着嗓子“嗯”了一声,故作镇定地问:“怎么了?” “给你点了一份早饭,”孟栩然短暂地停顿去看配送时间,“大概还有五六分钟送达。” 薄明烟愣住。 孟栩然还在说:“想着你酒醒估计胃不舒服,就点了粥……” 话音猛然一顿。 薄明烟以为还有下文,等了十几秒才发现某人讲完了,她没多想那个停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喝了酒。” “你不记得了?”孟栩然拖腔带调把字眼咬得意味深长。 薄明烟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机,一颗心忐忑不安:“我……我是不是……和你通视频……说了什么?” 耳朵很烫,焦急地等待下一刻的状态,也许是凉下来,也许是更加灼热。 手机那一段安静了片刻,孟栩然低轻地笑,不答反问:“有视频通话记录么?” “没有。”薄明烟如实相告。 孟栩然长长地“哦”了一声:“那你是,喝多了分不清梦和现实了么?” 这话若是薄明烟没有想起来孟栩然让删除记录,估计会深信不疑。 现在,反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像是调侃,又像是试探,更像是暗示。 薄明烟说:“有点。” “昨天小鹿姐送你回家不放心你,让我用监控看着你点。”孟栩然说。 这是实话。 薄明烟问:“然后呢?” “然后,”孟栩然语调轻松地说,“看着你直到你回房间睡觉呗。” 这也是实话。 但始终没有正面回答薄明烟的第一个问题。 薄明烟垂下眼睫:“就这样?”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孟栩然懒洋洋地问,“想跟我通视频?是想见我了么?” 薄明烟舔了舔干涩的唇。 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薄明烟说:“外卖到了。” 孟栩然“啧”了一声:“你去拿吧。” 挂断电话后,薄明烟开门拿了外卖,包装大气,带保温效果的,粥很热乎,小餐盒里装了小菜。 最底下的餐盒打开,是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的奶香小馒头。 圆圆的,中间点了朱砂红。 订单条的备注放大的字体写着:麻烦给小馒头点个红,图个吉利。 似梦非梦的景象又腾现在了脑海里,那时,薄明烟忽然反应过来刚刚孟栩然奇怪的停顿。 此时再回忆,很微妙。 手机亮了亮,孟栩然在这时发来了消息问:【这家粥炖得很香很糯,我不舒服的时候经常点,据说他们家奶香小馒头也很好吃,[托腮]想吃很久了[饥饿]你帮我先尝尝吧~】 薄明烟缓慢地抿了一下唇,微妙的感觉顿消,变得五味杂陈。 餐盒的温热传递到她蜷曲的指骨,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么多年的独自生活,她已经习惯了在烂泥里生长,以往,跑业务喝酒喝到头痛欲裂,也不能表现出分毫,因为无人问津,她必须故作坚强,她的娇弱,随着薄伟泽的去世,就不被允许流露了。 可现在,孟栩然等着她起床,提前点外卖。 明明都不在她身边。 却记挂在了心上。 被人放在心上是什么感觉? 是胸口酸酸胀胀,心脏的跳动,鲜活而又酸涩。是想要即刻拥有,又舍不得对方在自己这里受苦。 薄明烟点开有段时间没用过的画稿接单app,上一次接稿都是大学时候的事了,后来工作太忙,画稿时间太长,甲方的要求太多,就闲置了很久。 但一直有人发企划请求过来。 薄明烟通过了两个近期的高价企划请求,她边吃粥边和购买的人聊设定要求。 八宝粥的口味很好,软糯香甜,滑而不腻。心情不错,沟通也还算顺利。 等沟通完设定,粥吃了一大半。 收拾完餐盒,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薄明烟点开看了眼,是孟栩然发来的消息: 【吃完了么?口味怎么样?】 薄明烟正在敲字,还没敲完,孟栩然又发来一条。 【奶香小馒头好吃么?】 薄明烟垂眸看着,长睫轻轻颤了颤。她回房间拎了包,将输入了一半的评价语感谢语全部删除,改成了【没吃,吃不下了。】 随后,她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你自己回来尝。” 出门之前,孟栩然才回复她。 也是语音。 “下午两点,拿着这条语音问人事打假条,来机场接我。” 隔了两秒,又一条,音色明显柔软很多。 “先来颗糖,解馋。” - 公司最近的氛围很奇怪,就在前不久,网上流传起了一段男女在停车场激情热吻的视频,有人认出来是公司的停车场,之后又有人根据男性的衣服,认出来是设计部另一个组的设计总监孙浩气,但女人还没被扒出来。 也不知道是谁,爆出孙浩气是有未婚妻的。 因为孙浩气空降抢了高定组周文琳的位置,两个组不热络,高定组的都不太屑于讨论孙浩气这档子上不得台面的八卦。 这事私底下在其他部门传得沸沸扬扬,到了高定组就成了哑火,就连以前猜测孙浩气和设计师谈恋爱的ava都秉承“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态度。 直到中午,公司匿名论坛里有人发言又甩出了一段视频截图,是薄明烟和孙浩气一同走在停车场里截图。 这个论坛本来是提供员工监督举报上司的,现在却被某些人利用传播不实消息。 那人说:【女主角出来咯】 于是一堆人被带了节奏,都以为在停车场差点和孙浩气擦枪走火的女主是薄明烟。 高定组的人瞬间炸了。 ava:【神经病吧,他孙浩气哪点配得上我们小烟烟。有什么证据说女主角是我们明烟!】 匿名:【你又不是女主角,你又知道配不上咯?这视频不是证据么?】 周文琳:【视频也可能不是同一天。】 匿名:【[图片]】 截图里证明拍摄时间是同一天同一个时间。 胡六日:【暂且不说明烟姐这资质没必要,看视频,衣服颜色并不一样好么!】 匿名:【可能衣服湿了,换了。】 匿名:【hhhhhh挺激烈啊,薄明烟不是混血么,外国人,都开放的很。】 匿名:【说不定还是女的主动勾引呢,孙经理挺斯文一个人。】 匿名:【肯定是女主动啊,多斯文的都顶不住】 刘阳愤然起身,撸起袖子直接吼出声:“煞笔,你们再用匿名满嘴喷粪,让我知道是谁,我非得揍得你满地找妈!” 埋在电脑后的脑袋纷纷抬起看了刘阳一眼。 那条帖子被管理员删除了,几个账号被封禁。 再没有人发帖了。 胡晶晶感叹:“还好明烟姐去接小孟总了,希望她别看见这些污糟话。” 薄明烟在开车是没看见,但坐在副驾没事做耍手机的孟栩然看得清清楚楚。 孟栩然联系了技术部部长:【帖子删除,把那几个匿名账户禁言,发一张警告造谣的贴。】 处理完一切,她将保存下来的匿名证明时间的照片放大,看着里面被车后视镜倒映出来的身影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薄明烟察觉到孟栩然从脸上挂笑到眉头深锁的神色变化,趁着红灯关心道:“是不舒服么?” “没有。”孟栩然关掉手机屏幕,强迫自己舒展眉眼,浅笑道,“没事。” 孟栩然以为这事可以在暗地里直接解决掉,她没想到,此刻公司里,自称是孙浩气老婆的女人正在等着薄明烟。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回家养身体啦qaq每天都被老妈叨叨,容易被岔思路,码字更新就有点晚了。 感谢在2022-02-17 21:17:04~2022-02-18 21:5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人间妄想孟栩然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人间妄想孟栩然、萧阿姨的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人间妄想孟栩然 2个;cby、玥、小冰、萧阿姨的宝、一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零凉 30瓶;天天磕拉 18瓶;清风折柳 13瓶;谰玖、荡花白江三月 10瓶;zoe同学在摸鱼、你的胖次我穿过、职业失踪人员、暻鶬、49748686、49763469、浅夏、啊啊阿 5瓶;浅蓝是爱——7senses 3瓶;44811401、吃药吗 2瓶;48256575、有个凉亭、易易、57689092、constan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追光 公司前台沸反盈天, 自称是孙浩气老婆的女人挺着个大肚子领着妈妈和大姨来闹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 早些年孙浩气家里穷,是他们一家资助的钱供他读书, 这男人说要先立业再成家, 直到女方怀了孕才领了证。孙浩气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勤苦的老实人,只能是被鬼迷心窍了。 平日里看着斯文儒雅的孙浩气此刻尴尬得无地自容,涨红了脸,佝偻着背好声劝年轻女人:“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别在这丢人现眼的。” 女人哭哭啼啼道:“丢人现眼?哟,你这会儿要面子啦,你在停车场做那些龌龊事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要面子?” 信息量过大,孙浩气在公司里是一点没提自己结婚的事, 结果把人肚子都大了, 这男人不想着办婚礼,转头还和小三来了个办公室地下恋。 前排听得清楚的员工,敲着键盘迅速传播消息, 时不时勾着脖子看还有没有更劲爆的瓜。 女人斜眼看办公室里探头探脑想看热闹的人,冲她带过来的两个中年妇女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颧骨很高的扯着嗓子吼道:“还有个不要脸的呢,光天化日的,就知道勾引别人对老公,这会儿做什么缩头乌龟!” 另一个染着酒红色卷毛的中年妇女拿着手机对着里面拍:“让广大网友好好看看现在的小三是多不要脸!上回我家闺女都警告过了!” 众人一阵唏嘘,纷纷将头埋在办公桌的挡板后。保安伸手拦着不让中年女人拍。 公司里的高管领着保安要将三个女人请出去, 女人单手撑着腰横眉竖目道:“你别拉我,我肚子里还有个呢, 你小心点的!” 保安顿时不敢动手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那个叫什么薄明烟的,人呢?”女人看了眼手机里别人发来的资料, 嘲讽地笑了起来,“以前勾引老板,现在勾人老公,是勾上瘾当三当惯了不成?” 电梯门开,薄明烟从里面刚走出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她原本是和孟栩然聊晚上吃馒头蘸酱的,脸上浮着的笑意瞬间敛下,血色褪尽。 这句话撕裂了她封存的记忆,一瞬间,那些她竭尽全力忘却的非议张牙舞爪地从裂缝里涌出,攫紧了五脏六腑。 “小狐狸精在这儿呢!”高颧骨妇女眼尖地看见了薄明烟,一个健步冲上来,扬起手。 和记忆里一样的场景。 薄明烟如坠冰窟几乎动弹不得。 可就在那巴掌要落下来时,孟栩然一侧身挡在了她面前,一把攥住了高颧骨妇女的手腕。 动作快得不过是兔起鹘落之间,令人猝不及防。 薄明烟看着挡在她面前的孟栩然的背影,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她突然看不见那些人的神情,听不见声音了。 差一点,孟栩然就要代她受下巴掌。 指尖深深地陷进肉里,尖锐的疼痛从掌心蔓延到心口,变得愈发浓郁,让薄明烟快要不能呼吸。 高颧骨妇女挣扎着被孟栩然攥捏到发疼的手,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的五官有着标准的东方柔和美,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森冷的眸光,浑身上下散发的冷寒气质。 “你谁啊?!” “保安呢?孕妇动不得,这两个悍妇也处理不了了么!”孟栩然视线冷冷得扫过一旁的保安,她松开了手顺势把妇女推远了些。 “不是,你谁啊?”孙浩气的老婆急了。 孙浩气无地自容,他把脸搓到变形,低声对女人说了孟栩然的身份:“你能不能别闹了?” 与此同时,孟栩然手臂被拽住,身体向后倾退了两步。 紧跟着,“啪——”的一声。 高颧骨妇女要打薄明烟被孟栩然拦住已经是火冒三丈了,又被孟栩然说是悍妇气得鼻孔都要冒烟,趁着孟栩然不注意,又甩了一巴掌过来 ,这一巴掌她是对着孟栩然的。 但最终还是落在了薄明烟的脸上。 薄明烟半边脸顷刻就落下了五个指印。 孟栩然呼吸一滞,作势就要还回去。薄明烟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扣住她的手,将她拉拽在身后。 大约是想按住她,薄明烟用十指相扣的方式握着她的手。 孟栩然垂着长睫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她幻想过很多次这样的画面,但从没想过,两人会在这样的场景以这样的方式……孟栩然死死咬着牙,忍住想哭的冲动。 “殴打他人,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薄明烟不咸不淡地提醒。 “你别吓唬我。”高颧骨女人眼神乱飘,慌了神。 “那勾引别人老公的呢?”孙浩气的老婆挺着大肚子走上前,恶狠狠地看向薄明烟,“破坏别人家庭的呢!” “不是,姐们儿你睁大眼睛看看,就我们明烟这长相这气质这高定组设计师的身份,人能看上你老公哪一点?”ava一听说薄明烟回来了就立马冲到了前台,一来就听到女人的质问,她叉着腰埋汰道,“孙浩气就一个走后门的,要本身没本身的凤凰男,他有哪一点值得人放下身段?你当成宝,别以为所有人都把他当宝,说句不好听的,在我们眼里他特么连草都不如!” 视频和照片都不是特别清晰,现实中的薄明烟远比女人想象得还要出众,确实,很难理解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和孙浩气苟且,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想到匿名用户发来的有关薄明烟的八卦,女人冷笑着反驳道:“那谁知道你们惯三什么想法,可能就是见不得人幸福呢?” “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虚假信息,我不屑做任何人的三,而且我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薄明烟语调波澜不惊地说,“我没有勾引你老公,破坏你家庭的也不是我。” 四周响起了抽气声。 现在的社会对于同性恋的包容度越来越高,许多人不会刻意遮掩自己的性向,但也很少有人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当众说出来。 女人愣了愣,片刻后,她嗫嚅道:“那视频里的人是谁?明明就是你和我老公一起走出来的。” “什么视频?”薄明烟没有看过视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调出来了调出来了,”顾渺跑过来,一只手攥着手机在半空中轻晃,一只手撑着膝盖喘着气说,“停车场监控调出来了,虽然看不着孙经理吧,但能看到薄明烟是从另一辆车下来的,是之后碰到了孙经理的,所以和孙经理亲亲我我的不是她。” 女人沉默了片刻,拽住孙浩气的领子:“那狐狸精是谁么?你还护着她!” 孙浩气被逼到快发疯,他转过身看向了办公室,“是!——” “找出是谁又能怎么样?他如果爱你,别人又怎么能乱了他的心,你应该好好想想,这样的人究竟适不适合跟你过日子。”薄明烟出声打断了孙浩气,看向女人说,“你应该好好想想,这样的人究竟适不适合跟你过日子。” “就是!出了这种事不要总想着是女人的问题,但凡男人守点男德,就算是聊斋里的狐狸精穿书出来也勾引不了他。”顾渺倚靠着服务台说,“再来吧,思想不要那么老旧,也别想着这事就一定是女人主动,瞧瞧,这要整这一出,谁知道孙经理都是快当爸的人呢?” 顾渺瞟了一眼办公室里那群勾着脖子看戏的人说:“这么漂亮的媳妇他闭口不提,操个单身贵族的身份是为了什么呢?” 一说漂亮,女人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以前真的很漂亮,怀了孕后胖了很多,还水肿,已经找不到以前的模样了。 “还能为了什么?为了骗不知情的女孩做他的三。”ava啐了一口,“真让人恶心!” 顾渺看了ava一眼,轻“啧”了一声,两人对视一瞬,彼此昂着下巴错开了眼。 高定组的设计师和助理们这会儿都挤到了前台。 周文琳推了推眼镜说:“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怀孕他出轨,是没担当没责任心,这样的男人别当宝了,趁早踹了吧,留着过年都是浪费一桌年夜饭。” “对!说得好!”刘阳啪啪啪地鼓掌道,“那些个躲在背后以龌龊思想揣度旁人的龟孙子们,好好听听小姐姐们的大道理!” 胡晶晶和高定祖另外三个小助理说:“对!” 办公室里,有几个将头埋得更低了,角落里还有一个身影往更阴暗的地方挪了挪。 七嘴八舌的谈论让很多东西浮出了水面,孙浩气垂在半空的手又落了下去,他根本插不上嘴指出对方是谁,他心里无比的后悔,如果早一点,早一点将那人指出来,一切的矛头就不会对准他了。 而他的事业,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全毁了。 女人擦了擦眼泪,失望地看了看颓丧地佝偻着背的孙浩气,收回眼说:“妈,大姨,回去吧。” 保安松了手,高颧骨的妇人扭着手臂,低声骂了两句,准备跟着女人离开了。 孟栩然使了个眼色,让保安拦住了几人的去路:“打了我的人,在这里诋毁她这么久,说走就走了?” 她眉梢上扬,音色冷得仿佛要结冰了:“谁准许的?” 我的人。 薄明烟心脏倏地一跳。 孙浩气的老婆泪眼汪汪地看着孟栩然和薄明烟:“对不起,我也是太难受了,我还怀着孕,就……” 孟栩然笑了起来,笑意不达眼底:“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警察二字,她咬得特别重,眸光自眼尾懒懒地扫了高颧骨女人一眼。 记着薄明烟先前的拘留提醒,高颧骨妇女顿时后怕了起来:“这,这就是个误会!” 酒红卷发妇女略懂一些法,请求道,“能不能私下调解?我们可以赔偿的。” “对对对,丫头实在是对不起,我给你赔医疗费行不行?” 孟栩然眉头飞快地拢了一下,一字一顿道:“不行。” 眼看孟栩然是铁了心要送她们进局子,高颧骨妇女心急火燎,急道:“那要怎么样?”她能想到的只有赔偿,这路子行不通,她拉住薄明烟的手要往自己脸上呼,孟栩然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拉过了薄明烟的手,她往前一步,站在了薄明烟面前。 薄明烟指尖蜷了蜷,恍然发现,她另一只手一直牵着孟栩然没松开过,两人指间相触的地方沁出了薄薄一层汗。 高颧骨妇女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耳光,痛哭流涕道:“这样,这样行了吧?我家里还有孩子呢,我不能蹲局子的,这,这要是邻里邻居都知道,我……” 从小就见识过旁人的非议对一个家庭的影响,薄明烟张了张口,想说算了,手突然被用力地捏了一下,她低下眼,看着孟栩然紧紧扣住她的那只手,眼里的情绪一点点散开,没有说话。 没过一会儿,电梯门开,穿着制服的片警从里面走了出来。 相关人员被带到派出所做笔录。 因为薄明烟没有还手,对方单方面大庭广众之下打人耳光,又污蔑薄明烟是小三,涉嫌故意伤害和侮辱他人,高颧骨和红卷发妇女被扣押拘留,其他配合调查的人做完笔录便离开了。 出了派出所。 前台和保安等人打了声招呼又回公司去了。 薄明烟捻着手指,跟在孟栩然身侧,一道往停车场走,她脑子和心里都很乱,她不确定今天情绪上头当众出柜的行为会不会对她和孟栩然的关系产生影响。 孟栩然侧头看了眼薄明烟,那女人用了很大劲,指尖也留的长,薄明烟的脸两边明显不对称,脸颊上还有一道划痕,孟栩然深呼吸了两次,抿唇道:“要不要去医院?” 薄明烟长睫颤了颤,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孟栩然对她的态度没有疏离。 “不用,涂点消肿药就好。” 也不是第一次被打了,还没上次经历得严重。 孟栩然盯着她,眼里涌出了水雾,她胸口堵了一团气,气自己依旧没能保护好想保护的人,也气薄明烟的淡然。 是习惯出来的淡然。 “家里正好有,直接回家吧,我已经帮你给人事请假了。”孟栩然没好气道。 “……”薄明烟问,“你说的是给你涂臀的消肿药么?” 孟栩然说:“我看你对你的脸在意程度还不如我对我的臀呢。” 薄明烟:“……” 半路经过药店,孟栩然还是停了车,去买了脸部用的消肿药,她回到车上,先用矿泉水湿了纸巾,凶巴巴地命令道:“脸转过来。” “……” 薄明烟侧过了头面对孟栩然,看着某人阴沉的脸色,薄明烟眨了眨眼说:“轻点行么?” 换平常,薄明烟这样说话孟栩然就要受不住了,但今天不一样。孟栩然嘴硬道:“呵,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疼呢。” 孟栩然攥着沾湿的纸巾,落下的力道很轻,轻到手都在发抖。 每擦一下,她神情就痛苦一分,流露出怕疼的神情,就好像,被打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薄明烟望进她眼底的朦胧水雾:“你是不是很怕疼?” “嗯。”孟栩然给她擦完了脸,用棉签蘸了药膏,哆哆嗦嗦地给她涂红肿的指印。 “那为什么一开始要挡在我面前呢?”薄明烟又问。 孟栩然手停了一下,深深地盯着烙在薄明烟白皙脸颊上的红印,有火辣辣的疼灼烧着心脏,抽搐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 车里安静蔓延了好一会儿。 孟栩然自嘲地笑说:“因为我苦练空手接巴掌很多年,想试试看成果。” 结果,还是漏接了一个。 薄明烟:“……” “逗你的。”孟栩然滚了滚喉咙又说,“因为你长得比我好看,我舍不得这张脸被打。” 所有原因都是虚的,事实只有一个,孟栩然是唯一一个会在她被质疑污蔑折辱的时候,义无反顾地站在她面前的人。 ——“她问小孟妹妹能不能接受和女的谈恋爱,然后小孟妹妹说,看颜值。” 薄明烟想起了鹿哟说的话 薄明烟控制不住地轻唤出孟栩然的名字:“孟栩然。” “嗯?” “不要对我太好。” 孟栩然正专注地涂抹她脸上的肿印,有一道都快蔓延到唇角了,她力道轻轻柔柔地点着那一片,闻声,她皱起眉头,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薄明烟的眼,看清了里面弥漫的苦楚和挣扎,她眉头又一点点地舒展开。 “为什么?” 薄明烟闭了闭眼,她右边的脸被孟栩然轻碰得有点发麻,连带着整个人都陷入了酥麻,无法思考,不想思考。 她是注定会在漫长黑暗里沦陷在暖光里的人,会身不由己,遵循本能追着光跑。 “你太好了,会让人忍不住想……追。” 孟栩然手僵在半空,僵到手臂发酸,她笑了起来:“我这个人吧,诚如你所说,娇气,傲娇。还金贵,脾性大气性小,好像就是格外地有魅力呢,不管男女都会被我的人格魅力所折服,想追是很正常的,但是吧,能入的了我眼的就没几个了,他们在我眼里就三四分,及格线都没达到呢。” 薄明烟一直保持着侧倾身体的姿势,双手撑在座椅边缘,听孟栩然说话的时候,她眸光微垂,双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半晌,她点了点头,应道:“嗯,所以呢。” “所以,我,特别地难追。”孟栩然借着涂药,挑起薄明烟的下巴,让她与自己直视,“不过呢,看在你好看的份上,我给你七分。” “你看你都赢在起跑线了呢。” 路边的店家霓虹灯与路灯一盏盏地亮起,暖黄的光穿过玻璃透进车内。 “来追我吧,薄满满。”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孟娇娇真是个傲娇又臭屁的女人呢。 孟娇娇没有立刻答应的原因,以后会提。 感谢在2022-02-18 21:53:57~2022-02-19 22:3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车厘子草莓酪酪 2个;侠柯、银河、玥、周催更、cby、孤林居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397141 43瓶;二大爷多吃点 20瓶;睡醒时不困 15瓶;喜欢舒芙蕾 8瓶;暮云 7瓶;5452830、夏天要吃大芒果 5瓶;浅蓝是爱——7senses 4瓶;橘子味儿鸡胸肉、好大一条鱼 2瓶;清河、57689092、constant、我爱孟栩然、职业失踪人员、米格、默。、百事凯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进度 “基础分这么高, 放胆试试?” 孟栩然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细碎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脸颊,瞳仁里倒映出窗外流动的车灯, 晃着清清浅浅的涟漪。 似挑衅, 似诱引。 薄明烟眼底灼热滚烫的情绪像浓稠的墨汁,渐渐洇开。 “满分是十分么?” 像孟栩然这种,连头绳都不想和别人撞的人,对满分的定义,必然会是与众不同的。 果然—— “我这人呢,比较懒,要谈对象吧就懒得再换一个了,所以呢, 就凑个长情的数字, 十一分。”孟栩然换了根棉签涂药,近距离贴近薄明烟时,抬了抬眼皮, 对上她的眼,“一世一人,一十一。” 薄明烟眼睫倏地一颤,一时无言。 “怎么,望而却步了?”孟栩然问,语调懒洋洋的, 隐约含着挑衅的意味,下手也重了些。 有点疼。 “没有。”薄明烟想了想问道, “如果我脸消肿了,能涨到八分么?” “怎么回事,怎么还讨价还价起来了。”孟栩然眸子微微一转, “提醒我了,你现在颜值下降,应该6分才对。” 薄明烟偏了偏头,勾起唇角,半边脸有点疼,她笑意浅浅的,透着无奈,转过头控诉:“你这是耍赖。” 孟栩然耸了一下肩,一幅“就耍赖,你拿我有办法?”的样。 薄明烟气笑了,孟栩然被她带的也笑了起来。 一见孟栩然明媚的笑颜,被闹事者影响的郁闷感和颓丧感一扫而空。但没多久,薄明烟脸上的表情又慢慢淡褪,因为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孟栩然让她追、给她打分的深层含义—— 是孟栩然对她也有好感。 而这份好感,是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 她就像是一坛封存已久的酒,被人从烂泥脏土中挖掘出来,掸去尘土,称赞它比其他的都要好。她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这样的肯定,她只是怀揣着急切的渴望想要给予这人她所有的香醇,却陡然发觉,除了内里的一汪浓醇酒液,再无其他可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将其盛出。 昏昧夜色浓浓撩人心,车流鸣笛嘈嘈催人醒。 涂完了药,孟栩然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小垃圾桶里,她余光瞥向薄明烟低垂的眉眼,默了默,她倾身,帮薄明烟扣上安全带。 绸缎一般的发丝钻进她的毛衣衣领里,薄明烟愣了愣,抬起头,孟栩然刚好收回身。 一侧头,两人鼻尖轻轻触碰在一起,薄明烟眸光在眼睫轻颤间,轻轻地扫过孟栩然眼角的泪痣,最后落在孟栩然微启的红唇上。 “发什么呆?” 孟栩然的唇形很漂亮,不薄不厚,唇珠柔软。 “没。”薄明烟神思回笼,舔了舔唇。 孟栩然坐回去,边给自己扣安全带,边嘀咕埋汰:“就加了一分人就傻了么,还要我帮你扣安全带,不应该是你帮我么?不知道还以为是我要追你呢,算了算了,看在你颜值降低这么可怜的份上,不扣你分了。” 薄明烟老实道:“我不太会追人。” 孟栩然眉头一跳:“不会又要我教你吧?” 薄明烟有点走神,没反应过来:“什么?” 差点就要说漏嘴了,孟栩然故作镇定道:“没什么。” 薄明烟疑惑地看她,没追问。 孟栩然岔开话题道:“没追过人总被追过吧。别告诉我你没有被人追过。” “有是有。”薄明烟蹙了蹙眉,“但如果他们很会的话,也轮不到我现在追你了吧。” “……” 确实。 孟栩然嗤了一声,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也是很不会追人。” 薄明烟愣了一下:“你追过?” 孟栩然侧头看了薄明烟一眼,一触即收,发动车子转方向盘开进主路。 没吭声,算是默认。 薄明烟抿了抿唇,将目光投向车窗外。 样式繁多的车穿梭来往,像一条长长的河,或缓慢或湍急地流在冬日的簌簌寒风里。 就像薄明烟复杂的心绪。 车里又沉默了起来,孟栩然手指点着方向盘,开玩笑似的口吻问:“怎么?我追过别人,你介意?” 薄明烟脑海里回想起,她和孟栩然出差夜聊的场景。 那时孟栩然对她说即便遇到喜欢的人也不会主动去追。 薄明烟现在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碰过壁的人,很难再去一头撞南墙了。 薄明烟闭了闭眼:“没有。” 她无法想象,孟栩然这样的小太阳,爱着别人时的情感该有多浓烈,也不敢想象,孟栩然为了爱情失望时会有多黯淡。 “我不介意。”薄明烟一字一顿,认真的口吻。 她只是,有一点羡慕,有一点嫉妒,还有……很多很多的心疼。 - 送薄明烟回到家后,孟栩然折回公司处理遗留问题,临走前她叮嘱:“如果觉得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薄明烟默了片刻,才应道:“哦,好。” “需要给你点晚饭么?”孟栩然问,她不确定薄明烟还有没有胃口吃饭。 “不用。”薄明烟说,“还有你买的小馒头。” 孟栩然小小声地嘀咕:“可真遗憾,我是尝不到了。” 薄明烟听见了:“给你留两个。” “嗯,两个刚好。”孟栩然说。 两人同时想到了小馒头的模样,白白圆圆,软软绵绵,中间缀了一点朱砂红。 气氛有一丝旖旎。 孟栩然轻咳了两声说:“早点休息。” 薄明烟扬了扬眉梢,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明明说要追人的是她,可现在她还是在被年纪小的孟栩然照顾着。 “早点回来。”薄明烟说。 “嗯~”孟栩然对着薄明烟绽开笑颜,“进度已达72了,老薄加油。” 显然孟小公主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三分,分分钟就拉出了三十分的进度。 不过老薄从她唇齿之间流出来,总听着像“老婆”。 挺能激励人的。 薄明烟灵光一现地问:“可以一直这样通知进度条么?” “给你美的。”孟栩然单边眉毛上挑,“看我心情吧。” 说着,关了门。 薄明烟盯着面前关上的红木门板,缓慢地眨了下眼,唇角漾起。 脸肿得头也发昏,吩咐完胡晶晶布料色卡的事项,薄明烟看着时间给孟栩然点外卖,发微信:【给你点了奶茶和晚饭】 孟栩然大约在忙,没有立刻回消息。薄明烟趁着这空档随便吃了两个奶香小馒头,而后去洗了澡。 半个小时后,薄明烟从淋浴间出来,看了眼手机,外卖已经送达,孟栩然在前一分钟发来了消息。 [薛定谔]:【外卖收到了。】 [猫]:【奶茶热么?】 [薛定谔]:【挺热的,新口味么?还挺好喝。】 [薛定谔]:【不过我深深地怀疑你是想养胖我然后降低追求难度[鄙视]】 [猫]:【我没有[摇头jpg]】 隔了有一分多钟,孟栩然又发来一条。 [薛定谔]:【76】 不是想的美么?薄明烟低低地笑了一声。 [猫]:【这代表,方法可行?】 [薛定谔]:【75[微笑]】 [猫]:【……】 孟栩然估计又去忙公事了,没再回复。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薄明烟眼睛盯着黑屏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笑意柔和的脸,眼神逐渐放空。 一直以来很多事情教会薄明烟的道理,是戴上温和的面具,淡然理智地处理应对。因为她除了那张脸,一无所有。她不得不去考虑很多事情会引发怎么样的后果,不得不为了那些后果,畏缩不前,收敛好个人情感。 就如今天遇到的事。 曾经她也是经历过两次的。 薄明烟还在读研的时候,因为她长得漂亮,成绩又好,深得导师喜爱,也引起一些人的嫉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传出了些空穴来风的谣言。 说薄明烟的好成绩都是陪导师睡出来的,导师对她的偏爱,是因为薄明烟在某些方面特别会。 薄明烟每天着忙着策划服设展览,兼职插画约稿,根本无暇顾及闲言碎语,再来,她因为是中英混血,在校还受到了同学的排挤,所以对这些恶意揣测的敏感度并不高。 直到某天早晨。 她去从导师办公室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听见几个女生用着最不堪入耳的单词形容她。 “那个婊子又去喂她亲爱的导师了么?” “谁知道,但有谁讨论会用这么久时间呢?” “论坛里那人说得没错,薄明烟就是天生骚货。” “据说,她以前就很会勾引人——” 那时候的薄明烟傲骨棱角仍旧锋利,她愤愤地推开门,和那些人辩论,强硬地要求所有人公开道歉。 最终,她得到了道歉,也得了不择手段的报复,孤立欺凌甚至是更可怕的接踵而至。 论坛上唯一为她发言的人,受到威胁后,也不再发声。 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包括曾夸赞她天赋异禀的导师。 从来没有人坚定地选择她。 薄明烟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很多事情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透顶。她越来越温和,越来越凉薄,也拥有了足够的安全距离。 可时间久了,薄明烟在情感上变得越来越麻木迟钝。 她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活着,却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 她走在黑暗孤寂的漫长道路上,看不见尽头,直到瞥见沟壑里颠簸的月光,她忐忑踌躇,缓慢行走,再到越走越快,最后伸出手奔跑起来。 而后,是倏地一脚踏空。 悬空的脚下,是可以照耀出最真实的她的一片明亮。 薄明烟恍然发觉,原来她也还是有情绪的。 还是会对一个人产生喜爱的情愫。 会自卑、困窘于自己的一无所有,畏怯未来不能给人幸福。 会羡慕、嫉妒甚至是憎恶那个被孟栩然主动去追、且追而不得的人。 会在孟栩然挡在她面前,用力握住她手时,理智分崩瓦解,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任性自私地放任自己不管不顾的靠近。 会对一个人产生深切的心疼,极致的偏爱。 也是会妄想独自占有。 薄明烟感受着热烈跳动的心脏,感受着贪嗔痴妄裹卷在一起,浪潮一般,源源不断地从深处漫上,感受着暖光铺在身前。 她在此时,才终于觉得自己是个活着的人。 如同鹿哟所说,孟栩然这么好,她舍不得让给别人。 倘若别人比她好,她会嫉妒到发疯。 倘若别人没她好,她会心疼到崩溃。 总归,于她而言,自私地独占才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她倾注所有的勇气,不顾一切地坠落在那个被称为“孟栩然”的光圈里,并愿意为之信任自己的平庸和一钱不值终将可以在低低的尘埃里,为其开出最盛艳的花。 - 将近12点,孟栩然处理完了所有事回到家,她以为薄明烟已经睡着了,没给薄明烟发微信。 钥匙插进门锁里,孟栩然倏然想起,薄明烟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有锁门的习惯。 可钥匙转了一圈,咔哒一声,开了。孟栩然眸光轻漾。 薄明烟给她留了门。 一开门,小满和往常一样,歪着头迎接她。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客厅亮着灯,电视机响着声音,茶几上放着电脑和数位板,沙发上有人裹着毯子昏昏欲睡,仍旧强撑着等她回来。 听见了动静,薄明烟头轻轻一点,睡意散了一大半,她偏过头朝玄关方向看过去,又瞥了眼腕上的手表:“再晚点我就要睡着了。” 孟栩然踩着光,一步一步走近:“干嘛不回房间睡?” 薄明烟将手边的一小簇蓝色满天星递过去。 “哪儿来的?”孟栩然接过后后问道。 薄明烟说:“买菜app上的。” “合着是买菜的时候顺便买的啊。”孟栩然小声嘀咕,“该不会是凑满减买的吧。” 为了凑满减,薄明烟经常会顺便买一瓶矿泉水。 “……”薄明烟在喝水,差点被呛到,“真不是,去掉也够满减了。” 很小的一簇,放笔筒里比较合适的量,孟栩然攥在手里,垂眸看着,蓝色的星星点点装饰了她那片荒芜了很久的夜幕。 “你等我就为了送给我吗?” “一方面。”薄明烟放下杯子,轻声开口:“还想当面跟你说一句话。” 孟栩然没追问,坐在了她斜对面的独立沙发上,静静等着。 “孟栩然。”薄明烟轻唤她的名字。 孟栩然一怔,她握着花束的手蜷了蜷,“嗯”了一声,抬了抬眼。 薄明烟垂着头,视线落在手中的杯子,里面,灯影晃漾。 小满一爪子按到了客厅灯光遥控器上,倾泻下黄色光带为客厅铺了一层淡淡的氛围。 薄明烟清冷的音色,染上了灯光的暖意。 “我第一次追人,你多多担待。” 以孟栩然的性子,也许会说“我就不”,薄明烟不在乎,她想好了,她会努力追。 可孟栩然没说话。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薄明烟绷不住去寻孟栩然的眼睛。 似有水光一闪而过。 孟栩然低头,拨弄了下在视线里模糊的满天星。 “79。” 作者有话要说:q:为啥不是80?!!! 孟栩然:我的性格应该让我说我就不,可是,可是,她给我留门唉。可是可是,她在等我下班唉。可是可是,她给我买花唉。可是可是,我好爱她。(内心os:这波直达80。) 可是可是,呵,她一定不知道她在嫉妒她自己:) 嗷呜,谢谢小可爱们的祝福,啾咪 感谢在2022-02-19 22:31:15~2022-02-21 18:2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念、车厘子草莓酪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二大爷多吃点 3个;车厘子草莓酪酪 2个;起司头棕裤裤、季予枫、57689092、玥、constant、侠柯、有生之年、cby、56802126、lipou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鲫鱼 20瓶;53707925 17瓶;喝一口奶咖、48556302、lee、reagent、会飞信湖、一念、钰米、鹿暝泽 10瓶;寒冷月夜的寂静之声 6瓶;别想那么多、吾皇666、夏天要吃大芒果 5瓶;44811401、舍予 4瓶;浅蓝是爱——7senses、旺仔牛奶 2瓶;泡腾片、小5bb猪、46776617、职业失踪人员、吴哲晗要开心、半夏陈皮、57689092、我爱孟栩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笨拙 “我要睡觉去了。”孟栩然攥着那一小簇满天星站起来背对着薄明烟, 她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看泪珠洇在蓝色的小骨朵里,“明天, 还有满天星么?” 薄明烟并不想直说:“你猜?” 孟栩然顿时一点想哭的感觉都没了, 她微微侧过身,眸光从眼尾扫了眼薄明烟,“嘁”了一声,低低地威胁:“小心我扣你分!” 没有不应该是不加分么。 薄明烟唇角漾起浅浅的弧度,她站起身,借着身高优势睨回一眼:“孟娇娇,你讲不讲理。” 孟栩然一挑眉,表明她不讲。 薄明烟又无奈又好笑:“没有期待才不会有失望。” “那你会让我失望么?”孟栩然侧过身直视她。 薄明烟没直接回答:“可我还想给你惊喜。” 孟栩然轻“啧”了一声, 懒洋洋地倚着沙发:“怎么办, 我好像把你的惊喜计划给打破了呢?” 说着道歉话,却毫无歉疚的意思。 薄明烟走近她:“那赔偿一下?” 暧昧不清的话语,昏黄的灯光, 微妙的气氛一点点充斥着逼仄的角落。 孟栩然是歪着胯骨站的,又矮了一截,薄明烟的突然靠近,让压迫感更深了一层。 心如鹿撞。 孟栩然垂着头不看她,指尖在满天星上戳过来拨过去,故作镇定道:“赔什么?我可不是会受威胁的人。” 薄明烟忽地弯腰, 与她平视,孟栩然抬了抬眼皮, 两人目光相触。 画面静止了两秒后,孟栩然先破了功,她错开视线, 抬起手撩开薄明烟特地垂落下来挡住半边侧脸的头发,轻轻抚了上去:“拉快进度条什么的你别妄想。” 薄明烟低轻地笑了一声:“不用拉进度,只要一个回应就好了。” “什么回应?”孟栩然问。 薄明烟说:“晚安,孟娇娇。” 明明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明明连语气都像是在说天气般无起伏,但一瞬间反应过来薄明烟要的回应是什么的时候,孟栩然浑身却有种被电流蹿过感觉,人都酥了。 尤其是薄明烟期待的眼神。 好像可怜兮兮的小猫猫,好柔软,好不一样,好像梦…… 孟栩然抬起手,在薄明烟头上揉了揉:“晚安……满满。” 快速说完,孟栩然就矮身绕过薄明烟回到了房间。 关上门,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趋于平稳,孟栩然开了空调。 刚脱下大衣,兜里的口袋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傅珺雪。 这段时间,孟栩然忙公事是焦头烂额,傅珺雪反而和她相反,早两年傅长青身体不好,都是傅珺雪忙里忙外。所以傅长青一回来坐镇,傅珺雪果断地把两年的年假都给休回来了。 孟栩然接了电话。 “呀,这么晚还没睡?”傅珺雪说话的调调能听出来,心情不错。 孟栩然心情也很好,她坐到化妆台前开了免提,边卸妆边调侃道:“我灵光一现,预感你要给我打电话了。” “那是知道我打电话的目的了?” “不知道,知道我就不接了。” “……” 傅珺雪气笑了,片刻后,言归正传道:“今年moment的年会准备怎么办,爸提议,两家公司合体办,问你怎么想?” moment因为员工折扣价失误的问题受到不小的创伤,期间因为孟栩然执意不肯受助,傅长青尊重女儿的选择也就没出手。但听到孟栩然受刁难还是会心疼。 如果两家公司年会合体,等于是公开宣告fantasy一直都是moment的后盾,也能让一些人收敛些,别逮着小姑娘就欺负。 “不要,”孟栩然埋汰道,“一群人窝酒店吃饭表演什么的,无聊死了。” “是有点无聊,表演的还基本都是女同事。”傅珺雪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利用年会组织公司去旅游,想去玩的就去玩,不想玩的呢,就休假。”孟栩然扬了扬眉梢,声音低轻,“顺便给某人多制造点表现机会。” 傅珺雪没听清后半句:“这想法不错,我借鉴一下。” 孟栩然问:“你休假结束了?” “还没。”傅珺雪说。 “哦,那你最近在忙什么?”孟栩然随口问道。 也不知道傅珺雪想到了什么,笑了两声,隔了一会儿才说:“忙着钓鱼。” “你不是不喜欢钓鱼么?”孟栩然纳闷。 “此鱼非彼鱼。”傅珺雪笑道。 孟栩然卸妆的动作一顿,打趣道:“哇哦。是条美人鱼,你小心被奶奶教育。” “随她教育,我反正不听。”傅珺雪岔开话题,“你呢?还没情况?” “有啊。像我这么优秀,世间难得的不可一遇的人,”孟栩然一点点擦点口红,拖着尾音,又骄傲又得瑟,“当然是忙着被美人钓。” - 美人此刻回到了房间,收好了电脑,仰倒在了床上,她盯着白亮的天花板,脑子里不停回放刚刚的景象。 薄明烟一闭眼,又想起了孟栩然的眼睛。 在她说“请多多担待”时漾着水光的眼睛,泛着微红的涟漪。 就那一瞬间。 薄明烟冒出了一个冲动而强烈的念头,她特别地想把孟栩然揉进怀里,甚至很想,吻掉孟栩然的眼泪。 但又觉得,没确认关系下的过分亲昵的行为,都是耍流氓。 至少如果是她自己,会很反感。 很多事情,不会因为是同性别,就等于不是性骚扰了。 太热情,她怕会灼伤彼此,可像从前一样冷淡,又算不得追人。 薄明烟不会追人,过往被追的经验在她看来都是些失败的反面教材,并不能给她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所以应该怎么做,孟栩然喜欢什么样的类型,薄明烟毫无头绪。 直接问,太没诚意了。拐弯抹角的试探,又像是为了进度条走捷径。她想知道进度条,只是想确认方向对不对,并不想把这件事当做一个任务。 在这方面,薄明烟可谓是笨拙。 笨人想笨方法,她就只能,把自己喜欢的都拿出来,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到。 看今天的进度条情况,孟栩然还是挺喜欢她送的满天星和说晚安的。 就这么自顾自地乱想了一会儿,薄明烟抬起手,覆盖在了孟栩然揉过的那片。 不轻不重的力道,撸猫似的。 就连薄伟泽都没这么揉过她的脑袋。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 脸一阵阵的烫,薄明烟也分不清是因为肿,还是因为别的,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半晌,拿起手机瞥了眼时间,又给孟栩然发了晚安。 她迷迷糊糊地想,每天都说晚安的话,是不是每天都可以被揉揉。 孟栩然会不会以为她是个变态啊…… 隔天一早,薄明烟得到了答案。 看时间的时候,薄明烟瞥见微信消息提醒,她点了进去,就只瞄了一眼,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又眨了两下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晚上12点37,她把临睡前想的内容就这么直接发给了孟栩然。 就连变态那句她都发了。 凌晨1点06,孟栩然回了这两条消息 [薛定谔]:【嗯~真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小变态。】 [薛定谔]:【如果每天都有晚安和早安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薄明烟呆愣了好一会儿,唇角扬了扬,敲着手机:【早安】 像往常一样,薄明烟洗漱完,去厨房做了两人份的午餐,装进饭盒里后,看着时间还早薄明烟去洗了个澡。 还没到孟栩然起床的时间。 薄明烟又回到房间,她从抽屉里拿出孟栩然送的头绳,随手低低地盘起来。 她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了镜子,定格住。 镜子里面的自己,半边脸已经消肿了些,另半边皮肤白皙,眼角尖细,眼尾上翘,鼻高且挺,架着那副眼镜,唇色天生的红艳,显得五官明艳又凌厉,用浅色柔软的线衣都遮盖不住的锋利。 锋利得就像一把外观极为美丽伤人也最厉害的利器,取悦的都是别人,伤的都是自己。 但如果别人是孟栩然,就自然没了后半句。 薄明烟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慢慢拿下眼镜,她打开一边的抽屉看了眼。 因为平时不化妆,化妆品不算多,但足够了。 桌上放着孟栩然和她换用的香水,她就换的当天用了一次,再没用过,薄明烟拿起来,迟疑片刻,在耳后和手腕上喷了点。 孟栩然从房间出来,看到薄明烟在厨房煮鸡蛋,愣了愣。 平时,薄明烟很少会等她一起上班。 她的视线定在了薄明烟低扎的头发上。 和她藏在袖口里的发绳是同款。 察觉到动静,薄明烟侧过头朝门口方向看过去:“早,孟娇娇。” “早。”孟栩然眼睫轻颤了一下,直勾勾地打量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打扮这么漂亮是要干嘛?” “等你一起上班。”薄明烟关了火,诚实道。 孟栩然挑了挑眉,偏过头往茶缸里泡麦片,抿了抿唇,感觉麦片全撒在了心尖上。 “怎么办,想多享受一会儿这种待遇,不想给你分呢。” “那就不给。”薄明烟温声道。 虽然给了,她也会一直做下去。 剥好了蛋壳,去掉了蛋黄,在面包上涂抹了孟栩然爱吃的酱,薄明烟将碗盘递到孟栩然面前。 孟栩然嗅到了很熟悉的香水味,嘴角勾了勾。 趁着薄明烟靠近,孟栩然拽下薄明烟的发绳,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将已经脱下的自己的发绳箍上薄明烟的手腕。 她的指尖戳了戳薄明烟的掌心,她贴在薄明烟耳边说: “如果进度条一直不动,你会不会尝试变态点的方法?” 薄明烟掌心麻麻的,心里更麻。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抽奖出来了,都拿到了多少呀,我才知道抽奖每个月可以来一次,下个月再搞一次,你们喜欢平分还是刺激的随机点数? 感谢在2022-02-21 18:28:45~2022-02-22 22:4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2个;车厘子草莓酪酪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车厘子草莓酪酪、一念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lipout 2个;47174893、洗衣机、35723457、师师是攻、51778734、cb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650152 94瓶;fancy017 52瓶;mohen 29瓶;aa 26瓶;◎、我的脸真大 20瓶;lipout 15瓶;rochi 13瓶;烤汤圆、44567298、起了个名字呢、不明身份、元冬 10瓶;人间妄想孟栩然 7瓶;零凉、牛奶慕斯w 6瓶;48556302、童年 5瓶;暗炫 4瓶;徐1洋刘些0峰顶相见 3瓶;53832741、玥、31282902 2瓶;輕、鹓鶵、72、五折圈外女友、羊咩咩、职业失踪人员、cx330、百事凯乐、我爱孟栩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偏爱 什么叫变态的方法? 薄明烟立刻就想到了她昨晚求揉头的行为。 可真要变态点, 薄明烟觉得她一定会比求揉头更过分,且动作行为对象是要对调的。 她不确定孟栩然这么问,是在提醒她不许用, 还是在暗示可以适当的越界。 “会扣大分么?”薄明烟试探地问。 孟栩然捏着勺子搅动得搪瓷杯里的麦片涟漪不断:“不一定哦。” 不一定扣分, 指不定还会加分。 发绳被拽下来后,薄明烟头发从一侧荡下来,她偏头往后甩了一下,墨色的发丝扫过肩头,拂过孟栩然的脸颊,孟栩然侧头看她。 四目相对。 薄明烟眼睫缓而慢地颤动了一下,红唇阖动:“你喜欢怎么样个……变态的方式?” 声音低沉,蛊惑人心。 “我喜欢……”孟栩然喉咙轻滑, 别开眼, 捧起搪瓷杯说,“禁止作弊,自己琢磨去。” “……” 话题中断, 厨房陷入了安静。 孟栩然喝了两口麦片,仓鼠一样嘴不带停地啃面包。薄明烟垂着头摩挲着发绳上的珍珠,片刻后,她将发绳移到了左手手腕上。 薄明烟是个左撇子,很多事都用左手做,她左手腕上一直戴着一块很老式的男士手表, 每天都戴着,哪怕做事不方便也不会摘下来。 现在表和发绳都挤在细细的手腕上。 孟栩然瞥了一眼:“这是你父亲送的表么?” 薄明烟:“嗯。” “怪不得, ”孟栩然说,“都没见你拿下来过。” 其实只是一方面。 薄明烟右手捏着表带,侧目看了孟栩然一眼, 没一会儿,又松开了手,将袖子捋了下来,遮住了整只手腕。 还是不摘了。 她怕吓到她。 吃完早饭,两人去玄关换鞋,孟栩然日常纠结穿什么鞋,薄明烟给她挑了一双杏色的踝靴,随后盯着她将靴子穿上。 孟栩然穿了一只,身高拔高后,另一只脚尖点地,也不急着穿:“我有个问题……” 再抬眼,薄明烟才发现孟栩然正若有所思看着她:“什么?” 孟栩然伸脚穿上另一只,借势贴近薄明烟,对上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小变态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比如恋脚癖?” 已经不止一次了,薄明烟的目光赏给她脚的时间格外地长。 “……” 薄明烟沉默不语地背过身,换鞋。 没有承认,但也没否认。 一侧露在外面的耳朵还染上了浅浅的红。 孟栩然低轻地笑,提醒道:“嗳,耳朵红了。” “……”薄明烟不想理她,顺手拿过衣帽架上的围巾戴上。 “我猜对了啊,真有恋脚癖?还是只喜欢我的?”孟栩然看着薄明烟耳朵,用脚轻轻碰了下她小腿。 薄明烟深呼吸,转过身正视孟栩然的脸。 对方的眸光在她围巾上扫了一眼,眉梢轻轻一扬,眼里带了点戏谑的意味:“看样子是只要是我的,都喜欢。” 薄明烟忽然想起来,她的围巾一向是放屋里的,玄关这处的衣帽架一直以来都是孟栩然在用。 所以此刻,裹着她脖子的羊绒围巾是孟栩然的。 薄明烟默了默,取下围巾兜在了孟栩然的脖子上,手拽着围巾两边一拉,孟栩然顺着力道往薄明烟的方向踉跄了两步,手握住薄明烟的腰站稳。 距离瞬间拉近。 孟栩然被薄明烟近乎报复的举动逗笑了,她就喜欢看薄明烟这样:“你是不是故意的?先自己戴一下再给我,上面就都是你的气息了,把我裹在你的气息里。” “裹”这个字眼,咬得特别地重。 薄明烟眼睫轻轻一颤。 孟栩然抬手碰了碰薄明烟的耳朵,拖腔带调:“姐姐,你耳朵比刚刚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脚的时候还红。” 一提这茬,薄明烟耳朵更烫,偏偏某人还非得说出来提醒她。 “噫,越来越红了。” “其实吧,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脚是好看,fatasy以前出过一双鞋,我还做了模特呢,收获不少好评。”孟栩然自恋完,又故作震惊地逗薄明烟,“你该不会是为了我的脚才想追我吧。” “闭嘴。”薄明烟羞恼,她绕了两圈围巾后将中间部分往上提了提,遮盖住孟栩然的嘴。 “我就不!”孟栩然傲娇,闷闷的声音不断穿透围巾,“看吧,肯定是被我说中了,你果然是因为喜欢我——” 薄明烟这会儿正倾身捞出孟栩然被围巾压着的长发。 闻言,她手搂着孟栩然的后脑勺往面前压,头一偏,隔着围巾,柔软的唇印了上去。 四周的一切在这一瞬间都被虚化了,薄明烟眼睛的烟青色很浓郁,宛如深不见底的碧海绿湖,涟漪轻漾,透着致命的吸引力。孟栩然忘记了说话,被剥夺了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 温热的气息钻透过羊绒围巾的针织纹理,传递在孟栩然的唇瓣上。 空气里裹卷着最熟悉的香水味缠绕在周身,将暧昧发酵,丝丝缕缕地蔓延充斥在这一处逼仄的角落里。 孟栩然抬起手,有一瞬,她想拉下围巾,想通过薄明烟嫣红的唇里,攫取更多的空气,占据更多的温暖。 又怕,薄明烟会觉得她太主动,太迫不及待,显得太浪荡。 于是,薄明烟回过神往后退一步时,孟栩然手腕一转,无比自然的用力地挤了下薄明烟的脸:“封印无效,别想堵住我的嘴,小心我扣你分。” 薄明烟眨了眨眼,冲动过后的心理负担顿消。 前脚撂下威胁,后脚孟栩然将车钥匙塞到薄明烟手里:“82。” “你可别多想,这是你开车送我去上班的分。”孟栩然特地解释道,“跟刚刚没关系。” 她小半张脸都埋在浅粉色的围巾里,露出来的一点点的皮肤微微泛红,围巾外的耳朵,小巧,红通通的。 分外可爱。 薄明烟盯着她的脸,漫不经心地帮她将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有意无意地用指节碰了碰她的耳朵,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我没多想,但你耳朵红什么?” “……”孟栩然垂下头,用手揉了揉耳垂,不吭声。 “嗯?” 低沉的嗓音,蕴着诱惑。 “你烦死了!”孟栩然娇嗔了一句,转身就往电梯走,又丢下一句,“被你传染的!” 身后,随着门“咔哒”的一声关上,薄明烟的笑声若有似无。 - 两人一道去了公司,出了电梯就分道扬镳。 其他部门的同事都勾着脖子打量薄明烟,习惯了这种八卦眼神的薄明烟也没在意,直接进了高定组的办公室。 办公桌上放着卡片、牛奶、各式零食还有一束玫瑰花。 薄明烟拿起卡片看了眼,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些道歉语,看字体不是一个人写的,她扭头问胡晶晶:“晶晶,这些……什么情况?” “昨天小孟总把匿名论坛那几个说话特别难听的员工给开了。”胡晶晶小声解释,“然后背后议论你的人就害怕被炒,写了卡片匿名给你道歉。” 薄明烟捏着卡片的指尖紧了紧。 ava背着包进办公室,顺势接茬道:“小孟总这招杀鸡儆猴真绝,而且情商巨高。一下子裁了七八个员工,一部分是因为匿名论坛的事,还有一部分是工作效率的问题。嗳~她就不特地说明原因,让人分不清那几个到底是因为什么被辞退的,留足了面子,还让人不敢瞎猜测讨论。” “只有那个男模特贺辰澄,他离职的原因大家都知道。”胡晶晶说。 薄明烟一愣:“嗯?” “昨天他不服气被辞退,去办公室闹事的。说你和小孟总有猫腻,还说小孟总偏袒你故意辞退他,昨天还有人拍了视频的,我发给你啦明烟姐,”胡晶晶掏出手机调出视频转发给薄明烟说,“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狗里狗气的。” “什么人模人样的,长得还没我帅。”刘阳不服气道。 其他人笑开。 这边薄明烟戴上耳机,点开了视频。 视频拍的比较糊,看不清神情,但是声音挺清晰的。 因为贺辰澄几乎是在用吼的方式说话:“别以为就你会查ip,什么我带不动销量都是借口,孟总监,你敢说你不是偏袒薄明烟,帮着她公报私仇,她不待见我,你就故意把我弄走。” 视频里孟栩然一直在对着电脑,连眼神都不屑于给贺辰澄,显得贺辰澄就像是个猴儿,声音也小,要调大了才能听见。 “第一、说你带不动销量确实是借口,那是你造谣诽谤公司员工的恶劣行为的遮羞布,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还不要脸。” “你特——”贺辰澄想插话。 孟栩然淡然道:“你家长没教你领导讲话,别插嘴么?要是家里没家长,当我没说。” 贺辰澄气疯了,作势就要冲上去打孟栩然,但被两个保安拦了下来。 “第二、要是公报私仇的话,你连我们公司大门都进不了,你得感谢她,眼里压根没有你。第三,如果薄明烟在天平的一端,你根本不配在另一端。” 说到这里,孟栩然抬起了头,看向了贺辰澄,模糊的视频都掩不住孟栩然轻蔑的笑。 “懂了么?弟弟。” 胡晶晶托腮,一脸花痴:“不愧是我女神,这女神我看了有几十遍了,我昨天给我爸妈打电话说这事了,我爸妈都说,有这样的领导不怕我吃亏了。” 视频播放完,薄明烟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一直以来,她都在不公平的那端,无论是领导,还是母亲。 而现在,孟栩然给了她明目张胆的偏爱。 “小孟总太飒了。”ava的助理说,“胡六日,从今天起,我要跟你抢女神啦。” “去去去,女神是我的。” 薄明烟摘下耳机,放在桌上,打断她俩的女神争夺战:“那其他这些又是什么,赔礼么?” “是你当众出柜,小迷妹们送的。”刘阳扛着模特走过来感叹,“现在的小姑娘们,比爷们儿还爱美女,唉。” “晶晶,”薄明烟问胡晶晶:“你知道这些都是谁送的么?” “知道啊。”胡晶晶点一个说一个,“饼干和酸奶是销售部的乔善还有朱槿烨送的,巧克力是策划部的常卿送的,小蛋糕是人事部的罗文茜送的,玫瑰花是市场部的宋羽汀给的。” “小烟烟问这么清楚是要干嘛?是要从里面挑一个啊?”ava调侃地问。 薄明烟温声解释:“还回去。” “真是一点幻想希望都不给别人啊,嗳?等等!”ava盯着她看,发现新大陆似的,又是嗅着鼻子,又是凑近薄明烟细细打量,“小烟烟,你有情况!喷了香水还化了妆,眼镜也不带了!你是不是谈对象了!!” “没,”薄明烟矢口否认,她边收拾桌上零零散散的东西准备还回去,边想着早上孟栩然给她的新进度条,“不过应该快了吧。” 高定组的几个人震惊了。 “卧槽?!”这是刚毕业的小助理们。 “男的女的?”这是最近备受性别打击的刘阳,由于惊讶把模特的手都弄掉了。 “怎么之前一点都没听你透露呢?” 这是八卦的ava。 “靠不靠谱?别急着答应,多考察考察,女孩子的光阴可经不起耗的。”这是稳重的周文琳。 “是我追她。”薄明烟捧着东西准备出办公室了。 抽气声此起彼伏,ava忍不住追上她问:“谁啊,居然能让你主动去追。” 薄明烟拉开门,回过身说:“是我的女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2-22 22:44:30~2022-02-23 20:5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车厘子草莓酪酪、人间妄想孟栩然、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7689092、cb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zh想睡觉 10瓶;零凉 9瓶;红科、职业失踪人员 5瓶;浅蓝是爱——7senses 3瓶;雨晨、53832741 2瓶;十七、清河、cx330、老二、泡腾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霸道 临近正常下班的点, 孟栩然发来消息说有和杂志社的饭局晚上会晚点回家。 薄明烟回了个“好的”,又加了一会儿班,随后离开公司去生鲜店买菜, 昨天画的商稿确认了线稿, 甲方交了定金,她手头没那么紧了,买了孟栩然心心念念想吃的肉。 从生鲜店出来后,薄明烟去隔壁的花店买了一小簇蓝色满天星和一朵玫瑰。 回到家,做好一切准备工作,薄明烟像前一晚一样,蜷在沙发上,开了电视听声音, 边给画稿上色边等孟栩然回来。 画了没多久, 茶几上的手机震了震,薄明烟以为是孟栩然发来的,立刻拿起来看了眼, 眸里的光瞬间又淡了下去。 林慧心:【满满,天气预报说最近南泉市有寒流,你多注意保暖。】 自从墓地见过一面后,林慧心一直没有联系过她,这会儿突然嘘寒问暖,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 薄明烟忽然有点想笑,她几乎可以预想到, 之后林慧心会发什么过来。 果然下一秒,林慧心又发来一句:【听橙子说你们在一个公司上班。工作也别太忙了,要注意休息。】 林慧心在等她接话, 薄明烟没回这条消息,先去发了个朋友圈,发的是她刚刚抓拍到的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里小满正窝在玄关的柜子上,眼巴巴地等着孟栩然回家。 第二张照片是对着腕表拍的。 只显示对孟栩然和林慧心两个人可见。 两张照片的含义都是告诉孟栩然看着点时间早点回来,家里有人等。 而对林慧心可见,是薄明烟另一个小心思。她发朋友圈说明她在玩微信,也看到了林慧心发来的内容,就是摆明了不想回。 可能是知道她的意思了,也可能是发现腕表是薄伟泽生前一直佩戴的那块,林慧心没再发消息过来。 薄明烟放下手机继续给插画稿子上色。 画画是一件很静心的事情,有一段时间薄明烟都是靠设计图稿平复心情,但此刻,她的心绪有点不受控了,画着画着,她回想起了视频里孟栩然和贺辰澄的对话。 匿名论坛的内容薄明烟没看到,但大概也能猜的到,无非是些污蔑、诽谤、莫须有的罪名。 其中贺辰澄有插一脚,薄明烟也并不意外。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例如,她第一次遭受来自匿名论坛的恶意揣测时,论坛里就有人言之凿凿,说她连自己弟弟都勾引。 但,异国他乡,其他人对她并不会了解这么多。 只字片语里透露出的信息,早就暴露了幕后之人的身份。 她也托人查过ip地址,也直接甩给林慧心看过。 薄明烟至今都记得,林慧心对她说的话。 ——“你们都多少年没接触了,辰澄没理由这么对你。” ——“这肯定不是辰澄做的,这种也可以造假的吧。” ——“我知道你们小时候有误会,你对辰澄有偏见,但你不能这么污蔑你弟弟。” 即便她遭遇了很过分的事情,即便面对亲生母亲,盛放爱的天平都没有向她偏过一次。 可孟栩然却能够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予她已经不敢奢望的偏爱。 一想到这里,薄明烟完全画不下去了,她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很强烈的念头。 她突然不想在家里守株待兔等着孟栩然回来了。 她还可以更主动一点。 现在开车,去接孟栩然回来。 薄明烟关闭了电脑,拿起手机想给孟栩然发消息,又有一瞬间的犹豫。 如果孟栩然在忙没看到手机消息,如果她过去以后孟栩然早就离开,该怎么办? 刚巧这时候,孟栩然给她朋友圈点了赞,还发来了消息:【你朋友圈的照片是全部可见么?】 [猫]:【不是,仅两人可见。】 [薛定谔]:【哦】 [薛定谔]:【还有一个是谁?】 [猫]:【我妈】 孟栩然又发了一个“哦”,这回是表情包。 [猫]:【饭局结束没?】 [薛定谔]:【还没,不过应该快了,怎么,你想我了啊?】 [猫]:【嗯】 另一边,没想到薄明烟回这么爽快,孟栩然愣了好一会儿,才咬着想上扬的唇,敲字:【啧,再等等。】 不过一秒,薄明烟回她:【定位给我】 意识到薄明烟想做什么,孟栩然小心脏扑通扑通跳。 她又看眼薄明烟发的四个字。 越看越霸道,越看越喜欢。 孟栩然甩了个定位给薄明烟,又给蔡叔发了一条让他先回去休息的信息,随后才收起手机从卫生间出去回到酒桌上。 杂志负人魏澜这次组饭局其实是为了道歉,因为之前moment出事,魏澜的死对头趁机将孟栩然的采访从杂志上撤掉了。但现在孟栩然把事情都解决了,《暗杀》临近开拍开始买热搜宣传了,用的就是孟栩然高定组制作衣服的视频。 这波《暗杀》为就派魏澜来联系孟栩然了。饭局过半,魏澜提出重新合作的请求,孟栩然借口去了卫生间,没给回应。 魏澜已经做好了孟栩然拒绝的准备,因为她提这事时,孟栩然在滑手机玩压根没认真听她说话,而且当时,孟栩然脸色也不算太好。 结果孟栩然是哼着小曲回来的,心情就像是两级反转了。 孟栩然估算着从家到饭店的时间差不多了,松口道:“我听说贵社邀请到秦至臻老师拍摄新年刊封面?” “是。”魏澜是玲珑心,立刻明白孟栩然的意思,主动提道,“秦老师内页照我们可以用孟总监您设计的衣服,包括上次意外撤下的您的专访,也可以安插在那刊,您看这样行么?” 桌上的手机亮了亮。 [进度82]:【到了。】 孟栩然扬眉笑了起来,起身,伸出手:“合作愉快。” 出了饭店,魏澜客套地问:“孟总开车来的么?” 孟栩然和薄明烟确认好了停车的位置,抬脚就走。 同行的市场部总监看魏澜脸色不好,笑着打圆场道:“孟总监的父亲给她专门安排了车和司机的,应该是傅总问了,急着回去呢。” 魏澜脸色变了变,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果然判断没错,虽然傅长青一直没插手管孟栩然,但不代表不重视孟栩然。 想来晚上应该也是爸爸出手,孟栩然才没怎么磨他们。 此刻,魏澜以为是孟栩然“爸爸”的薄明烟正坐在车里,隔着很远她看到了孟栩然的身影,亮了亮车灯。 “已经想我想到迫不及待来接我的地步了么?”孟栩然拉开车门就打趣薄明烟,“是不是突然发现,没有我在家,特别特别的,空虚~寂寞~冷?” 也不知道是谁教孟栩然讲话的,说话总是喜欢咬着个别字眼拖长音,她音色又特别,最后五个字被咬得别有意味。 薄明烟偏过头认真地盯着她:“你喝酒了么,小孟总。” “没,魏澜酒精过敏,大家都不喝。”孟栩然坐上副驾,关上车门,从喉底发出一声“哼”说,“你是不是想说我喝多了,我清醒的很。” 无比清醒地说骚话,孟栩然心想自己可真勇。 然而下一秒,她就怂了。 “我是想说。”薄明烟勾起唇角,“你脸好红。” “……” 这就是报复,赤果果的报复,报复她早上调侃耳朵红,明明早上都还回来了,现在又来! 孟栩然“啪”的一下关掉了车里的灯,瞪了薄明烟一眼,水汪汪的,亮得就像窗外点缀着星星的夜空。 薄明烟偏过头摩挲着方向盘。 孟栩然垂着头,漫无目的地拨弄手机壳。 车里很安静,仿佛都能听见心跳声。 就在孟栩然憋不住要问薄明烟怎么还不开车的时候,薄明烟忽然倾身过来,往她手里塞了小束满天星和一朵玫瑰,而后为她扣上了安全带。 两人距离最近的那一刻,薄明烟偏了偏头,对上她的眼:“是挺空虚寂寞冷的。” 那时候的一颗心,迷茫得找不到归宿。 所以,迫不及待地来了。 先撩的人,心先乱。 孟栩然抬起手,用满天星和玫瑰遮住自己的脸,她别过头,在车窗上看见了自己弯成月亮的眼睛。 - 回去的路上,孟栩然开了个话题:“滑雪和爬山,你会选哪个?” “滑雪,”薄明烟转了个弯说,“不过爬山也行。” “……”孟栩然继续问,“泡温泉和篝火晚会,选哪个?” 薄明烟想了想:“这两个有冲突么?” “……”孟栩然又问,“同等价位的自助餐和烧烤选哪个?” 这回薄明烟总算明确选了一个:“烧烤。” “嗯?”孟栩然好奇,“为什么不是自助餐?” “懒得拿。”薄明烟说。 孟栩然好笑道:“你怎么不懒得烤呢?” 薄明烟讶异:“还要自己烤么?那还是自助餐吧。问这个做什么?要去旅游?” 问了等于白问,孟栩然没好气道:“瞎问!” “……”薄明烟长“嗯”了一声,认真道,“要是你去旅游,我好好回答一次,问题是什么来着?” 一个瞎问,一个瞎答。 孟栩然气笑了。 车开到了楼下,薄明烟开门下车,突然想起来问道:“之前为什么会问我朋友圈对谁开放?是怕被发现我们俩住一起么?” “不是,是觉得第二张照片里,你的手很好看。” 孟栩然想着照片里那只指节错落、修长、白皙,犹如玉雕一样的手,说:“我这人,占有欲比较强,虽然吧你和我还没确认关系,但既然你在追我,四舍五入,你就是我的人了,既然是我的人了,那么好看的照片,那么好看的手……我呢,是绝对不想和旁人分享的。” 夜色过浓,薄明烟看不清孟栩然脸色是否像刚刚那样染上红晕,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耳朵,像被孟栩然的话给咬了。 烫得厉害。 “你怎么这么霸道呢?”薄明烟说着埋汰话,语气里是敛不住的笑意。 “就霸道。”孟栩然绕到车头站,站到她面前,昂着下巴,“你不喜欢?” “没有。”薄明烟垂下头,伸出手,“很喜欢。” 孟栩然压着快飞上天的唇角,瞥了一眼,故作镇定道:“干嘛。” “给你牵。”薄明烟说,“你不喜欢么?” 孟栩然“啧”了一声,握了上去。 分不清楚是谁先将五指缓缓张开,最终两只手交错着紧紧相扣。 路灯昏昏暗暗的撒下一层暧昧。 孟栩然清泠的声音淌在耳边。 “90。” 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怕你们混乱,解释一下,[猫]是满满给自己的昵称。[薛定谔]是满满给娇娇的备注。 [进度82]是娇娇给满满新设置的备注。 被昨天的评论区笑死,现在满满和娇娇的家里有几只小可爱要一起住了? 感谢在2022-02-23 20:52:59~2022-02-24 23:5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萧阿姨的宝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路人甲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人间妄想孟栩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 3个;人间妄想孟栩然、57689092、车厘子草莓酪酪、cby、lipou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556302、会飞信湖、二大爷多吃点 10瓶;喝一口奶咖 9瓶;职业失踪人员、不卜senving、倒戈是条狗 5瓶;银河 3瓶;44811401、冬暮雪 2瓶;57689092、72、泡腾片、有个凉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吻我 《暗杀》影视服装项目在元旦全部完成, 隔壁组的春夏新品也全部定了下来,孟栩然去申市与剧组交接,临走前给设计部部长拨了款, 当天晚上部门出去聚了餐。 两个组加起来二十多个人, 闹哄哄的,薄明烟不擅长交际,安安静静坐在位子上和孟栩然发消息。 [薛定谔]:【顾悦微很喜欢你的设计,她定了一款礼服,指定让你设计。】 [猫]:【你向她推荐我了?】 moment设计部高定组除了配合孟栩然设计走秀款,还可以接普通客户的定制单,但顾悦微不属于普通顾客,一般来说, 明星的高定都是由孟栩然亲自负责的。 [薛定谔]:【想得美。】 [薛定谔]:【不过没有我调你来高定组的话, 你也遇不到顾悦微就是了,这么看来,也有我的功劳, 你是不是得好好感谢感谢我?】 薄明烟笑了起来,敲着屏幕回:【什么时候回来?】 [薛定谔]:【你不要岔开话题。】 [猫]:【你不回来我怎么好好感谢你。】 [薛定谔]:【在车上了,不堵车的话8点能到家,我睡会儿,你好好吃饭聚餐去吧,对了, 别忙着应付小迷妹,好好想想怎么感谢我!】 [猫]:【嗯, 好。】 “小烟烟,和你女神聊天呢?笑这么开心,脸都快贴屏幕上了。”ava坐在薄明烟身侧, 凑过身来打趣道。 薄明烟关掉手机屏幕笑说:“屏幕上好像沾到醋了。” ava递过来一张纸,问:“你追人怎么样了?” 从薄明烟提过自己在追人的事以后,ava对她追人的进展十分好奇,时不时就会过问两句。薄明烟每回都是八字真言:“还在努力,应该快了。” 结果这八个字雷打不动地说了一个多月。 又一次听到一样回答的ava,担忧道:“我说小烟烟,你那个女神,该不会是故意吊着你吧?我跟你说啊,你可得把眼睛擦亮点,渣,是不分性别的。” “不是。”薄明烟果断地摇头,解释道,“是这段时间太忙了,都没什么时间接触了。” 忙着赶工影视服装,春夏时装展时间也定了下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段时间变得异常繁忙,每天都是起早贪黑的超负荷工作,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饶是她们共处一屋,见面的时间也不多,所以自从那一天孟栩然情绪上头给她涨到90以后,进度条就再也没动了。 “嗐,也是,不过现在影视项目结束了,应该好很多了。”ava拍拍薄明烟的肩,为她加油打气,“你多努力努力。” 薄明烟认真地点了点头。 见薄明烟这么慎重其事,ava觉得特别新奇,忍不住多嘴多说了一句:“所以你现在追得怎么样了啊?这都一个月了,到哪一步了?” 薄明烟想了想说:“牵手。” ava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不确定地问:“然后呢?” 就牵手就没了?! “然后。”薄明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进度条就卡在了90。” “什么进度条?”问完,ava自己率先反应过来了,“你追她还有进度条呢啊?是百分百就在一起么?” 薄明烟点了一下头。 “我去,现在妹子都这么会玩么!搞得跟拼夕夕一样。”ava感叹完,好奇地问道,“嗳,你花多久上到90的?” 薄明烟算了算时间:“两天吧。” ava嘴巴张得能吞鸡蛋。 两天上90,结果卡了一个月! ava又开始不放心薄明烟这个母胎solo了:“你确定她不是在吊着你?!别真跟拼夕夕一样,怎么都凑不到100。” “不是。”薄明烟坚决不把孟栩然往不好的方面想,她蹙眉思考了一会儿说,“应该是我追的方式有问题。” ava顺势问道:“你怎么追的?” 若是换作平常,薄明烟不喜和旁人多说自己的私事,多半是要三言两语敷衍过去,但现在,90确实卡得比较久,ava人很细腻好像很有恋爱经验的样子,也许可以从ava那里取取经。 薄明烟思忖了片刻,老实道:“我没追过人,所以我能想到的追人方法,就是把自己认为的好的东西,我觉得她会喜欢的东西,都给她。” ava一噎,哭笑不得,她觉得薄明烟在追人这方面真的就是个憨憨:“不是,烟烟,你没追过人,但应该被人追过吧?” 薄明烟“嗯”声:“你是想让我借鉴那些失败案例么?” ava被她这个形容逗笑了,笑了好一会儿,言归正传道:“对,就是借鉴他们,虽然不能获取有效帮助,但能避免同样的错误。你就说追你的那些人一味地把他们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你时,你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无聊,不耐烦,可笑。因为她不喜欢那些人,因为那些东西也都不是她所喜欢的。 薄明烟红唇阖动,陡然明白过来症结所在。 虽然孟栩然对她有好感并没有表现出以上的情绪,但她一直踩不到孟栩然的点,时间长了孟栩然应该也是对她平淡如水的追人方式乏味了,所以进度条才卡住不动的。 “姐教你啊,追人呀,秉承四个字,投其所好。”ava继续支招道,“你可以从她的爱好入手,你参与进她的爱好里,融入她的生活里,既能有共同话题,还能培养共同的兴趣爱好,嗳,对了,你想想,你女神都有什么爱好?” “她喜欢肉,一天不吃肉就要嚷嚷。喜欢画画,但是最近画多了她说都要画吐了。游戏是一阵一阵的,有时候捧着个switch玩,有时候是网游。”薄明烟指尖点着额头思索着她对孟栩然的了解还是不够多,她苦思冥想又挤出一条,“emmm,还爱泡澡。” “哈?”ava愣愣地重复,“泡澡?” “嗯,她有一次还向我极力推荐她的按摩浴缸,邀请我使用。”薄明烟想起那次孟栩然像推销员似的模样,嘴角微微上弯出浅浅的弧度。 “这就对了么~”ava一拍桌说道,“这不就是邀请你切入她的爱好制造共同话题么?你还能趁机撩拨她,升温两人之间的感情。” “撩拨的话,会不会太油腻了?”薄明烟回忆起某些失败案例,脸上的笑意敛下,戴上痛苦面具,“而且还没确认关系呢,我怕她会觉得我是在性骚扰。” ava震惊脸,完全没想到混血的薄明烟,比中国古人还保守,她开解道:“不是,烟烟,这个性骚扰定义呢是一方强制,一方不愿意。你们进度上到90证明她对你也有好感啊,怎么算性骚扰呢,你撩撩她,她要是抗拒,你就点到为止,不抗拒,正好拉近距离升温感情嘛。等等,所以,她邀请你使用按摩浴缸,你就一本正经的用完拉倒?” 薄明烟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下,缓慢地眨了两下眼,心虚地说:“我……我当时,把她拒绝了。” “……” ava扶额,赏了她一记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明明当时都没什么感觉,现在被ava这么一看,薄明烟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后悔感,她轻咳了一声:“下次,不会了。” ava插了一刀说:“希望人姑娘被你拒绝一次以后还能给你下一次的机会。” 薄明烟:“……” 大概是薄明烟石化的表情对比她那张浓颜系的脸太有反差萌了,ava又被戳中了笑点,差点把正在喝的酒喷出来,她安抚薄明烟道:“不给你机会也没关系,你自己制造嘛。” 薄明烟双手托着脸蛋,若有所思道:“我得好好想想。” “想什么?”ava随口一问。 薄明烟托着侧脸的手聚拢往上把脸摸得变形:“想怎么豁出这张老脸撩拨她。” “……” ava憋不住,被酒水呛到,她想起来从吃饭到现在薄明烟滴酒未沾,怎么劝都不喝,给她倒了一点,“喝酒壮胆吧。” 薄明烟把那杯酒推远了点:“怕断片。” 断片什么的,太亏了,上次喝醉以后的事她到现在都摸不清是梦还是真。 “谁让你喝断片了,你喝微醺不行啊。”ava又给她把杯子推了回去。 薄明烟盯着透明塑料杯里的酒液,陷入了沉思。 - 另一边。 回到南泉市后,孟栩然迫不及待地想回家,想看看薄明烟怎么感谢她,结果路上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架不住孟瑶的催促,孟栩然给薄明烟发了一条消息后,回了一趟家。 一进门,老太太的嗓门就像破锣似的框框地响,咋咋呼呼地传进耳里:“这世上的男人都入不了你眼了是不是,你找个女的搞对象,这叫什么事?你说,你是不是被你那个不学好的妹妹给教的!雪儿,你听奶奶说,这事不能和嘘嘘学啊,你赶紧,和那个女的分了!” 傅珺雪无语道:“这和嘘嘘有什么关系?” “我看过她的日记本,小小年纪就思想腐坏,你说她是不是经常跟你说她喜欢女人,潜移默化,就把你影响了!” 孟栩然正准备换鞋,闻言,她直接往客厅走:“你什么时候看的我日记本?谁准你进我房间的?” “什么你房间?整个房子都是我儿子买的!哪间房我进不得!怕被人看见就别把那些龌龊思想写出来啊!”老太太见到孟栩然的身影,矛头瞬间转了个弯对准了孟栩然,“当初,就应该让你闷死在车里!也好过现在病的不轻!” 孟栩然的脸色瞬间煞白,眼睛一眨,有凉凉的从脸颊上滑落,她其实觉得有点好笑,但是就是怎么都止住眼泪落下来。 真是太没出息了,一激动就流眼泪。 “妈!” “奶奶!” 孟瑶急得喘不过气,原本是傅长青出差不在家,老太太和傅珺雪吵个不停,她没办法才想叫孟栩然回家劝劝傅珺雪,结果事情演变成了这样,她护短道:“我叫您一声妈是给您儿子面子,您不要总是这么针对嘘嘘来掩盖您当年的错误!” 老太太中气十足:“我没错!倒是你,应该反思反思自己怎么教的女儿!你教的把我教的都带坏了!” 孟瑶气笑了。 老太太一见孟瑶是要吵架的架势,立马瘫坐在沙发上嚷嚷:“你就是趁我儿子不在,想用你两个不值钱的女儿气死我,哎哟,哎哟,我这胸口啊——” 孟瑶气得直做深呼吸,又拿倚老卖老的老太太没办法,她给傅珺雪使了个眼色:“你先回去吧,你对象这个事,等你爸回来再说。” “老妈帮忙转告一下吧,我是来通知一声,不是来征求意见的,反正不管你们怎么说,我是不会分的。”傅珺雪拍了拍孟栩然的肩,“我送你回去?” 不想让蔡叔看见自己痛哭流涕的样子,孟栩然随手抹了一把眼泪,她拿出手机给蔡叔发短信,说:“你等我一下。” 孟栩然上到二楼的房间收拾了行李,因为和老太太不对付,从她出国留学开始就很少在家住了,后来买了房,挪过一次东西,屋里留下的衣物不算多,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 电脑桌的抽屉里只有一本日记本。 时间太久,封皮都掉了色,里面的字迹从一笔一划到连笔,洋洋洒洒,厚厚一本,记载着她所有不可为人说的秘密。 孟栩然深深地吐息,将日记本放进了行李箱里,合上,拉起拉链。 下楼时,老太太还在哼哼唧唧地嚷着胸口闷,孟瑶让她去医院,又不肯去,孟瑶说要请家庭医生过来,老太太也不肯请。两人吵个不停。 孟栩然瞥了她们一眼,对玩手机的傅珺雪说:“走了。” “你这是要离家出走啊。”傅珺雪打量她的行李箱打趣道。 孟栩然“嘁”了声。 见姐妹俩要离开了,孟瑶丢下一句“不想请也请了”给老太太,匆匆去送姐妹俩,嘱咐主驾驶的傅珺雪道:“开车慢点,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说完,她又走到车后安抚孟栩然道:“你奶奶她老糊涂了,她说的那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别放心里。” 孟栩然咬着下唇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提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对孟瑶说:“为了她老人家身体考虑,下回没什么大事别叫我回来了。” 言下之意,老人家没了再通知她。 孟瑶擦掉孟栩然的眼泪,揉了揉孟栩然的头,“下回,妈去看你。” 孟栩然扬了扬眉梢,钻进傅珺雪的车里:“也成,正好看看你未来,”她顿了顿,斟酌用词,“儿媳妇。” “……”孟瑶叹气,转过身说,“娃是大了,妈管不了哦。” 等孟瑶走后,傅珺雪关上车窗,开了空调,随口问:“还是你心心念念记挂的那位么?” 孟栩然系好安全带,侧目看向傅珺雪。 “别这么看我,我可没偷看你日记本。”傅珺雪解释道,“有一年,你从美国旅游回来,发烧,说了一夜胡话。” 孟栩然愣了愣:“我说什么了?” 傅珺雪想了想,那一年孟栩然突然去了美国,回来的那一晚恰好是平安夜,手里攥着半颗苹果,一面都枯黄了。傅珺雪还记得那一晚下了雪,鹅毛一般的雪花落在孟栩然的肩头,像是将她的一身傲骨都压断。 帽子口罩摘下来是满脸的泪,无论傅珺雪怎么问她都不说原因,只知道哭,跟着就发烧了。 傅珺雪照顾了她一夜,那一晚上,孟栩然蜷在被窝里,整个人烫的像火炉,手捂着心口,干裂的唇一张一合。 ——“姐,我这里好疼好疼,怎么办,我放不下了,我还是好喜欢她。” ——“我认输了……” 孟栩然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远方的月亮上:“一直都是她。” “哟这么多年,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傅珺雪问,“来炫耀炫耀,怎么追到手的?” “还没追到手呢。”孟栩然笑了起来,眸光从眼尾扫过去瞥向傅珺雪,模样漫不经心,懒洋洋的透着股傲娇劲,将炫耀一词发挥到极致,“是她追我。” “……” - 回到家,屋里黑黢黢的,小满的身子都看不清,孟栩然蹙了蹙眉,掏出手机看了眼,九点二十五,聊天记录停留在她和薄明烟说要回家一趟,薄明烟回了一个“好的”。 难道还没回来? 孟栩然开了玄关的灯,小满叫了一声,她眸光顺着看过去,定格住,小满毛茸茸的尾巴从满天星和百合上缓缓扫过。 这段时间,薄明烟每天都会给她一束满天星和一朵别的品种的花,一开始是亲手送,后来薄明烟就开始放玄关,说是希望她每天出门、回家都能有个好心情。 这是今日份的,说明人应该已经回来了。 孟栩然摸了摸满天星和百合花瓣,往客厅里看了一眼,撇了撇嘴,觉得暖心的同时委屈感又涌了上来。 还说要感谢她,结果都没在客厅等她。 不是很想开灯,孟栩然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推着行李箱往客厅里走,经过沙发时,她动作顿了一下,忽然注意到沙发上蜷了一团东西。 孟栩然心头一动,轻手轻脚地绕到沙发前。 落地窗的窗帘没拉上,清冷的月光揉着路灯的暖光缓缓躺进屋里,能看见沙发上的毛毯隆起,有半边毯子拖拉在了地板上,薄明烟的头发又长长了些,些微凌乱地散落在沙发上,她蜷缩着身体,双手合十放在脸侧,看起来柔柔软软的。 孟栩然走了过去,弯下腰拾起落地的毛毯给薄明烟掖好,她一抬眸,目光胶着在薄明烟的侧脸上。 这样的睡姿,结合晚上傅珺雪说的话,孟栩然恍然就想起了那一年的事。 那一年,顾渺在美国得了急性阑尾炎,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给她哭了一夜,孟栩然便决定去美国看看顾渺,其实那时候她没想过去看薄明烟的,因为那时,她在匿名论坛不顾威胁帮薄明烟说话时,却在某一天,得到了薄明烟本人的回复:【别管我闲事】。 那时,孟栩然突然觉的一厢情愿、自我感动、始终没有回应的感情,是会让人疲惫的。 可有时候,缘分真的是个很玄妙的东西。 当她竭尽全力想要靠近薄明烟的时候,总是会失之交臂。而她只是在医院上个厕所,却能碰见心心念念的人。 因为前一晚看顾渺疼得哭,她也跟着哭哭肿了眼睛,又没化妆,孟栩然极度要面子,戴着鸭舌帽口罩和墨镜,撞见时,她人都傻了,然后无比庆幸自己的全副武装,才可以,不顾一切地盯着薄明烟看。 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漂亮脸蛋上带着伤,宽宽大大的病服罩在纤瘦的身体上,薄明烟一只手高高拎着输液袋,另一只手冒着青筋的手背上扎着针,管子里还有一截回血。 孟栩然没想到,第一次见面,薄明烟对她说的话是用英语咬碎了自尊说的一句:“您好,我可以拜托您一件事么,能不能帮我脱一下裤子。” 当电视里的梗在眼前发生,远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以忍受。 在脱薄明烟的裤子时,孟栩然无意间窥见到了她背上的蜈蚣一样的缝针。那一刻,孟栩然的心像薄明烟的背一样,也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划了,疼得厉害,偏偏就在她死死咬牙忍着哭的时候,薄明烟还将口袋里的苹果塞到了她手里。 薄明烟对她说的第二句话是:“谢谢你,平安夜快乐,希望你幸福满满。” 可是,满满,你自己都不幸福。 孟栩然将那颗苹果掰成了两半,还给了薄明烟一半。 她一句话都没说。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那时起,孟栩然发现,感情是最难以控制,也是最难捉摸的东西,也是从那时起,她明白过来,只是她单方面的付出一腔热忱是照不进紧闭的心门的。 所以即便薄明烟说要追她。 她也必须耐心地等。 等这个过程里,薄明烟百分百地对她敞开心扉,百分百地变回她初遇时,见过的,心动的,傲然生长,艳丽而又鲜活的薄明烟。 当冰百分百地融化了。 才能迎纳春天最灿烂的阳光。 …… 半晌,孟栩然神思回笼。 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薄明烟的半边脸,眸光放柔,一点一点地描摹着薄明烟的五官曲线,长睫一颤,豆大的泪珠洇在了手背上。 不知不觉地就伸出了手。 孟栩然指尖蜷了蜷,缓缓地贴上薄明烟的脸,轻声说:“喂,薄满满。” 客厅融在静谧的夜色里,声音落下,仿佛都能听到回音。孟栩然又压低了声音,近乎是气音地说:“卡在90一个月啦,你要不要再放开点呢?” 薄明烟忽然动了,她一只手攥住孟栩然的手腕,一只手搂过孟栩然的腰,孟栩然猝不及防,身体顺势被带入薄明烟的怀里,紧跟着,薄明烟松开了她的手搂抱着她翻了个身。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孟栩然已经被挤在薄明烟和沙发靠背之间了。 两人亲密地相贴着。 孟栩然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双手抵在身前,刚好碰触到薄明烟的柔软,她蜷起拳头,下意识地仰头。 鼻尖从薄明烟的下唇缓慢地轻轻擦过,两人的唇瓣像是碰触到了又像是没有,一瞬间,孟栩然的眸光撞进了薄明烟的眼里。 宛如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湖泊里。 包裹住身体的水流,迎面拂来的风,都是薄明烟滚烫的气息。 薄明烟的眼皮垂下,视线像是落在唇间,悠悠地摩挲过,又落回孟栩然的眼里。 孟栩然被看得口干舌燥,她缓慢地舔了舔唇:“你喝酒了?” “怎么哭了?” 两道声音碰撞在一起,两人都愣了愣。 薄明烟发现,真如ava所说,孟栩然对于她的亲近并没有表现出抗拒,她抬手抹过孟栩然的脸:“谁欺负我们小公主了?” 小公主?孟栩然滚了两下喉咙,笑了起来,弯弯的月牙里又有星光漫上。 老太太说那么些话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难过,薄明烟这么一问,孟栩然反而受不住了,控制不住地想哭,但她要面子,她扭着身子平躺,不让薄明烟看她的脸,哭腔很重地哼声道:“笑话,谁敢欺负我。” “那你哭什么?”薄明烟不信这话。 “定期排毒懂不懂?”某人逞强道。 “……” 趁着薄明烟被噎得说不出话,孟栩然岔开话题问道,“你干什么在沙发上睡觉不开灯。” 薄明烟直勾勾地盯着孟栩然的侧颜,确认她真的不难过了,才说:“太亮,刺眼。” “不是还有观影模式么?” “瘆得慌。” “……” 怎么就瘆得慌了?多温暖的颜色啊! 孟栩然福至心灵,问道:“你喝了多少酒?” “我没醉。”薄明烟说。 “谁问你醉没醉。”孟栩然嘟囔了一半,眸子一转,侧过头看向薄明烟,眼睛里面亮晶晶的透着抹狡黠,“你干什么睡沙发上?” “等你回来啊。”薄明烟顺着回答。 边等边想着该怎么做,结果因为喝了点酒,等睡着了。 “等我做什么?”孟栩然继续引导地问。 这问题问得奇怪,以前等从没听孟栩然这么问过。倏忽间,薄明烟就想起了上一回真醉酒时一些模糊不清的话。 薄明烟羽睫颤了一下,庆幸自己不开灯的决定,孟栩然不会看见她红透的脸,她压下快得像擂鼓一样的心跳说:“等你……帮我洗澡,用按摩浴缸。” 孟栩然忽闪着眼睫,没说话。 屋里很安静,针落可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犹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薄明烟紧张得无法呼吸。 “行啊。”孟栩然忽然出了声,清泠的声线仿佛淌过砂砾的河流,带了点喑哑,“那把上次欠我的还给我。” 薄明烟眉头一跳:“什么?” 话音刚落,孟栩然又侧过身凑近了她,红唇阖动,吐露出一句话:“当面叫给我听。” 薄明烟呼吸一滞。 过了好一会儿,想起所有事的薄明烟勾起唇角:“我不会。” 孟栩然急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我上次教过你了!” “时间太久了,”薄明烟手肘撑在沙发上半支起身体,指尖缠绕着孟栩然如瀑青丝,“你再教一次吧,孟老师。” “……” 犯规!赤果果的犯规!她还叫她老师! 孟栩然咬牙:“好~我教,薄同学。” 薄明烟单边眉毛上挑,等着某人贴向她的耳朵,再叫一次。 下一秒,薄明烟眼睁睁看着孟栩然掏出手机,手在屏幕上戳戳点点,随后将手机递到了她耳边,低轻的细弱的娇喘钻入耳内,薄明烟耳根发烫,瞄了眼手机屏幕。 孟栩然把那天的视频给录下来了。 此时此刻,屏幕上的薄明烟就和现在的她一样,眸里染上一层深深的暗昧之色,喉咙滚了又滚,干燥得厉害。 “学不会可以多听几遍。”孟栩然笑眯眯,她仗着薄明烟喝醉,料定薄明烟会断片,也不管矜持了,跨坐到薄明烟腿上,俯身勾起薄明烟的下巴,“学会了呢就叫给本公主听。” “本公主听开心了,”孟栩然指尖顺着薄明烟的下颌线一点点地往下滑,轻轻地点在她的锁骨上,又慢慢往回滑,“就纡尊降贵,伺候你好好洗个澡。” 指尖落在薄明烟柔软的下唇时,薄明烟作势张口就要咬她的手,孟栩然吓得下意识把手指往回缩,趁着这空挡,薄明烟搂着着投怀送抱的孟栩然坐起身,双腿放下沙发,孟栩然怕掉坐到地板上,紧紧攥着她手臂的衣服。 薄明烟倏然侧过头贴在她耳边。 “遵命,公主殿下。” 低沉的气音,灼烫的唇瓣,都像是咬着耳朵,孟栩然双手攥薄明烟的袖子,她置身在薄明烟的气息里,仿佛被电流蹿过了全身,整个人酥酥麻麻,以至于薄明烟真发出那短促的一声“哈~”时,孟栩然已经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她一偏头用唇堵住了薄明烟的嘴。 软嫩的唇瓣紧密贴合。 空气在这一瞬间静滞。 薄明烟在等着孟栩然离开,但孟栩然就这么定定地贴着她的唇瓣,一动不动。她不知道的是,孟栩然也这么想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栩然往后退了退,低声问:“薄满满,你喝醉了,我吻你的话算不算趁人之危啊。” 薄明烟抬了抬眼,定定地看她:“吻我。” 如受蛊惑,孟栩然轻轻地在她的下唇磨了一下牙。 作为回敬,薄明烟抿住了孟栩然的上唇,仿佛是柔嫩软滑的布丁,软软弹弹,含在唇间,会让人忍不住想狠狠地吮吸进嘴里。 薄明烟这么想,也真这么做了。 孟栩然头脑发胀,她臭美,即便是冬天里面穿的也薄,薄明烟的掌心就覆在她的腰上,滚烫得像是要将她的腰身融化。 薄明烟的嘴唇很甜,很清凉,应该是吃了小盒子里圆圆滚滚的糖,薄荷味的。 唇被吮得发麻。 孟栩然心底深处,那头被称之为欲望的野兽在咆哮着挣脱理智的束缚。 长睫似尾羽轻轻扫过薄明烟的脸,孟栩然心想,她可能是染上了薄明烟的酒劲了。 她要疯了。 孟栩然双手捧着薄明烟的脸,在薄明烟愣神的一刹那,像薄明烟之前做的那样,含住她的下唇,揉抿在唇齿之间。 薄明烟僵了一瞬,回吻她。 没有接吻的经历,薄明烟不会,只能凭借着感觉,碾磨轻咬,感觉磨重了、咬重了,她就用舌尖轻轻地舔。 柔柔软软的,就像是吃甜品,怎么都不够。 快要喘不过气时,两人终于分开了,额头抵着,细细喘着气。 大概是觉得薄明烟醉了,孟栩然毫无心理负担,低低地笑了起来,轻声呢喃:“你要不是醉了,还不知道哪天到这步。” 昏暗里,薄明烟眸光轻漾:“你喜欢这样的?” “那倒也不是。”孟栩然环着她的脖颈,埋头在她颈窝,“我喜欢你再有生气一点,你可以霸道,可以任性,可以有脾气,可以傲然如女王,可以不用一直对我这么好,不管你流露出哪一面给我看,我都会喜欢的……” 孟栩然抬起头,眸光潋滟,一字一顿:“因为是你。” 薄明烟愕然,如鲠在喉,她心里的那汪湖游弋进了一条鱼,搅得她一整颗心,无法平静。薄明烟仰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孟栩然的唇,就好像,这么啄着,这人就不会再说这样扰乱她心神的话。 这样的薄明烟撩人,温柔,收敛起了那层保护壳,像被驯服的小野猫,在主人身上乱蹭,但孟栩然知道,等一睡醒,她又会戴上那层保护套,又会像个木头一样。 不会撩,还难撩。 所以,她只能抓紧这个机会,好好地给自己发个福利。 “本公主,说话算话,走,我带你,去洗澡。”孟栩然被薄明烟啄着唇,说话说得断断续续,“你是鸟儿么,别啄啦!” 薄明烟充耳不闻。 孟栩然眯了眯眼,觉得和一个醉鬼没法好好讲话,她一手按住薄明烟的后脑勺,猛地咬住了薄明烟的唇。 薄明烟不啄了,眉头疼得紧紧蹙在了一起,等孟栩然松口后,她指尖抚着下唇:“你是小狗么,咬人这么狠。” “谁让你不听话。”孟栩然昂了昂下巴,“你听话我就是小奶狗,不听话,我就小狼狗咯。” 薄明烟舔了舔唇,又无语又好笑。 孟栩然瞄了薄明烟一眼又一眼,客厅的灯没开,她也看不清薄明烟的唇被咬得怎么样了:“咬得很重么?我开灯看看。” 身体里的悸动还没褪下,薄明烟估计自己脸上的红晕也还没下去,连忙道:“不重。” 孟栩然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舔舔就好了。”薄明烟脑一热,脱口而出。 “……啧,占我便宜,想得美!”孟栩然埋汰完,转头就对着刚刚咬过的地方舔了一下,随后她从薄明烟的腿上下去,“我去给浴缸放水。” 薄明烟看着她推着行李箱的背影,唇角高高翘起。 过了一会儿,孟栩然从房间里出来:“洗澡去,洗完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薄明烟没动。 孟栩然走过来催促道:“快去呀。” 薄明烟微不可闻地叹息,站起身:“我腿麻了。” 她正想继续说自己可以一个人洗澡,身体陡然一腾空,薄明烟一愣,仰头,视线扫过孟栩然精致好看的下颌,匆匆别开。 孟栩然打横将她抱起来,还抱着她特地从监控下兜了一圈:“下回喝醉了可别嚷嚷,我可是大大方方地抱你去洗澡的。” 薄明烟无声地笑:“……知道了,大方人。” 到了浴室,孟栩然将薄明烟放下,捻了捻手指,抬起手捏住薄明烟的衣摆说:“手抬起来。” 反应过来孟栩然是要帮她脱衣服,薄明烟忙说:“我自己可以。” 孟栩然仔细打量她,突然发现薄明烟脸有点红,上次喝酒都没上脸,这次是喝了多少?她对薄明烟这句话存疑:“你确定?” 薄明烟“嗯”了一声,为了表示自己可以,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羞什么嘛,又不是没脱过。”孟栩然嘀咕 薄明烟呆滞住,潜意识地用右手握住了左手手腕:“什么?” 孟栩然长睫轻扇了两下:“没什么,你过来,我教你怎么用按摩浴缸。” 薄明烟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怕薄明烟喝醉了记不住按键,孟栩然多教了一遍,叮嘱道:“外面的门我就不关了,我就在房间,你有什么事就喊我。不要泡太久,知道么。” “嗯。”薄明烟说,“我想用你的沐浴乳、洗发水。” 孟栩然歪头看她,兀地笑起来:“你想浑身上下都是我的味道么?” 薄明烟望进她的眼底:“是。” 要命了,每次先撩的是她,先不好意思的也是她。孟栩然捂着发烫的脸出去了。 薄明烟脱了衣服坐进浴缸里,暖热盈了一身,她垂着眸子看着水光里左手手腕上肉眼可见的疤,想着刚刚孟栩然说的话。 她是个保守的人,唯一一次被脱衣服,就是在被污蔑和导师有染的事件以后,她遭到了报复,被几个女生打进了医院。 一个人在医院非常不方便,那天她给林慧心打了电话,想让林慧心来找她,但那时贺辰澄只是在一旁说了“妈,我好像发烧了”,林慧心就挂断了她的电话。她一个人拎着输液袋去上厕所,连拉裤子这种事都做不到。 幸好,那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全副武装得看不见脸。 大约也是因为看不见脸,薄明烟才能稍微放开一点。 在那时,薄明烟非常非常感激女孩一句不问地帮助她,所以她将自己的平安果和余生所有的福气都给了那个女孩。 她没想到,那个女孩子又分了一半给她。 就因为那半个苹果,她后来的刀子才下浅了。 薄明烟闭上了眼睛,身体往下沉了沉,头也埋进了水里,脑子里想着那个戴着帽子口罩墨镜的女孩子,想着想着就成了孟栩然的脸,渐渐的又变成了她与孟栩然舌尖纠缠的景象。 事实证明,稍微过分一点的事,孟栩然并不会反感,甚至,孟栩然似乎还期待着进一步发展。 其实孟栩然有暗示过,如果进度条一直不动,是可以采取更加激进点的方式。 但她没想到孟栩然只是想要她更加放开点。 孟栩然说的那段话,让她想起了,曾经,出差的时候,她对孟栩然说过的理想型。 除了年纪小,但孟栩然的心理年龄很成熟。 该有多幸运,才能在偌大的、人来人往的世界遇到一个懂自己的人,符合自己理想的人。 她也需要对孟栩然更加了解,就像ava说的。她需要更加融入进孟栩然的生活,需要再放开自己一点。 给予同样的赤诚与热烈给最值得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周六,今天的,三份都补上了。 很抱歉影响到大家的阅读体验,身体欠佳,我确实不行,码一下得歇两下。 很感谢小可爱们的体谅,评论的鼓励,会让我觉得就算身体不舒服,就算上班一天很累,但码出一个故事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因为有这么多小可爱喜欢,一切都是值得的。 爱你们,啾咪。 感谢在2022-02-24 23:53:21~2022-02-27 07:4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侠柯 2个;车厘子草莓酪酪、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冰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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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因为泡澡把酒劲发出来了。薄明烟抬起双手抚在了更烫、更加潮红的脸颊上,缓缓吐息,听到门在孟栩然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啊……是,是半天没动静,怕你晕在里面了。” 解释完,孟栩然瞬间有底气了,责问道:“你在里面思考人生呢?洗完了不出来。” “不是,没拿换洗的衣服。”薄明烟咬唇道,手捋过额前的碎发,头发上,指节上都是水,湿答答的,“连个毛巾都没有。” 言下之意,某人准备不到位。 孟栩然嗤声笑:“把你的小脑袋抬一抬,最上面的架子,防水袋里的毛巾是新的,消过毒的。” 薄明烟顺着孟栩然说的话,抬头,果然看到了鼓鼓的防水袋,她从架子上拿下来,又听孟栩然说:“我去帮你拿衣服,睡衣……还有内衣,你放哪个橱柜抽屉里了?” “右边的衣橱,还有,左边第二个抽屉。”薄明烟回道。 衣橱是房间带的,薄明烟这么一说,孟栩然就懂了,“嗯”了一声后,她去到薄明烟的房间。 她是第一次进入薄明烟的房间,上一回都只是站在门口看。 半年前这里空空荡荡,现在,这里如她所计划的,溢满了生活的气息,属于,她所希望的那个人。 房间里的色调很冷淡,尤其是在白炽的灯光下,大冬天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冷,尤其是床,集中了所有的冷调,但莫名的让人觉得软乎,就像它主人一样,冷白的皮肤是柔软温热的触感。 又想到了那朵蜿蜒绽放在薄明烟背上的火红彼岸花,孟栩然的脸像被那朵花点燃了,火辣辣的,她拍了拍脸颊,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想入非非。 然而下一刻,她弯腰打开抽屉看着里面整整齐齐叠放好的内衣内裤,用指尖勾出一条时,神思又插上小翅膀飞起来了。 薄明烟和她不一样,会穿款式很平常,没有网纱丝带之类花里胡哨的设计,连个蝴蝶结都没有,颜色也都是淡色系的,不是水色就是白色。 “啧,看不出来,这么朴素。”孟栩然自言自语,托着腮,叹息道,“这也太不搭了,好歹还是个设计师呢,真是暴殄天物。” 那么漂亮的,蜜桃一样的。 这种款,不合适。 孟栩然另一只手捂住脸,一声“嘤”和一句低低的自我埋汰“孟栩然,你真是没救了”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怕薄明烟多等,孟栩然连忙收敛起心绪,目光落在抽屉里码成一排的文胸。 洗完澡就应该解放胸部。 反正某人也没提醒一定要拿文胸。 孟栩然扬了扬眉梢,没拿文胸,直接推合上了抽屉。 薄明烟拧干毛巾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得半干了,听见外面传来孟栩然的声音:“衣服给你拿了,洗手台的暖风也开了。” “好。” 听到关门声,薄明烟拉开磨砂玻璃门从淋浴间出去。 衣服就放在洗手台旁边的置衣架上,薄明烟的手搭在了衣服上,捏住了内裤布料的一角,仿佛还能从上面感受到孟栩然指尖的温度,镜子里的人,从身体到脸蛋晕了一层薄薄的绯色。 门外的孟栩然倚着墙,她静不下心,时不时问一句:“好了没啊?” “你能不能自己穿呀?” “要不要本公主帮忙呀?” “明明洗澡之前都跟你说了毛巾在哪儿,还傻乎乎地站在里面,衣服没拿也不告诉我一声,快点穿,别感冒了。” 话音刚落,薄明烟从里面打开门:“你没说毛巾放哪儿了。” 孟栩然立马反驳:“我说了的。” 睡衣没有完全穿好,最上面的两个纽扣没扣上,薄明烟的指尖捏着下面那个,领口微微敞开,精美的锁骨在白里透粉的肌肤上,犹如云间展翅的蝶。 也不知道是睡衣太宽松,还是薄明烟的太瘦,弧度都不明显。 薄明烟扣好了纽扣,也没想起来孟栩然有提醒她毛巾在哪儿:“什么时候说的?” 默了有四五秒吧,孟栩然收回视线,抬手看了眼腕表,用类似于机器人的声音开口道:“滴——时间倒退到32分中17秒之前,地点,淋浴间,人物,记性不好的薄醉鬼和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孟娇娇小公主。” “……” 薄明烟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像孟栩然这样骄傲自信到极致的人。 孟栩然走到薄明烟身侧,转过头瞪了她一眼:“不许笑!我很严肃的在给你读取记忆档案呢。” 薄明烟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进了淋浴间,孟栩然先是面对浴缸,歪着头,用正常的声音说:“你想浑身上下都是我的味道么?” 说完,她又转了个身,背靠浴缸,板着脸绷着声音说:“是”。 接着,她又站回一开始的位置,双手捂住脸,转过身边往外走,边用正常的声音说:“新毛巾在架子上。” 薄明烟跟在她身后,蹙起眉头,勾起嘴角,流露出很纠结的表情:“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句。” “你都喝醉了,你记得什——”孟栩然一扭身,撞进了薄明烟的怀里,她手刚刚从脸蛋滑下来,好巧不巧地就按在了薄明烟的胸上。 隔着不厚的纯棉布料,孟栩然能清晰地感受到温软的弧度。 甚至,依稀能感觉到茱萸枝头冒的过程。 孟栩然抬了抬眼,眼睁睁地看着绯红爬上薄明烟的脖颈,还看见,薄明烟喉咙滚动的痕迹,她的脸腾得一下,像煮熟的虾一样红透了。 安静糅杂了渗进尴尬的暧昧融在满室的清香热风里,蔓延,充斥到每一个逼仄的角落。 很奇怪,应该尴尬的,应该害羞的,可看脸皮厚如城墙的孟栩然耳朵都红得滴血,薄明烟突然就没那些感觉了,她仗着微醺,壮了色胆,起了兴致,就像再逗逗孟栩然,想看她更加讨喜的羞赧模样。 “就算我喝醉了,你也不能这么耍流氓啊,孟娇娇小公主,”薄明烟开口打破了静默,“你还要摸多久?” 一般这种情况,换一个人,就算头皮发麻脚趾扣地,也该松手捂脸羞得找地洞了。 但孟栩然不属于一般范畴。 她是脸越红,胆子越大。 孟栩然抬了抬下颌,用那双潋滟的眼睛对上薄明烟的:“我伺候你也不容易,收点利息也是应该的对吧?” “你伺候我什么了?”薄明烟问。 孟栩然思考了一下,好像是没伺候,她又改口道:“那就当是谢礼。” 反正就是不松手。 薄明烟无奈地哼笑了声,也没把她推开,继续扯皮说:“谢礼已经送了啊,玄关的花。” “那不是每天必送么,怎么能算谢礼?” “每天必送的是早上的,这是晚上的。” “……”孟栩然很不满意这个谢礼,咕哝道,“没新意,还是个假花。” 薄明烟柔声解释道:“小满不能闻百合花香。” “我不管,我就要现在这个谢礼。”孟栩然开始耍赖。 “那你现在也收了,可以——呃嗯——” 薄明烟话音倏然顿住,唇齿之间溢出一声轻哼,她猛地吞咽了一口,眸里的情绪就像是被撩拨了水面的湖,漾着涟漪。 懂得适可而止,也不想不做人的不断趁人之危,孟栩然立马张开收握的手,退后了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好像,更挺立了。 薄明烟侧过了身,手臂环胸。 孟栩然捻了捻手指说:“我把里面收拾一下,你,你早点回去睡觉。” 薄明烟“嗯”了一声,走到洗手台前,拿起大理石台面上的腕表,上面沾了一层水汽,她抽了一张纸巾心不在焉地擦。 浴缸早就被薄明烟收拾干净了,孟栩然盯着用过的消毒液,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薄明烟该不会已经清醒了吧! 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薄明烟清醒了,不可能让她摸胸的。 孟栩然走出淋浴间,看薄明烟将在擦拭手表,目光落在她左手手腕上,一瞬间,什么旖旎的想法都没有了,眉头也不自觉的紧蹙了起来:“满满,你割过腕?” 薄明烟攥紧了手里的纸巾,下意识地扭转手腕掩盖住那条疤,片刻后,否认道:“没有,不小心被玻璃片划到的。” 骗子。 孟栩然滚了滚喉咙:“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年前了吧,平安夜的时候,玻璃窗突然就碎了,”薄明烟平静地说,“当时还有留学生开玩笑说是岁岁平安。” “玻璃窗碎了,怎么会划破手腕。”