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躺赢日常》作者:米汤娇 文案: 鹿禄上辈子猝死在夜班中,谁料到一睁眼居然重回1996年。 这一年她三岁,爸妈正在闹离婚,却因为她一句话,让为自己辛辛苦苦忙碌了一辈子的妈妈被吃喝嫖赌无一不沾的渣爹拖累了一生,最后过劳死。 再次听到妈妈说出想要离婚的话语,鹿禄坚定不移道:“离,离了我养妈妈。” 重生后,鹿禄已经思考了千万种养妈妈的方法,却发现事情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面对渣爹的纠缠,鹿禄正急得无可奈何,老妈却一把抄起大彩电,逼着渣爹去离婚。 鹿禄:瞳孔地震 当妈妈开的歌舞厅有人找事。 鹿禄:我要赶紧报警! 还不等她走出店门,妈妈已经随手拎了张凳子,来闹事的人躺了满地。 鹿禄深吸一口气,紧握双手:看来我只能努力发家致富了。 却收获了来自妈妈的银行卡存折本以及一大串房钥匙...... 鹿禄......我妈才是真大佬! 原来我的人生叫躺赢。 一句话简介:重回90年代的躺赢人生 立意:女儿当自强,独立自信最美丽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天之骄子 年代文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鹿禄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重生回1996年 1996年的盛夏,烈日炎炎似火焰灼烧大地,热得人喘不过气来,知了躲在打着卷儿的树叶下叫个不停,树下趴着的老狗也“哼次哼次”地袒露着舌头。 这样的天气,实在令人烦躁,连一向好脾气的鹿姥姥也动了几分火气:“这人怎么这样?当年结婚的时候看着还好好一个人,这才过了几年?阿福病都没好全,他就跑到那地方去了。” 鹿姥爷坐在台阶上,深深地吸了口旱烟:“能怎么样?嫁都嫁了,娃都生了,阿福又小,你难道还要让他们离婚不成?” 离婚! 听到这个词语,鹿禄一下子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还未搞清楚状况,张口就大喊:“离!” 发出的声音却不是清亮的女声,而是尖细的孩童嗓。 鹿禄愣了愣神,还不等她回过神来,鹿姥姥和鹿姥爷便扑了床前。 “阿福啊,睡醒了?让姥姥看看还在发烧没?” 并未理会鹿禄还未清醒时喊出的字眼,鹿姥姥拿自己的额头碰了碰鹿禄的额头,感受了好几秒,又伸手来回测量了好几次,这才笑着说,“哎呀,阿福这下可好彻底了。” “姥姥...?” 鹿禄一时有些迷惑,看着眼前这个老人瘦削的身材和慈爱的面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已经去世二十来年的姥姥。 可是姥姥不是已经去世了吗?怎么会在这里亲切地叫着她的小名? 不对,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上夜班啊,怎么会见到姥姥? 是午夜灵异事件?还是过劳猝死阴间再相聚? 她四下打量着房间,摸了摸身下躺着的边角泛黑的老凉席,看着角落里摆着的立式店风扇,不大的房子里堆着各式各样的物品,还有空气中浮动着油腻的卤汤味道,黏腻地附在鹿禄的鼻腔里。 这是......自己小时候三姨在城里的出租屋? 鹿禄记得鹿三姨在城里摆了个流动的卤肉摊子,自己小时候对三姨家最大的影响就是那散不去的卤汤味。 只是年代太过久远,鹿禄实在有些记不清了,倒是对姥姥眉心那颗美人痣记得无比清楚,长在和妈妈同一个地方。 鹿禄看着那颗红色的小痣,忍不住哭了出来:“呜哇,姥姥——” 鹿姥姥一听到哭声,赶紧把鹿禄抱在怀里,紧张得问着:“阿福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鹿姥爷也担心地看着鹿禄,一面又安抚着鹿姥姥的情绪:“烧都退了,说不定就是睡太久,睡迷住了。” 小孩子体弱,时常睡迷住,不同于什么“鬼压床”之类的迷信话,鹿姥爷说的“睡迷住”,就是睡太久了,脑子还不清醒。 鹿禄一听到这话,赶紧点头,向鹿姥姥道:“我就是睡太久了,一醒来你们都不在,有点害怕。” 不管这是做梦也好,阴间重逢也好,她始终不愿家里人为她担心。 看着鹿姥姥皱着的眉头,鹿禄忍不住伸出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想要为她抚平。 白白嫩嫩的小手? 鹿禄将视线从鹿姥姥的眉心移到自己的手上,不敢置信地动了动,又使劲用大拇指的指甲掐了掐食指。 一丝微痛传来,鹿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自己这是......重生了? 鹿禄虽然上辈子是个夜班猝死的社畜,但忙里偷闲摸鱼看小说的时间还是有的,尤其穿越重生流小说火得不是一星半点。 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重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站在老旧的竹制凉席上,鹿禄的眼泪留个不停,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我,我想妈妈。” 鹿姥姥拍着鹿禄后背的手顿时一僵:“明天就能见到妈妈了,妈妈在忙着挣钱呢,不挣钱怎么给阿福买新衣服?” 鹿禄刚要说她不要新衣服,但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却始终止不住哭泣。 她一边哭一边又忍不住唾弃自己,明明已经活了二十多年,不过是身体变回了小孩子,怎么连行为也像小孩子了。 突然,鹿姥爷猛地探过身来,语气带着几份僵硬:“好了好了,阿福已经三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再哭就不勇敢了。” 原来这时候的自己已经三岁了啊... 鹿禄边哭边想着,自己三岁时候发生的事。 这应该是1996年的夏天,鹿妈刚开歌舞厅没多久,生意刚刚步入正轨,忙得一塌糊涂,无暇顾及家里,渣爹拿了一笔工龄买断钱,开始了吃喝嫖赌无一不沾的浪荡生活...... 这些事情都是后来长辈讲给自己听的,鹿禄对这一年最大的印象就是在一个炎热的傍晚,自己被爷爷奶奶带到妈妈面前,哭求妈妈不要离婚,害得妈妈被渣爹拖累了一辈子,最后过劳猝死。 虽然记不太清楚是哪一天发生的事情了,但她还记得那一天直到傍晚都未停歇的蝉鸣,应该就是最近?还是已经发生了? 鹿禄陷入了沉思。 看着鹿禄哭着哭着又开始皱眉思考的模样,鹿姥姥忍不住笑了出来:“哭着哭着又走神了,跟她妈妈小时候一模一样。” 鹿姥爷也拎着手里的旱烟杆,带着笑意地看着鹿禄:“小孩子嘛,都这样,一点心都不长,等大了麻烦事才多。” 说完,他又想起了自己小女儿的糟心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鹿姥姥也被这声叹息勾起了心绪,她瞪了鹿姥爷一眼:“依我说,还是赶紧叫他们离,无论单过还是再找一个都比现在强。” 鹿姥爷努努嘴:“当着孩子,说什么呢?” 鹿姥姥看了眼阿福,叹息着没再说话。 窗外蝉鸣依旧,屋子里安静得有些可怕,鹿禄却只觉得无比安心。 宁静总是要被打破的。 夕阳西下的时候,蝉鸣声渐渐减退,屋外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紧接着又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鹿姥爷皱着眉头起身开门,外头巨大的声响让鹿禄忍不住颤了颤,尘封的记忆在这一瞬疯狂地涌入脑海里。 她想起来了,敲门的是渣爹梁秋的爸妈梁元成和李秀红,她的爷爷奶奶,这段时间鹿妈和渣爹已经在闹离婚了,甚至这次生病也是鹿妈请了姥姥姥爷把她放在三姨妈家照顾,只是大家都瞒着她。 这天她病刚好,就被匆匆而来梁家老夫妻和一众亲戚带去找爸爸妈妈,路上两夫妻不停对她洗脑,让她哭求妈妈不要离婚,事情也正如他们如愿了,却苦了鹿妈。 记忆并没有出错,鹿禄看着门外梁家老夫妻,默默握紧了拳头,诚然,这两夫妻对她也没做出什么虐待之类的行为,只算是平平淡淡,偶尔也有些许疼爱,但前提是,不会伤害到他们儿子的利益。 “阿福呢?” 李秀红等不及鹿姥爷开门,一听见开锁的声音,便猛地推开了大门,直接奔着坐在床边的鹿禄来了。 鹿姥姥伸手挡住了她:“你找阿福干什么?” “去......”李秀红刚想说话,视线扫过鹿禄,又赶紧压低了声音,“去天上人间,你总不想让他们真的离婚吧?” 鹿姥姥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却松开了手:“我跟你们一起去。” “怎么一起去?”李秀红急着道:“求人帮忙才开了辆面包车,剩下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去。” 鹿姥姥刚想说话,却看见鹿姥爷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只能不甘不愿地放开了抱着鹿禄的手。 李秀红顿时一喜,抱着鹿禄就朝外走。 等一伙人都出了大门,鹿姥姥才狠狠地掐了一把鹿姥爷的手臂:“真离婚我还乐得放鞭炮庆祝三天三夜,你这老东西干嘛让我把阿福给她?还不让我跟去?” 鹿姥爷倒吸一口凉气,拿着旱烟杆凭空磕了磕:“人多势众,你不给孩子,他们抢了阿福就跑我看你怎么办?” 鹿姥姥正准备狠狠骂上几句,却看见鹿姥爷转身要往门外走:“你去哪里?” “我们坐出租车去,绝对差不了多久,赶紧的,还不知道他们要在阿福耳边说些什么鬼话。” 鹿姥姥“嗤”了一声:“说得你坐过出租一样。” 这年代,坐过出租车绝对也算得上是炫耀的一个资本了,鹿姥爷一个乡下老头是没有这个资本的。 这头的面包车上,鹿禄被面包车里的气味熏得难受,梁家老夫妻却丝毫不觉得,焦虑地和亲戚们商量着如何处理梁秋去天上人间的事。 “要我说,大弟这件事也没什么要紧的,鹿姜非要闹着离婚能怎么样?她女儿不要她离,她爸妈不准她离,你看她怎么嘴硬。” 说话的是梁春,梁秋的大姐,鹿禄记得,她男人是个家暴男,在外游荡,儿子也是手里从不留余钱的人,还欠了许多外债,她死活不肯离婚,借了梁秋许多钱,直到鹿禄死的时候,也没有还钱的打算。 “你别拱火,这件事本来就是大弟不对,待会儿让大弟给弟妹好好赔礼道歉,以后爸妈把他看紧点,这件事就这么过了,以后谁也不许提。”二姑姑梁夏白了梁春一眼,“别在阿福面前乱喊名字,说什么离不离的,她还小。” 鹿禄已经记不太清楚梁夏的样子了,这个姑姑自从她女儿有了出息后,便时常外出旅游,定居国外很少回来,倒是每个月都汇款回国,但因为清楚自己弟弟的德行,也只给梁家老夫妻一点养老钱。 李秀红显然没听进去梁夏的话,反而对梁春赞同不已,紧抓着鹿禄的手,瞪着一双满是褶子的眼睛:“阿福啊,奶奶和你说,待会儿见到妈妈,就抱住她大喊不要离婚,听见没有啊?” 鹿禄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李秀红见她不理自己,狠狠地拍了两下鹿禄的后背:“听见没有,要是你妈和你爸离婚了,你就再也见不到爷爷奶奶和爸爸了,以后也没有好吃的,穿不了好看的衣服,还有野男人天天打你,不许你吃饭。” 鹿禄听到这话,转头看了李秀红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上辈子就是这样被她给骗了吧。 这些话对于一个整天只知道憨吃憨玩的小孩子来说是多大的恐惧,此时的自己无法体会到当年的心情,但这辈子的她却是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 第2章 离婚我养妈妈 鹿三姨的出租屋虽然破旧廉价,但距离繁华地带很近,和天上人间相隔得也并不远,开车前往不过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鹿禄自从打定了主意要让妈妈离婚,整个人陡然放松许多,对李秀红的撺掇挑拨之语充耳不闻,时不时象征性地点点头,装作自己在认真听的模样,视线却放在窗外的街景上。 但她不搭理这些话,不代表旁人也听得下去。 “妈,都说了别在阿福面前说这些。”梁夏皱着眉头,“她还小,多可怜啊。” “她还小,她可怜?你弟弟就不可怜了?都要成孤家寡人了。”李秀红说着说着就要哭起来。 “婶,婶,到了。” 眼见要到了地方,前排伸过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赶紧制止了李秀红的干嚎。 李秀红正准备掉几颗眼泪,就被梁春推了推胳膊:“妈,赶紧下车。” 她只能匆匆抹了把脸,抱着鹿禄下了面包车。 夏日的傍晚,天空微微染上墨色,这条专供娱乐的街道已经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天上人间” 硕大的招牌横跨了好几个铺面,灯光不停变换着色彩。 映得李秀红脸色时青时紫,梁元成也站在一旁,望着金碧辉煌的大厅,满脸沉重,眉间掩不住的焦虑。 “进去吧。”他叹了口气。 鹿禄被李秀红抱在怀里,抬眼望着大厅内,眼尖得瞧见走廊里推搡着走出来几个人,周围还跟着几个穿制服的保安劝架。 不由感慨了一声,夜总会果然是打架斗殴的高发场所啊。 与她共同发出感慨的是梁夏:“你们看,这夜总会就是个害人的地方,以后可得把大弟管严些。” 李秀红看着那群人,刚要辩驳,却突然眼尖地看见了什么,惊呼道:“那是不是你们弟弟?还有鹿姜!” 一众人连忙看了过去:“哪呢?哪呢?好像就是他们,穿红衣服的就是弟妹啊。” 鹿禄也瞪大了眼睛,朝着里面唯一一个红衣服看去,却只看到一个穿着红衣黑裤的侧影,和她记忆里的妈妈相差太远了,实在难以辨认。 走廊中几个人渐渐走了出来,在大厅里对峙着,鹿禄这才看清楚,那红衣服的的确确就是自己的妈妈鹿姜。 鹿姜穿着红色的吊带背心,搭着黑色的阔腿牛仔,长发利落地盘在脑后,几缕耳发不羁地散落在脸颊上,好似还涂了大红色的口红? 绝对不是鹿禄后来所见到被生活压迫得灰头土脸的中年妇女形象,也不是遗像上强颜欢笑的模样。 英姿飒爽,明艳不可方物。 或许不那么贴切,但也是鹿禄能想到的仅有词汇了。 她看着年轻貌美充满着活力的鹿姜,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却又强忍着不哭出来。 “鹿姜,你做什么?”李秀红一见到自己儿子耷拉着头站在人群里,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直冲着鹿姜而去。 “我做什么?你倒是看看你儿子做了什么?” 李秀红的声音很大,在热闹的大厅里都能听得十分清楚,鹿姜自然也听见了,她指着对面的男男女女:“本事没多大,玩儿的花样倒学了不少,吃喝嫖.....” 鹿姜也是一阵火大,听到李秀红的声音就开始细数梁秋的罪状,转头却看见了李秀红怀里的鹿禄,声音顿时消失在了嗓子里,转而道:“阿福在,我就不说他干了哪些龌龊事,你们自己看吧。” 顺着鹿姜指的方向看过去,梁秋正衣衫不整地站在好几个男女之间,面色青黑,挂着浓浓的黑眼圈,眼袋浮肿,胡茬杂生,白色的衬衫上满是口红印,胸前湿了一大片,浑身散发着酒味。 一看就是宿醉许久,沉迷酒色的闲汉。 “男人嘛,难免喜欢玩玩,又没真做什么,弟妹要是不喜欢,就让大弟以后不来了,在家里的歌舞厅玩玩不也挺好吗?”梁春跳了出来,想打个圆场。 “谁跟你家里?”鹿姜抬眼看向梁春,“那歌舞厅是我一个人开的,关你们什么事?真要论家里,那也是鹿家的。” 梁春面色难看,刚欲争辩,就被梁元成给拦了下来:“歌舞厅这个不说,咱们先把梁秋带回去,有啥事家里说。” “他都敢做,我有啥不敢说的?”鹿姜望着梁秋,冷笑一声,“以前我没发现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把他往家里带啊?现在出来收拾烂摊子了?” 李秀红气得浑身发抖,双手也抱得越来越紧,勒得鹿禄有些难受。 贪婪地看着年轻时候的妈妈,鹿禄挣扎着想要下地,双手使劲朝鹿姜那里探,却被李秀红紧紧箍住。 梁夏见状,连忙过来想要掰开李秀红的手:“妈,妈,你还抱着阿福呢,她要难受了。” 鹿姜也紧张地上前,不等李秀红松手,便一把抱住了鹿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带阿福来。” 李秀红咬着牙,死死不肯放开:“再不来,再不来还不知道你要干出什么事情,哪家媳妇有像你这样的,自己敢开歌舞厅,还不准男人出来玩,天下人都像你这样,歌舞厅还赚什么钱?” 鹿姜牢牢抱着鹿禄也不松手:“我歌舞厅可是正经做生意,哪里像这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有。” “哪里不三不四了?我儿子来喝喝酒聊聊天,有什么不三不四的?”李秀红突然提高了音量,震得鹿禄一惊。 她抖了抖自己的耳朵,趁着李秀红激动时不注意,找准机会就往鹿姜怀里扑。 鹿姜也心有灵犀地接住了她,而后放松地展露出一个微笑来:“你自己问问那些女人哪里来的,你儿子又找了她们多少次?阿福在这里,这些脏事我都懒得说。” 李秀红不敢去问,她自己也知道,这些女人不是什么正当的来路,大抵都是隔壁街道站街的,被夜总会拉来陪客,梁秋也找过她们许多次,这些脏事甚至已经传进了街坊四邻的耳朵里,所以她今天才会来这里。 有认识的人给梁家传话,说鹿姜想要抓个现场,然后离婚。 她死死盯着鹿姜,双手捏得紧紧的,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直咬得牙响。 “看来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梁秋到底干了些什么。”鹿姜捋了捋耳旁的碎发,生怕鹿禄吃到嘴里,“什么也不说了,商量商量离婚的事情吧。” 梁家人如遭雷劈,虽然他们之前就听人说过鹿姜想要离婚的事,但也实在不敢相信鹿姜竟然就这样轻易地将“离婚”说出了口,要知道,这年头离婚还是件稀奇事,哪家要是离婚了,可是要被当做闲话谈论很久的。 “怎么能离婚呢?”李秀红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却实在伤眼,“怎么就到离婚这么严重了?阿福还小。” 梁家人也七嘴八舌地开始劝和起来。 “行了,别说了。”鹿姜摸了摸鹿禄的脑袋,放软了语气,“阿福跟我,跟她爸我也不放心。” 李秀红看着鹿姜三言两语就想定下离婚的事,顿时急了起来,她抬头望向一直没出声的梁秋,朝他使着眼色。 梁秋看到了李秀红的暗示,却没敢说话,眼神飘忽装作什么也不懂,脚悄悄地朝人群后移动。 李秀红把求助的视线往其他人身上移,却只有梁春跳出来说话:“弟妹啊,你倒是帮阿福直接决定了,你也得替她考虑考虑啊,她这么小,你一个人这么养她啊。” 李秀红眼睛顿时一亮,鹿禄自从来了夜总会就没有说过话,她又一直急着同鹿姜争论,倒是把鹿禄给忘记了。 她三两步走到鹿姜身边:“对啊,阿福也不愿意她爸妈离婚啊。” 说完又低下头对着鹿禄低声道:“阿福,你忘记路上奶奶和你说的了吗?以后还想不想吃好吃的,穿新衣服了?” 鹿姜隐隐约约听见了些许,抬头狠狠瞪了梁家人几眼:“你们可真是有本事,撺掇一个三岁的小孩子。” 梁春却仿佛拿到了什么制胜的法宝,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阿福,快说,你不要妈妈离婚。”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鹿禄身上,叫她忍不住瑟缩在鹿姜怀里。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重生后,鹿禄始终不习惯将自己暴露在人群中,那样好似自己被扒光了皮,所有的自卑和缺点都无处遁形。 可面对咄咄逼人的梁春,鹿禄还是挺起了胸膛,单手撑在鹿姜的肩膀上,用尖尖的童声大喊:“离,离了我养妈妈。” 梁春的脸顿时一黑:“梁禄,你个死小孩瞎说什么?车上我们怎么说的?” 梁禄。 鹿禄被这一声喊得有些懵,愣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自己还没有改姓,还姓梁,叫梁禄。 等到妈妈离婚,自己一定要去改姓。 鹿禄默默地提醒自己。 “我女儿自然是维护我的,其他人无论说什么都不管用。”相比起梁家人难看的脸色,鹿姜明媚的脸上荡漾着笑意,嘴角勾起,怎么也抹不下去。 原来自己站在妈妈这边,她会这样开心。 鹿禄看着鹿姜眼角眉梢皆是欢喜,也跟着笑了起来。 李秀红和梁春气得没法,在那里直跺脚。 一直没有说话的梁元成干咳了两声,叹了口气:“阿福还小,不懂这些,鹿姜你还年轻,火气盛,不晓得一个女人带娃的艰辛,要不然和亲家再商量商量?” 这时候李秀红也想起鹿家老夫妻的态度,也跟着点头:“对对对,我们吃过的盐总比你们多,这些事情啊,还是要长辈谈,咱们先回去?” 鹿禄听了这话,无声地叹了口气,原来哪怕自己选择了让妈妈离婚也并没有什么用,那自己重生一次的意义又在哪里?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鹿姥爷的声音。 “不用回了,就在这里好好说清楚。” 第3章 妈妈要去离婚啦 就在鹿姜和梁家人争吵的时候,鹿姥爷和鹿姥姥也乘坐出租车来到了天上人间。 鹿姥爷一进门就听到了鹿禄稚嫩的嗓音和梁家老夫妻说的话,当即便道:“我也支持我女儿离婚。” 李秀红顿时急了起来,连连喊道:“亲家,亲家,你这是在说什么气话,离婚怎么能这么儿戏?小年轻不懂事,你还能不清楚吗?一个女人离了婚还能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晕车,鹿姥爷走路时身子有些打晃,但仍稳稳当当地拿着他那根竹制的旱烟杆:“我比不得你们城里人,就是个种田的,没啥大出息,我女儿离了婚,我也确实没啥能帮助她的。” 说到这里,他扫视了一圈梁家人颇有些放松的神情,顿了顿,又接着道:“但是,只要她愿意带阿福回来,我鹿家也不会缺她们一口饭吃。” 李秀红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就被梁夏给拦住了:“叔,话不能这么说,这男人离了婚照样能结婚生孩子,女人可就不一定,孩子也还小,离不开爸爸,要我说,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还是原配来得好。” 李秀红觉得梁夏这话说得在理,火气被压下去些许,也跟着附和。 鹿姥爷吸了口没点火的旱烟,又用烟杆指了指梁秋:“他是孩子的爸,我本来不该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但你们看看,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男人结了婚,谁也没老婆孩子和他相处得多,看看他,老婆老婆要和他离婚,孩子孩子不愿意跟他,一个男人混成这样,他得有多失败,你们不痛心,可我心疼我女儿,心疼我外孙女。” “孩子离婚这件事,我鹿家都支持她,你们也别再找什么借口了。” 姥爷好帅气啊! 鹿禄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姥爷,哪怕是在21世纪,依然有很多老人不同意自己的儿女离婚,比起他们,自己的姥爷可真是开明太多了。 不,也许并不是因为鹿姥爷比他们开明,而是在于他的拳拳爱女之心,以及对自己的爱屋及乌之情。 鹿姜也是直愣愣地看着鹿姥爷:“爸......” 鹿姥爷这样被女儿孙女盯着,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领:“带着阿福先回去,小孩子别熬夜。” 鹿姜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梁秋:“明天直接去离婚。” 梁秋没有说话,躲在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身后,没朝这边看一眼,只竖起耳朵听动静。 鹿姜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抱着鹿禄跟着鹿姥爷就往外走。 李秀红想要拦她,却被鹿姥爷瞪了一眼:“冤家宜解不宜结,做不成亲家,也别做成冤家。” 鹿禄隐隐约约却听见李秀红在后头抱怨:“还不做冤家,闹成这样怎么不做冤家?” 还夹杂着梁元成的声音:“行了行了,别拱火,先把儿子带回去。” 鹿姥爷走到店外就止住了脚,鹿姥姥和鹿姜也跟着停住。 梁春见了,立在后头高声喊道:“怎么?亲家还想搭顺风车啊?我们这车可坐不下。” 鹿姥爷从口袋里摸出一沓整整齐齐的人民币,面上是一张90版百元大钞:“你们先走,我们坐出租车,不给你们添麻烦。” 鹿姥姥也跟着微笑:“对啊,你们快走吧,这门口就这么大,待会儿出租车不好转头。” 夜总会横跨了好几个铺面,门口宽敞得很,鹿姥姥这样说,明显有着出气的成分。 鹿禄藏在妈妈怀里,忍不住笑了出来,换来鹿姜看了她一眼,她赶紧憋住了笑,不敢出声。 刚坐在面包车里的梁春被堵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只能发出一声嗤笑,话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亲家可真有钱。” 鹿姥爷爽朗地笑了几声:“我没本事,就几个女儿孝顺,虽然没有买断工龄的大钱孝敬,但平时的零花还是有的。” 拿着买断钱花天酒地的梁秋脚步一顿,没有儿女孝敬钱的梁老夫妻面色也不怎么好看。 任由梁家人的视线怎么打量,神情如何变化,鹿家人始终保持着微笑。 直到梁家人的面包车开走,鹿姥姥这才瞪了鹿姥爷一眼:“还坐出租?你是有多阔绰?” 鹿姥爷讪讪地笑了笑:“这不是不能让梁家看不起吗?要离婚也是我女儿扔掉他们那没用的儿子。” “爸,你还计较这个啊?”鹿姜听完理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能不计较?他们家养出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辜负了我女儿,还不想我计较,哪有这么好的事?”鹿姥爷顿时提高了音量。 鹿姥姥倒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不同意女儿离婚?” 鹿姥爷瞟了一眼鹿姜,一脸正色道:“我哪里不同意了?我说的是要多方面考虑,尊重女儿和阿福的意见,现在她们自己都愿意,我有什么同意的?” 鹿姥姥“嘁”了一声,却没和他再争论。 倒是鹿姜走上前,隔着鹿禄抱了抱鹿姥爷和鹿姥姥:“谢谢爸,谢谢妈。” 鹿禄也赶紧有样学样,在妈妈怀里抱了抱两夫妻:“谢谢姥姥,谢谢姥爷。” 鹿姥姥笑得灿烂,鹿姥爷却是满脸的不自在:“一家人,谢什么谢,都养你十多年了,还怕再养你们几十年?大不了分你们几亩地,自己去种粮食吃。” 鹿姥爷话一说完,抬眼就看见了出租车,连忙伸手招了招。 这个年代的出租车,又贵又拽,远远看见有人招手的司机一个大转弯,就让鹿姥爷吃了一嘴的灰。 鹿姥姥和鹿姜见状相视一笑,抱着鹿禄,在一路坦途中回到了出租屋。 第二天一大早,鹿禄就被鹿姜叫醒,洗漱完打理齐整:“妈妈,今天我也要出门吗?” 鹿姜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着说:“阿福不用出门,今天阿福的任务就是去和哥哥玩,妈妈要出去办点事情。” “哥哥?”鹿禄有些疑惑。 “你三姨家的叶表哥啊?你忘记了吗?”鹿姜递给鹿禄一件粉色的外衫。 鹿禄接过外衣,自己穿上,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这个表哥的小时候,好像是个小胖墩,还和自己一起去偷吃过猪饲料? 鹿禄一怔,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黑历史?实在难以置信。 “那我叶哥人呢?”她抬头看向鹿姜。 鹿姜给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他昨晚去你三姨摊子上了,回来的时候你都睡着了,这会儿在屋外玩。” “哦哦。”鹿禄了然,三姨三姨夫在外头摆摊,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难怪昨晚没看见人,“妈妈,你和姥姥姥爷都要去吗?” 鹿姜笑着看向鹿禄,摸了摸她的头:“对啊,所以阿福今天和哥哥一起玩好不好?” “好。”鹿禄点了点头,“我要跟着妈妈生活。” 什么? 鹿姜一时有些发愣,直到看见女儿乖巧中带着几分坚定的笑容,鹿姜这才反应过来,鹿禄说的,是离婚后要跟着自己。 她的心里好似涌出了蜜糖,填满了心巢,甜得过分。 紧紧握住鹿禄白白胖胖的小手,鹿姜弯下了身子,直视着鹿禄的眼睛:“妈妈一定会让你过得比其他孩子都要幸福快乐。” 她神情严肃,好似在说着什么庄重的誓言。 鹿禄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这就是一直疼爱着自己的妈妈,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无论自己是十几岁还是三岁,都一如既往地爱着自己。 她歪着小脑袋,努力保持着欢快的语气,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我知道哦,妈妈。和妈妈在一起我就是最幸福的小孩。” 鹿姜的眼睛也湿润了,她连忙低下了头:“妈妈要出门了,你好好和哥哥玩,有事情就去找三姨,妈妈晚上再和你见面。” “好。”鹿禄乖乖地应下,在鹿姜转身的一刹那,她突然开口,“妈妈今天也要涂口红哦,妈妈涂口红最漂亮了。” “在哪里学的这些话。”鹿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妈妈现在就去涂,阿福出门完也要记得戴帽子,晒黑了就不漂亮了。” “嗯嗯。”鹿禄使劲点头,认真地看着鹿姜涂好口红。 正红色的口红一上唇,鹿姜瞬间又变回了昨晚的明媚模样,临到出门前,她仍有些不放心地转头看了眼鹿禄。 看见鹿禄回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鹿姜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鹿姜走后没多久,一个小胖墩就悄悄地开了条门缝,从狭窄的缝隙中小心地朝里面看。 一看见那圆滚滚的体型,鹿禄立刻就记起了这人,她的表哥章叶。 章叶瞧见鹿禄已经醒了,还在打量他,立刻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妹妹,原来你醒了啊,我妈还骗我说你在睡觉,不让我找你玩。” 他缓缓推开门,边走便道:“妹妹,你下不来吗?我抱你下来。” 三姨家的床类似于上个世纪的木架子床,床边装着床栏,论理说自己是能下去的,但鹿禄看了许久,也没搞清楚自己当年是如何翻越地障碍,又不想喊人,便一直坐在床边。 此时她听见章叶这样说,顿时心中一慌,生怕章叶要来抱她,她实在不敢把自己交到一个六岁的孩子手里,连忙挥动小手:“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章叶看着鹿禄小心地扶着床栏,顺着床腿从床上慢慢地滑了下来。 等到鹿禄在地上站稳后,才道:“妹妹,我带你去买好吃的,要不是你在,我不知道多久才能吃一回。” 鹿禄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家里天天都有卤肉吃,你怎么还老想着去外面买,会长胖的。” 三姨家的卤肉要是卖不完就会留下来自己吃,因此三姨家的伙食一直不差,要不然章叶也不可能长这么胖。 “姥姥说这是福气,才不是胖。”章叶小声地反驳道,又用手抓了抓脑袋,“外面的和家里总不一样嘛,外面的更好吃。” 鹿禄也不和他争论这个问题,毕竟这是共识,无论是什么,外面的总比家里香,她只是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章叶胖胖的小肚腩,饱含同情地回想他后来的减重时光。 章叶从小就胖,到青春期时激素紊乱,各种问题都涌现了出来,再加上外人的恶意嘲笑,让他愈加自卑,最后不得不辍学,哪怕他后来成功减重露出帅气的外表,也依然没能改变他自卑的内心。 章叶被鹿禄看得后背一凉,拉住了她的手就要往外走:“我们快走吧,去迟了李叔叔的炸油糕就卖完了。” 鹿禄被他伸手一拽,连忙拿了桌上的帽子,也跟着小跑起来,路过外头正在清洗鸡爪的鹿三姨,还不等鹿禄说话,章叶就直接大喊道:“妈,阿福要吃油糕,我带她去买。” 只留下鹿三姨小小的抱怨飘在身后:“臭小子,我是叫你走慢点,不要摔着阿福。” 章叶一溜烟跑到街道拐角处,直到出了鹿三姨的视线范围这才停下,慢慢地给自己顺着气:“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妈肯定又要说我。” 鹿禄也喘着粗气,面上却带着发自内心的欢喜,不是为了李叔叔家的炸油糕,而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新生。 只可惜,这欢喜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远处就走过来几个人。 鹿禄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梁家人。 第4章 鹿姜一把抄起大彩电 鹿禄没有看错,来的人正是梁元成和李秀红,后面还跟着梁秋。 今天的梁秋倒是换了身干干净净的衣服,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极具欺骗性,只是脸上仍带着不满。 鹿禄撇撇嘴,没有喊他,倒是章叶憨憨地摸了摸脑袋,张口就要叫人:“梁爷......” 称呼还没喊完,就被鹿禄扯了扯衣服,示意他不许再叫下去了。 章叶迷茫地看着鹿禄,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鹿禄没有向他解释,抬头看着梁家人,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妈妈不是去梁家谈离婚的事情了吗? 梁秋他们倒是没有和鹿禄计较称呼的事,甚至李秀红还弯下腰一把将鹿禄抱了起来。 鹿禄有心反抗,可身体到底只是个三岁的孩子,连挣扎都没能扑腾两下就被按在了李秀红的怀里。 李秀红重重地叹了口气,从牙缝里发出声音:“跟奶奶走,你这小兔崽子还真想你爸妈离婚。” 鹿禄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她当然巴不得他们赶紧离。 同时她也清楚了这三个人来找她的意图,无非就是想要拿她做借口制止鹿姜离婚,又或者让自己以后跟着梁家。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好些街坊邻居看热闹,梁元成对着他们笑了笑:“唉,没办法,在她三姨这儿住了好几天了,说好今天接她回家,她怎么也不愿意。” 街坊们也是见过鹿禄和梁家人的,鹿姜要离婚的事还没有传出来,此时看着他们要抱鹿禄走,都露出带着善意的笑:“小孩子嘛,闹脾气很正常。” 章叶愣在原地,傻傻地扯着衣脚,不知道如何是好。 鹿禄想了想,光凭他们两个小孩子实在不足以让这些人改变想法,终归也没什么太大的危险,走一趟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她转头冲着章叶道:“哥哥,你回去告诉三姨,我被接去梁家了,叫她别担心。” 章叶点了点头,转头朝出租屋跑去。 梁家人是搭公交来的,这会儿回去也是搭的公交。 鹿禄无心感受这个年代的公交车,她看着李秀红还要和她说话,连忙把头转向另一面,借着宽大的帽檐,装作睡着了。 梁秋被公交车里的味道熏得难受,心里更加不满:“妈,鹿姜要离就让她离,我还不想和她那样凶婆娘过一辈子,这连爹都不会叫的白眼狼爱跟谁跟谁,还跑来受这一趟罪。” “你说什么呢?”梁元成瞪了梁秋一眼,“好歹是你的女儿。” “也就一女儿。”梁秋满不在乎道,“没了鹿姜,我再娶一个,好好生个儿子。” “现在不准多生,女娃也金贵。”李秀红插嘴道,“就算以后有儿子了,也能换彩礼钱,没儿子不是还能靠她养老嘛。” 梁秋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反驳了。 倒是装睡的鹿禄心中不免生起了凉意。 本来还以为李秀红他们对自己虽然不冷不热,但也没过分苛责,和梁秋相比起来,已经算得上是好的了,原来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自嘲,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梁家人划开界限,自己这又是在胡思乱想什么? 好好跟着妈妈生活不快乐吗? 李秀红一行人回到梁家的时候,鹿姥爷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只是今日不仅梁夏不在,甚至梁夏也不许梁春回娘家掺和,李秀红三人又去了鹿三姨家找鹿禄,梁家根本就没人给鹿姥爷他们开门。 鹿姜其实是有梁家钥匙的,但她委实不想同梁家再牵扯,鹿家三人干脆直接站门外等了,有邻居路过鹿姜还热情地打招呼,直说自己是来找梁秋离婚的,倒勾得邻居心痒痒想听个明白,却又看她大大方方,不好多问。 等到李秀红三人一回来,看到的就是邻居们一脸好奇,带着几分欲言又止,实在憋得难受,可又不好多问的复杂神情。 看得李秀红心中一紧,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又强忍着不敢出气。 至于梁秋,早在看见鹿姜的那一瞬间,就躲到李秀红身后去了,直接将李秀红和她手里抱着的鹿禄袒露在了鹿家人的视线里。 鹿禄连忙装作睡醒的样子,将头转向鹿家人,还不忘记告状:“妈妈,姥姥,姥爷,我本来要和哥哥去吃油糕的,他们非要把我带过来,好多人都拦不住。” 李秀红一听见这话,就狠狠地瞪了鹿禄一眼:“你这孩子,瞎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同意跟来的。” 鹿禄故作委屈地看了鹿姜一眼,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 鹿姜一看见鹿禄委屈巴巴的表情,眉头便皱成了一团:“我说梁秋你能不能长点本事?老用阿福做挡箭牌你也好意思?” 梁秋还没有回话,梁元成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这主意虽然是李秀红和梁春想出来的,但实际上同意的还是他,今天去找鹿禄他也出了力,这会儿面对鹿姜的鄙夷和鹿家人若有似无的打量,他心里实在难受:“亲家,等久了吧?咱们进去说?” 鹿姥爷冷“哼”一声:“不用了,带上户口本和身份证,赶紧把正事办了。” 梁元成走到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又竭力放缓了语气,做了个“请”姿势:“亲家先进来喝杯茶,咱们慢慢聊。” “有什么可聊的?”鹿姜冷着一张脸,“你们先把阿福给我,我们再好好聊。” 梁元成顿时不作声了,此时的鹿禄在他们手里,就相当于一个“人质”,哪里是三言两语就会轻易交出来的? 梁元成没搭理鹿姜的话,已经抬脚先进门了,边走边道:“亲家随便坐,我们家是这样想的,梁秋和鹿姜不愿意一块儿过了,我们仔细想想,也愿意尊重小辈的意见,只是阿福毕竟姓梁,我们家还是希望阿福跟着梁家。” “不可能。”鹿姜想也没想,直接就拒绝了,“阿福跟我,我们家都商量好了,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就去法院起诉离婚,我咨询过,阿福绝对会判给我的。” 梁家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鹿姥姥出来打了个圆场,语气和缓:“阿福跟着她妈妈生活,我们一家人都同意,既然你们已经把阿福接来了,我们待会儿正好一起回去,梁秋要是逢年过节想见阿福了,也可以随时联系,我们也不阻拦你们来看阿福。当然了,我们话先说在前头,我们家不强求抚养费,你们愿意给,我们就给阿福攒着,不愿意也无所谓,以后梁秋年纪大了,我们也不拦着阿福孝敬,但你们也不能强迫阿福。” 鹿姥姥话刚说完,李秀红就表明了态度:“不行不行,无论阿福跟谁,双方养孩子的钱还是要出的,好歹也是亲生父母。” 鹿家人有些惊诧地看了李秀红一眼,实在难以相信她居然能说出这样讲理的话。 却又听李秀红道:“这样吧,鹿姜非要阿福,我们家也确实抢不过,可鹿姜一个女人也实在艰难,不如就把歌舞厅交给梁秋,梁秋每个月给鹿姜和阿福生活费,以后这歌舞厅还是会交到阿福手里的,亲家,你们觉得呢?” “我们觉得不怎么样。”鹿姥爷都要气笑了,他实在难以理解梁家人的想法,“先前我女儿说要开歌舞厅,你们不愿意,如今这歌舞厅可都是我女儿借钱开起来的,给了梁秋,她怎么活?怎么养孩子?” 鹿姜开歌舞厅时,梁家没一个人同意,鹿姜只能借钱开店,欠了许多外债,之前她曾经想过拿梁秋的工龄买断钱先把外债还了,谁知还没见着钱,梁秋就已经花完了,那笔债至今还欠着。 因此鹿姜一听到这话,顿时冷笑一声:“你们以为天底下就你们是聪明人?就你们算盘打得精?” 鹿禄也是觉得一阵好笑,她实在搞不懂梁家人哪来儿的那么多“好主意”,还觉得只要他们说出口,鹿家就能同意? 实在滑稽。 李秀红好似被鹿姜的冷笑激怒了,她双手掐着鹿禄的腋下,朝鹿家人的方向举了举:“你们自己看吧,反正我们家总要占一样,要么阿福归我们,要么就给歌舞厅。” 眼见李秀红撕破了脸皮,鹿姜也不再留情面:“阿福和歌舞厅,梁秋一个也别想拿走,真想占一个,那就把之前欠的债拿走吧。” 李秀红被气得没法,伸手捂着胸口:“我告诉你,鹿姜,你真要这么绝情,就别怪我们了,你尽管去起诉,我们耗也得耗死你。” 鹿姜瞧了一眼躲在梁家老夫妻身后的梁秋,问道:“你现在真不去离婚?” 梁秋虽说也想要尽快和鹿姜离婚,但又舍不得赚钱的歌舞厅,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看你出什么价。” “呵,代价?”鹿姜冷漠地看着梁家人,“老娘瞎眼遇上你,这代价还不够啊?” 说完,她顺手抄起身边的大彩电,高高举起就作势要往地上摔,“再磨磨蹭蹭,老娘让你付代价!” 这个年代的大彩电还属于昂贵的奢侈品范围,谁家有个大彩电那真是不得了的存在,梁家人十分爱惜,上面还铺了防尘罩。 鹿姜这一举动,惊得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不止是因为彩电贵,还因为它重,几十公斤的重量就这样被鹿姜一把抄起来了。 “你怎么摔的,我就要你怎么赔回来。”李秀红音量很大,声势却是不足。 鹿姜冷冷一笑:“不是没离婚吗?没离婚就是夫妻,夫妻吵架摔个彩电怎么了?再过分些,就是烧房子了。” 鹿姥姥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又不愿意露怯,只能小声道:“姜姜,姜姜,小心胳膊,别砸到自己。” 那可至少得二、三十公斤啊。 鹿姜听到鹿姥姥的关心,放缓了语气:“妈,区区几十公斤我还是能搬得起的,你又不是没见过。” 是的,鹿姥姥见过,鹿姜从小力气就大,被鹿姥姥管得严,一直以来也没怎么露出来,今天可把梁家人同鹿禄吓了一大跳。 “妈,你先去把鹿禄接过来,待会儿一起回去。”鹿姜面含威胁地看着梁家人,“赶紧去拿户口本和身份证,早离早了。” 第5章 鹿姜早有预谋 事实证明,通情达理并不一定有用,威逼利诱也不失为达到目的的好方法。 一通威胁之后,鹿姜很快就拿到了新鲜出炉的离婚证,顺道还给鹿禄改了个姓氏。 鹿禄上辈子是在鹿姜死后才去改的姓氏,还因此被梁秋打了一顿。 从梁禄到鹿禄,跨越了二十五年。 “妈妈,以后不要叫我阿福啦,要叫我鹿禄。”鹿禄看着自己刚改好的名字说道。 这个年代户口本上的字还是手写的,散发着淡淡的墨水气息,“鹿禄”两个字笔画较多,工作人员写得格外得醒目。 鹿禄轻轻地划过自己的名字,一字一顿地念着:“鹿、禄。” “你才多大点儿,这就认识字了?”鹿姥姥笑得温和,“再说了,你一个小人儿,不叫你小名,那叫你什么?” “反正,反正要叫我鹿禄嘛。”鹿禄扭捏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来,干脆把心一横,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知道了,鹿禄。”鹿姜弯起眼睛,面色柔和,“鹿禄有什么想吃的吗?” 鹿姜还记得鹿禄没吃早饭就被李秀红抱到梁家的事:“现在可没有炸油糕了。” “回三姨家吃吧。”鹿禄想了想,也没想起来要吃些什么。 鹿姜笑着点头同意了,但在回去的路上还是给鹿禄买了个肉包子填肚子。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老远就能闻到街坊邻居的饭菜飘香。 鹿三姨也已经做好了饭菜摆在桌上,还切了一小盘卤肉。 一见到鹿禄她们回来,就能立刻迎了上来:“你们可回来了,饭菜刚做好,洗手就吃。” 章叶手里端了个盘子从外头走了进来,见了鹿禄,面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妹妹,你可回来了,给你买的炸油糕,我妈热过了,超好吃。” 鹿禄被鹿姜从怀里放了下来,她看着盘子里那块炸油糕,也回了一个笑脸:“谢谢哥哥。” 鹿三姨一边脱着身上的围裙,一边夸着章叶:“这小子,早上听他妹妹说想吃炸油糕,就立刻跑去买了,自己吃了一块,剩下一块谁也不许动,一定要留着等妹妹回来。” 鹿姥爷、鹿姥姥也跟着开始夸起章叶来。 章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咧开嘴巴笑得连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看在那份炸油糕的份上,鹿禄并没有拆穿他。 鹿三姨将围裙随手搭在椅背上,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今天早上你们不是说不带阿福去吗?怎么又回来接阿福了?直接叫我送阿福过去就行了嘛,还累得你们来回跑。” 一说到这里,鹿姥姥的神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快别说了,也不知道谁给他们出的歪主意,一大早跑来抱走了阿福,还想要姜姜的歌舞厅。” 说到这里,她突然看了眼鹿姜:“还有你妹妹,也不知道给她说了多少次了,力气收着点儿,收着点儿,脾气一上来就忍不住了,今天可把我给吓坏了,幸好阿福这点儿没随着你。” 鹿姜满脸的不以为然,但迫于鹿姥姥的威严,敷衍地点了点头。 鹿禄一脸崇拜地看着鹿姜:“妈妈超厉害的,我也想像妈妈一样。” 鹿姜瞬间骄傲了起来,却又被鹿姥姥狠狠一瞪眼,气焰又压了下去。 鹿三姨笑着听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等等,早上不是你们来接得阿福?是梁秋他们?” “对啊。”鹿姜点了点头。 鹿三姨顿时怒了起来,指着章叶道:“那这小子还说是你们来接的阿福。” 章叶手里正拿着卤肉偷吃呢,听见鹿三姨的怒吼,顿时辩解道:“妈,我当时说的阿福被接去梁家了,你也没问谁接走的啊。” 鹿禄心虚地低下头,小声道:“三姨,不要叫我阿福啦,我跟妈妈姓,以后要叫我鹿禄。” 鹿姥姥也赶紧接过话题:“叶子还小,不就话没说清楚嘛,也没出什么大事。对了,今天我们带阿福去把名字改啦,以后跟我们姓,就叫鹿禄了。” 鹿三姨惊喜地看着鹿禄:“真的啊,那可太好了,以后就跟着三姨住,谁回那梁家。” 鹿禄摇了摇头:“我要跟妈妈住。” 鹿三姨面露疑惑地看着鹿禄:“你妈妈也住三姨这里啊。”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鹿姜:“不信你问你妈妈,她是不是要和三姨住啊?” 不等鹿禄开口,鹿姜就道:“三姐,我都找好住的地方了。” 鹿三姨一脸震惊:“你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鹿姥爷和鹿姥姥也是一脸惊奇地看着鹿姜。 鹿姜理了理鬓边的耳发:“就,就是决定去离婚的时候,好几个月了吧。” 鹿禄吃惊地看着鹿姜,她一直以为自己妈妈是冲动性离婚,没想到居然早有计划。 鹿三姨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她饱含深意地看了鹿姜一眼,却什么也没提,只是问了句:“你找的房子在哪?” 说到这里,鹿姜的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就在我开的歌舞厅上头,我安了道门,把三楼隔开了。” 鹿姥爷也一下子明白了,自家闺女这是早就想离婚了,原先鹿姜只租了一楼,鹿家连她什么时候租的三楼都不知道,更别提连门都装好了。 鹿姥爷在桌上磕了磕旱烟杆,叹息了一声:“钱还够吗?” “够的。”鹿姜点了点头,“之前赚了点钱,我想着要离婚了,害怕还有用钱的地儿,就没敢还钱,干脆把二三楼一起租下来了。” 不就是害怕梁家看你赚了钱,害怕他们让你给钱才准你和鹿禄走吗? 鹿姜看懂了鹿姥爷的眼神,没敢说话。 这时,鹿三姨叹了口气:“还说让你们多和我住几天呢。” 鹿姜笑着道:“还是要住几天的,家具这些都还没买。” 鹿三姨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要不然把鹿禄留在我这儿吧,你那歌舞厅毕竟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鹿禄还小,不合适。” 鹿姜刚要开口,就被鹿禄抢了先:“三姨,我要和妈妈一起住。” 鹿姜也跟着道:“阿福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实在不放心。” 鹿三姨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行吧,你们母女情深,就我是坏人。” 鹿禄赶紧抱着鹿三姨的大腿摇啊摇:“哪里哪里,三姨最好了。” 鹿姥爷看见她们笑得开心,也跟着笑道:“对了,过两天我和你们妈也回乡下去了,不去田里走两圈我不放心。” 鹿姜她们也知道鹿姥爷对种田的执念,点了点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第6章 青梅竹马 鹿姜开的歌舞厅在市中心,距离“天上人间”也不过一条街的距离。 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娱乐场所本就相对集中,所有的繁华与热闹都汇聚在了一处,来寻欢的人们都是熟面孔。 有时候鹿姜甚至搞不明白为什么距离这样近,梁秋还能觉得那些肮脏事不会传到自己耳朵里。 男人的侥幸心理? 鹿禄感受到了鹿姜那一闪而过的失落,她什么也没说,伸出小手紧紧地握住了鹿姜的手。 鹿姜含笑看着鹿禄,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以后就要和妈妈住在这里了哦。” “嗯嗯。”鹿禄用力地点了点头。 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鹿禄都是第一次来这歌舞厅,她细细地打量着这不大的店面。 “野鹿歌舞厅” 比起这年代流行的什么“天上人间”、“花样年华”来说,这个名字的确称得上是奇特了。 “野鹿歌舞厅”打通了上下两层楼,虽然店面不大,但里面安排得也是五脏俱全,吧台、包厢、舞池,该有的地方一个也不缺。 好几天没有开店,地上和陈列台上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但也丝毫不能掩盖店主人精心的装修和陈设。 鹿禄有些不解,为什么上辈子妈妈最后会选择卖掉这家店,如果这家歌舞厅还在的话,即使有渣男拖累,妈妈也不一定会落得过劳死的下场。 毕竟歌舞厅可以说是这个年代最赚钱的营生之一。 心下疑惑,但鹿禄并没有问出口,只是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灰,抬手一看,倒也算不得太脏。 这样想着,就要去找抹布干活。 “鹿禄,你要去哪里?”鹿姜看着鹿禄朝店里走,忍不住喊道,“待会儿妈妈就找不到你了。” 在这些天鹿禄的强烈要求下,鹿家人终于愿意改口叫她“鹿禄”了。 鹿姥爷还有些不满意,当初“阿福”的小名就是他定的,要的就是让鹿禄以后能有福气,万事顺遂。 但鹿禄一再坚持,鹿姥姥和鹿姜只好劝鹿姥爷,说“禄”也有福气的意思,以后不仅万事顺遂,而且钱财无忧。 又有鹿三姨说,既然鹿禄改了姓,就得摆出来叫人知道鹿家多了这么个人,别叫其他人来说闲话,鹿禄是鹿家人,可不姓梁。 这是防着梁家再来要人。 鹿姥爷经过这么一说,虽有些不情不愿,但到底还是拗不过大家的意见,最终还是拍板决定以后所有人都叫鹿禄的大名,最好把鹿禄现在是鹿家人这件事宣扬更广些才好。 又叫鹿禄改了口,随着章叶叫,叫鹿姥爷“爷爷”,鹿姥姥“奶奶”。 章叶的父亲章三姨夫本身是入赘上门,这才有这样的叫法,鹿爷爷这样做也算是下了梁秋的脸面,虽然梁家人现在还不知情,但鹿爷爷已经暗自开心不知道多少回了。 就这样,他还一直抽着旱烟杆抱怨:“早知道这样,当年还不如让姜姜留在家里招上门呢,敢给咱们孩子气受。” 鹿禄正朝着大厅往里跑,闻言转头看了鹿姜一眼,开心地说:“去拿帕子擦灰啊,不然今晚就要睡在灰堆里啦。” 鹿姜从柜台下摸出一张小帕子,随手递给了鹿禄:“那鹿禄要把桌子擦干净哦。” 鹿禄接过帕子,踩着凳子就哼哧哼哧地擦了起来。 鹿姜含着笑倚在玻璃门上,看着鹿禄一个人看得起劲。 “有你这样当妈的?指使小孩子干活。”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鹿禄转头望过去,只看见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站在玻璃门外朝里面张望。 看起来有些面熟,鹿禄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对方,更想不起来应该怎么称呼女人,只能装作腼腆地笑了笑,小声地叫了句:“阿姨好。” “诶,鹿姜,你可学着点,你女儿可比你懂事多了。”女人轻轻地打开鹿姜准备搭在她肩上的手,“还比你勤快。” 鹿姜手被女人打开,也不以为意,笑着向鹿禄介绍:“这是隔壁超市的李虹李阿姨。” 隔壁开超市的李阿姨? 鹿禄的印象里有这个人,好像上辈子妈妈还在世的来过自己家几次,后来妈妈去世就很少往来了。 应该是妈妈的朋友吧,鹿禄在心里暗自思索着。 那头鹿姜介绍完李虹,又向对方指了指鹿禄:“我女儿,现在和我姓,叫鹿禄。” 李虹弯了弯眼睛,带着爽朗的笑:“哟,这姓氏改得好,叫起来跟小名似的,乖得很。” 说着,还要走过来伸手捏捏鹿禄的脸颊。 鹿禄小时候吃得好,三、四岁正是最胖的时候,小孩子又浑身奶膘,脸圆圆的,一点也看不出长大后的瓜子脸模样,摸上去手感极佳。 不说其他人,就是鹿禄自己要是看到这样一个小孩子,还是熟人的孩子,也是要立刻走上前去,上下其手,rua个痛快,哪里管小孩子的感受。 但前提是,那个小孩子不是自己。 任由着李虹又捏又rua的,鹿禄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好似要把那天花板盯出个大洞来。 鹿姜幸灾乐祸地看着,笑得十分开心。 过了好一会儿李虹才放过了鹿禄,转头对着鹿姜道:“中午去我那里吃饭,你这儿今天也做不了饭。” “行。”鹿姜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动作。 “现在就过去吧,饭都煮好了。”李虹说着,就伸手轻轻推着鹿姜往外走。 “诶诶诶,我女儿还在里面。”鹿姜被推着走了两步,连忙回过身来,转头看向鹿禄。 “我看你用童工用得起劲,还以为你要做一回周扒皮,不许人吃饭。”李虹笑着朝鹿禄招了招手,“鹿禄,跟李阿姨走,你妈妈明明请了人打扫清洁,还来使唤你。” 李虹一边说着,一边从鹿禄手里抽出小帕子,拎在空中抖了抖:“你妈妈这是早有准备啊,还专门给你放了块小帕子。” 小帕子一抖就开,露出里面鲜红的几个大字: “莲花味精” 一看就是买味精送的,也就是欺负鹿禄年纪小不认识字了。 鹿姜也是一声“嗤”笑,却没多说什么。 李虹丝毫不觉得尴尬,将帕子往桌上一扔,拉着鹿禄的小手就往外走:“走走走,阿姨和你讲,阿姨家里也有个哥哥,你以后住这里可以找他玩,让他带你去爬树逮鸟下水捉鱼,他什么都会。” “李虹,瞎说什么呢?”鹿姜白了她一眼,“三岁大的女娃儿,你还想她爬树捉鱼?” 李虹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唉,说得你当年没干过似的。” 鹿姜避开鹿禄的视线,瞪了李虹一眼:“瞎说,不教些好的,尽教些坏的。” “啧啧。”李虹夸张地摇了摇头,对着鹿禄道,“阿姨教你个好的,有个成语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话就是形容你妈妈的。” 说完,还冲着鹿姜得意一笑:“这可是成语,知识。” 鹿姜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她。 两人从小就认识,她太清楚李虹的性子了,只有有人一搭理,那人来疯的样子就停不下来。 李虹开的超市铺面并不大,据说是后头还有个大仓库,专门囤积货物的,前面只摆了些样品,卖些散货,主要的生意还是来自于小超市,杂货店的进货。 因此超市的生意也并不忙,李虹一个人就能看得过来,还能到处走走闲逛。 “林驹呢?”鹿姜一进店门,就扫视了一圈,却没看见李虹儿子的身影。 “那小子,和他爸进货去了。”李虹一边摆桌椅,一边说着,“跑长途,多难受啊,也不知道他非跑去干嘛,一个三岁的孩子,管都管不住,走的时候偷偷藏他爸车上了,过收费站的时候他爸才发现,然后给我打的电话,没个三五天回不来。” “图新鲜呗。”鹿姜直接上厨房端菜去了。 超市被李虹隔了个小厨房出来,就为了自己做饭方便,十分狭小,鹿姜无论来多少次都不习惯:“你这厨房得改改,太小了。” 鹿姜刚说完,想了想又道:“算了算了,我那边也要重新开店了,你一日三餐直接过来吃好了,你一个人还懒得动手。” 李虹白了她一眼:“谁做菜?你做吗?那我不吃。” 鹿禄闻言,忍不住笑了笑,鹿姜做的菜可谓是人间毒药,就连上辈子鹿姜没有离婚,李秀红后来一直看不惯鹿姜,也从来没有让鹿姜进过厨房,毕竟那味道实在是难以形容的诡异。 鹿姜轻哼了一声:“我给你提供场地和材料,你做饭。” 李虹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般厚颜无耻的人,却又听鹿姜又道:“你可以把林驹带过来一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李虹能打什么主意?不过就是想让林驹和鹿禄来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罢了。 她顿时笑了笑,立刻就凑了上去:“这不是感情还是从小培养的好嘛,我以后天天给你做饭,后半辈子我全包了。” 这般肺腑之言,却只换来鹿姜的鄙夷。 李虹立马不服气地看着鹿姜:“你别不信,你当年要是和那谁谁在一起了,哪来现在这么多事?” 鹿姜瞥了她一眼:“什么那谁谁,我不知道。” “就是林司业啊,他要回来了。” 第7章 搬家以及上幼儿园 林司业,这个熟悉的名字。 鹿禄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由愣了愣神。 上辈子梁家总怀疑鹿姜同林司业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但梁秋却是个窝囊废,从不敢对着鹿姜当面说,只敢在心里怀疑,然后去外面花天酒地,欠下更多的外债,压在梁家人和鹿姜身上。 可实际上,林司业一早就进了部队,几乎没怎么回来过,也就隔几年休个探亲假,甚至上辈子鹿姜去世的时候,鹿禄也从未听闻过林司业回来的消息。 因此,鹿禄也一直觉得所谓的林司业和鹿姜的流言蜚语,不过就是梁家人在无中生有,可从李虹的话语中,怎么好似是林司业一直暗恋鹿姜,但鹿姜不同意? 