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所欲为》作者:西方经济学 文案 苏秋子母亲早逝,父亲再娶,爹不疼娘不爱得活到二十多岁,竟然在继妹的生日宴会上,被继妹一心想嫁的男人求婚了。 这个男人,帅气多金,斯文儒雅,被称为夏城贵公子。 然而嫁给他以后,她才知道,在他那温文尔雅的皮囊下的藏着多么深沉的欲想。 苏秋子以为在这段不平等的婚姻关系里,何遇可以在她身上为所欲为。但实际上,却是她在他的心上为所欲为。 我用我的世界为你保驾护航,也要你的世界,只有我可以撞碎你眸中的霞光。 先婚后爱,灰姑娘的故事,甜宠苏撩。 斯文儒雅男总裁VS清纯仙气女学生(主持人) 系列文《无法自拔》和《无可救药》已完结 1.先婚后爱甜宠文,半爽文,1V1,HE 2.狗血俗套小言情,逻辑废,常识渣,不喜欢,请点叉。 内容标签: 恋爱合约 业界精英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秋子,何遇 ┃ 配角:怀荆、关林、林青 ┃ 其它:甜文,宠文,西方经济学 作品简评 苏秋子母亲早逝,父亲再娶,爹不疼娘不爱得活到二十多岁,竟然在继妹的生日宴会上,被继妹一心想嫁的男人求婚了。这个男人,帅气多金,斯文儒雅,被称为夏城贵公子,她本以为只是一场商业婚姻,而却不知背后的故事。文笔流畅,剧情新颖,耐读,男主性格非大众化霸道总裁,却温暖和煦,使人如沐春风。 第1章 今年冷得特别快,不过十一月初,就有些初冬的意味了。 现在是下午六点,天已经全黑,从白马大厦往下看,马路上的车像是流火,连绵不绝,璀璨耀眼。 达明陶艺舍灯火通明,上班族的下班时间,陶艺舍一天中最为热闹的时候才刚刚开始。隔着落地玻璃窗,能看到陶艺教室里几个陶艺师正在教导着客人如何控制电动拉胚机。 陶艺舍生意不错,顾客大致分了三类:看过《人鬼情未了》的情侣,随着父母来的孩子,上班上得心情抑顿的白领。 苏秋子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在等她的老板关林给她发这个月的工资。陶艺师不是苏秋子的主要工作,她主职是一名播音主持专业的大学生,今年升大四。大四开始,苏秋子就要实习了,以便未来毕业能找到份好工作。 她前段时间去夏城广播电视台应聘实习生,今天收到面试通过的消息。实习不比兼职,需要五天八小时坐班,她没有时间在陶艺舍继续兼职,所以过来辞职。 “我周末还可以过来帮忙吗?”苏秋子问老板关林。 老板关林是个很有颓废感的年轻人,通俗来讲就是很有味道。今年不过二十六七,留着一头长发扎在脑后,左胳膊纹了半条花臂。陶艺舍的女陶艺师多多少少都有些花痴他,毕竟他长得不错,听说家庭条件也十分不错。 但这是一匹野马,女朋友遍草原都是,根本不会被某棵草停留。 关林乜了苏秋子一眼,问:“时间安排得过来么?” 见老板有所松动,苏秋子赶紧点头:“能的,我找的实习单位周末双休。” 喉间一声轻哼,关林道:“我们周末可不缺兼职的学生。” 白马大厦处在夏城大学城正中央,一到周末,到处都是大学生。 话音一落,关林就看到她茶色眼睛里的光芒渐渐熄灭,像是断了电的钨丝灯。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这让她整个人的气质显得特别灵秀。其实她长得也很好看,鹅蛋脸,大眼睛,双唇小巧殷红。一头乌黑的长发扎在脑后,颊边两绺刘海,衬得肌肤更为白皙,陶艺舍的人都叫她陶艺西施。 但可能上帝给她开了一扇门的同时,就给她关上了一扇窗。她家庭条件很差,常年在白马大厦奔波兼职,十分缺钱。 毕竟是男人,看着她这模样,关林多少有些怜香惜玉,随后点头道:“行行行,来吧来吧。” 苏秋子眼睛登时恢复神采,感激道:“谢谢老板。” 在出去前,苏秋子和老板说今天她妹妹生日,她想在陶艺舍给她买个陶瓷杯子做生日礼物,希望老板能给打个折。关林挥手同意,她就高兴地离开了。 望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关林点了根烟,感慨这女学生真是命途多舛,家里穷也就罢了,还有个妹妹。到时候毕业工作了,指不定全家都得她养。这样的家庭,就算嫁人都不好嫁。 苏秋子全然不知自己被老板脑补唏嘘了这么多,她挑了一个印着兔子图案的陶瓷杯子,交了钱以后就去赶地铁了。 苏宅位于夏城北区,是一栋三层别墅。今天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苏瑷二十岁生日宴会,别墅外停了一排排豪车,别墅内灯火通明,奢华热闹。 避开热闹的人群,苏秋子去了别墅三楼。她的房间在三楼上方的阁楼,进去后,苏秋子将礼物放下,匆匆换上了礼服。 这件礼服是她十八岁那年,继母宋伊筠给她买的。她平时很少穿,但十八岁到现在二十二岁,总归是长高了些,衣服有些小,捆在身上紧巴巴的不太舒服。 换了衣服,她又将头发散开,稍微化了个妆后,急匆匆的去了二楼。 二楼苏瑷的房间房门紧闭,时不时有人拿了不同的礼服进去,开门时,继母宋伊筠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小祖宗,这几件礼服都是你昨天买的,你当时不是挺喜欢的吗?” “今天可是我的大日子,要穿得比以前都美。”苏瑷声音娇俏,带着些羞涩的撒娇声。 母女俩又笑起来,然后又有人拿了几件礼服往里面走。苏秋子也没再等,随着那人一起进去了。 苏瑷的房间很大,正中央吊着水晶吊灯,房间的装饰满是蕾丝花边,梦幻得像公主房。现在她正坐在化妆台前,化妆师给她化妆,旁边站着宋伊筠,正给她提议穿哪件礼服。 从化妆镜里,苏瑷看到了进来的苏秋子,她原本脸上的笑意随即消失,说了一句什么后,宋伊筠也看了过来。看到苏秋子,眉头一皱。 “你这衣服怎么了?”她是指苏秋子的礼服。 苏秋子连忙过去,笑着说:“最近胖了,衣服有些紧,不碍事。我是来给小瑷送礼物的。” 说着,苏秋子将手上的礼物递了过去,对妹妹道:“小瑷,生日快乐,祝你永远开心。” 礼物就在手边,苏瑷却没有接,只说了声谢谢。苏秋子也不在意,将礼物放在桌上后,说:“那你们先忙,我先出去了。” 苏秋子说完后就走了,苏瑷皱眉道:“她怎么来了?”她向来看不起这个姐姐,爱财如命,低眉顺眼,没有骨气,让人厌烦。 宋伊筠冷哼一声,道:“这样的日子,要是不让她过来,肯定又有人说我这个当后妈的恶毒。你不用管她,我女儿这么漂亮,还能被她抢了风头?” “抢风头她肯定抢不了,我就是觉得糟心。”苏瑷眼神闪过一丝厌恶,“本来是我们一家的事情,非要掺和了她这个外人。” 出了苏瑷的房间,苏秋子也松了一口气。她今天的任务算是基本上完成了,就等过会儿一起吃个饭,她就彻底解放了。 苏瑷是个很西化的女孩,这与她常年在国外演出有关。往年的生日宴会也都是西式,今年却办成了中式。在别墅一楼的宴会厅,摆满了中式的圆桌,还搭了台子,宴会开始后,苏瑷一家三口会在台子上幸福美满地切蛋糕。 对于西式宴会变成中式宴会的原因,苏秋子在宴会厅时听来宾闲话了几句。这次生日宴会会有大咖到来,而宴会形式,是按照那人的喜好设定的。 宴会马上开始,宾客来得差不多,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苏恭丞坐在二楼书房,书房里却是寂静无声。 助理正和他商讨公司的事情,商讨完后,助理道:“何遇这次接受了邀请,看来何家是认真同我们合作的。” 苏恭丞正在思索着什么,听助理说完后,他不禁嗤笑了一声。 “他两年前回国,没有回何氏集团,反而成立EV建筑师事务所。他做什么不好,偏偏选了建筑这个方向?” 他问完,助理没有回答,苏恭丞深吸一口气,淡淡道:“这个人,远没有表面看着那么温和,他与他父亲不同,是个十分有野心的男人。” 助理抬眸看着苏恭丞,担忧道:“那您还要将小姐……” “我抛橄榄枝,他接了,那我们化干戈为玉帛。”苏恭丞道,“但要是没接,那就要另做打算了。” 宴会七点正式开始,苏秋子被安排在了主桌上。她这一桌,除了苏家三口,还有苏恭丞公司的几个心腹。除此之外,还留了一个座位在苏瑷旁边。苏秋子想了想,应该是那个所谓的大咖。 苏瑷对于苏秋子和他们同桌一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而等旁边人小声通报“何先生”来了时,她瞬间舒展开眉头,挂着得体的笑容看向了不远处。 席间来宾都因为这个“何先生”的到来被转移了注意力,苏秋子回头看过去,一个身材高大,长相清俊的男人信步走了过来。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席间有人与他打招呼,他皆笑着一一回应,举手投足皆是儒雅贵气。 这个男人就是这场生日宴会的大咖?——何遇,名副其实的贵公子。 夏城是沿海发达城市,有钱人不少,而怀何梅柳四大家族是底蕴最为深厚的家族。一般的集团或是投机而赢或是繁华寥寥数载,与这几个家族根本没法比,几个家族的少爷更非普通富二代,被称为夏城四少,何遇就是夏城四少之一。 男人外表太过优秀,苏秋子不禁多看了他两眼。他的身材很高大,应该有一米九。肩宽腿长,清瘦匀称,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穿得像是杂志上的男模。与身材相对,他的长相也十分清俊。冷白的肤色,五官轮廓深刻,眉骨和鼻梁高挺,眼窝微陷,一双眼睛格外深邃。 在她看着的时候,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回望了回来,对上她的双眸后,他冲她礼貌一笑。 苏秋子收回视线,抚下心跳低头吃东西。 席间并没有她什么事,何遇或是与父亲谈生意,或是与苏瑷闲聊国外风景,这些她都不懂。 一场生日宴会进行得很快,吃过饭后,苏恭丞带着苏瑷许愿且切了蛋糕。重回席上,苏恭丞笑着和苏瑷说着什么,苏瑷脸红到耳垂,娇声道:“爸爸,你不许胡说。” 宋伊筠笑看着父女,问怎么了。苏瑷半推半就,苏恭丞笑着说:“我问小瑷是否许愿要找个男朋友,她非说不是。” 听到这里,桌上的人皆是一笑。宋伊筠看着女儿,道:“也确实该找个男朋友了。但小瑷长这么大,一直在跳舞,心思单纯得很,如果不是知根知底的男人,我还怕她会被人骗。” 苏恭丞接了宋伊筠的话,转向何遇,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何遇,你现在也该考虑成家的事情了吧?你看我这个女儿如何?” 席上又是一阵笑,苏瑷佯怒:“爸爸!” 视线汇聚到男人身上,他依然大方自得,看了一眼苏瑷,何遇笑道:“确实该考虑了,令爱十分优秀,能娶到苏伯父的女儿自然是我的荣幸。” 苏瑷紧张殷切地看着他。 何遇应承着这个视线,与她对视,淡淡一笑后,话锋一转。 “不过苏瑷小姐的年纪太小了些,不知苏伯父愿不愿意将大女儿许配与我。” 一时间席上鸦雀无声,事情的发展偏离了预期,但苏恭丞已经将自己逼上来,进退不得。他拧眉看了一眼苏秋子,似笑非笑道:“这……这要看秋子同不同意。” 苏秋子抬眸,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有父亲的威胁,苏瑷宋伊筠的嫉恨,还有其他人或是好奇,或是在看热闹,就只有那人目光柔和温暖。 在苏家长这么大,苏秋子很少有选择意愿的权利,更遑论越过苏瑷去选。她本就看着苏家人的脸色行事,现在倒成了苏家看她的脸色行事了。 反正,她迟早都是要嫁人的。 苏秋子晃了晃神,点头道:“可以啊。”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先婚后爱甜甜甜宠文,外加小打脸小苏爽~灰姑娘的故事~ 第2章 苏秋子和何遇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生日宴会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何遇。作为EV建筑师事务所的CEO,他平日工作十分繁忙。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在百忙之中下了聘礼,定了婚期,并让助理通知她去试婚纱。 试婚纱的地点在某家高端定制婚纱工作室,这个工作室的名字,苏秋子以前只在杂志上见过。这隐隐让苏秋子有些期待,说不定这件婚纱会是她这辈子穿过的最漂亮最贵的衣服。 试婚纱那天,苏秋子是让好友林青陪着她来的。林青对于她结婚的事情,本来是不信的,直到陪着她来到婚纱工作室,她才彻底相信了。 “你说你未婚夫叫什么来着?”林青问。 “何遇。”苏秋子答。 等苏秋子被造型师和化妆师带去化妆室,林青坐在外面休息室的沙发上,迫不及待地拿着手机开始搜索何遇的相关信息。待搜到以后,林青睁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何遇,何氏集团继承人。两年前麻省理工建筑学硕士毕业后回国,没有进何氏集团继承家业,而是创建了目前国内最为顶端的建筑师事务所EV。 EV建筑师事务所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建筑设计工作室,在国内几个主要城市甚至在国外都设有分公司。何氏集团是做高端房产、酒店、旅游开发,EV建筑师事务所除了负责则何氏集团建筑类设计规划之外,也提供公共建筑和私人住宅设计服务,在国内甚至国外都颇具名气。 夏城近年重修的地标建筑“孤独之时”就是EV建筑师事务所的手笔,刚刚修建成功就获奖无数,也为事务所增添了不少名气。大部分人知道EV,也是通过这个建筑。 声名鹊起后,自然有人慕名而来想让其帮忙设计私人住宅。但事务所接单随缘,这又让事务所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为人津津乐道。 而EV的老板何遇不但拥有超强的管理能力,将EV经营得风生水起,还是EV最厉害的建筑设计师。 这是什么?这是现实版的灰姑娘与王子啊! 林青激动于自己竟然在现实中遇到童话故事,雀跃于童话故事的女主角是自己的好朋友。而她也很开心,苏秋子悲惨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苏秋子要上妆、造型加试衣服,时间耽搁得有些久。林青等了半小时后,出去上了一趟洗手间。 还未进洗手间,林青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水声,还伴随着两个人的交谈。 “真羡慕她啊,嫁给了夏城贵公子,有钱又有颜,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事儿哪有那么好?” “啊?Abby姐,什么意思啊?” “我也是听今天我手上的客户讲的,你不要告诉别人啊。” “我懂我懂,你快点说。” “这个新娘啊,是顺骋集团老总苏恭丞的大女儿,母亲早逝,父亲再婚,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何先生和她的婚事,是在新娘妹妹的生日宴会上定的。其实一开始苏恭丞想撮合何先生和新娘妹妹的,谁料人家何先生偏偏要了大女儿,这一下新娘就把苏家给得罪了。顺骋集团和何氏集团好像有恩怨,苏恭丞本来想嫁二女儿给何先生把这场恩怨抹掉。但当年这场恩怨好像牵扯到了何先生的爷爷何老,他要是真同意抹掉,当时就不可能不给苏恭丞面子。” “啊?这么一说新娘有点惨啊,何先生对苏家肯定是心有隔阂,对她也会设防。说不定娶回家后,就打进了冷宫。” 站在门口的林青仿佛兜头被浇下一盆凉水,从头顶凉到脚心,转身朝着休息室走去。 苏秋子的婚纱设计的奢华又繁琐,刚刚听造型师讲她身上这件婚纱是去巴黎请设计师加急设计后纯手工做出来的。上面那些闪闪发亮的宝石都是真的,价值不菲,何家不愧是大家族,出手就是大手笔啊。 但这婚纱就结婚穿一次,也不能卖,苏秋子觉得有些可惜。 换好婚纱,苏秋子出来找林青给她看看,出了更衣室,休息室空无一人。她刚要找手机打电话找她,就看到林青推门走了进来。 “你去哪儿了?”苏秋子没发现她脸色不好看,抻了抻厚重的裙摆,笑着问道:“好看吗?” 她站在试婚纱的台子上,台子四周都是灯光,将婚纱照得更加耀眼。而在耀眼的婚纱中,苏秋子笑得娇俏,一头乌黑的长发挽起,露出水灵灵的脸。一双茶色的眼睛清澈见底,比她婚纱上的宝石更为漂亮耀眼。 她皮肤本就白嫩,穿上一袭白纱,仙气十足,像个小公主。 林青看了半晌,点点头说:“好看。” 造型师和化妆师先行离开,休息室里就只有两人。苏秋子察觉出她的情绪不对,走下台子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沙发里,问道:“你怎么了?” 婚纱有点重,苏秋子拖拽着,好不容易坐在了沙发上。 两人多年好友,林青也没再藏着掖着,她看着苏秋子,问道:“你当时为什么答应嫁人?你了解他,喜欢他吗?他了解你,喜欢你吗?你们两个这样结了婚,你嫁过去以后,你怎么生活啊?没人在乎你,心疼你,你不觉得你很可怜吗?” 刚刚听了那些人的评论后,林青忧心忡忡,这一下说出来,说得情绪都有点激动。她现在对苏秋子又心疼又生气,急得眼圈都红了。 不知道林青是受了什么刺激,苏秋子被她被劈头盖脸这么问了一顿,倒一下愣住了。愣完之后,苏秋子有些无奈。她是觉得自己没那么悲惨,看林青这样,她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其实没那么可怜,反正就是换了一个地方寄人篱下而已。我觉得比在苏家的时候要好,在苏家我要看三个人的脸色,嫁人以后,我只要看一个人的脸色就行了。” 林青被她给气笑了:“这算好?” “挺好的啊。”苏秋子点头,她后靠在沙发上,对林青道:“我已经习惯夹着尾巴做人了,也知道如何寄人篱下。懂得察言观色,消灭自己的存在感,不打扰别人,在他不讨厌的时候发挥自己对他的价值,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 林青被她说得心里发凉,她制止住她,道:“你快别说了,越说越他妈的可怜。” 苏秋子抱着她,嘿嘿笑了起来。 Kane站在休息室的门口,抬眸观察着自家老板的神色。他们刚刚加完班,他报备了今天已经通知苏秋子试婚纱后,他却让他驱车将他送了过来。 休息室门没关紧,两个女孩的对话透过门缝传出来,竟然一字不漏。 “何总。”Kane提醒了一句,后者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沙发上的女孩听到推门声后,视线齐齐转移到这边来。穿着婚纱的女孩眼神里先是陌生,后随即笑起来,从沙发上站起后,道:“何先生,您过来啦?” 说完以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裙摆,道:“我自己试就行,您不用跑这一趟的。” 婚纱是抹胸样式,下方是大裙摆,裙摆上缀满了宝石。她身段窈窕,五官灵秀,一身婚纱竟穿出了些仙气来。 “挺漂亮的。”何遇评价道。 苏秋子笑了笑,点头道了声谢。 他并不是单纯来看她试婚纱的,让助理Kane送林青回家后,何遇让苏秋子上了他的车。苏秋子本想坐在后面,但何遇已经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了,她走过去坐下了。 何遇上了车,他好像刚从公司出来,身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精英气,与他的儒雅和贵气融为一体,让他有一种独特的味道。作为男人,他的迷人是毋庸置疑的。 “去哪儿?”今天是星期天,现在才下午四点,试完婚纱她准备回陶艺舍上班的。 男人回眸看着她,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他道:“我见过你的父母了,你还没见过我的。我父亲常年在外,只能带你见一下我的母亲。” 两人的婚事,现在完全是她在跟着何遇往前走,她没想到他会体贴地领着她拜访他的母亲。苏秋子愣了一下,见何遇还在等她回应,她张了张嘴,半晌后说了一句。 “太客气了。”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何遇看了她一会儿,回过头去发动车子,抿唇笑了起来。 男人的侧脸轮廓堪称完美,薄唇上扬时,更是迷人。苏秋子赶紧收回视线,心道,原来她这个未婚夫喜欢她幽默一点。 车子在路上行驶,半个小时后,在夏城传媒大学的办公楼楼下停住了。苏秋子看了何遇一眼,他不是领着她来见未来婆婆吗?怎么跑她学校来了? 心里想三想四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播音与主持专业老师的办公室门口。何遇敲门,里面答应了一声,声音柔婉动听。 “进来。” 苏秋子认得出这个声音,她心思一动,心道不会这么巧吧?而身边何遇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单独的办公室,播音与主持系教授缪华苓坐在办公桌上正在翻看论文。何遇走进去后,笑着叫了一声:“妈。” “嗯。”缪华苓听到儿子声音后,抬眸微笑。她刚要说什么,转眼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苏秋子。她疑惑了一下,随后柔声问道:“苏秋子,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还没想到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何遇的母亲竟然是她的专业课老师,她被这么一问,一下没有主意。看着老师笑着,慈祥又亲切,苏秋子喉咙一痒,脱口而出。 “妈。” 糟糕,叫早了,还没给改口费呢。 苏秋子悔不当初。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你叫我母亲妈妈,该叫我什么? 苏秋子:改口费先拿来! 第3章 学校里的学生对长得漂亮气质又好的老师总是充满了好奇心,苏秋子大三上的缪华苓的课,当时她听别人八卦过,这个缪教授离过婚,现在和物理系的连孝清教授是二婚。她娘家很有钱,她的第一任丈夫也是有钱的大家族出身。不过两人是包办婚姻,在孩子刚四五岁的时候就离婚了。离婚后遇到了现在的丈夫连孝清教授,自由恋爱后结婚,现在的婚姻幸福美满。 当时有人说见过她头婚的儿子来找过她,长得高大帅气还特别有钱,没想到她那个高大帅气还很有钱的儿子就是何遇。 许是受了包办婚姻的苦,缪华苓对于两人结婚一事,只评价了一句。 “荒唐!” 缪华苓记得苏秋子,她是他们班的专业课和综合成绩第一名,年年都拿奖学金。对于学习好的学生,老师总是偏爱的。她看着苏秋子,问道:“苏秋子,你跟老师说,你是真的想嫁给何遇吗?” 缪华苓是个气质温婉的女人,平日在教室讲课也是柔柔的,即使有同学不认真听讲,她也很少发脾气。而现在她突然严肃起来问她这个问题,苏秋子有些紧张。 她看着缪华苓,像是回答课堂问题一样思考了一番,回答道:“老师,何先生一表人才,事业有为,我嫁给他其实是我高攀了。” 苏秋子的回答,意愿明确,缪华苓听完,眉心微动。沉默半晌后,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何遇。 母子俩显然是有事情要说,有她这个外人在始终是不方便。苏秋子察言观色,对何遇道:“我去趟洗手间。” 男人点头,苏秋子和缪华苓告别后,转身出了办公室。 苏秋子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了母子二人,缪华苓抬头看着她的儿子,叹声道:“我知道你和苏秋子结婚是有你的目的性,但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你们以前全然不了解,存在着很多问题。” “问题可以磨合。”何遇道。 “那要是磨合不了呢?”缪华苓问。 何遇面对着母亲的问题,他微抿薄唇,淡声道:“您跟我父亲虽然分开了,但各自都过得挺好的。” 两人还未结婚,就想着过不下去后离婚的打算。即使现在婚姻自由,也不能拿它当儿戏。 “我背后有缪家,你爸爸更是有何家,她呢?”缪华苓道,“她在苏家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我都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她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顺骋集团的老总。可见她在那个家里过的是什么生活。而且,我和你父亲分开了,我们是各自幸福了,但对你没有影响么?” “我现在也过得挺好。”何遇眸光微动,似是想起什么,后道:“我们临时不会要孩子。” 缪华苓听儿子说完,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半晌后,叹了口气道:“何遇,这太残忍了。” 苏秋子从洗手间回来后,不知道何遇找她还有没有其他事情,就没有着急走。她给陶艺舍打电话请假后,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走廊等他。 走廊不比办公室内,十一月的冷风嗖嗖刮着,不一会儿,苏秋子就冻透了。好在何遇没让她等太久,不一会儿,办公室门打开,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他出来,苏秋子抬头看他。她穿了一件灰色的羊角扣大衣,一双茶色的眼睛清澈得让她看着还有些稚气。她看着他笑着,肩膀小小地耸着,像只仓鼠在取暖。 何遇迎着她的笑,垂眸看她,问道:“冷么?” 她摇摇头,笑着说:“还行。” 何遇也是一笑,他转身准备走时,侧眸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他眼睫微动,停下脚步后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抬手给她披在了肩上。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苏秋子心下一动。身上的外套传递着男人身上的热量,源源不断,还带着些清淡的龙舌兰香,十分好闻。 她回神间,男人唇角微扬,语调温和。 “走吧,我送你回去。” 果然是贵公子,即使不了解她,不爱她,对她也是彬彬有礼的。 这次分开之后,苏秋子再一次见到何遇,是在他们两个人的婚礼上。婚礼在何氏集团旗下的拾里国际大酒店举行,她挽着父亲的手臂,待婚宴大厅门开,一条红毯铺展,男人站在红毯尽头,侧身回望。 他是她在这个世上,见到过的最为出众的新郎,所以当司仪问她,是否愿意嫁与他为妻时,她笑着点头说愿意。 司仪告诉新郎现在可以亲吻新娘了,他低头吻下,两人双唇相触,台下掌声雷动。 吻完之后,苏秋子低头微抿了抿唇,她低头间,何遇垂眸,在她耳边轻问了一句,嗓音低沉:“不喜欢?” 苏秋子抬起头,一下撞入他深邃的双眸当中。她笑起来,摇了摇头,诚实道:“不是,只是刚知道,原来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何遇收回了视线。 婚礼是件繁琐而又无聊的事情,仪式举行完毕,她与何遇去敬酒。这不像是一场婚宴,更像是一场商业宴会。她这边是顺骋集团的各位高管,而何遇那方则是何氏集团的各位高管,除此之外,何遇只来了几个事务所的朋友,她这里则只来了林青。 等两人敬完酒,婚宴散席,苏秋子和何遇一起上了婚车。他们的婚房位于夏城南区,南区沿海,这个时间海上灯塔忽明忽暗,夜景很美,还能听到游轮的轰鸣。 这是夏城最为昂贵的地段,寸土寸金,而何遇住的染枫公馆却是这寸土寸金的土地上最耀眼的明珠。 苏秋子是第一次来何遇家,甚至现在勉强算是她的家。她走进门后,抬眼打量着这套房子。 这是一套复式公寓,公寓的色调以白灰为主,装修风格极简,干净明亮,甚至还飘有淡淡的果木香气,有种硬朗的清新感。 进了家门,何遇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他今天席间并没有喝太多酒,但还是有了些醉意。身体又热又干,他后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勾开了领带。待他抬眸看到身边的苏秋子时,手指动作微微一顿。 平日自己住习惯了,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倒有些不适应。 苏秋子穿着一身红色的敬酒礼服,礼服是旗袍样式,将女人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她挽着发髻,一张小脸素净白皙,只有一双唇殷红醒目,有种娇俏的妖冶感。 他喉结微微一动。 在他看向自己时,苏秋子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陌生感。陌生是正常的,两人虽然结婚了,但算起来也不过才见了三四次面。 陌生归陌生,日子还是要过的。 苏秋子看着他松开的领口,主动搭话:“要喝水吗?” “嗯?”男人沉吟一声,低沉磁性,带着些沙哑。他冲她笑了笑,唇角扬起,侧脸轮廓在灯下更加立体精致。 “需要,谢谢。” 苏秋子转身去找厨房,她一身红色,在这灰白色调的房子里十分醒目。何遇望着她在房子里来回总动,不一会儿红色的身影消失,他微闭上眼,等再睁开时,她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将手上的水递给了他。 何遇接过水来喝了一口,冰冷的水顺着喉管喝下,他朦胧的双眸渐渐变得清明起来。将瓶盖拧上,他看着站在一边的苏秋子,问道:“你不喝?” “我不渴。”苏秋子回答道。 何遇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他坐在沙发的一端,示意苏秋子:“坐下吧。” 今天婚礼站了一天,小腿早已酸痛,听何遇说完后,苏秋子也没有客气,就势坐下了。客厅里吊灯明亮,将两人都照得发光,空气中弥漫着寂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何遇身体后靠在沙发背上,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端详他的新娘。小姑娘长得很好看,鹅蛋脸,樱桃唇,肤色雪白,在灯光下都有些透明。她看着他,视线并未躲闪,与他对视,一双茶色的眼睛格外灵气。 他想起他今天吻了她后,她说的那句话。何遇薄唇微抿,他们要把他们的关系整理一下。 “你对我有什么要求么?”何遇开口打破了沉默。 苏秋子显然是在等他说话的,他说完后,她略一思索,对他道:“有。我还没有读完大学,学费以前是家里出的,嫁过来以后,我不好再伸手问家里要钱,所以学费上……” 何遇点头,说:“我会按时给你打在卡里。” 见他这么好说话,苏秋子趁热打铁:“还有生活费……” 何遇倒是一笑,似是无奈,点头道:“一起。还有其他的么?” 他这一笑,有种无奈而宠溺的性感,苏秋子脑子一时间有些乱。她想了半天,最后也没想起什么来,只摇了摇头,道:“没有了。那你对我有什么要求么?” “没有。”何遇回答得干脆。 苏秋子听闻,双眸微睁,低下头说了一声“哦” 她低下头时,别在耳边的刘海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掉落在了颊边。她微垂着头,肩颈线单薄,让她看着格外娇小。 何遇抬手,将她的头发撩到了耳后。 男人的手指温热,触碰着她的脸颊,有一种淡淡的酥麻感。苏秋子心跳微悬,她抬眸看向了他。 何遇的手指并未离开,他的指腹因为常年画图,有些薄茧。略有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女人漂亮的双眼眸光微动,像是月夜下的清潭。 气氛像是点燃的烛火,一点点热了起来。 苏秋子望着何遇,声音轻颤。 “洞房花烛吗?” 听到她的问题,男人双眸如水,轻笑一声道。 “好,洞房花烛。” 第4章 苏秋子空有一身寄人篱下的本领,在何遇家却无处施展。因为两人婚后第二天,何遇就去出差了,一走就是一个星期。 这样苏秋子也乐得自在,她也不是自来熟的人,和陌生人同一屋檐下,这屋檐还是人家的,她也难免会心有压力。 苏秋子的生活十分规律,周一到周五电视台实习,周末去陶艺舍兼职。如果林青那里有兼职,她也会抽时间去帮忙。 播音主持专业的学生兼职不少,她的兼职生涯从高中毕业就开始了。她做过商场和小公司的活动主持,做过居民楼旁边的菜市场的家电促销主持,甚至前段时间还去做过婚庆司仪。 苏秋子的理想是赚钱买房子,让自己有个安身的地方,不管以前在苏家还是现在在何遇家都不是她家。她依靠这些兼职攒了十几万,这在夏城还不够买个厕所的。 苏秋子和林青是同专业同宿舍,她未来的就业方向就是播音主持,而林青的就业方向在她大一加入曲艺社后就跑偏了,她想做相声演员。 现在林青已经加入了一个相声社,拜了师父,也开始登台演出。有些演出也会需要主持人,林青就会推荐苏秋子去。 从电视台下班后,两人约在了白马大厦的一家日料店。这家日料店口味不错,价格实惠,两人经常会约在这里。 苏秋子进了包厢脱鞋坐下,林青端详着她的动作神色,问道:“婚后生活怎么样?” 对于苏秋子的这段婚姻,她自己毫不在意,林青却觉得看着她都像是一把刀悬在她的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刀掉下来就把她劈成两半。 她老公是挺不错的,但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利弊,预示了两人的婚姻生活不会风平浪静。 “就是换了个大房子。”苏秋子将外套脱下,天越来越冷了,她搓了搓手,说:“他出差了。” 结婚两天就出差,还真是业界精英。 苏秋子的事情,她自己有数,林青作为旁观者,也就是提点提点,不会真正去干预她的决定。这话题结束,林青问道:“周天RO酒吧我有个场你去不去?” “去酒吧说相声?”苏秋子觉得自从林青浸淫相声这一行后,是越来越匪夷所思了。 “嗨,多重发展嘛。”林青道,“现在酒吧轰趴主题太多了,上次不还有丧乐趴吗?就不兴过去说相声了?到时候完了一起蹦迪呗!这场钱不少,一场一千,酒水免费。” 听到报酬,苏秋子当即点头,说:“去,没活就找活干,活多了就找挣得多的干。” 服务员端了两人点的面上来,林青看她一脸财迷样,道:“你现在都阔太太了还在乎这千儿八百的啊?” “我想买房子啊。”苏秋子吃了一口面,身上暖烘烘的。 “你老公这么有钱,让你老公给你买。”林青说。 苏秋子抬眼看她,豚骨面的蒸汽将她茶色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水雾,拿着筷子卷了卷面,她道:“那不一样,他给的又不是我自己的。” “到时候名字写你的,房子就是你的。”林青说完,皱眉道:“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倒不是苏秋子死心眼,而是她知道越是有钱人越是拎得清。人家钱虽然多,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充其量是个和他住在一起的陌生人,何遇又怎么会给她买房? 周天酒吧的活动是晚上八点,苏秋子还要提前一个小时过去,陶艺舍这边九点才下班,时间就有点冲突了。下午五点的时候,苏秋子就去找了老板关林,报备她有事要请假。 关林坐在老板椅上,正在射飞镖,听闻苏秋子小心翼翼地表达了要请假的消息后,他乜了她一眼,道:“我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你实习以后只能周末来我同意了,结果三番五次地请假,你索性别来了吧。” 苏秋子一脸歉意,道:“我前段时间结婚,所以请假次数多了些,以后不会那么频繁地请假了。” 苏秋子话音一落,关林手上的飞镖“啪”得一声,射偏了。他回过神来,看着站在那里的苏秋子,问道:“你毛都没长齐就结婚了?” 苏秋子:“……” 关林最后还是给她准了假,因为他十分同情苏秋子,苏秋子现在在他心目中成了一个为了养家,小小年纪就要出嫁卖身的小可怜。而她婚后的经济条件肯定也不好,因为如果她老公赚钱,她就不会为了陶艺舍这份兼职来三番五次地找他。 这些苏秋子自然是不知道的,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婚后这一周,何遇出差不见人影,两人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过。她不知道何遇的电话,知道了打过去也没什么可说,毕竟两人的生活完全没有交叉,归根究底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样的婚姻也没什么不好,虽然安静,但是自由。最起码何遇不会大男子主义,管着她这儿,约束她那儿的。要真这样,她连这次酒吧的活都没法接了。 周天晚上时间一到,苏秋子和林青一起去了酒吧。 何遇这次出差不是EV的工作,而是何氏集团的工作。何氏集团在景城新开发了一处假日酒店这周动工,何氏集团董事长何老因为身体缘故未能出席,何家目前无人,作为长孙和何氏集团继承人的何遇只能代劳。 回国两年,他很少参与何氏集团的工作,但今年入秋后,爷爷身体明显大不如前,何遇也渐渐开始出席何氏集团的一些会议与活动。 “老爷子今天跟我说,他这次是被你给气病的。”怀荆坐在包厢的卡座上,看着拿着酒杯的何遇说了一句。 怀荆是何遇的表弟,他母亲是何遇的小姑,而何遇的爷爷则是他的外公。何老膝下就一儿一女,而这一儿一女就只给他留了三个孙子辈。一个是何遇,一个是怀荆,还有一个是怀荆的妹妹怀莞。 对老人来说,三个孙子一视同仁,都特别亲,这也让三个孙子之间的关系十分要好。 怀荆是怀家长孙,也是四少之一,去年刚读完医硕回国,目前管理着怀氏集团公司旗下的一家珠宝集团。 相比较何遇的斯文贵气,怀荆则是清冷精致,两个男人坐在那里,各有各的英俊,让人移不开眼。 老爷子为什么生气,何遇自然是懂的。何氏集团和顺骋集团的恩怨,要追溯到二十年前,这么多年过去,老爷子想起来还是意难平。而他唯一的孙子何遇,却娶了那顺骋集团的大小姐。 听了怀荆的话,何遇也只是笑笑。老爷子的身体他知道,生气是真的,但生病不是被他气的。 怀荆看着何遇儒雅自若的笑,桃花眼略一上挑,问道:“和顺骋集团的合作顺利么?” “嗯。”酒杯内冰块未化,折射着灯光,何遇淡淡应了一声。他刚从景城回来,怀荆就约他来了酒吧。他不太喜欢酒吧的嘈杂环境,不过包厢倒也清净。 与顺骋集团的合作在他婚前就已经启动了,他在景城忙完何氏集团的事情,回来就要忙这个。相对其他家族来说,何家就他一个孙子,何氏集团内部没什么勾心斗角。但外患比较严重,夏城的建材市场顺骋集团一家独大,这对何氏集团的房地产行业发展有一定的阻碍。而在二十年前,建材市场原本也是属于何家的。 两家的恩怨,就在这里。 怀荆喝着酒,垂眸往落地窗外看着。他们所在的包厢在酒吧二楼视野最好的位置,大大的落地窗刚好对着一楼舞池的中央。现在时间没到,还没有闹起来,酒吧舞台上还有表演。 “你说你娶都娶了,还不如娶了苏恭丞的二女儿呢。她老婆这么厉害,未来顺骋集团估计也是交在她二女儿手上。等他死了,他女儿的东西自然也是你的。” 喝酒的动作一停,何遇听着怀荆的话,淡淡地说道:“我向来不擅长等。” “那你擅长什么?”怀荆笑。 手上酒杯已空,他兀自倒了一杯,表情依然温和,他笑了笑,回答道:“我擅长自己拿。” 两人年龄相仿,又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匪浅,怀荆自然是了解何遇的。他这人表面上温文尔雅,然而手段果决。表里不一的人,其实最为阴狠。 怀荆哼笑一声,道:“你这不是拿,是抢。” 对于怀荆的纠正,何遇不置可否,只淡淡一笑。 两人继续聊着工作相关,不一会儿,怀荆视线瞥向一楼的方向。酒吧灯光昏暗杂乱,等看了半晌,他桃花眼一挑,对何遇道。 “那不是小嫂子么?” 何遇微一抬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站在舞台中央的女人。 是苏秋子。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时候的小怀总~嘻嘻嘻嘻~ 怀荆是系列文《无法自拔》里的哦~没看过的可以去看一下~那篇文也是甜宠文~ 第5章 在酒吧主持给的钱多,但钱并不好赚。苏秋子刚上台暖场,下面就是一阵嘘声。 “好胸好腿,捂着干什么?” 苏秋子不是第一次来酒吧,这里鱼龙混杂,别人说什么千万不能搭理,一搭理就没完了。听了嘘声,苏秋子只笑了笑,几句话将场子暖起来就下去了。 其实酒吧的场子不太需要主持人暖场,来这里玩儿的人大部分都自嗨,几场表演下来,舞池里音乐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吵得人头疼。 苏秋子串场结束,去了吧台坐下。下一个就是林青的相声,这里视野极佳,可以看到林青和她师兄的表演。 她这边刚一坐下,身边的吧凳上就坐过来了几个人。几个人里大部分都是男生,年纪与她相仿,模样也还可以,一身潮牌,浑身透着富二代气息。 几个人过来时先是聚在一起说着话,不一会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苏秋子回神,离她最近的一个男生递了杯酒给她。 “请你喝的。”这男生长得不错,皮肤很白,鼻梁高挺,眼睛略微有些小,有点像韩剧里的男生。 这杯酒刚递过来,男生后面跟着的人就看着两人,齐齐起哄。男生笑着看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喝掉。 苏秋子不想得罪人,但她知道酒吧里别人递过来的酒不能随便喝。她歉意一笑,摆摆手说:“我老公管得严,不让我在外面喝酒。” 一句话,几个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笑了起来。 那个男生笑着,问她道:“你老公是你男朋友吧?没事啊,你喝了就行,我就想跟你做个朋友,这酒是干净的,里面没有东西。” 苏秋子摇头,笑着纠正:“不是男朋友,我结婚了。” 她一说完,看到男生的表情变了变,似乎还在思考她的话的真假。而他身后的人早已不耐烦,将酒递到她手边,道:“你才多大啊就结婚了,这大好青春不能在你老公那一棵树上吊死。再说结婚了又怎么样,你还可以红杏出墙啊……”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暧昧,刚一说完,几个人又意有所指地笑了起来。 在几个人笑着的时候,苏秋子面前的那杯酒被一只手给拿走了。蓝色的鸡尾酒被重新放在吧台上,苏秋子还未反应过来,手上多了一杯果汁。 她微微一愣,抬眸看向了身边站着的男人,他站在她的身侧,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垂眸看着她。 男人一过来,刚刚暧昧的笑声就戛然而止,几个人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时间皆是无话。 这是一个散发着成熟稳重气场的男人,他身材颀长挺拔,气质儒雅斯文,这男人身上所散发的魅力是他们远远企及不到的。 这是两人洞房花烛夜后,第一次见面。 苏秋子还未回神,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何遇打招呼。只是拿着果汁从吧凳上下来站在他的身边,叫了一声:“老……老公。” 薄唇微抿,何遇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 当晚苏秋子主持结束后,随着何遇的车一起回了家。他喝了些酒,闭目养神,苏秋子没有打扰,两人一路无话。 到家之后,何遇去了二楼浴室洗澡,苏秋子在酒吧染了一身酒味烟味,也去客房将澡洗了。洗完之后出来,看到何遇正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电话。听电话内容,应该是在安排明天的工作。 手上电话收线,何遇拿水喝一口。他观察了一眼家里,房子收拾得干净整洁,和他离开时没什么变化。 他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扶梯,苏秋子站在扶梯尽头,正低头在思索着什么。她身上穿着一件棉质睡衣,还是从她家里带来的。长发散在肩侧,灯光下的睫毛又长又浓密,睫毛下茶色的眼睛清澈见底。 这样安静的她,与今晚在酒吧主持的她完全不一样。 在带着她去见母亲后,何遇知道她大学读的专业是播音与主持。除此之外,他对她的工作一无所知,对她更是一无所知。 “你是在酒吧工作?”何遇看着她问了一句。 她眼睫微颤,抬眸看过来,摇头说:“不是,这是接的散活。我平时在电视台实习,周末本来是在陶艺舍兼职的,因为今天这个钱比较多,所以就过去了。” 她今年是大四,实习的同时还做着兼职。在结婚那天,她只问他要了学费和生活费,其他方面的开支并没有对他开口。 “缺钱?”何遇问道。 苏秋子握着扶梯的扶手,她觉得她和何遇现在像是老师和学生。老师抓到了她的小辫子,然后对她进行盘问。 当盘问到这个问题时,苏秋子愣了一下。最后,她笑了笑,说:“毕竟是穷学生嘛。” 两人隔着长长的扶梯对话,她的声音传到他耳边时,已经轻不可闻。何遇从沙发起身,朝着苏秋子走了过去。 男人换了一身浅色的家居服,即使如此,他高大的身材看上去仍然十分有压迫性。苏秋子握着扶手的手收紧,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一副温和淡雅的模样。他看着她,笑了笑后,伸手递了张卡过来,道:“以后生活的开支花这张卡。” 两人结婚,如今是一个家,他作为家里的男人,应该负担家里的支出。 苏秋子看着他手上黑色的卡片,也没有客气,伸手接了过来后点点头说:“好的。” 接了卡片后,苏秋子想起今晚的事情,她看着他道:“你是不太喜欢我去那里吗?” 她刚洗了澡,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山茶香,白皙的脸蛋上,一双眼睛清澈如宝石。她身上散发着年轻清新的气息,干净又单纯,确实与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 “那是你的自由,保护好自己就行。”何遇看着她,说完后补充了一句:“我不是严厉的丈夫。” 他说完后就回了卧室,倒是苏秋子一时没回过神。等想起他这句话是对应她说的她老公管得严时,她轻轻的撇了撇嘴角。 两人上了床,各自在床的一边,然而这一方天地毕竟是小的。苏秋子能感受到男人的气息,还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像是海洋和香草味混合,在黑暗中让人能想象出这是一个高高帅帅干干净净的男人。 苏秋子闻着舒服,不自觉地侧过身体,她刚一翻身,脸颊就触碰到了男人的手指。 这一下小小的碰触,像是一个讯号。 两人已经好久没有夫妻生活了,要是正常家庭来说,是要小别胜新婚的。 苏秋子对于性爱的记忆只停留在结婚那晚,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夜的情景,苏秋子呼吸渐渐变轻。她颊边男人的手指依旧放在她的脸下,寂静蔓延,不一会儿男人的指腹滑落到她的下颌。她下巴被轻轻一挑,男人温凉的唇覆了过来,苏秋子身体先是一紧,后在那一袭深吻中渐渐软了下来。 她脑子一片混乱,手撑在了男人的胸膛上,摸到了他紧致有力的肌肉线条。他身材保持的很好,既有肌肉,又不夸张,带着成熟男人的荷尔蒙气息。 “要么?”男人声音低哑,在进行下一步前,询问着她的意见。 苏秋子耳边一阵轰鸣,她声音发颤,说:“刚拿了你的卡……现在这样感觉有点奇怪。” 男人动作一顿,垂眸注视着她,一双眼睛深邃如寒潭。 “那要把卡还给我么?” 他刚问完,怀里的女孩就急吼吼地摇头,连忙说:“不……不要。” 看着她眼底蒙上的水雾,男人轻笑一声,复又吻下。苏秋子应承着他的吻,眼睛里的光芒一点点变碎。 这样的生活,苏秋子竟然觉得有点甜。 作者有话要说: 何遇:我不该管你么? 苏秋子:给钱的都是大爷,该该该! 第6章 何遇给她的卡里有十几万,这对苏秋子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是家庭基金,她不能将钱据为己有,但平日开支从这里取,她自己的钱就省了下来。 这次回来后的第二天,何遇又出差了。听说何家老太爷病了,他不但要顾着事务所的工作,还要兼顾着何氏集团的工作,十分忙碌。 苏秋子看过一个段子,说如果你的丈夫一个月给你十万,但是他整天不着家,你愿意吗?别人愿不愿意不知道,苏秋子很愿意。 不管这段婚姻最后的结局如何,反正现在她不用为了衣食住行而烦恼,还与她的未来规划不冲突,她这个婚算是结对了。 苏秋子来电视台实习了两周,第三周的时候,几个同办公室栏目组的主持人攒了个聚会,要给她和另外一个实习主持人接风。 聚会地点定在了电视台旁边的火锅店,学播音主持的人,双商都高且性格外向,一顿火锅吃得十分热闹。 今天是给新来的实习主持接风,苏秋子和另外的实习主持蔡佳羽自然成了话题的焦点。虽说是话题的焦点,但作为新人还是要端茶倒水,对前辈照顾周到。 吃了个七七八八后,苏秋子出去上了一趟洗手间,蔡佳羽刚刚被前辈们给她找男朋友的打趣羞得脸通红,也急忙跟着苏秋子一起出来了。 蔡佳羽是夏城大学传媒系的,性格比较乖巧,所以大家都喜欢逗她。 两人闲聊着去了洗手间,苏秋子刚进了隔间,就接到了林青的电话。上次酒吧说相声的形势大火,现在好几个酒吧纷纷效仿,要请林青他们过去说相声,林青来询问她要不要去主持。 “钱多当然去。”苏秋子说道。 “我还以为你上次之后,你老公不让你去了呢。”隔间空间小,林青的声音在里面无限放大。 “我老公啊,他不管我的,他说只要我保护好自己就行。”苏秋子笑着说。 电话那端,林青“哎呦”一声,说:“当时在酒吧护在你前面那架势,我还以为你俩谈恋爱了呢。” 苏秋子今天稍微喝了点酒,林青说这话时,她有些上头,她也想起了上次在酒吧的事情。喉间哼笑了一声,苏秋子淡淡道:“你清醒一点,我们两人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青在那边嚷着知道了知道了,苏秋子又说了何遇给她钱的事儿,林青怂恿她私吞,苏秋子和她扯了两句皮,挂断了电话。 不知不觉电话打得时间有点长,苏秋子出去后,洗手间已经空无一人。她叫了一声蔡佳羽,没人应声,想来她已经走了。苏秋子也没在意,洗了洗手后也出了洗手间。 她从洗手间回到包厢,刚一进门,就察觉到所有的视线都投注到了她的身上。她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在她旁边的朱檬冲她一笑。朱檬是她进电视台后带着她的师父,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朱檬问苏秋子:“秋子,你大四还没念完就结婚了?” 一句话,苏秋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地看了蔡佳羽一眼,蔡佳羽脸已经红了,眼睛里带着歉意小声道:“抱歉啊,我刚刚不小心听到,没经过你同意就……” 苏秋子收回目光,笑着回答朱檬道:“是的,前段时间刚结。” 现在距离毕业还有一个多学期,有能力的学生早早就做了打算。今天电视台里下了招聘指标,目前好像就缺一个主持人。 在职场,已婚大学生比普通大学生竞争力稍微弱点。毕竟结婚以后,事情比较多不好安排加班,而且还牵扯生孩子请产假等问题。 一开始苏秋子也并没有想瞒着,但听蔡佳羽这么说,她还是心下一凉。学播音主持的人都是人精,蔡佳羽平时一副无知懵懂小白兔的样子,但一出手就是狠招。 桌上的人有单身也有已婚人士,大家的话题很快聊到结婚后的烦恼上来。这一场接风宴吃到晚上九点,散席后,苏秋子打车回了家。 忙了一天工作,又煮了一晚上火锅,苏秋子身心俱疲。到了家门口,她按了密码开门。门一开,里面的灯光就倾泻了出来。原本疲倦的精神,略一抖擞。 苏秋子视线一抬,看到了站在餐厅门口的男人。 何遇应该是刚回来,他身上的西装还没换,只将领口的领带勾开了一些。他手里拿着瓶水,立体的五官在灯光下轮廓鲜明,一双墨色的眼睛也正盯着她看着。 在那么一瞬间,苏秋子觉得自己像是不经主人同意就闯入别人家里的不速之客。 她站在门口,正了正身形,看着何遇指了指自己,问道:“你还认识我吧?” 灯光下,男人的眸光一柔,他垂眸一笑,又抬眸看她,点头道:“嗯,你是我的妻子。” 苏秋子也笑了起来。 当天晚上,苏秋子就尽了人妻的职责。事情结束,室内一片未散去的旖旎。她起了一层薄汗,微喘着平息下刚刚那一番缠绵。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身体里还有未散去的潮涌,苏秋子突然想起关林说得她毛都还没长齐来。 两人身体分开以后,会各自睡在床的一侧。苏秋子听着男人绵长的呼吸,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她觉得自己发育得挺好的。 “怎么了?”黑暗中,男人低问了一句。他事后的嗓音总带有一种醇厚的低哑,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苏秋子听得头皮一麻,将被子放下,她回答:“没什么。”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但很快,何遇又说话了。 “你明天几点下班?” 想起上次酒吧的事情,还有今天晚上她九点多才回来,苏秋子觉得他可能误会她的工作了,她解释道:“电视台是五点半下班,今天因为有聚餐所以回来晚了些。” “嗯。”何遇应了一声,沉声道:“我妈让我们明天去她家吃晚饭,下班后一起过去。” 自从上次叫过妈以后,苏秋子也很长时间没有见过缪华苓了。许是因为缪华苓性格的缘故,即使她不看好她和何遇的婚姻,她心里对她还是觉得挺亲切的。 “好啊。”苏秋子答应了。 生活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做爱,一起去长辈家,这就是她和何遇的婚后生活。其实两个人没必要非得有爱情,只要相处愉快就可以了。 缪华苓对于他们的到来很开心,她和丈夫结婚后,就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子。房子是三室两厅,不算很大,但布置得十分温馨。 为了迎接小两口的到来,缪华苓准备了很多食材做晚饭。苏秋子作为人妻,自然要进厨房帮忙,虽然她根本不会帮忙。 见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厨房那里,缪华苓笑了笑,安排道:“你帮我把芹菜择一下吧,去掉叶子就好了。” “哦,好。”苏秋子赶紧应了,她拿了一把芹菜开始择。 她在苏家的时候,宋伊筠不让她进厨房,有时候她错过饭点,也就泡个泡面应付,所以对炒菜做饭这些事儿,她是一窍不通。好在缪华苓够温柔,苏秋子原本还有些紧张,但很快就上了手。 厨房里只有两个女人,缪华苓看着苏秋子低头择菜,纵使在传媒系见多了美女,缪华苓还是觉得苏秋子长得漂亮。 她皮肤白,脸型是典型的鹅蛋脸,鼻子嘴巴精致小巧,一双茶色的眼睛清澈有神。她身上带有一种年轻女孩特有的清纯,再配上好看的长相,让她气质出挑,有种点仙气的神韵在里面。 想起两人上次见面时的场景,再看看她和何遇如今的相处。两人看着虽仍显客套,但却没有什么冲突矛盾。 何遇与他的父亲终究是不同的,而苏秋子与她也不一样。两人这样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但当年何家与苏恭丞的恩怨是一道刺,她却也拿不准自己的儿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缪华苓轻轻地叹了口气,苏秋子听到,抬头看过来,问道:“这样择不行吗?” 看着她手上的芹菜,缪华苓笑起来,道:“挺好的。” 得了老师的夸奖,苏秋子也高兴地笑起来。 将她手上的芹菜接过来,放进水里冲洗了两遍,缪华苓问道:“你今年大四,现在在哪里实习?” 播音与主持专业大四没课,全部安排实习。 “在夏城广播电视台。”苏秋子回答道。 “那很不错啊。”按照苏秋子的成绩,也确实能拿到电视台的实习资格。缪华苓说完后,道:“以后毕业了,也可以留在电视台。” 苏秋子自然是想留的,但她转念一想,想到了昨天聚餐时发生的事情。苏秋子道:“但是我未必能留下,和我一起实习的还有一个同学,但台里下了指标,明年只招一个主持人。” “就……”苏秋子犹豫了一下,道:“就我不是结婚了吗?可能竞争力稍微差点。” 她这么一说,缪华苓也点了点头,职场上对于已婚女性的要求要相对苛刻点。她沉吟半晌,道:“那这样吧,我下周给电视台那边写封推荐信。” 缪华苓话音一落,苏秋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起昨天的蔡佳羽,真是世事难料,蔡佳羽怎么想也想不到她有一个在传媒系做教授的好婆婆啊! 归根究底,还是她嫁得好。 “谢谢妈。”苏秋子甜甜地道谢,开心得不得了。 正高兴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开门声。门一开,一个娇俏的女声传来了进来。 “哎,我嫂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苏秋子——嫁给何遇后真是一路开挂! 第7章 苏秋子听着轻快的脚步声奔着厨房而来,不一会儿脚步声在厨房门口停下,一个高挑清靓的少女探头看了进来。 她是缪华苓和连孝清的女儿,也就是何遇同母异父的妹妹连君因。今年十六岁,目前高一在读,现在是刚下了钢琴课回来。 连君因和何遇同母而生,长相有些神似。兄妹俩的瞳色都很深,但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连君因的眼睛像清澈透光的黑葡萄,而何遇的眼睛则深邃如海。 到了厨房门口后,连君因也不进来,就站在门口打量苏秋子,眼睛里满是好奇。她皮肤很白,脸颊上点缀了几颗小雀斑,稚嫩娇俏。 “因因,这样盯着别人看不礼貌。”缪华苓责备道。 “嗯?”连君因抬头看着母亲,又垂眸看着苏秋子,辩驳道:“我没有看外人,嫂子不是外人。” 原本还被她看得紧张,听了她的话后,苏秋子对她这个小姑子生出无数好感来。 都说穷养儿富养女,连君因就是富养的女儿。她今年十六岁,身材已经抽条,从后面看和苏秋子差不多高。但心性还像是小孩子,有着小女儿的娇俏,会和母亲开玩笑,也会和父亲撒娇,懵懵无知,纯真的像是一张白纸。 这是完全是在父母爱的呵护和保护下长大的孩子,她认知的世界也如她一样纯白,不懂防备警惕,也不会勾心斗角,干净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对她好。 晚饭准备好,大家在餐厅一起吃饭。有连君因在,晚餐气氛活跃融洽。苏秋子吃得有些恍惚,她好像从没有在这样的氛围下吃过饭了。 以前在苏家,她都是坐在角落,听着苏家三口说着苏瑷获得了什么奖,他们要给苏瑷买什么东西做奖励,他们要怎么庆祝。 她和苏瑷是同父异母,但和何遇与连君因的感情却截然不同。连君因将何遇容纳,也容纳下了她,在他们一家的心里,何遇和她都是他们的亲人。而苏瑷则当她是外人,看不起她,甚至恨不得她消失。 都说富养女,但富养出来的女儿又是各不相同的。 餐桌上的话题不一会儿聊到周末安排上来,连君因拿了纸巾擦嘴,对缪华苓道:“钢琴老师说她周末有事,我那天可以不用去。那周天的时候,我可以去骑马吗?” 连孝清听了女儿的话,无奈地看她,说:“怎么老想着骑马?周天你妈妈没时间,我陪你去吧。” “那我不要,爸爸你不会骑,还得我带着你。”连君因说完,转头看向何遇,语气里带着央求,道:“哥,你陪我去吧。” 说起来,连君因骑马还是何遇教的。兄妹俩感情不错,以前何遇在美国读书,每年寒暑假缪华苓都会带着连君因去看望他,连君因也是在国外随着何遇上马术课时爱上的骑马。 她话音一落,缪华苓就摇摇头,说:“不行,你哥太忙了。” 何家老太爷最近生病,何氏集团的担子现在在何遇肩上,她打了几次电话让他带着苏秋子来吃饭,他都说在外地出差,可见他是有多忙。 听母亲这么说,连君因也没闹,只是脸上多少有些遗憾和失落。何遇给她倒了杯水,笑着说:“这周末不忙,可以去。” 小姑娘的眼睛瞬间睁大,高兴得放光。 “太好了!” 缪华苓看着女儿开心,也不自觉地一笑,她转头一看,看到了在她身边也随着连君因笑着的苏秋子。 她坐在兄妹中间,眼睛望着连君因,也在替连君因开心。而她这样,让缪华苓不觉有些心酸。在知道苏秋子和何遇结婚后,她偶尔也会听到有人议论苏秋子。她在苏家过得并不好,她刚出生母亲就车祸去世,因为母亲的缘故,苏恭丞对她也是不闻不问。苏家根本没有把她当家人,她或许从未体会到过家庭的温暖。 “秋子。”缪华苓叫了苏秋子一声,道:“你也和他们一起去吧。” “啊?”苏秋子没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缪华苓,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她赶紧道:“我就算了,我不会骑。” 连君因对于这个提议十分赞同,她笑嘻嘻地拉着苏秋子道:“不会骑可以学啊,让哥哥教你,一起去嘛!” 说实话,苏秋子对于骑马是有些打怵的,而且她周末还要去陶艺舍上班的啊。而连君因和缪华苓都在鼓励她,苏秋子一时间盛情难却,她瞄了何遇一眼,心道:你快制止啊! 何遇察觉到她的视线,回眸与她对视,女人茶色的眼睛里带着求助。何遇唇角微扬,道:“一起去吧。” 苏秋子:“……” 苏秋子站在关林的办公室里,感觉老板每一次射的飞镖都像是射在了她的身上。她明天要跟着何遇兄妹俩去骑马,今天又要请假。 “啪”得一声,手上飞镖正中靶心,关林心情不错。手上的飞镖都射了出去,关林回头,想起他办公室还有个人来。 他狭长的眼睛朝着女孩身上一乜,从老板椅上站起来,女孩的视线随之上扬,关林边拿着靶上的飞镖边拉长了声调。 “我说秋子啊……” 苏秋子后背一麻,没等关林往下说,她连忙道:“结婚后家里事情多,我老公又比较忙。但是我保证,以后真的不会随便请假了。” 她说完半天,关林都没再说话。苏秋子以为自己打断老板说话他生气了,心下忐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关林正看着她,眼神里总带着那么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行吧。”关林准了假。 苏秋子松了口气,给老板鞠了一躬后就连忙离开了。关林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心中微叹了口气。 以前是家里那档子事儿,现在又加上老公的事儿,已婚女人事情就是多。想这女学生年纪轻轻就肩扛家庭重担,真是令人唏嘘。 被唏嘘的苏秋子站在马场边,感受着丝毫不亚于家庭重担的压力。她穿着马术服,一头大马就站在她跟前,她感觉这马随时都会尥蹶子把她踢飞,苏秋子一头冷汗。 就算她随着兄妹俩来了马场,苏秋子也没有上马的想法。她就站在马场外面,看着何遇和连君因骑着。 兄妹俩坐在马上,十分养眼。他们两个的气质都随了母亲,缪家在夏城虽比不上四大家族,但底蕴却丝毫不输,据说追溯上去,祖先还是王族。所以缪家的人,气质里自带一种贵气,这样看着,兄妹俩确实像是马背上的王子和公主。 何遇穿着马术服,身高腿长,五官轮廓深刻清俊,将他的温和都归拢得稍显凌厉。这样的画面拍下来,都能做马场的宣传海报了。 “马很温柔的,你先摸摸。”旁边驯马师还在做游说工作,身边的女人是随着何少过来的,她自是不敢怠慢:“来都来了,体验一下也是好的。” “来都来了”这四个字,无论在哪儿都能发挥很强的劝说作用。苏秋子原本看着他们俩骑就有些心动,最后竟真被劝说成功了。 即使如此,她看着身边的大马仍然发怵。她按照驯马师的话,手脚有些不太利落地往上爬。好歹被扶着上了马背,苏秋子往下一看,登时晕得有些后悔了。 她露了怯,俯身紧紧地抓着缰绳,注意力全在马身上,一再确认。 “它不会踢我吧?它不会突然跑起来吧?它……要不我还是下去吧!” 她确认的时候,驯马师看着她身后的方向无奈地笑着。苏秋子刚要回身,她手里的缰绳被人牵了过去。与此同时,有人翻身上马,马儿随着那人的动作也是一动。 这小小的一动,吓得苏秋子魂飞魄散。她“哎呀”一声,身体前倾着想要抱住马头,然而她的腰间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将她的身体轻轻往后一拉。 苏秋子的身体像是一片落叶,一下就被那人拉到了怀里。苏秋子后靠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上,怔忪间,她闻到了一股熟悉清冽的果木香。 “别怕。”何遇将她身体扶住,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安抚了一句。 被何遇扶住后,苏秋子竟真忘了害怕。 见她情绪稳定,何遇松开手抱住她的手去拿缰绳。而手刚一离开,就被她重新压回了她的腰上。 何遇动作一顿,低头想要说话,却发现他怀里的女人还在轻轻发抖。她压着他抱住她的手,声音也有些发颤,低声道:“你……你好好抱着啊,不然我掉下去摔死了,你就没有老婆了。” 苏秋子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发紧,说完后,她反应过来。先是一愣,后是赶紧将手放开。在她放开的那一瞬,她的身体又被抱紧了些。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 “好。” 苏秋子心下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苏秋子:我和你只是夫妻,没有爱情,不要随便撩我。 何遇:那你在床上的时候,能忍住不叫么? 苏秋子:…… 第8章 苏秋子觉得自己太丢脸了,被何遇抱着骑了两圈,下来后她还有些腿软。但被抱着骑了那么两圈后,也让苏秋子克服了骑马的恐惧。 何遇从马背上下来,牵着缰绳在旁边指导她。他是个很有耐心的老师,连君因的马术就是他教的。就这样被指导着骑了一上午后,苏秋子渐渐体味出些骑马的乐趣来,等到中午的时候,甚至敢自己骑着马溜达两圈了。 苏秋子和连君因都骑得很开心,何遇倒没怎么骑,一直在指导她,全程耐心认真。这是优秀的人所固有的品格,苏秋子能想象得出他在工作中是什么样子,这样的男人自身浑然而成一种气场,小了可以温和儒雅地教导你骑马,大了可以在商场运筹帷幄,力挽狂澜。 何遇真的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魅力的男人。 骑马骑到中午,三个人的午餐是在马场的自助餐餐厅解决的。马场和高尔夫球场一样,是一种昂贵的消遣运动,来这里的自然都是非富即贵。三个人刚进餐厅,就有几个英国人叫住了何遇,应该是合作伙伴。 他一时间走不开,何遇侧眸低头,问苏秋子:“饿了么?” 苏秋子刚刚被何遇介绍是他的妻子,她现在还在认真地听几个人讲话,被何遇这么一问,她看了他一眼,口是心非地说:“不饿。” 似是看出她撒谎,何遇淡淡一笑,苏秋子被他笑得有些晃神,就听何遇道:“因因应该饿了,你先带她去吃,我一会儿忙完过去找你们。” 何遇给了台阶,苏秋子察言观色拾级而下,她点点头,与几个人道别后拉着连君因离开了。 连君因确实是饿了,她年纪小饿得也快,但当时有人她不好意思说,被苏秋子带走后,她心里对苏秋子又多了份喜爱和亲切。 两人拿了东西,坐在餐厅窗前的位置,这个位置可以看到马场和人工湖,风景很秀美。 “嫂子,我哥生日你准备怎么给他过啊?”连君因问正在扭头看风景的苏秋子问道。 苏秋子一口杏仁豆腐没咽下去,差点呛道。她回眸看了连君因一眼,连君因正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会不知道我哥生日吧?”连君因一语中的。 连君因不知道苏秋子和何遇结婚的具体情况,在她的世界里,只有相爱的人才会结婚,而相爱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爱人的生日。 苏秋子干笑起来,有些尴尬,连君因却笑了起来:“是11月27号,你现在知道啦。” 尴尬被缓解,苏秋子看着连君因,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来。连君因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她只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的妻子,但她待她很真诚也很真心,这让苏秋子心里很温暖也很柔软。 这是她和何遇结婚后何遇的第一个生日,作为妻子,总该要重视一下。重视归重视,苏秋子却不知道该怎么给何遇过这个生日。只说句生日快乐?好像太生分。但如果过得太认真,又比较腻歪,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不管怎么样,礼物是要送的。苏秋子当时问连君因,小姑娘只说她哥喜欢用心的礼物,也不说具体喜欢什么,苏秋子一下就头大了。 即将步入十二月,天也越来越冷了。苏秋子本想给何遇织条围巾,但有次何遇出差,她给何遇整理行李的时候,看到他衣帽间整整齐齐码着的各大牌围巾,她瞬间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想到最后,她决定发挥自己的陶艺特长,给他做个小玩意儿。 何遇生日前一天,苏秋子下班后去了白马大厦。她实习后,就只有周末才来陶艺舍,还经常请假,所以在工作日看到苏秋子,关林还惊讶了一下。 小姑娘坐在拉胚机前,正用陶泥捏得认真,耳边碎发掉下一绺,衬得肤色雪白。关林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小姑娘察觉到,抬眸看过来。一看是他,眼神里先躲闪了一下,赶紧嘿嘿笑了一声,叫了一声老板。 “稀客啊。”关林望着她满手的陶泥,淡淡地问了一句:“做什么呢?” 关林说话的时候,习惯头微扬,乜人一眼,带着一种慵懒散漫的放荡不羁。苏秋子被他这么看着,实话实说道:“我老公马上生日了,我想给他做个小礼物。” 小姑娘手上的东西已经初具雏形,圆滚滚的肚子,两只大耳朵。她手艺不错,店里很多老主顾都认她,尤其是一些男学生。年轻男女的心思,多是在那情爱上面,然而谁也想不到,他们的陶艺西施已经是个已婚妇女了。 不但要忙着实习,兼职,还要抽时间忙家里的事情,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现在还要讨好自己的丈夫。小小年纪,被生活拖累得团团转。 所以说,结婚有什么好? 关林看苏秋子的目光,渐渐多了份怜爱在里面。他最近新交了个女朋友,打电话喊他出去逛街,关林挂了电话后,将椅子正了正站起来,道:“你这属于内部员工,材料费就不收你的了。” 陶艺舍收费不算贵,但听关林这么一说,苏秋子眼睛瞬间一亮,说道:“真的?谢谢老板,老板您太善良了!” 关林看着她一双眼睛里带着雀跃,他拧眉看着她,半晌后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我跟你说,男人就不该太善良了。” 说完,关林留下一脸不明所以的苏秋子走了。 何遇生日那天,苏秋子下班后去定了个蛋糕。她不会做饭,回到家后准备点些外卖。点早了何遇回来后菜就凉了,她想了想后,给何遇打了个电话过去。 从马场回来之后,何遇又卷入了忙碌的工作之中,虽然没出差,但两人见面少之又少。每次都是苏秋子还没醒,何遇就已经走了。等苏秋子睡着了,何遇才回来。 “喂。”电话通后不久,何遇就接了电话,苏秋子听到那边低低地议论声,她知道自己打得这个电话不是时候。 “是我,我想问问你今晚什么时候回家。”苏秋子说。 电话那端有人叫了一声何总,随后何遇应该是把手机的听筒挡住了,不一会儿,他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今晚会回去很晚,你先睡就好。” 给何遇打电话,苏秋子本就担心打扰他。听他这么说,苏秋子连忙应声,然后何遇被人叫走,并且挂断了电话。 何遇是真的忙,事务所上半年的时候接洽了景城的一个项目。景城原本的跨江大桥近几年修修补补,出了很多毛病,政府准备重新修建一条。这个项目被EV拿下,忙碌了大半年,最近正是最后交稿的关键时期,这几日事务所加班加点正忙着修改。 这一忙又到了半夜,何遇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窗外的马路上,远没了下班时期的热闹,几辆车疾驰而过,像是银河里划过的流火。 办公室外,接到景城项目负责人电话通知的同事将接到的通知结果公布。Kane敲门而入,何遇转身,Kane看着自己的老板,笑着说:“通过了。” 听着办公室外庆祝的沸腾声,何遇垂眸复又抬眸,微弯了弯唇角。 EV建筑师事务所是个很年轻的团队,事务所内的气氛向来十分融洽。待Kane将消息告知何遇后,事务所的几个设计师涌入,上来拉着何遇出了门。何遇向来没架子,任凭他们拉着他出去,脸上挂着斯文的笑。 他刚一出门,头上就被戴了一顶帽子,何遇还未反应过来,Kane开头,整个事务所的人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 “何总,生日快乐!” 喊完之后,有人开了香槟和小礼花,何遇瞬间被热闹的人群包裹。 这样一闹就闹了一个小时,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何遇被司机送回了染枫公馆。这个时间,苏秋子已经睡了,开门进屋,家里静悄悄的。 何遇在庆祝的时候,喝了些酒,有些口干。他开了一排小灯后,走进厨房。 在设计这套房子的装修前,何遇在厨房里下了番心思。以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他不喜欢在外面吃饭。做饭的阿姨经过西化后,口味也不是那么如意,所以他养成了自己做饭的习惯。 原本以为回国后,他工作虽忙,偶尔也会做一顿两顿。但没想到爷爷生病,何氏集团的工作提前压在了他的肩上,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做饭。 他没时间做,苏秋子又不会做,厨房打扫得一尘不染,像是房子的摆设一样。 何遇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门拿水。冰箱里东西不多,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放在里面的方盒。何遇唇角微抿,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是生日蛋糕。 在看到蛋糕的瞬间,何遇想起今晚苏秋子给他打的电话来。两人结婚后,各自独立,生活没有交叉。她很少会打电话给他,也不会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何遇今天生日,早上接到了母亲妹妹的电话,中午爷爷让家里的阿姨送的午餐,晚上则是同事陪伴庆祝,但独独回家晚了,忘了他的妻子。 将冰箱门关上,何遇起身去了卧室。 卧室里开着床头灯,灯光微弱,女人盖着被子,身段玲珑,像是覆了一层暖纱。她已经睡熟了,侧卧着长发散落在颊边,睫毛长卷,在眼睑下方投了一方暗影。 何遇走过去,坐在了床边。 他刚一坐下,苏秋子似乎就察觉到人来,眉头小小皱了皱,半睁开眼睛,眼内一片朦胧。 “你回来了。”苏秋子身体没动,她还没彻底醒。 何遇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模样,笑了笑,应声:“嗯。” “唔。”她将眼睛彻底睁开,问何遇:“现在几点?” 抬腕看了看时间,何遇回答:“十一点五十。” 听了他的话,她松了口气,嘟囔了一句“那还不晚”。说着,她从枕头下面掏了一个小玩意出来,放在了他的手上。 “生日快乐。” 这是一只陶艺做的Q版小兔子,圆滚滚的身体,两只耳朵妥帖地伏在后背上。兔子不大,他掌心握起来刚好能包拢。 何遇眸光柔和,看了苏秋子一眼,问道:“为什么是兔子?” 苏秋子递了礼物,困意又袭来,她清醒了一下没清醒过来,边往枕头钻边说了一句。 “我是属兔的。” 她说完后,就睡了过去,在睡过去前,她耳边传来了一声低低的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你属兔,兔属于我。 苏秋子:没有没有,我只是单纯觉得做兔子比较简单。 第9章 随着朱檬录完节目,苏秋子到办公室的时候,刚好看到蔡佳羽从制片人曹亭平的办公室出来。看到苏秋子,蔡佳羽眼圈一红,转身跑开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秋子一脸莫名其妙的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旁边谢佳谷椅子一转,和她八卦了前因后果。 今年电视台新进了两个实习生,实习生都有师父带着,苏秋子的师父是财经新闻的主持人朱檬,而蔡佳羽的师父则是电视台王牌综艺的主持人陈铭。两个实习生平时的工作就是在师父录制节目的时候,观摩学习,顺便做一些助理工作。 因为朱檬是财经新闻的主持,所以不需要助理主持,但陈铭的节目需要。今天节目录制,蔡佳羽做助理主持老是出错。陈铭脾气好,没怎么说蔡佳羽。但谁料制片人曹亭平今天刚好在那里,等节目录制完后,就把蔡佳羽叫到办公室一顿教训。 两个实习生来电视台一个多月,同办公室的主持人也将两个小姑娘的品性摸了个透。苏秋子是能力强,性格好,会说话。而蔡佳羽是能力不错,会说话,就是有点装。她这种没经过雕琢的装,在学校里糊弄糊弄学生还行,到了全是人精的社会,一眼就被看穿。 谢佳谷性格敞亮实在,也看不惯蔡佳羽,反而挺喜欢苏秋子的,平时也是和苏秋子走得近些。所以有点什么事情,都会和苏秋子叨叨两句。 电视台前段时间下了指标,明年主持人只要一个,两个实习生为了一个名额暗暗较劲。原本苏秋子能力强,但是因为她已婚,谢佳谷还替她担心了一下。谁料后来传媒大学教授亲自写了推荐信,而随着时间推移,大家也看得出蔡佳羽是个花架子,基本上苏秋子这事儿算是稳了。 “你可要好好努力,别出错,明年毕业后应该能直接转正了。”谢佳谷靠在她的椅子上笑眯眯地叮嘱。 谢佳谷今年三十岁,她有点微胖,皮肤又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特别可爱她是电视台某乡村综艺节目的主持人,平日总是一副不求上进的样子,在办公室里聊八卦吃零食。她也不用多上进,因为她来电视台工作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的。 “别骄傲,先把这份资料看了。”在两人聊着的时候,朱檬过来,递了一份文件给苏秋子。 苏秋子赶紧接了,谢佳谷却抬头和朱檬道:“哎,你也别端着了。你说明年的名额,按照能力来看,是不是你徒弟胜算更大一些。” 许是新闻主持人的缘故,朱檬对人对事都十分严肃且刚正不阿。而且她还有很强的胜负欲,实习生之争也算是师父的能力对抗,所以朱檬平时对苏秋子也很严厉。 但现在,朱檬听了谢佳谷的话,没有回答,只是浅笑着拍了拍苏秋子的肩膀,说了声好好加油。 现在这个情况,让苏秋子开心又恍惚。她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但社会并不是只靠能力就能分高下的。她现在能这样还是多亏了婆婆的那一纸推荐信,毕竟台里很多传媒大学毕业的师哥师姐,都是缪华苓教出来的,多少都会给她点面子。就连一向严厉,公正无私的朱檬,对她都比以前亲近了些。 和苏秋子又闲聊了一会儿,谢佳谷最后提醒了苏秋子一句。 “你以后也提防着点蔡佳羽,这种女孩看着小白兔一样毫无心机,实际最有手段了。长了一张这样的脸,干坏事太容易了。就前两天,她还在半夜三更的时候给陈铭打过电话。” 上次聚会打电话被她偷听后,苏秋子心里就把蔡佳羽当普通同事看待了,听谢佳谷这么说,苏秋子皱了皱眉。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真的,陈铭老婆是我闺蜜,她跟我说的。” 听谢佳谷说完,苏秋子不由地朝着曹亭平的办公室看了一眼。 别人的品格和私生活如何,苏秋子知道但不会去评判,她现在更多的是想着自己的事情。从公司下班后,苏秋子给缪华苓打了个电话。 婆媳现在偶尔也会通电话,缪华苓会问她最近怎么样,和何遇怎么样等等之类的。今天苏秋子打电话感谢缪华苓,缪华苓在那边笑了笑,说了一句:“我不是你的妈妈吗?” 原本没什么感觉的苏秋子,听了这句话之后,怔忪了一下。她从小没有母亲,也不知道有母亲是什么样子的,但现在觉得母亲应该就是缪华苓这个样子的吧。 苏秋子心里暖烘烘的。 “何遇最近还忙吗?”聊完了苏秋子的工作,缪华苓问了一句儿子。 上次过完生日后,何遇比着以前要忙得稍轻了一点,但两人还是不怎么见面,因为他还要忙着何氏集团的事情,现在基本每天晚上都会有宴会要参加。 “嗯,还行。”苏秋子如实回答。 她说完后,缪华苓那边沉默了一瞬,半晌后对她道:“他就是个工作狂,忙起来的时候就会忽略家里,你不要在意。平日也可以主动和他多交往交往,他一般都挺好说话的。慢慢来,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 能听得出缪华苓是在担心他们的包办婚姻,父母总是希望孩子们能够好好生活的。虽然和何遇培养感情不是苏秋子内心所想,但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和缪华苓挂了电话后,苏秋子又去了美食街的日料店,林青和她约了见面。林青吃着寿司,问苏秋子:“这周六振华商厦有个场子去不去?八百!” 听了报酬,苏秋子自然心痒,但她吃了口面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吧,我最近老请假,再请不好意思了。” “哟,你现在来了讲义气的。”林青调侃。 苏秋子嘿嘿一笑,道:“这不是怕被辞退嘛,毕竟这份兼职还是挺稳定的。” 况且上次何遇生日,她在陶艺舍给何遇做了个兔子,关林还没有收她钱。 陶艺舍的兼职,是苏秋子从大三才开始做的,一做也做了一年多了。她自己心里有取舍,林青自是不再多说,只问道:“那周五八点有时间吗?许智又有新电影了,前两天上映的,口碑不错。” “当然有,男神的电影没时间也得挤!”苏秋子点头道。许智是苏秋子和林青共同的男神,说起来两人关系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喜欢同一个男明星。 说完以后,苏秋子说:“我请你看吧,到时候买好票等你,你可别不来。” 林青比了个OK的手势,信誓旦旦打包票:“那当然,不去你拧掉我狗头。” 结果周五晚上,苏秋子就接到了林青的电话,她师兄老婆生孩子,她要去救场。林青在电话那端提醒苏秋子:“你现在别取票,看看能不能把票退了。” “票我已经取了。”苏秋子平静地说。 林青抓狂:“你取那么早干嘛?” “我来得早啊,刚好取了票去吃饭。”苏秋子道:“再说了你狗头都押我这儿了,我没想到你会不来啊。” 林青:“……” 和林青挂了电话,苏秋子拿着手上的电影票,喝着奶茶想怎么办。票都取了也没法退了,转也不好转,而且现在自己看电影的话,也没什么意思。 想到最后,苏秋子想起上次缪华苓打电话叮嘱她的事情。苏秋子沉吟半晌,最后打了电话过去。 安静的车内,后排坐着的男人正在翻阅文件。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里面是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他身材高大挺拔,即使是坐着,也给人一种压迫感。他微垂着眸,侧脸轮廓立体完美,偶尔看到某处,眉头会淡淡一皱。 手上文件看完,男人抬手捏了捏眉心,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连接着线条分明的手腕。刚要将文件放下,男人手机震动了两下。拿过来一看,他眉心微微一扬。 “喂。” “嗯?怎么了?” “好。”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寥寥几句,何遇就将手上的电话挂断了。他让司机换了个地点继续开后,拨了另外一个电话过去。 怀荆刚应付完几个人,现在正拿了香槟在宴会的泳池边上独自喝着。刚刚坐下的时候,他想要将领带拉开,但抬眼看了一圈后忍住了。 有电话过来,怀荆按了接听,后靠在卡座上,声音慵懒:“你什么时候过来?” “今晚我不过去了。”何遇淡淡地说,“你帮我应付应付。” 桃花眼微微一挑,怀荆竟是一笑。今天的场合不算大,也并不是非要何氏集团的代表过来。但一般何遇答应去的宴会,他都会准时到达。 怀荆应承下后,问了一句:“你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有什么大事儿要做么?” “嗯。”何遇将手上的文件放到一边,回了一句:“陪我妻子看电影。” 怀荆:“……” 作者有话要说:怀荆:我以后也会有老婆的! 第10章 何遇几乎每晚都有商业宴会要参加,他却从未要求过她一起出席。其实即使他邀请了,苏秋子也不会去。苏秋子对自己的认知定位很准确,对何遇来说,她是他的妻子,但她也是苏恭丞的女儿。苏何两家有恩怨,就算现在面上保持着友好合作关系,但仍然有根刺横在那里。她和何遇的婚姻,结局一开始就已注定。 他们之间不需要感情,生活也不会有太大的交叉,两人保持着相敬如宾,已经是最好的婚姻状态了。 今晚虽然给何遇打了电话,苏秋子也没抱希望他会来。但他不管来不来,苏秋子在心里算是给了缪华苓一个交代。 然而没想到的是,何遇接了电话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不过半个小时,男人进了电影院,苏秋子从座位上一抬眼就看见了他。 他在人群中确实扎眼,不仅仅因为他身材高大,长相英俊。也因为他穿着得体讲究,气质矜贵,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男人的魅力,与电影院嘈杂的气氛和人群有些格格不入。 看到他后,苏秋子就从座位上起来了,男人视线投注过来,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信步走了过来。 他走过来时,自然也带了很多目光转移到了她身上。苏秋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刚好电影要开始了,她扬了扬票,对何遇一笑道:“我们去检票吧。” “好。”何遇答应后,垂眸看了一眼她空空如也的双手,对她说了一句“稍等一下”,然后起身离开。 苏秋子看着他身影融入人群,不一会儿,带了两盒爆米花和两杯可乐过来。 “我看他们都有。”何遇很少在这种电影院看电影,他说完后,递了一盒爆米花和一杯可乐给苏秋子。 苏秋子看着旁边也在给女朋友递可乐爆米花的男生,一时间觉得有些微妙。但微妙过后,又想着没必要,两人可是法定情侣,有结婚证的。 想到这里,苏秋子接过来,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苏秋子定的位置在电影院中间,两人进去坐下后不久,电影就开始了。许智这次拍的电影是一部悬疑片,前几天上映,口碑不错,格外烧脑。 原本苏秋子还担心何遇会不会不喜欢,但很快她自己就被剧情吸引了过去。她正看得起劲,坐在她前面的那个小姑娘突然和她旁边的人说了一句:“你别害怕,凶手不是这个人。” 旁边的人问:“对,你看过了哦。你先跟我说下,许智最后跟哪个女的好了?那个医生还是那个护士?” 小姑娘说:“护士啊,他最后跟护士结婚了。那个医生,被凶手杀了。” “啊?凶手是谁啊?” 苏秋子:“……” 电影开场还没二十分钟,接下来的剧情马上就要被剧透完了。苏秋子急得刚要阻拦,旁边有人伸手,轻轻地敲了一下前面的座椅。 两个小姑娘讨论得起劲,被打扰一回头还有些不悦。当看到身后的人时,脸上表情皆是一顿。 “抱歉,可不可以不要说话了?”何遇轻声问道。 两个小姑娘先对视了一眼,有些脸红,剧透的小姑娘小声说了一句:“好的。” 何遇淡淡一笑,将手上的爆米花递了过去,道:“谢谢,这份送给你们吃,我没有动过。” 小姑娘们脸又红了一圈,接了爆米花过去以后,苏秋子听到了她们压抑着尖叫冲动地跺脚声。 苏秋子望着那份冒尖的爆米花,身体往何遇这边一靠,道:“是她们不对,你不用给她们爆米花的。” 男人身材高大,她说话时,他头微低着安静地听她说着。待她说完后,他转头冲她一笑,电影屏上的光亮在他深邃的眼底铺了一层碎光。 “给她们东西吃,她们就没有机会说话了。”何遇解释道。 男人做事有他自己的准则,他擅长一步到位解决问题。尽管理解他的做法,苏秋子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尤其是她手上的爆米花吃完之后。 她摸了半天没摸着,低头一看,爆米花盒里已经空空如也。她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空盒放在一边,转头拿旁边的可乐喝。 