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慕》作者:绾酒 文案: 【正文完结,番外周末更新完】 -你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 川端康成 文案1: 世界传媒大亨季临渊现年32岁,常年居住国外,一年前突然回国定居,唯一流露出来的一张机场照当天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有钱有才还有貌,成为万千少女觊觎的男神。 当天微博排行第一的热搜榜和热门话题皆是:季临渊,我要嫁你当老婆! 第二天一大早热搜和热门话题莫名其妙都没了,随之一个临时注册名为“季临渊”的实名认证账号发了唯一一篇微博,内容只有两个字: 已婚。 文案2: 慕言蹊出生国画世家,自小受家里艺术熏陶,四岁时,绘画的天赋本能显露无疑,年仅17岁,就因同名代表作《言蹊》确立了画坛新星地位,作为一名有才有材还有颜的美女画家,备受各界关注,但因性格恬淡,甚少在外界露面。 慕言蹊23岁这年应法国罗宾艺术馆邀请,代表中国参加“中法名画家联展”回国时,被堵在机场的媒体逼问: “慕小姐,有谣言称您在法国参展时您先生曾去现场支持的消息,对于被结婚的事,您有什么想要澄清的吗?” 慕言蹊难得没有躲避,闻言浅淡的点点头,“有。” “?” 她面对镜头,笑的清浅:“那不是谣言,我先生确实去了。” “......?” [阅读指南] ◆cp:工笔画大师女主&世界传媒大亨男主(恬淡&苏宠) ◆隐婚梗,1v1,HE ◆暖宠携手骚怪,苏炸天 ◆婚恋为主,谢绝8榜! 【一周三更,周1.3.5下午六点半】 【wx公举号wanjiu2018】 第1章 一眼惊鸿,醉芙蓉(01) 临·慕 一眼惊鸿,醉芙蓉(01) - 西藏,拉萨。 临回南城前一晚,慕言蹊只身来到八廓街。 夜晚,街上的人更多,藏族人和游客混在一起,她逆着转寺的人群朝着大昭寺门口的供灯室艰难的走过去。 供灯室门口有两个穿着藏服的男人,她双手合十对着他们微微施礼,跟他们说了明天要来点灯的事。 其中一人告诫她,“如果想要点灯,得早点来,一般每天都是四点钟就开始了。” 慕言蹊闻言浅笑着礼貌应声。 回到住处,她洗漱完毕定好闹钟,便早早睡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混沌中,她意识倏然清晰,摸索到置于床头的手机一看,离闹钟响起还有半小时时间。 她平时睡眠本就不是太好,现在更不可能再睡着了。 慕言蹊在黑暗里窸窣穿好衣衫,出了酒店。 西藏天亮的很晚,这个时候外面很黑,头顶上的北斗七星清晰可见。 沿着天璇到天枢的方向,还可以看到那颗闪亮的北极星。 忘记以前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北极星位置稳定,不易变化,有自己的立场,再拓展到人生上面,它有着引领我们到达目标的意义,正如它可以帮助我们分辨方向一样。 想到这个,慕言蹊脚步微顿,抬头望了望。 八月的西藏夜雨多,刚来的那几天天气比较好,几乎每早起来都能见得到星海,最近到了雨季见的就少了,可这几天每次她早起,却都是星辰满天的好天气,兴许知道她要离开,给足了她面子。 游丝片刻,慕言蹊抬脚继续往前走。 老街上路并不宽,时至半夜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街边的几盏路灯亮着,昏黄的灯光照在路两旁的墙壁上,是暖色调的,倒是给这夜色多了几分柔软。 不知经过了多少个街口之后,终于来到了正街,整个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大街上零星有几个磕长头的人,慕言蹊抬眼往前看了看,供灯室的门还没开。 她走过去跟门口的那两个藏族人打了招呼,然后端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耐心等着,目光落在磕长头刚从街角转过来的妇人身上,身后还跟着两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孩。 三个人起身,拜倒,再起身。 周而复始。 初来西藏时,慕言蹊在网络上查过不少资料①。 资料上显示,磕长头,是在藏传佛教盛行的地区,信徒与教徒们的一种虔诚的拜佛仪式。 西藏沿着各个大道,都可见信徒们手戴护具,膝着护膝,前身挂一毛皮衣物,尘灰覆面,三步一磕,每一磕,便念一遍六字真言,直至拉萨朝佛。 资料上还显示着,不管来方多远,磕长头的信徒们绝不会用偷懒的方式来减轻劳累,路遇交错车辆或因故暂停磕头,则划线或积石为志,不折不扣,矢志不渝的,靠着坚定的信念,一步步朝着心圣之地而来。 虔诚之志,千里不遥,坚石为穿,令人感叹。 这两个多月来,她确实一次次为他们坚定的信仰而折服。 ......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藏族女孩走过来,问她是不是来点酥油灯的。 女孩身穿一件无袖长袍,肩上披着一条红色披单,两条发辫垂在胸前,头顶上方挂着一串巴珠。 慕言蹊看着她脸颊上那两块可爱的高原红有瞬间的恍惚,脑海深处的影像渐渐清晰又逐渐模糊,可很快她回过神,浅笑着对她颔了颔首。 那女孩并没离开,而是坐在了长椅的另一边。 慕言蹊没在意,视线仍旧回到那母子三人身上,好一会儿,陡然听见女孩开口跟她说话。 “姐姐是哪里人?” 慕言蹊转头,看见女孩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看着她,她想,在来西藏之前,她从未想过世界上还会有如此漂亮的双眼。 瞳孔漆黑明亮,眼白很白,眼眶里水汪汪,亮晶晶的,似是盈着星光,不染纤尘。 眼里是单纯的好奇。 “南城。” 慕言蹊开口轻声答道。 女孩冲着她眨眨眼,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接着摇摇头,有些羞涩的承认,“我没听过。” 慕言蹊笑笑没应声。 中国这么大,没听过也正常。 “我老家是那曲一个小村寨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从那到这工作了,其他的地方再没去过。”女孩歪着脑袋对着她道。 暖黄的路灯,把女孩的长睫镀了一层金光,一小排阴影,因为她眨眼的动作在下眼睑处小幅度的移动着。 “姐姐长得真好看,”她眨巴两下大眼,咧嘴笑的一脸纯真,“比我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人还好看。” 慕言蹊闻言扬扬嘴角,冲她礼貌的笑笑。 “我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看着慕言蹊的瞳孔里有对这种向往的憧憬,片刻,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道:“这辈子大概没机会了。” 明亮的瞳仁里,有难掩的失落。 “为什么?” 慕言蹊有些好奇。 虽然她垂在胸前的两条发辫已经显示她成年了,可她看起来真的还小,怎能如此断定今后的生活? “我要回老家结婚了,今天下午就走,不会再回来工作了。”女孩笑。 “你看起来还小。”慕言蹊有些迟疑的开口问。 “上个月已经满十八岁啦。”女孩笑眯眯的,卧蚕微弯。 慕言蹊难得八卦一回,柔声问:“你们交往多久了?” 女孩闻言,视线稍垂,“见过一次面。” “只见过一次?”慕言蹊难掩惊讶。 女孩点点头,“上个月回去见过一次。” 许是看出来慕言蹊眼里的讶异,女孩扯扯嘴角解释道:“这很正常,这种事都是家里人帮忙看着的,我阿爸,阿妈在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去世,后来我跟着阿古生活,男方是阿古帮忙看好的。” 慕言蹊以前从未了解过,在这里像她这样的年轻人,婚恋观仍旧是停留在媒妁之言的阶段。 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见有人叫了一声。 她回头,看见供灯室门口的两个人冲着她招手,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站起身对着女孩笑笑转身往供灯室走。 慕言蹊刚站起身,女孩微仰着着头看她问道:“姐姐,外面的世界和这里很不一样吧?” 她低头看她,顿了顿,点点头。 女孩看见,垂下头没再说话。 慕言蹊默然片刻,抬脚往供灯室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看过去,看到女孩双手合十冲着大昭寺门口跪拜着,神情虔诚。 她神思稍涌,顿时有些心酸。 她早就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一出生就有如此高的跳板和环境,三年前,她就深切的了解过这些。 否则,此时她也不会站在这里。 想到她支教的那些学生,他们所缺少的,又何尝不是对外面世界的了解,因为了解的渠道太少太少了。 可她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又听见供灯室里有人叫她,她收回视线,沿着长长蔓延至地下的台阶一级一级往下走,下到供灯室,对面扑面而来一阵热浪。 已经有人把她对面一排的酥油灯点亮了。 一个人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点着的蜡烛,好心的提醒她:“地面很滑,小心一点。” 慕言蹊接过蜡烛,点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灯光已然连成一片,给她指定的酥油灯悉数都被点亮了。 为佛点灯,求得智慧。 这句话,她一直默默记在心里。 被这几千盏酥油灯围绕着,跳跃中的火苗,看起来神秘又庄严。 慕言蹊闭上眼,微仰着头,精致的小脸上,眼睫轻颤,胸腔间胀满的情绪一下子冒了出来。 三年了。 西藏,可以洗涤人灵魂的地方,这一刻慕言蹊想,可能就是这样的。 片刻,她睁开眼,头也不回的拾阶而上。 踏出供灯室的门,天色已呈青色,星光渐稀,清新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刚刚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一样,慕言蹊眼睛看向刚刚那个日喀则女孩跪拜的地方,已经看不到人了。 磕长头的人和转寺的人已经多了起来,他们拿着鲜花和转经筒,虔诚信仰的又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风来,经幡浮动。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指腹轻蹭过眼角的那朵樱花瓣,把围在脖子上的棉麻围巾虚罩在头上,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抬脚往来时的方向走。 没注意到走到刚刚那个长椅边时,和她擦肩而过的男人。 一个身姿挺拔,同着一身素色衣衫的男人。 第2章 一眼惊鸿,醉芙蓉(02) 临·慕 一眼惊鸿,醉芙蓉(02) - “季施主。” 季临渊听见身后的声音,从已经转过街角,一身素色衣衫的纤细身影上移开视线,回头看向来人,双手合掌于胸前,微微俯身恭恭敬敬的开口:“仁波切。” 来人回礼,接着迎着季临渊进了寺内。 季临渊的祖母央金拉姆是个土生土长的藏族姑娘,在嫁给季临渊的祖父季卓丰之前,从未离开过西藏。 季父季衍卿和季母萧闻樱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就立志要做战地记者,大学毕业之后就职在南城社,成为了驻美分社的一员,季临渊十五岁之前,因为父母事业的繁忙,他和弟弟季羡鱼跟在祖父母身边比父母多,季临渊十五岁那年央金拉姆因患子宫癌过世,而季衍卿同一年也因在阿富汗战争中双腿受伤,不得不退居幕后。 萧闻樱为照料季衍卿也跟着退居幕后,这才接兄弟两人到身边。 央金拉姆是虔诚的佛教信徒,祷告和念经是每日生活的一部分,时至今日,季临渊对于她的印象,依旧是那个说话不温不火,性格宠辱不惊的样子,和印象中那种高大强悍的藏族姑娘不一样。 央金拉姆临走那天,说过想要落叶归根,因季衍卿身体不便,季卓丰又年纪已长,自央金拉姆被送回西藏的那天起,身为季家长子的季临渊每年都会选择一个星期的时间到大昭寺抄写经书为她祈福。 转眼间,十五年已过。 今天是今年这一个星期的最后一天,晚上他就要启程回南城,陪两天祖父季卓丰,他还要再飞回美国。 ...... 慕言蹊两个多月来一直住在她所支教那所小学的员工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一个勉强遮风挡雨的小土屋子罢了,可以洗漱的地方,还得走路十多分钟才能到。 对于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她来说,那地方真的可以堪称地狱了。 可人的一生很短暂,如果想做的事,该做的事不能够做,抱憾终生,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件很可悲的事。 她是今晚十点的飞机回南城,早晨从大昭寺回到酒店补了一会儿觉,和司机约好时间地点,午饭过后趁着时间还早,她从酒店出来,背着唯一的行李——一个双肩包,想着再四处转转。 来之前她在知乎上刷到过一篇攻略,说大昭寺附近有个地方傍晚时可以看见珠峰云影的绝美景致,她支教的小学离大昭寺有着将近一天的车程,之前也没时间找,就想今天临走前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从酒店出来时,她问了酒店大堂经理,那大堂经理还调侃她怎么能知道那个地方,那地方就是本地人都很少有人知道的,因为地方很偏僻,所以很少人会去。 说是在一个窄巷的尽头,穿过窄巷右拐会看到一个小山丘,小山丘上面有个金顶的小亭子,上到小亭子上往反方向看就能看到了。 这会儿她站在一个窄巷口,看着巷口尽头隐隐约约的虚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找对,问了几个人也都说不知道,慕言蹊思忖了两秒钟,还是踏了进去。 这巷子估摸着大概三四十米长,宽窄刚好适合两个人过。 两侧的红砖墙很高,顶处只留着一条窄窄的缝隙透了一丝澄净的蓝天,慕言蹊心思闲适,步伐不紧不慢往前走着。 只是走了窄巷的将近一半,隔绝了身后大街上的喧嚷,紧跟在她身后的脚步声便越加的清晰起来,和她隔着大概两三米的距离,而且根据步子的频率来断,慕言蹊猜想应该是两个人。 路不是她家的,她能走,别人自然也能走。 可是,一人在外小心驶得万年船,她试着走快了两步,身后的脚步声跟着疾了起来,接着她假装鞋子不舒服,停下脚,扶着一旁的红砖墙,踮着鞋尖在地上点了点,空了另一旁的位置出来,足够人过去,可是身后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却也跟着停了下来。 两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因为对方说的声音不大,慕言蹊根本听不清,只是听着音调不像是汉语,也不像是藏语。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想她可能是被跟踪了。 往后退是不可能的,慕言蹊保持着闲适步调继续往前走,只祈祷一会儿出了巷子之后能碰见人就好了。 好不容易出了巷口,那两个人始终跟在她身后,慕言蹊右拐走了几步,看着眼前蜿蜿蜒蜒一路看不见尽头的大路,扯了扯头上的棉麻围巾。 远处的蓝天一碧如洗,白云触手可及,前方的柏油路蜿蜿蜒蜒了无尽头,顶上的日头正强,灼晒着路面一阵阵沥青味在燥热的空气中飘散着。 站在柏油路面上,右侧是错落的白色砖墙,左侧则是漫无边际一片葱绿的田地。 慕言蹊看着有些无语的叹了一口气。 这里别说小山丘,就是连个小土坡也没让她看到。 找路是她的硬伤,鉴定完毕。 还没待她从自嘲里醒悟过来,常年练武的警觉性让她下意识弯腰转身闪过身后两人的攻击,她站直身子看向两人,两个看起来比她年纪大一些的男人,年龄三十岁上下,个子不算高,大概一米七出头,剃着寸头,脸庞黝黑,眼睛狭长表情不善。 不像是中国人,关键是…长得一模一样。 对方似乎没有料到她能闪躲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眉头一同拧紧,用她听不懂的话低低咒骂了一句,又一同在地上啐了一口。 慕言蹊看见,眨了眨眼。 心想不愧是双胞胎。 意识到两人的目光一同落到她背包的肩带上,她估摸着应该是抢劫的。 她背包里没多少现金,主要是里面有她的证件和银行卡,但是这会儿这些东西显然也没有她的小命重要。 人生地不熟,又不见半个人影,在这种地方抢劫的大都是团伙作案,也不清楚他们还有没有同伙。 慕言蹊先是双手呈投降状示意,接着缓慢的动了动右肩滑落掉右边的肩带,再接着动了动左肩,左手拿着双肩包慢慢的放到她面前一步距离的地上。 然后顺着他们的视线从兜里掏出来手机放到包上。 期间她双眼紧盯着两人没有移开视线。 待其中一人往前走准备拿东西时,她刚想有所动作。 只是... 千算万算... 没算到这时候会杀出来一个坏事的。 她只感觉眼前一晃,一个人影从他们身后的巷子里窜了出来,她当时心一跳,还以为他们真的是有同伙儿跟了过来。 却发现来人直冲着那个站在原地的男人过去,手里挥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一个木棒,慕言蹊这才看清来人,是今早在大昭寺门口碰见的那个女孩,那个说要回老家结婚的女孩子。 因为动作太大,对方察觉到,侧身闪了一下,本来要打在对方头上的木棒只敲到了他的侧肩。 已经拿到包的那个听见动静回身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以为来人是她的人,扔下手里的包伸手就来抓她。 慕言蹊:...... 忍不住叹气。 武力这种事情上,女生天生是吃亏的一方。 身小,力亏,手脚不长。 这也是为什么季爷爷虽是截拳道的嫡传弟子却让她学咏春拳的原因,咏春拳重圆滑,能以柔和化刚猛,而且他教授时注重实战,不像当下其他一些拳馆只是教些花架子。 眼见躲不过了,她动作轻巧的闪过他抓来的右手,又隔臂侧身挡住他朝她面部攻过来的左手,出拳迅速的朝着他左腋下狠击了一下。 男人痛呼一声,身型稍偏。 慕言蹊丝毫没松懈,旋身闪到他身侧。 男人不会武,空有些蛮力,被一个小姑娘连打了数下,有些气急败坏的抬着右腿冲着她的腰侧踢过来,哪知慕言蹊动作更快,像是早料到他会这样似的,在他抬起右腿的刹那,她侧身握住他小腿顺着他踢腿的力偏了他的重心,同时蓄力在脚尖旋身狠踢了一下他左腿的腿弯,男人一个不稳,以一个极别扭的姿势摔趴到了地上。 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待男人趴到地上之后,慕言蹊分神看向一旁,女孩手里的木棒刚被另一个男人给猛夺了过去,人被大力带的飞了两米远惊叫着趴在了地上。 眼见男人迈着大步冲着女孩走过去,慕言蹊娇小的身子,流云似水般轻盈的闪到了男人身前,她一掌拍到男人胸口,强劲的力道使得男人连连退了两步。 慕言蹊迅速转身,把女孩拉起来护到身后,眼神警戒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刚才被她打趴下的那个男人已经站了起来,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匕首握在手里,匕首在手里玩出了花样,可见是老手了。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手里则拿着刚才女孩拿着的那个木棒。 许是被她们两个给激怒到了,两个人的表情都比刚刚狠厉了太多。 察觉到身后女孩揪着自己衣衫的手抖得厉害,慕言蹊唇角微抿,神思晕眩。 这情形是如此相像,竟让她分不清是过去还是当下,紧接着,她摇摇头让自己振作起来。 要是她一个人,脱身不是问题,只是这会儿还要护着她,她就得更小心才行。 就在这时,慕言蹊视线内看到两辆车一前一后从远处驶过来,她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小声嘱托身后的女生一会儿看见车过来记得拦车。 想着,车总比人跑的快。 哪知两个男人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过去,随即转过头相视一笑,面露嘲讽。 本来慕言蹊还不明白两人的笑所为何意,当看见那两辆车视而不见的从身边飞驰过去时,她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 她手快的把傻乎乎挡在路中间差点儿被撞飞的女孩拉回来,第一次眉头拧紧。 显然这个结果早在他们的预料当中。 见过慕言蹊的身手,两个男人虽然面露不甘,但并没有直接冲上来。 慕言蹊双手背在身后护着女孩一步步往后退,远处的尽头似乎又有一辆车子朝着他们驶过来,但慕言蹊不再抱有那微乎其微的希望,待两人一同冲上前时,她推了女孩一把示意她快跑,接着迎了上去。 女孩自知自己帮不到忙,但又不想直接丢下慕言蹊自己一个人跑,因为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不是自己的“多管闲事”,这会儿慕言蹊早脱身了。 突然看见一辆车从远处驶了过来,她仍旧抱着一丝侥幸跑到马路中间挥着双手,希望车能停下来。 然后……. 堪堪在车子撞到她自己时,又躲了回来。 没时间自怨自艾,她回过头,眨掉眼里的泪搜寻着周围有什么能当“武.器”的东西,却突然听见刚刚过去的那辆车子急刹车的声音。 听见车子急刹车的声音,女孩扭过头,看见刚刚那辆车停在距离她们十多米的地方,车门打开,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闪过惊喜,回头大声的叫慕言蹊,想提醒她车子停下来了。 “姐姐——” 第3章 一眼惊鸿,醉芙蓉(03) 临·慕 一眼惊鸿,醉芙蓉(03) - 咏春拳的脚法大都在胯.下,对付一个没有武术基础的人来说,寻到他的短处并非难事,拿着木棒的男人刚被慕言蹊觑空狠踢了一下裆.部,她使的力足,那男人趴在地上呻.吟着骂骂咧咧着一些她根本听不懂的话没能站起来。 慕言蹊没想到那辆车子会停下来,刚刚车子从他们身边开过去时,她瞥眼看过去,透过开着的半扇车窗,瞧见一个只露了半张脸的男人。 那一刹那,男人和她的目光撞个正着,只是车速很快,一闪而过,她什么也没捕捉到。 慕言蹊听见车子急刹车声音的同时也听到女孩叫她的声音,因为分神,左手背被那个握着匕首的男人给划了一道,幸好她在最后一瞬闪躲了一下,伤口不深。 虽然上陌生人的车子不一定安全,但眼下似乎也顾不得这些。 男人也没想到车子会停下来,一瞬间愣了一下,慕言蹊趁着他那一瞬间的愣怔,转身跑到离她两米远的女孩身边,拉着她就朝车子的方向跑。 而那个手里拿着刀的男人下意识跟在两人身后追过去。 * 当年央金拉姆的骨灰按照她的遗愿,洒在了生她养她的拉萨河。 季临渊在大昭寺抄完经书,照例准备到拉萨河沿岸稍寻片刻,司机是土生土长的藏族人,这么多年,每次季临渊来藏,都是他来接送,以往他们都会沿着川藏公路走,今天听说那条路上出了车祸,司机怕时间耽搁太久,才改了路线。 从大昭寺到拉萨河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他本来正在后座觑空查看邮件,突然听见前面司机用藏语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他没听太清楚,只是听见了“抢劫”“挺厉害”这几个字眼。 季临渊视线从置于膝上的电脑上移开,抬眼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看过去,四五十米的距离,看见两个男人在和一个女生……打架。 他祖父季卓丰是截道拳的嫡传弟子,十五岁之前他跟在祖父母身边时,从幼儿开始就系统的学过这套拳法,虽然后来他被父母接到美国之后回国甚少,却从没荒废过练习。 而咏春拳是截道拳的前身,他自然也是了解的。 远远看着,季临渊能看得出来,那两个男人并不会武,空有蛮力,出打的动作紊乱毫无章法,而那个女生是会的,不但会,还是个行家,动作行云流水,而且招式熟悉感莫名。 咏春拳是典型的近战拳术,动作短快,出招迅速突然,即使是有武术基础的人都很难防御。 爷爷季卓丰常用水来形容武术的灵活性。 它透明可看穿,但有时也能遮蔽视野,它能分成两块,绕过障碍物又可在另一面合二为一。① 很温柔,也很刚猛。 以前他虽意会却没什么实质的感受,可这会儿看着那女生,却像是突然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一样。 女生的动作温柔却刚猛,似能拔山倒树,和咏春拳“外松内紧”的基本要求相重叠,身体看似轻灵放松,可动作快而有力,转变的每一个步法和打出的每一拳,都是入里透内的劲力。 她的基本功很扎实,而且有实战经验,和他弟弟季羡鱼那一身子的花架子不同,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 很少能看到有女生能把传统武术练到如此境地,看来是下了功夫的。 车开的再近些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在她身后还护着一个藏族姑娘,怪不得刚刚看见她守着后方一步不退。 拿木棒的男人已经被打的蜷在地上瑟缩着,木棒被女生顺势踢的飞远,车子从一旁飞驰而过的刹那,季临渊和女生的视线相撞,短短零点几秒的时间,使得季临渊微愣。 也因此,溢到嘴边的“停车”二字,迟了两秒才被他低呵出声。 司机听见猛踩刹车时,车子已经滑出去了十多米远。 季临渊怎能想过就今天换了一次路,刚巧又会碰到她。 他把车门打开,看见她们朝着车子跑过来,收了膝上的电脑,不动声色的从车后座的左面移到了右面。 * 慕言蹊拉着女孩跑,也幸好藏族人天生肺活量不错,跑的很快,两人到车边时,慕言蹊发现车门已经打开了,她下意识侧头看了一下,看见那个男人握着刀子追在她们两人身后。 距离不远。 她先把女孩推进车里自己才迅速的上了车,刚坐上车甚至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就听旁边的一道男声用藏语说了句“开车”。 声音清润,无波无澜。 下一秒,关门的“砰”声和车子疾驰的风声一同留在了车厢里,随即消散。 慕言蹊微喘着气回头透过后方的挡风玻璃看过去,男人堪堪跑到车尾边,车子似箭离弦,喷了男人一身车尾气。 那男人有些气急败坏的把手里的刀子冲着车尾扔过来,慕言蹊没听见金属撞击的声音,想是应该没扔到才是。 她刚松口气,就发现被人抱住了颈子,接着被耳边炸开的哭声吓了一跳。 慕言蹊:“......” 她收回视线,因为被女孩搂着,她侧着身子目光直对着车里的男人,那男人看着她,视线落在她左眼角下方,眼神晦暗不明,也不知是看了多久。 慕言蹊下意识偏了偏头,男人意识到她的动作,视线稍移直视着她的双眼,敛眉笑了笑,表情甚是温和。 女孩估计是真被吓着了,后知后觉的害怕一瞬的爆炸,哭声不消反而越来越大,身子抖似筛子,慕言蹊瞧见男人面上并无不耐,她歉意的提提嘴角张嘴轻声道谢,看着男人安抚的笑笑,甚至体贴的转过了头,慕言蹊抬手在女孩后背拍了拍。 虽然她自觉性格还不错,但是身边还真的没有算得上的朋友。 没出国前接触最多的是季爷爷武馆里的师叔师兄弟们,大男人们性格雷厉,又都是习武之人,流血都不会掉滴眼泪,而她自己从小到大也几乎从未哭过。 没有哄人和被哄的经验,慕言蹊头一次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而且还是在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面前。 她垂眼,任女孩抱着发泄。 好一会儿,哭声渐消,女孩抽噎两下,松开了手。 慕言蹊坐直身子,看她。 “好些了吗?” 女孩闻言擦泪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眼眶又红了些,不敢直视慕言蹊,抽噎着诺诺说了声“对不起”,慕言蹊大概了解她的道歉所谓何意。 可能是无意看见两个男人跟在她身后进了窄巷,情急之下找了个木棒跟着过来想帮她,却不知道她其实会武,那两个男人根本伤害不了她。 眼下倒好,不但没帮上忙,还害她丢了所有的东西。 慕言蹊虽觉无力,但毕竟小姑娘一番热心,她又抹不开。 看着小姑娘擦泪的手上都是血迹,这才注意到她的手大概刚刚被男人甩到地上时蹭到了,慕言蹊从兜里掏出来仅有的一块棉质手帕,从中间一撕为二,动作轻缓的帮她把两只手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姐姐,你的手...”小姑娘瞧见给自己包扎的手背上的伤口,红着双眼哑然的抬头看她。 那伤口看着比她的严重多了,现在还在流血。 慕言蹊听见瞥一眼左手背上的伤口,轻道了声“不碍事”,接着拿下半披在肩上的棉麻围巾给小姑娘披在了身上,挡上她刚被磨蹭的有些狼狈的衣服。 刚帮她掖好围巾角,就瞧见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那手里捏着一条深蓝色棉质手帕,抵在手帕上方的大拇指骨肉均匀,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指甲盖尾端的白色月牙半弯,好看的很。 她抬眼看向男人,后者嘴角稍提,轻抬了一下手示意。 “谢谢。” 慕言蹊接过手帕,温声道谢。 男人没出声,点点头算是回应。 慕言蹊将手帕对折两下,用嘴咬住一角,另一只手在受伤的左手背上缠了两圈,接着松开嘴,单手打结固定好。 季临渊瞧着她利落的动作,眼底浮现一丝笑,对着司机用藏语扬声道:“先去医院。” 慕言蹊不会说藏语,但简单的对话她听得懂。 听见男人的话,她扭头看向他,“不用了先生,您已经帮我们很大的忙了,把我们放在就近的路口就好。” 素未谋面,刚刚能停车帮她们一把就已经够意思了,哪还好意思让人送医院。 慕言蹊见他侧头看着自己,开口解释道:“医院我们自己去就行,免得再耽误您时间。” 男人身着象牙白的丝质衬衣,黑色西装裤,怎么看都是一副都市精英的模样,想是有工作在身。 季临渊瞅着她半晌,才缓缓开口提醒:“你们身上有钱吗?” 慕言蹊一愣,接着窘然,包和手机都没了,哪还会有钱,小姑娘一身干干净净,就更别指望了。 她抿了抿唇,闭上了嘴。 到医院时,看见季临渊跟着两人一起下车,往医院里走,她也没再出声,权当男人日行一善。 世界上,毕竟还是好人多的,她在心里想着。 * 消毒包扎完往医院外走时,慕言蹊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男人挺括的背影,忍不住侧头对着一旁的女孩轻声训斥:“以后再遇到像今天这种事,就不要傻乎乎的跟过来,报警或者找人一起帮忙都可以,甚至假装没看到都没关系,想着帮别人之前要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知道了吗?” 女孩顺着应声。 三人踏下医院门口的台阶,快到路边车子时,季临渊又听见女孩小声的问她:“姐姐,我叫格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慕言蹊。” 他听见她柔声回了一句。 季临渊听见,住了脚,这名字不是? 他回头看她,她也刚巧抬头看他,见他看过来,慕言蹊也没想别的,可能觉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开口道:“虽然已经很麻烦您了,但情势所逼还是得厚着脸皮问您,能不能先借五百块钱给我,之后我会想办法和着医药费一起还给您的。”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顺便再借您手机打个电话。” 她的证件都在包里,没身份证连定好的机票也取不了,现在打电话给能帮她解决这个问题的人虽然事后会有点麻烦,但总比她身无分文在这里自生自灭的好。 季临渊垂眸看她,慕言蹊一双眼在太阳底下澄净闪亮,眼角的粉色被阳光削浅了颜色,几近透明。 像是从没遇到过这种窘况,颊边染着几分绯色。 季临渊表面虽无波澜,可心里早翻了海,从兜里掏出钱包抽了大概一千块又抽了一张名片,接着把手里的手机一块儿递给了她。 慕言蹊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钱,挨着上面名片数了五张拿到手里,礼貌的开口:“这些就够了。” 季临渊也没在意,把剩下的钱又重新塞回钱包里。 看她把名片和手机捏在手里,然后把五百块钱塞给女生,“你打车回去吧,记得我刚才给你说过的话。” 正好有的士过来,慕言蹊帮她拦了车,塞她进车里时还不忘又细心叮咛一遍,女孩上了车放下窗户,看着她:“姐姐,如果我有机会去南城,我可以去见你吗?” “当然。” 她轻声回了一句,然后对着她挥了挥手。 因为背对着,没看到身后的男人自听见她的名字之后就蓦然变得幽深的目光。 第4章 一眼惊鸿,醉芙蓉(04) 临·慕 一眼惊鸿,醉芙蓉(04) - 慕言蹊看着车子走远,站在路边低头看手里的手机,有些头疼的小声呼了口气出来,才划开手机屏幕。 手机没锁,屏幕还是手机自带的默认壁纸。 她点开拨号页面,拨了那个此时并不想拨,却熟记于心的号码。 * 季临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两脚在脚踝处交叠,倚着车头看着侧背着自己打电话的慕言蹊,细细打量着。 她身上还是穿着早晨在大昭寺门口遇见时那身素色棉麻衣裤,刚才上车时稍乱的低马尾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披散下来,黑色的发尾稍卷,垂直的散落在背后。 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左眼角下方小拇指盖般大小的樱花纹身若隐若现。 季临渊蓦然就明白,之前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季羡鱼当时给他说她时,为何一副惊艳的表情了。 慕言蹊很美,不是漂亮,就是美。 说她是上天赏赐的宠儿也不为过。 他传媒帝国旗下的娱乐公司里,环肥燕瘦的他没少见,可绝没有一个能跟她比上半分。 她的那种美跟现下电视电影里各种明艳,清丽人设的明星不一样,跟身边吴侬软语可爱的萌妹子也不一样。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也可能是跟她的长相恬淡相关。 可你又能从她的身上察觉出一丝隐隐的英气,不强烈,恰好的那种,季临渊想,那应该是因为她从小习武的原因。 慕言蹊右手持着电话,看着远处,目光似落在街对面的店招牌上,又或者不是,季临渊看不见她的眼睛所以不大确定。 只是这角度看她刚开始说了两句话后,就蹙起了眉抿着唇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好一会儿,她抬起捏着他名片受伤的左手把垂在颊边的黑发勾到耳后,毫无预警的转身,目光搜寻着什么。 然后…… 看到了大概离她两米远,斜倚着车头看着她的季临渊。 一个小时的时间,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慕言蹊想着。 无意间看见他盯着自己看。 被人盯着看,慕言蹊也不是第一次碰见,可这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却让她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像是……和她认识很久了一样。 她却确定自己没见过他。 慕言蹊举着电话,走到他身边,停在离他大概一步之遥的地方,假装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把手机屏幕反扣在胸前,轻了声音问他:“请问这是哪家医院?” 这间医院不大,哪哪都是藏语,没有汉语,她看不大懂。 季临渊姿势没变,甚至对被当事人现场抓包的“偷窥”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开口给她说了一个名字。 慕言蹊重新拿起电话到耳边,把名字给电话那头的人重复了一遍,接着又应了两声,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递还给他道谢,季临渊眼睛从她的脸上移到自己面前捏着他手机的小手上,站直身子后才抬手接过自己的手机。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指腹轻蹭过她的指。 温温热热的。 一触即过。 日光强,慕言蹊微眯着眼睛仰头看着面前自己堪堪到人肩头的男人,轻晃了下手里的名片,认真道:“今天真的非常感谢先生您的帮忙,要不然您把银行帐号写到上面,我回去就把钱给您打过去。” 慕言蹊话说的诚恳,却没想着人拒绝的却也干脆。 “我不记得账号,”季临渊垂着眼看她,不动声色的动了动脚,把她纳在自己的阴影下,“你随时可以电话我,到时我再发给你。” 慕言蹊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点点头,“我会尽快联系您,”不好再耽搁对方时间,她往后退了一小步,礼貌的道别,“先生,路上小心。” 季临渊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到后车门,打开,又停住。 手搭在车门上侧头看着站在路旁台沿上的慕言蹊:“一会儿有人来接?” 慕言蹊迟疑一下,点点头。 季临渊看见,轻颔下首,随即上了车,上车之后车子便启动开走了。 他没开窗,她自然也没看到他在车子消失在这条街道前自始至终的目光。 * 没几个小时后,慕言蹊拿着新的身份证到了拉萨贡嘎国际机场,这还是第一次,过安检只有人过去不需要安检行李的。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她换了登机牌进了机场VIP候车室,却没想刚坐下,就听见旁边的人开口和她说话,声音……有点熟悉。 慕言蹊扭头,看见几个小时前刚帮过她的男人。 “好巧,又见面了。” 季临渊侧头看着刚坐到旁边单人沙发上的慕言蹊,嘴角微扬,一天连着三个地方碰见三次,饶是他也觉得这缘分有点太奇妙了些。 慕言蹊显然也没想到刚隔了没几个小时,就又会和“债主”见面,“您这是要出差吗?” 她愣一下,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 季临渊笑,“不是,我不是西藏人,只是来这有事,今天回去。” “哦。”慕言蹊应一声。 不管是跟司机的对话还是在医院跟医生和护士的对话,那么流利的藏语,她还以为他是西藏人。 虽然她也觉得长得不大像。 慕言蹊还是不太习惯和“陌生人”说话,虽然这个陌生人才刚刚帮过她。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开口,不约而同翻着手里的杂志,只是一个是财经版一个是艺术版。 过了几分钟,慕言蹊停下翻着杂志的手,抿抿嘴角扭头看他,“抱歉先生。” 季临渊听见她的声音,侧头看她,挑了挑眉,不知她突然的道歉所谓何意。 慕言蹊晃晃手里的身份证和登机牌,解释:“我朋友只帮我搞定了身份证,机票是之前就定好的,所以…”她顿了顿,“我现在还没有钱还给您。” 她真怕他会觉得她有钱买机票却没钱还他,把她当骗子。 季临渊听见她的解释,有点想笑,但是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表情,突然就想逗逗她。 “电话费请一并记得算上。”他也说的一脸认真。 “嗯?”慕言蹊愣一下,没反应过来。 季临渊没说话,再次冲她挑挑眉,眼尾微微上挑,眼底有光流转。 回过神的慕言蹊眨眨眼,“当然,我会的。” 她心思不多,只道是觉得欠了别人的该还就好了,倒也是没想别的。 季临渊看着她应声,面上也没什么别的小表情,忍不住摇摇头,轻笑一声,低声呢喃了一句。 傻瓜。 若是旁的女孩子,听见这句话定会觉得这男人是有多小气,打一个电话都还要算在账上,可她倒好,不仅应的爽快,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可说起来,今天要不是遇见的是她,而是别的女孩子,别说五百块钱,就是五千块钱,他帮了也就帮了,也不会想着让对方‘还钱’,甚至还给了她印着他私人手机号码的名片。 “逗你的。” 季临渊看她,嘴角又忍不住向上扬了扬,似是安抚的说了一句,“那个不着急。” 慕言蹊:“……” 对方没误会就行,慕言蹊礼貌的笑笑,收回视线重新看着手里的杂志。 没一会儿,听见航班广播的声音,两人合上手里的杂志,一齐站起身。 慕言蹊余光瞄到一旁,扭头看过去,正巧男人视线过来,她迟疑的开口问道:“先生是南城人?” 这趟航班是直飞南城的。 季临渊嘴角扬着笑,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 慕言蹊觉得有些尴尬,没想到生平第一次借陌生人的钱,就偏偏借了老乡的。 季临渊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倒觉得挺有意思,动了动拿着杂志的手,示意她先走,看她从身前过去,才提起放到一旁的公文包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候车室门口,把手里的杂志放到杂志架上,又一前一后出了候车室的门。 登上飞机,季临渊看着头等舱里坐在第二排挨着走廊座位的慕言蹊,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音。 刚坐下的慕言蹊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眼里闪着疑惑。 季临渊抬手指了指她旁边挨着窗户的座位,“要换换位置吗?” 他想着可能女生更喜欢挨着窗户坐。 慕言蹊顺着他的指看向一旁,愣了一秒钟才又抬头看他,难得面上多了丝不可思议:“您不会是……” 天底下不会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季临渊点点头,示意她就是这么巧。 身后不断有人过去,季临渊往前走了走,扶着她的椅背,上身微微往前倾着,低头看她轻声道:“可不可以先让我坐下,挡到别人了。” 音里带着几分调侃。 慕言蹊有些窘,忙解开刚系好的安全带起身移到挨着窗户的座位上。 因为季临渊倾着身子,站起身的慕言蹊,头顶的发丝扫过季临渊的下巴,带来一阵酥痒,还有一股不太浓烈,清雅的樱花香味。 季临渊偷偷深吸了一口气。 两人刚都坐下,正在系安全带的季临渊就发觉有个人停在了自己的座位旁,他抬头,看见一个大概十六七岁,一身嘻哈装的男孩子看着坐在他身旁的……女孩子。 眼里闪着光,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果然。 “小姐姐长得真好看,可以留个电话吗?就当是交个朋友。” 声音是他们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蓬勃。 慕言蹊闻言抬头看过去,男孩额头上方箍着个黑色白边的发带,不长不短的褐色头发往后缕着,笑的一脸阳光灿烂。 右耳垂上还带了一个别致的钻石耳钉,闪闪发亮。 慕言蹊相貌出色,气质独特,从小到大表白者不计其数,早已习惯应对这种情况,只是也不知为何,想着现在坐在身边,今天这半天就一而再再而三遇见的男人,蓦然就觉得这情况有些窘。 可还是硬着头皮对着男声笑笑,礼貌拒绝,“抱歉,我手机刚丢了。” 以往这个只是借口,可今天突然就变成了大实话。 …… 季临渊有意无意用余光扫了一眼那男生,复又垂眸。 可男生却不像慕言蹊以往碰见的那些人一样知难而退,“嗯”了一声后,不屈不挠的又道:“那留个微信也行,联系也方便。” 慕言蹊不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声音多了几分凉意,“不好意思,不方便。” 拒绝意味可以说是相当明显了。 男生还想继续张口说什么,季临渊听出来她语气的转变,侧头看她,刚巧也碰见她的视线看过来,视线再次相撞,季临渊就觉得她眼里的光是想让自己帮忙的。 季临渊没深思,探出手,轻握住她搭在扶手上的左手,修长的指在她包裹在绷带外的蓝色手帕上轻轻蹭了蹭,接着扭头看向一旁的男生温和的笑: “我想我女朋友拒绝的已经很明显了,谢谢错爱,她不是很喜欢和第一次见面的人留联系方式。” 一句话,说的礼貌又婉转。 且不留余地。 男生大概是没想过她是有男朋友的,而且还就坐在旁边,眨眨眼,愣了。 这时候空姐走过来,微笑着提醒飞机就要起飞,麻烦男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男生回过神,耸耸肩,挠了挠头往后面走了。 空姐把隔绝经济舱和头等舱的帘子拉起来,往机头走,路过季临渊和慕言蹊的座位时,又停下,看着两人仍旧握在一起的双手微笑着道: “七夕节快乐。” 第5章 眉黛弯弯,情凝指尖(01) 临·慕 眉黛弯弯,情凝指尖(01) - 听见空姐的话,慕言蹊才意识到今天是七夕节。 七月七,中国的情人节。 一直以来,相比较西方二月的情人节,慕言蹊更喜欢七夕多一些,兴许是她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像是她祖父的国绘画,祖母的京剧表演,父亲的泼墨,母亲的旗袍,甚至还有季爷爷的传统武术。 而她还有一种冥冥的感觉,总觉得中国的七夕比西方的情人节要更耐人寻味,也更打动人心一些,也可能是因为从小听祖母给她讲的那些关于牛郎织女的神话故事。 她犹记得幼儿时,每逢七夕,祖母就会从院子里采些栽种的花草,用碾子捣碎敷在小拇指和无名指的指甲上,再拿来两片绿叶子包着,用细绳绑住,待第二天醒过来解开,指甲就变成了好看的花色。 那时候,还没有现下各式各样,千百种的涂抹指甲油,能用花草染染色都有够小孩子们开心个老半天了。 她也不例外,缠着祖母给指甲染色,她还记得那时候的她晚上睡觉不老实,第二天起来原本该绑在指上的花草散的床上哪里都是,鹅黄色的被单,枕套,床单上弄的哪里都是花色,而自己不仅指甲上染了颜色,手上也有。 手上的颜色,要好几天才会消,免不了被云婉说教几句,也就是那时候,祖母开始跟她讲七夕节牛郎织女的故事。 有一首词她印象尤为深刻。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迢迢银河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人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最后两句,婉约蕴藉,余味无穷。 只是当时她还小,权当故事来听,体会不了他们的爱情坚贞。 长大之后,她能明白了,却没人再给她讲这些了,想到这,慕言蹊眼睛落在男人覆在自己手上的手,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被男人轻握着的手随着她稍动的心思,无意识的动了动,下一秒,男人就松了手。 慕言蹊看过去,男人看着她的眸色虽温和,却也深沉,眸光在灯下半明半昧,像是狂掀不动丝毫波澜的一汪潭水,没有海水的波涛汹涌,也不似因风有浪的湖泊,沉的不见底。 总觉得眼底像是有什么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却想要试着去探寻探寻。 意识到这些,慕言蹊凝眉,收回左手到大腿上,右手覆在上面道了声谢谢。 男人掌心的温热干燥仍似隔着绷带留在手背上,心不知为何紊乱的跳着,那感觉既陌生又让她惶惶不安。 季临渊听见她道谢,才笑笑回应:“希望我没有会错意,造成你的困扰。” 慕言蹊抿抿唇角,也不知这时候该说什么,只摇了摇头。 看见她摇头,季临渊收回视线,看着前面小电视里跳出来的七夕节动画,指尖轻蹭,眼底眉梢都染了些笑。 * 小插曲过后,除了中途慕言蹊起身去上卫生间时对着季临渊说了句“麻烦”,回来时又说了句“谢谢”,两人也都没再开口。 季临渊拿了电脑办公,慕言蹊随意找了个影片看,只是看了一半就带着耳机睡了过去。 到南城的时间是第二天早晨的五点半,这一路,慕言蹊睡的并不安稳,也许是昨天下午遇见的事勾起了什么,梦里断断续续都是一些不好的片段。 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帮她摘了耳机,掖了掖毯子,好像也有痒痒的感觉轻蹭过她的左眼角下方,大概是在做梦吧,慕言蹊困顿的想着。 下了飞机,外面天色将明未明,气温倒是凉爽的舒适。 被风一吹,慕言蹊人也清醒了些,她扭头寻着那个男人,并没有看到他在一旁。 出来航站楼,远远看到停在机场前路对面熟悉的黑色轿车,车里的人应该也是看见了她,从后座下了车,直直冲着她走了过来。 慕言蹊看着越走越近的高大身影,甚至有想要往后退的冲动,可仍是逼着自己站在原地,看着男人一步步走到了自己眼前。 四年没见,已到而立的男人,虽眉眼仍旧沉静如往昔,可毕竟相识多年,里头的翻江倒海慕言蹊又怎么可能忽略得掉。 男人上了台阶,站在低了她脚下一个台阶的位置看着她,当看见她眼角的樱花纹身时,神色微顿,去看她双眼。 慕言蹊在他眼睛看过来时就不自觉移了视线,看向他身后,却瞧见那个一下午帮了自己好几次的男人从身旁过去。 仍旧是那件象牙白丝质衬衣,西装外套搭在左手弯,右手提着公文包。 慕言蹊下意识想要张口叫他,这一瞬间,她才想起来,她居然从头到尾都没问过他叫什么名字,名片上应该有,可她忘记看了。 停顿的刹那,男人已经跨过马路上了停在黑色轿车前的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里,那车在他上车后停了几秒钟就离开了。 面前的男人瞧见她凝眉,没做多想,收回视线低头看她包扎的左手,执着她的手到眼前,在她下意识往回缩手时,用了用力。 在看到那绑在绷带上,明显的男士手帕时,眼神微眯,随即恢复正常抬眼看她,“上过药了?” 慕言蹊收回视线,看着他抿着唇点了点头。 他顺势轻握着她的手,牵着她下台阶往车子的方向走,刚走了两步,慕言蹊停下,试着往回抽了抽手,却因为他的用力没有成功。 他用的力巧,没弄疼她,也让她挣脱不了。 她放弃做徒劳功,只是说了一句,“不用去医院了。” 以她对他的了解,在送她回家之前,必定会先带她去医院一趟才行,只是伤口并不深,她又刚上了药,隔个一两天再去换一次药也就好了。 实在没必要再大费周章的跑去医院。 男人听见她的话,安静了两秒钟,才回头看她,一双眼在隐约的灯光下亮的刺眼,慕言蹊目光迎视着,没有闪躲。 一路上睡的不安稳,她现在真的不想再去医院折腾一阵,她的小病小痛总会被他无限放大,每次去医院,让她总觉得她是去给医院找麻烦的。 “我不想去医院,飞机上没睡好,想回家睡觉。” 她难得软了声音跟他说话。 男人又看了她半晌,才稍微妥协的开口,“我让江医生到家里一趟。” 慕言蹊闻言隐隐松口气,点了点头。 在家里折腾一个医生,总比到医院折腾一堆医生护士好多了。 * 江眠月甚至比他们还早到了两分钟,车子停下时,慕言蹊就看到他站在雕花大门前静静等着。 可能是因为身份职业原因,慕家一家子人都喜静,慕文若在慕言蹊出生那年,在南城临近郊外的地方斥了大手笔圈了一块地,自己找人盖了一幢中式院落。 院落是被圈在一片花野森木绿地里的。 春夏花海绿叶,秋天金色萧条,冬天银装素裹。 因此,不论春夏还是秋冬,里头景致都极美。 小时候,慕言蹊跟着慕文若在自家院子里随处一画,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素材。 看见他们下车,江眠月和两人打了招呼,才跟在身后绕过庭院里的人工池塘进了家里。 慕文若是俄罗斯列宾美术学院的客座教授,每逢寒暑假结束时都会有几场课题讲座,几天前,云婉跟着慕文若一道去了俄罗斯,没在家里。 她自己的公寓太久没人住,没收拾之前她也不想要回去闻那发霉的味道,他大概也是考虑到这个才会把她直接带回到家里来。 男人牵着慕言蹊到沙发旁,看她坐好,才松了她的手示意江眠月给她上药。 江眠月提着医药箱过来,先把药箱放到茶几上打开,才手势轻巧迅速的帮她解下手帕,又把一圈圈的绷带给解下来。 在看到她手背上不算严重的刀伤时,忍不住抬眼瞥了她一下。 他记得慕言蹊没出国之前,当时还只是个高中生,有天在学校被同学拿在手里的热水洒了一手,当时处理的及时,没起泡只是红了一片,沈先生看见眉间都似拧了不知多少个结,眼下这伤口虽不深,可也有四五公分长,虽已上过药,可隐隐仍能看到干涸的血丝,在细嫩的手背上,意外的扎眼。 慕言蹊没抬头看,也猜到男人看到伤口时,紧拧的眉和眼里的戾气。 她趁着江眠月给清洗上药,抬头看他,“想喝杯牛奶,一会儿好睡。” 男人视线从她的手移到她的脸上,顿了两秒才开口:“我去给你泡。” 男人一走,慕言蹊都能感觉得到江眠月重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支着下巴侧头看着他给自己上药,有些无奈的笑笑,怕男人听见,软软的压低了声音:“抱歉,一大早就让你这么白白跑来一趟。” 声音里有往常他熟悉的抱歉。 江眠月也不是第一次碰见这事,早就习以为常,笑着摇了摇头,算是宽慰她。 “沈先生很在乎你。” 他利落的帮她用新的绷带包扎好,轻道了一句大实话。 慕言蹊垂眸,不置可否。 是啊,很在乎。 从小到大,这是身边人都知道的事。 “四年没见,慕小姐又…”他斟酌着字眼,半晌,才有些贫瘠的补充:“好看…很多。” 四年前的她如果只是个恰逢初春盛开的娇花,四年后的现在,便是历经了四季的扶桑,眉眼仍柔顺,却多了几分坚韧。 慕言蹊闻言,嘴角稍提,礼貌的道了声谢,倒是也没说什么。 两人浅浅淡淡的聊了几句。 江眠月收拾好医药箱站起身时,沈深知刚好端着泡好的牛奶从厨房走出来,慕言蹊站起身接过他手里装着牛奶的陶瓷杯,没等沈深知开口说什么,左手托着杯底对着江眠月笑笑道: “麻烦江医生了,回去路上小心。” 江眠月闻言顺势跟两人点头致意,提着医药箱出了家门。 一出来,江眠月就忍不住夸张的呼口气出来,拍了拍胸口,庆幸自己又再次成功活着出了慕家大门。 慕言蹊的目光透过落地窗看着屋外人工池塘里的粼粼水波,托着杯底,把杯沿凑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杯子里微烫的牛奶,大厅里安安静静,只留她小口吞咽着牛奶的声音。 一直到杯子里的牛奶见了底,两人谁都没开口,一前一后站着也没动作。 最后一口牛奶喝完,慕言蹊转身打算去厨房把杯子洗了,却被沈深知握住肘弯,他从她手里接过杯子,垂眸看她,眼底阴晴不定:“杯子我来洗,去睡一会儿。” 慕言蹊也没跟他争执,“嗯”了一声,就转身往楼梯走,上了四五级台阶时,又听见沈深知叫她的名字。 “言言。” 他音色压抑,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底眉梢晕染着。 漆黑一团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站定的侧影,娇小单薄的身子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慕言蹊站着没动,也没应声,兀自看着面前的木色台阶。 “四年的时间,够了。” 他声音里有请求,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警告。 如果这四年的时间是对他的惩罚,已经是他承受的极限了。 慕言蹊闻言眼里闪过寒光,一声没吭的继续抬脚往楼上走。 一直进了二楼卧室关上门,她右手压着门把手,后背抵靠在门上,看着眼前窗外已经大亮的天空无意识的发起呆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回过神,眨了眨有些干涩的双眼,左手背抵在额上呼了一小口气出来。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拿在手里的蓝色手帕。 在医院包扎完,慕言蹊嫌露着绷带不好看,就顺手又把手帕翻了一面绑在了绷带上,手帕上粘了血迹,刚才江眠月帮她重新包扎时并没有再给她缠上。 她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或许是刚刚从沙发上站起身的时候顺手拿的吧。 慕言蹊直起身子,刚准备去浴室把手帕洗干净,就听见门外响起的脚步声,她屏住呼吸,听见脚步声停在她的房间门口。 然后是两声敲门的声音,她没应声,站在原地没动。 接下来门把手下压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凝眉,她刚刚进来时,没有锁门。 门外的沈深知虽压下了门把手,却像是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似的,并没有进来,松了手隔着门对着她道:“手机我给你放门口,号码还是之前的,银行信息我也帮你弄好了,手机短信里有初始密码,你记得改。” 始终没听见应声,沈深知凝眉看着面前紧闭的门半晌,说了句中午再来就下楼走了。 慕言蹊一直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才回身打开房门拿起放在门口大理石地板上的手机进来,随手扔到床上,转身进了浴室。 第6章 眉黛弯弯,情凝指尖(02) 临·慕 眉黛弯弯,情凝指尖(02) - 在飞机上,季临渊基本一晚上没睡觉。 因为发现旁边的小女孩睡的不大安稳,她虽没有呓语,可眉头拧的紧紧的,呼吸紊乱。 他帮她关掉影片,她没察觉。 他帮她摘了耳机,她没察觉。 他帮她掖好滑下胸前的薄毯,她也没察觉。 时间渐入深夜,机舱里的灯都已暗下来,仅有一两个看书的人头顶上的小灯还亮着,安静的机舱里,除了偶尔翻阅书籍的纸张声,只余她清浅又略带紊乱的呼吸声。 季临渊为了迁就她,特意把面前的电脑屏幕调到了最暗。 她斜躺着的方向,脸是对着他的,长睫在隐隐的灯光下轻轻颤着,掩盖住了那双让他印象深刻的大眼。 他犹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感觉,明明双眼清亮,眼波潋滟如水,却又像藏着无尽的心事,平淡又坚韧。 很漂亮,也很吸引人的目光。 就像昨天早晨在大昭寺门口擦肩而过,也是这双眼唤醒了他记忆中的影像,所以下午在路上再次看见她,才难掩惊诧。 左眼角下方的樱花纹身隐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这是她后来才有的,三年前,那里不是纹身。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樱花。 可能是喜欢吧,毕竟她连洗发水都是清雅的樱花香味。 倒是挺适合她的,清清淡淡,却久留迷香,季临渊嘴角扬着一丝弧度,想着。 温热的指腹轻蹭过那个纹身,浅淡的凹凸感。 是意料之中的事。 …… 下飞机时,慕言蹊还不大清醒,季临渊不露声色的在旁小心的护着她,生怕她有个闪失,到了飞机底下,瞧着她还得清醒一会儿,他到旁边打个电话,哪知两句话的功夫,人就没了。 出了航站楼看见她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刚想过去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了她的面前,而且那男人看起来并不像是搭讪的样子。 他从一旁走过去,也没听到她叫他。 上了车,车子启动,轻微的震颤中他眼睛透过车窗看着路对面站在机场门口台阶上的一男一女。 男人握着她的手不知说了什么,季临渊看见她对着男人点了点头。 刚刚错身而过的瞬间,季临渊也瞧见了男人的相貌,是一个长相很漂亮的男人,不像是纯粹的中国人,眼窝很深,像是有拉丁美洲人的血统,可眉眼间却丝毫不见拉丁美洲人的热情洋溢。 车子开走的瞬间,季临渊看见男人牵着她下了台阶,她温顺的跟在身后。 那情景看的他眉间稍拧,忍不住收回了视线。 虽然两人并没有过分亲密的行为,可看着关系确实是不一般的。 倒是驾驶座开车的季羡鱼率先开口打破了安静,“老哥,你昨天怎么突然想起来打电话问我小师妹来着?我听爷爷说她今年刚毕业就跑去西藏支教还是什么了,不会这么巧就让你碰见了吧?” 季临渊没应声,从包里拿出来笔记本继续看着。 季羡鱼反正也习惯了自家老哥的惜字如金,兀自说着:“要真是,这事还挺有意思,小师妹从小在爷爷武馆里学武,虽然我们走的时候她才过来,但是也算是我们的小师妹吧,每年你也都会回来几天,可怎么就一次都没碰见过呢?” 虽然他去武馆少,总归还是去过那么几次。 这算是有缘份还是怎么,自家武馆这么多年没碰见过,随便找了几天去西藏还就给碰着了? 季临渊听着,按着键盘右键翻了一页继续看着没应声。 季羡鱼皱皱眉,啧了一声又道:“好不容易你这两年回来稍多点吧,谁知道她却跑到英国读书,一读读了四年,听爷爷说好像中间也没回来过。” 红灯,停车。 季羡鱼像是想到什么,自己呵呵笑了两声,转身看着坐在斜后方的季临渊道:“不过我也就碰见过两次,一次是她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我陪着爷爷到武馆的时候,她把一个比她还高半个头的男生打的毫无回击之力,动作干脆利落,下盘特别稳,手法和步法转换的也都很快,虽说女生力量比男生小,但是她特会用巧劲。” “还有一次就是我之前给你说过的那次了,她出国前去家里给爷爷道别的时候,那天我刚好在家,她穿着一身看起来像旗袍又不像旗袍的衣服突然走进来,我一下子没认出来,”他嘴里啧啧啧的一边摇头一边感叹,“说实在的,我还真没见过哪个女生那么适合穿旗袍,真的好看。” 听见后面的车鸣笛,季羡鱼重新启动车子继续往前开。 “四年没见,也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女大十八变,肯定变得比以前更好看了吧!” …… 脑子里还想着机场口的那幅场景,又听着季羡鱼嘴里没完没了的啧啧啧,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季临渊莫名的烦躁起来。 他视线从眼前的电脑上离开,侧头看他,“安静会儿。” 季羡鱼:“……” 真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这老哥对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安静会儿。 人长着一张嘴,可不就是要说话的嘛! 季羡鱼闻言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安静了,几分钟后,车子拐进一条谧静的小路,那张刚安静没几分钟的嘴就又开始活跃起来。 “昨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爷爷在我旁边,你挂了电话我还特意问了一遍他小师妹有没有回来,爷爷给我说好像她也是今天回来,”过了小路,他把车子停在一桩园子门口,待门卫开了门之后,开进去,“你们要是昨天碰到了,今天怎么没有一块回来?” 车子绕过一座假山喷泉,行了两分多钟停在一个漂亮的小四合院外院的宅门前。 季羡鱼熄了火,解开安全带,顿了一下,扭头看着刚把电脑收到公文包里的男人突然有点后知后觉的问:“不对啊老哥,你又没见过小师妹,你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季临渊收好电脑,打开车门,拿过放在一旁座位上的西装外套,看他,“我昨天电话里问你什么?” “昨天?”季羡鱼眨眨眼,“问我爷爷武馆里那个唯一的女孩子是不是叫慕言蹊啊。” “然后呢?” “然后?”季羡鱼又眨眨眼,忿忿道:“哪还有然后,我说了个是之后你不就给我把电话挂了?” 回应他随后说的那句“你问这个做什么”只是一阵嘟嘟声。 季临渊冲他挑挑眉,不发一语的下了车。 意思是:我就问了你一句话,看你说了多少。 季羡鱼:“……” 好歹他也是麻省毕业的超级数学天才,能不能不要总是用那种看智障的眼神来看他? 宝宝要有小脾气了! * 到家里的时候刚好是到了早饭时间,季临渊陪着晨练回来的季卓丰吃完早饭,打了声招呼之后,从四合院出来回到旁边自己那栋,刚进了卧室拿了浴袍准备去浴室洗澡时,听见放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一声短信铃音。 季临渊松开握住浴室门把的手,转身又走回到床头柜前,拿起来手机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屏幕上显示的短信内容很简单,也很清晰。 不难看得出来这陌生号码是谁的。 “您好季先生,我是昨天受您帮助的慕言蹊,如果方便的话,请把您的银行帐号发给我,我现在把钱给您转过去。” 季临渊看着屏幕上的短信并没有点开,没几秒钟,屏幕暗下来,他把手机重新放到床头柜上,转身进了浴室。 * 慕言蹊洗完澡靠在床头上,这才第一次认认真真看那男人给的名片。 名片是烫金的,和沈深知的一样。 不一样的是,沈深知上面的有简介,而这个上面没有,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名字—— 季临渊,还有一个手机号码。 季临渊? 这名字看着有点熟悉。 但一时她也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 慕言蹊拿着新手机照着拿在手里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发了短信过去,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 等的慕言蹊都快要睡着了,手机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能是正在睡觉吧,她把手机和名片放到床头柜上,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想着。 昨晚在飞机上,她看着电影睡着的前一秒钟还看见他在看电脑,像是在工作,那时候已经凌晨快一点了,早晨她被广播叫醒的时候,他也是醒着的,即使中间睡过,也不会有多长时间。 这个时间到家睡觉应该也是挺正常的,等他醒过来看到信息,应该会回给她吧,慕言蹊这么想着,脸埋在枕头里蹭了蹭也睡了过去。 * 再醒过来,慕言蹊一身的汗,梦里的影像就像是回放的无声电影似的,帧帧清晰如昨。 抬手抹了抹额头,眯眼看透过厚重的窗帘窜出来的那一缕骄阳,想着该是中午了。 身上黏腻腻的,她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进了浴室,又冲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慕言蹊拉开窗帘,大片大片的日光涌了进来,她把擦着头发的毛巾搭在脸上,隔着毛巾闭眼感受着。 多好的日子,她轻叹口气。 半晌,心思回笼,她拿下毛巾,坐到床边拿过手机打开,屏幕仍旧安安静静的,没有短信,没有电话。 至少没有应该会回她信息的那个。 慕言蹊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盘腿坐到床上,看着手机皱了皱眉,对方是没收到信息吗? 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才对? 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毛巾又随意擦了两下头发。 好像是应该打个电话才行,可能这样才能显示出还钱的诚意? 慕言蹊以前还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可欠钱没还的感觉,也是真的不大让人舒服,她想着还是早点解决早为好。 她伸手拿过之前和手机一块儿放到床头柜上的烫金名片,照着上面的电话拨了过去。 嘟声响了几下之后,电话那头被接了起来。 慕言蹊下意识坐直身子,开口试探着问了一句: “您好,是季先生吗?” 第7章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1) 临·慕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1) - 接到慕言蹊的电话,季临渊刚陪季卓丰下了三盘象棋准备去书房。 自看见慕言蹊和那个长相异常漂亮的男人后,季临渊满脑子就都是他们在一起的情形。 昨天在医院门口分别,他不知道她也是要当日回南城的,在机场时,她对他说,朋友只帮她搞定了身份证。 所以,当时她打电话求助的朋友就是那个男人吗? 只是朋友? 还是恋人? 很想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会儿季临渊突然就有点懊悔刚刚在车上没有问一嘴季羡鱼,说不定那小子会知道点什么。 本想洗完澡上床补一会觉的,哪知闭上眼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不是她和那男人当时在机场门口的场景就是刚刚手机里收到她的那条短信。 当时留电话给她,是料定了她会联系他,他没想过的是,她会有男朋友这件事。 可她在飞机上的反应,又不像是有男朋友的人。 可万一是呢? 季临渊觉得自己还没理清楚再次看见她时心里是何感觉,就又觉得这心里像是堵着块石头,人都要魔怔了,不得不想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分散下注意力。 正巧老爷子提议想看看半年多没见过的两个孙子有没有荒废了练功,也算给他找了个事。 说是看两个,其实就是为了看季羡鱼。 谁让他从小练功就爱偷懒,更别提到了国外之后没人看着他了,所以老爷子照常点了名先叫了他对打,奈何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学的那些个花架子不堪一击。 没几分钟就被老爷子打的嗷嗷叫。 哭丧着脸躲到季临渊身后,揉着脑袋死活不上场了,老爷子被气的吹胡子瞪眼,耷拉了脸色,中气十足的骂了他半晌。 季临渊无奈摇头,给季羡鱼使了个眼色,笑着搀着老爷子到棋室下象棋解闷。 两盘棋后,一胜一败。 季临渊不着痕迹的开口问了老爷子武馆为何甚少收女徒弟的事。 “不收是因为现在的女孩子都太娇贵,吃不得苦,练的没两天就哭着闹着回家不练了,白白浪费了时间精力,也糟蹋了这些好东西。”老爷子吃下季临渊一马,捋了捋胡子,皱着眉回。 季临渊又道:“那您收慕言蹊是因为她是慕老的孙女?” 儿时没被父母接出国之前,他记得见过慕老一面,只是时间太久,他也小,印象不深,只知道慕重书和老爷子年轻时就认识,交往不甚密,算是君子之交。 “嗯,”季卓丰应了一声,心思全在棋盘上,马八进九之后才回神,解释,“言蹊那丫头也没正式拜过师,刚开始我也确实是看在慕老的面子上才收她到武馆跟着学习,可两个月后就不是了,这小丫头话不多,可韧劲够,人也乖巧,你师叔当时也说了是个好苗子。”语罢,摇摇头,“可惜小丫头跟你们一样,志不在此哪。” 志不在此? 季临渊瞄一眼老爷子,“我听小鱼说她前几个月毕业之后就去了西藏支教?”随手炮二进四,继续问。 老爷子点点头,看着棋盘,兵七进一,“丫头是个好丫头,做这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音落,看着对面明显有那么一点心不在焉的大孙子,似有察觉的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言蹊丫头的事了?” 季临渊垂眸,吃了老爷子一炮,不动声色,“没事,忽然想起来,问一嘴。” 季卓丰哼一声,瞪了一眼他手里自己那被吃掉的炮,没再开口。 一来一往,最后,季临渊胜,老爷子败。 三局。 老爷子二败一胜。 季卓丰看着季临渊收棋子到盒子里,捋捋胡须蓦地道:“这次去西藏碰见言蹊丫头了?” 老爷子到底是比他多吃了几十年的饭,稍一思虑就有所了然。 季临渊闻言手一顿,浅浅淡淡“嗯”了一声。 “没见过,怎么认出来了?” 千里之外碰了面,这缘份的事,也着实说不准,想当年他也绝没想过,自己会娶了个藏族姑娘,还为此专门学了藏语。 季临渊盖上象棋盒盖子,面色如常,“只是巧合,听了名字,就跟小鱼打电话查证了一下。” 如果之前还怀疑名字只是巧合的话,那昨天同一班的飞机,甚至挨着的座位都已经足够让他疑虑全消。 凡事是会有偶然的凑巧,可结果又如宿命的必然。① 兜转几年间,让他也不得不相信这些。 老爷子听见他的话几不可察的从鼻腔里哼一声,从榻榻米站起身,自顾自说,“言蹊丫头下午估计会来家里,没事就见一面吧,”他掸掸身上的长衫,看季临渊,“这么多年,到外不认识也不成样子。” 季临渊站起身,敛着心思应声,走上前准备扶他去休息,却瞧见老爷子对着他摆摆手,背了手一个人往门外走。 他弯腰从矮桌上拿了两个棋盒,打算放到一旁柜子里,却又听见老爷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 “言蹊丫头是个好孩子,追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季临渊闻声回头,却见老爷子迈了步子出去,头也没回,“她身边的那个沈深知啊,饶是你,也不一定能占得几分便宜。” 渐消的余音里有着洞察秋毫的调侃。 “……” 季临渊站在原地静默了几秒钟,才打开一旁的矮柜,把棋盒放了进去。 * 回自己那栋的路上,季临渊还在想老爷子的话。 沈深知? 是在机场门口那个男人的名字? 还是另有其人? 不管是谁,唯一能让他确定的信息就是她并没有男朋友这件事。 如果有,以老爷子的性子,肯定会直白的告诉他,而不是对他说,他在她身边占不得几分便宜这种话。 想来,老爷子是在告诫他,如果他真的是对她动了心思,这个沈深知,大概就会是自己最难测的对手了。 能让老爷子觉得难搞的人,自然是掂足了分量。 季临渊出了季卓丰那栋四合院,思忖着一会儿该怎么回复那条信息才算合适,就察觉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眼熟的一串数字,是先前发过信息过来的慕言蹊。 他看着屏幕闪了几秒钟才点了绿色键接通。 慕言蹊的声音寻着话筒传过来,柔和有力,规规矩矩,季临渊想着昨天一整天,突然就想起来一句话。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季临渊想着,扬唇。 只是这佳人,却是南城人。 * 慕言蹊听见电话那头声色温润的一声“我是”,下意识在床上坐直身子,摸不准之前那条短信对方是否有收得到,她又自荐介绍了一遍自己。 “我是昨天在拉萨受您帮助过的慕言蹊。” 没听见对方回应,以为对方忘了,她又道:“昨天晚上和您一班飞机,坐在您旁边的那个。” “我知道。” 季临渊闻言唇角微扬,温声回她。 慕言蹊低头看手里的名片,眨眨眼,他知道? 这意思也表示,之前的那条短信他是有收到了?可是却没回她? 所以呢,她现在应该说什么? 两方沉默,还是季临渊先开了口,却是跟慕言蹊打此番电话目的两不相干的一句话,“回去睡的还好吗?” 慕言蹊神思一顿,“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睡觉了?”她有些惊讶的忘了礼貌的‘尊称’。 毕竟自己在飞机上可是……睡了一路回来的。 季临渊轻笑一声,没应声。 昨晚飞机上睡的不安稳,回去补觉才正常吧,他本也有此打算,奈何心思紊乱,入不了梦而已。 慕言蹊:“……” 那轻笑声低低柔柔的,似清风拂柳一般,慕言蹊抬手摸了摸耳朵,也不知是想拂掉些什么。 又是短暂的沉默,这次倒是慕言蹊率先打破沉寂。 “我早晨发了一条信息给季先生您,不知道您?”收到了吗? 她有些迟疑的张口。 “嗯,”季临渊应一声,踏下台阶往自己那栋屋子走,“收到了。” 慕言蹊:“……” 所以呢?为什么没回她?没回她,她怎么还钱呢? “慕小姐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季临渊视线扫着外院林荫道旁的花花绿绿随口问着。 慕言蹊闻言皱眉,不知他说这话是何意,可听着倒像是想要约她的意思,但是这21世纪,还钱也不必要非得当面还吧? “有的。” 她回的迅速,如果对方是真的想约她出去,她希望他能明白自己拒绝的潜台词。 “嗯?” 话筒里的男人似是没听清,扬着声调,声音疑惑的又问了一次。 慕言蹊轻咳一声,声音提高了一些,一字一顿,“我下午要去拜访一个长辈,所以已经有安排了。” 男人这才像是听清楚她的话,低低“嗯”了一声。 慕言蹊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那声“嗯”里,有似察非察的笑意。 季临渊哪听不出来她的言下之意,莫名就觉得她这种想拒绝,又想着他是她的‘恩人’拒绝了又不礼貌的小心思有点可爱。 他隐着笑意解释:“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当时借你包扎伤口的手帕对我来说很重要,想要拿回来而已,”顿了顿,似是开玩笑道:“希望慕小姐没有用完就把它当垃圾给丢掉了。” 慕言蹊闻言,嘴张了张,面带恍然,不知自己怎么会忘了拿着人家手帕的事。 “没有没有,”她连忙回应,“我把手帕给您洗干净了,在晾着。” “谢谢。” 听出来她前后语气的转变,季临渊眼里溢出几分笑意,提提嘴角。 慕言蹊听着他的谢谢,更是觉得窘迫,怪自己想多了,声音又恢复了平常的音量:“季先生如果不介意,可以给我一个方便的地址,我把手帕给您邮寄过去,”担心对方会觉得自己有些过河拆桥,也解释道:“希望您不要多想,只是刚回来,有些事最近会比较忙,不太方便见面,怕时间耽搁久了对您有影响。” “嗯。”季临渊不甚在意的应一声。 林荫道旁花丛里的花开的正盛,尤其并蒂花,茎干一枝,花开两朵,淡淡的微香勾着他,季临渊走过去,伸手摘了开的尤为旺盛的一枝凑到鼻端闻了闻,视线看着手里的花,对着电话那头的她蓦地开口建议,“下午带着手帕出去吧,如果有缘碰见了就还给我,如果没碰见,你就把它丢了吧。” 慕言蹊听见,愣了。 南城市,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两千多万的人群里,两个人相遇的机率有多少? 她这会儿倒是摸不清他刚才口中说的那句这个手帕对他很重要的话的真实性与否了。 “这个……”慕言蹊根本不知道如何回他。 “那就这样。”季临渊敲定。 “呃?” 对你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这么随便可还行? 季临渊把摘下来的那枝并蒂花夹在指间,进了屋子,从门口柜子里找了个浅口玻璃花瓶,到厨房接了点水,把花插到花瓶里。 半天没听见她回应,季临渊指尖抚着花叶笑了笑,宽慰她:“鉴于昨天一天我们相遇的频繁,我还是挺有信心的。” 慕言蹊:“……” 信心是用在这种赌注上的吗? “下午见。” 季临渊声音依旧温润。 慕言蹊:“……”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慕言蹊看了看黑了的手机屏幕有点傻眼。 这男人,认真的? 所以他到底发不发银行账号给她呢? 第8章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2) 临·慕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2) - 和季临渊通完电话,慕言蹊着实是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可到底是不熟识,也弄不清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打断她游丝的,是一通电话,一通快递电话。 两个多月前她从英国回国直接去了西藏,告诉了父母,告诉了季爷爷,独独瞒了沈深知一人,甚至为了不让他有所察觉,行李也晚了两个月才拜托别人给帮忙寄回来。 行李是直接寄到她公寓的,接了电话,慕言蹊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差几分钟不到十二点。 这电话来的也恰是时候,她利落的换好衣服,拿了车钥匙,开车回公寓。 门卫大叔帮她把东西一起搬到公寓门口走了,慕言蹊刚把东西拖进客厅,就接到了沈深知的电话。 彼时的沈深知,站在她空空荡荡的房间里,眉头紧拧的开口问她去哪儿了。 “寄的行李到了,我回公寓来签收,”慕言蹊走到冰箱前用空着的那只手打开,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又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皱着眉:“不用等我,我吃过午饭了。” 四年没人住的屋子,她居然还肖想冰箱里有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可是,她转头扫了一下这个一居室的公寓,窗明几净,倒是有人来经常打扫的。 慕言蹊关上冰箱门,“我一会儿要去季爷爷家里,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你也不用等我吃晚饭了。” 沈深知闻言,哪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捏着手里的手机,凝眉叫她,“言言。” 慕言蹊听见,看着冰箱上贴着的冰箱贴,没应声。 话筒里的他,呼吸稍重,似是压着无尽的火气,可说出来的话,倒是软的,“你不可能一辈子都躲着不见我。” 慕言蹊静默了两秒,挂了电话。 她确实不可能躲着一辈子不见他,可是见了,又该怎么相处呢? 他们不会回到以前那样了。 慕言蹊摇摇头,让自己回神,看着小客厅里堆着的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还是选择了无视,拿起刚放到茶几上的车钥匙,出了门。 - 心思被快递这么一搅和,手帕的事就被慕言蹊搁在了脑后。 车子到季家大门前停下,门卫还是以前那个身材瘦小的大爷,她透过放下的车窗和他打招呼,四年没见,当时的高中生已然出落成了成熟的大姑娘,那大爷刚开始还没敢认,直到听慕言蹊开口说话,才感叹着说了好久不见。 和大爷浅显的聊了几句,慕言蹊开车进了园子,绕过假山喷泉,停在了季卓丰那栋小四合院外的大门前。 她下车锁上车门,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车旁停着的那辆商务车。 慕言蹊对车子没什么认知,只是觉得这辆车的样子倒是和今早那男人坐的那辆车看着有点儿像。 刚这么想着,就听见季卓丰宏亮的叫着“言蹊丫头”从外院出来,慕言蹊扬起笑脸,迎着老爷子过去,抱住他,半撒娇的道:“季爷爷,我好想你。” 自爷爷去世之后,季卓丰也就真的是她唯一的爷爷了。 老爷子心里乐的高兴,可嘴上却道:“哼,一走四年,一次都不回来看看我这老头子,还说想我。” 慕言蹊自然知道老爷子不是真的在生气,挽着他越过大门,穿过外院进了内院,“当初我可是被英国皇家美术研究院破格录取走的,全中国就我一个人,这么多人看着,我哪敢懈怠,如果不这样,七年的课程我怎么能四年就修完回来呢?您说对不对?” 老爷子摸了摸胡须,笑。 眼睛瞅到慕言蹊扎着绷带的左手,拧了眉头,看她:“这手是怎么了?” 慕言蹊看了一眼挽在他肘弯的手,不甚在意的笑笑:“没事,不小心被刀子划了一道,上过药了。” 季卓丰住的地方,从宅门进去,是个小的四合院,儿孙回来都是住在小四合院旁边的别栋,所以小四合院里就只有老爷子住的正房,东房是特意给央金拉姆做的佛堂,剩下的西房便做了招待客人的茶室。 “小心着点,”进了垂花门,他引着慕言蹊往茶室走,“女孩子家家的,留了疤可不好看。” “很浅的伤,长两天就好了,不碍事的。”慕言蹊宽慰他。 老爷子又叨了两句,才道:“给老头子说说你这四年解解闷吧。” “诶。”慕言蹊乖巧的笑笑应声。 两人进了茶室,在茶台前相对坐下,看见老爷子开始烫洗茶壶,慕言蹊拿了放在一旁的倒流香炉焚上,这香炉可是慕言蹊最喜欢的小玩意儿。 光头小和尚姿态传神,肩上扛着个长嘴壶,扎着弓步,壶嘴向下,倒流香一点上,流烟潺潺,缓缓溢出,似有苍山空寂,明月清朗之意。 是口上说不出的妙。 慕言蹊焚上香炉,看着流烟出了会儿神,季卓丰已经烫好茶壶,开始泡茶了。 她一边看着他夹了好些茶叶放到茶壶里,一边开口给他说这四年自己在外的留学生活。 说了自己怎么把一天当两天来用。 说了学校的老师是如何如何的夸她,同学又是如何如何的照顾她,就算她耍小脾气,大家也都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不跟她一般计较。 说到这的时候,季卓丰笑盈盈的看她摇摇头,却不是笑她顽劣,而是知道她在报喜不报忧。 学校老师夸她这个毋庸置疑,且不说在他武馆这么多年来他对她这小姑娘的了解,就是当时在国内读书,她这样认真又天赋异禀的学生,本身就是老师口中心里的一块宝。 可要说到同学之间处处照顾她,他这老头子却是不相信的。 祖父是当代著名的绘画大师慕重书,祖母是中国京剧院表演艺术家盛兰雪,父亲是享誉国际的泼墨大师慕文若,母亲云婉在未出嫁时就以“旗袍美人”之称在服装设计界占有一席不小的地位。 这么显赫的家庭背景,注定着慕言蹊从出生开始就意味着一生的不凡。 家庭背景的得天独厚本身就让她比常人多了一个跳板,加上她自己的天赋异禀和丝毫不松懈的后天努力,同龄人和她的差距,那可不是星点半点。 年轻气盛的一群人,大都还比她年纪大,自己够不到的,除了嘴上占得一点便宜,也没什么办法。 都是学生,他却不相信国外的和国内的能好到哪里去。 只是老爷子没点破她,品着茶,静静听着。 “……研毕的时候,导师给学校推荐我办了一次个人展,当时展览的是我在读期间画的《京剧人物系列》,我们大中华的国粹嘛,反响不错,所以今年春天大维德拍卖公司的春季拍卖会,我是他们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委托人。” 她指尖指了指自己,看着季卓丰看过来,一只眼眨了眨,最后一句话,说的一字一顿,生怕老爷子听不真切似的,小女孩调皮的模样逗得季卓丰捋着胡子笑逐颜开。 看着老爷子的笑脸,慕言蹊稍稍放心,又张口继续道:“我到底是没给咱中国人丢脸,连那拍卖公司的董事长也说了,他们从来没有一个像我一样年轻的画家,作品拍出上百万英镑的前例。” 季卓丰倒没觉得有何诧异,她如今的成绩是她理应得的。 又说了些皇家美院把她作品留院收藏的事,季卓丰便开口问她为何从英国回来之后就先去了西藏支教。 说起来这个,慕言蹊倒是话不多了,有些事还不到该说的时候,现在说了再牵扯出来一些其他的,只会给他们这些长辈徒增烦恼。 瞧着一提这话,这丫头舌头就跟被猫咬掉了似的,季卓丰也没为难她,转移话题。 “听我那大孙子说这次在西藏碰巧遇到你了?问了那小子也跟白问一样,你给季爷爷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来着?“ 季卓丰嘴里说着,手上又给她添了一杯茶。 慕言蹊端着小茶杯轻晃着脑袋闻了闻茶香,抬眼看着老爷子眨眨眼,“大孙子?” 她什么时候碰见季爷爷的大孙子了她怎么不知道? 老爷子看她点点头,“季临渊,不是说碰着了吗?” 季临渊? 慕言蹊闻言捧着茶杯,愣了。 怪不得当时看见名片上的名字眼熟,怎么就没想起来他就是季爷爷在国外定居的那个孙子呢? 可这也不能怪她认不得,不像是季爷爷的那个小孙子,她还见过两次,说过几句话,而这老大她却是从来没见过一面,甚至在家里也没瞧见过一张照片。 季爷爷说过,他不喜欢拍照,当时她还想这点倒是和她挺像的。 最关键的是,季爷爷偶尔说起他这两个在各自领域优秀过甚的孙子时,也都大孙子,小孙子的叫,很少对着她称名字。 而她和他那种几乎可以说是非常奇葩的相遇方式,怎么着她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慕言蹊捧着茶杯,迟疑的开口问:“所以,季爷爷您的大孙子现在……” 在这儿吗? 也所以,刚才她看着边上的那辆车,就真的是他早晨坐的那辆车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外有人叫了一声“爷爷”。 声音清润,平静无波澜。 跟昨天在车上听他跟司机开口说的那句“开车”,并无两样。 慕言蹊寻着声音扭头,看见今天早晨才在机场分开的男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休闲服从门外走进来,男人迈着长腿踏进门槛,站定。 “客人,来了?” 季临渊话虽是对着老爷子问的,可视线自进了门便落到了慕言蹊身上没有移开。 第9章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3) 临·慕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3) - 事实上,季临渊早在慕言蹊到了没多久就过来了,只是刚开始苦于没有机会进来,一直站在厢房的拐角处。 四合院内院的垂花门是坐北朝南,而茶室是在西厢房,进了垂花门,视觉关系,位在西厢房的他们是很难注意到他的。 所以,‘被迫’隐在拐角的季临渊倒是‘偷听’了不少墙角,自然也了解了不少慕言蹊的事。 一直到两人聊到他的时候,他才寻了机会进来。 而且,季临渊发现他还是挺享受看她这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的。 他视线看着她,上身简单的白T恤别在裤腰里,衬着纤腰不盈一握,露着纤细却紧致的小臂,左手腕上系着个简单的红绳衬的她肤色如雪,下身黑色高腰紧身裤配着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黑长发被她扎成丸子头束在脑后,留了几缕发丝在脸侧,整个人看起来既干净又清爽。 昨天一身素色衣衫,散着头发时,眼角的樱花纹身衬着她面容柔美又秀气,只看外表,很容易让人把她误会成古代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弱不禁风的千金大小姐,他想昨天那两个抢劫的男人,可能也是这样想着,才盯上了她。 可他却见了她面对那两个男人,出招坚定又狠戾的模样。 明明年纪也不大,然昨天听着她‘训斥’那女孩,却冷静自持的像个历尽千帆的长辈,而刚才,她指着自己,对着季卓丰强调她话中重点的模样,又让她多了几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娇俏和调皮。 