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举案齐眉(女尊) 作者:婆裟浮图 文案: 张开眼就见身边有一少年,泪眼婆娑,哭的实在可怜。 男主因为命里克父被村人排斥,亲妈和后爹对他非打即骂,小可怜一只。 有天男主亲妈要把男主嫁给一个老女人,说是嫁儿子,其实是在卖儿子,被女主撞见,然后把男主买回了自己家。 开始男主瘦瘦的营养不良,胆小怯懦,之后渐渐被女主治愈,成为响当当的大家主夫。 1v1种田治愈文,点进来一定不后悔哦!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女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晏殊,卫如切 ┃ 配角:一堆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最喜欢妻主大人了 立意:救赎 第1章 别哭了 “我靠!” 晏殊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赤果果的男人躺在她身边,顿时震惊的不行。 她紧紧闭上眼睛,以为自己的梦还没醒,没想到再睁开眼睛,眼前还是躺着个男人。 努力的回忆着,貌似昨天晚上她做了个春梦,后来的事……她就不记清了。 晏殊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脸:“真疼!” 确定自己这不是做梦,是真的,她是真的睡了个男人! 她在这自言自语的,终于惊醒了旁边睡着的男人。 那男人睁开眼睛,刚睡醒的缘故,眼神朦胧的看着晏殊。 “……” 晏殊两眼一瞪,正想开口大骂这男人,她虽说不是小姑娘了,但平时也洁身自好的,这男人睡了她,肯定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让她就范。 可不曾想,她就这么瞪了一眼,那男人的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泪花,生生让她把嘴里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看着他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晏殊最后还是翻了个白眼说道:“哭什么!整的好像我强了你似的!” 听她吼出这两句话,他的眼泪似决堤般,收不住了,让晏殊这最后一句话只能在心里说说。 还不是他占了便宜…… 明明是个男人,哭的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是她比较吃亏的好不好。 “好了,别哭了……” 看了半天,这男人没有一点要止住哭的意思。 偏生他虽然哭着,但却不出声,只默默的流眼泪,不知怎的,看的晏殊莫名有些心疼。 “告诉你别哭了!” 可好说好商量,这厮依旧哭个没完,晏殊提高了嗓门子一喊,倒是止住了男人的眼泪。 她心想着,有时候严肃点,还是挺有用的。 男人不哭后,她才有心思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是吓一跳啊,周围这都是什么东西。 破旧到泛黄的被褥,还有顶上不知道落了多少灰的破布帘子。 屋里家徒四壁已经不能形容,因为有个墙边还裂了个缝,看起来十分不结实。 小小的土屋采光还凑合,只有个四四方方的窟窿,就是没个窗户,现在竟然还能听见外面鸡打鸣的声音。 晏殊向窗外看去,稀稀拉拉的几间茅草屋,加上篱笆围成的小园子,别提有多乡村了。 她又把目光重新投放到面前这男人身上,仔细一看,他眉间还有些许稚气,就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啊。 晏殊扶额,她这算是违法犯罪了吧…… 她睁眼一看,才吃顿的发现,少年留着长发,头发都在被子里面,也看不出多长,但一看就知道他是古人的装扮。 她不会是穿越了吧…… 再次扶额,古代的重男轻女有多严重,上过历史课的人都知道。 她现在来到了万恶的古代,然后连贞操都没有,作为一个这么家徒四壁的女人,她该怎么生存下去啊。 眼前这人是她男人还好说,但一看这抹眼泪的样,就知道两人没什么关系。 她的作为若是传出去,在这封建小村子,她不被浸猪笼才怪呢! 犯愁,晏殊十分犯愁。 穿越的手足无措就罢了,看那些小说里穿越的,也没谁提前准备啥的。 就是这刚到异界,还没熟悉环境,就有了性命之忧,可实在不好办。 --------------------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夫郎美艳如牡丹》求收藏! 女皇虞威寿终正寝,然后她穿书了。 穿成女尊国的女皇,业务特别对口。 她两眼放光,没忍住乐了半宿,这里竟然是女尊男卑,男人生孩子,她做女皇再也不会名不正言不顺了! 原著里,身为女皇的她,被邻国一个男皇帝坑了,那个叫叶福陵的男人,假意和她缱绻,实则勾搭她妹安王害她,她的蠢妹妹刚完成任务就被一脚踹开,连国都都丢了。 虞威撸起袖子开干,这辈子她要踢开那个男人一心搞事业!把万里江山统统纳入囊中! 结果那晚,叶福陵裹着毯子被人悄悄抗进她寝殿,毯子抖开,他身着轻纱从中滚落,可怜巴巴说,“偷偷见姐姐一回真不容易,姐姐可要好好疼疼我。” 看着他佯装可怜,实则满是野心的双眼,虞威瞬间改主意了。 她要江山,也要这男人,她要打破他的壮志,折断他的傲骨,把他种在四方皇宫里做棵……富贵牡丹花。 ●男生子,强强相爱相杀梗 ●男主白切黑还病娇,女主不洁 第2章 嫌恶他 左思右想,晏殊看眼前这少年还挺好糊弄的。 她就想吓唬吓唬他,暂时把这件事瞒下来,等她站稳脚跟再从长计议。 “诶,说你呢,怎么还掉眼泪呢,虽说年龄小了点,也不能不像个男人啊。” 晏殊无力吐槽,放在古代,十三四岁的男孩也不小了,十六七成亲都很正常。 难道因为她昨晚太凶,吓到小盆友了? 默默收回自己的想法,看着少年还在哭,她只能找话题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面色有些复杂,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汝,汝不知奴是谁吗?” 晏殊眼珠一瞪,没想这少年竟然自称为奴,古代男子还有这称呼的? 少年这么问,难道是跟原主认识?可既然认识,那睡一觉也不用哭成这样吧,晏殊费解。 不过他这么说,晏殊也不好再问他的名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茅屋里顿时陷入沉寂。 半晌,一丝微风从窗口吹来,晏殊觉得身上一凉,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竟然只盖了一半的被子,上半身还露在空气中! 她大概是真的被这一场穿越给穿懵了,刚才看周围的时候,竟然连自己穿没穿衣服都没注意到。 怪不得这少年一直闭着眼睛,合成是看到了她的模样,不愿意睁开。 晏殊赶紧扯起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却不料两人盖的是一张被,这被子被她扯了裹住自己,少年那边可就完全没有遮羞的东西了。 “呜呜呜……”少年终于哭出了声,掀开被子后,晏殊见他原本就是蜷缩着的。 现在没了唯一的庇护,他迅速靠向后面的土墙,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抱着膀子瑟瑟哭泣。 一抹扎眼的红色,顿时出现在他刚才蜷缩的位置。 晏殊瞳孔微缩,看来她这一世的贞洁就是被他结束的,然后他还在这里嘤嘤哭泣装可怜。 一股无名火,瞬间就窜上了晏殊的脑袋。 “你别哭了!赶紧收拾收拾滚蛋!以后别让我见到你!” 她强忍住打人的想法,但她可不是因为尊老爱幼,而是她现在一动作,身上的被子肯定会掉。 为了不让这个登徒子看见,她只好吼他了。 少年的眼泪哗啦哗啦的,从来就没停止过,听晏殊这样吼他,表情特别吓人的样子,立马瑟缩的抱紧自己。 “我让你滚呢!你给我装什么可怜!” 少年再次不争气的哭出声:“哇……呜呜……” 他就知道,这女恶霸刚才只是没睡醒而已,现在清醒过来,就要打人了。 他,他就这么不受待见吗? 明明是她昨夜趁着醉酒,在他路过她家门口的时候,把他掳进她家,夺了,夺了他的清白。 结果,一觉醒来便是这个样…… 他果然是个不祥之人,娘亲嫌恶他克死爹爹,让他睡驴棚,做女人都做不了的重活,一天又只有一顿饭吃,还是吃剩下要馊了的东西。 村人也嫌弃他,任谁见了都要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了他身上的晦气,自此倒霉下去。 第3章 一穷二白 就连现在也是如此,夺了他的清白却又马上赶他走,罢了,他本就是那卑贱之人,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不就是一颗守宫砂吗,于他有与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反正他这样的卑贱之人,是不会有人娶的…… 晏殊不知为何,感觉眼前少年一下子就暗淡下来,少了生命的光彩,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更不知道他是忍着多大的羞辱,当着她的面,把榻上被撕开有好几道口子的衣服穿在身上。 见少年小心翼翼的绕过她的腿,因为顶上的破布有些矮,他不敢抬头迈出去。 只好低着腰,弯着腿向前迈去。 晏殊看见他不小心从袍子里露出的小腿,上面竟然有很多伤痕,新伤旧伤加在一起,看起来挺严重的。 才回忆起来,刚才见他的胳膊上,腰上似乎也有这些伤口。 心中疑惑,却见他已经下去了。 地上有一只破草鞋,上面还有些许泥土,而它的另一只,则在门口的不远处放着。 晏殊还在好奇呢,难道这少年还有上榻踢鞋的习惯,要不然怎么把鞋子踢的那么远。 她当然不知道,那鞋子是因为作晚‘她’把少年掳回来,少年挣扎,才把一只鞋子落在了门口。 见少年穿上这只,又一瘸一拐的穿上那只,再步履艰辛的走出去,晏殊才稍微的松了口气。 她是完全忘了,之前要威胁少年,不要把此事说出去了。 但看着他那模样,应该是不会说出去的吧。 眼神不经意的向窗外望去,见那少年蹒跚的走到院子前,把地上的竹筐给捡了起来,又动作迅速的在地上捡起什么东西,之后就离开了。 晏殊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她掀开被子站起来,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没穿,在榻上四处寻找,最后才在褥子下面翻出一件衣服来。 不得其法,刚才见少年把破衣服都穿的很快,现在她连一件没破的衣服都穿的极慢。 晏殊有些无奈,这些古人的衣服,实在是太复杂了。 现在刚刚是清晨,鸡才打鸣,外面看起来朦朦胧胧的,估计别的人家都还没睡醒。 她有些赖床的习惯,但初到异世,对周围的环境极不熟悉,所以分外精神。 衣服松松垮垮的穿着,晏殊觉得身上有些酸痛,就伸了个懒腰,衣服却滑落一些,露出了肩膀。 晏殊不是很在意。 她慢慢的走向刚才少年出去的‘门’,实则那里只是垂着一张褐色布帘而已。 掀开布帘一看,外面还有一间,看样子是用来做饭的屋子。 土灶上摆着一口乌漆嘛黑的锅,黑的锃亮,也不知道刷没刷过。 旁边放了些干柴,看着上面的蜘蛛网,也不知道是多久没用过了。 这屋子倒是有个木门,现在那门开着,不知道是刚才少年走的时候打开的,还是一直没有关上。 早晨的天气正好,晏殊不想在这什么都有没有的屋子里呆着,便走了出去。 第4章 饿了 出门只闻鸡犬之声,根据现在的太阳来判断,也就是早上三四点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院子也跟屋里是相同的,空空如也,穷的不能再穷了,这原主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啊。 没什么事可做,晏殊只好坐在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发呆,也无法想以后怎么生活。 毕竟现在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一个小破院子,茅草屋,让她一个现代人都无法发挥曾经的知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冰冰凉的石头都给捂热乎了,最近处的一户人家,才打开了门。 晏殊惊讶的看着接下来的画面。 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出门以后在自家墙边扛了把锄头。 她的丈夫从里面走了出来,个子也就一米六的样子,实在是太矮了。 明明看起来挺瘦的样子,却挺了个大肚子,真让晏殊惊叹,他到底是吃什么才吃成那样的身型。 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好吧好吧,高大的女人和矮个的男人还挺配的,特例,特例…… 接下来一户又一户的都开门了,而且都是高大的女人走了出来,扛着农具去干活。 而他们的丈夫,大多跟第一个男人那般身高,只是没有大肚子而已。 这让晏殊想到了一个穿越者不常去的世界。 她,不会是穿越到女尊世界了吧…… 仔细联想她看过的几本女尊小说,跟这里的情况都对上了。 妻为天上云,夫为地上泥,男子三从又四德,女子三夫又四侍。 天呐,她怎么会来到这么一个世界……简直就是太好了! 她看了小说,就一直向往着这样的世界,老天真的是太眷顾她了,让她来到了这里。 “咕噜噜,咕噜噜……” 晏殊的脸色一僵,雄心壮志顿时就没了,她首先要把温饱问题解决了才行。 回到刚进门的‘厨房’里,只有一口锅灶,连个碗厨都没有,粮食肯定是不能放在这里了。 晏殊又走进了里屋,就是放着床的那屋子,举目四望,可算看到了个柜子,不过看起来像是衣柜,不像是装粮食的。 她现在饿的不行,也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了,不管那柜子是不是,她都要打开看看。 一打开,让晏殊失望透了,里面除了几件脏的破衣服以外,什么都没有,简直就是穷的没边。 “咕噜噜,咕噜噜……” 晏殊的脸色有些绿,难道让她来到她向往的世界,代价就是让她这么穷困潦倒吗。 捏着鼻子提起柜里的脏衣服,还抖落抖落,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还吃的东西。 “哗啦!” 一声清脆的声音引起晏殊的注意,她把脏衣服扔进柜子里,见地上已经多了个钱袋,是从那件衣服里掉出来的。 原主的衣服虽然都没洗,但钱袋却是干净的,晏殊把钱袋捡了起来。 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原主都这么穷了…… 果真,里面只有五枚铜钱,上面用类似繁体字的文字写着四个字‘涅元通宝’。 晏殊想,这前面两个字,自然就是国号了。 取名为‘涅元’,大抵就是取凤凰涅槃之意,还真是女尊王朝嘞。 第5章 田间偶遇 手里有铜钱,家里没吃的,那只好去卖东西的地方去看看了。 听着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晏殊就迈出了自家的大门,向村子里面晃荡。 不过凭借她的经验,这样的小村子里,是不可能有卖东西的,就算是有人卖,没人买,早晚都不行。 果然,从村这边晃荡到村那边,晏殊愣是没看见有一个卖东西的地方。 村里人纯朴,晨初而做,日落而息,早上起来得都挺早的,晏殊已经可以在村里看到来回走动的人了。 不过她可以看出来,这村里不管老的少的,女的男的,都没有一个待见她的。 见到她就躲得远远的,眼神还挺嫌弃的样子,让她实在是无奈的很。 这她想问个路都很困难啊…… 看到前方迎面而来一个大姐,长的挺忠厚的,看见她也没像别人似的躲开。 晏殊直接就迎了上去,说明自己的意思:“大姐,我想问一下咱们这离集市多远?可否帮我指个方向,我实在饿得紧,家里没米了,我去买点东西吃。” 这大姐耷拉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大姐,大姐,你就告诉我一下嘛。” 晏殊见人要走,便快走了两步,复又走到这大姐面前。 她又耷拉着眼睛看了晏殊一眼,晏殊以为她还要走呢,没想她却说道。 “晏殊你有意思吗?别来找我寻开心,你天天跟王家镇那几个混混在一起,集市你能不知道?” 晏殊脸色一僵,没想到这人是认识她的。 这大姐幸亏没再说别的话,拂袖就直接离开了,要不晏殊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原主是什么人啊,合成全村都知道她是混混,这名声未免也太不好了吧。 “哗啦,哗啦。” 晏殊的耳朵动了动,突然听到了钱币碰撞的清脆声音,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刚才那位大姐腰间别着钱袋子。 她眼神瞬间就亮了。 心想怪不得这大姐这么晚出门,还不带农具,不像上地里干活的样,合成是带了钱要去集市啊! 她不告诉她集市在哪里没关系,她可以跟着她走嘛,远远的吊着,她总不能说什么了吧。 村里的地是在村前头,这大姐就是走这条路去集市的。 因为早晨来地里干活的女人多,田间巷道,阡陌交通,都有稀稀拉拉的女人走动,所以晏殊远远的跟着大姐,一点都不突兀。 “你快点的!早上没吃饭么!” 一个女声吸引了晏殊的耳朵,她寻声望去,却瞳孔一缩。 村里很落后,没有牛拉的犁,只有手动需要人推着的木犁。 在天田间可以看到两个女人合作拉木犁,犁完你家犁她家的。 这这块田地,竟然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在拉木犁,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她今晨醒来睡在身边的那个少年。 那女人一脸凶相,回头骂骂咧咧的,少年则低着头不言语,努力推着手中的木犁。 他脸上都是汗水,脸色惨白,就连嘴唇都是苍白的,实在是让人心疼。 第6章 他怕她 自晏殊知道这里是女尊世界,男子普遍体弱,女子生来就力气大,长的高壮。 就在考虑床单上那抹红的事情,既然都是女尊了,身体构造一样否?那落红不会是那少年的吧? 按理说,要是她的落红,第一次醒来,她肯定会难受的。 可她完全没有感觉,反而是那少年一直在哭,莫非那落红真的是他的? 晏殊晃了晃脑袋,把脑子里胡思乱想的甩出去。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对这里完全不熟悉,贸然行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所以要熟悉之后再思忖。 晏殊想事情的时候,习惯向一处看。 那少年被她看久了,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正好跟她的眼神对上了。 晏殊能感觉到,少年的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立马就把头低了下去。 见他低着头脑袋一动一动的,似乎又哭了。 她狠下心不去看,现在她在村里不受待见,这里又讲究女男大防,她多看两眼,遭殃的会是他。 那大姐已经要走出视线范围了,她快跑了一会,才又跟上她。 见她走了,少年才稍微好了一点。 晏殊在村里的名声,是极度的坏,但她也担得起这名声。 偷鸡摸狗,称霸村里,都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别看她皮肤白嫩,体型修长,没有村里女人体格壮,但她就是有力气,全村的女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为人也是极坏的,不喜与村里人接触,性格暴戾可怕。 这些都是他晚上在院子里睡不着觉,在窗边听见娘跟妹妹讲过的事情。 娘还让妹妹离那个家伙远远的,说别被带坏了,要不就打断妹妹的腿。 他刚才真是怕极了,怕晏殊说出两人昨晚的事情,他娘知道一定会打死他的。 “想什么呢!赶紧的!”娘在前面又催促,他拉紧了领口,才又用力向前推木犁。 男子的守宫砂,点在颈下锁骨之间,稍微遮不住,就会被人发现的。 …… 这边晏殊刚才分析的没错,她跟着大姐走了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算是看到了前面的镇子。 那大姐似乎也察觉到了,步子加快了许多,晏殊寻思自己怕是被误会了,就放慢了脚步。 既然看到可以买东西的镇子,她等会进去就好,免得那大姐误会。 “包子!新出炉的大包子嘞!三文钱一个!” 晏殊进镇子不久,便闻到了包子的香气,跟着味道再循着声音,即刻就找到了卖包子的地方。 她拿出口袋里的五个铜板,也就是五文钱,此时肚子好配合的咕噜咕噜叫起来。 她从中拿出三文,放在包子店老板的面前:“来一个包子。” 唉,五文钱买不来两个包子,她只好先买一个垫垫肚子了。 卖包子的是个老头,正低头把蒸笼里的包子放在簸箕里呢,看到一双白嫩的手拿了三文钱放在旁边。 他下意识的应到:“好嘞!” 便伸手去那旁边的三文钱,然后顺便抬头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刚拿起铜板的老手就是一抖,三个铜板又重新掉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老头却一脸恐慌的看着晏殊,哆哆嗦嗦的从笼屉里拿出两个冒热气的包子,递给晏殊。 “晏,晏姐,您,您来吃,咱,咱们,从不收钱的……” 老头这话都说的不利索了,看着她的眼神也带着恐惧,倒是让晏殊有些疑惑。 第7章 找工作 这原主在村里,就是人人见了绕道走。 她猜测原主肯定来过这个镇子,也不知道作为一个地痞流氓,原主在这里混的怎么样。 现在她见到了老头的反应,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不过她疑惑的是,村里人见到她还没这么害怕,这老头怎么害怕的不行,难道是原主以前收拾过这老头? 她拿起老头手中的一个包子,然后淡淡的说道:“不用,三文钱一个包子是市价,钱我放桌子上,这个包子我就拿走了。” 晏殊如此说完,便拿着包子离开了。 她当然不能跟人说,她一个地痞流氓,要遵纪守法,改邪归正了吧,估计她这么说了,那个老头心里还是会畏惧她的。 老头看着她的半晌,直到看不见她晃晃悠悠的背影,才看心有余悸的拿起桌上的铜板,不知道这恶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要不打砸店铺,又要抢他小儿子,就比什么都强了。 …… 吃完了手里这个包子,晏殊没饱,反而更饿了。 在街上溜达着,纵使那卖饼的,都是五铜板两个,三铜板一个,她手里这两个铜板,还真的是什么都买不到。 早知道刚才不把那三铜板买包子好了,现在不就能吃上两个烧饼了? 那烧饼烤的金黄酥脆,而且还很大一张,她必定能吃饱…… 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晏殊晃荡在街道上,看着周围的商铺,打算找个活干,要是不找活,家里也没粮食。 她就要变成第一个饿死在古代的穿越者了。 走进一家粮铺,晏殊见掌柜正低着头扒拉算盘,她问道:“您这还招工吗?” 掌柜的直接说道:“招啊。” 说完便抬起头来,看向晏殊,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 她放下手中的账本算盘,嫌恶的说道:“我们店是招工,但绝对不招你这样的,你还是快走吧!” “掌柜的,人不可貌相,我以前虽然做过很多蠢事,但现在却有了改变之心,您看您是不是可以留我来试……” 晏殊一眼就相中了粮铺的活,无他,工资跟别处一样,但却可以管三顿饭,这正是她现在需要的。 不过掌柜的没等她说完,就已经从柜台后面站起来,拿着打人的工具就走了出来。 “晏殊你跟我说你要改邪归正?你什么样我能不清楚?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还是早点收收心吧,别在我这里耽误时间!” 晏殊不是打不过她,好歹她在现在也是很厉害的,但现在打架毫无意义,她现在要节省体力。 皱眉,听着掌柜的话,便被她赶出了店铺。 她还在想呢,为什么卖包子的这么怕她,掌柜的却一点都不害怕她。 思索一下就想明白了。 粮铺一般都是富人家的产业,她一村里出来的地痞,可不敢沾染,要不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又连续找了好多家店铺,就是没有肯让她试试的。 到了下午的时候,晏殊几乎把招人的店铺都走了个遍,现在是又饿又累,却没有一家愿意收她。 第8章 善良 看着脑袋顶上的阳光,估摸现在也就下午两三点钟,夏天夜长,她也不用太着急回去。 不过留在这镇子上谋个出路,她好像暂时谋不到。 不如早点回到村里去,挖点野菜也好充饥,等到明天再出来想办法。 这么想着,晏殊便找到之前进来的地方,往回折返。 她这个人记路非常的厉害,只要走过一遍的路,她自己走往返绝对没问题。 没成想走着走着,晏殊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这不就是她跟着来的那个大姐嘛,没想到她也是现在回村子里。 这大姐很健壮,肩上挑着一个担子,前面吊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粗略一看,是一大块猪腿肉,还有稍许蔬菜。 晏殊以前读历史的时候就知道,牛羊肉才是富人吃的,而猪肉是被贫困的家庭当做主食吃的。 当时她还有些不信,现在一看,还真的是这样。 大姐后面的担子挑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看颜色应该是玉米面。 原来她拿着鼓鼓的一个钱袋,去采买东西去了。 晏殊没有别的意思,想着来时跟这大姐走了一路,现在回去能遇到,也是挺有缘分的。 便主动上前说道:“大姐,我来帮你抗吧。” 那大姐回头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向前走去。 晏殊碰壁多次,对这次也没报什么希望,见大姐真的没给她,也没再说话,就是走在她的身边。 谁知这大姐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下来,把肩上的扁担卸下来放在她的肩膀上。 “我见你对粮铺掌柜说要改好,又见你真的在到挨家找活,便信你半分,帮我把担子扛到家,分你些猪肉吧。” 晏殊一沉,担子就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她本来想拒绝大姐给她猪肉的,但腹内空空,实在饿得不行,便没有说话。 大姐点了点头,向前走去,她也跟着向前走去。 这些东西,看着挺沉的,其实放在肩膀上,还真的不是很重,晏殊思索,大概是这里女子普遍都很有力气的缘故。 不过轻飘飘的东西,背着走时间久了也是会累的。 现在晏殊感觉自己就已经汗流浃背,气息有些乱了。 大姐走在前面,倒是很悠闲的样子。 看来这个身体还是需要锻炼啊。 好不容易走到大姐家,晏殊背后的衣衫都已经湿透了。 大姐让她把担子放在门口就可以,然后进屋去拿了菜刀出来,随意割了块猪肉就递给了晏殊。 不是很大,但跟她今天的努力成正比。 “谢谢大姐,今天对我的照顾,我以后肯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大姐少言寡语的,但看着她的笑脸还是说道:“我不用你报答什么,只要你不再为祸乡里,下定决心改好就行了。” 晏殊连连点头,心道自己当然不能再为祸乡里了,她可不是以前的那个晏殊了。 不过今天的恩情,她肯定是要还的。 一次次碰壁给她的教训,加在一起,都没有这大姐的一点善良来的重要。 第9章 吃螃蟹 拿了肉回家,晏殊在家里左找右找,竟然就翻出一把匕首。 但这匕首看起来极其精美,金丝银线镶宝石的柄,可不像是普通老百姓的东西。 想起原主在村里的评价,晏殊就不敢把它带出去挖野菜了。 找了半天,她的出来一个结论,原主还真不像是个干活的人,里里外外都没找到一个耕田的工具。 她也不能拿着菜刀去挖野菜吧。 原主的手,光滑细腻,作为一个女人,这是很少有的,跟村里的那些村妇相比,简直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晏殊还在想呢,就她现在这模样,跟前世有八分相似,长的十分漂亮,但不阴柔,还有几分英气。 若她不是偷鸡摸狗,无所事事之徒,恐怕村里这些少男早就对她倾心了。 可好看不当饭吃,她现在手里还真拿着把生锈的菜刀就出门了,人真的是饿了,也什么都愿意去做了。 其实田间地头也有野菜的,但大的都被村里人给挖走了,只剩下老小的一根小芽,她实在是抠不出来,只好向有山的方向走。 依山傍水的小村庄,说的便是这个村子吧。 往山脚下走,正好路过一条小溪,晏殊见了里面的生物,也不打算挖野菜了,撇下菜刀挽起裤腿下水抓螃蟹去了。 这甲壳类动物长的奇奇怪怪的,在这封建小村里,可没人敢吃。 晏殊也不太懂它们生活在什么环境中,但既然来到了她的面前,就做好进她肚子的准备吧! 这蟹子长的膘肥体壮的,也不知道活了几年,一个顶一个的大。 晏殊饿得头昏眼花,都不怕被螃蟹钳到,直接伸手去抓,结果手被钳出血,她也没抓到一个。 见这些螃蟹还有向她脚边靠拢的趋势,晏殊立刻眼睛一瞪,捡起旁边的菜刀。 用刀背连续拍晕了十几只,才停下来。 最开始的蟹,因为她没掌握好力度,还是当自己是现代女人,总用力过度,蟹壳都敲碎了俩。 后来的螃蟹晕法才好一点,没有被敲碎壳。 敲了这么多蟹,都放在岸边,晏殊才想起来,自己没有装螃蟹的工具。 也不找了,脱了外套把这些蟹子一裹,蹬上自己破了洞的布鞋,就回家去了。 烧水起灶对她来说不是很难,旁边就有柴火和火折子,点着了就成。 家里没有盐,村里也很少有人会吃盐,因为盐很贵。 像这样的村子,能吃肉,但吃不起青菜,能挖野菜但不敢吃螃蟹。 脑子里胡乱的想着,晏殊掀开锅盖,肉和螃蟹就都煮好了。 像这样的天气,生肉一天就坏了,她煮熟了,一会儿再用烟熏一熏,还能多放两天。 …… 这蟹似乎不是小溪里的,因为白水煮出来,它是有微微咸味的,这可把晏殊高兴坏了。 在古代不能看电视不能玩手机,都不是最痛苦的事,最痛苦的事一定是吃菜没有盐。 她正好就避过了这条。 又是抓蟹,又是做饭,又是吃饭的,折腾折腾也到黑天了。 晏殊这一天走的路不少,晚上也什么都不寻思,躺在榻上就沉沉睡去了。 第10章 下棋 第二天晏殊接着去镇子里找工作,一天不行就两天,时间长了,这些人总会知道‘她’已经变好了。 穿越到这里,就是睡一觉的事,她每天都睡觉,也没穿越回去。 还是好好在这里生活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去了。 果然今天一下午还是没有找到工作,溜达着,想着回去把昨天的肉吃了。 至于明天吃什么,那只能明天再想了,大不了就去小溪里抓螃蟹吃,这玩意虽然寒凉,但饿肚子的时候也得吃它。 晏殊走到街边,见一群人正围着什么看呢,有些好奇。 加之她想开了,觉得应该先稳定下来,心境自然是不一样了,也凑上去看。 原来是有人在赌棋,是围棋。 筹码不多,但两人都较劲呢,谁也不让谁,现在有点平分秋色的意思。 晏殊看见却摇了摇头。 她祖父是围棋国手,从前她不喜欢,也被强迫看着,渐渐就被围棋本身所吸引了,天天跟着祖父,一盘都没落下,终于有所小成。 现在看这两人棋逢对手,不过是因为两人的水平相差无几,看似很厉害,实则水平也就一般般。 旁边的人见晏殊摇头,顿时推搡了一把说道。 “我说晏殊,平时这赌棋你连看都不看,如今这是怎么了?” “不光是改邪归正挨家找活,还在这里看棋看的摇头晃脑的,莫不是受尽白眼后,突然就能看懂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张姐说的是。” 她这么一笑,周围的人看向晏殊,都笑了起来,其中嘲讽的意味非常明显。 晏殊不想理她们,因为自己饿得实在是没力气了,就往旁边挪了一下。 这一下挪的,让别人以为她怕了,嘲笑她的声音更大了。 “哈哈哈,我就说她看不懂吧,还来这里装蒜!” “这回把地方都让给咱了,两天没见,她胆小了不少啊哈哈。” 晏殊看着渐渐靠近自己的几人皱眉,她这么一退就是示弱了。 她可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以前原主是个混混,认识她的人自然也是混混,她要是示弱,不就等着别人来欺负吗。 现在没力气动手,她见那两个赌棋的人,心生一计。 不待两人靠近,她就往中间一走,蹲下去,随后就把棋盘上的棋子打乱了。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做了千百遍似的,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都不在原位上了。 下棋正欢的两人,一见自己的棋局被一只白嫩的手播散,顿时都怒气冲冲的向上看去。 等跟晏殊一对眼神,见她眼中玩味,吊儿郎当的样子,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两人怕挨揍,顿时就怂的不敢出声。 晏殊抬头看着之前最早说话的女人。 对她扬了扬头说道:“我会不会下棋,你与我下一盘就知道了。” 那女人一愣,晏殊又说道:“莫不是你怕了我?不敢跟我下棋?” 女人立马就被晏殊的话激怒了,二话不说一撩袍子,就坐在了晏殊的对面。 “下就下!” 第11章 翻倍了 晏殊低头收着棋子,却按住了那女人收棋子的手。 “你这是何意,莫不是怕丢人,不敢下了?” 她是在激晏殊,以前在她们一众人中,晏殊是个狠角色,也就这两天迷糊了点,到处丢人找工作。 现在晏殊又势在必得的样子,不像是不会下棋,她才有些心虚。 晏殊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虚,淡淡说道:“人家赌棋都有个彩头,咱俩也不能白下一盘,少压几文钱如何?” 那女人看向晏殊,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真正目的:“晏殊,你不回没找到工作,就来这个里赌棋挣钱吧?” 晏殊眯着眼睛:“可不是嘛,以前咱都是姐们,你压几文钱先给我捧个场如何?” 女人见晏殊非但没有避讳,反而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多少感觉有些不对。 就这时,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道:“张姐,你也不看晏殊的棋艺有多差,你可是咱们中棋艺最好的,还怕了她不成。” “就是就是,咱要把她仅剩的钱也赢过来!跟她比!” “跟她比!跟她比!” 真是起哄不嫌事大,周围的人都跟着起哄,张姐的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问道。 “晏殊,你说赌多少吧!” 晏殊一笑,这才把按着她的手松开:“好说好说,我这里钱不多,就六个铜板,咱就先来六文钱的吧。” 听晏殊说只赌六文钱的,张姐脸上的表情一放松,干脆利索的从口袋里拿出六个铜板,放在边上。 晏殊把刚才赶走两个赌棋人,她们忘记拿着的四个铜板,和自己昨天剩的两个铜板加在一起才够,也放在了边上。 现在钱少没关系,一会就会翻倍的增加,今天的饭也不愁了。 两人定了下来,收棋子的速度就快了,收好了棋子晏殊先是让步,让张姐执黑子先行。 这棋盘跟钱挂钩呢,虽说不多,但平白输给别人,也是心里难受的,张姐没推脱,就先走一步了。 晏殊眯着眼睛一笑,她祖父教她下棋,与别人不同。 别人喜欢先行占先机,祖父却反其道而行,总是让人先走,观其路数而后行。 可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祖父的棋数就是这么个道理。 张姐先行一步,以为自己领先,其实责是暗暗的输了晏殊一分还不自知。 …… “唉,我刚刚明明就可以赢的啊,只差一步,一步啊!” 下完一局,张姐已经满头是汗,眼睛盯着棋局悔不当初。 晏殊看着她,也不说话,便伸手把边上的十二个铜板都拿了过来,这不就翻倍了嘛。 心想着钱这么好挣,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而她的手却被张姐拦住了。 “你这是何意?”晏殊疑惑。 张姐的眼睛还盯着棋局呢,对她说道:“我刚刚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赢你,说明咱俩水平差不多,未分出胜负,钱还不能归你,你们要再来一局!” 晏殊危险的看着张姐,眼神十分吓人。 “再来一局可以,但钱已经是我的了,你要再来就要要再拿钱,天底下断然没有一份钱,下两局棋的道理。” 第12章 路数 “大家伙说是不是?”晏殊说完,眼神还有些懒散的看向围观的人。 大家也觉得她说的对,便纷纷应和她的话。 “对啊对啊,你怎么这么小气,不过是几文钱而已,还要耍赖!” “再来一局就要再出钱,不许耍赖!” “……” 张姐眉头直跳,怒气恒生,看着晏殊不是好脸色。 晏殊也不在意,她可是挣钱的,管她是高兴还是生气呢。 张姐脸色不好的从口袋里拿出六文钱,放在边上。 晏殊边收着棋子,却边说道:“我这人有个规矩,跟我赌棋,同一人,每加一局钱就要翻倍,换新人则重新开始。” “晏殊你别太过分了!”张姐也不是盖的,觉得晏殊这要求有些过,立刻就瞪了回去。 晏殊却不在意,她笑着说道:“你看咱们赌十二文的,你这局要是赢了,就可以把刚才输给我的,还有我的本钱都赢回去,多合适的买卖呀。” 人如棋局,这张姐头脑简单,说两句话,就可以轻易煽动她的情绪,晏殊通过刚才下棋,就已经看出来了。 果然张姐咬了咬牙,又去掏钱,这会只掏出五文来,顿觉觉得有些尴尬,赶紧向旁边的人借了一文,一起放在边上。 晏殊见钱放好了,就又开始下棋,还是让张姐先行。 她笑眯眯的说道:“你是金主,你先走吧。” 张姐脸色不好的瞪了晏殊一眼,她这么说,是认定了钱都是归她的了。 手中倒是毫不客气的拿起黑棋。 半柱香过后,张姐又输了。 “你隐藏实力……”她咬牙说道。 晏殊是隐藏实力了,张姐身上没钱,自然不能再赌棋,她就要快点结束棋局,去赚别人的钱了。 不过她自然不会承认的,太厉害自然没人愿意跟她赌了。 她笑着把钱收起来:“是张姐乱了心,等明天再来一局,我恐怕就没这么好运了。” 张姐却说道:“谁说我不玩了,我还要再玩,小四,借我二十四文!” 晏殊却没答应,她低头收着棋子:“不行,赌棋是娱乐,切不可沉迷进去,你既然输光了钱,便明天再来,今天给多少钱我都不与你下棋了。” 她这么说,围观的人一愣,没一会就明白了过来,都纷纷称赞她有风度。 晏殊心想,她可不是有风度,而是怕这张姐报复她,再把她好不容易赢得钱给抢走,那多不值当。 现在她给了张姐希望,张姐就是为了明天能赢她,今天也断然不会打她钱的主意。 见张姐还要继续,晏殊收拾好棋盘赶紧喊到:“来来来,六文钱开始,谁来与我下一局啊?” 周围也有喜欢下棋的人,看她跟张姐下了半天也没走了,估计就是想跟赢的人下一局。 这会子分出胜负了,她这么一喊,周围顿时有两三人应和她的,一下就把张姐挤出去了。 晏殊也不挑,随便择了一人便开始下棋,都是六文钱,选哪个都是一样的。 这里没有能看懂她下棋路数的人,她凭着直觉就能感受到。 第13章 再遇 就这么一会时间,晏殊一盘没输,赢了好几个人,总共赚了四十二文钱。 这可把她乐坏了,本想着买只烧鸡的,奈何买完就不剩钱了。 明天她还想来赌棋,要留些做本钱,便买了小菜馒头和点心回去。 又顺带买了些盐。 …… 回村里要走一个半小时的路,晏殊平时走着总感觉累,今天找到了挣钱的路子,那是一个身轻如燕。 晏殊从早上就没吃饭,下午都感觉不到饿了,现在闻着小菜炝土豆丝的香味,都直流口水。 就边走在路上,边吃着馒头小菜。 走到村里,远远的便看到一个人,正是她来这里第一眼见到的人,那个少年。 如今她也算知道这里是男子弱势,更是猜测,那落红就是少年的,心里对他多是愧疚。 她之前不应该对他那么凶。 这时节正是农忙,她天天去镇里,路过田间地头准能见到少年。 便发觉出这少年有意躲着她,还有些害怕她。 她心里对他愧疚,不想让他见到她,再想起前天的事情,便远远的跟着,不让他发现她。 直到跟着,远看他进了一个院子,稍放心了些,才加快脚步,往家里走。 在这古代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唯有那家徒四壁的小房子了吧。 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少年家门口,晏殊下意识的眺望了一眼,却有些皱眉。 只见少年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他声音微弱的说道:“娘,我回来了……” 屋子里面便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许叫我娘!你回来就回来!这是通知谁呢!小灾星你就在门外呆着吧!” 晏殊皱眉,这少年未免过的也太惨了点。 这篱笆围起的院子根本遮不住人,她现在可以装作路过,一会他要是回头见她站在门口,说不定心里怎么想呢。 她刚抬脚要走,就见里面的门打开了一个缝隙,从里面端出一只碗来。 “给你!今天就吃这个吧!” 那碗是从里面摔出来的,里面装的东西也洒了一些。 少年似乎是习惯了,他从地上端起碗,晏殊才看清楚碗里面装的是什么。 只是加了很多水的玉米面粥,还飘着几根野菜叶,实在是不是人吃的东西。 晏殊眼中不忍,盯着碗里的东西有些失神,却没发现少年已经端着晚转了过来。 两人来了个四目相对,少年目中恐惧,又是要哭。 晏殊没有一点当初他占便宜的心情,在这个世界,那天占便宜的怕是她自己吧。 她刚才就已经把馒头和小菜吃完了,如今手里只有点心,她想也没想,就把点心放在篱笆门的里面,然后匆匆走掉了。 快步走过了好几家,晏殊心里有些后悔,她刚才直接扔下东西就走,有施舍的嫌疑,他会不会感觉难堪呢? 但她不敢回头去看,她若是回去,他恐怕又要哭了吧。 真的是,再世为人,曾经处事洒脱无比的不像个女人,现在竟也开始顾及一个男人的感受了。 第14章 心疼他 把家里的肉同盐腌上,一天也挺累的,晏殊就打算休息了。 有了下棋真一个活,虽然不是长期的,但眼下自己吃饭是没有问题的。 有了这段缓和期,等她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也不难。 至于之后的发展,她还真没想过,这穿越古代也没个时间限制,不过像她这样睡了一觉就穿越过来的,估计是回不去的。 等换段时间心情平复了,她再想其他的问题吧。 躺在榻上左思右想,就是睡不着,想着递出去的那包糕点,到底会不会伤了他的自尊。 也不知道多久,晏殊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 晃了晃有些犯疼的脑袋,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原来已经是亮天了,她就像是才睡着就醒了一样。 自从来到这里,每次睡到日上三竿的晏殊,都老早就醒来,大概是初到异世,还不是很习惯。 昨天吃的很饱,但早上起来的时候该饿还得饿。 晏殊把昨天盐渍的肉拿出来,也不会别的做法,就白水煮了将就着吃的。 提早就往镇里去,昨天不到一下午可就挣了不少钱,她现在兜里还剩下二十文,今天一早去,肯定能挣得更多。 往镇里走,本来是应该走田间的路,不过晏殊鬼使神差的,就走了昨天回来的那条路。 能路过那少年家的路。 如今这么早,他应该是在睡觉吧? 心里想着,脚上不住较快了步子,可是到了少年家门口,却就似走不动路了,眼睛不住的往里面瞧。 昨天见他家人对他态度不好,不知怎么的,第一天醒来,少年哭泣的模样出现在了她眼前。 一点都不娘,带着脆弱,让人越想越心疼。 “唔……” 晏殊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一声嘤咛,似乎就是从院里传出来的,她循着声音望去,眼睛却要冒出火来。 只见院里有个棚子,里面拴着一头驴,那驴换了个位置站着,也把睡在驴棚的人儿给露了出来。 正是那少年。 昨天就见他的家人对他态度不好,也没成想就这么恶毒,让一个十多岁的人儿睡在露天的棚子里! 想到这些,晏殊的心头有股无名火,熊熊燃烧。 他蜷缩着,一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领子,一手抱紧双腿,靠在杂草垛上,两眼闭着深色恐惧。 “不,不要……求,求你放过我……” “呜呜呜……谁来救救我……” 他眼角带着泪痕,腿还下意识的蹬着。 看到这一幕,晏殊更是皱眉,他这个样子,定是梦到了不好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她来那天晚上的事。 那天让他失去了清白,还留下了心理阴影。 晏殊的眼神一暗,握紧拳头,这件事不管是原主做的,还是她做春梦的时候做的,她都有责任。 她现在想管,但却什么都没法管,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少年走出阴影。 她抬起步子刚狠下心想离开,便见那少年的睫毛抖了抖,眼睛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 第15章 在谁说话? 果然见到她,又是变了脸色,这都是在晏殊意料之中的。 “咳咳,你怎么睡在外面?” 两人对视,她也不好什么话都不说一句。 听到她的话,少年的眼神明显就暗淡了:“奴……” 晏殊见他刚要开口,却见从远处迎面走过来一个人,便急忙说道:“我先走了,下次再说。” 她在村里头名声这么不好,这少年她听闻也是不受待见的,她就不要被别人看见跟他说话,连累了他的名声。 说罢也不待少年反应,她就匆匆走了。 …… “吱嘎。” 少年的耳朵动了动,听见有开门的声音,顿时就回过头去,正好见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看向他,他赶紧低下自己的脑袋。 “你在跟谁说话呢?” 少年摇了摇头,有了昨天的挨骂,他可不敢叫娘了,只低声说道:“是,是路过的两人在互相打招呼。” 女人一脸本应就是这样的表情,她刚才真是想多了,家里这个灾星,怎么可能有人跟他说话。 想到灾星,女人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她厉声说道:“既然醒了就快点去干活,我可不是白养活你的!” 少年连连点头,生怕自己应答的不够真诚,就要挨打了。 女人这才满意一些,咣当一下就把门给换了个严严实实。 少年有些垂头丧气的走到棚子里,拿起昨天他吃完糕点,藏在干草堆里的油纸,可以清晰的听到屋里的声音。 “娘亲,太早了我不想起,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好好好,红儿睡吧,睡多久都行。” 妹妹在跟娘撒娇呢,他也想这样呢,可自从娘娶了后爹,又生了妹妹,就从来没有过了…… 娘把爹爹难产的事,都怪罪于他,还找了法师算命,说他是一个克妻克父母的灾星。 把油纸放在自己的袖子里,他拎起一只木桶,就出门去了。 每天早上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家里厨房的水缸装满,他拎着木桶,要走上五六趟才能装满。 这油纸,他要找个地方扔掉,要是让娘看到,他免不了要被重重的打上一顿。 最后还会问他糕点的来历,到时候娘找来那人对峙,他怕是小命都难保。 不贞的男子,也没有活着的意义。 …… 晏殊这边刚刚进城,到了角落的位置,就被乌泱泱一帮人给围上了,离她最近的,就是昨天输了二十四文的张姐。 “今天还与我下棋?不知道钱带够了没?”晏殊打趣道。 张姐撸起袖子,直接就坐在摆着棋布的位置,仰头对着晏殊嚷嚷道:“我昨夜回去研究了很久,你的路数我已经研究明白了!今天必定赢你!” 她说的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晏殊反倒是不太在意。 她也撩起袍子,坐在张姐对面,手中侍弄着棋子,淡笑着说道:“说能看清我路数的人不少,但能赢我的却还没出现。” 张姐瞪了她一眼,直接就从口袋里拿出六文钱:“哼,你平时就嘴上能耐,等你输给我的!” 第16章 她的赌约 周围的人走走停停,看客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人。 “还来吗?” 晏殊看着脑门上冒虚汗的张姐,声音似乎都变成了魔音。 张姐听了,咽了口唾沫,手有些颤抖的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来,再来!” 晏殊笑着没说话,张姐就去掏兜里的钱,却是一文都没有拿出来。 这时晏殊才说道:“想必钱都输光了,明天再来吧。” “不行!再跟我下一局,我肯定能赢你!” 张姐却不愿轻言放弃,她看着晏殊,有种你不同意,我就打你的感觉。 不过观棋如观人,晏殊通过这两天,已经了解张姐的性格,知道她表面莽撞,其实是不会出手的。 “不行,我规矩昨天就说了,你没钱了,自然是不能跟我下棋。” 张姐看着晏殊的荷包,心想自己的钱,都在晏殊的口袋里呢!她当然没有钱了。 她今天可是拿了半吊钱来的,却都输给了晏殊,能叫她不心急吗? 她撸起袖子嚷嚷道:“不行不行!你都赢了我那么多钱了!就不能跟我再下一场吗!” “你今天要是不跟我下棋,我就叫几个好姐妹把你围上,看谁还敢跟你赌棋!” 张姐也是看出来了,晏殊就想靠赌棋这个活挣点钱,没想到却挣去了那么多。 她看着眼红,也不服气,明明每次都是感觉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打败她,但却没有一次成功的。 她渐渐的发现晏殊下棋的规律,心里觉得这一局保准能赢,一掏兜里却没钱了,才想出如此办法。 晏殊看着张姐,不知道是来到了女尊世界,还是因为什么,心中竟然也有些冲动,有种想撸起袖子跟张姐打一架的感觉。 但她很快就压下这种感觉。 打一架,她今天的棋局是摆不成了,而且张姐还能叫人,她却一个都不熟,数量上比不上她。 要是简简单单的跟她下一局,那有一就有二,张姐没钱也会来要挟她下棋。 这都是轻的,若她这一次妥协了,第二次没准张姐就直接抢她的钱了。 短短几秒的时间,晏殊的脑子里就已经把事情过了一遍。 她眼神一转,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便又重新坐下。 抬头说道:“好,下一局就下一局,我这局就要下的你心服口!” 张姐见她答应了,立马就收回了刚才的作态,显然气势汹汹都是装出来的。 她说道:“这不就完了嘛,来吧。” 晏殊却挡了一下她去拿棋子的手:“赌棋还是要有彩头的,可以没有钱,但咱得立个赌约。” 张姐皱眉,但是旁边的人跟着起哄,让她有点下不来台,便道:“说来听听。” 晏殊弯了弯眼角,仔细盯着她看的几个人,顿时就呆了,心道竟然有女子比男子笑起来还好看的,算是长见识了。 “咱们就来一局‘了结棋’,意思就是一局定胜负,我赢了,你就以后都别找我下棋,也别来干扰我跟别人下。” 张姐听到这里,就已经很不耐烦了,她问道:“要是我赢了呢!?” 第17章 耍无赖 晏殊轻笑:“你赢了,与我下棋便没有意思了,我就把之前赢你的钱退给你。” 她这个筹码,可是说到张姐心坎里去了,已经心有成竹的她,自然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好,一言为定!” 晏殊低头拿起棋子,不在说话。 之前下棋,想要挣钱,就不能太着急,当然是循循善诱着来,给人机会,最后却不让人赢。 就如赌徒一样,给一点小的甜头,便可勾起她更大的野心。 看似明白她棋路的人,实则却已经陷入她设计的圈套之中,越陷越深。 如此下棋是给人希望,若是要断绝人的希望,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雷霆之速一招击中,不留余地。 晏殊眯眼,三颗子便夺了张姐的生路。 “晏殊!” 张姐大喊了一声,显然是失了章法,胡乱在棋盘上下了一子,妄想能用这一子盘活整个棋局。 晏殊不留余地,一子挡之。 “不要急,还没下完呢。” 张姐看着眼前的棋盘,哪里还有留给她活路,这没下完跟下完又有什么区别。 “噼里啪啦!” 谁都没想到,张姐直接就扔了手中的棋子,还在棋盘上胡乱动作,整盘棋子就这么毁了。 “好你个晏殊!之前装作是跟我旗鼓相当的样子,就是为了骗我的钱!现在这么快就压倒我!就是为了让我不要纠缠你!” “你这人从来心思都是最坏的!现在还来骗人了!以前的棋局都不做数!快把我的钱还给我!” 她说着,袖子就已经撸起来,脸上怒气冲冲的,已经渐渐靠近晏殊。 晏殊都没料想到,张姐竟然这个时候发难,本以为她输了便会就此罢休,真是小觑了她的泼皮性格。 不过她一点都不畏缩,这样的人,你要比她更狠,才能让她感到畏惧。 晏殊站漫不经心的起来,身上的儒雅气息褪了个干净,瞬间就让周围的人感觉气温下降了许多。 她面容狠辣,一脚就踢翻了棋盒,棋子洒了满地。 “叫几声张姐,你就飘飘然了!我晏殊就这几天不想打架,并不是代表我就变成软柿子了!” “我今天就站这儿,怎么下棋是我说了算,你输棋是你没本事,别输不起就耍赖!” 张姐悄悄后退了两步,步子很小,因为周围的人太多了,都是来看热闹的,让她脸上十分挂不住。 …… 不知何时,一顶轿子悄然停在了外围,轿里的人掀起一角,看着这场闹剧。 …… “小四!你看给她嚣张的!才几天不见,以为自己会下棋,就嚣张的不行!我们一起来收拾她!” 张姐叫了一声,却没听见有人应和,便有喊了两声:“小四!小四!” “这儿呢!张姐我在这儿呢!” 终于是得到回应,张姐循着声音回头一看,跟她相熟的几人,不知道怎么,都被挤在了人群外围,怪不得她叫了两声也没人应。 “张姐小心!” 那个叫小四的提醒,张姐下意识的回头一看,目光所及,就只剩一块迎面而来的板砖。 第18章 来一局大的 “啊!” 张姐来不及躲闪,正正好好挨了一搬砖,头破血流,眼睛都被血色糊住了,看不清东西。 晏殊怎能这么简单就放过她,一次打不怕,第二次就不长记性了。 张姐现在视线已经看不清,她胡乱的打着,可晏殊眼神好使,像是能预料到她下一步的动作似的,都躲开了。 晏殊一脚,就把张姐给踢到在地,见她还在挣扎要爬起来,一个擒拿就把她按在地上。 “晏殊你个王八蛋!你有种松开我!” 张姐破口大骂,可任她怎么骂,晏殊都不回她的话,她眼前一片血色,什么都看不清,还被打着。 “晏殊!你等着的!你弄死我!要不我就弄死你!” 张姐的叫嚣不绝于耳,晏殊就当做没听见似的,面无表情的挑她痛处打。 外边围着的小四还有别人,见张姐挨打,本来想挤进来的,可是晏殊打人的手法太狠了,一个眼神瞟过去,她们就不敢过来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没见有人这么挨打的,纷纷停下议论,专心看着。 晏殊收下毫不留情。 “晏殊!晏殊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张姐终于开始松口了,在视线完全看不到的情况下,还要挨打,还无人跟她对话,这绝对是一种心灵上的折磨。 古代人哪里经受过这个,不一会就受不了了。 “晏殊放了我吧!我不要钱了!我不要钱了!”张姐大喊道。 晏殊又追加几拳,才放开张姐。 “输赢都是平常事,你既然输了,就赶紧走吧。” 晏殊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布,扔在张姐的脸上,她却什么都没说,拿着布囫囵擦掉眼睛上的血,被挤进来的小四和另一个不大的女生掺走了。 “啪啪啪,啪啪啪……” 张姐刚被扶走,远处就传来一阵掌声,众人都循着突兀的声音看去,晏殊也不例外。 只见外面不知何时多了一顶小轿。 从它的材质上看,就连晏殊这样不识货的,都能看出来,轿子里的一定是有钱人。 “好一个输赢都是平常事,没想到还有把输赢看的如此平常之人。” 听这不疾不徐的声音,轿里竟然是个男子。 晏殊接到:“不在乎输赢的人,是因为已经有了必赢的把握,运筹帷幄,才可看淡输赢。” 轿里的男子又说道:“既然你这么有把握赢,不妨跟我下一局如何?” 他话音刚落,轿帘就已经被一只白嫩修长的手掀开,纹饰颇为复杂的绣鞋,就映入晏殊眼帘。 “公子,我们还急着赶路呢!” 跟在轿旁面容清秀的小厮,赶紧过来扶住那位公子。 公子趁这时间已经走了出来,男子都是要带斗笠的,所以众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不过看他的手,还有跟在轿边的小厮,就知道他一定长的不差。 他摆手道:“无妨,下一局也不耽搁多少时间。” 晏殊看着他,总感觉男人带着斗笠,有种怪怪的感觉,但为了挣钱,她也不纠结那么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收到第一份评论啦,开心激动无以言表,要加一章! 第19章 承让了 “好,下一局就下一局,不过我的棋子都散了,你等我收拾下?” 地上的棋子都被她当该给踢开,现在满地都是,实在应该收拾一下。 这男子却摆手说道:“不必了,我轿内有一副玉石棋子,且拿来与你下棋。” 周围人一听棋子是玉石的,顿时就对他刮目相看,知道他绝对是极有钱人家的公子。 晏殊却是只点了点头,没表现出太惊讶。 她能说她祖父一直用的是玉石棋子吗?从小带她下棋,都不知道被她摔坏几副了。 要做一个内心强大的人,能享受最好的,也能承受最坏的。 她在现代也不是一直锦衣玉食,祖父在世时家族昌盛,后来祖父去了,家族也衰败了,她也是过过苦日子的。 就算到了现在,这种穷困潦倒的生活,她亦是可以安贫乐道。 晏殊的表情男子看的清楚,心中倒是赞了一句,此人性格沉稳从容。 便遣了不太情愿的小厮,帮他把轿里的棋子拿出来,与晏殊对弈。 “瞧公子的身份不简单,赌注少了不大好,我便把我全部身家压上吧。” 晏殊的全部身家就是那半吊子多的钱,还是从张姐那里赢来的。 隔着斗笠,脸都看不清楚,更看不清表情了。 只见公子伸手找小厮要钱,那小厮拿出一些碎银子说道:“我就带了这么多。” “拿来吧,回去双倍补给你。” 那小厮却说道:“奴不要,奴要公子赢回来的原数便可。” 这公子似乎摇了摇头,但因他照着斗笠,也看不清楚到底有没有。 “公子先行。” 晏殊很有礼貌的是说道,她只在这里下了两天的棋,就因为一直都是让别人先行,而被赞誉有风度。 其实不然,她的下棋路数另辟蹊径,让人先下才是让自己赢。 现在面不改色的让这公子先下,一点都没有欺负弱男子的觉悟。 公子一点都不推脱,他执起棋子便随意下了一个位置,晏殊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就跟着他下了一子。 渐渐的,棋子已经下满了整个棋盘,上面空格已经所剩无几。 晏殊下意识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不知不觉间已经下了这么久,她虽未用尽全力,但也用了七分。 堪堪与眼前的公子打成平手,可见这个公子的身份不简单呐。 “是我输了。” 这公子声音好听,他手中拿起一颗黑子又放下,伸手让小厮扶着他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很疑惑,明明这公子的棋站了上风,他却为何认输呢。 晏殊却是毫不犹豫的也跟着站起来,拱手说道:“承让了。” “奴的妻主苏卿,也是个喜欢围棋的人,若是有机会,妻主一定会过来与您下一盘。” 这一盘棋下完,公子的称呼都已经从你变成您了。 晏殊还没反应过来呢,她来这里才两三天,哪里知道什么苏卿李卿的,周围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倒是反应挺大的。 那公子被小厮扶到轿子前,他回头说道:“有缘再会。” 第20章 感谢吴姐 晏殊听得是莫名其妙,这公子一看就身家显赫,她可不想跟他有缘再会,招惹上什么麻烦。 “再会。” 不过礼貌还是要有的,晏殊拱了拱手,与他再见。 等那公子的轿子离开了,周围的人才开始讨论起来。 “他竟然是苏大将军的夫郎,那不就是善绘公子吗?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善绘公子竟然还跟晏殊下棋,打了个平手,天呐。” “明明是善绘公子输了好不好……” 善绘? 大将军的夫郎? 果然是身份不简单,她皱了皱眉。 旁边的人撞了她一下,挤眉弄眼的说道:“善绘公子精通丹青画人,惟妙惟肖,他在棋艺方面也是出类拔萃,没想到今天却输给了你,真是……” “真是什么?”晏殊回头看着那人,发现那人竟然还色咪咪的盯着远处的那顶轿子。 见晏殊看着她,那人也不收回目光,而是摇头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周围的人都在议论善绘公子,她的‘生意’都没人照顾了,让晏殊又是一再皱眉。 收好那些碎银子,大略看了一眼,竟然有六两,再加上手里那大半吊铜板,晏殊在村里也算是‘富户’了。 要知道,平常村里人家,一家五口一年的吃穿,才三两银子而已,她可不就算是富户了。 一吊共一千二百铜板,等同于一两银子,她现在有六两七八百铜板,真的是有钱。 晏殊想到这里,心中愉快了很多,看着周围的人没有再找她下棋的了,她也不愿逗留。 今天挣了这些,她很心满意足,她可要去买一只烧鸡犒劳犒劳自己。 买了烧鸡,又点了两个小菜,晏殊从酒楼路出来要出镇子回村,正好看见吴大姐。 就是之前送晏殊一些猪肉的那个大姐,她姓吴,因为不识字,只知道自己的姓,名字久了却是忘了,村里长辈都叫她吴三,晏殊称她作吴姐。 “吴姐!吴姐!” 晏殊远远的就跟她打招呼,吴姐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是她,便停了下来。 吴姐远远便闻到香味,看着晏殊手里的东西就皱眉:“你回村吗?怎么买了这么些东西?” 她知道晏殊变好了,也知道她跟人赌棋挣一点小钱。 可她刚刚挣了钱,就去买这些一年到头吃不到几回的东西,让她深感晏殊的浪费。 晏殊不知她的想法,微笑着说道:“多亏吴姐之前的教导,我挣了钱,自然要感谢吴姐,这是买来跟你一起吃的。” 她本来想自己吃,明天再买东西感谢吴姐,今天见到了,便今天跟她一起吃。 吴姐听到她的话,眼中很是欣慰,但还是说道:“你能改好就好,我可不求你的什么报答,这一只烧鸡,添点钱能买一身衣裳了,你下次可不能这么浪费。” 晏殊连连点头,明白吴姐是对自己好:“是,我知道啦,这不好久没吃了嘛……” 她说完,就拉着吴姐一起回村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一定会好好写的~( ̄▽ ̄~)~ 第21章 他的清白 同吴姐一道回村,不管是吴姐家,还是他家,都是要路过那少年家的,她心里有些放不下,经过少年家的时候,微微的向里面张望。 “我打死你!打死你!” “呜呜呜,娘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娘呜呜呜……” 听见屋子里的声音,晏殊微微皱眉,吴姐在前面停下了脚步,晏殊没注意,还在往前走,一下就撞在了吴姐的后背上。 吴姐叹气道:“唉,卫家小子又挨打了。” “卫家小子?”晏殊疑惑的看向吴姐。 吴姐不疑有他,晏殊以前是混混,不关注村里的情况也是正常。 她说道:“卫家小子她爹死的早,他娘一直过不去这个坎,还找了算命的,说他克全家……” 剩下的吴姐不说,晏殊也明白了几分,在古代,封建迷信是很害人的。 两人听见屋子里的声音,都挪不动脚了,晏殊听见里面的声音越发凄惨,便向前跨了一步,要进去。 却被吴姐拦住了:“你干什么?这是人家的家事,咱们不可以掺和,况且还是一个及笄的男孩,你更不应该管,他会被说闲话的。” 晏殊无语,停下了脚步,但听着屋子里的惨叫和哭声却直皱眉。 忽然,那扇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先出来的却是一个头发白了一半的女人,女人脸色很难看。 晏殊猜测这应该是那少年的婶婶,姨姥之类的,估计是劝说不成,才走了出来。 吴姐却嘀咕道:“这个女人我没见过啊……” 这下门开着,屋子里的声音就更清晰了。 屋里有年轻女人中气十足的喊声:“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让人白白占了身子,还死活不供出来是谁!我要打死你!你真是给我卫家丢脸!” 晏殊听得皱眉,屋子里却连少年求饶的声音都减弱了,她脚几欲迈进院子里去,却被吴姐死死拉着。 吴姐听着里面话头不对,想拉着晏殊赶紧走:“咱们快走吧,不要在这里凑热闹了,快走吧。” 可晏殊就是死死的站在那里不动弹,她要是再不压制一点,晏殊恐怕就要冲进去了。 周围已经为了些许人,不过因为屋里年轻女人只喊了一回,这些人都是因为开门听到声音才过来的。 并不知道少年又因为什么挨打了。 她们丝毫不遮掩自己讨论的声音,统统都落入晏殊耳中。 “这卫家女人怎么又打人了,这才消停几天啊,也没个人管管。” “谁说不是呢,不过那小子命硬,挨打也是常事,谁心疼他克谁啊!这就没人管了。” “听这声,看着都要打死了,万一打出人命……” “打出人命关你什么事!她自己的儿子当然自己处置,村长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晏殊越发的眉头紧皱,听着屋子里的声音渐消,她还真的怕那少年被打死了。 旁人没听到,她可是听到了,吴姐不知道,她自己心里可是明净的,为什么少年被打成这样,都是因为她误认为的一场‘春梦’夺了他的清白! 第22章 负责任 “吴姐不要拉我,这都是我犯的错啊,我之前竟然想着要逃避责任,真是辜负了老师教我的做人准则……” 吴姐听见晏殊嘴里胡乱说着,有些话她听得懂,有些话她却是一点都听不懂。 吴姐有些搞不懂,却感觉到手中挣扎的力量变大了很多:“这,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诶!” 却不料一愣神,晏殊就直接挣脱她的束缚,一下就窜到院子里去了。 晏殊跟她是一道的,而且也是因为她才变好的,她现在就知道要去救人,她如何有不跟着的道理。 “晏殊,晏殊……” 吴姐叫着,却见卫家女人从门里走了出来,直接奔着有些白发的女人去了,脸上竟还带着笑容。 她嘴中说着:“你别走啊,价钱好商量,大不了给点意思意思就成,咱们好商量嘛。” 吴姐一听她这么说,眼睛一瞪,直接说道:“姓卫的,你这是要卖儿子啊!” 卫家女人心中急切,吴姐出声,她才发现吴姐和混混晏殊已经进到自家院子来了。 她挥挥手说道:“吴姐,我就没他这么个儿子,何来卖儿子之说,只不过是我养不起了,转让给别人而已。” 她说的冠冕堂皇,晏殊却直接冷着脸说道:“无耻。” 卫家女人看着晏殊,眼睛学着吴姐一瞪。 “好你个晏殊,现在知道来这教训我来了?你还是消停在你家眯着吧!上回你被人打晕,可是我把你扛回来的!” 晏殊皱眉,她可没接收原主的记忆,跟村民的关系一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混混一个而已。 如今这卫家女人,看来她只能用昏招来对付她了。 她佯装无赖嚷嚷着:“你谁啊?我用你抬回村吗?上次要不是你,我醒过来一定打死那帮龟女儿!” 嗯,女尊,骂人也应该偏向女性化才对…… 周围的人眼神一愣,恍然觉得现在这个样子才是真的晏殊。 之前晏殊安静的垂手站在院子里,一副儒雅作派,可是一点都不像她。 卫家女人丝毫不介意晏殊这么说话,晏殊什么样的为人,十里八村都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在镇上找活那么困难。 卫家女人挥着手说道:“好,你厉害,今天这事你就别捣乱了!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跟我没关系了?怎么就没关系了,我跟你说,咱这关系大着呢!” 晏殊不等她说完,就又嚷嚷起来。 卫家女人被她的做派气笑了,竟然没了刚才生气的心情,也不着急留下那老女人了。 她叉腰说道:“那你就说说,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吴姐看着晏殊乱来,有些着急,她要救人,也不是这么个救法呀。 却听晏殊语出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因为我要娶你家小子,你就成我婆婆了,你说咱们有没有关系?” 她这一句话说出来,不光是吴姐愣了,卫家女人和那个老女人也愣住了,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开始讨论起来。 “晏殊你疯了!这也是你能拿来开玩笑耍无赖的吗?!”卫家女人第一个反应过来,狠狠的训斥晏殊。 第23章 买他 她说完,又转过脸去向那老女人赔不是:“实在是,她是我们村的无赖,成天不务正业,现在又来开这种玩笑,实在是不能当真。” 老女人没说话。 晏殊说了要娶那少年,自己的脸就腾一下红了。 说出刚才那句话,她突然觉得这两天憋的气顺溜了,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我就是要娶你儿子!绝对不是玩笑!” 卫家女人见老女人不说话,知道这事八成是黄了。 自打老女人发现那兔崽子的守宫砂没了,就一直是这样的态度。 她心中很是生气,也不知道村里哪个女人瞎了,才夺了他的清白,他竟然还瞒着让她今天当中出丑,实在可恨。 她慌不择言的对晏殊吼道:“你可知他以不是……!” “我知道!而且就是我做的!” 晏殊抢先一步说出这样的话,并没有让卫家女人说出少年没了清白的事情。 周围的人可都还不知道呢,她知道在这女尊的古代,一个男人的贞洁,是男人用生命守护的东西。 如果真的让卫家女人说出来,那少年的清誉才算是真的毁了。 现在她这么一喊,周围的人都听的不明不白,只有院子里的人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便对少年的名声无碍了。 吴姐瞪着晏殊,已经气的说不出来话。 卫家女人因晏殊这句话,更是气的七窍生烟。 她现在怎么想怎么是,晏殊这厮平日里就可恶的紧,没钱还无赖,老大不小都没个夫郎,也就她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她用手指着晏殊,气的发抖:“好你个晏殊!你真行!” 晏殊见她不说了,便知道还有可以谈下去的余地。 她转头问那老女人道:“你给姓卫的多少钱买他儿子?” 老女人想都没想就说道:“半吊钱。” 周围的人听了,更是议论纷纷。 “没想到卫家女人还真是卖儿子,还就卖半吊,啧……” “他在咱村可是个不详之人,还面黄肌瘦的,来个别村的愿意买就不错了,还嫌弃钱少?” “也是这个道理。” 晏殊把东西都放在一只手上,在腰上挂的荷包里掏了掏,拿出自己赌棋赢得碎银,只拿了一两。 她直接就把银子塞到卫家女人手里,吊儿郎当的说道:“我给你双倍,你把儿子嫁给我!” 她这话可不是商量的语气,银子都放在卫家女人手里,她就是要娶她儿子,只是通知她一声而已。 卫家女人很想拒绝,因为她没看清楚晏殊拿的是多少钱,她知道晏殊混的不好,身上没钱。 所以觉得她拿不出钱来,根本没把晏殊说给双倍的话放心里。 她低头一看,却发现竟然是一两银子,顿时眼睛都直了。 这银子冰冰凉的手感,让她那在手里不想松开:“这……” 老女人看晏殊拿出一辆银子,顿时就不干了,为什么自己花一半钱都不想卖的人,这个无赖竟用双倍的买。 心中有些郁气,她张嘴便想将屋里少年是不洁之人的事抖落出来。 “屋里头那少年……” 晏殊早有预感,哪里容她在这里胡说,老牛吃嫩草不说,都是可以做姥姥的人了,偏要买一个孙子辈的男孩。 实在是意图不轨,让人所不耻。 第24章 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耍起自己身上的无赖劲,一巴掌就落在了老女人的肩膀上,因为力气很大,直接拍的老女人一个踉跄,嘴里的话都没说出来。 “你在这嚷嚷什么啊!屋里的人我买了!没你的事了,还不快滚!” “我!”老女人被这一下子打蒙了,才意识到晏殊不想自己害说出少年的事情。 挨揍以后心中十分气愤,张嘴便又要喊出来。 晏殊已经用银子堵住了卫家女人的嘴,现在可不想节外生枝,直接又是向老女人拍去一掌。 “我说你个老不羞的!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想着买男孩回家,你能不能要点脸,我们村的小子就是我的了!你要是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我们村的人都不能放过你!” 村民跟她不熟,但是都没啥心眼,她这么一说,也都纷纷看向老女人,好像她办什么坏事了似的。 老女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下就被晏殊打醒了,虽然还有些不服气,觉得自己遭了无妄之灾。 但也不能奈何晏殊半分,只得灰溜溜的捂着肩膀走了。 卫家女人今天算是见识到晏殊的无赖劲了,不太想惹上这样的麻烦。 她的目的就是把那灾星卖出去,给谁都无所谓,只要有钱就可以。 女儿已经到了上私塾的年纪,她可不想女儿跟她一样,一直在村子里种地。 她挥苍蝇似的多晏殊说道:“好好好,这一两银子我收下了,你今天就把人领走吧,我可不想再多供他几顿饭!” “好。”晏殊点头,她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虽然这个决定仓促了一点,但她刚才听声音,那少年都快要被活活打死了,她怎么忍心再让他在这里受苦。 吴姐在一旁欲言又止。 晏殊凶着一张脸把周围看热闹的村民走撵走了,她可不想把人带出来的时候,都让这帮人看了去。 她凶名远扬,真的是没人敢惹她,眼神都是有几分遗憾的向里面望了望,什么都没看到就走了。 吴姐没走,晏殊跟着卫家女人进屋去了,吴姐就站在门口等着她,帮晏殊拿着手里的烧鸡和饭菜。 …… 屋子里。 少年狼狈的躺在地上,浑身火辣辣的疼,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眼泪已经把眼睛被糊住,让他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 他隐约可以听见小妹在屋子里哭,娘刚才打他的时候特意把小妹关在里屋,怕她见到他浑身是血。 他知道,小妹不是因为他挨打而为他哭的,小妹可是单纯因为他的惨叫被吓到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心凉,现在他自己出气多进气少,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不过死了也好,反正他在这尘世也是了无牵挂。 外面吵吵嚷嚷的,他似的可以听见她们说的话,但脑袋却迟缓的分析不出来,她们到底说的是什么。 耳边只有小妹刺耳的哭声,少年感觉自己难受的像是心脏要跳出来一样。 他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呢? 眼睛眨了眨,只能看到门口的亮光,隐隐约约出现一道人影,他便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女人生气的怒吼。 “你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第25章 他是我的人 “你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晏殊一进屋,便见少年倒在血泊中,无奈的闭上眼睛,了无生气的样子,似乎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生气的要伸拳头打人,卫家女人却正在这个时候弯下腰,她才压抑着怒气收回自己的拳头。 只见卫家女人探了探少年的鼻子,转头对她说道:“只是晕过去了,还没死呢!” 她表情有些暧昧的眨了眨眼睛:“你放心,我没打重要的地方,还是可以用的,他受的都是皮外伤。” 晏殊简直被她的话气的够呛,什么叫重要的地方没打?还可以用?这个女人到底配不配为人母。 “他是不是你的儿子?” 卫家女人收了钱,好说话一些,她直接说道:“我没有这样克全家的儿子!你快点把他带走吧。” 晏殊却是一点都不信命硬之说,她走到少年面前,见他脸上竟然是解脱的表情,瞬间就很心痛。 都是她害的他啊,她若是不让他失去清白,他是不是也用被打去大半条命? 小心翼翼抱起地上的少年,见他无意识的眉头紧皱,晏殊怕碰到他的伤口,一再换姿势抱他。 看了半天,却发现他身上全都是伤口,不管是怎么抱着,她都会碰到他的伤口。 更是心疼。 她咬牙从地上把他抱起来,以为会有些重量,却没想到,这少年轻飘飘的,就好像一副骨头架子。 狠狠的瞪了卫家女人一眼,晏殊才小心翼翼的把少年抱出门。 到了门口,她回头冷冷的说道:“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人了,与你家绝无半点瓜葛!” 卫家女人高兴都来不及呢,心想可算是甩掉了一个包袱,正要说什么,却见晏殊已经走了。 …… 吴姐站在门口没一会,就见晏殊抱着一个人出来,浑身是血,面黄肌瘦,简直让人看不下眼。 她心存善念,直说道:“这卫家也太不是人了,怎么也是自己儿子吧,竟然这么对待。” 晏殊定定看着怀里的人儿,低声说道:“吴姐,我晏殊以后绝不会让他受苦的。” 吴姐听了以后很是欣慰,但又有些疑惑:“你不是之前听到他失了清白才那么说的吧?就是为了堵住卫家女人的嘴?” 在吴姐心里,就算是可怜这少年,也会觉得失了清白是件很不好的事,她觉得晏殊买了他,就是为了回家有个打扫的人吧。 晏殊却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有些茫然:“什么?” “就是,就是真的是你让他……” 吴姐说着,还偷偷瞄了少年一眼,见他昏睡的死死的,才敢说出来,要是当面说,他怕是要寻死去了。 晏殊也是看了他一眼,有些沉重的点头道:“嗯。” 吴姐变了脸色,瞬间就很生气,真想说一声狗改不了吃那啥,但话到嘴边,却听晏殊抢先说道。 “那是我以前做的混账事,我每每想起都很悔恨,我发誓一定会对他好的。” 吴姐见她眼神坚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低头重重叹了口气。 “但愿如此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个读者,真的让我好开心,很有信心继续写下去,谢谢你哦,以后你就是我滴人啦 第26章 安置 “您看这……”晏殊眼神有些歉意的看向吴姐,看着她手里拎着的东西。 吴姐表情虽然不好,但还是说道:“这还吃什么了,我帮你拎到家里吧,你抱着他也不能拿东西。” “对我来说啊,你真的变好了,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你可记得了?” 晏殊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吴姐,我可以拎东西的,你能帮我找个大夫过来吗?” 看着怀里的人,她真的不敢想,她要是晚点到了,他是不是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吴姐却说道:“这个不妥,他身上都是伤,不能让大夫见到他的,我给你抓些药来,再找大夫要些药膏便可。” “村里的孩子,有不是城里的公子哥,平时一点小伤都不碍事,我觉得他昏过去就是饿得,你喂他些吃食就好了。” 晏殊还是有些担忧,不过也不明白这里的思想风俗,少年如此受辱,万一想不开了怎能办。 她伸手去接吴姐手里的吃食,吴姐却说道:“走吧,我给你送家去,再去找大夫。” “那真是太谢谢吴姐了。” 晏殊在心里记了吴姐的一份好,她不喜言语表达出来,但什么人什么样,她心里可都是明镜似的。 …… 跟吴姐一起,回了晏殊自己都嫌弃寒碜‘家’。 吴姐把吃食放在锅旁边就走了,她还有去村的另一头找大夫,来回路程也是不近。 晏殊怜惜的抱着少年,把他放在自己唯一的床上,看着他的样子心疼坏了。 她现在也不闲着,在外面舀了些水在盆里,洗了两块破布作为毛巾。 她家里这么穷,当然连个正经毛巾都没有了。 晏殊帮少年擦去脸上的污秽,身上的血迹,他的衣衫已经被打破了好几个口子,他为了方便帮他擦拭,就把他的外衫给脱了。 乍眼一看,他里面竟然连个亵衣都没有,只穿了一条短短的亵裤,还都是有还几个口子的。 没想到卫家竟然这么苛待他,竟然连件里衣都不给。 外袍也是最下等的麻布,穿在身上非常难受,真是不知他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晏殊看着他的肋骨都十分明显,很是瘦弱,面黄肌瘦,浑身伤痕,已经不能用惨字来形容的了。 “唉,都是我不好,我会像女尊的女子一样对你负责的。” 其实她一个现代人,对这些观念不是很强,在一起的不在少数,可最后成为一家人,却是难上加难。 古代女尊则不一样,认定一人便是终生,男子嫁人前失了贞洁,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她在这世上无牵无挂,本想着孜然一身,却怎么让旁人因为她遭了殃。 晏殊心里对着少年满满的都是愧疚,她也不知道能停留多久,或许几天后她睡一觉就又回去了。 或许她会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样,她能照顾他一时便照顾他一时吧。 等晏殊帮少年把身上都清理了一遍,估摸着吴姐也回来了,她帮少年把被子盖好,就到院子外面去等着吴姐。 第27章 干巴巴的 吴姐不止是去大夫那里买了药回来,还带了好几小罐药膏。 她一一说到:“我跟大夫说是我家里受伤了,大夫给拿了好几个罐子,这个是消肿止痛的,这这个是祛疤的,这个是……” 等她都跟晏殊说完了,又把自己手中的另一个纸包递给她:“这个是喝的,一天一副。” “还有这个,是我回家拿的红枣和红糖,是我家里那个上回肚子痛,我特意上镇里买的。” “这东西可是补气补血的,我看卫家那个,面黄肌瘦肯定需要补一补,就带过来了,要不他这样虚弱,你也用不了他帮你干活了。” 晏殊接过东西问道:“你这总共花了多少钱?快告诉我。” 吴姐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就要往出走。 晏殊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就小跑着追了上去,她拽着吴姐的袖子:“我知道你卖菜挣钱不容易,这么多东西,怎么有不要钱的道理?” 吴姐赶紧挥挥手:“我知道你家的情况,你花了一两银子,现在手头哪里有钱了?这些就算是我借你的,有钱了再给我。” “这可不行,我有钱的。”晏殊说着,就从口袋里把那大半吊钱掏了出来,看的吴姐一愣。 这些钱,她可是要卖两月菜才会有的。 晏殊想把手里的钱都给吴姐,但吴姐一直推脱着,最后不成,才解了绳子取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铜板,回家回去了。 望着吴姐的背影微笑,晏殊觉得吴姐是一个很纯朴的人。 …… 各种伤药晏殊怕记不住,还特意用细树枝沾了锅灰写下来,再用水粘在小瓷罐上。 一一给那人上药,可那人就好似没有知觉似的,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紧闭双眼,似乎伤口被上药的痛感都不能把他惊醒。 大概是累极了,以为自己死了,不肯醒过来。 家里也没有煎药的工具,晏殊一咬牙,直接就用大黑锅煎药。 守着灶里的火,被烟呛的眼睛直流泪,晏殊还得时刻观察着锅里的水量,看来煎药也不是一个容易的活。 药是煎好了,但是的问题来了,少年嘴闭的死死的,怎么也不肯喝进去。 晏殊想效仿电视剧里的桥段,那就自己喂进去嘛。 不过这少年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陌生男人,虽说是擦干净以后小脸也算是清秀,但亲下去…… 不管了,还是救命要紧,她可管不了这么多了! 没有想象中的温软,倒是有些干巴巴的扎嘴,毕竟他一直不被善待,吃不饱穿不暖,还能希望他嘴唇也是水润润的吗。 好不容易帮他喝了药,没想到自己却是喝了一小半,晏殊有些哭笑不得,希望他明天能够醒过来吧。 忙活了这么半天,晏殊也有些饿了,烧鸡和小菜都放在外面呢。 她出去迅速吃了两口,怕是屋子里的少年睡醒过来找不到人。 烧鸡是熟食,放一天总没有炝拌的小菜坏的慢,若是他醒来饿了,也好果腹。 晏殊觉得自己换了身体,现在都能吃了很多,力气也是奇大,看来这女尊的女人,身体构造上也有些许变化。 第28章 回忆 晏殊吃完了都来不及喝一口热水,隐约隔着帘子能听见微弱的声音,心想莫不是人醒了? 她赶紧进去看看。 却不想,人好好好的躺着,大抵是做噩梦了,在说梦话呢。 搬了自己屋子里唯一一个凳子放在榻前,晏殊就坐了下来。 看着少年一直呓语不止,脸色也从之前的惨白变布上了红晕。 晏殊伸手一抹,果然是烫的惊人,他这个样子是发烧了。 她有点现代医学常识,身上的伤口多了,就容易发炎,导致发烧,少年大概也是这样。 端了盆冷水回来,晏殊来回两个毛巾换着来,一个热了换另一个,就这么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少年的体温才变得正常。 晏殊迷迷糊糊的一看天色,已经月上中天,不只是几更天了。 她只感觉自己身上乏累的很,便想坐在椅子上趴着睡一会,可是椅子实在是硌得慌,无奈她只好把少年往里面挪一挪,自己睡在外面。 她这床一个人睡是大床,两人睡就变成小床了。 跟这少年睡在一起,不是她的本意,实在是她家里太穷了,就这么一床被褥,她连打地铺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这样了。 扯了被子一角,稍微盖住一点就可以,晏殊怕她自己盖多了,再冻到他。 …… 翌日。 晏殊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伸手下意识的向旁边一摸,感觉湿答答的。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少年已经坐起来了,紧紧的靠着身后的墙,抱着被子。 眼前这一幕怎么有些眼熟呢?不是跟第一天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晏殊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冷,她低头一看,自己幸亏没像上次似的,一件衣服都没穿,好歹里衣都穿全了。 “你,你唉,你先别哭……” 看到他可怜巴巴的哭,晏殊心里怎能就这么不好受呢。 可她的话音并没有阻止少年的眼泪。 “你,你是不是身上疼啊,昨天我给你上了药,很疼吗?” 他还是在哭…… 晏殊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只好问道:“你还记得昨天吗?是我把你带回来的,我不是要伤害你,我只想让你健健康康的。” …… 少年泪眼朦胧的看着晏殊,今天早晨醒来的情形,就好像是之前那一天,他还以为是自己做噩梦了。 如今晏殊这么一说,他昨天昏倒之前的事情,一下子便都想了起来。 娘要把他卖给一个老女人,他看着那老女人有些害怕,毕竟那老女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还动手动脚的。 他祈求娘不要卖了他,他还可以干很多活的,但娘就是咬定了要卖他,说是要换钱供妹妹读书。 他不想被卖,几番挣扎,最后被娘和那老女人发现已经失了清白,然后就是遭到一顿毒打。 他想到这里,眼泪也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耳边响起自己昏倒之前,隐约听见娘在院子里跟人说过的话。 “这一两银子我收下了,你今天就把人领走吧,我可不想再多供他几顿饭!” 还有眼前这个女人的责问声。 “你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刚开学,一直在调整时间,更新不太稳定_(:з」∠)_下周就好啦 第29章 是把我卖给你了吗 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了。 娘要卖了他,还真的是把他卖了,不是买个那处半吊钱的老女人,而是卖给了出一两银子的晏殊。 对他来说有什么不同呢? 两个人,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嘀嗒。 “娘,娘她是把奴卖给您了吗?” 少年眼眶有一滴眼泪滑落。 晏殊本想矢口否认,但不知是出于私心,还是什么,她想也没想就应了一声。 “嗯。” 接下来便是少年的眼泪和沉默,晏殊能明显感觉到,他对现实的绝望。 可她却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 …… “我叫晏殊,你叫什么名字?” 晏殊有点冷,不过她不敢拽被子。 少年刚收住眼泪,她可不想他再哭了。 “奴……没有名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可以听出来,这不是先天的声音,是哭久了导致的。 没有名字吗? “那我可以帮你取一个吗?” 少年没说话,平淡的点了点头,眼中无波无澜。 晏殊看着他的表情,总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有点奇怪。 