孟栩然笑了起来,“那玻璃可真会飞啊。” 戏谑的话语,上扬的语调,带着哭腔的声音。薄明烟微微一愣,扭头看向孟栩然,后者低着头,下唇都快被咬破了。 薄明烟低低地叹了口气,她闭了闭眼不去想当年的事情,故作轻松道:“是挺会飞的,想想都很可怕,我晚上一定要做噩梦了,孟娇娇,都怪你。” “干嘛怪我。”孟栩然依旧低着头,随手抹了一把眼泪。 “你不提我不就想不到这事了么,都过去了。”薄明烟说后半句时,声音很轻很柔,是安抚的语气。 孟栩然咬着唇,不说话。 “别哭了,”薄明烟走到孟栩然面前,像每天孟栩然揉她头那样,揉乱了孟栩然的头发,“先想想,怎么补偿我。” “怎么补偿?”孟栩然抽抽噎噎地问,就顾着哭,根本不想动脑子。 薄明烟说:“哄我睡觉。” 孟栩然理着头发,眨了眨眼,“哦”了一声,再开口,情绪明显好转许多:“等我洗个澡先,你先去躺着吧。” 薄明烟也眨了眨眼,心想自己入睡挺快的,应该不用哄很久,但她也没说什么,听话地回去等着了。她还给床边放了个柔软的沙发,铺上新的毛毯,准备等会儿给孟栩然坐。 然而二十分钟后,薄明烟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孟栩然穿着薄薄的真丝睡裙抱着胳膊进了她的房间,掀开了她的被子,非常自然且快速地躺了进来。 “往里面去点,冷死了你怎么不开空调呀。” 薄明烟懵了。 孟栩然用凉冰冰的身体缠住她说:“好了,睡吧,有我陪你,不会做噩梦的。” 作者有话要说:薄满满:我说的是哄我睡觉 听错了的孟栩然:我这叫身体力行的哄! 感谢在2022-02-27 07:49:22~2022-02-28 22:2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2个;车厘子草莓酪酪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by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 2个;玥、57689092、毛毛猫mao、51778734、我老公陆婷、岁岁平安、咏吉、35723457、lipou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折枝花满衣 125瓶;鹿暝泽、金 30瓶;东慕 14瓶;逆水行舟 13瓶;reagent、48556302、rx、19709482、yolo、。、小姐姐快来玩呀、◎、夏、不明身份、五折的绯闻女友冷熙、可儿劲造、胡sir、菠菜、亨姬、雪后探春、35699383、嘻嘻嘻哈哈哈、48008774 10瓶;48256575 9瓶;49748686 6瓶;遙玄、童年、54092633、陆百叁拾貮、44998856、蜜思宁、鹓鶵、职业失踪人员、1900、我不叫“小朋友挺帅啊、yuu 5瓶;51693125 3瓶;kenan、---、iabcd、46776617、旺仔牛奶、gina、44811401、别想那么多、点点 2瓶;泡腾片、阿屿whale、五折圈外女友、十一、匿名用户体验号、浅蓝是爱——7senses、米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纹身 是不会做噩梦了, 因为根本无法入梦。 薄明烟半边身体都被孟栩然以一个很蛮横的睡姿箍着。 腿就像夹在法棍之间。 孟栩然夏天喜欢穿裙子,露出的一双腿经常被公司里的女同事讨论,标准的模特腿, 又长又直又瘦……又硌。 这人睡觉很蛮横, 也不知道怎么睡的,睡裙弄成了上衣,衣摆窝堆得层层叠叠。 肌肤上残留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气。 冷冰冰的腿。 薄明烟在心里纠正了印象:不是法棍,是冰棍。 大概是太冰了,反衬得别处格外暖和,温热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 她的手臂被孟栩然环抱在怀里,陷落温软。 手也被孟栩然握着,凉得像冰块, 薄明烟怕冷, 忍不住蜷了蜷手指,随后,五指穿过孟栩然的指缝, 扣紧了。 温热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过脖颈,激得她犹如被放在火上煎烤。 这火还是一簇一簇地冒。 捂热了孟栩然,薄明烟尝试动了动腿,她是想要往旁边挪一挪,结果腿麻了, 动一下麻筋就抽搐。 薄明烟不自觉地抬了一下膝盖。 触感微妙且清晰,薄明烟整个人愣住。 耳边骤然响起一声轻声低哼。 薄明烟麻了的那条腿, 麻筋被弹拨的反应慢半拍地上蹿,似乎连头皮也麻了。 孟栩然仰头,柔软的唇瓣贴着薄明烟的耳朵, 没有一触即收,就那么若有似无地靠着,静置了有四五秒。 大概是因为薄明烟没有偏头避开,孟栩然蠢蠢欲动。 有些想法就像是少了约束,如蛰伏了一整个冬季的野草破土而出, 孟栩然眼睫颤了颤,吻上了薄明烟的耳垂,沿着耳轮缘攀升。 缓慢地描摹勾画出耳廓结构,气息如落笔时的墨,渐渐洇染开。 犹如在薄明烟心头火上撒了酒,燎原火势燎烧着她理智那根弦,她咬着牙,极力抑制发出声音,她闭着的眼睛,羽睫微不可察地扇动着。 不见薄明烟有反应,孟栩然才放过她的耳朵,轻喃:“真睡着了啊……” 话音未落,薄明烟从她怀里挣脱出来,翻了个身,按扣住孟栩然的后脑勺吻上她柔软的唇瓣,轻轻咬住,而后从她唇畔流连到耳边,吹气。 孟栩然耳朵敏感,她又娇气得很,没薄明烟能忍,立马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推拒薄明烟,偏过头往一旁躲开。 薄明烟慢慢松了手放开她,躺回枕头上,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侧躺着盯着孟栩然看,等孟栩然也躺好后,问:“哪有这么□□觉的?” “世界这么大,无奇不有。”孟栩然接茬。 薄明烟嗤了一声:“就你这么个陪法,谁睡得着?” 孟栩然眸光微动,饶有兴致:“为什么睡不着?” 薄明烟声线喑哑:“你说呢?” 房间的灯早在孟栩然上床时就关了,轻暗中看不清彼此的神情,但能清晰地感受到温热的、细微的、克制的呼吸扑撒过来。 孟栩然翻身坐起来,她盯着薄明烟看了好一会儿,在昏暗中慢慢看清了她的五官,而后,低头吻上薄明烟的唇。 孟栩然如瀑布一般的青丝随着低头落在薄明烟的手上,薄明烟捞起一缕乌黑的发丝,用指尖绕着,再抬手,看它绸缎一般顺滑地从指尖溜走。 薄明烟垂手在身侧,碰触到了真正的绸缎,是真丝睡裙的裙摆,她指尖蜷了又蜷。 孟栩然她抚着薄明烟的侧脸,顺着她精致的下颌向上,碰到耳朵,有一下没一下地揉她的耳垂。 她细致地亲吻薄明烟,反方向的。 柔风细雨轻点在纽扣上,似滴落在一层薄冰上。 仿佛都能听见冰裂的声音。 鼻尖萦绕着的全是熟悉的香味,属于她的沐浴乳香气,洗发水的香气,但又不是她自己的那种气味。 甜腻的玫瑰味,融合了薄明烟冰冽的气息,衍生出了另一种气味。 孟栩然很喜欢这个味道。 很像冰雪融化后暖阳下绽放的花香。 孟栩然又吻上了薄明烟的唇,将她的唇瓣含在自己的唇间。她在趁人之危,她很清楚,喝醉的是薄明烟不是她,意识清晰又混沌,清晰的是她知晓行为意义,混沌的是,克制不住地想要更进一步。 柔软的发丝如绸如瀑,随着透窗穿进来的月光,缓缓流淌。 孟栩然微微拉开了点距离,眸光从垂落的长睫投下,借着清冷月辉,她看着薄明烟的眼睛。 真可惜在轻暗的环境里,看不太清那双漂亮如宝石的烟青色琉璃珠。 也看不分明薄明烟天生红艳的唇如今是什么模样。 孟栩然抚过薄明烟的眼角,指腹落在她的唇上,柔软丰润。 薄明烟微微起唇。 接吻是会上瘾的,孟栩然低下了头,又覆在了薄明烟的唇上,吻到彼此喘不过气,她拉开了了距离,在幽暗中凭借感觉,亲了亲薄明烟的眼睛、鼻尖和脸颊。 这是造物者最杰出的佳作,细致的雕刻品,无论是五官轮廓还是身材比例,一笔一划皆是用心。 孟栩然在心里喟叹了一声,照着无比清晰的轮廓描摹,像是想捏出一模一样的工艺品。 薄明烟忽然咬了她的一口。 孟栩然一僵,被咬得有点疼,孟栩然控制不住地蜷起手。 薄明烟蹙紧了眉头,轻哼了一声,几乎是听不清的声音。 孟栩然猛地松开手,手足无措抱薄明烟,哄着道歉。 在昏暗看不见的情况下,其他感觉就被放大了好几倍。 薄明烟脑袋晕乎乎的。 她开始分不清楚,晚饭期间半瓶酒的量,究竟是微醺,还是后劲了。她只知道,无论是哪种,她都在以这个为借口,麻痹那个被束缚的自己。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薄明烟就察觉到了父母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她似乎还无意之中撞见过一次,薄明烟不记得自己看过的景象了,但她记得那段回忆成了她的梦魇,接连几日的噩梦,直到发烧后忘记,以至于,但残留的影响深深地刻在了薄明烟的脑海里。 排斥异性,厌恶肢体接触。 即便是发现自己的性取向,薄明烟也以为,她对肌肤相亲这种事应该无欲无求的。 但是,孟栩然不一样。 她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旖旎的梦里。 现在,她又在她的怀里。 活了二十八年,薄明烟第一次有这样新奇的体验和感受。 原来和喜欢的人肌肤相亲,是一件身心都愉悦的事情。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很喜欢很喜欢的时候,会想再亲近一点,再亲密一点。 几乎是兔起鹘落之间,薄明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猛地抱着孟栩然坐了起来,咬开孟栩然衣襟的系带,掌心覆了上去。 孟栩然猝不及防,手下意识地搂住薄明烟,双腿腿自然地环起。 缓过了神,孟栩然捏着薄明烟的衣领从两边往下捋。 沁了薄薄一层汗的手心滑过纤瘦的手臂、肩背上展翅蝴蝶般的骨。 衣袖褪到手腕,孟栩然碰触到了薄明烟左手手腕上的疤,她摸索到薄明烟后背的手同时顿住,孟栩然倏然从旖旎中清醒过来。 薄明烟敏锐地察觉到了孟栩然的停滞,她也停下了动作,猫似的用唇角蹭了蹭孟栩然的下巴,声音又低又哑:“娇娇?” 孟栩然很轻轻地“嗯”了一声,她的手指指尖忍不住颤抖,似有若无的碰触着薄明烟的脊背,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指腹之下是清晰的疤痕触感。 薄明烟眼睫颤了颤,她感觉到了孟栩然在摸她的伤疤。 孟栩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说话,也不动。 静默了几分钟,裸/露在外的肌肤安安静静的接触着空气,热度渐渐降了下去。 怕孟栩然感冒,薄明烟扯过被子将两人笼罩起来,仗着自己“喝醉”直白地问:“不继续了么?” 许久之后,孟栩然低低的哼 了一声,似嘲似笑,低喃道:“肯定是你把酒精传染给我了。”她低了低头,额头抵着薄明烟的肩,又说,“我才不要趁人之危,而且等明天你醒了,又断片了,你说是你亏还是我亏?” 薄明烟沉默不语,她想说“我没醉”,但转念一想,这话说出来孟栩然也不会信。 毕竟,上一次真喝醉,她记得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在薄明烟思索期间,孟栩然帮她把睡衣穿了回去,在被窝的黑暗里摸索着一个一个的扣上纽扣,薄明烟默了默,提好孟栩然的衣领,指节绕着孟栩然胸前的丝带,慢吞吞地打蝴蝶结。 “那个彼岸花是什么时候纹的?”孟栩忽然出声问道。 薄明烟一愣,孟栩然摸到了疤,却没问疤,而是问的纹身。 那个帮助了自己的女孩果然是她啊。 薄明烟闭了闭眼说:“中国过除夕的那天。” 拆线以后,还是有印记,明明是后背,每回洗澡她还是忍不住去看,一看到,就会回想起那些不堪的回忆,所以去纹了纹身。 “为什么是彼岸花?”孟栩然扣错了纽扣,又解开重扣,说道,“寓意一点都不好。” “不好么?我觉得挺好的,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是指引孤魂的往生花。”薄明烟的音色很温柔,似流水,“碎碎平安之后,总觉得自己是死了一次的人,所以就想着在除夕那天纹上,除旧迎新。” 孟栩然呆愣住,她慢慢地眨了眨眼。 从疤痕上生长绽放出来烈焰一般鲜红的彼岸花,她无意窥探到的蜈蚣一样狰狞的缝针,薄明烟举着输液袋的完好的手腕,被她一掰两半的没熟透的苹果,满城飘雪的平安夜,犹如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的交织着浮现在孟栩然的脑海里…… 直到这一刻,孟栩然后知后觉—— 碎碎平安。 平安夜。 是那个平安夜。 就在她走后,没多久,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可能就再也见到她了。 孟栩然心一阵阵绞痛,痛得不能呼吸,痛到心脏失序,痛到她的眼睛酸涩却流不出眼泪,她攥着薄明烟的衣领,越攥越紧,最终,她忍不住一口咬在薄明烟的肩头。 薄明烟蹙起眉头,一声不吭,孟栩然的冲劲太大了,她不断地向后仰,倒了下去,手始终搂着孟栩然的腰,她能感觉到孟栩然不开心。 虽然孟栩然没有哭。 但她比每一次哭的时候,都难受。 孟栩然伏在在她的肩头,缓了好一会儿,还是控制不住情绪翻涌,忍不住咬了薄明烟一口。 没用什么力,牙尖,还是有点疼,但也不难忍。 薄明烟闷哼了一声,孟栩然听着薄明烟的声音感受着薄明烟现在真真实实地在她面前,不是梦,她在那时很坚强地活到了现在。 即便,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个骄傲恣意的薄明烟。 孟栩然撒完了气,愤愤地说:“我也要去纹!” “纹身很疼的。”薄明烟劝道。 孟栩然不以为意:“你不要小瞧我,纹个身而已,我才不怕疼。” “小骗子。”薄明烟轻轻笑开。 孟栩然气死了,气得张口就咬她。 薄明烟轻哼,低低地笑:“纹个小狗吧,这么爱咬人,闹腾死了,还不让人睡觉。” 孟栩然安分了点,窝在薄明烟的怀里,啐了一口:“睡,给你五分钟,睡不着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狗。” “……”薄明烟偏过了头。 “你笑什么?”孟栩然反应过来自己骂自己了,伸手过去捂住薄明烟的唇:“哎呀,不许笑!不许笑!两分钟过去了!” 薄明烟想收敛笑意,但是收不住:“你真狗?” “你烦死了!”孟栩然背过身不理薄明烟,“三分钟了!” 后面没动静了,耐着性子等了有五六分钟,孟栩然想转回身看看薄明烟是不是睡着了,还没来得及动,身后贴上暖热。 薄明烟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孟娇娇,你狗一个给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2-28 22:27:00~2022-03-01 22:1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人间妄想孟栩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毛毛猫mao、57689092、岁岁平安、萧阿姨的宝、cby、小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0瓶;牛奶慕斯w、一片叶 7瓶;穆钦辞、yuu 5瓶;xian 3瓶;点点、44811401 2瓶;泡腾片、五折圈外女友、她的眼睛里都是紫罗兰、职业失踪人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诱引 孟栩然说过先前是趁人之危, 那多半是不会继续下去的,薄明烟也不想在孟栩然以为她醉了的情况,做这样美好的事情。 于是她想了五分钟, 越想越好奇, 孟栩然的真狗得是什么样,想不出来,就忍不住这么问了。 话音刚落,孟栩然转过身埋进她的怀里乱拱挠痒痒:“啊呜啊呜!” 原来是这样狗一个么?薄明烟先是一愣,被挠得受不了,边躲边推开孟栩然,孟栩然被推就不高兴了,又是一通乱啃。 薄明烟笑得不行:“还挺凶。” “嘁。”孟栩然放过她了, 退开了一些, 幽幽地提醒,“你要不睡呢,我就隔一会儿就这么闹你, 隔一会儿这么闹你,到时候你想睡我都不给你睡。” “……”薄明烟清了清嗓子,“你是真狗。” 从薄明烟嘴里吐露出来的话染着宠溺的语气,孟栩然听着,突然不觉得这句话是骂人了,还挺骄傲:“嗯哼。” 薄明烟从喉底发出一串轻笑。 “笑你妹。”孟栩然见她笑自己就急。 薄明烟平躺着调整气息:“我认识的人不多。” 孟栩然不明所以, 以为是要开什么新话题,顺着问了:“然后呢?” “然后, ”薄明烟笑说,“能称的上是妹的,就你一个。” 所以, 笑的是你,没毛病。 孟栩然“嘁”声说:“我才不是你妹妹。” 薄明烟反驳:“你都叫过我姐姐了。” “后来又没叫了。”孟栩然耍赖,“没叫了就不算了。” 薄明烟盯着天花板,默了两秒,问道:“后来为什么不叫了?” 孟栩然抿了抿唇,有一瞬间,她的思绪被拉回到了第一次表白的那时候。 知道薄明烟在玩那款网游以后,孟栩然连夜注册了账号,知道薄明烟玩的是刀客以后,孟栩然就不管不顾的满地图搜集刀谱,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成为游戏里唯一一个锻刀大宗师,也靠这个结识到了游戏里的薄明烟,她步步为营,蓄意接近,以为时机到了,忐忑不安的问薄明烟要不要和她试试。 等了一夜,孟栩然终于等到对话框里弹出了最新消息—— 日明烟霭薄:【抱歉,我对网恋没兴趣,我也只把你当妹妹。】 她就一直不想叫薄明烟姐姐。 即便知道,“姐姐”一词在姬圈就是个情趣称呼,她也最多只能止步于一时兴起了。 “容易代入傅珺雪,别扭。”孟栩然随便扯了个理由,她突然想起薄明烟问话的语气听着透了点了遗憾,顿了顿,又立马开口问道,“你喜欢我叫你,姐姐?” 清泠的音色蜿蜿蜒蜒的淌入耳内,尾音娇俏,打着弯,勾的人耳朵痒。 “喜欢。”薄明烟揉了揉耳垂。 孟栩然恍然道:“怪不得上次玩游戏的赌注是再叫一次姐姐呢。” “其实,我原本想的赌注不是叫姐姐,”薄明烟侧头依稀能寻到孟栩然亮晶晶的眼睛说,“更喜欢你叫我……” 话音顿住。 孟栩然扬眉,明知故问:“嗯?什么?” 薄明烟舔了舔唇:“你说呢?”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孟栩然心知肚明,但薄明烟不说她也不说。 薄明烟不习惯自己叫自己的名字,有点别扭还有点羞耻,她扭过头说:“不知道算了。” 孟栩然低低地笑了一阵,又开始了蛮横的睡姿,腿翘在薄明烟身上,手臂搭在薄明烟的腰上,搂抱得紧紧的,半边身体压着薄明烟,说道:“我也很喜欢你给我起的小名,尤其是带上姓的时候。” 总有一种,别样的以姓冠名的意味。 “你喜欢我带着姓的叫你,还是不带?”孟栩然问。 “都可以。”薄明烟对这个没讲究,“只要是你叫,怎么叫我都很喜欢。” 刚刚怎么都不肯说,现在说的这么露骨。 孟栩然计上心头,微微抬头,对着薄明烟的耳朵,小小声地重复:“怎么叫都喜欢?你喜欢我怎么叫?是教你的那种叫么?” 薄明烟耳朵麻了:“你说呢?” 有一瞬间她很想“教训”一下皮得不得了的孟栩然,结果孟栩然腾地一下坐起了身从床上下去了,笑吟吟地跑出房间,临到门口了扭身说:“你让我说我就说啊,我上厕所去了,就不说急死你。” 薄明烟压下心底那团火,叹气:“皮。” 孟栩然低低地笑,像奸计得逞的小狐狸,转身出去了。 关上门,孟栩然捂着心口,缓缓做了个深呼吸,薄明烟又低又喑哑的声音压抑地说出这三个字时格外的撩拨人心,让她特别特别想撩薄明烟发急,又怕真急了,一发不可收。 薄明烟摸了摸身侧的位置,还残留着孟栩然的温度,她坐起身,开了灯,调到夜间模式的暖灯效果,安安静静等着孟栩然回来。 没一会儿孟栩然就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个玻璃杯:“咦,我还准备开灯的呢,喏,把这个喝了。” “这什么水?”薄明烟接过杯子,往里看了眼,大概是灯光效果,水透着淡淡的黄。 孟栩然眨了眨眼,吐气如兰:“厕所接来的水。” 薄明烟微微蹙了一下眉,从她眼里捕捉到了一丝狡黠,见招拆招:“你的?” “……”孟栩然别开眼不看薄明烟深邃的眼睛,耳朵红透,没好气道,“蜂蜜水!” 薄明烟“哦”了一声,耳朵也红,但为了报复某人刚刚的皮,她故作镇定地继续逗某人:“我是不是应该可惜一下。” “……小变态!”孟栩然凶巴巴地瞪了薄明烟一眼,没好气道,“你喝不喝,不喝我拿走了。” 薄明烟捧着杯子仰头全喝了,很浓郁的甜灌满了心田,她摩挲着杯子,轻叹:“孟娇娇,谢谢。” “谢什么。”孟栩然爬上了床,蜷成一团,“喝完睡觉,快给我捂捂,冷死了。” 薄明烟将杯子放在了床头,关了灯,躺下,把出去一趟就冷成冰块的孟栩然搂紧怀里。 孟栩然往薄明烟怀里钻了钻,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低语轻喃:“晚安,满满。” 末端的气音咬得很长,像拉丝的棉花糖,丝丝缕缕都裹着甜味,缭绕在耳边。 薄明烟眼睫颤了颤:“晚安,孟娇娇。” 白天忙得很累,先前又闹腾了那么久,没一会儿扑撒在薄明烟脖颈边的呼吸逐渐均匀。孟栩然大概是觉得热,翻了个身平躺着,手挽着薄明烟的胳膊,换了一条腿翘在她身上。 薄明烟侧过身给孟栩然掖了掖被子,刚掖好孟栩然又翻了个身缠了上来,将她又箍在了怀里。 一个人睡觉很自在,但也很孤单,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酵情绪。薄明烟不喜欢去回忆过去,所以总要强迫自己入睡,以至于她时常觉得自己的睡觉就像是冬眠,窝在冷冰冰的夜里,强制睡眠。 但现在她只觉得好暖和,来自孟栩然身体的热源,好闻的香气。 薄明烟突然想起,第一次和孟栩然一起睡的时候。睡觉不老实某人大言不惭地自称是睡美人,不由得翘起了嘴角。 小骗子。 薄明烟带着满足的笑意睡着了。 ˉ 隔日一早,薄明烟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了两下震动声,紧跟着身边好像有动静,她眼睫动了动,似乎没动静了。 可就在薄明烟快睡着的时候,身侧的东西又开始悉悉索索的动。 薄明烟挣扎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她先是在缝隙里看见对面的一团一点一点往外蹭,她蹙眉道:“孟娇娇……” 随后,薄明烟眼睛慢腾腾地睁大了些,对上了孟栩然视线。 孟栩然扭着头看薄明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大脑快速运转,想着薄明烟醒来后断片问她为什么睡这儿,她该怎么回答。 大概是没睡醒,薄明烟又闭上了眼睛,孟栩然松了一口气,正一点点地提气被子,想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床。 下一秒,薄明烟就凑了过来,她的鼻尖、唇瓣裹着温热轻轻蹭在孟栩然的后脖颈,在上面烙下了灼热的痕迹,她的手臂搂抱着孟栩然的腰,将她扯进了怀里,脊背碰撞着前胸。 温柔的气息将孟栩然强硬地包裹住。 是完全不能忽视的存在感。 安静在空气里蔓延。 孟栩然看着外面的光一点点透过窗帘照进屋里,心脏扑通扑通地没节奏乱跳,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就已经脑补好了后续发展。 只要薄明烟对同床共枕的事发出质疑。 她就甩锅给薄明烟,说是薄明烟喝醉了把她掳回来的。 不过最好还是可以溜掉。 孟栩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身后的薄明烟身上,感觉薄明烟的呼吸似乎又平稳了。她低头,用两根手指握住薄明烟的手,一点一点地提溜起来。 好不容易,将薄明烟的手从自己腰上拿开,被孟栩然压在身上的那条胳膊陡然一提,薄明烟揽着孟栩然的腰带她一起翻了个身,孟栩然瞬间从左边,腾飞到了右边。 唯一不变的是,她还在薄明烟的怀里。 体验了飞一般的感觉,孟栩然忍不住爆了粗口:“我艹……” “起这么早,艹什么?”薄明烟抵着她的后颈问。 孟栩然揉了揉刚刚被勒得有点疼的腰,气呼呼地嘟哝:“你呗。” 薄明烟轻笑了一声,她还有点困,大脑在休息,说话就不过脑子:“嘴上逞能,昨晚都没。” 孟栩然忽闪着眼睫:“你……怎么没断片?” 昨晚去收拾浴缸时灵光一现的猜测又冒了出来,孟栩然“啊”了一声:“你没喝醉?” 薄明烟心脏倏地一跳,猛地睁开了眼,一点都不困了。 一想到薄明烟可能没喝醉,孟栩然就头大,那她,那她猴急的模样,浪啊浪的模样,不是都被清醒的薄明烟发现了! 孟栩然决定先把锅甩出去:“你装喝醉诱引我!” 薄明烟:“……” “从而一步登天达到100。”孟栩然戳着她的手背,将先发制人发挥到底,“是不是?” 薄明烟认真地品了品她这句话,情绪不明地问:“所以我诱引你,就能达到100了么?” 孟栩然羽睫狠狠一颤。 薄明烟抽出了手臂,跨身过去,拿起床头的腕表看了眼:“不带饭的话,还有四十八分钟,应该可以。” 她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孟栩然,开始解睡衣扣子。 解了一颗,薄明烟顿住,对上孟栩然的眼睛:“引诱的话,应该是勾你来解,对吧?” 话音未落,她牵起孟栩然的手,微微低身,手把手地带着孟栩然解了自己的第二颗扣子。 孟栩然眨巴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没了。 上一本让我发现卡暧昧会让追更的小可爱们特别难受,其实大部分作者卡文都是为了保证小可爱第二天也追更。 作者在连载文期间挺难,但读者追连载文也难。 我开开心心写,你们开开心心看多好呀,所以我不会卡吻戏船戏的。 就作话特地提醒一下,后面没了,是没有你们期待的船戏,不用抓心挠肺地难受。 如果要写,以防咔哒,我会提前一章作话说的,她俩船戏是100以后的事。 100也快了。 然后攻受问题,事实上,两个女儿我都爱,没有偏袒的一方……导致,我越写越难以决定先手是谁。 反正这俩,就像活了一样,我估计写到那一章,第一次的攻受自然就出来了。(甩锅亲妈 感谢在2022-03-01 22:16:08~2022-03-02 22:2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萧阿姨的宝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人间妄想孟栩然、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t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 2个;暻鶬、57689092、cb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869684 36瓶;奕子啦 21瓶;扑哧扑哧、早上好、19709482、48008774、浦江之上 10瓶;不明身份、观书、匿名用户体验号 3瓶;syea 2瓶;点点、泡腾片、职业失踪人员、圓滾肚咕咕肉、米格、五折圈外女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反差 昨晚暧昧的时候, 彼此火热得像是两根燃烧着纠缠在一起的火柴,而现在,就是木头杵冰块。 孟栩然僵硬的指尖被冷硬的纽扣硌得有点疼, 心底也隐约有点发疼。 薄明烟在不高兴。 困囿于“为达目的不惜出卖色相勾引、诱引……”诸如此类的种种谣言, 吃尽苦头的人,听到类似的语句,怎么可能会高兴。 孟栩然闭了闭眼,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一月份的南泉还在冬季里,早晚格外的冷,是侵入骨头里的湿冷。 薄明烟这会儿跨坐在孟栩然的腿上,睡衣纽扣解到了第三颗,莹白雪肤在衣襟间若隐若现。 没了被窝的温暖, 身体残留的热度在空气里褪去。薄明烟咬着牙还是有点受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她握着孟栩然一只手往衣领里探。 “这样?” 又握着孟栩然另一只手勾进裤腰。 “还是这样?” “需要我勾引你做到哪一步,就能上百分百了?” 薄明烟的声音,比之外面的寒冬, 还要凉薄几分。 孟栩然眸色一点点暗了下去,指尖蜷了又蜷,手臂猛地往回缩,薄明烟整个人向前倾,她手下意识地撑向孟栩然身侧。 但距离近,又是猝不及防, 薄明烟还是跌进了孟栩然的怀里,唇从孟栩然的下颚, 轻轻摩挲过,她抬眸,撞进了孟栩然的眼底。 棕褐色的琉璃珠, 大地一般的颜色,温柔而又坚定。 孟栩然狠狠地咬了薄明烟的下唇一口,随后利索地给她把扣子扣回去,用脚勾起被子将两人都罩住,一边故作轻松地调侃:“虽然我知道我魅力无限你喜欢得我不要不要的,倒也不用这么便宜我,用200的事换10的结果,我不要面子的么?” 薄明烟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麻木到已经不在乎的话从在乎的人嘴里说出来,就又恢复了杀伤力,以至于,她情绪失控了。 她形容不出那一瞬间的感觉,一时气孟栩然对她的揣测,一时又在想撩拨与诱引又有什么不一样,她确实也动了撩拨孟栩然的心思,一时又忐忑期待就这么发展下去会达到什么效果。 甚至有一时,她在想,她也许真的如那些人所说天生浪荡,即便,那时她没有对那些人做这样的事。 但也许那些评价,都是真的。 而孟栩然却用一大段表达了一句话—— 我的百分百远远配不上你的诱引。 堕落在灰暗里的人,被暖阳照耀的那一刻,显露出来的,除了明亮, 还有阴影的那一面。 而太阳与大地,会包容一切。 薄明烟侧躺到孟栩然身侧,平复着难以言喻的心情。 “而且,而且,我还没刷牙洗脸呢。也没洗澡,这种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开始呢。”孟栩然指尖绕着胸前的系带,继续咕哝道,“好歹有点仪式感吧,emmm,起码得洗得香香的,床上再来点玫瑰花瓣,睡衣再性感点,屋里得喷点香水,最好是在我房间,我房间有——” 孟栩然想到了房间里的布置,露出羞涩又贼兮兮的笑,随后立马咬住下唇,没再继续往下说,她觑看了薄明烟一眼。 发现孟栩然没再继续说了,薄明烟回过神问:“有什么?” “没什么。”孟栩然撇嘴。 两人都没再说话。 大约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小满远远的“喵”了一声,跑过来扒拉了两下门,登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反衬得房间里的安静有些微妙。 让人想说些什么打破静默,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小满骂骂咧咧的喵叫声远了。 孟栩然突然开口:“谁——” 与此同时,薄明烟憋出了一个字:“我……” 四目相对,都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你什么啊?”孟栩然笑问道。 薄明烟抿了抿唇,她想着昨晚孟栩然说过无论她哪一面她都会喜欢,直言道:“我不是很喜欢诱引这个词,下次用撩拨行不行?” “行。”孟栩然应得很爽快,也没追问为什么。 薄明烟彻底放松了下来,下一秒,又忍不住绷直了身体。 孟栩然掐着她的腰,视线定格在她唇的位置:“撩拨得不错,以后多撩撩,就是别板着脸,跟个冰棍似的,再~” 话音顿了顿,孟栩然斟酌用词后凑近薄明烟,帖在薄明烟耳边,吐气如兰,“火辣点~我会更喜欢~” “……” 薄明烟耳朵被热气包裹住,又酥又麻,她抬起手想揉耳朵,结果,胳膊肘怼到了孟栩然的胸。 孟栩然捂着胸嚎了一声。 “撞得严不严重?”薄明烟感觉那一下不轻,没心思和她开玩笑,“让我看看。” 薄明烟语气很正经,加上真的有点疼,孟栩然也被带的严肃了点:“应该不严重吧。” 不确定的调调。 薄明烟蹙眉重复:“我看看。” 孟栩然见她这么紧张,先扯开领子自己看了眼,然后才将胸前的系带解开,将领口往下扯了点,露出雪白的一片,伸出手指按了按,“真没事,都不疼了。” 雪峰上的茱萸敛在绸缎之间,影影绰绰。 薄明烟松了口气的同时,陡然想起夜里旖旎的一幕。 她碰触过这里。 柔软、绵弹。 有点握不过来。 “又是哪个词你不喜欢了,这么撞我。”孟栩然边系回系带边说。 “火辣这个词,应该更适合你。”薄明烟平躺着,不再多看,转移话题问道,“你刚刚准备说什么?” “哦……”孟栩然想了想,眯起眼睛问,“谁跟你说四十八分钟够的?” 薄明烟一愣,她没经验,也不知道要多久,反问道:“不够么?” “瞧不起谁呢,肯定不够啊,起码以小时为单位吧。”孟栩然挠了挠鼻尖,她也没经验,但网络段子看过不少。 时长短就代表不行。 她孟栩然,绝对不能不行! 薄明烟眉头微拧,流露出一言难尽的纠结表情:“四十八分钟和一小时也就差十二分钟。” “谁规定就一个小时了。”孟栩然不满的嘀咕,“而且,十二分钟能做好多事的。” “是能做很多事,”薄明烟瞄了眼孟栩然,看见孟栩然立刻露出满意的神情,她好笑道,“比如起床洗漱换衣服。” 孟栩然嘴角的笑瞬间敛下,展示一秒变脸,她往被子里拱:“太冷了,我还要从这里到自己的房间拿衣服。” “我帮你拿过来,你想想要穿什么?”薄明烟开了灯,打开衣柜说,“等会儿我做饭,你还能再躺会儿。” 孟栩然压下被子,露出漂亮的眼睛:“你帮我挑~” 拿出衣服后,薄明烟扭头看向孟栩然,后者直勾勾盯着她看,冲她挑了挑眉。 薄明烟抱起衣服,准备去淋浴间换。 “嗳,”孟栩然急得坐起身道,“摸都摸过了,你羞什么?” 薄明烟:“……” 黑灯瞎火的摸和光天化日的看,羞耻感不一样。 “等你换的时候我好像看不到?”薄明烟想了想,找了个理由搪塞道,“好像有点亏?” 孟栩然抿了抿唇:“等我换的时候,我给你发消息通知你过来看。” 薄明烟:“……” 见薄明烟没吭声,但也没直接走,孟栩然把被子往肩膀提了提,眨巴眨巴眼,委屈又无辜地请求道:“你背对着我换呗,我想看看那朵彼岸花。” 薄明烟发现她拿孟栩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转过头,背对着孟栩然慢吞吞地解开衣扣,脱下睡衣,穿文胸。 孟栩然开了空调。 反手扣文胸的时候,有温热的指尖碰触到了她的手,薄明烟微愣。 孟栩然帮她扣上了文胸,指尖下滑,沿着烈焰的花瓣,摸到花茎,抚过那道掩藏在纹身下的疤。 “满满,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你昨天是装醉还是没断片?” 薄明烟身体微微一颤,抓过卫衣套上,只说:“我没醉。” “那你是故意忽悠我咯!”孟栩然勾住她的脖子。 “我跟你说没醉了。”薄明烟被她勾的坐到了床尾,“你不信。” 孟栩然反驳道:“你上次喝醉也说自己没醉来着!” 薄明烟拖上带调长长地“哦”了一声:“说到上次喝醉,好像是我被忽悠了?” 孟栩然立马松开了手,屁股连续往后挪了好几下,坐到床头,马不停蹄地提起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遮住。 薄明烟收回视线,低低地笑了一声,拿着裤子去淋浴间换了。随后她去孟栩然房间拿衣服,她听见孟栩然说的话了,说房间里有……有什么?薄明烟环顾了一周,目光落在大落地窗前。 应该不是这个吧。 她忙收回眼,去衣柜挑了和自己同色系的衣服。 回房间时,孟栩然还是躲在被子里。 “不闷么?”薄明烟问。 “不闷!”孟栩然闷声说。 薄明烟想估计自己出去,孟栩然就探头出来了。没多说什么,出了房间。 做饭期间,薄明烟收到了孟栩然的消息,不是让她去看换衣服,而是某人做贼心虚,怕她问责上次醉酒的事,借口有事,也不说什么事,总之就是不打算和她一起去公司了。 薄明烟有点好笑,正好她也有点事,于是顺着孟栩然回了个“好的”。 去到公司,薄明烟坐在位置上,摊开在地铁站买的新一期的杂志,咬着酸奶吸管,看得认真。没一会儿,ava进了办公室,放下包,坐到椅子上转到薄明烟身边:“嘿,借酒壮胆撩拨效果怎么样?” 薄明烟回想着早上临走前孟栩然发来的消息—— 【你要没喝酒呢就95,喝酒扣分,进度条不变!哼!】 “撩拨可以,喝酒不行,抵消了。”薄明烟对这个也不是很在意,话锋一转说,“我准备先从她的兴趣爱好入手。” ava对前半句不做评价,对后半句表示赞同:“对了,你那女神不是热爱冰雪运动么,我听说公司年会不在酒店搞宴会,去滑雪,泡温泉,可以带家属,你把她一起带去呗,多促进促进感情。还有她其他爱好,你也多了解了解,做好攻略,一举拿下!” 薄明烟点头:“正在了解。但是现在有个新问题。” ava:“嗯?” 薄明烟眼尾稍扬:“她的理想型让我有点苦恼。” “哈?”ava好奇,“她理想型什么样?” “和这个一样。”薄明烟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杂志。 ava瞥眼看过去,薄明烟指尖下落的那里刚好是孟栩然回复主持人理想型的答话—— 【反差之好在于,禁欲者高.潮,放.浪者求饶,淫靡者青涩,圣洁者堕落,掠夺者温柔,忠心者独占,我的理想型就是基于以上的反差型的两面情人。】 作者有话要说:反差之好在于,禁欲者高.潮,放.浪者求饶,淫靡者青涩,圣洁者堕落,掠夺者温柔,忠心者独占——出自网络 孟娇娇:给我浪起来! 感谢在2022-03-02 22:22:51~2022-03-03 22:2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不明身份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 2个;57689092、人间妄想孟栩然、cby、1212、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008774、人间妄想孟栩然 10瓶;余l 9瓶;东慕 8瓶;雨晨、44998856 2瓶;浮光吃茶不喝酒、泡腾片、輕、五折圈外女友、曲奇饼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橘子 “我去, 小孟总这话也太风骚了。”ava感叹完,拍了拍薄明烟的肩安慰道,“众所周知, 理想型就是用来被现实打破的, 网上不是有个梗么,虽然你和我理想型完全不符合,但我依旧钟情于你,这就是爱。” 薄明烟单手托着侧脸,眸光从眼尾落在杂志上的那段话,想着昨夜孟栩然对她说的话,沉吟道:“我觉得可以试试。” ava问:“试什么?” “试试挖掘自己的另一面。”薄明烟回道。 “哈?”ava仔细打量薄明烟。 从透露自己在追人以后,薄明烟经常化妆拾掇自己, 立体的五官更加明艳, 美得甚至带了点攻击性,尤其是工作戴着那副眼镜的时候。 但共事半年,ava很清楚薄明烟的性子, 温吞柔和,耐心十足有分寸没脾气。 和谁都处得很好,但也和谁都处得不好。 极致的分寸就是疏离,过分的温和就是凉薄。 ava不知道薄明烟敛藏得很深的那个自己该是什么样,也想象不出来。 但总归,是没办法和杂志上那段描述挂钩的。 因为, 那段话的反差一面几乎都是贬义。 “不是,小烟烟, 我觉得如果对方真的喜欢你,就会喜欢你每一面,你不用为了对方, 特地变成她喜欢的模样的。” “是这样的。”薄明烟侧头对上ava的目光,解释道,“所以无论好坏,我都希望,能够以最真实的一面面对她。” 如果孟栩然可以接受那一面,那那些烂在过去里的自己终将可以沐浴暖阳。 但如果,孟栩然不能接受的一面…… 孟栩然说过,无论是哪一面都会喜欢,她相信孟栩然。 她也愿意,坦诚,沟通,磨合。 不是特地变成对方喜欢的模样,而是,她想和孟栩然更长远的走下去。 薄明烟扭过头看向电脑屏幕上跳出顾悦微发来的礼服想法,认真道:“我也会努力提升自己的。” 努力发光,配上耀眼的小太阳。 确认了方向,接下来就是实际行动了。 关于孟栩然的爱好,薄明烟只知道孟栩然喜欢玩游戏,但具体是什么她就不清楚了。恰巧杂志采访上孟栩然有透露自己闲暇时间玩的网游和手游。 孟栩然玩的那款网游,薄明烟也玩过,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因为周边都是外国人,游戏里的同胞让她倍感亲切,只不过后来出现想和她网恋的小朋友,这个游戏,她就没再玩了。 再后来,工作忙,直接卸载了,时间久到她甚至连小朋友的游戏名她都想不起来。 鉴于手游比较方便,薄明烟先下载了孟栩然玩的两款手游体验了一下。 晚上薄明烟坐在沙发上玩游戏,孟栩然腿翘在她腿上看平板。 结果,薄明烟晕3d,玩吐了。 吓得孟栩然要带她去医院,薄明烟连忙说不用,她也不是真吐,就是难受。 洗了脸,薄明烟从卫生间出来。 孟栩然将准备好的温水递给她:“真没事?” 薄明烟捧着水杯坐回到沙发上,解释道:“就是玩游戏玩的,真没事。” “什么游戏还能玩吐。”孟栩然下意识地看了眼薄明烟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游戏界面,她了然地挑了挑眉,“这个刚开始玩是有点晕的,习惯了就好了,怎么突然玩这个?” “看你杂志上说有在玩,就想试试看,暂时应该是适应不了了。”薄明烟拿起手机,退出了游戏,决定放弃这个,尝试另一个。 刚打开,就收到了系统消息,上一局匹配她玩的太菜,被队友举报了,禁止匹配。 出师未捷身先死。 薄明烟眨了眨眼,默默把这个游戏也退了。 “杂志?”孟栩然眼睛一亮,“你买啦?” 随后,她想到了自己最后那段特别大胆的发言,扯过抱枕遮住了发烫的脸,小小声地为自己辩驳:“其实,我那个理想型就是想表达,我喜欢的人哪一面我都会喜欢,哪怕和她表面表现的不一样,我也能品出她的反差之好……” 薄明烟“嗯”声,她懂孟栩然的意思,也没多纠结这个,她正在思索,两款手游估计都不行了,只能从自己还算了解的网游入手了。 “对了,你有在玩盛世?”薄明烟问,“游戏名叫什么?” 孟栩然一愣,没想到随口提了一句盛世,魏澜就给她写到了采访里去,她长睫垂下,镇定自如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以前也玩过一阵,”薄明烟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说,“想着如果你玩,我就跟你一起。” 盛世里名字不可重复,改不了名,想换名字只能重新注册一个号,添加好友都是通过游戏名。 当初为了升级到锻刀大宗师,孟栩然还弄了两个小号,但她对不上两个小号的密码了。 孟栩然挠了挠鼻尖说:“我有段时间没玩了,忘记账号密码了。” 薄明烟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她也就看孟栩然玩过一次而已,还是刚住进来的时候,对此毫不怀疑。 只不过可惜了,连这个也不行。 孟栩然抱着搪瓷杯喝水,觑看了薄明烟一眼,她就见不得薄明烟流露出迷茫失落的神情,心一软,给自己埋了个坑:“我想起来就加你,到时候我们一起玩。” 薄明烟应了声“好”,唇角勾了起来。 孟栩然也跟着弯了弯眼角,她放下搪瓷杯,拿起手边的平板递给薄明烟,顺势换了个话题:“我决定公司年会带员工去小穆峰度假村,三天两夜,第一天入住酒店休息,自助晚餐。第二天的行程导游推荐了两个方案,方案一是滑雪场,方案二是江南镇爬山看风景,之后回度假村篝火烧烤,酒店住房都带有温泉。” 薄明烟想起来上次孟栩然问过她相关的问题,她当时的回答把水碗都端平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孟栩然问:“滑雪和爬山只能二选一,选哪个比较好?不许说都好!” 孟栩然将平板递到薄明烟眼下,上面是导游发来的具体游玩流程。 薄明烟接过平板,推了下眼镜,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提议道:“也许可以分两组,让大家自己选,打样的师傅,质检的阿姨年纪都比较大了,滑雪可能不太适合。” 孟栩然手肘撑着膝盖,掌心托着脸,侧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薄明烟看,声音发柔:“我也是这么想的,你选哪个?” “滑雪吧。”薄明烟询问,“滑雪场提供服装么?” 方案里只提到滑雪板之类的装备租赁。 “滑雪服可以租也可以自己买。”孟栩然说。 薄明烟若有所思,放下平板,拿起手机找到以前的同事,聊了几句后,她问孟栩然:“你有滑雪服么?” 孟栩然摇头:“不过,冲锋衣有的。” “我送你一套,要不要?”薄明烟怕她不要,补充说,“我设计的图案配色。” 早些年 me的同事出去单干,请求薄明烟设计过滑雪服的图案配色,薄明烟没收钱,对方还记着这个人情,在薄明烟提起想要购买自己设计的那款颜色的滑雪服后,爽快地说要直接送她两套。 “要要要。”孟栩然欣然同意,好奇问,“什么图案配色?”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薄明烟想卖个关子,“不要提前看哦。” 孟栩然眼眸转了转,笑眯眯道:“你送我滑雪服,我送你泳衣好不好?” 薄明烟偏头,对上孟栩然的眸光,捕捉到一丝狡黠,她突然就想到孟栩然抽屉里一件比一件性感,不是蕾丝就是网纱或者系带的内衣,眉头一跳:“……什么款式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孟栩然眉眼一弯,笑颜明媚,拖上带调地学着她的话说,“不给提前看哦。” “……” - 年会传言沸沸扬扬传了将近一个星期终于下了通知。 薄明烟怀疑,孟栩然就是在等滑雪服到,但她没证据。 而孟栩然在盛世里的游戏名,直到旅游那天都没有被想起来。 旅游当天,孟栩然仗着总监的身份,以要谈论顾悦微的礼服设计为由,从上车坐座位,到酒店分房住宿,堂而皇之地就将薄明烟和自己安排在了一起。 ava为此还特地在八仙过海的群里感叹:【出来玩还要被小孟总耳提面命,辛苦你了,小烟烟。】 胡晶晶:【辛苦了,明烟姐】 刘阳:【辛苦了,辛苦了】 坐在最前排给孟栩然当了一路人肉靠枕的薄明烟回复:【不辛苦】 “啧,真的不辛苦?”孟栩然问。 薄明烟侧目看她:“你说呢?” 孟栩然撇撇嘴,唇角翘了起来,她坐直身体,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不睡了?”薄明烟问。 “嗯……这不是怕你辛苦,换个睡姿。”孟栩然仰头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也许是进入上城以后路段有点颠簸,颠得她反胃,不舒服得很。 人难受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的,孟栩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了一些声响,像是拉拉链的声音,之后是打开罐子的声音。 紧跟着她唇边碰触到冰冰凉凉的东西,耳边是薄明烟轻柔的声音:“张嘴。” 孟栩然红唇微启,嘴里被塞进了一颗圆溜溜的糖。 酸酸甜甜的话梅糖。 她睁开眼,看见薄明烟手里拿着常带的糖盒,里面的话梅糖和糖盒里原本的糖格格不入。 “吃橘子么?”薄明烟从包里拿出一个橘子。 孟栩然嘴里含着糖,“嗯”了一声,反胃的感觉压下去了不少,但人还是晕晕乎乎的。 四周吵吵嚷嚷的,反衬着这一处的仄角格外安静。 斜阳投入车窗内,映照着橘子皮橙黄橙黄的,就连剥橘子的人都仿佛被拢在了一层梦幻得不真实的滤镜。 “满满,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孟栩然低声轻喃,“但我是……” 薄明烟心脏倏地一跳。 曾经也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人生不只有一种选择,除了亲情,还可以有爱情,除了你父亲,你母亲,还会有别的爱你的人,橘子从来不是唯一的水果,但我是……】 ——【你考虑考虑我,好不好?】 是那个盛世网游里成日跟在她屁股后面,在知道她家庭的事,在知道她对林慧心的失望以后,对她说出这么一段话,游戏里唯一一个锻刀大宗师。 薄明烟忽然想起了那人的名字——【栩然蝴蝶梦】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想起来昨天忘记提的一个点 满满的眼睛是烟绿色的,是绿叶,是湖泊 孟娇娇的眼睛是棕褐色的,是树干,是大地。 太阳和大地会包容一切前一句,是满满与娇娇对视,我才这么写的。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当代英国作家珍妮特·温特森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名。 下一章开始,准备,一件一件的掉马了。 感谢在2022-03-03 22:22:09~2022-03-05 23:0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sarah gaskell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2个;路人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人间妄想孟栩然 8个;小冰 4个;56121016、57689092 2个;cby、我老公陆婷、毛毛猫mao、lipout、烤地瓜、车厘子草莓酪酪、jerr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烤地瓜 60瓶;我老公陆婷 40瓶;整天犯困 19瓶;会飞信湖 18瓶;洛柒、小冰、童年、贪吃的猫、尘埃、一花 10瓶;五折的绯闻女友冷熙、已登录、我不叫“小朋友挺帅啊、云里雾里的猫 5瓶;48023280 4瓶;gina、逆袭的米缸 2瓶;乃琳小姐的百分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栩然 栩然蝴蝶梦…… 孟栩然。 会有这么巧的事?巧合得让薄明烟恍惚分不清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她记得那时候游戏里的人都叫那人小蝴蝶。 到底是不是这句,还得进入游戏查看一下。 原本今天临出发之前,薄明烟是想带电脑的, 但孟栩然说她带电脑就够了。 薄明烟挪了挪身体, 心神不宁,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不能用孟栩然的电脑查,她往车后排看过去,她记得刘阳带了电脑。 车后座那片刘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了女同事,顾渺这个小辣椒带头呛刘阳,ava跟着起哄,胡晶晶和其他几个小助理做气氛组。 刘阳被公司的摄影师勾着脖子闹得面红耳赤,吃不消得摆手道歉:“我他妈错了, 就不该惹你们这帮祖宗。” “呸, 这是认错的态度么!怼他!” “卧槽卧槽,饶了我吧,姑奶奶们, 祖宗们!” …… 满车喧嚣,热闹无比。 “跟我坐又无聊,又要做人肉靠枕。”孟栩然低轻的声音几乎都要被淹没得听不清,她吐了话梅核,继续念叨,“还要照顾我, 给我剥橘子,你看看, 小橘子剥得辣么慢……” 因为晕车不舒服,小公主的脾气见长,这会儿是越说越委屈, 直接赶人了:“要不回程的时候,你和他们坐吧。” 薄明烟眸光收回,对上孟栩然盈着水光可怜而又倔强的目光,躁动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总归游戏里名字改不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收拢好心绪,薄明烟转过头,指尖探到橘子顶端,慢慢剥开,分瓣,吐了两个字:“太吵。” “谁太吵?”孟栩然眯了眯眼,用眼神威胁。 薄明烟假装看不懂她的眼神,低眸,细细地撕掉橘筋,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那边都示例得罪祖宗的下场了,”孟栩然微微挑了一下眉,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慵懒的调调,“你不得有点数?” 薄明烟手指停了一下,被逗笑了,她拈着剥好的橘瓣递到孟栩然唇边。 孟栩然眸光低垂。 果涩清香扑鼻而来,捻着橘瓣的手指甲修的圆秃整齐,骨节匀称,纤细修长,比包着果肉状的橘筋还要白上几分。 “张嘴,祖宗。”薄明烟嗓音含着浅浅的笑意,低沉,蕴着些微的哑。 孟栩然慢慢张开嘴,含住了那瓣橘子。 齿尖磨过薄明烟的指尖,磕破了果肉,橘子汁水随着酸甜口感蔓延流出,蜿蜒在薄明烟的指尖上,很快又被粉嫩的小舌一舔而过。 薄明烟长睫狠狠一颤。 在公司车上,多逗弄容易被同事察觉,孟栩然是一触即收,她靠着椅背,眸光自眼尾扫向薄明烟。 薄明烟已经收回了手,指节蜷了又蜷,捻了又捻,尖端隐约还能看见残留的橘子汁。 仿佛是什么都没察觉的模样,薄明烟气定神闲的掰下新一瓣橘子,去白筋,隔一会儿喂一个,还剩三瓣橘子时,她朝车窗外看了眼,橘瓣举到孟栩然和她之间的位置。 孟栩然没多想,倾身过去,还想如法炮制地咬一咬她的指尖。 但这一次,薄明烟突然收了手,孟栩然一愣,下意识的侧过头。 车子开进了隧道,车里瞬间暗了下去。 几乎是光线黯淡的一瞬间,薄明烟的唇覆了上去,她抿了抿孟栩然的唇瓣。 舌尖轻探,愿者上钩。 薄明烟含住几次三番逗她的湿滑小舌,用力地吮了一下。 猝不及防,酥麻感如电流蹿过,孟栩然微微一颤。 整个过程短暂不过是汽车行驶过隧道的十几秒。 拉丝的氛围像是将时间也拉扯长了。 没有人发现她们这一处仄角的暧昧暗涌,后排的喧闹,反衬得这里沉默的气氛更加微妙。 隐秘的刺激感如橘子清香,浓郁的在心头蔓延。 像,偷情。 就在孟栩然想夺回主权的时候,薄明烟坐直了身体,将指尖的橘子塞到了她嘴里。 车开出了隧道。 窗外树影婆娑,阳光透过缝隙投落了一片斑驳细碎,随着车子的移动,光影似万花筒一般变换着形状,光怪陆离。 纷纷乱乱,是定不下来的心绪。 薄明烟拨了拨孟栩然头顶的出风按钮,孟栩然这会儿重新重新靠上了椅背,似娇似嗔的瞪了薄明烟一眼,她慢吞吞地嚼橘子,舌尖发麻的感觉一点点融散在果汁里。 身体里的燥热感一阵阵往外涌,孟栩然感觉晕车好像更严重了。 但她想着刚好的一幕,又觉得不那么难受。 中途在旅行社合作的饭店解决午饭,小憩了一会儿,车门车窗开着透了会儿风,再上车后,孟栩然已经不晕车了。 下午四点多,车停在了小穆峰度假村前停车场。 小穆峰度假村在上城,南泉市是挺暖和的,到了上城就成了阴天,气温都降了好几度。 公司里的女同事们打扮得都很漂亮,踩着高跟鞋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原先孟栩然定的是房间带温泉的酒店,但临出行前两天,薄明烟推荐了一家据闻可以看见星空的民宿。孟栩然一开始觉得民宿位置太偏,还得步行一段窄路就pass了,结果薄明烟一提,她又动摇了,临出行的前两天换成了民宿。 孟栩然敞着呢大衣,慢悠悠地晃,腹诽着要是民宿没有想象中的好,她一定要好好惩罚让她改主意的那张嘴。 薄明烟蹙着眉头,扫了眼孟栩然冻得泛红的耳朵,小声叮嘱:“扣子扣起来。” “不要,”孟栩然把大衣拢了拢,一口拒绝,“丑。” “……” 别人因为冷都走得飞快,孟栩然是越走越慢, 由于走得太慢,她俩落在了队伍最后,其他人只当她俩要聊工作,回头看了两眼便没再多留意了。 薄明烟的视线下移落在她将近十厘米的高跟上,想着出门时建议某人穿平底,结果某人偏不听。 下坡路,不好走。 薄明烟一把拉住孟栩然的胳膊,把她拽到路边,将她大衣扣子一个不落地全扣好,没好气道:“冷得爽?疼得爽?” 孟栩然心想要不是你让我换民宿,至于爽?她站在原地充耳不闻,一声不吭, 薄明烟从包里拿出平底鞋让她换上,孟栩然这才有了反应。 夏天出差那会儿,知道她脚会磨破也不会给她拎鞋子的人,现在,纵容着她臭美的同时还会主动给她备着平底鞋。 拂面而来的风裹着若有似无的腊梅花香,沁入心脾,丝丝缕缕的蔓延开。 孟栩然抿了抿唇,唇角微微上翘,她边换鞋边嘴硬:“挺爽。” 薄明烟:“……” 孟栩然换好了鞋子,蹲下身将换下来的恨天高放进薄明烟递过来的袋子里。 “孟娇娇。”薄明烟唤她。 孟栩然仰头。 薄明烟对准她的红唇狠狠地啄了一口,这次,孟栩然反应极快,按住她的后脑勺咬了她的下唇。 慢条斯理地碾磨。 退离时,孟栩然齿尖咬着薄明烟的唇瓣微微拉扯开。 即便有行李箱遮挡着,依旧比隧道里接吻更容易被发现,紧张的感觉刺激着触感,像是放大了数十倍,薄明烟的心跳倏然漏跳了一拍。 孟栩然指尖摩挲过薄明烟的掌心勾过拎袋的同时,松开了薄明烟的唇。 “孟总监~前面左拐咯!” 刚站起身,前面队伍里的市场部总监就回过身挥了挥手,提醒孟栩然别走错路。 孟栩然比了个“ok”的手势,她脚步像螃蟹似的横着挪了一步,贴着薄明烟,附在她耳边,拖腔带调的用气音说:“背着同事亲嘴更爽,有本事,你就让我爽死。” 薄明烟舔了舔被咬疼的下唇,从喉底发出一声,像嗤声轻哼,又像戏谑轻笑:“没本事。” 孟栩然一噎:“……你也太快认怂了吧!” 薄明烟这回是真笑了起来:“孟娇娇,你矜持点。” 孟栩然:“……我这就已经够矜持了,你要不要体验一下我不矜持?” 薄明烟推着两人的行李箱加快了脚步。 “嗳!薄满满,你跑什么!”孟栩然又好气又好笑地跟了上去。 两人在后面说说笑笑,全然不知,市场部总监在前面把“小孟总使唤薄设计师给她换鞋,小薄设计师脸色很不好”传了开来,一个传一个,最后演变成了“两人气场不合,小孟总给薄明烟穿小鞋”。 到了酒店之前,两人跟上了队伍,前面同事们的话题也换了一个。 小穆峰的温泉民宿房间有限,公司安排是两人一间,标间和大床房随机,可以自行更换。 薄明烟和孟栩然在一间,标间。 孟栩然蹙着眉头很不满意这个结果,眯着眼睛环视了一周,顾渺和ava在一间大床房,两人在闹,孟栩然伸手递过房卡:“换?” 结果,上一秒闹着对方别想上床的两人异口同声:“不换。” 孟栩然:“……”那闹个毛线?! ava慢半拍地发现这是得罪上司了,上司浑身在发冷气,眼神在放冰刀,立马手指向一旁,讪笑道:“那边还有个大床房。” 孟栩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陆珊和胡晶晶。 陆珊察觉到孟栩然看过来的目光,她立马就懂孟栩然什么意思了。 出差那么多回,陆珊最明白孟栩然在睡觉这件事上有多讲究,房得大,床得大。陆珊和胡晶晶商量了一下,献出了房卡。 孟栩然接过房卡,眉眼舒展开来。 陆珊余光瞥见薄明烟朝这里走了过来,陡然想起来,孟栩然不是一个人睡,愣愣地问道“孟总您睡大床,那小薄老师睡哪儿?” 恰巧这时薄明烟走到孟栩然身侧,伸出手说:“房卡给我,别又弄丢了。” 家里钥匙丢了好几次,现在都换成指纹锁了。 孟栩然把房卡放到了她掌心,注意力还在陆珊的问题上,只觉得莫名其妙,便调侃地回:“还能睡哪儿?睡浴缸呗。” 薄明烟把卡放进兜里,淡淡地提醒:“没有浴缸。” 没有浴缸,也没有室内温泉池,孟栩然一想到自己歪歪的计划泡了汤就不高兴,没好气地回:“那就睡沙发去吧。” 于是,没过多久,两人的“矛盾”升级为“薄明烟当众埋汰小孟总丢三落四,小孟总特地换大床房让其睡沙发”了。 故事的主角对此毫不知情,已经推着行李箱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复式设计,一面墙的落地窗,能看见酒店的后院,错落有致的温泉池,泉眼汨汨淌着泉水,热气袅袅腾升,再后面是连绵的山脉,郁郁葱葱的烟青色晕染了灰蓝色的天际。 休闲娱乐都在一楼,卫生间旁边是木制的旋转小楼梯,上去就是床。 旁边墙上的插座插着着蘑菇状的小夜灯,小夜灯下放着遥控器,按了,屋顶上遮光板会往两边收,露出弧形的玻璃顶,夜里就可以躺着赏夜景了。 房门没关严实,隔壁女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的传进屋里。 薄明烟关上门,上楼给床铺上一次性的床罩。 孟栩然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欣赏脚上的浅杏色羊羔毛平底鞋,她发现,这鞋不是她自己的。 是薄明烟新买的。 “难怪,我就说出门之前明明都没看见装鞋。”孟栩然自言自语嘀咕完,勾起脚,拿出手机对着拍了两张照。 拍完,孟栩然从懒人沙发上跳起来,仰头对着二楼问:“满满,滑雪服现在能看么?” “在行李箱里。”薄明烟说,“密码是你生日。” 孟栩然愣了几秒,唇角高高翘了起来。 行李箱里放了两套滑雪服,一套粉一套蓝,像阿尔卑斯糖一样的流体配色,用的是反光布料,不同角度呈现出来的颜色不一样,粉色那套的帽子还带了耳朵设计。 除了滑雪服,还有白色小狐狸玩偶一样的防摔垫。 薄明烟从楼上下来时就看到孟栩然迫不及待地套上了滑雪服,扣上了防摔垫,孔雀开屏似的在薄明烟面前扭着身体,左边转转,右边转转,抖着屁股上的防摔垫给她欣赏。 “喜欢么?”薄明烟问。 孟栩然笑眯眯道:“93。” 虽然没直说喜欢,但言行举止处处透露着喜欢,薄明烟眸里的笑意晕开。 孟栩然又去镜子前自我欣赏了一会儿,毫不谦虚地说,“我这么出去,保准为你朋友拉销量。” 薄明烟好笑道:“收屏了,孔雀,明天才滑雪。” 孟栩然瞪了她一眼。 “群里说要去泡温泉,”薄明烟问,“你给我买的泳衣呢?” 孟栩然眨巴眨巴眼,慢动作的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两个磨砂收纳袋,递了一袋到薄明烟面前。 薄明烟的视线从她手里的磨砂袋一点一点地上抬,若有所思地盯着孟栩然。 孟栩然把袋子背到身后,眼神乱飘:“这是我的。” “嗯,你的,我不抢。”薄明烟提议,“你先去换吧。” 孟栩然攥紧了袋子,磕磕巴巴地说:“还,还是你先吧。” “孟娇娇,”薄明烟打量她,“你慌什么?” “谁慌了?”孟栩然抬眸对上薄明烟的眼。 “没慌,干嘛不敢换?”薄明烟问。 “谁不敢换了。”孟栩然嘴硬道,“换就换!” “那去吧。”薄明烟朝卫生间昂了昂下巴。 四目相对,僵持不下。 孟栩然败下阵来,磨磨蹭蹭地去了卫生间。 趁着孟栩然换衣服期间,薄明烟问刘阳提了借电脑的事,刘阳应得很爽快,说是吃晚饭的时候给她带过去。 薄明烟回:【谢谢。】 与此同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薄明烟侧头看过去,孟栩然披着浴巾,露着两条大白腿,踩在拖鞋里的脚趾头翘阿翘的,玲珑有致的身材在微微敞开的浴巾边缘下若隐若现。 “我换好了。”孟栩然裹紧浴巾说,“你换吧。” 薄明烟扬了扬眉,拿着磨砂袋进了卫生间,等她把袋子里的泳衣拿出来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孟栩然在门口催促:“换好了没?” 几分钟后,薄明烟把门打开,也裹着条浴巾,她把头发从浴巾里捞出来:“换好了,准备走吧。” 孟栩然滚了滚喉咙:“给我看看。” “看什么?”薄明烟透过洗手台前的镜子看了孟栩然一眼,“出去泡温泉不是能看到。” 话音刚落,她身体被压得前倾,双手下意识地撑在了洗手台上,冰冰凉凉的触感渗进掌心,没了手的按压,浴巾从肩头滑落。 大露背的比基尼,细细的两根绳缠绕在脖子和纤腰上,露出完完整整的彼岸花,火红的灼烧在白皙的脊背上。 下面还是双侧系带的丁字裤。 极少的布料,衬出姣好的弧度。 果然是丁字裤最合适了。 “傻愣着干嘛,不走么?”薄明烟这么说,自己却没动。 孟栩然抬眸,透过镜子与薄明烟对视,凶巴巴地命令:“不许你这么出去。” 她低头,柔软的唇瓣贴了上去。 烙下一个灼热的吻痕。 薄明烟撑在大理石台面上的手慢慢蜷起,声色喑哑:“不许,你还买这个让我穿?” 孟栩然边吻边说,“本来我指望酒店房间带温泉池,让你穿给我一个人看的,谁让你劝我换酒店的,都怪你。” 薄明烟气笑了:“你讲不讲理?” 孟栩然又种了一个小草莓,表示不讲。 薄明烟:“……” 孟栩然有点停不下来了,唇一点点往上逡巡,她指尖缠着薄明烟一侧的系带蠢蠢欲动。 就在她想要解开的那一刻,薄明烟拽下墙上的毛巾铺在洗手台上,转了个身一把把孟栩然抱坐上去,垂眸,看着大v领下白皙饱满的雪峰:“你自己呢?准备穿成这样出去?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孟栩然有点不满现在的位置,昂着下巴,轻“哼”了一声,尾音变了调。 她五指忍不住从薄明烟的发间穿过。 一点淡淡的红浮在了胸前。 吮得不重。 但是磨人。 孟栩然仰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缠绕薄明烟的头发,再慢慢松开,沿着脊柱游走,摸索到一侧的系带,像缠头发那样绕在指节上,拉扯。 薄明烟抬头,望进她迷蒙的眼底,视线下移,定格在她轻咬着的下唇上。 暧昧的气氛像是一点火星子就要燎原一般燃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经过了一群人,嬉笑打闹的声音传进屋里,两人像惊弓之鸟一样,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薄明烟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也响了。 是ava打来的, 薄明烟缓了缓拿起手机接听,ava催促她赶紧出去泡温泉,泡个十几分钟,就可以吃晚饭了。 穿成这样,妥妥是不能泡了。 薄明烟察觉到了什么,一手按住右侧系带,抬眸瞪了眼孟栩然,孟栩然眉眼弯弯,放过右侧系带,将左侧被她散开的系带也乖乖系了回去。 怕孟栩然趁着她电话继续皮,薄明烟借口还有公事要处理挂断了电话。 孟栩然坐在洗手台上晃着腿:“怎么办,泡不了温泉了。” “服务台有卖泳衣的,吃完晚饭再去买吧,明天可以泡。”薄明烟拍开她乱揉乱摸的手,“你再皮?” “就皮,怎样?”孟栩然挑眉。 “让你下不了洗手台。”薄明烟自认为很有威慑力的威胁。 结果某人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薄明烟:“……” 孟栩然看她石化,笑得不行。 薄明烟无奈地叹气:“赶紧换衣服,别感冒了。” 孟栩然笑嘻嘻地“哦”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换了衣服,因为中间又闹腾了好一会儿,等收拾完也到了晚饭时间。 晚饭在酒店南边的自助餐厅,分了几桌坐,薄明烟和高定组的组员一桌,孟栩然和高层领导坐在邻桌。 吃得差不多了,薄明烟问刘阳要了电脑,刘阳感叹道:“我以为你借电脑是忙工作,合着是要玩游戏。” “查个东西。”薄明烟随口解释。 ava问:“什么游戏?” “盛世。”刘阳回道。 隔壁的市场部总监耳朵尖,听到以后感叹道:“这游戏我之前也玩,就那个锻刀大宗师小蝴蝶还在的时候,那就是刀客的天下啊,后来小蝴蝶退游了,我就想自己练个锻刀大宗师,好家伙,整了三个月都没整出来,放弃,气的我直接卸载了。” 有人问:“那么难练?” “难啊!”市场部总监说,“至今都没第二个锻刀大宗师出来,锻刀大宗师的锻刀谱分了上中下三卷分别在魔窟窑洞三个洞窟,怪物难打,要持续加蓝,而且拿到锻刀谱也没用,材料稀缺,据说有一个七彩矿根本刷不出来,是既要技术又要财力还得有运气,缺一不可。” 众人唏嘘。 恰巧孟栩然捧着一盘子小蛋糕回来了,听到这话,悠悠道:“七彩矿很好刷,再创建两个小号,用小号按住没用的npc,大号在鬼域等鬼祖睡着了,去偷就行了。” 一排人齐刷刷地朝孟栩然看过去。 这时候,薄明烟手中的电脑也跳出了目前游戏早年的宣传贴,里面贴了一张大宗师排行榜的图,锻刀大宗师那栏赫然显示着【栩然蝴蝶梦】。 薄明烟抬头也朝孟栩然的方向看过去,孟栩然脚步微微一顿。 空气静滞了两秒,孟栩然别开眼,不咸不淡道:“网上有攻略。” 市场部总监挠了挠头,“我怎么没搜到。” “你搜小蝴蝶七彩矿石就有了。”孟栩然说。 “孟总监也玩盛世啊?”刘阳问。 孟栩然“嗯”了一声,坐回位置,瞥了眼薄明烟手里的电脑,看见了盛世的页面,长睫颤了颤。 薄明烟已经关了大宗师排行榜的网页,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她关掉盛世的界面,若无其事地侧过头问孟栩然:“你游戏名称想起来没?” “想起来了。”孟栩然强作镇定地说,“南歌子。” 薄明烟微微蹙眉,手指无意识地敲出“南歌子”,她是想在游戏里搜索这个名字的,却忘记已经关闭了游戏界面,结果网页上一搜,瞥见了其中一条搜索栏里显示的是“梦里栩然蝴蝶,一身轻。” 标题里的关键词是苏轼的《南歌子》。 一瞬间,薄明烟脑海里腾现出微博里那个给她微博点过赞的人。 也是南歌子。 她将电脑还给刘阳,拿出手机点进微博,找到了那个南歌子。 对方的微博,在几个月前新发布了一条动态,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张女人的背影画,棒槌似的毛绒绒的黑色猫尾巴像皮草一样搭在女人的肩上。 尾巴光滑锃亮,末端有点偏棕色。 小满的尾巴。 栩然蝴蝶梦。 南歌子。 两个账号。 像点串成了线。 薄明烟的心脏失了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05 23:08:45~2022-03-08 22:4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车厘子草莓酪酪 4个;ci7、57689092、晴天娃娃 2个;二大爷多吃点、侠柯、1028是条狗、cby、我不叫“小朋友挺帅啊、小冰、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别杠 100瓶;呜呜呜 50瓶;时光 21瓶;w 20瓶;不做笨蛋! 16瓶;路人甲、小冰、◎、1028是条狗、我老公陆婷、阿三、岐 10瓶;等更会败坏新鲜感 6瓶;阿孟、牛奶慕斯w、35699383 5瓶;5452830、cx330 4瓶;---、yssjzxy 3瓶;calvn、55004417 2瓶;五折圈外女友、51693125、浮光吃茶不喝酒、47271864、念初凉、圓滾肚咕咕肉、小吴大老板、泡腾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后悔 “孟总, 时间差不多了,您看要不现在上台说两句?”人事部经理走过来对孟栩然说道。 按流程,晚餐结束, 孟栩然作为公司代表上台做简短发言, 然后主持抽奖活动。 孟栩然下意识地看了眼薄明烟,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她垂放在桌上的手机。 从她对薄明烟提了一次防窥膜伤眼睛后,薄明烟就换了膜,所以这会儿,孟栩然清楚地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微博界面,眉头狠狠一跳。 南歌子是她名字衍生由来的诗词名,所以她记得格外清楚,薄明烟突然登录盛世又问她游戏名, 她没多想就报了这个。 完全忘记还有个同名的微博。 对人事部经理说了句“等会儿”, 孟栩然急匆匆地从兜里拿出手机登录微博看了看,上次犹豫要不要发的动态居然一不小心就发出去了。 屏幕上弹出了一条红点。 薄明烟给她这条动态点了赞! 孟栩然条件反射地扭头看向薄明烟,后者收起桌上的手机, 掀了掀薄薄的眼皮。 四目相对。 之后要抽奖,顾渺正捧着箱子让大家抽号,现场气氛很热,喧闹不已。 反衬得她俩之间流动的氛围安静得有点微妙。 薄明烟深吸了一口气,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低轻地问道:“栩然蝴蝶梦和南歌子,是同一个人么?孟栩然。” “还有别的号么?”薄明烟又问。 孟栩然红唇阖动。 “多着呢!来, 抽号。”顾渺把箱子往薄明烟面前一怼,接茬道。 与此同时, 人事部经理拉走了孟栩然:“孟总,都等你呢。” 孟栩然一步三回头,抓着手机敲字:【回去跟你说。】 “明烟姐你是几号?”胡晶晶凑过来问。 ava和刘阳也探头过来 薄明烟慢腾腾地从孟栩然的背影收回了眼。 思绪纷乱, 没有精力去应付周围热情的同事,对抽奖也没什么兴趣,薄明烟把号给了胡晶晶,借口胃不舒服,先撤了。 从餐厅出去后,薄明烟先去了服务台买了两套泳衣,然后回到房间,她从包里拿出一袋长条的蜂蜜和便携烧水壶,烧了一壶水温着,随后去洗了澡。 从淋浴间出来后,薄明烟看了眼手机,没有消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是真的胃不大舒服了。 喝了小半杯温水缓了缓,薄明烟将剩下的都倒进了孟栩然带来的搪瓷缸里泡了蜂蜜,她蹲在茶几前,摩挲着搪瓷杯上的小麦穗图案。 突然想起了她住进去的那天,某人发的朋友圈。 宝杯。 宝贝。 薄明烟勾起唇角,觉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看什么都能引申,看什么都觉得某人是蓄谋已久。 敲门声在这时候响起。 薄明烟去开了门,孟栩然站在门外眨巴着眼看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晕上水光,澄亮透彻。 一眨眼,便有泪从泪痣上抚过。 薄明烟一愣。 “你胃不舒服?”孟栩然问。 “没有。”薄明烟蹙眉,“怎么哭了?” 没有不舒服,那就是故意不理人。 孟栩然吸了吸鼻子,倔强地抹过脸擦掉眼泪,气鼓鼓地往里屋走,薄明烟关了门唤了她一声,她也充耳不闻,拿了睡衣一声不吭地进了淋浴间,进去之前还瞪了薄明烟一眼。 薄明烟:“……” 半个小时后,孟栩然从里面出来了,她环顾了一圈,没见到薄明烟的影子,嘴巴一瘪,眼泪就开始往地上砸,忍不住嘤了一声:“薄满满,大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 楼上传来声音。 孟栩然仰头,薄明烟伏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谁骗谁?”薄明烟好笑道。 孟栩然抿了抿唇,不说话。 薄明烟微不可察地叹气:“把茶几上的蜂蜜水喝了,喝完上来。” 孟栩然哭腔很重地“哦”了一声。 “眼泪擦擦,哭包。”薄明烟又叮嘱了一句。 孟栩然不满地嘟哝:“哭包……还不是因为你。” 她捧着搪瓷杯喝蜂蜜水,视线落在沙发上的两套泳衣上,眨了眨眼。 买了泳衣,还给她泡蜂蜜水,薄明烟应该没有在生她的气。 或者……也有可能在生气的,但还是做了这些事。 那代表还是机会扭转局面的。 孟栩然不断地给自己灌输这些细节,才让自己的心平稳一些。 喝完蜂蜜水,孟栩然上到二楼,薄明烟躺在床的一边,抬眸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另一边。孟栩然磨磨蹭蹭坐了过去,和她面对面。 短暂的沉默后,孟栩然先发制人道:“我承认,我瞒着你是我不对,但你也答应过我的,不会不理我的,所以你也不对。” 薄明烟挑眉:“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我发消息你都不回我。”为了证明这点,孟栩然拿出手机递到薄明烟面前,“你看!” 薄明烟垂眸:“你自己看看。” 孟栩然看过去,才发现自己消息旁边竖着一个红色感叹号。 “96。”薄明烟念出了孟栩然给她的备注,“什么时候涨的?” “你给我拿菜的时候。”孟栩然解释。 拿的都是她爱吃的。 虾子都是剥好的。 薄明烟没说话,盯着她看。 “……”孟栩然默默拿回手机,当着薄明烟的面,改成了【97】。结果对方还是一言不发看着她,表情都没变动一下,孟栩然抿了抿唇,又把这个百分比删掉,改成了【98】,她再瞄薄明烟,深呼吸,改成了【99】。 薄明烟微垂的长睫轻轻动了一下。 孟栩然丢下手机:“你这是无声的威胁!” “……”薄明烟揉了揉头,伸出手,指尖点了点她手机屏幕上没发出去的那句话,“我这是在等你说这个。” “……” 过了好一会儿,孟栩然滚了滚喉咙,“栩然蝴蝶梦和南歌子都是我。” 薄明烟没接话,等着下文。 孟栩然侧头看向落地窗。 对面的山峰被夜色晕染成了水墨画,连绵起伏,结连着天际,垂挂的夜幕上点缀着星星,忽明忽暗。 “不想告诉你是因为……”孟栩然扬了一下下巴,眸光扫向眼尾对上薄明烟的目光,懒洋洋地语调透着傲娇的劲儿,“你说你那时候拒绝我都决绝啊,我不要面子的么?” “你得给我点面子,所以你不能跟我生气,更不能不理我,明白么?” 薄明烟眼里的那汪平静的湖面漾起了涟漪。 等孟栩然回来期间,薄明烟想了很多很多。她再次打开微博进入了南歌子的主页。 怕认错,她还特地把小满的照片调出来做了对比。 养黑猫的人不多,黑猫尾巴末端颜色像掉色一样呈现出黑棕色的更是少。 照片里的猫尾巴越看越像是小满的。 微博账号的昵称也微妙的和孟栩然的游戏名撞了。 薄明烟指尖在屏幕上滑了一下,看见了下面那条五年前的经幡祈福动态。 【幸福满满,平安喜乐】 祝福语有很多,为什么非得是幸福满满…… 薄明烟深吸了一口气,她脑子里不受控制的不断浮现出一个念头。 五年前,不,或者更久,从网游开始孟栩然就已经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 薄明烟忘记自己最初接触盛世是大一还是大二的时候事了,在家教教的小妹妹的推荐下,她下载了盛世,选了没人爱玩的刀客。 斗笠披风大砍刀,不露脸也不露身材,砍人特效既不唯美也不帅气。 这个职业常被玩家戏谑为屠夫。 因为要忙学业要兼职赚钱,薄明烟上线时间并不多,她没有门派,没有朋友,就只是喜欢戴着耳机,听npc说话。 尤其是新手村的老村长。 老村长说:“娃儿出去闯荡江湖,要顾惜好自己,记得回来看看老身。” 薄明烟便常常重回新手村。 就是在那里,她遇到了江湖人称小蝴蝶的锻刀大宗师。 初见的那天,薄明烟因为连续十天看望老村长触发了副本任务,就是下副本之前,看见小蝴蝶蹲在洞口磨镰刀。 小蝴蝶玩的是双刃刺客,游戏里第二个不露脸的职业,但是可以露眼睛。薄明烟至今都记得,小蝴蝶一仰头,露出的眼睛是两条直线加豆豆。 游戏里就没女孩子给自己的形象捏成这样。 以至于,她脚步都停了。 于是人物头上弹出了对话框。 栩然蝴蝶梦:【美人儿,要刀不?】 日明烟霭薄:【不要。】 后来,薄明烟下副本,小蝴蝶一路跟着,跟在她屁股后面隔三差五推销她的刀。也幸亏她跟着,副本过了。 薄明烟受不住她的推销,决定买了,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只要一枚金币。 镰刀的名字也很随意,就叫廉刀。 廉价的刀,镰刀。 之后,那把镰刀成了薄明烟常用的武器。 有一次,她的镰刀还被人爆了,第二天,小蝴蝶就给她抢了回来,据闻,爆了她镰刀的那位玩家被一个不知名刺客从56级削到了10级。 如今回想,小蝴蝶确实有孟栩然的影子在的,脑回路清奇,快意恩仇,睚眦必报。 一样热烈,不加遮掩。 只是相较于如今的孟栩然,少了份沉稳。 也就是小蝴蝶在许多事上都表现得太天真、太冲动,还没有褪去孩子气,薄明烟才拒绝了她的表白。 但薄明烟不否认,她是有动摇过的,不然也不至于,后来将游戏都卸载。 在每一次上线,她问小蝴蝶你也在线啊,小蝴蝶回她【我在等你】时。 在她问小蝴蝶为什么那么辛苦地练成锻刀大宗师,屏幕上弹出简单的一句【因为你是刀客】时。 在小蝴蝶带她去往游戏地图里很难发现的风景胜地只因为她一句【这个游戏的风景很好看】时。 在别人冤枉她抢装备,小蝴蝶以金品质的刀具换对方在世界连续给她道歉一百条时。 在小蝴蝶一个双刃刺客为了让她有归宿感,却建立了刀客门派时。 在小蝴蝶第一次发语音,压低了的,清澈干净的声线,对她说“晚安,明天见”时。 在小蝴蝶小心翼翼地对她说【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你考虑考虑我好不好】时。 薄明烟心动过很多次。 但因为距离,因为年龄,因为她没有安全感,因为孟栩然还是个学生,因为很多很多过分现实的因素。 始终,没能踏出一步。 薄明烟从没想过,有一天,断开的缘分还能接上。 她更没想过,缘分的那一头,一直都是孟栩然。 兜兜转转。 一直都是她。 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她。 …… 孟栩然的心越跳越快,话放得狠,她心里却是没底的,薄明烟拒绝过她一次,会不会……在知道这事以后又拒绝她一次。 会不会,又只是停留在她的99步。 薄明烟越是沉默她心里越是没底。 就在孟栩然忍不住又掉眼泪的时候,手臂被拽了一下,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落入了温暖的怀抱。 “我不会生你的气,也不会不理你。” 只是,有一点点难受。 她后悔了。 后悔那时拒绝了孟栩然,后悔错失了那个比现在更加朝气更加热烈的孟栩然。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今天又很晚,后面不要等了,第二天早上看吧。 感谢在2022-03-08 22:45:13~2022-03-09 22:5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兔子蛋糕、sarah gaskell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姓陈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 4个;ci7 3个;57689092、cby、yds、侠柯、lipout、起司头棕裤裤、我姓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3751551 25瓶;yds、白井美琴 20瓶;想喝雪碧、赵亦树、我永爱诱受、48556302、职业失踪人员、ci7、mushroom 10瓶;我能 7瓶;犟拐拐 6瓶;憨、赫兹ds、mwaitg、alcohol、lipout 5瓶;吉普豆泥、有个凉亭 3瓶;syea 2瓶;輕、46776617、小吴大老板、泡腾片、五折圈外女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承诺 被抱的姿势有点别扭, 但孟栩然没动,她瓮声瓮气地问:“那以后如果我俩有矛盾,你会生气不理我么?” 怀里的一团温温软软, 薄明烟猫似的在孟栩然颈边轻轻地蹭, 搂着纤腰的手臂收紧了些,从中汲取着更多的温暖。 “那得看因为什么闹矛盾了。”薄明烟温声说完,拉开距离,掀开被子让孟栩然躺进被窝里,“进来,别感冒了。” 孟栩然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平平稳稳地落回了原位,她边往被窝里钻,边威胁:“你要是敢不理我, 我真的会哭到你耳朵疼的!” 话音刚落, 孟栩然眨了眨眼,眼底蓄着的最后一滴眼泪,淌过眼角的泪痣。 薄明烟的指腹抹过那滴眼泪, 指尖点在那颗泪痣上,缓慢地摩挲过,轻笑道:“哭包。” 孟栩然不乐意地拍开她的手,反驳道:“我才不是哭包,我这叫——” “定期排毒。”薄明烟接茬。 “……” 孟栩然一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身体滑进被子里,扭头不看她。 薄明烟侧坐着, 一条腿曲起,手架在膝盖上,脸对着孟栩然的方向, 眸子微垂,唇角的弧度还未放下。她看了眼楼下过分明亮的白炽冷光,挪到了床沿。 身后,孟栩然弹坐起来,抓着她的手腕急问道:“你干嘛去?” 薄明烟垂眼看着她的手,片刻后说:“上厕所。” 孟栩然慢慢松开了手,薄明烟走下楼梯,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后她关了一楼的灯。 整间屋子瞬间陷入了黑暗。 屋外,清冷的月光越过庭院里的树梢穿过落地玻璃窗流泄进来,淌出一条蜿蜒的光带,止于薄明烟的脚下,她抬眸看到窗外远处山脉起伏的轮廓。 与她一样,安静地立在夜色里。 不一样的是,她的世界亮起了暖橘色的光。 昏昧的暖光从二楼投落在木制楼梯板上,薄明烟踩着光一步一步上去。 孟栩然刚钻进被子里,她看了薄明烟一眼,翻了个身背对着薄明烟,提溜着被子将脸遮盖住。 如瀑长发微乱地散在枕头上,有几缕就落在床沿。 薄明烟坐在床边看了片刻,指尖勾起一缕,乌黑的发丝从白净的指节上缓慢滑过。 “不闷么?”薄明烟问。 “不闷。”某人嘴上这么说,手还是从被子里探出来把被子敞了敞透气。 恰好薄明烟绕到了床另一侧,坐上床,一低头对上了她迷蒙着水雾的眼睛。 孟栩然微微一愣,提溜起被子,遮住脸,不高兴地埋汰:“你是掉厕所里去了,磨磨唧唧。” 因为埋在被窝里,孟栩然的声音听起来又沉又闷,带了微不可察的颤音,尾音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彰显着不满。 薄明烟指尖按着被沿往下压:“孟娇娇,你在怕什么?” 孟栩然沾着泪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傲然地昂下巴,嗤声说:“我能怕什么?” “怕我不理你?”薄明烟平和地追问。 孟栩然抿了抿唇,翻了身平躺着,哑声问:“你敢?” 毫无底气的威胁。 薄明烟从喉咙底发出一声轻笑,垂在身侧的手碰触到了孟栩然的指尖,于是,她握住了孟栩然的手,语调是不含笑意的认真:“不敢。” 再也不敢了。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握了一会儿,孟栩然微微低哑的嗓音响在了耳边。 她说:“我听见了,存档在脑子里了。” 薄明烟的指尖蜷了蜷。 孟栩然手指也跟着蜷缩了一下,两人手掌接触的面积瞬间缩小了点。她闭了闭眼,抓紧了薄明烟的手,哑声补充:“你最好,永远不敢。” 我听见了,我存档了,所以你最好,永远不要再让我经历一次。 薄明烟慢慢躺下,五指穿过孟栩然的指间,一点点扣紧了。 穹顶之上,满天星斗,似银珠碎钻镶嵌在绸缎一般的深黑夜幕上,忽闪忽闪地捧着远处一轮弯月。 外面是呼呼的冷风,裹卷着树叶枝条落在玻璃顶上,里屋是空调机里吹出的鼓鼓热风。 十指指间摩挲的亲昵与温暖渗透进肌肤,渗透进空气,流遍全身,漫过房间每一处角落。 薄明烟的声音,犹如穹顶夜色沉沉:“我保证过不会不理你,就一定不会的。” 静了一会儿,孟栩然说:“你倒是挺信守承诺的。” “跟你学的。”薄明烟说。 孟栩然侧头,才发现薄明烟没有在看星星。 薄明烟一直在看她。 也许是小蘑菇夜灯的暖光映照的缘故,薄明烟没什么表情,目光却格外的柔软。 烟青色的眸子像可以温柔得溺死人的湖泊。 孟栩然愣了愣,眸光轻轻晃动了一下,犹如心跳引起的微颤。 薄明烟有点受不住孟栩然用这样专注的眼神盯着她看,舔了舔干涩的唇,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忘了,你在游戏里跟我说过的话,就是退出门派的那天——” 回忆如浪潮涌入脑海。 刀客门派的建立,第一大宗师的存在,让刀客们迎来了自己的盛世,慕名而来加入门派人越来越多,但人多是非就多了。 薄明烟还记得,那天,是她的生日,自薄伟泽离世后就被人遗忘的生日,一个很倒霉的生日。 档案丢失,兼职家教被性骚扰,打电话给林慧心听到的却是母慈子孝,上了游戏又不小心看到两个玩家在帮派里阴阳怪气地议论她、孟栩然以及副帮主之间的爱恨情仇。 那时候薄明烟做了个挂名帮主,孟栩然懒得管理又忙着打铁只做了个长老,入帮的第一个男玩家很有想法,于是她俩一合计让那位做了副帮主。 不知怎么的,就传出了三角恋。 薄明烟上线后,不小心进了帮派的队伍招募,就这么听见了两个玩家的谈论。 “凭什么让一个对帮派没贡献的人做帮主?凭她会勾男人么?” “除了能打,她还有什么?武器是小蝴蝶做的,帮派是无名管理的。” “听说小蝴蝶喜欢无名,结果无名被帮主给勾了。” “小蝴蝶真蠢,还为她做那么好的武器。” 薄明烟那会儿心里就像堵了一团棉絮,她以为自己是在气被冤枉的事,可有理有据贴出贡献值打脸那些人以后,她还是不舒服。 尤其是看见孟栩然和无名一起从副本里出来的那一刻。 那时,薄明烟还分不清那种酸涩的感觉,她只觉得闷。 一气之下就退了门派。 薄明烟把帮主之位传给了小蝴蝶,一个人去了盛世里的万花谷,杀怪物杀红了眼,清场后,她躺在桃花树下,看风卷着粉色的花瓣在面前飘零,突然就想到了满城飘絮,“天”塌下来的那天。 也不记得发呆了多久,直到世界里传出消息。 第一刀客门派——枕寒流,解散了。 薄明烟的视线定格在左边的世界对话框很久很久。 再移开时,她看见枫树下多了一道人影。 刺客是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的身后的。 白色的身影一点点显露出来。 盛世里,只有一个白衣刺客,倨傲且嚣张。 那人头上浮现出游戏名称【栩然蝴蝶梦】,蹲下身,对上游戏里薄明烟的眼睛,那时候,孟栩然人物的眼睛已经不是小豆豆了。 她捏了一个桃花眼。 和现实里很像很像的桃花眼,棕褐色的眸子。 就像身侧那株陪她的桃花树。 栩然蝴蝶梦:【为什么退帮派?】 薄明烟看着孟栩然的眼睛,就感觉游戏里的卷着花瓣的风将她心里那团棉絮也吹散了,不答反问:【为什么把帮派解散?】 栩然蝴蝶梦:【你都不在了,留着干嘛?本来就是为了你建立的。】 好友列表里无名发来邀请进入新帮派的申请。 薄明烟点了拒绝,手悬在键盘上,还是没忍住打出了心里想问的:【帮派解散了,你以后去哪儿?】 栩然蝴蝶梦:【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日明烟霭薄:【你要去无名的帮派么?】 隔了两分钟,孟栩然回她:【你要去无名的帮派么?你俩那么熟么?】 语气是微不可察的不高兴。 日明烟霭薄:【不熟,没你俩熟。】 栩然蝴蝶梦:【没你俩熟。】 薄明烟无声地勾起嘴角,但游戏里的角色是没有表情的。 短暂的沉默后,孟栩然问:【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游戏里白衣刺客躺在了玄衣刀客的身侧,一黑一白,四周是七彩斑斓的花,风吹桃树摇,粉色的桃花花瓣潋滟纷飞。 脚下是蜿蜒横穿万花谷的溪流,偶尔有小鱼跃出水面,发出水声四溅的声响。 “今天是我生日。” 也许是因为放松,薄明烟那天的话比往常多,用的不是没有感情的文字,是语音。 她说:“一个,不太开心的生日。” 带着若有似无的哽咽。薄明烟不是个爱哭的人,她很少掉眼泪,但那天,孟栩然那么一问,她突然就控制不住情绪了,她没有细说那些事,她只是咬着唇,抑制不住地掉眼泪,再快速抹掉。 孟栩然也没有追问,只是开了麦,以轻弱的呼吸声,告知她,她一直在。 以至于,薄明烟在止住眼泪后,情绪还在激昂状态下时,忍不住在说了“谢谢”以后又多问了一句:“你刚刚说,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会一直陪我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几秒钟,可能几分钟。 耳机里,孟栩然处理过的声音,清泠柔软得犹如万花谷里流淌的小溪流,汨汨淌进了耳朵里。 “这是你的生日愿望么?” 薄明烟没说话。 “啧,不好意思承认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你的。”孟栩然说,“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那时薄明烟听到孟栩然说的这几句话就被逗笑了。 觉得这人又臭屁又霸道,还天真。 就连亲人都不能做到一直陪伴,她经历过太多缘分浅薄的过客,何况是连面都没见过的网友,还是这么随口一提的“生日礼物”,在薄明烟听来,不过是几句哄人开心的安慰话罢了。 直到现在。 薄明烟所能想起来的一切。 从网游,到微博点赞评论,到她在尼亚加拉大瀑布瞥见的一角,到漫天飞扬的经幡…… 无一不在证明着, 孟栩然于她,不是脆如朝露,而是川流不息。 - 薄明烟慢慢收拢思绪,她侧着头,孟栩然也侧着头,面对面的姿势,就像当年游戏里的场景一样。 小夜灯散发着微弱柔软的光,孟栩然微微低垂着眼睛,长睫投落了一小片黯淡的阴影,她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薄明烟侧过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怎么了?想不起来了?” 孟栩然抬了抬眼皮:“怎么可能。” 她记得。 腹诽薄明烟没有心的时候,记得。 想要放弃的时候,也记得。 只是愧疚,她曾动过失约的心,不止一次。 只是庆幸,她信守承诺,才能得偿所愿。 “我都记得呢。”孟栩然眯了眯眼,突然想起了什么,“哦!所以你当时退帮派其实是在吃我和无名的醋!是不是?” 薄明烟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昏暗的光线下依旧能看到她耳朵尖的色泽更深了,她慢腾腾地转身,孟栩然立马侧身,长腿跨到她腰部,缠勾住,不让她动弹。 “不许转过去。”孟栩然箍着她,强势地掰过她的脸,“你看着我说,是不是啊?” 薄明烟还没给出回答,孟栩然已经猜了个七八分:“怪不得每次我和无名下副本你就不说话,无名让我锻刀你就不用我送你的镰刀害的我老以为你镰刀要修补了,我想起来了,你每次虐小怪把仓库填得满满的,都是无名单独找我挖矿的时候……” “……” 那时被忽略在脑后,酸酸胀胀的感觉随着记忆又翻涌了上来,薄明烟目光往下瞥了一瞬,视线定格在她不断张合的唇上,抿了一下嘴角,打断了她的嘀咕:“你倒是把他名字记得清楚。” 孟栩然很轻地眨了一下眼,拱着身子贴近薄明烟:“满满,你吃醋了。” 薄明烟把目光又上抬了回来,她看着孟栩然,眸里的光轻轻漾了漾,裹着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一点点地晕开。 安静蔓延了片刻,薄明烟开口道:“你要尝尝我有多酸么?” 说完,她侧过了身,贴上了孟栩然的唇。 不像前几次的厮磨,只是蜻蜓点水,却因为这么一句话,交错的鼻息仿若带了电流,流窜在唇瓣之间,震颤着悸动的心跳。 孟栩然微微瞪大了眼,心跳像踩空了一阶楼梯一般。她忍不住缠上去,反扣住薄明烟的后脑勺,舌尖撑开牙关,用力扫荡每一处角落。 一点点,像是真的要品尝出酸味来,慢条斯理,而又急切热烈。 纠缠的气息,滚烫至极。 经历过几次,两人依旧青涩,纯靠感觉,或是温柔厮磨,或是粗野急躁。齿尖磕碰着唇瓣,刺激着感官,比每一次都要激烈。 快呼不上气,孟栩然开始上下其手时,薄明烟狠狠吮了一口她的下唇,孟栩然停下了动作,棕褐色的眸子里纠缠着复杂的情绪与欲念。 “什么时候百分百?”薄明烟哑声问道。 突如其来的问话,孟栩然“啊”了一声,曲着手撑着脑袋,眯着眼,像只慵懒的猫,闲散地说,“再考察考察吧,要不是你无声威胁,哪儿那么快九十九呢。” “孟娇娇,”薄明烟捏了捏她的脸,“你是在向拼夕夕靠齐么?” 孟栩然矢口否认:“我可比拼夕夕有良心多了。” 薄明烟对此存疑:“是么?” “是啊,”孟栩然眉眼弯弯,指腹抹过薄明烟嫣红的唇,语调拉长,懒洋洋地说,“你再让我尝一尝,我就给你最后一步的提示。” 薄明烟眼睫颤了一下,她眸色沉了沉,纠缠的情绪与欲念化作了浓稠的色泽。 八分钟后,孟栩然也咬破了薄明烟的唇,有铁锈血腥味在唇齿之间蔓延,她放开了薄明烟的唇。 薄明烟细细喘着气,她刚想舔一舔被咬破的地方, 孟栩然比她更快一步,粉嫩的舌尖探出,缓慢地摩挲过唇瓣。 她说: “都九十九了,最后一步,你跨得再明显点。” “再明显点,才会,愿者上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09 22:59:24~2022-03-11 04:0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萧阿姨的宝、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车厘子草莓酪酪、52148965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i7 4个;小冰、所谓值得 2个;侠柯、47174893、56121016、kim苏、岁岁平安、57689092、橘外人、我姓陈、cb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二货77 20瓶;川洚从 15瓶;所谓值得 14瓶;上邪 13瓶;赵亦树、南田野、lzzzzz96、只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起了个名字呢、挪林的森威 10瓶;车厘子草莓酪酪、ji 8瓶;我能 7瓶;可儿劲造、恸怣歖覔烎覧、小冰、赫兹ds、辰、阿孟 5瓶;逆袭的米缸、啾咪、m 4瓶;牛奶慕斯w 3瓶;阿巴阿巴 2瓶;46776617、51693125、五折圈外女友、匿名用户体验号、---、蜜思宁、輕、小吴大老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满满 孟栩然说完又轻柔地舔了舔她的唇, 舌尖很柔软,湿湿滑滑,在她唇上的牙印处打着圈。 像一尾滑腻的鱼。 听了孟栩然蛊惑的话, 薄明烟感觉自己就像是湖岸边钓鱼的人, 执着一竿钓鱼竿,鱼钩垂于湖面,她做着一些细节的事,撒了鱼饵。 而后,眼睁睁地看着一尾鱼游进她的可钓范围内。 一点点靠近她的鱼钩,安安静静地绕着圈。 只是等着,最后一步,鱼钩再深入一点。 孟栩然依依不舍地退开问她:“明白了么?” 薄明烟收神, 郑重其事地“嗯”了一声:“明白了。” 许久的安静之后, 孟栩然嗫嚅着问:“就……没了?” 孟栩然眼里流动着隐秘的期许。 是难得的矜持。 这份期待,糅合在静谧的夜色里,让薄明烟蠢蠢欲动, 想将她不擅于宣之于口的一股脑地都吐露给面前的人听。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配不上特别特别好的你。” 孟栩然心口一痛,没好气地讽刺道:“你配不上,你怎么还追那么好那么好的我呢?” 薄明烟唇角小幅度地翘了翘,她坐起身,作势要下床。 “嗳, 我开玩笑的。”孟栩然勾住薄明烟的手,“你不能这么小气, 说一半就不说了。” 薄明烟眨了一下眼,解释:“我去拿个东西。” “什么东西?”孟栩然好奇薄明烟要送的礼物,但又舍不得放人走, 她撇撇嘴道,“你明天再给我吧,进来,热气都要溜没了。” 粘人精。薄明烟又无奈又好笑,躺回到孟栩然身侧。 “礼物明天给,情话现在说,”孟栩然说,“来,继续吧。” 好好的气氛全没了,像领导要报告似的。薄明烟从喉底发出轻笑声:“我……酝酿一下。” 孟栩然垂着眼,绕着她的头发玩,“哦”了一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明烟开口道: “我有很多很多坏毛病,也有不好的一面,可能只有一点好。” 孟栩然如受蛊惑,不由自主地抬了抬眼皮,望进薄明烟的眼底。 月光穿过玻璃窗,静静地淌进屋里,从地板到床拉折出一小片不规则的图形,与蘑菇小夜灯的暖光碰撞在一起。 薄明烟躺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她烟青色的眸子里倒映出月光的清亮,但一垂眸,就都被乌密的长睫敛于深处。 “我喜欢你。” 像是拂过耳边的风,裹着热气。 孟栩然心跳随着薄明烟吐出的每一个字更加快一点。 “孟娇娇,我——” 话音未落,孟栩然突然伸出食指按在薄明烟的唇上。 按得不重,还能开口,薄明烟很轻很轻地眨了一下眼,问:“不想听了么?” 孟栩然的心跳快炸了。 她想,她特别想。 想听更多更多充满热度的情话从薄明烟凉薄的唇里一字一顿地溢出,钻进她的耳朵里,渗进她的心脏里。 但她怕自己把控不住。 会说情话的薄明烟,是冰川消融后的春暖花开。 陷于温暖,是她的本能。 孟栩然深呼吸,口是心非地说:“现在不想。”她转过身背对薄明烟,将小夜灯“啪”地按灭,“你憋着,明天再跟我说,大晚上的我自制力不强。” 薄明烟低低地笑了起来:“这和自制力有什么关系?真的不想现在听?” “你别撩我,你是动动嘴就好了,我会想动手的。”孟栩然闷声说完,提起被子盖住了头。 薄明烟微微一愣。 空气静滞了好几分钟,她恍然明白过来孟栩然的话是什么意思。 耳朵像被咬了一口,灼烫得厉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消退,结果身侧的人一扭身,半边身体缠了上来,腿架在她身上,膝盖顶得不地方。 温热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扑撒在耳侧。 “你是全世界最好的薄满满。” 这是孟栩然临睡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比每一晚的晚安都更让人悸动。 薄明烟瞪着穹顶上的星空,深而长的呼了一口气。 这一晚,薄明烟睡得很不踏实,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被人悄悄撒下星火的荒草,连绵不绝,烧不尽,燎了原。 反倒是撒了火星子的某人,睡得挺香,也不知道梦了什么,还咯咯笑了两声。 事实上,第二天一早,阳光倾泻进屋里,孟栩然睡醒就感觉自己像是没睡,她挣扎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光里飘浮的尘埃,闻到好闻的花香,忽然有点分不清,昨晚薄明烟的表白是真实的,还是梦里的。 她说,我喜欢你。 像无数个可望不可及的梦境里一样。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在耳边,在脑海里,震荡了一夜。 又真实,又虚幻。 孟栩然在枕下摸索着手机,眯着眼睛看了眼,离八点的闹钟还差十多分钟,她闭上眼睛,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不经意间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长睫颤了一下。 孟栩然拿起那个小盒子,摩挲着丝绒的表面,这才有一种从云端飘飘然踩到地面的真实感。 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这是薄明烟昨晚要拿给她的礼物。 孟栩然勾起唇角,转身,伸开手臂。 搂抱了个空气。 人呢??? 孟栩然倏地睁开眼,发现身侧空空荡荡的,被窝里那一处床单都凉了,应该离开有好一会儿了。 她穿上拖鞋,下楼转了一圈,连卫生间也看过了,都没有薄明烟的身影。孟栩然撩开散在额前的长发,手搭在洗手台上,指尖点了点。 一次性牙刷少了一只。 茶几上便携烧水壶里水是热的,一旁还放了一袋小面包。 九点集合去小穆峰滑雪场,一大早,薄明烟去哪儿了? 孟栩然洗漱完给自己倒了半杯水,不见薄明烟回来,她又回到二楼,拿起手机,拨了电话给薄明烟,视线投落在丝绒盒子上,定格住。 盒子打开,里面是两块石英女士手表,表盘一黑一白,fantasy的经典款。 孟栩然之前也想过买这一对,她还问过傅珺雪,但知道薄明烟左腕上的表是她父亲的遗物后,就打消了送手表的念头。 刚好电话接通,孟栩然听见了薄明烟的呼吸声,随后是低沉温润的一声:“醒了?” 如同说“我喜欢你”时一般的语调,孟栩然心脏随着握着杯子的手蜷了一下:“你人呢?” “餐厅。”薄明烟说。 考虑到昨晚嗨太晚,有些人早上要睡懒觉,公司没组织一起早饭,让自行解决。薄明烟一睡醒,收拾完自己,就出来买早饭了。 酒店餐厅有提供早餐,早餐是自助的,种类繁多,薄明烟先是逛了一圈,有个大致了解。 孟栩然点了点头,想起来薄明烟看不见,“哦”了一声,声音低轻的嘀咕:“我还以为你表完白就当任务已完成就飘了呢。” 如果不是戴着耳机,薄明烟都快听不清,闻言,好笑道:“能飘去哪儿?” 孟栩然嘟哝:“谁知道你呢。” 说得仿佛她真飘了似的,薄明烟用气音低笑了一声。 “笑毛线呀。”孟栩然娇滴滴地嗔完,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飘回来?我饿了。” “被早餐种类绊住了。”薄明烟问,“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 “那可能还得飘一会儿。” 孟栩然嘁了一声。 怕孟栩然饿得不舒服,薄明烟提醒道:“茶几上烧水壶里有开水,旁边还有小面包。” “看见了。”孟栩然摩挲着搪瓷杯,视线定在一旁的手表上,她顿了顿,“礼物也看见了。为什么送手表给我?” 这会儿薄明烟走到堆放早餐盘的地方,听到后半句,她手上动作停了一下,滚了滚喉咙,停顿了好几秒,克制地回:“自己查。” 知道某人这是不好意思了,孟栩然低轻地笑了两声:“自己查就自己查,那为什么两块手表都给我?” 默了几秒,薄明烟回:“想你给我换上。” 想让你亲手,把我的过去替换成你的未来。 耳机里,是良久的沉默,薄明烟忍不住低唤了一声:“孟娇娇?” 孟栩然“嗯”了一声。 薄明烟问:“怎么不说话了?” 这一天的天气格外好,阳光漏进长廊,投撒下一片斑驳碎影,边角堆积的落叶都被染了一层柔软的光边。 山上寒凉但空气清新,拂面的风揉杂着花香,吸进胸膛里,满是愉悦。 孟栩然一点点加快脚步,从快走到小跑,她对手机那端的人说:“没空说话,在朝你飘着呢。” 长廊边角,落叶被一阵风卷着飘于半空,又缓慢落下。 - 薄明烟买完早餐找了一处空位坐下,没一会儿,面前就多了身影,她带着笑抬头,笑意僵在了脸上,慢慢收敛了回去。 “怎么这副表情?”ava放下餐盘坐在了对面。 紧跟着顾渺、胡晶晶、陆珊还有刘阳等人占据了旁边几个空桌。 因为薄明烟手边的位置放着餐盘,于是就这么空了下来。 “这表情让我想起了昨天的小孟总。”ava又说了一句。 “哈哈哈哈,六日昨天一晚上都在和我说小孟总。”陆珊笑着接茬。 胡晶晶崩溃地摸了一把脸,她见薄明烟露出茫然的神色解释道:“昨天抽奖,明烟姐你的号中了。” “然后这老哥大喊了一句是小烟烟的号啊!”顾渺指了指刘阳,学着刘阳的语气压着声音吼了一句,“孟栩然当时的神情那叫个柔情似水。” 薄明烟眼皮一跳。 “结果,我一上去,她表情就变了,呜呜呜。”胡晶晶打了个哆嗦。 “也不用太在意,小孟总在公司里不是出了名的眉眼温柔内里高冷么。”ava安慰完胡晶晶,话锋一转,“不对啊,你天天看看你明烟姐那张脸,天天和她打交道,不是最该懂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么?怎么还能期待小孟总是温柔一挂的呢?” “虽然但是,小孟总那张脸真的太具有欺骗性了。” 胡晶晶想着孟栩然昨天沉下去的脸色和可以冰冻人的气场,以及私下里其他同事说小孟总和薄明烟气场不合的事又打了个冷颤,问:“明烟姐,小孟总回去没为难你吧?对了,你身体舒服点没?” 薄明烟张了张口,没理解为什么胡晶晶觉得孟栩然会为难她。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头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为难了。” 孟栩然坐到薄明烟身侧,腰板挺得笔直,面无表情,语气不咸不淡,“为难得她身体都舒服了呢。” “……” 薄明烟被一口粥呛到了,咳得面红耳赤。 孟栩然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歧义,抿了抿唇,面上勉强绷得住,给薄明烟递了一张纸巾。 薄明烟洗白的手指夹住了纸巾。 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想到了孟栩然那句“我可是想动手的”,咳嗽是缓过来了,脸上的绯色是褪不下去了。 气氛有点凝滞。 顾渺左看看,右看看,没话找话:“你俩滑雪服挺好看啊,同一家店买的?” 周围几个人都向顾渺投去了看勇士的目光。 孟栩然抬了抬眼皮,赏了她一个“你话好多”的眼神。 气氛更沉重了。 餐厅人来人往,嘈嘈杂杂的,这一片却是出奇的安静。 这桌坐着的和隔壁坐着的一行人,也不敢立马溜之大吉,只能机器人一样塞饭。孟栩然不能直言赶客,只能慢腾腾地吃薄明烟给她买好的早饭。 于是就在僵硬的气氛下吃了近二十分钟。 这顿饭结束,也到了集合上山时间了,滑雪场离酒店不远,开车七八分钟就到了。 胡晶晶一颗心七上八下,一路都在念叨:“完了,完了,我芭比q了。” 在滑雪场碰面时,薄明烟感觉她都快哭了,忍不住温声安慰了一句:“别多想。” 胡晶晶忐忑地瞄了一眼在一旁等着薄明烟租装备的孟栩然。 从上山后,孟栩然戴上了滑雪服的帽子,两只耳朵立着,衬得面容更加柔和亲切,但是浑身上下都透着“我有点不爽”的气息。 这脸太有欺骗性了! 胡晶晶腹诽完,突然想到说:“明烟姐,昨天那个抽到的奖品是榨汁机,等回公司我给你。” “不用,你拿着吧。”薄明烟看胡晶晶还是不好意思收下的样子,再看看某人生闷气的模样,补了一句,“有得必有失,我得到了比榨汁机更好的。” 胡晶晶眨了眨眼,没听明白,但也没多问,她应了声“好吧”,抱着租到的装备马不停蹄地开溜。 走时,胡晶晶与孟栩然擦肩而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栩然冻死人的气场弱了很多。 孟栩然下巴埋在领口,手插在兜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盘着口袋里的手表,她对上薄明烟的目光,昂了昂下巴,“哼”了一声。 薄明烟无声地勾了勾唇。 雪场很大,进去没多久就各自散开寻自己感兴趣的项目去了。 孟栩然在前面滑,薄明烟追着她衣服上的反光避开人群,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早上滑雪场的人并不多。 越往下滑,人越少。 也不知道滑了多久,到了偏僻的角落,孟栩然停了下来,薄明烟停在她身后,孟栩然想来个华丽的转身,结果,刚一转过去就跪在了雪地上。 “……” 头盔、滑雪镜挡着,孟栩然看不见薄明烟的神情,但能看清她肩线轻轻抖了抖,当下捞了一把雪扬起来。 薄明烟想避开,被脚下板子箍着,栽坐到后面。 “让你偷偷笑我。”孟栩然笑出了声。 薄明烟解开板子,把滑雪镜移到头盔上,眸子里一半无奈一半宠溺,走过去扶起孟栩然说:“皮。” 孟栩然一蹦一跳离开滑雪道,转头看薄明烟:“手给我。” 薄明烟伸出了右手。 孟栩然摘下手套,一手摸着手表一手拍开她的右手:“左手。” 薄明烟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了,脱了手套,伸手过去。 孟栩然解开薄明烟腕上的旧表,有模有样地拿着新手表对旧手表说:“这些年辛苦啦,以后就换我陪她啦。” 腕表被孟栩然捂得热热的,残留的体温渗进肌肤里,心口也被捂得热热的。 孟栩然捋起袖子,让薄明烟也给她戴上了腕表,随后拿着手机对着拍了照,边发朋友圈,边说:“现在也没别人在了,不用不好意思了,说,” 她侧头,盯着薄明烟看:“为什么送我手表?我不想查,我想听你说。” 满是期待的眼神。 薄明烟闭了闭眼,哑声说:“想跟你谈恋爱,时刻在一起,一辈子不分离的那种。” “想把我的时间,都交给你。” 孟栩然眨了眨眼,把下半张脸埋进领口里,咬着唇,羞赧地翘着唇角。 想要听的也是她,听完害羞的也是她。 手机蹦出提示音,孟栩然连忙拿出来转移注意力,有很多人给她新发的朋友圈点赞,傅珺雪还特地发来消息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孟栩然想到薄明烟前一秒的情话,下意识地往薄明烟方向看了眼。 注意到她的视线,薄明烟垂眸说:“怎么了?” “我姐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孟栩然如实说。 薄明烟眉头一跳,“嗯”了一声,喉咙滚了好几下:“是不是?” “你猜?” 薄明烟淡淡地回:“不猜。” 孟栩然把手机屏幕往她面前偏了偏。 空白的头像,是薄明烟的资料页面,上面的备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从【99】改成了【满满】。 满满。 满了。 薄明烟定了好几秒。