在她去拿可乐的时候,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掌心温润。苏秋子心下一动,转头看过来,她手里被塞了一个东西。 何遇淡笑着看她,苏秋子敞开掌心一看,是一根巧克力棒棒糖。 “买爆米花送的。”男人道,“吃吧,比爆米花甜。” 糖还没吃进嘴里,苏秋子的心里就已经有点甜了。 电影散场,电影厅灯光打开,前面两个小姑娘悄悄回头看了何遇一眼,然后眼睛闪着光互相推搡着出去了。苏秋子和何遇随着人流出门,刚到门口,就看到剧透的那个小姑娘正拿着手机在发语音。 “我今天在电影院碰到了一个超级帅的男人!比许智都要帅!他还给了我一盒爆米花!啊啊啊啊,我今天快要爆炸了!” 她说完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何遇和苏秋子在后面,女孩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而何遇则是礼貌一笑。她眼睛又是一亮,在扫到何遇身边的苏秋子时,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 被这样莫名其妙地扫了一眼,苏秋子也觉得莫名其妙。等上了何遇的车后,她才回味过那个女孩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大致是为什么这么帅气优秀的男人身边,会跟了她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吧。 这样一想,苏秋子的心情也有些复杂了。所以在何遇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脱口而出了一句口是心非的话。 “我觉得许智还是更帅一点的。” 男人听闻,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浅笑了一声,也不在意。这时候,他手机响了,何遇顺手接了电话。 何遇接的电话是何氏集团打过来的工作电话,何氏集团目前和新西兰那边有旅游度假村的合作项目,今天那边的负责人过来。这个项目是政府那边谈下来的,何氏集团要派代表接待,而何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么晚自然不好过去,于是又是何遇代劳。 他工作向来忙,苏秋子都习惯了。明天还要去陶艺舍兼职,被送回家后,苏秋子洗了个澡后就舒舒服服上床睡了。 周末的兼职,上班时间是九点,苏秋子可以睡会儿懒觉。清晨的太阳铺洒在身上,软绵绵的,带着淡淡的香气。苏秋子深吸了一口,舒坦地翻了个身,刚翻身过去,就听到男人低声问了一句。 “醒了?” 男人在刚刚睡醒的时候,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些慵懒的沙哑,迷人而性感。 苏秋子耳根一软,睁开了眼。 何遇穿了一件白色的睡衣,他皮肤白,格外适合白色。阳光下,棉质的睡衣更添一种温和柔软,他轮廓清晰的五官也被磨平了些许。 苏秋子朦朦胧胧地看着,感觉他像是在发光。而在一片白之中,他睁开了眼睛,苏秋子像是一下闯入了一片清澈的黑海。 她愣了一下,身体没动,静静地看着他问道:“你要走了吗?” 何遇很少这么晚还在家。 男人刚睡醒,他闭上眼睛清醒了一下,复而睁开眼睛道:“不走,今天上午可以在家休息。” “哦。”苏秋子应了一声,听着外面的海风,想到现在距离她去上班应该还有些时间,她道:“那我去给你做早餐?” 她说完,何遇垂眸看着她低笑了一声。苏秋子想起上次在缪华苓家自己手忙脚乱的样子,脸一红,硬着头皮说:“面条我还是会煮一煮的。” 何遇安静地看着她,卧室里阳光大好,有些许海风吹进来,白纱窗帘安安静静地掀起了一角。 他看着女人茶色的眼睛,抬手抚在了她的唇上。她双唇柔软,在他手指抚上时,女人的双睫一颤。 唇上的指腹温热,苏秋子心下一动,她看着何遇,眨了下眼。 在她眨眼间,何遇行动了,苏秋子猝不及防,她耳边是温热的呼吸,苏秋子心下一阵发紧。 “我,我今天还要……”她手指冰凉,抱住吻在她耳边的男人的脸。 “嗯?” 耳边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他似乎没听清楚。何遇停下动作,双手撑在她的枕侧,垂眸深深地看着她。 苏秋子的心跳已经乱了。 何遇太忙,两人确实很久没有做了。苏秋子看着他的眼睛,想起了昨晚他放在了掌心里的那根棒棒糖。 心下微甜,苏秋子闭上眼睛,颤声道:“没……没事,我请假吧。” 她话音一落,男人沉声一笑,低头吻在了她的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现在让你感受一下,到底是谁更帅一点。 第11章 除了有些体力不支,苏秋子和何遇的性生活还是十分和谐的。事情结束后,苏秋子支撑不住又睡了过去,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被林青的电话吵醒了。 她身体翻转一下,身边已经空空如也,苏秋子拿了手机接了电话。 “昨天放你鸽子对不住啦,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就白马大厦那家烤肉店。”林青笑嘻嘻地说。 苏秋子刚睡醒,躺在床上有些懒洋洋的,她看了一眼时间,道:“算了吧,我今天上午请假了。” “啥?你不是不请假的吗?什么事儿在你心里能比赚钱还重要了?”林青震惊道。 被她这么一说,苏秋子想起早上的事情来,这样的事情在青天白日下,更加羞耻和心悸。苏秋子脸一红,她“啊”了一声,说:“没什么,家里有些事情。” “什么事情?”林青疑惑,又问了一句:“你嗓子怎么了?” 干咳一声,再说话仍然有些低哑,苏秋子脸更热了,她没回答林青,手忙脚乱地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后,苏秋子胳膊盖在脸上,半晌后才将身体和心里的悸动压下去。这事儿怎么说?总不能说她叫床叫哑了嗓子吧? 苏秋子动了动身体,腰上还有些酸,她脖子脸又是一热,看了看床上空出的一边。何遇昨天不知道几点才回来,早上运动量那么大,现在竟然已经起了。 这是什么神仙体力? 她明明比他要年轻啊,苏秋子嘟囔着,红着脸去了洗手间洗漱。 书房内,何遇将图稿的问题修改好后发送了出去。等待回执的时候,他接到了母亲缪华苓的电话。 父母离婚后,何遇随着何家生活,缪华苓也再婚,母子俩虽不生活在一起,但感情却十分不错。虽不如一般母子亲昵,却也和朋友一般舒适地相处着。 以前缪华苓打电话过来,大致就是询问一下何遇的生活和工作,而现在则会询问一下他和苏秋子的相处。 “挺好的。”何遇如实回答。 这个回答似乎并没让缪华苓满意,她沉默了半晌,轻叹了口气。 “不管你是怎样想的,我都希望你能和秋子好好相处。她是个不错的女孩,何家与苏家的恩怨不应该牵连到她……” 何遇垂眸望着电脑屏幕,漆黑的眸子反射着屏幕上的光芒,很浅,照不透他的双眼。刚发出的邮件有了回执,缪华苓的话也说完了,何遇低应了两声挂断电话后,看了回执后,起身出了书房。 下楼到了餐厅门口,苏秋子已经起来了,她换了一身衣服,正在喝水。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苏秋子回头,看到他后,眼睛轻轻睁了一下。而后,脖根那里微微一红。 “你还没走啊。”苏秋子按压下燥热,将瓶盖拧上后问了一句。 “嗯,下午走。”何遇回答道。 一问一答之后,两人陷入沉默。即使早上两人的身体那么亲密的接触过,但他们彼此对对方仍是不了解,也不知如何交流。 最后,又是何遇先打破了沉默。 “一起吃午饭么?” 她反正本来也是要吃午饭的,既然何遇主动邀请,苏秋子看着他点头道:“好啊,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自己做吧。”何遇回答道。 越过门口看了一眼厨房,苏秋子想起早上自己自告奋勇要给何遇做饭来。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了一句。 “煮……煮面条可以吗?” 何遇看着她,轻笑一声,摇头说:“我来做吧。” 家里没有食材,苏秋子和何遇去了趟超市。买完食材回家后,何遇着手开始洗菜。苏秋子觉得干站着也不行,也动手帮忙。 但何遇手上的青菜都清洗完了,苏秋子手上的那根藕还没削完皮。最后,何遇看了她手上已经坑坑洼洼的藕,伸手接过来道:“我来吧。” 藕被何遇拿去以后,男人三下五除就将皮整理干净了。他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干净整洁,毫不拖泥带水,动作看着柔和,实则利落果断,有种柔软得雷厉风行的感觉。 将藕清理干净后,他打开水龙头清洗一遍,拿了刀开始切菜。刀具拿在手里切下去,藕片落在砧板上,薄而匀称。 男人的魅力很玄妙,有时候是长相,有时候是味道,有时候是给人的一种感觉。现在何遇只是在切菜,但他给苏秋子的感觉就是有他在,一切困难都可迎刃而解。 苏秋子看得出神,何遇察觉到她的视线,侧眸看了她一眼,唇角轻勾。苏秋子看着他的笑,问道:“你是不是做什么都做的挺好的?” 听了她的话,何遇眸光微抬,墨黑的眸子里盛着笑意,沉声道:“那要问你。” “啊?”苏秋子不明白他的意思。 将手上的青菜切完,何遇侧过身体,单手撑在厨台上,垂眸看她,道:“我做其他的都做的不错,但做丈夫是否做的不错,只有你才有资格说。” 他比她高了二十多公分,他低头看她时,苏秋子还得仰头。她仰头望着他的眼睛,心跳稍顿了一下,随后苏秋子笑起来,客气了两句。 “挺好的挺好的。” 何遇淡淡一笑,转身做菜去了。 午饭何遇做了三道菜,都是家常小菜,口味十分不错。吃饱后,苏秋子主动收拾餐桌,将碗放入洗碗机后,她准备去陶艺舍了。 刚准备出门,楼上何遇叫住了她,男人换了西装大衣,像是重新穿戴上了一身凌厉。他边系着领带边下楼,道:“刚好顺路,我送你吧。” 有专车自然比挤地铁要好,苏秋子点了点头答应了。 两人即使在车上,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刚上车,何遇就接了工作的电话。这样苏秋子也自在,望着车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何遇挂了电话,问了她一句。 “你很喜欢陶艺?” 两人结婚后,尽管他给足了生活费,她还是雷打不动的每个周末逗趣陶艺舍兼职。而且他生日时她送给他的礼物,也是一只陶艺兔子。 想起那只兔子,何遇笑了笑。 对于这个问题,苏秋子心里有自己的答案,她现在有时间还是想多赚点钱的,自己赚的钱她有安全感。但对何遇说时,她的回答就委婉得多,只道:“还行,主要这份兼职比较稳定,我们老板人也不错。” 说完,她看了一眼眼前的白马大厦,礼貌地对司机道:“老师,我到了,就在这里停吧。” 司机将车停在路边,苏秋子打开车门下去,弯腰和何遇挥手告别,又和司机说了声谢谢后,关上车门走了。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下午兼职的大学生人流正朝着白马大厦涌。何遇看着苏秋子背包小跑着过去,很快就融入了兼职学生的人流之中。 望着女孩的背影,何遇想起今天中午和母亲通电话时母亲最后说的话来。 她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而已,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没做错。 司机从车镜里看到何遇望着白马大厦出神,这个地方不能长时间停车,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何总……” 何遇眸光微动,回神后淡淡说了一句:“走吧。” 苏秋子进了白马大厦后就上了电梯,她刚进电梯,有个人闷声叫了一句稍等。苏秋子将电梯按开,那人走了进来。 他刚进来,即使是戴着口罩,苏秋子也一眼就将自己的老板认了出来。早上没来上班,苏秋子有些抱歉,腼腆地冲着老板笑了笑。关林身高有一米八多,看她这么笑着,乜了她一眼,问道:“笑什么?” 刚刚听他说话就有些闷,现在近了听更是瓮声瓮气的,苏秋子看着他戴的口罩,关切地问道:“老板,你怎么了?” “被女朋友传染了感冒。”关林没好气地说完,喉咙有些痒,忍住没咳嗽出来。 “那你怎么不在家休息啊?”苏秋子问道。 关林头烧得有些晕,他靠在电梯上,说:“有个中学的老师过来谈合作,说要搞什么兴趣班来借场地。” 其实相对来说,关林的陶艺舍收费不高,但是还挺赚钱的。周一到周天,这里的生意都很红火。最近,他有意将陶艺舍隔壁的那家快要倒闭的泡面小食堂一并包下来,开拓一下陶艺舍的场地,到时候肯定更赚钱。 其实富二代也并不都是花架子,他们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再加上从父母那里耳濡目染,还有一定的社会关系,随便做点什么都会成功的。 想到这里,苏秋子就想到了何遇。 苏秋子想得出了神,里面有人往外走,苏秋子被挤着挤着到了关林这边。关林眉头拧得死紧,对苏秋子道:“离我远点,别传染了,感冒可不好受。” 这就在一个电梯,想离开也离不开啊,苏秋子欲哭无泪地想。但是面上,她还不能嫌弃自己的老板,身体边往旁边挪边道:“我体质很强的,不怕传染。以前上学赶上流感,班上全感冒了就剩我一根独苗。” 听她大言不惭,关林乜了她一眼,提醒:“别乱立flag啊。” 事实证明,她确实不应该立flag,因为当天下午,flag就倒了。 苏秋子上班上到晚上九点,回家时何遇还没有回来。她嗓子有些痒,头也有些昏沉,去喝了两瓶水后,她洗个澡就上身睡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游泳池里游泳,游泳池的水一开始还挺舒服的,可是后来越来越热,越来越热,热得她都快要快晕过去了。她挣扎着要爬出去,但身体却在一直下沉,她惊慌失措,手臂乱挥。最后,抓住了一个温凉的东西。 苏秋子轻呼了一口气,热得她身体发烫,她抓着那个东西,往怀里一抱,脸颊轻轻地贴了上去。 在她昏昏沉沉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她听到一声轻叹。那温凉的东西从她胸部离开,抚着她的脸,最后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这是烧成什么样子了。” 垂眸望着苏秋子微红的脸,何遇将手从女孩的额头拿开,双臂微一用力,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第12章 何遇抱着苏秋子去医院挂了急诊,医生给苏秋子挂了点滴。她高烧昏迷,需要留院观察。等给苏秋子安排好病房,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点滴挂完后,苏秋子的体温明显降下来了一些。护士过来拔针,嘱咐了些什么后就离开了。深夜的病房安静得只听到窗外的风声,何遇拉了把椅子坐在了病床前。 刚坐下片刻,手机震动,何遇望了一眼床上的苏秋子,起身出了病房。 电话是Kane打过来的,这次新西兰团队说是洽谈合作,其实是来实地考察的,明天一天EV和何氏集团要给他们的负责人做策划报告。 新西兰的团队负责人共有三人,其中有主负责人行事作风格外严苛。明天就要做报告了,她今天晚上十一点又反馈过来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必须今晚加急做进策划里。 Kane拿了电脑到了医院,他看着病床上的苏秋子,问道:“要请护工吗?” 坐在病房的桌子旁,何遇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用,文件给我。” 苏秋子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房里。她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仍然有些烫。没想到昨天下午立的flag,当天晚上就倒了。 她在医院,肯定是何遇送过来的。病房里现在空空如也,何遇应该送下她之后就走了。但苏秋子仍觉得自己命大,她如果要是在苏家高烧昏迷,估计早就烧到不省人事最后横尸当场了。 窗外阳光正好,苏秋子拿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她今天这个样子,也没法去陶艺舍了。想到这里,苏秋子赶紧给关林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关林带着鼻音闷声闷气地问了一句:“大早上的干嘛?” “老板,我想请假。”听出老板的不耐,苏秋子长话短说。 苏秋子说话也带了鼻音,关林语气稍顿,问:“感冒了?” “嗯。”苏秋子应声后,怕关林不满她经常请假,补充道:“我烧得比较厉害,现在还在医院呢。医生没在,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关林似乎翻了个身,问道:“你自己在医院?” 不知道老板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苏秋子诚实道:“对啊。” 关林沉默半晌,道:“你感冒是我传染的,我也有责任。今天你好好休息,算你带薪休假。” 电话那端,苏秋子感恩戴德,关林听着她的奉承,应了两声后挂了电话。 高烧到住院,她老公不闻不问,还要自己照顾自己。关林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这个女学生真是太惨了。 带薪休假让苏秋子开心了好一会儿,开心完后,她就彻底放松了下来。她好像很久都没有休息过了,周一到周天一直在上班,偶尔还接其他的散活。这次生病,或许是积劳成疾。 早上吃过早餐后,有护士进来给苏秋子挂点滴。护士看着有些年纪了,扎针手法十分娴熟,她拍打着苏秋子的手背找着血管,笑着说了一句:“血管还真是细。” 她另外一只手上扎了一手的针眼,苏秋子有些紧张,说:“是不是不好扎啊?” “别紧张,我能扎好。”护士笑了笑,抬眼看着苏秋子道:“你那只手是昨晚另外的护士给你扎的,扎了好几次没扎进去,何先生今早走之前专门交代,要找经验丰富的护士来给你扎针。” 苏秋子听完后一愣,她看着护士,问道:“他今早上才走的?” “对啊。”护士笑了笑,手上的针一次扎成功,她道:“何先生昨天在这里守了你一夜,今早你情况稳定后才走的。” 低眸看着手上的针头,苏秋子想到何遇,心头微动。 苏秋子从小到大生病,从没被陪护过。因为身边没人,她病都病得很累,不然她怕自己稍一疏忽就没了命。现在被人告知自己昨晚有人守着,苏秋子心里竟然产生出一种淡淡的温情来。 两人同一屋檐下,多少会照顾着对方一些。何况缪华苓还打电话提点过她,也肯定提点过何遇。 她和何遇之间的关系现在已经没开始那么陌生,想到这里,苏秋子觉得有句话说的不对。谁说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她和何遇马上就是了。 被照顾一夜,苏秋子挺过意不去的。何遇平时工作那么忙,她生病了,他又不能不管。说抱歉有点生分,但谢谢还是要说一下的。 上午挂完点滴,医生给苏秋子开了药,提醒她注意饮食和休息,明天下班后要继续来医院输液。医生的交代,苏秋子一一应下,被通知可以出院后,苏秋子打车回了家。 她的烧虽然退了些,但身体仍然乏力。回家后,苏秋子就爬上了床。在临睡过去前,她翻了个身,将手机拿过来,给何遇拨了个电话报备一下她已经出院的事儿。 电话很快接通,男人“喂”了一声,声音低沉好听,苏秋子被就有些头晕,感觉何遇的声音像是从梦里传来的。 “是我。我已经挂完点滴出院了,医生给我开了药,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苏秋子瓮声瓮气地说完,最后说道:“谢谢你昨天送我来医院。” 何遇安静地听她说完,手上文件翻页,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客气。 听到文件翻页声,苏秋子知道他正在忙,没敢多打扰。她挂了电话,头晕得更厉害了,放下手机后,翻了个身就睡了过去。 与新西兰合作的策划报告是在何氏集团进行的,上午是项目整体策划报告,下午是度假村建筑图稿报告。何老爷子特别看重这次合作,上午的报告是何氏集团的董事,下午图稿的报告则是何遇亲自上场。 何氏集团是房地产起家,资蕴雄厚,旅游虽是近些年刚开始开发,但班底资质高,发展也是不错。倒是EV建筑师事务所,成立不过短短两三年,经验上肯定稍有欠缺。 然而何遇的报告图稿,打破了新西兰负责人们对这一点的顾虑。报告完成后,几个人都很满意。 下午六点,与新西兰的合作任务完成,合同签下后,何氏集团筹备了晚宴,一行人要去青竹轩庆祝。 在临行前,何遇和Kane安排道:“你联系一下顾虞,让他去青竹轩。等李董他们过去以后,让他一起陪同。” Kane听完,理解他的意思,问道:“您不过去了?” 微抿了抿唇,何遇望着窗外渐渐蒙上黑影的天空,道:“不过去了,我有事要回去一趟。” 何遇下午的图稿报告做的太过精彩,新西兰的负责人对他记忆犹新,何遇过去道歉说今晚家里有事不能一起参加晚宴。主负责人是一名女性,做事认真严苛。在听到他说要回家照顾生病的妻子时,她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欣赏和理解。 交接清楚后,何遇上车回了家。 苏秋子一觉睡到了六点多,窝在被子里,她起了一层虚汗。家里没有开灯,黑蒙蒙的。抬手摸了摸额头,又开始烫了。脑子昏昏沉沉还想睡,但她知道自己再睡下去今晚估计又得被送医院。想到这里,赶紧从床上起来,准备吃点东西把退烧药吃了。 去了厨房,苏秋子打开冰箱,拿了牛奶和麦片,准备随便糊弄两口。正在倒牛奶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开门声,她往门口一看,何遇走了进来。 手上的牛奶洒出来了些,苏秋子迷迷糊糊的,拿了手指吮了两下滴在手上的牛奶,道:“你今天回来的好早。” 厨台上是冰牛奶和麦片,她撑着身体站在那里,有些摇摇欲坠。何遇垂眸看了一眼,应了一声后,起身过去。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烫起来了。何遇收手将她手里的牛奶拿开,道:“你先去休息,我熬些粥,熬好后叫你。” 听了何遇的话,苏秋子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情况,再跟他客气就显得矫情了。她道了谢后,去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了。 粥很快熬好,口味不错,苏秋子小口小口地喝了一小碗。喝完粥后,她吃了退烧药,又爬回床上躺着了。刚刚吃饭的时候,何遇又接到了工作电话。他是真忙,但忙得有意义,不像她一样,整天瞎忙还赚不几个钱。 最近景城跨江大桥项目和新西兰度假村项目撞在一起,何遇连轴转了两周,也确实很累。他挂了电话后,去浴室洗了个澡就上了床。 何遇一上床,苏秋子就动了动身体。她睡了一下午,吃过退烧药后倒是清醒了。动作还有些笨拙,苏秋子翻身准备起床。何遇原本闭着眼睛,听到动静后眼睛睁开,一双黑眸安静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身体还未起来,苏秋子带着鼻音,看着何遇道:“我去客房睡吧,别再把你给传染了,生病不好受。” 何遇看着她,道:“不用,我体质好。” 当时在电梯里,她也是这么跟关林说的,但最后还不是传染上了。苏秋子想着何遇应该是觉得他昨晚陪了她一夜都没有染上,所以就掉以轻心了。她看着面前的何遇,低声科普道:“这不是体质的事儿,是距离的事儿,如果离得近,很容易会被传染。” 退烧药发挥作用,她比刚刚要活泼了些。何遇看着她一脸小心的样子,眉眼微垂,问道:“要多近?” 当时在电梯,苏秋子是差点被挤到了关林的怀里。她大概估计了一下距离,身体往何遇那边挪动了两下。 “大约……” 她刚挪了两下,就没控制住平衡,往前一个趔趄,埋进了男人怀里。她本就头晕,一下撞得七荤八素的,脸贴在男人胸膛上缓冲了一会儿,高烧的她竟然闻到了他身上清凉的薄荷香。 苏秋子回过神来,脸一下变得有些烫。她佯装镇定,双手撑在男人的胸膛上,道:“就……就这么近。” 说完,她有些担心,好看地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仰头看着他,小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墨黑的双眸很深很深,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他垂眸看着她,唇角淡淡勾起,眉眼温柔。 “嗯。身体开始变热了。”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我把你当妻子,你却只把我当朋友。 第13章 苏秋子怕何遇真的感染,担心得有些睡不着。但后来感冒药发挥作用,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等醒过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 何遇去上班了,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但苏秋子却不怎么好,感冒一时好不了,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将感冒药吃完,然后穿得严严实实地去上班了。 高烧没退,苏秋子一上午都过得昏昏沉沉的。下午朱檬的财经新闻录制,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但看上去仍旧萎靡不振。 朱檬上午没来,刚才也是在聚精会神的录制节目,等收拾完资料,她才发现苏秋子的不对劲来。女孩脸颊泛红,呼吸深重,还伴随着轻咳。她看着苏秋子,问道:“不舒服?” “嗯,发烧,吃过药了,没什么大碍。”苏秋子撑着精神,笑着回答道。 最近有一茬特别厉害的流感,朱檬的女儿也感染了。她上午请假没来,就是在医院陪着孩子挂点滴了。小姑娘挂着针,难受地抱着她直哼哼。人多少都是有同理心的,朱檬看着苏秋子这样,道:“今天录制完就没什么事儿了,下班回家休息吧。” 朱檬一直是个很严厉的师父,偶尔冒出的关心让苏秋子受宠若惊。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她也确实该去挂点滴了。她呼着热气道了谢,就准备离开了。 离开前,朱檬想起什么来,对她道:“元旦台里会举办跨年晚会,到时候涂河广场的跨年倒计时需要一个外景主持人,我给你报上去了,你做下准备。” 电视台每年都会举办跨年晚会,除了电视台内,电视台外还会有外景主持。涂河广场是夏城最繁华的地方,毗邻涂河,河对岸就是夏城金融中心,高楼大厦林立,神秘大气。每年到了元旦,涂河广场都会聚集满了跨年的年轻男女,等跨年的钟声响起,烟花炸裂,一片繁华绚烂。这里已经成了夏城跨年的一个景点标志,所以每年电视台的跨年晚会外景地点都定在这里。 元旦外景主持是直播主持,虽然只是寥寥几句稿子,但对主持人的要求却十分高。这对于实习生来说,是一种肯定,也是一场考验。苏秋子能获得这次机会,心里激动而开心。 距离元旦还有半个月,她要以饱满的状态去做这次外景。这是她人生中十分重要的一步,她要努力走好。 苏秋子出了电视台大厦后,准备坐地铁去医院挂点滴。现在才下午四点多,太阳斜挂在天空上,冬日的阳光有些清冷的暖意,晒得她眯了眯眼。 苏秋子很久都没有晒过这样的太阳了,上次晒还是在大二上学期。那时候课程很满,下午上完前两节课后,从3号教学楼转去1号教学楼。冬日的午后,学校里的法桐高高地矗立在那里,阳光拉长了树影,地上一地落叶,染满枯意。 步入大三后,苏秋子就开始频繁地接兼职,为自己将来毕业和在社会上立足做打算,就很少再晒这样的阳光了。回想当时上学的时候,虽然也是寄人篱下,但以学习为主,无忧无虑。不像现在要谋生,要安身立命,整日奔波。 冬风吹着又湿又冷,苏秋子隔着口罩呼吸嗓子都被刮得有些疼。她咳嗽了一声,听到手机铃声响了。 苏秋子拿手机看了一眼,摘掉口罩后,应了一声:“喂。” 电话那端,非常好听的男声传了过来,问道:“你这嗓子是怎么了?” “感冒了。”苏秋子简单地说道,问:“什么事儿啊?” 男生道:“你现在有时间么?来学校旁边的韩国料理店一趟,我有点事情拜托你,是关于学校圣诞节晚会的。” 电话是许绍打过来的,他和苏秋子是同级同专业但不同班的同学。许绍和林青是老乡,两人高中就认识,所以和苏秋子也算比较熟。 许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学校的大小活动一般都由他来主持。大一时加入学校的朗诵社团,大二参加齐越节获得一等奖,一举成名,今年刚升大四就被景城电视台内招为主持人。 他整日参加比赛和活动,大三后老师给他介绍的兼职他大都给了苏秋子。虽说他这么做是看在林青的面子上,但苏秋子还是很感激他。所以许绍说让她帮忙,她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答应的。 料理店暖气开得足,苏秋子也舒服了些,她喝了口大麦茶问许绍道:“圣诞节晚会要我帮什么忙?” 许绍声音好听,长得也还行,戴着眼镜,一脸书生气。听苏秋子问,许绍回答道:“哦,是这样的。原来圣诞节晚会主持人定了我和赖佳。但是赖佳那几天要去电视台培训,所以我想问你有没有时间来救救急?” 圣诞节晚会是周六晚上,苏秋子在陶艺舍做兼职,到时候请假就可以。许绍帮过她那么多次,这样的忙他提了她也不会不帮,苏秋子点点头道:“行。” 听她答应,许绍又笑起来,道:“那你过会儿再走,我今天约了晚会的几个负责人过来,咱们把彩排的时间定一下。”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苏秋子答应了。等待的过程中,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今天嗓子不舒服,喝了不少水。 在去洗手间的时候,苏秋子接到了何遇的电话。电话那端有吧嗒的脆响,伴随着何遇低沉的声音传来:“今天有没有好些?” 何遇询问了她的身体状况,苏秋子听他说话的嗓音,微微有些哑,倒先担心起了他来。但何遇体质显然比她要强,并没有什么不舒服。何遇问她现在在哪儿,苏秋子说自己在学校门口的韩料店里,要和同学商量事情。商量完以后,她会去挂点滴,所以回家会稍微晚些。何遇应声,那边有人叫他,苏秋子怕打扰他工作,没等他回复就赶紧挂了电话。 从洗手间出来,苏秋子回到了她和许绍刚刚坐的那个地方。原本只有许绍的地方,现在多了几个人,有男有女,模样都长得不错。这些人是圣诞晚会的负责人,隶属于大学生艺术团,算起来都是她的学弟学妹。苏秋子过去后,许绍笑着介绍了一下,大家都友好地和她打了招呼。几人商量了十几分钟后,就听身边的女生冲门口挥了挥手,道:“周扬,这里。” 苏秋子随着女生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穿着派克棉服带着棒球帽的男生。他抬眼看向人群,待看到苏秋子时,他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满是朝气蓬勃的少年感。 “学姐你不记得我了?我们在酒吧里见过。” 感冒感得脑子有些不好使,苏秋子想了半晌,想起来了。当时在RO酒吧他请她喝酒,她没有喝,然后何遇还给她塞了一杯果汁。 “周扬很少会主动和女生说话啊。”旁边有个胖胖的男生说道,眼睛里满是调侃。 他还比较委婉,而他旁边的女生看了一眼苏秋子,直白地说了出来:“周扬喜欢学姐吧,像个小哈巴狗一样,一直盯着学姐看。” 周扬也不嫌被说像小哈巴狗,反而眼睛也亮了亮,笑着说:“对啊,挺喜欢的,但是可惜学姐已经结婚了。” 他话音一落,桌上几个人异口同声:“什么?” 原本是商讨圣诞节晚会的事情,不知道怎么风向就转到了周扬和她身上。苏秋子原本头就沉,被这么看着,她就点了点头,说:“对啊,我结婚了。” 几个人又是一阵惊叹,周扬的笑也没刚刚那么灿烂了。倒是一旁的许绍,听完苏秋子的话后,笑道:“你就编吧,你大学四年一直在学习和兼职,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你和谁结婚啊?” 人一多,空气都闭塞了。没想到她结婚的事情,林青没有告诉许绍。苏秋子感冒的劲上来,昏昏沉沉,连辩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现在只想去挂点滴。 “秋子。”一声低沉的叫声穿过几个人的议论声传到了苏秋子的耳朵里, 苏秋子抬眸看向旁边的料理店门口,几个聊天的人也一并抬头看了过去,当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几人同时噤声。 学校门口的料理店,顾客大都是学生,很少见这种儒雅成熟的男人。他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气质斯文内敛,长相清俊,刚刚叫了苏秋子后,就吸引了料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 苏秋子看到何遇,她先疑惑了一下,随即从座位上起来,她和许绍道:“我老公来了,我先走了。” 还未等许绍说话,苏秋子已经走到了料理店门口。她刚刚坐的位置离着门口近,她不知道何遇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刚刚的聊天他有没有听到。 “你怎么来了?”苏秋子抬头看他。 何遇的视线从她刚刚离开的桌上收回,垂眸看了她一眼,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男人掌心干燥温凉,触碰到她的额头时,苏秋子耳朵一烫。 她还在发烧,何遇英气的眉头微微一蹙,接了她手上的围巾过来,给她系上,道:“带你去挂点滴。”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我老婆的人多,更说明了我眼光好——何.斯文儒雅.不准吃醋崩人设.遇 第14章 等从料理店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美食街上小摊贩已经出摊,三三两两的学生聚集在那里,阵阵油烟随着灯光飘散。 冬日的夜晚很冷,何遇刚刚给她系了围巾,苏秋子现在只留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她看着何遇高大的背影穿过美食街,黑色大衣下男人气质冷峻儒雅,与那嘈杂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何遇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车子停在路口,奢华的车身引人注视。苏秋子随着何遇上了车,一时间投注过来的复杂视线,让苏秋子觉得自己像是被包养的女学生。 车子发动,学校附近的马路上来来回回全是学生,不少情侣牵手行走,浪漫温馨。 与外面情侣间的氛围相比,车内夫妻俩的气氛就冷淡疏离了些。车里的暖气吹得苏秋子犯困,她靠在座位上,想着许绍刚刚说的话,何遇应该是听到了。 苏秋子没想到何遇会来接自己挂点滴,她思索着应该像前天晚上照料她一晚一样,是出于丈夫的责任。何遇作为丈夫一直是尽职尽责的,苏秋子觉得即便是在大学谈了四年恋爱的恋人,最后也未必比她现在的结果好。她在大学里,见多了这样的爱情,她一点也不觉得遗憾。 车子行驶到白马大厦,这个时间,下了课的学生正往里面涌,除了去吃饭的,还有去兼职的。大部分学生是没多少钱的,但父母给生活费,吃穿用度不愁,偶尔兼职赚些外快,还能攒钱买些大件儿的物品。无忧无虑,不用为生活担忧,不用为未来发愁。 路口亮起红灯,车子缓缓停下,何遇望着不远处的学生流,问:“大学一直在兼职?” 身体温度又上来,苏秋子烧得有些发晕。听到何遇的话,她眼睛睁开,眨了眨,像是夜空下的星星。 “也不是。”苏秋子声音有些哑,她斟酌了一下,道:“我也没那么惨,偶尔还会有些其他的娱乐的。” “喜欢做什么?”何遇问。 “陶艺。”苏秋子回答完,突然想到这也是兼职,她思绪一顿,道:“还有看电影,我喜欢许智的电影。” 她上次邀请他看的电影就是许智的,何遇侧眸看了她一眼,问道:“喜欢许智?” “对。”聊到偶像,苏秋子语气欢快了些,也比刚刚有神采了些。她微微张了张眼睛,道:“我从高中就喜欢他了,他有一部……” “《追风》”何遇道。 没想到何遇竟然知道,苏秋子笑起来,说:“嗯,你看过吗?” 一番闲聊下来,车内两人的气氛已经稍有缓和。绿灯亮起,何遇握着方向盘边左转边道:“嗯,我也喜欢。” 话题到这里似乎终结掉了,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开动的车子和暖气,让苏秋子觉得自己像是坐在移动的房子上。她差点睡着,最后打起了精神。何遇听到许绍说的话了,那可能也看到了周扬。她和何遇虽然没有感情,但她是他的妻子,任何男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的妻子与其他人有牵扯。 “上次在酒吧碰到的男生,我今天才知道是我学弟,我们在聊圣诞节晚会的事情,所以碰到了一起。”苏秋子说完,再撑了撑精神道:“他应该是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我很明确的拒绝了。我说我已经结婚了,我老公又帅又有钱,对我还很好。” 何遇安静地听着,并未回答,而当她说到最后一句时,他侧眸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道:“好么?” “好。”苏秋子应声,她越来越支撑不住,眼睛已经闭上:“我生病从来没有被人连夜照顾过,也没有人陪我挂过点滴……” 说完,苏秋子有些累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车子缓缓停靠在斑马线前,何遇侧眸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女孩。女孩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高烧,脸上浮着一层红晕。路灯照着行道树,树影斑驳,在她白皙的脸上滑过。 她有出色的外表,有在电视台实习的专业能力,有顺丞集团董事长长女的家世,然而她生活得并不轻松。 何遇最近的工作渐渐闲了下来,有时间他都会陪着苏秋子去挂点滴。又挂了两天后,苏秋子感冒痊愈。医生叮嘱她好好休息,她嘴上答应,但转身就投入到了电视台元旦晚会和学校圣诞晚会的彩排之中。 忙碌起来的苏秋子,有时候回来的比他都要晚。何遇手上项目忙完,也有了些空余时间。他平日除了工作,闲暇会约了朋友下棋品茗。怀荆说他还未过而立,就过上了老叟的生活,无趣得很。何遇也只是笑笑,他喜欢在安静中思考。 手上黑子落下,对方白子已经溃不成军。棋盘一旁,好友望着棋盘,英俊的眉峰一蹙,道:“你这下个围棋用得着手段这么激进么?绵里藏刀,真是阴狠。” 淡笑一声,何遇慢条斯理地将棋盘归置整齐,给他倒了杯茶,道:“你让得我。” “你可算了吧。”好友被气笑了,这种被笑着杀掉还被人夸说承让的感觉真是只有在何遇这里才能体会到,他喝了口茶,问道:“愿赌服输,说吧,让我做什么?” 两人多年交情,只要何遇开口,他肯定会帮忙。但他偏偏要和他下盘棋,说赢了有事让他帮忙。 杯中龙井淡香袅袅,何遇抬眸看着他,道:“帮我签个名。” 他这么一说,好友笑得有些得意,道:“竟然有人找到你让我帮忙签名?写To签吧,写给谁的啊?名字怎么写?” 被好友调侃,何遇只是淡笑一下,他拿了旁边的纸笔,写了递给了好友。好友看到白纸上的三个字,先是愣了一下,后笑了起来,答应了。 周扬在圣诞晚会上表演街舞,一开始苏秋子还想着为了避嫌要不推掉这次主持。但去彩排的时候,周扬只是呲着小虎牙冲她腼腆地笑着,并没有做什么让她为难的举动。她如果真为了避他,而推掉这次活动,那就有点矫情了。 其实他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在学校的名气不比许绍小,不过他今年才大二,他进学校的时候苏秋子已经开始兼职,对学校的风云人物也是知之甚少。 周扬是学民族舞的,长得乖,跳舞帅,彩排的时候就很多女生来看,等到了晚会当晚,甚至还有人给他举灯牌。周扬一上场,学校礼堂都快被女生的尖叫声顶破了。 现在的大学生不得了,搞得跟追星似的。 苏秋子站在后台,平安夜太冷了,她下场后就套上了长宽羽绒服,还是瑟瑟发抖。这时候,旁边许绍突然递了个东西过来。苏秋子一看,是暖宝贴。她赶紧道谢接过,拆了包装贴在了羽绒服上。 周扬跳舞确实不错,平时看着乖巧的少年,一席蒙古舞跳得行云流水,带着草原的苍莽野性,引得女生们尖叫连连。 不光台下,后台的人也都在看,不少女生在犯花痴,说着“要是做了周扬女朋友就是全校女生公敌”这样的话。 许绍听闻,看了一眼苏秋子,自从上次她丈夫接她离开后,他就去问了林青。知道了她结婚的大致情况,是因为家里要联姻,她丈夫虽然优秀,但结婚其实是为了某种目的,而且根本不爱她。 在这种青春如火的年纪,苏秋子却陷入了婚姻囹圄,未免让人觉得唏嘘可惜。 许绍看着苏秋子,她正看周扬跳舞看得入神,他回望着舞台,道:“为什么这么早就结婚?” “嗯?”苏秋子回神,待听懂许绍的话后,她回头看着舞台上,笑了笑道:“我老公对我挺好的。” 台上的周扬正在谢幕,少年跳得满头大汗,一身青春的朝气。下面是为他应援的女生,而他的视线却悄悄转到了后台这边。清澈的眸子里藏着藏不住的小情绪,看到苏秋子后,又是腼腆一笑。 许绍看着少年,心中感慨,最后他道:“如果你晚点结婚,或许会遇到对你更好的男人。” 苏秋子微微一怔,她回头看过来,许绍已经冲她身后笑起来,道:“跳得不错。” 耳边是少年清爽的笑声。 圣诞晚会结束,晚会参与人员合影,大家互相送着平安果和礼物。周扬送给了苏秋子一张许智的海报,海报上还有许智的签名。他看着苏秋子,怕她不要,小心地说:“是我朋友送我的,她那里很多,我就要了一张。” 她喜欢许智的事儿,应该是许绍告诉周扬的。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少年又一脸紧张,苏秋子要是不要的话太让他下不来台。她笑着收了,说了一声谢谢。 在学校忙了一晚,苏秋子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今天是平安夜,染枫公馆附近的别墅区全都打扮得很漂亮,节日氛围浓厚。 有钱人都喜欢过圣诞节,苏家也是。每年圣诞节前,继母宋伊筠都会将家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邀请朋友来参加圣诞宴会。但这些漂亮和热闹都与她无关,她往往都被警告不许出阁楼。她会一觉睡到早上,等去餐厅早餐的时候,会看到客厅里大大的圣诞树上挂满礼物,苏瑷坐在父亲的脖子上兴高采烈地从礼物堆里,挑选着拆。 她也是父亲亲生的女儿,但他对待苏瑷和对待她完全是云泥之别。苏恭丞对她的漠视,是因为她的母亲。这些其实与她毫不相干,然而却又是她的宿命。 上电梯时,苏秋子碰到了几家刚参加完圣诞宴会的家庭。有个漂亮的小男孩戴着麋鹿的发饰,甜甜地跟她说了句平安夜快乐。接受到孩子天真的善意,苏秋子心里温暖了许多,她笑起来道了声谢。 下了电梯,苏秋子按了密码开门。家里没人,黑漆漆的透着股冷清。何遇昨天出差去了景城,临走时打电话告诉过她。两人刚结婚那会儿,她都不知道他出差去了,回来的时候两人还是在酒吧里碰到。现在看看,两人的关系确实一直在进步的。 忙活了这么多天,苏秋子轻松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大半是元旦晚会的外景主持。她揉了揉脸,去洗手间卸妆洗澡。她今天没有去陶艺舍,关林倒没说什么,但她频繁请假终究不好,明天还是要早点过去。 周天一大早,苏秋子是被门铃声吵醒的。她从床上起来,打开门镜一看,是送快递的。以为是何遇的东西,她赶紧开门,门口快递小哥将东西给她,说:“苏小姐是吗?签收一下吧。” 快递是一个大纸箱,足足有一个行李箱那么高,苏秋子不知道是什么,签了名字以后,蹲在地毯上看了一眼。 收件人确实是写的她,但她自己没买过东西,也不知道是谁寄的。圣诞节送过来,圣诞礼物吗? 苏秋子现在还有些没睡醒,也没再多想,起身拿了工具盒里的剪刀出来,将箱子拆了。拆了以后,苏秋子打开了箱子。待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时,她双眸微微一睁,清醒了。 这满满的一纸箱,都是许智相关,除了海报和明信片,还有许智出道至今拍过的所有电影和电视剧的碟片。 这是个让粉丝疯狂的大礼包,里面很多东西都是限量版的,有价无市,而且许智还都亲笔签名了。苏秋子激动得指尖发抖,这谁给她的啊!? 她拿了一张明信片,翻过来看了一眼,眸光微顿。她愣了一下后,又拿了一张碟片,还有一张海报…… 这些东西上,都写了to签。 而to签后面的名字则是——何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何总宣示主权的方法总是那么不动声色,却又稳准狠 何遇:怎么会有比我对你更好的人呢? 第15章 望着To签后署名的何太太,苏秋子蹲在地上,缓冲了好一会儿,才将悸动的心跳压制下去。 收到这么温柔的一份礼物,难免会让人心动。 手上的东西多到拿不过来,除了这些外,旁边还放了一整箱,排得整整齐齐等待她去拆封。这让她想起了圣诞节时苏家客厅里的圣诞树,每年圣诞节,漂亮的圣诞树上都挂满了礼物。礼物很多,但没有一件是属于她的。 家里的阿姨说苏家的女儿从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像公主一样。在苏家的时候,苏秋子并没有体会过公主的生活,但是现在她体会到了。 苏秋子不是个杞人忧天的人,何遇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与她结婚,他们的婚姻未来如何,其实没那么重要,她现在只享受他给她的温暖和温柔就好了。 在地上蹲了一会儿,苏秋子起身回到卧室拿了手机,先给何遇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何遇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喂?” 男人晨起的嗓音,总有种慵懒的性感,无形中又让人心下一动。苏秋子耳边微微一烫,她应了一声,道:“是我,何太太。” 她一说完,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下,半晌后,浅声一笑,问道:“喜欢么?” “喜欢。”苏秋子心下一热,像是温暖的雾气在心底飘散开,她也笑起来,说:“特别喜欢,谢谢你,圣诞节快乐。” “嗯。”男人淡淡应了一声。 苏秋子望了一眼箱子,看着满满的一箱子,她问道:“这么多to签,你是怎么弄来的啊?” 别说to签了,就是签名签这些也得费不少的时间,远不是用心或者用钱就能得到。 “下棋赢来的。”何遇回答道。 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苏秋子“啊”了一声,但又没有好意思继续问。倒是何遇,听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我和许智是好朋友,我下棋赢了他,让他签的。” 听到这里,苏秋子算是明白了。原来两人早就认识,也怪不得上次看电影时听到有人说他比许智帅,他无动于衷。他和许智见过面,本就有这样的自信。 苏秋子想起自己在车里补的那句“许智更帅”,一时间有些尴尬。她微抿唇,想了想,找补了一句道:“那你挺帅的。” 说完,苏秋子又补充了一句:“比许智帅。” 何遇安静地听着,想起上次她说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 两人似乎将该聊的话题都聊完了,苏秋子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了。她低头看了看脚尖,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女孩声音轻轻的,像是不敢问。问完以后,电话那端就寂静无声了。 “今天晚上。”何遇回答。 苏秋子低应了一声,小声道:“那我在家里等你。” “好。”何遇道。 和何遇挂了电话,苏秋子将一箱子礼物抱着放进了书房。即使是过了这么一会儿,苏秋子仍然觉得开心。抱着箱子高兴得摇头晃脑,晃完以后想起自己要早点去陶艺舍,赶紧将东西放下,跑去洗漱。 周日的陶艺舍,大清早生意冷淡。陶艺师们坐在拉胚机前的座位上玩儿着手机,苏秋子则站在办公室里,小心翼翼地瞟了老板椅上的老板一眼。 身体斜靠在后背上,关林微垂着眸,修长的手指扫过飞镖盒,正挑着即将射出的飞镖。他一直是比较懒散的做派,手指在飞镖盒里漫不经心地扫了两下,最后挑了一只紫色的飞镖。将飞镖拿出,他看向办公桌旁边的女孩,拉长声音叫了一声。 “秋子啊……” “老板,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苏秋子察言观色,先下手为强。在关林说出下句话的时候,立马将口袋里的东西递到了关林面前。放下之后,苏秋子笑得甜甜的,说:“圣诞快乐。” 桌子上放了一个塑料袋包装的紫色橡胶手环,塑料袋只简单地封了一个小口,满满地穷酸。关林拿飞镖的手一顿,伸手拿了手环过来,拆了封。 “这是哪儿的?”拆封后,关林将手环套在了手上。 “我昨天主持学校的圣诞晚会,每个参与的人都会发一个这个。”苏秋子说完,道:“我挑了个你喜欢的颜色。你也知道,我没钱买礼物,老板多担待担待。” 说完,苏秋子继续冲着关林讨好地笑着。 手环包装拙劣,质量也不咋地,就是颜色不错。关林戴好后,听苏秋子说完,手腕一抬,问道:“好看么?” “好看啊。”苏秋子点头,“老板戴上之后,手环都变得贵气了。” 这倒不是苏秋子拍马屁,关林毕竟是富二代,穿搭皆是名牌。而且他骨相好,手腕修长,线条流畅,戴着确实挺好看的。 关林垂眸看着手环,听着苏秋子的话,心里却有些感慨。 礼轻情意重,关林倒也不嫌这手环寒酸。她能想着他,他心里就挺欣慰的。只是这个女学生啊,生活未免太惨了点。圣诞节出去接活,回来讨好老板就只能送他这个橡胶手环。她婚前为了养家养妹妹就穷,结婚后还要多养一个老公,更穷了。 “你把这个送我了,你送你老公什么?”关林问道。 提到老公,苏秋子没反应过来关林是什么意思,她看着关林,问道:“啊?” 你看,穷到连给老公准备圣诞礼物的钱都没有。 “没事。”苏秋子还在思索,关林挥挥手,道:“你出去吧,好好工作,这样的事情不准有下次了啊。” 关林松口,苏秋子松气,她应声连连:“好好,谢谢老板,我去工作了。” 苏秋子赶紧离开,望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关林抬腕看了看橡胶手环,唇角一勾。 这手环还挺好看的。 昨天平安夜陶艺舍非常忙,一直忙到了晚上十点。而到了今天的圣诞节,则冷清了许多,几乎没什么生意。昨天忙太晚,今天又没生意,晚上六点多的时候,陶艺舍关门,关林索性给陶艺舍的工作人员都放了假。 年轻老板还是有好处的,仗义大方,管理活泛,性格亲和。 从陶艺舍离开后,苏秋子并没有马上回家。待和同事分手告别后,她先在白马大厦买了点东西,后来搭乘地铁到了南区的一家商场。 这家商场还算高档,何遇给她一份这么豪华的圣诞礼物,她的回礼不好太寒酸。找到店面,苏秋子进去,被店员推荐着选好东西后,咬牙刷了卡。 将东西买好后,苏秋子带着打车回了家。 何遇这次是去侨城出差,下午会议结束后,他就回到了夏城。司机去机场接他,还未出机场,何遇接到了怀荆的电话。 “回来了么?”怀荆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刚出机场。”何遇回答。 “老爷子说让你回来吃饭。”怀荆通知道。 何遇微一抿唇,淡笑一声:“他气消了?” “那我不可不知道。”怀荆低笑一声,道,“老爷子脾气那么大,事情一提他就炸,我哪儿敢问。” 他比怀荆和老爷子在一起的时间更久,自然更了解他爷爷的脾气。何遇没多问,道:“我现在回去。” 何家大宅在夏城的北区,在临近山腰的地方构建了一片园林形式的住宅。但何宅不是纯中式园林,花园里是假山,亭榭,小桥流水,而主宅风格则偏现代。别墅的设计风格大胆前卫,静中取静,归在园林之中,格调高雅。 何遇进了主宅,翟姨在门口笑着迎接。翟姨今年五十多岁,是何家远亲,何遇小时候她就在何家工作了,何遇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何家这位少爷,性格温文尔雅,待人待物都彬彬有礼,翟姨心里一向是尊敬加喜爱他。接了他递过来的大衣,翟姨和蔼地笑着,道:“我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虾仁豆腐蒸水蛋。” 何遇年纪轻轻,口味却十分清淡,他喜欢吃的东西,翟姨都知道。听她这么说,何遇笑起来,道:“谢谢翟姨。” 翟姨笑着点头,何遇也微一点头后,起身去了主厅。 主厅里,怀荆正陪着何老太爷喝茶。何家人都喜欢喝茶,还擅长做茶,也怪不得何遇耳濡目染,现在完全是老叟做派。 门口传来声音时,怀荆已经看过来了。何遇进门,他手臂搭在沙发背上,冲他一笑。何遇看了他一眼,视线转移到他对面沙发上坐着的人身上。 “爷爷。” 何老太爷名叫何逢甲,刚入古稀,但是精神矍铄。即使前段时间病了一场,比以往消瘦了些,但气质仍是不凡。 何遇从小与何老太爷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骨子里的儒雅和贵气都是遗传的何老太爷。不过爷孙俩也有些许不同,相比较来说,何老多年经商,眉眼里带着些杀伐果断的凌厉,而何遇则偏向沉稳和内敛。 何老太爷正看着面前的棋盘,棋盘上黑子被白子围堵绞杀,白子四面楚歌,即将落败。听了何遇的话,何老太爷应了一声,道:“过来下棋。” 何遇执了即将落败的白子。 何逢甲手上黑子落下,漫不经心地问道:“和顺骋集团的合作怎么样?” “正在推进。”何遇坐在一边,落下棋子后,道:“但是苏家还有忌惮,合作上并没有完全放开。” “苏恭丞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这么单纯,他用尽手段得到的东西,自然看得紧。”何逢甲冷声道。 棋盘里的黑子稳步逼近,白子苟延残喘,何逢甲突然说了一句:“你和苏家女儿结婚是为了这次合作,既然苏家合作不诚心,你俩索性把婚离了吧。” 拿着白子的手微微一顿,何遇垂眸望着棋盘,半晌后,将白子落下。 “怎么不说话?”何逢甲问道,他看了一眼何遇,道:“我们何家是什么身份?就算要拿回建材市场,也不至于搭上我唯一的孙子。” 手上白子落下,何遇抬眸对上爷爷的眼睛,浅声道:“我有我的想法。” 何逢甲脾气瞬间上来,他眉头一拧,道:“你……” 说完,待将手上的黑子落下时,却发现棋盘战况已经扭转,他刚刚步入了白子的设下的陷进,如今被白子包围,毫无还击之力。 他的孙子确实比他要出色,因为他能忍常任之不能忍。他像是垂钓时最令人无法理解的钓叟,别人在垂钓时,他却在慢条斯理地抛鱼饵。等别人钓了半桶鱼后,他抛下一张网,将所有的鱼都打捞殆尽。 两人都是为了何氏集团,但终归路数不一样,何老太爷没再多说,将棋子放下后起身离开了。 “侨城那边的市场怎么样啊?”在一旁目睹了爷孙俩吵架过程的怀荆,靠在沙发上问了一句。 何遇将棋盘上的黑子白子捡起来放进棋盒,淡淡地说:“还可以。” 怀荆没再问,望着刚刚何老太爷离开的地方,道:“你说你干什么惹老爷子生气?” 何遇这人做事有他自己的章法,怀荆知道他为什么和苏家大小姐结婚。一来是想缓冲苏何两家恩怨,促进合作,以便何家侵入建材市场。二来是他心中有防线,他本就不打算与苏家彻底和解,若是娶了二小姐那就代表他完全放下了以前的恩怨。 他怎么可能放得下,这种表面温和儒雅的人,其实最记仇。 但怀荆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离婚。苏家和何家未来若是撕破脸,苏家大小姐的处境会十分尴尬,两头都不落好。何遇若是喜欢她,不会让她陷入这种境地。而若是不喜欢,离婚又有何妨? 何遇没有说话,怀荆看了他一眼,只提点了一句:“你可要记得了,何氏集团要打破苏家垄断,拿回建材市场,到时候苏何两家就是仇敌。你和苏家大小姐的关系,不能影响你的判断,不然赔了夫人又折兵。” 将棋盘归置好,何遇安静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有分寸。” 在何家吃过晚饭后,何遇回到了染枫公馆。在侨城忙碌了几日,何遇略有疲惫。他刚上车就闭目养神,等司机将他送回家时,何遇睁开眼,清醒了些。 现在是晚上八点,苏秋子应该还没回家。按了密码锁开门,客厅里果然没有开灯,漆黑一片。何遇将客厅的灯打开,起身上楼,他要先去洗个澡。 他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挂在手臂,打开了卧室的门。卧室门一开,门缝里洒出了些许的灯光。何遇眉宇微动,抬手将门推开。 卧室内开着灯,但开的是床头灯。床头灯灯光昏暗,将卧室都染上了一层暧昧。在这种迷离感中,何遇闻到了一股清甜的少女香。 他将卧室门关上,把这一室的香气堵在了房间内。他站在门口,视线落在了床边地毯上。地毯上放置了一个四方的盒子,盒子有些大,高约一米左右,白色的盒身,浅蓝色的盖子。盖子上还系了一条丝带系起来的蝴蝶结,格外精致。 房间内极为安静,能听到窗外呼啸的风声。何遇薄唇微抿,起身走到了盒子旁边。他将大衣放置在一旁,垂眸看了一眼礼盒上方。 上方的蝴蝶结下面,放置了一张卡片。何遇俯身将卡片拿起来,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祝老公圣诞节快乐——苏秋子 字是用彩笔写的,Q版字体稚气可爱。何遇拿着卡片,唇角浅浅地扬起。又看了礼盒一眼,他将卡片放置到一边,抬手打开了礼盒的盖子。 盖子一开,何遇看到了他的圣诞礼物,唇角笑意微顿,他对上了一双茶色的眸子。 苏秋子屈膝坐在盒子里,柔软的长发垂在雪白的肩侧,昏暗的灯光给她的眼睛里覆上了一层朦胧。在他掀开盒盖时,她眼睫一颤,耳根悄然变红。 她在盒子里静待了一会儿,半晌后,她纤细雪白的手臂扶在礼盒边缘,从盒子里站了起来。刚站起来时,腿有些麻,何遇伸手将她扶住。男人掌心温热,触感清晰,苏秋子赶紧离开了。 她现在既尴尬,又羞窘。 苏秋子也不知道何遇什么时候回来,她已经将衣服换好了。衣服是她今晚在高端情趣内衣店买的,一身连体的黑色蕾丝内衣。 房间里温度合适,苏秋子只穿了一身内衣,却觉得有些热。何遇站在旁边,她能察觉到他的视线放在她的身上。除了刚刚下意识扶住她,他没有丝毫的动作,他似乎不知道她演的这是哪儿出,正安静地看着她。 苏秋子被看得有些无地自容,原本准备这一切的勇气都消失殆尽,房间里除了热,还有尴尬。她微垂着头,从盒子里走出来,站在盒子的另外一边。 “我没钱买礼物……”苏秋子卡顿了一下,脸烧得比上次发烧时都热,她脑子里过了无数遍的台词,现在好像都说不出来了。喉头微动,苏秋子抬眸看着何遇,说出了下半截话,“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呀。” 最后一句话,女孩的声音渐渐低下,有些发颤,这样倒让原本平和的语气,多出了些撒娇的意味来。 她说完后,脸已经红透了,茶色的眼睛里装满了无措和羞窘,她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睛里的光芒突然一散。 “我……我去穿衣服。”苏秋子脑袋一热,抓紧逃走。 但她还未逃开,身边的男人就有了动作。昏暗的房间内,男人微垂着眸子。他下颌线紧绷,轮廓清俊。 修长的手指勾开领带,男人眸色深沉如水,声音已带了克制不住的沙哑,性感迷人。 “过来。”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怀荆:你有分寸个屁! 第16章 苏秋子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何遇。 他像是一只穿着西装的狼, 将斯文儒雅的外皮剥开,兽性与野性在他深沉如水的双眸中, 暗暗翻滚。 苏秋子觉得陌生, 她想要细细探寻,然而下一秒, 她被男人带入了他那放纵, 却又章法有度的世界之中。 男女的喧嚣在半夜时偃旗息鼓,室内只剩下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呼吸声。女孩双臂被压制在肩侧, 雪白的皮肤反射着床头灯幽幽的暖光。她像是一只被揉皱的娃娃,只有颊边微湿的碎发和微微起伏的胸口表现着她的生命力。 “还可以么?”男人嗓音沙哑, 在黑暗中弥漫。 苏秋子没了力气, 她眼睛看着他, 茶色的眼睛里光芒涣散,哑声道:“不……不行了。” 何遇安静地看着她,眉眼被灯光覆上一层温柔, 唇角浅浅一勾,他低头吻在她的唇角, 而后将她抱在了怀里。 苏秋子身体散架,也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安静地伏在男人的怀里, 耳边紧靠着男人的胸膛,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量。 他喜欢用心的礼物,不管是送给别人,还是别人送给自己。他是何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含着金汤匙出生,眼界开阔,她送的礼物再贵他也未必喜欢,倒不如另辟蹊径。 虽说这样做略显羞耻了些,苏秋子却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两人是夫妻,她享受着他给她的温柔贴心和金钱,她也会贡献她自己给他,这没什么可放不开的。 而且她送的这份礼物,何遇是喜欢的。 不过细想一下她当时说的台词,确实暧昧了些。 苏秋子缓缓回神,刚刚褪去的潮热卷土重来,脸颊微微发烫。她和何遇几天没见,这一晚,似乎将几天未做的爱都做了一遍,她确实承受不住了。 身体酸乏,苏秋子稍微动了一下,男人察觉到,手臂收紧,两人比刚刚又贴近了些。他垂眸望着她,问:“要去洗澡么?” 他的嗓音恢复了正常,但在寂静的黑夜里,仍然带着难言的诱惑力。苏秋子喉头微动,没敢抬头,只应了一声:“嗯。” 她刚说完,身边男人起身,苏秋子身体腾空,她轻“呀”了一声,被何遇抱了起来。 “不舒服?”何遇抱着她,低声问她。 苏秋子将脸拧向他怀里,连声道:“没……没事。”说完后,她抬眸看向男人,眉头小小地蹙着,茶色的眼睛里带着些哀求。 “就……只洗澡对吗?” 先前那么主动,现在倒软趴趴得像只兔子。何遇淡淡一笑,承诺:“嗯,只洗澡。” 到了浴室,苏秋子是在何遇的帮助下洗完的。她双腿有些软,要抱着何遇才不会摔倒。他也确实如他说的那般,只给她洗澡,没再做什么。洗过澡后,他给她擦干净身体,又被抱回了床上。 夜已经很深了,洗过澡后身上清爽了不少,苏秋子昏昏沉沉就要睡了。在睡过去前,她觉得自己的唇上有些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何遇垂眸看着她,将她的身体翻转,让她的后背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下雪了。”何遇沉声道。 两人都面朝窗户,听到他说,苏秋子清醒了些。窗外黑漆漆的,但床头灯的光芒照亮了玻璃,冰冷的玻璃上,偶尔有几朵雪花飘过。 今年平安夜没有下雪,圣诞节的夜晚倒是下了。苏秋子被男人抱着,望着渐渐变多的雪花笑了笑。 “喜欢么?”何遇听到了她的笑声,问道。 “不算喜欢。”苏秋子应声,她意识飘远,只道:“只是夏城很少下雪。” 夏城很少下雪,她对雪最深刻的回忆也不算美好。小时候圣诞节下雪,苏瑷从圣诞树上取了一个礼物,扔进了雪地里。告诉她,她捡到就是她的。 那时候才六七岁吧,没什么防备心,又天真又傻,她真的跑进去拿了,但却被苏瑷关在了门外。门内女孩大笑,苏秋子害怕又紧张,但她却也是那个时候明白,求人没用。她蹲在门口将礼物拆了,是一双漂亮的雪地靴,穿上以后很暖和。 小时候的女孩子,多是沉浸在童话故事的幻想之中。她想象着雪地靴是水晶鞋,会有王子爱上她,带她离开那个冰冷的家。但等到雪地靴穿烂了,王子也没来。她也放弃了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认命地过着自己惨淡的人生。 尽管人生惨淡,苏秋子对生活的向往却很积极乐观。她认真学习,努力生活,总想着靠着自己的努力,将不会寄人篱下。她会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她不需要王子,就能顽强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 雪下了一夜,第二天起床时,外面都覆盖了一层积雪。何遇已经去上班了,卧室一室的狼藉,昭示着两人昨日的疯狂。 看着撕裂的内衣,内衣很贵,苏秋子心疼的同时回想起昨晚的种种,脸颊一烫,赶紧起床。 昨晚的事情对苏秋子造成的后果就是腰酸腿软,她刚进办公室,谢佳谷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熬夜搬砖了?” 苏秋子脸一红,怕被看出来,尴尬一笑,打起精神,挺直脊背道:“没有,有点失眠。” 谢佳谷虽然年纪比她大,但未婚。听她这么说,也不疑有他。椅子一转,靠在她身边,边吃坚果边跟她八卦道:“今早上蔡佳羽刚来就被老曹叫去了。” 嗓子有些哑,苏秋子倒了杯水,她喝了一口后,疑惑道:“又叫去了?” “挨训吧。”谢佳谷说完,也觉得奇怪,道:“但陈铭说昨天节目录制得挺不错的啊。” 两人说话间,曹亭平办公室的门开了,蔡佳羽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一出来,谢佳谷椅子灵巧一转,视线已经离开。苏秋子没有转开,她冲着蔡佳羽笑了笑,保持着同事之间基本的礼貌。 蔡佳羽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低头走进了办公室。 苏秋子回过头来,拿了这几天的资料来看,心里却犯了嘀咕。曹亭平确实是个很传统很严厉的制片人,但也不至于犯点小错误就一直批评蔡佳羽。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索性就没再想。 时间到了十二月月底,电视台的元旦晚会编排进行得如火如荼。一个卫视元旦晚会的收视率,也代表了这个卫视的实力。而且元旦大小算个年,比起春节要转播央视春晚,元旦晚会的发挥空间大,也能拉到不少广告赞助。台里领导十分重视,上班时间大家没有工作的时候,都在电视台的礼堂里泡着,等着搭一把手。 夏城电视台是省台,实力不俗,在国内卫视里,收视率也是排名前三。每年元旦晚会都会请来很多艺人,但是艺人很少彩排,偌大的舞台上舞蹈演员演着舞蹈。偶尔需要歌手去站位,下面的工作人员就派上用场,一会儿你装这个女明星,一会儿他装那个男歌星,苏秋子上去装了一次宣传民俗文化的女演员。 第一次接触这种晚会,苏秋子觉得挺有意思的,也有挺多学习的地方。晚会要在12月30号录制,最近彩排都会彩排到很晚。苏秋子下班也没事,她准备在这里待到彩排结束。 然而她扮演女演员结束,刚从台上下来,就接到了宋伊筠的电话。 苏秋子和何遇结婚后,就成了宋伊筠嘴里狼子野心,阴狠狡诈,忘恩负义,淫荡无耻的女人。婚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苏家,当时何遇在苏瑷的生日宴上拒绝了父亲,转而求婚于她,让苏瑷在夏城名媛圈子里颜面尽失,苏瑷要是见了她,恨不得对她剥皮剔骨,她知道回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而且她本来早晚都要逃离那个地方的,她现在提前逃离,没必要再回去。 她不回去,父亲不管,宋伊筠母女也眼不见心不烦。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打了电话过来。 苏秋子一开始没接,后来父亲的电话打了过来,苏秋子心想今天她要是不接,那肯定没完没了,于是走出礼堂接了电话。 “你这傍上了何家,翅膀硬了,连我的电话都敢不接了是吧?”宋伊筠尖酸刻薄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 “刚才在忙工作。”苏秋子不卑不亢地说道。 “工作就可以不接长辈电话?我没教过你礼貌吗?”宋伊筠声音渐大。苏秋子现在果然是翅膀硬了,以前她的电话不但不敢不接,还要语气卑微得跟她讲话。现在听她这语气,宋伊筠已经起了一层怒气。 “抱歉啊阿姨。”苏秋子道了歉,不想和她再扯皮下去,遂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宋伊筠似乎还未平息怒火,又指点了苏秋子两句,苏秋子安静地听着,等到最后,她才说了打电话的目的。 “明天晚上六点,你和何遇来苏家吃饭。” “不了。”苏秋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拒绝完后,怕宋伊筠又和她没完没了,她道:“何遇最近太忙了,估计没时间过去。” 电话那端,宋伊筠冷哼一声,道:“何遇有时间,他已经答应了。” 苏秋子:“……” 第17章 何遇确实有时间, 最近和顺骋集团的合作开始推进,他当天下午是在顺骋集团就顺骋集团与何氏集团的进一步合作开会的。会议完成, 苏恭丞邀请他去家里吃饭, 何遇就答应了。 既然何遇答应,毕竟是去她家, 苏秋子不好再拒绝。第二天晚上一下班, 苏秋子和何遇一起驱车去了苏家。 车子刚到苏家别墅门口,苏秋子就看到了被移到院子里的圣诞树。她看得出神, 何遇将车停好,问道:“怎么了?” 小时候苏秋子曾肖想过, 父亲或许会记得他还有她这个女儿, 这一圣诞树的礼物里会有她的一小份。但是肖想就是肖想, 父亲从未想起过她来。 “这棵树好像变小了。”苏秋子笑着说,“小时候苏瑷要我爸抱着才能摘到上面的礼物。” 苏秋子的眼睛里盛着光,唇角似有似无地勾着, 何遇看了她一眼,道:“是你长大了。” 对, 她长大了,有底气了,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看着苏家人的脸色, 担心自己说错话,做错事了。 何遇准备了些礼品,苏秋子在他前面去敲门。门内传来宋伊筠的声音,不一会儿, 宋伊筠满面笑容地打开了门。 笑容在看到苏秋子时一顿,转而看向她的身后,笑道:“何遇过来了,快进来吧。” 见宋伊筠忽视苏秋子,何遇只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苏秋子,苏秋子提醒似的地叫了一句:“宋姨。” 苏秋子从小就没有妈,对于“妈妈”这个称呼,她无所谓叫不叫。但宋伊筠有所谓,从小到大一直强调让她叫自己“宋姨” 但当何遇也叫了一声宋姨后,宋伊筠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苏秋子,想说什么但忌惮她身后的何遇,终究没说。 她的女儿没有嫁了何遇,她心里也气何遇有眼无珠,但苏何两家还要合作,她要大方要有气度,维持表面上的礼貌与优雅。 苏秋子和何遇进门,将礼品递给了保姆,两人去了客厅。 客厅里,苏恭丞正在喝茶,苏秋子叫了一声爸,他只淡淡一应。待视线转到何遇身上时,苏恭丞笑起来,起身将何遇让进沙发坐下了。 高中毕业以后,苏秋子很少在家。即使在家,她也是在三楼的阁楼居多。她在苏家被宋伊筠母女那么对待,完全是因为他这个父亲对她的冷漠态度。她倒是不指望她和何遇结婚后,他对她的态度能有什么转变,其实对他来说,她根本可有可无,甚至还不如没有。 但真等到现在,她和她的丈夫一起回家,而苏恭丞眼里似乎并无她这个女儿,只有与他利益相关的何遇。苏秋子站在自己家里,却陌生的心底发凉。 在她直愣愣站着的时候,苏秋子的手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她回神,何遇浅笑着看着她,道:“坐我身边。” 苏秋子看着他,掌心的温度传递到心里,她点点头,笑起来跟着他坐下了。 小夫妻如此亲昵,苏恭丞恍若未见,开始与何遇谈论今天下午会议上的事情。而一旁的宋伊筠,眉头却渐渐皱紧。 两个男人在聊工作相关,宋伊筠偶尔插两句,询问何遇的生活,独独将苏秋子闪在了一边。但苏秋子却不在意,没人跟她说话她更乐得自在。 她面前是何遇递过来的茶水,杯子是苏恭丞最喜欢的冰裂纹瓷,小巧精致,一只就价值不菲。这要在以前,苏秋子是万万不敢碰的,要是碎了,她可赔不起。 她心里不想依靠别人,然而现在她觉得还是依靠了何遇。毕竟就现在来说,她就算不小心把这个杯子给摔碎了,苏恭丞看在何遇的面子上,也不会迁怒于她,更不会让她赔。 苏秋子尝到了狐假虎威的甜头。 几个人正在闲话,门外突然传来开门声,保姆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姐回来了。” 说话间,宋伊筠已经笑着回头,叫了一声“小瑷”。而苏瑷不一会儿就从玄关进了客厅,她刚去购物回来,手上还拎着一个精致的手袋,心情愉快。而她原本笑着的脸,在看到坐在客厅的苏秋子和何遇时,瞬间一拉,转身就往二楼的卧室走。 对于苏瑷,苏恭丞平日宠归宠,但真到了关键时候,她若是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他也不会纵容她。毕竟有何遇在,见苏瑷这么不懂事,苏恭丞当即叫住了她。 “小瑷,没看到你姐姐和姐夫在么?就这么没礼貌?” 苏瑷知道苏恭丞的脾气,她平时再怎么闹都行,而苏恭丞一认真跟她讲话,她就不得不服从。但她今天是真不想服从,最后,索性站在了楼道口,背对着客厅的人。 “孩子马上要出国演出了,整天练琴很累,所以才这样。”今天家里这个局面,全都是因为苏秋子,宋伊筠先瞪了苏秋子一眼,而后语气缓和道,“再说了,都是自家人,不打招呼算什么没礼貌。” 苏秋子转头看着站在楼梯口处的母女俩,面上带着微笑,心里却十分咋舌。宋伊筠向来双标,要是今天是她这个样子,她早就开始说她有妈生没妈养了。苏瑷倒是有妈生有妈养,但她没礼貌也无所谓,她妈会替她找台阶下。 有母亲撑腰,苏瑷没再管客厅的人,起身上了楼。见女儿生气,宋伊筠也随着一起上了楼。 刚进门,苏瑷就将手袋扔到一边,眼眶通红:“谁让她来的?早知道她来,我今天就不回来了,你看她小人得志那样。” 她一向看不起苏秋子,家里都那么漠视她了,她为了点生活费,仍然死乞白赖地待在苏家,牛皮糖一样甩不掉。为了那一点点钱,连点生而为人的骨气都没有,在这里被侮辱着生活,一辈子下三滥。 而就是这个下三滥,抢了原本属于她的婚姻,现在坐在她家的沙发上,对着她耀武扬威。想起何遇,苏瑷更是郁猝。这么优秀的男人,偏偏就便宜了她,将床上的枕头扔到地上,苏瑷辱骂了一句:“贱人。” 宋伊筠就只有苏瑷这一个女儿,女儿从小优秀,性子高傲,她平时都是当掌上明珠一样的宠着惯着。看她这么生气,做母亲的心里自然心疼。她知道苏瑷是为什么生气,想到这里,她道:“那何遇与她结婚又不是喜欢她,没有感情的婚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离婚。等离婚后,没了何太太的名分,她还不跟以前一样回来舔着我们。” “傍上何遇这么个男人,她肯离么?”苏瑷冷哼。 “婚姻里,离婚向来不是一个女人说的算的。”宋伊筠在富太太圈子里游走多年,见惯了这种离婚娶三儿的场面。男人优秀,女人自然多。大部分原配选择忍让,然而碰到那厉害的小三儿,原配忍让也没用,男人想离婚,谁都劝不住。 苏瑷一时没说话,似乎是想明白了些。宋伊筠看着女儿平复下心情,坐在她身边道:“现在不是你生气的时候,刚才那样做确实没有礼貌。你现在下去和何遇聊聊天,给他留下个好印象。他一开始没选择你,是因为不了解你。” 宋伊筠的话让苏瑷面色舒缓,母亲说得对,她现在怨天尤人没用。不如眼光放长远些,暂时先忍一忍。 母女俩不知道在楼上说了什么,下楼时,苏秋子看苏瑷的脸已经好看了许多。她们坐在了她和何遇坐在的沙发对面,坐下后,宋伊筠先和何遇解释道:“刚刚小瑷跟我说,最近练琴太累了,谁都不想搭理。艺术家就是这样,性格单纯,有什么全都在脸上了。对了,小瑷过几天要随乐团去麻省理工演出。何遇你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吧?” 何遇正在和苏恭丞说着话,听宋伊筠问,他礼貌地点了点头,道:“是的。” 苏瑷看着何遇,这真是个优秀的男人,身材高大,相貌清俊,气质更是温文尔雅,稳重内敛,和她平日接触到的同学或者是普通富二代完全不同。他即使是坐在那里,就有一种隐藏不了的贵气在。 “那你可以和何遇聊聊学校的事情。”宋伊筠和苏瑷说道,随后,她视线一转,对苏秋子道: “秋子,我看晚饭快好了,你和我去餐厅收拾一下吧。” 说完,宋伊筠笑着和苏恭丞道:“以前的时候啊,是大小姐,在家都是当公主养着。但现在嫁为人妇了,该要做的还是要做,不然别人会说我这个母亲没有教好。” 苏恭丞对于这些事情向来不管,宋伊筠这么说,他只看了苏秋子一眼,挥挥手表示同意了。 苏秋子原本正在喝茶,听到宋伊筠的话后,她看了她一眼,将茶杯放下后答应了。而旁边何遇知道她不会做饭,侧眸看了她一眼,道:“我同你一起。” 一句话,苏家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苏秋子的身上,她还没被这么重视过。苏瑷和宋伊筠的眼神相似,表面的友好,隐匿的不满、嫉恨,而苏恭丞的眼神就比较简单,单纯的在警告她不要这么不识时务,真让何遇跟着她去餐厅。 苏秋子现在并不在意苏家怎么样,更不用看他们的脸色。但何遇正和父亲聊着工作上的事情,她不好打扰。 再说了,就算她让何遇跟她一起,宋伊筠也总有理由让何遇待在客厅。至于待在客厅做什么,苏秋子看了一眼苏瑷。 对于宋伊筠的这个做法,苏秋子觉得可笑。这也是平日整天说自己的名媛,是大家族的富太太的人做出来的事情。 她几不可查地一笑,道:“不用,你在这里和爸爸聊天吧。” 说着,苏秋子随着宋伊筠去了餐厅。 苏秋子去了餐厅,苏恭丞又与他聊起EV接下来的项目问题,何遇收回视线,与他继续交谈。 开始两人交谈的时候,苏瑷只是坐在一旁听着,后来也会插几句。苏恭丞惯着这个女儿,不以为意,还笑着帮她说话。 父女俩其乐融融,何遇只礼貌笑着。他望着两人,想起了刚刚进门时站在客厅无所适从的苏秋子。 虽都是苏家千金,但苏秋子与苏瑷的待遇截然不同,她像是这个家里的一个外人。但凡苏恭丞对待苏秋子上心些,她在苏家的处境就不会这么艰难。然而苏恭丞始终记着二十多年前苏秋子母亲背叛他的仇,他将这仇加诸在了苏秋子的身上。这个家里唯一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父亲都如此待她,更遑论其他人。 “何先生,麻省理工大学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我们演出结束后,会有两天的休息时间,我想和乐团的人在附近逛逛。”苏瑷抱着父亲的手臂,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何遇问道。 在她说完这话时,餐厅里突然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与此同时,苏秋子惊声一叫。 何遇眉眼微敛,点头说声抱歉后,起身朝着餐厅走了过去。他一起身,苏家父女也起身,随着一起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苏秋子站在餐桌跟前,她面前是一碗摔碎的汤。她双手微抬,右手的手背上有一小片被烫得通红。她闪躲及时,这一点点并不是多么疼,苏秋子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保姆。 宋伊筠站在旁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苏秋子的手,对即将过来的何遇说了一声:“没事儿,汤不小心洒了。” 何遇并没有听她说什么,他小心地握住了苏秋子的手,她手背上有一枚硬币大小的泛红,何遇眉心微蹙。苏秋子被他握着手,拧眉看着保姆,冷声道:“她本来能端住的,她是故意的。” “我没有。”保姆嘴硬。 苏秋子真是被气笑了,这个保姆在苏家做了多年,是宋伊筠的远亲。以前的时候,就仗着宋伊筠撑腰,暗暗对她做了不少坏事。她今天就回来这么一次,她都忍不住想对付她对宋伊筠表忠心。 苏秋子气得眼眶通红。 何遇抬眸淡淡地扫了一眼保姆,保姆后背一寒,立刻噤声。何遇收回视线,握着苏秋子的手,柔声道:“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何遇牵着她的手离开了餐厅。 两人一离开,苏家人急了,苏瑷站在餐厅门口,心里又急又气,她道:“去什么医院啊,马上就吃饭了。再说了,不就烫了那么一点点,又不疼。” 听了她的话,何遇停住脚步,他微一侧身,看着苏瑷,淡声道:“医院是一定要去的。即使她不疼,我也心疼。” 手指与男人交握,他掌心的温柔与力量正悄悄地传递给她。苏秋子听到何遇的话,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下一动。 第18章 何遇带着苏秋子上了车, 关上车门后,车子发动, 离开了苏家。苏秋子透过车镜, 看到苏家三人站在门口,苏恭丞神色严厉, 冲着苏瑷在说什么, 苏瑷气得转身回家。车子离着苏家越来越远,很快, 连院子里那棵高大的圣诞树都看不真切了。 苏秋子回神,小心翼翼地看了正在开车的男人一眼。 车子行驶到路口, 红灯亮起, 车子停在了斑马线前。何遇扶着方向盘, 路灯灯光透过行道树,斑驳的光芒落在了男人轮廓清俊的侧脸上。他目视前方,下颌线紧绷, 狭长的双眸深邃又深沉。这样的何遇,像极了圣诞节那晚, 透着危险的气息,有些可怕。 车内的安静,让沉思的何遇渐渐回神, 他眼睫微眨,侧眸看了旁边的苏秋子一眼。 女孩纤细的身体后靠在座位上,乖巧得像一只猫,茶色的眼睛望着他, 眼神里带了些惊愕。察觉到他看过来,她视线被打乱,慌忙收回目光。微低着头,女孩小声道:“其实真不用去医院。” 在餐厅的时候,她知道保姆不安好心,所以留了个心眼。等汤掉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躲开,只有溅出来的一点甩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下意识叫出声,没想到何遇会过来,更没想到何遇会不顾礼数直接带着她离开。男人在苏家说的话还回荡在耳边,苏秋子脸有些热。她觉得何遇好像生气了,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么儒雅的男人会生气。 何遇脾气温和,鲜少生气。这次也谈不上生气,只是苏秋子手背上被烫红的那片,让他心里有些不适。她在他家,过得平安快乐,回到自己的家,却被烫伤了手背。他在那儿,尚且护不了她的周全。他看不到的时候,她又受了多少伤。 他安静地看着她,眸中暗影隐动,苏秋子被看得心下一紧,她干笑着将手抬起来,给何遇看了一下,惊讶道:“哎呀,看,伤口已经愈合了。” 她话音一落,何遇望着她,眉眼一柔,轻笑出声。 听到何遇的笑声,苏秋子也笑了起来,她看着他,心里暖融融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在意她受伤。 车内气氛缓和,绿灯亮起,何遇发动车子,问道:“回家么?” “嗯。”苏秋子点头,听何遇说回家时,她脑海里下意识地想起了染枫公馆。她在苏家待了二十多年,但却不如住了几个月的染枫公馆让她有归属感。 房子是空洞的,人和感情才是家的根本。 “其实那个保姆做饭根本就不好吃。”苏秋子和正在开车的何遇道,说完,男人看了她一眼,苏秋子夸奖:“反正比你做的差远了。” 何遇目视前方,唇角浅浅勾起:“想吃什么?” 苏秋子笑嘻嘻地说:“我老公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何遇做的苏秋子确实都喜欢,不管是在厨房,还是在床上。男人最后一个动作结束,苏秋子双臂抱着他,眼前一片绚烂。她微微喘息,手臂没有松开,感受着男人的心跳敲击着她的胸壁。 何遇任凭她抱着,怕她体力不支,索性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在了怀里。两人事后很少有这般亲昵,何遇心中微软,吻了吻她的耳垂。 “怎么了?”他声音低哑。 苏秋子抱着他,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嫁给何遇后,她的人生像是陷入了一场梦境,她沉溺其中,不想醒来。但梦都是假的,她又不得不提醒自己要清醒而坚强。 可今晚何遇做的那些,让她不知真假,她坚硬惯了,现在她想变柔软,享受一会儿他漫天的温柔,将她包裹,让她沦陷。 能让这么优秀的男人喜欢,放在心上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呢?苏秋子想。 她松开手臂,抬眸静静地看着他。何遇看到她眼睛里什么东西渐渐武装起来,她笑起来,说:“没事,要去洗澡睡觉了。我明天要加班,电视台要聚餐。” 元旦晚会即将录制,电视台加班加点地彩排,每个人都要参与进来,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为了鼓舞士气,几个部门的人一起聚餐,聚餐地点定在了电视台旁边的一家中式餐厅。 这次聚餐规模很大,不只是主持人,晚会其他工作人员也参与了进来。除此之外,还有电视台制片,监制,导演等。有领导在,聚餐氛围自然多了些拘谨,也多了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苏秋子作为实习生,自然是要端茶倒水上菜,除此之外,台里的实习生还要一起过去给领导敬酒。实习生都是些没毕业的学生,酒量都不怎么样,临上去前,主持人这桌,陈铭和朱檬让苏秋子和蔡佳羽把杯子里的酒换成了饮料。 两人端着饮料去了领导那桌,即使是领导,也分了大领导和小领导。今天在座的领导里面,制片人曹亭平最大,两人自然先去敬他。 过去的时候,曹亭平正和晚会导演商量着明晚录制的事情,有人提醒曹亭平实习生来敬酒,曹亭平回望了一眼,看到苏秋子和蔡佳羽后,和善一笑,端起了酒杯。 敬酒自然是一番祝福的话,后辈的酒杯也要放在前辈的下面。苏秋子与曹亭平碰杯后,躲在她身后的蔡佳羽也与曹亭平碰杯,曹亭平看了一眼蔡佳羽杯中的果汁,将酒杯一放,笑了笑:“用果汁敬啊?” 蔡佳羽微咬了一下双唇。 曹亭平没喝,苏秋子自然也没敢喝,她端着酒杯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这时,桌上有人提醒了一句。 “回去换酒,换红酒吧,小姑娘喝点红酒好,美容养颜。” 苏秋子并不会喝酒,但中国的酒文化有时候就是这么无理霸道,你不喝酒,就代表不尊敬。她笑了笑,道:“那我们去换。” 她和蔡佳羽回去换红酒,桌上的主持人都微微蹙了蹙眉,谢佳谷脾性最耿直,看着曹亭平嘟囔了一句。 “非逼着小姑娘喝酒干什么?” 但曹亭平是领导,可以背后吐槽,不能当面忤逆。苏秋子和蔡佳羽换了红酒,临走前,谢佳谷给她们兑了些白开水。 换了红酒后,曹亭平这番笑着把酒喝了。苏秋子松了口气,她和蔡佳羽要回去的时候,曹亭平说了一句。 “这两个小实习生,实力都不错。不过相对来说,我还是看重小苏,小蔡也很优秀,不过老出错,被我抓住就有好几次。” 蔡佳羽默不作声,桌上有人笑起来,对蔡佳羽道:“有耳闻,不过曹制也是看重你,才会提点你,冲这个,你也得敬一杯。” 就这样,蔡佳羽又敬了曹亭平一杯。 这一杯红酒虽然兑了水,苏秋子喝完后,都有些发晕。蔡佳羽好像比她更厉害,她第二杯喝的酒没有兑水,现在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苏秋子从没喝过酒,她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酒量。所以,当何遇打电话给她问她要不要来接她时,苏秋子答应了。 等聚餐一结束,她和朱檬他们告别后,就去了地下停车场。何遇还没有到,苏秋子到了停车场后,就去找他跟她说的车位。 餐厅是在一家商场内,商场的停车位也有VIP,苏秋子去了VIP停车区,站在一辆贝壳色的凯迪拉克跟前等何遇。 身体渐渐发热,苏秋子的脑袋都有些发晕,她以后真的不能喝酒了。或者以后要是参加这种聚餐,提前准备些醒酒片。 其实她还算好的,不知道蔡佳羽怎么样了。苏秋子抖了抖身体,听到不远处有说话声,她注意力被吸引,抬头看了过去。 