她没多想,征得他的同意以后,便在想帮他取什么名字比较好。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虽然她没看出眼前这个双眼通红,面黄肌瘦的少年有什么君子之风,但这个名字却是个好名字。 “如切,你就叫卫如切吧!” 少年脸上不见悲意,也不见喜意,他心中百感交集,娘生了他十四年,都没给他起过一个名字。 他现在这里,这个夺了自己清白的人,竟然帮他起了名字。 “奴,谢过妻……妻主的赐名。” 这词实在是太别嘴了,他也是第一次叫。 晏殊可不是第一次听,她是知道妻主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吴姐的夫郎可就是这么称呼吴姐的。 晏殊两辈子加起来四十好几的人了,竟然一下子就脸红起来。 她有些局促,听得这一声妻主以后,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 “我我我,我去给你倒碗水喝,你昨天滴水未进,怕是渴了。” 晏殊穿着里衣,光着脚就下了床,踩上自己的布鞋,逃也似的掀起帘子跑了出去。 卫如切就听外面叮咣一阵响,许久之后,晏殊才抱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这里就是不好,连个保温壶都没有,真是的,还要现烧水,快喝吧。” 听晏殊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卫如切也没往脑子里过,他现在可是因为自己被他娘卖了的事,心如死灰着呢。 晏殊也没想要他接自己手里的碗,毕竟她清楚的很,自己对于卫如切来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弓虽女干犯。 夺了他的清白不说,还让他因为这个,差点被打死过去。 晏殊把碗放在床头的掉漆的小桌上,关切的看着他。 “你饿不饿?我昨天买的烧鸡还没吃,我这就去热热!” 不等少年点头或者是摇头,晏殊就赶紧出去烧火去了。 她想起自己第一天的时候,还以为是被这少年占了便宜,因此对他态度十分不好,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无地自容。 第30章 寻死觅活 “啪!” 晏殊刚刚出了屋子,拿起干柴准备再往灶里添些火。 便听见这一声陶碗碎了的声音,心中暗叫不好。 她刚才可没告诉少年这水还热着呢,容易烫手,他要是没有防备就端起碗…… 她得赶紧去看看他烫伤手了没? 掀开帘子,却让她看到心惊胆战的一幕。 少年捡起地上尖锐的碎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想也不想的就向自己手腕划去。 晏殊眼睛瞪的老大,身上反应比脑子还要快,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 他这是要自杀呀! 嘴上也下意识的喊道:“你干什么呢?!” 似乎是声音吓得少年一愣,晏殊抓准时机,直接扑了过去,千万可不能让少年把自己的手腕给划破。 现代这样自杀,都没救,更别说古代了,她看着他的狠劲,都有些心惊胆颤。 “啪!” 又是一声,晏殊成功的把少年按在榻上,攥住他的手腕,他一脱力,手里的碎片就掉在了地上。 晏殊一脸责备的看着少年:“你这是干什么呢?为什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让奴死……呜呜……” 少年脱力的躺着,哭的让人心碎,他的眼神好似丧失了所有的生活希望,空洞呆滞。 晏殊手颤抖的帮他擦着眼泪,忽然觉得自己不只是想让他身上的伤恢复,更想让他心里的伤也恢复。 “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不会打你的,也不会骂你,以后你也不用出门干活,我,我可以照顾你。” 晏殊的声音非常的柔和,似乎是这柔和的声音唤回了少年一点神志。 “呜呜呜呜……娘不要奴了……娘为什么就不能对奴好一点……” 晏殊听他断断续续的呜咽着,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他那个娘是怎么对他的,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而且那个女人根本不承认卫如切是她儿子,可见其是多么心狠。 既然是她让少年过的苦上加苦,那她就有责任来挽救他! “别哭了,要不就更缺水了。” 她给他端的一碗水他可是一口没喝,除了昨天晚上被她不知不觉灌进去的一碗药以外,就是滴水未进。 卫如切面如死灰,伤心绝望和害怕通通写在他脸上。 晏殊刚刚想抱着他,也算是给一个怀抱吧,可是一动弹才发现,原来自己趴在他身上呢。 现在两人的姿势非常暧昧,一切尽在不言中。 晏殊刚刚想起来,却转念一想,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说了半天话他都没有感应,没准他就怕他凶起来呢。 “你再不听话我就打你了!” 只见少年哭的更加绝望。 晏殊觉得自己是不是尝试错了方向,不过想着再试试,不会有更差的就对了。 她表情变得色咪咪的看着他:“看你这哭的梨花带雨的,你要是再哭,我就现在上了你!” 少年似乎愣了愣,不过应该是没明白‘上’是个什么意思。 晏殊邪恶的补充道:“就像上次你在这里一样……” 少年的哭声一下就停止了,小脸煞白煞白的,眼神惊恐,但却终于说话了。 “不,不要……” 他尝试着从晏殊的桎梏之下出来,但却被晏殊压的死死的,不能动弹,一看就是又流出眼泪来。 第31章 庆幸夺了他清白 晏殊说道:“你要是不寻死觅活的,老老实实喝水吃东西,我就先不碰你,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眼睛满是泪光和惊恐,但还是点点头。 晏殊长舒一口气,心想自己这可算是给说好了,能好好的就行,不管他现在是害怕还是什么,以后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缓缓的起来,拄着床沿就站在了地上,却是后知后觉的感觉手上一痛。 少年自从她起来,就也跟着起来了,他紧紧的抓着被子,往墙角靠过去。 晏殊低头看着手上的血痕,应该是刚才不小心被陶片划到的,血流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少年,刚想说话,却是见她就一瑟缩,她心中好笑的想,他不会是害怕她会因为手上出血而打他吧? 嘴上却说道:“我不是那么暴躁的人,你不用害怕我。” 手上还是很痛的,但是为了不让少年害怕,晏殊只好忍着手上的疼痛,摇了摇头走出了出去。 其实家里穷的根本就没有包扎的东西,陶片划的伤口不是很深,就是流血看起来很吓人而已,其实没什么的。 晏殊随意擦了擦,就开始烧火去了。 烧鸡放了一晚上,已经晾凉了,她要加热一下再给他吃,要不然他现在脆弱的样子,她还真怕他吃了凉的闹肚子。 晏殊烧火的时候,还在仔细听屋子里的动静,她刚才出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屋子里,就怕有什么可以让他用来伤害自己的东西。 不过她里屋空无一物,除了碎的陶碗就没有别的了,况且她已经把碎片收起来了,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烧鸡买回来的时候味道很香,但重新放回锅里蒸了一下,也算是回锅烧鸡了,闻起来味道要比最开始的都要像。 晏殊以前就吃过这样的烧鸡,放了一晚然后再加热,那种味道真的是很怀念。 晏殊会做饭,但家里的炊具是有限的,所以她这几天都是在外面吃饭,现在‘买’回一个大活人来,她家里还真的连主食都没有。 正在犯愁呢,却不想吴姐一大早上又过来了。 晏殊见到她,很是惊喜:“吴姐,你怎么又过来了,咱们两家离的可不近……还让你跑这么多趟。” 她还真没帮过吴姐什么忙,都还是吴姐在照看她,为了少年的事,跑来跑去找郎中买药,都是吴姐做的。 现在吴姐手里提着东西过来,晏殊一打眼就能看出来,是几个窝窝头。 现在村子里吃的都是窝窝头,很少有人会吃白面馒头,馒头也只有大户人家才吃的起的。 吴姐摇了摇头:“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你要是真的感激我,就真的对那小子好点吧。” “这些年来,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一直也没给过他什么帮助,反倒看着他一直在受苦,现在遇到了你,他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听了吴姐一席话,晏殊深深看了她一眼,坚定的说道:“放心吧吴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毕竟他现在这个样子,跟我也有关系。” 要不是她夺了他的清白,他也不至于被打的半死。 不过也幸亏她夺了他的清白,要不在晏殊下定决心要照顾他之前,他就已经被老女人买走受苦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学校一片都断网了,现在才有网可以发 第32章 咕噜噜 晏殊知道,她一定会对这个少年很好的。 结果吴姐手里的窝窝头,她又跟吴姐道谢以后,看着吴姐走远了,才回到屋子里去。 窝窝头是温热的,估计是吴姐家的男人刚刚蒸出来的,不需要加热。 晏殊偷偷掀开帘子的一角,发现少年正掀起被子偷偷看自己身上的伤口。 还没等她收回目光,就跟他警惕的眼睛撞了个正着,晏殊又是无奈的见他眼中蒙上一层雾。 这少年还真是脆弱,就好比华夏古代的女人一样,经历了那件事,就会让人受到很大的打击,从而改变性格。 不过他这个样子,倒是让晏殊更加心疼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会让少年认为她是图谋不轨,要想改变他的观念,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的。 默默的放下帘子,锅里的水热了烧鸡,上面有油花飘着,自然是不能喝的,她刷锅又烧上半锅热水才罢。 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出了睡觉的卧室,掀开帘子就是锅灶,也没个吃饭的地方。 少年现在的情况,浑身是伤,她也不忍心他下地吃饭,索性就把吃的喝的端了进去。 “来吃饭吧,你饿了一宿,现在一定饿了吧。” 晏殊很自然的把吃的放在桌子上,想要伸手去碰少年,以便把他揽过来吃饭。 可是他一直呆愣愣的靠着墙,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动一动。 “来吃饭吧……” 晏殊又温柔是说了一句。 可是少年还是呆愣愣还恐惧的看着他,就是没有丝毫动作。 晏殊无法,看来现在这个情况,温声细语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她稍微往里面坐了坐,床就那么宽,她轻而易举就碰到了少年。 少年害怕他,想要躲远却又不敢挣扎,被晏殊轻而易举的就拉了过来。 他用力扯着被子,但在这期间,被子还是随着他的移动下滑了几分,顿时露出一片春光。 他害怕的看着晏殊,唯恐她又像那夜一般,化身恶魔,把他拆吃入腹。 晏殊这边瞟了眼他满是伤口的小身板,瘦的不像话,还有什么春光可言。 她面不改色的帮少年把被子裹严实,然后稍微用力的单手抱着他,强制的不让他乱动。 要不这饭还真没法吃了…… “来吃饭吧。” 晏殊扯了一只鸡腿,就送到了少年嘴边,眼神笑意中带着鼓励。 …… 少年看着眼前的鸡腿,很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他可从记事开始,就没见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家里不富裕,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回鸡肉。 就算是家里做了猪肉,也都是给妹妹吃,更本没有他的份,他吃过最好的饭,还是在大年夜,家里剩下的一点炒腌的野菜,有零星几粒微小肉粒。 那是他吃过的,做好的一顿,饱饱的,还有肉味。 昨天母亲不知何事非常高兴,让他吃了一顿饱饭,可是今天因为暴露了失身的事情,一天也没吃饭,又昏迷到现在。 实在是饿得不行。 “咕噜咕噜……” 第33章 她有一个家 少年蜡黄的脸上一阵红霞,心中对晏殊十分畏惧,又被她牢牢抱住,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却是一点讨厌都没有。 这鸡腿对他来说,犹如人间珍馐,实在是让人垂涎。 晏殊也十分有耐心,就放在他嘴边,看着他的神色变化,知道他快要妥协了。 少年终于没忍住,一口咬在鸡腿上。 他小小的咬了一口,然后偷偷看了晏殊一眼,才小心翼翼的咀嚼起来。 吃了这口以后他还想吃,看着鸡腿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忍不住饿,越发的大口吃了起来。 他心中只是想着,吃一口,就吃一口,没想到吃了一口,尝到了甜头,现在越发的有食欲,忍不住想吃更多的肉。 晏殊见他吃相含蓄中带着急切,微微一笑,手里的鸡腿就塞到了他手里,自己也不去主动盯着他吃不吃,而是自己拿了另一个腿来吃。 她忙活着照顾人,现在也是滴水未进,看到食物也饿得不行,少年既然肯吃饭,她就稍微放心一点了。 少年慢吞吞的吃饭,明明很着急,但却不敢大口吃,一直畏惧着晏殊。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是女尊世界,他又从小到大都被称为不祥之人,心里的自卑,让他变得畏惧和小心翼翼。 晏殊见他吃了手里的,就没有再吃下去的动作。 无奈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又扯了一块肉,拿一个窝窝头递给他,还在他面前放了一碗水。 “吃吧,我不会打你的。” 晏殊没放开他,但是表明了自己的善意,少年这才继续吃饭。 总算是吃完了这顿饭,少年脸色红润了不少,看来是以前饿得不轻。 他浑身是伤,晏殊不敢让他动手,就自己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她现在口袋里还有银子,一时半会不着急出门进城,她要是需要什么东西,就可以暂时托吴姐去帮她买。 她之前想的好好的,看他吃了早饭她就到镇里去,可是少年突如其来的就要自杀,她是不敢让人离开她的视线。 吴姐走的时候有问过她,需要什么,最近吴姐家的菜园收获,她家里不舍得吃,就早上摘了到镇子里去卖,也算是一份生计,所以天天气镇子里。 晏殊就托吴姐帮忙带点吃的回来,能维持两人这几天的吃喝的,等少年稳定情绪,她再做其它打算。 现在人已经被她接手,在这女人为天的时代,她就要对他负责任。 一般女人对于负责人来说,是有一种抵触的感觉,尤其是对于晏殊这种,还有些稀里糊涂的就要管一个男人的一辈子。 不过当她刷碗时看见那少年时,心中并没有责任的沉重感,而是觉得内心安逸。 她这也算是有个家了吧。 虽然这个家十分的简陋,甚至是寒酸,一点家当也没有,可也有两个人在一起。 不像是她这几天,孤孤零零的在屋子里望天,感觉自己在异世浮沉,漂泊无依的孤独。 两个人,也是可以互相依偎,互相取暖的吧,虽然少年现在心里对她很畏惧,但她会慢慢融化他的。 第34章 察觉 别看在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子,以为就没什么事做了。 其实要做的事是有很多的。 晏殊是个爱干净的人,古代人都不怎么讲卫生,村里人更没有喜欢频繁洗澡换衣服的,一般院子里一缸水能用好几天。 不过晏殊一直往镇里跑,身上衣服上难免有些灰尘,她就得每天一洗澡,这缸里的睡,就要天天装满才行。 她先是到离房子不远的井里去打水,来回两三次,才把水缸里的水装满。 扫扫自己好不容易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晏殊本想着去抓点螃蟹,也可以让少年尝尝鲜。 不过一想那小溪还有些距离,一时半会赶不回来,而且螃蟹这东西寒凉,少年是受伤之人,暂时不宜吃。 晏殊开始烧水,少年身上的伤口都有开裂的,他常年睡在驴棚里面,身上不是很干净。 昨天晏殊只是简单的帮他清理了一遍,今天再烧些水,让少年洗洗。 晏殊家里只有一个脸盆,还是木制的,她兑好了水,然后再盆子里放了一条吸水的布,就当做手巾了。 洗澡,她家是没这个可能,也就擦一擦罢了。 晏殊掀开帘子,端着盆水放在桌子上,歪头一看,果然少年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她不甚在意,因为已经有信心,可以改变这少年,她微笑着说到:“我给你烧了点水,你身上有伤,应该擦一擦,防止感染。” “来,我先帮你擦擦后背。” 晏殊也是考虑到他受伤,本来就不方便,正常人都擦不到自己的后背,更何况是如此虚弱的他。 她很自然的去伸手拉少年的领子,因为她下意识的认为,一个男人,露个后背没什么的,很正常的事情。 少年微微有些颤抖的动了动,但他是后背对着晏殊的,晏殊看不到他脸上很害怕的表情。 看着他似乎一些反抗的意思,晏殊还以为他怕后背伤口沾水疼,就微微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柔声道:“别动。” 她这两个,就宛如一道命令,少年令行禁止,后背僵硬了一下,就真的不再动了。 他内心坚信,上来就拽他衣服的女人,觉得没有她话里说的,只擦擦后背那么简单。 本来就内心脆弱,现在更是几近崩溃。 少年的衣服昨天就被晏殊换下来了,少年现在穿的是晏殊挑出来的一套干净的衣服。 毕竟这里女人要比男人高大很多,晏殊是魂穿,虽然看水里的倒影,自己是长的不错的,但还是挺好的。 男人身材娇小,就仿佛江南的小女子,现在他穿着晏殊的衣服,明显不合身,晏殊轻轻一拉,他后背就暴露在晏殊眼前。 晏殊狠狠的皱眉,少年挨打的时候,估计总是用后背扛着的,他后背受的伤最重。 青紫交加,基本上都是淤青,还有愈合伤口留下的疤痕,没有一块好皮肤,实在是让人心中生怜。 晏殊轻轻抚了一下,感觉到他背后的僵硬,以为他是怕疼,不敢耽搁时间,快速洗了布帮他擦拭后背,又找来昨天吴姐送来的瓶瓶罐罐,帮他上药。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网速1.2k每秒_(:з」∠)_,大哭,上来真不容易|?ω?`) 第35章 靠拢 “好了。” 晏殊看他肩头微微颤抖,以为他是冷了,擦了药以后,就帮他把衣服给穿上了。 “你怎么……”晏殊把布放在水盆里,她想说让他自己擦,她现在就出去。 可转头一看,少年双手抱着肩膀,手上死死的攥着衣服领子,低着头,一滴一滴的泪水,吧嗒吧嗒的掉在被子上。 顿时心中很无措。 “别,别哭……” 晏殊想伸手揽住他,却又收回了手,她知道了,她是犯了一个潜意识的错误。 她总觉得露个后背很正常,可这里是女尊啊,男人被看了胳膊都算清誉不好了,她还贸然拉下他的衣服,可不就是‘侵犯’了他?! “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把你怎么样,我只是想给你擦擦后背。” 少年的脑袋低的更低,埋在自己的膝盖上,抱着被子肩膀颤抖,明显是哭的更凶了。 晏殊一个女人,在现代也算是弱势的,现在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哄他才好。 她看着少年如此模样,心中十分责怪自己,站在原地看着他哭,没有丝毫办法。 “别哭了好不好。” 最后晏殊还是选择去帮他擦眼泪,如果让他一直哭下去,似乎有点不妥。 她觉得,她不是很理解少年的伤心,一是因为她这方面,二就是因为他母亲抛弃了他,将他卖人。 他大概是不能接受现实,所以才会这个样子的吧。 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看着他的肩膀还在走,晏殊还是坐在了他身边,轻轻的抱住了他。 不管受了对少伤害,他现在都应该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吧。 她觉得,有些东西她是该说清楚,要不然这个家伙估计回在心里乱想,她要折磨他什么的。 “我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尤其是突然来到了这里,以前所有认识的人都不见了,就剩下我一个。” “邻居们都觉得我是混混不跟我接触,我孤孤单单一个人,真的不好过。” “我会对你好的,不算是买你回来吧,我大概是不希望你跟着那个老女人受苦,之前对你的伤害,我真的是无意识的。” 她,她只是把她当成一场梦而已,没想到却成真了。 “你要认清现实,那个女人根本不配当你娘,你还在因为她把你卖掉而伤心。” 这不值得…… 晏殊试着把少年扳正,看着他脸上的泪水,原本有些小洁癖的她,也一点都不嫌弃,伸手就把他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看着他手还紧紧的攥着衣领,晏殊眼中满是怜爱。 虽然她现在还不喜欢他,但她却已经有想要照顾他一生的心思。 奇怪的感觉。 在这个世界,男人大部分是内心脆弱的,他们生活在女人为天的社会中,吃穿用度全都是靠女人。 经济不独立,就没有说话的权利。 同样从小的熏陶,会让他们对女人有一种天然的依赖感。 少年也不例外,他被晏殊抱着,怀抱里的温度让他脸红,似乎伤心都没那么伤心了,悄悄的靠在晏殊的怀里。 第36章 共枕眠 他发现,这个女人似乎和别的女人很不同,她非常有耐心。 晏殊说完这一番话以后,就一直揽着他,尽量把自己的温暖传递过去。 她知道,少年心里的伤,不会那么快就好过来,尤其是那等同于强,豹的第一次,留下阴影也说不定。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帮他走出这个阴影。 “嗯……” 良久,少年才小声的应了一声,对晏殊来说,算是一个好的开端,证明她这个方法是有用处的。 “这么一会,水也该凉了,我去给你换点水来,你自己擦擦吧。” 晏殊又安慰的抱了他一会,见他感受到现在两人的姿势,有些不妥,想要挣脱开。 她就很配合的松开他,不让他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站在地上,帮他把被子合拢,晏殊才默默的端着盆子出去,换了一盆温热的水,又默默的走出去。 她没有出门,而是在帘子外面听水声,少年的心情她一点都不了解,但他有轻生的前科,她必须要注意一些。 听人洗澡的水声,原本是没什么的,不过晏殊听得久了,竟生出一些异样的感觉。 好似少年那小身板在她眼前出现,他投好布擦拭的画面出现在她眼前。 “唔……” 晏殊捂着自己的鼻子,看着手上的血,觉得自己也太不争气,不就是个面黄肌瘦没发育好的豆芽菜么,怎么让她稍微想一下,就流鼻血了。 莫不是女尊里的女人体质特殊,所以都这个样子? 没多大一会,屋子里的水声停止,晏殊琢磨着自己直接进去似乎不太好,便问道:“你洗好了吗?” 屋里少年弱弱的应了一声,她才敢推门帘进去,少年已经衣着整齐的坐着,水盆也被收拾妥帖。 “那,那咱休息?”晏殊试探的问道。 家里就这么一张小床,还是稍微大点的单人床,要是睡地下,连床铺地的被褥都没有。 所以,她面临一个很尴尬的问题,可能要长时间的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少年自觉的下地,诺诺道:“奴睡外屋即可。” 睡外屋? 外面什么都没有,让他睡外面她怎能安心? “我家里穷,外屋没地方也没多余的被褥,你就暂时跟我睡一起吧。” 她从小接受教育就是人人平等,若是有两张床,她也不必这番费事,但如今要她睡床,他睡冰冷的地上,晏殊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生怕少年不答应,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你若不乖乖过来,可就别怪我动手……” 没办法,他只能屈服与晏殊的威视之下,轻轻慢慢走到床边,只坐上一小块,接着目光就望向晏殊。 心里百般滋味翻转,她实在太吓人了,稍有不从便要动手,惯会欺负人,看来他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晏殊可瞧不出少年心思转圜,她这一天连个好觉都没睡,之前更是因为照顾他,趴在床边睡着的。 如今发现他似乎绝了轻生的念头,她心里的提防也就消失,这困倦之意自然就上来了。 “你睡里边外边?” 问他也不说话,晏殊叹了口气,见他只坐在床沿上,便自觉睡到里面去,并把身体僵硬的他拉下来同睡。 就一床被,指望他自己躺下盖上,那无疑是不可能的,也只有她一号一动的命令才管用。 --------------------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哈哈哈,吾回来啦 第37章 年少不识情 这一觉睡得是相当难受。 少年开始僵硬的躺着,最后实在累的睡着了,也是就靠在边上睡。 有那么好几次,他都要掉下去了,晏殊自然要拦住他,摔下去会很疼的。 她只要伸手一抱他,他就醒过来,一副她要轻薄他的模样,黑灯瞎火的,她都能感觉到他眼里闪闪的泪花。 “你说你偏睡外面,现在往下掉又不让人抱……” 晏殊嘀嘀咕咕的,少年才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躺着。 这一宿折腾了五六次,只要她一松开刚睡着的他,他准不小心翻身往下掉,要不是他那担惊受怕的小模样,晏殊还真当他是故意的。 没办法,晏殊只好一直抱着这家伙,自己才安心的睡着觉。 …… 一大早上醒来,晏殊发现这厮不知为何,已经睡到里面去了,被她抱着,板板正正的不敢动弹,眉头轻皱也不睁眼。 刚起来的懒散劲儿还没过,晏殊是一点都不想松开怀里的人,那就顺自己心意继续抱着。 借窗外打进来的阳光,把他蜡黄的小脸都照的柔和了些。 瞧他的五官,并不像男子那样过分立体,但也不过于阴柔,若是长开些,应该是个温润如玉的模样。 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挺翘的鼻尖,顺势向上,划过他加快频率慌乱动弹的眼皮,晏殊轻笑出声。 “诶,睡醒便睁眼吧,我都看见你眼珠动弹了。” 卫如切本就不是个,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人,被她如此一说,只得睁开眼睛。 晏殊满意的点点头,少年非但没哭,眸中还多了些许神采,适应她的存在进步神速啊。 被她盯的不自在,少年嗓音带着清晨醒来独特的沙哑:“奴,奴起身去做饭罢。” 她连忙摇摇头:“不急不急,你难道不知,男子嫁人之后,便要被宠着的吗?不要总念着去干活。” 嫁人?卫如切脑海中闪过这个陌生的词汇。 像他这样被作贱的人,还可以提嫁人吗?一般便是找到做坏事的女人,也只是收房留用。 有情有义的,便在娶正夫后提做侧室,若是摊上无情的,便只做个能通房的小厮而已。 晏殊本不知道这女尊的劳什子规矩,但吴姐曾跟她提点过。 说她敢做敢当,把人带回来好好照顾,算是人品不坏。 不过这样的人,收房可以,但一定不要在娶夫之前让他怀上孩子,不然会很难娶到正夫的。 对于这些规矩晏殊听后一笑置之,她可接受不了那些三夫四侍,有了卫如切,便会一直守着他的。 看着少年的表情,便知道他此时心中所想,一定是不相信她的话。 “我之前对不住你,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家穷的都快吃不上饭了,怎能娶到正夫? 所以啊,我打心里就没想再娶别人,咱们虽然相识过程并不美好,但好歹走到一起,我就是带着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心思。 你现在可以不相信,不过以后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少年懵懂的听着她的承诺,虽然他什么都不懂,对情爱更是一片空白,但这样直白的话,也直愣愣的戳进了他心里。 叫他不得不记得,不能不思量。 呆呆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他不知怎的,点了点头:“嗯。” 第38章 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吧 现在对他说这些,也是无用,不晓得他能相信多少,便以后做与他瞧就是。 晏殊把被子都盖在他身上,转身下地去了。 今日要做的事不少,她想进一趟集市,去给他买两身衣裳,再给买些棉花布料什么的,回来做床大被。 她家现在这被子,实在是有点小,而且破洞好几处,她与他分盖一床,自己都感觉有些窘迫。 “汝……作何事去?” 晏殊转过身去,发现卫如切也要起来,连忙把他按住。 “我去弄点吃的,你再睡一会,对了,以后在我面前不许自称为奴,我听不习惯。” 大概晏殊之前在他心里的形象就不好,现在一命令他,果真一点都没反抗,顺从的又躺了下去。 只是一双眼睛看的晏殊不自在。 “你不知道家里吃食在哪儿,等你伤好了,自然要你做饭。” 说完这话,她便走到外屋,摇了摇头。 她记得他醒来第一句可是管她叫妻主的,那时候大概想迷惑她,让他好寻找时机自杀吧。 现在人清醒过来,不想寻死后,这妻主两个字,倒是羞于出口了呢。 没关系,以后总要让他心甘情愿的叫出来。 外屋基本上不剩什么吃的,她若是再不去集市,就又要等着吴姐的下一波救济了。 把能吃的都热上,端回屋里,却见那少年已经起床。 “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坐床上吃罢,咱家就一个凳子。” 他也不言语,但依旧照做。 晏殊就琢磨着,再弄一张床也许不容易,但是加大一下可就容易的多。 无非就是用木头做两个等高的架子,再找齐长的板子即可,也难不倒她现在一身用不完的力气。 心里装着计划,三下五除二吃好饭,晏殊便去找吴姐,找些解释的木料。 没想到吴姐说村里没木匠,更加没工具,唯有砍柴的斧子,也不是做精细活的。 所以她要做床架,也要去集市寻觅合适的木头。 于是无任何傍身技艺的晏殊,回家取好银子,便跟着吴姐进城去了。 临行前她还嘱咐卫小郎君道:“来回一趟,最早也要下午归来,你要是饿了,便去吴姐家找她夫郎,我与她事先说好的,你若去,他必定管饭。” 见他乖顺的点头,晏殊还是有些不放心,怕他不去吴姐家里吃饭。 可也没什么还的解决方法,她就又嘱咐了一遍,一定要去吃饭,才跟着催她的吴姐一起前往集市。 …… 话说这个在现代,走上几公里的路,那简直是让人绝望的。 不过如今是极其贫困的古代,所有道路,完全是靠人脚踩出来的,走的次数多,晏殊也不觉得累了。 更何况结伴而行,还能聊聊天。 “我刚才瞧你嘱咐一遍又一遍,看来是把他放心里边了。”吴姐起了八卦的心思。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觉得要好好照顾他,毕竟他也不容易,那小身板,还常年风吹日晒的。” 没想到她说完这话,吴姐这典型的庄家娘们,就抛来暧昧的眼神,言语中也多些荤调。 “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尝到男人滋味吧?那干瘪的样子能有多顶用,让你如此想要照顾他?” 第39章 你躲不开的 对于晏殊这个两辈子加在一起有四十多岁的女人,怎可能是第一次。 但就这么跟人谈起自家男人的能力问题,晏殊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吴姐,咱能不能换个话题。” 好在吴姐也是善解人意的,既然她不想说,随意调笑几句就揭过去了。 …… 两人来到小镇集市。 以往晏殊来的时候,都是关注吃的喝的,要不就是注意能挣钱的,今天为了买东西而来,倒是见到许多不同的东西。 “胭脂水粉!胭脂水粉!” 她现代化妆品接触的不少,这纯正古代的东西,还真没见过,不自觉在路边摊蹲下,左翻右瞧。 “是要送给您家小郎君吗?这个是现下最时兴的颜色,您瞧。” 晏殊接过商贩手里的香粉和口脂,稍微想象一下卫如切擦上的模样,赶紧摇着头放下来。 “我就是看看……诶,帮我拿一个没颜色的口脂吧。” 少年嘴唇干裂的样子犹在眼中,买回去送给他也好。 吴姐到是买了一个当下最时兴的胭脂,打算回去送给自己夫郎。 两人又来到布庄,考虑到少年可能不会缝衣服,晏殊直接各买了两身成衣。 也就是布料摸着舒服些,不好看,但很实用,等以后赚钱了,她再置些好的给他。 她琢磨着,与其买棉花和布回去,不如直接买现成的,卫如切一身伤,又营养不良见风就倒的模样,她不忍心他干活。 吴姐就是一庄稼人,见她如此大手大脚,简直心疼的不行:“我说你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呀,应该多存些粮,不然过冬可都要饿肚子了。” 村里人都有田地,偏她的田地被赌出去了,且那姓卫的小子也没田地,两人在一起,冬天可就难挨了。 晏殊这倒不是十分在意,生活了一段时间,也算是看出点门路,她一个现代人,总能有办法挣到钱的。 “吴姐你放心,我买这些都是需要的,家里一口人变两口,总要添置些东西。” “你心理有数便好。” …… 买了些必备的粟米咸菜,又称些猪肉,再去木材铺子的时候,钱已经所剩无几。 晏殊看着一张雕刻精美的大床眼热,可一问价格,她兜里的钱竟然连个床腿都买不起。 叹气发誓,她总有一天要买最好的回去。 然后就根据吴姐的建议,租了辆驴车,买好结实便宜的木料,往村里赶。 两人行到城门口,发现周围竟被一队官兵拦住去路。 疑惑间听到周围议论,说是镇北将军苏卿得胜归来,此行回京授封,恰巧途经此处。 镇北将军苏卿? 晏殊似乎想起了什么。 “将军来了,大家让让……” 随着周围的人一起退避,晏殊护着自己租的那只毛驴,怕它被行路的战马惊到。 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本以为是快马加鞭的走路,总要满地烟尘,没想到队伍竟然行得这样慢。 最前头一匹高俊的白马领队,上面坐着一个面相威武的女人,一身浩然正气难以遮掩,大抵那苏卿将军了。 左右各一匹枣红马,后方几匹高壮骏马,上面骑兵各个都是英武女子,把中间那辆马车护的严严实实。 忽然间车帘掀起,那里面一个做侍人打扮的小郎君,露出带面纱的脸,似乎在四下寻找什么,引得周围百姓议论纷纷。 晏殊瞧见小郎君,可不就是给善绘公子拿银子,与她对弈的那个。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把脸别过去,尽量躲在吴姐身后,可却来不急了。 只听车队被人叫停,那侍人高声对着晏殊的方向喊道:“莫要躲了,我家将军请你小叙片刻。” 第40章 笑什么笑 “诶,晏殊,你说他这是叫谁呢,好像是咱们这边的。” 吴姐拍了拍她的肩膀。 晏殊僵硬的回过身来:“呵呵,这个……” “对,就是她。” 下一秒,她的衣裳领子就被人揪住,她回头一看,却是那长的高达俊猛的骑白马女人。 莫非这不是将军? 还来不及转圜思绪,她就似小鸡仔子般被人给提了起来,当着满城门人的面,被拽着前行。 周围人议论纷纷。 “那侍人叫的竟然是晏殊,她这是犯恁的错误了,竟被如此说去。” “这可不好说,她以前办的错事还少吗?说不定就不知不觉得罪了人物。” “完了,这回她要完啦。” 人群中最高兴的顶数那,赌棋输了干净的张姓女混子。 看见晏殊被拉上将军的车架,说不上有多兴奋,恨不得拍手叫好,张灯结彩。 吴姐皱眉,她也在心里寻思,晏殊这才过几天消停日子,就沾上了莫名的麻烦,偏她还无从相救。 心中烦躁之时,竟看到有人在喝彩,当即把最长的木料扛在肩上,走了过去。 “笑什么笑!” “老娘笑她,关你毛事!” 张姓女混子这一回头,当即看见比自己高大半头,一脸凶相,还扛着棍子的吴姐,半丝嚣张气焰也无,灰溜溜的闭上嘴。 …… “瞧你同村之人,还帮你维护。”善绘公子依旧带着兜帽,裹得严实。 晏殊从车架的缝隙看见吴姐所作所为,甚是感动。 目光转向她旁边之人,那才是此间正主,苏卿苏将军。 实在没想到,一副风流纨绔打扮的女子,在这时代,脸上脂粉气比男子还浓郁,竟也能拼下镇北将军的泼天功勋。 她这样的小娇娘上阵杀敌,实在还没有外面骑白马的副将有威慑力,上战场莫非要如兰陵王那般。 “你在疑惑什么?”打她上车到现在,苏将军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这女将凭此副娇柔样貌,也能震慑强敌,绝对不简单,晏殊把心中所想如实回答。 “我在想,将军上阵杀敌,是否要戴一脸凶相的面具。” 没想到苏卿眼前一亮,抓着善绘公子的玉手,高兴的不得了。 “大善!我怎么没想过,带着凶恶面具上阵,士气便不会减少了!夫郎当真帮我寻得一位好谋士!” “谋士?”难道是那天下棋? 果真如晏殊所想,兜帽中传出青隽男声:“晏娘子,你与我博弈,从棋局见格局,你是少有的人才,今日我妻主有意招你做幕僚。” 若是旁人得了这种殊荣,恐怕早就喜不自胜了。 苏卿刚从边疆回来,加官进爵,短时间不会出现战争,跟在她的身边,说是青云直上也不为过。 只有晏殊这个现代人,考虑的很多,主要是她觉得自己的棋虽然敢称天下第一,但谋略就未必。 她就这一条小命,古代人没有娱乐项目,手机电视,没事就寻思怎么搞事情,怎么弄死人。 她来这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个地主,坐拥百亩良田,农人若干,耕种山间,怡然自乐就好。 “恕在下不能从命,此生只想做个闲人,并无进取之心。” 善绘公子兜帽倾斜,似乎在人苏卿拿主意。 苏将军并未思量太久,便命道:“取我的翡翠棋子来,我与晏娘子下一盘。” 晏殊左右一想,打起了赚将军钱的主意。 “不急,我下棋有个规矩,开盘定价,二局则涨双倍数银钱,三局则涨四倍。” 大抵是这个苏卿觉得有趣,点头应下:“开局几两?” “与你夫郎同数,五两。” 第41章 邻人重义气 “好。” “我要现银结算。”她现在正发愁没钱赚,就正好有人送钱上门。 “可以。” 苏卿笑着答应下来,她敢与人下棋,自然是有几分底气的,要不段然不会答应下来。 按照她以往的性格,对人都是面上带笑,背后藏刀,若是有本事的,她自然以礼相待。 若是没本事的,那也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晏殊是不晓得这点,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赢。 “将军请。” 苏卿也不推诿,随意在棋盘山扔了一子,这颗妻子在她眼中,却是落地生根,发展出以后走的无数路径。 晏殊也跟着随意下了颗,脸上表情有些沉思。 一般人,只需三两回,她便可以分析出棋路,这将军接连下了六回,她才堪堪看出来,果真不简单。 “晏娘子可想好了?”苏卿看着晏殊即将要死的一片棋,悠然问道,自己对她已经有些轻视,想着不过如此。 “我应该问将军想好了没有。” 自以为排兵布阵暗藏杀机无人知,实则已经被她看的清楚,这苏卿棋路不简单,可惜碰到了她。 她要是个实打实的古代人,端的一时半刻看不破,可她是生活在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见识远超如今。 苏卿以为她是在用激将法,手中棋子悍然放下,并无什么疑惑,反而有想收盘的意思。 “将军,下棋如行军,你没看透我,就已经制定下对付我的方案,这样会输的。” 一子落下,满盘反转。 苏卿还以为自己必胜无疑,见她如此说着,目光赶紧看向棋盘。 “这,这……再来一局!” 再次下棋,苏将军已经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 “再来!” 不出十五招,苏卿便又败下阵来。 “再来!” 晏殊开始还不觉得,后来越下越感觉她的杀伐意境太重,决定要压压她的戾气。 若一国将军过于凶历,绝对不是好事,她领兵打仗,最后苦的还是百姓。 “将军旁人下棋是愈来愈慢,中间有思考时间,您却反其道而行,孤注一掷,这样压对便是胜,压错则前功尽弃,还是要多思量。” 她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也不简单,不是一味莽撞的人,有晏殊提醒,让她静下心来,棋路提高不少。 不过这样还是没改变,晏殊十五步内解决她的事实。 短时间内不知下了几盘,苏卿正在思考,越观察越是觉得自己拿手的东西竟然开始不会了。 “晏娘子真是不世出的高人。” “我只是会下棋罢了……” 晏殊话音未落,便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她透过缝隙看过去。 只见吴姐手中攥着她买的木料,正打的张姓女子和她的同伙乱蹿。 她实在想象不出,长相敦厚的吴姐,发起火来竟是这样的。 只见她气呼呼的说着:“我是个庄户人家,别的没有,就一身用不完的力气,平你们恁几个眠花宿柳的混混,能奈我何!” 说完,又抗着木料赶人:“若让我再听说一句晏殊的不是,今日便把你们打到衙门去,翻翻以前做的恶事,保管你们牢底坐穿!” 张姓女子虽然不能力敌吴姐,但嘴皮子好使的很,边倒退边嚷嚷。 “晏殊那厮进去半个时辰了!定是做了将军都看不下的坏事,要处罚她。” “你,你还维护她!小心将军一会子出来,连你一并诛杀!” 周围人跟着看笑话不嫌事大,跟着说道起来。 “庄户娘子,咱可都是看着她被拎兔子似的抓进去,可说不清是非祸福,你还是歇歇吧。” 更有以前被晏殊欺压过的人,恨不得她立即去死。 “她平时坏事做了无数,定是得罪了将军,你再为她说话,真是要连累自己了。” 吴姐没上过学,不知什么叫众口铄金,三人成虎。 只觉得这些人的话出现在耳边,钻进脑子里,让她无端慌了神。 本是要维护晏殊的,现在手里木料都有些攥不紧,眼神时不时往车架里望。 坐在车里面的晏殊,看着吴姐手足无措,因维护她而遭到周围人说道,端的冷下脸,再没心思下棋。 一棋落盘,仿佛天外飞来的绝招,将眼前棋局化作一潭死水。 她拱了拱手:“将军,邻人重义气,我不能弃之不顾,改日再陪您下棋。” 这话说完,晏殊冷着脸走下车去。 她站在路边抚平压皱的衣袍,对弈的锐气如开锋长剑,在眼中凝聚,直直戳向惊讶的张姓女子。 第42章 不如吃了吧 “你,你怎么出来了?” 人一旦惊讶,说话都开始傻愣愣的。 晏殊歪头:“我怎么了?不能出来吗?” 她侧眼观察,吴姐自她出来后,便没有那么紧张了,但却不敢向她走过来。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张姓女子看见她毫发无损的走出来,心里开始发慌,全然没有刚才的理直气壮。 …… “妻主已经试探出晏娘子的深浅,为何不卖她个人情?” 车架中,善绘公子掀开兜帽,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庞,本以为苏卿已经俊美无双,哪想他更胜一筹。 苏卿捋着他鬓边长发,微挑起眉来,“也是,这么个格局广大之人,怎可能一辈子安于耕种,迟早会答应我的。” 她掀开帘子,命人将骑白马的威武副将唤来,吩咐她几句话后,令人取了银子让她送去。 晏殊正思索着,怎么才能一劳永逸,借着将军的车架还在,为自己树立点威信,虽然有些狐假虎威,但可以达成她安稳一段时间的目地。 哪成想那威武副将拎着荷包就向她走来。 待到她面前,躬身举手行了个文人礼,晏殊自然是要回礼的。 “将军与娘子相谈甚欢,很欣赏娘子的才气,特送给娘子将军亲用的棋子。” 晏殊微微惊讶,一袋棋子? 她伸手接过,那感觉跟她预想的一样,哪是什么棋子,分明就是一袋银子! 这数量绝对不少,将军还挺细心的,输给她的银子换个说法送过来,说成棋子,是怕有人见她钱多,事后抢夺。 手里捧着沉甸甸的布袋子,晏殊对着车架方向鞠躬道:“谢苏将军赠棋。” 苏卿还有别的事情,遇到晏殊,再欣赏她的才华,也不会再这里一直耽误,把输的银子送给她后,便整合队伍启程了。 望着车架消失在前面的街道,晏殊回过头来,发现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 刚才想训斥的张姓女子,和跟在她身边的小妹,早已经不见踪影。 正好,省的她费脑筋怎么让她们怕她,现在自己便吓跑了,根本不用她动手。 “吴姐,咱们走吧。”走过去解开毛驴,把钱袋子扔在车上,便拉着吴姐出城去了。 “诶,你这,你这……” 晏殊知道,她现在一定有满脑子的问题。 出去后走了一阵子,晏殊环顾左右无人,便赶着驴儿停下来,解开布袋子给吴姐看。 “呀!这么多银……”吴姐发现自己声音太大了,贼眉鼠眼的压低声音说完话,“这么多银子!” “这是我与苏将军赌棋所得。”晏殊并未想隐瞒。 同是一个村里的人,她若以后不干活,还有流水一般的银钱拿出来花,那一定会被猜测怀疑。 吴姐人品她已经有所了解,并不是见财起意的人,更敢在不利的情况下出头维护,是个可交之人。 况且她觉得以后能挣更多的银子,就算这次眼拙,损耗些钱,也不会太在意。 “这是你应得的。”晏殊从袋子中抓出一把,约么五六两之数,塞进吴姐的怀里。 吴姐推诿着说不要,她什么都没做,何故收这些钱,晏殊便说是给她的封口费,要她不要告诉旁人,她才答应下来。 把那几两银子揣好,她更是指天立誓:“今收了妹子的钱,以后关于这些,便半个字也不说出来,说出来就让我遭天打五雷轰!” 她知道,晏殊本可以不告诉她,也不用给她一个铜板,她想不到那么多,会当那袋就是棋子。 今日晏殊与她说了实情,那是相信她的。 “莎莎——” 晏殊系上袋子,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吴姐朗声喊道:“是谁在那边?” 也没听到有人回声,她回头让晏殊在车边,自己去那边看看。 等她回来的时候,手里提溜着一个橘黄条纹的动物,在她手里弱弱的踢着小爪子,脑门上有个缩水版的“王”字花纹。 “是只大猫崽子!远处还有只死去的大猫骨架!” 她嘴里说的大猫,可不是什么真猫,而是一只老虎。 晏殊被吴姐带着去看了那只大老虎,发现真的只剩一副骨架,身上的肉不是被鸟吃掉,就是腐烂了,看来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 这小老虎崽活到现在,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现在已经半阖着眼睛奄奄一息的。 “妹子,这大猫崽看来是活不成了,不如你我一人一半,尝尝味道如何,我还从没吃过这样的肉。” 晏殊看着生命状态微弱的小老虎,于心不忍:“我想抱回家养着,看看能不能养活,若是不行咱们再吃它吧,好歹也是条生命。” 笑话,这可是保护动物,还活着的,怎么能说吃就吃呢,也得努力努力,实在救不会来再说。 吴姐倒没那么执着要吃,见晏殊那么喜欢,便让她先养着。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年祝福,谢谢哞哞的深水鱼雷哦,晚上十一点后还有一更 第43章 吃饱了撑的 两人回到村子里,因为下棋耽误的时间,所以已经天黑了。 大猫这东西也算是猛兽,平时村里人上山打猎,还有人被它所伤,所以对老虎的接纳度很低。 晏殊把小老虎抱在怀里,吴姐帮忙遮掩着,才回到自己家里。 看着吴姐拿着自己买的东西往家里走去,晏殊才护着怀抱里的小虎崽进屋子。 “我回来了。”家里竟然没点油灯,黑灯瞎火的看不见人。 心中微微有些焦急,莫不是这家伙又寻死觅活了? 所幸她在说完话以后,就听到了回声:“奴……我没找到火折子,所以就没点灯。” 原来是这样。 晏殊向屋子里面走去,也不是很黑,眼睛适应光亮以后还是看得见的。 “那个,你先过来。”晏殊想着卫如切的方向招手,示意他往自己这边来。 他是个听话的,就算对自己有些排斥,但也闻言走了过来,“我在这。” 晏殊看着他朦胧的身形,空出一只手直接拉住他,当即感觉他僵硬了一下。 他赶紧说道:“莫怕,我不想怎样的,就是有个东西让你抱一下。” 小老虎现在在她怀里,自然不能去做别的事情,她要把它放在卫如切手里,才可以去做别的事。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伸手准备好。 晏殊接着外面的微光,把手中的小老虎轻轻放在卫如切张开的怀抱里。 他感觉手中突然有一重物,柔柔软软的毛皮,好似是个不大的活物,他不禁好奇心大起:“这是什么?” “猫。” 晏殊淡淡说着,就已经往放火折子的柜子摸去,一摸就是一个准。 大概卫如切没找到,是因为怕翻乱家里的东西,她会责罚他。 轻轻一吹,找到油灯将其点燃,瞬间屋子就亮了起来。 在古代这个完全没有电的时代,晚上的一点光亮何其珍贵和明亮。 晏殊顺着柔柔暗暗的光,看向卫如切,发现他正惊讶的看着怀里的东西,害怕自己说话惊到怀里的动物,声音很小:“是大猫……” “嗯,我和吴姐在路上捡到的,快要不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说着,她就走了出去,把外面驴车上,今天采买的东西拿进来。 因为她实在是不适应晚上阴暗的光亮,所以特地多买的蜡烛,现在拿出来放在屋子里点上两个,放在高处,瞬间就明亮了不少。 将这少年可也看的更加真切,只是瘦了点,模样瞧起来还挺顺眼的。 把装成衣的包裹放在桌子上,晏殊将其打开,从中拿出给他买的一件。 刚想让他伸手比量比量,却见他怀里还抱着小老虎呢,放下手里衣衫把它转移到床上。 “来,张开手试试我给你新买的衣裳。” 卫如切听话的把自己摆成到大字型以后,才愣愣的看着晏殊,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汝,给我买了衣裳?” 瞧着他今天总是惊讶的模样,晏殊脸上挂着笑,有种玩养成游戏的乐趣。 “嗯,你的衣裳太破了,既然跟了我,便不能穿的那么寒酸。” 晏殊说的是好话,奈何某人理解错了意思,是以为她嫌弃他了,才不得不破费给他买的衣裳。 早上还说要娶他,说不在意那些东西,隔壁阿叔说的果然对,女人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一时之间低着头也不言语,任由晏殊的比划着。 晏殊倒是没注意他的情绪,主要是卫如切不管是哭还是笑,亦或是其他的模样,他都不表现出来,让人很难察觉。 看着自己买的,跟少年刚好合身,她便直接摆在桌子上,明天睡醒的时候再让他穿。 紧接着就去驴车上取来木料,放在屋子里,又出去把驴栓在院子里。 这驴车她租了两天,只要明天还回去便好,车主专门给驴子准备的吃食,晏殊也把它拿下来放在驴面前。 外面的驴被安排妥当,她才关上门,开始忙活屋里的事。 买回来的木料都是榫卯结构,她只需要组装即可,然后贴着自己那小床放着在一边,全当是把床扩大出来一块。 再把小老虎放回卫如切怀里,她又开始把买回来的被褥扑在床上,用手按了按,才满意的点头。 “这大猫,它好像快死了……”少年在一旁弱声说到。 这女人兴致勃勃的说要养,可它现在都这般虚弱,要是在不管就快死了。 晏殊端着盆子说道:“我和吴姐本以为它是饿的,没想到路上却发现它肚子圆滚,是吃了太多撑到的,所以……” 所以还是让它自己消化吧。 第44章 该歇息了 当时她还是很不相信的,看起来都快不行的小家伙,竟然是撑得。 可她观察的时候,小老虎一点都不瘦,而且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只能无奈之下接受了吃饱撑得这个诊断。 吴姐还是特意跟她解释了,野兽跟人不一样,人要一天两顿饭,野兽却是几天吃一顿就行。 就像蛇这样的,半个月吃一顿都没问题,剩余时间就趴着慢慢消化。 好吧,晏殊接受了小老虎在消化的结论,并且还跟不太相信的某少年说了一遍。 “好吧。”他垂着眼也看不到真实想法,就当他是信了。 “还没吃饭吧?”晏殊把该干的都忙活完后,看着漆黑的天色,估计怎么也要八点多了。 少年肚子很配合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引得晏殊一笑,赶紧把买的饭菜放在桌子上。 看着他努力掩饰自己期待又怯懦的眼神,晏殊真的很想立刻让他吃饭,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哐当!” 那一袋银子放在桌上,就是一声巨响,惊的少年一愣。 这可是古代真真正正赚到的第一桶金,现在心中还是很得意的。 以前会下棋,愿意挂着稚嫩的脸,然后把那些老棋手围的无路可走,看他们无可奈何又惊羡的目光。 可她从不知道,会下棋原来这么赚钱呐!看来以后轻松发家致富,已经指日可待了。 递了个眼神回去,示意他打开。 少年走上前来,大概以为其中是铁之类的东西,随意的就打开了。 “啊!”他一打开,白花花的银子,折射着好看看的烛光,把他小脸都映的亮堂。 尤其是从晏殊的角度看过去,他眸子里也是亮晶晶的,满是银子的光芒。 少年已经意识到这袋子的价值,又赶紧把袋子系上,还不放心的用自己的两手交叠按住,生怕银子都长腿蹦出来不成。 他目中不知是什么神采,似乎是下定决心,又似乎有点害怕,但还是紧按着袋子说道:“汝,汝是上山做强盗了吗?” 他神情认真,语气特别的肯定。 接下来又按照自己心中所想,与晏殊说话。 “不管汝是做什么行当的,奴,我都是,都是你要过的人,我肯定不会说出你的事情,村里人也都讨厌我,不会跟我交流的,你放心……” 还没等他说完,晏殊就伸手去捏少年的脸,没想到他竟这般可爱。 少年以为她是强盗,他看到她的钱财就要被灭口,所以想要活下去的他立即表忠心,展现自己的忠诚。 她摇摇头说道:“傻孩子,我这可是凭自己本事赚的,途经光明正大,你莫要乱想。” 卫如切先是慢慢点头,心中还是不信的,他仅有的见识,让他实在想不到,除了强盗以外怎么能有这么多钱。 然后他偷晏殊的表情,大概是烛火晃的,总感觉她似笑非笑,怕的紧,连忙快速点头。 不管自己心里信不信,他得让晏殊认为他真的信了。 晏殊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初时见他是逃避,不愿想自己刚穿越来,就被男人睡了。 二次见他是怜惜,知道是女尊后,他的处境有多艰难,就有多愧疚。 现在相处一室,每天都能见,就产生好奇,让她想去了解,这个单纯的少年。 “来吃饭吧。”把桌上的菜往前推了推,示意他吃。 “我不该的,男人不该上桌吃饭……”在晏殊期待的眼神中,卫如切垂首。 她将他啦过来,发现他虽然敢小声的说两句话,但身体还是抗拒的。 被她拉住的手是僵硬的,还有微微的薄汗。 “我让你坐凳子,又没让坐桌上吃,担心什么,来吃饭。”她故意这样语气凶一点。 这是晏殊探索出来的规律,若想让他去做甚么事,便要凶凶的就管用。 这娃骨子里是被教训惯了,她无法想象,从小任人欺负到现在,他会行成怎样的性格。 现在若要立即给他改掉,那是不可能的,必须潜移默化,循序渐进。 在晏殊威逼利诱的目光中,少年终于夹起一块肉,送到嘴里。 他小口小口吃着,感觉好吃却又不敢多吃,晏殊没说话,也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古代晚上什么活动都没有,吃完饭便要睡觉,不想睡那么早的,就蓄力为人类的繁衍而耕耘。 晏殊挑了处隐秘的地方,把那袋银子放起来,又用以前的破被,安置了那只吃撑的虎。 每当休息睡觉的时候,晏殊总是觉得还是从前一个人的好。 少年收拾完吃的东西,又弄完洗脸洗脚这些事,就端坐在凳子上,看着蜡烛明明暗暗。 “那个……该歇息了。” 晏殊觉得自己若不下令,他能坐一宿,或是趴在桌上小憩,可这一说出口,她怎么感觉话变了味道呢。 似乎带着某种暗示。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 第45章 会闷死的 “嗯……” “妻,妻主慢些……” 因为周围太安静了,所以隔院子邻居家做事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这无疑更是将这个‘暗示’越描越黑。 少年好似明白了什么,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因为背着光,晏殊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他慢慢走过来,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裳。 晏殊见状赶紧说道:“你别,我不是那个意思。” 谁知他就穿一件外衣,里面根本没有衣服,没等话说完,便已经解了下来,落在脚边。 “哎呀你这。”靠近了晏殊才看到,他脸上还挂着泪水,如果要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只身赴死的悲壮。 “别哭别哭别哭,我真的没想,没想那个……” 她捡起地上的衣裳,不得其法的将他裹成粽子。 奈何这衣裳好像不太结实,她努力拽着不让它掉,反而不小心扯破了一块。 看着少年愈加悲戚的表情,她心也跟着痛,不自觉的就将他抱住,放在榻上,又给他披上被子。 偏他哭的无声无息,眼泪一把把,浸湿了衣衫,浸湿新买的被褥,也激起晏殊心中的波澜。 她以前认为,男人就该有个男人样,不该像朵娇花似的,要被人保护。 甚至她还认为,就算把卫如切救回来后,他不管现在是什么样,但以后也要被她改成个该有的男人样。 可是现在她觉得不必了,这里是女尊世界,女人本该当做支撑男人的天,他柔弱没关系,她给他肩膀依靠就好。 没必要让一个内心怯懦的男人,去变成他自己都不敢想象的样子。 今天这夜,晏殊就这么坐在床上,抱着默默哭泣的少年,等他哭累睡着后,才悄悄扶着他躺平。 也是今天,她树立了自己的女尊处世观念。 …… “醒了?” 还是依稀相似的情景,晏殊看着睁开睡眼的少年,脸上挂着微笑。 她嫌古代衣服穿起来费事,宽袍大袖的,尤其是睡觉的时候,硌得慌,于是松松垮垮只让自己套了件内衫。 睡一晚上,这衣服自然不会牢靠的穿在身上,而是微微敞开,露出她圆润的肩膀。 少年睁开昨晚哭的酸痛的眼睛,就看见这样一副情景,他倒没哭,而是直接把头埋在了被子里。 晏殊好心提醒到:“又不是没见过……更何况我们可是睡在一个被窝里。” 她承认,买被子的时候是有私心的,明明可以买两床单人被,可她买的是一床大被。 没办法,老女人还是有那点旖旎的思想。 一个人睡觉多没意思,旁边有个暖被窝的就不一样了。 晏殊动了动搭在他肩上的胳膊,把他脑袋从被子里拿出来:“一会别闷死了。” 又动了动自己的腿,让某人也感觉到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脚丫。 “嘴上说着不想要,可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嗯,虽然他没说不想跟她在一起,但昨晚哭了半夜足矣正明了。 可他睡着以后还会下意识的选择抱着东西,往热源靠近,那也是他的本能反应。 被晏殊这么一动,少年脸腾的一下红起来,他还从未如此跟女人接近过。 当然,这只是他的主观认知,至于之前晏殊第一天穿越而来所见,自然是不被他记得的。 他悄悄把脚抬起来,慢慢向后退去。 晏殊伸脚勾住他:“被子就这么大,早晨外面还有点冷的。” 一时之间,少年都红到了耳根子,但心中又有几分,这女人怎么大早上就这样,昨天晚上她没做什么吧的才想。 “你可以慢慢适应,不急于一时,反正咱们日子长着呢。”晏殊觉得回现代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在这里生存吧。 本想着再睡一会,不过她又怕少年心里胡思乱想,只好先起床收拾。 “我去热昨天剩下的吃的,都不会进来,你放心换衣服罢。” 说完这些,晏殊瞄了一眼还在睡觉的老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昨天借的驴车要还,比如去再买些粮食,她总不能每天往镇子里跑去买现成吃的。 还有就是她必须物色个工作,能挣点小钱的那种,毕竟像将军这样爱下棋,还愿赌服输的人太少了。 若是一直守着钱袋子,不管有多少钱,早晚都会花光的。 可她除了下棋,再加上有一个见识过现代生活的脑子,其他的别无所长,能做的事还真有限。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读者小可爱过生日的,可以在评论区跟我说,我会加更发红包 第46章 是秀才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虽然没有后两句的意境,但前面那些情景是一点不少的。 村中风光,袅袅炊烟起,篱院落三座,说不出的好看。 来这里的这么多天,已经算是村中首富的晏殊,打开自家房门一看,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欣赏风景。 暂时不愁吃穿,没病没灾没烦心事,一身轻松。 “我走了,不要不舍得,该点灯点灯,该吃肉吃肉,要是我回来你没吃完半只鸡,哼哼。” 实在这少年太过小心,这几天算是彻底绝了死的念想,但还是在心里惧怕她,怕到点灯吃饭会挨打。 她不这样嘱咐,卫如切一定会等到她回来,下达命令,才会吃东西。 在听到屋子里面弱弱的应答声,她才牵着驴子去镇子。 吴姐一个庄稼人,自然不是每天都有空闲时间,出来陪她到处闲逛,今天只有她自己。 …… 今天晏殊兜里可是揣了大把的银子,算是巨款了。 她可不是还驴去了,而是要将驴子买下来,她觉得这驴还挺顺眼,可以用做暂时的交通工具,免得她总走路。 驴的主人很高兴,因为她没想到,一头常年拉货的驴,还能卖上高价,很痛快的点头收钱。 这边牵着驴车,哼着小曲,晏殊又踏上了一条购物的不归路。 “那个谁,你给我站住。”从两点出来的晏殊,忽然被人拍了肩膀。 她惊讶的回头一瞧,这人竟然是个捕快。 她微微拱手:“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女捕快拿出一份令牌,在她面前晃悠:“你是上次跟将军下棋的人吗?如果你是,那咱们县太爷有请。” 县太爷请她,这是什么情况? 晏殊呆呆愣愣的,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但那捕快手中有剑,见她眼神迟疑,就□□玩弄。 这她还哪敢拒绝啊,脸上赶紧挂起笑容:“这小民哪敢不去啊,您前面带路。” 虽然兜里有点小钱,但这些当官的,她还真惹不起。 主要是在古代,法/律之类的都还不成熟,就算管用,也是针对那些贵族世家,是他们手中的武器。 对她这等平民来说,根本没什么用。 一言不合就被打杀,都没有地方申冤的,她还是要夹起尾巴做人。 “官人,人带过来了。”女尊世界,下属管上司都叫官人。 晏殊借着这个机会,向那公堂之上看去,有一女子端坐其间,比这世界的女人瘦弱一点,但比她要强壮。 身上的县官袍子,穿的十分得体,干净的一尘不染,但却有些陈旧,应该是很久没挪过官位。 这种人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犯错,不被重用。 还有一种就是过于正直,跟周围的同事都合不来,且不跟领导沟通,得不到升职。 据晏殊暂时的观察,这女人应该属于后者。 “今天文书不在,官人要审案,让你帮忙记录一下。” 那捕快推着她,直接坐到座位上,根本没问她会不会写字。 晏殊脸上掀起苦笑:“你们官人倒是抬举我,也不问问我会写字否,我可是村子里出来的。” 捕快又说道:“你可是在县里备案过秀才的。” 那言下之意就是,你既然是秀才,当然会写字。 晏殊挑眉,没想到还有这回事,她这次如果没有被请来,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还是秀才。 --------------------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每天更新哦,安抚小可爱们滴心 第47章 耿直? 可既然是秀才,那为什么去做混混呢?这于情于理都想不通啊。 还没等她想明白,公堂之上的醒木就被敲响,啪的一声,立刻让她清醒过来。 “升堂!” 这里可是县衙,不是她该走神的地方。 “威武——” “威武——” 她坐在这位县太爷左手边,门口有两排女子,同时喊话,形成了立体声音效。 这些女子喊话,故意压低了嗓子,发出的声音也是很震撼的,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堂下何人?”这县官一说话,声音也是义正言辞的。 晏殊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发现是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她背着手,跟县令平视。 “小民许秋霜上报,自家小侍与外面女人私通,兼盗窃家中财务,现在已经将人绑好带到堂上。” 小侍,也就是小妾的意思。 听她说完话,晏殊抬头去看这位县令的反应,那知道她惊堂木一拍,竟大喊道。 “你自称小民,见到县官为何不跪?又是何人给你的胆子,叫你动用私刑?” “……”这是个什么情况,不应该先解决私通的事吗? 那许秋霜一愣,便又说到:“我不将人捆上,万一他们跑掉该怎么办?那可就没有真材实据了啊。” 她说话间,将那不跪的事遮掩了过去。 “你是跪还是不跪?”县令一点都没被她的话迷惑,反而抓住此点不放。 晏殊观察那商人脸上似有隐忍,见她又叉开话题说道:“在下其实并不是县中之人,只是运输食盐,路过此地罢了……” 坐在文书位置上的晏殊有些吃惊,据她所知,这年头卖盐的,可都是有皇家背景的。 听了她在公堂之上的话,县令继续拍着手中的惊堂木:“来人,让她跪下!” 晏殊扶额,这个县令,真的不是一般的耿直,看来她之前想错了,没背景怎么可能? 这县令必然是有大背景的!后台够硬!要不她这样铁面无私的得罪人,还能安稳做官…… “现在将人带上来吧。” 看着那商人被按着跪了一下,又面色阴沉的站起来,县令才说道。 许秋霜转身就要走,那眼神中带着恨意,看起来,必然是要事后找关系,收拾这个县令了。 县令早有准备,直接让人将她堵住,然后去将外面的两个人送进来。 先是一个衣不蔽体的男人,晏殊微微别过头去,因为他此刻身上满是伤口,那处更是血淋淋的。 显然捉奸之后,被用了极严重的私刑。 县令忽然看向晏殊,威严的目光与她直视,后者不明就理的眨了眨眼睛。 那捕快就在她身后,此刻小声提醒道:“你需要把堂上之人的状况写下来。” 原来是这回事…… 人家那眼神是督促办公呢,她却会错了意。 晏殊转过头去,却是一愣,堂上那后被带上来的女人,可不就是卫如切的娘?! 此时她也同男人那般,衣不蔽体,眼眶污青,嘴角带血,愣愣的站在原地。 只是稍微愣神,晏殊便低头,在公文纸上开始书写。 毛笔字这东西难不倒她,从小爷爷就是下棋写字两手抓,说这都叫国粹。 不过因为压缩了时间,她也只是学了两种字体,瘦金和草书,爷爷说她本性不是守矩的人,学不来楷书。 晏殊稍微思索,手下动笔。 “男子,盐商许秋霜之侍,被以偷情之罪殴打,先立与堂上,诶,你这字写的别有一番风味,清逸隽秀……” 晏殊回头,打断了身后捕快的声音,现在明显不适合交头接耳,又瞧了县令一眼,发现她根本毫无所动。 是没看到还是假装没看见? 第48章 愚昧 这一发现,让晏殊回头多看了那捕快一眼,心中开始琢磨,手中的笔却不停。 没成想这姑娘这么聒噪:“你这是什么字体啊,从未见过,看似瘦弱,却如鹤鸟之腿,风骨如竹,不错真不错……” “现在还在审案。”晏殊小声提醒道。 没想到那家伙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话,全然没当回事,晏殊扶额。 以刚才县令大人刚正不做派,不管是找她有目的,估计对她的第一印象都不会好。 下意识的,晏殊就抬头看向县令的方向,没成想她也看了过来,眼中还带着莫名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其中应该是长辈对晚辈的宠溺?这是什么鬼? 晏殊被这眼神看的一愣,回过头才发现,那眼神是给她身后捕快的…… 是她想太多了。 “人证在堂,可有物证?”县令大人又问道。 那许秋霜本来想走的,但被迫留下来,也就只好回答道:“现在那个卫二的亵裤兜里,揣着我给贱人的翡翠手镯。” 卫二是卫如切娘的名字。 县令又问了几句,找来街坊邻居调查,都证明有这件事,才盖棺定论,确定两人通奸。 晏殊低头,写上人证物具在,就是这赃物在亵裤兜里,实在有些难以言表了,但她还是如实记录下来。 卫如切他那不称职的老娘,没有半点被冤枉,她就是个爱偷腥的女人。 上次收了晏殊的钱,干完农活过后,就去耍钱,没成想还真赢了许多。 于是她就去了男风馆,碰上带着小侍去馆子快活的许秋霜,趁着人家盐商押妓,冷落小侍,偷偷睡了人家。 小侍不喜欢许秋霜,对卫二有些好感,便再次与她偷情,结果就被发现了。 “这档子事,盐商脸面可就丢光了,以后传出去都知道,她都不如一个村姑受欢迎。” 捕快在一旁啧啧称奇,晏殊立即堵住她的嘴,告诉她这些话应该是私下说的。 可是那盐商已经循着声音看了过来,卫二也是如此。 晏殊别过脸去,但还是没逃过她们的目光。 许秋霜不认识她和捕快,很不悦的瞪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但这个卫二,她是认识晏殊的。 看到她的时候眼神一亮,晏殊怎么坐到县令旁边去了,而且还拿着笔,模样相当神气。 本来铤而走险,觉得很刺激,没想过风险。 没想落到大商人手中,她觉得自己完了,她现在看到晏殊,觉得自己又有救了。 她立马对着那边喊到:“晏殊,看在同村人的面子上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晏殊面无表情的看向她,发现周围人都奇怪的看向自己,沉声说着。 “惩罚不重,你完全担待的起,这也是你应得的,没有救与不救之说。” 她现在黑脸,完全是因为捕快在她耳边说了,两人该受的惩罚。 这世界对女人相当宽容,通奸盗取财物,加在一起才打十板子,那还是因为偷东西定罪,通奸女人是无罪的。 对男人却非常残酷,别看男人下面流血,已经几欲晕倒,被私刑迫害的不轻,但打他的却不会被惩罚,而他还要被浸猪笼。 这就是针对男人不贞的凶残刑罚。 叫他们小心翼翼的守贞,叫女人肆无忌惮的快活。 晏殊觉得,真正的女尊不该是这样的,这与古代封建男权有什么不同吗?不过是性别颠倒而已,总有一个被迫害。 “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她耳边传来捕快的小声提醒。 那卫二没有因为她的话放弃,而是越加变本加厉。 她跪着对她乞求:“你救救我吧,好歹我也把儿子送你了吧,怎么我也算是你半个婆婆,你要救救我……” 卫二只是个村妇,第一次进公堂,对那些一点都不了解,看着周围威武庄严的吓人模样,她害怕会被乱棍打死。 就算不被打死,想必那盐商也会对她下黑手,弄死她。 她现在非常后悔,贪恋美色就去偷,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她只是个小老百姓,内心惶恐不安。 如今看到坐在公堂上的晏殊,那端坐冷酷的模样,气势与几个衙官不遑多让,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仿佛求助晏殊,就可以保住自己的命似的。 晏殊没有理会她,反而看向县令,没错过她眼中一闪即逝的惊讶,原来她是并不知情的…… 第49章 肚子疼 “在公堂上还敢大声喧哗,将她压下去!” 县令虽然不知情,但还要维持公堂秩序,叫人直接将卫二压下去受刑。 这案子,人证物证,都是当堂对质的,无可非议,到这里已经了解。 晏殊写完文案,将状子递上去,县令过目一,这件事就算彻底结束。 “下一个。” 就这么一上午,都在审案子中渡过。 她以前经常练字,写个一整天都不怎么疲惫,不过这换了身体,写起字来就有些累手。 让她更加疑惑,好歹也是个秀才,应该熟悉握笔写字的感觉,怎么会如此累手? “走吧,今天你就留在衙门吃饭。”捕快拿胳膊撞了撞她,拉着她就往后堂走去。 晏殊看着县令的背影,很是犹豫:“不是说县令找我有事吗?” “跟我过去你就知道,大女子说话怎的如此墨迹。”捕快白了她一眼,就拉着她向后走去。 穿过公堂,竟然带着她来到县令府邸,晏殊十分的意外。 这座府邸,可是把简朴的作风发挥极致,里面还种着菜地,别有一番田园风光。 捕快带着她径直来到葡萄架下,县令正坐在此处,翻看手中的文案,晏殊瞧过去,正是自己写的那些。 “哎呀,你可会享受。” 捕快见到县令后,还是这样随意,直接坐在她对面的一个藤椅上,随手从身后摘来葡萄吃。 晏殊没说话,只是站在一边,果然如她猜测的,捕快身份绝对不简单。 县令倒是没睬她的无理,从文案中抬起头,一双鹰眼直勾勾看向晏殊。 后者这才发现,那眼神之锐利,绝对是上过战场的,比之苏将军,也不遑多让。 “字写的不错,看似瘦弱实则坚韧,风骨犹存,这是你自创的字体?” 没等晏殊回答,她又喃喃自语:“都说字如其人,我瞧着你也不像杀伐果断的,怎么字写的这么好……” 现在晏殊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那是捕快说道:“你就别为难人家了,要夸就认真夸,还遮遮掩掩的。” 有了她这话,那边县令便不说话,继续低头看字,到是捕快接着说:“其实今天是我要找你。” 见她一愣,后者脸上带着笑意:“我就想看看,被苏将军瞧上的人,有几分能耐,现在一看还挺对眼。” 她又叹了口气:“可惜啊,我明日便要走。” “听说你在找活计,外面那些人都不知你是秀才,更何况由我发话,他们也不敢用你,我没苏将军好说话,让你留下便要留下。” 捕快转过头去,又与县令商议,给晏殊安排一个普通官差,明日就来上工,没有转寰的余地。 说完这些,两人已经开始谈其他事情,示意晏殊可以离开。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开口决绝的机会,以免得罪人,还不清楚捕快的权利和身份,最好走一步看一步。 …… “殿下,不过是没家没势的秀才,你是否太重视了?”县令看向她。 晏殊走后,捕快的气息就是一变,斜睨着县令:“苏姨你可知,周氏已经被召回上京了?” 不等苏珺说话,她就又说道:“周氏向来疼爱小儿子,可他却与晏姓举人私奔,生了个女儿就撒手而去……” 苏珺眯起眼睛,似乎在认真考量:“周氏虽没女儿,但也不会让儿子的后代继承,尤其当年私奔给周家蒙羞……” “那你是估量错她儿子,在她心中的分量。”捕快神秘的摇头,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您的意思是?”苏珺询问。 “不用特意照顾,相信周氏也想瞧瞧她的能力,咱们拭目以待吧。” …… 晏殊取回放在衙门口的驴车,又购置足够的东西,就向村子赶去,现在还是迷茫的。 这就有工作了?在现代,也算是个公务人员吧…… 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估摸着三四点左右,栓好驴子打开门,看到的情形,却让她瞳孔一缩。 少年就那样无生无息地倒在地上,面色蜡黄如箔,晏殊赶紧走过去,探了一下,还有鼻息。 放下心来,将他抱起,放在榻上,掐人中,做心肺复苏也没有要醒的意思。 难道要人工呼吸吗? 她没犹豫多久,就俯身上前,一边心肺复苏,一边人工呼吸,来回倒换,最后还真起了效果,少年悠悠醒来。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晕倒的?有没有其他的感觉?” 被她这样一问,少年有些别扭。 他声音沙哑的说道:“我蹲着看小老虎,站起来感觉眼前一黑,就昏倒了,现在肚子好疼……” 第50章 俯视 晏殊瞥了一眼在一边睡得正香的小老虎,心里吐槽,都是因为看你,人家才昏倒的,现在还睡得这么香。 吐槽完毕,她开始思考。 肚子疼,莫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是不是吃了不好的东西?咱们去看看郎中吧。” 说话间,晏殊已经将少年扶起来,让他靠在枕头上,也能舒服一些。 只见他面色苍白的摇摇头:“不要看郎中,不要……” 村子里哪个男子生病,还有看郎中的?不过都是自己挺挺就过来了,只有女子生病,家里才会花钱看郎中。 他现在无处可去,下意识的,不想因为一点小毛病,就给眼前的女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我没事的,就是有点冷,估计一会就好了。”随着他摇头,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晏殊眼神坚定,立即就将他抱起来,向外走去:“你脸比纸都白,还是看看郎中让我放心,咱家不怕花钱。” 提到花钱看病,卫如切更是面色一紧。 小的时候,他虽然不受待见,但也可以住在屋子里面。 可后来他生病了,娘怕他将病气过给妹妹,大冬天的,就让他睡在外面驴棚。 幸亏驴棚中有一堆高高的麦秆,留着冬天生火的,他睡在里面可以挡风,就没被冻死。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踏进屋子半步,进屋便被打出来,驴棚就成了他的家。 “我不想看病,不想花钱看病,休息一会就好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晏殊低头一看,他眼圈已经变得红通通,里面积攒着泪水,却忍着没哭出来。 心中一软,迈出的脚步又迈了回来:“好,咱不去,咱在家好好休息。” “来躺下,咱不去。”轻轻的将他放回床上,揉着他的脑袋,擦掉脸上泪水。 晏殊心细,心中猜的七七八八,想着怕是又戳中了少年以前的事,他才会不想看郎中。 “不看郎中行,那你得告诉我怎么个难受法,我大致了解一下你的病。” 昏倒这个东西可大可小,轻的就是贫血之类的,还能醒过来,严重一点,可能就直接休克到死掉了。 少年有些欲言又止,忽然,他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在这屋子里听得十分真切。 他面色似乎红了,低声说道:“那时候感觉有点饿,看完小老虎打算吃东西,结果就晕了。” 这是他能说出来的最详细的感觉了。 肚子饿?莫非是低血糖? “那你现在是不是浑身无力,心脏跳的十分明显,还有……” 晏殊一一列举,少年先是惊讶,后又认真的点点头:“就是这些感觉。” 听到他的话,晏殊松了口气,现在大致可以确定,他是低血糖加上贫血。 其实想想也是,从小干活,营养不良的情况下,这些病是常见的。 得出结论,晏殊去烧水做饭,先喂饱饱他,应该会让他稍微好一点。 今天已经有些晚了,明天还要去衙门,要早点休息,等明天工作结束,她可以去药铺抓一些补血的药。 贫血和低血糖没有立即治愈的药,都要慢慢将养着才行。 唉,一想到明天就要去衙门,晏殊就上火,她真是不想接触这些东西。 爷爷教她写字的时候只教瘦金与草书,说她性格不守矩。 后面还有一句话,言道她如果是男儿身,入得官场,必定如鱼得水。 脸上挂着苦笑,爷爷,她现在作为女儿家,也上得了官场,可她却不愿意掺和进去。 官场漩涡,进去了,就别想独善其身。 蝇营狗苟在官场泥沼厮混,皆深陷其中,唯有爬到最顶峰,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第51章 药铺二三事 宁济堂。 晏殊抬头看着眼前头顶的牌匾,和络绎不绝的人,选择踏进门去。 “都排队啊,一个个来!”乍一进门,便听见有女子的吆喝声,叫人好好排队。 若是有人插队,她便瞪着眼珠盯着人,也不说话,但那目光着实恐怖,叫插队的人都乖乖退回去。 整顿完前方的队伍,女子感觉非常得意,头顶两个支愣的发包略彴点翠,显得十分可爱。 忽然她来到晏殊的面前,一双杏眼瞪的珍珠一般:“傻站着干什么?快排队去呀!” 晏殊无奈的笑,倒是没有反驳她,还是点点头:“嗯。” 看着前面三三两两排队的都是男子,她不禁有些惊奇,按照她对这里的了解。 女人为了不让男子懂事,不给他们学习的机会,甚至不让贫贱的男子读书,更是很少让他们出门来见识外面,这样才可以保证男子一直是愚昧无知的。 话说男子无才便是德,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天吃饱三餐就满足,当然不会无端生事,想着怎么争权夺位,推翻女权。 这药铺里都是男子,到是奇了。 那整顿队伍的女子,是个年岁不大的药童,此刻她凑过来撞了撞晏殊的肩膀。 “你也发现了吧?这里就你一个女人。” 晏殊的性格,不太喜欢跟陌生人接触,于是也没说话,只淡然的点了头算作回答。 小药童似乎没察觉到她的疏离,又撞了一下,低声问道:“你是给你家谁看病?我家郎中可是男科圣手,你若是给自己看病,可就来错地方了。” 没想到她如此话多,晏殊转过头去,淡然的盯着他:“给我家……夫郎。” 说出这一个专属名称,晏殊还觉得有些陌生,但却一点都不别扭,好似心中已经接纳了卫如切存在。 “原来是夫郎啊,没想到你还是个好女人,这年头真是不容易找,对了,你有侧夫吗?”小药童也不干活,竟与她攀谈起来。 晏殊一个头两个大,但还是回答道:“没有。” 小药童顿时眼前一亮,然后开始介绍。 “我家哥哥正是待嫁的年纪,家中也没什么闲钱做陪嫁,到了娘家一定不好过,你对夫郎这么好,想必对侧夫也不会差,不如……” 晏殊撇了她一眼,根本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小药童的话:“不如你去干活,你家郎中正向你招手呢。” 后者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她起来,自己也是有工作的,赶紧看下郎中的方向,发现对方眼睛瞪得比还大,一脸的怒气。 感觉背后一凉,小药童赶紧跑过去赔不是,顺便帮排队的客人抓药,再也没时间来烦晏殊了。 看着她奔走抓药的模样,晏殊无奈的摇摇头,在现代,这样的孩子还在读初中,哪像现在呀,都要被算作成年人出来赚钱。 咚咚咚—— 郎中敲桌子的声,把晏殊从回忆中唤醒:“看什么病?” “啊,是这样的……”晏殊接收到小药童的嘲笑目光以后,转过脸来,向郎中说明卫如切的症状。 郎中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手稳健的抓起毛笔,一边写药方一边说道:“听你的描述,乃是气血两亏之症。” “男子病,大抵也就是这样,不过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我需要见到人才能准确的判断,先给你开两副药回去煎服,有时间带你夫郎来一趟吧。” 晏殊点头,接过写方子的纸,转头要去抓药,就听那郎中又嘱咐:“尽量早一些来,病是不能拖的。” 衙门里的事情,做六天休一天,也就是传说中的休沐日,今天是那六天中的最后一天,半天就结束工作,晏殊恰巧有时间出来买药。 向小药童问了饮食上的注意事项,还有汤药的饮用方法,顺便买了个熬药的罐子,才向家里赶去。 第52章 不要面子 “明日便是休沐日,我恰巧有时间,就带你去宁济堂让郎中瞧瞧,看看你这到底是什么病。” 回到家中,晏殊诧异的发现,饭菜已经做好了,便一边帮着摆碗一边说道。 那边卫如切似乎抖了一下,又似乎没有,他低着头说到:“既然都抓来药,那便吃完再去瞧病吧,我现在不碍事的。”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有毛病,而且还非常的闲。 以前总是被娘亲呼来喝去干这干那,每天都不得闲,累的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喝下一碗稀粥便饿着肚子睡了。 哪里像现在,晏殊不让他干重活,让他每天吃饱饱的闲着,反而睡不着了。 对于他来说,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每天辗转反侧之时,他都在思索。 到底是何德何能,才能遇到晏殊这样好的女子,虽说她那夜有些吓人,但如今深刻接触下来,发现她还真是个温柔的女人。 大概那时候真是喝醉了吧,才让他占了便宜。 是的,单纯的卫如切就在这几宿被照料,朝夕相处之下喜欢上晏殊了。 并且还觉得自己这样本一辈子不会有人娶的,突然被这样一个女子买回家中,是自己占了便宜。 有这种想法之后,他就一发不可收拾,心中对晏殊的情绪百转千回,有怕有敬,有喜欢有畏惧。 如今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这点小毛病,给晏殊留下浪费钱的坏印象。 “我的病我清楚,就是饿得,现在每天都吃饱饱,其实不用吃药就能好,更不用去看郎中。”于是他又追加道。 晏殊实在拗不过他的意愿,主要是怕她多说两句,他就又该害怕了。 便点头答应下来:“好吧,先喝完这些药再瞧瞧。”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的是,就摆了两副碗筷的时间里,卫如切的心思百转千回了好几遍。 听她答应,少年十分欣喜,盛好了饭在碗里,递给晏殊,然后自己不吃,而是去抱在凳子上睡觉的小老虎。 “你这是干啥,先过来吃饭嘛,想抱它随时都能抱,一会饭菜可就凉了。” 卫如切微笑着,摸着小老虎的脑袋,那厮还享受的闭上眼睛,微微抖了抖耳朵。 他轻声细语的说道:“它昨天就没吃饭,今天总要吃一点,不然该饿了。” 说罢,目光柔和的看向小老虎,并拿起一块干粮喂给它。 晏殊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这少年对老虎怎么比对她还好呢,这不公平啊…… 于是她开始向少年科普,什么叫做《幼虎的养殖技术》。 咽下嘴里的饭菜,她从容不迫的放下筷子,然后站起来走向少年,并在他因她靠近,而红了耳根子之后,淡定的抓住那猫科动物的后颈皮,将它整个提起来。 “别……”卫如切下意识的叫了一声,但接触到晏殊的目光以后,他弱弱的放小了声音。 “它,它会疼的……”他也曾经被娘亲掐过脖子,那种窒息和痛并存的感觉,让他印象深刻。 所以他下意识的认为,小老虎也是会痛的。 来自现代,几乎看遍某某TV农业频道致富经全集的晏殊,开始向卫童鞋科普。 “这可是大猫,你见过狗子给自己的崽挪窝吗?都是用嘴叼着运走的,他们后脖颈就是为了被叼着搬运而进化的,所以不只是不痛,而且这样抓起来也不会扯坏……” 晏殊把小老虎向前举了举,然后用眼神示意:“要不你也试试?” 小老虎被扯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的四条小短腿正耷拉在空气中,任何着力点都没有。 而那个可恶的人类,还扯着它的命运之颈,堂而皇之的对它品头论足,还让它无法挣脱。 想它也是堂堂山中之王……的幼崽,还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第53章 给我回来 少年向后退了退,躲避晏殊递过来的小老虎,表情一言难尽。 “我告诉你,老虎几天吃顿饱饭就可以,你一天三顿喂它吃饭是会被撑到的。” 卫如切点点头,就见到晏殊把小老虎扔在地上,然后还说到。 “你就一边呆着去吧,咱们先吃饭。” “喵——”小老虎生气的对她吼,可是因为太过年轻,虎啸都变成了猫叫。 晏殊一笑,不理会它咬自己裤腿的所作所为,不断给少年夹菜,又面带笑容的看着他吃饭。 “喵!” 似乎因晏殊对它的不重视感到生气,小老虎松开无动于衷的裤腿,迈着步子向外走去,大有一副离家出走的架势。 “你给我站住。”晏殊的声音悠悠传去,叫它僵硬的迈不开腿。 “外面都是人类,他们可没我好说话,你这小身板,也就两斤酒就下肚的,你可想好了?” 似乎听懂她的话,小老虎回头望了她一眼,耷拉着耳朵,认命的趴在原地。 卫如切愣愣地看向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直到晏殊把菜夹到他碗里,并且向前推之后,他才红着脸低头吃饭。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看女人,没想到她长的这般好看…… 现在他的脑子里哪还有什么老虎不老虎的,全都是刚才晏殊回眸看他的那一眼,和笑意融融夹菜的神情。 一顿饭吃完,两人都挺开心的,唯独小老虎在犄角旮旯里生闷气。 …… 晚间。 无事可做,唯有睡觉。 晏殊枕着自己定做的枕头,透过窗口看星光,一时之间难有睡意。 少年就躺在她身边,眼睛闭得死死的,看似是睡着了,实则眼睫毛还一抖一抖的。 没啥好寻思的,她把目光投向少年的脸,微微皱眉。 这小家伙,还是有点黑,也太瘦了点,看上去有些俊秀的影子,但依旧有些营养不良。 正观察着,少年就翻了个身,脸朝向床的另一边,给她留下一个背影。 晏殊目光看向他的后背,发现露出的颈椎倒是挺白的,大概是常年都遮着衣服,所以没晒到。 不过脖子上一点肉都没有,后背也能很清楚的看见骨头,还是太瘦了…… 保持这个姿势没多大一会,少年又翻了一下身,把脸朝向她这边。 窗外透过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留下一片柔和的阴影,嗯,睫毛还挺长…… 晏殊微微晗首,心中对自己一样的小孩儿,越来越满意,怎么看怎么开心,有种养成的满足感。 紧接着少年,又想翻身,今天的他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辗转反侧。 翻身翻到一半他忽然停下来,微微蹙着眉,似乎觉得自己这样频繁的翻身,会影响到晏殊的睡眠。 大概是感觉她这么半天不动,想来是睡着了,少年眼睛睁开一条缝,瞧向晏殊。 哪知道对方根本就没说,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那目光,让他有种被抓包的感觉,羞的瞬间红了脸,不知怎么的,整个人都躲到被子里去。 “一会儿就出来啊,别再闷坏了。”晏殊憋着笑提醒。 看着那鼓鼓的被子,见少年还不出来,她想了一下,掀开一个角也钻了进去。 碰—— 她进去正好遇到少年抬头,两人就这么来了个对对碰,各个在被子里捂着脑袋。 少年见晏殊也捂着头,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手松开,然后按在她的脑门上,轻轻慢慢的揉着。 