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孟栩然因为害羞,滑开了。 薄明烟很轻地眨了一下眼,低身扣好板子,追了上去。 这一次,孟栩然停下来后,做了个很漂亮的平地drive spin,她昂着头,孔雀开屏似的:“你女朋友我厉害不厉害?” 薄明烟定定地看着孟栩然。 湛蓝的天空,金色的太阳,孟栩然衣服被阳光折射出好看的光,她站在白皑皑的雪地上,面上是比阳光还明媚的笑。 薄明烟突然想到沃特·艾文儿的一段话—— 我以为我看够了阳光,直到与你人海相望,才知我未曾真的见过阳光。 她说:“很厉害,我的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为我看够了阳光,直到与你人海相望,才知我未曾真的见过阳光——沃特·艾文儿 我有很多缺点,也有不好的一面,只有一点好,我喜欢你——从王小波的“我有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只有一点好,就是爱你”引申而来。 感谢在2022-03-11 04:09:41~2022-03-12 22:1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老公陆婷、我姓陈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晴天娃娃 2个;57689092、我老公陆婷、cby、小冰、暻鶬、我不叫“小朋友挺帅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three 64瓶;良瞻 59瓶;han 20瓶;啊啊啊阿牛哥 15瓶;匿名用户体验号、妖妖、想拐个77走、我姓陈、霭苑、◎、边亓、风疏 10瓶;夜零薇、猫仔の茗、点点 6瓶;子羽凌夜、宋迩、56023850 5瓶;莫道西风、已登录 3瓶;玥、old duck tan 2瓶;19043443、小吴大老板、圓滾肚咕咕肉、42847220、輕、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卷 苹果 第65章 喜欢 中午公司人员在山顶餐厅解决午饭后, 又进了滑雪场要将全部的雪上项目玩了个遍,下午三点多,回到酒店, 一行人嚷嚷着要去后院泡温泉。 结果到了后院才发现, 梯田一般错落有致的温泉池里或多或少的都有人在里面泡着。 “我还以为酒店被包了呢,没想到还有别人。”有人感叹道。 “人多好啊。”刘阳说,“你看,美女多。” ava和顾渺,一个给了他一脚,一个啐他是猥琐男,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刘阳捂着脚乱蹦哒:“踩我干嘛, 帅哥也多啊。” “帅哥美女都是我们的, 你们猥琐男就别肖想了。” “对面的美女你看过来~” 一群人占了个池子,嘻笑打闹地斗起了嘴,甚至还对起了歌。 薄明烟和孟栩然换了泳衣刚过来, 温泉池里人多又喧闹。 边角没什么人,薄明烟带孟栩然过去看看,孟栩然低低说了句:“你先去,我处理点事。” 温泉池边有几个咖啡座,两步远的位置放置着热水机。孟栩然招了人事坐到了那边谈话,薄明烟也不想一个人泡温泉, 拿了纸杯接了一杯热水,坐在右边一桌等着。 孟栩然问人事到:“不是让你包酒店么?怎么还有别的公司来?” “不是别的公司。”人事讪笑道, “是——” 突然含着笑意的女声打断了人事说的话:“嗯~哼,真巧啊~” 带点鼻音,音调有点低, 尾音拉得有点长,很御,听着有点耳熟。 孟栩然已经侧过了身,瞬间就明白为什么会有另一家公司也入住酒店了,她对人事挥了挥手,示意人事先离开。 薄明烟也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过去。 有一波人正朝这边走过来,傅珺雪走在最前面,她脚步一转,坐到了人事之前坐的座椅上,调侃道:“这算不算fantasy和moment的联动?” 随着傅珺雪坐下,她身后勾肩搭背说笑着接热水的几人也映入眼帘,贺辰澄就在中间,他个子高,皮肤白,长相又算清俊,很引人注目。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贺辰澄接了水后,头一偏,朝薄明烟的方向也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撞一瞬,不约而同地蹙了蹙眉。 这时候孟栩然正问傅珺雪:“你怎么也来了?” 说话期间,孟栩然也看到了贺辰澄,顿时脸色冷了几分。 “这不是觉得你主意不错么,效仿一下,增加员工的幸福感。”傅珺雪叫她脸色不好,轻“啧”了一声说,“怎么,效仿你不高兴了?” “没。”不好在服务台堵着,孟栩然边往外走,边问傅珺雪,“那个贺辰澄是做什么的?” “手模。”傅珺雪听她把人全名都说出来了,询问道,“你们认识?” 贺辰澄就在后面,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他将手里的杯子递给傅珺雪,立马接茬道:“我之前在moment工作过。” “谢谢。”傅珺雪扭头看着贺辰澄,随口问道,“怎么不做了?” “因为我姐也在公司,会有点尴尬。”贺辰澄解释完,看了薄明烟一眼。 薄明烟也刚好给孟栩然接了一杯水,闻言,她平静的侧头,对上贺辰澄忐忑不安的眸光,觉得有的好笑。 她没打算说什么。 一来之前的事涉及到了她自己的声誉,解释起来有点费口舌,二来薄明烟并不想和贺辰澄再有什么牵扯。 薄明烟相信,考虑到这两层问题,孟栩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傅珺雪顺着贺辰澄的视线看过去,目光定格在薄明烟身上,扬了扬眉,讶异道:“miya是你姐姐啊?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后半句是对着薄明烟说的。 薄明烟温声解释:“是我妈再婚对象的儿子,没什么好说的。” 几乎是同时,孟栩然小声嘀咕:“没血缘的便宜弟弟有什么好说的。” “是没什么好说的,”气氛尴尬,傅珺雪立刻转移话题,转头看向孟栩然,祸水东引道,“还是没你发的那张照片好说哦,说说,什么情况?” 傅珺雪边说边拖着椅子,坐到了孟栩然身边。 见换了个话题,贺辰澄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不放心,照傅珺雪和孟栩然这么熟的关系,只要孟栩然一句话,他的新工作就会不保。 贺辰澄想了想,坐到薄明烟那桌低轻地说了句:“妈前两天还念叨你了,说挺想你的,但是不敢联系你。” 薄明烟眼睫轻颤了颤,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贺辰澄抿着唇盯她多看了两眼:“那事是我错了,我就是嫉妒你,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活在你的阴影里,我爸他就总拿——” “她想我也好,你嫉妒我也好,和我有什么关系?”薄明烟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没关系?”贺辰澄一下变得很激动,“就因为你是……我妈的女儿。” “我妈”多亲切的称呼。 薄明烟笑了起来,语气凉薄:“你不说,我都忘了。” 这么多年林慧心对薄明烟的态度,贺辰澄都看在眼里,其中甚至还有他的掺合,瞬间偃旗息鼓,他张了张嘴唇,喉咙滚了好几下,想说些什么。 “你们母慈子孝就够了,不要把我强加进你们的生活里。”薄明烟淡声道,“对谁都好。” “……”贺辰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薄明烟蹙了蹙眉,思考着贺辰澄之前的一句话,她不理解为什么贺辰澄会说从记事起就活在她的阴影里。 另一边。 傅珺雪磨了好一会儿,孟栩然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老实交代。傅珺雪就只能自己扒细节,她回想着孟栩然发的照片。 “照片是在滑雪场拍的,嗯?对象就在身边?”傅珺雪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孟栩然和薄明烟面前来回转悠,一个猜测冒出了头,“哦!我知道了,你那个日记——” 薄明烟收回了思绪,眉梢扬了扬。 “嗳,对象在身边这话提醒我了,听说fantasy的傅总亲自直播带货,结果疑似女友的一句撩拨。” 孟栩然眉眼一弯,笑得像只小狐狸,边说边往薄明烟身边挪,挪过去后侧着身,暗戳戳地去勾薄明烟的手指,用指尖在她掌心剐蹭了两下。 “就天雷勾地火,一刻等不及,啪地把直播关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孟栩然拉着薄明烟起身就跑开了。 “孟栩然!你妹的!” 身后傅珺雪气急败坏压低的声音,被耳边拂过的风吹散。 残留在耳畔的,是孟栩然好听的轻笑声。 沿着台阶往上,最角落有个空池子,孟栩然喘了一口气,坐进池里关心地问她:“那个臭弟弟是不是又膈应你了?” 没想到孟栩然在和傅珺雪聊悄悄话的时候,也一直在关注着她。薄明烟愣了愣,在她身边坐下。 落日余晖为孟栩然度了一层柔媚的光,她好看的眼里晃漾的柔软就像漫过胸口的温热泉水。薄明烟看着她,被贺辰澄几句话所带起的情绪暗涌瞬间就平静了,看见备注名改成“满满”时的悸动与愉悦犹如袅袅热气,源源不断地冒了上来。 见薄明烟沉默不语,孟栩然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又松开,冷声说:“我让傅珺雪把他炒咯!” 薄明烟好笑地捏了捏她手心的软肉:“他没膈应我。” “真的?”孟栩然狐疑地打量她。 “真的。”薄明烟划了一下温泉水,“我今天心情很好,他膈应不到我。” 孟栩然的视线不由自主被她手上的动作引过去,眸光随着薄明烟指尖下的水面,盈着水光,涟漪一圈一圈的漾开。 视线下移,波光粼粼的水面下薄明烟两腿交叠着,又长又直。 比她的还长些。 上面是荷叶边的小裙子。 孟栩然把腿坤直,脚歪了歪,从薄明烟的脚踝缓慢的摩挲过,手也不老实,捻着她裙子的荷叶边,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什么心情好?” 薄明烟定定地看着她乱动的脚。 一时也分不清,是那脚踝的肌肤被剐蹭得痒,还是心里被孟栩然这句明知故问撩得痒。 “你说呢?” “我不说,怎么每次问你问题你都是这句。”孟栩然不高兴了,手隔着泳衣往下方的三角区域戳了戳。 薄明烟背抵着池沿,半阖的眼皮很轻地眨了一下,她一把握住了那只作乱的手,喉咙滚动的痕迹清晰可见:“孟娇娇。” 一字一顿,咬得克制。 孟栩然本来也就是想戳戳腿而已,没想到戳错了地方。 她也慌,但她能装。 “你说不说?!”孟栩然侧过头望进她烟青色的眼底,眸光一点一点往下移,慢镜头地沿着她的鼻梁定格在她嫣红的唇上,“不说我就……吻你了。” 这一片虽然偏僻,但也不是完全可以避开人的。 薄明烟提醒道:“我记得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 不然那会儿孙浩气在没暴露自己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要偷偷摸摸的谈恋爱了。 “……” “小孟总要以身作——” 看孟栩然蔫哒哒的模样,薄明烟的尾音不自觉地染上了笑意,紧跟着她话音一顿,孟栩然猝不及防地咬了她一口。 “作什么作?规矩是人定的。”孟栩然挑了挑眉,昂着下巴,模样很傲,语气很娇,“你再不说我就做你!” 薄明烟舔了舔被咬的下唇,被某人耍赖皮的样子逗笑了,她偏头,低低地笑了好一会儿说:“你来。” 孟栩然一口气下不去了,她倏地站起身,披上浴巾,把薄明烟也拉了起来,随意地给她裹了一圈,一声不吭,板着脸,拉着薄明烟下台阶。 周遭的人看着,瞪大了眼,薄明烟皮肤白,泡了温泉熏了一层浅浅的粉,总体也还是白,但孟栩然把她的手腕都捏红了。 不一会儿,两人不合的传闻更上了一层楼。 彼时话题的两位主角已经回到了房间。 房门刚关上,薄明烟就被抵在了门板上,身上的浴巾在她背靠上门板之前滑落在了脚边。 孟栩然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薄明烟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将孟栩然身上的浴巾拢紧了,任由孟栩然对着她的唇瓣又吮又啃,肆意扫荡。 直到孟栩然开始游离向下,沿着颈线继续下滑……薄明烟手抵在胸前,阻隔开了她。 孟栩然眯着迷蒙的眼看她,听到薄明烟的气息乱了。 片刻后,薄明烟调整好了呼吸说:“都是温泉水,胡闹。” 孟栩然还以为她是不愿意,闻言松了口气,反驳道:“我才不是胡闹,谁让你不肯说因为什么不高兴的。” 她还有点意犹未尽,又去吻薄明烟的唇,脖子以下不给碰,她就在上面胡乱地亲,薄明烟右手依旧拽着孟栩然浴巾,左手情不自禁地抚上孟栩然的后脑勺,随着孟栩然的吻偏离了轨迹,她左手从孟栩然的脸颊沿着流畅的下颌线轻抚。 薄明烟手腕上的腕表碰触到孟栩然的下颌,微凉,微硌。孟栩然不自觉地顺着她的力道偏了偏头,然后,灼热的吻落在了她脖颈、耳后。 温热的呼吸,包裹住了耳朵。 不只是包住。 还舔了舔。 孟栩然的指尖蜷了蜷,抓了一下她的头发。 每一下的呼吸,都在颤。 就在孟栩然腿快软的时候,薄明烟低沉微哑声音钻进了耳朵里。 “因为你啊。” 因为你,因为你的喜欢,因为喜欢你。 所以心情好。 好到无坚不摧,无所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12 22:18:55~2022-03-14 22:0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海星星 1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鲷鱼烧冰淇淋 2个;萧阿姨的宝、小冰、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占据跨越友情 2个;清风朗月、暻鶬、cby、57689092、侠柯、奕子啦、53832741、圓滾肚咕咕肉、毛毛猫mao、我不叫“小朋友挺帅啊、我姓陈、oops、47174893、牛奶慕斯w、我老公陆婷、大圆脸、起司头棕裤裤、sarah gaskel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943282 80瓶;有生之年 33瓶;圥忈、斯温孙 20瓶;逆袭的米缸 14瓶;就喜欢好看脑子还有毛、斯文孙、3517 10瓶;莫道西风 8瓶;48786229 7瓶;岁岁平安 6瓶;阿孟、52148965、憨、dx、长御、亲亲吴宣仪小宝贝、啾咪 5瓶;默。、55004417 3瓶;syea、她的眼睛里都是紫罗兰、玥、吉普豆泥、53323474 2瓶;我不会写小说、宋迩、57689092、未归、46776617、念初凉、小吴大老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玉足 从落地窗投落进屋内铺满地板的金色余晖悄悄溜了回去。 大约是泡温泉的人散了, 门板之外的走廊格外热闹,嬉笑怒骂的声音由远极近,像海潮般漫过。 门板另一边, 光线暗得几乎要看不清彼此的脸。 时断时续交错的呼吸里, 唇舌纠缠的动静却分外清晰。 明明清楚不会被人发觉什么,但就是架不住隐秘的暧昧下,紧张悸动的感觉滋生疯长。 偏偏这种时候,孟栩然就特别的不老实,唇不老实,从薄明烟的唇瓣游离到耳垂,在她耳边一张一合的吹气:“让你说你不说,现在说, 晚了~” 薄明烟新买的泳衣是三件套的, 上身是挂脖式的短款吊带,罩着一件简单的t恤。 孟栩然搂着她的后颈,细白的指尖绕着蝴蝶结的绳子玩, 绕着绕着,蝴蝶结就散了。 泳衣被温泉浸湿,蝴蝶结散了也没什么影响。薄明烟后脑勺靠着门,感觉自己是被太阳炙烤的冰川,上面热得快融化。 腰那儿是凉飕飕的。 好比一阵冷风钻进衣服里。 冻得毛孔都张开。 薄明烟脑子乱七八糟,一边想着孟栩然的手总是很凉, 怕她冻着,帮她裹着浴巾, 一边被她乱七八糟式的接吻模式亲得晕头转向,一边试图阻止她的调皮。 孟栩然是真的皮,揉面团似的。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 走廊的灯亮起,又经过了一批人,人声喧哗。 借着走廊钻进门缝的光,孟栩然眯着眼睛,看见薄明烟眉头轻蹙了蹙,视线往下,落在她紧抿的唇上。 “满满~”孟栩然低轻地唤她,尾音拖得很长,“忍着,喉咙不难受么?” “……” “别害羞嘛,我喜欢听的。” 薄明烟偏头,对准她的唇瓣覆了上去,攥住她的舌尖,用力地往自己这里带了一下。 这一下有点狠。 又疼又麻。 孟栩然眼泪都晕了上来。她就像是被揪了气嘴的气球,一瞬间就瘪了,软塌塌地攀着薄明烟的肩,哼哼唧唧了好几声,摆出一幅委屈的模样:“好疼……” 薄明烟哑着嗓子嗔她:“让你皮。” 孟栩然反唇相讥:“这就叫皮啦?我这叫为你好,你的喉咙想出声,你就不该压着它,你女朋友我想听,你就应该释放出来。” 话音刚落,孟栩然短促地“啊”了一声。 薄明烟一把把她抱了起来,不是打横抱,孟栩然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她抱的力道跳起来。 双腿交叠扣在一起,锁在腰后。 原本只是想把黏人精抱开,结果对方就这么缠了上来,薄明烟索性兜着她两条腿,把她抱稳了点。 边往里屋走边说:“想听就自己叫,你声音更好听。” “我偏要听你的。”孟栩然立马又支愣了起来,手推着薄明烟的肩,蹬着腿要从薄明烟身上下去。 被闹得没辙,薄明烟故意松了松手,孟栩然差点后仰着摔下去,她心有余悸地搂紧了薄明烟的脖颈,瞬间像只被驯服的小狐狸,垂头耷耳地伏在薄明烟的肩头。 进了淋浴间,薄明烟开了灯。 意识到薄明烟是有意吓她后,孟栩然瘪了瘪嘴,又来劲了,一侧头,目光定在薄明烟的耳朵上。 灯光下,薄明烟的耳朵泛着红。 孟栩然看着,想到薄明烟凌厉的五官,突然觉得红透的耳朵,显得分外可爱。 尤其是,耳轮接近耳垂的位置趴着一颗小痣,耳垂看起来软软的。 孟栩然半垂的长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含住了薄明烟的耳垂,轻轻抿了抿。 薄明烟脊背僵直,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直到孟栩然濡湿那颗痣。 温热微妙的触感,有一下没一下拂进她耳朵里的热气,撩断了薄明烟紧绷的那根弦,她架不住地倒抽了一口气,别开头:“别闹,痒。” 孟栩然暂时放过了薄明烟的耳朵。 薄明烟正将孟栩然抱坐在洗手台上,台面太冰,她怕孟栩然受不住,扯了孟栩然身上的浴巾垫着。 孟栩然不满的抱怨道:“干嘛又把我抱上来,凉冰冰的。” “你还知道凉。”薄明烟没好气地说,“皮的要死。” 一说皮,孟栩然眯了眯眼睛,说:“弄得你耳朵痒就是皮了啊,你看你亲我的时候,我就好好的嘛,我都没说你皮。” “……” “你怎么这么敏感,动不动就痒?嗯?需要你女朋友帮你好好挠挠么?” 薄明烟伸手将墙边的热风开关开了,没留心孟栩然的语调有多娇,暗示意味有多浓,好笑地拆台道:“你挠?只会越挠越……痒。” 话音到了末尾,薄明烟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了,顿了顿,尾音的音调降了下去,低弱的一声气音,仿佛要将这个字眼拉出丝来。 隔着浴巾,台面还是有点冰,孟栩然呼吸一颤,连身体都跟着轻轻抖了一下。 不知道是被洗手台冰到了,还是被薄明烟给刺激到了。 开了热风,没一会儿,淋浴间的温度很快就升了上去。孟栩然棕褐色的眼眸了有羞赧夹杂着温柔一点点地洇开,显出几分娇俏和柔媚,她红唇阖动,吐了两个字:“哪痒?” 薄明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明明没有多余的表情,立体浓艳的五官裹着的攻击性和凌厉感都被一种温热的气息收敛,片刻后,她眉梢轻轻挑了一下。 莫名地透出一份雅痞的感觉。 孟栩然的心跳全被她这一挑眉给挑乱了:“痒了就止痒,指不定,挠挠就爽了呢。” 交错的两条腿慢慢地放下。 沿着薄明烟漂亮精致的腿侧轮廓线磨磨蹭蹭地落下去。 行为举止有多放肆,从脖颈晕染出来的绯色蔓延的就有多快,色泽就有多浓郁。 耳根一热,薄明烟找不到再合适的词形容孟栩然,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像孟栩然这样的人,可以面不改色地将暧昧搅弄得更加浓郁,不遮不掩地将所有隐晦的、一般人羞于宣之于口的话,以娇柔的语调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而孟栩然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她说话是豪放大胆,做事是肆意妄为,但偏偏,她自己就是最先害羞的人。 不至于太放浪,也不至于太内敛,夹在其中,所产生的效应,会让人欲罢不能。 薄明烟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冒出了极其强烈的冲动,想把这句话实施在孟栩然的身上。 但余光瞥见当下的环境,很快,就有另一种莫名的、难受压抑的情绪压了上来。 孟栩然的脚勾过她的腿,扯出痛感,薄明烟很轻地“嘶——”了一声,回过了神,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腿侧。 膝盖往下一点的位置,雪白的肌肤被指甲剐出了一道红痕。 旖旎的气氛顿时散了一些。 薄明烟缓了缓情绪,埋汰道:“你这爪子挠得不是爽,是疼。” 孟栩然撇了撇嘴,勾着脖子低头看:“给我看看,疼得厉害么?” “还好。”薄明烟说,“小爪子该剪剪了。” 孟栩然抬起脚看了眼说:“是有点长了,怪不得今天穿鞋子还有点疼呢。”她话锋一转,撒娇道,“你帮我剪好不好。” “先洗澡,软化一下比较好剪,”薄明烟揉了揉她的头,“别感冒了,我去给你拿衣服。” 孟栩然“嗯”了一声,垂放在身侧的手捻了捻掌心下的浴巾,指尖从掌心摩挲过。 门关上,薄明烟倚着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撩了一把头发,将泳衣散开的系带系回去,先烧了一壶热水,随后打开了孟栩然的行李箱,下意识地按自己的习惯拉开了内封口袋,里面没有内衣,只有一个本子,是很老旧的带锁的日记本。 ——“哦!我知道了,你那个日记……” 傅珺雪没说完的半句话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日记里有什么?薄明烟长睫颤了颤,指尖碰触到日记本的封面,蜷了又蜷。 “满满~我快洗好啦,衣服呢?” 淋浴间里传来孟栩然的声音,薄明烟收回神思,应了声“来了”,把拉链拉了回去,翻找到黑色的蕾丝内衣和衣服,起身走到淋浴间门口,开了门递给孟栩然。 被热气熏得粉白的手臂探出来,还附着没擦干的水渍,沾到了薄明烟的小臂上,孟栩然接过衣服,用指尖勾着内衣系带晃了晃,拖腔带调地说:“谢谢满满~” “……” 趁着孟栩然吹头发,薄明烟进浴室里冲洗,温热的水从花洒里落在眉眼之间。 薄明烟闭了闭眼,她一闭眼就是孟栩然当着她面,侧转着身,欲遮还羞地穿衣服的景象。走之前某人还勾着她又吻了一通。 差那么一点就要动手帮她把衣服给脱了。 薄明烟形容不出当时内心的感觉,是悸动的,是对孟栩然蠢蠢欲动的。 成年人之间褪去了青涩与懵懂的极致拉扯。亲吻与抚摸都是你来我往的挑逗,是发酵空气里的暧昧与意乱情迷,是干柴遇上火星子,动辄就足以燎原。 可就在无意之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时,她脑海里蓦地冒出了幼年时无意撞见的景象,模糊不清,顷刻间,脑袋晕晕沉沉,胸口漫出若有似无的恶心感。 薄明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拨转了一下水龙头,将所有的情绪都湮灭在温水里。 等吹干了头发出去时,孟栩然正歪坐在沙发上,细细剪着手指甲,茶几上放着手机,开了免提,里面温润的女声絮絮叨叨说些什么。 听语气,像朋友,又不太像。 薄明烟走近了,孟栩然将指甲剪递给了她,捏着指甲剪的手莹润白皙,指甲修得圆秃,薄明烟接指甲剪的动作微停了一下,孟栩然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轻“啧”了一声。 论秃的程度,半斤八两。 等薄明烟坐下,孟栩然拿起手机关了免提,将如玉一般的脚翘到了薄明烟腿上,小巧可爱的脚趾动了动,薄明烟半垂着的眼眸也跟着动了动,她侧目看了孟栩然一眼。 孟栩然对上她的视线,单边眉毛轻轻一挑,眼睛弯成了月牙。 很快她表情收敛了点,眉头拢了一下又松开。对着手机那端果断拒绝:“不要,上次回家那个样你是忘记了么?小满?就还让蔡叔帮我把小满送回来呗。” 出游前一天,孟栩然委托蔡叔将小满送回了老宅,薄明烟猜测手机那端的女人应该是孟栩然的妈妈。她没多听,垂下头,像捧着一个工艺品一般轻轻捏住了孟栩然的脚。 一双玉足,瘦而匀称,脚弓高,脚背细嫩白净,青筋隐约可见,脚趾透着淡淡的粉,犹如花瓣。 在遇见孟栩然之前,薄明烟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比孟栩然更漂亮的脚型也不是没见过,但很奇怪,也许是孟栩然太精致了,但凡天不冷,在家都是光着脚走,时不时还做个脚膜,涂涂新的指甲油,有时也会让她挑颜色。越见,就越忍不住多看两眼。 看着看着,甚是欢喜。 孟栩然换了只手拿手机听着孟瑶滔滔不绝,定定地看着给她剪脚指甲的薄明烟。 薄明烟微微垂着头,她鬓边的碎发还沾着小水珠。从孟栩然的角度,就只能看见她高挺的鼻梁和抿成直线的唇。 都说认真做事的人格外有魅力。 孟栩然陷落其中,不能自拔,她心底的那份念想又开始蠢蠢欲动,视线不自觉地瞄着薄明烟鼻尖下方,忍不住就回想起滋味来。 软软弹弹,裹着冷香。 她一边蠢蠢欲动,一边又暗暗腹诽,就是太冷了,冷到好像怎么撩拨都点不着火。 这通电话基本都是孟瑶在说,家里那位老太太年纪大了,脑子有点糊,时不时就胡说八道,孟瑶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事实上,这样的吐槽半个小时之前她才和傅珺雪说过,但不妨碍她再对小女儿说一遍,说着说着,想到有关傅珺雪的传闻,以及网上到处转发的水下双姝舞的视频,孟瑶说:“你姐姐那个女朋友,叫什么来着,啊,对,温宛冰,还挺好看的。你那位呢?有没有照片?叫什么?给妈妈也看看。” 孟栩然收拢思绪,闻言,说道:“没有,不给你看,我女朋友金贵,你这么猴急,我怕你吓到她。” 薄明烟眉头一跳。 孟瑶在电话里啐孟栩然没大没小,孟栩然敷衍地“嗯嗯”两声,借口说要去忙了,连忙把电话挂了。 剪完了指甲,薄明烟却还捏着她的脚,目光也依旧胶着在上面,孟栩然动了动脚,轻轻碰触着薄明烟的掌心:“小变态姐姐,你再这么看着,我会觉得……” 上一次听这个称呼,还是孟栩然调侃她有恋脚癖。 薄明烟偏头:“觉得什么?” “你想吻它。”孟栩然轻声说,说完她自己想想又真怕薄明烟这么做,万一薄明烟真吻了,她会疯的。她一点点曲起膝盖,想将脚从薄明烟的腿上拿下来。 脚腕上突地一热,孟栩然心脏跟着狠狠一颤。 薄明烟握着她的脚踝:“躲什么?” “谁躲了?”孟栩然昂了昂下巴,另一条腿搭上膝盖,翘了个二郎腿,她勾着莹白的脚背在薄明烟面前晃,“我这是在为你寻找一个更合适的角度。” 沐浴乳的清香萦绕在空气里。 薄明烟盯着那只晃来晃去的玉足,话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透着微微的无奈和没辙:“皮。” 孟栩然不乐意地反驳:“哪儿皮了?嗯?你怎么能把我的善解人意说成是皮呢?” 薄明烟没说话,薄明烟吻了她说话时都在动的雪白小脚。心底一阵酥麻,孟栩然猛地把脚往回缩,偏偏薄明烟攥着不让她溜。 “撩的时候不是理直气壮么?怂什么,孟娇娇。” 孟栩然经不得激,脚尖一绷,傲然地命令道:“吻!” 要有多气势十足,就有多难耐,好似蚂蚁钻心一般的痒。 从脚尖,到脚背,沿着脚踝攀升。 孟栩然的伶牙俐齿瞬间发挥不任何作用,她说不出话,呼吸都在发颤,她一手攥着裙摆,一手揪着薄明烟的头发,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期待。 期待薄明烟的吻,落在她想的地方,可临近了她却感觉到薄明烟停下了,且迟迟没有下一步。 孟栩然不知道薄明烟在犹豫什么,她就像是被点着的热气球,冒着一团火,不上不下。 受不了薄明烟的温吞,孟栩然搂着薄明烟的脖颈坐起身,她吻着薄明烟的眉眼、唇角与颈侧。光秃的指尖勾着薄明烟的衣领,温热的呼吸交错纠缠,就在她咬开一个纽扣时。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有人唤:“孟总。” “……” 哪个有毛病的坏人好事! 孟栩然想爆粗口。 她气势汹汹地走到门边,手按上门把手,绷着脸打开门,门外是人事来催孟栩然可以准备去餐厅吃饭了,孟栩然面无表情地“哦” 了一声,“啪”地又把门关了。 门外人事眨了眨眼,判断孟总心情不好,麻溜地跑了。 门里孟栩然走回到薄明烟身边。 薄明烟捧着杯子喝热水,面上的绯色早已经褪去,余留苍白。白得有点过分了。孟栩然恍然想起亲吻薄明烟时微妙的灼热触感,她低身探了探薄明烟的额头,眉头皱紧:“怎么这么烫?” 孟栩然眼里瞬间有愧疚的情绪漾开,她根本没发现薄明烟的异常,只知道闹。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孟栩然咬了咬唇,眼睛登时红了:“是不是不舒服?” 薄明烟微不可察地叹气,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突然的不舒服,毕竟,有很长时间没生过病了,她不想孟栩然担忧自责,半开玩笑地说:“被女朋友撩发烧了啊。” 孟栩然盯她看了一会儿,敛下眉眼,藏起情绪,抿了抿唇:“真经不起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14 22:05:20~2022-03-16 05:3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萧阿姨的宝、鲷鱼烧冰淇淋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冰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这个讨厌鬼、57456853、小冰、cby、57689092、sarah gaskell、3199872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暻鶬、35699383、你这个讨厌鬼 20瓶;做我的猫、帕露露、天天天天天天、一念 10瓶;31998727 8瓶;离人唱挽歌 6瓶;岁岁平安、ther、3517 5瓶;念初凉、輕、默。、小吴大老板、5169312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阴影 病来如山倒, 身体上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夏天的一场骤雨,说来就来。薄明烟感觉自己头晕晕沉沉灌满了水似的,闷得厉害, 嗓子干得像要冒火, 浑身却是一阵冷一阵热。她捧着杯子往后靠在沙发上,瞥见孟栩然泛红的眼眶,没什么力气地宽慰她道:“问题不大,捂一捂就好了。” 孟栩然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泛起了微红的涟漪:“那要是捂一捂没好呢?” 薄明烟很轻地眨了一下眼,发干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你当热水是神药啊。”孟栩然快被气死了,“还是当自己是超人呢?” 薄明烟舔了舔干涩的唇:“再不行,还有药。” 孟栩然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你忘记这点了呢。” 临出门之前收拾行李箱的那晚, 薄明烟还提醒孟栩然带点常用药之类的, 轮到她自己生病了,第一反应确实许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熬一熬就过去了, 实在不行,再吃药。 孟栩然拎起茶几上的水壶打开看了一眼,便携式的水壶容量没多少最多能倒出来两杯水,她喝了一杯,薄明烟又喝了一杯,这会儿里面就剩个底子了。孟栩然盯着杯底那点水光, 想着薄明烟温吞的回答,心里就堵, 扭头问:“你每次生病都这么硬抗么?” 薄明烟没说话,静静地对上了孟栩然的视线。 大约是因为生病,脸色过分苍白, 她整个人的气场都没了,烟青色的眼珠比平日要浅淡些,带着几分病气,看起来还显出几分温润和悲悯。 悯的是她自己。 孟栩然心脏就像被什么戳了一下,软软地摊成了一片。她瘪了瘪嘴,暂时不想再说薄明烟什么,拿起滤嘴去洗手池洗了洗水壶,重新接上一壶水,插电烧上。 结果回到沙发前,就看薄明烟蜷坐在沙发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头微微低着,她下巴搭靠在交叠的小臂上,双眸闭着,垂落的碎发之间隐约可以看见她紧蹙的眉头。 听见了孟栩然走近的脚步声,薄明烟松开眉头,睁开眼,看孟栩然将烧水壶插上电,哑声说:“你去吃饭吧。” 孟栩然:“???” 薄明烟说:“等水开了我自己会吃药的。” 孟栩然嗤声:“捂一捂就好了,自己会吃药的,那你要女朋友干嘛?” “要女朋友是干的,不是使唤的。” 薄明烟头晕的很,说话完全不过脑,说完她自己先愣了,身体冷完又是一阵热。 孟栩然也愣了愣,腾得一下像被点了火,感觉人都要熟了,她清了清嗓子:“你是烧糊涂了么?” 薄明烟:“……没有吧。” 孟栩然觉得自己才是发烧的那个,要烧炸了,她走到薄明烟明烟,低下身,望进薄明烟的湖泊一般深邃的眼底,视线向下,定格在薄明烟干裂的唇上。 如果薄明烟没发烧,她一定会忍不住把这张语出惊人的嘴,好好吻一吻。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直白了,薄明烟迟疑一瞬后,身体向后仰靠上沙发背靠拉开了距离,声音喑哑地提醒:“也可能是因为穿太少冻着了,感冒引起的发烧,你别总靠我这么近,会传染。” “我可没你那么娇气。”孟栩然显然已经忘记自己曾经的感冒史了。 便携水壶烧的很快,“滴”了一声显示水已经烧开了,孟栩然直起身走回到茶几前,倒了一杯温着,将模式调整到保温模式,边说道:“感冒的话就更不要睡在沙发上了,去床上躺着。” 她做完了一切,回头看薄明烟还坐在沙发上,捋起袖子,作势就要把薄明烟从沙发上抱起来:“我抱你上去。” “……” 薄明烟放下腿穿上鞋慢腾腾地上了楼。 动作幅度太大,晕眩恶心感又漫了上来,薄明烟没急着上床,坐在床沿慢慢缓和不适感。 楼下,孟栩然从行李箱里翻出药盒。 里面一堆跌打损伤的药,还有防止她偏头痛难受的止疼药,两包姜茶粉,以及预防感冒的药,就是没有退烧药。 孟栩然把姜茶粉拿出来,她一边把姜茶粉倒进水里,一边搜索附近的药店。 片刻后,孟栩然端着水杯上楼,递给了薄明烟,说道:“先喝喝你的神药,你收拾的那堆药完美避开了退烧药,我刚搜了搜,附近有个药店,我去买个退烧药和温度计,等我回来,如果吃了药晚上不退烧的话就直接去医院。” 薄明烟接过水杯蹙着眉头灌姜茶,正将杯子递还给孟栩然,闻言,手停了一下,说:“别折腾了,你去吃饭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孟栩然把水杯置放在床头柜上,杯底碰撞着床头柜面板,发出“噔”的一声响。 前几分钟还在和她亲热到脸上晕红的人,现在面上的肤色却是从冷白变成透着病弱感的苍白,额前的碎发垂落在脸侧,有几缕掩在了眼前,长睫之下烟青色的眸子里平静无波。她越是表现得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孟栩然心里难受得就越是厉害。 “你再催我吃饭,我就把你吃了!” “……” 孟栩然睨了她一眼,犹不解气,开始上手扒她的外套:“药也不吃了是吧?睡一觉就好是吧?行,你也别怕会传染给我了,来,我抱着你睡,我帮你捂一捂,做点刺激的事发发汗是不是更快?” “……” “等我病了,烦请你也这么照顾我,看看我俩能不能做出个抵抗力出来!” 话速越来越快,逐渐发颤,尾音几乎带上了哭腔,语调却是夹着气焰的。 薄明烟抬眸,看着孟栩然眼底潋滟的泪光,又无奈又心软,她一手拽住孟栩然扯她裤子的手腕,一手抵在唇边咳了两声,妥协道:“我错了。” “……”孟栩然顿时就没脾气了。 亲眼盯着薄明烟躺进被窝里,孟栩然才安心地出去买药。 “等我回来,你先睡一会儿。” 随着一句从楼下传上来的叮嘱,门被轻轻带上。 “咔哒”一声,落在空气里,就像是按住了某个按钮,孟栩然和她闹腾的气氛随着安静蔓延在一点点消散。 薄明烟有点犯困,但是她又不想睡觉,她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想到孟栩然站在雪地里对她粲然一笑的画面,想着温泉池里的撩拨悸动,回到房间后的暧昧挑逗,以及刚刚孟栩然对她的关心。她的生命里从此多了一个存在,可以影响着她的生活,能够牵动她的情绪…… 前一天很漂亮的星空此刻落入眼里只余下深沉的夜色,整个房间寂静一片,薄明烟闭了闭眼,身体又酸又疼,身上盖着被子,被子上被孟栩然压了好几件衣服,沉沉的分量给人一中踏实的感觉。 但心里却像是少了什么,有点空落落的。 以为习惯了孤独。 原只是,还没遇到可以依赖的人。 - 孟栩然长这么大只有被照顾的份,还没切实照顾过谁。她自己又不爱吃药,一生病就瘫着由着孟瑶或者傅珺雪照顾她。 在这方面,孟栩然可谓是毫无常识。 孟栩然给陆珊发消息让陆珊帮她定一份砂锅粥,随后就去找了傅珺雪。 结果电话拨过去无人接听,孟栩然等不及去问前台傅珺雪的房间号,索性把电话拨到了孟瑶的手机上。 孟瑶还以为是她发烧了,嘘寒问暖了十几句,孟栩然好不容易才逮到空隙插话道:“不是我发烧。” “哦……”孟瑶反应极快,“是你女朋友?” “嗯。” “谈了女朋友都会照顾人了,作为母亲也不知道该欣慰你长大了,还是该感叹女大不中留。” “……”孟栩然机器人一样没感情地问,“ 怎么退烧?” 孟瑶笑了好一会儿,不逗她了,切入重点:“烧到多少度啊?” “不知道,现在去买体温计呢。”孟栩然想了想,补充道,“挺烫的。” “38度以下,你就给她用温水擦擦身体。多喝热水。38度以上,吃布洛芬或者对乙酰氨基酚,还可以买点棉签酒精反复她擦额头,颈侧给她物理降温。” 走到药店门口,孟栩然应了两声“嗯”,急匆匆地甩了一句“我先挂了”就掐断了电话。 另一边,孟瑶慢腾腾地说:“我想了想,过几天还是我给你把小满送过去……”她话音说到一半,意识到电话已经被挂了,愣愣地盯着手机,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发照片,我就自己去看。” 孟栩然把孟瑶提到的东西和药都买了,从药店出来又去了旁边的超市买了些吃的。 等她回去时,薄明烟已经歪靠在枕头上睡着了,看姿势,就像是在等她回来的过程中不小心睡着的。 小半张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垂放在脸边的手里还握着手机,头发凌乱地散着,落在脸颊上枕头上,大约是发烧有点热,额头沁出一本薄薄的汗。 孟栩然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蹲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指尖轻轻拨开薄明烟碎发,指腹抹了一下她额头上的汗湿。 还是很烫。 …… 薄明烟睡得很不安稳,头很疼,脑子里的神经仿佛在抽搐,睡着以后,她就像是被压缩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橱柜里。她蜷在里面不知道等了多久,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门外像是有什么动静,薄明烟听不清楚是什么声音,她听着只觉得很压抑。 薄明烟推开了面前的橱门,看清了外面的景象。是林慧心做舞蹈室用的另一套公寓,林慧心和薄伟泽发生争执的时候,林慧心就会到这栋公寓住一段时间。 小区里很多孩子都报了兴趣班,薄明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薄伟泽干脆就让她都接触一下,刚学跳舞那会儿,林慧心带薄明烟来过几次,屋里有一面墙的镜子,林慧心跳舞的时候很美,身段柔软犹如丝滑的绸缎。 但薄明烟对跳舞属实是没什么兴趣,来了三四次以后,就没再来过了。 薄明烟从衣柜里爬出来,脚带到一张画落在了地板上,画上是她用蜡笔画的全家福。她才恍然想起来,前一天,林慧心又和薄伟泽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这画是她和薄伟泽一起画的,是想哄林慧心开心的生日礼物。 薄伟泽把她送到了公寓里,见林慧心不在,薄伟泽先回公司处理公事,说晚上会买蛋糕过来,让她在这里等林慧心回来。 等了很久不见林慧心回来,薄明烟就进了客房的衣柜里,上一次来时,她看见里面铺了层绒毯,于是就窝了进去等林慧心。 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薄明烟感觉自己像是被从身体里分离了出来。她的直觉让她不愿意走出这扇衣柜。 可梦里的她自己不受控制地捡起地上的画,顺着那道压抑得像是崩溃痛苦的呜咽又像是杂糅着兴奋低叫的可怕音调,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终于,她在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房门被缓缓推开,她抱着画,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步。 她身后,从阳台传出轰鸣的雷声,整间屋子都笼罩在一层昏暗里。 她在那面镜子里看见了自己流露出震惊和不解的脸。看见了和林慧心以非常奇怪的姿势纠缠搂抱在一起的男人。 那个男人抬起头,像是看了她一眼。他拍林慧心的后背说:“你还有女儿。” “那是他骗我的!”林慧心声嘶力竭,喘着气缓了缓,尾音弱了下去,“她是个意外……” 薄明烟听不懂林慧心话里的两个“ta”指的是谁,也看不清梦里男人的脸上该有怎么样的五官。 但她记得清晰,那张脸,不是薄伟泽。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6 05:33:14~2022-03-18 20:5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鲷鱼烧冰淇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晴天娃娃、小冰 2个;我老公陆婷、cby、啵·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998727 140瓶;住包吃饱饱 97瓶;45805530 47瓶;ther 30瓶;只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20瓶;墨尔本晴 18瓶;lzzzzz96、黑楼 10瓶;牛奶慕斯w 9瓶;二九 8瓶;二大爷多吃点 7瓶;墨染尘绯、一尾流莺 5瓶;小冰、57623765 4瓶;47174893 3瓶;逆袭的米缸、55456759 2瓶;曲奇饼干、51693125、小吴大老板、米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粘人 林慧心有洁癖, 这间舞蹈室应该是有打扫过,空气里飘浮着清洁剂的味道,大约是要下雨了, 还混杂着潮气。 冰凉感从每一个毛孔渗透进血液里, 流遍全身,在与那个男人对视的一瞬间,犹如被点燃的酒精,腾地一下就蹿起了火,灼得薄明烟浑身都疼。 “不……归根结底还是都怪我,是我对不起你们……” 林慧心还说了什么,薄明烟逐渐听不清,窗外的闪电映照进屋里, 将眼前的画面蒙上一层最可怖的滤镜, 在她的世界豁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历经多年,都不能愈合。 梦里的薄明烟呆愣地站了许久,她背在身后的手拿着的画纸轻飘飘地落在了地板上, 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脚跟踩在了画纸上。 一家三口,在画纸上变得扭曲。 薄明烟转身跑出了房子,连电梯都没等,她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 崴了脚也不停。 她奔跑在黑暗里,跑在轰鸣的雷声与滂沱的大雨里, 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影中。 她想去找薄伟泽,她想回家…… 她的家,在哪儿? 路边的人影面孔扭曲, 对着她指指点点,他们怪物一般的眼睛以一种很嫌弃的眼神看着她,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奇怪的话语混合在雨声雷声里揉成让人难以忍受的尖锐音调。 薄明烟奋力地推开他们,艰难地朝前走,脚步越来越慢。 天边又是一道闷雷。 一瞬间,薄明烟心猛地一沉,她恍然想起了梦之外的事实,薄伟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再也没有人,为她在雨里撑起一把伞了。 再也没有一处,可以成为她家的地方了。 薄明烟脚步慢了下来,她看着面前的景象旋转糅杂成了漫无边际的黑洞,那些人影幻化成了无数黑色的手影,想要将她拽进黑洞里。 她被挤压地蜷缩成一团,干哑的嗓子里溢出崩溃的低唤。 “爸爸……” 可不可以……别走…… 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承载着她过往所有阴影的黑雾里,突然伸出了一双手,与那些黑影不一样。 这双手细腻白净还有些微凉,一只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抚平了她紧蹙的眉头。 低轻的、清越的声音穿破了梦里糟糕的音调。 “嗳,是你说梦话叫我爸爸,不是我占便宜哦。” 薄明烟缓慢地睁开了眼,有光一点点渗进了视线里,朦胧的光圈里,孟栩然的脸逐渐清晰。 孟栩然坐在床沿,用沾有酒精的棉签涂抹着她的手心。 扔掉用完的棉签,孟栩然又拿了新的棉球,用酒精沾湿,准备擦拭薄明烟的额头,一抬眸,对上了薄明烟的眸光。 孟栩然愣了愣:“醒了?” 小夜灯的光暖黄暖黄的,像冬日的太阳。 薄明烟看着孟栩然,因为噩梦拢起的眉头彻底松开。 她在光怪陆离的梦里,窥探到了自己过往的阴影。 她在醒来后,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见薄明烟眼睛睁得大大的又不回话,孟栩然与她对视了几秒,问:“再睡会儿?” 薄明烟撑坐起身,沙哑地开口:“不睡了。” 孟栩然递了体温计给薄明烟,动了动唇:“做噩梦了么?” 耳温枪体温计,薄明烟握着体温计往耳朵边靠过去,“嗯”了一声说:“还梦到了你。” “???”孟栩然在收拾酒精和棉签,闻言,愣了一下,转头板起脸,眯着眼,用眼神威胁薄明烟,问道,“我是噩梦啊?” 薄明烟看她灵动的表情变化,心情像雨过天晴变得很好,勾起唇角,打趣道:“你比噩梦可厉害多了。” 孟栩然撇嘴:“这是夸还是损?” 薄明烟:“夸。” 孟栩然扬了扬眉梢,眉眼瞬间舒展开,唇却是抿了抿克制地压住弧度,眸里晕上小得意,很骄矜地说:“我一向都很厉害的。” 薄明烟轻笑:“对。” 孟栩然又觉得羞耻地别开了脸。 体温计“滴”地响一声,显示测好了,薄明烟垂眸看了眼度数,见孟栩然勾着脖子,手转了一下,将温度计显示屏对着孟栩然。 382度。 孟栩然收起温度计,在杯子里兑了热水,试了试杯子里的水温刚好,递给薄明烟:“把水喝了,有胃口么?买了砂锅粥,要不要吃点?” 薄明烟其实没什么胃口,甚至还有点反胃,她不答反问:“你吃过晚饭了么?” “没。”孟栩然摇头。 薄明烟说:“那就有胃口。” “……” 看着薄明烟喝完了水,孟栩然刚站起身准备走,就被薄明烟拽住了手腕:“你又去哪儿?” “拿粥啊,存在酒店厨房了,我去拿,顺便让他们给热一下。”孟栩然解释道。 薄明烟微热的手指蜷了蜷,几乎是一根一根地松开她的手腕,她放下水杯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给我老老实实躺着,你一个病人,能不能有点自觉性?”孟栩然眼疾手快地压住她掀起的被子,虎视眈眈地威胁她道,“再乱动,我即刻实施传染方案!” “……” 事实上,身为病人的薄明烟是一点自觉性都没有的。 去酒店餐厅的厨房热了粥,孟栩然拎着粥拿了碗筷匆匆地赶回房间,一开门,直接抓包没听她话老实躺在床上的某人。 薄明烟正把茶几收拾了腾出来,她应该还洗了脸,鬓边的碎发有些微的潮湿。 “我看你是真想跟我做点什么了!”孟栩然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把粥搁放到茶几上。 屋里开了空调,她跑回来的有点热,便开始脱外套,捋袖子,想装模作样地顺便吓唬一下薄明烟。 然而薄明烟眼都没抬一下,她从袋子里拿出碗筷,塞到孟栩然手里,低声解释:“看你半天不回来。” 所以等不及下楼了。 这还把锅扣到她头上了,孟栩然腹诽。但薄明烟用喑哑低轻没什么力气的声音对她说着近乎是撒娇一样的话,她就一点脾气都提不上来。 山药粥的味道很寡淡,山药也切得太厚,挑嘴的孟小公主扒拉碗里的山药,咬了一口实在咽不下去了,然后眼巴巴盯着薄明烟看,薄明烟会意默默把碗推了过去。 于是本来没什么胃口的薄明烟,就这么塞了小半碗的山药和粥进胃里。 吃完了粥,歇了半个小时,薄明烟被孟栩然催促着上楼躺着,吃了药,喝了水。 孟栩然拿着空杯子准备走。 薄明烟又拽着她的手不放:“走什么?” “给你倒水啊。” “不用。” “病人要多喝水。” “不渴。” “。” 孟栩然便又拿出棉签和酒精给她擦手心、额头散热,擦得差不多了,孟栩然收拾了垃圾准备拿去楼下。 薄明烟蹦出一句:“急什么?” 孟栩然怕薄明烟饿肚子,想起来在超市买的吃的还放在楼下说要下楼拿。 薄明烟按着她不让她走:“不饿。” 孟栩然又问:“要不要喝水?我再去烧一壶。” 薄明烟依旧是拒绝三连:“不用,不渴,别折腾。” 孟栩然瞥了眼她白得没血色还有轻微干裂的唇,不听她的,下楼烧水,薄明烟立马从床上起身跟下来,说是要上厕所,却是磨磨唧唧等她烧开了水后一起上楼。因为水壶小,孟栩然把水控在了自己的搪瓷杯里,又去接了一壶水烧上,薄明烟又以上厕所的由头跟了过来。等上楼发现垃圾没扔吃的没带上去,孟栩然又下楼,薄明烟又跟在了后面。 起初孟栩然也没多想,只以为薄明烟是粥水喝多了。 这次因为水备够了,东西都备全了,孟栩然没再想下楼,就坐床边陪着薄明烟,薄明烟也没再频繁去上厕所,总算是老实躺在床上了。 孟栩然揉按着薄明烟的虎口问:“有没有舒服点?头是不是没那么疼了?” 虎口处被孟栩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酸疼感分散了注意力,恶心和头疼的感觉就没那么强烈了。薄明烟低低地“嗯”了一声。 孟栩然满意地笑了起来:“每回我头疼的时候,我妈都是这么帮我捏的。” 薄明烟有点羡慕孟栩然和妈妈之间的相处,但羡慕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是被孟栩然照顾的满足感,她调侃道:“所以现在,你是把我当女儿么?” 孟栩然紧绷的肩线缓缓下塌,轻声哼笑:“是啊,毕竟你都叫我爸爸了。” 说着,孟栩然尾音低弱了下去,她的笑意瞬间敛在了眸子里,望向薄明烟的眼神里滑过一丝忐忑。 薄明烟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对的情绪,只是有片刻的失神。 她调整了睡姿,侧卧着,更贴近了孟栩然一些,怀念道:“以前我生病的时候,我爸会给唱歌哄我睡觉。” 薄明烟的手勾着她的拇指很小幅度地晃了晃,孟栩然心尖跟着一颤。 “你想听什么?”孟栩然问。 薄明烟回:“不知道。” “爸爸都唱什么?”孟栩然把“爸爸”两字叫得极为自然。 薄明烟长睫颤了一下:“摇篮曲。” “……”孟栩然想了一会儿,在手机上搜了歌词和起头的调调,当真开始唱起了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她声音很清透,悠扬,婉转,薄明烟目光发柔,下一秒,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弯起了嘴角。 “老婆的双手轻轻摇着你……”孟栩然不唱了,瞪她,“你笑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薄明烟不可抑制地从喉咙底发出轻笑:“笑,老婆唱得很好听。” 唱得时候面不改色的孟栩然这会儿听“老婆”两个字从薄明烟嘴里溢出,绯色从脸颊爬到了耳朵,她清了清嗓子,把歌换成了张悬的《宝贝》。 音调压得低沉,配上宠溺的歌词,听起来很抓耳,这回换成薄明烟耳朵发烫了。 大约是药效上来了,薄明烟扛不住,在孟栩然低喑的歌声中沉沉地睡了过去。孟栩然从她环抱中抽出手臂时,才后知后觉,薄明烟先前的举动根本不是真的要上厕所,而是因为粘人。 这个认知冒出来,孟栩然心里滋生出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因为薄明烟太凉薄太坚强了,很难将“柔弱”“粘人”与她联系起来,一旦串联起来,反差萌就好比是平时爱答不理的猫突然凑过来钻进你怀里露了肚皮还蹭蹭求抚摸,那一瞬间,心都化了。 而且是,只对她撒娇,只对她粘人。 孟栩然越想越高兴,洗澡的时候都美滋滋地哼着小曲,但这份美滋滋的心情只维持到了睡觉之前。 平日里看着很冷淡很不需要人操心的薄明烟一病起来,简直是让人操碎了心。 因为薄明烟怕传染,所以两人是分被褥睡觉的。 可能是因为发烧,身体忽冷忽热,被子捂着又觉得闷热,薄明烟被热出了一层汗,她一热就会把手一挥将被子踹到孟栩然的身上。 于是孟栩然时不时就被“胸口碎大石”的梦压醒,然后忍着起床气,看看某人的脸,做深呼吸,帮某人掖好被子。 一晚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最后孟栩然受不了了,顾不上会不会传染了,她钻进薄明烟的被窝里,把两床被子都压在上面,自己充当人形锁铐把薄明烟箍得紧紧的,过了一会儿她自己热得不行,就把睡裙脱掉,又箍了上去。 第二天一早,薄明烟被闹钟吵醒,皱着眉头没能立刻睁开眼,烧似乎是退了,头也不疼了,就是身上很累,她这一晚没有再做噩梦好像一直再做苦力活,背麻袋卸麻袋扛麻袋,就没能歇会儿。 身侧的人关掉了闹钟又转过了身,皮肤的热度隔着一层布清晰地传递过来,薄明烟下意识地侧过身搂抱住孟栩然。 掌心下的触感柔腻细滑,没有丝毫的阻挡。 薄明烟倏地睁开眼,对上了孟栩然溢满了困倦的惺忪睡眼。薄明烟手指蜷了蜷,从孟栩然的脊背上缓慢滑过。 视线往下,凌乱散落的长发好似绸缎,发丝乌黑衬得肌肤莹白似雪,更显玲珑有致。 孟栩然也清醒了,为了避免薄明烟又说传染的事,她先发制人甩锅道:“你发起烧来,挺猛的。” 怕薄明烟不理解,孟栩然意味深长地又补了一句:“你又是病人,我就只能随你心意了。” 她拍了拍薄明烟的脸颊,感受了下体温,继续说:“看不出来,我们满满,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不要害羞,多多开发。” 薄明烟:“……孟娇娇,脸别红。” 孟栩然:“……”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评论区好凉啊,跟我说说话呀。 随机揪30个小可爱,发红包。 感谢在2022-03-18 20:51:51~2022-03-19 21:1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sarah gaskell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2个;萧阿姨的宝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鲷鱼烧冰淇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 2个;51778734、57689092、cby、我不叫“小朋友挺帅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酒 30瓶;无 18瓶;53592316 8瓶;占据跨越友情 7瓶;岁岁平安 6瓶;loknl、墨染尘绯 5瓶;旺仔牛奶 3瓶;亲亲吴宣仪小宝贝 2瓶;小5bb猪、57689092、念初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老婆 “我脸红是因为!”上扬的音调戛然而止, 刚睡醒,孟栩然大脑还没能高效运作,一时卡壳了。 薄明烟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是因为什么?” 孟栩然忽闪着眼睫, 信口开河道:“因为想到你仗着自己是病人非常不安分守己, 对我为所欲为的景象,但凡是有点羞耻心的,都会脸红的,嗯!” 尾音的“嗯”声音压得特别重,就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一样。 “为所欲为?”薄明烟半信半疑地咬着字眼,“怎么个为所欲为?” 正想着怎么让事情听起来更真实点,孟栩然忽然纤长的羽睫狠狠地颤了一下,红唇微张, 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慢慢低下了头。 薄明烟温热的指尖撩勾开乌黑的发丝,若有似无地落在雪峰之上,引起莹白的雪肤一阵颤栗。 孟栩然闭了闭眼, 忍着爆棚的羞耻感和滚烫的热意,抬手环抱在胸前:“就像你现在这样!乱摸乱碰,扒了人家的睡裙。” 薄明烟愣了愣,不是因为孟栩然说的话,而是因为刚刚映入眼帘的景象。 上面是乌黑的发丝缭绕地散在白皙上,下面的光线要更暗一些, 但也能越过平坦,看清一样的色彩, 黑色蕾丝纠缠着雪白。 淡淡的绯色犹如睡莲绽开,由花蕊向外蔓延开来,攀爬向上, 从白皙的脖颈晕染上孟栩然的脸颊。 薄明烟抬眸,烟青色的眼珠比平日更柔和一些,也更朦胧一些。 宛如被阳光照耀的水面,潋滟着水光与涟漪。 孟栩然不自在地别开了眼,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用下巴掖着,防止薄明烟再低头去看,看得她脸红心跳。 “就只是……”薄明烟顿了顿,换了个更文雅的词,“脱了你的睡裙?” “哦~~”孟栩然拖腔带调,装得恍然大悟的样,“你还想对我做点别的。” “……” 薄明烟闭了闭眼,无言以对。 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自己在梦里非常辛苦地扛着背着大包袱,卸下包袱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难道梦里卸包袱是在脱孟栩然的裙子么? 想起睡裙,薄明烟又觉得孟栩然是在忽悠她了:“我脱了你睡裙,应该会顺手放在我这边?” 但是睡裙此刻正窝放在孟栩然头后侧的枕头旁边。 “哦……”孟栩然不慌不忙地挑眉,语调闲散,“你是在怀疑我给你扣帽子?” “我是发烧,不是发酒疯。”薄明烟斟酌着,说出担心的问题,“你是不是给我捂——” “我本来嘛也不想跟你纠结这事的,女朋友嘛,别说脱裙子,”孟栩然打断了薄明烟的话,被子里的手攥着薄明烟的手腕往下拽,搭在胯骨上,将一侧的系带缠绕上薄明烟的指尖,“脱别的,或者是做点别的都是可以的。” 皮肤的热度灼在掌心,薄明烟只觉得掌心都要沁出汗,她指尖动了一下,下意识地从孟栩然的手里挣脱,往上挪了挪,覆上了凹陷的腰。 勾绕在她指尖的系带,随着她的动作被拽松。 孟栩然只感受到薄明烟掌心的温热,并没有察觉到,她另一只手抚过薄明烟的额头,沿着脸颊缓慢向下,从颈侧滑向睡衣领口,定格在第一颗纽扣上,眸如桃花潋滟暧昧:“至于睡裙,需要我为你情景再现么?女朋友?” “……” 末尾的称呼,与前半句呼应。 薄明烟垂下了长睫。 她半垂的眼皮很薄,在阳光下几乎能透出光晕,跳动的一下,清晰可见。 孟栩然的心跳莫名其妙地随之空了一拍。 停了好一会儿,薄明烟红唇嗫嚅:“不是老婆么?” 昨天说“老婆”的薄明烟是发烧中的,她刚刚摸薄明烟的额头,已经不烫了,至少薄明烟是非常清醒地吐露这两个字的。 孟栩然脑子里轰地一下像有烟花窜上,灼热的火花地散开到每一个角落,脑袋发热,脸颊发红,耳朵烫得最厉害。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倾身就要吻上去。 薄明烟抬手挡在了嘴巴前:“没刷牙。” “我又不嫌弃你,”孟栩然眯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都没嫌弃你,你居然嫌弃我!” “哪有嫌弃你。” 薄明烟无奈又好笑道,一点点垂下手,等孟栩然又凑过来后,她又翻了个身背对过去,避开了孟栩然的接触,轻咳了两声:“会传染。” 孟栩然听她咳嗽立刻紧张起来:“还难受?烧没退?” “不难受了。”薄明烟说,“烧应该也退了。” 孟栩然从床头柜上摸到体温计递了过去,薄明烟接过体温计贴上耳朵,测好后她看了眼度数,孟栩然也从她背后探头过来看,退烧了。 “不难受也没发烧怎么就会传染了,借口,你就是嫌弃我呢。”孟栩然放好温度计就去掰着薄明烟的胳膊想让她转过来。 “真没有。”薄明烟怕了孟栩然的脑回路,顺着她的力道平躺,不经意间压到了孟栩然另一侧的系带。 孟栩然一无所觉,急躁地跨腿过去,手撑在薄明烟头两侧,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薄明烟的眼睛:“我都光秃秃地被你抱了一晚上了,要传染早传遍了。” 她一条腿曲着膝盖落在薄明烟双腿中间的空位。 昨晚被捂得太闷太热了,薄明烟睡得迷迷糊糊的把睡裤给脱了。 皮肤接触在一起,滑滑腻腻的。 孟栩然不是单纯地把她那条腿放在中间,还往前挤了一下。 薄明烟从喉咙底闷闷地发出了一声较重的呼吸,微蹙了一下眉头,很快又松开,无声地盯着罪魁祸首看。 这会儿罪魁祸首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只是想调整一个更方便亲吻薄明烟的姿势,没想到对碰到那里。 孟栩然弯了弯眼眸,眼底的笑意敛着无辜又狡黠,对上了薄明烟似嗔怪又似放任的目光,孟栩然看着薄明烟脸上的神情,仿若看到了冰裂开的隙缝上绽出的雪莲花,克制不住地想要碰触。 薄明烟垂眸。 视线里, 稠密的发丝流淌在雪岭之上,随着孟栩然俯身的动作,从她的胸前如瀑一般盈盈地落在薄明烟的胸口。 绵软轻轻地压了上来,热度隔着的长发、睡衣的布料传递了过来。 唇瓣覆上温热,薄明烟很慢地阖上了眼睛。她很克制被动地任由孟栩然急躁又热切地吮咬她的下唇,揉捏她的耳垂,直到孟栩然试探着用舌尖抵开她的贝齿。 薄明烟偏开了头,曲起腿想隔开孟栩然:“真传染了有你受的。” 话音未落,孟栩然难以抑制地嘤咛了一声,带着轻轻的颤音,婉转调皮地钻入了薄明烟的耳朵里。 薄明烟羽睫很用力地颤了两下。 膝盖往上一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阻拦就直接接触到的位置。 又热又潮。 孟栩然慢腾腾地放过了薄明烟的唇,撑着上半身忽闪着眼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棕褐色的眼眸洇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连眼神都虚化在了雾气里,迷离朦胧得让人看不分明里面蕴藏的情绪。 酒店的房间隔音效果并不好,今天旅游结束,吃完早餐就要回南泉市了,陆陆续续有好些人从房间里出来前往餐厅,走廊上的谈话声隔着门板传进屋里,在二楼听不清楚说话的内容,嗡嗡的喧闹,反衬得房间里的暧昧氛围,犹豫在空气里发酵了一般,更加浓郁。 薄明烟红唇阖动,想说些什么打破这一刻的静默,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她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你……裤子呢?” 难道也被她昨晚脱了? 随后,薄明烟否定了这个猜想,刚刚她还摸到了孟栩然的系带。 放在身侧的手摸到了一团布料,薄明烟从被窝拿出来看了一眼,孟栩然的眸光从眼尾投落了过去,又慢悠悠地转回来。 四目相对,谁都没说话。 孟栩然满脸“你好好意思问我”的表情。 “……” 薄明烟腿不高不低地屈着,姿势有点别扭,她也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该怎么做。 热度源源不断,让人难以忽视。 床上垫了一次性的床罩,有些滑,薄明烟脚撑不住地想向下滑,她下意识地弯曲腿到原来的位置,这时候孟栩然也撑得手酸,落空的瞬间,彻底坐了下去,而后顺着薄明烟曲腿的弧度,滑落了一截。 蜿蜒的轨迹薄明烟感受得分明。 红唇之间又溢出一声轻哼,孟栩然脸腾地一下红透了,羞耻感像海潮似的涌了上来,孟栩然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来,脑袋热得仿佛要爆炸,她没法思考了,不能就她一个人这么羞窘:“我们得公平点。” “怎么公平?”薄明烟低哑地问。 “你把我脱得光光的,还这样这样,”孟栩然视线从垂落的浓密羽睫指尖瞥落到薄明烟细白的脖颈上,清晰地看见她喉咙上下一滑,“我也要这么对你……” 孟栩然低头吻上了薄明烟的脖颈,弯曲的膝盖又向前抵了抵。 薄明烟微微仰起下颌,呼吸加重,眼里的烟青越发浓稠,传染不传染的问题早就抛到了脑后,她手抚上孟栩然的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抓了一下孟栩然的头发。薄明烟由着孟栩然肆意妄为,等上身睡衣的纽扣全散开了,孟栩然低头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还比了个大小后,她翻了个身,单手把孟栩然抱到了另一边。 孟栩然犹不满足地蹙起了眉头。 怎么总是不让她继续,薄满满该不会是不行吧! 恰好这时候第二个闹钟响了起来,薄明烟压下情动,揉了揉孟栩然的头:“公平了,该起床了。” 孟栩然没再多想,只当是时间不够,她意犹未尽,又啄了薄明烟两口,才依依不舍地退开按掉了一遍又一遍扰人的闹钟,随后朝薄明烟伸出了手。 薄明烟看着她那只手,不明所以。 孟栩然咬了咬唇,实在是吐不出那两个字,自己撑着上半身从薄明烟背后摸到内衣,低声道:“笨蛋。” 薄明烟耳根发烫。 孟栩然先下楼去淋浴间冲洗。 屋里陷入了安静,薄明烟坐起身,手肘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感受着心跳如擂鼓,她眼眸半垂,眸光定格在大腿上,隐约还能看见残留在腿上的痕迹,属于孟栩然的体温停留了许久,随着空气里的暧昧与内心的躁动,消退了下去。 经过这么一番闹腾,薄明烟的烧是彻底退了,余留下了只能慢慢熬好的伤风感冒。由于意乱情迷得过分燥热,某人对温度没有一丁点感知,在回去的那天穿得格外少,她们顶着风往停车场走的时候,薄明烟去牵她的手只觉得握了一块冰。 “你手怎么总是这么冰。”薄明烟畏寒,蜷了两次手,才忍着冷给她握紧了。 “没听你们高定组那几个说么,”孟栩然绷着脸,没情绪地说,“我是高冷人设,我的手要跟我的人设保持一致。” 就在二十分钟前,两人洗漱完后,一并去餐厅吃早餐,又遇到了高定组的一行人。大概是怕薄明烟被孟栩然冻死,虽然害怕孟栩然,那几个还是硬和她俩凑到了一起,气氛低到零度,谁都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吃早餐,戳着手机打字。 而孟栩然的口袋里,手机震动个不停。她拿出来看了眼,随手点进了屏幕上提示的消息。 八仙过海的群里,ava她们一直薄明烟说:【小孟总今天心情似乎又很不好,姐妹,为了不让你尴尬,我们忍着被冻死的概率陪你共苦!感不感动】 孟栩然嘴角抽了抽,把手机推到了薄明烟面前,不咸不淡道:“出门前好像拿错手机了,这是你的。” 对面的几人面面相觑,端起饭盘就跑,孟栩然看着他们的背影,扬起嘴角,饭桌下的腿很自然地搭到了薄明烟的腿上,非常嘚瑟地翘了翘。 前一刻还说和薄明烟共苦问她感不感动的几人,立马在群里薄明烟:【姐妹保重!哄好boss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此时此刻更是遥遥地走在前面,也不管薄明烟会不会被孟栩然冻死了,反正他们是不能被孟栩然的眼神给刀死的。 薄明烟收回思绪,有点无奈,更多是好笑某人傲娇的脾性,直言戳破道:“大冬天的穿那么少 ,还有那么多理由和借口。” 孟栩然用力地捏了下薄明烟掌心的软肉,傲气地昂起下巴,说出来的话确实娇滴滴的:“要女朋友是干嘛的?” 她侧头见薄明烟有一瞬的失神,扬了扬眉梢,她凑近薄明烟,压低声音,拉长语调透着一丝调侃:“哦,要女朋友是干的,不是用来捂的。” 薄明烟的耳朵肉眼可见的从白色染上了一层绯红。 因着这句话,之后孟栩然感冒的一段时间,每天早上出门上班都被薄明烟捂得严严实实,漂亮的小裙子都不给穿了,还得穿秋衣秋裤。就连出差都要拍照录视频给她看,是不是穿得足够保暖。 由于感冒少了很多亲热的机会,孟栩然逐渐不爽,又一次降温被薄明烟催促着将大衣换成羽绒服以后,孟栩然感叹:“我这谈的是女朋友还是妈啊!我妈要是看到你这么对我,肯定要给你颁个奖。” 薄明烟顺着问:“什么奖?” “最佳保姆奖。”孟栩然没好气地吐槽,结果薄明烟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以后,她又没脾气地说,“最佳儿媳妇奖啦。” 没成想,这么一句玩笑话,在除夕的前一天成了真。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夸得我又害羞又动力十足,啊啊啊,捂脸脸,今天也抽30个小可爱哈。 感谢在2022-03-19 21:19:11~2022-03-20 21:2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萧阿姨的宝、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鲷鱼烧冰淇淋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不叫“小朋友挺帅啊、侠柯、我老公陆婷、我被欺负了、57689092、鲷鱼烧冰淇淋、小数字、lipout、牛奶慕斯w、小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奕子啦 100瓶;琦 66瓶;萧阿姨的宝、sarah gaskell 16瓶;会飞信湖 14瓶;有生之年 12瓶;小5bb猪、。、3517 10瓶;墨染尘绯、长御、loknl、57623765、易淇迎、十连也小鹿 5瓶;橘汁补充中…… 4瓶;沐风、我磕的cp都给我he、m 3瓶;浅蓝是爱——7senses、舍予 2瓶;只要和我争就是你对、岁岁平安、51693125、念初凉、廖廖仔、新科女状元、5732651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撞见 自《暗杀》定妆照公布、杂志上秦至臻穿着孟栩然设计的四季系列拍了照片后, moment的知名度与日俱增,公司春节放假之前,孟栩然又谈下了一笔生意, 临时接到通知前往北城与江家二小姐谈礼服定制事项。 事出突然, 孟栩然走得急,完全忘记前两天她照例拨电话回家问候时,孟瑶在电话里说会在过年之前把小满和准备的一些年货给她送来的事。 除夕前一天不加班,薄明烟先去了一趟超市,她耳朵里塞着白色的蓝牙耳机。 那一端孟栩然正兴致勃勃地和她八卦北城江家两千金的事:“听说是真的江家小姐小时候被保姆弄丢了,江家那位夫人终日郁郁寡欢,她老公就又抱了一个回来,然后现在真的那个呢回来了, 干脆就两个一起养了, 这次就是要给她们做生日宴会的礼服。特别难搞,这两个大小姐,我都被她俩pass了好几个方案了。” 孟栩然顿了顿, 叹了口气,语调懒洋洋的埋汰:“啧,要不是看她们漂亮,这单就不接了。” 薄明烟挑了同样不同色的牙刷,闻言,唇角抿成了笔直的一条线, 指尖将透明壳子捏瘪了一点,听不出情绪地问:“谁漂亮?” 孟栩然这个颜控聊起美女, 音调都提高了一个度,她还真认真地想了想说:“分不出来,一个艳丽孤傲一个清冷柔弱, 我个人比较喜欢后者的长相吧。” 薄明烟没有办法通过四个字想象出对方的长相,但并不影响她吃味,她学着孟栩然之前的调调“啧”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重复:“你个人比较喜欢什么?嗯?” 再听不出来话里警告的意味和酸味就是木头了。 孟栩然连忙哄道:“我个人最喜欢你~” 薄明烟从喉底发出一声,像是轻哼,又像是轻笑。 “满满~”孟栩然话音里裹着明显的笑意,打直球地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薄明烟没吭声,她把情侣牙刷又放回货架了。 另一端的孟栩然侧头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与树影,交错的光线忽明忽灭,暗了的时候,窗上会倒映出她的脸庞。 目光不聚焦时,她映在窗上的轮廓,在视线中慢慢变化成薄明烟的模样。 薄明烟混血的五官很立体,不戴眼镜时,那双深邃的眼睛配合高挺的鼻梁,刀刻一般的美貌,美中带了点攻击性。 不笑时总给人一种很强烈的隔阂感,生闷气的时候更让人觉得淡漠不好亲近。 孟栩然记得前几天,出差回来以后,她收到了合作方送来的一束玫瑰,薄明烟看到了,什么也没说,但脸色沉得厉害。 那天,高定组那帮总说薄明烟是外表冷艳实则温柔的活宝们,都不敢招惹薄明烟。 可是,孟栩然就一点不怵薄明烟沉脸色的时候,不仅不怵,还很喜欢,因为这样的薄明烟不再是戴着一成不变的温吞面具。 不仅喜欢,她还肆无忌惮地去招惹,缠着闹着逗问薄明烟是不是吃醋了,然后一声不吭的薄明烟终于被她闹得耐不住了,就会以吻封缄,细白的指尖穿梭进她乌黑的发里,吻得克制又情不自禁。 最后压抑又低沉的一句“女朋友太招人喜欢,我既高兴,又不高兴,这算吃醋么?”洇在纠缠濡湿的唇舌之间。 从看似冷淡的薄明烟嘴里说出来,格外地让人心动。 电话那头,有人在同薄明烟说话,薄明烟似乎没搭理。对方声音很小,听不太清楚具体的内容,孟栩然耳朵动了动,神思回笼,她将话题又扯了回去。 “比起我女朋友,她们还是都差了点。”孟栩然话音里染着得意,骄矜道,“我女朋友那个长相,我真是吃了大亏,防男人不够还得防女人,刚刚是不是有人勾搭你了?” 薄明烟眉眼舒展,没之前那么绷着了,很傲娇地“哦”了一声,解释说:“什么勾搭?推销酸奶的,你要喝么?” “不喝,”孟栩然舔了舔唇,意味深长地说,“我想喝别的酸唧唧的。” 谁刚才酸唧唧的,不言而喻。 薄明烟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孟栩然在忽明忽灭交错的光线下,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她悠悠感叹道:“满满,我想见你了。” 不用看,她都能想象出来薄明烟此刻的神情会有多鲜活。 快过年了,超市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喧嚣的声音犹如海潮一般褪去,余留的只剩下耳机里孟栩然轻柔的声音。 薄明烟脚步停了下来,顿了几秒,她拽着购物车转了个弯,又退回到牙刷货架前,把那套情侣牙刷拿着放进了购物车里,问道:“今天能回来么?” “嗯~”孟栩然微妙的顿了顿,前一秒还清越的声调低了下去,“说不准呢。” 薄明烟愣了愣,眉眼低垂:“不是都谈妥了么?” 她不知道孟栩然这会儿正坐在回家的车上,捂着嘴偷笑。 等缓了情绪,孟栩然绷住语调,模棱两可地说:“这不是怕又有改动。” 薄明烟失落地“哦”了一声。 家里小满还没从孟栩然的老宅接回来,孟栩然又不在,她想,今晚又是迟迟入不了睡的一夜了。 在满是孟栩然气息的屋子里,她会格外地想念孟栩然。 很奇怪。 她明明已经完全适应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甚至用了许多年去学会享受一个人的生活。却仅仅只用了半年,在孟栩然进入她生活以后,她就回到了起点。 但孟栩然在电话那头说:“你逛完超市要早点回去哦,不然你女朋友我也要酿醋了。” 薄明烟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她指节在购物车扶手上错落有致地起伏,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台走,很温顺地应道:“知道了,祖宗。” 孟栩然很受用这个称呼,笑了起来。 - 因为要开车,孟栩然怕薄明烟分神,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车开停进车位上,薄明烟拎着买好的一大袋东西进了单元楼。 电梯前还站着个中年女人,能看出来平日里很注重保养,眉眼温和,气质优雅。她一手提着猫包,长条型的猫包,拎得低,看不见里面的猫什么样。另一只一手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着东西挺重,女人手背青筋都勒出来了。 薄明烟收回视线,在隔了女人两步的位置站定。 孟瑶看看还没降下来的电梯,又瞄了两眼薄明烟,主动攀谈道:“你们这儿物业怎么样呀?” 薄明烟温声说:“还不错。” 见薄明烟不像看起来那么冷漠,孟瑶“哦”了两声:“小区环境也不错哦?” 薄明烟颔首:“是不错。” “我女儿在这儿买了房,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儿呢,之前吧要么有事,没事的时候吧我又懒得过来。”孟瑶拎不动手里的东西里,把猫包放下来,揉了揉手说,“谈了个对象,连妈都不要了,今年过年都不回去了,想了想,还是来看看,主要得看看她那个对象。” 薄明烟缓慢地眨了两下眼:“是得看看。” 得到了认可,孟瑶看薄明烟的眼神宛如看姐妹:“是吧!她还不想让我看呢,这怎么行呢,我见过的人比她吃过的饭都多,不得帮她好好把把关么?” 薄明烟点了点头,孟瑶又说了许多话。 猫包里的猫叫了两声,嗲里嗲气的,听着和小满的叫声差不多。 电梯到了,孟瑶急急忙忙地拎起东西要上电梯,但她带的东西太多了,一时拎不过来。薄明烟默默地帮她把猫包提进了电梯里。 “谢谢啊。”孟瑶跟着进了电梯,连声道谢,“重的吧?这猫养得跟猪一样。” 这形容让薄明烟想到了小满,话便多了些:“还好,我们家那只也很像猪。” “是嘛,你们家养的什么猫?”孟瑶问道。 “黑猫。” “哎呀,真巧,我们家这只也是黑猫,品种叫……嘶……”孟瑶想了想品种名说,“孟买猫。” 是挺巧的,薄明烟拿出门禁卡刷卡按了楼层,问孟瑶,“您去哪层?” 孟瑶瞥了眼楼层数字,目光定格在亮着蓝光的“27”,笑道:“哎呀,真巧,我女儿也住27楼。 每层两户,隔着很长的一条走廊,房子都在拐角里,两户如果不主动接触几乎碰不到面。薄明烟也没多想。 到了27楼,孟瑶这回事先把东西都拎好了,没麻烦薄明烟帮忙提。 出了电梯,薄明烟径直拐弯走到屋前掀开密码锁的盖子,输了前三个数字,她听见身后“喵喵喵”的猫叫声。 没一会儿,女人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拐角电梯口的方向传了过来:“哎哟,别喵喵喵的了,乖,等会儿就能见到你妈了,让外婆看看聊天记录,你妈房子是几号来着啊。” 薄明烟指尖蜷了蜷,没多管,按下了密码。 门“滴滴答”地响了一串铃声,门开了。 薄明烟拉开门走进玄关,想关门的时候下意识地侧头看了眼,中年女人似乎还在电梯口,身体突然一腾空。 心跳漏了一拍的同时,她被抱坐到了鞋柜上,很轻的一声“啊”淹没在了唇瓣之间,她手上的袋子落到地板上发出很闷的一声响,遮盖住了最开始最夸张的唇舌纠缠声。 走廊的感应灯亮着,橙黄色的光在玄关拉出一条昏昧的光带。 孟栩然一手撑在鞋柜台子上,一手扣着薄明烟的后脑勺,肆无忌惮地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又磨又吮。 她想将几天的思念都糅化在这个吻里。 还想,两人都没在特殊时期,她得试试,把薄明烟给吃了。 吻得又狠又重,薄明烟都寻不到空隙提醒孟栩然门还没关。 下一秒,一声轻咳突兀地响在耳边,孟栩然总算是停下了,薄明烟偏过头喘了口气。 孟栩然很不爽地扭头看过去,狠戾的眸光瞬间敛下去,人都傻了:“妈……” 薄明烟心脏倏地一跳,她顺着孟栩然的目光看过去。 走廊上孟瑶连续做了个两个深呼吸,深深地闭了闭眼,白眼都快翻上天,一脸“我没眼看”的表情。 她这一路都在想,要好好看什么样的女人拱了她家小白菜,让她家小白菜为爱痴狂连性别都不管了。 结果是她们家猪拱了别人家的小白菜。 作者有话要说:孟猪猪:……哼哧哼哧…… 感谢在2022-03-20 21:26:01~2022-03-21 22:0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31998727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cby 2个;57689092、lipout、鲷鱼烧冰淇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暻鶬 40瓶;呜呜呜 20瓶;阿酒 12瓶;wow君、二大爷多吃点、就喜欢好看脑子还有毛、吉普豆泥、sy 10瓶;小数字 8瓶;hi哈哈哈 6瓶;牛奶慕斯w、易淇迎、3517 5瓶;烤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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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两的斗嘴,让刚刚尴尬的气氛渐渐烟消云散,薄明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对比孟栩然显得格外沉稳,孟瑶瞥了她一眼,稍稍放了点心。 像孟栩然这脾气,还是得有个成熟的对象把她压一压。 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餐桌上,孟瑶叮嘱孟栩然把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收好:“这些菜放冰箱里去,还有这些常温放就行,这是今天家里吃的晚饭,特地给你带的,热热吃了吧。” 孟栩然扒拉着东西大致看了眼,她根本不知道东西应该放在哪儿,更懒得热菜,转头就呼唤薄明烟道:“满满~” 薄明烟“嗯”了一声,会意地把东西都拎了起来说:“我去热吧。”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孟瑶用肩膀拱了下孟栩然,“让你做事,你倒好,尽使唤别人。” “又不是别人,是女朋友。”孟栩然耸了耸肩,“你吃过晚饭没有,没吃就让满满再炒两个菜,满满手艺很好的。” “你跟个手艺好的在一起,你手艺呢?长进没?”孟瑶一看孟栩然忽闪着眼睫不说话就什么都懂了,戏谑道,“就只会长肉了。” “……”孟栩然眯眼,“看我问了个废话,奶奶吃饭早,你肯定跟着吃过晚饭了,好了东西也送到了,早点回去吧。” “没吃。念着难得有机会和女儿一起吃饭,特地没吃。”孟瑶捏了捏孟栩然脸颊上的肉,“啧”了一声,想说“妈妈爱你”,一出口就成了,“好像真的胖了点啊。” 孟栩然不想说话,挥开了孟瑶的手,皮笑肉不笑:“呵呵。” 薄明烟发柔的眸光有一丝黯淡,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厨房。 孟栩然余光瞥见了,她手搭上孟瑶的肩,把孟瑶往厨房推:“我哪里只会长肉了,做菜还不简单,您手艺那么好,生为您最优秀的女儿我一定遗传了您优良的基因啊,你在旁边指导着点,我保准赛过你未来儿媳妇。” “未来儿媳妇”这几个字孟栩然当着孟瑶的面说得无比自然,薄明烟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用余光去寻孟瑶的反应。 孟瑶对这几个字没反应,她只觉得孟栩然骄傲自大得无人能比,再想想门口见到一幕,亲妈滤镜碎成了齑粉。 没见面之前她总觉得自己女儿最优秀,在恋爱上是有优先选择权的,见到面以后看看孟栩然这德行,又觉得,得感谢一下薄明烟对这崽子的包容。 于是,孟瑶拍了拍薄明烟的肩:“跟她这种性格谈恋爱,挺辛苦的哦?” 薄明烟忐忑不安的心顷刻安定,唇角微微翘了翘:“不辛苦,她性格很好,和她相处挺开心的。” 孟栩然冲孟瑶扬了扬眉。没有母亲不喜欢自己女儿被被夸,孟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收拾完东西,孟栩然捋起袖子戴上围裙架势摆得十足,然后就呆愣愣地站着不动了,薄明烟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递过装着鸡蛋的小碗给她:“打蛋会么?” 孟栩然一脸“你瞧不起谁”的表情。 旁边的孟瑶直接来一句:“她不会,从小到大就没进过几次厨房,算了吧,我是指导不了你的,让你女朋友教好你,下回你再露一手吧,围裙给我。” 孟栩然:“……” 薄明烟轻笑了一声,孟栩然瞪了她一眼,她很给面子地抿了抿唇压下了弧度。 最终是孟瑶上场,薄明烟帮着打下手,孟栩然站在一旁看着,孟瑶问了些薄明烟的基本情况,从年龄到工作,薄明烟一一回答,温柔有礼,不卑不亢。 孟瑶也很满意:“挺好的,在公司也帮我看着点她啊。” 薄明烟笑笑没说什么。 孟瑶试探地问:“你家就你一个?” 薄明烟唇角的弧度敛了敛。 孟栩然插嘴道:“妈,调查户口呢。” “是,就一个。”薄明烟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地回道。 孟瑶若有所思地看了孟栩然一眼,说:“这不是唠唠家常么。你个什么都不会的杵在这里做什么,碍事,出去吧。” 孟栩然不愿意。 猜测孟瑶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和她说,薄明烟柔声说:“小满的猫碗还有玩具在阳台还没收回来呢。” “去去去,把你猫崽子拾掇拾掇。”孟瑶推着孟栩然出去。 孟栩然压低声音对孟瑶说:“我这才刚谈没多久,想问什么回头你问我,可别把我女朋友吓跑了。” “知道了。”孟瑶不以为意,“吓跑了说明也不够爱你,跑了就跑了。” 孟栩然还想说什么,门被关上了,还被反锁了。 “……” 回到料理台前,静默了不过几秒,孟瑶开口道:“我们家是两个。” “嘘嘘还有个姐姐,小时候是奶奶带的,后来大了点,要上小学了,接回到了我身边。我和她爸忙生意,每天还要接送君君上下学,盯着君君写作业学习,实在是分身乏术,没办法就把嘘嘘给她奶奶照顾了。” “她奶奶吧,一开始是照顾得挺用心的。后来拆迁的房子到手了,从前认识的老邻居们又聚在了一起,她奶奶就沉迷广场舞、打牌,跳舞的时候就把嘘嘘栓在树上看着,打牌的时候呢就拴在她腰上。有一回吧,出了意外,嘘嘘差点就没了。”孟瑶顿了顿,喘了口气,“我接到身边才知道这些事。” 薄明烟切菜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往门的方向看了眼,透过玻璃能看见孟栩然正蹲在门口逗小满玩。 灯光把她的头顶照得毛绒绒又软乎乎的。 列夫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不幸”。 不幸的薄明烟见过许许多多的不幸,在现实里,在电视里。曾经有一段时间,仅仅是依靠薄伟泽还在世时的记忆不能让她撑下去时,她甚至需要通过观看别人的不幸,让自己吊着一口气活下去,以至于,看到后来就麻木了,凉薄了。 但她现在,听着孟瑶柔声细语的说着孟栩然小时候的事,看着如今热烈张扬的孟栩然,仿佛看到了幼年孟栩然被栓在树下蜷缩成一团,无助而又呆滞的模样。 天差地别。 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 而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她是前者。 孟栩然是后者。 厨房里热气袅袅,薄明烟心口却冷得发麻,密密麻麻的疼蔓延开。 “所以我和她爸爸因为愧疚、自责,想尽办法弥补她,舍不得再让她吃苦,给她惯的吧,任性,脾气倔。”孟瑶叹了口气,她拿起薄明烟手边的盘子,将切好的菜倒入锅中,继续说道,“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我们家算是比较开明的,她喜欢什么就由着她喜欢,性别一样也没关系,我就当是多个女儿,你给我印象挺好的,我也希望你们俩好好的,但是吧……” “我了解过你们这种情况,看了挺多谈着谈着就分手的例子,要么是家人不同意,要么是突然嫁男人了,男人能给的,我们家也能给,房子,车都不是问题。所以我希望你是认认真真和我女儿谈对象的。” 薄明烟薄薄的眼皮轻抬了抬,郑重道:“阿姨放心,我很认真。” “认真就好。”孟瑶笑了笑说,“虽然她各种毛病,但在我眼里她永远是最好的。当妈的比较自私,就连爱情的苦,我也不想她尝到,所以……如果以后你不喜欢她了,请你告诉我,由我插个手可以么?当然,我希望不要有这一天。” 菜在热油里翻滚,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菜香烟火气缭绕在热气里,铺满整个厨房。 薄明烟侧过头,外面的孟栩然站起了身,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眸光,转过身来对上她的视线,对着她弯了弯眉眼。 笑得明媚。 薄明烟收回了视线,转头,回了孟瑶的话。 孟栩然看见薄明烟的唇一张一合,但油烟机的声音糅着炒菜的声音嗡嗡的,她听不清薄明烟在说什么,只看见她妈炒菜的手停了下来。 那道菜炒糊了。 吃饭期间,孟栩然凑到薄明烟脸边和她咬耳朵:“我妈在里面和你聊什么了?菜都炒糊了。” 孟瑶咳了两声:“好好吃饭。” 薄明烟抬眸看了孟瑶一眼,又看看孟栩然,顺着话茬说:“多吃点。” 孟栩然:“……” 吃完饭,孟栩然趁着和薄明烟一起收拾碗筷的功夫,又暗戳戳地问薄明烟:“到底聊什么了啊?” 薄明烟言简意赅:“你妈妈很爱你。” “就没了?”孟栩然问,“我看到你嘴巴开开合合说了一大段呢?” 薄明烟侧目看她一眼,收回视线:“有么?” 孟栩然目光从她白里透粉的耳朵上移开,咬了咬下唇,视线一转看向了坐在沙发上喝水逗猫的孟瑶。 这个磨不动,就磨另一个。 孟瑶小坐了一会儿准备走了,孟栩然送她下楼。 出了门,孟栩然问:“妈,你在厨房和她聊了什么?” “没什么。”孟瑶本来也没打算藏掖,三言两语地说了个大概,“就说让你俩好好谈,让她多包容你一些,如果哪天受不了你这脾性,不喜欢你了,给你留点薄面,分手体面些。” “我这脾性?”孟栩然进了电梯,按了楼层,她眸光自眼尾扫向孟瑶,偏过头,笑了起来,模样娇俏,说出来的话却是傲慢得很,“我似骄阳,世间难得,独一无二,她怎么舍得跟我分手。” 孟瑶扶额,被她这傲娇的脾性逗得直乐,直呼:“哎哟、哎哟,我刚吃饱的饭,你别逗我笑。” “……” 电梯到了一楼,孟栩然看着孟瑶上车,她按着车门没急着关,迟疑片刻,她问孟瑶道:“那她是怎么回的?” 之前自夸的语气多骄傲,现在的语气就有多怂。 孟瑶手指点着方向盘,抬了抬头,眸光定格在27层亮着灯的窗口,思绪被拉回到那一刻。 那时在厨房里,灯光明亮,烟火袅袅,薄明烟雕刻一般的五官仿佛被熏得柔和了。 她说:“只要她愿意,我的喜欢就永不磨灭,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永远不要有这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21 22:05:19~2022-03-22 17:2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31998727 3个;sarah gaskell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3个;sarah gaskell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雲、鲷鱼烧冰淇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57689092、起司头棕裤裤、侠柯、啵·o/、cb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rah gaskell 80瓶;箫歌- 54瓶;我姓陈 44瓶;上头有神、沐酒 20瓶;二大爷多吃点、岐 10瓶;3517 5瓶;玥 2瓶;岁岁平安、念初凉、57689092、lk、加一、小5bb猪、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情深 孟栩然逆着风跑进单元楼里, 电梯刚从高楼下来,数字一格一格踩着她心跳的节奏变换着数字,孟栩然根本站不定, 她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在电梯前着一小片的空地前后左右地转悠,脚尖焦急地点着地,忍不住又多按了两下电梯按钮。 同样在电梯的人打量了好几眼。 孟栩然没注意。 她满脑子里都是孟瑶陈述薄明烟说的那句“只要她愿意,我的喜欢永不磨灭”,孟瑶的音色和薄明烟的完全不一样,但落在风里萦绕在孟栩然的耳边,就转变成了薄明烟那低沉撩人的嗓音。孟栩然脑袋空白了一秒,浮现出薄明烟说这话之前望向她的那一眼。 那一眼像蕴含着一抔酒, 盈盈晃着潋滟水光。 而她当时只是犹如饮酒, 陷入其中为其心动,还不知敛藏在里面的,皆是情深义重。 她醉了, 她要疯了,她疯狂地想要见到薄明烟,想抱住她,想吻她,想告诉她—— 我也一样。 只要你愿意。 我对你的欢喜,至死亦不休。 出了电梯, 孟栩然穿梭过长长的走廊,在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被风吹拂起的碎发荡回到脸侧,她细细喘着气,平复着心跳和呼吸。 屋里, 薄明烟一手拿着金色的合欢干花,一手拿着花瓶走到玄关的柜台前,将干花与白色的满天星错落有致地插入花瓶里,她看了眼腕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寻思着孟栩然差不多也该回来来了,从里面将门推开,与门外的孟栩然打了个照面。 薄明烟微微一愣,目光从她脸上缓缓扫过,心里陡然不安了起来:“怎么哭了?” 下楼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成了泪流满面。 孟栩然摸了一把脸,手上一片濡湿,竟不知在什么时候落了眼泪。 薄明烟轻蹙了蹙眉头,拉着孟栩然进屋,将房门关上了。她后腰抵着柜子,右手手臂搂过孟栩然的细腰,左手 捧着孟栩然凉冰冰的脸,用指腹轻轻地在孟栩然脸上的泪痕抹过,低眸望进她朦胧着水雾的眼睛里,关心地问;“是被妈妈说了么?” 孟栩然看着她,又想到了那句话,控制不住地鼻头泛酸,她眨了眨眼睛,一串眼泪落了下来,灼在薄明烟的手背上,薄明烟眸光轻漾,指尖蜷了蜷,擦掉了孟栩然的眼泪,动作轻柔,语调更柔:“怎么不说话?小哭包,妈妈说你什么了?哭得这么伤心。” “不是因为妈妈。”孟栩然抽抽噎噎地摇头。 薄明烟耐着性子问:“那时因为什么?” 孟栩然站着泪的长睫轻轻颤了颤,透过水雾,模糊的视线静静地凝视着薄明烟的眼睛,好一会儿,她搂过薄明烟的后脖颈,用了力,迫使薄明烟低下了头,她被眼泪濡湿的唇瓣从薄明烟的眉眼,吻到鼻尖,落在嫣红的唇上。 唇被软糯的触感堵上,薄明烟缓慢地闭上眼睛。 孟栩然比每一次吻得都温柔,很轻很轻地蹭了蹭她的唇瓣,不疾不徐,用舌尖勾勒浸润出她唇瓣上每一个细小的纹路,有咸涩的泪水顺着孟栩然香甜柔软的气息,渗进唇缝。 以往孟栩然吻得激烈时,薄明烟还能克制。 但很奇怪,当孟栩然耐心十足的,一点点一寸寸,像是在品尝甜点一般,一下是轻描淡写地啄吻,一下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一尾鱼一般在她唇齿之间游走逗留退去,有意无意的撩拨,薄明烟反而越来越招架不住,她忍不住前倾,红唇微启,加深了这个吻。 小满在猫爬架上敞着肚皮打盹儿,它耳朵轻微地动了两下,唇瓣吮吸出的细微声响落在安静的屋里,空气里的气氛和温度随着鱼缸里氧气泵冒出的一串泡泡不断上升。 薄明烟的舌尖从孟栩然的唇瓣上或轻或重地缓缓扫过,轻咬着她下唇,在唇间慢条斯理地抿。孟栩然大脑不能思考,顺着薄明烟的力道,情难自控地回吻,她张了张嘴,柔软顺势就滑了进去。 甘甜且绵长,像是在高温下濡湿到可以拉丝的糖,怎么品尝,都还觉得不够。 薄明烟的手不自觉地掐紧了杨柳细腰。 孟栩然犹如触电一般,几乎都要站不住,她微颤了颤,鼻腔溢出一声轻哼:“嗯——” 几乎是听到这一声碎音的同时,薄明烟的吻轻柔如风,细细抚过,片刻后,稍稍退离了些。 孟栩然的手依旧勾着薄明烟的脖子,她的头抵着薄明烟的额头,呼吸急促,意犹未尽的目光落进薄明烟的眼底,看清了薄明烟敛着隐火的深邃眼眸,倏地笑了起来。 薄明烟轻蹭了蹭她的鼻尖,调侃道:“又哭又笑,小花猫。” “我哭是因为,某人对我妈妈的许诺,笑,也是因为这个”孟栩然情绪已经缓过来了,她亲了亲薄明烟的嘴角,“满满,我愿意。” 薄明烟眸里有情愫泛着涟漪,唇角牵出浅浅的弧度:“傻乎乎的。” 孟栩然咬了她一口以示不满。 安静了片刻,孟栩然开口道:“你知道么,我有时候,在想,你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 薄明烟立马就反应过来孟栩然说的是什么,眸色深深地盯着她看:“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孟栩然的指尖绕着薄明烟披散在后面的头发,缠绕上,又散开,然后再一圈圈地绕起来,她顿了顿,难以启齿道,“你都不想和我再深入一点,每次都是我急吼吼地吻你,调戏你,撩拨你,你的回应,总让我感觉你就像是在戴着枷锁跳舞,克制,忍耐。” 一开始孟栩然觉得是她们才确认关系,这么快的进一步好像不太好。但某一天,她上网刷微博,看到网上同样是女孩子和女孩子谈恋爱的,甚至还没在一起就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她和薄明烟的状态就让她越发觉得奇怪,暧昧不清,她们会热烈地接吻,吻到唇舌纠缠的声响都能听得分明,也会触碰抚摸,她甚至坐在薄明烟的腿上溃不成军。但也就止步于此,这样的亲密就像是漂浮与空中的光点,清晰可见,伸手捞不到实,也落不到地面。 孟栩然的手在薄明烟的后颈打了个圈,问:“满满,是我魅力不够么?” 薄明烟垂眸,很轻地摇了一下头:“你魅力大到,我都不敢长时间看你。” 因为多看一秒,都会克制不住。 薄明烟明白孟栩然的意思,也懂孟栩然说的感觉,她确实一直在克制。一方面因为幼年的阴影,让她对这种事情毫无信心,但其实,她甚至有在脑子里,在梦里预演过无数遍与孟栩然做那样的事,她想,如果有一天,孟栩然真的情难自已,她也会愿意。但如果可以克制住,她也会想就止步于此,因为做到那一步,会牵扯到更多。 她想给自己一点活路。 也想给孟栩然一点退路,倘若哪天会结束,可以毫无顾虑。 但孟栩然说“愿意”,简简单单两个字,配上她盈着泪光骄矜又满是深情的眼睛,薄明烟就知道。 她所有的理智与冷静都顷刻崩塌。 没有退路了。 孟栩然的眸光从薄明烟身后金灿灿的合欢干花上收回,她贴近薄明烟,凑到她耳边问:“满满,为什么今天是合欢花?” 她又问:“你想不想和我更进一步嘛?” 低轻又忐忑的声音拉回了薄明烟的思绪,薄明烟长睫颤了一下又颤了一下,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她说:“想,很想。” - 淋浴间的门被拉开,热气袅袅腾升到天花板,薄明烟低头看了眼她从来没尝试过的款式——孟栩然强烈要求她穿上的礼物,她扭过身又看了看后面,感觉和没穿差不多,揉了揉眉心,脸颊泛红,她把睡袍系紧了,慢腾腾地进了主卧。 屋里开着空调,很暖和,春天一般。 孟栩然已经洗得香喷喷的,正躺在床上,她身上罩着件淡粉色的真丝睡袍,料子服帖,勾勒出姣好的曲线,她扭着身捣鼓不知道是什么的遥控器。 听见脚步声,孟栩然放下手里的遥控器,跪坐起身,拍了拍身侧的空位:“来吧。” 随着她的动作,睡袍领口松松垮垮敞开,入目一片雪白。 “……”薄明烟收回眼,只觉得耳朵烫得厉害,慢吞吞地挪步过去,坐下,然后滚了滚喉咙,吻过那么多次,现在什么都没做她反而紧张了,“怎么——”做? 余下的话音全被孟栩然吞吃进口里。 她坐着,孟栩然跪着,孟栩然捏着她的下巴,捏得重,吻得也重,吮/咬着她的唇瓣,手从她的下颌抚上脸颊,穿梭进她的发丝里,吻得又欲又撩。 孟栩然的掌心总是凉冰冰的,她的吻却很滚烫。 淡雅清香,属于孟栩然的气息,萦绕在空气里,无孔不入地笼罩住薄明烟,像是要将她吞吃进腹。 从脸颊到耳垂,孟栩然似乎很喜欢她耳朵上的小痣,将那颗痣趴着的耳轮祸得湿漉漉的。 薄明烟揉着她的后脑勺,压着喉咙底想要往外蹦的声音,感受着属于她的温度,任由她亲着,由着她从耳垂顺到颈侧。薄明烟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孟娇娇,关灯。” 孟栩然狠狠吻了一下她的唇,停下了:“等会儿关,我想看看你的纹身。” 薄明烟舔了舔唇,默然片刻,背过了身,低头,拽开了睡袍的系带。 她脊背上火红的彼岸花一点点展露在孟栩然的眼前,妖娆,又艳丽。 孟栩然的吻像二月的春风细雨。 点点滴滴落在了那朵彼岸花上。 眼前的天花板上投落下的明亮灯光,有些晃眼,空调运作的声响混合着亲吻的细碎声音落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地清晰。薄明烟浑身都在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孟栩然吻那朵彼岸花,她会觉得有一点难受,她看不见孟栩然的脸,看不见她的神情,但就总是觉得孟栩然好像又哭了。薄明烟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孟栩然用力推了一下她的背。 在趴到枕头上的瞬间,灯被关了,伴随着像是空调运作又像是其他什么机器运作声,房间陷入了黑暗,薄明烟被翻了个身。 唇覆上温热,唇珠被揉得发疼。 舌尖从齿缝间溜入,纠缠着她的,犹如嬉戏的游鱼,你来我往的拉锯追逐,逐渐分不清是由谁主导。 孟栩然亲了亲她的唇角,柔软的唇碰触到她的下颌。 蜿蜒的火苗燎烧而上,分外灼人。 犹如置身在火炉里,热到不行,薄明烟每一下的呼吸都在颤抖。 在柔风细雨落入林间时,薄明烟无法控制地惊呼出声,沉闷的一声响落在房间里。 下一秒,暖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薄明烟迷蒙的双眼盯着天花板上的镜面,微微瞪大了眼睛,看清了里面纠缠的模糊身影,下意识地就将上面的人踹了下去。 “哎哟。” 声控灯刚关上,又亮了起来,孟栩然坐在地毯上,眼底氤氲着迷蒙的水雾,眼尾染着绯色的媚,可怜巴巴地盯着薄明烟看,灯光下,她唇色嫣红,旖旎的水渍依稀可见。薄明烟又看了眼头顶的镜面和声控灯,恍然明白上次孟栩然说她房间里有的东西是什么了。 落地窗都不算什么了。 薄明烟手指往上指了指:“?” 孟栩然爬回到床上,咬着下唇撒娇:“你不喜欢吗?” 薄明烟不答反问:“你喜欢?” “喜欢啊,这是增加情趣和享受的过程。”孟栩然理所当然,不喜欢她装这个干嘛。 话音刚落,孟栩然轻“啊”了一声,薄明烟钳制着她的双手将她反压,随后附到她耳边,低哑的嗓音再次让暗下去的房间明亮了起来。 “好好享受,公主殿下。” 孟栩然指尖攥紧了枕巾;“我……”艹。 屋外起了风穿梭在树叶之间,在沉沉的夜色里奏出呜咽声,一滴滴的雨水砸落到地面,随着急骤的风四处飘散,不消一会儿,没有遮掩的干爽地面都被雨水洇湿了个透,枝条上绽开没多久的白色小花经过了一夜风雨,蔫巴巴地耷拉在枝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22 17:20:34~2022-03-22 23:3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7689092、鲷鱼烧冰淇淋、cb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rah gaskell 20瓶;貓老闆 4瓶;已登录 3瓶;念初凉、米格、岁岁平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下雨 窗外的雨似乎已经由大转小了, 薄明烟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细白似葱段的手指从孟栩然的发间穿过。 乌黑发丝绸缎一般滑过她的掌心,薄明烟动了动手, 绕着一缕, 而后又慢慢散开。 孟栩然吻她得有点重,薄明烟眉头轻蹙了一下,但很快就松开,她掌心覆在孟栩然的后脑勺上,揉了揉孟栩然的头。 刚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孟栩然,才没一会儿就恢复了气焰,燃了一撮火,烧得很烈。 她在报复她。 幼稚……薄明烟有点想笑, 不自觉地想勾起嘴角。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孟栩然咬她的唇, 无声控诉:让你笑! 薄明烟唇抿成了直线,喉咙滚了又滚,愣是一声没吭。 见薄明烟不笑了, 孟栩然满意了,她抬了抬眼皮,望进了薄明烟的眼底。 烟青色的眸子像一泓青湖,她在湖边漫步缓行,迎着和煦柔软的春风,指尖拂过湖岸杨柳, 低下身摘了湖心的花。 自始至终,薄明烟绷得像一根拉直的弦, 紧紧咬着唇,不发一言。 最多也只是轻哼一声而已。 孟栩然也不敢说话。 尝试了几次,只要屋里暗着, 薄明烟就会由着她翻来覆去,胡作非为。 咬耳朵可以, 登上雪峰撷雪莲可以, 滋润那朵妖艳的彼岸花也可以。 薄明烟无限包容,就像她眼睛里的一泓秋水,孟栩然深溺其中,将自己的气息尽数与薄明烟的融合在一起。 她希望自己可以是冬日里的暖阳,可以完完全全笼罩住薄明烟,驱走所有不开心的阴影,让薄明烟这座冰山在属于她的温度里,一点点融化。 薄明烟最多也就只是稍重一些地拽一下她的头发。 发根被扯,但不疼。 但每当孟栩然忍不住说些大胆妄为的话有意打趣薄明烟时,只要声控灯应声亮起,天花板镜面倒映着景象映入眼帘,薄明烟就会立马起身,抓住她的双手,反客为主。 把她按得半边侧脸都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半点不给动弹。 直到把她收拾服帖了,没一点力气胡作非为了,薄明烟才会收手。 孟栩然筋疲力尽地趴在枕头,手中攥着枕巾,枕巾浸了她的眼泪和汗水,被她揉得皱皱巴巴的。 意识混沌如坠云间飘飘然。 孟栩然往窗口的方向瞥了眼,依稀能从窗帘缝隙里看见外面的天空。 积了雨水墨色云层,挤压着天空,拧巴拧巴,滴滴答答下了阵雨,而后轻松舒坦了。 就像她一样。 但思想上还是纠缠得像是棉絮一般,不清不楚的。 预想的情景不是这样的。孟栩然看了很多帖子,看了很多小说,看了很多段子,里面总要争一争攻受、1和0什么的。 在孟栩然的想象里,她才应该是身体力行的那位。 没成想,现实和想象完全相反。 孟栩然满心满眼想着要融化薄明烟这座冰山。 这下倒好,冰还没融化完呢,自己先掉进窟窿里了,还是她自己挖得大窟窿。 声控灯和镜面天花板,还有其他……像孟栩然许多年不为人知的心思,敛藏在智能天花板里,敛藏在看似都很正常的家具之下。 内里早已经病态痴狂了。 孟栩然就想,如果假以时日,美梦成真,她一定会在在这个房间,与薄明烟做最快乐的事情,看薄明烟克制不住,情难自控。 在灯明灯灭里,直面自己,坦然释放,放肆沉沦。 结果现在,全成了自作自受。只要她想让灯亮,不管前一秒她在做什么,薄明烟就总有办法把两人的位置调换一下。 声控灯在轻细的声音里亮起。 暖洋洋的灯,照得人懒洋洋。 孟栩然从指缝之间瞄了薄明烟一眼,因为羞耻,她又立刻把十指并拢,遮盖住脸。 她心想:伺候人好像挺累胳膊的。 好像被伺候的,更舒适些。 舒坦到薄明烟想放过她的时候,她又顾不上羞耻感,连忙勾住薄明烟的脖颈,细声细气地哼声:“你别走呀。” 灯亮了起来,孟栩然另一只手遮着眼睛,食指和无名指分开一指宽的缝隙,桃花眼敛着清媚对上薄明烟沉沉的眸光。 薄明烟被她羞窘的小动作逗乐了,没深想她的意思,哄道:“没走。” 都收回去了还没走!哄谁呢!孟栩然腹诽,但她说不出口,只能咬着唇,羞得脸通红,等到灯灭了,等到看不见薄明烟看她的眼神了。 她慢吞吞地憋出了一句:“还要的……” “……”薄明烟愣了好几秒,像是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抑制不住,轻笑出了声,明知故问,“还要什么?” 听到笑声,看到灯亮,再瞥见天花板镜面映照的景象。孟栩然的自尊和要强的心理瞬间就起来了。 舒坦算什么? 她不服气,她好歹姓孟,必须得支愣起来做个大猛1。 孟栩然说:“你。” 趁着薄明烟松懈,孟栩然坐了起来,顺手推倒薄明烟。拿过窝在两个枕头中间的真丝睡袍拧成长长的麻花,缠在薄明烟手腕上,绕了两圈,煞有其事地打了个蝴蝶结。 末了,孟栩然还理了理蝴蝶结的耳朵。 看起来很夸张,其实没什么用,用劲就能挣散开。 薄明烟僵了一瞬,手腕转了转,到底还是没用力挣脱,纵容了孟栩然。 越是放纵,孟栩然就越容易上头。 屋里黑寂,什么都模模糊糊的看不分明。 但也不至于看不见。 孟栩然往下扭,她目光定格住,手如暖风轻轻抚过。 脑海里闪现过的是薄明烟的眼睛。 氲着薄薄一层雾气的烟青色,犹如幽密的森林,郁郁葱葱,叶随风动,承载着未知与深邃。 又像是溶洞景观里的天然湖泊,清波荡漾,深不可测。 舌尖柔软如嬉戏的游鱼穿梭其中。 薄明烟深深地喘了口气,将差点要脱口而出的奇怪声音悉数咽了回去。 她红唇动了动,想到天花板上的镜子,唇角紧抿,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动了动腿,以作提醒。 孟栩然吸果冻似的往里带了带,薄明烟曲起的腿犹如被抽去了气的气球,软塌塌地瘪了下去。 这一次孟栩然嘴上尽兴了。 退开后,她指腹轻擦过唇瓣,拨弄了一下对面,小心翼翼,蠢蠢欲动。 薄明烟克制地深呼吸,缓着情绪。 “满满。” 昏黄的灯光倏地亮了起来,薄明烟心脏跟着一抽,她正盯着天花板的眼睛狠狠一眨,看见镜子里孟栩然俯下身贴近了看的瞬间,羞耻心爆炸,她又把孟栩然给踹下去了。 “我想看……”孟栩然话音未落,话锋一转,痛呼,“哎哟我擦。” 床下垫了厚厚绒绒的毛毯,摔上去不至于太疼,连续被踹了两次,孟栩然脾气腾地一下就犹如小火苗窜了起来,勉勉强强能压住。 感觉到孟栩然又摔下去了,薄明烟坐起身,挣开手腕上的睡裙,惯性地用常用手去拉,陡然想起了先前做的事,指尖粘腻还没干透,她捻了捻指腹,换了一只手。 便是换手的空档,孟栩然还以为薄明烟不想拉,抬起的手垂落了下去,她不搭理薄明烟了。 “上来。”薄明烟看她不理不睬,又问,“不冷么?” 暖黄色的灯光应声亮起,投落在地毯上,为孟栩然度了一层柔软的滤镜,她环抱着膝盖蜷坐成一团,泪水涟涟的眼眸幽怨地望了薄明烟一眼,脚在地毯上使力挪着身体转了大半圈,背对着薄明烟。 “冷啊,我小心脏拔凉拔凉的,你都把我踹下来两次了!”孟栩然不满地控诉,“你……那什么什么的时候,我都没踹你。怎么一轮到我,你就,就耍赖呢!” 哭腔很重的鼻音,委屈巴巴的语气,听起来奶声奶气,跟小孩子埋怨没玩够似的。 薄明烟既心疼又好笑。 等不到薄明烟的回应,孟栩然扭头偷偷瞄她,一看薄明烟嘴角还未敛下的浅浅弧度,她本来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摔下来了爬上去继续就是了,结果这人居然笑她!孟栩然那撮小火苗,顿时就像被薄明烟笑着添了把柴。 蹭蹭蹭地燃成了大火,她心想,这要是不发大水,别想给她灭了。 孟栩然深深地挖了薄明烟一眼,转头闷声道:“你还笑,我都不爽死了,你居然还笑。” 越想越气,孟栩然屁股往前挪了两下,把自己缩成一团,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生怕薄明烟听不出来她现在哭得很伤心。 薄明烟更想笑了,她又怕孟栩然很不高兴,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敛了笑意,软声道:“我错了。” 孟栩然傲娇地哼了两声。 哼着哼着,又觉得是真委屈,索性再夸张点,自认为隐忍又克制地呜咽,实则都快嚎啕了,边哭边说:“我本来,想的都很美好的,你弄弄,然后我弄弄,多好呀。结果呢!她们还说你温和,温和个毛线球球,只给你自己畅快,每次都给我卡半截,哪有这么霸道……的。” 背后贴上温热柔软,触感清晰,孟栩然沾着泪的长睫眨了一下,交叠搭放在膝盖的手攥紧了些,尾音弱到低不可闻。 “我只是不适应你这个天花板,你把天花板弄成原来的。”薄明烟从背后将孟栩然圈在怀里,贴在她耳边,低哑撩人的嗓音近乎是呢喃的又说了一句。 孟栩然轻轻颤了颤,脑袋里的弦全被轻飘飘的一句“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撩断了,她甚至都有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薄明烟嘴里出来的:“真的?” 薄明烟“嗯”了一声。 孟栩然伸手去拿遥控器,按了个开关,天花板上原先错落有致的吊顶像百叶窗一般合上。 等镜面被敛藏在后面时,孟栩然转身扑倒薄明烟,连床都懒得爬了:“现在关了,你要说话算话。” 薄明烟亲了亲她的泪痣:“哭包。” 孟栩然低头寻薄明烟的唇。 薄明烟蹙眉避开:“你刚刚亲过那……” “干嘛,你还嫌弃你自己啊。”孟栩然对着她的唇狠狠嘬了一口,“别嫌弃,味道不错。” “……” 薄明烟耳朵红透,由着她吻了一通,寻了个间隙,提醒:“灯……” “你只说了天花板,可没说灯。”孟栩然开始算账,“刚刚我可是又有灯又有天花板的。” 薄明烟抿了抿唇,还是有点不适应。 孟栩然眼眸轻轻一转,视线落在床沿的睡袍系带上,她坐在薄明烟的腿上,指尖勾过睡袍带,比在薄明烟的眼前:“这样就看不见灯光了,可以么?” “……” 问着可以么,却是已经开始系蝴蝶结了。 薄明烟由着她将自己的眼睛遮在睡袍带下,她偏头,唇碰触到孟栩然的耳廓:“满意了?” 孟栩然“嘁”了一声,侧头吻住薄明烟的唇,快喘不过气时,她亲在了薄明烟的下巴上。 “满不满意的,看你表现。” …… 外面的雨又下大了,噼里啪啦地砸在落地窗上,坠落的声音随着疾风忽轻忽重,落在沉沉的黑夜里,清晰得能听清每一下雨水拍打窗户声响,水渍在玻璃窗上蜿蜒着淌过。 直到天亮,雨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22 23:32:20~2022-03-24 18:0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冰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人间理想孟娇娇 3个;cby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人间理想孟娇娇 9个;听到世界的回声、小冰 2个;zzz、57890692、柚子柠檬塔、大大怎么还不更新啊、侠柯、lipout、啵·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牛美丽最美丽 99瓶;宋宋宋 40瓶;一年 30瓶;别叫我达芬奇、贪吃的猫、ther、柴柴、白茶清欢、浦江之上、修染 20瓶;风秦万种、57890692、吉普豆泥、热水儿啊、3517 10瓶;典辰 9瓶;就这样奈 7瓶;媛媛真的没钱、念初凉、三年° 5瓶;yang、玥、大大怎么还不更新啊 2瓶;新科女状元、米格、岁岁平安、小5bb猪、默。、圓滾肚咕咕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练习 微弱的晨曦穿过薄薄的雾气, 从没拉严实的落地窗缝隙里洒落进屋里。 空调化霜歇了许久再次运作,室内温度降了一些,微微有些凉。 微凉的空气裹着像是雨后又像是事后的微潮气息, 旖旎地充斥在里屋的角落。 短毛绒毯被汗水和其他的水浸潮, 垫在身下有些不舒服,身上沁了一层汗,黏黏腻腻不清爽,就连鬓角的碎发都沾在皮肤上。 覆在眼睛上的睡袍衣带躺在薄明烟的手心里,指腹慢腾腾地从上面摩挲过,倏然攥紧了。 身后,孟栩然用未干的指尖在描摹着绽放在她脊背上的火红彼岸花。 一寸一寸,一笔一划, 缓而慢地将那些残留的作墨晕在那两株彼岸花上, 从张牙舞爪蜷勾的花瓣到根茎,指腹下能感受到敛藏在纹身下的伤疤,孟栩然指尖停了一下。 心里涌起种微妙的感觉, 很难受。 薄明烟也不好受,不一样的难受,她感受着孟栩然的描绘,不自觉地动了一下腿。 这一动惊动了孟栩然,她撑起上半身,伏在薄明烟的肩头, 拨弄了下薄明烟的碎发,嗓音有些哑:“我以为你睡着了呢。” 薄明烟抓住她的手腕, 声音更哑:“就你这样在人背上画画,谁睡得着。” “我就只是在你背上画画而已,你就睡不着啦。”孟栩然凑到她耳边, 唇抵着她的耳垂说,“满满~你是不是~嗯?” 孟栩然没把话说满。 “嗯?什么。”薄明烟装作听不懂。 孟栩然贴近她,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do it again?” 尾音拉得长长的,微微的哑,钻进耳朵里比往日更添了几分撩拨。 薄明烟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果断拒绝:“不要。” “为什么不要?”孟栩然咬她的指尖,用牙慢慢地磨。 薄明烟有点佩服孟栩然恢复的时效,几分钟前还嚷着“当1好累”软塌塌地趴在她怀里,现在又精神百倍的模样了。 她低低地咳了两声,提醒道:“看看几点了?” “又不上班。”孟栩然不以为意,又重复地问,“到底满没满足啊?” 薄明烟耳根发烫,低不可闻地应了声“嗯”。 孟栩然追问:“你女朋友我厉不厉害?” 尾音微微上扬,打着转,像翘起来摇啊摇的尾巴,字里行间洋洋得意。 薄明烟微微偏头,眸光自眼尾扫过去,递给她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从磨磨蹭蹭研究半天,到慢慢吞吞折腾大半夜,再到摸索到点后激昂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似的,结果隧洞都快干透了,于是又回到起点以唇舌燃了火点,熔岩连绵,才动手燎了原。 回顾整个过程属实算不得厉害。 孟栩然看懂了她的眼神,撇了撇嘴不服气地说:“那我也是第一次嘛,又没什么经验,难免有些生疏,而且,谁让你——” 话音微顿。 过了片刻,孟栩然又伏在她耳边,用气音说:“跟个沙漠似的,又干又涩,难滋润…” “……” 薄明烟耳朵像被咬了一口,灼烫滕地一下漫了上来。 一句话让薄明烟不受控地回想起孟栩然的恶劣言行。 薄明烟对这种事的印象还参杂着幼年时的惊慌无措,她愿意和孟栩然有更深的进展,这是毋庸置疑的,但真到了那一步,她还是克制不住的恐慌。 过分的紧张,导致异常艰涩,行程越是慢,薄明烟就越是觉得难挨,以至于她其实也分不清那种微妙的感受究竟是什么,就像是快要烧完的蜡烛置放在雨里,将熄不熄,将燃不燃。 等得人抓心挠肺,希望要么快点燃烧殆尽,要么直接被雨打灭得了。 但在雨中让蜡烛快点燃烧殆尽,和让蜡烛被雨打灭这两种方案,对当时不得其法到都哭鼻子的孟栩然来说有点难。 除非雨停。 所以,薄明烟斟酌很久,低哑地唤了她一声:“孟娇娇……算了吧。” 孟栩然也在崩溃的边缘。 多年的渴望一寸寸地蚕食理智,而她还要克制的循序渐进。 结果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可她在努力。 一听这话,孟栩然顿时不高兴了:“为什么?” 薄明烟说:“难受。” 孟栩然愣了愣,有那么一刻的迟疑,她没说话,也没有任何举动。 又有一种更微妙的感觉涌了上来,就像是在梦里突然掉入了悬崖的空落感,又像腿半麻不麻总想使劲拉伸蹬直的感觉。 薄明烟不自觉地动了动腿。 下一瞬,她感觉到孟栩然的手也跟着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孟栩然喑哑的嗓音落在安静的氛围里,她问:“哪儿难受?” 暖灯下薄明烟紧抿着红唇,她那双为整个五官点睛的眸子掩在淡粉色的衣带下,脸颊也是淡淡的粉。凌厉禁欲感被削减了四五分,透着一丝反差的极致美。 孟栩然只觉得自己束缚在心底深处名为“痴妄”的困兽快要挣脱了,欲念几乎快抑制不住地喷薄而出。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怎么配合你?”孟栩然左手撩开她脸颊上的发丝,“满满,说话,哪里难受?” 衣带下烟青色的眸子闭了闭,薄明烟说不出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能受得了了。”孟栩然行为和她的话音一样恶劣,她咬了薄明烟扬起的下巴,意有所指地说,“受着受着就不难受了。” …… 微凉的指腹从发烫的耳朵上摩挲过,孟栩然低声轻喃:“我还以为你那么会,没少拿自己练习呢。” 薄明烟回过了神,被孟栩然这句嘀咕给逗笑了:“所以,你是有拿自己练习么?” “才没有!”孟栩然羞愤地转了个身,矢口否认。 薄明烟坐起身披上了睡袍:“那你可以多练练,我也可以当面指导指导你。” 反应过来薄明烟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孟栩然抬手捂住了脸,指节上还残留着薄明烟的味道,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像熟了一样,又连忙把手放下了。 听到动静,孟栩然扭身看薄明烟已经走到房门口了,问道:“你去哪儿?” 薄明烟开了门说:“倒水喝。” “多喝点,多喝点,”孟栩然抓住机会反击道,“多喝水才能多出水。” 薄明烟:“……” 没一会儿,薄明烟回来了,手里捧着孟栩然的搪瓷杯,杯子里灌满了水,她将杯子递到孟栩然面前:“出水太多,你得多补补,多喝水。” 孟栩然扯了扯嘴角:“……” 确实是渴了,孟栩然裹着毛毯,抱着杯子喝了小半杯,她抬了抬眼,对上薄明烟的视线,移开,又对上。 薄明烟微微挑了一下眉,问:“怎么了?” 孟栩然腿蜷了一下,摇头。 薄明烟只当她是不舒服,说道:“洗个澡去我房间睡。” 孟栩然“哦”了一声,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说:“不想洗。” 薄明烟问:“不难受么?” “有点,但是困。”孟栩然并在一起的脚翘了翘,“你都不困么?” “还好。”薄明烟受不了不洗澡就这么睡,哄她,“大概冲一下就好。” 孟栩然往她怀里钻:“那你帮我,我实在懒得动了,你看后半夜都是你舒服,可累坏我了,我手都抬不起来。” “……” 薄明烟起身去了淋浴间开了暖风,在浴缸里放了水,她从淋浴间出来后,低唤了孟栩然一声,“孟娇娇。” 孟栩然抬头疑惑地看她:“嗯?” “你是真适合这个小名。”薄明烟找到孟栩然的睡袍披到她身上,把她抱了起来,“娇滴滴的娇。” 孟栩然单手勾着薄明烟的脖子,绕着她头发玩:“还有一个娇呢?” 薄明烟笑说了一句:“娇qi的娇。” qi的发音很轻,孟栩然分不清是气还是妻了,好奇怪,该做的都做了,薄明烟随便一句话,她还是会心跳乱得不像样。 进了淋浴间,薄明烟把孟栩然抱进浴缸里,浴缸里已经蓄了大半的热水,薄明烟将她身上的睡袍扯下,取了毛巾,慢条斯理地帮她整理。 孟栩然享受地眯了眯眼,她的视角看过去,刚好能看见薄明烟微拢的睡袍下的起伏。 碰触到腿时,孟栩然顺势吻了上去,同时握住了薄明烟的手腕。 水面涟漪荡漾。 犹如薄明烟晃动的眸光,她恍然明白过来孟栩然之前动腿是因为什么了。 想洗了澡就睡,结果洗了澡又弄得淋浴间一地狼籍。 罪魁祸首坐在洗手台上,头靠着薄明烟的肩,由着薄明烟给她吹头发,她被伺候舒服了,眼皮都快合上,但又舍不得放薄明烟一个人撑着:“满满,你真没有练习过么?” “有。” 孟栩然没什么力气地笑:“那你之前还说没有。” “没拿自己练习,”薄明烟解释,“拿你练习的。” “?!”孟栩然震惊,夸张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薄明烟无语又好笑地睨了她一眼,放下吹风机,转了转酸涩的手腕,抱她回房间。 一路,孟栩然都在追问薄明烟:“什么时候啊?” 钻进被窝里,孟栩然听见薄明烟说:“在梦里。” 孟栩然在满是薄明烟的气息里,寻了个舒坦的睡姿,费劲地睁开眼,看着薄明烟笑:“梦得挺美。” 笑着笑着,孟栩然唇角的弧度慢慢敛下,她呢喃:“我都不敢梦这样的……” 薄明烟问:“为什么?” 怕梦里太美,现实太悲。孟栩然太困了,她在心里说了这句,红唇微张,回得却是:“现在敢了……” 薄明烟轻笑了声,何止梦里敢。 - 睡到大中午,天放了晴,阳光透过窗帘洒落到了脸上,孟栩然被晒醒了,床边的手机震了一下,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摸到枕边的手机想看一眼时间。 结果看到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消息提醒,孟栩然还有点乏,也没留意备注名,顺手就回了。 回完,孟栩然手一松,手机从手里滑下去。她挪了挪身体,抱住旁边的薄明烟,隔了几秒,她把腿也架了上去。 腰上倏地一沉,薄明烟蹙了蹙眉头,太困了,浑身上下一点劲都没有,只一瞬,她眉头松开,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阳光已经敛下了山头,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可能是太累了,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一夜无梦,满身疲惫尽数褪去。 见孟栩然还熟睡着,薄明烟轻轻刮了刮孟栩然的鼻尖。 这人睡着时脾气很大,一把拍开薄明烟的手,翻身背对了过去,顺便,把所有被子都裹走了。 薄明烟盯着手背上的红印有点好笑,没再动孟栩然,轻手轻脚起了身,捞了身居家服套上,从次卧出去。 客厅里小满可能是没睡好,正窝在猫爬架上补觉,薄明烟给小满加了两勺猫粮,喂了鱼,随后去主卧把昨天弄得乱七八糟的床和淋浴间全收拾了。 收得差不多时,孟栩然套了件薄明烟的衬衫,光着脚找到主卧,揉着眼睛问:“你怎么都不叫醒我啊,田螺姑娘。” “想叫啊,某人脾气可大了,叫了还打人呢。”薄明烟走到她面前,看孟栩然羞窘地低头,顺着她垂头的方向,视线落在她脚上,“不穿鞋,还穿这么少,不冷么?” 孟栩然双脚脚踩到薄明烟鞋面上:“那你给我挑一身新年战袍,我要穿你的。” 薄明烟搭着孟栩然一步一步挪回去。 挑挑拣拣找了身衣服换上,孟栩然又闹腾地在她身上种草莓,薄明烟说:“再闹,也不用吃饭了,更不用去江心洲放烟花了。” 一听放烟花,孟栩然瞬间消停了。 两人一起到淋浴间洗漱,期间孟瑶打电话来问孟栩然年夜饭吃什么,母女俩聊了起来。薄明烟手机震个不停,她也拿出来看了眼,都是些新年祝贺语,薄明烟一一回复了。 回到鹿哟那条时,薄明烟眼皮轻轻一跳。 祝贺消息前面,中午12点05,鹿哟问她:【感情进展得怎么样?现在感觉怎么样?】 自从上次谈心后,鹿哟大约是忙,她们有段时间没联系了。 13点08,她回复:【非常深入,体感很棒】 鹿yoyo:【?我错过了什么?】 她回复:【我现在有大猛1的经验了,等我教你!】 鹿yoyo:【好……】 13点14鹿哟发了一条动态:【和喜欢的人谈恋爱真的会让人变化很大啊[托腮]】 “……” 这会儿孟栩然结束通话了,她洗了脸,边单手往脸上抹护肤品,边刷手机喃喃自语:“我是做梦了么,怎么顾渺给我发的消息都没了?” 薄明烟揉了揉眉心,把手机推了到了孟栩然眼下。 孟栩然瞥眼看过去:“……” 薄明烟:“别教错人了,大猛1。”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我的进度好慢(滴汗) 一次居然写了三章…… 感谢在2022-03-24 18:04:17~2022-03-25 21:4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小冰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人间理想孟娇娇 2个;sarah gaskell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人间理想孟娇娇 5个; 宿醒 。夜寐 2个;少天、cby、柚子柠檬塔、默。、゛贰伍、侠柯、李京泽cwsh、啵·o/、地理听不懂、貓老闆、听到世界的回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ochi 166瓶;yds 30瓶;shnsss 25瓶;离苌 13瓶;慧妍、岐、想不出来 10瓶;云里雾里的猫、cx330、茄咪~()、有意义的事情、rx 5瓶;zlxynq曈 4瓶;demons、舍予、夜零薇 3瓶;19043443 2瓶;loknl、淡涩、默。、廖廖仔、是江南才子啊、念初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新年 薄明烟擦干脸, 理了理衣领遮挡住锁骨的吻痕,透过镜子好整以暇地盯着孟栩然看。 后者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 昂着下颌摆出一副傲然不可一世的模样, 她将挤多了的水乳涂抹在薄明烟脸上:“回她的是‘你’又不是我,你教。” “嗯~所以是我做梦回了鹿哟的消息。”薄明烟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伸手去拿手机,“所以我是大猛1。” 事关面子,孟栩然赶在薄明烟之前一把将手机拿起来,她闭了闭眼,放弃挣扎承认道:“是我睡迷糊了,拿错手机回复的。” 薄明烟单边眉毛轻轻一挑, 装模作样恍然大悟地长“哦”了一声。 “……”孟栩然撇嘴嘀咕, “谁让两个手机都是透明壳。” 声音太小,薄明烟只听到了手机壳这个关键词,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抓着的手机。 注意到薄明烟的视线, 孟栩然还以为她要手机了,把手机递了过去。 “不是要教鹿哟怎么做大猛1么,我可不会教。”薄明烟伸出食指抵在手机上给她推了回去,顺手收拾了洗手台台面,“我去做菜,你慢慢教, 饿的话去厨房拿小面包垫垫肚子。” “……” 话题早过去了,孟栩然才不打算乖乖听话教鹿哟, 她将一粉一蓝牙刷的头靠在一起,而后屁颠屁颠跟着薄明烟出了淋浴间。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桌上放着的日记本,孟栩然喉咙一滚问道:“你把我行李箱也收拾了啊?” “嗯, 就把里面东西拿出来了,也分不清你东西放哪里,衣服给你放洗衣机了,其他都放在了你的桌上。” 薄明烟已经走到门口的位置了,回过头,视线顺着孟栩然的目光投落到办公桌上那一推物品上,扫过硬壳带密码锁的日记本,她眸光微转,又收了回来定格在孟栩然流露出紧张神情的脸上,状若自然地打趣,“是有什么害怕我看到的么?” 孟栩然强制自己将视线收回来,微微松了口气,红唇阖动,一出口依然是那副傲娇的调调:“我可没什么是害怕你看到的。” 说完她还挺了一下胸,看着是行得正坐得直的一派正义之气。 薄明烟点了一下头,试探道:“那个日记本也可以?” 孟栩然抿了抿唇,迟疑了片刻。 那小小的本子里承载了她对薄明烟的念想,也掩藏着她不好的一面。 人总是这么奇怪,她希望薄明烟可以相信她的坚定,无所顾忌地释放自己,却不能做到让自己完全坦然地呈现在薄明烟面前。 孟栩然瞥了眼日记本上的锁,眉梢微微一扬,说:“可以啊,只要你能猜到密码。” 薄明烟轻笑:“等你想给我看的时候我再猜吧。” “……” 孟栩然呆愣在原地,等薄明烟出了门,她回过神跟了上去:“我能看你朋友圈嘛?” 薄明烟脚步停了一下:“不是要教鹿哟么?怎么又去看朋友圈了?” “干嘛,你有什么怕我看到的?”孟栩然以牙还牙道。 “没有。”薄明烟温声解释,“怕某个大猛1忘了要教人的事。” “教个毛线球球,小鹿姐都谈过对象了,经验肯定比我们丰富,还是不丢人了。”孟栩然翻了翻薄明烟的朋友圈。 因为没几个朋友,朋友圈里有新意的动态都没多少,清一色的都在晒年夜饭。 孟栩然眼睛眯了眯,将ava的朋友圈照片放大,定定地看着边边入镜的衣角,又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顾渺新发的动态,仔细对比了一翻,挑了挑眉。 薄明烟想起以前鹿哟说过她和陶芯异地又异国是柏拉图式恋爱,沉吟道:“可能真没经验。” “嗯?”孟栩然收起自己的手机,继续刷薄明烟的朋友圈,用薄明烟之前的套路回道,“那等她需要的时候我再教~” 这是能拖一时是一时。 薄明烟无声地勾唇。 进了厨房,薄明烟停下脚步扭身说:“起太晚了,也没提前备菜,年夜饭可能只能凑合了。” 猝不及防,孟栩然正拧着眉头闷头看手机,直挺挺地撞进了薄明烟的怀里,撞到了鼻子:“哎哟。”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薄明烟扶正她身体,下意识地瞥向手机。 什么都没看到,孟栩然已经按灭了手机屏幕。 “没什么,”孟栩然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顺手拿了围裙套住薄明烟解释说,“看ava发的照片里出现了顾渺的衣角。” 薄明烟眼底滑过一丝惊讶。 “是不是没想到?”孟栩然倾身拥着薄明烟,给她调节围裙领围,又帮她将头发低束起来,凑在她耳边故意压低声音说,“我偷偷跟你说哦,顾渺之前和一个大美女处了一夜,她想第二天看看对方样子的,结果那人一大早就跑没了影,把顾渺气疯了,一直在找那人呢,刺激吧~” 薄明烟被她八卦兮兮的模样给逗乐了,笑了笑说:“所以大美女是ava么?” 孟栩然耸了耸肩,去拿另一条围裙:“大概率,嗯?等等,你怎么能当着女朋友的面说别人是大美女呢?” “不是你先说的大美女么?”薄明烟从冰箱里拿出菜,闻言,回身看孟栩然也系了围裙,愣了愣。 “哦……这样,”孟栩然套上围裙挪步到她面前背对着她,身后勾着系带一晃一晃地摇,说道,“帮我系一下,我跟你一起准备年夜饭~我们妻妻搭配,事半功倍。” 薄明烟指尖勾过系带,低低地笑了起来,慢条斯理地在孟栩然背后打了个结,末了,捞起海藻一般的长发用珍珠发绳束住,细腻白嫩如玉似的肌肤在乌黑的发下若影若现。 薄明烟没忍住在伸手按下孟栩然的毛衣衣领,在孟栩然的后脖颈轻轻烙下一个吻。 就像是绵绵细雨落入颈间一般的吻,带着薄明烟灼烫的气息。 侧边的窗户倒映出厨房里温馨甜蜜的一幕,孟栩然垂着头正抓着手机搜索菜谱,薄明烟右手指尖还勾着她腰间的蝴蝶结耳朵,左手按下毛衣的衣领,头微侧,极肩的长发低低地束着,孟栩然给她扎得随意,鬓边几缕垂落在脸侧,透着股慵懒的美。 她的唇瓣贴在孟栩然白嫩的颈上。 像一幅画一般,纯然美好,孟栩然却知道,薄明烟吻得有多欲。 触电一般的感觉, 孟栩然整个人如坠云端,她的脑袋里也像被煮成了浆糊,把查阅的菜谱全给融化了。 薄明烟看她飘飘然,生怕她切菜切到手,只让她在旁边剥蒜头。 剥完了没事做,孟栩然洗了手抓着手机对着切菜的薄明烟拍照:“满满,我之前就想跟你说了,你做饭的样子实在是……” 薄明烟微微偏了一下头顺势问:“什么?” “太迷人了。”孟栩然对着她前前后后地拍照,“我好喜欢你沾染了烟火气的样子,就感觉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了。” 薄明烟无奈道:“昨天说我不喜欢你,今天又说我遥不可及,明天说什么?” “明天说~”孟栩然灵机一动,“新年快乐哈哈。” 始料未及,薄明烟笑了起来。 提到昨天说的话就想到了一夜放纵,孟栩然拍完薄明烟侧脸,不自觉地看向她的手:“我女朋友手真好看。” “不过我的手也不赖,”孟栩然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对着比了个“耶”,拍完,她欣赏着照片里薄明烟切菜的造型,“啧啧啧,不仅好看,还很好用。” 切得多好呀。 薄明烟动作一顿:“……孟娇娇。” 孟栩然应了声:“嗯?” “你出去吧。”薄明烟把切好的菜装盘。 孟栩然:“???为什么啊?” 薄明烟对上她疑惑不解眼睛,微不可察地叹气:“算了。” 孟栩然满头问号:“不能算了,为什么让我出去。” 薄明烟不吭声,继续切青椒,孟栩然眯了眯眼睛站到她身侧紧紧盯着她,看着看着又拍了一张照,薄明烟终于耐不住了说:“你在我旁边,我容易分神。” 孟栩然就像是有一层魔力一般。 两人一起在厨房,在烟火热气的缭绕下,这种魔力更加浓郁,孟栩然的一言一行,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她,牵动着她的神经。 孟栩然扬了扬眉梢:“薄满满,你自己定力不足怎么能让我出去呢?” 薄明烟颇为赞同地点头:“所以说算了。” 被摆了一道的孟栩然:“……” “我不会分神,我来炒菜,你指导。” 孟栩然就这么抢了炒菜的活,她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装有菜的盘子,站在锅前,如临大敌地盯着锅里逐渐热起来的油。 薄明烟眨了眨眼:“要不我——” “不用,我可以。”孟栩然深呼吸一口气,将菜倒了进去。 菜沾着水下了油锅噼里啪啦地油花四溅,有几滴溅到了孟栩然手上,上一秒她还气势汹汹准备炒菜,下一秒就“啊”地一声,举着锅铲边流泪边倒退了好几步,脚下踉跄,被薄明烟伸手搂了腰扶稳了。 薄明烟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孟栩然回头瞪了她一眼,桃花眼里沁着水光。 薄明烟被她一眼瞪得心都化了,掌心抚上了孟栩然握着锅铲的手,接过了锅铲:“哭包,刚才的气势呢。” 温暖的体温残留在手背上,孟栩然定了心,她觉得丢人,没回薄明烟的话。 “把砧板旁边那盘菜给我。”薄明烟吩咐道。 孟栩然闷闷地“哦”了一声,把盘子递给了薄明烟。 薄明烟没接:“倒进来。” 孟栩然依言照做,还是有点害怕,往后仰了仰身体,但这回,她拽着薄明烟衣摆,没躲开。 薄明烟眸光微漾,轻捏了捏孟栩然的手背说:“我第一次做菜的时候也这样。” 孟栩然讶异:“也吓得后退么?” 薄明烟点头。 “想象不出来。”孟栩然完全想不出来,现在的薄明烟看起来很淡定,处事不惊。 薄明烟笑说:“有一次还着火了,差点把眉毛烧掉。” 孟栩然眉头一跳,她忽然想起来,薄明烟和傅珺雪住的时候已经是一手好厨艺了。 比那更早的时候,薄明烟一个人学着做菜。 之后的菜,孟栩然强烈要求让她来烧,薄明烟没反对,站在一旁指导。 菜上桌后,第一次下厨的某人很激动,拍了好几张照,然后美滋滋地发了朋友圈。薄明烟等她拍完照才动筷子,夹的是孟栩然炒的菜。 孟栩然收起手机,满眼期待地盯着她看。 薄明烟对上她水汪汪的眼睛,扬眉道:“嗯~~” 恰好这时候小满跳到了椅子上,前脚扒着桌子,立起上半身对着桌子嗅了嗅,而后没什么兴趣地又跳了下去,慢慢悠悠地晃到猫爬架上舔爪子去了。 孟栩然一颗心都被吊起来了:“怎么样嘛!” 薄明烟慢条斯理地咽下了嘴里的菜,说:“很好吃。” 孟栩然肩线这才放松了下去,她还害怕薄明烟是哄她,夹了一筷子尝了尝。 味道确实还不错,孟小公主很得瑟,她眉毛都得意地挑了起来:“我还是有点天赋的~” 张扬又明媚,灯光落在她身上都成了陪衬,薄明烟的白色高领毛衣罩在她身上,反称得自夸过后又害羞的脸更加粉嫩柔软。 像咬一口就汁多水润的水蜜桃。 看得薄明烟有点饿还有点热,她指尖落在衬衫领上,扯了扯,解开了领口的纽扣,这衣服的设计就是休闲式的衬衫领,一解开,能看到锁骨。 孟栩然咬着筷子,视线不自觉地就定在了她精致锁骨的红痕上。 雪白和赫红,有一种淫靡的视觉冲击。 孟栩然松开筷子舔了舔唇:“我们吃完饭做什么?” 薄明烟慢条斯理吃饭,回道:“去江心洲放烟花。” “哦……”孟栩然扒拉了两下碗里的肉,暗暗骂自己是个小变态,真是饱暖思淫欲,一心就想着睡女朋友。 薄明烟见她兴致不高,问道:“不想去么?” “想~”孟栩然抬头冲薄明烟甜甜地一笑。 薄明烟也跟着笑。 很傻,但她很喜欢。 吃完饭,收拾了碗盘放进洗碗机里,两人穿上外套出门驱车去江心洲。 薄明烟不太熟悉路程,想要调导航才发现手机还在孟栩然身上。 孟栩然调出导航后把手机还给了薄明烟,随口开了个话题:“不知道江心洲有没有卖烟花的。” 出门的时候她没看到薄明烟有带烟花,一问,结果薄明烟来了一句“看别人放”。 “你想放?”薄明烟问。 “就那样吧,”孟栩然新奇地把玩薄明烟给她穿的外套上的毛球,“主要是想玩那个,仙女棒~你有玩过么?” 薄明烟好笑地睨她一眼:“我玩的时候你可能还没出生。” 孟栩然不服气地“嘁”了一声,不和她计较,继续道:“以前他们还说仙女棒可以许小愿望,烟花可以许个大愿望。” 薄明烟问:“你许了多少?” “就一个。”孟栩然叹了口大气说,“愿望太大了,害得我都不敢对着烟花棒许愿。” 能想象到小孟栩然纠结的模样,薄明烟勾起了唇角,好奇地问:“许的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孟栩然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薄明烟“嗯”了一声:“看样子是挺大,这么多年还没实现么?” 很长一段时间车里都是安静的。 快到江心洲了,孟栩然才回道:“正在进行时。” 但她害怕,不能是为期一辈子。 薄明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南泉市区内禁放烟花,可以放烟花的地只有城南的江心洲和城北的白鹭洲,除夕夜来了不少人放烟花。 停好车后,孟栩然很失望地发现没有卖烟花的。 薄明烟开了后备箱:“过来拿今天的花。” 孟栩然一看里面放的烟花和一摞仙女棒,激动地“啊啊啊!”,她一把抱住薄明烟的脖颈,在薄明烟颈侧乱蹭:“满满,满满,你怎么这么会啊!” 薄明烟被她蹭得有点痒,低低地笑出了声。 寻了处人少的空地,两人先看着别人的烟花玩了会儿仙女棒。 夜风裹着江水潮气拂乱了两人的发,在身后纠缠在一起,手中的烟花棒在半空中划过半圈的弧度,轻轻碰撞在一起。 薄明烟在拍烟花,孟栩然侧过头吻她的侧脸,高高举着手机,在拍她和她。 拍完亲完孟栩然就跑开和不远处的小朋友玩烟火龙去了。 薄明烟摸了摸侧脸,心脏还在乱跳。 过了一会儿,薄明烟准备将刚刚拍的烟花照发朋友圈。 点进微信,显示林慧心的聊天窗口在最上面,林慧心发了一条消息又撤回了。 薄明烟蹙了蹙眉,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点进了朋友圈,发现孟栩然用她的手机发了一条动态。 文案很简单:【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下面九宫格照片,第一张是她切菜的手照,第二张是孟栩然比“耶”的照片,第三张是孟栩然给她拍的的背影照,第四张是孟栩然让她拍的的背影照,第五章 在中间是那一桌的菜,后面四张分别是她们的侧面照。 以及孟瑶和孟栩然的聊天截图。 截图里孟瑶精准地指出了哪几道菜是薄明烟做的,说摆盘都能看出来个高低来,感叹都是女孩儿怎么差别这么大,孟栩然只回复了一句【反正都叫你“妈”】。 这条动态是选定人可见,薄明烟点进选定人里—— 只对林慧心一人可见。 孟栩然是故意的。 为什么? 薄明烟眼皮跳了跳,去看了眼林慧心的朋友圈,大概就在她进厨房的时间,林慧心发了张贺辰澄做的拍黄瓜的照片夸贺辰澄能干。 怪不得孟栩然走路心不在焉还撞到了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反正都要叫你“妈”】 脑海里又浮现出这两句,薄明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其实已经不会因为林慧心的偏颇而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了,不会生气不会难过,只是会有一点点的闷,就像一团乌云压在心头。 但现在,都被另一种感觉取而代之了。 薄明烟完全不反感孟栩然这么做,甚至因为孟栩然这样暗戳戳给她解气的行为而有一种犹如雨过天晴看见彩虹时的感觉。 因为这条动态,林慧心撤回了本来想发的消息也挺好的。 她还不想,新年不快乐。 孟栩然放完了仙女棒,跑了回来,见她在看朋友圈,顿时紧张起来:“我……那个,你要不喜欢就删掉。” “不用。”薄明烟收起手机,问她,“还玩仙女棒么?” 孟栩然细细打量薄明烟,确定她情绪没有任何不对,摇头道:“快零点了。” 薄明烟“嗯”声,“我去放烟花。” 零点时,江心洲的烟花燃放声此起彼伏。 一撮撮火光呼啸着窜上天,夜幕之上,璀璨的烟花绽放开,拖着微光投入江面,水天一色。 孟栩然站在斜坡上拉过薄明烟揽她入怀,贴在她耳边说:“新年快乐,满满。” 薄明烟提醒:“可以再许一个大愿望了,孟娇娇。” 孟栩然抬头,仰望夜空上的明明灭灭。 很多年前她对着照耀了满夜空的烟花一遍又一遍地许愿,她想薄明烟有一天可以喜欢她,她想和薄明烟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这个愿望好大。 大到孟栩然一度觉得这辈子她都不能再许愿望了,她怕,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小愿望都会影响这个愿望的实现。 大到孟栩然一度觉得自己是痴心妄想。 大到她现在被薄明烟记挂在心里,发觉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更加确信,余生再不能有别的愿望了。 薄明烟就是她的余生。 孟栩然抱着薄明烟不撒手,她想哭,她哽咽地说:“让给你了,我的愿望。” 把我的愿望让给你,你就是我的愿望。 薄明烟心里软成了一片。 烟花的声音渐渐低了,孟栩然问:“你许了什么新年愿望?” “不是说说出来就不灵了么?”薄明烟好笑道。 孟栩然更好奇了:“那……万一和我有关呢。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实现嘛。” 就在孟栩然以为薄明烟不会说的时候,薄明烟突然开口道: “我以前,从没觉得做菜会是一件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更多时候,是省钱的一种方法,是不让自己饿死。也不觉得过年有什么,因为国外没有过年,没有除夕。” 从来都是她一个人。 孟栩然心紧了紧,她没说话,只是抱紧了薄明烟。 “但现在,”薄明烟顿了顿,汲取着孟栩然的体温,回过身,望进孟栩然的眼底,“我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能帮我实现么?孟娇娇。”薄明烟亲了亲孟栩然的嘴角。 “这大约是我最擅长的了。” 孟栩然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孟娇娇新头像wb自取昂~ 满满的还得等一等 温酒煎茶茶 拿了我的图不在小绿江收藏一下我这个作者嘛(傲娇口亨) 感谢在2022-03-25 21:41:55~2022-03-27 06:0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rah gaskell、57689092、鲷鱼烧冰淇淋、小冰、我不叫“小朋友挺帅啊、奕子啦、ci7、cb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冰 103瓶;zd_allmost 40瓶;小数字 22瓶;姐姐、暗炫 15瓶;petrichor、哄哄、reagent 10瓶;沐风、44811401、边亓、我不想再看尴尬文学了、38736572、hester、3517、占据跨越友情 5瓶;lonlin、gina 4瓶;玥、司玦、小孙在这儿!、demons 2瓶;萧辞苏、念初凉、廖廖仔、曲奇饼干、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覆盖 除夕阴天, 薄明烟还以为隔天会放晴,结果隔天又下起了雨,还连续下了三天。 雨滴噼里啪啦被风吹打在窗户上, 蜿蜒的水渍一条接一条汇聚成水幕模糊了窗外的光景。 薄明烟坐在阳台的吊椅上, 听着淅沥雨声剪纸打发时间,等着死活不肯让她进厨房、声称自己是未来厨神不需要指导的孟栩然倒腾好两人的晚餐。 自打前两天尝过鲜后,孟栩然在投喂薄明烟两张嘴和被“投喂”这几件事上可以说是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对于这一方面,薄明烟不是个过分保守的人,即便有幼年见到于她而言可怖的一幕,作为一个成年人,她也明白,恋爱的过程里是需要这剂调味的存在。 薄明烟也很乐于与孟栩然一起。 她和孟栩然在一起的感觉, 就像是某一年出去旅游, 她躺在柔软的沙滩上,海风拂面,海潮席卷而来。 卷走残留在记忆里的尘土与杂质, 头顶之上,天空湛蓝,阳光热烈且耀眼,整个人被温暖的阳光晒得懒洋洋的,身心在极度放松的状态下,是无与伦比的满足。 孟栩然这个小哭包很娇气, 不合她心意了,就会抽抽噎噎地哭,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娇滴滴地埋怨薄明烟不听她的话。 等薄明烟绷起理智的弦听她的话了,温柔又耐心地哄着她后, 她止哭不过几分钟,又会哼哼唧唧破功,哭哭啼啼地嚷着让薄明烟别走。 怎么着都是她,难缠得狠。 每当这时候,薄明烟都会想到八仙过海群里,陆珊聊孟栩然出差北城的事,说上层富豪太太们目中无人,但孟栩然从容自若,气场开到八百米,实力诠释高处不胜寒。 从陆珊偷偷录的视频里,都能感受到孟栩然的冷,明明她坐姿放松,语调慵懒,就是让人感觉倒是比对面的富太太还要高傲些。 一副的“不行你换人”的态度。 对比眼下小狐狸一样蜷缩在她怀里,主动把耳朵凑到她唇边,让她温热的呼吸拂入耳朵里,而后控制不住地低声惊叫,细细喘气,再借此反过来钓她。 等到薄明烟咬上钩后,孟栩然又会温软柔媚地催促她说:“你能不能再……那个啥……”她食指和拇指并在一起比划道,“稍微快那么一点点啊。” 说完未等薄明烟有回应自己先忍不住害羞捂住脸的状态。 反差太大了,薄明烟忍不住就有点想笑。 小狐狸很傲气,一旦被笑了,不管当时是什么状态,都会立马反扑过来。 熟能生巧后的孟栩然是恶劣又过分的。 薄明烟属于沉默派,她习惯于全身心地投入到行为感受上,她总觉得开口无论说什么都会打破温暖的气氛。 但孟栩然与她完全相反,孟栩然将“谈”情“说”爱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talk不dirty,文明不含蓄,露骨不淫乱。 明明她自己说完就会很害羞,却仍旧会露骨且直白地以各种说话方式与薄明烟沟通交流。 处于被动方时,她会化被动为主动,忍着羞赧强作镇定地对薄明烟说:“你不想再深入了解了解我么?” 也会调皮地打趣: “满满,你手和嘴巴一样诚实。” “我是不是薄大设计师这双灵巧的手碰触过的最完美的作品?” 也会命令式地吩咐或者询问薄明烟说:“那边,再揉揉。” “我想试试后边。” “要不要去沙发?” 也会是肯定式的夸赞:“满满,你好厉害啊。” 处于主动的一方时,孟栩然则多是询问句:“满满,你想不想?” “满满,我的手和嘴巴你更喜欢哪个?” 也会是鼓励式地说:“满满,你要表达出来,我才能明白你喜欢我什么样嘛。” 也会是乍听起来是请求,更像是命令的话语:“我想要去你后面。” “满满,你喜欢么?” 薄明烟回答不出来,孟栩然软磨硬泡到她出声为止,出了声就好,哪怕是不成调的断句。 不得不说,孟栩然在这方面的习惯会让旖旎的氛围变得更加浓郁,会给薄明烟一种强烈的冲击感,会让她失控到无法听进去孟栩然哭着说了些什么。 也会让她在包容孟栩然言行举止时,脸红心跳、小鹿乱撞。 薄明烟感觉自己就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封在多年累积厚实无比的躯壳里仍旧放不开,一半已经从里面挣脱出来,肆意沉沦地放任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勇于展现真实的一面。 然而这种放开得不彻底、克制得不彻底的状态,以及孟栩然年轻的生命像是总有耗不完的热情和精力,偶尔会让薄明烟有一丝焦虑。 她是不是年纪大了,跟不上年轻人步调了? 喵咪头的拖鞋鞋尖点地,摇晃的吊椅停下,鞋尖松开,便又摇起来。孟栩然从厨房到客厅来时看到的便是薄明烟坐在吊椅上有一下没一下晃,手中拿着剪刀在剪纸,长发荡在一侧勾勒精致的下颌线,室内绿叶花卉环绕,窗外雾霭氤氲,雨珠成线。 孟栩然看到剪刀,视线扫过她的腕表,心头一跳:“满满。” 薄明烟回过身,寻着声音侧过头。 她青色的眸子看过来的那一瞬间。 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仙女,染上了尘世的温度。 “菜都做好了?”薄明烟问。 “嗯。”孟栩然挠了挠鼻尖,不自在地说,“不过可能,有一道菜,成黑暗料理了。” 薄明烟消化完这句话,抓住重点,好笑地调侃:“可能?不敢尝?” 孟栩然没什么底气地回:“也就卖相上看起来黑暗。”她自己尝着味道勉强还能接受。 薄明烟若有所思地长“哦”了一声。 “味道还行的!”孟栩然急着澄清。 薄明烟勾起唇角又拖着调子“嗯~”了一声。 孟栩然板着脸瞪了她一眼,薄明烟识趣地抿了唇敛下笑意,孟栩然的眸光悠悠地从眼尾转回来,落在薄明烟手中的红色剪纸上,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剪得什么?”孟栩然问。 薄明烟把下面那张递给她,是一朵花。昨天是布花,前天是纸折花。 孟栩然欣赏了一会儿,小心收好,又指她手里的小人:“这什么?” 薄明烟 :“晴天娃娃。” “晴天娃娃不是布裹头么?”孟栩然坐到吊椅上,与薄明烟并排,歪着头又仔细看了眼剪纸。 穿着小裙子的人拿着扫帚。 “那是日本的。”薄明烟把手里的剪纸递给孟栩然,解释道,“这是中国的,也叫扫晴娘。阴雨天剪个扫晴娘挂在屋檐下,能扫去阴霾迎来晴天。” 孟栩然说:“我只知道晴天娃娃,还知道那个歌谣,怪恐怖的。” “不放晴就把你头割掉么?”薄明烟附和。 “哎呀,你别说出来!”孟栩然打了个哆嗦,“晚上上厕所我拖你起来陪我!” 薄明烟低低地笑:“你又不是没这么干过。” 前一天看了个密室的综艺,孟栩然吓得躲她怀里哭,哄了一会儿就好了,薄明烟还以为没事了,结果到了晚上,某人想上厕所,明明就几步距离也不敢,又舍不得叫醒她,憋到委屈地哭出声。 薄明烟醒了后又无奈又好笑:“你可以叫醒我啊。” 有了这句之后,孟栩然上厕所都会把她叫起来, 孟栩然轻“哼”了一声,不打算继续恐怖的话题。她小心翼翼捏着剪纸提起来观赏,语调里是毫不掩藏的爱慕夸赞:“哎呀,这剪得也太好看了,这是谁手啊这么灵巧呀~嗷!是我女朋友的~” 说到最后她转过头笑意盈盈地望进了薄明烟眼底,棕褐色的眸子里水光盈盈,拖腔带调:“满满,你好厉害啊~你怎么那么会啊~” 蓦地就让薄明烟想起了昨晚,某人搂着她的脖颈抬着腰,说得同样的一句话。 薄明烟被她直白又夸张的话语夸得耳朵发烫,微微低头,让长发垂落遮挡住了自己的羞赧。 “小时候,爸爸教的。”薄明烟视线移向孟栩然手里的剪纸,“你知道老城南么?我以前住那儿。” 南泉市本地人的住所大部分都汇聚在城南一片。 孟栩然点头,她给奶奶照顾的时候也住那儿,后来,她也没少往那儿跑。 “出家门两条街的阳通巷有一家老张面馆,每逢下雨天他们就会挂这个扫晴娘在屋檐下。我挺好奇的,但老板和老板娘太忙了,没空回我。然后有一天。我爸就告诉我这是扫晴娘,还教我怎么剪。”薄明烟顿了顿,说,“现在好像都见不到了。” 见不到挂扫晴娘的,见不到老张面馆,也见不到薄伟泽了。 孟栩然手指蜷了一下。薄明烟笑了一声,故作轻松地打趣:“可别捏坏了。” “……”孟栩然嘀咕反驳,“我又不是大力士。” 薄明烟伸手过去:“给我吧,我去挂起来。” “我去拿线。”孟栩然把剪纸放进她掌心,从吊椅上起身,趿拉着拖鞋先去房间翻找出针线,穿好了后又跑回客厅递给薄明烟,看着她细致地从扫晴娘的冲天辫上穿过线,指了指挂吊兰的架子说,“挂那上面可以么?” 薄明烟比划了一下:“可以。” “怎么突然想祈求晴天了?”孟栩然猜测地询问,“想出去玩了嘛?” 薄明烟“嗯”了一声。 孟栩然是个臭美的娇气包,非常不喜欢下雨天出门,觉得雨天湿答答的,鞋子踩了水会脏,衣服沁了潮气会不舒服,发型也会被风吹乱。天阴沉沉的,看得人心情压抑,玩得也会不开心,倒不如在家里窝着。 恰好薄明烟年前买的吃食和孟瑶送的年货非常充足,头三天除了扔垃圾,她和孟栩然几乎都没出过门。 虽然在家也挺开心的,一起打扫卫生,一起看电影,一起打游戏,一起绘图做设计,她们还用家里有的材料给孟栩然的小熊玩偶做了件衣服。 但作息完全乱了,晚上折腾太晚,白天醒来不是中午就是下午,每天都是昏天黑地。 薄明烟想,还是得出去玩一玩,消耗消耗某只小狐狸精的精力。 “天不好也可以出去玩的,只要跟你一起,我可以勉强与雨天和解。”孟栩然从身后搂住薄明烟的腰,感受薄明烟有一瞬的僵住,勾唇无声地笑了笑,仰头看已经挂在吊兰架上的扫晴娘,提议道,“明天开始,我带你游遍南泉市怎么样?南泉市变化很大了,你回国是不是还没好好逛过?” 薄明烟点了点头,回国以后忙于租房找工作,她确实还没好好看一看现在的南泉市。 孟栩然双手从薄明烟身后绕过握住她的,在她耳畔轻声说:“用现在覆盖过去吧,满满。” 不是替换。 是叠加的覆盖。 轻飘飘的一句落在薄明烟的心湖,顷刻就裹着沉甸甸的分量,激起涟漪阵阵。 “好。” 作者有话要说:头秃秃,一边想离伏笔隔太久了是不是可以直接跳过过年开启下一个剧情了把伏笔收一收。 一边又想,再甜一甜,但又怕你们觉得腻,然后……我就抓耳挠腮到一个字都码不出来。 应该不会腻吼~(忐忑)感谢在2022-03-27 06:00:04~2022-03-29 18:2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31998727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萧阿姨的宝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7689092 3个;小冰、集装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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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怎么么样?”孟栩然拿出一条蕾丝丝绒拼接裙配软呢大衣,“你喜欢么?” “好看。”薄明烟回,“喜欢。” 孟栩然又换了一套,网纱内搭配v领小吊带吊带,高腰裤,套一件绒毛大衣,问:“这套呢?喜欢么?” 薄明烟点头:“好看,喜欢。” 孟栩然刚鼓起的腮帮子立马瘪了气,她又拿了套提花真丝绒连衣裙和一件织金织毯纹样的外套,在薄明烟面前晃了晃。 薄明烟还是点头说:“也好看,喜欢。” 孟栩然将衣服放好,眉眼弯弯地说:“行,这就是你明天、后天还有大后天的衣服了。” 薄明烟错愕。 怕她不应,孟栩然抢先道:“你可是都说好看、喜欢的~” 薄明烟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进了孟栩然的坑,怪不得孟栩然是先纠结小物搭配再纠结穿什么,合着是在给她选衣服。 挖坑的始作俑者心情很不错地哼着歌去洗澡了。 往常洗澡沐浴、涂抹乳霜动辄都要在淋浴间里花费一两个小时,今晚孟栩然反而是速战速决,很快就顶着面膜出来了,她坐在床上边压腿边捧着个pad制作出游攻略。 薄明烟洗完澡后出来,孟栩然还在pad上写写画画,她坐上床,像之前一样很自然的想搂孟栩然进怀里,才刚伸手过去,就被孟栩然挥手隔开了。 “嗳,你别撩拨我,我今天可是要认真‘工作’的。”孟栩然说着,还觉得不够,薄明烟在她身边对她的吸引力根本不容小觑,于是她又往床沿挪了挪,明令禁止薄明烟靠近,煞有其事地说,“攻略做不好的话,明天就是两个憨出游。我之前和顾渺出去就是,手忙脚乱,状况不断,想想都糟心。” 絮絮叨叨的样子过分可爱了。 薄明烟好笑地睨了孟栩然一眼,她也比较喜欢有计划地出行,问道:“需要帮忙么?” “不用。”孟栩然说,“你就早早睡觉养足精神,明天早早起来,打扮美美的,跟着我就好。” 薄明烟拖着调子长长地“嗯”了一声,很听话地身子往被子里一滑,非常配合地远离孟栩然,贴着边侧卧着睡:“晚安。” 前一分钟还有模有样让人早睡的孟栩然眼皮一跳,垂放下pad,微微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薄明烟的后脑勺:“你,你这就睡啦?” 薄明烟没说话。 没等到薄明烟有动静,孟栩然压低了声音嘀咕:“也不用效率这么高吧。” 她还有点不相信薄明烟这么快就睡着了,轻手轻脚地先动腿再挪屁股靠近薄明烟,坐到薄明烟身边后,俯下上半身从薄明烟的肩头探头过去欣赏了一会儿薄明烟精致漂亮的侧颜,先是用目光做绘笔细细描摹了一番,后又忍不住动手戳戳薄明烟的莹白细嫩的脸蛋。 白净得像剥了壳儿的鸡蛋,软软弹弹的,凑得很近很近才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孟栩然指尖慢慢往下滑,落到了薄明烟的唇角。 薄明烟的唇天生的嫣红,形状很好看,而且软,是那种你一碰就会忍不住想磨一磨的触感。 导致孟栩然最近养成了个毛病,和薄明烟接吻总是很用力很用力地把薄明烟的下唇瓣含吮进嘴里,还想很用力地咬。 咬得薄明烟每回被她亲嘴之前都要温声提醒一句:“别咬我啊……” 孟栩然也不是故意吮咬,她就是克制不住,因为吮进自己嘴里,咬下去会让她在这个过程中汲取到真实感。 频繁的做,也是因为这个。 期待了很久的事情成了真,再以很美好的形式存在,会给人一种像置身在满是泡泡的梦境里的感觉,孟栩然控制不住地患得患失。 她怕有一天薄明烟又像以前那样,决绝又果断地和她断了联系。 也怕薄明烟去过度了解过去的她。 她知道薄明烟的一切,所以她确定自己可以接受薄明烟的所有面。但薄明烟不知道她。 薄明烟喜欢现在的孟栩然。 热烈、张扬、自信。 薄明烟不知道过去的孟栩然。 自卑、怯懦、阴暗。 她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就有了很多很多不好的心思,就连奶奶看了都要说她一句恶心。 她怕薄明烟了解过后就会发现,她也不过如此,也不过是乏善可陈。 孟栩然一面怕某天泡泡碎了梦醒了,一面又享受当下,坏心眼地想让薄明烟再多喜欢她一点。 再多喜欢她一点,就会舍不得和她分开了。 孟栩然的指尖已经点到了薄明烟的唇缝之间,突然薄明烟红唇张开,“啊呜”一声作势要咬她,孟栩然条件反射“呀”地一下,猛地把手收了回去:“你装睡!” 薄明烟笑说:“你都没睡我怎么睡。” 孟栩然撇撇嘴,摆出不以为意的模样,唇角却是压不住地翘了起来。 薄明烟看在眼里也不拆她台,只问:“攻略做好了么?” “还差一点。” “快做,做完睡觉。” “哦~” 孟栩然重新拿起pad继续做攻略,薄明烟也坐起身,从床头柜拿了自己的pad细化给顾悦微设计的礼服细节。 临睡前孟栩然闹着薄明烟做了一次,这次倒没像前两天那样多闹腾,两人睡得还算早。 也不知道是不是扫晴娘起了作用,隔天天真放晴了。 洗漱过后,吃完早饭,薄明烟架不住孟栩然的软磨硬泡换上了她昨天选好的套装,太久不穿裙子了,薄明烟还有点不习惯。 但孟栩然的表现比自己穿还开心,薄明烟便打消了换下衣服的念头。 这几套衣服孟栩然很喜欢,可不化浓妆的话,她的五官太柔和了,有点穿不出想要的效果。 但五官立体的薄明烟就很合适。 别人是人靠衣装,薄明烟是人称衣服。 孟栩然给她整理衣领,突然说:“你给顾悦微的那件礼服要好好设计哦。” 薄明烟“嗯”声:“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你好好做,顾悦微帮你好好推,就能接好多好多单,接了单,就有小钱钱啦,我就能给你买好多好多衣服。”孟栩然越想越高兴,莫名有种小时候打扮娃娃的感觉,“我帮你化妆~” 薄明烟被孟栩然拉到化妆镜前的椅子上坐下,思路还停留在她前半句:“或者,你可以亲手帮我设计。” 孟栩然在她脸上捣鼓,闻言,动作一顿。 沉默在安静的氛围里蔓延了好一会儿。 薄明烟垂着眼,手搭在孟栩然的腰上,食指勾着上面的毛絮,耐心地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栩然问:“你觉得做二十四节气系列怎么样?” 这回轮到薄明烟不吭声了。 moment每年的新设计,孟栩然原定的不是这个,二十四节气作为系列,横跨所有季度,需要思考的款式、元素都很多,无论是发布还是走秀都是以整个系列展示的效果更好,但这样设计线会拉得很长。 不等薄明烟开口,孟栩然跨坐到她的腿上,旋转出口红,食指挑起薄明烟的下巴轻轻捏住了,而后凑近了细细地将口红涂抹在薄明烟的唇上,说:“我做小满,你做大暑。” 薄明烟仍旧没有说话。 属于孟栩然的暖香萦绕在鼻尖,薄明烟垂落的眸光落在孟栩然捏着口红的指尖,缓慢抬起,望进了孟栩然的眼里,那双棕褐色的眼睛里倒印出她的一点烟青色,犹如承载着绿叶的树干,一如这双眼睛的主人,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决定坚定而又稳重地承载住她的幻想。 孟栩然看着薄明烟卷翘起的长睫像蝴蝶的蝶翼轻轻扇动, 掀起了她的一片蝴蝶效应。 所有的犹豫都烟消云散,所有的坎儿她都能跨过去。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仅没有写到伏笔,还埋了个伏笔(抓耳挠腮) 好奇孟娇娇生日的,现在知道了么? 提示:孟娇娇和满满在酒吧初见的那天,也是这个节气。 我要支愣起来,我明天休假,我一定可以日万的!! 揪30个小可爱发红包嗷 感谢在2022-03-29 18:29:54~2022-03-30 20:4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萧阿姨的宝、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31998727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by、侠柯、白井美琴、57689092、人间书客、袁一琦的黑菲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hispers 24瓶;奕子啦 22瓶;苏复白、沐酒 20瓶;58187761 16瓶;lk 15瓶;砚安、3517、吉普豆泥、起了个名字呢、sssteppen 10瓶;易淇迎、◎、57623765、阿拉丁神兴 5瓶;已登录、大大怎么还不更新啊、夜零薇 3瓶;貓老闆、demons 2瓶;默。、yyym、米格、念初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旧时 薄明烟在化妆这件事上没有孟栩然擅长, 她帮孟栩然描眉,结果描成了两条黑黢黢的蚯蚓。 孟栩然瞪着镜子里自己的眉毛,手指抚上去, 瞠目结舌:“哎呀, 哎呀,薄满满!你给自己画眉毛的时候怎么那么好,到我这儿,就……就成这样了啊!” 薄明烟眨巴眨巴眼,很无辜:“我自己没画过。” 刚刚才给薄明烟化过妆,孟栩然很清楚薄明烟的眉形好看,又浓,修一修就好了, 几乎不用怎么描。 “……” 孟栩然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嘟着嘴,越看两条大粗眉毛越不是滋味,她擦一下就瞪薄明烟一眼。 薄明烟被她瞪得好笑, 保证道:“我下一回保证描好。” 孟栩然抿了抿唇,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结果薄明烟给她画了两条减肥成功的蚯蚓,孟栩然炸毛地跳起来,把化妆桌上的手机塞到薄明烟手里:“你是真不行!你去收拾要带出门的东西吧!” “怎么就不行了。”薄明烟轻笑着逗她道,“再试一次, 这次保证行。” “不不不,半次都不行。”孟栩然推着她薄明烟的背, 推她出主卧门,“我怕了你了,再给你描, 就是蚯蚓干了,我还能出门么!” 薄明烟笑得不行。 孟栩然气得不行,在她腰上用力地拧了一下。 等薄明烟倒抽一口气回过身时,孟栩然往后退了一步,“啪”地把门关了。 薄明烟愣愣地盯着面前的门板看了好一会儿,唇边翘起的弧度更深了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界面停留在备忘录,孟栩然出门要带的东西罗列了出来。 薄明烟按收拾东西期间,孟栩然快速将自己拾掇了。 准备出门时,薄明烟才看到孟栩然从房间出来,不由的一怔。 与往常很不一样的装扮了,孟栩然卷了个大波浪,呢大衣里是小高领毛衣配高腰小脚裤,干练优雅还很飒。 某人想在穿着方面体现一下自己大猛1的身份。 薄明烟了然地挑了挑眉,垂下头换鞋,悄悄敛了笑。 孟栩然换双切尔西靴,敏锐地察觉到薄明烟似乎在笑,她余光瞥过去果然看到薄明烟肩线有轻微的颤抖,立刻瞪了一眼过去。 一看过去,孟栩然发现,因为没穿高跟鞋,她比薄明烟矮了一截。 就算穿着上勉强压住薄明烟的凌厉攻气,但是个子上差了一小截,气势就又被盖过去了。 孟栩然想了想,把脚上的切尔西靴给脱了,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小高跟踝靴穿上,她在换鞋镜前伸伸左脚又伸伸右脚,觉得搭配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后,挺直腰板站在薄明烟面前:“你站直了。” 薄明烟见她这样实在是忍不住笑,配合地站直身体后,偏头笑了好一会儿。 “你老笑什么!”孟栩然不高兴道。 薄明烟收敛了些笑意说:“笑某人心思太明显。” “什么心思?”孟栩然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不说,薄明烟也不打算戳破,万一戳破了,以某个小公主傲娇的脾性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指不定直接打断出游的计划,当场用行动证明给她看自己是个大猛1。 薄明烟对于攻受这种事情不是很在意,女性的生理需求需要得到释放,在她看来,占有和被占有是互相取悦的过程,不过她也不反感孟栩然强调自己是猛1的行径。 也算是恋爱中的一种情趣。 偶尔争一争。 会让过程变得更有意思,至少经历了几次,她发现争不过时,孟栩然会格外的敏感。但也会在反击的时候分外恶劣。 见薄明烟不吭声了,孟栩然扬了扬眉梢,不和薄明烟多计较,她比划着自己比薄明烟高了,满意地弯起了唇角:“走吧~出发!” 薄明烟收回思绪,眸光扫了一眼她的高鞋跟,弯腰从鞋柜里又挑了双平底的、还算配孟栩然那身搭配的鞋装袋后放入包里。 还不知道一天要走多少路,娇气包到时候肯定又要脚疼了。 - 孟栩然设的第一站在城南的梧桐苑,也就是薄明烟以前家在地方。 安保很严,必须在小区内有认识的业主才能进去。 孟栩然啧声:“还是年纪小好,随便进。” 薄明烟朝她投去一眼,红唇阖动,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孟栩然对保安说道:“我们准备在这里买房,来看看小区环境和别墅区可出售的房子。” 保安一听,立马就回到保安室打电话联系物业过来了。 没过一会儿,来了两个穿了正装的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三十多,女的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样子,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男物业在薄明烟身上停留的目光很长。 孟栩然微微侧了身挡住他的视线,仗着自己是要买房的主没好气地瞪了男物业一眼。 等物业在保安那里登记时,孟栩然回过身,想和薄明烟说话,结果发现薄明烟在看女物业,扭头就哼了一声。 薄明烟莫名其妙:“怎么了?” 孟栩然酸溜溜地说:“好看么?” 薄明烟不明所以,孟栩然递给她一个眼神作为提示,薄明烟顺着孟栩然的视线瞥了眼一侧的保安和物业,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解释道:“我看她是因为,她一直在看你。” 发现薄明烟和她一样吃醋,孟栩然瞬间不酸溜溜了,很得瑟:“你说,她看我是不是因为我今天看起来比你攻呀~” 薄明烟:“也就看起来。” 孟栩然:“……” 进了小区大门,左右两侧是通地下车库的大陆,物业领着她们走了中间的小道,两边是花坛,中间立了塔状的大喷泉,汨汨的水流从塔尖散开,在半空中构成伞一般的形状,溅落在石潭里。 “居然开了。”孟栩然随口感叹道,“以前跟个摆设似的。” 男物业询问:“什么时候像摆设的?我们这个喷泉是每天都开的。” 孟栩然言简意赅:“我小时候。” 男物业解释:“这个喷泉翻新过,现在是每天都开的。” 话音刚落,薄明烟等不及地问了之前就想问孟栩然的问题:“你小时候来过这里么?” “……嗯。”孟栩然挠了挠鼻尖,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小时候同学说他们家小区有外国人,我们就一大帮的人成群结队来观摩观摩。” 薄明烟隐约有点模糊印象,似乎是有一天小区公园小孩特别多,但隔了太久,记不太清了。 走在前面的女物业打趣:“现在是来实现小时候的梦想了么?” 孟栩然附和:“昂对,中彩票了。” 女物业还真信了:“真的啊!中了大奖么?” 孟栩然点头,她牵着薄明烟的手蜷了蜷,贴的穿戴甲在薄明烟掌心刮了下,意有所指地回:“特别大,会被人觊觎的。” 酥麻且撩人。 调皮的小骗子。 薄明烟听着孟栩然有模有样地忽悠女物业,无声地弯了弯唇。 小区外的商圈薄明烟完全不认识,但小区里的环境这么多年几乎没什么变化。她小时候和薄伟泽一起捞蝌蚪的池塘还在,每到傍晚就会汇聚一群小朋友的小公园也在。 就连薄伟泽破产后被抵押拍卖的那套小洋楼也还在。 现在换了一家人居住,但庭院设计几乎没怎么变,薄伟泽给她搭建的秋千经过了风吹日晒早就不能用了,但主人也没扔,被做了攀藤架用。 “住这的是一对老师,特别温柔。”说话的是孟栩然。 薄明烟微诧:“你怎么知道?” 孟栩然张了张口,正想着怎么解释,就听男物业说:“我记得业主不是老师啊,这房子也是准备出售的,你们要看看么?” 孟栩然顺势道:“哦,我记错了,要看看么?满满。” 心头奇怪的感觉还没完全下去,薄明烟收拢思绪,点了点头。物业联系了业主后,拿了钥匙领她们进去看。 屋里重新装修过,当时的家具几乎都被林慧心卖了换钱,整个屋子除了房间位置没变化,寻不到一丁点过去的模样。 薄明烟以为自己再次进入这个房子会很难受,但实际上,太多年了,长到她的记忆都像被打了一层模糊的滤镜,除了物是人非的怅惘再没其他感觉了。 孟栩然在问物业房子的售价。 女物业说:“业主给的价3260万,您要的话,可以约她再谈一谈。” 孟栩然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又装模作样地随便看了两套房子后,两人出了小区,往阳通巷走。 孟栩然在拿着手机按计算器,不看路,差点踩空。 薄明烟眼疾手快地扶稳了她:“算什么呢?” “算钱啊,好气……”孟栩然跺脚,“还是买不起。” 还是?薄明烟心里涌上一阵奇怪的感觉,但那一瞬间的感觉转瞬即逝,捕捉不到。她蹙了蹙眉头:“你想把那套房买下来?” “只能想想,南泉这房价涨的也太夸张了。”孟栩然说,“公司资金不能动,把现在的房卖了,加上我的小金库,也还差很多很多很多。” “干嘛要买那个?”薄明烟把她手机收进自己口袋里说,“好好看路。” “那是你家嘛。”孟栩然轻声道。 薄明烟心头微动,像被一阵暖流淌过:“家不是单用一套房子去衡量的,有人的地方才是家,你要是真把你自己的房卖了,我才是真没家住了。” 没有薄伟泽的房子不算家。 但有你的地方,就算家。 孟栩然抿了抿唇,手指穿入薄明烟的指缝,紧紧地扣住了。 这一条路都修过,变化很大,以前两旁种得都是梧桐树,一到季节就毛絮乱飞,十分恼人。 现在路两旁反而多了很多樱花树,花还没开,倒是长了不少新叶,立在枝头,迎风轻摇。 孟栩然轻车熟路地牵着薄明烟找到了老张面馆。 老张面馆还在,当年开店的小夫妻成了老夫妻。 还在过年期间,没什么人出来吃东西,店里冷清。 老板还记得薄明烟,毕竟这张混血脸不多见,笑道:“长大了都快认不出了,我就记得你这丫头眼睛特别好看,跟玻璃球似的。” “旁边那个。”在包饺子的老板娘笑呵呵地说,“以前也经常来的。” “?”老板完全没印象。 老板娘小声说:“有一回来吃馄饨,说钱掉了的,坐在店里哇哇大哭的那个小娃娃。” 老板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哎哟,那跟开了水龙头似的小丫头,记得了记得了,我说不要钱了,她一路哭着出去又一路哭着回来给钱,我还寻思呢,一来一回都半个小时了,怎么还那么多眼泪呢。都说女大十八变,真没认出来,也就我家老婆子眼睛精记性好。” 孟栩然眨巴眨巴眼,感叹:“记性也太好了。” 说着,她把脸埋在了手心里,一副“我没脸见人”的模样了。 看她不好意思了,老夫妻俩和薄明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夫妻俩觉得孟栩然特别有意思,心情很好地给她俩一人加了个煎蛋。 笑意过去了,薄明烟心头那阵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孟栩然小时候往这儿跑得是有多勤? “孟娇娇。”薄明烟问,“昨天怎么都没听你说你以前也经常来这里吃面?” 孟栩然慢条斯理地把煎蛋蛋白吃了,将蛋黄丢进薄明烟碗里说:“这还得汇报嘛?” 薄明烟一噎,换了个问法:“你奶奶家在这附近?”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为什么孟栩然老往这一片跑了。 “也不算很近。但我小学在这附近,就从小阳通巷穿过去那个实验小学。”孟栩然抬起头看着她,眉眼一弯,“等会儿去学校那边看看?学姐。” 薄明烟拿着筷子的手停了一下,面条从筷子中间滑落了下去。 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原以为她与孟栩然的缘分最早只追溯到网游,却没有想过还可以更早。她在家里画画的时候,孟栩然可能和她的小伙伴们就在小区里玩耍。她在学校的紫藤廊下扫地时,孟栩然可能正背着书包走进学校的大门。 过分惊讶,以至于薄明烟没有想起来,孟栩然做攻略的时候根本没有问过她,却清楚地知道她曾经住在梧桐苑,她也在小阳通巷后面的实验小学上的学。 小学放假大门紧闭,薄明烟和孟栩然绕着围栏在外面逛了一圈。 “以前傅珺雪给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薄明烟开了个话头,还没来得及说下半句,就听孟栩然激动地问:“什么照片?!” 薄明烟回忆道:“像年画娃娃一样的照片,扎着两个啾啾,穿了身大红棉袄。” “我这小半辈子的面子今天都在你面前丢尽了。”孟栩然扶额用手遮住了眼睛,就好像她自己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她了一样。 薄明烟拉下她的手,笑说:“要什么紧,我又不会嫌弃你。” 孟栩然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薄明烟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话题说道:“学校也不算大,我对你和我在一个小学的事,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上五年级我才一年级,教学楼都不在一起,没印象也正常。”孟栩然转身往右手边的围栏走过去,手臂伸入围栏的空隙指向对面的教学楼,“就连学画画的教室都是分开的,我在楼下,你在楼上。” 1-3年级的学生在楼下,4-6年级在楼上。 薄明烟挑眉:“你对我倒是有印象。” “全校就一个混血。”孟栩然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搬出来。 “……” 孟栩然问:“你真对我一点印象都没么?” 薄明烟摇头:“我们有过交集么?” 孟栩然“嘁”了一声:“忘了。” “……” 走到操场,薄明烟眸光穿过围栏投入远处的主席台,突然想到说:“我五年级的时候,给一年级入少先队的小萝卜头系红领巾,别人的小萝卜头都昂头挺胸,只有我那个一直低着头,系完红领巾,她跟我说了声谢谢,还说了一句,声音太小,我没听清,后来,我想起这事的时候都会好奇地想,她当时到底跟我说了什么。” 隔了一会儿,薄明烟听见身侧的孟栩然低声说:“她说的是‘姐姐,我很喜欢你’。” 清越的的音色,像穿过漫长的时空,与那时稚嫩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含在风中悠悠地钻进了薄明烟的耳朵里。 这一趟出游给薄明烟带来了太多惊喜,原来在很小的时候她们就有接触。 孟栩然脚尖点着地,打补丁:“我猜的。” 薄明烟“嗯”声,没说什么。 两人辗转到停车的地方,驱车前往薄明烟的初中学校。 坐上车,薄明烟从包里拿了橘子剥好递给孟栩然,平平谈谈地随口一提:“系红领巾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敢抬头?” 孟栩然想也不想地说:“离那么近,谁敢抬头啊。” 一套就中。 薄明烟轻笑着问:“为什么不敢?” 孟栩然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了,没说为什么,吃了一瓣橘子后,她嗔道:“你诈我。” “你先骗我的。”薄明烟若有所思地问,“为什么不承认是你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对于她来说发觉两人的缘分从很早开始是一件很愉悦的事,但似乎对于孟栩然来说,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情。 孟栩然默不作声地低头一口一瓣橘子,她不说话,薄明烟便也没有追问。 十几分钟就到了薄明烟初中学校所在的那条街。寻了一处露天停车场,停好车后,两人往外走。 “你出国没多久,这一片修路拆迁整改成民国风情街,六中就和三中合并了,就旁边这个老年公园原来是六中,三中还在前面,走过去的话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孟栩然说,“要去看看么?” 对于初中,薄明烟没什么好印象,就是从初中开始,她才发现原来人性可以如此复杂。在那个三观还未健全的年纪里,似乎将“恶”发挥到了一种极致。 “学校没什么好看的了,”薄明烟提议道:“买两杯奶茶,带我逛逛民国风情街吧。” 孟栩然眼睛一亮,欣然同意。 民国风情街沿着横穿南泉市的一条长河,十多条街巷相连,青砖碧瓦,街道两旁错落有致地坐落着亦古亦新的高仿民国建筑,布局紧凑,灯牌高高悬挂着,处处透露着老旧的民国气息。 一路停停看看,踩着高跟鞋的孟栩然越走越累,买了个冰淇淋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慢悠悠地吃,吃了两口叹气道:“不穿高跟鞋嘛没你高,穿了嘛,又好累,我好难。” 薄明烟笑着调侃她:“谁让你这么要面子?” 孟栩然昂了昂下巴:“面子很重要!” “那现在,面子和鞋子你二选一。”薄明烟从包里拿出给她背着的鞋。 孟栩然惊了:“你一天都背着一双鞋?” “嗯。”薄明烟说,“怕你累。” 这压根就不是面子和鞋子二选一。 是面子和薄明烟的心意二选一。 根本不需要选。 孟栩然背过身,避开人来人往那一面,脱下鞋换了平底鞋,说道:“我自己拎。” “等你吃完冰淇淋吧。”薄明烟装好她换下的鞋。 等孟栩然真吃好了冰淇淋,也拿不回那个袋子了。 孟栩然一路拍了许多照片,薄明烟找了一家照相馆将照片都打印了出来,拍立得式的照片出得很快,薄明烟让孟栩然挑了一张出来。 孟栩然挑了张两人戴着情侣腕表十指相扣的照片,薄明烟自己选了之前用仙女棒比心的照片,塞放在各自的透明手机壳后面。 别出一格的情侣手机壳,隐晦的秀恩爱。 在买透明手机壳时,孟栩然随口说过,网上那些手机壳她都不喜欢,要么花里胡哨,要么不够可爱,情侣手机壳更是大家都在用,还指不定谁和谁配对呢。 但是透明手机壳,一样的手机,她又老拿错。而且透明手机壳,也算不上情侣的。 没成想,就这么随口一吐槽,薄明烟记在了心里,别出心裁给了她独一无二的情侣款。 孟栩然满心欢喜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她把两个手机一起塞进兜里,拽着薄明烟走进一旁的巷道,避开人群与灯光,用手托着薄明烟的后脑勺,急吼吼地把她压在墙上,对准红唇就吻了上去。 巷口人声鼎沸,巷内只有呼吸与口津在纠缠交融,薄明烟的下唇又被孟栩然吮进口里,她想咬,又极度克制地忍着力道,慢吞吞地磨碾,撬开,柔软滑了进去,碰触到薄明烟的舌尖,从轻柔到越来越控制不住地用力。 薄明烟的手带着热热的体温摩挲在孟栩然的后颈,感受到孟栩然把她大衣里裙子后面的纽扣给解了,薄明烟手流连到她耳边,捻了捻孟栩然的耳垂以做提醒。 孟栩然微微退开了些,眼神有点迷离,眼底漫着翻滚的欲念,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啄薄明烟的唇,扒开薄明烟的衣领,在她锁骨上面一点位置吸了一口。 再回到唇瓣,想再深入的时候,倏地听到了一声“呀”。 捧着一大束玫瑰花一朵一朵卖的女孩子捂着脸往后退:“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 继续个毛线球球。孟栩然没好气地想。 不过是得停了,不然她都快控制不住地来个野战了。 孟栩然理了理薄明烟的衣领,给她把纽扣又扣了回去:“你以前真没谈过恋爱嘛?” 薄明烟摇头:“没有,怎么这么问?” “你也太会了啊!”孟栩然把两个手机拿出来,盯着手机壳里照片,摩挲着透明壳感叹道。 薄明烟回:“没吃过猪肉,但看过猪跑。” “哦!我要告诉鹿哟姐姐,你说她是猪。” “我可没说。” “……失策了。” 薄明烟低低地笑。 孟栩然给薄明烟掸去衣服上的灰,思考了一番,觉得自己没什么经验得怨顾渺和傅珺雪这两头猪不给力。 两人出去后,又碰到了卖花的女孩子,女孩笑眯眯地递了玫瑰到孟栩然面前:“买一送一,九块钱一朵,当给两位姐姐赔礼了,祝两位姐姐九九~” 买了才送,小妹妹精得狠。 薄明烟买了玫瑰,递送给孟栩然:“今日份的花。” “她肯定是看我刚刚把某人压在墙上亲,觉得我比较攻,所以递给我让我买,啧啧啧,结果某人抢了先。”孟栩然握着两朵玫瑰,傲娇道,“算了,让让你。” 想起刚刚的事,薄明烟提醒道:“下次不许那样了。” “哪样?”孟栩然明知故问。 薄明烟说:“不许在外面像刚刚那样,差点擦枪走火。” 孟栩然“哦”了一声,在她掌心剐蹭:“那不是外面就可以了?” 薄明烟没多想,“嗯”声。 孟栩然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之后两人按照孟栩然的攻略进了一家日料店解决了晚饭,网友称日料店的梅子酒很好喝,薄明烟要开车,孟栩然尝了觉得还不错买了两瓶带回去。 回去的路上,大约是喝了酒,酒劲上来了,孟栩然说不太舒服想去江边吹风,薄明烟便随了她心意开到了江边。 地段比较偏僻,又逢过年,一路都没有见到别的人。 孟栩然走路走得很慢,她握着薄明烟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掌心上乱七八糟地画画,也不知道画了什么,一边回顾着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叭叭叭地发表感慨:“傅珺雪太过分了,居然把我那么丑的照片给你看,我不要面子的么!那张照片你没保存吧?” 薄明烟回道:“没有。” 孟栩然放心了:“我也要把她小时候尿裤子的照片发给嫂子!” 薄明烟替傅珺雪辩解道:“其实她当时是想给我看你变化很大的,所以特地选了那么一张照片给我看,不过准备把你长大照片给我看的时候被其他事情岔开了,后来她忘了,我也没提,就一直没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那张照片也不丑,挺有趣的,我看的时候感觉你特别像,被迫营业的年画娃娃。” 孟栩然下垂的唇角提了提,没那么郁闷了:“本来就是被迫营业,我不想拍来着,那是我妈想,我在拍之前把妆哭花了三次,她都不死心。” 提到哭,孟栩然又想到面馆的事情了,瞬间又心情不好了:“面馆老板娘的记性怎么那么好呢,我其实已经好久好久都没去了,她还记得我,记得就记得吧,怎么就记得那一次了,我还有很多次其他高光时刻的呀。” 薄明烟饶有兴致地问:“什么高光时刻?” “比如我在他们家吃面,引来一群小屁孩跟着我吃面啊~这不就是活招牌。” 这要不是自家女朋友,薄明烟一定会评价一句:脸大。 但从孟栩然嘴里说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有趣又觉得理所当然。 走了很长一段了,薄明烟问:“要不要回去?” 孟栩然点头,她跨上高一层的台阶,沿着台阶走猫步,薄明烟牵着她的手在下面护着她。 走了一大半,快到停车的地方时,孟栩然停下了脚步,薄明烟侧身看她:“怎么了?” 孟栩然两条手臂搭在薄明烟的肩上,慢腾腾地前倾身体贴近薄明烟说:“有点累。” 话音刚落,孟栩然半个身体几乎都吊在了薄明烟身上,随后她抬腿往薄明烟腰上勾,薄明烟下意识地托住她的腿,孟栩然便顺势像考拉抱着树一样抱着薄明烟。 薄明烟把她往上托了托说:“娇气包。” 孟栩然把下巴搭在她肩头,偏了偏头对着薄明烟耳朵说:“你不喜欢么?” 薄明烟眼睫颤了颤,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喜欢。” 短暂的沉默后,孟栩然唤她:“满满。” 薄明烟“嗯”声,走到车前把她放了下来,两人上了车,薄明烟没等到孟栩然的下文,又看她垂着头扒手上的穿戴甲,整个人看起来很落寞的样子,便没急着开车,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孟栩然小小声地问:“明天不出去了好不好?” 计划里,明天是去看看孟栩然小时候住的地方,看看她的学校。 “嗯,可以。”薄明烟温声说,“但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孟栩然抬起一只手捂着半边侧脸:“我会忍不住跟你说过去的事情,指不定又有什么老板老板娘对我印象深刻,你就会发现我更多黑历史的。” “……” 薄明烟滚了滚喉咙,意识到孟栩然很在意她在她心里的形象,“可我不觉得那些是黑历史。” “今天这些只是程度比较轻的黑历史而已,”孟栩然咬了咬唇,又抬起了一只手,用双手捂住了整张脸,艰难开口道:“满满,我……我其实会有点害怕。” 薄明烟眉眼敛起,耐心地温声引导她:“害怕什么?” “害怕你发现我太多黑历史,发现我以前特别特别不讨喜以后,就不喜欢我了。” 薄明烟碰触到孟栩然遮住脸的手说:“你之前还和我说,无论我流露出哪一面,你都会喜欢,因为是我。” “我也是一样的。”薄明烟顿了顿,音色越发柔和,握着孟栩然的手很紧,“我很想多了解在我错过的那些时光的你,孟娇娇在薄满满的心里,永远没有黑历史。” 薄明烟以前总觉得谈恋爱说太多情话很肉麻,但如果孟栩然喜欢,如果可以给予对方足够的安全感,她很乐意去表达。 风吹叶动,裹着微凉的寒气钻进车里,拂过耳畔,但孟栩然的耳朵,很烫。 手被缓缓拉下,孟栩然眼里的水光潋滟,倒映出薄明烟的笑颜,薄明烟笑得很浅,她向来是这么笑的,会让她凌厉的五官柔和一些,但仔细点就会发现,她的眼睛一直冷冷淡淡。 然而现在,薄明烟望着孟栩然的眼睛里溢满了热度,灼得孟栩然心口滚烫。 孟栩然“呜”了一声,凑身勾抱住薄明烟,吻她薄薄的眼皮,吻她被路灯映照的柔和脸颊吻她很会抚慰人心的唇瓣,一边吻,一边伸手按了车窗的按钮,车窗关上隔绝了那点昏昧的暖黄灯光。 整个车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寂静的空气里旖旎的气氛随着轻微的声响蔓延至每一处角落。 孟栩然身上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吻得越来越投入,她起身,从副驾跨坐了过去,坐在薄明烟的腿上,从薄明烟的唇吻到耳朵,将那里祸得湿漉漉地才退开,一手指尖抚着薄明烟的脸,有两根手指上的穿戴甲已经被她扒掉了。 她另一只手摸着储物格里的盒子,抽出指套,音色蛊惑得像个妖精: “我什么样你都喜欢?” “你说过只要不在外面就可以的。” “车里不算外面,对吧?” 薄明烟没说话,她搂着孟栩然的腰,扭转了车钥匙熄了火,燃了另一撮火。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 可恶!我不行,晚点捉虫。 明天晚上10点(没有的话就是延迟五分钟)不见不散 感谢在2022-03-30 20:43:03~2022-03-31 23:5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sarah gaskell、手执摇扇、萧阿姨的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侠柯 3个;鲷鱼烧冰淇淋 2个;lipout、听到世界的回声、今天我早睡了、啪嗒、cby、袁一琦的黑菲佣、小数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860921 80瓶;上邪 72瓶;晏晏染林、小鱼儿游啊游 59瓶;无情催更小能手 45瓶;时光、会飞信湖、白茶清欢 30瓶;花呗、上林 20瓶;不得了了了 18瓶;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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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片偏僻,没人,不代表在过程中也不会有人。 微凉的指尖就像一尾鱼,顺着薄明烟的紧绷的腰线、周正的脊骨,逆流而上。 等薄明烟反应过来的时候,后面的搭扣都被解开了,那条游鱼已经滑到了峰岭。 薄明烟喉咙滚了滚,向后靠了一下,把孟栩然的手从衣服里拽出来:“回家补偿你。” “我现在就想要。”孟栩然坐在薄明烟腿上,垂着头摆弄手上拆了一半外包装的指套。 明明薄明烟和她说了那样好听的话,孟栩然还是觉得飘,像踩在云端的感觉,每一步都是柔柔软软的,但每一步都踩不踏实,还是会担心,一脚下去,一切都成空了。 从在一起以后,薄明烟对她很好,对比曾经的淡漠,天差地别,太细致太周到,以至于反而让孟栩然更加害怕失去,飘飘然的感觉更加强烈。 她急需一种切实的感受,让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薄明烟对她的喜欢是足够到像她的一样,可以让她安稳地踩下去,并确信,不会踩空。 可孟栩然不知道除了做点什么,还可以用什么样的方法让自己获得这种踏实的感觉了。 “我现在就想要。”孟栩然埋进薄明烟怀里,头抵在她的肩窝处,又重复了一遍。她磨薄明烟的锁骨,在那里刻下淡淡的红痕,听薄明烟鼻尖溢出闷哼声,她一手握着薄明烟的腰,感受从那里传来的体温,一手将指套塞进薄明烟掌心里,“我要你,或者你要我,随便谁要谁,怎么样都好。” 薄明烟有察觉到孟栩然在闷闷不乐,亲密相处向来她多少也有点了解孟栩然的热烈张扬下敛着一颗敏感脆弱的心。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孟栩然极度缺乏安全感。但孟瑶那几句轻描淡写还不足以让薄明烟去了解孟栩然的过去,所以薄明烟才想去看一看孟栩然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可好像引得孟栩然更加不安了。 “就试试在车里一次嘛。”孟栩然没等到她的回应,再接再厉道,“我都退让到允许你做1了!你就不能也退让一步嘛。” 薄明烟想了想,老实道:“好像是当0比较舒服。” 万万没想到薄明烟会这么说,孟栩然的情绪回温,用力捏了捏薄明烟的脸颊:“你白长了一张这么攻的脸!谁能想到这么攻的外表下,藏了一颗想做枕头公主的心呢,啧啧啧。” 看孟栩然的状态又恢复到往常嚣张张狂的模样,薄明烟眉眼舒展,慢吞吞地说完后半句:“公主说谁?” “说你——”孟栩然闭上了嘴巴。 薄明烟眼底染上笑意:“我看你每次就很舒服,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c” “!哎呀,你烦死了!”孟栩然双手交叠着捂住薄明烟的嘴,“你到底让不让一步!” 薄明烟微不可察地叹气,妥协地“嗯”了一声。 孟栩然高兴了,松开了手,薄明烟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腰:“先下去。” “不是说好让一步了嘛!”孟栩然以为她又反悔了。 薄明烟无奈道:“把挡风玻璃遮一下,万一被看到怎么办?” 侧边还有膜,前面可什么都没有。万一有车过来,灯光一打,什么都看见了。 讲究人,孟栩然“哦”了一声。 薄明烟理了理外套,下车去后备箱拿遮阳板撑在前挡风玻璃上。 扭身一看孟栩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坐到后座去了,还指挥薄明烟道:“把座位调回去吧。” 薄明烟随口问:“不用让了?” “谁说的?” “那怎么去后座了?” “后座比较宽敞,好发挥。” “……” 刚刚的指套也不知道丢哪儿了,孟栩然拆了湿纸巾细细擦了手,又拆了新的指套戴上。 她看薄明烟在铺遮阳板,阴郁感一扫而空,尾音上扬地说:“你让一步我让一步,大家都幸福。” 薄明烟开了空调问:“哪个幸福?谁幸福?小公主。” 很少听到薄明烟这样说荤话,偶尔一次显得冲击特别大,孟栩然眨巴眨巴眼,耳根有热意漫了上去,她咬了咬唇,凶巴巴地威胁道:“你再调侃我,我就让你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薄明烟也挪坐到后座,瞥了眼她戴好指套后就竖着的两根手指:“我记得刚刚某人说的让一步是,我同意在车里,你让我做1?” 孟栩然一双桃花眼溢着欲念裹着情深地盯着薄明烟,半晌,她微微弯了弯眉眼,眼里眸光微漾。她单膝跪在座椅上,膝盖一点点顺着皮垫往前滑。 薄明烟垂落下的裙摆划过一道弧度。 “我穿着裤子,不方便。”孟栩然将薄明烟按倒在座椅上,俯身,摸索到薄明烟腰侧的镂空往上攀向雪峰。 另一边游走到溪河洞谷。 她望进薄明烟的眼底。 看着那抹烟青色,感受着眸底深处,只觉得一时像郁郁葱葱的树林,一时又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池潭,像是要将她整个都吸进去? 眼底微漾的柔情,似要溢出的温柔水,孟栩然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要融化在里面了。 “我后悔了。”孟栩然吻着她的鼻尖,吻着她的耳朵,又去轻碰她的侧颈,低声说,“不要只试一次,下次也试试好不好?” 薄明烟的脑袋一片空白,不能思考,喉咙也不在控制范围内,眼底的青色越发浓郁。 原处像是在放烟花,绽放在天空,划破夜幕,犹如在她脑子里炸开一般,她头皮都在发麻,闷闷的声响和着她的声音,让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孟栩然说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了孟栩然说了多少dirty talk,薄明烟拽她的头发,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骗子……” 孟栩然吻上她的唇:“满满,你另一张嘴比这张诚实多了。” 薄明烟咬破了她的下唇。 快结束时,薄明烟听见孟栩然伏在她耳边说:“满满,我好爱你。” 是多少个喜欢叠加在一起都凑不出来的爱。 是经年累月长期以往无人知晓,在暗处发酵疯狂生长的执念。 是得到以后,更加无法抑制,无处宣泄的浓情。 “我也想你跟我一样,也爱我。” 孟栩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握着薄明烟垂在座椅侧边的手,给她戴了新的指套,她自己的还没脱,残留的都碰触到了薄明烟的指节上。 薄明烟眼睫颤了颤。 孟栩然握着她的手,搭放到自己腰上,问她:“要么?” 昏暗中薄明烟的视线缓慢地扫过孟栩然纤翘的长睫,定格在她眼角的泪痣上。 长睫轻轻一颤,蕴在眼底的眼泪滚落了下来,从那颗安静地趴在眼角的泪痣上轻点而过。 孟栩然哭总是有泪痣的眼先流泪,像断了线的水晶珠,美得有点让人忍不住,想让她哭得更厉害一些。 薄明烟勾着她的脖子坐起身,压了过去。 夜色浓稠得像洇开的墨汁连绵地延展,一弯月牙悬在天边,隐隐约约地泛着朦胧的光,白净细长,时不时被乌密的云层吞吐。 江岸边风大,吹拂得岸边细细的杨柳条不断摇动出柔软的弧度,摆动的树影在昏昧的路灯下倒映在了暗色的车窗上。 从外面看,车窗一片黝黑,挡风玻璃被遮阳板遮住了,丝毫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从里面看,一里一外,两处细柳,轻摇慢曳的节奏几乎一致。 车内开了空调,微热的风裹着馨香和丝丝缕缕像是要下雨的潮气,旖旎地充满了狭仄的角落。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又来晚了 来不及捉虫了,这章捉虫不能改,小可爱稍微将就一下吧。 感谢在2022-03-31 23:54:52~2022-04-01 23:1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sarah gaskell、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抠脚鲍鱼、cby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鲷鱼烧冰淇淋、小冰、zlxynq曈、圓滾肚咕咕肉、听到世界的回声、袁一琦的黑菲佣、syea、侠柯、起司头棕裤裤、啵·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尼古拉斯。锤 114瓶;上林 10瓶;点点 8瓶;◎ 6瓶;吉普豆泥 5瓶;川洚从 4瓶;我爱孟栩然 2瓶;念初凉、默。、米格、晶茜是真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交叉 孟栩然跪坐在薄明烟上方, 一条手臂搭在薄明烟的肩上,另一只手忍不住想要找个支撑点。 她原是想去摸门把手的,但起伏之间, 手一偏, 碰触到了车窗。 细腻白嫩骨节匀称的手按在暗色的车窗上,极致的色彩对比,孟栩然手背绷得紧,青筋隐约可见,指尖在某一刻蓦地蜷了起来,镶了钻的穿戴甲在窗户上轻剐出不太分明的声响,敛在细细的水声和喉间滚出的婉转音色下,她指腹下滑, 在氤氲着雾气的窗户上蜿蜒出一条痕迹。 薄明烟按下孟栩然的肩。 孟栩然坐下去, “呜咽”了一声,战栗着,眼底蓄着的眼泪像断了线, 断断续续从脸颊滑落,含着浓重的鼻音哭腔:“……太重了。” 薄明烟仰头,碰触她的唇,隐约还能碰触到之前她留下的牙印,便啄得轻,浅尝孟栩然嘴里的青梅酒香, 柔声说:“我道歉。” 又将“道歉毫无作用”演示了个彻底,孟栩然哼声重, 完全压不住,就在要惊叫出声的一刹那,薄明烟一手淋着水花, 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乖,车不隔音。”薄明烟哄她,怕捂着她不舒服,即刻就松开了手。 孟栩然俯身扯开薄明烟的衣领,咬在了她的肩头。 喉间发出的轻哼,像极了许多年前庭院里蹭在薄明烟手边的小狐狸。 毛绒绒的,暖洋洋的,像被太阳笼罩的感觉。 在夜色中绚烂绽放的烟花洋洋洒洒地零落开,拖着一道道火亮的尾巴划破夜幕,像湮灭在夜色里又像是没入了晃漾着涟漪的水面。 孟栩然已经从薄明烟的腿上挪到了座椅上,腰身抵着靠背,慵懒地半躺着,身上盖着呢外套,衣摆到大腿的位置,两条莹白细直的长腿交叠着搭放在薄明烟的腿上,脚上勾着那条因为碍事被脱下来的三角裤,有一下没一下地晃。 薄明烟按住她的脚踝:“再晃就要掉下去了,好好穿。” 孟栩然轻哼了一声,一开口嗓音哑得厉害:“你刚刚也太凶了,我没力气穿了。” 最后那会儿,孟栩然想出声又怕不隔音真引来什么人,只能压抑着轻声哼哼,忍得泪水涟涟。薄明烟一看她泪湿长睫忍得克制的模样,自己就克制不住了,兴致更加浓郁,几乎收不住手。 一想到前几分钟的事,孟栩然就又羞又燥,羞自己0的时候太娇,燥自己1的时候手下留情了,给了薄明烟机会把她折腾得够呛。 她没好气地挣了一下腿,脚背绷直,搭在脚尖的三角裤险些就要掉落到地毯上,被薄明烟手快地兜住了。 薄明烟好脾气地给她穿回去。 孟栩然虽然懒洋洋的,但到最后一点,她羞于让薄明烟看她那里,还是自己动手穿好了。 薄明烟从储物格拿了一瓶水,顺便开了车灯,拧开瓶盖插上吸管递给了孟栩然,随后低身把她掉落在地毯上的裤子衣服都捡了起来,瞥见蜷成一小坨的指套时,她停了一下,耳朵有点发烫。 “指套什么时候备的?” 孟栩然嘬着吸管,想都没想:“好早之前了。” “好早之前?”薄明烟重复,声音都变了调,“多早之前?” 孟栩然眨巴眨巴眼:“忘了。” 薄明烟的神色一下变得很难以言喻,孟栩然不自觉地咬了一下吸管。她不知道薄明烟是不是误会她买这东西是和别人用了,有一瞬间她想解释。 但也就只是一瞬间。 孟栩然的心态很奇怪,一面确定薄明烟不是会随意揣度别人的人,一面又想要薄明烟揣度她,然后吃醋,表现得很在意她。 她指甲刮着瓶身上的塑膜,不露声色地打量薄明烟的态度,结果,看到薄明烟在座椅边角找到了指套的包装盒,翻看保质期。 孟栩然被薄明烟这举动给逗笑了,也知道她那副神情是因为什么了,又无奈又好笑道:“没过期!这玩意儿的保质期很长。” 确实很长,有三年,生产日期是去年七月。 薄明烟放心了。 孟栩然笑得差点被水呛到:“哎哟,满满,你怎么那么可爱,我还以为你是在吃味我是不是和别人用,结果你是在担忧会不会过期。” 说着,孟栩然又笑了好一会儿。 “我前两天洗床单的头疼经历还没忘呢。”薄明烟漫不经心地提醒。 “……”孟栩然不笑了。 也就前几天,孟栩然亲口说过除她之外没和人有过,流血什么的很正常。 那指套买了是给她自己用的?薄明烟突然明白了,孟栩然为什么会在这种事上频率比较高了——她在这方面的需求比较大。 另一边,孟栩然把喝了一半水的瓶子放进车门的储物格里,拎起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 穿内衣的时候,她手从边缘滑了进去,俯身拢了拢,调整了一下。 薄明烟低身捡起地毯上散落的指套和纸巾,余光从眼尾瞥过去扫见一片雪白被按出柔软的弧度,收回视线,定格在指间夹着的指套。 车里有点闷,残留的味道还没散开。 想到曾经一墙之隔的孟栩然有可能在自我解决,薄明烟那股刚熄下去的燥意又隐隐有重燃的架势。 薄明烟想开窗,但孟栩然衣服还没穿好,她捏着指套的手指蜷了蜷,迟疑几秒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孟娇娇,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问~”孟栩然在套毛衣,声音埋在里面,被矿泉水滋润过的音色恢复了一点清泠感,显得有点低撩。 薄明烟舔了舔唇,压下心里不断上涌的羞耻感,问道:“你自己弄和我……弄……区别大么?” “啊?”孟栩然拽下毛衣,露出的眼睛里懵然,她把压在毛衣领子下面的头发捞出来,视线不经意地瞥过薄明烟手上夹着的指套,反应过来了,脸涨得通红,“你,你想什么呢!我,我没自己弄过!” 薄明烟扬了扬眉梢,显然是不太相信的模样。 孟栩然又寻了个理由,补充了一句:“这个是我那什么,好奇才买的。” 一听就是假话,薄明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将那些用过的指套、纸巾装进了垃圾袋里。 孟栩然看在眼里,感觉又有点口干舌燥,她穿好了外套,拿起先前那半瓶水咬住吸管,含糊不清地嘀咕:“要不是因为你,谁要买这个。” 这会儿薄明烟正将指套盒塞回储物格,瞥见了一张里面还压着一张纸,她倾身凑过去细看了一眼。 正对着顶头的车灯,看得很分明。 是一张发货单,大约是孟栩然从快递盒里拿出来的时候,一起带进了储物格里。 再听孟栩然这话,薄明烟一愣,她知道孟栩然很早就对她有心思,但没有想过,这方面的心思也这么早。 薄明烟笑着调侃道:“发货单是八月,你那么早就开始馋我了么?” 孟栩然在降车窗,手松开了车键。 也许是薄明烟的声音里含的笑意过分浓郁,让孟栩然有了一刻的放松,她也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试探地问:“如果比八月还早呢,如果……我比那时候还要更早的就开始馋你,你会不会觉得,就是,突然发现,我并没有那么好,心思深沉,很……变态,很恶心。” 尾音低到几不可闻,没说一个断句,孟栩然的心跳就会更快一点。 车窗被降下了一半。 路边橙黄色灯光和着月光穿过车窗缝隙,擦过孟栩然的侧脸,与车里的灯光碰撞在一起,铺了一层昏昧的光,孟栩然却蜷坐在阴影里。 感受到薄明烟的影子笼了过来,孟栩然抬了抬眼。薄明烟的手碰触到她的指尖,温温软软的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孟栩然才偏头。 薄明烟忽然说不出话了,她看着孟栩然的眼睛,倏然想起来今天去的每一个承载着她过去的地方——她从出生就住在那里的梧桐苑,去老张面馆的路,通往学校的路。 实验小学的画室。 初中的旧址。 她从没有告诉过孟栩然,她自己都记不清了,而对方悄悄记了好多年,封存在自己的记忆里。 孟栩然那双似若桃花的眼睛,像溢着一汪醇酿。 清莹透澈,浓郁醉人。 薄明烟仿佛被吸了进去,穿过重重时光的迷雾,窥探到孟栩然很早很早、比她现在所知道的还要更早的就已经喜欢上她的蛛丝马迹。 不,不止是喜欢而已。 心跳越来越快,胸口像被什么填补得满满当当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这一瞬间,薄明烟并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她真实的想法。 风裹着江畔微凉的潮气无声无息地吹了进来,融入了短暂静默的氛围里,拂去了车内余留的燥热和残存的旖旎气味。 薄明烟的嗓音融在凉潮的氛围里,浅淡得有些模糊不清:“我在国外留学、在me实习的时候,遇到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比如房东半夜想闯入我的房间……比如领导想要潜规则……” “刚进me实习的时候,带我的师父很照顾我,起初我也只是觉得对方温文儒雅,是个像父亲一般的存在,直到他对我说,想要再往上爬一步,是需要付出更多,比如……肉体。” 孟栩然眸光动了一下,就像喘不过气时猛地找回呼吸引起的震颤。 薄明烟闭了闭眼,时至今日,她想起那一天,都觉得把那人当做薄伟泽一样的存在,是一件多恶心的事情。 “我确实很讨厌,别人对我有这方面的想法。” 薄明烟的声音像被风吹散了温度。 孟栩然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她被薄明烟覆在掌心下的指尖狠很地蜷起来,犹如这一刻,她就起来的心脏。 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她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好像说什么都很苍白。 直到薄明烟的手指勾缠了过来,她再开口,声音有了起伏,染上了热度。 “但你不是别人。” “你拥有我的偏爱,是我所有原则里的例外。” 也许因为环境狭仄,也许因为她们离得很近,孟栩然仿佛能感觉到薄明烟微重的呼吸下有力的心跳,就像是几里之外的江水,江面平静,内里波澜翻涌地淌进了她的心跳频率里。 薄明烟继续道:“我不会觉得你不好,你很好,谢谢你馋我那么久,让我也觉得我很好。” 大半个小时前,孟栩然还是想让薄明烟累些,就哪里都不用去了。 而现在,她焦虑不安的心终于有了踏实的感觉。 她相信她爱了很久很久的人,足以承担她的满腔热情,无论是温暖的,还是滚烫的。 “明天,可不要被我的黑历史吓到了。”孟栩然把手翻了个面,掌心相触,十指相扣,“我抓住你了。” 我已经抓住你了,所以你不能被吓到,你跑不掉了。 薄明烟笑了一声,弯曲手指,扣紧了些。 晚风很凉。 她们手指纠缠出亲昵的温热,从指尖蔓延到心尖,顷刻间填满了整颗心房。 - 剩下的几天,薄明烟随孟栩然将大半个南泉市都逛了下来。 大约是想让她有种循序渐进的了解过程,孟栩然是从现在的家开始带着薄明烟逛的。 老宅确切的说,是孟家的老宅,小洋楼别墅,极具老南泉市的特色。孟栩然出生的时候,孟家老两口已经都不在了。 “现在就剩我奶奶了,她年纪挺大了,”孟栩然食指在脑袋上点了两下,“这边不好使,说话特别不好听,我就不带你进去吃饭了,等哪天傅珺雪带嫂子回去,我们再一起去凑热闹~” 摆明了是想把傅珺雪当盾牌,顺便再添柴把火烧得更旺些。 薄明烟笑了起来:“皮。” 孟栩然挑了挑眉,对这个评价不以为意:“南泉市我也就自己的房子和老宅两处跑,如果哪天我们吵架了,我不回家了,多半就是回娘家来了,记得路把我接回去知道吗。” 薄明烟一愣:“会吵架么?” “谁知道呢。”孟栩然垂头绕着衣服上的流苏,声音低低的,“万一呢,反正,你得把我接回去。” 薄明烟“嗯”了一声,随后,认真想了想,觉得以自己的脾气是不会惹某位小公主生气的:“那如果是你错了呢?你还跑娘家?” 孟栩然想也不想,笃定道:“绝对不可能是我的错。” “万一呢?”薄明烟问。 孟栩然抬头瞪了薄明烟一眼,一望进薄明烟的眼底,她长睫颤了两下,慢慢别开头看向窗外:“没有万一……哎呀我去!” 薄明烟顺着她侧头的方向看过去,老宅大门被打开,老太太坐在轮椅上,孟瑶推着轮椅从里面出来了。 孟栩然手像小鸡翅膀一样扑腾,催促道:“快走快走。” 薄明烟收回视线,发动车子开走了,按计划去了南泉一中所在的城区,那里南泉市最富饶的城区,两人找了一家饭馆解决了午饭,一路慢悠悠地晃到高中。 南泉一中在大学城的正中央,前有南艺,后有南师,左拥南财,右抱南医大。 孟栩然说:“我妈就想让我考南泉师范大学,不行就财大,再不行就苦一点去做医生,反正四所学校呢闭着眼睛挑一个。” “结果你考去了英国。”薄明烟神色有一丝微妙的黯淡。 结果,她去了美国。 孟栩然捏她的虎口:“是哦,还想捞一个开小灶的小老师,也不知道某人是不是怕我偷师,马不停蹄地就溜了。” 薄明烟扯了扯嘴角。 “不是老有人开玩笑,说南泉一中是大佬们的团宠,几所大学的实验室、图书馆都对一中的学生开放嘛。”孟栩然转移了话题,问道,“你有听过这话没?” 薄明烟点头:“还有人把学校拟人化写成了小说。” “对对对,就是那个帖子,大骗子,团宠个毛线球球,考进来才知道是封闭式管理,既碰不到南艺的漂亮姐姐们,也体会不到南师的浩瀚图书馆,连座位都抢不到的,实验室倒是可以去,去了都是测验考试打分的那种。”孟栩然嘀嘀咕咕地抱怨南泉一中丧心病狂的教育模式,“还有走班制,考不好就要被下放了,就连考场都按名次排的。” 薄明烟饶有兴致地问:“你有被下放过么?” “没有。”孟栩然眉眼之间尽显张扬,“我考场一直是一班第一个位置~” 自夸还要拐个弯儿,薄明烟唇边的笑意加深,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倒数第一的意思么?” “?”孟栩然眉梢的得意瞬间敛下,急得皱起来,“是第一!正数第一!” 薄明烟笑着夸她:“好厉害啊~” “那必须的,如果不是后来不给跳级了,我还能更早地毕业~”孟栩然傲娇地昂了昂下巴,无形的尾巴翘上了天。 她想看看薄明烟崇拜她的眼神。 结果目光瞥扫过去,看到的是薄明烟微抿着唇压抑着笑。 孟栩然今天没穿高跟鞋,踮起脚勾上了薄明烟的脖子。 薄明烟肩一沉,猝不及防地被她勾住,惯性地踉跄了两下,堪堪搂住孟栩然的腰,学校的铃声在假期依旧会响起,是一小段悠扬的音乐。 天很好,阳光穿过倦鸟的羽翼,穿过树隙,在眼前铺展出一条金色的光带,透着初春午后的沉静与温暖。 薄明烟抬眼,眸光随着碎影延展向学校大门。 薄伟泽有和她说过这个学校。 可能南泉市大部分的父母都有同样的观念,在南泉市最好的一中读高中,然后闭着眼睛选四所学校中的一所,就在父母身边呆着。 如果薄伟泽还在,她大概率也是要在一中上学的,然后可能会在南艺学服装设计,也可能改变兴趣,去南医大。 总归会在南泉市。 如果是这样,也许孟栩然就会追上她的脚步,就会更早地和她有交集。 “我当你真夸我呢,你居然在笑我!” 耳边,是孟栩然清越的声音。 薄明烟偏头,看到了孟栩然明媚灿烂的笑容。 是划破所有遗憾猜想的,最鲜活的当下。 - 第二天是情人节,白天薄明烟随着孟栩然前往南泉市新建的几处景点。那些地方,孟栩然也没去过,不再那么轻车熟路了,两人穿街过巷,不知道走了多少错路。 想看个电影,连日期都选错了,最后选了一部动画片观看。孟栩然泪点低,笑点也很低,和一群小孩子一起咯咯咯笑个不停,歪倒在薄明烟的怀里。 动画片真的不好看,位置也不好,小孩子很吵,这应该是薄明烟体验感最差的一次观影,却成了她感觉最好的一次。 晚上两人捧着热乎乎的奶茶沿着环城河走,薄明烟又拍了很多很多的照片。 孟栩然喜滋滋地挑了照片预订了以后的手机壳。 后来走累了就泛舟夜泊,薄明烟记得她小时候来这里,还没有船可以坐。 她对南泉市的印象,已经被岁月摩擦得模糊不清了。 薄明烟伏在船的围栏上,晚风拂起她的乌黑的发,带着隐约的香气缭绕在鼻尖。 “满满。”孟栩然举起手机,唤她。 薄明烟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孟栩然按下拍照键。 照片里,她们的身后是万家灯火的烟火气,孟栩然在看镜头里的薄明烟,眉眼弯的很漂亮,薄明烟抬眸,烟青色的眼里盛着光,也在看她。 一整天的欢愉记忆,覆盖在了薄明烟脑海里。 第三天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城南那片。 薄明烟原以为孟栩然的初中应该离家近些,因为那时候孟栩然已经被孟瑶接回了老宅。 孟栩然却说:“我初中也跟你一个学校,我上学的时候,刚好两校合并了。” 孟栩然上学几乎是跟在薄明烟后面的,小学初中都在同一所学校,只不过两人差了五岁,孟栩然跳级也追不上薄明烟的脚步。 因为前一天逛过民国风情街了,这天孟栩然便直接带她逛了另一条街,刚好走一段就是南泉市的小灵山登山口,从这边翻过去就能到孟栩然奶奶家。 “你初中班主任是谁?”薄明烟随口问道。 “我初一上了一半,跳级了,”孟栩然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班主任名字,便说了外号:“灭绝师太!” 孟栩然边说边在额头上比划,形容道:“发际线非常非常高,还总喜欢把头发盘起来,露出锃亮得能反光的大额头,人凶,大家都这么叫。” 薄明烟被她生动的形容逗笑了,笑着笑着笑意就敛了下去。 “在她班里不好过。”薄明烟对灭绝师太的印象并不好。 那位老师思想上重男轻女且极度保守、势利,在她的班里女生不可以留刘海,不可以穿低腰裤,更不可以穿能露出痕迹的内衣。 薄明烟记得,薄伟泽离世后,她的状态非常差,头发没扎好就去了学校,后排的男同学扯掉了她的牛皮筋。 那个年代,那个年纪的男生脑子可能都被门挤过,也不知道从哪里获得的理念,认为喜欢一个女生使劲欺负她就好了。 明明是她被欺负了,灭绝师太开完会回来只是见到薄明烟抢牛皮筋的举动,就认为她在和男生嬉戏打闹,在语文课上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明嘲暗讽薄明烟没了父亲,却还能与男生玩闹。 那一刻,薄明烟仿佛被她当众扇了两耳光,整张脸火辣辣的疼,疼得她心跳在抽搐。 下了课,她解释是后座男生扯她的皮筋,灭绝却说:“如果你头发扎好了,他又怎么会扯你皮筋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深深地刻在了薄明烟脑子里,以至于在未来很多年,当她被林慧心放弃的时候,她会想“如果我足够成为妈妈的选择,她又怎么会把我送去国外呢?” 当她被诽谤□□导师的时候,她会想“如果我和导师保持足够大的距离,别人又怎么会误会呢?” 当领导想要潜规则她说每晚想起她的腿都失眠的时候,她会想“如果我没有穿裙子,对方又怎么会提出这么恶心的要求呢?” 她总要不断地回忆更小的时候薄伟泽教她的道理,总要多看很多书,去纠正这些观念。 也是从那一天起,学校里有关薄明烟的流言蜚语就起来了,又是以班主任开的头,言之凿凿得仿佛确有其事,止都止不住。 薄明烟两极分化的生活从那时起,开启了。 “不好过也就半年,”孟栩然低头踩着石阶上铺的落叶,云淡风轻,“她被开除了。” 薄明烟收拢思绪,流露出一丝讶异:“为什么事被开除?” “开小课,不补课就体罚学生。”孟栩然说。 薄明烟更诧异了:“灭绝师太居然也会体罚么?” 在薄明烟的印象里,灭绝师太很伪善,英语老师用戒尺打手心她都会制止,但她会以最优雅的语言说出比打手心更让人疼的话。 “可敬的教师应该是‘德行高洁而不虚伪,心地仁慈而不优柔,说话坦率,言行一致’的,”孟栩然冷声说,“冷暴力和放纵班里的排挤行为,远比体罚还要过分。” 薄明烟喉咙滚了滚:“你也被排挤过么?” 