鹿禄没有说话,期待着李虹同妈妈多吐露些事情,可两人却转了话题,不聊这个了。 “九月份得送鹿禄去幼儿园了吧?”李虹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 “嗯,是得去了。”鹿姜看了鹿禄一眼,“她性子太软了,又不爱说话,我都不放心她出去。” 李虹也看了一眼鹿禄,跟着叹了一口气:“唉,还好我家是个儿子,要是个女儿,那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磕了绊了都得担心半天。” “谁说不是呢。”鹿姜说着,情绪也低落了下来。 鹿禄低着头扒饭,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李虹赶紧道:“所以,让鹿禄去二小吧,和我家林驹一起,让林驹照顾照顾她。” 二小,全名第二示范幼儿园,虽然比不上市中心幼儿园,但也差不倒哪儿去,还有一大优势就是距离野鹿歌舞厅很近,这附近马路都修好了,还有公交直达,交通也方便,而且就算不用公交,走路也能来回。 “我本来想让鹿禄去市幼的,以后直接就读市中心小学了,初高中也都在一块儿。”鹿姜拿着筷子一点一点地,戳着碗底的小花,说着自己的思量,“而且市幼以前是教职工的子弟就读,教师的子女,怎么着也不会随便欺负人吧?” 李虹闻言,冷哼一声:“天真。” 随即又道:“你与其指望其他小孩子不欺负鹿禄,还不如指望鹿禄和林驹学得活泼一点,不被其他小孩子欺负呢。” 鹿禄眨了眨眼,觉得李虹说得很是在理。 上辈子她就是在市幼读的幼儿园,里面打架斗殴的不也大有人在?反而因为对方是教职工子女,老师们不敢轻易得罪,全都隐瞒了下来,呈现出来的就是一团和气的表象。 甚至不止幼儿园,小学,初中的打架斗殴、校园欺凌也十分频繁,直到高中才稍微好些,转化成了冷暴力,从实质性的伤害变成了心理上的打击。 只是这些鹿禄从没对鹿姜说起过,最开始是不敢,到了后头,已经无人可倾听她的诉说了。 鹿姜听着也觉得有些道理,但还是有些犹豫,最后被李虹“嗤”了一声:“你这些年,可真是越活越怂了,二幼我已经联系过了,我们是农村户口,直接交择校费就行,每年这样的学生多得是,市幼还要交其他费用,当然,我看重的倒不是钱,主要还是离得近,我去接送方便,你其他什么也别考虑,你就想想,鹿禄去市幼读幼儿园,谁去接送她?” 鹿姜被李虹说得有些心动了,李虹愿意每天接送孩子这个条件实在太诱人了,上学倒是没什么,主要是放学的时候,刚好赶上歌舞厅开始营业了,她实在空不出手去接人,原本她想拜托鹿禄的三姨夫去接送,可章叶九月份就要升小学了,听说鹿三姨的摊子也忙不过来,已经打算让章叶自己上下学了。 可要鹿禄和章叶一道回家,不说方向不同,只说两个孩子在外头晃悠,她就放心不下。 仔细思考了半天,鹿姜都没给个准话。 直到收拾碗筷的时候,鹿姜才问了一声:“择校费多少?” 李虹见鹿姜似乎下定了决心,笑着道:“至少比市幼便宜,两千块。” 两千块,看起来不多,但在1996年已经算得上是不小的数目了。 虽然相比于1995年,96年的国民人均收入水平和消费水平有了极大的增长,但两千块相当于全年城镇人均可支配收入的一半,而农村人均收入还不足两千元。① 由此可以想象,两千块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松拿出来的数字。 鹿姜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又在超市里歇了会儿才准备回歌舞厅:“我得过去了,下午找人来打扫,我得盯着。” 李虹点了点头,道:“行,你去吧,你那里什么都不缺,我就不给你拿东西了,晚上还是带鹿禄过来吃吧,明天再去你那里做饭,我菜都买好了。” 李虹都这样说了,鹿姜自然也没有反对,反正她们这从小到大的交情,也不差这几顿饭的。 回去的路上,鹿禄眨巴着眼睛,装作小孩子的样子,疑惑地问着鹿姜:“妈妈,为什么我以前没有见过李阿姨,还有林叔叔是谁啊?” 鹿姜伸手点了点鹿禄的额头:“你怎么没见过?小时候你李阿姨还抱过你呢?后来她和你林叔叔去跑长途了,前几个月才回来开的超市。” 林叔叔? 鹿禄这才反应过来,李虹的儿子叫林驹,那李虹的丈夫也姓林,她也应该叫林叔叔。 但鹿禄想问的却不是这个:“妈妈,我说的不是这个林叔叔,是林司业林叔叔。” 鹿姜这才想起,刚才她和李虹在鹿禄面前谈起过林司业,她笑了笑:“这个林司业叔叔是从小和妈妈还有李阿姨一起长大的,是之前那个林叔叔的堂弟。” 鹿禄了然地点了点头,和她印象中的资料大致相符,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回到歌舞厅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中年妇女,穿了身耐脏的黑衣服,在这闷热的大夏天里依然穿着长袖长裤,头发被浸湿在汗水里,看似服帖地粘在皮肤上,实际上却让人痒得不行。 鹿姜赶紧摸出钥匙开了门,一边对着女人道:“周姐,下次可别来这么早了,太阳还大着呢,我这里又不着急。” 周姐瑟缩着身子,带着讨好的笑容,小声道:“我害怕耽误了鹿老板晚上的生意。” 鹿姜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没关系的,今晚不开业,明天才开,真来迟了也没什么。” 周姐没说什么,只是呐呐地应着,不住地点头。 鹿姜见状没再说话,小心地把钥匙收好,伸手推开了大门,向周姐介绍起歌舞厅的情况来:“一楼二楼把地拖干净,柜子上的灰擦干净,三楼刚装修过,要仔细一点,边角也要打扫到,其他的没什么了,打扫工具都在杂物间。” 说是让周姐打扫,其实鹿姜也没闲着,就连鹿禄也拿着她的小帕子这里擦擦,那里蹭蹭. 周姐连连摆手,想让鹿姜母女歇着。 鹿姜故作不悦道:“周姐你放心,这些都算你一个人打扫的,工钱我照给。” 周姐手上利索地拿着拖把拖地,嘴上却木讷得很:“老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不要担心,一起快点把活干完,我晚上还有事。”鹿姜头也不抬地回道。 周姐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些。 三楼是鹿姜专门隔出来住的地方,其实空荡得很,在与二楼的交界处隔了一道铁栅栏,绕上了一条长长的锁链,还挂着一把大锁。 结不结实鹿禄不知道,但看上去还是挺安全的。 鹿禄的房间和鹿姜是分开的,鹿姜说这个的时候,生怕鹿禄不同意,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直到没发现什么异常,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鹿禄的房间被布置得十分梦幻,全粉色系,床上是浅粉打底印着草莓,边上带着蕾丝,窗帘是粉色点缀着蝴蝶结,下头还挂着流苏。 鹿禄只觉得自己两辈子都再也没见过这么粉的配色,虽然伤到了眼睛,却还是装作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看着鹿姜:“哇,我好喜欢哦,谢谢妈妈。” 鹿姜在这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面上的微笑都要僵硬了:“鹿禄喜欢这种颜色?这种房间?” 鹿禄夸张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发现不对经。 鹿姜强忍着眼泪,强迫自己接受和女儿不同的审美:“这房间是你李阿姨给你布置的,妈妈还害怕太粉了,你不喜欢,原来鹿禄也喜欢这个颜色啊,待会儿晚饭的时候要记得感谢李阿姨哦。” 她走到衣柜前面,从柜子里抽出一套浅蓝色小碎花的四件套:“既然鹿禄喜欢粉色,那妈妈把之前买的都拿去换成粉色。” 鹿禄一脸震惊地看着鹿姜手里的小碎花,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鹿姜的审美出现了问题,真正有问题的人是李虹啊。 她就说嘛,哪怕从歌舞厅的装修来看,鹿姜也不像是喜欢这种风格的人啊。 她飞奔到鹿姜身边,伸手攥住了小碎花的边角:“不用换了,妈妈买的这个我也喜欢,我今晚就要用它。” 鹿姜闻言不由伸出一个劫后余生的欣喜表情,生怕鹿禄反悔,当即就把小碎花给换上了。 然而,全粉色系的房间搭配浅蓝色小碎花四件套,颜色似乎更加突兀了。 母女两人皆是欲哭无泪,却又看着对方高兴的笑容,咬牙接受了下来。 第8章 假装大人的小鬼头 李虹的审美果然有着不小的问题,在这之后,鹿禄陆陆续续地收到了不少来自李阿姨的礼物。 具体如粉色蕾丝裙芭比娃娃,粉色泡泡公主裙、闪闪发光的碎钻小皇冠等等,如果换做是真正的三岁小鹿禄,那肯定是开心到飞起。 但鹿禄的心里年龄已经接近三十岁了,虽然也依然爱着粉色与蕾丝,但实在是欣赏不了这些元素混在一起的冗杂感,只能不停地装作欣喜惊奇的样子,露出强颜欢笑的表情。 这样自然让送礼物的人心理上得到了满足,但造成的后果就是,连带着鹿姜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鹿禄对粉色十分热爱。 就连几天后林驹和他的父亲林司军从外地进货回来,都给鹿禄带回了大量的粉色礼物,也不知道是不是李虹打电话偷偷说的。 直到收礼物的时候,鹿禄才见着了李虹一直挂在嘴边的林驹。 三岁多的小孩子,长得黑瘦黑瘦的,脸型很小,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几乎占据了半个脸部,显得林驹更加没几两肉,但看上去却十分健康,精力也很旺盛,这一点和他的父亲林司军有些相似,都是干练的人。 鹿禄总觉得林驹眉眼中带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她当时还以为又遇见了上辈子的某个熟人,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有哪个熟人叫做林驹的,后来仔细一对比,才发现是随了李虹。 林驹的性子似乎也随了李虹,天不怕地不怕的,先不说他一个小孩子敢爬上长途车和他爸去进货,一直到了收费站才被发现,单就从他回来就开始在李虹暴躁的边缘试探就知道了。 林驹刚一回来,就怪叫着从大卡车上跳了下来,溅起一地的灰尘,把站在地上的鹿禄吓了一大跳。 鹿禄这三岁孩子的身高又是个小矮子,被呛了一嘴的灰,忍不住小声地咳了几下。 林司军跟在林驹身后,见状一把抓住林驹,直接往他的屁股上狠狠打了两下。 李虹倒是没什么大反应,直说:“就不该管他,等出点事长了教训他就知道好坏了,只是以后得好好教教他,不许吓着鹿禄。” 鹿姜看了她一眼:“我就不信如果真出了事情,你还能说出这种轻松话来。” “不信就不信。”李虹嘴硬道,“等到时候你再好好看看,我是怎么下狠心的。” 看看就看看。 鹿姜对于李虹这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说的狠话那是一点儿都不信的。 林司军同样也是不信的,他对着李虹笑了笑:“行,那下次你来动手打孩子?” 林驹这孩子也抬头看着他妈:“妈,我等你来打我。” 把鹿姜她们笑得不行。 “我就没见过还有人上赶着讨打的。”李虹险些被气笑了,又故作严肃道,“我哪里是不打孩子?我是要和孩子讲道理,你们动不动就打孩子,孩子能明白什么道理?说不定你越不让他做,他非要去做。” 李虹这话虽然是在为自己强行挽尊,但说得也的确符合鹿姜的想法,她点了点头,没再反驳对方。 林司军同样也没说什么反话,手下揉着林驹刺猬似的头发,对着鹿姜道:“你就听她在这儿吹吧,这些年我虽然没见过她打孩子,可也从来没见过她讲道理的,向来都是她最有道理。” 鹿姜和林司军也是从小认识的,只是算不上熟悉,一直到李虹和林司军结了婚,两人的来往才增多了些,但也就面上过得去,两人要是路上撞见了,也都是互相点点头就算打过了招呼,只有在李虹面前才会多聊两句。 但这次林司军回来却一直想要插入两人的话题,好似有什么话想要对鹿姜说,但又不好开口。 林司军吞吞吐吐半天不知道想说些什么,李虹却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直接开口让鹿姜带着鹿禄留下来一起吃饭。 这些天歌舞厅虽然重新开业了,但因着营业时间是在傍晚至午夜,白天没事的时候,鹿姜就会带鹿禄去超市找李虹聊天,就着茶嗑瓜子吃零食就是一天,到了饭点直接就在李虹那里蹭饭了。 是的,虽然鹿姜话说的好听,让李虹直接把自己带过来做饭就行了,她那里什么都齐全的,但其实一到了超市,三个人根本就不想动,这边的厨房也是配备好了的,干脆直接就在这边吃了,还懒得来回跑。 因着今天林司军要带着林驹回来,李虹的菜做得格外丰盛,鹿姜仗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根本不知道客气为何物,李虹一开口,她就带着鹿禄留下来蹭饭了。 直到大家都坐在饭桌上吃晚饭的时候,林司军这才把话说了出来:“回来的路上,我们碰上林司业了。” 鹿禄正苦着脸往嘴里扒拉着青菜,一听见“林司业”这个名字,顿时就来了精神,立刻竖起了耳朵听大人们的谈话。 鹿禄和林驹还是小孩子,林司军他们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我们是在车站碰上的,他身边还带了个小孩在吃饭,我们赶着时间往回走,也没多聊几句,只知道他好像要回家一趟。”林司军用筷子夹着花生,目光看向鹿姜,“应该也就这两天就到了。” 鹿姜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满不在乎地说道:“回来就回来呗,去部队那么年都没回来过,哪怕是休探亲假也该回来看看了,这有啥的。” 李虹白了她一眼:“重点是休假回来吗?是孩子,是他带了个孩子回来。”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林司军,脸上带着好奇:“你问了吗?谁的孩子?不会是在部队里结婚生的吧?也没听说啊。” 面对李虹一连串的问询,林司军摸了摸脑袋,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当着孩子的面,我哪里好问这个啊 ?不过应该不是他的,看两人相处就不太像,而且要是亲生的,叔叔婶婶也不可能不知道啊,好歹也是我堂弟,可我就没听他们说起过。” 林司军的父亲和林司业的父亲是亲兄弟,互相来往频繁,也算关系紧密,林司业结婚生子这种大事,必然是要请林司军去的,就算真没请,肯定也要说一声,但显然,林司军并不知道这件事,甚至就连老家人也没听说过。 李虹听了这话,朝着鹿姜就开始挤眉弄眼:“是不是听了你的消息回来的?” 她指的是鹿姜离婚的消息,尽管在座的人都知道这不可能。 鹿姜才离婚不过几天,先不说林司业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哪怕是当天就有人通知他,他立刻打报告请假,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假批了下来。 鹿姜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可真是想象力丰富。” 李虹“啧啧”了两声,叹息道:“青梅竹马多好啊,像我和我们家老林,你非不愿意。” 说完,她还朝着林司军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显然对林司军满意极了。 林司军两人其实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顶多就是小时候一起长大而已,玩耍基本上都没在一块儿,只是成年后因缘际会又走到了一起,这才结婚生子。 林司军闻言也对着李虹回应似的笑了笑。 鹿姜含笑看着他们两人,没有说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有些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李虹一番好意,她也不好反驳。 倒是林司军替她解了围:“感情这种事外人哪里说得准,就像我们小时候不怎么在一块儿玩,现在不还是在一起了吗?这个得自己拿主意才行。” 李虹闻言却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当年林司业一直跟在鹿姜屁股后头,鹿姜斗殴的时候,他帮着打架善后,鹿姜想要学习,他帮着鹿姜誊抄笔记,鹿姜跑出去玩乐,他也陪着一起,那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司业喜欢鹿姜,所有人都以为林司业和鹿姜会在一起。 事实也正如她们所料,林司业果真向鹿姜表白,却遭到了狠狠的拒绝,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虹等人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林司业被拒绝之后就跑去参军进部队了,这么多年就回来探亲过一次,很难说得清楚是不是因为鹿姜。 一时间整个餐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碗筷碰撞和食物咀嚼的声音。 鹿禄听着她们八卦来八卦去的,却又每个人都不说清楚,只让人觉得云里雾里地绕着,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变小了,脑子也不好使起来,鹿禄只觉得自己被这些信息绕得脑壳疼。 林驹倒是吃得开心,或许是这些天在路上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一回家尝到熟悉的味道,立刻就吃得头也不抬,哪里管大人们说了些什么,反正他也听不懂,或者说哪怕他听懂了,大人们也觉得他没听懂。 相比起一心一意眼里只有饭菜的林驹,边吃边想事情的鹿禄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了。 再加上两人坐在一起,这种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想要打破一个话题带来的沉默,最好的方法就是挑起另一个话题。 李虹刚刚说完“鹿禄好像不太喜欢吃饭,有些挑食”,之前还沉默着的大人们便立刻就着这个话题展开了讨论。 这个刚说完“小孩子挑食不好,容易长不高”,那个便开始接着说“还是要做些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 鹿禄对此没多大反应,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大人们的聊天话题和方式,除了八卦再没有什么可以挑起她内心的波澜。 反而是林驹这个真小孩,鹿禄表示自己从他抬眼的那一瞬间,绝对看到了他那双大眼睛中浓浓的鄙视,好像在说: “这群大人们,可真是无聊啊。” 啧,一个假装大人的小鬼头。 鹿禄在心里暗叹道,丝毫没有自己在大人眼里也是如此的自觉。 第9章 还好不像那姓梁的狗东西…… 也不知道后头鹿姜和李虹她们说了些什么,鹿禄再也没有听她们提起过林司业的事情。 反而是鹿禄在一个平凡的下午遇见了林司业,那时候鹿禄正跟着林驹在超市里玩。 这些天外头新开了家歌舞厅,野鹿的生意没以前好,鹿姜正忙得晕头转向,鹿禄时常一个人待在李虹这里。 说实话,鹿禄自觉自己跟一个爱装作大人的小孩子是没什么共同语言的,但架不住林驹这里的书多啊,什么历史连环画,儿童科普漫画,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套四大名著的精订版漫画。 全是李虹买的,也不管林驹看不看得懂,直接堆满了一整个书柜。 鹿禄这几天才知道,这不大的小超市里面居然还隔了一间小卧室出来,本来是想让李虹午休的,但林驹也经常在超市里玩,倒是被他给霸占了。 鹿禄小时候很少看这些,长大后倒是有能力去买,但很多已经买不到了,而且也不好意思再去看儿童漫画。 林驹对这些是不感兴趣的,他最喜欢的是被林世军淘汰下来的录音机,那是以前林世军开长途的时候从别人手里收的便宜二手货,红梅牌的,磁头比较差,听音乐一到高音部分就要震动失真,刺刺拉拉的,听不清晰。 林世军平时要去仓库卸货谈生意,不怎么在家用这个,干脆扔在了店里给李虹没事的时候听着玩,他自己买了个随身听每天带着。 但李虹比较嫌弃这收音机的音质,就没打开过,倒是林驹对着收音机瞎鼓捣,自己学会了用法后,这个录音机就成了林驹的专属物,每天偷他爸的磁带放。 也不知道林驹从哪里学来的,一放音乐就披着床单开始左摇右摆,双脚还跟着节奏不停地打节拍。 遇上节奏感厉害些的音乐,那蹦跶得更是厉害,天花板都要被震地掉下来。 今天倒是还好些,听的是邓丽君的慢歌,林驹只是跟着摇头晃脑,不停地鬼嚎。 满屋子都是林驹的声音,李虹也是听得耳朵难受,太阳穴生疼,林司业在超市门口喊了她半天也没听见。 直到林司业走到了她面前,还重重地在柜台上扣了好几下,才唤醒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李虹。 “咚咚” 敲击柜台的声音响起,吓了李虹一大跳,屁股连忙从椅子上弹起,左顾右盼:“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就叫你一声。”林司业笑着说,又朝着音乐的来处指了指,“这么闹腾,你也睡得着?” 李虹一眼就认出了林司业,这人就没怎么变化过,剑眉星目,身材健硕,肤色倒是黑了不少,精神气却是极佳,整个人像松树一样挺拔。 李虹本来还想客气客气,可对着当年的玩伴,实在客气不起来,只能叹了口气:“哪里睡得着,这不是天气热懒得动嘛,干脆眯着眼睛躺会儿。” 说完又问林司业:“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司业双手环臂抱着:“也没回来几天,跟你家老林前后脚吧。” 又对着李虹略带调侃地笑了笑:“怎么?你家老林没给你汇报?” 李虹装作没听见,走到小卧室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然后就开始大声喊道:“林驹,给我把磁带关了,鬼哭狼嚎的干什么呢?” 林驹在房间里头对着鹿禄瘪嘴,又借着音乐的声音做掩盖,一脸不情愿地对着鹿禄道:“这些大人就是一会儿一个样子,变脸比变天还快,刚才怎么不说我啊。” 鹿禄手上还拿着他的书,只能赞同地跟着点头:“应该是有客人来了,音乐声音太大了,外头听不见说话,我们就给她个面子。” 林驹嘴上的抱怨没停,但还是扯起嗓子应了一声:“知道了,妈。” 答应得爽快,手上却磨磨蹭蹭,但好歹还是关了录音机。 一直等音乐声音停了,李虹才转头对着林司业道:“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林司业但笑不语,跟着转了话题:“里面是你儿子在放歌?就那个瘦黑子?” “什么瘦黑子?”李虹不满地看了林司业一眼,“少取些外号,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们以前拿来叫老林的。” 当时一听到这外号,吓得她都不敢去相亲。 “这不是一脉相承嘛。”林司业不以为意地笑着,等看到李虹脸上的神情才变了态度,“行了行了,我知道,这小子叫林驹,我侄儿,可以了吧?怎么一点玩笑也开不得。” 李虹不理这人的玩笑,挑眉道:“你知道这里头除了我儿子,还有谁?” “谁?”林司业试探地问,“你家老林?这么活泼啊,喊出来一起说话啊。” 他看见李虹摇着头,又猜道:“难道是你和老林又生了一个?没听说啊?不是不准生二胎吗?男孩女孩?” 李虹听他越猜越不靠谱,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什么二胎?是鹿姜的女儿在里头。” 林司业这下终于不说话了,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朝后反撑着柜台,雪白的牙齿撕咬着嘴唇上干枯的皮,不时伸出舌尖舔舔,怕是咬得有些疼了,嘴唇红得发亮,那抹红色渐渐蔓延到了眼眶。 鹿禄在卧室里偷偷将耳朵贴在门上。 超市里的门是木门,林司军自己用木板钉的,中间是空心,隔音效果特别差,外头的人觉得里头的音乐声烦杂,里头也能清晰地听见外头的谈话。 林驹一听见林司业说话的声音,就亮起了双眼,那双黝黑的大眼睛仿佛在发着光。 “是我和我爸碰见的那个迷彩叔叔,好像也姓林。”林驹对着鹿禄这样说。 男人,无论他是三岁,还是三十岁,对着部队和迷彩都有着天然的向往,林驹对于林司业最大的印象就是他们在车站遇见的那天,对方穿着的迷彩。 前几天刚碰见,穿着迷彩,姓林。 鹿禄将这些信息一整合,又想起林司军说的在车站碰上了林司业,当即就明白了,外头站着和李虹说话的男人是林司业。 鹿禄对于这个名字有着特殊的敏感度。 无论是上辈子对方和鹿姜的疑似绯闻,还是这辈子鹿禄从李虹等人嘴巴里听来的八卦消息,都让她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对方和鹿姜的消息。 对此,她选择了和林驹一起趴在门上偷听外头的谈话。 “是叫梁禄吧。”过了良久,林司业终于缓缓开口,“我记得那个男人好像是姓梁。” 李虹冷哼了一声:“现在她姓鹿了。” 还不等林司业发问,李虹突然挑眉道:“或者你更想让她叫林禄?” 林司业脸上的神情有些茫然。 “鹿姜离婚了。” 他听见李虹平淡地说道,随即又是一句反问:“怎么?你没听说?” “我刚回来。”林司业胡乱解释道,“我前天刚回来,昨天有事要办,今天一有空就来你这了,听谁说啊?家里也没人讲。” 李虹理解地点了点头:“离婚嘛,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没谁特意往外讲,知道的人也不多,更何况,这刚离婚也没几天,还没传出去。” 鹿姜从离婚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没超过一个月,知道的也不过都是梁家和鹿三姨出租屋附近的邻里街坊,村子里知道的倒是没几个。 估计这消息也还没传到林司业父母的耳朵里面去,不然肯定老早就告诉林司业了。 早就料到了林司业还不知道鹿姜离婚的事情,李虹此时倒也没有过分的吃惊。 她倒是想起了林司军之前说起的那个跟着林司业的小孩,对此生出了几分好奇:“那你回来干嘛?我听老林说你还带了个孩子?” 林司业点了点头:“对,我带了个孩子回来。” “不是你的吧?”李虹追问道,“也没听叔叔婶婶说起过啊。” “不是我的。”林司业说了这句话,却是再没有说别的。 但李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连忙继续追问。 林司业却什么也不肯说了,被问得急了,也只含含糊糊地说:“带回来办点事儿,事情还没办好,不好说出来。” 李虹问道:“什么事?不会是什么秘密任务吧?那我不问了。” 林司业却是笑了出来:“哪里有什么秘密任务?只是办的事情不太好说。” “行,不好说就不说吧。”李虹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一起吃个饭吧?晚上我叫着老林和鹿姜一起?” 林司业本来要答应下来的,但听到了有鹿姜在,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 李虹一脸的失落,又敲了敲卧室的门,朝里面喊着:“林驹,鹿禄快出来,见见你们林叔叔。” 她喊完,转头又对着林司业道:“难得回来,总得叫两个孩子见见你,不然以后遇见了都不认识,你不会吝啬这两个红包吧?” 林司业点头同意,脸上还挂了笑:“那可真巧,我身上还真没准备红包。” 那头林驹已经拉着鹿禄跑出来了,大声喊着:“五叔。” 林司业在林家排行老五,林驹得叫他五叔,林驹显然是对这个五叔好感爆棚。 鹿禄也跟着喊了一声:“林叔叔。” “诶。”林司业笑着应了一声,从衣兜里掏出一只钢笔和一块儿灰白色的弯锥形石头,分贝递给了鹿禄和林驹,“我今天真没带啥东西在身上,这钢笔是我才用没多久的,给鹿禄,希望你以后成为一个小才女,这狼牙给林驹,希望你以后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狼牙,是那个长得像大狗一样的狼牙吗?”林驹原本还对那石头不以为意,一听见是狼牙,立刻就变得欢喜起来。 “就是那个狼牙。”林司业被林驹的形容逗得发笑,他纠正道,“不过不是狼长得像狗,而是狗长得像狼。” 不等他解释完,林驹早已接过狼牙兴奋地跑远了,徒留下鹿禄对着林司业大眼瞪小眼。 时光有一瞬间的寂静,鹿禄正仔细地打量着对方。 突然,林司业蹲下来伸手捏了捏鹿禄白嫩的脸颊,对着鹿禄道:“和你妈妈小时候长得真像。” 还好不像那姓梁的狗东西。 第10章 入赘,鹿姜都不一定要…… 林司业其实并没有见过梁秋,他高中还没毕业就去了部队,鹿姜结婚的时候虽然也给他发了请帖,但他却没回来。 一直到鹿姜结婚那年的新年,林司业还是没忍住回来休了个探亲假,但听到鹿姜要带着梁秋回来拜年,他不知道想的,又连忙买票回部队去了。 论起来,他也有七年多没见过鹿姜了。 此时看到鹿禄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睫毛又细又长,眉毛是弯弯的柳叶眉,不经修剪也很精致的模样,鼻子小巧挺翘,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看上去有些呆愣愣的。 身材倒不是很臃肿,但是脸却十分圆润,白白嫩嫩的手臂也跟着莲藕似的,握住爪子上头还有肉坑。 “就是比你妈妈胖些。”林司业说着又伸手在鹿禄的下巴上比划了几下,目光好似怀念,“瓜子脸都要变成圆脸了。” 李虹闻言,当即白了林司业一眼:“你懂什么?小孩子都有奶膘,等长大抽条就会廋下来了,现在不多补补,以后就瘦成竹竿了。” 林司业点了点,微微扬起嘴角:“我知道,我记得鹿姜小时候的样子,比鹿禄现在胖多了。” 说完,他又默念了一次“鹿禄”这个名字,只觉得比“梁禄”顺耳了不是一星半点,又想起刚才李虹提到的“林禄”,顿时耳尖微红,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看着鹿禄那澄澈干净的大眼睛,只觉得自己这一刻实在猥琐无比,在人家女儿面前想着怎么娶鹿姜。 鹿姜是鹿家的小女儿,也是鹿爷爷鹿奶奶的老来女,她出生的时候,鹿大姨已经出嫁了,家里有姐姐们照顾,父母也很是溺爱,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一有什么吃的全都给鹿姜了,不仅把鹿姜养得白白胖胖的,还养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老是和男生混在一块儿玩,性子野得很,要结婚了还不会做家务,甚至一直到现在也依然不会炒菜做饭。 要不是鹿家人品行端正,鹿爷爷虽然溺爱,但也会严格教导,指不定现在鹿姜是个什么样。 鹿姜性子野,在一众同龄人中一定要做大姐头,带着李虹和林司业这些小跟班跟着她一起造作,小时候祸害村子,长大了在城里读书也要闹得鸡飞狗跳,如今李虹的身上还带着难训的野性,林司业入了部队好几年也没有完全改掉,反倒是鹿姜。 曾经的“野小子”,绝没有人敢娶的“恶婆娘”,如今结婚生女,虽然婚姻不太顺畅,但已然是一个良母形象了。 林司业上次回来探亲就觉得鹿姜改变太大,但被那所谓的“女大十八变”蒙蔽了双眼,直到这次回来甚至都不敢相信别人嘴里说的人居然是鹿姜? 时光果然煎熬,将熟悉的人打磨成陌生的模样,可他却依旧不敢踏出那一步。 “好几年没见,大家都变了好多。”林司业沉默良久,发出一声感慨,随即又问道,“梁秋那家伙干了什么?鹿姜要和他离婚。” “能有什么?” 李虹鄙夷地“嘁”了一声,开口将鹿禄哄去和林驹玩。 鹿禄知道他们要谈鹿姜离婚的事情,走得并不远,和林驹站在一旁听着。 李虹估计距离差不多了,这才斜着眼睛看向林司业:“还不都是你们男人常犯的错,鹿姜前段时间开了个歌舞厅,忙上忙下的,还要照顾鹿禄,没时间管他,梁秋刚好下岗,拿了工龄买断钱,不上班闲着没事干,跑去天上人间找女人了。” “什么?”林司业顿时气愤起来,他认定了鹿姜会离婚一定是梁秋有错,但却没想到梁秋居然出去花天酒地。 脑子里瞬间就脑补出了鹿姜抱着鹿禄凄凄惨惨在家里守着,梁秋却左拥右抱好不快活的场景。 将双手狠狠往柜台上一拍,他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开什么玩笑?鹿姜那么好,娶了不知道珍惜,还跑出去找?” 声音大得把鹿禄和林驹吓了一跳。 尽管林司业觉得鹿姜的变化过大,但却依然没有改变心意,经过几年的时光沉淀,鹿姜依然是他心中的白月光,自然见不得有人欺负她。 “对啊对啊,这种男人就该扒光了扔粪坑里,好好闻闻他自己有多恶心。”李虹也跟着义愤填膺。 一直等到林司业表情渐渐缓和下来,李虹才道:“要不你去见见鹿姜?她见你回来了肯定高兴,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我,我就算了吧。”林司业原本还激动得不行,一听到让他去见鹿姜,立刻开始摇头,原本的脑补也渐渐散去,脑子里又恢复了鹿姜高中时的模样。 “怎么?你不喜欢鹿姜了?”李虹语气激动起来,“你不会真在部队找了对象了吧?” “没有,我没找。”林司业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我就是,不想去见她。” 林司业实在不愿意去见鹿姜,李虹也不好硬拉着他,只能道:“鹿姜行情可好得很,想娶她的人一大把一大把的,你可得抓紧点,反正你爸妈也愿意,干嘛不试试?” 林司业苦笑着不说话,李虹大概也看出了点什么,摇摇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怂货。” 李虹知道林司业这人,平时看着胆子也不小,就是对着鹿姜畏畏缩缩的,说不得就是当年被鹿姜拒绝狠了,一直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害怕被拒绝,一直不敢开口。 不等李虹再次开口,林司业装作赶时间的样子看了看手表:“我还要去趟公安局,回头再来找你约时间吃饭。” “行吧。”做不成红娘,李虹已经失了兴趣,可有可无地敷衍应道。 等林司业快要踏出超市大门,她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大声喊道:“对了,鹿姜的事你可别说出去,也别说是我说的。” 说完,她还心虚地四处望了望。 “知道了。”林司业头也没回地朝她摆了摆手,“怂货。” 激得李虹在后头狂拍桌子:“谁是怂货呢?!” “好歹我当年看见了老林就敢主动追,你敢吗?” 林司业此时早就走出不短的距离了,根本没人搭理她。 倒是被赶到一旁玩耍的林驹好奇地看着李虹:“妈,怂货是啥啊?” 李虹被林驹问得胸口一梗,没好气道:“怂货?怂货就是你每次想买东西,又不敢向我开口的样子。” 林驹闻言,无语地看了一眼李虹:“妈,我买东西一直都是直接开口啊。” 谁还犹豫啊?不赶紧开口你们不给他买了怎么办? “行行行。”李虹白了他一眼,“你不是怂货,你就是个来讨债的。” 林司业对于他爸妈来说也是个讨债的,还带回来一个小讨债的。 林司业走出超市其实并没有去公安局办事,他是事情办完了才来超市找李虹的,原定的计划就是和林司军、李虹他们聚一聚,顺便再打听打听鹿姜的近况。 从村里人嘴巴里面听到的鹿姜实在太不真实,再加上鹿姜常住城里,许久不回村子,要了解她的近况还是只有来问李虹他们。 这倒也不是他不敢去见鹿姜,主要还是担心鹿姜不想见他,好歹也是曾经表白被拒绝了的关系,再见终归徒生尴尬。 林司业给自己找了许多借口,都掩盖不了他害怕再一次被鹿姜拒绝的事实。 所以,干脆连面也不见了。 林司业离开超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想到家中还有个小孩子,又去小时候爱吃的糕点铺子买了些零食点心,径直回家去了。 林司业住在村头,和鹿家离得不算远,两家的父母原本也是属于不咸不淡的邻里关系,后来才好了些,或者说是林家单方面的热情,但鹿家也不是不懂事理的人,给了相应的回应,你来我往,两家人在旁人看来关系已经相当融洽了。 林司业一回家,林母就迎了上来:“怎么样?见到姜姜了吗?” 将手上的糕点放进柜子里,林司业没急着回答,他想了想,又拿了个盘子装了几块绿豆糕出来,给林母递了一块儿,才道:“我见她干什么啊?我是去找三堂哥和李虹,想晚上聚一聚。” 林司军比林司业大了好几岁,按排行,刚好是他三哥。 林母接过绿豆糕,看了他一眼:“那你回来干啥?你三哥没在?还是碰见姜姜了?” 林司业硬邦邦地答道:“三哥没在。” 他也没说谎话,林司军确实没在,在的是李虹。 然后,他背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林母一掌:“臭小子,跟我说谎,肯定是你不敢去见姜姜。” 林父正从外头牵着三岁小孩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嘴上却是毫不留情:“他能干点啥?一个怂货,我都不敢说他是我儿子,喜欢人家姑娘这么多年,被拒绝一次就不敢追了,眼睁睁看着人结婚生子,这也就不说了,破坏婚姻也不道德,如今人终于离婚了,他连见人一面都不敢,你还指望他?” “爸。”林司业被林爸说了好一通,再加上心情本就复杂,脸上神情变化了好几次,才纠结地问:“你怎么知道鹿姜离婚了?” “我还能怎么知道?”林父白了他一眼:“老鹿和我说的啊,咱们两家什么交情。” 说完,他又是对林司业狠狠一瞪眼:“你看看你,当父母的给你创造这么好的条件,你硬是没把人拿下,当年还不如我去和老鹿谈,让你入赘算了。” 林司业打小就喜欢鹿姜,只是不敢说,但哪里能瞒得过当父母的,当年都传言鹿家小女儿是要留着招上门的,林父林母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说服自己,甚至为了让自家儿子以后过得好些,林父硬生生舍下脸皮去和鹿家打好关系。 只可惜,林司业连人都没追到,林父想到这里,不由就是一阵心酸。 那头林司业还委委屈屈地说:“我就算去招上门,鹿姜也不一定肯要啊。” “啧。”林父叹了一声,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这样一说倒也是,算了,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去抱着照片过一辈子吧。” 第11章 被拒绝的理由 鹿姜是下午五点来超市的。 八月份的天气,热得有些难受,鹿姜穿着一身凉爽的浅绿色连衣裙,从大太阳下走过来,虽然打了伞,脸还是被晒得有些泛红,鬓角与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滚动。 一进门,她就先拿起李虹放在桌上的水杯狠狠地灌了大半杯凉白开进肚里,看得李虹一阵心疼。 她忍不住数落鹿姜道:“我说你就不能等太阳落山了再来?要不然我给你把鹿禄送回去也成啊,这太阳还晒着,你自己不怕热,鹿禄还怕呢。” 说完,她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去厨房里打湿,拎干后递给了鹿姜:“赶紧擦擦。” 鹿姜接过帕子,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还笑着李虹:“你怎么越来越唠叨了。” 李虹叹了口气,看了眼在不远处玩得开心的林驹:“没办法,不唠叨不行啊,你要天天对着我家这个娃,也得老好几岁。” 说完,她又看向鹿禄。 鹿姜一来,鹿禄就赶紧跑过来开始甜甜地叫着“妈妈”,看得她满脸羡慕:“鹿禄可乖了,一直坐在那里看书,为什么就不是我家女儿呢?” 无论在什么时候,炫娃都是父母共通的天性,尤其别人夸赞的还是事实。 鹿姜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毫不谦虚:“我家鹿禄确实乖巧。” 接着她又道:“想要女儿就再生一个呗,你家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 这时候计划生育施行的也是独生子女政策,虽然实施十分强硬,但是却不再有以前强拉着去打胎,互相举报的严峻形势,农村地区有很多悄悄躲起来生的情况,对于生二胎的非公职家庭,更多的是罚款。 李虹和林世军都是农村户口,也非公职人员,如果要生二胎,一般只会征收社会抚养费。 而这些钱,李虹她们完全拿得出来,所以鹿姜说李虹生得起。 李虹把鹿姜说的当做笑话听了:“生什么生?林驹一个还不够我烦的?非得自己招罪受?我可是响应国家号召,你不要带坏我。” 鹿姜摇头笑了笑,算是相信了李虹所谓的“响应国家号召”。 李虹见她不信,也没有辩解,反而转了话题,说起了林司业来:“林司业今天来找我了。” “找你?”鹿姜发出一声疑问,“不是来找老林的吧?” 鹿姜想了想,林司业自从去了部队就没联系过她们,当初再好的友情都已经被时间冲淡,与其说是来找李虹的,她更愿意相信是来找林司军的。 堂兄弟嘛,说不定就是要来说什么事情,比如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先前鹿姜不相信她说的话,李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下却是急了起来:“你可别不信,他是过来办事的,路过这里,本来想找我们聚聚,但后头赶时间又走了。” “你真相信他是赶时间?”鹿姜哪怕没见过现在的林司业,也能听出这是个借口。 李虹当然知道林司业只是找了个借口。 她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暗自道:他就是不敢见你啊。 想到这里,李虹突然问道:“你当年到底怎么拒绝他的?” 让人留下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呃......” 鹿姜几乎已经要忘记这件事情了,如今冷不丁地被李虹一问,顿时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尴尬的场景,眼神开始飘忽起来。 脚趾也开始在凉鞋上面磨蹭,几乎要把鞋底上的凹凸纹路磨得反光。 “当年,其实也没发生什么。”鹿姜低声叹了口气,“我一直把他当朋友,谁知道那么突然啊,我当时都没反应过来,直接就拒绝了,后来这件事情又被大家都知道了,他一直不想和我说话,直接参军走了,我想道歉都没地方找人。” 你都拒绝人家了,人怎么可能还想见你? 据说当年还是狠狠的拒绝,李虹本来以为鹿姜和林司业闹得很僵。 如今听到鹿姜这样说,李虹直觉这是个解开误会的好时机,赶紧道:“他哪里是不想和你说话,他就是害怕一和你说话,你又要拒绝他,林司业也是有自尊心的,还不如干脆躲着你。” 鹿姜闻言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柜台上的水杯,好似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眼见得鹿姜的反应有些不对经,态度也好似有些松动,李虹赶紧乘胜追击:“那你现在还想和他在一起不?” “在一起?”鹿姜好似听到了什么骇人惊闻的事情,“不不不,我一个人挺好的,还有鹿禄,母女二人生活美满,完全不需要第三个人加入,大家做朋友挺好的。” 找男人? 开什么玩笑! 不离婚都不知道单身生活多快乐,既然已经离婚了,干嘛还要去结婚找罪受? 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不行。 看着鹿姜如此明显的抗拒,李虹顿时气馁起来,随即狠狠咬牙道:“都怪梁秋,这个该死的混蛋,让你连再婚的想法都没有了。” 其实和梁秋倒也没什么关系。 鹿姜对梁秋也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如果梁秋好好承担起一个丈夫、父亲的责任,那么鹿姜也不是不能继续过下去,但既然梁秋是个混账,那么离婚也只是鹿姜的一个必要选择而已。 但对于不想结婚这件事,却是鹿姜一直的想法,就连当初和梁秋结婚,也只不过是阴差阳错以及碰上了恰好的时机而已。 想到这里,鹿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却毫不心虚地认下了李虹对于梁秋的指责。 渣男嘛,背个黑锅算什么? “所以——” “你当年为什么要拒绝林司业啊?” 李虹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表情,却还是流露出了些许好奇。 面对李虹的疑问,鹿姜忍不住扶额:“这个话题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哪里过去了?在我心里憋了好多年了。”李虹道。 这头,林母也在逼问着林司业:“儿子,当年姜姜为什么拒绝你啊?咱们改还不行吗?” 林母只记得当年林司业一回来就是满脸的沮丧,谁问也不肯说发生了什么,后来甚至一问到这个,就激动得直跳脚,但也没说个明白。 林司业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面色隐隐发青,好似被问到了痛处,沉默了许久才道:“这改不了啊。” 林母顿时来了气:“还说你喜欢人家,这就是你喜欢人的态度?连改变自己都不愿意?” 林父也坐在石阶上,说着风凉话:“就是,活该你到现在都没人要,还不如延年懂事。” 延年,全名贺延年,就是林司业这次带回来的小孩,不过三岁不知事的年纪,但乖巧懂事,又长得白净可爱,简直是汇集了林父林母眼中所有优点的乖小孩。 不过才来几天,地位已然在林司业之上了。 林司业看着贺延年正从盘子里拿了块绿豆糕,径直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林父和林司业的中间。 堂屋门口的石阶本来就算不得宽敞,夏天又热,林司业被贺延年这么一挤,顿时觉得怎么坐都不痛快了,朝着贺延年道:“这么多空着的位置,你非得坐我这儿?” 贺延年顿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闷声道:“对不起,林叔叔心情不好,我还来打扰林叔叔。” 瞧上去可怜极了。 林父看不过眼,伸出大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林司业:“干什么?自己不好意思说就对着小孩子撒气。” 林司业心里更委屈了,看着装模作样的贺延年,又不敢和林父对着干:“我哪里不好意思?鹿姜说我年纪太小,她喜欢年长的,我们不合适,我还能怎么改?重新投胎更比她小一轮了。” 林司业和鹿姜其实是同一年生的,只是林司业比鹿姜小了三天,真论起来,也不算太小。 听到这个理由,林母顿时一脸惊讶地看着林司业:“可是,你们就相差三天!” 林司业皱着一张脸:“对啊,鹿姜说三天也比她年纪小。” 林母一脸的若有所思:“梁秋好像确实比鹿姜大两岁。” 看着母子二人探讨得起劲,林父露出牙疼的表情,嗤笑一声后转身就走。 林母见了急忙喊住他:“诶诶诶,你干什么去,没听见这还在说正事吗?” 林父头也没回:“什么正事?就这么正经地讨论一个被拒绝的借口,还不如曲线救国,等我去和老鹿打好关系。” 林母也同样不屑地“嘁”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绿豆糕,转身进了屋子:“姜姜不同意,和老鹿关系再好有什么用?” 只剩下林司业一个人坐在原地,被爹娘抛下,愁眉苦脸地思考着人生。 突然,贺延年伸手拍了拍林司业的手臂:“别皱眉了,我陪你聊。” “你陪我聊?”林司业仿佛听到了什么绝世大笑话,“你吃着我买的绿豆糕还反过来冤枉我,我还能相信你?” 林司业这次回来是带贺延年寻亲的,原本还担心贺延年年纪小,到了陌生地方不适应,再加上他和贺延年也不算太熟悉,忐忑了许久,却没想到,贺延年简直不像个三岁的小孩,成熟得过分,还特别会演戏,林司业不知道为了他受了多少回亲爸亲妈的骂。 贺延年一口将剩下的绿豆糕吞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之后才开口道:“至少我能帮你分析分析借口。” “借口?”林司业紧锁眉头,“你也觉得那是借口?” “当然是借口啊。”贺延年带着几分嘲讽,奶声奶气道,“明显就是鹿姨想要拒绝你,随便找的理由嘛,就你非要当真。” 贺延年不说还好,一说更让林司业伤心了。 林司业伸手赶他:“去去去,一个三岁小娃知道个啥,吃你的绿豆糕去。” 贺延年发出“啧啧”的声音:“你们大人就是听不得一点真话。” “什么叫听不得真话?”林司业急得跳脚,“那怎么可能是借口呢?” 当时鹿姜说得可认真了。 贺延年没有理他,跑到屋里喝了水,这才道:“对了,林司业同志,你这次买的绿豆糕有点干,还甜了,之前火车上吃的那种味道就还不错。” 林司业紧握拳头,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抹了把脸道:“我下次换一家。” 第12章 鹿姜正站在楼梯上看着他…… 那是借口吗? “当然是啊。”鹿姜看着李虹一脸平静。 聊了许久有些口干,她又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接着道:“只能说太突然了,我都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拒绝了嘛。” “那你当年看上梁秋......?”李虹不禁问道。 自从鹿姜拒绝了林司业之后,李虹一直疑惑鹿姜以后会和谁在一起,当年突然接到鹿姜要和梁秋结婚的消息,她可是吓了一大跳,不过当年梁秋高中毕业,相貌也端正,还有正式工作,虽然称不上富贵人家,但家境也还不错。 李虹虽然觉得有些失落,但两人从面上来说还是般配的。 “啊,当年梁秋长得还是人模狗样的,穿着白衬衫黑西裤,骑着自行车,看起来干净乖巧,很好拿捏的样子。”鹿姜玩着手上的指甲,看向李虹,“那时候我爸妈催我结婚催得紧,相亲正好又遇上了,干脆就结了。” “就这样?”李虹惊讶道。 她实在不敢相信鹿姜的理由居然这么随便。 “不然还能怎样?”鹿姜倒是不以为意,“其实相处这些年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情的,但是他一出轨,哪里还值得我付出感情。” 李虹点了点头,算是赞同鹿姜的想法,只是心里还是为林司业感到些许不值,可细想想鹿姜的确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人。 当年林司业表白的时候,鹿姜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就拒绝了,梁秋出现的时候,鹿姜刚好缺个结婚的伙伴,就答应了结婚。 听起来好像的确合情合理,只是听得李虹心里难受得很,就像自己原本精心培养了一颗小白菜,本来以为可以和另一颗小白菜过日子,结果却被猪给啃了。 没有理会李虹的表情变化和她那纠结得仿佛牙疼的痛苦面容,鹿姜低头看了眼时间。 快六点了。 “我走了,歌舞厅开门的时间到了。”鹿姜对着鹿禄招了招手,“鹿禄,回家了。 鹿禄赶紧应了一声,起身就走。 李虹也点了点头,看着鹿禄跟着鹿姜出了超市的大门,倚在门框上,使劲地掰着指甲,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得劲。 只能将一切归咎于阴差阳错。 过了许久她都放不下这点怅然情绪,摇头顿足地朝柜台走去,途径鹿姜坐过的凳子时,她忍不住想用力踢一脚,却又在鞋底要触碰到椅子的时候,放缓了力道。 “气死我了,你们两个。” 林驹看着李虹状若疯癫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大人可真难懂。” 相比起李虹来,鹿姜反而没那么纠结。 她正和鹿禄在店里吃饭,就是表情看上去不那么美妙。 倒不是因为林司业,纯粹是因为吃饭问题。 歌舞厅里原本是有个厨子的,专门做点夜宵炒饭,看客人需要,之前鹿姜关店,这个厨子就另外找了份工作,鹿姜重新开店后,把店员都喊了回来,但这个厨子不愿意,只能重新找了个。 新来的厨子姓徐,是个胖胖的中年男性,已经五十来岁了,之前在国营饭店工作,做得一手好红烧肉,一直以此为傲,但是歌舞厅吃红烧肉的没几个。 徐厨子为此常常感慨自己时运不济,明珠蒙尘,要不是鹿姜开的工资高,他早走了。 自从徐厨子回来后,鹿姜她们的一日三餐基本上就在歌舞厅解决了,偶尔李虹不想做饭了,也会来蹭一两顿。 晚上鹿禄吃的是红烧肉盖饭,上面还卧了个煎蛋,鹿姜也是相同菜色,只是少了个煎蛋。 鹿禄吃完了饭菜,才小声地对着鹿姜道:“妈妈,明天可以让徐爷爷不要做红烧肉了吗?” “怎么了吗?”鹿姜疑惑地看着鹿禄,“不好吃吗?” “不是,红烧肉很好吃,但是天天吃会吃腻的。” 鹿禄看了看泛着油光的盘子,默默在心里添了一句:还不健康。 经历了上辈子猝死,重生后鹿禄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好好活着,以及享受生活,那么养生就是一大重点了,哪怕是小孩子,也要拒绝大鱼大肉,不祸害自己的身体,还要看顾好家人的身体。 其实鹿禄这是多虑了,九十年代人们的生活水平还远远达不到天天大鱼大肉的地步,她能在鹿三姨那里连着吃肉不间断,其实吃的都是没卖出去的剩菜,歌舞厅也是每天都会准备食材,鹿姜的原则就是宁多不少,免得客人想要的时候却没有了,每天食材都有多的,剩下的也不隔夜,基本上都送人了,徐厨子看得心疼,干脆就拿来做菜了。 鹿姜其实每天吃着红烧肉也有些受不了,鹿禄一开口,她心里就已经同意了,但嘴上还是教育道:“外面还有很多人吃不上饭,更别说吃肉了,所以鹿禄不可以挑食哦。” 鹿禄点了点头,向鹿姜举起自己的碗:“妈妈,我吃完了的。” 鹿姜这才答应了她。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鹿禄一上桌就发现菜色变了。 红烧肉变成了红烧牛肉,徐厨子还在一边笑呵呵道:“鹿禄今天试试红烧牛肉,这个绝对没有红烧肉腻,我早上从熟人那里拿的,捡了个大便宜。” 鹿禄叹了口气,道了声谢谢后,就默不作声地开始吃了起来。 饭还没吃完,外头却迎来了一个人。 鹿禄抬头看了看,顿时惊讶起来。 是林司业。 还牵着贺延年。 不止是鹿禄感到惊讶,就连林司业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来找鹿姜,虽然是被迫。 “鹿禄中午好啊,还记得林叔叔吗?”林司业一进门就看见鹿禄一个人坐在大厅的桌子上,正埋头在一个大搪瓷碗里吃饭。 那搪瓷碗大得能把鹿禄的脑袋装进去。 “记得,昨天在李阿姨那里见过。”鹿禄说道。 “哦哦,鹿禄记性真好啊。”林司业随口夸赞道。 他用眼睛在歌舞厅里扫视了一圈,没看到自己要找的人,才又对着鹿禄发问:“鹿禄,你妈妈呢?” “在楼上。”鹿禄小声地回道。 上午刚到了一批酒,鹿姜还在上头点货。 “我去帮林叔叔喊吧。”鹿禄想了想道。 “不,不用了。” 进歌舞厅,林司业本身就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如今被这么一打岔,气势当即弱了下来:“也不着急,我还是等她忙完吧。” “哦,那林叔叔先坐会儿吧,这些座位都可以。”鹿禄指着店里的空位示意林司业,又客气地问道,“林叔叔吃饭了?” 因为面对的是鹿姜的女儿,即使只是个三岁的孩子,林司业也不敢掉以轻心,他点了点头:“吃了,吃了才过来的。” 鹿禄点了点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上辈子就畏惧同陌生人交流,这辈子虽然好了些,但还是没办法主动去和别人聊天。 林司业倒是不惧生,只是面对鹿姜的事情格外小心翼翼,如今还加了个鹿禄。 鹿禄一边吃着,一边偷偷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两人,她在思考林司业来这里的目的,毕竟昨天她才从这位林叔叔的嘴里听到了不想见鹿姜的话。 不知道是想要缓解尴尬的气氛,还是意识到了鹿禄打量的眼神,林司业突然伸手将背后的贺延年推到了鹿禄面前,向她介绍道:“他叫贺延年,小名阿寿,你可以叫他阿寿哥哥。” 贺延年? 上辈子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等等,上辈子梁家人传播林司业和鹿姜的谣言,其中一条证据不就是林司业为了鹿姜终生未婚,最后收养了一个战友的孩子吗? 那个孩子,好像就叫贺延年? 时光太过久远,事情也已经过去十来年,鹿禄只记得大概,但此刻也探究不了什么,她按下心中的疑惑,听话地叫了一声:“阿寿哥哥。” 然后低头继续和红烧牛肉奋斗。 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重要,反正这辈子也不会有梁家人来污蔑妈妈了。 贺延年应了一声,仔细地打量着鹿禄。 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军属院,贺延年都很少见到这样乖巧懂事,说话调理清楚,能和大人交流的同龄人,筷子还用得很熟练。 在他的印象里,像他这么大的孩子,要么就是只知道吃饭玩耍,上蹿下跳的皮猴子,要么就是不讲卫生,浑身是灰的脏小孩。 因此,贺延年总觉得自己和同龄人格格不入,爱找大人们玩耍。 像鹿禄这样的,他几乎没有见过。 贺延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鹿禄身边,看着她。 一直等到鹿禄觉得被盯着难受,抬起头来,他才道:“我知道你,鹿禄,你可以直接叫我贺延年,我觉得我们可以平等交流。” 鹿禄一脸懵逼地看着贺延年。 不是? 小孩子都这么难懂的吗? 章叶和林驹也不这样啊?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没搞懂贺延年说这句话的意思,想了想,问道:“贺延年,你要吃饭吗?” “不用,我吃过了。”自觉和鹿禄达成了友好交流,还被对方邀请吃饭的贺延年矜持地摇了摇头,委婉地拒绝了鹿禄的提议。 林司业在一旁看着两个小孩装大人看得好笑,眼睛里溢满了笑意。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一转头,就发现鹿姜正站在楼梯上看着他。 第13章 那鹿姜找你干嘛? 林司业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鹿姜了。 此时他一转头就能瞧见鹿姜正站在楼梯上,望着他们的方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及腰的长发乌黑油亮,懒懒散散地披在身后,脸上依稀带着笑。 林司业不知道鹿姜站在楼梯上究竟在瞧着谁,但他的身体已然僵硬起来,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裤子,脸上挂着怎么也抹不去的笑意。 看得贺延年忍不住摇了摇头:“唉,可怜的大人,单相思的痛苦。” 鹿禄闻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叫做单相思吗?” 贺延年挑了挑眉:“我当然知道了,以前大院里的王阿姨看见李叔叔就是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想说话又不敢开口的样子,他们就说王阿姨是单相思。” 再看看林司业如今的模样,可不就是单相思嘛。 几个人闲聊思考的功夫,鹿姜已经从楼上走下来了。 她径直走到林司业面前,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哟,稀客呀。” 仿佛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尴尬事,大家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和朋友。 她的话音刚落,林司业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平静得仿佛没有波澜的水面,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水下的波涛汹涌:“好久不见。” 鹿姜也风轻云淡地回他:“好久不见。” 