这丫头,还真的是……让人惊喜。 也所以,刚才在厢房的拐角,他瞧着那笑脸莫名心漏跳的两拍,似乎也…不无道理的。 * 慕言蹊手里捧着茶杯,侧仰着头看着逆着光走进来的男人,自然明白他中午那句“我还是挺有信心的”从何而来了。 他肯定知道她当时口中说要拜访的长辈就是季爷爷。 还有,她总算也明白当时在机场她问他是不是南城人时,他那声意味不明的“嗯”是为何意了。 加上季爷爷刚刚说的意思,显然,这男人早就认出来了自己是谁,可却假装不认识自己,立在一旁看着她闹笑话。 慕言蹊:...... 据她所知,这男人应该已过而立之年,而且,以往从季爷爷口里得到的信息,也都是这男人成熟稳重,有责任有担当的品性,可这会儿在她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吧? 也太恶劣了。 亏她之前还想着他温和有礼是个好人呢。 可无论怎样,他帮自己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慕言蹊还是放下手里的茶杯,端了端坐姿看着走到茶台前坐下的男人,浅浅扬起一抹笑礼貌的叫了一声: “季先生。” * 慕言蹊脸上的浅笑礼貌又乖巧,可也不知为何,那声‘季先生’听在季临渊耳中却硬生生听出来几分皮笑肉不笑来。 他迎着她的目光,微微侧着头看她,几不可察的挑了挑眉。 慕言蹊看见,抿抿唇角,收回了视线,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季卓丰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咳了一声。 慕言蹊闻声抬眼,才想起来刚刚季卓丰问的话,她重新放下手里的茶杯,眼尾扫了一眼季临渊,看着季卓丰道:“昨天,在拉萨遇到了点小麻烦,正巧季先生路过,就顺带着帮了我一把。” 怕老爷子担心,她也没具体说什么事情。 话音落,慕言蹊视线一转,看着季临渊继续说:“只是巧了,没想到季先生就是我从没见过的,季爷爷您的大孙子。” 这后半句,虽不至于说的咬牙切齿,但确实比前半句字字要咬的清晰些。 不难听得出来黏了些脾气在里面。 季临渊当然不可能听不出来,自知理亏,笑了笑没有接话。 季卓丰虽然也听出来些什么,但小辈间的事,他又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也不好多嘴。 眼见季临渊什么反应都没,慕言蹊倒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虽有些气闷,但还是收了收心思,没再说什么。 接着,三个人不痛不痒的聊了几句闲话。 …… 五点多,明叔叫三人到餐厅吃饭,出了茶室,三个人一同往外院走。 进了餐厅,季卓丰落座后,对着坐在左手旁的季临渊开口问怎么没瞧见季羡鱼,后者摇摇头,说是中午吃完午饭就见他开车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老爷子叨了两句,开饭。 三个人边吃边聊,慕言蹊一嘴一个季先生,听在季临渊耳里显得既拘谨又生分,他一直称呼她慕小姐也是觉得有些别扭,便开口建议双方改改彼此间的称呼。 季卓丰虽并不确定自己的孙子是不是真的看上了这丫头,但他总归是乐见其成的。 因此在一旁附和道:“临渊说的是,都是自家人就不必这么见外的先生,小姐的称呼,临渊比你年长九岁,不管在家里还是在武馆辈分都比你大一些,他就直接称呼你名字,你就叫他一声……”季卓丰顿了顿,‘哥哥’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慕言蹊抢了先。 只见她看着季临渊乖巧的笑笑,认真的喊了声,“师叔。” 季卓丰:“……” 季临渊:“……” 慕言蹊瞧见季临渊闻言难掩的吃瘪表情,一股恶作剧的快.感终于让她那别扭的小心思有了些许慰藉,随即不好意思的笑笑,柔声开口‘解释’:“抱歉,越矩了,按哪个辈分也不该叫师叔,只是刚刚一听季爷爷说师兄比我大‘九岁’,”她特意咬了咬九岁这两个字,继续,“我就下意识觉得该是叔字辈了。” 语罢,停顿了两秒钟,看着季临渊又‘真诚’的道了一次歉:“抱歉师兄,我并没有觉得你老的意思,希望你不要误会。” 季临渊:“……” 嗯,他没误会。T.T 季卓丰难得看见一次自己的大孙子,有话说不出的样子,想笑又觉得自己这身份这时候笑出来不大合适,只好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时候能换个什么话题来,正头疼的时候。 就见季羡鱼吊儿郎当的双手插着裤兜从门外晃了进来。 刚对着季卓丰说了句“爷爷我回来了”,就看见斜冲着门口坐着的慕言蹊,愣了愣,一脸惊喜的“诶”了一声,坐到了她正对面季临渊的身旁,扬着笑脸看她:“小师妹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的时候。” 慕言蹊看着有过两面之缘的季羡鱼,笑笑回一声,又礼貌的问了句,“师兄吃过晚饭了吗?” 季羡鱼点点头,“吃过了。” 他支着下巴,看着继续喝汤的慕言蹊,笑得和(一)蔼(脸)可(八)亲(卦),“听我老哥说你们昨天在西藏遇到了?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慕言蹊闻言差点儿没被一勺汤给呛死,忍不住咳着神情复杂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季临渊。 感情他遇到她认出来这件事,除了没让她这个当事人知道,别人都知道了? 慕言蹊:“……” 真是不懂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季临渊被那满带‘哀怨’的一眼瞅的心神微荡,抽了一张纸递给咳嗽不断的慕言蹊,看她接过之后,睨了季羡鱼一眼,低斥,“吃饭呢,安静会儿。” 季羡鱼:“……” 又让他安静。 季羡鱼叹口气,看他,“老哥,老天让我们长了嘴巴可不只是为了让我们吃饭的,也是为了让我们沟通交流说话联络感情的啊,”顿了顿,他也从面前的纸抽盒里抽了两张纸出来,递着给慕言蹊,扬着贱兮兮的笑脸看她,“你说是不是,小师妹?” 慕言蹊:“……” 她沉默的接过他手里的餐巾纸,没应声。 季羡鱼咬咬嘴侧的软肉,双眼在两人身上滴溜溜转了转,“啧”了一声,语带嫌弃的道:“我说,不会是电影里那种英雄救美的老套桥段吧?” 季临渊:“……” 慕言蹊:“……” 虽然事实不像电影里那么夸张,但……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慕言蹊思忖了下,看一眼没打算回应的季临渊,淡淡应一声,“算是吧。” 季羡鱼嘴里“啧啧”两声,晃着脑袋,这下是把嫌弃完全挂在了脸上。 季临渊:“……” * 晚饭过后,慕言蹊跟季卓丰道别,说今天刚回来,有些事情要忙,可能近期抽不出来时间过来了,等忙完这些天,再来看他老人家。 季卓丰点点头,说不妨事。 “你们年轻人做自己该做的事,忙点是好事,”季卓丰眼睛瞥瞥她的手,叮咛,“但还是要注意身体,注意安全,生命的本钱可容不得马虎。” 慕言蹊柔声笑笑,乖巧的应声。 “门外那辆车是小师妹你的吗?自己开车过来的?”季羡鱼问,表情雀跃,“走吧,师兄送你出去。” 还不待慕言蹊说什么,季卓丰已经从凳子上站起身,走到了季羡鱼身边。 他作势揪着季羡鱼的耳朵,哼声,“你个臭小子,别以为你哥帮你瞒着,我就不知道你溜出去找你那些‘戏友们’去玩游戏,今天过不了我五十招,你晚上就别想睡觉了我告诉你,臭小子。”老爷子瓮声瓮气,中气十足的说完,看着坐在一旁的季临渊道:“临渊,你送言蹊丫头出去。” 音落,没等季临渊应声,也不理会季羡鱼几近夸张的叫痛声,把他揪了出去。 餐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慕言蹊想着刚刚在餐桌上和季临渊并不算愉快的聊天记录,尴尬骤起,只是还没待她说话,季临渊已经率先站了起来,对着她温和的笑笑,“走吧,我送你出去。” 慕言蹊站起身,浅浅笑了笑,礼貌的开口拒绝,“不麻烦师兄了,我自己出去就行。” 季临渊面上笑容没减,但也没应声,转身出了餐厅往宅门的方向走。 慕言蹊:“……” 她皱了皱小脸叹口气,拿起一旁的背包,抬脚跟了出去。 出了宅门,季临渊停下脚看着前方站着没动,听着身后跟着出来的慕言蹊也没回头,像是在想什么。 慕言蹊站在离他两步远的距离停下,看着前面双手插兜的高大背影。 日光西沉的余晖落在宅门对面青灰色的砖瓦墙上,打下一片影,他站在影子的半实半虚下,转过身,目光看向她。 隔着两步的距离,他垂头,她仰头,彼此对视。 气氛莫名诡异,慕言蹊眉头微皱,收回视线,看着被墙影罩住的白色轿车,礼貌道,“谢谢师兄送我出来,快回去吧。” 话落,她抬脚往车子的方向走。 却不想跨过季临渊身边时,被他握住肘弯。 慕言蹊停下脚,回头看他。 季临渊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可再仔细看,眼里却揉着几分妥协的笑意,“师妹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慕言蹊恍神,面带不解,看他挑眉,才小幅度的“啊”一声,想起来欠他的钱还没还。 她从背包里掏出来钱包,数了一千块钱,借的五百加上医药费,应该够了。 准备拿出来时,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什么,就又抽了一百元出来,她拿着数好的一千一,双手递到季临渊面前,仰头看他,规规矩矩的道谢,“这是昨天欠你的钱,谢谢师兄当时的帮忙。” 季临渊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钱顿了一下,双手重新插到裤子口袋没接钱,倒是抬眼看她微不可察的轻叹口气张口问她,“我的意思是,手帕呢?” 慕言蹊闻言面上闪过懊恼,心想自己怎么总是忘记手帕的事。 她悻悻的伸着手,尴尬感再度袭来,“抱歉,今天出门临时遇到点事情,忘记拿了。” 看季临渊没应声,她抿着唇想着法子,试探着开口:“最近大概也抽不出时间给送来,明天我给快递过来吧。” 季临渊视线看着她,半晌,才开口,“我明天中午就要动身回美国,可能等不到快递到了,走之前我给你电话,去你那拿吧,”停了一下,又问:“方便吗?” 慕言蹊点点头,应一声“好”。 季临渊听见,眼里笑意浓了些,下巴点点她手里的钱,提提嘴角,“既然都是自己人,这钱就不必还了,明天中午请我吃顿饭抵消如何?” 慕言蹊:“……” 恩人当面这么开口,她能拒绝吗? “如果你不嫌这样便宜我的话。” 她小声嘀咕一句,两个人一顿饭应该也吃不了一千块吧。 季临渊笑笑,像是知道她想什么,半开着玩笑,“以后有的是机会。” 慕言蹊闻言把钱重新收到钱包里的动作顿了下,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想着白天电话里他强调的手帕对他的重要性,又不惜自己的时间明天要亲自去取,而自己听到他说的下午如果遇不到他就让她把手帕丢掉时的怀疑,也是因为不知道他们两个会相遇的必然性。 这么想来…… “看来这手帕对您确实挺重要的。”她抬眼看他,不知不觉这句话就从她嘴里溜了出来。 季临渊挑眉看她,笑,“以为我骗你的?” 慕言蹊哪敢承认,抿着唇摇了摇头,指指他身后,“师兄快回去吧。” “开车路上小心,”季临渊点点头眼睛看着她,柔声道:“明天见。” “明天见。” 慕言蹊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设置好导航,车子调转方向,从季临渊身边过去时,她放下车窗对他礼貌的点点头,随即稍踩油门沿着小道往院子外驶去。 季临渊站在原处,直到看不到车影时,才转身进了宅门。 踏进门,还在想着慕言蹊的那句话。 他轻笑。 这手帕,以前没那么重要,可等它再回来自己手里,也就重要了。 很重要。 第10章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4) 临·慕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4) -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季临渊准时给慕言蹊去了电话。 电话拨通时,他刚踏出院外,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应声,季临渊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上扬的嘴角。 慕言蹊彼时正在听工作人员给她介绍资料上的详细信息,季临渊听见她那边的背景声有些嘈杂,具体没有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只隐隐约约听见她问了对方几句话。 “我现在过去找你方便吗?”季临渊温声问。 听着她好像挺忙的样子。 “可以的,”慕言蹊回,“我这里马上就结束了。” 季临渊听见稍松一口气,看见院外等候着的出租车,他抬脚过去,嘴角含笑,“你现在在哪儿?” 收好桌面上的信息表,慕言蹊下意识回问,“南城市的民政局你知道吗?” 她说的轻巧,只是完全没想过这句话会给对方造成多大的误解。 季临渊听见她的话,浅笑僵在脸上,摸到车把手的指一顿,看着车顶拧着眉哑声问:“民政局?” 脑子里瞬间浮现的,是昨天季卓丰跟他说过的那个叫沈深知的男人,她这会儿在民政局,两个人是要……登记结婚? 想到这个,季临渊只觉得四周的氧气像是被人抽干似的,呼吸困难。 他在电话这头听见她给对方道了谢,接着是从座位上站起身的声音,慕言蹊似乎还没意识到他语气的转变,听见他的问话“嗯”了一声,以为他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南临东路77号,你可以在导航上搜一下。” “我在门口等你,找不到的话你再给我打电话。” 话落,是她推门出来的声音。 半天没听见对方答复,慕言蹊还以为电话出了问题,她拿下耳边的电话看了看,仍旧显示的是通话中的状态。 她疑惑的把手机重新放到耳边:“师兄?你在听吗?” 季临渊仍旧盯着面前的车顶没动,脑子里的念头撕扯着他的神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去…登记结婚?” 慕言蹊闻言,下台阶的脚一顿,看了看空荡荡的身边,“什么?” 登记结婚?她跟谁登记结婚? 然后心思回笼,才明白刚刚那句话让对方误会了,她笑着开口解释,“不是,我不是来登记结婚的,只是有点事情来咨询一下。” 民政局和民政局结婚登记处还是有区别的吧? 季临渊闻言,才觉得自己呼吸顺畅起来,闭了闭眼睛轻呼口气出来,打开车门坐进去,“我大概十五分钟后到。” 慕言蹊“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她走到一旁的长椅上看着手里的资料耐心等着。 * 季临渊从出租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慕言蹊。 民政局的大门外,街道两旁是整排的法国梧桐,树下隔两米一张墨绿色的竹质长椅,她一身藕粉色斜纹羽毛流苏长裙,沐浴在透过梧桐叶洒落下来的光线里,微垂首看着手里的小册子。 黑长发在零星的阳光下泛着深棕色,捋到耳后的发让眼角的粉色曝露出来,整个人看着极致温柔。 时至夏日晌午,阳光热烈的引人焦躁不安,行人步履匆匆而过,她却一方静好,神情静而淡,免不得让人回眸多看两眼。 她似是有魔力,只肖是看着侧颜,在那安静的坐着,就足够吸引人全部的注意力。 季临渊长腿迈过去,立在她身前,隔绝了大部分的目光,低头看她。 眼前被人挡了光,慕言蹊视线从手里的小册子上移开,看到面前男人的西装裤脚和褐色皮鞋,她抬头,看见季临渊眼睛看着她,笑了笑,眼里面上都漾着柔色。 只这一瞬间,飞机上那莫名而现的紊乱心跳又窜了出来。 慕言蹊站起身,借着往他来时的方向看,掩着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不对劲,张口问:“师兄来时开车了吗?” 季临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听见她的话,稍顿,回过头又低头看着眼前的她,“你没开车?” 他以为她会开车来,才特意叫了出租车,没有自己开车过来。 慕言蹊摇摇头,“怕不好停车,没有开车来。” 今天周六,她还以为民政局今天领证的人会很多,谁知道居然奇怪的没什么人。 而后一想,昨天七夕节,怕是大家都赶在昨天了。 两个气质相貌皆优越常人的人站在一起,免不了受人瞩目,看着从身边过去的人的目光,慕言蹊才察觉出来点不对劲。 她居然…把他约在了民政局门口见面。 …… 季临渊倒是没觉得什么,只看着她问:“有想好吃什么吗?” “师兄有想吃的东西吗?”慕言蹊反问。 季临渊轻笑着摇头,“客随主便,你定就好。” “这附近有一家酸菜鱼挺好吃的,离这里也不远,走个十几分钟就能到,”慕言蹊抬手抚了抚斜挎在肩上的包带,“只是我刚从国外回来,也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 之前还在国内上学时,每到放假,沈深知就会带她过来吃,慰劳她课业的辛苦。 东西是真的好吃。 “那正好可以去看看,”季临渊没异议,垂眼看她,下巴对着她轻轻点了点,“你带路。” “师兄下午几点的飞机?会不会晚?”慕言蹊说完,眼睛看向路口,“要不我们打车过去?” 季临渊抬腕看了看表,“不会,时间还早。” 他五点的飞机,从这里到机场最多一个小时,现在十一点半,走着去,还能跟她多耗一会儿。 既然对方这么说了,慕言蹊也没再说什么,抬脚往记忆里的那个方向走。 十分钟后。 季临渊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这身西装,侧眸看她,“有什么不对吗?” 余光看见她眼睛一直往他身上扫,但表情跟他昨天在医院门口“偷窥”她时又不一样。 带着疑惑,还有点欲言又止。 慕言蹊闻言本来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实在好奇忍不住张口问:“你们男人为什么夏天也要穿西装?不会热吗?” 她真的很好奇这个,大夏天的,穿着长袖,还是两层,她看着都觉得热。 季临渊听见,愣了一下,像是怎么着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可能是习惯了吧,”他轻笑着解释,“工作原因我在外很少穿休闲类的衣服。” 自毕业开始工作,尤其是将传媒帝国推向国际之后,一般在外他还真没记得自己穿过西装以外的衣服。 当然,除了去大昭寺时会特地换上素色长衫。 “我不是易出汗的体质,”他看着她,眼里含笑,“所以觉得还好。” 慕言蹊点点头,“我也是。” “嗯?” 季临渊挑眉,也是什么? “不是易出汗的体质,”她边走边看着他解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到冬天会很怕冷。” 小时候身体不好,被爷爷送到季爷爷这里学练武术,这么多年来,身体素质虽然好了,可她一到冬天,依旧怕冷怕的厉害,所以,这怕冷的毛病,大概就是属于那种从娘胎带出来的问题了。 可看到你们大夏天穿西装还是会觉得热。 “突然觉得跟你们男生比,我们女生还是挺好的。”她看着他身上的西装忍不住感叹,“至少夏天我们可以穿裙子。” 季临渊:“……” “看着不习惯吗?” “嗯?” 她抬眼看他,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什么不习惯? 下一秒,就看见面前这男人停下脚,单手解了西装扣子,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左手小臂上,右手指尖在领口稍动,松了衬衣上的两颗纽扣。 接着又解了衬衣袖口上的纽扣,随意往上翻了两翻。 微微敞开的衣领让深刻的锁骨在松垮的领口处若隐若现,卷起的袖口露出结实的一小节手臂。 一连串的动作,虽速度极快,却偏偏不会让人觉得毛躁,成熟男人的稳重和优雅,让他多了几分慵懒的味道,反而透着一种别样的性感。 慕言蹊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 季临渊左手挽着西装外套,右手插进裤子口袋,垂眸看着她温声笑着问: “这样会觉得好些吗?” 第11章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5) 临·慕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5) - 二十分钟后,两人还在街道上徘徊。 自季临渊在她面前“宽衣解带”之后,噢,没有“解带”只有“宽衣”。 不管如何,自他为了让她“看着舒服”脱了西装外套之后,慕言蹊就没再开口说话,脸颊染上的绯色也没下去过。 他只是在她面前脱了外套而已,正正经经的把外套脱掉而已,虽然挨着衬衣领口的两个纽扣被解了开,袖口也被他挽在小臂上,可至少衣服还是规规矩矩的穿在身上的。 以前在季爷爷的武馆,师叔师兄弟们偶尔敞怀的样子,她都见过,可显然,这感觉完全不一样。 至少,没有让她体验过这种心慌慌的感觉。 慕言蹊思绪还飘荡着,以至于被人握住肘弯,反应都跟着慢了半拍。 季临渊视线扫了扫街道旁的一家面包店,低头看着她有些无奈的笑,“这家店我们刚刚已经路过两次了。” 虽然他确实想跟她多待一会儿,可要是由着她“游荡”,走之前怕是这顿饭就没法吃了。 他转身看了看四周的店铺,“你刚才说的那家酸菜鱼店,确定是在这条街上吗?” 回过神的慕言蹊,也朝四周看了看,街道确实是记忆里的那条街,但好像真的没有那家酸菜鱼店了。 “可能搬了吧。” 她喃喃道,四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太多东西了。 慕言蹊倒是也没费心思想别的,眯眼看着斜对面的那家牌匾上印着“广州小食”精致的店面,抬手指了指,“吃那个怎么样?” “好。” 季临渊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 小食上餐的速度很快,点完没多久,餐食就上齐了,两人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她的课业和专业。 “…所以你们画家真的会走到哪里就画到哪里?” “可以这么说,”慕言蹊点点头,“看到好的景致和有意思的事物,就跟摄影师一样,会想要把那一瞬间留下来,只是我们两者表达的介质不一样而已。” 季临渊目光锁着她,缓缓道:“希望有机会能参加你的画展。” 慕言蹊笑的礼貌,“随时欢迎师兄赏光。” …… 一顿饭到了尾端,季临渊才看了一眼被慕言蹊放到桌角的小册子开口,“你刚刚说到民政局咨询一些事情,是咨询那个吗?” 慕言蹊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放到一旁的《公益基金申请条件》,迟疑一下,对着他点了点头。 看着她点头,他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算放下。 “如果需要帮忙,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季临渊虽并不清楚她做这种事情的初衷,但好像又不难猜出她为什么会做这个。 万事开头难,如果需要,他可以帮她。 慕言蹊闻言,抬眼看他,说实话,她现在确实空有一腔热血,却对这些事情毫无头绪,尤其是在刚刚咨询过工作人员之后。 她想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总不至于让她如此迷惘。 目前这情况,只靠她一个人的力量确实是撑不下来的,可找沈深知帮忙的念头只在脑中闪现了一下,就被她挥了出去。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自己和他也只是刚接触了两天而已,可这两天下来,除了他故意隐瞒了他认出来她这件事,整个人给她的沉稳,安定,可靠的舒服感,也是她在旁人那里从未感受到的。 慕言蹊看着他深吸口气,轻声问: “师兄能如何帮我呢?” * “公益基金分公募和非公募,这其中的利弊,我想你当时咨询的时候已经了解过了,这种非营利性的组织管理,国内的法规条例最近几年才开始完善,尚在发展阶段,但在欧美已经发展的很成熟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一个可靠的人来帮你。” 季临渊看着她,目带认真的温声建议。 “可靠的人?” 慕言蹊目光迎视着他,微微挑了挑眉。 “她是非盈利组织管理项目的研究生,毕业于印第安纳大学布鲁明顿分校,这所学校的公共事务专业全美排名第二,和哈佛肯尼迪政府学院齐名,她也是那所大学这个专业录取的唯一一个中国人,”季临渊看着她点点头,唇边漾起一丝笑,又补充了一句,“这点倒是跟你挺像的。” 昨天他听老爷子说了,慕言蹊高二那年,也就是她十七岁的时候,因为一幅同名代表作《言蹊》在国内绘画界掀起一股不小的骚动,以此确立了画坛新星地位,被称为天才美女画家,当时英国皇家美术研究院特招她入学,但慕言蹊并没有立马同意,说是想读完高三再决定。 可高三上半年刚结束,慕言蹊却突然重新给学校提出了申请,没几天的时间,就办好一切入学手续,一走就是四年,从未回来。 而且昨天听“墙角”的时候,他也听到她说了,大学本科和研究生加起来七年的课程,她只读了四年便以优秀毕业生代表毕业,不但在学校举办了个人画展,甚至成为英国大维德拍卖公司最年轻的委托人。 能够被世界排名第一的艺术院校特招入校,她的专业素养可见一斑,可她回国的第一件事却是去了西藏支教,支教回来忙的第一件事不是其他什么而是了解成立基金会的事。 四年前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临时申请入校?眼角下方的樱花纹身是喜欢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谜,都是谜。 三年前在英国的相遇如果只是偶然的凑巧,那三年后再次相遇在西藏,就是宿命的必然了。 说他迷信也罢,自欺欺人也罢,说他不好奇她,不想要了解她,他季临渊能够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他自己的心。 “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季临渊看着慕言蹊下定结论,“她以后也会是你最得力的助手。” 同样优秀的人,同样专注于公益,擦的火花只能是惺惺相惜。 慕言蹊闻言,柳眉却是不自觉的微微拧了拧。 还来不及深思什么,那句话已经从嘴里溜了出去。 “你说的‘Ta’是女生?” 女生的直觉,毫无根据。 这句话她想着本没有什么歧义,可这会儿,在和季临渊面对面坐着的这方空间里,莫名就带了几分迤逦的暧昧。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就从对面男人的眼里看到了难掩的笑意。 季临渊嘴角浅浅扬了弧度,回:“嗯,女生,比你大五岁。” 慕言蹊有些尴尬的垂下眼,抿了抿唇角。 季临渊瞧着,眼里的笑意晕开,“应如是大学期间就在ME世界明宣会纽约总部做志愿者,大学毕业成为正式雇员,研究生毕业之后因为能力出色被任命为指导委员会的交流与信息管理部主任,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我介绍她和你认识。” “ME世界明宣会?”慕言蹊闻言讶然的抬眼看他。 ME世界明宣会是十几年前在美国纽约成立的一个独立、中立的组织,刚开始只是几个人,后来才发展起来,在多个国家分别成立了办事处。 尤其最近三四年,发展的速度极快。 其使命是在国际性或非国际性的武装冲突和内乱中,以中立者的身份,开展保护和救助战争和冲突受害者的人道主义活动。①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仁央曾在明宣会做过志愿者的。 能够在这种世界性公益组织里成为高干,其能力自然不容小觑,如果人可以来帮她,那就真的是雪中送炭了。 可是... “这样会不会有些大材小用?”慕言蹊有些担心的眉心微皱。 人家会愿意来帮从零开始的她吗? “一个人若是为了做公益而做公益,就是不成熟的,”季临渊看着她,微微敛眉,“做公益,是因为你有一个理想和信念,经过考虑之后觉得通过非营利组织的形式最可能完成你的理想,而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大小才决定去不去做它。” 慕言蹊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微愣。 这话听在她耳里,不知为何多了几分谴责的味道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慕言蹊脸上忍不住染了几分委屈神色。 第12章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6) 临·慕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5) - 慕言蹊听见他的一番话,是真的觉得有些委屈。 她并没有怀疑别人的意思,只是,她不确定她自己想要做的事,别人就一定会想着要来帮她,对方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更何况人家之前还是那么有能力的一个人。 看着慕言蹊借着喝水用杯子尽力掩藏的委屈神色,季临渊心口窒了一下,才意识到话似乎说的有些重了,虽然他没有怪她的意思,但对方听起来可能还是会误会。 再开口时,声音带了几分安慰,音色也比以往更温和一些,“她最近正好因为私人原因想要回国,也算是巧合,你不要想太多,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尽快安排她早点回来。” 慕言蹊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安慰,神色不觉好了一些,捧着杯子抬眼看他,疑惑的反问,“你安排?” 听起来两人关系似乎很近,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呢? 季临渊对着她笑笑,似是解释,“ME世界明宣会是我大学期间和朋友合力组织创办的,虽然近几年发展很快,但里面每个高干的能力和身份我都必须了如指掌。” 言下之意,他们除了工作关系,并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联系。 慕言蹊闻言,眼里的诧异变深,以往偶尔听季爷爷提起他,了解的也不甚多,但是她也知道他的工作是传媒方面的,像是文化娱乐,出版广电,平媒户外媒体,网络媒体都有涉及。 四年前就听季爷爷说过他旗下将近一百个分支机构遍布全球很多国家,这两年恐怕规模更甚。 如果不是三年前的那场意外,也许她只是听说过ME世界明宣会,不会对它有什么了解,更不会在遇到如今的阻碍时,萌生成立基金会的想法。 只是她真的不知道,ME世界明宣会会是他创立的。 Mediaempire,中译:传媒帝国。 简称:ME 她早该想到的。 * 餐毕,从“广州小食”出来,外面的日光依旧强烈的刺眼,路边的树荫下,慕言蹊微眯着眼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语带埋怨,“说好了我请你吃的。” 结果最后他来付账算什么呢? 季临渊一手挽着西装外套,一手插在兜里,身姿闲适却不显颓靡,低眉看着她笑,“师兄也是要面子的人,我一个大男人当真让你付账,名声还不得毁了一辈子。” 慕言蹊:“……” “那……”这情算是她请了还是没请呢? 季临渊抬腕看了看时间,刚好不到两点钟,他眼睛看向一旁,敛去眼底的小心思,复又低头看她,“一会儿还有事?” 慕言蹊下意识摇摇头,回:“没事。” 可刚说完就后悔了,想起来昨天他问完自己下午有没有事之后,自己就跳到他坑里的事。 慕言蹊眼里的懊恼一闪而逝,却还是被季临渊捕个正着。 他眼里噙着淡淡的笑意,微微倾身,偏头看她,“送师兄到机场?” 接着眼里笑意稍浓,补充,“呐,车费你来付。” 慕言蹊:“……” 季临渊瞅着她略带了些犹豫的神色,承诺似的“嗯”了一声拖了个尾音出来,“这次师兄绝不跟你抢着付钱了。” 慕言蹊:“……” 不带这样的。 见她没拒绝,季临渊且当她是默认了。 慕言蹊看着他抬手拦了车,走上前打开车门,手搭在车门上,侧身看着她,却没开口催促,而是耐心等着她过去。 日光透过叶间的缝隙落到他的眉眼上,眼里似洒着细碎的钻,芒的耀眼。 白色的丝质衬衣在斑驳的阳光下亮的几近反光,让他整个人像是打着光板,身后的一切都已被沦为背景,让人眼里只能看到他。 慕言蹊知道,如果她现在拒绝,他也不会说什么。 可是,他对自己笑的那么温柔,像是有一辈子的耐心在等着她。 谁又能拒绝的了呢? * 一个小时后,两人到了机场门口,季临渊果真是没有跟她抢着付钱,可她这个付钱的,却比他这个没付钱的还要窘迫。 尤其是在她拿了钱给司机师傅时,那师傅的眼神。 眼睛上下扫了一眼在她一旁好整以暇坐着的季临渊,随即接过她手里的钱,嘴里啧啧两声,小声用方言不知道嘀咕了两句什么。 即使她听不懂那方言说的什么,也能从他的神情上看出来。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慕言蹊:“……” 以后再也不借钱了。T^T * 两人下车后,站在机场门口广告牌打下的一片阴影里,季临渊看着慕言蹊脸上说不出来什么神情的神情,忍不住笑。 听见他的笑声,慕言蹊微微眯了眼睛抬眼看他。 季临渊表情带着点无辜对着她耸了耸肩,像是在说,事实就是这样。 哪里有纯粹的男女平等,在一般人的眼里,女生天生就是弱小的一方。 连付个车费这种小事,眼色都会带着偏差。 慕言蹊抿唇移开视线,压下自己让他成了别人眼中“小气男人”的愧疚感,看了眼机场入口,开口问他:“师兄没有行李吗?” “估计快到了,”季临渊看了看时间,“一会儿小鱼会给我送过来。” 慕言蹊点点头,一时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话说。 两人相对站着,谁也没开口,慕言蹊感觉得到季临渊一直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她眉心微微蹙着,看着机场口来来往往的人群轻呼口气,掩饰着自己有些抑制不住的心跳声。 想不通自己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每次一面对他时,总有种惶惶然的感觉,让她觉得陌生又不安。 季临渊视线看着她,认真的似是想要把她的眉眼一一烙在心里,天知道这会儿他竟然产生了一种不想要离开的感觉。 今天这一走,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可是他又不能不离开。 而她身边还有个他还没见过的,分量十足的“敌人”。 就在慕言蹊张口想要说什么时,季临渊率先开了口。 “等应如是把纽约那边的工作安排好回国的时候,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慕言蹊闻言,到嘴边的那句“师兄快进去吧”又给噎了回去。 对着他轻轻“哦”了一声。 安静,沉默。 两人各执心思又都没开口。 季临渊视线落在她眼角的樱花纹身上,指尖微动,把空着的那只右手重新插进裤子口袋里,抑制住自己想要抚上去的冲动。 然后看着慕言蹊小声“啊”了一下,从斜挎包里掏出来折好的手帕,递给他。 “差点又忘记了,”她抬眼看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给洗干净了。” 甚至昨天回去后还特意用香皂又洗了一遍,香喷喷的。 季临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面前捏着他手帕的小手上,是那只受伤的左手。 手掌依旧缠着绷带,抵在手帕上的大拇指皮肤白嫩,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只在边缘留了一点点的白,弯弯的,弧度姣美。 季临渊抬手,指尖蹭上手帕,在慕言蹊准备松手时,顺势而上,大拇指抵在她的拇指上方,修长的指,轻轻覆在她捏着手帕的细嫩指背上。 他手指长,轻易就把她的整只手包裹在手心里,慕言蹊因为他突然的动作,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感觉到他在她下意识把手往回收时,加大了力量。 心脏顿时像是千万只烈马在放肆奔腾,脑中炸开了烟花,连带着呼吸都似停了一瞬。 慕言蹊抬眼看他,眼睫轻颤,平日虽礼貌却淡然的神色,在此时终于透出了一丝龟裂。 季临渊没松手,目光锁着她,见她眼睛看过来,才揉着温润的笑意开口道:“师兄好像欠你一句抱歉。” “......嗯?” 慕言蹊闻言眼睛眨了一下,面带疑惑。 注意力轻易被他转移开来,想着他有什么地方需要给自己道歉的。 “当时在西藏认出来你没有对你说,是师兄不对,”他看着她,目光认真。 昨天餐桌上她略带“埋怨”的神色他还一直惦记着,不想自己走了,还让她心里留着小别扭。 看着她有些愣怔的小脸,季临渊面上又多了几分妥协和讨好,微微倾身双眼看着她的,轻声道: “不生气了,好不好?” 第13章 往日欢颜逐疏现(01) 临·慕 往日欢颜逐疏现(01) - 慕言蹊不是那种会记仇的人,尤其是像当时季临渊瞒着认出来她这样的小事。 当时在餐桌上也算是发了“小脾气”,过后,她就忘了。 可也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故意的,还特意给她道歉。 道歉就算了,还……握着她的手。 甚至在她还不知道如何反应时,眨了下眼睛轻挑着眉毛从喉咙又漾出来一声“嗯?” 似撒娇,又似诱.惑。 慕言蹊觉得要不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素质教育良好,真的会骂人的。 之前有看过一篇博文,讲现下流行的那种宠溺音。 她当时还想着宠溺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怪词。 可事实证明,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生活,存在,即是合理。 他音色低,但不沉,清朗温润,如风拂柳。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那声音仍旧折磨着她,当时他的指包裹着她的温度,似乎也还停留在她的手上。 那莫名的感觉缠了她几天,就下了几天的雨。 今早醒来,天才刚刚放晴。 空气中隐隐还带着几丝雨后的潮湿,倒是让这炎热的夏日清爽了少许。 这会儿,慕言蹊跪趴在慕宅二楼偏厅外的阳台上,顶着刚刚升起来的太阳写生,逼着自己把那惶惶然的感觉放下。 站起来角度不对,只有这个姿势,透过阳台上的褐色木质围栏,楼下开的正盛的桂花才有韵味,带了几分小女孩的羞答答和欲语还休的暧昧感。 临进机场时,季临渊轻拍着她的头,柔声叮咛,如果没有及时看到他的电话和信息,不管多晚她都可以回复他,因为他都会看到。 女孩子的心思是很敏感的,况且季临渊表现得也没有那么隐晦。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追她,可他却没有让她感到以往面对这种事情的不舒服感。 也所以,她才会惶然,才会不安,还有隐隐的担忧从心底悄悄滋长着。 * 慕言蹊在毛毡下垫了木质薄板,一旁的卷笔帘摊开,各类板刷和染色笔规规矩矩的按着大小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沈深知楼上楼下找了两圈,才在偏厅这个小角落里看到她。 她身上穿着一身米色的针织休闲衣裤,绾着头发,跪趴在一层薄软垫上,一边侧头看着楼外的景致,一边小心翼翼的在宣纸上勾勒着。 她神情认真时,嘴唇紧抿,眉峰也会轻轻拧着,甚至投入到里面时,外界的一切事物她都会毫无察觉。 以至于他站在离她四五步远的偏厅里近乎贪婪的看着她许久,她都没什么反应。 兀自画着。 沈深知没打扰她,因为知道她再过一会儿,腿麻时,会回神。 而且,他太久没这样好好的看她了。 沈深知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双手,不自觉得收紧,针扎似得刺痛感,从心尖蔓延开来,看着她近在眼前,却越觉遥远的身影。 舌尖泛起的苦涩感甚至让胃都开始痉挛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言蹊放下手中的笔,小脸皱着,双手支在软垫两侧反身从跪趴的姿势改坐到软垫上。 膝盖以下的位置,像是有上千只蚂蚁在爬着,慕言蹊倒吸一口气,眼泪差点没飚出来,双手搭在脚背上,等着这阵酥麻感过去。 无意间抬头,这才看见站在离自己四五步远的沈深知。 她小心翼翼的往后挪了挪,后背靠在围栏上,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他,把眼里的酸涩感眨掉,问,“什么时候来的?” 自刚回来那天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了。 她窝在公寓里没出门,整理带回来的画具,画作,杂物。 抽着时间还在网上查各种各样需要了解的东西。 虽然季临渊说那个应如是非常厉害,即使自己什么都不懂,只要跟着她做就行了。 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事情,如果全权交给别人来做,那怎么能行。 至少,意义就不同了。 这一个多星期,她有意躲着,他就任她躲着。 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但,往好处想想,也许是他想通了,想要改变呢? 有时候,慕言蹊也有点疑惑。 她和沈深知相处十几年,他了解她,了解到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清透的明白。 可他也没有那么了解她。 否则,两人也不会走到如今地步。 沈深知半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回答她的话,反而侧头越过她看了一眼楼下的桂花树,开口问她:“酿桂花蜜?” 慕言蹊闻言回头透过栏杆看过去,过了半晌,才扭过头应一声,“好。” 沈深知站起身,对着她伸过去手,慕言蹊余光瞄到,但还是假装没看到,手掌借着地板的力,站起身。 轻轻跺了跺双脚,让仅有的那一点点酥麻感过去,弯腰把东西收好,把宣纸用镇纸镇好。 下了楼。 他看着半搭在空气中的手,扯了扯嘴角,随着下楼。 * 连着下了好多天的雨,树上的花被打落不少,地下铺着浅淡的一层黄色,青灰色的石砖被雨打湿过,颜色变的更深,水光的映衬下,那抹黄色就显得格外娇弱。 沈深知找来木质合梯撑开,接过慕言蹊递过来的编制竹筐,准备上去时,听见慕言蹊叮咛他小心点。 雨后的树干都是潮湿的,会滑。 他笑笑应声,像小时候一样,手脚利索的爬了上去。 没一会儿,沈深知就摘了多半筐,慕言蹊帮他扶着合梯,看他下来,接过竹筐,再看着他把合梯收起来到杂物间。 两人一起到了一楼的厨房,沈深知把烤箱打开预热,慕言蹊把竹筐放到流离台上,耐心的把多余的花根和坏掉的花瓣捡出去。 再把摘捡好的花瓣洗干净。 接过沈深知递过来厨房纸巾,把花瓣上的水分吸干。 烤箱预热好了之后,沈深知就把烤箱关了,她打开烤箱把吸干水分的桂花放进去,用烤箱的余热把桂花烘干。 慕言蹊烘干的空档,沈深知开了火熬制冰糖水。 即使太久时间没有做过,他的动作依旧娴熟有度,没一会儿,冰糖水被熬制的粘稠,他盛到玻璃碗里等着它自然冷却。 慕言蹊拿出烘干的桂花放到密封的玻璃罐里,撒了少许盐进去。 厨房的这一隅空间里,弥漫着冰糖熬制的焦糖味,甜中带着微微的苦。 飘飘散散。 从头至尾,两人毫无交流,却有百分百的默契。 沈深知看着玻璃碗里渐渐不再冒泡的冰糖水,神思稍滞。 记得他刚被慕文若和云婉带回慕家时,当时只有四岁的慕言蹊,只到他胸腹,那时候的他甚至还听不懂中文,身上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过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可她却毫不在意,捧着一罐刚酿好的桂花蜜献宝似的仰头给他看,憨态可掬的样子,他想即使到了下辈子,他也忘不了。 当时只是觉得这小女孩长得瓷白,很像他想象当中的那种陶瓷娃娃,中国的陶瓷娃娃。 瞳孔乌黑的像是两颗黑宝石镶嵌在眼框里,乌溜溜的看着他转,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扑闪一下,扑闪一下。 一下,一下的,就这样扇进他心里。 再也没办法放她出来。 时间久了,他才知道,这丫头,只有在水里泡了桂花蜜,才会乖乖的喝水。 否则任人软磨硬泡,说破了嘴皮都不为所动。 这习惯是什么时候改的? 应该是上初中的时候。 她班里有个小女孩视糖如命,小小年纪便得了糖尿病。 初一的时候检查出来问题之后没有加以控制,短短两年时间就从一个抵得过她两个多人的小胖子,一下子变成了比她还瘦的人。 再后来,那女孩就辍学不上了。 云婉当时用这个半教育半恐吓的说她,她听进去了,发誓要改,就真的改了。 后来,她一勺桂花蜜,再没喝过。 十多年的习惯,她说戒就能戒得干净。 人们总说男人薄情,可有时候,当他看到这丫头,就会觉得,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薄情的那个人。 第14章 往日欢颜逐疏现(02) 临·慕 往日欢颜逐疏现(02) - 沈深知靠在流离台上,高涨的情绪随着渐渐冷却的冰糖水慢慢缓下,他手搭在流离台边缘,指尖一下一下的轻敲着。 “妈妈,妈妈,”当时在他眼里小小一颗的她,拉着他刚洗漱换好的新衣服,扯着他袖口仰头看着云婉认真的问,“他以后真的就是我的哥哥了吗?” 在得到云婉的确认之后,慕言蹊像个白绒绒软萌萌的小兔子一样,围着他高兴的又跳又笑。 抓着他的手,对着他笑着一阵叽里呱啦。 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她的情绪感染力却很强。 至少感染到他。 在此之前,他的世界里,是永无天日的黑暗,自有了记忆开始,一个女人就带着他在逃,他不知道她是谁,除了必要的几句话,两人从来没有交流。 从这个城市逃到那个城市,从这个国家逃到另一个国家。 印象最深的,是货轮夹仓里的恶臭和周围每天被抛到大海里瘦骨嶙峋的尸体。 这样的日子过了太久,久到他以为人生就该是这样的。 后来那个女人也死在了海上,像其他人一样,被抛在了大海里。 再后来,货轮靠岸,他被船上的人赶了下来。 当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叫中国。 直到遇见了慕文若和云婉,然后,遇到了她。 那天她的笑,就像绝地夹缝里透出来的一丝光,映得他整个灰暗的世界都开始明亮起来,即使他当时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束光一丝丝透了进来,占了他心里的满满当当。 他学说的第一句中国话,是她的名字,“言言”。 这个将会在他的胸口跳动一生的名字。 他还记得他刚学时,发音不标准,她委屈着小脸,眼里噙着泪给云婉“告状”时的样子,声音软糯又可怜。 “妈妈,哥哥老是叫我‘鸭鸭’。” 他学会做的第一种中国食物,是她当时最喜欢的桂花蜜。 第一次,他把糖熬糊了,酿出来的桂花蜜都是苦的。 可她还是会捧场说好喝,然后趁他不注意,背着他偷偷倒掉,还不忘用指尖沾点水把嘴唇弄湿,装作刚喝完的样子。 她小时候,面对他时是很调皮,也很可爱的。 和现在,不一样。 她从小性子单纯,对男女之间感情的事情,全然不理解,她能全心全意一直把他当哥哥,他却没办法只把她当妹妹。 他总想着没关系,等她长大了,懂得多了,就好了,反正无论如何到最后,她的身边都只会是他。 可他哪里会想到,她越大,懂的越多,两人的关系却越来越远,直到现在这般模样。 想到这里,沈深知眼睛微眯,似有寒光一闪而过。 沈深知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感情是病态的,黑暗的。 就像他曾经经历的那些一样。 是荼毒,也是桎梏。 可她是他世界里唯一的光。 他如何能放开? 放不开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就像他给自己的名字一样。 深知人在情长在。 * 沈深知刚被父母带回来时是什么样子,慕言蹊已经记不清楚了,因为那个时候,她太小了。 只依稀记得,父母告诉她,哥哥以前吃了很多的苦,我们都要对他好,很好很好的那种,所以她才会把她当时最喜欢的桂花蜜分享给他。 懂事之后,云婉才跟她提起,他是云婉陪着慕文若去山里写生时“捡到”的,沈深知一看就不是纯粹的中国人,刚开始他们只是以为他是跟来旅行的家人走丢的孩子。 可当他们把他送到大使馆之后,才知道他是被偷渡过来的,跟他一起的女人死在了海里,货轮靠岸时,他就被船上的人赶了下来。 刚开始,他是要被送到国际儿童福利院的,但当时的沈深知虽不言语,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云婉看,云婉性子软,而且,她很相信命中注定这档子事的。 辗转间既然让他们碰到了,就一定有让他们碰到的道理。 再后来,慕文若和云婉商量之后决定收养他,手续很复杂很复杂,但至少最后成功了。 反正自有记忆之后,沈深知就是她的哥哥了。 刚开始是很好的,她除了祖父母和父母的疼爱,还多了一个哥哥疼。 她从小成绩好,人也乖巧漂亮,她觉得自己性格不错,可真的没有什么女生愿意和她交朋友,而她的性子也不是那种会主动和人交朋友的人,可她反而很招男孩子待见,这让她很苦恼。 所以沈深知以兄长的身份帮她把围在身边的蜜蜂们给赶跑时,她也是高兴的。 可这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转折点应该是高二的时候,刚升到高一时,她的同桌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女孩子,主动和她聊天说话,女孩子的友谊,就这样开始了。 肖叶来家里玩过几次,自然见过沈深知,有天神秘兮兮的告诉慕言蹊,她打百分百的保票,她的这个“哥哥”绝对不是只把她当妹妹来看的。 当时她没在意,甚至把这个当成笑话跟沈深知讲了。 然后。 她笑了,可他没笑。 慕言蹊再迟钝,也不至于会傻到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自己相处十几年的哥哥突然喜欢自己? 没有其他心思的人想想都会觉得这像是一种不.伦。 她慌了,也傻了。 只能开始躲着他。 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 沈深知不是有耐心的人,可以往他对她,却有比对常人高一百倍的耐心不止。 可能之前他觉得他对自己,是胜券在握的。 所以在她开始躲他时,催逼了他体内的不安,人变得狂躁和暴戾。 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高二的时候,她因为代表作《言蹊》成名,在青年画家界站稳脚跟,甚至收到了英国皇家美术研究院的特招通知书,可她想至少把国内的高中读完才行,因此和学校申请了延迟,等高三毕业再申请入校。 高三那年的冬天,有天晚上他去学校接她回家时,看见男生塞情书给她,他二话不说,冲了上来。 把人揍了,揍的满地是血,满身是血。 任她在一旁喊他叫他,全然不理会,他一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把一个刚满十八岁的男生揍的爹妈不认。 可是那个男生却只是想要她把情书给她的同桌,那个主动和她交朋友的女孩而已。 一场乌龙,却酿成一场悲剧。 对方被他打的身上好几处骨折,脸都被揍肿了,如果不是她最后觑空趴在了男生身上挡住他,他真的会被他揍到没命。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她跪趴在地上透过朦胧的泪帘抬眼看他时的神情。 那种近似于地狱毁灭的狠戾和疯狂,让她现在想起来都为之恐惧和颤抖。 催逼她离开的,是在她哭着去求着她唯一的好朋友帮忙跟那男生说些好话,不要起诉他时,她对她说的一句话。 “言言,和你做朋友真的是一件太可怕的事。” 肖叶眼里含着泪,看着她,话说的很轻。 却比任何利刃都还要尖锐和刺痛。 不能再待下去了,这是她当时想到的唯一办法。 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她身边的人。 他没地方去,那离开的只能是她。 所以在把这件事解决了之后,她就给英国的学校递交了入学申请,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学校,离开了家,离开了南城。 离开了他。 …… 屋外的晨阳变骄阳,面前玻璃碗里糖汁的气泡也在分分秒秒后,归于平静。 沈深知站直身子,打散了透过窗落在他身上泛着晕圈的光线,指背轻蹭过碗壁。 凉透了。 他端起糖汁走到慕言蹊身边,示意她倒进密封容器里。 慕言蹊探出手,手还没碰到碗壁,就听到自己揣在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她下意识收回手,掏出来手机。 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她微微愣了愣,但还是点了绿色接通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在手机那头的人叫她名字之后轻应一声: “嗯。” 第15章 栖身水云间,静守桃源(01) 临·慕 栖身水云间,静守桃源(01) - 季临渊走之前说会给她电话和短信,刚开始她以为他只是会在确定了应如是回国时间之后联系她,可没想到的是,他会每天发消息给她。 纽约和中国有时差,但他总会准时在中国时间早晨七点时和她说早安,晚上十点时,和她说晚安。 有时候会连着发几条,跟她说早安时会告诉她,他晚餐吃了什么,今天见到了什么人,开了几场会议。 说晚安时,会告诉她,纽约当天的天气怎么样,他今天又要飞哪里去出差,大概要去几天的时间,甚至有天跟她抱怨,他助理给他带的早餐有多一言难尽。 不难想象,他一个掌握着全球不计其数人生计的人,哪有那么多的闲暇时间发消息给她,可他一天也没有落下。 但慕言蹊没有回复过他。 因为有时候,做一个决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尤其是在你对接下来事情发展的方向既恐慌又有所期待的时候。 对方做的如此明显,她回复信息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可仁央也和她说过,总有一天她会遇到一个人,让她有勇气勇敢的踏出这第一步。 慕言蹊以前对这种不确定的事情不置可否,可就在刚才,她点了绿色接听键,听见对方的声音响在耳畔的那一瞬间,就仿佛又回到了他走的那日。 在斑驳的树影下耐心的等着她做选择,在机场门口低声认真的和她道歉,柔声告诉她不管多晚回复他信息,他都是能看到的。 耳边折磨了她一个多星期的幻声,一下子变得真实起来。 她忽然间就觉得,如果那个人是季临渊的话,她是想要试试看的。 因为发现她这时候因为沈深知而内疚,恐慌,纠结复杂的情绪,轻易就被他的声音安抚下来。 话筒里的他,在告诉她应如是确定回国的时间是下周一,耐心的告诉她飞机的航班时间,最后,他顿了两秒钟跟她说,他还没有给应如是安排住的地方,能不能拜托她给找一下,本来想让季羡鱼给找的,可担心那小子不靠谱,才想着给她找点麻烦。 慕言蹊没犹豫,应下了这份差事。 相比较他们即将帮助她要做的事,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最重要的是,慕言蹊知道他之所以找她来做,不过是想要再和她多几分交集罢了。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帮应如是找个房子这种简单的事情,就算季羡鱼不靠谱,他要是想要找个靠谱的人来解决这件事,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最后,季临渊默了两秒钟温声叮咛她先挂电话,短暂的安静后,慕言蹊照做。 这通电话从头至尾,丝毫没有提及她从未回复他信息的事。 电话挂断,慕言蹊没有抬眼看眼前的男人,把手机重新揣到兜里之后,直接接过面前的玻璃碗,把凉透了的糖汁倒进了密封罐里。 最后没忘用勺子把碗沿刮干净。 她越过沈深知把碗勺拿到水槽处洗干净,放进柜子里,又重新回到原处,把密封罐的盖子盖到罐子上,罐耳压下的瞬间,听见自她接电话伊始就静默着纹丝没动的沈深知开口问她: “朋友?” 慕言蹊闻言指尖微顿,侧头看他半晌,回头压下罐耳之后,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 沈深知看着她没说话。 空气安静了两秒钟,慕言蹊转身把密封好的桂花蜜递给他,抬头,“你拿回去喝吧。” 已经舍弃了的坏习惯就没有再捡起来的必要了。 在沈深知接过手之后,她越过他,绕过厨房和客厅的屏障,上了楼,到刚刚的偏厅继续刚才的画作。 留在原地的沈深知眼里的阴鸷在她离开后越来越深。 因为她刚刚接电话时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浅笑。 * 转眼到了下周一,应如是早晨九点的飞机到南城,为尽地主之谊,慕言蹊揽下接机的任务。 早早便到了机场等着。 当年她因同名作《言蹊》成名时,年纪尚小,又同时接到英国皇家美术研究院的特招通知,在国内引起的骚动真的不算小。 各路电视媒体争相报道,甚至每天守在学校门口堵她。 这情况一直断断续续到她出国之后才算缓下来。 本来慕言蹊以为时间过了四年,自己早被人忘了才是。 就像上次回国之后安安静静的一样。 只是没想到,就今天接机的空档还能被人认出来。 她看着眼前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女生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面对跟自己表白的男生,她能毫不犹豫义正言辞的拒绝,可是面对这样的小女生,她是真的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两个小女生手里拿着接机牌,明显也是来接机的。 广播早已经播报了应如是那班飞机准时到了的消息,可眼前这两个小女生却拉着她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她有些为难,但又抹不掉人家对自己的喜爱之情。 昨天晚上季临渊给她打电话时,她想让他给发一张应如是的照片,因为怕到时候认不出来错过了。 结果季临渊不但没给她发照片,还说了句:“没关系,对方会认出来你的。” 这会儿她一边应付着面前这两个激动的小女孩,一边把手里的接机牌举的高些,希望应如是能看到。 没几分钟后,面前的两个小女生却像哑巴了似的,突然噤了声。 眼睛看着她举着接机牌的右手方。 她以为应如是看到牌子走了过来,嘴角扬了礼貌的笑,刚想扭身,却听见了此时绝对没想到会听见的一道声音。 这声音昨晚听到的时候他明明还是在大洋彼岸的。 刚想着,就察觉到有一道力压下盖过她头侧的接机牌,伴随着一道温和又取笑的声音。 “你这样把脸挡上,\'对方\'怎么能看到呢?” 接机牌被压下,慕言蹊扭头,看到男人在她看过来时,嘴角轻轻扬了扬,侧头,挑眉。 “嗯?” 嗓音宠溺。 第16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01) 临·慕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01) 那天在厨房接电话时候的情动, 一直到晚上, 慕言蹊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因为自己接下来将要做的决定。 晚上季临渊照常给她发短信, 最后道晚安时, 她忍不住回了个早安给他。 电话, 是两分钟后打过来的。 她看着闪烁的屏幕, 深吸了两口气, 才按了接听键。 刚开始,季临渊并没有开口说话, 话筒这头, 慕言蹊隐隐能听到远处直升机起飞前诺大的风声,嗡嗡的,声音很大很大。 她知道他这会儿肯定是在停机坪附近, 他刚刚在短信里说了,一会儿要飞多伦多参加一个会议,当天往返。 彼时的季临渊, 抬手抑制住助理想要提醒他登机的话, 缓了几秒钟之后, 蓦地在话筒这头轻笑一声,语带取笑,却不是在取笑她,而是取笑他自己。 “你知道,我刚刚用了两分钟的时间, 在确认刚刚那条短信是不是师妹你发过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太期待,而产生了幻觉。 电话这头的慕言蹊听见这句话,脸红了红,有些尴尬,也有些不好意思。 慕言蹊觉得,季临渊确实可以算是一个很贴心的人,先是表达出他对她的好感,然后给她考虑的空间,又不忘每天在她这里刷些存在感。 她没考虑清楚,没给他回应前,他不越矩,不逼迫,耐心等着。 一旦她考虑清楚之后回应了,他便开始发动攻势。 就像那天她回了信息之后,他刷存在感的方式就不止在于短信了,或者应该说,就不甘于只是短信了。 早晨的早安和晚上的晚安,突然一下子从文字变成了有声播报。 别人的话慕言蹊是不大清楚,但是如果有人总是用刚晨起时,沙哑又性感的嗓音跟她说晚安,她…真的是有点崩溃的。 本来她的睡眠质量就不算好,这样的话哪里还睡的着呢。 所以,失眠了两天后的慕言蹊,在他再打过来电话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给挂断了。 刚开始季临渊像是没想到她会挂他的电话,毕竟前面两天两个人聊的还是比较“有爱”的,过了几分钟他又打过来,她又给挂断。 挂了两次之后,季临渊才觉察出不对劲,发了一条消息给她,问她为什么挂他的电话。 末尾还带了个‘哭泣’的表情。 慕言蹊忍不住笑,发现他看起来成熟稳重的模样,有时候也会透几分小幼稚出来。 她没给他说实话,只回了他一句太困了,要睡觉了。 而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他根本没有透露他今天也会回来的事,所以,季临渊这会儿猛然出现在她眼前,慕言蹊确实是呆了。 直到听见面前两个小女孩略显激动的声音,她才回神。 那两个小女孩眼巴巴的看着站在慕言蹊面前,低头正一脸温柔又专注的看着她的男人,一个兴奋的红着小脸问:“哥哥是言蹊小姐姐的男朋友吗?” 可还没等他回答,另一个就迫不及待的表达着自己对慕言蹊的喜爱,“我们两个都是艺术生,今年刚上大一,学的就是国画专业,主攻工笔,言蹊小姐姐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人的偶像。” “有她作品的画册,我们都有买收藏本的!” “对啊对啊,小姐姐不但画画的好,人长得还好看,刚才跟我们说话声音也好温柔。” “之前只在网上搜到过几张图片,没想到今天居然会碰到真人!” “今天人品爆发!”左边那个带着眼镜的小姑娘看了一眼右边没有带眼镜的小姑娘,“不但看到了小姐姐还看到了小姐姐的男朋友!” “最最重要的是!没想到男朋友还长得!”右边没带眼镜的小姑娘回看着戴眼镜的小姑娘,两人一齐张口道:“这——么——帅!”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好不热闹,尤其说到这一句的时候,两人握着手面对面小幅度还蹦跶了两下。 …… 慕言蹊听着尴尬到不行,可这两个小姑娘却完全不给人插嘴的机会,激动的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猛然打断又不礼貌,慕言蹊有些无力,反观季临渊倒是挺享受的。 一边听着八卦,一边低头看着她笑,像是很享受她的窘迫似的。 就在慕言蹊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打断她们的时候,季临渊却先开了口,对着两人淡淡道:“两位是来接机的吗?” 那个正说着话的没戴眼镜的小姑娘停下嘴,顿了下,点点头,像是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来干嘛的,扭头往接机口看了一眼。 “那我们就不耽误两位接机了,”他把慕言蹊手里的接机牌接过来,把她的手握在手里,对着两人提提嘴角道:“你们的偶像,我就先带走了。” 话落,不等两个小姑娘有什么反应,牵着慕言蹊就往机场门口走。 慕言蹊被季临渊牵着往前走,他腿长,但是配合着她走的并不快,慕言蹊跟在他身侧小半步的位置,目光落在两人相牵着的手上,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着。 上次他握着自己的手,是二十多天前他回纽约那天,在机场门口,握着她的手,双眼看着她,低声认真的哄她能不能不生气。 这次他从纽约回来,也是握着自己的手,可是这感觉一样,也不一样。 一样的是,自己那颗莫名狂跳不已的心,不一样的是,上一次的无措,和现在心里隐隐的期待。 担忧和不安依然在心底悄然滋长着,可是,那么可怕的两年她都挺过来了,这个又算得了什么呢? 反正,问题都会被解决,无论什么,都会过去的。 就像仁央说的,世事如书,都有被翻过去的那一天。 此时的季临渊,因为察觉到被自己握在手里的小手并没有想要往回缩的动作,挂在嘴角的笑意难免浓了些,忍不住又紧了紧手,握的更紧了。 出了机场,季临渊并没有费太大精力,就看到了她停在机场斜对面的那辆白色轿车。 他牵着她过了马路,两人在车门边站定之后,季临渊才低头看她,眼里带着她熟悉的温和的笑。 慕言蹊被他看的有些窘,手往回缩,却被他握的更紧。 她这才抬眼看他,洋装镇定的抬了抬空着的那只手,指指车子,“我得开门。” 季临渊笑,“不急。” 慕言蹊:“……” 她抿抿唇角,柳眉微皱,抬眼看了看越见强烈的日光,找借口,“很晒。” 季临渊闻言,脸上的笑意稍浓,蓦然抬起那只拿着接机牌的手,用接机牌帮她在头顶处打下一片阴影,挡上日光。 “这样好些,女孩子家皮肤娇嫩,晒伤可不好看。” 说完还有模有样的点点头。 慕言蹊:“……” 所以为什么不让她到车上呢?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口,他举着接机牌为她挡日光的动作,着实是看着有点奇怪,吸引了不少人往这边看,慕言蹊觉得更窘了。 动了动他握着自己不松的手,皱眉看他,小声嘀咕,“你到底想干嘛啊?” 季临渊看着她笑着挑挑眉,半晌,才道:“你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吗?” 其实慕言蹊大概知道他想要自己说什么,但是,虽然她决定了想要试试看,可两人真正相处的日子确实没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也还不到一个月,更别说一大半的时间还是属于“网恋”的阶段。 不对,不是“网恋”,应该是“话恋”,电话恋,网恋都有可能视频呢,他们连视频都没有过。 也不对,都不算“恋”,只能算是“暧昧”而已。 所以,如果慕言蹊猜的没错的话,他这会儿是想要让她自己亲自捅破这层暧昧的窗户纸,想确定下来身份的。 可是,她以前又没谈过恋爱,哪里知道这种事这时候应该怎么做,怎么说。 难道非要她开口说,“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开始谈恋爱吧。” …… 多奇怪啊。 慕言蹊咬了咬下唇,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一旁,没应声。 好半晌,她都没开口说话。 季临渊拗不过她,握着她的手用了用力,在她抬眼看他时,妥协的松开她的手,曲指刮了下她鼻尖,温柔又有些无奈的道,“你松口了,我才能抱抱你。” 天知道他刚刚从接机口出来看到她时,就想抱抱她了,因为自己了解到的一些事,也因为这二十多天看不到她的思念和想念。 他以前从来没有对谁心动过,所以也从未了解过,一旦动了心,会是这样相思泛滥,越夜难眠。 刚到纽约时,每天给她发信息从没收到她的回复,他心里有多忐忑和不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边安排人打听那个沈深知的身份,一边找人了解她当时在英国时的事。 还要一边处理工作的事。 每天四十八个小时都像是不够用一样。 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回来见她,如果还不能把关系确定下来,他怕是回去了也再无心工作了。 慕言蹊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精巧的鼻尖,看着他语带埋怨的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没松口,你还不是握了我的手。” 第一次握她的手,他也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啊… 她声音虽小,却挡不住全部心思都放她身上的季临渊的耳朵。 他笑了笑,开口,“那就是同意了?” “……没有。” 慕言蹊咬了咬下唇里的软肉,嘴硬道,眼里带着几分嗔意。 因为他虽一本正经对自己说的话,却总给她一种在调戏她的感觉。 季临渊轻笑,终于抬手抚上她左眼角下方的樱花纹身,指腹在上面轻轻蹭了蹭,在感受到那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凹凸感时,眼神微暗,随即眼睛看着她的,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道:“那就当是师兄无赖耍流氓了。” 慕言蹊听见他的话还没意会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被他掌心轻压着后脑勺,抱在了怀里。 头顶上他拿着接机牌的手放下,压在了她的后腰处,隔着自己身上的一层真丝布料,温温热热的。 心跳的更快了,慕言蹊的窘迫感加重,担心自己狂乱的心跳被对方发现。 但他抱的紧,两人挨的这么近,不发现,怎么可能呢? 她微微侧头,耳朵贴在他胸口,还好,他心跳的也不慢。 至少证明此时两人都是紧张着的。 公平。 慕言蹊有些颓然的撇撇嘴想着。 压在她后脑的掌心在她的发上温柔的抚了两下,慕言蹊察觉到他就着她的身高俯下身子,侧脸在她耳边轻轻蹭了两下,接着在她耳边温声道:“师兄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慕言蹊闻言,眼眶一热,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却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一样。 本来有些无处安放的双手,轻轻抓住他衣服两角,柔软的触感,让慕言蹊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一身休闲套装,想到他走的那天特意因为她看的“不习惯”而当场脱衣服的事。 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她埋首在他胸口,小声道:“我没有谈过恋爱,这也是第一次想要有这种跟人试着谈一谈的想法,所以,我可能……”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季临渊扶着双肩站直身子,他眼睛看着她眉毛轻挑:“试着?” 音色明显带了几分不满。 慕言蹊:“……” 季临渊俯身把脸朝她凑近些,眼睛微眯,“你这意思在我听来,好像我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你抛弃一样,”他抬手惩罚似的捏了捏她小脸,佯装恼怒,“是这样吗?” 慕言蹊抿抿唇,看他,“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斟酌着,“我以前遇到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我担心我会给你,”她顿了顿,才轻声道,“找麻烦。” 话音落,慕言蹊噤了声,有些担心他直接会问什么事,问了,这么多事,她怎么说呢。 幸好,他只是轻叹口气,食指在她鼻尖点了点,重新抱她到怀里,安慰,“男人的肩膀为什么天生就要比你们女生的肩膀宽,因为这就意味着有些事就应该是男人来帮你们扛的,懂吗?” 他侧头在她发间印个吻,“怕什么,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都有师兄在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这么说,眼睛涩涩的,慕言蹊喃着鼻音开口,“那我们…现在就是开始…恋爱了?” 因为不确定,声音有些轻。 “对,”季临渊扬扬嘴角回她,声音笃定,“除非你想对我耍流氓。” 慕言蹊:“……” 到底谁对谁耍流氓? 半晌后。 慕言蹊动了动,季临渊没松手,她闷在他怀里忍不住开口问他:“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她今天本来以为接的是应如是,所以打算着接了她之后就直接带她去帮她找好的公寓放行李,然后再尽地主之谊请她吃顿饭。 再带她回去倒时差。 可哪知道,接到的人会是他,计划全打乱了。 两人身份的转变好像让她还有一点点的不习惯,她真的有些苦恼接下来两人应该做什么呢? 慕言蹊觉得她的话很正常,却不知道季临渊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曲解她话里的意思。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他朗润的“嗯”了一声拖了个长音出来后,假意带着几分困惑的回道,“手牵过了。” 慕言蹊:“……” ??? 又听他继续,“抱也抱过了。” 虽然正在进行时。 慕言蹊:“……” ??? 他轻咳一声,音色含笑,“接下来,可能是…” 季临渊松开紧抱着她的双手,低头看着她,视线从她的眼睛落到她的唇上。 慕言蹊唇形饱满,唇线流畅明显,犹如画笔一笔勾勒而成,颜色不淡,带着天然的桃粉色,看起来确实诱人至极。 季临渊微不可查的吞咽一下,再抬眼看她双眼,眼神微暗,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对着她开口:“kiss?” 慕言蹊:“……” !!! 被窘到极限的慕言蹊双手抵在他胸口,面色微恼的想要推开他。 这男人真的是… 谁在问他谈恋爱的步骤啊… 现在她甚至怀疑她之前感觉到他的成熟稳重都是假装出来,骗她的。 看着慕言蹊真的有些恼了,季临渊紧了紧手,没让她挣脱开,抬手蹭蹭她眼角,面带讨好,“好了,不闹了。” 看她仍旧皱着小脸看他,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他冲着她眨眨眼,“真的。” 慕言蹊:“……” 季临渊笑笑,正了正脸色,一手揽抱着她,一手掌心朝下搭在她额头上方,帮她挡着日光,温声道,“我这次回来最多待一个星期就得走。” 日光渐强,季临渊看了看她在他手打下的一小片阴影下,仍旧轻眯着的双眼,揽着她转个身,用自己的身高优势帮她挡下日光,继续道:“下次回来,也不确定是什么时候。” 慕言蹊闻言,抬眼看着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当时决定要和他试试时,自然考虑过这种情况,他常年住在纽约,而她不出意外,以后都会待在南城。 根据她以前从季爷爷口中对他浅显的了解,他每年回国的时间一只手数两次都怕用不完,而且每次回来,也都待不了几天就走了。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不同了。 他们在谈恋爱,难道一年也这样只见两三次,每次待个三两天就得分开吗? 想到他们刚见面,刚确定下来关系,就得想着以后分别的事,慕言蹊眉微微皱着,有些苦恼。 “你工作那么忙,就算我去找你,你应该也没有什么时间搭理我吧?” 她想要做的事,应该就是在准备阶段的时候有些忙,等事情稳定下来,自己的时间可能会空余一些,相对比他每天要飞来飞去的工作,肯定会自由点。 可是,也不保证她有时间去找他,他就可以安排得出来时间陪她。 慕言蹊盯着他胸口敛着眉,是真的认真在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个两人不得不将要面对的问题。 哪知会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轻笑声。 慕言蹊疑惑的抬头看他,不懂他这会儿怎么还有心思笑,难道对于这样的事,他就不会觉得难过或别扭吗? …… 季临渊看见她抬头,忍不住抬手轻压她额头,用指腹把她眉间的褶痕熨平,安慰道:“作为男人,如果这种事还得让你来苦恼的话,我还配做你的男人吗?” 慕言蹊:“……” 什么我的男人啊… 她在心里小声嘀咕。 “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 她看着他,眨眨眼。 季临渊没回答她的话,指背蹭蹭她小脸,笑,“好了,暂时抱够了,先上车吧,真的把我女朋友晒坏了可不好。” 慕言蹊:“……” 感情他不让她上车,只是为了…抱她? 这个男人真的是…… “季临渊,”慕言蹊忍不住有些羞,又有些恼的叫他的名字,“你真的很无赖。” 好了,她现在可以完全确定,他的成熟稳重一定是装出来骗她的。 哼。 季临渊听见她恼怒的叫他的名字,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轻“嗯”一声之后,面带回味,“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慕言蹊:“……” 她没忍住抬脚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 被踢了一脚,季临渊眼里的笑意不减反深,“不过,”顿了顿,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叫我师兄的时候,我也喜欢。” 慕言蹊:“……” !!! 她怀疑这男人是把窘她当癖好。 忍不住又抬起脚想要踢他,却没想动作半路被他截去。 季临渊在她脚又抬起时,率先抬腿压制住她的小腿,抱着她微微转身,把她压在车门边上。 他腿微曲,轻易压制的她两条腿丝毫动弹不得。 慕言蹊:“……” 她背靠着车门,车门把硌在她后腰处,但因为他并没有用力,所以不疼。 可两人身子还是贴的很近。 他俯着身子,呼出来的热气就喷在她的眼角处,她眼睛透过他颈肩上方,看到四面八方因为两人的动静投注过来的视线,咬了咬下唇。 “你先起来。” 她推了推半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还踢吗?” 季临渊隐着笑意问,嘴唇有意无意擦着她眼角的皮肤。 慕言蹊抿唇,“…不踢了。” 声音不情不愿的。 “嗯…”季临渊鼻尖蹭蹭她眼角,直接点破,“听起来不情不愿的。” 话落,他收回压制她的那条腿,站直身子看她,轻眨一下眼,“不过我还是选择放过你。” 慕言蹊:“……” 季临渊抬手捏捏鼻梁骨,面上终于敢露出几分倦意,对着她笑笑,“有些累。” 这倒是真没骗她,其实这二十多天,他太多事情要忙,每天睡的都很少,加上现在的时差原因,他刚刚凭借着这次回来之前就立好的,下飞机后第一件事就是搞定她的flag坚持到现在,已经到他身子的极限了。 这会儿,他确实需要养精蓄锐接下来的事。 季临渊摸摸她小脸,柔声道:“送师兄回去?” 慕言蹊怎么可能会拒绝他,冲着她点点头。 季临渊看到她点头,笑了笑,没忍住低头在她眼角轻吻了下,那吻落在她的樱花纹身上,有些痒。 慕言蹊不觉咬了咬下唇。 上了车,季临渊抬手把手里的接机牌扔到后座,慕言蹊看到他系好安全带之后,才启动车子,打了转向灯之后,又忍不住扭头看他。 “你把座椅放下,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他刚刚把倦意隐藏的太好,以至于这会儿看着真的有些憔悴。 季临渊看出来她面上的担忧之色,安慰的对着她笑笑,轻应一声,“好。” 慕言蹊把季临渊送到季宅,到大门口停下,跟门卫大爷打招呼时,季临渊也没醒。 那大爷似乎对她送他回来,有些奇怪,毕竟两人之前,确实没什么交集,但终究也没问什么,打了声招呼之后,她就把车子开了进去。 刚才在大门口的时候,大爷就跟她说了,季爷爷一大早就去了武馆,这会儿没在家。 季羡鱼前几天也回了纽约没回来,所以家里现在除了明叔,也没人在。 慕言蹊开车过门口的减速带,缓下车速,侧头看了看一旁的季临渊,没醒,才稍稍提速绕过假山喷泉往他住的别栋开过去。 在他住的那栋门前,停稳车子,慕言蹊熄了火。 旁边男人好像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一手曲臂枕在脑后,一手轻搭在小腹,面上看着睡的很安稳。 慕言蹊突然觉得…她车子的性能…还真好。 她指尖轻蹭过胸前的安全带,侧头看他,发现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之前甚至都没仔细瞧过他长什么样子。 反正…以往她对人的长相好像也没有什么认知。 但是,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是属于长得很好看的那类人吧,要不然刚刚在机场,那两个小姑娘也不至于那么激动。 慕言蹊打量着他。 眉毛,嗯,是浓的,跟修过似的,大概他这样的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剑眉吧? 眼睛,嗯,是双的,这会儿闭着看不大出来,但是他这五官里,她对他的这双眼印象还是很深的,因为仍然记得第一天遇到他时,他看着自己的眼神。 温和又深沉。 鼻子,嗯,是挺的,鼻梁骨有微微凸出来一点弧度,不强烈,看着也挺舒服的。 嘴巴,嗯,是... “我可以睁开眼了吗?” 季临渊闭着眼,嘴角扬着,声音带着睡醒的微哑和慵懒,含着笑蓦地开口。 慕言蹊:“……” 嘴巴,嗯,是动的,而且明显是在取笑她。 显然,这男人早醒了,知道自己在看他,在装睡。 慕言蹊脸微红,收回视线,透过面前的挡风玻璃看着门口花坛里开的正盛的半枝莲,轻哼,“又没人拦着你,不让你睁眼。” 季临渊姿势没变,睁开眼侧了侧头看她,声音里的笑意不减,“女朋友的目光太热烈,睁开怕晃眼睛。” 慕言蹊:“……” 这下她百分百确定,这男人,表里不一。 慕言蹊嘴巴说不过他,又羞又恼,开始赶人,“到家了,你快下去,我要回去了。” “下午有事?” 季临渊冷不丁的又张口问她。 “没…”慕言蹊下意识就回,幸好及时收口,改口道:“有事,很多,还很重要。” 好险,差点儿又要掉进他坑里。 季临渊闻言没有戳破她,把座椅调回来,松了身上的安全带,一手支在中央扶手上,侧着身子看向她。 “再多再重要的事,”季临渊眼尾上扬,目光锁着她,尾音缱绻的道: “还有你刚刚上位的男朋友重要呢?” 第17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02) 临·慕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02) 慕言蹊虽来季宅不计其数, 但还是第一次来除了季卓丰住的那个小四合院外的别栋。 这栋的建筑和慕宅有些像, 只是慕宅是两层的小楼样式,而这栋却是平层。 季临渊牵着她进了大门, 院子不很大, 但也不算小, 慕言蹊看到正冲着大门的是一个水池假山, 里面合着几株颜色不一的睡莲。 右侧是一个圆石桌, 桌旁围着三个石凳。 察觉到季临渊停下脚,慕言蹊下意识抬头看一旁的他。 “之前来过这里吗?” 他看着她, 笑着开口问。 “没有, ”慕言蹊摇摇头,“以前每次来都是直接去的季爷爷那儿。” 季临渊闻言指着正冲着大门的那件屋子,给她介绍。 “那间是我父母的, ”又指了指两人左方的那间,“这间是小鱼住的。” 他牵着她往右方走,“我是住的这间。” 踏进门槛进了房间, 绕过门口的山水屏风, 里面的一切豁然开朗。 从外面看不大出来, 屋子里面的空间还是挺大的,家居和她家里一样,是复古和现代结合的款式。 房间里的东西不多,左侧一整面墙的书柜下是一张两米宽的大床,白色和亚麻色相间的床单被罩, 看起来柔软细腻,很舒服。 跟大床隔了三四步远的距离是落地窗,窗帘是两层,一层白色薄纱,一层浅色亚麻布。 斜冲着房门口的右侧是一个线条流畅的浅棕色躺椅,旁边有一个五十公分左右宽的圆木桌。 “我去简单洗漱一下,”慕言蹊听见他说话视线看过去,看见季临渊抬腕看了看时间,然后低头看她,眼里的疲倦稍浓,“只睡一会会儿,你等等我,关于基金会有些事要和你先说一下。” 慕言蹊看着他眼里难掩的倦色,心一软,对着他点了点头。 季临渊看见,嘴角扬了扬,抬手在她头顶轻柔了两下,说了句,“乖。” 慕言蹊:“……” 季临渊松了她的手,走到衣柜前,打开,拿出来一件休闲的白t恤和黑裤子,往浴室走,路过她身边时,给她指了指他床头那一整面墙的书。 “无聊了,可以去翻翻,找找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嗯?” 慕言蹊乖巧的点点头,在他转身准备往浴室走时,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反手握住他手腕,看他,“你要洗澡?” 她眼睛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衣服,再抬头看他眨眨眼。 不是说简单的洗漱一下就好了吗? 他在浴室洗澡,她在外面等他,是不是有点儿奇怪? 还有点尴尬。 上高中前,她和沈深知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多年,都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两人刚确定下来关系,她就要在外面等他洗澡? …… 季临渊闻言顿了下,因为知道这会儿确实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可是,在飞机上待了十几个小时,不洗个澡就睡会很难受,但他现在又不想她离开。 果然,人就是有这样的通病,好日子里待得久了,人是会变矫情的。 像是怕她下一瞬就转身出去,季临渊反过来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笑笑,带了些歉意,也带了些安抚,抬了抬另一只拿着衣裤的手,对着她道:“师兄保证不会坦胸露背的出来,你就担待些,等等我,”他微俯下身子,看她双眼,“好不好?” 慕言蹊看着他盯着自己的那双黑漆漆的眸,心脏抑制不住的又跳快了几拍,忍不住移开视线,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没挣脱开。 季临渊以为她想走,握的更紧,刚想张口再劝,却见她抬手指了指那面书墙,微微红了脸,瞥他一眼,道,“我过去找本书看。” 季临渊听见这才宽了心,应一声,“好。” 然后才松了手。 看着她明明羞涩,却还佯装淡定的转身往书墙的方向走,季临渊忍不住无声笑了笑。 此时此刻看她,甚至不像是这二十一世纪的人,举手投足间是十足十的柔,季临渊想,到底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姑娘,即使在国外待了好几年,骨子里仍旧是温婉害羞的。 想起之前自己走的那天,只不过当着她的面把外套脱了而已,她脸上的红晕都半天才消。 这一瞬间,一些片段像无声电影一样,在自己的脑子里极速闪过。 三年前,英国惠灵顿医院里,病床上那个满腹心事,目光平淡又坚韧的小女孩,西藏柏油路上,对着男人出招坚定又狠戾的小丫头,和现在自己稍一撩拨就脸红羞涩的小姑娘。 看着她略带了些落荒的背影,季临渊垂下眼,掩去里头的风起云涌。 蓦然觉得心脏真是个奇怪的东西,长在人的身上,却不受人的控制。 瞧着她真的投入到了找书的节奏里,季临渊放心,转身进了浴室。 等季临渊从浴室里出来,慕言蹊整个人的心神已经完全投入到了书里面,躺椅的椅背是可收放的,她调高了椅背,半靠在上面。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色的真丝裙,刚好到膝盖上方,露着一双细嫩白花花的小腿,双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在躺椅上,脱下的小白鞋在躺椅角整整齐齐的摆着。 慕言蹊手肘搭着扶手的左手捧着书,右手指尖捻着纸角,认真翻阅着,在季临渊看过去时,半吊在椅边莹白圆润的脚趾正好无意识的动了动。 他看了她半晌,她也没察觉,季临渊笑着摇摇头,心想这丫头认真起来,还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们这栋的厨房基本就是个摆设,没有用过,因为吃饭都是到季卓丰住的那个四合院的,所以里面空落落的,除了能接点水什么也没有。 季临渊便从屋子里出来,到到四合院的厨房里给明叔要了一小碟点心,自己又亲自泡了一壶花茶过来,一直到他把东西放到圆桌上,瓷盘和木桌似清灵似闷重的碰撞声响,才把慕言蹊的神思从书里撞了出来。 她捧着书,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微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脱了鞋,蜷在躺椅上。 慕言蹊因为这并不太合时宜的姿势,双腿不自觉地动了动。 季临渊倒没在意,指了指刚刚放到圆桌上的点心和花茶,没作声,只给她示了示意。 慕言蹊视线随着他的指往圆桌上偏了偏,又移回来视线看他,然后点了点头。 季临渊目光垂了垂,看向她手里的书,《诗歌选集》。 再看了看她正看的那一页,面上的神色更柔。 这书什么时候买的?早就记不得了。 