好歹晏殊也是个正常女人,两人都钻进被窝里,互相之间气息交融,他又帮她揉着额头,手紧张的发抖又有些烫,其中气息莫名的暧昧。 活了两辈子的老女人终是没忍住,贴着他的脸就亲了一口。 “嗯,看来这两天你听话喝水了,没有前几日亲起来那么干燥。” 发表完自己的心得体会,活了两辈子的老女人,又捧着他的脸蛋亲了两口,亲完之后还依依不舍地贴着,依恋的不想分开。 少年似乎也默认了,一双手无措的不知该放在哪里,紧张得微微出汗还有些发烫。 卫如切也不知道为什么,落在脸上那柔软的唇,似乎带着非同一般的魔力,只是一触离开,就叫他全身发热,脑子里迷糊糊的。 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的蹭了蹭晏殊的脸。 只听他后知后觉,嗓子有些干涩的回答道:“嗯,我听话。” 他刚刚回答完毕,就听见旁边传来笑声,还感觉头发被揉了揉:“既然你听话,那咱能不能掀开被子说话,再蒙一会儿就要被闷死了……” 第54章 第一步 说完这句话,少年的脸更红了,他此时感觉胸闷气短,被闷的呼吸急促,赶紧伸手掀开被子。 被子里面热很热的空气,一瞬间就被新鲜的所代替,晏殊也清醒过来,稍微向后靠离远了一些,以免自己再有点其他的想法。 没办法,少年年纪实在是太小了点,她每天与他朝夕相处,不免有些想法,可瞧着他的小身板,是怎么也下不去手的。 “怎么睡不着?在想事情吗?” 卫如切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整日闲着无事可做,想,想做些活补贴家用。” “咱家不缺钱,你还是养身体要紧。”晏殊想都没想,就这样说的。 因为她下意识的认为,卫如切还小,放在现代,也就是刚读高中的年纪,现在实在用不上他养家。 其实晏殊忽略了一点,她现在年岁也不大,也就是个年方二八的少女,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可以独立门户的年岁。 少年没想到自己刚说出来,就这样被拒绝,他咬着嘴唇,之前想了一整日的话憋在肚子里,便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晏殊想了想,怕他在家里呆不住,还是问道:“嗯,做点什么也可以,那你想做什么呢?下地种田吗?” 话说她家里好像没有田地,卫如切的母亲卫二有地,不过田地都是分给女性的,男子一辈子都不会有地。 再说了,就算少年有地,晏殊也不会让他再去种。 思及此处,晏殊就能回想起来,之前在田地里看少年干活的场景。 那梨明明是两个女子配合才能拉起来的,他那母亲也不知道怎么个想法,竟让他这副小身板站在前面做主劳力。 可怜他饭也吃不饱,觉也不够睡,风餐露宿的还要干如此重的活,多强壮的身体也都该祸害坏了。 “咱家没有地,就算有地也不能让你下田种,你再想想其他的活。” 少年抬头看她,似乎在认真的思考,自己还能做什么活。 他之前做的全都是体力活,除了粗活什么也不会,能做什么挣钱呢? 晏殊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是想不明白,便建议道:“男工怎么样?就是绣绣花什么的,正好我缺两身衣裳。” 男工?少年迟疑了一下:“我,我没学过……” 他娘亲一个大女子,自然不会做这些,从小爹爹就去世,没人教他,当然就不会了。 “不会正好呀。”晏殊脱口而出,到时让少年有些呆愣。 不是说缺衣服么,他连一件衣裳都不会做,哪里好了。 晏殊则是想的另一件事,若少年真的会男工绣花啥的,他闲下来没事便做,时间久了,岂不是眼睛要坏了。 现在这样刚刚好,他不会,她就买来给他研究一下,自己弄不明白也就放弃了。 到时候她再寻找一些有趣的事情,或者教少年写字读书之类的,就不用他每天为闲着而犯愁了。 “好,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带你去集市上逛逛,你买些你喜欢的花样和绣线,回来研究一下,也算打发时间了。” 晏殊一拍即合,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反观少年却有些犹豫,他觉得自己笨手笨脚的,买回来布料和线总会浪费的:“可是,可是我没学过……” “就这样定了,来乖乖滴睡觉去,明天还要一起逛街呢。” 不等少年作出反应,晏殊就平躺下来,给自己盖上被子,顺便把他拉进怀里。 感受到他一瞬间的僵硬,又很快的适应下来,轻柔的贴着她也不反抗,晏殊嘴角勾起一抹恬淡的笑容。 养成的第一步,他对她不反感,起码降低戒备心,可以靠近她而不躲闪。 卫如切抬起头,发现晏殊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遂安然一笑,微微主动的凑近她一点,合上眼睛。 第55章 不用排队 翌日。 休沐日大家都出来溜达玩,街上比平时热闹很多。 晏殊回头看了少年一眼,发现他眼中冒着金光,满是新奇的四处探看,又有些怯怯的。 “累吗?不如找个茶馆休息一会。” 她本想驾着驴车过来,毕竟从村里到镇子里的路还是很远的,要走上许久,她担心少年的身子会吃不消。 然而卫如切却表示,以前乡间的路没少走,如今不过这些路而已,若让她一个女子驾车载他,会让村人笑话的。 晏殊本没这些观念,不过与这少年相处正在互相适应的阶段,她也不好独断专行,叫他心里别扭。 少年心想进茶馆,必是要花钱的,遂摇着头说道:“我还不累,咱们四处逛逛吧。” 晏殊观他面纱后的表情,对周围事物的新奇中还带着一点小心虚,也不点破,只是放缓了脚步与他同行。 街上虽然热闹,但大多数都是女子,一男一女走在街上还是很显眼的,这叫少年又窘迫了些。 “妻,妻主……”他微微低着头叫了一声,似乎害羞的呼吸都有些费力,实在不适应被许多人看着。 晏殊伸手,隔着衣服抓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不用怕,有我在呢。” 少年从小到大没出过门,除了干各种杂活之外,休息时间就是在驴棚里发呆,见到这么多人自然紧张。 “我们去找绣坊,那里一定会有你喜欢的,顺便还可以置办两身衣裳。” 晏殊感觉不久之后天气就会转凉,他俩的衣服就这几身,应该再买两身厚衣裳才对。 少年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想自己大抵是太紧张,如今竟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但为了不影响晏殊逛街的兴致,他还是微微晗首,低声应道:“嗯。” 这一个镇子,辐射周边二三十个村,所有的人和货物都集中在一起,繁华不输小城,所需之物应有尽有。 晏殊嘴上虽然说要找绣坊,但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寻找书屋上了。 绣花什么的只是打发时间的,教少年读书认字才是正事,才是她最想做的。 人可以碌碌无为,但必须有知识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虽然不做为,但必须头脑清醒,什么事都能看的明白。 愚昧无知,总是被糊弄的那一个。 “诶,你看前面好大一家书店,陪我进去瞧瞧吧。”晏殊眼含笑意,转过头去看他。 卫如切到底还没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就已经下意识的点头答应。 他不由自主的举起袖子,擦了擦鬓角的汗,脑子才反应过来晏殊说的话。 男子怎么能在书店呢?这实在太有违礼法了,会叫人说她的不是的。 少年张张嘴,被晏殊拉着向前走,就急切的想要叫住她,可是只张嘴发出了一个声音:“妻……” 就两眼一抹黑,昏了过去。 晏殊手疾眼快的接住他,免去他直接摔在地上弄一身灰。 “卫如切!卫如切!” 晃了几下他还没醒,晏殊是真的慌了神,抱着人,不知往东西南北哪个方向走。 幸亏有人喊了她一声:“跟我走。” 她都没看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只觉得她的背影有些眼熟,就跟着她急切的脚步,穿梭于闹市之中。 宁济堂。 最后晏殊抬头看了一眼牌匾,又看了一遍那人的正脸,才知道她是谁。 原来是她昨日抓药认识的小药童,怪不得她觉得背影眼熟,跟着走一定不会错的。 “这是你家夫郎?”小药童微微斜眼,大致看了下卫如切的长相。 在这里女子看有妇之夫的男子,直勾勾的看,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所以她只大概看了一下。 晏殊点头,并且说道:“嗯,今天带他出门买东西,突然之间就晕倒了,你们店里排队的人多吗?我害怕他得了什么重病。” 昏倒有一定的几率会引起休克,在现代的时候还可以坐一下电击,或者用专项的医疗仪器,可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古代…… 如此想着,她抱着怀中的人儿更紧了。 哪知道小药童推了她一把,直接说道:“人命攸关的事儿,现在还排什么队呀!” 说完这话,她就扯着晏殊的袖子,绕过门口的人群径直进入教堂的后厅,把卫如切安置在一个小床上。 紧接着晏殊就看见她风一般的跑出去,眨眼间就把中间坐堂那个郎中拽了过来。 “您快看看。”不由分说的把郎中按在座位上,就差把她的手,按在少年的手腕上把脉了。 郎中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瞧了晏殊一眼,没说什么就伸过手去把脉。 第56章 怀孕 只见那郎中先皱眉,紧接着又舒展开,还没等一会儿就又皱眉,比之前的态度还要沉重。 这让晏殊在一边看的相当担心,莫非卫如切的病情非常严重,是什么疑难杂症不成? 否则什么样的病,才会让一个大夫这样变换表情。 没等人家说结果,她就已经暗下决心,不管少年得了什么病,她一定会把他治好的。 “你还真是糊涂啊!连你家夫郎有孕在身还敢给他乱服药?!”却不曾想,郎中最后来了这么一句。 有孕在身?晏殊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不敢置信的盯着她。 “您,您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楚。”她唯恐自己耳朵出幻觉听错,就又问了一遍。 哪成想还是这个回答,郎中一脸的沉痛,叹息道:“现在的年轻人啊,连夫郎有孕都不知道,真是,真是……” 晏殊不知道该说啥,自己还真是疏忽大意,可她也不是医生,真的很难发现的,尤其是跟少年在一起并没有多久,不会往哪方面想。 说完她,郎中似乎也没打算放过卫如切,一个眼神就瞪过去。 “你也是,没来月事自己不晓得?小腹有堕感察觉不到?” 月事少年还是知道的,但被这么公然的问出来,还当着其他女人的面前,让他非常不好意思,赶紧低下头去不言语。 晏殊现在觉得自己喉咙干巴巴的,这事来的太突然,她真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郎中,那他今日突然昏倒也是因为怀孕吗?可曾还有其他的症状?” 她的本意是,如果有其他的病症,例如营养不良,某某不调啥的就都说出来,免得造成日后隐患。 可郎中却会错意,瞪眼睛说道:“他现在身体已经很糟糕,你还想着有些别的病,你们这些不知所谓的女人!” 这郎中虽然嘴巴毒一点,数落晏殊一阵,但心里也都是为他们着急。 “你那夫郎体寒虚弱,腹中胎儿本就不稳,再加上之前服过有害的药物,恐怕是留不住了。” 医者父母心,事实很残酷,但必须要尽早让人知道的好。 小药童赶紧问她:“晏殊,你都给你夫郎吃什么了,速速说来,没准有缓解的可能。” 只消稍微一想,晏殊就记起来,之前少年有感染风寒的迹象,又不愿意出来看大夫,她便在这里抓的药回去煎服。 卫如切按照她的嘱咐,一顿不差的都吃进去,风寒的确是治愈了的。 如此对郎中一说,后者心中已然清楚。 她伸出手又去帮少年号脉,同时说道:“原是我抓的药,那便可惜了,配方中有一剂当归,有活血化瘀,祛风褪寒的作用。” “胎儿本是血肉的凝结,那药却有活血的作用,服一两顿方还有机会,可若是顿顿不落……” 那就真的没救,这最后的话郎中没说出口,屋子里的人却心知肚明。 静静号完脉,郎中深呼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吵吵嚷嚷的大堂而去,她只留下一句话。 “早做决定,你夫郎的身子还能调理过来,若只想要孩子,那便回去罢,我怕砸了我家的招牌。” 之所以有此一说,是现在人的生育观都很重,那种舍命生孩子的大有人在。 更何况胎儿在腹中已经被化开少许,若是坚持保孩子,最后也不见得能生出来活的。 小药童在一边跟着急,但知道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不能插嘴,于是便转身离开,给两人考虑的空间。 现在最懵的,就数卫如切了。 迷迷糊糊的被强,被母亲卖掉,所幸买主对他很好,现在又迷糊的有了孩子,都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便被告知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现在的他思想都是停滞的,只知道呆呆的看着晏殊。 “妻主……”他弱弱叫了一声,不知为何,忽然感觉鼻子酸酸的,眼睛瞬间被某种温热咸苦的液/体占据。 眼泪下一刻就冲破堤坝,汹涌而出。 晏殊伸手去擦,可这边还没擦干,那边就又是一片,感受到少年的孤助无援,她赶紧坐在床沿,将他抱在怀中。 他的哭总是无声无息的,这种哭最让人心疼。 干瘦小脸上的一双眼,没一会就哭的红肿,奈何他还是无声无息的,都不肯坑一声。 “不哭,乖乖的不哭,咱们日子还长着呢,不要害怕……” 晏殊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重复,想让他止住眼泪,哪知道怀里的人儿哭的更严重了。 只听他沙哑的呜咽道:“我,我也不知为何想哭,嗝,可,可我就是停不下来,妻,妻主我好难过……” 不经人事的他,可能还不太懂这其中的意义,但却已经本能的感到伤心。 晏殊抱着他,心中暗暗发誓,只要自己在这里一天,就疼他一天,给他所有的爱。 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注定它无法降生,更何况这样简单的道理,来自现代的她比郎中清楚很多。 恐怕胎儿的生命早就因为药物衰竭了,流/产与否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她对于少年,开始买他是因为可怜他,报着一种负责任的心态。 慢慢这些天,在相处之中晏殊发觉,自己似乎有点喜欢这个怯怯诺诺的家伙,想保护他,照顾他。 如今有这样始料未及的情况出现,更多的应该是责任,毕竟这个小男人可为她怀过孩子呢。 “不哭,不哭,一切都有我在……”回过神来,晏殊摸着少年哭出汗的额头,轻轻帮他擦拭。 少年平复些情绪,不知何时他主动回抱住晏殊,如今也一点都没察觉,静静呆呆的窝在她怀里。 正巧这时郎中从外面进来,看见如此表现的卫如切,心中便感觉不好,怕不是这女人要保孩子吧。 没成想却见晏殊抬头说道:“什么时候处理对父体伤害最小,便什么时候做,听您的安排。” “啊?啊!”郎中稍作思考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笑意,放下心里的一块石头。 毕竟有人明知道孩子可能会生不出来,还会做出不要大人而保孩子的决定,她们认为男人没有孩子重要,因为胎儿有一半可能是女孩。 重生育,重女轻男,这就是古代女尊女人的普遍思想。 -------------------- 作者有话要说: 堕,胎这个事,一是男主现在身体太弱了,怀了生也相当遭罪,孕期也受苦。 再者,唉,毕竟两个人没感情,男主暂时没颜,顶多就是个青黄不接的蔫菜叶,没法让女主乍一下就喜欢上,所以要让女主产生责任感。 在现代,睡了个觉,顶多当成一夜晴,买他是因为女主比较孤单,再者就是不买他女主良心过不去。 但女主在现代是女人,她对生育这方面起码很注重,尤其是堕,胎这种,穿越到这里,一个男人为她这样,会让她很深刻,作为现代女人她是感同身受的。 |ω`)主要是小作者看文很久,很少见到不要娃娃的,所以怕读者不喜欢,才列出个章,说说我的想法。 第57章 一念之间 “那好,你们就先留在这里,等我看完前面的人,便过来仔细瞧瞧你夫郎。” 毕竟她们是插队过来的,大堂之中还有很多人在排队,不可能让郎中一直耗在这。 她如今过来两趟,也是看在小药童面子上的。 …… 因今天要采买些东西,晏殊身上倒带了不少银两,足够两人开销的。 郎中的意思就是越早越好,晏殊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便答应下来,敲定在晚间服一副落胎药,再住在医馆旁边的客栈留下观察。 现代女人生孩子叫坐月子,落胎叫小月,以表示这两种情况是一样重要的。 这里的男子也相同,在结束之后的半个月,都要细心照料,不然会留下病根。 这几天更是不能吹风,如果回家的话,也要等过两天少年身体恢复一些,然后租一辆挡风的马车回去。 门外,晏殊紧张的盯着里面,奈何有一道门挡着,让她什么都看不见。 小药童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家郎中只是对你夫郎施针而已,为了帮他避免痛苦,你别一副人家害你夫郎的表情。” 晏殊眉头紧皱,没搭理她。 奈何小药童还是个碎嘴的,收不住:“现在这般担心,以前都做甚去了,早发现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是啊,若是她当初直接带着卫如切来医馆,肯定能诊断出来,就不需要让他受现在的罪了。 一念之差而已…… 她可是现代人,竟然连不能乱吃药,要遵医嘱这点常识都忘了,真是该死。 吱嘎—— 门被郎中从里面推开,她手端着个空碗,面色沉静的走出来。 “药已经服下,我施针会让他两个时辰感受不到痛苦,但之后效用消失,痛苦还是存在的,你做好准备。” “对了,多备些棉布棉花之类的,之后的五六天都用得上,切忌寒凉忌吹风。” 交代完这些,郎中便带着小药童离开了。 晏殊推门进去,发现少年闭眼躺在床上,大抵是这两个时辰感觉不到痛苦,表情安稳。 “妻主。”听见声音,卫如切睁开眼睛,望着走到他床边的晏殊。 晏殊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鬓角,柔声说道:“我在,我会陪着你的,莫怕。” 少年乖乖的点头,眼睛困顿的张阖:“我,我有些困……” 听他如此说,晏殊把自己挪到里面,然后挑了个少年舒服的角度抱着他,轻轻缓缓的拍着。 此刻她无比的温柔,拿出了前世都不存在的耐心:“睡吧,我就在这看着你。” 听到她的话,少年大概是太困了,真的闭上眼睛,不一会便变得呼吸均匀,是真的睡着了。 晏殊盯着他营养不良还带着疲惫的小脸,心中万分怜惜。 这个男人,萍水相逢,如果不是偶然间遇到他母亲卖他,她就与他错过了…… 该死,他被老女人买走的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她都不敢深想。 想到卫如切被他娘打成半死,倒在血泊中,昏倒前一刻目光呆滞的模样,晏殊就感觉心一揪,痛的厉害。 若是没遇到她,那他的下场…… 想到此处,晏殊抱着少年的手又收紧几分,把他紧紧圈在怀里。 “嘤……”少年难受的皱眉,被箍得太紧有些呼吸困难,下意识的出声。 晏殊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松手,让他的表情回归平静,然后呆呆的看着他。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桌上的蜡烛都要烧的熄灭,晏殊也有些撑不住了,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搂着少年睡去。 第58章 颤抖 “呜呜呜,好疼,好疼……” “肚子好疼,娘亲不要打奴,奴会好好干活的……” 耳边是什么声音?晏殊听得不太真切,从睡梦中醒过来,伸手摸向身边——湿答答的。 她困顿的反应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在现代的家中,而是在女尊国里,守着自己的夫郎呢! 如此想着,她顿时一激灵,彻底的清醒过来,看向身边的人。 奈何现在早已经天黑,蜡烛也因为她忘记熄灭而燃烧殆尽,所以她看的不太真切,只能听见旁边人儿呓语的哭泣声。 伸手在卫如切脸上一摸,果然是哭了。 “呜呜呜,好疼啊,妻主救救奴……” 晏殊虽然因他在梦中自称为奴有些不高兴,但很欢喜少年在无助的时候喊她。 右手将他抱紧,然后左手轻轻擦眼泪,柔声安慰:“没事的,妻主一直在,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 “我好疼,妻主我好疼……” “疼?哪里疼?” 晏殊问出来,可少年一直沉浸在梦魇中没回答,她闭眼睛回忆了下才想起,刚醒的时候他喊的肚子疼。 擦眼泪的手向下摸去,想着他必定是喝了药肚子难受,她帮他暖暖。 却不曾想,手刚刚触摸到衣料,就感觉湿答答的,晏殊抽抽鼻子,似乎在空气中问道了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什么情况?! 惊的她赶紧蹿起来,跑到旁边的桌子上找蜡烛和火折子点上,将屋子大致照亮。 掀开被子一看,整个床单都被浸透些许,染成大片的红色,对落胎只有理念知识的晏殊被吓了一大跳,随即立刻冷静下来。 得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才行…… 这样想着,晏殊小心翼翼的挑开亵裤,然后感觉眉头紧紧的跳了下,赶紧又盖上。 此时躺在床上的少年越来越痛苦,额头的汗水都积了一层,两边枕头更是被泪水打湿。 但他依旧紧紧闭着眼睛,似乎下意识的只想把所经受的一切当做噩梦,久久不愿醒来。 “妻主……妻主我好疼……”少年如今的梦中全是她。 晏殊伸手去擦他的眼泪,但却发现自己下棋写字,就算日夜不休训练也不颤的手,现在正抖的厉害。 害怕自己手控制不好轻重,将少年从梦中惊醒,她硬生生把手收回,紧张的干咽了口水,才说道:“我,我马上就去找郎中,马上就去!” 脚步有些虚浮的推开门,她深刻知道大出血的后果,所以更加紧张。 没等她迈步,就看见了脚面醒目的包裹,还有上面的字条,略略一看是小药童写的,她才拿起来。 原是小药童怕她忘记买棉布的事,所以等药房的事情都结束之后,给她买了放在门口的。 小药童还特意写着,郎中说男子落胎会有很多血,叫她不要惊慌,勤更换棉布即可。 可她还是担心!她一定要郎中亲自看过才放心,绝对不能犯上次主观判断的那种错误了。 “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她把那些棉布放在屋子里,转身飞速向隔壁跑过去,直接把已经进入睡梦之中的郎中揪起来。 对方见到她,就知是什么情况,从容不迫的被拉着边跑边穿衣服,等到了隔壁客栈门前的时候,郎中已经把衣服穿好了。 “咳咳,是出了什么状况吗?” 郎中气定神闲的被扯着脖领子上楼,夫科圣手的她没少遇到过紧急的事情,家属激动的也不少,所以现在习惯了。 晏殊现在冷静了许多,将睡醒看到的画面讲出来,又把自己担心大出血的忧虑说出来。 郎中松松领子,刚才被扯的实在有些难受,才庆幸的说道。 “幸亏老婆子我里衣上缝了备用银针,不然还要回去跑一趟。” 救人如救火,速度就是生命,刻不容缓的。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少年面前,看到他痛苦的模样也是一惊,凳子都没来得及搬,直接蹲到合适的高度去把脉。 第59章 忘了点啥 “瞧你这着急的样子,可把我吓坏了,你夫郎没事,这都是正常状况。” 诊断一番后,郎中擦掉脑门上的汗,才如此说到。 晏殊看了一眼疼的不行的少年,又回过头来看郎中:“你确定这是正常的?真的不会因为流太多血而产生更严重的情况?” 对于她的问题,郎中是这样回答的:“男儿生孩子本就是过鬼门关,落胎也是如此,只要他可以挺过今天就能安然无恙了。” “可是,可是……”可是她还是担心。 郎中已经迈步向外走去,她回过头来:“十里八乡谁不知我看男科的本事,今晚得他自己挺过去,神仙来了也帮不了,你要是真心疼他,以后就对他好一点罢。” 说完这些话,她直接开门离开了,独自留晏殊。 是啊,以后自然是要对他好的。 只是少加思索,晏殊就彻底冷静下来,从包裹里拿出男子用的棉布和棉花,只是稍微研究了下,就成型了。 这还得益于上辈子做女人的经验,不然还真是不知道咋弄。 沾血的,能挪动的都被她撤了下去,然后又帮少年穿上棉布,一个湿了换下一个,折腾许久才稳定下来。 把周围收拾妥当之后,晏殊才搬凳子坐在少年的面前。 喔喔喔—— 外面传来母鸡打鸣的声音,晏殊有些不清醒的向外面看去,原来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抱着少年的时候她就没有睡多久,现如今折腾这么长时间,也有些困意,不知不觉就拉着少年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 “水……想喝水……” 晏殊这一觉没睡踏实,感觉卫如切的手似乎动了,她干净睁开眼睛。 原来少年还迷糊的说着,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好,我马上就倒水去。”晏殊轻轻松开他的手,赶紧转身下楼去烧水。 庆幸的事店小二起的比她早,早就烧好客人用的水,她便省去烧水这个环节,直接端了碗上去。 两个碗互相倒水,水温很快降下来,晏殊见他还不醒,又怕他睡着不会喝,只好用老办法,自己喝到嘴里给他度过去。 那触感跟上次万般无二,干巴巴的,甚至刚接触的时候还有点刺嘴唇。 突然之间有点挫败感呢。 记得上次她便在心中想,将他慢慢养回来,这刚有起色,便直接打回原形了。 “咳咳……” 大抵是没掌控好力度,少年先是皱起那柳条般的细眉,又弱咳了两下。 晏殊下意识的咽掉口中的水,想要抬头离开,却不料少年眼睛先睁开了。 一张放大的脸便出现在他面前,遮挡住少年的视线,他一瞬间的愣住,大脑完全明白,脸颊不自觉浮上一抹嫣红。 晏殊只是一瞬间觉得有些尴尬,下一秒就释然了,反正她都把他当成自己的人,亲一下有什么的。 可见老女人的定力与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高。 似是有意无意的,她轻轻碰了一下那被自己润开的唇,才抬头离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你醒了,醒了就喝点水吧。” 少年点点头,脑子还是迷糊的,碗口便贴在他唇边,顺下些许温水去,叫他想说话都没法说。 “肚子还疼吗?昨夜你一直喊疼,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水碗刚刚离开,一连串的问题就飞过来,少年都是摇头作答,表示自己好多了,当下没有那么难受。 这让晏殊松口气,等下她去找郎中过来确认下,少年便是渡过危险期了。 “那等我一会,我去去就回。”说完话,她便起身推门出去了。 少年看着她的背影,捂着微微有些痛的肚子,歪头不解。 妻主的耳朵怎么红了?脑门也有些红,莫不是发烧了吧…… 晏殊找郎中的时候还在客栈叫了小米粥和鸡蛋,郎中确认无事之后,留下来几天的补药才离开的。 她前脚刚走,小二的粥和白煮蛋就送上来了,正是时候。 得知少年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晏殊的心情好了许多,细心调好了粥喂给他喝。 “郎中说你这几天不能吹风,咱就在这住几天再回家。”与他交代清楚,免得他心中乱想又不敢问。 少年张嘴喝了口小米粥,表情微微有些变化,却没说什么话。 “是小米粥不好喝吗?”晏殊直接舀了一勺放在嘴里,确实,什么味都没有。 而且大概是因为在古代,小米与现代的味道有些许差异,没有进化,口感更粗糙些,晏殊也有些喝不惯。 “这粥不好喝,咱先喝点填肚子,等我一会出去看看,买些其它口感好味道清淡的来。” 少年赶紧摇头:“没……粥很好喝,小米味道香甜,我很喜欢的。” 晏殊以为他怕自己多花钱,要为自己省钱才会这样说,于是说道:“咱有钱,想吃什么酒吃什么,不用担心花销问题。” 哪知后者摇摇头,真诚的说道:“真的,我是第一次喝小米粥,真的感觉很好喝,平时娘亲只给妹妹喝,我一直想尝尝……” 少年到是觉得这么说没问题,他就是想告诉晏殊,这个已经很好喝,不要乱花钱再买,这就已经满足了他的愿望。 哪知道晏殊听后就是鼻子一酸,心中叹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连口小米粥都喝不到,更想着要给他买好吃的。 “嗯,咱来吃个蛋……” 但她却没说出来,大抵了解少年勤俭持家的性格,她觉得自己买回来,他怕浪费就一定会吃的。 先告诉他,倒会让他乱想,乱担忧。 见少年整整喝掉一碗,碗底都空了出来,晏殊满意的点点头。 她看着那空碗底,好似瞧见了县令大人的空茶杯,这才想起来,今天可是她上班的日子! “不成不成,你先休息,我得到衙门请假去,不然那老狐狸又得让我帮她抄东西了。” 似乎对瘦金体十分感兴趣,县令没事就翻她写的记录文书。 渐渐连翻都满足不了,县令便指定她写东西,直接发展到,县令喜欢的书籍,都想找借口让她抄下来保存。 她若是无故旷工,无疑是把一个让她抄东西的好理由,送到了县令的手中。 第60章 暴露了 “请假?不成不成,昨天刚刚休沐过,你今日就要请假,未免有些……” 县令低着头,认真临摹着手边的字帖,头也不抬的就这样说道。 她的话没说完,但晏殊已经明白他后续的意思,就是不想轻易给假。 本来她不用通过县令,只要跟自己的顶头上司请假即可,奈何对方不在,她就只能兜兜转转到这里来了。 晏殊张张嘴,措辞一番才如此说道:“我家夫郎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已经缠绵病榻许久,病情每况愈下,实在是缺人照顾。” 真实情况她是不能说的,所以只能想一个借口。 奈何县令都不听她编下去,直接就挥手道:“昨儿个王武跟我请假,说她夫郎病了,好我给。” “那个衙役六儿夫郎也病了,我体谅她也给了假,怎么你们的夫郎是约好一同染病的?一个个的还没完了。” 晏殊一脸苦涩,感情自己请假的不是时候,前边已经有两个用相同的理由,到她这儿再一再二,变成了再三,可不就没假。 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县令在心中已经笑翻,可表面上还是平淡如水,无风无波的。 “想请假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件事。” 一听还有戏,晏殊又重新燃起希望,立即点头答应:“您说抄书是吗?我再给您抄两本,可不能再多了。” 写毛笔字和写硬笔字的速度完全不同,就算她的书法熟练,一本书怎么说也要有几千字,抄出来还是很费时的。 她在衙门做文书的工作,平时审案的时候当堂记录,每天的整理在一起,工作就算结束了。 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在抄东西,抄两本书,零零散散加起来怎么也要一周时间。 还没等晏殊在心中算明白,那边县令大人又开口了。 “不是让你抄书的事,这件事我还在考量,等下再与你说。” 嗯?竟然是别的事,晏殊有些诧异之余,一时之间竟想不出来,县令会有什么别的事能用到她。 只见后者说完话,便转过身去撤下那快漆黑的镇纸,晏殊便知道她要换页,赶紧上前帮忙。 换好一张纸后,只见县令大人提起笔,模仿瘦金体写到: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竟然是李白的诗?晏殊诧异万分。 她前几日在路上遇到一群小孩子从私塾出来,口中还念着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上前一问才知道,原这世界竟也有个叫杜牧的诗人,写过这么一首相同的诗。 不知是无巧不成书,还是无书不成巧,晏殊想着,这女尊世界恐怕不是一个简单的架空,没准还跟她以前的世界有所关联。 这不,今天就又遇到了李白的诗。 想到李白,她还很喜欢这位诗人,若是她现在依旧活着,晏殊还真想见见这个女李白长成什么样。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杯空对月,诶,这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只见县令脸上露出疑惑,停下手中的笔,轻声读着陷入思考之中,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晏殊。 后者似乎读懂了她眼神的意思,便说道:“应该是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却没想到,晏殊对出了这两句之后,县令脸上露出奇特的笑容,夸赞之情溢于言表,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拍着。 “好女子,没想到你这般有文采,竟做出如此潇洒的诗,真是妙啊!” 这是什么情况?一瞬间晏殊蒙了,稍加思索,她便明白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今日的短小,是为明日的长做铺垫滴(顶锅遁走) 对嘞,还要感谢小可爱false滴两瓶营养液,么么哒~ 第61章 没有李白! 合计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李白,县令是诈她呢,她疏忽之下被一炸一个准。 前些日子为了找写字的感觉,也为了怀念一下以前的世界,就默写了几首诗。 不过晏殊记得,她的稿子都被处理掉,火烧太明显,她就退而求其次,买了油饼包着送给路边不识字的乞丐。 本以为没有任何问题,却不曾想…… “单论这诗中的意境,作的好作的妙,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是何等样的心胸,不错不错。” 县令再次去拍晏殊的肩膀,拍的她心情是愈发的沉重。 思索了一下,她才说道:“这诗其实是故人所作……” “故人所作,那渭城朝雨浥轻尘呢?还有感时花溅泪,还有什么来着……都是你那位故人所作?” 县令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让人压力很大的好不好,在这强大的压力下,不管县令信不信,晏殊还是点了头。 “确实是那位故人作。” 后者一笑,看出来她是不想说的,不然怎么都推到故人身上去,还真当她这个老婆子,真不清楚她的背景么。 虽然心中吐槽一番,但面上却没表露出来。 若是普通的秀才,她断然是不会相信的,但晏殊不同,她可是前任文相的外孙女,不继承点才华那才是真的说不过去。 县令在兀自忖度,思绪转向朝中,自然顾不上晏殊,毕竟文相现在也只是刚刚复出,早就没了当初的声势,晏殊更是一个被忽略的。 她现在还没有让她照顾的资本,所以就在一边站着去吧。 这点等待的时间,当然不会让晏殊心急,只是她有些惦记卫如切,也不知少年现在肚子还痛不痛,一个人在客栈会不会怕…… “你怎么不说话?” 晏殊回过神来,发现县令正看着她,目光淡然,瞧不出喜怒。 见她这迷糊样,县令只好又重复一遍:“再过三月就是乡试,你准备的如何了?” 提到考试,晏殊眉头一跳:“在下还未准备参加……其实这样庸庸碌碌做个平凡人就挺好的。” 原主是个秀才,有这层身份在,周围的人就会认定她一定会参加考试,才会有如此一问。 毕竟在古代有哪个不想做官的,考试是一个很重要的途径嘛。 竟然不参加,县令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低头回看熟宣上的诗,这天生我材必有用又是闹哪般? 莫非她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平凡人?那也不应该啊。 若真是个不知情的,哪里有这样的淡然气度,莫非她只是装作不参加? 毕竟她母亲出事以后,她爹也追随而去,有些人在暗处蠢蠢欲动,她这才收敛锋芒要悄悄的去考试? 不错,倒是一个知道蛰伏的孩子。 县令点点头:“人都有不同的志向,本县就是随口一问,莫要放进心里去。” 既然晏殊暂时不想说出来,那她也就暂时不点破了,没准以后还能有热闹可瞧。 上京那边又是一场混战,幸亏她动作快,直接请辞来做个小县令,清闲的不得了。 也不知道文相那老家伙咋这么想不开,一辈子没个女儿,如今儿子也去了,她还往那漩涡中心凑,斗来斗去都是苦的自己。 得,她这又想远了。 县令回过神来,挥挥手道:“那就抄两本书吧,本县给你三日假,三日后务必要回来。” 她也是无奈,文书一去不复回,晏殊本被安排的普通职位也没做,就直接被她调遣过来了。 给三天假,自然是因为这三天没有告状的,都被她集中到第四天了,本就没什么事可做的。 哪里都是抄书,便让她回家抄吧,也好让晏殊记她一份恩情。 晏殊在这衙门已经做过些天,清楚些里面的门门道道,一个县而已,没有多少事,基本上一周开堂两三天,就足矣解决许多案子。 剩下的时间,她都会被县令吩咐抄书,如今只是把书带回家抄而已,算不得是真的放假。 不过她心中虽清楚,但却不能说出来,折了上司的面子,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于是真诚的感谢道:“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开明,小的在这里就先谢过了,等三日过后一定回来。” 在县令满意的目光中,晏殊转身离开,嘴上虽然承诺的好好的,但心里却还想着,三日之后要找什么借口继续请假。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作者心情忐忑的举爪,求个订阅。 故事还很长,我还想和小可爱们继续走下去。 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支持,每一个支持,都是对我的认可,给我的一剂强心针。 谢谢你们。 第62章 吃醋(一更) 到衙门里取了些纸, 还有笔墨镇纸等物,晏殊才出了县衙,向来时的客栈而去。 县令想要抄什么书, 县选好以后自然会派人送到客栈去的, 她只拿这些就可以。 话说考试什么的, 她还真没那个兴趣。 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她业余时间都用来下棋和写字, 学习的时间就会相应减少。 在现代那会儿,成绩虽没有差到看不下去, 但也只是中上而已, 并不冒尖。 更何况她还没搞清楚原主的身份,怎么可能主动通过考试, 而把自己暴露出来呢。 要知道, 不管是什么时代,上位者总是想掌握自己属下的信息, 她若是在考试中取得成绩,登上不同的层面,会被人关注的。 “净想些没用的,还不如想想除了小米粥, 还有什么能吃的才好。” 晏殊摇摇头, 甩掉脑中的思绪, 她觉得只要自己不主动去参加考试,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四下寻找着,没一会儿, 她就把目光盯在一个豆腐脑的摊上。 这东西不放盐吃,也有一股豆子的清香和甘甜,偶尔吃两顿还有新鲜感,不错不错。 “老板,给我来两碗豆腐脑,一个什么佐料都不要放,另一个正常。” 正巧她也饿了,拿出银子,直接跟老板租了食盒和碗,约定吃完还回来的时候,再退剩下的押金。 豆腐脑做起来简单,只消用勺子舀出来,再放佐料即可,老板自然做的很快,动作麻利的装进食盒里递给她。 嘴上还嘱咐道:“您这拿着宣纸呢,一定要小心一些,食盒是竹编织,若是拿不稳会有汤洒出来。” 晏殊点点头,接受她的好意提醒,抱紧怀里的宣纸和笔墨等物,用另一只手去拿盒子。 不巧,她整理东西的这一幕,正好被街角跟踪的人看到,那人目光转了转,跟着晏殊见她回客栈后,才往反方向而去。 —— 清风苑。 听名字就能听出它是个什么地方。 此刻正值晌午,清风苑是不开门的,那人四下看了看,瞧着牌匾旁边的红灯笼还在,遂转身向后门而去。 清风苑的公子上班时间特殊,一般这时都在睡觉,为了晚上养足精神工作。 不过最近他们这里来了个大客户,神神秘秘的,据说是个身份很重要的客人。 但具体是什么身份嘛,却没有人知道,因这是个秘密。 苑里有个挺红的公子,很受达官贵人青睐,自己也攒下不少人脉,平时爹爹都要对他客气些。 可是听说他在那位客人门口站了一会,也不知听到了什么,从那以后,便再也没人见过这位公子。 平时跟他关系好的贵人,竟也没再提过这茬,叫听闻此事的人,都对那位客人休息的地方敬而远之。 春花打着哈欠,手边端着水桶,上面还搭着抹布,他是这清风苑中的末等小厮。 公子们醒着‘工作’的时候,他要陪在身旁伺候,公子们睡着了,他也是不能睡的,因为还要打扫各个空着的房间。 等干完这些活,才能有他休息的时间,很少很少,也睡不了几个时辰,便又要起来做活。 拖着沉重的身/子,他打了个哈欠,从他这个角度,站在一楼,正好能看见二楼那位客人住的房间。 那扇门紧紧关着,也不知里面住的到底是怎样一位贵人,他收起好奇心,正要别过脸去。 却不曾想,竟看有人偷偷摸摸的走到那个屋子门前,有规律的敲了三四下,就悄悄推门进去了。 那人开的门缝不大,但他却看见了一个女人坐在里面,只是转瞬即逝,他觉得那张脸有些眼熟,但没看清门就已经被关上了。 那门关上以后,春花才后知后觉的擦掉脑门的冷汗,他他他,他竟然看到门里贵人的真容了! 幸亏这个时间大家都睡着了,不然若是要让人看见,他可就完蛋了。 心有余悸之下,春花赶紧轻手轻脚的离开,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 “殿下,那人果真在复习,小的亲眼所见,她手中笔墨纸砚俱全,眼底还有乌青,想必是因白日在衙门做工,夜晚还要回家读书熬夜所致。” 那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卑微的脸都要贴在地面,三言两语之下就将晏殊分析的明明白白的。 座上女人端起茶盏,似乎没有感觉到其烫人的温度,优雅掀开茶盖,水汽氤氲将她脸映的看不真切。 只见她眉头轻蹙,似乎心中略有不快:“真是的,安稳做个平凡人不好吗?非要掺和进来。” 跪着那人刚想开口称是,但一想到座上的人是什么身份,她果断咽回自己要说的话。 主要是晏殊不安稳,折腾的就是她,所以他才会感同身受。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座上那女人吩咐道:“你去警告一下她,若是不听就算了。” 她唇角微微勾起笑,她也就是凑凑热闹,至于这个晏殊到底科考否,与她关系不大,受影响最大的是某人的心情。 她只是过来随便掺和一下,让事情看起来更混乱而已,以方便她浑水摸鱼。 “哈……” 懒洋洋的伸个懒腰,她起身向榻边走去,直接忽略了地上跪着的那人,将榻上熟睡的人儿揪起来,锁进自己怀里。 那人听到动静,不禁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心跳那个剧烈,她赶紧从地上站起来,躬身道:“属下告退。”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女人的回答,反而听到些不该听的声音,她弯着的腰,低着头都没敢抬起来,连忙退出门去。 —— 这边晏殊回到客栈,她抬头去看太阳,约莫着已经到了十点左右,加快脚步推门而入。 看到好好的卫如切,她不禁松了口气,顺便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过去拉住人儿的手,感受他的温度。 “手怎么这般凉?如今可还在夏季呢,来我给你暖暖。” 少年被她弄得一愣,哪经历过这般阵仗,稍微恢复些气色的脸,顿时就红了个透顶。 但他心中虽不好意思,手却没有拿回来,而是乖乖的任由晏殊捂着。 “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有没有怕?” 想来少年是第一次住客栈,她又没有陪在他身边,出去那么久才回来。 后者摇摇头,目光示意晏殊看桌子下方,然后轻声说道:“陈小姐过来送东西,刚走没一会儿。” 他口中的陈小姐,就是那个医馆的小药童,她过来送接下来几天要煎服的药,正巧见晏殊不在,便多坐了一会儿。 “哦,那你们都说什么了?”晏殊不假思索的问出来,问完以后她自己都愣了。 人家小药童可能只是好心,瞧着她不在才留下来照顾的,可她怎么觉得自己的语气怪怪的呢。 不过虽然感觉不对劲,但晏殊还是很想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小药童陪伴卫如切到底都唠啥了。 少年眨了眨眼睛,想都没想就说到:“她就问我身体为什么这般不好,然后我就告诉她,我一直是这样,没感觉身体很差。” “后来他又问我一些生活习惯,还有平时吃什么,这些我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我看着陈小姐好像有些不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说要等你回来跟你谈谈。” 听他说完,晏殊消化一番,大抵明白她们都聊的啥。 大约是小药童提问,少年如实回答,然后前者认为是晏殊造成少年身体不好的,才会生气,还要跟她谈。 感觉到药童对少年的关心,晏殊的第一感觉不是开心,而是不爽,非常的不爽。 少年对情绪还是很敏感的,说完话的一瞬间,就感觉晏殊有些不对劲,脸上的笑容都没了。 “妻主,怎么了吗?” 被他叫回神,晏殊摇摇头,敛起脸上的温怒,尽量不把自己不好的情绪传递给他。 “没什么,只是县令又让我抄两本书,我正想着她何时才会派人把样本送过来。” 随意找个理由,就轻而易举挡住少年的问题,晏殊将豆腐脑取出与他分食。 吃过饭后,少年小脸还是红扑扑的,看起来可跟之前惨白的模样千差万别,确实好了不少。 “客观,外面有人找。” 小二来敲门,晏殊下去一看,果真是县令派人送书的,接过书也没多说话,便直接上楼去了。 回去的时候正巧见少年坐起掀开被子,她赶紧把书放在旁边,上去帮忙。 “要起身吗?我扶你起来吧。”说着,手就已经搭上了少年的手腕。 后者小脸更红了,却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稍微向后靠了靠。 “一直躺着有些昏,做起来清醒清醒。” 晏殊不疑有它,安置好少年之后,便直接铺开纸张抄书了。 偶尔她还侧脸看一眼少年,发现他总有些小动作,不禁询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少年还是摇头,脸上的绯色不减分毫。 晏殊放下手中毛笔,确定没沾上墨汁后,才贴在少年的额头上。 感受一会后,她才小声嘀咕道:“也没发热啊,怎么脸一直是红彤彤的……” 第63章 省着花(二更) “我没事, 就是有点热……”她的触碰,让少年说话都有些紧张。 “真的没事?”晏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怎么感觉这家伙的眼睛水灵灵的呢, 还挺好看。 像个小猫一样看着她, 看的人想要摸摸他的头。 晏殊一向是有什么就做什么, 下一刻就把手抚在少年的头顶,轻轻揉着。 别说, 发质还挺好,柔柔的跟他的性格一样。 少年第一次被人这样摸脑袋, 多少有些不习惯, 对着晏殊不明含义的目光,他眼神开始飘忽不定。 “真, 真的没事。” 不管他有多心虚, 反正晏殊使暂时信了他的话,转身回去抄书, 但总是没有之前那样专注。 晏殊心中扶额,果然啊,人心里就不能惦记另一个人,否则干什么事都要想想, 太影响工作效率了。 对一个没谈过恋爱, 只对稗官野史, 书法下棋这类东西感兴趣的女人来说,心里突兀的多点东西总有些不习惯,但也不讨厌。 卫如切咬咬嘴唇, 重新靠在床上,手若有若无的摸着自己的肚子,渐渐的,额头都冒出细汗来。 生理反应战胜了心理上的害羞,让他小声的开口说到:“妻主,我想如厕……” 晏殊回头看他,瞧着他的脸更红了,这次算是找到究极原因,合成使憋太久又不好意思说,急的。 想来她刚才回来的时候,少年说要坐起来,那就是要如厕去,见她回来又不好意思起身,才会那般说。 “我扶你去楼下吧。”她到是不介意的,不过这客栈不准备桶,也只有下楼才可以。 卫如切听手赶紧摆手:“不,不用,妻主先转过去一下,我,我想起来。” 大抵这些话用尽他全身的勇气,耳朵也彻底红透了,整个人像完全成熟的番茄,一片绯红。 额,他这也太害羞了吧? 晏殊点点头,听话的背过身去,心中还想着一个起床有啥害羞的,完全忘了,她帮少年处理的时候没给人家穿亵裤的事了。 屋子里十分安静,衣料摩擦的声音分外清晰,从声音中可以听出他格外的麻利。 不一会便有声音从晏殊身后传来:“妻主,那个,那个东西还有吗?” 那个东西,那是什么东西?晏殊只是迟钝了一下,就明白过来,转身向桌子下面指过去:“就在那里。” 顺便回头瞥眼少年,毕竟现代生活许多年,某些观念还是改不了的。 她下意识觉得,男生换衣服没什么避讳的,也就顺便看一眼。 别看少年平时蔫巴巴的,现在反应到是快的很,晏殊只是刚打眼一看,他就已经扯着衣裳遮住了。 不过该看的也都映入眼底,哦不,该看的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看见了。 如此一回想那画面,怎么跟现在有点不同?额,大概是肿了点?这是正常现象吗? “妻主,你还在看。” 她直到听见少年弱声弱气,且带着羞怯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现在正目露深思的盯着少年遮住的某处。 她要不要这么迫切啊!还盯得那么认真,给人家孩子都看毛了,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晏殊赶紧别过脸去。 果真,衣料摩擦声更快了。 晏殊想不听都不行,也不是她猥琐,正常人类都会因为听到的声音,脑海中补充画面的…… 吱嘎—— 只听一开门声,晏殊就知道他换好了,赶紧走过去扶着他:“我扶你下楼。” 厕所在楼下,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她又怎么放心的下。 卫如切倒是想拒绝,可是他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恭房的位置,只好放弃,任由晏殊扶着走。 晏殊陪着他去,非要在门口等着,少年无法,只得任由她守着。 其实她是担心他昏过去,万一掉里面淹死了怎么办,毕竟失血过多,也不是没有昏倒的可能。 完事后两人一起回楼上去,没成想被路过门口的小药童看到了,她出声叫住晏殊。 “你到时候来医馆一趟,郎中说有些注意事项要告诉你。”她如此说到。 晏殊眉目流转,心想该说的注意事项郎中都说过,明明是她要找她的,反还弄个理由出来。 之前还不觉得,但怎么少年与她说小药童留下说话的事以后,她就看她有些不对劲了呢。 看着她就心里不舒服。 “成,一会就去找你。”晏殊直接说道,便带着卫如切转身上楼去了。 小药童一愣,刚想纠正晏殊话里的错误,可人家两妻夫已经上楼去了。 看着少年的背影无奈一笑,她也摇头离开。 “妻主,你好像不太开心?”少年再一次敏感的感觉到她的情绪。 晏殊顺手就摸上他的头顶,她个子在这些女子中算中等,少年大概是没发育好,比普通男子还要矮一些,摸头刚刚好。 摸第一次手感不错,第二次就上瘾了,避开这个问题,晏殊如此说着。 “你好好躺着,我去隔壁看看,然后再到书店买些墨汁就回来。” 来的时候拿着砚台,墨锭就忘记拿了,幸亏砚台上干的墨兑水还能写些字,不然她都没法下笔。 毕竟以后也要用到,正好趁着这个时间买回来。 少年听话的乖乖躺着,他从不发表自己的主观意见,只把胡思乱想放在心里。 —— 一到医馆,如晏殊猜想的相同,这家伙又在组织病人排队,说话语气依旧不是很好。 真奇怪,这家伙怎么开始对她语气就不同,难道是因为她气质特别么? 晏殊这倒是想错了,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呆呆的看着人家排队,出神想事情,小药童认为她比旁人傻,才没说话太凶。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小药童眼尖的发现站在门口的,某个自我感良好的人。 晏殊没说话,只回以一个淡然的眼神。 后者也不知道明不明白,就拉着她向角落里走,边走还边说着。 “你不在的时候我去送东西,我不太放心,就多陪了一会,你瞧瞧他那身体状况,亏我当初还以为你是个心疼夫郎的好女人。” 晏殊脸色有些冷,怎么听着别人因为自己夫郎,暂且称为夫郎吧,而数落自己,感觉十分的不痛快呢。 “我夫郎身体怎么了?”晏殊挑眉,明明是询问的话语,在她嘴里硬生生带着点挑衅的味道。 小药童一愣,明确的感觉到某人看她眼神不对。 但还是说道:“身体很不好,还吃不饱饭,瞧着你这身打扮,家里也不像吃不饱的,怎么……” 怎么对自己夫郎就那么苛刻呢,她这话没说出来,就感觉到晏殊愈加低沉的面容,果断不说了。 不知道为啥,平时看起来平易近人的,现在脸拉下来还挺吓人。 “你要说的就这些吗?”晏殊再次发问。 药童点头。 “郎中有要告诉我的注意事项吗?” 药童摇摇头,她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卫如切知道她要单独跟晏殊说话而已,但为什么这么做,她自己都不知道。 “谢谢你的好意,夫郎我会好好照顾的,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出门离去。 显然,晏殊并不打算解释,这其中药童对她刻薄少年的误会。 —— 走出医馆,晏殊的心情还是不太好,更没注意自己身后多出来的女人。 墨这个东西,她要求还是挺高的,毕竟是练了十几年书法的,总有些要求。 奈何现在手里虽有点闲钱,温饱看病都没问题,但是买墨就有点想不开了。 那东西极品的,要千两黄金的都有卖,她现在连千金的渣渣都没有,所以还是先摒弃掉这些虚的吧。 直接走进一家门面不大的书店,一进去发现里面格局还挺大。 书籍叠放在三面墙,屋子中间有个木制架子,上面摆的都是书写用品,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屋子的另一边还设有两张桌子,两个秀才打扮的女人正在奋笔疾书,她走近一看,原来是与自己做的同样行当,抄书。 听说书屋都承接抄书这种活,有勤工俭学的秀才过来赚些钱,今日算得见了。 凑近一看,其中一个所抄写的内容,与县令给她的相同,竟是同一本书,这书很火? “书生你想买些什么吗?” 掌柜的迎上来,见她与两位抄书者着装大不相同,却看人家抄的出神,一时之间拿不准晏殊要做何,才过来的。 “我要买墨,掌柜的,这本书为何如此受欢迎?”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她看见另一个秀才抄完手头的,竟也拿了这本出来抄,才会疑惑。 后者见她买墨,便抬手示意晏殊跟上,一边走着说道:“你不知道吗?这书一直以都很受欢迎的,难不成你家连这本书都没有?” 能进书店的都是上过私塾的,这几乎是人手一本,就算家境不好的买不起,也会借同窗的抄一本,反正人人都有就对了。 晏殊没说话,指着墨便开始跟掌柜谈价,打算回去仔细看看那书的内容。 “这墨质地细腻,但味道却……并不是多好的,你卖我三两太贵了些。” 之前苏卿送的一兜银子好似很多,但总有花完的一天,除去必要的开支,她应该精打细算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false和白鹿童鞋滴营养液。 第64章 警告(三更) 三两还贵, 掌柜有些汗颜,她并没有加多少价,人家偏偏还跟她讨价还价。 晏殊面带笑意, 知道她并没有抬多少的价, 但是能讲一些是一些, 她还记得以前三文钱买一个包子的经历呢。 拿起那个墨锭,用指甲轻轻敲, 能听到发出的声音不是那么清脆,还有些沉闷。 掌柜的自然懂鉴别方法, 如今对上晏殊满带笑意的脸, 只能叹息道:“好吧,给你便宜些, 二两九钱不能再少了。” 掌柜的便宜力度, 没有达到晏殊的预期,于是她用手在墨锭表面按压几下, 松开之后指尖已经黑了,那是墨痕。 同时她又伸手,将那墨锭放在掌柜面前,用手扇风让她闻味道。 敲击的声音清脆与否, 是否坚硬防水, 味道不能太香或太臭, 还有质地的细腻或粗糙,这都是鉴定品质的方法。 如今这墨块被晏殊点出来,样样样都没有达到好的水准, 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了。 “得,这下算是遇到行家,二两三钱绝对不能再少了,好歹给我留点吧。” 晏殊自从拿着那墨锭,就一直没有松手,因为她知道这东西最后一定是她的。 她本想讲到二两银子,毕竟这东西利润还挺大的,但看掌柜那一脸便秘的颜色,想想就这样吧。 “您还需要些什么?”一般文人都不讨价还价,因为觉得有失体面,有辱斯文。 但这个女子,明明只简单说了两句话,就叫她主动提出降价,也是个不一般的。 掌柜的怕晏殊再呆下去,还要把价格讲得再低一些,想要送走她。 后者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不过也不会如她的意。 这次被县令炸出来李白的诗,倒是给她提了醒,以后练字还是要在家练,这样也好处理。 虽说她知道自己是个秀才,可家中四壁光光,笔墨纸砚全都没有,她要练字必须购置些才行。 “挑只羊毫,价格适中的就可以,再随便来两沓宣纸。” 掌柜听她要的东西,想了想还是说道:“羊毫太软,兼毫软硬适中,建议还是选择后者。” 晏殊摇头,羊毫最软但写起来字更连贯。 她写字用力,用狼毫和兼毫有时候会把纸戳破,这些天她用县令的兼毫,手上还要控制着力度,实在是麻烦还累手。 “不必了,我惯用羊豪。” 她既说的如此坚定,掌柜的不予多劝,知道她是行家,也不坑她,取了这价格适中的笔来,还算诚心。 抱着宣纸还有买的笔墨,晏殊从书店里走出来,轻轻叹了口气。 她得尽快想些赚钱的办法,不然再过阵子,她连字都不敢练了,毕竟都是消耗品,太过耗钱。 走着走着,她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想要回头去看,却不成想刚转过脸,就被走过去的路人撞了一下。 那人的力气太大,晏殊一时间没有准备,怀里的东西没抱住,散落一地,墨锭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她刚想说话,可那人好像跟没撞到人似的,直接快步走的没影了,她连喊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没办法,晏殊只得自认倒霉,幸好只是宣纸脏了一张,断掉的墨锭也可以用,其它倒是没有影响。 收拾完东西,她看见地上竟然多出一张写字的纸,伸手捡了起来。 只见上面写着杂乱的一行字:有人要警告你,最好不要去参加乡试,否则后果自负。 这是什么乱码七糟的?警告她不要参加乡试,可她本来就没打算参加呀。 站在街上,晏殊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四下看去行人匆匆,没有一个像是能塞给她字条的,肯定就是刚才撞她的那个人。 如此一想,那个人必然是故意撞她的,怪不得撞了人还要当做若无其事的走。 可是为什么有人要警告她不参加乡试,还要后果自负,这是什么情况? 一时之间毫无头绪,也想不明白,晏殊只好收拾情绪,回客栈去了。 与她走的时候一样,少年并没有乱动,而是在床上躺的好好的,让她放心了许多。 掩去脸上的沉思,晏殊习惯性把想不出来的东西放一放,先做眼前的事。 研墨抄书之前,她先拿起那本据说是人人都有的书,仔细读里面的内容。 之前虽然抄书,但她却并没有往心里去,脑子里想的都是卫如切。 如今有了别的思索,自然也就沉下心来去看。 细读之下,晏殊微微皱眉,策论合集?这东西在学子之中,真的该人手一本,因为考试要考的。 可是县令为什么要让她抄这本书呢?不可能是老来热血,还要再重回去考一下吧,想想都没那个可能。 既然县令不是要科考,又在她请假的时候提起乡试的事儿,最后还送来这本书,那它所代表的暗示就明确了。 县令想让她参加乡试。 有人警告不让她考,有人送书暗示她考,这其中的含义就耐人寻味了。 “有意思,看来这场考试是躲不过了。” 一个人警告,一个人暗示,充分调起来她的好奇心,让晏殊很想知道自己考过以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爷爷以前就说她是个不守规矩的,不是她打破规矩,就是她受不了规矩而避世隐居,绝对没有适应一说。 所以越是有人挑战她,越是能激起她的战意。 在短短的时间内,晏殊就做出决定要参加乡试,那么接下来要准备的,就很多很多了。 首先,她要复习很多书,没钱买书就去找县令,借着看一看还是可以的。 然后就是准备盘缠,毕竟考试的地方在州府,不是小小的一县,总需要赶路的。 这一点倒不用担心,她的银两还够用,足以支撑考试赶路住宿的花销。 剩下的她还没想好,等以后再完善。 打开县令让她抄的这本书,把之前自己抄过的内容都看了一遍,在心中记个大概,等晚上再读一遍,估计也就记全了。 紧接着就是着手抄书,这次在进行抄写,可跟上次不走心是完全不同的。 她都是认真的默读,然后在心中大致能背下,才会着手去抄,用以加深印象。 这样抄书非常费时间,大约是以前的五倍,简直犹如龟速,不过学习的感觉倒是让晏殊挺快乐的。 这策论就是出一个题,让你想出解决的办法。 此书中收录的,是往届策论之中拔尖者,每篇都非常有趣,条理清晰,让人看着就头脑清醒。 甚至有的人解题另辟蹊径,别出心裁之余又不失稳重,让晏殊这种生活在信息爆炸时代的人,都觉得很新奇。 忽然之间,身边有隐隐约约的光芒靠近,她别过脸去,见少年正燃起一根蜡烛,端着烛台向她这边走来。 读书读的太认真,时间流逝就很快,已经到了傍晚,她都没有察觉出来。 伸了个懒腰,晏殊见少年乖巧地把烛台放在桌上后,习惯性的伸手去摸他的脑袋。 “饿了吗?” 少年想要摇头,但他真的饿了,最后挣扎之下还是点了头,一双眼映着火光,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收回自己的爪子,晏殊说道:“正巧我也饿了,我找小二要个菜去。” 说完话,她就直接推门下楼去,现在咋说也是个饭点,这客栈里就两个小二,着实有些忙不过来。 再者,晏殊也没有让人给自己送饭对习惯,向来都是自食其力的。 没下去多久,晏殊就端着个托盘上来了,上面的东西还不少。 “快把桌子腾出来,你猜我刚才在楼下看见什么了?真是没想到,在这还能遇到奶牛。” 少年听她的吩咐,赶紧去家桌子上的宣纸小心收起来,空出放饭菜的地方,然后将托盘上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 他眨着眼睛看向晏殊,不太明白妻主为啥下趟楼取菜,看到一头牛会这样开心。 小脑瓜不灵活的他,想也想不明白,就被晏殊直接按在了座位上,一双筷子贴心的塞在他手里。 “你先吃着,我要下楼跟那牵母牛的人商量商量去。” 牛奶这个东西,营养价值很高,补钙是她最基础的功能,还有其他的很多好处。 少年现在营养不良,一看就是缺钙缺铁缺锌,其他两样晏殊暂时没找到食补的,但补钙今天她是遇到了,所以开心的很。 “妻主……” 少年放下筷子,水灵灵的眼睛盯着被关上的门,妻主都还没有吃饭,他怎么可以先吃,一定要等妻主回来才行。 晏殊这一去,就是不短的一段时间,可把少年担心坏了,因为他并不知道,瞧见牛特别高兴的妻主,下楼到底要干啥。 吱嘎—— 终于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准确的说应该是用脚踢开的,因为妻主正端着两个冒热气的碗,根本就没手开门。 将那装着牛奶的碗放在桌上,晏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对少年说道。 “原来你们这儿不喝牛奶啊,我跟那牛的主人说了半天,她才答应下来,因此耽误不少时间。” 没人喝牛奶,就证明牛主人不会挤奶,就可以再证明,她要上手操作,奈何晏殊喝的奶不少,动手的倒是第一次,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了。 第65章 素手研墨 说到这里, 晏殊就是一阵心酸,为了喝个牛奶,她也算豁出去了。 在那么多人诧异的目光中, 当中对牛下手…… “你尝尝这个, 我特意在厨房要的糖, 还将它煮了一遍,味道应该挺好的。” 以前喝的奶都是玻璃瓶装, 经过巴氏消毒的,现在直接喝生的不大好, 所以要煮一下。 少年抬头, 又很复杂的目光看着她:“这个真的能喝吗?” 看起来怎么如此奇怪?牛奶不是给小牛喝的吗?人真的可以喝吗? 见他不动手,晏殊率先端起那个碗, 尝试着喝了两口, 味道上还是有些差距的,不过带着糖的甜味, 也掩盖了不少。 “真的能喝,而且还能让你长高高呢。”长高只喝奶是不行的,还要去晒太阳。 少年弱弱的看着她,暮光又看向那装着牛奶的碗, 来回往复好几次, 才下定决心端起来, 闭上眼睛喝了一小口。 罢了,妻主说能喝就是能喝,反正也不能死人。 甜甜的像水一样, 但却不是水,这味道出奇的好喝,少年睁开眼睛,期盼的看着晏殊。 “这一碗都是给你的,快喝吧。” 得到她的话,少年再不犹豫,三下五除二就喝光了碗里的牛奶,一口也没剩。 晏殊相当满意,愉快的吃过饭后,就转身去抄书。 虽说她已经决定要参加科考,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去考,万一交了白卷,可就真贻笑大方了。 “若躬耕之具不能以为利,谷物何出也……”晏殊小声读出来,又闭上眼睛默记。 她虽然生活在现代,涉猎广泛却不精,总有些不知道的知识面,而这书中的题和解题文章,整理的就很全面,正好补充她的缺漏。 读两遍再背两遍,文章的大致梗概已经被她记住,铺开纸张,她手中拿起那摔成两半的墨锭。 刚想倒水研墨,忽然手下一停,有了新的想法。 转身看少年,发现他正百无聊赖的靠坐在床上,白天睡得充足,晚上就不困了,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瞧晏殊看过来,卫如切收回虚无缥缈的思绪,问道:“夜深了,妻主是要添灯吗?” 后者摇摇头,伸手召他过来:“不是,我有别的事找你帮忙。” 不明白晏殊在学习,还能有什么事找他帮忙,但少年还是听话的走过去,不远不近的垂手站在她身旁。 晏殊在他没预料的情况下,伸手拉住少年的手,将那段比较长的墨锭塞到他手中,眼中满是笑意。 “你来帮我研墨。” 她手的温度比他热很多,正好可以帮他暖手。 少年抬起头来看她,没开口眼神就透露出求助,让他干些农活还可以,这研墨是真的不会呀。 早就猜到他心中所想,晏殊温声道:“不会我来教你,很简单的。” 说着,她已经两步卖到少年身后,右手握着他的右手,左手拉着他的左手。 “咱们应该先将砚台摆好,然后倒一点水……”晏殊微微低头,将下巴搁在少年的肩膀上。 或者感觉耳边说话声格外真切,还带着让他战栗的热气,手一抖差点没拿住砚台,幸亏晏殊并没有松开。 “用心点。”晏殊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是在调戏人家,又拉小手,又后背抱的。 她觉得自己只是在认真叫少年研墨而已。 卫如切早已红了耳根,想要躲避妻主每次说话吹出的热气,奈何脑袋就压在他的肩膀上,叫他躲无可躲。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陌生的感觉从耳边处扩散,让他腿有些软,胳膊也提不起力气来。 无奈,他只好微微偏头,才能集中注意力。 “对,少到一点点水就可以。”那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左手扶着他的左手,将水壶安安稳稳的放下,在轻轻地松开他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感觉晏殊左手离开那一刹那,他有些转瞬即逝的失落。 不等他感受自己这种陌生的情绪,就感觉右手被抓紧,自己也被抱的更紧,而刚才松开他的那左手,再帮他调整手中墨锭的方向。 晏殊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要这样,让它的平面与砚台的平面一齐,不要太用力,和着水一点一点打转就可以了。” 少年感觉呼吸一紧,后背上似乎有什么柔软温润压着,瞬间就叫他浑身更没力气。 咦,今天的他可真奇怪,平时干活那些力气都哪去了?莫非是在床上躺懒了,怎么连研墨的力气都没有呢。 他在心中叹息,调整心态,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却不知晏殊的手已经抓着他,在砚台里打了多少个圈。 “千古文人佳客梦,红袖添香夜读书,不错不错。”晏殊松开他的手,转向旁边拿起自己的毛笔。 “你自己试试,真的很简单。” 少年还陷入晏殊突然离开的失落之中,就听她这么说,赶紧收拾精神,试着去研墨。 心中还不住困惑,自己今天可真奇怪,不管是哪里都怪怪的。 两盏烛火交相辉映,那光说不出的柔和,眼前人却很真切。 晏殊停笔,在这一刻她似乎找到了心安处,就是这烛火之中的少年,他是全心全意听从她,属于她的呢。 若是想在古代好好的活下去,入仕是必经之路。 毕竟这不是现代,平常时候都有人吃不饱,更何况是灾荒时期,就算有钱也没出买粮去。 她一个现代人回到古代,也不能活的那样窘迫吧。 所以这个科考,她不光要参加,还要好好的考,考出个好成绩来。 “墨研好就去休息吧,郎中说你一天可以睡七八个时辰,身体亏空太多,吃完饭多补觉才是对的。” 休养生息嘛,就是这个意思。 少年点头,将手中的墨锭工整的放在桌子上,听话的回去休息。 —— 三天时间,在紧张的复习之中根本不算事,眨眼间就过去了。 晏殊的复习速度挺快,但超速速度下降的严重,一本都没抄完,只好带回衙门去。 找到县令,说明自己家的情况,只道是无父无母,考了秀才之后不会赚钱,便将所有东西都卖了。 如今想要参加科考,家里一本书都没有,还希望能找县令借一下。 后者出乎意料的都没犹豫,就直接答应下来,还说什么她以后飞黄腾达,一定要照顾点什么的。 晏殊倒是有那个飞的心,但也得看实际行动,路都是在一步一步努力中铺垫的。 “那我,那属下还能请一天假吗?” 县令回头看着她,那眼神中写满了不可以:“今天开堂审案,你这个做文书的要是走了,你让谁去记录?” 紧接着她眼珠一瞪,身上严肃的气息少几分:“刚答应借书给你看,那就是让你专心留在衙门的,再想请假?不可能了!” 苦笑,幸亏她来的时候已经告诉少年,她可能回不去,叫他不要担心。 不然她都不能专心工作了。 “你干什么去?不给假就想溜走?”县令整理着自己的衣冠,挑眉看着转头要走的晏殊。 后者赶紧停下脚步,不管心里乐不乐意,但脸上的笑容必须得有。 “这小的哪敢呀,咱马上就要开堂审案,小的去准备笔墨去。” 县令点点头,指向旁边的书桌:“你是个擅书写的,肯定对笔墨有要求,文书以前那套就别用了,拿我这里的。” 上司都发话了,晏殊哪里敢不从,到书桌前去拿自己需要的东西,拿好之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经她的观察,咱们这位限定虽然非常喜欢书法,但却绝对不是文人墨客,从她的形式作风就能看的出来,以前绝对是上过战场的。 这古代的宽袍大袖,她自己穿的穿半天,县令倒是穿的十分迅速,拿起惊堂木的姿势,就跟拔剑一样。 曾经的将军做了小县官,这其中不一般呐。 —— “升堂。” “威……武……” “威……武……” 晏殊每一次听到升堂的声音,都会在心中感叹,台下的都是真女子,那气势喊出来绝对不一般,吓唬人是够够的。 这不,都不用县令去拍她手里的惊堂木,那走进大堂的三个人,就立刻都跪在地上。 “堂下之人,你是来状告谁的?” 县令手中拿着一纸状子,那上面写的明明白白的,还有一个醒目的红手印子。 奈何她看都不看,非要摆官架子,让人再说一遍。 堂下有一个人抬起头,十分恭敬的回答:“大人,是草民要状告这魏姓母女,她们两个购置我的房屋没给够钱,说是要按月给我一些,直到还清为止,可是到现在已经有半年没给了。” “起初是那姓魏的老女人,她是我家夫郎那边的亲戚,有夫郎从中作保,我才敢让她付一半银钱,就痛快的给了地契。” “哪知道这老女人还不上银子,就叫我找她女儿去要,母债女偿天经地义,可不曾想我去找她女儿,却直接被打了一顿。” 说着话,她撩起自己的袍子,露出那满是淤青的胳膊,展示在县令面前。 “大人您瞧,这都是她女儿以及同伙给草民打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十三·D小可爱和澧澧琳琳滴营养液,么么哒~ 五一有个日更万五天的活动,小作者打算参加。 嘿嘿嘿,也就是说,五一到五五每天一万 第66章 笔墨都好(一更) 众人都是打眼看过去, 还真是青紫痕迹满哪都是,被打的是不轻。 哦,是要钱没有, 反而挨打了。 晏殊琢磨了一下, 拿起毛笔往上面写, 这写下几个字就感觉到,毛笔真好, 墨也好,作为一个现在几乎身无分文的毛笔字爱好者, 她满满都是羡慕。 她一定要有钱, 要买最好毛笔,最好的墨锭。 县令眼睛转动, 盯着台下跪着的那魏氏母女, 发现她们两个不但不说话,还一脸死灰。 遂伸手指了指:“你们两个可有什么好说的?可对杨氏的指认有什么疑惑?” 那老魏氏摇头不说话, 意思就是对那女人的供词没有异议。 可是那个年轻的却不是这样,她几次先要说话,但都被其母按住,不让她说。 “你们对她说的事情供认不讳?”县令又指向那个告状的杨氏女人。 她话语间停顿, 手指就一直指向杨氏女人, 叫她有些慌神。 她再次说道:“大人, 我这里还有她们签下的字据,您可以看看,绝不带半点作假。” 说着, 她就从袖子里抖落出一纸字据,上面还有印章,是在衙门备过案,作假不来。 她双手的托举着,恭敬的递上去。 那边自然有人接过,再递给坐在上位的县令,咱的县令大人依旧十分敷衍,只扫过一遍印章,便把那字据命人递给晏殊。 她也要看上一眼,孰真孰假,都要记录在册,以用来作为以后复审案子的凭据。 晏殊看了一眼,这个字据是没有问题的,遂下笔记录。 可是那个魏氏女儿的态度似乎有点问题呀,按理说自己打了人,怎么也不该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偏生她就是。 那张脸都快皱成苦瓜了,还被她亲娘按着不让说话,说这其中没有些猫腻,那肯定是不正常的。 至于包藏着什么,那就得再审审才能知道。 抬头看向县令,也不知她会不会因为这人证物证俱在,就直接给判了。 “台下那对母女,你们站起来。”县令苏珺目光淡然如水,威严中带着杀伐果断。 杨氏女人张张嘴,想要说话,但对上那双眼之后,果断的选择闭嘴。 她发话之后,大家都看向那魏氏母女,不知为何县令的命令都下达下去,她们也不站起来。 苏珺眨眨眼,指使身旁的两名衙役:“她们是站不起来了,你们上去搀扶一下。” “大人不可,她们乃是犯人,怎么可以站起来与您说话?还是让他们跪着吧。”杨氏女子赶紧一脸痛恨的说话。 两个衙役回头看县令,见她并没有新的指示,继续一步不停的向魏氏母女靠近。 “本官还没有给她们定罪,这个犯人的头衔是你安上去的?”淡淡的一句话将她说的哑口无言。 两个衙役上前扶人,哪知道,人还没扶起来,那老魏氏就已经痛的满脸泛白。 杨氏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就知道遭了,哪知道县令,直接指使两个人向她这边走来,直接就将她上身衣裳脱掉。 同为女人,晏殊当然没有避开的道理,看的真真切切。 那杨氏就撸起来的那条胳膊上有伤,剩下的地方都是完好无损的,而且看的出来,她平时保养的很好,皮肤还很白嫩。 衙役又去现她的裙子,这次并没有脱掉,而是将她的腿露出来,也看的真真切切,一点伤都没有。 上方端坐的苏珺苏县令说道:“老娘以前上战场,打人打脸是开山一拳,要打到鼻血横流,牙掉两颗才算是开门红。” “你呢?在这跟本官说被一群年轻女子打,怎么偏偏就打你那一条胳膊,身上别处没有丝毫伤痕?” 战场那些年,受伤的人她看多了,谁受什么样的伤,伤在哪里,别说是百分百,但怎么也有九成把握能说准。 老魏氏跪着的时候,额头和鼻翼就有汗水沁出,也亏她虽老担眼神儿就好使,不然真就忽略了。 终于,在杨氏女人被苏县令戳穿的时候,那魏氏女儿终于忍不住了,恨恨的说出实情。 “大人,草民母女两个冤枉啊!” 她们的确是杨氏夫郎的亲戚,也确实有买房子那回事,但该还的钱都已经还清了。 只是那与她们有亲戚的夫郎,不久前病死了,杨氏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出这张凭据,心中起了贪财的念头,找到她们要讹一笔钱。 她们虽然有钱,但也不是给某些贪得无厌之人的,就没答应。 杨氏吃准她们没有翻脸,是个好欺负的,就三番五次来要,不给钱,就说要写状子投到衙门,让她们把房子都弄丢。 无奈之下,魏氏女儿与她争辩两句,杨氏便真的找人写状子来告她们。 其实杨氏只是想吓唬魏氏母女一下,可家中小仆是个实心眼子,让他送到衙门,他还便紧赶慢赶的送过去。 这不,咱们苏县令勤政爱民,收了几张状子便开堂了,都没给人家撤回的时间。 杨氏胆小,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对,不占理,她担心被披露出实情,便找了群混混,去威胁魏氏两人,叫她们不要说出来。 这事过去,她也就不要钱了,但若是过不去,她就拿魏家小儿子开刀。 老魏氏很心疼这个儿子,忍着身上的疼痛,还有这样的冤屈,承认是她欠债不还。 哪曾想咱们苏县令火眼金睛,几翻说话就看出不对劲来,这才问出了实情。 “杨氏,你可有什么要辩驳的?”等那魏氏女儿说完,苏珺又转头看向面如死灰的杨氏。 不过这也只是流程化的询问而已,并不需要回答。 晏殊有些佩服的看向苏县令,这案子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肯定看不出所以然来。 县令果然是县令,有两把刷子。 在心中大概整理一番,她低头把堂上的情况一一分解,全都描述在纸上。 最后摇摇头,感叹这老魏氏还是太天真。 你在当堂供认不讳,说是欠了人家的钱,那人家事后再找你要钱,岂不是名正言顺? 这点都想不明白,白挨一顿打,最后还要被讹掉许多钱。 “你们退下吧,下一个案子。” 啪—— 县令惊堂木一拍,周围的细小交流声立即停下来,公堂之上变得安静无比,继续审下一个案子。 这一上午晏殊就没闲下来,凡是案子都需要记录,县令大人判案果断迅速,可苦了她这个文字工作者,这字都要写不出来了。 上午的审案结束,晏殊伸着懒腰,听说下午还有三四个案子,瞬间就趴下了。 午休一个时辰,她从衙门走到客栈不到一刻钟,回去与卫如切吃个饭正好,没准还能小睡一会儿。 某些人心中想的好,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等她抬腿刚要走出衙门,就有小吏过来传话,说县令要找她。 心中怀揣美好午休计划破碎,晏殊心中十分不爽,原路返回到公堂,发现县令是在自己的宅子等她。 无奈之下,她又寻去,找到在书房的苏珺。 “你提议说要借书的事,离乡试没有多久,温书的时间越来越少,耽误一刻就少一刻,这才叫你过来的。” 说着,苏县把面前的一摞书,都推到晏殊面前,并且嘱咐道:“这可是我二女儿科举时用的,很全面,我一直都小心守着,你切莫翻坏了。” 晏殊连连点头,心中的不爽一挥儿过,这些书正是她现在所需要的。 本以为县令能借她的还在少数,毕竟人家早过了科举的年纪,而且都已经有官身在,没必要留着那些书。 现在这些书都借全了,为她省掉一大笔银子。 “小人感激之意无以言表,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您放心,我以后肯定好好完成工作,堂上情况保准记得一个字不差。” 县令笑说道:“油嘴滑舌,快回去瞧你那夫郎去吧,我看你这心思全都贴在他身上呢!” 晏殊眨眨眼睛,有这么明显吗?她不过是担心少年而已,什么叫做心思全都贴身上了,真是的。 好吧,她其实就是惦记,要不是为了自己和少年以后能过好日子,也不至于这么努力要科考。 她抱着一摞厚厚的书,心中喜悦地离开。 苏珺看着她的背影,不住叹了口气,拉住来送清粥的夫郎。 “你看这背影,是不是特别像那人?”她话里说的人,是晏殊的娘亲。 她夫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直到盯着晏殊走过拐角,彻底看不到,才转过头来回话。 “我倒是觉得她不像,应该是更像她爹多些。” 苏珺摇摇头:“罢了,像她爹多一些也好。” 只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她就不再出声,端起桌上的粥,慢慢饮下。 —— 晏殊到现在都不清楚,平时跟她关系相当平淡的县令,甚至在那个神秘的小捕快面前,都表现出不认识她的苏珺,其实跟她父母是熟识。 若是没有那么一层关系,苏珺怎么可能将自己女儿的书借给别人。 晏殊接触的东西和信息太少,注定现在想不到这个层次,顶多就是猜测县令对她的目的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捉虫,作者一般会在都写完之后,再捉一遍 第67章 买房子(二更) 耽搁一段时间, 晏殊怕自己吃不上饭,紧赶慢赶的往客栈走,由于还抱着这么一摞书, 手都空不出来。 任由风吹着她的长发, 糊了她一脸, 她也没办法松手。 当时怎么就忘了,若是找人借个布包, 把这些书包来多好,还能在街上买些吃的回去。 现在能回去, 保持书不掉就已经挺好的了, 不奢求其他。 “那个谁快开门,我回来了。” 晏殊想了半天称呼, 愣是没想清楚该咋叫少年开门, 叫他的大名似乎有些不太好,但也没个小名可叫。 平时他就在自己眼前, 一个眼神一句话就直接叫过来,并不需要喊名字。 吱嘎—— 正当晏殊在想着,要给少年起个什么小名的时候,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正是少年。 他今天的气色, 比前些天好许多, 之前嘴唇一直是干干巴巴的,还没有点颜色。 现在看过去,要是润很多, 而且还带着淡淡的粉色,让人看上去就想咬一口的感觉。 真是的,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见少年呆呆地看着她,晏殊赶紧说道:“你瞧我干什么?快帮我把书搬进去呀,我都要拿不住了。” 少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原来站在门口这个被头发遮住脸的女人是妻主,于是赶紧把门敞开,伸手去接晏殊抱的那些书。 这孩子心眼实诚,说帮忙抱书就是真抱书,半点都不作假,伸手就要把高高的一摞书都要抱在自己怀里。 晏殊一看,这哪里行?本来个子就不高,抱着一摞书那还能看见路了? 于是赶紧伸手,又从他那里捧过一大半来:“你呀你,就不能少拿一点,能抱动那么多吗?” 本来是关怀他的话,奈何少年真的点点头,认真说道:“我可以的妻主,就田间犁地的那个犁,我都可以抬起来走老远呢。” 晏殊低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目光光,不住又开始心疼。 犁地的那个犁,看起来就不轻,平时走在田间的时候,也都是两个女人一起抬。 他说他一个人就能抬着走老远,可见是真的抬过,还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 不知道为啥妻主的眼神又变了,少年选择默默的不说话,乖乖的把自己那一摞书放在桌子上。 两人吃完饭,嘱咐他一番后,告诉少年自己晚上就回来,晏殊才往衙门去。 晚间回来如昨日一样,少年在一旁给她研墨,为她添蜡烛,没事之后就呆呆在那里坐着,等到困的时候再去睡。 晏殊则是一直泡在那些书里,她才发现自己想的挺简单,其实科举绝非易事。 她总是想着,自己是现代人,在思想和意识上比古代人领先一大步,等于是站在历史的肩膀上向前望,写出的策论一定能让人出其不意。 可古代的行文制度,措辞,还有说话的方式,完全不同。 文笔文采的占分比很大,就算她能写出一个非常恰当的解决办法,但只用大白话写,最后评分也会下降。 不过,文采这个东西在于日积月累,女尊的圣人经典,跟华夏古代还很不相同,她稍有不注意就会搞混。 如果答题的时候,多写出个唐宋元明清来,估计就要被抓起来审问她是否是前朝余孽了。 —— 其实有个事,晏殊一直在寻思,村子离衙门太远,如果再回到村子里去,她每日浪费在路程上的时间就要很久。 晏殊都感觉,自己把上辈子的路都走完了。 但是若一直住在客栈,那显然是不划算的,一个月所花销的银钱,都差不多能租半年的了。 她手头的钱不够买,那就租个稍微便宜点的,便不回村子去了,反正两人在村里都是无牵无挂的。 如此想着,却知道租房子的事急不来,这里也没个中介啥的,只能自己空闲的时候走走问问,看缘分。 转眼间就过去两天,晏殊也没找到合适的。 她对这个县不熟悉,就算以前的原主熟悉,她自己本身也是没记忆的。 倒不如找找熟悉这里的人,没准打听一下,就可以问到。 “蔡羽。” 她叫住正要收拾东西离开的衙役,大家都叫她万事通,据说是小道消息很灵通,想必在租房子这,她也应该知道点。 “这你算问对人,若说我蔡羽不知道的,就没人知道了,房子的事好办,正巧我今天有空带你转转。” 若是旁人问她,她断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应承下来,尤其是一个衙门里新来的人。 不过这个晏殊就不同,她以前听说她是个刺头混混,这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到衙门里当文书。 要知道,文书的活说不重要就不重要,说重要也重要,若是多写或少写一个字,影响可就大了去了。 一般县令都会启用自己人作文书,这样起码不会胡写乱写,保证自己在记录上没什么错处。 再者这个晏殊一来,就隔三差五被县令叫过去,有一次还是她传的话,因此印象十分深刻。 可见她的身份绝没有表面这么简单,没准在背后跟县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收拾完。”蔡羽加快手上速度,三下两下弄完所有的事。 晏殊还在诧异,平时见这女子八面玲珑,不说是见风使舵,但对人态度也是有差距的,怎的对她格外热情? 想不通,便不想,两人由蔡羽带路,前去看房子。 “这边我都熟,卖房子的挺多,租房子的倒是没几个,不过她们都认识我,带你过去谈价格是没问题的。” 一到自己熟悉的领域,蔡羽就说个没完,基本上还没走到地方,她就把人家上三代说了个遍。 她先介绍了一家,离衙门是最近的,屋子大而敞亮,还有个不小的院子,就是价格有些贵。 晏殊思量一下,觉得现在自己的经济不够支撑租这个房子,只能改换下家。 听明白她大概的要求,蔡羽就带她去下一家,还找了个特别便宜的,一年租下来,才比客栈租一个月贵一点,算是相当合算的。 只是这房子没有院子,光秃秃的连个大门都没有,果断被晏殊淘汰。 只有一个屋子门,若她不在家,有人强行把门打开,少年岂不是危险了。 “唉,贵的不行,没院的也不行,咱这附近还真没有了。”又走两家,晏殊都没太看重,导致蔡羽垂头丧气的站在一边。 晏殊想安慰她,可是自己的要求确实有点多,便没有说话。 那漂亮院子,她租一年当然没问题,但要考虑能不能租出下一年的,就有些捉襟见肘。 现在还没有稳定的生活来源,她最起码要留够赶考和租第二年房子的钱,不然到时候还要带着少年受苦。 蔡羽面色有些苦,她吧嗒着嘴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 “你这让我想起个事,记不记得之前审过的一对母女?就是那个姓魏的。” 姓魏的?这对母女晏殊有印象,遂点头。 见她点头,蔡羽继续说道:“那老魏挨一顿毒打,又为她女儿挡了不少拳头,虽赢了案子,但出门之后就病倒了。” “家里本来靠她挣钱,如今她倒下,家里就只能吃老本,她女儿觉得母亲生病都是因为房子的事,便想卖掉,价格挺便宜的。” 晏殊挑眉:“挺便宜是多便宜?” “嘿嘿,当然不能跟咱这租房子比,但绝对比那些卖房子的便宜多,人家只想给老母亲看病,不想再因房子惹事儿,急着出手,才会这么便宜。” 说完话,蔡羽直接伸出三个手指,在晏殊面前比划:“人家要的不多,只三十两,真的很便宜了。” 三十两确实不多,但也要看看房子是什么样,她才能决定到底买不买。 若是能买个房子,那可比每年都租房子住,要划算的多,晏殊有些心动。 两人也不迟疑,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看了房子,是挺不错的。 位置适中,院子虽不太大,但打扫的很干净,不同于普通人家的土地,这院中还铺了石头,就算下雨天也不会泥泞。 晏殊稍加思考,就敲定下来:“成,明天你带我去见见她女儿,让她把地契都准备好,一手交钱一手交物。” 她再次回头看眼院子,满意的与蔡羽分道扬镳,回客栈去了。 今日走了许多路,又写许多字,晏殊懒得坐凳子读书,便早早洗了脚,与少年一同在被窝中看书。 他就有乖乖的坐在旁边,也不说话,甚至怕呼吸声太大影响她,基本都小心翼翼的喘气。 “你想回村子里吗?” 有温香软玉在旁,晏殊往死集中精力,也就读完一篇文章,就再集中不起来。 少年不知她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想着怎么回答,半天也没想出来。 晏殊看着他那呆样,大手一揽直接搂在怀里,感受他忽然紧张又放松下来,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村子里没什么好的,走路又不方便,房子还漏风,我想咱们在这儿买个房子定居,你觉得怎么样?” 第68章 依偎(三更) 定居?