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叙旧,一切都是那样的平常,仿佛昨天才刚刚见过。 略聊了两句,鹿姜问道:“今天这么有空过来?” 听到这话,林司业就开始说起了正事:“我这次回来是过来办事的。” 说到这里,林司业示意鹿姜和他单独说话。 鹿姜带着疑惑看了他一眼,还是跟着走了。 两人走到角落里,林司业才继续道:“我带过来的小孩,叫贺延年,是我战友的孩子,他父亲在一次边境摩擦中牺牲了,她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父母两边的老人也都没了,我们本来是想送他去福利院,后来商量了下,还是想找个亲戚帮忙照顾。” 林司业在的部队驻扎在西南边境,如今虽然没有大规模战争,但小的边境摩擦却是不断,贺延年的父亲就是在一次摩擦中牺牲,贺延年的外婆外公早已经去世,母亲是独生女,没有旁的亲人了,父亲这边人丁也不兴旺,只剩下一个奶奶在京城照顾着,但在半年前,贺奶奶突发脑溢血去世了,贺延年被送到边境在军属院生活,原本大家是要贺延年去福利院,但贺延年不愿意,林司业和他父亲交好,又听说他有亲戚在蓉城,便请假帮忙跑这一趟。 “找到蓉城来了?”鹿姜听完大致的情况,自然地问了下去。 林司业答道:“我去查了户籍资料,贺家人丁不兴旺,只还有个姑婆嫁到了蓉城。” “姑婆?那得多大年纪了,至少五六十岁了吧?”鹿姜算了算年纪。 姑婆,那就是贺爷爷的姐姐或者妹妹,差不多和她爸一个年纪了。 “六十多了。”林司业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鹿姜道,“而且,这关系有点远了吧?也不知道人品如何,愿不愿意。” 林司业叹了口气:“对啊,但延年不愿意去福利院能怎么办?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在部队里找找也没有愿意收养的人家了,至少信得过一些。” 贺延年不愿意去福利院,林司业也能理解,而且去福利院必然是要去京城的福利院,离得太远了,他们这群兄弟也放心不下,所以林司业也宁愿付出更多的时间去奔走,希望贺延年能够好好长大。 “不对啊,那你来找我干嘛?不会是我们家亲戚吧?没人姓贺啊?”鹿姜突然问道。 她又仔细回想了一圈,发现自己的亲戚里面的女性确实没有姓贺的,倒是有个姓何的,关系远了去了,不禁猜测道:“改姓了?” “没有没有,你们家确实和贺家没亲戚关系。”林司业摆了摆手,接着道,“你还记得你外婆以前做佣人时候的主家吗?。” 被林司业这样一问,鹿姜立刻回想起来。 鹿姜的外婆以前是在大户人家做佣人的,那是个和善人家,对待佣人也很照顾,因此鹿姜的外婆一直会对家人说起曾经的主家和当年见过的世面,只是主家在特殊时期被举报,转眼间家族分崩离析,四处流离,几乎不剩下几个了。 鹿姜的外婆念着恩情,还曾经给他们送过东西,差点被举报了,一直心有余悸,到后来很少提起了。 “记得,但好像不姓贺啊。”鹿姜有些疑惑,她这么依稀记得那家人姓顾呢? “姓顾。”林司业肯定了她的话,“那是贺家姑奶奶的夫家。” “哦哦。”鹿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可是,你找我也没用啊,找我妈可能还有用些。” 鹿姜的外公外婆前些年就已经去世了,哪怕林司业想问也找不到人,倒是鹿奶奶可能还知道一点,至少记得比鹿姜多。 林司业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不知道林父林母是怎么和鹿奶奶说的,咬口不说,一个劲儿地让他来问鹿姜。 他也只好来找鹿姜了,也能趁这个理由来见鹿姜一面。 只是不管如何地洗脑自己,劝说自己,告诉自己是被迫的,他是为了办正事。 其实说到底,不过就是想要来见鹿姜,却又不敢罢了。 林司业讪笑道:“我问过鹿姨了,鹿姨说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出国了,叫我来问你,可能你还记得一些。” 鹿姜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林司业的话:“那你怕是白跑一趟,我也记得好像后来顾家的人都出国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林司业点了点头,脸上也不沮丧:“没事,我再去问问其他人。” 他说完又顿了顿,道:“没有白跑。” 鹿姜弯了弯眼睛,微张着嘴,好似要说什么话。 林司业正欲侧耳去听,却被一声大吼打断了。 “鹿老板,出来收下货。” 外头有人高声喊道。 鹿姜赶紧应了一声,朝着林司业道:“应该是冰箱来了,我出去收下货,你要是不忙着走,就再歇会儿吧,这会儿太阳正晒。” 林司业被这一打岔,顿时尴尬与羞涩又涌了上来,哪里还敢多待,转身就要走。 鹿姜也不拦他,自顾自验货去了。 倒是来送货的人来回瞧了他们几眼,朝鹿姜开起了玩笑:“鹿老板,这是有情况?什么时候的事啊?之前还是之后?” 这是暗指鹿姜和林司业有不正当关系,并且在离婚之前就有了来往。 鹿姜斜眼看着他:“来个男人就和我有关系?你家卖家电每天去的男人也不少,每个男人都和你老婆有关系?” 男人顿时不说话了,只瞧了眼鹿姜,小声嘀咕了两句。 说的什么鹿姜也没听清楚,干脆不理会他,和林司业挥手道别:“你先忙吧,有空下次和李虹她们一起吃个饭。” 林司业已经走出歌舞厅好几米远了,听到鹿姜的声音,又转过头来和她挥了挥手。 贺延年难得找到一个合得来的小伙伴,突然听到说要走,倒也听话地跟着走了,只是有些怏怏的。 此时看见林司业和鹿姜道别后转过头傻笑的样子,别过脸道:“林叔叔,你这样追不到人的。” “你又懂了?”林司业看着贺延年强装大人的模样,用力揉了揉他的头,“你才几岁就晓得这些,以后还得了?” 贺延年白了林司业一眼:“林叔叔,刚才鹿阿姨开口让你留下,你就不该走,厚着脸皮也要多坐会儿。” 也好让他和鹿禄多聊会儿。 林司业此时也不顾忌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直接开口道:“我就在那和她多聊了几句,就紧张得不行,还多坐会儿?你怕是要直接带我尸体回去。” 贺延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那刚才鹿阿姨要搬东西,你为什么不去帮忙呢?” 林司业刚才一直沉浸在“鹿姜和他说话了”的美好中,等到鹿姜和他挥手道别,整个人就更傻了,连出歌舞厅的路都不知道怎么漂出来的,怕不是踩在云端上? 但林司业的脑子毕竟还是没有坏掉,献殷勤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如今经过贺延年这么一提醒,林司业顿时醒悟过来:“对啊,多好的机会啊。” “唉,主要是你不知道,你鹿阿姨以前打遍学校周围无敌手,我们这些跟班只配给她递棍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嘛。”林司业为自己辩解道。 别看李虹说得多让人感动,什么鹿姜打人,林司业一定会帮她递棍子,其实真相就是鹿姜一打起架来猛地很,李虹和林司业还没反应过来,地上就倒了一大片,也只拿得及给递个棍子。 闻言,贺延年更加鄙夷了:“你觉得鹿姨厉害吗?” 林司业一听到这话,立刻激动了:“厉害啊。” “好看吗?” “好看啊,你不知道,她以前都不穿裙子的,留的短发,现在长发长裙更好看了。” “那鹿姨找你干吗?”贺延年平静地看了林司业一眼,绕过呆愣愣站在原地的林司业,步伐轻快地走了。 第14章 收养贺延年 虽然在心灵上承受了来自贺延年的重大打击,但林司业还是到处寻找知情人,搜罗关于贺家姑奶奶的消息。 只可惜所有的消息都指向了一个方向,那就是顾家人都出国了。 得到这样的消息,林司业早有预料,心情也算不得有多失落。 倒是贺延年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林司业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多说我几句好话,林叔叔不会送你去福利院的。” “我又不是因为这个。”贺延年别别扭扭道,“其实住哪里都无所谓,反正就没有人管过我。” 贺延年自从出生就和贺奶奶住在京城里,虽然贺家富贵,衣食无忧,但贺奶奶年纪大了,难免精神不济,只能请佣人来照顾贺延年,原先的佣人欺负贺家只有老人和小孩,时常怠慢贺延年,还偷窃财物,一直等到贺奶奶去世,贺父回家奔丧时才从贺延年口中得知这一切,贺父当即就把佣人送进了公安局,将贺延年带到身边照顾。 说是身边,但其实贺父有戍边任务,这半年也没见过贺延年几次,白天把贺延年放在托儿所,晚上都是兄弟们轮流照顾。 真论起来,说不定林司业照顾贺延年的时间都比贺家父子相处的时间长。 “我就是不想当孤儿。”贺延年沉默了半晌,突然抬头道,“福利院都是孤儿才去的地方,我才不要去。” “你们要是实在找不到人照顾我,我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贺延年哪怕再成熟,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对于福利院的刻板印象就是里面住的都是孤儿或者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是孩子就会渴望家庭的温暖。 对于贺延年来说,好似只要他不住进福利院,他就依然还有家,哪怕寄人篱下,住的是别人的家,那也是家。 林司业看着贺延年倔强的眼神,捏了捏他的脸。 贺延年虽然也闹腾,但和他交流起来跟个小大人一样,林司业总有一种和同龄人交流的感觉,平时顶多摸摸头,其实像捏脸这些行为都是很少的,主要贺延年不愿意,但要是林母捏他的脸他也不会拒绝。 可能是因为想起了曾经相依为命的贺奶奶。 如今一捏贺延年的脸颊,林司业发现和平常小孩的也没什么区别,就是相比起鹿禄来手感没那么胖嘟嘟,要更瘦一些。 得好好补补,林司业这样想到。 贺延年一时不察,被他捏住了脸,但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就要推开他。 林司业的速度却比他快了很多,伸出大手紧紧握住了贺延年的小手,捏在手心里,握成了拳头。 林司业将拳头举起,在贺延年的眼前晃了晃:“就你这么丁点大,还想自己一个人照顾自己?” “这些事情都是大人管的,小孩子就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既不长肉,又不长个,比起鹿禄矮多了。” 面对林司业明晃晃的嘲笑,贺延年略带气愤地看了他一眼:“至少我以后不会到了你这个年纪还没有对象。” 贺延年说完,使劲挣脱林司业的手,转身就往屋里跑。 林司业望了望自己的手,忍不住笑了笑:“这小孩......” 事情的进展并不顺利,林司业晚饭吃得很勉强,饭后看见天边云彩染上的墨色,心绪难宁,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看得林母一阵心烦。 “让开些,挡着我和延年的路了,要走出去走,院子就这么大点,瞎转悠什么?” 夏日夜晚来得迟,林母每天都要带着贺延年出门溜圈,或许是她早就期盼着带孙子,如今哪怕对着没有血缘关系的贺延年也爱得不行,去哪里都要带着,有啥好吃的都要给他,反而看林司业这个亲生儿子不太顺眼。 被林母这样嫌弃,林司业轻叹了口气,状似无意地问:“妈,又出去溜圈啊?啥时候回来?” 林母略带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要跟着一起去啊?” 林司业摆了摆手:“不去,我就问问。” 林母“嘁”了一声,然后才道:“一两个小时吧,看心情。” 说完还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不去问着干啥?哪怕是去老鹿跟前献殷勤呢?” 然后拉起贺延年转身就走。 林父坐在屋前的台阶上乘凉,林家院子里有颗大香樟树,正好有绿荫遮盖住石阶,晚风吹动,凉意带去了白日里的燥热,只觉阵阵凉爽。 林司业靠在大香樟树下,看着林母和贺延年离开的背影,又是一声叹息。 听到他的叹息声,林父抽着旱烟,吐云吐雾,漫不经心地问:“说吧,什么事?” “爸,你咋知道我有事啊。”林司业来到林父身旁坐下,看着地上树叶洒下来的阴影。 “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你?”林父又抽了一口旱烟,“吃饭的时候,你就一直望来望去,吞吞吐吐,吃完饭又一直晃来晃去,唉声叹气的。家里又没鹿姜在,你这样子做什么?我一看就知道你心里憋着事。” 面对自己父亲的调侃,林司业没有反驳,只是讪笑道:“我确实有事。” 林司业说完,却不直接说事,反而岔开话题问道:“爸,你觉得延年这小子怎么样?” “你想收养延年啊。”林父直接开口,甚至都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林司业面露惊讶地看着林父:“爸,你怎么知道?” 林司业的想法并不是临时起意,早在部队贺延年说他不想去福利院的时候,林司业就想收养贺延年。 只是林司业的领导不同意,觉得林司业还年轻,带着娃也是拖累,再一个,即使现在林司业保证以后不会结婚,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他以后又想结婚了,能保证对贺延年一如既往吗? 林司业这次回来,打从一开始就决定如果没有找到贺家别的亲戚,就收养贺延年,反正他和鹿姜也没多大可能性,他以后也不想接受其他人了,把贺延年养大成人,以后他老了也不算是孤家寡人,也能安稳林父林母的心。 “都说了我是你爸。”林父略带着得意地笑了笑,“我同意了,你回去再思考一晚上,问问延年的想法,如果你明天还坚持收养延年,那就去办吧。” 林父虽然并不知道林司业出于什么目的要收养贺延年,但却从一开始就看出了林司业的想法,再加上贺延年虽然懂事过头,但并不会过度敏感,和林司业感情也不错,这些天他们老夫妻俩也和贺延年相处得也还行,真收养了,想来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更何况,自家这笨儿子就一头栽在了鹿姜身上,死不结婚,他们还能这么办?总不能真看着这傻孩子孤独终老吧。 收养来的,只要教育好,和亲生的也没多大区别。 “你们可得想好啊,我不准备给延年改姓的,以后我也不准备结婚生孩子了。”林司业高声强调道。 “我没意见,你妈也没啥意见。”林父早有预料道,“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每个月的津贴也往家里寄,家里翻修房子也是你出的钱,按老话来说,你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你有能力去收养一个孩子,不需要我们给意见,我也相信你是经过考虑的。” “只是吧,养一个孩子简单,教一个孩子难,你得想好了再去做,延年比一般孩子都懂事,更需要你去好好教。”林父看着林司业感动的表情,顿了顿,接着道,“但是,如果你要收养延年,我希望你从边境转业回来。” “我......”突然转到这个话题,林司业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林父叹了口气道:“这也是你妈的想法,延年的父亲就是边境牺牲的,你妈听着就担心你,我们年纪都大了,承受不起这些。更何况,要是你收养了延年,后头再出了事,延年咋办?我们帮你养你收养的孩子?你觉得我们那个时候还能有精力再养一个?” 面对林父一连串的疑问,林司业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林父看出了他的疑惑,摆了摆手:“你今晚回去好好想想,别觉得我们是拿这个要挟你,不管你转不转业,收养延年这事,我们都没有意见,只是希望你考虑清楚。” 林司业沉默着点了点头,刚想站起来再走两步,却突然听见林父问道: “你今天去见鹿姜,聊得怎么样啊?” “原来鹿姨让我去问鹿姜真是你们提前说好的。”林司业早有预料,但此刻也还是感到了几分难受与无奈。 内心深处涌出无力与挫败,他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开口道:“爸,算了吧。” 林父敲着旱烟杆的手顿了顿:“这样也好,毕竟你收养了延年。” 林司业苦笑道:“不是因为延年。” 林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林司业:“我知道,就是你自己觉得你配不上人家呗,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你们当年跟着鹿姜身后跑,谁会去往身后看?要看都是看身边的人,你这么多年落在后头,还指望人家回头看你?” “她要的是可以一起生活的人,不是跟在屁股后面跑的小跟班,好好想想,今晚好好想想。” 第15章 贺延年的思考 夏日的夜晚依旧炎热,经过林父说了那样一番话,林司业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立式的大电扇不停地转动,哼次哼次作响,身下铺着老凉席,解暑工具齐上阵,却也缓解不了林司业内心的烦躁。 并不是因为收养贺延年这件事,这件事毋庸置疑是不需要纠结的,他的心中早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但是关于鹿姜和转业这两件事,却需要他深思熟虑。 或者说,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考虑转业这件事,鹿姜毕竟是他这么多年的坚持,如果说放弃就能放弃,那只可能是假话。 转业是关乎他人生的选择,留在部队还是回家陪伴父母,自古就是两难的选择。 古往今来那么多人都做不出选择,更何况是他呢? 林司业越想越心焦,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贺延年也没睡着,他和林司业睡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 最开始是因为天气热有些说不着,后来就是因为林司业一直发出声音了。 床本来就不大,还是老式的木架子床,莫说翻身,哪怕是伸个手动动腿,也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更何况还是林司业这个体格的汉子翻来覆去。 贺延年以为林司业还在为鹿姜的事情忧心,再加上他下午才嘲讽了林司业,心中隐隐含着愧疚,生怕林司业伤了心,又想到晚饭时候林司业的异常举动。 他不免叹了口气:“林叔叔,真放不下就努力去追呗,大半夜的不睡觉能有什么用?” 林司业也叹了一声,闷声道:“我又不是因为这个睡不着。” 至少不单单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贺延年忍不住发出疑问的声音,他实在想不出来林司业还能有啥 烦心事。 林司业不由撇了撇嘴,暗暗想道,那当然多了去了,转业和收养你,哪一个不让我烦心。 想到这里,林司业突然记起来,自己想要收养贺延年这件事还没有征求贺延年的意见。 他将话在肚子里颠来倒去,又在嘴里转了好几圈才开口问道:“顾家人都出国了, 你也不愿意去福利院,回部队可能会给你找合适的家庭抚养你长大,你知道吗?” 针对贺延年这种情况,回去了很可能会让有意愿的军人家庭进行抚养,又或者在当地找合适的家庭进行寄养。 对于这些事情,贺延年当然是知道的,甚至知道得比林司业还清楚,他每天在军属院没事干只能在外头听人聊天,就是托儿所的老师在看顾他们的时候,也是经常聊天的,贺延年从这些聊天的话语中知道了很多信息。 林司业说的情况,他老早就知道了。 他冷静地回答道:“我知道,去哪儿都一样,除了福利院。” 听到林司业不排斥的回答,林司业继续试探:“那你愿意留在我家吗?” 他有些紧张,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的气息,问完着这句话以后,他就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贺延年的回答。 林司业觉得自己这个时刻的紧张程度,也就比当年向鹿姜表白的时候,略差一筹了。 贺延年的声音带着些许惊讶:“你家?你想收养我?” 不怪贺延年如此惊讶,他虽然知道林司业和他父亲的关系很好,甚至之前在边境也一直照顾他,但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也不止林司业一个,其他人也没有想过要收养他。 况且,林司业这些天无论是找福利院,还是找亲人,都一直在为他积极奔走,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收养他的样子, 林司业肯定地回答:“对,我想收养你,我爸妈也很喜欢你,我们也已经商量过了,你要是愿意来我们家,我们都会很高兴。” 晚上林母回来的时候,林司业就和她简单地谈了几句,也收到了肯定的回答。 事实上,林司业不知道,林父和林母早已经谈过了,也做好收养贺延年的打算,就看林司业什么时候开口了。 贺延年仔细地想了想他这些天在林家所受到的照顾,好东西永远是他的,连林司业也要落后,哪怕他故意欺负林司业,林司业也从来不和他计较,每晚和林母一起去地里散步,看庄稼的长势,林父抱着他的时候,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烟叶子味道...... 这些都是他从未获得过的温馨体验,就像是家的感觉,他应该答应的,但贺延年还是选择摇头拒绝。 他将头埋在胳膊下,发出声音:“不要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们吗?”林司业不解地追问道。 “不是的。”贺延年生怕他误会,连忙辩解道,“我喜欢这里,也喜欢你们,但是,你不是想娶鹿禄的妈妈吗?如果收养我的话,你就更追不到鹿姨了吧?” 贺延年想了想,发现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军属院里,带着孩子的单身男人总是不好找对象的。 林司业本来追鹿姜就够困难的了,要是再收养了他,恐怕这辈子是真的结不了婚了。 林司业不禁哑然失笑,如今不止自己的亲爸亲妈关注自己的婚姻状况,连这么小的小孩子都开始担心自己娶不到媳妇了吗? 他想了想,喊着贺延年的小名:“阿寿,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配不上鹿姜,但是我确实喜欢她,如果娶不到她,我宁愿不结婚,但我爸妈肯定不愿意啊,他们不想看见我一个人孤独终老,所以你可以帮帮我,被我收养,让他们放心吗?” 尽管只相处了半年,但林司业已然摸清楚了贺延年的性格,如果是林司业说自己想要照顾对方,那么贺延年肯定不愿意被自己收养,但如果说是自己找对方帮忙,那贺延年说不定就会同意。 贺延年果然犹豫了,但他愣了半晌,眼睛在黑暗中骨碌碌地转着圈,细细地想了想,才道:“你别骗我,你就是想让我接受被你收养,故意来骗我。” 林司业见贺延年反应过来,还戳穿了自己,也丝毫不心虚,轻笑了两声:“各取所需嘛。” “让我想想。” 要是林司业急着辩解,贺延年可能还会生气,但林司业直接坦然说了出来,贺延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下,辗转反侧的人成了贺延年,但他人小,再怎么翻身打滚,闹出来的动静也及不上林司业的。 问题交给了贺延年,林司业倒是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窗外传来凉风习习,正好缓解了燥热,伴着草丛中的阵阵虫鸣,林司业几乎快要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突然听见贺延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 “我以后要是被你收养,是不是就不能欺负你了啊。” 林司业迷迷糊糊地答道:“那当然了,我可以打你屁股教训你。” 又是一阵翻来覆去的声音。 木床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贺延年还把林司业身上的杯子卷走了。 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又叹了一口气。 林司业伸手想要将被子拉扯回来,迷迷糊糊道:“干嘛?” “唉,我一想到之前欺负过你,就害怕你收养我之后故意打我屁股。”说到这里,贺延年突然道,“你不会这样干的吧?” “不会不会。”林司业含糊道。 但翻滚的声音还没有停下。 “唉,那我们以后是生活在边境还是回蓉城啊?”贺延年的问题似乎就没有结束的时候,“我是你和你生活呢?还是和林爷爷林奶奶生活啊?” 嘶,一个小屁孩怎么考虑这么多呢?难怪长不高。 眼看着贺延年还要发问,林司业赶紧将被子用力一扯,在身上盖好后,伸手捂住了贺延年的嘴巴:“闭嘴,睡觉。”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林司业才想起昨晚两人的对话,琢磨着要去找贺延年问一问,到底是不是答应被收养。 但看见贺延年一直不怎么搭理他的样子,只能凑过去在他耳边悄悄问道:“你答应了?” 贺延年没有说话。 林司业又看了他两眼,眉头微皱:“那是后悔了?” 贺延年还是不肯说话。 “哑巴了?”林司业疑惑地看着他,伸手想要摁住贺延年的头,仔细看看,“让我看看,是不是喉咙肿了,疼不疼啊?” “你不是叫我闭嘴吗?”贺延年小声道,“不是说我不听话要打我屁股吗?” 林司业看着贺延年作怪,当即明白贺延年是答应了收养的事。 他笑着放下还摁着贺延年脑袋上的手,道:“可不许反悔?” “我主要害怕你打一辈子光棍,以后林爷爷林奶奶担心你。”贺延年嘴硬道。 恐是害怕自己语气不好,他想了想又道:“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后悔的,才不会像你们大人一样说话不算话。” “哦?是吗?”林司业逗弄他。 “那当然。”贺延年高抬着头,语气中带着点小骄傲。 林司业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上了他的脸。 贺延年反应剧烈地想要挥开他的手,却被林司业挡住了:“哈哈哈,被骗了,被我收养可不止是被打屁股哦。” 贺延年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幼稚的男人,手抬了抬,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第16章 歌舞厅被砸 尽管林司业还没有想考虑好转业的事情,但他和贺延年也踏上了回边境的路程。 他的假期到了。 最重要的事情也已经办妥,贺延年答应了被林司业收养,甚至林司业还见了鹿姜一面,但踏上火车的时候,林司业的心里却始终带着一丝抹不去的怅惘。 回去的时候,林司业走得悄无声息,并没有通知任何人。 原本和李虹、鹿姜她们说好的约饭也无疾而终。 林司业走后没几天,鹿姜带着鹿禄回了一趟老家,才知道林司业离开的消息。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鹿姜的情绪看起来也正常得很,鹿奶奶或许有小心的试探,但也没让鹿禄看出来。 可就在鹿禄午睡的时候,鹿家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谈话。 宽敞整洁的厨房里,鹿姜正帮着鹿奶奶收拾碗筷,哗啦啦的水声伴着清脆的碗筷碰撞声,让鹿姜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真切。 “妈,是你让林司业来找我的吧?”鹿姜开口突然问道。 鹿奶奶猝不及防,收拾碗筷的手一顿,愣了愣,然后才道:“对啊,他来找我问顾家的事,人老了,很多事情记不清楚了,我让他去找你问问。” “妈,我不想再婚了。”看着鹿奶奶不打算承认的样子,鹿姜直接把话挑明了。 “什么?”鹿奶奶提高了音量,但想到鹿禄还在睡觉,又将声音压了下来。 “姜姜,我知道离婚对你的伤害很大,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个不再婚啊。”鹿奶奶语重心长道,“你一个人带着鹿禄怎么过?” “当时我离婚的时候,爸说以后我过不下去了,他养我,是假的吗?”鹿姜反问道,语气却很平静。 “当然是真的了,你爸爸怎么可能会骗你?”鹿奶奶说完,缓了缓语气,“我们养你和你再婚这有什么冲突吗?况且我们年纪大了,不可能养你一辈子啊。” 鹿姜是鹿爷爷和鹿奶奶的老来女,生鹿姜的时候,他们的年纪就已经不算小了,如今年纪越来越大,每天看着自己花白的头发和皮肤上的老人斑,就忍不住担心孩子们的以后。 尤其是独身一人带着孩子的鹿姜。 “所以,就要把林司业塞给我?”鹿姜压抑着自己的火气。 撮合她和林司业,这是让鹿姜最不满的地方。 “怎么能说是塞?”鹿奶奶有些急了,辩解道,“那孩子喜欢你啊,我们都看得出来。” “更何况,你不也觉得他挺好吗?” 鹿奶奶想起当年林司业刚去部队那会儿,鹿姜整天郁郁寡欢,茶饭不思,却还要在外人面前装作没事的样子,就是一阵心疼。 要不是她和老鹿足够了解她们这闺女,也不一定看得出来。 只可惜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对这孩子的了解还是不够。 “是,我是觉得他挺好,但你看我招惹过他吗?”鹿姜问道,“我不想结婚,就不会去祸害人家,给他希望。” 鹿奶奶不能理解她的想法:“这怎么能是祸害?既然你们两个都有意思,有什么不能结婚的?你们现在两个又都是单身。” “林司业可喜欢你了,当年为了能娶你,甚至让他爸妈来和我们商量入赘的事情了。别说什么祸害不祸害,你看之前你说不愿意嫁给他,还有你没离婚的时候,我们提过这事吗?” “对啊,当年我就不愿意嫁给他,现在怎么还可能嫁?”鹿姜说完,顿了一顿:“结婚干嘛呢?我自己一个人过着挺好的,带着鹿禄,老了也不怕没人陪,不用自己做饭,洗衣服,干家务,不会被公婆呼来喝去,不用操心妯娌小姑的人情往来,不用担心来担心去,过着不好吗?” 鹿奶奶道:“可你当年也是结婚了的啊。” “所以我离婚了啊。”鹿姜道。 鹿奶奶还是以为鹿姜不满意林司业,又接着劝道:“你林叔林婶也是喜欢你的啊,以后对你肯定也不会差,林司业也没个兄弟姐妹的,他这一辈都是堂亲,也管不了他的事。” “我不想结婚,和对方是谁没关系,就是不想结。”鹿姜道,“当年我就不想结婚,和梁秋结婚也是因为你们催得急,当年我没能力不结婚,现在我有能力了,干嘛还要委屈自己结婚?” 鹿姜当年和梁秋结婚不过是觉得对方好掌控,最后却发现,平时再乖巧懦弱的男人,都掩盖不了本性,一旦得了意,便会猖狂起来。 之前不过是稍稍有了些钱,就开始花天酒地,也幸好来了这一遭,才能让鹿姜及时止损。 鹿奶奶还在劝着她,不停地说着林司业的好,妄图打动鹿姜。 鹿姜被说得急了,直接道:“好了,林司业这样好,我配不上他可以了吧?” “哪里不配了?”鹿奶奶也急了,“你知道林司业上次带回来那小孩吧?叫贺延年的。” 鹿姜不知道她为什么又说到这里,还是点了点头,但一直拉着脸。 “林司业准备收养他,收养他以后也就只能找个二婚头,你们一个离婚带着孩子,一个未婚带着孩子,有啥不合适的?” 母女俩的动静越来越大,站在窗外抽旱烟的鹿爷爷听到动静赶紧快步走到厨房想要拉架。 听到鹿姜始终不愿意,鹿爷爷道:“老婆子,别逼着孩子,她不愿意就不愿意呗。” “我逼着她?”鹿奶奶睁大了眼睛,“你不着急吗?天天冲着老林打听消息的人是谁?现在跑出来当好人了。” 鹿爷爷被鹿奶奶一瞪,也不说话了。 鹿奶奶还在那里继续:“你这个死老头子,就你疼姜姜?当年要不是你看这丫头不乐意就一口回绝了林家,哪里会有后头这些事情?” 鹿爷爷还在那里小声辩解着。 眼看着他们吵到了一块儿,鹿姜沉默不语,将洗好的碗摞在一起,放进了木橱里,然后才转身道:“反正我不打算结婚了,现在算是正式和你们说一声,以后有关这个话题我都不想听了。” 鹿姜本来就是被娇宠着长大,脾气一上来那是谁也拦不住,一直到嫁人了才好些,如今离了婚又开始固态萌发。 听到鹿姜这话,鹿爷爷叹了口气:“唉,你要是能一直这个脾气,不受人欺负,不结婚也没啥。” 鹿奶奶扯了扯鹿爷爷的衣服,眼睛还瞪着。 鹿爷爷摇了摇头:“她十几岁的时候我们就管不了她,难道她现在二十多岁了,我们反而能管住她了?” “她有手有脚能赚钱,现在我们要她结婚,她敢抱着鹿禄一辈子不回来你信不信?” 鹿爷爷也是够了解鹿姜了,鹿姜打的还真就是这主意。 她闻言点了点头,看到两人缓和了语气,才道:“其实我歌舞厅挺赚钱的,等过两年我多置办门面,房产什么的,以后收租就能过日子,哪怕老了赚不到钱了,也能生活。” 鹿爷爷听了鹿姜的打算,面上缓和了一些,对着鹿奶奶道:“她有计划,这就是好事,老了还有鹿禄陪着她,也不算寂寞,买房产以后有钱过日子,也不怕遇上什么大病大祸。” “你也不是不知道,老了自己手里有点钱,可比多少孝子贤孙都好得多。” 鹿奶奶刚要点头,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看向鹿姜,狐疑道:“我之前怎么听你说歌舞厅不赚钱,外头还欠了钱?现在又说赚钱,你哪句话是骗人的?” 鹿姜听到两人不再吵嘴,笑了起来:“当然赚钱了,不赚钱我开它干嘛?” “我开店的这几个月,成本早赚回来了,还有盈利,借钱是因为我把现在歌舞厅的那三层楼全部买下来了。”鹿姜平静地说。 歌舞厅的地理位置好,算得上繁华地带了,一下子买下来,可是花了她不少钱。 “你赚钱不赶紧还了?还全部花出去了?”鹿奶奶简直想打死这个败家女。 “要是梁家知道我赚了钱,我还怎么离婚啊?”鹿姜振振有词,“哪怕他们之前不知道歌舞厅赚钱都想着要拿走,如果知道了赚钱,肯定不会消停。” 鹿奶奶勉强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她的话,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晚上歌舞厅还要开店,鹿禄睡完午觉,鹿姜就带着她回了城。 还未到歌舞厅门口,母女两人就听到路上的人议论纷纷,还有许多人围着歌舞厅在那里指指点点。 小心且艰难地穿过人群之后,才发现歌舞厅的玻璃门被人砸碎了,里头的桌椅倒了满地。 门口站着许多人,正对着里头探头探脑地张望,嘴里说着闲话,还有早到的店员也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怎么回事?谁砸的?”鹿姜冲着那几个店员问道。 几个店员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店员小声地回答道:“砸的人说是你的丈夫。” “我丈夫?”鹿姜气笑了,她瞬间想到了梁家人,口上却道,“我单身哪里来的丈夫?” 有围观的人开始哄闹:“鹿老板,你单身那你女儿哪儿来的啊?” “我离婚了不行啊?”鹿姜朝着人群大声道,“离婚就不算单身了?” “算算算。”围观的人也只是看个热闹,并不想吵起来,敷衍地应和几声。 “他为什么砸店?”见到周围人不说话了,鹿姜这才问那店员。 “他说你在外头勾搭男人。”店员支支吾吾道。 “我勾引男人?”鹿姜不可置信地反问道,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算了。” “算了?” 店员睁大了眼睛,心里暗自嘀咕,难道鹿老板真出轨了? “我说,算了,不和脑残发脾气,直接报警。”鹿姜一脸平静地补充道。 第17章 算计歌舞厅 鹿姜这话一出口, 换来的却只是众人的嬉笑。 歌舞厅斜对面有家饺子店,貌美的老板娘抱着胳膊听着鹿姜说出这话,冷哼了一声:“自己不清不白的, 还有理了?” 好似自己亲眼看见了什么。 她说得笃定,看热闹的人也开始半信半疑地议论起来。 “说不定还真是她自己有问题。” “我也觉得, 她一个女人, 长得又好看, 开得还是歌舞厅,做这种生意的女人,指不定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世上, 但凡女人做出点什么成就,就要拿性别说事,平庸的人总觉得女人都是靠关系上位的,再稍稍与歌舞厅一沾边,好似就更加有了批判的理由。 而批判的人却不分性别。 鹿禄听得生气,但也知道自己不能随意开口,一个小娃娃的话只能让外人更加质疑鹿姜的家教,成为攻击鹿姜的把柄。 “你把话说清楚,我干什么了?”鹿姜顿时气愤起来, 脸颊染上一抹红。 老板娘冷冷嗤笑一声:“你要是真没干什么,你老公为什么要和你离婚?” 这也算是通病了, 无论男女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错的永远是女人。 “我离婚是因为他出轨, 离婚是我提出来的。”鹿姜解释道。 随即又看向老板娘:“没证据就别乱讲话。” 老板娘不说话了, 只是双手环抱着,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倒是有其他人围上来劝和。 听了鹿姜这几乎自揭伤疤的话, 众人的话风也开始转变了。 有人开始笃定鹿姜的前夫也有问题,还有的说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何必还来坏人家的财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带孩子也不同意。 倒是也有人坚持咬定了鹿姜不放,非说是鹿姜自己持身不正,还拉扯出好几个证据,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似就在现场看见了一样。 鹿姜瞧了这些人一眼,连店门都不进去了,见那些店员不动,自己找隔壁店铺借了个座机,播下三个数字,直接报警了。 这个年代出事直接找警察的十分少见,尤其是像这种涉及到私事的事件。 一般都是私下调解的多,除非真出了什么人命大案,或者闹得不可开交,难以调节的地步。 鹿姜三两下交待了事情经过,只说是歌舞厅被人砸了,倒也没说是谁砸的,她现在也拿不出证据。 歌舞厅出事十分常见,这种事情公安局一般不会太重视。 鹿姜心里也清楚这一点,报完警后直接向店员说今天不开店了,让大家散了,只留下一开始答话的那个店员照应。 鹿姜看了眼歌舞厅,里面混乱一片,两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忍不住“啧”了一声,明显心情不怎么愉悦。 “妈妈,我们安个监控吧。”鹿禄道。 鹿姜也不奇怪鹿禄小小年纪就知道了监控,只以为是从哪里听来的,她也丝毫没敷衍地点了点头:“这件事情解决了,妈妈就安个监控。” 摸了摸鹿禄的脑袋,她朝着店员道:“白二,我们去十字路口那个超市待着,你是要在这里等还是和我们一起?” 十字路口的超市就是李虹开的,因为李虹没打算真做起来,只是作为看货订货的中转站,地方不大,一直没有取正式的名字,又处在十字路口上,大家就叫“十字路口超市”,又或者“林家超市”。 白二原名白期,因为长了双硕大的招风耳,被起了个外号叫做“白耳”,他自己不乐意别人这么叫,出门都说自己叫“白二”。 听了鹿姜要往超市去,他摇了摇头:“老板,我就在这看着吧,免得待会儿再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 说完,他又朝着路口方向指了指:“刚才我好像看见超市的老板娘在这里站着,现在人多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李虹之前来歌舞厅蹭过几回饭,白二见过她,虽然算不得说熟悉,但见面还是认得出来的。 鹿姜点了点头,抬头望了望,只看见那头还围着看热闹的人群没散去,也没打算去找人,对着白二道:“你先去找个地方坐着吧,怪热的。” 看着白二去隔壁商店借了个凳子在阴凉处坐好了,鹿姜又害怕鹿禄被人挤着,一直等到人群渐渐散去才准备离开。 没有热闹可看,堆挤在路上的人渐渐少了,鹿姜这才看见站在路口的李虹。 “你怎么来了?”有着白二的提醒,鹿姜并不感到意外。 鹿姜的眉头微皱,但语气中还是带着惊喜,又夹杂着些许烦躁。 她只觉得自己今天一整天都不顺心,在家里就被父母催着再嫁,回城后歌舞厅又被砸了。 李虹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这里的动静这么大,我还能不知道?” 鹿姜“嗯”了一声,然后道:“我还说去找你,好歹有个地方坐坐。” “算了,别去了,我门都关了。”李虹摆了摆手,“我陪你在这里坐着等公安来吧。” 鹿姜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多余的话,转身又去隔壁商铺借了三个凳子,搬到白二的旁边,坐了下来。 等李虹坐了下来,鹿姜才开口问道:“真是梁秋带人来砸的?” 李虹嗤笑了一声:“他哪里有这个胆子。” “我当时没在场,听其他人的描述,好像是梁春她老公干的,还带着梁春,梁秋跟着但没有动手。” 梁春她老公? 鹿禄听到这里不由愣了愣神,她还以为只要妈妈离婚了,就和梁家没有关系了,原来梁家人还是会来找茬。 之前说是梁秋带人来砸的,鹿禄还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她记忆中的梁秋实在胆小怕事,干不出来这种事。 但说到梁春的老公张有福,鹿禄一下子就信了,她对于梁春老公的印象就是家暴男,不干正事,关键是这人也有赚钱的能力,可就是花钱的本事更厉害,从九几年开始就能做包工头搞建筑工程,可一个月赚的钱一晚上就能花光,年底发不出工资又开始四处借钱。 然而相比于鹿禄这些浅薄的了解,鹿姜知道的更多。 听到李虹提起这个名字,鹿姜的脸上划过一丝嫌恶:“是他啊。” 鹿姜对这人也没有好印象。 李虹连忙问道:“他这么了?” 李虹能知道那是梁春的老公,还是因为来砸店的人叫梁春“大嫂”,但她也只限于认识梁春和梁秋了。 鹿姜道:“这个张有福,就是个烂人,前几年他爸摔断了腿,他一分钱不肯出,连个止痛药也不肯买,让他爸活活疼死了。” 这事情听得李虹和鹿禄皆是一惊,连蹭过来听八卦的白二都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李虹忍不住问道:“那是他亲爸?” “当然是他亲爸,莫说亲爸,他连亲妈都赶去了狗窝和狗住。”鹿姜道,“可笑那梁春还把他当宝,一心供养他和他儿子,总觉得那男人能赚钱,自己的福气在后头。” 李虹听得心惊:“这种事情居然还真有?” “当然,只是张有福住在郊外小村子里,地方偏僻,没传出来。”鹿姜道,“他们一个村子都知道。” “没人报警吗?”李虹问道。 “报了,还是张有福他大姐报的警。”鹿姜叹了口气,“咬死了说家庭纠纷,公安只能让私下解决。” 李虹疑惑道:“那他这次来是干什么?这种人难道还会为梁秋出头?” 她实在搞不懂,这种连亲爸亲妈都不在乎的人,还会管一个妻弟的事? 鹿姜猜测道:“估计是看我歌舞厅赚钱,想讹上一笔吧。” 其实鹿姜大致能猜到,梁秋估计是知道了自己骗他歌舞厅不赚钱的事情了。 张有福常常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知道歌舞厅赚钱也是正常的,很可能就是他告诉了梁秋,让梁秋知道自己骗了他。 事实也正如鹿姜所猜测的那样。 梁春回娘家的时候听说了梁秋离婚时候的财产分割,总觉得自己大弟吃了亏,回家就和张有福说了这件事。 张有福常常在外头吃喝玩乐,哪里不知道“野鹿歌舞厅”赚不赚钱? 当下就和梁春说梁秋吃了多大的亏,梁春一听说自己大弟果真被算计了,第二天就回了娘家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梁家人。 梁秋自然也知晓了,可砸店这件事真不是梁秋的主意,他虽然也确实气不过鹿姜骗他,让他不仅离婚还一分钱都没拿到,可再怎么样生气,他也没那个胆子找鹿姜报复。 他和鹿姜结婚这几年,莫说打骂,就是连在鹿姜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这辈子唯一做了件大胆的事情,就是拿了工龄买断钱,没经受住几个狐朋狗友的诱惑,跑出去花天酒地了,也就是所谓的钱壮怂人胆。 等现在没钱了,又经过鹿姜闹着要离婚那一茬,他又变回了原来的怂人。 只是张有福一直在他耳边怂恿,他手头也确实没钱了,开始怀念起有钱的日子,再加上张有福一再保证,就带几个兄弟去吓一吓鹿姜,好歹也得叫她把梁秋该有的分一半出来。 梁秋这才同意,谁知道鹿姜今天不在,一众人又是喝了酒去的,梁秋拦也拦不住,甚至根本不想拦,只得看着张有福带人砸了玻璃门,但好歹张有福还顾忌着这歌舞厅说不定将来就是自己的地盘了,没把里头砸坏,倒也让梁秋误以为这真的只是个教训。 第18章 监控 砸了歌舞厅之后, 张有福便带几个兄弟回了工地上喝酒。 张家住得偏远,张有福在城里头包工程,很多工人为了方便都住在工地上的窝棚里, 梁春跟着他也住在这里。 张有福这伙人为非作歹惯了,砸了歌舞厅实在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张有福觉得鹿姜的钱已经如同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既想提前庆祝即将到手的钱, 又想找个由头吃吃喝喝,也算是回敬兄弟们的帮忙。 一伙人吃得开开心心,畅想的也是这笔钱到手后该怎么花, 倒显得梁秋有些格格不入起来。 梁秋毕竟是个胆小,砸了歌舞厅之后他便隐隐有些后悔,如今听了张有福等人这样肆无忌惮的议论,心头总觉得不对经。 明明说好的只是帮他要钱,当然了,他肯定会拿一部分出来给兄弟们当报酬,怎么现在听起来好似是要把鹿姜所有的钱都拿走? 想到这里,梁秋对着张有福小心地问道:“大姐夫,不是说去找鹿姜要钱吗?我们砸店干什么?” 梁秋对张有福是又厌恶又惧怕, 他做了张有福这么多年妹夫,从不敢和张有福有过深交, 一个连亲爹妈都不孝敬的人,梁秋实在不敢相信他会顾忌自己这个小舅子, 这次要不是实在缺钱了, 他也绝不会和张有福混在一起。 梁秋看不惯张有福,张有福也看不惯梁秋,他最厌恶的就是这样胆小怕事的性子, 又长成一副小白脸模样,还特听话,没结婚前听爹妈的话,结婚以后听鹿姜的话,简直就是个软蛋,要不是最近梁秋开始混了,还和鹿姜离了婚,又有钱能让他图谋,他才不稀罕去搭理梁秋。 他看了梁秋一眼,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大弟,我可是替你出气啊,那鹿姜骗了你,你还要忍着她不成?” “那歌舞厅明明那么赚钱,她却只想拿一些欠条打发你,你能接受?” 梁秋被他这么一说,小声道:“不能。” 张有福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嘛,我们不过就是给她一个教训,你看我们又没有伤人,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坏掉,不过就是砸了个玻璃门,找人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倒了桌椅,能有什么事?”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通往三楼的那道大铁门,暗恨鹿姜太过小心,不然立马就能拿点钱花花。 他翻过柜台了,里面只有一些零散的小面额钞票,肯定是鹿姜那女人每天把钱收走,放去楼上了。 张有福想到这里,就是一口酒闷了下去,但想想还有歌舞厅在,要是自己帮着梁秋从鹿姜手里把歌舞厅拿过来,那岂不是到手的更多? 就凭着梁秋这个懦弱性子,哪怕自己全拿了过来,他怕是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梁秋被他上下打量的目光看得难受,好在梁春这时候端着一盘菜走了出来,解救了他。 梁春显然是听见了张有福说的话,她将手上的肉菜放在餐桌上,附和着张有福道:“就是啊,大弟,鹿姜那个女人这么多年只生了个女儿,还不孝敬公婆,我和梁夏过去她都不带搭理的,我们都没嫌弃她,她反而还敢跟你离婚,还耍心眼不给你钱,不教训一顿哪里说得过去?” 梁春想到了鹿姜每次看她的时候,那倨傲的态度,夹杂着不屑和怜悯,越说越激动,口水四溅,差点溅到了菜上面。 梁秋没有注意到这些,在心里泛着嘀咕,鹿姜不敬公婆?有张有福和你不孝吗?至少鹿姜干不出来让自己亲妈去睡狗窝的事,虽然不怎么做饭,但做家务还是很勤快,自己的工资抓得很紧,但逢年过节也会给孝敬钱。至于不搭理梁春和梁夏,顶多也就不搭理梁春吧,梁夏还是和鹿姜聊得挺欢快的...... 所以自己当时为什么非要和鹿姜离婚呢?梁秋问了自己半晌,才想起原来是自己出轨了,鹿姜非要和自己离婚,而这些天他被张有福洗脑,早已经默认了是鹿姜对不起他。 梁秋回忆得有些出神,张有福却忍不了梁春说话,一把推开她:“男人的事,女人插什么嘴,厨房炒菜去,你一直站这里说话,我们怎么吃啊,吃你口水吗?” 张有福在工地上也常年搬运重物,力度大得几乎要把梁春推倒。 但梁春也是经常跟着张有福他们在工地上干活的,身形晃了晃,倒也没事,连忙对着张有福殷勤道:“还想吃点啥,我去炒。” 梁秋倒是有几分心疼姐姐,桌子上的都吃饱喝足了,梁春还饿着肚子:“不用了,大姐也先吃吧,菜够了。” “够什么够,这点菜够我们喝几杯的啊?”张有福一把拽回梁秋,又转头对着梁春大声吼道,“快去弄菜,多搞几个肉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梁春,对着梁秋道:“来,我们继续喝,不用管她。” 梁春讪笑两声,回了厨房。 这头的鹿姜等人也还饿着肚子。 公安来的时候,鹿禄几乎要在鹿姜身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长身体,还是重生后遗症,比起其他小孩子的精力旺盛,鹿禄更喜欢睡觉,懒得动弹。 开始也引起了鹿姜等人的关注,但这年代没有去医院检查的习惯,问了相熟的赤脚医生得到没事的结果,也就没怎么去管了。 天色渐渐晚了,两个公安穿着制服,一人骑了辆摩托就来了,看起来急匆匆的,不知道是从哪里赶过来的。 一下车,就有个高个子问:“谁报的警?” 鹿姜连忙站起来,道:“我打的电话。” “出什么事情了?”一旁的矮个子停好了摩托,走出来的时候没忍住还打了个哈欠。 “我的店被人砸了。”鹿姜将事情叙述了一遍,还带着他们去看了看店里的场景,“我都没动过。” 两个公安只看见歌舞厅的门口全是玻璃渣,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桌椅。 “有监控吗?”高个儿公安问。 “没有,但是很多人看见了。”鹿姜道。 没有监控也的确是鹿姜的失误,然而监控兴起也没多久,这城里安装的人也没几个,鹿姜能知道监控这个东西已经很不错了。 高个儿公安也预料到了歌舞厅里没有监控的情况,他点了点头问:“有怀疑对象吗?” “有的,他们看见的人说是我前夫梁秋和他大姐、大姐夫带人来的。”鹿姜道,“但我也没看见人,四周邻居应该看见了。” 高个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矮个子拉住了。 矮个子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让人心生亲切之感:“鹿老板,是姓鹿吧?” 说完,他还有些不确定地问了问。 “鹿姜。”鹿姜肯定道。 “鹿老板,你这个没监控,不太好办啊。”矮个儿笑着道,“今儿已经晚了,要不然你先休息,案情有了进展我们通知你?” “行吧。”鹿姜已经做好这两人要敷衍她的准备了。 矮个子道:“我们俩都姓林,他叫林山,我叫林海,你要找到了什么证据,直接去公安局找我们,或者打电话叫我们过来也行。” 鹿姜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林山察觉到了鹿姜突然冷下来的态度,笑了笑,转身走了。 “怎么感觉敷衍得很。”李虹小声地嘀咕着。 鹿姜点了点头:“好歹走了个过场,总比来都不来要好。” 也不知道两个公安有没有听见她们两人的谈论,她们只看见林山拉着林海在摩托车旁说了几句,两人摇摇晃晃地进了斜对面的饺子店,一人点了份饺子,吃饺子去了。 李虹拉了拉鹿姜的衣袖:“要不然先去我那里睡一晚?鹿禄也困了。” 意思是让鹿姜吃下这暗亏得了。 “好歹先把店收拾了,生意做起来。”李虹劝道。 看歌舞厅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出来了,鹿姜她们也不可能住进去。 面对李虹的提议,鹿姜看着使劲揉着眼睛的鹿禄,想了想,没有拒绝。 她对着白二道:“店里先不收拾了,就这样放着,你先回去。” 第二天一早,鹿禄还没有睡醒,鹿姜就去了公安局门口等着,她看了眼里头空无一人的接待处,没走进去,只在门口的长椅上坐着。 一直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来上班的林海才从她身旁路过。 林海走得很快,都快进门了,才意识到门口坐着一个人,又连忙倒了回来,看了鹿姜一眼,揉了揉眼睛,像是没睡醒的样子:“鹿老板,来这么早啊,进去坐会儿吧,里面有值班的人员。” 他说完朝里头一看,却只望见空无一人的大厅,瞬间尴尬起来,讪笑两声:“这几天有点忙,估计在里头做事呢。” 鹿姜的笑意浮于表面:“没事,是我来早了,害怕打扰你们,就没进去。” “没事没事,这门二十四小时常开的,你下次直接进来就行了。”林海说了这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好像是欢迎人家常来公安局一样。 这哪个正经人常来公安局啊? 又连忙补救道:“警民一家亲,没事来坐坐也行。” 林海说完又忍不住想扇自己大嘴巴,谁没事想往公安局跑啊。 鹿禄忍不住笑了出来:“没事没事,我理解你的意思。” 林海尴尬地笑了两声,而后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对了,鹿老板来得正好,我们找到监控了,待会儿你看看认不认识监控上的人。” 第19章 来自饺子店老板娘的帮助…… 鹿姜瞬间诧异了。 昨天也没看这两人干了什么事情啊, 去吃了碗饺子的工夫,就把事情解决了?还是这两人在她们走了之后还去办案了? 鹿姜又想起自己之前误会了两人,不免心生愧疚, 连声应下了林海的话。 越过大厅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是对称的房门, 放监控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 林海带着鹿姜穿过走廊, 一路上沉默得很, 只在走到门口时想起昨晚值班的人,转头对着鹿姜说了一声:“鹿老板先等等。” 林海推开门,果然看见里头灯火通明, 一个穿着警服的人正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看着监控,根本没理睬开门声。 林海敲了敲门。 “咚咚” 安静的房间里,只要出现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 冷不丁地听见一阵敲门声,那人被吓了一大跳,一双丹凤眼瞪得滚圆,转过头来望见林海,这才放松下来,笑着道:“林海,你这小子干什么?吓了我一跳。” 林海收回还放在门上的手, 笑了笑:“你怎么不在外头守着,万一有人进来办事都找不到你。” 丹凤眼叹了口气:“唉, 这不是在看监控嘛,之前那案子......” “咳咳。” 丹凤眼的声音被林海的干咳打断, 不解地看着林海:“怎么了?这几天夜熬多了, 身体不好?” 林海连忙打断了丹凤眼的话:“我带人过来看监控指认一下嫌疑人。” 说完,林海指了指身后,这才径直走了进去, 将后头的鹿姜露了出来。 鹿姜虽然身材高挑,但比起男性来还是矮了不少,更何况林海的身高放在男性里面也是高个儿了,她又瘦弱,站在林海后面被挡得严严实实,一直等到林海走开,丹凤眼才瞧见了鹿姜的身影,他顿时明白过来自己刚才差点泄露了案情,抿着嘴不说话了。 监控室的椅子没几张,电脑屏幕也不大,稍微坐得偏一些,就看不清楚屏幕了,林海直接走到丹凤眼的旁边推了推他,示意丹凤眼让座。 丹凤眼起身让了座,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是那个案子吗?” “就是个普通的歌舞厅被砸的案子。”林海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无语道,“于涛,你可真是走火入魔了。” 于涛的面色有些苍白,丹凤眼下挂着浓浓的黑眼圈,一看就是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他站起来后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略有些红肿的眼睛:“我这不是想赶紧解决了,大家能睡个好觉吗?这都加班多久了。” 林海一边鼓捣着电脑,一边道:“我也想快点解决,但这事是想想就能解决的吗?你先出去交接班,回去好好睡一觉,你看看你眼睛都充血了。” 他说完,又冲着一直安静站在门口的鹿姜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鹿老板,你来看看,这几个人你认识吗?” 鹿姜听到林海的声音,赶紧走了过去,路过于涛的时候,朝他礼貌性地笑了笑,才看向监控屏幕。 上面只有黑白两色,小小的画面里又容纳了太多的内容,鹿姜实在分不清该怎么看,莫说认人了,就连她开的歌舞厅都认不出来在哪里。 林海看着她一脸迷茫,伸手指了指屏幕的一角:“这是歌舞厅,你看看里面正在砸门的人是谁就好。” 林海又将一伙人从走过来到砸门的片段反复播放,鹿姜看了半天,也只能勉强认出来里头的梁秋和梁春。 鹿姜对这些人实在称不上熟悉,就连认出来梁春也是因为她那酷似男性的走姿。 她伸手指了指那两人:“这是梁春和梁秋,其他人我认不出来。” 林海点了点头,又反复确认:“确定吗?” 鹿姜道:“应该是。” 说完她依旧皱着眉头看着监控,这个角度怎么越看越像是......饺子店? 鹿姜忍不住开了口:“林公安,这监控是饺子店的吗?” 林海肯定了她的想法,点头道:“对,昨天我们去吃......去饺子店询问的时候,老板娘主动提供给我们的。” 林海也知道自己办公事的时候跑去吃饭确实不太对,真要是个计较的人,哪管你一天都没时间吃饭的前提,肯定会咬住不放,虽然鹿姜不计较,但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在事主面前明目张胆地说这个。 鹿姜疑惑地自言自语“饺子铺还有监控?” 这问题林海也回答不了她,对于一个饺子店居然安了监控这件事他也感到十分诧异,毕竟现在监控还没有普及,很多大型的超市商场甚至都没有安监控,一个小小的饺子铺居然安装了,难道卖饺子比商场还赚钱? 他感受到了深深的迷茫,但拿到了监控就是好事,他也没要去探究每个人的生活,听到鹿姜的疑问,他转了话题:“这监控室安在饺子店门口的,只能看见歌舞厅门口的情况,再里面就看不见了,不过监控上也能看见他们砸门后直接进去了,后面来的围观群众也没人进去,这样大概能肯定里头的物品也是他们损坏的。” 鹿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看看你是在公安局里等着,还是先回去?”林海转头看向她,“我们要去抓人不可能带着你。” 鹿姜想留下来的,但她也不知道公安抓人抓到什么时候,尤其是张有福没有固定职业和住处,又想起了还睡着的鹿禄,答道:“那我先回去。” 鹿姜回去的时候,鹿禄已经醒了,正和林驹坐在小桌子上吃早饭。 早上吃的是李虹冲的奶粉和外头买的肉包子,肉包子是大葱猪肉馅的,香得很。 这时候的肉包子皮薄馅大,咬下去一小口就能看见馅,还有融化后的猪油流动,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虽然里头大葱居多,但分量着实不少,一个大肉包能有成人的手掌大,鹿禄举起来几乎遮完了整张脸,林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本来想和鹿禄一人一半的,谁知道鹿禄早上的饭量刚好是一个肉包。 鹿姜没吃早饭就走了,回来的时候见路旁有卖油糕的,想起鹿禄爱吃油糕,便买了四个油糕,自己吃了一个,还带了三个回来。 鹿禄的食量只有那么大,鹿姜又从鹿禄的肉包上掰下来一半,换给鹿禄一个油糕。 