可上次回来时,在慕言蹊吃完饭回去之后,当晚他特意找出来这本书,翻到这一页,折了书角标记。 此时慕言蹊的指尖,正好是捏着书角的,还是折着的痕迹,女孩子的心思大都细腻,所以她不可能察觉不到才是。 “你挑书好眼力,随意选着一本就是我最爱看的那本,”季临渊瞧着她笑,“没想到我们会这样默契。” 慕言蹊因为他的目光和言下之意,捏着书角的指尖紧了紧,想着眼下正在看的这一页,心思微恸。 季临渊没再说什么,站直身子,走到柜子边打开,从里面拿了一个小薄毯走回来搭在她腿上,对着她温和的笑笑,摸了摸她小脸,又抬手在她发顶轻揉了两下,转身走到床边躺下。 好心情的睡觉去了。 屋子里刹时安安静静的,只余门口上方中央空调的出风口缓缓吹来的间断风声。 好半晌,心跳才缓下来。 慕言蹊抬眼看了看已然熟睡过去的男人,嘴唇轻抿。 片刻,嘴角仍是不自觉的向上扬了扬。 接着她抬手,指腹蹭蹭眼角,让自己静下心,这才翻了下一页,继续读着。 不知不觉,多半壶茶水下肚,三急来了一急,慕言蹊轻手轻脚的把书放到一旁,起身进了卫生间,解决完从卫生间出来,刚准备坐下时,却听见了雨声。 她寻声走到落地窗边,掀开合上的薄纱窗帘,看到雨珠伴随着嘀嗒声滴落在窗棂上,玻璃上,然后顺着痕迹缓缓落下。 刚才回来时,还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这也没多久,就乌云满天,下起了雨。 南城的夏天,果然还是雨水多。 他这屋子的窗外是个不太大的院子,看起来像是练功的地方,中间有个木人桩,此时独立雨中,稍显落寞,可以她这艺术人的角度来看,这时候的场景是最适合写生的。 慕言蹊看着,忍不住职业病起,松开手里的薄纱,抬手对着窗外比划起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略带了些沙哑的轻笑声,慕言蹊比划的手稍顿,闻声回身,才发现刚刚自己松了的窗帘挡在了身后,她抬手掀开一小段,看见床上刚才还熟睡着的男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一手曲臂枕在头后,侧头看着她。 见她回过身,用刚睡醒似含着沙砾似得嗓音,对着她道: “师兄想的果然没有错。” 慕言蹊看着他挑眉,不知他言下何意。 季临渊笑,微哑着嗓音继续解释: “醒过来就能看到你,真的是件很美好的事。” 第18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03) 临·慕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03) 季临渊其实是在慕言蹊起身去卫生间的时候就醒了, 只是怕她尴尬, 就没动作。 上一秒听见卫生间门锁的咔哒声,下一秒, 就听见一旁窗户上, 雨滴敲打着窗棂玻璃的声音。 他心里想着等她出来坐好时再起来好了, 却听到她朝着他走过来的声音。 脚步声是在离床三四步远的落地窗前停下的。 半晌没听见动静, 季临渊睁开眼, 看到慕言蹊立在落地窗前,纤影隐在薄纱窗帘后, 窈窕身段若隐若现, 双手对着窗外的小院不知道在比划着什么。 这场雨来的突然,天际灰蒙,她背对着他, 逆着窗外本就黯淡的光,余着剪影,此人此景, 是让人窒息的美。 直发宛如流云鬓, 身姿窈窕翩若惊鸿。 季临渊视线定在她身上, 再想着刚刚留她下来自己的小心思,忍不住轻笑出声。 带了几分自嘲,也揉着几分心满意足。 基金会的事,一时是急不来的,哪里用得着刚回来就得急切切的跟她说什么, 只是怕留她不住,才寻了个借口罢了。 季临渊看着自他说了那句话后就移了视线的慕言蹊,嘴角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觉得自己真的是着了魔,偏就喜欢看她因为他而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季临渊拿了刚放到床头柜上的腕表看时间,时间一点多一点,睡觉前帮她去厨房拿点心时,给明叔说了他睡醒再去吃饭,现在这个时间,也不知道老爷子从武馆回来没有。 他从床上起来,走到她跟前,抬手掀开挡在她身前的薄纱,笑着摸摸她小脸,有些歉意的开口:“饿坏了吧?” 慕言蹊摇摇头,刚才垫补了些小点心,这会儿其实不大饿。 季临渊当她是不好意思说,刮刮她鼻尖,“等我洗把脸,雨小点,我们就先去吃饭。” 突如其来的阵雨,大都来的快,去的也快。 季临渊进了卫生间,慕言蹊刚刚因他那句话而绷紧的神经,才敢稍稍松了些。 她虽没谈过恋爱,但有道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生活之于她来说,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既然知道他对她有意,而她也对他动了心思,那她就不想要把时间耗费在遮遮掩掩,半推半就上。 她鼓了勇气踏出了这第一步,再往后的事,顺理成章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等季临渊洗好从卫生间出来,慕言蹊仍旧站在落地窗前没挪半步,只是这会儿窗帘被她悉数拉开,光线虽仍有些暗,倒也比刚刚亮堂些。 他走到慕言蹊旁边站定,随着她的视线看着窗外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院子,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刚还见她拿手比划着。 他侧头垂着眼看她侧脸,忍不住开口问:“在想什么?” 慕言蹊抬眼看他柔柔笑了下,指尖在玻璃上点了点,看着透过雨帘朦朦胧胧的小院子,稍带了些好奇的问,“师兄现在还会练木人桩吗?” “很少,”季临渊闻言摇头,“平时在外也没什么时间。” 慕言蹊意会的点点头,工作那么忙,想着也是。 “你刚睡觉前说基金会有些事要提前给我说是什么?”她眉头稍稍拧紧,有些担心的问,“是有什么麻烦吗?” 季临渊被噎了下,哪有什么问题要说,刚才不过是他瞎扯的借口。 他移开视线,敛了敛心思,复又看她,“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知道你可能心急这个能早点动手开始,本来应如是今天是能按时到的,可她女儿昨天突然发高烧住院,所以,大概要再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女儿?”慕言蹊讶然,“她结婚了?” “没有,”季临渊帮她把黏在颊边的碎发抚顺,蹭蹭她眼角,“她是单亲妈妈。” 看慕言蹊一脸难掩好奇,他有些无能为力的笑笑,“这种太私人的东西我也不太了解,好像是听她说过一嘴,大学毕业旅行时,喝醉酒被人怂恿找了个男人一夜情,没想到一下子中了奖。” 慕言蹊闻言虽真觉惊讶,但好像也不是很难理解,到底是一个生命,舍不得剥夺了。 屋外雨势渐小。 季临渊瞧了瞧窗外,抬手覆在她仍旧贴在玻璃窗上的小手上,握住。 等她视线看过来时,柔声笑,“走吧,先去吃饭。” 话音落,牵着她就准备往外走,却没想被她拽停脚步。 季临渊回头看她,挑眉,意在问她怎么了。 “季爷爷应该还不知道我们两个人…在谈恋爱的事。”慕言蹊抬头看着他,迟疑道。 可话刚说出口,就忍不住隐隐在心里叹口气,心想自己说的这算什么蠢话。 他们开始谈恋爱的事,就连他们两个当事人也都才是刚知道的,何况其他人。 但再退一步讲,这种事,虽然她自己决定的爽快,可毕竟是个女孩子,脸皮薄,上次来时还不认识师兄是谁,今天再来,就突然和师兄变成了男女朋友。 想来,是有点尴尬的。 季临渊听见她的话,顿了一下,接着牵着她的手用了用力,把她往身前拉近一些,微微倾身,低头看她双眼,“你的意思是想瞒着爷爷?” 他声音平淡,就事论事,也没带什么情绪。 因为也考虑到了她刚刚想的那些问题。 慕言蹊回看着他,微微鼓起两腮,抬起空着的那只手,食指指腹在他脸侧轻轻戳了戳,眨眨眼,“如果是的话,你这是在生气吗?” 季临渊看她十足十的撒娇神情,没忍住笑,挑眉反问,“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生气?” 慕言蹊眼睛转了转,故意道,“你知道,有些人越是生气反而越笑的欢。” 季临渊闻言点点头,承认,“是会有,”又道:“但不会是我。”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那种越生气反而越会笑的人?”慕言蹊有些怀疑的看着他又问了一次。 看起来温温和和,对谁脾气都很好的人,发起脾气或生起气来才最恐怖,怎么说呢,她觉得季临渊看起来就恰好是那种人。 季临渊听出来她音里的怀疑,没承认也没否认,站直身子,抬手握住她仍贴在自己颊边的指,到唇前轻吻了下,看着她眼底眉梢都有笑,“我的意思是,我永远不会因为你而生气。” 听见这话,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可慕言蹊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情人间的盟誓不可轻信,夫妻间的是非不可妄断。 这点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慕言蹊扬了嘴角,解释,“我并没有要瞒着季爷爷的想法,只是想着会有点尴尬,上次来的时候我们还是‘陌生人’,隔了不到一个月再来,就成了男女朋友。” 说来也怕他老人家觉得她太随意了些。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我可以去爷爷那嘚瑟一下了。”季临渊像是知道她的担心,笑着跟她半开着玩笑道。 慕言蹊闻言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面带不解的看他。 嘚瑟? “你没来家里之前,我跟爷爷那打听了你两句,结果爷爷他老人家就看出来我想追你了。”看着她仍旧带着疑惑,季临渊继续解释,“老爷子不仅把你夸的天花乱坠,还告诫我追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还说…” 我在你身边那个沈深知那沾不得几分便宜这样的话。 最后这句话,季临渊到底是没说出来,虽然很想从她口里确认一些事,但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两人的关系才刚开始,没稳定下来,他不能冒险。 等着他后话的慕言蹊半天没见他开口说下去,动了动被他握在手里的手,有些好奇的继续问他,“怎么不说了?季爷爷甚至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季临渊笑着回她,拉着她往门外走,“不管说了什么,这会儿你都是我女朋友了,不是吗?” 路过门口时,顺手拿了挂在门口的黑色长柄伞,“饿了,先吃饭去。” 慕言蹊:“……” 话说一半不说的人真的有点儿讨厌诶。 两人从屋里出来时,刚刚的大雨这会儿已经变成了蒙蒙细雨,雨虽不大,但有风,季临渊右手撑着伞,左手把慕言蹊小心的揽在身前,生怕让她淋了雨。 两人一边小声低语聊着,一边往季卓丰住的那个四合院走。 刚踏上四合院外宅的大门台阶,就看见季卓丰常坐的的那辆黑轿车从小道远处驶了过来。 季临渊揽着慕言蹊停下脚,看着车子在宅门前的台阶下停稳,司机下了车,撑着伞到车后座接了季卓丰下车。 季卓丰右手握着拐杖,左手从司机手里接过伞,对着司机点点头,示意他去把车子停好。 老爷子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抬头,透过伞沿看向立在台阶上的两人。 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季卓丰视线下移,眼神落在季临渊握在慕言蹊腰间的手上,顿了下,然后—— 眉微挑。 想起一首词可真是应了此时此景。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第19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04) 临·慕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04) 方才说到季卓丰面前‘嘚瑟’, 也是为了让慕言蹊宽心才特意开了个玩笑, 然而事实就是给季临渊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 这会儿, 祖孙两人一个台阶上, 一个台阶下, 目光相撞在一起, 倒是既默契又意会的相视笑了一下。 可惜还没等季临渊开口说什么, 慕言蹊已经一溜烟儿的从他怀里溜了出去,下了台阶钻到季卓丰伞下, 接过他手里的伞, 挽住他手臂乖巧的叫了一声,“季爷爷。” 季卓丰一脸慈爱的看着慕言蹊笑笑应声,接着看季临渊:“什么时候到的?” “早晨九点多, 回来的比较匆忙,没来得及提前给您说一声。” 季临渊看着瞬间变得空落落的左手,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然后看着被慕言蹊挽着上了台阶的季卓丰开口:“爷爷吃过午饭了吗?” 季卓丰“嗯”了声, “在武馆跟你们师叔们吃过了, ”音落,他扭头看慕言蹊,“还没吃?” 慕言蹊无意识的瞥一眼跟在旁边的季临渊,然后点了点头。 季卓丰看见,跨过宅院门, 看着季临渊‘训斥’,“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让言蹊丫头吃饭?” 这一副“你看你都把我孙媳妇给饿瘦了”的语气,让慕言蹊听着羞红了脸,反观季临渊,眼底面上都噙着笑,乖乖应声,“这就准备去了。” 季卓丰是真的没有想过自己的大孙子会“如此优秀”,不过不到月余的时间,就能把人给“拐”了回来。 可他到底是乐见其成的,眉梢间都是满意神色,过了宅院门便停下,从慕言蹊手里接过伞,对着她轻抬下巴,“跟临渊先去吃点东西,季爷爷先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到茶室再聊。” 到底是女孩子,脸皮子薄,慕言蹊一时杵在原地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对。 刚才对着季临渊说得爽快,真到了这时候,面对着真人,也是真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季临渊往前跨了一小步,撑着伞微微倾身,握住慕言蹊的手把她又重新拉回自己的伞下,看着季卓丰笑,“那爷爷,一会儿见。” 季卓丰对着两人点点头,抬脚进了垂花门。 季临渊牵着慕言蹊往餐厅走,到门口,他把伞合起来挂到门边,揽着她进去,到餐桌边抽了两张纸巾,一手揽在她腰侧,一手把她头上,脸上,刚刚在外下台阶搀扶季卓丰时,淋到的雨仔细印干。 “我自己来吧。”慕言蹊抬手想要把纸巾从他手里接过来。 “乖,别动。” 季临渊握在她腰间的手用力,嘴角扬着笑,温声哄她。 慕言蹊因为这亲昵的动作,垂着眼看着他胸口,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心跳的飞快。 可季临渊像是故意似的,一点点的擦的格外仔细,尤其是在擦她脸的时候,让她怀疑她不是被蒙蒙细雨淋到,而是被暴风雨泼了一脸。 慕言蹊:“……” 好半晌,季临渊把擦过的纸巾丢到门口的垃圾桶里,轻按着她双肩,让她在桌前坐好,自己去了厨房把明叔温着的饭菜端过来。 一顿饭,慕言蹊吃的心不在焉,季临渊看着她有些好笑的开口,“以你和爷爷的关系,难道还怕爷爷对你不满意?” 真该担心的是他才对,只不过晚吃了一会儿午饭,老爷子都一副他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 季临渊盛了碗汤给她,轻了声音安抚道,“别担心,一会儿爷爷问话我来说,你就在一旁点头就好,嗯?” 虽然很想对着他点头,但毕竟是有家教的姑娘,老人家问话一声不吭算什么样子? 慕言蹊接过碗,对着他摇摇头,开口拒绝,“没关系,我应付的来。” 她只是有点害羞而已,但还不至于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季临渊笑,像是早知道她会如此说,打趣,“当然,只不过把身份从“孙女”变成了“孙媳妇”而已,没什么的。” 慕言蹊:“……” 真正应该别说话的,是你才对吧。 季临渊有意拖延着,让慕言蹊有足够的时间缓缓神,哪知慕言蹊根本意会不到他的“良苦用心”,甚至担心季卓丰等久了,季临渊汤喝一半,就被她收了碗筷到厨房,接着拉着他就往茶室走。 从餐厅出来,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只余房檐上的雨滴顺着青瓦片一滴滴的往下落。 头顶上方的天空清明一片,倒显得远处的天越发的深邃幽暗,不难看得出来,这雨只是稍作歇息,并非就此打住了。 季临渊和慕言蹊进到茶室时,季卓丰已经在里面喝着茶了,看到两人进来,他抬手示意两人在茶台前坐下。 慕言蹊习惯性的把茶台上的倒流香炉焚上,看着倒流香炉流烟潺潺的样子,心满意足的笑笑。 只是做完之后,才发现季临渊在旁从头到尾一直盯着她在看,眼里噙笑,一副欣赏神色。 慕言蹊有些窘,带些嗔意的剜了他一眼。 季卓丰虽年纪大了,但毕竟没眼花到看不见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小动作。 垂下眼掩去眼里的笑意,故意扬声咳嗽了两下。 两人这才把视线看向他。 季临渊想的果然是没有错,从头到尾,这场谈话需要小心翼翼应对的始终是他。 因为老爷子的话总结起来都是这样的: “虽然不知道你这小子是如何花言巧语哄着我们言蹊丫头的,可既然现在成了你的女朋友,你就得上十二分的心,让我知道你要是欺负了她,就算你是我亲孙子,我也饶不了你。” 季临渊听见老爷子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就算是?他明明就是好吗? …… 但看着慕言蹊松了神情,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他倒是也没说什么,只连连点头称是。 虽然季卓丰身体硬朗,但到底是上了年纪,精神有些乏,半训诫半调侃的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起身回屋去休息。 让季临渊不至于太失了面子的是,最后季卓丰起身往外走时,走到慕言蹊身边,慈爱的拍了拍她的头,难掩笑意的对着她说了一句,“丫头看男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 外面的天又阴沉了下来,季临渊看了看时间,抬眼看她,“现在送你回去?” 慕言蹊摇摇头,“我自己回去吧,估计又要下雨了,一会儿你还得自己再回来。” 季临渊闻言笑着曲指在她额头上惩罚似的轻弹一下,有些无语,“谈恋爱第一天,下雨天我让我女朋友一个人开车回家?” 这小女人到底拿不拿他当男朋友来看? 他把她从凳子上拉起来,握着她的手往门外走,拿过刚才挂到门边的雨伞后,边走边低头教育她,“身为女朋友就要有身为女朋友的自觉性,知道吗?” 慕言蹊:“……” 自己回家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直到季临渊停下脚似笑非笑的看她,慕言蹊才发觉刚刚自己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给说了出来。 她抿抿唇,看着他有些无辜的眨眨眼。 “我只是担心你一会儿要自己打的回来,万一真的下雨会很不方便的。” 先不说路上好不好走,就是打车也不好打到。 季临渊闻言眼神稍动,握着她的手用力,拉她到跟前,俯下身子看她,低声道,“那,我的女朋友到时候可不可以留她的男朋友借宿一晚上呢?” 慕言蹊听见心一跳,嘴唇动了动,看着眼前看不出来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咬了咬下唇,移开视线。 如果拒绝,他是因为送自己才会被雨困住。 如果答应,她生性保守,刚和男朋友确定关系就睡一起,不是她会做的事。 即使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季临渊看着她一脸纠结轻笑一声,忍不住低头在她鼻尖吻了一下,呢喃了一句“傻瓜”。 “逗你的,”他抬手掐掐她小脸,“还没见过你爸妈,我得好好表现,可不能乱来。” 他直起身子,揽着她出了四合院回别栋拿了她的包出来,然后接过她手里的钥匙,帮她开了副驾驶的门,看她坐进去才从车头绕到驾驶座上了车。 车子从小道驶了出去,路过大门时,两人给门卫大爷点头招呼,然后慕言蹊在门卫大爷一脸看季家孙媳妇的眼神中,离开了季宅。 慕言蹊:“……” 这种什么都没说大家就都知道的即视感她到现在都没意会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我们都还没说我们在谈恋爱,但看大家好像就都知道了一样?” 慕言蹊忍不住开口问一旁开着车的季临渊。 季爷爷是,她收碗筷到厨房时,明叔也是一脸看透了的表情,甚至刚刚连门卫大爷都是。 季临渊闻言扬了嘴角,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嗯”了一声后,笑着开口:“可能你就长了一张我是季临渊老婆的面相吧。” 慕言蹊:“……” 沉默是金。 第20章 细品三千冷暖(01) 临·慕 细品三千冷暖(01) 慕言蹊又被季临渊堵的说不出话, 从鼻腔里轻哼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季临渊笑, 觑空抬右手在她头顶轻揉了两下。 车子刚从大门前的小道驶上主路, 淅淅沥沥的雨滴就落在了车窗玻璃上。 “下雨了,”慕言蹊指尖在起了些许雾气的玻璃上点了点扭头看季临渊。 “嗯, ”他应一声, 又忍不住笑着开口:“你看, 好像老天都想助我一臂之力。” 慕言蹊:“……” 她知道他是指刚刚在季宅的时候, 说下雨了能不能让他留宿的事。 但现在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的, 所以就没搭话。 季临渊没介意她的沉默,扭头看了一眼在车窗玻璃上画圈的慕言蹊, 温声问, “今天回哪儿?” 慕言蹊听见手指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还没跟他说过住址。 “回我公寓,”她指指右面靠近市中心的位置, “香樟路上的迪纳公寓。” 而往左走是市郊,慕宅的方向。 说完又想到季临渊常年不在南城住,怕他不知道怎么走, 倾身利索的把车载导航给调出来, “跟着这个走就可以了。” 季临渊随意往导航上扫了一眼, 没应声,到路口打了右转向灯。 车子转向之后,慕言蹊才意会过来点不对劲,疑惑的看他:“你知道我不在家里住的事?” 刚刚他问的是“回哪里”而不是问“怎么走”。 “嗯,”他侧头看她一眼应一声, 随即拨了一下雨刷器,在雨刷杆摩擦玻璃的同时,开口:“听爷爷说过,你高二的时候从家里搬了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本不想问,但最后还是没忍住的开口:“为什么那么小就从家里出来一个人住?” 慕言蹊闻言心窒了一下,不想骗他,可事情的原委这时候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他。 如实告诉他,她是为了躲她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兄长才从家里搬出来的? 他能理解吗? “言言,和你做朋友真的是一件太可怕的事。” 肖叶的话似乎又在耳边变的清晰起来,当时连身为她唯一朋友的人都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她如何能确定,他就能接受的了呢? 如果他也被吓跑了呢? 两人才刚开始而已,至少等关系再稳定些,她再说。 想着以后将要发生的事,慕言蹊双眼涌出一阵酸意,她收回视线看向窗外,眨了眨眼,用力压下心底滋滋冒起来的恐慌和担忧,淡淡道:“也没什么,学校在市中心,离家里有些远。” 她那个学校不是寄宿制的,没办法住在学校,就只能找地方在附近住了。 季临渊听出来她带了几分鼻音的声音,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看着前方的道路轻眯了下眼。 其实季临渊说了谎,她从慕宅搬出来的事他并不是从季卓丰那里听说的,而是在找人调查沈深知时,一块查到的。 包括她为什么从家里搬出来的原因,他也知道。 甚至她为什么在此时说谎骗他,他都清楚的明白。 季临渊也没再开口,车厢里顿时安安静静地,只听得到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的滴答声和偶尔雨刮杆划过玻璃的刺啦声。 车外的雨有渐渐变大的趋势,夹杂着从远方传来的隐隐约约,并不太真切的轰隆声。 慕言蹊心里惶然,是人说谎后自我厌弃的一种内疚和没法解释的愧疚相交织在一起的慌乱。 尤其是对方在你说谎后,表现出来的沉默,会有一种谎言已经被对方识破的心虚感。 甚至季临渊把车子准确的停在她所住的那栋公寓楼下,慕言蹊都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直到季临渊停好车,从车后座捞了伞,下车绕到副驾驶帮她打开车门。 车外的雨声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雨滴敲着尼龙伞面上的声音很大,那声音让她寻回意识,才让她回过神动手解了安全带。 只是准备下车时,被季临渊轻按住肩膀制止。 她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他,天空阴沉沉的,雨又下的很大,他整个人被笼在黑色的伞面下,什么表情她都瞧不真切。 看不到,反而会更慌。 她张嘴想喊他,声音还没出来,就见他俯下了身子。 季临渊拿着伞的左手稍举高些,伞面的三分之一抵在车顶上,免得她被雨淋到,他上半身倾进副驾驶,慕言蹊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双手抵在他肩膀上往后仰,和他拉开些距离。 “你你你做什么?” 因为惊诧,慕言蹊双眼圆睁,瞪着看他话说得结结巴巴的。 季临渊像是故意要看她这慌乱的反应,在车厢里昏暗的光线下,扬了扬嘴角,双眼倒是晶晶亮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看你一副想歪了的表情,”他右手指尖点点她额头,取笑,“就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了。” 说完,还故意在嘴里“啧啧”两声,好像她在想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似的。 慕言蹊皱眉,刚想反驳他,就又听见他道:“可惜要让你失望了。” 音落,他右手握住她左手腕揽在自己后颈上,说了句:“抱好。” 接着不等慕言蹊反应,右手托着她腰臀处一把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慕言蹊在被他抱出车里的那一刹那,下意识右手也揽上他的颈,埋首窝在他颈窝处,因为担心——头会撞到车门框上。 但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季临渊虽然动作快,但相对着也很小心。 只听见雨里砰——的一声,是车门被他踢上的声音,眨眼间慕言蹊就被季临渊单手抱着,跨了几个大步从车上进了公寓楼里。 刚才被他抱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公寓门口这里积了不少的水,她如果下车走过来,势必会把鞋子弄湿,他是考虑了这个,才想着要把她抱过来的。 可是...... 她到家了啊,鞋子湿了又怎么样,上楼换一下就好了,反观他,浑身上下湿了一大半,着凉了怎么办? 进了公寓楼里,季临渊放她下来,合上伞,抬手拨了拨她头发,蹭掉她脸上落到的几滴雨点笑了笑,“还好,没有淋湿。” “我到家了,就算被淋湿了也没关系,到楼上洗洗就好了,我可以自己走过来的。” 这样他也不会淋湿这么多了。 慕言蹊皱眉看他,指尖揩掉他沿着脸侧流到下巴处的雨滴,有些气闷,“就算你淋了雨,我也不会留你借宿的。” 季临渊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还想着刚才在季宅自己开玩笑的那句话,被她气的笑了个气音出来,忍不住抬手掐掐她脸侧,“在你眼里,你男朋友就是这样的人?” 无赖又不择手段? 慕言蹊抿唇,移开视线。 季临渊叹口气,“我送你到楼上就走,”他晃晃手里她的车钥匙,“今天先开你的车回去,明天再还你,嗯?” 慕言蹊知道就算现在让他走他也不会走,反倒妥协的拉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心想至少让他上楼用干毛巾擦一下也好。 季临渊由着她拉着往前走,缓个笑出来,反手握住她的,心想这丫头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两人刚到电梯口站定,电梯正好下到一楼,只是指示灯依旧是下行方向。 叮—— 门打开。 有人走了出来,慕言蹊拉着季临渊的手往旁边稍移了一下,给人让了位置,余光瞄到电梯里还剩下了一个人,想是应该要到地下停车场的,也没在意,低头看着两人相握在一起的手。 心里还因为自己让他淋了雨有点闷,慕言蹊被他握着的手动了动,指尖忍不住在他手心里挠了两下。 季临渊因为她的小动作轻笑,手紧了紧,然后松开,揽着她的腰把她抱在身侧,抬手在她头上安抚的轻揉了两下。 这时候,本来将要合上的电梯,又突然让人从里面给按了开来。 慕言蹊下意识抬头看,这一看,心一跳,愣在了原地。 连身子似乎都变的僵硬起来,尤其是在他开口叫自己名字的那一刹那,她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似被冻住一样。 呼吸困难,如置冰窖。 没等男人有什么反应,慕言蹊已经下意识的挡在了季临渊身前。 第21章 细品三千冷暖(02) 临·慕 细品三千冷暖(02) 季临渊心思都在慕言蹊身上, 她情绪上稍微微妙一点的变化他自然都能够感觉得到, 就像刚刚在车上一样, 她说到从家里搬出来住时,隐在淡然语气下的担忧和慌乱, 他捕捉的分毫不差。 所以刚才下车时, 才故意那么逗她。 那么微妙的变化他都能感觉得到, 更何况她一瞬间浑身僵硬这么大的肢体反应。 听见电梯里的人叫她的名字, 季临渊抬眼看过去, 在看清人模样的那一刹那,便明白了她这么大的反应为何。 只是这小女人下一秒从他身侧走到他身前, 一副护崽的模样着实让他有些无奈。 脑袋里忽然想起来一个词——弱鸡。 是季羡鱼每次和人玩游戏时, 对着耳机咋呼咋呼叫骂着最常听到的一个词,他对这些网络用词不大感冒,有次兴致来了问他, 那小子丢给他一句话: 能力弱的还不如一只鸡,鸡宰了还能吃顿辣子鸡,宰了他只剩一肚子闷气。 季临渊:“…………” 但一想她高中经历的事, 他倒是也理解她为何这么做, 一个陌生的男生她都能挡在人身前, 更何况是身为她男朋友的他。 这是潜意识里不想再有人因为她自己而受到伤害的下意识反应。 季临渊的反应也很快,在她走到自己身前时,双手扶着她两臂把她揽到了自己的另一侧,看起来就像是她从他的右侧走到了左侧一样。 沈深知手指仍是按在电梯的开门按钮上没有松开,视线落在季临渊揽在她腰侧的手, 目光微顿,接着移开视线,看向季临渊。 季临渊揽着慕言蹊让她紧贴在自己身侧,回视着沈深知的目光,脸上的笑温和依旧。 虽表面丝毫看不出来,但方圆十里似是都能察觉到从沈深知身上辐射出来的戾气,即使是在这大雨天也浇灭不了分毫。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觉也是很微妙的,尤其是在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威胁,而这个威胁主体又恰好是自己所爱的女人的时候。 空气安安静静却隐隐剑拔弩张。 短短几秒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即使慕言蹊明明知道沈深知仍旧在电梯里,可她却总有种错觉,他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像那个冬天的夜晚一样。 也像无数个被那个景象惊醒的夜晚一样。 她闭了闭眼,说服自己那只是幻觉而已。 就像刚开始那两年一样。 “是认识的人吗?”季临渊打破沉静温声开口,握在慕言蹊腰侧的手似是安抚的用了用力。 话是对着慕言蹊问的,可视线却看着沈深知一动没动。 他神态自然,慵懒闲适,就真的像是跟着女朋友回家碰到了熟悉的人反问了一句一样,丝毫看不出来了解两人复杂关系的样子。 也不知是季临渊的动作还是声音安抚住了她,慕言蹊身子稍稍放松了一些,可两手仍然在身侧轻轻握着。 她轻“嗯”了一声,抬头看他,嗓音微哑,“他是我哥哥。” 沈深知听到她的话,敛眉,那声“哥哥”,听在沈深知耳里,难免心思稍动,那件事情没发生前,像是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她“哥哥”“哥哥”的在身后叫他。 慕言蹊没变声前,声音软软糯糯的,她不爱撒娇,可说话却总像是在跟你撒娇一样,上了初中后,过了变声期,声音带了些女孩子特有的磁性,柔柔软软,听着不骄不躁的。 倒是跟她的气质更适合了。 事情发生之后,别说再听她那样叫他,就是简单的对话,两人都没再说过几句。 一个月前她回到南城在机场,四年来,那是两人第一次开口说话,这中间她甚至为了不跟他有任何机会的接触,连慕文若和云婉她都联系的甚少,几不可记。 大学加上研究生七年的时间,如果不是当时她在西藏遇到了意外,他根本不知道她只读了四年就毕业回了国。 当年她一个人帮他解决了他一时冲动犯下的祸事,这几年间,他时常问自己后不后悔,答案是肯定的,可后悔又能如何呢?以他那时候的心性,即使再重复一次,他怕还是会做出同样的事来。 沈深知视线刚准备往下移看向慕言蹊,就见季临渊嘴角稍提,语意不详的反问了一句,“是吗?” 那样子在沈深知眼里看起来确实是带了几分挑衅的。 如果是在四年前,他不会像现在这样站在原地,可今非昔比,他不想再耗费另一个四年在懊悔和挣扎中度过了。 这种无意义的反问,季临渊也没想着真的等慕言蹊来回答。 而他似乎也笃定了沈深知不会乱来一样,目光直视着他笑笑开口,“既然这样,我想你哥哥应该不介意让我搭个顺风车。” 话音落,季临渊转身背对着电梯低头看慕言蹊,对着她稍显慌乱的小脸像往常一样温和的笑笑,安抚意味十足,接着把手里的车钥匙塞到她手里,“今天就不送你上去了,晚点再给你打电话,”他抬手蹭了蹭她眼角的樱花纹身,音色带着哄.诱,声音轻扬,“嗯?” 几乎就是在这一秒钟,慕言蹊就确定,早晨在机场外她在听到他说的“师兄会对你很好的”那句话时的感觉是没有错的。 他确实什么都知道了,虽然不清楚他是如何知道的,但是想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如果想要了解一个人,会是什么难事? 慕言蹊喉咙哽咽一下,眼里瞬间蓄了泪。 酸涩,委屈,松了一口气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即使不知道下一秒沈深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可情绪压抑太久,终于得以发泄的时候,人的行动是很容易被情绪带着跑的。 两人本就离的近,她到他怀里也就是倾一倾身的距离。 可感觉不够,她脸又朝他胸口贴近些,小声抽噎。 季临渊抬手摸着她泪脸,心一窒,大概猜到她意会过来些什么,叹口气低声呢喃,“你这样让师兄怎么走得掉?” 话音刚落,旁边电梯停在一楼的响声和沈深知这部电梯超时的声音一同响了起来。 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和着人声喧沸。 季临渊再顾不得别的,从她手里拿过车钥匙,打横抱起她抬脚出了公寓楼。 本想着今天刚巧能跟电梯里这男人说些话的,可她这一哭,眼下哄好她就变成了最重要的事。 外面的雨依旧下的大,只是天色要比刚刚暗沉许多,季临渊手里拎着的伞不知什么时候扔掉了,只好把她小脸压在怀里微俯着身子,尽量能帮她挡掉些雨。 可打开车门放她到车上,帮她系安全带时,才发现刚刚不过都是徒劳工,头发湿了,小脸湿了,连衣裙湿了,露在外面的胳膊腿也都是湿淋淋的。 他隐隐叹口气,抬手在她小脸上抹了抹,起身关了车门。 从车头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准备上车时,季临渊抬眼透过车顶望过去,看见沈深知立在公寓大厅的落地窗前,看着他们。 雨下的大,又隔着些距离,面上的表情自然是瞧不清楚的。 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好不了。 季临渊稍提嘴角,上了车。 刚下了车十几分钟,没想到就又上来了,季临渊启动车子,沿着刚来时的路往小区外开,车子驶上大路,旁边小女人尽力隐着的抽噎声,挠得他心思麻乱,心肝肺都疼。 不得已,季临渊停下车,拉上手刹,松了安全带,侧身看她。 微微抻着头,垂眼看着她逗笑: “你再这样子哭,师兄可是要亲上去了。” 第22章 细品三千冷暖(03) 临·慕 细品三千冷暖(03) 慕言蹊没被季临渊那句话逗笑, 倒像是被吓住了, 嗓子抽噎一下, 噤了声。 季临渊看着没忍住笑,摸了中央扶手箱打开, 抽了两张纸巾一边倾身给她擦着混着雨水的眼泪, 一边故意取笑她:“你这反应倒像是真的把师兄当成占你便宜的登徒子了。” 慕言蹊接过他手里的纸巾, 抬着眼帘瞅了他一眼, 知道他这么说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季临渊看她情绪稍稳了些, 也不再逗她,重新系上安全带, 拉开手刹, 启动车子往季宅开。 两人浑身湿了个透,即使是在这盛夏,也免不得会着凉, 还是尽快回去洗洗才是正事。 出去不到两个小时,慕言蹊披着夜色浑身湿淋淋的又在门卫大爷“季家孙媳妇回来了”的眼神中回到了季宅。 两个人也没去跟季卓丰再打个招呼,因为知道这时候季卓丰肯定是在东房央金拉姆的佛堂里静坐, 央金拉姆喜欢雨天, 所以每逢下雨天, 季卓丰吃过晚饭之后就会在佛堂里坐至深夜才起身去睡觉。 听着她最爱的雨声,和她说些悄悄话。 大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两人跑进屋里时,由远及近凭空一道雷电打了过来,预示着今夜必将是个雨夜了。 进了屋子, 季临渊从衣柜里找了身新的睡衣裤给她,推着她进了浴室。 “你在这里洗,我去用小鱼那屋的浴室,”说完没忘叮嘱她,“吹风机在浴室柜第二个抽屉里,记得把头发吹干。” 慕言蹊洗好吹干头发,又把湿衣服洗了才从浴室里出来,此时,季临渊刚从厨房接了两杯热水进到屋里。 看着从浴室出来的慕言蹊愣了一下,然后轻笑,递给她热水示意她喝,伸手帮她提了提对她来说略大了些的衣领口,又看了看她几乎卷了三分之一裤脚的裤子,笑,“这样看起来,师妹还真是小只。” 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女孩一样。 因为没内衣穿,慕言蹊有些不自在,小脸红着接过他手里的水杯,捧在胸前,刻意挡着。 这会儿只庆幸自己不是那种波霸女不至于太明显。 季临渊看出她的窘迫,把手里的杯子放到圆桌上,又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找了个真丝睡袍出来,拿过她手里的杯子也放到桌子上,把浴袍给她套在身上,还没忘帮她把腰带系好。 慕言蹊小脸更红,从头到尾低着头没好意思抬头瞧他。 季临渊看着始终对着自己的头顶,觉得有些好笑,捏着她下巴让她抬起头,盯着她红透了的小脸看了片刻,曲指轻刮下她鼻尖,取笑她:“傻样。” 可爱。 季临渊拿起杯子,把她的递给她之后,顺势牵她的手,拉她到落地窗前。 慕言蹊这才注意到,应该是刚刚她洗澡的时候,季临渊把圆桌旁的的那个躺椅搬到了落地窗前,旁边还放着另外一个,只是对比她坐过的这个,样子看起来…张扬很多。 季临渊牵着她的手引她坐到躺椅上,自己坐上另一个,笑着解释,“这是从小鱼房里搬过来的,在我这屋子里看着突兀,可在他那屋合适着呢。” 慕言蹊闻言在心里“哦”了声,心想这兄弟两个还真是物如其人。 两人不约而同的拿着杯子抿了口水,看着窗外。 窗外的天又黑又暗,他屋后的这个小院在旁边入口处立了两个院灯,圆圆的白色灯罩,像夜明灯。 这会儿没了雷声,可时不时会劈个青白色的闪电下来,映着院中那个木人桩一时清晰,一时模糊。 窗外雨声像急鼓在敲,也不知道敲在什么东西上,丁零当啷的,倒显得这屋子里格外的安静。 知道季临渊在等着她先开口,慕言蹊捧着水杯又喝了一口水,“沈深知和我的事,”她顿了一下,扭头看他,“你都知道了?” 看见季临渊点头,她低声说了句,“那我的事你肯定也是知道了。” 季临渊轻“嗯”了声,慕言蹊听见扯了扯嘴角,收回视线仍旧看着窗外,嗓音微哑,“刚到英国读书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出了问题,只是每天睡眠质量很差,夜里总是做梦,可第二天醒过来之后又记不起来做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我被人拦在公寓下表白,那一瞬间,我忽然就看见沈深知从一旁冲了出来,按着那个男生在打,像高中那天一样,满身满地都是血,任我在一旁又哭又叫他也不理会,跟我同行的那个女孩子被我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摇晃着我把我晃醒,我才发现,刚刚那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慕言蹊指腹无意识的蹭着杯沿,蜷起腿到躺椅上,是自我保护的一种下意识反应,她看着窗外继续,“我是从那时候开始,知道自己病了的。” “我导师知道这件事之后,建议我去看看心理医生,说实话,我从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之后,就没有排斥过看医生这种想法,但是,”她停了一下,喉咙有些压抑,“要战胜心里的那个魔障不是我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事。” 季临渊空出来一只手,探过去握住她的,似乎明白,三年前在惠灵顿医院里看到的那个小女孩,眼里的坚韧和倔强从何而来。 她从没想过要逃避什么,只是要自己走出来的这条路,太孤单,也太艰辛了。 季临渊轻捏着她的指,柔着嗓音问:“医生怎么说?” 其实她的问题,他查的时候都已经一清二楚了,可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发泄。 慕言蹊看着他一根根把玩着她的指,刚刚升起来的压抑感消了些,“医生说,是我自身的自我厌弃催逼着我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因为我潜意识里知道,沈深知和我的事,如果我能回应他,他后来性格的转变,当时的暴行,甚至我们两个人的关系,都不至于走到如今的地步。” “然而我的理智却告诉我,我不能这么做,我对他没有对心爱男人的那种喜爱,我做不到那样,如果我回应他,那样对他,对我,都不公平。” 说到这里,慕言蹊眼睛泛酸,反手握住他的,侧头看他,眼里依旧有对自己的厌弃和憎恶,“我知道这样的我很自私,可我做不到,”她看着他哽咽,声音有着委屈,小声反驳,“人都是自私的。” 像是在说服他,也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慕言蹊看着季临渊,那目光就像明知道自己做错事,却还想要得到大人宽恕的小孩子一样。 生怕对方会因此而讨厌她,甚至厌恶她。 季临渊看着这样的她,心里像是被堵了棉花,闷的厉害,也疼的厉害,难以想象,她一个小女孩,异国他乡的,自己看医生,一步一步从那深渊里慢慢爬出来的日子该有多艰辛。 明明不是她的错,却把一切的错揽在了自己身上。 他把手里的水杯放到地上,从躺椅上起身,走到她跟前,又拿了她的杯子放到地上,拦腰将她从躺椅上抱起来,自己坐下,把她放到自己腿上。 窗外又有闪电划过,他搂抱着她,窗外的大雨和着她的泪一同浇在他心上,季临渊抬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看着她,笑里掺着几分苦,轻声低语,“别哭了,师兄是真要心疼死了。” 慕言蹊闻言,反而哭的厉害,圈着他的颈,埋首在他颈窝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是宣泄,也是坦然。 这么几年,她生病的事,除了当时认识的仁央外,从未有人知道过。 慕文若和云婉不知道,沈深知不知道,季爷爷更不会知道。 看医生治病的那两年,她还要顾着学业,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投入到绘画当中的时候,反而能让她平静许多。 医生当时建议她,一边做心理疏导,一边尽力把精力放在绘画作品上。 其实她七年的学业之所以被她短短四年就完成,除了因为仁央的那场意外,还因为她病情的治疗过程。 归结到底,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以往她从未跟人提过这些,是因为她从没有遇到过一个人,像季临渊给她的感觉一样,沉稳的,安心的,只要把手交到他手里,闭上眼,心里都是踏实的。 在西藏遇到他,是注定,也是缘分。 所以在他示好之后,她甚至没有犹豫太多,就下了跟他在一起的决心。 虽然是他先对她示了好,可事实上,更像是她攀上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能让她安心的,类似能够把她拉出深渊的那根救命稻草一样。 慕言蹊心里清楚,短短一天之间,她对他表现出来的依赖,已经不是星点半点,她在他面前和在旁人面前,是不一样的。 而这种不一样,是下意识的反应,她控制不了的。 所以他才不一样。 和沈深知不一样,和其他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一样。 颈子是湿的,睡衣领口也是湿的,季临渊扶着她后颈想扶她起来,可她圈在自己颈上的手反而更紧,那一抽一抽的声音,像铁锤似的,一下下砸到他心窝上。 季临渊搂抱着她很紧,在她额上安抚的一遍遍亲着,慕言蹊哭的久了,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季临渊怕她着凉,抱起她放到床上,用被子包住她,和着被子将她揽在胸口上。 哭声渐渐消了,她窝在他胸口抽抽嗒嗒的喘着气,季临渊摸摸她额头,是凉的,斜过身子从床头柜上拿了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两度。 慕言蹊这下子哭的太用力,心里是舒坦些了,可眼睛这会儿肿的厉害,感觉睁开都有些困难,她一下一下抽噎着,在他胸口上蹭了蹭。 季临渊想低头看看她,她感觉到,反而越往他怀里钻,抽噎着哼唧一声,像是反抗。 季临渊能够察觉得出来,她情绪稍稍好了一些。 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抬手捂到她眼上轻轻笑一声,低声哄她,“好,师兄不看,你先睡,师兄一直都在这,”他低头在她发顶印个吻,尾音轻扬,“嗯?” 第23章 细品三千冷暖(04) 临·慕 细品三千冷暖(04) 第二天一大早, 雨过天晴。 慕言蹊难得的一夜好梦到天亮, 意识清醒的刹那, 她身子略僵,静着呼吸听身旁的动静, 半天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外, 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她睁开眼, 旁边没有人, 抱着被子坐起身, 皱眉想了想,甚至不确定昨晚季临渊是不是也是在这张床上睡觉的。 昨晚她哭着睡着时, 记得是在他怀里的, 可这一晚她睡的实在是太熟了,剩下的丝毫印象她都不记得。 而这会儿她身边干干净净的,也不像有人睡过的痕迹。 她下了床, 把被子铺好,趿拉着他放好在床边的拖鞋进了浴室,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凑到镜子前看, 昨晚哭的那么…...放肆, 慕言蹊本来心想这眼睛今天怕是不能要了。 哪知一照镜子, 看到里面女生的样子,眼里闪过诧异,镜子里的人眼睛虽也是有些肿的,但是比起她想象中的来说已经好太多了。 只是刷完牙,洗脸的时候, 凉水沾到脸上的那一刹那,似乎又有隐隐约约的印象恢复到印象里,印象中似梦似醒间,觉得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在自己的眼睛上,她还记得当时那东西一触到眼睛时,沁凉的感觉让她不太舒服,哼唧了两声,然后耳边是一道男声,低低柔柔的哄了她两句,说得什么,她记不清楚,最后眼睛上那清清爽爽的感觉反而变得很舒服,再后来…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慕言蹊想到这,洗脸的手顿了下,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小女生。 眉眼间都漾着柔色。 她抬手摸摸眼角,抿了抿唇,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 还偏偏刚好让她遇到了呢? 洗漱完,慕言蹊在浴室找了两圈,都没看见昨晚自己洗的衣服在哪里,她明明搭在…门后的啊… 她一脸狐疑的从浴室出来,碰巧看到季临渊从屋外进来。 “你……”她想问他有没有看见自己搭在浴室里的衣服,但又害羞的不好意思开口。 季临渊站在门口看她,“什么?” 慕言蹊抬手指指身后的浴室,声音不大,“你有没有看见…那个,我搭在浴室里的衣服啊?”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最重要的是因为她内衣也是在一起搭着的。t.t 季临渊嘴角隐着笑,假装没听见她说什么,往她跟前走了两步,扬眉,“嗯?” 慕言蹊咬了咬下唇,抬眼看他,又指了指浴室,“我昨天洗好搭在浴室里的衣服……不见了。” 衣服又不会自己跑…她猜肯定是他拿走了…可是为什么要拿她衣服啊… 那她一会儿穿什么? 季临渊看着她窘样,抬手把手里拎着的袋子举到她眼前,轻笑,“你是说这个?” 慕言蹊眨眨眼,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东西,从他手里接过袋子打开,袋子最上面放着的赫然就是她的胸.衣!慕言蹊瞬间把手背到身后,羞的一脸通红的看他,“你干嘛拿我衣服啊?” 瞧这满嘴“你是变态吗?”的语气,季临渊被她气的笑了下。 “亏我好心一大早拿衣服去给你烘干,你还有意见了是吧?”季临渊轻掐了下她脸蛋儿,笑骂,“小没良心的。” 大早上,柔香满怀,生理比意识要先苏醒,他认命的爬起来去冲了个凉水澡,准备出来时,才发现她昨晚洗的衣服还没干,他这边没有烘干机,看她还睡得熟,兴许醒来还得一会儿,就拿到四合院那边给烘干了拿过来。 准备回来的时候,正巧碰到季卓丰晨练回来,说了几句话才耽搁了一会儿。 慕言蹊别扭着,垂着头抿唇没说话。 季临渊俯下身子侧头看她,拖了个长音“嗯”了声,打着商量,“要不我把我衣服洗了让你也去拿着烘干一次?” 慕言蹊被他的“无赖”逗笑,踢了他小腿一脚。 她别扭的又不是他帮她烘干衣服这件事,而是…像内衣这种私密的东西,谈恋爱第二天就让男朋友看到。 多尴尬。 季临渊看见她笑,这才抬手揉了揉她头发,“有什么好羞的,反正早晚都会看到。” 慕言蹊:“……” 求你别说话了吧。 慕言蹊在屋里换衣服,季临渊在门外等着她,看见她开门出来,冲着她伸过去手。 她走上前两步,把手放到他手上。 可能是因为昨晚把自己心里的结给解开了,心里的担忧消失,慕言蹊觉得再面对他时,没有昨天刚开始时,那样小心翼翼的感觉了。 至少,他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吓跑,没有像当时肖叶那样。 而且确切的来说,她没坦白之前,他就是知道的,这样想来,慕言蹊心底那连带着的那一点点慌乱都消失不见。 两人跨出大门外,慕言蹊想着这些,忍不住扬了笑往他身边贴近些,主动握紧了他的手。 季临渊察觉到,微愣,低头看她,她盈着笑脸,在晨光里,带着几分娇憨。 他手稍用力挣开她的,在她诧异的眼神中,揽着她的腰到身前,双手压在她后腰上,让她贴着自己。 他垂眼看她,眼里含笑,像是终于等到什么一样。 慕言蹊手扶在他手臂两侧,尽力把上半身往后仰着,可惜没什么效果,两人还是贴的很近。 她手里不自觉的攥着他两侧的衣袖,抬眼看他,因为他毫不掩饰的目光,脸上刚下去的红晕又浮了上来。 慕言蹊颤着眼睫,看着他低下头,越渐放大的俊脸,抑制住了她的呼吸,两人鼻尖相贴上时,季临渊停顿一瞬,接着他看着她的双眼,把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明明天朗气清,可慕言蹊却觉得此时的四周惊雷炸开,电光火石,就像昨晚的雨夜一样。 她攥着他衣袖的手收紧,有些无措,想张口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把唇印在她的唇上,停了两秒钟,像是在等她适应,接着张口含住她下唇,轻轻吮了两下,慕言蹊瞬间身体发软,只觉得一阵陌生的酥麻感,绕过了她全身上下。 她不自觉的嘤咛一声,嘴刚张,季临渊的舌尖就探了进来,逗着她的舌,像调.情,又像是在嬉闹,逗的满足了,稍稍退回些,舔着她下唇内侧的软肉,又在她唇上轻轻重重的啃咬着。 慕言蹊被他逗的双腿发软,身子往下滑,他俯低身子,小臂托住她的臀,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她稳稳坐在他小臂上,倒是比他还高了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季临渊一下下的亲着她的嘴,气氛稍稍缓下来,慕言蹊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双手不知道何时搂上了他的脖子,还搂抱的这么紧。 她双手撑在他肩上,直起身子,离开了他的唇。 慕言蹊微微垂下眼,看见季临渊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眉梢间都漾着欢愉之色。 慕言蹊一下子清醒了,双脚悬着空,让慕言蹊的窘迫感加重,红着脸小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糯糯的开口:“你先放我下来。” “嗯。” 季临渊双眼盯着她看,嘴角向上提着应一声,可却不动作。 慕言蹊觉得自己像是要在他炙热的目光下蒸发了一样,可这男人却完全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她脸皮到底是没那么厚,能被他一直这么看着面不改色。 可他又不放她下来。 慕言蹊不得已,又重新抱紧他脖子,把头埋在他颈窝里,躲避着他的目光,小声嘀咕,“有什么好看的……” 季临渊听见笑了笑,侧头在她耳垂上亲了亲,俯下身子放她到地上。 一下子从“外太空”回到了“地球”,慕言蹊一时没反应过来,腿还有些发软,季临渊在她身子又滑下去时,及时捞住她的腰。 慕言蹊听着他低低的笑声更是窘到不行,窝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好意思抬头看他。 季临渊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摸摸她小脸,又蹭蹭她眼角,柔了嗓音问:“还好吗?” 慕言蹊手又攥住他袖口,小小声的从鼻腔里“嗯”了声。 她以为他问了她,是想得到回应后松开自己去吃饭。 哪知季临渊听见她应声后,也“嗯”了声,然后又俯下身子寻着她本就被他吻的嫣红的嘴亲了上来。 慕言蹊:“……”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季临渊暂时餍足之后,他才终于放开了她。 慕言蹊以前没有过接吻的经验,要不是他偶尔特意留给她呼吸的时间,她觉得她真的可能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为初吻窒息而死的人。 等季临渊放开了她,她是真的腿软到不行。 季临渊拦腰抱起她,心情很好的往四合院走,到门口时,拗不过她的坚持,才把她放了下来。 进门前,慕言蹊有些担心的凑到他身前小声问他:“季爷爷知道我昨晚在这吗?” 谈恋爱第一天就留宿在男朋友家里,虽然是“熟人”,又有外因,但总归是不好的。 季临渊看她一脸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 也学她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声音小小的:“嗯,刚才过来烘衣服的时候碰见跟他说了。” 她听见没顾得上他的“调侃”,抓着他小臂忧心的问他,“那你有没有跟季爷爷说我……” 虽然她始终跨不过去对沈深知内疚的那个坎,但至少经过治疗之后,她已经不会再出现类似那样的幻觉了,当初她生病时,没有让大家知道,那现在既然好些了,就更没有必要让老人家操心了。 季临渊握住她的手,轻捏了两下安抚她,“没有,我只说你房子那出了点问题,暂时在我那住了一晚。” 慕言蹊听见他说没有,松了一口气,又听见他说她在他那住了一晚,刚咽下的担忧又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这会儿担忧的是别的了。 “季爷爷知道我昨晚是在你那里睡的?”她皱着小脸看他。 季临渊听见她说的话觉得好笑,“就算我不说,爷爷难道会不知道吗?” 既然在这里,她除了睡他那还能睡哪呢? 慕言蹊抿唇,红了脸,“你,你可以说你在季羡鱼师兄屋里睡的啊。” 第一天留宿男朋友家就算了,还睡在同一张床上,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别人恐怕不会这么以为吧? 季临渊看着她默了一会儿,叹口气,“以爷爷对我的了解,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信。” 老爷子可不会觉得他会放下她,自己再单独去小鱼屋里睡。 看着她确实忧心的不行,他抬手蹭蹭她小脸,“担心什么?还怕爷爷会不喜欢你?” 他们两个站在老爷子跟前,恐怕她才是亲的那个吧? “那…”慕言蹊丝毫没有是亲的这个“自觉性”,苦着脸,抬眼瞅他,“季爷爷有没有说什么?” 她是真怕他老人家因为这事对她有什么看法会影响到两人的关系。 “嗯…”季临渊低头在她嘴上啄了下,笑,“爷爷问我什么时候能把你娶回来当上季家的孙媳妇。” 慕言蹊:“……” 慕言蹊当他是在逗她,没在意。 又在门口墨迹了一会儿,两人才一块儿进了外院,到餐厅。 进去时,季卓丰和苏明行已经在吃早餐了,老爷子看见两人进来,忙对着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赶快坐。 季临渊帮慕言蹊拉开椅子,看她坐好才落座到旁边,帮她盛了碗粥放到跟前。 “季爷爷。” 慕言蹊仍是觉得有些窘,有点不好意思的叫了他一声。 反观季卓丰眉眼都是笑,看着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他捧着碗喝了口粥应一声,瞥眼看一眼苏明行,笑眯眯对着慕言蹊道:“不好意思你们刚还没来,我们两个就开吃了。” 慕言蹊看着老爷子心情不错放心了些,闻言摇摇头,刚想说没事,就听见季卓丰继续笑盈盈的开口道: “刚才本打算出去叫你们两个赶快过来吃饭,结果刚出门看见你们在忙,就没去打扰。” 慕言蹊听见:“…………………” 第24章 细品三千冷暖(05) 临·慕 细品三千冷暖(05) 慕言蹊觉得在季家的这顿早餐, 大概是她吃过的最漫长的一顿了。 尤其是在老爷子开口问慕文若和云婉什么时候从俄罗斯回来的时候, 她才相信, 刚刚在外面季临渊说季卓丰问他什么时候能娶她回来做季家孙媳妇这句话,不是在逗她。 老爷子是真的着急。 幸好季临渊实在看她窘的不知道说什么, 开口替她解了围, 甚至苏明行都笑老爷子真的是太操之过急了些。 季卓丰闻言放下碗, 捋着胡须哼声, “我这不是怕我孙媳妇被人拐跑了嘛。” 一副你们真是太不懂我的良苦用心的表情。 慕言蹊:“……” 早饭过后, 慕言蹊决定要带季临渊去看看她帮应如是看好的房子。 “你上次说她在国内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所以我就想着给她找的地方最好能离我近些, 这样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方便帮忙, ”慕言蹊抬头看他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忍不住挠了挠他手心, 季临渊笑着握紧她的手,低头看她示意他在听,慕言蹊这才继续, “也刚好我楼下那间房租约到期, 租户不打算续约, 我就拜托那个房东先把房子留给我。” “看要是继续租下来还是买下来,等应如是过来再决定吧?” 季临渊自然没意义,她们两个住的近一点,他也能放心些。 两人走到车前,季临渊刚给慕言蹊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就听见他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季临渊掏出来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轻皱了下眉,接通电话在对方询问的时候应了一声。 因为他开口说的英文,慕言蹊上车的动作停了一下,回过身抬头看他。 像是突然间才反应过来,他的主场,并不是在这里的。 季临渊瞧见她回身,对着她笑笑,抬手拍了拍她的头。 他开口说的话不多,但信息足够慕言蹊了解的通透,不知道什么计划有变,他估计要提前回美国了。 意识到这个,慕言蹊有瞬间的恍惚,确定下来关系只一天多的时间,但这一天却又像是发生了很多的事。 在机场他诱着自己捅破两人的关系,送他回季宅,陪着他睡觉,跟季爷爷的谈话,意外碰见沈深知却解了自己心结,甚至两人关系因此突飞猛进,情到深处的first kiss,都有让长辈碰见的尴尬。 这样想起来又觉得两人像是谈了很久一样。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情侣之间都会像他们一样,明明认识没多久,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这感觉太顺其自然,反倒让她忽略了两人之间本就存在的问题。 分离的事。 明明昨天在机场的时候,她还认认真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的。 短短一天的时间,她沉浸在刚开始的感情里,完全忽视了这个两人都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慕言蹊胡思乱想的瞬间,季临渊已经挂了电话。 他有些心疼的摸摸她略带了些不安的小脸,知道她大概也知道了什么,柔了声音解释,“公司刚策划要拍一部实事改编的战争题材的影片,这次电影人物身份的原型是战地记者,你应该也听爷爷说起过,我父母两个人之前都是战地记者,所以很多东西刚开始的时候我想亲自在场。” 传媒帝国旗下的电影公司制作出来的经典影片不计其数,而纪录片和纪实片尤为最,因为他父母的经历,他的经历,此类电影艺术之于他来说,每部影片是一曲呼喊和平的悲歌,也是能够让人类惊醒,深入思考的平台。 世界上从来不缺少战争片,但更需要通过战争透视人性的佳作,电影不仅仅需要娱乐和搞笑,还需要深思和坚守。1 这些一直都是他所一直坚持的。 所以,传媒帝国影视方面的成功,除了团队的优秀外,也离不开季临渊亲力亲为的认真态度。 “本来策划会是定在十天以后的,但因为其他事情需要提前一个星期来开。” 所以他最晚后天就得启程回美国了。 慕言蹊抬头看着他没说话,她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只是情绪低落也是免不了的事。 季临渊双手扶在她身侧的车门框上,俯下身子和她平视,侧头看她眨了下眼,“很难过?” 慕言蹊白了他一眼,抿着唇眼睛移向别处,嫌他在说废话。 他放手下来,圈上她的腰垂头用鼻尖蹭蹭她的,笑笑低声问:“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慕言蹊闻言诧异的睁眼看他,没想到他会问她这样的话,最重要的是,这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而且…听起来更像是在问她要不要和他私奔似的。 不知怎么,慕言蹊听见这个反而被他逗笑了,觉得自己也真奇怪,他故意逗她时,她不觉得好笑,他认真的时候,她却直想笑。 慕言蹊摇摇头,笑了笑回他,“不要。” 她没回来的时候,国内以前和她有过合作的出版社就有联系她出两套专题画本,她这段时间把带回来的作品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这样也正好,趁着这时间把这事搞定了。 季临渊咬了咬她下唇,像是没想到她会拒绝,哑声问:“为什么?” 慕言蹊被他咬的又疼又痒,又担心两人这样,会再被“长辈们”碰见,动手推了推他,“你先起来,一会儿季爷爷出来了。” 被撞一次已经够尴尬了,再来一次,她还有什么脸再来这里啊…… 季临渊手没松反紧,语气有点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要?”他试图再劝她,“过两天应如是回国的时候,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回来。” 虽然总得有回来的那一天,但是相对来说能让她陪他一天是一天。 “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忙啊。”慕言蹊有些不安的往四合院的方向频频扭头,又动了动被他桎梏住的胳膊,小声嘀咕,“你还要不要去看房子啊?” 季临渊低头盯着她看了半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在她嘴上亲了一下,松开她,托了下她后腰让她坐到车里,“走吧。” 慕言蹊:“……???” 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诶。 季临渊记性好,昨天下午走了一次,路就记得清楚了。 他搂着她进了公寓楼,等电梯时,难免又想到昨晚在这里碰到沈深知的事,还有问题想问她,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电梯上到17层,慕言蹊一边按着密码锁一边开口对着他解释:“这层是我住的,楼下那层是帮应如是先租下的,但是钥匙我放在家里了,要上来拿一下。” 季临渊点点头,没在意,反正他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看她给应如是租的房子的。 进了屋子,慕言蹊换好拖鞋,又拿出来一双男士拖鞋给他。 “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你先穿我爸爸的吧。” “所以我是除了叔叔,”顿了下,皱着眉又加一句,“和你哥哥以外来你这里的第三个男人吗?”季临渊换好鞋,突然开口问她。 慕言蹊往卧室走的脚步一顿,然后回过身看他眨眨眼,“不是。” 季临渊凝眉,“那是第几个?” 她一个女孩子让多少男人进来过她屋子? 慕言蹊忍着笑,伸了两根手指出来,给他看。 “第二个?”季临渊眼里有诧异,“那第一个是…?” “我爸爸。” 慕言蹊耸耸肩。 “沈深知没有来过?”季临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慕言蹊点点头,“我当时从家里搬出来就是为了躲他,所以这里的密码只有我妈妈知道,甚至我爸爸都不知道。” 她没出国前,也就在这里住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沈深知自然来找过她,但也从来没有进到过她这里。 因为她从未松口让他进来。 慕言蹊一直都知道,沈深知没有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坏,他只是偏执了些,至少伤害她的事,从来不是他有意为之。 人心到底都是肉长的,不管是对于慕文若和云婉,还是对于慕言蹊来说,十几年的亲情,不可能因为一两件事就是能够抛开的干干净净的东西。 慕文若和云婉是真心把沈深知当儿子在养的,直到高三那年的事情发生,他们才知道了这件事,两个人找慕言蹊认真谈过,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应允了慕言蹊的决定,出国读书。 慕言蹊对沈深知有内疚感,因为不能够回应他的感情,也因为她明明是唯一一个可以帮他,却狠了心没帮他的人。 因此除了躲他,等他自己想通之外,别无他法。 季临渊听见她的回话,要说不开心那是不可能的,他走到慕言蹊身前,握着她的腰,低头在她唇上印个吻,扬了嘴角。 慕言蹊看着他面上难掩的欢欣,突然觉得男人有时候还真的是容易满足,忍不住笑着看他:“有这么开心?” “当然,”季临渊点点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慕言蹊微微耸了下肩对着他摇摇头。 “因为这意味着,”季临渊低头压上她的唇,轻笑,“我女朋友是个有原则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注解1:改自《拆弹部队》影评。 第25章 细品三千冷暖(06) 临·慕 细品三千冷暖(06) 慕言蹊的这个小区, 开车到市中心的商业办公楼大概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所以特别受上班族的青睐。 开发商当初考虑到这点, 特意在小区里建了几栋loft风小户型的公寓楼。 慕言蹊买下的这间公寓,64平米, 麻雀虽小, 却五脏俱全。 楼梯的扶手是玻璃材质, 保证了空间视觉的最大化。 挑高4.5米的房高, 楼下是客厅厨卫浴室, 钢化玻璃隔开的上半层是卧室,卧室上有个小阁楼是放她的作品和画画工具的。 中间的夹层, 因为透明度的原因, 并不会影响空间的高度或亮度。 什么时候坐到底下客厅沙发上来的?不知道。 只知道他刚刚夸完她“有原则”之后,就开始亲她,亲着亲着, 浑浑噩噩的,等她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抱着她坐在沙发上, 而她则窝在他颈窝喘着气了。 兴许是两人都知道即将分开, 而下次再见面又不确定是什么时候, 所以,黏黏乎乎的,谁都不想着离开谁。 尤其是慕言蹊,明明这么亲密的姿势,她心里羞的要死, 但却一点也不想起身离开。 她呼吸还乱着,不只是因为刚刚的亲吻,还因为他趁着她窝在他颈窝轻喘着的空档,借着姿势之便一下一下抿着她耳垂的动作。 慕言蹊畏痒的朝一旁躲,身子动了动,然后僵住。 季临渊察觉到她发现了,低声笑了下,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自然反应。” 慕言蹊:“……” 她从他颈窝抬起头,看他,羞的满脸通红,眼神却倔强的给他传递着信息“我又不傻。” 季临渊轻笑一声,对着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感叹,“毕竟我们言儿是个大姑娘了。” 他这么一张口,好像这会儿陷入尴尬之境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似的,而那个另有其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可惜还不待她说什么,季临渊又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没正式见过你父母,眼下什么都不能做,抱一会儿就好了。” 慕言蹊只觉得此时的脸烫的像是能煎鸡蛋,不止因为他的话,还因为他那声“言儿”。 这么肉麻的称呼亏他也叫的出来。 她羞的动了动腿要从他身上坐起来,被他下意识施力又抱回原处,只是自作自受,她刚是真的想站起身的,所以用的力足,他要拉回她自然也要用力些,又重新跌坐到他大腿上,慕言蹊听见他尽力压下到嗓子眼的闷哼声,这下子是真的僵在原处没敢再动。 季临渊低头靠在她肩膀上,静默了两秒,默默抬手把她从自己腿上……抱了下去。 放她到旁边坐好,季临渊拿起旁边的抱枕挡到她面前,抓着她的手让她拿好,自己转身进了一楼的浴室,没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了水声。 慕言蹊双手举着,被手里的抱枕挡着视线,自然什么都没看到,直到听到浴室里响起来水声,才放下手里的抱枕抱到怀里。 她把通红的脸埋到抱枕里,心跳的飞快,片刻后,心跳稳一些了,浴室里的水声依然没消。 想着刚才的场景,脸还烫着,慕言蹊起身到厨房,蹲下打开冰箱下面冷冻箱门,把脸伸到里面——物理降温。 降温降的太投入,连浴室里的水声什么时候停的,都没注意到,直到季临渊找到厨房,看到蹲在地上快钻进冰箱里的她,捞着她站起身,关上冰箱门。 “想感冒?”季临渊拧着眉摸了摸她冷冰冰的小脸看她。 大夏天的,要是感冒了,可够她受的。 慕言蹊一脸哀怨的看着他,目光讨伐,意指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季临渊自知理亏,轻咳一声,抬手指指自己湿淋淋的头发,转移话题,“在浴室没找到吹风机。” 慕言蹊哼一声,从他怀里侧身出了厨房到浴室找出来吹风机插上,转身递给跟着进来的季临渊,哪知这男人径直越过她手里的吹风机,坐到马桶盖上,看着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慕言蹊:“……” 慕言蹊小声嘀咕了一句“无赖”,但还是站到他跟前,示意他低头。 季临渊唇微扬,手握在她腰两侧,双脚圈在她身后,低着头等她给吹头发。 可能是刚刚有了教训,季临渊只乖乖的让她吹干了头发,没敢乱动,只在她最后扒拉他两下头发,说“好了”的时候,抬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慕言蹊:“……” 她放好吹风机,从浴室出来到楼上卧室的床头柜里拿了楼下屋子的钥匙下来,站在楼梯上冲着在楼梯口等着的季临渊晃了晃手,“走吧,带你到楼下看看。” 季临渊没说什么,只在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了刚进来时放到门口边柜上的车钥匙。 两人上了电梯,慕言蹊伸手准备按16层的时候,季临渊及时抬手握着她的指往下,按了一层。 慕言蹊微愣,侧头看他,“那房子是在16层的。” 季临渊扬唇,“我知道。” 慕言蹊挑眉看他,知道你怎么还按了一层? “当时麻烦你给她找住处也是为了找个借口跟你联系,你帮忙找好的,我还能怀疑你什么不成?”季临渊把她揽在身侧,低头看着她笑,接着凑到她耳边故意小声道:“我才不要去除了我女朋友之外的单身女性家里。” 慕言蹊:“……………” 话都是你说的动听。 到十层,停下,有人上来,门又关上,电梯继续往下。 慕言蹊看了看手表,十点半,“那你打算去哪儿?” 她以为是到楼下的,除了手里拿着的16层钥匙,什么都没拿呢。 “逛超市。” 说话的空档,电梯已经停在了一楼。 等前面那个人下了电梯,季临渊揽着慕言蹊出了电梯。 “逛超市?”她诧异的抬眼看他,这会儿突然逛什么超市? 季临渊打开车门塞她进去,自己上了车后,确认她安全带系好才启动车子,一边打了灯开车往小区外走,一边笑着道:“上次走的时候,你不是想去吃酸菜鱼没吃到吗?去超市买食材回来我给你做。” “你会?”慕言蹊惊讶的看他。 “不会的话我会说给你做吗?”他觑空揉了下她头发,笑她问的什么傻话,他下巴轻抬,“帮我把超市地址找出来。” 慕言蹊照做。 最近的超市离小区大概十分钟的车程,他们目标明确,进了超市直接去了海鲜区,选了刺少营养丰富的黑鱼,又到调料区选好需要用的材料。 买了几种时下蔬果就返程回了家,来回不过四十分钟的时间。 到楼上,季临渊直接提着东西进了厨房,他把需要的食材挑出来,剩下的示意慕言蹊处理。 等慕言蹊把东西归类好,蒸上米饭的季临渊削鱼片已经进了尾声,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利落的刀工,有些张口结舌,“你梦想其实是做厨师吧?” “不是,”季临渊好笑的扭头看她一眼,“你在国外也待了好几年,难道没体验过国外的中餐馆什么样子吗?” “所以你特意自己学了做中餐?”他哪来的时间? 季临渊手上的动作没停,“也不算特意学的,大学的时候,空余时间做过几次就会了,毕业后很少做,但也不至于会忘了。” 慕言蹊:“……” 像她这种厨艺白痴,是理解不了什么是“空余时间做几次就会了”的。 慕言蹊立在一旁,看他切好鱼片,放到玻璃碗里腌制,热油,炸鱼片,炒底料加汤,煮汤,下鱼片,放调味品,最后盛出来到大盘里侧头看她,“能吃辣吗?” 慕言蹊点点头,看他重新抄了个小炒锅,热油炸了几个干辣椒,把辣椒油浇到了刚撒到大盘里的蒜末上,顿时这一隅空间里,香味四溢。 电饭煲在这时候也停了下来,她自觉拿碗筷盛了两碗饭放到厨房连接客厅的开放式吧台上,季临渊也把酸菜鱼端了过来。 两人都落了座,季临渊先是夹了一块鱼肉到慕言蹊碗里,看她吃下之后挑着眉问她味道如何。 慕言蹊竖了大拇指毫不吝啬赞美之词,“非常好吃!” 这时候季临渊才又幽幽道:“所以好吃到可以让你在我走的这段日子里都念念不忘吗?” 慕言蹊:“……” 吃顿饭都能被他的小心思撩到,慕言蹊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了。 饭吃完,收了碗筷到洗碗机里,两人窝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慕言蹊看了一眼摆放在旁边落地窗边唯一阴凉处的古筝,看着玩着她的手指头都玩的不亦乐乎的季临渊眼底溜溜转了一下,开口:“要不要听我弹古筝?” 季临渊抬眼看她,挑挑眉,“古筝?” 慕言蹊点点头,“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我自己的画展上,我都会用古筝开场,老外们见得少,惊奇着呢。” 因为这方式独一无二。 季临渊闻言懒懒的笑,“好,想弹什么给我听?” 慕言蹊笑笑没应声,从他怀里出来,赤着脚走到古筝后坐定,先是在琴弦上拨了两下,才起势落指弹起来。 引子一出来,季临渊就听出来了是哪首曲子。 毕竟,《梁祝》可是世界名曲。 他下意识坐直身子,视线锁着她。 1曲子开始几声拨弦声,让人似在云端,俯瞰人间,渐渐拨开云层,人物景象由模糊慢慢变得清晰。 梁祝两人相遇曹桥结拜,三年同窗读书…… 慕言蹊一直弹到主部梁祝两人感情升温的高潮时,才在绵绵长长,幽幽远远的曲调中,抬眼看他。 阳光是透过落地窗斜斜打在她前方的,可在季临渊眼里,此时的她,四周都似是晕染着光圈,直晃的他一阵阵眩晕着。 深情舒缓带点内省的音色,像是祝英台对于将来的疑虑不安,但仍旧坚定的相信自己,勇敢去爱,曲调蓦然轻快,情绪嘹亮。 像阳光明媚的三月天两人相携春游。 相聚虽好,总有分别,主题变奏缓缓溢出,快乐情绪之后,是离情依依十八相送,如置沉铅的步履,迈不开,却终究不得不离去。 难分难舍。 季临渊看着收回视线的慕言蹊,心微揪。 曲到连接部和副部,连续几个小节的下行乐句,像是祝父的反对,时而沉缓时而悠转,是祝英台和祝父的抗衡。 曲调缓和下来,是梁祝恋情曝光,诉说情意的委婉,倾诉爱意的温和。 骤然乐声急转而下,悲腔四起,祝英台在梁山伯坟前哭灵,泪眼开了,哭声歇了,心意已决,投坟自尽,曲到高潮。 慕言蹊神情认真,视线落在前方,似看非看。 终部,轻盈飘逸的曲调,化蝶显现,如在花间自由飞舞,远离尘世,永不分离。 曲终,慕言蹊抬眼看季临渊。 四目相对,余音绕梁,久久不停歇。 季临渊目光锁着她,面上平静,可心跳的飞快,半晌,认输般的低头轻笑了下,再抬眼看着微喘着气的慕言蹊。 冲着她伸出手柔声道:“言儿,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注解1:《梁祝》乐曲简介改自和弦乐曲解。 老哥哥:临别前我老婆给我吃的这个定心丸,甚合我意。:) 小姐姐:临别前,反撩成功。:) 蠢酒:emmm...听了一下午的梁祝古筝演奏... 第26章 辗转反侧遥思卿(01) 临·慕 辗转反侧遥思卿(01) 那天, 季临渊软磨硬泡了一下午, 慕言蹊也没答应跟他一起回美国。 她不是那种喜欢给人找麻烦的人, 季临渊作为全球传媒集团的掌舵人,忙起来的状态想也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跟着, 她没事做, 还要分掉一些他的注意力, 反而是负累。 有那些时间, 她宁愿他可以多休息一些,因为想到他前两天回来时, 那疲累的样子。 而且, 她毕竟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这两天,两人虽腻歪,但鉴于那天下午慕言蹊反撩的成功, 她又没同意跟他一起回美国,腻歪的同时,季临渊还掺着些小别扭。 因为当天回去下午就要开会, 他第三天中午十一点半的飞机直飞纽约, 慕言蹊开车送季临渊到机场时, 刚好十点钟。 两人下车往机场走时,慕言蹊看见季临渊对着一个一手提包,一手拖着一个黑色小行李箱的外国人抬手示意了一下,那个外国人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对着两人微微倾身,转身越过中间的马路快步进了机场大厅。 慕言蹊看着眨眨眼, 有些不明所以。 “你认识的人吗?”她抬头看着一旁的他。 季临渊听见垂眼看她,盛夏的天,日头强,即使再不容易出汗的人,难免也沁了些汗出来,他抬手蹭蹭她额角的汗,牵起她的手往机场大厅走。 “嗯,我秘书,这次跟着一起回来的。” 这次回国是临时决定的,因为应如是不能按时回来,想要跟慕言蹊说不用来接机的时候,才发现还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季临渊是把电话号码给应如是的那一刹那决定回来的,其实在慕言蹊回他信息的时候,他就想回来把事情确定下来,只是毕竟早已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做事冲动的全凭一腔热血,不过脑子。 想到这,季临渊暗暗嗤笑一声,心想他这三十一年来,哪有过什么冲动的时候,他从小到大都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很清楚,有目标,再一步步攻克,结果也就顺其自然的到了如今的样子。 可真要说起来,临时决定回国来追女孩子,应该也算得上他这三十一年来,做的唯一冲动的事了吧。 行程的突然改变,会耽误不少的工作,只得带着秘书一起回来。 只是他下飞机前,就跟秘书说了,让他直接去找酒店住下,有事再联系他。 这几天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可一直没有闲着的时候,只是没让她知道罢了。 慕言蹊闻言有些惊讶,“和你一起回来的?那天怎么没有看见有人跟你一起?” 他回来那天,明明就是他一个人走到自己跟前,拉着她出了机场,又让她把他送回季宅的。 季临渊心里还打着别扭,从鼻腔里呵一声气音出来,“他有特异功能。” 慕言蹊没想到听见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有些傻眼的看他,“什么特异功能?” “隐身术。” 季临渊语气淡淡的回她。 慕言蹊闻言没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听出来他带了些小情绪的语气,有些好笑,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身子微微前倾侧头看着他,“还在生气呀?” 自从那天她无视他的软磨硬泡狠着心没有答应跟他一起回美国,这两天两人在一起时,他说话做事虽和往常一样,却还是透着一股子别扭,跟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让慕言蹊有些哭笑不得,可那能怎么办呢? 那天在楼下两人碰到沈深知,她一时没有控制好情绪,一句话没有就被季临渊带走,他在楼下等了她一夜,也没把她等回来。 沈深知做事一向凭好恶,第二天她带着季临渊去看公寓,虽没再在公寓碰到他,但是他却打了不少电话给她。 只是慕言蹊都没有接。 对于沈深知这件事,慕言蹊一直是处于被动逃避的状态,不管是当初知道他喜欢她从家里搬出去,还是高三那年的事情发生之后,催逼着她决定出国读书。 她想要通过两人的距离,让沈深知想明白,或者放弃。 可显然,四年的时间,一万多公里的距离,并没有什么用的。 第二天在季宅醒过来,头脑清醒的一瞬,她就打算等季临渊回美国之后,找机会能和沈深知好好谈一下,把两个人的问题摊开在明面上,彻底解决了。 以前她逃避是因为不想要太过直接的伤害他,毕竟自己不能回应他的喜欢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个不小的伤害了,可现在不同了,她有了喜欢的人,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说到底她还是自私的,为了自己喜欢的人。 终究选择了她并不想走的一条路。 进了机场大厅,周围行人匆匆的脚步声,说话声,头顶环绕的广播声此起彼伏,吵吵闹闹的,两人即将分开的事,这两天在季临渊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想着,又说不动她跟着他一起走,想着这些,他心里就始终别着一股劲。 只是这会儿,他垂着眼睑,看着身侧眨巴着大眼,看着自己笑意盈盈的小女人,突然意过味来,他就要走了,下次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一个大男人还在跟她闹什么别扭。 真是够了。 季临渊在心里涩涩的叹口气,果然恋爱让人变傻这句话不是没有根据的。 他停下脚,她冷不防的也被他拽着停下。 慕言蹊有一瞬的愣怔,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担心他真的因为自己不跟他一起回美国,生气了。 “季——”她想叫他的名字,可惜刚张口说了一个字就被他给打断了。 季临渊掌心贴在她后颈,微倾着身子看她的双眼,拇指在她耳后有意无意的轻蹭着,“手机记得要充电,不要关机,我会尽量抽着时间给你打电话,”顿了顿,又改口,“还是视频吧,这样才能看到你。” 慕言蹊被他‘袭击’的猝不及防,眨着眼还不知道说什么,又听他继续道:“你忙的时候没接到也没关系,看到的时候记得给我说一声,还是那句话,不管多晚我都能看到,所以什么时候回复都可以,知道吗?” 慕言蹊看着最终还是妥协了的季临渊,心里一下子软的一塌糊涂,乖巧的冲着他点头。 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对,他眼里的眷念和留恋清清楚楚的倒映在她的瞳孔里,要分开了啊,慕言蹊心里默默的想着。 也理不清突然涌上心头的酸涩从何而来,明明刚刚自己还在心里嘲笑他闹小脾气跟小孩子似的呢,结果他刚跟自己说了两句软话,她的心境一下子就又变了。 慕言蹊抬手圈上他腰身,收紧手,窝进他怀里,埋首在他胸口蹭了蹭。 季临渊俯下身子收紧手臂,环抱着她,侧头在她眼角亲了亲,又过了一会儿,察觉到自己腰间越收越紧的手臂,季临渊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凑到她耳朵根小声的道:“师兄马上就要走了,言儿都没有什么想要对师兄做的吗?” 慕言蹊本来因为他呵到她耳边的热气有些痒,下意识的又往他怀里躲了躲,但一听清楚他说的什么之后,又不自觉的从他怀里退出来,抬眼看他,眼睛更是不受自己控制的落到了他的唇上。 季临渊看着她,慕言蹊今天跟两人第一天在季宅见面时一样,扎着丸子头,看起来有些学生气,精致的小脸白皙水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他的话,脸颊上漾着点粉色,耳根也红了些,甚至眼角的那个樱花纹身也比平时浓了些颜色。 慕言蹊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在看到季临渊微眯的双眼时,几乎下意识的就要踮脚上前,可这一刹那,头顶上方的广播顿时响了起来。 提醒前往纽约的旅客登机。 她眼里闪过失落,不止因为那广播的声音,还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四周突然窜进她脑仁里的喧闹声,这可是在机场啊,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不是那种有勇气做这种事的人。 眼看‘入坑’的猎物临阵脱逃,季临渊喟叹口气,细心的注意到她刚刚眼神看向四周的小动作,季临渊抬头眼睛快速的在四周一扫而过,目光落在离两人五六步距离的四方柱,揽着她就往那个方向走。 季临渊后背贴上背对着机场口的那一面,他面前来来往往的人也不算少,可相对比机场口来说已经好上不少了。 他圈着她到身前,垂眼看着她笑,挑挑眉,没作声。 看慕言蹊还有些犹豫,季临渊忍不住低声提醒她,“时间不多了。” 最终离别的不舍还是战胜了心头的羞涩,慕言蹊掌心贴在他胸前,踮脚去亲他的嘴,奈何身高原因,她根本够不到他的,而季临渊更像是故意在逗她,不像平时那样屈就她的身高俯下身子。 只靠着柱子,低头看着她笑。 努力了好几次,慕言蹊都没亲到,她心里窘的要死,脸比刚才红了不少,双眼水汪汪的看着他,模样看着委屈巴巴的。 