说话的地方在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前,蔡佳羽站在那里,正和车里的人说着什么。说了一会儿话后,她起身上了奔驰车。 奔驰车疾驰而去,苏秋子眯着眼睛看了看车牌,觉得车牌有些熟悉。但她现在脑子里混沌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索性就没有再想。 车子是曹亭平的,蔡佳羽只是见过,从没有坐过。她缩在车座的角落,脸红成苹果,年轻女孩皮肤水嫩饱满,从曹亭平的角度看过去,像是刚刚成熟的浆果,多汁鲜美。 这种稚嫩的感觉,往往能让中年男人枯竭的身体重新焕发活力。曹亭平看着蔡佳羽,她像只兔子,蜷缩在笼子的一侧。即使笼子是她自愿进的,但她仍然满是害怕。男人喜欢女人表现出畏惧,这会让他心底升腾起保护欲。 “你喝多了。”曹亭平和蔡佳羽道,“旁边有家酒店,我先送你去那里休息。” “不……”蔡佳羽急声拒绝,她声音颤抖,咬着红唇,道:“我……我想回学校。” 蔡佳羽不是本地人,来了电视台以后,她没有出去租房子,而是一直住在学校宿舍。她说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曹亭平,满是哀求。 望着她眼中的水雾,曹亭平笑了笑,和司机道:“去酒店。” 何遇原本能比苏秋子结束前早到,但手上临时来了个案子牵绊住了。他开车到了停车场时,才发现苏秋子靠在一辆贝壳色的凯迪拉克车上。 他将车停在她旁边,苏秋子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动作。何遇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女孩脸颊绯红,有些不对劲。 何遇眸光微动,停好车后,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苏秋子早就发现了这辆黑色的车子,等车上的人下来,她茶色的眼睛里光芒闪烁,但她没有马上过去。 何遇来晚了,她生气了。 她站在那里,抬眼看着何遇,小小的哼了一声:“你来干什么?” 即使是结婚那天,她也只是喝了些果汁,并没有喝酒。她喝酒后醉酒的样子,何遇还是第一次见。他安静地看着她,耐心道:“我来接何太太回家。” 脑子里晕乎乎的,“何太太”这个称呼似乎有些熟悉,带着一些甜甜的回忆。苏秋子呼出一口热气,心渐渐变软,但她还没马上原谅,低声嘟囔道:“可我不是何太太,我是小可爱。” 她微垂着脑袋,像个被抛弃的娃娃,可怜兮兮得说完,又可怜兮兮得看了他一眼。何遇心下微动,眉眼温柔,顺着她的心意道:“嗯,我来接小可爱回家。” 男人站在那里,西装革履,清俊高大,声音低沉温柔,苏秋子在他说出来后,唇角就控制不住的上扬。她心里甜甜的,也甜甜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她噔噔噔地跑了过去,一头撞进他的怀里抱住了他。 何遇身上有股清淡的海洋混合香草的香气,格外好闻。她抱着他闻着,小脑袋在他怀里剐蹭着,剐蹭得男人眸光渐沉。 女孩身体柔软,还带着股甜甜的酒香,毛茸茸的一团小脑袋剐蹭完他的身体以后,从他怀里抬起。她仰头看着他,眼睛里布满了朦胧的星光。 “那你快点带我回家呀。” 喉头微动,何遇垂眸看着她微张的唇,眸中情绪翻滚。 好,他现在就带她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你是不是何太太? 苏秋子:是是是,老公让我错了,你让我休息一会儿QAQ 第19章 苏秋子当晚被弄到腿软站不起来, 她低声求饶,男人温柔地吻干她的泪, 下一秒苏秋子眸中的光芒再次被撞碎。 他根本不是儒雅正经的贵公子, 他是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 夜风喧嚣,室内旖旎, 苏秋子蜷缩在男人怀里, 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运动后的汗水,似乎将她体内的酒精挥发。明明体力不支, 却又格外清醒,脑海里关于今夜的记忆也清晰起来。 苏秋子觉得有些羞耻。 她动了动身体, 默不作声地翻过身去, 在她翻身后, 男人察觉,沉声问道:“怎么了?” 男人声音喑哑,带着夜晚迷离的暧昧,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苏秋子心下一烫,脸上火辣辣的, 她小声道:“我……我要睡觉了。” 女孩纤细的身体卷在被子里,乌黑的长发垂在雪白的肩上,何遇听着她低哑的声音, 淡淡一笑,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又恢复了他的温柔,像一片暖光将她包裹,苏秋子沉溺其中, 无法拒绝。意识渐渐昏沉,苏秋子闭上眼睛,渐渐睡了过去。 在睡过去前,她脑海里灵光一闪。 她想起来了,今晚在地下车库蔡佳羽上的那辆车,是曹亭平的。 昨晚折腾得有些晚,苏秋子第二天又有些精神不济,还差点迟到。进了电视台大厦,看到电梯门即将关闭,苏秋子说了一声“稍等”,小跑着上了电梯。 跑上电梯以后,苏秋子道了声谢,在抬头看过去时,才发现电梯里的人是蔡佳羽。 蔡佳羽背着包,身体后靠在电梯上,她微垂着头,长发盖住了两颊。她昨晚应该是没怎么睡着,神色很差,像是宿醉。 临近上班,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苏秋子说话后,蔡佳羽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苏秋子站在一边,她心有波动,但面不改色,只问道:“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儿吧?” 两人本就是竞争关系,上次蔡佳羽阴了她一次,现在交往起来也只当一般同事交往。蔡佳羽点点头,说:“喝多了酒,不舒服。” 她嗓子有些哑,或是因为酒精,或是因为其他。苏秋子安静地看着她,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吗?” 终究是心中有鬼,蔡佳羽在苏秋子问出这句话时,心下一紧。她抬眼看着苏秋子,说:“嗯,昨天回到宿舍就吐了,同学照顾了我一宿。” 苏秋子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她笑起来,道:“抱歉啊,我昨天打车的时候,应该也给你打一辆。” 听到苏秋子说打车,蔡佳羽眼底明显一松,她低头说:“不用,你也喝醉了。” 苏秋子低应了一声,电梯门开,两人一起下了电梯。到办公室后,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和谢佳谷打了招呼,苏秋子拿了资料低头看着,脑子里却安静不下来。昨天蔡佳羽是跟着曹亭平的车走的,她或许做了什么,或许什么都没做。而不管怎么样,苏秋子都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知道这件事。 曹亭平已婚,这是件丑事,如果她说她知道,那么实习还没结束,她就会提前出局。 在今天之前,苏秋子都是信心满满,意气风发的。但现在这个情况,让她心里有些没底。职场上永远充满了未知,每个人为了往上爬,都不择手段,并不是实力就能决定一切的。 两人的竞争,在录制前一天的会议上再次变得激烈了起来。 三十号的元旦晚会,场外迎接观众的主持人因为家里有事,临时请假,这样这个主持位置一下就空了出来。 场外主持只需要念稿,不需要临场发挥,对主持人的要求较低,一般新人主持就能胜任。会议上,刚说完这个消息,朱檬就说了一句。 “那让苏秋子上吧,新人主持里,她实力比较稳。” 陈铭没有说话,会议上一番讨论,最后曹亭平说了一句:“我们要公平对待实习生,小苏第二天有直播主持,这次场外主持就让小蔡上吧。小蔡跟着陈铭,做的就是综艺晚会的主持人,比较有经验了。至于实力,这次录播,如果有什么差错,也是可逆的。但如果真出了差错,小蔡,这次机会可就不是你的了。” 蔡佳羽点了点头,说:“知道了,谢谢曹制。” 曹亭平淡淡点头,说:“行了,散会吧。” 领导拍板,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会议结束,苏秋子随着朱檬往外走。朱檬神色不算好看,苏秋子说了一声:“谢谢啊朱檬姐,抱歉,是我不争气。” 朱檬心情确实不太好,但并不是因为苏秋子,她心中对于曹亭平的想法也是摸不透,但私心上她想让自己的徒弟留在台里,原本已经有了九成把握,现在天平一歪,她又拿不准了。 “本就该这样的,好事儿不能都到我们身上。”朱檬说完,她又想了想,提醒道:“实习还有一个学期,竞争还在继续,接下来更不能马虎。” 谢佳谷跟在两人旁边,看着面色凝重的师徒俩,道:“领导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他们总是想着激发你们的潜力,为台里多做事情。这不现在,一个小决定就把你的竞争力重新激发出来了。你加油啊,总的来说,蔡佳羽还是不如你实力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记得龟兔赛跑的故事吧?” 苏秋子笑着应了。 但这不是龟兔赛跑的故事,这是徇私舞弊的故事。 曹亭平确实是厉害,他能将自己的私心不动声色地安排好,还不会让别人误会他在扶持蔡佳羽。 即使如此,苏秋子现在更不能萎靡不振,实习期还有一个多学期,事情发展还未可知,她现在更要以饱满的热情对待工作。 蔡佳羽在录制当晚的表现力十分不错,然而曹亭平并未多夸奖,只道继续努力。蔡佳羽心情愉悦,在同事的鼓励中,腼腆地笑着。 苏秋子隐隐有了些压力。 第二天晚上,苏秋子去台里化妆。化完妆后,她随着电视台的车到达了涂河广场。夜里寒风凛冽,苏秋子录制只穿了一件风衣,冷得直抖。她坐在车上做着口播操练着嘴唇,心里默背着台词,认真地准备着。 苏秋子经历过很多竞争,她在学校里从幼儿园开始就是最优秀的,但是学校里的竞争和社会上的竞争不同。她这次是直播,成功了,无功无过。但若是失败了,即使她再优秀,她都会因为这次失败被踢出局。 职场就是这么残酷,容不得马虎,苏秋子越想越紧张。她转移注意力,想让自己浮躁的心安静下来。 车窗外,涂河广场上汇聚了越来越多的人,多是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跨年成为了一个男女情侣间留下美好回忆的项目。一起跨年,代表着两人从旧年携手步入新年。跨过了这一次,自然会有下一次,情侣之间也为自己的感情图个好彩头。 现在的涂河广场上,男女手牵手,或是拍照,或是拿着荧光棒和气球,欢声笑语,格外浪漫,令人觉得美好而羡慕。 “小苏你最后一句台词是什么来着?”车上的摄像问了一句。 今天随着她过来的,有司机和摄像,摄像被朱檬交代过,对苏秋子十分友好。听他这么问,苏秋子道:“祝大家新年快乐,要和相爱的人一起跨年哦~” “现在不光情人节,圣诞节,连过个元旦都秀恩爱。”摄像笑起来说:“根本就不考虑我们这些单身狗。” 摄像一句话,车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苏秋子随着笑了笑,突然想起来她今晚要随着涂河广场的小情侣一起跨年,也就是要凌晨以后才能回家。苏秋子缩了缩身体,她觉得要给何遇打个电话说一下。 其实她前几天就跟他说了今天会晚点回家,但何遇最近工作很忙,很可能忘了。她昨晚元旦晚会录制,回去晚了,何遇回家后没看到她还给她打了个电话。她现在也没什么事,给何遇打个电话还能转移一下注意力,缓解一下紧张。 苏秋子拿出手机,找到了何遇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 “喂。”男人沉声应答,还伴随着文件的翻页声。 “你还没回家吗?”苏秋子愣了一下,抬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嗯,马上。”何遇道。 “哦,我今天比你回家要晚。”苏秋子说,“先前跟你说过的,今天要在涂河广场直播。” 电话那端,男人停顿了一下。苏秋子听他沉默,想着他果然是忘了。她不以为意,笑了笑说:“我可不是在出轨。” 男人低声轻笑。 苏秋子很喜欢他的笑声,有种温柔又温暖的感觉,让她的紧张和压力都缓解了不少。 “你现在在哪儿?”何遇问道。 “我已经在涂河广场了,在涂河大道这里,正对着金融中心。等快十二点的时候,会有信号转播到我这里,然后直播。”苏秋子和何遇说着自己的工作安排,她看着广场上的人群,说:“这里有好多人一起跨年。” 安静的办公室内,何遇合上了文件。他从办公桌前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何氏集团大厦就在涂河对岸的金融中心,怀何梅柳四大家族的大厦是金融中心最耀眼的明珠。 何遇垂眸,望着涂河广场,广场上闪烁着星光,全是拿着荧光棒的人群,不知道哪一个是她。何遇想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直播主持。她刚刚说话时,声音还有些紧,似乎还在紧张。 “稿子记熟了么?”何遇问道。 苏秋子没明白何遇的意思,她问道:“啊?” 男人淡淡一笑,道:“说给我听听,我做你第一个听众。” 苏秋子心下一动,像是被暖风包裹。当着何遇,也没有什么放不开的,刚好可以锻炼一下。她笑着应了一声,道:“好呀。” 拿着手机,苏秋子的心高高地悬着,她打开口腔,开始说稿。她将最后一句台词说完,电话那端何遇沉默半晌,随后夸奖了一句很好。 何遇的鼓励给了苏秋子很大的信心,她的心渐渐放下了。 和何遇挂了电话,苏秋子继续练习说稿,争取让自己状态饱满,表现得更为完美。 Kane整理完文件后,敲门进了办公室,他看了一眼何遇,道:“何总,文件处理好,已经没问题了。” 最近,何氏集团和顺骋集团的合作进一步推进。这次合作,何逢甲没有参与,都是何遇在何氏集团帮忙。 何遇淡淡应了一声,男人长身而立,站在落地窗前,玻璃窗反射在灯光,将他清俊的五官轮廓勾勒得更为深邃。他眉眼微垂,深沉的双眸看着涂河对岸的广场。 事情已经忙完,时间也不早了,Kane问了一句:“我送您回您回家么?” 视线从窗外收回,何遇抬眸看了Kane一眼,摇了摇头,他道:“不用,送我去涂河广场。” 临近午夜,涂河广场上人渐渐多了起来。今晚涂河广场对面的金融中心会有LED屏跨年倒数和烟火表演,除了跨年的年轻男女,也有不少来观看烟火表演的人。 但涂河广场十分宽敞,即使人多,也不算拥挤。Kane将车子停在了何遇指定的地点,刚一停车,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苏秋子。 她穿着一身风衣,身材纤细高挑,模样水灵,笑得很甜。她本就年纪不大,即使打扮偏向OL风格,但看着还像时个稚嫩的大学生。不过主持起来的时候,端庄大方,优雅自如。 Kane看到苏秋子后,刚要提醒,回头时却发现老板的视线已经落在了女孩身上。他侧眸看着窗外,眸光深沉。他安静地看了片刻,而后打开车门,起身走了过去。 苏秋子刚说完主持词,寒风凛冽,她冷得身体都僵了。但她对自己刚刚的表现还算满意,主持完,她紧张的心也放松了下来。刚一放松,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何遇。 不管在哪里,他永远是人群中最瞩目的一位。他穿着灰色的大衣和得体的西装,贵气儒雅,带着些精英气。他也看着她,唇角微勾,温和地笑着看她。 此时,镜头已经切换去了对面的金融中心,苏秋子以为自己看错了,赶紧过去。确认是何遇后,她惊讶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今晚很冷,她穿戴单薄,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白皙干净的一张脸,只有鼻头被冻得红红的。她一双茶色的眼睛盈亮得看着他,像只小鹿。 涂河对岸的金融中心LED屏已经开始读秒,周围的人群异口同声地随之倒数。倒数结束,人群欢呼,烟花炸裂,夜空绚烂。 何遇垂眸望着她,低声轻笑,道:“你不是说,要和相爱的人一起跨年么?”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你要是不直播,我们在家就可以从今年做到明年了。 苏秋子:做什么? 何遇::) 第20章 寒风刮透了风衣, 苏秋子冻得有些僵,她的思维似乎也僵硬了, 脑子里全是今晚的稿子。她自己说的时候不觉得什么, 被何遇说出来,情感就饱满得暧昧而心动。苏秋子心跳渐渐加速, 她低声解释道:“稿子是编辑写的。” 她低着头, 乌黑的长发散在肩侧,衬得脸颊白皙小巧。风刮得她有些冷, 说话的时候,身体在微微发抖。 何遇不以为意, 问道:“回家么?” “嗯, 我已经忙完了。”说这句话时, 她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工作完成后的开心,跺了跺脚,她说:“我去和摄像说一下。” 她说完就要走, 何遇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她单薄的肩膀下意识一缩, 回头看他,浓密的睫毛下,一双茶色的眼睛清澈透亮, 像只藏在窝里的兔子。 身体暖和过来,她的笑比刚刚明艳了许多,笑嘻嘻地将胳膊套进大衣,然后穿着与她体型格外不符的大衣跑去找摄像了。 摄像的工作也已完成, 苏秋子和摄像说了一声不随着电视台里车走了。摄像往何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苏秋子穿着大衣小跑着回来了。 “走吧。”跑了那么一趟,苏秋子冻僵的身体发热,脸颊都有些泛红。 她的身体渐渐舒展开,动作也灵巧了不少。说完后,苏秋子转身要走。临走时,她的手被另外一只手握住了。 女孩的手不大,微有些凉意,在他握住的时候,她明显一愣,抬眸看了过来。而下一秒,她的脸渐渐变红,笑着低下了头。 两人的手都渐渐松开,在朝着车子走的时候,变成了十指交握。 跨年倒数结束,对烟火表演没兴趣的人群开始散开。三五成群的女生嬉笑着往这边走,视线都似有似无地朝着何遇的方向瞟来。待看清男人的长相后,几人小声赞叹。而看到他牵着的苏秋子时,又变成了遗憾和羡慕。 大衣给了她,何遇只穿了一身西装。广场的灯光,将他清俊的五官描绘得有些冷厉,然而他的气质却是温和儒雅的。 他似乎不怕冷,即使没穿外套,手心也是温热的。苏秋子的手很快被他温暖过来,她手指变软,思维也渐渐融化,她想起了他刚刚对她说的话。 要和相爱的人一起跨年。 其实这句话是适用于她和何遇的,不管他们两人的真实情况如何,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相爱的。 元旦电视台放了一天假,苏秋子昨晚熬夜,但早晨仍旧挣扎着起来给朱檬发了条拜年短信。朱檬果然看了她的直播节目,指点了她一下后,让她继续保持。 苏秋子看到短信回执,心里渐渐放松了些。 直播主持的难度比场外主持的难度要大,但苏秋子这次顶多算是和蔡佳羽打了个平手。两人之间的竞争,实力已经不是决定两人去留的标准。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苏秋子唯一能做的就是自保。她要谨慎对待每一次的工作,只要不出错,她就不会被提前踢出局。 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种被人拿捏着未来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但苏秋子并没有泄气,她反而被激发出些斗志来,这样更利于她的成长。别的不说,蔡佳羽背后有曹亭平,而如果最后留下的却是她,这对她的实力来说是最好的肯定。 今天何遇也没有上班,苏秋子补觉补到一半,两个人就纠缠到了一起。昨晚没做,第二天何遇精神饱满,苏秋子又被弄到腰酸腿软。 在做到一半的时候,何遇接了个电话。他垂眸看了一眼身下眼眶通红的苏秋子,她盯着他看着,神色有些紧张。何遇沉声拒绝了电话那端的邀请后,就将电话挂断了。 下一秒,苏秋子眼中的光芒又被撞碎了。 电话是苏恭丞打来的,何氏集团和顺骋集团的合作展开后,他对何遇这个女婿十分热络,今天是阳历新年,他打电话是想邀请何遇和苏秋子去苏家吃晚饭的。 何遇拒绝了邀请,当天晚上他带着苏秋子去了缪华苓家。 在去缪华苓家的路上,苏秋子明显很开心。 和缪华苓做了婆媳之后,苏秋子感受到了缪华苓更加细腻的亲昵和温柔。她会打电话给她嘘寒问暖,更会给她一些生活上的帮助。苏秋子在缪华苓这里,感受到从未感受过的母爱,她很沉溺其中。 刚到缪华苓家,苏秋子就主动进了厨房去帮忙。缪华苓笑看着她摩拳擦掌,问道:“会包饺子吗?” 苏秋子乖巧摇头。 缪华苓也不嫌弃,温柔地笑着说:“那我教你。” 苏秋子是第一次接触包饺子,她包得十分笨拙,而缪华苓却教得十分耐心。等苏秋子渐渐上手,包出第一个丑不拉几的饺子后,缪华苓笑起来夸赞了一句真棒。 苏秋子被夸得有些脸红,她心里暖烘烘得像是被晒了暖阳,缪华苓真的满足了她对母亲的所有幻想。 “你最近工作怎么样?”苏秋子上手后,缪华苓也有时间询问她的近况。 苏秋子将馅儿放进饺子皮,一点点挤压着,她腼腆一笑,说:“我昨天直播跨年活动了。” “我有看到,很不错。”缪华苓笑鼓励道,“你现在的能力,留在电视台足够了。即使还有些稚嫩,总会慢慢成长,我相信你的学习能力。” 谈到留在电视台的话题,苏秋子表面笑着应了一声,但实际上心里没谱。 缪华苓很快察觉,问道:“工作上有困难?” 缪华苓是老师,实习当中发生的事情对老师没什么可隐瞒的,而且说不定她还可以给她一些建议。她想了想后,就将蔡佳羽的事情和缪华苓说了。 她一说完,缪华苓的眉头蹙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在职场上很常见,但没有证据,不好举报。而缪华苓一直在学校教学,很少经历,也缺乏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 缪华苓思索片刻,给苏秋子提了一个建议:“这件事情,你可以问一个人,他说不定知道怎么处理。” “谁?”苏秋子连忙问道。 “何遇。”缪华苓笑着说道。 元旦这天即使学校放假,连君因的钢琴课也没有停。她刚从钢琴教室出来,就看到了站在车前等她的何遇。 她开心地跑过来,长发活泼地跳动着,到了车跟前,她眼角弯弯地叫了一声:“哥哥!” 低声一笑,何遇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说:“走吧。” 兄妹俩感情向来不错,小时候连君因特别喜欢粘着何遇。但随着年龄渐长,何遇学习工作忙起来,两人见面的机会也渐渐少了。正是如此,连君因看到哥哥后会更为开心。 “刚才在教室,有同学说外面站着了个好帅的男人,好喜欢好喜欢。我当时着急走,没有跟着看,现在才知道,她们说的就是你。”连君因上了车,笑嘻嘻地和何遇闲聊,“我明天要去告诉她们,那个好帅的男人是我哥,他已经结婚了,我嫂子特别漂亮,特别可爱。” 安静地开着车,听连君因说完,何遇淡淡一笑。 多日不见何遇,连君因和他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和她的烦恼。十五六岁的少女,烦恼多是钢琴老师布置作业太重了,还没复习好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寒假的时候还要上辅导班等等。 连君因丧着一张小脸说完后,对何遇道:“哥,我这月中旬期末考试完了以后,咱们去骑马吧。” 何遇很宠她,对于她的要求,他总是有求必应的。而今天,男人将车子停在车位上后,淡淡拒绝了。 “我要带你嫂子出去一趟。” 第一次被拒绝,连君因一时间愣了。愣完以后,她气咻咻地从车上下来,边跑边说:“我要去告诉妈妈,你有了太太,就不爱你妹妹了!” 说着,连君因小跑着上了电梯。 等到了家门口,连君因喊了一声妈妈,缪华苓在厨房里温柔应了一声。她赶紧跑过去,扶着厨房的门框,生气地说:“我要告哥哥的状!” 连君因进门后,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苏秋子,她手上拿着饺子皮,脸上还蹭了些面粉。似乎是信了她的话,正紧张地看着她身后的何遇。 “怎么了?”缪华苓见识多了兄妹俩“吵架”,慢条斯理地擀着饺子皮,笑着问了一句。 看着苏秋子,连君因突然卡了壳,她唇角一弯,哼声一笑,神秘兮兮得对苏秋子说:“秘密。” 少女说完以后,就离开了厨房,灵动得像只兔子。她身后的何遇只淡淡一笑,苏秋子看着他进来,问道:“没事吧?” 何遇拿着纸巾给她擦干净脸上的面粉,淡笑着道:“没事。” 连君因确实没事,晚上吃饭的时候,已经和何遇谈笑风生了。从小在爱中长大,女孩永远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开心的时候就哈哈大笑,不开心的时候就皱眉生气。没有伪装,坦荡真诚又可爱。 元旦夜晚在缪华苓家开心地度过,苏秋子和何遇回家时已经晚上九点了。乍从热闹中回归平静,苏秋子还有些不适应。两人将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何遇问苏秋子:“要不要喝水?” 何遇今天穿的是褐色的大衣和黑色的高领毛衣,他自己创建了EV,如今又渐渐接手何氏。在职场多年,让他即使穿着休闲,气质里也自带一种逼人的精英感。 苏秋子想起缪华苓的建议,她点点头,说:“嗯。” 何遇去了餐厅,苏秋子也随着一起进去了。见她进来,何遇侧眸看过来,安静一笑,倒了杯热水后递了过来。 热水的温度透过陶瓷杯传递过来,苏秋子端着杯子,犹豫着如何开口。何遇给自己倒了水后,身体靠在了餐厅的大理石石台上,开口问道:“有事?” 他主动问起,苏秋子眸光一动,连忙点头说:“有,就是电视台的一些事情。” 她很少和他谈及她的工作,何遇眼中微诧,笑起来说:“说来听听。” 苏秋子就将事情跟何遇说了,男人全程认真地听着,似乎对于这种潜规则的事情司空见惯,他表情没有丝毫地变化。在苏秋子说完后,他问:“你想让我从你的角度分析,还是从那个女生的角度分析?” 这是她的事情,苏秋子说;“从我的角度吧。” “你能留下的可能性有三分之一。”何遇说。 “啊?”苏秋子不明白。 将杯子放下,何遇说:“在这次竞争中,那名女生对领导提供自己的身体,那她就比较被动,一举一动受领导牵制。在未来的一个学期,她如果她没有继续吸引领导,那将来领导从电视台自身利益出发,自然会选择实力更强的你。” 也就是说,蔡佳羽委身于曹亭平,而最后很可能是被曹亭平用完后就抛弃。 苏秋子有些不寒而栗,一时间竟是心情复杂。 “那她那三分之二是怎么回事?”苏秋子问道。 “三分之一是学期结束后,领导对她还有兴趣。”何遇简单分析道,“另外三分之一则是领导对她没有兴趣,但她拿捏住他的软肋,威胁反杀。” 被这样剖析了一下,苏秋子竟忘了问他如何处理。她身处这件事中,却从未深入有条理的想过。思维开阔的同时,苏秋子抬眼看着何遇,眼神有些复杂。 何遇回看了她一眼,温柔一笑,问道:“怎么了?” 苏秋子回神,她低头喝着水,笑起来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你也是领导……” “我不需要做这样的事情。”男人轻声一笑,他拿过她手里的水杯,放在了一边。低头看着她,沉声道:“而有我在,你也不需要。” 第21章 苏秋子的跨年直播主持表现不错, 在总结会议上,曹亭平对她进行了表扬。在表扬苏秋子的时候, 同事皆是鼓励得笑着, 蔡佳羽坐在角落看着曹亭平,眼神复杂。 走上这条路之后, 蔡佳羽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曹亭平深谙权色交易之道, 掌握主动权,她的去留任凭曹亭平拿捏。 苏秋子看得出蔡佳羽隐隐的不确定和不自信, 相比蔡佳羽,她心里有底气得多。就算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何遇也会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她并不排斥何遇的帮助, 蔡佳羽和曹亭平权色交易不公平在先, 她不至于为了自己的丈夫对自己提供帮助就矫情来矫情去。 元旦过后不出半个月,学校临近期末。大四没有课,学校安排大四学生做一份上学期实习总结报告作为期末考试测评。林青一直在曲艺社, 没有进电台或者电视台实习,她让苏秋子帮忙做了一份。 周六晚上, 两人约在了美食街的日本料理店,苏秋子将报告递给她。林青笑着接过,顺便将手放在苏秋子面前一挥。女孩左手小巧, 无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苏秋子眸光一抬,没等她问,林青笑着坦白:“我和许绍在一起了。” 苏秋子眉头微扬,笑着吸了口果汁, 道:“我料定也是他。” 林青从高中就暗恋许绍,还追着他来到了夏城学了播音主持。但许绍太优秀了,在高中时就是风云人物,靠着人格魅力征服学校的万千少女。到了大学,更是风头无两。 对林青来说,许绍就像那天上亮着的星星,她一直能看得见,却又一直摸不着。她和许绍做了多年兄弟,没想到临近毕业,两人在一起了。 和林青笑完,苏秋子用吸管戳了戳杯子,问:“你要去景城了?” 把手收回来,林青肩膀一耸,道:“不去。” “许绍呢?” “他也不来夏城。”林青将杯子放下,笑容渐渐变浅。她知道苏秋子的担心,她看着苏秋子,和她说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我喜欢了他七年,毕业后他在景城,我在夏城,这次分开,我以后就见不到他了。但现在对我来说,伴侣不如我的事业重要。我们两人先相处,毕业后大不了异地恋,到时候总会有个取舍。” 两人能在大学做四年闺蜜,也因性格相似。和苏秋子一样,林青也十分拎得清,她知道爱人先要爱己,所以不会做出为了爱人放弃事业这种不成熟的事情来。而她也知道她和许绍的感情会随着时间推移加深,或者是变淡,她也做好了将来做抉择的准备。 林青将话说透,苏秋子没再说什么。她对许绍七年的感情,在最后一年得到了回应,苏秋子看得出林青有多开心。 其实苏秋子对林青和许绍的未来持乐观态度,因为她和许绍的未来再差也不会比她差。他们最起码是相爱的,而她和何遇并不相爱,并且他们的这段婚姻还随时可能会因为何氏集团和顺骋集团的商业合作终止而破裂。 当然,在未破裂前,她还是挺喜欢和何遇在一起的。享受当下,乐天安命,苏秋子这二十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与林青分别后,苏秋子想着事情,朝着地铁口走去。临近寒假,大学城也冷清了不少,寒风刮过,卷起一地落叶,地铁站口都没几个人。 放寒假时的大学城,比放暑假时要冷清空旷。寒假因为有春节,所以打假期工的学生很少,大部分学生都早早地回去准备过春节了。 往年寒假的时候,苏秋子会穿梭于各大商场,做商场促销主持。等到除夕的时候,才会回去吃一顿年夜饭。 宋伊筠并不喜欢她出现在年夜饭饭桌上,而她为了自己的良好后母形象又不得不让她回去。人总是这样,为了面子工程,不得不做一些违背心意的事情。 想到这里,苏秋子突然想起来,她今年已经结婚了,不用去苏家吃年夜饭了。那她今年的春节在哪儿过? 元旦可以在缪华苓家,春节的话是要回何家的吧? 何遇父亲常年在外,何家现在只有何老太爷在。何老太爷很不喜欢她,她和何遇的婚礼他都没去。 她真是去哪儿都不招人待见啊。 反正何遇肯定是要回何家陪老太爷过春节的,至于她去不去,到时候看何遇安排吧。她不去也没什么,自己在染枫公馆点份外卖也就过去了。 抛开节日的意义来看,春节也就是很平常的一天。 不过苏秋子心里暗戳戳有些遗憾,若是正常家庭,新媳妇结婚第一年,长辈是要包大红包的。 也不知道何遇会不会补给她。 正想着的时候,苏秋子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苏秋子眼角一弯,接了电话。 电话是何遇打来的,他问她晚上是否还要兼职。今天是周六,她原本要在陶艺舍兼职到晚上九点的。但学校放寒假,客流量太少,下午四点的时候,关林给她们结清了工资,陶艺舍也一块放了假。 听苏秋子说完,电话那端何遇浅声一笑,道:“我现在在杞山,你要不要过来,这里可以滑雪。” 杞山在夏城北区,那边有个杞山商务会所,会所十分高档,去那里的人非富即贵。昨天和朱檬录制财经新闻,新闻里有说今天会在杞山商务会所举行夏城商会会议,何遇应该是在那里开会。 既然是高端会所,自然提供各种娱乐服务,杞山商务会所内有茶庄、餐厅、温泉,还有附近几座城市里最大的滑雪场,远近闻名。 上次是骑马,这次是滑雪,何遇平日温文尔雅,但却很喜欢这种刺激的运动。 “和因因一起吗?”苏秋子问道。 “就我们两个。”何遇回答道。 马路上车水马龙,苏秋子眸光微动。就他们两个人的话,是约会吗?这还是夫妻俩第一次约会。 何遇既然提了,苏秋子自然不好拒绝,她爽快答应,何遇问她在哪儿,要派车来接她。 “今晚就要滑啊?”苏秋子没滑过雪,但这不算是项很安全的运动,晚上应该不太好滑吧。 “明天再滑雪。”何遇淡淡地说完,他沉默片刻,低笑一声道:“至于今晚,我们可以先做些别的事情。” “做什么啊?”苏秋子脱口而出。电话那端,男人只是轻笑。 男人的笑声低沉好听,在这漫漫黑夜中,像是在她耳边轻轻的厮磨。苏秋子意识回转,想着何遇说的最后一句话,她睫毛一眨,脸渐渐发热变烫。 漫漫长夜,夫妻两人能做些什么? 何遇只是表面斯文,其实私下里完全不是这副样子,她经常会被做到下不了床。想到这里,苏秋子提醒道:“那……那明天还要滑雪,今晚还是要节制一点。” “什么?”何遇似是不解,他停顿半晌后,轻笑出声。 在男人的笑声中挂断电话,苏秋子耳朵发热,她应该没理解错他的意思吧? 苏秋子在地铁口等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就停在了她的身边。车上何遇的助理走了下来,将车门打开,Kane礼貌道:“太太,上车吧。” 苏秋子道了声谢,随着Kane上了车。 她被Kane接到时才下午六点,等到达杞山时,已经七点多了。何遇刚参加完会议,正在会所的餐厅吃晚餐。 杞山商务会所的风格是魏晋古风,典雅洒脱,苏秋子随着Kane穿过走廊,到了会所的餐厅。 会所的餐厅是自助餐形式的,会议结束后,有一些穿着西装的人正在吃东西和小声交谈,偶尔还有轻微的刀叉碰撞的声音。 Kane送她到了门口,没有跟着她一起进来,只跟她说了一句:“何总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 苏秋子一眼看过去,卡座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和Kane道谢后,朝着靠窗的位置走了过去。 等走进餐厅,卡座的遮挡消失,她先看到了何遇的背影。等何遇对面的男人抬眸看过来时,她下意识视线与他一对。 苏秋子愣在了当场。 许智正与何遇说着话,抬头时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女孩。女孩长得很漂亮,肤白貌美,一双茶色的眼睛格外清澈。此时,正激动地看着他。 许智是个很亲和的明星,他宠粉可是经常上微博热搜的。尽管这次是在吃饭,看到女孩紧张又激动的样子,他还是笑了笑,道:“是来找我要签名么?” 听他主动搭话,女孩的眼睛霎时间亮起来,她先看了一眼他对面的何遇,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不不不,我是来找我老公的。” 在她说话的时候,对面的何遇浅声一笑。 许智看了何遇一眼,也是一笑,拿了餐桌上的纸笔,笑着道:“现在女孩子,追星都喜欢叫老公。” 他说完,何遇抬眸看了他一眼,拿过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笑道:“不是,她是来找我的,我是她老公。” 许智:“……” 作者有话要说:苏秋子:老公,我误会你了,原来你说今晚做点其他的事情是让我见许智啊,我还以为你要…… 何遇:不,你没有误会。 苏秋子:…… 第22章 苏秋子是第一次见许智的真人, 她一时间竟然没了动作。 对面许智挑眉, 何遇轻笑着起身, 他让苏秋子坐进卡座里面, 柔声问道:“吃过晚饭了么?” 餐厅里暖气开得很足, 苏秋子坐下后,身体渐渐暖和过来。她回神,这时才收回目光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脸一红, 苏秋子道:“我和同学在学校里吃过了。” 何遇点了点头, 他抬眸和许智介绍道:“这是我太太,苏秋子。” 夫妻俩旁若无人地说完话, 终于还记得他在这里。许智笑起来,道:“我知道, 我输给你一箱子to签就是写给何太太的。” 说完,他友好地伸出手, 自我介绍道:“你好, 我是许智。” 许智手伸过来,苏秋子又激动了。她抬手与他握手, 连声道:“不用介绍, 我认识你, 我是你粉丝。” 听她这么说, 许智又是一笑, 格外亲和。 近距离观察偶像, 比大屏幕上要更帅更英俊。而且他私下性格也很好, 完全没什么架子,让人倍感亲切。 打过招呼后,许智和何遇继续交谈,两人聊得多是生意相关。苏秋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扰,只是许智时不时会看她一眼,冲她一笑,苏秋子一下就视线乱撞,不知道该看哪里好。 何遇和许智聊了一会儿后,两人晚餐吃完,起身离开。夏城商会今晚还有会议,两人要去会议室继续开会。 “会议结束你就要走?”临出门前,何遇问了许智一声。 “明天要参加一个代言的秀,今晚就得去景城。”许智说道。 跟在两人身后,一直默不作声,暗暗观察偶像的苏秋子,在听到许智这么说后,眼睛里有些着急。随着两人上了电梯,苏秋子站在何遇身边,看着站在另外一边的许智,鼓了鼓勇气,没有说话。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何遇侧身回眸,低头笑着看她,小声问道:“怎么了?” 男人身体微侧,为了照顾她的身高,耳朵就在她的面前。被这么问,苏秋子压抑着激动,趴在何遇耳边小声道:“我……我想让许智给我朋友写个签名。 林青和她都是许智的粉丝,她已经有了一箱子to签,要不要都行,但林青没有。她好不容易见了一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定要给林青要一张。 但许智虽然亲切,总归是大明星,他和她握手交谈,也是看在何遇的面子上,她不好贸然开口。 何遇听她说完,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尽是温柔的笑,他道:“我帮你问。” 说完,何遇起身,看向许智道:“过会儿会议结束,可以帮我太太的朋友写个签名么?” 两夫妻从上了电梯开始,就在电梯一角耳鬓厮磨,许智被闪在一边,看到何遇说话时,苏秋子抬眼殷切得看着他。他笑起来,调侃道:“你们两个还知道我在啊。” 听他这么说,苏秋子赶紧道:“当然知道了,我一直在看你。” 她一说完,身边的何遇就垂眸看了她一眼。男人眼神意味不明,苏秋子立马犯怂,她看着何遇道:“我老公我可以随时看,但是你一会儿就没得看了。” 电梯里,两个男人都笑了起来。 许智答应了给林青的签名,他会在会议上签好,等会议结束后,何遇会给她带回来。苏秋子很开心,与许智和何遇告别后,她先回了何遇的房间。 电梯继续上行,许智和何遇道:“苏家大小姐在苏家境遇那么差,我以为性格会唯唯诺诺的,没想到这么灵动可爱。” 何遇淡笑,道:“她性格是挺招人喜欢的。” “招你喜欢么?”许智笑问。 何遇抬眸,复而低眸轻笑,道:“自然。” 不知他这个“喜欢”,究竟是哪方面的喜欢,许智没有细问,也随着笑了起来。 何遇结束会议回到房间时,已经晚上九点了。他刚回房间,卧室里的苏秋子就出来迎接他。在他开会的时候,她洗了个澡,穿着白色的浴袍,皮肤白皙饱满,乌黑的头发半干垂在肩侧。见他回来,女孩眼睛一亮,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许智的签名……” “签了。”何遇递了一个笔记本过来,是这次商会会议发的笔记本,在扉页上,许智签了自己的名字,还写了to签。 苏秋子将笔记本接了过来,她看着上面许智写的签名,还觉得像是在做梦。 她看着笔记本的时候,何遇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里面只穿了白色的衬衫,打了深色的领带,精英气十足。 “你和许智开始就认识啊?”苏秋子收起笔记本,给何遇倒了杯水。 两人住的会所的套房,客厅内灯光柔软,将男人的眉宇间都投注进了一抹温柔。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袖口,应声道:“嗯,他也是生意人,做中餐厅餐饮的,事务所经常和他打交道,后来就成了朋友,还会一起打篮球。” 六人定律说,两个陌生人之间可以通过六个人来建立联系。苏秋子以前还对此持有怀疑,现在她不怀疑了。认识了何遇,她的圈子何止是拓宽了一点半点。 苏秋子看着何遇,想起来她还是上次他去接她挂点滴的时候,随口聊了一句她喜欢许智。而何遇记在了心里,不但给她准备了圣诞礼物,还给她安排了见面会。 这个男人太温柔了,他总是无声无息地对她好,这种润物细无声的苏感,很难有女人能把持得住。苏秋子一时有些心动,而又不敢心动。 待何遇看过来时,苏秋子回神,她笑了笑,道:“我好像误会你了。” 何遇安静地看着她,笑问:“误会什么?” “就是在电话里,我以为我们今晚要做……”苏秋子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白皙的脸瞬间通红。 何遇似也想起了她在电话里说的话,他眉眼微垂,轻笑了一声。他站直身体,手指轻轻地勾开了他的领带,解开了他的领口,沉声笑道。 “不,你没有误会。” 话虽这么说,何遇知道第二天要带苏秋子滑雪,当天晚上还是比较节制的。而这个节制只是相对于他来说,苏秋子当晚仍然被做到求饶。她低声啜泣,他吻干她的眼角,轻声安慰,苏秋子很快又迷失在他的温柔里。 杞山滑雪场很大,还贴心地为不同人群分了不同的片区。苏秋子穿着一身紫白相间的滑雪服,英姿飒爽。她手拿着滑雪杖,脚踩滑雪板,小心翼翼地在教学区扶着栏杆滑了一下。 她没有滑过雪,脚底太滑,苏秋子四肢僵硬,完全放不开,就怕自己跟隔壁儿童区的小朋友一样摔倒。 何遇站在一边,他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滑雪服,四肢修长,身材挺拔。没有找滑雪教练,他在亲自教苏秋子。 苏秋子刚刚往前滑了一下,赶紧扶住了扶栏,她心有余悸地看了前面一眼,幸亏没有摔倒。 “你身体放开。”何遇站在一旁,他没有戴眼镜,五官在白雪的映照下十分立体。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苏秋子的动作,女孩刚刚的动作有些僵硬,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有些笨拙得可爱。他眼中带了些无奈地笑意,道:“不用害怕,你上次骑马不是骑得挺好的么?” 苏秋子也知道自己不争气,滑雪场寒风阵阵,她却很热。缩在滑雪服里,苏秋子看着何遇,道:“滑雪和骑马不一样,骑马的时候你在后面抱着我,这个你没法抱我。” 她的鼻头被冻得有些红,刚刚说话的时候,红润的唇里呵出些柔软的白汽来。 何遇看着她,眉眼微垂,温柔地鼓励道:“我是没法抱着你,但我也不会让你摔倒。听我的话,松开扶手,用滑雪杖往前滑,掌握好平衡就能学会了。” 他的话,总是有股让人信服的力量。苏秋子听他那么说,心里竟然真的安定了下来。她松开扶栏,拿了滑雪杖,心里默记着何遇开始教给她的动作要领,起身往前滑去。 平衡并不是那么好掌握,苏秋子大一的时候随着林青参加轮滑社。林青问轮滑社的学长,怎么样才能学会轮滑,学长说多摔几次找到平衡后就能学会了。当时轮滑社社团招新的学长里,刚好有一个前段时间玩儿轮滑摔断了腿的,苏秋子和林青吓得没敢加入。 滑雪和轮滑大致也是相同的,只有摔倒才能找到平衡的点,掌握了经验,才能滑好。 但是何遇说不会让她摔倒,苏秋子就真的没有摔倒。她每次要摔倒的时候,何遇都能一把将她扶住。男人的力量很大,苏秋子觉得自己像是小鸡仔一样被他拎起来,一来二去,她还觉得挺好玩儿的。 在教学区滑了半个小时,苏秋子渐渐掌握到了平衡。她野心膨胀,望着不远处的滑雪场跃跃欲试。她说想过去试试,何遇欣然同意。 但一开始滑,苏秋子也没敢去高级道,她先在初级道的短坡上滑了一会儿。滑起来的时候,身体像是在皑皑白雪中飞翔,苏秋子此时才体会到了滑雪的乐趣。 于是,她像打游戏通关一样,在何遇这个外挂的帮助下,她去了初级道的长坡。 初级道的长坡并不是很陡,她站在上面往下看着,开始还有些腿软,但看到站在下面等着她的何遇后,苏秋子鼓起勇气滑了下去。 苏秋子毕竟是初学者,她控速还掌握得不是很好。从长坡往下滑,在滑到中途的时候,何遇就看出她平衡有些歪来。果然,还未到长坡底,她就偏离了滑动的方向,朝着一旁的积雪堆里扎了过去。 何遇反应很快,在苏秋子扎进雪堆前,他拉过苏秋子。积雪缓冲了一定的速度,但两人还是失去平衡。何遇将苏秋子抱在怀里,两人在雪地里滚了两圈,等停下之后,何遇轻皱眉头,紧声问:“有没有摔到?” 苏秋子在他怀里动了动,她像只从雪堆里钻出来的小兔子一样,将头从他的怀里抬起。白皙的脸颊上,只有鼻头红红,浓黑的睫毛下,茶色的眼睛里盛着灿烂的雪光。女孩抱着他,兴奋道:“好好玩儿啊。” 她应该是没有摔到,笑得格外开心,在雪地里格外明艳。何遇望着她的笑,有些失神。末了,他唇角温柔地勾起,问道:“开心么?” 脸上落了些碎雪,冰冰凉凉的,苏秋子身上却暖烘烘的,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何遇,点头笑道:“开心。” 她很容易就会开心,也很容易忘记不开心。 何遇浅笑一声,问道:“那你对雪的印象有没有变好一点?” 他话音一落,苏秋子当即一愣,下意识间她想到了小时候被关在门外的那个下雪的圣诞。她身上很热,被何遇抱得也很紧,即使是在冰天雪地里,她也觉得很温暖。 记得今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何遇问过她喜不喜欢雪,她说不算喜欢,他记在心里了。心跳缓缓加速,苏秋子眼睫微颤,歪了歪脑袋,埋在了他的怀里。 “有,以后关于雪的记忆里有你了,我对雪的印象就变好了。” 垂眸看着女孩的微红的耳垂,何遇心下一动。 第23章 苏秋子滑雪滑得非常开心, 那天他们在滑雪场玩儿了很久,很晚才从杞山离开。这次约会, 让苏秋子与何遇之间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临近年关, 夏城电视台春晚开始彩排录制。春晚比元旦晚会要盛大且严肃得多,春节是国内最隆重的传统佳节, 卫视的春晚与政治挂钩, 录制当晚除了台里的领导,还有一些政府领导前来参加, 半点马虎不得。 春晚还未开始彩排,电视台各部门就开始召开大大小小的会议, 布置春晚彩排和录制的相关工作。 会议室里, 曹亭平将工作安排了个七七八八, 视线就落到了实习主持人的身上。苏秋子和蔡佳羽坐在那里,正在整理会议笔记。 “这次春晚录制不比元旦晚会,来的领导比较多, 实习主持人没有经验,就不安排上场了。”曹亭平说完, 看着苏秋子道:“小苏学习能力强,就安排去后台做主持人助理吧。近距离观察前辈主持,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好的, 曹制。”苏秋子点头接了任务。 曹亭平一笑,视线转到蔡佳羽身上,道:“小蔡上次外场主持人做的不错,做事细心。开会前,章导跟我说接待领导入场缺一个礼仪,就派你过去吧。” 曹亭平话音一落,会议室里同事的目光就看向了蔡佳羽,随后又看向了苏秋子。 曹亭平这次布置任务,是按照他对两个实习生能力的理解安排的。表面上看,苏秋子主持人助理的工作更对口些,而实际上,蔡佳羽做迎宾主持,到时候是在电视台领导面前刷脸。若是台里领导对她留下好印象,那未来在实习生去留上,她将会占很大的优势。 不动声色间,曹亭平的天平正朝着蔡佳羽倾斜。 散会以后,刚好中午,谢佳谷约了苏秋子去餐厅吃午饭。两个实习生里,谢佳谷更喜欢苏秋子一些,所以她私心希望苏秋子留下。面对曹亭平的偏心,谢佳谷忿忿不平。 “老曹这是批评蔡佳羽批评出感情来了?”她端着餐盘,随着苏秋子去了窗户边的卡座里坐下了。 谢佳谷是为了她,苏秋子自然知道,她笑起来,应了一声道:“谁知道呢。” 苏秋子说完以后,就低头安静地吃饭,神色丝毫不见慌张。谢佳谷看她不慌,夹了一筷子西蓝花道:“你倒是一点也不急,你看不出来老曹明显是偏心蔡佳羽啊?” 看出来也没用。 老曹不是批评蔡佳羽批评出感情来了,他是睡出感情来了,眼前这个发展才是正常发展。但苏秋子也确实不急,她心里还是十分有底的。 何遇曾经说过会帮她,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说了,肯定会做到。但和蔡佳羽受曹亭平牵制一样,她也受何遇牵制,这一切也是建立在她和何遇是夫妻关系的基础上。 不过,她今年六月份就会毕业。毕业后电视台提交转正资料,七月份就能办理正式入职。现在是一月中旬,满打满算还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她和何遇应该不会离婚吧。 从春晚彩排到录制,苏秋子如曹亭平安排的那样,一直在后台帮忙。其实曹亭平说得很对,后台确实是学习的好地方。在这里,她能最直观的观察主持人主持春晚的全过程。 今年春晚的主持人一共有四个,除了朱檬和陈铭,还有另外一个综艺节目女主持和一个新闻联播男主持人。朱檬在台里资历深,能力强,为人处世也不错。看在朱檬的面子上,其他三个主持人对苏秋子也很友好,偶尔会指点指点苏秋子,或是与她闲聊两句,苏秋子与他们相处得十分愉快。 春晚录制开始,其实远没有想象中那么严肃。录制开始时,苏秋子知道这不是彩排,还有些紧张,怕做后勤做不好影响主持人的发挥。然而随着录制推进,主持人姿态自如放松,她也缓解了些紧张。 外面表演节目的时候,四个主持人就站在舞台一侧候场,苏秋子也随着站在那里。几个人闲聊一会儿后,话题转到了苏秋子身上,主持人里那个综艺节目女主持看着苏秋子,问道:“你喜欢做什么类型的主持?” 若是能留在电视台,做什么类型的主持要看台里安排。而刚入职的主持人,一般会先做凌晨节目。凌晨类的节目一般是法制或者是记录片类,若是做的好,等积累一定经验后,再另行调度。 苏秋子现在还没毕业,现在想的也是如何能留在电视台,这么长远的问题她还没考虑过。在学校的时候,老师跟她谈过话,她形象好,脑子灵活,其实可以做综艺主持人。 但苏秋子觉得自己做不了综艺主持,她比较喜欢做纪录片主持人,或者是新闻主持人。 四个主持人里,什么类型的主持都有,她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苏秋子腼腆地笑了笑,看向朱檬。朱檬接受到她的视线,淡淡地说道:“能不能留下都还不一定呢。” 因为曹亭平的安排,朱檬对于她的去留也比较悲观。 那个综艺女主持人名叫柳清,是台里综艺女主持一姐。她看了一眼朱檬,意有所指地笑了笑,道:“你太老实,你带的这个徒弟也老实。” 陈铭听她这么说,无奈一笑,道:“你意思我不老实?” 两人多年搭档,也是多年好友,听陈铭这么说,柳清道:“你老实,但你带的那个徒弟老实不老实,可就不一定了。” 她说着,视线望向了台下,苏秋子和其他三位主持人也一并看了过去。 晚会电视台领导和政府领导都坐在了第一排,现在,在电视台台长的身边,一个身穿礼服的女生微微伏身站在那里。女生正与台长说着什么,说完以后,电视台台长微笑着点头,女生恭敬地笑了笑后,起身离开。 她穿着一身旗袍,身材曼妙,与平日清纯小白兔形象截然不同,甚至透出了些女人味来。临走前,她似是不小心被桌子上的东西勾住了旗袍,露出了一小片白生生的大腿。 女生瞬间脸红,低声道歉,台长轻笑表示无碍。她赶紧将旗袍弄平整,红着脸离开了。 这一番动作做的行云流水,再配上蔡佳羽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丝毫不显得刻意矫情,反而看上去自然又无辜。 她走后,旁边曹亭平和电视台台长说了句什么,台长笑了笑。 说实话,看到这幅场景,苏秋子四平八稳的心有了些动荡。曹亭平刚刚介绍了蔡佳羽给台长,台长对她留下了印象,他正在给蔡佳羽铺路。就算以后曹亭平和蔡佳羽分道扬镳,蔡佳羽也完全可以凭借这次给台长留下的印象而留下来。 反观自己,她似乎还在原地踏步,苏秋子心下有些凉。 春晚录制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她以为自己工作得就够晚了,而何遇比她更晚,现在还在加班。 年关将至,公司里的事情也多了。 忙活了这么多天,尽管心里装着事情,但身体太过疲累。苏秋子回家洗了个澡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电视台给实习生放了假,苏秋子不用着急起来。身边空了一块,何遇应该已经起床了。苏秋子抬手摸了摸,清醒了片刻后,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以为何遇又去上班了,但没想到去餐厅的时候,碰到了正在喝水的何遇。 他穿了一身家居服,阳光照透玻璃窗,打在了他身上,给他覆上了一层柔软。看到苏秋子,何遇淡淡一笑,问道:“睡好了?” 其实苏秋子不算睡好了,她还有些睡眠不足得恍惚。何遇昨晚回来得比她晚,今天起床比她早,但他看上去就比她精神饱满得多。 “嗯。”苏秋子接了他递过来的水,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问道:“你今天不去公司上班了吗?” “公司放假了。”何遇道,“还有些工作,在家里处理就好。” 他说话间,身上的手机就响了。何遇低头看了一眼苏秋子,她还有些不清醒,最近忙着春晚录制的事情,她休息时间很少。 没有马上接电话,何遇对苏秋子道:“我做了三明治,热了牛奶,你先吃一点。吃完要是还觉得困,就回去再睡一会儿。” 见苏秋子点头,何遇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接起电话后回了书房。 男人手掌的温度,透过头发传递到了她的头皮,温暖而安心。两人现在的相处,已经完全像一对夫妻。上次滑雪之后,何遇对她会表现出很多亲昵的小动作,要么是牵手,要么是摸头,偶尔有时候还会轻轻地吻她。 他们的关系是在渐渐拉近的,然而苏秋子却觉得像是浮在云端,没有人会对另外一个人无条件的好。 除非他爱她,然而何遇肯定不爱她。 苏秋子吃完早餐后,何遇还在书房里忙碌。他工作的时候很专注,苏秋子不好打扰。忙了这么多天,乍一闲下来,苏秋子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苏秋子想了想,决定趁何遇工作的时候收拾一下家里。 家里的卫生平时会有阿姨过来打扫,收拾起来并不费劲。苏秋子整理了一会儿后,就去了衣帽间。 马上就到二月份,立春后天气渐渐转暖,苏秋子准备去收拾一下衣帽间,给何遇把春天的衬衫和外套收拾出来。 何遇忙完手上的工作,再回到餐厅时,苏秋子已经不在了。他回到卧室,床上整理得整整齐齐,也没有人。他回头看了一眼,叫了苏秋子一声。 他刚叫完,卧室衣帽间里,女孩软软的声音传了过来。朝着衣帽间方向看了一眼,何遇起身走了过去。 衣帽间的推拉门半开着,女孩踮着脚,正往挂杆上挂着他的风衣。 家里开足了暖气,她只穿了一件睡裙。乌黑的长发扎了一个低马尾,垂在了她纤细的蝴蝶骨中间。女孩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正踮着脚往挂着,她的脚腕连接着小腿,皓白细长,格外漂亮。 当时衣帽间的设计,是按照他的身高来做的,挂杆有些高。女孩踮脚挂了一会儿,有些累了。她察觉到他过来,脚尖落下,回过头来,一双茶色的眼睛看着他,小声道:“帮我一下。” 颊边落了两绺碎发,女孩脸颊皮肤白嫩,许是刚刚用力的缘故,还透了些淡淡的粉色在里面。她安静地看着他,像是一朵即将绽放的百合,新鲜漂亮。 “好。”何遇低声一笑。 苏秋子说完以后,男人柔声答应,起身走了过来,他接过她手上的风衣,抬手就挂在了挂杆上。 他身材高大,甫一进来,苏秋子就感受到了一股逼仄感。他站在她的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衣架,修长好看。在她仰头看着他的手出神时,男人的手缓缓落下,支撑在她面前的衣柜上。 狭窄的空间内,海洋和香草混合的香气蔓延,浓郁热烈,苏秋子呼吸一浅。 不知什么时候,这种干净清冽的味道,变成了她和何遇的催情香。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心跳敲击着胸腔,耳朵一点点发烫。 “要……要不要去床上?”苏秋子问着。她压低了声音,而小小的衣帽间将她的声音放大,变得暧昧而诱人。 何遇垂眸看着她的耳垂慢慢变红,他柔声一笑,道:“不用。” “那怎么做……” 苏秋子还未问出,男人的身体贴靠了过来,然后他轻轻地吻在了她的耳边…… 对于做爱这件事,苏秋子无须多问,何遇自有安排。在两人的世界里,苏秋子是完全被何遇掌控的。她像一只被野狼圈养的兔子,野狼温柔地吻着她,低声哄着她,而待到最后一秒,他气定神闲地将她剥皮拆骨,慢条斯理地将她吞入腹中。 苏秋子真的像是被他拆散了,甚至在事情结束后,她的意识都没有回笼。而何遇则收起獠牙,再次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狼先生。 身体还未从刚才的事情中抽离,苏秋子身上起了一层薄汗,她像一团棉花糖,被他抱在怀里渐渐变软融化。听着他的心跳声,苏秋子叫了一声。 “老公。” 女孩的嗓音很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她今天格外粘人,将他的心都粘软了。何遇低吻着她,嗓音低哑。 “嗯?” 苏秋子被他的声音弄得耳朵痒痒,她意识恍惚,想问却又问不出口。她总不能问何遇,我们今年六月之前会不会离婚吧。 想到这里,苏秋子放弃了,她沉溺在他的温柔乡,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咪,道:“没事,就想叫你一声。” 何遇听了,深邃的眸中渐渐有什么情感蔓延开来。室内旖旎,带着丝丝甜意。他唇角勾起,将她抱紧。 他低头咬了咬她温热的耳垂,柔声道:“明天除夕,跟我去趟何家,我爷爷想见你。” 听了他的话,怀里女孩的身体骤然一僵,抬眸紧张地看向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以后关于衣帽间的记忆也有我了。 苏秋子:……闭嘴! 第24章 夏城南区沿海住宅区是富人区, 除了高档公寓就是高档别墅,空旷冷清。大年三十这天, 也只有偶尔才能听到零星的鞭炮声。 苏秋子坐在副驾驶上, 车子驶过沿海公路,她望着马路上倒退的白线失神。 “紧张?”何遇开着车, 淡淡问了一句。 两人正开车往何家走, 从上车时,苏秋子就没怎么说话。这是她第一次去见何家老太爷, 还是他主动要求见的。她和何遇结婚他就生气没去,现在要见她, 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有点。”苏秋子点头承认, 她笑了笑, 说:“你爷爷不喜欢我。” 其实苏秋子知道如何应对不喜欢她的人,毕竟她在苏家应对了二十多年。但何老太爷和苏家人又不一样,苏家碍于面子, 怎么着也不会将她扫地出门,但何老太爷就未必了。 她还不能被何家扫地出门, 她还没转正。 苏秋子心里想七想八,神色有些凝重。车子停在红绿灯前,何遇侧眸看了她一眼, 淡淡地说:“会喜欢的。” 喜欢不喜欢她苏秋子倒不强求,但她和何遇说了一会儿话后,心里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她以前也听说过,何遇儒雅斯文的性格是随了何老太爷。何遇这么温柔好相处, 何老太爷应该不会太无礼。 到了何宅,苏秋子随着何遇下了车。何宅门口,一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笑着迎了过来。何遇介绍她是家里的管家翟姨,苏秋子随着叫了一声,翟姨温和一笑,道:“进去吧,老先生已经在茶厅等着了。” 翟姨很漂亮,带人亲切礼貌,不光她,苏秋子随着何遇去茶厅时,路过小花园,碰到的几个园丁也是如此。一个家的氛围能看出大家长的气质来,苏秋子心里的紧张渐渐淡了。 到了别墅,何遇带着苏秋子进了三楼茶厅。敲门而入后,看到何逢甲身边站着的中年男人,何遇神色微顿,笑着叫了一声:“杨叔叔。” 杨卓书是何氏集团的律师团代表,在何氏多年,何逢甲对其信任有加,家族内法律文件都经过他手。 苏秋子第一次见何家太爷,何老太爷年过古稀,但精神矍铄,气质儒雅,丝毫看不出已经七十多岁的样子。她和何遇进去时,老人就看了过来,一双黑眸锋芒锐利。 何老太爷与何遇还是有些不同的,何遇和煦斯文,即使背后有狼性的一面,但他从不展露出,时刻保持着他彬彬有礼的绅士品格。而何老太爷则不同,他虽然气质儒雅,但目光明锐犀利,像草原上的鹰,俯瞰着他领地内的一切。 他先看了何遇一眼,复而又看向了苏秋子,只淡淡一扫,苏秋子原本放松的心被他看得高高悬起。 老人外表儒雅,声音却洪亮有力,他看着何遇,道:“既然两个人都过来了,让杨律师跟你们说一下离婚的事情。” 老爷子语气平淡,就像说吃年夜饭一样的说出这句话。没想到他这么直白,苏秋子愣住了。 刚来就让他们离婚啊。 何遇在看到杨卓书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安静地站着,无奈一笑,温和地拒绝:“我不离婚。” 何遇语气彬彬有礼,何逢甲却没时间同他啰嗦。他眉头一蹙,抬眸看着他,冷声道:“为什么不离婚?你娶她不是当棋子的么?” 战火蔓延到她身上,苏秋子有些尴尬。虽然她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但被当面说出来,她心里还是小小地动乱了一下。 何家爷孙显然是起了争执,她站在这里也说不上什么话,苏秋子看着何遇,小声问道:“要不我先出去?” “不用出去。”何逢甲看清她的意图,拒绝后,道:“签了再走。” 何逢甲说话声音变大,隐隐带了怒气,苏秋子被吓到了。她老老实实站在那里,没敢有任何动作。她知道何老太爷不喜欢她,但没想到是厌恶到这个程度。在何家她是孤立无援的,她抬头看了看何遇,小心地笑了笑。 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温柔一笑,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是温热的,掌心干燥细腻,柔软的温度透过手背直达心底,苏秋子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何遇带苏秋子回来,是让她和老爷子见一面,并不是想和苏秋子离婚。老爷子已经生气,他身体不好,何遇不想和他起冲突,只道:“爷爷,今天除夕,我们不吵架。” “我想跟你吵架?”何逢甲反问。他没看到夫妻两人的小动作,只是何遇从小听话,这次偏偏这么忤逆。他脸色有些白,也气急了,转而指着苏秋子道:“我就算不要那建材市场,我也不能让我的孙子娶一个母亲和司机私奔的女人。” 苏秋子眸光一抬,心底冰凉。 这样说太过无礼了些,眉头微蹙,何遇提醒了一句:“爷爷……” 何逢甲哪儿管他,只问:“你离不离?” 老爷子语气咄咄,油盐不进,何遇安静半晌,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您何苦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何遇性子温和,而温和的人多数执拗,决定的事情,别人无法改变。他今天打定心思不离,何逢甲只觉得血气上涌,他气得身体一抖,道:“你……” 下一秒,老爷子没了话。 老爷子哮喘病发作了。 见老爷子突然呼吸困难,何遇眼中骤然一紧,他松开苏秋子的手走到老爷子身边,扶住何逢甲后,叫了一声翟姨。 翟姨进门看了一眼,急忙去拿工具和药箱,一时间,茶厅忙成一团。 何逢甲连夜被送去了医院。 稳定住病情后,医院对何逢甲做了检查。报告出来,医生告诉他,何逢甲是突发哮喘,没什么大碍,观察一晚,明天就可以出院。老爷子的情绪对这次发病有一定影响,但不是主要原因。 检查结果出来后,怀荆也一并过来了。他是医学硕士毕业,看了报告,男人桃花眼中的紧张消散,浮了一层笑意上来。 “老爷子苦肉计都用上了,你还不离?”怀荆说完,看了一眼身边的何遇,道:“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见你惹老爷子这么生气。” 两人站在病房外,何逢甲病情稳定已经清醒,翟姨在里面照顾。透过病房门口的小窗,何遇安静地看了里面安然无虞的何逢甲一眼,他收回目光,温声道:“你照顾一下老爷子,我出去一趟。” 怀荆眼尾一挑,问道:“去干什么?” “秋子没有跟过来。”何遇语气淡淡,道:“我得去找她。” 说完,何遇转身离开,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在医院灯火通明的长廊里渐渐消失。 与何遇从小一起长大,怀荆却从来看不透他。他从小跟着何老爷子,听话懂事,脾气温和,彬彬有礼,毫无叛逆。但也正是如此,没人知道他心里藏了什么。 他一直以为,等和苏家的合作结束,何遇就会和苏秋子离婚。但看现在的情况,两人这婚很有可能离不了了。 临近午夜,鞭炮声伴随着天空炸裂的烟花,将这座城渲染地逐渐热闹起来。何遇出了医院大门,就看到了小报亭旁边的苏秋子,她正在马路牙子上跳上跳下,似乎在取暖。 即使是除夕夜,小报亭也没有关门,报停窗口,除了挂了些报纸外,还挂了些塑料面具在卖,给小报亭增添了些生气。 女孩脸上戴了一张猪八戒的面具,萧索的风中,猪八戒的耳朵飒飒而动,女孩身形单薄,像被汪洋围困的孤岛。 何遇微抿双唇,起身走了过去。 即使已经立春,天依然是冷的,尤其是在夜晚。大年夜的马路,比平日冷清了不少。苏秋子站在马路牙子上,轻轻地跳上跳下,这样才能让她暖和一点。 她不知道何老爷子的病情怎么样,当时送他来医院时,她也随着车一起过来了。但她没勇气进去,她怕她一进去,又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来。 老爷子当时发病,她站在茶厅看了全程,她还是第一次从何遇的眼中看到慌乱,诚如何逢甲所说,何遇是他唯一的孙子,也是唯一陪伴在他身边的亲人。何逢甲也命苦,膝下一儿一女,女儿嫁入怀家,怀家当家去世,怕怀家以为何家对怀家虎视眈眈,不重用怀荆,所以出家了。而儿子结婚后,待孙子出生就和妻子离婚出走不知所踪。 目前老人身边,就只有何遇与他相依为命。对何遇来说,何老爷子又何尝不是他最亲近的人,而她对何遇来说不过只是颗棋子而已。何老爷子打定主意要让他们离婚,气到犯病,何遇自有取舍,她和他的婚姻走不远了。 想到这里,苏秋子小小地生气了一下。她也很无辜啊,一开始是何遇主动跟她求婚的,是他想利用她的,又不是她上赶着让他利用。而且,她母亲的事情,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苏秋子跳下马路牙子,眼睛被风吹得有些干。 她母亲的事情她听说过很多遍,她有个不光彩的母亲,婚内出轨她家司机,生下她后,在与司机私奔的路上出车祸而死。 因为这个母亲,父亲对她不闻不问,任凭她被继母继妹欺负。因为这个母亲,她从小在学校里就被人指点笑话孤立。因为这个母亲,她高三那年差点自杀。也是因为这个母亲,她现在要和何遇离婚…… 她刚出生她母亲就去世了,她甚至连她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对她而言,母亲不过是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的陌生人而已。 陌生人的罪过为什么要加在她的头上? 她思考过很多次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没答案,有答案也不会阻止别人继续把她母亲犯的错安在她头上。 所以,她索性不再去想,默默承担着这些,更加坚强努力,积极向上的活。 苏秋子想透了以后,就停下没再跳了。风太冷了,像刀一样,割透了她的大衣,靠着她的体温根本没法取暖。 而在她瑟瑟发抖时,她身上被披了一件大衣,大衣内带着人的体温,干燥温柔,苏秋子肩膀一缩,抬头看向了身边的人。 大衣给了她,何遇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男人皮肤被黑色的毛衣衬得冷白,在昏黄的路灯下,他的五官更加清俊。 苏秋子看过很多小说,描写中都会有一句灯光覆在主角的脸上,让他有了一种温柔。而这句不适应何遇,何遇不需要灯光,他比灯光更温柔。 见何遇过来,苏秋子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爷爷没事吧?” “嗯。”何遇淡淡应声,看着她缩在大衣里,垂眸问她:“怎么在这里冻着?” 苏秋子身体渐渐暖和过来,她站在马路牙子上,仍然比男人矮了不少。她仰头看着他,滑稽的猪八戒面具后一双眼睛干净清澈。 “我没地方去。”女孩小声说。 她结婚了,苏家她去不了。她马上要离婚了,染枫公馆她也去不了。 何遇安静地看着她,下一秒,他抬手将女孩的面具摘掉了。摘掉面具,女孩漂亮白皙的脸颊露了出来。她冻得鼻头有些红,眼眶也有些红,像是哭过。被他摘掉面具后,女孩有些不满地问道:“你干嘛摘我面具?” 她眸光跳跃,在黑暗中发亮。何遇喉头一动,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女孩皮肤冰凉,指腹触感柔软细腻,在她问出后,男人眉眼温柔,淡淡一笑,低声道:“因为我想吻你。” 苏秋子睫毛微颤,下一秒,她迎接了他的吻。 男人的唇一点一点吻在她的唇角,将她的心一点一点吻化了。这个吻好温柔啊,温柔得让人不舍。 意识迷离又恍惚,苏秋子沉沦在他的温柔中。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坚硬的自我安慰的铠甲崩塌,心底空空如也。她知道,她以后可能再也感受不到这种温柔了。 何遇的吻结束,苏秋子被他抱在怀里。她很眷恋他的怀抱,因为和他一样,给她足够的温暖和安全感。 事情总该有个结果,在临结束前,她想把话跟何遇说清楚。 “我知道我和你结婚是怎么回事,我也知道我不受待见。但不管是被你利用也好,被你爷爷不喜欢也罢,都没有关系。我很感谢你,结婚以后,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和你在一起的。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特别开心。” 苏秋子从他怀里起来,她说完这番话,为了让自己表现的坚强些,她还冲何遇一笑。她刚笑起来,男人低头吻在了她的耳边。 突如其来的吻,往往让人更加心动。苏秋子双眸微睁,她看着何遇,男人眉眼温柔,笑着看她。 “想一直开心下去么?”他问。 苏秋子心跳微微加速,她紧紧地盯着何遇,茶色的眼睛里蓄了一些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我……我们不离婚吗?”她抬眼看着他,嘴巴浅浅地一瘪。 何遇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他望着她,半晌后,轻声一笑,将她抱紧在怀,何遇低吻在她冰凉的发间,声音在黑夜弥漫,低沉好听。 “不离,我们不会离婚。如果你想,我们可以一辈子不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苏秋子:我身子都快被你做散了,我要离婚QAQ 何遇:晚了,一开始可是你不想离的。 苏秋子:QAQ 第25章 何遇要回医院照顾何逢甲, 苏秋子不敢去医院刺激老爷子,最后何遇派了车, 先将她送回了染枫公馆。 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 苏秋子心里七上八下的,到家还没平复下来。她去洗了个澡, 回到卧室躺在了床上。 凌晨一点多, 外面的鞭炮声还没有停。苏秋子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事。当想到小报亭跟前, 何遇对她说的话时,苏秋子翻了个身。 何遇说她要是想, 可以一辈子不离婚。这句话再回想起来, 仍然让人心动。苏秋子望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床, 耳朵有些发烫。 在两人的婚姻关系里,他强她弱,这段关系的生死也完全由他掌控。不管何遇是出于什么说出那样的话, 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这样说, 肯定就能做到。苏秋子漂浮不定的心,也随之安定了下来。 她不用再去考虑离婚的事情了,如果两人的相处融洽愉快, 不离婚也挺好。而他们两人的婚姻没有感情,终究是有些遗憾,未来如果何遇遇到喜欢的女人,她会主动退出。 何遇对她很好, 她不知道怎么对他好,唯一能做的可能也只有这件事了。 除夕夜已过,今天已经是新年了。苏秋子躺在床上,仍然像往常年一样自己度过,她已经习惯了在苏家阁楼上过除夕。而今天在染枫公馆,她翻身摸了摸身边的位置,想,要是何遇在就好了。 习惯了一个人的陪伴,在他不在的时候会想念。习惯了一个人对她的好,就更贪心的想要他对她更好。 何遇对她最好能好到什么程度呢?爱上她? 苏秋子想完就觉得自己太贪婪了,何遇对她已经够好了,她怎么还能肖想这种不切实际的好。 想到这里,苏秋子笑起来,她在自己的位置躺了半天没有睡着。最后,她蜷缩起身体,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着爬进了他的被窝。 刚一进去,苏秋子将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她舒展开身体,柔软的被子盖在身上,还有何遇身上清冽的味道,她像是被他抱在怀里包裹住了。苏秋子轻轻喟叹,闭上眼睛,很快意识昏沉,睡了过去。 何遇照顾了老爷子一晚,除夕夜在医院度过,两人都没有提傍晚发生的事情,相处得心平气和。等医生复查完老爷子的身体,确认老爷子身体无碍后,何遇随着老爷子一起回了何家。 大年初一,家人团聚,何遇在何家陪着老爷子下棋,喝茶,一直待到了傍晚。等到下午的时候,他接到缪华苓电话,说让他和苏秋子去她家吃饭。何遇和老爷子说了,老爷子同意,临走时,他给了何遇一个红包。 何家不缺钱,但新年长辈给晚辈压岁钱,图个好彩头。何遇笑着接了,和老爷子道别后,驱车回家。 这一觉睡得舒适安心,苏秋子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冰箱里也没什么吃的东西,苏秋子起床收拾了一下后,出门去公寓旁边的24小时超市买了点面包泡面。 现在春节的年味虽然不如以前足,但出门时候,还是能看出不一样来。大年初一,商厦内开业的店铺很少,一排排玻璃门上都贴着春联,喜气洋洋。 昨天下午着急去何家,他们家好像都没有贴春联,连个福字都没有。这是她和何遇婚后的第一个春节,也不能过得太马虎。苏秋子去超市里转了一圈,买了些福字和春联带回了家。 家里装修色调简洁大方,红红火火的春联贴上有些破坏美感。苏秋子吃过饭后,找了几张福字,决定随便贴几张意思意思,沾染沾染喜气就行了。 想到这里,苏秋子拿了福字,先去卧室和书房贴好,再拿了一张福字,去了门外。 大门上有电子猫眼,不能糊住,贴起来要相对费劲些。苏秋子一手撑着福字,让它不要掉下来,一手去抠胶带。胶带还没抠好,她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往电梯旁边一看,苏秋子甜甜一笑。 何遇也随着她一笑,看清楚她要做什么后,他走过去撑住了福字:“你弄胶带。” 女孩回神,点头抠开胶带后,将福字的四个角粘住了。 粘上之后,两人站在门前看着,门上贴着方方正正的福字,原本平常的的门上,有了点家的生机。 苏秋子很满意,她将胶带放好,回头问何遇道:“你怎么回来了啊?” 老爷子住了院,她本来以为何遇要陪着老爷子过完春假才回来。 “我爷爷上午出院,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何遇说完,对苏秋子笑道:“我妈打电话过来,今晚让我们过去吃饭。” 他话音一落,女孩的眼睛随之一亮,满是开心。他知道她喜欢母亲,也喜欢找因因玩儿,在母亲家里,她能感受很多以前感受不到,而他又无法给她的温暖。 看她开心,何遇也随之一笑,他想起什么一样,从大衣口袋里拿了红包出来,递给了苏秋子。 苏秋子还沉浸在去缪华苓家的喜悦里,何遇递了个红色的东西过来,她随手就接了。接过来之后,手指一捏,厚厚的一沓,她摸出里面装着的东西的轮廓,霎时间激动得心脏乱跳。 红包!都是钱的红包!好厚啊! 苏秋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何遇,何遇冲她一笑,道:“压岁钱。” 摸着厚度,怎么也该有一万,苏秋子第一次收到压岁钱,而且一收收这么一大卷,她压抑不住心下的激动,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我爷爷给的。”何遇道。 他话音一落,女孩脸上的笑容就是一顿,她拿着红包看了看,有些恋恋不舍,递给他说:“那你爷爷给你的,我不好要。” “拿着吧。”何遇浅笑道,“我的就是你的。” 他这么说也对。 苏秋子将红包拿回去,重新开心起来。 回家收拾了一番,苏秋子随着何遇开开心心地去了缪华苓家。到了缪华苓家后,苏秋子收到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压岁钱。她受宠若惊,有些无措,而缪华苓说连君因和何遇都有压岁钱,而她和何遇结婚,现在她也是她的孩子,所以压岁钱也有她的一份。 苏秋子和何遇婚后,缪华苓不只是说她是她的孩子,她也真的把她当自己的孩子看待,苏秋子心里感动又温暖。 苏秋子感动忐忑地收下,何遇将他那份也给了她,苏秋子第一次体会到了一夜暴富的滋味。 在缪华苓家的时候,苏秋子感到自在放松。缪华苓性子温和,丝毫没有长辈的架子。收了红包后,苏秋子又跟着去厨房帮忙。在厨房里帮忙了几次,苏秋子会的仍旧不多,但缪华苓丝毫不在意,笑着边做菜边与她闲聊。 过完寒假后,大四第二个学期开始,眨眼间苏秋子就要毕业了。缪华苓跟她说着毕业前要做的事情,还有毕业后要做的准备,细致耐心,面面俱到,苏秋子认真地听着。 “今年毕业生离校也在六月末或者七月初。”缪华苓笑起来道,“一般入职要在七月下旬,到时候会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七月份何遇工作不是很忙,你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出去旅行。” 说完,缪华苓笑起来,道:“因因跟我说,放寒假后,何遇说要带你出去玩儿,你们去哪儿玩的?” 上次连君因在厨房门口告状的事情,苏秋子记忆犹新。她不知道,原来在元旦的时候,何遇就已经想好要带她出去玩儿了。 她愣了一下,后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去的杞山,何遇教我滑雪了。” 女孩笑得开心,缪华苓也随着笑起来,她道:“何遇是个很好的玩伴对么?” “嗯。”苏秋子笑着回答。 锅里的汤煮沸,缪华苓拧了小火,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越来越近,我很高兴,包办婚姻并不是每一对都能像你们相处的那么好。何遇比他父亲有责任,你也比我性格好,能遇到这么合适的人,都是缘分。我常常叮嘱何遇要珍惜,你也要珍惜啊。” 缪华苓一直希望她和何遇能够一直走下去的,但缘分也并不是珍惜就能把握住。苏秋子想起昨天何老爷子被气得住院来,她心有戚戚,却不与缪华苓说。说了后,指不定会引起缪华苓和何逢甲的矛盾来。 苏秋子笑着应了,缪华苓笑着回头看了一眼锅里的汤。高汤已经熬煮了些时候,厨房里全是浓郁的香气,还有热腾腾的蒸汽,将人萦绕。 感受着厨房里温暖的烟火气,苏秋子觉得这才是家的味道。 缪华苓用筷子夹了刚做熟的菜,递给苏秋子让她尝尝咸淡。苏秋子笑嘻嘻地张嘴,刚吃下后,就夸了一句好吃。 何遇常年不在身边,连君因又不喜欢厨房,缪华苓做菜的时候很少有孩子陪伴在侧。而现在有了苏秋子,她心里竟觉得有些遗憾被弥补的感觉。 女孩夸了好吃以后,眼角就弯下来了,幸福和爱是装不出来的,缪华苓也随着笑起来。刚笑完,女孩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笑容顿住了。 她将电话挂断了,挂断后,察觉到她在看她,道:“是宋姨。” 缪华苓也处在富人圈子,但和连孝清结婚后,富人圈子的聚会她很少参加。她见过宋伊筠一次,看得出是个长袖善舞的女人,很会做表面功夫。在外人看来,她虽没有将苏秋子视如亲生,但保持了一个继母起码的礼貌。苏恭丞甩手不管苏秋子,一直是她负责给苏秋子发放生活费,另外还会在节日让苏秋子回去,一家团圆。 而这也只是表象而已,真正接触后,缪华苓才知道苏秋子过的是什么生活。苏秋子对待苏家的态度,也就无可厚非了。 缪华苓看着苏秋子挂断电话,道:“打电话做什么?” 宋伊筠又打了个电话过来,苏秋子掐断,抬头看向缪华苓,道:“让我和何遇初二回去吃饭。” 夏城习俗,大年初二是要回娘家的。可这个娘家,对苏秋子来说还不如不回去。上次保姆烫伤了她的手,这次宋伊筠母女又不知道要搞什么幺蛾子,她又不是傻,回去干什么? 看着苏秋子又掐断了一次电话,缪华苓想了想,说:“其实你可以回去一趟。” 她一说完,女孩就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缪华苓一笑,道:“有何遇在你怕什么?他看着脾气好,其实最护短了。” 晚餐做好,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晚饭。吃过晚饭后,连君因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何遇和苏秋子下了楼去放烟花棒。 花季雨季的小姑娘,最喜欢这种灿烂的东西。除夕前去采购的时候,连君因缠着父亲买了一堆烟花棒。父母年纪大了,不陪着她这个小孩儿玩儿。现在哥哥嫂子在,她就拉着他们一起出来玩儿。 而其实哥哥嫂子对烟花棒也没有她那么激动地喜欢,在给她点燃,她摇着烟花棒跑起来时,苏秋子和何遇则坐在了小区里的长椅上,看着她玩儿。 连君因拿着烟花棒,撒欢儿一样的跑着,烟花连接成一条绚烂的长线,像天上的银河,少女哈哈笑着,时不时喊苏秋子和何遇一声,两人手里也拿了两根烟花棒,笑着挥了挥。得到回应,连君因继续撒欢儿。 苏秋子坐在长椅上和何遇闲聊,何遇作为老板,大年初三就要回去上班了。其实即使是过年这几天,他也一直没闲着。 “你七月份的时候是不是就没这么忙了?”苏秋子问了何遇一句。 手上烟花棒已经燃尽,何遇重新点了一根递给了她,他浅应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接过烟花棒,苏秋子眸光闪烁,拿着烟花棒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璀璨的星光在黑夜划过,像用烟花作画。 苏秋子回过神来,她侧眸和何遇笑道:“看我。” 何遇看过去,苏秋子拿着烟花棒,在黑夜中她先在左边画了个半弧,又在右边画了个半弧。画完以后,她回头冲着何遇一眨眼,笑嘻嘻地说:“送给你的。” 今天夜里比昨天要暖和,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心下微软,何遇淡笑着,问道:“一颗心。” 她画成这个样子,何遇竟然都能看出来,苏秋子眼睛微微一睁。待看到他深邃眸中的笑意,她的脸又是一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苏秋子拿着烟花棒又是一挥,道:“是不是梗很老……” 她还未说完,后脑上就覆了一只大手,男人的气息逼近,他抬手托着她的头,在她唇角吻了一下。 双唇一触,脑海里炸开了烟花。 手上的烟花棒燃尽,两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何遇没有松开她,他的手滑到了她的脸颊边,温热的掌心干燥,男人的吻柔软又温柔,苏秋子眼中一片朦胧。 两人安安静静地吻着,苏秋子却觉得心脏却是要跳出来了一样。在她快要被何遇吻到呼吸不匀时,后面连君因突然喊了一声,苏秋子心脏跳到嗓子眼,一下将何遇推开了。 连君因拿着烟花棒,站在哥哥嫂子身边,甜甜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抬眸看着连君因,何遇淡声道:“你嫂子有些冷了。” 小姑娘眼睛格外尖,连君因说:“我看到你亲她了。” 被小姑娘撞破,苏秋子霎时间脸红心跳,抬不起头,而何遇听她说完,轻声一笑,应了一声:“嗯。” “哇,你们!”连君因气哼哼,“你们就秀恩爱吧,等我谈恋爱了,也跟你们秀。” 小姑娘语气里带着不满和气愤,以为她是真生气,苏秋子有些紧张和尴尬。她刚要说话安抚她,旁边何遇拿了一根烟花棒点燃,问道:“还要玩儿么?” “要~”连君因瞬间开心,接过烟花棒后,撒欢儿跑远,马尾一跳一跳得,像只小哈巴狗。 苏秋子:“……” 陪着连君因又玩儿了一会儿,苏秋子和何遇离开了缪华苓家。回了家后,两人就洗了澡。洗了澡后,就上了床。上了床后,就纠缠在了一起。 这几天休假,何遇的精力比平日更为旺盛。苏秋子承受不住,小声求饶,像窝在小窝里撒娇的小猫。何遇听了,眸色更沉,他轻声安慰着她马上就好,而下一秒,苏秋子又被带入他更深的世界之中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上午了。苏秋子是被电话吵醒的,她睁开眼,身边何遇已经起床了。她拿过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后,微抿了抿唇。 电话是宋伊筠打过来的。 早上有工作过来,何遇起床后就一直待在了书房。手上的工作即将结尾,他听到了卧室开门的声音。唇角浅浅一勾,何遇抬眸,不一会儿,书房门打开,穿着睡衣的苏秋子站在门口看着他。 她踩着地毯,阳光将她变得更为柔软,一双茶色的眼睛在双睫下清澈透亮。她察觉到他看她,眼神中略有犹疑,而后,她软软地叫了一声:“老公……” 声音清甜,像多汁的浆果。 她好像有事要说,只是还不知如何开口。何遇眸中笑意聚拢,他望着她,眉宇间皆是温柔,耐心的等待着,道:“嗯?” 第26章 苏恭丞给何遇打过电话, 想让他和苏秋子去趟苏宅。何遇还记得上次苏秋子手被烫的事情,以要陪刚出院的老爷子为由拒绝了, 没想到他的电话打到了苏秋子这里。 被何遇这么一问, 苏秋子也没有犹豫,直道:“我父亲打电话说让我们去苏家吃晚餐。” 她说完后, 男人就起身走到她身边, 倒没说自己去不去,而是问她:“你想回去么?” 苏秋子被问得愣了一下, 而后,她模棱两可地说:“应该回去一趟。” 何遇向来尊重她的想法, 这让她更不能太过自私。她是苏何两家合作的纽带, 她不能嫁给何遇后就和苏家老死不相往来了。 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的手指, 何遇问道:“不怕被烫手了?” 听他这么说,苏秋子一笑,抬眸道:“不怕, 我现在可是你的人,她不敢随便欺负我。” 去何家的时候, 何遇护短是护何老爷子,但回苏家,何遇护短是护她, 她一点也不紧张。 她说完后,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腻歪了些,她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何遇一眼。男人垂眸看着她,唇角微勾, 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嗯,你是我的人。” 下午四点,两人驱车到了苏宅。车刚停下,苏恭丞和宋伊筠亲自出门来接,阵仗颇大,苏秋子还有些不适应。最后,宋伊筠在前面先走,苏恭丞和何遇在中间,苏秋子跟在何遇的身后,边走着边笑了一声。 正和苏恭丞说话的何遇,低眸看她,问道:“怎么了?” 苏秋子怕别人听到,靠在他耳朵上小声道:“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威风的回家。” 耳朵旁边,女孩说话时气息温热,何遇眸光微动,回眸看她时,她已经继续往前走了。见他看她,苏秋子冲她一笑,眼角弯弯。 她这次确实比上次去何家时要放松,去何家时,忐忑紧张得像是被丢弃的小猫。而来苏家时,却变得有底气多了。想起上午她跟他说的话,何遇也是淡淡一笑。 