这对少年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词, 但他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但得好好消化一下。 妻主问他想回村子吗,这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其实根本不用这样的, 他是被妻主买回来的, 本来就是属于她的, 不管她去哪里他都要跟着。 “妻主去哪,我就去哪。”他没想多久就说出自己的答案。 晏殊微微一笑, 与他说起今天找房子的事:“那房子不错,反正我挺喜欢的。” “蔡羽跟我说, 那女子是为了给老娘治病, 才急着卖房子,其实也不全是, 她家都担心那姓杨的女人报复, 才会急着出手。” “别人呢,听闻这件事的, 肯定会觉得这房子不利索,怕以后有纠葛,即使这么便宜也不愿意买。” “但咱们不同,地契是完好的, 就算那姓杨的女人上交的凭据, 也都是与魏氏母女立下, 就算她再到公堂闹这样一出,也没咱们什么事。” 想必那杨姓女子,如果真想闹事, 怎么也得打听打听买主的背景。 晏殊十分清楚自己在这县中,别人对她的评价,混混一个,整日游手好闲,惹事生非,是正常人都不愿意招惹的。 想必打听清楚后,就不会过来闹事了。 卫如切听的晕乎乎的,他的见识太少,只知道田间地头,偶尔洗衣服是会听到村夫八卦,这类东西离他都太过遥远。 妻主说话,他只会不停的点头。 “嗯。” 晏殊笑着看他,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就收获这么一个呆呆的嗯。 这少年,开始乍眼看上去,真的很不出彩,甚至瘦瘦巴巴的显得很弱小。 但近看就不一样了,他长长的头发用一根绳子系在脑后,不太注重整齐,一小绺落在前面,还有点俏皮的羊毛卷。 眼睛大大的,还有双眼皮,睫毛不是很长,但特别浓密,在影影绰绰的烛光中一看,立刻柔和不少。 嘴巴与当代女子审美不同,微微有些大,但正是她喜欢的那种。 不知为何,开始看着他还有些不顺眼,现在越发觉得好看了。 少年被她的眼神盯的不知所措,心跳微微有些加速,脸上不自觉的染上红晕。 “妻,妻主你不温书吗?” 慌乱之下,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觉得被这么瞧太紧张了,赶紧用话扯开。 “……”晏殊收回目光,心叹自己这是怎么了,盯着个豆芽菜也能看许久。 莫不是被这世界女子影响的,那方面需求比较强吧? 诶,不能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她的眼神就又要瞟,书就真没法看下去了。 不行啊,为了以后的好日子,举人怎么也要考上的,她现在要争分夺秒的好好学习。 晏殊整理思绪,拿起书本仔细研读,把自己投身到文字之中,心中奇怪的想法就消散一些。 —— “哈~”晏殊打个哈欠,感觉烛光已经有些暗,外面的天都能看出蒙蒙的亮光。 收起手中看到最后一页的书,想着当下怎么也该凌晨两三点钟了。 咦,今天的肩膀怎么这么沉? 她侧脸看去,原是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估计是太困,但又怕躺下睡觉会打扰到她,硬生生的坐着睡着的。 而她呢,则是读书读的太入迷,连他何时靠在肩膀上都不知道。 现在一感觉,肩膀都不是肩膀,知觉都没有了。 听说长时间压迫神经,导致局部麻木,最后失去感觉,时间太久的话会造成永久性损伤,也不知道她这胳膊有没有事…… 晏殊轻轻动了动,还是没问题的。 胡乱寻思着,她把书放在枕边,然后就想着怎么在不吵醒少年的情况下,还能把他扶着躺下。 她知道,他有一些不好的回忆,因此有时候睡觉睡不踏实,稍微一有动作就会被吵醒。 看那紧皱的眉头,肯定是做噩梦了。 瞧那眼睛都闭得那样紧,看来这个噩梦还挺吓人。 还有那嘴也闭的挺紧,两片薄厚适中的唇抿在一起,没有前些天干裂的口子,粉粉嫩嫩的…… 尝起来也是软软的么? 晏殊向来是个行动派,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哪能坚持的住啊。 亲一下,就亲一小下,不会把他弄醒的…… 她在心里悄悄告诉自己,然后吻上那期待许久的唇。 晚上喝药的时候他吃蜜饯了?中药的味道掺着枣还挺好吃,像红枣味的茯苓膏。 其实茯苓膏她更喜欢吃茶味的,清香适口,那下次要不要给他换成加糖的茉莉花茶配药呢? 晏殊缓缓闭上眼睛,打算轻轻撬开他的牙关进一步探索,哪知道牙关自动就放松了。 这是…… 她微微睁开眼睛,发现少年不知何时醒的,正愣愣的看着她,似乎脸颊有些红? 每次她怕吓到他,怕他想起以前某些天的回忆,所以都会停下来。 可今天瞧他的眼神,似乎没有害怕和抗拒,多了一份迷糊和依赖,这两种微乎其微的东西,对此刻的晏殊来说,无异于一把火。 她再次闭上眼睛,同时用手遮住少年的双眼,她要他和她一起体会。 “唔……” 不知过去多久,晏殊似乎已经不满足于这个吻,不老实的乱动起来。 少年格外的听话,没有丝毫抗拒。 她去抓他的手,那冰凉的触感一下就让她清醒过来,微微平复自己的情绪,才放开少年。 不行,起码这一个月不可以,他身体还没有恢复,她不能那么禽/兽。 “我,我没忍住……” 瞧着少年水汪汪的眼睛,晏殊赶紧说道。 后者摇摇头,嫣红的唇牵起一抹恬淡的笑容,那笑带着安逸和羞涩,绝没有害怕,一切尽在不言中。 “妻主快歇息吧,天亮就要去衙门上工呢。”少年声音带着浓重的困意。 晏殊点点头,把他冰凉的小手攥紧,塞进被窝里捂热,才安心与他一同睡下。 —— 第二天,如料想的一样,她果真顶这个大黑眼圈去的衙门,而且这个黑眼圈还有一天一天增加的趋势。 没办法,又要上班又要读书学习,时间实在是不够用。 尤其是对于别的考生来说,看这些书算是复习,但对她来说,就跟学习新的知识一样,都要从头记忆。 万事开头难,中间难,结尾更难。 “没睡好?”蔡羽自从昨天跟她溜达一趟回来,今天就跟认识多久的熟人似的,过来打招呼。 晏殊点点头,顺便揉揉自己的眉心,晚上看书实在是太伤眼睛,尤其是在烛光下。 她感觉这一场学习下来,等到科考的时候,没准都要有轻微的散光和近视了。 也不知道其他的书生是否也这样读书,都近视了又该咋办。 蔡羽不知道她要参加乡试的事,立即投来一道暧昧的目光:“你可要注意点身体,虽说是初尝滋味,但也要适可而止,太久了男人可是受不来的。” 晏殊瞪了她一眼:“我在家看书练字来着,你想歪了!” 她是没想到,这还有个公然就敢说黄的,还受不来,啧。 不过少年那么弱…… 看着她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蔡羽不厚道的笑出声来,周围的衙役小吏都在看着她。 心中还在想着,她什么时候与新来的文书关系那么好了? 话说,开玩笑是开玩笑,但她们从来不敢在县令面前开。 所以听到后堂传来的脚步声,蔡羽就果断回到自己的岗位去,脸上表情立刻就严肃了。 现在晏殊看到苏珺有点想笑,觉得她就跟现代的班主任似的,只要一到达现场,学生们立即安静下来,乖的跟小白兔一样。 不过当下场合不允许她笑出来,只得偷偷憋着。 “咳,升堂!” 苏大县令撩起袍子,威严的坐在公堂椅上,目不斜视,直看前方。 她目光看向脸憋得有点抽筋的晏殊,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 等堂下的衙役拄着棒子敲完威武之后,县令大人才有发话。 “今日没什么状子,本官便借这个时间,说一下……” 县令大人一张嘴,晏殊就停笔了。 今天是休沐日的前一天,一般递上来的状子在前两三天都处理完了,所以今天基本不用开堂。 本来呢,一般这天都用来总结前几天所做的事情,总结一整天,工作也算结束了,第二天放假,轻轻松松的。 但县令来之后,就改了规矩,偏要大家在一起总结,就跟领导开小会似的,开起来就没完。 晏殊昨天睡了两个时辰不到,今天自打来以后,脑子就一直浑浑沌沌的。 现在一听讲,直接自动带入课堂状态,拄着胳膊就睡着了。 最先注意到她的不是县令,而是眼观六路的蔡羽。 她一直很想知道晏殊跟县令到底是什么关系,今天就正好有这么个机会。 “昨天那个状子,让你等去探查之时为何回来那么慢?若有下次,便要罚了!” 县令眼睛瞪起来,看一下晏殊旁边的两个衙役,那两个人被她一个眼神瞪的,低着头许久没敢抬起来。 苏珺在收回目光之前,不经意的扫向晏殊,没想到她正闭着眼睛拄着脸,竟然当堂睡着了。 这边蔡羽也注意到她的眼神,等着这位县令发火。 在这里办事久了,多少都知道一点关于县令的事,听说她是个大将军,边界退下来的,主动请辞来到这里。 从平时的行为作风也能看出来,关于她的传说所言不虚。 一般将军都有个毛病,眼里揉不得沙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睡觉,后果可想而知。 苏县令盯着晏殊有一会,堂上小部分人都注意到了,正当大家以为她要发火的时候,没想到她却别过脸去,批评下一个人。 就这么放过晏殊了。 自从这件事以后,县衙里的人对晏殊都是客客气气的,在私底下疯狂猜测她跟县令的关系,但别无所获。 —— 晏殊只是觉得自己打了一个盹,没用多长时间,县令的小会就开完了。 她揉揉眼睛,正巧蔡羽就挂着笑脸迎了过来,似乎比昨天还要亲切热情? “我已经告诉魏氏女儿,你有空闲吗?咱随时都可以约她出来。” 晏殊想了想,自己倒是没什么事,于是说道:“就一会儿吧,等下工之后咱一起去。” “好嘞,到时候我在衙门门口等你。”蔡羽挥挥手,转身去做自己的事。 结果晏殊还没收拾完东西,就又被人叫到县令那里去了。 苏珺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下面那一圈黑尤为明显,让她把要说出口的批评,又咽了回去。 “这几日都在读书?感觉如何?” 她转身低头拿起笔练字,以免对上晏殊的脸,又忍不住想批评她。 后者有种被家长问及学习成绩的感觉,想了想才说道:“也有许久没看书,还是有些生疏,正在尽把以前的回忆起来。” 她哪是回忆以前,以前就是大脑一片空白,她就是重新学习,但又不能直接说。 “是有几年没学了,你当年考秀才的时候,可是本县最年轻的秀才,我记得很深。” 后面的苏珺没说。 自从晏殊,算做是原主,考完秀才之后名动一时,紧接着,家里就出现了变故。 她也不好好读书,将家里东西变卖一空,到处去厮混,渐渐就被人忘记了,只知道她是个混混,不晓得她秀才的身份。 这孩子现在能重新想通,要去参加乡试,她还是挺欣慰的。 “读书自然很重要,但也不能缺了休息,如果实在撑不住,适可而止。” 实在撑不住,也不要在她的堂上睡觉,不然下次她可就没法容忍了。 这话县令没直接说,还是希望晏殊可以意会。 后者现在脑子里还想着最年轻秀才的事,这句话也就留了个印象而已,并没有深思。 晏殊点点头:“谢谢大人的关怀。” 苏珺看着她,总能从她的长相而想到另外一个人,她的父亲。 “我这没什么事,就是叮嘱你一下,有事就先走吧。” 她怕再看下去,又会想起那个人,想起以前糟心的旧事,一发不可收拾,会毁了她现在的安于平淡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蝶梦酱滴雷,么么哒一个~ 第69章 不该问(一更) 等晏殊出来的时候, 蔡羽早就在门口等了许久。 不过她没有丝毫不快,因为她知道晏殊是被县令大人叫走的。 “蔡姐,我要感谢你一番才是, 如若没有你, 恐怕也买不到这样好又便宜的房子。” 蔡羽这边连说她客气了, 在一个衙门中工作,同一个顶头上司, 也算是朋友了,不用说这些。 晏殊知道, 这都是表面的客气话, 人家给你帮了这么大的一个忙,若是不回报些什么, 那就太不会做人了。 “不若这样, 咱一会儿约那个魏氏女儿出来,你挑个酒楼, 咱一起吃点便饭。” 后者自然是先推拒一番,再假意承让,最后乐呵呵的选了适中价位的店。 主要是蔡羽不敢坑晏殊,毕竟她跟县令有一层说不清的关系, 办事请吃饭没问题, 不过没必要宰人家一笔, 会叫人觉得不舒服。 两人一起前往魏家,又与魏家女儿前往酒楼。 那魏家女儿魏敏,担心这房子卖出去之后, 也会因为杨氏的纠缠而被退货,所以打算瞧瞧买主。 这下她算放心了,晏殊可是县衙门的文书,一般人都会离衙门远远的,不会主动去招惹。 更何况她打听过眼晏殊,晓得她以前还做过混混,听说还是很横的那种,别人轻易不敢惹。 吃吃喝喝,酒过三巡,魏敏喝的迷迷糊糊的,从袖子中拿出那纸地契,挺小心的递给晏殊。 又是混混,又有官家的身份,别说让别人害怕,就是她自己也有点胆颤。 说说笑笑还好,绝对不能把人惹毛。 “您看看,这是我家的地契,上面该盖的印章都很全面,无一缺漏,而且保存的也很完整,绝对没有问题的。” 晏殊喝酒从来不耍酒疯,而且越感觉自己醉,表情就会越正经,看起来淡然的一匹。 她揉揉眼睛,其实并没有喝多少,且她能感觉到,原主这个身体可比她以前的酒量好很多,喝酒跟喝水似的。 认认真真地把地契看过两遍,确认无误后,才收在口袋中。 她也不含糊,在魏敏期待的目光中,拿出一荷包的银子,正正好好三十两。 “你称称,看看合不合数?” 这古代算钱有点麻烦,要用秤称一遍才行,她怕出错,特意在客栈称过好几遍才带过来的。 那魏敏不是个心大的,虽然喝醉了,但也知道看看钱。 她怕在晏殊面前称钱,会显得不信任,便用手掂掂,很沉就对了。 “哈哈哈,咱都是一个县城住着的,您还能差我的?我就不称了,多谢。” 拿到钱之后,魏敏就有些魂不守舍,喝酒就没那么痛快,又坐一会儿,便带着银子回家去了。 这边蔡羽喝的尽兴,心情也是不错的。 她挑了这个馆子,晏殊二话不说就点头,还要了一桌好菜,给她这个从中做保的足够的面子。 “晏姐,不瞒你说,以前我就对你早有耳闻。” 晏殊竖起耳朵,想听听她都知道关于自己的什么事,也好让她也跟着了解了解。 哪成想,蔡羽还没等说出来,就被她自己一个嗝岔开话题:“嗝~晏姐,咱今天吃的挺好,不如换个地方嘿嘿嘿……” 说着就已经从位置上站起来,拉着晏殊往外走。 话说多年从事衙役的活计,这蔡羽没事就抓个人啥的,力气比一般女人都要大。 抓着晏殊这样虽然有力气,但还不习惯使用力气的人,一个顶俩的。 “走走走,听闻你以前混迹赌场,对那里熟悉的很,不过男风馆你却没我熟,姐儿今天心情好,介绍个美人给你认识。” 晏殊努力向后退,可是还没挣脱她的拉扯,无奈之下只好抛下一些碎银算做饭钱。 “蔡姐,蔡姐,这男风馆我就不去了,我家里还有事儿,还要赶紧回家呢。” 她对陌生的男人没感觉,而且也从没有想过去什么烟花之地,作为一个现代女人的她,还是挺希望自己的另一半从一而终的。 既然如今身份转换,她心中已经对少年产生感情,认定了他,就不应该做出格的事。 蔡羽的力气奇大,再加上喝了点酒,心情畅快,觉得两人之间关系亲近,听她说这些许话也不撒手。 “晏姐,家里哪有外面的好吃?我与你讲,鹤雀楼那个小倌,真是风骚的不行……” “嗝~你若是见到他,肯定会感谢我的!”蔡羽嘴里说着胡话,继续拉着晏殊走。 后者非常无奈,怎么扯也扯不下来,心想着就与她走一段路,等她抓自己久了,自然就会松手的。 哪曾想没走两步,只是拐个弯,鹤雀楼就到了。 面对扑面而来的手帕,扇子还有香粉的味道,晏殊连连后退,脸色有些黑。 她还是觉得家里不涂脂抹粉的少年好看,这些男人扮相成熟妖娆,但只是在小县城中,姿色上就很勉强的,还故作姿态,就让人很受不了。 尤其是不会化妆的,偏偏涂个大白脸,也不知道出来吓唬谁的,这还有人点?莫不是这鹤雀楼中没蜡烛? 显然蔡羽是常客了,来到门口就有两个男子扑上来嘘寒问暖。 “你怎么才来?都好几天了,奴家好想你啊……” “蔡娘子,快快进屋来,兄弟们都很想你呢。” 说完这两句,他们很快发现,蔡羽身边面色一本正经的晏殊,不住攥着手帕上前调笑。 “这位娘子怎么呆呆的?莫不是兄弟们太多,你看花了眼?” 晏殊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好,赶紧把扯着自己的蔡羽推给他们。 幸亏这个蔡娘子,到了这里就将她松开,让他轻而易举就可以挣脱。 “你们还是好好照看你们的蔡娘子吧!等她清醒过来,替我告诉她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从袖子里取出碎银,随意递给一个男子,便匆匆转身离开。 这地方不是人呆的…… 回到家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晏殊有些担心卫如切,怕他晚上不吃饭,在回去的路上还特意买了碗馄饨。 推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少年好似躺在床上睡着了,晏殊回过身去关门,然后将手里的馄饨放下,去把蜡烛点上。 终于屋子被一片光明覆盖。 晏殊看过去,发现少年竟蒙着被子睡觉,这多不好啊,万一睡着睡着喘不过来气可咋整。 她走上前去,伸手掀开被子。 少年紧张地把脑袋往里面塞了塞,微微有些发抖。 “你怎么了?”晏殊想要去摸他的脑袋,可又怕突然之间吓到,只能收回手。 被子里的卫如切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把脸从里面露出来,眼睛红彤彤的,脸颊还有残余的泪水。 “妻主你回来了……” 虽不明白眼前是什么个情况,但晏殊还是赶紧坐在床边,将他抱起来,轻轻拍着后背,帮他顺气。 真是的,一哭就跟小孩子似的,还抽抽哒哒的。 低头看他这么样,一双眼睛哭的发红,可不就是个小孩嘛。 她耐心的拍着后背,等他终于喘过气来,才细声细语的说道:“妻,妻主一直不回来,我又不敢出门,刚刚外面还刮风,我怕……” 晏殊看向窗口的方向,确实隐隐绰绰的可以看到柳树的影子,上年一个人在不熟悉的环境,自然会有些害怕。 “不怕,不怕,我以后一定准时回来,快别哭,你瞧眼睛都肿了。” 说着话,她还用手戳戳少年的眼皮,软软的。 卫如切被她一戳,感觉眼皮有些痒,伸手胡乱抹了几下,把脸上的眼泪都擦干了。 渐渐呼吸平稳下来,就真的不哭了。 “你看这才乖嘛,晚上必定没吃晚饭,我给你买了馄饨回来,现在还是温的,你快尝尝。” 正说着话呢,少年肚子就应景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把他要说自己不饿的话都噎了回去。 乖乖的下床,去吃那碗馄饨。 晏殊喝了一碗凉茶,顿时一激灵,就清醒过来,端起书开始学习。 因为买房子耽误的时间,她今天得补回来。 “凡事皆须务本,国以人为本,人以食为本,凡营衣食,以不失时为本……” 她读了两句,便停下来,看向已经吃完馄饨的少年。 “你都不问问我去哪了?自己在这儿害怕半天,都不怪我,不准时回来吗?” 晏殊觉得正常人,不都应该问一下的嘛。 哪知道少年眨眨眼,然后说道:“我们男子本不该过问妻主的去向,尤其是,尤其是妻主还对我这么好……” 卫如切还记得,自己爹爹还在的时候,娘经常隔三差五不回家,爹爹也从来不敢过问。 有一次他爹躲在被子中哭了半宿,才盼得卫二回来,只是红着眼问了句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就被打了一顿。 他清晰记得娘曾说过的话: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样,三从四德不用讲,做个称职的夫郎,就不应该问妻主的去向,莫不成还要管到女人头上吗? 所以他现在觉得,女人都不喜欢男子多话,更不喜欢男子管闲事,只喜欢老老实实听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哇,感谢南风风风小可爱滴营养液,当时看见辣么多,吓了一大跳,感谢感谢。 还有墨染年华小可爱滴营养液,不管多少瓶都是爱~ 第70章 回家(二更) “娘曾说, 女人都不喜欢管闲事的,我,我真的……” 他见晏殊不说话, 比划着, 还想说些什么, 让她理解自己的意思,想让她知道自己会乖乖的做个好夫郎。 半晌, 看着卫如切紧张到不知所措的模样,晏殊微微摇头, 语气有些无奈。 “那些女人很自私, 总想着在你们心里树立高大的形象,不让问这不让问那, 其实她们自己根本不行, 才会动手打男人。” 少年眨眨眼睛,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帮着男人说话。 就又听她心中敬畏的妻主说道:“你要会表达自己的情绪, 不开心要说出来,害怕也要说,想知道我去哪了也可以直接问,只要你问, 我肯定会回答。” 改变要循序渐进的来, 一步一步的让少年敞开心扉。 “明白了吗?”最后说完, 晏殊才挑眉问道。 少年连连点头:“嗯嗯,明白了。” “那你明白什么了?” “……” 晏殊没忍住,看他那呆样就直接笑了出来, 眼角弯成柔和的弧度,这样呆呆傻傻的算是可爱吧…… 嗯,她在内心这样自我安慰。 卫如切看着她的笑脸,更是不知所谓,不明白妻主为什么要笑他,明明他都很认真的在点头答应。 等到笑够,晏殊才伸手进袖子中,把地契拿出来,递到他手中。 “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咱的房子,以后咱就可以住在县里了。” “房子?”少年在她鼓励的目光中,结果那张地契,放在手中前后左右的看。 他虽然不识字,但并不妨碍这张纸在他眼中的重量,因为他知道,房子所代表的价值。 他从没有想过,他还有这么一天。 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女人,对他不打不骂,百般照顾……嗯,虽然两人见第一面的时候,并不是那么美好。 甚至让他一度陷入崩溃之中,但他现在依旧感恩晏殊,觉得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妻主。 也许之前受那么多苦,就是为了现在的甜吧。 “怎么还看愣了?” 卫如切抬头,正好对上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在烛火之中,像带着魔力一般,吸引着他。 晏殊摇摇头,嘴角一直挂着笑意,她对他有无尽的耐心呢,就算看他发呆犯傻也不厌烦。 伸手纤长的手,轻轻把少年手中的纸张掉了个方向,让文字以正确的方向面对他。 见少年要松手,她伸手上去按住,然后另一只手指着上面的字,一个一个的读给他听。 “城北姜棠巷,第五十六户右……” 少年盯着纸上的那些字,好似一下就都认识它们似的,一遍一遍的看着,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晏殊瞧着他对识字还挺向往的,便趁机说道:“我老早就想教你识字了,不如等我科考之后教你认字吧!” 这怎么行,妻主这么忙,而且妻主是秀才,以后还可以考举人考进士,怎能来教他一个男子读书认字呢。 他只是一个村夫而已,怎么可以让妻主来教他读书?这太不对劲了。 看着少年连连摇头,晏殊瞧着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要说的话。 想着,他怕是太急了,才火说不出话来。 于是赶紧拉住他的手说道:“没事,不想学就不学,我不勉强。” 到时候一个字一个字分开教给他就好了,没必要让他现在乱想。 少年松了口气,觉得还是这样的妻主正常一点,女子就应该有点女子气概,不能对夫郎太宽松和放纵,不然会被别人笑话的。 这是他娘的朋友说的,他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晏殊让他把地契收起来,他倒是没纠结,只当是帮妻主保管着,等她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 女人总是大手大脚的,也容易忘事,妻主应该是怕时间久,自己忘记地契放在哪里了,才会交给他保管,这是妻主的信任,他会好好收着的! 少年觉得自己,已经在心中把晏殊的作为分析的‘透彻’万分。 晏殊叮嘱他吃过东西以后,等消化半个时辰再去躺着,然后就全心全意的把精神投注到读书之中。 —— 次日,晏殊想着正值休沐,自己正好回去把家里的车拉来,把家里唯一的床单被子水盆和基本餐具拿过来,这个家也就搬完了。 没成想她从村子之中回来以后,拉着一车的生活用品,正看见蔡羽带着几个女子站在她家门前。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蔡羽看见晏殊回来,眼前一亮,赶紧招呼身边的几个女人过来。 晏殊一打眼,瞧她们都很眼熟,都是衙门里的同事。 “你怎么才回来啊,我们都等你半天了,这不,现在过来帮你搬家的。” 另一个女子又凑上前来:“蔡羽说你买了新宅子,我们合计着休沐日都没事,就过来帮帮忙,你一个人也不容易。” 晏殊没爹没娘的事,别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但蔡羽多少知道些传闻,她怕晏殊忙不过来,才会找这些人来的。 对于她们愿意帮忙,晏殊心中自然是感谢的,不过家里早就四壁光光,那破衣柜她都没带过来,更没有什么可搬的。 “姐妹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们也看到,我家就这点东西,自己搬就没问题,就暂时不用大家了。” 晏殊拿手中的钥匙把门打开,先请蔡羽和那几个女子进去,后又把驴车牵进去。 昨天她已经来过一遍,今天是他第二次来,看着这个已经属于她的院子,心中还是有点小雀跃的。 这可是她在古代的第一份家产。 她之所以没带衣柜,床板凳之类乱七八糟东西,是因为这里都有现成的。 不过木板床可以留下,桌子椅子也可以留下,一个月就不要用别人的了,她已经在木匠铺订下一个,五日之后便能取来。 “姐妹们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还得为了过来帮我忙,在下十分感激,不若改日咱们在聚仙楼吃一顿,也算聊表谢意。” 那几个女子四下看着,还真没有什么活要干,又听说晏殊要请吃饭,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哪有都没帮忙,就要人家掏钱给你吃吃喝喝的。 况且她们这么多人,岂不是要非常破费,赶紧纷纷摇头摆手,只道是说随便过来看看,吃饭什么就免了,反正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送走这帮人,晏殊擦擦脑门上的汗,才开始收拾屋子。 她速度很快,主要是家里东西这么多,稍微摆一下就可以了,屋子也收拾的干净,并不需要大扫除。 待到中午的时候,她就已经收拾好了。 把驴子拴在院中唯一的树干上,便往客栈走去。 —— “屋子我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家里东西都已经搬过来,等咱们吃完午饭便退房回去。” 晏殊开始低头收拾客栈中的书,这次她有经验,知道弄一块布把所有书都包起来。 少年怕弄坏她的书,只好站在旁边看着。 “妻主,小老虎也带来了吗?它这几天有没有饿瘦?”想了半天,他才问出这个问题。 晏殊回头看他,露出一个无奈抱歉的表情:“我当时太着急你,就把它忘了,吴姐说她去看过一次,正好瞧见小老虎回山林中去了。” 说出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幸亏当时走的时候没锁门,不然小老虎都跑不出来。 少年虽没说话,但听她说老虎已经跑了之后,脸上那表情是怎么都盖不住的失落。 她只好安慰道:“它小的时候咱们还可以养一养,若是长大些,村里的人都会怕咱们,它只要一叫,村子里的鸡鸭鹅狗都会不安生。” “更何况是现在,咱们住在县中,院子就这么大,它若长大跳出去伤人,影响会很严重的。” 山林才是老虎这样猛兽的归处,毕竟它是吃肉的,而且长的很快,越大吃的肉越多,晏殊现在没有这个条件养它。 话说她还真想养一只老虎,这么大的一只猫科动物,想想就让人向往。 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就算古代养老虎不犯/法,她也不能养。 少年的遗憾只是一小会儿,打他听晏殊说出养老虎这些不容易之后,便觉了心中的想法。 “妻主,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吃吧,这客栈之中的饭菜太贵了……” 刚忘掉小老虎的事,他又开始为晏殊操心,家里的钱不容易,现在又买了房子,更应该省省的。 妻主昨日跟他说,要他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他左思右想好一会儿才敢说的。 说完之后,就期待的望着晏殊。 后者失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建议,还要用这么期盼的眼神,真是可爱。 当即就答应下来:“好,都听你的,咱们现在就走,然后回家吃饭。” 少年笑的格外开心,用力点点头,帮着帮着她把布包系紧,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欢快的与她一同下楼退房。 不过他这开心没持续一会,到了街上,就又搭了着脑袋在那里自责。 晏殊时不时的就去看他一眼,还真怕他走路不看路,被摔倒之类的。 不期而遇的,对上少年的眼睛。 只听他可怜巴巴的说道:“妻主,咱家什么都没有,就算从客栈出来,还是要在外面买吃的,照样没省钱呀……”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我尽量在十二点前码出来_(:з」∠)_ 第71章 提前(三更) 他现在这样子, 咋这么像只小狗呢? 晏殊带着老母亲般的慈爱笑容,伸出罪恶之手,按在少年的脑袋上一阵揉搓。 “没事, 这次知道以后, 下次就可以想得到了。” 少年当众被她摸脑袋, 周围还有行人往来,让他的脸蹭一下就红起来, 想要倒退挣脱晏殊的魔爪,但又不敢离开。 瞧他那模样, 晏殊松开手, 带着他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妻主,你早就知道了!”走了半天, 他才憋出一句话来。 晏殊又笑, 这次没有再去伸手,估计若在街上动手的话, 他就真的该恼羞成怒,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想吃什么?只要是清淡的东西,任你挑选。” 少年满脑子里想的都是省钱,愣是让晏殊问了他半天, 才买了几个素馅包子和一碗小米粥。 有个非常贤惠, 爱省钱的夫郎是什么感受, 晏殊现在是知道了。 那就是想吃啥都吃不到的感受! —— 回到家中,因这是自己的家,所以少年非常勤快, 刚吃下两个包子,便要起来去收拾。 就他那身体还没恢复,出客栈时裹了厚厚的衣服,就怕他吹风。 如今他要打扫屋子,晏殊怎么可能让他动手。 立马铺好床,按在被窝里躺着不许他起来,若是起来就亲他,成功将少年桎梏在其中。 晏殊美滋滋的打扫着屋子,收拾些零零碎碎的,动力相当足。 她现在有点期待着少年起来要收拾屋子,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嘿嘿嘿……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为了争取以后更多自由快乐的日子,晏殊收拾完屋子之后,就赶紧把自己埋在书里。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转眼之间就过了两个月,晏殊的脸上留下了两个长久不散的黑眼圈。 她揉揉额角,没成想学习这个东西还挺上瘾的,昨日她吃过晚饭后,便一直在读书,结果坐了一个晚上。 都快家里买的蜡烛质量太好,整整烧了一夜,等到蜡烛烧干的时候天也亮了,她看书依旧可以看得清楚。 不像是以前,蜡烛烧完之后天没有亮,她还能去睡一会儿。 最让她庆幸的是,抄完那两本书之后,县令就再也没找过她,说让她暂时欠着,等乡试之后一并还回来。 “晏殊,大人叫你去她的书房。” 蔡羽多看了两眼晏殊,总觉得她比昨日的状态还颓唐,于是问道:“你最近是怎么了?家里新纳了小侍?” 小侍就是小妾的意思。 这问题问的,晏殊脑门上青筋直跳,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这一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自从两个月前因为买房子的事跟蔡羽熟悉之后,没少被她拉着出去喝酒,都被晏书拒绝后,她的热情依旧丝毫不减。 平时蔡羽这个人,也是满嘴跑火车,荤话满天飞没个正形,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人跟大家都打得开,闹得来,也不招人嫌。 她被晏殊这么一瞪,也不生气,眼神暧昧的瞟向晏殊:“这个月县令已经找过你五六回,每次都是去书房,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着,她还撞了一下晏殊的肩膀:“真是的,都这么久的姐妹,也不跟咱透个底。” 别说晏殊不跟她透底,就是晏殊想透底,那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说的,她跟县令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至于县令每个月都会叫她几次,然后到书房中问读书进度这件事,晏殊也吃疑惑态度,想进一步探究,却没找到机会。 她觉得苏珺一定跟她有关系,但并不是那么亲切的关系,以至于她换了个灵魂,也没有被发现。 若是熟悉的人,只要稍加接触就能发现,她跟原主的各方各面差距很大。 “透底是不可能的,你这张嘴说好听点八面玲珑,说不好听点儿就是漏风了。” 基本上蔡羽知道的什么事,那就绝对不是秘密,大家很快也都会知道。 所以在衙门待时间长的人,跟蔡羽打打闹闹,但却不会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起码不会跟她说。 后者依旧不生气,笑着目送晏殊离开,才转身去找别人玩闹,二十好几的人还没个正形。 —— 刚到书房,晏殊就很自觉的汇报:“书都看的差不多,每日写两篇策论都没停,作诗上……也差不太多。” 在写诗这件事上,她知道自己没这个天赋,写个散文还可以,古诗讲究平平仄仄韵脚整齐,她却写不来。 于是便走了条捷径,搜集此间诗人的名字,所有有名的都做了个集合背下来。 等到考试的时候,直接根据题目,想一个此间不存在的诗人的诗写上去便好。 若是自己写不出来,脑子里明明有那么多诗,还不拿出来用,那才是真的傻。 县令听后点点头,她每日都在练书法。 今日也不例外,晏殊能看见她略微有些佝偻的背影,还有那握紧笔杆,如握紧刀枪的手。 苏珺依旧在写瘦金体,她是个有天赋的,再加上触类旁通,如今练了两个多月,写出的字已经算是形神具备。 只听她说道:“你这回答依旧很笼统啊,果真是一脉相承的风格。” “您说跟谁一脉相承的风格?”晏殊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一个关键词,赶紧去追问,没准这就是突破口。 哪知道苏珺苏大县令反应的很快,直接回头一个白眼瞪过来:“老娘说你跟我的风格一脉相承!你还想跟谁一脉相承去?” 那危险的气息,眼神中的杀意一闪而过,晏殊哪敢再问,立即扬起笑脸:“没有,小的就是昨天一宿都在读书,脑子迟钝没反应过来。” 苏珺这只母老虎,接触时间多了就知道,平时跟她说话,只能向士兵回答将军问题一样,才能让她顺心。 必须得顺着来,若是稍微不顺她意,那眼神就像刀子一样瞪过来了。 “这还差不多。” 苏县令小声嘀咕一句,没逃过晏殊的耳朵。 后者见她没有下文,便站在原地等着,顶头上司不发话,她必然是不能走的。 只是站着太过无聊,她微微侧眼,去观察苏珺写字。 一撇一捺一点一横,似乎有些用力啊! 她的毛笔竟然也换成羊豪了?晏殊有些哭笑不得,写字这方面她俩还真是一脉相承了。 不过,县令大人青出于蓝胜于蓝,羊豪都没承住她挥洒间的锋利,宣纸已经被沁透了几个小口子。 “知道我叫你来做什么吗?”写完一篇杀伐果断的字,苏珺收起眼中的意境,才转头问道。 这他上哪猜去?晏殊不说话,等待她的下文。 苏县令不卖关子,因为她知道若是大眼瞪小眼,晏殊能跟她瞪一天。 “叫你来是给你放假的。” 她放下手中的毛笔,回身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晏殊。 “这里是我的举荐信,本来乡试要等一个月后才开始,但今年有变,提前了半个月,你这两天便要启程了。” 今年有变?晏殊挑眉认真思考,到底是什么才能影响科举的日期。 然而她位居偏远,不了解朝中局势,甚至连一品大员叫什么名字,谁比较得势都不清楚,自然分析不出来。 看了苏珺一眼,知道她也不会告诉自己,晏殊索性就不问了,有些犹豫,才接过那封举荐信。 这封信是有重量的,至于是什么重量,现在还是未知数。 “小的谢过县令,这一去,便要大半个月,我的活……” 苏珺满意的背过手:“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早已安排好人,你给我个准数,你是想早点走,还是晚点走?” “额,这还有什么说法吗?”晏殊问完之后有些后悔,这个问题太小白了。 后者竟然没嫌她烦,还主动解释到。 早点走的话,马车就可以走慢点,在车上也可以读书。 要是晚点走就得急着赶路,车子的速度上去,颠簸程度也会加强,若是一个人适应能力不强,就很难把书读进去。 “你早点走吧,整天在我面前晃,总让老娘想起你欠抄的那些书!” 晏殊哭笑不得,这也算是个撵人的理由…… “回去吧,收拾收拾。” “小的告辞。” “你要是考不上就别回来了,给本县丢人。” “……” —— 回家去后,晏殊招呼卫如切一起收拾行装,他自己呆在家,她有些不放心,毕竟要走大半个月。 所以想了想,她觉得一个人住和两个人住没啥区别,反而还能多个研墨添灯的,其实也不错。 “明日一早就走?” 少年在自己衣服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两件最轻薄的带上。 晏殊问其原因,没想到他却回答说,怕自己带的衣服太重,会影响马车的速度。 “你这小身板这么弱,如果再穿的薄点儿,路上一染病,那才叫耽误我的行程,赶紧挑两件厚厚的带着。” 她若是解释些别的,说半天卫如切也会不明白,但要告诉少年,他会影响到她,他就能立即明白。 这不,他正麻利的把那两件薄衫拿出来扔在角落里,找到最厚的两件带上。 第72章 上路 东西都收拾完后, 少年一边做饭,一边看向院子里栓着的那头驴,不住的叹了口气。 “这驴子可怎么办, 咱们一走大半个月, 没人喂它岂不是要饿死了。” 晏殊心想这还用你操心,其实她在心里已经规划好驴子的去向。 “注意手,切个菜看什么驴。”她稍有不注意,少年就能干出点让人担心的事来。 一个健步走上出, 握住他拿刀的那只手, 拿刀可都快切到手上去了。 少年反应过来,也是心有余悸, 切到手不免会有个大口子,疼就是必然的了。 晏殊无奈,见他握紧刀才松开他, 又有些不放心, 干脆伸手从他腰间穿过去,在背后抱着他,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他切菜。 少年动了动, 发现根本就是徒劳的,只好低头切菜,但思绪早就已经飘远了。 背后好像有什么软软的,温热的两团挨着他的后背,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或者他知道,而不去想象那具体是什么东西。 他只是感觉自己在飞速升温, 脑子迷迷糊糊的,天南地北的想个没完, 那被触及的地方,就是点燃他的着火点。 这真的是好奇怪的感觉…… 背后的温暖,宛若最坚实的靠山,可又热的让他想逃离,但心依旧牵挂在上面,无路可逃。 “怎么了。” 完了,她又在他耳边吹热气,他的腿都要站不住了。 卫如切请了清嗓子,才带着隐晦的颤音说道:“妻主压着肩膀,切菜不方便。” 后者面带笑意,看着他通红的耳朵,还有那战栗的起了鸡皮疙瘩的脖颈,就相当满意。 晏殊如何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清楚的很,她就是喜欢看他害羞的样子。 “好啦,不和你闹了,好好切菜吧,等咱在家吃完这顿,明天的早饭可就是在路上吃的喽。” 到时候坐着颠簸的马车,必然是很不舒服的,也不会有太好的胃口。 少年点点头,自她松开之后,他才平复心中的躁动,认真做手头的事情。 —— 第二日,卫如切终于知道晏殊对驴子的安排了。 她根本就没叫马车,而是赶着驴车走了一个白天,等到傍晚的时候,才在一个集市把驴子卖掉,然后租的马车。 在村子里的时候,驴子使代步工具,往来于县城之间,买点东西也方便。 现在晏殊在县城买房子,这个代步工具就用不到了,养在院子里还要每天喂食和清理垃圾,显然是不合适的。 如今卖掉,正好可以凑了路费出来。 “不舍得那头驴?”晏殊放下手中的书,发现少年脸上有一丝不舍。 大概是她说话太温柔了,后者想都没想,就点头承认:“嗯。” 等少年反应过来,对上晏殊带着笑意的双眼之后,才赶紧猛地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不舍得。” 他怎么可以反驳妻主的意见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妻主说东,他就不可以向西。 妻主说二,他就不能说一,他怎么连这最基本的就不记得,真是太疏忽大意了。 晏殊瞧着他那表情,心理九曲十八弯的小心思全都摆在脸上,一下就可以瞧出来好不好,分明就是不舍得的。 “你不要怕我,我没有那些女人奇怪的规矩,不需要你谨言慎行,什么都顺着我,你可以表达自己的情感嘛。” 她声音越发柔和:“当然了,就算你不舍得,我也会把驴子卖掉的。” 少年:“……” 晏殊觉得那驴子在村里可以用得上,但在县城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放在不大的院子里太过碍事。 尤其是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没有一出房门就看见一头驴的,尤其是那驴还有很多排泄物要处理。 这古代连个下水道都稀缺,要走老远的路倒到城外面去,实在是麻烦的紧,而且味道难以言表。 晏殊点灯熬油读书,少年无事就发呆,不然就看着她,困了就睡。 一夜无话,第二日继续赶路。 “吁——” 忽然马车剧烈的晃动一下,少年一个没坐稳,直接倒在晏殊的怀里。 后者也没有防备,手上的书从车子里面甩了出去,为保持平衡,还不小心扯开了衣服。 少年紧张的闭眼,感觉手上的温度和触感,立即脸红的把手拿开。 “你脸也贴在上面呢,只拿开手有什么用。”只听晏殊的声音幽幽从头顶传来,少年心中一惊,赶紧睁开眼睛。 现在自己刚才下意识的用手护脑袋,如果手能感觉到,那脑袋必然是跟手在一处的。 而他现在的脸,正贴在…… 他赶紧费力的把脑袋抬起来,坐直身板,佯装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晏殊也跟着坐起来,脸上表情淡定的不行,实则心中已经痛的滴血,那个地方被坚硬的脑袋撞一下要疼很久的! 她不敢表现出来,怕少年慌张,只好暗搓搓的揉着。 “为何突然之间停车?”她问道。 外面驾车的马妇掀开帘子,将她之前被甩出去的书递过来:“娘子,前面有一女一男在路中间,我才不得已停车的。” 这年头就有碰瓷的了?晏殊感觉那里的痛感缓解一些,才向外看去。 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子,身后背着个大箱子,一看就是书生用来装书的。 那女子怀里抱着个男人,应该说是个男孩,因为他看起来比卫如切还要小一点。 女尊的书生都有这种爱好么?年纪轻轻的还读书呢,身边就带着人。 马妇见到晏殊皱眉,很自觉的转过脸去跟那拦路的交流。 “不知小娘子可否让一让,我家雇主前往通州省赶考的,路途遥远,不便耽搁。” 站在路中间的许邯眼睛一亮,自从她看见从马车里面甩出来的书,就知道马车中的人八成与她同路,现在确定下来,自然是十分开心。 她抱着怀中的人儿,没有可以用来行礼的手,就微微躬身说道:“不瞒娘子说,我也是去通州省赶考秀才。” “我家小弟与我一同去通州,我二人已经走了十多日,小弟在路上突然昏倒,实在没办法才站在路中间拦车,对不住对不住。” 晏殊没说话,在等待她的下文。 果然听许邯继续说道:“不知可否,可否搭乘娘子的马车,我只需带着小弟到最近的医馆就可以,到了我们就下车,求,求你了……” 只听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弱,等说到最后的时候,晏殊若不是一直盯着她的口型,都猜不出她说的是啥。 晏殊观这女子,衣裳带着几块补丁,但都用同色的布缝补的,并不是很显眼,衣角上布满灰尘,倒是符合她说的走了十多天路。 此刻那女子正面色通红,似乎求人对她来说,是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情,以至于她后面的求字说的自己都快听不到。 但为了自己的弟弟,她再怎么样窘迫,还是表达出来了。 马妇见晏殊不说话,还以为她是不愿意的,出言就开始赶人:“别挡在路中间了,咱们都不容易,也别互相为难谁。” 许邯咬咬牙,看向帘子后面阴影中面容不真切的女人,咬咬牙就要抱着弟弟让开。 就听那车子里传来一道平和的女声:“上来吧,载你们一程。” 许邯心情有些复杂,本因为马妇的话,不想上车的,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面色惨白的弟弟,还是打算上车。 卫如切很自觉的让出一块地方来,甚至刚才晏殊叫这对姐弟上车,都有他眼神的功劳。 他不表达,但眼神中却隐藏不住情绪,晏殊一看就看的透透的。 “驾驾——” 待确定几人都坐稳之后,马妇才继续驾车。 许邯一直在看自己的弟弟,偶尔之间抬起头去看晏殊,见她在读书,又很快的收回目光。 反复几次,她才犹豫的开口说道:“我叫许邯,这是我的弟弟许郸,不知娘子名讳?若有,若有来日,我必将报答娘子搭救之恩。” 晏殊从书中收回思绪,她并不介意结个善缘:“晏殊。” “多谢晏娘子。”感谢之余,许邯不禁在心中思索,这个姓氏还跟少见,起码她是第一次遇到。 后者点头,她觉得互通姓名之后就可以了,她还有很多知识要巩固,没时间闲谈。 不过那个许邯坐上车子之后,渐渐不那么窘迫了,大概是觉得车子中数目相对安静的尴尬,便开始和晏殊搭话。 “晏娘子也是带着自己弟弟去赶考吗?我家就剩我们两个想我才不得已将他带出来的。” 晏殊从书中抽回目光,看了眼卫如切,见他正暗暗的瞧自己似乎也在等她的回答。 遂露出一抹笑意说道:“他不是我弟,他是我夫郎。” “啊,实在抱歉,是我误会了。”许邯有些尴尬,把人家夫郎当成弟弟了。 晏殊点头正打算看书,就又听她说道:“晏娘子与夫郎还挺真般配的。” 晏殊嘴角抖了抖,般配到让人把夫郎认成弟弟…… 没话题就不要找话题嘛,夸起来也太牵强了点。 “许娘子,你要不要看看书,毕竟咱们都是去赶考的……” 晏殊是想着,许邯和许郸已经上了马车,再着急也没有更快的办法,不如转移注意力去读书,能多记一点是一点。 毕竟考个好成绩,才配得上这一路的劳累和寒窗苦读。 第73章 自信许邯 哪成想许邯思索了一下竟然说道:“这些书我都已经熟读谨记, 不需要再看了。” 晏殊看向她放下的那一筐书,又去看许邯理所当然的表情,一时之间无语。 就算已经记住了, 那真的就不用再好好复习一遍? 嘴角又抖, 她才说道:“我还没有记牢固, 正好再熟悉一遍。” 那边许邯听她说这话,才明白过来, 选择闭上嘴不再与她闲谈。 一时之间,车上无话, 只能听到几人浅浅的呼吸声, 还有外面马妇赶车的声音。 就这么行了一路,临到傍晚的时候才到一处县郡停下, 晏殊和少年今日就要宿在这里了。 “晏娘子, 多谢你搭救之恩,若有来日, 必将报答。” 许邯背着那一大箱子的书,怀里还抱着已经醒过来的许郸,显得有些吃力。 她想要对晏殊行礼,但却被后者制止住, 并且云淡风轻的说道:“举手之劳而已, 那我们就在通州省相会吧。” 许邯是个不善言辞的, 等了一会只说出三两句话,晏殊便主动跟她告辞,让她赶紧带着自己弟弟去看病。 —— 路上捡个人不过是小插曲而已, 第二天一早,两人又重新踏上颠簸的路程,就这样经过十二天才到达通州省。 整个省不可谓不大,赶考的秀才有千余人,除去本地的以外,其他的都要暂时住在通州省大大小小的客栈中。 晏殊没想到,比自己来的早的多的是,考试场地周围的客栈都被租住一空,她只能选稍微远点的住了。 幸亏晏殊交钱快,她前脚刚上楼,后脚就有两三个书生过来问价格,然后就被掌柜的告知没有房间了。 少年是第一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普普通通的县城,和着繁华的省城绝对是不一样的。 其间人来人往,不绝如缕,县城中大部分人在城外都是有地的,平时穿着也没有多讲究。 不像这省城的人,连街上叫卖的小贩都穿的整整齐齐的,衣裳不说是一尘不染,那也是干干净净的。 “您二位慢走,二楼右拐第三间就是。”带路的小二姐客客气气的伸手指路,等将他们送到地方才转身离开。 晏殊低头去看,发现少年正抓着自己的袖子,面色有些惶惶然,背上拿的小包袱也不知道放下。 她笑意温和的伸手,将他的手抓住,果然是一手的汗水。 “怎么了?不太习惯?” 卫如切诚实的点头,轻风细语说道:“来时路上从未遇见过这么多人,也没见过这般整齐洁净的道路,有些不习惯。” 后者边听他说,边拉着他在一旁的榻上坐下,顺便还体贴的帮他把背着的包袱拿下来。 她眼中笑意正浓:“你得习惯才行呀,咱们以后也要住在这样的城中,甚至就在比这里更繁华的地方。” 通州省已经是中心地带,若是更繁华的地方,必然就是女皇所在的上京。 一路走来,晏殊倒是知道很多时事,譬如说本朝的商贸特别发达,经济发展迅速,连海上贸易都是存在的。 陆地上的更是不用多说,女皇派出使节,到各处去行走,每年送来一些珍奇蔬果和种子,还有各种具有其他民族特色的东西。 这商贸可不是一般的发达,那是相当发达呀,让晏殊都忍不住想见识见识上京的风光。 这古代太无聊,没有电视剧,没有电灯电话,没有冰箱没有洗衣机,没有时令果蔬,她所习惯的一切都没有。 如果不是有少年的存在,恐怕她真的要无聊死了。 “住在更繁华的地方?”少年想了想,小脑瓜的一时之间想不明白,难道还要比这里更繁华的吗。 —— 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晏殊揉揉胀痛的眼睛,还有沉重的脑袋,踏上了去考试的路。 她真的是尽力了,不求什么前三名,只求能上榜就行。 她一个现代穿越过来的,还有各位大诗人的加持,想来考上还是没问题的。 “你在客栈等我,晌午我安排小二过来送饭,你要乖乖吃,等我晚上回来。” 乡试十天考完,第一科考作诗,清晨去,晚上回来。 休息两天之后再考默写部分,基本上就是大篇幅的名言名句,晏殊的弱项,要考两天。 紧接着休息两天之后考策论,给三天时间作答,等考完之后回被统一放出考场。 所以说,其实今天只是一个试水,对晏殊来说真没什么压力,她学过那么多古诗,总有一首可以用得上。 少年点头答应下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妻主一定能考上的。” 让他说些别的祝福的话,他也不懂,所以只能这么说了。 “乖乖的啊。”晏殊又没忍住去摸他的脑袋,紧接着就听见隔壁屋子的书生出门了,她便也不多逗留,拿上一本书转身离去。 只是两个半月的时间,能背下来的经典不多,因此她要抓住每分每秒,能记一点是一点。 —— 纵使晏殊觉得自己已经出门很早,但等她到达贡院的时候,那人也是乌央央的一片,垫起脚都看不见前方。 “这都快赶上高考了……”晏殊不禁嘟囔一句,却感觉自己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 她怕自己口袋中的书被撞掉,所以回去低头看,发现书没有掉,那个状态的女子还非常不屑地瞧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 “……”晏殊无语,心中想着明明是你撞我好不好,现在只是看你一眼就凶成这样。 罢了罢了,没必要跟这种人计较的。 正当晏殊打算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许邯。 她身上的袍子跟几天前见到的一样,那上面的补丁在周围书生之间还是很显眼的,所以一眼就被晏殊认出来。 那许邯正四处看,皱着眉似乎在想怎么才能进去。 晏殊摇摇头,没打算跟她打招呼,奈何机缘巧合的,许邯正好看到她这边,一眼就发现了她。 无奈之下,晏殊之后报一笑,然后在拥挤的人群中向那厮走过去。 “真是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晏娘子。”许邯用她一如既往的冷场打招呼方式。 晏殊倒也习惯了,微微点头与她说道:“我也是刚刚过来,没想到其他人来的这么早。” “对了,你小弟的病情如何了?可安排妥当?” 既然上次都知道人家弟弟生病了,不问一下似乎不太好。 许邯听她问起自己弟弟,便如实说道:“我将那些书卖掉,换的钱正好能治家弟的病,还够我们来回的路费和住宿。” 听她把书卖了,晏殊已经不能描述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你你把书都卖掉,你拿什么考试?” 后者听到她的问题,伸手拍了拍小脑瓜,很自信的说道:“用脑子啊!不然用什么?难道乡试还让带书进去?” 晏殊不想再跟她说什么了,她觉得自己可能跟不上人家的思维,还是不说的比较好。 她不说不代表许邯不说话,只见她拽着晏殊往前走两步,补上前人的空位,然后又接着说道。 “我之前把那些书背来,就是想卖个好价钱的,毕竟那上面都有我的注释,可惜啊,家弟病的太突然,不然我可以等到放榜之后再卖的。” 晏殊:“……” 这种操作在现代她是知道的,有些考上好大学的高中生,会把自己的笔记整理出来,然后卖给需要的人。 可是这个许邯是否太自信了一点,考前复习都没有,就觉得自己的书一定能卖出去,这种自信真不是一般人有的。 似乎觉得晏殊比旁人的态度对她亲近许多,不善言辞的许邯也想跟她多说两句话。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远处贡院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组织秩序的官兵走出来,给身后的人开出一条路,站在晏殊这个位置,那看不清面目的准考官在门前站定。 在她出来的那一刹那,原本喧闹的贡院门前立即安静下来,达到落针可闻的程度。 只听她清清嗓子才说道:“今日乡试第一场诗词,还请将与考试无关的东西标注好,放在门口专门准备的地方,等你们出来的时候再取。” “只带好笔墨即可,并不需要其他东西,若是在考场之中被发现作弊行为,则立刻逐出考场,终生不可再考。” 她说完这话,下面一阵骚动,似乎都对逐出考场,终生不能考这个惩罚感到畏惧。 若是被发现作弊,那可就是断送了所有的前途,想必是没人敢的。 “好了好了不要议论纷纷,你们现在自觉排成七条队伍,排队检查入考场。” 她话音落下,还没过一会儿,千余人就自觉的排起长队,一个个等着检查入场。 等到晏殊的时候,她很自觉的把书拿出来,标注好名字后,放在专门的位置上,再由检查入场。 今天考的是诗词,大家都没有带书,偏偏就她一个人带了。 然而,那个书还不是关于诗词,而是关于必备经典的,出来的时候一定很好找。 打眼一看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_(:з」∠)_欠三千 第74章 狂生 上千人被关进一个个的小方格中, 这贡院已经算是大考场了,听说小地方的只有百余人。 派卷的马车行驶而过,留下几张宣纸以做考生书写之中。 今日晏殊自个买的包子, 准备当午饭吃, 进来的时候还被命令掰开看看, 让她有些无奈。 考题还没下来,她肚子就有点饿了, 早上出门看着周围考生都急匆匆的,她就没顾上吃早饭, 如今是饿得肚子咕咕叫。 包子啥时候不是吃, 现在吃还能趁热…… 晏殊的眼神瞟向包子,毫不犹豫的拿起来开吃。 吱嘎—— 小隔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晏殊下意识的抬头, 看着主考官坐在马车上正俯视着她,因为是背光, 对方能看见她,她却看不到对方。 送卷子的那个小吏看见她手中的包子,还有小隔间中飘香的包子味,不禁也有些错愕。 不过她也只是愣了一瞬间, 下一刻就把晏殊的考题放在桌子上, 转身关门去别处了, 毕竟千人的卷子,驾车也要发一会的。 拿到卷子还没看题,晏殊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苏县令给她写的信, 也没具体交代过她,应该何时何地交给考官呢。 —— 这厢主考官别过脸去,摇着头与身后的人交谈:“怎么什么人都有,这还是秀才呢?” 这考试还没写字就先吃包子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后面人也对晏殊的作为有些不屑,主考都发话了,她们自然跟着迎合。 “罔顾我辈读书人之礼仪。” “此女不堪大用也。” 主考也就是随便抱怨一句,毕竟考场吃包子的她是没见到,学子们考试的时候,那个不是紧张的不行。 这么一个例外,见到考官们也不慌不忙的,到是略有不同。 当然,晏殊现在不知道自己的举荐信还没递上去呢,考官就已对她留下印象,更不知道的是,这还是坏印象。 “随口一言罢了,别无他意。” 主考官摇摇头,她只是随意说一句话而已,这些人附和也就可以了,没必要真的对那个考生如何。 不管她说这话有没有作用,反正他是说了,自己问心无愧。 一干人等继续去派发题目,倒是没在这件事上多思量。 这厢晏殊吃完包子才去看考题,一看之下却有些微微皱眉。 她这阵子回忆的都是古诗,看的还都是五言律诗,七言的不怎么考都被她忽略了,现在一看卷子,没想到上面的题目竟然要做一首词。 这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上面只写着一个字——愁。 这个字很好抒发,若说让哪个说一下,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人生的愁苦是无尽的,这个词也不是很费事。 但就是这样人人能写出来的愁哦,才是最为难人的。 都能写出来,但却很难崭露头角,想在一片抒发愁苦中的是表现出自己,那就很困难了。 也许这个题对别人来说,需要绞尽脑汁,也难以想出出类拔萃的句子,但她却不一样,有厚厚的唐诗宋词作为靠山,还有十几年的学习积累,写出一首词简直太简单些。 提笔稍加思索,她也不用打稿子,直接用如鹤如竹的字体写下一首词。 剩下的时间她也没闲着,将写好的词放在一边晾干,这边取来剩余的宣纸在上面画画。 她也很无奈,但是有人收卷的时候会检查其余的纸张,如果上面写些不相干的内容,容易被误会和怀疑。 晏殊倒也没画其他的,而是画她词中所描写的场景,等画完余下的几张宣纸,她才觉得心静下来,开始默背脑子中的经典。 这边考官和副手们在马车上,派发完卷子以后,就驱车原路返回。 巡考要做出巡考的样子,马车的速度很慢,以便于还能可以看见每个格子里考生的卷子。 大概也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一遍,主考在心中便大概清楚今年题目的难度。 大部分考生都在思索,小部分的已经开始动手书写,但也只是写了两行便觉得不妥,重新放下思考。 竟然有人在画画? 主考一眼看过去,也没看清楚那宣纸上画的是啥,但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却看见那个在画画的,正是刚才发卷时候吃包子的人。 她现在都无力吐槽,心想这是哪家的纨绔,是真不把科举当回事。 同行之人见她皱眉,自然而然向那个方向看过去,理所当然的看见晏殊画的满满的宣纸。 那人刚想开口,就被主考抬手制止:“狂生耳,她不把科举当回事儿,那就由着她吧,反正以后不会碍咱们的眼。” 女皇陛下清楚科举的重要性,向来十分看重,而且一碗水端的平,从不会偏颇权势人家。 不管是王公贵胄,还是钟鸣鼎食之家,若是有后人想通过科举这一途进入朝堂,那必须凭借自己的实力,找谁都不好使。 那考生现在如此敷衍,想必是被家里逼急了不得不来的,她们也无需太过关注,因为以后根本不会有交集。 —— 转眼之间,一日就这样过去,第一场考的是作词,这东西不管好坏,都是可以写出来的。 不论优劣,反正都答上了卷子,走出小格子的秀才们心情都还可以,没有过度沉闷,甚至还要在一起互相交谈的。 晏殊迈出自己的小格子,还没等出考场去寻找自己带来的书,便被许邯拉住。 “晏娘子无须走的这般急,她们出去之后自会找自己的东西,你若现在出去外面肯定很挤,不如等都走的差不多了再出去。” 听到许邯的话,晏殊点点头,她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心里一直惦念着少年,总想快点回去见他。 没办法,心中有了牵挂,自然归去的念头就比较强烈。 “纵使拥挤一些,我也想快点出去。” 许邯少加思索就明白过来,她并没有说话,但却松开了晏殊,与她一同向外走去。 两人拿了各自在外面存放的东西,好不容易挤出来,便要分道扬镳。 晏殊微微拱手与她道别:“许娘子慢走。” 后者微微抬头,与她行相同的礼节:“告辞。” —— 少年早已经在家翘首期盼,偶尔还会掩上面纱,通过客栈的窗户去看街道上有没有晏殊的身影。 他在窗口站久了,便觉得有些困乏,于是取了棍子打算关上窗小憩一会儿。 哪知道收回目光,正巧看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伴着晚霞的余晖,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入客栈。 他心中十分喜悦,赶紧放下手中的棍子,伸手整理衣衫,总想以最好的面貌去见晏殊。 吱嘎—— 晏殊推开门向榻边望去,果然见少年奕奕生辉的看着她,心中觉得方才的拥挤,和来时路上的快走都是值得的。 回身关上门,便走到边上与他并坐在一起,少年并没有躲闪,反而伸出袖子帮她擦额头上的汗。 “妻主怎么走的这般急,要不要喝口茶水?” 晏殊眼中含笑,看着他体贴的模样,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朱唇轻启:“走的这么急还不是因为想你了,怕你在这个客栈不习惯。” 她还记得之前在县中的时候,她买房子请人吃饭,回去的晚一些,少年极其没有安全感的躲在被子中哭,那时候可心疼坏了她。 之后便决定,没有什么特别重要脱不开身的事情,她都要陪在少年的身边,多给他一些安全感。 想你了。 卫如切低头,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也不敢去瞧晏殊,这三个字一直在他心间徘徊,让他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要蹦出来的心脏。 他下意识的抓紧袖子,轻声应道:“我,我还习惯,妻主无需为我担心……” 他在努力做一个贤良温顺的侍人。 越是跟晏殊接触,越是能感觉到她的大不同。 少年还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是穷苦人中的穷苦人。 可买下他的妻主全不一样,晏殊身上处处透着一种尊贵,透着一种对世事淡然的气息。 她与他平时能看到的女子完全不同,同那些粗鄙的女子相比,晏殊宛若天上人,让他在心里觉得处处都配不上。 长此以往,少年陷入无限的自卑。 晏殊并没有察觉到他心中所想,只是觉得他在害羞,伸手摸摸少年的脑袋,便转身去读书了。 毕竟再有两天她就要去考第二场,时间不等人,能复习的还是要多复习一点。 在她身后少年抬起头,用去良久才压下心中悸动,起身磨墨。 一日两日就这样过去,两人几乎没有沟通,有的时候晏殊会亲昵的摸摸他的脑袋,然后继续读书。 实在太困的时候,才会抱着他入睡。 少年睡得早,自然醒的也早,晏殊每日都嘱咐他,让他醒了以后就叫醒她,她还要起来读书的。 可每当少年朦胧的睁开眼睛,便能瞧见她在梦中都倦怠的面容,实在狠不下心叫她。 他呆呆的看着她的脸,发觉自己这位妻主生的真不是一般俊美。 眉眼如画,红唇欲滴夹带着一切的美好,他是攒了多少世运气才能遇见她的。 第75章 不容易 晏殊把心思都放在科考上, 就算疲倦的沉沉入睡,等到该读书的时候也会自然醒。 她觉得浑身都充斥着想要休息的倦怠感,可她还是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得起来背书了, 等到考完试再休息也不迟。 “嗯……你大早上看着我做什么?” 晏殊抬起头, 差点就跟少见的脑袋来了个亲密接触。 卫如切有些害羞的向后退,退倒一半便被晏殊拉住揽进怀里。 她唇角勾起好看的笑, 很自信的说道:“一定是为妻太美你才会看呆的。” 若是在现代的时候,她这样洋洋得意, 朋友必然会不屑一顾。 哪知道少年听后, 竟还认真的点点头,一脸羞涩。 晏殊扶额, 这家伙还真诚实。 “对了, 你会捶背不?”她身上累的的酸疼,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 天天读书到凌晨,谁也吃不消。 怀里的人儿有些瘦,抱起来有点硌手,但不妨碍他带给晏殊的温暖和眷恋, 让她更加不想起来。 少见眼中的疑惑, 不用说话晏殊就已经知晓。 便艰难的起来, 将他摁趴下:“来来来,为妻给你捶捶,等你学会就帮我锤可好?” 这手边的资源浪费了可不好, 夫郎就要这么用嘛。 “嗯,我晓得了。”少年点头,这才放轻松趴着被捶背。 晏殊手法了得,以前爷爷没少压榨她的劳动力,为此她还专门学过一点入门级别的手法,跟以前专业的自然没法比,但当下到是足够施为。 “唔……” 少年后背被捏了一下子,便轻呼出声,脸埋在被子里相当羞怯,他非常害羞自己发出的声音。 晏殊微笑解释:“不用害羞,这都是正常的反应。” 后者虽然点头应和,但在接下来的捏按之下,他却没有再出过声音。 按摩这个东西,它起初第一次会不太适应,但是只要适应了那种感觉,是会上瘾的。 晏殊按了半天,一边按一边解说,告诉他一般都怎么找位置,也不知道少年能记下多少。 “好啦,感觉怎么样?” 一阵敲背作为收尾,晏殊活动下手腕,去拍他肩膀问少年的意见。 哪知道一问后者没有应声,晏殊将他搬过来一看,竟然睡着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帮他掖好被子,自己下去读书。 ——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两天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而已,就已经过去了。 晏殊挥别少见去考试,临行还亲了他的额头。 这次她需要住在那个小格子里,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才可以出来。 卫如切在客栈呆着,她多少有些不放心。 看来回去之后她该雇一个干粗活的男人,要老一点踏实一些的,这样就可以在她出门的时候陪着少年,两个人有个照应,也免得她担心。 转眼之间七天过去,晏殊第三次从这个小格子中走出来,感觉眼前格外的明亮。 她没顾着许邯,而是加快脚步挤出人群,几乎是用跑的,往客栈而去。 第二科她只是一夜没回去,少年明显的就胆小许多,对她依恋却又不敢说出口。 如今第三科在贡院呆了三天两夜,天知道他会不会胡思乱想到睡不着,会不会不吃饭。 “我回来了,咦,天色尚早就睡着了?” 晏殊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微微掀开被子发现少年没睡,只是蜷成一团抱着肚子在发抖。 伸手一摸,盖住脑袋那上半部分被子使有热气的,但脚下就已经是冰凉冰凉的。 “来月事了?有没有准备布条?” 她脱掉鞋子,用自己的脚去捂热少年的。 卫如切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毕竟以前露天睡驴棚的,还在冰天雪地里受冻,早就埋下病根。 再加上之前那个已去的孩子…… 这样的身/体每次来葵水都是折磨,痛的浑身发虚汗,却又冷的直哆嗦。 “没,没准备。” 少年被裹成粽子,安心的靠在晏殊怀里,似乎在她的怀抱中就不冷也不疼了似的。 “晌午还好好的,便想着睡一会,哪知道昏昏沉沉睡到傍晚,头也沉肚子也疼……” 他委屈巴巴,说话也哼哼唧唧,的确是难受的紧。 “那等你好些我就去买。” “我带了针线和碎布,一会缝一个就行。” 之前少年不知道晏殊买的那个东西多少钱,但自从知道价格以后,便不让她买了。 他还跟着邻居家的男人学习缝制,现如今正好可以用的到。 晏殊在裁缝店里买的,那些缝好的成品,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的,毕竟这东西是消耗品,只有富户才会用。 男子地位很低,有些人就算家里有钱也不愿意给自己夫郎花。 少年自认为家里本来就很拮据,不能因为他这个毫无用处的人浪费钱。 晏殊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听说他带了便起身去拿过来。 “是这个吗?诶,你确定你缝的可以?” 她打开包袱,拿出那个缝了一半,针脚混乱,还非常不牢固的东西。 少年不会绣花她知道,毕竟让干农活满是茧子和冬日冻疮伤疤的手去缝衣,那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但通过学习最后还缝成这样的,也是少见。 少年红了脸,纵使哪个男子看见自己的私密物件在女子手中晃荡,那都会害羞的。 “可,可以的,妻主快放下给我罢……” 晏殊没有如他的愿,而是拿起针线和剪刀开始修改:“你这个不行,会开的,我给你缝结实点的。” 毕竟以前她也没少用,就算男子构造方面有所不同,她通过之前见到的,也能触类旁通。 “还,还要留口子填干草,不能都缝上……”少年弱弱的提醒。 在古代棉花产量本就不高,买来的用棉花填充,那绝对是富贵人家的奢侈用法。 一般的平头百姓,都是在里面填草木灰或者干草之类的,隔着布不会太难受。 用完之后可以从口子里把填充物倒出来,清洗后再进行二次使用。 晏殊听闻以前那个国外的护士没发明姨妈巾的时候,女人们都是这样解决问题的。 便点点头,留下个大小适中的开口。 第76章 三甲解元 总的来说, 看着自家妻主拿着自己私密的东西在捣鼓,少年全程都是窘迫的。 然而让他窘迫的事情还在后面。 晏殊考试的时候与许邯互通有无,告知自己的住处, 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因为她发现许邯这人不坏, 就是对自己太自信了点, 并没有其他的问题,还可以接触下去的。 这不, 许邯遇到困难直接就找上门来了。 晏殊只好把手中的东西塞到被窝里,再去开门迎他进来, 没想到许邯还背着她弟弟许郸。 此刻许邯半分考场上的自信也没有, 脑门都急出了汗,面色急切忧愁。 “晏娘子, 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我弟弟了, 我,我求你了。” 见她带着哭腔说话, 膝盖已经弯曲,晏殊赶紧将她扶起来。 “凡是能帮上忙的,我肯定帮你,先坐下歇歇。” 许邯得了她的话, 也不坐下, 而是用最快的语速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她卖书的钱够两人往返开销的, 可两人毕竟年轻没经验,纵使一直警惕也不注意的时候遭了贼。 幸亏钱是两人分开放的,许邯在考场中的自然没丢, 但许郸那一份却没了。 许邯口袋中不怎么揣钱,所以绝大部分都放在了许郸的手中,这一下子丢个精光,许郸急火攻心就又病倒了。 “都怪我没照顾好他,都怪我,现在我兜里的钱都不够问诊的,只能来求你帮忙了。” “晏娘子你放心,等我考上之后便都还给你,实在不行我去抄书,这钱绝不会差你的。” 晏殊虽不明白她说考上就还钱是什么意思,但病的稀里糊涂奄奄一息的许郸,她实在是不忍心不救。 那一个小县城都有赌棋的,更何况是这里,她再赚些钱也算容易。 心中一横,当下便把口袋中的余钱拿出些给许邯,叫她带着弟弟赶紧去看病。 —— 五天后,贡院门前。 “乡试以前要二十日才能出榜,因为考卷要辗转多处,现在五日就可以了。” “陛下每个省都会派人督考,答卷在本省的贡院就可以批阅,榜也可以先公布再上报,大大减少我等考生的等待。” 许邯拉着晏殊往首榜那里去挤,根本不打算从后往前看。 这五日,她果真兑现了她的承诺,第二天许郸病情稍微好转一些,她便出门去抄书了。 所挣的钱余下给许郸抓药的,全部都还晏殊,说到做到言而有信。 “咱还是从后往前看吧,我的成绩不好,给我留点希望……” 在晏殊的再三要求之下,两人没有挤到首榜前面,而是向末尾那里走去。 晏殊很有自觉,科举本来就是为古代人设置的,她一个现代人纵使博览群书,对这里的知识点也很陌生,短暂的两个月不行能考上就不错了,不会很出彩的。 至于许邯为什么这么有自信,就拉着她往第一个榜去,她至今也没想明白。 不过晏殊知道,等看完全部的榜单,再看许邯的排名就知晓原因了。 且看她到底是真的自负,还是真的有本事。 千人中取一百五十人,据说比例还算是高的,晏殊从最后一个榜开始看,仔仔细细一个不落,结果里面没有她。 “要不咱们还是去看首榜吧,在这看小字多累眼睛。”许邯在一旁建议。 当然,建议也有听从和不听从两个选择,晏殊根据自己的心意选了后者。 “不如你去看首榜?我们两个在中间榜单汇合,还能节省不少时间。” 许邯想了想,大概是觉得也不急于一时,便跟在晏殊的身后没有动作。 一百五十人,二十五人写一张榜单,现如今晏殊已经看了四张,其中都没有她的名字,心中着实有些凉。 不会是没考上吧…… 她是个务实的人,她觉得自己不太可能考的太靠前。 果真,这第五张也没有她的名字。 这时听许邯在她耳边说道:“我就觉得嘛,晏娘子不可能考的太差,看来咱们两个要在首榜上相见了。” 晏殊心中失落,无奈的回头去看许邯,十分佩服这家伙的心态,六张榜单五张都没有名字,现在还不慌不忙的着实厉害。 心中一横,她向第一张榜单看过去,刚看到头名解元,便吃惊的回头看去。 “许邯,你考了头名。” 那厮听后挑眉,大大方方去看自己那比旁人大上好几倍的名字,脸上笑意毫不遮掩。 不过也没有过多的骄傲,那表情好像她那是正常发挥似的。 “你也不差,考了第十名,还有诗词一科是甲上。”许邯眼神一瞄就瞧见晏殊的排名。 卷子有甲乙丙丁四级,其中每级又有上中下三等之分。 她排在榜首,成绩分别是甲下甲上甲中,对应着按顺序来的三科评分。 “恭喜恭喜。”晏殊看到红纸金字行笔流畅的写着她的名字,紧绷的心弦放松,与许邯道喜的同时,自己也十分开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周围可谓是人挤人,两人说话为保对方听到,声音稍微大了些,自然有人听到她们的对话,好奇之下便来问询。 “请问,您是许邯许解元吗?”面对解元,那人已经用上了尊称。 一般的解元,以后发展都不会太差,还没有一个解元最后没入朝为官的,所以这头名的前途不可限量,说话当然要客气些。 许邯微微颔首还礼,除去身上满是补丁的衣衫,只看表情还真有那几分气势。 “在下许邯,此为吾友晏娘子,首榜第十。”介绍自己之余还不忘带上晏殊。 前来搭话那人眼前一亮,有些激动的说道:“在下的马车就在外面,若是两位不嫌弃,咱们便出去品茗闲谈……” 这人话还没说完,便有另外一个突兀的声音插/进来:“跟你谈个屁,呸,跟你谈什么谈,老妇家财比之雄厚数倍,两位娘子不若跟我谈吧?” “我家也有钱,而且儿子比她们两家的都漂亮,要谈也是与我呀!” 晏殊侧身去看一脸老神在在的许邯,低声问她这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15号18点之前还会有个两千字的章。 这个文因为一些原因被禁榜单,小作者拼死上架才得了个千字收益榜的推荐,现在已经油尽灯枯_(:з」∠)_ 又开了个新文《你侬词》,大家追平后书荒可以去看看 第77章 如此 “这能是什么情况?这是好事呀!”许邯拉着晏殊走出去, 身边跟随着那几个邀请她们闲谈的人。 当然,这些人主要是邀请许邯的,她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捉媳你不知道呀?这么大惊小怪的。”她附在晏殊耳边说道。 捉媳, 捉婿…… 晏殊到是知道的, 考试考的好, 前途无量,为了自己的家业繁盛, 就有商人主动前来拦截,招个儿媳妇。 供她读书帮她疏通关系, 为的就是儿媳妇以后飞黄腾达了, 能回首照顾照顾丈母娘家。 喜欢读故事的晏殊当然知道这么回事,不过她实在没想到, 场面会是这个样子的, 开始没反应过来。 现下反应过来了,目光开始在这几个围上来的商人间游走。 她们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 放在现代可能还没结婚呢,可在现在儿子都可以嫁人了。 有一个看上去四十几岁的女人,她算是最稳妥的,只是站在一边, 没有着急鼓吹自己的家世。 似乎感受到晏殊的目光, 那女人咧嘴露出相当和善的笑容, 丝毫不显奸诈。 “你别看我老,我儿子可是很漂亮的,年芳十四正好是待嫁的好年纪。” 年芳十四, 待嫁的好年纪…… 晏殊额角冒汗,想想家里的豆芽菜都十六了,还长的蔫巴巴的,这十四岁的可真想象不到长成啥样。 见她的表情,那女人还以为她嫌自己儿子岁数大,想了想说道:“我还有个小儿子才十一,今年订个亲,明年就可以成婚了。” “不,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晏殊连连摆手。 十一岁定亲,十二岁成婚能干点啥,这跟养个儿子有啥不同的。 她与许邯是一起走出来的,但因为人太多,被挤散开了。 此刻许邯身边被围了一层,她想挤都挤不进去,只好站在边上等着。 她排第十名,相较于解元来说就着实少去很多看头,围在她身边的人寥寥无几,质量似乎也没有许邯身边的上乘。 最开始那女人似乎对她感兴趣,一直跟在她身边。 可以从她周围零散几个商人的表现来看,这个老女人的家世绝对不一般,她站在自己身边都没有人敢挤她。 “不好男色?那喜欢铺子吗,我家做的比较杂,医馆粮铺绸缎庄都有,你若是对什么感兴趣,也可以去瞧瞧。” 晏殊没有接她的话,反而转念问到:“这才是举人试,上头还有进士呢,若是直接招进士为儿媳妇,岂不是更稳妥?” 毕竟其中还会发生一些意外,若是嫁了儿子后儿媳妇没考上进士,没有入朝为官,岂不是就亏大了。 女人摇摇头:“我们就是图个热闹,能招到就招,招不到也无妨,不瞒你说,我家中也有两位三年前的首榜举人。” 晏殊笑,这其中恐怕没她说的这么简单。 “首富没招到的儿媳妇,被竞争对手招到,那可就不美了……” 女人拍拍她的肩膀,笑容依旧那样的真诚,丝毫不做假:“年轻人,看破不说破嘛。” 看似她说的随意,招没招到就图个热闹,实则不然,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里面的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人才在没有发光之前,还是收在自己手里比较稳妥,若是在对家手中,蒙尘的金子发了光,那可就是大大的不美。 “实话告诉您,小生并没有找上家的想法,所以您还是去别处看看吧,免得耽误时间。”晏殊作揖。 那女人像模像样的回礼,倒也不留恋:“鄙人姓钱名山,青山的山,若是有缘下次再见,必当请小友共饮。”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去投身到别处的圈子中去招人。 别说,她那淡然持重不争不抢的模样,没一会就获得一个年轻女子的好感,与她前往轿子中继续‘闲谈’。 只是这名字未免也太…… 钱山,若是她先报出自己的名字,估计会直接劝退一小部分人吧。 毕竟女尊王朝也要划分等级的,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下等的行当,就算腰缠万贯富可敌国,也会被很多人看不起。 “晏娘子!晏娘子!” 那边许邯似乎已经谈妥,不知道她最后选的谁,反正周围的人都散开了。 两人碰面向外走,一袋银子重重落在晏殊掌中,可远远多于她之前借出去的。 晏殊往回推,哪知道许邯的双手早已经收回,还背在背后,生怕她推拒似的。 “你这是……”把自己卖了? 就算一时之间谈拢,那也不可能就当场给银子的,这很不合理。 那厮脸蛋红扑扑的看着她,纵使许邯面对乡试的时候自信到自负,但她被那么多人围住,还是有些应对不来。 看着晏殊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许邯一下就读懂她的意思,佯装鄙视道:“你是不是想歪了?我应下一家富户的教书老师,这些是给她女儿交学费的定金。” 晏殊怔仲一下,遂爽快的把银子收下。 光明正大得来的钱,她收的也放心。 “不知晏娘子有何收获,方便透露下日后的计划不?”许邯看着街边的各种小吃,觉得视线都明亮许多。 以前家里穷,她还要读书,从来就没吃饱过,现在口袋中还剩下几许银钱,以后还有更多的银钱滚来,想想都开心。 “我打算明日启程回去。”家里没有人,不知道会不会遭贼,苏县令那边也在等着,她得提早回去啊。 许邯拉着她停下脚步:“明日可不成,有个知府大人牵头的宴会,督考官会到场,咱首榜前十都要去的。” 听闻此事,晏殊只好再做计划,推迟一日再出发了。 晏殊出门前怕卫如切无聊,便叫许邯带她弟弟过来做伴,也互相有个照应。 两人心中都是有牵挂的,自然不会在外面闲逛,买了些平时不舍得吃的,便往客栈而去。 走到客栈门前,却见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许多人向里面看,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晏殊与许邯走过去,才听清楚她们议论的内容。 作者有话要说:老师最初指年老资深的学者或传授学术的人,孟子中就提过:齐襄王时,而荀卿最为老师。 所以古代的时候就可以这么样称呼 第78章 她是第几 “刚才那一帮人气势汹汹的, 一看就不好惹,拦都没拦住,就上去把那个少年揪了出来, 想必是家里定了不喜欢的亲事吧。” “小公子你可别哭了, 都怪你主人命不好, 定是从府里逃出来的吧,被抓回去也正常……” “才没有!他才不是从府里逃出去的!我该怎么跟阿姐交代啊……” 两人脚步不快, 想着绕路过去,却听见那非常熟悉的声音。 之前还以为真是某家公子逃婚, 然后被家人找到抓回去的戏码, 可显然并不是这样的。 晏殊推开人群往里挤,她现在心脏已经碰碰直跳,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当看见被围在中间, 坐在地上的许郸之后,她差点两眼一黑昏过去。 “晏娘子!”许邯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晏殊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使劲推开人群向楼上跑。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她得罪了谁吗?为什么会有人抓走卫如切?! 砰—— 不结实的木门被她狠狠推开,差一点就报废了,上面的荷叶掉落, 单扇木门吱嘎吱嘎的响着,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但如此, 屋子里还有挣扎的迹象,桌上的茶盏都被打破了。 晏殊感觉她现在的血液在飞速凝结,脑子里闪过千万种想法, 然后被她一一否定。 脑子完全无法冷静下来去思考,就算她冷静了,估计也想不出什么。 屋子里没人,那楼下围观的人还在,她三步并作两步,踉踉跄跄差点摔倒才跑下楼,直接扯住就近之人的领子。 “你干什么?快发开我!”那女人挣扎着叫嚷,可是完全没有用,不管她用多少力气,就是挣脱不开晏殊的钳制。 “你看没看见那个男人是怎么被抓走了?” 许邯这已经赶了过来,赶紧伸手,想要抚平她的戾气:“晏娘子,我弟弟说那些人并没有使用强硬的手段,你先冷静一下……” 没使用强硬手段?那屋子里的景象又是怎么回事!她一点都不相信! 卫如切的身体才刚刚恢复,那些人到底抓他去干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劳师动众的去找一个乡野出身的男子? 这件事一定跟她有关!晏殊喘着粗气,最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快说!那个少年到底被带到哪去了?!”见手中的女人不说话,她狠狠的瞪了一眼,眼中酝酿的情绪似乎要杀人一般。 那女人连生气都忘了,连连摇头:“我也,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找下一个! 晏殊扯过旁边没来得及反应的小二,声音温度再次降低:“你使小二,你一直在客栈里面,你一定看见了,把你看见的告诉我!”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让人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周围的人本着不为非作歹,也不掺和进去的态度,想要两边都不招惹的看热闹,小二也是这么想的,但她如今却不得不说。 “那,那些人一进来就直接奔着楼上,带下两位公子来,最后把这位公子留下,只带走了另一个……小的只看到了这些。” 她嘴里所说的,被留下来的公子,就是坐在地上哭的许郸,而被带走的,就是她的卫如切了。 一点头绪也没有,一点都没有…… 晏殊颓废的坐在地上,许邯在一边赶紧接住她,把她扶到凳子上,然后再去看自己弟弟。 他一定害怕极了。 她还没有治好他之前心里的伤,从前日子平淡的时候还不觉得,只是瞧着他面黄肌瘦身板单薄,并不是太喜欢。 之所以留下卫如切,大概是她不想在异世太孤单,想要有一个伴,毕竟少年这辈子除了她可就没有别人要了,所以她要照顾好他。 可如今突然之间失去,晏殊才意识到,他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他的突然消失,仿佛是在她心上剜下一块肉。 痛的让人四肢僵硬。 ——我打算明日启程回去。 ——明日可不成,有个知府大人牵头的宴会,督考官会到场…… 晏殊回想起刚才许邯对她说的话,然后费力的站起来,跑到楼上又飞速跑下来。 “晏娘子你干什么去?!”许邯手疾眼快的扯住她的衣领,害怕晏殊回去做一些出格的事。 晏殊回头:“照顾好你弟弟,我去去就回。” 在这通州省,初来乍到的晏殊一个人都不认识,就算认识许邯,还有那个感觉人还行的钱山,都不是可以帮助她找人的人。 现在她最后一丝希望,全都寄托在苏珺临走之前给她的推荐信上,所以她要去找知府! 督考官也是朝廷的官,而且比地方知府的官职要大很多,她又管理着整个省的乡试和监督,权利一定会有的。 现在晏殊所期待的就是,苏珺这个县令的信件会管用,能让这位督考官帮她找人。 —— 督考官吴郯雁正坐在知府家里喝茶,脑子里还在回味着之前批卷子看见的那首诗。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得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 “不错不错,这诗写的真不错,看来作此诗之人对生活的无奈一定感触颇深。” 她还想要点评两句,却被坐在旁边的知府给打断了。 知府端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笑到:“我说吴姐呀,你都念叨一上午了,作诗那晏某在前十之列,明日你便能见到,等见到之后当着人家面夸不是更好么……” 吴郯雁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便见知府家的家丁走了进来。 “主人,有人往咱家大门上扔纸团,我等上前阻拦,她还变本加厉,小人们本想将用棍棒驱逐,却听她说她乃是首榜前十,说要来见督考大人……” 知府皱眉挥手:“以为扔个纸团就是首榜前十了?若真心想来拜见,交了拜贴耐心等待通传即可,再说了,放榜日考官不能见考生,她这点都不懂,定然不是真的考生,将她驱赶出去吧!” 坐在一边的吴郯雁笑了:“这可不见得,她没准真是首榜前十呢,还是将她请进来吧。” 若真是考生,那一定是个心思玲珑的考生,怕是有急事非见不可,所以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吧。 现在她有点期待,来人是前十中的第几呢。 作者有话要说:也不知道之前的小可爱在不在了,迟迟迟迟迟来的更新,除了抱歉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次更新大概会掉收很多,不过没关系,你们在我欢喜,不在,我依旧记得你们曾经给我的鼓励和陪伴。 真的很对不起读者小可爱们,但这个文我不会坑的,会写完它。 鞠躬。 第79章 像我外甥女 知府拗不过督考官的要求, 挥手让家丁去把人请进来。 “我倒要看看是何许人也,敢在我知府门前扔纸团,还真是新奇了!” 门房收到命令之后, 乖乖的给晏殊开门请她进去。 晏殊这种做法她还真是平生仅见, 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没想到的是, 她还真就凭借这种跟小孩子戏耍似的做法被请进去了,让人不得不佩服啊。 “娘子贵姓?前去拜访知府和督考大人, 是要提前报上姓名的。”一个家丁模样打扮的女人走在她身边,很有礼貌的拱手问道。 晏殊侧头看到, 还有这样的规定?随即报上姓名:“免贵姓晏名殊, 殊途同归的殊。” 那女子听后点头,然后转了方向对前方大喊道:“晏娘子到!” 被大喊名字的晏某人还没回过神来呢, 就见前方相隔不远站岗的女子也喊到:“晏娘子到!” 紧接着前边的前面之人又接着喊, 连绵不断,很快把声音传到了知府那里。 