看见他一直笑,心里更是气闷,站平到地上就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只是刚有了动作,眼前一暗,就看见他放大的俊脸,先是满含笑意的看她,才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噙住她的唇。 他吮着她的嘴唇,肆意碾磨着,跟这几天的温柔缱绻完全不同,从舔舐到啃咬一寸一寸,逐渐深入。 一直到广播里一遍遍重复未登机旅客的名字时,季临渊才终于放开了她。 她呼吸不稳,喘着气感觉到他在她背后轻拍了两下,季临渊亲亲她眼角,用以往她最熟悉的温润声音低声道:“我得走了。” 慕言蹊点点头,觉得眼角有些酸。 季临渊抬眼看见不远处拿着换好的登机牌等着的秘书,叹口气,又道:“等我电话。” 说完,没再等她反应,松开她直接往登机口走。 慕言蹊也没回头,过了好久,确定他走了之后,她才回身看,果然人已经看不见了。 眼底的泪到底是落了下来,她靠在他刚刚靠过的位置稳定了一会儿情绪,才走出来机场,上了车。 坐到车上的那一刹那,她还在想,那些从恋爱到结婚一直一直坚持下来的异地恋,到底是什么勇气让他们坚持到最后那一步的呢,她才刚开始,就已经觉得艰难万分了。 车子刚启动,被她扔在副驾驶的手机忽然响了短信铃音,她又熄了火,倾身拿过手机打开,看见发件人时,愣了一下,打开短信,看到里面的内容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是当时在他房间,那首被他标记了书页的诗词。 慕言蹊手里紧紧捏着手机,小小声地一字一句读着: 世间诸多美好事物,罕见稀有是常态。 你亦然。 遇不见,唯有等。 等来了,是幸运。 冬天雪来时你未来。 春天雨落时你亦未到。 夏日梢头却迎春意。 你是桃李, 下自成蹊。 世上千千万万只女子, 我心上却只有一个你。 日日夜夜, 心心念念。 1 作者有话要说:注解1:这首诗歌我自己改的,哈哈,因为原作《为什么写诗》真的有点h,但是我改过之后寓意我还是很喜欢的。 第27章 辗转反侧遥思卿(02) 临·慕 辗转反侧遥思卿(02) 世上有些事凑巧, 像是季临渊和慕言蹊的相遇, 也有不凑巧的事, 像是她终于想要主动跟沈深知好好谈一下,却连着好几天找不到他的人。 送季临渊走的那天, 慕言蹊在车里看着手机里的那条短信, 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才依依不舍的放下, 头顶上方有飞机划过的声音, 她抬头, 透过前方的挡风玻璃,看着它在蓝天白云中渐行渐远。 坐在车里又发了一会儿呆, 时间已到中午, 她想着回慕家和沈深知一起吃个午饭,哪知她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有接。 刚开始慕言蹊想是不是因为她这几天一直没有接他的电话, 他才没有接,可一下子又瞬间驳回了这个想法,以她对他的了解, 他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心里免不了担心, 她打电话给经常到家里打扫卫生的阿姨, 被告知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过慕宅了,因为沈深知跟她说要去外地出差一段时间,等需要时,会联系她。 她道了谢,挂了电话, 心里的忧心落下,心想可能是在忙,没有听到,等看见时应该会回她。 看来他前两天给她打电话是想要跟她说出差的事情的。 第二天她把整理好的作品扫描给出版社,第三天又抽空去出版社签合同顺便讨论一些细节问题,这次的专题画本,编辑建议做成图文混合版的,文字不需要多,每张图片下配一两句合适的文字就行,创作思路或是因图会意都可以。 这些倒是难不倒慕言蹊,三天之后,她妥妥的把所有的文本都发给了出版社。 沈深知没再联系她,一忙起来,慕言蹊也把这事给抛在了脑后,一个星期后的某天早晨,季临渊临睡前穿着睡衣和她视频时,告诉她应如是第二天要回国的事。 隔天应如是给慕言蹊第一次通了电话,从电话里听得出来,应如是应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只是…好像很喜欢…调侃她? 因为慕言蹊接通电话自报姓名之后,应如是第一句话就是: “蹊蹊,我可是终于和你通上电话了,你知道,我老板之前不但不给我你的联系方式,甚至给了我之后也不让我联系你,说有问题他会跟你说,”应如是在话筒那头爽朗的笑了两声,又继续,“在我看来,他只是想要跟你多说几句话吧?” 可能是因为常年在国外的原因,应如是中文说的会带一点口音,不严重,而且挺好听的。 慕言蹊在话筒这头被调侃的红了脸,只得给她转移话题,礼貌的问了她宝宝的情况。 “小孩子感冒发烧是常有的事,只是这次是病毒性的,有些严重,耽误了些时间,”应如是音色带了些抱歉,“老板跟我说了你帮我找房子的事,非常谢谢你。” 又简单的聊了几句,应如是跟她说了航班信息,是后天下午两点多到南城,约定好接机时间,就挂了电话。 第三天中午一点半,慕言蹊拿着接机牌和前一天特意给小朋友买的一个小玩偶再一次等在了国际航班的接机口处,慕言蹊站在栏杆外,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思绪又飘飘荡荡的到了两人确定关系的第一天。 分开这半个月,两人也没视频过几次,他倒是还是像之前那样,每天早晚的暖心短信从未间断过,她知道他忙,偶尔打电话的时候跟他说,让他多休息一些,不用每天那么详细的给她报告行程。 哪知他还不乐意,沉默了两秒钟突然跟她说,他喜欢这种让她参与到他每天生活当中的感觉,就像是她在陪着他一样。 一句话,说的慕言蹊心里又软又内疚,再不敢提这话题。 心绪神游的时候,蓦地又听见一旁压低的惊叫声,慕言蹊回过神,寻声看过去,看着面前有些激动的握着彼此的手小幅度蹦跳的两人,有些呆住。 这算什么缘分?她二十二年来,难得的两次接机,居然都给她碰到这两个小姑娘? “小姐姐,没想到居然真的又碰到您了!”那个戴着眼镜的小姑娘,仍旧是一脸的激动,话说完,从身后的双肩包里速度极快掏出来一本画册摊开到她眼前,慕言蹊看了一下,是她成名作刊登的那本画册,女孩手里递过来一只签字笔,“我现在每天出来都随身带着这本书,就想说万一有天能再碰到小姐姐您了,拜托您给签个名的。” 旁边那个没戴眼镜的,也从斜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本,带了点抱怨的附和道:“上次那小哥哥拉您走的也太快了,我们都没来得及反应呢。” 两人一人一句,说的没停。 慕言蹊对着外人一向话少,这会儿只安静的听,浅笑着帮她们签了名。 和她们寒暄了几句,对于她们一再追问她和季临渊的事,也没多说,只告诉她们他确实是她的男朋友。 正巧这时候广播提醒纽约的这趟航班准时落了地,她礼貌的和两个小姑娘道别,转身拿着接机牌到胸前,认真的看着从出站口出来的每个人。 也没多久,当看到一个穿着大红色无袖紧身连衣裙的女人推着两个行李箱从出站口出来,一个行李箱上坐着一个带着圆帽沿小礼帽的小女孩,因为背对着她,看不清模样,也是一身大红色连衣裙,只是是那种可爱的蓬蓬裙。 女人浅棕色的波浪长发披在肩上,脸上带着硕大的棕色墨镜,几乎把巴掌大的脸挡了一半,穿着细高跟绑带凉鞋,慕言蹊隔着这个距离看着,估摸着她身高至少在一米七以上。 她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可力气不小,一手推着一个行李箱,也不见吃力。 几乎是在她看到她的时候,那女人的视线隔着墨镜和她撞在了一起,下一秒,她弯了嘴角,抬手把脸上的墨镜别到头顶推着行李过来,隔着围栏跟她握手。 “你好,我是应如是。” “你好,我是慕言蹊。”慕言蹊笑笑应一声。 慕言蹊果然没有想错,应如是是真的喜欢调侃她,她刚要说进去帮她把行李推出来,就听见她道:“我们老板说的果然没有错。” 慕言蹊不解,疑惑的看她,“什么?” “你果然是人群中最好看的那一个。”应如是看着她眨眨眼,眼里面上都是调侃的笑。 应如是是那种很靓丽的长相,瞳孔不像慕言蹊这种的漆黑明亮,是那种自然的棕色,有些浅,眼尾轻轻往上翘着,看起来带着几分媚,却不风尘。 慕言蹊轻咳一声,心里暗暗骂了两句季临渊,扭头往一旁看了看,只能转移话题,“我先过去帮你把行李一起拿出来。” 等在围栏外停下,慕言蹊看着应如是抬手敲了敲抱着拉杆箱的拉杆始终低头没说话的小女孩头上的帽子,嗓音含笑,“朵朵,醒一醒,我们已经到咯。” 慕言蹊闻言惊诧,她刚刚还在想这小女孩怎么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她是性格害羞,刚准备把手里的额玩偶送给她呢,哪知就听见应如是说她居然在抱着拉杆箱睡觉?! 应如是帮小女孩抬了抬帽沿,双手在小女孩肉嘟嘟的小脸上揉了两下,看着慕言蹊轻声笑着解释:“我女儿别的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嗜睡,”顿了顿,又笑着补充道:“在哪都能睡。” 被自家老妈揉醒的应棉朵,皱着小脸把扒在自己嫩嫩脸蛋上的两只手扒拉下来,没有发脾气,反而张嘴用英文撒娇道:“妈妈,我还想要睡觉。” 慕言蹊在小女孩身后听着那软软的嗓音,真是被萌的一脸,这可爱的声音谁能拒绝的了? 那一定是亲妈了… 慕言蹊看着应如是不赞同的“诶嘿”了一声,用中文一字一顿的开口,“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回到中国之后就要说中文的?” 小女孩特别上道,听见应如是的话随即开口,又用中文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应如是赞许的捏着她小鼻子夸赞了一句“好棒”,接着转了转行李箱,让她面对着慕言蹊,“你一直吵着要看的漂亮阿姨,你不想认识一下吗?” 慕言蹊看着突然被转过来的小女孩,有瞬间的惊艳,也太漂亮了。 圆溜溜的大眼,瞳孔漆黑,水汪汪的看着她,鼻子嘴巴都小小的,婴儿肥的小脸白嫩嫩的像刚煮好的鸡蛋似的。 虽然她听季临渊说过,应如是怀她是因为一夜情,并不知道男方是谁,但是都说女孩的长相大多是随爸爸的,可见她的父亲也一定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人才是。 慕言蹊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小的小孩子,她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玩偶递给她,微微弯着腰,看着她认真的道:“你好朵朵,我是慕言蹊,你长得好漂亮哦。” 应棉朵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盯着慕言蹊看了好一会儿,接过她手里的小玩偶后,一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小大人似的握着她的手晃了两下,一脸认真的回她,“漂亮阿姨你好,我是应棉朵,今年,”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一二三,伸出来三根手指头,一顿一顿的点了三次头,声音清脆,“山!睡!了!” 慕言蹊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抬手在她白里透红的粉嫩小脸上轻掐了一下,“你真的好漂亮。” “uncle说漂亮阿姨和我一样漂亮,但是我不相信,后来uncle就说如果我看到漂亮阿姨的话就知道他说的的是真的了。”应棉朵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现在我相信uncle没有骗我,漂亮阿姨你真的很漂亮。” 她嘴里说的uncle不用想也知道说的是谁。 应棉朵说完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凑到慕言蹊耳边又“悄悄”的道:“比我妈妈还要漂亮,因为她有时候会很凶的凶我。” 只是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应如是在身后凉凉的开口:“应棉朵,我都听到了哦,你说我坏话。” 慕言蹊面前的小人瞬间张开双臂,对着慕言蹊晃着双手双腿,一脸急切切的小表情,“阿姨阿姨,要抱抱,要抱抱。” 慕言蹊看着哪拒绝的了,向前走了一步笑着顺手将她从行李箱上抱起来,小人儿整个人攀在她身上,捧着她的脸在她脸上吧唧亲一口扭头看着应如是做了个鬼脸。 她搂着怀里的小女孩,看着她脸上纯真明媚的笑脸,还有跟应如是之间的互动,心里有些感动,突然对应如是多了一些敬佩之心出来。 虽说当年的一夜情是她一时糊涂所致,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意外怀了身孕,排众诽议的不但把这个意外生了下来,事业也丝毫没有耽误,甚至还把孩子教育的这么开朗和可爱。 这样的女生,也难得像是季临渊那样的人都免不了夸赞了。 季临渊当时说的没错,她确实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这些已经足够能证明一切,本来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些许忐忑的慕言蹊,顿时放下了心。 仁央啊,你看到了吗? 我终于离你的梦想越来越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助攻也上线了。 晚安。 第28章 辗转反侧遥思卿(03) 临·慕 辗转反侧遥思卿(03) 慕言蹊很贴心, 还特意在车后座加了一个儿童座椅, 应如是把应棉朵安顿好关上车门, 慕言蹊已经把她带回来的其中一个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里,提着另外一个正打算往里面放。 应如是疾步过去, 帮她端着行李箱另一侧放进去, 看着后备箱慢慢合上, 她笑看着慕言蹊道:“没想到看你身子骨小小的, 力气倒还挺大。” 应如是穿着七八公分的高跟鞋, 大概一米七五,慕言蹊穿的白色平底运动鞋, 跟应如是隔了将近多半个头。 慕言蹊笑笑, “我从小练武术,身体素质还不错。” 应如是闻言讶异,坐到车上之后, 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着慕言蹊好奇的问:“中国的传统武术吗?” 慕言蹊回头看应棉朵,小丫头右手点着左手的手指头,小嘴里喃喃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确定她乖乖坐着之后, 慕言蹊启动车子, 应一声,“嗯,是咏春拳,我是在季爷爷的武馆学的,”她打灯上路, 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柔柔笑着看一眼应如是解释,“就是季临渊爷爷开的武馆。” 应如是恍然,“所以你和我们老板之前就是认识的?” 慕言蹊注意着路况摇摇头,简单把两人的相遇相恋说了一遍,应如是听到最后,眨眨眼,忍不住感叹了一句,“all destiny!” 慕言蹊弯弯嘴角,没说话,算是默认,想着两人,也确实担得起这句话。 红灯,慕言蹊把车停下。 她扭头看应如是,“我还以为这些他都跟你们说过。” 应如是瞪大了眼,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模样,“j可不是会跟我们说这些话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她正好回国能”派得上用场“,恐怕她也没机会知道这些。 慕言蹊知道他说的j就是季临渊,因为之前听他提过一嘴,他手底下的人习惯称他j。 只是应如是那样子看的慕言蹊有点想笑,但忍住了,绿灯,她启动车子。 又听一旁的应如是道:“上次从国内回去之后,刚开始我们只是能够感觉的出来j像是谈恋爱的样子,因为他会让秘书时刻提醒他时间,刚开始是发短信,后来是打电话,”她顿了顿,笑一声,“那天ben说他听到老板用中文说了一句什么,因为直升机声音太大,他没听太清,然后他接着说,他跟了j五年多,第一次看他用那么温柔的神情和一个人说话。” 慕言蹊稍一思索,想起来她说的大概就是第一次她回复他信息的那天。 “他工作的时候…”慕言蹊觑空瞥一眼应如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是什么样子的?” 可能一个人一旦放在了心上,看不见他的时候,也想要了解他是何种模样的。 “有机会你看看就知道了,”应如是闻言笑笑,挑了挑眉,“我虽然没有看见过j在你面前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肯定绝对跟我们工作时是不一样的,”她啧了一声,笑,“大概,是我们难以想象的样子吧。” 话音到了后面,难免又带了几分调侃。 慕言蹊没好意思再问,小声呢喃了一句话,没想到被耳朵尖的应如是听了个清楚,又听她笑道:“会的,娱乐公司最近在拍摄的那部动作片据我所知最后拍摄的取景地点是中国,就在香港,收尾阶段,j很有可能会来监察,你有时间可以去看。” 虽然香港和南城离的也有些距离,但至少比隔着一个太平洋近太多了。 慕言蹊没想到自己小声嘀咕的一句话会被听到,又听应如是一本正经的给她出主意,有些尴尬,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应棉朵,发现那小丫头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朵朵又睡着了。” 慕言蹊有些瞠目,但没忘把车内的空调调的高一些。 应如是见怪不怪的往后看一眼,轻笑一声,“我就说了吧,我女儿真的很能睡,随时随地的睡。” 音色里满是疼爱。 想着刚才小丫头在机场里的模样,慕言蹊柔柔的笑,“朵朵真的很可爱,”她由衷的感叹,“你把她教养的真好。” 应如是听见,回头看着熟睡中的应棉朵,明媚的脸上满是为人母的光辉,只是再仔细看,会看到多了些内疚在里面,“j也许和你说过,我怀朵朵是个意外。” 慕言蹊没想到她会直接和自己说这个,迟疑的点点头,“他当时和我说你女儿生病,我以为你已经结婚了,问他,他就给我说了这个,没有再说其他的了。” 她不想让应如是觉得季临渊是那种在背后八卦别人的人。 哪知应如是看她还特意给她解释,不甚在意的笑笑,扭头看着她道,“我没有要怪j的意思,这个在我们公司都不是秘密,而且j可没空来八我的卦。” 慕言蹊闻言放下心,没再开口,想着应如是可能想继续说下去。 车子越过减速带,进了小区,慕言蹊果然又听她开口:“毕竟是一个生命,我自己犯的错不应该让她来承担,那对她不公平,而且,”她回头看应棉朵,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笑,“我很庆幸自己把她生了下来。” 应如是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她自有记忆起就住在孤儿院里,孤儿院里的孤儿很多,老师却只有寥寥几个,那么多人难免会出现很多问题,小孩子间的争宠,打架,各种各样的问题层出不穷,时间太久她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七岁那年她被美国的一对夫妇收养,被带到了美国。 新家虽然并不富裕,但相对比之前在孤儿院的生活,已经是天堂了,最重要的是,那对夫妻对她很好,只可惜在她升高一那年,两人因为空难过世。 她又成了孤儿。 父母留下的积蓄至多可以支撑到她高中毕业,所以她一边上学还要一边打工,除了周末在咖啡厅打工外,工作日晚上下课,邻居让她在做她小孩的babysitter时,也让她教小孩做手工,这样的话,加上周末的工资,她就可以拿三份报酬。 四年时间攒下来的钱,对于应付大学生活,已经轻松许多了。 从小到大她的经历算是苦的,但相对比一些人来说,她也算是幸运的了,以前在孤儿院时,会有古诗文课,中国谚语她懂的不多,但有句话她却记得清楚。 天下事不如人意者,十之八九。 细细想来,也确实是这样,假如事事尽如人意,人生哪还有什么努力和辉煌精彩可言呢? 应如是看着停下车之后扭头看着她的慕言蹊,“我是孤儿,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我仍旧是感激他们把我生了下来,世界如何精彩,权在我如何去看待它,”她嘴角微扬,又看向车后的应棉朵,“她既然来了,就会有她来的道理,我不能剥夺她感受这个世界精彩的权利,我也没有那个资格。” 因为她自己从小的经历,她努力想让自己的小孩过上好的生活,她一个女生,刚开始有多艰辛不必自话,虽有决心,但拼命时难免也会有沮丧的时候,可一看到她的笑脸,听她软软的撒娇叫一声妈咪,那一刹那,所有的沮丧和艰难都会烟消云散。 因为生下了她,让她的生活更丰满也更美好,她是她的天使,真的天使。 慕言蹊看着眼前的应如是,心里微微震撼着,半晌,柔着声音道:“果然没有人是随随便便成功的。” 应如是回看她,扬扬眉,“你不也一样?” 虽然从季临渊那里了解了一些慕言蹊的信息,但并不全面,听他说她是在国内很有名的画家,她从网上搜她,果然查到不少信息,甚至还有百科的完整介绍。 她记得有一段话是这样写的: “…学业上她一路跳级,专业上别人更是难以企及,凡是教过她的老师没有不认识她的,除了课堂作业外,她的自主创作永远都是最多的。 别的学生可能一个学期最多拿出两三幅作品来,而她总能比其他人翻个四到五倍。” 先天条件的得天独厚并不是能够否认其人后努力的借口。 没有人是随随便便成功的,这句话不论印在哪个小有成就的人身上,都是值得的。 慕言蹊闻言,和她相视一笑,忽然理解了季临渊当时给她说的那句话。 “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她想他说的确实没错,她和应如是会成为好朋友的。 很好的朋友。 她性格本身不是那种喜欢主动交朋友的人,高中时候的肖叶主动认识的自己,也主动的离开了自己,到英国读书后,虽然也有不少的人和自己主动交朋友,但她总是下意识的和对方隔着几分距离。 不远,也不近。 就像有个跳板,她站在上面,别人无法上来,她也从未想过要下去。 可这会儿,她却真的好想认认真真的认识她,了解她。 慕言蹊柔声的笑了笑,蓦地又重新对着应如是伸出手,一字一顿的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是慕言蹊。” 应如是诧异一瞬,随即了然,伸手握住她的,眼尾微扬,“你好,我是应如是。” 两人再次相视而笑。 慕言蹊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心中惶惶然的跳着。 只觉得,突然间。 真的好想他。 第29章 辗转反侧遥思卿(04) 临·慕 辗转反侧遥思卿(04) 倒了两天时差之后, 慕言蹊陪着应如是添置了一些日用品和小家具, 在家具城帮应棉朵选儿童床时, 接到出版社编辑许露的电话。 说是专题本在出版社网站和合作的购书网站放了预售链接,效果很好, 官博也经常收到网友的私信问会不会办画展, 所以权衡之后, 初步决定以其中一期主题办画展, 和她商量定下来之后, 也会在官博上放投票链接,看举办地点在哪里比较合适。 慕言蹊闻言有些犹豫, 她没想过回来就办画展这个问题, 本来是想着自己的事告一段落之后再考虑的,因为办画展就意味着要分走一些自己的注意力,昨天应如是和她才商量着开始着手她基金会的事。 许露不知道这些, 听出来她的犹豫,有些不理解,毕竟作为一个全职画家, 办画展能够提高不少知名度, 虽然…她觉得慕言蹊并不需要, 要不然也不会出国读书四年之久,以前有她刊登的画册还一度处于售罄状态。 她毕竟是个商人,不能放着有准的钱不赚,耐心劝着。 “…这几年你刊登作品的画本销售情况一直很好,你在英国读书的时候, 办过正规的画展,也参加过艺术品拍卖,当时在国内报道的消息也不算少,但是英国跟中国距离太远,目前为止你有部分的受众群众都还是学生,大家参加不了,都是有些遗憾的。” 说到最后,甚至开始打感情牌。 “…南城大学艺术学院的院长和我们总编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听我们总编说他们学院还想邀请你到学院演讲,跟学生们讲一下你从小到大迄今为止对中国绘画的理解和感触,大家都是很期待的,所以…”许露顿了下,还是开了口,“如果你不想要那么麻烦的话,我们可以和南城大学商量一下,画展和演讲一起办?时间赶一赶,大概十多天第一批画本就可以印刷出来,等第一批画本印好,顺便在画展上做个签售会,也算是能够回应下大家对你的喜爱。” 听到这里,慕言蹊真的开始动摇了,因为想到之前在机场两次偶遇的那两个女生。 半天没听见回应,许露又接着问了一遍:“你觉得呢?” 慕言蹊看着在展品厅一脸新奇蹦蹦跳跳的应棉朵,笑了笑应一声,“那就这样定下来吧,但是演讲是公益的,就不要售门票了。” 许露愣一下,随即允诺一声,“好,那我们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慕言蹊“嗯”了声挂了电话。 应棉朵看见慕言蹊挂了电话,才过来她身边,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去看她刚相中的那个鹅黄色的公主床。 “auntie,我想要这个,你觉得好看吗?”应棉朵晃着她的手抬头看着慕言蹊眨巴眨巴大眼问,“妈妈刚刚也说这个很好看,auntie你觉得呢?” 慕言蹊低头看着她一脸期待赞赏的小表情,柔柔的笑,抬起另一只手揉揉她头发,“auntie也觉得很好看,朵朵眼光好棒。” 小丫头得到肯定,开开心心的跟着店员又去选床上用品。 今天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周末,家具店里的客人不多,应棉朵乖巧听话又古灵精怪的,好几个女店员自她一来,全都围着她转。 应如是从卫生间回来,看了一眼跟店员们打的一片火热的应棉朵,转身走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慕言蹊身边,问:“有什么事吗?” 慕言蹊这才注意到应如是回来,就把刚刚许露给她打电话说的事说了一遍。 应如是闻言倒觉得这是个好消息,“我们昨天不是说了要先成立工作室吗?照她刚刚说的时间和我们营业执照办下来的时间应该差不了多少,这样的话,让她们宣传时正好把工作室以协办单位的方式宣传出去,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进程也是好事,不用担心。” 慕言蹊听见她这么一说,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第二天下午两人在商业区看办公地点时,慕言蹊接到了云婉电话,她跟应如是和中介示意一下,走到落地窗前接电话,云婉问了问她的近况,才跟她说慕文若的几场课题讲座还有最后一场就可以结束,再有半个月就能回来了。 慕言蹊听见心里难掩雀跃,虽然回来之后一直都有通电话,但毕竟一家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聊了一会儿之后,临近挂电话,云婉有些迟疑的开口问她:“哥哥最近怎么样?” 顿了一下,有些担心的接着道:“平时隔几天他就会跟我们通次电话的,可这连着好多天,一直没接到过他的电话,给他打电话也没接。” 慕言蹊敛眉,这才想起来,自己前两天打算找他也没联系上他。 只是她还没开口,又听见云婉问:“你回去之后除了在家里那次还见过哥哥吗?” 慕言蹊点点头,又想起来她看不见,抿了下唇开口:“见过。” 到底是母女连心,云婉听出来她声音的不对劲,柔声问:“言言,有什么事吗?哥哥他——” “妈妈,”慕言蹊打断她的话,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被灰白色的云渐渐遮挡住的夕阳,轻声道:“我谈恋爱了。” 云婉听见愣怔一瞬,随即了然,低声道,“哥哥知道了?” “嗯,”慕言蹊心里有些涩,“我想找他好好谈一下,但是也联系不到他,林妈说他去外地出差了,但是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给他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回,这么想来可能是真的生气了,也许是想到以前的事,才这么躲着不见她的,看不见他的人,什么也说不了,只能等他出差回来。 云婉在电话那头叹口气,好半晌,才道:“这些年妈妈总是在想,如果当时心硬一些,没有选择收养哥哥就好了,这一切都是妈妈的错,你也不要怪哥哥。” 慕言蹊听了反而笑了出来,音带调侃,“如果再经历一次,我也不信妈妈你会有别的选择。” 即便再重复多少次,沈深知总归还是会到慕家来的,而且。 “我从来没有怪过哥哥,”她怪的从始至终都是她自己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哥哥他是个好人。” 至少高中之前,她从他那感受到的疼爱,也不是假的。 “那对方是?”云婉轻声问。 “虽然没见过,但他你也是知道的,”提起季临渊,慕言蹊语气轻快了许多,“是季爷爷的大孙子,季临渊,一直在国外住的。” “季老爷子?”云婉声音里难掩诧异。 “嗯,”慕言蹊手指在面前的玻璃上轻划了两下,轻笑,“具体的,等您回来我再给您说吧。” 又聊了两句,慕言蹊挂了电话,手指顿了顿,还是点开电话簿,找出来沈深知的电话拨了过去,铃音响了两遍,最后变成忙音。 慕言蹊眉间皱紧,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的点了几下,发了条短信过去。 彼端,沈深知看着慕言蹊发过来的那条短信好半天,才自嘲的笑了笑,随手把手机扔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兑好药的江眠月走过来时,刚好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那条短信。 【哥哥,看到信息回我电话好不好?我们好好谈一谈。】 江眠月看着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他和沈深知其实是高中同学,只是不同班,所以从未说过话,从读研究生开始阴差阳错成了慕家的家庭医生,关系虽不远,但也不算近,几年来,他对慕言蹊和沈深知两个人之间的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只是觉得,造化弄人。 郎有情,妾无意。 也强不得。 江眠月把药棉在沈深知胳膊上的一处由里到外擦一圈,找到血管,扎针,把药慢慢推进去。 最后,他把药棉按在针口上,示意沈深知自己压住。 收拾药箱时,扭头看着阖眸倚靠在床头假寐的男人,忍不住开口:“想见她就自己去见,你这么躲在家里,等着她来找你是不是太傻了点?” 沈深知没搭理他。 江眠月瞪了他一眼,仍是没忍住又道,“而且这病你也不可能一直瞒着他们,找个好点的时机,和他们坦白了吧。” 沈深知闻言,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懒懒看一眼江眠月,没什么情绪的说了句:“你话很多。” 江眠月听见,被气的暗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嘟囔一句,“随便你,我才懒得管你。” 提起药箱往房间外走,走到门口打开门,又忍不住回身看着他开口叮咛道:“你要想多活两年,就别抽烟了。” 沈深知听见,重新阖上眸,没再应声。 听见门被带上的声音,他才重新睁开眼,扭头又看了一眼被自己扔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想到短信里的话,眼前闪过那天在她公寓楼下看到的情景。 苦涩顿时溢满唇齿之间,除了把这一切归结于命,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沈深知拧紧眉头背对着床头柜翻身侧躺下,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了一句。 没良心的丫头,联系不到他好歹回来找找他也好。 第30章 辗转反侧遥思卿(05) 临·慕 辗转反侧遥思卿(05) 成立工作室的进程和画展的进程同步进行, 双管齐下, 果真像应如是说的那样, 是好事。 两边进程都没耽搁,顺带着还给工作室宣传了一把, 只是两人最近累的够呛, 相关部门来来回回跑了个遍。 …… 转眼间半个多月过去, 当时网络上的画展地点投票, 南北差距不大, 最后地点是定在了南北偏近中间的城市晋江。 展厅三天前就布置妥当了,应如是和慕言蹊手里的工作堪堪告一段落, 提前两天赶到晋江, 因为第二天得参加这次画展的开幕式。 时至十月中旬,气温添了几分凉意,到了下午, 偶尔吹来一阵风,倒也是挺舒服的。 只是下高铁时,慕言蹊还是拿了一件薄外套披在了依靠着应如是颈窝睡着的应棉朵身上, 她一手推着行李箱跟在应如是身边, 一手蹭蹭应棉朵温热的小脸, 有些心疼,“她还这么小,就一直跟着我们跑来跑去的。” 还这么乖巧,不哭也不闹。 应如是小心的动了动手臂,让小人靠的更舒服些, 习以为常的笑笑,“这三年一直都是这样的,不过这样也有好处,朵朵适应能力一直都很好,而且也很喜欢和人打交道,什么东西都是利弊参半吧,明年等她可以上幼儿园之后,情况应该就会比现在好多了。” 慕言蹊闻言有些失语的笑笑,觉得应如是真的算是很佛系的亲妈代表了。 出了出站口,坐上来接待她们的车,半个多小时后到了她们要下榻的酒店,许露是她的直接对口编辑,因此也是这场展会的直接负责人。 两人到了之后,许露到她们的房间等她们稍作休整,顺带安排了人看着依旧沉睡着的应棉朵,带着她们到酒店楼下附带的包厢和本次画展邀请的四位嘉宾吃饭。 四位嘉宾,一个是这次布展地点晋江美术馆的馆长,一位是南城大学艺术学院的院长,也就是许露那天说的她们总编的好朋友,这两位慕言蹊都是第一次见,另外两个是中国画界颇负盛名的两位老前辈,然是慕言蹊父亲慕文若多年的友人,她倒是见过几次的。 她虽为这次画展的主人,但在座的哪位都比她要年长许多,她恭恭敬敬的以茶代酒敬了大家,饭局结束,已经快到夜里十点钟。 道别之后,各自回了房间,许露就在她们对面,在她们房间给她们两个说了一下明天的具体流程,结束时,时间已过凌晨,打了声招呼便回了房间。 第二天七点半,一行人到开展的美术馆时,已经看到有很多人在馆外等候了,许露示意司机往后门开的同时,笑着跟慕言蹊道:“你看,大家真的是很期待,很喜欢你的。” 慕言蹊看着车窗外,确实学生会比较多一些,一张张期待又兴奋的表情,让慕言蹊意外的觉得温暖,也有些感慨。 她明明只是做了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并没有给大家做什么,却得到了这么多人的支持和喜爱,这一刻,她突然真的很想要感谢前两年那个从始至终没有想过要放弃的自己。 学会自爱,而后爱人。 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所以她才有机会碰到他,碰到他们。 想到季临渊,慕言蹊眉间轻敛,这一个星期,两人都有些忙,他们电话都没通过几次,可感觉他比她要累的多,因为最近接到他白天打过来的电话都已经临近下午,那就意味着他那里是凌晨的,甚至有两次,两人讲着讲着电话,他就没声音了,直到听见话筒那头平稳的呼吸声,慕言蹊才确定他是睡着了。 他走的时候是九月初,现在已经到了十月中旬,这也就意味着两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面对面的见过了,慕言蹊想着指尖无意识的微微动了动,神思稍滞,或许,她应该和应如是商量一下,过了今天,她要抽一个星期的时间,去美国找他,看看他。 也不能,每次都是让他给她惊喜。 今天一天的时间安排,上午是开幕式和这次画展的演讲,下午一次导览后,就是签售书仪式。 之后的画展会连着展半个月的时间。 慕言蹊上次在大众面前出现,还是她刚凭自画像《言蹊》被评为中国最年轻的青年国画家后,接受各媒体的采访。 自学成回国后,这算是第二次正式在大众面前出现,许露之前跟慕言蹊提前沟通过,有不少媒体要来,只是进了接待大厅之后让她没料到的是,会如此多。 因为一会儿还要演讲,开幕式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 四位嘉宾致辞过后,慕言蹊被许露引着到隔壁可以容纳五百人左右的讲厅。 还没走到门口时,就可以听见里面的人声不断,只是她一在门口出现,那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却戛然而止,接着就是一阵激烈的鼓掌声。 慕言蹊扬着恬淡的笑,走进去。 站在前面的演讲台上,看着坐满人的阶梯室,像是又回到了前几个月刚毕业时作为优秀毕业生在台上致辞的那一瞬。 不过半年时间,却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一样。 主持人简单的开场白之后,把讲台交给了慕言蹊,她性格虽不热络,但也不是个无趣的人,偶尔蹦跳出来几句大家意想不到的话,也能引得在座的各位发笑,接近两个小时的演讲,到了尾端,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 最后半个小时,是自由问答时间。 刚开始大家都还是问一些绘画方面的技巧性问题,到了后面,一男生红着脸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问了她一句:“请问您现在有没有男朋友?”之后,其他的人就跟解放了天性似的,吵闹调侃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许露想上台说什么,却被慕言蹊悄悄抬手制止。 只对着话筒轻笑着声色如常的道:“你们五百多人,我一个人是说不过的,既然还有些时间,大家又这么好奇,我当然愿意和大家分享一下。” “男朋友,”慕言蹊笑,“是有的,虽然还没谈多久,但因为不想耍流氓,所以是奔着结婚来谈的。” 底下因为她那句不想耍流氓,笑声一片。 “那小姐姐的男朋友长得帅吗?”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一个女生,隔着一整个讲厅大喊了一声,话音刚落,又点点头自问自答的道:“肯定长得很帅!” 慕言蹊闻言没有正面回答,只眨眨眼说了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了解一下?” 底下又是一片笑声,虽然她没有明说,但大家下意识的就都觉得慕言蹊的男朋友,肯定是一个很帅很帅的人,而且也一定像她一样,是个很温柔很体贴的人。 坐在讲厅正中间位置的那两个女生,就是曾经在机场和慕言蹊有过两次偶遇的那两个,她们听着四周因为慕言蹊的话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一脸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 两个人只能面面相觑的看着彼此,在心里大声的呐喊着: 你们说的对!非常对!小姐姐的男朋友不但长得超级帅,而且对小姐姐也是超级温柔超级体贴的! 可惜这些话她们也只能在心里狂喊两声,不敢开口当面说。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要懂得尊重她自己的选择的,既然当事人没有开口说,她们就得保持沉默才对。 最后的几分钟,那两个女生中其中戴眼镜的那个站起身,在四周还在激烈讨论着慕言蹊男朋友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当中,蓦然开口问了她关于工作室的事。 “小姐姐,听说您已经成立了个人工作室,我想要了解一下您的工作室也会像其他工作室一样收一些学生吗?”四周声音变小,她语气有些激动,顿了顿声音也变得小了一些,“我是想问,我们都有机会去工作室跟着您一起学习吗?” 慕言蹊没想过会有人当场问她这个问题,微微愣了一下,有些歉意的开口:“对不起,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但是看着女孩一下子有些沮丧的低下头,她又有些于心不忍,因为认出来她就是机场那个随时带着她的书想着跟她“偶遇”的女生,慕言蹊又道:“暂时没有是因为我接下来有段时间要忙别的事,等忙完之后我会考虑的,也希望到时候有机会能够在工作室看见你们。” 她工作室成立的初衷是为了以后的基金会有个业务主管单位,之所以在这场展会中做了软广,也是因为想要宣传下知名度。 应如是根据目前中国对公益基金的法律制约,建议的是先申请私募基金,以后找机会再转公募,前面有成功案例,这就不是问题。 虽然成立公募基金是她们的最终目的,但相比较直接申请公募的难度,这个方法反而会给她们省下很多时间。 而私募基金的一大弊处就是不能在外界以各种方式来做宣传,这也是为什么慕言蹊话说一半,没太明确的原因。 时间差不多,主持人上台说了结束语,慕言蹊礼貌的和大家鞠躬致谢,出了讲厅。 中午吃了饭,许露本有意让慕言蹊回酒店歇息一会儿,但慕言蹊考虑到一直在场外等着的人,她草草吃过饭,喝了两口水便起身往展厅的方向走。 临时决定导览由一场变成两场。 两场导览下来,慕言蹊声音已经接近沙哑的状态,从一早开始到现在她今天真的说了太多的话了。 幸好接下来的画本签售,也不需要她再说什么。 去签售厅之前,慕言蹊跟吃中饭时被应如是抱过来的应棉朵玩了一会儿放松一下,小丫头真的贴心,听见她声音都哑了,把自己随身带着的保温壶递给她,提醒她要多喝热水,还嘱咐她要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 慕言蹊笑着亲亲她,突然明白当时应如是为什么说很庆幸把应棉朵生了下来。 这么乖巧贴心的女儿,她也好想要。 慕言蹊到签售大厅时,保安们正在维持大家排队。 接下来的时间,慕言蹊尽量“动手不动口”,除了简单音节的“嗯”和“谢谢”和一如既往的微笑,很少再开口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签售大厅外的斜阳变夕阳,可排队的人好像一直结束不了似的,慕言蹊手酸的厉害,不动声色的换了左手来签名,可表面上丝毫却看不出来,始终浅浅淡淡的笑着。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本翻开扉页的画本放在了慕言蹊面前,只是还没待她礼貌的抬头看一眼来人,就见画本的主人指着扉页的空白处低声柔柔问了一句:“可以帮我画个简笔画吗?” 慕言蹊听见声音,心下意识一跳,却忍住了想要抬头的冲动,盯着指着扉页空白处的那白皙修长的食指一动没动。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带着口罩的,可他音色特殊,慕言蹊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眼眶瞬间有些泛红,她咬了咬下唇,明明高兴的很,可心里却还是有些内疚,今天早晨自己还打算着要去美国给他惊喜的,哪知又再一次,比他慢了一步。 慕言蹊抬头,眼眶里红红的,刚才她签的太投入了些,都没听见他身后女生们小声嘀咕讨论的声音。 季临渊带着黑色口罩,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他身条好,腿又长,简简单单的运动服都能让他穿出一种t台走秀的感觉一样。 这样的男人,在人群里怎么可能不引起骚动。 季临渊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眸色幽深,隐在口罩后的嘴似是笑了一下,看着她又温声问了一遍,“可以吗?” “画什么?”慕言蹊红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哑着嗓音问。 季临渊闻言,指尖仍旧抵在画本的扉页上,微微弯下腰,和她凑近一些。 两人四目相对,慕言蹊只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整个空间像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一样。 接着听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我女朋友,”他双眼看着她的,眨了眨,音色含笑的柔声道,“言儿的自画像。” 第31章 恬淡相视,无声诉情意(01) 临·慕 恬淡相视, 无声诉情意(01) 慕言蹊确实画了一幅自画像的简笔画在季临渊摊开的那本画册的扉页上, 其实画家在签售时, 被粉丝要求画简笔画也是很正常的,平时用画笔画一幅简笔画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周围人太多, 甚至还有摄像在距离签售台两米左右的位置拍着, 季临渊怕引起什么骚动, 没敢做什么过分的动作, 只在慕言蹊画好简笔画, 抬手把书递给他时,动作很快的在她的手上轻握了一下, 隔着口罩对她低低说了一句, “我在车上等你。” 就转身朝签售大厅外走了。 这下子慕言蹊注意到了,一直到季临渊的身影在大伙面前消失不见,她面前的队伍里, 甚至身后的工作人员都低低讨论着,没停歇。 慕言蹊下意识转头寻应如是,果然看见她站在几个摄像身后, 抱着应棉朵对着她笑着眨眨眼, 应棉朵显然也认出来了季临渊, 小人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一脸兴奋的冲着慕言蹊打着飞吻,模样看起来古灵精怪的。 即便知道他真的回来了,而且说了会等她,慕言蹊仍旧开始觉得时间过的实在是太过缓慢。 接下来的签售时间,即使外人看不出来, 慕言蹊自己也知道,她人虽在这,魂早飞了,飞到隔了几百米远的另一个人身上。 签名,微笑,握手。 周而复始间,慕言蹊想着,季临渊这时候卡着这个点回来,显然是有外力帮忙的,因为最近几天两人打电话时,她都没记得自己跟他说过这次画展的事,虽然两人还没在一起时,他就说过想要参加自己的画展,可最近看他那么累,慕言蹊想着以后机会还多着,就没开口。 然而看着刚刚应如是的反应,至于这个“外力”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签售会结束时,透过大厅的落地窗看,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宛若长河的街灯一盏盏亮着,后续的事轮不到慕言蹊操心,可她起身时,却还是下意识的把签售桌上随手整理了一下,也没忘把自己喝空了的那瓶矿泉水瓶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慕言蹊刚站起身子,应如是就疾步过来走到她跟前低声给她说了季临渊的位置,让她从后门先走,她自己和许露留下来应付媒体。 “朵朵呢?” 慕言蹊拉住说完就转身准备走的应如是问。 她和许露应付媒体,那朵朵怎么办? 应如是对着她扬起笑,指了指跟她们隔了大概十几米的位置,和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生嬉闹着玩着正开心的小身影。 慕言蹊眯眼看了看,是一直跟在许露身旁的那个实习生。 “就算现在没人陪她玩,我也不能让你带着她去当电灯泡啊,”她一脸无奈的对着慕言蹊耸耸肩,“眼看临近过年没几个月了,我可不能拿年终奖来开玩笑。” 慕言蹊:“……” 慕言蹊从美术馆的后门出来,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果然看见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门口昏黄的路灯下。 车上的人显然也发现了她,她视线一落在车上,就见司机从驾驶座下车绕过来帮她打开了车门,车门打开,借着并不太亮的灯光,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坐在车里侧身看着她。 即使看不清楚季临渊的面容,慕言蹊也知道,他现在肯定是满脸笑意的。 她快步踏下十几级台阶,及腰的长发在夜色里划过一条柔美的曲线,蜿蜒又清晰,是情人间思念的美好弧度。 慕言蹊小跑着上了车,车门随后被人关上,只是还没待她回头确认,就被一旁的男人双手揽着腰和腿弯抱到了大腿上。 慕言蹊被“袭击”的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下意识攀住他肩膀稳着自己的身子。 “你吓到我了。” 她嗔怨的看着他说了一句,声调低低的,听着倒像是在撒娇一样。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她这会儿还没恢复过来的嗓子,沙沙哑哑的。 只是慕言蹊话音刚落,都没见季临渊动作,就被他塞了一个东西到嘴里,她刚想张口问他是什么,下一秒,清清凉凉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是颗薄荷味的润喉糖。 她用舌尖把糖推到右侧的软肉旁,看着他皱了皱精巧的鼻头,眼里倒是噙着几分笑意,明知故问,“你刚刚买的?” 季临渊看着她,眉梢间的笑意从始至终没落下,却对着她摇了摇头,“不是。” 慕言蹊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回答,愣怔一下,看着他眨眨眼,眼里闪过疑惑,“那是?” “刚才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在地上捡到的。” 季临渊抬手轻掐她脸颊,眉眼间漾着柔腻。 切。 慕言蹊闻言抿着唇脸移向一旁没看他,就知道他一定是在逗她。 季临渊轻笑一声,捏着她下巴把她的脸重新转过来,看着她一脸认真的问:“好吃吗?” 慕言蹊想都不想的摇头,“不好吃。” 看他不相信的挑眉,她强调,“真的,有一股中药味。” 她并不喜欢中药味。 季临渊闻言身子往前倾了几分,鼻尖凑到她唇边轻轻闻了两下,然后抬眼看她,笑了笑:“没闻到有中药味。” 他倾身的动作快,两人的距离从隔了十几公分一下子变成不到一公分,她的唇似触非触的亲着他英挺的鼻梁。 慕言蹊下意识停下嘴里舔舐润喉糖的动作,喉咙间更是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那动作有些明显,在瞬间安静的空间里,还带了几分浅薄的声音。 慕言蹊:“…………….” 尴尬是真的,慕言蹊脸颊瞬间绯红,唇微动刚想说什么缓解一下,就听见“罪魁祸首”的男人声音难掩笑意的说了句,“那我尝尝。” 紧接着,就把她的唇含在了嘴里。 慕言蹊:“……………………” 想亲就亲,每次都还要找个理由你累不累。 季临渊眼睛看着她的,笑意深浓的眨了眨,收紧圈在她纤腰上的手臂把她紧紧压向自己,仔细耐心的“品尝”着。 唇齿厮磨间,一颗糖被他勾过来推过去,慕言蹊紧闭着双眼,所有的感官,齐齐聚到两人紧紧相揉在一起的唇齿上。 手里揪着季临渊胸前的衣领,脚趾在鞋里蜷成一团,到后来,也不知嘴里是在吃着糖,还是吃着酒,只觉得像是喝醉了一样,被他逗的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临渊松开她,掌心压在她后颈处,让她靠在他颈窝轻喘着稳着呼吸。 慕言蹊双手伏在季临渊的胸膛上,窝在他怀里,一下一下的感受着男人的心跳,明明心也跳的飞快,可表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 慕言蹊埋首在他的颈窝,唇角微扬,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 男人。 “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季临渊侧头,靠在慕言蹊耳边,轻笑着说了一句。 慕言蹊:“…………….” 你敢发誓你说的好吃是指那一颗糖吗? 慕言蹊耳朵被他呵的有些痒,她皱着小脸抬手在耳朵上揉了两下,哀怨的从他怀里抬起头瞅了他一眼。 季临渊看见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又凑身上前,亲亲她小嘴,神色里染了认真的开口问她:“这么久没见,言儿有没有想我?” 慕言蹊被他突然的认真弄的有些窘,更多的却还是羞涩,他视线太过热烈,慕言蹊被他瞧的更不好意思,可她又不可能骗他说不想他。 只好低头看着被自己仍然揪在手里的衣服,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她没好意思抬头,却听见他满意的轻轻笑了一下,接着他亲亲她鼻尖声音低低柔柔的对着她道:“我也想你,很想很想很想。” 他一连说了三个很想,最后那一个字,是印在她的唇上的。 …… 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久别重逢”后终于腻歪够了,季临渊把慕言蹊“放”回一旁的座位上,帮她系好安全带之后,拿着手机发了个短信,没一会儿,刚刚给她开车门的司机就上了车。 慕言蹊:“…………” 她像是这会儿才想起来司机的存在,显然,刚刚她上车前,季临渊就跟司机打好了招呼的。 瞬间觉得有些尴尬,慕言蹊从前面车座后面附带的书袋里,随便抽了一本书来看,只是模样像是要钻到书里似的。 季临渊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发笑,抬手蹭蹭她眼角,又在她头上安抚的轻拍了两下。 车子刚启动的时候,慕言蹊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是应如是发给她的微信,说是晚上她带着朵朵和许露一起吃饭,就让她好好和老板享受一下两人的浪漫烛光晚餐。 慕言蹊看着短信,瞬间有点百感交集,忽然觉得应如是简直就是季临渊“安插”在她身边的“间.谍”似的。 她默默叹口气,还是回复了她一句“知道了”,只是在微信的末尾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过去。 几秒钟的时间,就收到了应如是的回复。 阿如姐:[微笑.jpg][微笑.jpg][微笑.jpg] 慕言蹊:“……” 她没再回复,把手机收回到包里。 显然这两个人是早有预谋的...真是太坏了...看不见应如是,给她发泄不了,那就只能把“气”撒在身旁的男人身上了。 所以,慕言蹊扭头狠狠的“瞪”了季临渊一眼。 不明所以的季临渊:......??? 车子路过慕言蹊住的那家酒店,又开了约莫十分钟,在一饭店门前停下,门口的侍应生帮忙开了车门,季临渊从车前绕过来揽着她的腰往里走。 餐厅是在三楼,她跟着季临渊上了右侧的贵宾电梯。 然后看见这男人...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金色的卡,在感应处感应了一下,按了3楼。 慕言蹊看着:0.0 还没等她疑惑的抬头看他,紧接着就听见一旁的男人轻笑着,低低柔柔的道: “你住的那家酒店今天满房,我没订到房间,所以就定了这家的,你给应如是说一声,一会儿吃完饭,今晚就留在我这里。” “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姐姐:你想得美! 第32章 恬淡相视,无声诉情意(02) 临·慕 恬淡相视, 无声诉情意(02) 慕言蹊发现, 季临渊每次铁了心想要“诱.惑”她答应什么的时候, 声音就会压低一些,可尾音又会稍稍向上扬着, 带着几分请求和撒娇的意味, 轻轻柔柔的, 听在她耳里还揉成了一种可怜兮兮的小情绪。 也所以, 每当她开口拒绝反而成了十恶不赦的那一个。 可偏偏, 她自己又没法不吃这一套。 …… 季临渊话音刚落的时候,电梯门也应声而开, 门外站着两个人, 慕言蹊咽下到嘴边的话,勾着他的手出了电梯。 从电梯里出来,站在电梯口的服务生开口问两人有没有预定桌位。 季临渊给他说了预定信息, 服务生随即领着两人往落地窗边的位置走。 慕言蹊听见他说的预定时间,更加坚定了这一切都是他的有计划“预谋”。 从小到大,慕言蹊凡是出现在正式场合的时候, 都是穿的云婉亲自给她设计的中式旗袍, 今天也不例外, 身上穿的是她今年五月生日时,云婉特意给她做的生日礼物。 只是以往结束之后会换回比较轻便的衣服,可今天她太着急着见季临渊,就没顾得上换。 樱绿色的棉麻面料上是“秀”坊老师傅亲自秀的几枝姜黄色的小碎花和复古绿的花枝,裙长大概到膝盖往下五公分处, 两侧的下摆开叉恰到好处。 立体收腰的剪裁,把慕言蹊的好身材发挥到了极致。 更别提配上她那张最适合穿旗袍的温婉脸了。 两个人气质外貌的独特自然免不了多受些瞩目。 但慕言蹊一心思都在刚刚季临渊在电梯里说的那句话上,自然没注意餐厅里其他人“如狼似虎”的眼神,可季临渊就不一样了。 女人对他的觊觎和对她的嫉妒他可以无视,可男人看着慕言蹊那赤.裸.裸,毫不遮掩的欣赏眼神,就真的让他很不舒服了。 季临渊抿着唇,松开握着她的手,揽上她的腰还不够,又稍用力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以此宣誓“主权”。 慕言蹊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他,季临渊低头看她温和的笑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了句:“我有点冷。” 慕言蹊:……??? 两人走到窗边的位置上,季临渊帮她拉开里面的那个位置,慕言蹊不疑有他的坐下,只是在他坐到自己身边时,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平常情侣间吃饭不都是面对面坐的吗? 至少之前几次他们也是那样的。 但,也没人规定就一定得那么坐吧,慕言蹊心里默默想着,也没说什么。 季临渊知道慕言蹊不喜欢点菜,也没什么挑食的,便揽下点菜的大任,点了两个清淡些的炒菜和一份润喉的梨汤。 餐厅很有效率,菜品上的很快,两人边吃边聊,闲闲淡淡甚至聊到了今天中午两人都各自吃了什么,可直到晚饭结束起身,都没人开口再说刚刚季临渊在电梯里问的那个问题。 等季临渊揽着慕言蹊又上了电梯,刷卡准备按顶层的按钮时,慕言蹊却先他一步指尖朝下面的一层按钮伸过去。 季临渊余光瞄到,反应更快,握住她指尖,手稍用力往上抬了抬,慕言蹊的指尖……就落到了最上面的那个……按钮上。 然后……按钮亮了,电梯缓缓而上。 慕言蹊:“…………………” 没待慕言蹊有什么反应,季临渊掌心包住她小手,轻轻往身前拉了一下,整个人就被他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她双手被他握着交叉在自己的小腹前,后背紧贴着他胸膛,身上旗袍的料子薄,季临渊胸前运动装上金属拉链硌在她后背上,冰凉沁心。 电梯内门是黄色的镜面,慕言蹊抬头从面前的镜子看过去,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撞个正着,不期然的看到身后的男人似笑非笑上扬的嘴角。 慕言蹊抿唇,“瞪”着镜子里的男人,左手挣脱掉他的束缚,肘部蓄力侧身往后打他的腰侧,季临渊动作也快,松了钳制着她的左手,掌心抵在她左手肘上,缓下她的攻势。 慕言蹊动作没停,脚尖往右一旋换了个方向,想从他怀里退出来,可惜她刚往后退了半步,季临渊就跨了一步随后跟上。 电梯里空间本就不算大,一下子被他逼的没有了退路,慕言蹊后背贴在了电梯壁上,她不甘心的抬起右腿去踢他左腿的小腿。 不出意外的……被他轻抬了下腿挡住,顺便压制的她两条腿都动弹不得。 像是又回两人刚确定关系的那天,在机场外,也是相同的场景,被他压制的像现在这样…一动也动不了。 两人的动作都有点大,电梯轻轻晃了两晃,季临渊半压在她身上,低头在她小嘴上亲了一下,然后看着她轻笑,低声道:“电梯里危险,不闹了。” 慕言蹊刚想张口,就听见电梯里附带的对讲系统,滋滋了两声之后,传来一个略带犹疑的声音。 “小姐,请问需要帮忙吗?” 季临渊和慕言蹊听见,双双愣了两秒钟,显然都没想到此时能听见这个。 看来,保安室的人大概在摄像头里看到两人的一举一动,以为慕言蹊遇到了麻烦,可看着又不像是,不确定,才想着问一下。 季临渊觉得有些想笑,然就真的笑了一声,只是身子压在她身上也没想着起来,反而凑到慕言蹊耳边低低笑着又问了一句,“需要吗?” 慕言蹊脸色绯红,双眼似浸了水,揉了半汪清泉瞪他,在对讲机又疑惑的响起一声,“小姐?”时,红着脸从他怀里探出头,看着斜对角的摄像头说了句:“谢谢,不用了,他是我男朋友。” 最后头又缩回来到季临渊胸前时,又说了句:“抱歉。” 保安室的人闻言在那头轻咳了两下,也有些不好意思,也说了句“抱歉”,接着又认真的道:“那打扰了,你们接着忙,接着忙。” 电流滋滋两声,被挂断。 慕言蹊:“………….” 忙什么忙… 就在慕言蹊窘的想破电梯门而出的时候,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 季临渊想着刚才对讲机里那句“你们接着忙,接着忙”就忍不住笑,再看看这会儿反而主动缩到自己怀里的小女人,笑声更是从喉咙间溢了出来,觉得刚刚那男人出现的还真是时候。 季临渊笑的声音不大,可胸腔间震动明显。 慕言蹊红着脸推开他,率先出了电梯,可出来之后,她又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只好回头看随后出来的季临渊。 刚转身就看见他胸前的金属拉链在眼前晃了一晃,还没抬头看他,下一秒,就被季临渊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往右侧走。 慕言蹊又被他吓了一跳,揽着他脖颈儿小声的惊呼了一下,没忍住有些着恼的叫他的名字:“季临渊!” 被叫的男人听见反而笑的更开心了些,侧头亲她一下,压低声音提醒:“走廊里也有摄像头。” 慕言蹊:“……….” 慕言蹊抱住他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季临渊听见,紧了紧手臂,只笑笑没说什么。 他把刚才出电梯时就握在手里的房卡在门上的感应器刷了一下,抱着慕言蹊推开门进去。 进去之后,他也没放她下来,反而从她身下递房卡给她,示意她插到取电槽上。 慕言蹊心里默默叹口气,照做。 之所以叹气,不是因为奈何他不了,而是因为刚刚她自己本想要在电梯里反将他一军的,结果不但没成功,还意外被人给撞个正着,在电梯里出现了那个小插曲。 他刚刚在电梯里要求她留下来的时候,她就没想着要拒绝,反正…以她对他的了解,就算她拒绝了,他也会想尽办法留下她。 刚刚在电梯里之所以去按一楼也不过是想逗他一逗。 谁知道……发展的方向有点跑偏。 慕言蹊现在:t^t 房卡插上,房间里灯光瞬间亮起来,季临渊适应一下灯光,垂眸就看见慕言蹊一脸哀怨的看着他。 他轻笑了两声,抱着她走到床边放她到上面坐着,倾身双手支在她身子两侧看着她双眼道:“你跟师兄说实话,刚刚是真的想走吗?” 两人一个多月未见,即使每天打电话,对他来说那跟此时面对面也是天差地别的地步,更别说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因为各自要忙的事情,联系也比刚开始少了许多。 他很想她,所以自应如是跟他说了她这次画展和另一件事之后,他才从百忙中抽出来时间回来见她,他知道她想他,但是季临渊也想要确定,她和他一样,想念彼此到一刻也不想要分开。 季临渊能感觉得到她不是真的想走,如果她铁了心想要拒绝他,就会像一个多月前那次拒绝他跟他一起回美国一样,不论他软磨硬泡,她到最后都没松口。 只是,这毕竟只是他的感觉,他更想要听到她确切的答案。 亲口承认这一切。 慕言蹊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神色认真,没了刚刚跟她开玩笑时的慵懒和随意,紧紧盯着她看的眸光此刻深邃的像是有个漩涡想要把她一点点的吸附进去。 “不是。” 慕言蹊听见自己这样说,语气也再认真不过。 这么说出来,反倒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羞人,慕言蹊嘴角微扬,倾身在他唇上软软的吻了一下,对着他眨了眨眼,“只是想逗你的。” 季临渊这次是真的有些被她惊到,他还以为她至少会嘴硬一下。 这下她这么坦白,反而让他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慕言蹊没想到自己费心思逗他没成功,反而“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垂下眼,掩去眼里的小得意,俯下身子准备从他的臂弯里溜出去。 “我先去洗澡。” 只是头还没从他臂弯里出来,就被季临渊捞着腰,天旋地转间,反被他压在了床上。 慕言蹊又被吓的差点叫出来,但最后一秒钟把那声惊叫咽在了喉咙里,她小手拍了一下他肩膀,嗔怒! “季临渊!” 声音要比平时都要大,只想让对方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她的“愤怒”。 可惜季临渊压在她身上眉眼间都漾着笑,显然不把她的“怒气”放在眼里,鼻尖蹭蹭她的,柔声问:“早晨你演讲的时候我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慕言蹊下意识反问,但一想不对,撑着双眼惊道:“我演讲的时候你就在了?你去看我演讲了?” 那她当时说的那些话,岂不是都被他听了去。 !!! “嗯,”季临渊咬着她下唇模糊不清的应一声,笑着道:“听见你说你不想对我耍流氓。” 他赶到的时候,她的演讲已经临近尾声,但也幸好没有错过他最该听到的那些话,下午他有其他事离开了一段时间,才最后赶上她的签售会。 慕言蹊:“……” “所以,”季临渊身子动了动,双臂支在她头两侧,低头看她,“言儿想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爸妈呢?” 第33章 恬淡相视,无声诉情意(03) 临·慕 恬淡相视, 无声诉情意(03) 慕言蹊抿着嘴角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轻哼一声没好气的回他, “我爸妈没在国内。” 所以你想见也见不了。 季临渊听见却没恼,揽着她腰臀翻了个身, 两人交换了下位置, 他一手枕在脑后, 一手贴在她后腰处, 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慕言蹊, 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了句: “可是你爸妈不是后天就回南城了吗?” 否则他怎么会偏偏在最忙的这段时间里还特意抽了时间回来呢。 慕言蹊:“……….” “阿如姐居然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因为除了应如是也没别人知道这个了…… 季临渊只看着她笑, 没承认, 也没否认。 慕言蹊本想开口说,应如是简直就是他安放在她身边的“间谍”,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话说出来太伤人了。 他是真的想帮她,而应如是也同样,两个人都是为她着想, 这话说出来会让人受伤的。 最后, 她低头趴在他胸口上, 有些苦恼的闷声嘀咕了一句:“你们两个人真的好讨厌……” 季临渊摸摸她小脑袋,凑上去亲了亲她发顶,又抱着她转身,和她面对面侧躺在床上,季临渊右手支着脑袋看她, 抬起左手帮她把微乱的长发顺到身后,食指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挑眉:“你这意思是在说你都没有想过带我去见叔叔阿姨吗?” 慕言蹊也学着他,用左手支着脑袋面对着他,否认道:“不是。” 季临渊视线锁着她,没有应声。 她刚刚的表情和反应表现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慕言蹊叹口气,觉得有些难以开口,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可季临渊对于她来说耐心足够多到等着她开口了。 好半晌,慕言蹊皱着眉才说了句:“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上我哥哥了。” 她想的是先把沈深知和她的问题解决了,再带着季临渊去见她父母。 慕言蹊并不想让他们两个有什么冲突,问题是在她身上,最重要的是,以之前那次三人见面后,沈深知到如今的反应,她觉得是有希望的。 季临渊听见她的话有些诧异,“你哥哥?” 沈深知?“他这两天不是在澳门吗?” 他人虽不在她身边,可那男人的行踪他可是一直掌握在手里的。 这下子,诧异的又变成了慕言蹊,“你怎么知道他在澳门?” 季临渊:“……我猜的。” 慕言蹊:“……” “你一直找人跟着他?” 除了这个应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可能了吧? 季临渊只看着她眨了眨眼,左手握着她的右手,没说话。 慕言蹊敛眉手在他手心挠了两下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季临渊软了声音开口:“上次在你公寓碰到他之后,我担心他会做什么,而我又有事不得不离开,所以,只能找人跟着他。” 慕言蹊自然知道他是担心她,可是,“他不会伤害我的。” 季临渊看着她没应声,像是在反问她四年前的事,她如何解释? “…至少他从来不是有意的。”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人,她忍不住张嘴维护他,只是声音弱弱的。 慕言蹊被他盯的有些怂,垂眼看两人相握的手,随即用手支着床准备起身,“我还是先去洗澡吧。” 季临渊怎么可能让她走,握着她的手用力把她往回拉了一下,慕言蹊上半身又重新趴在了他身上,季临渊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看着她,有些无奈的笑笑,低喃了一句,“怎么办?” 慕言蹊没理解他的意思,扬着声调“嗯?”了一声。 “我女朋友不但不准备带着我去见她的父母,还在我面前维护别的男人。”季临渊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着,低头吮住她唇瓣,声音低低的说道。 慕言蹊听着倒是认了真,他声音里的无奈和受伤让她觉得有些难过,抬手环住他的腰,忍不住主动张开小嘴回应他的吻。 她的热情意外的安抚住了季临渊,只是身下越来越硬的那一处,让他有些崩溃,他身子稍动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埋首在她颈窝喘着气稳着呼吸。 慕言蹊显然也感觉到了,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实在被那一处抵的不舒服,没忍住在他身下动了一下,接着就听见埋首在她颈窝的男人低低的倒抽一口气。 下一秒,她颈窝一痛,没忍住瑟缩了一下,声音有些委屈的对着季临渊开口:“你咬我。” “而你想要我的命。”季临渊在她刚刚被自己咬的那一处轻轻舔了两下,哑着嗓音没好气的控诉道。 慕言蹊:“…………..” 她又不是故意的。 “你还好吗?”慕言蹊一动没敢动,只张口轻声问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闷着声音“嗯”了一声。 又安静了几秒钟,慕言蹊还是低声开口解释:“我和他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即使我没办法和他在一起,可跟他的亲情也不能因此就视而不见,他是我哥哥,这辈子就都是我哥哥,即便我们得到他祝福的几率很小,我也想要努力和他沟通一次试试看。” 而这也算是目前能让他放弃她的最好办法了。 “上次我们在我公寓楼底下见面之后,他到现在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我觉得他跟四年前有些不一样了。” 所以她还是挺有信心的。 半天也没听见一旁的男人有什么回应,慕言蹊抬手拍拍他,小声问:“你在想什么?” 季临渊闻言终于支起身子看她,“在想,”他顿了一顿,接着幽幽的道:“我女朋友和另一个男人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事。” 慕言蹊:“……….” 这话让她可怎么接? 因为生理原因,季临渊选择了先去洗澡,慕言蹊自然没敢反对。 等季临渊洗好出来时,慕言蹊忽然就觉得有些害羞起来,虽然之前两个人也一起“睡过”,但上次情况特殊,她整个人的意识也都是迷迷糊糊的,可这次不一样,从留下到现在,她可是从头到尾的清醒着。 想着一会儿两个人就要躺在一张床上,蓦然从心底窜出来一阵紧张,挡也挡不住。 可有什么好紧张的呢?他们又不会做什么…… 再说了……要做早就做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 季临渊擦着头发从浴室开门一出来,还没张口对她说什么,慕言蹊就从床上站起身,一溜烟的小跑着进了浴室。 季临渊看着紧闭的浴室门愣一下,像是想到什么,转身到门口的衣柜,打开,果不其然,看见一件女士浴袍整整齐齐的在里面挂着,他用毛巾又扒拉了两次头发,再回头看着紧闭的浴室门。 静了两秒钟,听见里面传来水声,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出来。 想着倒是要看看她一会儿如何出来。 慕言蹊洗完吹好头发之后,才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她没有拿浴袍进来! 浴巾只能堪堪遮住她的重点部位,她也不可能只裹着这个出去在他的注视下躺到床上去…… 慕言蹊裹着浴巾悄悄打开浴室门的一个缝隙,发现门外的灯已经被关掉了,只有门口那亮着两个小射灯,慕言蹊静静地听了听,外面安安静静地,猜着季临渊应该已经睡着了。 她看着浴室斜对面门口的衣柜,深吸了一口气,动作尽量很小的把浴室门打开,接着轻手轻脚的走到衣柜前,小心的打开,准备去拿里面的浴袍。 结果发现里面是空的! 只有一个粉色的简易挂烫机在里面。 慕言蹊皱眉,打开旁边那个,只看见一个保险箱在格子里,也没有看到浴袍的任何影子。 慕言蹊:“……” 什么破酒店…连浴袍都没有...没衣服这让她穿什么? 她攥紧胸口的浴巾,低头看了看自己,两条胳膊和腿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白的像是发着光。 慕言蹊默默叹口气,想着反正季临渊也睡着了,她就这么偷偷溜到床上好了。 只是刚转身,就被斜靠在浴室门口墙上的男人吓了一跳,慕言蹊惊呼一声,蹬蹬往后小退了两步,腾出来一只手拍着胸口,也忘了自己这时候的窘迫,下意识埋怨:“你吓到我了。” 她今天都被他吓了好几次了! 季临渊听见里面的水声时,就靠在门口边上等着她了,他还以为她会开口找他帮忙,哪知她却选择了“自力更生”这条路。 不过,却也让他好好欣赏了一幅美人出浴的好景象。 季临渊视线又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她站的地方,头顶上是唯一的光源,整个人像是从头顶上方直直打了一片聚光灯下来,即使那光不甚亮,也足够了亮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女士浴袍,在半昏半暗的光线下,挑眉看着她轻声问:“在找这个?” 慕言蹊看见:...... 他是变态吗…为什么他老是拿她要穿的衣服!t^t 季临渊嘴角噙着笑,给她递过去,却仍是站在原地没动,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他不动,而她若是想要穿衣服,就只能走过来。 如果不是现在光线稍稍昏暗些,他肯定会发现她浑身都被羞成了粉红色。 慕言蹊急急两步过去,抓住浴袍的一角,就想抽走冲进浴室,哪知他会突然握着她手腕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慕言蹊的一只手还紧紧的攥着胸前的浴巾,他身上的体温隔着薄薄的一层真丝睡袍悉数传递到她的身上,两人身上的味道此时此刻是一样的。 慕言蹊在他怀里僵着身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季临渊——” 她贴着他胸口小声的叫他的名字。 季临渊俯着身子,唇似触非触的在她裸露的肩颈轻啄了两下,应一声。 “嗯。” 慕言蹊紧了紧手里的浴巾,轻轻在他怀里瑟缩了一下。 空气静默了两秒钟,听见季临渊靠在她耳边柔着嗓音道: “所有的问题我们一起来解决,”他稍稍直起身子,借着门口微弱的光捧着她的脸认真的看着她双眼继续道: “言儿,和我结婚吧,好不好?” 第34章 恬淡相视,无声诉情意(04) 临·慕 恬淡相视, 无声诉情意(04) 求婚。 是季临渊这次回来的最终目的。 这一生认准一个人, 对于他来说, 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因为知道再不可能有另外一个人,在想到她曾经经历的苦就心痛, 看见她哭就揪心, 看见她笑就心跳的飞快, 不管她有没有在自己身边, 心里脑子里就都是她的一颦一笑。 而且, 他喜欢看她被他逗的脸红时又羞又怒的样子。 季临渊双眼看着她,眼里溢满了认真, 虽然两人真正认识的时间不久, 但是时间并不是能够证明一切的东西,再说,如果早知道有今天这一天。 三年前在惠灵顿医院看见她时, 他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次一样,选择错过。 “好不好?” 季临渊看着慕言蹊低声又问了一遍,声音柔柔的。 直到胸口一阵疼, 慕言蹊才发现自己从刚开始就一直是屏着呼吸的。 她缓缓吐出来一口气, 双眼轻轻眨了两下, 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和炙热,慕言蹊被他看的有些无措,双脚不自觉往后退了小半步。 只是刚动作,就被他瞬间又揽着后背到怀里。 季临渊低头看她, 喉咙梗了一下,嗓音微哑的反问:“不愿意?” 慕言蹊被他桎梏在怀里,动弹不得,揪着手里的浴巾,抬头看着他,吞咽了一下悻悻的回:“不是。” 只是,“我从没想过会被这样光着身子求婚。” 他刚刚的意思…是在求婚没错吧? 季临渊听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被她的话逗的忍不住低低轻笑了一声出来。 他松开搂抱着她的手,从她垂在身侧的那只手里拿过她的浴袍,帮她披在身上,下巴轻抬示意她伸手。 慕言蹊抿着嘴角照做。 两个胳膊穿好,季临渊绕着浴袍的绑带准备帮她系的时候,慕言蹊咬了咬下唇,小手覆上他的,有些结巴的道,“我,我自己来吧。” 季临渊没松手,只停下手,抬了抬眼看她。 慕言蹊:“……” 她把手背到身后,低头看他仔细的帮她把浴袍的带子系好。 然后… 在他掀起她浴袍的一角,手伸到里面碰到她裹着自己身子的浴巾时,呼吸一窒,手瞬间从背后伸过来,握住他已经扯向她浴巾的右手,红着脸紧张的叫他:“季临渊——” 季临渊低头看她,四目相对。 灯光昏暗,可两人的眼睛是一样的亮,里面映着彼此。 他眼里有她的羞,她眸里揉着他隐隐的笑。 再然后,季临渊手用力,慕言蹊浴袍里的浴巾就被他轻易的扯了下来,本来系的刚好合适的浴袍,因为少了里面浴巾的支撑,变的有些松,领口大了些。 慕言蹊双手揪紧领口,有些嗔怨的瞅他。 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季临渊把手里的浴巾扔到一旁的架子上,抓着她两只手绕到自己后颈,俯下身子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慕言蹊心漏跳一拍。 除了门口的那两盏小射灯,房间里的灯都被季临渊关上了,窗帘也半掩着,从走廊走到床边,慕言蹊借着微弱的光,看他被黑暗模糊的下颌棱角。 虽然知道他不会做什么,可心仍旧跳的飞快,想说什么却张不了口。 就在慕言蹊心还惶惶然的跳着时,下一秒,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扔”到了床上。 床垫在身下颤了两颤,本来到膝盖上方的浴袍边也被这动作弄的堪堪到了大腿根。 她手肘撑在床上,下意识起身,却被床边的男人卷着被子包了个严严实实,接着,季临渊上了床,隔着被子紧紧抱着她。 慕言蹊:“……” 就知道。 他下巴抵在她头顶上,叹口气,“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 顿了顿,又微微低下头,唇在她额上贴着,呢喃着道:“你知道这样和你一起躺着,却什么都不能做,一晚上对我来说是多大的考验吗?” 所以他才急着要把关系确定下来。 慕言蹊:“……” 不知道。 她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又忍不住闷在他怀里小小声地开口:“那你还骗我来这里。”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还怪她。 “你知道我骗你的?” 季临渊笑笑,问她。 慕言蹊从黑暗里抬头瞪他,“现在又不是节假日,也不是旅游旺季,那么大一家酒店怎么可能会没房间?”说完,又低下头埋首到他怀里小声到:“我又不傻。” 季临渊轻笑,低下头蹭蹭她鼻尖,又寻着她的嘴亲了一下,“你看,其实你也是想过来和我一起的。” 慕言蹊:“……” 别说话了吧。 季临渊紧了紧手臂,闭着眼道:“我睡觉了,你好好考虑。” 慕言蹊:“……?” “喂——”她又抬起头,“瞪”他。 什么叫他睡觉了,她好好考虑?她不要睡觉的吗? 季临渊衬着夜色看她隐隐约约气鼓鼓的小脸轻笑,“好了,不逗你了,一起睡。” 顿了下,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反正你也不会拒绝。” 拒绝,他也不听。 慕言蹊:“……”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逞强说的话,到时候打起脸来,更疼。 她从鼻腔里哼一声抗议。 没再理他,认真的培养瞌睡虫。 只是在似睡非睡的时候,听到一旁的男人,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言儿,我认真的。” 第二天一大早,天光乍亮。 慕言蹊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坐起身,看着被拉开的另一边窗帘,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吧,亮的很。 慕言蹊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居然已经七点多了。 她生理时钟一向很准时,每天早晨六点半准时醒的! 她在房间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季临渊,静静听了听,浴室里也没动静。 她下床,走到浴室,打开门,果然没人。 慕言蹊甚至连门口的柜子里都打开看了,也没看到季临渊。 …… 哪有前一晚跟人求婚,第二天就看不见人的? 慕言蹊鼓着脸颊,有些生气的想着。 转身进了浴室。 洗漱好,慕言蹊又犯了难。 昨天经他那么一“折腾”,她都忘了把衣服洗出来了,今天可怎么出去? 从浴室出来,门上传来一声解锁的声音,慕言蹊回头看,见季临渊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进来。 这情形,莫名的熟悉。 她视线落在他手上的袋子上。 “醒了?” 季临渊一进门,就看见她站在浴室门口,一副刚洗漱好的样子。 他走到她身边,倾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笑:“早。” 慕言蹊:“……早。” 原来他是去帮自己弄衣服了。 她指了指他手里的袋子,“我的衣服吗?” 季临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袋子,应一声,“嗯。” 慕言蹊伸手准备拿过来,可指尖刚碰到袋子,就见他一下子收回了手。 她疑惑地抬头看他,像是在问他:不是说她的衣服吗?为什么不给她? 季临渊看着她挑眉,“言儿,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慕言蹊眨眨眼:“嗯?” 忘了什么? 季临渊俯下身子,双手背到身后和她平视着,提醒,“昨天晚上。” 慕言蹊:“……” “……所以,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你就不打算把衣服给我了是吗?” 季临渊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嘴角微提,“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 慕言蹊:“……”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无赖? “所以,你的答案?” 季临渊双眼仍旧看着她,催促着。 慕言蹊抿着唇从鼻腔里轻“嗯”了一声。 “什么?”季临渊往前凑了凑,挑着眉,一副我没听到的样子。 慕言蹊往后退一步,他紧跟着往前一步,直到慕言蹊后背抵上浴室的墙上,她抬起食指抵住他胸口,小脸微红,懊恼的抬头看他,“你明明知道答案。” 干嘛还非要让她说出来。 “所以,你这是答应了。” 季临渊空着的那只手搂住她。 慕言蹊哼了一声,手指点着他胸口有些不甘心的道:“你求婚没戒指就算了,连个花都没有。” 还这么“逼迫”她。 关键是,她还偏偏这么没出息的应下了。 季临渊安抚的低头噙住她的唇,轻吮了了两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该有的都会有的。” 慕言蹊闻言,侧头看他,“嗯?” 季临渊笑而不语,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知道你新衣服不洗不穿,这是去你酒店让应如是帮忙从你的行李箱里找的。” 慕言蹊:“……” 这些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慕言蹊到更衣室换衣服时,听见他在外面问:“今天在画展待一早晨,下午就可以回南城了吧?” 慕言蹊应一声。 从更衣室出来,看见他已经把行李箱拖到了门口。 “你现在就要走了?” 慕言蹊诧异,他还以为他今天会陪着她一块在画展。 毕竟他昨天只去了,也没参观一下。 季临渊“嗯”了一声,对着她招招手。 慕言蹊走过去,他牵着她的手到门外,一手拖着行李箱,上了电梯。 “下午我在南城等你,”他把她揽在身侧,低头看她,笑,“早点回来。” 第35章 恬淡相视,无声诉情意(05) 临·慕 恬淡相视, 无声诉情意(05) 季临渊把慕言蹊送到画展后门, 拿着一旁装着她昨天穿的那件衣服的袋子递给她, “下午几点到南城?” “阿如姐定的好像是四点的票,到南城大概六点多点吧。” 季临渊“嗯”了一声, 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呢喃了一句, “时间刚好。” 准备推门下车的慕言蹊听见, 回头看他, “什么时间刚好?” “没什么,”季临渊回她, 接着拉她回来, 捏捏她耳垂,看她无奈的笑笑,“一整天见不了, 就这么让我走了?” 慕言蹊:“……” 她自然知道季临渊是什么意思,只是前面司机还在,而且, 凭什么每次分开的时候他都要她主动呢?慕言蹊心里暗暗哼声, 故意不解的看他: “……需要我给你办个欢送会吗?” 季临渊:“……” 这次回来, 发现她真的是皮了许多。 季临渊没再废话,捏着她耳垂的手,顺势滑到她后颈,微微用力压着她后颈把她往他跟前凑了凑,看着她轻声笑一声, 噙住她嘴唇。 让慕言蹊惊讶的是…那司机像是训练过似的,前一秒钟就推开门下了车。 慕言蹊:“……” 中间隔了个小走廊,两人趔着身子不太舒服,季临渊亲的不过瘾,探出去另一只手又把她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好半晌,季临渊才松了口,一下下在她唇上轻啄着缓了缓神。 慕言蹊微喘着气,眼中似是被他揉出了一团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有些好奇的问:“谈了恋爱的人都是这么腻歪的吗?” 季临渊被她的问题逗笑。 紧了紧手臂,蹭蹭她鼻尖,声音柔柔的:“没经验,所以不知道。” 慕言蹊:“……” 她刚想张口问他,为什么他就这么腻歪的时候,就又听见他幽幽的开口: “可我看见你就想。” 啧,这意思还都是她的错了是吧? 这次慕言蹊的画展是分了三个展厅,一个是供人欣赏学习的,一个是以售卖为主,还有一个小厅,是专供收藏家们收藏的藏品。 昨天一整天的安排,都是为了那些喜欢她的年轻大学生,不管是演讲,导览还是签售会。 而今天一整天的安排,都是以后两者为主。 慕言蹊年纪虽不大,但因为家庭背景从小就备受瞩目,又因为她专业性强年少成名,在业界跟同龄人来比,几乎是找不见能够和她称得上对手的人。 工笔画讲究“取神得形,以线立形,以形达意”,而她画的工笔人物,尽其精微。 今年上半年在英国的大维德春季拍卖会上拍出的《国粹》,国内甚至有收藏家看过新闻报道后特意前去拍买。 而这次,算是慕言蹊在国内的第一个正式画展,慕名而来的人自然也不会在少数。 今天这一天忙完,剩下半个月的画展时间,也就不再需要慕言蹊亲自在场了。 下午三点多,慕言蹊和应如是才匆忙的结束赶往高铁站,卡着时间到了高铁站,坐上了车。 这两天慕言蹊白天忙,晚上又没跟着应如是和应棉朵一起,小丫头自上了车之后就抱着慕言蹊不撒手。 “妈妈说昨天姨姨是跟uncle在一起,所以才没有回来和我们一起睡觉,”应棉朵跪在慕言蹊的大腿上,搂着她脖子眨巴着眼睛看她,一脸好奇的小表情,“是这样吗?” 慕言蹊闻言哀怨的瞥一眼一旁的应如是:“阿如姐,你怎么还跟朵朵说这个诶?” “因为是我问妈妈的。” 