夫妻俩的小动作一来一回,苏恭丞都看在了眼里,他没有多说,只笑着请何遇去沙发上坐下了。 苏秋子随着何遇坐在了身边,保姆刚倒了茶,宋伊筠就冲二楼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苏瑷。不一会儿,苏瑷从卧室出来。看到客厅的苏秋子和何遇后,走了下来。 她从小拉小提琴,学跳舞,气质里就带了股高傲劲。虽然眼神有些居高临下,但态度还算礼貌,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就窝在了母亲身边。 苏家今天对苏秋子的态度,像是整齐划一的训练过。不亲热,但也保持了面上的友好。看来上次她和何遇离开后,苏恭丞没少教训宋家母女。 就这样,苏恭丞和何遇在交谈工作,宋家母女在另外一边的沙发上看平板电脑,而她则坐在何遇身边喝茶。说话声在空旷的客厅里蔓延开,竟有一种诡异的融洽。 和宋伊筠讨论了一会儿,苏瑷将手上的平板电脑递给苏恭丞,问道:“爸爸,这款跑车怎么样?” 苏瑷前段时间刚拿了驾照,苏恭丞在邀请苏秋子和何遇回家前跟她承诺过,若是这次她表现好,就给她买一辆跑车。苏瑷今天表现这么友好,一来是不敢忤逆父亲,二来也是为了这辆车。她本来性格挺刺儿的,但她为了跑车她可以忍忍。 被她打断交流,苏恭丞没有丝毫不悦,他视线在平板上一瞥。屏幕上是一辆奔驰小跑,火红色的车身,线条流畅,挺适合女孩子开。 “你喜欢就买。”苏恭丞不甚在意地说。 父亲同意后,苏瑷高兴起来,笑着说:“那我明天就去试驾。” 说完,苏瑷看了苏秋子一眼,眼尾闪过一丝不屑和得意。 她虽说答应父亲今天对苏秋子客气些,但她心里仍然咽不下这口气。刚才她是故意当着苏秋子的面给父亲看车的,她要让苏秋子知道,她即使嫁给何遇,仍然改变不了什么。何家的钱不是她的,苏家的钱也不是她的,而她苏瑷现在仍然是苏家有求必应的小公主,她一辈子都过不了她这样的生活。 苏瑷眼角的神色一闪而过,苏秋子还是捕捉到了。她知道苏瑷这样做的目的,苏恭丞向来是个大方的父亲,对于苏瑷的要求他有求必应。小时候是洋娃娃,长大了是跑车,苏瑷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但她这样做的意义不大,因为父亲从小就偏心,她都已经习惯了。 敲定了车子,苏瑷满意地将平板一收,冲餐厅的方向喊了一句:“张姨,拿点橙子过来。” 餐厅里人赶紧应了,听到那人声音,苏秋子眉头微蹙。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女人端着切好的橙子过来了。她将橙子放在桌子上,笑眯眯地对苏瑷道:“这是今天新买的,又新鲜又甜。” 保姆在说话的时候,也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正盯着她看的苏秋子。她脸上的笑意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她没有说她,她倒先给她白眼看了,苏秋子心里冷笑道。 苏瑷没有搭理保姆,拿了橙子来吃。保姆讪讪一笑,起身离开。她刚要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温和的声音。 “这位保姆还没有辞退么?” 何遇一说话,客厅里霎时间安静下来。保姆回头一看那位矜贵斯文的先生,眼神一片慌乱,匆忙看向一旁的宋伊筠。 宋伊筠没想到何遇还记得这个保姆,她不过上次烫了苏秋子的手一下而已。收到保姆的求助,宋伊筠笑了笑,和何遇道:“张姨在我家做了很多年了,上次是不小心犯了一个小错误,不至于把她辞退呀。” 主人替她说话,保姆赶紧顺着她意思给苏秋子道歉:“是的,小姐,我上次真不是故意的。” 何遇把这件事提起来的,明显想给她讨回个公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了,苏秋子索性今天就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她看着保姆,道:“上次不是故意的,那以前你把碗摔碎了,把我推到碗的碎片上,也不是故意的么?” 这个保姆是宋伊筠从宋家带过来的,对宋伊筠忠心耿耿。知道宋伊筠不喜欢她,从小没少欺负她对宋伊筠表忠心。现在事到临头,竟然还有脸给她道歉说不是故意的,苏秋子都被她给气笑了。 苏秋子话音一落,保姆只觉得她身边那个男人就抬眸看了过来。男人气质温文尔雅,但一双黑眸深邃黑沉,让人心底发怵。她心底心虚又害怕,只能再次向宋伊筠求助。 事情保姆是做过,但苏秋子口说无凭,宋伊筠道:“秋子,这不是小事儿,你当着何先生的面,可别瞎说。” 苏秋子看着她,只一笑,道:“宋姨,这些事您都知道。” 何遇的视线安静地投注了宋伊筠的身上。 宋伊筠一下就慌了,她急忙否认,连声道:“她做的事情,你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你要早跟我说,她欺负你,我在就把她辞退了。” 说完,宋伊筠对张保姆说:“老张,我们家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你今天收拾收拾,从我家离开吧,我们可不用这么黑心的保姆。” 张姨一下无助得哭了起来,苏恭丞觉得有些烦,看了宋伊筠一眼,宋伊筠赶紧起身,带着保姆离开了。 客厅发生了一件小插曲,何遇就只有开头说了一句话,事情的发展他全程没有参与,而他似乎又参与了,好像在操控着这件事情一样。 保姆被辞退,苏秋子痛快了些,她看了何遇一眼,男人冲她温柔一笑。 苏恭丞今天邀请何遇来是商谈工作的,没想到被这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儿给搅和了。他有些不悦,神色不满地看了苏秋子一眼,随后对何遇道:“都是些小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咱们继续聊。” 对于父亲怎么对待自己,苏秋子早就已经习惯了。小时候被欺负,她还希望能让父亲来救她。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父亲从来没有帮过她。她以为她已经习惯了父亲对她的漠视,但听他说她被保姆推到碎碗片上时,她心下还是一凉。 在苏恭丞的视线又扫过来时,苏秋子冰冷的手被一个人握住了。掌心一暖,直达心底,她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握住她手的何遇。 何遇安静地看着她,淡淡一笑,捏了捏她的掌心。那一瞬间,她的身体像是被灌注了一股暖风,霎时间融化鲜活了起来。 握住苏秋子的手,何遇抬眸看向苏恭丞,笑道:“工作的事情先放一放,我想谈谈刚才的事情。事情对您来说是小事,对秋子和我来说可是大事。她现在是我的的人,被人欺负受了委屈,我是要给她讨个公道的。” 听何遇这么说,苏恭丞不好说什么,他只道:“保姆已经辞退了。” “这件事情,保姆自然是有责任。”何遇浅笑一声,道:“虽然这样说不礼貌,但秋子被欺负,也有您的责任。您平日工作太忙,对秋子有所疏忽,所以才导致她被保姆欺负。” 就算何遇是何氏集团继承人,能力出众,但他是他的女婿,终究是小辈。被小辈这么评判,苏恭丞眉头紧蹙,眼底隐有怒气,却不能多说。 苏家这次请苏秋子和何遇回来,是苏恭丞的意思。目前两个集团合作正在推进,苏恭丞也见识了何遇的能力。这人心思极深,谁都看不透他儒雅的外表下藏着什么狼子野心。有可能这一秒还跟你彬彬有礼的谈合作,下一秒就笑着吞并了顺骋集团。 二十年前,苏舜城背叛何家,终究是心虚。未来若是何家报仇,对他不利,他即使靠着宋伊筠宋家在政府的关系,勉强稳固住顺骋集团,但也会元气大伤。 他不想与何家起冲突,所以对何遇才格外殷切。 苏恭丞压下怒气,淡声道:“我确实也有错,针对我的错误,我以后会尽力补偿。” 何遇看了一眼对父亲的道歉面无表情的苏秋子,笑着说:“既然您这么说,不如就现在开始补偿吧。” 他话音一落,苏家三人都看向了他。何遇看了一眼对面的眉头紧皱的苏瑷,道:“您刚刚答应给苏小姐买一辆跑车,苏小姐和秋子同是您的女儿,公平起见,我觉得也应该给秋子买一辆。” 何遇说完,女孩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微微一抖。 何遇话音一落,苏瑷立马就炸了,她被苏秋子抢去了未婚夫,以后还要被苏家公平对待,那就代表以后苏家的钱是要和苏秋子平分的。 她不敢冲何遇喊,转头看向苏秋子说:“苏秋子,你今天又是辞退我家保姆,又是问我爸爸要车,也别太狂妄了。你什么本事都没有,还不是仰仗了何先生!” 苏秋子原本还没缓过神来,被苏瑷这么指摘了一番,她抬头看着苏瑷,纠正道:“小瑷,你这话说得不对。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太太,夫妻俩之间的事情,算不得谁仰仗谁,只能算是互相帮助。” “对。”何遇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夫妻两人一唱一和,对付她自己一个,苏瑷心中又气又妒,她从没想过苏秋子竟然这么伶牙俐齿,一时间气到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刚送走保姆的宋伊筠回来,眨眼间也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相比女儿,母亲还稳重些,但也明显不如一开始心平气和。她可以对苏秋子客气,但要让苏家给她买车,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看着何遇,解释道:“何先生,我们给小瑷买车是因为乐团距离家里远,她每天晚上要练习很晚才回家不安全。再者说,您让我给秋子买车,她有驾照吗?” 何遇淡淡地哦了一声,转头看向苏秋子。女孩眼底压抑着激动,抬眸看着宋伊筠,软声道:“宋姨,我可以考的。” 最后,苏恭丞答应了给苏秋子买车。 经过客厅这件事情,宋家母女没了吃饭的心思,餐桌上气氛压抑,苏秋子却吃了她在苏家有史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顿晚餐。 她现在还觉得像是在做梦,父亲从小就没有给她买过什么。而现在,他竟然同意给她买车。苏恭丞答应之后,何遇就递了茶让她向父亲道谢。但这杯茶,苏秋子最应该敬的是何遇。 经过今晚,她才是真正见识了何遇。表面温文尔雅,实际见招拆招,步步为营,他从辞退保姆开始就已经想好了今天要给她要辆车。苏家所有的人,仿佛都是他手里的棋子,他气定神闲的将棋下完,最后还赢了。 这样的男人令人崇敬而又害怕,偏偏如此,让他更有魅力。 吃过晚餐后,何遇和苏秋子准备离开。何遇上车发动了车子,看到苏秋子正望着车窗外灯火通明的苏宅看着。他笑了笑,问道:“想什么呢?” 苏秋子回神,她回头对上何遇的视线,诚实道:“在想苏家什么时候给苏瑷买房。” 说完以后,她自己又开心了起来,像是一只偷吃了鱼的小野猫。即使是贪心,也贪心的可爱。何遇心下像是被猫爪子挠软了,低声一笑,开车驶离了苏宅。 在回家的路上,苏秋子想了很多。父亲答应给她买车,但她要有驾照车子才能落户道她的名下。这样的话,她就要马上去学驾照了。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林青就想拉着她去学了。但当时苏秋子忙着兼职,又想着自己先以买房为主,一时半会儿也买不起车,就没有去学。 谁料,计划不如变化快,她竟然先有车了。苏秋子心底其实还是喜欢房多一点,有了房才有归属感和安全感。但有辆车也不错,大不了等她买了车以后再卖掉,拿了钱付首付。 想到这里,苏秋子立马给自己定了计划学驾照。以免时间拖久了,苏家再反悔。 从苏宅回到家后,何遇接了电话就去书房工作了。苏秋子回到卧室,微信上询问林青关于驾照的事情。 要想快点拿到驾照,就要将科二科三的课时尽快刷满。周一周五她要在电视台实习,没有时间,思来想去,周末在陶艺舍的兼职不能再做了。 想到这里,苏秋子给关林打了个电话。 她给关林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老板好像正在打游戏。接了她的电话,语气满是不耐,苏秋子询问是否要过会儿再打给他时,他懒懒地说了一句:“有话快说。” 得到老板许可,苏秋子赶紧道:“老板,我想去学车,工作日我要实习,没有时间学。就只能周末的时候去刷课时,这样的话,就没法去陶艺舍兼职了。我怕到时候陶艺舍没有时间招人,所以提前跟您报备一下。” 电话那端听她说完,“啪”得一声,打火机声音响起,关林问道:“你买车了?” 老板这么问,苏秋子腼腆地回答道:“还没有,要学出驾照来,家里人才给我买的。” 她话音一落,电话那端是短暂的沉默。半晌后,老板似乎一乐,道:“跟我你还撒什么慌?” 关林知道苏秋子的家境,原生家庭就没钱,她从大三就开始各种兼职给自己挣学费,给妹妹挣学费,小小年纪肩扛家庭重担。好不容易结婚了,谁料结婚后日子更难过。她老公估计是个公司小职员,天天死忙还赚不几个钱,这样她不但兼职,还要照顾家里,整天忙得焦头烂额。 就这种家庭,她哪儿有钱买车? 苏秋子还要说什么,关林打断了她,问道:“你还缺钱么?” 她房子还没买呢,苏秋子点头说:“缺啊。” 电话那端停顿半晌,关林道:“你先学车,有时间的话还可以来陶艺舍,我给你按小时结算工资。” 苏秋子在陶艺舍兼职一年多,深知关林的脾性,他特别怕麻烦,兼职的员工都是按天算工资。他肯给自己按照小时结算工资,真的是十分帮衬她。原本辞掉陶艺舍的兼职,苏秋子就有些不舍,听他这么说,苏秋子开心地对他感恩戴德。电话那端,关林淡淡应了,挂断了电话。 和关林挂了电话,苏秋子拿着手机又激动了一会儿。激动完后,她起身出门,看到书房门虚掩着,里面的灯光顺着门缝洒在了门口的地毯上。 何遇还没有忙完。 苏秋子看了一会儿,没有去打扰他,她抿了抿唇,去了浴室。 何遇手边的工作忙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他前段时间出差侨城了解建材市场,现在那边的工作在暗中缓慢执行。 书房灯光明亮,更衬得窗外夜色黑凉,何遇望着天边划过的流星,想着今天和苏恭丞聊的事情。半晌后,他起身离开了书房。 推开卧室门走进去,何遇就闻到了一股花香。他抬眸看过去,苏秋子抱着被子,正半抬着身体他。 女孩刚洗过澡,一张小巧的脸藏在乌黑的长发之间,她身体有些歪斜,露出了半截锁骨。柔软的灯光下,女孩双眸清亮,正看着他。 “你忙完了吗?”苏秋子笑起来。 她今天很开心,所以说话的时候,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红润的双唇弧度刚好,鲜美饱满。何遇低应了一声,他走过去坐在了床边,苏秋子见他过来,笑着躺下了。 “这么开心?”何遇垂眸,深沉的双眸里带着笑意。 小姑娘藏在被子下面点头,像是藏在雪堆里抱着坚果的小松鼠,开心又满足。何遇眸光一柔,伸手抚过她的唇。 他的小妻子,未免也太好养了些。 男人指腹柔软,指纹在她的唇上擦过,像是一点点撩拨着她身上的火。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笑起来说:“好香啊。” “哪儿香?”何遇笑着问。 苏秋子小鼻子皱了皱,像是在确定香气的位置。不一会儿,她脸微微发红,对何遇道:“我香。” 女孩刚洗过澡,身上带着玫瑰花香,她也像玫瑰花瓣一样,白里透红,悄悄绽放。 何遇眸光一动,他双手支撑在她的身侧,呼吸温热,声音低沉。 “是么?” 男人身体逼近,带来了一股海洋与香草的香气。女孩的柔软与男人的清冽混合在一起,夜色下,卧室里的灯光都朦胧暧昧了起来。 苏秋子耳垂发烫,她声音变轻,小声说:“不……不信你尝尝。” 男人听了她的话,眸中黑沉翻涌,半晌后,他低头吻在了她的唇角。 好,他仔细尝尝。 第27章 室内一片旖旎, 做到最后,何遇低吻了一下她的唇角。她今晚与往日不同, 即使他做的过分, 她也没有求饶。 心跳拍打着胸壁,他将乖巧的女孩搂在怀里, 声音低哑:“还可以么?” 苏秋子意识像是被抽离出了身体, 窝在男人的怀里,小声说了一句:“可……可以。” 说完以后, 她低声补充:“我……我只是想感谢你。” 男人眼底的疯狂还未褪去,而女孩的话让他眼底渐渐浮了层深沉的雾气,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灯, 橘色的灯光照不透男人眸间的神色。 “买车的事情?”何遇问。 “嗯。”苏秋子浅声应道, 她抬眸看他,茶色的眼睛微微有些涣散,问道:“喜欢吗?” 对上她的眼睛, 何遇眼底的雾气消散,眉宇间浮上一层温柔, 他轻轻吻了吻她,应声道:“喜欢。” 女孩笑起来,支撑不住, 渐渐睡了过去。 昨晚不知道做了多久,苏秋子睡得很沉,早上手机闹铃响了两遍,她才睁开了眼睛。睁开眼时, 就看到了站在卧室窗边正在穿衬衫的何遇。 他应该洗过澡了,头发短而清爽,五官轮廓立体深刻。他身材颀长高大,站在窗边的阳光下,白色的衬衫被覆上一层柔光。他手臂抬起,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正在慢条斯理地扣着袖口。男人侧身望着窗外,双眸深邃,薄唇微抿,有一种矜贵儒雅的精英感。 联想到他昨天晚上在床上的样子,苏秋子脑海里冒出一个词来:斯文败类。 察觉到床上的她醒过来,男人垂眸看了过来,刚刚思索时深邃的眸光消失,替换成他固有的温柔。他扣好袖口,拿了旁边的领带对苏秋子笑道:“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说话间,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墨蓝色的领带打好,同时套上了西装外套。一时间,柔软的阳光被凌厉的西装收敛,同时衬出些力挽狂澜的成熟稳重。 这几日休息,何遇的穿着一直很休闲,大衣高领毛衣,温和有礼。现在换了衣服,苏秋子竟然恍了一下神。 她回神,从床上爬起来,对何遇道:“我今天有工作。” “电视台的工作?”何遇问道。 “不是,接的散活。”苏秋子说完,她补充道:“正经商厦开业,不是酒吧。” 说到后面,她声音渐渐变小,冲着他只是笑。 上次酒吧碰到,回来后他给了她一张卡。卡里的钱不多,十几万也够日常开销。但她的生活模式仍然没有改变,平时电视台实习,周末陶艺舍兼职,偶尔还会接一些散活,一直在努力赚钱,勤劳致富。 何遇看着她的笑,点头应了一声:“好。” 苏秋子起床赶着地铁去了商厦,她今天有两场主持,都是开业典礼。她能力好,形象佳,兼职渐渐做多以后,主动找上门的散活也多了起来,甚至多到让她有了选择的权利。 今天这两家,就是她挑选的报酬比较丰厚的两家商厦。 现在是二月初,夏城的气温渐渐回暖,但风依然寒凉。苏秋子穿着旗袍礼服,笑都被风吹僵了。好不容易主持完,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苏秋子裹上羽绒服的时候,接到了林青的电话。 苏秋子捂着耳朵问林青怎么了,林青问道:“IO酒吧主持人来不来?” 苏秋子一听,道:“算了吧。” 早上刚和何遇保证了是正经商厦。 林青说:“过节报酬翻倍,两千。” 苏秋子:“……” 苏秋子犹豫了一下午,最后还是给何遇打了个电话。何遇那边好像正在开会,苏秋子长话短说和他说了今天晚上要去酒吧主持的事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有些不要脸,毕竟早上刚保证了是正经酒吧。上次在酒吧碰到以后,何遇说他不是一个严厉的丈夫,不干涉她的自由,让她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好。但苏秋子觉得自己还是要有点身为人妻的自觉,还是跟丈夫报备一下比较好。 “可以吗?要是不可以的话,我就不去了。”苏秋子问道。 她安静地等待着,电话这端还能听到些会议内容,不一会儿,何遇说:“你想去就去吧,注意安全。” 得到许可,苏秋子松了口气,连声保证后,高兴地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苏秋子就去IO酒吧找林青了。到后台的时候,林青正在打电话,电话似乎一直没人接,她脸色有些不好。抬头时,看到苏秋子,她一笑,问:“怎么才来?” “我得跟我老公说一声。”苏秋子过去将东西放下,看到林青脸色有些发白,她问道:“你来月经了?” 林青痛经,以前就有在宿舍痛得躺两天的经历。 “没事,吃了止疼药了。”苏秋子还要再问,林青指了指化妆台,道:“你先补妆。” 见她虽然气色差,但不像是肚子疼的样子,苏秋子放心下来,拿了眼影盒开始补妆。商厦主持的妆比较典雅,酒吧的妆要浓一点。林青就收了手机,边看她化妆边和她闲聊:“你老公限制你人身自由啊?” “没有。”苏秋子夹着睫毛,解释道:“夫妻之间要互相尊重嘛。” 林青眼尾一挑,端详着苏秋子,她觉得苏秋子比以前漂亮了,尤其是婚后。以前的时候像一株百合,现在花瓣上浮了层粉,像玫瑰。 “你俩感情是越来越好了。”林青感慨,语气里带了些不明情绪,她问道:“你们会一直过下去么?” 苏秋子匆匆忙忙补妆,听了林青的话后,她画着眼线的手微微一顿,道:“我也不确定,但何遇说只要不想就不离婚。谁知道呢,说不定后来我就离了呢。” 说完,两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主持开始,苏秋子仍然被嘘穿得多,酒吧震天响的电子混响音乐吵得她脑壳疼。不过为了这两千块,她都忍了。 今天没有人请苏秋子喝酒,她一直在后台,主持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接到了何遇的电话。 苏秋子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接了电话,她这边很吵,而何遇那边很安静。 “喂。” “你结束了么?”何遇问道。 “啊?”刚刚一阵电贝司高弹,苏秋子没听到何遇说什么。 何遇也听到了,他站在窗边,望着宴会厅楼下,沉声道:“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这句话苏秋子听到了,听到以后,她愣了一下,道:“我可以自己回家。” 男人道:“我怕不安全。” 何遇的声音很好听,相比酒吧嘈杂的音乐,他的声音像是空旷悠远的古琴声,低沉而又有味道。 心底有些异样,随后又是一暖,她笑起来,道:“九点半,IO酒吧。” 电话那端,女孩说了时间地点,有人喊她,她匆匆忙忙把电话挂了,也切断了耳边的嘈杂。 重归安静,入耳是低沉悠扬的大提琴声,宴会厅内,衣香鬓影,灯红酒绿,今天是夏城的慈善晚宴。 何遇挂掉电话后,抬眸看了不远处的顾虞一眼。顾虞察觉到他的视线,起身走了过来。顾虞和何遇是同窗好友,两人理工大学本硕同窗,他是EV的元老。 “我要走了。”何遇和顾虞道。 顾虞是一名建筑设计师,然而酷爱健身,性格又潇洒不羁,即使穿着高级礼服,也有些像健身教练。 他疲于应付这种场面,问道:“你去干什么?” 何遇简单道:“接我妻子下班。” 他这么一说,顾虞一笑道:“你亲自去接?” 和与他打招呼的人微微颔首,男人彬彬有礼,优雅斯文,他侧眸看了一眼顾虞,道:“我的妻子自然是我去接。”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顾虞知道他那个妻子,当初为了和苏家合作,又不想与苏家彻底和解,所以退而求其次娶了这么一个苏家大小姐。 而现在这个退而求其次,好像不仅仅是退而求其次了。 顾虞笑了起来,他双肘后撑在阳台的扶栏上,看着何遇道:“你现在真是……我记得你以前拒绝女人的时候,总会说你得找个你爷爷喜欢的妻子。你爷爷喜欢你现在的妻子么?” “会喜欢的。”何遇淡淡地说:“只要我喜欢他就会喜欢。” “所以一开始那些追求你的女人,追求不到你是因为你不喜欢?”顾虞挑眉。 事情交代完,何遇没有继续逗留。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将香槟喝完,拍了拍顾虞的肩膀笑着离开了。 九点半,酒吧主持结束,苏秋子匆匆下台。下台的时候,她接到了何遇的电话,何遇已经到了。她挂了电话回到后台,边收拾东西边对林青道:“我走了啊。” 然而林青没时间搭理她,她正在打电话。 “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我从七点打到现在,已经脑补你跟别人上了三个小时的床了。”林青不满道。 “工作也不能不接电话,你冲我发什么脾气。谁不工作啊,接个电话那么难吗?” 苏秋子停下动作,看了林青一眼。林青冲她挥手,让她先走,回头继续和电话里的人吵架。 听这架势,电话是给许绍打的。林青和许绍谈恋爱后,异地恋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今年春节,两人在家就待了两天。今天林青来了夏城,许绍回了景城。 两人是都挺喜欢对方,但异地恋也会产生很多问题和矛盾,相爱的人虽然甜蜜,但也挺不容易的。 林青让她离开,苏秋子也没再等,她急忙出去找何遇了。 何遇晚宴喝了酒,车是司机开过来的,就停在了酒吧的地下车库。苏秋子找到车后,赶紧跑过去了。 拉开车门上去,何遇正在闭目养神,他微仰着头,侧脸被灯光和黑暗割开,像是戴了一面面具,神秘而魅惑。 苏秋子上车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她刚小心地关上车门,何遇就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在暗影里,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见他醒来,苏秋子笑起来,道: “你来得好早啊。” 她身上带着清甜的果汁香气,一双眼睛透亮地看着他,鼻头冻得有些红红的,像一只乖巧的驯鹿。 何遇侧眸看着她,淡淡一笑。 “嗯,怕小可爱等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草莓味的小可爱。 苏秋子:你怎么知道? 何遇:我尝过。 第28章 他好像喝醉了, 声音都被酒燎得有些沙哑。 苏秋子想起元旦聚餐,他去接她时, 自己说的话。那时候她喝醉了, 才这样说的,他倒是记得挺深的。 苏秋子不好意思一笑, 脸微微一红, 道:“不急不急,小可爱不急。” 何遇安静地看着她, 半晌后,他回过头去。闭上眼睛后, 淡淡地笑了起来。 何遇一路都很安静, 他好像睡了, 一直在闭目养神。等回家以后,他进了浴室洗澡,苏秋子思索半晌, 还是给林青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端,林青好像刚哭过, 苏秋子问她要不要紧,她说自己没事。然后,就絮絮叨叨跟她讲异地恋有多苦。 她和许绍在一起后, 两人见面的时间很少。许绍是实习生,每天都要在台里帮忙。林青的时间倒是比较自由,演出也就需要半天的时间,但她每天都有演出。夏城距离景城的车程是四个小时, 根本没时间去找许绍。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甜甜蜜蜜,每天打个电话发个视频就觉得很幸福。但时间久了,工作不交叉,生活不在一起,想见面的时候还要隔着屏幕。她不知道许绍多忙,许绍不知道她多苦,积累下来重重矛盾爆发了。 今天林青痛经痛得死去活来,还是她师兄去给她买的止疼片,而她一直和许绍打电话,许绍却一直没接。她当时就想,需要的时候不在身边,那她还要他干什么?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意义又是什么? 林青说到最后,说:“我想跟他分手,还不如跟我师兄好呢。” 林青的师兄是个魁梧的大胖子,平时乐呵呵的,跟尊弥勒佛一样。他待林青很好,林青也很喜欢他,但两人之间的感情是师兄妹情分,像亲情。 苏秋子知道这是林青在说气话。 这种时候的女生特别脆弱,也容易钻牛角尖,苏秋子只能安慰。林青也是委屈久了爆发了一下,安慰下之后,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跟苏秋子打了一通电话,林青说:“你今天是你老公接你下班的吧?” 话题突然跳到这里,苏秋子愣了一下,道:“嗯。” 林青叹了口气,道:“你俩虽然没有感情基础,但比我们幸福多了,最起码你需要的时候,你老公一直在。” 林青的话,让苏秋子的思绪一顿,但她仍然是清醒的。确实,和何遇在一起后,她好像不用努力就能过得很好。但是弱小的一方依存强大的一方,决定权永远在强大的一方那里。他可以带你进入天堂,也可以将你坠入深渊。 这种依存关系太不真切了。 她思忖了半晌,最后她和林青道:“其实万事还要靠自己,男人是靠不住的。” 电话那边,林青听她认真的语气,倒被她说笑了。最后,她附和道:“确实靠不住,好啦,我现在心情好了,肚子又疼了,先挂了。” 挂断电话,卧室重归安静,不一会儿,浴室门开,苏秋子一抬头,看到了走出来的何遇。 男人刚洗过澡,头发半干,沾着些湿漉漉的潮气,有些刘海垂在光洁的额前。他穿着白色的浴袍,领口处微敞,锁骨连接着肩颈线,精致漂亮。他平日是健身的,身材很好,浴袍下的肌肉线条流畅精美。 刚洗过澡,何遇的眼睛似乎比刚刚更为黑亮了些,像是蛰伏在草原里的狼,安静地看着她。 他今天好像是喝醉了,与往日有些不一样,温柔的眼神里,带了些轻狂的放肆。 看了她一会儿,走到了她身边。男人身上似乎还带着水汽,过来时,空气都变得有些温凉。 他的手指抚在了她的唇上,苏秋子知道他这个动作是要做什么。 男人指腹柔软清凉,但却像是将她给点燃了。他抚着她的唇,她仰头看他,喉头一热,苏秋子道:“我去洗澡。” 她还未起身,男人望着她,温柔一笑,嗓音低哑。 “我帮你。” 最后,所有的事情都在浴室里结束了。 两人做完,苏秋子被何遇抱着洗完澡后,又被他回到了床上。 何遇今晚确实喝了些酒,酒精让人难以自持,等身体温度迅速蹿升,最后在慢慢冷却,体内的酒精也随之挥发了。 他清醒了,望着苏秋子的双眸重归深邃柔软,像夜色下的温泉,变得更温和了。 卧室里关了灯,窗外有一丝月光倾泻了进来,清冷皎洁。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温热缠绵。 “初七晚上有场晚宴,你可以陪我去参加一下么?”何遇问。 这是何遇第一次邀请她一起参加晚宴,苏秋子迷迷糊糊的,她想了想,问:“嗯,在哪儿?” “青竹轩。” 电视台初七开始上班,苏秋子初五的时候就回了电视台帮忙。因为过节的缘故,电视台这段时间一直挺忙的,除了各种春节综艺,还要忙着筹办元宵节晚会。等元宵节晚会录制结束,这段忙碌才算是告一段落。 初七正式上班,电视台渐渐热闹起来,大家互相拜年,苏秋子收到了很多特产,其中谢佳谷送的最多。 谢佳谷是乡村综艺节目主持人,春节是最忙碌的时候,要上山下乡录制节目。从年前就开始录制,一直忙到现在。 等大家差不多打完招呼,曹亭平过来,敲了敲主持人办公室的门,说:“开会。” 这次会议的议题是元宵节晚会,因为距离春节比较近,元宵节热度相对下降。再加上上头要求勤俭节约办晚会的文件,元宵节晚会相比其他节日的晚会来说要简单。 晚会主持人要求没春晚高,定了四个综艺节目主持,另外,这次苏秋子被安排做了场下猜灯谜的主持,这还是苏秋子第一次参与到晚会的主持上来。 曹亭平看着苏秋子,一脸欣赏道:“这场晚会虽然不大,但对实习生来说,主持完后成长的空间很大。而且如果主持出彩,也会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说完,曹亭平对蔡佳羽道:“至于小蔡,经验和实力不如小苏。但公平起见,也要给你曝光的机会。元宵节晚会前,台里要求录制一个庆祝元宵节晚会的宣传片在电视台播放,到时候你去吧。” 领导一声安排,表面公平,实际偏心得很明显,会议室人人各有心思。 实习主持第一次上场主持,不紧张就不错了,能多出彩?再说,在元宵节晚会这种收视率一般的小晚会,即使能出彩又能给几个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宣传片不是主持人相关的工作,但主持人参与录制,中间放一个实习生的位置,相当于一群主持人推选电视台新主持。宣传片制作结束,在元宵节前,会在电视台黄金档每天按时播放,这才是真正刷观众眼缘的机会。 事情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从春晚录制时开始,蔡佳羽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倒,而她则朝着越来越差的方向倒。 会议结束,主持人从会议室离开。朱檬神色不太好,综艺节目主持人柳清边走边和她笑道:“我就说你和你徒弟都太老实了吧。” 柳清长得漂亮,是电视台综艺节目一姐,和娱乐圈内好多明星都是好友。在主持人里,算是比较敢说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蔡佳羽跟在陈铭身后也正往外走着。听到她这话,蔡佳羽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柳清,而后视线投注到陈铭身上。 小姑娘长得白净,身材瘦小,一双大眼睛看谁谁觉得楚楚可怜。 曹亭平在电视台内的口碑并不是特别好,和不少实习生其实都说不清道不明。但他一开始,是看好苏秋子,提点蔡佳羽的。到了元旦的时候,对两个实习生都是公平对待的。 但是春晚的时候,天平就倾斜向了蔡佳羽。 当时在观众席发生的事情,几个主持人是都看到了,今天曹亭平这个决定一下发,别人或许还会怀疑,但他们几个基本可以确定,曹亭平和蔡佳羽有些关系。 徒弟私下作风问题,陈铭不好评判,但被柳清这么说,蔡佳羽求助到他头上来,他不得不替她说句话。 陈铭道:“行了行了。” “行什么行?”柳清反驳,她看了一眼蔡佳羽,笑了笑道:“我这是未雨绸缪。人家关系硬,指不定什么时候,火就烧到我身上来了。” 蔡佳羽是综艺节目主持人,而柳清是夏城电视台综艺节目一姐,对蔡佳羽的培养是朝着她那个方向培养的。 如果蔡佳羽发展不错,两人真的少不了一番龙争虎斗。 但这都是后话了,毕竟柳清底子深厚,很多参加台里节目的明星都是看她的面子,蔡佳羽想要爬到她的位置,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几个人说着说着,就各自散去录节目了。 对于职场上的这些事儿,大家司空见惯,有自己的一套处理标准。领导做这种事情,他们也就背后说说,不会当着领导说什么。柳清刚刚那番话,也只是拿话刺刺蔡佳羽而已,蔡佳羽想爬到她头上,也还需要些时日呢。 但现在蔡佳羽这把火,是已经烧到苏秋子的屁股上了。 苏秋子没办法,柳清说得对,不管这关系正当不正当,只要够硬就好使。对于蔡佳羽和曹亭平的关系,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曹亭平懒得隐瞒。既然懒得隐瞒,他就不怕被曝光。 那她能怎么办? 这次会议之后,朱檬带她仍然是尽心尽力的,苏秋子也没有就这件事和她讨论。朱檬也只是一个资历深的主持而已,她只要带好她就已经尽了她的职责了,其他的,苏秋子都不好跟她要求和商量。 脑子乱糟糟地过了一天,晚上的时候,苏秋子没时间再去想了。因为今天晚上,她要陪着何遇去参加晚宴。 这次的晚宴在青竹轩,比较正式,苏秋子下班以后,就被司机带去工作室换了礼服化了妆。等到了餐厅,何遇过来接她,他温柔地夸了一句漂亮,苏秋子笑着挽上了他的手臂。 两人去年结婚的事情,在夏城商圈还是引起不小的轰动的。但当时婚宴不大,去的都是何氏集团和顺骋集团高层,所以商圈内一些业界大佬并没有见过苏家大小姐的真面目。 苏秋子形象不错,参加这样的宴会她不敢有半点马虎,她挽着何遇的手臂,礼貌微笑,一番应酬。 这些人苏秋子都不认识,何遇只简单给她介绍了几个。这次宴会是商业形式的宴会,来的不只是夏城的人,还有其他城市的。 何遇给她介绍的人,好像都是侨城的,除了几个房产建筑相关的商人,另外还有几个侨城官员,是负责牵线政府工程的。 几个人见到苏秋子,竟然都提到了她的父亲,苏秋子对父亲了解并不多,只浅笑着应着。 等应付完这些人,何遇察觉出她有些累了,就带着她去了宴会旁边的小阳台。苏秋子穿着礼服,阳台风有些大,她微微缩了缩肩膀,何遇将身上的西装脱下,给她披在了身上。 有了西装外套,苏秋子变得暖和了些,她抬眸看了看何遇,何遇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一双深邃的黑眸正看着宴会厅里的人。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何遇似乎看到了熟人,他淡笑着微一点头,彬彬有礼,优雅斯文,像天生的贵族。 女孩的视线看过来时,何遇就已察觉,他侧眸看过来,冲她温柔一笑。她今晚很漂亮,纤细高挑的身材上穿着一件亮色晚礼服,气质清纯,皮肤白皙,五官娇媚,像是一朵盛开的白玫瑰。 阳台上就只有夫妻两人,何遇似是想起了什么,问苏秋子:“你上次跟我提过的,那个领导和女生的事情怎么样了?” 苏秋子原本今晚忙碌到忘了,被他一提,瞬间又感觉有些焦头烂额。 “今天会议上曹制安排了我们两个实习生工作,我是做元宵晚会的猜灯谜主持,蔡佳羽参与录制元宵节宣传片。宣传片录制完成后,会在台里一直播放到元宵节。”苏秋子说完,怕何遇不懂,解释道:“就是让我们增加曝光,蔡佳羽的曝光度大一些。” 何遇望着某个方向,安静地听着,苏秋子说完以后,他喉间淡淡应了一声。而后,视线对上苏秋子,问道:“你想知道你当时跟我说这件事时,我思考的处理方式么?” 当时何遇给她分析过后,苏秋子没有问他怎么解决,其实听何遇讲讲这些事情,也挺长见识的。 苏秋子笑了笑,点头说:“想。” 看到她的笑,何遇眉眼一柔,他说:“我希望结果最好还是你能留下来的那三分之一,所以我并没有急着帮忙。不公平的竞争,能促进你的学习,激发你的潜能,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 说完,何遇语气一顿,道:“如果是领导对那名女生厌倦,最后女生反杀的三分之一。那我会给你们电视台投资一档新节目,创造另外一个转正岗位,将你留下。那个女生如果真这样有头脑,未来会是你很好的竞争对手。” 每次何遇和她聊天,关于职场方面,苏秋子都能受益颇多。显然上次给她分析完以后,就已经针对不同的结果给出了不同的解决方案。 条理明晰,步步到位。 “而最后一种情况,如果那名领导为保持与女生的不正当关系,将机会留给了她。”何遇看着苏秋子,淡淡一笑,说:“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关系。” 他说完,拉住了她的手腕,起身走进了宴会厅。宴会厅内,宾客齐聚,何遇带着苏秋子走到一个中年男人面前,笑着叫了一声:“谭叔。” 苏秋子回神,冲着那人看了一眼,眼睛几不可查地睁大。 台长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男人靠得住吗? 苏秋子:靠不住,只有我男人靠得住! 第29章 谭明政刚刚才来, 看到何遇过来,他笑了起来, 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派和气,道:“好久没陪我打高尔夫了。” 谭明政是何遇父亲的大学同学, 也是夏城电视台的台长, 平日为人和善,喜欢打高尔夫。何遇每次去的时候, 都能碰到。因为父亲的关系,谭明政待何遇像小辈般和善, 何遇也亲切地称他一声谭叔。 何遇淡淡一笑, 歉意道:“最近太忙了。” 最近何老爷子频频入院, 谭明政也曾去看望过,何遇不但要管理EV,还要兼顾何氏, 任何一边的工作都十分繁杂,更何况两家公司的重担都落在了他的肩上。 谭明政欣赏中带着安慰, 道:“事业有为的年轻人,忙是好事儿。”他说完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人, 笑道:“这是你太太?很漂亮。” 两人寒暄时,苏秋子已经回过神来了。听何遇与台长闲聊时的语气,可见两人关系并不是点头之交那么简单。 苏秋子见识到了何遇口中的“真正的关系” 台长笑得再亲切,他也是领导, 苏秋子有点紧张,打招呼道:“谢谢台长。” 何遇温柔一笑,微低头伏在她的耳边,纠正道:“叫谭叔,在我这里,是随着我叫的。” 苏秋子会意,语气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叫了一声谭叔。 年轻的夫妻无意之举,也能透露出些新鲜的甜蜜来,谭明政乐呵呵的,毫不在意,问苏秋子:“你在台里工作么?” 一般也只有下属会叫他台长。 “是的。”谭明政态度亲和,苏秋子也放松了下来,她笑着说:“我是今年的主持人实习生。” “看得出点主持人的精气神。”谭明政笑起来道。 接下来的时间,谭明政与她闲聊了一会儿电视台的工作。十几分钟的时间,什么都没有明说,但似乎又什么都已经决定了。 第二天上班,曹亭平开会,会议结束后,宣布了一个消息:这次元宵节宣传片实习主持人换人,从蔡佳羽换成苏秋子。 会议室里,曹亭平消息一宣布,大家都看了一眼蔡佳羽。 昨天决定之后,蔡佳羽今天就要去拍了,她还换了衣服,头发扎在脑后,看着挺像是那么回事儿的。听曹亭平这么说,蔡佳羽显然一开始不知道这个消息,立马咬住了嘴唇,抬眸看向曹亭平。 曹亭平无视她的目光,只道:“行,今天会议就到这里,散会吧。” 会议室里的人收拾着东西,柳清看了一眼蔡佳羽,道:“曹制,您这样不太好吧,小蔡今天妆都化好准备去拍了。您说换人就换人啊?” 她这话,像是替蔡佳羽打抱不平。但她一说完,旁边谢佳谷就接了一句,拍了拍苏秋子,道:“那能怎么办,只能怪秋子关系更硬。” 面上是替蔡佳羽打抱不平,实则是在挖苦蔡佳羽和曹亭平。 曹亭平面上有些难看,他看了一眼苏秋子,心里又有些烦乱。今天台里上头直接下了通知,定了转正实习生的名额。能直接定下来转正名额,下发这个消息的人是谁自是不用多猜。而为了一个小实习生,台长竟然亲自出面,这个小实习生背后的后台是有多强,他猜都猜不到。 苏秋子坐在朱檬的身边,她长得很漂亮,气质清纯明媚。经过半年的实习,她比刚来电视台里时成熟了些。但胶原蛋白饱满的脸颊和那双茶色的眼睛里,依然能看出些稚嫩。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实习生,带着从学校带来的上进好强,和一腔对职场的热忱来到了电视台实习,平日积极工作学习,热情细心,说话做事虽不如平常主持人那般滴水不漏,但也已经很不错了。日后经过朱檬提点和栽培,会是个优秀出色的主持人。主持人团队里,不光朱檬,其他主持人也喜欢她。 也正是她这么优秀,才让他有机会对蔡佳羽下手。 蔡佳羽只是相对来说没有她那么优秀,但也并不是不可以培养,一开始,他带蔡佳羽去酒店的时候,当时已经决定留下蔡佳羽。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他以前也做过,领导和实习生各取所需,牺牲另外一个。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次竟然踢到了硬骨头。 别说蔡佳羽,他现在自身都难保。无暇顾及其他,只有自救。 柳清和谢佳谷的挖苦,他听了也只扫了她们一眼。最后,他让两个实习生留下,其他人先离开了。 留下实习生,曹亭平态度和善,先和苏秋子说这次宣传片的录制,感觉她更适合一些,除此之外,元宵节猜灯谜的主持人工作也依然是她的,他是想用心培养她,并且看好她的。 对苏秋子说完好话和软话后,曹亭平对蔡佳羽道歉,说这次是他没思量清楚,所以导致了这场乌龙。但是接下来的工作,他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会做出一定的补偿,希望蔡佳羽理解。 会议室只有曹亭平在说话,苏秋子和蔡佳羽坐在那里都没有吭声,而两个女生心中却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曹亭平在电视台做了这么多年,性格能屈能伸,一番话说完,就将这件改变决定的事情圆成是为了电视台工作,希望能更有针对的培养主持人上来。 大公无私,公平公正。 最后,谈话结束,苏秋子和蔡佳羽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在两个实习生和曹亭平谈话的时候,话题已经转了三圈。办公室漠视不公平,不代表他们认同不公平,现在这个结果,多少还是有些大快人心的。办公室讨论的话题先是在苏秋子背景如何,后是这次之后蔡佳羽该以何种颜面继续待在电视台。 最后一个话题,好像没有讨论的价值,大家以为实习生刚入职场,脸皮薄,说不定蔡佳羽会辞职。然而蔡佳羽和苏秋子一起回到办公室,表情却很平静,甚至在众人的注视下回到自己座位上时,还问了陈铭今天下午综艺节目录制她要做些什么。陈铭问了她两句什么,她眼睛里稍微有些委屈,笑了笑说:“曹制已经跟我道歉了,我服从领导的安排。” 她这几句话,意思很明确。她和曹亭平没关系,她以为曹亭平一开始安排宣传片给她拍,只是为了公平的曝光。而现在曹亭平换掉她,也只是他一开始没思量清楚,她虽然委屈,但也接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实习生踏实做事,相信领导,听从领导的安排。 三言两语,充满了天真稚气,倒将其他人的揣测和议论衬得不堪了。一时间,办公室安静下来,随后这件事情过去,大家各自做事。 苏秋子是挺佩服蔡佳羽的,心思深沉,善于利用自己这张人畜无害的脸。若是她当时没看到她上了曹亭平的车,她差点就信了她的说法。 谢佳谷听柳清说过春节晚会的事情,对这个小姑娘也有在意。她提醒苏秋子注意,又道苏秋子的关系比曹亭平厉害,蔡佳羽影响不到她了。 说完,谢佳谷看了一眼苏秋子,笑道:“真没想到啊,咱们俩竟然是一类人。” 谢佳谷也是关系户,家里很有钱,经常给台里塞广告,她也就被特招进电视台做主持人了。但她和苏秋子又不太一样,苏秋子本就实力强,留下的也应该是她,而动用关系,实在是无奈之举。并且她的关系,很明显不单纯是金钱关系。 说完,谢佳谷好奇道:“跟姐说说,这次是谁帮的你?” 她这是正经关系,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两人讨论得也是正大光明。苏秋子笑起来,回答道:“我老公。” 谢佳谷问道:“你老公是台长的儿子吗?” 苏秋子想了想,说:“应该比台长的儿子厉害吧。” 谢佳谷:“台长啊?” 苏秋子:“……” 下午,苏秋子被通知去参加元宵节宣传片的录制。参加这次宣传片录制的主持人,都是台里最优秀最顶尖的主持人,置身其中,苏秋子开心又激动。 宣传片录制完成,几个主持人约了一起吃饭,苏秋子也被邀请。她是主持人里资历最浅的,在桌上的时候,前辈们却没什么架子,还给她讲述了些他们做实习生时的过往,桌上气氛融洽。 聚餐结束,苏秋子与前辈们告别,天已经黑了,夜晚的春风仍带了些凉意,夹杂着些潮湿的水汽。 苏秋子走在斑马线上,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电视台大厦。电视台灯火通明,在黑夜中高高耸立。 夏城是一座忙碌繁华的城市,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却从没有觉得自己属于这座城市,然而今天她突然有了一种扎根在这里的安定感。她热爱主持人这个行业,在以后很长的日子里,她都会在电视台认真学习,吸取经验,等到最后的时候,争取做一名像前辈们那样优秀的主持人。 夜色清凉如水,马路繁华通透,苏秋子的未来温暖而光明。 这一切都是何遇给她的。 苏秋子走过马路,给何遇打了个电话。她和他说了今天拍摄的事情,语气欢快。电话那端,男人翻着文件,轻轻地笑着。 电话到最后,苏秋子问道:“你今晚几点下班?” “十点。”何遇道:“最近工作比较忙,你不用等我,先睡。” “好。”苏秋子笑起来答应,怕影响他工作,将电话挂断了。 挂断电话后,苏秋子将围巾重新系了一下,起身走进了旁边的商厦。 何遇果然是晚上十点的时候才回家,他回家的时候,苏秋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她已经洗完澡了,身上穿着睡衣,似乎是怕冷,外面还围了一件浅咖色的毯子。 她乌黑的长发散在身侧,低头正点着手机屏幕,听到开门声时,她抬头看过来,巴掌大的脸蛋白皙细嫩,鼻梁小巧,浓黑的长睫下,一双茶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她在等他,何遇心下微热。 在他脱掉身上的大衣时,女孩起身走了过来,少女身上有一股甜香,他垂眸看着她,道:“你可以先睡的。” 苏秋子笑起来,她看着男人修长的手指勾开领带,说道:“不急,我刚好在刷科目一的题库。” 她前两天报名了驾照考试,现在正在准备科目一。何遇浅浅一笑,看了一眼她的手机。手机很普通,没有手机壳,机身有些破旧,屏幕亮起来也比普通的手机刺眼,上面题库字小,看久了有些眼累。 这块手机,她在结婚前就已经在用了。 虽然他给了她生活费,但她也只用那些钱来生活,跟他分得很清楚。 他视线抬起,苏秋子提醒他该洗澡睡觉了。他点头,在要上楼时接到了Kane的电话,他拿了手机,对苏秋子道:“你先上去。” 女孩抱着毛毯,像是抱着一条长长的裙摆,乖巧点头后,先上了楼。 Kane的电话是工作相关,除非要紧事,他不会在他回家的时候打过来。何遇接了电话,去餐厅给自己倒了杯水。餐厅没有开灯,客厅里的灯光洒进来了一些,将黑夜照透了些,变成了一层黑纱。 “苏恭丞知道我们接触侨城了。”Kane道。 黑影中,男人面部轮廓凌厉,双眸幽黑,他在思考。思考过后,他和Kane安排了两句,Kane一一应了。 临挂电话前,何遇道:“帮我买个平板电脑,屏幕有护眼功能的那种。” Kane应声,问道:“要什么颜色?” 何遇没有回答,说:“等我问问她。” 喝了水,何遇想着事情,朝着卧室走去。他微抬头,将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了半截锁骨出来。等到了卧室门口,他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灯,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床头一隅,女孩侧躺着,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正在看着手机刷题。见他进来,她侧眸看过来,一双眼睛微微发亮。 何遇看了一眼她的手机,他走过去,坐在了她的床边。男人坐下时,带了些清淡的香气,清冽好闻。他修长宽大的手就放在她的脸颊边,苏秋子抬眼看着他,身体小小地蜷曲,而后将脸颊放在了他的手上,轻轻蹭了两下。 女孩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温凉柔软的脸颊,触碰着他的指尖,像是抓了一下他的心口。他唇角微勾,想将她抱在怀里,在抱起来时,女孩身上的被子滑落。 只穿了一套情趣内衣,卧室里还是有些冷的。苏秋子被抱出来后,身体微微一颤。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何遇。男人垂眸看着她的身体,动作一顿,将她放回床上,拉好了被子。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苏秋子窝在被子里,身体渐渐回暖,她手指放在外面抓着被角,想打破尴尬,问道:“这招是不是不好使了?” 男人眼底的深沉翻滚,声音略微有些沙哑,道:“不是。” 说完后,何遇沉默半晌,微闭了闭眼,再看向苏秋子时,双眸已恢复清明。他看着苏秋子,说:“我们需要谈谈。” 女孩看着他,问道:“情趣内衣的事情吗?” “这是一件。”何遇无奈一笑,随后道,“但是我们要先谈另外一件。” 苏秋子不知道何遇要跟她谈什么,他是个很温柔却很深沉的人,她看不懂他,这让她有些紧张。 何遇看了一眼女孩的身边,刚刚刷题的手机还放在那里,不过屏幕已经暗了,上面的钢化膜摔裂了一角。他收回视线,对她道:“你该换块手机了。” 苏秋子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枕侧的手机,这块手机已经用了2年了,虽然有些卡顿,但还能用,她没想浪费钱换块新的。 “其实还挺好用的。”苏秋子说。 何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用我给你的钱。” 苏秋子:“那我明天去换一块。” 话谈到这里,苏秋子更看不透何遇了,但她的紧张倒是消散了些。何遇给她的钱,她只是用在家庭开销上,并没有用那笔钱给自己添置些什么。她心里想着,这总归是何遇的钱。听他这么说后,她像是得到了许可,有新手机用,她还是很开心的。 “其实你想要什么,可以自己决定去买,并不用我给你你才要。我们是夫妻,你想要的,就是我想给的。”何遇看着女孩开心,他眉宇间也浮上了一层温柔,他说:“就像你工作的事情,你可以主动跟我提,我都会给你处理好。有一个强大的丈夫,是你的优势。你不用因为想让自己独立成长,就忽略掉我的帮助。我的强大和你的成长不冲突,相反,我可以让你更快的成长。” 苏秋子看不透何遇,但何遇却将她剖析的很透彻。她确实忽略他的帮助,因为她怕自己最后依赖上他。 何遇擅长剖析,也擅长理解,他并没有否定她的想法,反而在跟她分析她的想法以后,帮她延展开一个新思路,学会用正确的方法看待他的帮助。 他是她的丈夫,她可以依靠,只要不依赖就可以了。和他在一起时,她可以依靠他的帮助事半功倍,同时她可以在他的帮助中成长,成长到即使两人分开,她也能靠得住她自己。 这种帮助是何遇在婚姻关系里主动提供给她的,她没有接触过这种交往方式。从小到大,她得到的东西,都是她付出之后,努力追求才得到的。她想要得到圣诞礼物,就要在下着大雪的夜里被锁在门外。她想得到生活费,就要对宋伊筠卑躬屈膝。她想要买套房子,就要不停地工作赚钱…… 苏秋子思忖半晌,她对何遇道:“那我更应该感谢你。” “你可以感谢我。”何遇安静地看着她,语气温和:“但是你是我的妻子,不是我的情人,性不是你对我表达谢意的方式。” 从他送了许智的to签给她,她感谢了他以后,这种感谢方式好像就这样延续了下来。不管是上次让苏家给她买车,还是这次帮她搞定工作,最后她都是这样感谢的他。 何遇说完,他微微俯身,低头轻吻在了她的额角。男人的唇柔软温暖,他笑了笑,眼睛与她平时,声音温柔低沉。 “爱才是。” 何遇说完以后,抬手揉了揉她的发,起身去浴室洗澡。苏秋子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双眸微恍。她陷入了何遇的话里,这让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她虽然没得到过爱,但是她付出过,就是结果让人有些心灰意冷。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门开,苏秋子回过神,何遇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了。见她看他,何遇冲她淡淡一笑,起身走到了床边。他身材挺拔,白色浴袍下露出的小腿修长有力,刚一上床,苏秋子就闻到了淡淡的薄荷香气,温凉好闻。 何遇在床上躺下了,黑夜渐渐弥漫,卧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他闭上眼睛,在准备睡去时,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她的手比他的要热,像是一簇小火苗,从手指延展到了他的全身。 何遇睁开了眼睛,他侧眸看向枕侧,女孩的身体已经轻轻地移动了过来。她像是偷偷前行的小仓鼠,在察觉到他看过来后,她慌忙抬头,一双茶色的眼睛盈亮地看着他。 见他看她,苏秋子视线闪躲开,耳垂一烫,她笑了笑,说:“这身内衣不能浪费了。” 男人垂眸看着她,沉默半晌后,温柔一笑。他反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吻了吻她的指尖,嗓音低哑,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最后内衣还是浪费了。 苏秋子:下次能别撕坏吗?这个真的很贵,我每次都准备的很有诚心的。 第30章 初三在酒吧的时候, 苏秋子问林青要了学校驾校的微信,报名了最近一批驾考招生。她是学霸, 科目一刷了几天题库, 就稳稳地过了。但她实操性太差,科目二的时候教练陪着她练了半天, 饶是职业素养再好, 也忍不住了。 苏秋子一脸歉意:“教练抱歉抱歉,我没看到这边的墙。” 教练毫不留情拆穿:“关人家墙什么事儿?你就算看见, 你也躲不开。” 苏秋子:“……” 关林路过驾校的驾场时,正看到苏秋子从驾驶座上下来, 一脸苦哈哈的样子。旁边教练又一番指点, 叫了下一位学员去学。在苏秋子要去旁边休息区等候时, 关林叫了她一声。 苏秋子脑子里还在想着操作,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下意识抬头。一抬头,就看到了驾场旁边她老板站在那里。 按理说这么远的距离她是看不清楚人的脸的, 但老板的造型太奇特了,长发扎在脑后, 身姿挺拔,那股颓废慵懒的气质,找不出二家。 苏秋子小跑着过去了, 她笑着叫了一声老板,关林淡淡应了,将手上原本给朋友买的糖葫芦递了过去。关林经常请陶艺舍的小伙伴们吃零食,看到糖葫芦, 苏秋子笑着接了过去,也没客气。 “车学的怎么样?”关林看着她咬了一颗山楂,即使裹了糖衣,仍然酸的她小鼻子一皱。 苏秋子表情颓丧下来,道:“不行啊,开车太难了。” 关林看她那苦样子,道:“让你老公学了开。” 苏秋子咬着山楂对关林道:“我老公会开车啊。” 关林睨了她一眼,道:“电动车?” 苏秋子莫名其妙:“啊?” 关林知道她这个“啊”字的意思,再问下去她的谎言就被他拆穿了。他换了话题,道:“你最近都没来陶艺舍。” “没时间啊。”电视台忙碌是一回事,苏秋子还没想到科目二这么难,“我得好好练,要是考不过,钱就白给了。” “你驾照报名多少钱?”关林问道。 “四千。”苏秋子啃着糖葫芦说完,回过神来问道:“老板你怎么在这里?” “这驾校我朋友开的。”关林淡淡地说。 关林是富二代,圈子里接触的人也多是富二代,整天无所事事,除了打游戏就是反抗继承家业。后来他在大学城开了陶艺舍,他那群朋友纷纷效仿在大学城投资开店,大学城周边的奶茶店、料理店、服装店、网吧,甚至驾校,都是他朋友开的。 苏秋子听完,眼睛一亮,随后一丧,可惜道:“早知道就托你让你朋友给我打个折了。” 女学生咬着糖葫芦,腮帮子鼓起来,像只藏了坚果的仓鼠。关林比她高了半头,居高临下乜了她一眼,问:“你什么意思?” 苏秋子也觉得自己太财迷了些,老板请她吃糖葫芦她还想让老板去找他朋友给她打折。人家是富二代,但也不是扶贫办的。苏秋子嘿嘿一笑,说:“没什么意思,就……” 关林打断她,盯着她道:“我现在也能让他给你打折。” 苏秋子:“……” 关林说到做到,驾校老板的朋友最后给苏秋子打了八折。她本以为钱已经交了,不好打折了,没想到最后驾校老板打完折后,就把多收的八百块钱给她转了回来。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回头钱,苏秋子开心又激动。等傍晚她练完车,看到关林从驾校老板办公室打游戏出来后,她跑过去,说:“老板,您吃晚饭了吗?我请您吃顿饭吧。” 苏以前在陶艺舍的时候,关林就待她不薄。今天又托了他的关系帮她省了八百块钱,这个人情不能欠下。 见她走近,关林睨了她一眼,掐灭了手上的烟。男人身高腿长,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单薄凌厉。半晌后,一笑,道:“好啊。” 关林是开车过来的,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上。一辆银灰色的法拉利,与周围的正经轿车相比,格外骚包。 关林挺喜欢车的,陶艺舍兼职的同事以前还统计过,他光法拉利跑车就七八辆,周一到周天每天换着不同颜色的开,就像换女朋友一样。 苏秋子是第一次坐,还不太会开门,关林过来给她打开,苏秋子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上车坐下了。 关林关好车门,回到驾驶座上时,看到女学生拿了手机出来,在给谁打电话:“我今晚要请朋友一起吃饭,不喝酒。嗯,在大学城附近……” 关林听着她打着电话,发动了车子。学校里速度不能开太快,关林扶着方向盘,沿着学校主干道缓缓行驶。女学生挂了电话,车内恢复安静,他问道:“这么听话?” 出来吃饭还要报备,还不能喝酒,都成年多久了还管这么严。 苏秋子收线,笑着解释道:“不是,我就是说一下。” 关林后靠在驾驶座上,一手扶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臂搁在车窗上靠着。他长得很帅,但是很单薄的帅,狭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双唇,再加上一身放荡不羁的气质,看着格外寡情。 老板一直活得挺自由的,他和女朋友相处也很随性,在男女关系里,他永远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他想陪女朋友逛街就陪,不想陪就给钱让她自己去逛,基本上不会受女朋友牵制。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有钱。 陶艺舍的同事们说老板的女朋友其实都是冲他的钱来的,而老板则是冲着她们漂亮,双方各取所需,这样也没什么可被诟病的。 苏秋子说完之后,就没有再说,各人生活方式不同,他应该不懂她和何遇的婚姻。 在听了她的话后,银灰色的法拉利跑车开出校门,关林鼻腔内懒懒地哼了一声。 这周末练完车,苏秋子就投入到了忙碌的元宵节晚会彩排当中。这是苏秋子第一次参加晚会主持,她格外用心,也格外紧张。 忙碌了几日,到了正月十四这天,元宵节晚会进行录制了。从早上开始,苏秋子就一直在礼堂来回奔波。等到了中午,谢佳谷来喊她吃饭。苏秋子将手上的灯谜刚放下,她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苏恭丞打来的。 上次苏家答应买车后,苏秋子就再也没有接到苏家的电话。这次苏家打电话过来,苏秋子以为是车的事情,就按了接听。电话那端,苏恭丞语气平平,对她道:“我在电视台楼下的咖啡厅,你来二楼包厢找我。” 苏恭丞约了她单独见面。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苏秋子长这么大,苏恭丞还是第一次约她单独见面。她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苏恭丞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担心她如果这次放他鸽子,父亲会生气不给她买车,苏秋子和谢佳谷说了一声后,去了楼下的那家咖啡厅。 咖啡厅二楼的包厢,苏恭丞坐在靠窗的位置,正思索着什么。苏秋子叫了一声爸爸,苏恭丞回过神来,语气淡淡地应了一声,示意她在他对面坐下。 苏秋子过去坐下了,包厢里只有父女二人。两个人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约谈,气氛挺微妙的。但苏秋子并未去体味这种微妙,她还着急要回去彩排。 好在苏恭丞也不太愿意与她寒暄,开门见山道:“你和何遇生个孩子。生了以后,除了答应给你买的车,我另外再给你买一套房子。” 包厢内,苏恭丞的话音回荡,将苏秋子回去彩排的焦急心思打断。她愣了一下,对面苏恭丞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苏秋子安静了几秒,半晌后,她笑了笑,问道:“生孩子干什么?” 苏秋子并没有答应他刚刚说的话,反而问了这么一句废话,苏恭丞眉头一蹙,不悦道:“自然是为了稳固你们两个人的关系。” 苏恭丞前几天收到消息,何遇派人去了侨城,在打探侨城的市场。他手上的建材市场,只开放了夏城与何氏集团合作,他却将手伸去了侨城,并且还带着苏秋子去宴会上认识侨城的客户,让他们知道他是他苏恭丞的女婿,放心与他合作。 他知道何遇不会那么老老实实地跟顺骋集团合作,但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行动了。要不是他在侨城有眼线,还真被他给钻了空子。 这个男人,每一步棋走得都让人看不透,苏恭丞自认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当年他把建材市场拿到手,完全是靠了好运气。如果何遇的父亲有他三分之一的才能,他都拿不过来。 他得之不易的东西,还没好好享受,怎么能被人抢回去。 苏恭丞不想起冲突,不然顺骋集团会元气大伤。而既然苏何两家联姻,那就要充分利用这层关系。从何遇和苏秋子两次回家的情况来看,看得出何遇对他这个大女儿有些心思,他要是利用好,说不定事情能有转机。 可他在打着自己的算盘,苏秋子却不跟着他走。 坐在卡座的沙发上,大理石桌面冰凉,苏秋子道:“是稳固苏何两家的关系吧?” 她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复而笑起来,对苏恭丞道:“但苏何两家的关系,一个孩子就能稳固得住吗?” 事到如今,苏恭丞哪里管那么多,他不听苏秋子啰嗦,只道:“你按照我说的做。” 即使到了现在,他对她说话仍然是命令的口吻,而且还以为他下命令她就会执行。在他心里,她以前是可有可无的,现在则是为了保住苏家的生育工具。 苏秋子心底有些凉,话也带了丝凉意,她笑了笑,说:“我要是不听呢?” “那你别想要车了!”苏秋子的忤逆,让苏恭丞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咖啡厅包厢,瞬间火药味弥漫。 苏秋子安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道:“我会和何遇说的。”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大逆不道,苏恭丞眼底翻滚着怒气,指着她道:“行啊,翅膀硬了,我苏家白养你二十多年,现在敢胳膊肘往外拐了。” 话谈到这里,苏秋子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心情。她早上去电视台就没吃早餐,午餐因为来见他,也没有吃。没想到来了之后,听了这么一肚子废话加气话。 任凭他指着,苏秋子梗着脖子与他直视,道:“我胳膊肘一直是往我自己身上拐的!二十多年前,您做了错事,背叛了何家。就因为我是您的女儿,何遇永远都不可能信任我,也永远不可能跟我交心。如果以后他真要对苏家不利,我就算给他生十个孩子也白搭。这是您自己的事情,您做错了事情就请自己接受处罚,你们犯下的错误,凭什么让我来承担?” 女孩的声音渐渐变大,眼眶也变得微红,一时间,苏恭丞竟被堵得说不上话来。 话说到这里,苏秋子压抑着眼角的酸涩,她想起了何遇那天对她说的话。他说夫妻之间要用爱来感谢,可她对爱情的信仰,在高三那年就已经全部死掉了。 现在的她和何遇,恰恰和高中那时候那么像。 “您可能不知道吧,因为母亲欠下的债,我高中的时候自杀过。”苏秋子语气平静了下来,说完,她冷笑了一声,道:“对,您不知道。我当时吃了安眠药,睡了两天无人问津,最后竟然没有死成。” 说到这里,苏秋子自嘲地笑了笑,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望着对面的父亲,淡淡地说:“我已经为了母亲的过错丢过一次命了,我不会为了父亲的过错再丢第二次。” 苏秋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刚情绪波动太大,苏秋子像是又陷入到了一段不太好的回忆,回到演播大厅时,还脸色惨白。 柳清坐在一旁,看她脸色不太好,关心了一句。苏秋子笑着说了声没事,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洗完脸后,苏秋子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未免也太好笑了些。 她被生下来就是为了替他们还债的么? 拍了拍脸,苏秋子让自己不要再乱想,今晚还要录制节目,她第一次做主持,一定要精神些。 中午的插曲一晃就过去了,苏秋子投入到忙碌的彩排中,等到晚上录制结束前,她都没有再乱想过什么。 元宵节晚会录制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录制结束后,晚会工作人员开了个会后就散了。苏秋子收拾了东西,朝着地下车库走。 她最近几天一直在彩排,晚上回家会晚,何遇不放心她自己回去,会派司机过来接她。苏秋子去了司机经常停的车位上,看到车后,她小跑着过去,和司机打了个招呼。 司机示意了一下身后,苏秋子没反应过来,打开车门,看到了车里正在闭目养神的何遇。 车门一开,地下车库的灯光洒进了车内,朦胧的灯光下,男人微仰着头,喉结滚动,下颌线性感流畅。 听到开门声,他睁开眼睛,侧眸看了苏秋子一眼。黑影下,男人深邃的双眸里浮着一层朦胧的温柔。 “结束了?”他嗓音微微有些哑。 苏秋子眸光一动,她没想到何遇也随着车一起来接她了。车内有些淡淡的酒气,混合着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冲撞在一起,竟不难闻。 “嗯。”苏秋子上了车坐下了。 何遇并没有与她多说什么,在她进去后,他将她的手拉了过去握住了。握住她的手后,男人回过头去,闭上了眼睛,淡淡道:“怎么这么凉?” 说着,他掌心贴住她的掌心,给她温暖着手。 到现在,两人已经对这种亲昵的动作习以为常。苏秋子听他说着,回答是因为出来时洗了洗手。她猜灯谜的时候,沾了一些红纸的颜料在手上。 男人轻应了一声,似乎又睡了过去。 苏秋子听着他的呼吸声,想到了中午发生的事情,她靠在后座上,对何遇道:“我爸今天来找我了,他说我要是不怀孕就不给我买车了。” 她话说得小声,何遇还是听到了。眼睛重新睁开,眸中深沉翻涌,他侧眸望着身边的女孩,道:“嗯?你怎么想的?” “我没怎么想。”苏秋子如实道:“我是来告状的。他言而无信,一开始明明答应要给我买车的。” 女孩眼中带着些愤懑,对于父亲突然提出的要求似是十分不满。何遇垂眸安静地看着她,半晌后,他的手放在了她的颊边,轻声一笑,道:“好,我去给你讨个公道。” 第31章 何氏集团和顺骋集团的合作推进, 半年的时间,两家集团发展良好, 集团股票水涨船高。阶段性的合作胜利后, 何氏集团与顺骋集团代表就下一步的合作召开股东大会。股东大会后,就是庆功宴。 股东大会在顺骋集团大厦举行, 这次股东大会何逢甲依然没有出席, 何遇作为代表参与了会议与庆功宴。 举办庆功宴的地点在顺骋集团顶楼的宴会厅,来的都是两家集团股东代表和董事会成员, 宴会气氛融洽,格调高雅。 何遇与几位股东代表碰过杯后, 去了苏恭丞的位置。苏恭丞面上也很开心, 正与何氏集团的几个董事交谈着。 苏恭丞以前也是何氏集团的高层之一, 只是二十几年前何逢甲大病,何遇父亲离婚后离家出走,何氏集团群龙无首的时候, 苏恭丞离开何氏,娶了官员女儿宋伊筠, 创建顺骋集团。,并利用宋家相关的政府关系,一举瓜分了何氏集团的建材市场。 这件事是何逢甲的心病, 然而对于股东代表来说,与顺骋集团合作能够使双方共赢,商人无利不起早,以往的恩怨也就随风飘散了。 何遇过去时, 苏恭丞抬眼看过来,眼中的喜悦上隐隐浮了一层别样的情绪,但很快被他隐匿。他笑起来,与何遇打了招呼。 几个人又是一番寒暄,最后董事们提前离开,临离开前,集团老董事之一笑着拍了拍何遇的肩膀道:“你们翁婿有事要谈,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顺骋集团和何氏集团的合作也是因为这一点纽带关系,董事们开着玩笑的同时,心中也对何遇有一番钦佩。 这个年轻人,明达变通,以利益为中心,比他爷爷心思要通透。 几人离开后,宴会厅的角落就只剩了苏恭丞和何遇。两人碰杯交谈,面上一团和气,待正事说完,何遇话题一转,道:“我有些私事要和您谈谈。” 苏恭丞笑容一顿,复而又笑起来,道:“是关于秋子的么?” 私事上,也就只有苏秋子与他们两人都相关。 何遇点头,将苏秋子说与他的事情都和苏恭丞说了一遍,最后,他站在那里,唇角带笑,道:“我跟您说这些,只是想告诉您,以后不要再逼着秋子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还有,您先前答应的事情,也请言而有信。” 苏恭丞没想到苏秋子真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何遇,他听完沉默,眼底情绪翻滚。 和何氏集团合作有利有弊,利处就是现在的互惠共赢,而弊处就是怕何氏集团趁着合作重新染指建材市场。利处他享受到了,弊处他也要预防。 侨城的事情,在他心中始终是个坎。 何遇没这么简单,何氏集团现在对顺骋集团没动作,是因为何氏集团若是和顺骋集团硬来,何氏集团也会受到重创。他现在没有动作,肯定背后酝酿着什么,或许最后的结果是何氏集团安然无恙地吞并顺骋集团。 去年何遇对顺骋集团抛来橄榄枝,他本没那么容易答应,但董事会三番五次会议要求答应,同时何遇愿意迎娶苏秋子,最后他才拍了板。 现在看来,当时的决定说不定是错误的。 即使心有隐忧,苏恭丞仍没表露,他笑起来,说道:“父女之间不能算逼迫,我年纪大了,想早点抱外孙而已。所以就想用房子车子,激励激励秋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旁边不时有股东代表和董事会成员经过,苏恭丞面色僵硬,而何遇却依然一派温和。 “那请您以后有什么想法都跟我谈。”何遇礼貌道:“不生孩子是我的想法,您不必去为难秋子。” “我和自己的女儿谈总归比和你要亲切一些。”苏恭丞不悦道:“再说我对我自己的女儿,怎么算为难?” 苏恭丞说完,声音压低,对何遇道:“你也不用打着对秋子好的旗号来找我说这些,若是好,你又怎么会带着她去宴会上,说她是我苏恭丞的女儿,并且和侨城的人联系。” “我们彼此彼此。”苏恭丞总结道。 何遇安静地听着,神色并未因苏恭丞的话而改变,他淡笑一声,道:“我没有打旗号,确实是对她好。带她去宴会是因为要介绍电视台的长辈给她认识,解决她工作上的一些小问题。和侨城的人打招呼,是因为侨城的几位认得您的大名,会与她寒暄,不会让她太过尴尬。” 苏恭丞盯着他看着,在想着他这些话里有多少真多少假。 何遇这算不上解释,顶多算是陈述事实,旁边有人与他打招呼,他彬彬有礼地与之碰杯交谈,待人离开后,他回过头来,与苏恭丞道:“不过,您对秋子确实算不上什么好。我一直有个疑惑,您待秋子这样,仅仅是因为她母亲的丑闻让您面上不好看么?” 眼神一紧,苏恭丞抬眸看着何遇,他的笑让人觉得危险。苏恭丞紧紧地盯着他,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相比他,何遇要放松得多,他道:“只是觉得如果只因为这件事的话,您其实不该这样,如您所说,秋子也是您的亲生女儿。” 说完,何遇笑起来补充道:“不过我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不好评判您的对错。但是秋子现在是我的太太,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尊重她一些。” Kane过来邀请两位集团代表上台讲话,两人之间气氛微微有些不自然,苏恭丞脸色不太好看,何遇倒与往常无异,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长幼有序地笑说:“爸,走吧。” 元宵晚会忙完,苏秋子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车上,但车并不是花费精力就能学好。周末学车的人多,苏秋子状态不好,下午五点觉得自己排队无望后,苏秋子乘坐地铁回了家。 步入三月,春暖花开,天气回温后,天黑得也慢。苏秋子回到染枫公馆时,太阳还没有落山。 进了公寓大门,苏秋子按了公寓电梯,电梯从负一楼上来。很快,电梯门开,苏秋子抬眸望进去,看到了站在里面的何遇。 “老公。”苏秋子下意识叫了一声。 何遇刚从公司回来,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深色的领带还没拆,西装外套搁在臂弯内,衣冠楚楚,斯文儒雅。 被叫了一声,何遇温柔一笑,他打量了一眼上了电梯的苏秋子。女孩穿着运动套装,戴着棒球帽,身材高挑纤细,脸蛋白皙,一派青春气息。 “练车练得怎么样?”何遇问道。 电梯上行,干净明亮的电梯内就只有夫妻俩。被何遇一问,苏秋子眼睛里染上一层愁绪,回答道:“不太好。今天练了一天,教练都快被我气死了。我下周就要考科目二了,我感觉我考不过。” 她以前还心比天高地担心她科目二刷不完课时,影响她拿证。结果现在是课时刷完了,她还没有练熟练。 电梯内安静了半晌,何遇按了负一楼的电梯。苏秋子看着亮起的电梯键,问道:“你还要去工作吗?” 何遇摇头,他笑了笑,说:“不工作,我陪你去练会车。” 何遇不是随口说说,到了他们家所在楼层后,他没有下电梯,而是按了关门键。电梯下行到负一楼,到了车库。何遇让苏秋子随便挑一辆,她觉得合适的车子。何遇的车子很多,多是黑色轿车,不用猜多少钱,光看车标就知道很贵。苏秋子胆战心惊,和何遇提议道她要不还是在驾校练吧。何遇淡淡一笑,表示没关系。最后,苏秋子硬着头皮挑了一辆她认为最便宜的带着字母的大众。 下午参加宴会,何遇没有喝酒,他开车载着苏秋子去了距离染枫公馆十五分钟车程的南区体育馆。 体育馆地方很开阔,门前划了很大一块空地用作停车场。但南区是新区,体育馆外只有很少的人过来打球。何遇将车开过去后,他从车上下来,让苏秋子去了驾驶座。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了,也没必要怵,有人陪着练车,苏秋子心里也有底。何遇脾气温和,她就算开错了,应该也不会像教练那样凶她。 这辆车比驾校车要复杂,何遇坐在副驾驶座上,简单地跟她介绍了一下车内的东西,并且提醒她,不要管车子的其他功能,只要用好开车需要的车内部件就行。 何遇讲解时,一如往日温柔,苏秋子没有心理负担,但还是有些紧张,她扶着方向盘,给何遇打预防针:“我开车真的挺笨的。” 看她紧张,何遇一笑,鼓励道:“你学习能力挺不错,这个也能学好。” 话虽是这么说,但苏秋子刚练第一把倒车入库,车子就倒在了停车场的花坛上。“咣当”一声响,车内苏秋子吓了一跳。何遇神色未变,见她无碍后,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苏秋子也赶紧下车。 太阳即将落山,晚霞漫天,将天地间都覆上了一层红色。何遇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扎进了西装裤内,身材挺拔修长。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光洁修长的手腕。他领口的扣子也开了两颗,男人脖颈修长,喉结在阳光下微微滚动。 车子没什么问题,确认花坛没事后,何遇让苏秋子上了车。撞了一次,苏秋子心有余悸,扶着方向盘没敢开。何遇笑着鼓励,苏秋子说再开下去怕他生气。 “我没这么容易生气。”何遇坐在副驾驶座上,他侧眸看她,双眸深邃漆黑,唇角勾起,他道:“再说如果我生气了,你把我哄好就可以了。” 何遇的温柔让她心里的紧张缓和了不少,她听完何遇的话,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哄啊?情趣内衣都被你撕了,我还没来得及买新的。” 原本目视前方的男人,回头望了过来。察觉到他的视线,苏秋子耳朵一烫。半晌后,她听到男人低低的笑声。 何遇是苏秋子在这个世界上见过脾气最好的人,不论她多蠢多笨,犯了多低级的错误,他都耐心仔细地给她讲解注意事项。她后来又撞了两次花坛,何遇都没有生气,只让她注意自己的安全就好。车子不算贵,让她别有心理压力。 后来,在何遇的安慰鼓励和教导下,苏秋子渐渐放开,最后,她甚至能将车停入体育馆门口画好的车位线内,虽然不算精准,但也是一大进步。 苏秋子对科目二渐渐有了些信心。 太阳落山了一半,视野不如刚开始来时清晰。夫妻俩又练了一会儿后,何遇开车载着苏秋子离开了停车场。 苏秋子找到了开车的手感后,也找到了开车的乐趣,她现在还不会开,看着何遇开车,她在旁边问东问西,格外开心。 何遇安静地听着她问着,不厌其烦地解答着她的问题,偶尔她问一些比较好笑的问题,他也会勾勾唇角。 沿海公路视野一片开阔,苏秋子望着天际线边红彤彤的落日,注意力渐渐被景色吸引了过去。 落日是红的,将海面都漫上了一层红色。海水被海风吹起鳞波,拍打着海边湿润的崖壁。崖壁上高高耸立着一座白色的灯塔,灯塔置身在这海天一色之间,安宁静谧。 在女孩安静下来后,何遇侧眸看了她一眼。她摘掉了帽子,露出后面的马尾,颊边几绺刘海,被夕阳映得带了些红色。 何遇收回视线,和她道:“今天我和你父亲谈过了,你不用生孩子,车子他也会买给你。” 苏秋子从美景中回神,开心道:“真的吗?” 何遇说去给她讨公道,结果好几天都没消息。但苏秋子并不担心,何遇比苏恭丞言而有信得多。他说去帮她讨公道,就肯定会去讨,而且也一定能讨得来。 “嗯。”何遇应声,补充道,“要是他再找你,你可以再来找我告状。” 听了他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苏秋子笑了一会儿,收了笑,她对何遇道:“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他是想让我生个孩子稳固我们两个人的关系,然后再稳固苏何两家的合作。” “他自以为是罢了。”车内陷入寂静,男人扶着方向盘安静开车,半晌后,他低声道:“我们的关系不需要孩子稳固。”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做爱可以稳固。 苏秋子:那我还是生个孩子吧。 第32章 何遇没有生气, 但苏秋子还是“哄”了他一晚上。哄完以后,苏秋子被他抱去洗澡, 身体疲乏至极, 苏秋子却没有睡着。她望着天花板,闻着何遇身上清新的薄荷香, 想起了他今天下午说的话。 他们的关系不需要孩子维系。除此之外, 还有上一次他跟她说的他们夫妻之间爱才是表达感谢的方式。 何遇是什么意思?他是真的想让她爱上他,然后两个人谈恋爱吗? 苏秋子想了半晌, 就算想出结果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索性就没有在想, 意识昏沉, 她很快睡了过去。 苏秋子科目二过得很顺利,科目三的时候,何遇如果有时间也带着她练车。何遇脾气好, 她练起来出错了也没有心理压力,练车时格外放松。就是家里那辆大众被她撞得有些磨损, 这辆车虽然是辆便宜的大众,但是质量挺不错的,耐撞, 适合新手。 四月份的时候,苏秋子考完科目四,顺利拿到驾照。拿到驾照以后,苏秋子在网上查询了夏城车展信息。 苏瑷买了一辆奔驰小跑, 花了八十五万,苏恭丞不偏不倚,也给苏秋子打了八十五万。拿到钱,苏秋子就去了奔驰的车展,去车展那天是周末,何遇刚好没事,也陪着她一起去了。 何遇车库里很多车,对车应该也有研究,有经验的人陪着总比她无头苍蝇乱撞的好。到了车展以后,何遇站在车旁,陪着苏秋子试驾。 其实苏秋子现在还没想好买什么车,相比苏瑷名媛爱跑车,她小家小户的还是想买辆普通车,能代步就行。 她试驾的车都是何遇选的,她在试驾的时候,何遇一直站在她身边。何遇穿了一身休闲装,但身高腿长,难掩矜贵。只站在那里,卖车的导购就一直不停地与他聊着。何遇彬彬有礼地回应着,抬眸看着苏秋子试驾。 苏秋子在车里试了一下,扶着方向盘神色不明,何遇打开车门,手撑在了车门上,垂眸看她,问道:“怎么了?” 苏秋子回头对上男人的视线,她想了想,从车上下来,说:“我想要款便宜点的。” 她现在试驾这款好像和苏瑷的是同一款,车身线条流畅,红色外观,拉风得格外像情妇车。 听她说完,何遇会意,他向来尊重苏秋子的想法。他点了点头后,问身边的导购有没有经济实惠一些的。导购看了一眼这对男女,夸了一句女孩真是懂事。何遇淡淡一笑,说:“我妻子比较勤俭持家。” 导购一听两人是夫妻,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奇。苏秋子见识过这种目光,上次她和何遇看电影的时候,前排那两个剧透的小姑娘出来后也是这样看她。 何遇长相清俊,气质斯文儒雅,举手投足都是贵气。和她这种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在一起,气场上就不太搭。 导购眼中的惊奇一闪而过,她笑起来,表示可以去旁边看一下。何遇点头,随着导购先行,苏秋子想要跟上时,却觉得自己的后衣领突然被一股大力抓住,身体一腾空,苏秋子慌忙抬头,看到身后的人后,惊讶道:“老板?” 关林今天是陪着好朋友来买车的,他在休息区等待好友试驾的时候,就听到身边有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议论那辆红色的跑车旁边有个长得超级帅的男人。他喝了口咖啡,视线往前一扫,扫到了她们口中那个超级帅的男人。 从男人的角度来看,那个男人确实高大英俊,而且他气质温文尔雅,散发着成熟男人的迷人魅力,也怪不得小姑娘被迷得三迷五道的。 不过关林对这种男人没什么好感,他在大学城见多了已婚有钱男人来学校找女学生。这种成熟男人,看起来衣冠楚楚,其实是衣冠禽兽。 不过这个男人外形条件好,很可能把小姑娘迷得死去活来。但他也绝对不可能离婚,到最后肯定是女学生陷入情伤。如果他长得丑点,女学生还能不动心,拿钱走人。但他这种外形条件,这么有迷惑力,真分开,估计能让女学生从此对爱情失去了信仰。 关林心中啧啧,想起了苏秋子来。 想这个女学生家庭条件那么差,还努力打工兼职赚钱,而且还早早嫁人。她的生活虽然清贫,但至少是自己努力赚的。关林越想,越觉得苏秋子坚强乐观,积极向上。 正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红色的跑车上下来了。关林脑中对苏秋子的高度评价还没结束,就看到苏秋子靠近那个男人仰头和他说了句什么。 关林腾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走过去的时候,苏秋子正随着男人去另外一边看车。他一把抓住苏秋子后颈的衣领,拎小鸡一样地把她拎到一旁无人的角落。 关林将她放下,眼睛里翻滚着苏秋子看不懂的情绪:“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误入歧途了呢?你缺钱你跟我说,你说,你为什么被这个男人包养?” 苏秋子在叫老板的时候,何遇已经回过头来,他看到一个长发男人拉着苏秋子去了一旁。何遇眉心一蹙,跟过去后,将一脸莫名其妙的苏秋子拉到了身边。 刚刚长发男人说的话他也都听到了,见他误会,何遇给苏秋子整理了一下衣领。长发男人抬眸看着他,狭长的眼中带着敌意。何遇眉心微蹙,淡淡地看着他,眼中隐有不悦,道:“先生,秋子是我的合法妻子。” 苏秋子也没想到关林能想这么歪,三个人站在车展一隅,气氛有些尴尬。苏秋子站在何遇身边,点点头说:“是啊,老板,我跟你说过我结婚了,这是我老公。” 关林:“……” 上午逛了一圈车展,苏秋子并没有找到合适的车。午饭时间到,何遇带着她去了一家中式餐厅。 这是家很高档的餐厅,装修格调精致高雅,坐落在隐蔽的小巷中。越过小桥流水的庭院后,苏秋子和何遇被带进了一个开放式的包厢。包厢门关着,外面有圆形木雕花窗,可以朦朦胧胧看到庭院景色。 两人坐下后,何遇点菜,点完菜,包厢里就剩下了两人,气氛有些清净。苏秋子想起车展的事情,和何遇解释道:“他叫关林,是我陶艺舍的老板。” 当时听关林说出那种话后,苏秋子也觉得惊奇,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让关林对她误会这么大。 何遇给他倒了杯水,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他只对关林粗鲁地抓着苏秋子离开有些不悦,既然是熟人,他不好评判,让苏秋子为难。 但那人如此对待她,她都没有生气,可见两人关系十分不错。 何遇越过这个话题,问苏秋子今天看车看的怎么样。苏秋子犹豫两下,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她问何遇道:“我可不可以买一辆普通车,十几万的就行,剩下的钱我想做房子的首付。” 听了她的想法,何遇抬眸看她,问道:“你想要房子?” 苏秋子点头,说:“嗯,我自己买的房子,买了房子会比较有安全感。” 从她的生长经历来看,安全感对于苏秋子来说很奢侈,她自己没有,别人也给不了她。既然是她的想法,何遇向来尊重。他问她:“你一直兼职赚钱也是想房?” 苏秋子点头承认:“是的。” “你毕业后就没法兼职了。”