晏殊不禁有些汗颜, 这,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有点进宫见皇上的感觉。 —— “晏娘子……” 知府努力的吧咂着这三个字,会想着头十名的姓氏, 然后就变了脸色。 “姥姥的!你我还猜什么排行第几了?这家伙就是第十, 还真会说话, 首榜前十,哼!” 督考脸上的笑意没变,反而更加感兴趣了, 如此能说会道又另辟蹊径的人,着实该见见啊。 其实知府大人的府邸并不是很大,主要是两个家伙都想知道晏殊排名第几,才会让人这样喊着传声。 晏殊被家丁带着走,没一会就到了会面的大厅。 她都没去看那坐在座位上的两个四五十岁向女人长什么样,就恭恭敬敬的弯下九十度的腰,先来个大礼。 “学生晏殊,参见知府大人,督考大人。” “没我想的那么差,起码是个懂礼貌的,来吧,赐坐。” 这里是知府家,是她的主场,督考就算是再怎么喜欢,亦或者是再怎么对晏殊感兴趣,那她也不能先开口,得知府开口才行。 晏殊脸上露出惨淡一笑,没坐下就从怀里拿出那封信,递给身边的家丁,让她给督考呈上去。 也不知道督考跟知府是什么关系,那她也等不了了,少年被人带走的时间越久越有危险! “学生一向守礼,若非有性命攸关的事,何乎至此啊,只请督考大人看在这封信的面子上帮帮学生吧。” 督考看到被家丁递过来的信封,心情一下就没那么美丽了。 之前觉得有趣,会变通之类的评价也都消失殆尽,一定是她之前想错了,会觉得这样作为的考生有趣。 上来就递上信封,那上面还写着举荐信三个大字,除了走后门之外,实在是令人难以想到别的地方去。 对于知府投来询问的目光,问要不要把这个冒失的家伙赶出去。 督考冷笑一声,示意她暂时不要赶人,便带着怒意打开了信封,她倒是要看看,哪位官员认为自己的脸面可以在她这里称斤算两。 她可是朝堂上着名的铁面无私,脾气最为冷硬,就连好友的面子也不给,这些人莫不是脑子坏掉了才把举荐信写给她! 然而她看到了信上熟悉的自己和印章之后,脸色瞬间就从生气变得震惊。 知府不会去随意看别人的信件,尤其她也看不到,但她能看到督考的表情变化,可谓是相当的精彩。 一会黑一会红的,最后咬着嘴看上去还有些激动?收到走后门的信激动是个毛啊! 都四十好几的老女人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看一眼信偷瞄一眼坐着的晏殊,这种状态真的适合做督考吗? 全然没有感受到知府内心的吐槽,督考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但她忽然间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妥,便矜持的坐下。 “晏娘子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对会帮你的!” 晏殊在心里给苏珺记了一大笔人情,认为这都是因为她的信,和她跟督考的关系所致,人家才这么愿意帮忙。 找人要紧,她也不含糊,赶紧说到:“我夫郎同我一起来通州考试,今日我看完排名回去后便听说一群人抓走了我夫郎。”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能求助的也只有大人了啊!还请大人能帮忙尽快派人寻找我夫郎!” 看着晏殊都要哭出来的小模样,吴郯雁是那个心疼啊,赶紧招呼人去扶她坐下,然后把目光投向知府,在人家的地界她不要插手。 知府本来想吐槽的,完全可以报衙门寻找嘛,来这里多少有点大题小做。 不过看着吴郯雁变化了好几次的脸色,她还是咽下想说的话,安排人去寻找。 晏殊直接求来纸笔把卫如切画下来,这样寻找的难度会降低一些,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多谢两位大人相助,如果没有你们……”她再次抱拳行礼。 督考赶紧让人扶着她坐下:“你放心,咱们知府大人都派人了,肯定会安然无恙的把你夫郎找到的。” 当然,她这话也只是一句安慰而已,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被人掳走了,时间一久难免会出现点意外,现在只求人能活着回来就是最好的。 晏殊同意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心中更是戚戚然,不住的在责怪自己,如果她没有把卫如切带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诶,你以后啊不要叫我大人,叫我姨就行,把我当成你亲姨姨就好。” 知府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她一脸吃惊的看着督考,仿佛不认识她这个人似的。 晏殊更是红着眼睛抬起头,完全不明白一封信递出去,自己怎么多了个亲戚,苏珺的关系这么硬的吗? 面对两个人千变万化的表情,吴郯雁脸抖抖,觉得自己有点太激动了,明明这样的事可以私下说嘛。 “诶,我就是觉得你这孩子看上去亲切,很像我姐姐家已去世的外甥女,我跟我外甥女关系极好,所以……” 她勉强的解释并没有让知府放下心里的疑惑,反而想着,吴郯雁有姐姐吗? 作者有话要说:吴跟咱家晏娘子关系比较复杂……我下一章说明 第80章 不讲实话 叫姨晏殊是不会的, 不过还是对督考表示深深的感谢。 在这里坐着她心中煎熬,找人问清楚那些人在客栈调查之后,便跟两位大人告辞, 回客栈一同寻找。 今天的事, 她做的十分莽撞, 可是别无办法,给她给卫如切的时间太少了, 多耽搁一会,少年就会多一重危险。 幸亏她赌对了, 苏珺写的这封信相当有用, 给她带来很大的助力。 —— 晏殊走后,知府探究的目光看向吴郯雁, 两人是朋友关系, 但也没到对方干什么都当做没看见,所以她觉得督考会给她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可是并没有, 吴郯雁动都没动一下,直愣愣的攥着信,盯着茶碗发呆。 她就说怎么可能有姓晏的寒门学子!而且还是在通州,她早该想到的, 晏殊是她小师弟的女儿啊! 当年小师弟逃婚自戗, 师傅告老还乡, 唯独小师弟和晏姓女人生的孩子流落在外,没想到过去这么久,让苏珺那个家伙找到了! “还真是天意弄人啊。”吴郯雁长呼一口气, 心中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这孩子终于被她找到了,让她有报恩的机会。 忧的是,这孩子竟然参加乡试,还考了第十名,那她以后必定会步入仕途,进入那些人的眼中…… “此女何解?”今天的督考实在是太反常,知府没忍住还是问出口。 吴郯雁想着,既然晏殊都已经冒头,那么她的身份就相当于公开了,因为上头的人很可能已经都知晓她的存在。 知府早晚也是要知道的,她如今告诉她也行,便深沉道:“吾亲外甥女尔!” 师傅对她恩重如山,小师弟从会说话就追着她叫姐姐,晏殊可不就是她的亲外甥女嘛! 可知府却不这么想,结合之前的对话,认定了督考在忽悠她,一脸的悲痛:“汝不讲实话!” —— “你不讲实话!”晏殊怒发冲冠拍着桌子,吓得小二差点坐在地上。 客栈里的人都挤在一起被看管,不让出门,她们有些瑟瑟的看着晏殊,心有余悸。 这个女人之前跟个疯子似的,自己夫郎丢了就到处揪人询问,领子嘞的脖子都红了。 本以为她是个没本事的,有本事的早应该找人了,却不曾想她跑出门没多久,知府直属的衙役就来封了门。 姥姥的,是哪个说人家没关系只会吼的!人家手眼通天好不好! 小二瘫坐在地:“小的,小的当时真的没看清啊!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我家上有八十岁老爹,下有三岁女儿都靠我养活呢,您还是去问问那边的客官吧。” 她浑身颤抖,觉得自己给自己惹了□□烦,当初那么欠嘴干什么,来抢人的那帮看着就不好惹,之后又惊动了这些衙役。 小二觉得自己一定卷入了一场不简单的事件,什么都不说就想把自己摘出去。 可晏殊哪能遂了她的意,再次拍桌子道:“你若一直说没看见,我也不会找你,可你之前告诉我你看见了,如今又改口算怎么回事?!” “我沧澜国律历你清不清楚?如果最后因为你没说耽误了进展,该以同罪论处!你现在说出来她们的特征,你一点事都不会有。” 也不知道是周围衙役手里的武器太尖锐,还是晏殊说的她心里崩溃,小二最后还是说了。 “我说,我把我看见的都说出来……” 来的是一群人,穿着虽然不同,但都用面罩遮着脸。 小二好奇心重,还偷偷追着出去看过,那些人一起往东边跑了。 人一多目标就大,注意到的人也会多,衙役带着晏殊一起沿街询问,倒是顺着线索找了一路。 遇到岔口,在那里看见一个坐在树下乘凉的大娘。 “小人没看见她们绑着男子,但是她们好几个人都扛着麻袋,到那个巷子口分头走了。” 好几个人都扛着麻袋?为首的衙役凝重的拍拍晏殊的肩膀:“这次的事不简单啊。” 扛着好几个麻袋,代表被抢走的人不止一个,很像是人贩子的行径。 可人贩子哪知道客栈哪间有男子的,一般她们都是在路上拐人的,所以那几个麻袋又成了欲盖弥彰的东西。 “我们人多,分开寻找。” 晏殊选了一个相对可疑的方向,跟着一小队继续寻找,直到傍晚,才搜到一个落魄的小院,众人推开门,就看见一个可疑的麻袋吊在堂门上。 那袋子还在不住的扭动。 她几乎是睚眦欲裂,冲在众人前头抱住袋子:“帮我把绳子割断!” 打开麻袋之后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孱弱白皙的脸上满是泪痕,却让晏殊黑了脸。 只听她怀里的年轻男子弱弱说到:“谢,谢娘子救命之恩,千蕴无以为报……” 报字没说完,抱着他的女人就直接把他扔在另一个人身上,夺门而出,只留下一个仓皇的背影。 钱千蕴愕然,那救下他的漂亮女人就这么跑了? —— 不是,那根本就不是卫如切!晏殊在小巷中奔跑着,她要赶紧去找另一个方向追踪的队伍。 夜已黑,她没有灯笼看不清路,跑的有些跌跌撞撞,周围几乎没有人,她不争气的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 她从没为谁哭过,不管是在现代还是这里,今天想哭还是第一次。 原来那个少年,已经不知不觉融入了她的心里啊! 大概是她来到异世睁开眼,便喜欢上了那个眼中带着恐惧和怯懦,背负苦楚无人知的少年。 她想要呵护他,可却又出了这样的变故。 她过去的时候,另一个小队也有了进展,同样发现被丢弃在院子里的麻袋,里面的确装着个男子,但却不是卫如切。 为首的衙役瞧着已经三更天,今日必然没有线索,便劝晏殊去休息,哪知道她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不知疲倦的坚持寻找。 “找到了!又找到一处可疑的院子!” 转眼到了正午,晏殊不休不止的连跑带走了十几个时辰,早就有些吃不消,如今听到又找到一处院子,赶紧站起来前往。 第81章 你且安心休息 “跟前几次一样, 两个人扛着麻袋进院子便消失了,可不同以往的是,其它发现的院子麻袋都放在明面上, 而这个院里却没有麻袋。” 听到衙役的汇报, 晏殊不由自主的打起精神加快脚步。 这个院子是特殊的!她的第六感告诉她, 卫如切很有可能就在里面! 因为之前不眠不休的寻找,解救了几个男子的同时, 人手也闲置下来不少,如今只有这里没有搜过, 所以衙役们都集中在了这一处。 众人协力, 没过多久就在地窖里找到一个相同的麻袋。 但跟之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的麻袋一动不动的, 晏殊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 手已经紧张的在颤抖。 深吸一口气之后,她伸手打开了麻袋, 看见里面消瘦且熟悉的面孔,不禁感觉头眼昏花,险些站不稳。 幸亏身后衙役架住她,免得她跌坐在地。 另有人上前查看后汇报:“晏娘子放心, 这位公子还有气息, 只是脉搏弱了些, 应是在地窖中冻的,其余并无大碍。” 晏殊也不知自己怎么缓过来的,她凭空冒出一股子力气, 把卫如切整个人从麻袋中抱了出来。 他身上的冷意,让她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被子,快拿最厚被子过来,然后我们现在就去最近的医馆……” 硬是让自己冷静下来,晏殊抱着人就往外走,哪成想从卫如切的袖子里掉出一张纸条来。 来不急细看上面的内容,让身旁之人帮着收好后,继续奔向医馆。 晏殊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不然眼泪就会淌出来,跑着跑着,脸上忽然出现冰凉的触感。 她赶紧低头,发现怀中的人儿竟然半张开眼,含笑的望着她。 “妻主的脸是热的,我没有做梦……真好……” 说罢,又笑着闭上眼睛,垂下手。 “卫如切你别吓我!” 晏殊心头一紧,很是绝望,这场景电视里可经常演的,说几句话,无力的垂下手,人就没了。 没想晃荡了几下,人又睁开眼睛,虚弱的看着她:“妻主我没事……” 虚惊一场,让她精神大振,人也抱到医馆去。 经大夫诊断,卫如切在地窖里冻的时间不短,是受了风寒,再加上心中的恐惧,有些受惊。 总而言之就是人要病一场的,让她悉心照顾。 等盯着卫如切喝尽一碗热乎乎的姜汤之后,晏殊才松了口气,拿出塞进袖子里的纸条。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只是这短短的几个字,旁人不清楚,但是晏殊清楚的很,这到底是在警告她什么。 这些凭空就激起她一股怒意。 有什么事可以朝着她来,卫如切何曾得罪过人?参加考试的是她,这些人却偏偏要对一个少年出手,简直可恶至极。 “晏娘子,既然人已经找到,你看你何时与我等到大人那里去回个话?” 一旁的衙役看着她表情不断变换,终于问到。 这次乡试她负责检查工作,因此也知晓知府大人和督考官的份量。 派人给这位晏娘子找夫郎,可是知府大人和督考官一起下的命令,不可违不重视。 虽然现在瞧这位晏娘子穿的不是很好,夫郎又不太能拿出手,但想必也是有过人家世的。 因此才耐着性子,连夜搜寻,等一切事情都办完后才询问。 晏殊回头看她,点头应下:“好,我随你去,但这里要留下些许人手我才放心。” 后者满口答应,安排妥当之后,一行人才前往知府处。 —— “我的姐姐啊,你也不用听说人寻到了,便要起的这般早,老娘还想多睡一会呢。” 知府还有些迷糊,端起茶杯漱口后如此说道。 吴郯雁却是精神的很,端坐着看向大堂门口。 “这孩子昨寻了一夜都没合眼,如今若是过来回话,你我没醒她便要等着,累坏了可如何是好。” 听她说这话,知府直接奉送一对白眼:“你瞧瞧你,连闺女都没这么心疼过。” “这能一样嘛……” 说话间,晏殊已经由之前的衙役带了过来,两人看过去,果然是精神疲惫,在强撑着。 晏殊拱手拜谢:“多谢两位大人相助之恩,在下铭记在心,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知会,我在所不辞。” 这绝不是她的客套话,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回报两人。 如果没有她们帮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虽然她现在无权无势,但脑子里有许多有用的东西,帮助两位大人出谋划策完全没问题,前提是在对方要用她的前提下。 这么大的人情,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报。 吴郯雁看了一眼知府,后者用眼神示意让她说话。 “你是我省的学子,学子遇难,我们这些作为考官,作为师长的,哪里有不帮的道理。” 晏殊的排名已经出来,只要乡试榜上有名的,按照传统来说,她可以算作是知府和督考名义上的学生,吴郯雁这么说是没问题的。 不过她这话也就是个由头,任在场的谁也不会相信的。 张张嘴,晏殊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吴郯雁已经挥手了:“行,先这样,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会,等醒过来之后再说旁的事情。” “诶,我记得下午好像有个鹿鸣宴,你来回折腾不方便,就在府上歇下吧。” 稍加思索,吴郯雁开口就把晏殊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后者一阵发愣,如此就完事了?还要安排她在此处休息,她怎么感觉这事处处透着诡异呢。 就算苏珺的面子再大,亦或者是跟督考官有很深刻的情谊,也不会对她这般殷勤的照顾啊。 又想起来之前在县中威胁她不要考试,还有此次卫如切遇险,麻袋中放置的纸条。 这些事情貌似不搭边,但仔细想想还是可以串联到一起的。 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身世呢?晏殊能预感到,她离知道真相已经不远了。 “学生夫郎受了惊吓,如今还在医馆中等我,便不在大人这里歇息,实在是枉费大人的一片好心。” 吴郯雁都乘她为学生,那么她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了。 本以为对方也只是提个建议,她说出理由自会放她回去。 哪知道坐上的督考大人直接挥手说到:“医馆中的大夫哪有府中的好,本官这就派去把人速速接来,你且安心休息就是了。” 第82章 他该有最好的 晏殊一阵推脱无果, 又不好拂两位大人的面子,只好被人带着前往给她准备的厢房休息。 —— 而这边,卫如切裹着被子在发汗, 心心念念等着妻主回来。 却见几个陌生衙役向他走过来, 其中并没有晏殊, 不禁有些担心,想着莫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这位公子就是晏卫氏吗?” 后来的与在他身边守候的衙役似乎认识, 开口便是询问。 此处守卫只是随着晏殊找人,然后便在此守候, 并不晓得这位公子叫什么, 便把目光投向卫如切。 后者一愣,呆呆的摇摇头, 之后似乎反应过来似的, 猛地有点头:“是,我是晏卫氏!” 说完之后, 少年十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红了大半张脸。 晏殊与他在一起时,虽以夫郎相称,但并未接触过外人, 他们互相称呼也没这么正式。 男子嫁人之后, 便不可提起姓名, 而是要冠妻姓,称为某某氏,他在县城时曾听邻居阿哥说过一次, 如今被突然问起,倒是有些反映不来。 如今他应下这个称呼,可就是在大家面前承认他是妻主的人,卫如切脸皮薄自然害羞。 不过害羞是一码,他更关心晏殊:“不知大人所来为何?是否我家妻主出了什么事……” 见他这般担忧,那知府派来的衙役赶紧笑道:“公子莫慌,是晏娘子的好事嘞!” “我家大人见晏娘子疲惫,便将她留在府上休息,又听闻娘子心有挂念,便派我来把您也接过去。” 昨天还扔纸团,被当成疯子的女人,今天便被知府夫人和督考如此照料,谁心里都有个数,自然对晏殊和卫如切客气一些。 卫如切如此一听,心中也是一片欢喜。 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掀开被子,随着衙役们走过去的时候,后面已经走来两个清俊的男郎。 二人携着被子便扶他起来,看上去羸弱的男子却有一把子力气,几乎是架着他走出去,直接上了门口的轿子。 —— 晏殊侧卧在榻上,明明困顿的不行,可不见到卫如切,她就是睡不着,只好瞪着干巴巴冒红血丝的眼望着窗外。 ‘吱嘎’ 开门声刚刚停下,晏殊便已经三步并作两步闪到门口,果然她心里惦记的人儿就在眼前。 两男郎瞧了她一眼,想要询问如何安置,便感觉身旁的小公子凭空使出许多力气,扑向前方。 而后者也张开双臂,稳稳的把人接住。 两人有默契的对视一眼,心中微微有些遗憾,但也是个有眼力见的,帮她们关上门离去。 “终于不冷了,我也好放下心来。” 转身一步步把卫如切扶到塌边,见他坐下又很贴心的给他裹上被子。 晏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怎么有些发抖?莫不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知府大人说府上的大夫比外面的要厉害很多……” “没,没事,就是第一次坐四个人抬的轿子,又走进这样漂亮的府邸,我有些紧张。” 卫如切抬眼看着她,眼中的笑意仿佛赫然拉进两人间的距离。 后者原本是弯腰站着的,从头顶看他,见那双眼格外的明亮好看,似乎受多少苦也无法摧残。 不禁有些意动,转身紧靠着坐在他身边,双手隔着被子把人箍紧,头就搭在少年肩膀上。 “会有的,我们以后都会有的。” 怀中人儿为她受了许多苦,却丝毫都没有怨怼,心思依旧那么澄澈如赤子。 晏殊告诉自己,他该拥有最好的。 二人一个被关在地窖里,又黑又冷的环境困许多时辰,一个不停歇的一直寻找,到如今事毕,具是疲惫不堪。 惦记的人就在眼前,心中没了牵挂,两人没说几句话便困意袭来,相拥而眠。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短_(:з」∠)_ 第83章 缺席 时间在睡眠之中似乎过的很快, 转眼间就到了傍晚。 两个男郎原本在此地守候,奉命按时叫醒屋里的晏娘子,让她去参加鹿鸣宴。 可是没多久, 他们就收到新的命令, 督考大人改了主意, 便是让屋里的娘子睡足再说,赶得上就去, 赶不上便罢。 —— 自打出了昨天的事,许邯就很不放心自己的弟弟, 索性带着一起过来, 反正知府大人没说过不能带家眷呀。 再说,她如此努力的学习, 就是为的有能力照顾弟弟, 如今更不会舍本逐末。 自从昨天见晏殊回来揪住店小二之后,便再也没见到她, 许邯休息过后再去寻找,也是没见到她踪影。 如今已然傍晚,鹿鸣宴将近,晏殊连影子都没冒出来, 她着实有些担心。 许邯心里想着, 兴许是晏殊找到夫郎后太累, 便找地方休息下,怕是没时间通知她,估摸着对方会直接来鹿鸣宴与她碰面。 她猜对了大半, 但是却猜的不准确,晏殊没在外面休息,而是直接睡在了知府大人府上。 “许娘子,传闻不如见面,如今一瞧,果真是容貌迤逦呀!” 人还没见,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许邯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寻声看过去。 她自觉长的不丑,但也和迤逦这样的词扯不上关系,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只能说对方夸人的本事太过厉害。 “多谢夸奖。”许邯拱手,身边靠后半步的许郸也有样学样,跟着拱手还礼。 他那认真的模样逗的来人一笑,三人站在一起攀谈开来。 鹿鸣宴只有前十的学子才能参加,再加上一些监考和家眷,总共也没有多少人。 考前十的学子未必以后会发展的好,但发展好的成就高的,必然会在这群学子中产生。 如今这个鹿鸣宴,可不是简单的宴会,其中深意,每个人心中都有不一样的体会。 如今她们正按照自己的理解,三五成团的闲聊。 “知府大人到!督考大人到!” 从之前晏殊进门就不难看出,知府是个比较在意形式的,如今她一出场,便有守卫高声宣告,顿时吸引住在场人的目光,纷纷来拜。 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知府大人眼睛眯起,微微摆手:“没有这些虚礼,大家都坐吧。” 待她落座之后,众人才依次落座,规矩依然。 这边韩玉书看了眼许邯,发现这厮明明身边坐着个娴静的男郎,可还在四处探看张望,着实有些堕了榜首的名头。 好歹两人方才说过几句话,她小声提醒到:“许娘子,知府大人和督考都在上座,莫要东张西望。” “虽说,虽说府上的男郎小厮都很俊俏,但咱是读书人,你喜欢什么样的,等宴会结束之后小妹带你去……” 许邯回头,打眼一看便知道韩玉书误会她了。 “我在寻一个在榜的好友,她到现在还没来,我有些担心她会误时辰。” 现在知府大人和督考大人都已经入座,恐怕这个时候晏殊再来,也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都怪她,昨天就不该因为晏殊身后跟着衙役就放心,应该出去找找的。 晏娘子那样一个七窍玲珑,又待人极为宽厚,给她无尽信任的人,将来一定能受到陛下赏识。 如今在这种小事上出问题,多少有些不值得。 韩玉书闻言向四周看去,果然,学子模样打扮的女子,算她自己也只有九个,还差一人。 她微微有些皱眉,没说话,只是心中有些不屑,连鹿鸣宴都迟到的人,以后能有什么作为。 许邯这个好友,没准还会拖了她这个榜首的后腿呢。 吴郯雁威严的扫视坐下一圈,无论是学子,还是手下跟随而来,亦或者是本省抽调的监考官,坐的很板正,精气神都不错。 她向着知府点头,后者会意后开口说道:“既然人已到齐,那今日的鹿鸣宴就正式开始!” 老规矩,鹿鸣宴她已经主持过五届,过程很是熟悉。 知府大人端庄的举起酒杯,见坐下众人紧随举起后,便讲了几句简短勉励学子的话。 “好,本官先提前祝各位金榜题名,更上一层楼,早日成为我虞渊国的栋梁之材,中流砥柱!” 说罢,她与身旁的吴郯雁对视一眼,豪爽的整杯饮下。 二人放下酒杯,默契的看向下方,发现众位学子监考都在喝酒,只有一个学子似有心事,看向她们欲言又止。 “坐下学子,可有什么事要与本官说?” 韩玉书抬头看了眼身旁站起来的许邯,不着痕迹的坐远了一些。 她本以为榜首是个冷静的,没想到是个热脑子,缺席鹿鸣宴本就是得罪考官和知府大人的事,她还敢站起来说…… 韩玉书觉得自己应该离许邯远点才好,免得受到牵连,毕竟没有哪位大人喜欢鹿鸣宴都缺席的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千字出头,今天一千六百字,明天争取两千字。 等我适应了每天码字,会慢慢增加的|?ω?`) 第84章 眼睛一亮 两人的所为全都落在知府眼中, 她威严的看着许邯,要听听她会说些什么。 “启禀大人,昨日晏殊娘子, 也就是首榜第十位的学子, 夫郎突然被不明人劫走, 她被此事绊住手脚,才并未按时到此, 还请大人能原谅她初犯……” 许邯平时自信的很,心中有些作为读书人的清高, 与那些富商说话时也不怯场。 偏她对上督考和知府后, 就没来由的感觉紧张,话说到一半, 一时想不出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后者坐在上面, 听她竟然为晏殊说情,顿时一乐, 转头看向身边的吴郯雁。 “我就不该与这姓许的攀谈,两位大人看上去都有些不高兴了……”韩玉书心中暗想,心中骂许邯头脑发热站出来还不会说话,她当初怎么想要主动结交的。 知府凑近吴郯雁, 低声道:“不如试试此女的真心, 也好为你那外甥女亮亮眼。” 后者颔首默认, 这样更好。 晏殊早晚要步入权利的角斗之中,正好可以趁着现在,给她筛选出可靠的朋友来, 以后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怎么,她莫不是嫌弃这场宴会过于简陋,瞧不上本官和督考大人的面子,才找了个借口不来?” 许邯没想到,坐上的大人竟然如此质问,实在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不,晏娘子真的是有很大的麻烦,才没有到场。” “小女只是一届学子,恬为榜首,但也有读书人的品德,不会造假骗人,请大人相信晏娘子真的是有苦衷的。” 许邯家贫,每日赚钱还要兼顾读书和照顾弟弟,在读书方面用足了功夫,可是为人处世这门言传身教的本领,她却是没有地方学。 她不知道该怎么为晏殊说情,只好一味用自己的品德来保障,听得坐上两人差点没憋住笑。 韩玉书忽然站起来,先是向吴郯雁与知府施礼,然后便义正言辞的说到。 “据我所知,你家贫寒,曾为了给弟弟治病在医馆佘过许多银钱的汤药,并许诺归还,可至今还没还,欠别人钱的人,还好意思拿自己的信誉给别人担保么?”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原本还想逗逗许邯的知府便没有出声,静待事情的发展。 似乎是韩玉书突然站起来惊到了她,亦或者是因为对方揭开她的痛处,许邯的脸开始发红,握着拳头有些发抖。 “韩娘子,你,你怎可这般说我,我如今在通州省,自然没有办法还钱,可是我回到家之后,肯定会把钱还上的。” “况且,家贫并不是佐证一个人品德的标准……” 都不等她说完,那边韩玉书一笑:“噗嗤,你现在说的好听,可到时候衣锦还乡,恐怕早就会把这茬忽略,人家也会碍于你现在的身份不敢声张,这钱还不还,还没准呢。” 她这话说的看似有理,可全都是无端的猜测,若是一个一个的揪着,必能挑出不少错处。 若是吴郯雁亦或者知府,一个无稽之谈甩出去,就能叫她哑口无言,可许邯与她们不同,韩玉书就是抓住她见识少,不太会与人争论的特点,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来。 果然,许邯的脸红了又红,可就是崩不出半个字来,许郸坐在远处干着急,想帮姐姐说话,可这时候明显不是他能发声的。 “邻里乡亲对我姊弟两个百般照料,我怎么可能故意忽略,韩娘子你未免对在下太过看轻了!” 语气加重,许邯已然被带跑偏,开始与韩玉书置气,忘了站起来说话的目的。 这厢韩玉书一笑,恭敬的望着坐上两位大人:“许娘子自己都顾及不暇,怎还为旁人造假?不如赶紧坐下的好,免得更惹大人生气。” 她说完之后,看着坐上的两人对她笑,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觉得两位大人一定是很生气有人缺席的,更会生气有人站出来帮缺席的人说话,但碍于面子才不好破口大骂。 她替两位大人说出了心里话,也正好在大人们面前露个脸熟。 知府大人常年驻守在通州省,在上京的关系不多,但督考大人可不同,她从上京而来监考,此事结束之后是要回去任职的。 到时候她去上京参加会试,若是再见到这位督考大人,再从中操作一番,想必考过会更加容易…… “韩娘子说的对,在下也是如此认为。” “不愿来便不来,这位晏娘子想必是个‘厉害’人物嘞,瞧不上咱这鹿鸣宴。” 前有韩玉书打头,与她有相同想法,亦或者是存了其它心思的人,也都纷纷出声斥责痛骂。 都想着通过痛斥大家共同的‘敌人’而拉进与众人的距离,一时之间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坐上两人具是一笑,这些学子与家中长辈没有学好,还是太稚嫩了些。 吴郯雁想要开口结束这场无意义,且越听越变味的对话,却瞥见远处有两人快步走来,顿时止住话头。 知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其余学子也顺着二人的目光看去,都看见那急急走来的两个身影。 一个长相颇为俊美的女子,扶着个瘦弱平常的男子,男子脸上还挂着焦急,似乎在与身旁的女人低声说些什么。 “慢点走,不要太急……”那女人神情温柔。 两人走近些,也让众人听的清楚他们的对话。 男子拉着女人,眼睛盯着脚下的路,走的飞快,同时碎碎念着:“这是可是妻主的鹿,鹿什么晏,很重要的,我走快点不碍事,妻主迟到该不好了……” 许邯看着两人到来,眼睛一亮。 作者有话要说:嗯,没错,这就是卡文_(:з」∠)_ 还有哦,可能是评论区出了问题,才会显示过时审核没过不显示,不过没关系哒,作者之前还是看见了小可爱说滴话的 第85章 各家心思 韩玉书眼一横, 儒雅的面容无端多出几分刁钻来,不过倒也不是很明显。 想必这匆匆而来的两位,就是那什么晏娘子和她的夫郎吧。 她提唇微笑, 想着要不要再做足点, 干脆出言将人赶出去算了。 可又想着, 这般做又有些太急功近利,会显得莽撞, 又失书生身份,于是作罢垂手而立, 想看这不怎么般配的两人进来之后, 能闹出些什么笑话。 大抵其余人也如她这样想的,倒没了刚才的群情激愤, 在坐看着那位榜首娘子去把人迎进来。 “怎么才来呀?我都快担心死你了……” 晏殊两手扶着有些呼吸不顺畅的卫如切, 侧身听着许邯在她耳边的低语,眼神略略扫视一圈, 便见只剩下距离最远的末席。 她与许邯稍稍点头示意之后,赶紧带着少年转身,向座上的两位大人告罪。 “知府大人,督考大人, 末学来迟了, 还望两位大人海涵。” 吴郯雁可不在乎这些, 只观察她似乎面色红润,似乎休息的不错,才放下心来。 她微微颔首:“嗯, 那先入座吧。” 瞧着晏殊挺宝贝她那长相一般的夫郎,快走两步都要扶着,人丢了连夜的寻找,督考大人心里不禁失笑。 等过阵子,她应介绍几个家世匹配的公子给晏殊,让她看看什么才是好的,这般样貌的,便留在身边做个侍就很好了。 娶夫呢,当然是要娶个能帮到她的,琴棋书画精通不必多说,还要读过些史书,德论的,这才配得上那人的女儿呀。 感觉自己想的有些远,督考大人回过神来,见晏殊已走出老远,她这才发现,现在只剩最远处的末位可坐。 “回……” “咳咳!” 她刚打算加个坐席在下手边,想要开口把人叫回来,就听身边的知府重咳了两声,还使劲的瞪她一眼,这才没有把人叫住。 知府咋想她也明白一些,左不过就是学子们都在呢,不好给人搞特殊,不然那孩子说不定要怎么想,也会显得她们不够公允。 吴郯雁想到自己那被溺爱的独女,这才作罢,想要人成材,必须给予足够的锻炼才行。 在坐的学子们眨巴着眼睛,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两位大人方才那么明显的表态,如今人到了,她们就那样轻而易举的放过晏殊了? 这似乎有些不合理啊。 韩玉书还在座位边上站着,可那边许邯已经安心的坐下,显得她格外的突兀。 最让人跳脚的是,许邯那厮竟还堂而皇之的偷吃起来,还带着她身边那少年一起吃! 方才‘审时度势’的抨击已经变成了置气,韩玉书再次拱拱手:“两位大人……” 可这次却出乎她的预料,两位大人没有任何听她说话的耐心,直接呵斥到:“好了,这是呦呦鹿鸣宴,可不是让你们来吵嘴皮子攻讦她人的,快些坐下罢!” 肢体反应有时候要比大脑快,在韩玉书懵逼的时候,她人已经快速的坐下了。 知府摇摇头,这样的少女还是缺少历练和教训啊,便收回目光,自动将人忽略。 “好了,既然人已到齐,那么本官宣布,鹿鸣宴正式开始。” “首先,本官要代督考大人表扬一下在场的十位学子,还有这次跟着一起监察的各位同僚……” 虽然说吴郯雁的官比知府大,但是好歹这是人家的地盘,要注重主次。 而且咱的督考大人,与知府关系好得很,谁来说话并没什么不同,场面一度很和谐。 直到知府大人说完话,换吴郯雁来讲两句的时候,场上的气氛就忽然严肃紧张起来。 只见她本就不怎么慈祥的眉眼低皱,如今板着脸,看上去更加威严,“现在学子们有个通病,正经的不学好,惯会学些察言观色之技,还学艺不精!” “同窗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互相排挤么?本官原不想说,可一想到你们出去之后,也要算作是我的门生,才不得不提起这事……” 在场学子,除去晏殊不明白之外,各个都低下头,也不知是真的觉得惭愧,还是单纯的不想面对吴郯雁那张脸。 晏殊眨着眼睛,刚才看许邯和她弟吃的挺香,卫如切许久未吃饭,肯定饿得慌,她还打算让他偷偷吃点呢,如今场合太过严肃,这么干就不行了…… 也不晓得是哪个憨货惹得两位大人不开心,在她看来,两位大人平时还挺慈祥的,都让她们给惹毛了。 她殊不知,这其中还要有她很大的一部分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忽然感觉嗓子有些不舒服,干咳,又觉得自己有些微热,怕低烧,测量之后并没有事。 但思及如今的疫情,我咋寻思咋觉得自己不舒服,心理作用头昏脑胀的,差点连墓志铭都想出来了。 然后就恍然大悟,我还有个大坑没有填,赶紧过来点开文,发现评论区的读者太温柔了,我含泪重温一遍前文,在半夜写了章简短的赶紧发上来。 在这,实实在在的跟大家说声对不起了。 俺错了(大哭),俺重新做人,不造小可爱们还收不收留俺了(在地上打滚哭) 第86章 好机会 吴郯雁在那里批评人, 知府是不好折她的面子,只好默默的等着。 好歹督考大人是个有分寸的,也就说那么三五句, 让那些人心里都知道知道, 晏殊可不是势单力薄的穷秀才, 背后还有她呢! 接下来的环节,是让在场穷秀才们, 最期待的一个环节,那就是发银子。 榜首奖励十两文银, 第二次之, 第三再次之,到晏殊这里, 就直接变成了一两银子, 但有总比没有强。 当然,能坐在这里的穷秀才,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许邯和晏殊了,剩下八个女子,那都是有家世背景的, 不在乎这些银钱。 看着韩玉书面色淡然, 甚至丝毫不在意的把银子放在袖中, 许邯就一个劲儿的肉痛。 虽说她接下教书的活,但生活中没有一处是不用钱的,她到底还是很缺钱啊! 思及此处, 她转头看向最末尾,晏娘子比她还要惨一些,只有一两纹银,唉,怪可怜的。 鹿鸣宴本来就不是个可以肆意吃喝的宴席,主要是让考官和榜上有名的学子见一见,说些鼓舞后生的话。 毕竟之前有一点吴郯雁没说错,在她监考范围内考出来的学子,自然而然就会被认为是她的门生。 如今训诫两句,也是自古到今都有的传统。 “今日宴饮至此便罢,切记教诲,研精覃思,盈科后进,学以致用,方能报效家国。” “好了,那就都散了吧。” 这边学子们被训诫一番,也都老实很多,恭恭敬敬的拜谢过后,才不急不徐的离开。 在她们离开的时候,都下意识的回头看一眼晏殊,心中已经揣测万分。 因为家世的原因,让她们从小就耳濡目染这些东西,因此督考言行不一,后又突然严厉训诫这件事,决不能当成偶然看待。 这里面,一定有那个首榜第十的原因在。 想来她隐藏怪深的,从没有任何消息传出,让她们把她真当成了个普通的穷秀才。 这样的人,不是家里比较落魄,就是身份地位比较高,显然,她们想的比较偏向后者一些。 毕竟督考大人的官职在那呢,她老人家的风评一向刚正不阿,如今却因为这事露出些许偏私,可见这位晏娘子的身份不简单。 可再不简单,如今这场合也也不是能上去接触的,便都各有心思的相继离去。 这边,许邯看着身边的许郸,低声偷偷嘱咐他多揣些点心回去,她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呢。 “晏殊,咱们走吧,别人都走了。” 许邯回头看看,想着要不要建议晏殊和两位大人解释解释迟到的原因。 但瞧督考和知府正坐在那儿低声说着啥,好像没时间听解释,便把这个想法作罢,摆手低声叫她一起走。 晏殊瞧着卫如切吃下一块点心,要喝下半盏茶垫肚之后,才站起来带人走。 等她走到姐弟俩人身边,看着许郸有些显得沉重的袖子,心里兀自想着,今天这宴上来的,大概只有她们几个是奔着吃饭的目地来的吧? “不了,我还要留一会儿再走。” 两个人来的时候,屋子都没收拾,还有一件袍子落在里面没带来。 更何况,昨天回来的太匆忙,她都没有正式的感谢两位大人,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说。 “啊?留一会儿再走?” 许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现在留在这,貌似不太合时宜呀。 还没等她说什么,这边窃窃私语的两个大人就抬起头来,之前还严肃批评人的督考,如今正和蔼的眯着眼,“你们两个都留下,与我说说话再走。” 她话音落下,便有数十个奴婢小厮迈着碎步走进来,将在场收拾一番后,又摆出两个桌案放在她们四人面前,工作效率之快,让人咋舌不已。 对于许邯姐弟的懵,晏殊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毕竟之前她就在思考,这位督考大人看了举荐信之后,就轻而易举的对她亲善有加,这太可疑了。 就连之前的县令苏珺也是,完全不像是上下级的关系,更像是长辈在照顾后辈,当然,苏县令绝对是一个严肃的长辈。 如果一个人对她好,那可能是因为格外的看重,欣赏,但两个人,甚至就连知府对她也格外宽容,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要知道,巧合能出现一次,但不会接连出现好几次。 而她们对她这样一个穷秀才如此亲和的态度,势必要有一个原因。 晏殊觉得不出意外的话,督考大人今天就能把这个原因告诉她。 “你们先吃点东西,我先和这位状元娘子说说话,是叫许邯吧?” 被点名的许邯差点没坐稳,赶紧从矮凳上站起来:“是,大人,小人的确叫许邯,家在通州蓬莱县边上的一个小村里,祖辈世代躬耕……” 她太紧张了,这嘴皮子一哆嗦,啥都往外说。 吴郯雁笑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旁边的知府也觉得有趣,这样心思单纯之人,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了。 不等她说完,督考大人便开口道:“许家可不是世代躬耕,你家往上追溯三代,可是前朝有名的谏臣,只是后来落魄了而已,据我所知,蓬莱县正是许家的祖地。” 连她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祖辈的事,许邯不禁张大嘴巴:“可,可我娘和爹都去的早,也没什么祖宗祠堂,如今蓬莱县姓许的,也只剩我们姐弟俩了……” 她这话里的意思是想说,督考大人莫不是记错,可能是那谏臣许家另有其人呢。 哪只她说完这话之后,吴郯雁竟然是一脸的落寞,不禁站起身走过来,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没想到啊!一代名臣的后人竟落到这部田地……” “不过你是个好孩子,有你祖上风采,以后便不要叫我什么督考大人,叫我老师吧。” 一边的晏殊抬起头来,眨眨眼睛与她来了个对视,见吴郯雁脸上神情绝对不似作假,赶紧拍了一下身边正在发呆许邯。 “快行拜师之礼!以后你就是大人的亲弟子了!” 虽然门生这事,吴郯雁刚才也提过,但这其中的含义,绝对和私下面对面拍着肩膀说,是不一样的。 对那些人是官方,对于许邯来说,吴郯雁是动了收弟子的想法,这绝对是个好机会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要交代一下最终主线了,所以和咱滴男主互动就有点少,不过以后都会有的! 第87章 身世 许邯这才反应过来, 忙着作揖磕头,三跪九叩一个都不少,也端的是仔仔细细, 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而这边, 吴郯雁也是实实在在的受着, 脸上笑容丝毫没变。 “你这孩子就是太耿直,其它的都还好说, 快快坐下吃饭吧。” 解决完这个,就轮到了另一个, 她的目光和蔼的看向晏殊:“一会我派人送她们离开, 你就留在这里吧。” 本想着一会说完话之后,悄悄拿着东西就离开的, 哪成想吴郯雁竟然要把她留下来。 晏殊瞪大眼睛:“这, 这怎么使得……” “使得,使得, 想来想去我还是和你交个底比较好,你若是论辈分,真该叫我声姨的。” 这前一句是对晏殊说的,后一句又转向许邯。 “许邯啊, 你走之后这一别, 明年殿试再见, 若你能殿上留名,那这个门生的头衔你才算坐实了。” 虽说只要考了举人,就能在官府报备, 等着被分配官职,但这前头排队的可有点多,有生之年能分配个一官半职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所以,如果想要进入朝堂的话,一定要再往上考,经过会试,殿试,才有直接被女皇分配官职的机会。 许邯也只有在殿试之后,才能证明她自己的价值。 穷人家的孩子更知道这个道理,她连忙放下筷子点头:“小生谨记,那小生就先告辞了。” 看得出来,这位即将成为她师长的人,对晏娘子青眼有加,甚至很亲近,刚才明显就是要对晏殊说些啥,却因为她在场而不好说。 她也不是和没眼力见的,如此情况当然该立刻就走的。 走了之后许邯想着,虽然吴郯雁没有明说,但她能隐约感觉到,督考愿意收她做门生,一定是跟晏殊有莫大的关系。 她以后该好好谢谢晏娘子的,不然如果不是督考伸出的橄榄枝,她殿试过后在朝中,也很难立即站住脚。 —— 看着人走远,吴郯雁的笑脸更加和蔼了。 “这亭子里风大,糕点茶水又硬又冷,不如到屋里去,我叫人给你的小侍做些粥食,也好暖暖胃。” 卫如切抬起头,却不敢和她直视,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大抵是因为听见了小侍这个词。 晏殊注意到他的情绪波动,对吴郯雁所称小侍也有些捕快,她温声道:“全凭您说了算,不过他不是我小侍,卫如切他是我的夫郎。” 在家族中,只有正夫才能被称作夫郎,剩下小侍什么的,顶多就算个卑微的妾。 挺诧异晏殊强调这点的,吴郯雁不得不多投注些目光在那个平凡的,好似还没长开的少年身上。 没想到看上去挺普通一个,竟还挺得她外甥女欢心,想来也是个心思不简单的。 也不与晏殊挣一时口舌之快,吴郯雁是个沉得住气,不会明面持反对意见的长辈。 但她相信,只要把晏殊带到京都去,让她见识见识那里的优秀儿郎们,她就知道该给这叫卫什么的何等名分了。 “走吧,屋里头说话去。” 这边知府意识到她们要说些家事,随口找个由头离开,便只剩她三人。 想着那卫氏早晚也会知道,吴郯雁便不避讳什么,直接开口。 “你不认得我也正常,在你出生之后你爹就带着你离开了,后来几经辗转,你爹你娘去世,你的下落也就随之消失。” “说来好笑,我苦心寻找一直未果,没想到前天才是首次见你,还是被那老太婆写信告知我,才知道是你。” “你祖母是当朝文相周清,你爹是宰相独子,惊才绝艳的第一公子周瑕瑜,你娘是状元晏几渠。” 还没等晏殊从这几个身份里缓过神来,就听她继续说到。 “当年你爹被人所害,生你之后不久便撒手人寰,你娘寄信与文相,也就是我师父之后,也追随你爹而去。” “你祖母听闻后连连吐血,又因朝中局势危机,她自请退居朝堂,才保下一条命来。” “如今新皇登基,重召你祖母官复原职,我此次就是要带你入京与之相认的!” 她就知道好不容易穿越,怎么可能让她老老实实的去种田,果然使有隐藏身份的。 一想自己的身份,再一想第一次的提醒,第二次抓走卫如切的警告,就显得合乎常理了。 祖母因朝中危机才退下,才保住一条小命,听这简单的一句话就知道,其中必然不简单,水浑着呢。 而她爹作为文相之子,却英年早逝,这里面如果深究,想必定牵扯甚广。 “好,我随你入京。” 吴郯雁听到她说话,都没收住脸上的惊讶。 好歹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怎的心绪这般沉稳,就连听到自己这样的身世,也竟这么快就消化了。 她觉得,她该再次审视眼前的晏殊了,这淡定的模样,简直和她爹一模一样! “那,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都可以问我这个当姨的,毕竟抛开别的不说,我可是和你爹一起长大的,他的孩子就跟我的孩子一样。” 晏殊抬起头,抓住重点:“我爹跟您关系很好?那您知不知道他被谁所害?” 果然如她才想般,吴郯雁只是面色复杂的摇摇头:“这个现在还不能说,得等你见到你祖母之后,看她愿不愿意告诉你了。” “毕竟这事你牵扯进去会很危险,不过我觉得,你既然露面了,还遇到了前天的事,必然已经暴露在那人的眼中,你祖母早晚会告诉你真相的。” 晏殊仔细听着,发现吴郯雁话中又多出个重点——那人。 这事情还真是越想越复杂啊。 如果是在她之前,没有前天之事的时候,她听到这个身世之后,一定会立刻放弃会试,安安心心的在家种田,把她的卫如切养的白白胖胖的。 毕竟那些仇,那些恨,都是原主爹娘的,和她没啥关系,与其掺和进去面对无尽的危险,倒不如平凡一点。 可是现在她没得选了,藏在暗处的‘那人’已经帮她做好选择,让她不得不去面对自己的身世。 作者有话要说:搞了好久外公外婆,祖母奶奶的,仍旧很懵_(:з」∠)_ 第88章 你怎么在流泪 吴郯雁这个督考, 可不止监考这一件事要做,她的事不少,更何况她自己本就不是个贪图享乐的人。 所以在和晏殊达成一致, 愿意随她回京都之后, 吴郯雁便离开了, 还顺带招来那俩男郎随侍。 那间被临时征用的厢房,此时就算做这几天, 晏殊和卫如切的正式住处了。 大白天的,断没有吃完饭就窝着睡觉的道理, 况且这府中雕梁画栋, 风景如画,那厢房周围的花草更是独有韵味。 晏殊便携着卫如切在亭边坐着看风景, 虽说二人样貌有些许不搭, 但配上这清秀的背景,道还真像是一对眷侣。 “妻主, 我好像在做梦一样。” 少年看着四周的风景,眼睛微眯,似乎要看的再真切一些。 晏殊拉过他的手握在掌中,一感受温度果然是凉的, 便拍了拍, 然后双手攥住。 “不是梦, 是真的。” 紧接着她又说道:“咱还有一些东西落在客栈,一会你回去休息,我去取来, 这科考之后也不能懈怠。” 再者她也闲不住,早就形成的读书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后,晏殊更加不会让自己松懈。 正说着呢,就见远处回廊走来一个男郎,手中捧着个颇为沉重的包袱,但他的步伐却没有被影响,依旧很优雅。 走到近前他才福了福:“娘子,这是大人派人从客栈中取来,让奴给你送过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晏殊得给那一摞自己刚要去取,就已经送过来的东西安排个去向。 “放在厢房桌案上吧,多谢。” 那男郎轻轻抬起头再行一礼,目光一扫,就见那俊美女子身边的男子直直的看着他,不禁云淡风轻莞尔一笑,才起身离开。 这边卫如切实在没想到,府中普普通通的一个侍从,拿出来都要比他有风姿,都要比他婉约好看的紧。 想到这里,他心中都有些自惭形秽。 妻主长的很好看,这他在村里的时候就知道,但那时却不知晏殊的漂亮,放在外面算是个什么等级。 等他今日见过那些青年才女之后,便晓得了,他家妻主不管放在哪里,都是风度翩翩的好女子,场中最吸引人的存在。 这样的人儿,他何德何能才能留她在身边啊! “我的阿卫,你怎么在流泪……?” 晏殊伸手,轻轻在他脸上擦去泪水,脸上有些许疑惑,但更多的是担忧。 她一直很担心那天的事情,会在卫如切的心中留下些阴影,毕竟他只是个弱男子,又不知在消失的时间里都经历了什么。 不敢去问他,她只要他安好便可,管他之前经历了什么呢。 看着妻主关切的眼神,卫如切本就难受,如今更不知该如何去说,只好抹着眼泪不言语。 这个样子,岂不是更让人担心,晏殊着急的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别哭,别哭,没事啊,我什么都不问你,咱们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忘了就好。” 妻主越是这样好,卫如切越觉得自己的存在碍眼,眼泪倒是止住些,可心思却全乱了。 “没,我就是刚才被风迷了眼,别担心……” 见他并不愿说原因,晏殊并不强求:“这外面的确有风,尤其是亭子四面都透风,那我们回屋去吧!” 说着,她稍微一使力,原本就坐在她怀里的人儿,一下子就被抱了起来。 卫如切腾空而起,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姿势,又见不远处那俩男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一张老脸热得很。 “妻主放,放我下来吧,我能走的……” 眨眨眼睛听他小声的嘤咛,晏殊只觉得可爱万分,哪里肯放手,甚至还吧唧在他脸上留了个响。 “我抱我夫郎呢,你能走也不许走!” 吴郯雁本想着晚上好好与她这外甥女喝一顿,可来到通州还有不少好友,推都推不开,只好派人问话便算罢了。 这边两人正好得清闲,晏殊能感觉到,卫如切见到吴郯雁的时候,那绝对是非常不自在的,如今不见,那是最好的。 用过晚饭后,他们相偎在一起,她挑灯读书,而他就盯着她读书的模样看,似乎怎么瞧都看瞧不够。 “又睡着了,真是的……” 晏殊刚想活动下麻木的胳膊,就感觉到上面的重物,随着她的动作,那人直接就跌入了她的怀中。 她微微一笑,原本想再读些书的想法淡去,把书本收好,将那迷迷糊糊半醒不醒的少年放在床里面。 少年睫毛颤抖几许,才迷糊的睁开眼,下意识伸手去抓那个要起身的人,急切的很,仿佛她要逃跑似的:“妻主。” “你呀你,我不走,去洗漱就过来睡,很快的。” 听到她柔声这么说,卫如切才放下心来,手才依依不舍的松开,重新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等晏殊回来的时候,他正躲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期盼的看着她。 她伸手揉揉他的头:“刚才走的时候就见你要睡,怎么我回来你倒还精神了?”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某人一如既往的诚实,说出的话语虽然简单,但却十分触动人心。 晏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把人在怀里搂的紧紧的,下巴正好戳着他的头顶,说话时能让他感觉到轻微的振动。 “那我回来了,快睡吧。” “嗯……” “轰隆隆!轰隆隆!” 还没等卫如切闭上眼睛,就听外面轰隆的响声,熄灭蜡烛之后漆黑的屋子,都因外面的雷亮了一下。 “别怕,是要下雨了,没事的。” 田间地头厮混的少年,就没有怕打雷下雨的,都怪她声音太温柔,他明明一点都不怕,却还是想往她怀里钻。 他的头也不知蹭到哪里,软软的,能听到外面逐渐而起的雨声,和他家妻主近在咫尺的抽气声。 只听她的声音似乎有点急:“头,头挪开点……” 卫如切天晓得何处冒出的胆子,以往都是很听话的他,今天却没听话的挪开,反而俏皮的又蹭了两下。 听着妻主隐忍的声音,他脸也有点红,却觉得那柔软让他不想离开。 “别闹,不然后果你可承担不起哦……”晏殊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一是因为头撞到的确疼,二是因为疼中竟然还带着别的想法,从这处,渐渐向四肢百骸升腾。 这小子最好别惹她,她好歹也是个女尊世界的正常女人,惹毛了她是要负责到底的! 第89章 借一步说话 非但没怕她话里的威胁, 少年还抬头看了看她光洁的下巴,和温软的唇。 说出的话都带着几分撒娇:“是什么后果啊?” “!”晏殊眼睛一瞪,心想这小子真是长本事了, 敢这么跟她说话。 是不是她之前对他太温柔了, 他才一点都不怕她。 为顾及卫如切的身体, 她可是忍了好久呢,晏殊觉得这女尊世界的女人, 想那方面的事,比前世的男人还要强烈一些。 亏她意志力惊人, 又了解一些知识, 才忍着没动他。 如果他再得寸进尺些,她可就不当这个好人了! 似乎是听她没说话, 卫如切倒不蹭她了, 只是小声说道:“我有点冷……” “唉,亏你反应的快, 不然今天我必须好好收拾你,来,手冷不冷?我给你暖暖。” 念及他这么单纯,可能刚才并没有逗她的意思, 完全是真的想知道惹到她有什么后果。 晏殊想着, 何必跟他去计较呢, 便赶紧隐去心中的想法,认真的开始酝酿睡意。 哪晓得她刚刚有点困,就感觉怀里的人不老实的动弹, 小手也不给她捂了,人也不给她抱了,兀自在那里缩成一团。 仔细一听,似乎呼吸声都加重了一些。 俩人相处这么就,如今情况还是头一回,晏殊立马就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敢紧伸手拍拍他。 “卫如切你怎么了?睡不着吗?” 似乎因她的触碰,那人把自己抱的更紧了,断断续续才说出话来:“妻主……我疼,腿,腿很疼……” 腿疼?晏殊一愣,就下意识的看向窗外,那还在下着的瓢泼大雨,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之前卫如切在地窖里被关那么久,甚至人都冷的昏了过去,他身体底子本就不好,想是落下寒病来了。 “来盖好被子,我这就去找大夫去!” 并未思及其他,晏殊将人囫囵的裹好,转身下地趿拉起鞋就要跑出去,虽说古代医疗水平有限,但叫来大夫好歹也能缓解一下疼痛啊。 尤其她刚才也只是猜测而已,一点依据都没有,还是请大夫来看看才放心。 结果她又被卫如切用力的抓住,屋子里面没点蜡烛,也看不真切他的模样,只能隐约看见他还在蜷缩着。 晏殊皱眉,刚想让他松开就听他说到:“妻主别去!不是很疼,外面,外面很冷,而且很晚了……” 能感觉到,卫如切抓着她的手都是在抖的,结果这傻子还要骗她说不是很疼,还有那声音里的颤音,早就出卖他了。 “晚也没事,能找到大夫,先松开我好不好?生病就要看大夫的,不然病会更严重。” 尝试去说服他,然而并没什么用,那冰凉的手还是在紧紧抓着她,晏殊无奈,只好重新坐回他身边。 卫如切觉得自己非常没用,不管是什么时候,一直都在拖累妻主。 以前不知道妻主的好,很抗拒,还因为自尽伤到了她,害她手上现在都有个疤痕。 又怪他身体虚弱不争气,连个孩子都留不住,妻主好不容易赢的银子,给他治病浪费了好多,还没日没夜的照顾他。 现在他这不争气的身体,又开始无端闹病,他真的很讨厌这平凡而病歪歪的自己。 外面风雨大作,屋里都满是寒意,妻主若是因为他跑出去找大夫染上风寒,才是他最大的错! 况且这里还是知府的宅邸,若是惊扰了两位大人,让妻主在她们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更是糟糕透顶。 “明天,等到明天白天再找大夫看好不好?今天就不要出去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祈求,甚至还掺杂着些压抑的哭腔。 “屋里好冷,你走了我会更疼……” 晏殊伸手去抹下他的眼角,果然是濡湿的,不禁叹了口气,两脚一踢鞋又重新回到被窝里。 她明知道这样不对,有病就该马上找大夫,可耐不住他的挽留,认命的搓暖了手去捂他的膝盖。 “你呀。” —— “这位郎君的病症,按照之前的描述,应当是寒气入体之症,在过于寒冷的地方昏迷过去,唉,对身体的损伤很大啊。” 大夫收回手,又收回搭在卫如切手腕上的丝绢,在自己箱子里翻找着,最终拿出一个艾草团来。 “施针不是长久之计,阴雨天或冬季最容易犯病,若在家时,可以用艾熏来缓解改善,但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言下之意就是这病只能养着,很难有痊愈的办法。 卫如切这边收回手,心中有些郁郁,他昨天也不知怎么就睡着的,醒时也没有感觉痛,以为是病好了,在妻主叫大夫的时候才安之若素。 如今这么一听,这病竟长久不好,阴雨寒天都会犯,妻主是个有才有志的女子,岂能被他这种小事耽误了去。 “晏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心绪低沉的卫如切抬起头,瞧着两人走出去之后,鬼使神差的掀开被子悄悄跟上去,正好隐约能听见她们在门外的说话声。 “……这寒气损伤的不单单是关节,还有其它方面,老妇觉得屋里的郎君知晓后,必会伤到心神,才叫晏娘子出来一叙。” “您是说?”晏殊已经能隐约察觉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是的,想必娘子也清楚,贵郎君之前堕过孩儿,并且打小身板单薄,留下些许病根。” “以至于这次的遭遇,几乎让他失去了生女育儿的能力,老妇能力有限,只能开些汤药将养着,至于以后能不能养好,很难……” 卫如切只感觉脑子里嗡嗡的,只感觉脚都有些站不住,赶忙扶着窗框才算站稳。 此时他再听不清外面的人还说些了啥,受的打击太大,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 他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又一身的病,还只是个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这样的他,放在妻主身边,真是怎么想怎么碍眼。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不想给晏殊添一点麻烦,更不想让她继续在他身上耗费心神。 卫如切知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躺着,别让妻主发现异样徒增烦忧。 作者有话要说:阿卫好惨,我一定把他的未来写的圆圆满满!给他一个好的结局。 第90章 占有她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他刚躺好,晏殊就从外面回来了。 她一个现代女人,对能不能生孩子看的很淡, 最主要的是, 那并非卫如切所愿的, 且全都是因她才受的罪。 这怎么能怪他,她应好好疼他还不够呢。 “大夫说没事, 也就是阴雨寒天难受点,让我多盯着些, 没准过两年就好了。” 尽量把语气放的轻松, 这样的话晏殊不知道卫如切会不会信,反正她大抵是不会相信的。 “嗯, 知道了。”只见他侧着脸, 这距离也看不太清楚表情,给人感觉有些厌厌的。 晏殊没觉得他会听到刚才的对话, 毕竟阿卫是个听话的,顶多就呆呆的坐着罢了。 哪知道这次她想的和以往有些出入,她的阿卫不但抱着好奇心听了,还听的很全面, 把重要的内容都听进了耳朵。 “腿是不是又疼起来了?我来帮你揉揉吧。” 瞧着他似乎有点难受, 晏殊自然而然就想到他可能是腿疼, 哪知道扶着他坐起来,还没等揉腿呢,人就哭了。 晏殊一时有些慌乱, 想着把人抱怀里,又要去擦他脸上的眼泪,本是挺有条理的两件事,因着关心则乱,让她手忙脚乱的。 她变擦眼泪边搂着人,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别哭别哭,难受就说出来,别总憋着……” 听她这话,卫如切更是忍不住的哭,像个小孩似的,哭到最后都有些抽噎。 他本就不是个心里能藏住事的人,如今心中无端生出些委屈来,不晓得和谁才能诉说。 卫如切一忍再忍,忍住他想找晏殊问个究竟,问她,他不能生孩子了还会不会要他。 问题几次要脱口而出,可还是被他忍住了,他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更怕明着和晏殊说了,她就不对他好了。 记得小时候爹因为怀他的时候目睹那个娘出去会野男人,动了胎气,才导致生他的时候撒手而去,然后姓卫的那混账完全不没当回事,立刻就把那男人取回了家。 那个不配做娘的女人,把爹的死因推在他头上,还请来道长说他是克父命,免得村人说她闲话,更是对他恶劣的很。 一旦回想起从前的过往,卫如切就不敢说出半个字,他怕眼前的美好如泡影般,因他戳破不能生孩子而烟消云散。 “妻主,我就是腿疼,又想着总是让你照顾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很难过,就忍不住想哭。” 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晏殊伸手刮了下他秀气的鼻梁:“你个傻瓜,我是你妻主,不照顾你照顾谁?” 二人又腻歪一番过后,在确认卫如切的腿不疼了,晏殊才与他吃的早饭。 ——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主要是吴郯雁也并未要在通州停留太久。 在这次找到晏殊之后,她还特意把行程提前两天,好让从小就没见过的两个血亲早点见面。 大抵是晏殊照顾的太周到,俩人又天天待在一起,非常有效的治愈了卫如切的不安,让他把那件事压在心底,平时状态就跟从前没两样。 通州距离上京并不远,再加上吴郯雁的马车非同一般,速度快上不少,只需五天左右就能到达。 如今已经是第五天,据说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能见到城门了。 晏殊掀开侧面的窗帘,都能看见外面如小镇一样的大型村庄,看起来和通州偏远的小村,还真是不一样。 她这是进京了。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卫如切用手挡了下,等适应光线之后才放下手。 可他的手还没彻底落下,就已经落入另一个温热的掌心,被紧紧牵住。 然后他就见本就美的不像话的妻主,逆着光回头看他,脸上的笑意几乎让他睁不开眼。 她一向是好看的,他从来都知道。 “阿卫,今天到上京之后咱好好休息,明个打足精神,我给你买身漂亮衣裳,咱就去衙门登记去!” 少年满脸的疑惑,不明白妻主为啥突然要给他买漂亮衣裳,更不知道后面词的含义:“这……什么是登记?” 说到这,晏殊还有些不好意思:“你虽之前就嫁了我,但那是口头上的,我都忘了成亲是要写婚书,还要在衙门留底的。” 其实只有正夫才有这样的资格,就连村里大姐都觉得晏殊不可能娶卫如切做正室,自然也就没跟她说这事。 如果不是偶然间听人说起,她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呢。 “我今晚就把婚书写好,然后明日咱一起去衙门留底,为妻现在虽然没功名在身,但既然答应来上京,就是决心要好好混的!等我在这置办个宅子,再托媒人把三媒六聘补给你,这成亲一辈子就一回,我不能亏待了你。” 听她说出这一番话,卫如切愣愣的,他感觉自己心脏碰碰直跳,陷入前所未有的紧张,让他都有些心悸。 她是这样的真心待他,他是何德何能啊。 卫如切很想告诉她,他只想做个侧侍,哪怕是个不占名分的小侍也行,这样她以后还可以娶一个家世好,能生养的公子。 如今他若厚脸皮占着正室的位置,那岂不是耽误了妻主的未来? 想到着,他连连摇头:“不,不应该,我不应该做主君的,妻主,妻主以后还能娶个更好……” 这‘的’字还没说出口,就直接被晏殊捂住嘴巴,生生打断。 她放下窗帘,阳光弱去很多,也让他看清她一脸的严肃:“阿卫,我认定你了,这辈子也不会娶别人。” “别因为身份或者什么的自卑,在我这那都不算事,我要的是你的人,而不是别的什么乱码七糟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她太认真,又也许是因为些别的。 卫如切心中无端的冒出声音来,那个声音呐喊着:这么好的人怎么能因为怯懦而错过!答应她!占有她!让她永远都是你的! 这么好的晏殊,他怎舍得,他怎么甘心让给别人,即使,即使因为他耽误了她的前途,甚至耽误她的子嗣,他也狠下心了。 这个人,他绝不放手。 “好,明天咱们一起去衙门。”他脸上露出大大的笑,眼中带着些许泪花。 晏殊不知道他内心挣扎多久,但亲耳听他答应,又见他笑得灿烂,心也跟着一起融化了,紧紧的把人抱住。 第91章 有孩子了没 若说这人生四大幸事, 无外乎不过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 金榜题名时。 周清觉得自己今日开辟了人生第五件幸事, 骨肉重聚。 老早的时候她就接到门生吴郯雁送过来的消息, 又是高兴又是紧张,如今到了见面的时间, 心里更是忐忑的不行,也不知孙女会不会喜欢她这个祖母。 当年那一档子事, 把她儿子儿媳都赔了进去, 她虽知道有个孩子,但却没有声张, 因为怕那人赶尽杀绝。 这么多年来, 如果不是确认新皇登基,那人的势力不敢再正面使坏, 她依旧不敢和这个孩子相认。 因为一旦相认,那孩子不在她身边,一定会有生命危险的,儿子已经没了, 她后继无人, 不能连唯一的孙女都保不住。 功名利禄算什么, 她是看得明白,只要那孩子有命在,活的自由自在些更好。 可如今全然不同, 那人有了掣肘,没法明面上动手,还听说那孩子是个有本事的,没怎么学习乡试就考的很好。 既然孙女想要科举,且还有那个才华,她周清就算豁出命去,也定会护她周全。 “大人,雁祭酒已经在门口了。” 吴郯雁官拜国子监祭酒,是仅次于大祭酒的官职,相当于现代的副校长。 当然,她这个副校长可是有不低的官职,且还有实权,国子监乃是汇聚天下英才,为朝廷培养未来官员的地方,她身居职位很重要。 这边周清捧着书的手就是一抖,赶忙招手:“快,快叫人进来说话!” 那边下人转身打开门,把人引来进来,周清特意揉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吴郯雁身后进来的年轻女子。 等着下人将门关上,她还没回过神来,吴郯雁便打趣到:“老师,几时您对学生这般爱护了,竟盯着学生一个劲的看。” 她在周清一向以学生自居。 听她说完,周清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放下手中的书,三步并作两步的向晏殊走去,眼中已经湿润了。 嘴上却还说着:“去去去,我这哪是看你,我这是看我孙女呢!好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都怪吴郯雁跟她保密,害她只知道找到了人,连名字都不知道,如今在孩子面前问起来,显得自己多不称职。 晏殊看着眼前两鬓斑白的老人,看她无处安放,想要伸出又怕她不喜的手,安然一笑主动握住。 “晏殊,殊途同归的殊。” 一听这个名字,周清再也忍不住泪意,半百的老人,就这么牵着孙女的手,在那哭的稀里哗啦的。 “是了是了,这是你父亲当年求我取的名字,我翻了几篇典籍才定下,你父亲当时特别喜欢这个殊字……” 被空气中悲伤的气氛所感染,晏殊心里也不好受,她知此时说啥都无法安抚老人痛失爱子的心,只默默的帮人擦着眼泪。 到底是个宰相,若不是因为今天见到孙女,周清也不至于就这么情绪失控,哭过一会才恢复如常。 接下来自是免不了一番嘘寒问暖,晏殊没有原主的记忆,只能推说时间太久记不清,倒是把她遇见的事一一说来。 周清听着,唏嘘不已,她孙女这些年过的可还真不容易:“苏珺啊,我要好好谢谢她,至于苏珺那个女儿,什么苏将军的,你就少理她,一个武人搞什么以棋会友,要送银子就光明正大的送!” “边疆那边经常传闻她手段奇巧,其实就是个不爱循规蹈矩的,我看你也不是愿意守规矩的人,你俩在一起天都得掀开半边。” 晏殊眼睛眨了眨,脸上笑意就没断过。 本以为做宰相的人,到底会严肃一些,她还以为是个不好沟通,也不愿流露感情的老人呢。 结果今一见才知,她这个祖母的性格非同一般,且看人很准,都能看出她不爱守规矩来,厉害厉害。 她毕竟是现代人,就算在现代遵纪守法,但来古代之后也会格格不入,如今虽说适应了大部分制度,但骨子里的确有一颗离经叛道的心。 “好,您说少搭理就少搭理。”今天第一次见面,还是这么慈爱的老人,晏殊不介意说话多顺着她点。 周清一歪头,手指在她脑门上一戳:“你这孩子,跟你爹一样,表面比谁答应的都快,其实心里最有主意!” “祖母就是随口说说,主要现在形势复杂,苏珺那个闺女性格很特别,你想接触我也不拦着,但你心里也要有个数。” “对了,来的路上可曾带什么行李?你就留在这吧,让她给你把东西送过来,既然相认了,那你住在祖母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心里已经有了会被留在这里的准备,晏殊也不意外,当即点头应下:“好,孙女倒没带什么东西,不过我得亲自去接我夫郎来才行,他自己过来我不放心。” 周清惊喜的睁大眼睛,复又瞪了一眼吴郯雁:“你在信上什么都不说,连殊儿娶夫这么大的事也不知会,害得我都没给人家准备礼物。” 吴郯雁被老师瞪了一眼,心里委屈巴巴的,吧咂着嘴,这当初她就以为卫如切是个小侍,哪会在信里提起这琐碎事。 “是我疏忽了。” 周清倒也不是真生气,如今转了笑脸继续问晏殊:“何时成的亲呀?殊儿二十出头了吧,有没有孩子呢?” 面对这灵魂三问,晏殊的脸皮抖了抖,果真这古今中外的家长都一个样,不是催婚就是催生孩子。 “成亲不到一年,我今年二十有一,这不科举呢嘛,就没想着太早要孩子。” 说这话晏殊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这两年可以用科举搪塞过去,过两年还能想别的借口,等老人家接受了卫如切,自然就不会太纠结孩子的问题。 没办法,这古代传宗接代的思想太深重,她绝不能让周清这么和蔼的长辈,成为阻碍她和卫如切的人,只能先骗着吧。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都是祖母耽误了你,应该早些去寻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这几天怎么就围绕着怀孩子这件事写呢_(:з」∠)_ 第92章 关于爹的事 以前的事, 说多了都是泪,周清欲语泪先流,总想起她那一双儿子儿媳。 “想知道你爹当年发生的事吗?” 晏殊若是点头, 就是要掺和到这件事中来, 她若是不点头, 周清就打算把这事自己抗下。 子女本无错,上一代的纠葛, 就不要牵扯到孩子身上了。 可是晏殊并不这么想,来都来了, 那她就是想知情的, 毕竟她已经被牵扯进来。 “嗯,您说说。” 看到孙女点头, 周清很是欣慰, 是个有担当的孩子啊! “其实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还是感情上的那点破事害了你爹。” 当年晏殊的亲爹,作为文相的独子,那身份绝对是非比寻常的,而且他自己也争气, 堪称是上京的第一公子, 追求者无数。 其中最有权利的追求者, 就数当时的大皇女,她既倾慕他的容貌,又喜他才华, 更渴望得到他之后获得周清的支持。 毕竟身为皇女,且还是个有野心的,总想着为自己加些筹码。 大皇女本身就有能力,如果能得到文相的支持,那无异于是相得益彰,皇位稳了。 但周瑕瑜不喜欢大皇女,反而瞧上了新科状元晏几渠,两人火速走到一起,周清也没反对。 这不但毁了大皇女的计划,还把她气个够呛,她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尤其对感情这事很执念,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她捏造周清通敌卖国的证据,把人绊住,然后发动朝中党羽,迫害当时刚入朝为官的晏几渠,致使她被罢官永不录用,甚至还要下狱。 周瑕瑜前救不了母亲,后救不了妻主,只感觉心灰意冷,身怀六甲之下去求大皇女。 没人知道他的经历,只晓得最后晏几渠没有被下狱,周清也因证据不足没被定罪,但先皇心中已经有了芥蒂。 而后周瑕瑜和晏几渠打算归隐山林,远离朝堂,做一对眷侣。 哪知他心中一直装着事,临产后期几乎每天郁郁寡欢,孩子刚生出来就咽气了。 “她这样恶毒的人,是不配继承大统的,先皇虽对她所做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驾崩之时却选了三皇女。” “三皇女待人处事温和恭谦,是皇女中最宅心仁厚的一个,先皇没选错啊。” 屋子里都不是外人,周清才敢把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说出,同时也长舒出一口气来。 这些事在她心里压抑的太久太久了。 虽说周瑕瑜不是自己亲爹,但晏殊听完之后心中也很愤怒。 怪不得要劫走卫如切来威胁她,原是那幕后主使一向都如此不择手段的! 新仇旧怨,既然她已是此世的晏殊,那理应将原主爹的仇也一并报了。 “祖母,我想了解当下的形势,在小县城中呆的孤陋寡闻了些,都不知道时事。” 对方到底是带着皇族血脉,想要对付她,那肯定要徐徐图之,很有必要从朝中局势开始了解。 周清欣慰的拍拍她的肩膀:“这不着急,你舟车劳顿,还要把人接过来,今天就好好休息休息,明日我再和你详细说说。” 待她应下后,周清让她把人赶紧接过来,等晚上的时候一起吃饭,算是给她接风。 “今天你祖父进宫去了,正好晚上时候回来,他早就念叨着想见你,等下见到肯定开心的不行,殊儿快去吧。” 吴郯雁是和晏殊一起出门的,因为周清交代务必要把她照顾好,暗示她要好好保护着。 如今是上京,女皇脚下,但某些丧心病狂的人不能以常理来揣测,必须要防着些才行。 晏殊见到卫如切之后,正好是午饭时间,便没动身,而是吃了午饭过后才出发。 “我刚才来时正好见到有条街很是繁华,想带着夫郎逛逛去,您看成吗……?” 看她那真挚的眼神,吴郯雁摇摇头,知道她初来乍到肯定会新奇,想逛逛也是必然的,“怎么都成,但我可跟你说,下次不叫姨,你说什么在我这都不成了!” 真是的,跟她还客气来客气去的,吴郯雁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一点做长辈要保持形象的觉悟。 “好嘞雁姨!” 她现学现用,叫完之后拉着卫如切的手就向前走去,看的吴郯雁直摇头,让人悄悄跟在后面保护着。 这边卫如切新奇的看着四周,这里是上京,是都城,和之前的县城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感觉自己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似的。 新奇之余更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感受到四面八方打量他的人,和小声议论两人牵着的手。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样非常不成体统,赶紧窘迫的用力扯了一下,然后小声叫道:“妻主……” 他声音虽小,但在茫茫的人群中,晏殊依旧听的真切,立即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只见他红着脸,低下头,声音似乎又小了点:“咱们扯着手不成体统,别人,别人都看着呢,放开我跟在你身后就好……” 晏殊去拉他的手,使很自然的行为,因为怕人多怕他冲走了。 再者两人上街拉个手算啥的,在现代那在街上亲/嘴的也比比皆是。 可她环顾一圈之后才发现,她觉得没啥,但周围的人却是有意无意的在盯着两个人的手看,而且街上完全没有牵手并肩走的男女,他俩还真挺独特的。 “那你一定要跟紧我,别离开我身边,算啦,我还是扯着你的袖子走吧。” 思前想后,她还是不能完全的把人松开,不然出事后悔都来不及。 扯着袖子要比刚才好很多,而且卫如切像街上别的男子一样,落后妻主一小步走,便没有人再特意瞧他们了。 晏殊有目地的走着,她今天可是来履行昨天承诺的,先给他买身漂亮衣裳,然后俩人再去衙门登记,把他正夫的名头彻底坐实。 俩人没走多远,就见到一家看起来很高大上的布桩,晏殊掂量了下袖兜里的银子,买件差不多的钱应该够用。 “走吧,咱买新衣裳去。” 第93章 夏稚 卫如切进去后, 忽然萌生出些许退意,他觉得自己就是活生生的村夫进城,妻主曾经讲过故事里的刘姥姥。 他进了繁花似锦的大观园, 两眼四望皆是格格不入。 “怎么了?” 感觉到他的迟疑, 晏殊停下脚步, 致使没完全集中注意力的他,撞在她的后背上。 这一下撞的有点狠, 卫如切赶紧的伸手捂住鼻梁,疼得很。 对上妻主满含关心的目光, 他捂着鼻子赶紧摇头:“没, 没事。” 他就算是个粗鄙农夫,他大字不识一个, 但他也知道, 如今妻主对这样的他都不离不弃,乃是世间最深情的女子。 他若此时退却了, 那才是辜负。 晏殊伸手拉开他的手,看了一下鼻梁,确定没事才与他一同走进去。 “走路小心点,磕到碰到了, 你疼为妻更疼啊。” “嗯, 我记住了。”他脸上露出大大的笑, 眸子弯的像月牙,头一次大胆的把目光看向四周的衣裳,开始认真思量哪件比较适合自己。 这边两人进门, 就有女使迎面而来,她并未因两人穿着简单就轻视,在这上京女皇脚下,哪有一个人是等闲的。 在这混久了都知道,那爱张扬的二世祖小纨绔都是少数,大部分世家娘子都是温文尔雅且低调的,谨遵家训,很少刁难惹事。 还有那么零星的一点人,不注重外在形象,但气度是遮掩不住的,让人一眼就能瞧出来,怯场否,从容否。 也只有那种刚来上京的二愣子才会觉得这样的人好惹,像她这种人精,并不吝啬自己的好态度和笑脸,多笑笑也掉不下去一块肉去。 “这位娘子想给贵郎君挑个什么样的衣裳?咱们布桩种类繁多,但都是有分类的,我可以带您去看。” 这位娘子生的漂亮,用她女人的目光来看,那长的真是比男子还要美几分。 但却不显男气,因她的眉目淡然中无端带着几分锋芒,瞧上去不像是身份简单的人。 倒是她身边的郎君,也不知是侍还是侧夫,反正瞧着不像大家公子。 女使在心里想了一通,其余的她也不再评说,只总结这几点,便已经想着眼前两位客人该去哪处挑衣裳才合时宜。 想的虽多,但也左不过是转瞬之间,她就又开口道:“若您心里没有具体想要的,婢倒可以带你们往里走走。” 晏殊本来想挥退她的,毕竟她在现代的时候也不太喜欢有人跟着,尤其是她怕卫如切会不自在。 但作为一个女人,她还真不太懂该咋给夫郎买适合他,还能让他喜欢的衣裳,只能求助这算作半个托尼老师的店员了。 便道让她把两人带到上京男子常买的样式前,然后就可以离开了。 一路走去,刚站住脚,晏殊就看到个眼熟的人,偏巧那人也看见了她,只是少许怔忡便向她缓步而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小县城有过两面之缘的善绘公子。 没想到上午的时候周清还提过,希望她斟酌着和苏大将军接触,下午就见到她夫郎了。 “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真是太巧了。” 晏殊也没想到能这么巧,如果是以前,她一定觉得这是偶然,然而在她知道自己身份之后,还知道苏卿就是苏珺的女儿之后,就对今天的偶遇深表怀疑。 不过她也没戳破,想看看这位能画善棋的公子,到底有什么目地。 “是挺巧。” 忽然想到点啥,晏殊说完话之后又赶紧牵过身边发呆的卫如切,“这是苏大将军的夫郎善绘公子,这是我夫郎。” 男人那点心思她再清楚不过,毕竟她还有上辈子的经历在,想着若是自己男朋友跟一个漂亮女人当面相谈甚欢,自己一定气炸了。 卫如切气炸倒不会,但他一定会自卑和多想,所以晏殊就直接在源头上掐断他的忧虑。 果然,卫如切虽然冷不丁被她拉住,有些没反应过来,还红着脸低着头,但手却没松开,反而不经意的抓得紧了些。 他这些表现和反映,落入晏殊的眼里,不觉得他怯懦,反倒觉得他十分可爱,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散发着柔和。 善绘没法形容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想着应多是羡慕的吧。 他与苏卿看似眷侣,可那人只知他善绘公子的名声好,家世好,便娶他做夫郎,实际上,恐怕连两人庚帖上他姓夏名稚都不记得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这一本尤其难懂,不足为外人倒也。 如今璞一瞧见这么恩爱的一对儿,心思翻滚,都忘记最初来的目地了。 他眨眨眼睛得体一笑:“啊,晏娘子是来给夫郎买衣裳的吧,贵夫郎真有福气。” 卫如切也是这样觉得的,干净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谢,谢谢。” 看到他眼中单纯的光,诚挚对他说着感谢,夏稚觉得自己刚才那一丝丝别扭的妒忌瞬间烟消云散,也不再想兜圈子耗时间,耽误人家俩人相处。 “应该的,我家妻主想请晏娘子喝杯茶,不知晏娘子什么时候有时间?”他话里直接就没给晏殊留拒绝的机会。 这边晏殊倒也不排斥见苏卿,想着可以多方面了解局势,没咋犹豫就答应下来:“大概要过两日,今天是十三,那便十五吧。” 说完这个日期她就想起句话来,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如今想来倒还挺贴切。 在小县城的时候,苏卿就通过善绘公子邀请过她做谋士,被她给拒绝了。 她那时还想着过农妇一样的种田生活呢,可现在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计划。 “好,那地点便定在跃锦茶楼。” 说完这事之后,夏稚便不再逗留,连件衣裳也没买就走了,更让晏殊觉得这次偶遇绝非偶然。 除去这些旁的事,两人挑衣服挑的倒很开心,晏殊瞧见一件芽绿色绣花鸟的衣裳十分漂亮,主要和少年的气质也相符,便赶紧让他换上。 因上次地窖的事之后,卫如切留下病根,同时因为体寒的原因,导致他皮肤比之前白了一些,穿清新的芽绿也不显黑,反而衬着人活泼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18 02:46:23~2020-02-18 23:3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34124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媚夙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她得快点才行 从小到大受苦受累, 挨打挨骂的少年,能看起来这么有精气神的时候可不多见。 晏殊小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一番非常满意的点头, 付钱买下。 从把他抱回家, 到现在乡试结束, 卫如切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不像当初见面的那个小可怜样。 他依旧消瘦, 但不是病态的瘦,而是正常人的身形, 皮肤比从前白了不止一星半点, 打眼一看就是个健康的。 也就是吴郯雁见漂亮的人太多,所以才将他归类为普通的平常人, 实际上卫如切这么一看, 也是个清秀的小公子呢。 他被看的有些羞怯,可还期盼的看着晏殊, 就听她如他所愿的夸道:“真漂亮。” 下一秒,他就被她牵住了手,然后听她继续说道:“夫郎这么美,我可放心不下, 更松不开手。” 卫如切只感觉心里被填的满满, 他也不怕周围人的目光了, 大大方方任由妻主牵着,反而还好奇的打量起周围的街景来。 对于他这样巨大的改变,晏殊是相当的惊喜。 她很担心他的性格, 尤其是怕以后不能生育这件事暴露了,他又该如何自处。 她从未想过不要他,更不会因为那么可笑的理由冷落他,但她依旧担心卫如切的内心不够强大,率先惧怕了,退缩了。 尤其是到达这种繁华的地方,随着她的身份改变,就连两人平时相处的气氛都有些变化。 也只是卫如切那小子还以为她呆呆傻傻的察觉不到,实际上她早就感受到了。 有时候她可以为感情走出九十九步,但最后那一步,一定要少年亲自迈才算。 如果他因为身份和世事不信任她,产生自卑不敢接触她,不敢迈步反而后退,那她会很失望的。 “妻主……” 她低头看去,猝然见他露出大大的笑脸,没有丝毫退缩。 是她担心的多余了,这很好。 —— 话说宁拆十座庙,不舍一桩婚,衙门对于前来备案成亲的妻夫,向来都是笑脸相迎的。 京都因为人口众多且密集,所以把跟衙门连着的成亲报备处单出揪出来,两边分开办公。 晏殊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上京最喜气洋洋的衙门,像现代的民政局。 “祝娘子与郎君百年好合,早生贵女!” “恭贺两位妻夫终成眷属!” “……”果真不是非同一般的热闹。 晏殊瞧着这些衙役喜气洋洋的恭喜声,立刻就听出了她们话里的意思,从袖子里拿出些碎银子来给她们,让她们的笑容变得更真诚了。 别的地方就兴给个甜枣瓜果什么的,再不济还能送个红皮鸡蛋做彩头,而这上京嘛,便只认白花花的银子。 卫如切倒是怪不好意思的,赶紧说着感谢的话:“谢,谢谢。” 不过他在看妻主给出银子的时候,明显的有些肉痛。 因为给了好处,且俩人看上去不像特有钱的人,所以那些碎银子,就已经足够他俩顺顺利利的备案成亲了。 庚帖是像贺卡一样的纸,折叠起来约么比手掌大一些,这么一方纸上,记录着两人的生辰八字,姓甚名谁,来自何处之类的。 一式两份,衙门留存一份保存起来,剩下盖上印章的那个,就归还给两人。 这东西就是晏殊自己写的,他当然不用仔细看,只瞧一眼便递给身边的男人。 卫如切虽然是个不认字的,但捧着这张庚帖,却手抖的厉害,眼中有泪花闪过,格外的激动。 他知道这所代表的意义,这是晏殊无声对他的承诺。 在明知道他不能生育,而且身体很差的情况下,给出这样的承诺,有妻主如此,夫复何求啊。 “傻孩子,怎么哭了……”晏殊怜惜的抹去他脸上泪,知道与他在大庭广众下亲密会害羞,忍住抱他安慰的想法。 哪知他盯着庚帖呆呆看了会,便主动张开怀抱向她扑来,这还是卫如切头一回这么主动,晏殊惊喜的不行。 “我的好阿卫……”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任他出声的哭着,眼泪打湿衣裳,已觉他今日的表现有些不同寻常,似有心事般。 她想着,他许是知道了什么,那她该找个时间跟他谈谈。 卫如切哭了一会,害羞还是战胜其他的情绪,他非常不好意思的拿袖子擦擦脸,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妻主新给他买的衣裳呢。 紧接着他向前看去,妻主的衣襟已湿了大半,都是他哭的! “这一会换了好几个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变戏法的呢,走,随我回家见见祖母和祖父吧。” 晏殊瞧着他听完之后又变成一副纠结面孔,暗笑他丑媳妇早晚还是要见公婆的,兀那紧张什么? 卫如切紧张的扯住她袖子:“我,我……妻主……我还是别见……” 方才可以借着她的牵手涨些底气,在街上抬头走,在布桩也没胆怯,甚至知道自己无法孕育,却死心的要霸占妻主,这些他都做得。 可面对见长辈这件事,他真的是紧张的很,晏殊的长辈是上京的大官,权贵之家,会喜欢他这样的一个村夫吗? “别怕,我祖母祖父都是很和蔼的人,她们只是想见见你,没有别的意思。” 她哄人的时候可一直在拉着人走,如今正好走到吴郯雁准备的轿子旁,晏殊手一搭就将人轻松的抱起上轿。 这边卫如切已是惊的不行,但妻主就要紧随其后上来,他无法,只好伸手掀开轿帘,一看里面还坐着吴郯雁,这紧张就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吴……大人。” 吴郯雁瞧他今天的装扮,倒是有几分活力,看着还算清秀的,可就是这举止太上不来台面,说个话都不利索。 她叹了口气,外甥女以前生活在那样的地方,也只能娶到这样小家子气的夫郎,看来她得快快再给晏殊物色个能撑起门面的才行。 “雁姨。”晏殊上来倒是大方的问好,然后就在长辈面前牵起她夫郎的手,一派自然的模样,让吴郯雁十分无语。 这小子还挺受她外甥女喜欢的。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睡着了_(:з」∠)_今天还有一更 第95章 抱着就不疼了 那便……让他留着做侧夫吧, 顶好一孩子,就是身份太低了。 