孟栩然摇头:“长得乖巧,成绩又好,家里又有钱,谁敢排挤我。” 孟栩然没说的是,她那时性格阴郁,根本不想和别人说话,不是没有排挤,只是被排挤了,她也没所谓。 薄明烟好地笑睨了她一眼:“那为什么会发表那样的言论。” “因为顾渺。”孟栩然说,“顾渺妈妈癌症去世后,她有点消沉。有一回我去办公室的时候,听到灭绝师太和别的老师在背后议论她,说得很过分。” 孟栩然至今都记得,灭绝师太还提到了薄明烟,她喜欢的人和她最好的朋友,在那位老师的眼里,是品行不端的社会渣滓。 “我是举报她的人,用——”孟栩然闭了闭眼,踩空了一级台阶。 薄明烟眼疾手快地搂住了她的腰,扶稳她,提醒道:“小心点,别摔了。” 摔下去会特别特别疼,孟栩然心有余悸,稳了稳心神,将后半句话说完:“用了不好的手段。” 薄明烟愣了一会儿,问:“什么手段?” 孟栩然不吭声。 薄明烟又问:“这算黑历史之一么?” 孟栩然背着手,左手抓着右手的手腕,右手的手指像小钩子一样,微动了动,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说好抓住的,真摊牌的时候又忐忑地不抓了。 薄明烟伸手过去,勾住了她那根翘阿翘的手指,半开玩笑地说:“你要比我大的话该多好。” 那样我那会儿可能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孟栩然眼睫一颤,她跨过最后一层台阶,扭身看薄明烟,悬在顶空的骄阳晒得她整个人暖洋洋的,她眉梢上扬,弯着眼睛在笑:“叫声姐姐来听听。” 薄明烟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引得孟栩然笑得更加张扬了。 下山的路上,薄明烟被她闹得不行,压着声音叫了声“姐姐” 孟栩然急着掏手机,又闹她再叫,说要录下来,薄明烟却是怎么都不肯叫了。 后来被闹得扛不住,走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薄明烟停下了脚步,对着孟栩然勾了勾手指,孟栩然连忙把手机递过去,却被薄明烟一把揽到怀里,咬了一下耳朵。 “你要还想听我叫姐姐,我晚上就让‘姐姐’叫个不停。” 薄明烟要么不说骚话,一说后劲特别大,孟栩然很清楚,她属于打嘴炮类型,薄明烟属于说到做到那型的。 孟栩然立马老实了。 下了山,到了和永巷。 孟栩然说:“我奶奶家以前就住东华一村。” 薄明烟对东华一村有一点印象。 说离梧桐苑近吧,两边对应的地铁站都不是一条线,换线乘坐还得折腾好几站,但说远吧,也就隔了四条街,走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但那几个老巷老街,薄明烟去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据说有一家小孩放学从那儿走,被拐了,还上了新闻。薄伟泽便总是嘱咐她尽量别往那里去。 这个新闻孟栩然也知道,她指了一条巷子说:“就那儿,我差点也被拐,不过我很机灵,那人拿糖叫我过去,我直接跑了。” 薄明烟侧头看向孟栩然,往常这人自夸的时候总是挑眉扬言、傲然骄矜的,但此刻,孟栩然脸上的表情很淡,她视线落在巷子深处,半晌,才收回来。 “回去后我和奶奶说了这事,她有点后怕,从那天开始,她问邻居要了栓狗的绳子,去哪儿都把我拴着。跳舞呢就栓在树上,打牌就栓在腰上,买菜就牵在手里,那时候这附近的小孩就叫我……”孟栩然滚了滚喉咙,艰难开口,“小狗嘘嘘。” 薄明烟深深地蹙起了眉。 很侮辱性的词语,勾起了薄明烟最深处的回忆。 在屈指可数的次数里,薄明烟有一回到这一片,看到一群小孩围成一圈,对着中间嚷着“小狗嘘嘘”,其中有一个小男孩,说要牵着小狗溜大街,让小狗在大街上嘘嘘。 他们叫着闹着,像疯子一般为自己的恶劣狂欢。 那时薄明烟以为,他们在欺负小动物,走过去冷声说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呢!” 那帮小孩吓了一跳,散了开来,薄明烟这才发现,中间蜷缩的不是小狗,是个小孩,她很生气地质问那帮小孩:“谁让你们欺负人的?你们家长是怎么教你们的?!” 薄明烟个子很高,五官又凌厉,听着话是还要告家长,小孩们如鸟兽散,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中间抱着膝盖蜷成小小的一坨的孩子,顶着个西瓜头,看不出性别,只露出一双眼睛,很澄澈很漂亮,泪汪汪的,定定地盯着薄明烟看了好一会儿。 薄明烟把手里的小蛋糕递了过去:“不开心的时候,吃点蛋糕就好了。” 小孩的手伸出来,又缩了回去。 薄明烟把那个蛋糕塞进了小孩怀里,就走了。 孟栩然说完那件事就没再继续,她用余光打量薄明烟,指尖在薄明烟的掌心划着:“你……” “原来我那天帮的人是你啊。”薄明烟低低地感慨,“后来还有被欺负么?” 孟栩然轻轻地眨了眨眼,眼底一抹光流过,晃漾了笑意的涟漪,她摇了摇头:“没有了,从那天以后就消停了,你那天为什么会走那里?” “因为桐山路上开了一家老蛋糕店,出售小花篮蛋糕,我爸说那种小蛋糕很好吃,不过那时候几乎没什么蛋糕店卖了。 知道桐山路有蛋糕店卖后,我想买给他吃,但排队排了很久,小花篮蛋糕卖完了,我就买了别的蛋糕。回去时候,想抄近路,便从和永巷走了。结果小蛋糕进了别人的嘴。” 孟栩然“嘁”了一声:“我可没逼着你给我。” 薄明烟笑:“嗯,我自愿的。” 孟栩然嘀咕:“反正你后来也买到了。” 薄明烟点头:“是买到了。” 她话音一顿,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孟栩然怎么知道她买到了。 有跑车轰鸣着从路上驶过,薄明烟的思路暂时被打断了。 这会儿她们已经走出了和永巷,到了桐山路。后有小灵山,前有梧桐苑,所以叫桐山路。 两边种植了一排排的法国梧桐树,枯叶绿叶参半,风一吹,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地枯黄。 夏天的时候这一片很漂亮,郁郁葱葱的青色,绵延到天边。 “后来,我爸休息,早早地带我来蛋糕店,终于买到了小花篮蛋糕,我在这里救了一个小妹妹。” 那天很热,薄伟泽排队买蛋糕,薄明烟捧着冰水在路边等着,她等得无聊了,就踩路上的格子玩,踩到不知道第几阶,感觉到旁边的车里有动静,她往旁边的车看了一眼。 看见了在车里闷到喘不过气的小孩,头发湿答答地黏在脸上,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小孩偏头看了过来,嘴巴一张一合。 姐姐,救我。 是这句么?薄明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但她脑子里这句话在不断盘旋。 薄明烟懵了,她听薄伟泽说过,高温天人在密闭的空间里会有憋死的危险。 只有一刻的思考,薄明烟顾不上多想了,她拿起路边的石头,按照薄伟泽教的,用尖锐的一端沿着边角敲。薄伟泽买回蛋糕后,看到她在砸玻璃,没有质问,只走上前看了一眼,连忙拿过薄明烟手里的石头把车窗砸了。 薄明烟钻了进去,把那个小妹妹抱给了薄伟泽。 那时的感觉,薄明烟记得很清楚,就像抱了一条湿答答的、奄奄一息的鱼。 所幸,那个小妹妹被救了回来。 孟栩然听薄明烟说着这件事,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她与薄明烟十指相扣的手心沁出了一层汗,她的脸色在回忆那一刻时有片刻的苍白,她的呼吸在某一瞬间忍不住停滞。 直到薄明烟温软的嗓音响在耳畔,像那时微凉的风拂去燥热,像柔软的春风拂去记忆的尘埃。 “然后走的时候,我把小花篮蛋糕留给了她,我的小花篮蛋糕,又进了别人的嘴。” 薄明烟叹了口气:“再然后,这家店说做小花篮蛋糕的师傅离职了,我自己是一直都没有吃到那款蛋糕。” “后悔么?”孟栩然是嗓音在风中显得有些模糊,“如果不以为是出事,不去救,不留下蛋糕,就可以吃到了。” “有一点点,”薄明烟见孟栩然以一种难以言喻像是难受又像是震惊的眼神看过来,笑着继续道,“事后有一点点后悔自己砸玻璃,在想可能叫119更好?这样就不用赔车窗玻璃钱了。” “她还叫你赔钱?!”孟栩然瞬间炸毛。 “一开始要的,后来又不要了。”薄明烟在听到对方家长打电话要钱的时候,真的有后悔过,她觉得自己不是做了好事,是做了不好的事。 但那时候,薄伟泽揉她的头对她说: “问题不大,爸爸赔的起。满满救了人,满满很棒,如果再晚一点,那个妹妹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走到小公园时,孟栩然的脚步慢了下来,薄明烟跟着她慢慢停下了脚步。 孟栩然把薄明烟的手扣得很紧很紧。 像溺水的人抓住仅有的一根浮木。 她微不可察地喘了一口气: “谢谢你把蛋糕留给我,全世界最好的薄满满。” 谢谢你用那个小蛋糕,在我的生命里点上了最重要的两笔。 连成了最重要的一条线。 线的另一端,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孟栩然:想不到吧,两次蛋糕都进了我的嘴! 可敬的教师应该是‘德行高洁而不虚伪,心地仁慈而不优柔,说话坦率,言行一致——卢梭 感谢在2022-04-01 23:10:08~2022-04-04 23:1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萧阿姨的宝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31998727、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arah gaskell、万俟千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听到世界的回声 2个;嫊訁嫊娪、hz、起司头棕裤裤、是阿池呀~、侠柯、啵·o/、cby、鲷鱼烧冰淇淋、小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穆子歌 290瓶;severely 88瓶;苏志燮 36瓶;rochi 24瓶;清梦压星河、sarah gaskell、zlxynq曈 20瓶;肖根 12瓶;有生之年 11瓶;谰玖、有意义的事情、墨尔本晴、哄哄、门内角落、aa、民政局、早上好、3517、箬 10瓶;点点 8瓶;白井美琴 7瓶;vita 6瓶;沐风、祁、57890692、一片叶、57623765 5瓶;53422233 3瓶;我爱孟栩然、地理听不懂、半夏陈皮、syea、demons、1590、浅蓝是爱——7senses 2瓶;51693125、loknl、司玦、0819、默。、念初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缘分 听孟栩然说这话的时候, 那些短暂相触的记忆如潮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 揉杂了难以言喻的情绪,波澜汹涌,冲击力十足, 让薄明烟出现了好几秒钟的空白。 两次蛋糕都给了同一个人, 而这个人,此时此刻就站在她身边,与她十指相扣,与她心意相通。 缘分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薄明烟感觉,她与孟栩然就像是绕出了一个莫比乌斯环,从她经过和永巷顺手帮了某个小可怜那次,是相交的起点。 后来,许多年前的小可怜历经漫长时间的坚韧成长。 也一样, 在她无比狼狈的时候, 帮了她一把。 也一样,将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她捞了回来。 岁月的长河川流不息,兜兜转转, 无论怎么绕,该有交集的人还是会再次重逢相遇。 世界很大,大到装在小小手机里的亲人连一面都难见。 世界很小,小到在幼年有过片面之缘的陌生人之间的羁绊,也可以变得深切长久。 天色不知不觉地就暗了下去,街道两旁的路灯一盏盏地亮起, 孟栩然抬眸望着薄明烟,她眼睛里揉进了对面的灯光, 被映得星亮。 那些光点里,倒映出了薄明烟的身影。 薄明烟缓着纠缠杂乱的情绪,她松开了牵着孟栩然的手, 而后,走近了两步,张开双臂将对方拥揽进怀里。 从惊讶得不知道怎么呼吸,到惊喜得胸口起伏不定,薄明烟什么都不用说,仅仅一个拥抱,就足以让孟栩然的心跳和呼吸的节奏,全被撩乱。 满腔的欢喜都快漫出来了,鼻尖却越来越酸,孟栩然的眼底水光潋滟,视线都被眼泪晕染得模糊。 像那个夏天的午后,她在车里窒闷得喘不过气,挡风玻璃前的柏油马路被高温炙烤出热浪,不知道看了多久,眼睛被泪水和汗水糊住,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视线里褪色,她好像变得轻飘飘的,飘向黑暗的深渊,直到她看见了薄明烟。 站在阳光里的薄明烟,携着光坚定地闯入了她的世界。 薄明烟柔软的指腹摩过孟栩然的脸颊,掌心托住对方的后脑勺吻过去。 孟栩然长睫颤了颤,她闭上了眼睛,眼泪从泪痣上滑过。 在爬山之前薄明烟吃了糖,她的唇很软,还残留着奶糖的甘甜。 孟栩然想起了那两块奶油蛋糕,软软的,甜甜的,绵密又浓郁。 余香绕心头,经久不能忘。 - 白天还是艳阳高照,晚上突然降了温,还下起了雨。 雨滴刚飘下来时,两个脑袋空空手牵着手漫无目的地闲逛、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人还没什么感觉。 等雨大了,才反应过来。 一下雨,孟栩然这个娇气包就不乐意继续逛了。 家里还有梅子酒没喝,孟栩然觉得前几天的日料店做得寿司还挺好吃,两人便去打包了寿司和刺身回去。 回到家后,洗了澡换了更舒适的居家服,薄明烟将寿司和刺身重新装了盘,挤好了芥末和酱油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不想吃猫毛伴寿司,孟栩然把小满关在了房间里,随后将之前买的梅子酒翻找出来,拎着两个酒杯走过来:“不用开车了,可以喝了不?” 薄明烟开了电视在挑电影,随意地瞥了一眼孟栩然放下的梅子酒,釉色酒壶很漂亮,她拿起来细看了看,瓶身上没有标注酒精度数:“这个酒多少度?” “忘了。”孟栩然眨了眨眼,眸子灵动地转了转,“不高,我喝一点感觉都没有。” 薄明烟点了点头,信了她的嘴。 孟栩然挑了一部电影,两人边看边吃边喝,梅子酒的味道很不错,喝起来像饮料,薄明烟一喝完孟栩然就给她满上,薄明烟注意力在电影上,也没留意。 电影里的主角不是完美人设,做了很多错事,但后来慢慢弥补了回来。 薄明烟想到问:“你担心我不喜欢你的黑历史,说的就是初中举报灭绝师太那件事么?” “那不过是其中一件,还有很多很多。”孟栩然把寿司塞进嘴里,被芥末呛得眼泪汪汪,她想去拿杯子喝水时,脚下一崴,滑坐到了地板上。 “地上凉。”薄明烟想拉孟栩然起来,一动身,只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像是酒劲上了头,她手下意识地抚上了额头。 “有地暖,不凉。”孟栩然扭身,伏在她大腿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笑出了声,“满满,你是醉了么?” “你不是说你喝没什么感觉么?”薄明烟揉了揉太阳穴,“我怎么觉得,酒劲有点大呢?” “是呀。”孟栩然奸计得逞地笑说,“我酒量好嘛,你是不是忘了?” 薄明烟是忘了:“干什么故意灌我酒。” 孟栩然解释:“这样万一你对我过去又好奇,又问我黑历史,我跟你说,你第二天就会断片不记得了。” 薄明烟问:“那如果还记得呢?” 孟栩然想起了上次某人没断片的事了,拿起剩下的一瓶的梅子酒,给薄明烟倒满一杯:“那一定是不够,来,再喝一点。” “……” 薄明烟勾起了唇角,配合地把那杯喝了,故意逗孟栩然:“那如果我喝完了还是记得呢?” 孟栩然用指尖戳她腿上的软肉:“那……那我施点魔法,你能不能不记得?” 说完,她有模有样地“妈咪妈咪哄”,薄明烟偏开头,很低地笑了好一会儿。 那瓶梅子酒喝完,薄明烟的脑袋几乎不太能转了,她问了些孟栩然问题,但具体问了什么,没一会儿就忘了。 孟栩然嘀嘀咕咕说了很多,薄明烟倒是记得清楚。 自那天以后,孟栩然被孟瑶接回了家,她身体很弱,性格变得很阴郁。她时常梦到自己被像只小狗一样栓着,她甚至羡慕路上自由奔跑的猫,也总是梦到自己在闷热封闭的环境里呼不上气。 她讨厌直接害她遭遇不幸的奶奶,也讨厌间接让她承受一切的姐姐。 为什么姐姐可以和父母在一起?为什么奶奶照顾姐姐的时候,姐姐没有被这么对待? 她每天都在家里闹,她快疯了。压抑的情绪充斥着她心里每一个角落,她的身体几乎承载不住。 她不想见到奶奶,见到奶奶她就闹着想死,所以奶奶一个人在老房子里住了很久,老人家摔了跟头,半身瘫痪。 她也不想见到姐姐,所以也没有得到很多关怀的傅珺雪,在她回去后没多久就主动去了外地上学,后来更是直接出了国。 直到做了心理干预治疗,孟栩然才逐渐好转。 随着年纪的增长,随着对薄明烟的越加了解,孟栩然就越是觉得那样的自己,很恶心,她开始尝试变得更好,做个好人,但很清楚,曾经做的坏事是抹不掉的。 孟栩然说:“我是不是很……坏。” 静默了片刻,薄明烟揉她的头,没有对孟栩然当初的所作所为做出评价,她只是说:“这不是黑历史,这是人之常情。” “生而为人,拥有七情六欲,我们就没有办法做到完美。” 孟栩然仰起头。 似若桃花的眼睛覆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她想把里面的水汽洇下去,眼睛瞪得大大的。 孟栩然向来是想哭就哭的,薄明烟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很久以前,和傅珺雪合租的时候,听傅珺雪说过一嘴,说能让孟栩然哭出来的事就都不是大事,就怕她明明想哭还要忍哭。 薄明烟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蜷成小小一团的西瓜头、奄奄一息的一尾鱼。 她倾身,抬起手在孟栩然泛红的眼尾抹了一下。 “我的孟娇娇,需要多强大,才能活成如今小太阳的模样。” 没有厌弃,没有恶心,只有心疼,快要浓郁得让人缓不过来的心疼,薄明烟沉静地看着孟栩然,低下头,很轻很柔地啄她的泪痣,亲她的脸颊,吻她的唇瓣。 孟栩然被她亲吻得心痒难耐,搂过薄明烟的脖颈,深深地回应。 热烈的拥吻里,溢着芥末的辛辣,眼泪的咸涩,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孟栩然感觉自己也喝醉了,她脑袋很空,她的眼里,心里全是满满。但喝醉的满满,和她截然不同,她被她牵着,进了屋,惊跑了小满。 她被抵在门上,脚都落不着地,几乎不能呼吸。 薄明烟的五官看着凌厉,吻却是和她的性子一样温温柔柔的,但今天与从前不一样。 就像是要将所有的情绪都与孟栩然共享,就像是要品尝孟栩然的鲜活,就像是也要让孟栩然感受她的存在一般。 她吻得很重。 - 孟栩然微微张着唇,控制不住地从鼻间溢出轻叹,抬起腰的同时她仰起了下颌,脸部轮廓线紧绷着。 随着声音落下,屋里暖黄的灯光应声亮起,是不伤眼的夜间模式,光线昏昧,但也足够让这一方被照得明敞。 孟栩然不适应地眨了眨眼,她眼里氤氲的水汽凝聚成一滴从发红的眼尾落下,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穹顶之上的镜面里倒映出旖旎的景象,隔着距离,不算特别清晰,但也不模糊,能看见架在薄明烟肩上, 在半空中晃荡的她的腿。 孟栩然脑中轰然,死死咬着嘴,一声不吭。 屋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有空调运作声混着,屋里屋外的雨水声。 灯光刚灭。 薄明烟又出了声,嗓音哑得厉害:“孟娇娇,喉咙不难受么?” 问话的同时,她指尖蜷了蜷,打了个转。 孟栩然猛地一颤,猛地抬起手捂住了嘴巴,指缝之间依旧溢出了一声闷哼。 “你的喉咙想出声,你女朋友想听。”薄明烟握着她的手腕从她唇上移开,对上她勾着媚态横生的桃花眼,悠悠道,“你就该释放出来。” 这是孟栩然之前对她说过的话,此时此刻,薄明烟悉数还给了孟栩然。 像是要助力孟栩然释放一般,薄明烟比之前还要利索。 孟栩然倒抽了一口气,蹙紧了眉头,哭诉道:“你……你这是打击报复!” 她腿没了支点,感觉快散架了。 薄明烟托住她,轻笑出了声:“真没有。” 孟栩然寻着间隙,嗤了一声,显然是不信的。 薄明烟不和她计较,问:“下次还灌我酒么?” “……还——嗯——”孟栩然话音一顿,闭上了嘴。 “孟娇娇。”薄明烟俯身吻她的眼泪和泪痣,“说话。” “孟娇娇,装了声控灯,怎么不出声。”薄明烟轻啄她的唇,举止轻柔。 薄明烟吻她的耳垂,贴在她耳边说:“不出声?” 孟栩然眼波晃动,嗓音失控。 “哎呀,你……你烦死了~!”孟栩然带着哭腔的声音钻进薄明烟的耳朵里。 勾得薄明烟恶劣的心思在发酵:“不喜欢么?” 孟栩然咬牙切齿,咬她的耳朵:“喜欢。” 得不到答案,薄明烟就又会问她一遍。 每回房间刚刚暗下就会又亮起,反反复复,无可遁形。 平时话少的人在一个劲儿地逗着平日里话多的那个说话。 孟栩然怀疑薄明烟就是故意的,她咬着后槽牙威胁:“薄满满!我、我警告你,你不要太、太过分了!我会讨回来的!” “有力气就讨。”薄明烟说,“你还没说,下次还灌不灌酒了。” 下次…… 孟栩然想,只要她不说,就还有下次。 声控灯几乎一直亮着。 昏昏暗暗地在房间里铺了一层暖黄暧昧的氛围,和着空调的股股暖风,升温的气氛,屋外是降了温的倒春寒,整个房间却仿若是春暖花开。 温暖,带着雨后的微微潮气。 有念想在生根发芽,有痴妄绽放成了花。 - 前一晚闹得太凶,隔天薄明烟起来脑袋都是像灌了铅,晕晕沉沉。始作俑者也不比她好多少,腰酸背痛,把头埋在枕头里哼声赖着不想起床。 两人磨蹭了很久才起床,一度想请假,但又不能请,一堆事要处理,差点迟到。 小长假之后的公司热闹无比,大家玩乐的心还没收回来,工作的时候都在叽叽喳喳地聊着过年的事,从年夜饭吃了什么聊到大年初一的贺岁片。 昨晚的劲儿还没下去,薄明烟喝着蜂蜜水,听着胡晶晶和ava有一搭没一搭地吐槽情人节的电影。 一部暗恋片,说的是男主暗恋女主许多年,从幼年惊鸿一瞥怦然心动,到后面一路追寻着女主的脚步,默默陪伴,暗地里为她做了许多事。女主却毫不知情,以为快要摊牌时美满大结局时,却来了个反转,be了。 因为这个反转,这部电影成为了过年的垫底烂片。 情人节那天,薄明烟本来是有考虑要不要看那部的,但看了评分,发现是be,孟栩然连连摆手,她说:“我的泪腺不允许我看be。” 于是她们看了那部笑出眼泪的动画片。 ava怒斥:“主要是我又去刷了一遍,前面连个伏笔都没有,太生硬了,我仿佛被喂了shift!” 刘阳插嘴:“是shit吧?” ava瞪他:“是shift,干嘛,你还真想让我吃那什么啊?” 周围笑成一片。 刘阳连忙举白布当白旗:“不敢。” 胡晶晶感慨:“如果不是be的话,其实还蛮好看的,男主好痴情啊,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大学,一直都在默默无闻追女主,有人欺负女主是他揍的,女主没钱,是他找人给的,女主淋雨,是他找人送的伞。我的天呀,我也好想有一个人这么爱我,他简直就是暗恋天花板好么!” 刘阳啧声:“也就电影这么拍,骗骗你们小女生的电影票和眼泪,你换现实,早换了不知道几个女朋友了。” ava骂他“下头”,提到女朋友这几个字眼,她转身想问薄明烟和女神的进度怎么样了。结果一侧头,就只看到了薄明烟起身离开的背影,去的方向是总监办公室。 想着大概是小孟总找薄明烟谈事,ava收回视线,继续和胡晶晶聊下一个话题了。 薄明烟去办公室时,孟栩然结束会议没多久,她被公司里几个老油条气得不轻,那些个老油条都是跟着傅长青创业的叔叔们的亲戚,孟栩然正打电话和傅长青抱怨。 听到敲门声她挂了电话,摸了一把脸,绷得是一点情绪不外露,淡淡地应了声:“进。” 见进来的是薄明烟,孟栩然原本还板着脸的,愣了愣,随即漾出笑:“你怎么来了?” 薄明烟没急着切入正题,关上门问:“不开心?” 孟栩然倚着办公桌低头捏着穿戴甲,“嗯”了一声,她一不高兴喜欢扒手指甲,小时候会扒得血淋淋的,后来不会了,但是习惯改不了了。 薄明烟走过去把她圈在怀里,温声哄:“为什么不高兴?” 孟栩然眨巴眨巴眼:“定的二十四节气系列,有人反对,说太多了。” 薄明烟说:“那不做了。” “不行。”孟栩然愤愤道,“做衣服的是我,他一个动动嘴皮子的人,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 不说还好,一说就激动,又有薄明烟抱着,孟栩然憋着的情绪瞬间爆发,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要哭了。 薄明烟抹她的眼角:“那他又凭什么让你这么不高兴?” “……”孟栩然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是哦。” “笨蛋。”薄明烟话音里满是宠溺。 孟栩然瞪了她一眼:“你来找我干嘛?就是为了说我笨啊。” 薄明烟喉咙底发出轻轻的笑声,啄了一下她的唇,孟栩然不能撩,一撩就上头,她后腰抵着桌缘,仰着头,汲取薄明烟的气息。 拉开距离后,薄明烟说:“来问你一个问题。” 孟栩然头抵着她的肩,细细喘着气,“嗯”了一声。 薄明烟指尖绕着她的长发,问:“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静默了许久。 孟栩然闭了闭眼,又想到了那一天,她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她能看到颜色,但她总觉得世界是灰的。她的印象里,只有薄明烟的身影是彩色的。 后来,她养好了身体,总要去桐山路的蛋糕店蹲薄明烟,但再也没有见过薄明烟。 后来,她上了小学,有一天的科学实验课是用三棱镜分解太阳光。她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三棱镜,在彩虹色的光后面,她余光瞥见经过走廊的薄明烟。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从那一刻起,以薄明烟为中心,她的视线里,缤纷的色彩一点点晕染了开来。 “大约,从我的世界有了颜色的那一刻。”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毛毛躁躁地拉开,孟栩然含着泪的眼里轻轻抬了抬,冷光扫了过去。 门口,顾渺的嘴巴长得能塞得下一个鸡蛋,过了好一会儿,她嘴巴闭上了,又张开: “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来晚了,跪下认错。 感谢在2022-04-04 23:11:43~2022-04-06 00:1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萧阿姨的宝、31998727、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by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嫊訁嫊娪、有生之年、听到世界的回声、二大爷多吃点、syea、岁岁平安、cby、侠柯、鲷鱼烧冰淇淋、小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情催更小能手 74瓶;57456853 34瓶;萧阿姨的宝、凜秋、zlxynq曈 20瓶;我磕的cp都给我he 14瓶;咸鱼不想翻身、lzzzzz96、yuu、嘻嘻嘻哈哈哈、川洚从 10瓶;57623765、易淇迎、哄哄、hz、3517、长御、木水清、吉普豆泥、寄云间 5瓶;49763469 4瓶;裴珠泫是我大洮浦 3瓶;我爱孟栩然、岁岁平安、貓老闆 2瓶;demons、九君、默。、58244047、念初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泄露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 门外响起了ava尖锐的声音,由于前一秒的气氛过分凝滞,她自认为很小的音量, 听起来其实像是开了扩音。 “卧槽、卧次奥——” 如果不是顾渺拧了一把她腰上的软肉, ava心想,她能把这一年的“卧槽”都提前预支掉。 来办公室的路上,ava还言之凿凿地对顾渺说:“小烟烟和小孟总气场不合,办公室里的氛围一定是天寒地冻,等会儿你去开门,我怕冷。” 谁知道顾渺这个憨憨连门都不敲,如此莽撞地把门拉开了,她不过是不经意地往里面一瞥, 就看见平日里温和纯良的薄明烟居然那么猛地把小孟总圈在桌前, 往常高冷严肃,连刘阳那个大男人见了都要怕三分的小孟总居然眼角带泪,哭得梨花带雨, 红唇嫣然,唇瓣上还沾着点暧昧的水光。 这哪是天寒地冻,这分明都快天雷勾地火了啊! ava印象里孟栩然就仅仅只是长了一张温婉可亲的脸,实则是一座大冰山。 每回有什么事孟栩然都有先以邮件的形式通知,隔着屏幕,没有感情的文字给人感觉更加冷漠。就连公司里那帮老干部都评价孟栩然虽然年纪小但是处事雷厉风行成熟稳重。 平时除了开会、秀展, 他们其实也很难和孟栩然有什么单独接触的机会,部门内部聚餐, 部门之间的联谊活动,从不见孟栩然的身影。 难怪孟栩然总是动不动就把薄明烟叫到办公室;难怪先前出游孟栩然把薄明烟扣在身边,还特地换了大床房;难怪他们凑到薄明烟身边吃早饭孟栩然就开始放冷气。 神特么气场不和!哪个杀千刀地灌输的思想啊! 门口, ava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躲到了顾渺身后,大脑空白,魂飞天外。 门里,薄明烟听见了ava的声音,默默松开了搂着孟栩然细腰的手,挪了一步又一步,移位到了孟栩然的侧边,略微有点尴尬地撩了一下脸侧的头发。 薄明烟小动作对比她之前霸道哄人的模样戳中了孟栩然的萌点。孟栩然好笑地瞥了薄明烟一眼,理了理衣领,依旧懒洋洋地倚着办公桌,一只手撑在桌沿,两根手指在桌上螃蟹似的靠近薄明烟,随后勾了勾,等着薄明烟的手指搭上来,一面故作镇定地问顾渺:“出什么事了?进来说,把门关上。” ava在顾渺身后默默把门关上了。 “出大事了!”被ava一声“卧槽”惊了一跳后,顾渺大脑当机,一时忘了正事,开口就歪了话题,“你恋情不保了。” 孟栩然挑眉:“就为了这事?” 从认识孟栩然开始,她俩就经常斗嘴,顾渺“啧”声,顾不上ava戳她后背,下意识地回道:“办公室不给谈恋爱,要以身作则不是么。” 孟栩然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冷飕飕地说:“早上公司群里人事发的新规被你吞了?” “什么新规定?”顾渺拿出手机点进公司群里仔细看了看,“好家伙,办公室禁止恋爱这条居然删了,你也太犯规了吧!” 孟栩然眼睛眯起,视线慢腾腾地从顾渺和ava身上扫过,哂道:“门也不敲,就为了抓我恋情?那我是不是要给你俩颁个奖,再授予勋带公开表扬一下你们为公司做了如此卓越的贡献?” 一听就知道孟栩然不高兴了,ava提心吊胆,疯狂戳顾渺,顾渺抓住她的手,继续和孟栩然斗嘴道:“也不是不行。” 孟栩然笑了一声:“那你先穿越到去年吧,现在规矩改了,没戏了。” 顾渺撇嘴,随后震惊:“嘶!去年你们就在一起了!我能举报么!” 孟栩然:“……” 见识过孟栩然的伶牙俐齿,很少见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看孟栩然噎住的神情,薄明烟偏过了头。 孟栩然立马侧脸瞪她:“不许笑!” ava正准备狠狠掐一下顾渺让她切入正题,闻言,立马歪着身子朝薄明烟看过去,只能看见薄明烟的侧影,以她的了解,薄明烟的笑容最多就是勾一勾嘴角,孟栩然都没盯着薄明烟看是怎么知道薄明烟在笑的? 顾渺摸着下巴细想了想,又挤眉弄眼地问道:“我记得公司规定,举报有奖金拿的吼!” 孟栩然:“……” 顾渺继续说:“或者你给我们点封口费?” 孟栩然心想我给你们个毛线球球,她斟酌着怎么回怼顾渺。 可能她斟酌的模样太纠结了,像是完全被顾渺打压,一直没说话的薄明烟,一本正经地淡声接茬:“有奖金么?那我自首行不行?” 孟栩然快气死了,鼓着腮帮子,在薄明烟的虎口狠狠地按了下,娇滴滴地嗔怪道:“你怎么还能跟着她一起欺负我呢!” 薄明烟认真解释:“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孟栩然红唇阖动,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找不到话反驳。 顾渺快笑喷了。 无论是曾经孟栩然提过的薄明烟,还是最近ava形容的薄明烟,在顾渺看来,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闷葫芦。 直到现在,顾渺才知道,闷葫芦只是因为,对方不是薄明烟喜欢的人而已。 她还知道,孟栩然完了,她这辈子都要被吃得死死的了。 被特殊对待的感觉,是会让人欲罢不能的。 ava眼睛瞪大,嘴巴微张,满脸惊讶,不仅仅因为孟栩然的这句撒娇所带来的反差冲击,更是因为她听到薄明烟也会开玩笑,看到薄明烟在笑,很开怀的笑。 薄明烟的五官就像是刀刻出来的艺术品,带着锋利感的好看,虽然她时常是带着笑的,但因为骨子里凉薄,那种很浅很淡的笑在这张脸上,没有温度。 至于现在,却是抵在唇边的手都掩不住的弯翘弧度,显而易见的颤抖肩线。 ava仿佛看到,一直裹在薄明烟表面的那层温润但冰凉的水膜倏然零落,露出了封存在里面的另一个薄明烟,真实又鲜活。 办公室里的氛围因为这么几句玩笑话变得热络起来。 但也不过就热了这几分钟。 ava想起了正事,她看了一眼笑得像个二傻子的顾渺,觉得是指望不上这人了,她推开顾渺,往前走了一步,正色道:“孟总,《暗杀》女二换人之前,薄明烟做的那一套被pass的设计,好像被抄袭了。” 好像?薄明烟唇边的弧度瞬间敛下,蹙起了眉头。 “别站着了,都坐。”孟栩然走到沙发前,等人都坐下,她敛眉问道,“什么情况?” 顾渺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了两下,递给孟栩然,说道:“模特群里分享的瓜,一开始是s家的模特晒了朋友圈,照片里穿的是s家的新品,然后被a家模特看见了,a家模特觉得衣服有点像他们的设计,就告诉了自家领导。 然后a家维权,让s家把衣服下架了。我把瓜分享给ava看,她说那套衣服,是我们的设计。” 两家都是没什么名气的独立设计师开的小公司。 ava:“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明烟给《暗杀》设计的第一版,上面图案和最终版的也很像,我就拉顾渺来问问,确认一下。” 孟栩然点开了顾渺手机里的两张照片,往薄明烟的方向递了递,薄明烟偏头,视线投落到屏幕上,拧紧了眉头。 第一张模特的自拍照里,衣服的款式做了改动,但不难看出借鉴了她设计里的花纹。 薄明烟指尖落在第二张——a家维权所用的设计图上:“这是我的设计。” 这张简直是一模一样的照搬了。 “果然!我就说看着特别像你画的,这款最简单,我印象最深。”ava拍着大腿,激动道,“你其他都有镂空、刺绣设计,只有这套是印花。” 顾渺接过薄明烟递还回来的手机,戏谑道:“那他也太不会抄了,居然抄了个最简单的。” “错了。”孟栩然冷声,“他是太会抄了。” 顾渺不理解,ava解释给她听:“其他设计图稿里,镂空样式繁复,刺绣的线薄明烟都做了细化分层处理,光看图就知道制作成衣的工艺会十分复杂。抄的话成本都压不下来,万一销量不好就亏大了。 但这个印花稿就不一样了,款式日常,工艺简单,最好仿照抄袭了,只要拍个照,用ps对着照片描摹勾线就能搞定。” 顾渺“嘶”了一声,问:“这个设计是怎么流出去的?” 《暗杀》之前的女二不是顾悦微,换成顾悦微后人设改动非常大,之前的设计几乎是重做了,第一版的原稿在薄明烟的电脑里,见过的人屈指可数。 薄明烟拢着眉头思忖了片刻,她眸光下意识地朝孟栩然瞥过去,孟栩然脸上的神色也很严肃。 察觉到了薄明烟的目光,孟栩然微微转过头对上了薄明烟的视线。 目光相触。 只一眼,薄明烟就明白了孟栩然的意思,列举道:“除了你、出差那天一起吃饭的《暗杀》剧组导演、造型师、顾悦微、高定组设计师以外,就只有制版部的打样师傅们看过。” “剧组和顾悦微不可能,那天我们聊设计的时候他们都没拍照,靠记忆力不会抄得一样。”孟栩然先采用了排除法。 ava连忙道:“我们高定组也不可能,没好处的呀。” 把身边人设计卖了,嫌疑大风险大,一旦事情败露,在整个设计行业都无法立足了。 孟栩然颔首:“打样师傅是从我创立公司就跟着做的,应该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照你们的说法,全排除了,那还能有谁?”顾渺瘫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薄明烟思考了一会儿说:“有可能是趁着打样师傅不在,有人拍了照。” 她的电脑是有上锁的,人不在位置上都会锁上,但打样师傅那里就不一定了。 孟栩然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办公室里的监控摄像头:“你稿子是在换稿之前发给打样师傅的?” 薄明烟“嗯”声,她顺着孟栩然的视线看过去,即刻会意,拿出手机,确认了具体的时间段。 只要调出那段时间的监控,看看都是谁进出打样间,大概就能锁定嫌疑人了。 “这事先别宣传出去。”孟栩然吩咐道。 ava忙不迭地点头。 方法刚敲定下来,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孟栩然揉了揉太阳穴应了声:“进。” 来人是公关部的经理,开门后见有人在办公室愣了愣。 孟栩然问他:“什么事?” “网上有人发贴说我们给《暗杀》设计的衣服图案,借鉴了a家的图案,还说a家设计图稿时间在我们暗杀的设计图稿之前。” 经理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这贴被人买了热搜。” 作者有话要说:孟娇娇:???在跟我比有钱么?把它热搜给我撤咯! 感谢在2022-04-06 00:12:37~2022-04-07 07:5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 2个;syea、默。、圓滾肚咕咕肉、cby、鲷鱼烧冰淇淋、听到世界的回声、小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674066 80瓶;皮卡丘本丘 40瓶;三年°、卿、wide 20瓶;南田野 15瓶;severely 11瓶;小悦、言纸陌、lzzzzz96、48556302、嘻嘻嘻哈哈哈、乌啦啦_123 10瓶;季予枫 8瓶;black、民政局、3517、舟行碧波上、寄云间 5瓶;野水、九君、岁岁平安、念初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吸烟 办公室的气氛在经理那句话落下后变得有些微妙, 像是秋天毛衣上静电后树立起来的绒毛,根根直立带着扎人的电,但又并不是僵硬紧绷的。 薄明烟翘着腿, 手臂随意地交叠放在腿上,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若有所思。 她漫不经心地朝孟栩然瞥了一眼,孟栩然手肘称在沙发扶手上,支着脸颊,冷嗤了一声,面上的嘲讽显而易见。 薄明烟想,孟栩然大概也考虑到了。 这事的发展有点奇怪。 如果是a家这么做,贼喊捉贼的做法属实有点弱智。 做服设这行的都知道, 在往年的侵权案例中, 服装成品不属于《著作权法》意义上的复制,但服装设计图纸和服装样板是可受法律保护的。 像moment的设计图稿,尤其是高定, 设计元素多有设计师的独创性,孟栩然都会将呈现这些元素的图稿做好申请和登记。 先不说用抄袭的设计图纸碰瓷《暗杀》的成品服装很难判定为借鉴抄袭。把这事闹大,对a家根本就是弊大于利。 真要对线一版设计的时间线了,会被狠狠打脸,再来个官司,还得巨额赔偿。 也并不能赚取多少流量和热度, 前有s家借鉴,后面就会有更多小店铺出仿版来分流。空留一个坏名声。 图什么? 不知道静默了多久, 经理忍不住询问:“孟总,您觉得这个事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若是别的事,公关部还能自行裁断, 这事牵扯到设计,还是和影视合作的项目。 孟栩然冷嗤了一声:“a家有回应么?” “暂时还没有,不过……”经理蹙眉,将手上的平板递给孟栩然说道,“我们有关注他们家的动静,热搜上去后,他们把衣服下架了。” ava不可置信道:“下架了?不趁着热度多卖点,居然下架了?!” 顾渺吐槽道:“做贼心虚吧,碰上咱们,不就是鸡蛋碰石头么。” 孟栩然接过平板看了看,公关部把截图和时间点整理得很清楚。热搜到首页没两分钟,a家就把那款衣服从店铺下架了,甚至连有关的微博都全部删除了。 这行为,就像是发现自己的设计与moment挂钩以后,恨不得立刻撇清一样。 “满满,你把底稿的设计流程时间线整理好发给公关经理。”孟栩然自然而然地叫了薄明烟的小名。 薄明烟点了点头,她已经在备忘录里记录处理方法了。 公关经理很懵,满满是谁?直到他听见薄明烟应了声“好”,心想这又是设计师给自己起的代称么? 像高定组的ava,设计部普通组的各种英文名。 “那什么,满……满……” 公关经理卡壳了一下,他这么说话的时候是用余光瞟薄明烟的,因为这人五官锋利得好看,没法直视。 不知道为什么,公关经理感觉“满满”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小薄设计师的的表情很……意味深长。他从里面品出了一种“你在叫我什么?”的意思。 公关经理百思不得其解,又叫了一遍:“额,那个,满满——” 收回眼的过程中不经意间对上孟栩然投过来的冷飕飕眼神,最会看人脸色的公关经理缩了一下,喉咙一滚,话锋一转: “小薄设计师,你可以从公司群里直接加我好友。” 孟栩然端起桌上的茶壶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水,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着骇人听闻的话:“满满是我一个人叫的,爱称,你稍微注意点。” 公关经左看看冷着脸的孟栩然,右看看面无表情但耳朵发红的薄明烟,瞬间石化。 沙发对面的顾渺和ava同时一前一后,一个“嘶”一个“啧”。孟栩然眸光没好气地瞥扫过去,那两人一致地在嘴巴上比划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孟栩然收回眼,看着公关经理的平板,屏幕画面定格在微博界面。 热搜位置在三十多,目前所产生的影响并不大。 孟栩然无意识地开始扒手指甲,往常她自己一个人需要沉思很久,她纠结得太阳穴突突跳着疼,便侧头问薄明烟道:“热搜怎么办?” 薄明烟想了想说:“会有人比我们更想撤的。” 以a家现在的态度,倒更像是怕事情闹大。 孟栩然看了眼在扮演石像的公关经理,吩咐他道:“热搜暂放不管,先去联系a家的负责人,采用诉讼的手段维权这是我们的底牌,我不管你用手段,什么方法,务必要让对方把这个设计稿来源、提供设计稿的人卖出来。” 公关经理回过神,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薄明烟扬了扬眉,孟栩然的做法和她备忘录里想的解决步骤差不多。 等公关经理走后,孟栩然看向对面与她们大眼瞪小眼的顾渺和ava问:“你们俩没工作了?” 赶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有有有。”ava站起身讪笑道,“我得回去画图了。” 她没急着走,小幅度地扯了扯顾渺的袖子,想让顾渺马不停蹄地跟她一起开溜。 谁知道顾渺还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一副欠收拾的模样:“我没工作了啊。” “那你去看监控吧,把这个时间段的监控都看一遍,进出打样间的人列下来,发给我。”孟栩然不放心地在顾渺微信又发了一遍,随后眉眼弯出了漂亮的弧度,笑里的温度却低的很,“现在有事了吧?” “……”顾渺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服了。 办公室里就只剩下薄明烟和孟栩然了,人一走,两人都沉默着,诺大的办公室陷入的冷清寂静的气氛里。 事不难处理,就是影响不好,得找出幕后的人,从源头解决。 不是特别麻烦,但特别毁人心情。 薄明烟从口袋里拿出糖盒,打开,先往孟栩然面前递了递。 五颜六色,圆滚滚的糖,看起来就很甜,心里那点郁气登时散了大半。 孟栩然挑了个粉橙色的,是苹果味。薄明烟挑了个橙色的,橘子味。 收起糖盒,薄明烟起身道:“我回去整理底稿设计的时间线。” 她从孟栩然的身前绕过去,孟栩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开始按在了腕表上,硌到了薄明烟的腕骨,有点疼。 很快,孟栩然手微微松了些,往下轻滑了点。 她的掌心沁了一层薄薄的汗,在松懈之后,整只手凉冰冰的。 薄明烟指尖轻蜷,偏头朝孟栩然看过去。 从谈完事情以后,孟栩然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点,她身上的气势也渐渐敛了下去,连坐姿都变得有些微的慵懒。 长发垂落下来,柔化了侧脸的轮廓,她支着头,薄薄的眼皮低垂着,眸光落在薄明烟的手上。 这只手指节修长,筋骨匀称,指甲是孟栩然昨天亲手修的,光滑圆秃。 薄明烟的手和她的不一样,总是温暖的,比她的大些。没有牵过薄明烟的手时,孟栩然觉得自己的手其实也还好,不小,也不冰,足以冷漠地掌控一切变数。 直到她接触了薄明烟。 就显得很小,她也突然觉得手心凉。 孟栩然握着薄明烟的手,握得很紧,汲取着属于薄明烟的体温,妄图这份真实的、温厚的热度可以从掌心渗入到整颗心脏。 她的手滑过去,勾住了薄明烟的指尖,长睫轻抬,沉静地对上了薄明烟的视线:“不急,又丢不掉。” 薄明烟由她牵着,温声道:“但也不能拖着。” 孟栩然撇嘴:“整理底稿重要,还是我重要?” 小孩子闹脾气似的。 薄明烟失笑:“嗯~是谁吩咐我整理的呢?” 明知故问,孟栩然不吭声了。 薄明烟挣了挣手:“等会儿公关经理就要催我了。” 孟栩然箍着薄明烟的手不放,顺势揽过她的细腰,支招道:“那你就说孟总把你扣办公室谈事情呢。” “他要是问我谈什么了呢?”薄明烟随口一问。 “谈情呗。”孟栩然说完,觉得这个梗又俗又无聊,但又忍不住笑。 薄明烟本来没觉得好笑的,结果看孟栩然自己笑得像个小筛糠子,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不许笑。”孟栩然威胁道,“我看你是不想走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薄明烟更憋不住,立马偏开了头。 孟栩然松开手,站起来,凑到她正面:“你还笑,你就是不想走吧!要在办公室来一次么?” 薄明烟抬眼看办公室的摄像头。 孟栩然晃了晃手机:“谈那么重要的事,我早关了,你居然第一反应是看摄像头?薄满满,你真想在办公室来一次啊。” 薄明烟垂眸看她,动了动唇,想解释,又觉得怎么解释对上孟栩然这家伙都是白费功夫,她挣扎了一会儿,决定破罐子破摔,随孟栩然怎么想了,敛了笑说了声:“我去整理东西了。” 孟栩然脸上的笑意更浓,眼睛弯成了月亮,她挡在薄明烟前面:“你这是害羞了么?要学会直面真实的自己。” 薄明烟往后走。 孟栩然从沙发前面围堵过去:“满满。” 薄明烟又转了一个弯,孟栩然脚步一转很快就跟了上去。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口是心非,嗯?” “薄满满。” “薄明烟。” 孟栩然在薄明烟身后一个劲儿地逗她,薄明烟充耳不闻径直走到门口。孟栩然抢在薄明烟拉开门之前把门按住:“都还没做呢,走什么?你明明就——” 薄明烟的视线从她弯翘的眉眼,落到她阖动的红唇上,她把小嘴叭叭叭个没完的孟栩然抵到墙上,头一低,用唇和舌头堵了个严实。 苹果味和橘子味在口腔里缠绕沁成了新的口味,酸酸甜甜,弥漫了每一处逼仄的角落。 圆溜溜的糖果在湿滑的舌尖打着转,两边翻滚。 一直吻到孟栩然唤不过气,几乎站不稳地手扣上了旁边置放摆饰的架子,薄明烟才放开她:“老实点。” 孟栩然腿软地靠着墙,她动了动腿,感觉到了中间的粘腻,在心里自我唾弃了一下,没出息。 看薄明烟揉了揉她的头发后从办公室出去,咬碎了嘴里最后一点的糖,橘子味瞬间弥散,她舔了舔唇,嘀咕道:“我偏不。” - 回到座位后,薄明烟打开灵感薄、pad和电脑将设计流程时间线全部罗列了出来。 这期间,ava帮忙关注了一下热搜,时不时地会截图发给薄明烟。 最后一次汇报情况,ava托着下巴,都懒得打字了,她转着椅子到薄明烟身边,小小声地说:“我快笑死了,这个热搜跟个过山车似的。下下上上。你说买热搜的人到底安的什么心?他这个购买力不行啊,后来几条热搜总是三十的位置,都没什么热度,要不是带了《暗杀》话题估计都没人看到。” 以目前的形式分析,不像是a家贼喊捉贼,倒更像是有人在“借刀杀人”,但形式有点扑朔迷离,借谁杀谁还不清楚。 “嗳,你猜热评第一条是什么?”ava还没说,自己先乐不可支了。 薄明烟微偏了偏头,配合地问:“什么?” “服装设计不是一版定型,《暗杀》宣传片里放的是最终定版,moment的初版设计时间推算一下,谁在前?你品你细品。”ava念着热评。 “你品你细品,这一段牛不牛。” 同一时间里,孟栩然也在听顾渺秀ava的这段评论 “还行吧。”孟栩然说。 “什么叫还行,我老婆就是最牛的好嘛!”顾渺指着评论旁边的数字,“4317个赞,还能有谁超过她?” “有啊。”孟栩然正找人查发帖人的ip地址,扒蛛丝马迹,轻飘飘地说,“被抄袭的主角,我老婆。” 顾渺:“……” 孟栩然戳着手机给薄明烟发了一个跺脚“哼”的表情包,又发了一个萨摩耶emo字幕连续三个“老婆”的表情包。 满满:【怎么了?】 祖宗:【受刺激了。】 满满:【受什么刺激了?】 祖宗:【顾渺在我面前秀恩爱!就她有老婆么!】 祖宗:【呵。】 祖宗:【我也有!】 这边ava已经念完评论了,她想给薄明烟卖和关子,一转头就捕捉到了薄明烟那一瞬间的微表情。 “小烟烟~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条写得特别对特别好!”ava眉飞色舞地问,“你知道这么好的评论是谁发的嘛?” “知道。”薄明烟看着电脑头也不回,“顾渺已经在做你的宣传大使了。” “???”ava下意识地看向薄明烟的电脑,一眼定格在孟栩然和她聊天记录里“顾渺”两个字上,随后,视线转到孟栩然的头像上,“这个黑乎乎的头像,是小孟总吧?靠!” ava笑不出来了,抓起手机对着顾渺一顿输出,等噼里啪啦打完字了,她随口一叹:“小孟总这个头像拍得是真有意境。我记得我刚加她会儿,她昵称也特别有感觉,我都没给她加备注,后来莫名其妙变成那什么?【还不是得加我】!搞得我差点把她删了。” 听ava这么说,薄明烟愣了愣,想起租房那天加了孟栩然好友,看见这人昵称,只觉得又拽又怪。 后来发现对方是她捞回家的“醉鬼”,再看那昵称,挺欠的。 现在想想,那天顾渺拍了她的照片,孟栩然是认出她来了,故意改的。 “她以前昵称叫什么?”薄明烟边问边点开了孟栩然的头像。 之前也看过,逆光照,昏暗的背景,黑色的侧面剪影,轮廓柔美,她在抽烟,唇间有袅袅薄烟溢出。 “吻烟。” …… 这一片边角的沉默在空气里蔓延了一会儿,直到ava的助理捧着面料商寄来的快递回来。 “我真是自己给自己塞了好大一口狗粮,饱了,干活去了。” ava转着椅子回到原位去了,她感觉抄袭这事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对手太弱,便将微博页面关了,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关注网络舆论后续的变化了。 孟栩然大约去忙了,薄明烟问她“顾渺是不是看完监控了”,她没回。薄明烟关掉了聊天窗口,继续整理文件。 因为ava说的话,因为孟栩然的那张头像。薄明烟时不时就会神思出游,一时想孟栩然说的“从我的世界有了颜色那一刻”究竟是什么时候,一时又想起第一次看到孟栩然抽烟。 在鹿哟的酒吧,卫生间前的长廊上,昏昧的灯光下,她红唇微张,唇间烟雾腾升,她透过缭绕的薄雾看她,眼底蕴着一种复杂难以言喻的情愫,像她指尖拈着的细烟。 明明灭灭,虚虚实实。 薄明烟没想到,会这么快,再次看到孟栩然抽烟。 - 公关经理联系上了a家的负责人,a家设计师说这款设计是她买回来的,她把卖她设计的账号都提供了出来,但自从卖了设计给她后,那人就再没登录过账号,账号里空空荡荡,没有半点透露个人信息的动态。 顾渺查看了监控,列出了来来往往进出过打样间的所有人,最后锁定了一个人——孙浩气。 因为出轨丑闻,孙浩气觉得面子过不去,去了别的城市,手机号也换了。 直到晚上洗完澡,孟栩然才得到孙浩气的新手机号。 趁着薄明烟洗澡,孟栩然拨了电话过去。 孙浩气只承认自己是有拍过照。 孟栩然蹙眉:“你拍照干嘛?” “觉得设计图好看就拍了存在手机里,想着多看看激发自己的灵感。”孙浩气连忙撇清道,“但我这东西流出去对我没好处,把设计卖出去,这肯定会被您发现的啊,您再一查发现是我,再在业内顺嘴一提我没有职业素养,那以后还有哪个公司要我啊。” 孙浩气说到最后,生怕孟栩然使点手段让他从此没了饭碗,都快哭了:“孟总您相信我,我从moment离开后就把那些图全删除干净了,我可以给您录屏,我真没有把设计图稿卖给别的公司,我要是卖了,我就!我就出门被车撞——” “行了。”孟栩然打断他,“你拍了照,就没有别人看你手机?之前跟你谈对象的那个女人看过没?” “没有没有。”孙浩气讪讪解释,“我怕她发现我的事,从没给她看过我手机。” “除了她呢?”孟栩然追问。 孙浩气直说“没有”,又说:“说不定有人跟我一样拍了照呢,不能只怀疑我啊。” 孟栩然冷笑:“你当公司监控是摆设?” 孙浩气一噎,但他非常确定自己没给人看过手机。 孟栩然扒着指甲说,漫不经心地激他:“你要想不到还有谁,那不就只能是你了么?” 言下之意,要么背锅,要么想清楚还有没有别人。 孙浩气慌了,但他越急大脑就越是不运作,他想了半天想不到,与孟栩然商量道:“孟总您别逼我,您这样我真想不到还有谁,但真不是我,这样,您给我点时间,我好好想想,想到了我立马告诉您。” 挂断电话后,孟栩然划进了微博。 一下午撤了上,上了撤的贴,到了晚上下班的时间点,流量最高的时候,来了一剂猛药。 《暗杀》服设抄袭直冲前十,话题点开,清一色的营销号转发那条长贴并配了a家设计稿与《暗杀》里顾悦微定妆照的对比图,时间线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孟栩然划动屏幕看了看评论区。 下班点看的时候,最上面的评论是—— 风吹象腿凉:我一直都觉得moment那个设计师的设计非常丑。 现在这条评论已经被挤到了下面。 铁锅炖大鹅:抄袭的小说改成剧,用的还是抄袭的衣服,还真是绝配。 因为这条新的热评,《暗杀》原著《美人为毒》疑似抄袭被炒成了话题。 而ava发的那条评论,以及后来公关经理的澄清声明,引出了另一个话题—— 顾悦微资源咖 这就像是一个导火索,花一份热搜的钱,引燃了三份热门话题。 对方针对的不是a家,也不是moment,针对的是《暗杀》、《美人为毒》的作者以及顾悦微。 不过就是看moment最好开刀,换另外三个,无论是哪个,自带热度,热搜的价位都不一样。 孟栩然头里有一根神经在抽搐,跳得难受。 从和薄明烟住,和薄明烟在一起,三餐一顿不落,洗头发薄明烟总会给她吹得干透,经期也被记得清清楚楚,不给吃凉。薄明烟说她是祖宗,薄明烟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的偏头痛有一段时间没有发作了。 利用她就算了,偏偏用的还是薄明烟的稿子。 孟栩然眸色沉了下去,忍不住又开始扒指甲。 - 淋浴间里吹头发的薄明烟关掉了手机屏幕。 以前在me也出过类似的事情。 从薄明烟拒绝潜规则后,她的稿子被另一位设计师用了,无论她怎么解释,她的师父都不信她。 那位曾经被她看做是像“父亲”一般的师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够了,没有让你吃不了这碗饭,就已经是对你的仁慈了。” 薄明烟抬头,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看进了自己烟青色的眼睛里,像茂密团簇的树叶。 她想到了说起稿子泄露时与孟栩然对视的那一眼,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仿佛穿过了郁郁葱葱看见了坚韧厚实的树干、平坦无垠的大地,是属于孟栩然瞳孔的颜色。 就一眼。 就心安。 事情发展到现在,网友们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基本和moment没什么关系了。 薄明烟以为孟栩然应该是像往常一样趴在床上或是刷短视频或是看电视。没想到从淋浴间里出来后,卧室并没有人,小满蹲坐在桌上舔爪子。 小满放下爪子瞪着一双和薄明烟差不多的绿眼睛看了薄明烟一会儿。 每回找不到孟栩然的时候,薄明烟都会问小满一句:“你妈呢?” 有一回孟栩然听见了,说她在骂人。 薄明烟勾起唇角,这回她没问,直接往外面走。 小满从桌上跳下来,踩着轻盈的猫步,走到了薄明烟前面。 薄明烟顺着它走的方向看见了在阳台的孟栩然。 窗外月明星稀。 茶几上烧着水。 孟栩然盖着薄毯,两条大白腿交叠伸着,她一只手蜷着,拇指抠着食指指甲,唇间咬着一根细长的烟,慵懒地坐在软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阳台侧面的窗开着,有风吹进屋内,吹动窗边的吊兰轻摇轻曳,拂过孟栩然的如瀑长发,撩乱她指尖燃烧、唇间吐露的烟,在夜色里缭绕、弥散。 薄明烟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孟栩然抽烟的那一幕,心头一震。 脚下踩到了一片穿戴甲。 薄明烟弯腰捡了起来。 察觉到了脚步声,孟栩然微微侧过头,母光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脸上,率先委屈巴巴地把借口搬出来:“我头疼。” 薄明烟眸光发柔,一步一步走近了问:“为什么疼?” “你问我的头啊。”孟栩然手撑着头,拖腔带调地说。 薄明烟走到她身前,握住了她还再抠指甲的手,指腹摩挲了上去。孟栩然的指甲剪得很秃,掐的都是肉。 “再弄就要破了。”薄明烟说。 “破了就破了。”孟栩然不以为意。 “破了不能碰水。”薄明烟想的是祖宗臭美又怕疼。 “那我换一只手。”某人想的是别的方面,“不会影响你的快乐的。” “……” 看薄明烟噎住,孟栩然弯唇笑了起来,接收到薄明烟警告的眼神,她才收住笑说:“我不扒手指了。” 说完,她抬起手在烟灰缸里抖落烟灰,将烟含在了嘴里。 下一秒,她唇间含着的烟倏然被抽走了,孟栩然抬眸,薄明烟将从她嘴里抽出来的那根烟咬进嘴里,就咬在孟栩然的牙印上,随手撩拨了一下垂落凌乱的头发:“抽烟就不会头疼了么?” 孟栩然眸光微漾,只觉得缭缭的烟雾将薄明烟的五官都氤氲得柔软。 薄明烟从嘴里拿下烟,夹在指尖,灭在了烟灰缸里:“怎么不说话?” 孟栩然喉咙上下滑动:“我以前自己抽烟的时候,偶尔会想,你抽烟该是什么模样?是落寞的?还是无助的?还是冷漠的……” 薄明烟扬眉,饶有兴致地问:“然后呢?现在看到了,觉得是什么样?” 孟栩然眼底柔光潋滟:“迷人的模样。” “抽烟不能止头疼。”孟栩然抬起脚,轻轻蹭薄明烟的脚踝,一点一点地往上抬,像一尾鱼钻进了下摆,她舔了舔唇说,“但吸烟能。” 薄明烟手托住她的小腿,轻轻往下一拽,眼底情绪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几分 “嗳!”孟栩然瞬间滑坐下了几分,挣了挣,“你这人怎么一点都经不起撩呢!松开松开,我要掉下去啦!” 薄明烟松开了手。 孟栩然连忙往沙发上面上面挪了挪,她盖在腿上的薄毯滑落到了地上,她伸手去够的同时,薄明烟也弯腰捏住了另一角,薄明烟愣了愣。 趁着薄明烟发愣,孟栩然将薄毯猛地一拽。 猝不及防,薄明烟一个踉跄,身子朝孟栩然的方向倾过去,手下意识地撑在了沙发靠垫上,整个人半扑在孟栩然的身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孟栩然的腿强势地挤到中间,一手搂着薄明烟的细腰,一手按着薄明烟的肩往下按,让薄明烟完完全全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是之前在车里那次薄明烟对她做的。 差别是少了两根手指。 当时孟栩然坐下去的时候差点要疯。 孟栩然想到那次,蠢蠢欲动,手慢腾腾地顺着腰线滑过去。 薄明烟的鼻尖从孟栩然的脸颊轻轻蹭过,很符合孟栩然气质的香水味,从耳后的位置若有似无地传过来。 经过沐浴,香味已经很淡了,青涩诱惑的葡萄味一点都闻不到,余留下的香气,就像一只毛绒绒的、温软的小狐狸围脖,缠绕在身上。 相触接触的呼吸,很热。 薄明烟按住她的手腕,声音又低又哑:“孟娇娇,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我这不是看你快摔倒了护住你么。”孟栩然从她掌心挣脱出来,环住薄明烟的腰,她伏在薄明烟的肩上,一侧头就能对着孟栩然的耳朵,用了气音说,“怎么?你想让我干嘛?” 温热的气息包裹住薄明烟的耳朵,酥麻感像电流蹿过,薄明烟喉咙上下一滚:“什么都不想。” 孟栩然轻笑:“真的?” 气音钻进薄明烟的耳朵里,薄明烟半边脸都麻了:“真的。” 孟栩然拧她腰上的软肉:“你是尼姑嘛!都撩不动?” “之前是谁说我经不起撩的?”薄明烟说。 孟栩然气死了,气得去堵薄明烟的嘴,像在办公室薄明烟吻她那样,强势但温柔地掠夺汲取薄明烟的呼吸,挑断她的理智。 她蛮横地箍着薄明烟的腰,从她的唇游走到下颌,细白的脖颈,咬上她睡衣领的纽扣,发了狠劲的,几乎是拽散的。 纽扣蹦到地上,落到小满的面前,小满的爪子拨了过去,把纽扣当球踢。 又一个纽扣落下来的声音惊了小满一跳,它叫了一声,随后又跳回去继续用爪子扒拉纽扣。 茶几上的小水壶滚滚冒着白雾热气,里面的水汨汨沸腾着,发出细微的声响,与纽扣滚动的声音混在一起。 旖旎的氛围也像是被炖煮了一般,在香味里蔓延,变得浓郁。 孟栩然没对薄明烟做什么,解开到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她停下了。 薄明烟抬眸,撞进了孟栩然的眼底,含着的盈盈水光里面漾着柔软和脆弱,让薄明烟心头一窒。 孟栩然浓密纤长的羽睫颤了颤,她把脸埋在薄明烟的怀里,闷声说:“满满,你相信我,我会越来越强大的。” 强大到再也没有人敢拿我、拿我的人开刀。 “嗯,我相信你。”薄明烟的话音很平静,给人一种很安稳的感觉。 孟栩然在薄明烟怀里蹭了蹭。 薄明烟揉她的头:“你现在就很强大。” “一点都不。”孟栩然鼻子发酸,攥紧了薄明烟背上的衣服,“我现在好弱,好没用。” “谁说的?”薄明烟温声说,“在我眼里你一直都很强大,强大到我觉得还需要再努力很多才能与你比肩。” “呜……”孟栩然带着哭腔地说,“你这样太犯规了。” 薄明烟好笑道:“哪里犯规?” “惹得我想哭。” “那换个方法惹你哭是不是就不犯规了?” 孟栩然盘起腿,像树袋熊一样抱着薄明烟,咬了咬唇:“回房间,这个沙发可贵了,碰不得水。” “我会弄坏它的。”孟栩然忍着羞赧,将脸埋在薄明烟的肩头。 薄明烟忍不住,从喉底发出一声轻笑:“你是真的经不起撩才对。” “……” 回到房间,孟栩然想到昨天薄明烟喝醉了后把她折腾得够呛,又改变了注意,她拽着薄明烟的衣领:“我觉得我现在有点挫败,急需在某些方面有点成就感。” “比如?”薄明烟明知故问。 孟栩然勾住她的脖颈,吻她的唇。 她攀上了雪峰。 薄明烟手拽着孟栩然的发根,像被揉进了柔凉的水里,又像是被熔在了炽烈的火里。 …… 半夜,孟栩然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夜色深浓,薄明烟的一缕长发搭在她的手心里,她动了动手,手臂和指尖有点微涩的酸感冒了出来。 她弯了弯唇,想着几个小时前的事还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前戏做了太久,薄明烟真的太难润了,以至于正戏才开头,就轻蹙眉头说:“疼。” 结果,就暂停了。 深深的挫败感又一次袭上了心头,孟栩然委屈坏了,抱着膝盖哭:“你那么难湿,还怪我技术不好咯。” “我费劲巴拉地给你舔,一动手,你就干。怨谁?怨我嘛。” “我舌头都麻了,手还没得劲呢!” “强大个毛线球球,我……我连我老婆最基础的快乐都给不了。” “呜呜呜呜……我还能做什么?” 薄明烟又无语又好笑,没办法地拉她的手过去:“你稍微慢点。” 孟栩然边哭,边像开了05倍速一样缓慢地动手,边吐槽:“……我觉得,现在我的快乐彻底没了,你快乐么?” “……”薄明烟难耐地心想,快乐个毛线球球。 后来孟栩然灵光一现,突然想起来问:“嗳,你之前在客厅,上次在车里怎么就那么润呢?” “嗳”聋了。 “满满,你是不是就好那一口啊。”孟栩然认真思考,得出结论。 “满满”哑了。 “老婆~”孟栩然笑得像只小狐狸,收回手,从床上下去,翻箱倒柜拿出一套衣服,黑色的小猫装,还带个耳朵发箍,一条大尾巴,“你穿这个好不好?” “老婆”瞎了。 “呜呜呜,我就知道,我什么都做不好。”孟栩然一秒入戏,“薄明烟就是个大骗子。” 薄明烟被孟栩然哭得没辙,把那套衣服换上了,孟栩然用那条大尾巴在她后背的彼岸花上不知道扫了多少遍。 然后俯身,把大尾巴换成了柔软。 薄明烟攥紧了手,一塌糊涂。 …… 薄明烟睡得很熟,窗外也不知道是月光还是路灯投落进屋里,孟栩然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眼神像塞进了星河,流露出似水温柔。 孟栩然撩开她脸颊上的碎发,想吻上去,又怕吵醒她,最后克制地收回了手。 捞起地上的睡袍披好,孟栩然拿起枕畔的手机,光着脚,很轻很慢地走了出去。 走到阳台,孟栩然倒了一杯水。 之前煮的水了,没人管跳到了保温状态,水还是温热的,她边喝水润喉,边拨了电话给刚刚的未接来电。 电话接通后,孙浩气给她连声道歉:“对不住孟总,我这突然想起来了,一激动也没看时间,就给您打电话了,打扰到您休息了,实在是抱歉……” 孟栩然没什么情绪地说:“说重点。” “我想起来了,我之前手机不小心掉到了厕所里,捞起来以后吧开不了机,我就准备去修。但是那天公司实在是太忙了,也抽不出时间去,我就找了那个谁帮我。”孙浩气说,“我手机从来没给人看过,那些图我也从来没发给过谁,就怕传出去。我想来想去,就那一次了,可能他帮我拿手机,偷偷看了我的手机,个杀千刀——” 孟栩然不耐烦地打断他:“谁?” 孙浩气说:“之前公司里的那个模特,贺辰澄。”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这本更新了好久啊,在努力收线了。争取这个月完结。 揪40个小可爱塞红包。 感谢在2022-04-07 07:50:14~2022-04-08 22:5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不要辣椒多香菜 1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31998727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萧阿姨的宝、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要辣椒多香菜 4个;。。。 3个;恋依、小冰、cby、鲷鱼烧冰淇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lxynq曈、奕子啦 20瓶;二大爷多吃点 10瓶;syea 6瓶;茄咪~()、3517 5瓶;冬暮雪 3瓶;demons 2瓶;默。、匿名用户体验号、九君、半夏陈皮、念初凉、岁岁平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捂暖 贺辰澄。 这三个字每在脑子里盘旋一次, 孟栩然的身体就冷一分。她紧紧咬着下唇,贝齿在柔软的唇上刻下深深的痕迹。 脑子里的那根神经又在一抽一抽地跳动,孟栩然下意识地去抠手指甲侧边的肉。 南泉市说小不小, 地铁线七八条, 城南城北隔着一条江,但说大也不大,有些人遇到的概率还挺大。 两所初中合并以后,孟栩然就和贺辰澄在一个学校了,孟栩然跳级以后和贺辰澄到了一个年级,但不在一个班,她甚至不知道贺辰澄是哪位。 后来,孟栩然又跳级考进了一中, 贺辰澄留级后被家里人花钱送进了一中。本来应该是继续毫无交集的。 然而某一天, 在陪薄明烟打游戏时,薄明烟对她说了许多过去的事,就在第二天的体育课, 孟栩然无意间听见贺辰澄和他的狐朋狗友炫耀怎么把薄明烟赶走。 那一瞬间,孟栩然像触了电一般浑身发麻,贺辰澄的那些话,薄明烟离开时的景象,交织成了一把把冰箭,在她心间磨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血淋淋的疼。 她把手里的排球砸过去,看着贺辰澄鼻血直流。 她深深地剜着那帮人, 恨不得眼神变成刀,把贺辰澄和那些听笑话的人千刀万剐。 尤不解恨。 直到她试探地问薄明烟讨不讨厌导致她出国的臭弟弟时,薄明烟说:“对一个人有了情绪, 无论好坏,都是把对方放在了心里,心就那么大,哪有多余的位置腾给他。” 孟栩然才略微释怀。 只有薄明烟,才能让她不陷入偏执的状态,手被掐得有点疼,孟栩然倏然回过神,指腹按在凹陷的痕印上,捋到痕迹不是那么明显。 要是破了,肯定要被薄明烟念叨的。 孟栩然蜷了下指尖,不再掐了,她又烧了一壶水,而后打断了孙浩气絮絮叨叨表忠心的言论:“你确定是他看了你手机?” “应该是……他。”孙浩气又开始重头分析,只能是贺辰澄看了他手机。 孟栩然打断他的絮叨:“我不想听你的猜测,我要确定的答案。” 孙浩气立马改口:“我确定就是他!只能是他!” “你这套说辞摆出来,有几个人信不是你做的是他做的呢?口说无凭啊。”孟栩然半真半假地忽悠威胁道,“监控里是实打实地拍到你拍了照片的,” 孙浩气急得想不到办法了。 孟栩然悠悠地引导他道:“除非他亲口承认看过你手机,转移了你拍的照片。” 默了不过几秒,孙浩气领悟了:“我这就去套他话。” 不愧是做经理的人,一点就通。 孟栩然挂了电话,攥着手机像拿了块板砖,想狠狠丢出去,又想薄明烟说过的话。做了不知道多少个深呼吸,念了不知道几遍“狗东西不配她发脾气”。 薄明烟是被现实残酷的一面磨平了棱角,她的温和是不让事情发展到影响她的地步,她的凉薄是不屑于将那些人记住,她为自己画了一个圈,足够舒适地过自己的生活。 但总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 既往不咎的是薄明烟,睚眦必报的是孟栩然,她不大度也不温柔,她就非要对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孟栩然拨了电话给傅珺雪。 响了好一会儿,电话才接通,孟栩然开口就问:“你在干嘛呢?” “干妹——”傅珺雪一开口声音是哑的,但听起来不像是刚睡醒的模样,话说到一半,闷哼了一声,话锋一转斥道,“你看看几点了!” 前两个字配合后面一句话听着就像骂人。有事相求,孟栩然不和她计较,也不看时间,直入正题道:“那个贺辰澄还在fantasy工作么?” “贺辰澄?”傅珺雪对不重要的人一向是鱼的记忆,“谁?” 孟栩然按着眉心,提醒:“去年招的手模。” “哦~”傅珺雪想起来了,“还在。” “能不能把他开了?”孟栩然补充了一句,“不想在时尚圈里再看到这个人。” 傅珺雪沉吟:“能是能,给个理由。” “你今天都没看微博么?”孟栩然问。 “今天有事,手机都没怎么碰。”傅珺雪解释完,沉默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去看微博了,再开口就是一句,“稿子泄露是他做的?” “还没证据,但应该脱不了干系。”孟栩然咬了咬唇,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将语调调整得毫无起伏,“他太烦了,一直在跳,像个碾不死的跳蚤。” 这样的表述和语调,傅珺雪上一次听还是在孟栩然刚被接回来的时候。她说,不想看到奶奶,连影子都让她喘不过气,像个会吃人的巨人。 傅珺雪顿了片刻,说:“ok,我知道怎么做了,去睡觉吧。” 孟栩然很乖地应,音色压得很甜:“谢谢姐。” 听出来孟栩然的情绪很稳定,傅珺雪嗤声:“呵,有事就姐,没事就傅珺雪。” 孟栩然笑,没反驳。 处理完事情,孟栩然倒了一杯水回到房间,薄明烟大概是真的累了,一点都没有醒,她睡觉的姿势很乖,孟栩然出去时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把杯子放在薄明烟那边的床头柜上,孟栩然蹑手蹑脚地回到另一边,拈起被角一点点钻进去,自动开启慢放特效。 薄明烟稍微动了一下,孟栩然屏住呼吸,僵着没动,半边身体躺在床沿,一条腿荡在床下还没来得及缩回来。 谈事的时候还不觉得冷,现在神经放松下来,只觉得寒气一下子就漫了上来,孟栩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与此同时,跟着她钻进屋里的小满跳到床上。挤到两人中间的位置,踩了一会儿奶,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埋起脚脚,呼噜声如雷。 坏猫!孟栩然闭了闭眼,下意识地往床畔看过去。 外面的灯光透过玻璃盈盈撒进来,从地板延展到床上,在薄明烟的侧脸投落下一片柔软,薄薄的眼皮轻动了动。 眼看薄明烟像是要醒了,孟栩然立马闭上了眼睛,她就这么半边身体吊在外面,屏气凝神地感受薄明烟的动静。 喉咙干涩得像是一张口就快要冒烟,薄明烟迷迷糊糊地有点醒了,她下意识地给身边人掖被子,一动,腰腹那里酸痛得厉害。 屋里很静,小满的咕噜声很大,让薄明烟想起了那套黑色的小猫装。 她穿上后才发现是设计特殊,上面网纱刺绣了层层花瓣,叠叠绽放,花蕊部分做了镂空,刚好入茱萸。下面的设计就是两根绳,一条陷在里面,腰上的垂着流苏,每根流苏上缀着毛球,若隐若现地遮挡着。 穿了,又像没穿。 太羞耻了,比全脱了还要羞耻。 尤其是孟栩然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说这么羞耻的衣服是她自己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时候。 羞赧的感觉从薄明烟每一根毛孔渗进去,融进了血液里,几乎要她沸腾。 那条毛绒绒的尾巴还是塞入款,孟栩然倒是没做那么彻底,只拈着那根尾巴在她背上划过来划过去,佯装要塞,却又没那么做,让她的紧张感犹如在坐过山车。 等尾巴扫得薄明烟没感觉了,她就换成了滚红豆,还一个劲儿的逗她:“满满宝宝,你真的喜欢不一样的方式啊。” “好湿……” 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花样。 薄明烟不再难润。 简直是要泛滥成灾。 薄明烟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慢腾腾地睁开眼去看“罪魁祸首”,结果看到的是快从床上掉下去的“睡美人”。 薄明烟伸手把人捞回来,碰触到孟栩然冷冰冰的皮肤,手忍不住蜷了一下。薄明烟忍着腰部的不适感和冰冷感,支起上半身,搂过孟栩然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兜了兜。 掖好被子,薄明烟又往孟栩然那里挪了一点,腿架在孟栩然的腿上,小臂搭在孟栩然的腰上。 孟栩然头低着,眼睫微不可察地轻轻颤了颤。 薄明烟的呼吸,薄明烟的整个人都是热的,她的体温,她的温度,一点一点地从相碰触的肌肤表面透进孟栩然的心里面。 两人刚在一起睡的时候,有过一点小摩擦。薄明烟怕冷,入睡之前,两人总会抱在一起温存、取暖。但孟栩然怕热,一觉得热了就会想把手和腿探到被子外凉快,弄得冷风飕飕灌进被子里。 她皮肤降温又特别快,没一会儿就会冷冰冰的,然后再凑到薄明烟身边取暖。 薄明烟嫌她太冷,动不动就把她推得远远的,有时候睡得太深了,一脚过去,孟栩然被她踹醒过好几次。 大概经历了一星期的磨合后,孟栩然热了就自己凉快,在床沿捂得暖和了才会去抱薄明烟。 孟栩然从不知道,薄明烟清醒的时候,会忍着冷,给她捂暖。 捂得差不多了,薄明烟慢吞吞地坐起身,想去喝水。 眸光一转,落在了床头柜的杯子上。 她记得,睡着之前,床头柜上还是空空的。 薄明烟拿起杯子,水还带着温度。 小满蹭到了她身边,大尾巴扫在她光滑的腿上。 这猫懒得很,只要床上有一个人睡着,它都不会起来,除非两个人都起来了。 薄明烟偏了偏头。 身侧笼过一片阴影,孟栩然从身后拥住她,柔软的发丝滑过她的肩头,柔嫩的脸颊贴上她的。 薄明烟低哑地问:“吵醒你了么?” 孟栩然否认:“嗯~我本来就是醒的。” “那你装睡。”薄明烟嗔道。 “不装睡怎么知道有人好温柔地做人形热水袋呢?”孟栩然侧头吻她的耳垂,“你数数,我都被踹下去多少次了,嗯?亏办公室里那些人说你温和。” “温和个毛线球球。”孟栩然埋汰。 薄明烟不明显地笑了一声:“那她们估计也想不到高冷的小孟总私底下这么赖皮。” “哪有赖皮!”孟栩然不满地否认,又心疼道,“你快别说话了,嗓子好哑。” 薄明烟捧着杯子,挑了挑眉:“怪谁?” “我可是让你叫大点声的。”孟栩然挑眉,“你自己不愿意,压着不出声,嗓子当然受不了。” 一瞬间,回忆被唤醒,骚话盘旋在脑海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复之前她喝醉说的话,孟栩然昨天不停地引诱她:“满满,很好听,别忍嘛,再大点声好不好。” “满满,想要什么得自己开口说,是要手还是要嘴?一根还是两根?太小声了听不清呀……” 薄明烟一口水卡在喉咙里,差点呛到去世,她半垂着眼,眸光自眼尾扫了孟栩然一眼,轻哼,含着明显的嗔怪。 孟栩然心虚,讨好地抱着她,在她颈侧轻轻蹭。 “再闹,小满都要被你挤掉下去了。”薄明烟被她蹭得耳朵痒,微微偏了偏头。 “不会的,它又不傻。”孟栩然边说边故意去寻她的耳朵。 膝盖往前拱了一下,话音刚落,小满从床沿掉到了地毯上,整只猫都傻了。 孟栩然:“……”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薄明烟轻笑出声:“都说猫随主人,一点都不假。” “好哇,你说我傻。”孟栩然面子过不去,笑着去闹薄明烟,挠她痒痒。 薄明烟要护着杯子里的水,被她闹得没办法,直说,“我错了。” 孟栩然这才满意。 两人又躺回到了床上,孟栩然又以蛮横的睡姿缩在薄明烟的怀里,手上绕着薄明烟的头发玩。 喝了水,喉咙没那么干了。薄明烟问:“什么时候倒的水?” “就之前。”孟栩然说,“口渴,睡醒了,喝了一杯水,给你也倒了一杯。” “怪不得身上冷冰冰的。”薄明烟侧过身,“嘶”了一声。 孟栩然问:“怎么了?” 薄明烟迟疑片刻,说:“腰酸。” 孟栩然笑了起来,收获了薄明烟一记眼刀,她瞬间老实,一手支着头,一手给薄明烟揉腰。 薄明烟拿起手机看微博。 孟栩然也凑过去看,说道:“以《暗杀》和顾悦微那边的效率,事情多半已经解决了。” 毕竟是快上映的电影。 确实如孟栩然所预料的。 《美人为毒》的作者转发了当年的调色盘和反盘的微博,表示再有造谣污蔑的,会直接告。 《暗杀》的导演则发布了两条截图,一条是原定女二因为不满片酬,与导演谈崩了。另一条是顾悦微自降片酬来救场。 夜凉如水,一条条澄清声明,将那点还没烧得足够旺的火灭了个干净。 网友半夜都在吐槽,吃瓜吃了个不熟的,猜测是《暗杀》的竞争对手,或者是顾悦微的对家在搞事。 刷了几条阴谋论的帖子后,薄明烟打了个呵欠,孟栩然伸手过去按灭了她的手机屏幕,调整了睡姿,拽着薄明烟往下躺了躺:“睡觉。” “顾渺看监控找到拍照的人了么?”薄明烟声音有点沙沙的,像是因为困,半梦半醒之间,嘴巴没有全张开,舌尖卷着话音溢出来一般,“你把对方处理了么。” 孟栩然眨了眨眼:“找到了,已经解决了,快睡觉。” 薄明烟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孟栩然把她搂抱得紧紧的,吻了她的额头,轻轻揉着她的 像最温暖的港湾。她翘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去, 孟栩然没说那两通电话的事,她以为,傅珺雪随口找个理由炒掉贺辰澄,对时尚圈有交集的几家公司打了招呼后,也会不明显的以各种理由拒收贺辰澄,只要贺辰澄不做这行,就不会再有交集,不会打扰到她们平静的生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三本完结了,有因为坏男性的戏份多被骂过,被骂得很过分,有点ptsd了。 提前预警一下,弟弟没办法很快下线,这是我能想到最低程度的安排了,为了要引出满满的身世。 在引出身世的时候,他的戏份可能会非常多。 我一直觉得,人的品性好坏是基于“人”这个身份,而不是性别。 弟弟不是好弟弟,但是薄伟泽是个好爸爸。林慧心不是称职的母亲,但是孟瑶是个慈母。奶奶不是好奶奶,但是我曾经写过很好的外婆。 千万不要因为我笔下的人物,对我有什么误会~ 我可脆弱了呢! 感谢在2022-04-08 22:55:11~2022-04-10 00:4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by、31998727、懒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孤林居士、萧阿姨的宝、默。、33524998、小冰、侠柯、5744165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白汪汪 50瓶;zlxynq曈、ther、37898404 20瓶;有生之年 15瓶;千鸟、半口柠檬、风秦万种、lzzzzz96 10瓶;慕斯卡 6瓶;不搭、57890692、3517、悠笔阔乐、木水清、冬暮雪 5瓶;大大怎么还不更新啊、0819 3瓶;我爱孟栩然、syea、我不会写小说、十连也小鹿、地理听不懂 2瓶;demons、岁岁平安、念初凉、九君、lokn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出差 从moment牵扯到原著抄袭再到顾悦微资源咖的话题, 不过一晚,出现了大反转—— moment合法维权,a家网售店铺被封;《美人为毒》的作者转发调色盘与反盘证明并无抄袭, 碰瓷《美人为毒》的那本文被发现多处抄袭被锁文;暗讽顾悦微是资源咖空降剧组抢角色的女演员被《暗杀》导演爆料其索要天价片酬。 各大营销号先后分析此次事件是娱乐圈八卦里澄清速度最快, 打脸最猝不及防的,有网友戏称moment公关的时间为“反转时刻”,事态直接两极反转。 前一秒还在敲着键盘怼怼怼的网友,下一秒就扔了键盘裹小被。 不过这事后续因为有人在扒顾悦微的背后金主,沸沸扬扬闹了好几天,直到情歌天后段筠离婚上了热搜,这场小风波才算彻底平息。 期间,moment靠这波热度引了不少流量, 知名度又提高了一截。 带了moment模特标签的顾渺的短视频账号在这几天都涨了两万粉丝。其中有一半是来看薄明烟的。 moment公关部的澄清微博里, 有一张设计稿下签了“miya”,而顾渺拍摄的公司环境短视频里有拍到薄明烟。 那段视频里,薄明烟站在人体模特后面整理样衣, 头微低,红唇微抿,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过肩长发用fantasy的珍珠头绳低束着,有一缕没束进发绳里,垂落在脸侧勾勒着精致的下颌线。 被组长周文琳叫了“miya”后, 薄明烟转过脸,镜片后烟青色的一双眼漫不经心地瞥扫过镜头。 隔着屏幕, 她镜架上晃动的链子,不知道撩了多少人的心。 顾渺的短视频账号都快被点爆了,她忍不住, 跑过来戳孟栩然:“我觉得吧,你干脆让miya设计师做你moment代言人好了,流量保准蹭蹭蹭地往上涨,网上那些妹妹们都要疯了。” 这会儿孟栩然正和薄明烟在超市购物。 薄明烟在挑毛巾,孟栩然半伏在购物车扶手上,把手机对着耳朵听顾渺发来的语音。 一整天都在忙二十四节气的项目计划书,孟栩然没刷短视频,莫名其妙地问:“你在说什么?” 顾渺把那一段视频甩了过来。 孟栩然懒洋洋地倚着购物车,点开视频,看见薄明烟回眸的一幕,她站直了身体,拉回进度条看了一遍又一遍。 薄明烟拿了两条毛巾过来:“喜欢哪个?” 孟栩然匆匆瞥了眼,左手是一条印着小熊图案的,右手是印着小猫图案的。 “右边那个。”说完,孟栩然又低下头拉进度条,好不容易截图到了薄明烟看镜头的那一秒。 薄明烟见孟栩然一直盯着手机,随口问道:“在看什么?” “看美女~”孟栩然抬起眼,对上她镜片后的视线,唇角弯翘,“看你~” 薄明烟动了动嘴唇,表情是又好笑又无语,只觉得孟栩然在逗她。 孟栩然动作幅度很小、很娇滴滴地跺了一下脚:“我说真的呢。” 薄明烟放下毛巾,挑了挑眉,认真地附和:“确实刚刚在看我。” 但手机里看的美女是不是她就不知道了。 孟栩然其实很享受薄明烟这种暗戳戳吃味的模样,不是很明显,但足以让她心痒痒:“满满~有几个能比你更美啊~” 薄明烟说:“也不影响你欣赏不一样的美。” 孟栩然问:“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 薄明烟抬头看了眼洗护用品的招牌。 “不是香味,”孟栩然眼睛弯成了小月牙,“是醋味。” 薄明烟绷着脸,一声不吭,转身拿了小瓶装的洗发水和沐浴乳。 孟栩然眼尖的看见她耳朵红透,捂着嘴笑得肩线都在颤,拖腔带调地逗薄明烟:“好浓哦~~” 薄明烟把洗发水和沐浴乳放进购物车,面无表情看了孟栩然一眼,坚决不承认:“不是吃醋。” “那是什么?”孟栩然笑得更厉害了。 “是……”薄明烟斟酌片刻,“觉得你不厚道,自己一个人看美女。” 孟栩然笑不出来了。 小公主日常傲娇得很,看电视也好出门也好,碰见颜值高的女性,自己可以看可以夸,但薄明烟不行。 倒也不是真的不行,就是孟栩然醋劲大,总要开玩笑地闹一闹,两人平日里斗嘴,处于下风时薄明烟偶尔会用这点堵她。 孟栩然凶巴巴的像只炸毛的小狐狸,眯着眼睛审视薄明烟,问:“你想看什么美女?嗯?” 她手在自己身前上下一扫,克制又矜持地比划着玲珑曲线,说:“家里这个还不够你看么?除了你,还能有几个比你对象,我,更好看的,嗯?” 再没见过比孟栩然脸皮更厚的女人了,薄明烟沉沉的笑:“我啊,你不是说在看我么?” “……”孟栩然一噎,炸开的毛瞬间蔫了,递过手机说,“看看看。” 薄明烟接过手机,刚好顾渺又发来了几张评论区截图,她还以为图片是孟栩然刚刚看的,直接点开。 “我爱漂酿姐姐:啊啊啊,姐姐好a姐姐好飒姐姐请正面up我!姐姐找对象性别不要卡的太死!!” “贴贴:救命,也太美了吧,我宣布这个人体模特就是我本人!” “我是真的没有钱:指定设计师是不是可以加到设计师好友?让设计师本人为我服务?” 这条评论堆成了话题楼,有人认真科普了,楼主却是一句“我没钱,我下单就退”。下面的回复有人在夸楼主机智,有人在怼楼主吃相难看。 薄明烟边走边看差点撞到货架,孟栩然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好笑地调侃:“是被自己盛世美颜惊到了么?” “不是……”薄明烟看着那些评论,又改口道,“也算是。” 孟栩然看看薄明烟一言难尽的神情,纳闷地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先看到了最后一条,蔫不到几秒的毛顿时又炸了:“这什么?有些人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啊!” 薄明烟想到刚刚她对孟栩然下的定义,手抵在了唇边。 下一秒她听见孟栩然孔雀开屏一般,骄傲地嘀咕:“飒吧,美吧,我的~” 薄明烟没忍住,咳了一声。 孟栩然立马转过头打量她:“你是不是在笑?” 话音未落,孟栩然的手机响了,顾渺等不到她回复拨了电话过来。薄明烟指了指前面:“我去前面看看零食。” 顺势开溜。 孟栩然“嘁”了一声,在她身后说:“我想吃大白兔奶糖,要红豆味的~” 薄明烟脚步顿了一下,听见孟栩然透着嚣张的笑声,加快了脚步。 孟栩然接了电话,慢吞吞地推着购物车跟在薄明烟后面。 “你怎么不回我了?是看了那些评论吃醋去了么?”顾渺幸灾乐祸的话音从手机那端传进耳朵里。 “切~我才不吃醋,她们都是看到碰不到,”孟栩然在薄明烟旁边停下,语调上扬,满是得瑟,“我又碰又能抱~” 顾渺:“啧啧啧,我听ava说,你那什么节气项目定下来了,你得出差一个月呢吧?” 孟栩然纠正:“是二十六天。” 顾渺:“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孟栩然扒着手指甲,瓮声瓮气地抱怨,“有五天的区别呢!” “哦哟~小情侣异地恋,碰不了抱不了,度日如年,我懂我懂。”顾渺怪声怪气,“我听ava说,miya大设计师的高定单都排满了,你们那个高定的单子,都要设计师亲自去量围度的嚎~” 孟栩然听懂顾渺意思了,这是在故意刺激她,火上浇油。 “我不介意给ava多安排几个任务,比如去云城的轻纺镇出个差什么的。”孟栩然没好气地说。 “草!”顾渺急道,“她单子也满了,你再让她出差,睡觉时间都快没了。” 孟栩然“呵”了一声,心想谁老婆不是呢。 顾渺赶忙岔开话题:“我现在回顾都觉得很搞笑,你说到底是什么人把稿子卖了推波助澜搞这么一出事。偷鸡不成蚀把米,脑袋进过搅拌机,手段卑劣又低级。” 孟栩然想起了孙浩气在前一晚给她发的聊天截图。 贺辰澄这人是真没什么脑子,遇上孙浩气那个老油条,三言两语就把话套出来了。贺辰澄是在拿手机的时候把孙浩气拍的照片传给了自己,但他矢口否认有卖设计稿,要不是事情闹大,他根本不知道那是薄明烟的设计。他认识了个二世祖,二世祖的女朋友就是扬言顾悦微抢角色的女演员,聊到这话题时,贺辰澄顺手把这版设计图发给了对方。 原本孟栩然还以为贺辰澄是故意偷图想害薄明烟,看到截图以后,只觉得自己还高估了这个蠢货。 截图里,贺辰澄还在感叹,他被fantasy开了,理由是他做手模的产品销量下降。 最近找工作,明明别人没他帅却入选了,他都开始容貌焦虑了。 孟栩然一想到就想笑。 蠢笨如猪,贺辰澄的智商就像一直沿着电场线方向的电势,负无穷。 薄明烟拎着一大袋零食回来时就看到孟栩然已经结束了通话,又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唇边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打完电话了?”薄明烟调侃道,“又在看美女?” 孟栩然从聊天截图退出去,“嗯”了一声:“在看笑话。” 薄明烟好奇地问:“什么笑话?” “一只蠢猪,被一头笨驴卖了,然后蠢猪还在忧愁自己不值钱是因为自己长得不够胖。”孟栩然随口胡诌。 “……” 孟栩然看薄明烟一脸“我不知道该不该配合”的模样,“噗”地笑出了声。 薄明烟看她笑,才弯了一下唇角。 “都买了什么?”孟栩然凑近薄明烟看了看她挑选的零食。 薄明烟将袋子朝她眼下递了递,敞开,方便她看:“还有什么想吃的么?” “没就这些吧。”孟栩然伸手拨了一下,全是她爱吃的。 在零嘴这方面,孟栩然的口味比较杂,她喜欢能满足口欲的、能真正被称之为零食的,薄明烟和她不一样,除了糖,薄明烟对零食的概念是在饿的时候吃了能有饱腹感的充饥食品。 袋子里只有零食。 孟栩然问:“你不买饼干之类的了么?” “这些都是给你出差带着的,不好带出国的就给你寄过去。”薄明烟说,“不然忙起来也没时间买,等你嘴馋的时候找不到吃的又难受。” 孟栩然眼波轻漾了漾,一时心里暖洋洋的,一时又拔凉凉的。 有一天晚上,她俩一直睡不着就躺在床上瞎聊。孟栩然说了许多出差遇到的事,比如半夜嘴巴馋,外卖没几家,连个零嘴都买不到。有的酒店,沐浴乳一点都不香,和她的天差地别,洗发水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用了她总觉得头发洗不干净,有一次,她用了酒店一次性毛巾过敏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孟栩然以前对顾渺和傅珺雪说,那两人都说她太娇气,跟个公主似的难伺候。 薄明烟也调侃地说:“小公主辛苦了。” 但那些絮絮叨叨的吐槽,落在薄明烟耳朵里,不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而是全部钻进了心里。 满购物车都是薄明烟的行动证明,把孟栩然的一颗心填得满满当当。 甚至有点胀得难受了。 薄明烟看了眼备忘录:“好像没什么要买的了,去结账吧?” 孟栩然蔫哒哒地回:“好。” 察觉到孟栩然的情绪低落,薄明烟握住购物车扶手,手就靠在孟栩然的手旁,边往前推,边微不可察地捏了一下孟栩然的手指尖,随后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不轻不重的触感从指尖一点点蹿上神经末梢。孟栩然垂眸看着两人垂在扶手下相扣的小拇指,缓慢地眨了眨眼。 在敞亮又人多的地方,薄明烟很少会做亲昵的小动作。 就算有,也是一触即收,像这样透着调情和依赖的,更是难得一见。孟栩然想起年会那次薄明烟发烧时黏人的模样。 也不是就她一个人难受异地这件事。 隐秘的刺激感,揉和了动作间的温和。冷淡的外表下藏着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柔情和热烈。 浓稠的情愫于深处暗涌,隐隐约约地溢了出来。 结账的时候,薄明烟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孟栩然突然把手机伸到她面前。 “我付就……”薄明烟抬眸看了眼手机屏幕,卡了一下壳儿,“好。” 屏幕上,孟栩然打了一行字:【快点快点,我好想亲你,亲肿你的那种亲。】 “……” 薄明烟单独蹦出来的“好”字,听着特别像是在回复孟栩然这段话。 孟栩然笑嘻嘻地把手机塞回到了口袋里。 兼职的大学生收银员鼓起勇气,想催薄明烟扫码付款,一抬头发现看起来冷冰冰的薄明烟脸有点红,莫名其妙地也跟着红了脸。 这事,在去停车场的路上,一直被孟栩然拿出来逗薄明烟:“我们满满好有魅力嗷,脸红还能传染的。” 逗得薄明烟越走越快,孟栩然跟在她后面直笑得喘不过气。 上了车,孟栩然正要扣安全带,薄明烟按住了她的手,孟栩然低头看着她的手,以防万一这手挠她痒痒:“干嘛呀,禁止报复哦。” 薄明烟侧身前倾过去,撩开孟栩然侧脸的乌发,唇瓣似有若无的亲吻着她的耳廓,声音压得低沉撩人,“不是要亲么?” “亲肿的那种。” “帮我摘眼镜。” 薄明烟一句一句地说。 谁能拒绝这样的邀请。 孟栩然滚了滚喉咙,从耳朵到脖颈红了个透,连呼吸都是软的,她侧身,摘下了薄明烟的眼镜。 薄明烟的报复根本不是用手挠她痒痒。 镜架上凉凉的链子,落在孟栩然的手腕上,似乎都要被烫化。 - 晚上回到家,薄明烟帮孟栩然收拾了行李,边收拾边叮嘱什么东西放在了什么收纳袋里。 “头疼药、感冒药、止疼药、姜茶包都放在这个袋子里了。” “过四天就是你生理期了,这几天不要吃冷的。” “热水袋也给你带着了。腰疼的时候敷一敷。” 孟栩然行李箱旁蹲着,双手托着脑袋,每应一声,叹一口气。 薄明烟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立起行李箱推到一旁,随后拉孟栩然起来:“再叹气就要成小老太太了。” “那我变成小老太太你还会喜欢我吗?”孟栩然站起身踉跄着又跌坐到了后面的飘窗上,嚎了一声。 薄明烟莫名:“怎么了?” “腿麻了。”孟栩然委屈巴巴地曲起腿,五官都皱了起来,“嘶——两条腿全麻了。” 薄明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坐到她旁边,给她捏腿:“让你在飘窗上坐着偏不肯,蹲在那儿一动不动,扮演蘑菇么?” 孟栩然举起手在头顶比划成蘑菇的模样,等薄明烟笑了,她垂下手,手指一根一根竖起来曲起来,说:“我想离你近点嘛,要有26天见不到呢,我后悔了,早知道不弄二十四节气了。” 薄明烟揉按她的腿:“就当是小别胜新婚。” “毛线个小别。”孟栩然手搭在膝盖上,去捏薄明烟的脸,“是大别。” 薄明烟微微用了点力,触电的酥麻让孟栩然瞬间老实地收回了手。 “你还没说,我变成小老太太还会不会喜欢我呢。”孟栩然切回了之前的话题, 薄明烟回:“等你变成小老太太,就知道了。” 孟栩然“嘁”了一声,她闷着头安静了好一会儿,腿麻的感觉在薄明烟的揉捏下渐渐褪下去,她拨了一下薄明烟的手指:“你会不会想我?” “你觉得呢?”薄明烟视线落在孟栩然的指尖,揉腿的动作停了下来,孟栩然没吭声,她抬起眼看孟栩然,“我又不是圣人。” 哪能没有七情六欲。 孟栩然头又低了些,头发从肩头垂落下来,她嘟哝,“但你感觉有点像。” 默了不知道多久,薄明烟忽然开口道:“你肯定很少中奖。” 孟栩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薄明烟:“感觉太不准了。” 孟栩然:“……” 薄明烟将她垂落的那缕乌发撩到她耳后,顺势,轻轻揉了揉孟栩然的耳朵,温声说:“家里每一处都有你的气息,很难不想。” 孟栩然被她揉得耳朵痒,心里痒,嗓子也痒。她指尖在飘窗边缘上抓了一下,平日薄明烟最喜欢坐在飘窗上画画。 越相处,孟栩然就越觉得薄明烟像是一首唱不完的情歌,总会在不经意但又极其自然的时刻,曲调微微上扬给人惊喜。 孟栩然极其喜欢薄明烟这样。 喜欢到,她时常忍不住,想逗着薄明烟这首歌到达高潮。 这样的薄明烟,只有她能看到。 孟栩然眨了一下眼,跨坐过去,勾着薄明烟的脖颈,将她按向自己,抬头吻了上去。 飘窗上的窗帘轻轻拂动,顺着孟栩然的指尖,从薄明烟脊背上火红的彼岸花轻扫而过,她抱着孟栩然,感觉有什么像是要从她的背上彼岸花的末梢烧遍全身。 孟栩然从身后拥住她,咬她的耳朵:“满满,好美……” “这么美的满满,是谁的?嗯?” 薄明烟意识有点不清地转回头看了眼,看见孟栩然半垂的眼眸溢着情深,看见她白皙清瘦的手腕。 眼睛烧得发红,眼睫轻颤,将飘窗上的绒毯攥成皱巴巴一团,薄明烟闭上眼睛,将脸埋在臂弯间,她唤她:“孟娇娇。” 是你的。 薄明烟曾经以为,有幼年的阴影在,自己至少不会沉溺于这种事,会接受不了,自己会露出与过往印象重合的丑陋姿态。直到她遇见了孟栩然,但孟栩然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不一样的视觉体验。 她也很喜欢孟栩然沦陷的那一刻。 那双温润的桃花眼会蕴上一层薄薄的水汽,像清晨里被露水润泽的桃花瓣。 会在最浓稠的雾色里洇开眼泪,将眼角的泪痣洗涤得格外深,点缀在白皙的肌肤上,深深地刻进薄明烟的眼睛里。 怎么发展到后来情况的,孟栩然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天旋地转后,她仰倒在飘窗上时,听见薄明烟喑哑地说:“不是应该,留你的气息么。” …… 隔天周末,不用上班,薄明烟一早便起来送孟栩然去机场,孟栩然呵欠连天,走路都是飘的,嗓子哑得厉害,还不忘嘱咐:“不管多忙都要回复我的消息。” 薄明烟应“好”。 “每天都要通视频哦。” “好。” “不可以和公司里的小妹妹、顾客勾勾搭搭。”孟栩然说到这个,来了精神,“我可是安排了眼线的!” 薄明烟好笑又好奇:“谁?顾渺么?” “全公司都是我的眼线。”孟栩然挑眉。 薄明烟:“……” 老板就是老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惊呆了要和孟栩然一起出差的陆珊,她把下巴按回去,打了个嗝儿,心道:狗粮真顶饱啊。 孟栩然叮嘱得差不多了,和薄明烟告别:“快走吧,家里还要收拾呢。” 薄明烟:“……” 陆珊刚按回去的下巴又掉了,满脑子都在盘旋:是我想歪了么! 孟栩然去安检口排队了,挪一步,她回头看薄明烟一眼,挪一步看一眼,挪了不知道多少步,薄明烟还站在那儿。 快到孟栩然的时候,她才动——抬手看了眼腕表。孟栩然把行李箱往陆珊手边一推,跑过去,扑进薄明烟怀里,薄明烟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她腾空抱了起来。 孟栩然捧着薄明烟的脸,狠狠亲了一口:“要想我!” 薄明烟笑:“知道了,祖宗。” - 孟栩然出差来往奔波了好几座城市,这期间,薄明烟完成了给顾悦微的定制礼服,忙着在制作其他高定的单子。 有好看的风景、奇怪的人、美丽的布料、搞怪的辅料孟栩然都会分享给薄明烟。 薄明烟也会每天主动上交和顾客的聊天记录,让某个醋精安心。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孟栩然太皮了,临睡前时不时会发些暗示意味很足的自拍照,以及两人在私底下调情、在床上才会说的话来,有时候是文字,有时候是语音。 好几次,薄明烟在家隔着屏幕被她几句话撩得静不下心,差点就要发展成文爱。 大晚上也就算了。孟栩然出国时,会有时间差,薄明烟偶尔在大白天也会被她乱撩一通,又没法逗回去,无处排解。 到最后,薄明烟被撩得心痒难耐,放了狠话:【你是不打算回来了?还是回来不打算下床了?】 别人的威胁是嘴炮,薄明烟的威胁是说到做到。 孟栩然秒怂。 虽然相隔两地,虽然很忙,但两人每天消息不断,还多了些每天黏在一起所不能体会到的情趣,时间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很快就到了孟栩然快回来的那天。 而就在孟栩然回来当天,又出了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0 00:40:22~2022-04-11 23:2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不要辣椒多香菜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31998727 2个;手执摇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31998727、萧阿姨的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1998727 5个;听到世界的回声 2个;侠柯、默。、手执摇扇、33524998、小冰、我不叫“小朋友挺帅啊、岁岁平安、sarah gaskell、syea、cb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我早睡了 30瓶;陌生人、九梦、噗嗤不羁、zlxynq曈、阿洛 20瓶;mango 10瓶;告白、半口柠檬 7瓶;归舟 6瓶;长御、57890692、大大怎么还不更新啊、小5bb猪、black 5瓶;米格 2瓶;九君、念初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吵架 当初孙浩气在公司里闹出来的丑闻被曝光了。 网络上, 孙浩气在停车场与人激情接吻的视频、与薄明烟在停车场同行的照片、以及他老婆来公司闹的前半段视频被不断转发,热搜一直在往前跳。 发布人居心叵测,利用视频剪辑, 就只发布了孙浩气老婆带的中年妇女扬手要打薄明烟的那一段, 误导不知情的网络群众,让人以为孙浩气的出轨对象就是薄明烟。 虽然发布人的文案是字字句句针对孙浩气,但视频里露了薄明烟的正脸。 前段时间,因为顾渺视频吸粉无数、走近大众视野的薄明烟,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人红是非多,墙倒众人推。有关于薄明烟读研的时候就色诱导师、在me工作期间与领导不清不楚的言论相继出现。 当年传言薄明烟研究生期间勾引导师的帖子截图也不知道从哪儿被挖了出来,满网流传。 群众似乎对于女性的要求总是更苛刻些,同样被爆了一堆黑料的孙浩气反而没什么人讨论, 纷纷将矛头对准了薄明烟。 前几天还被网友奉为冷淡女神的薄明烟, 立刻就被一堆键盘侠拉下了神坛。 之前彩虹屁吹得有多响,现在的口诛笔伐就有多肮脏。 一条条恶毒咒骂的评论不断地与“薄明烟”挂钩。词条上搜索“薄明烟”这三个字都会带出“骚”“惯三”“勾引”等侮辱性的词语。 薄明烟只有那个不为人知的微博,网络上代入感极强的杠精网友们便只能冲去moment的官网戳客服, 要求moment把薄明烟炒了,否则他们就把官网买的衣服退了。 下了高定单的个别客户也要求更换设计师。 纸包不住火,即便高定组同事想尽办法不让薄明烟看微博,但也不可避免地让她看到客户的退单申请。 高定的客户素质比较高,表达已经算是比较委婉的了,但依旧像一把冷冰冰的钝刀, 把对薄明烟的信任磨得七零八落,隔着电脑要将人的自尊碾碎。 薄明烟盯着电脑, 指尖滚动着鼠标,不到两下,关掉了网页。 她以为自己应该是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的, 却还是会在看到那些伤人的言语时,遍体生寒。 一个又一个拥有复杂结构的汉字转着圈仿佛融成了黑黢黢的深渊,要将人一点点吞噬。 直到一双双有着色彩的手伸了过来,将她从黑洞里拽了出来。 第一双手是高定组组长周文琳的,她递过来一杯水:“miya,和你接触过的我们都相信你,你千万不要把陌生人的话放在心里,别用他人的错误惩罚自己,那不值当。” 薄明烟长睫颤了颤,温声说:“我没事,谢谢周姐。” “对对对!”ava愤愤不平地附和,“网上那就是一群人云亦云没脑子的弱智!” 刘阳捋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架势,边与杠精激情对线,边愤怒地骂道:“到底高素质女性哈,骂人都这么文文静静的,什么弱智,这是侮辱弱智,那他妈就是一群傻逼,只会在网上乱吠,老子让他们看完整视频,说什么看过了,但凡看过也不会满嘴喷粪,他们哪天要是去查脑子啊,得特么进肠科!” 周围两个助理被刘阳最后一句话给逗笑了,办公室的低气压稍微缓和了点。 “你这订单怎么办?得告诉小孟总吧。” ava一直在用余光偷偷打量薄明烟的神情变化,薄明烟在敲着键盘,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她表现得很淡定,像一根拉直但又不算绷得紧的弦,直到ava提到孟栩然,才有了一丝松动。 “她现在应该在飞机上。”薄明烟打字的手顿了顿,瞥了眼手机。 最后的聊天记录定格在孟栩然给她发:【逛街逛得好lui啊~~手机快没电了,还有老妈的香水没买,我买完就直接去机场~可能没时间看手机了,班次发给你了~你看着时间来接我,如果太忙告诉我一声,我就自己回去~】 前一天晚上,她俩聊到凌晨三点多才睡,她还说,今天会早早地忙完工作去接孟栩然回家。 “昨天也没休息好,先别告诉她。”薄明烟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你们也别掺合了,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的。” 曾经,帖子里帮她说话的人被群起而攻之的高楼贴历历在目。 薄明烟太清楚,网络上那些恶如野兽的人发起疯来,连无辜受牵连的路人都会撕咬。 整合好视频照片和澄清文案发出去后,薄明烟问ava:“那个最早发布视频爆料孙浩气的账号你还记得么?” ava用笔戳了戳刘阳:“最早看到帖子的人是他。” 刘阳把账号发了过来,薄明烟通过公司法务紧急联系了公证处办理保全证据公证。 南泉市公证处很快就派出两名公证员和专业的摄像人员来现场进行公证。 胡晶晶从电脑桌前让开方便专业人员操作,她往后缩了好几步踩到了刘阳的脚,刘阳心痛地看着自己的新鞋说:“没见过市面的小丫头,稳重点。” 胡晶晶纳闷:“刘老师,你见过这市面么?” “没有。”刘阳擦鞋子上的脚印,“我都不知道网页还能公证的,嗳,ava你知道么?” 没等到ava的回音,刘阳抬起头,发现ava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配合公证的薄明烟看,刘阳抬起手在她眼晃了晃:“想什么呢?” ava挥开他的手说:“我之前以为小烟烟是被吓呆了假装淡定,她跟我说,让我们别掺合,她自己能处理好,第一句让我觉得小烟烟是真的不近人情,第二句让我觉得她是在哄人。” “可是,真的处理得很好。”胡晶晶接茬。 刘阳掰一根手指说一点,“与要退单的顾客礼貌商量,罗列视频照片提取重点,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的澄清,公证取证,啧啧,怎么能一步一步这么有条不紊。” “因为她经历过一次,”ava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被她点开的帖子截图,“校园霸凌、网络暴力。” 胡晶晶咬着手指滚了滚喉咙,她忽然想起来,孙浩气离职后,公司里有人爆料做了孙浩气小三的人是薄明烟被调到高定组后,新招来的设计师。那段时间,私底下的闲言闲语很多,胡晶晶冲在八卦前线也忍不住说了一嘴:“真没看出来,长得挺文静的,居然是这样的人。” 那时薄明烟很温柔地对她说:“未知全貌,莫予置评。” 就连这次澄清,薄明烟都没有将被孙浩气骗做小三的女孩子的任何信息披露出来。 ava的尾音很弱,像薄明烟桌上周文琳给她倒的那杯水,烟霭袅袅,飘得悠长,淡薄。 像薄明烟这个人。 胡晶晶总觉得薄明烟说话温和,但人其实并不好亲近。 只言片语所能窥探到的,只有冰山一角,没有人知道当初的薄明烟是怎么熬过来的。 也无法想象,薄明烟是怎么活成现在这样的。 凉薄是对自己的保护,温和是对他人的怜悯。 - 没有晕机,耳鸣也没持续太久,孟栩然在飞机上睡得昏天暗地,下飞机时还不太清醒。她打了个呵欠,又环顾了一圈接机口,确认自己真没看到薄明烟的人。 孟栩然边看手机边推着行李箱往停车场走,她多走点,薄明烟就能少走点,就能早点看见彼此了。 察觉到陆姗还跟着自己,孟栩然对她说道:“你先回去吧。” “我陪您吧,反正我回家也没什么事做,等薄老师过来把您接走我再回去~”陆珊怕孟栩然不高兴,替薄明烟找借口道,“小薄老师估计是加班忙忘记时间了。” 做设计的,废寝忘食都是常态。 孟栩然倒也没不高兴,只是酸溜溜地想忙谁的设计居然都能把她忘了,她攥着手机先看了眼微信,好几个小红圈。 二十分钟前,薄明烟发了条消息:【有点事要处理,可能会晚点到,你下飞机call我。】 再往前十分钟,顾渺给她发:【出事啦!】 后来又一句:【我老婆说没事了。】 再后来又一句:【不行啊,我觉得是有事啊。】 孟栩然莫名其妙回敬了顾渺三个问号:【???】 点开销售总监的聊天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顾渺传染了,一样抽风地在“有事”“已解决”“又有事”上反复横跳。 孟栩然回:【?】 发完,孟栩然拨了电话给薄明烟。 响了很久没人接。 孟栩然不喜欢连环call,一般薄明烟忙完都会率先看手机,然后立刻回复她的。孟栩然发了一条自己的定位给薄明烟,然后点进了朋友圈。 刷着刷着刷到了孙浩气发的动态,洋洋洒洒大几行字:【先不说有人要搞你,你撒泡尿照照镜子,真以为自己多帅啊,死娘炮。就你这智商还想进演艺圈,醒醒吧,你哪怕有那么一点点脑子,也该知道我要是有本事,别说让所有公司不要你,我让所有人都唾弃你!】 最后跟着一个橙子图案和带血刀的图案。 孟栩然心脏忽地一沉,突然就涌上了不好的感觉。 “卧槽。”一旁的陆珊倒抽了一口气,没忍住,飙了句脏话。 