何遇分析道,“而且你兼职的钱太少了。” 对于赚钱,何遇肯定比她有经验多的多。他了解她,知道她的想法尊重的同时还会给她解决方案,苏秋子很开心。她问道:“那怎么样才能赚得多?” “投资。”看她开心,何遇淡淡一笑,提示道:“你可以找个自己熟悉的人,或者熟悉的项目做投资。” 菜品上桌,女孩听完他说的话后就陷入了沉思,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 何遇认同了她的计划,下午的时候,苏秋子准备去大众4S店看看。何遇本想陪着她一起去,但下午集团有工作找他,他就让司机陪着苏秋子一起看车。 在4S店里,苏秋子报了心理价位后,导购给她推荐了好几款。买车这方面,苏秋子确实没什么经验,司机给何遇开车多年,对各种车的性能如数家珍,给苏秋子提供了不少帮助。 几款车试驾下来,苏秋子都没有找到满意的。她从车上下来,问导购道:“你们有没有车标下面带字母的车啊?车型和那一辆差不多。” 苏秋子指了指旁边的帕萨特。 导购笑起来,看着她说:“您说的是辉腾吧,那辆车16年就停产了,现在不出售了。” 听导购这么说,苏秋子和导购夸奖道:“可惜了,那辆车开起来还挺舒服的,关键还耐撞。” 她科二科三全是用那辆车练习的,虽然撞了好几次,但就只有几处小磨损。对于新手来说,耐撞是买车要考虑的一个要素之一。 她知道何遇的车没便宜的,试驾了几款车后,也明显感觉得出那辆车比试驾的肯定要高端很多。她问道:“那辆车是不是比这些车都贵?得三四十万吧?” 她说这话时,导购的面部表情已经有些崩不太住了,但她保持着职业素养,笑着和苏秋子道:“辉腾是我们大众的高端车,报价是要二百万以上的。” 正在看车的苏秋子:“!!!” 第33章 苏秋子最后定了一辆大众polo, 便宜,车身小, 好开, 相对耐撞,符合她的要求。她当时定下来时, 导购的神色有些不太对。苏秋子想想刚才说的话, 也觉得脸红。两百万的辉腾练车随便撞,最后却定了一辆小polo, 估计导购以为自己是在吹牛吧。 苏秋子心里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语,拿着何遇二百多万的车乱撞, 但这件事还是晚上回去再和何遇谈吧。 买完车以后, 苏秋子不敢开车上路, 最后让司机帮忙把车开回了染枫公馆的车库。她自己则乘坐地铁,去了白马大厦。 现在是下午两点,关林正在办公室内打着游戏, 今天情绪不佳,游戏也打得烂。刚输掉, 手机铃声就响,气得关林骂娘。拿过手机一看,他娘打电话过来了。 关林今年二十六, 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关林的妈妈贝女士最近给他定了很多相亲,关林都拒绝了。但贝女士锲而不舍,时不时打个电话来磨蹭他, 他还偏偏不能不接。 将游戏界面关掉,关林接了电话,电话里贝女士告诉他,今天晚上给他安排了相亲,是XX家族的大女儿,到时候让他务必回来相亲。 “你年纪不小了,该收心了。平时你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但婚姻大事一定要听我的,不要你那些网红女朋友,要结婚就得找门当户对的。” 关林瘫在老板椅上,对母亲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他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门当户对,家里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人家何氏集团的继承人何遇,不也随便找了个灰姑娘结婚了。” 今天和何遇打了照面以后,回来的路上朋友问他是不是认识那个男人。他没好气地说不认识,结果好友说他竟然连夏城贵公子何遇都不认识。 何家是夏城四大家族之一,和他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富二代不可同日而语。而这样大家族的少爷,竟然娶了在陶艺舍兼职的苏秋子。想到这里,关林突然有些烦躁。 “什么灰姑娘?人家何先生娶的顺骋集团董事长苏恭丞的大女儿好不好?”贝女士拔高音量,学着儿子的语气道:“你也别瞧不起人家灰姑娘,灰姑娘能嫁给王子,还不是因为她父亲是伯爵。童话故事里也是要门当户对的。” 关林:“……” 和贝女士闲扯了两句,关林嗯嗯啊啊地把电话挂了。刚挂断电话,抬头一看,就看到伯爵家的女儿站在办公室外面,正笑着冲他挥手。 关林身体往后一靠,下巴一扬,示意苏秋子进来。女学生刚一进门,关林乜着她,问道:“你来干什么?现在也不用兼职了吧?” 苏秋子确实不是来兼职的,她笑了笑,看了一眼陶艺舍隔壁正在动工的店铺。那里以前是家泡面小食堂,倒闭后关林就将那家商铺也承包了过来,准备将陶艺舍扩展一下。 陶艺是一种浪漫的产业,在白马大厦这种学生扎堆的地方,很火爆。苏秋子在陶艺舍兼职一年多,觉得这个项目还是挺赚钱的。 她看着关林道:“老板,我可不可以投资陶艺舍啊?” 关林安静地看着她,待她说完之后,男人的眼尾微微一挑。 苏秋子准备拿二十万,投进陶艺舍,关林同意了。牵扯到金钱,不是一件小事儿,两人下午又是找律师,又是拟定合同,最后将合资的合同拟定了出来。关林并没有让苏秋子马上签,他说还是让家里人过目一眼比较好,苏秋子同意了。 其实按理来说一下午搞不定这么多事情的,但关林非常好说话,苏秋子也知道关林待她不薄。而且关林人非常正直大方,不会在金钱上做手脚。两人互相信任,也将这份合作做的格外诚心。 事情敲定后,苏秋子请关林去林青和她经常去吃的那家日料店吃饭。 两人现在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合伙人,苏秋子也很开心,她点了日料后,和关林兴奋地闲聊着。关林看她说的小脸都红了,唇角也微微勾了勾。 “投资了你也不能做甩手掌柜,有时间也要来陶艺舍看看。”这是关林对苏秋子唯一的要求。 “好的。”苏秋子欣然答应。 桌上气氛融洽,两人吃吃说说,不一会儿天就黑了下来。说话间苏秋子接到了何遇的电话,何遇工作忙完,要来接她,苏秋子同意了。 因为苏秋子接电话,她和关林之间的话题断了一下,桌上有了短暂的沉默。关林拿着手上的波子汽水,轻轻摇晃,看着里面的泡泡往瓶口跑。 “你很喜欢他才跟他结婚的吧?”关林问。 苏秋子坐在对面,看了一眼关林,她思索了一下他的问题。最后,她笑起来说:“他对我很好,是个很好的丈夫,对我忠诚,尊重,也十分温柔。” 虽然何遇的圈子比他们的圈子要高端,但也能听到不少他的传闻。外表出众能力强,气质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贵公子,确实像个王子一样。 看着苏秋子的笑,关林心里有些怅惘。她刚刚说的那些,他或许一样也做不到。这种怅惘来得莫名其妙,又似乎理所当然。 关林吃过饭后,接了朋友的电话去酒吧玩儿。苏秋子站在他车前,笑着挥手送他离开。目送老板银灰色的跑车离开后,她看到黑色的奔驰车与跑车交叉而来。不一会儿,奔驰车在她面前停下,何遇从车上走了下来。 何遇平时上班,司机开的都是轿车,但他自己开车喜欢开比较宽敞的suv。看着停在面前的奔驰,苏秋子想起今天在大众4S店里发生的事情来。何遇走过来,苏秋子视线从车上移开,问道:“老公,这辆车是不是比我练车的那辆便宜?” 两人站在车前,何遇看了一眼,淡淡一笑:“嗯,怎么了?” 何遇确认,苏秋子心疼地皱眉,道:“那我把那车撞成那样,修车费得多少啊?” 理解了她的意思,何遇低头看她,苏秋子丧着脸抬眸,撞上他的视线,男人墨黑的眼睛里,蕴着月光般的温柔。 “保险可以理赔,花不了多少钱。”何遇柔声安慰。 他话音一落,女孩明显放心不少。何遇笑了笑,直起身体,望了一眼美食街。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学校里的学生们正往美食街这边走着。熙熙攘攘的学生群,和各家热气腾腾的小吃店,将这条街染上了一层厚重的烟火气。 何遇看了一眼不远处传媒大学的门口,他和苏秋子提议道:“去学校里走走吧。” 刚吃饱饭,走走刚好还能消化消化,苏秋子点头同意,何遇开车载着她去了学校。两人从车上下来后,决定去学校的操场。 四月份的夏城已步入暮春,校园里枯乏了一个冬季的绿植重新焕发生机,变得生机勃勃起来。空气不冷不热,周末学生们没课,都在外面闲聊散步。几对情侣走在一起,甜蜜幸福。而又有几对情侣面对面站着对峙,聊着这次吵架的原因,究竟是谁的错。聊着大四毕业以后,究竟去哪个城市生活。 苏秋子在学校生活了四年,大一大二她匆匆忙忙上课下课,去图书馆,为了奖学金努力学习。大三大四出了校门奔波兼职,为了赚钱生活。她好像第一次这样慢下来在校园里散步,觉得身心都得到了舒展。 和何遇闲聊着今天买车的事情,何遇走在她的身边,安静地听她讲着,在她说完后,男人唇角浅浅勾着。他是个很温柔的倾听者,这也让苏秋子格外舒服,吹着柔软的春风,她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路过奶茶店的时候,何遇让她稍等一下,他进了奶茶店,按照她的口味给她买了一杯珍珠奶茶。将吸管插入,给苏秋子递了过去。苏秋子笑着接过来,问道:“你不喝?” 何遇笑了笑,说:“我喜欢清淡些的茶。” 有时候和何遇在一起,苏秋子觉得他特别像一个老者。他作息十分规律,工作和生活都规划得十分完美,一日三餐也吃得精致。平时很少去酒吧,反而喜欢喝茶,下棋。 但他也并不是和年轻人完全脱离,他会骑马会打球还会滑雪,他拥有老者安闲的心态,但年轻人的事情他什么都会,简直是苏秋子见过的最完美的男人。 两人闲聊着走到了学校的老楼旁边,老楼很破旧,是传媒大学旧校区以前的教学楼,现在用做体育器材室。 老楼上略显古老的楼面被蓬勃的爬山虎爬了一半,有几片叶子垂在楼面的下方,偶尔还会扫到苏秋子的头发。 两人沿着老楼走着,话题聊到了她的投资上来。苏秋子咬着珍珠,和何遇道:“我拿了二十万做了投资,合同都拟好了,等晚上的时候,你可以帮我看看吗?” 上午刚说了投资,下午她就做了决定,拟了合同,做事倒是雷厉风行的。 何遇点头,问道:“投资的什么?” 苏秋子回答道:“陶艺舍。” 何遇侧眸看了她一眼。 察觉到何遇的视线,苏秋子停下脚步,站在墙边抬头看着他。她不确定何遇是什么想法,但夫妻两人之间没什么不可说的,她先说了自己的想法。 上午何遇说让她投资她接触得多的项目,她接触多的项目就只有陶艺舍。她觉得陶艺舍一年下来,盈利前景不错。而且关林人好,也不稀罕她那二十万块钱,也不会发生金钱上的纠葛。 何遇听她说完,没有就她的投资表达看法,只问道:“你喜欢他?” 苏秋子今天被问了两次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她愣了一下,看着何遇,道:“关林人很好。” “我呢。”何遇问。 这根本不具有可比性,但苏秋子点了点头说:“你也很好,我也喜欢你,也很谢谢你。” 她话音一落,何遇淡淡一笑,双眸微敛,将他眼底的情绪也敛了去。 春日的微风吹过,苏秋子嘴巴里的珍珠甜腻,她想起何遇跟她说的话来。他们夫妻之间,如果要感谢的话,要用爱来感谢。 何遇对她很好,若是他对她有要求,她能做到的,她都会尽量满足。 苏秋子看着何遇,问道:“你前段时间跟我说,要用爱感谢你,是要我爱你吗?” 女孩声音不大不小,夹着风和奶茶的香气,何遇垂眸看着她,双眸格外深沉。他安静地看了半晌,对她道:“爱特定的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来说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我不要求你爱我。” 说完,何遇停顿了一下,道:“我们慢慢来。” 苏秋子体会得到慢慢来的意思,她诚实道:“我没在大学谈过恋爱,所以我不知道谈恋爱该怎么做。”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永远是坦荡的,这也是他喜欢她的一个地方。 何遇低头看着女孩,路边的灯光在她眼中发亮,像是一点点的流火在她眼中跳跃。流火延展而开,灼烧了他的心脏,火苗舔舐下,他跳动的心微微发痒。 何遇淡淡一笑,对她道:“你靠着墙站好。” “嗯?”苏秋子没理解他的意思,但她手里端着奶茶,还是乖巧地站在了墙边,像是在量身高。 她甫一站好,男人的双手就撑在了她的身侧,他的手臂在她耳边,清冽的香气将她包裹。苏秋子眸光微动,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吻得很轻,像是睫毛扫过皮肤,柔软的唇将她的双唇覆盖,苏秋子的心霎时间像是融化的奶茶一样流淌。 何遇吻完,低眸看着怀里正仰头看着他的女孩。他唇角微勾,眉宇间皆是温柔。 “我也没谈过,但是看到你,我好像就会谈了。”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其实我想让你买何氏集团的股票,谁想到你投资了那个男人的陶艺舍。 苏秋子:……那你直说啊。 何遇:没关系,反正你也是我的。 第34章 掌心奶茶温热, 让苏秋子心尖子都在发热。何遇并没有离开,唇上还有他刚刚吻上的柔软触感。苏秋子抬眸看着他, 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开始谈恋爱了吗?” “嗯。”何遇垂眸望着她, 低声一笑,道:“可以么?” “可以, 我们是夫妻, 本来就该互相喜欢。”苏秋子说。她思忖半晌,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会努力喜欢你的。” 何遇一笑, 他站起了身,抬手将她发间的爬山虎叶子撩到一边, 语气温柔浅淡, 他像刚才那样对她道:“我们时间还很长, 慢慢来。” 说完,他牵了她的手,说:“我们回家吧。” 苏秋子早上醒过来的时候, 身边何遇已经起床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卧室的窗边, 纱帘大开。晨光铺洒,何遇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海,正在沉思着什么。他穿着西裤和衬衫, 手臂微抬,修长的手指正扣着左手手腕处的袖扣。 察觉到她醒过来,何遇侧眸看了过来。苏秋子下意识将眼睛闭上,不一会儿, 她听到了一声好听的轻笑声。 不用睁眼,她也能感受到男人压迫性的清冽气息在逼近。然而男人落在她唇边的吻却格外温柔,他吻着她的唇,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去上班了。” 女孩没有醒,耳垂在一点点变红。 何遇柔声一笑,吻了一下她微热的耳垂,起身走出了卧室。 房间里只剩了苏秋子和明媚的朝阳,关门声响起,苏秋子睁开眼。她身上没穿衣服,脑海中昨晚在她身上的何遇与晨起的何遇重合,苏秋子抱着被子发呆。 这哪里像没谈过恋爱的样子。 昨晚何遇帮她看了合约,确定没什么问题,苏秋子上午去了一趟白马大厦。关林在陶艺舍等她,两人在律师的公证下把合同签了。 签完合同,关林又把陶艺舍财务和未来规划的事情和苏秋子说了说。关林平时吊儿郎当,但说到正事儿时,眉目间都凝了些认真。他在经商方面,有一套自己的理念,将陶艺舍经营得有声有色。 说完这些事,似乎把他的精力都耗尽了。他从老板椅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关林身材不错,舒展身体时四肢修长,腰线十分漂亮。 收了身体,他乜了一眼正在看陶艺舍规划图的苏秋子,拿了一枚飞镖,“砰”得一声射在了靶子上,道:“这个你拿回去看吧。” 其实倒也没什么可看的,但这是苏秋子人生中第一份小事业,她看着心里就有满足感。应了一声后,苏秋子收起图纸,冲着关林一笑。 女学生今天比昨天看着气色要好,她皮肤本就白,现在像是泛了一层细腻的粉色。乌黑的长发扎在后脑,清纯仙气,一双茶色的眼睛像闪烁着的星。 收回视线,关林将手上的飞镖又射出去一根,但这根射偏了,他撇了撇嘴,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将飞镖放下,关林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对苏秋子道:“午饭时间到了,一起吃么?” “好啊。”通过这次合作,苏秋子发现了关林身上以前她没有发现的一些地方,经过这两天深入接触,苏秋子觉得关林是个有趣又厉害的人,和他在一起随便聊几句,她都受益匪浅。 听她答应,关林心情好了些,唇角勾起,他建议道:“今天合作谈成,要吃顿好的,去西餐厅,我请你。” 他正说话间,苏秋子的手机响了,他眉尾微挑,女学生将电话拿出来看了一眼,对关林道:“我老公。” 关林提了一口气,目送着苏秋子出门接了电话。 临近中午,陶艺舍也闲了下来,苏秋子去了陶艺舍走廊尽头的窗台前按了接听。今天是周天,但何遇仍然有工作要忙。 她按了接听,笑着叫了一声老公。电话那端轻应了一声,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苏秋子想起早上他离开时在她耳边的吻,身体沐浴在阳光中,苏秋子的脸被晒得微微有些发红。 “在家么?”何遇问道。 “没有,我在白马大厦,刚和老板把合同签完。”苏秋子笑着说完,补充道:“我们准备去吃饭了。” 电话那头,何遇语气一顿,他问道:“你们两人去吃么?” 苏秋子点头应声,开心道:“是啊,老板说庆祝一下,我们准备去吃西餐。” 她说完之后,电话那端的何遇沉默了。苏秋子回过神,想到何遇不会无缘无故地给她打电话,说不定他是有什么事情要安排。苏秋子问道:“中午有其他事情吗?” “嗯。”何遇浅笑一声,对她道:“我妈打电话过来说,中午让我们去她家吃饭。” 去缪华苓家吃饭,一向是苏秋子最喜欢的事情。她眼睛一亮,确认是真的以后,连声道:“好啊好啊,那我去和老板说一声,今天先不和他一起吃饭了。” 何遇轻声一笑,应了一声道:“我这边还有一会儿才结束,你等我过去接你,还是你先自己过去?” 他担心苏秋子先过去的话,在缪华苓家会不自在。但缪华苓是个很让人舒服的长辈,苏秋子并不会不自在。她表示自己会先过去,让何遇放心工作。两人又说了两句,苏秋子挂了电话,去了陶艺舍办公室。 关林正在扔飞镖,见苏秋子过来,只乜了她一眼。苏秋子觉得自己爽约挺不好意思的,她先道歉,而后将今天中午要和老公去婆婆家吃饭的事情和他说了。 她说完,关林就把手上的飞镖扔到了一边,他坐在办公椅上,抬眼看着她,默不作声。 “对不起啊老板。”苏秋子又笑着道歉。 关林没搭理她的道歉,捏了捏手上的紫色手腕,似笑非笑:“你老公的独占欲倒是够强的。” “啊?”苏秋子不解地抬头。理解过来后,苏秋子笑着解释道:“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老公,他是个很温柔的人,从不强迫我做什么。” 是他不了解她老公,还是她不了解男人? 鼻间一声哼笑,关林没有辩驳,他挥了挥手,示意苏秋子离开。苏秋子笑着和他道别,离开了陶艺办公室。 从白马大厦出来后,苏秋子打车去了缪华苓家。白马大厦距离缪华苓家不远,她到的时候,缪华苓刚准备出门。 苏秋子站在楼门口,乖巧地叫了一声“妈”。看到苏秋子,缪华苓温柔地笑起来,她道:“我去买菜,你要一起吗?” “好啊。”苏秋子笑嘻嘻地答应了。 超市并不远,苏秋子陪着缪华苓步行着过去。四月的天气,即使是中午也很舒服,两人顺着路边走边闲聊。空气里弥漫着些青草的味道,格外好闻。 临近毕业,毕业生除了准备论文,也要开始找工作了。苏秋子要转正的事情,她已经跟她说过了,缪华苓很开心她能留在电视台。 “你想做什么节目的主持人?”缪华苓问道。 这个问题,苏秋子被问过好几次,以前为时尚早没有回答。上周曹亭平给了她两个节目档案,一份是财经类访谈,一份是法制纪录片,朱檬倾向于让她选财经类访谈。 苏秋子询问她的意见,缪华苓没有帮她选,而是问她:“你呢,你想选择哪一个?” 她心里对于选择哪个,已经有了倾向性,苏秋子说:“其实我想选法制纪录片的主持人,未来我想做一档纪录片的节目。” 相比综艺节目,新闻节目,苏秋子更喜欢做纪录片节目。她对自己的职业是有规划的,她想在电视台做几年主持人积攒些经验,实力成熟后,她会做一档自己亲自参与制作的纪录片节目。 至于纪录片的选题,她还没有想好。 缪华苓听了她的想法,欣慰点头,鼓励道:“那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做成功了会非常有成就感。” 缪华苓和何遇一样,对于她想做的事情,她们都是支持并鼓励。能被认可,苏秋子心里舒服而温暖。 何遇中午还有工作,要稍晚点过来。苏秋子帮缪华苓将午餐材料准备好后,就被连君因拉去了她的琴房。 一段时间不见,小姑娘对她格外亲昵。她本来是要练琴的,但苏秋子来后,就没有心思了。她拉着苏秋子在她的琴凳上坐下,自己装模作样地弹了一会儿后,就开始和苏秋子闲聊。她绘声绘色地说着,苏秋子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女孩子闲聊的话题大致是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啦,马上考试了好累啊,钢琴老师前段时间失恋了很不开心,还有就是一起上钢琴课的同学竟然有人喜欢她哥哥。 听到这里,原本神色平静地苏秋子视线一抬,连君因抱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看她,保证道:“放心吧,我已经跟她说我有嫂子了,而且我哥哥只喜欢我嫂子。” 小姑娘说得可爱,苏秋子笑了起来。 苏秋子长得很漂亮,比她在钢琴教室见到的钢琴老师还要漂亮。她看着她的笑,真诚地夸赞道:“嫂子你好漂亮啊。” 被漂亮的人夸漂亮,让苏秋子脸微微一红,她恬不知耻地说:“要不然你哥哥怎么会喜欢我?” 说完,两个人抱着笑成一团。 “对,我哥哥很喜欢你的。”连君因点头说完,随后问道:“嫂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小姑娘问出这句话时,已经抬起了头,一双漂亮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她虽然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但心性还像个孩子,对于情感方面比较懵懂。 苏秋子虚长了连君因几岁,但她对于这个问题也并没有很好的答案。她思忖片刻,将记忆里模棱两可的感觉组织了一下,对她说道:“大概就是不在一起的时候,会想。在一起的时候,会很甜。” 连君因只是好奇,但这两句话也着实普通。她意会了一下也没意会过来,外面缪华苓叫她,她应了一声先出去了。 琴房里只剩了苏秋子,她坐在琴凳上等了一会儿连君因。小姑娘好像去忙什么事情了,她也准备起身出去帮忙。在准备起来时,琴房的门开了。 琴房门口,何遇站在那里正在看她。他穿了一身西裤和衬衫,只不过领带已经被他拿掉了,领口敞开了两粒纽扣,露出冷白色的皮肤和半截长直的锁骨。 茶色的眼睛微微一睁,苏秋子笑起来说:“你来了。” “嗯。”何遇唇角一勾,浅笑着应声。 女孩坐在琴凳上,双手搭在身侧,长发柔顺地垂在脑后,身材纤细,脖颈修长,倒挺有弹钢琴的气质的。 何遇没让她起身,他走过去后,坐在了琴凳的一边,问身边的女孩:“会弹么?” 何遇的袖扣也解开了,衬衫挽起,光洁修长的手腕连接着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了黑白色的琴键间。 “我只会弹致爱丽丝。”苏秋子不好意思地说。她没学过钢琴,但她挺喜欢钢琴的,小时候苏瑷上钢琴课,她还羡慕了一段时间。致爱丽丝是她高中的时候音乐老师教的,这么多年不弹,现在估计也忘得差不多了。 “一起弹一首?”何遇的右手放在琴键上,侧眸笑着问她。 这个提议,让苏秋子有些心动,但她犹豫了一下,道:“我弹不太好。” “我带你。”何遇浅笑着说。 他的温柔很安抚人心,苏秋子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何遇会弹钢琴,有他带着,弹出来应该不会太差。苏秋子开心地答应了,两人合弹,她弹左手,何遇弹右手。 时间过去这么久,苏秋子果然还是忘了。她弹错了好几个音,唇边夹着笑,不好意思地看何遇。何遇对上她的视线,墨黑的眸中带着浅淡的温柔,右手速度放缓,安静地等待着她。 琴声低沉好听,一连串的音符从琴键下缓缓流淌而出,像融化的光芒一样,照进了人的心底,让人温暖。 等到最后收尾,苏秋子将最后一个琴键按下,何遇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弹,他眉眼微垂,侧脸轮廓覆上了一层柔光。浓黑的睫毛下,一双如墨的眼睛深邃如潭,他气质矜贵斯文,像天生的贵族。 男人手指间最后一个琴键按下,琴声落下,琴房重归安静,只听得见浅浅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回眸看向身边的她,唇角扬起,眉宇温柔。 “我今天想你了。”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我是初恋,请爱护我。 苏秋子:怎么爱护? 何遇:床上说。 苏秋子:…… 第35章 琴房的安静被吵吵闹闹而来的连君因打破, 苏秋子回神时,何遇已经抬眸看向门外。他微抬着头, 唇角微勾, 下颌线线条流畅深刻,像是上帝精心打磨过的艺术品。 连君因过来说话, 诉说着最近的烦恼。少女的烦恼与成年男人总会有些隔阂, 然而何遇温柔耐心地听着,等她说完后, 他针对她的问题给予了她建议。安静的琴房里男人的声音像是按下琴键时的钢琴声,低沉好听。 何遇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男人的稳重自持与儒雅, 没有人能够抵抗得了他。 想起刚刚他说的话, 苏秋子神色微恍,放在一侧的手被人握住。何遇回眸和她道:“要准备吃午饭了。” 说完,他牵着她的手出了琴房。 在学校古楼旁谈话过后, 苏秋子能明显感受得到她和何遇的关系比以往亲昵了许多。何遇向来擅长表达自己,他会温柔地告诉她他想她, 两人在一起时,他也会在她说话的时候,微笑着吻她…… 两人的相处, 真如情侣一般。 但其实那之后,她和何遇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临近毕业,她忙着写毕业论文和转正工作的事情,而何遇比她还忙, 两人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苏秋子经常是睡着了何遇还没回来,而醒来时,何遇已经离开了。迷迷糊糊的脑子里,只能记得他临走时给她的那个吻。 六月末,夏城传媒大学大四生毕业,这段时间,苏秋子除了忙毕业的事情,还要参加各种聚餐。她学习好,人缘不错,大大小小的聚餐她和林青都会被邀请。 毕业那天,参加完毕业典礼,苏秋子回宿舍收拾东西。宿舍里一共四个人,就只有她和林青留在夏城,送走了其他两位舍友,苏秋子和林青拿了东西去了那家她们常去的日料店。 今天大四学生离校,日料店都比往日冷清,她们两人经常来,老板也认得。知道两人是毕业生,还送了两瓶波子汽水和一份寿司。 菜上来,林青望着窗外,颇多感慨。感慨自己大学四年结束,不再是每个月等着父母打钱的孩子,而是要进入社会赚钱养活自己了。感慨同学四年同窗,一朝毕业,各自天涯,除了留在夏城的同学,以后能不能见面还是问题。 林青向来比苏秋子多情细腻得多,苏秋子听着她说着,也随着附和了两句。待感慨完,苏秋子问道:“许绍呢?” 许绍五月份的时候就从景城回校处理毕业的事情了,这段时间他和林青一直待在一起,短暂结束异地恋,两人蜜里调油,看得出林青挺开心的。 聊到许绍,她眼睛亮了亮,说:“他去送舍友了,他们宿舍你又不是不知道,黏黏糊糊的,估计现在在车站抱头痛哭呢。” 许绍的宿舍出了名的感情好,四个人都是学霸。除了许绍,其他三人毕业后都在各自家乡的电视台找到了工作。今天毕业,四个人一起去了车站。 苏秋子的宿舍里,感情其实也不错,但她和林青的感情是最好的,她们两人也并没有送其他两个人去车站。其实有时候,男人感情深起来,比女人要感性得多。 “对了,你什么时候入职?”林青问苏秋子。 六月中旬的时候,苏秋子转正的文件下来,她转正成功,现在已经是夏城电视台的正式主持人。她听从了缪华苓的鼓励,选择去法制纪录片节目做主持人。等入职后,她就开始录制。 “七月十四号。”苏秋子咬着波子汽水的吸管道。 “那和许绍差不多。”林青盘算了一下时间笑着说,说完后,林青问道:“我和许绍准备去南城玩儿,你要不要一起去?” 南城是国内最北方的城市,拥有独特的热带海滨风景特色,常年位居国内最令人向往的旅游城市榜首。现在毕业了,距离入职这段时间都比较自由,等以后真正工作,未必有这么长时间的假期,许绍和林青一早就开始盘算着出去玩儿了。 听林青这么说,苏秋子身体往后一靠,说道:“我还是算了吧,你们情侣出去玩儿,我跟着去当什么电灯泡?” 林青嘿嘿一笑,她真诚道:“你去我和许绍都没意见啊,你要自己在家闲着,就跟我们一起。要是你和你老公另有安排,那就算了。” 说完,林青问道:“你和你老公出去玩儿吗?” 今年春节的时候,缪华苓就建议过她,让她毕业这段时间和何遇出去玩儿。但她一直没有开口提,何遇最近工作这么忙,应该是没有时间。 聊到苏秋子的老公,话题就聊不完了。林青知道前段时间苏秋子买车是何遇全程帮忙的,两人结婚日久,相处日渐融洽,何遇能帮助苏秋子处理很多问题,说实话,抛开一开始闪婚的荒唐来看,何遇是一个很好的丈夫,这也是一段很令人羡慕的婚姻。 一开始林青不看好的时候,还叮嘱苏秋子万事留个心眼,不要感情用事,毕竟何遇那么优秀,一般女人很难把持得住不动心。 而前段时间,苏秋子说他们夫妻俩现在开始谈恋爱,林青惊呆了的同时,鼓励苏秋子大胆抓住。 苏秋子以前说过,她很感谢何遇,如果何遇有喜欢的人的话,她会离开。而现在,既然何遇提出两人要以情侣的身份相处,那表明他对苏秋子是有好感的。那她为什么要等何遇喜欢上别人呢,让他喜欢苏秋子不就行了。 林青和苏秋子絮叨完,最后问道:“你老公这么帅,这么温柔,你对他就没有感觉?” “有。”苏秋子点头道,尤其是最近,何遇会吻她,会抱着她,她更心动。 说到这里,苏秋子笑起来,她对林青道:“我也在努力喜欢他啊。” 努力喜欢的意思就是还没喜欢上,林青知道苏秋子畏首畏尾的原因,她想开口劝说些什么,但最后只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再说。 和林青分别后,苏秋子开车带着行李回了家。 今天是周末,但何遇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即使是周末,他也会工作到很晚才回家。现在才下午六点,苏秋子以为家里没人,所以等她开门拉着行李箱进门,看到从书房里走出来的何遇时,她惊讶了一下。 男人穿着白T和灰色棉质长裤,后面书房门开,透了些阳光在他身上,将他身上都覆盖了一层柔光。他皮肤冷白,长相清俊,站在那里,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一般。见她进门,他正垂眸望着她,唇角浅浅勾起。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在白天见过面了,苏秋子惊讶过后,看到何遇正盯着她手上的行李箱看着。她将行李箱提起来,里面只放了些书本和试卷。 她笑了笑,说道:“我今天毕业了。” 何遇看着她,浅笑着点了点头,说:“好。” 女孩打过招呼后,茶色的眼睛里蓄了些笑意,她拿了行李箱上了二楼。她先回了一趟卧室,何遇就站在书房门口等着。待女孩回房后不久,她抱着一束花小跑着出来了。 全身被花香浸染,苏秋子手上拿着一张卡片,卡片上有何遇亲笔写的祝福语,她开心地跑到何遇身边,问道:“老公,这是给我的吗?” 女孩脸上全是笑,仰头看着他,眼睛里盛着碎光,何遇低笑,眉宇间浮了一层温柔。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嗯,毕业快乐。” 何遇知道她今天毕业,所以他提前回家,给她买了毕业礼物和花束,在家里等她。苏秋子听他说完,微微愣了一下,男人掌心的温度随着头皮直达心底,让她心里泛起丝丝甜意。 他对她一向是很好的,温柔体贴,她自己不在意的事情他竟然会记得。 “谢谢老公。”苏秋子笑起来。 何遇今天下午都不用去公司,他把工作带回了家里来做。苏秋子抱着花儿开心半晌后,夫妻俩去了趟超市。他们要买些食材,准备做晚饭了。 晚饭自然是何遇做,苏秋子打下手。帮忙处理完蔬菜后,苏秋子在厨房里陪何遇。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身材高大挺拔,站在案板前,动作干净利落。 “你做菜是跟着妈妈学的吗?”苏秋子望着他的刀工出神。 “自己学的。”何遇回眸看了她一眼,视线重新垂下,他将藕片切好放入一旁的水中,淡笑着道:“我高中就去了美国,刚去饮食不太习惯,就自己学了。” 何遇的生活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仔细想想,他小时候父母离婚,母亲再嫁,父亲出国,从小和爷爷一起长大。高中的时候出国,他只能自己照顾自己,而且还照顾得挺好的。 他性格温和柔软,好像什么事情到了他身上都有解决的方案,他置身于那些问题之中,气定神闲,优雅迷人。 苏秋子一时间有些出神,何遇回眸看她,两人视线一撞,她笑了起来。 “在想什么?”何遇微弯着唇角,笑着问她。 苏秋子肩膀小小地耸了一下,她想起今天和林青的聊天来。她笑了半晌,开口道:“老公,你最近有时间吗?” 手上动作停下,何遇将西红柿整理装盘,打开水龙头冲洗了一下手。冲完之后,他拿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将手上的水滴擦拭干净。他没说话,倒浅笑着问了她一句。 “你呢?你有时间么?” 苏秋子看着他安静地擦着手指,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连接着线条流畅的手腕,格外好看。 “我有,我毕业后距离入职有半个月的时间。” 何遇低应一声,抬眸望着她,笑着问:“那你愿不愿意陪我出趟差?” 苏秋子愣了一下,问道:“去哪儿?” “新西兰。”何遇回答。 听他说完,女孩的眼睛瞬间睁大,眼睛里闪烁着开心,她随即点头,道:“可以啊。”说完,苏秋子激动道:“我还是第一次出国。” 即使是去陪着何遇工作,苏秋子也很开心。何遇能感受到她的开心,他温柔地看着她,随着她笑着。苏秋子平复下激动的心情,随后问道:“那我去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你不去才会影响我工作。”何遇道。 “啊?”女孩不解地看他,“为什么啊?” 何遇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女孩,他柔声一笑,抬手招了招手,说:“过来。” 听到他的召唤,苏秋子笑嘻嘻地小跑着过去。她在何遇身边站好,男人垂眸望着她,墨黑的双眸清澈如水。 在她过来后,男人低头,吻在了她的唇角。 苏秋子眼睫微颤,心动间,男人起身,垂眸与她平视,唇角微勾,沉声道:“因为我想天天吻你,不想天天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还想天天上你。 苏秋子:老公,你再这样下去就崩人设了。 第36章 何遇这次出差是为了年前谈下的新西兰度假村项目, 这次项目有政府扶持,出国签证办得也快。几天后, 苏秋子随着何遇去了机场。 这次出差, 何氏集团派了专机,到机场时, 这次EV建筑师事务所随行人员已经到了。何遇也是早到的, 何氏集团派了李董等几个老董事一同前行,他素来礼貌, 先到后就在休息室等着几位前辈。 苏秋子是第一次与何遇的同事见面,见面之后, 何遇就给她做了介绍。EV这次随行人员共有六人, 除了何遇的助理Kane外, 还有另外的两名建筑师和助理。介绍完之后,苏秋子也做了自我介绍。 顾虞坐在休息室的卡座里,抬眼打量着苏秋子, 笑起来说:“我问老板这次能不能带我女朋友一起出差,被他给否了。没想到他自己带了太太过来, 真是只许州官,不许百姓点灯。” Kane拿了文件给何遇,何遇正低头看着, 听了他的话后,唇角浅浅一勾,让Kane给苏秋子倒杯果汁后,对她道:“不用管他, 他没有女朋友。” 顾虞块头很大,看着像健身教练,但说话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友好。苏秋子听得出他是开玩笑。他肯和自己开玩笑,说明心里不抵触她这次跟着何遇出差。不知不觉间,苏秋子也放松了些。 顾虞果然是不抵触她的,何遇忙着处理文件,顾虞过来和苏秋子闲聊,两人聊着聊着聊到了房子的装修上。苏秋子最近正在看房子,她不准备买期房,准备买个二手毛坯,就在电视台附近买。 顾虞十分大方,对苏秋子说:“你房子的装修,到时候我帮忙设计,只收你一折的室内设计费用,肯定比你老公收费便宜。” 同一建筑事务所的建筑设计师,收费也是不同的。顾虞应该是EV高端的建筑设计师了,不知道何遇怎么样。苏秋子点头后,回头问何遇:“老公,你收费很贵吗?” 手边文件翻页,他抬头,墨黑色的眸子中带着浅淡的笑意,说:“嗯,但给家属设计是免费的。” 苏秋子开心得眼睛一亮,回头和顾虞歉意道:“抱歉啊,我还是让我老公给我设计吧。” 顾虞:“……” 有了这个插曲,她和顾虞的聊天也更放得开。顾虞虽然块头大,但是其实有点话痨,苏秋子和他聊到何氏集团的董事们过来。昨晚收拾行李加上有些激动,入睡很晚,今早又起床很早,苏秋子上飞机后,就体力不支睡了过去。睡过去时,手上还抱了一个橙子,是何遇给她的。 她和何遇坐在一起,顾虞坐在对面,和何遇讨论图稿的事情。这次去新西兰后,他们还要就实地情况对图稿进行一定的调整。 两人聊完图稿,顾虞将平板关上,看了一眼在旁边睡得很熟的苏秋子。女孩长得漂亮,脸上满是青春气息,即使是睡了,也元气满满的。想起刚才和她聊天的事情,顾虞笑起来,对何遇道:“你这小妻子是挺可爱的。” 收起手边的文件,何遇侧眸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她歪着头蹙着眉,脸蛋都睡得有些歪。眉宇间浮上一层温柔,何遇轻声道:“她不只是可爱。” 顾虞眉头一挑,不耻下问:“那还有什么?” 抬眸看着好友,何遇浅声一笑,只道:“说不出来,我很喜欢就是了。” 顾虞倒在座位上,喉间一声哼笑。何遇性格温和,对待女性也是彬彬有礼的,但有些温柔不一样,他能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妻子的。 这样也蛮好的。 何遇这次出差是在新西兰南岛的基督城,国内是夏季,新西兰则是冬季。不过基督城是海洋性气候,即使是冬季气温也不算太低。 到达新西兰后,他们安置在了基督城郊外小镇上的一栋独栋别墅内。这是何家的房产,在夫妻两人到达前,就已经被打扫得温馨干净。 何遇这次是因为工作出差,落地就开始忙碌。苏秋子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何遇给她安排了助理,陪着她在基督城玩儿。 即使随着何遇一同来了新西兰,夫妻两人的相处状态和国内时也差不多,见面和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往往都是苏秋子睡着时,何遇还没回家。苏秋子醒来时,何遇已经离开。 知道何遇工作忙,苏秋子并不多打扰,何遇给她安排的助理是何氏集团驻基督城的一个经理,对基督城很熟悉,这几天一直是她带着她玩儿。 基督城是花园城市,常年绿树成荫,拥有很浓郁的英格兰风情。苏秋子在这座花园城市里,乘坐了电车,游荡了雅芳河,还去观看了歌剧和芭蕾舞演出。 苏秋子是第一次出国,她这几天玩儿得很开心,她还给国内的林青、关林和连君因寄了明信片。 寄完明信片,到了傍晚时分,苏秋子被经理送回了家,她手上拿着一些纪念品,裹着寒风开门进屋,燃烧得正旺的火炉将她身上的寒气驱散了。 苏秋子摘了围巾,抬眼时,看到了在客厅里等她的何遇。 何遇好像刚开完会,他穿着一身深色西装,坐在壁炉旁边。手上还拿着文件看着,脚下踩着柔软的地毯。壁炉的火光隐隐在他眼中跳跃,男人身高腿长,气质矜贵,格外有英伦绅士感。 听到开门声时,何遇已经抬眸。看着门口的女孩,他唇角浅浅勾起。女孩看着他笑,也笑了起来,然后软软地叫了他一声。 “老公。” 苏秋子觉得自己挺白眼狼的,她是来陪着何遇出差的的,但实际上她一点忙都帮不上。何遇天天在外面忙工作,而她则在公费旅游,还占用了何氏集团的一个经理来陪着她。 听了女孩的叫声,何遇低应了一声,收起了文件,苏秋子笑着走过去,她鼻头冻得有些红,将手上的纪念品递给了他。纪念品是陶土做的小兔子,不怎么值钱,但她也不知道该给他买点什么。她上次也给何遇做了个小兔子,他好像挺喜欢的。那个小兔子一直被他摆在书房的桌子上,Q版的萌兔子,和精英气息浓厚的书房格格不入。 接了苏秋子递过来的纪念品,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一只小兔子被他拿在手中,也有些反差。他将兔子握在手心,低声道谢后,问道:“最近去哪儿玩儿了?” 苏秋子低头看着兔子,开心地和他说了自己这几天的行程。她说到哪里,何遇都能随着说上两句。苏秋子惊讶,何遇道:“我硕士毕业那年的毕业旅行就是来的基督城。” 他带着她过来,也不完全是陪他工作,还想让她有一段难忘的毕业旅行。苏秋子心下一热,茶色的眼睛映着火光,她笑起来说:“你这次工作太忙了,不然我们可以一起旅行。” 女孩站在一边,何遇抬眸看着她,淡淡一笑,道:“过来。” 苏秋子乖巧地走过去,何遇抱住了她,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伴随着他的温暖一同将她包裹。耳畔是他的呼吸声,苏秋子耳垂渐渐变红。 “这几天工作太忙,没时间陪你,抱歉。”何遇低声道歉。 苏秋子回神,她刚刚完全没有抱怨的意思,她被他抱着,苏秋子小声道:“你看你毕业那年也是自己过来的,我也没陪你,咱们俩扯平了。” 她话音一落,耳畔是男人低低的笑声,苏秋子也笑了起来。现在是下午五点多,何遇没有离开的意思,苏秋子很开心,她问道:“你今天晚上不用工作了吗?那我们一起吃饭吗?” “嗯。”何遇笑着应声,他将怀抱松开,低眸看着她,道:“新西兰的项目主负责人邀请我们去她家吃晚餐。” 主负责人名叫Cherry,是一名40岁的女性,她是这次新西兰与何氏集团合作项目的主负责人,为人严苛耿直。今天会议结束,她邀请了这次合作的主负责人一起去她家吃晚餐。听说何遇的太太也随着一同来了基督城,她也一并邀请了苏秋子。 这是家宴,氛围轻松,但苏秋子还是收拾了一番。Cherry家也在他们家所在的小镇上,两家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何遇没有开车,两人边聊着天边走着去了她家。 虽然在基督城玩儿了几天,但这是苏秋子第一次来到新西兰人的家庭之中,也是第一次和新西兰人打交道,苏秋子有些激动和紧张。 Cherry是一名职场女性,眉宇和气质中就带了些雷厉风行感。但她在私下其实是个温和大方的人,见到苏秋子时,她笑着与她打招呼。 “我知道你,上次去何氏考察,何先生做完报告后就离开,没有陪同我们晚宴。他说他的妻子生病了,他要回去照顾你。” 旁边一同过来的顾虞也想起来,用中文和苏秋子笑道:“那次我也记得,何遇走了就把我拉去了。” 苏秋子还记得那次生病,她烧得厉害,前一天晚上是何遇抱着她去的医院,还在医院陪了她一晚上。第二天她出院回家,下午的时候,何遇就回家照顾她了。那时候她和何遇还算是陌生人,但何遇把她照顾得很好,他是个很负责任的丈夫。 被这样说,苏秋子有些不好意思,她笑着道歉后,看了一眼何遇。本就是以前的事情,说出来是为了活跃气氛,何遇不以为意,和她低声说了句不用在意。两人言行举止间皆是亲昵,几个人也随之一笑,进了房间。 这次家宴不只邀请了苏秋子和何遇,还邀请了顾虞和何氏集团的李董。虽是家宴,但席上的话题仍然没离了工作。晚宴吃完后,大家在客厅继续融洽地闲聊。苏秋子坐在何遇身边,安静地听着。 她是学播音主持的,英语口语十分不错。但她开口的机会很少,毕竟她对建筑和商业的专业名词不太熟悉。 在聊着工作的时候,苏秋子也听着Cherry聊了几句她的家庭。她一直是女强人,博士毕业后就在旅游公司工作,目前是旅游公司的高管。而因为工作,她很晚才考虑个人问题,还是在前些年才和丈夫相识结婚,今年刚生了宝宝。 她是个很有职业规划的女性,举手投足都是精英魅力,苏秋子个人也偏向职业。她虽然和何遇结了婚,但心里还是以工作为重。 事业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她和Cherry三观很合,两人也闲聊了两句。后来席上人们的话题转到工作上来,怕她无聊,Cherry主动邀请她去看她的女儿。 Cherry的女儿在婴儿房,有保姆在那里看护。带着苏秋子过来后,她抱着女儿与苏秋子笑着说了几句话,随后就离开了婴儿房。 婴儿房布置得很温馨,比外面的温度稍高,闻着有一股奶香。摇篮里小宝宝长得格外可爱,绿色的眼睛,白嫩的皮肤,长卷的金发,像洋娃娃一样。 苏秋子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小婴儿,她和保姆聊着照顾孩子的话题,保姆是个五十多岁的胖胖女人,很和蔼可亲,耐心地同她聊着天。 在征询了保姆的同意后,苏秋子将婴儿抱在了怀里。婴儿性格很好,被陌生人抱着也不哭。她将它抱起来,小婴儿手臂挥舞,玩弄起了她的头发。 苏秋子闻着奶香,怀里是软绵绵的小婴儿,她心里也变得软绵绵的。 不知道以后她生了小孩儿,会不会也这么软。她最近几年不会生孩子,但也不会和Cherry一样这么晚。何遇年龄比她大,还是要照顾一下他。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想她和何遇不会生孩子,因为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婚。但最近一段时间和何遇相处下来,苏秋子心渐渐安定下来。她心里有了底气,有了安全感,这些都是何遇给她的。 她或许真的会和何遇做一辈子的夫妻,两人一起生活,一起生儿育女,未来再一起变老。 将来如果真生了孩子,长得像何遇比较好,何遇长得好看。 正想着的时候,婴儿房门开。苏秋子抬头看过去,何遇站在门口正看着他。他脱掉了外套,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身材挺拔修长,柔和的灯光将他五官的轮廓打得格外深刻。 苏秋子见他进来,笑起来,问道:“你看宝宝是不是很漂亮?”她说完,见何遇只是站在门口,就道:“你过来看呀。” 何遇没有动,眉眼微微一敛,长卷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扫出半圈暗影,再抬眸,男人深邃的双眸中盛着温柔的笑意,他道:“我喝酒了,对宝宝不好。” 何遇是个很自持的人,平时参加晚宴也会喝酒,但只点到为止,可今天他好像喝得稍微放纵了些。他站在那里,嗓音低哑,像酒一样醇厚醉人。 他不能过去看,女孩眼底闪过一丝遗憾,但随后,婴儿抓着她的头发让她将注意力放在它身上。女孩笑起来,眼角微弯,茶色的眼睛像是月下宁静的湖泊,倒映着清冷的月光。 “秋子。”何遇叫了她一声。 “啊?”女孩回神,看着他。 “你过来。”喉头微动,何遇浅笑,眉眼间皆是温柔,他说:“我想吻你。” 保姆刚刚离开了,婴儿房里只有他们和小婴儿。房间内暖风吹拂,带来阵阵奶香。苏秋子愣了一下,她抬眼看着男人,心尖儿像是有雪花飘落,融化后,甜丝丝的。 她将小婴儿放下,走到了何遇身边,笑盈盈地看着他,说:“我过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我年龄比你大,但体力不输,所以不用为了照顾我,早生孩子。 苏秋子:没有孩子,那我可以随时离婚咯? 何遇:还是照顾照顾我的年龄吧。 第37章 女孩唇角弯起, 脸颊因为婴儿房的温度泛了红,何遇垂眸看着她, 低声一笑, 吻在了她的唇角。 何遇的吻很温柔,苏秋子乖巧地仰着头, 闻着男人身上清冽的香气, 她尝到了他唇上的酒香,她也像是有点醉了, 耳垂热得发烫。 两人的吻结束了,苏秋子埋在他的怀里, 浅浅地呼吸着。何遇又吻了一下她的眼角, 睫毛被压下, 她眼睛轻轻一眨,小声“哎呀”,笑了起来。 婴儿房里满是夫妻的浪漫和温馨, 但很快就被打破,Cherry敲门而入, 苏秋子从何遇怀中离开,眼角还有未褪去的红晕。 客厅里已经散场,顾虞送李董回去, Cherry过来婴儿房看孩子。苏秋子随着她过去抱了小婴儿,何遇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了,没有靠近。他舒展开身体,沉入暗光中, 皮肤冷白,五官清俊,慵懒又优雅。 抱着孩子,Cherry略显强硬的五官也变得柔和,她和苏秋子说着自己初为人母的心得,苏秋子安静地听着。两人差了二十岁,但却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你不需要像我一样这么晚生孩子,我生孩子晚是因为我遇到我爱人时间晚。”Cherry建议道,“但是你现在已经遇到了,何先生是位很好的丈夫,也会是位很好的父亲。” Cherry压低了声音,苏秋子听她说着,最后两人视线一对,笑了起来。 看完宝宝后,苏秋子和何遇离开了Cherry家,和Cherry夫妻俩道别后,苏秋子被何遇牵着往家里的方向走。 夜晚的基督城,道路洁净,绿荫浓浓,街道上的建筑内开着柔软温暖灯光,温馨宁静。 街道上没有几个人,厚重的文化积淀下,让基督城的夜晚弥漫着浪漫高雅的英伦气息。夫妻两人边聊着天边漫无目的地走着,苏秋子踩着马路牙子,何遇执着她的手。她不时间会失去平衡,在失重的那瞬间,何遇总能将她扶稳。苏秋子呼吸着冷风,闻着男人身上冷冷香香的海洋调,内心安静而温柔。每次被他扶稳,苏秋子都会笑。 月色下女孩的笑容像是天空悬着的月牙,泛着干净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何遇站在她的面前,双手扶住了她。她靠在他的怀里,仰头笑着看他。何遇低头吻下,两人温凉的唇触碰在一起,轻轻厮磨着,渐渐变得温暖柔软。 呼吸交织在一起,苏秋子耳根变红,她离开他的吻,身体都变软了。抬眸看着何遇,男人低眸笑着看她。苏秋子心里浮起暖热的雾气,罩着一层糖霜。 眼睛盈盈发亮,苏秋子说:“你老是亲我。” 何遇低声一笑,抱着她,声音低哑:“嗯,可以么?” 苏秋子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朵棉花糖,她慢慢融化在他的怀里,点头说:“可以,但是我要亲回来。” 说着,她笑着仰头,吻在了他的唇角。 异国他乡的街头,黑夜弥漫,冷风潮湿,两人笑着吻着,十几分钟的路程,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从Cherry家回来,两人洗澡做爱,苏秋子被折腾了一夜。第二天醒过来时,何遇竟然没有离开。他换了柔软的家居服,站在卧室门口,端着杯子正在喝水。看她醒过来,男人温柔一笑,丝毫没有了昨晚的影子。 苏秋子茫然半晌,何遇过来坐在了她身边,她问道:“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吗?” “不用。”女孩头发有些杂乱,刘海翘起了一点点,有些可爱。他抬手将刘海撩到一边,沉声道:“我今天陪你玩儿。” 听了他的话,原本还有些没睡醒的女孩瞬间睁开了眼,她开心地确认是否是真的。他眉眼温柔,浅笑着点头,表示这几天都可以陪她。女孩掀开被子起床,高兴地跑去洗漱换衣服。 他确实要陪她玩儿玩儿了,她跟着他来了一个周,还有三天她就该回国了。而他因为度假村项目,要继续待在基督城。 从去杞山滑雪场的时候,苏秋子就知道何遇是个很好的玩伴。这次基督城游玩,她又知道了何遇是个很好的导游。 何遇陪着她第一天去了坎特伯雷博物馆和国际南极中心,第二天去了基督城附近的临海城市凯库拉,乘坐游艇出海看了抹香鲸。第三天,也是苏秋子回国的前一天,何遇带着她去了Robert McDougai艺术画廊游荡了一天,傍晚时分,两人去了教堂广场。 教堂广场是基督城的中心所在,汇集了不同国家地区的游客,还有许多街头表演者。即使在寒冷的七月,这里依然满是热情的人群。 两人在广场上悠闲的散步,苏秋子围着围巾走在何遇的身边。前些天助理陪游的时候,带苏秋子游玩的第一站就是教堂广场。现在有何遇陪在身边,教堂广场的景色似乎也比前几日要好看些。 她和何遇走在一起,跟他说着她前几日游玩时,有个街头表演者要让她配合着变魔术的事儿,浓黑的睫毛微微卷起,载着夕阳的光芒,格外好看。 两人正走着的时候,有国内的游客过来,询问他们是否是中国人。苏秋子看着她手里拿着的相机,笑着点头,问道:“要帮忙拍照吗?” 那人笑起来,点头称是,苏秋子将手从羽绒服里拿出来,接过了相机,说:“你们站好,我帮你们拍。” 听了苏秋子的话,那人赶忙招手,呼啦啦一群人过来,好像是一大家子出来旅游的。苏秋子看着一群人,愣了一下后笑起来,拿着相机喊了一声“茄子”,一群人比起了剪刀手。 嗯,十分有国人的风格。 一家人拍照结束,苏秋子笑着将相机递过去,那人看了以后,连声称赞她拍照技术好。苏秋子腼腆地笑着,那人问道:“你们夫妻俩也是来旅游的吗?” 刚刚她拍照的时候,何遇就站在她身边,这对情侣即使在异国他乡的街头也格外吸睛。一个清纯甜美,一个清俊斯文,站在夕阳下的广场上,像是拍偶像剧的演员。 见苏秋子点头,那人笑起来说:“要我帮你们拍张照片吗?” 她这么一提醒,苏秋子想起来,和何遇出来几天,两人连张照片都没有照过。她眼睛一亮,回头看着何遇,叫了一声:“老公。” 何遇温柔一笑,点头答应,道:“好,谢谢。” 两人没带相机,苏秋子把手机给了那人。她和何遇站在一起,那人喊了一声“茄子”,苏秋子开心地笑了起来。 照片拍好,那人将手机递了过来,苏秋子道谢后接过手机,看到了她和何遇的合照。 这张照片拍得很好,教堂广场上,两人背靠着夕阳,她的头靠在何遇的肩膀上,看着镜头笑得开心幸福。何遇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低头看着她,夕阳柔软的光芒覆盖在两人身上,给照片加了一层温暖的滤镜。 时间要是能像照片一样冻结就好了,苏秋子想。 苏秋子将这张照片设定成了她的手机壁纸,设定好后,又一个手机递到了她的面前。她抬头看过去,何遇浅笑着看她。苏秋子笑着接过他的手机,也给他设定了一份。 两人在教堂广场逛到夕阳落山,吃过晚餐后,何遇带着她去了基督城的小酒吧。这里的酒吧与国内的不同,爵士乐和各色美食极具时代气息。 在酒吧待到晚上八点,苏秋子和何遇回了家。她明天就要回国了,她要早点回家收拾行李。这次是她自己离开,何遇要在基督城待到八月份,两人要异地分居一个月。 酒吧就在他们家所在的小镇上,两人边走边聊着回了家。何家的独栋别墅带了院子,进了院子后,苏秋子跑去开门。门一开,房间内的暖风吹了出来,苏秋子推门要进去时,却发现何遇没有跟上来。苏秋子回眸,眼角飘过一枚碎雪,落在了她的鼻尖上融化了。 她眼睫一颤,院子里何遇站在那里,他穿着黑色的大衣,身材高大修长,冷白色的皮肤在月色下十分清透。他双手插在大衣里,置身于飘舞的雪花之中,侧眸看向她,唇角浅浅地勾起,沉声道:“下雪了。” 基督城一年会下一至两次雪,现在是最为寒冷的七月,天空的雪花安静地飘落,铺洒在了光洁湿润的地面上。 又一粒雪花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苏秋子抬头看了看天空,她脑海中关于雪的记忆还是上次和何遇在滑雪场滑雪。 她说以后关于雪的记忆里会有何遇,她说到做到,苏秋子回身看着他,对他道:“下雪的时候我就会记得你。” 他今晚在酒吧里喝了些酒,往日的清冷自持稍微有些放纵开来。他侧眸看着她,墨黑的双眸蓄着光,看了她半晌。他站直身体,浅笑道:“那你可要永远记住了。” 不远处,下雪的小镇响起了悠扬的音乐声。何遇循着声音看了一眼,他回过头,眉宇间浮着一层温柔,问:“会跳舞么?” 心口一烫,苏秋子随着他笑起来,点头说:“会,但只会一点。” 何遇笑着伸出了手,她走过风雪,站在了他的身边,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上。 像弹致爱丽丝一样,苏秋子对舞蹈也确实只会一点,她只在苏家的宴会上看别人跳过,然后自己钻研的舞步,上不得台面。 她被何遇抱在了怀里,舞步有些乱,耳边有雪花落下融化,伴随着男人的低声指点。苏秋子耳根发热,她微低头看着脚下,动作有些笨拙。 林青说她和何遇在一起,像是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她有邪恶的继母和继妹,被何遇从苏家拯救。 她笑林青将婚姻看得太梦幻,而现在她就身处于梦幻之中。何遇是优雅矜贵的王子,她踩着水晶鞋,和他在漫天飞雪中跳舞。 风有些寒凉,但苏秋子却跳得身体发热,小镇的音乐从巴赫变成了波凯里尼,镇上的人在迎接今年的初雪,而她沉浸在何遇给她的浪漫中,无法自拔。 女孩开心地笑着,眼角微微弯下。偶尔她会迈错舞步,她神色微顿,复而抬头看他,茶色的眼睛里泛着暖暖的光芒。 再次跳错,苏秋子有些不好意思,她想收回脚步时,何遇却将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了。她撞进了他的怀里,茫然间,何遇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他抱着她进了家门。门关上,他放下她,将她抵在了门上。 呼吸灼热紊乱,喷薄她的颈侧。壁炉的火光很暗,暗光中,苏秋子的眼睛却很亮,她抬眸看着他,叫何遇:“老公。” 柔软的声音像是抓在了他的心口,将他身体的欲望也抓了出来。他应了一声,低头吻住了她。 封闭温暖的室内,隔绝了外面初雪的凛冽,也将两人身上夹杂地寒凉逐渐侵化。两人从门口吻到卧室,最后吻到了床上。 男人像一头蛰伏在雪地中的狼,他褪去了斯文儒雅,热烈而霸道,要将她剥皮拆骨。苏秋子闭上眼睛,在朦胧紊乱的呼吸中,被他吞入腹中。 事情结束,苏秋子的身体像是被拆开又重组,她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被何遇抱在了怀里。刚刚何遇像是要把他烙刻在她的身体里,她现在还没从那种感觉中抽离。 何遇清醒了些,他们抱在一起,一起看着窗外飘雪。他吻了吻她,声音微哑,问道:“开心么?” “开心。”苏秋子回答道,她说完以后,身体后靠进他的胸膛。她这几天玩儿得确实很开心,两人在一起的这三天,又长又短。时间似乎一晃而过,但脑海里的记忆却被塞得满满当当,睁眼闭眼都是他。 苏秋子转过身去,明天就要走了,她想和何遇说一下她现在的心里话。她看着何遇,笑着和他说:“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谢谢你老公,我很开心和你组成了一个家庭。” 男人安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睛里有苏秋子从未见过的深沉。 “我也一直都是一个人。”何遇说,他看着女孩眼中细碎的光芒,低头吻在她的耳边,他说:“谢谢你,让我的温暖有了可以安置的地方。” 这也是他的心里话,苏秋子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其实仔细想想,他也确实是一个人。从小父母离异,按照爷爷的期盼成长,他将自己的孤独隐匿在温柔之下,像是游离在海洋中的孤岛。 他们是彼此命中注定的夫妻,互相给了对方一个家。 苏秋子是早上的飞机,夫妻两人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餐后,把行李整理好,何遇送她去了机场。 昨天雪下了半夜,地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苏秋子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基督城很少下雪,但刚好在她离开的前一夜被她遇上了。 到了机场,提前半个小时登机,两人从休息室出来,朝着登机口处走。苏秋子问着何遇今天的工作计划,他这几天一直陪着她玩儿,工作耽搁了一些,送她离开后,他就要回去忙了。 到了登机口,两人站定,何遇拿着她登机的材料,细心叮嘱着她一些注意事项。苏秋子安静地听着,接过他递过来的材料,抬眼看着他说:“我走了你就亲不到我了。” 男人神色微怔,半晌后,墨色的眸中浮上了一层浅淡的笑意。他将她抱在了怀里,低头吻了吻她,道:“我会想你。” 柔软的唇瓣触碰到一起,苏秋子心跳微乱,她笑起来,道:“我也会想你。” 登机时间到,苏秋子拉着行李和何遇道别,她转身进入登机口,唇角还留着男人的温度,心底涌上了一些酸胀。 在她离开登机口的一瞬间,她手机响了一声短信提示音。苏秋子将手机拿出来,看到上面的短信,她笑了起来。 【何遇:等我回来。】 眼睛有些热,苏秋子笑着将短信置顶,她心里暖暖的,她要把何遇安置在她心里的温暖好好珍藏。 回头望着空荡荡的长廊,还没有离开,她就开始想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想我哪里? 苏秋子:…… 第38章 回国后, 苏秋子休整了一番,第二天她精神满满的去了电视台。在电视台里, 她碰到了同样来报道的蔡佳羽。 两人在电视台实习了一年, 也都熟悉了。苏秋子留下是必然的,但谁也没想到蔡佳羽竟然也留了下来。 在电视台跑上跑下地跑了一天手续, 苏秋子还去她主持的新栏目组报了道。她要主持的栏目名叫《法制案件追踪》, 是凌晨播放的法制纪录片类的节目,不怎么受重视, 但人员配备挺齐全的。上次苏秋子元宵节突然顶替蔡佳羽录制宣传片,还有曹亭平这个总制片对苏秋子的态度, 大家能看得出苏秋子在电视台是有关系在的。节目组的人对苏秋子挺友好, 苏秋子也给几个人送了些小礼品。 就这样混了个熟络, 苏秋子回到了主持人办公室。 主持人办公室里的人见她过来,都对她表示了欢迎。今天晚上主持人办公室聚餐,给新主持人接风, 除了她以外,陈铭也叫上了蔡佳羽。 苏秋子刚坐下, 谢佳谷抱着玉米片递过来给苏秋子,苏秋子拿了一片,谢佳谷开始和她八卦。 “蔡佳羽也留下了, 曹亭平给她新开了一个职位,和陈铭、柳清一起主持一档综艺节目。这节目原本是一男一女固定搭档,现在要多加一个女主持人,柳清去找老曹了。” 柳清曾经说过蔡佳羽会利用关系欺负到她头上, 一开始只是为了挖苦蔡佳羽开了个玩笑,没想到一语成谶。 这个节目是电视台王牌综艺节目,新一季开播,柳清还找了几个娱乐圈的熟人过来给撑场面,但谁料突然多了一个女主持人。自己的努力给她人做了嫁衣,她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 但咽的下咽不下都得咽,柳清从曹亭平办公室出来,脸色不太好看,在自己的位置上摔了包,暗讽了几句后,就早退了。 蔡佳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仍然一副小白兔的样子,柳清刚才那么刚,她显然是吓到了。眼圈都有点红,但是她坚强地看着文件,准备着第一次的录制。 苏秋子想起何遇跟她说的,蔡佳羽能留下的话,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曹亭平还对她有意思,另外一种是她手里握了曹亭平的软肋反杀。柳清是台里的综艺一姐,在台里多年,根基深厚。曹亭平能分了她的奶酪给蔡佳羽,很有可能是第二种情况。她和曹亭平在一起,也并不是没有成长。 中午的时候,苏秋子和谢佳谷去了餐厅吃饭。吃到一半,苏秋子接了房产中介的电话。餐厅有些吵,她去了楼道,刚开门进楼道,就听到了两个人小声说话的声音。 手机是震动,声音不大,苏秋子将电话按断,仔细听了一下,听出来是曹亭平和蔡佳羽。曹亭平语气明显不善,蔡佳羽却有些楚楚可怜。 他们应该在很低的楼层,苏秋子听不清楚他们具体说什么,也不想听墙角。她打开楼道的门进去,拨了房产中介的电话。 曹亭平语气确实不好,他站在楼道拐角,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女孩,心里一阵烦躁。今天柳清去找他,他差点就没顶住压力。柳清能在台里坐到现在这个地位,也并不是没有手腕和关系。他这次好歹给糊弄住了,但他心里没底,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孩还会提其他的什么要求。 “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柳清我也帮你摆平了,我们两不相欠,你把我的东西还我。”曹亭平蹙眉冷声道。 蔡佳羽站在角落,她穿着蕾丝边泡泡袖的T恤,还有一条粉色的小短裙,扎了一个鱼尾辫在颈侧,皮肤白嫩,像是人畜无害的洋娃娃。七月份正是最热的时候,她鼻头上沁了些汗珠,有些可爱。 被曹亭平这样对待,她手指搅弄到了一起,黑幽幽的眼睛里满是楚楚可怜,她声音发颤,对曹亭平道:“我不想离开你,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两个月以前,曹亭平还吃她这一套,但现在他已经不能在从她的外表审视她的内心。今年台里两个实习主持人,都他妈不简单。一个关系硬,一个心机深。 “我们不可能,你也别拿着那个东西继续威胁我。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我做完我该做的了,你也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告诉你,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多了没有。”曹亭平语气渐狠。 “工作上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了。”蔡佳羽抬头看着他,眼睛里蓄着水光,她说:“可是我爱你啊,我不想离开你。” “你到底想怎么样?”曹亭平压低声音怒道。 “我想你陪我上床。”蔡佳羽吓得瑟缩了一下,她软声说完,曹亭平明显愣住了,蔡佳羽说:“一开始你也是利用实习生转正的机会威胁我让我跟你上床的,我现在拿着你想要的东西威胁你跟我上床,我们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蔡佳羽说完,安静地看着曹亭平,突然温柔地一笑。 七月炎热的天气,站在闷热的楼道里,曹亭平看着她的笑,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蹙眉看着蔡佳羽,她在用他曾经对待她的方式报复他,这个女孩太可怕了。 “该去吃饭了。”蔡佳羽又低下了头,她想了一会儿,腼腆地看着曹亭平,说:“今晚还是老地方,我等你。” 女孩说完,起身离开了楼道。楼道空荡荡,曹亭平眼中惊愕翻涌。 苏秋子给房产中介回了电话,她最近在看房,准备在电视台附近买一套七八十平米的单身公寓。电视台在老城区,附近没有新开发的商业住房,她就找了房产中介,准备买套二手毛坯。 这家中介很靠谱,两天的功夫给她找了四五套,苏秋子简单筛选一下,定了三套,中介同意,约了房东周六的时候一起去看房。 和中介打完电话后,苏秋子就把这件事情和何遇说了。国内和基督城有五个小时的时差,现在基督城那里差不多已经傍晚六点多。苏秋子怕打扰何遇工作,给他发的微信。 苏秋子回国以后,和何遇联系基本都是靠微信。何遇平日工作,基本都是电话短信和邮件交流,很少用这种聊天工具。苏秋子离开基督城后,他下载了软件,注册了账户与她聊天。他的微信上,只有她一个好友。 苏秋子告诉他自己周六要去看房子的事情,还发了个开心的表情包。何遇也回了个表情包,问她是否需要有人陪着她一起去。 【何太太:不用,我自己先去看。要是觉得合适,再来找你帮忙。】 对于买房子,苏秋子一窍不通。她先去看也就去看个眼缘,等最后确定的时候,是需要何遇派人帮她看一下的。EV建筑师事务所里的建筑师平日都是跟房子打交道,经验丰富,能给她给多建议和帮助。 何遇同意了。 房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苏秋子又和何遇聊起来今天报道的事情。她很喜欢她的新栏目,栏目一周播三天,一周是一个案件,像看悬疑小说一样,还挺有意思的。聊完了报道的事情之后,苏秋子告诉何遇,蔡佳羽也留在了电视台。 【何太太:曹制给她新开了一个职位,今天柳清去办公室找曹制了,但结果没变。】 【何先生:她的职业方向是娱乐主持人,和你的职业方向不同。两人利益不冲突,未来不会产生矛盾,她不会对你如何。】 苏秋子和何遇的想法一致,蔡佳羽是个心思很深的人,以前对付她是因为两人利益冲突,共争一个实习名额。现在她们都留在了电视台,而且她明显是有关系留下的,蔡佳羽玲珑心思,与其说不会对她怎么样,倒不如说是不敢对她怎么样。 想到这里,苏秋子笑起来,她敲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何太太:那要是她对我怎么样呢?】 刚发过去一会儿,那边回了消息过来。 【何先生:你老公不会答应的。】 苏秋子站在楼道口的窗边,望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心口像是抹了蜜糖,她笑得甜丝丝的,按着语音键,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何氏集团在基督城有办公大厦,新西兰项目开启后,这段时间何遇一直在这里办公。办公大厦隔着长而幽静的街道能看得见不远处的教堂广场。 现在是傍晚六点,何遇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最近工作太忙,他休息的时间很少,在办公室稍待片刻后,他还要去参加一场晚宴。 手机屏幕亮起,收到了一条微信语音。屏幕一亮,将手机墙纸也照亮了。墙纸上的女孩靠在他的怀里,笑得开心甜蜜。 何遇淡淡一笑,双眸深沉,他点开了微信,播放了一下语音。手机里,女孩柔软香甜的声音响起,像是小猫勾着尾巴梢,一下撩过了他的心口。 “老公呀~”女孩叫道。 外面华灯初上,异国的街头稍显冷清,偶尔有电车经过,格外有英伦风情。何遇坐在办公椅上,隔着落地窗望着外面的街道。 他很想她。 报道第二天,苏秋子就迎来了她的第一次录制。化完妆做好发型,换了衣服后,苏秋子进了演播室。 随着朱檬一起录制了一年的财经新闻,苏秋子对演播室并不陌生,但第一次录制,她还是稍显紧张。 《法治案件追踪》这个节目不大,苏秋子录制的时候只有两个人陪着她。一个是编辑许思汝,一个是后期制作李法。两人性格都不错,年纪也比苏秋子大,对她是鼓励居多。第一次录制,并没有那么顺利,但苏秋子很快调节过来。 录制完成后,苏秋子去了导播室,李法正在制作视频,许思汝则在对稿。 《法治案件追踪》也算是新节目,从去年开始录播,在凌晨播出。节目组除了许思汝和李法,还有一个记者,常年在各地公安局出差,挖掘新案件。记者整理了影像资料和文字资料后,给许思汝整合,最后苏秋子念稿录制,李法制作后播出。 在许思汝和李法对稿的时候,苏秋子拿了一份稿件过来看。许思汝看到后,和她说:“这是下个月的稿件,我还没整理好。” 许思汝今年二十五六岁,短发,身材娇小瘦削,但长了一张高冷高个脸。苏秋子和她是第二次见面,不算多熟络。 李法笑起来,对许思汝说:“人家就是看看。” 说完,李法和苏秋子一笑,说:“她就是看着有些凶,其实面冷心热,不太会说话,你不要介意。” 相比许思汝,李法就热情得多,他长相不算帅气,但很顺眼,小麦色皮肤,寸头,年约二十六七,挺阳光的一个男人。 其实李法不说,苏秋子也不在意。她知道许思汝面冷心热,今天早上她来电视台大厦赶电梯,差点没赶上,是许思汝给她开的电梯门。 许思汝没说什么,苏秋子将稿件放下了。她之所以看那份稿件,是因为她刚刚在上面扫到了“车祸”两个字。 她母亲也是车祸去世,鬼使神差间,她就将稿子拿了过来。 转正之后,苏秋子只需要录制三天,其他时间很清闲。很快,周六到了,苏秋子约了中介去看房。这个中介很热情,上午的时候和苏秋子把她定下的三套看完。苏秋子都不怎么满意,后来中介带着苏秋子去了中介的办公室,让她在电脑上看房源。 苏秋子在电视台附近的小区找了一圈,定了两家。现在是七月中旬,太阳毒辣,等下午温度稍降后,中介又带着她去看她定下的那两家。 她看的那两家在一个小区的不同单元,这小区还算新,主要户型就是单身公寓。苏秋子开车进了小区,和中介进了单元等房东。 相比上午看的小区,苏秋子对这个小区印象不错。小区已经交房五年,绿化也起来了,郁郁葱葱的像花园。而楼房的大厅里,卫生收拾得也很干净,地方虽然小些,但挺别致的。 “抱歉抱歉,久等了。”楼道里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她穿着连衣裙,边道歉边打开大厅门走了进来。 苏秋子原本正和中介聊天,听到房东的声音后,笑着看了过去。待看清来人时,她脸上的笑容一顿。 而邱茜茜也看到了她,她似乎一时间没有认出来,视线落在苏秋子身上,问道:“你是苏秋子吗?” 大厅里空调吹着冷风,苏秋子又笑了起来,她点了点头说:“是。” 中介一听,意味不明地问道:“你们两人认识啊?” 邱茜茜看着苏秋子,应了一声,笑着说:“嗯,我们高中同学。” 说完,电梯到了,几个人进了电梯,去看房子。 “我是要结婚了,所以想把这套单身公寓卖掉,买套大的。”邱茜茜说道,她说完看了一眼苏秋子说:“你买了是自己住的吗?” “不算是。”苏秋子笑着回答道,“我和我老公住在一起。” 邱茜茜应了一声,犹豫着问道:“你都结婚了啊?是大学同学吗?” “不是,是家里安排的。”苏秋子笑着回答。 “哦,门当户对,那挺好的。”邱茜茜若有所思地说完,对她道:“你是在电视台工作吧,元宵节那会儿我看过你的宣传片。我在刑警队工作,对了,前段时间有个老同学从侨城调来了夏城,就在我们局里……” 苏秋子眸光一紧。 电梯门开,旁边中介适时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出了电梯门后,三个人的话题转到了房子的物业、绿化、交通等问题上。 这套房子十分符合苏秋子的要求,但苏秋子没要,看过房子后,就和邱茜茜告别离开了。其实苏秋子不要,中介也挺开心的。卖房子最忌讳遇到买卖双方是熟人,因为他们很有可能会越过中介交易,这样中介的辛苦付出就白费了。 “那我们去看看另外一套吧。”和房东告别后,中介对苏秋子笑着说。 两人站在大厅里,空调直吹,并不热,但女孩像是中暑了一样,脸色有些难看。她摇了摇头,说:“这个小区的房子我不买了,以后再找,离着这个小区远一些吧。”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中介不会过问客户隐私,点头同意后,看着苏秋子出了大厅,上了她那辆小polo,开车走了。 苏秋子回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她回到家洗了个澡,就躺在了床上。今天奔波了一天,她有些头晕脑胀的,躺在床上不久,她就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像是浸泡在了海底,周围漆黑肮脏的海水挤压着她,她睁着眼睛望着海面上空悬挂着的冷月,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想要逃脱出去。但一只手死死按住了她,她绝望地喊着,水并不能传递声音,而她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句。 “让你也尝尝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滋味。” 苏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天色仍然漆黑,她大口呼吸着,冷汗浸湿了她全身,让她像是刚从海水中逃脱出来一样。 脑海中嗡嗡作响,苏秋子靠在床上,抬手摸了摸眼角,冰凉湿润。 她没去管,拿了手机过来,给何遇拨了国际长途。电话那端,男人很快接了电话,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温和。 “喂?” 心跳敲击着胸腔,苏秋子沉浸在黑夜中,她声音发紧,叫了一声:“老公。” 基督城现在是早上九点,国内时间是凌晨四点,苏秋子这个时间点打过电话来,本就奇怪。而听到她的声音,何遇语气一顿,修长的手指敲了一下会议室的办公桌。声音响起,正在做报告的顾虞停顿下来。何遇从会议室起身,留下一堆正在开会的工作人员,出了门。 “做噩梦了?”何遇站在走廊尽头,隔着玻璃窗望着冰冷的街道,柔声问道。 耳边是何遇温柔的声音,苏秋子茫然半晌,她好像彻底醒了过来。事情像是一个轮回,她和何遇在一起后,好像又回到了天堂。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会坠入地狱。 “嗯。”她应了一声,嗓音瑟瑟,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平复着她的呼吸,轻声说了一句:“老公,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何遇:做噩梦不要怕,我明天就回来陪你睡。 苏秋子:…… 何遇:只睡觉。 第39章 手指微微收紧, 何遇垂眸,寒冷透过玻璃窗扫过眼睫, 他微微眨了眨眼睛。有一种甜蜜而又冰冷的感觉扫过胸口, 何遇道:“我也想你。” 但是异地,两人分居在地球两端, 她在酷暑的夏季, 他在严寒的冬季,距离太远。他想抱着她亲吻她安抚她, 却也无能为力。 苏秋子听完何遇的话后,空荡的心口上贯入了一股热雾, 她的身体渐渐鲜活, 意识也渐渐恢复, 她从噩梦中抽离了出来。 她清醒过来后,看了一眼时间,问何遇是否在工作。何遇说会议可以暂停五六分钟, 没什么问题。苏秋子絮絮叨叨和他说了自己的噩梦。电话那端,男人声音低沉, 轻言安抚,苏秋子聊了一会儿,怕耽误他工作, 跟他说自己没事以后,她和他道别挂了电话。 何遇从外面走进会议室,这是何氏集团内部会议,刚刚他出门时, 会议暂停,里面的人正在等他。何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临坐下前,他歉意一笑,道:“抱歉,继续吧。” 会议继续,一直开到上午十一点。 开完会后,何遇回到办公室,Kane递了几份文件给他,他要马上处理。正在看文件的时候,顾虞走进来,在办公桌旁的沙发上坐下,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何遇是个责任感很强,同时十分有礼貌的人,很少见他在会议中途出去接电话,除非是有要紧事。 “没什么。”何遇将合同标注,递给了旁边的Kane,交代他将合同提交。Kane拿了合同,点头后出了办公室。 上午十一点,何遇有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他即使是休息,也毫不懒散随性。男人穿着西装,斯文儒雅,他靠在座位上,微微闭了闭眼睛。 “我下周要回国一趟。”顾虞拿了他桌上的笔,边把玩边道:“景城大桥的项目,图纸有些问题,事务所里的人搞不定。” 他说话间,何遇睁开了眼,男人黑沉的双眸看向他,半晌后应了一声好。 短暂的交谈结束,何遇手机铃声响起,他拿了手机,按了接听。电话那端有人说了一句什么,何遇浅笑一声,道:“嗯,最近在国外出差,没时间回去,抱歉。” 和何遇说了一会儿话后,苏秋子被他安抚了下来。她躺在床上,身心放松,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周末睡得不太好,导致周一早上苏秋子又起晚了。她小跑着往电梯旁赶,电梯即将关闭,她到了电梯门前,电梯门又开了,许思汝站在里面,正在喝牛奶。 她长得很娇小,背着书包,拿着牛奶,像高中生。然而她实际年龄比苏秋子要大,看着冷冷清清的。 “谢谢。”苏秋子笑起来,和她打了招呼,许思汝也冲她点了点头。 两人上周已经一起工作过一次,对对方稍微熟络了些。两人在电梯里,聊了一会儿工作。等到了楼层后,各自回了各自的办公室。 这周又是一个新的案子,下午录制结束,苏秋子又去了导播室。李法整理着视频,许思汝在旁边对着稿子。经过三次录制,苏秋子有了明显的进步。她人长得漂亮,穿上正装,化了妆以后,格外有主持人的精气神。 李法夸赞她相信不出几年,身上的稚嫩褪去,会更为端庄大气。对于李法的称赞,苏秋子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笑着应承下了。她性子也挺爽直,别人和她相处时也挺舒服的。 整理着视频,李法对苏秋子道:“对了,今天老孟从文城回来,下午的时候,我们去烧烤店聚餐吧。一来给老孟接风,二来欢迎小苏来我们栏目组。” 何遇在国外,苏秋子晚上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刚好聚餐和栏目组的人多深入交流认识认识,她笑着答应了。 老孟是《法制案件追踪》的记者,节目由制片和主编定了选题以后,许思汝找案件,老孟则全国各地的刑警大队跑了找资料。最后节目录制时,李法将资料汇总,苏秋子负责录播念白,这就是凌晨节目《法治案件追踪》的制作全过程。 上周苏秋子来报道的时候,老孟就去文城出差了,他们两人一直没见过。晚上聚餐前,苏秋子和李法他们从电梯上下来,刚好碰到了背着包回来的老孟。 老孟今年三十五六,蓄着胡子,但看着不算邋遢。他是武警出身,做了几年刑警,后来因为家庭的缘故,转行做了摄影。电视台推出法制节目后,刚好他在各地刑警队都有熟人,于是就被电视台调来这个栏目做了记者。 在电视台大厅几人会和,老孟碰到李法他们和苏秋子在一起,就知道她是新来的主持。他笑着和苏秋子打过招呼后,东西也没有放,几个人一起去了一家烧烤店。 夏天是烧烤店最火热的时候,老孟他们是常客,来得又早,所以几个人早早地去了有空调的包间。 坐下之后,老孟和苏秋子握手自我介绍,苏秋子也笑着和他做了自我介绍。聚餐就只有四个人,大家都是平级,气氛还挺融洽的。 在等烧烤上桌的时候,许思汝问了老孟这次去采访的那个案子。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但背后的故事挺让人唏嘘的,老孟索性在桌上当个故事一样讲了起来。 某企业高层的一个情妇,被金屋藏娇在海边别墅。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等高层来共度春宵。但情妇耐不住寂寞,和来送快递的快递员好上了。后来拿了钱,就和快递员私奔了。 企业高层养的情妇,最后便宜了快递员岂能咽的下这口气。他查到快递员也是已婚,家里有老婆儿子,就让快递员老婆下岗,让他儿子没学校收。最后快递员老婆忍受不了,某天夜里抱着儿子开了家里的煤气自杀了。但是老婆死了,儿子没死成,被亲戚收养。长大以后,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和那个情妇,将他们杀了。杀完人后,儿子自首。 案件有些沉重,老孟说完以后,桌上沉默了半晌。后来李法先开了口,道:“这儿子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旁边苏秋子安安静静的,听李法说完,她说:“冤有头债有主,他知道是那情妇和他父亲造成了他和他母亲的悲剧,没把仇报复到别人身上,头脑还算清醒。” “本来就是他父亲和那情妇的错,他还能报复到谁头上?”许思汝看着苏秋子问道。 李法刚给她倒了茶水,有些烫,苏秋子被指腹的热感烫回神,她笑了笑说:“我就随口这么一说。”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烧烤上来了。门一开,进来一股热浪,老孟起身去关门。关门的时候看到不远处一桌人,他回头和包间里的三人道:“我看到熟人了,刑警队三大队的,我过去打个招呼,你们先吃。” 现在到了晚饭点,几个人也确实饿了。老孟一走,李法就张罗着让两个小姑娘吃,还推荐了这家的牛蹄筋给苏秋子。 苏秋子挺喜欢吃烧烤的,大学的时候,夏天他们聚餐,一般都选择烧烤店。这家烧烤店她是第一次来,但挺符合她的口味的。她和李法道谢以后,接了牛蹄筋开始吃了起来。 刚吃了两串,她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苏秋子眼角一弯,对李法和许思汝说了一句:“我老公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随后,就起身出了门。 包厢内开着空调,外面却是热浪滔天。现在是傍晚六点多,太阳散发着余热,将整个城市都烤得热辣辣的。 苏秋子出了门,抬眼扫到了老孟。老孟在刑警队那一桌上,桌上一共有五六个人。桌上堆满了扎啤和烧烤,老孟本就刑警出身,坐在他们中间竟然毫无违和感。 桌上的人大都三十多岁,只有一个看着二十几岁的。他坐在老孟身边,身材高大,穿着军绿色的T恤,露出小麦色的皮肤和肌肉线条紧致的手臂。他留着寸头,清爽干净,手指夹着烟,正在听老孟说着什么。侧脸转过去时,下颌线坚硬流畅,比起刑警,他更像一名军人。 “小苏。”老孟看到她,叫了她一声。 他一叫,身边的男人也抬眸看了过来。桌上似乎在讨论着案子,他转过头来时,英俊的眉宇间还有未散去的思索。眉头蹙成川字,坚硬又睿智。 苏秋子笑着和老孟点头,而后又冲着桌上的一干刑警笑了笑,然后她笑着接了电话,软软地叫了一声。 “老公!” 女孩声音不大,但两个字还是飘到了桌上,桌上一干人已经回神,老孟身边的男人望着苏秋子的背影,吸了口烟。 现在国内快七点钟,基督城要半夜十一点了,何遇刚忙完。今天太忙,他都没时间和苏秋子聊微信,临睡前,索性打了个电话过来。 “昨天睡眠可以么?”何遇声音低哑,隐隐带了些疲倦。房间里开着灯,窗外漆黑一片,站在窗前,他伸手勾开了领带,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后,坐在了卧室窗边的单人沙发上。 房间里灯光是暖色,略有些暗,沙发里男人捏了捏眉心,清俊的五官被灯光蒙上了一层暗影,更显立体精致。 电话那端,女孩应声说睡得还好,昨晚也没有做噩梦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做噩梦了吗?”女孩欢快地说:“因为我每天睡前都想你,所以做的梦都软软甜甜的。” 没有见面,隔着电话线,苏秋子更放得开些,感情表达得十分热烈。说完以后,她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先笑了起来。 何遇听着她的笑声,眉宇间的疲惫都消失不见。他低声轻笑,在苏秋子的耳里,这笑声温柔而又美好。 让何遇去休息后,苏秋子收线回了包厢,外面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苏秋子身上起了一层热汗。但她却完全不热,嘴角一直上扬,茶色的眼睛里掩藏不住的甜蜜。 老孟已经回来了,正和许思汝商量刚从刑警队的桌子上听来的那个新案件。见苏秋子回来,老孟问道:“小苏年纪不大,都已经结婚了啊?” 他今年刚认识苏秋子,台里主持人不少,女主持人大都晚婚晚育。刚才进来听说苏秋子是今年刚毕业,知道她结婚老孟还吃了一惊。 “嗯,去年就结了。”苏秋子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女孩长得漂亮,笑起来也格外感染人,老孟随着她笑起来,道:“那可惜了,刚在刑警队桌上有个姓洛的青年,刚从侨城调过来。军校毕业,年少有为,不然可以介绍给你们认识认识。” 公司里的已婚男女,多喜欢做媒,看着年轻男女就恨不得将像玩连连看一样将他们凑对,然后消灭单身。 听老孟这么说,李法边吃着羊肉串边道:“介绍给许思汝啊!” 许思汝拿了两串羊腰子往李法嘴里边塞边说:“你闭嘴吧。” 几个人在桌上乐了起来。 经过这次聚餐后,苏秋子和栏目组的三个人熟络了起来。李法和老孟性格都外向开朗,平日闲聊苏秋子对他们的了解也就更深刻了些。李法是文城人,毕业后就考进了电视台,未婚有女朋友。老孟则已婚,有个女儿,是女儿奴,他先前从刑警队辞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女儿。 而许思汝话不太多,苏秋子对她了解不深。但她能感受得到李法说的许思汝外冷内热,她专业能力也很强,稿子写的很漂亮,苏秋子还挺喜欢她的。 周五那天,苏秋子录制结束,临走时,许思汝递了一份文件给她。她神色依然清清淡淡,只道:“上次你看的稿子,我整理好了。” 这是一份关于车祸的案子,苏秋子上次扫了一眼,就被许思汝拿回去了。她并不是不想给苏秋子看,只是有些强迫症,没整理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 苏秋子接了文件,感激地笑了笑,说:“谢谢。” “没事。”许思汝淡淡说完,就回了编辑办公室。 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苏秋子回到主持人办公室,坐下后,开始翻看她手上的文件。