这边晏殊和卫如切完全不知道吴郯雁这个老狐狸在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 要是让晏殊知道她现在心中的想法,一定扑上去和她这个长辈来个殊死搏斗, 咋那么喜欢为她考虑呢。 —— 话说在周清落难之前, 她还有那么几房侧夫小侍的, 毕竟这是女尊国度,她也不是什么思想出奇的人, 这样的配置对于她的身份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 后来她落难了, 整个后院逃的逃散的散, 只有正君一直陪她受苦,所以这次回来站稳脚跟之后, 她大抵是想开了, 后院只有正君一个人。 正君也就是周瑕瑜的亲爹,晏殊祖父了。 老爷子是个和蔼的, 经历了那么多年奔波,在他脸上留下不少风霜的痕迹,更留给他一颗睿智的心。 “哎呀,真漂亮的少年郎, 可比祖父年轻的时候俊多了。”他拉着卫如切的手不停说话, 夸人的词朴实无华却格外真切, 说的少年十分不好意思,但心却踏实了许多。 因为他能感觉到,妻主的家人是欢迎他的, 并没有因为他的出身低贱就讨厌他,他们都是宽厚的人呢。 从前洗衣裳的时候还能听见邻人闲谈,两个年轻的主夫凑在一起,无外乎就是抱怨家中丈人的刁难,还有妻主的不体贴。 他那时候懵懵懂懂,倒也不知道什么,只晓得若是嫁人之后,恐怕更没好日子过。 可是如今没想到,他不但有一个对他无微不至的妻主,更有一双好的丈人祖宗。 卫如切感觉眼眶有些热,他以前受了那么多苦,原都是为了现在呀。 因为现在的生活是别人求而不得的,太过优渥,所以老天爷怕别人觉得不公,才会在年少的时候让他多吃些苦。 “想什么呢?咱们该走啦。”不知不觉时间飞速流逝,直到他被晏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真是的,他怎么又走神了,那股呆劲还没有消散,他就赶紧随着晏殊一起向两位老人拜别。 “妻主你在笑什么?你今日好像格外的开心。”卫如切与她走出院落,任由她拉着向前走,也不知去向哪里。 其实晏殊一直在笑他的呆样,还有哪个男子能比他更呆的,去见妻主的祖母祖父都会出神。 偏偏他这模样落在她眼中只剩下可爱,晏殊有时候觉得自己对她的喜欢真是没来由,偏偏又喜欢得不得了,她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看来她打小审美就有问题,就喜欢这样呆呆傻傻听话的。 她后出一口气,将他揽入怀中,下巴抵着他的脑袋:“我在笑我以后就有实力保护你了,再也不会在你受伤害的时候,不在你身边。” “不,没有下一次,我以后是不会让人伤害到你的。” 晏殊今天想开了许多,以前的时候,她只想过平淡的生活,还真像个圣人似的,不想理世事。 实则是因为那时候她只是个小老百姓,苦恼她穿越者的身份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助力,让她无法施展抱负,便自欺欺人地想着自己不需要那些。 甚至她还想到前世的时候,跟爷爷在一起学了那么多,却没有在众人面前展示出来,而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才华。 爷爷有他的原因,曾经受过很大打击,深居简出不露面,他就将自己的不敢面对现实,言传身教的给了她,让晏殊遇到事情的时候,下意识的就选择逃避。 晏殊知道,不管她身份多么低微,但穿越者所拥有的记忆,就是她最大的宝藏,她可以通过这些来实现自己的任何目标,当然,其过程一定是艰辛的。 就说个简单的比喻,有一座高山摆在面前,可不可以爬过去?当然可以,不过要费一番力气,而她没有必须要爬过去的原因,所以就直接在山脚下搭了个草房生活,不愿去受爬山那个累。 现在有些人,有些事,让她不得不去爬这个山,让晏殊在这其中找到了攀登者的乐趣。 刚才在接风宴上,几人就闲谈朝中局势,其中波云诡谲,没让她感觉到苦恼,反而升起了挑战的心思。 就像攀登者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去仰望头顶云海升腾的景致,那种触手可及的感觉,让其非常想更上一层楼,一览众山小。 “阿卫真是我的福星。”她捧起他的脸吧唧一口亲上去,瞧他那别别扭扭的呆样,心中更是开心。 —— 今晚不知怎的,白天还晴空万里呢,这晚上就凝起浓重的阴云,先是闪电,后是响雷,大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如今不冷,这样的天气本没什么的,可卫如切患了寒症,这样的天气就让他非常不好过。 晏殊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即使自己热的冒汗,也盖了两层大被,可那人儿还是膝盖疼的在她怀里发抖。 “阿卫,如果实在太疼你就哭出来,别忍着,你这样我更担心。” 刚才已经瞧过大夫了,但上经的大夫也如通州大夫得出的结论一样,这病治不好,只能将养着,全靠以后体质自行的恢复能力。 卫如切终是没忍住,在她温声细语下哭出声来:“疼,好疼……” 晏殊的手搓热乎后赶紧捂过去,只感觉冰凉冰凉的,他身上没多出几两肉,腿更瘦的像块石头,根本不像是人的膝盖。 “对了,大夫说可以艾熏,我这就点上蜡烛照亮,咱们熏熏看!” 她说着就要起身,手却被卫如切紧紧的抓住,只听他微声说道:“别去,你抱着我就能慢慢不疼了,不必熏那个。” 沐浴的时候,卫如切不小心沾到冷水,当时膝盖就犯了老毛病,他那时候看的真切,膝盖及腿都是泛着青色,好像被打了似的。 妻主若是给他艾熏,肯定能看到他膝盖的情况,一定会心疼不已。 既然大夫都说治不得,只能慢慢慢的挨着看以后运气,那他现在又何必让妻主担忧呢? “抱着阿卫,阿卫就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嘤,阿卫太可怜了,那咱明天就吃顿肉好好安慰下少年吧 第96章 你要的我都给你 嘴上虽倔强的没说, 可疼还是真的疼,伴随着外面下起的雨,这种感觉差点要去卫如切半条命。 他总有些执念的, 觉得晏殊对他依然是千般万般好, 不想再让她耗费心神担忧自己。 卫如切嘴上不喊疼, 却没有办法抑制住腿,疼的下意识踢蹬着, 伸直,弯曲, 渐渐冰凉的脚丫找到一处热源, 不由自主的贴上去。 这边晏殊只感觉小腿肚一冰,那寒意让她瞬间精神好几倍, 她忍住本能没踢开他, 反而调整好给他暖脚。 “肚子也疼……” 正好空出一双手来,晏殊哪儿疼捂哪儿。 这么一调换动作, 两人几乎完全贴合,仿佛晏殊整个人把卫如切笼罩了起来,一时之间,身上的冷意都压抑住她脑子里升腾的奇异感觉。 晏殊暗骂一句原主变态, 她第一次见面就对瘦弱不堪的少年有那种想法, 现如今阿卫病成这样, 她又开始有那种感觉的,一定是原主这身板本身就不正经,才导致她这样的! 话说病来如山倒, 人这一生病,心里防线就开始变弱,脑子就会乱乱哄哄想些有的没的。 就比如卫如切,他又想起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心中凄苦的很。 疼得迷糊的他闭着眼睛,都不知眼里到底有没有泪水了,脑子昏沉的很,开始想起年少时卫二对他的苛责。 曾经的他饱受苦楚,但心中依旧存着善念,待人宽容,也不会记仇,他这是第一次有意识的恨人。 村子里的少年哪有体格很差的,就算在地窖里呆一天,也难落下病根。 而他体质这么差,便都是因为这些年没日没夜的劳作,冬天也只能裹着破被睡在外屋的地上,夏季就直接睡在驴棚的柴火垛里。 那些年他忍着,习惯了便不觉得冷,也没想过去恨,可是那些恨,却化作隐疾死死的烙印在他的骨头上,终有这一日,全都浮出表面。 “妻主……”他扭过身来,轻柔的抱住晏殊,柔软的唇印在她唇上,脸上咸涩的泪水蹭了她一脸。 晏殊被这一下亲的猝不及防,然那人儿还要更进一步,笨拙的尝试却不得要领,她惊的不行:“阿,阿卫?” 被点名的某人红着脸,脑子里乱的像装了万只蜜蜂,嗡嗡的,竟不自觉的说出撒娇的话:“妻主亲……亲就不疼了。” 如果是清醒的时候,卫如切一定会因自己说出的话羞的不行,可现在他心思彷徨不已,百转千回,竟也不在乎什么害羞。 答完话又亲了上去。 两人亲的次数不多,主要是晏殊为考乡试连夜学习,顶多就是亲亲脑门然后仰头大睡,这么深入的,她还真没几回。 尤其是这次,少年可是主动非常,给晏殊带来的心里冲击不是一星半点的。 亲了就不疼了,那她一定要快点给他止疼才好! 某人勇气可嘉,奈何呆笨的不行,都不会换气的,没一会就败下阵来,兀自拍着自己呼吸。 晏殊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想像以前一样就此放过他,毕竟他如今病的这么重,再亲下去她有了想法,那岂不是太禽/兽了些。 哪知道今天的卫如切是铁了心的,歇了没一会就抓着她的领子凑过来,学着她刚才的招式反攻她。 察觉到少年今晚的不同寻常,晏殊一颗心都在打颤,难道他是想?! “阿卫,阿卫,现在还不行,你还在病着,等以后不疼了,咱有的是时间……”趁着间隙她赶紧说道。 卫如切胳膊拄着自己,斜斜的靠在边上,透着停雨后夜光可以看清她近在咫尺的眉眼。 两人散落的青丝纠缠在一起,丝丝绕绕,仿佛永远也难以分开似的,就如他现在心中的向往。 虽然大夫说了,很难再孕育孩儿,但他还是要试试,他不想再让她活寡一样的守着他不能碰。 他慢慢凑过去,落在她肩上的小手很是颤抖,但心却很坚定:“不,妻主,我现在就想。” 傻子,他难道不知道这话落在心头是多么撩人的感觉吗?怎的就这么容易说出口,听的她差点没忍住立即扑倒他。 可现在不是时候,他身体不好,大夫说要好好养着,尤其是外面的雨刚停没一会,他膝盖一定还在疼着…… 心里担忧是一方面,但被卫如切触碰后的感觉,还是致使她嗓音沙哑了不少:“阿卫……” 她叫他的昵称,企图想出些话来劝他,可这两个字叫出口之后,她便再难以说出别的话。 因为几滴温润的液体正滴落在她脸上,而这几滴泪的主人,正该死的撩拨着她。 呆瓜!傻子!是扯个领子就能办事的吗?是他先主动的他还哭的稀里哗啦的,真是,真是心疼死她了! “笨蛋别哭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她声音夹杂着说不尽的深情,伸手把人一扯,翻身覆上,两人完全调了个位置。 卫如切此时的心脏砰砰跳,稍回归了些理智,可还没等他为自己刚才主动的行为羞赧,就埋没在另一种柔情之中,深深陷落。 那才是极致的撩拨,可比他那呆笨的啃嘴扯领子强上百倍,简直能要人的老命。 同样,晏殊也一样的非常不好受。 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啊!本来吃素那么久,就一直在渴望着,今天又被他哭的心都化了,想着就算少年要吃了她,那也心甘情愿了。 更何况是这样互惠互利的要求,她哪有不配合的道理。 据说初次之后许久不那个,再一次的时候也会很疼的,她控制着力度,脑门上冒着斗大的汗珠,自己也紧张的不行。 她低头咬着他耳垂,声音沙哑暧昧:“我会轻轻的,你不许哭哦……” “嗯,我不哭……呜!”哪知他答应的好好的,下一秒就不争气的瞪大眼睛,泪水都顺着眼角淌进发丝。 原因无它,因为晏殊太紧张,没控制住,一下子到了底。 她赶紧伸手去擦眼泪,一边慌忙的要起来,“阿卫,阿卫对不起,弄疼你了。” 卫如切被这感觉刺激的脑袋嗡嗡的,可却依旧不肯让她离开,抓住她的手连连摇头。 “没事,不疼,一点都不疼。” 作者有话要说:晏殊:阿卫病的那么重,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卫如切:妻主亲亲就不疼了。 晏殊:嗯,我下贱…… 嘤,我看到95章待高审,现在发出这章之后瑟瑟发抖_(:з」∠)_ 第97章 想什么呢 他现在的模样, 别提有多勾人,晏殊是再难保持理智。 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此刻晏殊就算再心疼他, 也断然没停下的道理。 “这可是你惹的我。”她轻轻在他耳边说。 操作过脖子以下不可描写的情节后, 她一顿, 再次说道:“所以你得负责到底。” 那边卫如切早已神魂颠倒,哪还注意她说了什么, 只知道这人是他心肝肝,是他此生的依靠, 是把他捧在手心里的人, 是他毕生所爱。 她说什么他都愿意:“妻主,妻主说什么阿卫都愿意, 不必, 不必怜惜我……”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妻主如今和做大官的家人团聚, 以后势必要生孩子的。 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怀,但他想试试。 卫如切不敢想最坏的结果,亦不愿妻主和别人这么耳鬓厮磨,他才知自己竟这般贪心, 只想她只有他一个人。 不知几时两人才堪堪停下, 晏殊伸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汗水, 卫如切后半段结束,叹慰一声后便昏了过去。 若不是她清楚刚才两人做了啥,险些都要吓死。 现在看着他平稳的呼吸, 眼角含泪我见犹怜,但却睡的安稳的模样,倒也放心下来。 他太累了。 晏殊也有些惫懒,只简单擦拭之后就和他相拥而眠,想着明天要好好泡个澡,也要好好跟他谈谈。 —— “扣扣扣——” 外面的敲门声成功把晏殊叫醒,毕竟她这是第一天住周清家,难免有点睡不踏实。 卫如切寻常的时候觉轻,不过昨天是真的把他累惨了,如今听到声音只是皱着眉翻转到另一边,人却没醒。 外面的人极有分寸,敲三声门之后便小声来报前来的目地:“晏娘子,大人上朝时让奴婢来嘱咐您,一会要去给正君请安,不知您起了没?” 趁着外面人说话的时间,晏殊已经轻手轻脚的顺着床沿下地,趿拉着一双鞋去轻巧的打开了门。 开门之后她就一愣,她听着外面说话的是个女人,也没在意就穿着松垮过来开门。 如今门一打开才看见,那女人身后还跟着个端盆搭毛巾的男郎,应是府里的小厮。 那男郎见她的模样之后,立刻垂下头去,整个人红的透顶,他是吴郯雁昨天送过来的,可不是什么小厮,而是正经人家的少爷,平时哪里能看见这样的风景,这样的画面,一颗心跳的如擂鼓。 晏殊下意识的赶紧关上门,她这么穿面对女子还好些,若是面对这个时代的男子,那就是耍流氓的行径,必须得注意点才行。 “水盆放在门口就成,我一会自行去给祖父请安,你们两个回吧。” “是。” 她听见两人离开的声音,正打算开门取水盆,就听见有个人去而复返,听声音是那个小厮。 “晏娘子请安时可配件高领的衣裳,今日虽然天气晴朗,但昨日雨后留下的寒意还是有的。” 晏殊一愣,但还是答应道:“嗯,谢谢。” 这回确定人真的走了之后,她才莫名其妙的摸摸脑门,开门把外面的水盆,和搭在边上的毛巾一齐拿进屋里。 卫如切睡的非踏实,她不想把他吵醒,就仔细小心的把被子给他掖好,然后小声的开始收拾起自己来。 寻常人家自然不用那么麻烦,更何况她以前就孑然一人,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但来到上京之后就不同了,要注意的很多,要遵守的规矩也不能少,必须得守礼。 周清这个祖母做的相当称职,考虑到她以前的生活环境,怕她不清楚具体的礼仪,特意让人过来把她叫醒的。 晏殊洗脸后拿着毛巾擦脸,就顺便坐在了梳妆台前,打算挽个稍微认真点的发髻,这才知道那去而复返的小厮话里的意思。 昨日少年激动的时候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当时也没啥感觉,她就没太在意,今天对着铜镜一看,才发现留了个不深不浅的印记。 若是穿敞领的衣裳,那肯定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多少会给这府上的人留下些不好的印象,估计祖父也会觉得她性格轻浮。 晏殊摇摇头,觉得此人十分有意思,明明脸红心跳的,却能想到这么多,还敢冒着胆子过来提醒她,明显就是想图谋些什么呢,心机不小啊。 她本就是不愿守规矩的人,在周清让人提前准备的十几套衣裳里挑了挑,偏偏选了件敞领的白绿兰花袍。 于是乎,她这一趟请安,几乎让全府的人都瞧见了那个印记,暗暗议论着她和卫如切感情恩爱。 那小厮想的多,可却不知祖父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大半生见惯风雨,晏殊又是他的亲亲孙女,他疼都来不及呢。 “早膳就回去和你夫郎用吧,祖父这不用你陪着,小两口就应该腻在一起,等过阵子你祖母带你外出的时候,可就没这么时间啦!” 晏殊从善如流的点头:“谢谢祖父。” —— 一场请安也不过是说上两句话,祖父看着是真心疼她,还想把身边两个用惯的小厮送给她,不过让晏殊拒绝了。 她和卫如切有手有脚的,两人都不习惯被伺候,这俩人给她也是多余,徒增尴尬,留在祖父身边是最好的。 这边她回去之后,刚打开门,就见卫如切侧头睁开眼睛,懵懵的看着她,揉揉眼睛之后才反应过来,妻主不知何时起床出门了,现下是才回来。 他低喃着:“怪不得我睡的不踏实,原来是妻主出门了。” 晏殊笑着凑过来,感觉他今天早上格外的不一样,从前的阿卫可不会这么跟她说话。 “祖母叫人过来告诉我,要去给祖父请安,你昨天那么累,今天早上也睡的熟,我就没叫你起来,咱们明天再一起去。” 刚才的话卫如切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自己说完才感觉到里面撒娇的意味,还有些抹不开面子,就听妻主解释出去的原因了。 他只听了前两句,就红了大半张脸,后面的话几乎是没怎么听清楚,也没往脑子里去。 而他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就是昨天晚上他主动的那些画面,整个人臊的不行。 他怎么那么大胆!妻主都说不可以了,他还是非要那样,真是羞死人了! “想什么呢,干嘛还把自己捂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究还是翻沟了_(:з」∠)_ 第98章 谈一谈 晏殊一把扯开被子, 让他好露出头来呼吸,真是的,都老夫老妻的, 害羞个啥。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昨天晚上是谁趁着自己生病就胡作非为的, 嗯?” 她这尾音上挑, 听的卫如切心也跟着一跳,更是羞的不行。 虽说两人都实践过了, 但他好歹是个脸皮薄的男子,妻主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说他嘛。 “妻主……” 本以为他不会出声的, 没想到他还主动撒娇叫妻主, 晏殊一下子就没了昨天气他无端伤害身体的怒意。 无奈的伸手在他脸上戳了戳,发现阿卫的皮肤真的是比以前水灵很多, 弹性也不错, 没准以后还能变得更好。 她叹了口气:“你心里装着什么事,可否跟我说说, 别总一个人憋在心里,为妻很担心你啊。” 璞一听她这么问,卫如切是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的,一时间眼神就有点躲闪。 说起话也心虚的很:“没, 我没事……” “真的不说?”晏殊挑眉, 还是第一次遇见卫如切不愿意告诉她的事情, 心中颇为好奇。 但她又不可能逼着他说,不然就会适得其反。 那边卫如切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摇摇头:“真的没什么事, 我昨天,我昨天就是想……” 就是想那啥啥,后面的话他是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一张俏脸憋的茄子似的。 “妻,妻主你的脖子?!”卫如切视线飘忽不定,想着要说点啥才能糊弄过去,就正好看见了那道牙印。 他只是下意识的开口去问,问完之后才看清楚那是什么形状的印记,他自己做的事自己当然记的清楚,因此才尾音上挑住了嘴。 晏殊伸手摸着脖子,另一只手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下:“现在知道问啦,咬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轻点?” 其实她一点也不疼,反而还挺开心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用话来逗他。 果然,少年的脸色一变,十分纠结,满脸的歉意:“我,我不是故意的……” 晏殊顺手把毛巾搭在肩上,这边就端过水盆放在床前的凳子上:“那你肯定是有意的,来,坐起来我给你洗洗脸。” 他倒不好意思让她擦脸,但还是下意识的坐起来。 这时的卫如切只感觉全身困乏,好像跟没睡觉似的,还有些酸痛的感觉,整个人也没有力气。 只有一个原因才会给他造成这种感觉,那不言而喻的就是因为昨晚了。 “嘿,说不过我就脸红,你以为装可爱就能蒙混过关嘛?”晏殊给他仔仔细细的擦干净脸,又把他胳膊从被窝里拿出来擦。 特别是整个小手仔仔细细擦了三遍才算完事。 卫如切看着自己妻主明明是个举人,却像个店小二似的把用过的毛巾搭在肩上把盆端走。 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这世间大概也不会有妻主伺候夫郎洗漱的了,他的妻主却甘愿放下面子对他。 这么一想,卫如切没忍住鼻子一酸就哭了出来,等晏殊把盆放在外面回来的时候,就见他捂着脸流泪。 她二话不说赶紧过去把人抱住,叹气的帮他擦着眼泪:“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下次我不逗你啦,不哭好不好?” 他哭起来的模样格外可怜,活脱脱像个在雨里淋湿的离群大公鸡,用纤瘦的爪子划拉着擦眼泪。 “呜呜呜……妻,妻主,那天,那天大夫说的话,我听见了……呜呜呜。” 卫如切心里是个藏不住事的,如今正伤心,就顺着话头把那事给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心里空落落的,倒是少了个负担。 “原来你听见了啊,怪不得呢。”怪不得这两天他给人的感觉不一样,昨天明明那么痛还那么主动,原都是这个原因惹的。 晏殊手抚在他的头顶轻轻的揉着,温声劝慰:“有没有孩子都不重要,你看小孩多讨人厌,刚生下来就会哇哇大哭,稍微大点就成天哇哇大叫,闹人的很,我是最不喜欢小孩子的了!” 唔,其实小孩孩挺可爱的,不过她家阿卫身体不好不能生,那她就不喜欢小孩了! 卫如切哭声渐消,但还是时不时的抽泣一下,他觉得妻主一定是在宽慰他,所以才说不喜欢孩子的。 晏殊当然也知道这么讲很没有说服力,只能皱着眉沉思,“你就像个孩子,我养一个就够啦,再让孩子生孩子,那为妻岂不是要忙死?” “我哪里像孩子,我很听话的……”这点卫同学表示抗议。 她近水楼台就又不轻不重的拍了下脑袋:“不像孩子还哭成这样?一点都不听话!而且还爱瞎想,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喜欢你的肚子,生不生孩子那都是次要。” “我呀,最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快快乐乐的,这样为妻就已经很幸福了。” 这话可把卫如切感动的够呛,不管他是信没信,心底的那点恐慌都被安慰的很好。 两人说开之后,关系又更近了一步,卫如切是对晏殊更加依恋了。 —— 好日子总是那么的短暂,晏殊才和卫如切缱绻两天,就要应约去见苏卿。 想着去喝茶,善绘公子准去,那她就正好可以带着阿卫,免得他在诺大的府中不快乐。 跃锦茶楼就在上次那条街的不远处,倒是很好找的一个地方,因那是上京权贵必去之地。 可以这么说,那是一个非权贵不能入内的地方,晏殊也是昨天去拜见祖父的时候,与他随意提起这事才知道的。 可见苏卿这次找她可真的不仅仅是喝茶,目的相当的不单纯。 不过晏殊倒也不畏惧,她既然来了,那就是要闯出一片天地的,跃锦茶楼她必然是要去得。 她本来还想体验一下小说里主角被势利眼拦住讽刺,然后再强力打脸的桥段呢,可惜没成。 那善绘公子早有远见,让他身边最亲近的小厮站在门口等着,对一个没有官身的举人来说,已经是相当的给面子了。 两人被引上二楼,门刚一打开,她就看见那长相俊美,颇为骚情的苏卿将军明媚的对着她笑:“我就说嘛,晏娘子这么不凡的人,怎么可能只和我有一面之缘呢。” 要说苏卿这女人,天生就女生男相,和这个时代的女子有些不同,少几分粗犷,多几分柔美,当然,这样媚的气质也没掩住她身上的戾气,可见这位将军使实打实杀过不少敌人的。 晏殊做在她对面特意流出的空位来,端起桌上装白子的筐,想着苏将军这是又要跟她杀一盘啊。 “是未卜先知,还是深谋远虑,想必将军应该比我清楚吧?” 她眯起眼睛见她黑子落下,竟跟她的路数有几分相似,不禁觉得事情变的有意思起来,随手便按下一颗白子。 这边善绘公子从苏卿身边站起来,拉住在一边看棋的卫如切:“弟弟跟我来吧,她们女人家惯会说这些云山雾绕的话,咱们也听不懂,哥哥带你去听曲吧。” 他拉了一下没拉动人,就见晏殊转过脸来点点头,卫如切才愿意跟他走,夏稚不禁摇头失笑,这少年也太单纯了些。 两人走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们了,苏卿再落一子,似乎觉得端坐太累,便抬腿踢鞋侧卧在了榻上。 她娇笑道:“哈哈哈,我跟你下棋的时候真的不知道你身份,等我见到母亲的时候,才知道的,那个时候你都已经回去啦。” “你也不必警惕我,咱两家什么关系想必文相大人已经跟你说过,我必定不会害你就对了。” 越是这么说越要警惕,尤其是见她的所作所为,根本就像个大反派好不好?晏殊心中吐槽无数,但依旧脸色不变的下着棋。 她不说话,下棋速度变快,连着那边原本玩世不恭的苏卿,也开始正视起来,开始一脸严肃的应对棋局。 然而几个回合下来愈感吃力。 她夫郎本就是下棋高手,她在沙场上纵横俾阖之术没少用,对围棋亦有独到见解。 两个都和晏殊下过棋,因此联合起来研究过她的棋路,所以今天才给晏殊一种好像自己跟自己下棋的错觉。 “吧嗒。”清脆的棋子落盘声,晏殊随之呼出一口气。 这盘很是费劲,让她投入不少精力,她敛起眸中战意,轻巧的说道:“苏将军,学我者生,像我者死。” 输棋的苏卿原本一脸凝重,听到她点拨的话,似忽然之间豁然开朗,不禁大笑:“我果然没看错,晏娘子是最适合做在下挚友的人了!” “晚间有个词会,很多有脸面的都会去,要想站稳脚跟不拖姑奶奶后腿,你就与我一同去。” “姑奶奶?” “哈哈哈,我娘与文相大人有些渊源,论论辈分我该叫大人姑奶奶的。” 晏殊眼睛一弯,这条橄榄枝伸来的真有意思:“好,时间地点告诉我便可,我要把夫郎送回家去才行。” 词会什么,大家公子,世家世子扎堆的,她家阿卫就是兔子进了狼窝,可去不得。 似乎看出她把人捧在手心里疼的心,苏卿笑道:“每年词会可是上京小公子们最向往的,相信我,带你夫郎一起去准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2 23:56:48~2020-02-24 23:4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蓝石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家寡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连就连 晏殊有点半信半疑, 还是稍微不太放心,便说要带着卫如切溜达溜达,等到时间的时候她再去。 那词会的位置好找, 就在上京南城的流沙河畔。 此河虽然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但河里流的可不是沙砾, 而是河上常年有男风馆的画舫驻扎,其上飘的乃是男郎衣袂上的轻纱。 晏殊打听后才得知, 那里可是上京最着名的花街,苏卿那厮还让她带着卫如切一起去。 她想着把阿卫送回家, 自己单刀赴会, 哪成想正好遇见从家里出来要去拜佛的祖父。 祖父何氏眨着眼,拉着卫如切的手笑着说道:“苏卿那孩子是好意, 别看流沙河畔平时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但是在词会的时候,都变成了些唱歌跳舞的。” “正主们都是世家小姐和公子, 我孙女这么俊,若是不带着夫郎去,恐怕都从那儿出不来。” 他还说到,词会虽然披着文人雅士的名头, 但却是实打实的权贵名利场, 各种交际都存在, 且还兼顾强大的娱乐和观赏性。 带着夫郎不止能隔绝打扰,而且还能好好的游玩一番,增进两人的感情。 “你如果实在不放心, 我借两个人给你,正好人多的地方不安全,你如今也得注意着点。” 这世界男子们大多身娇体贵,但也会有那么几个少数异类,拥有跟女人一样的体魄。 这样的男子是富贵人家最喜欢的,通常被训练后用作保护男主人,非常的安全可靠。 —— “公子慢些,小心湿了衣角。” “不能再慢了,徐姐姐可到的早,我可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去!” 晏殊牵着卫如切刚到地方,就见着一个贵少爷急匆匆奔向一个女子,仿佛晚一点那女人就会跑掉似的。 在寻常时候可见不到这样的场面,毕竟男子们讲究三从四德,还会背什么男德男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算出门也要遮遮掩掩带面纱,更别说大胆的接触别的女人了。 这个词会果真是不一般,而且还很热闹。 处处花灯,几乎照亮了整个流沙河畔,将这个女子们的温柔乡装扮的愈发梦幻。 处处船连着船,各个画舫都挨在了一起,仿佛数百大船小船在河畔上建起一座漂浮的陆地。 就连见过现代灯红酒绿的晏殊,都不禁为这画面感叹,简直盛景也。 晏殊领着卫如切走向一道拱桥,过去那座桥,就可以踏上浮陆。 拱桥边人如流水,有些人驻足不前来回踱步,有些人低头在桌案上写着什么,倒是奇特的很。 “娘子,请留下你的词句便可入场。” 她走近才发现,那些人低头都在写句子,倒不用什么对仗工整的,只需要几句就可以。 这还挺有意思的。 晏殊来到一个空桌前并没有贸然提笔写,而是询问道:“可有什么讲究?” 这自然是有讲究的,候在桌案旁边的婢子道:“词会便定要跟词挂钩,留下自己写过词的节选,若达到一定水准便可入场,而您写下的词句最后会被送进主船,若能打动主船中的贵人,便能获一番难得的机遇。” “至于怎么来鉴定词的水准,便由我们这些桌案旁的来,在下不才,乃是文院甲科举人,娘子大可放心写。” 文院甲科虽然不知道是啥地方,但听起来就像水平很高的人,晏殊少做思索,不想太出彩,便写到。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这人流连忘返,两畔灯火阑珊的桥,才像是那流光溢彩能令人甘心喝下孟婆汤的奈何桥,晏殊心中叹慰,藤缠树的这个选段真的是能触动心扉的。 她也不恼那人把她写的念出来,反而拉着卫如切的手道:“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不怕永世堕轮回,只愿世世长相恋。不羡西天乐无穷,只羡鸳鸯不羡仙。” “阿卫,你该懂我的心思,只要有你,其他都不重要。”没有孩子也没关系,她不在乎那些。 这些词浅显易懂,纵卫如切没读过书,也能体会到其中几分意境,他伸出袖子稍抹了下眼泪,紧紧回握住她的手,郑重的点头:“嗯!” “晏娘子请。”写的词是署名的,那人自然晓得了晏殊的姓名。 等晏殊上桥之后,她又把那张准备送去贵船的宣纸打开,把刚才晏殊念出的那几句也写在了上面。 这么深情的词句,该当在词会上面世才对。 —— 过桥之后晏殊却犯了难,苏卿就说了个大概位置,但她来到现场才知道有这么多条船,她上哪找人去啊。 没等她寻到找人的方法,就有人主动找上门来,来人乃是个面生的小公子。 “是你!没想到在这也能遇到你!” 晏殊下意识的带着卫如切向后退,回头看自己身后是不是有别人。 “说的就是你,你还记不记得在通州的时候,你救过我的?” 通州救过人?这怎能可能嘛,晏殊觉得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旁边的卫如切也跟着一脸疑惑。 她露出一笑:“这位公子,我想你应该是认错人了,在下虽也是从通州来的,但却不曾记得救过什么人。” 钱千蕴坚信自己没有认错,毕竟这么好看的女子世间可找不到第二个的,他比划着:“那天我偷偷从家出去逛街,被人套了麻袋,就是你救我出来的呀!” 他一说麻袋,晏殊才想起来,自己确实在救卫如切的时候开过几个麻袋,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她完全不记得救过的其他人长什么样了。 “啊,那都是小事,不足挂齿,若没有其他的事,在下就先带着夫郎到别处去了。” 钱千蕴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的卫如切,听她说是夫郎,不自觉的认真打量了几眼,心中想着这么平凡的男子,怎么能配得上他的救命恩人呢! 尤其是,尤其是自那次被救出来,见的第一眼是她,还跌入了她的怀里,他那时便想着这辈子非她不嫁了。 “怎么能没事呢!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要好好感谢感谢你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还会更一章。 然后更新时间就稳定下来了,隔日更,每章三千,一般在当日的凌晨两三点更新。 第100章 忘了件事 “不用不用, 救你乃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就不用感谢了。”况且她只是救卫如切的途中顺手救的,这话说出去伤人, 她便说的委婉了些。 晏殊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 毕竟今天这么漂亮热闹的地方, 她还想带着阿卫好好逛逛呢。 来到这里之后她想到,从认识卫如切开始, 两个人还没正经的一起玩过呢,恋爱都没谈, 不是奔波就是生病的。 现在来到上京之后, 正好借着这少许的平静时间,可以带他放松一下。 可是天不遂人愿, 她越是不想接触, 偏偏就被绊住了脚。 “千蕴,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快回来。” 晏殊瞧见远处有个人向他招手,不禁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位小公子会被人叫回去,她正好可以脱身。 哪知道这位小公子不按常理出牌, 站在原地叉着腰大喊道:“母亲, 您快过来一下, 我有重要的事跟您说!” “你们先站住别走,今天我是一定要感谢你的!”钱千蕴叫人的空档也不闲着,使眼神让身边的小厮把晏殊的去路挡住。 被派给晏殊的两个男子立即不干了, 挥着袖子就上前挡在那小厮面前,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晏娘子,现在有人挡路他们自然要站出来。 两个高大的男人面对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厮,相当有恃强凌弱的画面感,晏殊赶紧伸手把人拦了回来。 她扯着卫如切的手,握紧了两下又递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看来今天这事是躲不掉的。 “不要紧,妻主也暂时找不到夏公子的妻主,咱们去哪里都一样。” “夏公子?”这个姓还是第一次听,应该是善绘公子的名字吧。 她有这样的猜测,下一刻就被卫如切肯定:“夏稚公子就是上次在酒楼和妻主下棋的那位娘子的夫郎。” 没想到善绘的名字还挺有特点的,这个稚字可有很多讲究呢。 不等她多想,那边钱千蕴的母亲就已经走到近前,晏殊看了一眼很是愕然,这人是她认识的! 考中举人之后有个榜下捉媳,那时候有个让她印象比较深刻的商人,不正是缓步走过来的钱山? 这下她倒想通了,为啥在通州救的人能在上京遇见,原是跟着钱山来的。 那边钱山也一眼认出了她:“诶呀,原来是你啊好儿媳。” 她这开场白语不惊人死不休,把在场的人都听的一愣,钱千蕴赶紧拽着她的袖子问道:“母亲说什么儿媳?儿子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钱山这边看着晏殊,灯火阑珊映的光线不明,倒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给人感觉她是笑的。 “晏娘子中榜时我本想给你招媳的,但她那时无意,没想到你们两个竟在这里相识,当真是不浅的缘分呐,若能就此成就一番佳话,岂不是美哉?” 晏殊听她这么一说,赶紧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卫如切,没发现他没什么异常,才赶紧回过头去作揖。 “您可真是折煞我了,在下已是娶了夫郎成了家的人,万万不要提起此事。” 钱山本就是和她开玩笑,毕竟两人在上京遇到也是缘分,而且能参加这个词会的,本就不是寻常人,她也是借着位及工部尚书的姐姐的光才有幸能参加。 所以晏殊能来,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如果她以前是单纯觉得她有趣,那现在钱山就是很想和她结交了。 钱千蕴又拉扯她的袖子:“母亲,晏娘子可是儿子的救命恩人,您真有把儿子许配给她的想法吗?” 看他一脸的期待,钱山微微皱眉:“年轻才俊谁都爱,我是想着把你许给晏娘子,可你也听了见了,她已娶了夫郎……” “等等,救命恩人?你是说上次偷跑出门是被晏娘子救回来的?” “既是救命恩人咱好好感谢就是,你一个男儿家家的,我真是把你惯坏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公然谈论自己的亲事。” 晏殊看着这母子两个人的对话就非常的头疼,敢紧再鞠一躬:“钱姨,在下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她若再不走,还不知道这对母子能说出什么来。 话音落下,正好趁着没人拦,她赶紧领着卫如切带着两个男人进入人群中远去。 钱千蕴气的直跺脚:“母亲!你说这些干什么?第一个要做的是把人留下呀!” 钱山一向宠这个独子,倒也不生气,反而背着手看着晏殊消失的方向:“别急,我有预感还能遇见她的。” 她说完才有些后知后觉,转过脸去眼珠一瞪:“你什么心思?人家就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但也已经娶夫,你就断了那念想吧。” 本以为听话的儿子会就此罢休,哪成想他竟然说道:“娶过夫郎还能娶侧室,儿子此生非她不嫁了!” —— 话说这边晏殊边走边和卫如切解释,她倒真和那个钱小公子没什么事,但阿卫心里是自卑的,她得让他安心才行。 “阿嚏!阿嚏!” 她连连打了两个喷嚏才堪堪停下,卫如切笑着看自家妻主,伸出小手踮起脚在她脸上戳了下:“河上风重,仔细别着凉,妻主说的我都相信。” 晏殊被戳的一愣,转瞬就捧起他的小手亲了一口:“阿卫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这大庭广众的,卫如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借着夜色,倒也看不出他脸多红。 话说两人溜达着,倒也知道苏卿的身份该在主船中,所以就边逛边向那个位置走。 主船中。 苏卿人到的早,她是今年新晋的大权贵,因为打了胜仗,又是个背景清白的保皇党,所以势头如日中天,是今年词会的话事人之一。 她不管见谁都是那副懒惰样子,偏生她长的好看,就算大庭广众的瘫在那儿也是一处风景。 “哎呀,忘了件事。” 夏稚剥开几瓣柑橘喂过去,他的手一顿,眼睛微眯:“莫不是忘了告诉晏娘子如何进来,也忘了给信物?” “还是你懂我。”苏卿吧咂着嘴,随手一指他身后的小厮:“人你也见过,就去接接吧。” 第101章 请 边上的襄王举起酒杯, 遥遥示意了一下,“苏大将军一向不喜做引荐人,今日就怎么还要出去接人?” 莫不是要结党营私, 夹带什么人进来搞事情? 襄王话面上倒没什么意思, 但这话里的含义还是很刺耳的。 她是除去当今新皇和曾经的三皇女之外的闲散皇女, 新皇登基之后她就变成了襄王。 襄王一直碌碌无为,最喜贪欢享乐, 嘴还不好,总在说话上得罪人, 所以是最令新皇放心的存在。 词会是世家权贵的年度交际场, 她便成了话事人之一,起到监督和威慑的作用, 毕竟也算作皇室成员。 苏卿知道她性格, 更知道襄王那管不住的嘴,反而直接说开了。 “那人不是求我做引荐的, 而是她早晚会进入这里,所以我就提前把她带进来先熟悉熟悉,还有,她是我的挚友, 想必您一会见到她的时候, 一定会惊讶的。” 周文相的唯一孙女, 这回来的目地几乎人尽皆知,谁见到那样一个藏锋渐露的女子会不惊讶呢。 “哦?这倒让本王很好奇呢,真期待她快点过来。” 襄王似乎是真的很想见到人, 又似乎带着点挑衅的意味。 要知道新皇敦厚,她跟先皇别的没学会,制衡之术倒是学了个十成,襄王是新皇放心的姐妹,苏卿就是新皇最得力的将军,二者之前存在着不小的竞争关系。 一边的大祭酒赶紧上前打圆场:“等人来的这个时间咱们不如来评评今年的词句吧,可不能把词会的初衷给忘了。” “来,给苏大将军和襄王殿下送去。” 在桥边留下的词句会分批送到主船来,大祭酒等到积累到一定厚度再一起看,如今正好用来化解两人的紧张气氛。 苏卿懒散的接过一沓词句,本想着顺手就递给旁边的夏稚去看,她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军可没那么多墨水。 尤其是这上京女子多爱无病呻/吟,在这女男可以互相表达心意的词会,写的词更是酸的不行,她可看不下去。 哪知道她眼神一瞟,就见首页宣纸的左下角写着晏殊二字。 苏卿是看也没看,直接就坐直了把那宣纸拍在桌案上:“好!写的非常好!” 夏稚最是了解她不过,赶紧稍微伸着脖子看过去把关,先是看到晏殊的名字松了一口气,再去看内容,已是带着惊叹。 “的确是好词句。” 他还是头回这么诚挚的夸人,苏卿就抬眼看去,只见上书: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嘴角抖了抖,赞叹好意境的同时又不禁想着,晏殊还真是个用情至深的,能用她最讨厌的酸句写出这样的好词,真是绝了。 大祭酒不过是想分散两人注意力,没想着她们能评出个二五六来,等一会气氛缓和她还是要复查的。 可这哪成想,那一沓刚送到苏大将军手里,苏卿就扯出一张大肆夸赞,这不是在下她的脸面么。 “你去颂念一遍。” 大祭酒身边的侍者是她国子监的得意门生,此时那人上前端起纸当着大家面读了一遍,这么一细品,还真挺好。 “不错是不错,但听着更有点偏向歌谣。” 大祭酒带着些微微的疑惑,但她也就是这么一说,词写的还是很好的。 要是晏殊在场,肯定会对这位大祭酒另眼相看,没错,连就连就是刘三姐唱过的歌,说它是歌谣一点也不差。 她主要是不想出风头,上次苏珺炸她李白的将进酒,可给她留下不小的后遗症。 哪知道,她随意想出,本想着写出来感动一下卫如切的,却歪打正着被苏卿给拎了出来。 她说好的词,只要不是特别差的,那大祭酒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镇北大将军,谁会在她战功显赫一时无两的时候拂她脸面。 苏卿可不管什么歌谣不歌谣的,她露出笑脸看向对面的襄王:“这几句词就是我要接进来之人所写的。” 她言下之意很明显,襄王不是怀疑她徇私情么,她就要把晏殊的才华展示出来。 让那废物襄王也看看,就算没有她苏卿,周文相的孙女照样有实力进这主船。 襄王那边去的根本都不想说话,又喝了一杯酒,“会写个词罢了。” 大祭酒看着两边恐怕难以平息,赶紧跳出来拦架,只见她挥手让刚才读词的那个人说道:“去张贴到首榜吧。” 这词会最终挑出来的词,最后都是要贴在一个人人可以看见的地方,晏殊的词儿原本有点儿悬,不过被苏卿误打误撞的,倒是落了个榜上有名。 “是。” 苏卿看着人出去,又若有若无的看了襄王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意思相当的明显,废物。 —— 晏殊领着卫如切,看这些相连的船上,还有类似猜花灯之类的项目,让她满意的紧。 她这一路上领着阿卫,走一路猜一路,几乎没有错的,让猜花灯的商家见到她之后,直接塞银子求她去对家。 今天大概是卫如切最高兴的一天,他妻主得的奖品太多,他都没手拿,只挑了几个最喜欢的拿在手里,剩下的都没要。 不过奖品拿不拿走,对于店家来说已经没啥意义了,毕竟灯谜都猜出来了,这别人再来,有奖品也是送不出去的。 晏殊知道贪多嚼不烂,就霍霍了两三家便停手不猜,倒也没惹出什么事来。 “阿姐,我想问一下,主船的方向怎么走?” 原本她俩闲情逸致的溜达,也不着急,不过现在来到这片浮陆上的人越来越多,气氛越来越热闹,晏殊知道这是要开始了。 苏卿那么热情的邀请她过来,她不可能为了玩就放人家鸽子,所以得赶紧找到主船才好。 被她叫住的女人停下脚,顺手就指了一下:“就在那边最高的地方,看见那个三层画舫了吗?就是那个人最多的地方,我刚从那边过来。” 指路的阿姐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诶呀,你不是刚才猜灯谜的那个吗?” “啊?对,我是。”晏殊的眼睛眨了眨,才回答到。 她想着这个阿姐对她这么有印象,应该是在她猜灯谜的时候,路过旁观的人吧。 谁成想那阿姐却有些气愤地甩了甩袖子,“我好不容易竞拍下在词会卖花灯的资格,刚开张,就都让你给猜完了,早知道就不给你指路了!” 好么,这天黑灯晃眼,晏殊没看清楚,原来这个阿姐是之前猜灯谜的老板,这还真是有缘何处不相逢。 她赶紧像模像样的笑着赔罪道:“阿姐别生气,我这头回带着夫郎出来逛,一时玩的兴起,忘了规矩,在这儿给您赔礼了。” 那老板也不是真的生气,赶紧挥挥袖子道:“好了好了你走吧,今年选出来的词已经在张榜,你去了正好能见着。” “啊,对了,相逢也算是缘分一场,若下次还有缘见面,你得帮我把对家的词全都猜出来,怎么样?” 这么有趣的要求,晏殊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应道:“没问题,在下姓晏,希望下回词会能和阿姐再遇。” 老板也拱了拱手,“我姓沈,单字一个淮,等等……你姓晏,你叫晏什么?” “晏殊。”晏殊歪头,怎么总有人听到她这个姓氏而惊讶呢,眼前这位看着有趣的阿姐,不会又是一个熟人吧? 沈淮眉头一挑,顿时满脸的服气:“怪不得呢,我就说嘛,能把我所有灯谜都猜出来的人,肯定是不简单的,晏娘子咱们下次有缘再会。” 话音落下,她就已经转身汇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这边晏殊迷糊的不行,但又追不上人问她为何这样说,所以就只能领着卫如切继续向主船走。 她刚走到地方,正好遇见苏卿派出来寻人的小厮,“晏娘子,大将军请您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迟了,所以白天还会有一章,大概在晚上六点左右 第102章 得罚一杯 来到主船附近, 晏殊就有些哭笑不得,让她实在没想到的是,她写的句子又被贴了出来。 “妻主, 是你的词……”这边她的阿卫还贴心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左手拎着花灯, 右手欢快的指着那首榜上的词。 晏殊点点头,却在心中念叨着, 三姐啊,我本来是写出来想讨夫郎欢心, 不是故意盗你情歌的, 还请见谅则个。 那前头引路的小厮,早已经没了之前见面的小气和计较, 笑眯眯的奉承着:“晏娘子惊才绝艳, 不管在哪都会发光呢。” 说罢,他一伸手掀起门帘, 将人请了进去。 夏稚早已在门口等候,在她手里直接把卫如切给带走了,看样子两人应该去的是偏厅。 把人交给善绘公子,晏殊还是很放心的, 见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之后, 才收回目光。 这主船的气派, 比外面所见有过之不及,若不是现在船在河面上还轻微地晃,晏殊都要以为自己在某个宫殿之中了。 她四下环顾一圈, 最上头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看上去气质儒雅,案台上摆放的都是宣纸,应该是搞文学方面的大佬。 主位的左手边,端正坐着个气质华贵的女人,不知道为啥,晏殊总感觉这人看她眼神不善。 她微微摇头,并不是很在意。 周清虽然说官复文相,权利比之前有过之而不及,但她被召回的太突然,不知抢了多少人的利益,被一些人仇视也是正常的。 苏卿请她过来,想必在座的人应该清楚她的身份,所以那目光就更好理解。 而主位的右手边,就是苏卿了。 左比右要尊贵,所以说左边坐着的那个女人,比苏卿的身份还要高一档。 苏卿乃是镇北大将军,如今正是用她的时候,也算是武官中的第一人,能让她坐在右边的,想必那个女人是皇室中人。 皇室除去女皇之外,就只剩下襄王和那个曾经害她爹娘的大皇女了。 词会这么重要的事,新皇是绝对不会让大皇女插手的,所以坐在左边的就是襄王无疑了。 还没等着晏殊见礼,苏卿就立马从桌案旁站起来,快步向她走来,亲切的扯着她的手。 “来,主位上坐着的是国子监大祭酒,也是咱女皇的太傅。” 晏殊从善如流的作揖:“民女晏殊参见大祭酒。” “这位是襄王殿下。” “民女晏殊参见襄王殿下。” 本来以为苏卿还会给她介绍别的人,哪成想参见过这俩人之后,对方就直接拉着她往里面走了,全然没有让她拜见别人的意思。 这屋子里的小官也不少,见苏卿这样的作为,是相当的不满意,都紧紧皱着眉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人家不来拜见你,你就指责人家做的不对,这显然很没道理,也显得她们不够宽容,起码表面上是不能这么做的。 襄王捂着脸看了一下晏殊,不得不赞叹这个女人长的比苏卿还要漂亮,两个都是长得男里男气的,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又在心里过了一圈,这上京的权贵就没有她不知道,还真没有姓晏的,可见这个只会写点词的晏殊,出身并不高,也没有靠山。 知道这她就放心了,想着任苏卿折腾去吧。 襄王第一时间想不到晏姓的渊源,并不是因为她草包,而是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晏几渠又是以媳妇身份倒娶的周瑕瑜,给人的印象本来就不深刻。 再者,吴郯雁一直把这事瞒的很好,知情的人本就不多,能立刻想到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不过大祭酒在上京沉浮几十年,基本上什么事都知道点,听到晏殊的名字之后,立刻就想到了周清,但她却没声张。 事不关己,作壁上观矣。 苏卿眼神在这些各有心思的人身上扫了一遍,不禁微微露出笑容。 这词会,对于世家来说,是交际联姻的好地方,晏殊已经娶了夫郎,所以对她来说这向用处就不大了。 她这次带晏殊来的目的很简单,就让上京的这些权贵都知道知道,周清的孙女回来了。 这别人知不知道晏殊的存在,看似不是很重要,实则却不然,这都能跟晏殊的小命挂上勾。 她现在还没有官身,甭管是谁的孙女,那大皇女也下得去手,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派人刺杀晏殊。 但她的身份被众人所知到之后,那就是完全不一样了。 周清在许多大臣的眼里,已经是无儿无女,没有香火传承的孤家寡人,这也是新皇赋予她许多权利,却没有几个人愿意向她靠拢的原因。 后继无人,那就是空中楼阁,随时都会倒塌的,没有哪个聪明人愿意搭上周清这条船。 晏殊的出现,无疑是告诉所有人,她周清虽然垂垂老矣,但她周家的香火不会断,跟着她不用怕她哪天嗝屁了,会无依无靠。 这样,周清的声势就会日渐增长,晏殊也会因为进入许多人眼中,而无形中增加了一层保障,让大皇女动手的时候也要多犹豫会。 “来,你到的晚了,让我等的好久,得自罚一杯才成。” 晏殊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酒杯,而是从容的坐在案前,目光淡然打量在场的人。 还别说,她这一身气度挺唬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位权势在握的家主呢。 然而她并不是,在场之人腹诽。 “好。”晏殊观察完众人之后,才接过酒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杯。 这边苏卿递出杯子之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共饮,两人关系看起来真像她之前所说的那样,是挚友。 要等大祭酒把余下的词挑出最好的几篇,然后将它们张贴出去,再请它们的主人进来坐在末席,主船的宴会才能正式开始。 先皇十分喜欢词曲,因此继位之初就创办了词会,本来目地是想选拔民间和世家写词好的士子见上一见,若有合眼的,便给个一官半职的。 因此她给世家参会的人举荐权,可以举荐民间的士子参与进来。 可奈何那些世家家主带的都是自己孩子,久而久之,词会虽有选贤之意,但选出来的却全是世家女子。 第103章 讨债来了 当今新皇却没那么喜欢词曲, 现在朝中形势又不稳定,没时间去喜欢这些,今年的词会都没往年的盛大。 也就是说, 往年来词会, 那绝对是科举之外求官的最佳途径,今年也就是纯属来逛逛的。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现在就正式开始。” 大祭酒比了个手势, 那边鼓瑟钟声具起, 顿时从安静变的热闹起来。 她安然稳座,淡定喝酒, 相当的走程序。 身着轻罗的男郎脚系铃铛,哗啦哗啦踩着极有韵律的节奏入场,一时之间, 满室寂然, 唯有琵琶声绕梁不绝。 红袖招摇,轻纱拂面,彩幔翩飞。 晏殊看上几眼便收回目光, 她实在看不下去妖里妖气的男人,扭着小蛮腰在那跳舞,和她这两辈子的审美都不符。 这厮苏卿看的倒是挺投入,还根据音乐的鼓点轻敲桌案。 她趁着这个时间, 正好观察在场的众人, 从头看到尾,结果发现没一个是她认识的。 开场舞时间不长, 却很精彩,一曲舞罢, 那些衣裳单薄的男郎就卷着袖子,提着舞裙,向各个桌案行去。 晏殊也没差的得了一个。 那男郎朝她抛了个媚眼,眼线向上挑的像个狐狸精,伸手就举起她桌上的酒杯,人还靠近了些。 晏殊赶紧往边上挪了两下,连忙摆着手:“不,不用谢谢,你在这呆着就好。” “娘子不喜欢喝酒?那奴给您剥水果吃吧。”男郎盯着她目光含情,像是十分喜欢这张脸的。 试问还有比她更俊的女儿家么?那肯定是没有的,即使她身份不高,他也甘愿服侍她。 相对于晏殊的窘迫,身边的苏卿简直就是老手中的老手,她散漫的不得了,完全不像个大杀四方的将军,更像是哪家流连草丛的纨绔贵女。 晏殊来了主意,大手一挥:“你去那边,我瞧着那一个有点忙活不过来。” “奴……”男郎欲言又止,却见她眉峰一挑,竟是带着几分凌厉,顿时停住话头,怯怯的坐在那没动弹。 苏卿笑着瞧了晏殊一眼,对着那男郎招招手,“你过来罢,她就稀罕她那小夫郎,剩下谁都不要。” 苏大将军都招手了,男郎哪还敢坐着不动弹,留恋的看了晏殊一眼才起身过去。 又是几曲过后的停歇处,上座的大祭酒终于发话了。 “今年陛下不参与词会,但是在词会上选出的词,依旧会由老妇我代为呈上。” 先皇还在时,那词会绝对是一年一度的盛会,现在因为新皇的不重视,怕是很快就会没落了,而今年挑选出来的士子,被接见的机会已经微乎其微。 大祭酒说完这话,就坐下接着看歌舞了,显然是没别的事了。 又稍过一会,那边瘫着的苏卿就晃荡着站了起来,举杯向周围过来一圈,然后递了个眼神给晏殊,后者立马正襟危坐。 “今天没什么事,我怕一会大家提前走,所以再跟大家介绍一下我这边的这位晏娘子。” 晏殊从善如流的站起来,谦和的向四方看了一下。 这边苏卿就开始介绍了,“通州举子,姓晏名殊,家住南城芝兰巷。” 芝兰巷三个字一出,在场之人就开始交换眼神,从之前的不在意,变成开始猜测她的身份。 那条巷子可没有寻常人家,座落的全都是朝中文臣,亦或是皇亲国戚。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把上京关系网摸遍的,哪位大人家有这么一个年轻举人会不被知道?更何况还是个晏字的稀奇姓氏,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众人都觉得她住芝兰巷实属荒唐,要不然她就是哪家家臣的女儿,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唯有坐在左手边的襄王愣住,她放下酒杯,心中有了猜测,开始认真观察晏殊的长相,连眨好几下眼睛之后,越发觉得眼熟。 苏卿最主要看的就是她的反应,此时才又开口说道:“晏殊她太年轻,以前又在通州修养,你们不知道也正常,但她娘晏几渠,她爹周瑕瑜,想必在坐的应该不陌生吧?” 今天来的一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只觉得两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听过,而稍上了些年纪的,就完全记起来了,她们看着晏殊的目光相当复杂。 最为复杂的应该当属襄王,她曾经欠过周家的人情,原本是不想还的,可现在不还不行了。 两人坐下,苏卿又端起一杯酒,递给晏殊之后,让她敬向襄王。 “襄王殿下,有些人没回来的时候,一些事自然不必想起来,但有些人回来了,忘掉的事也要尽早想起来的好。” 那边被敬酒的襄王有些不悦,人情她是要还的,但被人追着还的感觉还是很不好受。 不过她也没有为难晏殊,而是很给面子的一饮而尽,惊掉座下许多眼珠。 别看苏卿敢和襄王对着干,襄王表面上没啥实权,但她也是淌着皇室的血,自有尊严在那。 她都这么给晏殊面子,就算不清楚什么晏几渠,周瑕瑜之类的人,也对她的身份,有了个正确的认知。 紧接着,苏卿就把那些人对晏殊的认知,又抬高了一层。 “大祭酒身为每届词会的负责人,一直都很辛劳,你该敬大祭酒一杯的。” 晏殊看了眼苏卿,心里不太有底,大祭酒使皇帝的老师,她敬的酒人家百分百就能喝? 不过她还是相信苏卿的,谦和的举杯敬酒,“学生晏殊敬大祭酒一杯。” 只要考中举人,都是可以进国子监进修的,大祭酒是国子监的校长,四舍五入也算是晏殊的老师了,她这么称呼并无不妥。 大祭酒眨眨眼睛,没太犹豫就举起杯子饮下。 周清如今势头正盛,吴郯雁又是她得意学生,再者她本身就不是激进的人,因此不反对苏卿扯她的大旗给晏殊谋势。 并送出她身份限度内最诚恳的祝福:“今年殿试,希望能见到你。” 她那喝酒的痛快劲,还有这句希望的话,可是把在场之人炸的不轻,果真再次提高了对晏殊身份的认知。 --------------------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节奏是不是有点慢?要不要提提速,其实我挺期待写小两口现代番外的,嘿嘿嘿。 第104章 情到深处便不知 顿时间, 满座哗然,当然现场并没有那么夸张,该听曲的还是在听曲, 看歌舞的还是在看歌舞, 哗然的是在场众人的内心。 晏殊是何等人也? 在她还名不见经传, 身份不明的情况下,就有苏大将军主动跟她互称挚友, 大祭酒说要与她殿试相见。 两人这般反应,可以断定晏殊是苏卿那边的人, 可最后和将军不对付襄王殿下竟也发话, 这就很让人不可思议。 晏殊这个名,甭管知不知道她是啥背景, 反正词会过去之后, 上京权贵人家就没有不知道她的了。 别瞧着晏殊才来没几天,什么都不明白, 刚才那一圈可不是白逛的,她猜灯谜的时候就听见不少时事。 她再在脑中那么一分析,顿时心里就有了数。 再加上她前世的经验,十分清楚这人脉是怎么来的, 不就是这样花花轿子人人抬出来的么。 就说这一回事之后, 出门在外她若是遇到今天宴席上的人, 别管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说话都得跟她客气着点。 借着周围的喧闹,晏殊知道她今天可是欠下不小的人情, 举起酒杯真诚的感谢苏卿。 “话不多说,你做的我都铭记在心。” 苏卿原是赖赖的在那喝酒看舞,被她敬这一杯酒,立马就端坐起来,一扫之前的颓态。 “你跟我客气什么,喝就完了。” 她长的太柔美,缺少当下女子有的英气,但端起酒杯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瞬间就不一样了,真正像个将军。 仰头,饮尽。 她放下酒杯,青铜杯子与木制桌面发出很轻的撞击声,晏殊却听的很真切。 苏卿看着她道:“现在因为文相大人和曾经一些事情的缘故,还会有许多人来借你还人情,还会将你再捧高些。” “但晏殊你要记住,别人牵着的马永远不会听你指挥,只有自己把缰绳牢牢抓在手中之后,那才算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不要因为表象而膨胀。” 话不多说,她言尽于此,苏卿相信自己要表达的东西晏殊已经明白了。 是的,晏殊当然听得明白,并且心中对苏卿的了解增加了不少。 怪不得祖母说要慎重和苏卿接触,因为她的行事作风非常独特,不知道以后会落个什么下场。 少接触是免于以后牵连自身,毕竟周清老了,这个文相的官职可当不几年,再者她还要斗大皇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完蛋,所以更不该给自己招致麻烦。 但像苏卿这样新奇的人,在朝上也是独一份,危险是与机遇并存的,她有大才,就要看新皇的容人之量如何了。 名臣遇贤主,那苏卿以后的前途将是无可限量的。 所以但还是周文相又说了,一切考量全在晏殊,想接触她也不会拦着的。 “谢谢。” —— 词会没多久就散了,因为今年实在没什么看头,新皇也不过来,主船的每个人几乎都装着一肚子疑惑,没人想多坐一会儿。 晏殊也是这般,她家阿卫还跟夏稚在一起呢,也不知道他们休息的地方有没有别的男子。 他们俩能去休息的地方,必然没几个普通人。 卫如切向来胆子不大,而且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合,就算有善绘公子照顾着,他估计心里也是紧张的。 大祭酒和襄王先后离去,她正好跟着苏卿往外走。 后者转过头来,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怎么这般担心你那小夫郎?瞧瞧你写那词,好是好,可全都是些情啊爱啊的。” “女人呀,要做大事必须看淡女男之情,不能被那些小男儿家的心思绊住脚。” 晏殊笑着,觉得她这思想有点不对,“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英雄?舍去情爱,那才是绝了人之本性。” “绝情道走到底,就算最后成功了,不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吗?” 苏卿停下脚步,脸上的笑意更浓,“你这嘴呀,惯会说话,连我都被你说动了些,好吧好吧,以后不会瞧不上你紧盯着你家那小夫郎了。” 她继续向前走,可刚才的那句话越想越好,越想越觉得精彩,苏卿不怎么通文墨,但却对这句话很有感触。 她们两个大女子,自然不能直接走正门进男郎们的休息区,所以她们是从正门走的,出去之后才绕道而去。 晏殊拉起卫如切的小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发现他连根头发丝都没乱,似乎还挺开心的,也就放心下来。 “今日真是麻烦你们了。” 苏卿也不知哪养出的毛病,得哪儿坐哪儿,有个榻子就能侧卧在那,她赶紧挥挥手:“快走吧!整的这么客气,好像外人似的。” 等她看着晏殊领着卫如切走了之后,拉起站在她身旁随时等候差遣的夏稚的手。 夏稚心头一跳,她可从未在外面这般对他过,如今还是头一回,叫他紧张不已,手心都出了汗,也不知妻主会不会嫌弃…… 他俩家世相当,他又是个有名气的,且善于交际,苏卿也不知喜不喜欢他,就直接娶了他回家摆着。 两人在外人眼里就是相敬如宾的妻夫,实际上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苏卿根本不喜欢他,两人的结合只是门当户对的联姻而已。 可是,可是他却喜欢上了她。 那种深沉的喜欢,甚至这种喜欢让他妒忌到发疯,每每瞧见苏卿进了哪个侧室的房,他都恨不得将那侧室立刻发卖出去。 可是最后他也没怎么做,因为夏稚清楚,他有这颗聪明的头脑,才能做苏卿的正君夫郎。 如果他疯了,没用了,那苏卿大概会将他抛弃的吧。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英雄?” 夏稚听到这句话之后,心头一跳,眼中几乎有泪水要夺眶而出,她,她难道开始喜欢他了吗?所以才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下一秒,就让他有些幻灭。 只见苏卿疑惑的歪头,“晏殊说这两句的时候,让我有些感触,可是仔细一想,又不知自己的感触到底是什么。” “你读的书多,你能帮我解释解释吗?” 苏卿不喜欢让心里留有疑惑,她喜欢快刀斩乱麻,有事情就痛快的问出来。 可是她问完问题,抬头等着人回答的时候,却见那人已经泪水满脸。 “夏稚,你怎么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一滴都没有的小作者路过。 你怎么哭了,这句话晏殊和苏卿都问过,但是两者含义是完全不同的。 第105章 你若是男子就好了 周清说是要带着晏殊见见人, 可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带着她到处溜达,凡事一有空, 就带着她去见可以信任的人。 最开始的时候倒没啥, 可是去过几回之后, 晏殊总感觉她有点托孤的意思,不禁有点担忧。 周清肯定有啥大事没告诉她, 打算默默的承担。 晏殊本身就不喜欢拐弯抹角,尤其是对待自己至亲的人。 又一次两人出行的马车上, 晏殊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祖母, 我之所以过来见您,并不是来享受您所能带给我的权利的。” “我是希望能帮到您。” 周清看着她那真诚的眼神, 知道孙女心里是想着她的, 那就更加不该告诉她了。 “能有什么事?一天天就不想点好的,你呀要是想帮我, 就好好的考科举让那些人瞧瞧,你娘和你爹也算泉下有知,我也算老怀欣慰啊!” 晏殊瞧着周清那样,一脸的不信任, 可她嘴巴实在太严, 竟提起自己儿子儿媳的事来搪塞她。 没办法, 晏殊想着自己只能悄悄去打探了。 “咳咳咳!把帘子拉开透透气。”正在她沉思的时候,周清捂着嘴连咳嗽好几下,还招手让她掀帘子。 晏殊满眼的担忧, 她祖母不会是感觉自己身体大不如前,或者是得了什么重病,才会瞒着她的吧? “你怎么那个眼神看我?心里又寻思什么呢?” 被周清怒视一眼,晏殊赶紧把自己的担忧隐去,想着得找个空闲时间问问吴郯雁才成。 她别过脸去看外面的景色,正寻思着答话,便感觉马车猛的一停,赶紧回过身来拦住没坐稳的周清。 “吁——” “外面发生了何事?” 跟在外面的随从赶紧禀告道:“大人,前面疾驰来一辆御王殿下的马车,所以才不得已停下的!” 御王殿下,也就是原本迫害她们家的大皇女。 先皇虽选了新皇继承大统,但她生前很喜欢御王,又深知皇室姐妹之间争斗的灿烈程度,于是去世前给了御王的封号。 并留下免罪令,上书除了叛国之罪,其余皆罪不至死,且不将能其囚于牢狱,保住她的小命。 又留下遗旨说,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情况,御王都不可继承皇位,算做是给新皇的心理安慰。 女皇自以为平衡了两个孩子的内心,其实她不知,她这样反而让新皇容不下御王,登基第一天就下旨把御王死敌周清官复原职。 御王原本野心勃勃,如今却被下旨不管发生什么,她一辈子都不能做女皇,且新皇还在不断打压她,让她做起事来束手束脚。 听说她已经有阵子没离开过御王府,一直在府中饮酒作乐,表面上颓的不行,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尤其是还‘凑巧’挡住了周清的马车。 这只要知情的人稍微一寻思,就能感觉到这其中意味很耐人寻味。 “祖母,要不我下去看看?” 周清听到御王名字的时候,脸色就不是很好,如今一摆手道:“先不用。” 然后掀开帘子对着外面询问,“可知马车中是否有御王?” “启禀大人,御王殿下正在马车上。” 周清正通过门帘观察那横在街上的马车,皱着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见那边车帘掀开,露出一张让她刻骨铭心的面容。 对方还对着她挑衅一笑。 她松开手中紧抓的车帘,“掉头换条路走。” □国皇室虽然尊贵,但只要是入朝为官,和有举人及以上身份的,见到皇室都可不跪,她们只需要跪身为真凰天子的当今陛下即可。 所以周清掉头走,完全没有一点不尊敬的意思,更何况就算她不尊敬御王,谁又敢说她半句不是? 车夫刚扯开缰绳打算掉头就被拦住,“……大人,御王殿下差人过来说想见见晏娘子与,与公子长的像不像。” “掉头走!”周清听见这话险些要气过去,扶着马车的框才坐稳。 晏殊看着她担心的不行,她倒不在意御王说了什么,毕竟那只是她素未谋面的爹,几乎没啥感情,可眼前这位满身心思全为她考虑的老人家,她却放心不下。 莫不是真跟她刚才猜测的似的,周清身患重疾了吧? “大人,御王殿下派人拦住咱们的马车,执意要见。” 外面跟车的随从显然是老人了,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因此说话声越来越小。 周清一巴掌拍在座位上,那声音听着就肉疼,“不管那些人,直接冲过去。” 她绝对不允许因为自己的看护不周,再让孙女在眼皮子底下遭了殃。 “先别,不能和对方发生直接冲突。” 晏殊扯住周清的手,“祖母,她做这些就是要激怒您当面翻脸,我去见她也不打紧,左右她不敢大庭广众就对我动手。” 她这些日子了解不少关于御王的事情,虽然她做事疯,但却都有迹可循,而不是毫无理智的疯。 御王知道对她动手会造成什么后果,所以一定不会动手的。 “晏殊,我不放心。”周清何尝不知这里面的道道,但她依旧不愿孙女去冒险。 “祖母放心,我去去就回。” 周清张张嘴,最后还是看着她走过去没有说话,眸中风云变幻,御王,天道好轮回,该给你的惩罚永远不会缺的。 —— “晏殊参见御王殿下。”她躬身作揖,礼数不缺。 御王只手掀开车帘,让晏殊把她的模样看了个真切,不禁感叹相由心生,这句话和御王正合适。 “还别说,本王瞧着你的模样,跟你爹长的真像,可惜你是个女子,若是男儿家便好了,本王便能把你娶回府……” 她说着露出恶劣的笑容,这样的话对于女子来说,莫不是天大的侮辱,按理说任谁听了都会发怒。 尤其是晏殊,身为周瑕瑜的女儿,更应该为父亲的仇恨而愤怒,仇人扬言要娶她的时候,那必然会生气的。 可晏殊就垂手站在那,也不说话,也看不出喜怒,好整以暇的观察着她。 御王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挑起事,反而把自己气的够呛。 第106章 不断学习才能进步 “还真沉得住气, 走,回府。” 她撂下车帘,车夫随着她的话牵动缰绳, 横亘在大街上的马车没过一会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晏殊转身上车, 明明在外面就能看见, 她和御王连接触都没有,但周清还是仔仔细细把她瞧个遍, 生怕她被伤害似的。 这回马车也没用绕道,直接顺着刚才让开的路就走了。 —— 人人都说周清变了, 以前的她公正廉洁, 从来不做出格的事,更别说什么结党营私的。 可这次她回来之后, 没多久就认了个孙女, 明明那个叫晏殊的只是个区区举人,她却带着人到处拜访认人, 实在是匪夷所思之举。 虽说那个晏殊有几分本事,见过她谈吐的都说她是个不简单的年轻人,但依旧对周清的做法颇有微词。 这事最后传到了新皇的耳朵里。 揽月殿。 新皇把手中的奏折放下,看着自己的大女儿。 她是中年登基, 最大的女儿都成年了, 她才继承的大统。 “悦瑾, 我记得前阵子你去过通州,你对那个晏殊怎么看?” 陈悦瑾扯嘴一笑,如果晏殊在的话必然能立刻认出她来, 她就是那个在县城跟苏珺说话的捕快! “母皇,孩儿虽然去了通州,但是并未见过什么晏叔张叔的。” 新皇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拿红笔去批阅奏折,批好久之后才忽然问了一句,“听说她字写的不错。” “的确不错……”陈悦瑾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她很是爱字,起了惜才之心,想着皇女和别人不清不楚的不好,便想着隐瞒不说,尤其是晏殊还有那样尴尬的身份。 都怪她当时好奇,不知道从哪听的偏门消息,就想着去溜达,没想到还真遇到了。 她有些幽怨的看着新皇:“母皇,既然您早都调查清楚了,还这么问女儿。” 两个人日常就这样对话,新皇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她眯起眼睛说道:“你对她的印象,对朕来说很重要,可能她的未来就掌握在你的手里哦。” 晏殊的未来? 身为周文相的孙女,她身上还肩负着那样的命运和仇恨,未来不就是早定型的么? 会被母皇用来对付御王,等御王下台之后,她恐怕还会被打压,被当做震慑群臣的例子。 陈悦瑾不语,她在想着自己到底要怎样说才算对的。 有许多大臣说母皇不如先皇,然而她却不这么认为,先皇做事有迹可循,而母皇,则是连给人揣测的机会都没有。 你根本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她的下一步计划又是什么。 新皇观察了一会女儿的表情,重新把目光投放在奏折上,“好了,朕知道你的答案了,回去好好学习吧。”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陈悦瑾耸耸肩,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才转身离开。 大女儿刚刚离开,新皇就又重新抬起头来,伸手把身边的女官叫到身边,“去把那个晏殊叫来吧。” “喳!” 在那女官快步走出去,新皇又突然之间反悔了,“罢了,回来吧。” 她心中想着,殿试的时候也能见到晏殊,不急于一时,如果殿试见不到晏殊,那此时见了也没有意义。 —— “阿嚏!阿嚏!” 晏殊连连打了两个喷嚏,她摸摸鼻子,非常的疑惑,想着自己吃得好睡得好,屋子里暖暖的,怎么可能会感冒呢。 卫如切担忧的看着她,“妻主,你这几日定是太累了,才会不舒服的。” 他的妻主白天的时候要学习,祖母大人闲下来就会带着她出门。 妻主常常说自己学问不够,经常挑灯夜读,可是他觉得他的妻主已经很好了,还那么努力的读书。 “没事没事,有你照顾着我,怎么可能会累到嘛。” 阿卫可是个温驯的小夫郎,温柔体贴还不粘人,把她照顾妥妥的。 尤其是她昨天看书看的脖子有些僵,只是用手稍微捏了两下,便被他察觉到,然后他就主动过来帮她捏脖子,每天一直坚持着。 周府里本没什么规矩,毕竟人丁衰弱的就剩下一对老人和她这个当孙女的,想制定什么规矩也不容易。 可卫如切还是起的早早的,天天都去给祖父请安送茶,还会主动去找府里的老人学规矩礼仪,总之她不在的时候,他也没闲着。 晏殊放下书本,把他的小手拉在手中,轻柔地拍了几下,“我的阿卫永远是最好的阿卫,不必像那些公子哥一样,学这规矩,学那礼仪的,多累啊。” 他身体一直不好,阴雨寒天还会犯病,腿疼的都站不起来,她怎么放心他劳累呢? 卫如切摇摇头,跟着府里的叔公他学会不少东西,虽说现在还是大字不识几个,但说话做事却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架势。 他微微摇头,抿唇一笑:“闲着也是闲着,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妻主你之前不也跟我说过嘛,人就是要不断的去学习,才会进步。” 他的妻主每天都那么认真的读书,他不能被落下去了,得非常努力,才能有一丁点配得上她的资格。 卫如切虽然有一个非常凄惨的童年,不光没有爹,亲娘还对他不好,村人对他也非常狭隘,甚至最初遇到晏殊的时候,他还遭遇了那样的事。 这些都没把他打垮,他的心依旧充满了阳光,没想着去报复谁,也没活在过去的伤害里。 他勇敢的忘掉过去,勇敢的面对未来,他知道晏殊的真实心意,便决定要一辈子紧紧抓住她的手。 既然有了这个决定,卫如切就知道,他不该坐享其成,不能仗着妻主的宠爱,就心安理得的受着。 卫如切对晏殊的爱是,最起码不要成为她的负担,不能让她觉得他是一个无用之人。 “我的阿卫,你还真让我出乎意料呢,好,既然你想学,那为妻就帮你专门找个教养公公,咱们学,就学最好的。” “嗯!”卫如切眼中带着大大的笑意,看着她那宠溺的笑,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 他颔首低眉,微微弯腰,啵。 在她眉目间落下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我这一章都是在劝人学习的哈哈哈 第107章 会试在即 晏殊顺势把人一扯, 让人直接坐在她凳子的一边,两人紧紧的靠在一起,脸对着脸, 几乎是呼吸可闻。 “我怀疑你是在故意勾引我。”她严肃的说到。 卫如切很懵, 他不就是亲了下眼角吗, 怎么就算勾引她了,好委屈。 “我, 我没有……” 晏殊食指抵在他的唇间,划过他养白养嫩了的小脸, 最后停在眼角。 “你还说没有?你这可怜巴巴的样子, 可把为妻想的不行了。” 她前几日才在他的主动下开荤,原本都忍了半年的毅力, 就像是决堤一样破功, 让她无法抑制自己,每天都很想把他揉进骨子里。 可是, 可是他身子骨弱,她不敢多下手,给自己立志一月四回,可被他亲这一下, 就让她有些忍不住了。 阿卫也不知用的什么东西洗衣服, 浑身都是香香的, 让人想一直抱着他。 他最近特别听她的话,经常喝水吃水果,整个嘴唇粉嘟嘟的一看就很软, 碰一下就更软了。 最主要的是,他满眼满心都是她,整个人都是爱她的,这样的一个翩翩少年郎,谁又能拒绝呢? 她声音有些暗哑,突然间觉得读书毫无趣味,捏了捏他的手,凝眸问他:“你这几天补身的药都按时喝了吗?” 卫如切懵懂的点点头,不晓得妻主怎么突然问这个,“都按时喝啦,我很乖的。” 为了让妻主放心,他还特意使劲的拍拍自己的小月匈月甫,拍的梆梆想。 “放心吧!我现在身体可健康了,有很多力气,每天胃口也好……” “那我就放心了。” 他还没说完呢,妻主怎么就放心了,卫如切不禁歪头,“放心啥?” “唔唔唔?” 对于小脑瓜到了关键时刻就不灵光的笨夫郎,晏殊向来是用行动教他的。 凳子太小,还硌得慌,她带着人转移到一边的榻上。 她把人松开,给他一点口端气的机会,哪知道他却眼泪汪汪的含情望着她:“妻主……” 擦!今天她不办了他,她就不是女人! 晏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扯开自己的领子,手便抱着他一路向下而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的阿卫呀,就是这么柔柔软软的,他这两天总是偷偷吃果脯,现在整个人就像个甜甜软软的棉花糖,让人想快点把他吃掉。 嗯?晏殊正打算进行下去,就好像碰到了个奇怪的东西,她停下手,疑惑的看着他,“你穿了几层亵裤?这也太厚了吧?” 被她提问的人儿,脸色瞬间爆红,说话都磕磕巴巴的:“我我我,没没没,没多穿,我,我只是来月事了……” 这月事两个字,对于此时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女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听到这两个字悬殊都要哭了。 “妻主,我刚才就想和你说的……” 可惜她没听,没听就算了,还一直堵着他的嘴,让他想再说话都没机会。 听叔公说,女人们特别想的时候,如果不能那个,会很不好受的,所以他想提前和她说的。 可是,可是他刚才整个人都被温柔包裹,早就已经天旋地转,迷糊的不行,哪里还舍得让她停下。 “要不我帮帮你?”他羞羞怯怯,犹豫再三,才说出这么句话来。 晏殊本来已经在平复自己的念头,听到他的话,就不由自主的去想象那场景,顿时感觉比刚才更加强烈了。 她眼睛一瞪,非常生气的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小惩大诫,“你这个呆瓜,你能帮到啥?来月事了就老老实实的待着吧。” 她记得他这半年的月事都不太准时,因为那次堕胎影响的,每次来的时候都很痛。 “痛吗?为妻给你捂捂。” 她重新把自己的领子扯好,像个斯文人似的侧躺在他身边,伸手帮他揉着。 卫如切乖乖的点头,又紧着摇了两下:“府里大夫开的温补汤药很管用,只有一点点点痛。” 他说着,还俏皮的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这可把晏殊逗坏了,可见他是真的不是很痛。 她奖励似的在他脸颊亲了一下,“你可真是我的大宝贝!” 卫如切看着她,柔柔的笑着,心中又重新燃起希望。 之前在通州请的大夫,开的温补药都不太管用,可是这次府中的大夫开的药,他坚持喝却很有效。 虽然也是这个大夫说他极有可能没法孕育孩子,不过还有那一丝丝可能呢,现在被这次月事不太痛的事,给放大了无数倍。 他以后一定按时喝药,等养好身体,照样能给妻主生宝宝! 一想到这,卫如切感觉整个人生都圆满了,已经开始畅想和妻主一起照顾孩子的情景,开心不已。 —— 时光如梭,岁月如箭,时间在紧要的学习中是过的最快的,转眼间就到了会试。 卫如切坐在轿子里目送晏殊去排队进考场,男子在这种很多人的场合,是不好露面的。 虽说两人只是分开几天,但他依旧很是不舍。 忽然间,他看见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竟然撩起面纱跟他的妻主在说些什么,而他的妻主,则连连向马车这边看过来。 幸亏只是说了几句,那男子便跟着个中年女人走了,他才稍微安心一点,但小小的心里依旧有大大的疑问。 那个男子是谁?跟妻主又是什么关系?妻主好像从没对他说过有这么个人…… 男儿家的心思,既脆弱又多思,卫如切知道他妻主对他多专情,对他多好,可依旧忍不住往那方面想。 —— 晏殊本是在排队等着检查,谁想到身后却来了一对姐弟,她听着她们说话,就忽然想起许邯和许郸来,不由自主的转过头看了一眼。 结果就这一眼,就被前来送表姐考试的钱千蕴发现,对方主动撩起面纱跟她打招呼,她没办法,就跟人寒暄了两句。 外头马车太多把路挡住了,她的阿卫一时半会回不去,也不知道他在轿子里看见了没? 她刚想着要不要去解释,这边的队伍就已经排到她,没办法,她只能先入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一直在涨收,好开心,所以8号今天双更,第二更应该在晚上。 第108章 再遇许邯 乡试和会试的规模可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 全国上下, 这三年之中考出来的举人,全都要汇聚在这里参加会试,可见其规模是多么的庞大。 不过这里是上京, 是一直以来的科举重地, 而他们考试的这个地方, 是国子监特意准备出来的,每三年都会用到。 所以有之前许多回的经验, 她们前来考试的人自然多,但依旧井然有序的被安排进场, 一点也不乱。 她本以为能像上次一样, 在考试之前见一眼许邯呢,可这场面跟她想象的有点不同。 人太多, 而且顺序都被打乱, 想找个人那无异于是大海捞针,看来只能等到殿试的时候, 人少才能见到许邯了。 她对那个学会之后就卖书的家伙相当有信心,对自己也很有信心。 毕竟诗词不是问题,经典和策论周清都特意为她请了老师,还亲自上场辅导, 如果这样她再考不好, 那真是白活了两辈子。 “考生请再报一遍姓名。” “晏殊。” 那发卷子的小吏抬头看了她一眼, 又核实自己手中名册里的描述,对应使本人之后,才把卷子发到她手里。 这场会是比乡试要严格很多, 之前还让带吃的进去,这回人家国子监直接管饭,财大气粗,而且环境还很好。 最主要的是,还要穿上国子监准备的兜衣,整场考试都不许脱掉,谁脱掉就会直接被清出考场。 这样做是免得好几道检查程序下来,还有作弊的,算是对作弊的一种阻碍。 阻挡视线的小隔间里,一沓沓的宣纸摆放,晏殊长出一口气,竟有一种参加高考的紧张感。 她提笔,沾墨,开始作答。 —— 会试的时间没有乡试长,只有五天时间,第一天上午考诗词,下午和整个第二天默写经典内容,剩下三天是用来写策论的。 毕竟什么诗词歌赋都是虚的,经典内容都是死板的,背就能背下来,而策论才是重中之重,能以此考量书生们的治国之才。 晏殊看了眼题目,瞬间就高兴的不行,正是她之前练过的题材,而且她在现代也接触过类似的事,简直就是给她量身定做的。 果然啊,主角还是主角,穿越不是白来的,总要给点福利才像话。 就这样,她紧锣密鼓的写着策论,又过去了三天。 直到收卷子的走到她面前,她才从策论中回过神来,不得不说,如果真的要凭借一篇文章去解决一件国家大事,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 她对那方面越是熟悉,越是想的多,下笔反而不容易了。 最后她是改了好几遍,才敲定下最后颇为满意的版本。 “谢谢。” 她的考房比较靠前,走快一点的话能先出去,如果硬是要等着别人走了她再出去,那估计要等个把时辰。 晏殊五天没见到卫如切了,想的很,且这考房只能见到一点亮,里头常点着蜡烛,她现在很想出去见见阳光。 走出考房,外面的热闹声瞬间就涌入她的耳膜,再加上阳光有些刺眼,让她下意识的扶住旁边的门。 好巧不巧的,她刚扶住门,便感觉里面有人要开门,没等她卸去力气让开,里面的门就被人打开。 随着惯性,她把里面的人撞了个满怀。 “诶呦,你怎么不小心点啊……啊!晏殊?” 这人前一秒还在念叨,后一秒就惊讶的叫出她的名字。 晏殊适应光线之后松开手,就看见身边一脸惊喜的许邯,不由地露出笑脸。 还真是巧的很,没想到她在这里就也能遇见许邯,还以为要等到殿试的时候才能见到呢。 没等她开口寒暄,这边许邯就想起了什么,扯着她的袖子就往外跑,好像两人参加乡试那回似的。 “一会儿那些考试的都出来,咱俩就出不去啦,阿郸还在外面等我呢,咱们得快点出去才行!” 晏殊被她扯着,无奈笑着摇头跟她一块跑,感叹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等两人跑出考场的时候,本想着直接奔寻找许郸,哪只却被人家拦住了。 原是她们出来的太着急,连兜衣都没脱,这可是属于国子监的财产,下届学子考试还要用呢,自然不能让她们带走。 等她们脱掉衣裳再出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有了不少人,许邯格外的着急。 “阿郸也不致等着急了没?他一个男子非要过来接我,我都说了不用,真是的……” 晏殊回头看她,觉得许邯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怎么比以前还要罗嗦?她记得她以前没这么多话的。 且看她那火急火燎找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夫郎丢了呢。 幸亏姐弟俩又缘,许郸眼神好使,再加上晏殊的长相,在人群中也算咋扎眼的,他稍微那么一看,就找到两人跑了过来。 “许邯!” 他眼睛亮晶晶的扯过许邯的袖子,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她除去没洗脸,有些灰头土脸之外,便没什么不妥之处,十分开心。 许邯也跟他差不多,扯着人边看边问:“外面人那么多,有没有被挤到?叫你不要来的,还过来……” 这姐弟俩的感情比上回见到的还要好,晏殊转头一看就能瞧见自家的马车,倒也不着急了,看着他们姐弟说话。 许邯和许郸倒是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场合,人会越来越多,所以才说了两句,便转过头看向晏殊。 “还不快打个招呼,我都没想到能这么快见到晏娘子。” “晏娘子好。” 晏殊点点头,许郸见面之后一直扯着许邯的袖子,就一直没撒手,让她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为什么来。 她指着那辆醒目的马车道:“我现在住上京,你们要有时间的话,跟我回去坐坐呗!我家阿卫肯定也想许郸了,咱马车就在不远处。” 许邯这人大大咧咧,是真把她当朋友了,也没客气,“好啊好啊!正好等放榜还要几天,那就去你家坐坐呗。” 晏殊就喜欢她这样的,旁的不说,趁着现在不是人挤人,赶紧领着她们两个往马车的方向走。 第109章 心里有了人 “阿卫, 你瞧瞧这是谁?” 之前卫如切在通州的时候,和许郸在一起呆过一段时间,两个人是相熟的。 晏殊带着她们姐弟俩上了马车, 这边卫如切已是满脸笑意, “妻主, 我刚才在马车上就瞧见了,等着你们过来嘞。” 他说着话, 就要伸手去拉许郸,哪成想被晏殊从中间截了胡, 把人拉在手里一脸笑呵呵的。 卫如切被她抓着, 也没打算松开,笑看着她紧挨自己坐, 嗔视了她一眼:“还有人在呢。” “哈哈, 都不是外人,五天没见面呢, 我可想死你了。”她明面上说着话,背地里还悄悄在他手心里划了一下,那痒痒的触感,叫卫如切瞬间红了脸。 妻主, 妻主那意思不言而喻, 他怎么可能不懂, 他脸皮薄的很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暗示,赶紧把手扯回来再也不敢让她扯着。 