应棉朵拍拍自己的小胸口,一副我是好汉敢作敢当的小模样。 慕言蹊看着有点好笑,觉得这丫头真的是可爱的有点儿犯规。 反观应如是,对着慕言蹊耸耸肩,一副我也无能为力的样子,“我一直教育朵朵做人要诚实,不能撒谎,对不对?” 应棉朵大力的点头,又郑重其事的问了一遍慕言蹊,“姨姨还没回答朵朵,是不是嘛?” 慕言蹊无奈又尴尬的轻咳一声,点了点头,“是。” 慕言蹊话音刚落,就见应棉朵在她腿上蹲坐下来,小手摸了摸慕言蹊的肚子,抬眼好奇的问:“所以,姨姨这里已经有我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吗?” 慕言蹊:“……” 她脸一下子爆红,匆忙把她抱起来,掐着她小脸,佯装发怒的轻声训斥,“你听谁给你说的这些?” “妈妈说昨天姨姨不和我们一起睡觉是因为要和uncle结婚了,结婚不就是会有小宝宝了吗?”她一脸我是不是很聪明的小表情。 但是她知道她妈妈是个例外,妈妈也和她说过正确的做法是结婚才会有小宝宝的。 慕言蹊有些无力的看应如是,后者继续耸肩,“那是朵朵自己想的。” 跟她这个做妈的可没有关系。 …… 应付一个满是好奇心的小孩子要比慕言蹊所想象的难太多了,两个半小时后,高铁终于到站,应如是拖着行李箱,慕言蹊抱着小人儿在人群排队出站。 季临渊就在出站口等着,因为个子高,即使他带着帽子和口罩捂的严实,在人群里也足够扎眼。 慕言蹊随口说了句发现季临渊这次回来后在外面小心了很多,昨天在画展上也是,带着口罩,上次回来也没见他这么谨慎。 “j这次是跟着拍摄剧组一起回的中国,这部片子在国内也很受瞩目的,以前他回来的日期都不确定,媒体们捉摸不透,可这次他行程是广知于众的,如果不小心点,你们会很累的。” 应如是看着她笑笑回她。 天天被媒体们追着跑,可不会是什么好玩的经历。 慕言蹊闻言,想着当时自己高二时天天被媒体们各种堵就已经够烦心了,更别提现在更无孔不入的网络时代了。 忍不住默默的点了点头。 “j年轻有为,长得又好看,光我们总部一栋大厦里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得他青睐,”两人闲聊着往站外走,“娱乐公司里的就更别说了,不少艺人做梦都想巴着他,抱他大腿呢。” 出了高铁站,外面的天还是亮的。 看着季临渊冲着两人走过来,应如是靠在慕言蹊耳边道:“其中有个叫曼妮的中法混血儿,是这部动作片的女主角,最夸张的就是她,在我们总部没人不知道的,就差把‘我喜欢j’刻在眉头上了。” “我估计j这次回来也待不了几天,等他走的时候你和他一起到香港玩两天吧,基金会的事,接下来整理资料我一个人也行,等资料整理好,需要你的时候,你再回来。” 应如是话音刚落,季临渊也停在了两人跟前。 她随即伸手过去,“j,好久不见。” 昨天在画展上也没顾得上说句话。 “好久不见。”季临渊眼睛在一旁的慕言蹊脸上扫了一圈之后才把眼睛看向应如是,伸手握住她的随即松开。 被慕言蹊抱在怀里的应棉朵刚开始还没注意到他,一听应如是喊了j,这才认出来。 “哇”了一声之后,伸着手讨抱抱:“uncle,uncle。” 季临渊倾身隔着口罩在慕言蹊唇上吻了一下,才把应棉朵从慕言蹊怀里捞过来,他用指尖点了点她肉嘟嘟的小脸,“朵朵有没有像答应uncle的一样好好照顾auntie?” 小人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用力的点点头,“朵朵有!” 季临渊在她小脸上轻掐一下,“朵朵好乖。” 接着他视线看向两人的行李箱,伸过手,“我来。” 却被应如是一手挡开,她笑笑轻推了一把慕言蹊到她怀里,“行李箱不重我来就行,你牵好你未来老婆就行了。” 慕言蹊:“……阿如姐!” 她没想到应如是当着季临渊的面还会调侃她……有些窘的叫了她一声。 应如是摊手,她也没说错啊。 季临渊倒是乐的高兴,点点头没说什么,一只手抱着应棉朵,一只手揽着慕言蹊往台阶下走。 被季临渊抱在怀里的小人嘴里还在碎碎念念的举着例子,说她是如何听话的照顾慕言蹊的。 走到车边时,小人儿忽然停了嘴,冷不丁的对着季临渊叫了一声:“uncle。” 季临渊停下开车门的手,看她:“嗯?” “如果auntie生了小弟弟和小妹妹,uncle还会喜欢朵朵吗?” 季临渊闻言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慕言蹊,又转头看应棉朵:“小弟弟和小妹妹?” 什么时候开始想这么远的事了? 应棉朵点点头,“auntie刚刚在车上说——” 她话刚起个头,一旁的慕言蹊就红着脸,上前一步想捂住她的小嘴,低声警告她:“朵朵不要说。” 小朋友就是这样,你不让她说的时候,她偏就要说,应棉朵以为她是跟她玩,躲着慕言蹊的手,搂包住季临渊的脖子,把脸埋到他颈窝咯咯咯的笑。 应棉朵搂的严严实实,慕言蹊根本没法捂住她的嘴,就听见她在他脖颈儿间模模糊糊的笑着叫:“auntie说要给uncle生好多小宝宝!” 慕言蹊:“……” 她只是实在绕不过她的脑回路,在火车上敷衍她的好吧? …… 可看眼前男人的反应,完全没把这话当成是玩笑话。 季临渊显然没想到听见这么一句话,微愣了两秒钟之后,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慕言蹊揽到身前,看着她低声笑道: “不用生好多,两个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助攻们可以说是很费心了。 第36章 心扉上的枝枝蔓蔓(01) 临·慕 心扉上的枝枝蔓蔓(01) 慕言蹊被季临渊揽在怀里, 因为他刚刚说的话, 更觉窘迫。 她捏着他揽在她腰间的袖口, 抬头看他,小声的给自己辩驳:“我那是哄朵朵的话。” 要不然她才不会说这种话。 这下子季临渊可真不乐意了, 圈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低头挑眉看着她反问:“所以你从来没想过要宝宝的事?” 慕言蹊:“……” 什么跟什么…别说婚都还没结, 家长都还没见呢, 就说要宝宝的事是不是也太扯了点。 两个人还在僵持的时候, 放好行李的应如是关上后备箱后走过来,看着三人, 两手做相框对着他们比划了一下, 轻笑一声,“这么看来,你们三个还真像是一家三口似的。” 她走上前, 从季临渊手里接过应棉朵,开门坐上后座之前对着慕言蹊眨眨眼,“快结婚生一个吧, 我也有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们两个人的小孩是什么样子呢。” 父母皆是人中龙凤, 小孩子是真的够让人期待的。 慕言蹊:“…………….” 能不能不调侃她。 季临渊听见没忍住笑了一声出来, 低头在慕言蹊嘴上亲了一下,小声耳语:“言儿,我也期待。” 说完,打开车门,轻推她后腰让她上了车。 都没给慕言蹊“瞪”他的时间。 季临渊把应如是和应棉朵先送回了公寓, 帮着把行李箱搬到楼上之后,又带着慕言蹊坐上了车。 坐上车的时候,慕言蹊还在想着应棉朵刚刚在他们坐电梯下楼时,在门口认真的问她的话。 “姨姨今天会回来住吗?”说完还摇摇小手,自问自答:“别回来了,你要跟uncle结婚,要快生小妹妹。” 慕言蹊忍不住心里默默想着…如果她以后真的生了个女儿,像朵朵这样萌哒哒可爱的话还好,要是也像她这么皮…她可怎么办。 t^t 季临渊从后视镜里看,发现又被慕言蹊哀怨的看了一眼,他用左手控制着方向盘,右手握住她的,在手心里揉了揉,笑。 “还在想宝宝的事?” 慕言蹊深吸口气,脸看向窗外,否认,“没有。” 季临渊扬扬嘴角见好就收,没再继续窘她,捏着她小手也没再说什么。 慕言蹊看着窗外越渐熟悉的街景,侧头看他:“是要去季宅吗?” “嗯,”季临渊打灯转向小路,“爷爷说好久没见你了。” 慕言蹊点点头,确实。 她前段时间太忙了,都没时间过来。 车子又开了五六分钟,到了季宅,下了车两人进了四合院。 慕言蹊以为季临渊会直接带着她去餐厅,结果他却揽着她进了垂花门往茶室的方向走,而且刚踏进垂花门就听见从茶室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伴随着季卓丰偶尔中气十足的笑声。 她握住季临渊揽在自己腰间的手,抬眼看他:“家里今天有客人?” “不算客人,”季临渊低头看她笑,接着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爸妈回来了。” 慕言蹊闻言被吓的一个趔趄,睁大了眼睛,呼吸都停了似的看他:“你爸妈?” 如果不是尚存一点理智,她觉得自己绝对是会尖叫出声的。 季临渊及时捞住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子。 “我爸妈也没有这么可怕吧?”他好笑的看她。 他爸妈不可怕,可怕的是他。 慕言蹊拉着他到拐角的隐蔽处,埋怨的看他,“你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是来见你爸妈的?” 她刚下火车,妆容整不整洁她都不确定。 就让她这么见他的父母吗? 季临渊挣开她的手,把她搂在怀里,低头看她认真道:“因为怕告诉你之后你会犹豫不来。” 她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带他去见她的父母她都有些犹豫。 “我爸妈明天一早就得回美国,时间来不及。” 而且他等不了下次了。 慕言蹊敛眉,有些忧心。 小时候她见过一次他的父母,具体情形不太清楚了,印象里他父亲虽有些不苟言笑,但其实外冷内热,他母亲外表看起来是个很朝气勃勃的一个人,可说话的时候却很温和。 所以慕言蹊不是担心他父母会不好相处,而是担心第一次见面如此仓促,会给对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我爸妈都很期待见到你,何况还有爷爷在,你不要担心。” 季临渊低声安慰她,音色里带着几分讨好。 慕言蹊抿唇嗔瞪他,“我又不是担心这个。” 季临渊不解,抬手蹭蹭她眼角,温声问:“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慕言蹊低头看了看身上在火车上换下来的一身薄线针织衣裤,有些懊恼,“早知道的话我就穿着那件旗袍不换了,这衣服看起来不正式,很不礼貌的。” 毕竟是第一次正式的见家长,第一印象多重要。 季临渊闻言低头在她眼角安抚的亲了亲,声音柔柔的,却坚定,“衣服简单大方,一切都好,只要你来,一切都是最好的。” 慕言蹊无语的看他,“就属你最会说话。” 季临渊看她神情好些,笑了笑,牵住她的手,“进去?”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哪还有她退缩的道理,慕言蹊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两人跨进门槛时,里面三人的谈话声也戛然而止,季临渊把慕言蹊揽在身侧,挨个叫了人之后,看着坐在一起的季衍卿和萧闻樱道:“爸,妈,你们的儿媳妇,慕言蹊。” 慕言蹊闻言礼貌的弯腰,柔声又自我介绍了一遍,“叔叔阿姨好,我是慕言蹊。” 又转头看向坐在茶桌另一旁叫了声季爷爷。 季卓丰眉眼笑的开心,应一声,对着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拘束,坐下来。 只是还没等她动作,另一旁的萧闻樱已经言笑晏晏的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你还小的时候我们有见过一次,小蹊你大概没印象了吧?” 萧闻樱走到两人身边,轻轻抱了她一下,牵着她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柔声笑笑道:“谢谢你过来,自听临渊说了你之后,我们就一直期待能够见见你。” 她看着慕言蹊,眼神看起来满意的不得了。 “临渊长这么大都没谈过恋爱,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我之前还担心他能不能找到女朋友呢,没想到,”她作势剜了一眼刚落座到慕言蹊另一侧的季临渊,抿唇笑,“这小子眼光果然刁,给我找了个这么好的儿媳妇。” 不但长得好,家世好,还是“熟人”。 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果真不假。 萧闻樱和慕言蹊记忆里的模样差不多,个子比她稍高一些,年近六十气质也很好,也许是因为年轻时做战地记者的原因,眉眼间英气仍存了几许,绾起的头发,鬓角的几缕白发反而给她添了些丰韵。 慕言蹊听见未来“婆婆”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岔开话题回应她刚刚的问题:“小时候见过您和叔叔一面,我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 反观季临渊,听见萧闻樱的话,只垂着眼笑,眉梢间溢着几分得意,拿着茶杯斟了杯茶放到了慕言蹊跟前。 慕言蹊听见动静,扭头看他一眼,他笑意不减,抬手在她头顶轻揉了两下,捏了捏她耳垂。 慕言蹊没想到他在他父母面前也不收敛,还对她做这么亲昵的动作,有些尴尬又惊讶的偷偷给他使眼色,却没想到季临渊反看着她故作不解的挑了挑眉。 慕言蹊:“……….” 忽闻一旁有男声轻咳了一下,慕言蹊忙收回视线,看向跟她隔着萧闻樱坐的季衍卿。 季衍卿看慕言蹊视线看过来,坐着微向前倾了倾身,对着她伸手:“谢谢你能过来,知道你刚从画展马不停蹄的回来也没休息一下,但是我和她妈妈明天一大早就要动身回去,希望临回去前能够见你一面,时间有些仓促,希望你不要介意。” 慕言蹊闻言这才知道刚刚季临渊说的话不是在哄她的,她笑着摇摇头,“不会,是我应该主动过来拜访的。” 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老爷子开口到餐厅吃饭,一行人才起身。 准备出去的时候,慕言蹊却见萧闻樱不往门口走反而走到了季衍卿的身后,接着推着季衍卿往屋外走。 慕言蹊这才注意到,季衍卿坐的不是竹椅,而是一个轮椅,因为刚刚茶台挡着的缘故,她并没注意到。 以前她只听季爷爷说过季衍卿在很多年前做战地记者时双腿受了伤,可绝对没想过会严重要需要坐轮椅的地步。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垂下来的两条裤腿里是——空的。 萧闻樱推着季衍卿出去前对着季临渊和慕言蹊笑了笑,像是故意留了时间让季临渊给慕言蹊解释一样。 季临渊意会的隔着点距离跟在两人身后,揽着慕言蹊往外走,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吓到了吗?” 慕言蹊不解的抬头看他:“什么?” 季临渊抬手指了指前面说说笑笑的两人,慕言蹊顺着他手指看过去,萧闻樱不知倾身在季衍卿耳边说了什么,季衍卿回身看她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有多好,这点和她的父母真的很像。 慕言蹊以为他在问她见“公公婆婆”是不是有被吓到,便摇了摇头回:“叔叔阿姨都很好,没有被吓到。” 季临渊闻言愣一下,随即笑着否认,“我不是在问你这个,我的意思是被我爸吓到了吗?” 被他爸?他爸有什么吓人的? 下一秒,她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在说季衍卿被截肢的事。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就又听见他继续道:“平时去外面他才会带上假肢,在家我妈嫌他不舒服,就会给他摘掉。” 很多女生看见坐轮椅的人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当轮椅上坐着一个裤管空荡荡的人时,难免还是会有些害怕。 倒不是说有什么歧义,而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慕言蹊听完真的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我看起来是那么胆小的一个人吗?” 季临渊看她眨了下眼,回,“不是。” 慕言蹊没跟他计较这个,反而停下脚看着他认真的道,“那是叔叔人生中最耀眼的勋章,能在战争中活着回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们不要奢求太多。” 她顿了顿垂头似是稳了一下情绪,又抬头看着他强调,“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活着才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该做的事,才能遇见自己该遇到的人。” 如果像仁央一样,连命都没了,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季临渊听着她一番话,心思微动,低头看着她的眼神,炙热又情深。 片刻后,忍不住倾身噙住她的唇,低头吻上她。 他收紧搂着她的手臂,唇舌辗转间,默默想着: 你说的没错,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活着才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该做的事,才能遇见自己该遇到的人。 所以。 我才遇到了你。 第37章 心扉上的枝枝蔓蔓(02) 临·慕 心扉上的枝枝蔓蔓(02) 吃过晚饭, 时间已经八点半多了, 慕言蹊非常“尴尬”的婉拒了萧闻樱让她留宿的建议, 跟长辈们礼貌道别之后,季临渊便开着车把她送回了公寓。 车子停到楼下, 慕言蹊示意季临渊先回去自己上楼就行, 可季临渊却执意要送她到楼上才肯走, 慕言蹊拗不过他。 到了楼上, 她按了指纹锁打开门刚想回头跟他说让他回去吧, 就被季临渊一只手从身后半抱在怀里,一只手越过她打开门, 半推了进去。 慕言蹊:“………….” 她就知道他没有嘴里说的那么简单。 什么送她到楼上他就走, 就是骗人的。 进了屋里,慕言蹊在他怀里转个身,抬头看他皱眉, “季临渊,你真的很无赖诶。” 季临渊闻言低头亲亲她鼻尖,揽着她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又抱她到大腿上坐着, 才轻笑一声开口:“不无赖怎么‘登堂入室’?” 听听这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 慕言蹊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又忍无可忍的倾身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看他反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季临渊笑,抱着她动了动,往后半靠在沙发背上, 看着趴在胸口上的她幽幽的问:“所以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跟着上来?” 慕言蹊听见他的话,看着他眨了眨眼,接着把脸贴在他胸口上,掩去自己脸上的笑,贴着他胸口蹭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 其实是知道的,昨晚在酒店里,他想让她安排见她父母的话题,两人也就聊了一半,现在她见了他父母,而他见她父母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她从他怀里抬头看他,指尖在他脸侧戳了戳,嘴里“啧啧”两声后,道:“我发现你这个人的性子真的是很急。” 季临渊握住她戳着自己脸颊的指尖到嘴边吻了一下,接着抱着她翻身,让她躺在双人沙发上,还贴心的把抱枕垫在她头下。 因为沙发小,季临渊双腿是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的。 他低头看着她轻提了提嘴角,“我性子不急,可是对你很急。” 既然认准了,时间就是最大的消耗品,而他并不想浪费。 慕言蹊轻呼口气出来,侧身面对他躺着,双手合十枕在脸下看他半晌,才抿唇开口:“联系不上我哥哥,如果他回来知道我瞒着他带你去见我家人,他会很受伤的。” 沈深知毕竟也是慕家的一份子,十几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她人生中很重要的时刻,他也是应该在场的。 季临渊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妥协的叹口气,低声道:“你刚刚也说了,是联系不上他,如果一直联系不上,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带我见叔叔阿姨吗?” 慕言蹊回应的很快,“不是。” 她怎么可能一辈子都不带他去见她的爸妈? 可是他说的也对,如果一直联系不上沈深知呢? 受伤的反而成了她爱的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愧疚感骤起,慕言蹊看季临渊现在的样子就有些受伤一样。 她抬手摸摸他的脸,看着眼前的他有些心疼。 在她这里, 亲情和爱情,是敌人。 天生,互不相干的两个敌人。 如果不是刚好喜欢上的人是她,像他这样的人哪需要承受这些东西? 慕言蹊手顺着他脸侧滑到他颈后,微微用力把他压向自己,另一只手在沙发上半撑着身子,倾身吻上他的唇。 贴上他唇的那一刹那,她双眼看着他的,轻声呢喃了一句“对不起”。 这下子心疼的反而变成了季临渊,脑子里一瞬间把这两个月,自两人相遇,相恋的所有细节细细回想了一遍。 虽然所有的决定都是她自己做的,可每件事,又何尝不是因为他的“耍赖逼迫”呢? 确定关系是,见家长也是。 再认真想一下,哪一次又不是她最后对他的妥协? 可她跟旁人不一样,她这里有沈深知,梗在他们中间的沈深知,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亲情。 这辈子,任何人都割舍不掉的东西。 他知道,却从没有真的为她考虑过这些。 季临渊想着,压下身子又把她压回了沙发上,手捧在她脑后加深这个吻,这个吻跟往常的掠夺不同,带着几分珍惜,几分缱绻,几分安抚。 是十足十的温柔。 过了好大一会儿,季临渊才松开她,看着被自己吻的脸颊泛红的慕言蹊,又忍不住低头亲她的眼角,他鼻尖在她脸侧轻蹭着,低声柔柔的道:“听你的。” 慕言蹊闻言,还没意会过来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她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等你准备好,想要我见的时候我再见。” 慕言蹊回过神,眼眶里的涩意递增着,有泪意上涌,却被她忍住。 她垂下眼悄悄吸口气缓了缓情绪,轻摇了摇头,才抬眼看他轻声问:“还没问你,这次回来可以待几天?” 她父母明天回来,如果时间宽裕,她就等他们在家里休息两天后再带他去,如果时间不宽裕,就只能让父母辛苦些了。 季临渊半撑着身子有点难受,索性又抱起她翻个身,自己躺在沙发上,让她趴在了自己身上,他腿长,小尺寸的双人沙发,他两条小腿都在扶手外搭着。 季临渊曲起一只手臂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帮她把长发捋顺才垂眼看她应声:“…明天最后一天。” 如果刚刚还能把泪意压下去,那听见他这句话,就真的是忍不住了。 眼泪出来的那一刹那,慕言蹊瞬间把脸埋下去趴在他胸口上,只是没忍住小声的抽噎了一下。 眼里涩,心里也涩,只觉得。 异地恋。 真辛苦。 季临渊看着心疼的要死,摸了摸她脑袋,在她头顶亲了一下。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还没确定具体时间的事,免得说了让她空空期待。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应如是说,影视公司这次要发行的电影最后的拍摄地是在香港,我——” 他话没说完,看见她抬头看他点了点头。 嗯,眼睛红红的。 眼角还悬着一滴泪,要落不落。 他摸摸她的脸,用指腹蹭掉那滴泪,到指尖捻了捻。 像烙铁似的,烫着他的手,他的心。 虽然知道她不会同意,还是没忍住存着一丝侥幸,张口低声问她:“跟我一起走?” 慕言蹊微愣,然后看着他噗哧一声笑了。 季临渊意料之中的,看见她摇了摇头。 慕言蹊看着他眼睛里瞬间暗下去的光,垂下眼掩去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双手交叠在他胸口上,支着下巴抬眼看他,他也看着她,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 四目相对老半天,慕言蹊凑上前亲亲他,小声开口:“明天中午我爸妈就到南城了,你陪我一起去接机,好不好?” 季临渊闻言,看着慕言蹊盈着笑意的小脸好一会儿,才微哑着嗓音应一声:“好。” 第二天,季临渊特意开了那辆空间稍大些,坐的也会舒服些的商务车接了慕言蹊去机场。 他半抱着慕言蹊等在接站口,看着从出站口一个个出来的人,心跳的很快。 紧张,是真的。 三十多年,这种心情还真的是第一次经历。 忽然理解了慕言蹊昨天见自己父母时候的感受了,甚至此时他还有点佩服她,在他没给她提前透露的情况下,她只在他给她说时,纠结了一下,至少从见了人,从头到尾都是落落大方的。 反观他,明明提前知道自己待会儿要见的是谁,这会儿反而成了不淡定的那一个。 慕言蹊靠在他胸口上,自然能够感受得到他飞快的心跳。 只是她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感觉他应该就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才对,结果只不过是见她的父母而已,居然就紧张成这样子。 她往后扭头微仰着看他,隔着口罩他面上的神情她也看不清楚,可这胸腔里的震动也是骗不了人的。 慕言蹊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小手拍了拍他胸口,安慰,“我爸妈又不是不认识你,而且我昨天打电话有跟他们说你会和我一起过来。” 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昨天见你爸妈的时候也没像你这样诶。” 真是忽然间刷新了对他的认识。 季临渊低头看着她有些无力的苦笑了下,低头隔着口罩在她小嘴上亲了一下,承认,“嗯,言儿要比我厉害多了。” 季卓丰早就跟他说过,慕家三代单传皆是男丁,只到了慕言蹊这才终于出了她一个女娃,慕家家风虽传统,但思想却不传统。 有了慕言蹊之后,众人真的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虽不溺爱,但也真的是疼的紧。 把慕家这么个宝贝就这样拐走了,饶是他,不紧张,也是不可能的。 即使知道不会有什么差错,但忐忑,总归也免不了。 慕言蹊听见他说的话,很坦然的接受了他的夸奖,在他怀里微侧着身子抬手在他下巴上摸了两下,小脸上扬着得意洋洋的笑,不太诚心的安慰了句: “乖,不怕,有我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姐姐,你这么调戏老哥哥,可想过后果么?:) 第38章 心扉上的枝枝蔓蔓(03) 临·慕 心扉上的枝枝蔓蔓(03) “乖, 不怕, 有我在呢。” 慕言蹊说完这句话, 自己都不禁愣了一下,然后她确定, 从季临渊只露在外的一双眼睛中看到了一瞬的——诧异。 她抿抿唇, 对他眯眼笑了笑, 随即悻悻的收回手, 在他怀里又转过了身看向出站口。 少顷, 就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握住她的手,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 隔着口罩, 音色含着浅浅笑意的低声说了句:“嗯,有言儿罩着,不怕。” 慕言蹊:“………….” 在他面前装什么大佬呢。 她侧头看他, 季临渊冲着她眨了一下眼,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慕言蹊刚想开口,就听见一旁有人叫她的名字。 “言言?” 是云婉的声音。 慕言蹊听见眼里瞬间蓄满了泪, 她回过头, 看着站在自己身旁隔着两三步距离的慕文若和云婉, 眨眼的瞬间,眼泪顺势而下。 四年了,这还是三人第一次见面,慕文若和云婉从围栏后绕出来,走到慕言蹊身前。 云婉也在流泪, 甚至慕文若,眼睛都是红的。 云婉抬手帮慕言蹊擦着眼泪,认真的自上而下看慕言蹊,然后搂她到怀里,拍着她的头哑声道:“这几年,让我们言言受苦了。” 慕言蹊收紧手臂,小声抽噎着说不出话,只埋在云婉颈窝摇了摇头。 母女两人紧紧的抱着彼此,无声的掉着泪。 慕文若上前一步把抱的紧紧的,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孩揽进怀里,低头在她们额角各印了一个吻,才低声开口:“好了,先回家。” 他声音也是哑的。 “我好想你们。” 慕言蹊哭腔浓重的,小声哽咽着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以往这种话慕言蹊也就仅仅只敢放在心里面而已,就像那次电话里云婉说的那样,关于沈深知,虽然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但他们对于慕言蹊来说,仍旧是愧疚的。 通电话时慕言蹊如果说想他们,他们的愧疚感只会更深,而她是个懂事的孩子,自然不可能会这样做。 可到了这个时候,真的见了面,积压久了的情绪又怎么还能压制的住呢? 季临渊在一旁看着这样的慕言蹊,心一阵一阵的疼着,只是他们一家子隔了四年第一次见面,他识趣的站在一旁,没有上前打扰。 慕文若闻言叹口气,抬手在慕言蹊头上轻揉了两下,半开着玩笑,“言言,带男朋友过来却把人晾在一边,可不礼貌,”他看着终于抬起头的慕言蹊,蹭掉她眼角的泪,温和的笑笑,“不给爸妈介绍一下吗?” 虽然他这“未来女婿”这会儿包裹的严严实实,但是刚刚看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亲昵,也不难猜的出来。 慕言蹊听见慕文若的话,这才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睛,回身看站在身后的季临渊。 在季临渊准备摘掉口罩和帽子时,快他一步抓住他的手阻止住,对着他摇了摇头,随即回头看着慕文若和云婉,小声跟他们解释了一下。 两人理解的点点头,季临渊抬手很快的在慕言蹊小脸上蹭了蹭,才上前一步推着慕文若和云婉的行李箱,往外走,“叔叔阿姨,我们先到车上。” 慕文若点头,一行人出了机场上了车。 单单留季临渊一个人在前面的座位上,倒真的是把人当司机用了,慕文若示意母女两人到后座说些体己话,而自己则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场合不合适,也聊不了什么信息。 慕文若和季临渊闲闲聊了一些季家上下,须臾间,车已经停在了慕家大门前。 进了家门,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慕言蹊拉着季临渊到慕文若和云婉跟前,郑重其事的介绍了一遍。 季临渊对着两人微微颔首,主动伸手和两人轻握了一下,又自我介绍,“季临渊。” 云婉抬手摸了摸慕言蹊的头发,“妈妈给你做几个你爱吃的菜,你来厨房给妈妈打下手,”接着看着季临渊温和的笑笑道,“你和言言爸爸到书房坐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叫你们下来。” “跟我来。” 慕文若拍拍季临渊的肩,示意他跟着往二楼的书房走。 季临渊路过慕言蹊身边时,揽着她后颈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对着她笑笑,“一会儿见。” 看见慕言蹊点头,他对着一旁的云婉轻颔首,跟着慕文若上了楼。 一直到看着慕文若和季临渊进了书房关上门,云婉才拉着慕言蹊往厨房的方向走,“快跟妈妈说说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她声音里难掩好奇和疑惑,“之前你好像从没见过临渊吧?” 慕家的老爷子和季家的老爷子,相识的早,但关系也没有多近,就是普通的君子之交,慕言蹊被送到季老爷子的武馆学习武术,也只是因为常年的接触,而季老爷子又真的是待见她,关系才亲近许多。 可也仅仅限于慕言蹊和季卓丰祖孙的亲近,两家的交情仍旧像以往一样,其实并没有多深。 而季家除了老爷子之外,其他人都是长居国外的,自然更是没什么机会见面了。 可偏偏本该认识却从没见过面的两个人,在外面不但见了面,最后还在一起了,这事,谁能不觉得惊奇? 两人到了厨房,慕言蹊一边忙着云婉交给她的事,一边开始给她讲两人相遇后的点点滴滴,当说到两人确定关系那天在公寓的电梯口遇到沈深知的事时。 连云婉都忍不住开口问慕言蹊:“你的意思是,临渊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两个人的事了?” 慕言蹊手里择菜的动作没停,应一声,“嗯,”又偏头看云婉,“不清楚他具体是怎么知道的,但他那样的人,恐怕办法也很多吧,查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云婉却不这么想。 她回看着慕言蹊,柔声笑了下,反问:“可是,言言你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吗?” 慕言蹊手顿了下,不解,“奇怪?” “正常男女生在一起谈恋爱,会想着要私底下调查对方吗?”云婉话虽说的温和,却一针见血,“就比如你,你也没有在和临渊谈恋爱的时候会想要找个人来调查他,对不对?” 慕言蹊闻言皱了皱眉,“妈妈,”她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云婉道:“您的意思是…” 云婉安抚的拍了拍她,“不要担心,妈妈并没有说临渊对你有什么歪心思的意思。” 她是女人,她也懂。 季临渊看她女儿的眼神,是看自己心爱的女人的眼神,这种看到对方就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感情,就算是演员也很难演的出来。 “妈妈只是想要你好好想想,在西藏遇见之前,你们是不是还在什么其他的地方碰见过,或是有过什么交集,只是你没想起来而已?” 如果一个人在还没跟对方在一起时,就想要了解她过去的生活和经历,那一定是因为在某个瞬间被对方所触动,而促使自己想要去了解她为何那样。 可能是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 甚至只是一个眼神。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就对另外一个人感兴趣。 一见钟情? 不是没有,但云婉却觉得翻译成“见色起意”倒是更为合适。 她的女儿她自然知道,言言很美,可她美的不仅仅只是外表,如果季临渊只是看上了她的外表,那他绝对不会那么麻烦的再去找人去调查她。 查她的过去,查她以往经历的所有。 因为没有必要。 花瓶虽美,但也易碎。 既然易碎,即使再小心翼翼,也总会有碎了的那一天。 季临渊是男人,也是个商人。 如果他真如普通男人那般肤浅,想也是走不到今天的。 慕言蹊听完云婉的话,看着手里的菜叶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她的心紊乱的跳着,因为忽而响在耳边的一句话。 “如果当时我主动去认识你就好了,别怕,以后有我在。” 慕言蹊敛眉想着,这是两人确定关系那天晚上她在他床上哭着睡着前,似醒非醒听到的一句话,只是那时候她的意识太过模糊,完全没有精力在意,只当是在做梦。 第二天,这插曲更是被抛在了脑后。 这会儿,听了云婉的话,慕言蹊也忍不住认真的回忆着,在西藏以前,自己是不是真的和季临渊有过什么交集,而自己却没想起来。 书房。 两人一进去,慕文若就轻抬了下手,示意季临渊坐在了茶台的另一端。 要聊什么,彼此心里都有数。 长辈没开口,季临渊自然也安静着,看着慕文若烫洗茶杯,煮茶,斟茶。 …… 慕文若直到把茶杯放到季临渊面前,才张口说了进书房之后的第一句话,“言言和她哥哥的事情——”,他话未说完,抬眼看季临渊。 季临渊意会的点点头,“我都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慕文若微颔了下首,喝了口茶,才又抬眼看着季临渊继续:“当时我和她妈妈商量后决定收养阿深,就是真的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在养,只是他对言言感情的事,也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慕文若轻叹口气,“感情的事不是人心可以控制的东西,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疼言言,自然也疼阿深,无论怎样,我们都希望你们尽量能够平和的解决这件事,不要让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再一次的发生。” “阿深的脾气,这两年收敛了很多,我们也能够看的出来,他有努力的试着改变他自己,”慕文若看着季临渊神色认真,“所以,我希望你们到了解决这件事的时候,能够尽量多想一下言言,不要再让她受当年的刺激了。” 季临渊闻言颔首承诺,“我知道。” 就算今天慕文若没有说这番话,他也是会这样做的。 慕文若听见他的承诺,稍稍放心下来,年轻人的感情问题,他们长辈也不好参与太多。 既然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这话题就算是过了。 又抿了口茶,慕文若和季临渊闲聊了些他父母和他们兄弟两个的事。 “所以,你父母现在常年住在洛杉矶,你弟弟在波士顿工作,而你常居纽约?”慕文若有些感叹的摇头笑了笑,“如果哪天你和言言结婚的话,那她岂不是也要跟着你到纽约去住了?” 声音里,难掩父亲对女儿将要离开自己身边的苦涩和沧桑。 季临渊听见慕文若的话,垂下眼沉思了两秒钟,随即抬头看着他道:“其实这两个月我回纽约,就是一直在准备把工作地点转移到国内的事。” 他看着慕文若笑了笑,“虽然事情很复杂也很难,但是为了言儿,我并不在乎。” 慕文若闻言,想着他的言下之意,眯了下眼,有些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你为了言言把工作从纽约转移到了国内?” 所以,就算有一天两人结婚了,言言也还是在南城的,不用和他们隔着一个太平洋? 季临渊点点头,“总部还是在纽约,只有我的工作地点从纽约转移到了南城。” 就算慕文若对他的具体事业不太清楚,可世界三大传媒企业,他就算再无知也不会不了解这其中意味着有多少困难和问题。 能够做下这个决定,可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慕文若还没从他的难以置信里完全出来,就看见坐在对面的季临渊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木盒,打开,隔着茶桌放到了慕文若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我母亲今早回洛杉矶时留下的,是当年我母亲嫁进季家时,我奶奶送给我母亲的,”季临渊看着盒子里那枚祖母绿色的翡翠戒指,隐隐深吸一口气之后,抬眼看慕文若,“如果叔叔能够感受得到我想要娶言儿的诚意,可不可以请您,把言儿嫁给我?” 季临渊不卑不亢的看着慕文若承诺道: “这辈子,我都会好好珍爱她的。 ” 作者有话要说:老哥哥现在连老丈人都开始套路了。 第39章 心扉上的枝枝蔓蔓(04) 临·慕 心扉上的枝枝蔓蔓(04) “这辈子, 我都会好好珍爱她的。 ” 慕文若闻言视线从季临渊刚刚放到他面前的小木盒移开, 落到对面男人的脸上。 季临渊回视着他的目光认真又坚定。 慕文若和他对视了半晌, 蓦然一笑,合上面前的木盒。 “从小到大, 言言自己的决定, 我和她妈妈向来都是支持的, 你既然是她选定的人, 那就一定有她选择你的理由, 以后要陪她走下半辈子的人是你不是我们,只要你能对她好, 好好疼她, 而你们两个能够幸福安康的彼此扶持着走到最后,我们没有反对的理由和立场。” 他把面前的小木盒递还给季临渊,在他接过手时, 强调,“只是我希望,不论今后你们会遇到什么问题, 你都会记得刚刚跟我说的那番话。” 季临渊应声:“我会的。” 吃过午饭, 已经过了下午三点钟, 季临渊主动说和慕言蹊收拾碗筷到厨房,让慕文若和云婉到房间里休息。 毕竟上了些年纪,长途飞机落下到现在也没休息一会儿,确实是有些累,两人也没客气, 一起回了房间,留了两个晚辈善后。 季临渊把碗筷收拾到洗碗机里,按了开关之后,又帮着慕言蹊把剩下的饭菜包上保鲜膜放到冰箱的冷藏室。 慕言蹊关上冰箱门,刚一转身就被站在身后的季临渊抱在了怀里,他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才看着她笑着挑挑眉,“有话对我说?” 刚刚在饭桌上他们是面对面坐着的,一整顿饭吃下来的时间里,都不知道她用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看了他多少次。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要问你?” 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季临渊在她唇上轻咬两下,笑,“都在你小脸上写着呢。” 慕言蹊:“……….” “我想问你,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慕言蹊圈上他的腰,仰脸看他,“并不是在西藏,对吗?” 季临渊微愣一下,轻笑,“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顿了一下,又张口反问道:“不是在西藏那还能在哪儿?还是你有记得在哪里看到过我?” “我没有见过你,也不代表你就没有见过我……”慕言蹊圈在他后腰处的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扬扬眉复又反问。 季临渊没在意她挠痒痒似的小动作,手伸到背后握住她的,牵着她往厨房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取笑她,“言儿现在厉害了,都知道反攻了?” 慕言蹊轻哼一声,手指在他手心挠了两下,催促:“你还没跟我说呢,西藏之前我们肯定见过是吗?” 季临渊牵着她往门外走,仍旧没理会她。 慕言蹊忍无可忍的拉着他停下,瞪眼看他叫了一声,“喂——季临渊!” 季临渊被迫停下,回头食指放到唇上“嘘”了一声,作势往二楼看了看,握着她的手稍用力把她往身前拉了一下,才低头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小声一点,不要把叔叔阿姨吵醒了。” 她下意识朝二楼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 慕言蹊抿了抿唇角,倒是真的压低了些声音:“季临渊——” 只是这声倒像是撒娇一样,不太有什么威慑力。 季临渊勾着唇笑,揽着她的腰半抱半推的把她带到门外,嘴里啧啧两声,调侃着想转移话题,“言儿现在真的是厉害了,师兄也不叫了,不是叫名字,就是直接用“喂”来代替。” 语罢还有模有样的摇了摇头,好像慕言蹊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一样。 慕言蹊:“……” 这下子她索性一句话不再说,只双眼盯着他看。 看她像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季临渊俯下身子看她双眼,“怎么不说话了?” 慕言蹊把头转向另一边,没理他。 “言儿生气了?” 他也转个方向看她,冲她眨眨眼明知故问。 慕言蹊又把头转回来。 季临渊轻笑着妥协,“好吧,我说。” 他看着瞬间转过头和他对视上的慕言蹊,挑眉,“不过我毕竟是第一次来这里,难道言儿身为主人不应该带着我参观参观吗?”他手指了指庭院外,看着她眨眨眼,“一会儿参观完,我就说,好不好?” 季临渊看着脸色瞬间多云转晴的慕言蹊,有些无奈的笑笑。 他不想说还不是因为不想重新提起她的伤心事,真是个小傻瓜,不过他得趁着她带着自己参观慕家的这段时间,好好想想怎么能把这个话题给带过去才行。 只是当两人从庭院出来,看到从小路上由远驶近的黑色轿车时,季临渊就想着,一会儿恐怕就不用自己再费尽心思的转移话题了。 他看着车子在两人面前停稳,再看着男人从副驾驶座下来一步步走到两人面前,两人目光始终相对着,谁也没有躲闪。 “哥哥?” 慕言蹊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有些讶异的开口叫了一声。 自那次在她公寓楼下见过面之后,这一个多月过去,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沈深知可是一直处于“失踪”的状态。 电话打得通,却从没见他接过。 再次看到沈深知,慕言蹊没再觉得无措,可能是因为上次已经解了自己的心结,也可能是到了如今这时候,已经不会再有什么事能够分开的了他们。 反而是季临渊下意识安抚的在她腰间轻捏了两下。 慕言蹊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又听见一声车门打开的声音,季临渊把目光移向沈深知身后,看见一个梳着整整齐齐低马尾,长相阴柔的男人从车子的驾驶座下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纸袋。 “江医生?” 慕言蹊看着来人有些难以置信,“你不是说没跟我哥哥在一起吗?” 她这一个多月跟江眠月也打过不少电话,每次他都说沈深知并没有联系他,他也不知道他去哪出差,或是去做了什么。 可这会儿看着,根本就不像是他说的那样。 江眠月闻言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是没,没有啊,这不是他刚回来南城,打电话让我去机场接嘛?我就是帮个忙,帮个忙。” 电话里撒谎是一回事,当面撒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江眠月把手里的纸袋塞到沈深知手里,“这个你忘了拿了。” 沈深知敛眉,这才低头看了眼被他塞到手里的纸袋子,一时间,也没人再开口说话。 “言儿,是不是应该给我们正式介绍一下?” 季临渊对着慕言蹊柔声道,视线却仍是像上次那样看着沈深知没移开。 沈深知闻言抬头,看过来,又定格在季临渊的脸上。 慕言蹊对着沈深知叫一声,“哥哥。” 沈深知才把视线从季临渊脸上移到她的脸上,看着她既期待又担心的小脸,眼底几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心酸,他喉咙微动,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应一声,“嗯。” 她抬头看了看身侧的季临渊,对着沈深知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季临渊。”接着又握着季临渊的手,给他介绍,“这是我哥哥,沈深知。” 慕言蹊介绍完,两个男人视线仍旧看着对方,谁也没先开口。 空气像凝滞住了似的,尴尬着。 可两个当事人却谁也没想着要退一步。 反而是一旁的江眠月,有些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主动冲着季临渊伸出手,“你好季先生,我是慕家的家庭医生江眠月,很高兴认识你。” 季临渊伸手握住他的,轻提下嘴角笑笑,淡声却不失礼貌的道:“季临渊,幸会。” 江眠月点着头呵呵两声,空气再次凝滞。 “季先生最近辛苦了。” 半晌后,沈深知蓦然开口,音色带着几分嘲弄。 季临渊没应声,只挑了挑眉,似是反问。 沈深知指尖在手上的纸袋上蹭了一下,看着季临渊,轻笑,“查我的事,季先生费了不少心思吧?” 季临渊闻言却一点被人发现的慌乱也没有,又把慕言蹊往自己身边揽紧些,才不太走心的抬了抬嘴角,“彼此彼此。” 慕言蹊:“……” 什么时候,想要了解对方的方式都已经变成了互相调查了?她还以为只有季临渊是这样,没想到沈深知也是? “季老爷子的孙子,想必身手确实不会差,今天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切磋一下,看看季先生是不是真的和报告上写的那样,身手不凡。” 沈深知看着季临渊,目露挑衅。 沈深知话音落,没等季临渊应声,一旁的慕言蹊却敛了眉,难以置信的看着沈深知叫一声:“哥哥!” 虽然两人再次见面的气氛并没有太好,但是至少比她刚开始预想的要好上太多,她还以为沈深知确实是像自己想的那样,以四年前的事情为戒,不会再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哪知,他只是把当时的冲动,变成了询问式而已。 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这种挑衅的。 果然。 季临渊表情虽始终淡淡的,却还是应一声,“你是言儿的哥哥,既然开了口,看在言儿的面子上,我也不能拒绝才是。” 慕言蹊听见,瞬间转身,皱着眉看着他,“你该去机场了。” 她并不是担心季临渊比不过沈深知,因为知道两个人身手都不差,可正因为知道,才又担心,因为这就意味着,无论怎样,两个人都会受伤,而哪个受伤,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季临渊低头看她轻笑,抬手在她小脸上轻轻掐了一下,“我晚上八点的飞机,时间还早,来得及。” 说完,抬头看面前的沈深知,“地点?” 沈深知闻言从面前亲昵的两人身上瞥开眼,看向远处树叶已经开始泛红的枫叶林,率先抬步往前走,低声说了句,“跟我来。” 慕言蹊动作也快,从季临渊怀里钻出来,挡到已经走了两步的沈深知跟前,抬头看他眼里泛着泪意,“哥哥,我们好好谈一下。” 有风吹来,眼里的涩意更甚,可慕言蹊仍旧撑着双眼看他,一眨不眨的。 沈深知看着眼前的慕言蹊,有些心疼,但还是狠着心移开视线,“没什么好谈的,男人间的事,你别插手。” 说完回头对着傻站在原地的江眠月道:“江眠月看好她,别让她跟过来。” 随即绕过慕言蹊继续往前走。 季临渊在慕言蹊还想跟过去时,及时拦住她,他在她头上轻揉两下,低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言儿听话。” “可是——”慕言蹊还想说什么,却被季临渊低头吻了一下给挡了回去。 “言儿乖一点,要不然我会担心。” 季临渊抬手蹭蹭她眼角柔了嗓音哄她,才抬眼看仍旧傻站着的江眠月,温声说了句,“麻烦江先生先照顾一下我的女朋友。” 江眠月看着季临渊无意识的点点头应一声:“哦。” 然后看着转身走远的季临渊,才反应过来,心想—— 要是他是慕言蹊,他也会选这男人啊! 第40章 心扉上的枝枝蔓蔓(05) 临·慕 心扉上的枝枝蔓蔓(05) 慕言蹊看着一前一后渐渐走远的季临渊和沈深知, 下意识的就要跟过去, 却被一旁的江眠月一把拉住。 “慕小姐, 你别让我为难啊…那两个人我可谁都打不过的。” 江眠月看着慕言蹊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 慕言蹊回头看着只高了自己半个多头的江眠月,敛着眉有些生气的看他:“这段时间你明明知道我哥哥在哪儿, 为什么要骗我?” 亏他每次来慕家在沈深知那碰到问题时, 她都帮着他化解。 江眠月闻言真的是有点欲哭无泪, 他也想告诉她, 可是沈深知开口不让他说, 他能怎么办?他是真的打不过…跟着世界拳王学习过综合格斗的他啊。 “……你哥哥的脾气你还能不知道吗?”江眠月一脸委屈的看慕言蹊,“他不让我说, 我哪敢开口?” 他又不是活腻了。 慕言蹊自然不可能不明白这些, 她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她转回来头,看着刚刚两人过去的方向,空空荡荡的已经看不到人了, 她一时心急,挣开江眠月握着她的手臂,就往前走。 江眠月“诶”了一声, 大跨了两步挡到她身前, 叹口气, “慕小姐,你就行行好行不行?” 不要连累无辜的他啊。t^t 慕言蹊皱眉看着江眠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张口提醒他:“江医生,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 江眠月:“……….” 他被梗的一口气没提上来, 看着慕言蹊的表情,差点没哭出来,幽幽的叹口气控诉的看她:“你们慕家,还真是欺负人。” 他只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家庭医生而已,到底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些…… 慕言蹊这会儿没时间理会他的自怨自艾,绕过他就想往前走,哪知又被江眠月一把拉住,慕言蹊真的有点生气了,拧着眉叫他的名字。 “江眠月,放开我。” 江眠月摇了摇头,脸色也不像刚才那般半开着玩笑,而是正正经经的,“慕小姐,你该对你哥哥有点儿信心才是,江先生他跟以前…”他几不可查的叹口气,才低声继续,“不一样了。” “而季先生,如果他真的爱你,你要相信他是不会做让你担心的事的。” 慕言蹊抿着唇看他。 这种话说出来简单,可做起来要是真的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江眠月显然也明白,自己说了句没什么说服性的话。 人不是冷血动物,反而就是因为在乎,才会担心,才会乱了阵脚,更何况那两个男人对于她来说,都是意义非凡的。 江眠月看着没再动的慕言蹊,把刚刚沈深知离开时又塞回给他的黑色纸袋递到慕言蹊面前,“看,你这次回国之后的第一次画展你哥哥没来得及参加,他还专门给你带了赔罪礼物回来。” 慕言蹊低头,看着黑色纸袋好半晌,才抬头看他强调:“给我的?” 看见江眠月毫不迟疑的点头,她抬手接过来。 黑色纸袋里是个樱粉色的方形盒子,她拿出来,把袋子又塞回给江眠月。 盒子拿在手里是有些重量的,慕言蹊把盒子掀开,看到一个巴掌大的水晶球立在一个方形棕红色的树纹矮座上。 水晶球里是她小时候的模样,略带些婴儿肥的脸上有着这世界上最纯真的笑脸,她视线微微向上看着前方,手里捧着一个玻璃罐,及肩的黑发披散在身后,似是有风吹过,飘扬着。 她手轻抬凑近些,看到捧在手里的玻璃罐泛着淡淡的黄色,是桂花蜜。 这个人像,是她和他第一次在慕家见面时候的样子。 慕言蹊看着眼眶瞬间泛红,因为发现水晶球里的她,眼角还有一个樱花纹身。 她眼角的樱花纹身是三年前才纹上的,小时候的她哪有? 沈深知不过是想以此告诉她,他希望她能够永远像他初遇到她时那样,开心快乐罢了。 可这代表着什么呢?难道?哥哥的意思是他已经想清楚了?放弃了? 可是... 可能吗?会是真的吗? 慕言蹊的神情里有期待,也有害怕期待落空的担心和失落。 她眨了眨视线有些模糊的双眼,这才注意到人像的右下方还印着一首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是了,如果刚刚那想法还只是自己的猜测,看到这首诗之后,她就真的确定了。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和不知所措,可这首诗代表的意义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慕言蹊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一旁的江眠月低声说了一句“他们回来了。” 她抬头看过去,看见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朝着他们走过来。 季临渊在前,沈深知在后。 当季临渊走到离慕言蹊四五步远时,看到她脸上的泪,瞬间拧紧了眉,以为她是担心他们而哭了出来。 大跨了两步到她跟前,抬手蹭掉她脸上的泪,轻声安抚她:“别哭,你看,我们都好好的。” 慕言蹊摇摇头,这时候根本说不出来任何话。 四年来始终等待的这一刻,像是终于要实现了一样,可是这会儿各种各样的情绪撑得她整个脑袋和心脏都是满满的,已经顾不得思考沈深知到底为何突然一下子改变了心意。 她握住季临渊给自己擦着眼泪的手,侧头在他手心轻吻了一下,抬头看他一眼,才绕过他,走到停在距离他们两步远的沈深知跟前。 慕言蹊双手捧着水晶球到他眼前,带着浓重的鼻音轻声问他:“哥哥,这是送给我的吗?” 沈深知低头看她手里的水晶球,又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江眠月,才又垂眸看她,他喉咙微动,像是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一样,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了句,“我本来,是想要找个好点的时机再送给你。” 慕言蹊闻言,鼻尖发酸,她眨着双眼,尽力抑制着眼里的泪掉下来,看着沈深知哑声道:“很漂亮,我很喜欢。” “嗯,”沈深知看着她强忍着泪的双眼,应一声。 明明知道她会喜欢,可真的听她说出来,他浑身还是觉得酸涩的难受。 慕言蹊深吸口气,往前走了一步,抱住他,她一手拿着水晶球,一手环在他腰后,额头抵在他胸口上,轻声说了句:“哥哥,谢谢你。” 谢谢你能回来。 语罢,又小小声的对着他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自始至终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沈深知听见她的道歉,只觉得浑身的酸涩更甚,她有什么好对不起他呢?这么多年不过是他一直在干扰她。 让她被同学朋友孤立,甚至为了躲他而背井离乡这么些年。 沈深知只怪他自己在深巷里转的太久,明白的太晚,要不然也不会走到如今地步。 至少,如果他自己早些明白,还能多些时间陪着她。 沈深知低头看着伏在自己胸口的慕言蹊,又抬头看了离他们两步远,脸色并不太好的季临渊,轻提了提嘴角,然后,俯下身子,抱住她。 这种踏实的感觉,他一直在怀念着,却硬是让自己弄的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沈深知闭上眼,拢着眉,在心里默默的叹气。 季临渊抿着嘴角看着在他面前相拥的两个人,虽然知道慕言蹊抱他并没有其他意思,可他看着心里还是堵堵的,更别提看到沈深知最后那明显‘挑衅’的笑。 想到一句话,“风水轮流转”。 季临渊想起那次下雨天他当着沈深知的面把慕言蹊抱走,临上车时,他也是这么对着他笑的。 时隔两个多月,这又是被对方给‘报复’回来了。 可他大人有大量,看在他刚刚和他交谈的还算‘愉快’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季临渊心里虽这么想,可行动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两人抱在一起的时间还没半分钟,季临渊就已经走到跟前,不动声色的把慕言蹊从沈深知怀里拉了出来,揽到自己怀里。 他无视沈深知朝他扫过来的带着几分嘲讽的笑,低头看着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情绪里走出来的慕言蹊,轻声说了句,“言儿,我该走了。” 慕言蹊闻言,像是一下子被惊醒,她才刚刚开心沈深知终于想通这件事,就一下子又跌入季临渊即将离开的现实里。 她抬头看他,眼里难掩不舍。 季临渊抬手蹭了蹭她仍旧泛红的眼角,“叔叔阿姨刚睡没多久,我就不去打扰了,你晚点和他们说一声?” 慕言蹊点点头。 他没说话,她也只看着他没吭声。 最后,还是季临渊没忍住,开口问她:“送送我?” 慕言蹊这才又点点头应声,“好。” 慕言蹊一应声,季临渊就从她手里接过来那个水晶球,又走了两步到从头到尾快成了隐形人的江眠月手里拿过来盒子放进去,装好袋。 又塞回给他。 慕言蹊在他刚从她手里拿走水晶球时就“诶”了一声,可季临渊动作太快,根本没给她时间阻止,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东西打包妥当了。 她看着被塞回江眠月手里的黑色纸袋,回头看了一眼始终一语未发的沈深知,又抬头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季临渊埋怨的说了句:“那是我哥哥给我的。” 季临渊听见了,但是选择无视。 看了一眼插着口袋看着他的沈深知,对着江眠月轻颔首,然后揽着慕言蹊往一旁他的车子走过去。 看着车子开远,江眠月叹口气摇着头走到沈深知身边。 “半个月前你走的时候,还倔的跟头驴似的,怎么这次回来,就一下子想通了?” 沈深知闻言,低头看着他手里的黑色纸袋,自嘲的笑了笑。 “这不是听你的话吗?一个人痛苦,总比两个人都痛苦来的好,再有,”他抬头看着车子驶远的方向喃喃道:“我总不能到了最后,都让她恨我。” 那样,就算是死了,也会让他痛醒的。 江眠月听见他的话,蓦然觉得有些悲凉,他喉咙动了动,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是能说什么,一张嘴张张合合老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慕小姐可从没有恨过你。” 至少这句话是事实,而不是假话。 沈深知闻言扯了扯嘴角,半晌,才应一声。 “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知道老哥哥和婶婶聊了些什么。 第41章 笑泯半生尘缘(01) 临·慕 笑泯半生尘缘(01) 季临渊载着慕言蹊到季宅, 跟季卓丰和苏明行打了招呼之后, 便回别栋收拾行李。 可他哪里有什么行李好收拾的, 不过是想要临走前和慕言蹊单独相处一会儿。 而且,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做。 季临渊揽着慕言蹊到屋里之后, 他就从书架上随意拿了一本书递给她, 半推着她到躺椅上上坐下, “你先看会儿书等我一下, 我先洗漱一下就好。” 慕言蹊听的有点懵。 洗漱?一会儿就要走了这会儿洗漱什么? 不过她倒也没说什么, 点点头,“哦”了一声。 季临渊这才走到衣柜前挑挑拣拣半天, 选了身衣服进了浴室。 慕言蹊:“……” 自从两人那次在民政局门口因为穿着问题有了浅淡的的“交流”之后, 之后每次两人见面,他就几乎没有再穿过正式的西装套装。 也就今天因为要见她父母,他才穿了一身正装。 只是她奇怪的点是…为什么他又拿了一套正装去浴室。 …… 可能男人心…也像海底针吧。 慕言蹊眨眨眼想着, 也没说什么,看着他关上浴室门,听见里面的水声响起来, 她脱了鞋,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半靠在躺椅上,拿着书看起来。 落地窗外,已经开始泛黄的枝叶摇晃着。 小院里的木人桩仍旧孤孤单单的立在那。 须臾,一只鸟落在了上面。 叽叽喳喳的叫着,像是在和它说着什么。 平时洗澡十来分钟搞定的季临渊, 今天愣是在浴室待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出来。 只是慕言蹊专注在了书里,丝毫没察觉。 直到季临渊走到躺椅旁,半跪在她身边时,才回过神。 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两人确定关系的那一天。 她也是像现在这样,以这个姿势,看着他。 只是当时他是半蹲着的姿势,而现在,是单腿跪着的。 她捧着书,看着跟往常一样,又不太一样的季临渊,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只是心一下子莫名其妙就跳的很快。 慕言蹊眨着眼有些无措的看他,“怎么了吗?” “上次在酒店你说没有戒指和花,这次有戒指了,”季临渊把拿在手里的小木盒打开,递到慕言蹊眼前,笑,“这是我母亲当年嫁到季家时,我奶奶送给她的。” 慕言蹊垂眼看着眼前的那个祖母绿色的翡翠戒眨了眨眼,又抬眼看他。 小心呼吸着。 “而现在,言儿,你愿意接受它成为它新的主人,季家的长孙媳,我季临渊的老婆,和我未来宝宝的妈妈吗?” 眼眶有些发热,慕言蹊眨下眼,想让有些模糊的视线清晰些。 她抿着唇角看他,半晌,喃着鼻音开口控诉,“没有花。” 季临渊笑着抬手用指腹蹭掉她落下来的泪,柔声道,“该有的都会有的。”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慕言蹊哭腔稍浓,只是撒娇的意味多些。 季临渊往前倾了倾身,朝她凑近些,有些讨好的轻哄着,“所以今天不是有戒指了嘛?” 慕言蹊:“……” “你都不担心我会拒绝你吗?” “担心,怎么不担心?”季临渊低头看了看自己,“所以刚刚在浴室里我待了半天才敢出来,我还特意又刮了一遍胡子,”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不信你摸一下?” 他对着她笑的温和。 慕言蹊在鼻腔里轻轻的“哼”一声,还是忍不住伸手在他下巴上摸了一下。 …… 确实光光的。 季临渊在慕言蹊准备缩回手时,及时抬手握住她的。 侧头在她手上轻吻了一下,双眼认真的看着她,笑着。 “你上次答应过我了。”他提醒她。 “…如果我现在反悔呢?”慕言蹊红着眼眶冲他挑衅的挑眉。 “反悔了,”季临渊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今天就算是绑,我也会绑走你的。” 明知道她是开玩笑,可他却回答的一点开玩笑的样子都没有。 慕言蹊突然有些好笑的看他,“……所以,你打算让我自己把戒指戴上吗?” 季临渊闻言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对着她笑,“不是。” 音落,他把手里的盒子放到躺椅的扶手上,取出戒指,握着慕言蹊的左手,把戒指小心翼翼的戴到她的中指上。 大小刚好,像是量身定做的。 季临渊视线看着她带着戒指的中指,她皮肤白,衬着那抹绿色更显娇艳。 不知为何,他看着她手上的戒指,眼眶也有些发热。 季临渊抬眼看她,哑声道:“言儿你知道吗?” 慕言蹊闻言,把视线从手指上移开,看他,嗓音也微微有些哑的回应他,“嗯?” “我很开心,”他强调,“真的很开心。” 很开心今后的日子他都能陪在她身边。 慕言蹊忍着泪,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在他脸上轻戳了两下,取笑他,“你这会儿看起来傻傻的。” 季临渊也笑,又抬手握住她这只手,轻轻用力把她两条胳膊绕到颈后,直了直身子,就这么半跪着,压着她后颈,吻上她的唇。 两人在去机场的路上时,季临渊接到ben的电话,不知道媒体如何知道了季临渊的行踪,发现已经好多家媒体堵在了机场。 让他过来时小心一点,直接走贵宾通道。 季临渊挂了电话,临时让司机改了路线,把慕言蹊送回慕宅。 她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虽然行业不同,今天的媒体们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她。 但以防万一,到时候弄出来混乱就不好收拾了。 慕言蹊下车时,季临渊忍不住也跟着下车,抱了她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她乖巧的在他怀里点点头。 “这次在香港的拍摄大概要一个月,我待两天就还要回纽约去,”他低头看她,“等下个月中拍摄收尾的时候,我会再抽时间回来。” 到时候,他可以再挤两天时间回来看看她。 最多再两个月,他们就可以结束这“异地恋”了,只是这消息,他打算最后再告诉她。 慕言蹊埋首在他胸口,目光若有所思的闪了闪。 最后还是乖巧的点点头,没说什么。 知道时间剩的不多,有些紧,她这次也没再粘他,轻推了他一下,提醒,“别误机了。” 季临渊看她这次这么“果断”,反而有些难以适应。 想说点什么,又考虑着时间,只好把一切都化成了吻。 最后留了句“记得想我”就上了车。 慕言蹊看着车子开远,直到车尾都看不见,才转身进了家门。 天空泛着青色,院落里的落地灯已经亮起来。 慕言蹊刚踏进院门,透过落地窗看过去,慕文若,云婉和沈深知正在客厅坐着聊天。 沈深知是背对着她的,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看着对面慕文若和云婉的笑脸,猜也能够猜到沈深知,肯定也是笑着的。 明亮的灯光像是在两个人脸上都镀了一层光,亮眼,炫目。 她也好久没看到爸妈笑的这样开心了。 慕言蹊看着,只想哭,感动又开心的想哭。 因为这久违的画面。 这情形,记忆里的影像,最近的一次应该还是在她刚升高一的时候吧。 时间很快,又很慢的,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 只庆幸它还能回来。 她发现人有时候真的奇怪,难过的时候哭,开心的时候也哭。 突然觉得哭,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令人厌恶的。 以往她这22年来,哭的次数少之又少,甚至高中那件事发生之后,她也就是在去找肖叶时哭的厉害了些,可最近这两个多月,她却觉得像是把她前22年的份都给哭回来了一样。 而且也变的多愁善感了好多。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慕言蹊抬起左手,看着中指上的戒指,想着,人生这么长呢,总该什么都尝试一些才是。 她深吸口气,抬脚往屋里走。 门推开的时候,面对着门口的慕文若和云婉率先抬眼看过来,云婉笑着说了句,“言言回来了,快过来,我们正在聊天,有你喜欢吃的芒果哦。” “我们正在说这次在俄罗斯上课时遇到的趣事,很有意思,快过来坐。” 慕文若看着她对着她笑着招招手。 沈深知是在慕文若话说完的时候,才回过身看她。 他脸上漾着以前她最熟悉的那种笑,嘴角稍稍向上扬着,带着几分痞气,却没有那种流里流气的感觉,看着她的眼神是温和的。 慕言蹊看他对着她笑,然后拍拍他身边的位置,开口。 “来哥哥这里坐。” 第42章 笑泯半生尘缘(02) 临·慕 笑泯半生尘缘(02) 沈深知开车送慕言蹊回公寓时, 时间已经晚上快十点钟。 车子停稳, 沈深知熄了火。 他把放在中央扶手箱里装着水晶球的盒子拿出来, 重新递给她。 在慕言蹊接过手时,抬手轻揉了两下她的头发, 扬了扬嘴角, “哥哥送给你的, 要好好保留着。” 慕言蹊把盒子捧在胸前, 看着他柔声笑着点点头。 难得的, 看着沈深知发自内心的笑着。 那笑看的沈深知有些晃眼,心里没由来的泛了酸。 他收回视线, 看向前方。 蜿蜒的小道尽头, 有隐约的光。 “是哥哥对不起你,”沈深知看着那灯影,轻声说了一句, “这么多年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这句道歉,他迟了太久了。 少顷,他又低声继续:“只是, 我还是很感谢上天能够让我遇见你。” 以前在慕家相处的那些美好, 一直都是他内心深处最温暖的地方, 所以才一直想要把这些占为己有,却始终忽略了她的感受。 要说自私,他才是那个最自私的人。 以前总听人说的“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他现在可真是切身体会到了。 除了后悔明白的太晚,他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 可至少—— 沈深知扭头看慕言蹊, 苦笑着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我还有些时间能陪你,有时间能好好做你的哥哥。” “有时间?” 慕言蹊敛眉看他,眼里闪过疑惑,显然对他的用词不太高兴。 “季临渊今天不是跟你求婚了吗?”沈深知隐着心思,垂眼看她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那你们结婚的日子也不会远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结婚之后你就不再是我哥哥了是吗?” 慕言蹊看着沈深知一副“你敢说不是我就会非常生气的”表情,倒是让沈深知看着暖心了不少。 以前,他故意逗她生气的时候,她也是会用这表情看他。 看,他手里的这副好牌,就是他自己亲手打烂的,怪不得别人。 沈深知掐她的脸颊,笑,“是,怎么不是?有生的日子里都是。” 这辈子至少还能做她的哥哥,能够以这个身份待在她身边,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快上楼吧,早点睡。” 他下巴轻抬,“晚安。” “哥哥晚安。” 慕言蹊看着沈深知抿着唇笑了笑,隐隐约约能看到她脸上那久违的娇憨。 沈深知笑着对她点点头,看她把盒子抱在胸前,开门下车。 进到公寓楼里又转身冲着落地窗外仍旧坐在车里的他挥了挥手。 才进拐角处乘电梯。 沈深知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启动车子离开。 慕言蹊一直听到车子开动渐远的声音,才从拐角处又走出来,她走到大厅的落地窗边往他车子开走的方向看,只看到他红色的车尾灯在视线里一闪而过。 慕言蹊低头看了一眼抱在怀里的盒子,转身坐在落地窗边的长椅上,认真想着今天下午自沈深知和江眠月出现之后发生的一切。 沈深知好久都没联系上,隔了这么久,不但突然回来,态度还转变的这么彻底。 下午她开心的有些过了头,都没时间想想这其中的奇怪之处。 以这么多年她对沈深知的了解,无缘无故忽然改变心意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如果他真的会这样,哪还能等得了四年之久? 所以,除非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刺激到他,才让他突然想通了这一切。 可是,是什么呢? 碰见了自己喜欢的人? 慕言蹊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坠入恋爱中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他这次回来,不管是说话还是眼神,总透着一股悲伤感。 到底是怎么了呢?难道是生病了?很严重? 慕言蹊想着又摇了摇头,从小到大,慕文若和云婉每年都会带着他们去体检,两人身体一直都很好,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就算这四年她没在,可慕文若和云婉都是在的,如果有问题,他们一定会告诉她的。 所以,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慕言蹊在长椅上坐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 她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想了想,还是从兜里掏出来手机,划开电话薄找到江眠月的电话,给他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几乎在她准备挂断的时候才被对方接起来。 而且一听就是睡着刚被吵醒的声音。 “慕小姐,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江眠月在话筒那头打个哈欠,声音困顿的说了一句。 慕言蹊:“……不是。” “那你知道现在几点钟吗?”慕言蹊听着他在那头好像扒拉了下头发,话说的有气无力,“我刚睡下半个小时。” “抱歉,我有点私事想要问江医生一下。” 她柔声道歉,没给江眠月拒绝的机会,也没打算绕弯子,直接开口:“我哥哥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反观电话这头的江眠月,听见她的问话,着实是抖了一个激灵。 他手里举着按了免提的手机,瞥眼看一旁坐着的男人一眼,仍旧装着一副刚睡醒搞不清东南西北的样子,模模糊糊的反问:“遇见什么事了?” 沈深知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看着路旁的香樟树叶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往下落,耳朵听着手机里慕言蹊继续的追问,“我觉得他这次回来之后,人有点奇怪,不是遇到什么事情的话,难道真的是生病了?” 她有些不确定的问他。 沈深知扭头看江眠月,江眠月余光瞄到,在心里暗暗叹口气,回她,“你哥哥身体那么好,哪像是个生病的人?” 他看一眼沈深知,装作困的不行的口气,“你别多想了,如果你哥哥生病了,我还能不知道?” 慕言蹊在电话那头沉默,没有应声。 “我明天早晨还得早早起,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慕小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可以挂电话了吗?” 他礼貌的问她。 慕言蹊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了,道了谢,挂断了电话。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江眠月按了电源键,往后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扭头看沈深知。 “你怎么知道她会打电话给我?” 他刚睡着没多久,就被沈深知一个电话轰醒,幸好他机智的给保安室通了电话,让保安放他进来。 要不然他进不来他的小区,还得让他拿着手机到小区外找他。 只是江眠月话刚问完,就忍不住翻了自己一个白眼,他们好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彼此间情绪的了解,他这个外人又如何了解的到呢。 果然,沈深知就根本没打算回他这个对于他来说明显智障的问题。 下巴对着车外抬了抬,冷淡的下逐客令,“下车。” 江眠月:“……” 看吧看吧,他这样的人就是“注孤生”的典型代表了。 要不是认识他这么多年,知道他就是这个性格,换个人,早把他按到哪儿可着劲儿打一顿了。 嗯…如果对方能打得过他的话。 江眠月秉着宽宏大量的“胸怀”,打开车门下了车,刚把车门甩上,车子就跟离弦的箭似的,嗖的一下没了影儿。 江眠月挥了挥“独留”的车尾气,对着天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幸亏这大半夜的,他拢了拢身上的黑色浴袍,趿拉着拖鞋小跑着进了公寓楼。 没从江眠月那问出来点什么,慕言蹊心想着改天回家再问问云婉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也或许,就是她自己想多了也说不定。 她把手机收到包里,拍了拍手里的盒子,上了楼。 第二天一大早,慕言蹊还没睡醒,就听见门铃响个不停,她拿着床头柜上的手机看,还不到七点。 昨晚回来刚洗漱好已经将近十二点,就刚好看到季临渊给她发过来的微信,问她睡没,她躺到床上直接发了视频过去,他那头倒是接的很快。 一个多小时前他就到了香港,临时开了会议,刚结束。 两个人一直聊到一点多才挂断,这感觉还没睡多久,就被这闹铃吵醒了。 她想着会是谁这么一大清早的来找她,下了楼。 慕言蹊打开猫眼,看见应如是抱着应棉朵站在门外,一脸焦急。 她心一惊,忙解锁把门打开。 “朵朵怎么了?”慕言蹊看着靠在应如是颈边,一动不动的,有些心慌的问。 “刚刚突然就开始高烧,”应如是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一样,“这会儿意识也有些模糊了,她以前从没这样过。” “你别慌,我拿车钥匙,先去医院。” 慕言蹊说着话,来不及换下睡衣,直接从门口的衣架上拿了大衣穿上,迅速的拿起车钥匙和包,碰上门和应如是下了楼。 因为刚刚没来得及回卧室拿手机,在电梯里,慕言蹊用应如是的手机联系了医院。 老天眷顾,一路绿灯,因为清晨,路上的车子也不多,十多分钟的车程,只用了五六分钟就到了医院门口。 慕言蹊把车子稳稳停下,率先下车,绕到驾驶座时,应如是已经推开了车门,她扶着她下车,医院的医护人员已经动作迅速的推着急诊床过来。 应如是把应棉朵放到急诊床上时,小丫头的整张小脸都已经烧成了粉红色,眼睛紧紧闭着,眉头也皱的紧紧的,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却仍是一声也没哭闹。 慕言蹊看着都心疼的不行,更何况是应如是。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以往应如是觉得这句话真的是很对的,而她自己也是这样,可这时候,看着应棉朵难受成这个样子,她觉得自己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 看着应棉朵被推着进了急诊室,她想,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一定活不下去的。 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慕言蹊半抱着应如是,轻抚着她的后背和臂膀,无声的给予她安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长得很高,戴着一个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一圈,定格在明明一脸焦急的快要哭出来,却仍旧眼眶干燥的应如是脸上,语调清冷却礼貌的问了句: “病人家属?” 第43章 红尘有梦,岁月悠远(01) 临·慕 红尘有梦, 岁月悠远(01) 应如是听见山诣青的问话, 眼睫几不可查的轻颤了一下, 随即往前走了一小步对着他微颔首,“我是她的妈妈, 请问我女儿她…” 她虽尽力表现的淡定, 但言语间仍是能听出来些微的颤抖。 慕言蹊半拥在她身侧, 尽量在行动上给她一些安慰。 山诣青目光定格在应如是透着一点点苍白的脸上, 看着她明明害怕却还是强忍着的小脸, 言语间难得的多了些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温柔和安抚。 “别担心,不是什么大问题。” 话音刚落, 山诣青自己也微微愣了一下, 更别提站在他一旁的护士了。 山诣青人长的斯斯文文,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几分世家公子的矜贵,家庭身份背景无人所知, 只知道一年前从斯坦福大学医学院博士毕业之后,就被医院聘做副主任医师至今,刚开始在医院确实引了不小的骚动, 可没两个月的相处, 众人也都明白了, 他待人接物虽礼貌,但言语间不论跟谁都透着疏离感。 这也是为什么,山诣青自来到医院之后,虽受女医生女护士欢迎,却始终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的原因。 只是这些应如是和慕言蹊不曾了解, 自然也就没注意。 山诣青昨天晚上在医院值了一夜班,一晚上的风平浪静,应棉朵来之前,他再过半个多小时也就下班了。 那愣怔也只是零点几秒钟的时间,山诣青不动声色的接过一旁护士递过来的病历夹一边在上面写着什么,一边又继续开口,“您女儿属于高热惊厥,我们刚刚已经给她物理降温过了,所以现在没有什么问题。” “高热惊厥?” 应如是敛着眉重复了一次,显然对这情况有些不了解,“为什么会…” 她话没说完,山诣青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解释道: “高热惊厥是儿科的一种常见病,半岁到四岁之间比较常见,3%到4%的儿童至少会有一次这种情况发生。” “那…刚刚这种情况,还会再复发吗?” 她真的不想要看到女儿再出现刚刚那种情况了。 山诣青抬眼看应如是,“高热惊厥分简单型和复杂型,您女儿只是简单型的,复发的机率比较小,平时让小孩多锻炼,注意一下温差变化,就没什么问题。” 看着应如是仍旧不见放松的面情,他低头把病历上的最后一点问题写好,递给一旁的护士,才又抬眼看她建议:“复发情况一般都是在24小时之内,如果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让小孩留院观察,等这24小时过去,再回家。” 应如是听完,看一旁的慕言蹊,慕言蹊了然的点点头,对着站在山诣青旁边的护士礼貌的点点头,“麻烦您带我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吧,谢谢。” 慕言蹊办完住院手续,又到楼下买了两份早点上来。 回到病房,应棉朵仍旧昏睡着,应如是正在帮她试体温,听见有人进来,抬头看过来,眼眶红红的,显然刚刚是哭过了。 慕言蹊知道她不想让人看见她哭,假装没注意到,把早餐盒放到一旁的桌柜上,打开之后,把粥盒和勺子递给应如是,“朵朵还好吗?” 应如是接过手,看着她点点头,“体温还有一些高,不过比刚才已经好很多了,医生说体温如果升高,再叫他。” 慕言蹊坐在床的另一侧,看着只捧着粥盒却一动没动的应如是,“刚刚那个医生也说了,朵朵这情况在她这个年纪也是常见的,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你也不要太担心,”她指指她手里的粥,“你多少吃一点,照顾朵朵,你得先把自己身子顾好才行。” 应如是只点点头,表示她听进去了,可仍旧看着应棉朵一动没动。 慕言蹊看着也没再说什么,她把刚刚应棉朵换下来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头,“我回去拿下洗漱用品,今天晚上我陪着你一块儿在这,”顿了顿,又问,“你家的密码没换吧?” 应如是摇摇头,“晚上我一个人在这就行了,你在这里也休息不好。” 早晨应棉朵发作的太突然,她一下子慌了神,没了主意,才下意识去找了慕言蹊来帮忙,现在想想,她真的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慌乱成这个样子。 慕言蹊听见她的话不赞成的皱了皱眉,“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在这,朵朵生病,我也会担心的。” 应如是看着慕言蹊笑笑,真心的道谢,“谢谢你,小蹊。” 她一个人在这里无依无靠,有困难时,能够有人真心的帮助自己,这感觉,真的让人很踏实。 慕言蹊闻言,嘴里“啧”了一声,佯装生气的道,“你再这样,我就真的生气了。” 应如是识趣的没再说什么,两个人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今天躺在病床上的是慕言蹊的小孩,她也不希望听见对方说这些。 因为知道,真正的朋友在真心的对你好,关心你时,你说的多了,反而会让对方伤心。 “我密码还是之前的,换了我会给你说的。” 慕言蹊听见点点头,嘱咐她趁热吃早点,拿了包和车钥匙就往病房外走。 刚走到病房门口,又听见应如是叫她,她回身,“还需要拿什么吗?” 应如是摇摇头,“差点忘了给你说,刚才j好像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见你一直没有接,打到我这里了,我跟他说了情况,说你回来让你回电话给他,你一会儿到家别忘记了。” 慕言蹊应一声,出了病房。 一大早打电话给她,就没接,想也是应该吓到了。 到了家里,慕言蹊先到卧室拿手机,看了看时间刚好九点钟,也不知道这时候季临渊在不在忙,就先发了条短信给他。 没两分钟就见他打了电话过来。 “回家了?” “没在忙?” 电话刚接通,两个人就异口同声的开口问。 沉默了一瞬,又一同张口回答: “刚刚到家。” “刚开完会。” 两秒钟后,听见彼此的轻笑声。 短暂的安静,还是季临渊先开了口,“吃早饭了吗?” 慕言蹊听见他的话,才想起来刚刚自己买了两份早点上楼,只顾着担心应如是没吃,连她自己都给忘了。 只是怕季临渊担心,便回了一句吃了。 季临渊刚在酒店开完会,半个小时之后才会出发去片场,趁着这空档时间,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只是聊着聊着,就发现她虽然尽力掩藏,但还是被他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怎么了?”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日渐升高的太阳,温声问了一句。 慕言蹊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脱掉鞋蜷在被子上看着窗外,知道也瞒不过他什么,轻声开口:“也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她顿了顿,像是在找合适的措辞,“当妈妈好伟大也好辛苦。” 早晨应棉朵的情况确实把她吓到了,也幸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这会儿想起来,突然就有点后怕。 连她一个外人都会这样,更何况是应如是。 六岁之前没到季卓丰武馆学习武术时,慕言蹊身子很弱,总爱生病,有时候云婉就会整夜整夜的看着她,偶尔她在睡梦中醒过来,会看见她偷偷的抹眼泪,当时小,只觉得她是心疼自己生病难受,可这会儿长大了,想东西,再没有儿时的那么浅显。 