李虹瞧着鹿禄吃得开心,有些忧心林驹的饭量:“我们家林驹才吃了半个肉包子,你家鹿禄都能吃一个。” 鹿禄闻言讪笑了两声,不敢说林驹现在的食量已经能抵得上她重生前了,实在算不得胃口小,她吃了大半个肉包子,还吃了一个油糕只能说明她胃口大。 鹿姜也这么说:“林驹已经吃得算多的了,鹿禄只是胃口大,平常小孩饭量还比不上林驹。” 李虹想了想,好像其他小孩的饭量也就那样,有些还挑食,这才放下心来,又开始关心起鹿姜今天去公安局的事情:“怎么样?说什么了?” 鹿姜还吃着肉包子,边吃边道:“看监控了,就是梁春他们干的,公安要去抓人,问我是在公安局等还是回来等,又不清楚张有福他们在哪里,我估计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抓不到,就回来了。” 李虹顿时惊讶起来:“原来这群公安还是要办事的啊,昨天那样子我还以为是吃闲饭的。” 李虹想起昨天林山和林海事情还没办完就跑去吃饺子的事情,就是一阵来气:“看来还是要找上门去才管用,你看看昨天他们那敷衍的样子。” 鹿姜见她生气,不由地想起自己也误会了那两人的事情,赶紧解释道:“就是昨天那两个公安办的事,监控也是在饺子店里面找到的,我今天去的时候听说他们为了一个案子加班很久了,有时候晚上还通宵,估计也确实忙,昨天看他们精神都不太好。” 李虹被鹿姜这么一说,才想起昨天林海强打起精神使劲揉眼睛的模样,也开始愧疚起来:“那看来是我误会了,等这事情办完了,我去给他们送锦旗。” 鹿姜笑了笑:“事情完了就去送。” 两人交谈的时候,鹿禄在一旁细嚼慢咽地吃着油糕,一直等到最后一口吃完了,才问鹿姜:“妈妈,之前不是说没有监控吗?” 李虹也看向鹿姜:“对啊,监控哪里来的?” 鹿姜拿纸巾给鹿禄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笑着道:“饺子店王老板主动提供的。” 鹿禄这时候才知道饺子店的老板娘原来姓王。 李虹面露疑惑:“她不是看不惯你吗?” 饺子店的王老板,全名王素芳,之前鹿姜租下饺子店对面准备装修的时候,王素芳虽然对鹿姜态度不咸不淡的,但偶尔也能聊上两句,后来知道鹿姜是开歌舞厅的,就开始对着鹿姜横眉竖眼了,连带着对李虹也没有几分好脸色。 李虹对她的不满更是在这次她站出来说鹿姜闲话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她能有这么好心?” 鹿禄对王素芳的印象倒是还行,这人对孩子特别温柔,之前还送过一个捡垃圾的小孩子饺子吃。 她想到这件事,也直接说了出来。 鹿姜听了后,对着李虹道:“你看,她也不是个坏人,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这次终归还是帮了我。” 李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道:“那等事情完了,顺便也给她道个谢,唉,我是真不想看见她那张冷脸。” 第20章 欠条 公安局是第二天下午给鹿姜打的电话, 她留的是李虹超市里的座机。 电话来的时候,鹿姜正帮着李虹算账,电话是李虹接的。 打电话的人是林山, 那个脸上随时都带着笑的矮个子,他在电话里也温温和和的:“鹿老板, 张有福他们已经在公安局了, 麻烦你现在来一下公安局。” 李虹一听, 连忙回话:“我是鹿姜朋友,她在我边上,我马上给她说。” 林山嘱咐了一句, 就挂断了电话。 鹿姜正沉迷于算账,她这人没啥特别的爱好,以前精力旺盛的时候打架算一个,现在没以前活泼了,就变成了数钱,也不拘泥于现金,只要看到自己名下的资产慢慢变多,她就无比的开心。 哪怕现在只是在帮李虹算账,也能让她小小地高兴一下。 李虹喊了她许久也不见她不答应, 只能用力地拍了鹿姜一下:“笑什么呢?又不是你的钱,笑那么开心, 叫你名字都听不见。” 鹿姜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控诉道:“这不是帮你算账吗?帮你做事情还要挨打。” 李虹心虚地讪笑两声:“公安局让你去一趟, 张有福他们已经抓住了。” 鹿姜点了点头, 算是放过了她。 鹿姜到的时候,张有福几人正坐在会议厅的凳子上,好几个男人委委屈屈地坐在一起, 拥挤得不行,梁春倒是单独站在一旁,双手环抱着上臂,看起来大大咧咧的。 张有福他们是在建筑工地上被抓的。 本来按照张有福的惯性,平时都在外头吃喝玩乐,想找到并不容易,但这几天张有福惦记着鹿姜的歌舞厅,听到狐朋狗友们说鹿姜的歌舞厅这几天都没开店,还以为鹿姜怕了,就等着鹿姜什么时候找过去,还真的好好地待在工地上没有挪地方。 至于其他人说的什么鹿姜直接报警了的话,他根本就不相信。 只可惜容不得他不相信,找过去的人却不是鹿姜,而是公安。 见到鹿姜推门进来,梁春顿时气急败坏起来:“你这贱人,你还真敢报警啊?还敢抓我们?” 林海原本就站在会议厅里头,看见鹿姜走了进来,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了梁春骂鹿姜的声音,直接转过头呵斥道:“安静点,什么态度?” 林山也跟在鹿姜后头走了进来,看着梁春道:“啧,进了公安局还这么嚣张。” 梁春没听见林山的话,但被林海一吼,顿时不敢说话了,面上的表情也僵硬起来,只是看向鹿姜的时候,眼中依然带着愤恨。 鹿姜看也没看他们,径直走到张有福对面,拉开椅子就坐了下去。 张有福看着鹿姜坐下,倚着身后的墙,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等到鹿姜坐了下来,林海才走到主座上坐下,林山依旧在门口站得吊儿郎当的。 林海顿了顿,见场面安静下来,刚要说话,张有福就开了口:“弟媳妇,我看我们还是私下商量吧,咱们自己人的事,别让外人掺和。” 鹿姜抬头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梁春见鹿姜这么不给张有福面子,立刻不满起来,也顾不得自己的害怕了,朝着鹿姜大声嚷嚷:“鹿姜,你什么意思啊?没听见我们在和你说话吗?” 林海皱着眉头,使劲敲了敲桌子:“安静点,当这里是你家还是菜市场啊?” 等到梁春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他才转头看向鹿姜:“张有福等人提出要私下调解,鹿姜你看你怎么想的,接不接受?” 说完,又好似不经意地提起:“最近在严打,这种入室抢砸案要判好几年的。” 原本还嚣张无比,一听到要坐牢,梁春一下子就慌了神,看向张有福。 张有福却是满不在乎地咧开嘴角笑了笑:“鹿姜是我弟媳,咱们自家人的事情怎么就扯到入室抢砸了呢?顶多算个家庭纠纷吧。” 张有福自村子里出来,就开始到处混,进各处的局子进惯了,但真坐牢还没有过,懂得怎么样把自己的责任降到最小,算是个老油条了。 说的时候,张有福不停地掰弄着手腕,又一根根地把玩着自己的指关节,朝着人群里的梁秋抬了抬下巴:“你说是吧?大弟。” 梁秋冷不丁地被他叫到名字,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鹿姜,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鹿姜听完张有福的话,冷笑了一声:“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我和他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和你们也没有亲戚关系。” 林山在门口点了点头,道:“你们已经离婚了,都是自由人,算不上家庭纠纷,再说了,你一个大姐夫算哪门子家人啊?” 张有福笑了笑:“诶诶诶,话不能这么说啊,公安同志,这女人出轨了,离婚还骗了我兄弟的钱,我兄弟心地好,不找她麻烦,但我看不下去啊。” 说到这里,他微微起身,越过旁边的人,拍了拍梁秋的肩膀,差点把梁秋拍到地上去:“我大弟吧,虽然是我媳妇那边的亲戚,但我一直把他当亲兄弟看啊,如今被这个女人给害成这样,女儿跟着走了,钱也没了,看得我心痛啊,我可不得帮帮他吗?” 张有福说得情真意切,梁春听得感动不已,完全忽略了疼得龇牙咧嘴的梁秋是怎么想的。 林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帮人的方式就是带人入室抢砸吗?那你可真够独特的。” 梁春面上有些尴尬,张有福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公安同志,俗话说不破不立嘛,这女人给我弟弟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害,我可不得带他去找人说清楚?” 啧,武侠小说没少看,鹿姜还有心思暗暗吐槽。 林海看了他一眼:“你找人说清楚的方式就是入室抢砸?” 张有福被哽了一下,讪讪道:“公安同志,我就砸了一扇玻璃门。” “里头的桌椅不是你动的手?” 张有福道:“那是兄弟们太多,里头过道太拥挤了,不小心碰倒的。” 林海道:“怎么倒的我们不管,你们确实砸了门和桌椅,那是事实。” “唉,公安同志,不说这个了,不是说了私下调解吗?还关注这个做什么?”张有福把手一挥,就想揭过这茬。 林山笑着道:“不搞清楚事情经过,怎么调解啊?” 张有福“嘿嘿”笑了两声,看向鹿姜:“这事情,当事人同意不就好办了吗?” 听这意思,明显是要威胁鹿姜同意。 林海皱了皱眉头,警告他道:“不许搞小手段。” 张有福看了梁秋一眼:“哪里有小手段,我们只是为了我兄弟讨个公道,既然鹿姜在这里了,那我们也好好谈谈离婚的事。” 鹿姜微微皱起眉头,想看这人能说出些什么来。 张有福道:“我听我媳妇说,是你出轨了,梁秋才要求离婚的,是吧?” 鹿姜嗤笑一声:“张有福,搞不懂就不要乱说话,是梁秋出轨了,我才离婚的,离婚协议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信我拿来给你看。” 说完,她看了梁秋一眼,梁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有福看了看梁春,瞪了她一眼,知道是梁春骗了他,但也没说什么,对着鹿姜道:“行吧,这个无所谓,但是你把孩子带走,还一分钱都不给梁秋留下来这就有点过分了。” 鹿姜道:“这也是他同意了的,协议书上也有。” 张有福顿时狠狠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林海站起来喊道:“干什么呢?” 张有福将手撑着桌面,笑着看向林海:“哈哈,没干什么,情绪有点激动,这歌舞厅赚钱谁不知道呢?真当梁秋是个傻子,所有人都是傻子了?” 鹿姜看了他一眼,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叠白纸来。 张有福不解地看着她的动作:“什么?离婚协议书?” 鹿姜没答话,只是打开了白纸,将它们摆在桌子中间。 众人这才看清楚,上面全是欠条,署名有“鹿姜”,也有“梁秋”。 鹿姜缓缓解释:“这就是我拿走的那堆欠条,里头有我开歌舞厅借的钱,也有梁秋喝酒赌博嫖娼欠的钱,都归我。” “但前提是,歌舞厅归我,鹿禄也归我,协议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你要是不满意,完全可以去起诉我,我们重新分配财产,但你要是来硬抢硬要,我也不会让着你。” 张有福拿过欠条看了看,他其实不认得几个大字,但欠条内容简单,他还是看得懂的。 一张张欠条里,果真大多都是梁秋欠下的,虽然每张的数额不大,但加在一起也着实不少,几乎要抵得上鹿姜开歌舞厅欠下的了。 张有福吃惊地看着自己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小舅子,心中竟然还对鹿姜生起了些许同情:“啧啧,梁秋,原来你不只是看着像个小白脸啊。” 梁秋略带着难堪地垂着头。 梁春也看着他:“大弟,你欠钱了倒是给家里说啊,拿着叫这个女人威胁你?” 鹿姜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可不是我威胁他。” “这都是附近歌舞厅直接送到我手上的,不然你们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他出轨的?不然你们以为他工龄买断钱能经得起他花天酒地那么久?在外头潇洒完了,直接签下欠条,说一句‘让鹿姜来给钱’,把我当提款机还是印钞机了,我这么不知道我还是个有钱人啊?” 第21章 借口 也是鹿禄不在现场, 鹿姜现在说的都是鹿禄上辈子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鹿禄听到了这番话,那么她应该就能猜出来,上辈子鹿姜卖掉歌舞厅的原因也是为了给梁秋还债, 甚至还有梁秋后面接连在外头欠下的债务,才导致了鹿姜最后的悲剧。 然而如今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难堪的只有梁秋, 他面对着鹿姜的一连串的反问和众人的鄙夷眼神, 终于忍不住“刷”的一声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速度太快,椅子又坐得拥挤,梁秋差点摔倒。 他踉跄几步, 站好了之后,浑身颤抖着看着鹿姜:“要不是你出轨,我怎么可能出去花天酒地?” 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鹿姜的身上。 梁春听到了梁秋的指责,又看见自己弟弟被气得浑身发抖,立刻也跳出来伸手指着鹿姜:“好啊,你个鹿姜,我说你怎么闹着闹着非要离婚呢?原来你真的出轨了,我大弟哪里不好了?你居然出轨。” 梁春之前口口声声地说着鹿姜在外头不清白,不过是心里藏着怨气, 嘴巴上骂两句而已,其实并没有实际的证据。 谁知道现在居然真的从梁秋的口中听到了鹿姜出轨的话, 完全印证了她无由来的猜想,顿时对此深信不疑。 不止是她, 就连张有福和一众亲戚也深信不疑, 林山和林海面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鹿姜背挺得笔直,冷笑一声:“到底是谁出轨,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还把罪名往我身上推, 你出轨的证据我随手一抓一大把,你倒是看看能不能说出来我出轨谁了?” 梁秋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张有福抬头看了眼梁秋,伸手摩挲着下巴,朝着鹿姜道:“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戴绿帽子这种事,男人能承认吗?” 说到这里,他好似想起来梁秋已经承认了,又赶紧补救道:“就算承认了,也是不容易,你居然还想让他说出事情经过,这不是难为人嘛。” 显然,他也觉得梁秋说得未必是真话,不过是为自己在外头花天酒地找出来借口,但还是得顺着往下说,顺便帮梁秋解围。 梁秋没理会他的解围,看了鹿姜一眼:“当年你和我结婚就没安好心思。” 鹿姜心中一顿,还以为梁秋发现了自己只想找个男人结婚应付家里和外人的事情,但她面色不改,依旧淡定,还带着点嘲讽:“我安什么心思了?” 梁春看见她那嘲讽的笑,不满道:“你这贱人,祸害了我大弟,现在都被揭穿了,还有脸笑得出来。” 鹿姜没搭理她,只想听听梁秋要说出点什么来。 梁秋伸手扯着衣袖,垂着头:“我高中跟你一个学校的,比你大两级。” 这事情鹿姜当年相亲的时候就知道了,她听了只是点点头:“然后呢?” “所以你和林司业的事情我都知道。”梁秋突然抬起头看向鹿姜,“但我想和你结婚,一直没说。” 林司业? 怎么又和他扯上关系了? 鹿姜面露疑惑地看着梁秋。 梁秋却误以为她是不以为然,不忿道:“你和他的事,当年学校都传遍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鹿姜这次才是真的不以为然,“不就是我拒绝了他嘛。” 鹿姜说起这话来,其实还带着点淡淡的心虚,虽然说得是事实,但由自己说出来,总有一种隐秘的炫耀滋味和背后说人的愧疚感。 梁秋越加不忿起来,激动地脸都红了:“你说得好听,那几年只要提到你们两个的名字,所有人的脸上都是那种表情,就连我们结婚的时候,有同学知道新娘是你,都会跑过来问我关于你和林司业的事情,但我一直没和你计较。” 所谓那种表情,自然是暧昧的表情,这个鹿姜不辩驳,毕竟她身边的李虹也这样,她解释了好多遍都没有用,干脆不管了,但同学这个,难道不应该是那个同学自己的问题? 谁在别人结婚的时候说这个啊,怕不是故意找茬吧。 鹿姜冷笑一声:“先不说我和他没关系,你不计较你记那么清楚干什么啊?你不计较你说出来干什么啊?还有,看来你和你同学关系不怎么好啊,你结婚还来故意找茬。” 梁秋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那个同学和他关系确实不怎么好,爱搬弄是非,近些年都没怎么来往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道:“你和他没关系?他前段时间休假回来,找你了吧?” 鹿姜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梁秋隐晦地扯了扯嘴角,似乎觉得自己要胜利了:“你不知道你买冰箱的那家人和我认识吧,人家什么都告诉我了。” 鹿姜顿时明白了,当时那个卖冰箱的男人乱说了几句,被她怼回去了,原来在跑去梁秋跟前乱说了。 鹿姜无语地看着梁秋:“告诉你什么了?当时歌舞厅里还有两个小孩呢 ,他没看见啊?” 说道这里,鹿姜忍不住白了他们一眼:“我还没见过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我要真和他有事情,当年能轮得到你和我结婚。” 梁秋也开始心虚起来,那个卖冰箱的说得其实也没有那么真切,只说看见他们独处了,谁知道还有两个小孩在现场啊,他也不怀疑鹿姜的话,毕竟鹿姜不会撒谎。 鹿姜看见他心虚的表情,接着道:“再说了,我和他见面那是在和你离婚后,离了婚我想见谁见谁,那是我的自由,哪怕我第二天就结婚了,你也管不着。” 梁秋见这个被鹿姜反驳了回来,开始说起别的来:“还有你去开歌舞厅的事情呢?那是你一个女人该干的事情吗?” 鹿姜理由气壮道:“我开歌舞厅怎么了?我下岗了,你也下岗了,我不去开歌舞厅,全家喝西北风吗?” 梁秋顿时也跟着大声起来:“做生意这种事,你可以让我去啊,我养你啊。” 鹿姜笑了:“你养我?你每个月一发工资直接就交给了你妈,我生了鹿禄每个月才给几块钱的奶粉钱,我都懒得拿,你居然还好意思说这话?” 鹿姜原本不打算说这些的,她自己的钱也可以把生活过好,相反,她觉得自己一开始就抱着离婚的念头和梁秋结婚,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但梁秋不和她商量就把工资交给李秀红保管的事情也更加坚定了她要离婚的心,更何况李秀红一直一副要把钱给他儿子攒着的态度,完全拿她当外人,她也懒得去调和关系,一直到鹿禄出生,李秀红每个月想给她几块钱订牛奶买奶粉什么的,她根本都不想接。 更何况,鹿姜也不稀罕把男人的钱捏在手里,这也是为什么鹿姜要借钱开歌舞厅的原因,一个是歌舞厅开店对钱的要求确实大,还有就是她手上也没多少钱。 张有福在旁边听得起劲,大声地说着梁秋:“大弟,你糊涂啊,这钱哪有捏在当妈的手里的,哪怕不捏在自己手里,也得给老婆啊,谁才是一家啊。” 张有福根本就没把亲妈看成一家,当然也没把梁春看成一家,尽管他有妻有子,也依然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心态。 就连梁春也对梁秋都结婚了,自家妈还捏着他的工资感到不解。 却不知道这根本就是梁秋自己的意思:“你们懂什么,那钱不给我妈放着给谁放着,放其他人手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这个其他人指的就是鹿姜。 鹿姜没想到在梁秋心里,自己居然是这种人,一时为梁秋的想法感到无语。 梁秋见她叹气,声音更大了起来:“你倒是说啊,你开歌舞厅还能干干净净?” 梁春也跟着呸了她一声:“不要脸。” 鹿姜道:“至少比你干净,也就你们这么龌龊的人,才看见什么都龌龊。” 梁秋看着她:“我们龌龊?虽然我没去过你开的歌舞厅,但城里其他歌舞厅我都跑遍了,就没一个干净的。” 张有福也接了一句茬:“对啊,我也不知道有哪个歌舞厅是做干净生意的。” 鹿姜道:“那是你孤陋寡闻,见识浅薄。” 诚然,现在有些歌舞厅确实会提供某些交易,但鹿姜的歌舞厅还真没有,不然她怎么可能放心大胆地和鹿禄住在里面,但也因此,虽然她的歌舞厅赚钱,但也真的没赚钱到哪里去,能买下那三层楼纯属捡了个漏,没有还债也不止是为了拿捏梁秋,她一时也确实没那么多钱来还。 林山赶紧插了一句嘴:“诶诶诶,我们最近严打力度还是挺大的啊,虽然重点不是娱乐场所,但还是有所涉及,确实比你们想的干净。” 梁春却没理会他的话,一心都是梁秋是为了鹿姜才去的娱乐场所,恨恨道:“好啊,我说为啥大弟从来都不去那种地方,现在却去了,原来都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你可真是个祸害。” 鹿姜嗤笑道:“我求着他去的歌舞厅?还是我绑着他去的?是我把他按在其他女人身上了?自己起了歪心思,只知道怪别人。” “还有,他去的是夜总会,不是歌舞厅,这两个地方不一样,去歌舞厅的都是唱歌跳舞的人,他自己要去夜总会,想干什么他自己清楚。” 梁秋顿时不说话了,只死死抓着鹿姜肯定有问题不松口。 鹿姜叹了一口气:“你自己出轨了,又好面子,想把事情都怪到我身上,我了解你的心思,但我不能理解,更不会随你心愿。你现在说这些不过就是想摆出一副自己清清白白的模样,好叫人心生同情,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干了些什么事情,这些欠条上的桩桩件件说得好像不是你自己干出来的一样。” “无论你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我去花天酒地,出轨的总是你没错。” “现在离婚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这些,今天这事,我同意和解,你们把我歌舞厅整理好就行,以后谁也不欠谁,谁也别找谁麻烦。” 第22章 修理 鹿姜最后说出来的这句话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本来大家已经把话题扯得远远的了, 如今却被鹿姜一下子给拉了回来,不光是张有福等人没反应过来,就是林山和林海也愣了愣神。 不顾大家的怔楞, 鹿姜不屑地看了梁秋一眼:“我已经看清你这人了,留在这里除了说废话还能干嘛?浪费我时间吗?” 梁秋欲言又止, 好似要再说些什么, 但不管是辩解还是托词, 鹿姜都已经不想再听了。 她直接冷哼了一声:“别说了,拿回去骗你爸妈吧,我不想和你废话。” 梁春最是见不得鹿姜这样对梁秋, 梁秋可是她们梁家的宝贝根子,虽然她一心扑在张有福身上,但对于梁秋还是极为关心的,可她刚想对着鹿姜骂几句,就被张有福制止了。 张有福一直在这里磨嘴皮子,一会儿帮着梁秋,一会儿站在鹿姜那头的,就是想要快点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出了局子什么事情都好办起来, 如今鹿姜自己都说要不追究了,他可不得抓紧时间把这件事情定下来嘛 拦住梁春和梁秋, 张有福看向林海:“公安同志,鹿老板都说不追究了, 您看这事情...?” 张有福眼见事情快了了, 也不吝啬于让鹿姜清静清静,连称呼也变了,不再一口一个“弟妹”地叫着。 林海见张有福提到了自己, 干咳了两声道:“既然你们双方已经同意和解,那就按照鹿姜提的要求,由张有福等人整理好野鹿歌舞厅,重新安装玻璃门。”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鹿姜:“鹿姜,你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鹿姜摇了摇头:“没有。” 林海又看向张有福:“你们接受吗?” 张有福自然乐得直点头,这事情只要鹿姜同意和解,那就几乎算不上事了,如今鹿姜自己说不追究,事情又要尘埃落定了,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至于鹿姜要求的要帮她安玻璃门什么的,那根本不是事儿,更何况,只要这件事情在公安的干预下了结了,安不安的,还不是他说了算? 张有福当即“嘿嘿”笑了两声,装出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鹿老板,你放心,回头我们兄弟们就去给你帮忙。” 鹿姜没理会他的小心思,抬头看了他一眼:“今天就去。” 张有福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行,我们跟你走,现在就去。” 林海看着张有福人多势众,刚才双方又起了言语上的冲突,忍不住多问了鹿姜两句:“鹿姜,需要我们找人跟你们一起去吗?” “嘿。”鹿姜还没有开口,张有福就先说道,“公安同志这不是信不过我张有福嘛,还找人监督啊?” 林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林山扯了扯嘴角,信不信得过你张有福还用别人来说? 你自己都不一定相信你自己。 面对两人质疑的神情,张有福丝毫不放在心上,脸上依然挂着憨厚的笑。 鹿姜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用了,林公安也忙,这点小事我自己处理就好了,不耽误你们工作。” 林海想到手头还有其他事没干完,点了点头,也没有说非要跟去的话,只是对着鹿姜道:“如果他们没有按照协商结果来,鹿老板也可以再次来公安局找我们。” 鹿姜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林海的好意。 张有福道:“公安同志,你放心,我肯定好好打理,我认识搞这行的人,绝对安装一扇质量最好的玻璃门。” 鹿姜一脸的淡漠,没有说话。 离开的时候,林海看着张有福等人跟着鹿姜朝歌舞厅的方向走了,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回了办公室。 歌舞厅一直没有打扫过,里头依然一片狼藉,桌椅随意倒在地上,门口全是玻璃渣。 鹿姜他们到的时候,鹿禄和林驹正坐在隔壁商铺玩耍,白二坐在门口看着两个小孩子。 鹿禄远远地就看见鹿姜走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堆人,但她只认得出来梁春、梁秋和张有福。 原本开开心心的脸一下子染上了几分烦躁,但还是高兴地扑过去抱住鹿姜:“妈妈。” 林驹也跟着喊:“鹿姨。” 鹿姜有些意外地接过鹿禄,又摸了摸林驹的头,对着白二问道:“鹿禄怎么在这?还有林驹。” 白二顿时苦了一张脸:“这小老板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一看见我在这里守着,就跑我边上坐着了,我一说送她去超市,林驹就开始假哭,最后只能给李老板打了个电话,李老板让我看着点,她生意谈完就过来接人。” 鹿姜看了鹿禄一眼,平时瞧着这闺女安安静静的,原来还是喜欢到处乱跑嘛,随了她小时候。 鹿禄被鹿姜看得心里毛毛的,赶紧将头埋在鹿姜的腿上。 今天早上她听到林驹说想来歌舞厅这边玩,便也跟上了,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妈妈什么忙,结果看到门口的玻璃渣根本就不敢进去,只能和林驹在边上玩了。 鹿禄心中忐忑,生怕鹿姜责怪她,却不想鹿姜只是随便问了一句,就转头看向白二了:“今天怎么来了?我不是还没通知你们吗?” 鹿姜不知道事情多久能了结,让员工这几天回家等通知,白二还是特意叮嘱了的。 白二摸了摸脑袋,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老板,这几天我一直在这儿,我看咱们店的玻璃门碎了,害怕有人拿东西,一直在这看着。” 这几天鹿姜根本没管过这里,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楼下根本没啥值钱的东西,又都是大件,真有人搬不可能没人知道,值钱的东西都在楼上,楼梯口又有铁门和大锁,不可能打得开。 倒是真没想到白二还留在这里看着店,虽然没这个必要,但也确实说明人家上了心。 她朝着白二点点头:“事情就快解决了,后天直接来上班吧。” 白二看了眼跟着鹿姜身后的张有福等人,迟疑地点了点头。 鹿姜似笑非笑地瞥了张有福等人一眼:“他们是来帮我安玻璃门的。” 张有福也跟着点点头:“对啊,我们是来帮忙安玻璃门的。” 顺便来要歌舞厅的。 鹿姜对着白二道:“你先送他们回超市吧,我留在这里就好。” 白二有些不放心地看着鹿姜,林驹顿时也准备假哭起来,却被鹿姜一把捏住了脸颊,拱成了一张金鱼嘴。 “小孩子哭多了会变成哑巴的。” 林驹平时最喜欢鬼哭狼嚎地跟着录音机唱歌,一听见这话生怕自己以后唱不了歌了,虽然还带着几分怀疑,但也不再装哭了。 白二得了鹿姜的吩咐,一只手拉着林驹,又伸另一只手拉着鹿禄,两个小孩都拉好了,这才对着鹿姜道:“老板,那我们先走了?” 鹿姜点点头:“走吧,待会儿动起手来顾不上你们。” 还动起手来,不就安个玻璃嘛,咋说得跟要打架斗殴一样,让他更不放心了好吗? 白二忍不住咂舌,还是听话地拉着两个小孩要走,林驹还有些不情愿,却被鹿禄俯在耳朵上不知说了些什么给哄着走了。 鹿姜眉眼含笑地看着鹿禄,面上的神情都柔和起来。 从头到尾,鹿禄和林驹都像是没有看见梁春和梁秋似的,鹿姜也没有要提醒的意思,林驹倒是没什么,只是鹿禄毕竟还是梁秋的女儿。 梁秋看着鹿禄丝毫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忍不住一阵失落,又有些责怪鹿姜无情,面上难掩颓色。 梁春自然是见不得梁秋难受的,张口就大声对着鹿姜吼起来:“你居然教唆梁禄连她爸都不认了,这样眼里没爸的以后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这话连张有福一起骂进去了,连忙紧张地瞟了张有福一眼,见到张有福的神情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张有福同样是个不认爹妈的,再加上如今已经出了公安局了,他也不用给鹿姜多大面子,倒也没有帮着鹿姜说话,此时听着梁春说这些,面上含着笑,仿佛说得跟他没关系似的。 听到梁春的指责,鹿姜瞬间严肃了表情:“她叫鹿禄,不叫什么梁禄,以后成长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像你们这样。” 看着梁春依然不忿,还要再说些什么,鹿姜直接看向了张有福:“进去吧,你来也不是诚心修门的,谈谈歌舞厅的事。” 张有福“嘿嘿”笑了两声:“鹿老板说什么笑话呢,我当然是诚心的。” 鹿姜看了他一眼,没有戳穿他。 看着鹿姜带着张有福一行人进了歌舞厅,鹿禄赶紧拉着白二的手想要回去,还顺带拍了拍林驹的肩膀:“走啦,他们进去了,我们可以悄悄去看了。” 林驹立刻也跟着鹿禄把白二往回拽。 白二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他说这两人怎么这么听话跟着走了,尤其是林驹,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他有些犹豫,却被林驹轻轻推了推:“白哥哥,你不担心鹿姨吗?她一个人在那里。” 白二站在原地思考的空隙里,两人已经放开他的手跑远了,他只能跺脚跟了上去。 第23章 打到认服为止 鹿禄和林驹两人小心翼翼地跑到隔壁商铺的门口想要听歌舞厅里头的动静。 可哪怕竖直了耳朵却怎么也听不见。 林驹急得直跺脚, 拉着鹿禄就往歌舞厅走。 鹿禄往回拽了他一下:“偷听还不算,你还想当面去听啊?” 林驹拉着她头也不回地朝着歌舞厅移动:“你放心,我们就在门边上去听, 不会被看见的。” 歌舞厅的玻璃门门框是凹进去的,只要人不过门框确实不容易被看见, 只是...... 鹿禄看了看歌舞厅门口满地的玻璃渣:“会被扎到吧?” 林驹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还想不想听?” 当然想啊。 鹿禄咬咬牙是跟了上去。 两人偷偷摸摸到歌舞厅门口的时候, 里头已经闹开了。 张有福一进了歌舞厅就变了脸色, 吩咐几个兄弟站在一块儿,一字排开,人高马大的壮汉, 各个都是搬砖练出来的腱子肉。 梁秋吓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生怕这些人干出什么事情来:“姐夫,万一待会儿她又去报警了......” “报什么警啊?”张有福举着手里的座机,“我连电话线都扯了,上哪报警去?” 说完,他又把座机往鹿姜的方向晃了晃:“咱们现在再来谈谈歌舞厅的事儿?你觉得这歌舞厅该归谁?” “是归你呢,还是归我这弟弟呢?” 鹿姜正旁若无人地收拾着地上的椅子,也没抬头看他,反问道:“难道不是归你吗?” 张有福憨厚地笑了笑:“可别, 弟妹啊,这是你和我弟弟之间的事情, 你把这歌舞厅给了我弟弟,剩下的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了。” 鹿姜不屑地“呵”了一声。 张有福装作没听见:“怎么样, 弟妹, 你打算怎么做?你要是直接把歌舞厅给我弟,那咱们万事好商量,以后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有啥不好办的事, 直接找我张有福,我给你办得妥妥的,但要是不给嘛,你这歌舞厅也别想开下去了。” 鹿姜道:“梁秋答应吗?” 张有福顿时笑开了:“弟妹啊,我和咱弟弟是啥关系啊,一个歌舞厅而已,还不是说送就送,要是弟弟不愿意送给我,那我帮他经营经营也是可以的吧?他之前一个坐办公室的,哪里懂得做生意嘛。” 梁秋碍于威势,没有说出拒绝的话,但也不愿意赞同,只能低着头沉默。 梁春轻轻推了他一把,见他仍没有反应,赶紧自己出声附和张有福道:“那是当然了,我这个弟弟啊,虽然也有本事,但哪里比得上他姐夫会做生意,到时候只管把歌舞厅交给他姐夫经营,年底拿钱就好,你说是吧?大弟。” 说得好像张有福就会做生意似的。 梁秋依然没搭理她,但在张有福的视线扫过来的那一瞬间,轻轻点了点头。 张有福瞬间大笑起来,朝着鹿姜道:“你看,大家都同意了,这就叫你们说的那什么来着...哦,对了,叫皆大欢喜嘛。” 他带来的人也跟着开始大笑起来,好似已然想象到了歌舞厅到手之后的欢快日子。 鹿姜听到这里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张有福:“皆大欢喜?” “你们好像忘记了问我的意见。” “那不重要。”张有福挥了挥手,“再说了,你不是已经同意了?那产权证去过户吧,赶紧的,搞完还要去吃饭,我今天早上就没吃好,待会儿可得好好吃一顿。”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已经开始商量哪家饭馆的烤鸭好吃,又有哪家饭馆的猪蹄炖得入味,连梁春也在里头说了几句待会儿去张家吃饭的话,但没人理睬,完全将鹿姜的意见视为无物。 听得门口的鹿禄气愤不已,恨不得冲上去将那群嚣张的坏人打上一顿,林驹听得云里雾里的,没懂里头到底在说些什么,望向鹿禄道:“鹿禄,他们好像在说你家歌舞厅。” 鹿禄“哼”了一声:“他们想要抢我家的歌舞厅。” 林驹握紧了拳头:“那还等什么啊,我们快去帮鹿姨把他们打出去。” 鹿禄看了看林驹的小身量:“还是算了吧,我去隔壁商铺借电话报警去。” 说完,鹿禄就要往隔壁商铺跑,但碍于满地的玻璃渣,还是放缓了脚步。 然而,她还没有走几步,里头的声音已经变了。 鹿姜从地上捡起一根粗壮的桌子腿,在手上掂量了几下:“可我不太同意啊。” “你哪有不同意啊?”张有福望着鹿姜手上的桌子腿,“怎么?你还想打架不成?我可打听清楚了,你这歌舞厅里面没有安监控,你想报警都没有证据。” “你一个女人,还能和我们这么多人......” “动手”两个字还卡在张有福的喉咙里没有说出来,就被鹿姜一桌子腿打了回去。 张有福猝不及防被鹿姜这么一打,正中腿弯上,也不知道鹿姜怎么这么大力气,让他忍不住直接当场跪了下去,发出一声极为高亢的哀嚎:“啊,我的腿。” 紧接着,他带来的一伙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鹿姜打倒在地,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 凶器就是那根桌子腿,打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是鹿姜嫌弃打得不过瘾还是觉得桌子腿不趁手,甚至扔了桌子腿,直接上起了拳头。 一群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连带着梁春和梁秋也在里头。 鹿姜看了梁秋一眼,笑着道:“抱歉啊,本来不打算打你的,好歹也有感情基础你说对吧?但打起架来实在没顾上,顺手就把你也给打了。” 嘴上说着抱歉,可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歉意。 还不等梁秋说点什么,鹿姜又赶紧道:“下次见到我啊,可得离我远点,要是再把你打出个好歹来,那可就真是对不起了。” 梁秋被揍得鼻青脸肿,正捂着脸躺在地上,实在不好意思站起来,听到鹿姜这样说话,也什么话都不敢回。 张有福伤了膝盖,努力尝试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却没有成功,只能愤愤地伸手打了她身旁的梁春一巴掌:“你这婆娘,这是你弟妹,她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告诉我。” 梁春捂着脸委委屈屈:“有福,我和她接触也不多,她这么会打架,我也不知道啊,之前她也没打过人。” 说到这里梁春赶紧看向梁秋:“大弟,你说是吧?要知道她这么能打,我们当初这么可能同意你娶她啊,这不是娶了个母老虎回家吗?” 她说得笃定,梁秋的目光却是躲躲闪闪,不敢回应。 张有福瞬间看出来了不对经,又伸手打了梁春一巴掌:“他哪里不知道了?他这不是知道得很清楚。” 梁秋连忙摇头,又躲躲藏藏地看了眼鹿姜, 鹿姜嗤笑一声:“看我干嘛?” 梁秋又瑟缩着看了眼张有福,这两人他谁也得罪不起,可张有福还是他姐夫,以后还要相处的,只能道:“我真没见过,只是听说过鹿姜当年在高中的时候打架很厉害,但后来我和她相亲的时候,她穿着裙子,留着长发,文文静静的,我还以为是谣言,再说了,她和我结婚之后,虽然强势了一点,但从来没有打过我啊,我,我也不知道她这么能打架。” 鹿姜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听到这个都会怀疑是谣言,那我和林司业的谣言你怎么就信了?” 梁秋顿时不敢说话了。 鹿姜嗤笑一声:“行了,这事情就这么了了,趁现在大家都在这儿,把歌舞厅给我收拾出来,别耽误我明天开店,这几天的损失我回头去你们工地上要,当然了,你也可以多找点人报复我。” 张有福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鹿老板说笑了不是?” 鹿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同样,我也会报复回去,报警,打架,我们轮着来,这生意我可以不做了,但场子我必须找回来。” 听到鹿姜宁愿不做生意也要找场子的言论,张有福连忙点头应下:“我们绝不找你麻烦。” “说实话吧,我不太信得过你。”鹿姜又捡起了桌子腿在手上玩着。 听到鹿姜这话,张有福顿时脸色一变,却又听鹿姜道:“所以吧,我想再打你们一顿,我想总能打到你们认服吧?” 张有福瞬间神情一怔,周围的人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讨饶:“我们真不敢再来了。” 还有梁秋也开始试图拯救自己:“鹿姜,我们也会报警的。” “报啊。”鹿姜示意他看被拔了电话线的座机,“你们自己拔的,里头也没监控,不正随了你们的意?” 张有福狠狠一拍地板:“行,我认。” 鹿姜这才将手上的桌子腿扔掉:“认了就好,为了避免你们尴尬,我就出去了,你们好好收拾。” 张有福等人目送着鹿姜走出歌舞厅,一个个咬牙切齿,却只能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鹿姜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两个神情呆滞的小孩,顿时愣在了原地。 张有福等人还以为鹿姜站在门口监工,连地上都不敢多待,忍着痛就爬了起来干活。 鹿禄和林驹还趴在门口,一脸的目瞪口呆,直到被抓包了都没回过神来。 第24章 真挚的崇拜 相比起鹿禄和林驹的惊讶, 鹿姜反而淡定无比。 她快走几步远离了那一地的碎玻璃渣,朝着鹿禄和林驹招了招手:“赶紧出来,也不怕被扎到脚。” 林驹一看见鹿姜, 就冲着她大笑,还举起双手, 兴奋地比划着鹿姜刚才的动作:“鹿姨, 你好厉害啊, 我可以和你学打架吗?” 鹿姜看着林驹在玻璃渣上手舞足蹈,穿着凉鞋的脚有着大片皮肤裸露在外,就是一阵心惊肉跳, 又看了眼鹿禄也穿着凉鞋,还穿着连衣服裸露着小腿,更是害怕不已,连忙冲着林驹道:“林驹,你赶紧过来,过来我就考虑一下。” 林驹自以为自己得到了鹿姜的承诺,立刻从玻璃碎里面蹦蹦跳跳地穿了出来,只剩下鹿禄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缓缓移动。 直到鹿禄走了出来,鹿姜才松了一口, 但怒火却是“噌”的一下冒了上来,朝着两个小孩的屁股就是一人一巴掌:“你们可真是厉害, 两天没管你们,就要上房揭瓦了。” 鹿禄感受到屁股上传来的痛感, 就条件反射想掉眼泪, 又被她硬生生忍了回去。 鹿姜打得其实并不重,只是鹿禄受不了被人当众打屁股的委屈,哪怕这人是她亲妈也不行, 太丢脸了,但她也知道,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个小孩子,小孩子被妈妈当街打屁股也并不是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 林驹倒是兴高采烈的,哪怕被打了屁股,脸上依然洋溢着欢快的笑容,似乎还...更加开心了? 看得鹿姜都忍不住低头望自己的手,生怕把林驹打出个好歹来,那李虹还不得找她拼命啊。 林驹摸了摸被鹿姜打过的屁股,小脸羞得通红,又踮起脚扯着鹿姜的衣服,扭扭捏捏地望着鹿姜,却又什么话也不说。 鹿禄不由看向他,小声问道:“你想什么呢?被打了屁股还这么高兴。” 林驹乐呵呵地道:“你不懂,这可是鹿姨打过的屁股,鹿姨可厉害了,嘿嘿嘿。” 一边说着,一边还笑出声来,实在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正常人。 鹿禄奇怪地看着他:“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你忘记刚才被打的那些人了吗?”林驹道,“等到鹿姨教了我,我也像她一样厉害了,打架让能让人没法还手。” 鹿姜听到林驹对她的崇拜,原本还有些小得意,听到这里确实忍不住一阵头疼,生怕李虹怪她把林驹教坏了,连忙道:“我可没答应教你。” 林驹顿时开始瘪起嘴来:“鹿姨刚刚明明答应了的,你说话不算话,呜呜。”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鹿禄已经对林驹的动作渐渐熟悉,一眼就能看出来林驹是在假哭。 可鹿姜不知道啊,她看着林驹已经利落地掉了好几颗泪珠子,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你可别哭啊,再哭我把你带去交给你妈妈了。” 她可没有哄小孩的经验啊,鹿禄打小就乖巧懂事,哪怕哭鼻子也能很快哄好,更何况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离婚的影响,鹿禄这么久以来,可就没有哭过,突然面对哭得伤心的林驹,鹿姜也束手无策了。 她本来以为李虹平时管着林驹,只要搬出李虹肯定能解决,但显然,李虹对于林驹的威慑力不够,林驹并没有止住哭泣,反而嚎地越来越大声了。 看着焦急的鹿姜,鹿禄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大声道:“妈妈,别理他,他在骗你。” 鹿姜当然是相信自己女儿的话,可林驹的哭声在她看来也做不得假。 这时,在一旁站着的白二赶紧走了过来:“老板,林驹就是在假哭,你可别上当了,我都被骗好多次了。” 之前白二追着鹿禄和林驹过来,本来想一直跟着,但成年人毕竟体格大,他又害怕被鹿姜等人发现,根本不敢靠近歌舞厅的门口,只能在隔壁铺子看着两个小孩在玻璃堆里面打转,生怕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这会儿瞧着鹿姜平安出来了,还有空闲去管两个孩子,才赶紧从隔壁铺子走过来。 他瞧着林驹的哭嚎,心里头已经软了,但面上还是淡定得很,林驹已经装哭骗过他好多次了,从一开始的干打雷不下雨到现在的说掉眼泪就掉眼泪,短短几天,可谓是进步神速,哪怕是专业演员,也不过如此了。 鹿姜看了林驹一眼,心里还有些将信将疑,但已然开始出声试探:“林驹,你声音怎么这么难听,是不是这几天哭多了?” 林驹最在乎的就是他的歌喉,生怕受到一丁点儿的损伤,哪怕之前已经因为这个被鹿姜骗了很多次了,但还是不长记性,他一听到这话,立刻就停了下来。 鹿姜见他不再哭了,立马严肃了一张脸,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唬得林驹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地跟着鹿姜回了超市。 鹿姜等人到的时候,李虹正送走一批货物,身上还沾着些许灰尘,她一见到鹿姜黑着一张脸走过来,立刻急着迎了上去:“怎么样?解决了吗?还是不顺利?” 鹿姜本来还想绷着脸再唬唬李虹,可最后还是自己没忍住笑了出来:“解决了,现在他们正在歌舞厅打扫呢。” 李虹嗔怪地瞥了她一眼:“解决了不赶紧说,还黑着脸,吓得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鹿姜笑了笑,看了林驹一眼,吓得林驹以为他要告状了,连忙往鹿禄的身后躲,偷偷摸摸地探头探脑。 鹿姜见他那副怪模样,对着李虹失笑道:“这不是给你个惊喜?” “可惊喜了。”李虹没好气地看了鹿姜一眼,“几岁了?还不如你女儿懂事。” 说完,她不再搭理鹿姜,对着站在一旁的白二:“我还说等下去接林驹和鹿禄回来,这两天他们到处跑,可麻烦白二看顾了。” 白二赶紧摆摆手,连忙道:“没有没有,反正我坐在那里也没事情干,就看着他们,两个小孩都很乖的。” 李虹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乖不乖巧,我还不知道吗?鹿禄是乖巧,林驹可就不一定了,你可别骗我。” 说完,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林驹一眼,虽然不知道林驹在外头干了些什么,但她看着林驹的样子,总觉得这小子又做了什么坏事,现在没追究,不过是没工夫去搭理。 她顺手从柜台上拿了盒茶叶,递给旁边的白二:“来了正好,把这个拿回去吧。” 白二连连推拒:“不用了,李老板,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 李虹挥了挥手,又将茶叶盒往前推了推:“没事,拿着吧。这是刚才那个老板订货剩下的,礼盒外头有点瑕疵,他不要了,我还愁怎么销呢。” 说完,她还指了指瑕疵。 说是瑕疵,其实不过就是礼盒袋子上的一角有点皱折,根本不算什么,再说了,对于李虹这种超市来说,只要茶叶没有问题,哪怕拆成散茶也能卖出去,如今拿来给白二,不过是看着鹿姜的面子。 白二不敢同李虹拉扯,只能求助般地朝着鹿姜望过去。 鹿姜伸手从李虹手里拿过茶叶,往白二的怀里一塞:“拿着吧,她是个有钱人,不缺这点茶叶喝,就当谢谢你这两天帮我看店,还有管这两个小孩的辛苦费了,明天记得按时上班啊。” 鹿姜都发话了,白二只能抱着茶叶回家。 看着白二走远,鹿姜朝着李虹猛地一伸手,掌心朝上,手指还勾了勾。 李虹知道鹿姜这是找她要东西,装作不懂地拍了一下鹿姜的手:“干嘛?” 鹿姜还没多大反应,倒是看得林驹目瞪口呆,连忙从鹿禄身后窜了出去,拉着李虹道:“妈,你知道鹿姨多厉害吗?她刚才......” 李虹一边听着,一边对着鹿姜悄悄比了口型,小声道:“你打人了?” 在林驹看不到的高度,鹿姜点了点头:“被他们看见了。” 李虹顿时一笑,伸手拍了拍鹿姜的肩膀,鹿姜连忙“哎呦”叫唤了一声:“可真疼。” 高抬着头,李虹看向林驹道:“看见了吧?你鹿姨再厉害能厉害得过你妈?我还不是照样能打她。” 正等着林驹崇拜目光的李虹,等来的却是林驹的嘲笑:“妈,你们可真假,演得太假了。” 被揭穿后,李虹顿时恼羞成怒:“你这死小孩,瞎说什么呢?谁演了。” 林驹一看李虹高举起手,顿时拔腿就跑。 鹿姜忍着笑,拉住了李虹:“林驹说的是实话,你打什么啊?赶紧帮我准备点礼,我上门道谢去。” 李虹被鹿姜这么一打岔,也懒得再去追林驹了,又转身从柜台下拿出大大小小好几个礼袋:“我也不知道带什么礼物去,这不是快中秋了吗?就拿了点茶叶,月饼,咸蛋,皮蛋,她家没男人,我没装酒,换成了牛奶,你看看还缺啥?” 鹿姜看也没看,只伸手拎了拎袋子,确定礼袋不会坏,道:“行,就这些吧,你去不去?” 李虹白了她一眼:“我去干啥?你带着鹿禄去就行。” 鹿姜点点头,将几个袋子整理好。 这时,林驹突然跑过来,扯了扯鹿姜的衣袖,小声道:“鹿姨,你放心,就冲着你不告状这一点,哪怕你真打不过我妈,我也最喜欢你。” 鹿姜顿时哭笑不得,为了林驹这真挚的崇拜,也没把这话透露给李虹。 第25章 登门道谢 鹿姜让李虹准备的礼物是拿去给王素芳的。 之前歌舞厅的事情能够解决多亏了王素芳提供的监控, 但因为事情一直没有处理完,鹿姜直到现在还没有好好谢过人家。 第二天一大早,鹿姜就带着鹿禄去了饺子店, 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谢礼。 特意挑了个早饭与午饭中途的时间点,饺子店里面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客人, 只站了个收银员在柜台后头, 听见鹿姜的问询, 回道:“老板娘在后厨包饺子。” 王素芳是北方人,来蓉城也没有多久,但她开店时间比鹿姜早, 又因为手艺实在好,饺子的味道出众,份量实在,价格也便宜,生意一直很红火。 请收银员帮着去后厨说了一声,王素芳很快就出来了,身上还穿着白色的大围裙,上面有面粉的痕迹和洗不掉的油渍。 她走出来的时候,手上还带着水迹, 应该是刚刚才洗过,王素芳站在后厨门口抓起围裙擦了擦手, 又理了理头发,才朝着鹿姜母女走了过来。 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 语气很是平静:“坐吧。” 鹿姜拉开王素芳斜对面的椅子, 将鹿禄抱了上去。 又拉开旁边的椅子,自己也坐了下来,又将手上的大包小包都放在了桌上, 小笑着说:“中秋节快到了,我送点节礼来,顺便也来道个谢,之前那件事,谢谢你提供的监控。” 王素芳神情冷淡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朝着礼物看了一眼,道:“东西我收下了,不算节礼,算是谢礼,我们之间没有送节礼的必要。” 送节礼,无论是亲戚,还是友人,都要有关系才能送节礼,王素芳认为他和鹿姜之间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 这话的意思,鹿姜转瞬就明白了,被这么一说,她顿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但也点点头,应了下来:“行,看你的意思,你说是谢礼就是谢礼。” 王素芳似乎是觉得事情已经解决了,神色淡淡地看了鹿姜一眼:“我后厨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要坐要走随意。” 这就是赶人的意思了。 “行,你先忙。”鹿姜点点头,但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王素芳,“那个,我想问问......” “我不是为了帮你才给的监控,无论对面是谁,我都会给,而且我这是协助公安办事。”王素芳似乎是知道鹿姜想要问些什么,解释道,“更何况,那群没用只知道欺负女人的男人,就是全都该关进去。” 听起来,王素芳似乎对这个群体有很大的怨气。 鹿姜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但也毕竟是承了对方的情:“那就算两清了,我也不计较你之前造谣的事情了。” 王素芳此时已经站起来了,居高临下地扫了鹿姜一眼,道:“你可以不两清,那本来就是我的问题,一码归一码。” “但是,你一个女人干歌舞厅,就活该被别人说闲话,谁让你要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 说到这里,她有些心虚看了眼鹿禄,脸上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似乎是知道自己有些失言,实在不应该在小孩子的面前提到这些。 鹿姜冷静地看着王素芳:“你就在我对面,你看我沾那些东西了吗?我和我女儿还住在里面,我疯了吗?” 鹿姜有些生气,但更多的却是好笑,她一直知道这个社会存在着偏见,但当偏见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其实感觉也不是很难接受,反而会觉得对方愚昧可笑。 王素芳顿了顿,道:“你管得了你自己,可你管不了别人的嘴。” 她说完之后也不再搭理鹿姜了,转头就向后厨走去。 这次两人算是闹得不欢而散,甚至之后很多年两人都没有来往过。 直到回了超市,鹿姜还憋了一口气,拉着李虹就开始一通说。 李虹也陪着她一起生气:“我就说嘛,这种人就不该去登门道谢。” 她说是这么说的,但鹿姜让李虹帮忙准备礼物的时候,她仍然十分积极,跑上跑下地收罗。 鹿姜这时候却不再说什么气话了:“也不能这么说,她虽然嘴巴讨厌,但人还是好的,好歹还是帮过我,这次就算真的两清了,我以后绝不搭理她,路上见了都不打招呼的。”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还在一旁听着的鹿禄和林驹:“你们见了还是得喊王阿姨啊。” 林驹点了点头:“鹿姨你放心,我懂,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各论各的,我懂。” 说得他一个小孩子已经开始进入大人的社交圈了一样,但林驹似乎格外喜欢这种特别待遇,这会让他有一种自己也是一个独立人的感觉。 晚上鹿姜还是带着鹿禄在李虹这里蹭的饭,恰好遇上了林司军从乡下拿东西回来。 林司军看见鹿姜在,连忙给她分了一大半的红薯干和新鲜的瓜果蔬菜:“赶紧分担点,才从家里拿来的,我们三个根本吃不完。” 等到鹿姜笑着接了,林司军才笑着问她:“鹿姜,你和司业这是真的有情况了?” “什么情况?”鹿姜被问得一脸懵,手上还拎着苦瓜。 李虹赶紧掐了林司军一把,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别说了,没情况,鹿姜不想再婚,才和家里吵了一架呢。” 这事情李虹还没和林司军说过,不然林司军也不可能和鹿姜说笑,听李虹这么一说,她赶紧闭了嘴,笑着找补:“没什么没什么,说着玩的。” 鹿姜刚经过王素芳的洗礼,顿时觉得这又是什么谣言,忙着追问:“到底什么事情?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林司军支支吾吾道,“和你没啥关系,是林司业,他据说要转业回来了,你们上次不是见了一面嘛,我还以为......” 李虹又踩了林司军一脚:“闭嘴,我听说了这个了,是婶子要求林司业转业的,毕竟人家父母年纪大了,你一天别东想西想的,长了张嘴只晓得乱说话。” 鹿姜笑了笑:“没事,我就想知道一下,既然没说什么那就没事。” 着短短不到两月的时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鹿姜的歌舞厅已经关门两次了,哪怕张有福等人手脚利索,第二天鹿姜再去看的时候,歌舞厅已经又是崭新的模样。 但毕竟还是不一样了,很多店员都不愿意再回来上班,总觉得这里似乎不太靠谱的样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彻底倒闭了,鹿姜只能再招新员工。 在忙忙碌碌之中,日子倒是越发平淡安稳地过了下去,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少了人来找茬。 九月份的时候,鹿姜带着鹿禄去了二幼报名,同行的还有李虹和林驹。 鹿禄其实是不太想去幼儿园的,毕竟已经活过一辈子了,和这些小屁孩也玩不到一块儿去,况且她觉得上幼儿园也没啥意义。 但鹿姜不这么想啊,鹿禄不愿意上幼儿园,她就要开始分析原因,是舍不得妈妈还是害怕陌生的环境等等。 想得满脸纠结。 负责报名的老师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的,鹿禄妈,刚来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这样,你可以先让她在这里试着待两天,说不定她自己就玩开心了。” “这两天你也可以在幼儿园看看情况,等这几天的过渡期结束之后,家长就不能随便进来了。” 鹿禄拉着鹿姜的手,心里还是不太想去,但选择权毕竟在鹿姜手里。 李虹也在一旁劝着鹿姜:“这不是还有林驹嘛,我们问问老师能不能把他们放在同一个班,到时候他们两个在一块儿,也不害怕和陌生的小孩玩不到一块去。” 鹿姜还有些迟疑,李虹凑到她耳边道:“也能多交些朋友,你不觉得鹿禄虽然乖巧,但性格有些孤僻了吗?” 一听到这个,鹿姜立刻出声反驳:“没有啊,她和章叶也能玩到一块去,和林驹也能玩得挺好,和其他小朋友相处也挺和谐的啊。” “是和谐。”李虹白了她一眼,“你不觉得那是鹿禄在敷衍吗?无论那些小孩说了什么,鹿禄从来不往心里去,不是赞同就是点头,除了和章叶还有林驹能一起玩一玩,你见过她和谁相处得好的?” “那不是都相处得挺好的?”鹿姜想了想,好像每个小孩都觉得和鹿禄相处得挺愉快的,也没和她打架吵架过,倒是有过几个小孩为了和鹿禄单独玩,打了一架。 “唉。”李虹叹了口气,瞧着鹿姜不说话。 看得鹿姜直发毛:“行行行,你说得对,听你的,都听你的。” 李虹这才兴高采烈地走过去询问分班的事情。 倒是留下鹿姜一个人在这同鹿禄大眼瞪小眼。 鹿姜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似乎还觉得自己应该理解鹿禄的心情,毕竟她小时候也不喜欢上学嘛,哪怕只是幼儿园,那也是上学啊,鹿禄这应该是随了她。 气氛十分沉默,反倒是鹿禄先叹了一口气:“算了,妈妈,我还是上幼儿园吧,你别为难了。” 鹿禄想了想,自己这个年纪啥也干不了,似乎也只能在幼儿园里头待着,好歹还不用麻烦鹿姜和李虹腾时间照顾他们。 鹿姜以为鹿禄是为了自己妥协,顿时心中涌出暖流,抱过鹿禄就是一阵摸头捏脸:“鹿禄真的太懂事了,你放心,妈妈会在这里陪你前面几天的。” 鹿禄一惊,读幼儿园居然还要家长陪同,那岂不是太丢脸了? 连忙出声道:“我自己可以的。” 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第26章 尴尬事 第二天一大早, 鹿禄就跟着鹿姜去了幼儿园。 尽管两人已经自认为够早了,但来到幼儿园门口时,看见的还是人潮涌动的场景, 全是来送孩子们上学的家长们。 看到这个景象,鹿姜不免为以后接送鹿禄上学感到忧心, 偶尔来上这么一遭她还能接受, 要是天天都这么挤谁受得了啊? 