可单纯的卫如切不知道,他这样古欠盖弥彰做法, 更让对面的姐弟两个误会。 尤其是许郸,看着他红红的脸颊若有所思,想着一定得空时找他说些悄悄话才成。 —— 马车纸吱呀吱呀的往前走着,一路上走的都是康庄大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让这对好不容易来上京,还需要节衣缩食的姐弟,一瞬间看得有些眼花。 “许邯,既然来了,不如就留在我家住几天吧,等到放榜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去看榜。” 晏殊侧脸看了一眼阿卫,见他明显对许郸过来很开心,她想着他平时一定闷坏了,也没有人跟他说话,许郸是个纯朴善良的,不会把她家阿卫教坏,还能陪着解解闷。 果然她说完这话,随便坐着的卫如切就是眼前一亮。 于是乎她继续开口说道:“阿卫闲来无事,等何时有空,许郸你俩还能一起上街逛逛,多好。” 许邯想着答应下来的,毕竟她家许郸也没什么朋友,平时一个人的时候也不爱说话,性子闷的很,若这次能出来散散心也挺不错的。 可是她转念一想,这上京地价腾贵,晏殊家能有多少钱,既管她们吃,还要管她们住,她就算再心大,也会不好意思的。 更何况她们之前租住的酒楼也不能给退钱,“住就算了,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方便。” 晏殊心里掂量着她的担忧,明面上倒没说什么,等一会到相府之后再跟她提一遍便是,她肯定就能答应了。 马车走的不快,最主要的是今天会试结束,大家全都往回赶,这街道上行人不断,马车也多了好几倍。 四人在车上又闲聊了一会儿,才走出人最多的地方,拐进一条清幽的小巷。 许邯透过被风掀起的车帘一看,周围都已经没人了,想必是个偏僻的地方。 幸亏她当时没答应下来,不然该多让晏娘子为难啊。 “娘子,到家了。”马车停的很平稳,坐在前面的车妇并没有掀开门帘,而是在外面朗声说道,许邯透过一条缝隙,眼尖的发现她竟然是在行礼的。 本以为晏殊的这辆马车是租来方便卫如切接她,可现在想想,却不像是那么回事。 “走吧。” 晏殊倒是没发现她的惊讶,掀开帘子就往下走,等她下去之后,又转过身来伸手扶着卫如切下去。 许邯赶紧眨了两下眼睛,收起眼中的错愕,跳下去之后也把许郸扶下来,结果她看见府门上的牌匾之后,就更加错愕了。 只见那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文相府。 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扯着许郸就往对面没挂牌匾的小门走,心里还想着,这车妇真不会停马,竟停到文相家门口去了。 幸亏文相家关着门,外面没站家丁守门,不然那就太尴尬了。 “许邯,你干什么去?这是才我家。” 晏殊叫了她一声,正好她回头的时候,文相府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涌出好几个劲装打扮的丫鬟,齐齐的向这边行礼。 且还齐声道:“娘子。” “想什么呢?快进来呀。” 许邯被她这么一叫,才回过神来,赶紧绕过来,随着她的步子走进府中,这才明白过来,她以前认识的晏娘子,恐怕有个非常不寻常的身份。 今天周清有事出门没回来,晏殊就带人跟祖父请了个安,便领着人往自己那儿去,先吃个饭。 虽说国子监管饭,但是那饭也仅仅是达到能吃的程度,味道和卖相都不行,不是她嘴刁,是那东西实在太不好吃。 席间,晏殊再次提起马车上的事:“不如就留在这住下吧,反正过不了几天就会放榜,家里空闲的地方多,不碍事的。” 许邯还是比较犹豫的,这里是相府,她一届考生住在这里,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晏殊的下一句话,就说服了她,“许郸少年先性,正是爱玩的时候,我家阿卫也缺个伴,正好让他俩在一起玩几天,权当散散心。” 想到弟弟平时省吃俭用,有病都不敢生张,还悄悄的刺绣赚钱,许邯一想就心疼的很,愿意舍下面子让弟弟开心几天。 更何况,晏殊也算是她的知己,抛去那点纠结之后,她自己留下也是开心。 饭桌上把留下来住的事敲定之后,晏殊和许邯到书房去研究今年的策论去了,正好给卫如切和许郸俩人聊天的机会。 卫如切眯眯着眼,把许郸拉到自己的房间去说悄悄话。 “通州一别,已经半年有余,不知你的身体如何了?可有再昏倒过?” 许郸摇摇头,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照了又照,喜欢的不行,他平时可是连片破铜也看不到,也只有拿清水照镜子的份,今日一见新奇的很。 “不曾昏倒过,只是会偶感风寒,挺挺便能过去,倒比以前好很多。” 说完这话,他赶紧拉起卫如切的手,问他在马车上就想问的问题,“我看你和晏娘子恩爱的紧,就想问问你俩感情怎么这么好?可有什么诀窍?” 他眼睛亮晶晶的,满脸都是探索,看的卫如切十分不好意思。 他低头绞了绞衣袖,才羞怯的说道:“没,哪有什么诀窍呀,一直以来妻主都待我很好,而我,我一直是迷迷糊糊,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又呆又笨的,但是妻主却从不说嫌弃的话……” 许郸提出的这个问题,让他越说越陷入回忆,脑子里想的都是晏殊的种种好,一脸幸福的样子,可把旁边的许郸给羡慕坏了。 “晏娘子竟是这样的好女人,真是太好了。” 卫如切想了一会儿,这才红着脸抬起头看他,眼中闪着八卦的光采,“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莫非是有心属的人?” “哪,哪有?没有!” 作为过来人的卫如切,见他娇羞的神情,又听他那欲语还休的拒绝,当即认定他就是心里有了人。 “别瞒着我,你没别的朋友可说,好歹,好歹我也是嫁了人的,你说说那人什么样,我也给你分析分析好坏呀!” “没没没,真的没有!”许郸的小脑瓜都要摇成了拨浪鼓,幸亏卫如切手疾眼快摁住他的脑袋,不然他得把发间那唯一的簪子晃荡掉。 卫如切没说别的,直拉着他的手,一脸温柔笑意的盯着他,仿佛一个特别知心可靠的好朋友,让人想把心里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 这事儿在许郸心里装着,还真没跟半个人说过,如今藏的久了,便愈发的想要和人分享,没顶住这眼神。 “是有一个,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她是谁,我,其实我也不太懂自己的心意,但又很想抓住她……” 说着话,许郸看向远方,像是回想起了某种回忆,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她只要一和别的公子说话,我心揪揪着难受的想哭,可是,可是我又没有正当的理由阻止她,阿卫,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吗?” 卫如切坚定的点点头:“当然,这就是,而且你还会在见不到她的时候特别想她,做梦的时候都能梦见她,每天都想和她在一起。” 他这么一描述,许郸觉得全中,没有一条是说的不对,这让他心底莫名其妙的有点慌张。 “那,那如果被她碰到,碰到之后会有奇怪的感觉,那,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卫如切被他问的一愣,看他瞬间飞红的整张脸,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对于这件事,他也怪不好意思的,赶紧四处看了看,确定屋子里就他俩,外头也没有守着的人,才有些磕巴的说到:“你你你,你是说那个会立起来?” 许郸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脸就更红了。 这事,这事太过隐私,他可从没跟别人说过,卫如切是他唯一能交心,且还有经验的朋友,他才会问出来。 卫如切刚想着说些什么,便回忆起他话中的碰到,瞬间震惊的睁大眼睛:“你俩,你俩不会……?” “没没没,没有!只是偶然间不小心碰到的。” “呼,那还好,这件事你和你姐姐说了吗?” 既然两人已经接触过了,那许邯那个长辈也应该知道才好,毕竟如果许郸真的想嫁人,也得经过她同意的。 第110章 你永远都是弟弟 哪知道许郸摇头的幅度更大了, “千万别跟姐姐说!千万别和她说!” 卫如切有些忧心地看着他:“你们两个单独见面,却没让你姐姐知道,这很危险的你晓得吗?” 许郸下意识的反驳:“不会的, 她不会伤害我的, 我我我, 我不好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了好了, 咱先不提这事,你可别哭出来啊, 不然一会许娘子得误会我在欺负你。” 卫如切脸上虽然挂着笑, 但却把这事装进了自己心里,想着绝对要把这个事跟妻主说说, 不能让许郸跳进不明不白的火坑。 哪有女子那般孟浪的, 都不与家中长辈互通有无,就敢私下见面, 而且还碰了…… 真的越想他越是担心。 傍晚休息的时候,卫如切就跟晏殊提起这件事,眉目间满是担忧,“许郸那么单纯, 从来没接触过别人, 如果被骗了可怎么办?” 晏殊低头笑看着他, 眼神柔和的一塌糊涂,果然是她的小可爱呀,为别人着想的时候都这么认真。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也单纯的很好骗吗?还替别人担心, 真的是…… “阿卫,这事不能瞒着他姐姐,不然许郸以后吃了亏,可连后悔的地方都没有。” 不管是真心喜欢,还是怎么着,起码也要见一见许郸唯一的亲人吧。 如果那个女人没什么不好的心思,也没见不得光,怎么会莽撞的连人都不见,就悄悄的接近许郸,晏殊觉得那女人八成有问题。 她家小可怜的好朋友,也是个单纯的小可怜,她得把这事尽快告诉许邯才好,不能让她弟弟遇人不淑。 “可是妻主,我说问他有没有告诉许娘子的时候,许郸很认真的不让我说的……” 卫如切十分纠结这个问题,仿佛不想做个不诚实守信的人,但又不想让许郸遇到坏人,十分的纠结。 晏殊伸手在他鼻尖刮了一下,“你这个小傻子,你何时说的?是为妻,为妻听见你半夜说梦话,偷听的,然后才告诉的许邯,说梦话总不是错吧。” “我明明就……”告诉你了呀,他的话虽然没说完,但绝对是要表达这样的意思,晏殊看着他那呆样简直要笑死了。 她也不厚道的笑了,“哈哈哈哈!” “妻主!”卫如切气的撅着嘴,腮帮子都鼓鼓的,撇过头去不看她,生气的模样更像是个小孩子。 晏殊一收脸上的笑意,然后忽然问道:“阿卫,你今日没来月事吧?” 她的问题转变的太快,一点都没给人反应时间,卫如切还没等着思考,就下意识的回答道:“没。” “妻主!” “哈哈哈哈哈!你看你看,生气的模样更可爱了,让为妻喜欢的不行呢。” “你,你又欺负人唔……嗯。” 吹灯。 —— 第二天,许邯就被召进了晏殊的书房和她密谈。 卫如切没有他妻主脸皮厚又心大,和许郸说话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 他这种状态,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许郸自然也不是傻的,便问道:“阿卫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卫如切看着他关切的目光,觉得自己欺骗朋友太卑劣,而且他昨天还答应人家不外说,结果转眼间就把那事告诉了妻主。 他太没有义气了!他实在不忍心欺骗人了! “许郸,我,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昨天你跟我说的那件事,我不小心告诉妻主了……” 听到他这话的许郸瞪大了一双眼睛,其中惊愕,凝重,忧伤乱码七糟的情绪全部都涌了上来,吓得卫如切嘴皮子直秃噜。 “对不起,对不起,许郸你打我吧,我太没义气了,可是我真的怕你被陌生女人拐跑,我自己又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怎么能怪你呢?该来的事早晚会来的。”许郸轻声说道,除了最初的惊愕之外,他就只剩下一脸忧愁。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姐姐许邯啊。 他不知是何时生出喜欢的心思,大概是在他知道,两人并非亲生姐弟,而他只是被捡回来的孤儿的时候吧。 然后他对她的感情就完全变了,她把他当弟弟,而他却在肖想她,许郸想象不到许邯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许郸,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要问你。” 该来的总会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便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是许邯的声音,他在想着,自己这次要不要坦白呢? 还是编出个子虚乌有的女人骗她,不至于让自己离经叛道的感情吓到她。 心理还没想好应对之策,他就已经站起身走了出去,卫如切只能隐约听见他低微的声音:“回去说吧,站在外面风大。” 其实许郸想要回屋说,是怕自己在外面哭出来,在面对这个把他抚养大的姐姐的时候,他的感情总是脆弱的。 —— 许邯黑着一张脸,看见坐在凳子上,还没等她问话,就已经很不争气的抹眼泪的弟弟。 “不许哭,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姐吗?” 她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许郸就感觉更加的委屈,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出来,他使劲的攥着袖子擦,却越擦越多。 许邯现在那事的时候挺生气的,弟弟养大了不由她,心里有了人,竟半句都不透露,她本是要凶他两句然后再问话的。 可是他现在一哭,完全搅乱了她的心湖,让她半个责备的字也说不出来,叹气拿起一旁的帕子主动帮他擦眼泪。 然而只擦了两下,某人便不领情了,扭过头去不看他,反而是先生起气来。 许邯气的有些想发笑,无奈的说着:“你呀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心,我都没训你,你还先生气了。” 许郸心里委屈心里苦,但是他不说,哪怕他刚才在心里酝酿良久,想了好几种搪塞过去的理由,现在也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他,他打心底里不想骗她,先把自己的真情实感告诉她,他太难受了…… 许郸咬了咬嘴唇,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你还记得之前的王叔吗?就是一直照顾咱们两个的邻居阿叔。” 他背对着她,许邯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当然听他说这句话之后,却凝了眉,“王叔我记得,他是有个女儿,可是她那女儿是什么完蛋玩意?你就喜欢那样的?” “不对,我的阿郸才不会喜欢那样的,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强迫的你?”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和遐想,简直把许郸气的半死,一跺脚转过身来怒视着她,“你就不能听我讲完吗?不是什么王叔的女儿!” 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许邯愣了一下皱着眉住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王叔很早的时候就住在咱家隔壁,甚至比我出生,不对,应该是比我被捡到你家的时候还要早。” “???”捡到?许邯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看着眼前的弟弟,都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啥了。 许郸把腰上栓着的香囊取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坠子和一张快要破碎的纸,然后缓缓把两个东西递了过去。 “你看一眼,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看着许邯接过了坠子和纸,他在一旁细声说道:“我本不姓许,我只是个没人要的孤儿,那纸上说我姓姜,叫姜渔,我是人家生多了不想要的男孩,就被善心的你捡了回去。” “你那时候太小,恐怕自己都不记得,是王叔告诉我的,你小时候看我可怜,把自己的衣衫盖在我的篮子里,求娘带回去,哭了好久娘才同意的。” “娘是个不善言辞的,且常常在病着,就一直没告诉你,当然也没告诉我,也是那回王叔生病,以为自己要不行了才告诉我的。” 后来王叔病治好了,没死,非常后悔揭示了姐弟两个人的关系,导致许郸心里总有个事梗着。 但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是不可逆转的。 许邯捧着那张要破碎的纸看了良久,其实上面字不多,就那么几行,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原因和姓名,还说那个有点值钱的坠子是用来感谢收养的恩人的。 结果在她手里,却好似有千斤般重,让她拿得起,放不下。 过了一会儿,她才含着泪抬起头说道:“姐不是那样的人,就算不是亲的又如何?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我亲弟弟!” 许邯本来想表达要照顾姜渔的意思,可是她完全会错了意,对方听见她这句话,打击格外的大。 他直接站起来,跟她对视喊道:“谁稀罕做你弟弟?!” 他这句话可谓伤人不浅,许邯愣了一下,整个人大受打击,幸亏她身后就是桌子,不然都差点没站住。 “你,你为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连姐不想认了吗?” 说完这话,她像是被渔网捞上来,扔在船板上的一条鱼,脸色苍白的张着嘴,像是呼吸不到空气似的。 养了这么多年弟弟,说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了,还因为那屁大点事,就急着跟她扯清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保甜保甜,绝对不虐。 今天也是加更的一天,那一章会在晚上十二点前写出来。 第111章 不是那么回事 “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姜渔狠狠的打了她一拳, 可他本身就力气小,尤其还不忍心真对她动手,打人跟挠痒痒没啥区别。 紧接着, 他整个人就扑了过去, 似乎怕她把他甩开, 姜渔像只八爪鱼一样死死的把人抱住。 “我不想做你弟弟,我想当你的夫郎, 我从始至终喜欢的人都是你啊……” 这些话说出来出来之后,姜渔瞬间感觉压抑自己的情感得到释放, 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他现在想着, 无论许邯说出什么话来,他应该都是可以接受的吧, 早知道就不该忍的那么辛苦, 早早说出来的好。 “我,我是不会松开你的, 我就是喜欢你,不管你是讨厌我,还是觉得我恶心,我都不会松开你的!” 他从没说过这样任性的话, 如今说出口, 却很得心应手, 这对姜渔来说,不过是最后任性的挣扎,她若真的讨厌他, 他怎可能会不松手。 默默的趴在她背上姜渔的眼泪鼻涕打湿了许邯半个肩膀,才叫她回过神来。 她不是没抱过姜渔,只是从前都出自亲情,不感觉有多别扭。 现在她们可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了,女男之间的关系变的微妙起来,她尝试好几下,才笨拙的抱住他,轻拍着安慰。 “怎么,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讨厌你啊,你这个傻子。” 看到那张纸的时候,她并没有多受打击,甚至觉得,不是就不是,她也愿意永远照顾他,只要姜渔还需要她。 甚至在不知不觉间,她还悄悄松了口气,现在连许邯自己都没搞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尤其是在姜渔说喜欢她,根本没有别的女人的时候,她更是心里得到极大的安慰。 娘亲爹爹去的早,只剩下她和姜渔相依为命,她身为姐姐,自然要扛起养他的那份重担,读书,劳作。 别看她读的是圣贤书,其实每天都在精打细算着花销,连梦中都会想着突然天上有银子掉在头上。 她太穷了,缺少的不止是银子,还缺少对感情的经验。 “阿郸,不,姜渔,我我,我想不太明白,你给我一点时间想想好吗?” 他哭的那么伤心,她真是心疼坏了,尤其是让他哭的人还是她自己,许邯真的想打自己两巴掌,快点去把人哄好。 可是,可是她怕贸然之间答应他,而却没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反而以后会让姜渔更伤心。 所以,她要好好想想,仔细想清楚。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姜渔正伤心,松开她,两只手把脸遮住大半,只从缝隙露出他红肿的眼皮。 他这个样子太丢人了,哪成想自己当初想的好好的,要硬气些,可是现在就只知道哭了。 许邯现在心乱糟糟的,拿帕子把人脸上的泪都抹去之后,才转身离开,觉得他静一静能稍微好些。 —— 晏殊没有八卦的心思,不过她家阿卫太担心,她不得不坐在不远处的亭子处等着,拿到第一手消息。 见许邯垂头丧气地走出来,晏殊猜测这件事似乎发展的不太好,便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走了过来。 许邯随手就坐在她旁边的石凳上,转过头去,双眼无神的看着她,“晏娘子呀,我好苦恼,我发现我白读了那么多书,什么也想不明白。” 她这样的表现,和晏殊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只能说些宽慰的话,“别这么想,你只是关心则乱罢了,别慌,总有能想明白的时候。” 她的话,仿佛自带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她慢慢平静了下来,坐在亭子里沉思。 晏殊没问她具体的事,那毕竟是人家的私事,陪着人枯坐良久,看得出来许邯是真的非常苦恼。 她脑子里有很多中猜测,但没办法询问许邯到底是因为啥,所以只好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找我,好歹你也住在咱文相府里,你明白吧,不要把所有的事都一个人扛着。” 晏殊想着,万一招惹许郸的那个人有权有势,许邯解决不了才这么忧心,那大可不必,她认她这个朋友,就愿意帮她,更何况是这种关乎男儿家一辈子幸福的事。 她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许邯抬头看着她苦笑一声,若是这般简单的事就好了,可情况根本不是晏殊猜的那样。 “晏娘子……多谢。” 自打那天之后,许邯姐弟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他躲着她,她也犹犹豫豫的不敢直面他,看的晏殊和卫如切相当迷惑。 直到了放榜日,她两依旧一点都没变,各自不理对方,就连坐马车也不挨着,也不面对面坐,可把晏殊看的哭笑不得,这对姐弟俩还挺有意思的。 本可以派下人去看榜的,但是晏殊和许邯对榜单都很期盼,就把他们两个男子留在车上,让婢女们保护着,她们自个儿下车去看榜。 之前在通州的时候她们就经历过一次放榜,知道当天肯定是人山人海的,所以特意起了个大早。 没成想她们这个早,在别人眼里根本不算早,榜单还没贴出来,公告栏周围就站满了人。 “这,这人也太多了些,难不成她们天不亮就来了?”晏殊戳了戳身边许邯。 她自从那天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不说话,连吃饭都吃的少了些,整个人就能看出几分消瘦来,她就是故意和她找话题呢。 许邯咧嘴一笑,笑容相当的牵强,她下意识的看了眼马车的方向,好像要透过车子,看到里面的某个人似的。 她张张嘴要回答,却被旁边的人抢了先,“天不亮就来的是我,她们那些守在前边的,是昨天前天就带着铺盖来的!” 这人说着话,嘴里还气呼呼的念叨着:“真是的,那榜就贴在那,要张告一个月呢,那些人就这般心急。” 她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依旧努力的往里挤,可没有她话里的半点淡然。 晏殊微微一笑,忽觉这人有点眼熟,在脑海中那么一过,就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之前钱千蕴的那个表姐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5 01:48:38~2020-03-10 22:47:17期间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怪怪兽 3瓶;y8n、xixixix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想打人 对方也是个记忆力好的, 显然是瞧着她也眼熟,“我记得你的!” 说这话,她也不在往里挤, 而是对着晏殊两人行了个礼:“再次相逢即是缘, 在下钱有, 有钱的有。” 她这名字一说出来,晏殊的嘴角就抖了抖, 听得出来,她跟钱山绝对是亲的, 这名字起的都一脉相承。 “在下晏殊, 我旁边这位是许邯许娘子。” 许邯最基本的礼仪还是要顾全的,拱手与她见礼, 算是互通了姓名。 “咱这离得太远, 得往里面走走才行,既然二位娘子都不是外人, 那咱就一块走吧!” 一个人不好往里挤,三个人的力气就大了些,晏殊和许邯都不是那种特别在乎面子的,倒也想着早点见到榜, 所以就跟着她一块往里去。 她们刚挤到一个差不多的位置, 就已经到了正式放榜的时间。 钱有伸着脖子有点着急, “咱这离得还是有点远,怕是只能隐约看见榜单上的小字了。” 晏殊和许邯都没有接她的话,因为已经有穿着官服的人, 开始张贴一张张的红纸。 跟乡试的规格比起来,会试榜单就要好上太多,红纸金字,字迹也相当的漂亮。 和上次相比,这一次晏殊相当淡定,看见榜单没有她的名字也不气馁,一张张的等,等到了最后。 公布榜单的顺序是从后向前的,所以如果排除落榜的话,自然是越靠后被公布出来越好。 “许邯?!” 晏殊眯起眼睛,刚在第三位看见自己的名,这边就听见钱有的惊叫,她再看一眼,果然是许邯在首位。 “晏殊?!”紧接着,钱有又没沉住气的惊叫了一声。 这边许邯已经转过身来向晏殊拱手:“恭喜晏娘子了。” “哈哈哈,同喜同喜,你当真是厉害,没有堕了吴姨的颜面,她现在一定乐坏了。” 之后钱有如梦初醒的看着俩人,嘴巴差点合不上:“你们,你们两个真的是……” “难道还有完全重名重姓的两个人吗?” 晏殊的这一反问,让钱有适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也赶忙举手恭喜:“恭喜二位,在下之前一见,便觉得惊为天人,如今果然是……” 说到这,她就有点说不下去了,“可惜在下这次又落榜了,必然会被姑母一顿数落,有银子不赚非要去读书,还读不好书。” 许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想着安慰她一下,可转眼就在榜末的一行小字里看见了她的名字。 “你确实书没读好,连榜单上的字都认不全了?你看看那写的是什么?” 许是钱有刚才太紧张,看的太快了,扫一眼便过,就没看见自己的名字。 晏殊和许邯都是淡定的,因为她俩对自己特有信心,所以耐着性子去看,才不会看错。 这边确定看到自己名字的钱有想到激动,伸脖子又看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真好,余寒窗苦读十余载,这次再考不好恐怕就要回去继承家业了,幸亏幸亏。” 晏殊嘴角抖了抖,她听这话怎么有点想打人呢。 许邯却是一脸叹慰,感叹钱有真是好运气,士农工商的等级观念在她脑中根深蒂固。 “既然都看了榜,那也该回去报个喜,便就此别过吧。” 钱有看着她俩,一个状元一个探花,虽说还要经过殿试才能正式确定下来,但谁不知道,殿试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两人名次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 今天能有幸一次遇到两个,她还真是沾了光,“不知可否请二位小酌两杯,也全了今日相遇的缘分。” 她俩不止考的好,且还不自傲,非常平易近人,也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名字或者出身产生偏见,钱有想结交这样的朋友。 直接拒绝太不给面子,晏殊便道:“改日的,今日我二人还有些事,咱们下回再约。” 钱有这样说话还挺有意思的,反正不是个让人讨厌的,但是她表弟是钱千蕴,晏殊下意识的不想多接触,觉得还是拒绝她比较好。 听出她的话外之音,钱有有点遗憾,但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她一回到钱山来接她的马车,钱千蕴就直接凑了过去:“表姐,我刚才看见你和晏娘子说话了,她考的怎么样?考了多少名?可惜母亲都不让我过去,哼!” 钱有蹬了他一眼,“好啊,你都不问问你表姐考的怎么样,就在这问那晏娘子,你是不是喜欢人家?我记得你上次见到还和人家说话呢。” 她不过是打趣一下钱千蕴,哪知道他却认真的承认道:“是啊,我就我喜欢她才这么关心的!” 边上的钱山皱眉看着他,“咳,男儿家的谁让你把喜欢挂嘴边的?真是没教养!回去我要问问你爹是怎么教你的!”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翻,钱有赶紧上前搭话。 “姑母消消气,晏娘子这次考了第三,若无意外,准是能拿到探花,她这样优秀的人,也不是配不上表弟嘛。” 钱家可是大户,分支极多,钱家家主在朝中任户部上书一职,剩下零零散散的旁系,入朝为官的,从商的,游历别国的都有,不可谓不繁盛。 虽然钱山从商,但整个钱家儿子都少,尤其是主脉一个儿子也没有,钱千蕴虽然任性,但是优点大于缺点,很被钱家主所喜欢。 他有整个钱家作为靠山,就算嫁个平常一点的世女,那都是足够了。 毕竟士农工商,商虽然是贱业,但却是生活不可或缺至关重要的需求,娶了他一点都不亏。 钱山刚想说什么,就被钱千蕴打断,“我觉得嫁她挺好的,就是人家不愿意,唉。” 钱有端看眼前的小表弟,不管怎么看,也是那种又可爱又有钱,娶了绝对省心的那种,这晏娘子为何会不喜欢呢。 “人家已经娶了正夫,娘心疼你,怎么忍心你嫁去给人做侧室,更何况娘前些时间调查的清楚,她乃是文相的独孙女,那可是趟浑水……” 钱千蕴看着钱山振振有词,好像句句都在为他考虑似的,越听越生气,“好了娘,您还是别说了,您不同意,我明天就自个找个媒人拜访文相公去。” 文相公就是晏殊的祖父,女主外,男主内,这婚丧嫁娶的,祖父都是可以拿主意和牵头的。 “这人我是非嫁不可了!” 钱山真是被气的不轻,呼呼的喘气都有些费力:“好样,娘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顶撞我的,呵,不是非嫁不可吗?好,我就在这说了,如果她真夺了探花,娘就同意这件事。” 这无商不奸,看着眼睛忽然亮起了儿子,钱山笑他真是太嫩了。 她虽然不太懂朝中局势,但是她堂姐懂啊,那时候堂姐可和她振振有词的说,新皇想用周文相斗败御王,但却不想扶植起来一个能和她对抗的新势力。 所以呀,就算她晏殊如今考了第三,明日的探花,也未必能到她手里。 她再和堂姐商量商量,让她在堂上使使劲,那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退一步说,如果晏殊运气好的不行,新皇有别的计划,提拔了她做探花,那她把儿子嫁过去也不亏本不是。 她记得晏殊的夫郎姓卫,好像是个出身平凡的无名小卒,无权也无势,就算蕴儿嫁过去做侧室又如何,用不了几年,那姓卫的就得退位。 钱千蕴到底是年轻,想的不多,但见他娘亲口这么说,心中是十分欢喜的:“好,咱们一言为定,但是你得给儿子签字画押才成,到时候你若反悔,儿子变去衙门告你!” 他虽脑子不太灵光,想不到深远的地方,但是跟着做商人的母亲耳濡目染了这么久,十分清楚签字画押形成有效文件的重要性。 钱山手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好家伙,为了一个女子,就要告你娘,真是能耐了你!” 这边马车上挺热闹,而另一边就显得格外安静,跟周围欢喜或悲伤的情绪都格格不入。 而带动这两个情绪人,就是许邯和姜渔了。 许邯这边中了榜首,说不开心那是假的,她是相当的开心。 可是她上车以后就对上姜渔,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一时就欢欣不起来,想着若是以前对方知道她中榜,那必然会立刻扑过来蹦蹦跳跳的。 哪里像现在呀,连咧个嘴都不会,实在气人的很。 她是说她要好好想想,可也没说不理他呀,真是的,这小子还说喜欢她呢,按她来说这些都是假话,转头就跟她冷着脸像冰山似的,哪里看的出半分喜欢? 那么努力读书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让他能更好的生活吗? 越想越气,许邯伸腿踢了一下他,“你姐今天中了榜首,不给道喜?” 姜渔回头瞪她一眼,想反驳她自称姐姐,可张了张嘴却改话道:“恭喜你中了榜首,我再祝你三天之后中状元!” 不行了,不行了,他这冷嘲热讽的态度,气的许邯想打人,真是有火没处发去。 第113章 朕瞧你正合适 三天之后, 殿试。 晏殊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外面天还是漆黑漆黑的,她就要开始收拾仪容, 做好进宫的准备。 早朝八点开始, 女皇一般六点半起来, 收拾吃饭,然后就去上朝, 基本上开一个多小时的大会,就能散朝。 等散朝之后, 女皇才会正式招见她们, 也就是说,最起码要等到九点的时候。 “不用起这么早吧?我去看榜的时候都没起过这么早。”她念叨着穿衣裳, 不小心惊醒了卫如切。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就要起来帮她更衣,她手疾眼快把他按下去, 两只手塞进被子里,小心淹好被角。 “好好睡觉,时间还早着呢,今日为妻也许要下午的时候才能回来, 你若饿了就先吃, 不必等我, 好了,再睡一会儿吧。” 卫如切迷迷糊糊的也没听清楚啥,就听她说让他再睡一会, 还以为她起夜呢,没太在意,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挑了件稍微正式的衣裳,去和住的不远的许邯汇合,然后就被下人领着去见同时间早起的周清。 后者正在用早饭,穿的是十分正式的朝服,还没等她俩问好,就大手一挥皱眉说到:“你们两个穿的是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苛待你们似的,带她们下去换一身。”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一点都不假,人要想好看呀,衣服必须得贵,还得好看。 许邯这样干巴瘦的人,被一身金丝绣的青衣衬的脸色十分有光泽,整个人都有精气神了。 guiguizhengli更别说长相本就在女人中拔间的晏殊,穿着一身湖蓝苏秀鸢鸟啼花袍,简直恍若仙人,尊贵的不知凡几。 这股仙气的映衬下,并没有让她整个人显得虚,反而湖蓝这种颜色,趁的她持重了些。 她也不肖做什么动作,更不用努力摆弄眉眼,只是照平常行事,便已是浑然天成的气势,连周清这样一辈子见过无数才女俊男的,都要称赞一声善。 “不愧是我孙女,快来用早膳,一会儿咱们就要出发了。” 晏殊坐在桌子上,刚端起碗,就没来由的打了个哈欠,眼里全是泪水,那股谪仙般的灵气完全消失殆尽。 周清回头看了眼她,“现在就困成这样,若是以后入朝为官,月月如此,年年如此,岂不是要困死了?” “年年如此?!”她这句话,让晏殊更加清醒,瞪着双大眼,里面全都是难以接受。 她本以为周清今天是因为要叫她俩,所以起的早了点,没想到日日都要这样起早,换作是她的话,可坚持不了这么久。 “不然你以为呢?早朝辰时过半开始,做臣子的,起码要早起一个时辰,卯时就要做准备,然后乘马车到东门,下去步行到勤政殿外广场,等待陛下的召见。” 这行程路线晏殊听的明明白白,但一想到冬春秋冬夏都是如此,还可能遭受雨打风吹下大雪,还要跪在冰凉的大堂上,浑身的骨头就都疼了的很。 “那有没有不用上早朝的官呀?” 周清斜昵她一眼,“你怎会有这般惫懒的想法?不用上朝的官多得是,那都是地方官,远离上京可不是个好选择,别人阴你的时候都没法反击。” 从前她是不会说这些的,不过自打上次那件事,和她沉寂的这些年中,周清也想明白了,想说什么说什么,不拘束自己。 旁边许邯听的也是一悚,都不敢抬头了,只顾着吃,然而周清并没有放过她。 “郯雁也真是的,明明就很看好你,还不来见,做作的很,你呀且放宽心别紧张,陛下是个很宽厚的人,问你什么实话实说便好。” 晏殊看着一边喝粥一遍碎碎念的祖母,恍然间看到了些爷爷的影子,不,这是一位比爷爷跟睿智的老人。 现在周清所做的,好似是在闲话家常,可晏殊却知道,父母爱之深,为其计之深远,这是周清觉得许邯是个人才,现在提携许邯,为她以后铺路。 这样的好意,她怎么忍心拒绝,“听说姨这几天都很忙才没来,她身为祭酒,不适合在考完试前见士子,不然遭殃的可是许邯。” 她这么一说,桌上气氛稍霁,用完早膳后三人便一同启程。 当然,是要分三辆马车分路行进的,若是同出同进,难免会让那些无事生非的人诟病,周清倒不在乎,但却怕影响到晏殊的前程。 周清私下和晏殊说过,她一直很担心御王在路上搞事,让她务必要小心,谁成想一路进了宫门,也没有任何事发生。 晏殊摸不到头脑,总觉这次周清的提醒,和御王没有动作之间有着某种变量,总之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是好事。 新皇今□□会结束的格外早,大臣们退居大殿两边没走,她们可是这场殿试的观众。 众人抓阄打乱顺序入场,进场答辩不说姓名,只论才高。 这项制度最初的期望,是不看成绩,而看殿上考教,增加公平性,同时进一步筛查是否有人名不副实蒙混过关。 然而近些年来,考中前三百的士子都要留画像,以便进宫时分辨身份,女皇有翻阅的权利,所以她是可以提前知道长相的,这项制度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晏殊和许邯分开,被夹在中间位置,她双袖遮脸躬身前行,只留下一双眼睛看路,这是入场必备的姿势。 她眼神不着痕迹的四处瞟,很好奇真正的皇宫是什么样的,整个大殿果真没让她失望,最后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凰坐旁边。 那敛眸站着个让她印象极为深刻的人,曾经出现在苏珺衙门里的捕快!她是什么人? 晏殊不由自主的泄出几分惊讶,见那捕快正要看向她,感觉侧眼看向旁边,不看不打紧,一看是真吓了她一跳。 新皇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如果她没感应错应该是这样的,且新皇与捕快长的七分相似,她现在要是还不明白两人的关系,那就是真的傻了。 “拜!”礼官高喊一声,士子们之前就演习过,现在自然知道这就是让她们跪的信号了。 三百人齐刷刷的跪下高声颂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还没完,首次面圣不需要三叩九拜,但头一定是要磕的。 晏殊看着被前面人踩过数遍的地面,虽没多少尘土,但多少有点心里障碍,一摆袖子铺上,才虚虚磕了个头。 接下来的提问时间才叫折磨,其它人需躬身倾听,只有被问到的人才可以直起腰板回答,且第一人答完就要走去三百人最末尾,而第二人站在她原本的位置上。 站直没两下,就要起来挪地方,在对在场学子们都是个不小的考验。 连续问了几十个人,晏殊悄悄打了两个哈欠才清醒过来,心烦的声音又在她耳边渐渐清晰。 “台下士子,朕问你一个问题,若现在有人当堂谋反,意图刺杀,你该如何应对?” 上来就这么惊悚的问题,晏殊连眨两下眼睛,她刚才没仔细听,之前的问题也这么尖锐吗? 没等她想明白,被问话的那个士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有些慌乱的大喊着:“草民不敢!草民不敢!陛下饶命啊!” 得,吓傻了一个…… 不用新皇说话,她身边的女官就自然而然地招手,让人把那个士子架下去。 “哐当!”一身锐器落地的声音,格外的响亮,还没等晏殊抻脖看清那是个啥,周围的人就呼啦啦跪了一片,她也只好随着跪下。 “才问你一句话,就慌乱成这样,现在的刺客都这么没水平?”新皇浑不在意,招招手,让那些人把她压在堂上,准备现在就审。 晏殊周围的人头低的更低,好像恐怕沾边似的,如果现在地上有个缝隙,估计她们都能直接缩小钻进去。 “说说吧,为什么混进士子中刺杀朕,这么有才华就这么作践自己?” 全国上下举人海了,能考前三百的,那无疑是很有才华的人,这样的人一点心里素质都没有的就过来刺杀?长脑子的人都能感觉到这里面有事。 “……” 女皇问话半天没人回答,架着人的侍卫扒拉了两下人,然后回禀道:“陛下,昏过去了。” 一时之间,在场的气氛更加安静,落针可闻,新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拖下去打入天牢,命人严加看管,清醒之后好好审明情况,剩下的人继续。” 晏殊感叹了一句她真是好魄力,都这样了,还要继续殿试,这女皇的心性有点不一般啊。 正出神呢,她左面的人就转了个身走下去,晏殊赶紧上前迈了一步,恭恭敬敬的再行一次大礼。 “底下的士子,抬起头来看看。” 对于新皇的谜之要求,晏殊只能照做,站直之后把脸努力抬起来,今天晚上凰坐上那人看的清楚。 “历届探花皆俊美非凡,朕瞧你这模样正合适,好了,换下一个人吧。” “???” 晏殊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停了两秒,才一言难尽的转身退后。 作者有话要说:女皇不是看颜,女皇是很坑,她坑人属性爆表 第114章 正中其怀 她刚转身没走几步, 大殿之中就响起了不大不小的议论声,晏殊不用听都知道,肯定是那两边陪看的大臣们有意见了。 有那么一两个耿直的, 直接捧着玉牌站了出来。 她那脚步声铿锵有力, 晏殊很怀疑她在鞋底加了铁块, 才能走出这样听上去就很坚定不移的步子。 “陛下,仅仅凭借样貌就将人定为探花, 是否太过不妥?会让大殿上其他二百九十九名学子寒了心啊。” 新皇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大臣,她说话虽然耿直的不要命, 但却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不过她今天不打算给晏殊正名, 且让她先顶着花瓶的名头过一阵子看看。 于是乎,新皇向自己左下看去, 手在空中虚抬了一下说道:“周爱卿, 您觉得朕这个选人的方法怎么样?” 周清面不改色地站了出来,拢着袖子表情相当严肃, 在场之人有一部分知道她和晏殊的关系,正想看一场大义灭亲呢。 就听她说道:“臣认为陛下选人的方法非常好,臣无意义。” 刚才还乌泱泱的讨论声一下子销声匿迹,众人就像脖子被打了结的鸭子, 气都有些喘不顺。 周文相前半生两袖清风, 气节傲然, 就算回来之后做事方式有些不同以往,但总的来说也算是个正直的人。 结果她今天就亲手打碎了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印象,以公谋私当堂附和陛下选她孙女做探花。 谁不知道那晏殊以前是在山沟沟里呆着的, 乡试掺水的不能再掺水,这次会试考了第三更是离谱的很。 这么一想,大臣们看新皇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她们陛下刚登基势力不稳,想借周清的手来对付御王,却没想到是引狼入室,现在都已经被逼成这样了。 先别论周清以前怎么样,且说她现在孤家寡人的,就这么一个孙女,就算再怎么像个花瓶,再怎么烂泥扶不上墙,她也得使出浑身解数让家族香火延续下去。 有了这种原因,做再不合理的事也都是有迹可循的了。 新皇心里跟明镜似的,眼睛半睁着把场中朝臣的表情都看了个遍,这还没算完,她又指着一个人问道:“吴爱卿觉得如何?” 吴郯雁也拢着袖子,动作如出一辙,不顾周围的人对她疯狂使眼色,非常坚定的说道:“臣复议文相大人。” 她这队站的明明白白的,从来就没错过。 “很好,既然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那就这么定了!下一个学子上前来。” 新皇根本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就又挥手再叫了下一个人,这一顿操作迷了大臣们的眼,就连旁边的皇女陈悦瑾都看的目瞪口呆。 晏殊能明显感觉到,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周围的士子看她的目光就完全不同了,羡慕嫉妒恨种种情绪皆有。 还有那些个站在两边的大臣,眼神里跟带着激光似的,恨不得在她脸上戳出两个大洞才算完。 她自觉有能力可以用正规方式获得探花这个名次,可是女皇却当众这样做,这不明摆着整她么? 难不成这位女皇陛下,表面上打算重用祖母,实际上心里却不放心,所以直接敲山震虎拿她开个刀? 别看她今天因为女皇的一句话就成了探花,明升暗降这个成语用在这太对了,明着对她好,可实际上就是想让她招人妒忌。 新皇的问题都很简洁,三百个学子还没到中午就被考校完了。 许邯今天格外的镇定,回答问题异常顺溜,向大家展示完自己的才能之后,被女皇钦点为状元。 按照现在大臣们的心里活动来讲,她这才叫实至名归。 记得前几十年的时候,女皇还会把她们吃一顿好的,算是对三百学子的勉励和嘉奖。 后来突然有一任女皇觉得这太过铺张浪费,读书入朝为官可不是为了享受,也不是为了高官厚禄,而是要报效家国的。 这种宴席就像一个暗示,像是只要考的好,天下没有什么吃不到的,还能跟女皇同席似的,最主要的是这三百人的一顿饭还挺费钱,那年比较穷,就被取消了,后来一直延续至今。 免了宴席,但是后面的游街可没被免,状元榜眼探花三位才女一人一匹头顶大红花的白马,前后簇拥着一群敲锣打鼓举牌的侍卫,要在上京城主干道上走一圈才行。 美其名曰要让全城的百姓,天下的人,都见一见□国的青年才俊。 晏殊骑上马刚走几步就黑了脸,那街上的男儿家们也不知怎么想的,总向她这儿扔手帕香囊之类的东西,还有扔鲜花的。 尤其是她只是探花呀,第三名而已,最受欢迎的不应该是状元吗?可许邯那家伙坐在马上很少被香囊光顾,就连离她不远的榜眼也是同样的境地。 只有她才这样。 晏殊想着,如果她骑的这匹马胆子小点,恐怕都要被扔来的香囊给吓跑了。 钱千蕴站在一间酒楼的二楼,这间酒楼位置很好,正处在一个拐角处,能多方位的看见出来游街的三个新科进士。 当然,他的眼神现在只盯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没想到她真的考中探花了!他心中雀跃得很,一点规矩都没有的拍了一下身边的钱山,“娘,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呀,咱们这行最注重的就是信誉了!” 钱山不轻不重打了他一下,眼神中有些嫌弃,“你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娘,又不是跟你谈生意,信誉要放在后面说。” “你不答应?!”钱千蕴听她这话外音,明显就是想耍赖的意思,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嘴撅着腮帮子也鼓起来,气得像只□□。 钱山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儿大不中留,便赶紧说道:“答应,娘平时也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啊,我是在想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你以平夫的身份嫁过去,我儿子这么好,可不能给人做侧室去。” 听她说这话,钱千蕴才又乐呵起来,正好晏殊骑马经过他楼下,他赶紧扔出早已准备好的香囊。 正中其怀中。 第115章 定有差错 晏殊顺着香囊来的方向看过去, 正对上一张明媚的笑脸,对她笑的这个人眼中满是让她熟悉的神采。 那是只有卫如切看她才有的眼神,她心中暗叫不好, 赶紧低头把手里的香囊递给旁边举牌的侍从, 甚至还夹了一下马腹, 快点通过这个街角。 钱千蕴目露遗憾,伸手摸着自己的脸转头问道:“娘, 儿子难道长的不好看吗?” 钱山对于晏殊的作法有些皱眉,她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青年才女, 她一直觉得有个性才能干大事。 但晏殊明知是她儿子送到, 却还是随手把香囊递给别人,她就不这么想了。 “没有, 我儿子长的不随娘, 随你爹,好看的紧。” 钱千蕴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转而又有些伤心:“可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事钱山也没法回答,毕竟她不是晏殊肚子里的蛔虫,“她只是顾及陪她从微末而起的夫郎罢了,毕竟她还一无所有的时候, 卫氏就和她在一起了。” “你知道, 书生的想法总是和咱们不太一样, 不过没关系,娘觉得你可以从卫氏那边入手,毕竟他不会拒绝能帮他妻主继续青云直上的机会。” 同样, 相信周文相也不会拒绝礼部侍郎。 —— 许邯被新皇封了个从六品的官,没在上京停留,下午在文相府吃了顿饭,就启程前往她负责的郡县去了。 吴郯雁在人家考试的时候不见人家,本想着等许邯考完试再续师生缘,奈何现在她走的急,拢共才见了两面。 晏殊被封了翰林院侍读,正六品,比状元的职位都要高一级,更让满朝文武印证了心中猜测。 她心中苦笑,许邯那绝对是去镀金的,昨天周清和她分说的明白,想坐稳官位,那是必须要好看的履历,新皇之所以把许邯派出去,那才是真的看好许她。 而她呢,上来就封这样的职务,周清和吴郯雁一起都分析不出来,只让她且先干着,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晏殊看着她俩眉来眼去的,就知道她俩憋着事没告诉她。 哼,觉得她还年轻不让她参与最重要的事?觉得她不行所以就这么保护她,让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俩个人还真当她是三岁小孩吗?她们不告诉,那她也就不问了,她自己迟早会弄明白的。 晏殊正在书房练字,就见卫如切从外面碰着一堆东西进来,放在桌子上时她才看清楚,原是一沓请帖。 “怎么抱到这来了?不是应该送到祖父那去吗?”然后再由祖父筛选之后交给祖母定夺。 卫如切一脸苦恼,“祖父那里更多,管家说这些是整理出来邀请我的,我近些日子在学字,可还认不太全,妻主你帮帮我好不?” 晏殊放下手中的毛笔,想着她自己都还没收到过帖子呢,她家阿卫就收到这么多,她这妻主当的太没有存在感了。 不过她也知道,在朝堂上发生那件事太过出其不意,那些人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敢贸然询问她和祖母,所以只好给祖父和她夫郎发帖子,侧面来打探消息。 她伸手把面前的请帖推向一边,“这些都不用看,那些人目地不纯,反正我的阿卫不去。” 卫如切也不恼,反而扯了下她的袖子:“我知道这些不用去,不过是单个的字太难记,想结合这些简单的帖子学学。” 几日不见,她家阿卫聪明多了,还知道配合着学习呢,晏殊点头随手打开一本教他,“好,坐过来为妻教你。” 书桌前就一个凳子,妻主虽叫着他过去坐,但却一点位置都不给他让,卫如切十分纠结。 看着他犹犹豫豫想模样,晏殊眼中笑意温柔的不行,心中觉得有趣,伸手拍拍自己的腿道:“来坐下呀,站着学习多累。” “妻主你总欺负我!”他咬牙寻思半天坐还是不坐,瞥见她那一脸笑,气的直跺脚,说着就要转身去搬凳子。 晏殊哪会给他这样的机会,随手一扯就把人带进怀里,控制着他结结实实坐好,也不知她家阿卫用的什么熏香,味道好闻极了。 “好好坐着,我来教你念,特请翰林院侍读正夫晏卫氏于……” 听着内容,卫如切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妻主,祖父说要带我去参加两个宴席,就在明后天。” 晏殊刚才不让他去专门请他的,那是因为卫如切单纯,去了完全就是兔子掉进狼窝里,倒是不会遇到危险,但说不定会被人怎么糊弄。 但是有祖父带着,她是一百个放心,既然她家阿卫思进取,愿意学规矩还积极学认字,那正好让他出去见见世面。 “好,记得跟紧祖父,看看他是怎么和那些人打交道的,学礼仪学认字都有师傅教,可去学这为人处世的本事,那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这次是个好机会。” 人都是通过后天的努力完善自己的,别看她家阿卫出身低,但晏殊相信,只要他是个认学的,没什么能困住他,早晚卫如切会成长到独当一面的程度。 “嗯。”他认真的点头,把她的话谨记在心。 晏殊合上手中的帖子,想着正好和他讲讲她过几天就上任,以后白天就不在家的事,便听外面有人说道:“娘子,大人让奴叫您过去,很急。” 祖母叫她?很着急? “你先在这练写字,为妻去去就回。” 她和那个婢子一前一后,几乎是用小跑的到了周清处,发现来了个宫中打扮的女人。 “想必这位就是翰林院侍读了吧,真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啊!” 晏殊眼角一抖,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喜色溢于言表好像第一眼见自己,实则殿试那天就站在新皇身边的女人。 “晏殊见过殿前官。” 周清坐在旁边喝茶,跟没事人似的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她又撮了一口才放下茶杯:“殿前官现在可以说陛下要见晏殊所为何事了吗?” 那女人脸上的笑意更大,褶子都深了几分,“当然可以,陛下让奴来是请晏侍读进宫和昨日殿前刺杀的士子对峙的,她供出说是晏侍读指使的她。” 请她进宫,是因为别人说她买雇刺杀陛下,那这来带她进宫的殿前官,笑得未免也太诡异了吧? 不等晏殊多想什么,那边女人就催促道:“陛下比较着急,还希望晏侍读能立刻上路。” 立刻……上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吉利呢。 晏殊转头看了眼周清,希望祖母能给她点明示,看脸色看眼神都行,然后就看见周清从容的低下头品茶。 陈年旧茶就那么好喝? “那……咱们现在就走。” 一到宫中,哦不,应该是跨过那道宫门后,殿前官的脸就像翻书一样,顿时笑意全无,还阴沉的很。 这功夫真让人佩服的不行,反正晏殊是做不到,要是能把它送去四川,学变脸准行。 宫里头不比宫外,人人都冷着张脸,好像但凡见一丝笑模样,就要没命了似的。 “殿前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走的方向不是之前的正殿,也不是她们休息过的偏殿,反而越走越拐弯,引起晏殊心中的怀疑。 殿前官回头看了她一眼,淡然的说道:“还能去哪?陛下审人自然是去天牢啊。” 所以她们去的也是天牢。 晏殊有一丝丝不妙的预感,皇帝问话一般不都是在大殿吗?很少有要去天牢的。 甭管她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这路还在继续走,速度一点都没变,七拐八拐的用了半个钟,通过层层关卡,最后才走到天牢。 “进去!”晏殊正犹豫着想问问旁边的殿前官,看看她有什么指示,还没等问呢,就被站在门口的两个年轻侍卫给推了一把。 她踉跄了一下被推进去,这还没完,里头自然有人接应,手铐脚镣都准备好了,咔嚓几声就把她捆得结结实实。 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太快,等她想叫人的时候,天牢的门已经关上,那个带她过来的殿前官,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你们为什么要捆我?我什么事都没干,就算面圣也不用捆着呀!” 捆她的这两个狱卒冷着一张脸,别提什么平易近人了,甚至还有些吓人,那脸上也不知沾了什么,黑乎乎的点子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晏殊今天算是体验到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了,她本身力气就不大,尤其是也不善用力气,如今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 “你自己犯了何事心里不清楚吗?雇凶刺杀陛下,难道还不能铐你了?” “你与她多什么话?咱们直接把人送过去审讯得了。” 审讯?晏殊反应过来,“什么?陛下不在天牢,刚才的殿前官明明说是陛下传召的我,这之间一定有什么问题!” 这两人哪管她的什么胡言乱语,在天牢里做狱卒,那都是十分有经验的,不轻易接一些透露消息的话茬。 “如果再声张,便把你嘴堵上!”她们警告完之后,就领着晏殊往里面走。 与其说是领着,不如说是拖着,因为栓晏殊的脚链太短,根本不适合迈大步,她们走得又快,所以人自己是根本走不了路的。 第116章 年轻人你叫什么 “我要见陛下, 我要见陛下!”晏殊又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她倒是真不指望把新皇叫来,她就是试探试探, 这些到底对她啥态度。 按理说被打入天牢的人, 基本上就完蛋了, 所以里面的狱卒不会太客气的对待,拳交相加都是正常的。 可如果她们不动手, 态度也算端正,那就代表她还有转还的余地, 还有救。 “别吵吵了, 再吵吵就把你嘴堵上!” “别拉扯我,就算跟文相有关系又如何, 进了天牢就是咱的地界了, 怕她做啥?咱又没打人!” 拉扯她的另一个狱卒索性不管了,翻了个白眼也不接话。 一个巴掌拍不响, 她自己也说不起来,遂消了声。 “我是冤枉的啊!我要求见陛下!我是冤枉的啊!” “大人,大人放我出去吧!我是冤枉的!” 那方才不说话的狱卒听见两边牢中人的叫喊,直接伸脚去踢牢门, 完全没有刚才那样安静淡然。 甚至她还挥着手里的铁链, 去打从牢门里伸出的手, 那叫一个毫不留情。 晏殊有些汗颜,同时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她虽然被骂了,但却没挨打,跟牢里关着的人还是有区别的。 有她这一番操作,所过之处安静了不少,但那些人虽不出声,但依旧站在牢门前,看着一行三人,最主要的是看着被手铐铰链锁住的‘新人’晏殊。 一些胆子大的便出声问道:“年轻人犯了什么事啊?被打入天牢可不简单呐!” “对对对,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狱卒不喜欢她们吵嚷,怪闹人的,但是她们正常的说两句话,一般人是不会发怒的。 年轻有为,不简单……这都是些什么形容词啊!她这个头疼,开始有点担心家里和卫如切来。 她今天被下天牢,说不定什么时候能见到女皇,周清能把她救出来,那恐怕也需要一些时间,不是一两天能立刻办到的事。 女皇到底是为什么要让宫人把她框到这,又为什么要关着她,这写晏殊都想不明白,她只能去寻思她能想到的。 希望祖母不要和阿卫直接说她被扣在宫里才好,不然那个呆子一定会担心死她的。 “唉。” “别叹气,来都来了,自己瞎寻思没用,还是好好等着家人吧,别像那些人似的,成天就只知道吵吵嚷嚷的。” “嗯,谢谢提醒。” 两人把她关进一个单独的牢房之后便转头就走,再也没提什么审讯的事,难道她要在这里等着吗? 牢房建在半地下,潮湿的很,地上铺的干草也不知有没有被人睡过,反正看起来很不干净,鼻子间还萦绕着一股子霉味。 她坐不下也闲不住,站起来转圈溜达,熟悉熟悉周围的狱友。 左边牢房是个老大娘,头发都花白了,根据晏殊刚才的观察,这位大娘是最淡定的,看见她进来连个头也没抬。 “少女,看什么呢?”她就看了两眼,就被这位大娘给察觉到了,可见她也并不是无知无觉的。 她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非常符合她满头白发的苍老面孔。 看得出来,她在这里过的并不好,黑白囚衣穿成了全灰色,头发乱糟糟的没打理过,又长又脏的拖在地上。 不知道为啥,晏殊忽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嘿年轻人,我问你在看什么呢,不会是个呆的吧?” 晏殊想着自己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便随意找了点看的下去的干草铺在地上,隔着几根圆木,和这个老大娘聊了起来。 “我新来的,就随便看看环境。” “你看环境你盯着老太太我干什么?莫非你眼睛是斜着长的,需要对着我才能看见侧面的样子?” 晏殊翻了个白眼,有点后悔自己辛苦搬来干草铺地,这老大娘太不会聊天了。 “我是看您满头白发,似乎在这里呆了很久了。” 对面的老大娘点点头,伸手在发间使劲挠了好几下,“这你没说错,我被关在这里已经三十年有余,如今算算时间,我这老胳膊老腿也快归天了。” 被关进天牢里三十年还没死,晏殊觉得这个老大娘如果说的是真的,那她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反正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一着急反而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倒不如找人说说话,舒缓一下紧张的心情。 “这可够久的,您老人家是因为什么进来的?不知可否能跟晚辈讲一下?” “没啥不行的,不过呀老太太我记性不好,三十年了,谁还记得自己被抓进来的原因呀。” 得,她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 没说还不算完,她还来了一句反问:“倒是姑娘你,咋进来的呀?老太太我很少见有年轻人进天牢的,尤其是昨天也进了一个。” 晏殊看了她一眼眼,“都进来大半刻钟了,我记性也不好,忘了自己怎么进来的。” 她这话气人的很,还没等老大娘发作,就听她继续提问道:“昨天来了个年轻人,现在在哪呢?” 老大娘对她话里的戏耍也不气,反而伸出她干枯皲裂的手指向她的身后,“就在你隔壁牢里,被打的可惨了,现在还昏着呢。”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下,那边就有了动静,有人痛苦的嘤咛着,挣扎着从干草上爬了起来,身上的囚衣都被里面的血浸湿了一大片。 这大娘说的没错,的确被打的挺惨的。 晏殊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昨天大殿上掉出匕首的那个士子,“您老先歇歇,我去看看她。” 说着,她起来走向自己监牢的另一边,正好看那个人坐起来,“哟,你醒啦?” 她本以为自己被关在这里,恐怕不太容易能见到这个人,没想到就在她隔壁,肯定是有人有心为之。 那个年轻士子吃痛的坐了起来,似乎非常不适应周围的环境,本想靠着墙的,可墙湿乎乎的下面还有苔藓,她只是碰了一下就躲得老远。 地上也潮湿的很,她撑着痛,想要站起来却站不起来,然后抬头就看见了站着的晏殊。 只听她用沙哑的嗓子问道:“你是谁?” 晏殊仿佛听到这天底下最好笑的话,他她伸手指着自己的脸,特意垫起脚尖,让小窗透过来的阳光能照到自己,让对方看清楚一些。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 “咳咳咳咳!我为什么要知道你?就凭你长的好看?” 哎呦,这人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不认识她,反正她已经在天牢里了,晏殊也不顾忌那么多,直接了当的就问她:“你自己招供,是我雇你去刺杀陛下的,如今却连我本人也不认识么?” “我没招供!你胡说什么,我从没招供过!”那女人听到这,竟然情绪激动的噌一下站了起来。 只见她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要跌倒之际,终于站在晏殊的面前,扶住面前的圆木,一时之间表情竟然有些狰狞。 这里只有小窗照过来的一点光,在光线之外,是看不太真切表情的,但晏殊能感觉到,她对面的这个年轻女人既害怕,又担忧,甚至还有些惊惧,一点都不像作假。 如果她没有把她招供出来,那她此行被打入天牢,莫非是新皇的手笔?是新皇派人把她骗进来的? 这样一想,晏殊就感觉更加迷惑。 这些天她就感觉到非常不对劲,想着去探究,可是却无从下手,只能伺机而动。 然而她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呢,就被牵扯进一个谜团中来,这绝对不是好现象啊! “你,你先歇着吧,没事了。” “我没招供!我从没有招供过!”那年轻士子大喊了几声,才中是挺不住,一下坐在了地上。 正在晏殊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的老大娘又来搭腔聊天,“我说年轻人啊!你们干的事挺大,竟然还刺杀陛下呢,竟然在刺杀之后还能活到现在,真是太难得了。” 晏殊琢磨着她这话,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大娘,您是说的陛下是哪位陛下?” “当然是呈凰陛下,不然还能有哪位陛下?” 听她说完这话,晏殊才算相信这老太太是真记不住她自己是咋进来的了,“现在已是宣凰年间,那位呈凰陛下已然驾崩一年一有余了。” “驾崩?驾崩!”没想到这位几乎油尽灯枯的老大娘,反应竟然比刚才那个士子还要激烈一些,直接跑过来贴在两根圆木之间。 若不是她的身量在那,木头之间的空隙不大,晏殊都要怀疑她分分钟能挤进来。 “那继承大统的可是大皇女?三皇女如今如何了?你说呀,快告诉我!” 被她吓了一跳之后,晏殊看她的眼神越发复杂,觉得这个老太太一定是非常有故事的,而且还是很悲痛的故事。 她摇着头说道:“大皇女被敕封为御王,是三皇女荣登大统。” 听到这两句话之后,老人家彻底安静下来,只是出神的看着一角,眼神并不聚集。 晏殊也没有去打扰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良久之后,老大娘才回过神来。 只听她又飘来一个问题,“年轻人刚才我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总觉得你有些似曾相识……” 第117章 告诉你点经验 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想着, 随随便便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是否有点儿不好,不过压她进来的狱卒是认识她的。 而且这个老大娘也怪可怜的,都三十年没出去了, 告诉她一个名字也无妨。 “我叫晏殊, 河清海晏的晏, 殊途同归的殊。” 那边老大娘情绪又激动了起来,“你爹是谁?你娘又是谁?你娘是不是也姓晏?你跟周清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姓晏, 我娘自然也姓晏,既然您老人家都问出我祖母, 想必也能猜到了吧。” “祖母。”老大娘嘴里吧咂着这个称谓, 忽然之间转过身去,背对着晏殊垂着脑袋坐下。 她刚坐在那里, 就已经泪湿了眼眶, 情绪有些难以抑制,她不想让那个年轻的孩子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 老太太站的累了,就想坐一会儿,先别理我。” 她忍住话语中的哽咽,从背后挥了挥手, 实际上已经满脸都是眼泪。 她就说这孩子怎么第一眼看上去那么眼熟, 说话也像, 做事风格也像,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人。 真的是被关的太久了,她竟然连女儿年轻时的样子都模糊掉了, 其实她也姓晏啊…… 三十年前,她还是当时的大祭酒,身兼数职,还是几个皇女的太傅,一时之间风头无量。 晏荀知道人站的太高不好,高处不胜寒,一旦哪天脚下打滑,跌下去就是个粉身碎骨。 所以她就在晏几渠刚出生的时候,就送到一位隐士手中教养,隔一两年,才会远远的去看几眼的孩子。 她希望以后不管自己出了什么事,都不要牵连到孩子身上,所以狠下心去不见。 就连周清这样精明的人,也没发现晏几渠是已经被打入天牢的晏荀的女儿,甚至一直以为她出身贫寒,只是重了姓氏而已。 而她这个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其她人更不知道了,想必就连那晏几渠自己,也会认为自己是被那位隐士捡到的孤女吧。 晏荀想着,既然这孩子不知道,那些人也不知道,那她就把这个秘密一直埋在心里好了。 反正她都是要快入土的人,也不贪恋晏殊那几声外祖母了,毕竟这孩子如果认了她,事情就会变得相当复杂。 当年她负责教授所有的皇女,大皇女居心叵测,本性不良,她一直不看好,剩下的两个,一个无才也无德,一个有德但是才华不显。 最后先皇让她必须选一个的时候,她选了那个有德而才华不显的,此人就是去年荣登大统的陛下。 她一直支持陛下,被当年的御王残害,关在天牢里三十年,而今却听说陛下已经继位一年,然而她却丝毫不知。 这代表着什么?晏荀想自己已经明白了,代表陛下抛弃了她,也不在乎当年那传道授业解惑之情,更不在乎她的鼎力支持,因为她无用了,便打算让她老死在天牢中。 其实这也没什么的,三十年了,她早该想明白才对,而今这么失望,怕也是因为在担心自己会连累的外孙女吧! “大娘,大娘,您这是怎么了?莫非坐着睡着了?” 晏殊瞧着她久久不动,又担心她犯了老年病,有点于心不忍,才会出声问她。 晏荀到底是活了一辈子的,哭也就那么一会,刚才早就风干了,她缓缓地转过来,挪了两下,靠着晏殊这边的柱子坐下。 只听她缓缓说道:“我和你祖母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在这还能遇见她孙女,倒觉很有缘分,年轻人坐近一些让老太太看看。” 晏殊没动弹,她想她应该再观察一会,可没想到老大娘又说了个让她感兴趣的事,“老太太也见过你娘和你爹爹,还不快过来给我看看?你要是把我哄开心了,我就和你讲讲她们。” 她被下狱好几年后,周瑕瑜和晏几渠才出事儿的,后来又是周清出事,然后就有不少消息传进牢中,被当时还有些斗志的晏荀给记下了。 后来她怎么等也等不到出去之日,本来升起的斗志全都烟消云散,甚至不愿意去想,主动去忘记,导致她经常忘事。 新皇登基的时候天牢里自然会传来消息,可是那个时候她记忆力不好,根本就没记住,所以才会问晏殊那样的问题。 “瞧瞧就瞧瞧,来仔细看,她们可都夸我长的好看。”这话晏殊说的一点都不谦虚,不过事实也是如此。 周清以前就跟她讲过娘和爹的事,不过只是很少,她现在倒是想从别人的口中,不同的角度听听。 晏荀看她那模样,看她说话的神态和语气,简直就是当年晏几渠的复刻。 倒不是长的一模一样,而是神韵,神韵很像。 “你爹自然不必多说,他是这天下间最优秀的男儿。”也只有这样的男儿,才能和她闺女相配。 “我要好好说说你娘,她曾经是一个孤女,在江上漂了很久才被一位隐士收留,并且养育长大,教会她许多东西。” “她还很年轻,很有才华,当时的呈凰陛下也很欣赏她,别看她喜欢争强好胜,其实她很护着你爹的。” 晏荀当时觉得周清与她风头不遑多让,就差那么一丢丢,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估计周清就不远了。 所以她不想女儿娶周瑕瑜,于是就在偷偷见她那天没忍住,以作为她师长的身份说出口,和她还吵了一架。 当然,两人最后谈崩闹得还很不愉快,然后没过多久,她就失势了,晏荀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是她三十年间最后悔的一件事。 “这就没了?”晏殊还打算听她讲,可是久久不见她出声,于是便询问道。 那边晏荀很诚恳的点点头,别的话她已经不想再说,“只是认识而已,你指望我知道多少?再说了,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呀。” “……”这话虽然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晏殊心里非常不爽,觉得这老太太肯定有事瞒着她,没跟她都讲全。 别的她不说,但是直觉这一方面,晏殊还是很引以为傲的。 看她直觉多么的准,感觉不对劲没几天,就被打入天牢,简直准的不能再准了。 她沉默着打算先晾晾这老太太,看看她还愿不愿意为了搭话,再透露点关于她家人之类的事。 之前不太感兴趣,如今到了牢里,反而有些好奇了。 晏殊不说话,可晏荀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想这孩子太幼稚,还妄图用这种方法等她说话。 “晏殊,你如今当官几年了?” 她没得到回答,就兀自又说着。 “让我来算算你的岁数啊,我三十二年前进来的,那个时候你娘也不大,后来多少年有的你呢,九年?不对不对,难道是八年……?” 晏殊看着在自己面前用手指头查数的老太太,感觉眼圈有些热。 老太太自己也许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太久不记清,而是得了老年痴呆,看她查数时都有些颤抖的手就看得出来。 看不得她再这么思考下去,晏殊吸了口气说道:“考了今年的探花,被陛下敕封正六品侍读,明天上任,今天就进来了。” “也别……别算我年龄,我直接告诉你,我今年二十二岁,呈凰二十六年中秋节卯时出生的。” 这点事她在文相府的时候,祖父闲聊的时候对她说的,日子也好记,她就记住了。 晏荀听她说完话,忽然没了声音,皱着眉,好像在思考什么似的,半晌才眨了一下眼睛。 她的确忘记了一些自认为无关紧要的事,并且也不打算想起来,不过她却不想忘掉眼前这孩子,想在有生之年一直把她记得。 “再和我多说几遍好不好?说一遍我怕我记不住。” “好。” 晏殊重复了很多遍,等到她说都记住了的时候才停下来。 “孩子,老太太觉得你年轻,不一定会在这呆多久,你呀总是要入朝为官的,我这有些心得要讲给你听。” 听她说这话,晏殊眯起眼睛开玩笑道:“你都被抓进来三十多年了,可见你的心得不行啊,万一我学会之后刚出去就又回来了呢。” 知道她是开玩笑,晏荀一点都不恼,她随意挠了挠头,便说道:“再回来岂不是更好?还能进来陪陪我呢!” “年轻人,你想事情太片面,你不该想一想,老太太我为何进来三十多年,还依旧好好的吗?你见谁进这天牢能像我一样住这么久?” 她思路清奇,说出的话不无道理,晏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打算继续听她说下去。 “这为官之道首要的就是不要太孤傲,要有朋友,要懂得权衡利弊,若是性子太直太烈,不光办不成事,还会遭到打压。” “你想啊,如果为了一时得失,倔强到最后,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能把自己搭进去……” 她讲的这些道理,晏殊以前在爷爷嘴里听到过一星半点,与之不谋而合,又有殊途同归之处,让她受益匪浅。 也许是太久没回家了,晏殊看着眼前的老人,总觉得她与心中的爷爷形象相重合,让她想要亲近。 第118章 你方才没注意 晏荀叽里呱啦的讲了一大堆, 晏殊竟也都听了进去,为作报答,她主动要提出给她编辫子。 在牢里头哪还有洗头的条件, 老太太的头发许久没打理, 早已经乱成一团糟, 花白的头发沾着泥土,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可怜。 晏殊也没嫌弃她, 用手耐心的帮她梳理着,然后从头到尾编了个麻花辫。 复杂的发型她不会, 只有这个麻花辫儿她还熟悉一点, 这样编辫子显得整齐还省事,最主要的是形状能维持很久。 “吃饭啦吃饭啦!”牢头敲着手里的铜盆, 听见的犯人都往自己的牢门走去, 等着一会儿发饭的推车过来。 狱卒们可没有那个耐心递给她们,若是速度不快些, 那这一顿就得饿着。 晏殊四顾左右,发现人人都很着急,可他旁边的老大娘却一动也不动的坐着,看起来相当淡定。 等狱卒发饭的车走过去之后, 她才明白过来, 原来根本没有她们的饭, 所以有经验的老大娘就一动不动的坐着。 不过让晏殊稍微心里好受点的是,她隔壁那个士子也没有饭吃,瞬间就平衡了不少。 没过一会儿, 那狱卒就又推着木车走了过来,从里面端出三碗比刚才好太多的饭菜,分别放在她们三人的门口。 隔壁那士子疼得没法动弹,更吃不进去东西。 晏殊倒是有点饿,不过她知道,被区别对待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在牢里还能吃到这么丰盛的一碗饭菜,可疑之处还是很多的。 倒是老大娘,一点也不意外的站起来,从容地端过那碗饭就开始吃。 “老太太!”晏殊皱着眉叫了她一声。 这边晏荀一顿,心里感动的紧,外孙女真好,外孙女还这么紧张的担心她。 便停下对她说道:“在一年前老太太的伙食就变成这样的了,之前还有些不明白,现在倒是想清楚了,大概是陛下还在顾念旧恩吧。” 听她一年前就吃的是这样的饭,晏殊才稍松了一口气,没再阻止她继续吃,可是她自己牢门前的那碗,她却没打算去动。 都已经身处这种环境了,这是她前一天断然想不到的,所以现在一切皆有可能,必须小心一些才对。 外面的小窗连夕阳的余晖都已经消失很久,晏殊靠在两根圆木之间,盯着上面的蜘蛛网发呆,明明已经是晚上,她却毫无困意。 隔壁牢的士子还真是个倒霉蛋儿,之前情绪那么激动,导致伤口开裂到不能动,然后没吃饭更没力气动,如今到了晚上,她竟然是饿昏过去的。 而旁边的老大娘,估计白天的时候说累了,所以晚上睡的特别早,如今已经在打着呼噜了。 晏殊摇摇头,靠着太累了,她遍野找了块稍微干净些的草躺下,想着的养足精神才行,明天是什么情况还未可知呢。 这边她刚迷迷糊糊的有了困意,眼睛半睁半闭之间,就听见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没过一会儿,她就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两个人站在了她的牢门前。 只听她们低声说道:“这个就是晏殊。” “嗯,我见过她,的确是这个人,那便等着……的时候……” 她们两个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的时候,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这两个人只简短的说了几句话,便转身走了,等感觉她们彻底走了之后,晏殊才悄悄睁开眼睛,其中若有所思。 大晚上的偷偷来天牢看她,这事越推敲越让人难以心安。 她心里惴惴的,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在这几天发生。 寻思良久之后,晏殊是再也忍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话说卫如切坐在那里练字,练了许久,可还不等他的妻主回来,他实在按耐不住,才去找到了祖母询问。 哪知祖母却告诉他,妻主被陛下召进宫中,有要事相商,这几天都不回来了。 他错愕之余,又有些担忧,上次晏殊去科举的时候,他都没有这种感觉,但这次妻主突然之间离开,去的还是皇宫,他没来由的就是担心。 周清似乎看出了他的隐忧,特意叮嘱道:“不要太担心,她现在安全的很,你顾好你自己便是。” 就这样的,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卫如切本没有心情去什么宴会,可之前是祖父亲自叫他一起去的,他断然不能推辞,毕竟祖父是妻主的长辈,也是他的长辈。 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晏殊,便忘了她之前的嘱咐,到宴会没多久,便找了个安静的靠近祖父的角落坐下。 他只是稍微发了会呆,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祖父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而他的身边,却坐着个有些眼熟的小公。 卫如切记性不差,只是看了两眼便想起来,这是之前遇到的那个,管他妻主叫恩人的那位公子。 没来由的,他见到钱千蕴心中就有些不快,卫如切可是记得上次这个人,当着他的面都说要嫁给妻主呢,这怎么能行。 想到这,他便要起身去寻找祖父。 可是刚坐在他身边,眉眼带笑的钱千蕴可不会让他走,“既然都认出我了,干嘛还走的这么急?坐下来说说话不好吗?” 他语气中带着乞求,又是一张笑脸迎人,卫如切完全没有经验拒绝这样的人,明明他想走的,可却走不开。 “公子要说些什么话?我与祖父一同来的,如今他却不见了,我一会儿还要去找他。” 钱千蕴看着眼前的卫如切,心道母亲说的真没错,晏殊的夫郎还真是个温吞单纯的,半点心思也藏不住,竟然连拒绝的话都不会说。 面对这样的人,他可狠不下心去欺负,想着以后要是嫁给晏殊作平夫,那也要好好待卫如切,跟他好好相处。 “不忙着走,老祖宗们刚才一起扯着手去赏花了,你正在出神没注意,等一会儿赏过花他们就会回来,不用去寻人的。” 他说着话,便挥手禀退了身边的小厮,给两人留下相对安静私密一点的空间说话。 第119章 让我开心 卫如切也看出了他有话要说, 只好抿着唇坐在这,心想着听他说完话,便去赏花的地方找祖父去。 钱千蕴不喜欢拐弯抹角, 毕竟这样的事他也是头一回, 别看他一脸正经的, 其实心里也有些羞。 “你可知晏娘子现在何处?” “不知公子为何要问妻主的去处,你, 你和我妻主好像并不是很熟悉。”言下之意就是,那是我妻主又不是你的, 你问她在哪干啥。 没想到前一刻钱千蕴还在感叹他温良好欺负, 下一刻就被卫如切直白的话刺了一下。 他稍微有些不开心,便又说道:“文相府里大概是瞒着你呢吧?昨日晏娘子便被打入天牢之中了!” 说到这儿, 钱千蕴的心脏有些砰砰跳, 之前他还想着,若是卫如切不知道他能给晏殊带来多大的好处和前途那该咋办, 户部尚书的帮助岂不是起不到作用了? 可却没想到,昨天晏殊不知道因为什么,就被打入了天牢之中,也给了他难能可贵的机会。 这事儿没被传开, 知情人不多, 但其中就有礼部尚书一个, 所以他便知道了。 作为姨母的户部尚书认为,新皇现在不可能对晏殊动手,连抓人的理由都没表明, 想必过几天就能把人放出来,所以并不介意从中帮一把,还能在周清那捞点好处。 当然,这最后一句话她没透露给钱千蕴,只是可以告诉他能用这件事来作为筹码,绝对没有任何一个夫郎会不答应的。 卫如切听他这话很是着急,妻主怎么可能会进天牢呢? “不对,昨日祖母明明告诉我,妻主是被陛下传召进宫,说是有要事相商……” 说道这,他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陛下传召妻主商量要事,商量完人就能回来,怎么可能要被留在皇宫里几天,祖母明显就是在骗他呢。 都怪他之前没想明白这事,还一直以为晏殊没事,他在家里好好睡觉的时候,妻主还在牢里受苦呢! “钱公子,这么重要的事,我要现在去找祖父,就不多聊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好不容易遇到的机会,钱千蕴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容易就离开?直接出手将人扯住,不让他走。 “你以为文相大人为什么不告诉你真相?那是因为她自己都没办法救你妻主,怕你跟着着急才没跟你说!你现在去找谁也没用的!” 卫如切听他这话顿时有些六神无主,坐在那也不想着走了,脑子里乱码七糟的。 他学礼仪规矩,学写字,甚至还偶尔读读古诗,都是想通过这些拉进和妻主的距离,因为他想一直和妻主在一起。 可是现在妻主遇到危险了,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慌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哭。 听说大家族里的主夫都很厉害,就算妻主出事了也能撑起一个家,想各种解决办法。 他真的很没用,什么都不会。 钱千蕴瞧着他不说话,又一脸急切的模样,心下有些不忍,但一想到晏殊那温柔的模样,是他梦寐以求想要拥有的,便咬牙接着说下去。 “你先别慌,我有办法可以帮到你。” “在下姨母乃是户部尚书,手中权利不小,若有她从中做保,定能将晏娘子从天牢中救出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妻主以前说过的话,卫如切一直记得,他扯着嘴角干巴巴的问道:“不知,不知钱公子的姨母需要什么回报,只有我有的都可以……” 越往后说他越是熄了声,你他能有什么回报人家的?他全凭着妻主才能有今天的生活,他根本没有自己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且钱公子和户部尚书大人想要的,恐怕是要跟祖母有关系,他不敢轻易做决断,心想着这条路虽好,但却是走不通的。 哪知钱公子却说出句让他眼前一亮的话:“我说直接点,姨母掌管天下钱粮,乃是朝中重臣,她现在没什么想要的,她只求我这个做外甥的能开心。” “而我开不开心,可就是你一句话的事。”钱千蕴循循善诱的盯着卫如切,眼睛一眨不眨的,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点表情。 这话无疑是给了卫如切巨大的希望,他期冀的看着他,“公子要我说什么话才能开心?” 都到这种关头,钱千蕴当然不会和他兜圈子,“我想嫁给晏娘子。” “我嫁给了她,我就很开心,姨母也会很乐意帮助周家,以后我们两家就是一家,共担风雨,多好。” “我知道这事不能急,可以多给你些时间想想,我每日都派人在文相府后门等一个时辰,你若是愿意了,便告诉我就成。” “不过我也挺担心晏娘子的,天牢中暗无天日,没有干净的床榻,没有可口的饭菜,所以我希望你能快点想明白。” 卫如切看着自说自话的钱千蕴,此时他的心情已经复杂的难以描述,没想到钱公子图谋的是他妻主。 他饶了那么多弯子,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钱公子,我想我们两个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正巧这个时候祖父和几个老人家从远处走来,卫如切气的浑身颤抖,抑制着自己的怒意,起身走了过去。 钱千蕴没多少意外,任谁也不可能立即答应下来,他遥遥对他说道:“卫郎君,我之前说的还算数,想明白了依旧可以的!”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祖父看着卫如切向他走来,似乎有些心事的样子,“怎么了?” “没事。”卫如切想要开口,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告诉祖父又如何,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 文相府。 祖父在桌上对周清提起了这事,“钱家那个外甥对咱家殊儿有意思,今天还把我支开单独和卫氏说话,这事我想着总要和您说说。” 这看似只是一门亲是,实际上却是两个家族的联姻。 周清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唉,之前钱兴业就暗示过我,我这边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最主要孩子的亲事还是要看孩子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蓝瘦,大概大姨妈要到访了,就短小了点。 本来写好了要发的,然后后台抽了,现在才能发出来。 第120章 早些回来 “等这次的事过去, 殊儿就该扛起咱家的大梁,我这个老婆子就不替她做主了,等她回来自己定夺。” 