想着刚刚在病房里看到应如是哭红的眼眶,慕言蹊忍不住鼻尖泛酸,看着自己的小孩昏迷着躺在病床上,心疼是一回事,但更多的,却是内疚。 生下应棉朵,就是从她身上真真切切掉下来的一块肉,母女连心,她疼她也疼,她不但是她的女儿,也是她的责任和生命。 内疚的,是没能好好照料她,让她遭遇这苦痛。 看着自己的孩子失去意识,无论怎么叫她,她都不能够给予回应,这种时候,天知道她的心情会有多崩溃。 这些让慕言蹊忍不住想,如果将来有一天,她也有了自己的小孩,要是也遇到今天应棉朵这种情况,她不一定会有应如是表现的这样好。 突然觉得,生小孩,真的是需要很有勇气的一件事。 让她不禁对应如是又多了几分钦佩出来。 “言儿是不是被吓坏了?” 季临渊没说什么,只轻轻问了一句。 慕言蹊闻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想着他看不见,又开口,“也不是,就是突然觉得…万一以后我们有了宝宝,我不知道有没有信心能够照顾好他。” “你当然可以。” 季临渊话接的很快,而且语气听起来斩钉截铁。 慕言蹊听见,唇稍扬,“你怎么知道?” “我未来宝宝的妈妈我还能不了解吗?”季临渊在话筒那头轻笑,“你温柔细致,又有耐心,宝宝会被照顾的很好的,而且,”他声音柔柔的安慰她,“小朋友突发疾病这种事司空见惯,也不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我们能够做的,就是预防工作尽量做的严谨些,再不然,还有我在。” 慕言蹊听完他说的话,心情蓦然好些,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无声的笑:“现在就担心这个好像是有些早了。” “所以你也可以让它变的不早。” 季临渊笑着,话接的仍旧很快。 只是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助理ben示意他该走了。 他对着ben轻颔首,回过头看着窗外,电话那头是安静的。 季临渊扬扬唇,知道慕言蹊一定听明白了自己的言下之意。 “你考虑考虑?” 他柔声笑着,低声问她。 “考虑什么?” 慕言蹊仰躺在床上,明知故问的小声嘀咕。 “考虑一下,我们什么时候把关系正规化。” 季临渊半开着玩笑,“正规化了,才能要宝宝,到时候再担心这些,就不早了。” 慕言蹊:“…………” 他们到底是怎么把话题扯到这个上面的? “嗯?” 半天没听见回应,季临渊执意要个答案。 慕言蹊眨了眨眼,像是想起来什么,从床上爬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日历表,看着下个月,眯眼无声笑了笑,轻应一声。 “好。” 第44章 红尘有梦,岁月悠远(02) 临·慕 红尘有梦, 岁月悠远(02) 安安全全的度过那24个小时的观察期, 应如是终于放心, 带着应棉朵回了家。 “跑步?” 慕言蹊听见应如是的话扭头看一眼正坐在沙发上抱着毛绒玩具看动画片的应棉朵,“你确定?她这么小可以吗?” “嗯, 山医生是这样建议的, ”她没停下手上择菜的动作, 笑了笑, “当然不会像是我们大人那样跑, 运动量会很小,山医生有教给我怎么做, 小区旁边就是公园, 也方便。” 慕言蹊听她一口一个山医生,山医生的,笑着“啧”一声, 调侃,“医生的话果然是权威的~” 应如是听她最后那个“的”拖出来的长音,自然听出来她的调侃, 手上沾了水, 往慕言蹊脸上弹了一下, 回笑,“你很奇怪。” 慕言蹊躲了一下,用手背蹭掉脸上被沾到的水滴,反击的又笑她,“不是我奇怪, 而是你心里有鬼吧?” 相处一个多月,慕言蹊可从来没有听见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到过这么多次的一个男人名字。 当然,除了在跟她说季临渊的时候。 “那个医生看着是挺好的,”长得好看,一脸世家公子的矜贵相,身高也高,关键是职业也很好,而且能够当医生的人,人品应该也不会差,只是,慕言蹊皱了皱眉,“你不觉得他那个人冷情了些吗?” 礼貌虽礼貌,但总觉得跟谁说话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感觉。 相对比下,她还是喜欢季临渊这样说话温温柔柔的人。 应如是听见慕言蹊的话,虽然她并没有其他什么心思,但还是眨眨眼回想了一下,有些不解,“有吗?” 她觉得他说话的时候看着挺…“和蔼可亲”的,而且,“要说冷情,j才是吧?” 话说完,没等慕言蹊回应,自己就先摇了摇头,“你肯定是感觉不到的,就像我上次说的,有机会你见了j工作时候的样子,你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应如是把择好的菜拿到水管下清洗着,又回过头看她,“j在你面前和在我们面前,可是完全的两种人。” “是吗?”慕言蹊指尖在脸颊上点了两下,“那这趟香港之行,我是不去都不行了。” “香港之行?” “嗯哼,前几天画展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让我有时间去香港玩两天么?” 应如是了然的点点头,“j这次走的时候你没有跟着去,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去了。” 慕言蹊看着她熟练的把菜切好,烧油,炒菜。 “他跟我说这次在香港只待两天就回美国,下个月中旬才会再回来,我想等他下个月回来的时候再到香港找他,”慕言蹊眯眼笑笑,“到时候给他个惊喜~” 而且这一个月,也能在南城忙基金会的事。 应如是侧头看她,笑着调侃,“我还以为你是想去宣誓主权的。” 慕言蹊听见她的话,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上次从高铁站出来时,应如是给她说的那个叫曼妮的中法混血儿,只是,她摇摇头,心想她可从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 季临渊对她的宠爱和爱护,足以让她不需要担心这些东西。 因为慕言蹊之前在民政局已经咨询过,两人便直接向民政局提出成立基金会的申请。 初审的可行性报告要比慕言蹊想象的麻烦许多,也幸好有应如是在,虽没有走什么弯路,但是毕竟是跟政府在打交道,整个过程,要和民政局关于业务范围,出资人,法人等等巨细无遗的事项频繁的沟通。 眼看季临渊回国的时间迫在眉睫,终于在最后时刻交了上去,等批的时间,小道消息保守估计也要一个多月到两个月。 慕言蹊听见应如是跟她说的这个消息,真的是有些欲哭无泪。 应如是开车送她去机场的路上,等红灯的时候,觑空拍拍她的肩安慰,“你也不要太担心,虽然政府审批的比较慢,但是你以个人捐赠的那些也还是按时进行着的,公益这种事是个长期奋斗不可停歇的事,也是一个无法根治的国情,我们能做的只是尽我们最大的能力贡献出一份力量,所以,不要着急。” 慕言蹊闻言无声叹口气,点了点头。 …… 车子停稳在机场门口,慕言蹊到后备箱拿行李箱时,应如是已经抱着坐在后座的应棉朵下了车,小丫头眼睛红红的,冲着慕言蹊伸手讨抱。 慕言蹊从应如是手里接过她,亲亲她小脸,“auntie过两天就会回来了,会记得给朵朵带礼物,好不好?” 应棉朵乖巧的点点头,“我会很想auntie的。” “乖宝宝,”慕言蹊轻叹口气,鼻尖蹭蹭她小脸,“auntie也会想朵朵的。” “好了你们两个,”应如是从慕言蹊手里接过来应棉朵,有些好笑的看她们,“只是去几天而已,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慕言蹊凑到应棉朵跟前,掐掐她小脸,故意冲着她眨眨眼逗她道:“妈妈一定是嫉妒我们关系太好了。” 小丫头这才破涕为笑。 应如是轻笑一声,说了句“无聊”后,又正色给慕言蹊叮嘱:“我已经把ben的电话发到你手机上了,你下飞机之后记得打电话给他,他会在接机口等你。” 慕言蹊应一声,点点头。 三人道别之后,慕言蹊上了飞机。 到香港机场时,时间刚好不到五点钟,因为之前和ben也算是见过一面,慕言蹊出了机场并没费多大力气就看到站在接机口举着牌子的ben。 她走过去的同时,ben也看到了她,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礼貌的和她握手自我介绍。 “慕小姐您好,我是ben。” ben是说的中文,虽不至于字正腔圆,但也算是外国人当中说的很好的了。 慕言蹊回握他的手,柔声笑了笑,“叫我言蹊就行了。” ben点点头,没说什么,手轻抬示意她跟着他走。 时至十一月中旬,南城最近几天因为雨下的比较多,温度很低,来香港之前,慕言蹊查了下天气,虽然最近也是雨天,但毕竟地理位置的差距,温度要比南城高一些。 可慕言蹊怕冷,仍旧是把搭在手臂上的藏蓝色长款风衣穿在了身上。 ben帮慕言蹊打开车门,看她上车时,忍不住笑着对她感叹了一句,“j看到你来,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慕言蹊闻言上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侧头看他,笑,“是吗?” 即使知道一定会这样,但是当第三个人也对自己这样说时,心里还是会抑制不住的开心,因为,她也很高兴一会儿能够见到他。 “慕小姐,您是想先回酒店休息一下还是直接去片场呢?” ben一边开车,一边开口问坐在后座的慕言蹊。 “他这会儿在片场?” “对,今早到了之后,他就一直待在那。” “午饭有吃吗?” ben听见她的话,愣了一下,才回过神,笑着回,“嗯,是和大家一起吃的。” 慕言蹊闻言点点头,生怕他会忙起来不顾自己的身子,“那麻烦先送我到酒店吧。” 慕言蹊觉得她还是直接在酒店等他回来就好了,想也知道拍摄的地方肯定会有很多媒体在,以她对季临渊的了解,她去了,免不得会引起骚动。 还是不给自己找麻烦的好。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到了季临渊他们下榻的酒店。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她会进不了他的房间门。 酒店是真的负责任,即使ben再三强调,慕言蹊是他们老板的未婚妻,前台小姐仍旧是微笑着拒绝给她房卡的要求。 “很抱歉,我们不能在不经过房间主人的同意给任何一个人房卡的要求。” 慕言蹊拍了拍ben的胳膊,制止他再继续说下去,她跟前台微笑着道歉,“很抱歉,打扰了。” 她扭头看着酒店大厅的休息区,对着ben道:“没关系,我在楼下等他也一样。” ben倒抽一口气,跟在慕言蹊身后道:“如果j知道,会杀了我的。” 让他的心肝在酒店大厅等他那么久,他恐怕会饭碗不保。 ben看着已经坐下的慕言蹊,建议,“要不我先给您开间新的房间?” 慕言蹊摇摇头,“一会儿他回来就得退掉,太浪费了。” 季临渊不可能会让她单独睡一个房间的,当时在晋江的画展就是个例子。 慕言蹊笑着对着ben挥挥手,“我没关系的,你去忙你的吧,今天很谢谢你帮我瞒着他,又接我到这里。” ben眨着眼,难得精明的脑袋一片空白。 慕言蹊看着他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样子,有些好笑,从包里掏出来一本书,对着他晃了晃,“我真的没关系,你不是还要去接他回来,我在这等着也一样。” ben也没辙了,只好妥协,“今天回来可能会到晚上十一点也说不定,而且可能还有会议要开,但我会尽量暗示j能够早点回来。” “不用…”慕言蹊好笑的看他,“你暗示他,万一被他猜到怎么办?我真的真的没关系的。” 看着慕言蹊一再的跟他强调没事,ben终于不再说什么,走了。 慕言蹊书看了一会儿,前台刚刚那个拒绝给她房卡的小姐倒了杯咖啡给她,她柔声笑着道谢。 “真的很抱歉。” 那前台小姐有些不好意思的跟她道歉,虽然她看着慕言蹊并不像是骗人的样子,但是规定就是规定,她也只能照着做。 慕言蹊理解的笑笑,“不会,你们很负责任,这是对的。” “有什么需要您可以跟我们说。” 慕言蹊礼貌的点点头,应一声,“谢谢。” 前台给她加第三杯咖啡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半,除了中间去了一趟卫生间,慕言蹊在沙发上可结结实实的坐了将近四个小时。 一本书也从头读到尾。 慕言蹊合上书,抬手看腕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酒店大堂的落地窗前。 香港不愧被称为东方之珠。 酒店外是可以看到维多利亚港的,目力所及之处,华灯初上,浮生若梦。 海港上的船只,灯光连成无数条色彩斑斓的线,倒映在海上,晕着迷人的光彩。 她指尖在玻璃上点了点,心想,这样的美景,确实应该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欣赏才好。 慕言蹊想着一会儿就可以见到季临渊,忍不住扬着唇角笑了笑。 指尖无意识的在玻璃上画了个心形,只是刚画完,就看见好几个人从外面刚停下来的车上下来,好巧不巧的,其中一个人正好被她的“心”框在其中。 而那人像是有所感应一样,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即使隔着一层玻璃,隔着二十多级台阶的距离,慕言蹊仍旧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季临渊眼里的惊诧。 下一秒,便看见他撇下冲他走过去的众人,也不在乎其他人眼里的讶异,大步上了台阶,进了酒店。 一脸难以置信,却难掩开心的疾步走到她跟前,抬手轻轻蹭了蹭她眼角的樱花纹身,小声的感叹: “老天,真的是你。” 第45章 红尘有梦,岁月悠远(03) 临·慕 红尘有梦, 岁月悠远(03) 虽然这个时间才回到酒店, 但季临渊临睡前还有场会议要开。 刚刚被季临渊撇下的一行人, 不明所以的跟在他身后进来酒店,只看见他冲着一个女生疾步走了过去, 还没待众人看清那女生的样子, 就已经被季临渊挡了个严严实实。 众人跟他们两个人隔了些距离, 具体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 但是透过他们映在落地窗上亲昵的影像, 也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而且也不知道两人是不是商量好的, 身上穿的都是一件藏蓝色的长款风衣, 猛地一看,就跟情侣装似的。 之前只有消息传出来,他们老板谈了恋爱, 可谁都没有见过对方,又从没见过季临渊对哪个女生是如此激动的反应,一行人彼此间免不了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ben不愧是跟了季临渊多年, 他无声的抬手往下压了压, 示意众人安静, 小声的让大家先上楼。 一行人往电梯方向走,应如是跟慕言蹊提过的那个曼妮走在最后,三步一回头的视线粘着仍旧在落地窗前难舍难分的两人身上。 即使拍了一整天的打戏累的半死,却还是因为知道要和季临渊一起回酒店,在收工时换了一身修身的红色套装。 红色的张扬和热烈正好衬托着她身体里一半的法国血统, 可惜她的“用心良苦”也像以往一样,连季临渊的一个眼角都没分到。 也正因为如此,临进电梯时,看着季临渊俯下身子的动作,就更是扎眼起来。 ben跟在众人身后也上了电梯,还没忘帮慕言蹊把行李带了上去。 半分钟前,季临渊绝对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看见慕言蹊。 此时此刻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一句惊喜就可以形容得了的,除了刚刚感叹的那句之外,他眼睛看着她的,指腹蹭着她脸侧,胸膛起伏间,再说不出一句话。 整个人都充斥着一种不真切的恍惚感。 昨晚两人通电话,她可是丝毫未提及过,可她这会儿已然站在了自己面前,显然是早就打算好了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反倒是慕言蹊,往前走了一小步到季临渊怀里,双手从他的风衣底下穿过去环上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胸口上,仰着头看着他笑意盈盈的小声开着玩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我的名字可不叫‘老天’。” 季临渊听见她的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出来,刚刚那飘飘然的感觉,终于因为她的‘小玩笑’落了地,“嗯”了一声,低声道:“你是我的言儿,”他指腹蹭着她眉眼,笑着轻声强调,“真的是。” 接着不再等她说什么,手滑到她颈后稍稍施力,低头吻上她,唇舌辗转间,季临渊揽在她腰间的手越收越紧。 好半晌,就在慕言蹊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时,季临渊的手才终于稍稍松了些,慕言蹊靠在他胸口喘着气的同时,听见他凑到她耳边低声的说了句,“我好想你。” 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远距离恋爱,让每一次的相见都怀着一份惊喜和新鲜,这是最让人着迷的地方,也是最折磨人的地方,可也因为如此,就更觉得每一次的相见都无比的珍贵。 慕言蹊听见他的话唇角微扬,呼吸稍稳些后,从他怀里抬头看他,踮着脚在季临渊下巴上轻吻了一下,巧笑嫣然的回他:“我也是。” “也是什么?” 季临渊挑着眉反问,显然因为她这省略式的回答方式不太满意。 一个多月未见,慕言蹊也没想着跟他唱反调,有问必答的开口:“也想你,很想,很想,很想。” 她一脸认真的强调了三遍。 季临渊这才满意的又低头在她鼻尖轻啄了一下,“ben接你过来的吗?怎么没到楼上等我?” 幸好大厅里温度开的足,要不然她这么怕冷,可得冻着。 慕言蹊闻言只摇了摇头,没说别的,毕竟问题是在她,如果不是她执意想要给他惊喜,没有联系他,也就不会这样了。 季临渊往窗外看了一眼,在她额角吻了一下才牵握住她的手,往贵宾梯的方向走,“我们先上楼。” 电梯直接停在了顶层。 季临渊揽着慕言蹊进了房间,首先吸引到慕言蹊注意力的,果然是映入眼帘维港的摄人景色。 季临渊刚帮她脱掉身上的风衣,就见她小嘴微张,走到落地窗前半跪在摆放着的长沙发上,看着窗外低声感叹,“好美。” 话音刚落,就察觉到季临渊曲着一条腿跪在她身侧从身后拥住她,俯下身子低头埋在她后颈的发丝里深吸口气,附和的呢喃了一句,“嗯。” 明显是敷衍的语气。 慕言蹊垂眸,有些好笑的撇了撇嘴,身子前倾想躲开他的吻,却没想毫无防备的被他一下子翻身压在了沙发上,慕言蹊被吓的惊呼一声,双手抵在他胸口看着他小声抱怨,“你吓到我了。” 季临渊看着她但笑不语,手捧在她脑后,低头蹭蹭她鼻尖,又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像刚刚在楼下大厅的克制和温柔,带了十足十的侵略和霸道,像是要把刚刚在楼下大厅刚看到她时的诧异和惊喜悉数发泄出来似的。 季临渊咬着她下唇,力道比以往都要重一些,慕言蹊不轻不重的“嗯...”了声,张了嘴,瞬间被他勾着舌尖用力的吮住,吮的慕言蹊舌根都隐隐开始发麻起来…… …… …… 季临渊手上的动作没停,在慕言蹊唇上餍足之后顺着她脸侧,蜿蜒而下,热烫的唇舌却被她米白色的高领毛衣阻碍住,火热的欲望在胸腹间烧灼着,已经让他考虑不得其他,指尖捏着她的毛衣下摆,下意识就要帮她脱掉,却被她用手按住。 “不行。” 慕言蹊气息不稳的轻喘着,眼里潋滟着水光看他,红着脸开口拒绝。 季临渊因为她的拒绝,动作稍顿,像是突然找回了些许理智,从她颈窝间抬起头,看着她的眼里火热的情.欲丝毫未减,甚至还掺杂着些别的情绪。 因为害羞,慕言蹊并没太敢深究他眼里的情绪为何,可他眼里骤然而逝的沮丧,却被她捕捉个正着,她知道,他一定是以为她不愿意才开口拒绝的。 慕言蹊松开按在他压着自己毛衣边角的手,改捧住他的脸,抬起头在他嘴唇上安抚的轻啄了一下,因为记得下午ben和她说过的话,小声的提醒道:“你一会儿不是还要开会?” 现在好像并不是个好时机,不然……也许……大概……会赶不上吧……? 季临渊听见慕言蹊的话,愣了一下,理智慢慢回笼这才想起来,他一会儿有个重要的视频会议是要开的。 他有些颓然的埋首在她颈窝叹口气,今天的会很重要,根本不可能改时间。 慕言蹊咬了咬下唇,虽然害羞至极,却还是开了口:“反正我一直在这,哪也不会去的。” 话说完,慕言蹊真是窘的想钻到地毯底下去,因为真的觉得自己就像是送到他嘴边的食物一样,就等着他开口吃了。 季临渊听见她的话,果然从她颈窝间抬起头看她,眼里笑意明显。 慕言蹊被他看的窘色更深,抬手覆在他眼睛上,小声说了一句,“别看了。” 季临渊轻笑着,就这么被她捂着双眼,低头仍是一丝不差的在她小嘴上亲了一下,才握住她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到唇边吻了吻。 接着他坐起身,顺手把慕言蹊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着,从兜里掏出来手机给ben打电话,让他把整理好的会议资料拿上来。 慕言蹊趁他打电话的时候,想从他身上下去整理下衣服,却被季临渊一下子用手圈住,慕言蹊不得已,只好红着脸,低头埋首到他颈窝,手背到身后把刚刚被他挑开的胸衣扣扣上。 慕言蹊整理好的同时,季临渊也刚好挂了电话。 果不其然,听见他低低的笑声在耳畔响起来,慕言蹊从他颈窝抬起头,嗔瞪他一眼。 季临渊却笑的一脸开心,抬手帮她理了理微乱的长发,又在她唇上印个吻,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往他住的那间卧室走,低头看她眼里噙着笑意温声道:“一会儿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开完会,你洗洗先睡,不要等我。” 慕言蹊手臂圈在他后颈,听见他的话,抬眼看他。 季临渊余光瞄到她投过来的视线,把她放到床上坐好之后,才两臂支在她身侧看着她笑:“你人已经在这了。” 言下之意,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慕言蹊:“……….” 季临渊真的是很喜欢看她被他窘到的样子,瞧着她红着脸说不出话的模样,季临渊好心情的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门铃是这时候响起来的。 季临渊把ben带上来的慕言蹊的行李箱放到卧室之后,才和ben一起进了套房里附带的会议室。 慕言蹊看了看被季临渊关上的房门,抬手摸摸仍旧有些发烫的脸颊,皱了皱精巧的鼻。 想着刚刚季临渊说的那句话,有些欲哭无泪,她刚刚在沙发上那样说,只是因为怕他误会自己才那么安慰他的,结果现在反倒好了,让他用这个来这么窘她。 搞得她现在不睡都不行,要不然…还让他以为她…故意等着想和他做什么呢… 慕言蹊抿抿唇角,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把行李箱里自己的衣服挂到更衣室里,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第二天一早,慕言蹊是被后背上的一阵轻抚弄醒的。 神思稍混,模模糊糊时,就觉得有人用指腹在自己的肩胛骨上,一下一下的轻蹭着。 动作很温柔,很温柔。 慕言蹊意识还不清晰,只觉得浑身酸软的厉害,懒懒散散的有些累。 她有些不舒服的哼一声,下意识寻着身旁的热源靠了靠。 刚刚睡醒,慕言蹊的声音有些哑,那一哼声倒跟昨晚听起来如出一辙。 她没睡醒,自是没注意到,可季临渊却是清醒的。 听见那声音,在她后背轻抚着的指尖一顿,喉结上下滑动一下,一双手就不老实起来... 慕言蹊终于被他的动作吵醒,只是刚勉勉强强睁开眼,就看见季临渊一张俊脸压了下来,下唇被吮住的同时,看见季临渊眼里难掩的笑意。 ………. ………. 事后,慕言蹊被季临渊抱到卧室泡澡时,是真的觉得自己已经瘫软成了一滩烂泥,连抬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季临渊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帮她洗着澡,她也没力气再抗议,闭着眼想着昨晚自己明明早就睡下了,事情又是如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 她只记得昨晚季临渊和ben进了会议室之后,她收拾好东西,洗漱完毕就躺在了床上,她平时睡眠质量本就不是太好,尤其当下满脑子想着季临渊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她就更是难以入睡。 辗转反侧一个多小时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多,为了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她又下床从包里翻出来耳机戴上,听音乐。 最后兴许是音乐起了效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是慕言蹊刚刚睡着,就觉得自己身上一沉,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她的感官,唇上一下一下或重或轻的咬弄把她吵醒,慕言蹊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色看着半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困顿的呢喃了一句:“你开完会了?” 听见季临渊“嗯”了一声之后,本来压在她唇上的唇舌,沿着她脖颈儿一路往下滑下去。 当时他刚洗完澡,头发只擦了擦没有吹干,发丝划过的地方带着一丝凉意和瘙痒。 昨晚她身上穿的是自己带过来的两件式真丝睡袍。 外面的睡袍什么时候被他脱掉的?不知道。 里面的吊带睡裙什么时候被他脱掉的?也不知道。 只知道被他的唇舌和指尖拜访过的地方,哪哪都烫的厉害,即使隔着夜色,也像是能看到它们泛起的红色。 ………. 泡完澡,季临渊捞了浴巾把她包好,被季临渊抱到床上时,慕言蹊还在想,虽然昨晚和今早季临渊吃她吃的很彻底,但她毕竟已成年,该了解的东西也都了解。 他吃的虽彻底,但也没有那么彻底。 两次都是到了最后关头,就理智的停了下来。 刚刚在浴室里,他帮着自己洗澡时,倒是半开着玩笑给她说了原因,怕老爷子知道了,会打断他的腿。 可慕言蹊却明白,这不过是他想保护她的一种方式,因为她虽答应了他的求婚,却仍是没确定两人要何时结婚,他只是怕他真的越过了那最后一步,没忍住出了差错,让她未婚先孕的话就真的…是不太好了… 但面对着自己“主动”送过来他嘴边,他又忍不住的想吃… 结果就只能… 这样了… 虽然她自己早有打算,但是他甜头毕竟尝了,既然能忍的住,那就…让他多忍两天吧。:) 这样想着,慕言蹊把脸埋在被子里,直觉自己现在绝对就跟一只煮熟的虾子一样了。 慕言蹊浑身上下的粉色还未褪下,就觉得被子被人往下压了压,她抬眼,看见季临渊端着一碗粥坐在床边看着她笑。 “早餐送过来了,你先起来吃点,”他蹭蹭她眼角,“我帮你叫了按摩师,半个小时后过来。” 季临渊笑的一脸温柔,可慕言蹊还是从里面看出来几分促狭。 她无视他眼里的调侃,支起身子靠在床头,接过他手里的粥,一边吃着一边抬眼看他佯装镇定的开口:“今天还要去片场吗?” 季临渊点点头,“明天最后一场戏拍完就杀青了,一会儿按摩完之后,早晨你在酒店好好休息,中午我让ben来接你。” “去片场?”慕言蹊犹豫一下,“我去不太好吧?肯定会有很多媒体在。” 她可不想以此登上世界版娱乐头条。 “我让ben直接把你带到内场,”他轻笑着安慰她,“不会有媒体的。” 慕言蹊闻言这才点点头,说实话,她其实也有点好奇拍电影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也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奇,应如是跟她说过的那个曼妮,到底是何模样的一个女生? 第46章 红尘有梦,岁月悠远(04) 临·慕 红尘有梦, 岁月悠远(04) 从昨晚到今早被季临渊那么折腾了两次, 刚被按摩师尽心尽力的按摩过之后, 慕言蹊身子虽仍旧酸软着,倒也舒服了很多。 按摩师走后, 她跟云婉和应如是各通了个电话, 又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再醒过来, 已经过了十点钟, 窗外一片烟雨朦胧。 雨不大, 蒙蒙细雨。 慕言蹊从门口柜子里找了把雨伞,走到外面的阳台花园, 垂眸往楼下看。 江南烟雨的秀美似芙蓉出水, 那香港的雨幕也别有一番滋味。 对于他们这些艺术人来说,好景,是不可辜负的。 阳台花园很大, 几乎绕着套房多半圈,她打量着阳台上闭合着的几把遮阳伞,找了个景致最佳的费了些力气撑开, 回浴室拿了毛巾把伞下的桌子擦拭干净, 又到更衣室从行李箱里找出来带着的画具画布摊开到桌子上, 投入到了画作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慕言蹊一门心思投入到了里面,早把季临渊要人来接她的事抛在了脑后,直到酒店的大堂经理带着人上来在平台花园找到她。 刚开始看着好几个穿着酒店制服的男女乌泱一下子进来,把慕言蹊吓了一跳。 听了那经理的话才知道, 原来季临渊打了好几通电话给她都没接到,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联系了酒店让他们到房间里看看,他随后就赶回来。 慕言蹊一听,赶忙回房间拿手机一看,上面果然多了好多个未接电话,全是季临渊打过来的,她刚刚到外面画画的时候,忘了一同把手机拿上了,结果闹了乌龙。 兴师动众的。 她觉得有些尴尬,特别不好意思的跟一行人道歉,对方不但没说什么反而都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想着乌龙总比有事的好。 慕言蹊把人送走,关上门就急忙给季临渊回拨过去电话,电话瞬间就被接通。 “我没事。” 慕言蹊先一步开口安慰他。 季临渊彼时坐在车里,捏了捏鼻梁骨有些无力的叹口气,应一声,“嗯。” 在她之前,已经有人联系过了他。 “所以你不用回来了,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找你。” “我到酒店楼下了。” 他联系酒店的时候,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慕言蹊:“……” “对不起,吓到你了。” 她声音小小的,柔柔道歉。 季临渊闭了闭眼睛,无声摇头,不是她的问题,而是他太大惊小怪了。 其实她在酒店能出什么事情呢?只是时间到了却联系不上她,心里一下子慌起来,新闻里常常看到在浴室滑脚摔的不省人事的人,就免不了胡思乱想。 季临渊乘电梯到楼上期间一直都没挂电话,刷卡进到房间,看见慕言蹊光着脚蹲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客厅里,拿着电话仍旧在跟他解释着刚才的事。 “…我当时在外面的阳台上画画,手机在卧室,没有听见,”看见他进来,她眨眨眼,把剩下的那句话说完,“也没有听见他们按门铃的声音。” 季临渊也看着她,深深吐了一口气出来,挂掉手里的电话揣到兜里,朝着慕言蹊走过去,停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冲着她伸过去手。 慕言蹊抬眼看看他并不算太好的脸色,握住他的手站起身,双臂自觉的环上他颈项,稍稍用力,以着巧劲双腿夹在他腰两侧跟个小浣熊似的挂在了季临渊身前。 季临渊下意识的双手托在她圆臀下,帮她稳住身子。 他刚想张口说话,就被慕言蹊倾身向前亲了一下,他再张口,她又亲一下,周而复始几次之后,季临渊眼里终于有了几分笑意,冲着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完全拿她没有办法。 接着就这么抱着她,走到落地窗前的长沙发上坐下,慕言蹊被迫骑坐在他的大腿上,虽然两人自昨晚开始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但这姿势着实是暧昧至极,慕言蹊面上带了几分羞赧,完全忘了刚刚是谁主动跳到人家身上的。 她想起身,却被季临渊一把按下。 季临渊看她红了脸,仍旧没放过她,掐了掐她小脸,挑眉看着她笑,“刚刚那安慰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了?” 慕言蹊:“……….” 即使知道他只不过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慕言蹊还是顺着他的意,吻上他的唇。 这次她学着以往他吻自己一样,先噙住他的下嘴唇到嘴里轻吮了两下,接着又是上嘴唇,最后舌尖在他齿排上轻扫两下,在他张嘴后,主动勾着他舌尖逗弄着。 从头到尾她都睁着眼看着他脸上的细微反应。 她的唇齿毫无保留的在他的唇上厮磨着,好半晌之后,慕言蹊意识到季临渊握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紧,适时的停下。 她靠在他颈窝努力喘了会儿气,抬眼看他略带了些不满的双眼,微微一笑,眨眨眼安抚的亲亲他:“明天拍摄完还有什么事情吗?” “嗯?” 季临渊意犹未尽的在她唇上轻啄着,没太明白她话里什么意思。 慕言蹊在他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正了正脸色,示意他听自己说话,“我的意思是说电影杀青之后,你还有时间回南城吗?还是直接回美国?” 季临渊听见她的话,这才抬眼看她,“明天晚上参加完杀青宴,我最多还有两天可以在国内。” 再下次回来,就是常居国内了。 只是最后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还是想着事成之后给她个惊喜。 看着慕言蹊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季临渊咽下到嘴边的话,有些不忍的抬手蹭蹭她眼角,轻了声音问:“有什么事吗?” 慕言蹊打起精神,搂抱住他,埋首在他颈窝小声的应一声,扬扬嘴角,“到南城再和你说。” 季临渊听着她语气,一点儿小得意,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小紧张,虽然好奇,但仍是忍住了问下去,莫名觉得,这种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而满怀期待的心情,真的挺好的。 他侧头在她发上吻了吻,凑到她耳边低声问:“明天杀青宴,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季临渊呼出的气,悉数落在她的耳朵里,痒痒的,慕言蹊瑟缩下,又忍不住抬手揉了两下,仍旧埋在他颈间没抬头,只摇摇头拒绝:“不要,我不是演员也不是工作人员,去了尴尬。” “不会,”季临渊手蹭着她小脸,笑了笑开着玩笑哄她,“你是老板娘,就当是去视察工作。” 慕言蹊:“……那我更不要去了。” 什么老板娘视察工作,太扯了…… “杀青宴是舞会形式,每个人都是要带舞伴的,”季临渊抿着她耳垂,低声道:“你要是不去,那你想让我带谁去?” 慕言蹊显然不往他话套里跳,故意问他:“那要看你以前都带谁去了?” 季临渊闻言笑,这丫头不但不答应他,还知道翻旧账了。 以往像是这种宴会他一向是独来独往致辞完就闪人,顶多参加一些慈善晚会时,会带着萧闻樱。 虽然这会儿听得出来慕言蹊并没有认真,可女孩子的心思到底敏感些,季临渊还是一本正经的回她:“我行情比较差,没人愿意陪我一起,”下一瞬,他语气掺了几分可怜:“言儿好心,就陪着我去吧,嗯?” 慕言蹊闻言,嘴角向上弯了弯,一边感叹着女生果然是喜欢听自己想听的话,一边几不可察的从鼻腔轻哼一声,喃了一句:“骗人。” 话说完,她又从他颈窝抬起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半撒娇的开口:“我饿了。” 看这样子是不打算给他个准话了,季临渊无奈的抱着她起身,到更衣室时在她圆臀上轻拍一下,才放她下来。 看着慕言蹊从衣柜里拿了件米色的长款修身外套穿上,抬手在她头上轻揉了两下,蓦然道:“答应我以后手机要随身带着,嗯?” 慕言蹊抬头看他点点头,想了想,踮着脚在他下巴亲了一下,一脸认真的又应一声,“好”。 季临渊这才满意的牵着她出了房门。 到楼下餐厅吃完午饭,两人到拍摄地时已经过了下午三点钟。 车子穿过一条封闭着的马路,又路过一个小公园,停在一个被警戒线围起来的丁字路口。 警戒线外站了好些人,有保全人员,还有一些男男女女看起来都像是在读的学生,好多手里拿着画报一类的东西,嘴里叫喊着慕言蹊并不太熟悉的明星名字。 慕言蹊好奇的透过车窗玻璃往他那边的窗外张望了两眼,好像还看到了好几个人的画报上写着“季临渊”的名字。 她眯了眯眼,身子前倾半趴在季临渊身前想再仔细看看,却被季临渊一只手圈着腰给坐直身子,“马上到了。” 慕言蹊:“……” 像是有人认出来了他的车,激动的蹦跳着,扯着嗓子对着车子喊叫他的名字。 慕言蹊听见双眼忍不住在一旁的人身上扫了两眼。 心里嘀咕着他什么时候也成了大明星了? 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有保全过来扯开警戒线示意他们开车进去。 慕言蹊就把想说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 慕言蹊在季临渊牵着她到拍摄内场的那一刹那,就明白了他为何对这部电影如此的谨慎和尽心尽力。 “这不是…?” 她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被众人围在里面的拍摄场地,跟季爷爷的武馆几乎是一模一样,她从小到大都待着的地方她不可能认错的。 “这部电影其实是明年我送爷爷八十大寿的贺礼,”他半抱着慕言蹊在身侧,低头在她额角印个吻,抬手指了指场内正在接受一个男人指导动作的小女孩,低声道:“你是那个小女孩的原型。” 慕言蹊闻言,诧异的抬头看他。 季临渊看着她笑笑,“武馆里的每个人都有原型。” 季临渊以季卓丰的武馆为原型拍摄电影这件事,在此之前,除了公司里的人之外,是没人知道的。 季卓丰作为截拳道的嫡传弟子,一生致力于弘扬武术文化,截拳道不同于其他传统武术,它是融合了世界上各种武术精华的全方位自由搏击术。 它将中西方哲学理念用于武术当中,让武与武之间不再有派别之争,融会贯通其精粹所在。 这部电影主要讲的是季卓丰20岁到美国读书时开始接触截拳道,到34岁先师去世,再到之后退休前的三十年间远赴澳洲和欧洲推广截拳道的经历。 虽然季卓丰年过六旬之后就处于半隐退状态,直至今日已经完全隐退,但其实他早年间培养出一大批的截拳道人才遍布在世界各国。 季卓丰这一生不仅仅只是在教授人武术,而是用实际行动在遵循着截拳道的纲领和要义——“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 可惜,季家上至季衍卿,下至季临渊和季羡鱼都对此传承无意。 季卓丰本人虽知这种事自是传贤不传子,但心里难免会有遗憾。 所以季临渊才会有此想法,也算是他代表着季家的三个男人对他老人家的歉意和安慰。 以此让他老人家聊以慰藉。 最重要的,是想让大家都能够记得季卓丰为此所付出的心血。 慕言蹊在武馆待的时间也不短,她跟季卓丰又比旁人亲近些,偶尔自然会听他提个一两句,老人家言语间的遗憾,慕言蹊当时听着有些心酸,但也无可奈何。 只是她从未想过,季临渊会以这种方式来安慰他老人家。 “季爷爷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慕言蹊抬头看着季临渊,在他胸口上轻拍了两下,柔声笑了笑安慰着。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会有被人理解更让人开心的事了。 季临渊闻言垂眸认真的看慕言蹊半晌,才低头在她额上印了个吻,有时候季临渊就会想,可能是因为季卓丰的关系,让他总觉得和慕言蹊之间,有一种超越了普通恋人关系的感觉。 这种明明真正认识没多久,却又像是早已认识了半辈子,彼此想说的认真听,不想说的不逼迫,不说我也懂的感觉。 ………. 得知己如此? 人生,又有何求呢? 第47章 红尘有梦,岁月悠远(05) 临·慕 红尘有梦, 岁月悠远(05) 季临渊和慕言蹊进来的低调, 看着剧组一行人认真的拍摄着。 刚开始也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 渐渐的开始有闲着的人注意到了他们,接着投注到他们两人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 季临渊没甚在意, 在众人身后小声的跟慕言蹊介绍着布景, “…爷爷回国之后最开始开设的第一家截道拳馆就是在香港, 当时…” 慕言蹊一边听着一边有些发怵的看着演员们在一大推的摄像机前, 表演着。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的,让她待在画室一整天不动, 不说一句话倒是难不倒她, 可要是让她在这么多镜头前,演戏… 大概真的会…….折磨死她的…… 不削一会儿,慕言蹊听见前方一人大声的吼了一句:“cut, take ten.” 一阵喧哗声响起来,少顷,刚刚本来没注意到他们的人也注意到了, 接着好几个人一同围了过来。 季临渊停下刚刚要说的话, 看着围过来打招呼的人点点头应了一声, 接着一一给慕言蹊介绍着,有导演,编剧,武术指导,演员等等。 慕言蹊注意到还有其他一些人好奇的往这边张望着, 但并没有走过来。 慕言蹊听着季临渊的介绍,对着对方柔声笑着打着招呼。 当听到那个应如是提过的“曼妮”时,饶是女人的天性吧,没忍住多瞧了两眼。 那个曼妮跟慕言蹊想象当中的不太一样,当时她听应如是说她中法混血儿,还以为她长的会是电视里那样性感妖艳型外国美女,可恰恰相反,她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偏中国人更多。 只是五官要比中国人深邃一些,尤其是眼窝,长睫一衬,非常迷人。 皮肤倒是很像法国人,很白。 身高看着和应如是不相上下,穿着一身白色的武术服,纤细高挑。 混血儿大都很漂亮,曼妮自然也不例外。 慕言蹊和她的视线无意对上,看见对方眼里明显的打量和敌意,慕言蹊回看着她温和的笑笑,倒是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接着对季临渊接下来介绍的人轻颔首示意。 ………. 最后,季临渊把慕言蹊揽在身侧,低头在她额角轻吻一下对着众人难得的扬了扬嘴角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太太,慕言蹊。” 季临渊这话一说完,不仅惊到了面前的一众人,连带着被他揽在身侧的慕言蹊都忍不住抬头看他,虽然她表面上没表现出来,但抬头看他的眼睛里明显有着难掩的“质问”。 慕言蹊抿了下唇,“微笑”着看他眨了一下眼,像是在问: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太太了,她怎么不知道? 季临渊垂眸回视着她温柔的笑笑,毫无预警的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不是轻触一下随即离开的轻吻,而是在她的下唇不轻不重的吮了一下才离开。 慕言蹊脸皮到底是没他的厚,在一行他认识她却不认识的”陌生人“面前做这么亲密的动作,脸颊微微发烫着,背在身后的手,在季临渊后背偷偷抗议的捶了他一下。 倒是把季临渊给锤笑了。 季临渊这一笑,把面前勉强回过神的众人又再次的给惊住。 原本这两个月公司私底下就都在传他们老板恋爱的事,尤其是过了昨晚,听说好几个公司高层在下榻的酒店大厅亲眼看见老板和一个女生异常亲近的举动,顶多算是落实了谣言。 他们老板确实是在谈恋爱。 可今天却毫无准备的一下子被当事人爆料…不是女朋友,而是太太?! 这消息本身就已经够震惊了,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看到j如此有“亲和力”的一面,公司里的每个人,凡是见过季临渊的都知道,他有多“惜笑如金”。 虽然他待人态度一向很好,但见过他笑的人真的少之又少。 有传言是他多年前成立me世界明宣会之初时因为见多了这世界上太多阴暗的东西,从此就很少展露笑颜,也有传言他本身就不是一个爱笑的人。 可到底具体为何,从未有人知晓。 平时和季临渊有过接触的也都知道,他说话虽温和表情却始终是淡然冷清的。 谁又见过像今天这样,笑的一脸温柔不说,竟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女生做如此亲密的动作。 也难免他们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了。 对面一众人呆楞了数秒,然后那个个子不太高,年纪稍长,一头金发的白种男人率先回神,是季临渊刚刚介绍说的那位导演。 外国人的面部表情本就丰富,他一脸惊喜的走上前,握着季临渊的手扬声说了句:“cogratulations!j!” 这话头一起,拍摄场地的这块空间便此起彼伏的响彻着大大小小的“恭喜”声。 慕言蹊:“……….” 季临渊心底乐的高兴,提提嘴角冲着众人点点头,抬手示意大家各忙各的。 走了一拨人,也留下来几个人。 留下来的是导演,两个编剧和一个武术总指导,还有站在一旁没有随众人离开的曼妮。 四个人凑到季临渊和慕言蹊跟前,一人几句小声的说着一会儿要拍的剧情,慕言蹊似懂非懂的听着,似乎是在季临渊离开的这段时间编剧又对剧本做了一些修改。 然后听着季临渊时不时的应声,接着和他们低语几句。 可能是因为时间比较紧张,几个人话说的都很快。 站在他们身旁的曼妮虽没有插话,可视线却始终粘在季临渊搂抱着慕言蹊无意识的轻揉着她的小手上。 以往慕言蹊没有时间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去了解一部电影是如何拍摄和制作的,但是自听了季临渊的话之后,这部电影对她而言是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存在的。 所以她对他们之间讨论的东西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也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曼妮。 直到一个助理模样的人过来提醒时间到了,他们这才结束了短暂的讨论。 短短几分钟,倒是让慕言蹊看出来,季临渊对于这部电影的导演和编剧专业性.的无条件信任。 而且,她确实注意到,应如是和她说过的工作中的季临渊。 季临渊工作的时候和在她面前真的是判若两人的,除了在看她的时候眼里始终噙着几分笑意,和其他人说话,讨论时却总是一副神情淡然的模样。 那种淡然的神情和山诣青那种看起来天性就拒人千里的冷情不一样,就像是…慕言蹊敛眉,分神思索着,就像是他自带着一种可以调节大小的控制器一样,把自己和其他人的关系刻意掌握在自己想要的温度里,让自己不至于和对方太过于亲近,也不会让对方感到不适。 然奇怪的是,慕言蹊却并不会觉得他对她如此特殊只是因为他喜欢她这么简单,女生的第六感一向没有道理,却是准的。 至少她是。 突然觉得,他对她了解的透彻,可她对他,除了一些浅显到显而易见的事之外,他对于她来说,好像有太多的未知东西了。 像是他当初为何要成立me世界明宣会?又是如何从一个小小的视频媒体渐渐成就了如今的传媒王国?还有上次云婉跟她提及过的,是不是以前就见过自己的事…… 下定决心想要和他结婚共度下半辈子的人,自己在这一方面显然是失败的。 慕言蹊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神游着,也内疚着。 几个人刚转身准备走,站在一旁的曼妮却在这时候开口说了话。 “明天的杀青宴,慕小姐不陪着j一起过来玩一下吗?” 曼妮声音是礼貌得体的,慕言蹊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她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本来转过去身的导演回过头,听见曼妮的话,像是突然想起来这档子事,打了个响指,点点头,扬着笑热情的邀请她,“慕小姐明天务必一定要赏光,和j一起来热闹一下。” 其中那个年纪稍长的女编剧也笑着打趣:“是啊,你如果来了j可能还会多待一会儿,要不然他肯定是像平常一样,意思意思就闪人了。” 剩下的几个人闻言都善意的笑着附和,只有曼妮,嘴角始终保持着刚刚弯起的弧度,静静地看着她没再开口。 慕言蹊还没说话,反倒听季临渊对自己低声柔柔的说了句,“没事,看你自己。” 她知道,他一定是想着中午她没答应他的事,并不想让她因为大家的劝告而为难。 慕言蹊闻言心里暖暖的,不动声色的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对着众人笑了笑应一声,“当然,我会陪着他一起去的。” 性格使然,慕言蹊并不是很喜欢参加这种热闹的场合,但是应如是之前也算是提醒过她,基金会成立之后,举行慈善晚会也是必要的。 能陪他一起,也算是提前多适应一下吧。 一行人走了之后,季临渊还想说什么,慕言蹊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踮脚透过一堆摄像机往里面看了看,有些疑惑的开口问他:“怎么没有看到季爷爷的扮演者?” 主角诶,她还是挺好奇的。 “他这会儿在b剧组拍摄,”季临渊看出来她岔开话题的意思,也没再打算说什么,说到底,私心还是希望她能陪着他一起去的,便反过来问她,“拍摄地离这里不算远,想要去看看吗?” 反正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慕言蹊对着他点点头。 然后由着他牵着她往棚外走。 路过门口,看到正和别人说着什么的ben,季临渊走到他身边低声交代了两句。 去b剧组的路上,慕言蹊想起来刚刚的那个曼妮,有点好奇的开口问季临渊:“刚刚那个曼妮小姐,我听阿如姐说她是这部电影里的女主角,她的角色是哪个?” “不算是女主角,只是这部电影里几乎没什么女生,她的戏份算比较多的,”他一边对着偶尔从身边经过跟他打招呼的人轻颔首,一边跟她解释,“她的原型是当时爷爷在美国学截拳道时唯一的师妹,后来爷爷回国,追着回来的。” 两个剧组之间必经的这条路,每天来往的人本不多,可老板带着老板娘来剧组“视察工作”这件事刚刚短短几分钟早已在组里传开,这时候凡是闲着的人…就都选择来偶遇了,尤其是b剧组刚刚没有见过他们的。 季临渊心里有数,可慕言蹊并不知道,一心思都在两人的交谈上。 听见季临渊的回答,慕言蹊微微鼓了鼓两颊,笑,“原来是季奶奶的情敌。” 这些她以前倒是没有机会了解过,因为季卓丰显然是不会跟她说这些的。 “嗯哼。” 季临渊应一声,算是确认。 慕言蹊抬眼瞥他,眼睛转了转,蓦然道:“听阿如姐说,她喜欢你。” “是吗?”季临渊听见淡淡反问一句,显然对这话题兴致并不高。 慕言蹊侧头斜睨他一眼,撇了撇嘴,“切”了个气音出来。 季临渊听见,停下脚,低头看慕言蹊脸上的小表情,后者抬眼睨他一眼,又转向看别处,此时瞧在季临渊眼里,真是觉得她故意给自己闹别扭的样子,无比的可爱。 “从没注意过,所以真的不知道,”这话倒不是说的假话,他太多事情要做,哪有心思去关心别人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当然,除了面前的她之外。 少顷,季临渊低头看她笑了一下,“我只知道我太太是真的很喜欢我,这辈子我有她的喜欢就足够了。” 慕言蹊:“……….” “花言巧语。”她眼睛看向一旁,故意小小的哼一声。 “是肺腑之言。” 季临渊把她往怀里揽了揽,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纠正她。 她语气并不认真,可季临渊的语气却是正经认真的,慕言蹊听出来,心里柔软一片。 冷不防的侧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看他略带了些诧异的双眼,抬手用指尖戳了戳他脸颊,轻笑着骂了一句: “傻瓜。” 季临渊闻言,看她挑眉,傻瓜? 确定是在说他? 慕言蹊看他一本正经的点头,笑了笑开口反过来纠正他的话: “你太太可不只是很喜欢你,”慕言蹊顿了顿,声音柔柔的,却坚定的强调—— “她是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局应该是小姐姐赢了吧。? 第48章 红尘有梦,岁月悠远(06) 临·慕 红尘有梦, 岁月悠远(06) 隔天举办电影杀青舞会的地点就定在了季临渊他们下榻的那家酒店一楼中厅的宴会厅, 这宴会厅倒不是为了方便随意定下的, 而是这宴会厅刚巧契合这次舞会的主题。 民国时期的复古装修,纯木地板和拱形的木质高窗, 就连门口处铺设的地毯, 窗前桌上摆放的雕饰小品, 都是满满的复古味道, 而门口那个小型的喷水雨帘, 甚至还带了几分烟雨江南的朦胧韵味,既美, 也庄重。 宴会厅不小, 少说也可容纳四五百人。 虽然,来参加的工作人员和大大小小的演员加起来只有差不多两百个。 舞会是七点钟准时开始,按以往的习惯, 季临渊要在正式开始前上台说两句话的,可眼看时针过了六点,分针也直逼向数字四, 慕言蹊穿着睡衣, 拖鞋, 窝在房外的阳台花园上不紧不慢的画着昨天在雨幕里画了一半的画,只不过有些畏冷的把酒店的睡袍套在了睡衣外。 而从片场回到酒店换了身三件式灰色暗格西装的季临渊,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静静的看着——她在画。 还有四十分钟就要开始了,一会儿他不走不行,要是以往旗下公司出品的电影他不去也就不去了, 可这电影对于他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这么多人近一年辗转多个国家拍摄,哪个人付出的都很多,他身为老板,本就该犒劳下他们,更何况他自己的私心。 只是…他视线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的慕言蹊,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了,可是他也觉得有些冤枉…昨天,谁让她突然对自己表白呢。 试问哪个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跟他说爱自己的时候,能淡定的? 他当时只不过是亲了她,都压抑着自己没有直接扛着她回酒店了。 好吧,他承认。 亲的是有点过分,也有点久,她脸皮薄,甚至后来都没好意思再去b剧组,直接躲进了车里,之后更是让ben提前把她送回了酒店。 以至于他下午忙完回到酒店…一直到现在,她都一句话没跟自己说。 昨晚上哄了一夜,一直到他今天早晨去片场,也没理他。 季临渊有些郁闷,推开面前的落地窗门走到阳台花园上,踱着步子到慕言蹊跟前,后者仍旧低头画着,丝毫没有顾及到他。 默默叹口气,季临渊走到她身后摸上她的腰,幸好,她虽不给他说话,但也没有不让他碰她。 他双手圈在她腰上,把下巴从身后搁在她的肩背上,不死心的又凑到她耳边轻问了一句:“真的不陪我去了?” 回应他的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一个气音,看着因为他的搂抱被自己画飞的一条线,慕言蹊皱了皱精巧的鼻尖。 她这会儿头发是绾着的,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散着几缕碎发,季临渊忍不住低头在上面印了两个吻,慕言蹊被他骚扰的画笔差点儿都拿不住,画飞好几笔。 索性把画笔搁到一旁,从他怀里转过身抬头看他,终于开了口,“你自己去。” 季临渊闻言看着她的眼里闪过几分可怜兮兮,慕言蹊看见差点儿没绷住笑出来,依旧保持着冷冷淡淡的模样,握着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抬起来看了看他手腕上的表,指尖在表盘上点了点,提醒,“你要迟到了。” 季临渊不语,看她一会儿,低头凑过来想亲她,却被她侧头躲过,嘴唇贴在了她的侧脸上,他愣一下,这是她第一次避开自己的吻。 握在她腰间的手瞬间收紧,季临渊直起身子,垂眸看着她双眼,低声叫她的名字:“言儿——” 看见她抬头,他柔着嗓音轻哄:“不生气了,好不好?” 哪知慕言蹊却看着他眨了眨眼,说了句:“没生气。” 季临渊:“……….” 第一次,季临渊有了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没生气,却从昨晚开始就不跟他说话,也不想陪着他去参加舞会? “那——”季临渊刚开口,就被她打断接下来要说的话。 “现在不生气了,”她又改口强调,推着他往后退了两步,“但是画了一天的画,有些累,”她在他胸口上安慰似的拍了拍,“快走吧,要不然你真的要迟到了。” 而她也没时间准备了。 季临渊确实得走了,可是——他看着她,有些放心不下。 “那我快点回来,”他摸摸她头发,又蹭了蹭她眼角,叮咛了一句,“你别乱跑。” 慕言蹊有些无语的点点头,在这她还能乱跑到哪儿去? 季临渊还有些犹疑的时候,ben来敲门了,慕言蹊直接推着他出了房门。 一把季临渊送走,慕言蹊便急急忙忙的进了浴室去洗漱。 季临渊到楼下宴会厅时,时间差不多已经过了六点四十分。 管弦乐队在宴会厅的一角奏着乐,轻轻缓缓的。 众人看着只有季临渊一个人来了舞会,有些诧异,导演迪科走到他身边,从路过的侍者托盘上拿了杯酒递给他,“j,你太太呢?” 季临渊眼睛在周围扫了一圈,跟和他打招呼的人举杯致意,接着拿着酒杯和迪科的酒杯轻碰了一下,没说什么。 迪科年纪要比季临渊大上二十多岁,以一个结婚多年的中年妇男的眼睛来看,几乎一下子就看出点蹊跷来。 夫妻吵架嘛,在所难免的。 他老婆还经常因为他脱下来的拖鞋没摆正而跟他吵呢。 迪科一脸我都懂的表情看着季临渊,在他肩膀拍了拍,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的开导他:“没事,你刚结婚,等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女孩子嘛,哄哄就好了。” 虽然他家那个比较难哄…… 兴许是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同道中人,迪科话有点多,噼里啪啦的开始给他倒苦水,季临渊抿着酒,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只想着一会儿上台说完话,待一会儿就上楼去。 刚想抬手腕看时间时,ben过来,提醒他该上台了。 季临渊点点头,跟迪科招呼一声,抬脚往台上走,路过一侍者身边时,把手里的酒杯放到了托盘上。 季临渊话不多,真情实意的对大家表示了感谢,四五分钟的时间,宣布舞会正式开始。 掌声刚落,奏乐响起,因为季临渊从不跳舞,迪科牵着曼妮从人群里走到舞池,算是开场。 柔和的音乐,在诺大的宴会厅里飘荡着,曼妮身条好,人也长的漂亮,又是专业表演系的高材生,性格热情外放,自然是招不少人的喜欢。 跳舞这件事对她来说,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每一次旋转,每一次回身,大波浪长发划过的弧度都透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风情万种。 曲罢,她嘴角扬着适当的弧度,礼貌的屈身接受着周围热情洋溢的掌声和称赞,她视线下意识看向季临渊站着的方向,却见后者神情淡然的看着拿在手里的酒杯,听着一旁的人低声说着什么。 看起来压根儿就没注意过场上跳舞的是谁。 曼妮拧了拧眉,但也只是一瞬间,在迪科执着她的手礼貌的在她的手背上轻吻时,她回过神,笑容依旧是得体的。 两人从舞池上退下,音乐声再度响起,有人携伴踏入舞池,也有些对跳舞没兴趣的人各自分散成一个个小团体,一边吃着一边聊着。 有几个人过来,围在季临渊身边,不外乎,对于昨天答应说要陪着一起来的老板娘却没现身这个事,是都有十足十的好奇心。 季临渊有些头疼,以前怎么都没发现他底下的人都这么八卦来着? 只是他刚想借口离开时,却发现周围闲聊的声音静止了,就连舞池里正在跳舞的一对对也渐渐停下了舞步,眼睛一致看向大门的方向。 季临渊有所察觉的抬眼看过去,只这一眼,就住了心神。 门口的喷水雨帘一上一下间,正在门口和侍者说着什么的慕言蹊便随着它若隐若现,随后,季临渊看着她被侍者领着往里面走过来。 绕过喷水雨帘,慕言蹊脚步微顿了一下,诧异的眨了眨眼,有些奇怪为什么整个宴会厅里只有音乐声在响,却没人在动的。 下一秒,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 慕言蹊:“……….” 昨天季临渊一时“冲动”,无比热情的亲了她老半天,好不容易松开她之后,她才发现四周的人不是一般的多。 她脸皮哪有那么厚,还能面不改色的再继续待在剧组里。 只好躲回车上,连让她好奇的男主角都没好意思去看。 其实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呢?他对她的表白回应的那么热切,不也是证明了他爱她爱的深吗? 他喜欢逗她,看她因为他而脸红,她也喜欢看他想了法的哄她,喜欢看他因为她而手足无措的样子。 因为这才公平嘛。 之所以今天没有选择和季临渊一起来宴会,一是想着昨天在片场的那个吻还有点害羞,他们一起过来免不得过于受瞩目,二是因为,她今天身上穿的这件旗袍,是云婉前段时间刚给她做好的,她没想过来香港会有机会穿自然是没有带来。 还是昨天回到酒店之后,临时给应如是打电话让她去她公寓拿了之后连夜空运过来的,她让他来宴会的时候,衣服都还没到她手上呢。 虽然晚了,但幸好也没有太晚,至少还能赶上。 只是—— 慕言蹊眼睛在宴会厅里扫了一圈,心想自己好像有点低估自己的魅力了? 因为她从没想过自己独自一个人过来也会如此的受瞩目…… 慕言蹊被侍者领着穿过人群,走到季临渊跟前,窝到他身侧抬头看着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的季临渊小声道:“能不能让大家不要再看我了?” 在演讲台上受人瞩目并不会让她感到不适,因为大家都是秉着一股好学的精神来看她的,可是在台下,她真的对这些很不习惯,因为总觉得—— 自己像只猴子似的在被人观赏着,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季临渊听见了,却说不出来话,因为太了解大家为什么都会是如此的反应。 想不通为什么,她每次的出现都会给他带来意外的惊喜,而且总是让他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明明都是旗袍而已,可每件穿到她身上,她都能穿出来一种独特的韵味。 两人确定关系那天和上次在展会上见她,她身上穿的都是一件及膝的短旗袍,样式像是改良过,不是纯中式的那种,但是也很好看。 而今天,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到脚踝上方的长旗袍。 一件好旗袍的三个要素,一是面料,二是花色,三是做工。 即便他一个外行人,也不难看得出来她身上这件,不论面料,花色还是做工都是难以言喻的精致。 旗袍是斜襟款式,半高的小元宝领上有两颗做工精良的手工盘扣,沿着斜襟往下,身子两侧的缝合线上各有三组盘口点缀着。 哑粉色的真丝面料,从大腿开衩处斜着到腰间是锦簇的樱花印花,慕言蹊上半部分头发盘成简单的花式,余下的披散在身后,眼角的樱花纹身露着,两者一衬,让她整个人的韵味又往上提了几分。 季临渊始终觉得,慕言蹊一定是世界上最适合穿旗袍的那个人。 好身材,自是不必说。 他不是没有见过其他人穿旗袍,可要不是人衬托不出旗袍的魂,就是旗袍的魂压住了人的神。 而慕言蹊不一样,旗袍和她是相辅相成的。 最先回过神的是跟季临渊隔了两个人站着的曼妮,她抬手沿着杯沿抿了口红酒,看着慕言蹊提了提嘴角,半开着玩笑,“我们都以为您今天食言不会来了呢。” 嘴里说出来的话像是在开玩笑,可看着慕言蹊的眼神却掺着几分冷意和嘲讽。 她不喜欢慕言蹊,不只是因为她和季临渊结婚这件事,而是因为她向来看不惯她这种不论说话做事都软绵绵的女生。 更搞不懂季临渊为什么会喜欢上慕言蹊这种人。 因为她看起来,一点都配不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小姐姐:我?软绵绵?要打一架看看吗?^^ 第49章 红尘有梦,岁月悠远(07) 临·慕 红尘有梦, 岁月悠远(07) 曼妮的话和语气, 别人慕言蹊不清楚, 但是对于她来说,敌意已经很明显了。 本来因为慕言蹊的出现除了一旁的音乐声外, 就已经算是很安静的宴会厅刹时变得更安静了。 曼妮喜欢季临渊的事, 就像应如是说的那样, 在整个总部都不是什么秘密, 更何况是在他们这个娱乐公司里。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 她居然敢当着老板的面,说他的太太食言? 虽然舞会开始前大家看着只有季临渊一个人来, 私下都议论纷纷, 猜测着两人可能是闹了别扭,但是刚刚导演问了季临渊也没说什么,众人自然也没人敢再问。 因为昨天下午慕言蹊走了之后, 就有好多个流言在组里传来传去。 据特意在路上跟两人偶遇的“不知名”人士爆料,好像听见两人在讨论“曼妮”的事,虽然具体听不清楚两人说什么, 但却可以确定他从一旁路过时, 听见了老板娘口中出现了“曼妮”的名字, 还有喜欢什么的。 然后就看见老板低声给老板娘解释,不想老板娘却打了老板一巴掌,接着老板霸总上身,搂着老板娘亲的天昏地暗,最后也没把老板娘哄好。 直接回了酒店, 连等都没等老板。 而今天一看老板自己一个人来,显而易见,真的是吵的很厉害啊。 只是这会儿瞧着窝在季临渊怀里的慕言蹊,两个人的互动,看起来好像也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吃瓜群众表示一脸懵比,难道“知名人士”爆料有误? ………. 一群人注意力都控制不住的投注到了他们这一小堆人的身上,敢当着老板的面和老板娘杠,不得不说,曼妮也真的是很有种了。 大伙儿都猜着,大概她也是听说了昨天他们因为她而吵架的事,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吧…… 所以让他们更好奇的,是他们这个看起来温和柔软的老板娘会如何应对曼妮的挑衅呢? 大家吃东西的继续吃东西,聊天的继续聊天,跳舞的也继续扭动着,只是所有的声音和动作都小了很多,留足了空间能够让自己继续观望后续发展。 “是吗?” 大伙儿听见慕言蹊反问了一句,声音不高不低,淡然却很有礼貌,跟昨天在拍摄地的时候和大家打招呼听起来没什么差别。 有人假装不经意的往他们那个方向看过去,发现慕言蹊说完之后甚至都没等曼妮回应就回过头对着季临渊招了招手,像是完全没把她的挑衅放在眼里,或是根本对她想要回复什么并不感什么兴趣。 后者意会的俯身凑耳过去,也不知道慕言蹊说了什么,看见季临渊微愣一下,接着看着她扬着唇角挑了挑眉,眼里掺着几分其他人难以察觉的微妙心思。 “认真的?”季临渊隐着心神看着她笑着低声问。 慕言蹊回看着他点点头,“当然。” 季临渊在她眼角亲了一下,应一声,“好。” 接着扭头对着站在身旁的ben低声耳语了几句,后者诧异的看了一眼慕言蹊,才抿着嘴角笑了一下,走向宴会一角的乐队指挥。 季临渊刚想牵着慕言蹊步入舞池,却没想被一个小女孩拦住了去路,是在电影里扮演慕言蹊的那个小女孩。 只见小女孩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看着慕言蹊问:“姐姐,我听编剧阿姨说我演的是姐姐你的小时候,这是真的吗?” 慕言蹊闻言侧头看了一眼季临渊,接着半蹲着身子看着小女孩笑了笑,“好像是诶,”她对着小女孩伸出手,“我是慕言蹊,很高兴认识你。” 小女孩看着慕言蹊伸过来的手,眨了眨眼,接着两只手握住她的手一本正经的上下晃了两下,“姐姐你好,我是momo,”接着又问:“那姐姐你真的会武术吗?” 看着慕言蹊点了点头,又一脸好奇的道:“那姐姐你打架是不是就很厉害?” 慕言蹊:“……?” 慕言蹊凝眉,这算是什么问题?刚想着,就又听见小女孩跟她解释:“因为sj跟我说武术练好了以后长大跟人打架就不怕了。” 慕言蹊:“……” 慕言蹊闻言,敛了敛眉,现在的小孩都在想什么? 虽然并不知道这个sj是谁,但她还是伸手刮了刮小女孩的鼻尖,温声教育道,“练武术是因为它可以让我们的身体变得强壮,也是为了以后碰到危险可以保护我们自己和身边的人,可不是为了让我们用来逞强和打架的哦,知道吗?” 小女孩有些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季临渊在一旁,轻笑一声,俯身看着小女孩抬手指了指慕言蹊,温声补充:“这个姐姐当时在路上遇到坏人,为了保护另外一个小姐姐,一个人把两个大男人都打趴下了呢,”他拍拍小女孩的头,“好好练武术,强大了才能保护你自己和你身边的人,但是不能想着要跟人打架知道吗?” 小女孩乖巧的点点头。 季临渊捏了捏她小脸,“去玩吧。” 然后看着小女孩一蹦一跳的跑走了。 季临渊直起身子,垂眸看慕言蹊,后者视线也正好是看着他的,他提提嘴角看着她笑了笑,因为猜到刚刚小女孩说到打架时,慕言蹊敛眉是因为想到了沈深知的那件事。 他看着她笑并没说什么,而是冲着她伸出去手,刚刚交代ben去跟乐队指挥点的音乐也适时地响起来,季临渊牵着慕言蹊进了舞池当中。 留下有些变了脸色的曼妮。 剩余的一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一个人把两个大男人打趴下了?他们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老板娘? 好吧,还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厉害了! por una cabeza 是由阿根廷探戈无冕之王carlos cardel作于1935年的名曲。 也是mark和suri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mark和suri,季临渊最初创立me世界明宣会的合伙人,也是季临渊大学时代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是热情奔放,乐观向上的西班牙小伙,一个是金发碧眼,简单率直的挪威美女。 听ben说,mark当年就是在大一的那场新生舞会里因为这首探戈曲认识了suri,又因为共同的抱负最终走在了一起,两个人当时可谓是学校里最让人艳羡的一对璧人。 一对年轻恩爱的情侣,两个和季临渊一样充满理想主义的新闻人。 只可惜.. “我比他们晚了两届,但刚进学校的时候,就常听说他们几个人的事,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j就已经有要创办明宣会的想法,但刚开始并不容易,办公场所,人员,资金,和政府的沟通都不是很顺利的事,明宣会正式成立是他们大三上半年的学期末,成立半年后我才加入,当时也只有十几个人而已。” 慕言蹊想到昨天在回酒店的车上,听着ben语带感叹的和她回忆着。 “mark和suri,”ben停下叹口气才继续,“是他们大学毕业两年后和j一同去叙利亚时遇难的,当时明宣会已经初具规模,在叙利亚和伊拉克两个地方都成立了办事处,那次去了七个人,遭遇袭击后,有四个人当场死亡,其中一个就是mark,j当时为了护住要冲回去的suri腹部中了两枪,还有一枪差了三公分没有射到心脏上,在医院待了四个多月,命大,活下来了。” 慕言蹊仍旧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刚听到这些时,那种心脏骤停的窒息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suri呢?” “……事情发生一个月后自己回叙利亚,两个月后为了救一个小男孩,死在了另一场枪战里。” …… …… 怪不得—— 两人第一天在一起时,他对着自己开玩笑说不会袒胸露背的从浴室里出来,现在想想,也不全然是玩笑。 肯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怕身上的疤吓到自己。 就连这两天的亲密,都没让她察觉出来。 慕言蹊由着季临渊牵着自己到舞池中央,左手被他握着放到右肩上时,她眼睛看着他胸口,忍不住又把手滑下来覆到他的胸口上。 好险,就差那么一点,她就遇不到他了。 也怪不得—— 她为什么总是觉得他会那么了解自己的一颦一笑和感受,那种失去朋友的痛和为了彼此共同的理想而努力的日子,他们都一样。 可他承受的却远远比自己要多得多。 “j醒过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ben眯着眼睛看着前面的路,猜测着,“我想可能是因为内疚吧,毕竟这件事最开始是由他提议起来的。” 因为到最后活下来的却是他自己。 慕言蹊隐隐深吸一口气,舒缓下心脏间那股让人喘不过气的疼痛。 昨天听ben说完他的那些事,她就一直忍着自己没有哭,生怕眼睛肿了让他回来瞧出来点什么,让他担心。 慕言蹊像昨天一样,眨回自己眼里的潮湿,把手重新放到他的肩头,抬眼看他,笑:“我昨天才看了这首曲子的视频,所以是第一次跳。” “以前没跳过?” 季临渊讶然的问她,她提议的,他还以为她会很熟悉才是。 慕言蹊点头。 “好巧,我也是第一次,”季临渊看着她,弯唇,“但是以前看过很多次别人跳。” 她知道,是mark和suri。 “不用怕,要错也是我们两个人一起错。”季临渊微侧了下头,看着她的神情放松。 慕言蹊双眼回视着他,也弯了弯唇,“嗯,不怕。” 就像电影里说的那样,舞步不像人生,错了继续跳下去就好,无所谓错步不错步,但幸好,他们两个人正在走着的人生路,都是正确的。 至少,迄今为止还是。 “记得第一步吗?”季临渊低声问她。 慕言蹊深吸口气,点点头,身子微动,右脚往后退半步,先是脚掌着地,再下降到脚跟,接着左脚再右脚,季临渊在她退步时,左手紧贴在她的后背上,跟着她的脚步小步踏前。 这段探戈刚开始的前三十秒钟左右,曲调是慵懒幽默的,慕言蹊被季临渊拥在怀里,或前或后,或侧步,或反身,动作柔和。 三十秒后进到b段,转小调,到高.潮,曲调激.情。 两人的动作也开始改变,季临渊握着慕言蹊的右手,送出,又拉回到怀里,动作俐落雅致,他拥着她,嘴唇贴在她额角,慕言蹊感觉得到,他的嘴角是上扬的。 季临渊脚步往后退了两步,接着毫无预警的右腿后撤往前俯身,慕言蹊顺势缓缓后仰,左腿往后滑下半步,看着季临渊的吻落在她的鼻尖上。 相视而笑。 两人起身,季临渊抬高握着她右手的左手,慕言蹊转了半圈,双手交叉在身前被季临渊握住,背靠在他怀里,跟着节奏往右前方走步。 ...... ...... 俯身,后仰,前倾,转圈…… 两人的身子始终紧紧贴着,视线黏在一起,看着对方的眼睛都在笑。 有错步吗? 也许吧。 可谁在意? 舞池里的两个人没在意,而早已停下围在舞池一旁欣赏着的众人也没在意。 穿旗袍跳探戈?多奇怪的搭配! 可看起来却意外的和谐,慕言蹊每次的踏步,抬腿,一双长腿若隐若现,本就足够吸引着大家的视线,可更吸引着大家目光的,是两人之间唯此你我的眼神交流。 像在青山碧水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蓝天,白云,山涧小溪,他和她。 关键是,老板娘也真是太美了…就跟从画上走下来的人似的。 曼妮五官精致深邃,长的也漂亮,但那漂亮就和大部分的美女一样,看起来大同小异。 而慕言蹊是不一样的,美的像是世界上只此一个。 大家看看一旁拧着眉的曼妮,再看看因为跳舞脸上漾了几分红晕的慕言蹊,默默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老板眼光,是真的好啊! 本来以为会看到“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俗套场景,可谁能想过,季临渊和慕言蹊两个人压根儿谁都没把这“情敌”放在眼里。 为什么会这样?很难猜得到这结果吗? 不,一点都不难。 因为在座的各位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表演系的高材生又如何?说到底,你总是得有舞台给你机会展示才行! 可面前两个人的舞台,怕是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挤得上去吧! 三分钟的曲子,转眼过去,两个人第一次跳,却有着惊人的默契。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舞池旁观的众人便自发的爆发出一阵掌声,这声音敲醒了视线仍旧还黏在一起,久久离不开的两个人。 慕言蹊收回跨在他右腿上的左腿,抬头看着他微喘着气,轻声开口:“他们应该不会笑我们跳的比他们差吧?” 季临渊闻言,本来扬在脸上的笑微微僵住,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落实了自己的猜测。 看着慕言蹊半晌,叹口气的问:“ben和你说的?” 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看见慕言蹊点头,季临渊嘴唇动了动,压着唇角开着玩笑,“看来他是想要回家吃自己了。” 慕言蹊收紧些环在他腰间的手,坦白,“是我先问的他。” 音乐换成了另外一首舒缓的,兴许是看刚刚两人跳了之后,蠢蠢欲动,大家携着舞伴都纷纷进了舞池。 季临渊拥着慕言蹊也随着音乐轻轻动着,低头摸摸她小脸,笑的有些无奈:“我没想让你知道这些,”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人都是要往前看的。” 所以才从来没有跟她提过一个字。 当时找人在调查她时,看着文件上她所经历的事,除了心疼,还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似曾相识。 仁央拉姆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了她所需要的温暖和帮助,启迪她学会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而mark和suri,他们也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相互理解和鼓励着一步步坚定的助他往前走着。 更相同的,是最后他们都失去了他们。 她自己的事就够她烦扰的,况且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前面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他没有辜负当初三个人一起承诺过的,要把me世界明宣会成立在各个有战争的国家,尽力帮助数以千万计饱受战争灾难的人们。 甚至,成立了如今的媒体王国,让更多的人都能够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尽是和平的,战争仍旧无时无刻的不在制造着悲剧,释放着丑恶。 而她,当时只不过是答应仁央拉姆要帮她回报助她外出求学的乡亲们,可如今她不但做到了,还要以她的名字成立基金会。 一切都按着正确的轨道进行着,又何必让她因为他的事而徒增烦恼和担忧呢? …… 慕言蹊毫不意外季临渊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她再粗心大意些,或是她没有先开口问了ben,那她就绝对不会发现他刻意想隐瞒的这些事。 自认识这三个多月以来,他何时在自己面前展露过其他的情绪? 一向都是温温柔柔,天下太平,岁月静好的样子。 她没有经历过战争,也没有经历过那种命悬一线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惊心动魄,然战争是什么样子的?很难想象吗? 不,一点都不难。 被炸飞的四肢,面目全非的士兵,而他们甚至还要在一个个尸体间穿来穿去… 再想想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事,慕言蹊甚至觉得都不必用微不足道四个字来形容。 可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明明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事,却还是能够如此的温柔待人? 慕言蹊蓦然明白,这是他和沈深知最为不同的一个地方,也是为什么,从一开始遇见他,她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只要把手交到他手里,闭上眼,心里都是踏实的。 那是他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冥冥之中恰巧是与缺失的她契合在一起的。 慕言蹊再收紧些环在他腰间的手臂,隔着西装外套,把吻落在他的左心房上,喃着声音轻声说了句:“我也想离你近一些。” 想了解以往你所有经历过的开心的或是不开心的,然后陪着你以后即将要经历的开心的或是不开心的。 所有的所有,她都想要。 季临渊听见,喉结上下滑动一下,眼眶有些发涩,低头在她发上亲了亲,应一声,“好。” 慕言蹊闻言想哭,但是忍住了,眨了眨眼,抬头下巴支在他胸口上扬着笑看他,“明天你生日。” 季临渊也笑,轻轻“嗯”了一声。 也不奇怪她会知道。 “我们明天早晨一起回南城。” 季临渊依旧笑着“嗯”了声。 “有个生日礼物本来想到了南城再给你的,”她咬了咬下唇,突然觉得有几分羞涩,“可这会儿好像气氛不错,先跟你说了好不好?” 季临渊哪会有意见,依旧笑着,再应一声,“好,听你的。” 慕言蹊抬手摸了摸他侧脸,笑着,可到底是没忍住,一滴泪沿着左眼角的樱花纹身顺着脸颊缓缓落下,看着季临渊柔声道: “季临渊,我们结婚吧。” 第50章 暖洒花窗前(01) 临·慕 暖洒花窗前(01) 季临渊听见慕言蹊的话, 才想起来上个月, 应棉朵生病那天两人通电话, 他让她考虑把关系正规化时,她应的那声“好”, 并不是在敷衍他的。 其实季临渊自十五岁之后就没再接受过什么生日礼物, 也没有办过什么生日会, 这是他身边的人都知道的事。 一是觉得自己的生日, 也是母亲的受难日, 有什么好庆祝的,二是他也没有时间去应付生日会这些他自认为很浪费时间的事。 可显然, 慕言蹊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他从小到大的生活其实都挺无趣, 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也没有什么娱乐的时间。 十五岁被父母接到美国,当第一次看见失去双腿的季衍卿时, 他自己就已经确定了今后的人生方向。 以前他还不甚明白他父母的工作到底意味着什么,可自那天看到被截去双腿躺在病床上的季衍卿,他才终于了解到, 他们, 是一群被死神追赶着的人。 在命悬一线的每时每刻, 他们依旧追逐着故事的真相和从中闪耀出的人性光辉,亲情的…爱情的…友情的… 他们让很多人明白了活着的可贵,却没有人来保护他们。 所以他大学才选择了能让世界上更多人看清真相的传媒专业,也因此,虽然不顺利, 最后却还是成功的成立了me世界明宣会。 因为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他每天都要忙很多很多的事,明宣会没成立之前,他要忙着让它成立起来,成立起来之后,他还要忙着让它日渐规模,等到它终于成熟时,他又想着如何才能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些东西…… 这是他的欲.望,也是他的贪念,就像一个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大… 他最多抽出来一点时间陪陪家人,除此之外,他甚至连分给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遇到慕言蹊之前,季临渊从未想过恋爱的事,更别提结婚了,因为他总觉得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自己来做,他实在是没有时间。 可自那天从西藏回来之后,终于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一切缘由的推脱都不过是因为——还没有遇到这个对的人。 没有遇到这个让他甘愿稍稍停下脚步,共同携手以后人生的人。 后面撤组的事,用不着季临渊费心,剧组在港拍摄的这段时间,慕言蹊虽然没注意,但其实港媒和大陆媒体的报道一直都没有断过。 狗仔们更是无孔不入,把自己的侦探功夫发挥到了极致。 慕言蹊来港的第一天,两人在酒店大堂里的亲密就被狗仔拍到,当时季临渊看见了,乘电梯上去时给ben发了短信,处理的比较及时,所以并未曝光。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季临渊还是选择连夜离开,并未等到第二天。 不过这只是他对慕言蹊的说辞罢了,其实他是想连夜回去,第二天一大早…就可以提前去…民政局领证了。 飞机起飞时,时间已过凌晨一点钟,入了夜,机舱里灯光也暗了下来,偶有人悄声说着话,季临渊有公务要处理,撑开桌子,从手提包里掏出来电脑。 电脑屏幕刚亮起来,他就下意识把屏幕的亮度调到了最暗,然后侧头看向坐在里面座位的慕言蹊,后者靠在椅背上正小幅度的挪动着,想找个舒服的姿势睡觉,但看起来并不太容易。 因为是临时决定走的,头等舱和商务舱都已经没票了,只买得到两张经济舱的票,座位小,地方又窄,肯定是会不舒服。 意识到他看过来,慕言蹊扬着唇角对他笑了笑,因为困顿,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蒙了一层水雾,怕他担心,索性就着那个姿势闭上了眼。 季临渊只思考了不到一秒钟,就把面前的电脑重新合了起来,收进手提包里,又把刚撑开的桌子放回原处。 慕言蹊听见动静,睁开眼小声的问:“怎么了吗?” 季临渊并没回她的话,身子往她那边靠了靠,右手揽着她的肩把她压向自己,让她的头舒服的靠在自己颈窝处,左手把她搭在身上的小毯子往上提了提,掖到她的下巴下面,侧头在她眼皮上亲了亲,温声说了句:“睡吧,到了我叫你。” 工作上的事,他忙不完的,而且这三个多月来,两人真正意义上在一起的日子并不算多,况且这次在南城待两天之后,他就还得要走。 虽然,下次回来可以长居在南城,但出差的日子以后肯定也不会少。 慕言蹊什么都没说过,可季临渊这么一想,是真的觉得内疚,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本就不算多,他还分给工作一些算什么事—— 最重要的是,明天两个人就要去领证了,她马上就要成为他真正意义上的太太了,这么特殊的日子,他这到底算是在做什么? ...... 可能就真的像是在舞会里众人看到的感觉一样,两个人的心思是相通的,虽然季临渊什么也没说,但慕言蹊却像是能感受得到,她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大事,但既然他把这个放在了心上,她也没必要不承情才是。 慕言蹊额头在他下颚处蹭了两下,像个粘人的小猫似的,轻声说了句:“我没事。” 季临渊闻言毫不意外,扬唇,低头看她,后者虽睁着大眼看他,但明显眼里的困意还在。 心里有感动涌现,但看她现在难得软软糯糯的样子,又想逗一逗。 季临渊在她太阳穴亲一下凑到她耳边故意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低低“嗯”了一声,又道,“睡吧。” 他鼻尖蹭了一下她的耳朵,温热的呼吸喷在慕言蹊耳朵里,一阵酥痒,惹得她忍不住把头往另一侧偏了偏。 季临渊恶作剧得逞似的又低低笑了两声。 慕言蹊听见,从鼻腔里哼出来个气音,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给他,把耳朵埋在他胸口上报复似的蹭了蹭,反倒又蹭的季临渊一阵心痒痒了。 只是还没待他说什么,就看见慕言蹊的手从毯子下伸了出来,抚上他侧脸,就着他低头的姿势,吻上他。 虽然现下机舱里的灯光都是暗的,但毕竟是在飞机上,慕言蹊顾及着,只是亲了亲他的嘴唇,并没有再进一步,随即就想退回来。 可季临渊哪是那么好打发的,在她想往回退时,收紧揽在她肩上的右手,左手握住她刚刚放在自己脸侧的那只手,反被动为主动,在她下唇轻吮了两下,接着舌尖在她上唇,牙齿扫了几下就想探进去… 却被慕言蹊用力偏头避开,让他的唇落在了她的侧脸上。 两人都停了一瞬。 季临渊还没动,慕言蹊用空着的那只手扯了扯他胸口的衣服,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不要,会有声音。” 季临渊听见,又没忍住笑了一声出来,重新压着她小脑袋到颈窝里,低头亲亲她鼻尖压低声音‘警告’了一句,“先放过你,等着下飞机回去。” 慕言蹊:“……” 怎么还带威胁人的了? 到南城机场时,是凌晨四点多,季临渊揽着还不太清醒的慕言蹊下飞机,想起来两人第一次从西藏回来那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点,那时候,他还是偷偷小心的在一旁护着她,然如今,她却是在自己怀里的。 被凉风这么一吹,慕言蹊稍稍清醒了些,看着勿自扬唇笑着的季临渊,有些不明所以,她看他挑挑眉:笑什么? 季临渊却只是低头亲了她一下,什么也没说。 …… ……. 天虽是黑着的,但机场里却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领了行李出了机场,两人上了辆的士,季临渊直接报了季宅地址给司机。 