学校的大门上张贴着孩子们的报名信息和分班情况, 里面的家长们带着孩子围在一起,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稍微站得后头些的, 根本看不见,外围凡人只能奋力向那小小的几张纸挤过去。 鹿姜想要看分班情况,也只能从人群中厮杀过去,不过好在鹿姜还在外层的时候就遇上了同样送林驹来上学的的李虹。 不等鹿姜挤过人群去看,她就被李虹给叫住了。 李虹早就已经看过分班情况了,她早上出门得早,鹿姜去超市叫她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已经出门了。 还以为她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办,没想到是早早来了幼儿园门口等着。 “我来得哪里算早,前头还有比我更早的, 不知道几点来的。”她一见到鹿姜就高兴地挥着手道,“鹿姜, 不用找了,你家鹿禄也在三班。” 刚刚挤进人群的鹿姜赶紧点了点头, 又从人群里挤出去, 好在外围没多少人,倒也轻轻松松地出来了。 刚一出来,她就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呼吸都轻松了许多,她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李虹道:“这也太多人了,我们当年读书哪里像他们这样。” 鹿姜回想自己当年读书的场景,那都是直接就去报名读了,家长直接把人往学校一放转身就走,哪里有这门那门的收费名目,还得拉着家长一起受罪。 “没办法,来这里读幼儿园的,都是想直接升学进二小,听说小学的读书名额比幼儿园还难抢,可不得早做打算?”李虹到这里,也无奈地叹了口气,“而且今年又新增了几个班,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多人。” 鹿姜跟着附和了两声,抱怨了一下现在上学的难处,随后又伸手推了推李虹,开着玩笑质问道:“早上这么不等我?害我还去超市那边白跑了一趟。” “等你?你知道我今天天不亮就起床来看分班了吗?”李虹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你店里晚上忙,不知道你们昨晚又是忙到几点才开始睡的,要是等你起来,怕是今天晚上都看不到分班了。” 不等鹿姜反驳,李虹又道:“别瞎编啊,瞎编的我可不听。” “谁瞎编了?”鹿姜理不直气也不壮地轻轻拍了一下李虹,随即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校门什么时候开,等太阳出来可就更晒了。” 早上八九点的太阳并不是很烈,但也闷热得有些难受。 李虹跟着她抬头看了看太空,只见蔚蓝的太空漂浮着丝丝缕缕白云,太阳已然挂在上头,只是掩在云朵的后面,并没有表现出灼人的炙热,但她已经能够想象到,等太阳再朝西走走又是如何的场景。 李虹收回目光,看着紧闭的校门叹了口气:“等等吧,之前贴分班信息的老师说了九点准时进去,也就十来分钟的事情了。” 鹿姜低头看了眼手表,上面的指针显示着“八点四十六”,对着李虹点头道:“也快了,就算迟也不会迟太久。” 不然这些家长绝对会闹起来。 李虹和林驹站的地方正好是在一颗大树下,遮挡住了并不算热烈的阳光,又有树叶时不时送来一阵凉风,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等得倒也不是很难受,林驹和鹿禄瓜分着李虹提前买的小零食,也没有吵闹。 但前头还在推搡着看分班的人可就不比她们了,每一个人都被人群裹挟,挤来挤去,推推搡搡的,火气不免就大了起来,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也是家长们不知何时会被点燃的导火索。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长对分班不满意,站在人群中就开始大声骂了出来:“他娘的,这是哪个老师分的班?我儿子可是交钱进的学校,我还给校长送了钱的,不是说好了要分在一起的吗?” 鹿姜她们还想听个热闹,但那人也只说了这一句话,很快就没声了,也不知道是自知失言,还是被别人制止了。 鹿姜忍不住向李虹吐槽:“这分班就分班呗,还要送礼啊?” 李虹哼笑一声:“我们不用人,可有些人想和领导家的公子小姐们打好关系,可不得盯着这分班吗?” 说完,她悄悄地朝着鹿姜小声道:“听说今年教育局领导的孩子和公安局领导的孩子都在这儿读书。” 鹿姜对于这种行为不置可否,虽然这也算是打好关系的一条路子吧,但拿小孩做筏子,终归叫人喜欢不起来,更何况,几岁的孩子能知道该讨好谁不该讨好谁?说不准关系没打好,反而把人得罪了去,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直接和领导打好关系来得快。 “他们不去上私立,不去市幼,跑来这里干啥?”鹿姜疑惑道。 “谁知道呢?”李虹耸了耸肩,半开着玩笑道,“说不准也是图这里离家近?” “管他们为什么来,教育局领导的孩子都在这里了,不正好说明这里教得好吗?”鹿姜想了想道,朝着李虹道,“我们也算是来对了。” 李虹赞同地跟着点了点头:“不过他们这路子也没走对,我昨天去问分班情况的时候,人分班老师直接就说了是按照地区来分的,才不管其他的呢,而且啊,就他知道对方家长是领导,学校就不知道吗?才不会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去帮他。” 李虹当时还以为那是老师的托词,结果今天来了一看,果然是按照地区来分的,送礼什么的都不管用,一下子让她对二幼的好感度暴增,要知道市幼那边可多的是人去走门路,说不得老师看在送礼的面子上,就会对对方多照顾两分,万一林驹和鹿禄受欺负了怎么办? 还不等她再夸几句,铁门突然开了,她赶紧拉起鹿姜和林驹就往里头走。 三班在一楼拐角处,紧邻着楼梯和厕所,但可能是厕所打扫得干净,在教室里并不会闻到多少异味。 虽然是一栋旧楼,但新装修过,建筑的墙面,地板,甚至天花板,全部都充斥着童话元素,据上了趟厕所回来的李虹说,连洗手池都是蘑菇造型的。 鹿禄只能露出一副没有见识的表情,当然她也的确没有见识过蘑菇洗手池,但后来她也去看了,其实并不是蘑菇造型,只是台面上被贴了一层蘑菇的贴纸。 但就幼儿园其他的方面来说,还是蛮好的,唯一一个不太能让鹿禄适应的就是上厕所,幼儿园的厕所直接是一道沟槽的那种,可能是幼儿园害怕会有小孩子掉下去,因此所有的厕所都是半开放的,没有门遮掩,而且还规定了上厕所的时候老师得跟着,这让鹿禄感到莫名的羞耻。 鹿禄试图同鹿姜商量,让她去和老师沟通一下,鹿姜虽然同意了,但转眼却被老师给说服了。 “鹿禄妈,我们这也是为了孩子的安全考虑啊,我们也不想看人上厕所,但孩子的安全谁负责啊?更何况,别说小孩子了,之前还有大人掉进厕所被冻死上新闻的事情呢?鹿禄妈应该看过报道吧?” 负责鹿禄她们班的老师姓蔡,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带班好几年了,可谓是经验丰富,回答鹿姜的疑问那是丝毫不带犹豫的。 鹿姜一听到事关“安全”,立刻就退缩了。 这时候,蔡老师又放缓了语气:“鹿禄妈,鹿禄会自己上厕所吗?就是我们学校那种。” “会。”鹿姜点了点头,老家的厕所就是那样的,鹿禄也是自己去的。 “那就好办了。”蔡老师温和地对着鹿禄笑了笑,转头对着鹿姜道,“鹿禄要是觉得害羞,我就稍微离她远一点,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等她,等她好了,直接出声示意我就行,要是没出声,我就过去找她,你觉得可以吗?鹿禄妈。” 鹿姜迟疑地点了点头,并且开始怀疑自己平时是不是对鹿禄的关心不够,她除了在鹿禄小时候会随时看着,但自从鹿禄懂事会自己上厕所之后,她就再也没跟着了,此时听到蔡老师这样说,也开始思考起鹿禄的安全问题来。 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从此之后每当鹿禄上厕所,鹿姜隔一两分钟就要在外头喊她一声,确认她没事,尽管鹿禄在家里使用的厕所是蹲厕,并不存在会掉下去的情况。 也因此,鹿禄开始对着蔡老师产生了一种别样的纠结矛盾感,说不上讨厌,毕竟人家也是担心自己安全,但就是无法平静地面对,但蔡老师对于其他方面做得还是很好的,至少没有出现过孩子 受伤,家长投诉等等问题。 因为对老师的放心,也看到鹿禄在这里适应得还不错,是的,虽然是一直坐在那里发呆,偶尔附和林驹一两句话,但没有哭闹就已经算是适应得不错了。 听到蔡老师这样说,鹿姜很放心地被李虹拉走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三班的分班名单上还有一个她熟悉的名字: “学生:贺延年;家长:林司业” 第27章 新朋友 关于幼儿园, 鹿禄对它实在没什么特别的期待,尤其是她其实并不喜欢和一群还流着鼻涕的小孩子玩耍。 因此她的日常便是独自坐在角落里看书,不是从林驹家借的, 是后头鹿姜重新给她买的。 鹿姜自从看到她经常拿着从林驹那里借来的书看,在征询了鹿禄的意见之后, 便开始给她也大批量的买书, 甚至还直接在三楼上面开辟了一个小书房出来, 原本空荡荡的三楼又新增书房一间。 鹿禄其实认为这很没有必要,但架不住鹿姜愿意,甚至连鹿爷爷也十分支持, 认为鹿家这是要出一个读书人。 之前鹿姜只不过是无意间同鹿爷爷说了一句鹿禄喜欢看书的话,鹿爷爷就专门去河边砍了一颗还未长成的小树为鹿禄新打了一个书架。 新书架并没有多么绚丽的外表和精细的雕刻,仅仅只是几块木板拼接而成的架子,边角都磨圆了,表层用砂纸磨得很细,上了一层清漆。 和鹿姜原本已经买好了的书柜相比起来,实在算不上好看,但母女两人还是商议先用鹿爷爷自己做的这一个,买的书柜也不用退, 说不定以后书多了还能用得上。 从此,鹿禄就把幼儿园当成了一个看书的地方, 林驹本来是想听李虹的话,好好保护鹿禄的, 更何况鹿禄的妈妈还是他最最崇拜的鹿姨, 但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头一天寸步不离地跟着鹿禄,但第二天就被其他小朋友给吸引走了, 只是偶尔搭理一下安静看书的鹿禄。 其实鹿禄这个表现在幼儿园里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但好在行为奇特的小孩不止她一个,还有个叫杜云陈的,也和鹿禄一样,抱着一本看,不爱搭理人。 而且人家不比鹿禄看的儿童绘本,杜云陈看的是正经的文字书,虽然上头有拼音,但也是让人惊叹了。 但也让人不免心生怀疑,直到鹿禄和对方交流了几次后,才知道杜云陈是真的认识书上的字。 这让鹿禄一度怀疑对方也是重生的,又或者穿越? 但杜云陈很快打消了鹿禄的疑惑,他是这样回复的:“我一岁的时候我爷爷就开始教我读书了,认字确实有些困难,但后头学会了拼音,看书就简单多了,再说了,我会看书很奇怪吗?你不也在看书,我不过就是认字早一点,又把其他人玩耍的时间拿来看书了。” 这流利的语言,这逻辑能力,鹿禄实在不敢相信对方才三岁,但一连试探了好几次也没有发现异常。 反倒是让鹿禄确信了神童的存在,又因为两人都不爱参加集体活动,这让鹿禄和对方结下了深厚的读书友谊,两人时常待在一起看书。 蔡老师惊讶过几次两人居然能静下来看书之后,倒也没有多加干预,但可能是因为两人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在家长接送的时候就略微谈论一下这个问题,鹿禄不知道杜云陈的家长是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但负责接送鹿禄的李虹道:“蔡老师,没关系的,我们鹿禄就是喜欢看书,她爱看就看,没关系的。” “可是,鹿禄她不爱参加集体活动......”蔡老师面带犹豫。 李虹却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蔡老师,这个我了解了,但孩子不愿意,我们强求也没用啊,孩子嘛,开心最重要,这样吧,我回去再和她妈妈好好谈谈?” 听到李虹虽然不以为然,但也答应了会转达意见给家长,蔡老师勉强点了点头。 这态度实在让李虹疑惑,在回家的路上,李虹还嘀咕了好几句:“真是搞不懂现在老师的想法,孩子喜欢看书不是好事吗?林驹要是喜欢看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但李虹也并没有隐瞒鹿姜这件事情,刚把鹿禄送回歌舞厅,李虹就和鹿姜转达了老师的话。 鹿姜正忙着收账,随意地点了点头,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鹿禄起床吃饭的时候,才问她道:“鹿禄为什么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啊?” 鹿禄通过这些天和杜云陈的相处,早已经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了,此时回答鹿姜也借用了杜云陈的话:“他们太无聊了,我和他们玩不到一块儿去。” 这是杜云陈的原话,鹿姜总觉得这小孩有一种中二感,不然当初也不会说出:“你既然我觉得我们是神童,就不要强迫自己去做普通人的无聊事,不然你也只会变成普通人。” 鹿禄是没有那个脸皮说出这种话的,也没有胆气,毕竟杜云陈是真神童,而她只是个披了一层小孩壳子的“伪神童”。 鹿姜听着有些疑惑:“那之前你和章叶、林驹不是也能玩到一块去?” “可是他们不会打扰我看书啊?” “鹿禄,那你一个人不会无聊吗?”鹿姜还是有些许担心地问道。 “不会啊。”鹿禄嚼着嘴里的油条,抬头看向鹿姜,“他们只是通过玩耍交朋友,但是我和杜云陈也通过读书交朋友啊?我有朋友的,才不会无聊。” 鹿姜其实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和李虹的观念一样,只要鹿禄开心快乐就好了,但她一想到鹿禄平时对于其他小孩子的迁就,就有些担心是不是在幼儿园里面里面受到了欺负,所以才不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甚至都懒得迁就了。 在鹿姜不注意的时候,竟然已经将这话问出了口。 鹿禄这才知道鹿姜到底在担心什么,她咽下最后一口油条,又喝光了碗里的豆浆,才道:“妈妈,我本来也觉得让他们开心没什么不好,但杜云陈说没必要让自己不开心。” 听了这话,鹿姜赞同地点了点头:“杜同学说得对,鹿禄开心最重要。” 鹿禄赶紧趁此机会,树立好杜云陈的“神童”形象,并且打好自己也很聪明的设定基础,免得以后不小心露出什么马脚。 这装小孩也太辛苦了。 “那当然,杜云陈可厉害了,他都会看上面只有字的书,没有图画的,还懂好多,我以后也要像他一样。” 鹿姜听到鹿禄的豪情壮志,心中虽然忍俊不禁,但面上还是做足了要支持的模样,伸手摸了摸鹿禄的脑袋:“那鹿禄一定要加油哦。” 鹿禄刚要点头,外头就传来了李虹的声音:“鹿禄,吃完早饭了吗?我们要去上学了。” 还有林驹充满活力的大喊:“鹿禄,你快出来,要出发了。” “来了,来了。”鹿姜一边应着,一边赶紧帮鹿禄整理好衣服,又给她递了小书包,一直等到鹿禄将嘴边的油渍也擦干净了之后,才把她交给了李虹。 路上,林驹悄悄戳了戳鹿禄的肩膀,鹿禄不想理他,他就一直戳到鹿禄回应为止。 “干什么?”鹿禄小声问道。 林驹也同样小声:“鹿禄,你受欺负了吗?” 鹿禄一脸疑惑,不明白林驹又是从哪里听到了些什么:“没有啊?” 林驹脸上也带着疑惑,摸了摸脑袋:“那为什么我昨天一回家我妈就问我也没有人欺负你啊?” 鹿禄心下感动,顿时明白了李虹和鹿姜同样的担心,对着林驹道:“当然没有了,以后李姨再问你,你就说没有,真有了我自己会告状的。” “还告状啊。”林驹听了这话小声地嘀咕着,却没有再说什么。 鹿禄和林驹住得离幼儿园比较近,属于来得不早不慢的那一拨,到班级的时候,杜云陈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鹿禄和杜云陈的座位挨得很近,就在前后排,这也是他们能发展读书友谊的前提。 另一个前提就是,杜云陈讲卫生,如果对方是个邋遢小孩,鹿禄也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但杜云陈是一个白净乖巧的小孩,不胖不瘦的,家境应该很好,不然也不可能有那么多书以及总是干干净净的衣服。 他等到鹿禄坐下,又看着鹿禄将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之后,才开口道:“鹿禄,昨晚回家我爸爸找我谈话了,你妈妈应该也和你谈话了吧?” 鹿禄点了点头,又从小书包里拿出一本儿童绘本摆在桌面上,等着杜云陈接下来的话。 杜云陈小脸皱起:“唉,我爸爸说我们应该适当参加集体活动,毕竟我们生活在一个大集体里面,但其他时间是属于我们自己的。” 鹿禄点了点头,这个想法也和她不谋而合,老是不参加集体活动却是也不太好,别说幼儿园了,就是小学、中学、大学都会被约谈的。 但杜云陈的话还没有说完:“而且,我爸爸也说了,现在的很多集体活动其实是为了增加我们跑跳和晒太阳的时间,帮助我们不生病和长高的,要是以后不去,说不定就会变成小矮子了。” 鹿禄瞬间一惊,她知道小孩子需要晒太阳,但那不是0-3岁的小孩吗?难道是她记错了? 算了算了,多运动也没坏处,管他是不是骗小孩的呢,鹿禄有些无奈地想着。 自从鹿禄和杜云陈开始参加集体活动之后,蔡老师就对两人看书的事情再也没有意见了。 两人安安静静地度过了一个月之后,三班迎来了一位从没有报道过的新同学—— 那就是贺延年。 第28章 又见林司业 贺延年是十月份来幼儿园的, 秋高气爽,正是好时候。 其实贺延年并不是一个多么顽皮的孩子,虽然也有同龄人的活泼好动, 但也是相对早熟的那一类,和林驹他们也玩不到一块去, 他嫌弃别人幼稚, 也觉得这一群爱在泥里头打滚的皮猴子不讲卫生, 反而对于鹿禄手上的儿童绘本比较感兴趣。 贺延年来的第一天就融入了三班,第二天就加入了鹿禄和杜云陈的读书小组,但因为贺延年本身能带来的书并不多, 也不认识拼音和汉字,主要还是蹭鹿禄的绘本看。 鹿禄现在已经不怎么拿着绘本装样子了,她直接就借杜云陈的书看,但每天也会从家里拿一本做过渡,毕竟拼音汉字也不可能是说会就会的,她决定参考一下杜云陈的进度,过个一两个月向鹿姜透露一点她识字的事情。 他们俩都不怎么看儿童绘本了,贺延年起先也被上游色彩鲜艳的图画吸引了好一会儿,但也对杜云陈的书好奇起来, 可惜看不懂。 蔡老师因为班里已经有鹿禄和杜云陈两个先例了,对待贺延年作太多要求, 更何况贺延年和鹿禄还有杜云陈一点不同的就是,贺延年虽然不热衷于参加集体活动, 但也能完成得很好, 至少除了他本人和曾经听过他抱怨的鹿禄,没人知道他其实对于这些小孩子嫌弃得很。 其他的小孩子倒是很佩服他,贺延年无论什么活动都能玩得很好, 每个小孩都会自发地向他靠拢,就连林驹玩耍也喜欢带着贺延年一起,这几天贺延年不和他们一起了,还要跑过来喊他:“看不懂那你就和我们一起玩嘛。” 林驹对于贺延年这种不懂得玩游戏只知道死看书的行为表示十分不解,虽然图书的色彩的确吸引人,但也就那几种啊,哪里有和他们在一起好玩? 甚至他还给贺延年找了借口:“你不要害羞嘛,大家都喜欢和你玩的。” 鹿禄听到这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奇怪了看了林驹一眼,实在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贺延年害羞的。 对于林驹的邀约,贺延年义正言辞地表示了拒绝:“我喜欢和爱看书的小孩一起玩,就像鹿禄她们一样才行的。” 远远的又有一个黑瘦的小孩问他:“我不看书,你就不和我们玩了吗?” 贺延年冲着他点头:“嗯嗯,我要和爱看书的人做朋友。” 鹿禄听到这句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倒是想起了一个上辈子已经过时了的话“如果你不爱学习,那么我们不能做朋友”。 放在贺延年身上,也算是真实写照了。 倒是杜云陈因为这句话对贺延年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从书本里拔出脑袋,对着贺延年肯定地点头:“你说得对,只有爱看书的人才能和我们做朋友。” 甚至还因为这句话决定教贺延年拼音的读写还要借书给他看,这可是连鹿禄都没有的待遇。 可能是她的思想觉悟实在不够。 贺延年的出现似乎并没有给鹿禄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不过就是读书小组从两个人变成三个人了,但鹿禄清楚的知道贺延年出现在这里的意义,那就是林司业也回来了,以及林司业收养了贺延年。 这件事情是某一天李虹接鹿禄和林驹放学的时候得到确认的。 也不知道林司业转业回来后去了哪里工作,下班似乎总是很不准时,常常要贺延年在教室里头逗留好一会儿,但这种事也算不得少见。 总有些家长事务繁忙,会提前和蔡老师打好招呼,说会迟一点下班接孩子之类的话,让孩子在教室里等着,如果蔡老师有事先走,那就放在隔壁班或者门卫处。 但这些孩子一般也就留那么一两次,最多的也只是隔三差五,而贺延年几乎天天都要留下来。 鹿禄和林驹从来都是准时被接走的那一拨,但这几天似乎是李虹的超市生意不太好,李虹对于超市要更加上心一些,一两单的小生意也会接,偶尔会有那么一两天晚点。 这天李虹也刚接了一个小单,接林驹和鹿禄就迟了一点,恰好就遇上了林司业。 彼时林司业刚接了贺延年准备离开,就被看见他背影的李虹给叫住了:“林司业?” 林司业刚踏出教室门,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下意识回头之后才发现原来是李虹站在他身后:“李虹,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来接孩子?” 李虹一边点头一边指了指林驹和鹿禄,笑着回复道:“对啊,我家的和鹿姜家的,都在这里读书,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司业还没有结婚,之前带回来一个小孩听说又送回边境去了,李虹一时之间也搞不懂林司业来这里干什么。 林司业笑着指了指贺延年:“我家的。” 贺延年原本已经走出去了,听到林司业在跟人说话,又走了过来,将头伸进门里,看着李虹插了句嘴:“收养的。” 他可记得这人是鹿姨的好朋友,林司业还要追鹿姨呢,不能让人误会。 林司业听了这话,猛地把手放在他脑袋上胡乱地揉着:“那是,我生的肯定比你听话多了。” 李虹这才看见了贺延年,大概是这年头乖巧懂事的孩子不多,更别提还长得可爱的额,偶尔出现一两个都会让人印象深刻,她一见到贺延年就认出了对方,又得知林司业收养了这孩子,顿时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又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只能换了话题:“你真转业回来了?” “转了。”林司业接过贺延年递过来的小书包,像是想起什么,又解释道,“我爸妈年纪大了,一直想让我回来,况且,现在还要养这个小东西,无论是教育还是生活水平,还是蓉城要好些。” 说得好像是为了贺延年才回的蓉城,还有家里的老父母。 李虹知道这两个肯定是重要因素,但鹿姜估计也是对方决定回来的原因之一,但她无意去揭穿对方,既然已经确定了鹿姜没有那个心思,就没有必要为鹿姜招惹麻烦,只是附和道:“确实,叔叔婶婶年纪大了,你回来了也好,孩子的问题也确实需要考虑。” 然后才就着这个话题聊了两句:“你这是转业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报道?这学校中途可不好进。” 林司业笑了笑道:“不是中途进的,之前就让人帮忙报了名,只是请了长假,我现在把事情办妥了,这才把他送来学校。” 他这样一说,李虹就记起来了,好像确实听到过蔡老师说有个学生请了长假的事情,原来那个学生是贺延年。 林司业又道:“也没转业到其他地方,就在公安局城南分局。” 这可不是个陌生的地方,李虹的超市和鹿姜的歌舞厅虽然都在市中心那一块,但实际上是归城南分局管的,之前鹿姜歌舞厅被张有福砸了的案子也是由城南分局负责的。 “那可真是巧了。”李虹说道,又随口开起了玩笑,“以后可就得你罩着我们了啊。” 林司业低头笑了笑没有接话。 李虹又随即关心起其他问题来:“那你住哪儿?” 林司业抬头回道:“就在局里的家属楼,给我分了一个小套间。” 李虹顿时明白林司业应该职位不低,不然怎么可能刚转业进去就分房的,但她也没多问,只是道:“行,那有空我们聚聚。” 林司业有些犹豫,好似是害怕李虹要叫鹿姜来。 李虹看出了他的犹豫,笑着道:“放心,是我找你问点事,就你堂哥在,不喊其他人。” 听到没有其他人,林司业这才问道:“事情急吗?” “倒也不是很急,就问点事。”李虹看了眼林司业,“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吧。” “那就今晚吧。”林司业看了眼贺延年,又想了想道。 “今晚?”李虹顿时一惊,“我们不着急,不用这么赶。” “不是,这孩子嫌弃我手艺。”林司业将挂在手臂上不断滑落的小书包往上提了提,略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我们都吃食堂好多天了,去你家蹭蹭饭去。” “行吧。”李虹略带着无语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转头又看了看依旧白白嫩嫩的贺延年,总感觉这孩子这几天就没吃饱过,忍不住感叹道:“这孩子跟了你,可真是受了大罪了,这才几天啊,人都瘦了一圈。” 贺延年立马委屈巴巴地开始装可怜了,用滚圆的大眼睛可怜地望着李虹,直看得李虹越发心疼了。 林司业笑了一声,敲了下贺延年的脑袋,示意他老实点:“你也跟村头的婶子一样了,他哪里瘦了啊,我养得可好了。” 听到林司业的反驳,李虹作势就要一个巴掌拍上去:“还想不想蹭饭了?” 林司业丝毫不慌地笑了一声:“这可是你要找我谈事情,请我吃饭,想清楚再打啊。” 李虹这才收回了巴掌:“走吧,刚好今天你堂哥也在,只是家里没啥好菜。” “没事,我不嫌弃。”林司业开着玩笑道。 第29章 借钱 鹿禄并不知道李虹找林司业是为了什么事情, 因为她在李虹中途路过歌舞厅的时候就被送了回去。 年纪太小是没有资格旁听的,哪怕她小声地提出今晚想去李姨家里吃饭都被委婉拒绝了,鹿禄的脸上不免带了几分颓丧, 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眼见着要到了鹿姜的歌舞厅,李虹牵着鹿禄的手, 转头对着林司业道:“林司业, 你在这里等等我, 我把鹿禄送进去就走。” 她清楚林司业并不想被鹿姜看见,同时她也不清楚鹿姜希不希望见到林司业,干脆自己下了决定。 林司业甚至没有过多的思考, 直接点头道:“行,我就站在这儿等你。” 说着就走到了旁边一个不会挡着路的地方站着。 可惜他选的位置不太恰当,正好是在饺子店的旁边,透过饺子店的玻璃门,鹿禄看见饺子店老板娘王素芳斜着眼睛神情冷淡地瞥了林司业一眼,估计是认出来了这就是和鹿姜传谣言的对象,不屑地撇了撇嘴,但并没有开口说话,收拾好桌上的残羹冷炙后, 就回了后厨。 她动作麻利,神情也隐蔽, 除却鹿禄无人看见。 临进歌舞厅的时候,李虹好似想起了什么, 突然对着鹿禄道:“鹿禄, 你回去以后别和你妈妈说见过林叔叔知道吗?” 李虹有些担心鹿姜为了避免其他人把她和林司业凑成一对,会特意避嫌,说不定还会让鹿禄转学, 这也实在太不理智了,先不说很难找到二幼这么合适的学校,就说他们几个人当初那样要好,又何必闹得僵硬。 鹿禄不知道李虹有什么考量,如果鹿禄知道李虹在想什么,一定会说她真的是想多了,鹿姜她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光明坦荡说得就是鹿姜,要避嫌也只会是林司业避嫌。 但她什么也没说,考量到对鹿姜没有什么影响,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答应了下来。 李虹顿时一喜,脸上也带出来了几分,她知道鹿禄喜欢看书,还给鹿禄许下了承诺:“李姨这周给你买新书,买你没看过的。” 鹿禄装作兴高采烈地答应了,完全就是一个得到大人奖励的小孩模样。 林驹随着李虹一起送鹿禄回了歌舞厅,因为鹿禄不能和他一起回家,林驹的心里还带着几分同情。 路上林驹小声地对着鹿禄道:“鹿禄,你放心,明天我给你说他们今天背着你都说了些什么。” 背着她说了些什么?只要不是关于鹿姜的事情,鹿禄都不是很感兴趣,但看刚才李虹和林司业的样子,说的也不太可能是鹿姜的事情。 鹿禄当场表示自己并不是很想知道,但可能小孩子天生热爱探索大人的秘密,尤其还是特意隐藏的秘密,林驹又天生骨子里头就带着义气,直接就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保证自己明天肯定给鹿禄打听到。 声音大得连李虹都忍不住朝他望了两眼。 林驹果真说话算话,第二天早上他随着李虹来接鹿禄上学的时候,一进歌舞厅的大门就立刻飞奔了过来:“鹿禄,我给你说......” 鹿禄瞧着李虹和鹿姜都在,生怕林驹说出什么会挨揍的话,赶紧伸手制止了他:“去学校再说。” 林驹被鹿禄捂住了嘴,他试图说话,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只能支支吾吾地点头。 鹿姜和李虹还以为两人是有了什么小秘密,在旁边看得乐不可支,还有心思说笑。 鹿禄在上学的路上努力地监管着林驹,但一到了学校,就再也管不住林驹的嘴了:“你说了到学校就可以说的。” 鹿禄只能任由林驹学舌。 “昨天我堂叔来家里吃饭,说的好像是我家超市的事情。”林驹好似从鹿禄这里得到了什么胜利一般,笑得开心极了。 鹿禄点点头,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她记得李虹家里后来的生意做得还是挺好的,虽然不清楚具体有多大,但听村里人说很有钱,所以她也从不担心李虹家里的生意会出什么问题,况且,她也对李虹家的超市生意不是很熟悉,一听到是关于超市的事情,她更懒得听下去了。 “他们好像说有人新开了超市,叫什么君君什么的,我们家生意不太好做了。”不等鹿禄拒绝,林驹直接一口气说完了昨晚偷听到的话。 “那找林叔叔过去干什么呢?”林驹说得不清不楚的,鹿禄听得疑惑。 “我想想。”林驹绞尽脑汁地回忆着,最后道,“好像那个君君什么的,是公安局局长家里人开的,找我堂叔过去问问情况。” “别听他这些随口乱说的消息。”贺延年背着小书包从鹿禄身后走了过来,“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不了不了。”鹿姜摇了摇头,“我不想知道。” 林驹一个人说这些已经够她应付了,再来一个不好糊弄的贺延年,她可应付不过来。 但贺延年听到这句话并没有立刻罢休,反而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是君君百货,有人新开了君君百货,李姨家里的生意不太好了。” 君君百货? 听到这个名字,连知道李虹家里以后会一直有钱的鹿禄也不禁开始紧张起来。 君君百货在现在虽然只是个名字普通的小超市,但在仅仅两年之内就将门店开遍了全省,经营范围包括批发兼零售、货运和销售,恰好是李虹她们家的经营范围,在21世纪初的那几年,发展更是迅速,在大街上几乎找不到除了君君百货以外的超市,虽然后头因为资金链断裂而缩减了规模,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直到鹿禄临死之前也能在省内见到它的身影。 想到这里,鹿禄不免也开始胡思乱想,她害怕李虹家的超市也是在这场冲击里倒闭的那一批,虽然以后李虹家里也有钱,但说不定是后头东山再起的啊。 她忍不住问贺延年道:“昨晚林叔叔和李姨他们商量了些什么啊?” “你不是不想知道吗?”林驹见到鹿禄不问自己反而跑去问贺延年,顿时不开心起来。 贺延年放下书包,朝着林驹笑了笑:“谁叫你不说清楚的。” 林驹哼了一声:“我还不稀罕说给你们听呢。”说着就跑远了。 贺延年没搭理他,坐在位置上想了想,拉住想要去看林驹的鹿禄道:“也没说什么,先是李姨问我叔,君君百货是不是公安局局长夫人开的,我叔说是,然后李姨就说以后不干这个了,准备干点其他的。” “然后呢?林叔叔怎么说?”听到贺延年开始说起昨晚的事,鹿禄也不忙着去看林驹了,连忙追问道。 “我叔说随便他们,不过也劝他们别担心,君君百货抢不完所有生意,总有一口饭吃。”贺延年道,“而且还说从外头运货的路上不安全,如果有人插手,至少路上会安全些。” 这个鹿禄知道,九十年代的时候跑运输确实是一件不安全的事情,尤其是跨省的运输,常常会在半道上被围堵拦截,丢失财货还是小事,最担心的就是杀人害命。 之前李虹和林司军就是专门在外头跑长途运输的,听到他们要回来开超市的事情,鹿姜可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现在林司军也还在跑运输,但只跑省内的了,这附近的路他都熟,路上的人他也熟,因此之前林驹跟着林司军一起出门,李虹也并没有太过担心。 现在听贺延年的意思,好像是准备打击这些偷盗抢劫的人了,那么如果李虹她们超市开不下去的话,继续跑长途也可以的吧? 或者说上辈子李虹她们就是这样选的? 鹿禄埋头思索着,眉头紧皱,可惜她的已知信息实在太少,实在推测不出来上辈子的轨迹,更何况重生后说不定一切又有了改变,至少上辈子李虹可找不到林司业打听消息和商量事情。 事实也正是如此,李虹昨晚刚请了林司业打听情况,今天就请了鹿姜过去商量。 歌舞厅晚上忙碌,李虹把时间定在了中午,只是地点依然是在超市。 鹿姜一进门就看见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好几道大菜,顿时面露惊讶:“你们这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还搞得这么正式。” 李虹端出一道炸藕夹放在桌上,听了这话也不解释,只是道:“这不是有事求你嘛。” “什么事啊?”鹿姜开着玩笑道,“找我借钱可就别开口了啊。” 李虹顿时拍了鹿姜好几下:“你是不是猜出来我要找你借钱了?” “不是,你真找我借钱啊?”鹿姜看了李虹丝毫不像作假的神情,这才开始正色起来,“你可比我有钱多了,真遇上什么事了?要多少啊,我给你凑凑。” 李虹拉开椅子,让鹿姜坐下,又将厨房里还在忙碌的林司军也叫了出来,这才开口道:“你知道刘蓉开了个君君百货吧?” 鹿姜点了点头:“她老公是公安局局长的那个刘蓉?知道,都开好几家了。” 李虹见她点头,这才接着道:“她直接把这附近的货都买完了,又打折批发,我这生意快做不下去了,你林哥说再买几辆车出去跑运输,或者直接做租车行。” 鹿姜仔细算了算,买几辆车李虹完全可以自己搞定啊,又看了眼李虹不甘不愿的表情,小心问道:“那你怎么想的?” “我想开商场。”李虹道。 第30章 搭伙做生意 “开商场?” 鹿姜听到李虹的这句话, 差点把刚喝进去的水给喷出来。 “不是,你知道开商场要多少钱吗?我们这两家人能开得起?”鹿姜看着李虹,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可真不是我不想借钱给你啊。” 李虹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肯定是愿意借钱给我的, 不过就是没想到我会借钱去开商场。” “你也觉得我太异想天开了吧?”李虹苦笑着看着鹿姜。 鹿姜明白李虹说得商场是什么意思, 就是百货大楼嘛, 而且看李虹着语气,还不是一层楼之类的,要的就是一整栋大楼, 可能暂时比不上外头那些一两千平的,但两三百平还是要有的。 在鹿姜的眼里,倒不是说李虹太过异想天开,主要是这个目标有点太突然,哪怕给她说想开个大超市呢,她的惊讶也没现在多。 她知道李虹和林司军这些年搞运输赚了不少钱,虽然她开歌舞厅也是个赚钱的生意,但毕竟才刚开起来没几个月,真论赚到的钱, 还没李虹的零头多。 对于鹿姜的疑问,李虹丝毫不感到奇怪, 毕竟在这之前她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她始终记得自己去沿海进货的时候, 看见百货大楼的场景, 那是怎样的震撼人心,令她这辈子都难以忘记,这次说到要换一门生意来做,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商场,其次才是运输和租车行。 “其实我也知道我的想法太激进了。”李虹看到鹿姜长久不回答,以为她也不同意自己的想法,“但这的确是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做的事情,如果不是这次碰巧了,我也不会拿出来说,其实现在鹿禄和林驹都开始上学了,家里也有老人在,如果就这样孤注一掷,万一赔了也很难收场。” “所以......”你要是不愿意,我也能理解。 李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鹿姜打断了:“行吧,开商场就开商场,只是我真出不了多少钱。” 鹿姜的生意毕竟才刚刚起步,又将歌舞厅那一块儿买了下来,实在拿不出来多少现钱,况且还有欠款还没有还。 李虹早已经预料到了鹿姜手头没多少钱,她点了点头:“没事,我们的存款够一大半的,到时候把仓库里头的货全部清了,你再出点钱,我们找找其他人应该也差不多了。” 李虹现在说得轻松,其实做起来并不容易,李虹仓库里囤积的货并不少,短时间内清库存可能收不回多少钱,甚至还有很多老客都是年底才清货款的,现在突然上门讨要,不说面子上过不去,就是别人能拿出来的钱也不多。再说找其他人,这也不容易,先不说信不信得过,就是短时间内找到手里有这么一大笔可流动资金的人也不是件容易事。 这时,林司军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来来来,鹿姜,边吃边说,今天可是我的手艺。” 林司军开始在厨房里头忙碌,半晌没听见她们说话,生怕两人闹起来,赶紧上来打圆场。 “行,我尝尝。”鹿姜一边吃着林司军端上来的辣子鸡,一边思索着,连什么时候把干辣椒吃进嘴里了也不知道。 舌尖突然迸发的辣味,让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连忙四处找水喝,可刚才的水杯已经喝空了,辣意直冲头顶,几乎要流下眼泪来。 李虹赶紧端了一杯凉白开递给鹿姜:“你也别急,这件事情慢慢想,毕竟也是这么一大笔钱。” 林司军这才听懂了两人刚才在说什么,也跟着开口道:“对啊,鹿姜,你要是不愿意也别勉强自己,不看好就说出来,我们谁跟谁啊。” 李虹听完这话,立刻一个手肘狠狠打向林司军,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你。” 鹿姜连着灌了好几口水,这才缓解了口中的辣意,看着两人,笑着道:“我不是在想这个,我是想要是大头都是我们两家出,那不如干脆我们两家全部出了得了,这是个赚钱的生意,再来几个人我们未必信得过。” 李虹有些意动,这本身就是她想要牵头做生意,当然不想让其他人分羹,人多了意见也多,做生意最忌讳说话的人太多:“我也不想让外人参合进来,可实在没办法,这钱拿不出来啊。” 林司军想了想道:“要不然,我们把那几辆车抵押了?” 林司军说的是他跑运输的那几辆车,都是去年才换的新车。 李虹回头瞟了他一眼:“你之前不是不愿意我开商场吗?” 林司军笑了笑:“那你非要开,我还能拦得住?” “就你那几辆车能有多少钱?把这超市也抵押了吧。”李虹看了眼超市,对着鹿姜道,“这也是我买下来的,就是可能贷不了多少钱。” 这个超市的位置,客流都不差,但就是太小了。 “甭管有多少,终归是一点。”林司军安慰李虹道。 鹿姜听到两人这样说,想了想也道:“那我用歌舞厅去银行贷款。” “那一块都是我的,又在市中心,生意也不差,应该也能借些钱。” 李虹面露犹豫地看着鹿姜。 但不等她开口,鹿姜就道:“不过话我得说在前头,我肯定是要先把欠的钱还了的,万一真赔进去了,我还欠一屁股债可连饭都吃不起了。” 李虹知道这是鹿姜故意说的话,就是为了表明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立刻拍着胸脯:“来我这里吃饭,我包了。” “我准备把现在这个小超市改改,做成烟酒批发和零售,免得和君君百货起冲突,好歹能把鹿禄和林驹的学费赚出来。” 听这话的意思,是要把两个孩子的学费都包了。 “可别,一码归一码,我歌舞厅又不是不赚钱了,等我什么时候没钱了再来投奔你吧。”鹿姜开着玩笑道,“你啊,还是努力把新生意做起来,到时候我赚回来的何止一个歌舞厅。” 两人说笑间就已经把事情敲定了,行动也很利索,连着在外头跑了好几天,就已经把抵押借款等等事情都办妥了。 或许是两人的动静有点大,林司业大概也猜出来了些,在一个傍晚跑来了李虹的店里,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店内,看见厨房的灯亮着,店里只有李虹在盘账,犹豫着不敢进去。 “鹿姜没在。”李虹无奈道,“厨房里头的是你堂哥,你什么时候见过鹿姜进厨房了?” 林司军听到李虹说话的声音,也出来和林司业打了个招呼,才又进去刷碗了。 林司业讪笑两声,不自然地摸了摸脑袋,一边大步地朝里走,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旧报纸包着的大方块。 看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旧报纸,李虹的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测,根本不敢打开:“林司业,我告诉你,你收回去,你赶紧收回去,林司军,你出来,好好说说他。” 林司业又将旧报纸往李虹的方向推了推:“拿着吧,我知道你们最近在筹钱,这钱也不多,我自己还留了点。” 林司军此时也从厨房出来了,看了眼桌上的大方块,也连忙制止他:“司业,你这是干什么?你没养过孩子,你不知道养孩子也费钱,你赶紧收回去。” 两个人苦劝林司业良久,却听见林司业道:“我知道堂哥堂嫂有赚钱的好生意,这不是想掺和掺和吗?你们也说了养孩子费钱,就这点死钱哪里够养孩子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人只能收下,李虹道:“回头算股份给你。” “那可不行,我现在是吃国家饭的,可当不了你们的股东。”林司业笑了笑,见两人收下了钱,转身就走了。 两人打开旧报纸一看,才发现里头的钱可比他们想象的多。 “估计是这些年他留下来的津贴和退伍钱都在里头了。”林司军大概算了一下。 李虹叹了口气:“还是给他算成份额,算在我们那里头,每个月给他,等贺延年成年了或者他退休了,再看到底放在谁名下。” 只是这件事情到底不能瞒着鹿姜。 第二天鹿姜来的时候,李虹就把这事情给鹿姜说了一遍,倒也不是害怕鹿姜不愿意,就是担心不告诉鹿姜,后头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又要说李虹瞒着她,而且既然决定要搭伙做生意,这有些事情就不能瞒着。 “也行,他要入伙就入伙,他人我们也信得过,但我觉得你说得那个份额可以直接给贺延年,林司业都收养他了,肯定也是把他当儿子看的。”鹿姜倒是没有反对林司业投钱的事。 李虹叹了口气:“我能不知道?” “不过还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看着贺延年是个好孩子,万一以后是个白眼狼怎么办?也不是我挑拨离间,论起感情来,肯定是林司业和我们感情更深,他现在全心相信这个孩子,但我们得看着点,万一以后被吃得骨头渣子也不剩,上哪说理去?” 李虹的担心也不无到底,说到底还是李虹前些年走南闯北见识多了,外头亲儿子不孝顺的大有人在,更何况养子。 想到这里,李虹道:“不行,我得趁此机会,好好掰一掰林驹的性子,鹿禄是个女娃,富养一点没关系,林驹我可得让他知道赚钱的辛苦。” 李虹想了想,还给鹿姜提醒了一句:“你可别说漏嘴了。” 鹿姜无奈地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劝诫的话,人家爹妈管孩子,关系再好也管不着,只是苦了林驹,还真以为林家做生意破产了。 第31章 上族谱 可能是李虹和林司军装得太像, 又恰好赶上君君百货大肆扩张的时候,几个小孩又着实好骗,再加上他们一家平时过得也并不奢侈, 不必放出生意不好了的消息,就已经有人在私下议论, 莫说林驹和鹿禄没有怀疑, 就是周围一起开店的大人都有所猜测。 除了早就知道的林司业和鹿姜等人, 就连在乡下的林司军父亲林老爷子都来了一趟,话里话外都是现在做生意不容易,生意实在不行了, 店开不下去,家里还有地,种地也能有一口饭吃。真是叫人又感动又想笑。 还是最后林司军出面解释说为了财不外露才这样的,开商场的事情是不敢说的,说了只能挨骂,尤其是这还是李虹提出来的主意。 但也被林老爷子狠狠骂了一顿:“说什么财不外露,怎么连我家孙子都瞒着。” 怪的就是两夫妻穷养林驹的事情。 林司军又赶紧解释,说这是害怕林驹年纪太小说出去,虽然嘴巴上说是穷养了, 但实际上并没有苛待他,好说歹说才把老爷子糊弄过去。 其实老爷子哪里是被糊弄过去了, 分明是觉得实在说不动两人,干脆懒得费口水, 这两人又是当爹妈的人了, 他也不能反对别人教孩子,只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私下补贴林驹。 但只有鹿姜和林司业知道,这两夫妻是真的在穷养林驹, 除了在买书和学习上没有苛待他,其他的玩具、零食上面都不给买,只有在生日之类的时候,才回偶尔破例,倒也没有在林驹面前说家里没钱得省着花之类的话,但也觉得是露出来了些。 而且两夫妻说穷养就绝不多花一分钱,宁愿把钱花在鹿禄或者贺延年身上,都不给林驹多花一分,就连鹿姜有时候都会感慨这两人着实够狠,林驹说不定是他们跑运输的时候路上捡的。 但这话也只是在李虹和林司军面前私下调侃,生怕有人当了真,又拿出去传谣言。 林司业也觉得穷养这个方法好,也像学着些,但毕竟家里情况不一样,贺延年小时候又吃过太多苦,他实在下不了这个狠心。 况且鹿姜和林司业都清楚,李虹现在开始穷养林驹,怕的就是有一天真的赔钱了,林驹也不至于真的日子难过,突然从家境富裕到艰难度日,落差实在太大,莫说小孩子,就是有些大人都受不了,但林司业工作稳定,并没有这个顾虑,也没有必要去穷养贺延年。 但好在,三家人的合伙生意做的还算不错,第二年的时候就已经交付完成可以招商入驻了,李虹和林司军认识的人又多,生意并没有多少波折,就开始慢慢步入正轨。 过年的时候,鹿姜带着鹿禄回了乡下,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在鹿家过年,前些年都是在梁家的,这边毕竟没有出嫁女回家过年的习惯。 没到大年三十,李虹和林司军也提前关了店,带着林驹回老家,难得的是林司业带着贺延年也回了老家,估计是请假回的,或者就是和其他人调班。 几个人的老家都在一个村里,也是约好一起回的,搭林司军开的车。 本来李虹还担心林司业见了鹿姜会尴尬,没想到两人真的只像是普通的老朋友,倒是李虹东想西想的,总觉得不太自在。 “我还以为你今年不会回去呢,毕竟你才头年到单位上。”路上几人说笑间,鹿姜朝着林司业问道。 新人逢年过节留守,几乎是每个单位的传统了,尤其是公安局这种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岗位。 林司业笑着道:“本来是不打算回的,但我爸非叫我回去,说给延年上族谱,我只能专门请了假。” 鹿姜在一旁不以为意地笑着:“这都什么年底了,还得上族谱?好多人家连族谱都搞丢了。” 李虹在一旁撇嘴:“可别说,他们林家门槛高,规矩也大,我就没见过到现在还得听族长和族老话的,我们这些嫁进去的和他们可不是一家人。” 听得出来李虹对此怨气大得很,但鹿姜也不敢多问,倒是林司军赶紧岔开了话题。 “那是得回去。”林司军道,“没准备摆酒啥的?” 依照老家的风俗,过继就得摆酒,贺延年这个也算是过继了,但林司业觉得这样说太难听,什么过继不过继的,干脆就给推了。 林司业摇头道:“我爸想办,但我怕时间上来不及。” 林司军了然地点点头,倒是鹿姜和李虹相视一笑,明白林司业就是怕麻烦根本懒得办。 但有些麻烦事却是不办酒席也会找上门的。 林家大年三十要祭祖,林父也早就和族长商量好了这天把贺延年写上族谱,倒也不是特意挑的什么黄道吉日,纯粹只是因为族谱平时都在祠堂保存,趁着开祠堂的机会,免得以后麻烦,顺便也趁着大家都聚在一起的机会,通知一声他家要收养贺延年的事情。 这样确实说事比较方便,但也意味着林家除了过于年幼的孩子和女人,无论是长辈还是小辈都在这里了,就少不了有人倚老卖老:“收养?过继就过继,说什么收养?” “我林家族谱上只写姓林的人,他一个姓贺的,不上他们贺家族谱,跑来我林家做什么?” 林父听到这里,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但面前的毕竟是老一辈的堂叔,又当着大家的面,还是好声好气地解释着:“现在国家不兴以前过继那一套,收养都不改名儿。” “谁说的?隔壁村那谁谁不就过继了一个,不就跟着改姓了?”林叔爷靠在椅背上,胡子翘得老高,斜着眼睛看着林父。 “那是人家从小就过继的,从前只有个小名,连户口也没上呢,可不得过继后在取名?”林父好声好气地解释。 林叔爷冷哼了一声:“我不管,反正不改姓就不许上族谱。” 一时也说动了许多人。 林父有些生气,一时又有些庆幸贺延年没跟来,不然他看到了这个场景,不知道心里多难受。 林司业也在旁边站着,眉头紧皱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一套。” 林叔爷须发尽白,还留着中长胡子,杵了根木头拐杖,坐在左首看着林司业:“不管什么年代,都得讲规矩。” 族长倒是一脸为难,看着几人对峙,但也没开口劝和。 林司业声音冷得很:“不上就不上,现在谁认族谱啊。” 听到林司业不给贺延年上族谱了,林叔爷好似得到了什么巨大的胜利一般,得意地笑了笑,又将后背靠在了椅子上,朝着林司业语重心长道:“也不是叔爷爷说你,你小子还年轻,又不是娶不到媳妇了,这么着急领养一个孩子干什么?还是个外姓人。” 林司业道:“现在都认户口本了,叔爷爷您还管别人家的事情呢?再说了,延年又不是林家人,他被谁收养,和谁生活,您也要管啊?” 林叔爷大概是很久没别人这样顶撞过了,被气得一个后仰倒在椅子后头的靠背上:“你,你这是不敬长辈。” 林父自己挨了林叔爷的几句说无所谓,但哪里肯叫儿子送上门去挨训,连忙道:“行了行了,堂叔,要孝敬长辈,司业也是孝敬我和他妈,关您哪门子的事啊?” “既然祭祖已经弄完了,延年的族谱也上不了,那我们就走了。”说完,林父拉着还想再说话的林司业就往外走。 “哎哎哎,大家有话好好说嘛。”族长想拦,却被林父一手挥开。 祠堂里的族人神色各异,看到林父和林司业不给族长和林叔爷面子,还有几个人在偷偷发笑。 一直走到家里,林父才开骂:“什么人啊,想要我们出钱修缮祠堂和祖坟,又不肯帮忙办事,还任由人对我们冷嘲热讽的,那钱还不知道多少落在他们口袋里呢。” 之前就说了,林家的宗族氛围还是挺重的,主要是因为这村子里大部分住的都是姓林的人家,平时要干点什么事,就得全族人一起商量。 “算了算了,反正也没多大意义了。”林司业叹了口气道,“我主要是回来过年的,也不是专门为了上族谱。” 林父也点头低声叹了口气,但没说什么。 林母倒是零星听了几句,瘪了瘪嘴道:“那都是群老顽固,就该你自己一个人去,还要我儿子去跟着受气。” “不就之前那群人借着修水渠的事情想要捞一笔,被我给戳破了嘛?”林父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是啊,你出去逞英雄,这下叫人家找你儿子的麻烦。”林母不满道。 “诶诶诶,事情都了了,在司业面前说这些干什么?”看着林母还要再说,林父连忙阻止了她。 “我爸做得也没错,都是那些人小心眼。” 林司业知道林父的为人,做事虽然不会过分圆滑,但也绝不是个愣头青,肯定是对方捞得太过分了才会戳破的。 林母更不满道:“行,你们才是一国的,我帮你抱不平,你还反过来说我。” 但到底还是心疼儿子,又道:“要我说,今天你们就不应该去上族谱,这又不能拿来当饭吃。” 林司业笑着看了眼林父:“对,还是我妈有见识。” 林父颇有些不自在 :“我也不想的,这不是族长找我祭祖的时候,专门问了这件事情吗?还说祭祖的时候和今年新添的娃一道上族谱,谁知道堂叔闹起来的时候,他跟没长嘴似的。” 林母不由猜测道:“说不定他就是把你们叫过去耍着玩的。” 林司业和林父觉得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一切只是猜测,就被人说了几句,也没法找上门去说理。 第32章 过年 这件事情也只是几个人在家里猜测了几句, 林母又一再嘱咐不许告诉贺延年,免得孩子伤心,林父和林司业也只能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 在贺延年面前没有泄露分毫。 寻常大人也不会把这件事拿到孩子们的面前说,但恐怕是言行中无意间漏了几句, 没过几天就有小孩子传得到处都是。 林司业刚过完除夕就带着贺延年回了城, 好几年都没有回过村子, 另一个也是因为工作不方便,干脆每年直接将林父林母接去城里过年。 但这些事情对于鹿禄和林驹的影响不大,甚至都没有传到他们耳朵里, 倒也安安静静过了个好年。 今年难得鹿禄和鹿姜能回来过年,鹿爷爷和鹿奶奶便早早商量着要鹿三姨去章家过年。 章姨夫是招赘上门的,因为每年要帮着鹿三姨招待上门的客人和回娘家的姐妹,这些年少有能回去过年的时候,今年鹿姜回来了,情况大不相同。 章姨夫大年二十就被鹿爷爷和鹿奶奶催着回章家:“你这都多少年没有回家过年了?难得今年姜姜在,让章叶和老三陪你一块回渝城过年去。” 章姨夫是渝城人,但不住在城里,他生长在蓉渝交界的小山村, 家里兄弟好几个,能养活他们属实不易, 但家徒四壁实在娶不起媳妇,直到来蓉城打工的时候经人介绍认识了鹿三姨, 还不等鹿爷爷鹿奶奶提要求说想要招赘,章 姨夫的家人就已经把章姨夫送上了门。 因为交通不便等等原因,这些年章姨夫很少能回去,这次章姨夫能带媳妇儿子回家过年还是头一次。 之前一次过年回家还是新婚的时候带着鹿三姨回家看了一眼, 因此章姨夫也没有推辞,但在临走之前帮着老两口打扫好了家里,爬上爬下的活全干完了,又跑去街上采买了过年的东西带回来,然后磨磨蹭蹭地等到鹿姜带着鹿禄回来,又做好了耐放的年菜才准备出门。 鹿爷爷鹿奶奶对这个能干又老实的女婿那是满意到不行,又想到章家在山区不好出门买东西,更是准备了不少城里的稀罕物,老人小孩的衣服鞋子都是备齐全了的,家里的腊鸡腊肉香肠也给装了一大半带走。 装了好几个大包小包,鹿三姨和章姨夫手里实在拿不到了才停下,就连章叶手上也提了个小包。 鹿爷爷和鹿奶奶担心鹿姜有意见,还专门给她解释:“我们年纪大了,这家里还是多亏了你三姐夫上心,虽然你们姐妹也能干,可总有不好出面的地方,再说了,你三姐夫千里迢迢跑来入赘,对我们尽心尽力的,相当于我们白捡一儿子,可不得欠着人家的,多做些面子情,把人笼络过来才是真的。” 听得鹿姜哭笑不得,只能一再解释:“我真没意见。” 但鹿奶奶的手还是拉着鹿姜不放:“我给你说啊,姜姜,这些话你得放在心上,鹿禄早晚也是要结婚的,就是不知道要入赘还是嫁人,多跟着我学点怎么对女婿,把人笼络住,还用担心他将来对鹿禄不好?” 鹿姜小声嘀咕:“当年你对梁秋也不差啊,该出轨不也照样出轨。” 鹿奶奶没听清鹿姜说了些什么,但看着鹿姜那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也知道没有什么好话:“你说什么?” 鹿姜远远地看了眼正和林驹玩耍的鹿禄,无奈道:“我说,以后鹿禄爱咋样咋样,只要她妈妈我够有钱,管她招赘还是嫁人,哪怕不结婚,我都让她过得快乐。” 鹿奶奶斜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鹿爷爷却敲着旱烟杆直点头:“这话说得对,俗话说,笑贫不笑娼,只要够有钱,管你结不结婚。” “那我不结婚你们干嘛反对?”鹿姜抬头看向鹿爷爷。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够有钱。”鹿爷爷瞟了她一眼,“不说全国首富,你要是做到蓉城首富,置地置产,有钱有房,甭说不想结婚了,就是想一天换一个,你爹妈都不说你半句。” 在鹿爷爷看来,就鹿姜那点小打小闹的歌舞厅都不能算是生意,顶多就是个开店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这店就倒闭了,只看之前鹿姜不到两个月就关了两次铺子,里头的员工都不敢继续待下去就能看得出来,开歌舞厅随时充满了不确定性,要不是鹿姜还知道把那几层楼买下来,鹿爷爷都不一定同意鹿姜在城里头待。 说起来,鹿爷爷和鹿奶奶最担心的还是鹿姜老来无依的问题,但要是鹿姜真的足够有钱,晚年也不是不能过下去,再说了鹿姜还有鹿禄这个女儿,只要手里捏着钱,以后不怕女儿女婿不孝顺。 但鹿爷爷的话着实惊讶到鹿姜了。 还一天换一个,啧啧。 “你们这思想比我还开放。”鹿姜摇头笑着,明显没把鹿爷爷的话当真。 “哼。”鹿爷爷冷哼了一声,抽了口旱烟,缓缓道,“我说的是真的,只要有钱,别说这些了,让你爹妈把你当成祖宗供着都行。” 当成祖宗? 鹿姜揶揄地看了鹿爷爷一眼:“你们真把我当成祖宗?” 不等鹿爷爷说话,鹿奶奶就挥手拍了下鹿姜的胳膊:“瞎说什么呢你们?还祖宗,没大没小的。” 鹿姜看了鹿奶奶一眼,连忙不敢说话了。 鹿爷爷小声哼哼了两声,也闭上了嘴巴。 鹿家的这些谈话鹿禄都不知道,她正跟着林驹一起串门呢,贺延年被拘在了家里,她在村子里没有交好的伙伴,章叶去了章家过年,她一大早就被鹿姜扔了出来,只能跟在林驹后头瞎晃悠。 鹿禄很久没有正经地过过新年了,上辈子自从妈妈离开后,梁家的新年就似乎再与自己无关,再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止是梁家,所有地方似乎都很少再有过年的氛围。 这时候的新年还保存着年味,等到除夕的时候,一到了傍晚时分,村子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每家每户放鞭炮的时间都不一样,这鞭炮的声音会从大年三十的傍晚一直响到大年初一的清晨。 放烟花的虽然少有,但也绝对有那么一两个大户人家,各色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照亮了大半个天空,一旦听到了放烟花的声响,整个村子的小孩都会抬着脑袋张望。 还有烟花棒和小鞭炮,哪家孩子要是拿出来玩,更是会成为极为瞩目的存在。 但更令他们开心的还不止这个。 过年要招待上门的亲戚,家家户户都备着满满的糖果和零嘴,这时候允许小孩子结伴随意串门,无论到那户人家去,都能装满满一大兜的吃食,哪怕是平时大人们互相结怨的人家,也不会多说半句抱怨的话。 过年的气氛会一直维持到正月十五出了大年,但鹿禄并没有在青山村待到那个时候。 大年初二的时候,鹿大姨和鹿二姨带着各自的家人回来了一趟,两个姐姐的鹿姜的年龄相差实在有点大,虽然生孩子比较晚,但鹿大姨生的儿子依然比鹿禄大了一轮多。 两个姨妈之前就知道了鹿姜离婚的事,但一直不太清楚,这下见了本人,倒也没提这桩伤心事,只是一个劲儿地劝鹿姜赶紧再找一个。 鹿姜深知自己这两个姐姐的性格,倒也没说什么话,只是表面应下了。 大年初五鹿三姨带着章姨夫和章叶回来的时候,鹿姜就已经打算带着鹿禄走了,毕竟歌舞厅不可能一直不开门,正月也是做生意的好时候。 鹿三姨走的时候带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也是大包小包的。 里头都是晒干了的野菜,熏制过的腊肉香肠,还有章家腌制过的野猪野兔肉。 鹿奶奶忍不住瞪了鹿三姨一眼:“你说你,好不容易跟着回去一趟章家,还带这么多东西回来,以后人家都见不得你去了。” 鹿三姨哭笑不得地将身上的包裹卸下:“我也不想拿,实在推拒不过。” “你拿了这么多东西走,让人家怎么过年啊?”鹿奶奶皱着眉头道。 鹿奶奶之前觉得章家住在山里,买东西不方便,而且也确实家贫,前几年还穷得娶不起媳妇,这几年又添了人口,肯定过得也不容易,所以鹿三姨走的时候,鹿奶奶专门让她带了很多东西去,却不曾想这下回来了。 