这份文件里的案子讲的是丈夫知道妻子出轨,给她买了人身意外险,然后在妻子约会情夫的时候,他花钱雇了个老乡开车将他妻子和情夫一起撞死,伪造成意外身亡骗保。 今天上午的时候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的。但到了下午,乌云漫天,办公室都开了灯。苏秋子抬眸看着窗外黑云翻滚,将文件合上了。 确实是车祸相关,确实也是非正常死亡,但跟她母亲车祸的案子却一点都不像。深吸了一口气,苏秋子将脑海里的念头甩开。她发现自己进了法制栏目组后,都有做福尔摩斯的潜质了,疑东疑西的。 她合上文件后,旁边谢佳谷就来跟她聊天。和谢佳谷聊了一会儿后,天空突然劈了一道闪,不一会儿,传来了一声雷声。 即将八月份,沿海城市台风席卷,谢佳谷道:“刚去天气预报栏目组看了,今晚有超强台风登陆,太可怕了。希望下班前雨别下下来,我没带伞。” 谢佳谷说完,问了苏秋子道:“你带了吗?” 早上天气那么好,谁想到今天会下雨,苏秋子摇了摇头。她不但没带伞,她还没开车,前天的时候小polo出了点问题,她准备周末开去4S店看看的。 但天公作美,下班的时候雨没有下下来。苏秋子拿了东西从办公室离开,准备抓紧打车去地铁站。 而刚出电视台大厅,她手机铃声响了。电视台大厦路边临时没有出租车过来,苏秋子按了接听。电话是一个陌生电话号码打来的,她以为是快递,但听到电话那边女人的声音时,苏秋子微蹙了蹙眉头。 “是我,我是邱茜茜。”邱茜茜笑起来,“我从中介那里要来的你的电话。” “嗯。”苏秋子抬眼扫着路边,看看是否有出租车过来。天空黑云压境,风也渐渐吹了起来。苏秋子应了一声后,她说:“你的房子我没看中,我现在在看其他的房子了。” 听苏秋子这么说,邱茜茜明显愣了一下。她回过神来,笑起来说:“我不是因为房子的事情找你的,我下周周末结婚,在拾里国际大酒店,你能过来参加吗?” 邱茜茜话音一落,苏秋子客气道:“我当时结婚也没邀请你,你的婚礼我就不过去了。” “没关系,你人来就好。”邱茜茜听她这么说,以为苏秋子跟她客套,她道:“我不是想要礼钱,只是这次结婚很多同学会来,我想大家很多年没见面了,一起聚聚……” “我不去了。”女孩声音柔软,却拒绝得十分明确。 风吹着她的脸,带了些潮湿的热气,邱茜茜还要说什么,苏秋子说:“你把我的电话号码删掉吧。” 她的话太过无情了些,邱茜茜却并没有多说,沉默片刻后,说了一声好。苏秋子祝福她新婚快乐后,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苏秋子望着马路对面被风吹得枝叶摇曳的法桐树,微微走神。邱茜茜又让她想起了高中时的一些事情,这对她来说不算是好的回忆。她不愿想起,也不愿提起,她想让这段回忆死掉。 不知过了多久,苏秋子从回忆中回神,她收回心思,招手开始打车。希望今晚不要做噩梦,这台风天刮风打雷下雨的,她要再做噩梦,何遇光在电话里可安抚不了她。 天阴得更厉害了,零星的雨点飘落,砸在了干燥的地面上。不一会儿,雨点越来越绵密,地面也渐渐湿润了起来。 马路上疾驰的车流开了雨刮,雨没有停下,苏秋子身上却没有被雨点打湿。她觉得有些奇怪,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一把黑伞。 苏秋子双眸微睁,与此同时,在温润的风中,夹杂了一股清冽的香气。她喉头微动,心跳在渐渐加快。 “谁家小可爱没带伞?”男人低沉的声音伴随着风声,在她耳边响起。 苏秋子低下头,抬眼看向身边,男人抬手举着伞,垂眸看她。他和往日一样,仍然是斯文儒雅的,深沉如墨的眸子里,蓄着她为之沉溺的温柔。 待她回过头来,男人似是看清了她的长相,他轻声一笑,低声道。 “哦,原来是我家的。” 何遇回来了! 第40章 苏秋子站在伞下, 她看着何遇,眼睛里有光芒跳跃。她身体想动, 却没有动。最后,何遇笑着张开手臂, 苏秋子心口像是罩了一层糖雾, 她笑着抱住了他, 手臂在他后背挥舞,开心道:“老公, 你怎么回来了呀?” 何遇是为了工作回来的,景城大桥项目图纸出了些问题,原本是顾虞回来处理,后来他把顾虞留在基督城,自己回来了。 他是刚下飞机, 就让司机送他过来接苏秋子。好在过来的时候,苏秋子还没有打车离开。司机在不远处等着,两人上了车,苏秋子还没从开心中回过神来。其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何遇突然回来能够让她这么高兴。 外面台风已经刮了起来, 车门一关, 将喧嚣阻隔在门外, 苏秋子长发被吹乱, 何遇给她整理了一下。女孩开心地看着他, 说:“就应该你回来。” 何遇侧眸看着她, 唇角浅浅勾起, 问道:“怎么说?” “顾虞没有女朋友。”女孩说,“你有家室了,要多回来看看太太。” 女孩眼睛里蓄着笑意,说完后,眼角弯起,何遇能感受得到她的开心。她是因为他回来才这么开心的,何遇心底有些温甜。司机在开车,他过去吻了吻她。好久没有肌肤接触,吻上时,两人的动作都微微一顿。 苏秋子感受到唇角的柔软和温暖,她的心跳随着车窗外渐渐变大的雨滴跳得越来越快,两周不见,何遇更容易让她心动了。 心口微微发痒,苏秋子耳根一烫,听到男人的笑声,他沉声说:“好的,太太。” 两人被司机送回了家,外面雨已经下了起来,从阳台往外看,雨丝绵密,落在了海面上。暗色的海浪拍在崖壁上,伴随着阵阵雷声,有些吓人。不过六点,天已经暗了下来。 苏秋子将灯打开,何遇则去了一楼阳台。早上她离开时,没想过会下雨,所以开了窗。现在雨下下来,阳台上养的花草都快被风给吹断了。 开完灯,苏秋子也去了阳台。何遇刚将窗户关好,他上身只穿了白色衬衫,关窗的时候雨已经开始下了,他身上被淋湿了一些。雨点顺着男人精致的下颌线滚落在喉结,她进去时,他抬眸看过来,墨色的双眸黑沉而又明亮。 暗影中,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皮肤冷白,隔着玻璃窗外的喧嚣风雨,有种难言的性感。 成熟男女,年轻夫妻,小别重逢,情感酝酿之后,就是荷尔蒙的碰撞。女孩站在那里,抬眸安静地看着他,茶色的眼睛像是纤尘不染的镜面,他过去吻上,镜面起了一层涟漪。 他抱着她,从阳台吻到了客厅,呼吸交织在一起,混合着外面的风雨声,在耳边更为湿热沉重。 何遇身材很高大,他抱着她,吻着她,苏秋子的身心都沉溺在他身上清冽的味道里,最后,她被他抱着,躺倒在了就近能躺的沙发上。 身下沙发柔软,男人双手支撑在她的脑侧,眼底情欲翻涌。他低眸看着她,一只手抬起,修长的手指解开了衬衫的领口,声音低哑,问道:“在这里,可以么?” 耳朵里,男人的声音贯穿了她的心灵和身体,她点了点头,眼睛里蓄着水光,想要去帮他,最后却被男人压了下去。 她的身体也在渴望他。 男人低声笑起来,低头吻住她,他像是将思念糅在了他的动作里,苏秋子眼睛里的光芒破碎,然后一点一点融化进了他的身体里。 事情结束,客厅沉寂,衣料细微的摩擦声后,女孩趴在了他的身上。冷气吹着有些凉,他手指勾起脱在地毯上的衬衫,盖在了她的后背上。 沙发宽度只够何遇一个人躺,女孩乖巧地伏在他的怀里,软软香香的一小只,像刚洗过澡的小白兔,蓬着茸茸的毛发,搔着他灼热坚硬的皮肤。 苏秋子没有了力气,但在何遇给她盖上衬衫时,她还是弯了弯唇角。窗外狂风大作,她心中宁静温馨。 “饿了么?”男人吻了吻她的发间,到了晚饭时间,刚刚运动量又这么大,她应该是饿了。 “嗯。”苏秋子软软应了一声。 “家里有什么食材?”何遇捏了捏她的耳朵,问道。 女孩在他怀里缩了缩,说了家里的食材。现在台风天,不好叫外卖。家里有食材,何遇准备自己做。 他抱着女孩起来,让她躺在了他躺着的位置。沙发上还有他的体温,女孩惬意地眯了眯眼,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穿了衣服后去了厨房。 苏秋子确实饿了,刚刚一番动作下来,她身体疲乏,意识也迷迷糊糊的。但厨房里有水声,她知道何遇在那里,她睡不着,将何遇的衬衫套在身上后,她双腿软绵绵地去了厨房。 何遇换了家居服,白T长裤,肩宽腿长,站在厨台边低头收拾着手上的食材。厨房灯光柔软,将他身上也覆盖了一层温柔。在她过来时,他抬眸看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曲起,勾开水龙头冲洗了一下手,安静地看了她一眼后,沉声问道:“等不及了?” 他声音很好听,低沉磁性,还带了些事后的沙哑,即使隔着这么远,苏秋子也觉得他像是在她耳侧说话。温热的气息喷薄,他刚刚还在她耳边问她要不要继续,苏秋子一阵脸红心跳,她笑起来,说:“我想跟你聊会儿天。” 听了她的话,何遇神色微顿,唇角勾起,他点头说:“好。” 何遇一开始跟她说景城的事情顾虞也能处理,她就知道他其实这次不用回来,但他却回来了。她没有想他是为了她回来的,他现在和她在一起,回来的原因并不重要。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就觉得开心甜蜜。 苏秋子在厨房坐下了,她和何遇闲聊。两人每天都会聊微信,通电话,但见面后仍然有说不完的话题。其实话题都是生活和工作中无关痛痒的一些事情,并没有多深刻。 何遇要做晚餐,苏秋子说话时,他就安静而温柔地听着,她笑时他也笑,她说到烦恼时,他给她鼓励和建议。 分开一段时间,苏秋子都忘了能看到他,能触摸到他,能和他面对面聊天是多么幸福温馨的一件事情。 想到这里,苏秋子看着何遇,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基督城?” 男人侧眸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我明天去景城,处理完景城的事情后,后天下午从景城去基督城。” 两人今天见面,明天他就离开,而后天他又要出国。他这次回来是有工作,一切还要以工作为重。可算起来,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半天。 “我可以一起去景城吗?”女孩思忖了半晌,抬头看着他问了一句。怕他不答应,她道:“我周末没有工作,我去那边也不会影响你工作的。” 她身上只穿了他的衬衫,坐在了厨房的高脚凳上。双手支撑在双腿内侧,衬衫下的双腿微微打开,往后弯曲,纤细白皙。刚刚的事情让她头发微微有些乱,乌黑的发下,眼睛明亮清澈,小巧的耳朵泛着一层粉色。 何遇眸色深沉,沉声问道:“想跟我在一起?” 这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但苏秋子有些不好意思,她点了点头,说:“嗯,想的。” 轻轻的一声,何遇心底微动,她很少会这么直白地表达着对他的恋恋不舍。她对他的一些细微的改变,都能让他心动不已。 苏秋子觉得自己怕是跟着何遇出差出习惯了,上次基督城跟着,这次景城还跟着,何遇是有工作的,哪里有时间跟她培养夫妻感情。 她说完之后,何遇就沉默了,她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有些粘人,刚想说自己不要跟着的时候,何遇却说了一句。 “你本来就要跟我一起去。” 男人笑着看她,眉宇间满是温柔,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他说:“明天晚上我们要去看许智的演唱会。” 苏秋子还沉浸在能陪着何遇去景城的欣喜中时,又被一个惊喜砸中。作为许智的粉丝,她知道许智要开演唱会的消息。但她因为没钱,加上没人陪着,一开始并没有想去的。 “真的?”苏秋子激动地从吧凳上下来,走到和何遇身边确认。 “嗯。”何遇应声,他说:“他票都给我了,在景城。” 女孩眼睛微微睁大,她压抑着激动,笑起来,叫了一声:“老公。” “嗯?”何遇应声。 “老公。”女孩又叫了一声。 “嗯。”何遇淡笑着应声。 “老公!”女孩最后叫了一声,她开心地抱住了他,亲了他一下,软软甜甜地说:“特别开心的时候,老公要叫三遍。” 何遇抱住她,轻声笑了起来。 第二天,苏秋子随着何遇去了景城。何遇白天要工作,苏秋子一直待在他入住的酒店等他。等晚上他工作结束,苏秋子被带着去吃了晚饭,然后两人一起去了许智演唱会所在的体育馆。 许智是歌手出道,后来唱片公司不景气,他才转行做了演员。这次演唱会,是他出道十年的演唱会,新老粉丝在消息放出时,就开始各种蹲点抢票,十分火爆。 何遇工作结束的比较晚,苏秋子和他到演唱会现场的时候,演唱会已经快要开始了。何遇没来得及和许智打招呼,带着苏秋子直接去了位置上坐好了。 许智给何遇的票是VIP前排,在这里能清晰的看到演唱会上歌手的一举一动。而回头望过去,则是粉丝们拉得横幅,举得灯牌,还有各种荧光棒挥舞,像是繁星满天。 和何遇坐下后,苏秋子也开心的将她今天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她没有买灯牌,但是买了荧光棒,挥一下还会变色,特别好看。 她买了好多根,过会儿许智唱歌的时候,她就要举着荧光棒挥舞,给爱豆最最有力的支持!不但她支持,她老公也要跟着她一起支持! “给你一根。”苏秋子说。 何遇坐在位置上,与周围迷妹不同,他安静地坐着,气质矜贵儒雅,温润如玉。刚刚他坐下的时候,身边就有女生偷拍了他。 除了荧光棒,女孩头上还戴了印有许智Q版贴画的发夹,她今天扎了一个丸子头,发夹夹在头发上,像是两只猫耳朵。看得出苏秋子很开心,何遇笑着将荧光棒接过来,他一手拿了一根。最后,苏秋子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要不要戴发夹?” 何遇淡笑着看她,苏秋子回神,嘿嘿一笑,说:“我就随便说说。” 说完的功夫,演唱会开始,许智上场,苏秋子回神,随着迷妹们一起喊了起来。 演唱会现场是很能感染情绪的一个地方,苏秋子第一次来演唱会现场,就深深沉迷在了许智的魅力之中。她的爱豆,演戏好也就罢了,唱歌跳舞还这么棒,而且还宠粉。 前排VIP不但能让观众看到歌手,歌手也容易能看得清观众。许智刚上台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台下的苏秋子和何遇。苏秋子拿着荧光棒挥舞,何遇看着她,随着她一起动作着。男人长得清隽内敛,回眸时与他视线相对,许智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无奈的宠溺。 演唱会进行到一半,歌手和粉丝互动环节,许智刚唱完歌,他拿着话筒说:“我有朋友过来了。” 场上一片欢呼,苏秋子愣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将挥舞的双手放下,台上的闪光灯就投射了过来。 她和何遇被照到了演唱会正中央的大屏幕上,苏秋子脸一下红了,她无措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何遇。何遇轻声跟她说道:“没事。” 许智看着何遇,他拿着话筒,神色轻松地调侃,道:“我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你不是说你在国外出差没时间么?” 身后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许智,你长得这么帅,你朋友怎么也这么帅呀!” 许智笑起来,问道:“那我帅还是他帅?” “你帅!”场上回答倒是挺一致的。 听到回答,何遇淡淡一笑,他这一笑,在主屏幕上迷人得要命,场上竟然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旁边工作人员递了话筒过来,何遇接过来,回答许智的问题。 “我太太喜欢你,我陪着她过来的。” 他声音低沉,身上自带成熟男人的儒雅和温润,迷人性感,魅力无穷。一句话说下来,场上传来一阵尖叫声,也不知是唏嘘还是其他。 许智听了他的话,笑起来,看着苏秋子问道:“你喜欢我啊?” 坐在何遇身边的苏秋子听了他的问话,眼睛明亮,笑着点头说:“喜欢呀。”在说完的同时,她突然大声说了一句:“但是我最喜欢我老公。” 苏秋子说完以后,场上一阵尖叫声。公然表白苏秋子觉得好害羞啊,她心有瑟瑟,喊完以后才敢看身边的何遇,耳朵和脸都热得发烫。 对上她的视线,男人唇角勾着浅浅的笑,他在嘈杂与纷乱中看着她,眸色安静深沉,令她沉溺。 “我也最喜欢你。”他说。 第41章 演唱会结束, 苏秋子和何遇去了后台。许智接了助理递过来的水,看到何遇时已经笑起来。歌手都是有光环的,刚才在台上时,唱跳合一, 魅力无法阻挡。而现在看到好友露出笑容, 又是另外一种帅气,苏秋子一时间竟被迷得移不开眼。 和何遇打过招呼, 许智视线投射到刚才在演唱会上公然表白她老公的女孩身上。他看过来时,女孩还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乖巧地站在何遇身边。 他见了苏秋子两次,这女孩性格确实不错, 人前大方直率, 人后乖巧腼腆。何遇是确实喜欢她, 原本说是在国外出差,后来为了陪她,专门从国外赶了回来。 比起上次见面,两人看上去更为亲昵了些,许智挺为何遇开心的。在他看着苏秋子和何遇说话时, 何遇让他给苏秋子签个名,签在他的海报上。 许智答应, 将水递给助理, 接过了笔。这是苏秋子第一次见许智亲笔给她签名, 还是to签, 看到“何太太”三个字写出来,她已经开心成一朵花儿。按捺不住,凑到许智身边,弯腰看着他写。 许智笑看着她过来,问道:“写些什么?” “祝你生日快乐吧。”苏秋子站在跟前,笑眯眯地建议道。 许智一笑,抬眸看了一眼何遇,问道:“你太太今天生日?” “下个月。”何遇回答道。 苏秋子微微一愣,抬头看向自己的老公。没想到他会知道她的生日,想来她的护照是他给她办的,所以看了她身份证上她的生日信息。想到这里,莫名的就更开心了。 许智给她签了名,写了to签,苏秋子拿着海报,喜滋滋的。何遇站在一旁,笑着看她,道:“下次演唱会再带你过来。” 苏秋子点头:“好呀好呀。” 旁边许智看着感情深厚的夫妻俩,道:“可别来了吧。” 苏秋子看着老公,她老公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不用担心,有钱就能买票过来。” 几个人笑了起来。 两人在演唱会上公然表白,算是给许智的演唱会制造了一个热门话题。许智团队的人过来问是否可以就这个话题进行营销公关,许智征询了何遇的意见,何遇完全看苏秋子。苏秋子点头同意,当天晚上,这段表白视频就霸占了热搜榜。 苏秋子是主持人,她也是公众人物,虽然她不是走娱乐综艺方向,但她也需要一定的曝光和流量。这样对她的节目,和对她以后职业发展都有积极的影响。 从演唱会现场离开,苏秋子和何遇回到了酒店。刚到酒店,何遇就接了工作电话,苏秋子也接到了,是电视台公关团队给她打来的。 苏秋子被送上热搜后,身份就被扒了出来。她录制的节目已经播放了一周,凌晨类节目收视虽然低,但也有观众。 公关团队的意思是让她以夏城电视台的主持人身份开一个微博,然后宣传一下她的身份和节目,这样有利于提高她节目的收视率。 苏秋子自然是完全配合,她趴在床上,刚注册完微博,林青的微信就连番轰炸了过来。她笑起来,点开微信,林青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 【青青子衿:你竟然出轨了,在爱豆的演唱会上公然出轨自己的丈夫!】 【青青子衿:你和你老公是什么神仙谈恋爱啊!在演唱会上表白,你也太会了!何先生太上镜了,优雅又贵气,简直是梦想中总裁的样子啊!】 【青青子衿:你怎么回事儿?上个月我约你一起过来你不是不来吗?原来是背着我和你老公过来了!重色轻友!背信弃义!】 苏秋子在床上翻了个身哈哈笑了起来,她起床拿了一张海报。这张海报她让许智给林青签的,她拍了照片发给林青。 【青青子衿:好吧,宝宝没有小情绪了。】 两人都发了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何太太:你也过来了啊?那我们明天一起回夏城吧。】 【青青子衿:我没有过去。】 【何太太:???】 【青青子衿:许绍的妈妈找他了,我不好过去。】 苏秋子一愣,问了缘由,林青絮絮叨叨地跟她说了起来。 大四毕业以后,她和许绍就开始规划未来了。两人异地恋以后磨合得不错,在一起是冲着结婚去的。要结婚就要通过家长这关,但林青在许绍妈妈这里卡住了。林青是单亲家庭,母亲早逝,她父亲是开出租车的,把她辛苦拉扯大。许绍妈妈嫌她家是单亲家庭,不同意他们两人在一起。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能看得出,许绍家庭条件不错。他母亲是医生,父亲是淮城某官员,算得上书香门第。这种家庭,向来看中门当户对,许家是看不上林青的。 林青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其实她心里很委屈,很没有安全感。 【青青子衿:许绍现在是跟我同一阵营的,他跟家里明说了不跟我分手,还跟他妈妈闹了不愉快。但我心里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因为我一个外人弄得人家家庭不和。而且说实话,两个人在一起,如果父母那关过不了,最后十有**是要分开。这是原则问题,也是一个刺,扎着也不算疼,但来回磨着肉,时间久了就烦了。】 普通人的婚姻平平无奇,但在平平无奇中,也有很多不可调和的矛盾,林青有些气馁和悲观。 但对于这个问题,苏秋子并不能给她很好的建议。她大年三十陪着何遇去看何老爷子,还把何老爷子气得住院了。自那以后,她都没有再见过他,也不敢去见他。 这个问题一直存在,她把这个问题淡化了。但要想一直和何遇在一起,就得把这个问题解决。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就算她妈不是和司机出轨私奔,她还有个把何老爷子气得落下病根的父亲。 和林青又瞎聊了一会儿后,苏秋子收起了手机。何遇一直在客厅,苏秋子起身出门,发现他刚收了电脑,在桌子上,堆放了一堆文件。 苏秋子过去帮忙,两人收拾好后,就在客厅坐着了。苏秋子拿了一个苹果,原本要吃,被何遇接过去,他拿了水果刀给她削了起来。 男人拿着苹果的手指很漂亮,冷白色,骨节分明,配着水果刀,有一种精致的美感。他垂眸看着苹果,手上削皮动作娴熟,一长串水果皮顺着他的手指垂落。 苏秋子看得入神,何遇抬眸,浓长的眼睫下,一双黑沉的眸子带着笑意。 “我爷爷喜欢吃苹果。” 话题谈到何老爷子,苏秋子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问道:“你爷爷最近怎么样了?” “还好。”何老爷子是肺部的毛病还有哮喘,冬天严重些,夏天则会好很多。 说完这些,苏秋子就没什么话可聊了。察觉到女孩的沉默,何遇抬眸看着她,问道:“你想去看望他么?下个月我回国后可以。” “还是算了吧。”苏秋子缩了缩肩膀,她说:“再把爷爷气出个好歹来。” 女孩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在他看向她时,她还冲他一笑。年三十发生的事情,他尽管做了安抚,但她依然放在了心里。 苏秋子确实放在了心里,客厅里只有水果刀的削皮声,苏秋子思忖半晌,问道:“如果我妈没有和司机出轨私奔,爷爷会接受我吗?” 男人动作微微一顿,他手上完整的苹果皮断开了。他抬眸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苏秋子没往深处去探究,她自己回答道:“也不会,还有我爸呢。” 何老爷子为什么这么放不下以前的恩怨,也是因为每次生病就能想起苏恭丞对何氏集团做的事情来。他原谅不了苏恭丞,也就原谅不了她。 这真是太复杂了,苏秋子蹙了蹙眉头。 “秋子。”何遇将剩下的苹果削干净,叫了她一声。 “嗯?”她抬头看他。 男人双眸安静地看着她,道:“你不需要承担这些。” 苏秋子眸光一动。 将手上的水果刀放下,何遇手里只拿了一个削好的苹果,他看着她,对她道:“你不用在意我爷爷的看法,你是你,你父母是你父母,你跟这些事情都没有关系。” “你不属于任何人……”何遇唇角浅浅一勾,低声道:“你只属于我,你是我的太太。” 女孩双臂抱膝坐在沙发上,在听他说完后,她就笑了起来。眼睛里跳跃着光芒,她扑到了他怀里。何遇笑着将她抱住,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问道:“吃苹果?” “不吃了。”苏秋子双手环住男人的脖颈,她咬了咬他的耳朵,笑嘻嘻地说:“苹果哪有我好吃。” 耳边男人轻声一笑,在苏秋子后知后觉地害羞时,他将苹果放下,把她从身上抱起来,进了卧室。 苏秋子在微博小火了一把,节目收视率有了一定的提升。如果收视率保持现在这个状态的话,元旦的时候,台里可能会将她的节目调整到晚上十点播放。 这是个好消息,接到这个消息的当天,栏目组喜气洋洋组织了聚餐。而这次聚餐,又碰到了刑警大队的人。 苏秋子这次没出去打电话,上次和何遇从景城分开后,他回到基督城工作忙碌了许多,两人最近都很少通话了。 不过不通电话也没有关系,即将到八月中旬,何遇还有一个星期就回国了。 她一直在包厢和许思汝他们聊栏目的事情,她喝多了饮料,中途的时候去了一趟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苏秋子擦了擦手上的水滴,抬头时,看到了站在楼道里的男人。 现在天已经黑了,走廊里开着灯,在他身上罩了一层暗影,他手指夹着烟,在灯影中明灭。察觉到她出来,男人抬眸看过来,眼睛里有着与他的年纪所不符的沧桑与深沉。 “你妈和我爸的案子,我查了些东西出来,要不要聊聊?”洛帆说。 第42章 苏秋子站在门口半晌,她平静地看着洛帆, 几年不见, 他在她脑海里的印象变浅,变没有, 明明是熟悉的一张脸,再见却觉得陌生。 “我妈的事跟我没关系。”苏秋子记得何遇说的话, 她复述给了洛帆。 指尖烟火明灭, 洛帆敲了敲指尖的烟火, 说:“我知道。”说完以后,两人之间是长久的沉默。苏秋子没什么话想说,洛帆手上的烟烧到了指头,他眼神一跳, 对苏秋子道:“我考了军校, 做了刑警, 就是想调查清楚这件事情。” “嗯。”苏秋子应声, 她思索良久,对洛帆道:“这才是成熟处理这件事情的方式。但是于事无补, 你以前对我的报复都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挥之不去, 我不想跟你有交集了。” 洛帆安静地听着, 灯影下他的身材高大而孤寂,漆黑的眸子像是月夜下扬起的帆。他眼睫微眨, 在眼睑下方投了半圈暗影, 他道:“我查到了当年车祸时那辆大卡车肇事司机的家, 在侨城。当时他家拆迁,政府赔偿了一部分钱款。但他们收到的,远比赔偿的多。这有可能是刑事案件,我还在查,查清楚了我会告诉你。” 说完,洛帆转身走了。 他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苏秋子也不是,她没有追问,也没有多说,起身回了自己的包厢。回去时,老孟看她进来,突然说了一句:“那个新调过来的洛帆,以前是夏城一中的,他好像和你一级的,不过年纪大了两岁。” “嗯。”苏秋子应了一声,明显兴致缺缺。 李法听老孟说完,笑起来说:“人家秋子都结婚了,你还没放弃拉郎配呢。” “不是。”在洛帆离开桌子不知道去干什么的时候,老孟听刑警大队的人说了几句他的事情。但他不好往外传,只唏嘘了一声:“这孩子也挺苦的。” 老孟听到的是洛帆父亲是个司机,和他工作的领导的妻子出轨私奔,后来被大卡车撞死。洛帆母亲是残疾人,靠着微薄的收入养活洛帆,洛帆长到能上学的年龄,却上不了学。耽误了两年,生活无望,母亲抱着洛帆跳楼自杀。但临跳前后悔,将洛帆推回去,自己跳了下去。他亲眼看到自己母亲跳楼身亡的,后来被领养,才入学读书。 一般听到这种背后有故事的话,许思汝出于职业的敏感,往往是要刨根问底的。老孟每次都禁不住她三翻四次的问,会告诉她。但这次,老孟忍住了。 和老孟他们吃完的时候,刑警大队的人还没吃完。天已经黑了下来,年轻的刑警坐在外面的塑料凳子上,身材高大,挺拔像小白杨。待听到打招呼声时,他抬眸扫了一眼,黑漆漆的眼睛像被月光照亮的夜空。 即将立秋,天却越来越热了。苏秋子吃了一身的汗,回家后洗了个澡。她收拾完躺到床上,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基督城那里是凌晨,何遇应该还在睡觉。 苏秋子现在越来越多的会想起何遇来,白天工作时脑子里全是工作相关,而等到了晚上,躺在他们两人的床上,她脑海里全是他。 这让她想起曾经的自己,躺在苏家三楼的小阁楼上,想着那个帮她解围的少年,周一的时候是否会在学校门口等她一起上学。 迷迷糊糊中,苏秋子翻滚了一下身体,到了何遇睡觉的位置。他离开一周了,床上已经没有了他的味道,但苏秋子还是觉得他的位置比她的位置睡起来要舒服得多。 八月中旬,夏城电视台迎来了五十周年台庆。这种整十年的庆典,电视台很是重视,电视台准备了晚会,各家主持人都会安排上场,到时候晚会将会在电视台播出。 台庆时除了主持人,还有其他工作人员,领导都会参加,在电视台最大的礼堂,布置得像个大型宴会。去年台庆,苏秋子还没来电视台实习,今天在台庆上,看着周围的同事,她突然就找到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 他们是做媒体的,新闻媒体收集信息,传递信息,综艺媒体制作节目,传递快乐,而纪录片节目则是普及知识和呼吁。不同的主持人在台上说着唱着,大家真的像是一家人一样。 除了节目和宴会,当晚还准备了颁奖。获奖名单各部门提交后,今天公布获奖,主持人办公室里的奖项不少,苏秋子和蔡佳羽共同角逐最佳新人主持人奖,最后,苏秋子拿了奖。 这个奖是为了扶持新人主持人,台里格外重视,所以是台长亲自上台颁奖。再次看到苏秋子,谭明政笑得格外亲切。 “恭喜啊。”谭明政笑着说。 “谢谢台长。”苏秋子回答。 合影拍照,谭政明和苏秋子一起下台,他笑着说不必太拘谨,今天也不算是工作,叫他谭叔就好。苏秋子应了一声,叫了一声谭叔。 临回座位前,谭明政问道:“最近何遇在新西兰出差?” “嗯。”苏秋子回答道:“出去有一个多月了,快回来了。” “他就是忙,以后有时间了一起打球。”谭明政笑着说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苏秋子点头后,也回到了主持人那一桌。她刚刚和谭明政说话聊天时的气氛,一桌子主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下,大家心里的猜测也都得到了证实。苏秋子的后台,真的是台长。 在苏秋子坐下后,坐在旁边的谢佳谷八卦道:“你上次说你能留下是你老公在电视台里有关系,你老公到底和台长什么关系啊?” 上次上了热搜,大家都知道苏秋子的老公长得帅而矜贵,儒雅斯文,而至于何遇的身份,他低调处理了,相关评论他都做了删除。只有人猜测他是某集团财阀的继承人,并没有具体说是哪家。 苏秋子只回答道:“我老公的父亲和台长是大学同学。” 桌上人听了,这层关系可是不浅。这时,柳清突然说了一句:“你老公还认识许智,你当时怎么不来做综艺节目的主持人啊?” 电视台里,娱乐节目类的主持人最吃香,能认识各种明星,参加各种活动,等以后名气大了,说不定还能演电影什么的,名利双收。 她一说完,桌上角落里有个人看了她一眼,柳清一笑,道:“也是,娱乐节目主持人勾心斗角,乌烟瘴气的,不来也好。” 这次电视台里暑假综艺节目,因为蔡佳羽的加入,收视率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蔡佳羽却逐渐有了姓名,甚至因为小白兔一样的性格,颇受男嘉宾的照顾。柳清是骄傲的人,做不来这些,也更不耻这些。 主持人桌上一时间鸦雀无声,朱檬开口打断沉默,询问苏秋子最近工作如何。苏秋子一一说了,她在《法制》栏目组挺开心的。虽然栏目小,只有四个人,但是十分自由,可以充分发挥自己。 当下的主持人,尤其是年轻主持人,还是应该多挖掘挖掘自身的灵气,并不一定非要囿于固定的圈子,这对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 不管怎么说,台庆获奖了苏秋子还是很开心的。她不能否认这次获奖一是因为上次在许智演唱会上的曝光,二是因为何遇和谭明政的关系,但她自己的综合实力也是比蔡佳羽强的,她拿得名正言顺。 台庆过后,蔡佳羽有意无意地讨好过她。但苏秋子只跟她保持着普通同事之间的关系,道不同不相为谋,蔡佳羽不会想不开做她的敌人,她也不会和她做朋友。 大家和平共处,相安无事总是好的。 何遇离开以后,苏秋子每天的事情都很简单,工作日上班,周末会去陶艺舍,有时候缪华苓怕她自己在家孤单,还会叫她去她家吃饭。看房子的事情她也没有耽搁,后来在距离电视台两个街口的小区里看中了一套80平米的公寓。 房子不大,采光通风都不错,只做了硬装,软装还没来得及,未来可以让何遇帮忙设计软装。房子有个大阳台,能看到不远处的江景,苏秋子很喜欢。 看中房子的当天,苏秋子就给何遇打了电话。何遇表示会让同事帮忙去看一眼,苏秋子开心应声,又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最后,女孩犹豫了一下,声音软软地,问道:“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现在都已经八月下旬了,他原本定着是八月十五号回来,但后来又被工作牵绊住了,说是又要待一个周。 她只问了这么一句,听也听不出什么,但何遇却被她说得心里飘了一层糖雾。他说:“这个星期六,你在家等我。” 苏秋子是不打扰他的工作的,听他这么说也没有细问具体时间,只笑着说:“好,我等你。” 和苏秋子挂了电话,何遇着手处理工作,顾虞敲门进来,和他说完工作上的事情后,瞥到了一旁的一些材料。 做设计师的,少不了手工作业,动手能力极强。只不过这也是在以前上大学稍微闲着的时候做做,现在工作这么忙,何遇也是有闲心。 “你好久都不做手工了,准备做个什么?”顾虞看着材料和图纸,问道。 “小玩意。”何遇抬眸看了一眼,道:“秋子快生日了。” 第43章 周六上午, EV建筑师事务所的人联系了苏秋子, 她开车去了她先前看好的小区, 那边已经有个女人在等着她了。 女人年约三十, 扎着马尾, 即使穿着一身短裤T恤, 也一身精明干练。这是EV建筑师事务所的建筑师之一,名叫Ada,和顾虞关系很不错。 苏秋子将车停好, 和Ada碰头后,两人边说着话边进了苏秋子看中的那套房子的单元。Ada看着精明干练,其实人很温和,说话做事有条不紊,很像是何遇手下的人。 Ada去看了房子, 没什么大毛病,夫妻两人住是足够的。当时何遇说要让她陪着他太太看房子,她还以为是两人要换新公寓。没想到是这么一套小房子,挺平常, 普通人家住可以, 跟何遇不太搭。 但他太太倒是很满意的, 和她聊起来时眼睛也亮晶晶的,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年纪不大, 脸上甚至还有些稚气, 但举手投足的都有种女孩特有的纯粹和倔强, 和她老板挺配的。 房子就这样定了下来, 苏秋子很开心,她和房东和中介谈价格。这套房子八十平,除去公摊也就七十平米,一口价一百四十万。 夏城房价贵,这里是老市区,周围配套设施健全,这个价格不算太贵,但也还有可以还价的空间。苏秋子还价的时候,Ada一针见血地帮了两句,句句都是温柔刀。最后,房子一百三十万拿下。 上次买车的钱花的是她自己的钱,苏恭丞给她的八十万她拿了一部分投资了陶艺舍。再留下二十万搞装修,剩下的钱付了首付,以后按揭还款,每个月差不多四千块钱。 苏秋子很满意,这比她预想中要轻松得多,也多亏何遇帮她要的那辆车。中介和银行联系了,要周一的时候去办理贷款手续。至于其他手续,明天和房东约了一起去中介那里办理。 事情结束,苏秋子和Ada离开,路上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房子,Ada有事先行离开。苏秋子抬腕看了看时间,想起Ada跟她说的事情,她上了自己的小polo,朝着机场开了过去。 苏秋子到的时候,何氏集团的私人飞机已经到了。她站在出机口,不一会儿,就看到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走了出来。 人群都穿着笔挺的西装,一身精英模样,格外商务。何遇走在中间,身高腿长,斯文儒雅。他正在听旁边的人报备着什么,眉眼微垂,一双漆黑的眼睛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霸道总裁,相反和煦而温暖,在听到身边的人报备完以后,他微一点头,唇角勾起,彬彬有礼地道谢。 也就是这样,才会被称为夏城贵公子吧。 苏秋子并没有说话,何遇似是察觉,抬眸看了过来。男人原本眸中还浮着一层思索,在看到视线内的女孩时,那层思索消失,他眸光一亮,随后就是苏秋子最熟悉不过的,思念了许久的,温柔的笑意。 私人飞机有专门的出机口,苏秋子还是拜托Ada帮忙,并没有让何遇知道。她自己在家等着也没什么事儿,倒不如来接他。 时隔半个多月,苏秋子重新看到何遇,在他笑起来时,心脏渐渐跳得快速了起来。她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笑,想开口,看到他身边那么多人犹豫着没有开。 何遇走了过来,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但多日不见,外加很多人在场,两人都没有做出很亲昵的动作,表现也并没多亲密。 何遇低头看着苏秋子,淡笑着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接你,我在家也没事情。”说完,苏秋子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问道:“你是不是还要忙,我打扰你工作了吗?” 何遇安静地看着她,女孩眼角微弯,浓密的睫毛下,茶色的眼睛里带着开心。他从里面看到一丝甜意,像在他眼睛中那样。 “我现在要回何氏集团。”何遇说,他确实还有工作要忙。所以他没有告诉苏秋子他是几点的飞机,本想忙完后直接回家。 “啊。”苏秋子了然,对他说:“那我回家等你。” “吃过午饭了么?”何遇问道。 上午和Ada看房后就来了机场,一直怕错过了在这里等着,还没来得及,不过没有关系,苏秋子说:“我回家吃。” “跟我去何氏集团。”何遇笑了笑,说:“我让Kane准备。” 苏秋子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想的,她不想打扰何遇工作,但听他说可以跟着他一起,她心里抑制不住的开心。 何遇说完以后,她就点头答应了。后来,她跟着何遇上了他的车。何遇上车就接电话,出差一个多月,国内的工作又砸了下来,很繁重。 等结束通话后,何遇微舔了舔下唇,他将手机收起,准备看文件。这时,旁边有个软软的声音响起,在他被工作武装的钢筋铁骨上轻轻的搔了一下。 “老公。” 这次没有隔着电话线,不是用电话传递,直直的就在他的耳边,鲜活,甘甜,何遇心下微动,适应过来。转头看向苏秋子,女孩笑着看他,说:“没事,你回来了我还没叫你呢。” 车内是清冽的海洋调香,熟悉得不得了。他回来了,能摸得到她,能亲吻得到她,能看得到她。 何遇勾唇轻笑,道:“我在,我的太太。” 他应完一声,女孩低声笑了起来。 何氏集团在金融中心最耀眼的黄金地段,集团大楼高耸入云,周围全是CBD大楼,格外气派。苏秋子第一次过来,跟在何遇身后,走的专属通道,等到了何遇的办公室后,他并没有先工作,而是安排了午餐过来。 早饭她没怎么吃,中午是真的饿了,苏秋子和何遇待在餐厅,两人独处,女孩开朗了很多。她跟他说了今天去看房子的事情,都已经全部弄好了,就等签合同了。 何遇安静地听着,他没有什么东西,坐在餐厅的椅子上,背后的阳光只碰到了他的椅子脚,他沉在阳光后的影子里,清俊儒雅。 两人刚结婚的时候,苏秋子话并不多,与他的交流仅限日常生活。她像是惧怕自己放开而受到什么惩罚,所以将自己收紧,包拢。但现在在他面前,她越来越放开。 她没有和他表述过她对他的感情,甚至上次许智的演唱会,那句最喜欢也应该是喜欢他“丈夫”这个身份,也不牵扯到男女情爱。 以前他或许会满足,但人都是有贪欲的,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 苏秋子吃完东西,抬眸时看到何遇正在看她。她腮帮微微一动,将嘴巴里的牛排咽下。何遇过来并没有吃多少东西,而他们两人回到他办公室的时候,何氏集团的高层已经进了会议室,他好像是要忙工作的。 午后的餐厅,冷气和阳光都很足,冷热相撞,竟然中和出一股春暖花开的温度来。苏秋子喝了口柠檬水,她看着何遇,问道:“我是不是影响你工作了?” 何遇轻笑一声,淡声道:“影响了。”说完,他抽了纸巾,抬手温柔地擦了擦她的嘴角,说:“没关系,是我愿意让你影响的。” 餐厅里只有两个人,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苏秋子笑起来。但她不想继续影响他工作,道:“那你快去工作吧。” “你吃完了?”何遇问道。 “嗯。”苏秋子吃完了一份牛排,已经饱了。 她话音一落,对面何遇唇角勾起,他起身站了起来。苏秋子视线上抬,男人修长的双手支撑在餐桌上,身体渐渐逼近她。最后,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苏秋子喉咙有些痒,端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的五官清俊的何遇。她开口刚要问,男人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角。 轻飘飘的一吻,将她的脑子吻乱了,许久没有的接触,让她脸有些烫。 而后,男人又微微倾身,衣料摩擦声中,他的唇落在她耳边,轻笑着说:“那我可以吻你了。” 何遇把苏秋子留在了他的办公室,何逢甲现在是想让他逐步接手何氏集团,何遇在国外的这段时间何逢甲虽然也处理了部分集团内的工作,但仍旧留下了很多需要处理的工作。何遇一回国,各种会议就开了一下午。会议结束后,何遇从会议室起身离开,Kane小声和他说了一句什么,何遇点头后,随着他去了会议室不远处一间小型会议室。 怀荆靠坐在会议室的座位上,领带扯到一边,正垂眸看着手上的文件。听到开门声,桃花眼微微一挑,看了过来。 “你在外面吧。”何遇和Kane道。 Kane会意,没有跟进去,将会议室的门关上了。一时间,小小的会议室内,就只剩下了怀荆和何遇。 “顺骋集团内部财务出现了小纰漏。”怀荆将文件递给何遇。男人没说话,只接了过去,翻看着文件。 一年了,铺垫结束,他要开始动作了。何遇的计划,往往都是开始需要他帮忙时,他才会透露出一些给他。即使现在,怀荆也只知道何遇在顺骋集团安插了人,要将顺骋集团瓦解。 但顺骋集团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何家一直没动,也是因为它背后有宋家的政府关系扶持着。他就算利用财务漏洞将顺骋集团瓦解,建材市场也未必都能完全收回。 不过怀荆也没有多过问,何遇有他自己的方法就是了。而且他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他手里肯定还有什么对苏恭丞和顺骋集团不利的证据在。 至于是什么证据,他不亮剑,别人就不知道。 两人在会议室密谋一番,事情渐渐展开,何遇也透露了一些东西给怀荆。怀荆听完,眸中一震,他沉默半晌,问道:“这件事情你要不要先告诉秋子一声?” 微抿了抿唇,何遇盯着文件看了半晌,将文件合上,未发一言。 何遇的会开了一下午,等回到会议室时,苏秋子正坐在沙发上看她最近出了两期节目,是前段时间许思汝给她发的骗保案。上次许思汝只给了她文字信息,节目后期编辑了一些老孟采访和从刑警大队获得的视频资料。根据这些视频资料,许思汝后期又重新编辑了一下背景。 采访中,那个帮助骗保丈夫杀人的老乡说,其实骗保丈夫的妻子并没有出轨。她是察觉到丈夫给她买了很多保险,再联想到他最近种种行为,觉得丈夫有可能会对她下毒手。所以她才找机会,和自己的表哥汇合,准备离开骗保丈夫回家与他离婚。 然而她终究晚了一步,最后还是被骗保丈夫雇来的老乡杀死了。这个老乡是个酒鬼,原本他被判得是醉酒驾驶,意外杀人,骗保丈夫答应给他五十万的酬劳。后来被警方循着蛛丝马迹查出线索,这个案子一举攻破,老乡和骗保丈夫都被刑拘。 据说受害人家属在法庭上就拒绝了民事赔偿,只想让骗保丈夫和老乡判死刑,但现在死刑没有那么容易判定,骗保丈夫一直在上诉。 所以说,这件故事的背景是妻子并没有出轨,但因死人张不开嘴,任凭骗保丈夫抹黑。 人性真是可怕。 苏秋子看完整个案件,夕阳西垂,她想起洛帆跟她说的话。二十多年前那场车祸的肇事司机,还有另外一笔来历不明的钱款。她母亲和洛帆的父亲如果确实是被谋杀,那这笔钱款来自谁? 父亲吗? 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想,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也许不足百分之一,因为巧合性太大,戏剧性太强,都像是个故事了。 而有时候,现实就是比故事更为戏剧性。 苏秋子心想,如果真是母亲被谋杀,她是被冤枉,她会替母亲悲哀吗?会的,她更会替自己悲哀。她以前所背负的来自母亲的罪恶,原来只是一场乌龙,而她却差点因为这件事情厌弃自己而自杀。 那她希望母亲是被冤枉的吗?她希望。她已经走过的人生太昏暗了,她现在和何遇在一起,未来一片光明。何遇的爷爷还因为她母亲的事情对她耿耿于怀,如果母亲真是冤枉的,最起码何老爷子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再做文章。 不知不觉,她脑海中延展开很多事情,一时间都有些收不住,甚至连何遇过来都没有察觉。手机里节目重新播放,何遇听到了苏秋子好听的播音腔。 “你的节目?”何遇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苏秋子回神,看到何遇后笑起来,问道:“你忙完了?”说完之后,看到何遇在看她手机,她笑着说:“对啊,最新的一期节目。” 她的新节目在电话里的时候,她就跟他介绍过,是法制类的。何遇抬眸看着她,问道:“这期是什么案件?” “丈夫杀妻。”苏秋子简单地说道。 拿着水杯的何遇眸光一顿,看向苏秋子。苏秋子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起来这件法治案件的脉络,说到最后,两人已经上了车准备回家了。 这件案件挺让人心寒的,尤其会让人恐婚。明明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然而却在背后捅你一刀,这种感觉太毛骨悚然了。 但苏秋子乐观地表示她没有这样的担忧,何遇那么有钱,哪里会在乎骗保的那几个钱。她看着一边安静听她说话的男人,开玩笑说:“那我就不一定了,我这么穷,说不定就给你买保险了……” “你有钱买保险么?”何遇随着她的玩笑问道。 女孩摸了摸鼻子,何遇低声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我给自己买,受益人写你。” 说完以后,车内夫妻两人都笑了起来。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知道何遇回来,苏秋子在冰箱里备满了食材。何遇做了晚餐,两人正在吃饭,何遇手机响了。他微抿了抿唇,没有离开餐厅,接了电话。 “爷爷。” 餐桌另外一边,正在喝汤的女孩动作一顿。她抬眸看过来,何遇示意她继续吃。苏秋子低下头安安静静得吃着饭,爷孙两人聊得都是工作相关。但即使是如此,苏秋子还有些害怕老爷子。 她本不应该怕的,但这是何遇在何家唯一亲近的人了,她该怕她不能让他接受自己。 电话到最后,何遇有工作要处理,需要去何宅。苏秋子放下汤勺,眼睛盈亮地看着他,何遇收了线,说道:“我尽快回来。” 女孩乖巧点头,说道:“那我等你啊。” 临走时,苏秋子送他到了门口,何遇低头吻了吻她。异地恋这么久,两人之间对于这种亲昵都有些生疏。苏秋子笑起来,回吻了他一下。 何遇回到何宅,和何逢甲讨论新西兰度假村的事情,讨论了足足一晚上。老爷子精神很足,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等晚上十点,翟姨过来叫他,他和何遇起身,对他道:“明天没有工作,今晚在何宅住下吧。” 老爷子夏天身体比较好,今天见了何遇,心情也不错,看着精神矍铄的。 何遇站在他身边,淡淡一笑,说:“秋子还在家等我。” 提到这个名字,老爷子的神色瞬间变了,鼻间一声冷哼。何遇知道老爷子心底是什么意思,只道:“等有时间,我带她过来看望您。” “你……”老爷子是真被他给气着了,茶厅里刚才的友好气氛全然不见,翟姨给何遇使眼色。 “这样下去总归是不行的。”何遇声音温和,他看着何老爷子,眸光温柔而坚定,道:“爷爷,秋子是我的妻子,我一开始选定她,有我的考量。不管是在苏家的事情里,还是在她母亲的事情里,她都是无辜的。” “您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做事向来不逾矩。”何遇道,“您相信我,这次我也没有。所以,接受秋子吧。” 何遇回去的时候,已经凌晨十点多了,苏秋子一直在客厅等他。等着等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何遇推门而入,客厅柔和的灯光洒在沙发上女孩蜷缩着身体上,他心下被覆盖了一层柔软。 苏秋子在梦中,被拥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她迷迷糊糊地蹭了蹭,熟悉的海洋调让她身体又软了一分,呢喃着叫了一声:“老公。” 她额头上落了一个吻,温凉,柔软,带着男人的气息。苏秋子笑了起来,她身体腾空,被他打横抱起,去了卧室。 两人洗过澡后,自然而然地抱在一起,吻在一起,最后结合在了一起。苏秋子睡了一觉,精神倒清明了。两人这件事情,做到了午夜,客厅里钟声响起,疲惫的苏秋子被男人从后面抱住,身上汗涔涔的,湿热却柔软。 在她浑身都发热发烫的时候,男人摸着她的手指,在她无名指上套了一个冰凉的东西。苏秋子身体微微一缩,她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是一枚戒指。 戒指做的很好看,铂金做的,树枝形状,中间镶嵌了一颗蓝宝石。 苏秋子心下微动,她唇角浅浅的勾起,耳边,男人低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生日快乐,我的太太。” 何遇生日的时候,她是在他生日的最后几分钟祝福的他。而她的生日,何遇是在钟声刚敲响后祝福的她。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早收到生日祝福,也将会是她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苏秋子的心中像是被暖暖的棉花糖包裹,她翻过身来,抱住他,像只溺水后的小狐狸,抓住了她的救命恩人,要以身相许着报恩。 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他的下巴,身上是沐浴露的甜牛奶香气,何遇浅笑着吻了吻她微有汗意的发间,柔声说:“睡吧。” 被何遇轻言哄着,苏秋子真就这样睡了过去。她睡了很甜美的一觉,等醒过来时,都是笑着的。 外面阳光大好,身边何遇已经起床了,苏秋子想起什么来,她抬手看着何遇给她的戒指。这个戒指不像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戒指,是何遇自己做的吗? 苏秋子想到这里,脱下来要看一眼,在脱下来时,她看到了戒指里面刻着的字。 秋之子,遇之妻。 她是秋天的孩子,她是何遇的妻子。 心像是搁浅在孤岛的小船,海洋温柔地舔舐了她,让她重新有了归属感。 她是属于何遇的。 第44章 将戒指戴好, 苏秋子从床上起来, 洗漱过后下了楼。何遇还没有离开,苏秋子下楼的时候听到了水声,从厨房传过来的。她走过去一看, 厨房厨台边, 男人浸在朦胧的水雾之中,正将手中的面条放入翻滚的锅中。 苏秋子的心口也像是被那热雾给熏到了,暖而胀,塞得满满当当。她过来时,何遇看了过来, 水雾中男人双眸漆黑清亮, 看到她时, 唇角浅浅一勾, 问道:“睡好了?” “嗯。”苏秋子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笑起来,她走进厨房站在了何遇身边, 看着竹筷在柔软的面条中翻搅,苏秋子出神,叫了一声:“老公。” “嗯?”何遇轻应。 “这还是第一次别人给我煮长寿面。”苏秋子说。 何遇侧眸,女孩眼角弯弯, 望着他满足而温暖的笑着。他浅声一笑,说:“以后还会有很多的第一次。” 末了, 他补充道:“我给你的。” 苏秋子笑容加大, 望向厨房的窗边, 朝阳升起, 厨房里满是勃勃生机。 何遇工作很忙,即使周末,即使她生日,吃过早餐他也要去公司继续开会忙工作。生日也不过是很普通的一天,但今年的生日对苏秋子来说已经十分特别。她收到了何遇给她的戒指,还吃到了他给她做的长寿面。 和何遇分别前,何遇告诉苏秋子,今天晚上他们要去缪华苓家吃饭。何遇出差一个多月,缪华苓本也想他,再加上苏秋子生日,今天的生日晚餐就在缪华苓家吃。 何遇跟她说时,女孩茶色的眼睛望着旁边出神,何遇微低头,视线与她平视,问道:“怎么了?” 苏秋子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男人清俊的脸庞,她说:“我以前挺羡慕家人陪着过生日的场景的。” “现在我也有啦。”女孩眼睛一亮,开心地欢呼。 她向来容易满足,但这么单纯的满足感还是让何遇眸光微动。他盯着苏秋子看着,苏秋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刚才太大惊小怪了些。 最后,何遇看着她,浅浅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男人掌心温热,像是她嫁给他之后,他一点一点带着她步入他的温柔,缓慢、平淡、不容忽视,让她沉溺其中。 昨天看了房子,今天去中介那里签合同,商量贷款的相关事宜,苏秋子今天要奔波一天。签完合同,苏秋子接到了缪华苓的电话,说要一起去挑选蛋糕。苏秋子开车去了缪华苓家,开车载着缪华苓和连君因一起去了蛋糕店。 暑假即将结束,连君因刚从夏令营回来,叽叽喳喳地说着这次夏令营认识了几个朋友,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她参加的夏令营是国际夏令营,苏秋子从没参加过,小姑娘说起来时眉飞色舞,苏秋子听得也很认真。 蛋糕店并不远,离着一家商厦挺近。今天周末,到了下午,停车位十分紧张。苏秋子利用自己毕生绝学,将车子卡在了一条小巷的旁边。小巷不窄,卡了半辆车的话,不影响一般车辆通行。 刚下车,苏秋子就接到了何遇的电话。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他那边工作忙完,要过来找她们。 苏秋子报了地址,后蹙了蹙眉道:“已经没有车位了,我把车停在巷子口了,你开车过来可能没地方放。” “我让Kane送我过去,等回家的时候开你的车。”何遇道。 两人商量下来,苏秋子被连君因带着去了蛋糕店。 这是一家私人烘焙工作室,工作室的老板是缪华苓的朋友。这个阿姨家里也有钱,做烘焙只为兴趣,不为赚钱,所以用料之类的格外用心。 工作室不大,上下两层复式,装修得格外明媚温馨。连君因拉着苏秋子去卡座上坐下,笑着和她道:“这是我哥哥给程阿姨设计的。” 这让苏秋子想起来,她那套房子也该领着何遇去看看,他说要给她做室内设计的。建筑设计师的设计,都是有个人风格的。何遇的风格很多变,但万变不离其宗,总能在各色设计风格中品味出一种淡淡的温柔来。 听说是苏秋子生日,今天的蛋糕是程阿姨亲手给做,苏秋子笑着道谢,选了蛋糕样式。等选好以后,程阿姨去二楼制作蛋糕,苏秋子和缪华苓还有连君因坐在一楼的卡座上吃甜点喝红茶。 缪华苓问了苏秋子最近工作的事情,苏秋子简单说了一下,连君因倒是挺感兴趣。她说:“这些案件都是真实的啊?” “对,栏目组有记者专门去刑警队采访。”苏秋子回答道。 连君因感慨说:“我还没有在现实中碰到过这种事情呢。” 小姑娘说话的时候,托着下巴,一脸懵懂天真的模样。她被保护得太好,也认为世界是彩色的,这样也挺好的。 三个人正闲聊着,门口突然传来了风铃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响声,玻璃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浅色T恤和黑色短裤,寸头下一张脸英俊而坚毅。他并没有进门,只扶着想玻璃门自己站在门口,握着门框的手修长而又骨节分明,手臂坚实有力。 “那辆车牌号XXX的车主在这儿么?”男人声音低沉,说完以后,扫了一眼前台。 前台小妹听到他的话,转头看向苏秋子这边,苏秋子起身,说:“是我的车。” 洛帆听到声音,抬眸看过来一眼,浓眉下双眸漆黑,他抿了抿唇,道:“麻烦过来移一下车。” 苏秋子随着一起出了门。 工作室里冷气充足,一出门,热浪滔天,苏秋子听到了警车声,她上了车往后退,但车技寥寥。最后,怕影响刑警工作,苏秋子下了车,对洛帆道:“帮下忙吧。” 洛帆并未多说,打开车门启动车子,一来一去,将车子停到了旁边刚好空出来的车位上。 “临时没有阻挡。”洛帆下车后,说:“过会儿急救车会从这里过,带死者回去解剖。” 刚刚连君因还说她没有在现实中碰到过这种事情,接着现在就碰到了。听了洛帆的解释,苏秋子应了一声。既然这里没她的事情,她就准备回去了。 临走之前,洛帆叫了她一声。苏秋子回过头,小巷子里,男人身高腿长朝着一辆黑色的破桑塔纳走去。他打开车门,弯腰从里面拿了个东西出来,走到苏秋子身边,递给了她。 “今天你生日。”洛帆道。 盒子不大,也不知道里面装得什么,苏秋子也不想知道。她上次和洛帆把话已经说清楚了,两人已经没有任何交集了。如果母亲的案子查出来,他可以联系她,但这种无所谓的事情,就别做了。 苏秋子还没说话,洛帆已经将东西递给了她,她下意识一接,洛帆说:“送我一定会送出去,你想扔想留随意。” 洛帆话音一落,苏秋子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温柔的叫声。 “秋子。” 苏秋子抬头看过去,何遇站在不远处,正安静地看着她。 最后,苏秋子将礼物还给了洛帆,何遇过来时,她也只简单介绍了一下何遇是他的丈夫。至于洛帆,只是她的高中同学。 两人对于苏秋子的介绍都只淡淡点头,还算友好的握了握手后,洛帆去了案发现场,何遇则带着苏秋子回了烘焙工作室。 这次短暂的碰面,算是一个小插曲,在她的生日过程中如一缕青烟飘散。何遇并没有多问,苏秋子也并没有多说。她想把以前的事情告诉何遇,但还有缪华苓和连君因在,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在缪华苓家里,苏秋子度过了自己人生中最难忘的一个生日。桌上全是菜,蛋糕上点着蜡烛,连君因给她唱着生日歌,她还戴着生日的那种小皇冠,像是被全家用爱呵护的孩子。 苏秋子很开心,何遇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唇角浅浅勾起,烛光在他脸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温柔,让他更为温和柔软。 “许愿呀!”连君因迫不及待地对苏秋子道。 苏秋子闭上眼睛,默默许愿,最后,笑着将蜡烛吹灭了。蜡烛一灭,连君因欢呼,缪华苓和连孝清也笑起来,苏秋子刚一坐下,身边何遇就握住了她的手。男人掌心温热干燥,苏秋子的笑容更大了。 庆祝完生日后,苏秋子和何遇离开了缪华苓家。八月末,已经有了初秋的感觉,夜晚的风也不如夏日那般潮热难耐。 两人上了车,苏秋子还未从刚才过生日的氛围中回过神来。她嘴巴不停的和何遇说着刚才的蛋糕还有蜡烛,开心满足。 何遇浅笑着听着,问她:“现在回家么?” “啊?”苏秋子回过头来,女孩的鼻尖上还有一点点白色的奶油。 何遇笑起来,用拇指轻轻地帮她擦掉,苏秋子笑起来,说:“我想放孔明灯。” “嗯。”何遇温声答应,问道:“哪儿有?” “一中门口的小卖部。”苏秋子回答道,“我在那里读的书。” 男人侧眸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好。” 不同城市的高级中学,一中往往都是实力比较雄厚的那一座中学,夏城也不例外。当年,苏秋子是靠着自己优异的成绩考进来的。 因为母亲的事情,苏秋子在小学的时候遭受过校园暴力,被人耻笑辱骂,但等上了初高中以后,这种情况变少。一来她学习成绩好,二来她心理强大了,懂得保护自己了。三来学校的学生大部分都不知道她的事情,知道的那一批和苏瑷一样进了夏城国际私立中学。 在同学们的眼里,她就是个学习好,长得漂亮的普通学生。她性格开朗,在这里结交了不少朋友,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就渐渐不联系了。 重新站在高中校门口,苏秋子还有些走神,好像自己今天就是背着书包来上学的。 学校九月份才开学,现在整个校区只有几行路灯,教学楼等建筑里全部黑漆漆的。不过学校门口有一条商业小街,街道上除了服务学生,还要服务学校周遭的老师和住户,所以即使是放假,他们都没有关门。 苏秋子进了小卖部,和正在看新闻联播的爷爷说了一声要买一个孔明灯。高中时期的少年少女,对于这种浪漫的东西需求格外大,除了孔明灯,烟花棒、荧光棒,这里应有尽有。 拿了孔明灯,爷爷抬头看了苏秋子一眼,说:“你以前是这里的学生吧?” 她高中毕业四年多了,没想到爷爷还能记得,她笑起来,说:“对,您还记得。” “听声音。”爷爷笑起来,满脸的慈祥,“你声音特别好听,我记得以前老是过来买笔芯和本子,不像其他小姑娘一样买糖买零食。” 见女孩笑起来,爷爷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男人,笑道:“这是你先生?” 何遇淡淡一笑,点头说:“是的。” “和以前长得不太一样了。”爷爷嘀咕了一句,最后,他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不是同一人。 而苏秋子,已经拉着何遇离开了。 刚刚爷爷的话,让两人之间弥漫开一层沉默。两人走到了不远处的公园,公园小径幽深,来回都有纳凉的人群。到了一处长椅前,两人坐下,苏秋子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何遇,何遇对上她的视线,浅声一笑。 “是今天中午的那个男人?” 如果何遇一辈子遇不到洛帆,那苏秋子一辈子都不想和何遇讲关于她和洛帆的故事。倒不是怕自己有感情经历让何遇心生不适,只是她和洛帆的故事太狗血,她的结果太凄惨,她怕说了以后,何遇会可怜她。 她不想让任何人可怜她,不摇尾乞怜算是她最后的骨气了。 但既然已经碰到,苏秋子也不会隐瞒,毕竟夫妻之间,就要敞开天窗说亮话,也避免各种猜忌。她和何遇之间,向来是坦坦荡荡的。 “不是。”苏秋子说:“是我单恋,告白的时候被拒绝了。” 这件事情,其实还要从邱茜茜说起。 邱茜茜当时被几个女生欺负,她因为小学被校园暴力的事情,所以上去帮忙,最后被那几个女生记恨,然后准备报复她。 高中的学生,报复起来会很恶心。十六七岁的年纪,未成年也不需要负法律责任,苏秋子被折磨得很厉害。有一次她在学校操场被人围堵的时候,洛帆出手救了她。出于依附强者保护自己的心态,苏秋子请洛帆吃饭,想和他打好关系。而这正是洛帆的圈套,他就是想让她主动找他。 洛帆保护她,给了她很多她从未体会过的温暖,少年少女情感纯粹美好,苏秋子觉得自己遇到了能拯救她出水火的人,毕竟洛帆对她的好是她长这么大从没有体会到过的。她每个星期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在学校门口看到洛帆等她一起进学校。 她喜欢上了洛帆。 “后来我就表白了。”苏秋子摸了摸鼻子,说:“但是他拒绝了我,他说就等我喜欢上他的时候,他才跟我说他是谁,好在我心口上开一枪。” 说到这里,苏秋子舔了舔唇,对何遇道:“他是和我妈私奔的司机的儿子。” 苏秋子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事情她都没有说,再说下去,真有种小可怜的意味了。 洛帆说他是为了报复她所以才让她喜欢上他的,他也让她尝尝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滋味。苏秋子听他说了他家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原本家庭美满,但父亲出轨去世后,亲戚们嫌丑闻不待见他们,洛帆母亲在工作的时候落下了残疾,最后都没钱送他上学。 后来,在他八岁那年,洛帆母亲抱着他想一起跳楼自杀,最终自己跳了楼。他是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从高楼坠落,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因为苏秋子的母亲,他家破人亡了。苏秋子的母亲已经死了,那她的债,自然要她这个做女儿的偿还。 苏秋子在苏家从未体会过什么温暖,但她乐观而积极,因为她想让自己在有限的条件下最快的成长。但这并不代表平日被人指点或者是校园暴力对她没有影响,有影响,不过被她隐藏了。 洛帆的话让她把所有的负面情绪爆发了出来,她认为她是有罪的,而她承担不了这份罪恶,不想背负着这些罪恶继续活下去。 她自杀了。 其实这些事情过去久了,现在回想就当听了个故事,没有太大的感触。不管以前痛苦,那她现在是快乐幸福的。而如果现在痛苦,那她未来将会是快乐幸福的。 她现在不痛苦,她和何遇在一起挺开心的。 初秋的夜晚,公园里来来回回的人散着步走过。路边的路灯照亮了一小片草坪,灯光只延展到男人的脚边。 何遇垂眸看着草坪,浓密的长睫下,双眸漆黑深邃,没有人能看得清楚里面的深沉。 “老公。”苏秋子叫了一声,开玩笑道:“你吃醋啦?” “没有。”何遇浅声一笑,抬眸看着她,道:“他参与的只是你半年的人生,而我参与的,是你未来所有的人生。” 何遇抬眸看了过来,苏秋子对上他的视线,黑暗中,她看到何遇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苏秋子回过神来,何遇站了起来。 “去放孔明灯?”何遇道。 显然,他是想将她带离出刚才的事情,苏秋子笑起来,说:“好啊。” “孔明灯也能许愿。”何遇淡声道,“我能借你的生日许一个愿望么?” 男人声音温柔,夹着暖凉的秋风搔过耳边,苏秋子微微一愣,点头,说:“那你要告诉我你许什么愿。” 何遇站直了身体,他面对着苏秋子,唇角微弯,低声道:“许愿我能让你爱上我。” 女孩眸中的碎光微动。 “这是我毕生的心愿。”他笑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这样的话,谁也不能在你心口上开枪了。” 第45章 苏秋子梳理了一下她对何遇的感情。 不可否认, 洛帆让她对爱情产生了一定的抵触和惧怕,要说她现在爱上何遇, 还太快了些。但和何遇说了洛帆的事情后, 苏秋子一直悬着的抵触的心理好像放下来了些。何遇是个优秀又有魅力的男人,两人平日的相处,温柔一点一滴的渗透,她有心动, 有一点喜欢,时间推移,她爱上他也并不是不可能。 何遇回国后, 工作又开始忙碌。相比较何遇,苏秋子在电视台的工作比较清闲。但她也并未闲下来, 何遇给她的房子做了设计, 而后又让EV事务所的人联系了建材和装修师傅, 苏秋子一直在房子里监工。秋天过得很快,眨眼间步入了初冬。 《法制案件追踪》节目经过一段时间的热度以后, 收视率已经稳定下来,基本上元旦过后,节目提至夜晚10点播放已成定局。栏目组的人都很激动很开心,对于工作也更为上心。主编定了选题,许思汝全国各地找案件, 老孟也精神满满地全国各地出差找材料, 一个月里在电视台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天。 苏秋子刚录制完最新的一期, 和李法还有许思汝在讨论案件。几个月的相处下来, 几个人的关系变好了许多。尤其是许思汝,现在编辑完稿件以后,还会主动她给她看一遍。 许思汝是个很有才气的编辑,她的逻辑性非常强,每次的稿件做完,苏秋子都看得津津有味。她以为许思汝是文学类专业出身,没想到她竟然学的是医学专业。 三个人正在讨论着的时候,门一开,老孟走了进来。见到老孟,许思汝回头看他,问道:“资料收集齐了吗?” “齐了。”老孟笑起来,说完坐在座位上喝了口水,埋怨许思汝:“你整天关心资料,也不关心关心我。” 老孟这次是去的侨城,有一个冤假错案,他过去追踪。这件案子比较新颖,主编选题定下来以后,许思汝就写了策划,老孟在侨城已经奔波了半个月。 许思汝没回答他,打开了电脑开始整理影像资料,这次是刑事案件,老孟参与了抓捕活动,也拍摄了抓捕画面。镜头一闪而过,苏秋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洛帆,身手真不错。”老孟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水杯走到了两人身后,默默说了一句。他以前是刑警出身,对于年轻刑警心有亲切。总能在他们身上看到自己当时的影子,热烈奔放。 “他不是夏城刑警队的么?”苏秋子想起洛帆先前和他说过的话,眼睛盯着屏幕看着男人将罪犯制服,问了老孟一句。 “这次是夏城的案件,八月底那会儿有桩谋杀案记得吗?一开始抓捕的加害人是被陷害的,案子审理了两个多月,后来找出真正的凶手,就去侨城抓捕了。洛帆这次参与行动很正常,他以前是侨城的,对这片比较熟悉,另外这件案子是他破的。”说到后面,老孟语气里又带了赞赏,颇为唏嘘道:“破获冤假错案还是很重要的,有时候一点点偏差,就有可能冤枉好人。” 这件案子苏秋子知道,案发那天是她生日,她车停在巷子口,洛帆去找她挪车,后来碰到了何遇。 “那我们以后多跟他合作。”许思汝突然冒出了一句。 李法笑起来,说到:“那你以后多往刑警队跑嘛,老孟天天在外面,你取个文件还要我开车去,怎么跟人家合作。” 几个人闲聊着,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了。 在几个人聊着下周的策划时,苏秋子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拿出来看了一眼,而后将电话挂断了。如此来来回回几次,老孟提醒道:“谁的电话,你要不要接一下?” “没关系。”苏秋子将号码拉黑,说:“推销电话。” 拉黑电话后,苏秋子的手机再也没有震动过,她在栏目组的办公室和几个人讨论完,就回了办公室。下午五点,苏秋子下班,她乘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到自己车跟前时停住了。 在她的小polo旁边,停了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轿车,看了一眼车牌号,是苏恭丞的车。刚才在栏目组就一直打电话给她,她没有接,他转眼来地下车库堵她了。 苏恭丞这么急切地想见她,看来是遇上事儿了。 车门打开,苏恭丞从车上下来,他长得还是很帅气的,十分正派的长相,要不然当年宋伊筠也不会要嫁给他。他是靠着这个皮相,攀附上了宋家,而后才建立了顺骋集团。 她一直拒接他的电话,甚至拉黑了他的电话号码,以往苏恭丞早就发火了。但今天他没有,他看了一眼苏秋子,问道:“我给你的钱你就买了一辆这个?” 苏恭丞平心静气地和她说话,她也没必要板着脸,尽管觉得气氛微妙,苏秋子还是点了点头,说:“嗯,苦日子过惯了,不用买好车。买这一辆,剩下的钱还能买套房子。” 她的话很平静,但仔细咂摸也能咂摸出不对味来。苏恭丞不细细体会,只道:“我当时想给你买房,你不要。但最后还是用我的钱买的,何遇没帮忙。” “你的钱一开始也是何遇给我要的。”苏秋子平静地说。 被怼回来,苏恭丞眉目微敛,半晌,他收起凌厉,道:“我有事情要跟你谈,去先前去过的那家咖啡厅。” 父亲态度的转变,让苏秋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本意不想跟他啰嗦,但苏恭丞这次阵仗颇大,还带了律师过来。 等到了咖啡厅,苏恭丞交代了今天过来找她是为了什么事情。他今年不过五十几岁,就要安排他的遗产继承了。坐在卡座上,苏秋子听律师念完了文件。 苏恭丞立了遗嘱,他死了以后,他手上顺骋集团的股份她继承七成,苏瑷继承三成。拿出这么大的诚意,苏秋子倒还清醒。她虽然也就二十三岁,但也没傻到现在就感激涕零。 苏恭丞还在说着顺骋集团目前的发展前景,并且规划了她未来如果不愿意接管顺骋集团,可以只吃分红,继续做她的主持人。苏家的钱才是她的钱,何家的不是,让她拎得清楚一点。 看苏秋子眼神冷淡,苏恭丞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她明显对顺骋集团的股份没什么兴趣。毕竟也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对股份和集团都没有什么概念。 “我想弥补以前对你的亏欠,有些晚了,但我会尽力补偿。”苏恭丞说完,补充道:“这未来会是你的公司,你和何遇是夫妻,未来何氏集团可以从你这里收回建材市场。” 话绕了一圈,又到了建材市场上来。 苏恭丞想从她这里下手,让何遇在苏恭丞还掌握着顺骋集团的时候,别对顺骋集团做什么。反正以后都是他们夫妻俩的,只是现在是他的,他们不能动。 “你回去和何遇商量一下。”苏恭丞和苏秋子道。 苏秋子看着文件,没有动作,她沉默半晌,对苏恭丞道:“他不会答应,如果他真答应,一开始就不会娶我,而是娶苏瑷了。” “你们是夫妻,可以商量后再决定,他会尊重你。”苏恭丞道。苏恭丞知道两夫妻现在相处的十分融洽,何遇对他的大女儿十分满意,甚至何老爷子被气得住院,他都不选择离婚。这说明,苏秋子在何遇那里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他直接找何遇谈这件事情,他不会同意。但如果是苏秋子,那就未必了。 “生意上的事情,他比我懂得多,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干涉。”苏秋子说。 咖啡厅里的气氛,因为她这句话,陷入沉默。 苏秋子摆明了不想帮,而苏恭丞也已经到达了忍耐爆发的临界点,他看着自己的大女儿,眼睛里闪过一丝情绪。 “和你母亲一样吃里扒外。” 这个“吃里扒外”具体指什么,苏秋子并没有多想。但苏恭丞这话说出来,代表今天两人的谈话结束,苏秋子冷笑了一声,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初冬以后,天气有些冷了,苏秋子刚从咖啡厅离开上车,就接到了何遇的电话。他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现在有时间可以去她的新房子看看装修的情况。苏秋子的房子是前几天刚装修好的,何遇最近一直忙,也没顾得上去看看。 接到何遇的电话,刚刚从苏恭丞那里带来的不快也一扫而光,苏秋子挂断电话后,开心地朝着她的小公寓驶去。 苏秋子这套小公寓所在的小区不算大,八幢20层楼小高层,刷卡进门后是花坛转盘。这个小区的绿化不错,几年时间,绿植也养起来了,就是初冬的季节,不如夏日她来看房时那么生机勃勃。 苏秋子先将车子停好,然后跑到门口等何遇。何遇是被司机送过来的,天黑得快,小区里已经开了路灯,女孩站在门口花坛转盘前,冲着他挥手。 和司机说了一声后,司机停车,何遇从车上下来。在苏秋子翘头看着的时候,男人走到她身边,温柔一笑,问道:“怎么在这里等我?” “我怕你进不来。”苏秋子笑眯眯地说,“而且还要刷电梯卡,我还没给你呢。” 何遇笑了笑,伸手牵了她的手。男人身上带着一股清冽的海洋调香,但掌心却温热干燥,透过苏秋子冰凉的指尖,将温度传递到了她的心底。 初冬的季节,已经渐渐转冷了。 两人边聊着这个小区的基建,边往里面走着,苏秋子的小公寓在小区最里面。等到了单元楼,两人边说着话,边上了电梯。 开门进房子前,苏秋子让何遇在指纹锁上录上了指纹。男人身材高大,修长的手指按在录入屏上,发着蓝光,指尖被照得透明。 苏秋子看着,突然一笑。何遇听到她的笑声,侧眸看她,深邃的眼底也带着些笑意,问道:“怎么了?” “我想起以前听人说女人必须有一套房子,等和老公吵架的时候,也不至于没有地方去。”苏秋子说完,抬眸对何遇道:“你看,我的房子在哪儿你也知道,我房子的指纹锁也有你的指纹,我要真跟你吵架,你要追过来哄我。” “我不会让你跑这么远。”何遇道。 这里离着染枫公馆确实远,开车要半个小时。苏秋子笑起来,其实她刚刚说那话也只是突然想起来了随口一说。她和何遇吵不起架来,何遇性格太温柔了,她即使做的过火,他也只深沉思索半晌,想办法解决矛盾。而大部分时候,她不作,他也什么都顺着她,两人没架可吵。 房间里放了很多活性炭,她房子的装修用的都是环保材料,但一时半会还是没办法住。 这套公寓空间不大,七十平米的两室一厅,但何遇给她设计的很巧妙,他擅长利用一些边角做一些讨巧的设计,整个房间看上去简洁干净又温馨。 这里已经通了水电,何遇去查看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两人从小公寓离开了。何遇没开车,两人开了苏秋子的小polo回了家。 回到家后,何遇开始做晚饭。 和何遇在一起的日子,日常还是挺平淡的,但平淡中又有些温馨,苏秋子喜欢这种温馨。两人站在厨房里,苏秋子和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何遇安静耐心地听着,夜色弥漫,翻滚的水顶着锅盖,热气蒸腾,将家里笼罩上一层温暖的烟火气。 苏秋子帮忙洗完菜后,就退到一边等何遇了。她看着男人动作利落地整理好她清洗的蔬菜,问了一句:“顺骋集团出问题了?” 苏恭丞不是傻子,今天来找她是下下策,属于病急乱投医。若不是顺骋集团出了问题,苏家和宋家都帮不上忙,他才不会拿着顺骋集团的股份来找她帮忙。 抬手打开水龙头,冲洗了一下手指,何遇看了苏秋子一眼,道:“嗯,财务上的。” “怪不得今天我爸来找我。”苏秋子恍然道。 “找你做什么?”何遇问。 苏秋子就把今天苏恭丞找她的事情,还有股份转让的事情都跟何遇说了。说到最后,苏秋子笑起来,道:“他还说我和我妈一样吃里扒外。” 在说着事情的时候,女孩已经走到了他身边。说完这句话,何遇垂眸看她,女孩茶色的眼睛里并没有什么情绪。 见他看过来,她反倒是一笑,眨了眨眼说:“我要是和他一伙儿才是吃里扒外,我现在可是何家的人,我是跟我老公一伙儿的。” 苏秋子说完,直视着何遇,问道:“你相信我吗?” 她的眼睛比刚刚又要清澈了些,带着些殷切的真诚。苏何两家的事情,她夹在中间,最后很有可能里外不是人。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要怎么跟何遇说,她希望何遇能够相信她。 男人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他唇角浅浅勾起,低声道:“相信。” 苏秋子开心起来,转身准备去座位上坐着等何遇做完饭。而刚转身,何遇就说了一句:“这周末去何宅看爷爷。” 女孩的背影明显一僵。 何遇低笑,看着她回头,问道:“怕什么?你不是说你是何家人么?” “我认我是何家人,可爷爷不认啊。”苏秋子抬头说道。 她话音一落,男人的笑容收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笃定道:“他认。” 有何遇这句话,苏秋子心里算是有底了些。她心里盘算着这次一定要少说话,别再把老爷子气得住院。 在她回到座位上坐好时,身后何遇叫了她一声。 “秋子。” “啊?” “你爸的条件,你可以答应。”何遇打开水龙头,冲洗着指尖,他淡淡地说:“反正不管怎么样,未来苏家都是你的。” 第46章 苏秋子没有联系苏恭丞, 她不想和苏家再扯上任何关系。顺骋集团出现财务危机,何遇或多或少知道,也或许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都跟苏秋子无关。何氏集团和顺骋集团早晚免不了一场风雨, 商场上的事情她不懂, 但她队站得很专一,一直是站在何遇身边的。 周末上午,苏秋子跟着何遇回了何宅。现在是十一月份,空气中夹杂着些湿风,但阳光充足,天气不错。 到何宅的时候, 还不到吃午饭的时间。苏秋子和何遇下车, 还是翟姨来接。苏秋子叫了她一声,上次回何宅发生的事情翟姨都知道,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只笑了笑说:“老爷子在茶厅。” 又是茶厅。 和何遇应了以后, 两人往茶厅走,路过几个人与他们打招呼,苏秋子一一应了。何遇在前面走着,察觉到苏秋子情绪不高, 侧眸看了她一眼, 问道:“在想什么?” 苏秋子如实禀报:“你爷爷会不会又把律师请来了?” 男人深沉的眸底浮上一层笑意, 他牵住了她的手, 说:“上次请来了也没怎么样, 别胡思乱想。” 苏秋子确实不该胡思乱想,但上次的碰面太戏剧性了,她还担心自己一不注意,又把老爷子气去医院。 到了茶厅,敲门进门,茶厅里只有老爷子一个人。何家人喜欢品茗,老爷子面前的桌子上摆放了一盘棋,还有一壶茶。阳光倾泻而下,老人的须发比上次见面时白得多了些,但气色和精神都比上次要好。 听到有人进来,老爷子只一抬眸,后将眉眼垂到了棋盘上。老爷子没激动,没发飙,没赶人,他采取了另外一种方式,无视她。 “陪我下棋。”何逢甲对何遇道。 爷孙俩要下棋,苏秋子想着自己去一旁乖乖坐着等着吧。但何遇没松开她的手,拉着她坐在了沙发上。苏秋子左边是何遇,右边是何老爷子,她刚一坐下,老爷子眉头一皱,她拿起茶壶,给何老爷子斟茶,道:“爷爷喝茶。” 小姑娘嘴甜人活泛,她刚一说话,何遇唇角就浅浅地勾了起来。何逢甲没来得及说什么,苏秋子将茶壶放下,何遇已经开始下棋了。 围棋这种东西,苏秋子以前从没有接触过,大致就是把黑子和白子放在棋盘上,她看不懂。 “会下么?”何遇抬眸看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的苏秋子,问道。 苏秋子视线在他的指尖上,听了他的话,她笑了笑,说:“不会。” “到时候我教你。”何遇浅声道,将棋子放下后,道:“以后你可以陪着爷爷一起下。” 他是在缓解她和老爷子之间尴尬紧张的气氛,即使是在陪老爷子,也没有将她完全闪在一边。苏秋子心下一甜,只道:“那我下不过爷爷。” “我以前也下不过。”何遇安慰道。 “现在呢?”苏秋子趁机问了一下棋盘上的战况。 她话音一落,老爷子将黑子放下,淡淡地说了一声:“下棋的时候分心,不输等什么?” 在他说着的时候,老爷子将白色的棋子一一捡起,苏秋子看了何遇一眼,后者低声一笑,说:“没有分心,是确实输了,我现在仍然下不过您。” 苏秋子看着爷孙俩,老爷子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她放下心来,随着何遇一起笑,还问了他几个下棋的问题,他都一一解答了。 茶厅里阳光正好,气氛也渐渐缓和,苏秋子负责斟茶,何遇和何老爷子下棋,她看了一会儿棋谱,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好在第二局开始不久,翟姨过来叫了一声,该吃午饭了。 何老爷子先行一步,苏秋子跟在何遇身后,脚步明显比刚来时欢快很多。何遇回头看她,她笑着问了一句:“何家饭菜好吃吗?” “还可以。”何遇浅声笑起来。 苏秋子点头,说:“那你要喜欢,我们经常回来呀。” 何家现在当家的就只有何遇和何逢甲,何逢甲年纪渐大,还是希望孙子常陪伴在身边的。只要何逢甲别不开心,苏秋子听愿意陪着何遇过来的。 “好。”何遇应了一声。 何家的餐厅布置得十分温馨,餐桌是长桌,能够宴请十几个人的那种。不过平日里,只有何逢甲自己在这里吃,今天有了何遇和苏秋子,比平时热闹了许多。 翟姨将饭菜端了上来,苏秋子道谢,她也温柔地笑了笑。餐桌上没发生什么事情,大家都安静地吃着饭。吃饭的时候,苏秋子小心地端详了一下爷孙俩。觉得何遇和何逢甲气质真是挺像的,有种英伦的绅士范,格外贵气。 原本何遇今天没什么工作,吃过午饭后,两人下午一直在家里陪老爷子下棋的。但刚吃过饭,他被一个电话叫了过去。事情倒不麻烦,不过必须要何氏集团负责人亲自到场。 苏秋子抬眼看着拿着手机正在说话的何遇,大致明白了他过会儿要走。何遇挂了电话,问道:“要一起过去么?” 何逢甲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何遇是去工作,她跟着不太好。而且她要跟着去,显得自己多不待见何逢甲一样。反正一会儿何遇就回来,苏秋子摇摇头,说:“我在家里等你。” 她送何遇出了门,男人低头看着她,道:“要是想休息,就去三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那是我的卧室。” 苏秋子点头同意,何遇起身离开。她站在门口看着车子走远,然后就准备去何遇的房间。刚走到走廊的院子门口,听到有人叫了一声。 “阿翟,帮我拿条毯子。”是何逢甲的声音。 翟姨似乎正在忙,没有听到。苏秋子看了一眼沙发,上面放了一条薄毯,她拿了毯子出了门,看到了坐在院子躺椅上的何逢甲。 他近几年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今年更是将何氏集团的事情脱手了一半交给何遇处理,年龄到了,有些事情力不从心。何氏集团是家族企业,做到现在这一步,每一代人的维持都十分不易。想老人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和何遇那般意气风发。 何宅的院子是中式的,一块平坦的草坪上放置着躺椅,旁边一颗白玉兰树,白玉兰树上挂着几个鸟笼。草坪隔着一汪池塘,池塘内锦鲤养的十分肥硕,在池塘游走。池塘旁边有假山和凉亭,格外有老时代的风格。 何逢甲半躺在躺椅上,冬日下午的阳光格外舒服,他微眯着眼睛,听到脚步声,老人睁开眼,看到了给他放毯子的苏秋子。 “翟姨在忙。”苏秋子道。 她说完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躺椅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椅子旁边还有石桌,石桌上放置了些茶水糕点,苏秋子给老爷子倒了杯茶。 即使到了冬天,院子里的植被依然翠绿盎然,空气中带着一股湿漉漉的新鲜气息。旁边白玉兰树上挂着的鸟笼里,漂亮的鸟儿时不时叫几声,婉转动听。 苏秋子坐下的时候,何逢甲并没有制止,两人就这样坐在院子里,相安无事,倒也自在。到最后,何逢甲先挑起了话头。 “你爸爸当年是何氏集团最有能力最有发展前途的年轻人,可惜心术不正。不然,你和何遇的事情,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以前的事情,来来回回说了很多遍,他也懒得多说,只说了当时的一些情境。苏恭丞还是有些能力的,要是当年不出走,在何氏集团内这么多年也应该能做到董事的位置。不过他人心太独,不愿意屈居人下,贪心得很,而且没有义气,选择在何氏集团最艰难的时候离开。 这点没得洗,苏恭丞确实是这样的人,苏秋子也不想给他辩解。其实苏恭丞现在这样朝不保夕,也是以前作孽的反噬,拿了别人的,迟早都要吐出来。 苏秋子不关心这个,她捏着茶杯,茶杯是浅蓝色的,上面绣着金线白花,格外精致。苏秋子问道:“您现在还是想让我离开何遇吗?” “不了。”何逢甲回答,“何遇从小到大没有跟我张嘴要过什么,你是第一个。他喜欢你,我不阻拦。” 何遇从来不会抵触他参与他的事情,他的意见他也向来惟命是从,是个很乖顺的孙子。一开始何逢甲以为他是为了收回苏家才和苏秋子结婚,但后来看他这么固执,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 何遇从公司回来的时候,苏秋子和何逢甲已经在茶厅里下棋了。苏秋子脑子很活泛,教起来不笨拙,一下午的时间,竟也能和他对弈几局。 两个人端坐在棋盘两侧,虽不怎么交流,但气氛还算融洽。何遇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才推门而入。 苏秋子回过头,看着他后,眼睛一亮,笑着问道:“你过来下棋吗?” “我看你们下。”何遇说着,坐在了一边。就这样,原本单人对弈,变成了夫妻俩和何逢甲的对弈。 一下午的时间,有输有赢,也没人在乎。 在何宅待到下午四点,两人告别何逢甲。何遇去了公司,而苏秋子去了一趟白马大厦,关林说要跟她核对一下上个季度的账目。 等账目核对完,苏秋子打车去了何氏集团。何遇工作已经忙完,两人一起驱车回家。 傍晚五点,沿海公路上的风也湿冷了起来,天边一轮斜阳落在海天交界处,将交界线都染上了金色。 海边的夕阳还是挺美的,苏秋子让何遇停下两人看落日。而何遇开着车,将车开上了山。到了山坡上以后,打开车门下车,抬眸远眺,夕阳刚刚接触着海面。 