车子启动,慕言蹊扭头看他,“不送我回公寓?” 季临渊抬手看了看表,指尖在表盘上点了点,笑,“没几个小时,再分开麻烦,你公寓床小,我也睡不下,”他停了停,凑到她耳边隐着笑意小声问:“忘了我刚刚在飞机上说过什么了?嗯?” 慕言蹊:“……” 因为他的言下之意,慕言蹊脸上不争气的染了几分红晕,幸好车里暗,很难让人发现。 她视线看着窗外,手却不老实朝着他腋下伸过去,打算狠狠掐他一下,却没想季临渊像是早料到似的,在她碰到他的前一秒,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拿到唇边吻了一下。 接着一直到下车,都没再放开。 …… 两人看着的车出了大门才提着行李进了别栋,季临渊把门打开示意她先进去,慕言蹊踏过门槛,手刚摸到开关打开灯,眼睛都还没适应光线,就被季临渊从身后覆身上来,身子贴在墙上的前一秒钟,被季临渊翻了个身,背贴上墙。 压在了开关上,得,灯又灭了。 屋里窗帘紧闭着,一丝光也没有透进来,慕言蹊眼前黑压压一片,只能感觉得到身前男人压下来的重量,听得到他略带了些沉重的呼吸,还有闻得到自己越渐熟悉和依赖的,专属于他一个人身上的好闻味道。 季临渊抱着她,压在她身上,却什么动作都没。 反而慕言蹊因为这安静,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的,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好一会儿之后—— 季临渊鼻尖从她额头慢慢滑下去,动作轻缓,悄悄的,反而很挠人,滑过她鼻梁,顿一下,再继续往下滑,找到她的唇,似触非触的碰一下。 慕言蹊脚尖在鞋子里蜷了蜷。 “言儿。”季临渊声音有些哑。 “……嗯。” 慕言蹊微仰着头在黑暗里闭上眼,轻应一声,声音不觉也哑了。 慕言蹊知道季临渊肯定听出来了,因为听见他的轻笑声,她喃声抗议了一句,季临渊笑着,却没像慕言蹊想的那样,亲上她,而是鼻尖继续向下,滑到她的小下巴上,亲了亲。 季临渊再继续往下亲她细小的锁骨时,才想起来慕言蹊今天身上又是穿的一件高领毛衣。 没办法,他变了个方向,指尖撩了一下她的长发,嘴唇贴过去,含住她细嫩的耳垂到嘴里吮了两下,压着笑意抱怨,“以后要把你的高领衣服都给藏起来。” 太不方便了。 慕言蹊:“……” “也不行,”他像是自言自语,“你怕冷,不能把你冻到了。”季临渊每说一句,嘴唇都在她的皮肤上摩擦着,那酥痒的感觉,逗的慕言蹊直想挠墙。 他鼻尖又顺着刚才的痕迹滑回来,碰到她的鼻尖停住,蹭了蹭,又笑着低声建议:“可以带围脖。” 那个摘下来方便。 慕言蹊:“……” 谁要听他教她怎么穿衣服了…真是…要磨死个人。 慕言蹊蓦然出手,双手圈住他的腰,人又往他身上贴近了几分,凑上前咬住他下唇,用的力度不小,就算没流血,也得有个深深的牙印才对,她在心里胡乱猜着。 哪知下一瞬,季临渊却像突然变了个人,双手握着她两只手压在她头两侧的墙上,浑身上下也紧紧贴在她身上,反客为主,用力的吮住她下唇。 伴随着一阵低低哑哑的笑声。 像是终于看见上了钩的鱼儿—— …… …… 这男人… 真是太阴险了! 作者有话要说:0.0 第51章 暖洒花窗前(02) 临·慕 暖洒花窗前(02)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 慕言蹊早已被季临渊亲的神志全无, 浑身上下什么时候被剥的只剩了件底裤也丝毫不知道, 只是觉得屋里一明一暗的,那光线晃的她眼睛疼, 索性到最后她紧闭着双眼, 不再睁开。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 感官就会越加的灵敏, 她双臂软软的缠在他颈上, 轻轻“嗯”了一声。 季临渊听见,抿着她耳垂笑, 慕言蹊脸上是滚烫, 身子也像被蜡烛点燃的轻幔裹在了身上一样,烫的厉害。 可背后贴着墙,又觉得有些凉。 被他笑的寻回了些理智, 这才发现她被他剥的干净,可他身上却可以说是衣衫完整的,只是把外面的大衣脱了而已。 慕言蹊不高兴了, 低声嘟囔着抗议两句, 手直接伸向他裤腰, 只是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把腰带给扯下来,季临渊又笑,握着她的手帮她解决了这个麻烦,自己又快速的脱了身上的黑色毛衣, 只着着一件敞着领口的衬衣,双臂托起她,绕过屏风,一边亲着她一边进了浴室…… …… …… 事后,天也亮了。 慕言蹊又困又累,想睡觉,但是想着今天领证,又睡不着。 这次没了顾虑…季临渊倒是吃彻底了。 只是让她惊讶的是…手和…两个的区别…也太大了点吧… 0.0 幸好他前戏做的比较足,很足,非常足… 要不然该有多疼啊… 真是想都不敢想。 0.0 …… 季临渊拥着慕言蹊在闭目养神,心里也在想着一会儿要去领证的事,嘴角扬着,好心情溢于言表。 察觉到怀里的人又往他身上靠了靠,季临渊闭着眼,回味着刚才的事,脸颊在她额头上贴着,蹭两下,侧头在她眼皮上又亲了亲,才覆到她耳边问:“还好吗?” 虽然知道是关心她,但还是觉得有些害羞。 …慕言蹊没说话,只“嗯”了声,算是回答。 可能是想着一会儿就要出去,慕言蹊知道他已经很克制了。 季临渊动了动身子,找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用空着的那只手贴在她后腰上,慕言蹊惊的睁开眼,还要? 一会儿真起不来了…… 季临渊回看着她,挑眉,不过没说什么,只是手在她的后腰处轻揉着,帮她缓解下身子上的不适。 原来… 是她理解错了… 她还以为他… 慕言蹊有些囧,垂下眼想装死,却不小心又瞄到他胸前和腹部的那三条疤。 每个大概有十几公分长,可能是因为当时是临时处理的,缝合的很粗糙,所以看起来确实有些瘆人。 也不奇怪他尽力避着自己。 季临渊察觉到她贴在自己胸口上的小手,低头看她,双眼有些红,看起来像是又要哭。 刚刚她也哭了,在自己冲破那道阻碍的时候,但只是落了两滴泪,不像现在这样,想哭,怕他看到,又忍着。 “也许我该让ben去联系联系整形医生,”见她红着眼抬头看他,故意逗她,“免得你每天看到都要给我哭上一回,那我心脏可是受不了。” 慕言蹊瞪着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圈住他的腰,把脸贴到他胸口上,闷着声音说了句,“不要。” 就像季衍卿垂在身下的那两条空荡荡的裤管一样,这些疤也是他的勋章,不应该被剥夺的。 “那你乖一点。”季临渊低头在她发梢亲了亲。 他不想让自己的过去成为她今后每次难过的根源,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说要去做整形手术的事就不是开玩笑了。 慕言蹊闻言在他胸口乖巧的点点头,又低低应了一声。 “嗯。” 从窗帘缝隙射进的光来看,天已经大亮了,也不知道现在几点。 得早早起来,还要去给季卓丰打招呼呢。 没结婚,这又是夜宿在他这里,真是太不像话了。 慕言蹊想着,更是没了睡意。 “刚刚一身的汗,有些不舒服,”她声音在他怀里,有些模糊不清,“去洗个澡,起床吧。” 季临渊应一声,但是没动,突然想起来什么,轻笑了一下,低声窘她,“不是易出汗体质?嗯?” 这几次的亲密都还只是前戏的时候,她就已经闷了一身的汗了。 慕言蹊闻言想到两人那次在民政局门口见面时,两人的对话,也不甘示弱的回窘他,“你不也一样?” 又不是只她一个人身上出了汗的。 “也是。”季临渊倒是承认的爽快。 慕言蹊:“……” “可是我没有不舒服,”他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我觉得挺舒服的。” 慕言蹊:“……” 慕言蹊有些无语的看着他故意偏了重点,心想,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他这么不要脸呢? 季临渊看着她说不出话的样子笑,在她唇上用力亲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刚掀开被子准备抱她去浴室时,听见房门被意思意思的敲了两下,接着有人说着话推门进来—— “老哥,我看你行李——” 季羡鱼话说一半,就听见屋里低斥了他一声,“站住!” 被那斥责声吓了一跳,季羡鱼“啊?”了一声就真的站在屏风后没敢再动。 “怎,怎么了?” 他不过是看到他行李箱在门外放着,就想过来看看他是不是回来了… 想吓死他啊...t^t “先出去,你嫂子在这,不方便。” 啥?嫂子? 哦哦,对,他原先的小师妹,现在变成他嫂子了,上次他回美国后,就一直没回来过,所以这‘嫂子’的名分定下来之后,他都还没见过呢。 季羡鱼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应一声,想着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以后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冲进来他老哥的卧室了。 毕竟,他现在是个有‘家室’的老哥了。 季羡鱼耸了耸肩,准备转身出去,却瞄见门口地上散乱了一地的衣服鞋子… 季羡鱼:“……” “………………………………” 他看着嘴里啧啧两声,摇摇头,心里默默感叹着: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这门都还没进去呢…至于猴急成这样子么… 小师妹人那么害羞,肯定干不出来这种事,一定是老哥这‘禽.兽’霸王硬上弓的… 太可耻了! 但是! 好tm羡慕啊,他也想交女朋友! 屏风外,季羡鱼落下一句“一会儿餐厅见”,接着出去没忘把门给带上。 慕言蹊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这下是真的是要哭出来了,什么啊… 第一次接吻被季卓丰撞到,这第一次的亲密,又被季羡鱼撞个正着… 也太倒霉了。t^t “你怎么没告诉我小师兄他在家呢?” 感觉直接叫名字不太好,但是之前她又一直称季临渊师兄,也不太好那么再叫季羡鱼,只好在前面加了个小字。 “叫他名字就行,”他答非所问的先说了句,接着才一把抱起她往浴室走,“我也不知道他在家。” “那叔叔阿姨不会也在吧?”她圈着他的颈,任他抱着到浴室。 要真是,她就真的要哭了。 “不会,”季临渊笑笑安抚她,“因为我爸的腿,入秋之后他们不会回国内,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洛杉矶。” “哦。” 心情稍稍被安慰到一些。 “有什么好害羞的?一会儿就要去领证了。” 夫妻间的巫山云雨,那还不正常? 慕言蹊:“……” 就算是夫妻,也不好一直让人碰到这种事啊…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 洗漱收拾妥当,又整理整理了心情,慕言蹊深吸口气,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握住季临渊的手,说了句,“走吧!” 季临渊:“……” 他看着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怕她闹脾气。 低头亲亲她,应一声,牵着她往四合院走。 刚进了垂花门,两人就听到从餐厅里传出来的说笑声,季羡鱼虽然才二十多岁,又一副贪玩大男孩的样子,但其实已经是波士顿一所著名大学的副教授了,不过他心性比较皮,即使在专业课上,也严肃不起来,所以他上课的风格很诙谐,反而很受学生的欢迎。 在家里有时候老爷子会被他气到揍人,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会被他逗的笑逐颜开。 慕言蹊跟着季临渊进去,里面的说笑声戛然而止,季羡鱼好像只对季卓丰说了季临渊回来的事,并没有跟他说她也在,因为季卓丰在看见她的时候样子有些惊讶,不过那也还是一瞬间,随即高高兴兴的对着慕言蹊招了招手,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 “刚过来?” 他抬手示意季羡鱼给她盛粥,笑着问了句。 慕言蹊不好意思说,只好含糊的应了一声。 哪知一旁的季羡鱼,却意有所指的咳嗽了两声。 慕言蹊:“……” 见她看过来,季羡鱼对着她眯眼笑笑,把手里的粥递给她,“来,小师妹喝粥。” 慕言蹊刚准备伸手接,半路却被季临渊把碗给劫走,放到了自己面前,接着面不改色的在众人的视线下,自己又重新拿了个碗,盛了一碗粥放到了慕言蹊跟前。 季羡鱼:“……” 他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家老哥,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抗议,就看见季临渊觑眼看过来,无比淡定的说了句: “以后叫嫂子。” 第52章 暖洒花窗前(03) 临·慕 暖洒花窗前(03) 季临渊说完, 意识到一旁季卓丰的视线, 握住慕言蹊放在桌子上的左手, 看着他笑道:“我和言儿已经商量好,一会儿去领证。” 季卓丰闻言愣一下, 再次感叹于自己这大孙子的“光速”追妻能力, 虽然之前一直在他面前叨叨看他什么时候能把这丫头娶回来, 但绝对没有想过会这么早。 毕竟慕言蹊今年也就才22岁, 大学刚刚毕业, 而且他也听说她现在在忙很多的事,自己的画展, 签售会, 甚至最近还听说她在成立什么公益基金会… 他这个大孙子也是天天忙的看不见人。 之前知道他们谈恋爱,季卓丰虽然高兴,但其实内里也是非常忧心的, 首先两个人相隔甚远,见个面都很困难,现在的社会浮光掠影, 他们也是普通人, 孩子都是好孩子, 但到底世事无常。 眼下听见他们真的要领证结婚了,老爷子高兴,但也因为高兴,才郑重。 “丫头父母知道吗?” “因为昨天还在香港,所以只是打了电话, 叔叔阿姨都同意了,一会儿领完证之后,我会再带着言儿回慕宅。” 慕言蹊听见季临渊的话,扭过头看他,给她父母打过电话了?她怎么不知道? 季临渊在她头上轻拍了两下,解释,“昨天回酒店你在换衣服的时候打的。” 虽然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但总归是要把人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孩接到自己身边的。 好吧,是他想的周全,因为慕文若和云婉从始至终都是尊重她自己的意愿和选择的,所以想着领证之后再给他们说一声,毕竟上次带他见过父母之后,他们对他都很满意。 但显然,他考虑的要比自己多。 季羡鱼听见这消息,刚刚被季临渊那么“伤害”也不计较了,难得他以为会抱着工作过一辈子的老哥,不但找到了女朋友,还马上就要结婚了。 蓦然对于慕言蹊收了他这个工作狂的老哥这件事,产生了一种无以言表的感动和敬意。 “恭喜恭喜,”季羡鱼拿着桌上的水杯,碰了碰坐在他对面的慕言蹊面前放着的水杯,“那小嫂子一定要和我家老哥长长久久,百年好合,千万不能半路把他给舍弃了,要不然像他这种工作狂大概很难再找到有人愿意和他一起的人了。” 女孩子嘛,不都是喜欢男人陪在自己身边的。 慕言蹊虽然对他的那声“小嫂子”稍有微词,但对于他嘴里说的季临渊很难找到愿意和他一起的人显然是不能认同的。 但凡是个女生,只要走进了他的心,就不会想出来,说的是她。 他心里的位置,此生她是绝对不会让出来的,所以他再难找到愿意和他一起的人,这种假设,根本就不会成立。 想都不要想。 今早醒来的时候,就知道今天天气不错。 这会儿从民政局出来,了却了一桩心事,季临渊真是看什么都是可爱的。 领证要比他想象的简单很多,跳过体检那一步,整个流程下来,还不到半个小时。 他牵着慕言蹊走出民政局大门,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叶子泛了黄,纷纷扬扬的洒落而下,阳光大好,每片叶角都似是镀了金。 “还记得吗?还手帕那一天,你就是约我在民政局门口见的面。” 临上车前,季临渊指着当初慕言蹊坐的那张长椅低头看她,言笑晏晏。 慕言蹊顺着他的指看过去,抬头看他,也笑,“记得。” 怎么不记得,当时见到他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竟然把人约在了民政局门口见面,怕是史上绝无前例的吧。 可哪里想到,不过三个月余,他们两个竟从门外进了门内。 从今往后,这一生都是要牵扯在一起的。 两人到慕宅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半,刚进家门,就闻见一阵糕点的香味。 慕言蹊眼睛一亮,有些兴奋,“我妈妈在烤点心,她烤的点心真的和她的绣技有的一拼,我好久没吃到了。”话说着,拉着季临渊步子疾疾的就想往屋里走,却被季临渊另一只手给捞着腰稳住。 “你慢点,”他有些好笑的低头看她一脸馋样,觉得有些新鲜,然再扫了一眼她今天脚上穿的那双细高跟短靴,还是忍不住叮咛,“小心摔了。” 季临渊揽着她往屋里走,“之前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吃点心?”两人确定关系那天,他从四合院拿过去的那一小碟点心,她也就吃了两块。 慕言蹊摇摇头,纠正他的话,“我是喜欢吃我妈妈烤的点心。” “配上酿好的桂花蜜水,真的会让你惊叹的,”她挠挠他手心,一脸认真的强调。 季临渊看着她一脸认真,笑着摇摇头,低喃了一句,“以前真的没发现。” “没发现什么?”慕言蹊拉开落地窗门,疑惑的看他一眼? 没发现她妈妈烤点心很好吃?他又没吃过。 “以前没发现…”季临渊俯身到她耳边低低补充道,“言儿还是个小馋猫。” 慕言蹊:“……” 慕言蹊嗔瞪着他,反被他笑着曲指轻敲了下额头。 许是听见了外面的声响,云婉从厅旁的厨房出来,在云婉出来的前一秒钟,季临渊站直身子,中规中矩的牵着慕言蹊进到客厅里面,把落地窗门拉上,看着手上沾了面粉的云婉,郑重的叫了声“妈”。 季临渊一脸坦坦荡荡的,反而是慕言蹊听他那么称呼,自己有些害羞,一听见云婉笑着应了一声,就赶忙上前转移着话题,“妈妈,我爸爸和哥哥呢?” “你爸爸在二楼阳台上画画,你哥哥这两天病了,在卧室,眠眠刚才过来给他吊针,还没走。” “病了?很严重吗?”她去香港前在家吃饭的时候他都还没事,这才几天怎么说病就病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别担心,”云婉安慰她,“只是有些感冒上火,嗓子哑了。” 慕言蹊闻言稍稍放心,回头看看季临渊,后者意会的点点头,“我陪你去看看。” 云婉看着两人上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垂下眼进了厨房。 两人先到阳台上和慕文若打了招呼,才到二楼沈深知的卧室,在门口,慕言蹊抬手轻敲了两下,过了几秒钟,门从外向里打开,开门的是江眠月。 “我哥哥呢?”她看见人张口便问。 江眠月让开半步,抬手往里面指了指,“睡着。” 接着看着季临渊礼貌的点点头,伸手和他的握了握打了声招呼。 慕言蹊走到床边的时候,沈深知是闭着双眼的,可能因为病着,嘴唇有些发白,眉头微微拧着,看着好像不只是云婉说的只是感冒上火那么简单,但又摸不着什么头绪,她侧头看着一旁的输液架,吊瓶里的药液还剩三分之一左右。 想来是睡的有一会儿了。 慕言蹊摸了摸沈深知放在身侧的手,有些凉,她把他的手轻轻放到被子底下,轻了声音问一旁的江眠月,“我前两天走的时候我哥哥他还没事,是着凉了吗?” 从小到大,沈深知可不是因为着凉就会感冒发烧的体质。 而且,慕言蹊看着仍旧睡着的沈深知,感觉他好像瘦了一些。 “感冒发烧这种小病小痛不是都挺正常的?前两天一直下雨,他不小心淋了点雨,才出的问题,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 季临渊站在慕言蹊身边,抬手在她头上安慰的拍了拍,“听医生的话没错,别担心。” 慕言蹊握住他的手,抬头对他笑了笑。 季临渊提提嘴角,眼睛无意扫向床头柜,在看见上面的药盒时,愣了一下,准备拿起来再仔细看看时,东西却被江眠月拿走,打开药箱,扔了进去。 随后把桌子上的其他几样东西也一并塞到了药箱里。 “一会儿帮他拔完针我就走,先把东西收拾好吧,要不然怕像上次那样,把什么东西落下还得再麻烦的跑回来一趟。” 说完,江眠月对着两人笑了笑,把合上的药箱放到了门口的高脚柜上。 慕言蹊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反倒季临渊看着刚刚江眠月不同寻常的反应,若有所思的又看了那药箱一眼。 …… 季临渊靠在落地窗前拿着刀子削苹果皮,他手法好,被削下的果皮薄薄的一层,在他指间安安稳稳的缠了两圈。 而慕言蹊坐在床边,一会儿看两眼季临渊,一会儿数着输液管一滴一滴往下落的药液。 江眠月坐在一旁的真皮沙发上,心不在焉的刷一下手机,抬眼看看两人,再刷两下手机,再抬眼看看两人。 这两人显然是没有出去的打算。 不多时,季临渊把苹果削好,站直身子把削下来的果皮扔进垃圾桶,床头柜上有空着的碟子和叉子,他刀法俐落的切成小块,用叉子叉了一块递到慕言蹊嘴边。 她张嘴吃掉,接过他手里叉子和碟子,准备吃第二块的时候,听见沈深知开口说了话。 “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深知声音沙哑,一句话像是从嗓子眼磨出来的一样。 说完又咳了两声。 慕言蹊闻声回头,看着他笑,“今天凌晨到的南城,刚回来没多久。” 她把刚叉好的苹果递给沈深知。 沈深知接过手,并没有吃,撑着臂从床上坐起来,慕言蹊帮他弄了弄靠背,觑眼看了他一眼,小声咕哝,“你身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弱了?淋个雨都能病这么严重。” “就是不经常生病,生起来才看着严重,”知道她是担心他,沈深知抬抬挂水的那只手,“输两天液就好了。” 接着抬眼看站在落地窗前的季临渊一眼,又收回视线看慕言蹊,“听妈说你们今天去领结婚证,回来了?” 慕言蹊顿了一下,才抿着唇看他应一声。 “嗯。” “恭喜,”沈深知抬起拿着叉子的左手,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笑,“恭喜我们言言嫁人了。” 看着他心情好像并没有不好,慕言蹊握住他的手,对着他乖巧的笑笑,“下一步应该哥哥你给我找一个嫂子了。” 沈深知垂下眼看着被她握在手里的左手,笑着应一声,“说的是。” 季临渊在两人握着的手上扫了一眼,随即走到床头柜旁从热壶里倒了杯热水,把沈深知手里的叉子拿过来放到碟子里,握住沈深知的手把水杯放到他手里,淡淡说了句,“喝点热水,嗓子会舒服点。” “对对,光顾着说话,我都给忘了。”慕言蹊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沈深知,又抬头看了看季临渊。 后者把她手里的碟子接过手,指尖在她下巴蹭了一下,温声道:“你要不要下楼去看看点心烤好没有?” “这会儿?”慕言蹊眨眨眼,“你想吃?” “嗯,”季临渊唇角稍勾,“刚被你说的馋虫勾出来了。” 慕言蹊闻言点了点头,“那你等一下,”随即又看着坐在沙发上始终未发一语的江眠月,“江医生也吃点吧?” 江眠月看着投过来视线的季临渊,隐隐叹口气,接着有些尴尬的笑着应一声,“好啊,我也好久没吃过云姨烤的点心了。” 慕言蹊应着声,回头看着沈深知,拍了拍他身上的被子,“哥哥你等着,我去楼下再给你泡杯桂花酿上来。” 沈深知扬唇看着她笑,“好。” 慕言蹊站起身往门外走,季临渊跟在她身侧一起往外走。 “你要一起去?” “不是,我送你出去。” 走到门口,她有些好笑的看他,“这是我家,还怕我不认识路?” “没有,”季临渊俯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只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慕言蹊睨他一眼,撇撇嘴,“你很贫。” 季临渊笑,没再逗她,托了托她后腰,小心叮咛,“下楼要小心。” 季临渊亲眼看着慕言蹊下楼才又进到屋里,反手关上门,看着靠坐在床上喝水的沈深知,面无表情的问了句: “你的病,只有言儿一个人不知道吗?” 第53章 世界温柔如水(01) 临·慕 世界温柔如水(01) “你的病, 只有言儿一个人不知道吗?” 沈深知闻言喝水的手微顿, 抬眸觑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江眠月, 后者对他无辜耸肩,“我什么都没说。” 他就知道刚刚季临渊看过来的那一眼不正常, 果然—— 季临渊看见两人的互动, 并未多说什么, 毕竟大家都是明白人。 他垂眼看一旁高脚柜上刚刚江眠月放到上面的医药箱, 打开, 从里面找出来刚刚他在床头柜上看到的那个药盒拿在手里,再仔细看了看。 证明自己刚才确实没有看错。 riluzoletablets, 中译:利鲁唑片。 一种抗兴奋毒性药物, 是一种谷氨酸的拮抗剂,可以减少谷氨酸引起的细胞激活毒性,也是美国fda(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对als唯一批准的治疗用药。 als, 学名“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俗称“渐冻人症”。 也被大家称为“不死的癌症”。1 这种罕见的专业用药,一般人很难知道, 甚至是医院里的一些医生护士, 在没接触过这种病情时, 对这个也都不甚了解。 可偏巧他却是知道的。 三年前,惠灵顿医院,也是季临渊第一次看见慕言蹊的那一天,他就是去医院送别me世界明宣会英国办事处的负责人卡洛·亚当斯唯一的儿子,乔·亚当斯。 而乔就是死于als。 患这种病的人平均寿命是2-5年, 而医生在确诊后预言乔大概可以活3-5年,然而事实却是—— 从查出病因,到确诊,再到去世,期间相隔了二十年。 这种病,致病原因医学界尚未明确,基因突变和神经毒性物质常年的累积是现医学界研究的主要方向。 各国这种病例不少,不是没有奇迹,只是太少了,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 第一次在慕宅和他碰面,两人在枫叶林里的谈话,刚开始他也以为沈深知是铁了心的要跟自己死扛到底,谁知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我现在是以言言哥哥的身份,来找你谈话的。” 沈深知拜托他以后要好好照顾她,否则会给他好看。 当时他觉得他有点可笑,因为言儿是他心爱的女孩,他照顾她天经地义,除了她父母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来拜托他,嘱咐他。 但是沈深知的身份又有那么一点特别,于情于理,季临渊还是觉得他是有说那句话的分量的。 所以那次的交谈还算融洽。 大家都是成年人,用成年人的方式解决,实属正常。 只是让他奇怪的,是沈深知言语间难掩的决绝,不舍得,但又不得不放弃。 季临渊以为是他想开了,想离开,就算不是,他也没兴趣去了解,只要他不会来两人之间横插一脚,他没兴趣管其他的事。 可今天让他发现的事,却又把这件事变的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主动离开和被迫离开,意思大相径庭。 他可以不在乎沈深知,但是却不能不在乎他的言儿,在将来的某一天知道了真相,该会受到如何大的打击。 “是吗?” 季临渊把药盒重新放到药箱里盖好,插着兜斜靠在高脚柜前,看着半靠在床头的沈深知,又问了一遍。 “是。” 沈深知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双手交叉放到被子上回看着季临渊嘴角勾着哑着嗓子应一声。 “爸妈也是知道没多久。” 一个人要骗过很多人很难,但很多人想要骗过一个人,并不难。 从发现到确诊这两个月,他本有意想瞒着慕家上下,可发现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上次慕言蹊给江眠月打的那通电话,如果不是他对她太过了解,很有可能就会漏了馅。 慕文若和云婉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但从小到大对他视如己出,他一丁点的不对劲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迫不得已,他才对他们说了实话。 两老哭了好几天,这两天更是因为他的发病,气氛很低迷,如果不是今天怕慕言蹊看出来点端倪,沈深知想他们大概会泪淹慕宅吧。 “所以你最近才开始把国内的生意逐渐弱化,加重开拓国外市场的比例?”季临渊挑眉。 如今的声音沙哑只不过是他病症初期的反应而已,愈见到后…… 如果不想让慕言蹊发现,离开是他唯一的选择。 虽然刚开始他不喜欢沈深知,但是想到今后,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或许……他们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沈深知并不意外他会知道,反而觉得因此还省了自己如何张口的麻烦。 “好歹你今天也正式成了我‘妹夫’,”沈深知反看着他,也挑了挑眉,“有你这个裙带关系,我不用白不用,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看在言言面子上,帮我这个忙了?” 季临渊的传媒业务,在全球上百个国家都有涉及,能有他帮忙,这事就简单太多了。 季临渊闻言真想翻个白眼给他,双手盘胸,睨他,“有话就说。” 沈深知摸了摸自己的嗓子,故意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嗓子有点难受,你站太远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床边,笑的也很故意,“近点。” 季临渊:“……” 算了…何必跟一个病人计较…有失风度。 季临渊并没坐在床边,而是拿了一旁的椅子放到离床边半米的距离,坐上去,“说吧。” 沈深知提提嘴角,侧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来几份文件递给他,“在说我的事之前,我还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是关于言言的。” 他看着季临渊翻着手里的文件,继续开口:“我知道言言自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忙成立基金会的事,我想等到……” …… …… 慕言蹊下楼拿了一趟点心,总觉得回来之后,屋里的三个男人都有点不对劲。 因为… 这气氛看起来… 也有点太融洽了… 自沈深知和慕言蹊两个人的问题说开解决之后,沈深知和季临渊虽不至于见面就会是“分外眼红”的状态,但彼此看对方那股“不顺眼”的劲,还是隐隐剑拔弩张的。 即使刚刚自己在房间里的时候,季临渊也是跟床能隔多远隔多远的站着,可她只不过离开一小会儿,回来再看,季临渊已经坐到沈深知的床边了? 慕言蹊听着他们好像在说生意上的事,虽然她听不懂,但是两个人表情看着都还不错,江眠月给沈深知在拔针,表情也比刚刚放松很多。 慕言蹊一头雾水,可觉得两人能好好相处毕竟是好事也没打断他们的谈话,只沉默的把手里的那杯桂花蜜水递给了沈深知。 季临渊接过她手里的点心盘给了江眠月,慕言蹊手快,在江眠月接过手之前从盘子里拿了块大桃酥用自己带上来的包装纸包住,递给季临渊。 江眠月:“……” 好像他接过盘子就不给他吃了似的… 季临渊不爱吃点心,刚刚那么说,本就是想支开她,但是看她这么“护”着他,他倒是高兴,没有接她递给他的桃酥,反而笑着握住她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然后回过头继续跟沈深知继续刚才的对话… 慕言蹊在一旁坐着,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块桃酥还在纳闷着… 一个做传媒和一个做医疗设备生意的…有什么好聊的? …… 吃饭的时候,沈深知喝着云婉特意给他熬的粥,看着季临渊和慕言蹊开口问他们何时办婚礼的事。 “我们之前商量了一下,想等明年春天的时候,”慕言蹊扭头看季临渊,“我们两个最近几个月都有些忙。” “想办中式还是西式的?”沈深知又问。 “当然是中式了。”秀禾多好看。 说完,觉得不妥,侧头看季临渊问,“你觉得呢?” 季临渊拍拍她的头,笑,“看你喜欢,我都可以。” “我最近不太忙,在南城待的比较多,帮你们物色一下婚庆公司?”沈深知笑着看两人,“既然证也领了,婚礼要不要也提上日程早点办?” 慕言蹊还没开口,季临渊倒是应一声,“也好。” …… 说好的明年春天呢? 众人吃过午饭,沈深知和季临渊跟着慕文若去书房,留了云婉和慕言蹊收拾。 洗碗洗到一半的时候,慕言蹊突然顿住。 云婉侧头看她,“怎么了?” “妈妈,你觉得我哥哥最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慕言蹊回看着云婉,面色带着几分狐疑。 云婉闻言擦着盘子的手停了一瞬,接着若无其事的继续,笑着觑她一眼,“哪里奇怪了?” 慕言蹊眨眨眼,皱了皱鼻子,把洗干净的盘子递给云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从上个月他回来之后我就这么觉得了,当时我还以为他身子出了什么问题,特意打电话给江医生…” 云婉低头认真擦着她递过来的盘子,抿了抿唇,还没开口,就又听见慕言蹊接着道:“可是江医生说什么问题都没有。” 云婉把擦干净的盘子收到柜子里,柔声笑着给她开玩笑转移话题,“我看你是回国之后忙这忙那的给忙晕了吧?你哥哥从小到大身子都健健康康的,又不是你,小时候就差没天天住在医院里了。” “我现在身体很好好吧?”慕言蹊小小哼一声,给自己正名,“反而哥哥他,淋了点雨居然就感冒了…” 所以她才觉得不正常,人只有免疫力低的时候才会这么容易生病的不是吗?他一个每年都会冬泳的人,从小到大都没见他感冒几次,要说淋了点雨就感冒,真的让她难以相信。 “他生病快,好的也会快,眠眠说了,输两天液就会好的,”云婉仍旧笑着,“你就别乱操心了,一个感冒咳嗽,都能让你想出来一堆有的没的?” “可是——” “还要很久吗?” 慕言蹊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门口的季临渊打断。 “……”被打断的慕言蹊看他,“都没听见你下楼。” 季临渊对着回头看过来的两人笑了笑,走到慕言蹊跟前摸了摸她的头,扭头看云婉,“妈,剩下的我来吧,爸找你有点事。” “找我?” 她刚想着慕文若这会儿找她做什么,就看见季临渊趁慕言蹊不注意使过来的眼色,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即时改口道:“哦,对,我忘了一会儿要帮他找剩余的宣纸来着。” 云婉把手里的擦干布递给季临渊,“那好,剩下的你来,辛苦了。” “不会。” 季临渊接过手往一旁让了让。 看着云婉上楼,他走到水池旁,接着擦剩下的盘碗。 “你们聊完了?” 显然,因为季临渊的打岔,慕言蹊已经忘了刚刚自己要说什么,瞄了他一眼,把最后一个碗递给他。 “嗯。” 季临渊把碗筷收拾好到橱柜里应一声。 “都聊什么了?”慕言蹊洗着手偏头问他。 季临渊关上橱柜的门,从墙上摘下擦手毛巾包住她湿淋淋的手,耐心的一点点擦干,抬眸看她,装可怜,“爸和沈深知围攻我,说如果我敢欺负你,就要把我的腿打断。” 慕言蹊:“……” “他们才不会这么说话,”她小声嘀咕一句,看着他把毛巾挂回原处,“我哥哥呢?” “回房间睡了。” 慕言蹊扯了扯他袖口,探着头看他,“说真的,你们都聊什么了?” 季临渊把她拉着自己袖口的手握在手里,笑,“男人间说的话,你小女孩知道做什么。” 慕言蹊:“……” 她挠他手心,强调,“我不是小女孩。” 季临渊握着她的手到她身后,拥住她,垂着眸,扬唇,“你是。” 慕言蹊挑眉,“不是。” “是,”接着不等她再辩,开口转移话题:“上次让你带我在慕宅转转,被打断,这会儿带我看看?” “好啊。” 慕言蹊不疑有他的答应着。 除去慕家上下住的连着的那几栋院落,小院外还有一大片草坪,草坪的左面是花池,右面是上次季临渊和沈深知谈话去的枫叶林。 花池里面的花不多,至少没有季宅的多,所以慕言蹊只带他简单的看了看后,指着枫叶林,“那里是我和爸爸最喜欢写生的地方。” 春夏秋冬四季,每一季的景致都是不一样的。 但却都是“渐欲迷人眼”的。 她牵着他往枫叶林走,给他介绍,“你上次来这里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她指着偏右面的地方,“那里有个小屋,是我和爸爸赶画稿时待的地方,里面很安静。” 季临渊顺着她的指看过去,看见一个像童话故事里的那种树屋一样,外观很别致。 只是…不怕下雨天漏水吗? “外表很萌,但其实里面跟平常的画室是一样的。”季 临渊听见她解释,恍然。 慕言蹊接着拉着他绕到小屋的另一侧,指着在相邻的两棵树之间,装好的一个秋千,扬着笑看他,“这是我哥哥在我八岁的时候给我弄的,高度被调了很多次。” 她松开他的手,坐上去,“这个高度是我初三不再长个之后定下的。” 慕言蹊往后撤了撤,翘着腿荡着秋千看他娇俏的笑,样子是真的开心。 午后的天,阳光热烈了些,空气也随着暖了很多,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下四周斑斑驳驳的光点,落在她的脸上,身上,沐浴着温柔和岁月静好。 荡势趋缓时,季临渊走过去,握着绳索固定住,立在她身前,俯下身子看着阳光落在她眼里细碎的光调侃,“还说不是小女孩。” 他捏着她下巴,指腹在上面蹭了蹭,笑她,“瞧把你开心的。” 话说完,他握着她腿弯和后腰把她抱起来,自己坐到秋千上,放她到自己腿上坐着,抱她在怀里,嘴在她眉眼和鼻梁上徘徊了会儿,须臾,捏着她下巴,亲上去。 人生有长有短,而自己根本不会知道下一瞬会发生什么,只好把每一天都过得像是最后一天,认真做自己想做的事,好好生活,尽量不让自己留有遗憾。 这是季临渊在很久以前就想明白的一件事。 可他依然有很多遗憾的事,那场夺走他挚友的枪战和三年前在医院看到她时没能想着主动先去认识她。 季临渊想着她刚刚的笑脸,好像能越过时光看到幼时的她,在秋千上笑的神采飞扬的模样,在她的旁边是年少时的沈深知,推着秋千,看着她笑。 眼里有青涩又懵懂的爱,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和她白首,陪在她身边,此生不离。 只是...... 想着这些,季临渊在心里悄悄叹口气,他是有多幸运,今生能得到她的青睐。 慕言蹊对于他此时心里所想的全然不知,搂着他脖子,轻轻回应着,只觉得是不是其他情侣或是夫妻之间也像他们一样,好像怎么亲都亲不够似的……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唇移到她的小下巴上,啄两下,又一点一点亲到她耳后,鼻尖在她耳垂上蹭两下,低声道:“小女孩都招人疼,我们言儿有很多人疼,也有很多人爱。” 最后似是自语的低声感叹了一句:“真好。” 这话慕言蹊倒是反驳不了,经历过不开心,依旧留下来的人,才更珍贵,像是仁央,即使不会再陪在她身边,每当想起来都是暖心的。 她从小到大,被宠爱着长大,现在想想离开南城的那四年,也像是上天的一种恩赐,让她在能继续提高自己学习的同时,还找到了今后想要走的路。 慕言蹊双手圈着他的颈,脸颊贴着他侧脸笑了笑,反问,“你不也是?” 季临渊闻言故意皱眉,“也是什么?小女孩吗?” 慕言蹊轻哼一声,手在他肩膀拍一下,“也是有很多人疼,很多人爱。” 季临渊抿着她耳垂,哑声笑,轻“嗯”了声。 慕言蹊被他逗的有些痒,身子动了动,突然开口,“我觉得跟你比起来,我确实是个小女孩。” “嗯?” 他看她挑眉,没明白她为何突然变了主意?刚刚还一脸认真的在给他辩。 “俗话说‘三岁一个代沟’,而我们可是差了三个代沟呢,按着岁数怎么着我都得叫你一声——”她靠到他耳边小声调侃,“叔叔吧?” 季临渊:“……” 他无奈的低头看她笑,收紧手臂,警告她,“不许闹。” 什么“叔叔”,听起来怪怪的。 像是…那什么一样… “不叫叔叔,那叫什么?”她是存心要闹他,“师叔?” 季临渊想起第一次两人在季宅见面,当时她也是这么“皮”,之所以不能收拾她是因为两人还“不熟”,但显然,这丫头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 季临渊没再理会她“无比热情”的给他列出的“称呼建议”。 打断她问,“今天晚上还回季宅吧,明天我走之前再送你回公寓。” 慕言蹊没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手指玩着他的大衣领摇摇头,“我想回公寓,好几天没有看见朵朵,很想她,而且——”她抬眼瞅他,“今晚我们和阿如姐一起吃个饭吧?” 这么长时间,他们好像还从来都没有一起吃过一顿饭,今天这日子特殊,好歹要聚一下。 季临渊思了半晌,应一声,“也好。” 下午从慕宅出来,两个人先去了趟超市买食材,买东西的时候,慕言蹊给应如是去了电话,说完正事,问她或者朵朵需不需要带什么东西时,听见应棉朵在电话那头软萌稚嫩的声音: “auntie,你把你智几带回来给朵朵就好啦~” 一句话,听的慕言蹊眉开眼笑,这小丫头也不知道都跟谁学的,嘴真甜! 买好东西到公寓时时间刚好五点半,慕言蹊不会做菜,大厨自然就是季临渊来做,她在一旁打下手,半个小时后,门铃声响,慕言蹊擦擦手到门口,透过猫眼,看着应如是抱着应棉朵站在门外。 她笑着刚把门打开,应棉朵已经冲着她扑了过来。 “auntie,朵朵好想好想好想你喔!”小丫头一字一点头说的郑重其事,小脸上看着还带着几分委屈,看的慕言蹊一阵心疼。 “auntie也好想好想好想你噢!”她在她白嫩嫩的脸蛋上使劲亲了一下,“要不要看auntie给朵朵买了什么礼物回来?” 小丫头高举双手,一脸兴奋,“要!要!朵朵要看!” 慕言蹊跟应如是打了声招呼之后,直接抱着应棉朵到客厅玩平衡抽积木去了,完全忘了要帮季临渊做饭的事。 应如是看着在客厅地毯上玩的不亦乐乎的一大一小,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进了厨房,靠着流离台看着自家老板,调侃,“被小孩夺走注意力的感觉怎么样?” 季临渊手上切着土豆的动作没停,提了提嘴角,“大概就是孩子得晚两年再要的感觉吧。” 应如是看着面前挽着衬衫袖子,带着围裙切着菜,身高腿长眉目放松,身价数百亿的男人,就觉得有点想笑,尤其看着他刀工俐落的样子,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如果这会儿把他拍个照片发到工作邮箱里,怕是网络都得瘫痪了。 眼前似是闪过另一个男人的身影,鼻梁架上的金丝边眼镜下眉目清冷,白色衬衣上的纽扣一丝不苟的系着。 画面一转,是他一身白色的运动套装迎面跑过来的模样,宽肩窄腰,没了眼镜的遮挡,薄而浅的双眼皮上,眼睫的颜色很深,看着她浅浅扬着嘴角,跟她说“嗨,好巧。” 不知道他在家里是不是也是这样… “基金会的事,还顺利?” 季临渊侧头看一眼盯着菜板不知道发什么呆的应如是,挑眉问了句。 回过神的应如是应一声,“嗯,”接着又没忍住抱怨,“就是相关部门办事效率真的有点低,等的过程时间太长,有点浪费时间。” 她洗洗手,示意他炒菜,她来切,季临渊放下刀,提嘴角说了句,“到哪都一样。” …… 一个小时后,正式开饭,季临渊把买来的红酒打开,一人给倒了一些。 应如是看了一眼坐在慕言蹊特意给买的儿童座椅上,带着围兜自己乖乖吃饭的应棉朵,端起酒杯率先开口祝福今天喜结连理的两人。 “恭喜结婚,”三人碰了碰杯,应如是笑着道,“希望你们早生贵子,和我们朵朵来个娃娃亲。” 慕言蹊:“……” 刚领证第一天,怎么娃娃亲都谈上了,不过要是朵朵能给她做儿媳妇,她倒是想赶紧生一个来占住。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1中的专业知识介绍参考百度百科《利鲁唑片》,望知。 第54章 世界温柔如水(02) 临·慕 世界温柔如水(02) 吃过晚饭, 没有待多长时间, 应如是识趣的抱着应棉朵下了楼, 给这对新婚夫妻留下独处的时间。 季临渊把锅刷完放好的时候,慕言蹊已经把桌上的碗盘收拾干净放进了洗碗机里。 他若有所思的侧头看她一眼, 拿抹布把流离台上刚刚溅到的水渍擦拭干净, 接着冷不防的握着慕言蹊腰两侧, 放她坐在了上面。 慕言蹊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呼一声, 攀着他肩膀看他, “你干嘛?” 季临渊又往前贴了一小步,鼻尖蹭蹭她的, 在她唇上啄一下一脸认真的问她, “刚刚你说要去西藏的事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慕言蹊头往后撤了撤,有些好笑的看他。 这个有什么好骗人的吗? “那我陪你去了之后再走。” 慕言蹊摇摇头想也不想的拒绝,“不用。” 他工作那么忙, 每天的事都是按着行程安排好的,说好了离开的时间,如果因为她而改行程, 后续得多少事情随着变动, 根本难以想象, 她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只是去确认一下之前的捐赠是不是都已经到了孩子们手里,不会待很久的,后面两个月还有三场画展和三场签售会,有很多事情要忙着准备,所以我去两三天就回来。” 她的工作室刚起步, 基金会的审批又还没走完,这件事交给别人她又不放心,只好自己亲自去跑一趟看看。 “只有你一个人去我会担心,”季临渊敛眉看她,因为想到两人那次在西藏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你也不让应如是陪着你一起。” “阿如姐要照顾朵朵,还要跟进基金会审批流程的事,”不难猜得到他在担心什么,慕言蹊耐心跟他解释着,“上次的事算是个意外,我住的那家酒店的大堂经理叮嘱过我那个地方人烟稀少,不太安全,是我自己好奇硬是要去的,如果我听他的话没有去,也就不会发生那个事情了。” 季临渊只看着她没说话。 “你去过那么多次应该知道,那的治安环境其实都挺好的,几步开外随处都可见巡查的武警,”慕言蹊捧着他的脸在他嘴上亲一下,笑的很温柔也很安抚,“我没有那么蠢,犯过的错还会再重新犯一次。” 季临渊看着她小小吐出一口气,压着她后腰亲亲她额头,眉眼,沿着鼻梁,鼻尖,似触非触的贴着她唇角小声呢喃,“再等我两个月。” 两个月后,至少他就可以陪在她身边了。 季临渊的手贴着她后腰轻揉了两下,慕言蹊浑身便像是触了电,酸软一片,在他唇边喘了两口气,四周的空气蓦然开始变得旖旎起来,她有瞬间的恍惚,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慕言蹊圈上他的颈,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气息有些不稳的“嗯?”了一声。 季临渊没再回答,双手握着她垂在自己身侧的小腿改圈上他的腰,接着双臂托起她厮磨着她耳下的敏感处往楼上她的卧室走。 身子忽然的悬空让慕言蹊找回些理智,躲着他有些痒的亲吻,故意道:“你不回季宅吗?” 季临渊唇角微扬“嗯”一声,抱着她跨上几级木质台阶分神回她,“你在哪我就在哪。” 小复式上面的空间不大,高度平时慕言蹊站起来也就刚刚好比她高出来一两厘米,季临渊个子高,抱着她得半弯着腰才行。 一到上面,季临渊把慕言蹊放到床上,紧接着就压了上去。 “你不是嫌弃我床小?”慕言蹊半开着玩笑推推他,还记得今天早晨他在出租车上说的话。 季临渊笑,脸颊贴着她的,在她耳边低声说,“没有嫌弃。” 慕言蹊没吭声。 “真的,”季临渊哑声强调,“怕动静太大你会不舒服。” 慕言蹊:“……” 什么动静太大……真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季临渊忽然抱着她翻身,把慕言蹊吓了一跳,如果不是他在翻身的时候用手臂支着往一旁靠了靠,她就得掉地上了。 …… 好吧,不能不承认,一米五的单人床,一个人睡空间足够大,可要是两个人来睡,确实是小了点,更何况还是个像他这样的大男人。 看她老实了,季临渊又把两人位置调换回来,手肘压在她头两侧的枕头上,枕头陷下去两道痕迹,他拂开她散开的长发,俯下身子亲她,三两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扒干净,又来扯她身上的障碍物。 直到两人身上都给扒干净了,这才满意的,耐心的,从上到下耐心的亲着她,引着她一点点动情。 虽说女孩子都只在第一次的时候会疼会难受,但季临渊还是谨慎,前戏时间长,在她忍不住弓起身子时,他才用力挺进去。 …… 想着明天分开又得两个多月见不到面,季临渊就觉得喉咙紧的厉害,之前每次分开的时候也难受,不愿意,但那是今天之前。 自知道了沈深知的事情之后,他心里就像有好多块大石头在压着,每一块都有千斤重。 每块石头上都粘着他对她的担心和忧虑。 担心慕言蹊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万一知道了沈深知的病该怎么办? 担心沈深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万一出了意外,她如何承受的了? 担心慕家父母崩溃,她又该怎么办? 即使他放下一切赶回来,那他赶回来之前的这十多个小时,她怎么办? 这把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时候,是真的像身子里的每个细胞都是她。 ……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慕言蹊是被“咚”的一声撞墙的声音吵醒的。 声音不算小,慕言蹊有些被吓到,心跳的还挺快,抓着被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季临渊光着上半身只套着一条裤子,在床边半弯着腰揉着脑袋。 显然,早晨刚睡醒还不大清醒,忘记这上面房高低,站直身子撞到头了。 慕言蹊从没看过他这模样,翘着头发,一脸没睡醒揉着脑袋的懵样,觉得好笑,没忍住用薄被掩着嘴噗嗤一声就真的笑了出来。 季临渊看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径自揉着脑袋下楼去了卫生间解决自己的问题。 回到楼上的时候,看她闭着眼睛又像是睡了,但季临渊却知道她没睡,谁睡觉,嘴角会翘的那么高?季临渊直接隔着被子压在人身上。 “笑我?” 他在她眼皮上亲一下。 “你好重。” 慕言蹊也知道自己装不下去,索性睁开眼看着他抱怨了一句。 “昨天晚上你可没这么说。” 季临渊在她唇上惩罚似的轻咬了一下,笑。 慕言蹊:“……” 请你原地爆炸。 “改天换张床。” 季临渊动了动身子,抿着她耳垂低声建议了一句。 “……嗯。” 慕言蹊脸烫着,也低低的应一声。 昨天晚上,慕言蹊可是明白他嘴里说的“动静太大,怕你不舒服”都是委婉了的。 也知道了昨天早晨在季宅,他体谅她初经人事,有多克制。 一大早季临渊身上就又有了反应,但昨晚他折腾她一直到半夜,即使想要也不忍心。 都说男人在情.事上无师自通,季临渊估摸着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当怀里是自己想要的人儿时,别人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他自己,昨天晚上在她软软糯糯的求饶声中,心里就想着,命给她都行,只要今生,她不离开他。 季临渊当天晚上回了美国,第二天一大早,慕言蹊照旧到楼下买了两份早餐到应如是那里吃。 应如是给应棉朵做了份虾滑鸡蛋羹,小丫头也是像以往一样,一顿饭吃下来,吃的嘴上脸上全都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吃的什么似的。 慕言蹊好笑的拿餐巾纸给她仔细的擦干净,然后把她从儿童椅上抱下来。 “谢谢auntie。”应棉朵在慕言蹊颊边轻吻一下,礼貌的道谢。 慕言蹊闻言笑笑,揉了揉她头发,“乖”。 这小丫头,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妈妈,妈妈,《海蒂冒险》要开始了,我今天可以看吗?” 应棉朵看着收好碗筷从厨房出来的应如是,小跑着到她身边,扯着她衣袖软软的询问,“就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好吗?” “今天当然可以,”应如是捏捏她小脸应一声,接着蹲下身子看着她温声道:“昨天不让朵朵看,是因为朵朵昨天不好好吃饭,今天乖乖吃饭,就可以看呀,妈妈刚刚在公园不是跟朵朵拉过勾了吗?” “但是只能看30分钟哦。”应如是最后强调。 小丫头听见,捧着应如是的脸啵唧了一下,蹦蹦跳跳的到客厅看动画片去了。 慕言蹊闻言倒有些诧异,自认识这两个多月,小丫头虽然调皮,但大多时候还是乖乖巧巧的,尤其是吃饭的时候,都是自己吃,不用别人喂的。 要知道,现在好多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被长辈们惯的吃饭不但不自己吃,就算是喂,还得跟在屁股后面追着才能喂到嘴里一口饭。 “朵朵昨天不舒服?”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再懂事,身子不舒服也会有闹脾气的时候。 “不是,”应如是摇摇头,“前天晚上练琴她不好好练,我说了她几句,她就跟我生气了,吃饭的时候故意把碗掀翻,弄的哪里都是,我就罚她在墙角站着,没让她吃早饭和看动画片。” “朵朵是不是哭了?”慕言蹊听着都心疼。 “哭肯定会哭,但是那也不能心软,我不想有些坏习惯因为小时候我没有好好教育她,长大了让别人来教她。” 她宠她,但绝不会盲目的溺爱她。 应如是这会儿说的轻巧,没给慕言蹊说的是,昨天看着应棉朵面对着墙角罚站一抽一抽的小背影,她也是在后面看着偷偷的哭。 ...... 听完应如是的话,慕言蹊不得不再一次感叹她内心的强大,像应如是这么好的女人,她真希望她能早点遇见一个懂她,欣赏她,能够和她共同携手以后风风雨雨的人。 慕言蹊侧眼看了看坐在客厅地毯上的应棉朵,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移回来视线看着面前喝着水的应如是道:“你这一个多月每天早晨都带着朵朵去公园,那你后来跟给你这么建议的那个山医生还有联系吗?” “唔…”应如是嘴咬着杯沿看着慕言蹊眨眨眼,疑惑的道:“我没跟你说过吗?” 慕言蹊不解,回看着她也眨了眨眼,“说过什么?” 应如是放下杯子,“我和朵朵每天都能在公园碰见山医生啊。” 慕言蹊闻言傻眼,“啊?” “山医生家在公园那边的那个小区,每天早晨也会按时去公园跑步,我第一天带朵朵去的时候就碰见他了,所以这一个多月每天都能碰见。” 慕言蹊:“……” “抱歉,可能是我忘了,我还以为我跟你说过。” 看着慕言蹊一脸懵比的表情,应如是不好意思的道歉。 慕言蹊:她从来没听说过好吧? “哦对,说到这个我忽然想起来,”应如是看慕言蹊,“你这次去西藏我还是陪着你去吧。” 慕言蹊回过神摇头,“我自己去没事,你一块去,那朵朵怎么办?” 小孩子的高原反应可不是闹着玩的。 “山医生的妹妹是开幼儿园的,今天早晨闲聊的时候说了这个,他说他可以请他母亲帮忙带两天去幼儿园玩一玩,就当是提前让朵朵适应一下集体生活。” 反正明年,小丫头满三周岁也该上幼儿园了。 慕言蹊:“……” 已经这么熟了吗?0.0 可就算是这样—— “能行吗?” 慕言蹊敛着眉问,还是不放心。 “他说他父母都已经退休了,每天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应如是抿抿唇,“听山医生说他家世世代代都是医生,就到他妹妹这里从了商,我倒是见过他父母一面,印象挺好的,退休之前两个人都是南城大学的医学系教授。” 慕言蹊:“……” 难怪看那山医生一脸的矜贵相,医学世家,啧,了不得。 只是—— 你们是闪电的速度吗?连家长都见过了? 0.0 第55章 世界温柔如水(03) 临·慕 世界温柔如水(03) 两天后, 应如是安顿好应棉朵, 陪着慕言蹊来了西藏。 快到西藏的时候, 机舱里有空姐温柔的提醒可以去看看窗外,慕言蹊虽然上次从英国回来转机的时候已经看过, 但当她打开遮光板, 从窗口往下看时, 依然被眼前的景色震撼着。 绵延不绝的雪山似乎没有尽头, 被阳光扯开的云层, 层层叠叠。 她没有拍照的习惯,反而应如是拿着相机咔嚓咔嚓的拍了很多张。 下飞机时, 慕言蹊因为在这待过两个多月, 适应的还好,应如是倒是有点高原反应,半个多小时后坐上提前叫好的车, 耳朵都还没恢复过来。 说慕言蹊跟她说的话都像是从远山飘过来的似的。 …… 时隔三个多月又来到这个自己待了两个多月的地方,慕言蹊心里着实感慨万千。 遥想最初来到这个小村庄,不过是为了了却仁央的一件心事, 想着自己能够帮她少一些离开的遗憾, 可是, 在这里待过两个月后,她想帮的再不仅仅是仁央一个人,而是数以万计和仁央一样的人。 和仁央一样,对学习渴望,对知识渴望, 对外面的世界更加渴望的人。 慕言蹊一直觉得从出生到现在自己都是一个很幸运的人,恩爱的父母,疼爱自己的哥哥,从不愁吃穿的生活,甚至还有与生俱来的绘画天赋…… 老天给了她太高的跳板,仁央在捉襟见肘的时候都不忘以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更何况是如今有些许能力的她? …… 透过玻璃窗看着结束休息时间回教室继续上课的孩子们,慕言蹊对一旁的应如是道:“阿如姐,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说过我为什么想要成立基金会的事?” 应如是闻言侧头看她,安静了两秒,应一声,“嗯,没有。” 慕言蹊扬扬唇,“四年前我到英国读书后不久,发现自己心理出了一点问题,在医院接治疗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西藏人,叫仁央拉姆。” 应如是听着,没说话。 “她比我大三岁,专业读的心理学,成绩很好,这所小学是她的母校,”慕言蹊侧头看着应如是,“她是从这村子里唯一出去读大学的人。” “她没有父母,是在这村子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她说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对她很好,她成绩好,大家一起凑钱供她去市里读中学,她喜欢学习,渴望学习,而且很争气,又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高中,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暗暗发誓要凭借自己最大的努力得到最好的教育,然后返乡,把自己所学的倾囊相授。” “从高中开始她半工半读开始攒学费,到大学因为成绩优异,大三那年获得了到英国读一年交换生的机会,我是在那一年认识她的。” “当时我在医院的主治医生是她的专业老师,我每次去医院都会见到她,可能是因为在异国他乡我们两个都是中国人吧,时间久了,我们变得很要好,所以她给我说了很多她自己的事。” 而反观她,从小到大虽不至于一帆风顺,但相比较她,她幸运的岂止一星半点儿。 “可惜的是,”慕言蹊眼眶发涩,“她回国的前一个月,在伦敦那次的恐怖袭击中丧生,我们约好了在那家小店见面,她那时候正在那家小店里给孩子们选回国的礼物,我因为临时接到导师的电话回了一趟学校,晚到了半个小时。” 应如是拍拍慕言蹊的肩,安慰她。 “我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到医院的时候,她浑身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 …… 她还记得半年前她刚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她是何感受。 整间学校除了她,只有一个老师,也是这间学校的校长,初中学历,次仁志玛,三十多岁,至今未婚,虽然能力有限,但仁央当年就是她亲自送出去的。 当慕言蹊拿着仁央的遗物和积蓄递给她时,她看着那些东西喃喃道:“我们当时供她出去上学,从未想过要让她回报什么,可她这个丫头就是傻,就是傻。” 慕言蹊红着眼把仁央临终前给她说的话重复给次仁听,“仁央说她也从未想要回报你们什么,她只是尊崇了自己的内心,她的心引着她这样做,她做了,觉得很开心。” “人这一生大概总要有所遗憾才会留恋这世界,我的遗憾,可能就是没能学成归国,完成自己年少时许下的心愿,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送更多的孩子出去像我一样,受最好的教育。” 只是后面这句话,慕言蹊并没有说,所以她才站到这里,站到这里帮她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 村子里老人居多,慕言蹊性格清浅,长相眉眼柔顺,平日虽话不多,但微笑是没有距离的。 闲暇时,她经常碰见手拿经筒,低声诵经的老人,每次遇见,他们都会看着她面露微笑,那是很真诚很温暖的笑,会用不熟练的普通话和她打招呼,会在她搞不清楚方向时,热心的给她指路。 就像仁央说的那样,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学校里只有13个学生,都是留守儿童。 最小的六岁,最大的也才十一岁,小孩子们天真可爱,扑闪着两只大眼懵懵懂懂的看她,刚开始会有些木讷,两个星期后,慕言蹊就发现那些小孩其实皮的很,可还是很可爱。 每当在课堂上看着他们眼里闪烁的那种期待的光,她就忍不住想象着,当年仁央是不是也是这样… “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懂得努力,懂得感恩,而且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真的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的东西,”慕言蹊蓦然笑一下,看应如是,“阿如姐,你和仁央很像。” 仁央在自己生活拮据的时候仍旧每个月省下固定的一点钱攒起来,留着以后回国用在孩子们的身上,这跟应如是的童年不幸,却依然选择入公益这条路是一样的。 还有季临渊,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而她自己选择这条路走下去,是意外也是命中注定,仁央,季临渊,应如是都是她这条路上的贵人,她知道自己一个人能力有限,所以选择成立基金会,三个多月前离开时的迷茫和忐忑,到如今所有的初衷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她很感恩。 她虔诚的希望这一切都可以顺利的进行下去。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的通病,当一切都太过顺利的时候,心底反而会有一种奇怪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这一切,是要拿什么来换的才行。 …… …… 学校里她之前住的那间小屋子已经被扩建成了上下六间小屋,因为慕言蹊早联系过一家志愿者服务机构,他们从明年一月份开始,每隔两个月都会安排新的老师来这里授课。 在这里和孩子们待了两天之后,鉴于应如是是第一次来藏,慕言蹊带着应如是乘车到市区,住到了她上次住过的酒店,想着带她去瞻仰一下大昭寺的真容。 因为当天到的很晚,她没有再去大昭寺门口说点灯的事,到了酒店,两人洗洗直接睡下。 但第二天两人依旧起的很早,毕竟那里每天都还是会限流的。 庆幸的是,她们到时,排队的人还不多,两人买了票,跟着人流进了寺院。 狭窄低矮的走道已经挤满了人,四周墙壁都是佛祖,慕言蹊之前来过一次,算有些经验,拉着应如是随人缓步顺时针前行着。 比夏天那次要好一些的是,这次四周除了灯油香的味道,没有了游客身上的汗气味。 进了佛堂,拜过那尊小金佛,她们又跟着人流到了寺顶,没什么特别的一个平台,却可以看到寺前不断重复全身叩拜的佛教信徒。 慕言蹊双手搭在墙边,看得有些出神,不由得想起点酥油灯的那天清晨,虔诚跪拜的那母子三人,还有,当时在长椅上认真的问她,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和这里很不一样的那个小姑娘。 她有些后悔,后悔当时没有跟她多说些什么,她的眼神,明明是渴望的,就和那些孩子们一样。 …… 从大昭寺出来,两人在广场寻了个空着的长椅坐下,太阳热烈,却不灼人,蓝天白云,一碧如洗。 看着应如是又拿着相机拍个不停,慕言蹊眯着眼抬头看天,忽然又想到了那一天,只是这次脑子里想到的,是季临渊。 想到车子在她面前疾驰而过,和她目光相撞的那一眼。 一眼万年吗?慕言蹊看着头顶缓缓慢慢飘走的那朵云,扬着唇角笑了笑。 …… 须臾过后,慕言蹊拉着应如是去找之前在知乎上刷到的那篇帖子,说是那家店的酥油茶是最正宗的,她方向感不算好,看着手机地图上的点,找了半天,才在两条街的交汇处看到了自己要找的地方。 慕言蹊给应如是先倒了碗酥油茶,又给自己倒了碗,喝了两口,果然是跟之前在别的地方喝的味道不尽一样,不很甜,暖融融的。 两人边喝边聊,慕言蹊聊上次在西藏和季临渊的偶遇,和那两个外国人打架,小女孩的“坏事”,一直聊到和季临渊同一班飞机回去,在季家见面等等等等…… 到最后,应如是看着她笑了一声,说了句,“有些人的相遇,果然是天注定的。” 只是不知道她的那个人,还得多久才能遇到? 慕言蹊听见她的话,端着瓷碗喝了口酥油茶,抬头刚想应一声,无意瞥见店外,看见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身影走过去。 她放下瓷碗,跟应如是说了一句“等我一下”,便小跑着出了店门。 慕言蹊跨下台阶,张望着已经走远十几步的背影,小跑着跟在那人身后,迟疑的开口叫了一声:“格桑?” 那背影听见她的声音停下脚,顿了一下才转过身子,在看见慕言蹊时,脸上是抑制不住的诧异和惊喜,看着她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才高兴的叫了一声“姐姐”,接着扔下手里的行李箱,一把将慕言蹊抱住。 直到格桑转过身,慕言蹊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过,真的是她。 她刚才在大昭寺里还在想着,没想到居然就真的遇见了她。 激动过后,慕言蹊看着她扔在地上的行李箱,问她:“你这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次她说的是要回日喀则结婚,以后不会再出来了。 格桑听见她的问话,低头看了一眼行李箱,又抬头看慕言蹊,蓦然有些局促不安,“其实…我是打算去南城找你的。” “找我?”慕言蹊愕然。 她是记得当初两个人分开时,她有问过自己如果她去了南城之后可不可以去见她,当时她仅仅以为她是随口一说的,可谁知道…她却是真的打算去找她? 难道这小姑娘都没有想过,只凭知道她一个名字,诺大的南城,她如何能找得见她吗? 可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慕言蹊帮她捡起行李箱一手拖着,另一只手牵住她往店里走。 “我们进去再说。” 慕言蹊拉着格桑坐在了自己的旁边,跟对面的应如是简单介绍,“这是我刚刚给你说过的那个小姑娘,格桑。” 又对着格桑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应如是,你可以跟着我叫阿如姐。” “阿如姐好。”格桑乖巧的和应如是打了一声招呼。 应如是点点头,和她握了握手,显然也对现在的情况不大明白,怎么刚刚聊的还像这辈子不会再遇到的人,一下子就出现了在自己面前。 慕言蹊给服务员指了指手里的碗示意了一下,后者一瞬明白,又添了一个瓷碗过来。 格桑看着慕言蹊给她倒着酥油茶,开口,“我逃婚了。” 慕言蹊顿了顿,看她,“逃婚?” 格桑点点头,端起瓷碗喝了一口,捧在手里,给她们解释。 当时回日喀则之后,格桑本来是要结婚的,可结婚前两天,她的姑母晚上却来找她,让她赶紧收拾东西离开日喀则,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她这才知道,姑父给她相中的那个人,平时看不出来,但其实是个酗酒成疾的疯子,之前还结过一次婚,老婆是被他酒后打跑的,而姑父之所以同意这门婚事,是因为那男人是他工作老板的侄子,如果婚事成了,就答应帮他升职提薪。 姑母想告诉她,但姑父逼她不准说,可眼见婚事将近,她是真的不忍心看着她一个花季少女掉进火坑,才偷偷的让她溜了出来。 别的地方她也没去过,也就在拉萨待过几年,所以她只好又跑回这里,四处打工。 “我之前确实有想过要去找姐姐你,还专门到网上查了你说的南城,可是我也不知道到了那要怎么找你。” “那你刚刚说…” “我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姐姐了,有你一张照片,虽然是一闪而过但是我确实看清楚了那是你,说是下个月在s市有一场画展和签售会,下下个月在东城还有两场画展和签售会,我才知道姐姐你是个很有名的画家。” 慕言蹊了然,大概是正好看见了画展的宣传广告。 “我想既然姐姐这么有名,到了南城应该可以找得到的,如果还是找不到的话,我就等到画展开的时候去画展找你,总归是可以找见的。” 小姑娘还算有点头脑,慕言蹊和应如是相视一笑。 “我只是怕我见了姐姐之后,姐姐会忘了我,”格桑看着慕言蹊腼腆一笑,“但今天是姐姐先认出来我的,我好高兴。” 慕言蹊拍拍她小脸,“你找见了我,有想过是想做什么吗?” “我学历不高,周围接触过的人也都是和我差不多的,大家平时得过且过,觉得这一生也就这样了,但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排斥这样,可总觉得没办法改变,经过了这次逃婚之后,我其实想明白了,自己的人生是该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所以当在电视上看见姐姐之后,我就想起那天问姐姐的话,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也不知道在你身边能做什么,或是能帮你点什么小事,我只是觉得…”格桑偷偷在桌下扭绞着手指头,说的小心翼翼,“我既然想通了,总要迈出一步做点什么,可我能想起来的人就只有姐姐你了。” 慕言蹊看着她柔柔一笑,抬手覆在她绞在一起的手用力握了握—— “既然今天我们遇见了,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回南城吧。” 去时两个人,回来三个人。 算是个意外,慕言蹊也不可能让格桑一个人去住酒店,人生地不熟的,可她公寓地方小,沙发上倒是能凑合,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想了想之后,还是把她带回了慕宅,反正慕宅空房间很多。 领着格桑到家的时候,刚好是到了晚饭的时间,餐桌上她给慕文若,云婉还有沈深知说明了情况,慕文若笑笑应一声,云婉热情的给格桑添了一筷子菜,让她安心住下,别拘束。 沈深知瞥过去一眼,点点头,算是招呼了,接着夹了一筷子慕言蹊最喜欢的肉末茄子到坐在他对面的慕言蹊碗里,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调侃: “不愧是爸妈的女儿,现在也学会往家里捡人了?” 第56章 世界温柔如水(04) 临·慕 世界温柔如水(04) 慕言蹊今天回来看沈深知, 比前两天她去西藏之前的状态和脸色都要好很多, 想来感冒已经好透彻了才是, 她放心一些,把他夹过来的那口菜吃掉, 看着他调皮的眨眨眼, “爸妈给我“捡”了个疼我的哥哥, 我再“捡”个妹妹回来疼, 不是刚好吗?” 沈深知闻言, 目光锁住她半晌,须臾看着她笑着“嗯”了一声, 用筷子指了指慕言蹊的碗, “吃饭。” …… 晚饭过后,慕言蹊到楼上给格桑收拾了一间房间,把床单铺好, 看着她问:“睡衣什么的都有带吗?” 格桑点点头,“都有。” 慕言蹊应一声,“浴室柜子里有新的洗漱用品, 衣柜已经给你腾出来了, 你先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 ”她朝四周看了看:“有什么问题或是还需要什么东西,你随时给我说,我房间就在你隔壁。” 她抬手指了指一侧。 看着格桑又点了点头,慕言蹊说了句“早点睡”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时, 听见背后她又叫她的声音,“姐姐。” 慕言蹊回身看她,“嗯?” “姐姐,谢谢你,”格桑看着慕言蹊,有些动容,因为她这种无条件对她的好,“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遇见你。” 慕言蹊听见,愣怔一下,接着扬唇笑了笑,轻道了句“晚安”,出了房门。 帮格桑带上门的时候,慕言蹊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其实她也很感谢能再遇见她,让她心里少了一份遗憾,也谢谢她自己能够想通,主动的迈出这第一步。 也希望,在她今后的日子里,也能让另一个人,真心的感谢她。 慕言蹊相信友好和善意是可以相互传染的,就像她相信仁央,相信应如是和季临渊一样。 把格桑带回南城的第二天,慕言蹊有给她好好谈过她自己的想法,她年纪还小,刚满十八岁,平常的孩子在她这时候正在备战高考,迎接人生路上的第一个转折点。 格桑是读完高一辍学的,因为她姑父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有用,就不再给她支付学费了。 言语间慕言蹊能够感觉得出来,她还是很想念校园生活,商量过后,慕言蹊建议她还是先去读书,毕竟知识学到了都是自己的。 因为了落下一年半的课程,时间很紧,现在正值寒假,慕言蹊专门给格桑请了家庭教师,白天老师给她补课,晚上慕言蹊忙完自己的事回到慕宅再给她巩固一次。 虽然这种填鸭式的学习有点可怕,但幸好格桑的基础不算差,半个多月下来效果还不错,十二月中旬慕言蹊在s市的画展,就当做是让她放松心情,带着她一起去了。 一个星期后从s市回来的那天,吃过晚饭,格桑到二楼的偏厅找到慕言蹊时,她正在和季临渊视频闲聊着,整理画作。 看见她站在门口,慕言蹊跟季临渊说了一声,挂断视频。 “怎么了?”看着模样是要商量什么大事一样。 格桑刚开始没应她的问话,走到她跟前时,把手里拿着的那张银行卡放到慕言蹊面前的桌子上,慕言蹊不解,询问的抬眼看她。 “这是我工作这一年多除了日常开销还有寄给姑父的以外攒下的一点钱,里面没有多少,但是也算是我小小的一片心意吧,”格桑腼腆的笑,“我知道姐姐是真心的想要帮我,这点钱对于你给我付出的来说九牛一毛。” “我今天才从阿如姐那里知道你在成立基金会的事,而且你拍卖售卖的那些作品的收入,一大半也都捐了出去,这点钱,”她把银行卡往前推了推,“算是我支持姐姐你的工作,给小朋友们的捐款。” 慕言蹊看了面前那银行卡一会儿,收下了,因为可以理解格桑,两人非亲非故,吃住在慕家,甚至上学的事都是慕言蹊来弄,心里难免会有些忐忑,这样的做法,既想让慕言蹊知道她不是只求得到不愿付出的人,也想让自己心里舒坦一些。 “我先帮你收下,替他们谢谢你。”慕言蹊看着她柔和的笑笑,宽慰她。 “还有一件事,”格桑看着耐心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的慕言蹊,道:“大学我想和阿如姐一样学非盈利管理专业,我也想像你们一样,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 慕言蹊没料到会听见这个,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你要知道,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因为我们而影响你自己以后的生活,我们这么做并不代表你就必须跟我们一样,也要选择这条路,这也不是我最初想要帮你的初衷,你了解吗?” 格桑看她点点头。 慕言蹊垂眼又看了看那张银行卡,接着抬头看她依旧温和的笑了笑,“这个先不急,反正离你毕业还有半年多的时间,现在你先认真学习,选专业的事,等过段时间我们再谈。” 看着格桑出去,慕言蹊拿起那张银行卡,敛眉,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这样帮格桑是对还是错,如果能够被自己影响有更多的人去关注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她自然高兴,但是格桑人生的转折点才刚刚开始,她不想让自己的所作所为影响到她以后对自己人生规划的判断。 就像季临渊当初和她说的那样,一个人若是为了做公益而做公益,就是不成熟的,没有自己的信念和理想的支撑,这种想法很容易在外界的力量下分崩溃散。 到时候,反而适得其反。 月底慕言蹊在t市的画展要连展半个月一直到一月初,签售会是安排在画展中间,早晨和下午各一场,中午吃过午饭慕言蹊和应如是在展馆附带的休息厅休息。 慕言蹊倚在沙发椅上小憩,迷迷糊糊听见应如是的电话响,她睁开眼,看见应如是按了静音,手指了指门外,示意去外面接电话。 慕言蹊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闭上眼继续睡觉。 想着应该是山诣青打过来的吧,自从上次她和应如是去西藏把应棉朵寄托在山家之后,山家的两老真的是对应棉朵百般疼爱,时不时的就要拜托山诣青带过去陪着玩一会儿。 应如是也不好一直拒绝两个老人家,这次听说要来t市之后,他们便毛遂自荐非要让朵朵在他们家里再住上几天。 山家一家人真的都太热情了…… 没过几分钟,慕言蹊睡意朦胧的听见门打开,想着应该是应如是回来了,也没在意,下一瞬却听见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 她心一跳。 因为怕有工作人员找自己有事,慕言蹊在休息室时从来不上锁,如果是工作人员的话,都会先敲门示意,而应如是一般都是直接推门进来,进来之后也不会上锁。 展馆的安保工作一向很好,闲杂人员是进不来的,能进来的,这会儿大概就只是“自己人”了,可这么‘偷偷摸摸’的进来,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因为不知道对方是谁,不便打草惊蛇,慕言蹊面上平静,保持着姿势没动。 皮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很闷重,慕言蹊只听见两声,脚步声便停止了,一阵衣服的摩擦声之后,能够感觉得到人走过来,却没了鞋子的声音。 门口到沙发七八步的距离,转眼间那人便到了慕言蹊跟前,上一秒钟她的神经还紧绷着,这一秒,当闻见空气中随着他走动漾过来的那股熟悉的味道,慕言蹊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今早t市下了雪,他应该是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寒气,慕言蹊察觉到他小心翼翼的蹲在她面前,即使没有睁开眼,慕言蹊也知道他的视线是凝在自己脸上的,不同于外面的逼人寒气,他的视线滚烫又灼人,烧的她整个人都暖暖的。 季临渊半跪在沙发前看着“熟睡”中的慕言蹊,直到看见这人儿在自己眼前,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想念她,想念到能抽出几分钟来看她一眼,都觉得心满意足。 季临渊看着她,手悬在上方想摸她的脸,描她的眉骨,手有些凉,没舍得,转了个方向帮她把盖在身上的大衣轻轻往上提了提。 想叫醒她说说话,也不舍得,知道她最近跟他一样,忙的睡觉时间也不多。 刚准备收回手,就见面前的人儿眼睛虽还紧闭着,双手已经准确无误的揽上了自己的颈子,季临渊下意识伸手扶在她身子两侧帮她稳住身子,就察觉到慕言蹊埋首在他颈窝蹭了蹭,手臂又收紧了些。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季临渊心里想着,嘴角扬了扬,侧头在她鬓角吻了一下,手背到身后把还带着寒气的大衣脱掉随手扔在一旁,这才直起身子,托着她腿弯和后腰抱起来,自己坐到沙发上后,又把她放到自己腿上坐着。 捞起她的大衣裹住她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应如是说你在睡觉。” 慕言蹊在他怀里点点头“嗯”了一声,双眼仍旧紧闭着。 “我吵醒你了?”他的脸蹭蹭她的,声音依旧很低,像是生怕声音大了,会吵到怀里的人。 慕言蹊唇角微提,又轻轻“嗯”了一声。 “我本来打算你要是睡着,我看看你就走的。” 季临渊摸了摸她头发,嘴唇在她额头鬓角流连着,温声解释。 “一会儿就走?”慕言蹊闻言从他颈间抬起头讶然的看他,面上眼里都是不舍。 “去澳门办了点事,回去之前空着两个小时,过来看看你。” 话音落,静默了两秒钟,慕言蹊眉头微微皱着,满眼不赞成的看着他问:“那你都不打算和我说说话就走?” 面上生气,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难掩的委屈。 如果不是她睡的不熟,醒了,那直到他走了,她都不会知道他回来过。 这个男人…真是… “我也会想见见你啊…” 慕言蹊看着季临渊,小声抗议。 “现在不是见到了?”季临渊在她鼻尖亲一下,低声哄着。 “可是——”慕言蹊话音刚起,又停下,看着他专注的双眼,妥协的叹口气,又把头埋到他颈窝里,重新闭上眼,小声嘀咕了一句,“算了。” 好不容易见面,何必因为一件没发生的事情吵呢。 但是想想心里还是有些赌气,慕言蹊眼也没睁,微仰起头冲着季临渊脖子就咬了下去,可好巧不巧的,咬在了季临渊的喉骨上。 慕言蹊能够感觉得到季临渊的身子在一瞬间僵硬,她也没料到这个,只觉得舌尖无意轻扫过嘴下的那一小块皮肤时,季临渊呼在自己耳边的呼吸都沉了许多。 她僵住,没敢乱动,只觉得自己身下,男人的反应快的有些夸张。 季临渊喉骨上下动了动,头往后撤,低头看她,墨黑的眼底像是充斥着巨浪的漩涡,环在她腰后的双手一点点收紧。 他凑上前,想亲她。 慕言蹊半闭上双眼,看着他一点点靠近,可他的唇却落在和她的相隔不超过一厘米的地方,迟迟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种要亲不亲的感觉,最是磨人,慕言蹊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要飘起来了一样。 或者已经飘了起来,半空中,沉沉浮浮,什么也思考不了。 慕言蹊抿了下嘴唇,刚想动,听见季临渊嗓音沙哑的磨出来一句:“带口红了吗?” 慕言蹊闻言愣了一瞬,大脑有那么零点几秒钟的空白,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时,她侧头找着纸巾,回他的话:“带了——” 哪知刚张口,季临渊就直接亲了上来。 热烈的,激烈的,不留余地的,甚至连氧气都吝啬的不想给她。 他的舌舔着她的唇,把她唇上的颜色悉数卷进自己的嘴里,磨着她的唇纹,仔仔细细的,一丁点儿都没落下。 季临渊压在她脑后的手,指尖摩擦着她耳后的那一小块脆弱的皮肤,痒痒的,像挑逗,慕言蹊在他嘴里轻喘口气,季临渊的舌尖就探了进来。 …… 舌根被他吮的发麻,呼吸不顺,想往后撤,却被季临渊一把箍的更紧,慕言蹊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脑袋里混沌一片,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真的不知道。 慕言蹊累的靠在季临渊怀里喘气时,季临渊脸贴在她额头上,也喘着,跟慕言蹊不一样的,是喘息里压着难以掩盖的欲.望。 隔着几层布料,身下被紧紧顶着,慕言蹊一动不敢动。 生怕男人激动起来…控制不了自己… “场合不合适。”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季临渊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慕言蹊:“……”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转移话题,“你说你刚从澳门过来?” “嗯。”季临渊捋了捋她稍乱的头发,应一声。 “我哥哥前几天也刚去了澳门,还没回来,”她指尖蹭掉他唇角染上的口红,抬眼看他,“你们在那见过了吗?” “嗯,”本不想再多说,想了一下,季临渊又补充道:“去澳门就是为了帮他个小忙。” “帮他?”慕言蹊哑然看他。 自那天在慕宅两个人“相谈甚欢”之后,这两个男人什么时候又开始“互帮互助”了? 虽然挺好的,但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有点怪。 “上次在慕宅的时候,沈深知说想把生意往国外拓展一下,让我帮个忙。” 他给她解释。 慕言蹊闻言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哦”了一声。 “上次我们聊的时候,你不是在旁边坐着?”季临渊抬手在她小脸上轻掐了一下,意思是他可没有在骗她。 慕言蹊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虽然他们当时聊的她也没太仔细听。 “那事情还顺利吗?” 她玩着季临渊胸前刚刚被他扯松的领带,随口问。 “嗯,挺顺利的,”季临渊应一声,又不想再继续说下去,按住她有些不安分的手,低头凑上前,忍不住一下又一下的吮着她的唇。 慕言蹊手被他压着贴在他的胸口上,能感觉得到他胸腔里明显的震动。 一下一下敲击着,从她的掌心一直传递到她的胸腔里。 慕言蹊跟着他的节奏,轻轻回应着,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浑身上下,从里到外,从血液到神经,都在大肆叫嚣着“不想分开,能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就好了”,她在心里这么想着。 眼里心里都有些涩,涩的想掉眼泪,忍住了,她不想让他担心。 慕言蹊闭上眼,掩去眼里的难过。 半晌,她在他唇上轻咬了一下,睁开眼,看着他,眼神清亮。 她摸着他眼下的淡青色,抿了下唇,看着他试探的开口问:“你有想过让我搬到美国和你一起生活吗?” 等基金会的事告一段落,她的时间会自由很多,刚开始不提,是因为两人还没尘埃落定,他不提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结婚之后,季临渊仍旧没提过,慕言蹊猜着他大概是不想让她为难,才没开口。 在南城,他除了季爷爷也没有其他的亲人,可她从小在南城长大,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南城的。 要让她跟着他离开,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可要他回南城比起要她跟着离开,更是难上加难的一件事,最起码工作这个问题就是个大问题了。 她想着他可能是考虑了这些,才迟迟没有开口问过她。 可既然现在两个人结婚了,一直这么“分居”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慕言蹊有时候跟他电话或是视频完之后也会想,照这个形式看起来,他们夫妻两个人,每年也见不了几次面。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慕言蹊深思熟虑过后,才决定开口问季临渊的。 山不能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也没什么大不了。 谁知她一片“肝胆之心”,却换来面前男人一脸的诧异,接着眼里闪过恍然,笑意,还有她看不太懂的一些小情绪。 紧接着,看见面前的男人扬着唇沿着她的额头,眼皮,鼻梁,鼻尖…一路亲下来,唇又落在了刚刚没离开多久的她的唇上。 …… 慕言蹊的这句话,像是一颗甜枣落在季临渊心里。 清脆的,有声响的,咬一口下去,汁肉的香甜可口,从唇齿到胃里,都是甜的。 情人之间,最难能可贵的不就是像她这样,你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我也会站在你的角度为你想,你给我十分,我还你十分。 再想着她上次长途跋涉到香港专门去寻他。 落在季临渊眼里,她还回来的又岂止是十分。 季临渊心里动容着,吻着她,嘴唇沿着她侧脸靠在她耳边,轻轻回她—— “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哪舍得让你抛下一切追随我,一直想的是,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第57章 世界温柔如水(05) 临·慕 世界温柔如水(05) “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季临渊的这句话, 落在慕言蹊的耳里, 就又是另一个意思了。 她身子僵了一瞬, 侧头看季临渊,目光定定的, 像是从未想过他会回答的如此直白。 或是如此的…让人难过。 从来没有想过。 没有想过就已经够让人伤心了, 还非要加一个“从来”。 慕言蹊有些难以置信, 眨着眼看他, 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 却一点头绪都没有,胸口堵着一口气, 闷的厉害。 觉得自己像被他遗弃的小猫一样, 有些可怜。 算了,就当是她想太多吧! 他没想过,她才“更”没有想过呢…… 横竖要忍受相思之苦的又不只是她一个人。 就算再怎么确定季临渊对自己的感情, 听见他这么一说,心里总还是会别扭,慕言蹊想从他腿上跳下去, 身子刚动了动, 就被他紧紧固在怀里。 季临渊双手压在她身后, 让她的上半身严丝合缝的贴在他胸前,近的鼻尖都贴上他的,慕言蹊不得已,双手攀上他的肩,推着想往后和他隔开些距离, 可她的力和他的一比,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武术都白练了,怎么一碰上他,就会变成这样… 季临渊在她唇上轻吮了一下,鼻尖亲昵的在她的鼻尖上蹭了蹭,笑,“这么想跟我在一起?