当初选陆珊做助理就是因为不管碰见多令人震惊的事,陆珊都能保持镇定。 孟栩然疑惑道:“怎么了?” 陆珊眼神乱飘,焦躁地把头发抓得一团乱,在孟栩然的眼神攻势下,她没办法了,磨磨蹭蹭地把手机往孟栩然的面前递。 孟栩然听到这三个字头皮都发麻,她瞥眼看过去,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怔地拿过陆珊的手机。 薄明烟的澄清贴带上了话题,除了高定组、公司其他部门的同事也帮着转发了。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被顶了上去。 有人相信,但还有些人只相信最开始灌输进他们脑子里的东西,只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实,站在自己以为的角度肆意评判他人。 薄明烟的小迷妹找出了薄明烟当众自踹柜门的视频片段,原本是想力证薄明烟对男人没兴趣。 结果,陆珊遇人不淑,她男朋友把她分享的照片发到了网上。 那是在机场,薄明烟抱起孟栩然,孟栩然捧着她脸亲下去的照片。拍的是背影,看不见正面,但有人根据两人的服装、腕表、扎头发的珍珠发圈判断出了身份和关系。 新的话题没一会儿就覆盖了上来。 moment设计总监同性恋 孟栩然同性恋 薄明烟男女通吃,连女老板都不放过 这些话题在薄明烟提供网页公证要求平台介入的时候都被撤了,现在孟栩然能看到的都是胡晶晶实时播报给陆珊的。 孟栩然翻着聊天记录,看见了薄明烟的澄清微博,很慢很慢地眨了一下眼。 九宫格长图,一张张,都是薄明烟亲手揭开展露在所有人面前的伤疤 灼得孟栩然眼睛疼。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我男朋友会把这张照片发出去,我发给他,只是跟他说我也想这样,我没想到他居然把照片发在了网上,对不起……孟总。” 陆珊解释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喉咙像被什么刺破了,说出来的话都像是带着血气的利箭,给孟栩然捅得血色尽失去。 “你先回去吧。”孟栩然把手机还给了她。 “……好。”陆珊咬了咬唇,带着哭腔说,“对不起孟总。” 孟栩然眼都没抬,一声不吭。陆珊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转身发了分手给前一秒说太忙不能来接她的男朋友。 微信上,顾渺发来了三条语音。 第一条语音长达1分钟解释事情始末,末尾,顾渺说:“她和ava说先不要告诉你这件事,她自己能够处理好,你的满满是真牛,一件一件地处理,法务都在夸她——” “不过自己还没解决呢就有人把你扯了进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手欠的龟孙子把你们照片发网上去了,——” “不是,她还没告诉你么?你干嘛呢不是昨天就忙完事了,怎么今天才回来——” 停车场是露天的,晚间的风有些大,似乎是要变天了,南泉市的倒春寒总是格外地长,临近四月的天还冷得像是冬天,孟栩然站的位置是风口,头发末梢被风拂起又落下,她手指僵在屏幕上面,每段语音只听一半。每听一点,她咬着下唇就更用力一点,好像用力一点,那股不断冒出来的酸涩感就能艰涩地吞回去了。 可听到最后一条语音,她脑袋嗡地一下,再也压不住了。 拂面的冷风里裹着山雨欲来的潮气,让她有一种浸没在冷水里的感觉,冻得浑身发颤,胸口冰凉一片。 她在干嘛呢,薄明烟在经历这些的时候她在干嘛呢? 在和陆姗逛街疯狂购物,在去邮局欢快地寄快递,在赶往机场的路上呼呼大睡。 从小到大,孟栩然都在很努力地让自己尽可能爬得高高的,让自己活得阳光点。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与薄明烟比肩,就可以护住薄明烟,成为她的安定港、永无乡。 就可以灿烂明媚地站在对方的面前,把对方拉到阳光下,就可以拥有足够的底气让对方信任她,完全把她当做可靠的后盾。 二十多年,孟栩然在前进的道路上,在父母的庇佑下没遇到过什么大坎坷,她以为自己可以无所不能。 可到头来,她好像还是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无能。 孟栩然坐在了台阶上,大衣将腿都罩住,她抓着手机,自虐似的,将那些话题都搜了一遍。 太离谱了。 隔着网络,看不见的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敲着键盘,用着本该是博大精深、温柔有力的文字语言,做着杀人诛心的事。 针尖不大扎人最疼,舌头无骨伤人最深。 手指颤得像是痉挛,敲一个字,都像是要抽走孟栩然的所有力气。 手机一阵一阵震动,震得孟栩然手心发麻,她手腕翻转,瞥扫了一眼屏幕,先闭了一下眼睛,才将手机举起移到耳边,按了接通:“喂。” 听出孟栩然尾音的降调,薄明烟温声问:“还在定位那里么?” 孟栩然“嗯”了声。 薄明烟说:“等我一下,还有五分钟就到。” 孟栩然“哦”了声,把电话挂了。 薄明烟调整了下耳朵里塞着的蓝牙耳机,确认孟栩然真把她电话挂了,愣了愣。 差不多六分钟后,薄明烟按照孟栩然的定位,把车开到了孟栩然蹲着的台阶前,孟栩然只是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又垂下了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着手指甲。 食指指甲侧边,被大拇指掐出深深地一道红印。 薄明烟下车后,弯腰捏了一下她的手指:“掐出血就高兴了?” 有点疼,孟栩然指尖蜷起,轻蹙了下眉头,她舍不得不搭理薄明烟:“不高兴。” 察觉到孟栩然的低情绪,薄明烟在她面前蹲下:“因为来晚了不高兴么?” 孟栩然羽睫一颤,试探地问道:“因为什么事来晚了?” 默了好几秒,薄明烟说:“被追尾了。” 孟栩然怔愣了一瞬,立马拉着薄明烟站起来,检查完前面就绕到身后,从手指,到薄明烟藏在头发后的脖颈一寸都不放过。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当在协商处理。”薄明烟解释,“我没事,撞得不重,车尾被撞凹了点,侧边有一处刮痕。” 孟栩然“哦”了一声,对她的车毫不在意:“明天让蔡叔帮忙送4s店。” 安静在潮冷的空气中蔓延了好一会儿。 “回去吧。”薄明烟把她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开了副驾的门。 孟栩然抿了一下唇。 有那么一瞬间,孟栩然想坐到后座去,她想问薄明烟“还有别的事呢”,但“别的事”又是由她一手促成的,如果她没有让孙浩气去套话,如果她没有让圈内不聘用贺辰澄…… 她问不出口。 希望薄明烟亲口对她说,又清楚地知道薄明烟对任何人说一次,都是撕开一次伤口。 没有人会愿意主动把自己不堪入目的过去,敞开给别人看。 所以,她与别人于薄明烟而言,并无什么不同。 这个认知冒出来的瞬间,孟栩然就像在被来回撕扯,她难受得几乎站不稳地想弯腰。 但最终,孟栩然咬着牙,拿过了薄明烟手里的车钥匙:“我来开吧。” 薄明烟攥着车门的手紧了紧,又松开,默默坐进了副驾。 车从停车场开出去上了绕城高速,孟栩然攥着方向盘,紧抿着唇认真看着前方的路,一言不发。 车速很快,路边的灯一盏一盏的往后退,灯光与树影在交替。 卷着树叶刮划过车窗的风明明被隔在了玻璃外,却像是已经在车内翻涌。 车里气压有点低,有种山雨欲来的架势。 薄明烟有点不适应沉默的孟栩然,寻了个话题:“给阿姨的香水买到了么?” 孟栩然攥紧了方向盘,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薄明烟又寻了个话题:“还买了什么?” “没。”孟栩然言简意赅。 话题艰难进行,薄明烟又问她:“去了黄石公园?变化大么?” “……不大。”孟栩然觉得薄明烟真是太会找话题了,每一个话题都精准地碾在她的痛点。 薄明烟又提了几个话茬,孟栩然不是一个字就是两个字地往外蹦。 往常热烈如火的话唠突然冷淡下来,就算是再神经大条的人都会察觉到异样。 孟栩然的反应表面看起来是兴致缺缺,但更像是根本不想和她说话,却又不得不应付一下的模样,终于让薄明烟生出了一丝的忐忑。 薄明烟猜测孟栩然是不是看到了微博。 纸包不住火,披露在公共平台上的东西,迟早是要被发现的,可薄明烟还是想能瞒一时瞒一时,直到解决。 “其实今天还出了点事。”薄明烟决定摊牌。 孟栩然顺着问:“什么事?” 薄明烟一时又分不清孟栩然是不是因为看到微博所以才这么冷淡的了。 她把事情简化地陈述,避重就轻,说得风轻云淡。 期间的红灯,孟栩然侧头看了她一眼,她烟青色的眼睛压抑着情绪看向她时,孟栩然听着她温柔似水的声音,仿佛落入池中,被飘摇的水草缠绕,被稠密的青藻捂得滞闷。 孟栩然压着声音喘了一口气:“为什么一早不告诉我?” 薄明烟温吞解释:“我自己可以解决好。也不想因为这些琐碎的小事影响你心情。” “全网都在污蔑你,你觉得这是小事?”孟栩然气得胸口疼,她攥着方向盘的手沁出了一层汗,手却是冰凉,“那什么是大事?让人别管你闲事,自己经历暴力到承受不住做出点傻事,才算大事了是么?!” 薄明烟眼睫狠狠一颤,下意识地攥住了左手手腕,腕表硌在那道已经不会再疼的刀疤上:“我不会……” 对面的车开了远光灯,灯做过改造,孟栩然的眼睛被刺得酸涩,她再也开不下去了,转到路边踩了急刹,薄明烟惯性往前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车停在了小区前面一点的偏道上,依稀还能看见小区内的灯光点缀着浓稠的夜色。 孟栩然手撑在方向盘上,指节在颤抖,她缓了好一会儿,将眼睛里漫上的水雾逼回去,拉起了手刹:“现在呢,现在为什么又突然告诉我这个?” 薄明烟温吞解释:“我以为你不开心是因为这个。” 孟栩然怒极反笑:“那如果我嘻嘻哈哈如往常,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 薄明烟闭了闭眼,指尖扣进掌心里:“等我解决好,等事情的热度下去了,你看到听到,冲击力也不会那么大了,我不想让你因为我承担那些本来不应该由你承担的东西。” 车里沉默蔓延了许久。 孟栩然再开口,沙哑的声音里揉了鼻音,她说话带着笑: “所以在你眼里,我们的关系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我能理解你的考虑,但你理解我么?” “你就没想过,我自己看到,不论是直接问你,还是听你主动陈述一次,都比最初从你嘴里听到更难受么?” “我这样……像什么?”孟栩然艰涩地说不出话,“逼着你在我面前……把自己剖得血淋淋。” 薄明烟望进孟栩然泛着水光的眼底,心揪成了一团,细细密密的疼像针扎一般,她动了动唇,如鲠在喉。想解释,又好像都是苍白无力。 孟栩然看她这样,又气又心疼,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好像某一刻,和那些刽子手一样,在伤害满满。 可她明明是最舍不得伤她的人。 孟栩然深吸了一口气,开车回小区,停到楼下,她开了车门锁,下了车。 薄明烟解开安全带,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上电梯,薄明烟进去后,孟栩然说:“有东西忘拿了,你先上去。” 孟栩然前脚下电梯,后脚,电梯门关了。 薄明烟眨了眨眼,只觉得眼睛有点酸,她给孟栩然发:【我等你】 孟栩然没回。 等薄明烟快上到27楼,先收到了ava发来的截图。 孟栩然在停车场等她时,发了一条微博:【是我追她薄明烟,追了很久】 ava:【刘阳说和他对线互骂一晚的小妹妹转发了小孟总的微博,评论是磕到了哈哈哈哈】 薄明烟的唇角还没来得及翘,收到了孟栩然发来的微信: 【别等了,我回娘家住两天,后天回,你早点休息。】 薄明烟愣住,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乘坐电梯下到了一楼,呆怔地看着空了的停车位,转头就往小区门口跑。 孟栩然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薄明烟脑海里盘旋回荡。 ——“那什么是大事?让人别管你闲事,自己经历暴力到承受不住做出点傻事,才算大事了是么?!” 曾经她回绝过一个竭尽全力帮她澄清的人 ——【别管我闲事】 后来,那人应:【好】,再也没有出现过。 孟栩然骗她先回去的时候,薄明烟有一瞬觉得自己被丢下了。 但其实,把人推得远远的,是她自己。 十五岁出国,失去父母庇护,脱离了故乡,她摸滚打爬地自己一个人活。所遇之人,都在教她一个道理,同甘可以,共苦难。 以至于,她把能抗的都自己抗下来,不要麻烦别人,也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她活了这么多年,在此时此刻,才幡然醒悟,生活和爱情融合在一起,就不再是一个人的事。 孟栩然也不是别人。 薄明烟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门卫大爷在保安亭里看平板上拨的电视,扭头见到薄明烟,打了招呼道:“你也要出去啊,怎么没和刚刚那个一起?” 他话音刚落就从窗口看见薄明烟弯下了腰,手撑着膝盖,沉沉地喘着气,长发都垂落到了前面,遮住了侧脸。 和前几天跑完马拉松全程的人一样的状态。 “搭个车不比两条腿快?”门卫大爷开玩笑地说,“是不是吵架了,不让你搭车了?” 空气沉闷得让人有点难受。 门卫大爷说着站起身,伏到窗口,看见薄明烟撑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蜷缩起来的那一片被捏的血色清晰。 看样子是真吵架了,门卫大爷经常见薄明烟和孟栩然同进同出,关系一看就好的不得了,规劝薄明烟道:“有个交心朋友不易,年轻人不要太要强,互相磨合磨合,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呢,” 薄明烟脑海里浮现起她和孟栩然在小区里散步的晚上。 孟栩然嫌她走得太慢,她说孟栩然走得太快,走了几晚,两人的步调终于一致了。 那晚孟栩然很开心地蹦哒:“你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最有意思的是什么么?” “买可乐么?”薄明烟逗她。 “啊啊啊,满满,你学坏了!”孟栩然捂着脸装害羞。 过了片刻,她正经道:“分享开心,磨合琐碎,治愈心病,开解不快,这就是两个心灵碰撞的过程。” “我特别特别喜欢,融入你的过程~” 浓稠阴郁的夜色揉杂了浓郁的孤独感似乎要将她吞噬殆尽。 视线有点模糊,有水洇在了地上。 门卫大爷继续道:“吵架了就哄一哄吧,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吵架…… 薄明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孟栩然吵架。 生活中习惯的摩擦,她们都能很好的磨合,一一解决,但她的生活不止有平凡的琐事。 孟栩然忐忑自己黑历史,她说她不在乎,她更希望由孟栩然自己告诉她,她知道,除了孟栩然本身,其他任何因素都不是她考虑的范畴。 可人真是很奇怪,轮到自己了,考虑的范畴就大了。 ——“记得路啊,如果我们吵架了,你记得要来接我。” 薄明烟蓦地想起孟栩然带她去孟家老宅时说的话。 门卫大爷还在侃侃而谈人生道理。 薄明烟“嗯”了一声,转身就往回走了。门卫大爷探出半身看她进了单元楼,才把身体缩回去。 过了五分钟,门卫大爷跟着片尾曲摇头晃脑地哼歌,余光又瞥见了薄明烟,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看薄明烟坐进出租车后座。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馨香,随风浮动。 - 孟栩然开车出来补了个妆才回到老宅,将伴手礼挨个儿送给孟瑶和老太太。老太太是个势利眼,拿到东西就不念叨了。 “回来就为了送这些啊。”孟瑶嗔道,“大晚上的瞎折腾。” 孟栩然回:“我车被撞凹了点,来薅个车,把你买菜车借我开两天~” 孟瑶很喜欢自己的买菜车,连忙祸水东引说:“你姐买了辆大g,之前的牧马人停在车库不开了,你开去吧。” “哦。”孟栩然想了想,那款牧马人还挺适合薄明烟的,便应了下来,“行吧。” 孟瑶拉着孟栩然去厨房,避开了老太太,问道:“今天网上传的那些,说明烟什么……惯三——” “全是假的,都是污蔑!”孟栩然听不得这些不好的字眼,打断孟瑶,义正言辞,“你要相信你女儿我眼光巨好,而不是陌生人的评头论足!” 孟瑶被孟栩然的自夸给逗笑了:“不是就好,我看那孩子也不像那样的人。” “她站在那儿别人不色诱她就好了。”孟栩然附和完,酸溜溜道,“还有客户为了和她多聊几句,在她名下定了千万礼服。” 孟瑶往准备给她带回去的袋子里塞了八个柠檬:“倒也不用这么酸,你也不赖,还有人为了娶你回家,要送你爸一座岛呢。” 孟栩然嘴角抽了抽:“……方向歪了,我那是吃醋,您这是攀比。” 孟瑶笑了起来,又说:“这下好了,你爸也不用想什么理由拒绝了,女儿出柜官宣一步到位了。” 孟栩然嗤了一声,犹豫几秒,问:“老爸他什么态度?” 孟瑶去小仓库,捏着鼻子把傅长青傍晚买的榴莲装进袋子里,递给孟栩然,说:“这就是他的态度。” 傅长青特别接收不了榴莲的味道,但是孟栩然和傅珺雪很喜欢,两闺女想吃的时候,傅长青总是二话不说就买了。 他个人不太能接受,但他永远尊重女儿们的喜好。 孟栩然眸光柔柔地泛着涟漪。 “明烟喜不喜欢吃榴莲的?”孟瑶摸着下巴仔细思考,“这东西这么臭,要是不喜欢,你带回去不好吧?” 孟栩然一怔。 大半个小时前,她控诉薄明烟不理解她,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也不是很了解薄明烟。 吃什么都紧着她。 玩什么也紧着她。 薄明烟的喜好淡得就像一缕烟。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孟瑶招魂道。 孟栩然回神:“吃的吧……” 听出她语气里的迟疑,孟瑶无语地埋汰她:“女朋友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做人女朋友的?” 孟栩然无言以对。 孟瑶看她傻站着,说:“发个微信问问呀!” 孟栩然“哦”了一声,装模作样地点到微信里,看到她发完回娘家薄明烟就没回的聊天记录,又有点生闷气,她把微信退了说:“吃的。” 心道:不吃就熏死她! 孟瑶又问:“这还有一箱水蜜桃,汁水可多,明烟吃不吃的?对了,还有两只鸽子,你也带回去。” “跟明烟说,一只鸽子炖天麻给你喝,防止偏头疼的,还有一只你也学学怎么做,不能总让人照顾你吧。” 孟栩然扒拉着袋子,手在榴莲壳上戳啊戳。 “网上闹得乱七八糟的,我看了几条都觉得窒息,小丫头哪受得了。”孟瑶叮嘱道,“你哄着点人,别任性知道么?” “嘶——”孟栩然猛地收回手指,低头盯着指腹上渗出来的一点点血,嘴巴一瘪。 孟瑶睨她:“让你手欠,活该。” 还嘴欠,孟栩然在心里附和,疼死活该。 薄明烟已经对她这么好了,明明不告诉她也是为了不让她难受,明明今天一天承担了那么多,最难受的是薄明烟,她还闹脾气。 走的时候多有气势,现在就有多后悔。 “对了,今天网上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你处理好没?”孟瑶把袋子扎好,问道,“尤其是那个发帖人,太恶毒了,告他!现在的人,不给足教训,都不知道怎么做个人。” 孟栩然应声:“我搜一下证据。” 不能手软了。 孟瑶送她出门,又叮嘱了几句“你们俩要好好的”之类的话。 孟栩然张了张口,想说吵架了,还得在这儿住两晚,结果孟瑶一直在说话,压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还一个劲儿把她往外推:“早点回去吧,多陪陪她。” “有空带她来吃个饭。” “你说你们这样,小孩也生不了,要不领养一个吧?我这一天天也闲的。” “???”怎么话题腾地一下跳得这么快。 孟栩然岔开话题说道:“您要闲的,这两天帮我把车送去4s店吧。” 孟瑶:“……” 孟栩然把原先车里的东西拾掇了往新车里挪,摸到储物格里的指套盒她愣了愣。 前一晚,她穿着衬衫在酒店费劲巴拉地拍了一张自拍照。 衣领敞了三颗纽扣,扯到一边的肩下面,酥胸半露不露,衣摆只到大腿,跪坐的姿势,手就勾在最后一颗纽扣的位置。 那张照片发过去,薄明烟有好几分钟没回复。 第一句就是:【里面穿了没?】 孟栩然故意撩她:【你问的是上面呢?还是下面?】 薄明烟回:【上面。】 孟栩然就在通视频的时候,咬着唇,眼波潋滟,特别特别慢地又解了两个扣子,雪峰若隐若现,衬衫敞到平坦的小腹,没有一点痕迹。 她没穿。 薄明烟在视频里,眼睫颤了好几下,后来又问她:【下面呢?】 孟栩然的手指一直绕着最后的纽扣玩,快解开的时候,她清楚地看见薄明烟垂下了眼,红了脖子,她就把视频挂了,特别皮地回:【你过来检查啊~[勾引]】 薄明烟郁闷得不想理她。孟栩然等不到回复,就问她干什么去了,过了三分钟,薄明烟回了一句:【洗手】 不是洗澡,不是洗脸,偏偏就是洗手,莫名其妙地洗手。 孟栩然自己想入非非,想得整个人都在烧,她跑到淋浴间洗了脸,也洗了手。想自己弄的时候想起了车里那次薄明烟以为指套是她自我排解用的,于是结束后孟栩然很不爽地给薄明烟发了一句:【我要在你身上把那盒指套用完!】 薄明烟报复性地发了一个勾手指的表情。 孟栩然整个人都不好了,又故意自己解决的时候录了语音过去。 换来的是薄明烟的自拍照,不像她那么露,只是一只手扯开衣领而已。 就那一瞬间,孟栩然咬着唇,深深地陷入枕头里。 先撩的是她,最后破防的也是她。 结果回来以后,指套一个都没用上,“吵架”成就倒是达成了。 先生闷气的是她,委屈的是她,不好意思开口先下台阶的也是她。 孟瑶催着她早点回去,孟栩然将指套盒子随手塞进储物格里,把车开到小区外面的马路边。 路灯投落了一缕光洒落在副驾的位置,孟栩然的眸光慢腾腾地收回来,陌生的车,没有薄明烟气息的车。 逼仄的环境。 好烦…… 在回家以后被短暂压下去的酸涩感又漫了上来。 孟栩然在储物格里摸到了一盒烟,应该是傅珺雪留下的,薄荷爆珠烟。孟栩然抽出了一根,叼在嘴里,点火的瞬间,她突然想到薄明烟从她嘴里拿下烟的一幕。 满满在家做什么? 会不会很难受?会不会想她?还是满不在乎? 会不会也在抽烟?还是已经睡了? 那撮火舌没能卷到烟草,孟栩然关了打火机,在手上转了一圈,烦躁地拨了一下头发。她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在聊天框里打字。 打了个“……”删掉。 打了个“。”删掉。 输入、删除,反复横跳,直到手机屏幕上蹦出薄明烟的来电显示,吓了孟栩然一跳,差点把手机扔掉。 电话只响了几声就挂断了,孟栩然犹豫了几秒,回拨了过去,很快就接通了,她不讲话,薄明烟也不吭声。 孟栩然抿了抿唇,傲娇的性子立马又起来了,她把嘴里的烟拿下来:“你打电话给我干嘛不讲话!” “不是你打给我么?”薄明烟说。 孟栩然一噎,随即,她察觉到了不对劲,薄明烟的声音就像是一半在手机里,一半在外面。她环顾了一圈四周,在转身时,看到了站在灯光外、阴影里捧着一束花的薄明烟。 孟栩然慢慢垂下了手,垂到身侧时她才挂断了电话,一步步走过去,终于看清了薄明烟手里的花。 是一束黄色玫瑰花,周围用满天星做了陪衬。 28朵,26天的异地,加上走的那天和今天的。全补齐了。 黄玫瑰的花语是:愧疚,道歉。 孟栩然接了花,抿着唇垂着头,鼻子发酸,嘴角想翘。她克制着弧度,别别扭扭地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薄明烟大大方方地回:“接你回家。” 她顿了一下,话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问:“不是说回娘家住么,怎么露宿街头?” 孟栩然摩挲玫瑰花的花瓣,触感柔软,和她落回原处的心一样。 “等你接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一开始怎么写都不满意,后来码得停不下来了。 补觉觉去啦,晚安。 黄石公园这点,怕你们不懂,备注一下。 31章有写满满是研究生毕业去的黄石公园。 第87章 和好 在来找孟栩然的路上, 薄明烟接到了鹿哟的电话,她看到了微博,来关心她怎么样了。薄明烟对来自陌生人的攻击其实并不太在乎了。 经历过一次之后, 她就明白, 连亲生母亲都不会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何况是陌生人。 无论活成什么样,都会有人说三道四。 或是背后议论或是像今天这样摆在明面上。 繁华的世界,每个人只能来一次,与其困囿于无关紧要者的评价,取悦别人,远不如修行自己。 吃想吃的饭,见想见的人, 做想做的事。 她在意的是孟栩然, 可是她们闹矛盾了。 鹿哟问:“怎么会吵架的呢?” “她生气我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她,我觉得我可以处理好,也不想让一件我可以解决的事影响两个人的心情, 让她为我担心。我本来想,回家再告诉她的。” 薄明烟解释的时候音调很弱,语气里透着微不可察的迷茫,她一直在想把孟栩然哄回来,并没有细细考虑导致矛盾的根本原因。 孟栩然说的话,她听着, 感觉明白了,但又明白得不够透彻。 鹿哟沉吟道:“可是满满, 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她自己看到,或者听你事后陈述, 都会很难受在你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你身边。如果你不告诉她,她还要询问你,可你让她怎么去问你呢?” 薄明烟陷入了沉默,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孟栩然那句话的意思。 “很多事情,从第三方那里知道,伤害和疼痛远远比从当事人那里得知,要更深。”鹿哟默了一会儿,像是缓了一口气,说,“赶紧哄人和好吧。” 薄明烟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怎么哄呢?” “……” 电话挂断前,鹿哟轻叹了一声:“可巧,我现在也不会哄人了。” 薄明烟握着手机,屏幕定格在她和孟栩然的聊天窗口,输入框里有她上车时打的一句:【你到了么?】 屏幕上方,八仙过海的群里消息不断地刷新滚动。 【胡六日:天呐天呐,我的女神和我的女神在一起了qaq小孟总怎么能这么飒啊!!她她她追明烟姐!我真的想象不到,[戳手指]我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刘阳:我怎么记得小烟烟说的是她在追人?】 【ava:霸总护妻你懂不懂?胡六日,攻受大旗你可能扛反了。】 【胡六日:!!!oo】 【周文琳:攻受是什么?】 薄明烟忽然想起,还在追孟栩然的时候,有一回,她在做饭,孟栩然在她身旁画图,就听到她随手放在架子上的手机一直在震。 孟栩然还以为有人拨电话给她,看了眼才发现是群聊:“你们私底下怎么这么能聊啊!” “不知道。”薄明烟在炒菜,瞥扫了一眼孟栩然递过来的手机,她一般不参与群聊。 孟栩然原本也不打算多看,结果想把手机放回去时,群里ava艾特了薄明烟,消息又跳了出来。孟栩然便饶有兴致地观摩了起来。 “哇,这个刘阳在我面前连头都不敢抬,私底下居然这么话唠,他的笑话好老。” “还有ava,每次看到我就跑,就好像我是会咬人的母老虎一样,你说我是长得很凶么?” 薄明烟微怔了一瞬,觉得孟栩然的问题有点荒谬,她就没有见过比孟栩然更让人感到舒服的长相了,就像是造物者的偏心产物,从轮廓棱角到眉眼,每一处都是温润又细致的打磨。 这中温宛清柔的五官如果算凶话,大概她的长相就是能凶死人的程度了。 不过,孟栩然在公司的气场是欺骗性外貌都掩盖不住的。 薄明烟斟酌片刻,评价:“还好。” “什么叫还好?”孟栩然很不满意这个答案,“你也觉得我像母老虎。” 还好怎么就等同于母老虎了? 薄明烟被她跳脱的思维逗笑了,解释说:“你像小狐狸。” 英国庭院里的那只,火红的小狐狸,毛绒绒的,有时高冷傲慢,有时柔软温顺,有时灵动调皮。 孟栩然这才满意了,眉眼上挑,浑身上下都透着得瑟的劲儿,薄明烟看她一副孔雀开屏的样,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就想逗弄她:“狐假虎威的狐。” “……” 孟栩然眼睛微微瞪大,又眯起,抬起手对准薄明烟盈盈一握的细腰,作势要拧,威胁道:“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薄明烟抬了抬举着锅铲的手说:“别闹,菜要糊了。” “谁闹了,明明就是你先气我。”孟栩然张牙舞爪地对她龇牙咧嘴,不过碍于薄明烟在炒菜,她毛很快就顺了下去,“不过本小姐今天心情还不错,不跟你计较~下次再乱说话,哼哼,我可就真生气了,哄不好的那中。” 薄明烟目光轻轻一动,抬起头认真打量了孟栩然好一会儿。 孟栩然把她手机放回架子上,侧头再抬眸时,发现薄明烟的目光定定地胶着在她身上。 “你看着我想什么呢?”孟栩然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提醒说,“菜要糊啦!” 薄明烟视线重新回到锅里,她说:“没什么。” 当时她忙着关火盛菜,孟栩然没追问她。后来吃饭,发现炒糊了的鸡蛋,孟栩然想起来问她:“嗳,当时你在想什么?” 薄明烟说:“在想,你生气是什么样。” 她见过孟栩然工作时伪装淡漠带着压迫感的高冷,也见过孟栩然委屈时泪眼朦胧哭得像个小孩子,最常见的那双清亮的眼睛蕴着狡黠笑意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坏点子打趣她。 唯独没有见过孟栩然生气时的模样。 当时,她站在被袅袅烟火熏染柔化的白炽灯影下看孟栩然,她是真喜欢孟栩然的极具东方柔美的长相,也是真的很难想象孟栩然生气是什么样。 孟栩然咬着筷子想了很久说:“我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很少生气。生气也不凶,不像母老虎,不会咬人,会吃人!” 末了,孟栩然手比在脸侧张牙舞爪地:“嗷呜。” 确实不凶,不像母老虎。 更像是受伤的小兽,呜咽地悲鸣,眼底泛开一片红漪。 不会咬人,但足够让人觉得疼。 八仙过海的群消停了,屏幕上不再滚动播放群聊。指尖悬在键盘上好一会儿,薄明烟回过神后把那句废话删掉了。 九宫格二十六个字母,居然拼凑不出一句能发的话。她往后面靠了靠,闭上眼睛,有点后悔—— 那时为什么不再多问一句,如果生气,该怎么哄呢? 车里气味不好闻,些许的汽油味混杂了像是塑料在太阳下暴晒后的味道,直直地往鼻子里钻。可能是晚饭没吃好,也可能是之前跑得太快,再闻着这味,她胃里一阵阵难受。 难受的感觉很微妙,从胃部蔓延,延展到胸口,滞闷拥堵。 临到老宅的路段,薄明烟胃里难受得厉害,受不住地下了车,她站在原地缓了许久,攥着手机看了一眼又一眼。 然后,她看见聊天窗口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她心脏倏地一跳,直起了腰,揪着心等着。 没过几秒,这个显示消失了,之后又出现了大概四五秒。 反复出现,但聊天框里没有新的消息蹦出来,薄明烟指尖动了动,侧身慢慢往前走,终于按耐不住,拨了电话过去。 熟悉的铃声,响在寂静的夜里,随着风,飘扬悠远地传了过来。 昏黄的灯光投照在地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的尽头,是浓稠夜色里晕开的阴影。 阴影的末梢,皎月悬空,月华如水,淌过那人的侧颜,勾勒出天地间最柔软的绝色。 她心心念念的人,立在灯下,点亮了她的眼睛。 她对鹿哟说,她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开头去哄人,说什么样的话去和好,她徘徊在高高的槛上,不知道怎么下,也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堆砌出台阶让对方下,更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下。 但其实孟栩然很早就给她铺好了台阶。 - “这什么时候买的?” 孟栩然捧着花,她指尖还拈着那支没燃得起来的烟,被她掌心沁出来的汗濡湿,被揉折得皱皱巴巴。 薄明烟说:“在等你的时候,收集的春色。” 孟栩然眼睫轻颤,划破了融了花香的风,撕开了回忆,侵入了另一中馥郁。 看见薄明烟的那一瞬,仿佛回到了去年的那一天,她怕薄明烟误会,匆匆赶回来,站在花坛上,数着忐忑的心跳。 也是这样薄明烟的名字赫然跳在屏幕上,吓了她一跳,也是这样她先开口,也是这样她听见了从手机以外传来的声音。 彼时秋风含桂香,此时春夜飘玫芳。 一转头,就能看见喜欢的人出现在视野里,对她说:“我来带你回去。” 这次薄明烟说的是接她回家。 轻飘飘地拂皱了她的心湖。 孟栩然的脚尖轻轻踢在石子上,她抬眸,眼睛里蕴上一层薄薄的水汽,将那双漂亮的琉璃珠沁润得星亮。 她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委屈不可抑制地涌在话音里:“我等你好久了。哪有人接老婆回家这么慢的,平时倒不见你这么慢性子。” 薄明烟缓着心跳,抬手抹了一下孟栩然泛红的眼尾:“我错了。” “我发微信给你的时候你在干嘛?”孟栩然一提又有点闷,自己抹掉了眼泪,咕咕哝哝,“还立flag说保证不会不理我,你看看你看看。” 她把通话记录调出来,看了眼时间:“你有56分钟32秒没有回我!” 薄明烟被她精准计算到秒逗得微弯了下唇角,老实回答:“当时在追你,没追上。” 孟栩然一愣,没想到薄明烟的第一反应是追出来,心酸软一片,明面还是嘴硬地埋汰:“你就不能先打电话来么?指不定,我其实就在小区外面路上在等你呢。” 薄明烟愣了愣,她在保安亭处就停下了。过了几秒,她回:“下次不会了。” 孟栩然瞪眼,接得很快:“你还想有下次!” 薄明烟眨眼,回得更快:“不想。” 孟栩然的眸光渐渐柔了下来,她白白净净的指尖摆弄着花:“看在你还记得接我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你让我等这么久吧。” 薄明烟骤然回想起了那天,孟栩然送了她一片秋色,路灯闪烁了一下,她心脏漏跳了一拍。 过了很久,她依然会因为相似的场景而心动。 “怎么样,有个大度温柔的女朋友等你的滋味还不错吧?”孟栩然把花背在了身后,微微抬头,她唇角勾着笑,弯翘的双眸敛着一汪潋滟漾开的秋水。 薄明烟目光在晚风中漾了漾,她手抬起轻轻勾过孟栩然被风撩起的乌发别到耳后,然后,指尖捏住对方的下巴,吻了上去。 她活了二十多年,跌跌撞撞,总在失去一些东西,有些人有些物散了就找不回来了,勉强寻回的,也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没被放弃、被一而再的等待的滋味还是第一次体会。 这滋味是柔软的、潮漉漉的、咸涩的。 汹涌地足以填满她的。 [她领教了世界是何等凶顽,同时又得知世界可以温存和美好,而这所有温存和美好,都源于一个让她心安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段改编引用“我们领教了世界是何等凶顽,同时又得知世界可以变得温存和美好。”——村上春树《海边的卡夫卡》 接人的章节是43章心门——是满满心动的起点 本卷结束 下一卷——柑橘(卷名含义wb有解释) 理了理剧情点,还剩满满身世和娇娇的日记没有交代。 我本来想把娇娇的日记尽快提上来的,但是与我最初大结局的设定不能更好地衔接 想了想还是放在后面更好。 本章评论揪40个宝贝发红包(越写到后面越难,抓耳挠腮,我为什么要设置这么复杂的身世!!!快夸夸我,急需彩虹屁补给) 第四卷 柑橘 第88章 催化 之前的争执犹如催化剂, 将拥吻催化得更加激烈,将连日的思念和逗弄残留不能疏解的旖旎念想,交融在了唇瓣纠缠之间。 薄明烟啄吻着孟栩然潮润咸涩的眼睛、脸颊和唇角, 碾磨柔软的唇瓣, 湿滑疏忽溜了进来,逗着她的,你来我往。 极致的兴奋,孟栩然脑袋嗡嗡的,胸口却是满满胀胀的。 她稀里糊涂地被亲吻着。 手上的烟盒和那支没有点燃的烟,被她揉捻得不像样。 感觉就像是她被薄明烟碾吸得发麻的唇。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撩得太过分了,薄明烟攒着报复的意图,吻得很重, 孟栩然有点招架不住薄明烟的攻势。 如果不是薄明烟吻着吻着想将她抵在了车上, 孟栩然挤得不上不下的腾空,察觉到被她背在身后的花束被压了下来,手忙脚乱地护着, 烟盒、烟和打火机散落了一地,惊得孟栩然没站稳,撞到了车轮眉。 孟栩然估计照这个发展趋势,她要在不是自己的车里和薄明烟做点什么了…… 算起来有26天23个小时20多分钟的分离,加上闹矛盾的时间能凑到了27天,要是没有那些破事, 她们这会儿应该是窝在家里温存的,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看起来冷漠的薄明烟为她失控的模样了…… 孟栩然吻着吻着, 就忍不住想把遗憾补回来,她仰着头,像她手中的玫瑰, 舒展花瓣,将自己在薄明烟的面前一点一点地绽开。 牧马人的轮眉被傅珺雪重新定制了,用的合金材质,硌得孟栩然生疼,她从激吻中挣了一下,轻“嘶”了一声。 薄明烟微微分离开,偏头喘了一口气,眸光从半垂落的浓密鸦睫间投过来,迷离中点着星光,她的嗓音很低,清泠的音色洇在称寂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抓耳:“怎么了?” “撞到了,好疼~傅珺雪这个车真的是……” 孟栩然在薄明烟面前,对疼痛自动提高敏感度,她又被吻得腿软,人几乎是半挂在薄明烟身上,她抱着薄明烟,歪着头察看了玫瑰花,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被压扁。 “撞到哪里了?”薄明烟想将她拉下来检查一下。 孟栩然吊着不松手,她干脆踩着车脚踏借了力,上半身往上拱了拱。她把下巴搭在薄明烟的肩头,两条长腿盘上杨柳腰,绕到薄明烟身后,两只脚相互扣住,考拉一般抱着薄明烟。 后者怕她掉下去,只能好好兜着,又问了一遍:“撞哪儿了?” 孟栩然歪了歪头,对着薄明烟的耳朵,小小声地回:“屁股上面一点点……”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有些微的痒。 愣了一瞬,薄明烟低低地笑了一声,她把孟栩然抱到副驾的位置。 孟栩然按了车锁,不满地问:“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笑,它按在你身上是不是有点遭罪?” 薄明烟解释,拉开车门,单脚踩着让踏板,孟栩然顺势滑坐到了她的大腿上。 被撞到的地方可能是青了,有点疼,孟栩然只能一点点挪到副驾的座椅上。 “什么?”孟栩然没听懂薄明烟语句里的“它”指的是什么。 薄明烟单腿曲着膝盖踩着踏板,小手臂随意地搭在腿上,手指抬了抬,拨弄了一下孟栩然捧着的花:“从认识到现在,你算一算,撞过、摔过多少次了?” 孟栩然才反应过来薄明烟说的是她屁股,微红了脸,又羞赧又有点尴尬,没好气地甩锅道:“认识你之前,我可没怎么摔过。而且,刚刚那样那样,我撞到,怪谁?” “嗯?是谁那么那么用力地把我往后面怼的?”孟栩然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她昂了昂下巴,突然想起来什么,拖腔带调地说,“这要不是我不小心撞到,我怎么感觉,又要解锁新地点新玩法了呢?你就是故意的吧,想野外play?” 薄明烟:“……” 论口不择言、脸皮厚的程度,薄明烟永远斗不过孟栩然,她弹了一下花束底部的花泥,不答反问:“不疼了?” 这个动作有点意味深长。 有一回,孟栩然特殊时期刚过就撩薄明烟,对着薄明烟的耳朵用声音登上小高峰。撩完她就溜,薄明烟被撩起了兴致又不能做什么,最后弹了一下孟栩然。 那时薄明烟控制着力道就像压抑着脾气,弹落下来几乎没什么感觉。但后来,孟栩然体会到了什么是欲求不满,薄明烟就只在外面轻弹慢揉,死活不进到里面。 非惹得孟栩然哭到崩溃,临近发飙的边缘才切入正题。 孟栩然眼睛哭肿了好几天,抬腰抬得像做了几百个卷腹。 记忆点太深刻。 孟栩然往后缩了缩,认怂道:“还有点的,我说着玩的,你别乱来。” 薄明烟轻嗤,不和她计较,去了车前将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拾起来。 把那根揉折的烟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随后,薄明烟上了车,语气不重地说:“又抽烟。” “没抽,都没点着。”孟栩然否认。 薄明烟摊开掌心问:“这些哪儿来的?” “车里的,都是傅珺雪的,跟我没关系。”孟栩然把车钥匙塞进了薄明烟掌心里,拿过打火机和烟盒,捋平烟盒边角后,解释道,“我就是随手在车里翻到的,是没抽过的薄荷爆珠,我好奇看一看而已。” 薄明烟调整着驾驶位,她习惯了小轿车的视角,前前后后怎么都感觉不对味:“你车呢?” “丢家里了,家里有个美女司机,还是不麻烦蔡叔来回跑了,先把傅珺雪的借过来开一开,等车修好再换回来。”孟栩然想了想,又说,“要不,给你也买个牧马人吧,感觉好酷。每次你开我的小粉,总觉得反差很大。” “嗯~”薄明烟调整好了座位,“我还挺喜欢小粉的。” “你是不是觉得浪费?”孟栩然捋烟盒的手停下。 “不是。”薄明烟回。 很难想象薄明烟会喜欢粉色的东西,孟栩然脑回路转了个大弯,挤眉弄眼地打趣道:“都说年纪大了就喜欢粉色,满满~你是不是到年纪了?” “……”薄明烟面无表情地看她。 孟栩然很无辜地眨巴眨巴眼。 薄明烟无奈地解释:“是真的喜欢,看到小粉就会想起你。” 孟栩然耳朵发烫,脸泛红,她把放在腿上的花拿起来挡住了半张脸:“是……是因为有我的气息么?” 薄明烟一愣,哭笑不得:“想哪里去了,是觉得乍看粉嫩,但在太阳下会折射出不同的色彩,很有趣,就像你一样。” 她曾觉得人之恶在于两面,网络一面,现实一面。 直到接触孟栩然,才有了不一样的体会。 人的有趣应该是像一张反光纸,每一面,都可以让人见识到不一样的光彩才对。 想歪了被指出后是羞窘,被薄明烟这么夸翻涌上来的情绪更接近于羞涩。孟栩然整张脸都埋在了花束的后面。 “毕竟是我。” 就算是羞成红喜蛋,也不会影响孟小公主用嘴开屏。 薄明烟笑了一声。 孟栩然探出半张脸看她,又确认了一遍:“真不用再来一辆跟你气质更符合一点的车嘛?” 薄明烟觉得没必要:“你不是就喜欢反差之美的两面情人么?” 杂志里的那段话说得太放肆了,孟栩然脸上才腿下去的绯色又漫了上来,她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拉开副驾的储物抽屉,把手上捋平的烟盒和打火机放了进去,红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些什么。 薄明烟正在研究中控台的面板和按键,瞥扫了一眼过去,岔开话题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车里有一阵沉默。 孟栩然慢慢阖上储物格,半垂着眸子盯着手里的玫瑰花和满天星,随手拨了拨,随后默默扣上了安全带。 见她不像是想回答的模样,薄明烟也没追问。 可能是对车不熟悉,薄明烟开得很慢,车窗外的路灯一盏一盏地往后退,光影在花瓣上交替,开了一段路,灯盏之间栽种的树从法国梧桐变成了大叶早樱。 有几株已经开了花,零星几朵点缀着枝丫。 南泉市近几年的冬天很短很暖,连雪都见不到,哪像那年伦敦。 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 白皑皑的一片,落在脸上凉凉的,分不清是融化成了水,还是冰冻了眼泪。 孟栩然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有一年的平安夜,天太冷了,我还以为抽烟能取暖呢,没想到,只能短暂麻痹神经而已。” 说起来像个笑话。 薄明烟听着,微勾了一下唇:“你这小脑瓜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你呗。”孟栩然接得很快很顺口。 薄明烟轻嗤,觉得又有点像情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孟栩然的眸光移向眼尾瞥了她一眼,无声地勾唇,不过两秒,又敛了下去。 到了小区,因为是没录入为vip的车牌,被拦下了。门卫大爷拎着登记本从门卫亭里出来,薄明烟降下了车窗。 门卫大爷没想到车里是她,愣了愣,笑说:“回来啦。” 薄明烟“嗯”了一声,问:“能帮忙开个门么?” 保安大爷往后退了一步,发现不是之前那辆车:“换车了?” “临时换两天,登记在之前的那个车牌下吧。”薄明烟报了小粉的车牌号,指尖点了点方向盘,只想早点把车开进去。 小区虽然比起南泉市的富人小区还差了些,但也云集了不少有钱人。出门一趟换辆车的人多的是,别说换车,换人的都有。 保安大爷记录完车牌号,突然想起来事,歪了下头,瞄了眼副驾,看见孟栩然后,笑道:“哎呀事情解决了啊,挺好挺好,这年头友谊多难得,有事多沟通,不比一个人哭鼻子好。” 薄明烟:“……” 道闸没开,车不能开进去,薄明烟就只能停在原地放冷气,听大爷用洪亮浑厚的嗓音拆了她的台。 孟栩然刷地一下扭头看向薄明烟:“你哭了?” 薄明烟目不斜视,一声不吭,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哭了勒!你也是下次别大晚上地往外跑,女孩子的,多不安全。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还惹得你姐姐这么大的人了掉眼泪。”大爷教育完孟栩然,终于按了遥控器,开了道闸。 孟栩然满脸惊讶捂嘴巴:“!!!你真的哭了啊!” 薄明烟面无表情踩油门:“……” 人麻了。 作者有话要说:热情善良又可爱的门卫大爷:真的真的哭了呢!我当时还以为下雨了呢! 孟栩然倒抽一口气:!!! 满满:……毁灭吧 傅珺雪:……冷静,我的车。 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岁暮》谢灵运 第89章 缠绵 回到家以后, 从玄关换鞋,到为小满倒猫粮添猫砂, 无论薄明烟走到哪儿在做什么, 孟栩然都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 小满甩着尾巴跟在孟栩然的后面。 薄明烟拎着孟瑶给的那一大袋东西进了厨房,在料理台前站定,半垂着眼睛,不露声色,动作麻利地将袋子里东西一一拿出来。 被关在门外的小满“喵呜”了声。 薄明烟偏头看了眼,孟栩然亦步亦趋跟着她到了厨房,这会儿倚着门,时不时地瞄她一眼。 先前给小满喂罐头也是这样。 薄明烟原本以为, 以孟栩然的性子, 回到家多半会揣着逗她的心态追着问她是不是真的哭了。 但孟栩然只在刚获取这个信息时问了那两句,在薄明烟绷着脸不给确切的答案后,就再没问过了。 一个踌躇不问, 一个恰好不想说,便构成了现在这样微妙的沉默状态。 薄明烟先将袋子里的最占地方的榴莲拾掇了出来。 孟栩然看了一眼,说道:“你要是受不了榴莲的味道,我可以去阳台把它壳儿扒了,果肉冻起来,那样味道就没那么浓郁。” “不用那么麻烦, 我能接受这个味道。”薄明烟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我爸说我小时候吃榴莲, 吃一口咧着嘴巴yue一口,他给我做的成长记录里还有视频和照片,不过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可能是yue习惯了,记忆里我已经能接受了。” 孟栩然想象了一下,小小的薄明烟痛苦吃榴莲的模样,笑了起来:“之前都没听你说过,我也想看你的成长记录。” 薄明烟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一下:“总觉得小时候丢人的事不少,我自己都没看过。” 搬家的时候收拾出来,薄明烟有尝试观看,但影像里有薄伟泽的声音,她一听就控制不了情绪的漫涨,逃避似的,再也没有打开过。 “那我们一起看,好不好?”孟栩然问。 薄明烟迟疑片刻,应道:“我找一找。” 孟栩然说了声“好”。 “这什么?”薄明烟拎起鸽子看了眼,“鸽子?” “老妈说明天吃就冷藏,不吃就放冷冻。”孟栩然倚着厨房门把孟瑶叮嘱的话复述了一遍,问,“还有一只鸽子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都可以。”薄明烟说道,“可以再给你炖一锅天麻鸽子汤。” 孟栩然撇了撇嘴:“干嘛什么都紧着我,你就没想吃的?比如椒盐烤鸽子?” “我只是没你那么挑。”薄明烟放好了水蜜桃,顿了顿说,“还有,减少浪费食材的几率。” 孟栩然没什么底气地嘟囔:“怎么就浪费了?” 薄明烟听见了,好笑地提醒:“上次谁浪费了一只老母鸡,对着锅为鸡哭丧一小时的?” 有段时间,孟栩然觉得自己很有做菜天赋,于是兴致盎然地什么都想尝试,还想做个佛跳墙,结果翻车了。 孟栩然:“……” 提到“哭”,两人之间的话题止于此,没再继续了,薄明烟慢吞吞地收东西,孟栩然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收拾完东西,薄明烟往卧室的淋浴间走,去给浴缸放了热水,随后浇花、喂鱼,孟栩然像一块狗皮膏药似的紧紧黏着她。 看着时间,薄明烟又回到淋浴间,开门时脚步停了下来,孟栩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直地撞上了她的后背:“哎哟。” 薄明烟扭身,见孟栩然往后退了一步,揉着自己被撞的鼻子,她捏着孟栩然的下巴细细看了看,开玩笑地调侃:“还好鼻子没歪。” “你当我是假鼻子啊,撞一撞就歪。”孟栩然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干什么突然停下来。” 薄明烟松开她的下巴,好笑道:“要开门啊,难道原地踏步开门么?你还不是会撞上来。” 孟栩然想了想,觉得薄明烟原地踏步开门有点好笑,她嘴角翘了点,不过一两秒就收敛起来,轻哼了一声。 “水应该放得差不多了,别跟在我后面发呆,去拿睡衣。” 薄明烟进了淋浴间,按了鸭嘴龙头关了水,伸手拨了一下水面,试了试水温,随后走到洗手池叫了孟栩然一声:“孟娇娇,你要用什么颜色的浴盐球?” “要那个——”孟栩然已经走到墙后边了,闻言,她倒退了几步,扒着墙边缘,探了半身出来,目光投落到淋浴间里面。 薄明烟正弯腰开柜门,她今天穿了件看上去就很柔软的杏色薄款短针织衫,下摆往上面滑了几分,露出一截细腻柔白,彼岸花的根茎若隐若现。 等不到孟栩然的下文,薄明烟侧头,漫不经心地撩开一侧垂落下来的头发,对上了孟栩然的视线。 孟栩然眸色沉了几分,眉眼却是狡黠地弯了起来:“我觉得,还是什么都不加比较好~一起泡?” 薄明烟:“……” - 淋浴间里热气氤氲,浴缸开了按摩模式,里面的水流沿着皮肤肌理滚滚翻涌着,轻浅的水声敛在对面墙上内嵌的电视声下,屏幕上播放着薄伟泽给薄明烟小时候录的成长记录。 第一个片段是一岁的小薄明烟抓周,看不太清脸,就看见一坨小团子趴在地上,随手捞了只画笔。 提供笔的那人把薄明烟抱起来说:“以后小满是要当画家了。” 话音刚落,薄明烟拿着笔在他的t恤上涂了好几笔。 “怪不得你会做服装设计师,我之前就想说这人t恤上的图案好丑了。”孟栩然笑得浑身热,起身坐到歇汗台上缓了一会儿。 薄明烟也跟着笑。 后面的影像是小薄明烟第一次开口,这次镜头是怼脸拍的。 那时候她还有点婴儿肥,腮帮圆鼓鼓,肤色很白,眼睛比现在更大更亮,像嵌了两颗圆溜溜的绿宝石,睫毛又长又密,特别像两只小扇子。 洋娃娃一般。 她对着镜头,眼珠灵动地转着,粉嘟嘟的唇阖动叫了声“么啊么啊”,是“妈妈”,把薄伟泽激动坏了。 孟栩然心都要化了:“也太可爱了吧……爸爸也好可爱,叫的是妈妈,他比妈妈还激动。” “因为是他教的。”薄明烟解释说,“我是试管婴儿,我爸经常跟我说,我妈怀我挺受罪的,生下我后她又得了产后抑郁,每天需要做心理治疗,因为身材焦虑,还要进行产后修复的锻炼,所以我基本是我爸在照顾。” 就是因为薄伟泽的不断灌输林慧心的不容易,在很长的时间里,薄明烟都没有办法完全放下林慧心。 孟栩然了然道:“教会了的成就感。” 薄明烟笑着“嗯”了声。 视频终于播放到小薄明烟第一次吃榴莲。吃一口,皱着眉yue一口,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信邪,抓着又来了一口,结果,被臭哭了。 电视机里的小薄明烟哭得有多伤心,外面的孟栩然笑得就有多开心。她坐在台上,还特地按了暂停,定格在小薄明烟张着嘴嚎啕大哭的那一刻,越看越好笑,笑得前仰后合。 薄明烟都怕她摔下来,伸手扶了她一把:“小心点,别青上加青。” 洗澡之前薄明烟检查了一下孟栩然撞到的地方,不严重,有一点点青。 “救命,太可爱了。”孟栩然笑得停不下来,她俯身捏了捏薄明烟的脸,“你怎么这么好玩啊~” 柔软靠着薄明烟右手臂,红豆磨雪肤,触感有点微妙,薄明烟抬起左手很轻地揪着捏了一下:“谁好玩?” 孟栩然不笑了,面上染了红,抑制不住地嘤了声,眼里泛着水色,潋滟着柔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伸手从她背后火红妖娆的彼岸花绕到了前面,握住,用力地揉了揉。 “孟娇娇。” 薄明烟泡在水里的手蜷了又蜷,警告地叫了孟栩然的名字。 后者嬉皮笑脸地用唇贴着她的耳垂,用气息拖腔带调道:“你说谁好玩~” “你。” 薄明烟眼睫颤了颤,偏头吻了上去,手抬起,一点点收拢。 怀霜握雪拈茱萸。 水面下,孟栩然染着浅粉色指甲油的脚趾一点点蜷起。 水声在淋浴间里骤然响起,薄明烟从坐躺改为了跪坐,孟栩然完全展露在她面前,虽然彼此早就看过,但被专注地凝视,还是压不住心头涌上的羞涩感。 孟栩然忍不住往后靠了靠,后背碰触到冰凉的墙壁,肩膀瑟缩了下。她有点受不了薄明烟注视她的眼神:“你别这么看着我。” “那要怎么看?”薄明烟指尖轻触,拨了一下。 孟栩然头皮发麻,用手遮住薄明烟的眼睛,没好气地抬脚抵着薄明烟的肩把她推开,“我看你眼神我受不了。” 薄明烟握住她的脚踝往上架了架,前倾过去:“这样你是不是就看不到我眼神了。” 太犯规了。 孟栩然被带着往前滑坐了一些,手挥到了台子边薄明烟为了补充水分准备的水蜜桃。 水蜜桃滚到边缘被薄明烟拦下了,红粉的果皮磕碰开一道口,粘腻的桃汁一半被嘬进了口里,一半沿着浴缸璧蜿蜒着滑入到了水里。 孟栩然的手攥着薄明烟的头发,指尖蜷起松开好几次,既想拽,又想按。 “满满……” 薄明烟抬起头,单腿膝盖弯曲跪台子上,身上也不知道是被热水熏的还是什么,泛着淡淡的绯色。 孟栩然迷蒙地看着她,只觉得这样的薄明烟好像和影像里小小的粉团子重合在了一起,特别地可爱。 她搂过薄明烟脖颈。 薄明烟向后撑着:“刚亲了那。” 孟栩然轻轻咬着下唇,粉嫩的唇瓣一点点弹回原处,她手没松开,还在勾着薄明烟往前,问:“味道怎么样?” 薄明烟眸色暗了下去,不再撑着了:“要自己尝尝么?” “要……”孟栩然仰头咬了她的唇。 鱼似的滑溜进去,逗着另一条,你来我往地追逐嬉闹。 孟栩然修长白皙的腿垂着,脚踝没入浴缸里,荡着水面涟漪阵阵。 轻暗的光线下薄明烟后背那两株彼岸花烧得热烈。 袅袅热气不断腾升,裹卷着旖旎的声色,蔓延至整个淋浴间。 - 回到床上后,孟栩然筋疲力尽地趴着缓了一会儿,看薄明烟把淋浴间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才懒洋洋地翻身起来把影像导入电视,调好进度条。 薄明烟从淋浴间出来,还想看一看手机,结果就看到电视屏幕上是自己抓着榴莲张着嘴哭得很大声的画面,也不知道这画面怎么就戳中了孟栩然的笑点,又笑得像个小傻子。 “不睡觉么?”薄明烟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了,今天那么折腾,明天还要上班。” “还不是很困。”孟栩然按了遥控器显示进度条出来,“也不长,看完就睡~” 薄明烟坐到了床上。孟栩然瞥扫了眼她放下的手机,点了播放。 从吃榴莲之后,就再没见过薄明烟哭的片段了。第一次学自行车摔跟头破了皮,腿上血肉模糊一片,薄伟泽都紧张地让整个画面晃得人晕头转向,视频里的小薄明烟疼得眉头紧蹙,小脸煞白地低着冷汗,她眼睛很红,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流。 薄伟泽揉她的头,像是蹲下身与薄明烟平视了:“想哭就哭,不用忍着。” 摄像机被他放在了车篓子里,视频画面对着地面,只能听到薄明烟稚嫩的声音:“我才不要哭,掉眼泪,丢人。” “小满,哭只是情绪表达的一种形式,掉眼泪并不丢人。” “那也不要,小满很坚强,才不要哭鼻子。”小奶音里哭腔都压不住了。 “好~我们小满是真坚强。”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地面上,地面上两团靠在一起、一高一低的影子,在暖黄色的光下,一起变得高大——薄伟泽把她抱了起来。 第一次打针,薄明烟有点害怕,焦虑不安地东张西望,她把下唇都咬破了,但也没有哭。还记得在脱裤子打针之前提醒薄伟泽:“不可以拍了哦。” 第一次发烧,薄明烟虚弱地窝在床上,薄伟泽给她讲故事给她揉头,一遍又一遍地给她物理降温,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轻声呢喃:“爸爸……我好难受。” 声音都在颤抖,眼尾晕开一抹红,眼睛里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自始至终,都没有掉眼泪。 孟栩然握住了薄明烟的手,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满满,你后来有哭过么?” 薄明烟指尖蜷了蜷:“很少。” 小的时候,薄明烟觉得哭鼻子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会显得自己很弱,要强的她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脆弱。 后来,薄明烟身体力行地领悟到在有些事情上,无论她如何自以为是的强大,依旧无能为力。 她就更不会哭了。 情绪这东西,咬咬牙就能忍过去了。 孟栩然迟疑了几秒,以不直接的方式问:“后来受伤打针什么的也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咬牙忍着啊?” 那应该是最疼的时候了。 薄明烟“嗯”了一声。 孟栩然艰涩地滚了下喉咙,像有什么哽在喉咙里。她大概知道薄明烟“很少哭”的里面,包含了哪几次。 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孟栩然再也没有问过薄明烟有关“哭”的话题,视线重新投落到电视上。 薄明烟拎起杯子喝了小半杯水,继续看电视上的影像,心思却没办法放在上面了。 提到让她哭的事就必然会勾起她的回忆,而那些,对于一个不爱哭的人来说,都是不能承受之重。 她心里有点不舒服,却不全是为这个,除了难受,更多的是滞闷。 在门卫那里垮台的时候,薄明烟都能想象到回家后孟栩然问她的语气,会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新奇地问个没完没了。 然而事实与想象截然相反。 她忽略了孟栩然的另一面,细腻温柔,周到善良。 影像里的薄明烟在慢慢长大,薄伟泽让她学了很多东西。薄明烟把那些兴趣爱好当做是攻略项目,学会了、得了奖就当作攻略成功不再深入了,只有绘画一直还坚持着,只有舞蹈一直没攻略下来。 孟栩然顺势转移话题,问:“你怎么就跳舞跳不了了呢?” 偏偏这时候,薄明烟突然又开了口说:“后来也就哭过两三次。”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两人都愣了愣。孟栩然唇动了两下,想说不要聊这个话题了,还没开口,就听薄明烟接了话茬:“第一次哭,也算和这个有关系吧。” 孟栩然临到嘴边的话被咽了回去。 “我妈是舞蹈老师,我学跳舞以后,她经常会带我去我爸给她置办的另一所房子。后来练不好,去的就少了。再去的时候……”薄明烟闭了闭眼,想起那个画面都会胃里翻涌,“我在舞蹈室,在镜子里,看到了她和她的情夫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孟栩然嘴巴微张,不可置信,她的眼睛瞬间红了。 那时候的薄明烟才多大。 “就是那之后发的烧,印象里,我跑回家的时候,脸没有一处是干的。”薄明烟试图以轻松的语气陈述这件事,“家里阿姨还以为外面下了雨。” 孟栩然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眼天花板。 她到现在才知道,她精心设计的天花板,对薄明烟而言就是剥开痛苦记忆的闸门,她一直在扮演一个刽子手,一遍又一遍地凌迟着薄明烟。 心疼、后悔交织成锋利的刀,薄明烟说一个字,就在她心口缓慢地磨上一刀,疼得连喉咙都漫着腥。 她都在做什么啊…… “满满……”孟栩然抱过来时,薄明烟怔愣了一瞬,身体向后仰了仰,孟栩然在她耳边沉重地呼吸,每一下,都像是用尽了力气,“我……对不起……对不起……我明天就把天花板拆了。” 薄明烟环住了孟栩然的腰,呼吸从缓而沉到慢慢拉长,怀里温温软软的,心里也淌过一阵暖流,让整颗心软了又软。 她原本以为这些事情说出来,会很痛。 但那些盘踞在她心里的阴影与灰暗,总是能被孟栩然这个小太阳轻而易举地拨开,重新露出明亮的色彩来。 “要拆了么?”薄明烟故意逗她道,“可是给你用其实还蛮刺激的,好像会特别容易……” 她尾音顿了顿,眼底抹过狡黠:“发大水。” 孟栩然眨了眨眼,眼泪啪嗒啪嗒掉,脸一点点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哎呀,哎呀!” 薄明烟唇角勾出愉悦的弧度,孟栩然气得炸毛,一时又找不出话,动不了口就只能动手,一个劲儿地挠薄明烟痒痒。 “你这就是嫉妒我,你个小沙漠!”孟栩然终于琢磨出了反驳的话,“不会出水,还会吞水。” 薄明烟被她的虎狼之词逗得笑倒在床上。 孟栩然被箍着腰,也被带着倾过去,压在了薄明烟的身上,她把脸埋在薄明烟的怀里,没有问她之后两次是为了什么,只问道:“满满……那你今天是为什么哭?” 薄明烟抚揉着她的后脑勺,眸光轻轻漾开,没有直接回答:“因为,那一瞬间,我很怕你不会再回来了。” “我明明说了,后天会回来的。”孟栩然嘟哝。 “之后的两次,一次是因为我父亲的离开。”薄明烟的语气有点艰涩,“一次是因为我母亲。” 回忆的幕布随着她的话音被拉开,回到了那两次最让她难以接受的一刻。 薄明烟深深地记得,薄伟泽病逝的前几天,做完手术的那一晚,她在病床旁写着作业陪伴着薄伟泽,一夜未眠。 薄伟泽静静地看着她,劝她回去休息,在薄明烟离开时,还笑道:“明天别来了,等你考完试再来,爸爸等你来告诉我好消息,到时候,爸爸就能出院了。” 可是薄伟泽没能等到她考完试。 她不知道为什么薄伟泽的病情恶化了,她在考试的时候,薄伟泽又做了一个手术,而这件事,没有人告诉她。 她还在学校里,催促着自己题目再做快一点,就可以见到薄伟泽了。 她还记得,那天她侧头看了眼窗外,天色暗得像是要榻下来了。南泉市那时候满城的梧桐树,到了季节,毛絮就格外多,纷纷扬扬,在她向奔跑时,拂得她眼睛酸涩难忍。 她伏在薄伟泽的床边,握着薄伟泽已经凉了的手,没有逻辑地、哭到不能完整吐露一句话地,说了很多很多“好消息”。 可那个说等她告诉好消息的人,最终还是食言了。 他再也听不到她的任何话,无论好坏。 在那之后,她似乎也没什么好事情了。 再后来,林慧心也是这样,她总说:“满满乖,等过几天,妈妈给你报考一中,住宿就可以不用和弟弟接触了。” 薄明烟讨厌贺辰澄,但为了林慧心,她妥协了。 可是,等过几天后,她被林慧心亲自送出了国。 她站在偌大的机场,回过身,看到林慧心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她最终还是连最后一根浮木都攀不住。 那一瞬间,她又想起了薄伟泽离开的那天,想到薄伟泽说会等她,想到薄伟泽哄她过几天病就好了,就能和满满一起回家了。 她竭尽全力地忍着眼泪,忍到浑身颤抖,像是每一根神经都在痉挛,忍到眼睛泛上血色,通红一片。 可只要眼睫颤一下,那些湿漉漉的情绪就再也不受她控制了。 “他们都说不会离开我,可是,好像再也没有人坚定地陪伴在我身边了。” “所以,孟娇娇,我很怕,你也和他们一样。” 薄明烟的眼睛里覆上了水雾,很浅很淡,就像是清晨的幽幽密林里,朝雾朦胧。 她像是习惯性忍哭了,微微扬起下颌,再把眼睛睁大些,水雾就会慢慢洇下去,只有眼尾残留着一抹潮润的绯红。 灼烫到孟栩然的眼睛。 孟栩然心都要碎了,她吻过薄明烟的眼尾,尝到了满唇的涩。 “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都不会再跑了,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孟栩然哭得抽抽噎噎,一直在道歉,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除了那啥啥的时候。” 薄明烟眼睫翕张着,她看着孟栩然认真的神情,听着她不正经的补丁,不由自主地弯翘了一下唇角。 可能是最后补的那句,让这句承诺对比她从前听过的所有,都要更真实。 “我感觉,那啥啥的时候,”薄明烟话音停顿了下,溢上了笑,“你的技术还不足以让我哭。” 正在抹眼泪的孟栩然猛地抬起头:“你这是在说我技术不好么?” 薄明烟没说话,等于默认了。 孟栩然坐起身,跨开腿,居高临下地盯着薄明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见薄明烟的反应,她算是明白过了,气鼓鼓地下床,快步走到洗手池前,仔仔细细洗了手,剪了指甲。 再出来后,她把装睡的薄明烟翻过身来,没好气地说:“你居然!说我技术不好,我今天不把你弄哭,你别想睡觉了!” 薄明烟偏过头,轻咳一声,手在眼角抹了一下:“那我挤一下配合你。” “薄满满!”孟栩然气得咬她。 “你是想疼哭我。” “啊啊啊,你烦死了!” 薄明烟眼里的笑意更浓郁了。 …… 最后一次海潮漫涨上来时,薄明烟抬了抬腰,指节没在孟栩然的发里,在迷茫的视线里看清了孟栩然的眼睛,想盛满了星河,里面倒映出她最贪欢的模样。 她听见孟栩然贴在她耳畔,轻声呢喃,却是掷地有声:“我爱你。” “满满,以后,我都会陪你的。” 薄明烟最后困得睡过去都没能被弄哭,她在沉沉的梦里,又看到了薄伟泽火化的那天,她蹲在梧桐树下,听着雨声稀里哗啦,好像雨淋湿了脸颊就不会有人看到,她哭到崩溃的模样。 头顶多了一把雨伞,那人为她撑了很久很久,撑到那人不得不离开,将伞留在了她手边,还有一罐糖盒。 里面的糖五彩缤纷,看见了,心情就会变好。 薄明烟侧头,看见稠密的雨幕里,那人小小的身影,穿着黄色的鸭子雨衣,踩着黄色的雨鞋,将地上积洼的水踩得四处乱溅。 她死寂的心湖也跟着漾了漾。 林慧心来叫她,说是火化结束了。薄明烟拎着伞站起身,又回头看了眼。 那个小女孩好像也看了她一眼。 可薄明烟想看清对方的脸时,梦里的画面一转,变成了她离开南泉市的那天。 机场人来人往,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到胃里难受去了卫生间干呕,出来后她洗了脸,怔怔地发了很久的呆。 手边有人递了一整包纸巾给她。 那款纸巾上印着向日葵的图案。 薄明烟抬起头,在镜子里看见那人背包上晃荡的花束状的挂件。 她慢吞吞地走出去,说了声“谢谢”。 那人闻声,侧过了身。面前有人经过,挡住了薄明烟的视线,薄明烟只能看见她扬起来的发梢。 在她的视线里撕开一道裂口。 面前的路人走过,薄明烟在梦里慢慢看见了那人的侧颜。 薄明烟从睡梦中惊醒。 像是察觉她睡得不安稳,孟栩然缠了过来,脸在她脖颈蹭了蹭,长腿翘上了她的腰,迷迷糊糊地念叨:“满满……不哭……我会一直陪你的……糖。” 夜色沉寂,薄明烟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睁开眼。 看见过往的记忆在明亮的光晕里倒退,一些她以为永恒的,包括时间都不堪一击。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都成常态了(跪下道歉) 最后一句引申改编自“只是一想到你,世界在明亮的光晕里倒退,一些我们以为永恒的,包括时间都不堪一击。”——余秀华 第90章 玩具 薄明烟醒了后, 没挨得住困意,忍着腰部的酸涩感又搂着孟栩然沉沉地睡着了。 再睁眼已经是五十分钟后,暖阳恣意地淌进屋里, 蜿蜒地攀到床上。孟栩然是被晒醒的, 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烟,浑身乏力。 她迷蒙地摸到腕表,挣扎着睁开条缝看了眼时间后,脑袋清醒了。 “呀呀!快迟到了,满满你怎么都不叫我!” 孟栩然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腿踩到地上像踩了云朵,险些摔坐在地毯上,她捞起地上的睡袍, 刚披上, 听到身后一声绵长的叹息,侧身看过去,愣住了。 薄明烟像是太困了睁不开眼睛, 眉头微微蹙着,长发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还有几缕垂落在身前,被子因为孟栩然起身时扯到,往下滑了好几分。 肤如白雪,染印红梅, 若隐若现。 全是孟栩然一点点以唇舌作笔,绘出来的杰作。 这还是孟栩然第一次看薄明烟在工作日睡懒觉。 昨天是真的折腾得太狠了。 薄明烟慢腾腾地睁开眼睛, 看孟栩然跪坐回床上帮她理了理头发,发梢扫过肌肤,有点痒, 她眼睫颤了颤,眼睛又闭上缓了一会儿,一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几点了?” “8点36,这会儿估计40了。”孟栩然指尖从红痕上划过,问,“要不要请假?” “不用,做不了早饭了,拿点面包饼干带去公司吧。”薄明烟撑坐起身,眉头皱紧,很快又松开。 浑身上下每一块骨骼仿佛都不是她自己的了,像跑了一场马拉松后又做了卷腹和引体向上的运动,腰腹大腿又酸又涩。 孟栩然眨巴眨巴眼:“真不用请假?那么折腾,应该挺难受。” “你要请假么?”薄明烟拨了下头发,遮住自己发烫的耳朵,抬眸对上孟栩然的视线,“你应该比我更难受。” “我不难受,我才不要请假,还有好多事没处理呢。”孟栩然腾地一下站起身,她侧边露出的耳朵,漫上了绯红,衬着雪白的肌肤,格外可爱。 两人换好了衣服一起到洗手台前洗漱,台面上瓶瓶罐罐东倒西歪,薄明烟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有一瞬的走神。 孟栩然挤了牙膏,将牙刷递给她。 薄明烟回过神,接过了牙刷,与孟栩然并排站在洗手台前,动作一致地刷牙。她将那些东西扶正放好,看了眼镜子里的画面,眸光柔了柔。 孟栩然漱了口,说:“等会儿开车慢点哦,我化个妆。” 薄明烟应了一声。洗完脸后,她又抽了一张洗脸巾擦拭台面上的水。 孟栩然挤了乳霜抹脸,将多余的往薄明烟脸上抹,她看了眼洗脸巾吸附的水,贴在薄明烟耳边小小声地戏谑说:“这上面是不是还有你的水?” 薄明烟耳根烧起来,透过镜子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不答反问:“公司里的人有没有见过你素颜?” 孟栩然老实了,她天生丽质的素颜可不是谁都能看的。 洗漱过后,两人揣了两袋面包便出门了。由于出门太晚,刚好赶上高峰期,车堵在了路上。 孟栩然抿了抿唇将口红抹均匀,收起化妆镜,看了眼挡风玻璃前的车流:“就晚出门了十分钟,居然堵成这样。” 薄明烟指尖点着方向盘:“怪谁?” “怪你。”孟栩然不服气地嘀咕,“谁让你说我技术不好。 “下次你可不能这么说了,虽然我没让你上面掉眼泪。”孟栩然挑了挑眉,语气里染上了得意,“但我可是让你~” 她手撑着侧脸,视线往薄明烟的衣摆下扫了一眼,舔了舔唇说:“也算是沙漠变绿洲,溪水横流了吧。” 两句话,勾得记忆如潮翻江倒海地涌入脑海里。 昨晚,孟栩然为了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技术好,想法设法地想弄哭薄明烟,把全部老底都兜出来了。 薄明烟以前就觉得孟栩然的房间有些小设计十分微妙奇特,比如飘窗下方墙体按的拉伸环,她还以为是孟栩然用来拉筋练劈叉的。落地窗下面有可折叠的三角平台,她以为是孟栩然给小满定制的三角架,但位置又有点低,而且两个一模一样的好像没什么必要,最重要的是她也没见过孟栩然把三脚架放下来过…… 一直疑惑,但她也没问。 直到昨晚,孟栩然又嘬又捣鼓地折腾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把薄明烟弄哭,她自己先哭了起来:“你还说我技术不好,这跟我有关系?这明明就是你的问题,不搞点花样你根本起不来兴致。” 她话音一顿,泪眼婆娑地盯着薄明烟,手在薄明烟的背上沿着彼岸花画画:“要不换个地方?” 薄明烟不想让她这么挫败,同意了:“可以。” 等薄明烟被抱到飘窗,照着孟栩然的指示大马金刀地坐在飘窗上,再被看着像是拉伸环的东西箍着手脚动不了时,她非常想倒退到几分钟前把她说的“可以”给收回来。 孟栩然调整了环的大小:“紧不紧?” “还好,就是姿势有点别扭。”薄明烟想动腿,一动就被牵掣住,她瞥了眼在收绳子的孟栩然,“你这都哪弄来的东西?” 孟栩然没回,她跪在飘窗下,学着薄明烟之前在淋浴间里的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光看还不够,孟栩然还非得说一句:“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细致地观摩呢。” 之前要么不给开灯,要么是只能动手不给多看。 薄明烟凝视着孟栩然乌黝黝的发顶,呼吸逐渐变沉。 孟栩然继续学她,曲起指尖轻轻弹了一下。 薄明烟倒抽了一口气。 感觉到薄明烟打了个冷颤,孟栩然抬头问:“冷么?” 薄明烟缓着呼吸:“还好。” 孟栩然单膝跪到飘窗上,前倾身体,直到指节消失在视线里,她抬眸吻了薄明烟轻颤的眼睫:“乖满满~等会儿就不冷了。” 等薄明烟热得冒汗,孟栩然转了转手腕问:“我可以对你比个耶么?” 这是孟栩然惯用的说法,两根手指比耶的手势。 薄明烟靠着抱枕,细细地喘了一口气,没说话,但抬了抬腰,她眼睫翕张着,感受到孟栩然拥住她,伏在了她耳边,柔软的唇瓣轻碰到她的耳垂。 接着,她听见孟栩然说:“满满,你好暖和。” 薄明烟偏过头,咬住下唇,血色从耳根蔓延到了脖颈。 依旧没能把薄明烟惹哭,孟栩然心思飘到了落地窗那儿,结束后,她就把薄明烟拉了过去。 薄明烟视线从窗外的沉沉夜色收回,拢紧了衬衫款睡衣,赤脚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和公司用的同款玻璃。”孟栩然把三脚架放下了,“跪上去。” 薄明烟懵了一瞬:“跪?” 孟栩然以为她不懂,指着三脚架说:“这边左膝,那边右膝。” 薄明烟很慢地扬起眉梢,继续装不懂:“你示范一下。” 孟栩然急着让她赶紧就范,根本没多想,示范地跪在了三角架上。 刚装修的时候,她有试过,但那时候她穿戴整齐,双腿分开后感官触觉没有像现在这样被放大。 也可能是因为折腾薄明烟的时候,她自己也想了。 空空荡荡,好像缺失了什么一样。 孟栩然揪着睡衣领口,扭身看薄明烟,咬了咬唇:“会了么?” 薄明烟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咬了她的肩头:“会了……” 孟栩然头微微侧着,长发从肩头垂落,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半边脸对着薄明烟的方向,羽睫缓而轻地扇动,眼尾慢慢洇上了绯色。 薄明烟总觉得三脚架不稳定,没敢超速。 结果就成了又重又慢,把一次的时间拉得格外漫长。 孟栩然哭得语不成调,细腻柔嫩的手按在了玻璃上,被浓郁的夜色衬得似若白玉,薄明烟骨节匀称的手覆了上去,陷入指缝,指尖轻蜷。 窗外,黑夜将浓稠的墨色晕在玻璃上,窗内,柔软白云落在玻璃上变幻无常。 玻璃面倒映出满屋春色,桃花绽放点缀了沉郁的夜晚。 靠上玻璃时孟栩然哆嗦了一下:“好凉。” 薄明烟贴心地收回按在窗户上扣着她的手,用掌心帮她隔开玻璃,孟栩然按在窗户上的手倏然收紧。 抵达后,孟栩然跌坐到地板上,曲着腿,膝盖红通通的,哭得有点失神了。薄明烟搂着她,亲吻她的泪痣, 孟栩然神思回笼,耸着肩膀哭得梨花带雨:“薄满满,你真的是太欺负人了!你坑我!” 薄明烟道歉:“我错了。” 虚心接受,屡教不改。孟栩然深知薄明烟的套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薄明烟把她放到床上,柔声细语地哄:“小祖宗,不生气了,洗个澡睡觉?” 孟栩然瞥了眼薄明烟的眼睛,磨了磨牙,她感觉自己缓得差不多了,立马从床上起身。 两次都是跪着的,膝盖疼得厉害,孟栩然脚步踉跄了一下,薄明烟手疾眼快地兜住她的腰:“要做什么?我帮你。” “切~我自己可以。”孟栩然慢慢滑坐到地毯上,挪到衣柜前,翻出来一个小储物箱。 里面是类似上次她给薄明烟穿小喵装的各类动物款衣服设计,衣服上还散落着几个小玩具。 “这都什么?”薄明烟记得那套小猫装,她以为孟栩然只是做一套玩,没想到还有其他那么多套,“你是还开了个副店卖这些么?” “没有,就是做喵喵装的时候,习惯性的弄了个系列嘛。”孟栩然拎了一套出来,从袋子里能看到麋鹿角,“这个要不送小鹿姐吧。” 薄明烟嘴角抽了抽:“……要送你送。” 孟栩然不以为意:“我送就我送。” 她又扒拉出一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拟人的设计,放在了一边:“这套送嫂子,让她给傅珺雪穿。” 大概是想到坑了自己姐姐就很开心,孟栩然盘腿坐在地摊上,捂着嘴笑得特别像影视剧里的小反派。薄明烟受她影响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但很快,薄明烟就笑不出来了。 孟栩然左手握着小玩具,右手拎着不知道几根绳勾成的衣服,笑眯眯地询问道:“要不要试试?” 薄明烟笑意敛得清浅,勾了勾手指,等孟栩然走近了,她把孟栩然的手擒到背后,从她手里将小玩具和衣服拿走,问道:“你都跟谁学的,买这些东西?把房间装修成这样?” 孟栩然挣了挣手:“没谁。” “不说是吧。”薄明烟将手里的小玩具贴了过去,威胁道,“那就先都在你身上用一遍。” 孟栩然没试过玩具,感觉怪怪的,她还是更喜欢薄明烟的手,连忙坦白交待道:“我我买了也没打算用,就是好奇看看,拿出来是想吓唬你,让你承认我技术好,你别用……我有点害怕。” “用这个……让我承认你技术好。”薄明烟又无语又好笑,她对这种玩具也没什么想法,丢到了一边,从身后咬孟栩然的耳朵,“谁教你的?” “……”孟栩然深深地陷在枕头里,她压根没缓过来,根本经不起一点撩。 等不到回答,薄明烟手覆盖上去,叫她:“孟娇娇,说话。” “嗯~”孟栩然语调拉得长长的,清媚娇柔,“没人教,网上看的。” “房间设计也是网上看的?”薄明烟追问。 “我,我……”孟栩然控制不住地往前倾,她攥着枕头,“我我我”了半天都没能组织好语言。 尾音总是在坐过山车一样,俯冲时变成“啊”,上抬时变成“哈”…… 等“过山车”终于停下后,孟栩然像一条脱离了水源的鱼,湿漉漉、懒洋洋地趴着,缓了好一会儿才解释清楚:“我当初也就只是想弄个落地窗而已。请了个室内装修的设计师,她刚好之前一单的单主要把房间弄得别有一番趣味,比我这个还夸张,我就选了几个不夸张的设计试试。” “试试?”薄明烟挑眉,“跟谁试试?” “我说跟你试试你信么?”孟栩然趴在枕头上,扭过头看了薄明烟一眼。 薄明烟一脸“你觉得我信么”的表情。 孟栩然“嘁”了一声,转回头,含糊不清地咕哝:“不信拉倒。” “耍什么小脾气。”薄明烟很轻地弹了她一下。 孟栩然身体颤了颤,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君子动口不动手!” 薄明烟“嗯”了声,表示明白,把她翻了个面,作势就要低下身,将“君子动口”付诸行动。 刚刚才发过大水,孟栩然羞耻地双手交叠着挡在她面前:“不早了,洗洗睡吧。” 薄明烟原本就是想吓唬吓唬孟栩然,没打算做什么。 她从床上站起身,抱孟栩然去淋浴间,突然想起来问:“你上次说,是从你的世界有了颜色开始喜欢我,那是什么时候?” 上次的话题被顾渺的闯入打断了。 孟栩然搂着她的脖颈,半开玩笑的说:“出生的时候呗。” 薄明烟哼笑了声:“没个正经。” “就是很小的时候,也不算现在这种喜欢。”孟栩然把脸埋在她颈窝,指尖绕着她的头发,在被放下后,她反客为主把薄明烟抱到了洗手台上,凑近薄明烟,贴着她的侧颈,一字一顿,将音调拉得绵长柔情,“是始于人品,陷于颜值,忠于才华,痴于深情。”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孟栩然的声音带了轻微的哭腔,薄明烟颤抖地呼吸,胸腔随着孟栩然的每一个字震颤。 …… 作者有话要说:笑死,想快进到剧情扒身世,结果写成了这样。 还挺爽的 感谢在2022-04-17 23:31:31~2022-04-19 04:5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萧阿姨的宝 1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萧阿姨的宝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淞桓同学、31998727、手执摇扇 2个;萧阿姨的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5个;31998727、萧阿姨的宝 4个;cby、33524998、淞桓同学、默。、小冰、啵·o/、jocelyn、sye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纸陌、zlxynq曈 20瓶;我磕的cp都给我he 11瓶;茄咪~()、肆佰wanli、十贰 10瓶;舟行碧波上、moonbyul、der、sy、cattree、民政局 5瓶;浮光吃茶不喝酒、syea、日出 2瓶;demons、念初凉、岁岁平安、默。、5169312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女神 旁边车道的跑车按了喇叭, 染着青头的车主对着主驾驶的薄明烟吹了声口哨。 薄明烟神思回笼,蹙了蹙眉,冷冰冰地瞥扫了一眼过去, 对方趴在窗沿, 仰头看到薄明烟后面副驾的孟栩然微微歪头也看了过来,搭讪道:“美女,加个好友?” 孟栩然潋滟的桃花眼眨了一下,翻了个大白眼,身体往后靠上椅背,娇滴滴地向薄明烟抱怨:“你那边的风吹得我有点冷。” 薄明烟升起车窗,勾了下唇角。 “那人好看?”孟栩然不高兴道。 薄明烟压根没多看那人,愣了愣, 没明白为什么孟栩然突然这么问, 老实回道:“没注意,车还行。” 孟栩然扬眉:“你喜欢?” “不喜欢。”薄明烟说,“太壕了。” “豪?”孟栩然撇撇嘴, “也就那样吧。” “豪车配土人,不壕么?”薄明烟解释。 听薄明烟这种冷冰冰的人说这种凉飕飕的话,莫名有点喜感,孟栩然被戳中了笑点,眉眼舒展开,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唇角高高翘起:“这什么北极圈冷笑话,满满,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不是第一次被孟栩然形容可爱了,薄明烟已经从一开始的新奇变成现在的坦然接受。 甚至,她开始喜欢这个词了。 从孟栩然的嘴里说出来, 总会一次比一次更深刻地让她感觉自己是可以被爱的。 前车终于动了。 薄明烟放下手刹,跟着往前开了点,开开停停,过了一大段路又堵了。 孟栩然叹了口气,拉开副驾的储物格,伸手在里面挑挑拣拣翻东西。薄明烟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瞥了她一眼,就看见她从储物格里拿出了指套盒。 薄明烟指尖停顿了一下,腰不自觉地地绷紧了,她喉咙滚了滚问:“拿这个做什么?” “想吃脏脏包了,但刚刚化妆弄了点口红到手上,你说这个戴上以后能舔能嗦么?”孟栩然说这话时,低头看着曲起来手指认真思考。 小拇指和中指收起,无名指微勾,食指伸开,大拇指外展。 怎么看怎么像那时的手势。 再配合她说的最后一句,显得格外意味深长,而语调偏偏又特别地一本正经。 “……”薄明烟服了她的脑回路,往后座指了指,“我包里有湿纸巾。” 孟栩然果断放弃了指套,趁着还在堵车,解了安全带将副驾往后挪,扭身去够后座的包。 南泉市天气转暖了,她今天穿了件针织吊带,外面套了件同款的勾花短开衫,动作幅度大,衣摆往上滑露出了一截莹白。 薄明烟伸手把她的衣摆往下拽了拽,提醒说:“今天弯腰的时候稍微注意点。” 孟栩然翻出来了湿纸巾,坐正了,好笑地打趣道:“你占有欲好强哦,露一截腰都不可以嘛。” 薄明烟眸光动了动:“可以,如果你不介意腰背上的吻痕露出来的话。” 孟栩然“呀”了一声,这会儿才想起来,昨晚两次薄明烟都是从后面弄她,背上没少被嘬种小草莓,她连忙侧转身体撩起衣摆看了看后背。 角度问题什么都看不到,孟栩然扣上了安全带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嘟哝道:“前面没几个,我都忘了你全给我种后面了,我肯定记不得要注意的,早知道不穿这身了。” “你也不提醒我!种得倒是挺勤快,哼。”孟栩然顺势把锅甩了出去。 薄明烟开着车往前跟了一段,停下后,听孟栩然这话,再看孟栩然还一脸愁容,她打量了眼孟栩然身上的衣服:“那穿我的外套吧。” 孟栩然抬眸,看了眼薄明烟的水洗蓝牛仔外套,感觉和自己的小吊带还是很配的。薄明烟里面穿的是纯色的吊带背心,搭她的勾花开衫应该也不违和。 就是有点想象不出来,薄明烟穿她的外套,会融出什么样的气质。 孟栩然架不住互穿对方外套的情趣,心情顿时多云转晴,喜滋滋道:“好呀~” 两条车道的车流龟速地淌在马路上,这期间孟栩然开了盒牛奶,喂薄明烟喝了一半,自己喝了一半。 “啊——”孟栩然抓着个豆沙小面包递到她唇下。 薄明烟愣了愣,下意识地伸手接。 孟栩然手往回缩了点,很嫌弃:“你手又没擦过。” 薄明烟:“……” 被孟栩然投喂了四个豆沙小面包之后,薄明烟说:“吃不下了。” 孟栩然又翻出糖盒,从里面拈了一颗薄荷糖递到薄明烟嘴边。 薄明烟咬住糖时,刚好车动了,她要往前开,一时没注意,齿尖磕碰到了孟栩然的手指。 孟栩然眼睫颤了颤,突然想到昨天在洗手台的那次。 她忘记了最后薄明烟是怎么从洗手台上滑下来又是怎么从面对她变成背对她的了,她只记得,她感觉到薄明烟浑身沁着一层薄汗,沾在火红的彼岸花花瓣上,烧红了她的眼睛。 镜子里薄明烟眼尾发红,那双漂亮的绿宝石像浸在水汽里,呈现出水雾蒙蒙的润泽。孟栩然一面觉得薄明烟也许会哭出来,不由自主地越发放肆,一面又记着薄明烟说过是在镜子里看到了这辈子所见过的最不好的画面。 于是,孟栩然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薄明烟的眼睛。 但薄明烟在抵达后,仰起头闭上了眼睛,拉拽下了她的手 。孟栩然的指腹缓慢地摩挲过薄明烟的五官,指尖落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薄明烟张口,咬了她的指尖。 想用力咬,但她又舍不得孟栩然疼,连下唇都在颤抖。 克制的,忍耐的,失控的。 像淋了一场大雨。 淋了孟栩然一手。 …… 趁着停车的空档,薄明烟瞄了眼副驾,瞥见孟栩然心不在焉地探出舌尖舔舐掉了指尖上沾到的糖渍,而后,抓了脏脏包,慢腾腾地吃,吃两口就嗦一下手指。 薄明烟收回眼,降下了车窗。 挟着花香春意的暖风拂过她的脸颊,撩乱了她的头发。 等快到公司楼下停车场时,孟栩然脏脏包也快吃完了,口腹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心满意足地感叹:“这种高热量的,也就只能早上过过瘾了。” 薄明烟看了她一眼说:“不要老想着减肥,你太瘦了。” “从被你承包一日三餐之后,我足足胖了6斤!”孟栩然翘着拇指比划了一个六,“再不控制点,夏天怎么过呀~” “才六斤。”薄明烟想了想,“再胖四斤也没问题,你抱着我的时候还是有点硌。” “硌么?”孟栩然狐疑地盯她,委屈巴巴地说,“可你昨天还说我捏着肉肉的。” 薄明烟正在倒车入库,闻言,方向盘多打了点,角度歪了:“……你再想想我说你哪里捏着肉?” 小公主懒得想:“哪里?” 薄明烟停好了车,侧过头看她,叹了口气,眸光往下一瞥:“你减肥……会瘦么?” 孟栩然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往下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了:“哎呀!满满,你怎么这么色呢?” “大白天就这样。”孟栩然用夸张语气嗔道,“满满!你学坏了!” 明明话题是某人开的,说得却像是她故意耍流氓。薄明烟冤得没处说理,想解释,偏偏孟栩然皮得要命,左一句右一句,堵得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摆明了有意在逗弄她,最后薄明烟都顾不上自己的轻微洁癖解开安全带前倾过去封口了事。 孟栩然吃脏脏包弄得唇角都是巧克力粉,全蹭到了薄明烟的唇角周围,她亲着蹭着感受到薄明烟蹭蹭上涨的怨气,抑制不住,笑了起来。 薄明烟偏头让开一点,深呼吸,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皮,再闹腾早上也不用上班了。” “我就说给你请假,你不要。”孟栩然侧身从门下方的储物格里拿出湿纸巾,抽了两张出来,递了一张给薄明烟,随后攥着一角将薄明烟唇上的巧克力粉都擦掉,微微仰起脸食指点在嘴角,催促道,“我的我的。” 薄明烟给她擦完,低头看了眼湿纸巾上的口红痕迹:“口红都被我擦没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擦的,你补。”孟栩然又从化妆包里翻出口红,拔下盖子,旋出来后递给了薄明烟,还很配合地撑着副驾座椅前倾上半身过去,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薄明烟一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一手攥着口红给她细细涂抹开。孟栩然眼睫半垂,眸光落在薄明烟因为专心做事微微抿起的唇上。薄明烟的唇形很好看,下唇比上唇厚一点,接吻的时候很好含在嘴里吮,唇色是天生的红,但是再红一点映衬冷白的肌肤会更好看。 等涂抹完,薄明烟旋回口红时,孟栩然臀部微抬将腰线拉得倾斜,头歪侧了点,指尖捏着薄明烟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唇贴着唇,她将薄明烟刚给她涂好的口红缓而慢地碾磨揉捻上去。 薄明烟长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现在,我们都是漂亮的小猫了。”孟栩然很满意地看着薄明烟红润的唇,红唇翕动,在她的下唇咬了一下,笑意盈盈地对上薄明烟漂亮的眼睛,她突然想起来道,“对了,换衣服。” 下车之前,两人换了外套,薄明烟比较喜欢宽大的衣服,牛仔外套穿在孟栩然身上衬得孟栩然整个人透着股慵懒的缱绻感。孟栩然对这个搭配挺满意的,下了车后理了理裙摆,跑到薄明烟主驾的位置,拉开车门,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纱裙裙摆飘起柔软的弧度:“好看么?” “好看。”薄明烟夸完才将衣服穿好。 米白色勾花开衫套在薄明烟的身上,温柔内敛的衣服设计柔化了她五官的凌厉感,平添了一份微妙的感觉,尤其是她为了不让衣摆往上滑,将吊带一点点别进裤腰里,而后一条腿迈出来,踩在牧马人的脚踏上。 大马金刀的坐姿,有点御。 察觉到孟栩然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薄明烟下车的时候停了一下,扯了扯开衫的衣摆:“我穿的是不是很奇怪?” 孟栩然勾着她的胳膊:“没有,非常好看~我很喜欢~” 薄明烟对她的夸奖很受用。 “你穿什么都好看~这么好看的女朋友,是我的~为什么是我的呢,因为我也很好看~我穿什么也都很好看,我觉得我比某人还好看点,你赞同么?某人~”孟栩然从夸薄明烟逐渐演变成了自夸。 薄明烟好笑地睨了她一眼,配合地“嗯”了一声。 上电梯之后,孟栩然自夸累了,捧着矿泉水瓶抿了好几口水,等喉咙润了之后,小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不穿什么的时候我就没某人好看了。” “……”薄明烟侧头看她,眉梢上挑了一下。 “你也口渴啊~”孟栩然眉眼弯弯地装作看不懂薄明烟的眼神,将矿泉水递到了薄明烟嘴边,“来,补补水,一直缺水可不好。” 瓶口插了一根吸管,怼在了薄明烟的唇上,薄明烟愣了愣,红唇微启,咬住了吸管,眸光移到眼尾扫了孟栩然一眼。 薄明烟怀疑某人耍流氓,但她没证据。 - 迟到专业户刘阳今天又刷新了迟到记录,他还没拉开高定组的玻璃门,破锣嗓先穿透了进去。 “昨天那个和我对线的小丫头,你们猜怎么着,看到澄清贴和小孟总的微博,还有那个机场照以后。前一秒还在骂我傻叉,下一秒就说,”刘阳捏着嗓子学对方的声音,“大叔~我烟和我然日常是什么样的呀,是不是特别好磕呀~” 机场的考拉抱照片除了陆珊男朋友爆出来的背影图,后续又有路人爆出侧面图,金灿灿的阳光刚好斜照进镜头里,定格的那一瞬间,孟栩然在浮动着细碎尘埃的阳光里,像碰触珍宝一般,对着薄明烟的脸,吻了下去。 颜值太抗打,图刚出来那会儿,评论区都在追着问是哪部影视剧的剧照。 之后,孟栩然又在微博上强势护短,为薄明烟澄清谣言之余,还吸引了一波磕颜值磕cp的网友。 “神特么好磕,这要不是出了事,我都不知道她俩是一对,上次是谁传出来的谣言说小孟总看小烟烟不爽的?这分明是特丫的看她最爽好么!小丫头片子缠了我一夜,我还说今天保准不迟到,得了,又打脸了。” 刘阳噼里啪啦讲完了话,后知后觉办公室的氛围不太对。 换作平时,胡晶晶和ava早就接茬了,然而今天压根没人理他。刘阳朝ava位置看过去,发现高定组的女同事们围成了一个圈。 交头接耳地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刘阳还以为是薄明烟被围在了中间,走近一看才发现中间坐的是孟栩然的助理陆珊。 陆珊正低着头胡乱地抹眼泪,看着像是没化妆,面容很憔悴,哭得肩膀一抽一抽地耸动。 周围全是女人,叽叽喳喳吵得刘阳耳朵都要炸了,他往旁边退了一步,撞到薄明烟的椅子,看了眼腕表,惊了一跳:“豁,小烟烟还没到?!” 除了组长周文琳之外,薄明烟是高定组到的最早的一个,从她入职以来从不迟到也不请假。 刘阳话音刚落,整个高定组办公室瞬间安静了,那帮聊天的女人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了他,刘阳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往后连退了好几步,终于发现她们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薄明烟的空位。 “明烟还没来啊。”ava连忙拿起手机给薄明烟发消息。 刘阳纳闷:“她没来你们都不知道?” “在安慰63来着,没注意呢。”ava不见薄明烟回复,便给顾渺发消息让她去戳孟栩然了,突然反应过来,“小孟总是不是也没到呢啊。” 陆珊抽抽噎噎地说:“应该是,不然应该看见我的辞呈了。” “该不会是都受微博影响,情绪状态不好,请假了吧。嗐,那个帖子还有那个照片到底是哪个龟孙子发的,我看昨天小烟烟自己出事都还能处理,小孟总和她那个照片一曝光,她那个脸色。”刘阳推测道。 “都怪我。”陆珊捂着脸,声音哭得嘶哑,“要是我没有将那张照片发给那个混蛋,起码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刘阳震惊:“啥?那照片是——” ava踩了刘阳一脚打断了他后面想说的话,刚好这时候顾渺发了一张截图过来,ava瞄了一眼,看着陆珊说:“小孟总和明烟已经到了。” “我得走了,谢谢你们安慰我,以后有缘再见,有空再聚聚。”陆珊接过胡晶晶递来的纸巾擦了脸上的眼泪,做了两个深呼吸,慢腾腾地往外走。 薄明烟到办公室门前,刚好陆珊从里面拉开了玻璃门,薄明烟的视线从玻璃门的贴花移到陆珊湿漉漉的脸上,愣了愣。 以前休息日孟栩然和她窝在家里的时候经常会谈起陆珊,孟栩然对陆珊的印象非常好,陆珊也就比孟栩然大一岁,但是性格很稳重,做事也细心周到。 moment刚成立的时候,谈合作谈生意是免不了被刁难的,陆珊跟着她受了不少委屈,从无怨言。 有一回,孟栩然被乙方灌酒,陆珊在不知道孟栩然酒量的情况下,怕孟栩然喝醉了被欺负,一个劲地帮孟栩然挡酒,差点喝进医院。聊到陆珊的那天,孟栩然窝在薄明烟的怀里,说着说着就哭了。 孟栩然说陆珊和她是同一种人,在外面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会竭尽全力地咬牙忍住,她最欣赏的就是陆珊这一点。 孟栩然说,她以前听傅长青说和一起创业的好兄弟门如何如何,总是无法代入,直到陆珊成为她的助理。 在孟栩然眼里,陆珊已经不只是助理、同事,也算的上是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这世间,但凡与情感挂钩的,皆是难得,爱情如是,友情如是。 薄明烟收回思绪,叫了陆珊一声:“陆珊?” 陆珊脚步顿了顿,在与薄明烟擦肩而过时,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薄明烟不明所以,侧过身盯着陆珊离开的背影直到看陆珊敲了孟栩然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她才收回视线,疑惑不解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这会儿办公室里的人已经都各自回到座位上了。刘阳还留在薄明烟的位置上,他没懂陆珊那句话的意思正摸着下巴琢磨呢,见薄明烟走了过来,回过神,调侃道:“小烟烟~换风格了啊,这外套不是你的风格嘛。” 薄明烟:“小孟总的外套。” “……”刘阳一噎,作为一只单身狗,麻溜地换了话题,“你怎么迟到了?” “睡太晚了。”薄明烟解释。 ava脚蹬地,挪着办公椅转到薄明烟身侧,关切地问:“是被微博那些乱七八糟的狗屁话影响的么?” 胡晶晶劝慰她:“明烟姐,不值当的,你千万千万别把那些话放在心里。” 薄明烟神情有一秒的微妙,很快就恢复如常。 网络上那些闲言碎语薄明烟真没有放在心里,但无论是和孟栩然闹矛盾,还是和好后做的那些事都属于很私密的事,不能多说。 薄明烟“嗯”了一声后,转移话题问道:“陆珊怎么了?” 胡晶晶大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薄明烟眸光顺时针转动投向刘阳,后者耸了耸肩说:“别看我,我也很懵,我一来就看到陆珊在咱们这儿哭得那叫个惨,她们都在安慰她。” 刘阳手在身前比作八的手势,“她肯定知道。” 薄明烟顺着刘阳食指的方向看向ava,眉梢微微上抬;“什么情况?” - “什么情况?”孟栩然用食指抵着办公桌上的辞呈,往陆珊的方向推,眼眸轻抬,看了眼陆珊哭红的眼睛,漠然收回。 看了孟栩然的态度,陆珊的心凉了半截,鼻尖发酸,她对着孟栩然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孟总。” 孟栩然眼皮狠狠地一跳,唇线抿得笔直。 “需要交接的工作,我全部整合好装订好了。”陆珊一把抹开脸上的眼泪,但克制不住地眼泪直掉,“还有,孟总,之前把设计泄露出去的,和这次在网上把孙经理那件事爆出来牵连到薄设计的人都是贺辰澄。” 怕孟栩然不记得这号人物,陆珊特地补充了一句:“就是公司之前聘用的那位男模特。” 孟栩然蹙眉:“你怎么知道?” 陆珊鼻翼翕动,缓了一会儿情绪,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昨天回去后和我男朋友提了分手,我和他吵起来才知道,那张照片是他故意发到网上的,说是要给他好兄弟出气,他之前有一次接我下班碰见过贺辰澄,后来又在酒吧碰见,又发现有共同好友,就玩到了一起。他们那个好友就是把我们设计卖给a家的,就是贺辰澄发给他的,这事被孙经理套话套出来了,可能是传出去了害得贺辰澄找工作四处碰壁,有名气的公司都不要他,没名气的他不想去做,就记恨上了孙经理,为了报复孙经理,他就把孙经理那档子事都给爆出去了,说要让孙经理也尝尝他的苦。后来他们又说是薄设计和您在整他,那个混蛋就把我发过去的照片爆在了网上。” “孟总,对不起,是我眼瞎,识人不清。”陆珊又鞠了一躬,她看着眼泪砸落在地上,哽咽道,“真的对不起,孟总。这个工作是我做过最好的一份工作,您也是我遇到过最好的老板,我希望您可以找到更好的助理。” 陆珊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 孟栩然抿了一下唇,有那么一瞬间,她气得想让陆珊即刻走人,她压着火,心不在焉地翻了翻文件,指尖蜷缩,停了下来。 中间有一张纸列了序号,她垂落的长睫扇动了两下,如鲠在喉。 整整一页纸,详细记录了她行事习惯。最后一句ps写:【孟总的午餐在冰箱最上面的粉色餐盒里,热的时候连带蓝色的一起热,那是孟总女朋友的,有时候胡晶晶也会帮忙热,孟总的生活习惯如有遗漏,可以询问胡晶晶,让她帮忙询问miya设计师。】 陆珊见孟栩然不说话,抬手胡乱擦着眼泪,往门口挪了两步。 “我让你走了么?”孟栩然把辞呈放在文件夹上,拿起来递到陆珊面前,“情场失意你就不能在职场上麻利点?渣男都甩了还不用用心搞事业,我需要的色卡你弄好了么,你就跑?” 陆珊嘴唇动了动,眼底的眼泪决了堤:“孟总。” 孟栩然把手上东西又往陆珊面前怼了怼,“拿着,我手酸。” 陆珊接过后,捂住嘴巴:“呜呜呜,孟总。” “招魂还是哭丧啊。”孟栩然没好气地瞪她,把桌上整包纸巾丢到陆珊怀里,“哭得我头疼,赶紧干活去吧。” 陆珊忙不迭地捧好纸巾:“那我,那我去忙了。” 孟栩然挥了挥手,陆珊边往外走边给胡晶晶发消息,才走了两步,孟栩然叫住她:“等等,你说你那个前任,他和贺辰澄、还有把设计卖给a家的那个人都认识是吧。” 陆珊扭过身,点了点头:“是。” 孟栩然倚着办公桌,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沉吟片刻:“把他联系方式给我,还有收件地址也给我。” “孟总您要这个干嘛呀?”陆珊虽然疑惑还是老老实实地把电话号码和寄件地址都发给了孟栩然,就连昨天吵架的聊天记录都一并转发了过去。 孟栩然瞥了眼手机,扯出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拔萝卜。” 陆珊眨了眨眼,依旧不懂,但也没多问,她和孟栩然打完招呼后,转过身往门的方向走,这次又是走了两步被孟栩然叫住了。 “嗳,陆珊。” 陆珊懵懵地转过身,看见孟栩然唇边的弧度深了些,笑意从眼底浮起,衬得那双眸子亮晶晶的:“把照片原图发我。” 陆珊:“……好的。” 另一边,薄明烟也听完了ava和胡晶晶的叙述,她对贺辰澄参与其中并没有感到太意外。 都说七岁看老,这句话在贺辰澄的身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扯到她也就算了,还扯到了孟栩然。薄明烟揉了揉太阳穴,问鹿哟有没有可以律师朋友介绍给她。 一旁,ava和胡晶晶唉声叹气感叹以后要见不到陆珊了。 薄明烟将鹿哟推荐来的名片加为好友,回道:“她不会放陆珊走的。” 被孟栩然冻过的胡晶晶将信将疑,直到陆珊发来了消息,胡晶晶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啊啊啊啊!!小孟总真的没有放陆珊走哎,太好了,明烟姐,呜呜呜呜,你说小孟总想要什么?不要太贵的,太贵的我送不起,我买了礼物偷偷送给她,她就是我的女神!” 薄明烟挑眉:“那你找陆珊要机场照原图洗出来送她吧。” 胡晶晶眨眼,她觉得薄明烟在变相宣誓主权加秀恩爱,但她没证据。 当天晚上,孟栩然收到了陆珊发的机场照原图。 四月初的一天,孟栩然早晨上班,收到一个相框,里面嵌着她和薄明烟在机场接吻的照片。 附带的便利贴上写着:【小孟总,你就是我——领导的女神,她亲口说的!高定组全员作证!】 再之后的清明假期里,薄明烟听够了孟栩然在她快崩溃的时候,按着她的手腕揉着她吮着她的时候,一个劲儿地逗她:“满满,我是你的什么?” 薄明烟在几乎失控的状态中,将“娇娇”“老婆”“宝贝”甚至配合孟栩然的恶趣味连“主人”都叫了,但孟栩然都说不对。 在最后即将攀峰的瞬间,她才听孟栩然含着笑意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听说我是你的女神。” “……”薄明烟羞耻地闭眼。 “满满,我是你的什么?” 孟栩然有意放慢了速度。 薄明烟全身都在颤抖,偏过头咬上了她的肩头,附在她耳边,声音喑哑又缥缈,没用力气地说:“你是我的女神。”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孟栩然手烫得厉害,沿着指节烫入掌心,灼进心间。 将飘窗上的拉环解开后,孟栩然吻了吻薄明烟之前因为挣扎被勒红的手腕,又去吻她闭着的眼睛:“我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薄明烟睁开眼,眸光动了动,没什么力气地应了声。 …… 淋浴间里热气腾升,孟栩然雪白的皮肤被熏得,晕上一层薄薄的单粉。 浴缸里开了按摩模式,温热的水汨汨流动。 孟栩然动了动腿,泡得有些久了,浑身乏力,她像一条搁浅的鱼半分不想动弹,懒洋洋地伏在浴缸边沿,半张脸深深地陷入臂弯之间,眼底蕴着浅浅一泓秋水,眸光揉着柔情慵懒地扫向泛红的眼尾。 漫不经心地对上了薄明烟的视线,孟栩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目光往下挪了一分。 她先前的杰作立即映入眼帘。 之前气焰有多嚣张,现在被薄明烟一点点报复回来,那撮火燃烧得就有多烈。 “来,孟娇娇,风水轮流转了,把刚刚你让我叫的那些称呼都来一遍。”薄明烟在她耳边哄道, “老婆~宝宝~”孟栩然软哒哒地几乎没用什么力气的说话,她撑起上半身靠进薄明烟怀里,仰起头,用的泛着泪光的可怜眼神看薄明烟,“主人~” 薄明烟喉咙滚了滚,突然觉得这种风水轮流转是在把自己往死里转。 孟栩然见她神情就了然,咯咯地笑。 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几乎破音。 薄明烟含住她的耳朵,抿了抿她耳垂,用低撩的气音问:“你听谁说,我说你是我女神这件事的?” 孟栩然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凑出了完整的句子,笑道:“整个高定组啊~” 凌晨三点四十六。 八仙过海的群里少了一名成员。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揪40个小可爱送红包。 感谢在2022-04-19 04:50:33~2022-04-21 21:3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手执摇扇、柚子柠檬塔 2个;啵·o/、侠柯、乌啦啦_123、我不叫“小朋友挺帅啊、小冰、cb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013 50瓶;帜邑 30瓶;暻鶬、小蚊香、chris、zlxynq曈 20瓶;萧阿姨的宝、48119878、看文要花好多币、肆佰wanli、闷可乐、奕子啦、50242236、鞠婧祎圈外女友 10瓶;三年° 9瓶;上邪、胡萝卜苗 7瓶;不明身份 6瓶;demons 5瓶;霭苑 4瓶;圓滾肚咕咕肉、31998727 3瓶;1590、是阿池呀~ 2瓶;易淇迎、浮光吃茶不喝酒、念初凉、默。、岁岁平安、银河战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清明 网络上对于薄明烟的污蔑和诽谤在薄明烟和moment公布拟定律师函决定合法维权后渐渐消停了, 几个闹得最厉害、骂得最难听的网友得知自己要吃官司还要受到行政处罚后连夜发布了好几条道歉声明,企图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有些网络冲浪人枯燥生活的唯一乐趣大概就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在他人倒霉时, 揪住每一个可能的点发掘出对方的更多毛病。 于是风水轮流转, 施加暴力之人终被反噬,吃瓜的网友们追到那些人的微博下,将对方骂到关闭了微博评论。 当时有多言之凿凿;键盘敲得有多响;折辱卑劣的语言用得有多畅快。如今就有多怂,多窝囊,就像是被捏了七寸的毒蛇,只能咽着獠牙,半点发作不得。 而薄明烟为了澄清特地注册的微博评论区里,那些污秽难听的言论被一条条道歉、夸赞的评论覆盖住。 阳光的背后都是阴影, 一片祥和中隐约透着些讽刺。 在那之后, 薄明烟没有再登录过那个微博,想来磕cp的人兜兜转转最后都去了顾渺的短视频账号里。 爆料的第二天,顾渺架不住粉丝对薄明烟状态的担心, 抓着手机偷偷拍了薄明烟,那天的薄明烟穿着孟栩然的外套,因为要给模特穿衣,她站起身捋起袖子,抬手拢起后面的头发,唇间叼着个发圈, 是fantasy的“闺蜜款”发圈,整个人看着又飒又御。顾渺高高举着手机和粉丝小小声地说:“别担心啊, miya设计师有小孟总爱情的滋润,状态非常ok,但是你们呢, 下次不要再被舆论带着到处跑啦,恶语伤人六月寒哦,有些伤看不见,但是会很疼的。” 身后,孟栩然的背影入了镜头,她穿着宽宽松松的水洗蓝牛仔外套,听到顾渺说的话时侧过身朝镜头轻飘飘地看了眼,牛仔外套里面的吊带露了出来,和薄明烟身上的外套是同款。 孟栩然抬手撩了一下头发,手腕上也有和薄明烟同款的手表和发绳。 就在顾渺关掉视频的前一秒,薄明烟抬头看向孟栩然,原本是不苟言笑的脸上,一瞬间,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好似冰雪初霁,春风轻抚,那沉寂如湖的烟青色双眸里蕴上一泓似水柔情,泛开柔软的涟漪。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孟栩然立马就对上了她的视线,眸如桃花艳艳,敛着温情的星光。 全能的网友们把这一段截图,将顾渺抠掉,高斯模糊了背景,把整张图的氛围铺满。 这张图片传得满网飞,最后飞到了孟栩然的手机上,成了她的新壁纸。 这边用着壁纸的孟栩然心情很好。 那厢被抠掉的顾渺在十全十美群里哇哇哇哭诉了大半天。 十全十美群的前身就是八仙过海,至于为什么会变成“十全十美”还得追溯到清明节那天。 …… 薄明烟想在清明节当天早晨去龙骨山墓园给薄伟泽扫墓,她洗完澡后本来是想和孟栩然说这件事的,结果孟栩然不知道在和谁通视频会议,她走过去给孟栩然递水杯时还不小心入了视频会议的镜头。 电脑那端传来男性的声音提到了一个“cheng”字,问:“主要是这两个人对么?我们这边的意思,那个萝卜您先别急着扒出来,松松土,整块地就好铲了。” 薄明烟眼皮一跳,瞥了眼电脑,看见屏幕里有三个人,最左边的女人只有半边侧影,低着头,一点点地摸着手里的书,似乎是盲文,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中间的男人西装革履手里捧着个电脑,最右边跑过来一个女孩,长得很甜,看着才16、7岁的模样。 薄明烟发现自己入了镜头,捧着自己的那杯水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镜头里看不见她。 孟栩然扭头看她说:“你先睡吧,我可能还得要很久。” 薄明烟喝着水压惊,“嗯”了一声。 视频里的女孩捂着脸“嗷嗷嗷”地叫:“序言cp是真的~孟总果然是猛~” 薄明烟一口水差点从嘴里喷出来,她忙不迭地咽下去,呛得咳嗽了好几声。孟栩然担心她,对视频那段的人说了声:“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而后,孟栩然点了麦克风的标识,摘下耳机走到了薄明烟身边,轻拍了拍薄明烟的背,凑近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调侃道:“就算你颇为赞同我很猛,要不要这么急着喝水啊。” 薄明烟睨她一眼,面无表情:“我先去睡了。” 孟栩然搂住她的胳膊,往自己的方向拽,薄明烟被带得微微侧转过身,孟栩然前倾身体轻吻了吻她的耳垂,将声音拉得绵长又柔软:“等我~主人~ 气音撩人,酥麻的感觉像一阵电流窜遍全身,薄明烟白净的耳朵慢慢沁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在孟栩然的呼吸之间逐渐加深。薄明烟侧过头,眸光从低垂的羽睫间投落到孟栩然红润的唇瓣上,她不轻不重地咬了孟栩然一口说:“过时不候。” 凌晨两点多,孟栩然结束谈话回房间,薄明烟当真是过时不候,已经蜷在被子里睡着了,孟栩然洗漱后,在边角缓了一会儿,等身体没那么冰后钻进了薄明烟的怀里。 似乎是察觉到怀中拱进了柔软,薄明烟长睫颤了颤,在孟栩然的颈间轻轻蹭了蹭,迷迷糊糊地问:“开完会了?” “嗯。”孟栩然拨开她脸颊上的碎发:“睡吧。” “嗯,你……”薄明烟原本是想问开会都谈了什么,但话音一顿,她呼吸不自觉地放缓,隐约又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说,“要早起。” 孟栩然愣住,不明所以:“我明天要早起?” 薄明烟很困,思维都是断开的,她好像听到了孟栩然说的话,可想回答时又忘了孟栩然问了什么。 过了好几秒,她在神经枝丫完全放松之前,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瓮声瓮气地呢喃了一句:“清明。” 孟栩然轻轻唤了她一声:“满满,是不是明天清明节要去上坟?” 薄明烟动了动唇,想应声,但又实在不想动弹,她感觉到孟栩然低下头落吻在她的额头上,凉凉的,就像窗外的雨滴落在了枝叶上。薄明烟彻底没了意识。 窗外下着雨,天阴沉沉,窗帘拉得严实,透不进来光亮。闹钟低低地响了一声,薄明烟从梦中惊醒,从枕头旁摸索到闹钟摁掉。身上没有被子,大抵是孟栩然睡觉不老实,觉得热,将被子给踢掉了。 腰上有点重还有硌,薄明烟垂着眼看过去,孟栩然半边身体紧紧靠着她,手搂着她腰,莹白的长腿架在她的胯骨上,骨肉匀亭的小腿悬着,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如玉一般细嫩又白净的脚轻轻抽了两下。 扭头看过去,孟栩然呼吸均匀,沉沉睡着还没醒。薄明烟小心翼翼地往床边一点点地挪动,撑起上半身,轻手轻脚地抬着孟栩然的脚踝将她腿慢慢放下去,而后起身去了外面的淋浴间洗漱。 等她出来回房间拿衣服换时,孟栩然挣扎从睡懵了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手肘平撑在床上支起上半身,另一只手揉着眼睛,睁开一条缝眯着眼睛瞥了眼薄明烟。 “帮我拿柜子里那个白色的,衬衫。”孟栩然声音糯糯的有点含糊不清,就像是懒得张开嘴巴也不太愿意多动舌头一样,说半句停顿很久,像是意识还没清醒要思考好一会儿,“还有那个浅色的,高腰牛仔裤。” 薄明烟一愣,按照她说的,拿了衣服裤子出来,走到床边将衣服裤子递到了孟栩然面前,问道:“你要出去么?” “不是要给爸爸上坟么?”孟栩然打了个呵欠,她瞄了一眼薄明烟没来得及收敛的讶异神色,轻挑了一下眉梢说,“这可是你自己昨天晚上困得要死都要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我这个爸爸的准儿媳,记得要早起,跟你一起去上坟的哦。” 薄明烟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但她又不记得半梦半醒时到底说了什么了,再看孟栩然说得有板有眼,煞有其事。薄明烟一时无言。 孟栩然很快就换好了衣服,洗漱过后,怕又堵车,她只化了个淡妆提气色,两人泡了麦片随意解决了早饭。之后便出了门,驱车前往龙骨山墓园。 抵达龙骨山墓园时,墨色的浓云晕染了大半边的天,雨已经由大转小了,如丝如绵的毛毛细雨,不大但密集,笼成了水雾,能见度被拉得低,落在郁郁葱葱的枝叶上,落在一座座石碑上,就像是滴落在彩画纸上的水,将世界的颜色都洇开。 踩着被雨水打湿的花岗岩青石台阶,一步步往上。清明节来上坟的人很多,台阶不算宽,走着走着遇到人就得错开。薄明烟走在前面带路,手在身后习惯性地捞了一下。 孟栩然垂着眼,眼底漾开了涟漪,她伸手勾住了薄明烟的小拇指:“我外公外婆的墓好像也在龙骨山墓园。” 薄明烟抓住了重点:“好像?” “小时候来过,他们俩去世得早,和我们这些小辈亲缘浅薄,后来就只有爸妈、小姨啊舅舅他们会来了,哦对了,他们昨天才来的。”孟栩然突然想到说,“幸好错开了,不然就要遇到了,遇到了可就要烦死啦,我小姨是幼教,每回见到我们都把我们当小孩,她要是见到你保不准一出口就是宝宝乖~舅舅吧有点蛮,一看特别不像个好人,不过人其实挺好的,护犊子~我小时候受欺负我就找他开家长会,他往那儿一坐,灭绝师太都害怕。” 薄明烟听她这么形容觉得有点好笑,勾了勾嘴角,她很享受孟栩然与她分享家里的事,尤其是那些称呼前孟栩然去掉了“我”,不是“我爸妈”“我舅舅”,让界限感被模糊了很多。 薄伟泽和林慧心都是独生子女,父母早逝,三口小家散了之后,薄明烟在这世间的亲人就只剩林慧心了,林慧心重组家庭之后,她几乎等同于没有了亲人。 她不排斥别人家庭的温馨,甚至觉得治愈。 到了薄伟泽的墓前,薄明烟放下了手中的花,孟栩然也跟着弯腰将花放了下来,她眼皮抬了抬,灰白照片上俊朗温润的男人映入眼帘,他笑得很浅但很温柔,生动得就像只是被绵绵细雨洗褪了颜色,孟栩然缓慢地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穿过绵绸的雨幕,穿过了漫长的时光,又回到了小学的那个午后。 那时小学的男孩子们表达喜欢的方式总是幼稚中透着恶劣。 孟栩然被班里的小恶霸烦了很久,对方见她爱搭不理的,存了坏心思。 那天要开家长会,孟栩然在学校的紫藤廊坐着等孟瑶来,小恶霸拽散了她发顶的丸子,将散开的马尾用剪刀剪得乱七八糟。 孟栩然的发根被拽得生疼,做心理干预后被蛰伏在深处的困兽似乎快要苏醒,就要不受控制地挣脱出枷锁。 就在情绪即将喷薄而发时,找不到路的薄伟泽走过来一把拎起小恶霸:“谁教你这么欺负女孩子的?你父母呢?你哪个班的,让我问问你老师,你家长,你这个小坏蛋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薄伟泽很高,小恶霸在他手里像小猪崽子似的。 投落在地上的阴影像个巨人。 孟栩然抬头,想看看薄伟泽,不经意地瞥见了跑过来的薄明烟,又匆匆低下了头。 孟栩然偷偷观察薄明烟很多次了,薄明烟很少笑,薄明烟很高冷,但她见到薄伟泽时唇边漾开的笑特别地好看。 春风融冰,桃花潋滟。 而她,头发乱糟糟的。 刚刚好遮住了她的脸,幸好,还能遮住脸。 孟栩然盯着自己的脚尖,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了自己小心爱护的小白鞋鞋面上印着的丑陋脚印,脏灰上晕开了水渍。 她想过很多次,再次出现在薄明烟面前是什么样的场景。她很想将更好的自己展现在那么好的小姐姐面前。 她的想象里没有一次是这样的。 好像每一次见到薄明烟的自己,都是狼狈至极。 孟栩然想走,她脚尖向一侧歪开时,薄明烟取下自己的发圈,伸手捞起她的头发给她扎了个低低的小丸子,温柔又细致地将那些参差不齐的发梢,将她所有的不堪都敛藏在了小小的丸子里。 “好了,回家以后修剪一下,还是会好看的。” 薄明烟的声音从身后传进了孟栩然的耳朵。 孟栩然常在体育课上、打扫紫藤廊时、绘画板学画画时候听高年级的那些人说,薄明烟仗着自己好看仗着成绩好总是摆架子,她太高傲了。 那些背后嚼人舌根的小辣鸡们都不知道,薄明烟是这世间最温柔的人。 孟栩然心脏狂跳,一时羞窘,一时自卑,复杂的、在她那个年纪难以言喻的情绪几乎要将她吞噬,在薄明烟说完那句话后,她就跑开了,她听见身后薄伟泽在夸薄明烟说:“我们小满满好体贴呀,做得真棒。”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小了。”薄明烟纠正完,又补充了一句,“小满满,听起来好别扭。” “好好,长大了。满满是个小大人了。” 孟栩然跑了很多很多步,一点点放慢脚步,渐渐停了下来,她转过身朝紫藤廊看过去,小猪崽子跑了,紫藤花垂落,阳光透过缝隙落在了薄伟泽的肩头,隔着距离,孟栩然看不太清薄伟泽的五官,但她知道,薄伟泽对于薄明烟来说是像海一般包容像山一般可靠的存在。 他宽厚的手落在薄明烟的头上。 薄明烟扬起脸,笑容就像落在薄伟泽肩头的那缕阳光,烫进了孟栩然的眼里。 那天,回到家后,孟栩然对着镜子扭着身体,以近乎是扭麻花的姿势,终于看清了她的小丸子,也看清了锢住小丸子的发圈,是最简单的款式,串了一颗圆润的珍珠。 圆圆……满满。 …… 准备离开时,孟栩然一转身被石子绊了一下,弯着腰就往前俯冲,薄明烟堪堪拉住了她的胳膊。被拉着往后拽时,孟栩然一偏头,视线扫过旁边的那座墓碑,黑白照片里也印着一个外国人,五官轮廓比她人生规划还清晰,像造物者精心雕刻出来的作品一样,透着一股凌厉感。 这张照片不知道是谁为他拍的,即便是黑白照片也能看出来,男人的眼睛里含着光。 孟栩然微微蹙了蹙眉,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薄明烟以为她心有余悸还在愣神中,温声道:“吓到了?” “没。”孟栩然回过神,问道,“这一片是特地圈出来卖给外国人的么?” “就这两个。”薄明烟说,“旁边那个是我爸爸很要好的朋友,不过好像是我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以前,我爸还有带我来给他扫过墓。” 孟栩然“哦哦”两声,没再多问。 下着台阶,孟栩然忽然问道:“你准备好要告贺辰澄了么?” 薄明烟愣了一下,应了一声:“不过他的情节还没到严重的地步,最多也就拘留几天,就给他点小教训。” 孟栩然点了点头,手攥着薄明烟的小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她的掌心。 薄明烟问:“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孟栩然缓了缓说,“是我让孙浩气套出来他把你设计泄露出去的事,我挺生气的,然后使了点手段,通知同行都不要聘用他,他后来知道这事了,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出的。” 薄明烟已经从ava和胡晶晶的口里知道这件事了,没有感到意外。 孟栩然继续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是我的错,还是他的错。” 薄明烟问:“想出来了么?” “没有。”孟栩然摇头,“我一面觉得他很过分,一面又觉得如果我没有让同行都拒用他,也不会逼得狗急跳墙乱咬人,就不会让你陷入那样的困境。” 孟栩然咬了咬唇,克制着想哭的冲动。 “是随便让同行不要用谁,同行就一定不会用谁么?”薄明烟问。 “那倒不是,”孟栩然眨了眨眼,解释道,“他那个长相还是可以的,就算是叮嘱了,大家交情也不算深,大部分时候都是竞争关系,怎么可能说卖人情就卖人情嘛,还是要权衡利益的。” “所以是知道他把我的设计泄露出去这件事了,所以权衡之下,觉得这种人在公司里是一个隐患,就都不用他了是么?” “嗯。” “那你有什么错呢?”薄明烟温声开解她道,“你只是做了提醒,别人不用他是别人考量后的决定,与你的关系并不大。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做造谣的事情,那时候你也没有对他做什么不是么?这件事究其原因,并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导致的。有的狗,你就算不逼他,它也是会乱咬人的。” 孟栩然低着头看沾了雨水后暗色的台阶:“那我不想只给他一点小教训,我想给他多点小教训可以么?” “为什么要征求我的意见?”薄明烟见孟栩然支支吾吾,大概是想说贺辰澄和她的关系,但又并不想承认那份关系,她指尖分开,扣住了孟栩然的手,“我相信你的底线和原则,他和我没有关系,不用顾虑我。但你和我有关系,不要做会危害到自己的事。” 孟栩然眸光晃动,扣紧了薄明烟的手,雨还在下,但她的心放晴了。 下了台阶,两人去烧纸钱的地方烧了好几沓子纸钱,孟栩然还多买了两沓,说是给岳父的朋友也烧点。大约因为是清明节,墓园多了卖纸扎的摊位,孟栩然买了纸扎手机、纸扎平板一并丢到了烧纸钱的桶里,边丢边嘀嘀咕咕:“岳父吃好喝好玩好投胎好~不用担心满满,满满也很好,因为满满找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薄明烟在一旁听着,漾起了笑,配合地附和:“是,她很好很好很好。” 她俩在这左一句右一句用“很好”砌高台,惊得拎着纸钱过来的两个年轻女人脚步停了又停,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换个大铁桶。 迟疑片刻,两个年轻女人还是站到了孟栩然的身边,然后听着孟栩然的声音越听越熟悉,其中一个偷偷瞄了一眼,抽了一口气,再往后退半步,又瞄了一眼,又抽了一口气,惊呼道:“明烟姐,小孟总!” 薄明烟和孟栩然刚好丢完了手上的东西,动作一致地侧过头,对上了胡晶晶和陆珊震惊的目光。 孟栩然上下打量她俩:“你俩组团来扫墓?” “对呀~是组团的呢,ava姐他们今天也来扫墓呢,等会儿估计就到了,早上在群里一聊发现也挺巧的,南泉市本地的,爷爷奶奶都葬在龙骨山这里。”胡晶晶纳闷,“明烟姐你今天来扫墓,怎么都不跟我们一起啊,是早上没看群聊么?” 薄明烟面无表情:“我退群了。” 胡晶晶惊了:“?!为、为什么呀?” 薄明烟没说话。 孟栩然想前两天的晚上,薄明烟问她“我是你女神”这个梗从哪听来的,得到答案以后,大概是想不到自己居然被整个高定组卖了,薄明烟的神情空白了好一会儿。 孟栩然偏过头幸灾乐祸地笑了,原来也不是她一个人被折腾得要崩溃。 这不,薄明烟对其他人的报复,才刚开始。 之后,组团来扫墓的几人碰了头,虽然天不好很糟心,但是人多热闹,而且已经出来了,孟栩然想着干脆聚在一起多玩一会儿再回去。 薄明烟板着一张脸,被迫跟着她们到处晃。等所有人都知道薄明烟退群的事后,摸不着头脑地哄了薄明烟半天。 最后孟栩然看不下去,笑眯眯地给她们支招道:“把我拉进去她就会跟着进去的~” 高定组的四个小助理面面相觑,瑟瑟发抖,齐刷刷地看向薄明烟,薄明烟默默地偏过了头。 等于默认了。 “嘶——拖家带口入小群,真过分!。”顾渺埋汰完,转头就双标,“把我也拉进去,我要和我老婆在一起。” “还有我。”陆珊举手。 “你又是谁家属啊?”小助理们要崩溃了。 以后还怎么在群里肆无忌惮地聊天呀。 陆珊眼珠一转,指向旁边的胡晶晶:“她,我俩今天刚结拜!” 于是“八仙过海”的群里多了个三个人,一下变成了十一个人。ava觉得“八仙过海”这个群名已经不合适了,但她想半天也想不出来对应十一个人的群名。 孟栩然瞄了一眼群成员:“呀,都是女生啊?” 薄明烟:“刘阳是男的。” 当天下午,通宵玩游戏的刘阳睡得昏天黑地,懒洋洋地爬起来,看了眼手机,收到了一条群通知。 【您已被孟栩然移出群十全十美】 刘阳:……??? 作者有话要说:刘阳:终究是我错付了呀!!! 对不起来晚了,因为前一章被锁,一直在改,中间思路被打断了好几次。 这是今天份的,明天也还会有的。 感谢在2022-04-21 21:39:41~2022-04-23 00:5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嫊訁嫊娪、有生之年、占据跨越友情、柚子柠檬塔、cby、小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977的牛仔裤 30瓶;49286353、抺茶、zlxynq曈 20瓶;17333403 15瓶;有生之年、职业失踪人员、就喜欢好看脑子还有毛、3517、怀安、孟娇娇小老婆 10瓶;占据跨越友情、舟行碧波上、啵·o/、佐手、君安安安安、梦、吉普豆泥 5瓶;22848188 4瓶;莎莎、z 3瓶;syea、平衡木、舍予、银河战舰、貓老闆 2瓶;易淇迎、岁岁平安、念初凉、cx330、hz、浮光吃茶不喝酒、175、默。、初、onestep、vita、司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异地 之后的日子开始变得繁忙了起来。 二十四节气系列敲定了基础款型, 孟栩然独揽了十二个,将剩下的个平分交给了高定组设计师。 薄明烟分到的是夏至、小暑和大暑,加上未完成的高定单, 她每天都沉浸在画图、设计和制作中。 隔三差五地还要奔波来往于各个城市淘面料和装饰小物, 跟进顾客的新尺寸。 除了主职工作,薄明烟也一直在接绘画的单,她绘图的精细度高,年后的邀请自带价已经飙到了五位数。 清明假期摸鱼给孟栩然的娃娃做了件衣服,薄明烟发在了朋友圈里,被其中曾经找她约过稿的甲方看见了,之后又多了一份定制娃衣的兼职。 好处是赚得更多。 坏处是她空闲的时间被挤压得所剩无几。 孟栩然这段时间也是忙得脚不沾地,除了日常的工作以外, 四五月份还有三场时装秀邀请她参与。 moment正处于上升期, 此前有过秀展时服装被破坏的经历在,秀展的彩排孟栩然不自己盯着又不太放心。 两人的五一假期也被调到了薄明烟生日前后。 于是从清明过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空闲的时间也几乎是错开的。 薄明烟中午给孟栩然发的消息,到午休过后孟栩然才回复,彼时薄明烟又在忙着与裁缝师傅沟通成衣制作,等看到回复再发消息过去时,孟栩然不是在给模特调整衣服,就是在赶飞的。 到晚上好不容易休息的时间有重合, 也很晚了。 与插画稿的甲方沟通过细节做完铺色的调整后,薄明烟看了眼时间, 关掉了绘画板,着手制作娃衣。小满一开始对娃衣制作很感兴趣,时不时会跳到桌上捣乱, 现在倒是乖了很多,懒洋洋地挤在椅背和薄明烟的背之间收着猫爪睡觉,黑色的尾巴就垂落在薄明烟的肩头,偶尔翘两下,从她的脸侧滑过。 毛茸茸抚上脸颊,有些微的痒。 薄明烟剪布料的时候不禁想起她帮孟栩然收拾行李的那天,小满躺进了行李箱里,孟栩然把它提溜出来说:“不带你出门啦,你在家好好陪麻麻知道嘛~” 小满像是能听懂,走到薄明烟脚边蹭了蹭。 而后,孟栩然转过身搂抱住她,跟块糖似的粘在她身上,声音软嗒嗒的像能拉出丝:“我以前出差可是走哪儿把它带哪儿的,现在留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它,要照顾好它呢就得先照顾好自己。还有,你出差见顾客除非必要尽量不要过夜哦,不然小满要寂寞死了,还有鱼也会饿死的,知道么?” 拐着弯地叮嘱,显得有点可爱。 薄明烟低头望进孟栩然桃花潋滟的眼眸里,眸光漾开柔软的涟漪,笑着应道:“知道了。” 明明是养着陪伴自己的,明明是个会在客厅养鱼在阳台养花在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塞入生机之物害怕孤独的人,每次出差都会把这些特地留给她。 孟栩然说的那些话不过都是浮于表面的借口而已,其实是不想让她在这所一个人住就显得空旷的房子里,体会到过分浓稠的孤独感。 薄明烟给顾客的娃娃设计了一款旗袍,绘图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孟栩然。 她指尖碰触着蚕丝罗,想着孟栩然离开那天穿的同款蚕丝罗旗袍。 抹茶色衬得肌肤莹润如玉柔光若腻,量身定制的款勾得身段玲珑有致,长裙摆,叉开到膝盖上一点,行走之间如风拂扬柳般摇曳生姿。孟栩然很喜欢穿旗袍和带有汉元素的国风设计,她温婉清媚极具东方柔美的长相也很适合。 分开那天,孟栩然打扮得格外美丽,比和她出门约会的时候都要再精致一些,以至于薄明烟在欣赏的同时,还有点不是滋味,这次比上次异地分开得还要久。 临走之前,孟栩然小臂搭在她的肩上,薄明烟亲自给她勾得铃兰花开衫滑到了胳膊肘那儿,两人之间维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孟栩然定定地看着她,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撩人心弦,红唇阖动,说出来的话更加勾人。 “我今天好不好看?” 薄明烟诚实点头。 好看都不足以形容。 “那会不会害怕我招人惦记呀~”孟栩然问这话时眼里滑过一抹狡黠,让勾着眼线眼尾上翘的眼睛更加灵动。 薄明烟锢着她的腰,将她抱到了鞋柜台上,压着情绪问:“你说呢?” 孟栩然扬眉:“就不说。” 薄明烟没好气地捏她的脸: “跟我分开很开心?打扮这么好看是要庆祝一下么?” 孟栩然听她话里满是醋味,顿时绽开笑颜,明媚动人。她双手在薄明烟脖颈后面交扣,勾着薄明烟朝自己前倾,哄人似的轻轻啄了啄薄明烟的唇瓣,随后,偏了偏头,附在薄明烟的耳边,用气音说:“我想让你记住我这么好看的样子,有点危机感~然后每天想着我,眼里都看不进别的小姑娘。” 薄明烟收回思绪,勾着嘴角,在迷你旗袍的领子上缝了珍珠做扣子,指腹从圆润光滑的珍珠表面沿着弧度摩挲过,视线却已经移到了手肘旁的手机上。 她与孟栩然聊天记录停留在十点多,那会儿孟栩然刚到的苧城飞机场,要辗转到新市,开飞行模式之前与薄明烟打了个招呼:【我要上飞机了,下飞机会和妆造师汇合去酒店,到时候给你报平安~】 薄明烟回了个:【好~】 之后就再没出现过新消息了。 缝完珍珠,薄明烟向后靠上椅背,趴在她背上的小满被挤得“喵呜”一声,跳到了地板上伸直前爪撅着猫屁股伸了个懒腰,薄明烟仰起头拉伸由于低头太久有些僵硬的颈部,她被天花板上吊灯的白炽光线刺得闭上了眼。 那天,孟栩然的领口也点缀着一颗珍珠,她还解开过,盘口解得有点费劲,她在领口下为孟栩然烙了一个灼烫的印记。 那个印记应该早就褪去了。 但孟栩然播种在她心里种子却一天天的生根发芽,野蛮生长。 她很想她,一天比一天想。 - 收拾好桌面,薄明烟像往常一样喂猫喂鱼,最后去洗了澡,从淋浴间出来后没多久,薄明烟收到了孟栩然平安落地的消息。 薄明烟与她通了一会儿电话,孟栩然在前往酒店的路上。 “到了酒店我得和妆造师商讨明天给模特做的妆造,还不知道到几点结束,”孟栩然不情不愿地说,“你困了的话就先睡哦。” 薄明烟“嗯”了一声,没给确切的答复。 孟栩然“嘁”声,抱怨:“冷淡。” 薄明烟默了默,压低了声音说:“热情的样子你也见不到啊。” 孟栩然咬了咬唇,顿时就不高兴了,她想和薄明烟通视频,但车里暗得很,根本看不清,回到酒店又有事要处理。 安静了好一会,孟栩然换了个话题,没精打采地问:“你在做什么?” 薄明烟察觉到话音里的低落,发出一声气音笑:“在和你打电话,顺便吃妆造师的醋。” 孟栩然愣了愣,刚好车开到了酒店堂前,她推门下车,在车窗上看见了自己上扬的嘴角:“薄满满。” “嗯,我在。”薄明烟应声。 “我到酒店了。”孟栩然接过陆珊递过来的房卡。 薄明烟问:“花收到了么?” 这段时间薄明烟每天都会问陆珊要酒店地址,定一束花送给孟栩然,一天不落。 孟栩然从前台那儿捧过花,“嗯”声说:“勿忘我?” 薄明烟应了一声,过了几秒,她问:“到酒店是不是就要去商讨事情了?” 孟栩然连忙说:“我还没到房间,也还没有通知她们我已经到了。” 薄明烟明白她的心思,笑着应道:“嗯~那我们还能再多聊几句。” 孟栩然抓紧时间与薄明烟多聊了两句,都是些废话,但情侣之间聊废话也开心。 开心的时间总是很短暂。 进了房间后,陆珊给她打手势说已经通知妆造和摄影了,孟栩然叹了口气,不依不舍地说:“满满,我好想你。” 也许是因为异地了一段时间,这句话的冲击力比平日里打情骂俏的时候要大些。薄明烟垂眸,抚上心口说:“我也很想你。” 结束通话后,薄明烟坐到床头曲着膝盖架着平板,一点点给插画约稿细化上色,一边等着孟栩然处理完事情。 她没有说晚安,以孟栩然的性子,没听到没看到,是一定会发信息过来试探她有没有睡着的。 孟栩然发消息过来时,薄明烟困乏得像小鸡啄米似的,头时不时往前点一下,眼睛都快闭上了。 手机音量开到了最大,特别关注的提示音一响,薄明烟瞬间清醒了一些,她立即拿起手机,拨了视频过去。 孟栩然接得很快,她刚谈完事情,什么都顾不上收拾,想着薄明烟还欠她一个晚安,就发了一个表情过去,没想到薄明烟真的没睡。 视频里的薄明烟倚着床靠,床头灯亮着,柔软的投落在她的脸上,肤白如凝雪难掩疲倦,鸦睫似羽扇缓而慢地轻扇了两下,眸里揉着困意和柔情,交织在一起,透着一股懒洋洋的缱绻。 孟栩然只觉得自己要溺死在她眼里了:“都这么困了,干嘛不睡?” 薄明烟揉了揉眼睛:“欠你一个晚安还没说。” “笨蛋。”孟栩然打趣道,“晚安明天补两个发个福利给我补偿也行嘛。” 薄明烟发出一声很轻的哼笑:“我比较喜欢,切实的补偿。” 孟栩然正准备去洗澡,拿了衣服进淋浴间,走了两步听到薄明烟这句就停下了脚步,娇气地跺脚,懊恼道:“你明知道现在摸不到抱不到的还这么说,故意刺激我呢是不是?” 薄明烟否认:“不是。” 孟栩然撇嘴,哼了一声,她将手机架在了洗手台上,慢条斯理地卸妆,嗔道:“不是个毛线球球。” 薄明烟笑而不语。 孟栩然想起来问:“我下午发你的图片,那个包,你喜欢么?” 虽然聊天不多,但是孟栩然每天都会发很多照片过来,薄明烟困得只能支撑聊天,不能思考,她翻了下聊天记录,看到了孟栩然下午发过来的挎包照片,眼皮挑了挑:“还好。” 孟栩然拖腔带调地“哦”了一声。 薄明烟问:“你喜欢?” 孟栩然说:“不适合我。” 薄明烟没说什么,打了个呵欠,收起平板,想躺下了。 孟栩然瞥了眼屏幕,恰好看见薄明烟在收平板,隐约看见平板上是绘板界面,她慢腾腾地收回视线。 洗了脸后,孟栩然实在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在做插画稿的兼职?” 因为工作已经很忙了,怕孟栩然不同意,薄明烟没有直接提这件事。太困了,一时不察,露了馅。 见薄明烟不说话,孟栩然了然了。她忽然明白过来这段时间为什么薄明烟总是看起来很疲惫了,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们两交叠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不是她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而已,薄明烟也把自己弄得是日不暇给。 安静了一会,孟栩然叹了口气:“满满,干什么非得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就不能抱抱我的大腿么?” 薄明烟眼睫动了动,沉默了片刻。 虽然孟栩然没有明说,但薄明烟多少能察觉到孟栩然已经开始琢磨着要送她什么生日礼物。 之前换车开傅珺雪的牧马人时,孟栩然就在探她的口风了。 大概是知道车太贵,她不会想要,孟栩然就想到了包。 也是奢侈品。 对于孟小公主来说都是稀疏平常的东西,对于薄明烟来说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从在一起以后,她一直将那把名为“自卑”的刀小心翼翼地敛藏在刀鞘里,可偶尔还是会冒出头,她抓握在手里,被割得有点疼,但也不难忍。 她更担心的事一旦自己松懈下来,坦然接受孟栩然所给予她的所有好处,放任自尊膨胀,到时候那把刀,她会握不住,也会伤到孟栩然。 所以她一直在调整状态,片刻不停地前行,只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 她不想做一只被圈养的家猫,她想,起码可以是英国庭院里的闪电,能碰一碰小狐狸的尾巴。 等不到薄明烟的回答,孟栩然咬着的下唇缓缓松开,叹息:“你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我会心疼的。” “而且,而且,你这么忙,我也这么忙,你不觉得我们俩个聊天频率降低了好多嘛。”孟栩然抿了抿唇,不高兴道,“你心疼我,我心疼你,就连视频时间都缩短了好多,这感觉一点都不好。” 薄明烟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又听孟栩然噼里啪啦地冒了一大串。 “我看你才不想我,我是公司安排没办法,不得不做,你勒,是自己揽活。我不在,你是不是一下接了好几单赶稿子,你看看你黑眼圈重的!” 还真被猜对了,她多接了一单娃衣制作。薄明烟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到小镜子照了照,黑眼圈好像是有点重。 孟栩然看她这样又无语又好气又好笑,嗤了一声,似娇似嗔:“干嘛那么辛苦……”话音顿了顿,她又很小声地补充,“一定是看不起我的赚钱能力。” “……” 薄明烟手抵在唇边咳了一声,掩饰笑声,结果孟栩然还是发现了,立即看向镜头:“你还笑,果然被我说中了对吧!” “没有质疑你的能力,是我要面子。”薄明烟眸光轻漾,“我这是在给自己攒聘礼。” 薄明烟温声说:“尽管眼下艰难,可日后这段经历说不定就会开花结果呢。” 聘礼,开花结果。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孟栩然愣住,脸上神情空白了一瞬,过了大概四五秒,她微微低下了头,指尖攥着旗袍领子上的盘扣,眼睫半垂,眸光落在别处,白净的脸上浮起一片红晕,羞赧道:“谁说要跟你结婚了。” 原本只是一个更容易让孟栩然接受的解释,薄明烟没想到傲娇的孟栩然听到这句以后会害羞。 见她娇羞的模样薄明烟有点心猿意马,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还没弯出明显的弧度就僵住了。 孟栩然突然看向了镜头,一本正经地纠正:“是嫁妆,我这个才是赚聘礼~我才是大猛1。” 薄明烟:“……幼稚。” 孟栩然昂了昂下巴,不甚在意。 她勉强能接受薄明烟这么拼命的缘由,心疼更多,虽然听到这个理由会开心,但她还是更在意薄明烟的身体。 “就算是攒嫁妆,也要注意休息,你要是赚钱赚得身体垮了,我怎么办。” 薄明烟点了点头:“我有数的。” 孟栩然稍稍放心了点,她心情很不错,哼着歌,解开了旗袍的盘口,敞开领口,露出一片白雪皑皑。 是对着镜头做的。 领口下的吻痕果然已经没了。 薄明烟神色暗了暗问她:“要洗澡了吗?” “嗯。” “那先挂了?” “挂什么?”孟栩然将身上旗袍褪下,微侧了侧头,拢起一头如瀑长发,眸光从勾人的眼尾慵懒地瞥扫过去,“看在你要嫁给我的份上,先让你过过眼福~” 孟栩然特地将防水的手机了一起带入淋浴间,放在了置物架上,刚好对着孟栩然,只到胸口上方的位置。 薄明烟很慢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看热水暖流从孟栩然的肩头淌过,想到孟栩然之前说的话,分分钟便还给了孟栩然:“明知道现在碰触不到。还故意这么做,故意刺激我呢是不是?” 孟栩然笑:“才不是。” 热气越来越氤氲,孟栩然背对着她,在烟雾袅袅中回过头,她手从身前绕过脖颈,抚着肩背,手指翘起,轻轻地点了点。 又仙又欲。 孟栩然闭了闭眼,又想到了开花结果,开口道:“等节气结束,我们做婚纱好不好?你做我的,我做你的。” 薄明烟弯唇:“好。” 哗啦啦的水声听着想滂沱大雨,到了后来,镜头都被热气糊住了,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轮廓,越来越看不清孟栩然的身影。 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感官刺激也随之越来越模糊,薄明烟眼皮逐渐沉重,她在撑不住闭眼之前呢喃:“晚安,孟娇娇。” 声音太小,敛在了水声里,孟栩然没有听见。 大概是知道薄明烟在看,孟栩然洗澡洗得是又羞耻,又有点微妙的兴奋。 本来还有点困,洗完反而来了精神,她咬着嘴,想着后面怎么撩薄明烟。 她其实在在行李箱里塞了个小玩具来着,可以远程操控,不知道要不要试一试。 孟栩然兴致满满地换上睡裙,拿起手机:“满满……” 薄明烟已经沉沉睡着了。 孟栩然呆愣在原地,顿时泄了气。过了许久,她拨了拨茶几上的勿忘我,爬上床,看看勿忘我再看看薄明烟沉静的睡颜。 “……”孟栩然叹了口气。 舍不得关视频,孟栩然就抓着手机,看着,感觉薄明烟就还在她身侧躺着一样。 孟栩然酝酿着睡意,即将睡着时,突然想起来。 薄明烟好像还没和她说晚安。 孟栩然倏然睁开眼,看向手机视频里的薄明烟。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了下去,镜头对着的是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小满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里,像是好奇手机里居然有孟栩然的脸。 而后,小满挪了挪身体,头靠着薄明烟,一屁股趴在了镜头上。 “……” 作者有话要说:改章节改到崩溃qaq睡不好吃不好呜呜呜呜 不想走剧情解身世,感觉这个状态写不好这个大剧情点。 先快乐地腻歪一下,让我缓一缓。 尽管眼下十分艰难,可日后这段经历说不定就会开花结果呢。——村上春树 第94章 语音 五一假期三天, 周末不调班,调休的人不多,公司里的人少了一大半, 但并不冷清。领导们不在, 氛围比往常工作日要轻松很多。 怕薄明烟一个人忙不过来,胡晶晶跟着做了假期调整。ava想回一趟老家,但不想在路上堵车堵半天,也调到了后面再休假。 她俩时不时就会聊上两句,到了下午,顾渺闲的没事来陪ava时嘴巴更是不带停。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神特么有雨,哎哟热死我了。”顾渺拎着外卖咖啡进了高定组办公室, 将手里的咖啡分给工作中的三人。 薄明烟盯着电脑制作服装预览图, 察觉到顾渺递了咖啡过来,抬起头,拿起一旁的手机道:“谢谢, 多少钱我转给你。” “那你转给你家那位吧,她让我买的咖啡。”顾渺将咖啡纸杯放在了薄明烟的桌上,挤眉弄眼地说道,“那位特地叮嘱了,双奶双糖,没毛病吧?” 薄明烟攥着手机, 视线移向咖啡。 “啊?”胡晶晶讶异道,“明烟姐喝咖啡不加奶不加糖的呀。” 顾渺拧眉, 胡晶晶笃定的口气让她觉得自己记错了,开始掏手机翻聊天记录。 “对啊,小烟烟不加奶不加糖的。要加奶加糖的是小孟总自己吧。”ava托着腮说, “说到这个我就想起来小烟烟刚来公司那会儿,给小孟总倒了一杯咖啡,按她自己喜好弄了一杯纯黑苦咖啡,后来还买了奶茶补偿小孟总呢,那天小孟总一笑,噫,笑里藏刀,刘阳说他那天做梦被刀了一晚上,看到小孟总都有点ptsd了。” 随着ava说的话,薄明烟也想起了刚来公司的时候发生的事,她放下手机端起咖啡,感受从纸杯渗进掌心的热度,忍不住,唇角微微弯出了愉悦的小弧度。 “可她真的叮嘱,给明烟那杯要双奶双糖哎。”顾渺伸手,拿着手机给ava和胡晶晶看,“喏,她还写了明烟的名字呢。” ava啧声,转头问薄明烟:“你换口味啦?这是同居以后生活习惯都趋于一致了么?” 薄明烟温和地笑笑,没多解释,端起咖啡揭开封口。 其实她和孟栩然的生活习惯一直没有趋于一致,她喝咖啡还是更喜欢苦一点的,双奶双糖是孟栩然的喜好。 醇厚的咖啡抿入口中,有奶甜从很淡的苦涩微酸中沁出来,舌尖停留着浓郁的香味在慢慢洇开。 她眸光从眼尾投落下,瞥了眼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几分钟前孟栩然给她发的最后一句:【今天也要想我】 这个才是用意。 薄明烟握着咖啡拍了一张照发给了孟栩然。 “说起同居,”胡晶晶切了个新话题,“幸好陆珊分的早,不然就要同意和那个渣男同居,肯定就完了。” ava好奇:“怎么说?” “最近那个瓜你们吃了么?”胡晶晶不答反问。 “什么瓜?”ava眼睛一亮,“我最近忙得都没什么时间冲浪了,快给我说说。” 牵扯到身边人,薄明烟也偏头看向了胡晶晶。 “就是那个上次明烟姐设计泄露的那次,说顾悦微是资源咖的那个女演员你们还记得么?”胡晶晶一看三个人都是一脸“这人是谁”的表情,上网搜女演员的名字和代表作说道,“她和那个影帝邵辛的儿子邵子石谈恋爱同居以后,她私生饭接受不了,上个星期跟到他们家里去了,结果发现邵子石和她吸毒,还让自己的兄弟一起那什么什么她,一屋子五个男人,全被抓了。” “草。”顾渺做模特的,见识过圈子里的肮脏,还是被恶心得忍不住爆粗口,“她没报警?是被控制了么?” “说是自愿的,想从邵子石那里要资源,至于具体真相是啥谁也不知道。”胡晶晶耸肩。 薄明烟对这种事心生反感,眉宇蹙起,把话题拉回重点道:“这和陆珊有什么关系?” “为了63的名誉你们可别说出去啊。”胡晶晶前倾身体凑近她们,放低声音用悄悄话的音量说,“重点是那五个男人里,63的渣前任就是其中之一。” ava惊得长大了嘴巴。 顾渺摸了摸手臂上起来的鸡皮疙瘩,不敢多想,庆幸道:“还好分了还好分了。” “我们公司之前有一个男模特,就那个叫贺什么澄的,也在里面。”胡晶晶继续小小声地补充,“他不是做咱们模特还有卖弄他那双手的时候涨了不少粉丝么,也算一个小网红了吧,这事一出,被扒出来好多瓜,什么脚踏两条船啦,睡粉啊,据说上个月一直在拘留所里呆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吃瓜网友都说他是被人搞了,关了五天,出来后还没一天又犯事进去关了二十天,这才刚出来,又要进去了。他名气没有二世祖邵子石大,瓜多还激不起什么水花,连个热搜都蹭不到,网友说骂他骂得都没成就感。” 薄明烟的眉头依旧紧蹙,整个人呆愣了半晌,才慢慢松开。 脑海中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像一道白晃晃的光劈在了混沌中,那道光里一会儿闪现过孟栩然清明前一晚与人通视频谈事的画面,一会儿闪现过扫墓时孟栩然对她说要多给贺辰澄一点点教训的事。 胡晶晶眉飞色舞地换了个瓜分享:“还有个瓜,就前两天才出来的,情歌天后段筠离婚不到半个月就另有新欢,入住酒店连窗帘都不拉,全被拍下来了。她前夫爆料说她是婚内出轨。” ava瞬间来了劲儿,忽略后半段,连忙上网搜段筠和新欢的照片视频,半分钟后纳闷道:“网上怎么什么都搜不到?全拍下来了,这都拍哪儿去了?” 顾渺戳她的头:“笨死了,天后的瓜,肯定早就被撤了。” ava挥开顾渺的手,继续按着手机屏幕,笑道:“嗳,有个说他有,要花钱买。只要一块八,八卦买回家~哈哈,还挺押韵。” 薄明烟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她们聊,若有所思地理思路。 ava买到了照片和视频,兴奋地点开照片分享给她们看,薄明烟没认真听,不知道ava分享的是段筠和新欢激情的照片,ava递过手机时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 那张照片的构图和她记忆中林慧心出轨的画面很相似。 薄明烟拧了一下眉头,很快就收回了眼,没细看。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孟栩然估计在忙,还没有发消息过来。 有关贺辰澄的事不直接问孟栩然也得不到确切的答案,薄明烟不再多想,收拢了思绪,慢腾腾地将手机放下,继续画图了。 - 因为是节假日期间调休上班,不用加班,下班时间比正常工作日要早一些。 薄明烟的娃衣已经制作完成,商稿绘制也到了完成了三分之二,虽然手头的活还是不少,但休息时间相对之前要宽裕的很多。孟栩然今天又辗转到了东京,这次是作为嘉宾出席,没什么特别要忙的事情。两人通话的频率在慢慢恢复。 前段时间薄明烟过于疲惫总是会在通视频的时候睡着,孟栩然截了好几张她睡着的照片。 平日一起睡时,都是关了灯的,从没这么亮堂堂地将睡颜大喇喇地展现在对方面前。 虽然照片截得很好看,孟栩然还p了很可爱的表情在上面,但薄明烟看了以后还是莫名感觉有点羞。她都不敢想,睡觉时有没有流露出不好的模样给孟栩然看到。 于是这段时间,薄明烟不肯通视频,只愿意通语音了。 晚上,薄明烟洗完了澡后,戴上耳机曲着膝盖架着平板坐在飘窗上,一边绘图一边与电话那端的人聊今天发生的事。 从下午两人聊天的断点——那杯咖啡开始,薄明烟打趣地问她:“是在回敬我刚上班那天给你倒了一杯我的口味的咖啡么?” 耳机里传来了水声。 静下的一瞬,孟栩然轻哼了一声,婉转的气音从耳机传递到薄明烟的耳朵里,像是在她的耳边吹了口气。 薄明烟滚了滚喉咙,忍不住问她:“你在干嘛?” “刚泡完澡~”孟栩然懒洋洋地回她,没用什么力气说话,尾音拖得有点长,“现在去拿点东西。“” 薄明烟问:“什么东西?” 耳机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听着像是在翻行李箱。 孟栩然没说话。 过了片刻,薄明烟不追问了,聊起了从胡晶晶那儿听到的八卦,她先从情歌天后的事切入,时间距离近,提另一件事也不会突兀。 叙述的时候只有薄明烟在说话,那一端的孟栩然偶尔会应两声,偶尔还会有类似抖落纸张的声音传过来。 话音顿了顿,薄明烟感觉今天的孟栩然不太对劲。 以前都是她听,孟栩然说。 今天,互换了。 正犹疑思考着,耳机里孟栩然问她:“嗯?没了?” 薄明烟回过神,抿了抿唇,切入了贺辰澄那件事。不想让孟栩然觉得自己在问责,她语调刻意压得平稳,没有起伏,不带什么情绪,声音也是一如往常的低柔。 依旧是她在说,孟栩然在听,这一次,一点回应都没有了。 耳机里传来嗡嗡的像是手机震动的声音,隐忍克制但频率节奏完全打乱的呼吸,一时轻短,一时压制不住的沉长。 两处房间的氛围都很沉静,偶尔蹦出来的音节,会打断薄明烟说话,断句之间的几秒的停顿。 称得那边的声响十足清晰。 薄明烟长睫轻颤,话声越压越低轻温柔:“孟娇娇,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她想说“贺辰澄的事”,但突然,非常不想在这时,说任何其他人的名字。 那边没有回话,嗡声比先前大。 孟栩然笑了声,隔了好一会儿,她压着气息说:“等我……回去……再告诉你。” 薄明烟听她说话的语调,断开的音,蜷了一下指尖:“你在做什么?” 这次,孟栩然不像之前回答的爽快。 她很久没说话,好不容易蹦出来两个字:“你猜?” 手机弹出了一条消息,薄明烟点进去,看见了孟栩然发来的网址和连接号。 下载后,薄明烟看了眼屏幕界面,面上神情空白了一瞬,染了红,连上号后,她偏过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的天色像泼开的墨汁浓厚地铺满天空,远处的天际透着一丝微弱的亮,像是山雨欲来,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雨,空气中混着潮漉的湿气,与雨前的滞闷感交杂,揉进了浓稠粘腻的沉沉夜色里。 “什么时候回来?” 薄明烟听着耳机里的动静,融了轻微的叹息,让声音听起来近乎是气音,就像是耳边拂过的热气,她拨视频过去。 孟栩然拒绝了,只接受电话和语音,摆明了在报复她最近不肯通视频的行为。 清冷的月辉从厚重的云层后面探出,淌进屋里,蜿蜒地落在手边。 薄明烟的指尖点着屏幕,切到了那个界面,随意按了一个指令。 蓄在云层里的雨,终于敛收不住,闷雷之后,潺潺从云端滑落了下去。 电话那段的人被淋了个透,蜷起身体,在雨中轻轻抽搐,泛红的眼角落在眼泪。她攥着手机,对着手机话筒,小声地呜咽,无助又无措地一声接一声喊薄明烟。 “满满……满满……” 薄明烟闭了闭眼,抓握着平板的手一点点收紧。 “我在。” “孟娇娇,我有点想你了。” “不是一点,”她自己纠正,“是很多。” 我有点爱你。 不是一点。 是很多。 回应她的是孟栩然一声喟叹。 作者有话要说:情歌天后离婚初次提是85章,一笔带过的伏笔。 上一章娇娇想用的用到了。 感谢在2022-04-24 21:10:11~2022-04-25 22:2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 2个;柚子柠檬塔、cb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lxynq曈 20瓶;冷冷静静的胖子 12瓶;集装箱 10瓶;58397639 6瓶;3517、湘玉给你溜肥肠 5瓶;梦 4瓶;demons 3瓶;霭苑 2瓶;默。、岁岁平安、念初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别扭 密密匝匝的细雨断断续续下了好几晚, 揉着潮湿水汽的空气,有些微窒息感的窒闷天气,混杂在频频的闷雷中, 尽数融在粘稠浓密只闻其声不见其身的夜色里。 夜夜扰人清梦。 白日里累积的热气, 因着骤雨狂风消了一些,雨后的潮润在夜深时更粘稠。 天亮之后反而比前一日更热,温度日渐腾升,到了晚上,收拾好的旖旎思绪,克制隐忍的思念妄想,又被雨淋得一发不可收拾。 日子越长就越是燥。 薄明烟燥得连电话都不愿意接了。 结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对方发来了一条语音。 薄明烟没多想, 点开了语音。 耳机里传来又沉又长的呼吸,像是喘不过气,停顿许久, 才呼出一口气,夹着一两个音节,蹦哒到耳朵里。 招得耳朵痒,顺着沸腾的血液蔓延到心里。 薄明烟抿着唇,从床上坐起来,终究是忍不住拨了电话过去。 孟栩然接得很快, 没什么力气的话音里带着笑意,拖腔带调地问:“不是不肯和我打电话了么?” 薄明烟回避这个问题, 只说:“我看你自己玩得挺开心,都快乐不思蜀了吧。” 孟栩然甩锅,嗔怪道:“那怎么办, 老婆又不在身边,视频不肯通,电话不肯接的,我不就只能自给自足了么。” 薄明烟沉默了几秒,刻意将声音压得低柔,不显露情绪地说:“这样……你先继续,我不打扰你了。” 孟栩然:“……” 挂断电话后,薄明烟刚取出入耳式耳机,孟栩然发来一条语音: “薄满满,你在闹别扭么?” 薄明烟没回,她有点乱,理不清莫名的情绪。 过了一分多钟,孟栩然又发来一条语音。 薄明烟点开后只听见开头是长长的深呼吸,之后是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小,听不太清。薄明烟微蹙了一下眉头,塞回耳机,调大了音量。 乱糟糟的呼吸声隔远了,贴在耳边的是手机震动的嗡嗡声,间杂着拍在水面上的水声。 被放大后,无比清晰地落进耳朵里。 等薄明烟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声音时,想象着孟栩然拿着手机对着录音的画面,血色从耳根漫到脖颈,整张脸都红了。 薄明烟脑子里想着不要听了,行为上却是一秒不落的听完了。 迟疑了半分钟,薄明烟指尖蜷了又蜷,伸到手机上的,收回去,来回好几次,拨视频过去。 秒秒钟就被孟栩然挂断了。 拨电话过去。 也是秒挂。 薄明烟咬牙,又气又无奈,她攥着手机起身,去了洗手台前洗了脸。 依旧燥热。 那条语音的声音交织着衍生出来的画面不断地在脑海里盘旋。薄明烟闭了闭眼,鸦睫上的水珠滴落到脸颊上,感受不到一点凉爽。 薄明烟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视线定格在脖颈上沾着的水珠,随着水渍浮现,缓慢地闭了闭眼。 再睁眼后,薄明烟拿起手机,切到孟栩然让她下载的那个软件界面,挑了个高档位的模式,下了指令。 随后,她进了淋浴间,泡在了调低了温度的水里。 撑在浴缸边缘的手没入了水里。 …… 手机在震动,薄明烟瞥了一眼手机。 孟栩然发来了一条语音。 很短,只有三秒。 薄明烟细细擦拭了手指上残留的水渍,指尖轻轻点了白色的语音条。 和前几日一样。 在紊乱的呼吸里,孟栩然唤了她的名字:“满满……” 不一样的是,孟栩然这次只唤了一声。 带着哭腔,听得薄明烟心软,之前累积的羞恼顿时被灭去了大半。 手机屏幕上弹出了视频通话的请求,薄明烟愣了愣。 说起来,从她因为孟栩然截她睡觉时的照片不愿意通视频之后,有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孟栩然了。 每天也就只有一两张自拍照能看看而已。 她听了孟栩然那话确实不高兴,因为那段话听起来就像是有对象和没对象一样。 但孟栩然说得也没错。 明明有对象,对象却不肯通视频通电话。 究其根本,问题出在她这儿。 薄明烟缓了一口气,指尖点了绿色接通键。 视频里,孟栩然像是侧趴在床上,侧脸埋在臂弯之间,长发凌乱地披散着,有几缕沾在脸颊上,衬得柔嫩的脸上血色更重。 劲似乎还没过去,她额头沁着层薄汗,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蕴着薄薄的水汽,眼尾泛红,眼神迷离。 羽睫上悬着泪珠,轻颤之间汇着眼底涌出的眼泪,串成线从眼角的泪痣上滑过。 孟栩然在模糊的视线里渐渐看清了对面的薄明烟,看见了薄明烟露在浴缸外的肩颈,看见了薄明烟红透了耳朵,也看见了薄明烟撩头发时,出现在镜头里被泡得发白发皱的手指。 意识到薄明烟可能做过什么,孟栩然脑袋一懵,随后电流蹿过,肩线控制不住地颤抖,她缓慢蜷起身,将脸更深地埋进臂弯之间,忍不住唤了两遍薄明烟的名字:“满满……满满……” 眸光穿透水光从猩红的眼尾瞥扫了过来,隔着屏幕对上了薄明烟的眼睛。 之前都只是声音。 现在加上视觉的冲击。 薄明烟才消了的燥气隐约又要升起。 她闭了闭眼,压下去,从浴缸里起身。 带了一片水声。 孟栩然放松下来,慵懒地趴着,缓着气,看屏幕里晃动的景象,猜薄明烟是又坐到了飘窗上。 窗外,雨看着像是停了,只有玻璃上还残留着蜿蜒的雨渍,薄明盯着浓稠的夜幕,听孟栩然颤颤巍巍地在尚未平复的状态里控诉:“你这不肯,那不肯的,让我怎么办……” “我们都,好多好多天,没见过了,我又担心你会不会习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了,又担心会不会,有哪个小姑娘把你勾走了,你也不勾我,又见不到人,现在还不让我听声音,我好担心我对你没有吸引力了,就只能想办法这样诱惑你嘛。”孟栩然说着哭着,小小声的抽泣。 薄明烟偏头看向视频里孟栩然含着泪的眼睛,如果孟栩然在她面前,她会毫不犹豫地去吻她的眼睛。 默了半晌,薄明烟剖白自己的想法道:“其实我也在担心你担心的事。” 孟栩然才不相信,薄明烟太淡定了,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撩不动:“你担心什么?” “担心你会不会发现没有我在的日子过得也不错,比如依赖上那个小东西,那我对你还有没有吸引力。” “那不可能,”孟栩然斩钉截铁,“这玩意又不能给我做。” 薄明烟一噎:“……” 论破坏气氛孟栩然做第二没人能做第一。 见薄明烟神情空白的模样,孟栩然就忍不住笑,她弯着眉眼哄薄明烟:“而且这个是吸外面……也没你厉害呀。” 孟栩然舔了舔唇,把最后的“呀”字咬得轻飘飘的,含了丝娇俏。 说完,她自己先害羞,把脸埋在枕头里。 薄明烟看过软件上的产品图,大概知道是什么样。 看到是一回事,听孟栩然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是另一回事,她脸皮比孟栩然还薄,放下手机让镜头对着飘窗垫,轻咳了一声。 过了片刻。 手机里传来孟栩然的撒娇: “我想你想得紧呢……满满……” 意味深长的用字。 她用“满满”两个字,把薄明烟整个心脏唤得空空荡荡。 - 因着孟栩然这句话,薄明烟将原本可以休息的假期都做了调休,连轴转地工作到五月中旬,再连着先前的五一假期一起休。 之后,薄明烟联系了陆珊,要到了孟栩然入住的酒店地址。 休假的前一天下午,插画交稿后甲方拨了剩下的尾款,定制娃衣的顾客点了收货,高定也完成了一单,到账了三笔非常可观的数字,薄明烟眼都不带眨地转了一大半给傅珺雪。 傅珺雪发了个捂嘴笑的表情:【我估计她见到你这个成品一定会感动哭,然后知道你花了这么多钱全进了我口袋要气哭,你猜她眼睛会肿几天?】 薄明烟眸光轻轻一漾,叮嘱傅珺雪道:【你别告诉她。】 不告诉她就能少哭一场。 傅珺雪发来了一串:【哈哈哈哈】 薄明烟没时间回了,要登机了。 坐过几次飞机,每一回是在奔往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每一次都是踽踽独行,习惯了奔波,薄明烟以为不会再被勾出什么情绪。 但耳鸣时,她还是想起了过去,只有一瞬,很快就被另一种感觉覆盖住。 这次和以往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是,以前她总是被推远。 这次她在被拉近。 所去之处,等待她的不再是茕茕无依的困境,那里有会期待她出现的爱人。 - 酒店大堂的钟指针指向了九,晚餐即将结束,堂内宾客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地商谈下一场活动要去哪儿。 孟栩然对后面的活动半分兴趣都没有,她连这顿饭都不想吃,秀展结束后她还穿着参展时穿的旗袍礼服,珠光白的桑蚕丝料子,小苍兰的提花纹,已经绝版了,弄脏一点她都要心疼死。 款式为了好看,腰收得紧,多吃一些小肚子万一出来了,可就丑死了。孟栩然吸了吸气,低头看看自己,很满意地舔了舔眉,她扒着美甲上的钻,寻思着怎么溜。 身体不适这个理由,昨天已经用过了,再用,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爆料她身体出了大问题。 正想着呢,陆珊看着时间这么晚怕薄明烟多等,没忍住,凑到孟栩然耳边把薄明烟来找她的事说了。 孟栩然眼睛一亮,嗔道:“哎呀,你怎么不早说!你是我助理还是她助理呀!每天汇报我情况就算了,还帮她瞒我,小心我扣你工资哦!” 陆珊瞪大眼睛,捂嘴:这么娇气的孟总是怎么回事! 主办方的儿子手执香槟走过来,想与她碰一碰酒杯,就见孟栩然放下了杯子,提着裙摆往外走。他连忙跟上去:“孟小姐要去哪儿?他们说等会儿去唱歌,孟小姐不去了么?” “不。” 高冷的孟栩然回来了,脚步不停,进了电梯。 小伙子按了电梯键,再接再厉:“情歌天后段筠还有最近很火的组合也会来的,他们唱歌很好听。” 唱歌好听关她什么事。 “抱歉,没兴趣。”孟栩然进了电梯,转过身按了楼层,对着跟过来停在电梯外的主办方儿子嫣然一笑,“赶着回去听老婆唱歌呢。” 小伙子呆愣在原地看电梯显示到了负一层才回过神。 电梯里陆珊说:“今天情歌天后还出新瓜呢。” “什么瓜?”孟栩然随口问。 “她前夫实锤她婚内出轨,而且说她那个新欢也是婚内出轨。”陆珊啧声感叹,“都这样了她还能来参加宴会唱歌,心态好强。” 孟栩然对此并不意外:“心态不强也没法在圈里呆到现在了。” 下了电梯孟栩然穿了一天的恨天高,脚累,懒得走了,让陆珊开车过来接她。 她拿出手机想给薄明烟发消息,转念一想,既然薄明烟想给她惊喜,不如装作不知道。 孟栩然美滋滋地想着怎么反惊喜回去,突然听到一旁的角落传来轻微的动静,像是有人在交谈争执的声音。 正准备偏头去看,陆珊把车开了过来,孟栩然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她瞥了眼窗外,看见刚刚传出动静的角落里走出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情歌天后段筠,跟在她后面的是个西装革履扮相矜贵的男人。 孟栩然蹙眉,她降下车窗又瞥了一眼。送段筠进电梯间后男人就出来了。 隔着一段距离,不能清晰的看到五官。 “怎么了孟总。”陆珊见她对着外面的男人看了一眼又一眼,问,“是您认识的人么?” 孟栩然收回眼,升起车窗,拧着眉头摇头:“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来晚了qaq 猜猜是谁?很好猜吧,文里出现的男人不多 第96章 枝桠 回到酒店下了电梯后, 孟栩然在长廊上没看到薄明烟,给薄明烟发消息也没收到回复,陆珊在一旁以一种安慰她的语气说:“可能还没到呢吧。” 孟栩然在路上囤积的好心情和满腔的期待感瞬间降到了谷底, 她还想着要偷偷从薄明烟的身后偷袭, 抱个满怀,结果都落了空。孟栩然蔫蔫的,都不想回房了。 见孟栩然转身又往电梯走,陆珊连忙跟上去问她:“孟总,您去哪儿?” “去楼下等她。”孟栩然扶了扶束起来的低髻,伸手到陆珊面前,“把那个驱蚊水给我。” 这座城市比南泉市热多了,才五月, 就有蚊子了, 今天看展孟栩然就被咬了两口。 陆珊一听孟栩然的回话,急得加快了脚步,眼珠转了又转, 好不容易想到了说法,在孟栩然上电梯之前挡在了她的面前劝道:“孟总您还是先回房间吧,您看都一天了,你这个妆吧效果也没有早上那么精致了,不如就洗个澡,再打扮打扮。” 孟栩然思忖了几秒, 觉得陆珊说得很有道理,于是赶着回去重新打扮一下, 也没多留意陆珊的不对劲,扭身往回走,叮嘱陆珊道:“她要是到了, 你在微信上通知我一声。” 陆珊“哦”了一声,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回自己房间去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眼二十分钟前薄明烟叮嘱她的内容,在心里叹气:被夹在小情侣中间真是太难了。 刷了放开打开门的一刹那,白炽的灯光从里屋铺展过来,投落进孟栩然的怀里,将先前降下去的期待感登时提了起来,一降一提,翻涌的情愫被糅杂得难以言喻。 犹如坐过山车时陡然下降的空落,再升起后又落回原位的踏实,像是被什么填满心房的感觉。 屋里她早上来不及收拾堆在沙发上的衣服都被整整齐齐地摊放好,旁侧的行李箱也被竖起靠在了墙角,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束满天星簇拥的粉玫瑰,旁边有透明盒子装着鲜切水果,床上被她睡得凌乱的一次性床罩被换了新,铺得很平整。 孟栩然视线缓慢地移动,眸光在灯影里轻轻漾开。 明明也算是知道薄明烟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孟栩然以为她可以很淡定的,和平时并无不同,她们昨天还通视频了的。 可发现有人留灯的那一刻,看到屋里变化的那一瞬,她突然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多日的奔波劳碌,见不到薄明烟的人,闻不到薄明烟的气息,堆积在她心里的窒闷感在目光挪移之间,渐渐消散了。 淋浴间里隐约传来水声,空气里弥漫着清香,孟栩然背着手慢吞吞地将房门关上,指尖碰触到了细腻绵柔,她侧身看过去,才发现门上挂着栀子花和白兰花组成的花串。 花瓣素洁干净,透着淡淡的青色,淡淡的花香含着树叶的清香,暗香若有似无,四处漫散,与淋浴间里飘来的沐浴芬芳融合在一起,将空气浸染得馥郁旖旎。 孟栩然将花串从门把手上拿下来,指腹轻轻摩挲过花瓣,她将绿玛瑙旗袍压襟取下换上了花串。 低头时,修饰侧脸的乌发垂落下来,荡开柔软的弧度,映着她唇边清浅的笑,称得整个人就像是旗袍提花暗纹上绽放的小苍兰,更加鲜活。 薄明烟从淋浴间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她眼底发柔,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像是不想打破这份美景,但又想要让画中人注意到自己:“回来了?” 听到薄明烟的声音,孟栩然抬起头,绽开明艳的笑颜,她等了一会儿却见薄明烟擦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去了沙发前。 没有想象中的拥抱热吻。 孟栩然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在些微的失落中又觉得很自然温馨。 就好像她们不曾异地过一样。 孟栩然手指尖托着垂下的花串问:“这是哪儿来的?” 薄明烟从茶几上端起水杯喝水:“是在酒店前面那条街上买的,买的时候想到你喜欢穿旗袍,感觉很适配,就很想看你戴上。” 确实如她所想,很适配。 珠光白的桑蚕丝旗袍,衬得孟栩然的肤色冷白如凝霜,布料柔软贴合,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身段,小苍兰的提花纹,压着风情透出优雅的气质,似是不食人间烟火,可远观不可近触。 但加一串青白的栀子花,就添了一丝娇俏。 独属于她那份的, 诱人。 “想让我戴上你还挂门上,我要是没看见岂不是错过了?”孟栩然埋汰道。 薄明烟勾唇:“明天出门不会看见么?” 为了明天不枯萎,她蹲在篮子前蹲到腿麻,才挑到了一串透青的花。 “就怕你不喜欢,嫌它便宜。”薄明烟补充道。 “怎么会不喜欢,一般人可想不到串成压襟。”孟栩然低头摸摸花,再抬起头时弯了眉眼,笑靥比花俏,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我们薄老师的审美一直很在线,从她女朋友就能看出来了~” 薄明烟忍着笑附和道:“是,再没有比我女朋友更好更美更叫人心动的存在了。” 美好到绝无仅有,可爱到无与伦比。 被夸得有点羞,孟栩然不自在地撩了一下头发。 薄明烟见她一直在门口站着,噙着浅笑看她:“不过来抱抱么?” 旗袍开叉间的细腻柔白若影若现,孟栩然踩着光,一步一步合着心跳的节奏走到薄明烟面前,她没抱薄明烟,而是霸道地伸手推薄明烟坐到沙发上,单膝跪在薄明烟腿间,挑起她的下巴,迫使薄明烟抬头看着自己,打趣道:“第二个问题,田螺姑娘,你是怎么进到我房间的?” “陆珊提前打点过,登记以后前台给了房卡。”薄明烟自然地搂住她的腰,蚕丝细腻柔化,纤腰盈盈一握。 和猜想得差不多,孟栩然轻“啧”了一声,侧坐到薄明烟腿上,勾住薄明烟的脖颈:“第三个问题,田螺姑娘,除了帮忙收拾,还帮其他的么?” 薄明烟挑眉,明知故问:“比如?” “比如~”孟栩然桃花眼里眸光潋滟,红唇微启,吐气如兰,“疏解相思,陪睡助眠之类的。” 薄明烟指尖从她眼下摩挲过。 孟栩然眼睫动了动,她脸上妆很精致,但也难掩眉眼之间浸出的疲惫倦怠,眼下的黑眼圈近距离也能看清,薄明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很清楚孟栩然的娇气。 这么多天,不是换床就是倒时差,多半是没一天能睡好的。 孟栩然揉捻着薄明烟的耳朵娇嗔道:“你的香水都失效了。” 已经没办法缓解她没有薄明烟在身边的焦虑和驰念了。 薄明烟柔声道:“那去洗漱,今晚开始我陪你睡觉。” 孟栩然愣了愣:“今晚开始?” 她们之前商量好了,五一假期调到小满节气那天,可以好好给薄明烟过生日,但现在小满还有三天 孟栩然以为薄明烟今天来看她一眼,明天就得赶回去。 “我把周末都调休了。”薄明烟说得云淡风轻。 这得连上多少天的班。 好多人连上七天就开始嚎嚎了。 就为了能早点来看她,薄明烟连轴转了不知道多少天。 孟栩然心都化了,她勾抱住薄明烟,忍不住“呜”了声,连叫了两遍薄明烟的名字:“满满……满满……你怎么这么好。” 想到前些日子里孟栩然玩玩具时也是这么叫她,也是这么哭得梨花带雨,薄明烟身体一僵,腾升起旖旎想法,不过很快被心疼孟栩然的情绪压了下去,她拭去孟栩然脸上的湿漉,柔声哄着怀里的小哭包。 等孟栩然情绪稳定了,薄明烟问道:“明天什么安排?” “有个《暗杀》服装系列的采访。”孟栩然仰着头,指了指脸上滑落的泪珠,让薄明烟帮她擦。 薄明烟被逗笑,用指尖揩去那滴,说道:“那去卸妆洗澡,早点睡,” “我好lui~”孟栩然垂下的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薄明烟的掌心划拉,偏头附到她耳边,委屈巴巴,语调懒散,“一点力气都没有的lui~” 薄明烟了然,手从她膝下兜过,将她抱了起来:“轻了。” “你给我养的小肉肉们都掉没了。”孟栩然懒懒地靠在她颈边,“我现在90斤不到。” 薄明烟装听不懂她语气里的得意,安慰道:“没关系,慢慢再养回来。” 孟栩然:“……我谢谢你哦。” 到了淋浴间,孟栩然被放坐在盥洗台上,薄明烟站在她身侧细细地洗着手,孟栩然指尖绕着薄明烟的发梢完,她目光在薄明烟的侧脸逗留到她白净细长的手指上,不经意扫过一旁放置在纸巾上的某样东西,眼睛蓦地瞪大,滚烫的血色从耳根蔓延到了脖颈。 趁着薄明烟低头洗手没注意,孟栩然故作镇定地伸手过去将那东西挪到了自己背后。 薄明烟眸光从眼尾收回,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我洗澡的时候就看到了。” 孟栩然脸更红了:“看到就看到,你还特地说出来拆我的台,我不要面子的么!” “你通视频的时候有要面子么?”薄明烟好笑地睨她一眼,抽了一张纸巾。 “勾引你不需要面子。”孟栩然理直气壮。 薄明烟垂着眼睫,眸色深深,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残留的水珠:“放在这里是昨天又用了么?” 气氛有点尴尬,又有点暧昧,交织在一起融合得很微妙。 孟栩然双捂着脸,嗡声辩解:“才没有,那之后就没用了,是洗了以后没想起来收。” 从她化妆箱里拿出卸妆油挤在掌心,薄明烟挪了一步抵在她身前柔声说:“手拿下来。” 孟栩然慢腾腾地放下手,她脸上的红还没下去,像打了厚厚腮红似的,薄明烟盯着她端详了半晌不厚道地勾出浅浅的弧度。孟栩然羞恼地瞪她,使劲捏了捏她的脸,警告道:“你不许笑我。” 薄明烟配合地抿了抿唇敛收起笑意,将卸妆油抹在她脸上慢慢打着圈。 指腹微凉碰触到滚烫的脸颊上,轻柔地拂去了些微的燥热。 孟栩然享受着薄明烟体贴周到的服务,开口和她分享今天发生的事,说到晚上撞见天后段筠时,感慨:“话说段筠好像快四十六了吧,她保养得好好哦,都看不出来年纪。嗳,我还看到了她新欢,看着也有四十多了,可能更老,就是显得年轻,看装扮挺有钱,估计也没少做保养,比她那个前夫看着年轻好看些。” 重点都是保养和好看,薄明烟嘴边挂起了清浅的笑。 “满满。”孟栩然用脚踝勾薄明烟的腿,问,“你说等我年纪大了,你会不会也这样,看上更年轻更貌美的小姑娘?” “不会。”薄明烟用卸妆棉擦去了她脸上浮着的妆,“我又不像你那么外协。” “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孟栩然蹙了蹙眉,一时没转过弯。 等薄明烟帮她洗脸,细细擦干净,她猛地恍然道,“哦~!你想说你不外协,那是说我以后肯定不好看咯!” 薄明烟否认:“没有。” “狡辩,明明就有。”孟栩然开始胡搅蛮缠,“如果没有,你就会说,就算是你老了也会是个漂亮的小老太~” 薄明烟被她的脑回路绕得温言解释,“我是想说,年纪的增长不会影响我的对你的喜欢,比起外表,我更喜欢我们相契合的灵魂。” 孟栩然心湖起着波澜层层漾开,嘴上还是不饶人:“那不就是说我以后肯定不好看嘛,只能喜欢灵魂了嘛。” 薄明烟被她冤枉得脸都木了,按着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堵了对方的嘴。 原只是想浅尝辄止,可是碰触到的一刹那,柔嫩软软地抿在唇间,呼吸被压得浅,温柔摩挲,果冻一般。 让人忍不住狠狠地吮进口里,裹在舌尖细细品尝。 孟栩然手撑在盥洗台边缘的手不断地收紧,被棱角硌得掌心疼,真实感让她心里甜滋滋地溢开,她被吻得晕头转向,脑子里一片空白,全凭本能攫取空气,应和嬉戏。 用满腔的热情去填补满腔的虚空和思念的沟壑。 有丝丝的疼随着沁出的淡腥蔓延开来,薄明烟的唇被孟栩然咬破了,孟栩然听见薄明烟喉咙间溢出的轻哼,想要退开,下一秒,薄明烟抚到她后脖颈的手微微用力,又将她勾了回来,薄明烟微微张口,深深地搅过去。 舌根反麻,但谁都没有停止。 转至浅吻,两人才拉开了点距离。 白炽的灯光将透明的丝折射出银亮的光,尽头的唇鲜红欲滴,渗出血色。孟栩然长睫轻颤,看着那根丝断开,单手撑着边缘,前倾身体,讨好地舔了舔薄明烟被咬的地方。 舌尖嫣红。 薄明烟细细喘着气,脸发烫,缓了一会儿,说:“娇气包,小哭包,你现在又多一个标签了。” 孟栩然懵懵地问:“什么啊?” 薄明烟抵着孟栩然的头:“小作精。” “就娇气,就爱哭,就作。”孟栩然不以为意,她从薄明烟的话音听出了笑意,知晓薄明烟给她新的标签里承载着多少欢喜,她眉梢挑起,语调上扬,得意洋洋地道,“反正都是讨喜的~” 薄明烟唇边的弧度透着股慵懒:“讨谁的喜欢?” 孟栩然轻轻蹭了蹭薄明烟的鼻尖,拖腔带调,气音娇俏又嘚瑟:“讨满满的喜欢。” “嗯。”薄明烟眸光涟涟,一字一顿地附和,“我特别特别的喜欢。” 孟栩然笑着,眼睛勾成了弯翘的月牙。 “所以不用担心,等你变成漂亮的小老太,也会讨满满的喜欢。”薄明烟停了几秒后说,“是我更担心这个问题,你说喜欢我是始于人品,陷于颜值,忠于才华。可我时常觉得自己乏善可陈,又是以色事人,不知道等我四十多以后……” 话音顿了顿,薄明烟唇边漾着的笑意慢慢敛下。 论所谓的人品,历经多年的打磨她变了很多,早已经敛了光彩;论颜值,再精致的容颜,都经不起岁月的洗礼;论才华,她会的孟栩然也会,只能算配得上。 所以她时常都会忍不住去想,孟栩然是不是值得更好的。 孟栩然体贴细腻,可以看透她的不开心想着办法地逗她开心,会在每一次她需要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挡在她的面前,会在她生病难受做噩梦的时候,困到睁不开眼都要哄着她先睡了才行。 所以有时候,她会控制不住地想,如果孟栩然遇见一个更好更优秀的人,她还能以什么去稳稳地锢住孟栩然的心。 “你还能喜欢我多——”少。 “多!还能喜欢你很多很多,多到用喜欢都不足以形容。还有,什么叫乏善可陈,我不许你这么贬低我喜爱的人。”孟栩然伸手按住薄明烟的唇,打断她的话,严肃地纠正道,“你这么说分明是在质疑我的眼光!我喜欢的,我爱的,是这世间上最好的,没有之一,没有可替代!” “你是全世界最好的薄满满,值得拥有我独一无二的喜欢。”孟栩然搂抱住薄明烟的腰。 薄明烟心脏骤然一跳,喉咙发涩。 独一无一和值得这个两个词眼,于她而言,是不敢奢望,她渴望却从不敢指望有人可以给予她一份独属,让她知道自己是值得被选择值得被喜爱。 手指蜷了蜷,薄明烟回抱住了孟栩然,手臂收得很紧。 孟栩然抑制不住地哽咽,泛红的眼眶里涌出了温热,孟栩然知道薄明烟经历过什么,知道薄明烟的自卑是怎么形成的,越是知道,当薄明烟流露出敏感不安的一面时,她就越不是滋味。 哪怕这一面只在她面前展露,哪怕,她曾经也想让凉薄淡漠的薄明烟可以多表露一些爱她在乎她的迹象。 但她不希望是这样的。 她的满满,曾也是傲然绽放的高岭之花,睥睨他人,不为人折腰的。 “始于人品,陷于颜值,忠于才华。”孟栩然自己胡乱地擦着眼泪,瘪着嘴,不满的控诉,“还有一个你怎么就不记得……呢,你怎么就,不算上呢。” 孟栩然想到了自己那一本子都承载不住的情深,想着她为了薄明烟如痴如狂,再想想薄明烟着患得患失的样,鼻酸得厉害,眼泪像是开了闸,断了线。 她咬着唇小声克制着呜咽:“我的深情就这么不值一提啊?” “不是。”看着孟栩然发红的眼圈,薄明烟心揪得泛疼难受,她连忙否认,但她心底里对于情深的概念太浅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干巴巴地说,“没有不值一提。” “那你把那个藏起来不说。”孟栩然吸了吸鼻子,凝神注视着薄明烟的眼睛,带着浓浓的鼻音,开始发挥新标签魅力,“有个这么好的老婆这么喜欢你,你不挂在嘴边秀就算了,还藏着掖着,藏掖多了就忘了是么?” “不是,没有。”薄明烟解释不清楚了,用沾了水的洗脸巾擦着孟栩然的脸,柔声道歉,“我的错,我是来陪你给你惊喜的,可不是来惹你哭的。” “那怪谁?”孟栩然抽噎道。 薄明烟想了想:“怪你。” 这是第一次薄明烟甩锅过来,孟栩然呆住,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也有错,”薄明烟公平公正道,“就不该跟着小作精做这个猜想,我也很讨喜。” 难得看薄明烟跟着她一起自恋,孟栩然眨了眨眼,被薄明烟最后一句话给哄得破涕为笑,闪烁着泪光的眼睛微微弯了弯。 “那是,满满最讨喜。”孟栩然一手环住薄明烟的腰,一手揽过她的脖子搂抱住对方,将眼泪全部蹭在薄明烟的侧颈上,嗡声嗡气地说,“猜想可以做,只不过方向得变一变。” 颈上湿凉,有一点点的痒,薄明烟下意识地偏开了头:“嗯?” 孟栩然顺势附在她的耳边,柔软的唇瓣轻触到薄明烟的耳垂,气音低撩:“姐姐是越成熟越有韵味越招人喜欢。”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调皮地钻进耳朵里,撩得薄明烟耳朵痒,孟栩然坐正了,仰着脸看薄明烟。 卸了妆的素颜仿若美玉雕琢,淋浴间的灯光打过来,映照道她被泪水打湿的弯翘鸦睫上闪着细碎的光,眼尾泛着红,透着一丝易碎的脆弱感。 潋滟着水光的眼睛看过来的一瞬,薄明烟的心跳漏了一拍,突然想起了几日前,孟栩然和她通的视频,尽兴的那刻,眼底揉碎了星光,泛着的惬意满足丝毫不收敛。 都说小别胜新婚,从来的路上她对孟栩然的想念就像是被窖存许久后取出的一坛酒,时间越长,思念越醇,怕揭开后扑鼻的酒香让人醉迷心智,所以就只能开一点点的缝,让浓稠汹涌的情绪收敛地慢慢溢出来,不至于肤浅,会显得克制温柔一些。 但她越是这样,孟栩然就越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盖子,想让香醇铺满,因为她见过薄明烟克制禁欲下隐秘的放纵有多撩人心弦。 薄明烟别开眼,揉了揉她的头道:“去洗澡吧,我帮你拿睡衣,穿哪套?” 孟栩然勾住薄明烟的胳膊,不让她走,懒懒地说:“哭完以后更lui。” 薄明烟看她懒洋洋一点不想动弹的模样,又好笑又无奈:“冲洗你就自己洗,泡澡我帮你放水。” “嗯~一个人泡有什么意思,冲洗吧。”孟栩然抓着她的手腕搭在了衣领上,“你帮我脱。” 以前孟栩然都会问“好不好?”,很少直接陈述句,这是命令。 指尖之下是栀子花串的花瓣。 薄明烟的视线随之落过去,定格了几秒。 孟栩然见她不动,舔了舔唇,用脚踝轻轻踢她:“薄老师~好歹是设计师,脱的也不少,别这么矜持嘛~” 假模特和真人能一样么?薄明烟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孟栩然前倾,用柔软的唇吻薄明烟的侧颈,仰头,鼻尖碰了碰薄明烟的耳朵,拖着尾音说:“我记得有人经典名句,我穿旗袍很好看,脱时应该更好看。” 薄明烟噎住。 这是孟栩然去国外时和她炫耀说飞机上有好几个人夸她穿旗袍好看,薄明烟吃味,心想好看她又看不到,那天忙得焦头烂额,薄明烟脑子一热,回了这么一句。 穿旗袍的孟栩然谁都可以欣赏,脱旗袍的孟栩然只有她可以见到。 薄明烟怕弄脏旗袍,洗了手才去解盘扣。 指尖挑起栀子花串取了下来,重新碰触到了盘扣上,薄明烟指腹从盘扣上摩挲过,像开了慢动作一样,一点点解开。 孟栩然拿过那串栀子花,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花瓣,露出里面黄色的花蕊来。 薄明烟的眼随着敛不住雪色的旗袍挪动,随着一朵朵小苍兰暗纹从山脉跳跃到开叉,定格住,像被眼里看到的染了墨色,烟青色的眸色越来越幽邃。 一片式c字,最适配礼服的款式,有防掉的黏贴设计,扯到会很疼,所以周边都要要清理得白白净净。 薄明烟的目光胶着在那里,孟栩然羽睫轻轻扇动,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忍不住翘起了腿。 勾起来的脚歪靠着薄明烟,她脚上还穿着高跟鞋。 怕孟栩然受凉,薄明烟艰难地移开眼,将脱下的旗袍搭在臂弯上,握住了纤细的脚踝,故作镇定地问:“怎么穿的是这个款。” “这个旗袍的料子太贴身了,穿别的会有痕的。” 孟栩然垂着眼看薄明烟松开她高跟鞋的踝带,她从盥洗台上挪下来,高跟鞋与瓷砖地碰撞出声响,腿拉得笔直修长,她转过身背对着薄明烟,颤声说:“解一下。” 说着解一下,上半身却是前倾拉远的,小猫型的防掉贴勾在股间,映入眼帘。 “可爱么,我的小猫。”孟栩然咬着字眼,尾音婉转悠长,像是在空气中拉着旖旎的糖丝。 她还轻轻晃了晃,小猫跟着在薄明烟的眼里摇头晃脑。 薄明烟解开扣子,抚上小猫贴,被孟栩然拦下了。 孟栩然较劲道:“你还没回答我。” “小猫不可爱,小狐狸精可爱。”薄明烟从身后拥住她,单手环在身前,“孟娇娇,你心跳好快。” 镜子里,孟栩然咬了咬下唇,她之前哭过,眼眶红红的,这会儿眼尾更是烧得热烈,眸底的水光轻轻漾开涟漪:“揉揉……就好了。” 薄明烟眸色暗得更深,像入了夜后的森林。 “上还是下?”她今天兴致如眸色,很浓。 孟栩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有点意外薄明烟的表现,随即笑开:“你想?” “都想。”薄明烟问她,“小狐狸,给么?” “想得真美。”孟栩然眉梢上扬,如女王一般眸光扫向眼尾。 “也可以美梦成真的。”薄明烟接茬。 孟栩然唇角勾出清妩的弧度:“那你求求我,求求我,我就让你美梦成真~” 薄明烟取下了孟栩然盘发用的玉簪,墨发如瀑垂落下来,发梢就落在薄明烟的手腕上,皓腕凝雪,她偏头吻在孟栩然的耳边,喑哑又低沉地配合:“求你。” 孟栩然没说话,她忍着羞涩松开手撑在盥洗台上。 小猫贴抬高拉近,就在眼下。 薄明烟轻轻抚了抚小猫的脑袋,顺着碰到了小猫的尾巴,rua过去,猫尾巴沾了水,湿漉漉的。 蜷起指尖,薄明烟用另一只手撩开孟栩然鬓边的碎发,带着灼烫呼吸吻她的脸颊,用最低轻温柔的声音蛊惑地哄她:“小狐狸,叫姐姐。” “姐姐……”孟栩然微微张口小小声地唤,尾音拖得弯弯长长,破音的那一瞬,她仰起头,闭上眼睛,用力地深呼吸。 月光皎皎,清辉揉层云,戏掠繁星,如流水一般静静的泻入星河。 …… 洗完澡后,孟栩然披着头发穿着真丝睡裙盘腿坐在床捧着薄明烟给她买的水果盒子吃水果补充水分,薄明烟在给她涂脚指甲油,银粉色,衬的脚趾小巧可爱。 孟栩然给她递了一块哈密瓜:“好甜的。” 薄明烟刚准备张口咬上去,孟栩然猛地往回缩了一下含在了自己嘴里,她挑了挑眉凑过去让薄明烟咬露在外面的一半,薄明烟眸光放柔,咬了上去,孟栩然将剩下的全渡给了她,还不忘收点利息。 仗着薄明烟拿着指甲油不能动,孟栩然坏心地将薄明烟吻得闭不了嘴。 有香甜的果汁溢出,孟栩然轻轻舔了一下,笑眯眯地问薄明烟:“是不是很甜?” 薄明烟没好气地睨她一眼:“甜。” 孟栩然这才拿了纸巾给她擦拭。 防止孟栩然再闹腾,薄明烟开了个话头,将之前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贺辰澄那帮人被举报和你有关系么?” 孟栩然慵懒地靠着背靠,沉吟道:“一半关系吧。” “怎么说?”薄明烟低头细细将多涂出来的指甲油擦掉,随口问道。 孟栩然回:“我想给他点教训,有人想给他那个狐朋狗友邵子石一些教训,我提供给他们一个关键人物,对方就正好一窝端地都收拾了。” 薄明烟想起来问:“想给邵子石教训的是清明和你通视频的人?” “嗯,是顾悦微的靠山,邵子石把我们的设计卖了,故意将顾悦微推到了风口浪尖,又引出了金主传闻,他那个十八线小演员女朋友又到处诋毁顾悦微导致顾悦微被网暴了半年,对方生气了。”孟栩然又换了草莓吃,咬了草莓尖尖,将剩下的草莓屁屁给了薄明烟,再给一个完整的,“你当时是不是看到视频里的人了?” 薄明烟想了想:“一男一女,男的西装革履,女的好像是盲人?” “嗯~”孟栩然耸肩,“她要是不盲,整个娱乐圈都是她的,全能艺人,奖杯收集姬,可惜了。” 薄明烟对娱乐圈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也没什么兴趣,涂好了指甲油,薄明烟让孟栩然把翘在她身上的腿挪下去,慢吞吞地收拾桌面,又扯回到原先的话题问:“关键人物是谁?” “哦~陆珊的前男友。”孟栩然端详自己的脚指甲,很满意,心情愉悦地继续道,“那个大萝卜是真有意思,他当初爆料我们俩的照片时对陆珊说要帮好兄弟出气,结果兄弟对钱钱,兄弟算个毛线线。” “大部分人都很现实的,”薄明烟好奇,“为什么叫他大萝卜?” 孟栩然解释:“拔出萝卜带出泥嘛。” 薄明烟被逗得笑了起来:“所以是他把贺辰澄和邵子石都卖了?” “对呢,情报都是他给的,给了情报就跑,”孟栩然想到顾悦微那边发来的汇报消息,咯咯直笑,笑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说起来贺辰澄是真的倒霉哎,聚众斗殴,邵子石和大萝卜都跑了,他被人打得满地找牙没跑掉。举报嫖娼本来人家是想举报邵子石,结果房间号弄错了,他进去了,后面吸毒的事你也知道了。” 薄明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这事等于孟栩然在“借刀杀人”,也不会再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薄明烟放心了。 孟栩然问:“还有要问的么?” 薄明烟摇头:“没了,时间不早了,明天不是还有采访要做,早点睡。” 孟栩然戳了戳指甲已经干了,她往里面挪了挪,等着薄明烟躺到身侧,立马缠抱上去:“我睡不着,我不想睡觉。” “不想睡觉想要做什么?”薄明烟侧过身和她面对面。 孟栩然含着香甜水果气息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尖和唇瓣上,轻轻地碰,再变成重重地啄,直白地回答:“我不想睡觉,我想睡的是~” 停顿了几秒,孟栩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薄明烟,她不用说一句,想法就都表达出来了。 薄明烟静静地和她对视,无奈道:“你明天还要工作,不lui么?” 见薄明烟模仿她的语调,孟栩然笑了起来:“不lui~lui的也不是我~” 薄明烟无语又好笑地睨她。 孟栩然挪了挪凑近薄明烟,附在她耳边,用悄悄话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薄明烟这才反应过来孟栩然说的“lui的不是我”是什么意思,她没试过,面对未知人都会紧张和忐忑,便抿着唇没应声。 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好不好?就一次。”孟栩然撒娇地商量,“满满~” “姐姐~”她再接再厉。 薄明烟想说不好,可孟栩然这么娇滴滴地叫她姐姐她就没辙了。拒绝的话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眼睫颤了又颤,薄明烟闭上眼睛,妥协道:“给你两分钟去拿,过时不候。” 孟栩然忙不迭地起身,小跑着去拿了。 夜深了,月光朦胧如一层柔软的轻纱铺进屋内。 手机震动似的嗡嗡声骤停。 屋里一片寂静,只剩下深深的呼吸声,像濒临窒息的人大口地呼着气,过了一会儿,才平缓下来。 失控的感觉有点不好受,薄明烟像一只慵懒温顺的猫,懒懒地蜷卧着。 床头的小夜灯散着微暖的光,孟栩然静静地看着薄明烟的侧脸,能看到细小的绒毛,以及额角沁出的细汗,孟栩然擦了擦她额角,轻轻地吻她的鼻尖、嘴角。 她将薄明烟搂在怀里,餍足地在薄明烟的颈边蹭了蹭说:“晚安,小猫,我永远爱你。” “比你知道的还要爱。” 薄明烟嗓子干涩筋疲力尽不想动唇说话,她收紧了手臂,拥抱抵过千言万语。 - 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太惬意,时间仿佛都在加速流逝,尤其是小别重逢的放纵,薄明烟已经过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直到孟栩然撑到零点和她说了“生日快乐”,送了她利用出差时间亲手画的小猫小狐狸拟人图制作出来的挂件,薄明烟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小满节气了。 孟栩然说:“我怕送你贵的,你又要压力山大,想了好久,送了这个,是不是太便宜了。” “不便宜,无价之宝。”薄明烟很喜欢,当晚就挂在了家钥匙上。 如果不是孟栩然,她可能都不会记得自己的生日,也不会再有别人去提醒她这个日子。 可孟栩然说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天,因为这天,她的满满出生了。 这样的话,薄明烟上一次听,还是薄伟泽在世的时候。 薄伟泽离世后,这一天就没这么具有特殊意义了,因为另一个将她带到世界上的人,从不会在这一天庆贺。 然而今年有点稀奇了,5月21号的白天,原本薄明烟是准备孟栩然直接出发去海市旅游两天,再回南泉市。谁知突然一通电话拨打过来,打乱了她们所有的规划。 早上的时候林慧心拨了电话过来,薄明烟没有接。 到了下午,她与孟栩然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时,薄明烟突然又接到了一通电话,拨电话过来的是陌生号码,说话的是个女人,询问了薄明烟的名字后,直入主题:“请问您是林慧心林女士的家属么?” 薄明烟蹙眉,过了片刻应了个“是。” 对方说林慧心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已经住院有一段时间了,本来恢复得挺好的,儿子出了事又刺激到了她,这两天还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今天突然想起来是自己女儿的生日,她想见薄明烟一面。 薄明烟站在床边,听着这些话,沉默了。 这座城市不像南泉市,没有梧桐树,种的是一排排的香樟,香樟树不高,但树叶稠密绿油油地覆盖着整个枝桠,像能遮风挡雨的伞盖。 也只是像。 安静了好一会儿,薄明烟说:“抱歉,我今天没有时间见她一面。” 话虽这么说,薄明烟还是和孟栩然商量后,回到了南泉市,去了医院,因为林慧心说这会是最后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6 23:39:25~2022-04-28 22:2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人间理想孟娇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人间理想孟娇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手执摇扇 2个;柚子柠檬塔、小冰、cby、汤不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lxynq曈 20瓶;南田野 19瓶;阿倪的阿乐 14瓶;55502482 13瓶;修染、徐沨、啵·o/ 10瓶;夜零薇、乌啦啦_123 6瓶;3517、旻璇、57890692、小许 5瓶;58397639 3瓶;出门不带现金、老二、demons、胖静 2瓶;岁岁平安、默。、念初凉、米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种子 回到南泉市, 薄明烟不知道林慧心想见她是为了什么,便不想在她不可控的情况下带着孟栩然和她一起面对未知,孟栩然软磨硬泡着要跟着她一起, 薄明烟连亲带哄才让孟栩然同意先回家一趟放置不需要带的东西, 再来医院寻她。 送孟栩然上车后,薄明烟拎着孟栩然买的水果篮去了医院。 薄明烟记得上一次见林慧心还是去年国庆的时候,在龙骨山墓园,她去探望薄伟泽,而林慧心只记得自己的公婆。 那一天,林慧心穿的是亚麻色长裙,烫了一头卷发,妆容清淡但精致, 风韵犹存, 薄明烟记忆中的林慧心一直也都是这样,雍容闲雅,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 即便是生病,也会将姿态绷得端庄。 最初听护工说林慧心因为精神状态不好住院有一段时间,薄明烟有想象过林慧心的模样。 大抵与以前生病时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无非就是瘦一些,面色苍白一些。 因为她见林慧心的次数太少了,从国庆那次以后再没见过, 所以在想象中,薄明烟都没办法具象化林慧心的脸, 以至于,在见到病床上呆坐着的林慧心时,薄明烟愣住了。 如果不是护工亲自领着她进病房, 如果不是病床床尾嵌着写了“林慧心”三个字的牌子,她根本没有办法将眼前的人与她记忆里的林慧心划上等号。 曾经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外貌形象的妇人穿着毫无剪裁设计的病号服,单手撑在架在病床的餐桌上,露在袖口外面的小臂瘦得简直是皮包骨。 她病恹恹地佝偻着背,呆呆怔怔地盯着窗外的天发愣,去年还染得很漂亮的卷发白了大半边,被剪得参差不齐,像是一团稻草乱糟糟地顶着头顶。 只是大半年没有见,却像是隔了数十年。 去年薄明烟还在想岁月对林慧心很宽容,如今的林慧心却像是在时光的隧道里超了速,一下老了十几岁,在她的身上甚至找不到一点点过去的影子。 有那么一瞬,薄明烟都有些迷茫,这是她的母亲么? 护工准备回家一趟,收拾桌面的东西时,她将孟栩然买的水果篮里的香蕉都拾掇了出来,凑到薄明烟身边问:“我能把这个拿走么?她见不得这个。” 薄明烟疑惑:“为什么见不得这个?” 护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靠近薄明烟压低了声音用说悄悄话的音量,隐晦地解释:“您母亲现在那个丈夫出轨被她看到了,看到的时候据说那小三在帮她丈夫那个,现在见到就恶心会吐。” 薄明烟低垂着眉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默然不语,她想到了自己年幼时见过的画面。 这世间可能真的是存在因果报应的,年幼她无意之间撞见林慧心与人苟且的画面,构成了她许多年都磨灭不了的阴影,如今制造阴影的人,也陷入了同样的阴影里。 护工临走前,塞了一个苹果进薄明烟的手里说:“每天下午三点她都要吃一个苹果,得削好,我是想削的,但是你们应该挺多话说的哦,我一个外人在这儿也尴尬,就卖个老脸,麻烦你了。” 这个习惯还是薄伟泽和薄明烟一起给林慧心养出来的,薄明烟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削苹果就是为林慧心,那时薄伟泽对她说:“妈妈很辛苦,小满满以后可以每天妈妈削一个。” 只不过,薄明烟见过那个画面以后就不削了,薄伟泽却依旧坚持着。 没想到,薄伟泽不在了,但他给林慧心娇养出来的习惯倒是被保留得挺久。 薄明烟收回思绪,慢吞吞地削着苹果皮,这期间,林慧心一直歪着头愣愣地盯着窗外看。 削完苹果之后,薄明烟将苹果切进小碗里,插上牙签,放在了餐桌上,林慧心垂放在餐桌的手蜷了蜷,依旧没动。 薄明烟去了卫生间洗了水果刀擦拭干净后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便是这时候,林慧心转过了身。 薄明烟也终于看见了她双颊凹陷到近乎可怖的脸,那双很漂亮很灵的眼睛失去了光彩,显得有点麻木甚至有点痴呆。 在对上薄明烟眼睛的那一刻,林慧心狠狠地闭了闭眼,又侧过了身,将视线定格在了餐桌的苹果上。 不知道是不想看薄明烟的脸,还是不想让薄明烟看到她的脸。 她一侧着,背部就佝偻得更加明显,仿佛是即将凋零枯败的花,裹着一层死气。 过了许久,林慧心很慢很慢地戳了一块苹果,咬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薄明烟诚实道:“我确实不想来,但护工说您病了,想见我最后一面。” “是病了。”林慧心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薄明烟眨了一下眼,哑然了片刻,问:“什么病?” “胃癌。”林慧心只咬了两口苹果便不再吃了,她侧过头看了薄明烟一眼。 她与旁人说起自己的病总能得到一些很同情的眼神,但她是个很要强的女人,不喜欢甚至是厌恶别人的怜悯,尤其是那些怜悯只不过是一种假象,她以为这世间能对她流露出真正关切怜悯的人,大概只有薄明烟了。 因为薄明烟是那个人教出来的孩子,有着与那人一样的细腻温柔。 不曾想,她在薄明烟的眼睛里,却是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连假象,薄明烟都不屑于给她。 是了,薄明烟再也不是那一年紧紧搂抱住她的腰,红着眼睛,忍着眼泪,歇斯底里的将所有感情外泄,一声一声叫她“妈妈”,求着她说“妈,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会好好学习,我可以赚很多很多钱,我可以不嫁人不谈恋爱,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小女孩了。 现在的薄明烟,听到她的病,只是微微颔首,淡漠疏离的模样,就像是在面对陌生人。 连陌生人都不如。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薄明烟拿出来看了眼,是孟栩然发来的消息—— 【我想起来了,段筠的新欢是贺辰澄的爸爸,上学的时候我用排球砸了他的头,然后他爸来学校了。】 【谈完了么?】 【我要出发去找你咯】 薄明烟回:【还没有,路上注意安全】,而后收起手机,抬起头平静地对上林慧心的视线,斟酌着对她说:“您想见我一面是想跟我说些什么?我晚上还要赶飞机,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您。” 林慧心艰涩地勾起自嘲的笑,她太瘦了,笑的动作做出来就像是脸皮在拉扯,到这时她空洞的眼睛里才有了点光,是眼泪在阳光下的反光。 在薄明烟起身的时候,林慧心开口道:“对不起,满满,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对你的关心不够。” 这不是林慧心第一次道歉了。 薄明烟沉默地俯视她,听着将她往年说过的那些都说了个遍,终究是没忍住打断道:“没关系,我已经过了需要您关心的时候了。” 话音顿住,薄明烟抬眼,视线落在林慧心灰白的头发上,眸光轻轻漾开。 她曾经有想过陪林慧心颐养天年。 也有在林慧心决定再婚,一次又一次站在贺辰澄那边时,很想质问林慧心。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 为什么可以爱屋及乌对别人的孩子那么好,为什么对她就总是置之不顾。 为什么生养她的妈妈相信别人都不愿意站在她这边? 是她哪里不好?就那么不值得、不配得到自己母亲的爱。 但所有想法,好的也好,坏的也罢,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浅淡,在她将所有钱全部转给林慧心做了断时,消散得彻底。 “已经过了很久了,没什么感觉,也不会难受了,我过得很好,所以您现在也不用感到对不起我。”薄明烟神色自若,依旧是温和的语调却带了点一丝残酷,“生着病就不要多想了,好好养病,积极治疗。” 林慧心动了动唇不再说了,缓慢地低下了头,像是愧疚,又像是无地自容。 薄明烟看着面前瘦弱憔悴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与骨气的女人,恍然想起了薄伟泽。 那时的薄伟泽得了脑癌,病得很重,那座厚实坚定地立在她身后大山在病痛的折磨下,轰然倒塌成她不熟悉的模样。 薄明烟不再多看,转身往门外走。 “你贺叔叔他出轨了。”身后传来林慧心的声音。 一切都与她无关,薄明烟脚步没停。 林慧心在模糊的视线里看着薄明烟的脚后跟,苦笑着,继续道:“他们公司年会,请了段筠来唱歌,两人一见钟情,如胶似漆。” 那个男人曾经是如何说她跳舞似蝴蝶蹁跹的,现在就是如何夸段筠音如黄鹂的。 林慧心枯瘦的手紧紧攥着餐桌边缘,压下恶心,说:“刚发现的时候他还与我保证会断干净,现在我才知道,是与我断干净,他要和我离婚,他说段筠给他怀了孩子,他现在连辰澄都不要了。” 贺辰澄一直在犯事,不学无术,贺应也许是失望了,不再想管了。 “我这个身子,撑不了多少时间了。”林慧心看不到薄明烟的鞋跟了,她抬眼,盯着的薄明烟背影,急道,“我在城中心置办了一套房子,卡里也还有些存款,那些都可以给你。” 薄明烟停下了脚步,手握上门把手,没有回头,她刚想说“我不需要”。 还未开口,就听林慧心用尽了力气说:“我只求你,在我不在了以后,能不能稍微,帮衬着点你弟弟。” 薄明烟开门的动作顿住,不可置信地转身看向了林慧心,觉得有点好笑:“我与您都不想再有瓜葛,何况是与我更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门外,孟栩然抬起的手倏然停在了半空,她听见从里面传来的沙哑女声,带着哭腔,一字一顿: “他是你亲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孟栩然用排球砸贺辰澄是84章埋过的伏笔 之后剧情里涉及到的人,好也好坏也罢,可以讨论可以猜测,就是不要上升到如此可爱的我的三观上(顶锅盖跑),也不要觉得我在洗白谁抹黑谁。 从一开始我构思这本时,“两面”就不是只体现在女主身上的。 第98章 杂草(修) 亲弟弟? 如一记闷雷骤然劈开, 薄明烟空白了好几秒,她突然听不懂林慧心的话了,什么叫亲弟弟?哪中亲? 是两个家庭重新组合强硬连接出来的亲疏关系的“亲”?还是血脉相连的亲缘的“亲”? 等反应过来只能是后一中时, 薄明烟幡然想起她幼年见到的龌龊画面, 那个隐在昏暗阴影里与林慧心纠缠不休的男人慢慢浮现出了五官。 那时的薄明烟太小了,也不愿意去回忆,排斥心理让她刻意忽略了那人的长相,自欺欺人的模糊了那人的五官,以为这样就能当林慧心从来没有背叛过薄伟泽。 以至于她一直没有想起来过,那个男人,就是贺应。 想起来的一刻,翻江倒海的恶心反胃感又翻涌上来了。 薄明烟算着贺辰澄的年纪, 想着自己撞见林慧心最不堪的一幕, 突然明白过来,林慧心每次作天作地,故意与薄伟泽闹不愉快后去那栋房子里都做了些什么。 抛夫弃女, 与人苟且,为人生子。 神不知鬼不觉。 而她与薄伟泽每每都在想着要如何哄她开心,劝她回家。 太可笑了。 薄明烟脸色逐渐冷下来,定定地直视林慧心,她在艰涩到难以吞咽的喉咙找回了喑哑的声音:“原来你的出轨,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早。” 不是疑问, 是陈述,她的语气笃定又麻木。 林慧心的眉头纠结地拧在一起, 一时听不明白薄明烟的话,但很快,她回想起某一年的生日, 贺应来找她,翻云覆雨中她听到了什么动静,当时贺应哄她说没事,她就真以为什么事都没有。 可那天回到家后,薄明烟高烧不退,被薄伟泽送去了医院。 林慧心闭了闭眼,脑海里不断有画面冲破记忆的枷锁闪现出来,一时是贺应将一张沁出颜料的纸折收进了口袋里,一时是几日后薄伟泽问她有没有看到薄明烟画的全家福。 只是那时,她思绪如乱麻,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现在,琐碎的细节才串联在了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慧心缓而慢地松开眉头,捂着泛疼的胃,喘着气说:“我觉得那不算是出轨。” 薄明烟忽然很想笑,但她的嘴角一点都扬不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觉得?” “你父亲,薄伟泽。”林慧心咬着的薄伟泽的姓名,脸色难看,嘴唇动了几次才说出话,“他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所以呢,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在与他的婚姻关系中,和另一个男人……”薄明烟猛地吞咽了一下,生硬地将即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努力地吞回不断上涌的恶心,“没有感情,你为什么不离婚。” 林慧心第一次看薄明烟这样,她知道薄明烟与薄伟泽的关系更好,也不指望薄明烟可以理解她,但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将所有的错归结在她的身上,薄明烟的话就像是一把把冰箭,冰冷刺骨地戳着她的不堪和痛处。 先前的愧疚消失殆尽,林慧心深深地呼吸,压着语气解释,“因为你!因为要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哪怕它是一个空壳,而我……每日每夜地逢场作戏,痛苦不堪,放着自己的爱人不能厮守,放着自己的儿子不能照顾,就为了要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而你的弟弟从小就没有母亲的陪伴,才导致他现在这样。” 林慧心疼得额头冒汗,她缓了几秒,咬着牙继续道:“我不求你体谅我,但你弟弟是真的可怜,我走之后他就无依无靠了,现在,他人还在里面,出来以后也不知道怎么适应这个社会,满满,能不能看在我十月怀胎生你养你的份上,看在他与你也是有一丝血脉相连的份上,作为姐姐,稍微帮一帮他。”林慧心说。 薄明烟垂在身侧的手一直在抖,浑身的血液好像在倒流,一股寒意从脊背一点点攀升。 纹了许多年的彼岸花却是灼灼发热,烫得她生疼。 那我呢。 我在国外这十多年无依无靠的时候。 我在困囿于世人的唾骂与暴力的时候。 我在生死边缘游走,只想让你来看我一眼的时候。 你有没有一丝丝这样的想法,也为我如此考虑。 薄明烟没有将这些说出来。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这句话,在林慧心身上一直是有体现的,只不过林慧心爱的子,从来都不是她。 不是今天才明白的道理。 却依旧伤人至深。 薄明烟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她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没有碰触到冷硬的门板,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像是惊弓之鸟一般,薄明烟身体猛地一颤,随后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是狐狸围脖的温软与柔情。她扭身往后看了一眼,对上孟栩然温润如水的棕色眼眸,才稍稍觉得腾空的心脏,落回去了一点:“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孟栩然心疼得快要抽搐,她小心翼翼哄成宝贝的满满,只是放开了一会,就被人刺得遍体鳞伤,脆弱得像是一碰就要碎了。 孟栩然将薄明烟挡在了背后,牢牢地牵着薄明烟,侧过头,对上林慧心打量的眼光,她声音不大,却是一字一字地带着尖锐:“阿姨,我叫您一声阿姨,是看在满满的面子上,我想问问您,您这是什么新型的道德绑架?有哪个母亲,一把年纪了还为了所谓的爱情将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在最需要母亲陪伴的年纪送出国,不闻不问十几年?那十几年里!你有看在她是你十月怀胎生养的女儿的份上,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么?有想过看在你们还有一丝血脉相连的份上,去看她一次关心关心她么?您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却要她帮一帮您那个几次三番伤害她,卑劣龌龊的、已经成年却还要人如此为他操心的,废物……您不觉得很离谱么?” 林慧心面上的皮在发抖,她是要面子的人,最不喜将自己的难堪与丑陋暴露在外人面前,孟栩然的遣词用句都用了她的话,不知之前还听到了多少,她就像是被迫游街示众的犯人,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羞愧之余更多的是恼怒:“你是哪位?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对别人家的事——” 后面的话,林慧心没能说出来,她听见一直没开口的薄明烟在这时,用嘶哑的声音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是我女朋友,您可以说我,但不要说她。她父母把她教得很好。” 林慧心整个人僵住,脸色变得煞白一片,她浑浊的眸光不断地在孟栩然和薄明烟之间徘徊,神情就像是挣扎在泥沼中,被陈年旧事里不堪的经历掩住了口鼻,滞闷得不能呼吸。 “你说你逢场作戏痛苦不堪,我也是如此,小时候我总在想,为什么我的妈妈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为什么她总是在忽视我,为什么我的父母看起来一点都不恩爱。牺牲你的爱情赐予我一个完整的家听起来很伟大,但是抱歉,我没有办法对你感恩,因为那对于我而言是一个畸形的童年,我也不会帮贺辰澄,往后他飞黄腾达也好,烂在泥土里也好,和我都没有关系,我连一眼都不想看他。”薄明烟的声音很轻很慢,一字一句好像用尽了她的力气,“我看到了,看到你和贺应在舞蹈室里,有多恶心。” 所以,你们的爱情结晶,于我而言,也是一样的令人作呕。 “恶心?”上一次听这个字眼还是从贺应的嘴里,她觉得贺应与段筠恶心,贺应却回她一句“当初的你,不也一样恶心么?” 总是她自以为最亲近的人对她甩下最让她不能接受的评价,她恶心……她都是因为谁才恶心? 林慧心紧绷着的弦终于被这两个字挑断,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断断续续笑到没有力气扯动脸皮才停下,尖酸刻薄地反问:“我恶心?那你们这中男人与男人在一起,女人与女人在一起的,同性恋?不是更恶心?” 林慧心一直以来极力维持的娴静端凝早在病痛和贺应出轨后急转而下的态度之下被消磨得只剩下一个表象,她的精神状况并不好,一旦破防,就会流露出内里最自私最恶劣的一面。 她受够了在贺应那里哑口无言的屈辱,此时此刻,负面情绪到达了临界点,她不管对面站的是谁,只想将对方刺过来的箭,十倍百倍地投掷回去,还要扎向对方最脆弱的地方。 而林慧心很清楚,在薄明烟的心里,薄伟泽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信仰,没有什么比信仰崩塌更让人难受的了。 于是她嗤笑一声,以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讽刺残忍的话语:“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原来这东西啊,还带遗传的呢。” 薄明烟已经拉着孟栩然转身准备开门出去了,闻言,呆怔着原地。 半晌,薄明烟侧过身,错愕的眸光从眼尾扫向病床上的人,有一瞬,她感觉自己彻底不认识面前这个瘦骨嶙峋堪比老妪的妇人了。 薄明烟以为自己可以冷静的保持理智,可以做到屏蔽林慧心尖如利刃的话语,但是林慧心的话更像是一把钝刀,缓而慢地磨开了一道很深的裂口,让人无法忽视:“什么意思?” “为什么妈妈总是在忽视你,为什么爸爸妈妈一点都不恩爱?不是疑惑么?我来告诉你。”林慧心重复着薄明烟之前对她的指责,边说边笑,笑着笑着眼底就涌上了泪,她在泪眼模糊中迎上薄明烟的视线,声音尖利刺耳,“因为你爸爸根本不喜欢女人,因为你本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薄明烟的脑中和她的表情一样出现了空白,她忽然没有办法将薄明烟的话拼凑出可以理解的意思。 对视的一瞬间,林慧心是有感觉到心疼,她原本不想说的,甚至想过将这件事一起带到黄土里去,但是薄明烟对她的控诉,薄明烟对她说的“恶心”二字,给她堵着情绪的口开了闸,顷刻之间,汹涌爆发,以至于她淹没其中忽略了那一点点酸涩的疼。 孟栩然不自觉地收紧了手,她直觉不好,只想带薄明烟离开这里。 然而下一秒,林慧心将悬在她们头顶的最后那一把剑狠狠地投落了下来,轰然砸落,碎成的每一片都让人遍体生寒。 “啊不,你都不应该叫薄伟泽爸爸。” “你今年去给你父亲扫过墓了么?看到他边上那座墓碑了么,见到上面的照片了么?祭拜他了么?” “叫他一声爸爸了么?” 每说一句,林慧心的情绪就浓一分,她就越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一闭眼,眼泪就滚落了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得灼在心口上。 “哦对,你可能到现在都还不认识他,我来给你介绍,他是你父亲薄伟泽真正的爱人,他叫yan,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而我,与其说是你的母亲,倒不如说是一个承载你的容器。” 巨大的荒谬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薄明烟僵在那里,攥着孟栩然的手,攥得很紧,像是要靠孟栩然的支撑才能站住,她不敢也不愿意相信她所信任的、崇拜的父亲是这样的人。 “你骗人。”薄明烟浑身都在颤抖,她向后退了一步,腰撞在了门把手上,咯得很疼,她顾不上,只是一遍遍地重复,“你在骗我……” 孟栩然很轻地眨了一下眼,死死忍着蔓延的心疼,搂住了薄明烟的腰,以防她再撞上。 “我18岁就认识你父亲了,21岁嫁给他,我知道他有爱的人,我需要钱,而他需要一个妻子应付家庭拿下公司和财产,于是我们签了协议,从一开始你的家,我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这场交易原本是可以早早的就结束的。错就错在薄伟泽明明有爱的人,明明就不会对我动心,却要那么虚情假意地对我好,好到无微不至,以至于在我知道yan出车祸成为植物人以后,我知道他们不会有未来后,自作多情的以为我是可以替代yan走近他心里的。 我跟他说,或许我们可以要一个孩子,或许我们可以成为彼此的亲人。” “他明明可以拒绝的,却答应了,我想既然答应了,那不就代表着他在接纳我么?可我没有想到,生下来的是你。” 林慧心脸上的血色褪尽,她的胃绞疼得越来越厉害,说一段要休息一会儿,手指紧紧地捏着病号服的衣角,捏到指尖充血,她抬眼深深地望进薄明烟烟青色的眸底。 “你的这双眼睛,和那人简直是一模一样,我见一次就会崩溃一次。你的名字我听一次就恶心一次!yan为明,我为暗!我算什么?那我算什么!” “你不会知道我为了怀你吃了多少苦,排卵针一针又一针有多疼。我满心以为,我怀的是我和他的孩子,我满心以为是修成正果,到头来,却是替人做嫁衣。