但章家肯定新年不好过了,章家的山腊肉全都是挂在厨房用烟熏制,一吃吃一年的,这下拿了这么多回来,说不定下半年都没肉可吃。 章姨夫听见了,也赶紧过来说:“没事的,妈,我爸我哥他们之前听说我们要回去过年的时候,就已经多准备腊肉香肠了,而且我们回去的时候,也带了很多回去,家里根本吃不完。” 鹿奶奶点了点头,但嘴上却道:“那肯定是他们特意说了叫你们放心的。” 虽然的确过得比以前日子好了,但这也是肉啊,哪里有吃不完的道理?鹿奶奶觉得这肯定是章家人说了叫章姨夫放心的。 山腊肉和烟熏兔得放在厨房的梁上挂着,每日用做饭的烟熏着不容易坏,鹿奶奶一边拾掇,一边嘀咕:“这叫什么事啊,送出去的你们还得原价拿回来。” 鹿姜在后面笑她:“拿回来了您也要说,不拿回来您又要嘀咕,这肉可真难做。” 被鹿奶奶拿了包裹着腊肉条的塑料袋给拍走了:“滚滚滚,总比你这只晓得往出拿的好。” 第33章 哈雷 鹿禄跟着鹿姜回去的时候, 也是带着大包小包的,里头全是鹿奶奶这些做的吃食和章姨夫从老家带回来的腊味。 看得李虹直羡慕:“你这是要把家搬走了吧?” 鹿姜将包裹往车上放好,才指着后备箱道:“你们不也一样?” 她刚才就看见了, 这车的后备箱里堆得严严实实,估计都是家里给准备好的。 两人一说起话来, 车内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都是相当熟悉的人了, 无论说什么都能聊得下去,哪怕突然转了话题,也不会觉得突兀。 鹿姜看着前方不断行进的路程, 又听到李虹在说当年出去跑运输的事情,心中一动,对着李虹问道:“你们这车买成多少啊?” 林司军现在开的是一辆七座的面包车,多少钱李虹倒是不太清楚,当时是和运货的车一起买的,她只负责给钱,于是转头看向林司军。 林司军双眼注视着前方,但也竖起耳朵在听她们聊天,只是时间也有些久了, 回忆了好一会儿才道:“找熟人买的,四万出头吧, 二手的能打对折。” 鹿姜点头道:“啧,那我这两年怕是买不起了。” 她手头的钱全在李虹那里了, 歌舞厅赚的钱还得还银行的账, 日常开销也是一笔花费。 李虹转头看向她:“怎么?想买车了?” 鹿姜点了点头,她觉得现在没车去哪里都不太方便,尤其是回家, 每次大包小包的还得了? 李虹道:“你要是想买,不如买个九成新的,价格便宜些。” 李虹这是想着鹿姜刚和她开了商场,手头可能拿不出多少闲钱,。 “还是算了。”鹿姜也不是拿不出那些钱,只是不愿意把钱花在车上面,她笑了笑,“有点贵,过段时间再说吧。” 李虹知道鹿姜的情况,也没有再劝,只是道:“要不然你去考个驾照吧,回头要用车直接来我这里开走。” 鹿姜没有直接答应,只是道:“我再考虑考虑。” 鹿姜回去后却既没有买车也没有考驾照,但这件事情大家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李虹和鹿姜每天忙着生意还来不及呢,鹿禄和林驹也没有那个决定权去买车。 哪怕是后头鹿姜赚了钱也没提起,大家也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直到鹿禄六岁那年,鹿姜突然骑回来一辆哈雷。 夏日的傍晚,伴着晚风和未停歇的蝉鸣,鹿禄和林驹坐在歌舞厅隔壁的商店门口乘凉,各自嚼着根老冰棍,正吃得开心,就听见有人骑着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地朝着歌舞厅过来,扬起一地的灰尘。 鹿禄和林驹连忙躲开,生怕溅到了冰棍上。 一直等到前头摩托车的声音停了下来,林驹才发现不远处那个骑着摩托车的人是鹿姜,连忙伸手推了推鹿禄:“快看,是鹿姨,鹿姨买了辆摩托车。” 歌舞厅里已经零零星星有几个人了,一个识货的听见了,已经踏进歌舞厅的脚又踩了出来,他转头朝着林驹看过来:“小屁孩,没见识,这是哈雷,可比摩托车不知道贵上多少了。” 说完,他又一脸羡慕地看向鹿姜:“鹿老板,有钱人啊。” 都知道开歌舞厅赚钱,但当他们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惊讶和羡慕,但这人脸上的羡慕并不是对金钱的渴望,而只是单纯地羡慕鹿姜有哈雷。 鹿姜将哈雷随意地停在门口,让它任人打量,而后才朝着刚才说话的那个熟客道:“都是朋友们愿意照顾生意嘛。” 熟客的眼珠子都要贴到车上去了,根本不理会同伴的呼喊,最后还是同伴没忍住想要直接将他拖进歌舞厅:“赶紧走了,有什么好看的。” “那可是哈雷啊。”熟客还在不停地转头张望着。 “没关系,你可以过来看看。”鹿姜瞧着他那恋恋不舍的模样,指了指哈雷。 “真的吗?”熟客得到鹿姜的许可,立刻挣脱同伴的手,向哈雷跑了过来,整个人都隔空贴了上去,倒是手还克制着,没有触摸车身分毫。 其他感兴趣的人听到鹿姜这么大方,也跟着跑过去围观。 鹿姜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任由其他人围观,甚至还有人直接上手去摸车子,她也没有制止。 一时间,这里的气氛火热,附近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就连李虹也被吸引跑过来看了回热闹。 结果李虹过来一看,发现是鹿姜买了辆哈雷才惹起了这场热闹,又听见周围的人讨论价格,倒是将她气个半死,叉腰看着鹿姜:“你这真是出息了,有这个钱去买辆好车啊,还花钱买两个轮的。” 没理会李虹的埋怨,鹿姜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朝着站在人群里的李虹抬头笑道:“带你去兜风?” 李虹面上还带着犹豫和恨铁不成钢,眼睛里却满是期待:“你行不行啊?可别把我摔下来。” “放心,摔不着你。”鹿姜爽朗地笑了笑。 众人还在围观着,鹿姜走过去,朝着人群道:“让让,让让,我带人出去兜兜风。” 熟客还在那里张望,只是羡慕的对象变成了李虹:“鹿老板,带我兜兜风啊,或者我带你也行啊。” 鹿姜仔细打量了他好几下:“好啊。” 熟客以为自己有戏了,正要兴高采烈地道谢,就听见鹿姜道:“你啊,先去把你的自行车练好吧,骑个自行车都要摔倒的人,还想骑哈雷?” 鹿姜记得这个人,不止是因为他常来歌舞厅,还因为这人以前和朋友们骑自行车来玩的时候,刚好摔倒在鹿姜面前,让鹿姜印象深刻。 熟客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周围的朋友也开始起哄:“对啊,老周,你倒是把你自行车练好啊。” “连自行车都骑不好,你还敢碰哈雷?” 老周被调侃得面红耳赤,额头上都开始冒起细汗:“去去去,我那都多少年没骑过自行车了,再说了,这自行车和哈雷能混为一谈吗?” 鹿姜没搭理他了,等到周围人散开,给她让出一条道来,她才给李虹扔了个头盔过去:“上来,我带你兜一圈。” 李虹接过头盔,就往车走过去,林驹看见了,赶紧朝着她们跑过去,手上还拿着一个要化了的冰棍,边跑边喊着:“鹿姨,鹿姨,带上我,带上我啊。” 鹿姜转过头看了看林驹,刚要答应,余光却瞥见李虹不太好的面色:“我可不敢答应,问你妈去。” 李虹顿时拉下一张脸:“吃你的冰棍去,小孩子家家的,还想兜风。” 说完后,给了鹿姜一个眼神,鹿姜一脚踩下油门,只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扑向了林驹和那根不断往下淌水的冰棍。 鹿禄同情地走过来,看着林驹,给他递了两张纸巾:“赶紧擦擦。” 林驹却没有接过鹿禄的纸巾,只是痴痴地望着鹿姜离开的方向: “我也好想兜风啊。” “我也好想兜风啊。” 与林驹同时发出这样感叹的还有老周。 还有人开着玩笑:“老周,你是想骑哈雷出去兜风啊,还是想被鹿老板带着兜风啊。” 老周顿时不乐意起来:“你这是什么话,我想的当然是哈雷。” 老周见不得这人拿女性开玩笑,白了那人好几眼,又哼了几声,这才跟着朋友一起进去了。 林驹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走,就要站在原地,一直等到鹿姜带着李虹回来。 李虹虚弱地下车,宛如踩在云端上,飘飘忽忽地不太真实,生怕下一脚踩空了,她一拿下头盔,就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没有涂抹口红的唇也是苍白暗淡。 一手捂着胸口,一只手紧紧抱着头盔,好似那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我以后,可不敢再坐你的车了。” 鹿姜满脸地不乐意:“我的车怎么了?” 李虹一脸虚弱:“车没问题,你技术问题。” 鹿姜“哼哼”两声:“明明是你的问题,我都没怪你差点吐在我身上。” 鹿姜一想起李虹刚走到半道上,就开始受不了想要吐的场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虹满脸的不解:“我说你有这个钱,买点什么不好啊,非得买这个,我看你怎么骑回去见叔叔婶婶。” “我又不骑回去。”鹿姜得意的表情瞬间尴尬在了脸上,但很快又开始辩解道,“我一年能回去几回啊,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城里的。” 李虹不屑道:“那你一年有空出去兜风几回啊,这车不还是扔在那里堆灰。” 鹿姜道:“现在歌舞厅有白二管着,我哪天都可以出去兜风,还可以每天接鹿禄和林驹上下学。” 李虹却是一脸的无奈,指着鹿禄和林驹:“你问问他们两个,谁想让你接送?” 鹿姜顺着他的手望了过去,只见鹿禄正摇着头,倒是林驹一脸兴奋,高举着右手,使劲地蹦跶:“我啊,鹿姨,我想跟你去兜风。” 却被李虹一个眼神给压制了。 李虹在两个小孩听不到的地方对着鹿姜指责道:“我还准备和你商量把我们生意扩大的事情呢,你就开始乱花钱了。” 鹿姜连忙摆手:“我哪里乱花钱了?这只是一点小爱好,而且我总要有辆车嘛,出行也方便。” “那你倒是买啊,哪怕贵点呢。” “这就是啊,哈雷。”鹿姜指着哈雷道。 “不还是辆摩托?”李虹道。 “你刚才盼着我带你兜风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鹿姜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虹。 李虹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她一脸正色地对着鹿姜道:“君君百货都已经开始往省外扩张了,我们也得努力,你难道不想多挣钱了?” 第34章 羡慕 君君百货扩张这件事, 鹿姜是知道的。 她又不是瞎子,君君百货从最开始的寥寥几家店到现在已经遍布大街小巷的场景她也不是没看见,在加上电视里报纸上也一直打着广告, 省外的情形鹿姜虽然不知道,但也时常听李虹说起, 数量应该也不少。 倒是李虹和鹿姜合作开的商场, 如今只修了两个, 还都是在蓉城,但就赚钱的能力和速度来说,还是很可观的。 “最重要的是, 我们已经买了好几块地了。”李虹对着鹿姜有些得意地说道。 在李虹看来,地皮是很重要的,她一直觉得租借来的永远都是别人的,只有拿到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尤其是她们一起做的,还是商场的生意,地皮还是在自己手里头安心,李虹闲暇时间在蓉城挑了大大小小好几块地皮,趁着手里头有余钱, 干脆一鼓作气全买了下来,现在全都闲置着。 “就一直空放着?”鹿姜看着李虹, 面上带着不解,“哪怕我们不可能在蓉城建那么多商场, 建房子或者开发其他也是可以的啊。” 李虹买的几块地大小不一, 位置也不一,有些挨得特别近,有些又很是偏僻, 不一定有盖商场的价值,而且她们也不可能在蓉城盖太多商场。 “我们没有那么多钱来投资。”李虹说出这残酷的事实,“开发其他项目每年都要投钱进去,建商场能这么快回本还是因为我们商场建得小,要是盖房子卖不出去怎么办?” 鹿姜手里的歌舞厅还有李虹手里的运输车虽然也在源源不断地获利,但起楼盘什么的,这点钱却是不够的。 “还是要继续建的,但蓉城就先缓缓,先去周边城市吧,蓉城这边的地先留着看看,不好修成商场的话,那就先空着,以后再说。”李虹看着纸上用圆珠笔画出的一个个蓝色圆圈,仔细思考着。 鹿姜看着白纸上的几个蓝圈,颇有些无语,这也就只有李虹能看得懂了,哪怕拿张蓉城地图呢,但她的关注点不是这个:“你手头还有钱吗?” 她们俩只分过一次钱,把各自的贷款还清后,钱就一直放在李虹手里,李虹想要做什么,只用和鹿姜商量一下就行。 “你放心吧,手头的钱够了。”李虹用笔尖在纸上点了点,笑着道。 “那就行。”鹿姜一向是相信李虹的,再加上囤地这个主意她也很赞同,可能骨子里头还是改变不了中华传统,没啥特别爱好,就喜欢囤地,有地在才安心,尽管那些地暂时也只能空在那里。 事情已经商量完了,鹿姜看了眼时间,准备开门了,虽然才五点半,但员工们也陆陆续续来上班了,尤其是做饭的师傅,这个点该来做晚饭了。 但李虹还坐在椅子上,用圆珠笔在纸上划拉着什么。 “你还不回去?”鹿姜看着李虹没动,有些诧异,李虹可是得准点回去做饭的,这都快五点半了。 李虹语气如常,但鹿姜还是看出来她心情不怎么好:“我坐会儿再回去。” 说完,她又带着开玩笑的口气朝着鹿姜道:“怎么?我现在连在你这里多坐会儿也不行了?” “行行行,当然行。”鹿姜满口答应,又提议道,“那要不然今晚在我这里吃,你也懒得回去做饭了,我去把林驹和林司军也喊过来。” 听到前面李虹的表情还没有什么变化,一听到林司军的名字,李虹的脸就忍不住垮了下来。 “你们这是吵架了?”反应这么大,哪怕是不知道内情的鹿姜也看出了异常:“他干了什么,惹你这么生气?” “倒也不算吵架。”李虹本来不愿意说,但鹿姜一再追问,只能支支吾吾地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之前他不是一直想开一个租车行吗?” “嗯嗯。”鹿姜还记得这件事,前几年她和李虹合伙做生意的时候,林司军还说过这件事,但最后林司军退了一步。 这是两人又开始说这件事情了? 鹿姜带着疑惑道:“最近他又提起来了?” 李虹点了点头:“可不是嘛。” 鹿姜听到这里就明白了,估计是李虹最近想去附近城市买地,和林司军商量的时候,林司军不太同意,或者干脆就不同意,提出了当年想要开租车行的想法,两个人这才吵了起来。 不过根据她的了解,应该也就是林司军有这个想法提了几句,不然李虹哪可能是这个态度,早就吵得不可开交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林司军知道李虹手里还有闲钱想要往周边发展的时候,就顺嘴提了句“开太多了来回跑麻烦,不如还是在本市发展”的话,其实就是前些年跑长途跑太久了,现在比较恋家,如果要去其他城市建商场,不说管理问题,就是李虹隔三差五就要往外跑,林司军也接受不了啊,更何况林驹也大了,家里总要有人照顾,势必不可能两个人一起出门,他就更不能接受了。 鹿姜其实也挺能理解林司军这个想法的,李虹一个人出门在外确实让人放心不下,于是她试探地开口道:“要不然,咱们先买几辆出租车?现在出租车也蛮赚钱的。” 李虹心里头已经同意了,但面上还是过不去,所以才跑来找鹿姜商量,谁知道鹿姜就听了个开头,直接就同意了,这叫她想商量都没处说去,再加上她们刚刚才敲定了要去其他城市看看的想法,现在就反悔算怎么回事? 她依旧坐在原地,面上已经有些意动的表情展露了她的想法,但嘴上却什么话也没说。 鹿姜左等右等,不见她开口,只能道:“你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非得这么磨磨唧唧?” 她和李虹向来都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此时看见李虹磨磨蹭蹭的,就有些忍不住。 李虹用手上的圆珠笔在笔记本上戳来戳去,脸色不太平静,似乎在想着要如何开口,良久才叹了口气:“其实吧,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外头确实不安全,但是我一看见君君百货开满大街小巷,我就忍不住也想往外走。” “你也知道他是担心你安全啊?”鹿姜轻笑了一声,“既然你心里也同意,那就不去呗。” 看着李虹脸上的不好意思,她接着道:“其实也没必要非要和君君百货去比较,人家手里头有多少钱啊,都是我们比不了的。” 生怕自己说过了头,鹿姜又赶紧给了李虹一个台阶:“要不然,我们先去安市看看?反正我们不管是去买车还是买地都得过去,沿途刚好可以多考察考察。” 李虹顺着鹿姜的意思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和他们比,我当时开超市开得好好的,她非要来插一脚,要不然我做一辈子批发,把林驹养出来,我直接就养老了。” “而且,开君君百货的那人老公不是公安局局长吗?” “我知道啊。”鹿姜点了点头,有些不明白李虹说这个干什么。 “她老公要退下来,准备开厂了。”李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似乎是不屑,又好像是羡慕。 “不是还年轻?也就四十来岁?”鹿姜回忆了会,才开口道,“这个年纪怎么就退下来了?也没听说出什么事情啊?” “对啊,林司业说的。”李虹摊了摊手,“可能觉得做生意赚钱吧。” “我不服气的根本就不是君君百货开得好,而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想走的底气。” 李虹说到这里,脸上满是羡慕。 “我们稳打稳扎,好好赚钱,以后也可以的。”鹿姜只能这样安慰她。 第35章 小学 因着这件事情, 李虹好几天没来找鹿姜说话。 直到过了将近一周左右,也不知道李虹到底和林司军夫妻俩说了些什么,李虹终于下了决定, 跑过来和鹿姜商量。 “我还是在蓉城做车老板吧。”李虹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好似是为了自己的出尔反尔感到羞愧, “我仔细想了想, 车老板也是赚钱的, 还不用到处跑,九月份孩子们也要读小学了,我也不想在外头东奔西跑的。” 见李虹有了决定, 鹿姜也赞同地点头:“说得也是,外头总没有坐着收租安全,我都想以后多买几套房产和门面,让鹿禄不出去奔波也能收租赚钱。” 李虹听到这里,顿时笑了起来:“一个月房租才多少啊,想要鹿禄以后过得好,那你得多买几套房子,至少比你哈雷保值。” “怎么还过不去了。”鹿姜的脸上带着些许郁闷,“我这么多年, 也就买哈雷多花了钱。” “就你买哈雷的钱,都够买一套房了。”李虹道。 鹿姜笑了笑, 没有说话。 这件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林司军跑了多年的长途, 买车方面也有认识的人, 几个人一起下了决定后,他就联系了几个熟人,又在周边城市跑了一圈, 在九月份林驹和鹿禄开学前,出租车已经买好了,甚至连租车的司机也已经找好,还签了租车协议。 当然,关于这些事情,几个小孩都是不知道的。 九月份的时候,林驹和鹿禄、贺延年正式开始上小学了,二幼对应的小学是二小,就在二幼的隔壁,中间隔了一道铁门,但随时开放,一直没有关闭。 在几个小孩读幼儿园的时候,就时常进去玩耍,对于小学的情况,几人可是相当熟悉,丝毫不存在害怕陌生环境的情况。 甚至因为是直升小学,里头的同学也几乎都是幼儿园那一批,全是熟人。 偶尔几个认识的小伙伴还记得陪伴了她们好几年的蔡老师,在小学和幼儿园的共用操场上看见对方的时候,还会兴高采烈地打招呼。 蔡老师也挺舍不得这几个听话的好孩子的,长得也玉雪可爱,每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不哭不闹每天只待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看书,班级集体活动虽然不主动参加,但是也不会拖后腿,实在是再省心不过了,就是这几个孩子升了小学,但因为离得近,偶尔上下学的时候也能碰见,还会抓几颗糖果他们。 眼看着几个孩子已经升小学了,已经习惯了迎来送往的蔡老师心里还会莫名泛起了一丝不舍。 鹿禄其实也挺想念蔡老师的,毕竟蔡老师对他们几个是真的好,从来不用大人的想法横加干涉,身上还随时都带着零食糖果,但升入小学也给鹿禄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变化,也是一个令她忍不住感动流泪的地方,那就是她上厕所终于不用再让老师看着了,那曾经被自己丢掉的自尊心又回来了。 鹿禄在刚开始上幼儿园的时候,甚至一度对蔡老师产生心理阴影,好在最后脸皮够厚,蔡老师也没有真正一丁点儿不移动视线地盯着,鹿禄也勉强习惯了。 但直到上小学了,鹿禄才开始实现上厕所的自由。 除此之外,小学生活好似对于几人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太惊心动魄的地方,毕竟几个人的家长都是不怎么要求成绩的好家长,几个人对于小孩子的游戏也不是特别感兴趣,除了林驹喜欢跑去和小伙伴们玩耍,对于鹿禄、杜云陈、贺延年来说,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来看书的罢了。 尤其是几人认识的字多了,贺延年也不再局限于图画书,林司业也注意到了他热爱阅读的好习惯,也开始给贺延年购买书籍,三个人时常互通有无,交换图书和阅读心得。 这件事早已经过了几个大人的耳目,喜爱读书本身就不是什么坏事,再加上几个人的成绩都很是不错,几位家长都觉得自己的孩子交到了真正的好朋友并大力支持几人的读书交友,且为之自豪。 一年级平静无波地过去了,到了二年级的时候,班里新换了个作风老派的班主任,这年头特别强调安全问题,班主任就老生常谈地说起了上下学安全和“三厅一社”的问题。 “三厅一社”指的就是录像厅、游戏厅、歌舞厅和台球社,其实这时候已经很少有老师说起“三厅一社”的相关内容了,但不知道是这个班主任确实比较注重同学们的平时娱乐,还是因为最近学校强调学生安全,他就顺嘴这么说了。 但鹿禄明显感觉班主任在说“三厅一社”的时候,眼睛一直朝着鹿禄的方向瞥,还带着点不屑和嘲讽。 鹿禄当时就觉得这班主任可能就是因为她才说起这个的,毕竟开学的时候要求写家庭住址,鹿禄写的就是“野鹿歌舞厅”。 但班主任说了远离这些地方之后还没完,又开始说起了其他内容。 “我也希望有些同学不要因为自己经常接触这些地方,就把这些地方的习惯带到学校里来,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玩乐的场所。”班主任说这句话的时候,倒也没有再专门往鹿禄的方向看了,但只要知道的人都觉得班主任这是在说鹿禄。 班主任是下课的时候说的这事,下面还有其他课,说完这句话就收拾教案走了,只留下满教室的学生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讨论。 不要觉得孩子小就听不懂大人的这些弦外之音,就因为孩子小,所以才更加敏感,一听到班主任这意有所指的话,又时不时地往鹿禄的方向打量,顿时就明白了,这是在说某个家里做这些生意的同学。 鹿禄的家里是做歌舞厅生意的,生意做得还不错,这并不是个秘密,甚至因为很多学生就住在这附近,互相知根知底,哪怕没亲眼见到,也听家长们说起过,交头接耳讨论了会儿,就知道班主任说的是鹿禄了。 其实鹿禄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班主任要这样说,自己也没有干出些什么扰乱学校纪律的事情,也并没有与同学们有过摩擦,但班主任也并没有点名针对自己,顶多算是有偏见? 关于偏见,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但鹿禄没有想到,班主任的偏见也会给她带来麻烦。 这个年纪的孩子,不一定会听家长的话,却一定会听老师的话,而且还是班主任,他们的话,在孩子们的心里有着别样的权威。 当即便有一个平素就爱调皮捣蛋的同学站了起来,隔着众人朝着鹿禄的方向大声地问道:“鹿禄,你妈妈就是开歌舞厅的吧?” “我也听我妈妈说,鹿禄家里是开歌舞厅的。”另一个同学也开始站出来附和他的话。 班里瞬间如同沸水一般炸了开来。 “鹿禄的家里居然是开歌舞厅的啊。” “我也听人说起过,但是没去过,歌舞厅是什么地方啊?” 其实这个年纪的孩子未必真正理解歌舞厅的含义,也不明白歌舞厅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平时听到家长和老师都不允许他们去,就已经大致明白,那可能并不是个好地方。 同学们议论的声音很大,但像是刚才那个直接出声问鹿禄的同学还是很少的。 鹿禄心里明白,这群熊孩子越搭理越来劲,反而不去管他们,过会儿自己就消停了,干脆懒得搭理对方,只当做没听见。 谁知那人见鹿禄不理他,直接就从座位上走了过来,伸手攥着鹿禄的衣服,就想把她从座位上扯起来:“你说啊,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但也不知道是对方力气没用对,还是鹿禄力气太大了,那人使劲一拉却没有把鹿禄拉起来,反而将自己扯了个屁股墩儿,他的身后又全是桌椅,一下子将头磕在了桌角上,红肿了一大片。 这时候的教室还是水泥地,那人的手掌也在地上擦出一大块伤口,血液瞬间浸了出来,疼痛与恐惧顿时涌上他的心头,那人“哇”地一声就开始大哭起来,声音尖细,将周围的同学吓了一大跳。 都是未经事的孩子,一见到同学鲜血淋漓和嚎啕大哭的场景,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有些人带愣在原地不敢动弹,还有些人也跟着大哭起来,将上课铃掩埋在了众人的哭声里,上课的老师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受伤的小孩坐在地上大哭,周围的学生全都干看着,连忙将同学们约束在了座位上,又叫来了班主任。 班主任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受伤的同学倒在鹿禄的脚边,任课老师怎么也哄不好,哭得声嘶力竭,白衣服上满是血迹。 受伤的同学看见班主任来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对着班主任道:“老师,鹿禄她推我,呜呜,我好疼啊,呜呜......” 贺延年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地对着杜云陈道:“手疼还记得先告状?那看起来也没多疼嘛。” 班主任立刻转过头来瞪了贺延年一眼,又转头对着鹿禄道:“你就是这样对同学的吗?请你家长来。” 说完就抱着受伤的同学去了医务室。 第36章 请家长 班主任说话算话, 说今天请家长,就一定今天请家长。 受伤的同学被班主任送到医务室后,教室里只哄闹了一阵, 又照常上课,等这节课结束之后, 班主任就过来通知鹿禄:“我已经给你妈妈打电话了, 你妈妈说下午到。” 班主任的声音不大不小, 虽然没有传遍整个教室,但周围的同学差不多都听到了,等班主任离开后, 教室里的同学交头接耳不停,不一会儿,整个教室的人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听到要被“请家长”,鹿禄的脸上不免带上了几分忧虑,贺延年和杜云陈倒是很看得开,还安慰她:“鹿姨很好说话的,肯定不会怪你的。” 鹿禄只是摇头叹气,她忧虑的哪里是害怕鹿姜啊,她忧虑的分明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被请家长。 所以叫她重生来干什么呢? 除了不让自己拖后腿促成了妈妈离婚, 自己似乎什么忙也没有帮上,甚至两辈子的脸都在重生这几年丢尽了, 被人看着上厕所,被请家长, 几乎堪称黑历史的存在都被她遇上了, 这怎么能不让她摇头叹气? 因为这个,中午学校食堂里头有她最喜欢吃的清炒绿豆芽都没有吃上几口。 几个人的午饭都是在学校吃的,虽然学校允许离家近的同学可以回家吃午饭以及午休, 但是鹿禄几人的家里没有家长有时间接送他们中午上下学,再加上来回实在麻烦,干脆都在学校吃了。 杜云陈虽然是家里离得最近的,家人也有空接送,但因为几个小伙伴都在学校吃饭,他干脆也留了下来。 几个人围在一起吃饭,但真正担心这件事情的也不多,算起来,就连林驹都比鹿禄要上心。 “请家长”这三个字可以说是每个学生的紧箍咒,一听到这个咒语,林驹的头都要大了,再加上他又是特别怕家长的那类小孩,一听到鹿禄要请家长,好似他自己要请家长似的,整个中午都不消停。 但被请家长这件事似乎只有林驹觉得很可怕,贺延年和杜云陈都不怎么放在心上,鹿禄虽然心情不佳,但也并没有太过担心,却也一直闷闷不乐,被林驹误解成了害怕。 他明明自己紧张得不行,还跑来安慰鹿禄:“鹿禄,你放心,要是鹿姨晚上打你,你就往我们家跑,当着我爸妈的面,鹿姨肯定不会下手太重。” 说着又左右看了看,在鹿禄的耳边小声道:“我就是这样干的,真的。” 鹿禄听了这话可明白了,为什么林驹有时候大晚上还往歌舞厅里头跑,过不了一会儿李虹或者林司军又会过来把林驹接回去。 原来是李虹他们在进行棍棒教育呢。 贺延年的面上带着些许疑惑:“你确定回去以后不会被打得更惨?” 林驹立刻像是被摸了尾巴的猫,一下子从地上蹦跶起来:“你瞎说什么?才不会呢。” 贺延年了然地看了林驹一眼,对着鹿禄道:“别听他的,一看就是说谎了。” 被贺延年戳穿了谎言,林驹一下子泄气了:“我这是在帮鹿禄出主意,哪里像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吃饭闲聊看书,根本不把鹿禄的事情放在心上。” 杜云陈当即就不服气了,语气也不太好:“我怎么没关心鹿禄了?这件事情又不是鹿禄的错,有什么好担心的。” 教室里的位置是按照身高俩排列的,男女混合同桌,杜云陈和鹿禄身高差不多,一直都是同桌,贺延年在他们附近徘徊,但离得也不远,倒是林驹,不知道是因为不挑食还是从小爱跑爱跳的,长得是几个人里面最高的,坐在教室中后排,离得他们比较远。 事情发生的时候,林驹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前面有个同学受伤了,又听周围的人议论,说受伤的同学是鹿禄推倒的,他早就想找当事人问问,结果直到这会儿吃午饭才找到机会一起聊天,一来就听见鹿禄要被请家长了,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事情经过,就担心起了这事。 此时听见杜云陈的话,林驹才知道可能根本不是同学们议论的那样,连忙追问道:“发生了什么啊?郑嘉谦是不是鹿禄推倒的啊?” 郑嘉谦就是上午受伤的那个同学,平时最爱调皮捣蛋,但和林驹玩得还不错。 “当然不是了。”贺延年肯定道,说完又看着林驹,“我还以为你知道事情经过呢,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贺延年的眼睛看着林驹,好似在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始胡乱指责,心里还记着林驹刚才说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那句话。 被贺延年这样一说,林驹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但他和贺延年向来随意惯了,听他说话带刺,下意识就要怼回去。 杜云陈见了,赶紧开口道:“林驹坐在后排,前头围了那么多人看热闹,他不知道是正常的。” 说完,他又把上午发生的事情和林驹说了一遍。 直听得林驹目瞪口呆:“那这件事情和鹿禄有什么关系呢?” “郑嘉谦非说是鹿禄把他推到的,他也确实伤得很重,都流血了。”杜云陈解释道。 “可那不是他自找的吗?如果不是他先动手,自己怎么可能会摔倒?”林驹不满道,“鹿禄平时连我都推不动,他可胖多了。” 鹿禄听到这里不免有些无语,其实郑嘉谦的体重倒也着实算不上胖,只是脸上的奶膘还没有褪去,双颊显得肉厚,又被家里养得有些圆润,虽然是正常体型,但看起来有些胖。 另一个,其实她并不是推不动林驹,只是害怕自己的大力气吓到林驹,平时和他玩闹根本没用力,再加上平时只是玩闹,实在没必要拼尽全力,但郑嘉谦也确实不是她倒推的,当时应该是郑嘉谦用力扯她衣服,结果手滑了,没扯动,摔下去的时候还下意识想要拉住她,但也没拉住,这才摔倒的。 林驹又向站在边上的贺延年求证:“是这样吗?” 看到贺延年点头,林驹不免叹了口气:“唉,班主任怎么就不听人解释呢?看到的人这么多。” 贺延年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啊,家长都请了,班主任给鹿姨打电话了,下午就到,不过应该也没事,鹿姨不会让鹿禄受冤枉的。” 杜云陈平时就是个乖小孩,除了父母之外,最听的就是老师的话,听了林驹口中的不满,不由辩解道:“这件事情,肯定是要请家长的,郑嘉谦受伤要请家长过来,那鹿禄不请家长,岂不是容易吃亏?” 林驹最见不得他这幅样子,听到他的解释,也觉得很没理,瘪瘪嘴道:“你就是帮着外人说话,帮着其他人欺负鹿禄。” 眼见着两人要吵起来,鹿禄赶紧道:“好了好了,杜云陈也没有说错,请家长过来也只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们解决不了。” 林驹见鹿禄向着杜云陈说话,更不开心了,非要找出点能证明自己的东西:“那你在这里伤心什么?连饭都不想吃了。” 鹿禄哭笑不得,只能解释道:“我又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吃不下去饭,我是因为自己没错还要请家长感到心烦。” 林驹顿时来了精神:“那不还是因为他们嘛,都是他们的错。” 说着连班主任也一起埋怨起来:“好端端的,说什么三厅一社啊,他不说我根本都不知道这些地方,他一说反而出了这么一大堆事情。” 说着说着,他越发肯定起自己来:“就是他们的错,以前也有很多同学知道鹿姨开歌舞厅啊,不也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鹿禄并没有瞒着同学鹿姜开歌舞厅的事情,在她看来,开歌舞厅也是正经生意,而且这也不是想瞒就能瞒得住的,住在附近的同学多了去了,回家一问什么都知道了,哪怕不问,也架不住听到父母谈话的可能,只是没想过会惹出这样一桩事情出来。 鹿禄眼见林驹说话越来越偏,连忙道:“赶紧走了,回教室睡午觉去,快要到午自习的时间了。” 二小吃午饭的时间和午休时间是有规定的,下午一点准时午自习,其实也就是午休,但要求提前十分钟就要进教室。 林驹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四十了。 从食堂走回教室要六七分钟,为了避免被班委记上名字,林驹只能不甘不愿地跟在几人的身后,回了教室。 路上贺延年还在不停地说着林驹:“我还以为你要站在郑嘉谦那边呢,你们常在一块玩。” 林驹回嘴道:“怎么可能?我才不喜欢和他玩,他太霸道了。” 贺延年又看了眼杜云陈:“你不会也觉得鹿禄应该请家长吧?” 杜云陈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回话。 林驹拉了拉贺延年:“别理他,他最爱听大人的话了。” 杜云陈脸上带着点不高兴,但并没有辩驳。 午休两点结束,两点半开始正式上课,鹿姜是三点到学校的。 来的时候鹿禄正在上第 一节课,也没人通知她。 直到三点十分下课的时候,班主任才带着鹿姜在教室的前门喊鹿禄出去:“鹿禄,来办公室一趟。” 第37章 问询 班主任的办公室不大, 里头还坐着几个办公的老师,还有零星的学生走进走出。 郑嘉谦的双手裹着纱布,头上也被包了一圈, 正坐在一张凳子上,身旁站了一对男女, 应该是郑嘉谦的父母, 郑爸爸看起来十分憨厚, 郑妈妈的样貌和郑嘉谦有几分相似,但女性轮廓相对柔和,看起来更添温婉。 父母都在, 郑嘉谦难得肯待在座位上,但身子也是动来动去,不肯消停,也就在这个郑嘉谦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鹿禄才发现原来郑嘉谦长相随了妈妈,五官也很秀气,但脸型圆润,将这份秀气掩藏了些许,平时也就没怎么引人注意。 郑嘉谦看见鹿禄跟着班主任和鹿姜走了过来, 双手抱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紧紧地盯着鹿禄和鹿姜。 郑爸爸倒没什么反应, 还对着鹿禄温和地笑了笑,郑妈妈却好似有些看不惯郑嘉谦的样子, 在背后拍了拍郑嘉谦的肩膀, 在郑嘉谦看过去之后,小弧度地往下撇撇嘴,表示自己的不满。 看到到郑妈妈的神情, 郑嘉谦立刻不情不愿地把手放了下去,规规矩矩地坐端正。 班主任没有关注这一点小动作,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指了指旁边空着的凳子:“鹿禄和鹿禄家长也坐下说吧。” 边上只有一张空椅子,鹿姜将椅子拉了过来,让鹿禄坐下。 班主任见鹿禄都坐下了,这才开口道:“今天叫三位家长来学校,是因为鹿禄和郑嘉谦两位同学在校内打架,鹿禄推倒了郑嘉谦同学,导致了郑嘉谦同学受伤......” “等等,老师,我这刚来,一句话都还没和鹿禄聊过,我怎么知道这位郑同学是不是我们家鹿禄推倒的?”班主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鹿姜打断了,“而且,我并不认为我们家鹿禄会在学校和同学打架。” 鹿姜直直地看着班主任,脸上满是质疑,就差说班主任在说谎了。 感受到鹿姜的不相信,班主任的脸上明显带出了几分不悦,但他强忍着被人打断话头的烦躁,朝着鹿姜道:“这是郑嘉谦同学亲口说的,鹿禄家长总要相信当事人说的话吧?” 听到班主任的反问,鹿姜脸上的质疑并没有消失,反而还更添了几分,她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鹿禄小小地拉扯一下衣服:“妈妈,我没有推倒他,是郑嘉谦想要把我从座位上拉起来,但他手滑了没拉住,所以才摔倒的。” 鹿禄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的几个人都能听得清楚,鹿姜就站在鹿禄的旁边,听得也是格外的清楚,班主任也同样如此,郑嘉谦的两位家长自然也听见了,神色有些复杂。 鹿姜顿时露出一丝冷笑。 这时候班主任的脸上就尤其难看了,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瘦削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和阴云,他冷着一张脸看着鹿禄:“鹿禄,老师正在和你妈妈交流,难道没人教过你在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吗?” 郑妈妈好似有些不满意班主任的态度,眉头轻轻地皱了皱,但并没有说什么。 鹿姜也冷着一张脸,看着班主任:“鹿禄只是在纠正老师话语中的错误,如果老师是按照事实说的,那么鹿禄也不会出声打断老师说话。” 班主任顿时恼怒起来,声音也大了几分:“这可都是郑嘉谦同学说的,你可以向郑嘉谦同学求证。” 郑嘉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立刻想要站起来说话,却又被郑妈妈轻轻一拍胳膊,又坐了回去。 鹿姜注意到了这母子俩的小动作,笑了笑道:“那老师为什么不向鹿禄求证呢?” 她十分不理解班主任的想法,要是觉得鹿禄害怕受罚不肯说真话,那为什么不觉得是郑嘉谦嫁祸鹿禄不敢说真话呢 就连郑妈妈也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郑嘉谦那一边,因此鹿姜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看监控。” 当时鹿姜送鹿禄读幼儿园的时候,就打听过这个学校是少有的安装了监控的学校,当即就表示要相信监控记录下的画面:“我只相信监控上面的,不相信某些人随口说的。” 但鹿姜却不知道,二小的教室里并没有安装监控,这要求听上去就像是在找茬。 班主任也觉得鹿姜是在找茬,明明知道教室里面没有安装监控,还要求看监控,这让他上哪里变出监控来? 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鹿禄家长,教室里并没有安装监控。”所以他拿不出监控视频。 鹿姜看了他一眼:“幼儿园里头都有监控。”明晃晃的不相信。 班主任只能忍着怒气解释道:“学校只有幼儿园安装了监控,操场虽然也有监控,但那是因为操场是幼儿园和小学共用的,除此之外其他地方是没有监控的。”包括小学教室。 当初学校安装监控,就是为了幼儿园小朋友的安全考虑,学校生怕孩子太小出点什么事情,又基本上都是教职工子女,从一开始就安装了监控,小学这边因为孩子年纪大些,稍微懂事一点,而且平时都在教室上课,也不会乱跑乱碰,为了省钱就没有安装监控。 班主任解释之后,鹿姜并没有回话,好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办公室里的气氛渐渐僵硬,连一旁正在办公的老师也时不时地望上两眼。 “叮铃铃——” 上课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办公室也开始变得嘈杂,老师们拿起教科书教案就要去上课,刚才零星进出的学生也没了踪影。 等到众人走后,办公室里几乎就没剩下几个老师,场面寂静得有些可怕。 这时候,鹿禄看见郑妈妈给郑爸爸使了个眼色,好似是为了缓解气氛,郑爸爸赶紧开口道:“这样吧,既然没有监控,那我们问问其他同学吧?我听老师说我们家嘉谦是在刚下课的时候摔倒的,既然刚下课,那教室里面应该还有同学吧?” 郑爸爸说得是“摔倒”,而不是“推倒”,似乎并不是特别相信班主任说的话。 班主任并没有听出来,虽然神色很不好,但也顺着郑爸爸给的台阶下了,生怕场景再尴尬起来:“那等会我们问问两位同学周围的同学有没有看见当时的情况。” 说着,好似害怕鹿姜又闹起来,他朝着鹿姜道:“鹿禄家长,你觉得呢?” “只要老师公平公正,我就觉得没有问题。”鹿姜冷声道。 不等班主任问过去,郑爸爸和郑妈妈也道:“我们没问题,等会儿听听同学们的说法。”听起来很明事理的样子。 好歹有一个同学的家长配合,班主任当即便道:“那就让鹿禄过去叫周围的几个同学过来吧。” 说完,好似是害怕鹿禄只叫几个耍得好的,又点了当时在场的几个同学的名字。 鹿禄应了声,转身朝外走。 临出门的时候,她听见班主任好似是在朝着几位家长解释:“郑嘉谦家长,鹿禄家长,为了不耽误三位家长的时间,我们现在先占用一下几位同学的时间,事情早点解决了,鹿禄和郑嘉谦同学也能早点去上课?” 鹿禄没有听见鹿姜的声音,只听见郑爸爸附和了两声。 鹿禄到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在上课了,和任课老师解释了情况,她就带着几位同学到了办公室。 路上几位同学还有些忐忑:“我们可没有干什么事情啊。” 经不住几位同学的连番问询,鹿禄听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只能解释道:“班主任想问一下上午的事。” 教室离办公室不远,没说几句话就到了。 还不等几位同学缓解各自的紧张,班主任就开口问道:“你们上午说说上午鹿禄和郑嘉谦之间发生了什么?郑嘉谦是怎么摔倒在鹿禄旁边的?” 听到这句问话,鹿姜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没说什么。 第38章 到此为止 突然被叫来办公室, 几个同学紧张得不行,虽然路上有鹿禄给他们作了解释,但几人的情绪并没有得到缓解。 此时听到班主任的问话, 几个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先站出来说话。 最后还是贺延年站了出来:“我当时没看清楚郑嘉谦怎么摔倒的, 但是是郑嘉谦先过来想要把鹿禄抓起来的。” 贺延年坐在鹿禄的侧后方, 虽然不能完全看见, 但也基本知道情况,看到大家都不开口,当即便站了出来。 有了贺延年的带头, 其他几个同学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是啊是啊,我也看见了是郑嘉谦先动的手。” “就是郑嘉谦先动手想要拉走鹿禄的。” “我也看见了。” 听到这几个同学的描述,鹿姜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但不等她露出笑脸,就听见班主任道:“老师不是问你们这个,老师和家长们现在想知道郑嘉谦同学到底是不是鹿禄推倒的?” 这个问题可就难倒几位同学了,郑嘉谦走过来想要拉鹿禄离开座位和他自己摔倒也不过就是前后脚的事情,再加上拉的也不是明显的地方,而是放在课桌下的胳膊, 这谁能看得见啊? 而且这个问话吧,怎么听怎么奇怪。 几个同学面面相觑, 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贺延年沉思了好一会儿, 才在众人的期待下摇了摇头:“老师, 这个我真的没看见,不太清楚郑嘉谦是怎么摔倒的,但也没看见有人推他。” 班主任听到这个回答, 点了点头,朝着鹿姜故作为难道:“鹿禄家长,你看,这同学们都没法证明,但郑嘉谦同学摔倒了却是事实。”他的意思就想要鹿姜认下鹿禄推倒郑嘉谦的责任。 说完,班主任顿了顿,又道:“我想让鹿禄在周一的时候做自我检讨,小孩子爱玩闹,打架斗殴是免不了的,让鹿禄做检讨也是提醒班级上的同学,以后不要再犯。” 听到这里,鹿姜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几位同学都说没看见具体经过,怎么就要让鹿禄做自我检讨了呢?就凭郑嘉谦受伤了吗?” 班主任听见这话,突然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好似鹿姜说出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张口想要再说点什么。 这时候郑妈妈却开口了:“老师,既然同学们都说不清楚,那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吧?” 说着,郑妈妈朝着鹿姜和鹿禄露出一个微笑,想要协商了结这件事情。 鹿姜看见郑妈妈传递友好的眼神,刚要应下,就听见班主任道: “那就让两个同学一起做检讨。” 这句话一说出来,郑妈妈顿时抬高了自己的音量,再次表达自己的意见:“老师,既然事情说不清楚,受伤的也是我们家孩子,我们家都不追究了,这事情不如就算了?” 班主任面上带着些许不甘,但受伤的学生家长都这么说了,再商讨下去,只能显出他对鹿禄的针对,正准备点头同意,刚才那几个站着不说话的同学却跳了出来。 “老师,我想起来了,我看见郑嘉谦伸手想要拉鹿禄起来,但是自己手松开了,然后就摔倒了。”一个同学突然站起来道。 接着,另外一个坐在鹿禄同桌的女生也站出来说:“我,我好像也看见了。” 这个女生和鹿禄只隔了一个过道,郑嘉谦就倒在她的脚边,磕上的也是她的桌角,她这样一说,大家都信了几分。 有了这两位同学的补充,这下事情很清楚了,说不得就是郑嘉谦想要过去拉鹿禄,但是没注意自己摔倒了。 想到这里,鹿姜神色未变,她已经想明白这个班主任在针对鹿禄,只想看这人还要说出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话来。 班主任转头看着这几个同学,道:“同学们可要好好回忆一下再说话,免得冤枉了无辜的同学。” 班主任说话很有指向性,说得好像是郑嘉谦被冤枉了似的,不止鹿姜,就是郑妈妈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只有郑爸爸依旧温和地笑着。 贺延年也听出来了不对劲,立刻开口道:“老师,我们没说谎。” 几个同学听到这里,生怕班主任也以为他们在说谎。连忙道: “老师,我们没说慌。” “我真的没看见鹿禄推他。” 班主任还要再说点什么,郑妈妈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不耐:“好了好了,老师,我们知道你也是关心我们家嘉谦才想弄清楚这件事情的经过,但既然几位同学都说没有看清楚,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吧。” 班主任道:“郑嘉谦同学毕竟不是小伤,这件事情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 “那就请学校赔偿吧。”郑妈妈冷静地看着班主任,“如果老师非要搞清楚这件事情的话,那么我也很愿意接受老师的好意,我会去校长室讨论赔偿问题的,关于我们家嘉谦在学校意外摔倒。” “这件事情是同学们之间的矛盾,关学校什么事情呢?”班主任顿时傻眼了,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明明是站在郑嘉谦这一边的,怎么这家长还非得上赶着不要对方承担责任呢? 鹿姜也紧跟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既然郑同学的家长已经说这件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了,老师也不能证明鹿禄推倒了郑同学,那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班主任还想再说点什么。 鹿姜接着道:“如果老师觉得哪里还有问题,那么我们一起去校长室谈吧。” 说完,鹿姜就准备带着鹿禄离开,这个班主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非得针对鹿禄,鹿姜感到很不满意,之前还要维持表面客气,但如今郑妈妈已经直接开口了,那她也没必要再留下去。 郑爸爸憨厚地笑了笑:“老师,我和我妻子都有事,我们今天下午都是请假来的,得赶时间走呢。” 郑妈妈也附和地点了点头,配合着郑爸爸的动作,拉起不情愿的郑嘉谦就往外走。 眼看着两人要带着郑嘉谦离开,班主任赶紧道:“郑嘉谦家长,家长,麻烦留一下。” 然而却没有止住两人的脚步,郑嘉谦的家长都走了,鹿姜也拉着鹿禄道:“老师,我也还有事呢,先走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 班主任顿时怒了:“鹿禄家长,你一个开歌舞厅的,也请假吗?” 鹿姜走到门口,头也没回道:“我开门早。” 第39章 提议 鹿禄跟着鹿姜走出办公室,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现在该去做些什么, 是回去继续上课,还是跟着鹿姜离开。 她牵着鹿姜的手, 却因为陷入沉思总是慢了一步, 甚至没有来得及注意到鹿姜已经在她前面停了下来, 一头撞在了鹿姜的腿上。 鹿姜感受到了来自鹿禄的撞击,也清楚鹿禄的心不在焉,她知道鹿禄的性子一直不怎么要强, 甚至有些软弱,今天受了老师的针对又亲眼看见同学受伤,不知道心里得多害怕。 她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鹿禄,你先回教室上课吧,无论怎样也不要耽误学习,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说。” 鹿禄刚刚站稳,听到鹿姜的话,立刻点了点头:“好的,妈妈。” 听到鹿禄如此听话地答应了下来, 鹿姜的心里更加难受了,在她看来鹿禄乖巧可爱, 懂事听话,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是人人夸赞的, 一年级也没闹出什么事情来, 怎么刚开学换了个班主任就要请家长了? 当然,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班主任的恶意针对,但鹿姜也实在忍不住心疼鹿禄。 “算了, 要不然你还是直接和我回去吧?”鹿姜突然就不想让鹿禄在这里再待下去了,万一鹿禄待会儿回去继续上课出了什么事情,又该怎么办? 而且鹿禄的心情看起来也不怎么好的样子。 鹿禄的心情的确不怎么好,但不是因为班主任的恶意针对,也不是被郑嘉谦给吓到了,纯粹就是觉得自己给妈妈添了麻烦,这会儿正难受内疚着,听见鹿姜要她回去的话,连忙道:“没关系的,妈妈,我在学校上课也可以的。” “可是......”鹿姜欲言又止,实在干不出在女儿面前说老师坏话的事情,她暗道,早知道刚才就直接当面揭穿班主任针对鹿禄的事情了,免得现在还像个背后嚼舌头的小人。 鹿姜紧皱着眉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对鹿禄最好。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前方却传来一声呼喊:“鹿禄家长?” 鹿姜只觉得这道声音有点耳熟,抬头一看,喊她的人原来是刚才见过的郑嘉谦妈妈。 她朝着郑妈妈微微颔首:“郑嘉谦家长,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郑嘉谦一家人一看就是等在这里的,不会是现在才反应过来拦在这里要赔偿吧? 鹿禄也面带疑惑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却看见郑嘉谦父母拉着郑嘉谦站在台阶下,郑妈妈瞧见鹿姜母女望了过去,连忙露出一个笑脸:“鹿禄家长,你别误会,我们没想找鹿禄同学的麻烦。” 或许是害怕鹿姜误会,郑妈妈一边朝着她们走过来,一边忙着表明自己的态度,郑爸爸也一如既往地露出温和的笑容。 “那是有什么事情吗?”知道是自己误会了,鹿姜尴尬了一瞬间,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看到郑妈妈态度良好,也放缓了语气。 三人的速度很快,距离也不远,转眼间已经到了鹿姜母女面前。 “是有点事情。”郑妈妈说到这里,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鹿姜,“我们想去校长室,申请给孩子转班。” 说着,她还对鹿姜发出了热烈的邀请:“鹿禄家长要一起吗?” 转班?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了鹿姜的意料,这件事怎么看受欺负的也是自己家鹿禄啊,怎么闹着要转班的却是郑嘉谦?难道是觉得郑嘉谦受伤了,班主任没有尽到责任? 鹿姜一瞬间冒出许多猜测,鹿禄也是摸不着头脑。 郑妈妈看出了鹿姜的疑惑,解释道:“我们家嘉谦性子太活泼了,可能更需要一位温和的老师以身作则来教导。” 那就是嫌弃现在的这个班主任不够以身作则?或者说不够为人师表? 鹿姜闻言看了眼鹿禄,不得不说她也有些意动,但也有其他顾虑,几个孩子都在同一个班,要是鹿禄转班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在加上调换班级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这都二年级了,开学也有一段时间了。 “我?”鹿姜带着几分玩笑地说,“比起转班,我更希望能换个班主任。” 鹿姜说得轻松,其实她内心知道这可能性很小。 郑妈妈听了之后,果然不再说话,反而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鹿姜震惊地看着郑妈妈,一时分不清这人是在说笑,还是正经地和她商量,但她看了又看,也没从郑妈妈的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痕迹。 郑妈妈说着还和鹿姜商量起来:“你觉得他们的数学李老师怎么样?” “我也不太清楚。”鹿姜对于郑妈妈的突然提议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认真回答了。 鹿禄的这几个任课老师她并不是很熟悉,但这个李老师她听鹿禄说起过,起因还是贺延年。 林司业因为自己职业的原因,生怕贺延年出点什么事情,每天都亲自接送,从不假手于人,就连李虹说帮他接送也没有答应,但这样做有一个弊端就是常常不能准时接送贺延年,贺延年因为要等林司业老是留到最后。 鹿禄她们班教数学的李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要留到最后才走,经常看见贺延年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等家长来接,李老师看得多了,也害怕贺延年一个人出点什么事情,干脆把他叫到办公室去看书,一来二去也成了常态。 鹿禄和林驹知道这件事情,还和李虹、鹿姜说起过,但现在鹿姜明显记得不太清了。 想到这里,鹿禄悄悄扯了扯鹿姜的衣服;“妈妈,之前给你说过的那个每天陪着贺延年的老师,就是我们的数学老师。” 鹿姜本来就对李老师有些印象,经过鹿禄这么一提醒,一下子就想起来这件事情,冲着郑妈妈点了点头:“应该还不错?”关心学生的老师,怎么样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可转瞬她又一想,之前也没看出这个班主任哪里不好啊,现在不也还是是非不分,针对鹿禄?一个人的好坏,一个老师的好坏,哪里是一两句话就能看得清楚的? 不等鹿姜将这话说出口,郑妈妈已经弯腰低头看向郑嘉谦:“嘉谦,你觉得李老师怎么样啊?” “就那样。”郑嘉谦的语气有些冲,看来还怪着刚才郑妈妈不让他说话的事情,但应该是出于对母亲的惧怕,还是出声回答了。 郑爸爸听到郑嘉谦的语气,皱了皱眉头:“怎么和妈妈说话的?” 郑嘉谦将头转向一旁,不搭理他们了。 “那我们去校长室吧?”郑妈妈没有理会郑嘉谦的小脾气,对着鹿姜发出邀请,“待会儿还要你去帮我做个证。” 鹿姜将这个“作证”理解成了班主任针对鹿禄的事情,这件事情哪怕不用郑妈妈说,她也考虑过去校长室投诉,现在有人一起当然更好,于是立刻应了下来:“好啊,就是害怕校长不会相信。” 郑妈妈笑了笑,没有回答。 第40章 真打架了 校长室在走廊的尽头, 鹿姜拢共没来几次,对于学校不太了解,跟着鹿禄走在后面, 郑妈妈一马当先地在前头带路,看起来对这里很是熟悉。 鹿姜和鹿禄都有些好奇地看着郑妈妈, 但两家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 虽然现在是统一战线了, 但也不过是初相识,实在不好开口问询。 郑妈妈在前头走着,但也没有忘记和鹿姜说话:“鹿禄家长, 前面就是校长室了,待会儿我先进去说下情况,你在外面等我会儿,等我说清楚情况,我再叫你进去。” 既然是一起来的,那有什么情况是不能一起进去说的?虽然不知道郑妈妈安排是何用意,但鹿姜还是点头同意了下来。 郑妈妈带着郑嘉谦先走了进去,郑爸爸留在外头陪着鹿姜母女站着,但几人也免不了尴尬, 各自地望天望地望绿植给自己找事做。 校长室的门虽然没锁,但也只是留了条狭窄的缝隙, 也不知道里头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时不时地听到一些说话声, 但又听不清楚。 二小的校长姓王, 平时温温和和的一个人,此时在外头也能听到他偶尔抬高音量的几个声调。 几人听不真切,干脆懒得去分辩, 又过来将近十来分钟,鹿禄才听见郑妈妈的声音:“鹿禄家长,你带着孩子进来吧。” 鹿姜顺着这声音的意思带着鹿禄走了进去,郑爸爸也跟在后头走了进来。 王校长看着鹿姜母女的时候表情还维持着温和,可一见到郑爸爸,整张脸都拉了下来。 “大伯。”郑妈妈瞧着王校长对郑爸爸不满意的样子,低低地唤了声。 大伯。 听到郑妈妈对王校长的称呼,鹿禄和鹿姜这才知道两人有亲戚关系,难怪郑妈妈对学校这么熟悉,又敢放话说转班就转班,说换班主任就换班主任,原来还真的不是大放厥词,人是真的有关系。 但这气氛看起来着实有些怪异啊,鹿姜看着王校长冷哼一声又一言不发的样子,心中有些疑惑,又唯恐插嘴别人的私事,连忙冲着王校长打了个招呼:“校长好。” 鹿禄紧跟着喊了一声。 郑爸爸也是满脸堆着笑:“大伯。” 王校长听到这个称呼,刚刚勉强回复温和的表情顿时一扫而光。 郑妈妈忽视这怪异的气氛,将郑嘉谦往前面一推:“大伯,你先别看他,我们说说孩子的事情,你刚才不是都答应我了吗?这次不谈其他,只说孩子的事,我和你说,这次真不是我自己找事。” 