天边晚霞弥漫,被染成金红色,将整个大地都覆盖上了一层温柔。山顶风大,寒风刮过带着海边的潮气,苏秋子却没觉得冷,只看着落日,心旷神怡。 两人在车下看了一会儿,何遇怕苏秋子冷,两人上了车。将寒风阻隔在外,隔着前车窗玻璃,夕阳渐渐落下,最后留了一条金色的小尾巴。 苏秋子和何遇说,夕阳的小尾巴像是一根燃烧的火柴。何遇听着她的话,笑了起来。 “我朋友说我是灰姑娘,有继母,有继妹,还生活在阁楼,然后遇到了你,把我拯救出水深火热的原生家庭。”苏秋子想起以前林青说的话,和何遇说道。 刚才在车下的时候,她鼻头冻得有些红,眼睛却更明亮了,像是覆盖着一层清水,盈亮清澈。 “你是么?”何遇顺着她的话问道。 “我不是。”苏秋子笑起来,她说:“我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我擦燃了火柴对老天说,我想要离开苏家,我想要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想要一套容身之所,更想要一个温暖的家。” “老天答应了,然后就把你送过来了。” 何遇淡淡的笑了起来,眼底蕴着他特有的温柔,漆黑的眸子像是清亮月光下的湖泊,平静却柔和。 苏秋子安安静静地心动着,车内有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她靠在座位上,脸颊边被晚霞照红。 “你爷爷跟我说,你从小倒大没跟他要过什么,我是第一个。” 他回何宅的时候,苏秋子和老爷子已经下起了围棋,两人定然是说了什么,不然老爷子不会这么平和的和她下棋。 何遇并没有多说,只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应了一声。 男人的轮廓被晚霞罩上了一层阴影,让他五官更为立体清俊,苏秋子开口,问道:“老公,你爱我吗?” 何遇淡淡抬眸,浓密的眼睫下,眼神微动,他笑起来,道:“嗯,你呢。” “我也爱。”苏秋子点头,但她诚实地补充道:“不过还没有很多,进度条百分之三十,我会继续努力,好好爱你。” 这是女孩第一次表达她的感情给他,不是心动不是喜欢,而是爱。女孩眼睛里蓄着流光,与他心底的温暖渐渐融合,何遇看着她,低头吻在她的唇角。 “好。” 第47章 冬日的风越吹越冷,十二月上旬, 各家电视台的元旦晚会也开始策划筹备。曹亭平召集了主持人开会, 开会内容大致是今年晚会的主持安排。主持人仍然是去年那四个, 苏秋子也不需要去做直播主持, 她做了元旦晚会的分会场主持,而蔡佳羽什么工作都没有被安排。 等到会议结束,曹亭平提了一两句电视台新栏目的事情。新栏目是一档关于亚洲大陆风味美食兼旅行的节目, 在苏秋子的《法治案件追踪》提档后, 这档节目将接手午夜档。新节目不大,配备的条件也不算好,而且这个节目,需要主持人全程随行。 “节目正在做策划,应该元旦过后开始录制,主持人的事情我在考量, 但我倾向于派新人主持, 这是次比较好的锻炼机会。” 曹亭平最后做完总结,会议室内大家都有了分寸, 散会后,各自去忙各自的栏目了。 主持人是个比较清闲的工作, 每个主持人每周录制节目也就三四次, 录制时间在一个小时左右。录制完成后,基本上在办公室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时间充足而自由。 这种旅行类的纪录片节目, 说实话比现在在电视台做的节目来说是又苦又累。如果是综艺类的, 带着几个明星出去还能吸引流量,但单纯是纪录片的话,做的好还行,做的不符合大众品味的话,又是凌晨场播出,到时候可能会很快被剪。 谢佳谷刚坐下,就和苏秋子道:“老曹和蔡佳羽是掰了吧,这个节目八成是给蔡佳羽的,想送她走啊。” 蔡佳羽留在电视台,她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和陈铭与柳清录制完综艺节目后,又上了几次综艺节目录制,但并不是常驻主持,在电视台并没有扎根。她和曹亭平的关系如何,现在大家已经猜不透了。但从曹亭平对她的态度来看,厌恶得已经懒得伪装。而蔡佳羽罔若未闻,只道自己会好好努力,是因为实力不足所以才让曹亭平不喜欢的。 这样勤奋上进的小白花,一时间让人又怜又疼。 不管蔡佳羽将来怎么样,都是她一开始的选择,苏秋子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去唏嘘,听听就算了。等和谢佳谷聊了一会儿后,她就去录制节目了。 关林坐在办公椅上,看着苏秋子敲门进来,女学生现在应该称为女主持人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化着精致的妆容,羽绒服里面露出白色的衬衫,格外精神。 和关林合作以后,她几乎每周都会来陶艺舍帮忙,但一般都是周末,周五很少过来。关林手上的飞镖飞出去,苏秋子已经坐下了。 “不是明天来对账目么?”关林收回视线,让自己好歹坐得正经了些。 “我想陪我老公出去过生日,周末都没时间。”苏秋子解释道。 关林乜了她一眼,道:“不是前几天刚过了?”她还来给她老公做了一套Q版陶兔子,对,一整套。 何遇生日是十一月末,但他最近工作太忙,两人都没有好好庆祝,只吃了个蛋糕,她送了份礼物就算过了。相比他今年给她过的生日来看,不太受重视了些。 “啊,没好好庆祝。”苏秋子笑眯眯地说。 以前不知道她丈夫是谁的时候,关林在听了这句话后,八成会想她老公真是磨叽,一个生日还得分两次过。送了礼物不满意,还要带着老婆出去给他过。他皇帝吗?还普天同庆怎么着。然后再唏嘘两句,这个女学生太可怜。 而知道苏秋子的丈夫是何遇后,关林就想着这个女学生嫁了良人,生活幸福美满,两人相互爱慕,真是伉俪情深。 想到这里,关林眉毛一挑,及时打住没有再想。他看着女孩眉眼间的笑意,不自觉也随着笑了笑,拿了飞镖扔出去,关林懒洋洋地说:“行了,对吧。” 和关林合作后,两人定时会清点账目,生意上的事情,不牵扯感情,要做的清楚明白,这一点,关林很拎得清。 苏秋子在投资陶艺舍后,每个季度关林都会将分红打给她。她收到的钱不算多,但足够支付她的房贷,还有日常生活开销。这样她每个月的工资都能存下,这种依靠自己的努力拿钱,充实饱满,没有后顾之忧的生活真是太幸福了。 苏秋子和何遇这次出行,是在何遇生日那天定下的。但到底去哪儿,去做些什么,何遇并没有说。 何遇晚上要很晚才下班,苏秋子和关林一起吃的晚饭,吃过饭后,她驱车回家。节目即将提档,许思汝拿不准要提交哪个案子作为提档的第一枪,让她帮忙看看。苏秋子手上还拿了好几份文件,回到家后,就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上次冤假错案的节目播出以后,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度,也让节目的收视率有了小流量的攀升。社会上对于刑事案件的关注还是挺高的,除了重大刑事案件,这种冤假错案的平反十分曲折,不易,也更有可读性。 苏秋子手上拿了两份文件,外面海风刮着,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起了洛帆说的话来。他考了警校,做了刑警,就是为了查清楚当年的事情。 从上次侨城的冤假错案以后,他回了夏城。苏秋子偶尔开车送许思汝去刑警队拿材料的时候会碰到他,他要么在出现场的路上,要么就是刚出现场回来,挺忙碌的。 如果当年母亲的事情确实是有隐情,那这也不算是洛帆自己的事情,她也该出手帮忙。但苏秋子还没有豁达到能和洛帆一起共事的份上,而且她好像也并不能帮什么。 苏秋子出神的功夫,家里的门开了,门外,穿着大衣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每天回来的时间都比较晚,十点前,苏秋子会在客厅沙发上等他,十点后,苏秋子会在卧室的床上等他。 在进门前,何遇就知道苏秋子坐在客厅里了,他眉眼微垂,抬眸时,墨黑色的眸子上,寒冷的海风都被他的温柔浸润了。 “老公。”苏秋子笑着起身,她走过去,何遇浅应了一声,而后,两人相拥,何遇低头吻上。 即使普通夫妻,也未必能像他们两人这般好。男人的唇有些温凉,亲着亲着,苏秋子就笑了起来。何遇将她抱在怀里,额头与她的额头相抵,轻笑:“笑什么?” 她也不知道笑什么,反正就觉得平时生活的这一点点小互动,就很甜蜜很浪漫。苏秋子没回答,她抬眼看着何遇,何遇又吻了她两下,苏秋子笑着问道:“明天我们去哪儿?” 明天是周末,两人约好一起出行,何遇没有忘记。 “梦水山庄。”何遇答。 “去干什么?”苏秋子问道。 何遇笑了笑,说:“钓鱼。” 与普通年轻男人不同,何遇的爱好总是这么与众不同。但他也并不是真像老年人垂钓一样,两人带了帐篷和睡袋,他们晚上要在溪流边扎寨露营。 这就有点特别了,苏秋子还挺期待的。 周六上午,何遇仍然有工作,等到了下午他们才出发去梦水山庄。到了梦水山庄以后,山庄里的管家来迎接,两人接了东西,就去了垂钓的地方。 梦水山庄是何家的私人山庄,坐落在风景秀美的梦山上,由五座建筑构成,辉煌宏大又气派。在建筑后面,有一片密林隔着一汪人工湖与梦水山庄相望。 人工湖上铺就了细密的草坪,踩着软软的,格外舒服。女孩从下车后,就一直在说话,她很期待这次露营。 何遇将东西放下,开始着手整理帐篷。男人身材高大,手指修长有力,顺着帐篷的骨干,动作利落而漂亮地将帐篷搭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阳光还算温暖,林间偶有山风吹过,带着树叶沙沙的声响。 苏秋子蹲在帐篷的一边,用钩子勾住了一角,她做完后,抬头看向何遇。男人站在那里,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阳光下睫毛泛着光,睫毛下墨黑的眼睛里带着浅淡的笑意。 “为什么要露营啊?”苏秋子笑着将另外一边的钩子勾好,她问了一句。 何遇将帐篷上的绳子打结,他手腕骨节分明,看着格外漂亮。冲锋衣的领子拉到最上面,露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何遇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因因跟我说,你没有去过夏令营。” 夏令营会有很多活动,活动中会有露营的项目。苏秋子愣了一下,回想起这还是她生日那天的事情。明明是来给他庆祝生日的,没想到却是了了她的心愿。 苏秋子笑起来,说:“我还有很多没做的事情。” “我都陪着你慢慢做。”何遇低笑着说。 帐篷搭好,里面柔软舒适,苏秋子笑起来,躺进去试了试。何遇也随着她躺下,最后,两人抱在一起,吻在了一起。 露营这么有趣的事情,倒让钓鱼变得没那么枯燥了。收拾好帐篷以后,两人坐在了湖边,弄了鱼饵开始钓鱼。 苏秋子没有钓鱼经验,但有了何遇的指导,她很快上手。何遇喜欢这种时间长,但最后有收获的事情。比如下棋、比如钓鱼,他喜欢自己将所有的计划在脑海里铺下,然后站在高处,一点一点看着网渐渐收起,最后达到他的目的的这种感觉。 太阳落山,阴冷弥漫,苏秋子最后只钓了两三条小鱼,而何遇则收拢了一鱼篓。苏秋子想起刚刚她想着的何遇,其实就外人来看,何遇是挺可怕的。 但是对外人来说这个可怕的男人,对她却是那么温柔,他看着她鱼篓里的鱼,鼓励她道:“以后会越来越多。”末了,笑着补充道:“我的就是你的。” 他能拿捏到她想要什么,归属感和安全感,他都能给她。 苏秋子笑起来,帮忙拎鱼篓,说:“那我也要一起拎。” 男人浅声笑着,没拒绝。 两人的晚餐是在梦水山庄的餐厅吃的,吃过以后,两人去了湖边的帐篷里。夜里不比白天,没了充足的阳光,初冬还是有些湿冷。 但何遇做了准备,周围放了些保暖的东西,苏秋子进帐篷的时候,里面的舒适又干燥,她一下躺在了帐篷里。 在躺下后,她往外爬了爬,望着人工湖后面的树林之上。漆黑的夜空,群星璀璨,一轮圆月悬挂于树枝之间,清冷皎洁,景色很好看。 何遇进去坐下,将枕头拿了过来,给她枕在了头下。苏秋子跟小孩一样,头被男人的大手托起,然后又被放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苏秋子没再看夜空,她看着何遇,对着他笑了起来。 今晚月光清亮,将女孩的五官轮廓都照得格外明晰。她笑着看着他,茶色的眼睛里盛着漫天星空,纯粹又清澈。 何遇俯身吻她,两人抱在一起,双唇相触,柔软,温馨,宁静,幸福,在一个小帐篷里弥漫。 等到事情结束,在何遇怕她冷,拉上帐篷的那一瞬间,苏秋子趴在他的怀里,对他说:“现在进度条百分之九十九了。” “嗯?”何遇一开始没领会过来,待思忖半秒后,他笑了起来。 苏秋子自己也觉得,这进度条未免也太快了些。 那档新栏目的主持人,最终定下了蔡佳羽。等元旦晚会结束,她就要随着节目组出去录制。为了让节目新奇有趣,栏目定的几个地点都比较冷门,要么最西,要么最北,都是偏僻的小地方。 对于这个安排,蔡佳羽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安静地接受了。 这件事情,苏秋子并没有关注太多,她要忙着元旦晚会的录制。今年的元旦晚会,她也会作为夏城电视台的新人主持上台与观众互动,彩排与去年相比更加忙碌。 在她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许思汝过来找到了她,她手上的手机没有挂,直接递了让苏秋子接听。 “谁啊?”苏秋子问道。 许思汝没说话,电话里那人却开了口。 “我是洛帆。”洛帆道,“你别挂电话,事情查明白了,我爸的那场车祸是谋杀。” 苏秋子出了演播厅,她站在走廊里,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听着洛帆跟她说着二十多年前事情的真相,她的手指放在窗台上,窗外的风一点点将她的指尖吹冷。 她的身体渐渐凉透,还剩一颗心在滚烫地跳动着,而洛帆最后一句话,让她的心也变得冰冷。 “何先生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 第48章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 是很平凡的一天。 苏秋子冰冷地站在窗边, 脑海里响起了安静的轰鸣声, 轰鸣声中, 有脚步声传来,问了一句:“朱檬呢?” 朱檬出来,那人说:“新的财经新闻, 刚刚发生的, 顺骋集团破产重组,要把这条新闻加急放进今天的财经新闻里。” 财经新闻一般都是录制的,信息截止到当天上午。如果是些小事儿,当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明天才会上财经新闻。如果是大事儿, 那就要当天晚上加急录制,插播进正在播放的新闻里。 朱檬急匆匆地准备走,临走时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苏秋子。女孩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的月亮, 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事吧?”朱檬问道。 “没事。”苏秋子嗓子有些发干。 朱檬有些不放心她,对她道:“我要插播新闻, 你过来一块看看吧。” 苏秋子有了自己的栏目以后, 朱檬很少会在录制财经新闻的时候带上她, 她们两人的交集现在也止步于比普通同事关系亲密些。她有很强的学习能力,朱檬不担心她未来的发展, 肯定是不仅仅是一个主持人这么简单。 冰凉的指尖在冰冷的脸颊上搓了搓, 没什么感觉, 苏秋子心跳平缓,点了点头说:“好。” 朱檬要插播的这条新闻,不仅仅是一条财经新闻,还是一条社会新闻和法制新闻。因为顺骋集团破产重组的背后,牵扯了一桩二十多年前的谋杀案。 二十多年前,苏恭丞的发妻得知丈夫要背叛何家,转而背叛她迎娶宋家千金以此来构建自己的建材帝国。为了自保,也为了与何家合谋,她窃取了相关文件,让司机送她去何宅。路上的时候,苏恭丞知道被妻子背叛,安排了一辆货车司机,将发妻与司机撞死,伪装成自然车祸,而后,散布妻子与司机私奔外逃的消息,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背叛者。 这些财经新闻并没有播,是洛帆告诉她的。朱檬念稿,也只念了顺骋集团从去年第三季度开始明显出现财务漏洞,在十一月份与何氏集团合作后,有短暂的弥补,但而后财务漏洞却越来越大,直至今天宣布破产。而顺骋集团董事长苏恭丞因牵扯进二十几年前的刑事案件,原本被刑拘,但因证据还在搜集之中,加之宋家人脉,目前还在家里。 她想起了苏恭丞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和你妈一样吃里扒外。她知道了苏恭丞为什么厌恶她,因为母亲确实背叛了他,拿了文件去找何家保护,甚至差一点就成功。在他心里,这比她母亲和情人私奔更难以让他原谅。 她一直以为,她的悲惨人生是因为母亲造就。母亲的私奔让父亲对她不闻不问,放任继母继妹欺负,放任她被暴力。 甚至洛帆对她的伤害,也是因为她的母亲。 但她母亲已经死了,她无处发泄怨愤,她只能将苦果吞下,让自己变得乐观坚强,逃脱这个牢笼。 而今天,她知道了,她这悲惨的人生全部是苏恭丞给她的。 苏恭丞还没死呢,她的恨也有了扎根的地方。 从电视台离开开车到苏宅,不过三十分钟,苏秋子下车敲门,保姆开门,新来的保姆没见过她,刚要问,苏秋子推开她,起身走进去。 她听到了客厅里苏恭丞正在打电话,语气急躁带着恳求,他没想到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在今天像是有预谋一般突然被爆了出来,而这一切只因为他当时没有处理掉那个货车司机。 在最后一刻,他没有放弃自救,客厅里除了他的声音,还有苏瑷的啜泣声,一种不知未来人生如何的悲泣。她不过刚刚开始,就惶恐了,而她却过了二十多年这样的日子。她本以为是理所应当,没想到…… 苏秋子刚进门,宋伊筠就看到了她,她抬眸震惊地看着她,还未开口。只见娇小的女生从桌子上拿起那套冰裂纹的茶壶,对准苏恭丞的头直直砸了下去。 一时间,瓷片破裂的声音,女人的尖叫声,还有男人疼痛时的闷哼声,伴随着最后苏恭丞得怒吼声:“你要干什么?” 瓷片砸伤了他,他的额头有血水渗出,温热粘稠,苏秋子手里握着瓷片,说:“我要杀了你。” 她手上的瓷片没有飞出去,甚至在她冲向苏恭丞时,她的身体就被一股大力给抱住了。男人温热的胸膛贴着她冰凉僵硬的后背,她甚至在一刹那间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声。他是跑进来的,将她悬空抱起,道:“秋子……” 何遇将女孩抱了起来,她闷声不响,然而血淋淋的手上拿着瓷片,朝着躲在一边的苏恭丞割去。她像一头蛮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但却没有挣脱桎梏。 就像她从一开始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就被她的人生禁锢了一样,她无力、懦弱、无能,她拼了命的去摆脱,然而最后她却从一个桎梏,进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圈套里。 别人的人生或璀璨辉煌,或平淡温馨,为什么只有她的人生充满了晦暗与荆棘。 手上的瓷片掉落,女孩突然脱了力,她从男人的怀中滑落在昂贵的地毯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苏秋子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以前用阳光和积极压抑下去的愤懑和不满,最后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变成了委屈和不甘,她本不该承受这样的人生。 即使扮猪吃老虎地伪装自己,而骨子里,她也不过是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大学毕业,初初入世,遭不住这样的变迁。 脑中轰鸣,苏秋子最后被何遇送去了医院。在医院,一个神色冷清的男医生给她处理了伤口,处理完了以后,诊疗室只留下了她和何遇。 黑漆漆的夜晚,鼻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外面是平车滑过的声音,像是碾着她的脑子滑过,苏秋子手上缠着纱布,现在倒安静了。 当时去苏家,也不过一时的血气上涌,二十多年的黑暗一时爆发,需要有宣泄口。而现在宣泄完了,她恢复了理智。 “你怎么在那儿?”苏秋子开了口,原本清甜的女声,现在带了些疲惫的沙哑。 何遇坐在病床前,他看着苏秋子,深沉的双眸深邃如海,他褪去了他的温柔,她向来是看不透他的。 “你没接电话。”何遇道,停顿半晌,说:“我就知道你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顺骋集团破产,集团董事长苏恭丞深陷谋杀发妻案,这个消息原本是要明天清晨公布的。二十几年前的事情若是提前曝出来,苏恭丞被抓,但集团仍然握着建材市场资源,宋家也会尽快培养接班人接手,不好下手。所以,何遇需要时间实施计划让顺骋集团破产。 苏恭丞被抓,集团破产,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等到了这个时候,宋家也是强弩之末,最后建材市场重新回到何氏集团。 所以从去年两人结婚开始,何遇就已经布下了局。他娶她是为了和苏家合作,套住顺骋集团。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她,利用她母亲的事情控制舆论导向。 她自始至终都是何遇的棋子,一直被他用到现在,完成了她的使命。 身为一颗棋子,是不需要知道事情的背景是如何的。何遇没有告诉她母亲的事情,并不是不信任她会把这件事情告诉苏恭丞,而是不信任她在知道这件事后会对苏恭丞表现出恨意,从而影响他的整个计划。 他了解她,所以今天晚上联系不上她时,他就驱车来到了苏宅,拦住了要杀了苏恭丞的她。 何遇一向如此,他做事的准则是只管目的达到与否,并不管过程中发生的任何事。比如一开始和她看电影时,遇到前面剧透的两个女生,他不管女生是否对错,只想让她们闭嘴,所以他送了她们一盒爆米花。 在何遇的思维里,她母亲的事情,等在顺骋集团那边铺设的线走完,苏恭丞早晚会被捕,她也早晚会知道她母亲是被父亲所杀。这是已经过去的事情,早知道晚知道好像对她的未来并没有什么影响。 苏秋子有些心灰意冷,她心灰意冷的不是何遇这么想她,而是她仔细想了想,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她一开始就做好了被何遇利用的准备,但她从没有想过是被这样利用。甚至在她告诉他,她和洛帆的事情,甚至在他爷爷说她母亲的时候,他都没有跟她说过她母亲的死另有隐情……这样一想,他爷爷也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的话,他断然不会那样对待她。而爷爷后来对她友好了些,也不过是因为何遇喜欢她。 苏秋子在洛帆给她打电话时,脑子里还乱糟糟的一片。她现在冷静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冷清透彻了。 手仍然没什么感觉,苏秋子和何遇说:“我知道你有你的做事准则,这件事情谋划了这么久,不应该因为我这个变量而功亏一篑。” “事情都过去了,对我未来也确实没什么影响,但我心里过不去这一坎。你可能不知道我母亲的事情对我代表了什么,并不仅仅是别人对我的恶意,和洛帆拒绝我让我难过。我背负着这个罪恶,还想过如果我一生都要背负罪恶而活,这人生不如不要。我没跟你说,因为这件事我自杀过。” “我们暂时先分开吧。”苏秋子说。 第49章 何遇知道这样做是错误的。 而建材市场被分走二十多年, 何氏集团受到重创, 当年爷爷被气到吐血病危,甚至现在还有后遗症, 近几年身体更是大不如前。 那年他才五岁。 爷爷病危,母亲再嫁,父亲出走, 何家只有一个他一个五岁的儿童, 若是当年爷爷去世,整个何家就只有他自己了, 他得把何家扛起来。 他记得当年在医院的恐惧,也记得爷爷对他说的话。 仇要报,何氏集团的东西,也必须要拿回来 “你爸不作为, 爷爷就只有你了。”当年还未衰老的爷爷,用苍老的声音这样对他说。 他按部就班地长大, 出国,留学, 回国, 在当年肇事司机出狱后, 他就联系上了他。一切在一开始就紧锣密鼓的做了安排, 计划早就制定好了。他要拿回属于何氏集团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差错。 娶苏秋子是计划内的事情, 如果苏秋子觉得两人合适, 在收回顺骋集团后, 他会继续与她做夫妻,两人相敬如宾,他会敬她护她,让她和普通家庭的妻子一样幸福。如果苏秋子觉得两人不合适,这件事情结束后,他会和她离婚,给她充足的物质保证,然后放她走。这一切,都看她的意愿。 而爱上她,却是计划之外的事情,何遇不知道自己还有爱上别人的能力。 他是何家的继承人,而后,他才是何遇。爷爷身体不好,父亲不知所踪,何家就只有他一个人,他这一辈子是只属于何家,不属于他自己。 可是和苏秋子相处下来,他却觉得动心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或许是在他抱着她骑马的时候,或许是在她送他生日礼物的时候,或许是两人在涂成广场一起跨年的时候,或许是在医院的小报亭旁,他拿掉她脸上的面具低头吻她的时候…… 她从小母亲去世,承受着母亲被诬陷后别人给她的冷眼嘲讽,承受着父亲的冷漠和继母继妹的欺负。 她不比他幸福,但她积极向上,活得鲜活生动,灵气热烈。 这样的女孩,他怎么能不爱她。 而他最后还是伤害了,即使爱上她,他还是先把自己当成何家的继承人,再把自己当成何遇,所以他一直没有告诉苏秋子她母亲的事情。 他并不认为他是正确的,也从未替自己辩解过这件事情苏秋子早知道晚知道对她都没什么影响。 他知道自己要承担这次错误的决定而带来的后果,但当苏秋子说出两人暂时分开时,他眸光一抬,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他心跳快了些,一向从容不迫地掌控着全局的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慌乱。 可是他是尊重苏秋子的,她一直没让他说话,代表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他什么都没有说。两人面对面坐着,她坐在病床上,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他双手支撑在她的身侧,手指骨节渐渐收拢,泛白。 电话打来,顺骋集团乱成一团,现在是何遇回去收拾残局的时候。他没有接电话,苏秋子看着他,叹了口气,说:“你走吧。” 何遇看着她,半晌没有动作,直至电话铃声结束。但他向来是拎得清的人,他失去的已经失去了,他得把得到的抓住。而且失去的,他也并不认为自己就这样失去了。 “你在家里住,我这段时间会住在何宅。”何遇开口,他嗓音低哑,眉头微微蹙着,等待着她的回答。 而最终,苏秋子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她说:“我住我自己的房子,今天晚上我回去收拾。” 心口微微一窒,何遇想开口问,却没有问出来。苏秋子说暂时分开,她想思考,在思考没结束前,他贸然问,或许会得到更决断的回答。 “你手伤了,没法开车,司机在楼下,我让他送你回去。今晚先在染枫公馆住下,我不回去。”何遇说完,对苏秋子道:“秋子,对不起。” 苏秋子下颌一颤。 何遇说完后,起身出门。年轻的医生站在护士台那里,在何遇过来时,他递了药给他,淡淡地道:“手这几天不能沾水,定时来换药,这些是药。” “你直接给她吧。”何遇说。 年轻的医生略一抬眸,何遇神色恢复如常,而这人向来擅长隐匿自己的情绪,比他还要擅长。医生没多问,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只道:“行。” 诊疗室很安静,苏秋子发了一会儿呆。她闻着消毒水和何遇身上冷冽的香水混合味,脑子又乱了一会儿,最后索性没有想,起身出门。 在出门时,碰到了刚刚给他收拾伤口的医生。这医生身高和何遇差不多,但更瘦削一些,长相清俊,气质清冷,一双眼睛漆黑淡然,仔细一闻,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沉香气息。 年轻医生叮嘱她按时来上药,并且交代了她服药的事情,最后,他问了一句:“喜欢猫么?” 苏秋子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点了点头,说:“我没养,对伤口没影响。” “嗯。”医生点头后,没再说话。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了,苏秋子出去的时候冷得她打了个颤。她刚一出门,何遇的司机就来接了她,应该怕是接空了她。本想拒绝,但又不想让他难做,最后还是被他送去了染枫公馆。 何遇今晚果然没有回来,苏秋子收拾了东西,带着去了她的小公寓。她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没有多费劲。其实从一开始,苏秋子就知道她会离开,并没有添置很多东西。她现在手上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何遇说他不会跟她离婚后添置的。 苏秋子既然说了,就没有婆婆妈妈,收拾完东西后,开车带着东西去了她的小公寓。最近元旦晚会彩排,小公寓离着电视台还近。 何遇足足忙碌了五天,才将残局收拾干净了。苏恭丞被捕,证据确凿,宋家救人无望,索性没救。宋伊筠盘点了顺骋集团,最后何氏集团将其收购。收购完以后,宋家松手,被分割出去二十几年的建材集团被何家重新收回囊内。 收回以后,和何氏集团合作继续,他将顺骋集团做了调整。顺骋集团仍旧掌控建材集团,但独立于何氏集团之外,也就是说它并非何氏集团子公司,而是完全独立的。 做完这些,何遇去了一趟何宅,和何逢甲商讨过后,拿了最终的方案,回到了染枫公馆。按了密码,何遇推开了门。 现在是晚上十点,推开门,房间内漆黑一片,没有灯光,也没有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他的人。何遇眸光微沉,他没有开灯,将门关上后,直接去了卧室。 卧室空无一人,漆黑的房间,窗边照射进一点清冷的月光。即将元旦,窗外冷风呼啸,室内没有一丝温暖,家里的智能系统没开,空气都是冷的。 何遇到了床边坐下,伸手勾开了领带。修长的腿微微弯曲,他因为忙碌而被他压制下的不安和忧虑重新弥漫开来。 暂时分开,分开多久? 他没有对不起何家,没有对不起爷爷,但最终还是对不起了苏秋子。她离开是她的选择,他尊重她的选择,可是仅仅想到“她离开”这三个字,他的胸口就窒闷了起来。 何遇轻叹了口气,他躺在了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在无人的时候,斯文儒雅全然不见,他的眼睛和脸上,终于表露出了悲伤。 苏秋子的小公寓还是挺方便的,这套小公寓外面就有各种小吃店,离着公司很近,开车五分钟就能到。 这几天忙碌着元旦晚会,苏秋子都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何遇没有联系她,估计他也和缪华苓打过招呼了,所以这几天,没有任何人打扰她。 他向来是那么事无巨细。 这几天,苏秋子安静下来的时候,也有想过很多。 她要和何遇离婚吗?即使当时最生气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离婚,只想暂时分开,她在想一想。想完之后呢?原谅吗?迈不过去这个坎。不原谅吗?就这样离婚吗? 何遇没有出轨背叛她,也没有对她未来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然而他就睡在她的身侧,却把一个关于她且让她痛苦的秘密隐藏了那么久。 最温柔的人,往往最疏离,你能走进他的心里,然而他行事作风并不会改变,他有一套自己的处事风格,一时难以改变的。 这是婚姻里的矛盾,也是她和何遇之间的感情裂痕。怎么解决?让何遇改。何遇会改吗?而改过之后,她会相信吗? 在某天中午她在彩排的时候,洛帆从侨城回来,给她打了电话,说想见一面。苏秋子答应了,两人约在了电视台楼下的那家咖啡厅。 洛帆依然是寸头,穿着牛仔裤和派克大衣,他今年二十五岁,五官英俊硬朗,然而眉宇间却满是沧桑。苏秋子去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出神。 如果当初知道父亲是被谋杀,他们家会得到苏家的抚恤金,他母亲也不用死了,而他的生活轨迹也与现在完全不同。 其实这件事情里,最悲惨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洛帆。 苏秋子过去的时候,洛帆回过神来,在看到她之后,他眼睛里浮上一层笑意,竟然淡淡地笑了起来。 兴许是读了警校,做了刑警的缘故,他身姿挺拔,笑起来时依然带了一种少年气。脖颈微歪,下颌线线条流畅,他本应是个有着大好前途,意气风发的男人。 “喝什么?”洛帆问道。 “美式咖啡。”苏秋子回答。 等到服务员端了美式咖啡过来,苏秋子没有加糖,喝了一口。苦涩充斥满口腔,她微微蹙了蹙眉。 “你以前喜欢吃甜的。”洛帆看着女孩蹙起的眉头说道。 苏秋子抬眸看他,道:“中午没得休息,过会儿还得打起精神彩排。” “最近没睡好?”洛帆问道。 苏秋子茶色的眼睛四周,浮着淡淡的黑眼圈。也是,这样的事情发生,最难过的应该是她,她从一个局里跳出来,又陷入了另外一个局里。 但她并没有点头,只道最近工作太忙。两人闲聊了两句,洛帆指了指刚刚他看着的方向,说:“我们以前去那里玩儿过。” 那个方向是植物园,苏秋子周末的时候,约了洛帆去那里玩儿。两人在植物园从白天逛到了晚上,洛帆是学霸,看过很多杂书,里面的植物他几乎都认识,当时苏秋子眼睛里全是崇拜和喜欢。 但是那种光芒,被他亲手砸碎了。 “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最后,都看向了对方。 看着洛帆看自己,苏秋子抿了抿唇,道:“你父亲是为了陪我母亲去送报告去世的,而且是我父亲派人谋杀的,而你母亲是因为我父亲谋杀了你父亲才跳楼自杀的。” 他的家就因为那么一件事毁掉了。 “这些都和你无关。”洛帆说。父母离世太久,等事情真相大白,他的情绪却已经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了。在这些事情里,最无辜,最没有过错的就是苏秋子。 他脑海里还记得当时苏秋子跟他表白时,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像是被风干的花朵,茶色的眼睛里,眼神渐渐枯萎,无光。 “你后来没事吧?”洛帆犹豫着问了一下,当时苏秋子三天没有去上学。 “嗯?”苏秋子没反应过来,当洛帆具体说出来时,她恍惚了一下,好像是忘了,她笑了笑,说:“没事。” 喉结微动,洛帆看着她的笑,声音有些悲凉,道:“其实当时,我也是喜欢你的。” 在电视台彩排到晚上九点,苏秋子拖着疲倦的身体回了家。她的小公寓在五层,今天她没有坐电梯,从楼道爬回了家。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一层一层变亮。明亮的灯光没有一丝温暖,寒风刮过,苏秋子的大衣都被吹透了。 到了五楼,她推开了楼道的门,楼道的声控灯是开着的,她看到了站在她家门口的何遇。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和高领毛衣,身材挺拔修长,气质儒雅斯文。他漆黑的眸子在灯光下散着温柔的光芒,现在正安静地看着她。 两人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面了。 楼道的门很重,何遇伸手替她推着,苏秋子会意,走了进来。两人站在灯下,电梯旁的窗户微敞,吹了些冷风进来。 在何遇伸手替她推门的时候,她感到耳边过来了一阵凉风,是何遇身上的。他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家里的指纹锁她没有删掉他的指纹,但他没有进去,一直在等她。 他永远这么彬彬有礼,她说暂时分开,他连她的小公寓都不会进去,给她绝对的空间。 几日不见,两人之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明明前些天还抱在一起亲昵,而现在只剩下了冷风和疏离。 苏秋子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她看了一眼何遇,问道:“有什么事么?” 何遇确实有事,但是公事。两人进了她的小公寓,几天的功夫,公寓里开着地暖,温暖舒适。小客厅灯光柔和,将小公寓照得十分温馨。 何遇重新感受到了人气,而这套公寓苏秋子也不过住了几天罢了,只不过有了她,他贫瘠的心好像都生机蓬勃了起来。 在何遇的生活里,苏秋子是他的必需品。 两人坐在沙发上,苏秋子已经将何遇给她的文件看完。顺骋集团重组,除了几个董事之外,还有百分之七十的股权。 苏家被他给搞垮了,他又重新给她建了一个,何遇把这些都给了她,因为他说过,他要把整个苏家都给她,而这本来也是她的。 这是一个集团,何遇为了它才欺骗了她,而到最后,他将它拿下却送给了她。这一切有些荒谬。 苏秋子拿着股权转让书,问道:“你爷爷同意?” 在她这样说时,何遇眸光微抬,道:“同意。这是夫妻共同财产,何氏集团也是。” 苏秋子抬起了头,对上了他的视线。她神色平和,并无变化,六天的时间,她似乎思考清楚,又似乎没有。 “那我要是和你离婚呢?”她说。 客厅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夫妻两人缠绕在一起的呼吸声。何遇安静地垂眸,浓密的睫毛在他下眼睑处洒下半圆形的剪影。沉默半晌,他温柔地笑了笑,道:“也是你的。” “但是……”男人抬眸,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脆弱,他声音很轻,像是为了尊重她的想法不去干预她,又像是不甘愿如此,他第一次表露了他的意愿。 “求你,不要。” 第50章 客厅寂静, 只能听到外面的冬风,温暖笼罩着苏秋子, 心却莫名一疼。她不想何遇这个样子, 在她心里,何遇是意气风发、彬彬有礼、成熟稳健的, 她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而变得脆弱。 可是, 她怎么办呢? “我从没有和何氏集团比过,我知道在你心里何氏集团比我要重要, 这没关系,何遇。我不想比何氏集团重要, 因为我不想让你变成一个只知道爱情的傻子, 你也不能变成这样。”苏秋子嗓音微颤,她捏着文件,看着何遇道:“但是你应该相信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苏恭丞, 我这一辈子的苦难都是他给我的,我恨他入骨。但是,如果你告诉我,并且让我先稍稍忍耐, 我能忍得下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忍得下去吗?”苏秋子眼眶发红,她尾音拔高,道:“为了你。” 何遇猛一抬头。 “我前半辈子全是黑暗, 你是我的光, 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忍。”灯光笼罩着女孩, 然而却没有温暖她茶色的眼睛,她声音又落了下来,最后道:“但是你不信任我为了你可以忍。” 他觉得自己沉溺在深海中,心像是被什么攥住了,冰冷又炽热,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想要说什么,但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何遇想死。 苏秋子和何遇之间的事情,最终还是被缪华苓知道了。元旦过后,苏秋子录制完节,走出电视台,看到了缪华苓。看着面前慈爱的女人,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缪华苓拉了她的手,苏秋子扯了个笑。 两人去了咖啡厅,坐在卡座上,缪华苓点了咖啡。咖啡上了以后,卡座上就只有两个女人,苏秋子喝了一口,舌尖苦得发麻。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缪华苓开了口,女人的声音依然温柔。 苏秋子抬眼,眼神里有些惶恐,她要开口,缪华苓道:“我一开始就知道何遇和你结婚是有目的,但不知道是这个目的。不管怎么样,开始我应该劝住你俩,不要结婚的。” “是我自己想要结的。”苏秋子抠了抠瓷杯,她说:“我也知道会被利用,只是……” 她没想到会利用这件事情。 “你要和他离婚吗?”缪华苓道。 苏秋子愣了一下,抬眸看着缪华苓,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缪华苓却笑了笑:“离了也好。” 这话说出,倒是让苏秋子有些始料未及。 “他是个好丈夫,但不是个好爱人。”缪华苓对于儿子了解深刻,她笑容有些歉疚,对苏秋子道:“是我没教育好他,我和他父亲都有责任。” 何遇脾气温和礼貌,但缪华苓也不和他交心,甚至没有人和他交心。何遇长这么大,缪华苓只在他小时候看他有过喜怒哀乐。而现在,他像是将自己武装了起来,展示给别人的只有何氏集团继承人的谦谦君子形象。 他是一个合格的儿子、孙子、哥哥、丈夫,但不管她还是何逢甲,他从未展示过他的内心给他们。 太疏离,太冷漠了,然而造成他这样的,是她和他的父亲,还有何家家庭情况。他不得不让自己强大,强大得不展露自己的内心。 算不得他错,他也无辜,但他的无辜不能伤及别人,尤其是苏秋子。缪华苓不为自己的儿子辩解,只希望苏秋子能够别再伤心。 苏秋子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她不好去评价别人,她只笑了笑。后来,缪华苓跟她说了些什么,苏秋子都一一听了。最后,缪华苓说让她有时间的时候去家里吃饭。其实苏秋子临时是不想去的,但缪华苓笑了笑,道:“即使以后不是我儿媳妇了,也是我孩子。” 两人从咖啡厅离开,出门时,外面有人叫了她一声。苏秋子回过头,看到了站在路灯下面,穿着派克棉服的洛帆。 洛帆找她是工作上的事情,下一期的案件有文件需要去刑警队拿。许思汝没时间,让洛帆送过来。但洛帆没去找许思汝,看到苏秋子后,准备把文件递给她。 只叫了苏秋子一声,洛帆就看到了她身边站着的女人。女人安静的笑了笑,苏秋子介绍了一下,缪华苓笑了笑,说:“那你忙工作,我先走了。” 苏秋子点头应声,缪华苓驱车离开。风有些冷,苏秋子裹了裹围巾,抬头看着洛帆,道:“有事么?” 洛帆将文件递了过去,苏秋子拿过来一看,笑着说了一句会递给许思汝。听她说完,洛帆并没有离开,他看了苏秋子一眼,道:“一起吃晚饭吗?” 从苏秋子那里离开后,缪华苓去了何氏集团。她打电话给何遇过,让他去家里吃饭,但每一次,何遇都说工作忙。她问Kane,Kane说何遇已经这样忙碌了半个月。 她到了大厦后,Kane过来接她,缪华苓问:“何遇吃饭了么?” Kane闻言,苦笑一声,道:“没吃,午饭都没吃。” 从顺骋集团破产那天起,何遇就投入了工作之中,他似乎和往常一样,又似乎和往常不一样,而从上个星期开始,他更加忙碌了,像一台机器。 听Kane说完,缪华苓没再说什么,她推门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灯。灯光投射在办公桌上,何遇伏案坐在那里,偌大的办公室里布满了黑暗,只有那一隅有些光亮。 他依然是得体儒雅的,领带扎得工整,衬衫熨得平整,坐在办公桌前,薄唇微抿,眸光深邃。 在缪华苓进去时,他并没有抬头,缪华苓看着桌上Kane给何遇准备的晚餐,她默默拿起来,饭盒碰撞的声音让何遇回神。在看到来人后,他唇角浅浅勾起,温和一笑。 这一笑,缪华苓眼睛里的光都揪了起来。 “您怎么来了?”何遇没有起身,坐直了身体。他瘦了很多,眼窝陷下去了些,五官更为凌厉,刀削斧凿一般。 “没吃晚饭?”缪华苓问道,后者笑着说了声忘了,缪华苓起身去了餐厅。餐厅里有小厨房,她将饭菜热好,叫了何遇。 何遇礼貌,缪华苓给他热了饭菜,他倒起了身。母子两人坐在餐厅的两边,何遇在坐下时,微怔了一下,但很快回神。 他吃了些东西,但很少,缪华苓接了水,何遇道谢后接过,彬彬有礼。缪华苓过来定然有事,何遇喝完水,将玻璃杯放下,眸色平静地看着母亲,道:“有事么?” “我去找秋子了。”缪华苓道。 男人手中握着水杯,平静的水面起了一层淡淡的波纹,他应了一声。缪华苓看着他,道:“我建议她和你离婚。” “我犯了错。”何遇说,他垂着眼睫,墨黑色的眸子深邃黑沉。 “她值得更好的。”缪华苓刺激道,“我在离开时,有个男人在等她。她不缺爱她的人,你也爱她,但你伤害了她。你若是不做出改变,让她相信你,你们这段婚姻,不要也罢。” 缪华苓的话像是尖刀,哪句话难听她说哪句,但刀子扎在木偶身上好像不疼。何遇安静地听着,缪华苓道:“你现在有感觉吗?” 水杯里的波纹安静的动着,半晌后,何遇道:“您想知道我的感觉吗?” 他们没有交过心,她也从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是什么感觉。何遇是个内敛而绅士的人,这注定他不会热烈地去寻求苏秋子的原谅,积极地保证他会改正。他将所有的情绪都放在了心里,将所有的保证都放在行动里。 但这样不行,没有人会真正地等待他去将他的心思表现出来。 餐厅里的灯光柔和,窗外是凛冽的冬风,缪华苓看着何遇抬起头来,他漆黑的眸子里昭示着他的悲伤,她听到她的儿子说。 “我现在的感觉是,想死都死不了。” 他做了让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伤害了他最爱的人,得到了让他痛不欲生的结果。而如果能改变结果,将苏秋子留下,他做什么都可以。但他不允许自己这样做,上次他去找苏秋子,听她说完那些话,他才知道,如果真的请求苏秋子留下来,就太自私了。 夏城电视台的新节目开机录制,主持人蔡佳羽已经确定,但她仅仅录制两周,就被调了回来。 电视台发生了很大的人事变动,曹亭平因为金融方面的问题被从制片人的位置上被拉了下来。与此同时,另外一名下级领导顶替了上来。这名领导姓方,大家都叫他老方。而蔡佳羽,就是被老方调回来的。 对于这件事情,谢佳谷八卦说是曹亭平有把柄在蔡佳羽手上。曹亭平厌弃蔡佳羽后,蔡佳羽转而投入老方的麾下与他合作,一起搞掉曹亭平,而后老方再给予蔡佳羽一定的报酬。 蔡佳羽的报酬很简单,她回来以后,成为了电视台综艺节目的固定主持人。 新节目在蔡佳羽回来后,停止了录制,老方在寻找新的主持人。 在主持人会议上,苏秋子毛遂自荐,确定下来后,苏秋子收拾了行李,去了新节目录制的地方。 第51章 时间转瞬即逝, 元旦过后,春节来临。集团已放春节假,何遇被翟姨一通电话叫回何宅。回到家时, 翟姨看到何遇, 眼睛光芒微动, 唇角勾了个浅笑, 道:“何老在茶厅。” 从元旦过后, 何遇就搬回了染枫公馆,平日在何氏集团工作, 很少回何宅。何逢甲临近冬日,病症比往年要轻,许是心病去了, 身体也随之好了。 何遇到了茶厅,何逢甲依然在棋盘前。年过古稀, 老人家须发已全白,穿着得体的唐装,见到他时,老人道:“瘦了这么多。” “工作太忙。”何遇浅笑着回答。 话不多说,何遇坐在了棋盘前,爷孙俩又开始下棋。棋盘上没有硝烟的厮杀着, 何逢甲明显感觉到何遇的棋路变了。何遇往日下棋, 棋路迂回绵柔, 往往在趁他不备时攻克城墙。现在比以往凌厉迅猛, 不出半小时, 棋盘上的何逢甲已溃不成军。 EV如今已经收归何氏集团旗下,由顾虞完全接手,而何遇则完全接管何氏集团。何逢甲最近很少去集团大厦,但每日仍有何氏集团的董事来找他。找他无非是说一些集团状况,亦或是讨论一下新任集团掌门人何遇的情况。 “你李叔叔说你准备开拓文体类的市场?”即使这盘棋输掉,何逢甲面色依然和善,和何遇淡淡交流着。 何遇前段时间收购了电视台的某节目,目前正在接触球队和游戏竞赛队伍。其实最近几年,地产和建材类生意已大不如前,确实是该接触些新的项目,来保证何氏集团发展的长盛不衰。 “嗯。”何遇淡淡地应了,他简单聊了一下最近的工作,先从投资综艺节目和电影出发,最近影视IP这块饼很大,好多集团都在进行这类项目的开发。 何遇向来有眼光有头脑,他是何逢甲最为得意的继承人,自然是支持他的所有决定。只不过,刚收回建材市场,何氏集团正在维稳阶段,何遇已经够忙碌了。再接触新的产业市场,何逢甲怕他忙不过来。 “你也别太累了。”何逢甲说。 何遇抬眸,深沉的双眸微微有些深陷,他淡淡一笑,低头继续安置棋子,道:“还好。” 何逢甲没再说,他观察了一下孙子的表情,即使何遇从小在他身边长大,他也很少能窥探到他的内心。更不知道孙子心中所想,但从外表看得出来,他最近过得并不开心。 当初收购顺骋集团后,苏秋子与他分居,这是症结所在。元旦前夕,苏恭丞被曝谋杀发妻的新闻,何逢甲知道这件事后都是大吃一惊。他以为何遇与苏秋子结婚,只是为了联姻和顺骋集团合作,从而一点点吞掉顺骋集团。 万万没想到,那个女孩的母亲当年竟然是为了给何氏集团送情报而死。想到这里,何逢甲想起去年他对女孩说的话。当时气得住院,何遇都没有跟他透露半分。而只在今年带女孩过来前,告知他既然和她在一起,就相信他的选择。 何逢甲从未向这方面想过,只以为何遇是真喜欢她,而没想到背后是这样的渊源。 说起来,何家是欠着苏秋子的。 “你和秋子通过电话没有?”何逢甲放了一颗白棋子,安静地问道:“过春节总该回来的吧?” 对面何遇执着黑棋的手指微微一顿,一束阳光穿透修长的指尖,他落了棋道:“她在拍摄纪录片,目前在西部地区。任务比较紧,春节没法回来。” “你们两人最近怎么样了?”何逢甲问道。 他话一问出,对面何遇并未再答,只浅浅一笑。 吃过年夜饭后,何逢甲与何遇两人守岁。这么多年,因为何逢甲身体的缘故,很少会通宵守岁。两人聊了很多事情,多是以前何家的热闹。 何遇是过了一段热闹的日子的,记事的时候,奶奶没去世,父母没离婚,怀荆的母亲也没有出家。那时,是何家最为团圆热闹的时候。 这不过寥寥几年,最后偌大的家宅,只剩了爷孙两人。 外面是万家灯火,漆黑的夜空上,烟花炸裂开来。客厅内开着暖风,寂静温暖,何逢甲望着夜空,道:“很久没有这么安稳的除夕了。” 人是情感很强的动物,爱和仇恨能绵延数年数十年,一朝结束,在心思放松的同时,往往会生出许多感慨。 何逢甲曾想过这一辈子,这仇恨都会淤积在心口,而没想到,最后是他的孙子帮他报了这仇,出了这气。 但造成的后果,却让他并不认为轻松。 在凌晨的时候,何遇送何逢甲去卧室睡了。他回到染枫公馆,外面天还未全亮,春节来临,鞭炮声连绵不绝。走廊灯大开,家里的门上空空如也。 记得去年春节,苏秋子买了红色的春联和福字,将家里装点得带了些年味。而今年,什么都没有了。 浓密的眼睫下,眸光深沉,何遇推门而入,回到了家中。 大年初一,缪华苓打了电话,例行去她家吃饭。缪华苓在厨房忙碌,何遇没有陪连君因闹,而是去了厨房帮忙。 以往是苏秋子在厨房随着缪华苓忙碌,何遇身高腿长,在厨房竟有些逼仄感。但他本就有些厨艺,帮起来比苏秋子更得心应手。 不一会儿,连君因也走了进来,她就靠在门口,看着母亲和兄长忙碌着。缪华苓做出新菜,她时不时会吵嚷着要尝尝味道。何遇将菜品递过去,连君因拿了一片藕片,脆生生的,问道:“哥,你是不是做什么都做的挺好?” 连君因话音一落,男人脸上浅淡的笑容微微收了起来。脑海中,另外一个女孩的声音想起,她也问过这样的话。 “不是。”何遇回答道。 “你明明什么都会。”连君因辩驳道,“你做什么都做的很好。” 在连君因问出第一句话时,厨房里的气氛明显就压了下去,她想重新调动起来,但收效甚微。这一切都源于何遇,他比刚才更沉默了些。 连君因抬眼向母亲求救,缪华苓看了她一眼,随后道:“今早秋子给我拜年了。” 何遇抬眸,母亲眼中蓄着笑意,说:“让我也祝你新年快乐。” 从苏秋子离开以后,两人就没了联系。她连电话和短信都很少给他发过来,但微信朋友圈倒是一直在发。苏秋子的行程,何遇都是从朋友圈看到的。 她好像在努力忘记他。 厨房里,水蒸气顶着砂锅盖,声音清脆。何遇淡淡应了一声,她笑容微顿,看着儿子唇角的笑,最终没有再说话。 吃过晚饭后,何遇例行带着连君因出去放烟花棒。连君因今年高三,今年就要高考。她最近学习压力很大,好不容易春节,和何遇出来后,就彻底放飞了。 何遇坐在长椅上,黑夜弥漫,冷风凛冽,手上的烟花棒安静的燃放着。何遇打开手机屏幕,滑动着界面。 他微信里仍旧只有苏秋子一个好友,整个朋友圈,全是她在发。从元旦离开夏城后,苏秋子去中部地区与纪录片团队汇合,然后一路向西拍摄,目前已在藏区。 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拍摄那个地方的景色,今天发了一张照片,皑皑雪山上,穿着民族服饰的藏族人正围着五色旗连接成的山坡起舞。 苏秋子配文:今天是藏历新年。 离开他以后,她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了起来,而且对她来说,没有他的日子,她很快乐。 手上烟花燃尽,何遇呼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像是在胸腔内结了冰晶,尖锐冰冷地划过,每一次呼吸都疼痛难耐。 黑暗中,没人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何遇安静地仰头看着星空,等待着苏秋子与他渐行渐远。 他是不值得被爱的,只要她的未来,生活无虞,快乐就好。 何遇以为,这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而这一想法,在今天彻底崩塌。 连君因燃完了一只烟花棒,过来又要了一只,绚烂的烟花像盛开的花朵,他和连君因交谈着。缪华苓看到烟花燃放,匆匆跑了过来。她神色慌张,对何遇道:“秋子拍摄纪录片的地方,刚刚发生了6级地震。” 何遇的脑袋里嗡得一声,将他所有的温和礼貌都炸开了。 缪华苓和连君因从未见过这样的何遇,原本气定神闲的他,拿了自己的手机开锁,手指点开苏秋子的通讯录。电话拨出,无人应答,何遇手搭在长椅上,一遍又一遍地打过去。 “哥?”连君因也在担心,她站在何遇身边,说话时都带了哭腔:“嫂子不会有事吧?” 何遇一次又一次地拨打着手机,缪华苓担心地看着,她伸手去握住何遇的肩膀,感受到他的浑身都在发抖。 “何遇。”缪华苓轻轻地叫了一声。 何遇的动作越来越快,最后,他联系到了电视台。 电视台的负责人声音十分急切,他道:“我们在第一时间联系了摄制团队,但团队所有人的电话都打过,信号已经中断了。据最后一名联系我们的团队制作人电话发过来的位置来看,他们就在震区……” 没等那边说完,何遇将电话挂断,收起手机,对缪华苓道:“在震区,我得去一趟。” “那边现在很危险啊。”缪华苓声音也带了哭腔,她焦急又无奈,但总归还是想让儿子冷静一些,毕竟震后还有余震,那边十分危险。 何遇淡淡应了一声,他正在联系审批航线和进藏的车队。男人安排工作时,条理十分清晰,刚刚的话不像是一时冲动。等事情安排妥当,何遇挂了电话。 他看着缪华苓,缪华苓也看着他,她在自己的儿子眼中,看到了死寂。然而在这死寂的眼神中,他却淡淡一笑:“她还祝我新年快乐。没有她,我怎么快乐?她是我的妻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要把她带回我身边。” 第52章 苏秋子加入的节目叫《风味大陆》, 导演是一名40岁左右的女人,名叫卢佳。她是记者出身,在电视台做记者深入过战区。后来对战区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再后来做了自由记者, 出过书, 写过传记。现在则主要做纪录片导演, 《风味大陆》是她执导的第二部 纪录片。 她个人风格很杂, 第一部 的纪录片是关于民俗文化,第二部是美食。每一个纪录片的所讲的内容都不相同,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通过不同的纪录片内容,来丰富自我的人生阅历。 相比较朱檬, 卢佳性格更为热烈奔放些,她常年在外, 性格洒脱,能力出众,为人也比较热情。苏秋子随着来拍摄了两周,就彻底爱上了这个女导演。 说是爱,其实是钦佩,毕竟这个女人身上有另她欣赏和敬佩的女性特质, 独立自主, 果断坚强。 相对蔡佳羽, 卢佳也喜欢苏秋子, 这个主持人年纪不大, 但亲和勤劳。纪录片里,主持人的工作不多,苏秋子忙完的时候,要么在摄制组帮忙,要么会和摄制组拍摄的人说话闲聊,学习一些自己不会的东西来充实自己,挺上进的。 时间到了春节,《风味大陆》节目组一路向西,进入了藏区,他们这次拍摄的内容主要是藏区年夜饭里的“古突”。 节目组是外包节目,即这个队伍其实是卢佳攒起来的。除了导演之外,还有一个摄影赖卓。赖卓今年三十岁左右,人高马大,穿着雪地靴牛仔衣,戴着棒球帽,古铜色的皮肤,格外有范儿。除此之外,还有各色助理若干若干,负责帮忙拍摄的。 临进藏前,卢佳联系了一个藏族向导,叫格桑旺姆。小姑娘是典型的藏区姑娘,今年才二十岁,大学寒假,做向导赚些钱。 随着藏区的发展,大部分人都会说汉语,但他们去的地方比较偏僻,多是年纪大或者是没上过学的中年女人,说藏语的居多。格桑年纪不大,但会看天,节目组车队行驶进藏,路线规划好后,比较难走,还会遇到恶劣天气,都是格桑帮忙。 因为年纪相仿,苏秋子和格桑走的比较近。格桑上学比较晚,今年才上大一,在某师范学院学声乐。平时在车上的时候,格桑还会唱歌。藏人的嗓子,像是被天使吻过,歌声嘹亮清脆,一些民谣唱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在进藏的时候,从羌塘进入可可西里,路过无人区的时候,还碰到了藏羚羊。关于藏羚羊,卢佳问了格桑很多问题。比如盗猎、保护,还有羚羊皮…… 进藏后,格桑帮忙联系了一个人家,那家只有四口人。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妈,还有男女夫妻,他们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儿子,节目的拍摄就在这里进行。 苏秋子作为主持人,是在镜头内的,她需要看着阿妈制作,然后随手帮忙。制作完成后,她要品尝“古突”,还要说一下味道。 节目组内有文案,会帮忙写好稿子,苏秋子有时候即兴发挥,有时候也会说自己的一些感受。总的来说,这顿饭吃得十分开心。 拍摄完成后,节目组当天是在这家住下的。这里地处偏僻,生活水平低下,但房子不少。 拍摄完了古突后,卢佳在整理相机,看今天拍摄的内容。他们节目组的人今晚住大通铺,男女分开,苏秋子在卢佳看内容的时候,还过去看了一眼。 卢佳抱着设备,在苏秋子过来时笑了笑。她留着长发,很瘦,笑起来时脸上有笑纹。苏秋子也随着她笑了笑,索性坐下了。 手指在电脑触摸屏上来回动作着,卢佳和苏秋子说着拍摄时的事情,最后道:“你上镜真好看,年轻就是好,素颜也能打。” 镜头里,苏秋子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头发扎了个马尾垂在后面,青春靓丽,一张脸蛋素净却不寡淡,很清新仙气。 苏秋子笑了笑,谦虚了两句。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今天拍摄的事情,卢佳将视频关掉,和苏秋子开始聊正事儿。 “你有没有想过专门做纪录片?”卢佳问道。 苏秋子一开始说过,她是想做纪录片方面的主持人,在电视台里面,念着编辑说出来的台词,其实工作难度和强度都不大。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卢佳觉得有些屈才了。 苏秋子愣了一下,还没回答,卢佳笑起来,道:“进藏的时候,我问格桑这边藏羚羊的问题你还记得吧?” “要拍藏羚羊的纪录片吗?”苏秋子问道。 “不是。”卢佳笑起来,“这个纪录片结束后,我要去非洲,拍大象的纪录片。我女儿喜欢的大象,我想做些她喜欢看的节目。” 卢佳是单身母亲,有个十八岁的女儿今年上高三。等拍摄完这些以后,六月份陪着女儿参加完高考,到时候会带着她去非洲看大象,顺便拍摄大象的纪录片。 “大象的盗猎者不少。”苏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卢佳笑着点头,随后,她问苏秋子:“要一起去么?” “是主持人的身份?”苏秋子笑起来问道。 “你也可以学习一下导演相关。”卢佳像是拉人入行,笑着道。 仔细思索了一下卢佳的话,苏秋子联想到最近跟着节目组拍摄的行程。诚然,做导演拍摄纪录片每天都过的充实又丰富。但相对来说,苏秋子还是喜欢自己的老本行。 播音主持比普通专业花钱要多,因为她选择了这个专业,宋伊筠没少挖苦讽刺,苏秋子都一一应承下来了,就是因为她热爱这个职业。 苏秋子笑起来,婉拒了。卢佳并不意外,她对苏秋子道:“我以前在热搜上看过你,我女儿是许智的粉丝,当时有一小段视频。” 是她和何遇互相告白的视频,闻言,苏秋子脑海里回想起了那个画面。她胸口略微有些闷,喉头也发涩,这种感觉,从她来节目组不久后就有了。 脑海中,男人温柔地笑着,像是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离开夏城多久了?苏秋子回想着,盘算了下时间,该有一个月了。去年的今天,她在家门口贴着福字,何遇下了电梯,帮她扶住了门上那红红的纸,两人齐心协力。最后,他还把爷爷给他的红包给了她。 当时的自己,多开心啊。 回忆很甜,但回想起他瞒着母亲的事情一年多没有告诉她,苏秋子就觉得像是站在火炉旁被兜头浇下一盆凉水。凉水浸透,火炉里的火依然炙烤着她,她身上湿漉漉的,一时半会儿也热不起来。 出来这么久,苏秋子走出夏城,心也豁达了不少。她拿准了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胸闷喉涩是因为她在想何遇。而她被凉水浇透的身体还没干,她不知道继续这样下去,还是换身衣服,离开火炉。 她知道她和何遇最后的结局一切看她。 如果她不离开,他也会依然将她当做他的妻子,爱她敬她。但苏秋子不喜欢这样,这样的夫妻,和一开始两人没有爱意时结合,有什么不一样呢。 而如果她想离开,何遇不会拦着她,他的修养不允许他做这么不尊重她的事情。但有时候,苏秋子其实希望他能自私一些。最起码,这样让他看起来像个人。他如果能自私,那他就和普通人一样了,他也会向她道歉,向她保证以后不会在欺瞒她。这样的何遇身上满是烟火气,会更为鲜活生动。 和卢佳又闲聊了半晌,苏秋子回到自己的床铺上躺下了。刚刚和卢佳的话,让她一时半会心绪难平。她拿了手机,窝在被窝里看着。房间里烧着火罐,空气中都是树木燃烧的味道,格外好闻。 她先去微博上看了一会儿,她参加节目以后,电视台临时找朱檬顶替了她主持的位置。朱檬常年主持财经新闻,主持法治追踪时有些严肃。微博上不少节目组的粉丝问她去哪儿了,想让她回来。 节目组的粉丝尚且让她回去,而何遇却从没有要求过。 她点开了微信。 苏秋子微信好友不多,昨天除夕,不少好友都发了新春祝福,当时她和节目组在参加藏族的庙会。 想到聚会,苏秋子打开相册。 在《风味大陆》节目组,苏秋子学习了很多技能,比如拍照技能。赖卓是个很热情的男人,平时她拍摄风景的时候,他会教她一些基础的拍摄技巧。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苏秋子拍摄技能见长。 庙会的时候,苏秋子拍摄了很多照片,但她最喜欢的一张却是在庙会结束后,天暗下来,庙会里堆了火把。她将火把拍了下来,像一条红色的长龙,更像是去年她和何遇陪着连君因放的烟花棒。 当时她还用烟花棒画了一个心,画完以后,何遇吻了她。 记忆里,那个吻似乎还有温度,有触感,安安静静地贴在唇上,还能感受到何遇身上清冽的味道。 苏秋子睫毛微颤,胸口又有些闷,她将照片划过,选了另外一张,发了一条朋友圈。 朋友圈刚发,就有人点赞,有人评论。 【青青子衿:过得挺滋润的嘛,心情好点了没?】 在和何遇分居后,苏秋子找林青聊过这件事。林青并没有这样的经验,也并不能给她很好的建议。 点开与林青的聊天框,还能找到当时和她聊天时,她跟她说过的话。 【青青子衿:我不知道怎么办。在我这里,我要和许绍分手的话,除非他对我不好,人品不行,还有出轨。他如果爱我,骗我利用我,事后跟我道歉,并且保证会改,我也还会给他机会改正。不过许绍和你老公完全不是一类人,我老觉得你老公像个机器人,设定好了“五好丈夫”程序,然后按照程序运转。而他骗你这件事,也是程序里设定的,表示这件事对你无害,所以他就这样做了。】 苏秋子觉得林青这个比喻挺贴切的,两人在一起后,从何遇说让她从爱感谢他,并且两人谈恋爱后。他从来没有吝于说“我爱你”这样的话,他对她做的一些事情,也确实是爱她才会做的事情。 但这种爱,让苏秋子并没有切身体会,像是隔着层薄膜。看着像是爱,但实际感受老是差了那么一层感觉。 当然,现在不是纠结爱不爱的问题。 苏秋子叹了口气,即使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怎么和何遇走下去。 发了朋友圈后,苏秋子收了手机,明天要早起赶路。摄制组要继续往西,前往尼泊尔,《风味大陆》并不只是一档国内美食节目。不光中国,其他亚洲国家也会涉及。 苏秋子刚闭上眼睛,身下突然有些晃动。她睁开眼睛。等她拿了手机电筒确认时,墙壁已经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心下一凛,苏秋子一把扯起身边的两人,大喊了一声:“地震了!” 在她喊完之后,一声巨响,苏秋子被石块砸中,眼前瞬间陷入黑暗。 6级地震不小,在地震后,藏区随即进行了救援活动。何遇从车上下来时,已经是拂晓时分,天边红彤彤的朝阳映照着面前的一片废墟。哭喊声和急切的救援声络绎不绝,冷风割着脸,何遇呼吸了一口,像是一把刀,割破了他的心口。 Kane随着何遇一起来的,他焦急地看着面前的废墟,又看了旁边的何遇一眼,开口叫了一声:“何总……” 剩下的话没说出,何遇起身走进了废墟。 何遇这次来并不是只身一人,他带了救援团队,参与了救援行动。这次地震,震区比较偏僻,但由于地震是发生于夜晚,所以需要救援的人也不少,救援量很大。 救援活动紧急而密集,顺着居民区开始搜救,时间分秒必争。何遇穿着救援服装参与了救援,Kane跟在他的身边,看着老板紧绷的下颌线,全程配合,没再说话。 救援是一项体力活,何遇并非专业救援人员,震后24小时,夜晚降临,何遇被安排在了帐篷内。 帐篷内,医疗人员正在进行初步的救治,仅仅24小时,被救出了几百人。这几百人中,没有一个是苏秋子,或者是《风味大陆》节目组的人。 入夜后的藏区比着白天更为寒冷,凛冽的风刮着帐篷,呼啸而过,掠过人的皮肤,像是冰刀一样。何遇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他从昨晚就没有休息,身上的救援服因为参与了一天的救援沾满了湿泥。冷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漆黑深邃,深沉的眼球旁边,满是红血丝。他看上去疲惫而无神,眉头浅浅的蹙着,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何总,您先休息一下吧。”Kane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何遇,他知道老板的婚姻出了些问题。这几个月,他一直用工作麻痹自己,过得并不好。但即使再累,他永远保持着他的神态。而今天,他没有保持,像个人一样,有血有肉的坐在那里。 何遇眼睛并未抬起,浓密的睫毛将他眼中的神色遮住了,他闻着空气中泥土和血液混合在一起的腥气,耳中是伤者的哀嚎声,何遇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也不知道她藏哪儿去了。” Kane心神一震,盯着自己的老板,一时间竟是无话。何遇在说完之后,拿着手套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Kane闲聊。 “在来的时候,我在想,我不能跟她离婚。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让她跟在我的身边,我离不开她。但来了以后,我想,只要她能让我在想她的时候,想去看她就能看到,她想怎么样都行。” “黄金救援时间是72小时。”Kane道,这是两人在飞机上,何遇问的救援团队。 “嗯。”何遇浅浅应了一声,半晌后,他笑了笑,眼睛里没有任何的光芒。 “你有离不开的人么?”何遇问。 Kane在何遇从学校毕业,创立EV的时候,就被安排到了他的身边。他是何逢甲派过来,专门给他做助理的。能被何逢甲看中,Kane也是精英人士。他在国外读的大学,能力一流,情商奇高。 而他和何遇的交流,也仅限工作,偶尔穿插一些何遇的个人生活。何遇从未主动和他聊过天,尤其像今天这样。 “有。亲人、爱人……”Kane道。 “我高中就出国了。”何遇听完Kane的话后,语气平静地说:“我自己生活,不需要任何人,就能过得很好。工作、生活,我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使是我爷爷,我母亲,我都不需要他们的陪伴。” 孤独是刻在骨子里的,从小到大,何遇并没有和谁交过心,也从未让别人知道他心中所想。他是个没有弱点的人,但是现在他有了。 “但秋子是不一样的。”何遇浅声道。 苏秋子是他的爱人,她只陪伴了他很少的时间,然而爱融于骨髓,再分开时,要将他剥皮剔骨,将她的痕迹从他的身上消除。 即使消除,也留下了永久的印记,这是何遇在和苏秋子的婚姻里感受到的。 他不贪心能将她留下,只想她能快乐。然而爱情里怎么能有人这么无私呢?他不想做什么彬彬有礼的绅士,他只想做个有血有肉的人,将她禁锢于他的生活,给苏秋子他的全部。 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他会想得这么透彻,让苏秋子真正从他的生活里淡开吗? 不会。 从苏秋子离开后,他按照以往的处理方式,压制自己的欲望,想让苏秋子自己选择,他尊重她的选择。 但随着时间变长,苏秋子和他之间的线撕裂开来,牵扯着他的每一寸神经,他痛不欲生。他知道,时间越长,苏秋子离他越远,他会越心痛。 他终究不是圣人,不会任凭着她离开。等两人之间的联系渐渐断开,他会去追赶她,重新让两人缠绕起来。 这次地震,只不过加速了这个过程。 太慢热了。 他做事喜欢制定计划,然后气定神闲地看着计划展开,最后将战利品收入囊中,他享受这种慢慢收拢,掌控全局的感觉。 而万万没想到,他也在局中。他被置于局中,爱上苏秋子,而最后苏秋子离开,再加上这次地震,最后的结果就是让他悔不当初,生不如死。 真是可笑。 “何总,您别担心。”Kane看到这样的何遇,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安慰,“现在救援出来的,大部分都是伤者,情况还是挺乐观的。” 看着何遇憔悴的神色,Kane叹了口气,道:“您休息一会儿吧,您已经连续20多个小时没有休息……” 他话还没说完,帐篷外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这里有伤者。” Kane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他还未细想,对面的何遇忽然起身,高大的身影霎时间消失。Kane赶紧起身跟上,然而他哪里跟得上何遇,站在帐篷外,Kane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隐入废墟之中,横冲直撞地跑了过去。 苏秋子被地震压了起来,但她命比较大,并没有完全被压住。地震结束后,她先呼喊着救命,然而节目组所在的地方太偏僻了。救援人员肯定先从城镇救起,到他们这里的时候,注定要很晚。想到这里,苏秋子决定先存了力气。 她身边的格桑和卢佳都被埋了起来,但下面有破碎的墙壁支撑,两人好像都受了伤,但意识还是清晰的。几个人商量着,保持着清醒等救援人员到来。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受伤比较严重的格桑已经没了声音。苏秋子没有再等,她清理着身边的石块,挣扎着往外钻。 这样挣扎了一天,最后她将外套脱掉,顺利从废墟里爬了出来。等爬出来后,她查看了一下附近的情况,和卢佳他们说了以后,就跑来找救援了。 救援的地方不远不近,本来也快要搜索到了他们那里,跑出来的苏秋子看到人后就大喊出声。 救援团队的人随后组装队伍,确定了被埋人员的位置以后,就朝着那个方向跑去。苏秋子劫后余生,浑身都在发抖,被医护人员带着要去做身体检查。而在她要走的时候,她恍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苏秋子望着人影,下颌微颤,她的心脏像是被扔进了皑皑雪山,冻得她浑身都疼。喉间酸涩,还未喊出声,她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 苏秋子的身体都被何遇抱住了,他身上的味道依然清冽,苏秋子大口的呼吸着,在废墟中还没爬出来时,她脑海中想过的最多的人,现在就站在她的身边。苏秋子眼眶通红,胸口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叫我。”男人抱着她,像是要把她融进他的身体。 “何遇。”苏秋子带着哭腔,声音也已经稳不住了。 “叫我。”他又重复了一句。 苏秋子眼泪簌簌落下,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抓住了他后背的衣服,沾了一手的泥土。她叫了一声,委屈而释然,天地之间,什么都烟消云散,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老公……” 男人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他的喉间轻轻地溢出了一丝“嗯”,她的耳边,男人的呼吸乱而无序,将热气喷薄在了她的颈侧。 她感受到脖颈间温热后的一丝清凉,心像是被剥开那层覆盖的薄膜,放在了熊熊燃烧的火炉边炙烤。她感受到了他炽热的心脏,还有这滚烫的心脏里对她的爱意。 何遇哭了。 第53章 卢佳受了伤,她被救出来时就陷入了昏迷, 抢救过后, 要准备送去医院救治。《风味大陆》节目因为卢佳的伤暂停, 卢佳伤势稳定后,被送回了夏城。 这不过是两三天时间发生的事情, 苏秋子能力有限, 没参与救援,也就只帮助了节目组的几个人。除了卢佳以外, 其他几个人被顺利救出, 只受了些轻伤。救人结束后, 苏秋子也一同回了夏城。 回到夏城后, 苏秋子随着一起去了医院。她身上有多处擦伤,但没有伤着筋骨。不过毕竟也在废墟中被埋了半天, 苏秋子被带着做了全身的检查。 检查时, 何遇全程陪同, 在飞机上的时候,苏秋子就介绍了何遇是自己的丈夫。除了她以外, 节目组的其他人都没有人陪同。苏秋子想让何遇去休息, 但何遇没同意,最后她也没坚持,任凭他跟着了。 表面上来看, 两人好像是和好了。 在检查到一半的时候, 缪华苓来了。看到苏秋子, 缪华苓红着眼眶抱住了她。女人只是将她抱在怀里, 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久久没有说话。苏秋子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担心和关心,她还从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母爱。她身体放松下来,回抱住她,叫了一声妈妈。 缪华苓在医院待了一上午,苏秋子住院观察,要下午才能出院。中午的时候,缪华苓回家做饭,送了午饭来给节目组的人吃。节目组的人纷纷夸赞,这种感觉像是参加春游时,同学们都拿了母亲做的拿手菜给大家尝尝,而只有她的得到了一致的好评,让人开心又自豪。 原本缪华苓还要做晚饭,但苏秋子说下午就出院了,没有让缪华苓忙活。后者听了以后,在医院里又陪了她一会儿,最后才回了家。 等缪华苓离开,病房里只剩了何遇。她坐在病床上,何遇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地震发生后,他就去了震区找她。Kane说他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了,他身体素质再好,也不过是个凡人,在飞机上只休息了几个小时。到了夏城后,就一直在医院陪着她。神色有些疲惫,但眼神有了些光彩。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冲锋衣,黑色的衣身裹在颀长的身体上,让他看上去格外凌厉飒气。他正在打电话,声音低沉,似乎是在安排工作。这时候的何遇,远没有当时找到她时的那种脆弱感。 苏秋子坐在床上,回想起颈边的温热清凉的感觉,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而脑海中,男人发红的眼眶让她又确定那不是在做梦。 春节过后,气温明显回升,带着些春意盎然的意味。空气中透着些湿漉漉的潮气,还有医院的消毒水味,又冷又清新。 在苏秋子晃神间,何遇挂断了电话。他收起手机,抬眸看了一眼床上正看着自己的苏秋子,两人视线一对,男人温柔一笑,一如既往。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何遇问道。 午后的暖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医院白色的被子反射着光芒,将床边的男人笼上了一层白色的光圈。一个月不见,再次看到何遇对她笑,苏秋子总觉得像是在梦里。 她“哦”了一声,收回视线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最后确认道:“没有。” “我去叫医生。”何遇看着她擦伤位置包着的绷带和纱布,轻声说完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男人掌心温热干燥,像是带了细微的电流,苏秋子眼睫微颤,点头应了一声好。 何遇出门后,不一会儿,上次给她处理伤口的那个医生走了进来。医生神色清淡,给她又做了一些检查,检查过后,医生提醒可以出院了。 办完出院手续,医生拿了药给何遇,看着苏秋子叮嘱道:“伤口不能碰水,药要按时上,不然会留疤。这都是些小伤,家人帮忙上药就可以。” 听了医生的话,苏秋子道谢,旁边何遇拍了拍医生的肩膀。原本神色清冷的医生淡淡一笑,苏秋子和何遇出了医院。 “这个医生长得还挺帅的。”苏秋子出门后,意识到那医生和何遇认识。从医院大门的台阶下去,她说了这么一句。 即使是工作日,医院也十分忙碌,来来往往都是人。何遇走在苏秋子身边,他听了她的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浅浅一笑,格外有风度。 何遇身边不乏有长相优秀的男人,不同的人自然是不同的气质和长相,大家各有各的帅气。苏秋子没少当着他的面夸过,但她每次夸奖,何遇好像都不会吃醋生气,像个神仙。这不仅让苏秋子又怀疑起来,当时何遇是真的哭了么? 从藏区回来后,两人似乎和好,又似乎还别扭着。苏秋子想回公寓,何遇并没有阻拦,仍旧尊重她。现在打车不好打,何遇说要送她,苏秋子也就同意了。 下午五点,车子里开着暖风,车窗外斜阳照射进来,带着温柔的暖意。苏秋子这几天休息的并不好,临睡前总能想起地震中的一幕幕。但在上了何遇的车后,她精神松懈下来,车子开得平稳,她闭上眼睛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时,车子已经停在了地下车库,她睁开眼,看了一眼熟悉的车库,眉头一皱,打开门就往外走。刚下车,身体就被男人给拦住了。何遇身材挺拔高大,苏秋子整个人都撞进了他的怀里,伤口被扯到,她疼得龇牙咧嘴,抬眼瞪他。 “去哪儿?”何遇垂眸看着她,语气温柔。然而他的身体拦在她的身前,这温柔里竟然带了些霸道。 “我要回家。”苏秋子抬头看着他,两人面对面站着,苏秋子气势不输。 男人神色不变,浓密的眼睫下,一双眸子深沉如海,他望着她的眼睛,沉声道:“这里就是你家。” 现在是在染枫公馆的地下停车场,何遇话一说出,苏秋子愣了一下。她牙齿咬了一下下唇,解释道:“我要回我的公寓。” 停车场内十分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对话声,苏秋子话音一落,何遇只安静地看着她,道:“你觉得我会让你回去?” 何遇话一说出,苏秋子猛一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何遇。人还那个人,但好像又不是那个人了。若是以前,何遇肯定会尊重她的意见。苏秋子抬头看着他,道:“你怎么变得不讲理了?” “我为什么一定要讲理?”男人话里带笑,还带了些胡搅蛮缠的意味。 经过一次地震,苏秋子也知道自己最后肯定会原谅何遇,毕竟人生苦短,不知道什么时候命就没了。在这苦短的人生了,何不忘记过去的伤痛,和最爱的人在一起。 但是,伤痛已经造成了,苏秋子不打算这么容易就原谅何遇。她也是有脾气的,哪能何遇去救她一次,哭一次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今天何遇有些不对,苏秋子眼看说不过他,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苏秋子身体往旁边一拐,然后拔腿就跑。而她还没跑走,何遇伸手拦住,苏秋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一个腾空,她“哎呀”一声,就被何遇打横抱了起来。 “何遇!”苏秋子没见识过这样的何遇,她震惊地眼睛都睁大了。在她叫出何遇的名字时,何遇并未松手,他抱着她,将她抵在了车上。 她的身体并没有撞在车上,倒是何遇的手指碰在了车窗玻璃上。男人的骨节碰到玻璃,发出一声闷响,苏秋子下意识觉得这样挺疼的,转头看向何遇。 男人眸光微垂,深邃的眸子里,泛着一层深沉的光。看到他的眼睛,苏秋子的心像是被放在了柔软的云层上,里面还夹杂着细微的闪电电流,她被过了一下,心脏里的血液都疏通了。 承受不住他的眼神,苏秋子又心动又不甘,她低头撇开他的视线,皱着眉头认真道:“我还没原谅你呢。” “我会改。”何遇道。 心中又一层电流流过,苏秋子的眉头蹙得轻了一些。在两人婚姻的前半段,并没有彻底交心,所以互相迁就。而如果感情深入,要想走到对方的心里,必然会经历一系列的磨合。一开始谁也不让谁,到最后却因为爱而一再迁就。 这就是爱情和婚姻的本质,没有绝对契合的恋人。 “那也不能随便说说。”苏秋子明显软化了。如果何遇愿意改,她也是愿意给他这个机会的。 她一说完,能感受到何遇抱着她的手臂肌肉线条松开了一些。但他仍旧没有将她放下,两人僵持着,像是在谈判。 “那我们不应该分居,分居的话你怎么能看得出我改正了错误。”何遇浅声道,语气温柔如水。 耳边回荡着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好听,苏秋子心软了半边,她思索了一下,确实如此。但她还没原谅,也不能两人就将这页给揭过去了。 “我住在染枫公馆。”苏秋子妥协,同时提出要求,她说:“但是我们分床睡。” 生活可以一起,但不能那么亲密。既然要改正,那就从头开始。 她说完后,就看着何遇。何遇垂眸看着她,半晌后,笑了起来。男人的唇角浅浅的勾起,眼睛里散着光,像是盛了浩瀚星辰。 苏秋子看得有些愣,其实相比那个气质清冷的帅气医生,何遇这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更对她合他的心意。她有些沉迷男色,走神的时候,她被放了下来。 双脚落地,苏秋子回过神来,后背靠在车上,身上全是何遇的气息。 “还有,你要……” 苏秋子还要跟他谈判,然而她剩下的话被堵在了他的吻里。双唇相触,男人清冽的味道将她包裹。酥麻的感觉从柔软的唇瓣直击心底,苏秋子双手扶住何遇的胸膛,她呼吸急促起来,还没将他推开,何遇自己先离开了。 眼前一片烟花,苏秋子喉头微动,视线飘散。她回过神来,看着何遇,眉头生气地皱起,道:“你干什么?” 何遇比她高了很多,他双臂支撑在车顶,将她圈在了怀里,笑着看她,道:“你说我在干什么?” 苏秋子眉头蹙得更紧了,她感觉两人就不能同一屋檐下。何遇已经不是以前的何遇了,他现在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搞突然袭击。这样下去,两人很快就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我说过,我们现在分床……”苏秋子再次强调。 女孩声音清甜,语调强硬,却又有些底气不稳,说起话来时,像是小猫咪凶神恶煞地在你手臂上用毛茸茸的拳头挠了你一下。 她刚开口,何遇就又吻住了她。 这次的吻比刚刚的要深,到了最后,苏秋子靠在车上,茶色的眼睛都湿漉漉的。她看着面前依然笑得温柔的何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而危机感之后,却有些心动。相比以前他斯斯文文地吻她,明显现在这种出其不意的吻,更为亲昵,更能感受到他直白的,有血有肉的爱意。 但这个吻,渐渐就变了味道。 何遇的吻从她的唇沿着她的下颌线,吻到了她的耳边。耳垂已经滚烫,男人的唇却有些温凉。他的牙齿轻轻地啃噬着,一点一点,将她攻占。 苏秋子眼神有些涣散,在她意识迷沉间,男人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畔,温热而湿漉。他的声音像是蒙了一层水汽,隔着万水千山而来,低哑又磁性。 “你只说分床,没说车上不可以。” 苏秋子:“!!!” 第54章 何遇一句话, 让苏秋子霎时间清醒, 她脸蛋往一旁别开, 最后何遇的吻擦在了她的发间。呼吸有些急促, 苏秋子声音都带着颤。 “我身上还有伤呢。”她提醒道。 何遇刚刚那话,自然也是吓唬吓唬她。听她当了真,男人微舔了一下下唇, 唇落在她的发间, 低声问道:“我和那个医生谁帅?” 男人的呼吸喷薄在耳侧, 温热潮湿,声音都像是过了电,顺着耳朵传递到每一根神经。苏秋子身体发软,想起她在医院里看到的医生。 身体和心理都被何遇掌控着,这种被掌控的感觉苏秋子并不习惯, 何遇突如其来的控制欲让她心下有些酥麻。她回过头来, 对上他漆黑的眼睛, 道:“医生帅。” 她话音一落, 男人放在她腰间的手往怀里一拢,两人身体碰触在一起, 何遇打开了车门,苏秋子身体后面空空如也, 差点就要倒在后车座上。她双臂攀住何遇的脖子, 避免自己躺下, “哎呀”叫了一声, 手忙脚乱地问道:“你干什么啊?” “谁帅?”何遇声音里带着笑, 还有一丝似有似无地威胁。 苏秋子:“……” 这秋后算账未免算的太晚了些吧?当时她开口夸医生帅的时候,他不是还表现得十分大方又坦荡吗?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何遇又将她往车上放,大有两人今天真要在这里做一次的架势。两人姿势暧昧,身体就贴靠在一起,狭窄的车内空间将两人身上的味道都缠绕在了一起。苏秋子面红耳赤,连声道:“你帅你帅。” 苏秋子一时的妥协,并没有让何遇放开她。她皱起眉头,何遇低声笑起来,鼻尖与她相抵,轻轻将她放在了车座上,他双臂支撑在她的身侧,问道:“以后还敢不敢夸别的男人帅?” 身体被何遇禁锢住,苏秋子在挣扎间,后知后觉地体味到这话里的酸意来,何遇竟然在吃醋?她抬眼看着男人英俊的脸庞,心中有一股甜意滋生,唇角想要勾起,被她用牙齿咬住了。想笑没有笑出来,苏秋子眼睛却带着水光。 “敢。” “嗯?” 他修长的腿别在了她的腿间,苏秋子听到车库里传来轮胎滑过橡胶地面的声响,有些刺耳。她怕被人看到,立马改口:“不敢了。” 身上的人笑起来,但没有起来。 两人之间小打小闹着,各自心情愉悦,苏秋子躺在车座上,心里像是塞满了松软香甜的棉花糖,一点点在心底融化开来。 “你在吃醋?你为什么吃醋?你以前都不吃的。”苏秋子道。 男人微敛清俊的眉目,他鼻间一声低笑,从她身侧起身,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不吃醋?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 在身上的禁锢消失后,苏秋子的手被男人拉住了,她坐了起来,仰头看他,嘟囔道:“那你现在为什么让我知道?” “你太过分了。不让你知道,下次你还当着我的面夸别人。”何遇解释完,低声一笑,拉她站起来,捏了捏她的耳垂,道:“我是正常男人,从喜欢的人嘴里听到别的男人多么帅,我也会不舒服。” 耳垂上还有男人手指的温度,苏秋子微微有些恍惚。