嗯?” 慕言蹊听着他声音里难掩的揶揄,有些窘迫。 从鼻腔里哼一声气音出来,把头埋在他颈间,没搭理他。 “生气了?”季临渊扶着她后颈,低头想看她。 可惜慕言蹊在他颈窝里晃了晃脑袋,压根不想配合。 像是话都不想再跟他说半句。 这是真的闹脾气了,季临渊想着,可落在他眼里却觉得此时的她可爱到不行。 存了心思想逗逗她,季临渊压在她后背的手往下移了移,把慕言蹊塞在高腰一步裙里的紧身毛衣拽了出来…… 慕言蹊果然被他的动作给吓住,攀在他肩上的手一下子收紧,季临渊唇角扬了扬,指尖捏着毛衣下摆作势要给她脱下来,慕言蹊动作俐落的反手到背后握住他的手,从嗓子眼里不情不愿的挤出来两个字,“不要。” “有句话是'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季临渊语音带笑。 慕言蹊:“……” 我没有在床头给你吵架,也不想跟你在床尾和,慕言蹊在心里撇撇嘴,想着。 用指尖挠了挠他,没应声。 “那不生气了?”季临渊握紧她的手,笑着低声又问。 慕言蹊头埋在他颈窝里仍旧没动,也没做声。 季临渊手又动,毛衣被她的手压着,掀不起来,只好换个法子,手寻了个空隙,伸了进去。 慕言蹊以为他想做什么,可惜不是。 不对…是幸好不是。 可是…挠痒痒…就真的是很过分了啊… 季临渊对慕言蹊的身子比她还要了解的多,知道她的敏感处在哪,动作又快,她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只好一边躲着笑,一边笑着求不要。 不过没一会儿,季临渊却发现自己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刚刚本来因为她的转移话题熄了的火,又因为她在腿上扭来扭去,燃了起来。 “嘘——”季临渊停下手上的动作搂住她,不让她再火上浇油。 慕言蹊喘着气被他搂在怀里,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正了正脸色,终于肯抬起头看他,面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少顷,在他唇上咬了一下,故意冲着他哼一声。 好了,这次算是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季临渊有些欲哭无泪。 刚想开口说话,听见自己扔在一旁大衣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应该是ben提醒自己的时间到了。 慕言蹊显然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闹脾气归闹脾气,玩笑归玩笑,分开在即。 是一点要玩的心思都没有了。 慕言蹊以为自己这次也能忍住,毕竟之前每次分开,她都表现的挺好的。 可显然她有些高估自己了。 季临渊收回看向一旁的视线,刚对上慕言蹊的眼,就见她眼里的泪跟落在窗棂玻璃上的雨滴似的,一滴一滴滑下来。 慕言蹊其实也不大明白自己这次突然是怎么了,她不是个黏人的人,除了小时候也没有像刚刚那样闹过脾气。 想了想,还是不知道。 也可能是最近压了太多情绪在心里。 不确定这样帮格桑是对还是错,怀疑沈深知瞒着自己什么,可找过之后却毫无头绪,这段时间一直堵在自己心口的不安感也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慕言蹊把这一切都归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一定是因为他刚刚说的那句“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刚才压下去的委屈,又滋滋滋的冒了出来。 像雨后春笋,又像海潮突至。 看见慕言蹊的泪,季临渊心一紧,像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在心口上。 刚刚逗她的心思也没有了。 慕言蹊双手圈住季临渊的颈,埋首在他颈窝里,无声掉着泪。 不想这样不懂事,让他为难,可情绪来的很快又莫名其妙,她也有些无措,只能下意识的被情绪支配着。 慕言蹊早就知道,他不一样,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大衣里的手机震动声停了,又响起来。 到底还算是有几分理智尚存,慕言蹊在他收紧手臂,一下一下亲着她低声哄着时,小声回他,“我抱一会就好了。” 一句话说的季临渊心更疼,他抬手摸摸她头发,侧头在她额上亲一下,“别哭了,我不走了,嗯?不走了。” 别说两个星期,就是一分钟他都不想离开她身边了。 季临渊这话,一丁点儿开玩笑的语气都没有,倒是把慕言蹊给吓着了。 眼泪一下子停了下来,她从他颈窝抬起头看他,吸了吸鼻子。 慕言蹊今天化了淡妆,被眼泪这么一洗,妆有点花了,但也不妨碍她小脸的精致,季临渊侧过身子,从一旁的小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小心翼翼的帮她擦着。 “等东城的画展结束,换我去美国看你。”慕言蹊接过他手里的纸巾,自己擦着脸,看着他开口。 刚刚的情绪,也被他那句话给吓的缩了回去。 她一脸认真,却见季临渊也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摇头,强调,“不走了。” 好了,这下子,慕言蹊是真的确定自己以后再不能给他发脾气了。 她看被他丢在一旁的大衣,里面的手机在响了三次之后终于停下。 “你不走,我也没时间陪你,”慕言蹊又反过来哄他,觉得自己还真是没事找事…… “嗯,”季临渊应一声,不为所动,柔声道,“我在一旁看着你,等结束了再跟你一起回酒店。” 慕言蹊:“……” 她顿时有些泄气,可怜巴巴的看他,“你这样我会有压力,以后再也不敢给你闹脾气了。” 季临渊倾身在她唇上安抚的啄一下,刮刮她鼻尖,“不是你闹脾气,是我想陪着你。” 认真的,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慕言蹊了解清楚了,差点儿又没哭出来,这次是急的。 只是眼泪悬在眼眶里,没有落下来。 红颜祸水,祸水红颜。 “不要这样,”她声音软软的,带了点撒娇的味道,“你这样的话,以后我都不敢在你面前有什么情绪了,还是说,你想要一根木头做你的太太?” 季临渊被她的“一根木头”给逗笑。 也因为她最后那两个字,眼神微暗。 “谁的太太?”季临渊往前凑了凑,贴在她唇边,问她。 “你——”慕言蹊下意识张口回,可看见他的神情,反应过来,又停下,脸稍红了些许,抿着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最后转开眼,抿紧嘴巴。 “叫来听听,”季临渊没放过她,捏着她下巴又把她的脸转过来,面上染着笑,“我名字。” “不带姓氏的。”想了想,最后又强调了一句。 从来也没听过。 “不要。”慕言蹊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 说不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叫他名字莫名的害羞。 “一次,”他低声道,“一次就好了。” 慕言蹊不妥协,还是摇头。 “听了我就走。”季临渊抛出去条件。 “真的?”最后这句终于吸引慕言蹊看过来。 好了,这是赶着自己走了,季临渊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但为了听她叫自己名字,还是耐着性子应她一声,“真的。” 酝酿了好半晌,慕言蹊终于开了口,凑到季临渊耳边几不可闻的叫了一声,“临渊。” 声音再小,季临渊也听见了,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想应一声,喉咙被什么压着,一声也出不来,最后还是直接的,侧头亲上去。 季临渊托着她腿弯和腰后站起身,小心松了右手倾身放她到地上站着,双手搂紧她的腰,嘴从始至终都没离开她的,慕言蹊双手挂在他颈后,踮着脚,热情的回应着。 这一个多小时两个人除了亲什么都没做,可又像是越亲越亲不够一样。 如果时间能停下就好了,慕言蹊迷迷糊糊想着。 呼吸又开始困难起来,好像终于被季临渊放开,她靠在他胸口喘着气,能听见他胸腔里咚咚的声音,亦或是她的? 又过了一会儿,慕言蹊察觉到季临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看见他笑着扯了扯自己散开敞乱的衬衣领口和领带,“瞧瞧被言儿揉成什么样子了。” 慕言蹊:“……” “我这样可是出不去,”他曲起食指在她额头上轻敲一下,又笑,“还不快帮你先生整理整理。” “明明是你自己刚刚解开的。”慕言蹊低声抗议,真是恶人先告状。 季临渊倾身,看着她双眼,挑眉,“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扯着我领口唔唔唔的叫来着。” 慕言蹊:“……” 慕言蹊被他这句话羞的直瞪他,心里默默反抗着…那还不是因为被你亲的喘不过气才会那样。 可她才不会说出来,让面前这男人更得意。 …… 看她窘的说不出话,季临渊心情大好,捏着她耳垂催促,“乖。” 慕言蹊拗不过他,就着他俯下身的姿势小心翼翼的帮他把衬衣领立起来,把领带正了正,可之前没有系过领带,不得要领,捣鼓了半天,还是不行。 最后还是季临渊握着她的手,才勉勉强强完成。 季临渊捏捏她有些沮丧的小脸,安慰,“以后你有的是机会学。” 慕言蹊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帮他放下衬衣领,抚平时,这才注意到刚刚不知什么时候染到他衣领上的一小点口红印,慕言蹊抬了抬眼,看见他的脖子上也有。 看来是刚开始时自己不小心,给他蹭上去的。 她说了句“等一下”,弯腰抽了张纸巾帮他擦了擦脖子上的口红印,可白色衬衣领上的,却擦不掉。 “染上口红了。”她指了指衣领,“只有一点,不明显。” “是吗,那真可惜。”季临渊笑。 慕言蹊:“……” 刚认识的时候,那个温和有礼的男人去哪儿了? 慕言蹊脸皮厚不过他,虽然不明显,但总归是能看到的,如果就这么出去,被人看到,可都知道他们在里面是做什么了。 就算别人不认识他,她自己想想也是够… …… 慕言蹊皱眉,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季临渊指了指扔在一旁的大衣,“穿上那个就不明显了。” 话虽是这么说,却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显然是等着她来给穿。 慕言蹊无奈的叹口气,拿一旁的大衣,踮着脚给他披在身上,看着他跟个“巨婴”似的,先伸左胳膊再伸右胳膊的穿好大衣。 慕言蹊看了看衣领,算了,聊胜于无。 刚松口气,又看见季临渊指了指大衣里面还没系上的西装扣。 慕言蹊认命的又帮他把西装扣扣号。 “满意了?”她抬头睨着他。 季临渊笑着倾身在她唇上印个吻,“满意了。” 他把慕言蹊捞进怀里,指腹蹭着她眼角,“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想过让你跟着我去美国吗?” 听见他又说起这个,慕言蹊抿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应声。 季临渊对她很好,疼她,宠她,虽然从始至终他没对她说过“爱”,甚至连“喜欢”二字都从未说过,可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爱她的证明。 只是这件问题,她也确实想不通。 或许,他会觉得两个人有些距离是好事,就像这样,每一次的见面都让彼此觉得弥足珍贵,慕言蹊这样猜测着,却说不出口。 大衣里的手机响了三次之后就没再响过,估计ben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慕言蹊胡乱想着,还是选择对这个问题默不作声。 “因为我会回来。” 慕言蹊听见季临渊声音温柔的说了一句,愣一下,抬眼,不确定的看着他,“你是说…?” 回来?是要搬回南城的意思?是吗?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季临渊声音柔柔的,看着慕言蹊挑挑眉,“我说过的,言儿忘了?” 慕言蹊还被这信息震惊着,却没想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惊讶的无以复加。 “我今天走了,最多再过两个星期,就回来,回来后就再也不走了,”季临渊在她微张的小嘴上亲一下,“从我们谈恋爱开始,我就决定把工作地点转移到南城,之前从未对你说过,是想给你个惊喜。” 慕言蹊听见,觉得自己又要哭了。 这次是感动的。 “所以,”季临渊顿一下,看着她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从没在你面前提过让你跟着去美国了吗?”看着她反应不过来的傻样,他又笑:“因为解决这种事,是我身为你男人应该考虑的事。” 慕言蹊闻言,眼睫抑制不住的轻颤着,蓦然想起来两人确定关系的那一天,在机场外,他就对自己说过这个问题的,告诉她这种事交给他来苦恼,不用她来费心。 她忘了,可他从未忘记过。 季临渊看慕言蹊一直只看着他不说话,抬着指尖在她额头上亲昵的点了点,取笑: “小笨蛋。” 第58章 暗思明月密(01) 临·慕 暗思明月密(01) 季临渊是在签售会开始之后才从休息室出来的, 路过展馆一楼大厅时, 看见刚刚还在自己怀里的人儿坐在背景墙前, 认真的给排在桌子前的画迷们握手,签字, 偶尔笑着和对方低语几句。 他站在跟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看着她。 眉眼柔和, 嘴角扬着恰到好处的弧度, 不骄不躁, 四周沉静,和大厅里偶然或高或低的喧嚷声不同, 倒是又让他想起夏日在民政局门口的那天。 那天她还是个和他说话拘谨的小师妹, 而今天,她已然是个因为不舍和他分开而难过撒娇的太太了。 他的太太,他季临渊的太太。 季临渊垂下眼, 隐在口罩下的嘴,因为这个忍不住也扬起来。 “j,”站在季临渊身侧的ben小声的叫他一声, “真的该走了。” 再不走可真的赶不上飞机了… 季临渊应一声, 转过身和ben一起出了签售大厅。 季临渊和ben转身的瞬间, 一摄影师小伙儿刚好瞥眼看过来,他愣了一下,手指戳了戳旁边挂着记者证的男人,指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小声问:“风哥, 你看看那个穿卡其色大衣的外国男人,是不是传媒帝国的高级秘书ben?上个月在香港让我们删照片的那个?”小伙子一脸激动,“如果是的话,那他旁边那个穿黑色大衣戴口罩的人是不是就是传媒帝国的老总季临渊啊?” 那个被称作风哥的男人顺着他手指看过去时,两人已经出了大厅,只留了两个背影给他,他瞅了一前一后坐上车的两人一眼,收回视线,在摄影师的脑袋瓜子上敲一下,低声呵斥:“我看你是上次被吓成了失心疯吧?看谁都能看成那个老外,做咱们这一行的,被要求删照片很正常,你就别天天一惊一乍的了行不行?上次你追着人外国游客跑了两条街的事忘了?” “不是,风哥,我真的觉得——” “行了行了,你也不用你那浆糊脑袋想想,这里是画展,又不是商业晚会,人家跑这做什么?看画?要签名?”男人忍不住又在他脑袋上敲了两下,“他们哪来的那个美国时间?” “风哥——” “闭嘴,好好拍你的照,”男人剜他一眼,“再说一句废话,回去我就给主编建议,把你给换了!” 这小子拍照专业不错,可就是智商和情商都跟不上,和他合作每天都要被气个几次。 再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这臭小子气成偏瘫。 “……” 小伙子又朝窗外看了看,车子也不见了…认命的继续找角度拍照,可心里还是想着… 他真的觉得这次没看错啊…… …… …… t市的画展结束,年前最后一场画展是在东城,三天前因为基金会有了新的进程,应如是先她一步回南城,继续接下来基金会的管理人备案。 慕言蹊到东城的那天下午,沈深知从澳门回南城前拐到东城陪她。 两个人直接约在了慕言蹊入住酒店的餐厅里,慕言蹊彼时也刚从展厅看完回来,到餐厅时,沈深知已经入了座。 看到她,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慕言蹊走过来摘下围脖,准备脱掉身上的大衣时,被沈深知制止,“一会儿再脱。” 她耸耸肩把围脖搭在沙发椅的扶手上,坐下,“妈妈明天会过来陪我,我再过一个星期也就回去了,你还非要再跑过来一趟。” 沈深知没应她的话,倒了杯热茶给她,“先暖暖身子。” 慕言蹊接过手,捧着杯子暖了暖手,低头喝了一小口,沈深知看着她氤氲在水汽里的眉眼须臾,收回视线,又盛了碗热汤给她,“你怕冷,就是身子寒气重,妈让江眠月给你调理身子的中药丸是不是一直都没吃?” “吃了一段时间,忙起来就忘了,”慕言蹊咬了咬杯沿,放下杯子,“回头我记起来这个。” 没一会儿,慕言蹊的身子暖和过来,还特意“征求”了沈深知的意见,才把大衣脱下来放到沙发椅上,沈深知刚刚点好的餐上来,慕言蹊随意扫了一眼,不出意外,都是她爱吃的。 她端起碗吃饭转移话题,“上周季临渊回来,说是到澳门帮你忙?” 沈深知“嗯”了一声。 “为什么忽然要把业务都拓展到国外,国内不是做的也挺好的吗?”她虽然不太懂这些,但沈深知做的医疗器械品牌,说是把国内各大医院的设备几乎垄断了也不为过。 “人总要是往高处走,”沈深知吃着,瞥她一眼笑了笑,“你画展不也是一个城市接着一个城市开,甚至国内还没开之前都已经在国外开了好几场。” 慕言蹊:“……” 说的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只是—— “那你以后是不是要经常出差?在家待的时间不就是会很少了?” 就和之前的季临渊一样。 沈深知闻言夹菜的手顿一下,接着不动声色的继续,“嗯,前两年可能会比较忙一些,忙起来大概就没时间回家了,”音落,故意抬眼看她挑挑眉,“你新婚燕尔,到时候估计也没时间想起我这个哥哥吧?” “怎么会,”慕言蹊白他一眼,夹了口菜到他碗里,“我哥对我也很重要好吗?” “有多重要?”沈深知看着她问,倒真是有点好奇。 有多重要?慕言蹊抿着筷子,回看着沈深知眨眨眼,这要怎么说?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听面前的沈深知笑了一下,开口,“不管有多重要,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知道吗?” 慕言蹊闻言皱眉,刚想说话,又听见他开着玩笑补充,“要不然等我回来看见你瘦了或是精神不好,我还得怪我自己,那我多亏。” 慕言蹊:“……” 她撇撇嘴,故意道,“放心,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让你每次回来见我一次胖一次。” 说完,她捧着碗埋头认真吃饭没再看他,像是要让他看看她会多听话似的。 “那就好。” 沈深知看她,笑着低声喃喃了一句。 他收回视线的时候,慕言蹊刚好抬眼看过去,沈深知面上一闪而过的苦涩,刚巧被她捕个正着,可她随即垂下眼,继续吃饭。 一语未发。 第59章 暗思明月密(02) 临·慕 暗思明月密(02) 吃过晚餐, 两人又到一旁的咖啡厅坐着聊了一会儿, 八点的时候, 沈深知和慕言蹊一起到大厅等电梯。 “我自己上去就行,你不用送我了。”慕言蹊按下上行键, 侧头看沈深知。 却见后者伸出来插在裤兜里的手, 拿着一张房卡在她面前晃了晃, 似笑非笑的瞅她一眼, “我房间在你隔壁, 我是要上去睡觉休息的。” 慕言蹊:“……” 电梯到,两人上去。 沈深知按了17层。 “那下午在电话里你说只是顺便过来看看我, 一起吃个晚餐就要回去?” “骗你的, ”沈深知低头睨她,抬了抬嘴角,“等明天妈过来我再回去, 你一个人在这妈也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四年她一个人在外不也都是一个人,好好的。 只是这句话慕言蹊只在脑子里想着, 没说出来。 怕他难过。 两人下了电梯, 沈深知看着慕言蹊进了房间, 才到隔壁房间刷卡进去。 对于沈深知而言,他见慕言蹊,是见一天少一天,一起吃一顿饭,少一顿饭。 可是他又不能一直待在她身边, 不合理,也会让她有所怀疑。 那天晚上慕言蹊给江眠月打的那通电话,他一直记得。 对于她对自己的了解和敏感,说不出来欣慰开心还是伤心难过,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他想在她的记忆里,是健康的,爱笑的,就像两人儿时那样,即使这几年他让她难过痛苦,至少他是活生生的,能够留有鲜活的记忆给她保存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想让她,看他如何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如何一秒一秒的停止呼吸。 沈深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闭上眼。 “哥哥,今天季爷爷又教了我一套咏春拳的手法,你知道是什么吗?”慕言蹊十三岁的一天,他从学校回家去武馆接她,刚坐上车子,她就像往常一样趴在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中间,抻着头看他迫不及待的想跟他炫耀又学到了什么好东西。 他故意不急着应她的话,指尖点着她额头,把她推到后座坐好,提醒,“安全带。” 果然见她撇撇小嘴,拉出来安全带系好,然后双手一摊,看他。 他这才冲着她满意的笑笑,回过身启动车子,从后视镜看着明显在脸上写着‘我很不高兴’的慕言蹊,隐了隐嘴角的笑,问她,“什么手法?” 她哼了一声,没理他。 他也不介意,打灯超了前面那辆慢的跟龟速一样的车,扬声问:“降龙十八掌吗?” 听见后座“噗哧”一声,笑了。 “什么降龙十八掌,那是武侠小说里才有的好吗?现实生活里可没有那种的。” “是吗?那你说你今天学了什么?” “戳眼睛。” “嗯?” “季爷爷说了,咏春拳是适合女孩子练的,所以大部分的脚法都是踢裆部,手法都是像戳眼睛或者颈部和腋下这种人体比较弱的地方…” 她说的兴高采烈,他就认真听着,时不时的应一声给她。 到最后,她叹口气,小嘴里“啧”了一声,“哥哥你可别做什么坏事,眼睛长这么好看,被人戳瞎了可不划算。” “……” 慕言蹊清脆调侃的声音,还似在耳边回响,沈深知睁开眼,看镜子里的那双眼,再不是他当时从后视镜里看到的那样,盛满笑意和欢欣。 只有满满的痛苦和不舍。 分开的四年,他想她,可从不敢去看她,甚至连偷偷的看一眼都不敢。 但只要想到她仍旧和他呼吸着同一方空气,他也是知足的。 可是这一切—— 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到尽头了。 慕言蹊回到房间,洗漱好躺在床上,想着刚刚在餐厅里看到的那一眼,心惶惶乱着,心口的不安感越扩越大,翻来覆去好半天,睡意浓,却睡不着。 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划开屏幕,翻开短信,最近一条短信,是季临渊上次离开t市的第二天到美国之后,跟她发的晚安短信。 后天就是他说的两个星期之约,可最近几天也没收到他要回来的消息,即使日期并不确定,但是想想,心情也和刚知道的那天一样,是开心的。 可是—— 指尖在那个电话小标上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点下去。 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忙着的,自己就不要给他找麻烦了。 把手机重新放回去,又在床上来来回回翻了好几次之后,慕言蹊认命的爬起来,按亮床头灯,下床趿拉着拖鞋到门口衣柜里,找到今天下午刚挂进去的那件白衬衣,换下身上的酒店睡袍。 衬衣是季临渊的。 衣服上,有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对她来说,有助眠的功效。 两人领证之后,第一天回她公寓时,季临渊带过去几身衣服,之后凡是他不在,出来她都会带一件在身边,睡不着的时候,穿着,就像他在她身边陪着她一样。 慕言蹊穿好,窝进被窝里,闻着那清凛的味道,渐渐入了梦。 梦里。 茂密的树林,直树参天,抬头往上看,太阳都好像离得很远很远。慕言蹊赤脚走在丛林里,看着前面虚幻的人影,隐隐约约有很熟悉的感觉。 她想张口叫他的名字,却发现嘴巴被粘的紧紧的,说不出话,想跑着追上去,却觉得脚上像是负了千斤重,一步一步走的很费力,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 眼看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远,她急的不知所措,泪流了满脸,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最终还是模糊成一光点。 最终消失不见。 在空荡的树林里,有虫鸣鸟叫的声音,还有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回来的,她的哭声。 好像还有什么声音,梦里的她抽噎着,迫使自己凝神,认真听着。 像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是谁呢? 言儿—— 言儿—— 是季临渊! 只有他会用这么亲昵的声音叫她,声音柔柔的,哄着她。 哭声渐渐消了,那声音越加的清晰起来,被圈在衬衣里的身子动了一下,慕言蹊从睡梦里惊醒。 眼睫被泪水沾湿,就连枕头都泛着潮意。 身上也不知道是热,还是冷,出了一身的汗。 有那么一瞬间,她分不出这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当中。 静静待了两秒钟,没有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所以是现实了,她在酒店里,而季临渊并没有在这儿。 慕言蹊难过的想着,头往被子里钻了钻。 直到听见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她才回过神,迷迷糊糊费力的睁开眼,看见她刚刚放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亮着微弱的光。 她摸手机过来,透过泪湿的眼睫看过去,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再想想刚刚的梦,忍不住咽下一声哽咽。 夜晚是人们最容易释放脆弱的时候,这话果然不假。 慕言蹊点了接听键,还未张口,听见季临渊那声“言儿”时,刚被压下的那声哽咽却一下子窜了上来,她听得出来他声音轻快,本想要说什么的,却被她一瞬间给吓住,愣了两秒,然后压着嗓音问她:“哭了?” 即使慕言蹊这会儿,还不太清醒,也知道刚刚自己没抑制住的那声,根本没办法骗他。 只好用仍旧带着哭腔的声音“嗯”了一声,解释,“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季临渊安静了一会儿,轻轻笑一下,“那噩梦一定很可怕,把我言儿都给吓哭了。” 慕言蹊闻言把手机拿开一些,捂着嘴吸了吸鼻子,接着尽量让自己声音正常的对着话筒“嗯”了一声。 “别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哭,”季临渊声音轻轻柔柔的,“我会心疼。” 刚止住的泪,因为他的话,又落了下来,慕言蹊把脸埋到枕头里,好半晌都没回他。 “嗯?” 听见他又问,她才闷闷的应一声。 “以后我不在,不管是做噩梦还是因为任何事情难过,都要及时打给我,知道吗?” 她闭上眼,顺着他的意,“嗯”一声。 “难过的时候有人在一旁陪着会比较好,对不对?” 她深吸口气,再“嗯”一声。 “那开门吧。” 她听见季临渊笑着说了一句。 “嗯…”慕言蹊尾音顿一下,睁开眼,变了音调,“嗯?” 话筒里的叩门声和房间门外的叩门声,一并响了起来。 慕言蹊坐起身,扭头看向房门的方向。 “你?”他不是到后天才会回来的吗?怎么… 季临渊听着她语气的哑然,轻轻笑一下,又在门上敲了两下,低声道: “季太太,还不开门?” 第60章 暗思明月密(03) 临·慕 暗思明月密(03) 慕言蹊听见季临渊最后那句话, 没顾得上穿鞋, 赤着脚小跑到门边, 准备打开门时,停了一瞬, 像是确认般, 看了看手里的手机, 又打开猫眼往外看, 外面的男人有所感应, 拿着手机冲着猫眼的方向,笑着挑了挑眉。 慕言蹊这才松口气, 挂了电话, 把房门打开。 季临渊以为门打开,门里的人会欣喜的朝他扑过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那人儿只是一手紧握着手机, 一手紧握着门把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屋里没开灯,只有脚边的两个感应小射灯亮着, 走廊上昏黄的光线映进去, 她眼里还噙着泪, 水汪汪的,长发有些乱,鬓角还粘着几缕汗湿的头发,模样看起来…真的有些可怜。 季临渊眼睛从上到下打量她,在看到她身上穿的什么时, 眼神微暗,衬衣上面的两粒纽扣没系,细致姣好的锁骨若隐若现,衬衣长度只堪堪盖过了圆臀,两条白花花的长腿在外露着,季临渊看着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着胸腹烧过来,可当视线移到她□□的双脚时,却皱了皱眉。 “怎么不穿鞋?” 季临渊跨了两步进去,反手关上门,脱了身上的大衣,托着她的臀抱起她往屋里走。 慕言蹊没应声,就那么被他直直的抱在身前,俯下身子双臂紧紧环在他脖子上,把头埋得低低的,在他颈边蹭了蹭。 她虽一声未吭,可周遭弥漫的伤心和难过,却根本让人难以忽视。 季临渊脚步顿了一下,眉头紧拧,须臾,他在面前慕言蹊因为领口敞开而光裸的肩上亲一下,抬手在她后背安抚的拍了拍。 季临渊放她到床上,用被子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自己和衣半靠在另一侧的床头,这才连着被子搂她到怀里抱着。 慕言蹊闭着眼,靠在他怀里轻舒口气,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蓦然来了睡意。 “有些困。” 她喃了一句。 季临渊蹭蹭她眼角,在她额上亲一下,低声道,“睡吧,我在这。” 慕言蹊没应声,不过片刻,她呼吸已经稳了下来。 季临渊低头看怀里的人儿,想着刚刚进门前隔壁房间门口的动静,思忖了一下,身子轻轻动了动,从裤兜里掏出来手机,先调了静音,才找到那个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 对方估计也没在睡觉,短信回的很快, 沈深知:嗯,下午到的,陪言言吃了顿晚饭。 沈深知:我听言言说你最早后天回来。 季临渊:嗯,提前了。 季临渊:她刚刚做噩梦,哭了。 半天没收到回复,季临渊又发了一条过去。 季临渊:她这会儿睡着了,虽然没说什么,但我觉得跟你有关。 又是两分钟过去,季临渊依然没收到沈深知的回复,屏幕渐渐暗了下去,季临渊看着没动,耐心等着。 少顷,屏幕亮了。 沈深知:除了对我爱她这件事,她从头到尾的迟钝,其他的事情,她一向敏感,就像我上次给你说过的,她打电话给江眠月,你们领证那天,她还问过妈。 季临渊看着他发过来的前半句,环抱着慕言蹊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脸颊贴着她额头,垂眼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深知:我从没奢望过能够瞒她到最后,可至少瞒她到我离开这里。 沈深知:拜托。 季临渊看着最后那两个字,抬手摸了摸慕言蹊的发,然后退出到短信页面,点开设置,清空短信,没再回复。 季临渊把手机放到床头柜,身子往下滑了滑,侧着躺好,又把慕言蹊往怀里带了带,才合上眼,睡觉。 季临渊是被下巴上的一阵轻触弄醒的,他闭着眼,握住慕言蹊的手到唇边吻了一下,接着低头,嘴唇沿着她额头,鼻梁,鼻尖,最后印在她的唇上。 先是在她的唇上蹭了蹭,在慕言蹊微仰起头回应时,才张嘴含住她下唇轻轻吮了两下。 “醒了?” 季临渊眼睛仍闭着,沙哑着嗓音贴在她唇边问她。 “嗯,”慕言蹊被他握着的手动了动,和他交叉着握住,又往他身边贴了贴,“为什么不盖被子,会着凉的。” “没洗澡,也没换衣服,”简单解释了一句,季临渊翻身隔着被子压在她身上,鼻尖在她侧脸蹭着,睁开眼,视线所及之处还是暗的,他微微侧头,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往外看,天还没亮。 “陪我洗澡?” 他咬着她耳朵,压着嗓音诱惑着。 隔着棉被,慕言蹊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昨晚他抱着她上床时,就有反应了,可念着她情绪,忍住没要她。 这会儿,慕言蹊哪舍得拒绝。 而且,刚刚因为噩梦出的一身汗,她现在也确实不太舒服。 她伸出手臂,圈住他的颈,在他唇上亲一下,算是默认。 季临渊扬了扬唇角,掀开棉被,托着她后腰和腿弯,起身进了浴室。 关上浴室门,季临渊抱她到洗手台上坐下,打开水龙头湿了手,拿香皂认真的洗了洗手,才握着她大腿让她换了个姿势,挂在自己身前,一边亲着她,一边把她紧紧压在淋浴下的墙边上。 慕言蹊:“……” 男人急起来,是连洗个澡的功夫都等不了的么… …… 季临渊把水打开,冷水浇在他的后背,却丝毫浇不灭他身体里飞腾而起的热气,反倒是慕言蹊因为后背墙上的冰凉和双腿被溅到的水花,打了个寒颤。 幸好两秒钟后,出来了热水,慕言蹊在他嘴里喟叹口气,闭着眼回应着他强而有力的需索。 ……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喘息着停下,季临渊仍旧留在她体内没有出来,握着她大腿紧紧抵着她,一下一下的咬着她耳垂,感受着激狂后的余韵。 慕言蹊浑身无力的靠在他颈窝里,闭着眼,双臂连抱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喜欢你穿着我衬衣的样子。” 季临渊靠在她耳边,轻喘着低声说了一句。 慕言蹊睁开眼,低头看着半挂不挂的搭在她身上的白色衬衣,本来因为刚刚晕红的脸颊,又红了几分。 她忘了这个…… 季临渊看着她一脸窘迫,哑哑的笑了,慢慢的从她身体里出来,看着她闭着眼,浑身轻颤,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慕言蹊没了他的支撑,身子软的直往下滑,季临渊捞住她的腰,又笑。 慕言蹊睁开眼,哀怨的看他,季临渊这才低下头,在她唇上安抚的轻啄一下,抱她到浴缸边坐下,放水给她泡澡。 从浴室出来,两人窝进被窝里,天仍旧暗着。 季临渊搂着慕言蹊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五点钟。 想来刚刚两人也没睡多长时间,他低头看慕言蹊,后者睁着双眼,看着他胸口上的疤,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临渊捋了捋她的头发,低声问,“还要睡吗?” 慕言蹊仰头看他,摇摇头。 他蹭着她的脸,柔柔笑一下,“想聊一聊吗?” 慕言蹊看他眨眨眼,须臾,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没应声。 季临渊也没催促,摸着她头发,无声安慰,耐心等着。 “你帮我哥哥的事,进行的还顺利吗?”慕言蹊忽然开口。 季临渊对她开口第一句说的这个有些意外,但还是应了一声,“挺顺利的。” “还要多久可以结束?”她又问。 “……不用多久。”季临渊模糊应了一句。 过了好一会儿,慕言蹊没再开口,须臾,她额头抵着他胸膛,轻声道:“我觉得哥哥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外,大概是因为我吧。” 季临渊抚着她头发的手一顿,没应声。 “就跟你把工作重心移到国内一样,都是因为我。” 听出来她语气里的自我厌恶,季临渊眉头紧拧,抱着她的手臂收紧,隐在黑暗里的瞳孔收了收,仍旧一声没应。 “昨天晚上睡觉前,我想了很多,”慕言蹊吸吸鼻子,哑声道,“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看着你和另一个女人相恋结婚…”她停了一下,在他怀里摇摇头,“我一定接受不了,一定一定接受不了,想想都会很难受很难受。” “可是,”她深吸口气,闭上眼,“我怎么会想着我哥哥他就可以坦然的接受这一切?” 人人都有七情六欲,自己做不到的,如何就可以想着别人能够做到? 有句话说的很贴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旦有了裂痕,就像揉皱了的纸张一样,即使抚平,也再回不了最初的模样。 而沈深知和她之间的裂痕,就是被他挑明的那一层感情,离开南城的四年,她希冀有一天像如今这样,他能够想通,变回以前那个疼她宠她的哥哥。 等到他真的回来时,慕言蹊确实是开心的,可这种开心,从第一天开始就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 一个人无意流露出来的感情是骗不了人的,自从有了季临渊,她对沈深知偶尔趁她不注意,透过来的目光太过熟悉,那是一种看着今生挚爱的热切眼神,就跟每当她想起季临渊,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是一样的。 季临渊感觉着胸口上的湿意,透过窗帘缝隙看着窗外的夜色,眉间依旧紧紧锁着,他亲着她发顶,仍旧一语未发。 “其实他走了之后,应该就没打算再回来吧。” 过了很久,慕言蹊轻声开口,甚至都不是用的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季临渊敛眉,想着刚刚沈深知在短信里说的,压着从心底咕噜咕噜冒出来的酸意,低声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不想要再看到你们,”慕言蹊从季临渊怀里抬头看他,目光灼灼,即使隔着夜色,也是亮晶晶的。 季临渊回看着她,刚想张口,又听见她道,“得不到你的回应已经够悲惨了,如何要自己天天看着你们在我面前亲亲我我,秀恩爱?” 她语气蓦然变得有些强硬和急切。 “言儿——” 季临渊凝眉叫她,可惜慕言蹊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感情的事,我哥哥他也不可能例外,他一心想要离开这里,一定也是因为这样。” 慕言蹊语气带着笃定,也带着难以掩饰的埋怨和气愤。 “我讨厌他。” 最后算是做了总结,慕言蹊又把头埋进他怀里。 季临渊感受着她呼在他胸口上有些急切的呼吸和环在他腰后因为气愤而轻颤的小手,隐隐叹口气。 爱至深,恨之切。 因为她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就像是对一个人讨厌到了极致,不想要再开口说关于他的半个字。 他们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季临渊在心里酸溜溜的想着。 可是—— 想着沈深知的事,季临渊眉头又拧了起来。 一腔爱意,被心爱的人误解和愤恨,换做是他,感同身受。 “你该知道,你哥哥他不是这样的人。” 季临渊拍拍她的头,忍着醋意,低声安抚她。 慕言蹊仍旧摇头,又往他怀里蹭了蹭,闭着眼,看起来并不想再听关于沈深知的任何事。 季临渊想说什么,可想着刚刚沈深知最后的那两条短信,又有些犹豫。 然而季临渊一直想的是,在沈深知离开前让慕言蹊知道这件事,比他走后再让她知道,要好一些。 因为他知道,她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柔弱和不堪一击。 季临渊深吸口气,托着她的臀,把她往上举了举,看着她紧闭的双眼,柔声开口:“你误会他了。” 慕言蹊安静了两秒钟,才睁开眼看他,可眼里哪有刚刚他以为的那些愤恨和误解,只有一片清明和了然。 季临渊这才发现,自己是掉进了她布的局,着了她的道。 “所以,”慕言蹊看着季临渊双眼,抿了抿唇角,轻了声音问—— “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非离开不可的,是吗?” 第61章 淡看生死见悲欢(01) 临·慕 淡看生死见悲欢(01) 季临渊就着夜色, 看慕言蹊晶亮的双眼, 须臾, 笑了。 他猜的果然没有错。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季临渊反过来问她, “我第一次去慕宅的时候, 你问过我,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什么地方, 还记得吗?” 慕言蹊不知他突然提起这个所谓何意, 但仍旧回他,“记得, ”顿了顿, 音色带了几分控诉:“而你当时并没有告诉我。” 季临渊轻笑一声,“对。” “可是这跟我哥哥的事有什么关系吗?”她不解的问他。 季临渊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应一声。 慕言蹊没再说什么, 耐心等着他开口。 “三年前,在英国惠灵顿医院,”季临渊指尖蹭了蹭她小脸, 声音轻轻的, “当时你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 黑色的长发散在身后,衬的你小脸莹白。” 慕言蹊敛眉想着,那时候她大概刚接受治疗没多久。 “你面情病恹,像柔弱不堪的中国陶瓷娃娃,可这双眼睛里, ”他指尖稍动在她眼角轻点两下,声音依旧很轻,“却像是潋着水光,倔强又坚韧,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将你压垮打败一样。” “让人惊艳。” 季临渊目光如炬,感叹着。 慕言蹊张口想说什么,却被季临渊指尖抵着唇制止,只好作罢。 “在西藏,路上碰见之前,早晨在大昭寺门口你和我错身而过,知道吗?” 慕言蹊讶然的看他,摇摇头,她没注意。 “当时在医院没有主动去认识你,是我一直很遗憾的事,在大昭寺门口看见你,即便你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我也瞬间就认出你来,所以才忍不住想要接近你,尤其在知道你是我师妹的时候,言儿,你想象不到我当时心里有多惊喜和激动。” “这么久以来,我知道当时在医院看到的你没有错,你坚强又有想法,”季临渊察觉到她面上的变化,揽着她腰身把她往身前带了带,搂紧她,“可在我面前,你可以软弱一点,没关系。” 慕言蹊眼睫微颤的看着他,蓦然有些心慌。 “我在这,”季临渊又收紧些手臂,强调,“一直都会在。” 慕言蹊鼻尖发酸,眼里瞬间蓄了泪,掌心摊在他胸口,收紧,慢慢握成拳,在他怀里抬起头,隔着泪眼视线锁着他半晌,张嘴想说什么,最先溢出口的却是一声哽咽。 听聪明人说话,就是这般,明明他未说出这件事的半个字,却能让你清楚的对这件事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让人恼火,却没办法发脾气。 “你说你第一次遇到我是在惠灵顿医院里。”慕言蹊咬了咬下唇,喃着鼻音问他。 “是。”季临渊轻声回她。 “是去看医生?”她颤着声音又问。 “不是。”季临渊把她的脑袋压回胸口。 “探病?”慕言蹊额头抵着他胸口,吸吸鼻子。 “嗯。”季临渊应一声,低头在她发顶印个吻。 “那个人我认识吗?”她闭上眼。 “不认识。”季临渊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搂的紧紧的。 慕言蹊安静了,没再说话。 怀里细细碎碎的抽噎声,让季临渊的心抽痛着。 好一会儿—— “所以,”慕言蹊哭腔浓重却一字一顿的开口,“那个人生的什么病?” 虽然那天晚上她给江眠月打电话他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可这么久以来萦绕在她心口的不安,却也让她明白事情并不像他说的那样。 只是她周围的人掩饰的太好,让她寻不着蛛丝马迹。 慕言蹊猜季临渊知道一些什么,但其实并不确定,之所以想套他的话,也是想着姑且试上一试。 但此时,慕言蹊却发现,与其说是她在套他的话,不如说是他如何在一步步引导着她知晓这件事。 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她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来接受这件事。 他说遇到她是在医院里,可他不是去看病而是探病,他要探病的人又不是她认识的人,那跟沈深知相关联的,除了他探病之人的病情,她暂且想不到其他。 只是,这些信息已经足够让她心乱如麻,他一定病的很严重,不然,大家又为何费了心思的想要瞒着她。 …… …… 季临渊说了,不但说了,还详详细细给她介绍了这种病情的症状发展和最后结果。 慕言蹊在听,季临渊的每一个字,她都听的清清楚楚。 可又好像什么都听不清楚,耳朵里有老旧收音机收不到讯号时的刺啦声,震耳欲聋。 “…虽然可以通过治疗尽力延长寿命,但这种病无法根治,而且发病迅速又无情,平均寿命只有2-5年。” “…也有超过十几二十年的,只是比较少。” “…它比癌症还要残忍的多,因为直到死去,人的意识都会无比的清晰…” 慕言蹊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在做什么,她以为她会哭,可好像没有,她甚至都没听见自己的哭声。 只是有些呼吸不过来,喉咙压着一股气,进不去,出不来。 慕言蹊攀着季临渊的颈,像是一个要溺毙在汪洋大海里的人儿,而他是唯一浮萍。 季临渊搂着浑身颤抖的她,又何止是心疼。 他一直想要告诉她这些,是怕将来某一天谁那里出了差错,让她毫无准备的知道这一切,他怕,怕她受不了打击,做傻事。 沈深知在她心里是不同的,他一直都知道。 而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不全然都是在为套他的话做铺垫,也是她心里真实的想法。 她对沈深知怀有亏欠,这辈子,都不可能抛下的那种亏欠。 “…沈深知不想让你知道,是因为他不想让你看着他一点点没了呼吸的样子。” 窗帘缝隙处,渐渐有了光,季临渊下巴抵在她头顶,盯着那光线看,时间久了,眼里酸涩着,不知是为沈深知,还是为了在他怀里紧揪着他睡袍衣领悄无声息掉着泪的她。 慕言蹊脑袋昏昏沉沉,睁不开眼,也不想睁眼,觉得浑身乏力想睡觉,可眼泪不停的往外流。 像是有着永远也流不尽的趋势。 季临渊用力抱着她,甚至勒的她有些疼,她想告诉他她没事,人都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只是早早晚晚的差别,她知道。 可喉咙发干,像是被炭火烤着一样。 “想睡觉。” 她从嗓子口艰难的磨出来三个字,想让他安心。 “睡吧,”季临渊用指腹抹掉她脸上的泪,耐心细致的,一遍又一遍,“我一直都在这。” 慕言蹊想应一声,可努力了半天,再发不出来半个音。 似梦似醒,听见季临渊接电话的声音,然后有声音靠在她耳边告诉她,沈深知起早回了南城,因为工作。 脑袋里清晰的记忆,就停在了这一瞬,下一秒,她已经昏沉的睡了过去。 …… 因为工作,这是沈深知想要慕言蹊知道的原因,可季临渊心里明白,他怕三个人同框,会露出什么不该露出的情绪,让她有所察觉。 季临渊想着这样也好,她现在这个样子也确实没有办法和他见面。 云婉娘家是在东城,虽父母去世之后也没什么亲人在,但偶尔还是会回来小住几天,顾顾置衣店。 这次慕言蹊在东城办画展,没人在身边陪着,她便想着趁着这时间过来,一边当陪她,一边忙些自己的事。 应该是沈深知跟她说了他回来的事,云婉随后也给他来了电话,说自己到东城先忙一下别的,等明天画展的时候再过来陪她。 季临渊哪能不明白,她这是给两人独处的机会。 季临渊庆幸云婉如此的“体贴”,正好给了慕言蹊缓冲的时间。 只是刚挂了电话,他的庆幸,也不止这一件事了… …… 送医生离开,季临渊按着医生的叮嘱,湿了温毛巾,给慕言蹊擦着手脚胳膊物理降温。 刚刚睡着没多久,她就开始发烧,浑身滚烫滚烫。 眉间紧紧皱着,闷了一身的汗。 季临渊找了医生过来,给她挂上退烧的点滴,耐心擦着她身上闷出来的一层又一层的汗。 因为烧着,慕言蹊脸颊发红,可嘴唇却白的厉害。 季临渊指腹蹭着她干涩的唇,眼眶发热。 刚刚拉开窗帘时,才发现外面下了雪,飘着很大的雪花,可落到玻璃窗上,瞬间也就消失不见了。 窗外的雪,让屋子里的悲恸又放大了许多。 季临渊握紧她滚烫的手,软软小小的,在他掌心里。 他知道她能挺过去的,只是这过程让他太过心疼,想替她受着,却毫无办法。 …… 昨晚上做的那个梦,像是有了延续。 梦里面,沈深知在树林的尽头化成光点消失不见,慕言蹊哭着闭上眼,下一瞬却听见耳边有他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慕宅的枫叶林里,沈深知刚刚绑好秋千,在叫她过去。 她欣喜着,脚刚动,却发现有人从自己身后跑了过去。 是个小女孩,米白色的棉麻连衣裙,裙摆飞扬,笑容绚烂。 那天阳光很好,从树叶间落下来,落在他身上,沈深知眼尾勾着,带着几分痞气,可看着她的笑里却像是映着日光,温暖璀璨。 那时候,他们之间还是没被揉乱过的白纸,平平展展。 …… 慕言蹊醒过来时,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眼睛肿胀,眼睫被泪粘连着,睁开都要费很大的力,嗓子里像是含着沙砾,吞咽一下都磨的疼的厉害,身子更像是被打散重装好似的。 慕言蹊呓语着哼一声,想动动身子,才发现被人桎梏在怀里,动弹不得。 “好些了吗?” 意识到慕言蹊醒了过来,季临渊脸颊蹭蹭她头顶的发,低声问她。 听见季临渊的声音,慕言蹊身子僵了一瞬,意识倏然清晰,连带着之前的情绪也一并重新涌了出来。 双眼再度有了泪意,湿润着,她没抬头,眼里像是磨了沙,抬手想揉眼睛,才发现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带。 她看着那胶带怔忪着,这才明白自己为何醒过来时一身的酸痛。 “你烧了一天一夜,刚退烧。” 季临渊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眼皮上轻吻着,柔声道。 他声音也哑着,像是这一天一夜被热烫折磨的不止是她一个人。 慕言蹊没应话,闭上眼,想着刚刚梦里的场景。 慕言蹊理解沈深知想要瞒着她的心思,季临渊给她说过了,他这病没法根治,甚至到了最后,只能卧床等着那一刻的到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呼吸被一点点的夺走,直到停下。 他不想让她看到那样的沈深知,他想留在她记忆里的模样是像刚刚梦里的一样,阳光的,璀璨的。 这辈子,是她亏欠他的,如果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她会成全他,也该成全他。 慕言蹊酸涩的想着,只要是她能做到的... 她都依他。 …… 季临渊抱着慕言蹊起身,靠在床头柜上,搂她到怀里坐着,腾出来一只手,倒了杯热水,耐心的给她吹凉些,才把杯沿凑到她唇边,喂她喝。 喝了水,慕言蹊嗓子好受一些,眼睛仍旧闭着,她额头在他颈窝磨挲两下,碰见他下巴冒出来的青丝胡须,硬硬的,有些刺人。 顾了她一天,他连收拾自己的心思都没有。 慕言蹊闭着眼,抬手,想象着季临渊平时的模样,从他有些刺人的下巴,沿着嘴唇,鼻梁,眼睛,眉骨到额头。 指尖在额头上顿了顿,又往下滑,到他的眼角。 停在那,没再动。 她从他怀里仰头,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他比平常要颓然太多的模样,短发凌乱,眼里布满红血丝,胡子邋遢… 看着这样的季临渊,她又忍不住的想要掉眼泪。 慕言蹊重新闭上眼,本想忍住不哭,却还是没忍住哽咽了一声。 她伸手搂住他的腰,靠在季临渊胸口上,他心脏在的那个位置,低声请求着: “别离开我。” 第62章 淡看生死见悲欢(02) 临·慕 淡看生死见悲欢(02) 离开她? 怎么可能。 可是又不能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季临渊抱紧她, 嘴唇抵着她额头, 安静的用行动来承诺着, 让她安心。 “北美和欧洲那边我已经让人联系好这方面的医生了,等沈深知到了国外, 他们会尽力的。” 慕言蹊闭着眼应一声, “谢谢你。” 不用她谢, 他只希望她能好好的。 “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 我让人送点粥上来好不好?” 虽然慕言蹊并没有什么食欲, 但想也知道他为了照顾她,这一天一夜肯定也什么东西都没吃过。 最后还是应一声, “好。” …… 两人吃过东西, 季临渊让人把东西收走,回到床边又帮她量了量体温,38.2。 “体温又有些高了。”他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 眉间又拧紧,起身想到卫生间拿毛巾,却被慕言蹊拉住。 慕言蹊把他拉回到床边, 搂住他的腰摇摇头, “我没事, 觉得好多了。” 季临渊摸摸她的脸,有些担心,“言儿——” “真的没事,”她抬头对着他笑笑,嘴唇虽然还有些发白, 但精神确实比刚才要好一些,“你上来陪陪我。” 季临渊不可能会拒绝她,低头看着她有些肿的双眼,指尖在她眼角点了点,轻声哄着:“好,那我湿个毛巾,给你敷下眼睛。” 慕言蹊这才松开手。 看他拿着湿毛巾出来,往一旁挪了挪身子,在季临渊上床时,靠过去。 季临渊半靠在床头,捞她到怀里,找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才把湿毛巾轻放到她的双眼上。 “可以吗?”他问。 慕言蹊“嗯”了声。 季临渊看了看时间,刚过四点,“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再睡一会儿?” “不想睡了,”她又往他身上靠了靠,“想跟你说说话。” “好,”季临渊下巴在她头发上轻蹭两下,温声问,“想说什么?” 有很多话想说,但是—— “不知道,”慕言蹊抿了下唇,“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季临渊笑一声,像是安抚,环在她肩上的手动了动,“那我先来?” “嗯。” 他特意不再提沈深知的事,帮她压着毛巾的手,指尖在她眼角的樱花纹身上蹭一下,“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是樱花?” 音落,季临渊拿下毛巾,反过来叠一下,准备再放到她眼睛上时,看见慕言蹊睁着双眼看他。 “不好看吗?”她搂着他的腰,头往上抬了抬,看他的反应。 “好看,”季临渊笑着在她眼睛上亲一下,“乖,把眼睛闭上。” 慕言蹊听话的重新闭上眼,听见他继续道:“只是有点好奇。” 慕言蹊“嗯”了声,想了想,解释,“樱花是仁央最喜欢的花。” “她觉得樱花纯洁,高尚,即使凋落也不污不染,而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活着就应该像它一样,干净,果敢。” “她一直想等毕业回国之前,到日本冲绳去看樱花,还说要找最好的纹绣师纹一朵樱花到腕内,时刻看着,警醒自己。” “可惜,她没等到那一天,”慕言蹊摸摸那个纹身,“所以今年三月份樱花开的时候,我替她去了。” 季临渊握住她的手,指尖在那纹身上蹭了下,感受着它浅淡的凹凸,问,“那眼角这个疤呢?怎么弄的?” 三年前他第一次在医院看见她的时候,就注意到她眼角这个虽然不大,但是还算很明显的疤了。 慕言蹊默了两秒,才道,“是当时我拦我哥哥,不小心被他误伤到的,好像是挂到什么地方了,没注意。” “…虽然伤口不大,但是长好之后,色差看起来有些明显,那次去日本,想到仁央之前说的,就纹了在这。” 季临渊倾身,在那纹身上亲一下,故意低喃了一句,“沈深知确实挺混蛋的。” 慕言蹊闻言勾勾唇角,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握住季临渊的手,替他嘴里的“混蛋”说话,“虽然我哥哥从来没提过这个,但是我知道,看到这伤口他比我难过。” 季临渊没应声。 慕言蹊把眼睛上的毛巾拿开,抬头看他,“他是个好哥哥,一直以来都是,即使他做过错事,也不能否认这是个事实。” 季临渊垂眸看她一脸的认真,想着那天在慕宅沈深知拜托给自己的事,没否认她的话,反而笑了笑,应一声,“嗯,”接着掐了掐她小脸,佯装生气,“你这是又在你先生面前,帮别的男人说话了。” 慕言蹊知道他是在故意给自己开玩笑。 可眼睛又有些发酸,但是不能哭了,慕言蹊这样暗示自己。 她重新握着他的手,把毛巾压回自己的眼睛上。 “你知道吗?我想成立基金会的事,还是因为你。” 她转移话题。 “我?” 季临渊低头看她,是真的惊讶。 “嗯,”慕言蹊搂上他的腰,“我后来帮仁央收拾遗物的时候,看见一份志愿单,才知道她在明宣会做过志愿者。” “我后来查过,网络上说你成立明宣会是因为当年你父亲的事。” 季临渊又把毛巾换一面,应了一声。 “所以我回国到西藏待了两个月之后,发现我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太小了,想要改变很多人的生活是不可能的事,那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你的明宣会,觉得自己也可以试试看。” “当时回到南城咨询过之后,其实我真的很迷茫,觉得空有一腔热血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而正巧你给我说了那些话,帮我介绍了阿如姐。” 季临渊闻言扬了扬唇,声音里有笑意,“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无耻。” “为什么?”慕言蹊语气带着莫名。 “当时帮你介绍应如是,虽然确实是想帮你,但更多的,我是想找机会和你多接触一些。” 季临渊倒是坦诚。 慕言蹊听见他的话,露在外面的唇扬了扬,“我知道,当时你拜托我帮阿如姐找房子的事,也是这样。” “你都知道?”季临渊笑着反问,“看来你一开始对我也是有好感的。” 要不然以她的性格,不会平白无故就接受别人的示好。 “嗯哼,”慕言蹊也没否认,“我当时确实对你挺有好感的,因为你看起来很沉稳又很温柔,让人很有安全感。” “嗯?”季临渊听出来她的弦外之音,“只是看起来?那接触下来之后呢?” “接触下来之后?”慕言蹊话风一转,撇撇嘴,“很讨厌。” 季临渊显然对她的用词颇有微词,搂着她的手用了下力,把她从身侧捞到自己身上趴着,拿下来敷在她眼睛上的毛巾看了看,好多了,这才把毛巾扔到一旁的床头柜上,看她挑挑眉,反问:“很讨厌?” 慕言蹊双手叠在他胸口上,趴着看他,对他的挑衅不为所动,“嗯,很讨厌。” 他捏着她耳垂,笑着虚心“请教”:“为什么讨厌?” “总是欺负我。”她指尖在他脸侧戳了戳,小声抗议。 总是想尽办法调侃她,把她逗的面红耳赤的,还不够讨厌么? “有吗?” “嗯哼。” “欺负你哪里了?”他再耐心请教。 只是还没等慕言蹊开口,他忽然托着她的臀往上举了举,让她和他平视,接着另一只手压着她后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挑挑眉问:“这里吗?” 慕言蹊:“……” “还是这里?”一个吻又印在她的鼻尖上。 慕言蹊:“……” “那是这里?”他亲亲她眼角,又在她额头上亲一下,看着她笑,“这里?” 慕言蹊:“………………” 她刚想张口说什么,却被季临渊一下子翻身压在身下。 他低下头咬着她耳垂小声又问,“还是这里?” 慕言蹊耳朵被他弄的有些痒,推推他,只是身上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只好开口警告他,“季临渊——” “我知道了,”季临渊唇往下移,吮着她颈窝和锁骨,呢喃,“那一定是这里了。” 慕言蹊:“……….” 意识到他身上的反应,慕言蹊抬手勉强捂住他在自己颈窝作乱的嘴,小声说了句,“不想要。” 季临渊闻言愣怔一下,把身子往一旁挪了挪,在她下巴亲了亲,笑,“没想要你。” 她大病初愈,身子还弱着,哪受得了他的折腾。 况且她神思好不容易好一些,他就想着这档子事,又不是禽兽…… 季临渊不再逗她,翻身重新侧躺好,再小心翼翼捞她到怀里,解释,“男人早晨有反应是很正常的。” 以往两人在一起,他还以为她是知道的,毕竟早晨他也没少要她。 “…我还以为只是因为你精力旺盛。”慕言蹊小声嘀咕。 就算她声音小,季临渊也听见了,应她的话,凑到她耳边故意道,“跟你在一起后才开始变旺盛的。” 慕言蹊:“……” 她还是安静吧,总归说不过他。 一会儿—— “我听阿如姐说,你回国定居的事,国内外媒体都是会报道的,为什么你这次回来都没动静?” 她换了个安全点的话题。 季临渊哪看不出来她的小心思,没拆穿她,回,“会报道,只是我让他们往后推了时间,等回南城的时候再把消息放出去。” 慕言蹊哑然,“这也行?” 季临渊笑,逗她,“是不是突然觉得你先生还挺厉害的?” “嗯,”她也笑,顺着他的话,夸他,“确实厉害。” 两人闲闲淡淡又聊了几句,季临渊看慕言蹊打了个哈欠,摸摸她小脸,“今天要不要别去画展了?休息一天,明天再去?” 慕言蹊闭上眼,靠在他怀里摇摇头,“我没事,现在觉得好多了,说好了去却没出现,会让大家失望的。” 而且——“如果我没去画展,万一被哥哥知道,让他怀疑就不好了。” “不管有多重要,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知道吗?” 想着前天晚上和沈深知吃饭,他对自己说的话,慕言蹊在季临渊胸口蹭两下,喃着鼻音道,“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让他安心离开的。” “离开,是他想要的,对吗?”她低声问。 不是,季临渊想着,他不是想要离开你,而是这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可话从嘴里出来,却变成了肯定。 季临渊抱紧她,低头亲着她头发,“再睡一会儿,到时间了我叫你起来。” “嗯,”慕言蹊应一声,从他怀里抬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一下,看他,“你也睡,你一天一夜没好好休息,等我去画展,你在酒店好好睡一下。” 季临渊笑着在她额头印个吻,应一声,“好。” 她这才又窝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睡下。 等慕言蹊睡熟之后,季临渊才轻手轻脚的起身,拿温度计又给她测了下.体温,37.4。 温度退了点,季临渊放心些。 把体温计收好,重新躺下把她小心翼翼的搂到怀里抱着。 指尖在她眼角蹭了蹭,沿着她侧脸滑到她仍旧有些发干的嘴唇上,看着,忍不住低头凑上前,轻吮了两下。 睡梦里,慕言蹊呓语一声。 季临渊看着她被自己吮的泛了些水光的唇,扬了扬唇。 心想—— 他的言儿,是真的乖。 第63章 众里嫣然通一顾(01) 临·慕 众里嫣然通一顾(01) 季临渊以前回国的行踪不定, 国内媒体并不好准确的捕捉消息, 再说中国好几家大的电视台和杂志社都是传媒帝国旗下的, 要隐匿他的行踪并非难事。 就像这次季临渊本想着回到南城之后再把回国的消息放出去,这样就算媒体要报道, 到机场堵他也堵不到人了, 他也不用再费心思去应付媒体。 他第一天到东城的时候, 也还是这么跟慕言蹊说, 可三天后, 他却接到ben的电话,说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他要回国定居的消息被一家小的网络媒体曝光在了网上, 不胫而走,即使他们在第一时间处理了这些东西,在国内还是已经传开。 南城国际机场的出口已经被各方媒体包围了。 其实这种情况, 季临渊早就预想过,突然接收到他要回国定居的消息,大家肯定是会觉得奇怪, 毕竟他常年生活在美国, 忽然毫无征兆的回国长居, 大家一定会好奇缘由。 不过消息走漏也只是走漏了他要回国,而不是他已经回国,所以听ben说了之后,季临渊还是有些庆幸,毕竟, 过几天他回南城到的是“国内机场”而非“国际机场”。 慕言蹊东城的画展一个星期之后结束,两人乘晚班飞机回南城,到南城机场时时间刚过九点钟,ben开车等在机场门口。 这一个星期,ben一直在忙季临渊在南城的办公地方收尾的事,效率很高也很好,用不了季临渊操心。 季临渊揽着慕言蹊到车边,帮她打开车门,看她上了车,才从车尾绕到另一侧,刚准备弯腰坐进去,听见不远不近的距离之外几声咔嚓声。 如果不是因为他过人的直觉,在这稍许嘈杂的机场门口,是很难察觉的。 季临渊下意识侧头看过去,一个人举着一个相机从一辆还没停稳的车子窗口探出来半截身子对着他们这辆车在狂拍。 见他看过去,立马抱着相机缩回车里,开车溜了。 “有记者?” 已经坐上车的慕言蹊没察觉到,看着在车外停留了片刻的季临渊坐上来,看了看身后,问了一句。 “应该是狗仔。” 这些人还真是“苍蝇叮鸡蛋——无孔不入”,季临渊看着前面的ben,“一会儿注意一下网络上的消息。” ben应了一声,拿出随身带的平板发了几个消息出去,接着从身侧的储物箱里拿了一沓文件递给季临渊,“这一个星期需要你批改的文件都在这,”他又把放在副驾驶上的手提电脑递给他,“今早给你打电话说过的那个越洋会议,一个小时之后开始,页面我已经调好,回去连上网络就可以了。” 季临渊应一声点点头,示意他开车。 ben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又问,“季宅的路口也都有记者在堵着,送你们回慕宅吗?” 季临渊侧头意味不明看一眼慕言蹊,扬了扬嘴角,“回迪纳。” 慕言蹊对他这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季临渊倾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她,“床换了吗?” 慕言蹊:“……” 她没换,忙起来早忘了这个事。 季临渊看她面上的反应就知道结果了,“啧”了一声,握着慕言蹊的手不轻不重的揉了一下。 慕言蹊:“……” 他最好不是在暗示什么… 回来的路上,慕言蹊蜷在后座,躺在季临渊大腿上睡了一小会,也没睡太熟,车子开到公寓楼下时,自己就醒了。 ben把两人送上楼,跟季临渊确定了明早来接他去看办公地方的时间,就走了。 季临渊把行李放在玄关,抬手腕看了看时间,“我再十分钟到开会时间,也不知道会到几点钟,”握着慕言蹊的手用了用力,拉她到身前,低头看她,“你先去洗澡睡觉,不要等我。” 知道他肯定积了不少工作,慕言蹊也没说什么,冲他乖巧的点点头,“要不要帮你煮点宵夜?” 刚才在飞机上,她好歹吃了点东西,可他只喝了两杯水,什么都没吃。 “不用,我不饿,”他揉揉她头发,挑眉,“你什么时候学会煮饭了?” “难的不会,下个面我还是可以的好吧?”她嗔他一句。 季临渊又笑,捏着她下巴,抬起来,低头靠近,贴着她唇边触了触,接着轻咬住她下嘴唇,呢喃,“吃两口你就够了。” …… 慕言蹊洗完澡出来,看季临渊坐在她小客厅的沙发上,右腿翘在左腿上,指尖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 笔记本电脑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因为高度不适,下面垫了几本书。 他神情严肃认真,跟平时在自己身边时的样子不一样,和当时在香港看见工作中的他也不太一样,可能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吧,慕言蹊猜着。 可认真听了听,他们说的并不是英文,听音调有点像意大利语,慕言蹊也不大确定。 反正——听不懂就是了。 可能是听见了动静,慕言蹊看季临渊视线朝着浴室的方向看过来,她抬手指了指厨房,意思是用不用去给他弄点吃的,就见后者摇了摇头,指了指楼上,示意她去睡觉。 她也不再打扰他,轻手轻脚的爬上楼梯,上了床。 刚躺到床上,听见手机一连震动了好多下,慕言蹊打开,原来是应如是连着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消息。 第一条是一个新闻链接,看见季临渊的名字,她点开,原来是报道季临渊回国消息的新闻。 发布的时间是十分钟以前。 刚刚在机场,确实是被狗仔给拍到了,里面有一张季临渊的照片,是当时他弯身上车前的一张侧身照。 慕言蹊看见,忍不住放大了照片认真看了看,季临渊的那双眼映着街灯,亮如晨星,他一手扶着车门框,即使半弯着腰,也能看得出来他颀长的身材。 君子如玉,顾盼烨然。 忽然觉得,季临渊一直那么注重隐私,说不定也是跟她一样,除了不喜拍照这一点,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皮相太好,很容易让人忽略掉自己本身的一些东西。 想当年她凭借《言蹊》成名,人没被报道前,大家的关注点都是在她的作品上,可一等她人被曝光,大众的关注点反而更多的是在她的相貌上面。 …… 慕言蹊刷着链接抿唇摇摇头,感叹着狗仔们还真是敬业,只是在看到新闻最后的内容里猜测季临渊回国缘由时,忍不住皱紧了眉。 什么“季临渊的爷爷季卓丰病重”“身体抱恙”…… 还配着几张医院的照片,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慕言蹊越往下看眉头拧的越紧,最后退出链接时,看见应如下面发过来的消息—— 阿如姐:知道狗仔们的厉害吧? 阿如姐:这才是编故事的高手。 阿如姐:不过ben已经在处理了,应该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全网下架,最重要的我是想让你看看下面这些… 接下来是几张截图,慕言蹊点开第一章,是微博热门话题,慕言蹊看到排行第三的那个,直接傻眼… #季临渊我要嫁你当老婆# 什么鬼…… 滑到下一张,是微博热搜榜,慕言蹊看到排行第二的那个热搜,又傻眼… #季临渊我要嫁你当老婆# 什么玩意儿…… 再滑到下一张截图,是微博热门话题,只是刚刚还排在第三的话题已经排到了第一个,讨论已经破了七千万次。 慕言蹊:…… 再下一张,微博热搜也排到了第一个…… 慕言蹊:…… 阿如姐:啧啧,现在可不光是公司里的那些在肖想j了… 阿如姐:这绝对是你老公一直以来低调原因的最好解释! 慕言蹊翻着这几张图片看了几遍,最后给应如是回了几个点点点…… 忽然变出来这么多“情敌”她也好奇,让应如是发了个微博链接过来。 点开链接,也不难明白这话题发酵之快的原因了,这么看着季临渊那张照片甚至比刚刚那个新闻链接上的清晰度还要高。 这篇微博把季临渊的身份背景扒的干干净净,甚至还贴了百度百科的资料链接,不管是真是假,反正网友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不过大部分人的关注点,还是在他的身份背景和相貌上。 总结下来就是: 真正的钻石王老五,有钱,有才,还有材。 再看看微博的首发时间,是两人从机场出发回家之后没多久。 当时拍这张照片的那个狗仔显然也明白,微博的力量要比新闻的力量大多了。 再看看网友的回复,不外乎都是感叹他如何如何的优质…… 以前为什么从未发现有过他这样一号人物。 …… 慕言蹊滑着页面,只觉得胃里酸的厉害。 她当时亲眼看见曼妮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可能…这就是一个人和很多人的区别吧。 …… 明明是属于自己的,却还被那么多人惦记着,即使知道没什么,可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怎么说来着? 占有欲? 应该是这样吧。 季临渊开完会洗漱过后上到楼上,慕言蹊已经睡熟了。 他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爬进去,生怕吵醒她,临睡前照例翻一下手机信息,除了ben给他发的网络上的消息解决完的事,还有应如是发的好几张截图。 他点开,是她和慕言蹊的聊天记录。 末了,加上一句,“好好哄哄吧,boss。[奸笑.jpg]” 季临渊:“……” 她还真知道怎么给他们夫妻两个人“增进感情”。 季临渊低头看着身旁的慕言蹊,睡梦里也像是在想着什么,眉头紧锁,他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在手机下载app里找到微博,下载,注册,发了一条微博出去,接着退出找到app点了删除。 俗话说夫妻不能“隔夜仇”,会伤感情。 季临渊把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之后,本来斜侧着的身子,翻身压在了慕言蹊身上。 后者还睡着,季临渊也没敢用力,双臂支在她身体两侧撑着自己身子的重量,掌心摸着她头发,低头含住她的唇到嘴里吮了两下。 吮两下停一停,再吮两下,再停一停,上唇下唇嘴角甚至唇珠,他舔吻的一个不漏。 腾出来一只手隔着睡衣摸上她的腰,时轻时重的捏两下。 …… 慕言蹊终于不堪其扰,被吵醒,虽然人还迷糊着,可身体对他的反应要比意识先清晰,她双臂搂上他脖子,深吸了一口气,逐渐熟悉的刺激仍旧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想说什么,出了口反而是令人遐思的几声轻哼。 …… …… 汗湿了一身,慕言蹊急促的喘着气,闭着眼,没力气睁开。 刚刚自己刷手机刷了半天吃了一肚子酸味,跟应如是聊了几句就把手机扔一旁睡觉了,浑浑噩噩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刚刚停下来没两分钟,仍旧悬榻在她身上的男人又不安稳起来,他捏着她细致的小耳垂,嘴唇在她脖子上使劲嘬了两下,又疼又痒的感觉,让慕言蹊一下子清醒,勉强抬起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抗议。 季临渊低低笑一声,一路沿着她脖颈到耳垂,吮了两下,才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醋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吃我来的好,嗯?” 慕言蹊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睁开眼侧头看他,后者笑着在她唇上轻啄了两下,又道:“你每次签售会,男粉丝和女粉丝都不少,牵手拥抱可都是以‘现场报道’的形式给我看的,我都忍着没说什么。” 慕言蹊:“……” 还带秋后算账的。 …… 昨天半夜被季临渊闹醒折腾了半宿,慕言蹊第二天难得睡过了头,醒过来时,季临渊已经不在公寓里,倒是在床头留了张字条给她,说是跟ben一起去看办公的地方了。 慕言蹊在被子里滚了两圈,爬起来,靠到床头看手机,时间已经接近十点钟。 微信里又有两条未读消息,她点开,还是应如是发过来的,第一条是个链接,第二条只有一连串的哈哈哈。 慕言蹊皱眉,有些莫名。 什么东西这么好笑? 她刚准备点开链接,却发现底下一行灰色小字:from季临渊。 慕言蹊:? 季临渊还有微博账号?话说她都没时间也没兴趣刷微博呢… 慕言蹊点开,页面跳到了微博的网页版。 展开的微博主页只有一条微博,内容也只有两个字: 已婚。 第64章 众里嫣然通一顾(02) 临·慕 众里嫣然通一顾(02) 慕言蹊看了看时间, 是凌晨02:14。 昨天她被季临渊吵醒时好像差不多也是这时候吧… 虽然一看就能看得出来是当时临时注册的账号, 但底下的评论和讨论到了这个时间已经超了百万条。 八卦网民们的八卦精神, 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 慕言蹊再点开热门话题和热搜榜直到翻到最后一个也没看见她昨天看到的那两条信息,再一联想到刚刚看到的这条微博, 也不难想象的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醋有什么好吃的, 还不如吃我来的好, 嗯?” “你每次签售会, 男粉丝和女粉丝都不少, 牵手拥抱可都是以‘现场报道’的形式给我看的,我都忍着没说什么。” 脑袋里忽然又响起来季临渊昨晚靠在自己耳边低声说出来的这两句话, 慕言蹊小脸不禁红了一红。 就算她当时不算太清醒, 可前一句话里的满足和后一句里夹带的酸意她不会感觉错。 心里有甜滋滋的感觉在蔓延。 果然—— 情人间有些醋该吃的时候,还是要吃的。 临近年关,好像不管是谁, 又或是什么工作,大家都很忙。 忙着置办年货,忙着辞旧迎新。 因为慕言蹊住的公寓离她的工作室和季临渊的办公地方都比较近, 所以两人商量过后, 不打算搬回到季宅, 决定一个月回季宅住几天,再回慕宅住几天。 反正都是在一个市里,也方便。 从东城回来后,季临渊陪着慕言蹊回慕宅住了两天,看到住在慕宅的格桑时, 有些诧异,慕言蹊简单给他说了缘由,季临渊注意到她在说格桑准备考大学时的停顿,倒是也没说什么。 只是觉得他这个老婆,心还真是善的可以。 帮人都能帮到请人住到家里。 也是行。 晚上云雨之后,他才搂着她问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慕言蹊没想到他对自己能细心到如此程度,沉默了两秒钟才开口给他说了她的烦恼。 季临渊听了,没说什么,反而轻笑了一声出来,问她,“你今年多大?” “什么意思?”慕言蹊对他忽然的问话,摸不着头脑。 “嗯?”他没答她的话,坚持问她。 “过年就23了,怎么了?” “而格桑过完年就19了吧?” “嗯哼。”所以呢? “你当时决定去英国读书的时候几岁?” “十七岁多吧,不到十八岁。” “去英国读书是你自己决定的还是爸妈让你去的?” 忽然有些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慕言蹊顿了顿,回,“我自己。” “所以?” “...她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她低声回他,“我应该尊重。” 他低头亲亲她,“聪明。” “不管最终的结果是什么,至少现在这个选择是她自己决定下来的,那现阶段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抱紧她,话里有话。 慕言蹊听着,窝在他怀里,没再应声。 从慕宅回到公寓,恰巧慕言蹊隔壁那户结婚要搬走,季临渊把隔壁买下,打算年后把两间打通,重新扩建一下。 只是现下屋子小可以凑活,可有些东西却凑活不得。 比如,那张单人床。 季临渊特意抽了时间,找人专门定制了一张大的双人床,换下了慕言蹊公寓里那张可怜兮兮的单人床。 因为空间有限,而他又太属意床越大越好,找不见太合适的,就只能定制了。 慕言蹊当天回到公寓看到的时候,真的有些傻眼,床头柜什么的,太占地方的能撤都给撤了,用上楼就上床来形容,一点也没差。 除了挨着墙角的入墙式衣柜和墙边桌,整个空间就只剩一张大床了。 “可是你把床头柜都给我去了,想放本书或者手机都没地方了诶。” 慕言蹊皱着眉头回头看着从身后抱着自己,因为房高问题把下巴搁在她肩上的季临渊。 季临渊没应她的话,就着她扭头的姿势捏着她下巴让她仰着头,含住她嘴唇热情的亲上她,双手把她身上的毛呢大衣脱下来扔到一旁,才握着她双肩把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他。 慕言蹊被堵的说不出来话,睁着眼睛看他“唔唔唔”的抗议。 季临渊笑,掐在她腰上的手用了用力,慕言蹊身子一下子就软了,在他嘴里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在她唇上餍足之后,季临渊的嘴唇沿着她下巴亲到颈窝,才开口回她的话,“床两侧有小格子,放东西用的。” “…那还不如把格子定做到床头上,拿着还方便。” 慕言蹊搂着他小声建议。 一直低着头太不舒服,季临渊直接抱起她放到床上,一边扒她的衣服一边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想过,但怕到时候动静太大,把东西震下来就不好了,我可不想后脑勺被砸出来一个洞。” 慕言蹊:“……” 你能不能要一点脸的。 …… “不行,我还没洗澡呢。”她拂开他的手。 “一会儿再洗,一起洗。”季临渊手又爬上去,伸到她背后解扣子,搂着她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到。 “…你别,”慕言蹊因为他的猴急忍不住笑,小声道,“没在后边,这个是在前面的…” 季临渊愣一下,低头看,用指尖挑开,埋首下去,咬着轻笑,“这个好,方便。” 慕言蹊:“……” 第二天一大早,慕言蹊在季临渊怀里醒过来,发现大床确实比她那张小床舒服多了。 怪不得他非得急着换。 男人的胸膛紧贴在她的背上,有力的心跳传过来,安稳又踏实。 可能是因为到了年末岁尾吧,人就容易变的感慨。 在英国的那四年,只有第一个新年是仁央陪着她一起过的,后面三年,本该是热热闹闹的日子,她却形单影只。 慕言蹊闭上眼,回忆,以往到这时候她总是会焦灼不安,因为觉得自己总是在光阴虚度,而回想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却发觉不再有那种心境了,每一天,都过的很踏实。 基金会的事,跟政府打交道周旋,应如是比她有经验,应如是做主她做副,配合着来还算顺利,审批下来后,到公安局刻章,又到税务部门登记,这些东西在机关单位放假前,一一搞定。 就等着年后开张。 …… 慕言蹊在季临渊怀里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子,看面前熟睡着的男人,指尖从他眉骨,鼻梁滑到薄唇上,轻点了两下。 很奇怪,他睡着的时候,反而看着不太让人觉得亲近。 多神奇,一个人的生活因为另一个人,会有那么大的改变。 慕言蹊摸了摸季临渊的睡脸,忍不住凑上前在他唇上印个吻,刚想离开的时候,却被男人揽着腰身又压回到唇上。 “你装睡的?”慕言蹊被他咬着下唇,模模糊糊的抗议。 男人连眼睛都没睁开,回她,“被你吵醒的。” 声音还有没睡醒的朦胧和沙哑。 被她那么摸着,能不醒吗? 慕言蹊:“……” “那你继续睡吧。”她勉强偏过头,躲着他的吻给他说话。 季临渊翻身压在她身上,抵着她小腹用了用力,睁开眼看她低沉的笑,“怎么睡?” 慕言蹊:“……” …… 事后, 慕言蹊觑眼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喘着气小声嘀咕了一句。 季临渊头埋在她颈边自然听的一清二楚,他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睨她:“真想知道?” 说着张嘴就要继续说话,慕言蹊却抬手捂住他的嘴用力翻身压在他身上,抿着嘴角皱眉:“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季临渊垂着眸瞧她,那双眼睛里小心思透亮的明白。 他一手屈臂枕在脑后,一手轻轻掐掐她脸颊,吻吻她覆在自己嘴唇上的手心,握到手里揉捏着轻笑:“这事情上我有洁癖,除了最亲近的谁都近不得身,你没出现之前,”他顿了顿,揉捏着她小手的力度大了些,后又继续道:“它可帮你尽了不少力,你得好好谢谢它才是。” 季临渊话说的平平淡淡,无波无澜,却把慕言蹊听了个面红耳赤。 她红着脸,瞅他,眼里潋滟着水光,带着几分羞涩的嗔意。 季临渊最受不得她这么看他,明明一张大家闺秀的俏脸,在他这里却像是勾人魂魄的小狐狸。 恨不得让他掏出来心肺都给了她。 念他们云雨刚过,心疼她,只好嘴上占点便宜了。 季临渊松开她的手去托她的臀,把她往上捞了捞,亲亲她的嘴,修长的指点点她鼻头,取笑: “你来了,所以它伺候的主人也就变了。” 慕言蹊:“……” 她这一辈子也别想有一天能说过他了吧。 季衍卿萧闻樱和季羡鱼在二十九这天下午到南城,南城最近几天下大雪,季临渊和慕言蹊开车去机场接他们的时候,才刚刚放晴。 “听阿如姐说,山医生最近几乎天天都有好几台手术要做,大部分都是车祸急诊。”慕言蹊视线从刚刚呼啸而过的救护车上移回来,侧头看季临渊。“我们都小心点。” 南城地理位置偏南,雪下来到地上没多久就化了,地湿路滑,难免会发生意外。 平安和健康都是福分,没有什么比这个还要重要,慕言蹊再联想到沈深知,感触更深。 季临渊之前给她透露过,沈深知过完年不会待太久就会离开。 所以越临近年关,她反而心情越重。 最难的,是还要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她毫不知情的样子,尤其是在沈深知面前。 …… 季临渊对她的情绪似有感应,注意着路况,觑空握了握她置在身侧的左手,随即松开,反问她转移她的注意力,“山医生?” 慕言蹊深吸口气稳了稳情绪,回他,“朵朵上次生病的主治医生,在我们隔壁小区住着的,”她提醒,“我以前好像给你说过吧?自朵朵从医院回来后,阿如姐和那个医生一直都有联系。” “没记得你说过。” “是吗?”慕言蹊疑惑的看他一眼,又小声道,“而且我感觉那个山医生好像对阿如姐挺上心的。” 季临渊虽然对其他人的生活没什么兴趣,但是感觉她情绪转好,便顺着问:“怎么说?” “先不说我们每次去外地出差办画展什么的,他总是毛遂自荐照顾朵朵,前几天我到楼下去找阿如姐,下电梯的时候还碰巧碰到他,说是他妈妈做了几样小点心,送过来给她们尝尝。” “我觉得是借口吧,山医生看起来那么清冷的一个人,也不像是因为这种小事就甘愿当跑腿的。” …… 慕言蹊以前想过,应如是那么好的人,值得人好好对待,山诣青虽然看着冷淡,但好像对应如是确实是不一样的,最重要的是,应如是每次跟她提到山诣青时,跟平常的她看起来也不太一样。 如果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她倒是还挺乐见其成的。 慕言蹊发表完自己的看法,摸了摸下巴,反问季临渊,“你觉得呢?” “嗯。” 季临渊应一声,把车停下。 慕言蹊只顾着在说,没注意已经到了机场,皱眉看季临渊,“嗯?‘嗯’是什么意思?” “嗯的意思就是——”季临渊松开安全带,就着她歪头看他的姿势,捏着她下巴倾身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笑,“我们到了。” 慕言蹊这才反应过来,“这么快?” 季临渊笑笑没说话,从后座捞过来围巾帽子给她带上,指尖在她小脸上蹭了蹭,才道:“下车吧。” …… 如果昨天慕言蹊还只是怀疑山诣青只是对应如是上心,那今天就已经确定他可不仅仅只是上心,而是势在必得了。 南城的习俗,结婚之后女方就不能在娘家过年。 本来她想着应如是在南城举目无亲,要邀请她来季宅过年一起吃年夜饭的,可谁想却被山诣青给截了胡。 应如是本也打算拒绝,哪想人爸妈直接杀到她家里来请人…… 谁还能拒绝的了。 只是—— 慕言蹊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可有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之后,还是把它压了下去。 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太扯了。 …… 鞭炮声响中。 慕言蹊把抹好浆糊的对联递给季临渊,往一旁走了走,给他指挥着方向,“高一点点,再一点点,好了。” “最后一个了吧?”季临渊贴完,回头看慕言蹊问。 “嗯。”慕言蹊应一声,双手捂到脸侧搓了搓,扭头看在小四合院门口挂灯笼的苏明行和季羡鱼,“我们用不用去帮一下明叔他们?” 他们两队人分工合作,季临渊和慕言蹊负责贴对联,而苏明行和季羡鱼则负责挂灯笼。 显然他们两个人进度要快一些。 季临渊往那边撇过去一眼,没应声,反倒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到手心里揉了揉,“冻坏了吧?” 他低头在她额上吻一下,又把脸颊往上面贴了贴,凉凉的。 季临渊掐了掐她小脸,“你怕冷,让你在屋里待着和爷爷爸妈他们聊天你还不听。” “我觉得还好,”慕言蹊笑笑回他,“英国的冬天可比南城冷多了,我只是怕冷,但不至于脆弱到只能窝在屋里面吧?” “再说,我如果不帮你,你一个人又要抹又要贴,哪能这么快弄完?”她在他手心挠两下,不等他回话,又道:“我们把东西收一收先过去?我去帮妈准备年夜饭。” 季临渊又低头在她小嘴上亲一下,才一手提着东西,一手牵着她往四合院走,听见她的话扬扬嘴角,低头看她笑,“你帮忙?年夜饭吃面吗?” 慕言蹊:“……” “喂——”她抬头看他,嗔怒,抬脚在他小腿上踢一下,“我帮忙洗洗涮涮总可以的吧?” 季临渊被这一脚踢的还挺开心,松开她的手改搂住她的腰,让她紧贴在自己身侧,低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又惹来慕言蹊一记“怒瞪”,只是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新婚小夫妻间的厮磨软语和眉目含情了。 “啧啧啧,”挂好灯笼的季羡鱼坐在合梯顶上居高临下的看低语着走近的两人,摇摇头感叹,“明叔啊,你有想象到有一天,我哥他那人能这么着对一个女人吗?” 明明连女朋友都没谈过的,却闪电一样的速度追到人结婚,以往工作至上的一个人现在每天甜腻腻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苏明行闻言看过去,略悬了青色的夜空,远处有烟花散开的痕迹,季临渊和慕言蹊走在青石板道间,你一句我一句的耳语着,男人雅人深致,女人眉目如画,映着墙边灯笼的红,甚是风景。 倒是让苏明行想起来欧阳修的那首《南歌子》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此时无梳,无窗,无描刺绣,然两人相携,却实应“鸳鸯”二字。 天造地设,实属妙哉。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