说着,郑妈妈朝着鹿姜不停地示意,想要鹿姜说点什么证明一下。 鹿姜看到她的示意,朝着王校长连连点头:“对啊,王校长,我们也不是没事找事的人,实在是这次班主任有些过分了,孩子还这么小,就受到针对,万一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 说完,鹿姜又把今天上午和刚才办公室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校长听到班主任故意针对时就严肃了表情,也不计较郑爸爸的事情了,专心地听着鹿姜说话。 一直等到鹿姜说完,王校长才道:“这确实是班主任的问题,没有弄清楚事情经过就妄自下结论,关于这件事,我们学校会找人去和他沟通的,一定会给家长满意的答复,但换班主任,这孩子们毕竟都二年级了,开学也有段时间了,同学们和家长都已经熟悉这位班主任,临时换人也不太好。” 鹿姜眉头微皱,刚要反驳,就被郑妈妈抢了先:“大伯,你刚刚是怎么答应我的?说好的只要不是我无理取闹就站我这边呢?” 鹿禄看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刚才温柔优雅的郑妈妈啊,俨然就是一个仗着家里宠爱的骄纵少女嘛。 王校长面露为难:“都和你说了,不要在学校里叫我大伯,这班主任也没真做出什么事情来,我怎么可能立刻换下去?就一个针对,我还能说你针对他呢,你再等两天。” “我怎么可能针对他?”郑妈妈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火气,但听到王校长让她等,又高兴起来:“王校长,那说好了,我回家等几天?” 王校长点了点头:“先说好,我还是要看这班主任合不合格再说,不可能说换就换的。” 郑妈妈却是满脸的自信:“大伯,我等你去看,这人品行不行,肯定哪哪儿都是毛病。” “那可不一定。”王校长道,“只要大事上没毛病,小问题算什么?有些人就是可能有个小疏忽,其他哪哪儿都没毛病。” 这话郑妈妈就不爱听了,她瞪了王校长一眼:“反正你自己去看吧,我得走了。” 说完她还不忘抱怨:“就因为这班主任没事找事,浪费了我一下午的时间。” “走走走。”顾忌着还有外人,王校长挥了挥手,将自家侄女朝外赶,又再三叮嘱,“在外头不许乱说话,这件事情我会去了解的。” 郑妈妈见王校长答应了下来,也见好就收,带着鹿姜几人出了校长室。 出了校长室,郑妈妈才向鹿姜解释道:“你也看见了,我们家在学校确实有那么一点关系,但我大伯总觉得我没事找事,我只能拉你做个人证了。” 才亲耳听完郑妈妈叫王校长大伯,听到郑妈妈现在的说辞,鹿姜只能微笑着表示理解。 郑妈妈又道:“你放心,等回家了我再去催催,肯定不能让孩子吃亏,你也别觉得我大伯没给保证,他让我回家等,已经说明他听进去了。” 或许是事情即将要得到解决,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到了教室门口,郑妈妈才放开郑嘉谦的手:“快过去上课,别耽误了学习。” 郑嘉谦面上仍带着不满,但也听话地朝着教室里面走去。 郑妈妈在后面看着,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鹿姜道:“不好意思啊,鹿禄家长,刚才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了,都忘记了让嘉谦给鹿禄道个歉,今晚,今晚我们一定登门致歉。” 郑嘉谦才走出几步远,郑妈妈的音量也不算小,自然也听见了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转过头来瞪着他妈:“我才不要道歉,就算她没有推我,我也是因为她才摔倒的。” 郑妈妈横眉对着郑嘉谦,严肃了一张脸:“自己做错了事情还不承认,回教室上课去,等你放学了我们好好说。” 说完她也不再看郑嘉谦,转头对着鹿姜说起话来:“鹿禄家长,你这是要带鹿禄回去?” 鹿姜摇了摇头,或许是郑妈妈的自信带给了她信心,她也不再担忧,既然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等结果,那也没必要非要带鹿禄回去,她将鹿禄往身前轻轻一推:“还是算了吧,让她上课去,本身她也没错,要是耽误了学习就不好了。” “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本身就没错,管他们做什么,还耽误孩子。”郑妈妈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完,又向鹿姜保证道,“你放心,虽然我们家嘉谦调皮了些,但我的话他不会不听的,绝对不会再欺负鹿禄。” 鹿姜对此不置可否,但面上还是表示了相信。 几个大人已经决定了不理会这事,只等着王校长的消息,自然也没把班主任放在心上,一同商量好了绝不耽误孩子学习,看着鹿禄和郑嘉谦进教室坐好就准备离开学校。 但她们并没有就此各回各家,遇上了就是缘分,几人都不是什么爱计较的人,郑妈妈先前说好了晚上要登门致歉,此时又不住地打听鹿禄乖巧懂事的秘诀,一时间气氛融洽得不行,到了学校门口不忍心分开,又聊了好一会儿。 直到看了时间不早了,也懒得来回跑,干脆约好了一起接完孩子去鹿姜的歌舞厅玩,临近放学的时候,又在校门口遇上了来接孩子的李虹,聊得更是热火朝天,满脸欢欢喜喜地朝着教室走去,然后就接到了几个孩子打架的消息。 林驹、鹿禄、郑嘉谦的名字赫然在列,就连贺延年和杜云陈也没有幸免。 第41章 二小为了学生的安全, 全都要求家长接送,实在接送不了或者离家特别近的,学校会让家长签保证书, 而今天打架的这几个同学恰好全都是家长的接送的,鹿姜等人到的时候, 除了林司业以外的家长都已经在等着了。 此时家长们正堆在教室门口, 透过门和窗户朝里头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看着教室里头自己的孩子被罚站,一个个身子站得笔直,但脑袋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 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 来的时候,班主任就已经说过是因为孩子斗殴请的家长,但除却一两个表情严肃的家长,其他的人都没把孩子打架当成一回正经事儿,甚至还有两个心大的家长看到自己孩子的可怜模样,差点笑出声来,脸上还带着看好戏的模样,哪里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班主任被这群家长气得不行,刚好鹿姜到了, 他一眼就瞧见了在人群里说笑的鹿姜,更是火冒三丈, 伸手指着鹿禄就冲着人群里的鹿姜喊道:“就是这个祸头子,你赶紧领回去, 我是教不了了。 ” 鹿姜刚到不久, 只听说鹿禄和几个同学打架了,想着鹿禄小胳膊小腿,平时文文静静的, 生怕出了什么事情,直到在窗外望见鹿禄好端端地站在里头这才放下心来。 但堵在门口的家长太多,她一时过不去,刚想和周围人问问情况突然就听到班主任这句话,立刻就怼了过去:“谁是祸头子啊?我看你才是祸头子,一年级的时候孩子不是更不好管,也没听说出什么问题啊,你这才接手多久,就出了这么多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问题。” 郑妈妈被鹿姜突然的震怒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也帮着鹿姜说话:“就是,我一天到晚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围着学校转啊?要是学校三天两头就要叫家长,连个孩子都看不好,那还不如让我回家自己教算了,至少不用担心孩子会不会在学校突然摔倒。” 郑妈妈和李虹在这里帮衬着鹿姜,郑爸爸已经穿过人群去教室检查郑嘉谦的伤口了,只见他才包扎好不久的纱布已经凌乱不堪,上面还脏兮兮的,衣服也是被扯得不成样子,手臂上还带了几条红印,像是指甲划破的伤痕。 站在郑嘉谦旁边的几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个衣服乱得跟什么似的,有些还有鞋印,但好在都没怎么受伤,鹿禄倒是里面难得整洁的了。 看来郑嘉谦没怎么对鹿禄动手,郑爸爸暗自道,只以为是郑嘉谦顾忌着他妈妈的话,刚要点头又想起他才打了架,赶紧严肃了语气,对着郑嘉谦道:“嘉谦,你怎么答应你妈妈的?说好了不欺负鹿禄的,这才过了多久,又开始打架了?” 郑嘉谦面对郑妈妈还给几分面子,遇上郑爸爸直接就是一声冷哼了,转过头根本懒得搭理。 “郑叔叔。”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喊,郑爸爸顺着声音看去,却发现是鹿禄正仰头看着他:“郑叔叔,郑嘉谦没有欺负我,他是为了帮我才打架的。” “他?帮你?”郑爸爸神色古怪地看了郑嘉谦一眼,实在没看出自家儿子还有乐于助人的品质。 “是郑嘉谦帮了我。”鹿禄再次点头肯定道,见郑爸爸还有些不相信,她赶紧解释。 有鹿禄帮忙解释,再加上贺延年和杜云陈的补充,郑爸爸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经过。 今天下午的打架虽然不是郑嘉谦挑起的,但和他也脱不开关系。 每个班里都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郑嘉谦一向和班里的这些学生玩得很好,上午郑嘉谦受伤走了这几个人还安安分分的,现在一回来,几个人就开始闹腾起来,有问郑嘉谦班主任说了些什么的,也有人追问他歌舞厅的事情。 在他们心里,郑嘉谦既然上午听到歌舞厅就对着鹿禄发问,那肯定就是知道的。 郑嘉谦也确实知道,把也不知道是听哪个大人说的去歌舞厅特别花钱、毁坏家庭等等自己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将歌舞厅描述成了要吞人的洪水猛兽。 几个同学觉得不大相信,又有上午班主任不清不楚的话,当即就想去找鹿禄问问,郑嘉谦一向是里面领头的,但他答应了郑妈妈不去招惹鹿禄,自然不同意。 可几个同学看郑嘉谦不同意,更加坚定了要去找鹿禄问问,他们看着郑嘉谦一回来就对着鹿禄时不时地冷哼,还以为郑嘉谦在鹿禄那里受了多大的委屈,看到郑嘉谦不去,顿时嘲笑起他来,更加坚定了要去找鹿禄的茬,让一向在他们里面当领头人的郑嘉谦瞧瞧他们的厉害,可惜鹿禄依然不搭理他们。 这些孩子几乎都是独生子女,在家里爸爸妈妈疼爱,爷爷奶奶宠溺的,一个个脾气都不怎么好,鹿禄一旦不理会,就觉得自己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像上午的郑嘉谦一样,开始动起手来。 最开始也没有打起来,只是在座位上推搡了几下,但对方过来的人多,难免殃及到周围的同学,刚好不知道是哪个同学在推搡中一不小心就将杜云陈的桌椅给推倒了,桌子被甩出去老远,杜云陈连人带椅摔倒在地,许久爬不起来,贺延年看到赶紧过来帮忙,后排的林驹听到声响也赶紧跑了过来。 可这群人围着鹿禄就是不让开,一时情急之下,几个人都推搡起来,至于郑嘉谦,他是来劝架的,最后却被殃及池鱼,虽然也没真动手,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所有人里就他受伤最严重。 郑爸爸听得也是哭笑不得,原本严肃的表情慢慢缓和下来,又伸手揉了揉郑嘉谦的脑袋:“这次嘉谦做得很好,不仅听了妈妈的话,还在积极阻止同学打架。” “哼” 郑嘉谦不屑地看了郑爸爸一眼,傲气极了。 鹿禄左看右看,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贺延年这时候站了出来,朝着郑爸爸道:“郑叔叔,你还是去和鹿姨她们说一下吧,班主任不听我们解释,来了就说我们违规违纪,打架斗殴一定要请家长,还非得家长到齐了才开始说话,我爸每天都来得可晚了,非要等的话,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郑爸爸知道了郑嘉谦没有打架,此时的脸上还带着笑,一听到贺延年的话,立刻就答应了下来:“行。” 那头的郑妈妈和鹿姜连带着几个家长已经同班主任对峙起来了,剑拔弩张,虽然说的都是文明用语,但却充满了硝烟气息。 鹿姜对于班主任的不满已经上升到极点了,郑妈妈如果说之前还能勉强忍耐班主任,但当她看到郑嘉谦再次受伤的时候,心中的愤怒那是怎么堵也堵不住,急需宣泄。 在鹿姜和班主任好好“讲道理”的时候,郑妈妈就趁机将班主任对鹿禄的针对还有郑嘉谦因为班主任看管不力受伤的事情说了出来,为了增加可信度,她甚至直言不讳自己儿子的顽皮:“我们家嘉谦我是知道的,最爱调皮捣蛋了,这事情一看就是嘉谦没事找事,班主任非要往鹿禄身上推,也不看看鹿禄多懂事。” 其他家长一听到这个事情,也不好当面对着班主任求证,但都有了各自的思量,那神色各异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因为班主任还是因为郑妈妈对自己儿子的深度剖析。 但终归来说还是对班主任产生了些许不好的印象,再加上刚才一来就被班主任冷对待,这些家长们的心里也产生了一定的偏向,但一直看着吵吵闹闹也不是办法,此时就有一个家长站了出来:“老师,我们人都来了,是不是先说说情况?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班主任这才停下和鹿姜的争执,朝着家长们道:“虽然家长还没来齐,但既然各位着急,我也就先说了,今天下午鹿禄一回来,刚上完一节课,就开始和其他同学打架了,现在还留着的几位同学都有参与...” “什么叫做鹿禄一回来就和其他同学打架?”鹿姜指了指教室里面,看着班主任道,“刚才已经有家长去问过里面几位同学了,是其他同学先挑衅的。” “我知道你在针对鹿禄,我已经不想和你说话了,我也知道你针对鹿禄的原因,无非就是我是开歌舞厅的。”鹿姜看着班主任,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看见别人开歌舞厅就觉得不正经,满肚子都是男娼女盗,我也不敢再让你教孩子,我会申请转班,转班不行就转校,看你能教出些什么好学生。” “是不是鹿禄说的?”班主任听到鹿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挑明,又看了看周围家长略带怀疑的眼神,连忙道,“这孩子就是心思深,我就是在说安全教育的时候提了一两句。” 郑妈妈道:“可别解释了,是嘉谦说的,鹿禄根本就没提过,我也会给嘉谦转班的。” 李虹也赶紧道:“我也会转班的,我家只做了点小生意,可不想再被老师说家长没正经工作,交不起班费别来读书的话。” 说完李虹才朝着鹿姜解释,开学的时候她没在家庭调查表上面填父母工作,林驹被班主任追问家里是做什么的,林驹哪里知道家里是干什么的?只知道印象里家里穷得很,说了句不知道,班主任看着林驹平时的穿着打扮,还以为林驹不好意思说,后来交班费的时候,林驹忘记了带班费,被班主任抓到了狠狠冷嘲热讽了一顿,还说没钱读什么书的话,林驹差点哭了,还真以为家里太穷读不起书,回去之后还说不想读书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鹿姜埋怨地看了李虹一眼,“早说我早就给鹿禄转班了。” 李虹自知理亏,低声解释道:“林驹嫌丢脸,不让说,鹿禄也知道这事,应该也被要求保密了。” 杜云陈的爸爸也在,听了几人的话,干脆道:“那还转班做什么?直接向学校申请换班主任,还没见过这样没道德的人还能教好学生的。” 其余的家长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他们家的孩子本来就调皮捣蛋,正是需要个好老师引导的时候,哪里愿意让人给带坏了,也纷纷议论换班主任的事。 第42章 家长们在这里小声地讨论着, 虽然大多都不怎么熟悉,顶多在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一两面,但身为家长的同盟身份将他们联系了起来。 对于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受了伤, 现在还要请家长这件事可谓是有诸多的不满。 他们自认为自己说得小声,表情也隐晦, 却不知道一伙人都在嘀嘀咕咕的声音加在一起可不算小了, 都在教室门口, 离得也不算远,班主任只要细心一听,就能听见家长们在讨论些什么, 但家长们当着班主任的面,都压低了声音,班主任听得不清不楚的,心烦气躁起来,只觉得这些声音像是群蜂乱舞,嗡嗡作响,再由他自己一联想,心中顿时越发不畅快起来。 班主任也是老教师了,还是有编制的老教师, 在这个时候,这就是个铁饭碗, 虽然工资算不上很高,但平时也是被家长礼让的, 听着这群人议论要换班主任的事情, 心里只觉得好笑,面上不以为然道:“你们想换就换,把学校当成什么地方了?今天是你们的孩子在学校打架斗殴, 不是我刻意针对谁。” 换班主任向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家长和孩子顶多相处六年就会换一批,而学校里的班主任的不一样,那是要长久相处下去的,哪里有可能为了几个学生而去得罪还要一起共事的同事,再说了,班主任在学校教书这么多年,自认为人缘还不错,和几个校领导的关系虽然不咸不淡的,但也没有大纠纷,这几个家长里头也没有什么大人物,顶多一个贺延年的家长在公安局做事,但他又没有针对过贺延年,也不可能专门为了换掉他去找关系。 鹿姜早已经懒得听他的狡辩,径直越过人群,将教室里的鹿禄和林驹几人带了出来,朝着李虹和郑妈妈道:“还和他说什么?走了。” 李虹赶紧应了一声,上前拉住林驹的手:“我们走,不受这委屈,就没见过这样的。” 两人都不是光耍嘴皮子的人,说得干脆,行动也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连带着郑嘉谦父母和杜爸爸也上前拉起孩子想要离开。 两人一时气血上头,走出豪迈的气势,可刚走到一半,李虹就轻轻地“呀”了一声。 “不对啊,我们走了,贺延年还留在教室啊。” 被李虹这么一提醒,鹿姜也想起了贺延年还留在教室里的事情,她思考了下:“要不然我们一起接走吧?待会儿给林司业打个电话过去,或者给他送去单位。” 说完她又回头看了看贺延年:“延年,要不要跟鹿姨一起回去?” 虽然刚才没人带走贺延年但他早已经跟在人群的后头,正思考着要不要去门卫室等林司业来接,就听见李虹和鹿姜的对话,他刚要点头,就眼尖地看见了不远处走来的林司业,当即兴奋起来:“不用了,鹿姨,林叔叔来接我了。” “怎么回事?”林司业远远地就看见教室门口堆满了人,心中充满了疑惑,一时又不知道该去问谁,好在看见了人群里的鹿姜和李虹。 “嗨,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小孩子打架那点事。”李虹满不在乎地摇摇头,“你来得正好,事情谈得差不多了,接孩子走吧。” 林司业一脸茫然地扫视了一圈,有些犹疑,但也确实没在众人的脸上看见什么异常,只看见站在教室门口的班主任好似要开口叫住他。 “那就走吧?”说完拉起贺延年就跟着鹿姜她们走了,根本都没听班主任在后面说了些什么。 直到走出了校门,李虹才朝着他解释:“那班主任不知道哪里看鹿禄不顺眼了,借着说安全教育针对她呢,几个小屁孩不知道歌舞厅是什么,非得来找鹿禄问清楚,鹿禄不理他们,几个人就推搡起来了,延年他们为了帮鹿禄,才搅合进去的。” 似乎是担心林司业回去骂孩子,鹿姜也帮衬着说了两句:“对啊,今天多亏了延年帮鹿禄,不然就鹿禄这个小身板,哪里经得住那么多人的推搡。” 林司业哭笑不得地看着几人:“你们把我当成什么是非不分的人了,延年知道站出来保护鹿禄这是好事,我还能骂他不成?” 李虹将信将疑地看了林司业一眼,却没有说话。 或许是孩子们刚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愉快,原本只能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这下两人都不说话了,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孩子们也都低着头,生怕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吸引到大人们的注意,导致屁股不保。 鹿禄跟着鹿姜走在最前面,身后没有一丝声音,安静得有些可怕。 林驹好似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到了,连哭也不敢发出声音,只敢小声地啜泣道:“妈妈,是我先还手的。” 什么? 众人一开始没理解到林驹的意思,愣了愣才明白过来,林驹说的是下午在教室里打架的事情。 虽然是对方先推搡了鹿禄,但林驹几人和鹿禄从小玩到大,哪里见得了鹿禄这样被人欺负,当即就上去拉开了对方,一群人这才互相动起手来。 “先还手怎么了?”李虹不屑地哼了一声,“又不是你先动手打人,你是在保护妹妹,怕什么?” “可我,我还是打架了,呜呜。”林驹拿起脏兮兮的袖子,在眼睛上不停地擦拭着。 林驹惯常调皮,平时做的坏事一箩筐,被他爸妈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屁股了,从没见他害怕过,杜云陈不明所以地看了林驹一眼,发出了致命一问:“可是,你平时不是经常打架吗?还能为打架感到愧疚想哭?” 这话有些言过其实,林驹倒也没有经常打架,只能算是偶尔,至少从来没有被请过家长。 这时候郑嘉谦仔细看了林驹一会儿,突然大声地嘲笑道:“他哪里是因为打架啊,他分明是害怕他爸妈打他,自己先哭起来了,哪怕待会儿爸妈要打也会打得轻些。” 这时候鹿禄和贺延年也想起林驹中午在饭堂里说的话,顿时明白过来,除了跑到人多的地方,这也是林驹躲避挨打的方法之一,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眼见自己被揭穿了,林驹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而嚎得更大声了,好像是要证明自己没有作假,李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恼怒,又被好几位或陌生或熟悉的家长孩子盯着,这份恼怒顿时成为了恼羞成怒,额头上青筋涌现,好似下一秒就要暴起打小孩了。 贺延年见状赶紧戳了戳林驹:“快别哭了,李姨真的要发火了。” 这句话好似林驹的紧箍咒,贺延年话音刚落,就见林驹保持着哭嚎,但小心翼翼地从衣袖里观察着李虹。 李虹被他这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气得一笑,立刻就举起了手,想要挥下去。 几位家长赶紧拦住了她,鹿姜看了眼可怜巴巴的林驹,劝着李虹:“没有当街打小孩,咱们回去慢慢打。” 林驹顿时瞪圆了眼睛:“鹿姨,没有你这样劝架的!” “我这是在帮你,难道你希望在大街上光着屁股被打?”鹿姜看着林驹,不怀好意地笑着。 或许是被这句话吓到了,林驹赶紧放下手,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杜爸爸也道:“好了好了,不在外面批评孩子,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 李虹和杜爸爸不是很熟,因此更注重面子,又有着郑嘉谦的父母劝着,也半推半就地顺着台阶下了,但还是狠狠地瞪了林驹好几眼。 杜爸爸看李虹还没放弃想打孩子的想法,赶紧站出来转移话题:“鹿姜,你们家歌舞厅今晚还开吗?” “开啊。” 杜爸爸突然问这个问题,令鹿姜有些惊讶,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虽然我不在歌舞厅,但里面还是有管事的,我在不在都无所谓,现在估计都在准备开门了。” 这个管事的就是白二,之前鹿姜和李虹要到处去看地谈生意,晚上常常赶不回来,鹿姜就让白二管着店里的事情了,鹿姜现在已经算得上是甩手掌柜了。 “杜哥有什么事吗?”鹿姜疑惑地看着杜爸爸。 她和杜妈妈来往比较多,和杜爸爸不是很熟,实在不太能理解这位的意思,再加上杜云陈的父母虽然赞同杜云陈和鹿禄等人来往,也知道鹿姜是开歌舞厅的,虽然不排斥,但也从来没让杜云陈到歌舞厅里来找过鹿禄,好似生怕遇上了什么不好的场面。 李虹对此很有些不屑,常常私下里说:“不愿意来往就不愿意呗,干嘛说一套做一套,歌舞厅晚上才开,白天上门能遇上啥?再说你那歌舞厅也挺正经的,啥也遇不上啊。” 鹿姜对此不作评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也有自己的教育方式,杜云陈一看就是个乖小孩,听说杜家都不敢放他一个人出门的,那么不让他来歌舞厅也是可以理解的。 两家来往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提过歌舞厅之类的话题,此时突然说起让鹿姜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嗨,也没什么,就是想带小云去歌舞厅长长见识。”杜爸爸有些不好意思道。 小云,是杜云陈的小名,带杜云陈去歌舞厅长见识?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怪呢? 第43章 杜云陈和鹿禄他们是同一年出生的, 今年也不过就七八岁的年纪。 带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去歌舞厅长见识? 虽然现在还没有严格规定未满十八岁禁止入内的说法,但也没有谁会真的带着几岁大的孩子去娱乐场所玩耍。 这实在不是一个能让人很好接受的事情,尤其还是发生在杜爸爸身上, 这个一看上去就很正经的家长。 李虹也有些不敢相信杜爸爸居然要带杜云陈去歌舞厅,她睁大眼睛看着杜爸爸:“杜哥, 你开玩笑的吧?歌舞厅能长什么见识?” 一旁的郑嘉谦父母也只觉得杜爸爸在说笑, 他们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开明了, 但也不会干出带孩子去歌舞厅玩的事情来,顿时觉得杜云陈的家长有些不太靠谱,已经在心里默默计划着以后不来往了。 杜爸爸可能也知道这话会显得自己不太靠谱, 赶紧解释道:“莫说以前,就是现在我也觉得这些地方不好,害怕孩子学坏,所以从不让孩子去,但是几岁十几岁大的孩子本来就好奇心重,一直好奇里面什么样,今天在学校里面能闹出这种事情来,就是因为孩子们的好奇心得不到解答,我想啊, 干脆带小云进去看看,长长见识, 免得以后上当受骗,真出了什么事情, 那才叫追悔莫及。” 这话说得郑嘉谦父母频频点头, 可心中还是有些犹豫,郑爸爸倒是附和道:“杜哥说得有道理,与其等着他们一直好奇下去, 在心里埋下种子,以后没事就想想,越想越容易犯错,倒不如先让他们去见识见识,满足好奇心。” 郑妈妈还是有些犹豫,毕竟郑嘉谦实在算不上听话懂事有自制力,她害怕郑嘉谦去了歌舞厅以后管不住自己,小声地和郑爸爸商量着:“嘉谦还是算了吧?” 郑爸爸平时都挺听郑妈妈的,但在这件事情上有着异样的坚持:“没事,正好几个孩子一块儿,再说了,我们以往老是和嘉谦说这些地方去不得,虽说他也没去,但却因此对歌舞厅产生了错误的认知,这不也是因为他好奇心没得到满足嘛,我同意杜哥说的,让孩子们去长长见识,免得以后上当受骗。” 郑妈妈还有些不满:“去歌舞厅能长什么见识?这点小的娃,连怎么玩都不知道。” 谁料这句话被郑嘉谦听见了,立刻跳出来大声道:“妈,我怎么不知道了?歌舞厅就是唱歌跳舞的地方,我难道还不会唱歌跳舞吗?” 原本郑家父母在小声商量,但郑嘉谦的声音极大,在安安静静的人群里显得极为突兀,一群人全都听见了,都或明或暗地笑了出来。 李虹更是大笑出声,附和道:“对对对,嘉谦说得对,歌舞厅可不就是唱歌跳舞的地方嘛。” 郑妈妈悄悄地白了郑嘉谦一眼,小声道:“知道你还乱说话?是谁在班上乱说歌舞厅要吃人的?” 郑嘉谦向来害怕郑妈妈,一听这话,顿时低下了脑袋,不敢再闹腾。 郑爸爸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既然孩子想去,那就让他去吧,反正还有我们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要是以后我们没在他身边,他要跑进去,说不定又惹出什么乱子来。” 郑妈妈仔细一想,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了。 郑妈妈一同意,那一群人的行程就定下来了,鹿姜和鹿禄要回歌舞厅,李虹林司业向来不拘束孩子去歌舞厅找鹿禄玩的,杜爸爸也主动提议让杜云陈去歌舞厅长长见识,目的地已经定下,一行人便朝着歌舞厅走去。 小学是下午五点半放学,一伙人在学校逗留了一会儿,再加上路上花费的时间,到达歌舞厅的时候也不过六点半。 此时歌舞厅早已开门迎客,有来得早的客人已经在朝着歌舞厅里头走了。 “生意不错嘛。”这个点还早,也不知道是客人约好了一起赶来,还是今天的客人尤其多,今日的生意远远比平常好,李虹看着客流量,调侃着鹿姜。 “是还行。”鹿姜笑着应了李虹的调侃,“对了,我打算什么时候搬出去住了,免得每天吵吵闹闹的,不太好。” 李虹面带忧虑地看了鹿姜一眼,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她知道,鹿姜哪里是因为歌舞厅吵闹才想搬出去的啊,分明是为了鹿禄今天在学校被班主任针对的事情,不然在歌舞厅上头住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到两人抱怨歌舞厅吵闹啊,但鹿姜不明说,李虹也不好挑明了去问,只能装作不知情地点了点头:“也好,最好离学校近一点,以后鹿禄她们读初中高中都得在这一块儿呢。” “不过,你还打算让鹿禄继续读二小啊?”说到这里,李虹皱了皱眉头,颇有些不满。 经过班主任一事后,李虹对于二小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变了,虽然以前也没有多推崇,但总体来说对这个学校还是满意居多,但班主任的一些行为实在叫她看不下去,可换班主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叫她实在为难,甚至产生了一丝让林驹转校的念头:“都怪我当时只顾着挑好的幼儿园了,又想着以后可以直升小学和初高中,没去关注它小学和初高中的情况,要早知道二小是这样,我打死也不贪图这点方便。” 李虹越想越后悔自己当时天真的想法,嘴上不住地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生怕李虹钻了牛角尖,鹿姜赶紧劝解道:“这又不是你能料想到的,再说了,她们幼儿园的蔡老师人多好啊,去年的班主任也不错啊,可惜回去生小孩了,这才换了现在这个班主任,阴差阳错的,这你还能想到吗?这事情又不是你的错,大不了我们一起转班嘛,再不行就转校,几个孩子一起,以后自己搞小团体,不去欺负人也不被人欺负。” “你这说的什么话?还叫孩子搞小团体,可别带坏他们。”李虹听出了鹿姜的劝慰,心中也放松了许多。 两人窃窃私语的模样自然也被其他人瞧见了,林司业和她们相熟,虽然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但看两人的表情也猜了个大概:“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们可都是客人,你们不好好招待,还跑去聊天了。” 林司业这两年或许是放下了对鹿姜的执念,也或许是埋藏得更深了些,有些事不再轻易提及,但几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会散,几人的相交越发随意起来,但与他真正相处随意的,还是李虹。 李虹白了他一眼:“来来来,尊贵的客人,你里面请。” 林司业和杜爸爸拉着孩子率先走了进去,郑嘉谦父母落在后头,慢慢悠悠的,他们的心中虽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但真正实施起来还是有些迟疑,倒是郑嘉谦老早就对歌舞厅好奇得不行,站着父母中间,拉着两人的手就想往里冲,但他的双手紧紧地被攥着,只能张开臂膀,形成一个大大的弓形。 鹿姜心中知道两人的忧虑,小声劝道:“你们放心,我这里头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和鹿禄就住在歌舞厅上头,都好几年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郑爸爸郑妈妈也知道鹿姜没有说谎,但该有的忧虑依然没有消散,只是脚步跟着郑嘉谦走快了些。 几个小孩里,除了鹿禄见识过动起来的歌舞厅是什么样的,就是林驹和贺延年也没有见过几回,更别说杜云陈和郑嘉谦了,此时简直就是土包子进了城,一双眼睛完全被里头闪烁的灯光吸引住了,耳朵里除了音乐再也容不下任何声音,小学二年级的学生词汇量还不大,在这一刻他们的脑子里也想不出任何的词汇了,除了“震撼”和“热闹”,什么词也不足以形容现在的场面和他们的心情。 各个都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就差流口水了。 可实际上这个点客人们才陆陆续续刚进店,舞池里还没有多少人,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下场而已,孩子们心中的大场面,在大人们看起来甚至有些寒酸。 然而震惊的不止是孩子们,还有歌舞厅里的客人们。 这年头,进歌舞厅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几个大人带着孩子逛歌舞厅还是蛮稀奇的,尚且不知道旁的地方有没有过,至少现在身处歌舞厅的各位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们啊,顶多平时能见到鹿禄在歌舞厅里头进进出出的,但那是因为人家住在这儿,偶尔加上一个林驹,那也是来找鹿禄玩的。 猛地在歌舞厅见到一群小孩子,还被他们用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些混迹歌舞厅的老油条们也实在是顶不住啊,莫说像平时一样唱歌跳舞了,顿时连手脚朝哪个方向放都不知道了,来来回回几次之后,干脆也站在原地打量起这群小孩来。 第44章 从众向来是人类的迷惑行为之一, 舞池里的人本来就少,个人的行为就显得尤为突兀,当有一个人停下来盯着这群小孩看的时候, 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跟着一起停下打量起这群小孩来。 “叔叔,你们怎么不跳了啊?”林驹看着离他最近的一个青年男人, 迷惑地摸了摸脑袋, 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这群人刚才跳得那么起劲, 现在却动也不动了。 青年颇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林驹,心道,被你那视线死死地盯着, 他哪里还跳得起来啊? 哀叹一声,他扭头看向鹿姜:“鹿老板,你这是...?” 一旁的客人也跟着看向鹿姜,把这当个稀奇。 “带我女儿的同班同学来长长见识。”鹿姜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长见识?”青年不解地看着鹿姜,又看了看这几个顶多上小学的小矮子,“这还小了点吧?” “就是小时候多见识见识嘛,以后长大了不会上当受骗,沉溺其中。”李虹赶紧出来打圆场,“这就和女儿要富养一个道理, 好东西见识多了,才不会被臭小子拐走。” 青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只觉得这话说得好似也有点道理? 但总有人不是那么容易会被说动的,一个客人看了看这群带着孩子的男男女女, 和旁边人小声地嘀咕着:“不就是自己想来玩但没人带小孩, 所以一起带过来了嘛,还瞎找什么借口。” 与他一起嘀嘀咕咕的同伴也出声附和道:“就是啊,都有孩子了, 还这么爱玩,自己玩就不说了,还带孩子出来。” 歌舞厅里的音乐声很是嘈杂,两个人即使靠得近,也要扯着嗓子说话才能被对方听见,说话声原本应该会被音乐遮掩住,但恰好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激烈的音乐声突然停了下来,两人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大厅里就显得尤为突出,不说传出歌舞厅,至少大厅内的人几乎都听见了。 顿时,一群人看鹿姜等人的眼神里就带上了强烈的谴责,像是在看什么不懂事的大人,又对几个孩子面露怜悯。 多好的几个孩子啊,怎么几个不省心的父母就遇到一块儿去了。 好在孩子们还小,并不会因此感到羞耻,至于几个大人们,不知道是脸皮厚还是信念坚定,也没有一丝脸红和羞怯,就连脸皮薄的杜爸爸也在心里默念着“一切为了孩子”,就像没听见这两人说话一样,倒是弄得这两人不好意思起来。 再加上刚才整个大厅都是这两人的声音,现在所有人都朝着他们的方向望过去,简直就是公开处刑现场。 好在音乐很快又响了起来,一瞬间的尴尬过后,整个歌舞厅又成了欢乐的海洋。 鹿姜人缘不错,她一在这里站着,就有平时熟悉的老客跑过来凑热闹:“哎呀,鹿老板,说好的带孩子们来长见识,光是看看怎么可能长见识嘛,来来来,快过来,带着一起跳几下。” 鹿姜有些犹豫,她拉着鹿禄的手,不知道该不该让鹿禄去,虽然她和鹿禄一直住在歌舞厅,但她从来没让鹿禄去里面玩过,好在鹿禄也对这些并不好奇,她今天答应了几位家长带孩子来长见识,也只是不好拒绝,但她可从来没有把鹿禄算在里面,鹿禄身体又弱,胆子又小,要是被吓到了可怎么办? 一旁的杜爸爸已经轻轻推着杜云陈,让他去人群里了:“去吧,小云,去试着玩玩,唱歌跳舞而已,你可以的,爸爸在这里看着你,别害怕。” 贺延年在一旁和林司业大眼瞪着小眼,好似不怎么乐意,林驹倒是兴奋得很,已经跃跃欲试等着上台表演了。 刚才说话的那个老客好似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朝着杜云陈伸手道:“小云,是吧?男孩子不要那么害羞嘛,唱歌跳舞而已,一起来玩玩?” 那语气说得好似在拐带小孩。 鹿姜明显是和这人相熟的:“别带坏小孩啊。” “嗐,鹿老板,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你们带人来不就是为了长长见识吗?再说了,这小孩要是真乖巧懂事,怎么可能被带坏。”老客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况且,你这歌舞厅也没啥能带坏人的东西啊。” 杜云陈抬头看了眼杜爸爸,杜爸爸用着鼓励的眼神回望他:“去吧,不要害怕。” 得到了杜爸爸的鼓励,杜云陈这才跟着老客离开。 一旁的林驹看见杜云陈都去了,心里急切得不行,他从小就喜欢闹腾,每次在歌舞厅外头都能听见那欢快激烈的音乐声,早就想进来看看了,却一直被李虹和鹿姜拦着,今天可算是心愿得偿了。 眼巴巴地瞧着杜云陈朝着圆台走去,林驹迫不及待地看向李虹:“妈,妈,我也想去,人杜云陈都去了。” “去,去,去。”李虹没好气地看着林驹,随即又叮嘱道,“小心别摔倒了,还有啊,带着延年和鹿禄一起,记得护着鹿禄。” 鹿姜还有些迟疑:“算了吧,鹿禄还是不去了。” 却被李虹白了一眼:“女孩子多见识一点总没错,再说了,就你这样养,只会让她更胆小。”说着,她将鹿禄的手从鹿姜手里轻轻拽了过来,又将她朝前一推。 “赶紧和林驹哥哥还有延年哥哥去玩,带会儿他们就要扔下你玩好玩的去了。” 鹿禄其实并不像鹿姜所担心的那样排斥这样人多热闹的环境,也不是胆小,就是单纯地不想动,或者说懒得动弹,对什么事情都比较无所谓,原本她重生后也想过努力赚钱什么的,但后来才发现几岁大的孩子除了吃喝玩乐好好学习,啥事也干不了,也不知道从前那些小说里的三岁半们是怎么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反正放在她身上是行不通的。 再加上她最想做的让渣爹和妈妈离婚已经实现了,家里如今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吃喝不愁,除了咸鱼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能干的事情了,现在的同龄人在她看来就是一群小屁孩,有贺延年这几个早熟的孩子装装样子,不让鹿姜她们觉得自己性格孤僻就好。 鹿禄考虑得好似十分周全,但她想的这些鹿姜和李虹可不能理解。 她们只觉得小孩子不愿意动弹,不愿意出去玩耍,那就是胆小、怕生。 鹿姜也时常为鹿禄担心不已,而她和李虹的争论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哪怕鹿禄再不想去,此时也被林驹和贺延年拉去了跳舞的人群之中。 或许是因为不想熟,以及今天在学校里的不愉快,几个孩子都没有邀请郑嘉谦,他的眼里满是期待,但双脚就是不挪地方,只是环抱双臂,面带不屑地看着鹿禄她们,看着看着,那不屑就变成了向往。 郑妈妈看得好笑,故意激将道:“别的小朋友都去了,你真的不去?莫非是怕了?你看他们几个跳得多好啊。” 郑嘉谦看着舞池里的几个人玩得开心极了,咬咬牙,哼了一声:“我才不怕他们。”说完,他一路冲了上去。 歌舞厅的中央有个圆台,平常有谁愿意上去表演也是可以的,现在几个孩子就被一群大人们联手推到了高台上面。 大人们在下面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几个小孩,通通开始起哄道:“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杜云陈害羞得不行,站在台子上面完全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有这个时间他宁愿再来几场考试,或者再来几本晦涩难懂的书籍。 林驹倒是不害怕这种场合,或者说众人的起哄声令他更加兴奋,他好似天生适应这种场合,只是唱歌的声音实在算不上好听,但气氛确是实实在在地带动了起来,连带臭着脸的郑嘉谦也跟着开始手舞足蹈。 至于贺延年和鹿禄,他们两个实在没什么兴趣,在角落里划水跟着音乐勉强动了几下。 圆台上的视野广阔,哪怕鹿禄现在还是个小矮子也能看见很远,她望着鹿姜的方向,只觉得自己又留下了不少黑历史,但想想能让鹿姜开心一会儿也是值得的,她也庆幸今天是临时起意,林司业他们没有带照相机来,不然指不定会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照片,听说贺延年和林驹已经被拍下不少了。 几个大人倒是没有下场,一个是在场的各位都不差这点玩乐的时间,二也是得紧紧地看着几个孩子,生怕出了什么错漏,尤其是郑嘉谦,头上还裹着纱布呢。 坐在大厅里的高凳上,几人不远不近地看着几个小屁孩在舞台上放飞自我,喝着歌舞厅里的饮料,鹿姜还叫后厨端上来几份红烧肉盖饭:“后厨做的,别客气。” 边吃边观看几个孩子唱歌跳舞,也算是几人在歌舞厅里的娱乐项目了,时不时还议论几句,不过大多都是互相吹捧的话,吹捧的对象自然是对方家的孩子,身心一下子都放松了下来。 就在几人谈得正是愉快的时候,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鹿老板,听说你女儿今天下午被请家长了?” 第45章 突然被问了这样一句话, 莫说是鹿姜,就连一起坐着的另外几位家长心中都多少有些不愉快,虽说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可这会坏消息也传得太快了些吧。 而且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过就是小孩子打架请了家长, 也能被传得这样迅速?随便在歌舞厅坐着就能有个人恰好知道?这也太夸张了些。 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 此时鹿姜的心里简直恨不得把那班主任大卸八块了,说不得就是那班主任传出话去的。 鹿姜知道这或许只是一种迁怒,觉得那班主任做了坏事, 人品堪忧,便将桩桩件件的不顺事都往他脑袋上面推,但她也承认,自己的确是迁怒了。 她抬头看了眼来人,此时的歌舞厅里头已经开始闪烁着各色灯光,人脸在灯光的照映下看着有些奇怪,鹿姜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这才辨认出来人,是那个惦记着她哈雷的熟客, 老周。 “哟,耳目这么灵通, 我们这刚出学校呢,你就知道了?”鹿姜看着老周, 心中有些不悦, 但面上还是含着笑。 “嗐,哪里是我耳目灵通啊。”说到这里,老周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来, “要说起这个,我得向你们诸位赔个礼道个歉。” “怎么了?打人的那伙学生里有你家小孩?” 鹿姜不解地看着老周,心里嘀咕道,这在学校的时候也没有看见老周啊,难道是其他家长去接的? “不是不是。”看着其他家长也望了过来,老周连连摆手否认道,“我家小孩都上中学了,怎么可能在里头。” “那是为什么?”李虹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心中对着这个一直惦记着哈雷的老周也没啥好感,直接就问了出来。 “这个,这个......”老周的脸上尴尬之色越发明显了,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鹿姜等人都要不耐烦了,他才狠狠一跺脚,又使劲咬了咬牙,说了出来,“这说起来也算是家丑,听说鹿老板的女儿鹿禄在二小二年级三班读书?” 李虹听到这些废话,越发不耐烦起来:“对,就是,你要说快点说。” “我大舅子是这个班的班主任。”老周被李虹一催促,直接说了出来,“刚才他来我家里吃饭,和我老婆提起了这件事,我这才知道他在针对鹿禄。” 原本听到老周和班主任的亲戚关系,李虹还是火冒三丈,她现在一听到和班主任相关的事情就生气,但听到后头,这班主任去老周家里说他自己在针对鹿禄,这火气立刻就变成了不解:“不是,为什么啊?” 鹿姜等人也是疑惑得不行,虽说大家都明白,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或许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但每当自己遇到了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感到委屈和疑惑,更可气的,这个班主任还跑去自己妹妹家里邀功。 老周看着眼前愤怒的众人,沉默了半晌才道:“这件事吧,其实也怪我和我老婆,之前鹿老板不是买了辆哈雷嘛,那天我看见了哈雷,喜欢得不行,心心念念着就想买一辆,后来还跑来问过鹿老板好几次能不能卖给我,但我老婆不同意啊,她平时就见不得我老是在外头晃悠,总往歌舞厅;里跑,又听见了外头的风言风语,说我既然看上哈雷了,干脆入赘算了,到时候莫说哈雷,就是歌舞厅都能天天去玩,这句话本来也没啥,我们两个平时就爱拌嘴,可糟糕的是这话被我大舅子给听见了。” “我大舅子本来就对我有意见,这样一听,可不就坏事了嘛,今年他又刚好带了鹿禄的班,从报名信息表上知道了鹿老板和鹿禄的关系,就想针对鹿禄。” “但我事先说明啊,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情,我和我老婆也去给我大舅子解释了,可我大舅子不听啊,非觉得我老婆犯傻,我都这样了,还要跟着我,天地良心,我什么也没做啊。”老周越说越委屈,说到后头几乎要哭嚎出来。 听了这话,鹿姜等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老周你可真是,两口子拌嘴还要把别人拉进来无辜受罪。”李虹双手叉腰,指着老周就是一通说。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此时再多说已然无用,尽管老周一再解释、不停地道歉,也无法缓解众人内心的气愤。 再说了,老周他大舅子做的事情已成既定事实,无论老周再怎么解释,哪怕真的事出有因,也无法改变班主任师德败坏这个事实,更何况,他也确实无缘无故地说了林驹,也确实针对了鹿禄。 “行了行了,老周,你也别解释了,我不管是怎么产生的误会,你大舅子确实也干了这些事,虽说在你看来不是多严重,但孩子是真的受了委屈,我们作为家长自然也看不下去。”李虹摆了摆手道,“更何况还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而且,我儿子被针对还不止这一次。” 老周被李虹的态度一惊,他本来以为这件事摆开来说清楚也就行了,大家都是熟人,再说了,做生意的人都讲究留三分颜面,哪里有非要追究到底的,自曝其丑已经够给鹿姜和李虹面子的了,他这还是主动上门来“负荆请罪”,没想到李虹还非要讨个说法。 “老周,你愿意来说明这个事情也不容易,我们领你这这个情,但其他的就和你没关系了。”鹿姜喝了口水,这才缓缓道,“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也不影响我们的交情。” 话说的明白,就是鹿姜他们依然要找班主任的茬,谁说都没用。 老周只觉得面子下不来,也没有之前好说话的脾性了,但本身就是他自己理亏,倒也没发生什么暴跳如雷的情况,只是神色讪讪抬脚就想离开。 可却被杜爸爸给叫住了:“周先生,鹿老板和李老板不是不给你面子,实在是班主任这次做得有些过分,你得想想,要是你家孩子在学校受了委屈,说不定你心情比我们还难受呢。 ” 这话说得在理,也算是给了老周一个台阶下,但估计老周现在心情也不在么好,也没搭理杜爸爸,径直朝门外走去。 “还是赶紧安排孩子们转班吧。”李虹看着老周的身影走出大门,叹了口气,“谁知道他大舅子又想干点什么。” “转什么班啊,直接换班主任算了。”郑妈妈满脸的不以为然,笑着道,“我下午和鹿姜去了趟校长室,已经找校长说了这情况了。” “能行吗?”李虹面露怀疑地看着郑妈妈。 “没事,校长是我大伯。”郑妈妈小声道。 “但听说王校长为人正直,从不走关系的。”李虹经常和家长们来往,对学校的情况比鹿姜更为了解,她也听说过这位王校长,据说从不给人情面。 “我们的关系哪里是其他人比得上的?”郑妈妈说得肯定,看上去十分自信,“要是实在担心,明天就给孩子请一天假,过两天班主任换了再去上学。” “还是算了,可别耽误学习,再说,我们又没做错,怕什么?”李虹道。 几人姑且信了郑妈妈的话,倒是杜爸爸欲言又止,但歌舞厅里的灯光实在晃眼,并没有人注意到。 商量到这里,几个家长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小孩子们还在上头玩得起劲,歌舞厅里的人越来越多,鹿禄和贺延年不知何时悄悄地溜了过来。 “怎么不玩了?”林司业率先发现了两人。 “没什么意思。”贺延年双脚起跳蹦上高凳,端起桌上的饮料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喝完还砸吧砸吧嘴,“喝什么可乐啊,对牙齿不好,还不如喝牛奶嘞。” 一众人瞬间大笑起来。 “臭小子,你也只配喝奶。”林司业狠狠地揉了一把贺延年的头。 “啧,瞧不起谁呢。”贺延年撅着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林司业没理他,转头看向鹿禄,语气温柔:“鹿禄要喝什么呀?林叔叔给你拿。” “谢谢林叔叔,有牛奶吗?”鹿禄问道。 林司业扫视了一圈桌上,全是碳酸饮料和果汁,只能问道:“果汁可以吗?” 鹿禄点了点头。 “嘁。”贺延年指着鹿禄道,“这不也是个要喝牛奶的?” 林司业道:“小孩子少喝饮料,人家鹿禄是管得住嘴巴。” 贺延年小小地摇头叹息,可真是偏心得明目张胆。 过了会儿,林驹几个回来了,样貌十分“凄惨”,两边的脸颊上全是红印,上面泛着油光,身上满是汗水,还有酒味。 “这是干什么去了?”李虹看着林驹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伸手在林驹的脸上一抹,才发现是有人拿口红做腮红,给几人涂抹的。 “是那个姐姐给我们画的。”林驹指了指舞池。 几人顺着望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估计是在舞池里的哪个年轻女孩看这几个小孩好玩给打扮的。 “身上怎么还有酒味?” 林驹和郑嘉谦互相对望,都不肯说话。 倒是杜云陈老实得过分:“是我们撞到了开始那个叔叔,不小心把酒洒在身上了。” “嗯,那没事,我还以为你们偷喝酒去了。”李虹听到满意地回答,脸色也好看不少。 “玩开心了吗?还想玩吗?”杜爸爸这样问杜云陈。 “不想。”杜云陈撇撇嘴,有这时间做什么不好,在上面跟耍猴戏似的。 倒是林驹和郑嘉谦两眼放光:“想,可开心了。” 郑爸爸道:“行,明天再带你来。” 郑嘉谦顿时乐得蹦了起来:“太好了,谢谢爸爸。” 郑爸爸呵呵一笑,玩吧玩吧,玩到想吐看你还玩不玩。 第46章 第二天, 鹿禄依旧被鹿姜送去了学校,本来按照惯例应该是李虹去送的,但昨天发生了许多事情, 鹿姜实在放心不下,也跟着去了。 昨晚几个孩子一直玩到歌舞厅收场才回, 几个大人也一直陪到那个时候, 鹿姜这几年早已经习惯了, 李虹也是精力旺盛,倒也不觉得困倦,鹿禄的脸色看上去也还好, 只有林驹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憔悴得很。 鹿姜问起的时候,李虹嗤笑一声:“明晚蹦跶得那样厉害,回家了还不消停,鬼哭狼嚎了大半夜,能不难受吗?” 到了教室,鹿禄才发现,不止是林驹,就连杜云陈和郑嘉谦的脸色看上去都算不上好, 只有贺延年还是往常的样子,朝气蓬勃。 杜云陈还悄悄向鹿禄抱怨:“昨晚也太累了, 回家的时候也晚,我昨晚连睡前读书都没有完成, 今早还差点起不来, 不知道那些大人都去歌舞厅里做什么,人多了味道还难受,有那个时间回家读书不好吗?” 贺延年也随声附和了两句, 说今晚再也不跟去了,无聊得很。 没一会儿,班主任就来了,今天倒是没说什么针对鹿禄的话,但连带着看这几人都不顺眼了,好不容易忍了一上午的脾气,下午上课的时候又看见郑嘉谦在课堂上动来动去,直接找了个由头让昨天下午被请家长的那几个学生都去教室后面罚站,一直站在下午放学的时候也没叫停。 几人倒是好好听了,但家长一来接学生,郑嘉谦一见到郑妈妈就立刻扑上去哇哇大哭:“妈妈,呜呜,班主任现在开始针对我们一群人了。” “你傻啊,就在那傻站着大半天,不知道往校长室跑啊,那是你大外公,不然装晕倒也行啊。”郑妈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郑嘉谦,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你不是叫我不要去麻烦大外公吗?”郑嘉谦委委屈屈道,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你这孩子,该听话的时候不听,怎么这个时候又特别听话。”郑妈妈埋怨道,但也没有说什么重话。 “不行了,今天不把这事解决了,我晚上都睡不着。”说完,她就拉着郑嘉谦朝着校长室走去。 鹿姜拉着鹿禄心疼得不行,李虹也是恨得牙痒痒。 倒是杜爸爸接了杜云陈就走,看上去并不打算去找校领导或者班主任。 “杜哥,你这就走了?”李虹喊道。 杜爸爸回头看着她无奈道:“不走还能怎么办?去找校长?之前找过了也没用啊,更何况我和校长也不熟,找班主任吵架更没用了。”说完,转头就朝校门走去。 “算了,我们也走吧。”鹿姜拉着鹿禄朝着李虹道。 李虹面上还有些不甘心。 “回头看看郑嘉谦他妈妈怎么说?不行直接转走算了。”鹿姜拉着李虹小声道。 鹿姜是见识过郑妈妈和王校长的亲戚关系的,她觉得,如果郑妈妈去说明情况都没用,那她们去了也不一定有用,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转学校的事情。 “那要不然转去私立算了,有钱就能进。”李虹提议道。 “还是算了吧,公立的都被欺负成这样,去私立的岂不是更惨?听说私立都是家境好的,我们也不算有钱,被欺负了难道又转学?”说到这里,鹿姜看着李虹戏谑道,“再说了,你家不是没钱吗?” 她可还记得李虹要坚持穷养林驹,现在还在装穷呢。 “嗐,为了矮子嘛,借钱也要让他上学。”李虹装模作样道。 “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鹿禄明天我不送来了。”鹿姜道,心中暗叹,这件事不早点解决,也是真的耽误孩子们的学习,“等过几天,我去外面报补习班把这几天的课补起来。” 晚上的时候,郑嘉谦一家和李虹林驹又来了歌舞厅。 这是他们昨晚商量好的,要玩就得让孩子们玩得尽兴,玩到不想再来,才能避免以后再来这些地方,最好以后见到了都得绕路走,才不辜负他们几个家长每天陪着孩子来的苦心。 要李虹来说,这岂止是她的苦心啊,要不是每天还能过来和鹿姜聊天,她都想直接把林驹扔歌舞厅了。 今天鹿姜倒没有全程陪同了,只是两个孩子走的时候,她出去送了送,郑妈妈趁机和鹿姜道:“明天让鹿禄歇一天吧,放学的时候我已经和我大伯说好了,绝对会换掉班主任的。” 鹿姜对此不置可否,郑妈妈可保证过太多次了,关系也不是第一次亮出来,但今天不还是让郑嘉谦被罚站了一下午? 但第二天她也的确没让鹿禄去学校,倒不是因为郑妈妈说的话,而是她昨天和李虹商量好的,让林驹和鹿禄在家里歇两天,不行就转校。 事情在第二天晚上发生了转机,李虹和郑妈妈带着林驹和郑嘉谦再来歌舞厅的时候,郑妈妈突然对着两人道:“今天班主任已经换走了,我大伯让我明天带着嘉谦回学校上课。”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原本郑妈妈在鹿姜的眼里是个十分温和有礼的人,行事也端庄大方,或许在家里有几分强势,但在外头也很给家里人面子,因为自己的大伯是二小的王校长,看起来家境也不错,所以也带着一丝丝骄纵。 但鹿姜从未见过郑妈妈如此的得意的表情,总感觉这人好似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了,叫人突然陌生起来,但毕竟这次也是多亏了郑妈妈的关系才能换走那个班主任,她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不舒服就不搭理人家了,还是含笑恭维了两句。 其实这倒是她冤枉了郑妈妈,郑妈妈年轻时候是有几分骄纵好强,但如今年纪渐长,脾气已经好了很多,现在之所以得意,不过是因为之前在鹿姜和李虹等人的面前夸下了海口,却拖拖拉拉了这么久,如今事情终于得以解决,她可不得松了一口气嘛,再想起之前李虹的怀疑,只觉得自己总算是证实了自己的能力,脸上不免也带出几分得意来。 李虹的心里其实还是存着几分怀疑的,但她并没有当场表现出来,在等着郑妈妈带着郑嘉谦离开后,她才当着鹿姜的面给林司业打了个电话,想从林司业那里证实一下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贺延年今天依旧去学校上了课,一是贺延年自愿想去,另一个也是家里只有林司业和贺延年两个人,林司业要去上班,贺延年一个人在家里他实在不放心,干脆还是让人去学校好了。 时近凌晨,林司业还是接了电话,李虹原本带着不相信的语气随意地问起今天学校里的情况,但换班主任的事情却在林司业那里得到了证实。 “确实换了,就是教他们数学的李老师。” 李老师? 李虹和鹿姜不同,相比起鹿姜来,她更算得上是一个三好家长,每天按时接送孩子,孩子的家长会、运动会从不落下,对于孩子的功课也上心,班上的老师也能连名带姓记得清清楚楚,甚至一见面就能准确说出这是哪个科目的老师,连班上和林驹玩得好的同学也是如数家珍。 要知道,林驹可是个放荡不羁热爱交友的活泼性子,朋友向来是三五成群,今天一换明天一换的,莫说其他人,就是他自己可能都记不清楚最近到底和哪些人玩在一块儿了,倒是李虹记得清清楚楚。 