祖父犹豫了一下, “卫氏那孩子太单纯, 又是个没家族背景的, 以后对殊儿的帮助几乎没有,您看咱能不能跟她商量商量, 娶那钱氏也不是什么坏事。” “况且,如今这么久了, 卫氏还没怀上孩子, 我觉得他可能是个不易孕育孩儿的体质,殊儿现在孤家寡人一个……” 作为亲祖父, 他都是快入土的人了, 自然要为自己的孙女筹谋一下。 想到此处,他又斟酌着说到:“别家哪个世女不说是三夫四侍, 好歹也有几个通房,咱家殊儿就一个未免少了些。” “就算不娶卫氏,娶个别人也是好的呀,咱这府中都安静多少年了。” 周清听着他说话, 心中不免有些松动, 她就是吃了这样的亏, 只有一个儿子,还在许多年前去世了,若不是有晏殊的存在, 她恐怕死后都没人带孝。 她这么孤孤零零一辈子,过的十分凄凉,他的话的确打动了她:“好,等殊儿回来咱跟她商量商量,她要是愿意,你再给她物色人选也不迟。” 最主要的是,晏殊那孩子看着平淡,好似对什么都没太大的意见,可周清能感觉到,她这个孙女可不是一般的有主意,这事还是要问过她才行。 祖父点头笑着眯起眼睛,“殊儿向来听话,又十分尊敬咱们两个,更何况这对她来说也是好事,这孩子肯定会答应的。” “到时候也不能亏待了卫氏,他身世可怜,又是个无依无靠的,若是后进府的欺负他,我来给他做主!” 祖父觉得自己公证的很,欢喜的想着等晏殊回来便和她商量。 其实也不必一定娶那钱氏,别家也有许多俊俏且知书达礼的小公子,上次吴郯雁还和他提过这事,他正好趁机物色物色。 这次晏殊被抓进天牢,他一点也不慌,因为真是陛下的旨意,却不是晏殊犯了错,而是因为妻主正和陛下在谋划一件事,需要殊儿的配合,同时的,晏殊这几天在府里反而没在天牢中安全。 就是环境稍微差了点,但也不差这一时了。 周清心里想着事,自然吃不下多少饭,她起身看了眼已经满鬓斑白的夫郎,有些忧心的嘱咐道:“事情比预想发展的快,这两天我便不回来了,你要小心谨慎些。” 后者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忧心,不由自主站起来目送她走出门,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呢喃:“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 卫如切自打从花会回来之后就有些茶不思饭不想,别看他当时那么果断的拒绝了钱千蕴,其实进了耳朵的话哪有那么快就能忘的? 更何况,那还是关于他心心惦念的妻主,他怎么可能不去想。 妻主被抓进天牢里,祖母和祖父觉得他没用,索性就没告诉他,如果不是钱公子,他可能很久之后才会被告知真相。 从这点看钱公子是不坏的,可他最终的目地却是想嫁给妻主,告诉他这件事也是有明确性的,所以他也不该觉得钱公子善良,甚至觉得对方很欺负人。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妻主一个,而钱公子却有位高权重的亲属作为靠山,作为他嫁给妻主的筹码…… 六部尚书大人都没有祖母的文相厉害,这可是晏殊以前和他说过的,既然祖母都不能把妻主救出来,那想必户部尚书也是不可能的。 “郎君,您还是多少吃一点吧!”一旁的小厮端着饭菜只能跟着干着急,他已经出言相劝了好几遍,可平日胃口很好的小郎君,今日缺一口都没吃。 主子们的喜怒哀乐,就是他们做奴才的命啊,所以说文相府中待下人宽容,但若他端过来的饭主子一口都没吃,后院的管事公公必定会找由头责骂他的。 卫如切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想让这个小厮太为难,便挥手道:“把饭菜放在桌上吧,我想起来是会吃的。” 那小厮还要张口在劝他,就见人已经怔怔地盯着镜子出神,无奈之下只好向前走了两步,把饭菜轻轻地放在桌上。 他控制着声音,却不料不小心碰到了个簪子,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卫如切。 他有些害怕的低下头,“对不起,是奴才惊扰了您深思。” 卫如切却没把心思放在他说的话上,而是摇了摇头问道:“你以后也是要嫁人的,那你嫁人之后,能接受自己的妻主又去娶别人吗?” 被忽然问这样的问题,让这小厮有点摸不到头脑,不过他还是如实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女子三夫四侍本是天经地义,接不接受又能怎样?妻主也不会在意的,还是会照娶不误。” 他说完话才惊觉过来,眼前的郎君,可是府里唯一一位正夫,晏娘子平时喜欢的跟什么似的,俩人如胶似漆,他这么说多有不妥之处。 “奴才只是说说,奴才并没有别的意思。” 不管他有没有别的意思,卫如切都不会怪罪他的,反而让他先下去休息,等有事的时候再叫他过来。 紧接着,他就又陷入了这句话里。 女子三夫四侍本是天经地义,他又能站在什么角度去阻拦呢? 而且钱公子本来就是来救晏殊的,妻主在天牢里头受苦受累,很可能还挨打,而他还在这里纠结,还在这里想着要独占着不撒手,他真是太自私了。 呜,钱公子应该早就料到他能想明白,所以才对他留下那样的话。 真是的,如果换成是他,那是绝对猜不到结果的,钱公子不光比他家世好,还比他聪明,果然这样的人只要想象下和他妻主站在一起的画面,就比他般配的多。 “可是,可是妻主曾经说过,她只要我一个……” “但是现在妻主深陷险境,我不能借着独占她的名义让她受苦……” 卫如切纠结的自言自语,脑子里各种想法百转千回,一时之间竟拿出帕子抹起眼泪来。 第121章 出了纰漏 他想着自己是个生不出孩子的, 而钱公子却可以。 他是个帮不到妻主的,而钱公子却有很大可能把妻主救出来。 卫如切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哭湿了一条帕子才算勉强停下, 他辗转反侧, 已经开始想着明天去联络钱千蕴的事。 既然他已下定决心, 那便不能让妻主再多受苦了,自然是越早越好的。 —— 翌日。 晏殊的牢门口又放了与昨天相同饭菜, 她饿的紧,却仍旧坚持着不去吃。 隔壁大娘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 说着想尝尝她的饭菜, 让她端过去给她拨点,晏殊没同意。 她都觉得有问题没吃的饭菜, 怎么可能让别人去冒那个风险。 晏荀被她拒绝倒没有气馁, 端着自己的碗接着吃,可是还没等她吃几口, 肚子就刀搅一般的痛了起来。 甚至她还感觉喉咙里火辣辣的,一个没忍住直接喷出一口老血。 “老太太!”晏殊赶紧站起来跑过去隔着圆木查看情况。 相比较于她的紧张,晏荀翻到很是淡然,她捂着痛到不行的肚子, 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幸亏你没吃, 想必你的那碗也有问题……” “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我去给你叫人去!” 晏荀并没有阻拦她, 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是叫不到人的,更何况就算叫到人, 能那么快找到大夫来解毒吗? 即使这都是无用功,但晏殊还是要试一试,因为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她不能看着眼前这个上一秒还在关照她的老人家,下一刻就因为中毒死了。 她大喊大叫半天,惊醒了周围的犯人,但就是没有狱卒和管事的过来,晏殊心下一沉,这些人连天牢都能操控,可谓是来头不小啊。 天牢重地,天子脚下,是谁要毒害这个被关了三十多年的老人家? 这些人是怎么控制天牢的?天牢可是皇权最完善的地方,莫非是有人监守自盗? 冷不丁冒出这样的想法,晏殊就冒出一身冷汗,能对天牢监守自盗也就知道当今女皇陛下了…… “孩子,孩子你过来一下。” 晏荀扑腾了一会,她可能是觉得自己快不行了,脑子昏昏沉沉的,不想让晏殊在那里做无用功,想在临走前这一会,多看她两眼。 她刚叫完人,就已经有些咽不下喉间的血气,虽然强忍着,但还是有些血从她嘴角流出,模样凄惨的很。 晏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依旧有些压抑不住,赶紧跑过去颤抖的拉起老大娘的手:“你都被关进来三十多年了,怎么还会有人要对你动手,为什么这么多年还不能放过你啊……” 她现在回想起老太太给她讲经验时认真的模样,那与祖母相差无几的慈祥目光,让她时不得不承认,她只与老大娘认识了一天多,心中就已经对她起了敬意,且还生出些情感。 晏荀看着为她悲伤的晏殊,心叹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她的手,“好孩子,没事的,生死乃是命中注定,不必太过悲伤。” “人本就是向死而生,不论起点是什么,终点都是一抔黄土罢了,人这一生‘活’的时候才是最重要的,要勇于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追求过程而不是一定要必须有结果。” “可能你现在不明白老太太的话,把它记住就行,你以后会慢慢懂的,晏殊啊……” 她眼中有些泪雨滂沱,张着嘴叫着她的名字,十分想听她叫自己一声外祖母。 可是这不行,晏殊现在认了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但她很快就要死了,不能影响了外孙女的未来。 “其实人的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我折腾了半辈子,又在这暗无天日中被关着三十多年,是该歇歇了。” 说完话,她就闭上了眼睛,想自己慢慢等待死亡的降临。 而这次也很合晏荀的心意,没多久她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意识完全消失了。 “老太太!”晏殊隔着圆木盯着她,见晏荀蜷缩着躺在地上,心绪七上八下的翻滚,一时之间竟悲伤的无以复加。 她才想起来,至今为止她都还不知道老太太叫什么呢。 周围的吵闹渐渐熄了声,因为有两个拖着锁链的狱卒走了过来。 她们长相陌生的很,在这里被关押的‘老人’也从没见过,囚犯们察觉到这其中的异常,都分分安静下来装睡。 晏殊坐在地上看着正在开她牢门的两个狱卒,强烈的不安将她浸透。 这些人不是来查看老太太的!她们甚至不去管老太太的死活就来开她的门,目地非常明确,这两人是奔着她来的! “你们是谁的人?这里是皇宫天牢,是女皇脚下,如果你们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女皇和文相会放过你们吗?!” 她越说越大声,撑着自己站起来,做出防备的姿态,可她一天多水米未沾,力气少的可怜,和这两个人对上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晏殊妄图通过提高声音吸引别人,可并没有任何用处,这两个人甚至连自己的话都不听也不回答。 “喂她吃饭。” 喂她吃饭?!晏殊瞪大眼睛盯着自己门外的那一碗饭,又看了眼隔壁蜷缩在地上的大娘,她想也不想的就打算绕过两人跑出去。 可是这两个人都是练家子,她没跑出去几步,这又重新被扯了回来。 晏殊奋力挣扎,但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还是被两个女人用铁链锁住,强迫把饭喂进她嘴里。 她咬着牙不咽下去,那些人就给她灌水,谁也也不知道掺了什么,味道难喝的,让人想连连作呕。 没多久,晏殊就感觉胃里撕心裂肺的痛,那两个人已经放开了她,可能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脑子昏昏沉沉的。 晏殊不相信自己就要这么死了,可是她没法控制自己沉重的眼皮,清醒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两个人向隔壁士子的牢房走去,恐怕要用相同的手法来毒害那士子。 阿卫,为妻对不起你,恐怕这次要先你一步而去…… 还想着入朝做个小官,侍奉祖母祖父,有机会的话就报仇,没机会的话就和卫如切白头偕老,也算好好的过了这一辈。 可变故总比计划来的快,让她猝不及防毫无准备的就被毒害,心有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那两人用相同的办法在隔壁操作一番后,便锁上天牢的门离开,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 还没过多久,就有一小队人从暗处出现悄悄的抬走了晏殊和晏荀的‘尸体’,无声无息的出现,又无声无息的离开。 —— 周清拢着袖子站在揽月殿中,看来凰座坐着的女皇陛下,心情十分复杂。 继承了皇位又如何,那御王阴毒的很,从小就给新皇下慢性毒药,每当要发作的节点,她就会偷偷找机会给新皇喂点解药,以此让当事人自己都察觉不到状况。 直到后来,先皇要去世的那两年,两个人彻底闹掰,御王就想除掉新皇,自然是断掉她的解药,甚至把唯一的药方都给销毁了。 新皇认识一位神医,那位神医延缓了她的病情,但却一直都没有找到根治的方法,并且断言,近期就是新皇的大限。 她才登基一年,就面临着这样的处境,几乎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还是知情的周清劝解她多时,才把人劝好,并且决定要加速培养长女作为下一位继位的人。 “周爱卿。”新皇看着孤寂的坐在大殿上,有些迷茫的看着紧关的大殿门。 周清收回自己的思绪,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臣在。” 新皇又低头看着地面,脚尖在地上随意碾着,“朕想问问你,为何是亲姐妹,却要那般狠心的自相残杀呢?” 皇家的事周清没办法回答,更何况新皇只是在自我疑惑,自言自语,她只听着不说话就行。 “也是了,你家只有你一个,便是想争也无可争的,太傅和晏殊都已经安排妥当,这次的事虽铤而走险了些,但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先皇曾留下口谕,赐御王非叛国皆免死,这样的一个人就算把她贬斥成草民,她也有反击的机会。 更何况御王本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她怎么可能安心做人,一定会从中作梗,不搞事情也要蛰伏到以后搞事情。 此人……不除不行啊。 “来了。”新皇收回目光,静待大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天罗地网皆已布下,就等着坐实御王的叛国的罪证,将她就地处决,顺利收回她手中的势力,好在新皇毒发后无阻碍的由长女继位。 可先进来的不是别人,是被绑着的陈悦瑾。 周清瞳孔一缩,明明陈悦瑾已经被安排在安全的地方,为什么她会被绑着出现在这里?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纰漏? 新皇抓着凰座把手也是一紧,眼神几次流转后她厉声说道,“陈暮云你疯了!绑着朕的长女是来逼宫的吗?!” 御王穿着一身盔甲从后方走出,上前随意踢了陈悦瑾一脚,她肆意笑到:“这么明显难道还用问吗?”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完结了,正在准备晏殊和阿卫的番外,小可爱们还想看哪个角色的番外,可以留言哦 第122章 难以接受 “你早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天的。”陈暮云向后退了几步, 她似乎非常讨厌仰视新皇,因此拉开距离与其平视。 新皇没有说话,可眼睛一直盯着陈悦瑾, 生怕她有个好歹。 御王继续说道:“真不知道母皇怎么想的, 让你这个优柔寡断, 做事不决的人继承大统?哦,不对, 应该还有一条,就是认人不清。” 她说着, 让身后的人闪出一条路来, 有一位身披盔甲的女将从其后走了出来,此人竟是苏卿。 别说是新皇了, 就算是看淡一切的周文相也是为之一怔, 她以前觉得苏卿虽做事方法独特了些,但总的来说还是个好孩子。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她觉得靠谱的孩子,竟然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苏卿,为什么?”都不用她问,新皇就已经颇受打击的问出口, 不可置信的看着下面那人。 “朕自觉对你也算不薄, 信任你, 重用你,甚至把这么重要的事都交代你去做,可你就用今天这些来回报朕吗?” 苏卿手持利剑站在陈暮云身边, 没想着接话,因为后者已经开口了。 “你信任她?重用她?你当苏卿是傻子吗?你对她处处防备又制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陈暮芝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母皇第一天教给你我的,早就被你忘在脑后了吧?” “我今天跟你话不多说,乖乖把玉玺交出来,再传召禅位于我,我可放你们母女二人一条生路。” 新皇咬紧牙关,似乎想要游说苏卿,“苏爱卿,朕对你的信任难道还有假吗?别听那奸人胡言,她现在不过是利用你罢了,早晚会有兔死狗烹的一天。” 她的计划里苏卿是很重要的一环,苏卿手里掌握的兵权,就是她保护自己和诛杀御王的利器。 可是现在这个利器竟然不知道因为什么,直接落到了敌人的手里。 周清也死死攥着手,她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一脸恨意地看向御王,“陈暮云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亲儿子被她羞辱后生下孩子自尽,儿媳妇追随儿子而去,孙女又在民间受了二十年的苦,她也被迫离开上京数十载。 周清这一切的一切,此生所有不幸的遭遇,都和御王息息相关。 若说这天下有两个人最恨御王,那肯定就是新皇和她了。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御王就把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周清。 只见她一拍自己脑门说道:“老匹妇,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呢?” “要不是你当年从中作梗,瑕瑜早就嫁给我了,可惜啊,好好的婆婆不做,你偏偏要和我对着干,非把儿子嫁给太傅的女儿,你说母皇能容得下你们吗?” 太傅的女儿?晏几渠是前太傅晏荀的女儿?!周清一脸的讶然怎么掩也掩不住,她终于解开了多年的疑惑。 当年先皇没忌惮过她,甚至还很信任她,可是在御王从中搞事栽赃陷害的时候,先皇竟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 她当年一直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现在知道儿媳妇晏几渠的真实身份之后,就彻底明白过来了。 没想到啊,晏荀还有这么一手,偷偷在外面养女儿,隐秘的连她都被蒙在鼓里,可最终却没逃过先皇的耳目。 自古女皇多猜忌,坐上了天下第一的宝座之后,没有人能经得住权势的考验,多疑是皇族的通病。 御王就是运用了这点,成功挑起先皇心中的猜忌,然后默认她出手搅浑水,等到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之后,先皇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真是好谋划啊!御王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若从权谋这方面来讲,哪有人能出御王其右,她是这凰座的不二人选。 可惜此非乱世,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太平盛世,先皇不愿意担着江山倾覆的风险传位给大女儿陈暮云去折腾,所以就把位置传给了比较稳妥的新皇陈暮芝。 过于聪明的人,一旦陷入某种执念之中,就会黑化的很彻底,御王这些年所为绝对不负坏事做尽四个字。 陈暮云笑的阴沉,“哈哈哈周文相,朕就当你是在夸朕了,待会儿让你最后一个死。”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孙女晏殊已经死了,就在不久之前,她吃了朕特意让人送过去的饭菜。” “?!”周清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新皇,她说她把人都安排好的,那为什么陈暮云会说殊儿已经死了? 后者仿佛也是一脸的震惊,伸手颤抖的指着御王,“你竟然连一个年轻人都不放过?!” 被指着的人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能激怒新皇,让她产生了点另类的愉悦感,只听她勾起嘴角说道:“你以为把人打入天牢就能掩人耳目吗?不只是年轻人,就连你的太傅我也一并照看到了呢。” “她也是你的老师!”新皇霍然间从凰座上站起来,怒不可遏的对御王大喊。 “她算什么老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最喜欢你,不顾师德天天在母皇面前说你的好话,朕早已看她不顺眼,若不是母皇在时天牢难以入手,你以为那个老东西能活到现在?” 御王说话的语气相当不屑,还有些不耐烦。 “别想着在这拖延时间,苏卿手里兵权就是你全部的指望,现在她是我的人,你便什么都没有了,等也是白等。” “早点儿把玉玺交出来,早点写禅位的诏书,别拖到最后等朕不耐烦,那你们母女两个可就都要受苦了。” 说着话,她又抬脚重重踢了两下,被堵住嘴巴难以发声的陈悦瑾。 新皇瞪眼看着自己长女受罪,几乎睚眦欲裂。 “噗!”而一边难以接受现实的周清直接吐出一口老血,脱力的跌坐在地上。 眼泪在老人家身上已经很难出现,但她现在的状态,却比哭出来还要颓废千百倍。 新皇和她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她才同意把晏殊抓进天牢吸引御王的目光,另一方面也是保证晏殊的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晏殊真的没死,下章就会出来。 我明天休息一天_(:з」∠)_24号就回来更新。 第123章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可她哪里知道, 她和新皇都进了御王的圈套,晏殊和晏荀的小命算是都搭进去了。 真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啊! 周清悲戚间听新皇张嘴问道:“你怎知朕只有苏卿一个支柱?难道就不能再在暗处培养旁人了?” 她这话似乎莫名其妙戳到了御王的笑点, 对方浑不在意的说道:“陈暮芝啊, 我能找到苏卿, 难道就找不到第二个吗?来,你看看那是谁?” 她这回也不急着自称朕了, 而是伸手指向自己的身后,若是晏殊在的话, 必然能立刻认出此人, 那不就是在词会上和苏卿很不对付的襄王吗?没想到二人竟是一个阵营的。 襄王的出现可谓是万众瞩目,新皇没想到自己只是用话一炸, 就把这个人给炸了出来, 着实惊讶又伤心。 她几乎把自己所有的信任都给了襄王,结果对方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当真是可笑的很。 新皇眼中几抹不可察觉的嘲讽流转, 不去看那让她作呕的襄王,复而又问道:“可曾还有些什么人?不若都叫出来看看,都让朕也瞧瞧,到底有多少人对朕不满的。” 都已经到了逼宫这个程度, 不管情况如何, 陈暮云都没有继续遮掩下去的必要, 大手一挥让人闪出空地方来,让新皇可以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一些大臣。 她眯起眼睛仔细看,把这些人的脸一堵在脑子里过一遍, 心里也有了数。 等看完这些人,新皇不等御王说话,就主动大喊了声:“苏卿,动手!” 说是迟,那是快,基本上就是她话音落下,那边苏卿就挥动自己手中长剑向御王斩去,半分都没有犹豫的。 “啊啊啊啊!苏卿是本王看错了你!”被砍中肩膀的御王对她怒目而视,眼神怨毒的让人害怕,她怎么也想象不到,好不容易被她挖墙脚的苏大将军,竟然是个碟中谍! 几乎是一瞬间,御王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必定是陈暮芝授意过让苏卿来演戏,一步步骗取她信任,获得她重用的。 就算今天反叛的是襄王,她都能无足轻重的一笑而过,可这人偏偏就是无可替代手掌兵力的苏卿。 陈暮云这一下子直接就直接断她后路,要她老命。 这种被人欺骗的愤怒,成为压垮御王的最后一颗稻草,她怒吼抓起襄王的佩剑就开始四处乱砍。 她陈暮云玩转人心半辈子,就连深不可测的先皇都被她摆了一道,结果她却灯下黑,最后输在了公认仁厚愚钝的陈暮芝手里,何其可笑。 当真是多年玩鹰,一朝却被鹰啄瞎了眼,让她如何能甘心。 “陈暮芝,今日我死了,也定不会让你好过!”她大喊着向新皇直接冲了过去。 一旁的苏卿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她手持利剑快步上前阻挡,哪知御王狡猾的很,没等被她拦住的时候就拐了个弯,手里的剑果断向陈悦瑾刺去。 陈暮芝没有几年活头了,那她便杀掉她寄予厚望的长女,她都活不成,还留着江山做何?就让它乱去吧! 她不是为了设下圈套,连自己女儿也舍得做饵么?那她就让她悔恨终生! “不!”新皇刚才都是假装的,这回才是真的出乎意料,惊慌的想上前亲自去抵挡,可是距离太远完全来不及。 距离陈悦瑾最近的,只有刚才被气吐血的周清了。 可她只是个年迈的老人家,哪里能抵挡得住几近疯魔的陈暮云一击,新皇目光骤暗,仿佛已经预见了接下来情景。 就在这时,周清动了。 她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完全不像是个被气吐血的老人家,一跃就扑在了陈悦瑾身上,替她挡了一剑。 这边苏卿随后赶到,见到受伤的周清几乎睚眦欲裂,新皇本说让她留御王的一条命等待后审,可她此时却改了主意,直接一剑把人结果了她。 周清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御王,脸上露出些许笑容,害死她儿子孙女的人终于死在了她面前,真好。 她已经来不及思索这其中的变化,大概就是新皇派苏卿做卧底,而却为了反应真实没告诉她这事。 陛下到底是没有全然相信她的啊…… 其实刚才她本可以不去阻拦的,眼前却突然闪过二十年前儿子去时的那一幕,就再也没忍住,直接冲过去帮陈悦瑾挡了刀。 虽然背后已经疼的她头昏眼花,呼吸困难,但周清不后悔。 瑕瑜没了,殊儿也生死未卜,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倒不如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重作虚无。 新皇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就要亲手去扶周清,却被后者扯住了袖子。 只见周清含泪问道:“陛下,晏殊她……” 陈暮云挥退要上前帮忙的陈悦瑾,让她去协助苏卿处理后事,亲自把人搀扶起来,连连点头,“爱卿莫担忧,朕命人把饭菜里的毒换成了假死药,晏殊和太傅都没事,您别太担心了。” 说完让周清安心的话,她便朗声招呼道:“来人!快传太医!” —— 这场变化来的太突然,逼宫的兵力全都是苏卿的,她只是一声令下,就让人调转武器,围住那些参与其中的人。 被围住的人得知事情失败,又败的太彻底,几乎没怎么反抗就束手就擒,还有个别心理素质差的,选择了先行自我了结。 一场绸缪已久逼宫,就在新皇悄声安排中破碎成渣,自此以后,再没有人敢把她当成仁厚的无谋之辈。 可惜,人有大志,而苍天不容,新皇看着苏卿把叛乱者压下去,把包扎好伤口的周清送出宫之后,就一头倒在凰座上,提前毒发昏倒了。 之前御王游说苏卿的时候,后者立刻就告诉了新皇,然后两人就制定下这么一个计策,目地就是要彻底除掉御王。 而新皇多疑,也怕苏卿做那谍中谍反过来害她,所以就开始培养襄王,从心底来说她是更愿意相信血亲的。 结果襄王投诚御王,最后还给她来了这么一下子,顿时就让她深受打击。 事情结束后新皇便一直想着,该相信的她没完全信,今天必定会寒了苏卿和周清的心。 不该相信的她却错信了十分,襄王最后竟然站在御王的身后一起对付她,让她彻底对亲情失望,从而诱使毒提前发作。 第124章 这事不急 卫如切今天起了个大早, 犹豫再三之后,揉着有些肿的眼皮走向自家的后门。 他来的早,此时婢女小厮门也才起来做活, 迷糊的看着他在后门转悠, 也不敢主动去搭话。 他遥遥的看着后门外面, 发现连个人影都没有,有点失望又同时有些庆幸, 复杂的心情很难明确到底是什么感受。 盼着那传达消息的人来,又知道他一旦答应下来, 妻主可就要被分享出去了, 心里百味陈杂。 就在这时,外面后门口停下来一顶小轿, 上次见过那眼熟的小厮从里面扶出一个人, 他定睛一看,钱千蕴竟然是亲自来的。 果然钱公子是惦记妻主的, 都不惜亲自来后门等他。 卫如切站的位置比较隐秘,是属于那种他可以看见外面,而外面人却看不到他的地方。 毕竟后门就算有买菜背米的婢女路过,那也只会打开一条能让她们过去的口子, 不会开特别大。 看那钱千蕴被他的小厮劝着坐进去等, 卫如切就在那呆呆的站着, 怔怔的出神,不自觉的掉出几滴眼泪来。 终于有路过的小厮看不下眼,上前行礼之后问道:“郎君, 你这是怎么了,要奴去给你取个帕子么?” 卫如切这才回过神来,他用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微微摇头,“不必了,谢谢。” 等那小厮确认他没事走掉之后,他才又重新看向后门外面,发现两个轿妇正好抬起轿子,钱千蕴好像要走了! 他这一站就有半个时辰了吗?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能等人真的走了,不然救妻主的事还要拖后一天,卫如切提起袍子便追了上去喊到:“钱公子莫走!” 卫如切急急忙忙的跑过去,那边钱千蕴从轿子里探出头,瞧他来了,便赶紧叫停两个轿妇。 他那小厮估摸着是外头站的久了,心中烦躁,没等他家公子下轿,就率先吐槽道:“郎君来的好迟,叫我们家公子好等。” 卫如切这边全然不在意,甚至脑子里乱哄哄的都没把话过耳,只盯着钱千蕴,“我,我来了,我答应。” 钱千蕴看他红红的眼圈,心中多有不忍,可到底是没挨得住自己想要和晏殊在一起的心思,上前笑着扯住他的手。 “这就对了嘛,你看我们两个也聊的来,你孤零零的一个多没意思,以后晏娘子不在家时,我就可以陪你一起解闷了。” 卫如切没接他的话,心里难受的无以复加,他轻轻呼出口气才问到:“尚书大人什么时候可以救把妻主救出来?” 她所求的就是这个,若对方不能给他个准确时间,他是不可能答应他进门的。 钱千蕴四下看了看,然后和他凑近些说道:“我回去立刻就让媒人来登门,到时候你点了头,文相公收下庚帖,我姨母就立刻进宫面圣。” “就这么定下了啊,你可千万别反悔,不然我的名誉可都毁了。”他临行前还特意扯着卫如切的手这样说道。 钱千蕴知道他是个善良的,他身为男子,必然也清楚被毁坏名誉的下场,这样就让卫如切心里又多个顾忌。 闺阁男子哪有自己找媒人上门说媒的,这要是传出去,他可就真的会名誉受损。 卫如切点点头,“只要尚书大人能救出妻主,我绝不会反悔。” 钱千蕴前脚离开,他后脚踏刚回自己院子,就有侍人过来通传,说是前来提亲的人已经在祖父那里,祖父叫他一并过去。 毕竟他是晏殊的正夫,虽说子女的婚事乃是母父之命,媒妁之言,但到底也是要知会他一声的,算是走个形式。 那媒公把钱公子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好像只有娶了他,此生才没有遗憾似的。 祖父笑眯眯地听着,倒是没说什么话,毕竟不管哪个媒人,能说会道都是必然的。 让他最满意的还是卫如切,他就乖巧的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一点都不像乡下出来的粗鲁村夫,妻主但凡有要纳侧室的意思,那都能吵的把房盖掀了。 果然还是他家殊儿而有眼光,挑了这么个乖巧懂事的。 “好了,钱公子的为人我也知道一些,在这就不必多说,不如先将他的庚帖留下,待我家大人回来再行相商,卫氏觉得如何呢?” 卫如切在一边赶紧点点头道:“祖父,我没有意见。” 媒人见他们两个都如此爽快,在感叹生意好做之后,自然欢快的拿出钱千蕴的庚帖递了过去,心想着就差最后一关他这差事就算成了。 庚帖被祖父翻开一看,瞬间就皱了眉:“怎么是平夫?” 他是想着要庇护卫如切的,现在钱千蕴一个商贾之子竟然要做平夫,多少让他感觉心里不快,人不大口气挺大。 媒人早就看过庚帖的,此时心中早有准备,立刻堆出一张笑脸来,“钱公子呀好歹有个做尚书的姨母,又是钱氏的嫡子,求做平夫也是能和身份匹配的上。” 有的话他没说,这晏娘子的正室是个村夫出身,虽说士农工商,但他还是没法和钱公子那样家世的商人嫡子比,做个平夫也不亏。 听他这样来比对,祖父更是不悦,皱着眉正要说什么,便听那没媒人又说道:“到底是孩子们的事,文相公何不问问卫氏正君。” 被点到名,又被祖父目光审视的卫如切飞快点了点头,“我,我同意。” “我的身份原本便配不上妻主,钱公子又出身高门,和妻主很般配……”他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再说下去他可能就要哭出来了。 同意钱千蕴进门而救晏殊是一回事,他心里难不难受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边媒人听他这么配合,笑的相当灿烂,想着小钱公子倒是选了个好人家,正夫柔弱家里还没有丈人丈母娘,婚后生活肯定美滋滋的,怪不得要托他快些来说亲呢。 她转过脸去问道:“文相公,您看怎么样?” 祖父看了眼卫如切,心中感叹这孩子太柔弱,刚要说话,就见一个小厮跑了过来,走到他近前贴着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瞬间眼前一亮,连忙起身对着媒人道:“这事不急,老朽现在有要事需离开一会,卫氏先陪你一会。” 第125章 能共苦不同甘 说着, 他就已经急匆匆的离开了,看方向应是往后院去的。 祖父来到后门,就看到两顶轿子停在外面, 其中一顶轿子的门被人从里面掀开, 露出的却是一只苍老的手。 这不是他妻主的, 也不是他家殊儿的! 他把目光再投向另一顶轿子上,可算瞧见晏殊从里面掀开帘子踏出, 一颗心才彻底放下。 “殊儿。”他急匆匆向前走了两步,主动去搀扶从轿子里走出的晏殊。 按理说来, 老人家是不可能去搀扶孙女辈的, 不过晏殊却没有拒绝,因为她现在十分虚弱, 连路都还有些走不稳。 从昨天在天牢中被人‘毒杀’之后, 到今天醒过来,她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提不起力气的。 不过她脑子还能转, 所以想明白了一些事,捋清了一些脉络。 “祖父,祖母没事吧。”她醒过来见到对自己十分礼遇的侍人时,就猜到一些。 且再回忆起周清当时的模样, 便知道她一定是参与了什么大事。 被问的祖父摇摇头, 脸上多出些忧虑之色, “我也不知道,人进宫去了还没回来。” “哎呀,就没人管管老妇吗?老人家我已经三十多年没瞧见这么刺眼的光了, 晏殊快来扶我一下。” 晏殊犹豫着,想着老太太和自己在牢中患难与共,咋说也算是一段狱中忘年交。 她想着虚虚伸手过去,扶不扶的住倒不用细究,态度得有。 而这边祖父便不乐意了,直接把晏殊往旁边一扯,趁着她虚直接把她扯开,不让她伸手去扶人。 “扶她做甚?让她自己走去!” 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自己儿媳妇是燕洵的女儿,祖父是知道的。 不过他只是近期去道观还愿,遇到曾养育晏几渠的世外高人才知道的,祖父想着已经那么多年过去,就不把这些已经翻页的陈年旧事拿出来让妻主伤心,便埋在心里没说。 可没想到的是,今天他竟然见到了‘老熟人’,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 在祖父看来,燕洵如果不隐瞒晏几渠的身世,他家瑕瑜根本不会遇到后续的事情,也更本就不会年纪轻就香消玉殒,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就一个儿子啊,这些年里,每当午夜梦回之时,他都后悔不已,若不是妻主还在,他恐怕早就追随儿子而去了。 想让晏殊去扶她?没门!这辈子都不可能! 燕洵自知理亏,也没说什么,挥退过来要扶着她的侍人,自己一瘸一拐的靠着轿子边走,看上去凄凄惨惨的。 祖父翻了个大白眼,给身边跟着的侍人一个眼神,“你去扶着,别好像文相府故意苛待似的。” 他到底还是心软了。 好歹儿媳妇在世的时候对他儿子极好,且很孝敬他,更何况晏几渠死的早,燕洵恐怕这些年里也没过好,祖父在心里和她还是有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妻主说一点事都不会有的,你在天牢里比在家还安全,怎么我的殊儿脸色这么苍白……” 晏殊有气无力的看向祖父,“祖母她老人家真是这么说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走咱回去坐下说,再找个大夫给你好好瞧瞧。” 晏殊摇摇头道:“没事,来的时候已经瞧过了,没问题,休息两天就能好。” 她这就是饿得,在加上被喂了假死药留下的后遗症,所以才会这么虚弱,和她一起被送回来的老太太也是因为这才没力气的。 这些都不是重点,她没有纠结这些小事,反而问道:“祖父,阿卫这几天过的如何,可曾哭过?有好好吃饭么?” 两人自从在一起之后,就一直没分开,这还是头一次分开这么久,她‘临死’前最惦记的就是卫如切了。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家,她自然心急如焚的想要见到阿卫。 “你这孩子,回来之后不问问我,反倒第一句就问他,我可不高兴了啊,别怪老头子以后凶你夫郎。” 晏殊知道祖父是在开玩笑,赶忙露出笑脸道:“您大人有大量,哪能和孙女计较啊,孙女路上一直惦记着您呢,这不是第一眼见到便看了好一会,确定您没事才没问的。” 她这么一说话,把祖父给逗笑了:“殊儿真会说话,放心吧,我告诉卫氏说陛下召你入宫有事,没告诉他你去了天牢,他不知道这事。” 既是不知道,那自然是不会太过担心了。 晏殊这才稍微放心下来,边往府中走边说着话:“这几日朝中可发生了什么事?您看孙女这不知情的可怜样,您舍得继续瞒着我嘛?” 可怜模样这个形容词她可没说错,虽然晏殊没照镜子,但她知道自己现在脸色一定很苍白,祖父不可能不心疼她这个亲孙女的。 所以这个时候发问,最容易问出答案来。 祖父也不想着瞒着她,“好好好,一会我把媒人送走就告诉你。” 晏殊点点头,走路还是有些晃悠悠的,格外要注意着点脚下,“好,等您把媒人送走就告诉孙女……等等,什么媒人?!” 瞧着她一脸惊喜(误),祖父不慌不忙的说道:“前阵子郯雁就想给你物色几个侧室,你这等年纪,后院孤孤零零的算怎么回事?” “她一个大女子哪里会选人?所以我上次在花会就和几个老朋友说了,让他们也帮着找找,觉得合适就过府一叙。” “今日正好有个媒人上门,卫氏在招待呢,对了,钱尚书的小外甥你也见过,我觉得他还算不错……” 那媒人是给她说亲的,然后还让她家阿卫在招待?晏殊瞪着眼睛急不可耐,她现在能立刻想象到,阿卫一定连快哭的心都有了。 不对,他肯定偷偷哭好几回了。 哪个男子不想和自己的妻主长长久久的,哪个男子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妻主? 可她家阿卫生性软弱,她又不在家,旁边还有祖父,他恐怕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自己在心里默默的伤心。 “孙女就想有阿卫这一个夫郎,孙女不喜欢其它的男子,那媒人现在何处?快速速将其赶走!” 晏殊脸上带着分明的怒意,想要快走几步亲自去赶人,奈何自己还浑身无力,就连走路都需要人虚扶着。 祖父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动怒,没有往日的半分温雅,横眉冷对吓人的很。 “不喜欢便不喜欢吧,人就在正厅,我这就带你去,别急啊。” 钱氏子庚帖上写的可是要做平夫,他乍一看到都觉得有些欺负人,殊儿不喜欢,那他便不强求了。 毕竟他也是有儿子的人,自然想要儿子一直被妻主疼爱,别来其他男子搅局,晏几渠生前对他儿子钟情至深,最后甘愿陪着一起赴死。 有母如此,他能有这么个用情专一的孙女也不奇怪,相比较于别的世家的长辈,他接受度还是很高的。 “卫氏那孩子嫁给你算是有福气了。” 晏殊刚才虽有点生气祖父自作主张,说给她选侧室便请媒人上门,又没有知会她一声。 可现在祖父并没有强求她的意思,且还对阿卫送出祝福,瞬间就抚平了她的怒意。 她在路上边走边说道:“阿卫与孙女患难与共,同起于微末,走到今日不容易,孙女不愿做那等可共苦,不能同甘的负心人。” 她这话说的前后两位老人家都有些动容,这世间多少优秀女子,能做到晏殊所说的恐怕寥寥无几。 文相府不是很大,后门离正厅也不是很远,没走多大一会就走到了地方。 卫如切正捧着庚帖看的出神,他这些时间为了能和妻主多些话题,一直勤学苦练,认识了不少字,这庚帖上的他几乎全都认识。 有的时候认字多反而不是个好事,让人连装傻的可能都没有,只能愣愣的直面现实。 那媒人换了离他近的位置,笑眯眯的看着他,“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通情达理的主夫,晏娘子娶到您呀,算是有福啦。” “您看若是妥了,就收下庚帖,钱公子是个好性格的,平日里没事还能和您做个伴呢……” 卫如切攥着帖子没说话,刚想点头收下,便听远处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怒斥,“不许收!” 这声音与往日大不相同,但两人生活在一起那么久,他对她的声音尤为熟悉,惊的手中庚帖都掉在了地上。 卫如切没顾得捡,就赶紧抬起头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妻,妻主?!” 晏殊瞪了他一眼,这傻男人到底在干嘛啊,竟然认真捧着帖子在思考,她看到刚才那一幕的时候可都要气死了。 没回复卫如切的话,她直接叫来两边的丫鬟,“你们几个,把那说媒的给我请出府去!” 祖父也跟着点点头,然后丫鬟们便开始干活,从地上捡起庚帖塞到媒人手中,几个人把媒人围了起来,大有一种他不走就要挨打的感觉。 “文相公,这,这就是文相府的待客之道吗?我一个说媒的人微言轻,你就说赶人就赶人吗?!” 祖父叹了口气:“你走吧,我家殊儿暂时没有娶侧室的心思。” 主人家都表明了意思,媒人知道自己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生气的拂袖转身而走。 临走还撂下话来,“卫氏正君你可好好想想,这回把我赶走,可就没能帮到你了!” 他是钱千蕴找来的媒人,来的时候特意被嘱咐过,如果卫氏犹豫了,就让他提帮忙的事,能起到奇效。 不过至于具体是帮什么忙,媒人就不清楚了。 刚才聊的一切都顺利,他就没提,如今被这么突然的赶出去,媒人自觉这事很悬,又压不住心里的气,所以才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第126章 相信为妻 他说这话, 让卫如切有一瞬间的慌张。 但他又看现在妻主就在眼前呢,似乎不用钱公子的姨母帮忙了,迷迷糊糊的就站在原地没动, 直愣愣的看着媒人不甘心的被赶走。 晏殊看着发呆的某只, 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还不过来扶着为妻?” 祖父扶着她走了一路,她着急忙慌的赶路, 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靠在祖父身上。 现在更是全身力气用尽,都快要站不住了, 仅仅靠祖父可不行, 老人家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她再给靠坏了。 现在晏殊把全身力气都用在喊, 其实也没多大声, 但卫如切就是听见了。 他忽然回过神,赶紧向着她的方向跑过来, 主动伸手去架住他这两日心心念念的妻主,感受到她真实的重量,整个人才算彻底安心下来。 妻主……从天牢里出来了,妻主没有危险了, 他不用把妻主分给钱公子了! “你是不是傻?见人上门就应该立刻赶走, 若是赶不走, 拿到庚帖也该立刻撕碎,为妻可不想娶外面那些妖艳货色!” 晏殊虽然说话有气无力的,但说的话却把泫然欲泣的卫如切逗的直笑, 让他面上的郁郁寡欢全都随着笑烟消云散。 “祖父,孙女刚回来,祖母又不在家,不如让孙女回去歇歇,等祖母回来再问个清楚。” 晏殊这个样子,祖父心疼都还来不及,听她说要歇着,二话没说,立刻点头叫人去帮忙,更是一句没提刚才赶走媒人的事,显然是对她的做法是默认的。 她都被人扶着走出老远,那边燕洵才一瘸一拐的慢悠悠走到近前,晏殊只好又说道:“祖父,甭管您和大娘有什么过节,好歹也三十多年没见了,您就大人有大量照顾照顾她呗。” “你快去休息吧,我能对她怎么着?放心吧。” 祖父瞪了晏殊一眼,看样子二人并没有相认,但是关系却不错,还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关系啊,明明不知对方是自己亲人还会这般维护。 有时候看见旧人旧事,就容易想起些不好的过往,他眨眨眼睛,又想起周瑕瑜来,整个人有些低迷。 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挥手招来两个有力气的婢子,让她们搀着燕洵去休息。 看到这样的安排,晏殊彻底放下心来,与卫如切和两个婢子一同向自己的庭院走去。 她缓了缓,便开口问道:“阿卫,方才媒人为何会那样说?” 被一语点到,卫如切有些慌张的抬起头,他只看了她一眼,便别过脸去,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我也不知道……” 他有预感,自己若是答应钱公子这事被知道了,妻主肯定会生气的,他瞧着今天妻主把媒人赶出去的模样可凶得很。 这事他得瞒着啊…… “妻主如今虚弱的紧,咱们不如先回去休息一阵吧。” 哎呦,她家的小东西真是有出息,都会明目张胆当着她的面撒谎了。 若不是媒人最后那句话,明确是对着卫如切说的,她肯定不会起疑心的。 结果她稍微一提问,这不会撒谎的呆瓜就露馅了,看来是真的有事瞒着她。 晏殊一笑,“好,那就回去休息,咱们边休息边讨论。” 还是要说这件事啊,卫如切一时没绷住脸上的表情,整个人都有些沮丧,怕她知道这事儿。 现在他有些想明白了,妻主进天牢的事全都是钱公子对他说的,钱公子那么喜欢妻主,没准会对他夸大情况,然后来匡他同意进门的事。 都怪他当时听到妻主有事便慌了,也不敢去问祖父祖母,就自己闷闷的担惊受怕,最后被人家半蒙半骗的哄着答应了那事。 现在卫如切回头一看自己真的好笨啊,果真离了妻主他什么也不行。 妻主以前还和他承诺过,只娶他一个,这次的事要是让妻主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的。 他,他虽然没见过妻主生气的模样,但她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生起气来也会挺吓人的吧? 万一妻主生气是不理人呢?他不怕挨打也不怕被骂,就怕妻主会不理他。 呜,卫如切觉得自己越想越悲观,等两人回屋以后,他脑子里已经出现几十种晏殊生气的模样了。 是她把他带出小村子,远离那个闭塞且带着偏见的地方,远离亲娘暴力的荼毒。 她不嫌弃他相貌平平,身板不好,生病的时候眼都不合的照顾他,他被人劫走之后发了疯的寻找,就算他被诊出难以孕育,她也说只要他一人。 卫如切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妻主的,她若是不理他,他的世界就和塌了没两样。 “呜呜呜妻主,我把我做的蠢事都告诉你,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还没等晏殊想好怎么问他,那边卫如切直接全都说了出来,省去她不少麻烦。 晏殊开始的时候还能保持微笑,后来就笑不出来了,心叹自己养的还真是个傻子,连问一问都不会的吗? 唉,这笨家伙还是全心全意的为她着急,让她都不忍心深说他。 “担心归担心,你不能连饭也不吃啊。” 某人含着眼泪连连点头,“妻主说的是。” “祖母是文相,文官里头最大的,女皇还很信任她,她若是没办法,别人也没用。” 卫如切再次懵懂的应承着,“是,阿卫记住了。” 妻主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还这么温柔的对他说话,卫如切心里放松的同时,满满的都是感动。 他发誓以后一定要多读书,把全部的字都认会,下次绝对不能被人骗! 对了,他还要和账房先生学算账,钱公子家就是惯会算账的。 “妻主你说的我都记在心里,以后绝对不会忘的!” 晏殊感觉自己力气恢复了一些,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也差不多消失殆尽,她挑眉问道:“真的这么听话?” “嗯!” “那坐你过来。” 卫如切不疑有它,乖乖的坐到晏殊身边,谁成想下一秒他就被人直接按住扑倒,带着些怒气的吻如雨点般落下,让他措手不及。 他无法挣扎,也没想过要挣扎,心中多是些羞意,想着现在可是白天啊,妻主就要这样吗…… 他渐渐适应这种感觉,整个人如水一般的瘫着,晕乎乎的想到,妻主生气与别人还真是不一样。 “嗯?”晏殊勾起他的念想后便再无动作,卫如切怅然若失的睁开眼睛,见她正好整以暇的坐在一边,衣襟上连个褶子都没有。 而他衣衫散乱,脸上热的不行,想必一定是红彤彤的。 她撩拨了他,而自己却无动于衷,卫如切目含春水,弱弱的叫道:“妻主……” 晏殊瞧着他那模样,一把将人拉了起来,“为妻不舍得打你,更不舍得骂你,只好想点别的办法惩罚你。” “下次若是再那么轻率的做决定,轻易就答应把为妻分给别人,哼,便让你天天都如今日般难受。”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女尊世界,女人和男人在这上面的需求,实质上是没什么不同的,都会想,也都需要。 晏殊惩罚人的时候,自己也是不好受的。 “在想什么?不会是生为妻的气了吧?”她帮他整理着衣衫,而他却呆呆的坐着不说话,脑袋还耷拉着,瞧模样似乎有点低落。 晏殊想着,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毕竟男子脸皮薄,拿这样的事来逗他似乎不太好。 哪知那人儿委屈巴巴的抬起头,“妻主,我以后不敢了。” “好,没事啊,为妻也没真生气,就是想逗逗你,保证没下回了。” 他一这样,她心就软的一塌糊涂,哪还会有半点脾气?只想着抱抱他,哄哄他。 “可是妻主,我好难受……”阿卫说着,还动了动他难受的那地儿,让晏殊清楚他话里指的到底是啥。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亏她还惦记他脸皮薄,怕他生气怕他哭,这都白担心了,这厮根本就没放心上,还装可怜引/诱她! “不行,我饿了,现在吃饭去。”她得养足精神再来惩罚他。 —— 在晏殊要振振妻纲的想法之下,俩人啥都没干就直接去吃饭了。 直到半下午的时候,宫里头才传来消息,要集合众大臣开个‘晚朝’。 从古至今只有早朝,可没有晚朝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信息。 有些消息灵通的,更是提前已经知晓了前后经过,这其中又分为纯看热闹的,和沾亲带故担惊受怕的,不一而足。 晏殊好歹是个小官,虽然她莫名其妙的被关进天牢几天,但这次依旧有人来传话,让她穿好朝服按时入宫。 卫如切扯着她的衣角不愿松开,妻主回来的时候虚弱的不行,才吃一顿饭恢复了些体力,如今又要让她进宫,他真怕她一去不复返。 后者安慰着他,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女皇的心思变化无常阴晴不定,不知道又要搞什么事。 可祖母还在宫里,还有阿卫,还有诺大的文相府,有这些羁绊的存在,让她根本就没办法抗旨不从。 不过有这次假死的经历,晏殊觉得陛下不会真伤害她的。 “妻主……”阿卫红了眼圈。 就连一边的燕洵和祖父都是一脸的担忧,觉得此去不像是好事。 晏殊怜惜的抹掉他眼角泪水,当着众人的面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自然换得后者满面桃红。 “不会有事的,相信为妻。” 阿卫轻轻点头,虽然心里害羞,但依旧紧紧的抱着她,全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依恋。 第127章 希望迎着朝阳升起 好似老天都在映照着大臣们此时复杂难明的心情, 天空昏昏暗暗的,似乎马上就要有暴雨来临。 晏殊抬头看了眼天,默默进门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毕竟她官职低, 能上朝已经算作殊荣。 她才方站定, 便感觉大殿之中瞬间寂静下来,晏殊一愣, 眯眼向前看去,果然, 新皇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凰座之上, 睥睨众人。 新婚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又似乎脸色过于红润了些? 晃神间周围已经站满了人, 没一个是她认识的, 晏殊眼观鼻鼻关心,想着也不用打交道, 便这样站着也没什么的。 哪成想她被人扒拉了一下,那位一脸苦大仇深,饱经岁月的大姨低声道:“晏侍读,这是本官的位置。” “啊, 抱歉。”晏殊微微有些尴尬的把位置闪开, 她初来乍到没人给引路, 以为站靠后就可以了,哪成想这是人家的位置。 大臣几乎全到了,她退出来之后再看, 周围已经没有她容身的位置,她就这么尴尬的站着观望,想着新皇命人叫她来,必然会有她的位置,肯定不会让她傻愣愣的站中间。 可左看右看也只有最前头第一排有个空,那一看就是给大人物留的,不可能是她。 文武百官站好之后四下观察着,见她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多少觉得有些好笑。 就在这时,坐在上头的新皇发话了,“晏殊上前来,站朕面前这儿。” 她朝着晏殊招手,所指的位置竟然是那空出来的地儿。 后者愣神,这件事太过让人震惊,也引得周围的大臣小声议论起来。 “那可是文相大人的位置,陛下让晏侍读站过去,莫非别有深意?” “话说今日大家全都到了,唯有文相大人不知所踪,这实在有些诡异啊……” “这算什么!今天这晚朝才算是最诡异的!” 她们口中的文相大人想必就是祖母了,祖母为何没来?为何陛下要让她站在祖母的位置上?晏殊觉得这位新皇可没有祖母所形容的那么仁厚啊。 起码今天这朝堂上的气氛就古怪的不行。 “是。”女皇下了命令,不从不行。 晏殊顶着所有大臣的目光,走到那个位置站好,甭管站哪儿,也比站在中间尴尬着要强。 祖母现在还没出现,新皇没有问,显然是心里有数,她现在当堂提起不好,等新皇说完事再问最为恰当。 至于自己上次被女官带进宫关进天牢,还被喂了假死药装死那件事,理应由祖母私底下去探问较好。 思量间,坐在上位的新皇已经开口了。 “朕相信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午时所发生之事的。” 她这话一出,不知情的大臣赶紧收起平日里面不改色的修养,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自证清白。 有些人却是真真实实带着惶恐和慌张,显然是知道内情的。 之前抓了一部分背后搞事的,现在正好教她们这些藏起来的,也露出原型。 这时,新皇身边的女官捧着圣旨站出来,开始诵读。 “御王陈暮云结党营私,残害忠良,绑架皇女,逼宫未成等罪行滔天罄竹难书,已被苏大将军擒拿押入天牢,三日后待斩。” “襄王陈暮诃系从犯,剥夺其封号王位降为庶人,改陈姓为朱,三日后发配千里外,永世不得踏入上京,钦此。” 女官话音落下收起圣旨,几乎满庭哗然,大臣们来的时候心里就在猜测,是什么样的大事,没想到听到实情之后,竟然是这么大的事。 御王逼宫,还被抓住了,就连襄王也参与其中,落得个被剥夺身份,连陈姓都改了的庶人,更有皇女被绑架…… 大臣们不难从这字里行间想象到,当时的血雨腥风。 记性好的大臣还回忆起来时,在路边大量提着水桶打扫地面的宫女和侍人,瞬间就想象到了她们之前在清理什么。 晏殊眸子深处带着惊讶,她可全然不知这皇宫中一上午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这御王以前看似多厉害的一个人,现如今被新皇设计的犹如强弩之末,逼宫竟然连一点水花都没惊起,就被扼杀了。 新皇把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再次开口,“周爱卿护驾有功,受了点小伤,如今正在医治便没来。” 祖母受伤了?周清出现在宫变之中晏殊一点都不奇怪,御王杀了她娘和她爹,周清这一辈子也都毁在御王之手,这场进行的非常顺利的宫变,就很有可能是女皇和祖母一起谋划的。 至于她,大概是只起到一个□□的作用,一是给御王个祖母合理进宫的理由,二就是让御王误会天牢还在她的掌控之中,坚定她发起宫变的决心。 “朕被这次宫变冷了心,无心经营朝政,将在三日后传位于皇女瑾,朕不管你们以前站的是谁,从今天开始便只能遵从于她,众卿可听得明白?” 新皇手段果决的拆掉御王这颗顽固的倒刺,说是雷厉风行不为过,带着这样的威势,大臣们心里虽然百般思绪,但明面上却谁也不敢触她的霉头。 “臣明白……” 新皇满意的又开始安排起晏殊的事,“周爱卿与朕一样有了退位让贤的心思,但朕左思右想,觉得谁坐这文相的位置大概都没那么合适,倒不如选个年轻人,还能和皇女瑾互相扶持。” 陛下竟然要选一个年轻人做文相,大臣们心里的意见比她要退位还多,起码皇女瑾是靠谱的,这位新人又打哪儿冒出来的? 谁不想文相的位置空了,大家都升一升动一动,对于这个空降的新人,众大臣是相当排斥的。 晏殊挑眉,兀自想着是哪个年轻人,反正是谁都不可能是她就对了,她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资历。 但这女皇说了祖母护驾有功,又转身把祖母的官位给了别人,莫不是要卸磨杀驴? 还没等她想太多,就听见女皇说道:“晏殊,周爱卿的亲孙女,朕觉得她正合适,想必众卿也没意见吧?” 有意见,大臣们的意见多多的,晏殊今年才考中探花,虽然身上有官职,但今天却是第一天上朝,让这样一个连站在哪儿都不知道的菜鸟做文相?国将亡啊! 当即就有人顶着压力站出来,“陛下,臣觉得不妥,晏侍读太年轻没有经验,文相乃是百官之首,还请您三思而行啊!” 她说话还算中肯,新皇却轻笑一声,“朕不觉得周文相的孙女,和晏太傅的嫡亲血脉有什么不行的,这已经是朕三思之后的结果。” 晏太傅这名字一出来,年轻的官员不知道,但稍微有些资历的,那都是如雷贯耳,实在是当年那事情太过轰动,让人印象深刻。 老臣们努力的思索着,晏太傅不是在天牢里关着呢吗?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她竟然还活着?为何陛下今日会提起她,莫非是…… “对,众卿猜的没错,这次御王的事,牵扯到了三十年前的那场案子,晏太傅是实打实被冤枉的啊!” 新皇已经开始解答大臣们的疑惑,“御王对自己的罪状供认不讳,真今日便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晏太傅平反,还她一个清白!” 当年先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燕洵的权利太大,最主要的是晏几渠还和周清的嫡子在一起了,让先皇不可能不疑心。 就这样,为了遏制两家的权利,明明证据没有锤死,燕洵依旧被下了狱,如果不是新皇惦念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老师,燕洵恐怕要在牢中度过余生了。 但也不过是她还有利用的价值,新皇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宣传,不然悄悄把人接出来就成了,何故当堂去说呢。 “太傅已经多年没有接触朝政,便挂个闲职和周爱卿一起培养晏殊,你们现在觉得她合适这个位置了吗?” 大臣们很想再抗争几句,觉得这话好说但却不合情理,怎么可能让元老退位去扶植一个年轻人,陛下难道就这么看好晏殊? 与其说是晏殊来做这个文相,倒不如说是两只老人精在背后控盘。 参透新皇的意思之后,纵使大臣们现在还是有些不乐意一个年轻人在她们上头,但也没法再开口反对。 因为这是可见的合适买卖。 就这么安静了?咋不抗议抗议?暂时没想明白始末的晏殊眨着眼睛,对于什么晏太傅的嫡亲血脉还存在许多疑虑。 “晏殊,还不谢恩?” 新皇眼神微妙的看着她,心想她可给这孩子足够的机会了,她以后应该能辅佐好悦瑾的吧? 不过当下也是时势造人,她但凡有点选择,也不会点一个自己都不太了解的年轻人做文相,若它年晏殊不争气,她可不就毁了自己的名声? 罢了罢了,她都驾鹤西去了,功名利禄自会化作尘土,还在乎那些虚的做甚? 晏殊感概着古代集权,女皇一言就能定生死的同时,赶紧拜倒谢恩:“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现在祖母的性命可都和她挂钩了,她不答应力排众议的新皇,不是实实在在打人家脸吗? 与人方便,就是予己方便。 新皇还是挺满意她的表现,又开始宣读一些已经定罪的臣子,还有那些待查的,以前在背后默默付出被奖赏的等等。 与其说是晚朝,不如说是一个有罪论罪,有功论赏的大型奖惩现场,不知道怎么的,晏殊感受到一种新皇在交代后事的错觉。 最后新皇说道:“腌臜的事就当在太阳落山时解决,这样希望就会在第二天迎着朝阳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结局!还有下一章!周五更新 第128章 是梦吗 御王斩首的日子还没到, 新皇就已经毒发而驾鹤西去了。 晏殊把受伤的祖母接回文相府静养,燕洵给她解答了之前在朝堂上的疑惑,原来她就是新皇口中的那个晏太傅, 陛下曾经的老师。 陈悦瑾遵遗旨荣登大统, 成为新一代女皇。 她虽然年轻, 但身边有晏殊作为支柱,晏殊背后还站着两个智囊般的老人家, 出谋划策,帮助她快速稳定时局, 让皇位实至名归。 晏殊虽然看起来年轻, 但好歹也是有两辈子经验的人,踏踏实实勤勤恳恳的去学习, 很快就让两个老人家教无可教, 成功身退赋闲在家。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卫如切自始至终都没再怀过孩子, 小时候他便一直被苛待,之前又流过一次,还在地窖里困了一天一宿,给身体留下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这事让他中年的时候抑郁了好阵子, 觉得自己养不好了, 便脑壳昏的又要给晏殊娶侧室, 还来了一个先斩后奏,气的晏殊黑着脸把人从自己屋里撵出去。 然后某个不清醒的人就被她按在床上好好‘疼爱’了一宿,那之后的几天, 卫如切虚的都没下得了床。 有了那次的教训,他便彻底消下要孩子的念头,晏殊又是十年如一日的对他好,他最后便也看开了,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便是命里就没有,强求不得。 家里的几个老人到是心里有些想法,晏家就这么一个独女,若是连个孩子都没有,最后岂不是要断了香火? 这可愁坏了晏殊,她只得发动自己的力量在民间寻找,看看有没有晏家或是周家流落在外的血脉,找了三五年才找到一个旁支,当时可把她高兴的不行。 就这样,在两家老人要归西的时候,那旁支成功诞下一个女孩,让老人们安心地合了眼。 陈悦瑾与苏卿十分合得来,两人都是性格跳脱的改革派,她们俩联手起来,治的朝中大臣哇哇叫,却也在崎岖之中推动□国一步步走向强盛。 晏殊虽然是现代穿来的灵魂,有跨时代的思想,但她这个人比较佛系,只想守着她的阿卫过小日子,年纪轻轻为人就很沉稳。 也只有她,在朝中能跟这两个改革大魔王对上话,她虽没有满脸的鸡皮鹤发,但却是朝中最德高望重的,是文武百官的倚仗。 也只有晏殊站出来的时候,那些人才敢出来反驳一下女皇和大将军提出来的议案,不然平时都会像鹌鹑一样,默默地站着尽量不出声。 因为她们发现了一个规律,如果晏殊没有反驳的提案,实行之后成果都很好,但是如果她站出来反驳了,那么这个提案百分之九十是行不通的。 时间长了,人人都道她是个神仙般算师,只要闭眼睛扒拉扒拉手指头,就能天人感应,算出这事成还是不成。 在古代这种封建迷信的大环境下,晏殊不介意自己多出这一层神秘的光环,毕竟有的时候真的挺好用。 比如说她有一年带着卫如切南下游玩,发现许多动物行为异常,蛇出洞鼠搬家,又去观察井水水位忽上忽下,温泉温度升降不定,又看天边云霞如鱼鳞状散布。 这些迹象出现一两个不足为奇,但如果都出现在一个地方,整合在一起却十分可疑,她猜测会有地震将在不久时是发生。 但这东西又不能和当地官员解释,难道她要让别人相信科学吗? 如果那样的话,晏殊觉得自己可能要编出一套地理课本,好好和她们科普一下,然后被当成疯了抓起来。 所以这个时候关于她的传闻就很好用,直接找到当地命官,就说是自己夜观天象掐指一算,感应到有地动要发生,让百姓们提前做好准备。guiguizhengli 她在朝中出名已久,夜观天象之说非常管用,当地百姓门被提前安排好暂居平坦之地,结果是前后脚的功夫,就发生了地动。 而跟往回不同的是,这次地震死伤人员之少,直接突破了□国史上伤亡最低记录。 等地动结束之后,当地命官去感谢晏殊的提醒,却发现人走楼空,才知她是个深藏功与名的,因此民间对她的传言变得更加神秘莫测,且带着敬畏。 这只是晏殊人生中不起眼的一事,对她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只是那个喜欢窝在她怀里叫她妻主,对着阳光能露出明媚笑脸的阿卫罢了。 “妻主……”卫如切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擦干晏殊脸上的眼泪,可是他的手抖的太严重了,总是找不准位置。 即使最后他碰到了,可依旧没法擦完那汹涌的泪水。 “……都多大的人了,我还从未见妻主这样哭过,丢不丢人?” 晏殊捧着他的手在脸上蹭,几乎压不下自己的哽咽,“我以前从来不哭,因为你总是在笑,可是现在你不对我笑了,你以后也不对我笑了,还不让我哭一哭吗?” 卫如切牵动嘴角,尽量使自己露出阳光的一笑,可惜他现在脸色蜡黄,已然是油尽灯枯的模样,越笑越叫人心中凄凉。 从小受苦的人底子便没打牢,然后身体又受过创伤,是怎么将养也养不回来的。 即使他表面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是健健康康的模样,但那些苦还是烙印在他身上,折了他的寿数。 才四十出头的人,就已经有两年不能下床走路了,头发也几近斑白,就连面容看上去也比寻常男子更老些。 晏殊前些年带着卫如切游玩,也是有寻访名医的心思,但有些真的是命里没有的,她带他走遍山河大川,愣是没找到,只能看着他的隐疾一点一点冒出来,渐渐把人拖垮。 到今时今日,终于是撑不住了。 “妻主,等我去了之后,找个人照顾你吧。” “省的,省得只有你一个人住在这大宅中,我不想你孤零零的……” “阿卫,我的阿卫,你别走好不好?”晏殊拉着他已经逐渐失去力气的手,几乎已经泣不成声,可惜她再也得不到回应了。 只见床上那人慢慢合上眼,露出一抹释然的笑,这辈子他活的很值得,没有后悔过。 老人们早已驾鹤西去,她们没有孩子,晏殊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主持的卫如切的丧事。 她遵从他的话好好的活着,却没有再找续弦。 她白日里在朝中还是那个料事如神的百官之首,是那个稳如泰山的定朝神针,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她才会双手捂着脸,无声的哭泣。 阿卫,你知道吗?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好难过。 第二年,晏殊也随之而去,陈悦瑾和苏卿亲自为她操办的丧事,当日停朝,文武百官都为她静默一日。 当然,这些都是身后事了,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晏殊自然不会知道,因为…… —— 她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女尊男卑的现代世界! 晏殊看着眼前的灯红酒绿,霓虹闪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之前经历的种种,全都是梦一场。 直到有人在前面隔着舞池摇摇对她大喊:“晏殊,快点进来啊!大家伙可都等你呢!” 她才被拉回现实,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酒吧门口,但却觉得还是不要表现的太奇怪,随遇而安些,先把当下的情况搞明白再说。 正在她往里走的时候,却被人不经意的撞了一下。 不知为何,晏殊总觉得撞她的这个人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她的手比大脑反应的要快,直接一捞就扯住了那人的胳膊。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大概会……挨骂? 第129章 全剧终 被她拉住的人没说话, 转过头来怒视着她,使劲的往后退。 可那愤怒的眼神还没抵达她眸中,就转变成了错愕, 人也不挣扎了, 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她。 晏殊没松手, 她此时心跳如雷,眼眶里有滚烫的泪水流转。 因为这人是她的阿卫。 无需表达证明什么, 两人对望,通过眼神就知道是对方, 不会错的。 酒吧里面招呼她的人见她不进去, 反而在门口拉着个人,被好奇心驱动追了出来, “怎么回事?” 来人上下把卫如切打量了一遍, 虽说他长的挺好看的,但却没误会什么, 她和晏殊是室友,对方要是谈恋爱她肯定早就知道了,眼前应该是遇见熟人。 晏殊眨眨眼闪过一段关于此人记忆,随后便含笑说到:“没事, 就是碰见了熟人, 今天便不和你们一起玩了。” “你这就不厚道啦, 今天可好不容易凑齐的人,大家都在,你说走就走啊?” 室友说这话倒也没有为难的意思, 她瞥眼瞧着卫如切,觉得他一个男孩子家家出现在酒吧门口,可能是需要帮助才找上晏殊的。 玩乐倒是其次,耽误了正事可不好,“算啦,你快去吧,我回去和她们说。” 只是今天晏殊说话怎么有点文邹邹?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晏殊忙说这次是突发情况,下次一定不会这样,承诺了回去请她们吃饭才算作罢。 室友没多想,转身就进去了。 看着室友的背影消失在灯光之中,晏殊才转过来一笑,满满的都是重逢后的喜悦,她们已经有脸一年没见面了,她还以为永远也见不到呢。 后者紧紧拉着她的手,像是怕她跑了似的,那模样别提多有意思。 她拉着人打算边走边说,顺便也消化消化又重活了一世这事。 “阿卫,为妻好想你啊。” “你走了以后,我真的活的好难受,每一天都很煎熬,能再见到你真好。” “阿卫你怎么不说话?”连续感叹了好几句,晏殊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侧脸去看身边的人儿。 只见他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本,又拿出支笔刷刷的写着字,动作十分熟练。 晏殊看他这般动作心下一沉,掀起惊涛骇浪,她的阿卫这辈子不会说话? 上辈子他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为何重活一世却让他失去表达自己的能力?她觉得自己的心好疼。 那边卫如切已经把手中写完的小本本递过来,只见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 ——没事,已经治好啦,医生说再有一个月就能开口说话,而且还不会有后遗症。 见他说能好晏殊才放心不少,就见他又刷刷写字递了过来。 ——妻主,我好想你。 晏殊捏着本子,手不由自主的收紧,险些就要哭出来,心中沉重且发闷,那是重逢的喜悦,还有在替他而高兴。 后者已然贴近,白嫩的小手与她交织在一起,紧紧的缠绕,踮起脚在她脸上自然的亲一下,转而又抱着她的整条胳膊,脑袋依恋的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动作一气呵成,半点没有拖泥带水。 晏殊心中被暖意填满,不争气的抹掉两把眼泪,复又把手按在他乖顺的短发上揉了揉,真好。 两人漫无目地的走着,她随口问着他为何会从里面跑出来,卫如切用了三张纸才和她说清楚。 原是他才转学过来没多久,和同学们不熟悉,又因为不能说话一直游离于大群体之外,今天同学约了他出来玩,他以为可以通过活动拉进和同学之间的关系,就跟着出来了。 可谁知,他们只是要戏耍他而已。 跟着晏殊这么久,前世他怎么说也是一朝文相的夫郎,哪能让他们真欺负去,闹翻场子之后自己跑出来的。 两人晚上都没吃饭,反正大学也自由,晏殊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出头,想着吃顿饭再把人送回去也来得及。 哪知道两人一年没见,想说的话太多太多,直接吃到店家提醒打烊了才出门,结果发现都已经十二点过头了。 “要不咱……在外面凑合一宿?”开/房这词对于晏殊来说有点恍如隔世,现在提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两人都是老夫老妻了,这些都不算事。 卫如切显然有些心动,然后他幽幽的递过来小本本:可是我没带身份证。 晏殊垂眸沉思,要不她找个比较低的地方跳墙回去?就是不知道宿舍那边锁了没,然后他就又递来本子。 ——听说大学城附近一半都不需要证件。 她深吸一口气,她家阿卫不简单啊,这朴实无华的字眼,一下就给她指明了方向。 “成,那咱就找一家对付一宿。” 事实证明,对付是不可能对付的。 在晏殊以为两人今天肯定是抱膝聊到天明的事情没发生,反而她刚洗完澡出来就被某个人给扑倒了。 没错,是扑倒。 “阿卫?咱俩今天就在这?不,不太好吧。”她吞了口口水,想着要是干点啥,那也得选个像样的地方才行。 晏殊没想着今天就那什么,反正两人是妻夫,他又转来这边上学,以后见面的时间多了去,也不必争这一天的朝夕。 但,但她家阿卫要是坚持,她也不是不行…… ——呜,妻主,我好想你。 她行了,她可以的! “又要疼一次,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哦。” 卫如切不能说话,也没写纸条,他直接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一点也不怕。 此处省略一万字…… 清晨阳光正好,暖洋洋的透过玻璃窗和纱帘照进来,卫如切慢悠悠的转身背过去,正巧对上一双温柔的眼。 妻主也刚睡醒。 昨夜她万分温柔,虽然他还是疼了,却也不是很疼,在可承受的范围内,然后还就来了一次,算是十分体贴照顾他的。 晏殊想着两人都还在上大学,虽说已经是成年人了,但也不好玩的太过,叫周围同学发现他的异样多不好。 只是房间里竟然没有标配的小雨伞,可昨天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尤其阿卫还缠着她不放开,再加之两人前世也都是敞开着来没有措施,晏殊最后便也从了。 如今一早醒来,她却有些后悔,前世是因为他身体不好,这辈子她看着卫如切挺健康的,万一要是怀了呢?多不是时候。 卫如切懒洋洋的递过来小本本:妻主,不要紧,不会有事的。 “可是万一有了呢。” ——妻主是养不起我? “这倒不是,我都想着过几天拿户口本去和你扯证呢。” 晏殊这辈子家里不缺钱,只是‘她’不喜欢显摆,一直都很低调,可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就算卫如切怀仨,她家都有那个经济实力养着。 但也不是那么回事,她觉得年轻还是要多学习,尤其这是现代,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浪费了怪可惜的。 ——那妻主在担心什么?好啦,还要去上课呢,咱们快起床吧。 说到上课,晏殊隐约想起专业课这个遥远的名词,然后在一想,好像她的专业课就在今天上午。 还真的要快点起来才行。 两人出了门,奔着学校而去,晏殊说了自己学校的位置,又问他在哪个大学,打算先把人送过去再去。 哪知道卫如切眼睛眨眨,举起纸条:我跟着妻主走就好啦。 晏殊眉头一挑,昨天问他的时候就含糊其词没回答,今天还说要跟着她走,莫非阿卫是跟她一个学校的? 走了两步她忽然道:“要不请个假休息一天?” 虽然她昨天很温柔,也尽量在克制自己,可卫如切毕竟是第一次,不适感应该是会有的。 ——我的学校不太好请假,没关系,只是上课而已,也不累。 “那走吧……” 两人走到晏殊的大学,卫如切没有要走进去的打算,看样子是想送她进去,“阿卫,你到底是哪个学校的,连送都不让为妻送?难道是特殊的大学?可附近也没有不让进的学校呀。” 难道她的阿卫有隐情,不想让别人看到她送他?晏殊心中猜测着,但始终没有个准确的答案。 卫如切咧嘴一笑,伸手指向身后。 晏殊抬头一看,险些背过气去,只见那上面写着——xx大学附属高中。 “你丫还在上高中?” 他笑的有些欠揍,悠悠伸出三根手指,表示自己今年上高三。 ——我若是说在读高中,妻主昨天就不会碰我了,妻主放心,我成年了的。 what?这是她家的阿卫?他的腼腆呢?晏殊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面前的卫如切是狐狸精转世,不然他怎么可能会这样。 “不行不行,咱们现在买药去,万一要是中奖了你学业怎么办?”虽说伤身体,但却是现在唯一的选择了。 ——我有保送名额。 言下之意就是,即使怀了也没关系,他坚持想要孩子,这个念头从上辈子就在困扰他,时至今日都没有丝毫改变。 “阿卫!”晏殊看着他执拗的模样,气的不行,他胎穿到现代,就没学会一点现代男孩子的思想?例如专心搞学业事业之类的。 ——妻主,咱们不如就看运气吧,一个月后就能检查出来,如果没有,我就好好学习,如果有了,咱们就成亲好不好? 晏殊一手按在他头顶,“你个傻瓜,为何要有了才成亲,你若不怕,我明天回家就把户口本拿来,咱明天就扯证去。” 毕竟是男卑女尊的时代,律法多有不同,男孩到成年就可以领证结婚了。 不过结婚的门槛虽然设的低,但现代男孩子都娇贵的很,基本上都二十出头的时候才会谈婚论嫁,十八岁就结婚了的很少很少。 ——好!明天咱们就去民政局领证! 对两人来说,领证什么的都是形式,她们的心,早已紧紧相连在了一起,前世如此,今生如斯。 晏殊把卫如切送到他学校门口,没想却被保安给拦住了,表示都日上三竿的时间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个时候迟到的高中生。 且保安看她俩刚才在门口站着说了半天话,还拉拉扯扯的,一看就不像好学生,直接拒绝了卫如切给老师打电话的请求。 晏殊没有闹,一因为她觉得闹事没用的,反而会让阿卫在学校呆的不愉快,二是她想让他休息一天,如今事情的发展正合她意。 翘掉专业课之后两人逛遍了大学城的所有商业街,晏殊真的是太久没回来,对周围的一切是既新奇又熟悉,逛了一整天也不会累。 当然,逛街的主力军还属卫如切。 他除了对孩子方面的执念深刻,其它方面完完全全和现代小男生一毛一样,爱逛街,爱吃,还爱玩。 当然,他玩归玩,但从来不去触碰高强度运动的项目,还会悄悄戳着自己扁平的肚子念叨,希望能中个大奖。 晏殊真的是拿他没办法,只好在身后小心的看护着。 这可是她宠了一辈子,还要一直宠下去的人呢。 第二天,两人就去了卫如切此生的家。 他这辈子过的很好,有一对儿恩爱的母父,还有个大他十岁的姐姐,虽从生下来到现在从未开口说过话,却体会到了很多周围的关爱和照顾。 平平顺顺,非常美满。 卫家母父不是封建思想的人,同意她们先谈谈恋爱,至于领证什么的太早了些。 卫如切转头就从家偷了户口本出来,幸亏晏殊拦着,不然说不定卫家两口子要气成什么样。 阿卫的长姐还和她来了个深刻的‘会谈’,果然天下姐姐是一家,晏殊被‘会谈’了仨小时,其中有两个半小时全都是大姑子的洗脑威胁,譬如敢对她弟动手,她就废了她之类的,不胜枚举。 一个月后,起初只同意两个人先谈恋爱的卫父,把晏殊叫到家来疯狂催婚,她转头吃惊的看向身旁之人。 只见后者笑着拍拍小腹,一切尽在不言中。 卫父现在看见晏殊就来气,在他眼里,对方完全就是个早有预谋,诱/骗少年的坏女人,可他家乖儿子现在怀了崽,是不嫁也不行了。 他刚想开口说说晏殊,便听他那‘被骗’的乖儿子说出了此生第一句话。 “爸,您别生气了。” 卫父听到卫如切说话,当场没忍住就哭了出来。 医生说阿卫的病是胎带的,而且还存在心理因素双重影响,非常不好治疗,就算到年纪做了手术,恢复的可能性也很低,而且手术价格非常的贵。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在所不辞愿意尝试,在卫如切达到可以做手术的年龄之后,就直接把积蓄拿出来给他做了手术。 至于之前卫如切写纸条告诉晏殊保准能好,那其实是他骗人的,因为他不想让晏殊太担心他。 没想到,大家都去没怎么抱希望的事,竟然还成了。 “妻……晏殊她是真心对我的,爸您就别再说她了。” 卫父前脚为了儿子终于能开口说话,且第一个字就叫爸喜极而泣,转而就听他开口帮晏殊说情,那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没了,整个人气呼呼的。 卫家姐姐听了这个消息,差点就要动手打人,幸亏最后没真动手,不然最后心疼的还是她弟弟。 晏殊第二天就火速和卫如切领了证,下午就去公证处把自己所有资产分给了他一半,让卫家人都放下了心。 再半月,两人举行了婚礼,不管是法/律上还是现实中,都成了实实在在的妻夫。 日子一天天过去,早早拿到保送的阿卫自然在确定怀孕之后就没去上学,静静的在家养胎,又在大学请了半年孕假,最后平安的剩下了个漂亮女儿。 她们都生活还在继续。 也许还会有下辈子,也许只有这一世了。 不过不要紧,她们一直深爱,她们从未错过,晏殊有时在想,就算立即世界末日,她也不会有任何遗憾的。 人就是要活在当下,要珍惜眼前,要敢于去爱。 ——全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ps:本章有很多错误的点,例如找不用证件入住的店,英年早孕,不用小雨伞,怕中奖要吃药,偷拿户口去结婚,揣崽迫使家里人同意结婚之类的,只是故事而已,千万不要效仿哦! 其实一八年的时候,有了这个灵感,我就想到了这个结局,然后没想到二零年才写到,我真的是太鸽了(强烈谴责自己!) 奈何我笔力不够,这结局写的乱码七糟的,完全没写出当年的那种感觉。 小可爱们且随意看看罢。 华宴终有散场之时,不过主角的故事还会在书中继续演绎,我依旧认为,不是不写了,她们就不存在了。 小可爱们,再写个邯郸姐弟(伪)的番外就要完结啦,我们下个文见! 第130章 邯郸之情 许邯被认命为牧州郡守, 没呆多久就被催着上任,于是乎便带着和她闹别扭的姜渔踏上了路途。 她现在成了状元,待遇也与之前不同, 吏部特意安排了辆不算豪华, 但十分结实的马车, 还安排了两个车妇一干随从和一对儿侍人跟随。 知道她穷,女皇还特意赏赐了些金银之物, 以用于她养这些随侍之人,和这一年的开销, 可谓相当的人性化。 马车走的不快, 晃晃悠悠走在坑洼的官道上,却是许邯和姜渔坐过除晏殊家以外最好的马车了。 因为时间临近傍晚, 马车中光线昏暗, 许邯坐在西北角,姜渔就赌气的坐在离她最远的东南角, 不是扭头看窗外就是闭眼假寐,反正就是不看她。 “已经快一个月了,都不愿和我说句话吗?”许邯舍去姐姐的自称,挪到他对面问到。 姜渔这些天一直在沉思, 除去刚开始那几天凭借脾气行事之后, 他剩下的时间都在思考两人的关系。 越是思考他就越是清楚, 自己怕是在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了许邯,只是那时二人还是姐弟,无从提起这般违背道德的感情, 他才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完全是对姐姐的依恋。 但他想明白了,仅仅是姐弟之情,他怎么可能会往那些方面肖想姐姐呢,贪恋她的怀抱,赌气她和自己以外的任何男子说话,被她不小心触碰都会有羞人的念头。 亲情是不会掺杂谷欠念的。 “是你不愿和我说话罢,我看你的时候你眼神总是躲开,我在文相府时你从不去看我一眼。”姜渔抹了把眼泪,面对心爱的女子,他心里只有无边的委屈。 但他又知道,喜欢是一个人的事,他不能把这个意志强加在许邯身上。 “你说要想想,这都一个月过去了,我是能猜到你是不喜欢我的,等到了地方我便找个人家嫁了就是,兴许成亲后会喜欢上旁人也说不定……” 姜渔说着话,神情暗淡,谁知马车不稳的颠簸了一下,他没准备直接从座位上滑下去,扑在了许邯的脚边。 他没忙着起来,反而红着眼圈抬起头看向她,这是他一个月没近距离看过的人了。 如今她一鸣惊人考中状元,初任就当了郡守,以后的官途必定一路平顺扶摇直上。 从前吴祭酒说过,许家祖上便是清贵的忠贞之臣,如今许家只剩她二人,许邯考中便是光宗耀祖,中兴家业的成就。 可现在想来,她才是留着士族血脉的许家后人,而他姜渔只是个捡来的,多余无人要的弃儿罢了。 许家把他好好养这么大,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不纠缠趁早离开对两人都有好处。 他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手拄着地打算自己站起来,哪成想他还没有所动作,一抹熟悉的气息便悄然临近,一双有力的手直接将他抱起,然后稳稳的放在身边的位置上。 许邯望着他刚想说话,马车就又颠簸了几下。 现在姜渔处于出神发呆的状态,根本没做防备,她赶紧伸手扶住他的后脑勺,免得他不小心磕到身后的木板上。 不过同是在马车上,谁也没比谁稳当到哪去,许邯只好用另一只手把人抱在怀里,才能勉强维持平衡。 “刚才摔下去磕疼了没?” 姜渔蜷缩在她怀抱中,两手在前紧紧揪住她的领子,埋首其中,已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方才在心中酝酿什么嫁人的浑话早已烟消云散,抬头红着眼圈道:“疼,这里最疼。”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姐姐快放开我吧,眼泪都蹭到你衣服上了。” 姜渔说罢就要起身,正巧马车也不颠簸了,可许邯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加了些力气把人抱紧。 “之前不是不想做我弟弟吗?为何如今又叫姐姐了。”她扯着嘴想笑却笑不出来,他这样她心疼的很。 “姜渔,以后别叫姐姐了,我喜欢听你叫我许邯,别哭了,咱们以后一起好好过日子。” 她眼中满是柔和,像安慰孩子似的有规律的轻拍他的背,温声说着。 “之前是我犯浑,走不出从前学的那些仁义道德,叫你苦等这么久,是我的错。” 满纸的道德都在约束人,可其中有哪里写过真情? 世人之看法于她有何干系?人生不过百年,怎能因为那些旁人的话,就叫人错过一生挚爱? 她轻柔的捧起姜渔满是泪水的脸,一点一点吻去他眼角苦涩的泪,最后落在他唇上,一吻而深。 马车吱呦吱呦的远去,车妇听见里头隐约的说话声,摇头笑到,之前瞧着像闹别扭的小两口可算和好了。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落下,夜幕降临,圆月高升,繁星满天。 这不是结束,这是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点两人那什么的情节,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章加上那样的情节有点突兀,毕竟主要还是想讲感情的。 啊,故事里还有些暗线没讲,比如女皇知道御王闹事的全过程,但是却瞒着周文相,因为她担心屠龙勇士最后会变成龙,所以想除掉声望高的周清,只留下有经验的燕洵做幕后。 后来看到周清奋不顾身帮她女儿挡刀,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做了回人。 毕竟晏殊是要给她们家守江山的,如果把人刻画的太坏不太好,所以我就没写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