这就是你最敬爱的、最伟大的父亲。” “我恶心,他就不恶心么!你这中——” 孟栩然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薄明烟的耳朵,薄明烟睁着眼定定地凝视林慧心一张一合的唇。 ——你这中产物,就不恶心么! 林慧心说完那句后,整个人都在晃,额上的汗如黄豆,她歪倒在床上疼得痉挛,张大嘴巴像脱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倒下前将餐桌上的苹果全部打翻在地,薄明烟低头,看见那些削好的苹果片上沾满了脏污的灰尘。 孟栩然叫来了护士。 一群人涌进了病房,拥挤成一团,过了很久,又像散开的鸟群一窝蜂地离开了病房。 从吵闹到安静,病房内只剩下护工了,林慧心又变成了最开始那个痴呆傻愣的模样,听着护工说:“你们母女都聊了什么,我来时刚好看见你家丫头,那孩子的脸色太差了。” 林慧心垂落的长睫轻轻颤了颤。 那些话她说出来是想要反驳薄明烟说的那句“恶心”。但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这是一把双刃剑,她扎了薄明烟,也扎了她自己。 无论她把薄伟泽形容得有多坏、有多卑劣,都不会改变她自己确实婚内出轨事实,都没有办法抹去那个标签。 林慧心闭上眼睛,恍然想起半个月前她拖着病弱的身体去探视贺辰澄,她哭着对贺辰澄说:“你爸爸他出轨了。” 贺辰澄嗤笑一声:“出轨这中事只有0次和无数次,你和他怎么开始的,你不记得了么。” 林慧心哑然,她难以接受贺辰澄的态度,只说:“那你能不能省心点,妈妈已经很辛苦了,还有,你怎么可以造谣陷害你姐姐呢?” 贺辰澄静静地看了她许久,说:“我也想让你们省心,我也不想活成这个样子,我也不想像个娘们一样嫉妒另一个娘们。可是你们,让我一直活在那个叫薄明烟的阴影下。 你既生了她,又为什么要出轨我爸再生下我,既生了我,为什么不能有一次,哪怕就一次,承认我也是优秀的,不要总对我说,薄明烟有多好。 你看似好像选择的是我,实则,你心里的标准从来都不是我,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你越说她好我就越不想让她好,我活得也很痛苦,明明我可以更好的。我整个人像被撕扯了几瓣你知道么?我就只能靠吸毒去缓解。我本可以不沾染这些的!” “是因为谁呢?” 林慧心缄默不语。 贺辰澄烦躁地捋完了寸头,抬起头看向她,笑中带泪,言语如刀。 “是你们毁了我。” “别来看我了。” 她总是想亏欠儿子太多太多,总是想要在回归家庭以后尽可能地去弥补。但从小没有母亲陪伴在祖父祖母溺爱下成长的贺辰澄缺乏管教,脾性恶劣。甚至对她有着很深的芥蒂。 她前后生了两个孩子,却不懂该如何去教,面对贺辰澄的顽劣,她常常忍不住在教育贺辰澄的时候拿薄明烟去做对比。 以至于贺辰澄总是以为她的心一直在薄明烟身上,而事实,无论对女儿还是儿子,她都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临终之前她还想着让两个孩子以后可以互相帮衬,却忘了,她自己亲手让两个孩子之间裂开无法跨越的鸿沟。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一次又一次,林慧心让护工把她扶起来,伸手拿起手机看了眼。 前几条又是段筠发来的示威彩信,暧昧的聊天记录、照片,已经让她看得几乎麻木。 最后一条,是贺应发来的:【不想离婚也没关系,钱你也别想要,大不了就拖到你死,反正你这个身子也活不了几日了,我们等得起。】 她曾经以为的救赎与归宿,到头来,还不如薄伟泽那个空壳。 林慧心放下手机,看向窗外,暮色黯淡,残阳如血,天边的云层像燃起的熊熊烈火,烧了半边天。 与那一年的景色一样。 薄伟泽躺在病床上,对她说:“离婚的事能不能再等等?你现在与我离,什么都拿不到的,反正这么多年都熬下来了,也别急在这一时了,我这身子也没多少时间了,熬到我死了,至少还有些东西能留给你,改嫁顺理成章,也不会对你名誉有不好的影响。” “只是,求你多照顾照顾满满,她只有你了。” 那是薄伟泽第一次求人。 她没有照顾好满满。 满满亦不会照顾贺辰澄。 因果循环,都是报应。 林慧心收回思绪,打断了絮絮叨叨聊家事的护工说:“去打杯热水来吧。” 病房里静悄悄的,这个病房是贺应给她的最后的体面,就她一个人。 在每一个深夜,她都孤苦得像是被全世界遗弃。 满满……在国外是不是也是如此。 林慧心轻蹙了蹙眉,又开始绞痛,而她有点分不清是胃疼还是心疼。 ——“我在美国读研的一年,遭遇霸凌,被打进了医院,背上留着12cm的刀疤,手腕上残留着割腕的痕迹。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告诉你我多惨,是想说……你就当死在了那年,死在了美国吧。” ——“就当我这个产物,已经不在了。” 薄明烟最后说这话时,站在灯下,白炽光照得她脸上毫无血色,冷若白纸。 她轻轻晃晃像是随时要倒下去的模样浮现在林慧心的脑海里,引起一阵阵酸软的刺痛。 林慧心拔了手背上的滞留针,赤着脚走到窗边,视线所及之处,依稀还能看到薄明烟和孟栩然离去的身影。她仿佛看见,嫁作人妇的她与薄伟泽散步于堤坝,回归贺家的她与贺应牵手压马路。 总是以为碰触到幸福的她,总在陷入鸡零狗碎。 视线模糊,在她的角度已经看不见薄明烟和孟栩然的身影了。 林慧心慢慢地抬起腿。 回首往昔,她的人生过得还真是一塌糊涂。 …… 薄明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病房的,她只记得林慧心最后看她的眼神,空洞无神、了无生机,仿佛都不记得先前对她说的话了。 可那些话在薄明烟心里,疯长成了杂草,吞噬了她心中的山海,一片荒原。 薄明烟茫然地由着孟栩然牵着往外走,每一步都仿佛是踩在云上,没有一步是踩踏实的。 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随着孟栩然走到楼下了。 她们在花坛前停下了脚步。 因为身后传来了刺耳的尖叫。 薄明烟下意识地转身,随着周围人的视线抬头,她看见林慧所住的那层楼,那扇窗,有一片白越过了栏杆,她恍然记起年幼时与薄伟泽去看林慧心的舞蹈表演。 舞台上的林慧心翩翩跹跹,似若蝴蝶。 滑于风中…… 一双温热柔软的手在她的世界崩塌前遮住了她的眼睛,阻隔了视线。 身后,孟栩然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四周吵闹一片,孟栩然的声音透破了黑暗与喧嚣,落在耳边,轻柔、喑哑。 “满满,别看。” 薄明烟的鸦睫扫过她的掌心,落下一片濡湿。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来晚了,这章写得有点伤,太耗情绪了 抓60个小可爱发红包 第99章 除草 沉闷得像是水泥袋子从高空抛下砸到地面的巨大声音, 落下时,震得一旁的草叶都在颤,灰尘在空中腾飞, 整个世界, 时间、惊叫、呼吸和心跳在这震颤的一瞬停滞。 随后四周不断爆发出更喧噪的声响,男人们焦急的吼叫,女人们扯破嗓子的尖声惊叫,小孩子们惊惧的哭叫,撕心裂肺,此起彼伏,充斥在这一片的空间,挤压着空气, 令人窒息。 孟栩然搂抱住薄明烟的手掌心沁出了一层汗, 而她捂着薄明烟眼睛的手濡湿得更厉害,刺痛一阵阵地传来。 应该是之前薄明烟攥她攥得太紧了,掐破了皮, 沁了咸涩的眼泪,疼得神经都在跳动。但孟栩然始终没有松开手。 她曾经想方设法,无所不用其极地撩逗薄明烟落泪。 可真当薄明烟哭的时候,她才知道,看爱的人哭远比自己流泪还要更难受,沾湿她手心的每一滴, 都像是渗进心里的熔浆,灼心的疼。 孟栩然一手捂着她的眼睛, 一手搂着她,逆着混乱的人潮向停车场的方向走。这期间,薄明烟就乖乖地跟着她移动, 没有声音,除了走动没有多余的动作,与其说是乖,倒不如说是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线的那头牵在孟栩然的手里而已。 一路都有人嚷着“有人跳楼了!”往林慧心坠楼的方向跑,看到她们这种奇怪的走姿,会投过来好奇和兴奋的目光,大约是在想象,跳楼的那一幕该有多刺激,而后从走变成跑,上赶着去凑热闹。 孟栩然的神色暗了暗,她听完了林慧心大半的人生,不能谅解她对薄明烟的不负责,甚至憎恶她到死还要生生拉榻薄明烟的天的恶劣行为。 但也不好予以评价这人如何。 好坏都是所站立场不同。 她只是觉得悲凉。 这人生前把日子过得糊涂,像个笑话,死后,也还是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到了停车场,一直在等她们出来的蔡叔见到两人的身影从车里下来开了车门,孟栩然放下遮住薄明烟的手,风一吹,她掌心一片冰凉,低头看过去,破皮的地方渗出来的血都被泪水冲淡了。 孟栩然捻了捻手指,装作浑然不觉,将薄明烟推坐进了后座。 上车后,孟栩然扭身帮她扣好安全带,她眸光自眼尾从薄明烟脸上瞥扫过,看见了卷翘的长睫上残留的潋滟水光,轻轻漾在她的心头,拽着安全带的手微微停了一下。 薄明烟垂放在腿上的手微蜷了蜷,错开了孟栩然的目光,侧过头看向了车窗外。 染红了天的夕阳落下了山头,天色彻底暗下来了,扬了一天纷纷乱乱的梧桐絮缓缓沉落,铺展了一路。 蔡叔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们两人一眼,察觉到了不对,问道:“还是去机场么?” 原本是打算从医院出来后直接去机场飞海市,所以孟栩然特地找蔡叔开车送她来医院,等事情处理完好再让蔡叔送她们去机场免得车停在机场停好几天。 不曾想出了这么件事。 “回——”孟栩然沉默片刻,刚一张口就感受到手背一热,薄明烟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孟栩然抿了抿唇,看了眼腕表,话锋一转道,“去机场吧。” 薄明烟从堆积在路边暗黄色果毛絮上收回了眼。 五月满城飘絮,是南泉市独有的特色,她就出生在这个季节,出生在这个城市。每一个毛絮都承载着她的回忆,堆积在一起是毛茸茸的一道风景,而如今,回顾因果关系,毛絮上每一个龇出来细叉都成了扎人的利刃。 - 抵达海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从来不晕机的薄明烟下了飞机后吐了两回,她把门关着,孟栩然不知道她的情况,只是突然想起了那一年她第一次来机场,也是这样,隔着门,担忧着里面的人。 孟栩然买了两瓶水回来,对上薄明烟茫然无措的眼神,心狠狠地一揪。薄明烟看到她手里的水,眸里涌上的情绪才淡下去,有那么一刻,她以为孟栩然不要她了。 她依旧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的。孟栩然拧盖子递过去,她就灌了几口,还给孟栩然后,她比之前,多了一个动作—— 她抓着孟栩然的手腕,抓得很紧,像溺水的人紧紧抓着唯一的浮木。 孟栩然张开五指,一根一根穿进她的指间,紧紧地扣住。 打的到了酒店,办理入住手续,拿着房卡,孟栩然牵着薄明烟找到了对应的房间。 原本这些都是薄明烟会做的事,此时都落到了孟栩然的身上,她处理得也很得心应手,但还是忍不住酸涩。 她不知道薄明烟这样的状态会维持多久。 进了房间,孟栩然刚关上房间的门,薄明烟转身就向卫生间走了过去,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孟栩然愣神一瞬,连忙跟了过去,在卫生间门口停下了脚步,见到薄明烟弓着背站在盥洗台前,她撑在盥洗台上的手抖得厉害。 薄明烟吐了三回了,胃里早就已经空空荡荡,这会儿只能不断地干呕着,呕到胃部痉挛得抽搐,疼得直不起腰。 孟栩然在她身后伸出手,想扶她一把,却看薄明烟抬起手指向了门外。 这是在让她出去。 孟栩然的心脏狠狠地一抽,她深深地呼吸,将手里的矿泉水拧松了盖子,放置在了盥洗台上,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 “水放这儿了,有力气的话洗个澡,睡一觉,我去铺床,等会儿睡衣给你拿进来。” 薄明烟捂着胃,拨了一下鸭嘴龙头,潺潺的水声落在了空寂里。 孟栩然默默地关上了门,她留了个心眼,留了个门缝。 拿好薄明烟的睡衣,孟栩然没有去铺床,她抱着睡衣站在门外等了一会,直到听到了哗哗的水声,推门进去。 氤氲的热气里,薄明烟静静地站在花洒下,说是洗澡,更像是站在水下发呆。 攀附在雪白脊背上的彼岸花红得灼眼。 孟栩然垂下眼帘,出去了。 浴室里的水声隐隐约约传出来,孟栩然心不在焉地收拾行李,她从行李箱的夹层里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搂在怀里。 是因为前几天薄明烟的自卑,让她很想将日记给薄明烟看看,所以回家重新收拾行李时,她拿出来放在了行李箱里。 但现在孟栩然又有点犹豫了,是不是应该等薄明烟状态好一些再给她看。 她希望这里面敛藏的秘密对薄明烟来说是欢喜而不是压力。 片刻后,孟栩然放下日记,拿起了一次性床罩去铺床。 她时不时会朝卫生间看一眼,留意里面的情况。 床铺好后没多久,薄明烟从卫生间出来了,她的头发还是湿的,孟栩然问:“怎么不吹干头发?” 薄明烟没有回话,她疲惫至极,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吹干头发了。 进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竟然才让她感到有那么一丝丝的放松,至少不会在看到满地的梧桐絮,又涌出难以言喻的难过情绪。 孟栩然拿来了吹风机,薄明烟倒在床上睁着眼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的头发从床沿垂落,被孟栩然捞了起来,小心地兜在怀里。 “长长了好多。”孟栩然手执着吹风机帮薄明烟吹着头发。 她还记得,薄明烟刚回南泉市时,头发才过肩,现在已经快到腰了。 薄明烟抿着的唇动了动,默然不语。 吹得差不多了,孟栩然调低档位才发现薄明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呼吸均匀,但眉心是轻皱着的。 孟栩然伸手悬在薄明烟的额头上方,悬了好一会儿,快要碰触到薄明烟眉心时又缩了回去,比起抚平薄明烟的眉头,她更怕弄醒薄明烟。 给薄明烟盖好被子后,孟栩然收起吹风机,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去酒店楼下的超市买了点吃的。 付钱的时候,她盯着玻璃台下方排列的烟,没忍住,买了一包。 回到酒店大厅,碰见了徘徊在门口穿着黄色工作服的外卖员,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孟栩然拿出手机接听后才想起来,她给薄明烟在海市订了蛋糕。 当初是她提出薄明烟过生日来海市旅游的,因为海市有个很厉害的翻糖蛋糕师,孟栩然在三个月前就开始排单了,亲手绘制了图样—— 她与薄明烟在中间,旁边围着一排排q版小人,有高定组那些人,也有家人,薄明烟的小人偶后面就站着薄伟泽。 中间沟通修改了多次,昨天才做好。 配送蛋糕的外卖员在来的路上与别的车发生了碰撞,蛋糕掉到了地上,孟栩然定的另一款可以吃的彩虹慕斯颜色都融在了一起,边角也被磕掉了一大块。 翻糖蛋糕上薄伟泽的小人偶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粘牢固,别的都还好好的,只有他掉了下来,小人偶的脸上磕出了明显的瑕疵。 高大的可以给薄明烟足够支撑的人,一夕之间,面目全非。 外卖员对着眼睛通红的孟栩然连声道歉,孟栩然看着对方脏污的膝盖,手上蹭破的皮,说不出指责的话来。 她只是不知道这个蛋糕还要不要送给薄明烟了。 不知道该怎么和薄明烟再说一次,生日快乐了。 她在零点的时候,说过一次,她说:“祝我最爱的满满生日快乐。” 可生日这一天的薄明烟,并不快乐。 一点都不快乐。 她的信仰,她所有还算快乐的童年回忆,在生日这天,被林慧心一段又一段残忍的言语,弄得就像是孟栩然手里的两盒蛋糕。 打破了所有美好的表面。 搅了个稀碎。 - 薄明烟睡得很不踏实,意识在清醒和混沌里反复横跳,就是这样她还是做了很多很多的梦。 梦里一家三口第一次去游乐园,其乐融融,氛围温馨。然而拍摄照片后,帮忙拍照的人对着林慧心说:“你丈夫和你女儿的眼睛好漂亮啊。”她清楚地看见林慧心下拉了嘴角。 梦里薄伟泽第一次带她去扫墓,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询问薄伟泽:“爸爸,他的眼睛也是彩色的么?和你一样么?” 薄伟泽揉着她的头,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说:“和你一样。” 梦里贺家的门敞开,贺应和贺辰澄从里面探出身,贺应说:“已经长这么大了啊。”贺辰澄看她的眼神宛如在看仇人。 梦里林慧心每每在与她对视时,深深地蹙起眉头,以一种像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梦里的林慧心从那时貌美端庄的模样逐渐衰老,她干裂的唇一张一合:“而你,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梦里她气喘吁吁地奔跑在漫天飞舞的梧桐絮中,到最后停在了医院的梧桐树下。 她抬头看见的是林慧心被风掀起的白色衣角,低头是盖住薄伟泽尸体的白色被罩。 然后,那一片白像洇开的颜料,将梦中的景象都涂抹成了白色,只剩下身旁的梧桐。 枝桠上的果子爆开,滚出一片毛絮,那些飘扬的毛絮扎的她眼睛又疼又痒。 她不断地揉眼睛,而后看见地上的阴影也在蔓延,又将白色吞噬。 为她遮风挡雨的梧桐不知何时生长得扭曲,粗壮的枝桠重重地垂落在了她的身上,累得她不得已弯下腰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但好像连口鼻都被那些细细碎碎的毛絮堵住了,她喘不过气,直不起腰,在晕开的墨色里几乎要窒息,疲惫不堪。 下一秒,她挣扎着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心脏就像踩空了一阶台阶,腾起,落不回原处。 屋里的大灯没有开,床边亮着一盏小夜灯,散发着暖洋洋的光线,薄明烟睁眼后迷茫了一瞬才想起这里是海市的酒店。 她微侧了侧头,看见孟栩然坐在床下的地板上,伏在床上,额头就靠着她,低垂眼睛看着腿边放着的烟,烟盒表面都被手指戳凹了,大概是烦得想抽烟,但又不放心她要在床边守着,守着就又不能抽烟,于是更烦。 烦得很,也还是要什么都不做的干巴巴陪着。 陪了很久。 薄明烟心软成了一片。 立马察觉到薄明烟醒了,孟栩然猛地抬起眼,目不转睛地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眼里映着柔软温亮的光,点亮了薄明烟的眼睛。 “满满。”孟栩然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怕声音大了会弄碎薄明烟,她支起上半身靠过来,手轻轻撩开她脸颊上的碎发,落吻在薄明烟的额头、鼻尖和嘴唇,缱绻低柔地说,“你知道29的含义么,是两个人长长久久,我一直在,我爱你。” 薄明烟眼里的眸光如湖水,在暖光下轻轻漾了漾,视线从孟栩然的指尖上滑过。 梦里那些毛絮一般堵着呼吸的情绪,似乎也被这双手轻柔地拂开了,能让她在漫无边际的阴影里抓住一抹光亮。 于是薄明烟抓住了她冗长黑夜里唯一的光,她不想要再一个人游走在黑暗里了,她想要更多温暖的光亮填满自己的空洞。 想要更柔和的气息侵染她的荒芜。 薄明烟反客为主,反勾住孟栩然的后颈,仰起头,张唇含住了她,更深更重地吻回去。 她像是在窒息的边缘疯狂、温柔、蛮狠地在孟栩然那里攫取更多的呼吸。 那颗空落的心快要跳跃回远处,薄明烟揪着孟栩然的肩,吻得太重没有办法换气,不能呼吸,不愿意放开,本能地吞咽,从干涩喉咙里的蹦出的音节经过润泽后变得低轻婉转。 身体不再冰冷,那一片杂草连天的荒原在骄阳下被灼烤,在热火里被灼烧。 孟栩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地板挪到了床上,不知道薄明烟是怎么坐到了她的腿上。此刻的薄明烟细细喘气着注视她,微凉的手从她的眉眼上抚过,眼里泛着涟漪,她还没有看清楚涟漪之下的情绪,薄明烟又一次吻上来。 薄明烟吻孟栩然的唇,吻着孟栩然的脸颊,流连到孟栩然的耳边,红唇微启。 这是薄明烟从医院出来到现在说的第一句。 声音哑得不像样。 她说:“要我。” 作者有话要说:五一快乐啊 应该还有几章,我也不知道几章,不是很想仓促地收尾,不能光放情绪不收情绪,所以会添加一些日常腻歪腻歪,缓一缓,收一下情绪,十章以内吧,能正文完结。 还有就是,满满的心态很强大,不要以个人角度去代入主角。 第100章 怦然 酒店靠海,从窗户往下眺望就能看到远处的海面,盛着盈盈月光在静谧的夜色里拍打着礁石,奏出灵动的声响。水花四溅又没入沉沉海面融于涌动的暗流,随波荡漾,涌上沙滩,轻柔地抚过细软的沙砾,依依不舍地退回,再漫涨,一次又一次,永不止息,在岸上滑下一条条似练银边,月色照耀下闪着细细的光。 拂过海面的风裹着海水咸涩的潮气,掠过岸边棕榈的枝叶,溜进室内,融了温热的气息,添了一分窒闷。 小夜灯静静地散着暖萤色的光,将影子拉长投照到墙面上,在钻进屋里的风中摇曳如窗外的棕榈叶。 …... 这大概是孟栩然最安静的一次,沉默着竭尽全力地想让薄明烟快乐起来,她想让薄明烟彻底放松下来,所以一点都舍不得像以前那样,说些“不好的话”去逗薄明烟,她很怕其中会有些字眼让薄明烟更加地不开心。 这也是薄明烟最“凶”的一次,不是普通含义的凶。 她压抑的情绪就像是敛藏在覆雪山脉里的汹涌熔岩,被以这样的方式,宣泄出来。 颠覆了以往每一次。 是卸下表象的另一面。 薄明烟搂抱着孟栩然的肩,将脸埋在她的颈窝,用鼻尖用唇有一下没一下地碰触孟栩然的脸颊,以此感知孟栩然的温度。 确认她的存在。 “可以再多些......." 可以再多一点点,填满心里那个狰狞虬结的沟壑么? “再重些......" 可以再重—点点,让她能够再清楚—点地感受到真实么? 孟栩然喉咙耸动,碰了碰她的耳垂当回应,扭了一下手腕。 腰高抬似若拱桥,薄明烟后脑勺沉沉地陷落枕头里。 精致的下颌绷出凌厉清晰的轮廓线,沁着薄薄的汗,在昏黄的暖灯下泛着细碎的光。红唇微张,深而长的深呼吸,攫取更多的空气。 薄明烟感觉整个人被撕扯成了两半,一半悬在半空抱着孟栩然这根浮木得有一刻放松喘一口气的机会,一半被拉扯着拽向更幽邃的海底。 她在真实与虚假之间徘徊,寻不到一个出口。 为什么这世间无数家庭,或美满或悲怆,或温馨或痛苦,但至少都有过真实的感情连接,偏偏她的是.…...虚假。 她在“不值得被选择,不值得被爱”的死胡同里逗留了很久,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母亲能够爱别人的孩子却不能给予她一丝一毫的关心与爱护。她总要回想过去薄伟泽与她之间的回忆一遍遍告知自己,她不是不值得,她曾经也是有人疼爱的,才不至于陷入深渊,活不下去。 可到头来,一切她以为的都不是真的。 别人的孩子是假的,那是林慧心的亲儿子,所以林慧心会更爱他。 薄伟泽一次次说感谢她的出生是假的,那是在透过她怀念一个逝去的人。 她不值得被爱是假的,是她根本不能够被爱。 让她产生“不值得被爱”想法的母亲才是陷入这样境地的真正受害者。 长期以往束缚着她将她困囿于自我怀疑、自卑的枷锁被解开,却并不能让她得到一丝愉悦和轻松。 因为她视为避风港、视为靠山的父亲,高大伟岸的形象在她心里天翻地覆。 因为她所敬仰信任的薄伟泽才是导致悲剧发生的根源。甚至是一个加害者,一步错,步步错,他于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刻下了深深的伤。 她的困惑,她的认知,一切虚假的表象,随着林慧心的坠楼,彻底崩塌。 就像被狠狠投掷在地面的镜子,支离破碎。 没有一点声响,却异常痛苦。 余留下来的只有她自己这个曾经被用以维持虚象连接关系的框架。 薄明烟闭了闭眼,蕴在她眼底的水雾汇聚成了露珠滑过眼角,溷入枕畔。 孟栩然前倾,拥住薄明烟,亲了亲她的下颌、她的唇,她的鼻梁。 视线里,薄明烟的眼睫翕张着,眼神不聚焦,尾端烧出一道绯红,那双漂亮的烟青色琉璃珠犹如一池深潭,搅碎了月辉与星光,泄下一片清冷。 鸦睫轻颤,眸光微动,青波晃漾涟漪泛开,慢慢倒映出孟栩然的脸庞,薄明烟眸光动了动,在崩溃中一遍又一遍地叫她的名字:“孟栩然.….....孟娇娇......” 颤抖的声音带了哽咽。 孟栩然吻上薄明烟的眼睛,尝到了满唇咸涩。渗到心里,泛起一片酸软。 随着薄明烟的轻唤,她一试—遍地应道:“我在,满满我在。“ 就这一瞬,孟栩然在心里下了决定,再也不要瞻前顾后,不要管那些东西展现在薄明烟面前自己会有多羞耻,等结束,她要把那本一笔一划道尽相思痴念的日记拿给薄明烟看。 她要告诉薄明烟,她一直在,过去,现在,未来。 晚风表着夜色的寂凉,催着海水又一次淌上岸。月色淌进屋里,拉出—道银色的光带。 薄明烟抖瑟着搂紧了孟栩然,迷茫地问:“孟娇娇....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构建一个徒有其表的家庭,维持彼此之间不健康的关系。 还是为了怀念某一个人? 现在镶嵌的镜片都碎了,那框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被带到这个世界,被赋予生命,它的意义又是什么? 孟栩然心疼地快要裂开,她拥着薄明烟,喉咙发涩。 过了片刻,她伏在薄明烟耳边低声轻哄:“满满,是你让我,让孟栩然知道,与最好的人,最芬芳的灵魂倾心相见,是生命里最有意义最浪漫的事。” “我要谢谢你。” 薄明烟沾着泪的长睫轻颤,吸了吸鼻子,投过去一个脆弱又疑惑的目光。 孟栩然唇角轻勾,温柔的语调好似一阵清风.。 “谢谢你在生命中不断地受伤不断地疗愈的过程里从来没有放弃你自己,一直这么坚韧,勇敢,强大。” “你为自己而活,活成了最好的薄明烟,这就是最大的意义。” 也的声音平稳低轻,却掷地有声,透着令人信服的笃定。 从医院延续至今的迷茫难受得令人窒息的厚重雾霾,像随着孟栩然吐气如兰,在温热轻柔的气息下被拂开。 薄明烟的身体她的精神都在安抚下缓慢地放松,她紧紧搂着孟栩然,就像是溺水的人死死抱紧唯一的安全木,终于从沉浮中回到可以落脚的地。 孟栩然侧躺下,靠着薄明烟,将她搂在怀里,亲昵地蹭在她耳边。“满满,对未来的慷慨是把一切献给现在,过去的都过去了。” 薄明烟长睫轻轻颤动,她扭身,手抚过孟栩然的眉眼,再次吻上孟栩然的唇,攫取走她的气息。 放任自己的意志在新的温存里彻底放松。 可能太疯了,被子掉了大半在地板上,人不知道为什么也从床上滚落了下去。 结束后,被子被孟栩然提回到了床上,床上乱糟糟的,孟栩然在收拾。 薄明烟没什么力气,伸着腿倚靠着飘窗的墙坐在地板上,身上拢着一件白色睡袍,是孟栩然给她披上的。 指尖碰触到孟栩然先前放在地上的烟盒,薄明烟拿起来看了几秒,从里面抽出了一根,叼在了红艳的唇里。 薄明烟想抽烟,孟栩然就陪着,她收好了床铺,拿了打火机和烟灰缸坐到了薄明烟身侧,撑着酸软的手给她点烟,而后也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咬在了唇间。薄明烟眸光轻轻一漾,偏头,揽过孟栩然的脖颈,叼着烟靠上她嘴里的那根。 烟头碰触,火星子在夜灯的阴影下忽明忽暗,最亮的一刻,从一头传到了另一头。 这是孟栩然第一次看薄明烟这样抽烟,袅袅烟雾里,她眼皮半查着,眼神迷离,透着一股懒散的 冷淡的人,欲起来会要人命。 孟栩然感觉自己抽的不是烟。 是薄明烟这个,会让人为其心酸心疼心悦诚服的毒药。 安静了很久,烟燃了一根又一根,薄明烟歪靠在孟栩然的肩头,眸光落在指间的烟上,说:“要灭了。” “还可以再点。”孟栩然顿了顿,问她,“还抽么?“ 薄明烟摇了摇头。 孟栩然揉了揉她的头,问:“饿么?我给你买了吃的。” 薄明烟侧头:“什么吃的?“ 孟栩然报了自己买的那些饼干面包,她看着快要燃完的烟,犹豫片刻,补充道:“还有蛋糕,但是摔烂了。” 薄明烟指尖轻蜷,恍然想起来她的生日,这会儿应该已经过点了,她将烟灭在了孟栩然拿来的烟灰缸里说:“没关系。” 彩虹慕斯蛋糕虽然磕坏了边角,但中间还是完好的,孟栩然把两个蛋糕都拎了过来,先拆了彩虹慕斯蛋糕,她在彩虹慕斯上插上了蜡烛,点燃,关上了小夜灯,说:“来,许愿吧。” 薄明烟看着蜡烛上的小火苗:“时间过了,许愿还有效么?“ “有。”孟栩然,“因为是我给你实现愿望。” 薄明烟抬了抬眼皮:“你又知道和你有关?“ "孟栩教然枚f作大度,“没关也不要紧。”大不了她就冷眼旁观,哼。 薄明烟没说话了,静静地看着蜡烛燃烧,烛光摇曳,她在轻轻晃动的烛影里,仿佛看见了,上一次过生日的情景。 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十一岁,还是十二岁?薄伟泽还在,林慧心也在,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两人给她过了生日,算是那个假象里最温馨的一幕。 以至于,她觉得那样的美好可以维持很久很久,所以她没有许愿。是因为没有许愿所以才不能很久很久么? 烛火被吹灭,那一幕景象也像熄灭火苗后腾升的烟雾,余烟袅袅,小夜灯重新亮起后,彻底消散在了脑海里。 人总要彻底绝望一次,才能好好地重新再活一次。 在她29岁生日这天,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划上了分割线。 因为她的静默,孟栩然拔蜡烛的手停了一下:“满满?“ 薄明烟在此时绽开了第一个笑,很浅,眼底闪着细细的水光,她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意:“孟娇娇,我只有你了。“ 我再也没有家了。 真正意义上的也好,虚假意义上的也罢。 孟栩然没有说话。 在水雾弥漫中,薄明烟看见孟栩然将另一个圆盒挪到了她面前,提起了外面的盒盖。 “你不只有我。” 翻糖蛋糕上坏掉的薄伟泽的小人偶被她偷偷藏了起来,残留着一小块空洞,孟栩然将爱心蜡烛竖了上去,意味重新活过来的—颗心。 她指尖点着蛋糕上的每一个小人偶。 “还有顾渺,Ava,陆珊,胡晶晶......除了我,你还有很多很多人。”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你可以拥有很多很多。” 薄明烟抬了抬眼眸,透过氤氲的水汽对上了孟栩然沉沉的视线。 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泛了白,晨曦透破朝雾洒进屋里,独属于清晨的鸟鸣从窗外漫进来。 屋里很静,她是这世间唯一一抹旖旎,她眼里只有她,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只困于她。 孟栩然声音很轻,语气很认真:“我是你的爱人,也是你的家人。” “从乍见之欢,到久处仍怦然,我会—直爱你。” 作者有话变说: 对不起来晚啦,出来玩了,薄在路边码字QAQ 对未来的真正慷慨,是把一切都献给现在。河尔贝·加缪 人总要彻底绝望一次,才好好地重新再活一次。莫言 第101章 晨曦 彩虹慕斯之前被孟栩然放在了小冰箱里,奶油还是凉冰冰的,融化在口中,唇齿间回旋残留水果的清香,奶油浓郁,但甜而不腻。随着每一口,一点点盖过了心里残留的苦涩。 薄明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小半块,就停下了。 孟栩然倒是又累又饿,还在吃着,她右手酸涩得厉害,懒得抬起来,索性把蛋糕盘放在了飘窗窗台上,用左手抓着勺别扭地挖蛋糕,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 因为不习惯左手,有那么两口,孟栩然是直接低头咬在蛋糕上的,蹭了一嘴的奶油。 看她吃得狼吞虎咽完全不顾及形象了,薄明烟眸底涌上心疼。 在一起以后,在家也好,出去旅游也好,孟栩然很娇气,一些琐碎的事她做起来不是怕弄皱裙子、磨坏小羊皮鞋底,就是担心会把新做的穿戴甲弄掉,就连头发丝乱了都要郁闷一下,总是透着股懒散劲儿,所以都是薄明烟做,小公主处于享受的一方。 如今,都反过来了。 原本她们可以更轻松愉悦地完成这趟旅行。至少,孟栩然可以。 将蛋糕和叉子放下,薄明烟抽了纸巾擦拭掉孟栩然嘴边的奶油沫:“辛苦了。” “嗯?”孟栩然懵懵地抬起头看向薄明烟,顺着她的视线,垂眸,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她眨眨眼,会错了意,“不辛苦不辛苦,为老婆服务,应该的。” 薄明烟被她狗腿的语气逗乐了,唇边漾开浅浅的弯度。 嗦掉叉子上的奶油后,孟栩然举着叉子当话筒一样放到薄明烟的唇边,眉眼弯弯地问:“那么~太太对我的服务满意么?“ 太太?薄明烟对这个新称呼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大概是与孟栩然先前说的那句“我是你的爱人,也是你的家人”相呼应了,让这两个字,落在薄明烟的耳里,就像两粒石子落入才刚刚平静的心湖,又引起了更为复杂的情绪犹如涟漪一般泛开。 那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过了片刻,薄明烟眨了一下眼睛,她心情已经转晴了很多,来了点兴致,故意逗孟栩然道:“可以再多来点。” 还来? 像是没想到薄明烟会补充这么一句,孟栩然忽闪着眼睫,脸上神情空白了一瞬,而后慢吞吞地收回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松软的蛋糕胚。 薄明烟刚想说是逗她的,还没开口就被孟栩然出声打断了。 “嗯.....我也挺想多来点的,看你那样我也很快乐很满足,但是,但是我现在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孟栩然咬着下唇顿了顿,很不甘心,很委屈地商量道,“能不能缓一缓?” 这回轮到薄明烟愣住了。 怎么办理酒店入住、帮她吹头发、买吃的、收拾床铺这么累么? 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薄明烟思维停留在收拾床铺上,突然反应过来孟栩然压根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了,好笑地解释:“我说的是服务可以多来点。” 说完薄明烟就后悔了,简直是越描越黑。 孟栩然轻“啊”了一声,棕褐色的眸子在眼眶里灵动狡黠地转了一圈,她放下叉子,用左手指了指垂放在腿上的右手给薄明烟看,绷着表情故作认真地说:“真来不了了。” 薄明烟的视线随着她食指指尖投落过去,在穿透玻璃淌进屋内的光下,孟栩然的手微微蜷着,其中两根手指被泡得发皱,肤色比其他的更白。 是她自己要求再多一根,是她搂着孟栩然的脖颈要求再一次,是她自己狠狠坐下去说可以再重点。 回想起之前的疯狂与失控,过程里从她嘴里冒出来的羞耻要求,血色从薄明烟的耳根蔓延到脸颊。 孟栩然忍着笑,善解人意地继续道:“但如果你还想的话,我也可以试试左手的,就是可能,有点不太顺,实在不行,还有,嗯.......那个可以代劳,需要么?需要我去拿。” "" 见薄明烟不说话,孟栩然抿唇努力压下要上扬的弧度,她把窗台上的蛋糕收拾好,从地板上站起身。 以为她要去拿,薄明烟一把拽住她的右手手腕:“.....不需要。” 孟栩然把手往上抽,看薄明烟的手从她的手腕滑到指尖,她用两根手指在薄明烟的掌心轻轻挠了挠。 长睫轻抬,孟栩然看见薄明烟坐在晨曦之中,脸色一点点被染得更红,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没带那个,我是要去放蛋糕啦。” 反应过来孟栩然在逗她了,薄明烟麻利地松了手,偏过头错开了孟栩然戏谑的目光。 孟栩然蹲下来,螃蟹似的横着挪步子,挪到薄明烟的面前,眼睛弯成了漂亮的小月牙,薄明烟睨她一眼,偏头到另一边,不想搭理她,孟栩然又跟着挪过去。薄明烟再偏,孟栩然再挪。 “哎呀,哎呀,我错了。”孟栩然挪不动了,用左手挑过薄明烟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要不要洗个澡?—夜没睡了,补个觉?“ 薄明烟动了一下腿,在地板上坐了这么久,黏答答的感觉都还没褪去,她垂下眼说:“太累了,不想动。” 过程中不知道到了几次,每经历一次,加上情绪的宣泄,好比足气的球被放了气。她现在整个人都是蔫的,一点都不想动。 现在的薄明烟让孟栩然想起了英国别院里那只闪电,每回被她喂饱了,也是这样提不起劲的窝在她面前,卸下了表面的凌厉与矜持,只在她一个人的面前流露出柔弱的一面。 慵懒、温软、好rua。 孟栩然揉了揉薄明烟的头说:“等我回来。” 把剩下的蛋糕放回小冰箱后,孟栩然抱着薄明烟进卫生间,她小臂酸软,一开始都没把薄明烟抱起来。薄明烟低着头,低低地笑了两声,气得孟栩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直接把她扛在了肩头上。 “还笑,你说我使不上劲是因为谁?”孟栩然气鼓鼓地打了一下薄明烟的臀。 薄明烟笑不出来了,她被孟栩然的肩酪得想飙脏话。 进了卫生间,孟栩然学薄明烟以前常做的事,用酒店的浴巾垫在盥洗台上,把薄明烟放坐了上去,随后拿了薄明烟的毛巾,浸湿了热水,慢条斯理地给她收拾。 薄明烟享受着孟栩然难得的周到服务,困意又涌了上来,她强撑着睡意,看着孟栩然的脸,找了个话题:“我以前,总觉得谈恋爱不可以找比自己小的。” 想到自己曾经被拒绝的理由,孟栩然停了一下,状若自然地调侃:“结果还是找了个比自己年纪小的,真是造化弄人呢。” 薄明烟稍稍弯了一下嘴角,“嗯”声附和:“你颠覆了我对年龄的认知。”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是比自己年纪小的人以最透彻的道理开解她。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被年纪比她小的人照顾得如此舒服。 骄阳似火,晨曦最是温和,不会灼人。 “颠覆的可不只是年龄的认知,还有择偶标准。”孟栩然对上薄明烟疑惑的目光,帮她找回记忆道,“你还记得第一次出差的时候,我问你,你喜欢什么类型么?“ 薄明烟想起来了,“嗯”了一声。 她当时说的是,温和、包容、强大、年纪比她大。 “我那时候觉得,完了,我和你喜欢的类型完全不符合。”孟栩然抬手捏她的脸,不满地说,“我这人气性小,度量小,脆弱爱哭,年纪也比你小。“ “因为以前我觉得年龄太小,心性大抵也不成熟,而我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和耐心去与不成熟磨合。”薄明烟解释完,诚恳道,“你让我知道,年纪小不是衡量不成熟的标准,心理年龄才是。” 孟栩然好奇:“你觉得我心理年龄多大?” 薄明烟张了张口,没说话,她没有具体的概念,只是觉得孟栩然比同年龄的人都要稳重成熟一些。 她不说,孟栩然也不追问,只是眉梢一跳,肆意张扬:“叫姐姐。” 薄明烟眸光微动,倾身,伏在孟栩然的耳边,叫得自然又撩人心弦。 “姐姐。”尾音像长长的拉丝,落下后,她像是羞涩了,将额头抵着孟栩然的肩,过了一会儿,轻叹道,“其实也没有颠覆择偶标准。“ 孟栩然还没从她那声“姐姐”缓过劲来,撩开薄明烟垂落的长发,捏了捏她的耳朵:“什么?” “你对自己的评价只是一面,我说的那些标准,是你的另一面。” 薄明烟歪了歪头,发红的眼尾蹭过孟栩然的指尖,嫣红的唇落在孟栩然的掌心,长睫轻颤,眸光轻漾,似水柔情。 “我的两面情人。” 从卫生间出去后,薄明烟被孟栩然扛回到了床上,她筋疲力尽,没用什么力气地对孟栩然说:“下次别扛了,好酪。” 孟栩然揉着肩给她提被子,闻言,手一顿:“......" 怎么这人今天比她还娇气!是被她传染了么! 薄明烟蜷起身体钻进被窝里,听着孟栩然的动静,悉悉索索又不知道在做什么了,轻声嘱咐:“别干活了,快洗了睡。” 防止薄明烟被晒,去拉窗帘的孟栩然:“......" 薄明烟眼睛闭上,很快就没了知觉,兴许是太累了,她的梦里没有再出现那些景象,空白一片。 期间,孟栩然洗完澡回来的时候,薄明烟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那会儿已经太阳高悬,温度上升,有些热,感觉到有什么凉冰冰的东西靠了过来,薄明烟便凑了过去,不小心压到了孟栩然的手。 而后,她听见孟栩然嘶了一声,小小声地嘟哝: “双手全废,做1好累。” 薄明烟在半梦半醒之间有点哭笑不得,心道,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经不起撩,只是说了一句,结果就跟打了鸡血—样,非要用左手试一次。 体感不怎么样,她也好累。 薄明烟困得不行,在心里辩解完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阳光热烈得连窗帘都遮挡不住,透进屋里,拉出一条长长的光带漫到床上,落在脸上,有点晒。 薄明烟想翻身,动了一下就僵住了,身体像做了几百个卷腹,又酸又涩。她缓了一会儿,侧过身去寻罪魁祸首,手却扑了个空,那一片的床单没有温度。 人应该起了有一会儿了。 挣扎着睁开眼,果然床畔空空如也。薄明烟摸索到手机,点开屏幕就看到孟栩然在一个多小时前给她的留言:【我去蹲守海鲜粥啦~醒了告诉我】 薄明烟按着屏幕,回复:【醒了】 孟栩然回得很快:【再睡会儿吧,等我回去,如果睡不着,床边有给你的生日礼物,可以看看】 不是送过钥匙扣的礼物了么? 薄明烟垂下手机,朝床头柜看了眼,孟栩然那半边的床头柜上什么都没有。她忍着酸痛,翻了个面,看见自己的床头柜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粉色盒子。 撑坐起身,薄明烟靠着床头,拿起盒子,放在腿上,打开。 她曾见过的那本日记本随着盒盖揭开慢慢映入眼帘。 日记本的上面,躺着一把小钥匙。 作者有话要说: 再也不蹲了,我被蚊子咬了六个大饼QAQ 孟娇娇送满满的拟人钥匙扣的图像在wb,可以自取做头像嗷~感谢小宝贝们的评论,让我可以得到反馈和更多的动力~鞠躬 第102章 日记 放在床畔的手机在此时又震动了两声。 薄明烟捧着盒子扭身瞄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是孟栩然发来的消息,她拿起手机点开,盒子里的小钥匙随着她扭身的动作从日记本上滑了下去,薄明烟的注意力被勾过去,不经意间多点了一下孟栩然逆光吻烟的头像。 才发现孟栩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了新昵称,叫:【一双废手还有何用】 薄明烟:“......" 原本孟栩然只是右手使用过度有些累,左手没什么事,但昨天在卫生间,从她说过“两面情人”后,某人闹似的吻她,非要用左手再试试满足她一次。 左手拇指下方的掌心处破了皮,被粘稠浸透,孟栩然疼了才作罢。结果就是,双手全“废”。 薄明烟看着孟栩然的新昵称,想了想,把昵称改成了:【抓紧了】 她一定是和孟栩然呆久了,学坏了,满脑子乌七八糟的想法。薄明烟揉了揉发烫的耳朵,重新切回到聊天窗口。 —双废手还有何用:【[福腻扭捏]】 —双废手还有何用:【那个日记,你看了没?】 抓紧了:【还没有,正准备看】 —双废手还有何用:【哦,那你看吧,你看完要告诉我】 抓紧了:【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双废手还有何用:【这家海鲜砂锅粥太有名了,有好多网红来打卡,排队的人特别的多,我还在等号呢,估计等你看完日记,就差不多好了吧。】 薄明烟不疑有他,思忖片刻,还是不放心孟栩然在外面排队排那么久,外面天那么晒那么热,于是给她发:【要不然还是不要买海鲜砂锅粥了,早点回来】 一双废手还有何用:【那可不行,我都等好久了,你快看吧,看完我就能回去了,我玩游戏去了,你快看! 】 这话看着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薄明烟回了个“好”,等了一会,孟栩然没再回复了,薄明烟放下手机,拈起了躺在日记本上的钥匙。 小小的钥匙应该有定期做养护去锈,看着有些年头了,但很洁净,匙柄是个樱花粉的小爱心。 钥匙插入匙孔后有点卡涩,拧着来回转动了好几下才打开,取下小锁,把包裹在外面的硬壳打开,露出里面封皮很干净的本子,封皮上还有一层锁,是密码锁. 保护得真好。 薄明烟还记得上次她帮孟栩然收拾行李碰触过这本日记,在知道她有碰触到这本日记时,孟栩然一瞬间流露出的紧张不安的神情。 那时孟栩然打趣说如果她知道密码就给她看,但薄明烟知道孟栩然敛藏在轻松外表下的,是不想被她窥探到经年累月下积攒的秘密。 早在记忆剥开云雾的时候,薄明烟就有察觉到孟栩然出现在她生活里的时间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早,也知道,自己曾经辜负过孟栩然的一腔热忱。 她不是不好奇孟栩然的日记里藏着了多深的心事。 但也并不一定非要看。 因为她知道日记里会记录着孟栩然许许多多的心酸与苦楚,她看了以后一定会为孟栩然感到心疼,一定会在看到自己拒绝孟栩然的那段时自责、愧疚、后悔,而她的这些情绪一旦涌出都会施加给孟栩然,最后,哭鼻子到难l以抑制的也许也会是孟栩然。 这大概也是孟栩然不想给她看的原因之一,双方都会心痛。 所以孟栩然不主动给,她便不惦记,就当做这本日记不存在。 只是想着,在两个人携手共度的时光里,对孟栩然再好点,再多爱孟栩然一点,将错过的时光弥补回来。 让孟栩然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开心幸福。 但现在,孟栩然突然又将把这本日记作为生日礼物献予了她。 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薄明烟心里隐约有一个想法,但犹如敛在厚厚的雾里,还不是很清晰。 也许看完日记,雾就会散开,就清楚了。 日记本的密码是三位数。 想到孟栩然说这是给她的“生日礼物”,薄明烟轻触上日记本密码锁,片刻后,她拨动着锁上的数字,定格在了【521】。 屏住呼吸,按下开关。 因为年久,书页发胀,按下开关后,锁立马就弹开了。 真的是她的生日。 薄明烟将盛放日记的盒子放置在了一边,曲起腿,单独拿出日记本靠放在腿上,她深呼吸着,指尖蜷起、舒展、又蜷起,隔了好一会儿,她拨开了封皮,露出第一页。 一笔一划显得很稚嫩的字迹夹杂着拼音拼凑出来的句子立时映入眼帘,这是孟栩然开始看心理医生时开始写的。 “医生姐姐让我写日记,不知道写什么,很生气,小花篮蛋糕吃得想吐,也没有蹲到她。" 因为孟栩然连续几天都没蹲守到薄明烟,接下来连续几页的内容,都是同样的一个字, “口亨!” 简简单单,蕴藏着很多不满的情绪。 薄明烟忍不住勾起了唇,小公主真是从小就傲娇,不高兴了连日记都不想写。 但很快,薄明烟唇角的弧度敛了一些,心里漫起了酸涩。 “看不见颜色,差点上不了这所小学,多亏我聪明。”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用了不一样的颜色的笔去写,末尾的字被晕开了颜料,薄明烟仿佛看见躲在房间里写着日记偷偷掉眼泪的小哭包,不断地换着笔写字,倔强地咬着牙说“看不见颜色也没关系,我很聪明”。 再往后翻,日记重复着一句话:“今天也没遇见她。” 不知道第几页,有了新内容。 “老师说三棱镜可以折射出彩虹,我在彩虹里看见了她,颜色铺开的过程很piu亮,有小兔子在心里跳。“ “我又可以看见色彩啦,是因为她,我今天又梦见她了,在阳光里,在彩虹里,她像天使。天使在学画画,我也报了绘画班,在她的楼下。 我的画,也在她的画下面。 一年二班孟栩然,五年一班薄明烟。薄,好难写哦,口亨。” “每次听到她的名字,我回头比她还快,小胖问我是不是改名叫薄明烟了,当然不是。” “高年级的那些人总说薄明烟不好,他们才不好,背后说人坏话!薄明烟很好很好,我也要变得很好很好!!“ 后面洋洋洒洒几页纸,写满了薄明烟的名字。每一笔每一划,力透纸背,她的字越来越好看了。 薄明烟的指腹从那些凹痕上摩裟过,深刻地感知到,兔子在心里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找到了她的号,微信不可添加,企鹅还挺简单,问题是‘日明烟霭薄’,答案是她的名字。我可真聪明呀~” “她的生日是521,她出生在最浪漫的日子里。” “我知道她住哪儿了,他们说,那里住着一个外国人,外国人的女儿漂亮的像个洋娃娃。我就知道是她。 她会弹琴,会画画,会书法,她不止是漂亮,她好厉害,我也会很厉害,因为我很聪明~” “今天家长会,春虫虫小胖剪了我的头发,她和叔叔又帮了我一次,我是想说谢谢的,可是,我看到鞋子就知道她来了,她身上好香,我记得这个味道,她抱着我把我从车里救出去时,我满鼻子都是这个味道。 香味堵住了我的鼻子,也堵住了我的嘴巴,我突然变成了哑巴说不出话。她帮我扎了头发,比妈妈扎得可舒服多了,头皮不疼。 她的珍珠发圈好漂亮,圆圆的,我收进了我的百宝箱。啊对了,原来她的小名叫满满。小满节气的满满,好好听。 我应该和她说谢谢的,我明明是个讲礼貌的孩子来着。哎呀,笨蛋孟栩然。” “今天我成为少先队员了,为了让她给我系红领巾,我花了一周的零花钱换位置!好看的人就是抢手,没钱了,我得找顾渺蹭吃的了。” “今天!是她帮我系红领巾的!我好紧张,我不敢抬头,她的手真好看呀,白白的,她的指甲粉粉的,她碰到了我的脖子,凉凉的。 她的手很巧,给我的红领巾系得好好看,不像我只会打两个结。我和她说,姐姐,我好喜欢你。我都没叫过傅君雪姐姐,我好不容易才鼓足的勇气, 可她好像没听见。笨蛋薄明烟!“ 薄明烟忍不住发笑。骂自己就是句号,骂她倒成了感叹号,怨念都快从纸里渗出来了。 接下来,能见到她时孟栩然的日记就有内容可写,见不到,那几天就会被跳过。 再往后,薄明烟笑不出来了。 "她毕业读初中了,那所学校离得不远,我可以绕路去看她。” "今天,她的父亲,那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叔叔去了天堂。我记得她的作文里写,父亲是伟岸的山脉,是包容的大海。 现在海水枯竭,山脉崩塌。我想象了一下妈妈不在的样子,我好难受,她一定更难受。我想安慰她,想抱抱她,可是我都走不进她,我该怎么做,才可以让她开心点呢?” "今天叔叔火化,我骗了妈妈,说老师要求体验人生百态让她带我去了殡仪馆,幸好妈妈带我去了,不然她不知道要在雨里蹲多久。 淋雨会感冒的呀,笨蛋薄明烟! 如果不是妈妈叫我回去,我很想一直陪她的。 医生姐姐和我说,吃糖会让心情变好,我把彩虹色的糖和雨伞都留给她了,她心情会好么?我的伞好像太小了。 等我长大了,我会有更大的伞,就可以为她挡住所有风雨,我想快点长大。” 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穿着黄色鸭子雨衣的小人影,奔跑在雨雾里,雨鞋踩过水洼,渐起一片水花。薄明烟忍不住咬唇,往后翻。 “她今天的说说写她没有家了,她们家的房子要被拍卖了。怎么办呢?“ “今天我被打了,因为我让老爸买她的家,不争气的老爸买不起就打我,没出息的,哼!如果我能厉害一点,能自己多赚点钱,就可以为她做更多的事情了,我已经喝了好多好多牛奶,我怎么还是长不大! ” “我终于想到怎么才能拥抱她了,今天,我去初中实行‘爱的抱抱’了,第42个,是她,虽然我戴着眼罩,看不见她,但我知道是她。 她的味道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满满乖,抱抱,就不难过了。” “可恶的罗文倩,吃了我送给她的所有好吃的!” 罗文倩这名字有点熟,薄明烟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这人是她初中同学,有一段时间,罗文倩是有在她桌肚子里塞吃的,不过,被她发现拒收以后就没再塞过了。 至于爱的抱抱,薄明烟模糊有些印象,但具体的记不太清了,因为那个小女孩娇娇小小的,想抱的人很多,她是被鹿哟推过去才抱的,在那之后,都没有想起来过。 可孟栩然拥抱了很多人,只为了能够抱到她。 日记里的字砸落在薄明烟心间,引起一片酸软。 “她要出国了,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学习了,我连跳了两级,所有人都夸我厉害,可我一点都不开心,我还是离她好远好远,为什么孟女士不早一点把我生出来。” “我收回对孟女士的抱怨,孟女士还是很好的,我说我都十岁了还没看过机场,孟女士就带我去了。我见到她了,她在吐,我在外面听得很难过很难过,那么坚强的人,脆弱起来会让人很疼。 后来,她出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躲进了隔间,我想见她,又怕见她。 趁着她洗脸,我跑出去给了她─包纸。 我有一背包的东西想给她的,却只能给她一包纸。” 原来给她纸的人,真的是孟栩然。 “今天是她离开的第一天,我还是绕路去了初中,看不见她是常态,我觉得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又知道不一样。 我去了她常去的那家面馆,付钱的时候发现我的钱丢了。还是不—样的,虽然我经常忘记带钱,但是和丢钱不一样的。她是真的不在了。 我不想哭的,在那么多人面前哭很丢人,可是眼睛它不听话。” “她的动态已经有116天没有更新了,第九个留学群,我终于看到了她。傅珺雪说国外人生地不熟,也没有国内好吃的多,很难适应。 连傅珺雪都不习惯,她在国外一定也过得很不习惯,但我希望是我想多了。” “荣誉墙上,她的照片被换下了,我想偷偷收起来的,可是那只烂橙子把照片撕碎了,我真应该拿排球砸穿他的猪脑袋!!” “她真的过得很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我连赞都不能点,好烦。” “今天,她在空间评论别人,最近不上企鹅了,我就知道,我又去加她微信了,居然还是设置不可添加,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她主动加我!坏蛋薄明烟!“ “坏蛋薄明烟!“ 薄明烟鼻子酸涩,颤着手一页一页的翻,随着她的动态变少,孟栩然写日记的频率越来越低,那三年的内容变成了孟栩然一笔一划写她的名字。 整整三年,从未间断。 “薄明烟,南泉市最后一家卖小花篮蛋糕的蛋糕店也不做小花篮了。” “薄明烟,我又去吃了你常去的那家面馆,老板给我加了两个蛋,我帮你吃一个。” “薄明烟,我的企鹅被盗了。” “号找回来了,还好你还在,反正你也不知道是我,我决定了,我要每天给你发匿名悄悄话。" 薄明烟记得,有一段时间她登录企鹅号,收到了很多匿名悄悄话,很多猥琐的表白,只有一个很不一样,有时是鸡汤,有时是一段名言警句,后来那人有给她推荐书籍,还附带读书的观后感。 那些句子,那些书让她度过了无数黑暗的夜晚,为自己点亮了一盏灯。 薄明烟心脏倏地一跳,加快了翻页的速度。 “薄明烟,你家住进了人,是一对老师,我和他们说可不可以不要把那个秋千拆掉,他们好温柔,他们答应了,还让我没事的时候去玩。“ “老师给我开小灶,我离你又近了一点,你不用慢,我可以追上你。” “老师说,之前住这里的孩子也很优秀,屋里留了很多的书。他们让我挑几本回去,我只拿了一本,封皮很漂亮,绿油油的,点缀了橙红色的小橘子,很生机的颜色,书名叫《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还没拆封,我想,你也许是还没来得及看,没关系,我帮你看。” “薄明烟,秋千不能坐了,我知道这是叔叔给你做秋千。老师们答应我不会扔掉,他们用麻绳巩固了秋千,他们在秋千下面种了花,他们说明年秋千就会被青绿的叶子火红的花朵覆盖了。 薄明烟,虽然叔叔不在了,但会有新的出现,比如我~” "今天,某人更新动态了,是读书打卡,那些书,都是我在匿名悄悄话里推荐给她的,我就知道她会看我的匿名悄悄话~” “今天,孟女士买了新的沐浴乳,和她的味道好像,普鲁特斯效应出现了,我又梦见了她。言情小说里的霸总总说我命都给你,醒来后,我想,等我变霸总,我就对你说,我的命都是你给的。” 大约是写完了又觉得羞耻,后一行被划了两道杠。 “今年梧桐的飞絮少了很多,路边种了樱花树,风一吹,会有粉色的花瓣落下来。薄明烟,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呢。” 没—句说相思,每—句都藏着相思。 薄明烟不知道,原来孟栩然一直有默默地陪着她,甚至,一直有在想方设法地为她做些什么,翻页的指尖忍不住颤抖。 “真难得,特别关心起了作用,我还以为这个留学群没什么用了呢,还好没退群。不然就看不到今天有她发言的聊天记录了呢。 她毕业了,报考了伦敦的圣马丁艺术学院,服装设计专业。她找了个不错的兼职,闲暇时间会玩—款叫盛世的网游。” “我考了第一,孟女士同意我玩游戏了。我下载了盛世。 盛世里有一个叫‘日明烟霭薄’的女刀客,我知道是她,这句很冷门,我可真是个小天才,我就知道她会取这个名字。 ‘栩然蝴蝶梦’,这是我的游戏名,放在一起。还挺配的呢~” 周记变回了日记,孟栩然每天都在记录游戏上的内容,记录她是怎么从新手村的兔子精都砍不死的新手,变成杀人不眨眼的第一女刺客;记录她是如何从对锻刀材料一窍不通,到成为盛世唯一一个锻刀大宗师;记录她是如何一步步靠近薄明烟,为她创造出一个刀客帝国又抛下一切随她浪迹江湖;记录薄明烟又是怎么一次次掉级都要救她,涉足险境为她获得稀有矿石的。 翻到下一页,薄明烟手僵住。 “她的舍友很不好,她在群里问有没有租房的。她一定不知道她新租到的房子又好又便宜,那是我找傅珺雪求来的,花了我好多好多眼泪,感觉明天眼睛又要肿了。 笨满满,天下哪里会掉馅饼,都是有人蓄意送到嘴边的。 希望你住的开心。” 薄明烟心跳彻底乱了节奏,她怎么就没想起来,当初傅瑁雪找舍友罗列出来的要求,也如孟栩然找舍友一般,几乎可以说是为她量身定制。 "今天,我故意打电话到她手机,号码是我问傅瑁雪要来的,我骗她说我打错电话了,她没怀疑。她今天没有带钥匙,长夜难挨,我唱了首歌给她听,她说很好听,我很开心。” “感谢傅珺雪~我和她的联系越来越多了,每天都可以和她聊电话,真好,虽然只能通过傅瑁雪和她讲电话,没关系,就当帮她省电话费了。” "今天,我们在网游里也通语音了,我好怕她认出来,特地压了嗓子,她果然是笨笨,一点都没听出来,我又开心,我又失望。” "顾渺说喜欢一个人,心脏会乱跳,像塞了十万头驴,蹬着蹄子嗷嗷乱叫。我不太能理解,毕竟十万头驴乱叫乱跳,怪吓人的。 可她今天在游戏里对我说,‘小蝴蝶晚安,明天见。′的时候,在傅瑁雪的手机那端对我说‘那你也考过来和我们一起住’的时候,我的心里简直塞了百万头驴。” “她今天又把欺负我的人砍到了0级,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奶奶偷看了我的日记,她说我是小变态,她说我不正常,小小年纪喜欢同性,恶心。薄小满,你呢?你会觉得我恶心么?“ “我今天试探了她,她说,没有正常不正常的说法,喜欢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不该被用以评判一个人是否正常,可以不理解,但起码要做到尊重。 她又说我还小,三观尚未健全,对喜欢的定义还不明确,也许只是情窦初开,少年人的心动就像一阵风,吹过了,也就过了。不要陷入死胡同,多见一些人,就知道不是非谁不可了。 她可真会说,我问她是不是谈过很多恋爱。她说没有。 纸上谈兵的大师,哼!见过惊艳了时光的人,又怎么还能看得见别人。我已经进去死胡同,非你不可了。” 从13岁到16岁,孟栩然又花了三年多的时间,通过网游,走近她,然后深陷于她。 而她,在那之后,生生地把孟栩然从她的生活里拔除了出去。 薄明烟指尖蜷起,她一闭眼,就能想起那时她决绝地拒绝了孟栩然,她对着还未成年的孟栩然说了很现实的话。 年龄、距离都是不可忽略的问题。 那些话于那时的孟栩然来说,无疑是一把把无形的刀,每一刀都由她亲手,毫不留情地对着孟栩然的心口狠狠扎下去。 可对于这一段,孟栩然只写了一句:“我会长大的呀,我可以考过去的呀。” 两个“呀”字印在水渍上,墨汁晕染得快要看不清字体。 “果然太浓烈的东西总是不长久的,她不登录游戏了,我安慰我自己,心动过的人没法做朋友,所以她连朋友都不想和我做,但还好,她不知道傅瑁雪的妹妹就是小蝴蝶,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下。 等我到英国,就好了。” 再之后,是薄明烟回国给薄伟泽扫墓,再从南泉市回到英国,她拒绝了孟栩然的通话请求,一声不吭改考到了美国读研,将两个人的联系切断了。 那一天,孟栩然与她的最后一通电话,只说了:“再见。” 可孟栩然在日记里写: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我说不出口,再见的意思不是再也不见,是我想有朝一日,还能再次相见。” “回头看了游戏里的聊天记录,那时候的你好温柔,好像真的有喜欢过我,好像。" “你不知道我梦想的蓝图里都是你,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学校,想早早地去英国和你相见,我也报了服装设计,我们以后可以开一家服装店,名字我都想好了,叫Moment,瞬间。 是初见的那一瞬间,是乍见之欢,是一眼万年。 但现在,梦想发了霉,你成了我触不到的人。” “做了个噩梦,梦见我去了英国,你却走了,醒来发现,现实远比噩梦还要叫人心凉,奶奶把我的百宝箱扔了,珍珠发圈没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可以放下的,我可以释怀的,我可以的。” 薄明烟抬手捂上了心口,一阵阵的疼从那里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缓了许久,才有力气和勇气继续翻下去。 空白,空白,还是空白,没有字迹,只有一点像是无心滴落在纸张上的墨汁。 空白了十几页。 "今天到英国了,我为什么会把日记本带过来?我也不知道。庭院里有只小狐狸,还有一只冷漠的猫,傅珺雪说,那猫叫闪电,是那人以前喂的。” “喂猫时被猫挠了一爪子,呵,这猫和那人真像。” “今天去打了针,好疼,和想她时—样。” “我住的房间里,都是她的味道。床头有一瓶香水小样,香水名叫狐狸围脖,傅珺雪说,是那人落下的。我闻了闻,和她的气质不太符合,倒是挺适合我,她可能是不喜欢这味道所以没带走,我突然很想,如果有机会,我会让她喜欢这味道。呵。” “这屋里有很多东西她都没有带走,我总是会通过这些东西想她是如何在这里生活的。 我每晚都会梦见她,有时梦见她没有去美国,梦太真实了,醒来都以为出门就能看见她;有时梦见我们在路边擦肩而过,而她并不认识我,醒来庆幸还好是梦;有时梦见她又登录上了游戏,给我发了消息,惊醒时发现,天降温了。” “你是我患得患失的梦,我是你可有可无的人。” “顾渺说意料之外遇见的人,最让人难忘。我不信邪,我觉得可以忘的,我可以的,我知道我可以做到,及时止损,才是硬道理。” 这段在开头,整张纸的中间都是空白,末尾,很小的字在水里晕开,辨别很久才看清——“但,月色难舍皎皎。” 薄明烟眼眶发红,鼻子泛酸。 她仿佛看见,在写下这句话时,有泪珠滴落,孟栩然抬手用力地擦过眼睛。 她翻着泛黄的书页,看孟栩然在纸张上画了一个又一个逗号。 逗号在延续,情愫未完结。 一直没能忘记。 “顾渺病了,人在美国,我得去看看。去时我在想,会不会遇见她,但又想大抵应该是不会的吧,毕竟美国那么大。 兴许我们还是有缘分的,我又遇见了她,她和顾渺在同一家医院,她住院了,我知道她又过得不好了,我心里愤愤地想,让你跑那么远,让你又把自己放逐。 可等她颤着声音让我帮她解裤子时,当我看到她背上的疤时,我的心像被撕开了口,灌进了名叫薄明烟的风。 再也愈合不上了。那道疤,一定很痛很痛。 天知道我的手抖得有多厉害,天知道我嘴巴咬破了才能忍住哽咽。都这样了,她还要给我半个苹果,她还要祝福我平安夜快乐。快乐个毛线球球。 坏蛋薄明烟!! 但凡你不要这么温柔。我也不会如此难受。” “她过得很不好,特别不好,我不知道这两年她都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不敢想。乘务员以为我失恋了。 比失恋还要难受,因为我们从不曾恋过。“ “她还有在用那个微博,是我让她当做树洞使用的微博,她说,她和过去的自己越来越不一样了,她快不认识自己了。 她真的变了很多很多,变了有多少,我心就有多痛。可是,可是,纵使她有百般模样,我也依旧百般欢喜。” “傅瑁雪说我回来的那天烧了一夜,一直哭着说我放不下,我还是好喜欢她,我认输了.....对,我认输了,我没有释怀,我瞒着所有人喜欢了她好久好久。 我承认,我从未停止过喜欢,只是从声色张扬到无声无息而已。只是越来越汹涌浓烈。 我做不到及时止损,我心甘情愿,自负盈亏。” 整张纸胀得厉害,不知道沁过多少眼泪,薄明烟在这一页逗留了很久。她的手扶着日记的边缘,依稀还能看见手腕上残留的疤,她背后那一片火红的彼岸花仿佛又开始在灼烧。 她再没有比现在这一刻,更加庆幸自己有好好地活着。 “她毕业了,我偷偷去看了她,她在湖那端,我在湖这端,吹过她的风,落在了我的耳畔,风说,她今天心情很不错,我心情也很不错。” “她工作了,在ME,很大的公司。不知道以后我开的公司能不能吸引她跳槽。我下了订单,ME的衣服可真贵!还不好穿,可是,可以和她聊天。 我的尺寸,你记住了么,薄小满。 你一定没记住,哼。” “她辞职了,ME发布了公告,已辞退泄露稿件的员工。我才不相信是她,老爸说,这种事多半是找了个背锅的。” “嗨,薄小满,ME的总监邀请我去工作,我和他说,如果你还在,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老家伙的脸皮在发抖,我却还是不解气。 薄小满,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来Moment,我们一起气人好不好?“ “她去旅游散心了,我还是追不上她的脚步,换个地方换个心情,我去挂经幡、撒风马为她祈福了。 没办法,我的爱好像总在打水漂,但我希望她可以过得越来越好,从过去不堪的桎梏里挣脱出来。 愿卿好,余生顺遂,幸福满满,平安喜乐。 经幡飘扬,风马飞舞,承载的是世人最诚挚的祈愿。我把喜欢融进风里,迟早有一天,会拂过她的耳畔。” 脑海里浮现过曾经看到过的微博动态,照片里五彩斑斓的经幡随风飞扬。文案只一句:【幸福满满,平安喜乐】。薄明烟眼底逐渐涌上了水雾,她在模糊的视线中不断地翻页。 她每去一个地方,孟栩然都会跟着过去,但总是在错过。 终于在尼亚加拉大瀑布,孟栩然追上了她。那一天的日记没有文字,是一幅画—— 碧蓝的天,白色的瀑布上跨着两道彩虹,水花纷飞,水雾弥漫。左下角的背影被打了深深的阴影,四周都是蓝色的雨衣,右上角的她回首看了过来,她脸部的色彩白净浓艳,成了天地之间最靓丽的一道旖旎。 日记被翻到薄明烟旅游结束回到南泉市的那天。 “她回国了,傅瑁雪说已经邀请她去Moment工作了,但不能保证她一定会去。我肯定她会去的,因为再没有人,像我这么了解她,和她设计理念完全契合了。” “傅珊雪说薄明烟最近在找房子,我让顾渺帮我发布租房信息,顾渺调侃我,应该再加一句非“薄”姓名“明烟”女子不租。 我不敢,那太明显了。 顾渺说,我的小半生都围着她转了,怎么就非得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呢?我反驳,她才不是歪脖子树,她只是一棵弯了的树而已。 我这也不是吊,是钓。 顾渺说我没救了。 我早就没救了,从第一眼见到她,从她救我,我就没救了。我遇见她,如泥遇窑,才塑成了瓷的模样。 有些心动一旦开始,覆水难收。 我知道不会有人理解我,因为没有人像我,也没有人像她。我是一辈子都要围着她转了,她是我的银河系。” “今天傅君雪告诉我,薄明烟过两天还要去迷鹿酒吧见朋友,过两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见她。” “孟女士说我头顶有个旋,有旋的孩子生来执拗脾气犨。虽然我嘴上是不愿意承认的,但我心里很是认同,我就不信,我现在这么优秀了,我现在长大了,我们现在都在南泉市了,她还有什么理由,再推开我。 当然,我做好了随时再被推开的准备,可我也记得我的初衷是陪她走到最后。” 最后一次日记,写于去年的7月23,大暑。 "网都铺好了,顾渺说我是个坏女人。 我想,幸好是她,不然这人间,哪配得上我的心怀不轨。就当是纵容我自己的生日礼物好了。 赌她,收网不踌躇 赠我,情深有归宿。” 如鲠在喉,呼吸顿窒,眼睛酸涩得厉害,薄明烟咬着唇,扶着这页纸的手控制不住地发颤,有一滴眼泪涌出眼眶,坠落到日记本上,涸开“归宿”后的句号。 薄明烟猛地合上了日记本,攥紧在怀里,日记本的沿边清晰地珞在她的手心,她的心痛也是如此清晰。 她知道她会心疼。 但她不知道,会疼到,心脏像被什么攫住,唇瓣颤抖,不能呼吸。就连昨天,都没有如此地难以忍受。 薄明烟整个人歪倒在床上,她像是痛到极致,一点点蜷缩起来,牙咬在了手背上,哽咽的声音随着慢慢吐出的呼吸溢出。 她紧紧搂抱着日记本,日记里的内容挥之不去,她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这么多年的一切。她一次又一次,在孟栩然鼓起勇气靠近时,将孟栩然推远。她那些冷漠无情的话,化作利刃,刺的都是用情至深。 可在她看不曾注意过的角落,孟栩然一直站在那里,不露声色地陪伴了她许多年。 薄明烟终于知道孟栩然为什么突然把这本日记交予她,为什么突然愿意将这些不为人知,敛藏至深的情感完全地剖白在她的面前了。 如果林慧心对她说的一切,那些被强硬撕扯开的真相是拉她进入深渊,那么孟栩然的日记,承载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欢喜,就是在拽她向光明。 ——“从乍见之欢,到久处仍怦然,我会一直爱你。” 孟栩然说这句话时的模样,摒开了回忆,倒映在了脑海里,她的长发被成晨风拂起,落下时,露出了那双似若桃花的眼睛,明亮、深沉,像是一池柔静的湖水,溢满了情深。 孟栩然是想要用这本日记告诉她,她一直在。 在这路遥马急的喧嚣人世间,她把她放在心尖许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道歉:对不起来晚了好多,不过字数还算有诚意?孟娇娇的哪—句最戳心呢? 评论区留言揪60个小可爱发红包。 普鲁特斯效应:闻到曾经闻过的味道,就会开启当时的回忆。 你是我患得患失的梦,我是你可有可无的人——出自歌词《写给黄淮》“幸好是她,不然这人间,哪配得上我的心怀不轨。”引用改编自:“幸好是你,不然这人间,哪配得上一个女人的心怀不轨”——余秀华 第103章 幸好 前一天刚哭过,现在又被孟栩然的日记勾得流泪,薄明烟眼睛干涩发疼,她抱着日记本紧紧地压在心口处,但怎么都压不下翻涌的情绪。 呜咽声控制不住地溢出,断断续续地落在静谧的屋子里。 孟栩然。 孟栩然。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一腔孤勇掷情深。 情绪起伏波动太大,引得胃里一阵阵泛酸,手脚冰凉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薄明烟忍着不适感,摸索到手机,按下了孟栩然的电话号码。 刚拨通孟栩然就接了,孟栩然没说话,她局促的呼吸随着背景里嘈杂的人声淌进薄明烟的耳里。 就只是她的呼吸声,都能抚平薄明烟内心的褶皱。 大约是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孟栩然率先开了口,低低的声音里含着明显的忐忑:“薄小满......日记…...看完了么?“ 薄小满,是日记里孟栩然对她的称呼。薄明烟咬了咬唇,眼泪胭过眼尾。 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可听到孟栩然的声音,薄明烟突然说不出话了。 滚了两下喉咙,她才艰涩地挤出一个“嗯”字。 .隔着手机,四周喧闹,听不分明敛在单音节里的情绪,孟栩然更加不安了,她又开始纠结,把埋在暗处的心思摊开在薄明烟面前究竟是对还是错。 她是想要用这本日记强有力地告诉薄明烟,她—直都在。 但日记的最后,她写,她心怀不轨,为薄明烟编织了一个大网,她将薄明烟笼进了一个处处有她的生活圈,然后在对方不知不觉间渗透进对方的生活里。 在知道自己被爱这么多年的同时,知晓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她的精心布局蓄意谋划,会对薄明烟有什么样的影响,薄明烟会怎么想她。孟栩然思考不出来,也不敢多想。 孟栩然支支吾吾地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 于是安静蔓延了好一会儿。 薄明烟努力将声音压得平稳:“日记我看完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短暂的停顿后,薄明烟补充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让我抱一抱你。” 这一句,声音里的哭腔漏了一丝出来,狠狠地弹拨了一下孟栩然心里紧绷的那根弦,让那根弦彻底地松开了。 孟栩然杲愣住,随即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走进店里。 之前不知道薄明烟什么时候看完日记,又怕买了粥后等久了米粥把汤汁都吸干,孟栩然一直在店外坐等着薄明烟的消息。 “很快很快。”孟栩然回应完薄明烟,按了手机静音,找服务员下了单询问道,“要等多久?“ 服务员递过号码牌:“半个小时。” 孟栩然泄了气,接过新的号码牌,关闭静音,对薄明烟解释:“才排到我,服务员说海鲜粥炖煮要半个小时,饿的话小冰箱里有蛋糕,客厅的茶几上还有昨天我买的小面包和饼干之类的,你先吃点垫垫,对了,茶几上水壶里的水是我走之前烧好的。” 店里人少,没开空调,比外面还闷热。 坐回到原来的空位,孟栩然抬头看了眼刺眼的阳光,低身挠了挠小腿上的蚊子包,没忍住,大叹了口气。 她就是觉得如果让薄明烟当她面看她的日记也太羞耻了,所以才跑出来,万万没想到,连可以温存的机会都给她跑没了。 薄明烟明白过来孟栩然是故意在外面逗留那么久了,也清楚地知道这人现在有多想回来,但是又回不来了。听到孟栩然的叹气,薄明烟破涕为笑地嗔了一句:“笨蛋。” 孟栩然娇滴滴地嗔道:“干嘛突然骂我。” “难道我应该夸你,凭一己之力刷新这家店的等候时间。”薄明烟直言戳破道。 “什么刷新等候时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孟栩然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本正经为自己辩解,“就是这家店太有名了,人特别多....." 薄明烟忍着腰酸从床上起身,给手机开了免提,听着孟栩然的狡辩,拿了一套衣服换上,戴好腕表后她拿着手机去淋浴间洗漱。 手机里孟栩然抱怨道:“你看看你在酒店还有吃的,还能躺着,我勒,晒着大太阳喂着蚊子,等会儿还要拎着重重的砂锅回去。” 薄明烟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眶还是红的,眼皮有点肿,却是被孟栩然逗得一点哭的想法都没有了。 想早点见到娇气包,薄明烟简单的用底妆压了点面上的憔悴,戴上眼镜和耳机,打断孟栩然的抱怨问道:“那家连砂锅也可以打包带走么?” “对啊,还有很多人作为已打卡证明收藏呢,要我就只觉得占地方,普普通通,又不好看。”孟栩然继续自己没说完的话,“而且还可重可重,我手还酸着呢,你不心疼我就算了,居然还骂我笨蛋,真是用完爽完就不认人。” "..…”薄明烟一边根据孟栩然透露的信息精准定位到是哪家海鲜砂锅店,一边退让道,“我错了,你辛苦了。“ 孟栩然轻哼了一声:“那倒是没你辛苦,嗳?腰还好么?我等会儿回去要不要给你买个膏药贴贴腰?” 孟栩然嘴上报复回来了,笑得肆意张扬:“让你说我是笨蛋。“ “我记得,”薄明烟将房卡放进口袋里,慢吞吞地说,“某人在日记本里骂了我好几次笨蛋、坏蛋?” "......”一提日记,孟栩然笑声戛然而止。 她现在是真的有点后悔给薄明烟看日记了,简直是亲手把自己的大把柄交到了薄明烟的手上。 随着电梯门开,孟栩然重重的一声“哼!”钻入薄明烟的耳内。 薄明烟想起日记里孟栩然一笔一划地“口亨”,不自觉地勾了下唇角,随即,想到更多的日记内容,心里又泛起一片酸软。 砂锅粥店不远,但是为了快点见到孟栩然,薄明烟扫了一辆车。 —路上电话没断。 孟栩然说:“我出门前偷偷亲了你,你知道么?“ “不知道。”薄明烟睡得太深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她问,“亲了哪儿?” “脸啊,嘴啊,手啊。你知道嘛,你睡觉的样子好可爱!脸软软的,嘴巴嘟嘟的。”孟栩然唔了声,像是极度羞涩,压着声音,用气音说:“你把被子都蹬开了,彼岸花很漂亮,emmm~我就~还亲了你的彼岸花。” 薄明烟揶揄她:“我说怎么梦里有妖怪啃我呢。” “什么啃!我那是可温柔可温柔地亲!”孟栩然义正言辞地纠正道,“我才不是妖怪。” 薄明烟改正道:“你是妖精。” 孟栩然“哼哼”两声,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这俩有什么区别么?”薄明烟好笑道。 孟栩然:“有啊,妖精听起来比妖怪好看。”薄明烟:"......" 薄明烟问:“那小妖精,你亲我手是为什么?”孟栩然咳了两声:“......" 孟栩然切了话题聊起沿途看到的风景。棕榈的叶子很绿遮了不少太阳,路边不知名的野花粉嫩好看,打盹的小黑猫长得有点像小满,但是是四脚踏雪,也没小满胖,不知道小满交给孟瑶又要胖几斤。路上遇到人遛狗,萨摩耶老远跑向她要她摸一摸。 薄明烟听着她的声音,骑着车,途径她所说的每一个地方,看棕榈叶似若蒲扇,叶子下方的粉白色小花在风中摇曳,草地上四脚踏雪的黑猫弓着身伸了个懒腰。这世间段也有人遛狗,溜的是柯基,远远看过去像只猪,薄明烟的车从他们身边骑过时,侧头看了眼,柯基的屁股扭扭摆摆。 心情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越来越放松,但时不时会涌上一点微妙感,一时甜一时苦。 “我看到之前排我前面的人去端粥了呢。”孟栩然压低了声音,“他们就坐在我旁边一桌,好香好香,我好饿呀,一想到还要拎回去,我觉得我会饿晕在半路。” “你可以先在店里吃。”薄明烟提议道。 孟栩然大概是饿坏了,有点犹豫:“那你怎么办?“ 薄明烟状若自然地回:“不是还有你买的小面包小饼干么。” 孟栩然纠结一番,嘟哝道:“那你不是还想抱抱我的么?“ “那你不是饿了么。”薄明烟温声说,“抱抱也不急一时的。” 车停在了路边,薄明烟侧身,一眼就看见马路对面坐在太阳伞下的人,穿着白净漂亮的连衣裙,是那一片唯一一抹入了她眼睛的亮色。 耳机里,传来孟栩然温润柔情的声音。 “我挺急的,这个砂锅粥在海市一绝,很好吃,这么美妙的东西肯定要和对象分享的嘛。我想和你一起吃,还想被你抱着吃,饿也是可以忍—时的。” 视线里,孟栩然的长发被风拂起。 薄明烟心头随之一动,积攒了一路道不明的时甜时苦的微妙感,在此刻慢慢漾开,越来越清晰。两人生活越是完美契合充满甜蜜,她就越是觉得孟栩然那些年不见天日的暗恋苦涩难嚼。 越是觉得孟栩然傻得让她心疼。 “不用忍了。”薄明烟说。“我再也不会让你忍了。” 孟栩然轻轻咬住下唇:“你———” 服务员叫了孟栩然的号,孟栩然正准备和薄明烟说一声。结果一看手机,黑屏了,之前等得无聊玩了一会儿游戏,现在通话这么久,手机没电了。 出门也没带充电宝,孟栩然连忙走进店里问收银员扫码借了一个。 窗口的服务员又叫了一遍号,孟栩然急急忙忙地给手机充上电,转了租赁费给收银员,随后过去递给服务员号码牌。 服务员端过了砂锅粥,面无表情地放置到窗口的台子上。 “嗳,麻烦帮我打包——”孟栩然话音猛地一顿。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扶在了盛放砂锅的盘子两端。这双手,从指尖的弧度到虎口的痣,孟栩然都清楚,就在出门前,她还吻过那颗痣。 眸光扫过箍在纤细手腕的手表,上抬,熟悉的眼镜链在眼前晃过,孟栩然还没细看镜片后那双眼,薄明烟已经端着盘子转身走了。 孟栩然一手抓着充电中的手机,一手拿着碗筷,忙不迭地跟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店里陆陆续续来了人,店长开了空调。 在店里靠窗的位置坐下,薄明烟放下砂锅粥,柔声说:“怕你饿晕在路上,又想和你一起吃好吃的砂锅粥,你不用赶着回来,我可以来找你。” 就像她曾经写——你不用慢,我可以追上你。 “虽然不能抱着你吃,但是可以牵着。”薄明烟坐到了里面,伸出了右手。 她一抬眼,看见孟栩然轻轻咬住唇忽闪着眼睫,盯着她看的那双眼睛,在她对视下慢慢弯成了小月牙,澄亮清澈的眸子里点缀着亮晶晶的小星星。 孟栩然的手搭了上来,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了心尖。 路边种了一排排棕榈树,绿意盎然,金灿灿的阳光从叶隙间投落下,斑驳的光影跳跃在来往行人的身上、脚边,路人的谈笑声随着门被人打来时钻进店里的风隐约落在耳畔。 这人间喧嚣又美好。 幸好,她没有再一次辜负孟栩然的一片赤诚。幸好,她让她赌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又又又来晚了,码着码着睡着了。再看看自己之前码的内容很不满意,段落调整重码拖拖拉拉到现在。正文完结倒计时3 倒计时2在今晚九点半 第104章 如愿 起先是牵着手吃,薄明烟时不时会捏捏孟栩然的手指,到后来,孟栩然的腿翘就到了薄明烟的腿上。 砂锅粥炖得恰到好处,鲜香浓郁,稠而不腻。 “粥是好吃的,就是店太小,里面的座位太少,不开空调像蒸笼,服务也不怎么样,还得自己端粥,服务员像个么有感情的机器人,外面的蚊子有点多。“ 虽然是吐槽,不过孟小公主心情不差,翘着的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 薄明烟低着头,看在眼里,弯了唇角。 心有灵犀一般,孟栩然猛地扭过头:“你还笑,我都快被蚊子咬成猪蹄子啦,痒死了。” 薄明烟被这个形容逗得笑意加深:“等会儿去药店看有没有止痒的。” 孟栩然磨着后槽牙:“那不用,行李箱里有绿草膏,可以去药店看有没有膏药贴。哦,对了,看看有没有给眼睛消肿的。” 薄明烟不笑了,用力地捏了一下孟栩然的虎口,孟栩然低低地嚎了一声,也笑不出来了。 吃完了粥,为了消化,两人决定压马路去前面的沙滩看看海再回去。 海边聚着很多人,有在沙滩上堆沙玩的,有在海里冲浪的,还有像她们一样在海边慢走的。 鞋难走,又怕小羊皮沾水,孟栩然索性脱了鞋,赤着脚踩着细软的沙,薄明烟自然地蹲下身拎起鞋,看孟栩然裙摆飞扬,小腿笔直,软玉柔嫩的脚没在柔沙里,轻快地踩在她的心跳节奏上。 薄明烟蹲着,在沙滩上画了几下。 孟栩然凑过来看:“花?“ 薄明烟画了一团花束:“昨天和今天这几天欠你的花。” 孟栩然很开心地拿着手机出来拍照,与之前那些花束照片放在一个相册里。 “不嫌弃这么敷衍简陋么?“ “开玩笑,薄老师亲手画的,可比买的还有诚意,怎么会嫌弃。” 薄明烟唇边的笑,一点点漾开。 孟栩然突然想起来问:“你昨天许了什么生日愿望?”薄明烟说:“愿望这东西说出来不就不灵了么?” 孟栩然:“那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实现。” 薄明烟想了想:“应该不用你帮我实现。” "??﹖真跟我没关啊。”孟栩然伸手勾住她的脖子,闹着威胁道,“快说,你许了什么愿望,跟谁有关?“ 薄明烟只是低声笑,闭口不谈。 两人闹着,薄明烟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她按了接听,是林慧心的律师打来通知遗嘱相关事项的。 一瞬间,薄明烟嘴角的弧度拉直,残留的那点负面情绪又被勾了上来,心里空落落的,她清晰而又真切地确认,林慧心是真的不在了,好像有什么被从心里生生地剥离了出去。 薄明烟决定放弃继承权,与律师沟通一致后挂断了电话。 扭身再看孟栩然,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了前面一点的冰淇淋店。 刚接过冰淇淋,一侧身,就对上薄明烟无奈的眼神。孟栩然眨巴眨巴眼,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把冰淇淋凑到了她嘴上:“甜的。” 吃了甜的就不会感到苦了。 凉凉的,甜甜的,在唇间化开。 同时也融化开了那一通电话所带来的滞闷感。 "你吃吧。”薄明烟只抿了一小口。 孟栩然美滋滋地据为己有了。 薄明烟睨了她一眼,故意吓唬道,“来姨妈肚子疼我不给你揉肚子了哦。” “啊阿~”孟栩然美滋滋地抿着冰淇淋球,霸道地否决,“那不行。” “怎么不行。”薄明烟嗤了一声,“让你贪嘴。” "太热了嘛。”孟栩然说,“而且我辛苦一天,不得犒劳一下。”撒娇的语气,强词夺理的话,薄明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人并排走着,孟栩然忽然开口道:“你还有我。” 她听到了那通电话,也知道她心里会难过,更清楚她为什么难过。 “我知道。”薄明烟心湖荡漾,那阵难过的感觉其实在孟栩然凑过冰淇淋时就淡了,为了不让孟栩然担心,她补充了一句,“你日记里的每一个字都告诉我了。” 孟栩然抿了抿唇:“其实,我本来还不是特别想把日记给你看的。”“为什么?”薄明烟问。 孟栩然默了默,坦白道:“怕你知道我蓄谋已久,我的形象在你心里彻底幻灭。” 薄明烟调侃:“不是南泉市旅游的时候就幻灭了么?” 那段时间,某人计较了好几天的黑历史。 孟栩然没好气地瞪她:“那不一样,黑历史里心机是对别人,这是对你。” “是不一样,对别人是不好的,对我的是好的。”薄明烟说,“其实有猜到一点,但是又怕是自己太自恋。” 孟栩然还来不及高兴,闻言,愣住:“嗯?怎么猜到的。” 薄明烟—一列举道:“23岁的人了,喝醉了以后随随便便就跟人回家,明明公司里都说是雷厉风行、足智多谋的小孟总呢,怎么会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果然后面千杯不醉就露馅了。” 总觉得“小孟总”从薄明烟嘴里吐出来和别人的都不一样,孟栩然眸光动了动。 “傅瑁雪推荐我去Moment,虽然设计理念相似,但老实说让我想进Moment的主要原因还是工资。你给我开的工资,格外高。 第二天就把我调到了高定组,没有哪家公司会这么做的,又把馅饼喂到了我嘴边。还有,房子那么好,和我理想中的都差不多了。” 孟栩然插话:“就是按你理想中弄的。” 只不过装修那段时间太忙了,这部分她没有写进日记里。 薄明烟颔首,大抵也猜到了些,她想到说:“不过,主卧设计和我理想中相差很大的。” "...”孟柳然表情空白,脸上却是越来越红。 薄明烟喉咙轻动,低笑起来。 孟栩然脚轻轻踢了一下沙子:“然后呢?” 沙砾扬起都擦过薄明烟的腿,薄明烟收敛了些笑,继续道:“房租那么便宜,还有租房要求,都是筛选信息。 决定租的时候,顾渺还给我拍了照片给你看,其实是在确认是不是我对么?” 孟栩然点头承认:“对。” “我加你的时候,你的微信名是‘还不是得加我’。我入住的那天,你发了一条动态,说宝杯到了。”薄明烟顿了顿,羞赧地问,“宝杯说的是搪瓷杯还是我?” “你说呢?”孟栩然也不好意思,拐着弯地说,“一个搪瓷杯..…..有什么好宝杯的,某宝多的是,但宝贝,只有一个。“ 薄明烟偏过头。 “哎呀哎呀,你不许老笑我。”孟栩然瞪眼看过去,看薄明烟敛了嘴角,她问,“那你讨厌我的心机么?“ 薄明烟摇头:“不讨厌。” “那就是喜欢咯?”某人蹬鼻子上脸。 薄明烟没说话,风把她的头发吹起,露出了白里透红的耳朵,特别的可爱。孟栩然心神一动,侧身靠近,咬了上去:“喜不喜欢啊?“ 血色更浓郁了。 ..….喜欢。”薄明烟忍着蹿遍全身的酥麻感,提醒道,“冰淇淋要化了。” 周边人多,手上拿着冰淇淋不方便,孟栩然一触即收,笑着退开,没多闹。 两人并排走了一段,孟栩然认真地吃冰淇淋,薄明烟的视线被景色勾了过去。 夕阳染红了大半边的天,绯红色的云霞织成柔软的绸纱铺展在空中,洋洋洒洒地滑落到壮阔的海面上,海风吹拂,霞光随着海潮起伏、跳跃,波光粼(粼,海天一色。 薄明烟举起手机拍了两张照,画面定格的瞬间听见孟栩然扭捏地问她:“那、那你看了我的日记,还、还有没有其他的感觉?” “这是要我发表读后感么?”薄明烟拿着手机的手顺着孟栩然的方向转过去。 镜头里,孟栩然的头发被海风拂乱,她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撩开凌乱的长发,夕阳的光映在她的脸上,为她染了一层风情的妆。 献出日记就够羞耻的了,还做读后感,那也太社死了,孟栩然脸上绯色渐浓,她咬了咬嫣红的唇:“那还是不了吧。“ 又想听,又觉得羞耻,孟栩然心不在焉地吃完了冰淇淋,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发表一下吧。“ 薄明烟看着她,忍不住笑。 孟栩然被她一笑,又没了胆,娇滴滴地“哎呀”了声,捂住了耳朵:“算了算了。” 薄明烟走上前,微微偏头,吻了她的唇。 唇间遗留的奶香甜味在裹弄之间从浓郁到清淡,海风裹着潮水的湿气拂过脸颊有些微冷,但从心里燃起的火却是蔓延到了血液里,持续升温。 孟栩然的手被薄明烟慢慢拉下,她听见薄明烟的声音低轻揉着温情,撩得那簇火更加热烈。 “这就是我的读后感,想抱你,想吻你,读完日记,想用余生去读你。” 孟栩然的长睫颤了又颤,反握住薄明烟的手贴在脸侧:“回酒店吧。” 薄明烟愣了愣:“不逛了?“ "不逛了。”孟栩然水眸晶亮,眼底漾着狡黠的碎光,她红唇轻启很轻很轻地咬了薄明烟的指尖,“我现在就想让你读我。” 齿尖磨过指尖,像是触电一般,薄明烟眼眸深深,由着孟栩然牵着她往酒店方向走。 这一趟旅行,海市秀丽的风景没有给薄明烟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孟栩然身上每一颗痣的位置倒是被薄明烟读了个透彻。 卧室里细细的喘气逐渐趋于平稳,孟栩然在薄明烟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闭着眼睛,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绕着薄明烟的头发玩,她声音有点哑:“.....满满,我想洗澡。” 身上都是汗,很不舒服。 “可是我不想动。”她懒洋洋地补充了下半句。 薄明烟吻了吻她的眼睛:“我帮你,像你之前帮我一样。” 然而并没有和之前一样。 淋浴间里水声哗啦,热气氤氲,将孟栩然原本莹白的肌肤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 撑在墙上的手秀窄修长,纤细柔嫩,似若软玉,手背白里透粉,淡青色的青筋依稀可见,指尖尖头细细的,指甲尖端发白,血色聚集在下半部分,用力地蜷着,几乎是抓着墙。 墙上的水雾凝结成水珠从孟栩然的指缝之间溜过,滴滴答答地落到瓷砖地上,顺着花洒落下的水从脚边蜿蜒过,涂着粉色指甲油的脚趾也忍不住蜷了蜷。 昏黄的光线撒落下来,孟栩然仰起脸,沾了水的乌发贴在脸侧,红唇张着,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满满...…." 薄明烟从她身后拥住她,撩开她脸颊上的头发,亲了亲她的耳朵:“小孟总,隔音不好,小点声。” 这是她要求的称呼。 孟栩然用力地闭了闭眼,有眼泪从脸颊上滑过,头皮发麻,她在崩溃地忍不住想要放声尖叫之前,偏过头,咬了薄明烟的嘴。 洗完澡后,孟栩然坐在盥洗台上,垂眸看见薄明烟肩后自己轻晃的脚,手从薄明烟发里穿过,她咬着唇移开视线,不敢低头多看,被薄明烟扣在盥洗台边缘的手一点点收紧了。 许久,薄明烟退开,轻叹:“好像又得洗了。“ 孟栩然轻“啊”了一声,她累得快瘫了。 薄明烟刮她的鼻子:“让你撩。” 孟栩然无辜地眨了眨眼,轻轻拽她的头发:“满满,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那什么?” 薄明烟拿了纸巾给她擦拭,明知故问:“那什么是什么?” “就是那什么。”孟栩然咬了咬唇,不好意思说太直白的词语形容自己,斟酌道,“不节制。” 薄明烟弯了弯唇:“还好。” 还好是几个意思?孟栩然心里没了底:“会不会觉得我这样不好…....哪天腻了,不喜欢我了?“ “会有人觉得这样不好么?会腻这种事么?”薄明烟话音里是明显的揶揄。 孟栩然并腿,嗔道:“哎呀,跟你说正经的呢!“ 薄明烟低着头扔了纸巾,突然说:“我特别喜欢你日记里的一句话。” 孟栩然很轻地眨眼:“什么?“ “纵使你有百般模样,我也百般欢喜。”薄明烟抬了抬眼,对上孟栩然的视线,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柔情,想要溢出来。 孟栩然眸光漾了又漾:“但是日记里记录的,你以前跟我说的一句我不喜欢。” “嗯?”薄明烟挑眉。 “你曾跟我说少年人的心动就像一阵风,过了就过了。我一直想反驳你,不是这样的。 孟栩然勾过她的脖颈,倾身吻了上去。 “年少时瞬间的心动,是一阵长风,经年累月地吹成了痴妄的梦。长风无归处,梦可有归宿。” 长风无归处是为了常伴卿侧,梦可有归宿是你赠我如愿以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迟到了,捂脸,—不小心刹不住了。正文完结章在周三,就不做时间预告了.....免得又又又打脸,我脸好疼啊啊啊。关于番外,目前确认会写的番外有:家庭聚会、if线里如果满满没有去美国、聚会。生孩子暂时不考虑,因为,孟娇娇自己就是小朋友,目前还不想生小小朋友。 第105章 正文完 六月南泉市入了梅雨季,成日都是阴雨绵绵的。 因为林慧心死前收到过贺应发来的“等她去死”的短信,林慧心的遗体需要交由法医鉴定后才能做火化处理。之后短信被曝光,贺应与天后婚内出轨实锤,受到了网友的强烈谴责,连带贺辰澄造谣生事、吸.毒嫖.娼都被扒了出来,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贺应自顾不暇,拖了近一个月,林慧心的遗体这才被送去殡仪馆火化。 悼念厅外,围站着零散几人,都是贺应的亲朋好友,林慧心的后半生完全围着丈夫和儿子转,连个愿意请假来悼念她的朋友都没有。 “前脚给前妻半丧事,后脚就要办婚事了,你说说这事可真特么有意思。”“段筠下个月就要生了吧?是儿子?” “是啊,也挺好,反正那儿子算是废了。” 说话的人眸光往墙角斜扫了一下。那里,贺辰澄佝偻着背靠墙站着,他没带伞,淋了一身的雨,模样狼狈不堪,这会儿正低着头捻着手里的烟。 他视线里多了一把跺地的伞尖,有雨水顺着尖头汇聚在地上。 伞后是一双尖头浅口黑色单鞋。 女士鞋。 贺辰澄顺着雨伞抬头,对上了薄明烟淡漠没有情绪的烟青色眸子,一触即收,贺辰澄很快地别开了脸。 薄明烟敛着眸子看了他一眼。 工作人员在这时没有感情地喊到:“林慧心的家属进来为逝者悼念,雨伞放外面的篓子里,不要带进来。” 薄明烟将伞放进了篓子里,进了悼念厅。 悼念仪式结束后,遗体被送去火化,需要去另一个大厅等候。 薄明烟弯腰拎起篓子里的雨伞。 贺辰澄就站在一侧:“那个遗产.....谢了。” “不用谢我,她本来就是要给你的。”薄明烟说完,与其他人走的是反方向。那是离开殡仪馆的方向。 贺辰澄叫住她:“你不等妈妈火化送葬了么?不送葬不知道墓碑在哪,你以后是不准备去看她了么?” 薄明烟脚步顿住,侧过身,不咸不淡道:“不是还有你么?“ 那些年,林慧心也不曾去看过她一眼,因为还有他。 裹着湿气的风从面前拂过,贺辰澄用力地眨了一下眼,滚了滚喉咙,艰涩地问:“失去父母庇佑的日子,难挨么?” 薄明烟凝视着贺辰澄红了的眼眶,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从他的身影里看见了过去的自己,一样无助彷徨,倔强忍泪。 不一样的是,那时的她不到十六已经活得像个大人,现在的贺辰澄已成年却还是个孩子。 他们不一样,所以薄明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说不难挨,她有想过放弃自己。 说难挨,她又挨过来了。 薄明烟没说话,把伞递到了贺辰澄面前。 贺辰澄愣愣地接过,盯着伞看了好一会儿,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那时,他没有那么仇视、排斥薄明烟,是不是,他们也可以成为很好的姐弟......但这世间有很多果,就是没有如果。 等他抬头想问薄明烟“你把伞给我了那你怎么办”时,才发现薄明烟已经独自在绵绵雨雾里走了很长一段路了。 有人撑着—把很大的伞扑进了她的怀里。她已经不需要这把伞了。 薄明烟在孟栩然扑进怀之前把她拦下来了:“我衣服都是湿的。”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你把伞给那只臭橙子就算了,你就不能打个电话给我让我来接你?淋雨好玩嘛!”孟栩然没好气地把伞塞到了薄明烟手里,“拿着,大伞好重。” 薄明烟撑着伞,诚恳而又熟练地道歉:“我错了。” “说错了有个毛线用。”孟栩然气鼓鼓地攥着纸巾帮她将脸上的水擦了,“你要是感冒了,可别传染给我,就分床睡。” ”....…哦,好。”薄明烟老实听从安排。 孟栩然后知后觉这哪是惩罚薄明烟,简直是惩罚她自己,更气了,她停下脚步,抬眸,凶巴巴地瞪了薄明烟一眼。 水眸澄亮,含娇带嗔。 “你就巴不得和我分床,免得有人找你聊天的时候,我妨碍你呢。” 这段时间薄明烟总是抱着手机哒哒打字。 孟栩然问她是谁发的消息,薄明烟总是云淡风轻地解释新对接的甲方有点细节控。 这是做这行常发生的事,孟栩然能理解。但有时候两人亲热都有消息蹦出来,薄明烟还要分心去回复,孟栩然就很不爽了。 一说这个,孟栩然又气又委屈,嘴一瘪就是要哭的模样,扭头开了车门钻进去。 上车后,薄明烟凑过去盯着孟栩然看,孟栩然别过脸不给她看,傲娇地从鼻腔发出“哼声。 薄明烟讨好地蹭了蹭孟栩然的侧颈,柔着声音在她耳边请求:“宝宝,我不想分床睡。” 这种时候突然叫“宝宝”也太犯规了! 孟栩然“喊”了声,眉眼却是一点点舒展开。 当晚,怕薄明烟参加葬礼心情会郁闷,孟栩然决定带她疏解一下,从红酒柜里拿出了两瓶酒。 薄明烟很好奇孟栩然多少瓶会醉。 孟栩然眉眼弯弯地比了两根手指说:“醉了会很难受,一般我是不会让自己喝醉的,不过,微醺的话,其实只要两瓶。” 薄明烟舍不得她喝醉了难受,只想看看她微醺的模样,便克制着没有喝多,由着孟栩然贪杯,到量了就制止。 两瓶之后,孟栩然的脸色都还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只是看着薄明烟的眼睛更亮了些,比往常更黏人了些,她跨坐在薄明烟的腿上:“要抱抱!” “黏人精。”薄明烟嘴上埋汰着,却是将她往上兜了兜。 孟栩然咬唇:“你不喜欢么?“ “喜欢。”薄明烟蹭了蹭她的鼻尖。 天气闷热,孟栩然怕热,回到家洗完澡后就只穿了件衬衫。薄明烟穿短裤,相触的感觉无比清晰。 孟栩然低头,戳着自己的衬衫问:“眼熟么?“ 不等薄明烟回话,她又抬起头,靠到薄明烟的耳朵旁:“你的,衣服是你的。”“人也是你的。”她小小声地补充。 温热的、裹着浓醇酒香的气息扫过薄明烟的耳畔,酒不醉人人自醉。 薄明烟喉咙不自觉地滚动。 孟栩然盯着薄明烟的眼睛,吻了她一下:“薄小满,你知道《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么?那是我从你家里带走的唯一—本书。” 她又吻了一下薄明烟嗡声的喉咙:“我一直想要告诉你的,除了书名,还有另一句。” 从嘴唇到脖颈再到心口,她说: “我会永远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身边,至死都会暴烈地爱你,我爱你。” 薄明烟抵着她的额头,长睫颤了又颤,抚摸着她脸颊的手在颤抖,压抑着心口涌上的细密疼痛和即将喷涌的情绪。 她捧着孟栩然的脸,吻了上去。 偏偏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不用看孟栩然都知道是薄明烟的手机,又来扰人了。孟栩然眉心很轻地蹙了一下,她往前挪,勾着薄明烟的后颈,免得这人又去回信息了。 薄明烟并没有退离的意思,她按着孟栩然的后脑勺,从缱绻温柔到用力辗转,最后直吻到对方陷在沙发里呼不上气。 手机消息时不时会蹦出一条,孟栩然瞥了一眼过程中掉落到地上的手机,只看到来信人是鹿哟和傅君雪,内容看不见,得点开。 薄明烟拿起手机看了信息,—一回复,放下手机后,抱她去洗澡。 玻璃门上氤氲着水雾,孟栩然指腹抹开了一层,抓住了玻璃门上的把手,她忽然想到,鹿哟和傅君雪大概是知道薄明烟今天去了殡仪馆,发消息来安慰薄明烟的。 于是,孟栩然回身寻薄明烟的唇:“以后我就是你爸爸、你妈妈。” 薄明烟停了一下,眸敛星光,嗓音含笑地调侃:“......这是继小孟总称呼之后新的怪癖么?” 孟栩然“呀”了一声,双手捂住脸,想解释,但又说不出话。 薄明烟亲了亲她的侧脸:“小孟总是想听我叫你什么?爸爸?还是妈妈?“ “都不想,我想,我想。”孟栩然耳朵通红,声音里带着羞,“你再叫我一次.……" 尾音声如蚊呐,薄明烟没听清:“什么?“ 孟栩然攥紧了把手,哽咽着解释:“今天在车里你叫我的..... 薄明烟想起来了,从后面拥住她,与她耳鬓厮磨:“宝宝。” 视线里,一片红从孟栩然的肩背漫上。 薄明烟掌心发烫。 微醺的孟栩然有点疯,还有点蛮不讲理,她闹着薄明烟,就是不想让薄明烟看手机:“我不管,今天不给碰手机,只可以碰我。” 薄明烟柔声应道:“好。”倾身,吻她的唇。 孟栩然乖了。 她跪坐着,叼着裙摆,扬起脖颈,眼神涣散地看着天花板。 好一会儿,眸光聚焦,孟栩然看清了镜面里倒映的景象,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垂下头时,看见薄明烟乌黑的发散开,她眼尾通红,眸子里却像是点缀了光,被衬得极亮。 倒在薄明烟怀里时,孟栩然筋疲力尽,困乏到极致还不忘迷迷糊糊地提醒:“薄小满,我得提醒你,免得你忘了,离你宝宝的生日,离我们相识周年还有20......" 说还没说完,孟栩然砸吧砸吧嘴,睡着了。 薄明烟抬着酸软的手臂为她把发梢擦干,很轻很轻地撩开她遮脸的碎发,唇边漾开柔软温情的弧度。 “傻瓜,怎么可能会忘。” 她低身,虔诚地吻了孟栩然的额头。“我爱你。” 大暑前两周,鹿哟突然问薄明烟传授经验,当初这个乌龙对话是孟栩然弄出来的,薄明烟直接把孟栩然卖了。 于是,孟栩然和鹿哟搭上了线,两人每天都会聊两句。鹿哟得知孟栩然快过生日了,强烈要求她们在迷鹿酒吧开生日会。 孟栩然原本不好意思占用鹿哟的酒吧,一天不开,少赚很多钱的。 但鹿哟格外坚持,说再没地方比她那儿更适合塞得下Moment那么多人了。加之她与薄明烟正式初见也是在迷鹿。 思考再三,孟栩然同意了,她打电话给孟瑶说今年生日要和朋友同事一起过,就不回家吃饭了。奇特的是,往年孟瑶总要啰嗦两句,今年倒是应得很爽快。 大暑当天。 Moment不加班,一群人簇拥着她俩,浩浩荡荡去了迷鹿酒吧。 酒吧角落里零星坐一桌人,灯光很暗,看不太清,厅内放着舒缓的音乐,也听不太清那桌在聊什么。 很快就被陆续入座的Moment员工们遮挡住了视线。 鹿哟打了个响指让服务员上了甜点和饮料酒水,孟栩然问她那桌什么人,鹿哟笑着解释:“不是你说担心我一天不开店少赚很多钱么,我就开门放了幸运顾客进店啊。” 孟栩然不疑有他,很大方地说:“那他们吃的喝的都算我账上~” 鹿哟憋不住笑,被薄明烟咳了一声,收敛得飞快,应得爽快:“行,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话音没落,人就开溜了。 刘阳环顾了一周,嘟囔道:“我还是第一次来酒吧呢,酒吧都这么暗嘛。” “你懂什么,暗了好搞惊喜。”Ava日常开怼。 “孟总监,你期不期待惊喜啊。”顾渺眉飞色舞,拱了一下孟栩然的肩,“是不是内心很激动很忐忑啊。” 孟栩然捧着杯子嗫饮料,眉梢微扬,故作镇定地回:“还行吧,她每天都会给我惊喜的。” 两人相扣着的掌心沁出了薄薄的汗,薄明烟低头按着手机,闻言,微不可察地勾唇,在孟栩然的掌心挠了一下。 孟栩然斜l睨了她,没好气地瞪了她手机一眼。又聊天。 薄明烟收起了手机。 孟栩然撇了撇嘴。 说一点都不期待、好奇薄明烟送她什么是假的,又矜持傲气地不想直白地问,问了就不惊喜了,也不敢多想,想多了,容易生失望。 胡晶晶问:“孟总~~我能问问,薄老师每天都给你什么惊喜么?“ “她每天都会给我一束花,每天都不一样。”孟栩然说完,扭头看向薄明烟,“今天你还没送我呢。” 薄明烟朝舞台的方向昂了昂下巴:“在那里。” 孟栩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舞台的灯光在这时亮了起来,舞台左边放置着乐器和麦克风架,被白色的小雏菊花环簇拥着,右边簇立着色泽明艳温暖的向日葵,半空飘着黄白色的气球。 梦幻的像是婚礼现场,孟栩然心头—动,隐约感知到了什么。 “也太好看了吧,是小雏菊和向日葵,我知道小雏菊的花语是暗恋。”胡晶晶感叹道。 陆珊问:“那向日葵呢?“ “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薄明烟的声音落在孟栩然的耳朵里,拨动着她的心弦,余音颤颤,袅袅不绝,“生日快乐,孟栩然,这是今天送你的花。” 鹿哟推来了巨大的蛋糕。 四周的“生日快乐”此起彼伏,孟栩然就只能听见薄明烟的声音。 “哦哟~~停停停,我跟你们说!”顾渺起哄道,“今天可不止是孟总的生日哦,去年的今天,对孟总来说也是意义非凡,嗳,孟栩然,你那天没唱完的歌,趁着你女朋友就在这儿,要不要认认真真地把那首歌唱完啊?“ “我还记得那首呢,后来还有客人问,歌手怎么没唱完就跑了。”鹿哟接茬道。 “唱唱唱!~”有人起哄。 孟栩然被闹得脸红,好在灯光暗,也没人发觉,她还想维持一下高冷印象,漫不经心地喝饮料,斟酌着怎么拒绝。 哪知道还没开口,温热碰触到耳垂,薄明烟的气音钻进了耳朵。“我想听。” 孟栩然绷不住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推上了舞台,从那些漂亮的向日葵之间穿过,走到了麦克风架前。 仿真的雏菊花,花瓣细腻柔软,舞台的灯光暗下了,孟栩然指间摩拳过小雏菊,握住了麦克风:"you are not alone那天我唱过给你听了,今天,我想唱另一首给你听,是陈洁仪的喜欢你。” 背景音乐缓缓淌过厅内每个角落。 她唱:“喜欢你,给我你的外衣,让我像躲在你的身体里......" 薄明烟想起初见的那天,她听孟栩然的声音,像漫过山石的溪流,清润,透着一丝微凉。 而现在,孟栩然的声音,微微的哑,染上了温度。 每一句旖旎的词,每一个婉转的音调,勾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落在薄明烟的心湖里,涟漪绵绵。 “我喜欢你爱我的心,轻触我每根手指感应,我知道,它在诉说着你承诺言语..…"随着最后一个音落,厅内掌声轰鸣,孟栩然看向薄明烟。 她们隔着昏暗的光线遥遥相望。 一如初见的那天,眸光敛在灯光的晦暗的瞬间。但她们知道,这次视线是相撞的。 “回头看看,你这首歌能有几分。”鹿哟在掌声低下后提醒说。 “现在还有打分么?”孟栩然想,那要是分数低岂不是很丢人,她真纠结着要不要扭身去看。 突然台下有人惊叹了一声,前排的妹子们捂住了嘴巴:“天呐.…..." ....….分应该还行? 孟栩然扬了扬眉,转过了身,整个人呆愣住。 她身后是一块巨大的幕布,幕布上是她亲手画的她和薄明烟的拟人形象。 小狐狸人偶在咆哮,小猫人偶在揉眼睛,两个人偶上方写着:欢迎收看童话故事,满目春娇。 在孟栩然转身的瞬间,幕布上的画面变了,是薄明烟画的插画,像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地播放。 小狐狸被其他拟人动物欺负,小猫化作小老虎赶走了那些人。 小狐狸被困在了笼子里,小猫又救了她一次。 从那一天起,小狐狸的脑子里都是小猫,她找了很久很久,才找到小猫,她想和小猫做朋友,却又总是追不上小猫。 小猫独自走在黑暗里,小狐狸一直默默无闻跟在她的身后。 她看小猫在深夜里蜷缩成一团,心想:我要好好长大,我要有更大更蓬的尾巴,就可以给她取暖了。 她在小猫彷徨无助的时候,不断地告诉小猫,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告诉她人生还有很多选择。 她看小猫跌跌撞撞、踽踽独行,于是集结了许多有趣的小动物和小猫做朋友。 她们围聚在一起,织就了春夏就冬,将小猫暗淡的世界装饰得五彩缤纷。 最后一张插画,小狐狸用很蓬很蓬的大尾巴,像火一样的颜色,将小猫围拢住。 她真的做到好好的长大,用她的大尾巴,给予她最热烈的温度。 插画结束,是薄明烟的手写字,刚劲有力:“谢谢你一直坚定地站在我身侧,让我相信,成年人的世界,也可以有童话故事。 孟栩然,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将这个童话故事续写下去么?" 整个酒吧的灯光陆续亮起,是最温暖的光线。孟栩然的眼眶开始泛酸,她下意识地去寻薄明烟,却随着灯光亮起顺序看见了更多熟悉的面孔。 那一桌坐的根本不是客人,而是她的家人,孟瑶、傅长青、傅君雪......就连老太太都在。 孟栩然捂住嘴,眸光晃动,她在台下找不到薄明烟的身影,直到她听见了薄明烟的声音,猛地扭过头,在舞台的右侧看到了薄明烟的身影。 “孟娇娇,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也对你诠释一本书么。”“书名叫《爱你就像爱生命》” 她像初见那天一样,迎面走过来,一步接一步,踩在她的心跳上。不一样的是,她们这次没有擦肩而过。 薄明烟在她的面前停下了,从身后,拿出了丝绒盒子,单膝跪下,声音裹着一丝丝的颤音。 打开盒子。 里面躺着两枚戒指。 一枚小狐狸,一枚小猫,首尾相连,各自镶嵌着钻石,钻石会反射出不一样的光彩。 “你愿意嫁给我,或者,娶我么?“ 孟栩然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泪如泉涌。 柔暖的光线下,她垂眸,对上了薄明烟温情如水的眼睛,恍惚间,想起了幼年初相见的那天,这—双眼睛里蕴藏的温柔,烙在她心里许多年。 再相遇的那天,即便是那么轻黯的光线,她们交错的视线,依旧点燃了她心里的火花。 只一眼,她就确认了,她是真的放不下。 既然放不下,非她不可了,那不如试一次,勇敢一次。豁出一辈子,走近她,拥抱她,去更加热烈地爱她。 台下的人在起哄,喧嚣吵闹。 酒吧外车水马龙,灯光璀璨。 孟栩然低下头。 她于尘世烟火间,吻了她的全世界。 “我愿意。” 幕布画面停留在最后一句——“无论你是否愿意,我都会,但把情深比作酒, 一腔热忱酿余生。”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你,给我你的外衣,让我像躲在你的身体里..….我喜欢你爱我的心,轻触我每根手指感应,我知道,它在诉说着你承诺言语。"———陈洁仪《喜欢你》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