他刚刚说的话,不像是何遇能说出来的,而他确实说了。和何遇在一起的时候,相对来说还是何遇迁就她迁就得多一些。现在有些事他不再迁就了,苏秋子却并不觉得难过,反而觉得两人这样的相处更为自然舒服。 这样的何遇,在她脑海中的印象也立体了起来。在他面前,他不是别人眼中的斯文儒雅的贵公子形象,他会吃醋,会表达不满。而她也有私心吧,能被何遇放在心中,不再是浮于表面的尊重,而是因为爱她所以表现出独占欲来,且不是无理取闹,这样的度让她觉得很自在。 何遇是在一点点改变的,她能感受得出。 苏秋子目前是和《风味大陆》节目组一起行动,节目暂停后,苏秋子回电视台报道。报道时,电视台领导让她不用急着上班,可以先在家休息。苏秋子经过一次大灾,身体的擦伤正在痊愈,但精神确实还没稳定下来,也就没有客气。 从领导办公室出来,办公室几个与她关系不错的主持人都过来慰问。确定她没事后,几个人也松了口气。 “当时都吓死了,给你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你都没有接。”谢佳谷心有余悸。 苏秋子笑着抱了抱她,谢佳谷是真心为她担心的。当时《风味大陆》节目组待的地方本就偏远,信号很差。地震后,信号直接中断。等她回到夏城,落地后就收到了电话的轮番轰炸。有林青,有缪华苓,有许思汝还有谢佳谷等。 “你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怎么样?我们今晚……”谢佳谷放心下来,挤眉弄眼和苏秋子商量:“聚个餐给你压压惊?” 谢佳谷说这话,其实是主持人办公室的意思,大家同事一场,有不少主持人是从苏秋子实习生时就和她打交道的,对她印象不错。 她说完以后,其他人纷纷附和。现在马上下班,晚上回去也没什么事,苏秋子笑着点头,道:“好啊。” 就这样,聚餐的事情定了下来。询问过主持人们的意见后,苏秋子索性将《法治追踪》节目组的几个人也带上了。 这个局攒了十个人左右,还是在电视台附近那家火锅店。主持人们先到了,后来《法治追踪》的几个人随后来了。大家坐在包厢,包厢门是推拉式的,打开门李法走进来,后面跟着许思汝,最后面则跟着洛帆。 看到洛帆,几个主持人都愣了一下,苏秋子也抬眼看了过去。许思汝给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最后和苏秋子道:“他刚好来给我送资料,我就带着他一块过来了。” 多个人不过是多副碗筷的事儿,苏秋子也没在意,笑着点了点头。洛帆随着许思汝坐在了苏秋子旁边,大家聊起了地震的事儿来。 洛帆坐下后,打量了一下苏秋子,看着她说道:“身体做过检查了么?” 在从回夏城的飞机上下来后,苏秋子也接到了洛帆的电话,她当时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就没有接,后来还忘了给他回复,只发了一条朋友圈。 “嗯,没事儿,只有点擦伤,抹抹药就好了。”苏秋子笑着回答。 苏恭丞被抓以后,苏秋子对洛帆的感觉变得复杂了起来。一方面洛帆曾经报复过她,而另外一方面他之所以报复自己是因为她父亲谋杀了他的父亲。对于以前的事,洛帆都没有再提,两人的相处也变得没那么冷漠。 算不得朋友,也算不得陌生人,就这么心平气和地相处着。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菜渐渐上桌,热腾腾的火锅香气扑鼻,大家聊天也渐渐聊得私密了起来。 “我听赖卓说这次地震,你老公带着救援队亲自去救你啊?”谢佳谷的八卦属性,在哪儿都变不了。 赖卓曾经也是电视台的摄影师,和谢佳谷关系不错,他这次腿受了伤在住院,谢佳谷还去看过他。问了当时地震时发生的事情,赖卓把这事儿告诉了谢佳谷。 对于苏秋子的丈夫,因为许智演唱会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他长得清俊贵气,一看就是人中龙凤。但对于何遇的具体身份,大家都猜不着。 但如果能请得起救援队的话,可见不光有钱,还十分有地位。 她话音一落,桌上的人都震惊了一下,齐齐看着苏秋子。 何遇不光带了救援队,他还带去了很多物资,用何氏集团的私人飞机和车辆运输。她被救出来后,何遇和她还有节目组的人先行回了夏城。但救援队和各种物资仍然留在那里,何氏集团好像还给灾区捐了上千万。 但何遇低调,苏秋子也是听赖卓说的。赖卓和救灾的某个领导认识,当时这消息也是他透露的。 被大家看着,苏秋子笑了笑,只道:“嗯,是带人去了。” 她云淡风轻,大家都知道她不想说,而心里却又兀自感慨与吃惊着。平时苏秋子为人低调亲和,倒没想到她有这么强的背景。 在苏秋子刚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是何遇打来的。她和大家说了一声后,起身出去接。现在已经晚上六点多了,何遇从公司开车过来,准备接她回家。 “我在和同事聚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呢,要不我今天先在我公寓睡……” “在哪儿?”何遇打断了她。 “啊?”苏秋子迟疑了一下,说:“你要来啊?” “嗯。”何遇道:“我还没吃晚饭。” “那你找个地方吃吧。”苏秋子说,“我们这里吃火锅,人比较多,我怕你不习惯。” “有人在?”何遇听得出苏秋子不想让他过去,问了一句。 倒也不是有人在,苏秋子其实是觉得如果他来了,大家目光难免会放在他身上,会让他不自在。而且洛帆还在这里,当时他知道她母亲和洛帆父亲是冤死的消息,却一直没有说出来,她也怕洛帆对他有不满,再在餐桌上一言不合打起来。 苏秋子应了一声,以前她不想让何遇过来,何遇都不会问她,而是尊重她就不过来了。但现在何遇霸道了很多,她不知道今天他会不会不愿意。 “谁在?”何遇果然没有罢休。 苏秋子也没瞒着,道:“洛帆在,他今天给我同事送资料的,然后一块过来了。” 电话那端沉默半晌,最后,何遇道:“嗯,那我不过去了。” “我是怕他……”苏秋子觉得自己还想解释一下,她话说了一半,却被何遇打断了。 男人笑起来,声音低沉好听,他道:“我知道,你原谅了我,他未必原谅,你是为了我好。哪些醋该吃,哪些醋不该吃,我分得清楚。” 何遇玲珑心思,一点就通,苏秋子心里也痛快。她还是低估了何遇,他这样的人,还是挺拎得清的。 苏秋子也笑起来,和他说了两句后,就挂断电话回了席间。 回到包厢的时候,包厢里正在聊着什么。苏秋子手放在门上,听到谢佳谷问了一声:“秋子高中的时候长得就很漂亮吧,是你们班的班花?肯定很多人喜欢她,然后追她。” 话题不知道怎么聊到了她高中的时候,苏秋子真要笑着推门而入,突然听到洛帆说了一句。 “嗯,很漂亮,很多人喜欢她,我那时候也喜欢她。” 包厢里响起开玩笑的起哄声,辈分最大的朱檬提醒了一下,道:“别起哄了,现在秋子都结婚了。” “高中时候的感情,纯粹又美好,现在想想,那时候也挺好的。”有个男主持人笑着说道。 “秋子喜欢你吗?”旁边许思汝问了一句。 洛帆沉默半晌,笑了笑,道:“不喜欢。” 他话音一落,苏秋子就推门而入,笑着问了一句:“聊什么呢?” 见她进来,几个人的视线都投注到了她的身上。李法心直嘴快,已经笑了起来,道:“老孟先前说你和洛帆一个学校,还问你认不认识洛帆。原来你俩是同班啊?” 刚刚洛帆问苏秋子身体的时候,谢佳谷察觉到了,就问了一句以前是不是认识。洛帆说两人同班同学,大家才聊了起来。 正主过来,话题没往感情方面去聊,苏秋子听李法说完,笑着道:“嗯。他变化太大了,我当时不敢认。” 洛帆抬眸看过来,苏秋子冲他一笑。再聊起以前,真正放下过去的人,表现得会格外坦荡。而放不下的人,聊起过往都全是谎言。 这顿饭吃到了八点,大家在门口散开。虽然已经立春,但天气依然有些冷,刚一出门,火锅店里的热气就被吹没了。几个人冷的一哆嗦,谢佳谷往某个方向一看,对苏秋子道:“秋子,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你老公?” 她话音一落,大家的视线都投注去了她指着的方向。在路边一辆黑色的SUV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大衣西装的男人。男人站在车边,身材高大挺拔,清俊的五官被覆了一层暗影,显得更为深刻。原本他是比较精致的长相,但偏偏气质斯文温润,站在那里看着苏秋子,薄唇浅浅的勾起,矜贵儒雅。 两人挂了电话后,苏秋子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一直站在这里等她。大家也是明白了过来,让她赶紧过去。苏秋子和大家笑着告别,然后小跑着到了何遇身边。 女孩跑过来时,明显有些喘,何遇垂眸看着她,眼睛里柔情似水,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道:“不用跑。” “你一直在这里等着?”苏秋子问道。 何遇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有些凉,他应了一声,问道:“要补偿我么?” 男人眼睛里带了些笑意,苏秋子愣了一下,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何遇,凶凶地说:“我可没让你等。” “我擅自等的。”何遇理所应当地说道。 他说完之后,苏秋子又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分了,她组织好语言和表情,刚要说话。何遇低头,吻在了她的唇角。 男人温凉的唇落下,柔软的触感让苏秋子唇角一颤,大脑像是过了电。身后没散开的同事们已经笑着起哄,苏秋子的脸霎时间通红。 “你干嘛?”苏秋子心跳乱了起来,她有些无措又害羞,脸颊滚烫。 何遇看着她微红的耳垂,伸手捏了捏,凑到了她的耳边,低笑了一声,男人温润的气息和好听的声音一起传入她的耳朵。 “有人在看。” “有人看你还亲……”身后起哄声还没停,苏秋子脸上的热度还没消散。她质问的话只说了一半,说完后,苏秋子脑中灵光一闪。 他是亲给洛帆看的? 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不是说不吃醋吗? 第55章 抬眼看着何遇, 苏秋子心里嘀咕了两声, 谢佳谷和她道别,她回头去挥了挥手。主持人队伍散开, 洛帆和许思汝他们也已经离开了。等告别完后, 何遇打开车门,苏秋子上了车,系了安全带。 何遇随着上车,将暖风打开了,车内一片寂静, 只有暖风的声音。何遇开着车, 调头驶入了马路上。 今晚吃得尽兴,车子平稳行驶,暖风安静地吹着, 苏秋子靠在车座上, 望着流光溢彩的黑夜, 有些犯困。她迷迷糊糊打着瞌睡, 临睡着前,手机震动,收到了谢佳谷的微信。 【布谷布谷:你老公好帅啊!比视频里还帅!】 【布谷布谷:我看他气质像是温柔内敛挂的,没想到竟然当众吻你!哇!又苏又撩!】 手机屏幕照亮了脸颊, 苏秋子看着谢佳谷发来的信息,手指剐蹭了一下下唇, 脸又烧了起来。她给谢佳谷回复了一个尴尬笑着的表情包, 收起手机, 看向旁边正开着车的何遇。 何遇以前是挺内敛的啊,现在变得热烈奔放,苏秋子一时间还不习惯,总是被他突然的行动搞的措手不及。但他掌握得度很好,不会太过分,又恰好让她心动。苏秋子想控诉,都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她就这样被他给拿捏住了。 红绿灯路口,何遇停车,察觉到她的视线后,转头望了过来。黑夜里,偶有车辆行驶而过,光芒在车内移动,将男人英俊的脸庞照亮而后又变暗。他的眼睛深沉如海,安静地看着她,蕴含着笑意和深情。 从藏区回来后,何遇像是撕开了身上的隔绝电流的薄膜,眼神都变得赤裸直白。苏秋子心跳漏跳一拍,她硬着头皮没把视线移开,道:“你吃晚饭了吗?” 何遇头微微一侧,眼睛里带着笑,回答道:“没有。” 苏秋子本是随口一问,当时她不让何遇去吃火锅,并且说了她要两个小时才结束,让他自己找点东西吃,还给他推荐了旁边那家日料,他竟然没去吃? 眉头蹙了蹙,想到他忙了一天工作还没吃晚饭,苏秋子有些心疼和急躁。她问道:“为什么不吃?” 看她蹙起的眉头,何遇浅声一笑,红灯变绿,他发动车子,目视前方,语调淡淡地说:“等你,不然跟别人跑了。” 话说到这里,苏秋子也算是明白了。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心下又有些好笑,斜眼看着何遇,道:“你不是说你拎得清不会吃醋吗?” “有时候说到未必能做到。”何遇认真地说。 苏秋子无语,视线内,男人唇角浅浅一勾。 喉中轻哼了一声,苏秋子靠在座位上,车内暖风很温暖,像是还带着丝丝甜意。想起何遇没吃饭,苏秋子絮絮叨叨的边说他边看着路边有没有合适的餐厅。现在这个时间,回家都九点多了,何遇估计也不会做东西吃了。 从上次她说两人暂时分开后,何遇瘦了很多,Kane跟她说何遇这一个月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心里虽还没过去,但说不心疼也是假的。 女孩边说着他边趴在车窗上找着什么,何遇安静地开着车,等到了红绿灯路口,他将车停下,女孩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回头和他道:“那边有家粥店还开着门。” “心疼了?”何遇手搭在方向盘上,问了一句。 被他这么一问,苏秋子愣了一下,她嘴唇动了动,想要否认,但心里确实心疼。可她又不想承认,就抿了唇看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何遇并没有开车去那家粥店,他眼睛里收着光芒,唇角上扬,轻声说了一句:“还真挺好用的。” 他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苏秋子愣了一下,问道:“什么?” “苦肉计。”何遇说,“我跟我爷爷学的。” 男人说完,已经笑出了声,苏秋子回味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他其实是吃过晚饭了,之所以说没吃,是为了让她心疼他。 想当初,何逢甲为了让何遇和她离婚,用了苦肉计,大年三十装病住院,你们爷孙俩还真是一脉相承啊! 苏秋子气得眼睛都圆了。 她生起气来,何遇却一直在笑,逗她说话。苏秋子不想理他,也不想说话。然而何遇是什么人,总能找到话茬让她开口。一路上,苏秋子又气又笑,对他彻底服气了。 什么温柔什么内敛,她就没见过这么皮的。 等回到家里,苏秋子都不想搭理何遇,上楼后径自走进了卧室。两人现在同一屋檐下,但是分房睡,她在主卧室,何遇在客房。 苏秋子刚关上门,门外就想起敲门声,苏秋子过去开门,开口凶神恶煞:“干嘛?” 刚才闹得并不算过,何遇手肘撑在门框上,低头看她,道:“你伤口今天是不是要换药了?” 昨天上的药,回家没换。今天忙活了一天,也没有换,当时那个医生说是要一天一换的。 这不提还好,何遇这么一说,苏秋子觉得自己伤口有些痒。她动了动肩膀,知道何遇是在关心自己,语气已经软化下来,她说:“我自己换就行。” “其他地方你自己换。”何遇垂眸看着她,说:“后背你自己抹不到。” 两人一人站在门外,一人站在门内,就像还没结婚不准同房的男女朋友。苏秋子犹豫了一下,觉得何遇说的有理,毕竟再怎么别扭,不能和自己的伤过不去。 “我先去洗澡。”苏秋子同意。 何遇理解她的意思,伸手握住门把手,边关门边道:“那洗完叫我。” 苏秋子的擦伤主要是从废墟里爬出来时,没注意被瓦砾给擦到的。四肢、后背和前面肚皮上都有。伤口不严重,但擦破的地方还挺多的。这让她洗澡有些费劲,等好不容易洗好时,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她洗好之后,穿了内衣内裤,套了一件睡衣。刚洗完热水澡,头发半干垂在肩侧,眼睛湿漉漉的,双唇也嫣红湿润。睡衣领口处,露出半截锁骨来,脖颈又细又长。 苏秋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这样有些危险。想到这里,她脱掉睡衣,换上了平时穿的衬衫和长裤。换完以后,去叫了何遇。 在她洗澡的时候,何遇也把澡洗过了。他头发也未干透,刘海垂在漆黑的眼侧,衬得皮肤更为白皙。他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衬衫,和一条灰色的棉质长裤,高大挺拔的身材在宽松的衣服下若隐若现。 只在门口一站,苏秋子就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海洋调,清冽又干净,带着异性的荷尔蒙气息,让人心跳有些乱。 何遇手上还拿着药,抬眼看着苏秋子,女孩站在门内,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垂在肩侧的长发,才能看得出她刚刚洗过澡了。她的沐浴露是水蜜桃味的,带着水果的清香和馨甜。 喉结微动,浓密的睫毛下,男人眼角带了些无奈的笑。 “穿这么多?”何遇问道。 他话音一落,女孩警惕地抬头看他,微舔了舔下唇,何遇浅笑一声,道:“你现在身上还有伤,我不可能对你做什么。” 两人昨天在车边的时候,最后就是因为她说自己身上有伤何遇才停下的。他向来言而有信,苏秋子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她现在还没彻底原谅何遇,就想通过分床睡来惩罚惩罚他,总不能刚实行了一天这个计划就变了。 听何遇这么说,苏秋子眼神里的警惕松了下来,她没多说,让何遇进了房间,只道:“穿多了不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何遇也不在意,只无奈地笑了笑,道:“上药的时候,早晚还是要脱掉的。” 苏秋子:“……” 保持着最后的倔强,苏秋子并没有把衬衫脱掉。她趴在床上,何遇坐在床边,将她的衬衫撩了上去。撩上去时,男人略有些温凉的指腹划过了她的后背。一束电流随着刚才的触摸贯穿了神经,苏秋子咬住了下唇。 她后背的伤相对全身来说是比较厉害的,苏秋子心猿意马的时候,何遇却皱起了眉。他拿了棉球,给她在伤口做着处理,棉球放在伤口上,轻而温柔,临放下前,何遇问道:“疼么?” “有些痒。”苏秋子声音闷闷的。 她话音一落,后背传来男人低声轻笑。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后背冰冰凉凉的,苏秋子看着窗外高悬的月牙,心里也渐渐安宁了下来。 相比轰轰烈烈的爱情,其实这种平淡安定更让苏秋子心动。她想起刚和何遇结婚的时候,那次何遇把她从酒吧带回家,两人做完以后,他给了她一张卡,让她花钱就从卡里花。 这是很平淡的一个举动,但苏秋子却从这段荒唐的婚姻里,体会出了一丝甜意来。她以为自己是苦日子过惯了,所以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感动。但其实不是,主要那时候那个场景,让她觉得自己真正置身于一场婚姻之中。她不再是孑然一身,她身后有人可以依靠,两人相濡以沫,共度一生,这就是最浪漫的事情了。 当时她满意她的婚姻,是因为何遇是最好的丈夫人选。现在来看,何遇好像又是最好的爱人人选。 他细心而温柔地给她抹着药,抹过的地方清清凉凉,通透又舒服。等到最后,苏秋子在着一丝丝清凉中,感受到了一股柔软温热的触感。 这种感觉很奇妙,能明显感受得出不是棉球,顺着她后背的神经,一下蹿到了她的耳畔。耳垂微烫,后背又被触碰了一下,苏秋子疑惑回头,对上男人漆黑的双眸。 他浅浅一笑,双手支撑在她的身侧,低头吻在了她光裸的肩头。 “你……”苏秋子嗓音发颤,茶色的眼睛水润亮泽,低声控诉:“你不是说不会对我做什么吗?” 将她包拢在怀里,像用怀抱囚禁了一只软绵绵的兔子。男人低笑一声,声音沙哑低沉,他说。 “我言而无信了。” 第56章 何遇这话一说出来, 苏秋子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 哪里肯依。她挣扎着要起来, 却被何遇压制住了。但他并没有继续往下做什么,只在她肩头又吻了一下, 随后,伏在她的脖颈间,低低地笑了起来。 “吓唬你的。”声音轻而温柔, 像是在哄炸毛的小猫。脖颈间喷薄着男人的气息, 湿润温凉, 掠过敏感的后颈皮肤,一阵酥麻。 苏秋子面红耳赤,心跳都有些漂浮,刚要翻转身体, 何遇却抱住她,将她身体翻转了过来。在苏秋子要生气挣脱开时, 他握住了她的脚踝, 抬眸安静地看着她, 声音温柔道:“别闹。” “你先闹的!”苏秋子不可思议道, 他倒抢先一步,恶人先告状了。 何遇又笑起来, 他低着头, 松开了她的脚腕, 将手上沾着药水的棉球擦在了她腿上受伤的地方。沉默无言, 似是默认,又似是只在低头做事,一时间让苏秋子无话可说。 他现在像是把管理公司那一套都用在了她的身上,比拿捏人苏秋子是玩儿不过何遇的。吃饱饭洗完澡,本就精神疲乏,苏秋子也不跟何遇再继续斗下去。老老实实得让何遇给她把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完,最后毫不留情地将他扫地出卧室。 苏秋子身上有伤,可以小打小闹,但不能动真格,两人睡在一起,何遇还怕自己控制不住,所以分开睡也好。临出门前,苏秋子警惕地趴在门上目送何遇离开。男人回头,并没有再进门的冲动,只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了声晚安。 何遇说完后,就去了客房。卧室里就剩了苏秋子自己,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药味。灯光柔和,卧室空而大,有些冷清。苏秋子抬手摸了摸头发,回头趴到了床上,心里像是被什么浇灌,一朵小花儿渐渐盛开,甜丝丝的。 这是谈恋爱的感觉?苏秋子不确定地想。 身上的伤没几天就好利落了,何遇带她去了趟医院,检查没毛病后,就算是痊愈了。在医院的时候,苏秋子还去看了一趟卢佳。卢佳伤得是最重的,至少要住院一个月。但苏秋子不能休息一个月,等伤好了个差不多,她就回了电视台帮忙准备元宵节晚会去了。 元宵节晚会是提前两天录制的,录制结束后,电视台的人松懈了下来。其实在电视台里,主持人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就算迟到早退也不会怎么样。 苏秋子一开始还秉持着是个新人,按时上下班,但后来被谢佳谷带了两次,也习以为常了。不过她也是有事儿的时候才提前下班,比如今天元宵节,她要和何遇去缪华苓家吃饭。 缪华苓家在学校附近,元宵节后,大学城里各学校都开学了。陶艺舍也重新开门,临去缪华苓家前,苏秋子去了一趟陶艺舍。 学校明天才开门,但学生情侣们提前到了,一个寒假不见,回到学校后,就约了一起逛街吃饭游玩儿。天还未黑下来,白马大厦来来往往全是成双成对的学生。陶艺舍里,拉胚机前,男女混坐着,正在做着不成形的陶器。 苏秋子入股成了老板,以前陶艺舍的同事们和她还和以前一样亲切。主要是管理陶艺舍的关林,在管理上就比较松懈,大家也都跟朋友一样相处,老板和员工之间气氛本就融洽活跃。 和陶艺舍的人打了招呼,苏秋子抬眼看向办公室。关林的办公室装修的十分现代,两扇玻璃墙,他在里面做什么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现在他正拿着飞镖在那里射飞镖。 他射得十分专注,并没有看到苏秋子进来。苏秋子走过去,要敲门进去时,接到了何遇的电话。 今天去缪华苓家吃饭,早上她和何遇说了自己开车过去,不用他接。何遇最近工作也挺忙的,她能体贴还是体贴些。 “下班了么?”何遇那边还是翻文件的声音,估计还没从办公室出来。也是,现在才五点,他要下班得六点多了。 “嗯,我来陶艺舍了。”苏秋子回答道。她从跟着《风味大陆》拍摄之后,都没有和关林对过账了,一晃都快两个月了,趁着今天有时间,顺便过来对对账。 电话那端沉默了,连翻文件的声音都没了。苏秋子随着沉默了两秒,她按了按太阳穴,问道:“这个不要吃醋的吧?” 她话音一落,男人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很低,带着男人特有的性感,学播音主持的,多少有些声控,苏秋子最控何遇这种声音,笑起来时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笑得人心都有些飘。 两人最近比前段时间亲密了不少,虽然还分房睡,但拥抱和亲吻已经彻底放开了,两人真像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 和何遇生活在一起,被他用心的对待,很难不沉溺于他的魅力之中,更何况她心里也有鬼,是喜欢着何遇的。这种互相喜欢的感觉,真的很甜蜜。 何遇倒没说吃醋,只说他要晚点过去,苏秋子笑起来,点头应声,两人闲聊两句。她一直站在门口,里面的关林已经看到了她,冲她比了比飞镖,苏秋子赶紧挂了电话,推门走了进去。 等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声音鲜明了起来,“啪”得一声,飞镖飞向了靶盘,射在了正中央的位置。苏秋子一脸崇拜,鼓掌道:“厉害厉害,老板厉害。” 这女学生情商奇高,知道他喜欢被人夸奖,以前在这里做兼职的时候就拿捏他这一点,有时候请假什么的,他也会批了。他做生意讲究随心所欲,雇佣员工也讲究一个缘分,他觉得自己和苏秋子就挺有缘分的。 当初苏秋子过来找兼职,他觉得这个女学生合眼缘,即使没有陶艺基础,他也要了。来了陶艺舍以后,她好学上进,和其他小伙伴相处得挺不错,关林能感觉得出她情商很高。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让人愉悦。 她负责的拉胚机在办公室旁边,每次他来或者走的时候,小姑娘都会抬头冲他笑。一双茶色的眼睛,干净又纯粹,和他平时交往的女朋友完全不一样。 关林是个玩咖,从小所处的圈子如此,他深知不能走心,因为他深知没有结果。而在酒吧或者是外面碰到的女人,不想和他有结果的,他也愿意与之交往,大家各取所需。 但越是这样,好像是越是空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空虚,直到亲眼见了何遇,他胸腔里的嫉妒和后悔差点让他窒息。 哦,原来他喜欢这个女学生。 但一切为时已晚,关林索性将她锁在了心里某个角落。在这方面,关林还是挺拿得起放得下的。 他觉得自己挺大义的,因为他觉得苏秋子和何遇在一起,肯定比和他在一起要幸福,毕竟何遇是何氏集团的继承人,干净斯文,没他那么混。 心中百转千回,面上不动声色。关林乜了苏秋子一眼,将手上的飞镖递了过来,问道:“试试?” 成天看关林玩儿,苏秋子倒真有些手痒,她笑起来,接过飞镖,说:“好啊,我试试。” 不过这个东西看着简单,实际操控起来非常难,苏秋子扔了一个,扔到墙上。她力气倒是不小,墙都被砸出个小坑来。 “哦哟。”苏秋子跑过去看着小坑,腼腆一笑,道:“不好意思啊。” “你这是扔炸弹呢。”关林没在意那坑,吐槽她扔飞镖时的姿势,他招了招手,让苏秋子过来。苏秋子赶紧过来,关林给她做着示范,道:“要瞄一下,食指拇指夹着……” 说着,关林操作,“啪”得一声,飞镖扔到了靶盘上。 苏秋子和他站在一起,学着他刚刚的姿势往外扔,这次又在旁边砸了一个坑。她怕把关林的墙砸成马蜂窝,顿时放弃道:“算了算了,我不扔了吧。” 她拿了飞镖,往回走。刚走到关林身边准备放下,关林手握住了她的胳膊。苏秋子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而关林没搭理她的视线,他侧脸轮廓精致立体,一双狭长的眼睛上挑着,望着不远处的靶盘。他食指和拇指捏住了苏秋子的手腕,像是将她的手腕当成了飞镖,苏秋子回过神来,在关林将她手腕扔出的时候,她顺势将手上的飞镖扔了出去。 “啪”得一声,飞镖虽然未中靶心,但好歹没把墙砸出坑来。 “哇!”苏秋子看着靶上的飞镖,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关林乜了她一眼,仍然是一副颓废厌世的表情,然而唇角却勾了起来,眉梢微挑,双手抱臂靠在办公桌上,努努嘴说:“跟着刚才的感觉走,再试试。” 一次的成功很能刺激人的积极性,苏秋子拿着飞镖,“嗖”得一下扔了出去。 “啪”得一声,这次虽然有些偏,但仍然扔在了靶盘上。苏秋子很开心,旁边关林笑起来,抬手与她击掌。 两人击完掌,苏秋子手机铃声响了。拿了手机一看,抬头和关林笑着说:“我老公。” 听到是何遇,关林笑容微收,眉毛抬了抬,示意她接。抬眉头的时候,关林扫了一眼外面,苏秋子“喂”了一声后,关林视线放在办公室外,问道:“你回头看看外面,那个正拿着手机打电话的人,像不像你老公?” “啊?”苏秋子闻言回头,果然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何遇。陶艺舍的小姑娘们正对他犯着花痴,他站在人群中间,一身西装,矜贵儒雅,正冲她笑着。 没来由的,苏秋子有些心虚,乖巧地叫了一声:“老公。” 何遇在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到了大学城了。听她说她在陶艺舍,所以让司机开车来了白马大厦。 说话的功夫,苏秋子已经小跑着过去开了门,何遇从门外进来,和关林打了个照面。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算熟悉。何遇与关林打过招呼,略带歉意地浅笑着,道:“我来接我太太。” 知道是你太太。 关林心中腹诽,但面不改色,也随着客气一笑,说:“我们很快就结束了。” 微微点了点头,何遇侧眸看着身边的苏秋子,温柔道:“去忙吧。” 办公室的气氛不知为何有些紧张,苏秋子“啊”了一声后,回过神来,赶紧去了办公桌前坐好。关林客气了两句,问何遇喝不喝茶,何遇说不用麻烦,关林也就真没再麻烦。 苏秋子和关林开始对账,何遇就在办公室内等着,气定神闲。苏秋子开始以为他会吃醋,但没想到何遇竟不在意,她收回心思,赶紧和关林对账,毕竟不能让何遇等太久,外面还有一群小姑娘在看他呢。 两个月的账单对得不快不慢,关林在对账的时候,还提了一句要在市区开分店的事情,问苏秋子要不要入股。如果在市区开分店,要投入的就多了,毕竟市区的房租不便宜。 苏秋子手上倒是还有些闲钱,但不多,她想了想后,回头看了一眼何遇。何遇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在苏秋子看过来时,就冲她笑了笑,道:“你想投就投,我给你那张卡上有钱,可以用来做投资。” 其实不光那张卡上,苏秋子现在还握着顺骋集团百分之七十五的股票。不过虽然是她的资产,但其实是何遇在打理。对何遇来说,他是看不上她这些小钱的。 但她也在学习投资,不可能一口气吃个大胖子,都是从小到大一步一步来的,这是很好的投资经验,苏秋子想慢慢积攒。 听何遇这么说,苏秋子笑起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人本就是夫妻,苏秋子现在也不跟何遇客气,共同财产她拿来做投资也是学习。相对何遇,她确实还很年轻稚嫩,其实她有很多地方是被何遇拉下很远的。但她乐意学习,愿意追赶,有这种态度总不至于两人到最后渐行渐远。 和关林又敲定了细节,苏秋子决定投资,,两人商量完以后,已经七点了,缪华苓打电话过来,苏秋子拉着何遇匆匆往外走。 临走前,何遇拿了一个飞镖,问关林自己能不能试试。关林同意,何遇随手将飞镖扔到了靶上,正中靶心。何遇是个精英男性,苏秋子倒没想到他还会玩儿这种东西,一时间有些惊奇。 何遇淡淡一笑,说:“回家慢慢教你。” 苏秋子:“……” 苏秋子知道刚刚办公室那紧张的气氛是为什么了。所以何遇是看到关林教她扔飞镖了吧?可关林只是普通男性啊,普通男性的醋也要吃吗?苏秋子有些搞不懂。 何遇让司机回去了,两人上了她的小polo。何遇开车,苏秋子坐在副驾驶上,想着何遇刚刚吃的那飞醋。 她敲了敲下巴,安静地看着何遇。在红绿灯口,男人回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道:“怎么了?” 夜色正浓,大学城附近全是压马路的小情侣。有些手牵着手,有些女朋友挎着男朋友的胳膊,还有一些在闹着小别扭,女生生气,男朋友在哄。长长宽宽的街道,各色的行人,将夜幕也笼上了一层鲜明的烟火气。 何遇也有了烟火气,或者说,苏秋子对他的了解渐渐深入了。他也会跟她用些小伎俩,比如上次的苦肉计,而每次用的,苏秋子恰好都能看得出。想起他和她离开关林办公室时,他说的回家慢慢教她,苏秋子摸了摸下巴,说:“你吃关林的醋,是不是因为他认识我比你认识我认识得早啊?” 还有洛帆也是。 且不说她竟然看不出关林对她有些喜欢,她是怎么认为关林认识她比他认识她早的? 手扶着方向盘,男人侧眸看她,墨色的眸中蓄着光,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你认识得比他晚?” 何遇话音一落,苏秋子就愣住了。她一时有些不信,不可思议地看着何遇,皱眉问道:“你大三就认识我了?” “我比洛帆认识你认识得都早。”何遇又扔了一个炸弹过来。 这些两人都没有聊过,苏秋子对何遇是完全没有印象的,听他这么说,苏秋子是真吃惊了,但她被他逗习惯了,犹豫了半晌,问道:“你不是在玩儿文字游戏吧?” 她问完以后,男人就低声笑了起来,苏秋子被笑得心痒痒,听他笑完以后,说了一声“不是” 这就奇怪了,而且还有些想笑,原来两人一开始就已经有缘分了?苏秋子好奇,看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旁敲侧击:“你高中以前就见过我?” 车子行驶进缪华苓家的小区,居民楼里是万家灯火,暖意融融。车子安静地开过减速带,何遇并没有回答,将车子停在停车位上后,他回头看着苏秋子,问道:“进度条现在有多少?” “啊?”苏秋子的问题被打断,随后反应过来。她眉头蹙得更紧,何遇是拿捏住了她想知道,所以现在问这个问题。这几天被拿捏惯了,苏秋子心里起了反抗意识,她眉眼微敛,食指和拇指比了小小的一截,道:“很少,百分之十。” 她说完,何遇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指。男人手掌很大,将她的手指完全包裹住,像是掌控住了她的身心,苏秋子心下一动,何遇已经欺身压了过来。 暗影中,男人的五官轮廓清俊,身上清冽的海洋调香味像是从鼻腔钻入了她的心底,她下颌微颤,抬眼看了看四周,颤声道:“你干嘛?这里人很多……” 女孩脸颊起了红晕,身体往后缩着,像被卡在角落里的小动物。何遇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他笑起来,笑得苏秋子心跳紊乱。男人低头吻在她的唇侧,将她身边的安全带解开了。 解开之后,何遇起身离开,打开车门边走边道:“可以,那等进度条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我们的关系稳固了,我再告诉你。” 苏秋子:“……” 第57章 两人从车上下来, 何遇刚才那话显然是认真的,而苏秋子也偏偏不服气,她起身先上楼, 后面何遇笑着跟了上去。 在从电梯上下来时,连君因已经耳尖地听到电梯声跑过来开门了。看到苏秋子和何遇,小姑娘甜甜地叫了一声:“嫂子!” 小姑娘实在可爱, 苏秋子笑起来应声,而在她过来时,连君因似乎才看到后面的何遇, 叫了一声哥哥。 三个孩子往家里走,厨房里缪华苓笑着出来,看到连君因抱着苏秋子, 笑着说:“现在嫂子比哥哥亲了啊。” 说起来,连君因毕竟是个女孩。小时候亲哥哥,长大了还是亲近同性。这个时候, 苏秋子刚好出现,正中了小姑娘的下怀,所以对苏秋子格外亲近。 厨房里, 缪华苓准备了一厨台的饭菜,冒着袅袅香气。客厅里连君因笑着闹着,何遇在和连孝清聊天, 苏秋子则被连君因拉着去了琴房。房间里, 满是其乐融融的家的味道。苏秋子喜欢来缪华苓家, 就是喜欢家里的这个氛围。 来到缪华苓家后, 让苏秋子忘了刚刚和何遇的不服气。她陪着连君因练了会琴,连君因被缪华苓叫了出去,何遇进来,两人又一起坐在了琴凳上。 这次,两人没有合弹,何遇手指放在琴键上,手指修长白皙,在琴键上飞舞,行云流水的音符在他指尖流淌。他安静地弹了一小段,旁边女孩眼睛盯着他的手指,在他停下后,回头看他,茶色的眼睛里满是惊艳。 弹钢琴的男人真的挺撩人的,尤其是何遇这种气质儒雅,长相清俊的成熟男性。他只坐在那里,起个范儿都挺让人心动的。而他显然不是个花架子,一段音乐演奏的特别美妙,每一个琴键都像是按在了她的心口,在她心底奏出响来。 “想学么?”何遇侧眸看着她,漆黑的眸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被他这一笑给迷了一下,苏秋子紊乱的心跳没平息,她想起刚才在车上时何遇跟她说的话。苏秋子一时警醒,手指收回在身侧,问道:“这次进度条要进多少?” 她话音一落,男人眸光微怔。苏秋子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不一会儿,她听到了让她耳朵怀孕的男人低低的笑声。 “这个不需要进度条。”何遇握住了她的手,两人手指叠在了一起。他的手掌很大,将苏秋子的小手完全包住了。女孩的手很小,还有些凉,他压着她的手放在了琴键上,不小心压住了一个键,琴键走音,声音清脆好听。 “你喜欢的,想学的,我都教你。不管是扔飞镖,还是弹钢琴,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我喜欢看你学会新的东西时,开心的样子。” 男人语调平静,浅笑着说出了这一串让人心动的话。 手被男人的手压着,掌心温热,源源不断的温度传递到了她的手背,顺着青色的血管跑到了胸腔后的心脏。苏秋子安静地想了一会儿,心里像是藏了一轮暖阳,她歪着脑袋,看着旁边的男人,道:“是你教会我学会新东西时开心的样子吧?” 何遇是看了她和关林在办公室里玩儿飞镖时开心,所以才会教她钢琴。她的开心,他都要掌控,独占欲真强。 他倒没否认,手指在她的手指上动了动,十指连心,苏秋子心里都有些痒。刚要说话,外面缪华苓敲门后,推门而入,道:“秋子,何遇,吃饭了。” 女人声音一响,苏秋子有些慌乱,急忙抽手,手指没控制好力道,琴键一阵乱响,她猛然回头,对缪华苓道:“来了来了。” 琴房的钢琴旁边,小夫妻俩坐在一起,距离很近。苏秋子面红耳赤,旁边何遇气定神闲得多,在苏秋子说完后,他指尖在钢琴上浅浅弹了几个音符,笑着说:“好。” 苏秋子从西藏回来后的这段时间,有一半的时间,她和何遇都是在缪华苓家吃饭的。这半个月,缪华苓亲眼看着小夫妻俩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心中也越来越放心和开心。 知道刚刚两人有小动作,缪华苓心下好笑,但怕让苏秋子尴尬,只当没看见,招了招手,说:“来吧。” 苏秋子赶紧起身,朝着缪华苓走了过去。在她出门的时候,何遇也随着她一起过来了。苏秋子伸手,手指轻轻一勾。不一会儿,后面传来笑声,一只手指勾住了她的手指。 女孩放慢了脚步,肩膀靠在了男人的身上,她头轻轻一歪,小声对何遇道:“进度条百分之四十。” 说完,她松开了他的手指,像小兔子一样,灵巧地蹦蹦跳跳地进了厨房去帮忙。而临进去前,何遇看到了她侧脸上微勾的唇角,还有一旁微红的耳垂,低声笑了起来。 桌上准备了一桌子饭菜,每次来缪华苓家吃饭,一家五口人,每次缪华苓都会张罗一桌子饭菜。她是个很精致的女人,饭菜每样做的并不多,但种类很多,照顾了所有人的喜好和胃口。 苏秋子很喜欢吃她做的饭菜,这段时间受伤比较懒,加上每天吃这么丰盛,苏秋子感觉自己都要胖了。 家里吃饭没那么多规矩,餐桌上氛围向来不错,缪华苓问着苏秋子最近工作的状况,苏秋子一一说了。 “你还要随着《风味大陆》节目组去吗?”缪华苓问道。 苏秋子想过这件事情,她现在固定为《法治追踪》的节目主持人,回来的时候,朱檬也和她做了交接班。要是到时候再跟着节目组出去,至少要两个月没法主持。这种纪录片类的节目,也有些认主持人,在苏秋子离开这段时间,节目收视率有所下降。 其实当时她离开电视台去《风味大陆》节目录制,就有些对自己的节目不负责任。现在她想离开《风味大陆》继续主持《法治追踪》也可以,不过,苏秋子想把《风味大陆》录完。 她现在还年轻,刚进电视台不久,现在定性为某节目主持人还太早。而《风味大陆》这种纪录片节目,一来给她提供了不同节目主持经验,二来经过上次地震,她如果不继续录制,有些临阵脱逃的意味,三来她觉得《风味大陆》也十分有意思。 “要去,估计三月底卢导演身体好了就要去了。”苏秋子说道。 这件事情,苏秋子和何遇提过。其实何遇并不想让她去,毕竟她出过一次意外。虽说上次地震是自然灾害,是意外,只是很偶然才会发生。但这种爱人不在身边发生意外的感觉,真的挺让心空的。 但何遇虽然霸道,但也霸道的有章法,该尊重她的时候会很尊重她。而苏秋子也尊重何遇,拍完《风味大陆》后,她将来再接什么纪录片,都会和他商量。 看苏秋子和何遇这表现,显然小夫妻俩是已经商量好了,她笑了笑,道:“年轻多接触接触新事物是好的。” 说完以后,桌上话题一转,缪华苓问何遇道:“你们回来后回何宅看过爷爷吗?” “去过。”何遇回答道,“今晚老爷子还打电话让过去吃晚饭,我和他说明天过去。” 从何遇的话里,缪华苓能听得出,比起以前,现在何逢甲对苏秋子要热络得多了。当时何遇娶苏秋子,何逢甲甚至被气到住院,这事儿在夏城圈子里都有传开。而现在,何逢甲会主动让苏秋子和何遇回何宅吃饭了。 苏秋子在渐渐融入这个何家,她和何遇的关系也更为稳固,缪华苓十分欣慰。 晚餐很快吃完,今天是元宵节,天刚黑下来时,漆黑的天空就有一朵朵烟花炸裂开来。坐在餐厅里,望着窗外,都能看到被照亮的天。 漆黑的天空中开出五颜六色斑斓的花,格外好看和喜庆。元宵节不算个大节日,以前猜灯谜这种活动已经渐渐销声匿迹,而放烟花这种活动却风生水起。 过年时,因为苏秋子出事儿,连君因的烟花棒都没有放完。今天何遇和苏秋子都在,小姑娘拿了烟花棒带着俩人就下了楼。 仍然是何遇点燃了,连君因小狗一样撒欢去放,何遇和苏秋子坐在长椅上看着,天空像是春天的花园,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都有烟花在盛开。随着烟花炸裂开后,又伴随着一阵炸裂的声音,有些吵闹。 但这种吵闹的喧嚣,苏秋子很喜欢,有着厚重的韵味,年味的小尾巴像是在空中随着礼花的绽放而渐渐消散。 相比去年,苏秋子今年更能感受到这种脚踏实地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是随着和何遇的相处而渐渐加深的,这是何遇给她的。 第二天下午下班,何逢甲已经派车来接苏秋子。何遇也从集团早退,两人在门口汇合后,被翟姨领着去了茶厅。 老爷子最近身体越来越硬朗,这个冬天咳得也没往年厉害,甚至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冬天没有住院。小两口到茶厅的时候,老爷子身边站了一个人,他正神色凝重地和那人说着什么。 苏秋子想起去年的事来,她看了何遇一眼,小声道:“不会是要让我们离婚吧?” 她说完以后,自己就先乐了。何遇侧眸看了一眼笑得眼角弯弯的苏秋子,道:“我过会儿问问。” “别问……”苏秋子赶紧拉住他,男人低声笑起来。 小两口拉拉扯扯地进了茶厅,何逢甲已经抬头看了过来。何家的家教还是很严的,比如公共场合即使是夫妻也要相敬如宾,不要太腻歪的好,不然有失大家风范。而看到何遇和苏秋子进来,眼睛里蓄着笑,何逢甲只眉头挑了挑,并没有多说。 “你先出去吧。”何逢甲对身边的人道。 那人点头后,将手上的文件放下,和何遇、苏秋子稍一点头后,离开了茶厅。茶厅里,就剩了爷孙三人。 在苏秋子随着何遇过去的时候,何逢甲突然对苏秋子说了一声,道:“秋子,你去问问阿翟,晚餐好了没有。” 老爷子这话显然是为了支开她,苏秋子看着桌上的文件,旁边何遇握住了她的手。苏秋子回神,点点头说:“好。” 说完,苏秋子退了出去。 何逢甲确实有事情要和何遇单独商量,而这件事让苏秋子回避也确实是因为这件事是关于她。当然,不可能是让他们两人离婚。 何遇坐在沙发上后,接了何逢甲递过来的文件,抬眸扫了两眼,已经明白了过来,一时间眼神有些复杂。 “您什么时候开始找的?”何遇问道。 “知道他们是被苏恭丞谋杀的那天。”何逢甲端坐着,没喝茶也没下棋,只看着文件叹了口气,“一开始我还误会秋子的母亲是……” 话没说完,何逢甲中断了这句话,只对何遇道:“我们何家欠了秋子的,这些年她受了不少委屈。我也没办法补偿什么,所以托人打听了她母亲埋葬的地方。这件事情不好直接问她,文件上都写了当年这件事的后续处理,还有她母亲埋葬的地址。你问问她,如果她想去的话,陪她去看看。” 在餐厅布置晚餐,翟姨和苏秋子闲聊着,倒让她忘了去想何逢甲单独和何遇要谈什么事情。翟姨将一道道菜放在桌上,笑着和苏秋子道:“你来家里吃了几顿饭,老爷子就知道你的口味了,今天这些菜,是老爷子特意叮嘱厨房做给你吃的。” 听了翟姨这话,苏秋子愣了一下,恍惚间,她回过神来,心底有些温暖。她没体会过隔辈亲,不管是因为何遇喜欢她或是其他,老爷子现在完全接受她并且真心待她好。虽然在餐桌上,老爷子依然话不多,面相有些严肃,苏秋子却觉得他比以前慈祥了很多。 既然老爷子这么慈祥,那他和何遇聊的事情应该对她没什么影响,苏秋子渐渐放松下来,拿了勺喝汤。 正喝着汤,原本和何遇聊着工作的老爷子突然视线一转,转到了她身上来,开口一道惊雷。 “你们两人准备什么时候生孩子?” 第58章 何逢甲话一问出, 餐桌上一时安静, 苏秋子看了一眼老爷子, 心想他们两人刚才聊的真不是离婚的事儿, 那到底聊的什么?想完之后, 她回过神来, 匆忙看了何遇一眼。 关于生孩子这件事,她和何遇还没有考虑过,甚至连顺其自然都没想过。她和何遇年纪都不大, 现在她是事业上升期,何遇正在着手准备全权接手何氏集团, 两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察觉到苏秋子的视线, 何遇回眸看过来,两人视线相交, 苏秋子看到他唇角勾了个笑,意味不明。不多时,他回头看着老爷子, 道“最近没有计划, 秋子还小。” 何逢甲是个很传统的家长, 何家目前就只有何遇一个人。何家是大家族,在何遇以后,总该有人要继承。 刚刚小夫妻视线来回, 他也看得出这是两人的意思。何逢甲心有不满, 但也只蹙了蹙眉, 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桌上一片安静, 最后,老爷子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可不小了。” 老爷子话音一落,苏秋子和何遇对看一眼,低头喝汤,唇上带笑。 在何宅吃过饭后,两人没回染枫公馆,就在何宅住下了。两人住的房间是何遇以前的房间,他成家后,房间重新又装修过,温馨柔软。 陪着老爷子喝茶下棋,等老爷子身体乏了,棋局散开,何遇和苏秋子回了房间。何遇回去的时候,手上拿了文件,苏秋子不用细看,就知道是老爷子在茶厅里的那份。何遇好像没有避讳她的意思,但也没有跟她说的意思,她收起好奇心,先去了浴室洗澡。 在何宅的时候,两人是睡在一起的,但是不同床,何遇房间是套房,书房里有一张休息用的床。 苏秋子洗过澡后,何遇也洗了澡出来了。他换了睡袍,头发半干乌黑,刘海垂在额边。他手上拿了文件,坐在了卧室阳台旁边的沙发上。何遇是贵公子,即使是平日,坐姿也十分端正,但奈何腿太长,坐下时露出小腿和半截大腿,腿部线条流畅,肌肉紧实,冷白色的皮肤上覆盖了一层柔光。 见苏秋子出来,何遇抬眸,眼睛像是刚被烟雨洗过,朦胧却又清亮。他看着苏秋子垂在耳边的湿发,将文件收起,从沙发上起身,说“我给你吹头发。” “啊,好。”苏秋子视线从文件上收回,她过去坐在了沙发上,而何遇进了浴室拿吹风机。临进去前,苏秋子又看了一眼文件,问道“这个我能看吗?” 何遇站在浴室门口,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进浴室找了吹风机,何遇并没有马上出去,浴室里空气潮湿,带着甜甜的花香,是苏秋子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他双手撑在洗漱台前,等待了片刻,差不多苏秋子看到文件重点时,他收了吹风机的线,拿着吹风机走了出去。 房间里,苏秋子垂着小脑袋,脸隐匿在黑湿的头发下,她还在看文件,似乎还没看完。何遇走过去,将吹风机插上电。旁边传来线路拉扯的声音,苏秋子回神,抬头看了何遇一眼。 她的眼神很平静,是那种激动过后的平静。在她看过来时,何遇一笑,举着吹风机道“开始吹了?” “好。”苏秋子点头,何遇的手指放在了她的头发下,打开了吹风机。 吹风机声音不大,何遇用手指梳理着她的湿发,用风筒把头发一点点吹干。温柔的热风从发丝间贯穿,撩扫在脖颈间细腻的皮肤上,将皮肤都吹得柔软了。 苏秋子头发不算长,是主持人的那种长度,刚到肩膀。但她头发多,柔软,吹起来有些慢。等吹完以后,苏秋子将手上的文件都看完了。 女孩的头发柔软顺滑,带着暖风,在手指间流淌,何遇关掉吹风机,低头在她发间吻了一下。最后,扶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问了一句。 “要去么?” 这份文件是关于她的母亲的,她以前是何氏集团的员工,和苏恭丞是办公室恋情,后来结婚生子,才渐渐淡出职场。 这是苏秋子第一次看到母亲的照片,留着那时候流行的齐耳短发,对着镜头笑着。她和母亲长得很像,也正是如此,苏恭丞才如此讨厌她。 母亲叫童雅,来自重男轻女十分严重的高原山区,是何氏集团资助的大学生之一。她读大学的时候,父母就已经过世了,只有个哥哥,等她读了大学后就与她断了联系。 所以在母亲死后,没人给她收尸,苏恭丞没管,后来是和她比较要好的同事去领了尸体将她葬在了夏城北区的小墓地里。 苏秋子看着文件,一页页翻开揭过,心中有些堵闷,又有些怅然。母亲去世的时候才24岁,跟她差不多年纪,几页文件概括了她的生平。她爱苏恭丞,所以放弃事业和他结婚生子,但耐不住他野心膨胀。为了保全自己和女儿,来找何氏集团庇护,最后却被谋杀。 从小到大,母亲的“丑事”如影随形,苏秋子却像是置身事外,因为对她来说,她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现在,有照片有生平,几页纸就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展现在了她的面前。后知后觉,苏秋子心里说不上的郁猝与闷钝。 何遇坐在了她的身边,他修长的手臂撑在了她身后的沙发椅背上,像是将她抱在了怀里。苏秋子从纷杂的情绪中渐渐回神,收起文件说“去。” 周末那天,何遇开车带着苏秋子去了小墓地。这里在北区的山区,车开到山底就不能开了,两人下了车步行。 虽是在山区,但小墓地十分规整,这里没有开发,环境也比较清幽。今天刚好下雨,朦胧的春雨中,远山被薄雾笼罩,泛着天青色。 两人爬上了山,墓地不大,很快就找到了童雅的墓地。当时那名同事和母亲关系不错,给她做了墓碑,上面选了她入职时的那张照片。只不过后来,同事辞职去了外省,就没有来看过她了。 墓碑还算干净,春天到来,草木萌芽,墓地旁边在青色烟雨中,几簇嫩芽绿草安静生长,还有些杂草。 苏秋子拿了些祭祀的东西过来,还抱了一束康乃馨和百合花。她也不知道母亲喜欢什么花儿,就按照自己的喜欢选了。将花束放下后,苏秋子站在墓碑前,细雨打在了她的脸颊上,女孩的睫毛颤了颤。 何遇和她站在一起,看了她一眼后,问道“要我回避么?” 苏秋子抬眸看了他一眼,何遇淡淡一笑,将手上的伞递给了她,望着不远处的一棵玉兰树道“我去树下等你。” 说完,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起身离开了。 雨下得不大,撑不撑伞都没有问题,玉兰树叶子大,也遮不住雨幕。何遇站在树下,想着墓碑上的照片,望着远山,安静地等待着。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身后传来脚踩青草的声音,何遇回过头,女孩撑着黑色的伞从雨中走来。她穿了黑色的衣服,一张小脸裹在黑色的围巾和乌黑的长发下,衬得双唇更为红润。 她皮肤白,脸上的颜色也格外鲜明,所以眼眶红起来时,格外明显。她或是委屈,或是为了母亲委屈,哭了以后总比一直闷着强。 等苏秋子走近,何遇还能看到挂在睫毛上的细小泪珠。他抬起手,拇指指腹淡淡一擦,说“走么?” 苏秋子点了点头,何遇还未转身,她抬手拉住了他。女孩手上的黑伞掉落在旁,她的双手顺着他的腰侧滑过,最后,用手臂环抱住了他。 脸埋在何遇的胸前,女孩声音不大,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打在何遇的身上。 “好想有个妈妈。” 想要有个亲生的妈妈,可以撒娇,可以抱怨,可以对她唠叨,可以在她生活工作不如意时,给她安慰给她鼓励,最后给她做她爱吃的饭菜,然后将家里装点的温柔又整洁的妈妈。 她不是白眼狼,缪华苓对她是很不错的,但有些血缘和骨头里带着的东西,别人复刻不了。 苏秋子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想要一个妈妈。 怀里女孩身材娇小,何遇的身体可以将她完全抱住。这时候,所有的安慰和保证都是徒劳,他安静地听着她说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两人在玉兰树下抱了很久,雨越下越大,天被阴云遮住,黑沉沉的。后来,两人从墓地离开,回到了家里。 回家时,外面的雨刚好下大。苏秋子和何遇身上或多或少都淋了些雨,因为下雨,天气有些阴冷。两人回家后洗了个热水澡,苏秋子洗得慢些,等洗完下楼的时候,何遇已经熬好了姜茶。 暖暖的味道直冲鼻腔,苏秋子拿了杯子,热度透过杯体传递到手掌间,被冷冻的身体渐渐缓过神来。 从墓地离开后,苏秋子情绪平复了很多,她喝着姜茶,何遇坐在她身边,正抬眸端详着她。苏秋子抬手摸了摸脸,手掌因为拿着水杯变得有些发烫。 “脸没洗干净吗?”苏秋子问。 “没有,只是看看。”何遇浅浅一笑,淡声道。 现在才下午四点,但外面阴云黑沉,天都像是黑了一样。窗外冷风呼啸,房间内开着灯,却暖意融融,眼睛被水杯里的雾气蒸腾着,苏秋子的心也渐渐被热开。她笑起来,放下水杯,张开手臂,道“老公抱抱。” 男人低声笑着,他后靠在了沙发上坐好,将苏秋子像是抱着小孩一样抱在了她的身上。苏秋子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身体被他完全抱住,苏秋子歪了歪脑袋。 “进度条百分之八十。”怀里的女孩说道。 说完,她从他怀里起身,只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抬头看着他,说“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了?” 看着她唇角的笑,何遇眉眼微垂,半晌后,看着她道“很久之前,你母亲还没有去世,爷爷找你父亲有事,我见过你,在襁褓里。” “你见过我妈妈?”女孩的重点果然跑到了这上面。 何遇点头,说“我那时候才五岁,记不太清楚她的长相了,不过她眼睛的颜色和你很像,有些浅的茶色。” 苏秋子眸光微动。 何遇歪了歪脑袋,在苏秋子的手指上吻了一下,女孩手指纤细,无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蓝宝石安静的闪耀着。 “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说因为你是秋天的生日,所以叫秋子,秋之子。” 苏秋子的心有些发烫,何遇与她视线相对,继续道“她问我你好不好看,我说好看。她还开玩笑对我说,将来给何遇做妻子好不好。” 这是大人逗弄孩童时说的玩笑话,说到这里,何遇浅笑着看着苏秋子,说“我说好。” “但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何家和苏家的关系就断了。”何遇道。 苏恭丞背叛何家出走,何逢甲大病…… 这一切好像都有联系,苏秋子想起当时何逢甲和她说过的话。如果苏恭丞当年没有背叛何家,说不定她和何遇是一段美好姻缘。 然而阴差阳错,事情总是那么狗血。 房间里归于安静,能听到对方的呼吸,感受到对方的温度,苏秋子的身体随着房间里的温暖渐渐融化,她笑了起来。 “你那时候就喜欢我?”她问道。 男人眉梢微挑,无奈地笑道“我那年才五岁,你还是个婴儿……” 苏秋子哈哈笑起来,何遇也笑起来,小夫妻抱在一起笑着,全然不管外面的风雨。 “进度条百分之百。”在笑完之后,苏秋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眼睛亮晶晶的。 “嗯?”何遇看着她。 苏秋子抱住他,脸颊不知是笑得还是因为其他,有些微红。她抱住了何遇,柔软的唇凑到了男人的耳边,声音软软。 “可以不用分床睡了。” 她话音一落,男人双手扶在了她的腰间。没穿外套,男人掌心的温度沿着薄薄的羊绒衫传递了过来,有些痒,有些麻。他一起身,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苏秋子身体悬空,眼睛跳跃着光芒,问何遇“你要干什么?” 将她抱在怀里,何遇牙齿在她耳垂上轻轻咬合,声音低哑。 “行使丈夫的权利。” 女孩听了声音,身体像雪一样软化在了他的怀里,与他渐渐融合,她伏在他的颈间,低声“嗯”了一声,小声道。 “老公,我爱你呀。” 苏秋子在说完后,听到了她耳边传来的一声深沉的呼吸,他的呼吸喷薄在了她的耳边,带着些温热的感觉,像他这个人一样。 “我也爱你。”何遇说。 第59章 “你今天走这么早啊?” 苏秋子录制完《法治追踪》后, 回了办公室。现在才下午四点, 她回到办公室就一顿收拾, 等最后将包背上, 旁边谢佳谷笑嘻嘻地问了一句。 早退是正常现场, 但苏秋子入职这么长时间, 一直秉持着新人的谦逊,很少早退,即使早退, 也在五点以后,今天真是破天荒。 苏秋子被谢佳谷点了这么一下, 从她手里拿了片薯片, 笑着回道“我接了私活。” 电视台的主持人,除了在电视台的工作外, 偶尔还会参与本城市的一些活动主持,比如政府的大型会议,城市晚会等等。但这些是电视台里统一安排的, 并不算是私活。主持人的私活多种多样, 或是出去开辅导班辅导艺考生, 或是开店做音响设备类的生意,或者是主持集团类的晚会。 所以其实相对来说,主持人做得越久, 门道越多, 收入也十分可观。 苏秋子的《法治追踪》目前收视率很好, 也渐渐有了些名气, 现在也开始接私活了,谢佳谷有种养成的成就感。 “不错不错。”谢佳谷欣慰点头,还和朱檬说了一句“你徒弟现在都能出师了。” 朱檬正准备去录制节目,听谢佳谷这么闹了一句玩笑,笑了起来,问道“怎么出师了?” “接了私活呢。”谢佳谷说完,回头急忙问道“对了,什么私活?” 苏秋子嘿嘿一笑,说“我老公集团的音乐会。” “哦。”谢佳谷眉毛一挑,哼哼了两声“裙带关系啊。” “对呀对呀~”苏秋子笑嘻嘻地说完,没等谢佳谷这个单身狗被虐到打她,就哈哈大笑着跑了出去。后面谢佳谷一直追着她到了办公室门口,临走时还骂了她一句什么。 苏秋子笑得更大声了。 融洽的同事关系让人愉悦,苏秋子坐上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到了停车场以后,开上了自己的小olo出了停车场。 现在已经到了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夏城像是被点了翠一样,到处都是勃勃生机。苏秋子开了车窗,一路疾驰着去了何氏集团大厦。 尽管是自己家的产业,苏秋子对何氏集团大厦却并不熟,她来的次数不多,每次都得kane领着。何氏集团大厦在金融中心不只有一座,是呈四方形,中间用玻璃栈道的长廊连接,下面则是中心花园,气派又复杂。 何氏集团今天的音乐会,就在集团大厦顶楼的演出厅。家里爷爷喜欢交响乐,以往每年都会在个时间联系乐团来何氏集团举办音乐会,这么多年延续下来,已经算是何氏集团的集团文化。 参加演出的乐团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交响乐团,常年在国际演出,格调很高。 今天何遇要接待集团各高层,交响乐团结束后还有酒会。何遇现在刚接手何氏集团,有些事情必须亲力亲为,这次音乐会和酒会他忙得不可开交。但他仍然在百忙之中,找人领着苏秋子去了顶楼的演出大厅。 顶楼的演出厅平日只接待何氏集团的活动,装潢高雅堂皇,精美细腻,格外大气。苏秋子的时候,演出团队还没到,她拿了主持词,匆忙准备了起来。 说实话,她其实是有点紧张的,她第一次接私活,还是自己老公的集团,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在她在后台化妆并且安静地背着主持词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很多,伴随着人们的交谈声。 苏秋子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这时给她化妆的化妆师笑着说“乐团的乐手来了。” 正说话间,乐团的人走了进来。学音乐的人,气质非凡,骨子里带着股高傲。这种高傲并非贬义,就类似于主持人的精气神,让人看着就格外有距离感,但同时又觉得对方厉害。 在化妆的时候,化妆师就说她们的团队和乐团打过不少次交道了。虽然如此,乐团里也只有几个人同她们打了招呼。化妆师都这么尴尬,苏秋子也没主动打招呼,只浅浅笑了笑。 她笑着的时候,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大眼睛女生走了过来。她后背背着小提琴盒,应该是个小提琴手,她先端详着苏秋子,笑起来时还有两个小梨涡,看着年纪也就二十左右。 “你是这次音乐会的主持?”女生笑着问道,声音清脆。 “是的。”苏秋子看着她身后站着的正在看着她的大提琴手,小提琴手回答道。 女生上下打量,最后评价道“也不比蒋婕姐美多少嘛……” “小森。”有个女人打断了小森的话,她声音一出,原本聚拢在一起的乐手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一个气质清雅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穿得很简单,牛仔裤和黑色的紧身毛衫加一双棕色的皮靴,然而大美女即使是基础款也能穿出一种高贵感。 她抬眼扫了扫苏秋子,苏秋子望着她,她收回视线,对手下的乐手道“散开去准备,马上开始彩排了。” 众人应声而散,小森似乎还有话说,被那个女人用眼神制止住。苏秋子与小森视线一对,看着她忿忿不平地离开了。 “她是蒋婕,是乐团的钢琴手,音乐会以前都是她做主持的。”化妆师在乐团的人散开后,和苏秋子小声八卦道。 说完以后,化妆师突然想起什么,对苏秋子道“哦,对了,她和何总……” 人有时候就这么奇妙,话永远只说一半,剩下的一半留在肚子里,让听者抓耳挠腮。苏秋子维持着表面的淡定,抬眸看她,问道“嗯?” 化妆师是知道苏秋子和何遇的关系的,毕竟当年她和何遇在许智的演唱会上那么高调。所以今天,她对待苏秋子十分客气。刚才她确实有话要对苏秋子说,但话还没全说出来,她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背后说人八卦的嫌疑。当着何总太太的面,化妆师觉得自己还是老实些为好。 祸从口出啊。 化妆师说了句没事儿,苏秋子眼睛淡淡一挑,心里扭着一根弦,面上不动声色。她拿了手机,开屏锁屏,最后,将手机收了起来。 何遇给苏秋子打电话的时候,苏秋子刚换好礼服。她看了一眼手机,按了接听,语气平平道“喂。” 今天何遇很忙,到现在才有时间联系苏秋子,听得出她语气有些不对,男人低声笑了笑,问道“准备好了么?” “嗯。”何遇声音里略有疲惫,他在外面仍然是滴水不漏的,但在她面前会懈怠一些。这种对待自己的与众不同,让她心下有些软化。 “今晚你也参加晚宴。”何遇说,“爷爷让酒店做了你爱吃的几样菜。” 今晚晚宴是自助餐形式的,饭菜由何氏集团旗下的拾里国际大酒店。听了这话,苏秋子笑起来,说“他想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好生曾孙子。” 这是开玩笑的说法,老爷子最近时不时会提两句,他还不正面提,旁敲侧击得提,甚至还用上了苦肉计。她陪着老爷子下棋的时候,老爷子捶着胳膊捶着腿,说自己老了,身体不中用了,也不知道何时能体会四世同堂。 电话那端传来男人的低笑声。 正听他笑着的时候,苏秋子的笑也爬上了眉梢,但很快,旁边有人催促了一句,道“好了没有?” 苏秋子听出声音,是蒋婕,语气淡淡。 刚才化妆师跟苏秋子说,以前乐团演出,主持人都是由蒋婕主持的。这次突然换成了她,也难怪蒋婕和乐团和她交好的几个人过来鸣不平。 鸣不平就鸣不平,diss她长得不如蒋婕好看什么意思?而且还有何遇…… 苏秋子从更衣室出来,蒋婕站在外面,手上拿着演出服。在她出来时,蒋婕视线落在了她身上的礼服上,一时间眼神莫测。但她比小森厉害得多,很快将情绪隐了。 “好了吗?”蒋婕问。 “嗯。”苏秋子应了一声后,起身离开。身后,传来小森气愤的声音“她的礼服是x集团的高定,要小十万呢。要不是她,这件礼服就是你穿了!” 蒋婕呵斥了她一句,小森闭了嘴。 苏秋子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礼服,眉梢挑了挑。这是何遇给他太太苏秋子参加晚宴准备的,跟乐团主持没有任何关系好吗? 听到那边的声音,何遇问了一句“你和蒋婕在一起?” 何遇果然是认识蒋婕的,苏秋子蹙了蹙眉头,心底像是浇了一勺酸梅汤。她应了一声后,问道“乐团的人不知道我们俩是夫妻啊?” 她话音一落,何遇沉默半晌,道“他们常年在国际上演出,国内演出的次数很少,估计没有看热搜。但他们知道我是已婚的。” “哦。”苏秋子应了一声,但似乎没被安慰到点子上,她还没说话,化妆师又叫她过去补妆,苏秋子和何遇匆忙说了两句后,就挂了电话。 化过妆后,时间到了六点半,最后一次彩排。彩排到了尾声,听众陆续入席。苏秋子站在舞台一侧,还在练习着戴川又纠正她的新问题。 正默默练习间,小森身体从后台探出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某个方向,表情欣喜。 “何先生来了。” 听到“何先生”三个字,乐团几个人像是逐光的向日葵一样先看了蒋婕一眼,而后齐齐望向了听众席。 即使来的都是何氏集团高层,但高层也有级别之分,排位置也有讲究。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坐的位置越佳。听众席最前,最后都不行,而是要坐在最中间那排。 中间那排的座椅安排也颇有讲究,与前后都隔开了一行,前方放置了小桌,桌上鲜花热茶,养眼舒适。 音乐会的听众陆续入场,来的人都是何氏集团高层,基本上年过半百。而在这一众年过半百的人中间,偏偏站了一个年轻男人,就像是一片衰败的枯木之中,生长了一棵郁葱挺拔的树。 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身材高大修长,模样英俊,在人群中尤为突出。演出厅柔和的灯光打在他有棱有角的脸上,高挺的眉骨和鼻梁下晕了一层暗影,衬得眼窝微陷,双眸漆黑深邃。 他五官深刻,然而气质却格外温和。他此时正与中央的何逢甲说着什么,薄唇微扬,斯文克制,将他的棱角都收敛了许多。 “演出马上开始,都做好准备,不要分心了。”蒋婕换了一身黑色的礼服,她上了一层淡妆,姣好的面容和高贵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像一只黑天鹅。 她嘴上这么说着,人却已经走到了这边,抬眼望着中间的方向。 似乎察觉到这边的视线,男人抬眸望了过来,灯光铺陈在他的眼睛里,似是装了满眸的星光。 “何先生不愧是大家公子,真有点古时候大户人家公子,温润如玉,气质不俗。”旁边化妆师手里拿着刷子,半探着个身子和苏秋子说道。 说话间,男人似乎听到了这个评价,唇角微抬,冲着这个方向浅笑了起来。 只这一笑,几个人心花怒放,还伴随着低声尖叫,全然没有艺术家的稳重和端庄。 “哇,何先生他是冲我笑的?”站在苏秋子身边的女生笑眯眯地开玩笑道。 “什么冲你!”小森气哼哼地说,看了一眼身后,道“明明是冲着蒋婕姐笑的。” 几人你说我话地打闹间,苏秋子头一歪,避开了她的视线。她视线一避开,何遇神色微顿,和旁边的何老爷子说了句什么,起身朝着后台走了过去。 何遇是第一次在演出前来到后台,他走过来时,后台的几个年轻女乐手已经低声尖叫了出来。而不少人,视线多少都放在了蒋婕身上。 男人身材修长高大,气质温润如玉,进来时,乐团的人与他打着招呼。他礼貌地笑着,一一应了,朝着旁边蒋婕的身边走了过去。 蒋婕望着何遇,眼神微微发紧。 在她刚要开口说话时,何遇淡淡冲她一笑,随后,他视线落到她的身后,墨色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别人从未见到过的温柔。 “紧张么?” 他话音一落,整个后台的人,视线都落在了坐在后面的苏秋子的身上。苏秋子被这么一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角余光处,蒋婕脸上原本的笑意消失,拧眉看着她。 “还行。”苏秋子说。 她说着话时,何遇已经走到了她身边。苏秋子今天很漂亮,一身水蓝色的星光礼服,头发是大波浪,化着精致的妆容,在何遇的眼睛里发光。 “很漂亮。”何遇说。 他说这话时,身边乐团的人已经按捺不住地窃窃私语了起来。 被夸了这么一句,苏秋子已经笑了起来,她看了看旁边的化妆师,道“当然,化妆师比较厉害啊。” “我们的水平向来和资费持平的。”化妆师突然被cue,赶紧说道。 提到资费,苏秋子抿了抿唇,问何遇“化妆师收费,乐团演出是不是有演出费啊?” “嗯。”何遇浅笑一声,点头应声。 他话一说出,女孩脸上随即不满,道“那为什么我没有?” 眼睛里蓄着温柔,男人低声一笑,抬手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耳垂,道“你是我的太太,家里的资产也是你的。” 说完,何遇无奈道“哪有自己给自己发演出费的?” 她话音一落,后台炸了锅,苏秋子看着旁边几个人变了脸色,心里豁然,泛着丝丝甜意,点头道“也是。” 第60章 苏秋子的第一次私活, 开场主持得还是挺成功的,这与她的心情有很大的关系。在开场主持结束后, 苏秋子回后台, 与上场的乐手们擦肩而过。 坐在后台, 苏秋子拿着主持稿看着, 听着外面蒋婕作为乐团的门面,正在介绍着乐团的乐手。这个乐团除了有年轻乐手外,还有些德高望重的年长乐手, 在国际上都地位斐然。有一些人的名字, 苏秋子还在教科书上见过。 苏瑷也是乐团的乐手, 常年在外演出, 这个乐团真是实力雄厚, 以前偶尔听她跟苏恭丞说过, 要花钱塞进这个乐团,但人家没搭理她。 旁边化妆师见她坐下, 视线一直往她这边瞟, 她想无视都无视不了。苏秋子笑起来, 看了她一眼, 化妆师对上她的视线, 眼睛一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想跟苏秋子聊天, 但刚才何遇过来, 吓了她一跳。化妆师在高端化妆团队, 平时也会给晚宴的名媛或者是当红明星化妆, 见多识广。苏秋子乍一看,和普通的主持人没什么两样,而且人也挺温和的。可刚才何遇过来一趟,让她意识到这可是未来何家的当家主母啊! 化妆师都有些不敢跟她聊天了。 不过,苏秋子确实性格不错,两人对笑以后,她就找了话题和她闲聊。化妆团队的人这次来了七八个,她和化妆师聊起来后,其他几个化妆师也七嘴八舌地加入了。 年轻女孩的聊天话题挺规范的,无非是一些化妆、护肤、美食、旅行方面的事情。偶尔还会讲几句音乐会上的一些事情,比如音乐会举办了这么多年,何总可是第一次来后台。 最终话题还是聊到了何遇身上,大家提起来时,苏秋子唇角几不可查地上扬。何遇这次来后台,应该是下午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不放心过来看看她。而最后,他和她的聊天也自然而然地让两个人的关系透明化于乐团,包括小森,包括蒋婕。 苏秋子觉得自己还年轻,忍不住心里的嘚瑟就不忍了,她老公帮她来打脸,她就是高兴,嘻嘻嘻。 音乐会演出十分成功,最后,乐手谢幕,苏秋子上台主持谢幕仪式。主持完后,苏秋子回后台补妆。何遇要先行去宴会厅,Kane过来接了她,两人从集团大厦的VIP通道去了宴会厅。 路上,Kane夸奖苏秋子:“太太主持得真不错。” 苏秋子是电视台的纪录片主持,没想到主持这种大型音乐会,气质完全不输。她年纪偏小,外形上还显稚嫩,可等精气神一端起来,典雅端庄,高贵自信。 有时候夫妻俩是会互相影响的,Kane从苏秋子身上看出了些何遇身上的味道。 被夸奖自己是开心的,苏秋子笑着道了谢,何遇已经忙完一波,在宴会厅外等她。这是正经场合,来往都是集团高层。何遇视线定在苏秋子身上,最后,笑着抱了抱她。 “今天表现很棒。”何遇说。 爱人的夸奖总归是不同的,苏秋子伏在他的肩侧,侧着眼睛抬头看他,扬着唇角笑着道:“你夸晚了,刚刚Kane已经先夸奖我了。” 男人手扶在她的腰间,苏秋子的礼服腰部有些小心机设计,露了半截纤细的腰肢出来。何遇的手掌就放在那里,手掌的温度渐渐传递进皮肤,有些痒,有些麻。 在她说出上面的话时,何遇的手指若有若无地剐蹭了她的腰一下,苏秋子吃惊,想要离开,却被何遇更紧地抱在了怀里。两人身体贴靠在一起,何遇还没忘了和路过的高层打着招呼,苏秋子的脸渐渐升温,小声提醒:“这么多人呢!” 她说完后,何遇似是听了她的提醒,手渐渐放开,临放开前,耳边男人声音低沉,道:“那我就做一些,Kane不敢做的事情。” 男人气息喷薄,两人之间暧昧又迷离,离开时,气氛随之散开,苏秋子的心跳却没有平复。她抬头看着何遇,何遇浅笑着看她,苏秋子喉间轻轻的哼了一声,娇俏又可爱。 今天既是集团宴会,又是苏秋子和集团董事们的见面会。苏秋子往年都没参加这样的活动,现在何遇接手何氏集团,她是未来何家当家主母,自然要参与到这样的宴会中来。 乐团的人将乐器收好之后,也来了宴会厅。苏秋子正和何遇陪着何逢甲和几个老董事们聊天,乐团里何逢甲的老友过来与他打招呼,几个人一通寒暄,老友看了一眼何遇旁边的苏秋子,觉得面生,问道:“这是……” 何遇微一颔首,礼貌一笑,道:“陈伯伯,这是我的太太,苏秋子。” 苏秋子也随着叫了一声,何逢甲看着苏秋子,说:“今晚的主持人也是秋子。” 老爷子随意一句话,既确认她的身份,又不动声色地夸奖了她,苏秋子看了老爷子一眼,问道:“那爷爷我今晚主持的好吗?” 何逢甲作为大家长,还是挺谦逊低调的,苏秋子开口问出后,他面上依然严肃,但还是开口说了一句不错。苏秋子笑起来,何逢甲压着唇角,也淡淡一笑。 等和几个老人家打过招呼后,何遇和苏秋子去自由活动。因为是主办人,所以不少人过来敬酒,何遇一一给苏秋子介绍着,苏秋子浅笑着回应。她虽年纪不大,但气场还是很足,今晚的话题,多多少少都在她身上。 刚和集团的某个高层碰杯结束,苏秋子端着酒杯喝葡萄汁时,就看到了不远处走过来的蒋婕。蒋婕换了礼服,身姿摇曳,她是个很优秀的女人,外形和能力都很强。但在走过来时,视线一直胶着在何遇身上,苏秋子不动声色地将何遇的胳膊挽紧了。 小小的动作,何遇和蒋婕都有察觉。何遇低头看着她,唇角浅浅一勾。而蒋婕的注意力,也从何遇身上转到了她的身上,上下打量。 在走近后,蒋婕叫了何遇,和他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 这个好久不见,里面信息很多,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大部分是因为两人以前有故事。 但何遇并没有给蒋婕叙旧的机会,和她介绍了一下苏秋子后,顺带向苏秋子介绍了一下蒋婕,介绍的文案只有四个字。 蒋婕,乐手。 这介绍还不如没有。 蒋婕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但她好歹绷住了表情,只扯了扯唇角,对苏秋子似有似无地笑了笑。苏秋子比她大方得多,何遇带着她离开时,她笑着和蒋婕说道:“蒋小姐随意。” 蒋婕看着苏秋子,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抱臂,笑着说:“客气。” “不客气。”苏秋子笑起来说,“我要尽地主之谊嘛。” 说完,她随着何遇离开,背影翩然,像只骄傲的白孔雀。 但苏秋子根本不骄傲,虽说何遇给她找回了场子,表现得也像是跟蒋婕没什么关系一样。可当时在后台,那些乐手们若有若无的表情还是让她觉得何遇和蒋婕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太过分的关系,毕竟何遇挺坦荡的,而且对蒋婕也只保持着面上的礼貌。但女人很奇怪,要吃起飞醋来,根本不管你老公对别的女人怎么想,只要别的女人对你老公有想法,你就能跟他掰扯半年。 但宴会上,这么多人在,苏秋子并没表现出来。等回到家后,就他们夫妻俩,有什么事情,关上门好好掰扯。 宴会结束时已经晚上十点,何遇开门后,让苏秋子先走了进去。打开灯,他将苏秋子外面穿着的大衣脱下,问道:“喝水么?” 何遇在宴会上喝了些酒,苏秋子酒量太差,喝的葡萄汁。 他问完后,身边苏秋子脱掉鞋子,淡淡应了一声。她身上还穿着礼服,肩头和后边的光裸,在灯光下被照得有些透明。 喉间微有些发干,何遇收回视线,抿了抿唇后,去了餐厅倒水。倒了水后,他拿了水杯来到客厅。苏秋子坐在沙发上,正垂眸盯着面前地毯的花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何遇将水杯递给她,抬眼看着苏秋子修长脖颈下的锁骨,他抬手勾开了领带,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有些热。 苏秋子的低气压,从两人上了车以后就开始了,一开始不明显,后来愈发浓烈。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想象之中,越想越离谱,然后越想气压越低。 “说吧,为什么不高兴?”何遇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看着苏秋子喝完水后,接过她手上的水杯,问了一句。 话题是何遇主动提出的,苏秋子转头看了他一眼,她眼睛里探寻地看着何遇,似乎想从的表情里发现什么,但什么都没发现。 她身体往后一靠,双腿盘在了沙发上,在家里的时候,苏秋子是比较随意的。一身礼服,加上这个动作,让她在俏丽中平添了一点可爱。 “这可是你自己问的,那我就说了。”苏秋子身体转向何遇,盯着他问道:“你和蒋婕怎么认识的?” 这是苏秋子第一次询问他关于其他女人的事情,何遇联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知道苏秋子在别扭什么。他微一低头,右手握拳放在唇边,遮住了唇边的笑,漆黑的眸子看着自己的小妻子,说:“同学,她以前追过我。” “那你还不避嫌!?”他的小妻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下,何遇没有遮挡,直接笑了出来,他有些无奈,对苏秋子道:“喜欢我的人很多,避嫌是避不过来的。既然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事情,那就洒脱相处。” 原本胸口集聚了一团酸酸的云朵,何遇这番话说完,苏秋子的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她呢喃了一句“也是”,身边何遇的身体凑了过来。男人清俊的脸庞放大在她的眼前,无论是什么时候,苏秋子都抵挡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魅力攻击。她心跳微乱,别扭地将视线转向一边,问道:“干嘛?” “你在吃醋?”何遇问。 “没有!”苏秋子当即否认。 她一说完,何遇的吻就落了下来,唇上酥麻柔软,苏秋子心下一痒,双手抬起,抓在了何遇的衬衫上。 这个吻很深很长,结束时,客厅里的气氛都变得旖旎了起来。苏秋子被亲得心里甜甜的,脸颊上透着些粉色,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何遇。 “今天穿高跟鞋累么?”何遇又吻了她一下,声音有些哑。 何遇的吻落在了她的耳边,苏秋子肩膀小小的一耸,撒着娇应了一声:“嗯。” 女孩声音清甜,身上的皮肤似有似无地隔着他身上的衬衫磨蹭着,发出浅浅的声音。身体有了些变化,何遇眸光渐沉,低笑一声,说:“那……老公抱抱?” 他一说完,苏秋子已经笑着张开手臂抱住了他的脖颈。何遇浅声一笑,将她抱起,朝着卧室走去。 “你干嘛?” “干坏事。” 第61章 夏城的春天过得很快, 不过五月初, 暮春的尾巴悄然而逝, 随即步入了初夏。海滨城市的初夏, 还没到闷热的时候, 空气中弥漫着些许的水汽, 冰冰凉凉,十分舒适。这种季节,最适合结婚。 林青和许绍的婚礼定在了五一假期, 两人结束爱情长跑,异地恋的最终结果, 以许绍的妥协告终。许绍从景城电视台辞职后, 来到了夏城电视台,等结婚之后就会入职。 两人在夏城读的大学, 也在夏城定居,所以婚礼也在夏城举行。而举行的地点,则在何氏集团的拾里国际大酒店。 苏秋子从婚礼前几天开始, 就跟着林青忙碌结婚的事情, 她当年结婚的时候, 什么事情都没操办,稀里糊涂就结了。现在跟着林青重新操办一次,感觉像是自己重新结了一遍婚一样。 忙碌几天, 婚礼开始, 苏秋子跟在化妆室里陪着林青。这次的化妆团队, 是苏秋子帮忙联系的, 还是上次音乐会的化妆师。 林青穿着一身婚纱,坐在那里化着妆,身为一个相声演员,她从开始化妆嘴就停过,一直在和苏秋子闲聊。上过无数次台,做了无数次相声表演从不怯场的相声演员,但在婚礼上紧张了。苏秋子没有戳破,听她说着买房装修的事情,还有吐槽许绍妈妈让他们早点生孩子的事情,家长里短,乱七八糟。 化妆师听着两人聊着天,时不时插一句嘴,等最后林青说了半晌住嘴叹了口气,化妆师看了苏秋子一眼,笑着说“新娘紧张了。” 身体都有些微僵,林青也敞亮,笑着说“是紧张了,我这演出了多少场都没紧张过。对了,秋子,你当时紧张吗” 话题转到苏秋子身上,化妆师和林青齐齐看过来,苏秋子笑起来,回想半晌,摸了摸鼻子说“忘了。” “是结婚时间太久了吧。”化妆师笑着说。 她和何遇的婚礼,外人并不知道里面的缘故,化妆师这么一说,苏秋子也没解释,只笑着点了点头。等化妆师给林青化完了妆出去,房间只剩了两人,林青回头看着苏秋子,感慨了一句“你和何先生如果是现在结婚的话,肯定会紧张。” 苏秋子笑起来,说“为什么” “嫁给陌生男人和嫁给与你相爱的男人,感觉是不一样的。”林青说“当然我没有嫁过普通男人,我只嫁了许绍。” 林青说完,两人哈哈大笑。笑完以后,林青眼睛里突然泛了光,她抿着唇,抬起了手。苏秋子会意,两人手牵手坐在了一起。 今天林青出嫁,是喜事,但苏秋子看到林青眼睛里的泪花,她喉咙也有些酸。但她笑了起来,晃了晃她的手,对林青说“我很开心,你今天这么幸福。” 林青对于苏秋子的意义与任何人都是不同的,她是第一个给苏秋子善意的真朋友。她在上大学时,两人一起上课吃饭,形影不离。当时苏秋子奖学金的事情被黑幕,是林青跑去找辅导员找学校给她鸣不平。等后来她跑兼职,林青则在背后给予她支持,知道她缺钱,会专门去找许绍给她要兼职。 后来两人毕业,尽管见面的时间不如上学的时候,但也一直在聊天。她有什么话都会和林青聊,林青也是如此。两人是知心朋友,她们之间是可以和爱情抗衡的友情。 苏秋子话一说出来,林青噗嗤一声乐了,边乐边仰头“哎呀,我不能哭,妆会花。” 两人又是一通笑。 等情绪平定下来,林青眼眶微有些红,她叹了口气,低头捏着苏秋子的手说“我也是。现在想想当时你和何遇结婚,真是走钢丝。好在你技术不错,把钢丝走得风生水起的。” 何遇和苏秋子有了好结果,她比谁都开心。 两人又絮絮叨叨聊了一会儿,外面助理来叫林青准备。过会儿林青要在礼堂外面,挽着父亲的手进礼堂,苏秋子没有在外面等,她先回了礼堂。 许绍人缘不错,这次来参加两人婚礼的同学,大都是冲着许绍邀请来的。而林青那边,则是曲艺社的师父和师兄弟,单独坐了两桌。苏秋子忙前忙后,也没有固定的位置,最后她看了一眼,还是决定去大学同学那桌坐下了。 大学同学有两大桌,一桌人多,一桌人少,苏秋子去了人少的那桌。除了她自己坐,苏秋子还要给何遇留个位置,现在是上午,何遇在集团开会,要等会议结束才会过来。 正想着,何遇发来了短信,问她怎么样。这次林青的婚宴,是她全权承办的,说是她承办,其实是酒店的人帮忙办的,苏秋子就和林青选了选礼堂和婚庆团队等。 苏秋子笑看着短信,边往桌边走着边回着短信,在临到桌前,听到了旁边那一桌的议论声。 “林青和许绍怎么有钱在这种酒店办婚礼啊”女同学甲羡慕道。 “对啊对啊,不光婚礼,婚庆团队都是顶尖的,是前段时间某明星小花婚礼的婚庆团队呢。”女同学乙激动道。 谈到这个,几个人凑到一起,对这个婚礼一通评价,最后得出结论,真羡慕啊。 那桌人比较多的坐的大部分是男同学,只有四五个女同学,大家羡慕的时候,有个女同学阴阳怪气地提了一句。 “不是说是苏秋子帮的忙吗” “哇我知道苏秋子的老公,当时还上热搜了,那么帅的。当时微博扒了半天没扒出来身份,果然是大佬”女同学甲道。 那个阴阳怪气的女同学冷笑一声,说道“菟丝花。苏秋子也是堕落了,以前心气儿那么高,整天兼职赚钱。现在为了未来,还不是找了个有钱的老公嫁了。” 菟丝花,柔弱无能的女人,需要强大的男人给予支持,为她遮风挡雨。而女人则依附在男人怀里,只负责貌美如花就好。看着画面美好,其实里面充满了讽刺。 “她老公不只有钱,还很帅啊又帅又有钱,这是小说里才有的老公好吧”其他几个女生七嘴八舌地说道。 “得了吧,真以为小说是现实啊这种男人,要么找个门当户对的,要么找个旗鼓相当的,她一个穷学生,谁知道她老公为什么娶她。而且结婚两年了,连个孩子都没生。指不定她老公怎么样呢”阴阳怪气的女同学继续道。 在刚刚阴阳怪气女同学说话时,苏秋子就觉得声音有些耳熟,等她说完这些话后,苏秋子回过头来,看了那女同学一眼。 她一回头,桌上有些同学看到了,视线往那女同学身上一瞥,提醒似的叫了一句“苏秋子,你要坐这桌吗” 那人话音一落,原本背对着苏秋子坐着的女同学们回过头来,苏秋子扫了一眼,几个人都冲她笑了笑,只有刚刚阴阳怪气的那个女同学淡淡瞥了她一眼。 这女同学名叫齐洁,和许绍是一个班的,属于女版许绍,在学校里很吃得开。积极参与学校的各项活动,和老师和辅导员的交情十分不错。当然,她个人能力也是十分出众,在播音主持专业,四个小班的考试,能考进前五名。 苏秋子整日忙着赚钱,很少参加学校活动,与老师辅导员的关系也并没有这么亲近。但她成绩向来是不错的,保持在一二名。大一的时候,国家奖学金是她拿的。大二她仍然考了专业成绩第一,但奖学金却被第三名的齐洁给拿了。 当年就是因为这件事,林青带着苏秋子去找辅导员和老师闹了一通,最后,奖学金没拿回来。辅导员知道苏秋子缺钱,给她介绍了很多兼职,苏秋子也就把这茬给翻过去了。她不想和辅导员闹得太僵,她是个学生,有时候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 很多糟心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但偏偏糟心的人又那么撞见了。齐洁和许绍以前在学校,承包了学校的各大晚会主持,关系不错,她是许绍请过来的。 齐洁刚刚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无非是苏秋子依仗着老公才有了现在的风光。而她的风光只是表面风光,其实背地里她老公对她不好不爱她,结婚这么久连个孩子都不愿意她生。这种精英男,找了她这么个穷学生,指不定是个gay骗婚呢。 今天是林青结婚的大日子,苏秋子不想和齐洁起什么冲突闹得太难看。刚才齐洁说的话,桌上的人明显看得出苏秋子都听到了,局面一时有些尴尬。 苏秋子倒没觉得尴尬,她看了一眼这张桌子,勉强还能坐下两个人。她笑着和刚才的人说道“还能坐得下吗” 那人没想到苏秋子真想坐这桌,他本来只是想提醒齐洁不要再背后说苏秋子的不是。听她这么一说,那人神色一滞,似模似样地看了看桌子,道“挤一下应该能坐开。” 苏秋子手扶住齐洁旁边的椅子,笑着说道“那我坐在这里吧。” 桌上的人瞬间面面相觑,但很快齐洁旁边的女生点头说道“可以可以,我们往上移一个位置。” “移两个吧。”苏秋子抱歉地一笑,说“我老公一会儿就过来,他今天开会,可能会来得有些晚。” 刚才说话的女生动作一顿,最后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说道“好。” 大家齐齐往上移,桌上再坐两个人稍微有些挤,但没有人离开这桌,因为大家都想看看苏秋子的老公。 苏秋子在众人的视线中,气定神闲地坐下了,坐下时,她刚好接到了何遇的电话。抬眸看向礼堂门口,她淡淡笑着,和电话中的何遇道“嗯,老公我已经帮你占好座位了,和我的同学们在一起,你现在从停车场过来吗好的,先挂了。” 挂完电话,苏秋子放下手机,身体后靠在了座位上,轻敲了一下桌子。 我老公不爱我是吧 我老公对我不好是吧 过会儿我老公过来,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又宠又疼又爱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