关于这位李老师,李虹自然也是记得的,他从一年级就开始教林驹他们班的数学课,上课也是很有耐心,为人很是温和,虽然她不清楚贺延年每天去办公室的事情,但她还记得有一次林驹在学校里顽皮磕破了膝盖,还是这位老师带去医务室包扎的,林驹这人向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这还是李虹自己发现了去问林驹,林驹才想起来说的,李虹虽然没和这个李老师有太多的交流,但从这件事来看,还人至少是一个负责细心的人。 再加上之前的班主任已经彻底拉低了李虹对于其他老师的严苛要求,又有先前的好印象,她只觉得这新班主任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第二天送两个孩子去学校的读书的时候,李虹果真看见李老师早早地在教室门口站着,估计是在监督同学们早读,早读向来是每个班班主任监督的,她心下了然,这是真的换了班主任了。 “林驹家长,麻烦等一下。”李虹送了孩子就走,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被李老师喊住了。 “林驹家长,昨天林驹和鹿禄都没有来上学,学校打电话过去说是在家?”李老师轻声问道。 “是啊,班主任打来的嘛,我们电话里就说了请病假,但是班主任不同意,孩子也实在来不了,只能不来了。”李虹道。 “哦哦,原来是这样,既然是请了病假的,那麻烦家长待会儿补一张假条吧。”李老师道,说完又添了一句,“之前的班主任有事,现在是我暂代班主任,下次如果孩子们有什么急事需要请假,直接找我就好。” 第47章 “我和你说, 鹿姜,这次是真的要感谢郑嘉谦他妈妈,那个班主任居然真的被换走了。” 李虹刚去学校送完孩子, 一回来就直奔歌舞厅,一路上开心得不行, 又不好大声嚷嚷, 直到回了歌舞厅这才敢放肆说起来:“我都不敢相信, 你们之前就说已经去找了王校长,也告了班主任的状,可她大伯也没动静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天的罚站,这次居然这么利落,直接就换了李老师。” “不也是暂代吗?”鹿姜道,“之前的班主任呢?” “现在是暂代,以后可就说不准了,这代得好好的,还能换了不成?再说了,不管他能待多久,只要现在不让我看见原先那班主任, 我就开心。”李虹说完,又说起原先那个班主任的去处, “听说是有个什么下乡活动,本来是让另一个年轻老师去的, 临时换的人, 这一去至少一学期,回来也不一定来林驹他们班。” 鹿姜懂了,郑妈妈她大伯还是不想在面上和人闹不愉快, 干脆找理由换了下乡名额,让班主任下乡去了,等人回来了无论找个什么借口不让班主任去鹿禄鹿禄她们班,这班主任不换也得换。 这件事对于李虹来说,可谓是一件大事了,因着郑妈妈促成了这件大事,连带着李虹对她的态度都温和了许多。 晚上郑妈妈带着郑嘉谦来歌舞厅的时候,李虹就开始兴高采烈地和人谈论这件事情了:“诶诶诶,我今天去学校了,班主任真的换成李老师了。” 要知道,李虹之前对于郑妈妈这类的,也就只是表面客气,看上去亲亲热热的,其实也就只是面子上过得去。 郑妈妈一听见李虹说起这个,立刻来了精神:“我就说了肯定会换的,那可是我大伯,真亲戚,前天我们商量了好久呢。” 想到之前的事情,李虹暗道,真亲戚还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好几天,还不是就是一句话的事? 其实她的心里还带着几分不屑,只是到底没有当面讲出来,全了郑妈妈的面子,但没有再搭话茬,只随着她自顾自地得意。 今天的歌舞厅里有人包场,几个大人带着郑嘉谦和林驹在一旁看着,并没有下去唱歌跳舞,鹿禄倒是一早就上楼去了,她不喜欢太过嘈杂的氛围。 鹿姜给两人拿了些饮料水果和瓜子,又在边上给两个孩子摆上牛奶汽水和零食。 “这两天孩子都在这儿,可真是麻烦你了。”郑妈妈对着鹿姜客气道,她过了刚才那个得意的劲儿,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婉。 “这能有什么啊,也不是多大的事,你们想来随时可以来,也不光是为了孩子。”鹿姜一边倒着饮料一边和两人说着话,“真要说起来,这些孩子才是真要谢谢你,我们也得感谢你。” 郑妈妈忍不住开心,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只是抿嘴笑了笑,又拿起饮料杯做掩饰,她对此是有些自傲,也认为这些功劳是自己应得的,但她从小听惯了这些夸耀奉承,多听两次也就烦了,这次不过是因为区区一个换班主任的小事就生出了许多波折,眼见着开始质疑她的李虹都转而感谢起她来,更是止不住的开心,但真要多得意,那倒也不至于,更何况,家里也不让她到处炫耀自己有关系。 已经过了最自傲的时候,她这次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也没事,都是为了孩子嘛,对了我们家的关系你们可别说出去。”丝毫不像是前两天那个到处囔囔着王校长是自己大伯的人了。 鹿姜的神情不变,倒是李虹的心里有些好笑,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郑妈妈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回想起自己前两天的言行举止,微微红了脸:“大家都是熟人嘛,我也是相信你们的人品才说出来的。” 李虹本来在一旁偷笑,听到郑妈妈说完又转头望了过来,立刻端正了神情,和鹿姜一起表达了对郑妈妈的感谢以及得到郑妈妈信任的荣幸。 今天包场的不是什么正派人物,但也并没有在鹿姜的歌舞厅里真的闹出事情来,鹿姜也不好出面去管他们,只要不沾其他违法的东西,吸烟喝酒随意,反正也不是不付钱。 鹿姜一向在这方面管理得很严格,自己的歌舞厅里不提供,也不允许客人带进来,因为从一开始就树立起了底线,再加上这边的人都知道鹿姜认识林司业等人,基本上都比较老实。 李虹和郑妈妈都是去过歌舞厅的,几相对比,觉得鹿姜这里的确算是干净,今晚也只是闹腾了些,倒是鹿姜顾忌到边上还站着两位小朋友。 她想了想,朝着两个大人道:“要不然让嘉谦和林驹到楼上去?去鹿禄的房间玩,或者客厅也行,楼上空间大。” 李虹有些意动,但林驹不肯走,倒是郑嘉谦整个人恹恹的,看起来面色不是很好,郑妈妈询问他要不要去楼上的时候,他也不肯留下来,一直闹着要回去。 郑妈妈当时就有些着急,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感受到温度正常后才松了口气,放缓了声音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郑嘉谦摇了摇头,突然抬头看向郑妈妈,“我前两天在里面玩的时候,也像他们一 样吗?” 看着郑妈妈不解的神情,郑嘉谦补充道:“像疯子一样。” 鹿姜等人抬头朝着正在唱歌跳舞的人群望去,只见有些人靠在桌椅上吞云吐雾吸着烟,还有些三五成群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拼酒,圆台上站着几个染着各色头发的青年,正跳得癫狂。 看起来的确很像郑嘉谦口中所说的疯子。 其实鹿姜很想说并不是这样的,他们还都是孩子,大人对于孩子总是包容的,哪怕这几个孩子真的在上面群魔乱舞,也只会让人觉得活泼可爱,再说了,孩子也不会像这群人一样抽烟喝酒。 郑妈妈已经先出声安慰了:“没有啊,你们跳起来比他们好看多了,唱得也好听。” 其实这几个孩子当时根本没拿麦,这些家长坐得远,完全听不见,只能看见几个人站在圆台上比划,但这并不妨碍一个宠爱孩子的家长睁眼说瞎话。 “算了,你们别骗我了,我都知道的。”郑嘉谦突然垂头丧气地看了三个大人一眼,然后低着头道,“之前杜云陈说在上面跳舞跟耍猴戏似的我还不相信,现在我算是信了。” 郑妈妈还以为郑嘉谦说的是前几天有小姑娘给他们涂口红化妆的事情,又或者是他们这些做家长的在一旁看得太开心,让几个孩子在上面玩得不自在了,不免也有些心虚。 她看着自己儿子,想要出言安慰,却又被郑嘉谦给打断了。 “我不想再来这里了,虽然挺好玩的,但烟味好难闻,酒味也好难闻。”郑嘉谦越说越伤心,“唉,我一想到自己在上面像他们一样摇头晃脑,跟疯子一样,就再也不想来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伤心极了,鹿姜生怕他说着说着就要掉两颗眼泪下来,但好在郑嘉谦虽然看上去伤心无比,但终归还是一个重面子的孩子,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我说为什么这几天我脑袋晕晕的,原来是这样晃出来的。” 这个脑回路可真是震惊到郑妈妈了,她强忍住笑,忽悠着自己儿子。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的,既然你知道,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了,你在上面跳得和他们没有差别,只能说顶多好上那么一点点。”郑妈妈还用指甲比划了一下,示意郑嘉谦只有指甲盖那么小一点点。 其实她也清楚,郑嘉谦跳舞虽然不专业,但也丑不到哪里去,哪怕不带上亲妈滤镜去看,那也和摇头晃脑,行为癫狂没有关系,至于郑嘉谦每天觉得头晕,那也只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晚睡早起,但这也并不妨碍她用善意的谎言去欺骗郑嘉谦。 郑嘉谦顿时觉得自己接受不了这个惨痛的事实,闹着要和郑妈妈回去了。 一直等到郑嘉谦走后,林驹才一脸悲伤地看着李虹,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妈,我不是那样的吧?” 林驹对自己可自信了,一直觉得自己歌喉动人,舞姿优美,可郑嘉谦刚才的话让他也有些不自信起来,怎么着自己也比那堆群魔乱舞的人好吧? “呵。”李虹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声笑顿时让林驹睁大了眼睛。 “还是好听的。”鹿姜实在不忍心,出言安慰道。 说实话,林驹唱歌不怎么样,但跳舞还是不错的,要鹿姜跟着李虹说瞎话难免有些心虚,对象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娃。 更何况林驹还出奇地信任鹿姜,一双眼睛睁得浑圆,里面满满都是信赖。 鹿姜心虚更甚,她不发一言,低着头看着水杯里不染涟漪的平静水面,好似要看出一朵花来。 李虹咬咬牙坚定道:“那是你鹿姨骗你的,你那鬼样子哪里叫人看得下去?” 虽然仍有些不信,但林驹看着鹿姜的神情,却有了错误的理解,惨了惨了,他肯定跳得特别难看,连鹿姨都不忍心看了。 一时自信心受挫,连着好几天都没来找鹿禄玩。 第48章 林驹并不是一个心思敏感的小孩, 他虽然也心细,但其实很多事情并不会往心里去,是个开朗的乐天派, 无论是什么坏情绪都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但他这次连着好几天没来找鹿禄玩, 可真是让鹿姜担忧极了。 鹿禄知道林驹最近在和贺延年几个人搞事情, 虽然不清楚具体在做什么, 但也很清楚是因此绊住了脚步,可鹿姜却并不知情,或者说几个大人都不知情, 甚至真的以为这孩子是被伤到自尊心,想要找时间和李虹去好好谈谈,但没过了几天,林驹又过来了,像个没事人一样,看见鹿姜照样笑嘻嘻地打招呼,一口一个“鹿姨”地叫着。 又听李虹说林驹这两天在家里也依旧蹦跶地欢快,能吃能睡,啥事也没放在心上, 清晨起来照旧哼歌,弄得全家都是他的歌声, 该玩的时候也没耽误,每天和几个小伙伴不知道跑去干什么, 不到饭点绝不回家, 她这才放下心来。 鹿禄也有些好奇林驹他们这几天究竟在忙些什么,但林驹一直神秘兮兮的,生怕鹿禄去找大人告状, 每次都推三阻四的,不肯明说,但鹿禄通过这些天班级里的传言,也隐隐约约猜出了是和零食有关的,只是不知道是跑腿帮买零食,还是林驹直接私下做起了“小生意”。 一连过了好几天,她的疑惑才得到解答。 林驹是在一个周末的上午偷偷摸摸过来找鹿禄的,还做贼似的在鹿禄的窗户下面喊了半天,平时的大嗓门此刻小得鹿禄根本就没听见,一直到他微微提高了音量,鹿禄才隐隐约约觉得窗台下的草丛里有动静,窸窸窣窣的,像是什么爬行动物,又有些像是不知名鸟类的叫声。 鹿禄担心会是蛇类在草丛中穿梭,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这才打开窗户往楼下看去,就看见了林驹站在她的窗户底下,手里还捏着什么东西,握得严严实实的,实在看不清楚。 “你直接进来不就行了?”鹿禄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驹奇怪地问道,“一楼的门没开吗?” “开是开了,可我不想进去,还是你下来吧。”林驹说完,又朝着鹿禄招了招手,“你快点,这里好多虫子。” 他站在草丛中,正好是夏日蚊虫的繁盛地带,被叮咬得难受,鹿禄看着他非得在草丛里活受罪,也不愿意进歌舞厅的样子,一时不清楚林驹到底想干什么,但还是顺了他的意思。 等她下楼的时候才发现,林驹的手里居然握着一块石头在上下抛着玩,她的心顿时紧紧提起:“你刚刚不会是打算朝我窗户上扔石头吧?” 林驹被她说中了,顿时心虚地扔掉了手头,又在衣服上潦潦草草地擦了擦手:“那什么,你不是一直没有回应我嘛,我还以为你没有听见。” 鹿禄她确实也没有听见:“我听见了就下来了啊,再说了,你直接进来不就好了?还想砸我窗户。” “我才不要进去,这个地方已经小小的心灵造成了大大的伤害。”林驹一边说着,一边比划出浮夸的手势,好似要表现自己受到的伤害究竟有多深。 鹿禄却是没对他产生任何同情,瞪了林驹一眼,这种碎石子最容易砸坏玻璃了,尤其容易在玻璃上造成冰裂的纹路,说不定还有碎玻璃渣子落下来,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散架,完全就是一个悬挂在半空中的□□:“那我窗户总没惹到你吧?你要再砸我窗户,我就告诉李姨去。” 似乎是看出了鹿禄的生气,林驹连忙辩解道,“这石头很小的,砸不坏。” 鹿禄重生这些年,虽然碍于年纪尚小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但也没有空长年岁,好歹把告状这门技能重拾了回来,她知道,对付这些熊孩子,什么话都不管用,只有告状才能震慑到。 “告状精。”林驹嘴上这样说着,但他也清楚,鹿禄轻易是不会去告状的,“我是有事情才来找你的,你猜猜是什么事?” 说完,林驹露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还高抬起了下巴,就等着鹿禄去问他了。 鹿禄一看到他这幅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和这几天他和贺延年鼓捣的大事有关,要放在平时,鹿禄也就配合着问了,但今天,不说在这大热天里还要被林驹喊下来,光是冲着林驹想要砸她窗户这一点,她就不乐意配合:“那我不猜了,你千万别说。” “不说就不说。”林驹抬头挺胸,十分硬气。 鹿禄转身就要朝歌舞厅里头走:“我也不想知道,没事我就进去了,里面凉快些。” 林驹见鹿禄真要往里头走,顿时也急了起来,三两步快走到鹿禄旁边:“鹿禄,你别走啊,我告诉你,告诉你还不行嘛。” 之后他又仔细看了看周围,好似要确认是否安全,直到没看见人朝这边望,这才小声在鹿禄耳边道:“之前我不是说想要挣钱吗?现在我想到办法了。” 林驹的家里其实是有钱的,甚至算得上是几家里头最富裕的,但李虹和林司军为了穷养林驹,一直坚持宣称家里没钱,林驹模模糊糊开始记事的时候还记得家里除了现在这个超市,还有好几个铺面,小时候还和爸爸去仓库玩过,家里还有好几辆车,他还跑到大卡车上和爸爸去其他地方玩,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只剩下现在这个超市了,他的心里隐隐约约就觉得自己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后来又从自家爸妈平时的口吻里听出来家里并不富裕的事实,尤其是前段时间被班主任羞辱说“家里没钱别来上学”的话,更是加重了林驹对家里没钱的深刻印象。 里头还夹杂了之前他偷偷听见过鹿姜和李虹说家里没钱给他转校的事情。 当然,他并不知道所谓的转校是转去能够被称为“贵族专用”的私立学校,并且私立的学费,林家也是能够付得起的,只是李虹拒绝了,这才被鹿姜开玩笑调侃李虹“没钱”。 但这更加让林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要赚钱。 之前他就和贺延年等人商量过这件事情,就在前段时间,贺延年就给他说了个好主意,在学校附近卖零食。 恰好林驹交友甚广,认识的小孩也多,无论是高年级的大孩子还是幼儿园的小孩子,林驹都有认识的人,私下里卖点零食也不缺人来买,都不说拉客户了,就是全班的同学来上一半,一天也能有十来块。 “挺好的啊,就是可能老师会批评。”鹿禄听完林驹的想法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小孩子的生意最赚钱了,零食也是暴利,如果销量够大,说不定都能靠着这个发家致富。 “所以要偷偷的啊。”林驹看向鹿禄,承诺道,“到时候我给你分成。” “给我分成做什么?”鹿禄开始听出不对经来了,这林驹不就是来找她问个意见吗?难道还有其他的事情? “你来帮我收钱,算账。”林驹笑着摸了摸脑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而且那些数字太多太麻烦了,算得我头晕眼花的。” “贺延年和杜云陈不和你去啊。”鹿禄问道。 她有些奇怪,虽然说几个人都一起长大,但终归还是要分玩得好的和玩的更好的,虽然鹿禄自己觉得自己和他们每个人都合得来,但对于这几个男孩来说,还是几个男孩在一起玩得开心些,要是真要有什么集体活动,虽然也会通知鹿禄一声,但通常鹿禄都不会和他们一起。 “杜云陈被家里管得严,再说了,周末他都在家里看书,杜叔叔还给他报了好几个兴趣班,哪有时间来帮我啊。”林驹摇着头叹了口气,“还有贺延年,你不知道他也开始补课了吗?” 贺延年还需要补课?他不是年级前十吗?林叔叔对贺延年期望那么大的吗? 看着鹿禄茫然的眼神,林驹补充道:“就是我们数学李老师啊,他在给贺延年补习奥数,说贺延年是个好苗子,我叔也同意,这周就开始了。” 这件事情鹿禄是知道的,之前听贺延年提起过,但她感觉贺延年对于补习奥数的意愿不是很强烈,林司业又是个尊重孩子意见的家长,她还以为这件事情成不了呢,没想到这周都已经开始补习了。 “行吧。”鹿禄知道估计也是林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帮他了,这才来找自己的。 但鹿禄明显错估了林驹的打算,她还以为林驹口中的算账是拿账本直接噼里啪啦用计算机按几下就行,谁能想到林驹大热天的居然还要去送货,让她在旁边记账,这可还是周末啊。 “做生意呢,最讲究的就是诚信,昨天已经答应人家了,我不可能骗人家的。”林驹带着鹿禄从自己的卧房里悄悄拿出被人预订的货物,看着鹿禄道,“你放心,今天没多少,待会儿我去就行了,你帮我算账就好啦。” 说完又补充道:“也就今天了,平时都是贺延年帮我的。” 鹿禄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一天两天的她还能接受,但她也干不出来眼睁睁看着林驹在大太阳底下辛苦奔波,自己却坐在房间里吹风扇的事情来:“我和你一起吧?反正也不多。” 事实证明,鹿禄确实太天真了,她只想到如今周末,在林驹这里买零食的肯定不多,但却没有想到林驹不仅只是卖零食,还做集卡的买卖,周末主要经营集卡。 难怪跑了那么多地方,也没看见林驹拿了多少东西呢。 第49章 关于集卡活动, 鹿禄也记不清这个活动兴起于什么时候了,只记得突然有一日听身边人提起的时候,周围人都已经步入了集卡大军。 这时候的集卡活动大都来自于干脆面, “买干脆面集卡片”,等集齐一套就可以兑换玩具之类的奖品, 可以算得上是最初期的“拆盲盒”活动了, 实在是深得各年龄层小孩的喜欢。 为了一张卡片和父母斗智斗勇拿零花钱买干脆面的经历, 在很多年后依然是许多人对于这个时代的宝贵回忆,但这回忆却与鹿禄无关,甚至在很多年后和同龄人一起回忆往昔的时候, 她能讲出来的也不过都是道听途说而已。 但今天跟着林驹,她可算是见识到了这群人对于集卡的热情,甚至还有家境富裕,零花钱多的小孩专门为了集齐卡片而去买干脆面,过后吃不完直接扔掉只要卡片的,也算得上是另类的买椟还珠,对于这些不要干脆面只要里面卡片的小孩,林驹就会把干脆面要过来,然后再低价卖给嘴馋不集卡的人。 “反正给他们也是浪费, 真想自己吃或者送给别人吃的人,就不会给我了。”林驹是这样解释的。 林驹做的集卡生意还不止于此, 这点小生意不过是他附带的,他还有其他收入, 就是通过一两颗糖去收购别人多余的卡片然后转卖给其他人。 鹿禄曾经亲眼看见林驹将一套集好的卡片以一百元的高价卖给了同校的初中生。 看到初中生兴高采烈离开的背景, 鹿禄震惊地看着林驹:“这价格,比他能兑换的玩具都贵了吧?” 一百元,在这个时候已经算得上高价了, 绝对是普通小孩付不起的价格,鹿禄觉得能花钱买这个的学生家境不是一般的富裕。 而且,“买干脆面集卡片”的活动最后能兑换的玩具看起来也不值一百元啊,真想要那个玩具,直接去买不就好了吗?又不是什么定制款。 “你不懂。”林驹鄙视地看了鹿禄一眼,“他们集卡片又不是为了去换玩具,那是要留着自己玩的,在其他人辛辛苦苦集卡的时候,如果有人能直接拿出一沓完整的卡片,可有面子了。” 那不就是小孩子爱炫耀嘛。 “那你也有啰?”鹿禄问道,在她印象里,林驹也是个爱吸引他人注意的孩子,说不准早就集好了卡片。 “那得多傻啊。”林驹面上带着几分无奈,“我有卡直接卖钱不好吗?拿几张卡在那里有什么用,又不能吃,只有傻子才集卡。” 集卡的人是不是傻鹿禄不知道,但鹿禄觉得林驹以后不去读个商学院简直是浪费了这大好的头脑。 今天鹿禄所见的卖卡不过是冰山一角,听林驹说他还有许多其他业务只是今天不方便所以没去而已,比如卖贴纸卖零食那一般都是在学校里做的事,周末做不了这生意,想买人家在家附近就能买了,只有在学校这生意才是最好做的,到时候林驹再送个便宜得很的糖果做搭头,这生意就跑不了了。 听得鹿禄就很服气。 尤其是晚上理账的时候,鹿禄仔细一算,才发现林驹今天居然卖了一百三十二块,那一百元卖出去的整套卡算是大头,但剩下的小零小碎也不可忽略,每天如果能赚二三十块,一个月下来也能抵得上一个成人的工资了。 “你可真厉害。”鹿禄这话说得真心。 林驹听了实在开心得很,脸上涌现出高兴又带着几分自傲的表情:“那是,但这也只是我赚的钱,里头还有我买卡片给别人的还没减出去。” “那是多少?”鹿禄想要趁着纸笔还在手上,顺便记下来。 “十二块吧。”林驹不太肯定道,“你朝前面翻翻。” 鹿禄朝前面翻了翻,果然看见了本子上写的进价,包括辣条贴纸等等,全都罗列在上头,清清楚楚,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只是一看就不像林驹写的,反而这笔迹有些像贺延年。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出来:“贺延年帮你写的?” “对啊,这是贺延年出的主意,他也出了本金,我负责买东西,他主要记账,赚的钱我们对半分。”林驹道,又丝毫不顾忌地开始揭自己的短,“我怎么可能算得来这些,平时做题考试就够烦的了。” 鹿禄没说话,直接翻到这些卡片的支出,上面写着“十二”,她又赶紧翻过来,在今日收益那里填了上去:“好了,一百二。” 鹿禄对于林驹的记忆里实在佩服,连这些繁杂的记账都记得,可就是不愿意算账,明明他的数学成绩还挺不错的。 “你连这些数字都记得,有什么难算的?加减法你也不是没学。” “那都是贺延年说的,我只是记下来了而已。” “你以后要是自己开店了,也请人算账吗?”鹿禄想要试着纠正林驹的这个坏习惯,她可还记得上辈子林驹家里蛮有钱的,说不得那真是林驹做生意赚来的,毕竟看现在李虹的那个小超市也不像是多有钱的样子,反而是林驹,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 也算是为了以后林驹少走弯路。 “我,我没想开店啊?就不用请算账的了吧?”面对鹿禄的突然发问,林驹迷惑地看着她。 “你现在不就是在请人算账?”鹿禄示意他看看桌上的账本,“之前都是贺延年帮你算的,今天要是你自己愿意算,也不用来找我了。” “那我以后也找贺延年帮我算账嘛。”林驹满不在乎地说道。 “贺延年也有自己的事情啊,今天他不就没空吗?”鹿禄道。 “那不是还有你吗?”林驹理所当然地看着鹿禄,又道,“杜云陈也会帮我的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睁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鹿禄:“不会吧,不会吧?鹿禄你不会是不愿意帮我了吧?” “呃。”鹿禄顿了顿,“帮,我肯定帮你。” “那不就得了吗?”林驹笑着道,“我有你们啊。” 小时候的情谊总是这样满满都是天真,觉得一直玩在一起就是一辈子的事情,鹿禄突然有些沉默,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会帮你的。” 但又补充道:“你也要自己学会啊,万一有人骗你呢。” “诶,反正你们不会骗我的,等到时候再说吧。”林驹不想再和鹿禄争执这个,干脆顺着她的意思答应了下来。 见到鹿禄果真不再说话了,他还有些得意于自己的聪明才智,冲着鹿禄道:“给你分五块钱怎么样?” 鹿禄震惊到了,一时没有说话,她突然想起早上林驹说要给她分成的话,本来还以为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的分钱啊。 “不能再多了,我和贺延年一人一半是因为他给了本金,还帮忙算账,也会帮忙卖东西,你今天只是帮我记账了。”林驹误以为鹿禄是不满意,皱着眉头道,“我顶多再给你一元钱。” “不用了,我也没帮上你什么,不用给我。”鹿禄推拒道。 “要的要的。”林驹坚持道,又从那一大叠纸币里抽出了一张五元,又拿出一个硬币递给了鹿禄,“之前说好了的。” 鹿禄几番推拒之下,还是拗不过林驹,最后从零食堆里拿了两个棒棒糖朝着林驹挥了挥:“给我这个就好。” “你喜欢这个啊,早说啊。”林驹见鹿禄拿起棒棒糖,又给她塞了好几个,“这个买得可便宜了。” 还许诺道:“你放心,等我赚到钱了,你的棒棒糖我全包了。” 第50章 过年的时候, 鹿禄跟着鹿姜回了老家过年,这几年因着鹿禄母子年年都要回鹿家,鹿爷爷鹿奶奶干脆也让鹿三姨带着章姑父回章家去, 已经持续了好几年,几乎要形成惯例。 此时距离林驹许诺承包鹿禄以后糖果的时间已经隔了将近半年, 但鹿禄并没有收到来自于林驹的任何糖果, 反而在过年的时候收到了来自于贺延年的礼物。 准确点来说应该算是谢礼。 鹿禄老早就知道林司业因为要收养贺延年的事情和林家的一些长辈们闹得很不愉快, 这件事不止林驹和她说起过,就是几个大人也时常谈起,人尽皆知的事情, 也并未避开几个小孩,鹿禄因此知道了不少。 林家和族里关系僵硬得不行,甚至林司业和贺延年这几年都没有回老家过年,一直都是接林父林母来城里过的年。 但今年不知道他们一家是怎么想的,又跑回了老家来,还摆了春桌。 农村的细数,正月摆春桌,邀请亲朋好友一起来聚聚,相互之间走动走动, 今天吃这家,明天吃那家, 天天聚,天天吃, 热闹不会间断, 但林司业家邀请的范围不是很广,只是请了些亲戚简单坐了两三桌,朋友邻居这些都没有请。 鹿禄在厨房里择着菜, 听鹿姜和鹿奶奶聊天说起林家这次摆春桌的事情。 因着有鹿禄在,两人聊得有些隐晦。 “他们家今年请客做什么啊,前几年闹得那么难看,也不怕喝醉酒再闹起来?”鹿姜一边切着菜一边和鹿奶奶聊着,她可还记得林司业当年为了贺延年上族谱的事和族里吵架的事。 “你们这些小娃儿就是年轻气盛,不懂这些。”鹿奶奶看着和出来的面有些干,又小心翼翼地往里头掺水。 将水碗放下,她才解释道,“他们林家春节请客都是轮流着来的,前几年别人都请了,老林两口子也去了,难道今年他们不回请?” “真不来往了,那还算什么亲戚,以后还想不想走动了?这在整个村子里都混不下去。”鹿奶奶手下不停,边和着面边道,“这都几年了,林老两口既然在走动,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甭管之前闹得多难看,现在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而且他们也清楚,林司业收养延年那孩子都好几年了,改不了了。” 鹿奶奶觉得现在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懂事,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双方各自让让,一人给个台阶也就下了,都是亲戚,在一个村子长大的,闹得那样难看。 这次林司业家里愿意请客其实也是借这个机会给林家那些长辈们一个台阶,吃了这顿饭也就过了,林司业在整个林家都是有大出息的人,虽然也有挣钱比他多的,但再也没有比他光鲜亮丽的了,披着公家的皮就是要硬气些。 估计林家那边也会借着这个台阶赶紧下了。 “无论什么事,总是要小辈先低头的。”鹿奶奶叹了口气道。 “我听李虹说,他们家那些老古董对林司业意见大着呢。”鹿姜将切好的菜往碗里放,朝着鹿奶奶道,“之前林家有个亲戚出事了,想找林司业通融通融,林司业不肯,那人就进去吃牢饭了,被判了好几年,这新仇旧恨的,还想坐下来好好吃饭?” 鹿姜说到这里,忍不住嗤笑一声:“也就你们会这样想。”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林家估计也是觉得不光彩,将这件事捂得严严实实的,鹿奶奶平时不爱出去说八卦,这件事还真不知道,连忙朝鹿姜追问。 “这还是李虹说的,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了。”这件事情鹿姜能知道,还是李虹来向她吐槽的,看着鹿奶奶真的不知情,鹿姜这才向她说起来。 林家这一辈没几个出息人,真要论起来,也就林司军和林司业两兄弟有出息,还离得近,就在城里,林家族人有什么难办的事,首先想到的都是他们两个,但因为大家都知道林司业和族里不亲近,每次有什么事情都是先去找林司军李虹一家。 在他们眼里,林司军和李虹虽然没以前混得好了,但毕竟也是在城里生活的,比他们强多了,再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司军说不得还有多少家底没有露出来呢。再加上李虹虽然一直看不惯林家这些老古董,但表面态度还是装得挺好的,林司军也是出自真心实意,所以林家人有什么事情也爱来找他们帮忙。 林司军人脉广,很多忙也确实帮得上,本来体谅着老家人过来一趟不容易,再加上很多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些小事,顺手也就帮了,却不知道怎么传出名头去,说林司军两口子真的是难得的好人,和善,不拿腔作调,对待老家人也好,忙能帮都是要帮的,不能帮的几乎没有。 这也不是什么坏名声,林司军让自己老爹强调了几次有些忙还是帮不了,只能尽自己能力来帮之后也就没管了。 这次老家来人,林司军还以为也是来找自己帮忙的,虽然来的是林家的一位出了名的老古董,李虹十分不喜欢,但还是好好招待了,就等着看对方要提点什么要求的时候,林老古董却什么要求也没提,只是一个劲儿地询问他和林司业的情况。 林老古董来的时候带了许多老家的农货,好像真的是单纯来看他们两兄弟的,本来林司军还有些怀疑,但听到对方说自己老了,就想在外头见见世面,到城里的时候突然想起林司军两兄弟在这里,就想着见见族里的出息人。 林司军慢慢放下了心里的戒备,都是亲戚,又是个老人,哪怕对方确实在有些方面过于古板,但这也不可能就把人往坏处想啊。 谁知道,酒未过三巡,林老古董就开始说他女婿和人打架斗殴进了公安局的事情了,说想知道点情况,看林司军能不能找林司业帮忙问问,他实在不好开口。 林司军也想着林司业和族里关系不好,说不定这次就能缓和缓和关系,再说了打架斗殴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又安排了林老古董在旅馆住下。 谁知道林司军第二天有事耽搁了,第三天还不等林司军去找林司业,那林老古董自己就先去了。 他先前就从林司军口中知道了林司业的工作单位,一路问到了公安局,在公安局大门口拦住林司业,要林司业放了他女婿。 人来人往的,林老古董差点当场跪下,一会儿威逼一会儿打感情牌,林司业不肯答应,他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宣称林司业为了报复他们不让私生子上族谱就要抓他女婿吃牢饭。 听得林司军简直是后悔得要死,也气了个半死,直到后来林司业解决了这件事,也知道这件事和林司军没关系,才告诉他,林老古董的女婿不是单纯打架斗殴,是故意报复伤人,直接拿西瓜刀把人给捅伤了,那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落下了终生残疾。 知道了前因后果,林司军后悔得跟什么似的,后来对着老家人也没那么热情了,生怕再被亲戚给坑了。 又羞愧难当,连着好几个月都躲着林司业走。 也因为这件事,莫说林司业,就是林司军对着老家人意见都大得很。 “是林老两口。”鹿奶奶停下手里的动作,叹了口气,“林家那些人说不让他们进祖坟,这才急着走动。” “埋哪儿还要他们允许?”鹿姜又是一声冷笑,“真是封建老古板,” “也不是这样说的。”鹿奶奶瞪了鹿姜一眼,“我们家是没男孩儿,埋哪儿都无所谓,他们家那是有男孩儿的,要埋在外头像是什么话,以后祭拜都找不到地方。” “哪儿找不到地方了,现在的墓园贵着呢。”鹿姜笑着调侃道,“以后住进去了,还有左邻右舍聊天,逢年过节多烧点麻将和纸钱,围在一起打麻将,不比埋在山里强?” “去去去,和你讲正经的事情,你说这些。”鹿奶奶见不得鹿姜随意拿生死做玩笑,将切好的菜搬到自己跟前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指使着鹿姜,“再去菜园子里多扯几根葱。” 第51章 鹿家这头正在和着面切菜包饺子, 林家的宴席却是很不欢愉。 当然不欢的只有林家的老古板们和林司业一家,其他人看热闹还是蛮开心的。 尤其是林老古董,在宴席上就不给林司业面子, 也不喝林父的敬酒,看不上这看不上那的, 非得摆些条条框框出来, 旁边人劝了好几次也不管用, 林司业黑着一张脸刚想说话,林老古董就直接掀桌子走人了。 好在来吃席的人是林老古董一大家,虽然林老古董走了, 但他的家人还在,也勉勉强强算是全了两家人的面子。 大人招待大人,几个小孩则是由贺延年招待。 林家人都知道贺延年已经被林司业收养好几年了,又看贺延年一直没有改姓,也摸不清楚林司业一家是什么想法,但这也和自己家也无关,也没谁在主人家面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都让小孩跟着贺延年走了。 又加上林司业现在在公安局工作,虽然一直没有对老家人说起过是什么职位, 但也有些知道消息的人清楚林司业在里头当领导,就是不清楚是大领导还是小领导。 要知道, 林司军在城里头开个小超市都是他们要巴结的存在,更何况是真正有出息的林司业, 无论大小, 人都是个领导。他们又不是族里那些爱多管闲事的长辈,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天天尽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是想贪墨点修水渠的钱就是倚老卖老在小辈面前找排场。 林司军林司业这些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的人都觉得烦,更何况他们这些就住在村子里的,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才叫真的烦心。 要他们来说,这林老古董也是真的不懂事,计较那点面子做什么?现在不好好巴结林司业,非得往死里得罪,以后都不好上门求人,之前的教训还没吃够?现在还拿人一大家子的坟地说事。 就没见过哪个姓林的不能埋进祖坟的。 这样想着,这人也赶紧端起一杯酒,开始宽慰着林司业:“来来来,兄弟喝酒,不要理会这些,老叔公年纪大了,做事糊涂,以后叔叔婶婶想埋哪儿埋哪儿,那块地又不随他的姓,随的是我们林家一整族人的姓,他做不得主。” “我爸妈想埋哪儿关他什么事?”林司业面色沉沉,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下意识地接了这杯酒。 “对啊对啊,他还能管人往哪儿埋?”敬酒的人没听出林司业的疑惑,连忙附和道,“还真觉得自己生得早就能拿捏住人了?” “什么意思?”林司业本来听到这人说祖坟的事,还以为顺口说说而已,谁知道现在一听,好似根本不是这回事? “你不知道?”那人夸张地问道,又看林司业的神情不像作假,这才慢悠悠地反应过来,是林家的叔婶还没有告诉林司业这件事,他一时犹豫起来,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把那件事抖露出来。 眼见这人支支吾吾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个什么,林司业转头朝着林司军望去,当着众人的面就大声问着:“哥,这里头有什么事?” 林司军坐在邻桌,他知道林司业不愿意陪族里的长辈,便自己出面陪着喝酒,这会儿听着林司业大声地喊着自己,连忙放下筷子,到林司业身边打着圆场,又小声朝着林司业道:“里头没啥大事,就那些老古董嘴上说说而已,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慢慢说。” 说着,他又示意林司业,人多闹开了不好看,好说歹说才把林司业给劝住了。 林司业本来就不是诚心请客,今年要摆春桌,还是林父林母强烈坚持的,他向来不喜欢林家这些长辈,如今不过是面子活。 甚至他答应了摆春桌这事,也只是想把大家聚起来,说说年前林老古董闹出来的事,免得以后什么事都找上他帮忙。 本来想趁着林老古董不在好好说说这事,但现在却被林司军口中的事给挂住了,林司业怎么想心里怎么不顺,干脆起身倒了一杯酒,面朝着大伙儿,把话说开了:“我今天请大家过来喝酒,只是单纯想和大家聚聚,根本就没有你们说的那些事,你们说的那些话我先前都不知道,什么埋祖坟的,我埋哪儿都无所谓,我爸妈也无所谓,哪怕就将着家门口的那三分地,也能埋进去。” 这话听得林父林母心里着急,但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自家儿子面子,也纷纷跟着表态:“就是,等我们百年之后,哪里还管得了身后事,能埋哪儿就埋哪儿。” 周围的人不明所以,看着林父林母变了口风,还以为是林司业一家商量好的,也跟着附和:“叔叔婶婶就是豁达,我们林家的祖坟都不知道搬迁过多少次了,要论真正的坟地,谁知道在哪儿呢?还不如就埋在家门口,每天看着自己的子孙。” 听得林父林母嘴角直抽抽,一旁的几个长辈面色也不是很好。 长辈们脸色难堪,林司军见状赶紧拉住说话的人:“喝酒喝酒,这大过年的,还没出正月,就说这些事,也不避讳避讳。” 说话的人刚想张嘴反驳“请客的主人不也没避讳吗”,林司军的酒就递到了他嘴边,他连忙接过,这茬话也就这样过去了。 见到这人消停了,林司军又赶紧拉住了林司业:“有事待会儿说,请客不让人吃好饭,不是诚心找骂吗?” 林司业点头答应下来,等到众人酒喝得差不多了,都在边吃小菜边聊天的时候,他这才开玩笑地说起这次回来的正事:“按理说在座的各位亲戚,要不然咱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有血缘的兄弟,再要不然就是看着我们兄弟长大的族里长辈,都是亲近人,我和堂哥没啥大出息,但各位的忙能帮的我们不管怎样也该帮一把。” 说到这里,林司业顿了顿,等着林司军接话:“我兄弟这话说的没错,我们两兄弟也敢摸着良心说,我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各位兄弟叔伯真有事来找我们兄弟,能帮上忙的我们肯定帮,真没有应承的,那肯定是我们兄弟没能力,实在帮不上。” 这时候已经有消息灵通的聪明人知道两人今天这一唱一和,说的就是前些日子林老古董闹出的事情,果不其然,没几句话的功夫就听见林司业说了:“大家都知道我在公安局做事,说起来名头好听,但真正能帮到大家的也不多,尤其是我天天都是跟违法犯罪的事情在打交道,想来大家也没这方面的忙需要我帮,但真有啥事,我也帮不了,尤其是这打架斗殴差点弄出人命的事情。” “快别说这些,兄弟,你看看在座的各位亲戚,人品都是信得过的,哪一个像是会闹出这些事情的人?”林司军嘻嘻哈哈地笑着,缓解着席间的气氛,有些不明所以的也跟着瞎起哄。 一直到酒吃完了,林司业才按捺不住,一直跟在林司军后头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哎呀,这是你家的事情,我又不好说,你问叔叔婶婶去嘛。”林司军被林司业问得有些招架不住,想着祸水东引,让他去烦自己爸妈去,“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叔叔婶婶就住在村子里,知道的不比我更清楚?” “哥,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林司军压根不吃他这一套:“不是,别问我了。” “那你单给我说不让我爸妈进祖坟是怎么回事?”林司业退了一步,眼睛死死的看着林司军,不说话就不让走。 林司军朝前走两步,林司业也紧跟着走两步,那么大的块头挡在林司军的面前。 “林司业,你是村口的癞皮狗吗?”林司军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出声道。 “嘿嘿,哥,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保证不跟着你,但你要是不告诉我,你上厕所我都跟着。”林司业或许是中午多喝了两杯,此刻说出的话还带着酒味。 “行,告诉你。”林司军被他烦得不行了,干脆简单两句直说了。 前头林老古董在城里从林司业那里受了气,就一直心里不舒坦,本身他就看不惯林司业收养外姓人的行为,再加上女婿进去吃牢饭了,更是迁怒上了林司业。 腊月三十的时候林家祭祖,林司业因为在上班,初一才回的老家,而林司军那天根本就没去祠堂,回家听他爸的转述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叔公先是说明年清明的时候凑点钱大家一起把祖坟修一修......” “这不是挺正常的?”林司业道。 “后面还有呢。”林司军白了他一眼。 修祖坟是涉及到大家祖先的事,林家人几乎不用思考就同意了,还在一起商量出钱出力的事,是请人还是自己动手。 原本气氛还是挺和谐的,接着林老古董就开始搞事了,说什么林司业收养了一个外姓人,那就是断子绝孙了,是林家的罪人,不该入祖坟。 听得一众人无语至极,偏偏“德高望重”的长辈们还赞同无比,又不好反驳。 只有林父一听立刻就急了,说过继都不算绝嗣,收养怎么不行了?要是林司业不能埋在祖坟,那他们老两口也不埋了。 “那老古董说也不让我爸进去了?”林司业问道。 “那不然呢?”林司军白了林司业一眼,“对他们来说,进祖坟是多重要的事情啊,你们一家不进祖坟,他就觉得是最大的报复了,能不赶紧敲定吗?” 说着,他又劝起林司业来:“回去和叔叔婶婶好好说说,你别闹脾气,他们那辈人挺看重这个的。” 林司业也大概能猜到自己父母的想法了,无非就是想借着摆春桌和林老古董缓和关系,也好开口说祖坟的事情,谁知道还没开始说呢,林老古董就给气跑了。 “你放心,我回头找我爸妈好好商量商量。”林司业赶紧保证道。 第52章 虽说要好好商量, 但也并不急于一时,家里还有这么多客人在,林司业怎么可能丢下人自己去谈事情, 况且林父林母已经坐上牌桌开始打麻将了,哪里有空和他商量。 看着坐上牌桌正眉开眼笑的两夫妻, 林司军悄悄对着林司业道:“叔叔婶婶看上去也不是很着急, 反正这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身后事,身后事,至少好几十年呢, 你也别太担心了。” 不急?当然不急。 “你哪回看见他们着急过?”林司业反问道。 说着他又在林司军身边坐下,慢悠悠地说:“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家里房子都快烧着了,他们不还稳稳坐在牌桌上?他们根本不担心埋不进去祖坟,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不过是害怕我把林家这些所谓的长辈全得罪完了。” 林司军被他这么一说,也想起了这回事,又听到林司业后头半句,讪笑着摸摸脑袋:“叔叔婶婶考虑得也有道理,毕竟都在一个村子住着, 好歹留几分面子。” “回头和叔叔婶婶好好说说。”林司军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叮嘱了他两句。 “放心放心, 我以前干基层的时候遇见的狗屁倒灶事比这多得多,不也好好处理了?这点算啥, 我一定好好说。”林司业挥了挥手, 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眼看着林司业这幅神情,林司军也怕说多了惹起他的逆反心,想了想, 还是闭上了嘴巴。 他这头还劝着林司业为着住在同村也要好好处理,却不知道林司业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自己父母好好谈谈,过完年就搬到城里去住,以后这老家能不回就不回,省得一回来就是一堆糟心事。 他这样想着,在心里计划着该怎么说,谁知话还没说出口,糟心事就来了。 晚饭刚过,一伙人还在院子里喝酒聊天,说话的声音整村都能听见,热闹得很,先吃完的人牌桌子已经摆出来了,看上去是要打夜牌,说不得就是通宵局,一群小孩也各自有各自的玩乐,大人们看着没出院子,也就随他们去了。 林老古董晚饭没来,但他家里倒是来了人,来的是几个儿子儿媳妇带着大孙子小孙子,算是个林司业家表个态,说我家没和你家闹崩的意思,以后该走动还是得走动。 林司业虽然臭着一张脸,但也不可能真把人赶出去,还是嘴上欢欢喜喜地叫人落了座。 这头几个大人虽然面和心不和但还能勉勉强强装个样子聊到一起,可那头的小孩可管不了那么多。 林老古董家的孙子林江就是其中一个刺头,平时唯我独尊得很,今天不过是听自己爹妈说了几句场面话夸赞了两句贺延年这孩子懂事,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一直想找事,但下午贺延年带着人去村子里玩了,一直没遇上,吃了晚饭才算是真正碰上,林江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林江走过去的时候,贺延年正带着这群小屁孩玩耍,虽然他的确讨厌不懂事的熊孩子,但装样子还是很会的,鹿禄有时候都觉得这人是天生的演员,但这种装只相对于外人,也不是去做什么坏事,也从来不瞒着自己人,年龄也还小,因此也不能说这人人品如何,只能说更加懂事。 贺延年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处于这种“懂事”的状态,他还记得小时候在祠堂里那一次被林家人对待的场景,也记得林司业收养自己的不容易,因此就越发在众人面前好好表现,为的就是让林司业争口气,也想证明自己哪怕不姓林也不差什么,也要让其他人都羡慕林司业。 他在大人面前一副懂事的模样,在小孩面前也不肯放松,反而更加细心负责想要看好这群孩子,又加上他思想明显更成熟,体格也健壮,更像是大孩子,这些小孩们天然向他靠拢,因此他在玩的时候,几乎算得上是这群小孩的领头人。 但林江就不乐意了,在家里他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哪里受得了这群小孩不围着他转而去和贺延年玩。 再加上他喊了贺延年好几声,贺延年也不肯搭理他,当即就恼羞成怒起来,朝着一群人大喊道:“你们和他玩什么?他就是个没爸没妈的野孩子。” 不得不说贺延年挺会收买人心的,当即就有已经被收服的小弟道:“你胡说,他是业叔的孩子,才不是野孩子。” 林江听见有人反驳自己,顿时不乐意了:“我才没有胡说,他不是业叔亲生的,是捡来的野孩子,他都不姓林的。” 几个孩子都没听过这茬事,毕竟也没有谁会拿这些事到孩子面前来说三道四的,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上满是疑惑和震惊。 “他姓贺,业叔和我们一样姓林。” “对哦,真的和我们不是一个姓氏。” 听着这群孩子的小声议论,贺延年紧紧捏住衣角,生怕有人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突然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站了出来,看了贺延年好一会儿,直看得他一阵紧张,然后才听见小男孩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我懂了,一定是贺延年的妈妈姓贺,业叔是入赘的,他跟着妈妈姓。” “你懂个屁,什么入赘?他就是捡来的。”林江大声反驳道。 “我怎么不懂了,我表叔就是入赘的,他的孩子就是跟着我表婶姓的。”那个小男孩双手叉腰,也大声回道。 周围的小孩都看着他: “哇,你好厉害啊,连这个都知道。” “原来是这样,所以贺延年是和妈妈姓吗?” 林江更生气了,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贺延年:“我说了,他是个野孩子,他爸妈都被他克死了,不信你们去问他。” 眼见得众人被吓住不再说话了,林江顿时开始洋洋得意地说了起来:“我爷爷说了,贺延年家人早死光了,全都是被他给克死的,业叔他们家也早晚被他给克死。” “你们要是和他一起玩,一定也会出事的,全都变成小傻子。” 小孩子哪里听过这样恐怖的话,一时间浮现出怀疑,犹豫等等神情,愣在原地不敢上前再和贺延年搭话。 贺延年被人群这样冷落,深深地看了那个孩子一眼,面上却是无比的平静,周围的小孩见状都散了开来,生怕贺延年恼怒起来突然伤人,但贺延年却什么也没做,在原地呆愣愣地站了几秒,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突然放声大哭,猛地向林司业跑去。 “呜呜,爸爸,有人欺负我。” 第53章 静谧的河边, 贺延年和鹿禄正坐在边上吹着冷风。 年节时候的天气偏冷,小河的面上结了一层细碎的薄冰,这在以后的岁月里很少能再见到, 鹿禄看着那层碎冰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折射出温暖的光芒,但已经看不见下头的游鱼了, 前段时间河上游见了个皮蛋厂, 再过几年, 这些鱼虾就会慢慢消失不见。 但这些也不是鹿禄能够干涉的,她心中能做的,只有听贺延年讲故事, 也是林驹不在,不然贺延年未必会找她聊天。 “所以,你直接装哭了?”鹿禄惊讶地看着贺延年,“这可不像你会干得出来的事情。” 在她的印象里,贺延年绝对会损回去,或者在当时隐忍下来,但过后绝对是会报复回去的。 “或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贺延年手里扯着一根不知名的野草,明明是万物湮灭的寒冬,这根野草还具有顽强的生命力, 尖端微微泛黄,但仍然倔强地生长着。 “和林驹学多了?”鹿禄笑着反问道。 “哪里哪里, 论起告状谁比得上你啊?”贺延年反复揉搓着手里的野草,“林驹都找我们说过好多次了, 现在他都不敢得罪你, 生怕你把他那点事儿告诉李姨了。” “我可什么也没说。”鹿禄拒绝承认这些人扣在自己身上的黑锅,要知道她自从知道了林驹的小生意,可一直倒是守口如瓶的。 “所以, 当时到底怎么说的?”眼看着贺延年要翻旧账,鹿禄赶紧转移了话题。 “能有什么,就告状那点事呗,如果林驹没去他外婆家,去哭的就不是我了。”贺延年笑了笑。 当时他哭着跑过去的时候,林司业正和一群人坐在树下喝茶聊天,突然听见孩子的哭声,立刻朝声源处望去,本来还以为是其他小孩,没想到竟然看见贺延年边哭着边跑过来了,林司业顿时惊讶地站了起来,带着愤怒和心疼小心翼翼地问着贺延年:“延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贺延年这些年很少叫他“爸爸”,这突然叫了一声,那得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林江说我是野孩子,还说我爸妈是我克死的,以后,以后......”贺延年听到林司业发问,立刻把刚才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林江追在后头,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满不在乎地大声囔囔:“本来就是啊,我爷爷都说了,你就是个野孩子,又不姓林,以后早晚把现在这家人也克死。” 坐在一起喝茶的几个大人原本还以为只是几个小孩之间玩闹惹出来事故,如今一听却是连林司业一家都说上了,还是林老古董在造谣生事,连忙也关心起来。 “一个大男人,乱嚼什么舌根啊。”当即就有人小声嘀咕道。 林江的妈妈还在牌桌子上打着麻将,隐隐约约听见这边有孩子的哭声,随意扫了一眼发现不是林江后也就不再搭理,转过身继续看着桌上的牌。 还是同桌的人提醒了她好几次,她才发现哭的人的确不是林江,但却是林江惹哭的啊,招惹的还是贺延年,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等等啊,等我回来再接着打。” 听见牌友们应承了,她这才跑到林江跟前,神色讪讪:“不好意思啊,我们的错,我们的错,孩子不懂事,随口胡说的。” “当然是你们的错,孩子不懂事,只会跟着大人学说话,说不得你们就是在家这样教孩子的。”林父也在人群里喝茶,一听到这话,顿时站了出来。 “不是都说了吗,都是他那个遭瘟的爷爷教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女声,旁人听得清清楚楚,偏偏她自以为小声,一瞬间让林江的家人尴尬得不行。 “快别说了,那是长辈。”身边的人赶紧戳了戳她,示意她闭嘴。 却听得林江的妈妈面红耳赤的,心中难受得不行:“孩子还小,我叫他认个错,回家我们肯定好好说他。” 眼看着林司业脸色越来越沉,她直接伸出手就要往林江身上挥:“我现在就教训他。” “别,别在我家打孩子,我见不得这个。”林司业摆了摆手,制止了林江他妈妈的行为。 “哎,听我们司业的,要不怎么说司业有见识,懂得多,心胸也宽广。”林江的妈妈满脸都是笑意,赶紧拉着林江道,“快,给弟弟道歉,也谢谢堂叔不计较你。” “我可没说不计较。”林司业一听到这话连忙道,“我只是不和孩子计较,你们家孩子没教好,我就去找教孩子的大人好好说说,林江既然说了是他爷爷教的,那我就去找他爷爷讲理。” 这下不止林江的妈妈着急,连他爸爸也站了出来,要知道先前这位可是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别,别,兄弟,我们给赔礼道歉,我爸年纪大了,为了孩子的事去麻烦他不合适。” 说着,又伸手狠狠拍了林江一巴掌:“赶紧道歉。” 林江死犟着,咬紧了牙关,通红着眼就是不松口。 林江他妈妈也不好意思地看着众人,死死拧了林江胳膊一下:“你这死孩子,赶紧道歉,回头给你买玩具。” 听到自己妈妈最后一句话,林江的情绪总算有所松动,隔了许久,才从喉咙里咕噜出声音:“对不起。” “和谁对不起啊?谁听得清你这声对不起啊?和你自己说话呢。”林司业单手叉着腰,靠着椅子上,斜眼看着林江,面上很是沉静。 看得林江无端生出几分害怕来,尤其是对方的那双眼睛,锐利的视线几乎要穿透自己,林江听见自己颤抖着发出声音,却依然不是很清晰:“贺延年,对不起。” 他的心跳很快,他知道这不是愤怒,也不是不甘心,而是恐惧,他害怕林司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尽管那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姿态很是漫不经心,和脸上的神情呈反比,但他清楚,如果不照做,那一定会发生比他爸打他屁股更恐怖的事情。 那个人,比村头那头他一看见就要绕道走的大狼狗还要恐怖。 “你们都知道延年是我收养的孩子,如果消息灵通点,那就该知道我当年是为了帮延年找亲戚才带他回来的,他爸爸是为国捐躯,其他长辈生前也是一直在为国家做贡献,延年愿意接受我们家,是我们家的荣幸。”林司业站直了身子,正色道,“别让我再逮到有人嚼舌根。” 一时间,整个小院都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桌上麻将的闷响。 “然后你和林叔接受了对方的道歉?”鹿禄好奇道。 “不然呢?”贺延年手里的野草已经快被玩得起毛边了,他干脆扔进了河里,“总不可能冲上去打人吧?不过我看着我爸还是挺想把那小屁孩打一顿的。” 野草顺着河水缓缓流去,不知怎么,鹿禄竟然从贺延年的身上看出一种落寞之感,她怔楞几秒,出言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封建迷信不算数的,那些老古板就是看不惯林叔叔,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贺延年奇怪地看了鹿禄一眼,“我爸爸是为国捐躯,埋进烈士陵园的,你知道那场面有多壮观吗?所有人都在为他默哀,庄严,肃穆,我当时就在想,要是我这辈子死了也能那样,也算值了。” “我爷爷奶奶也埋进烈士陵园了,我妈好像是追求自由,骨灰撒入海口了,当时太小,我记不清了,这里面哪种身后事是他们这些嚼舌根的人能想象得到的?再说了,按照我爸那性子,真被我克进烈士陵园,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贺延年的语气里带着莫名的骄傲,然后就被人从后面轻轻地打了一下:“谁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叔叔。”鹿禄转头一看,发现是林司业,赶紧叫了一声,又帮着贺延年解释道,“贺延年他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林司业摸了摸贺延年的脑袋,语带遗憾,“我确实挺想死后能埋进去的,他也没说错,可惜没资格啊。” 鹿禄看着两人,实在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脑回路。 “走,带你们报仇去。”不等她纠结完,林司业直接大手一挥,将两人拉了起来,“我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林江在村口玩,那树上有个蜂窝。” 贺延年眼睛一亮,随即面上又有些犹豫:“要不先把鹿禄送回去吧?她一个女孩子。” “贺延年,你这思想不正确啊,还搞性别歧视,说得你多厉害似的。”林司业拉着两人就开走,“不就一个蜂窝,能费多大的事。” 然后,林司业就带着两人去打了蜂窝,看着林江被一个空蜂窝和里头仅剩的一只蜜蜂吓得到处乱窜,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才一只啊。”贺延年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 “出气了吧?”林司业看着贺延年道,“那就是个空巢,那只蜜蜂都知道怎么进去的,还好没蜇人,要真有蜜蜂,我根本不可能带你过来。” 这时贺延年也回过味儿来了,原来林司业就是带他来过个瘾啊。 第54章 过了正月十五, 鹿禄就和鹿姜回城里了。 林驹他们家走得更早些,走的时候林驹还向鹿禄抱怨说回城都没几个能玩的小伙伴,又怪贺延年受了林江的委屈不告诉他, 想在临走之前去把林江打一顿给贺延年出气,贺延年和鹿禄好说歹说才把他拦下来。 这些和往年都没什么区别, 倒是贺延年一家回城的时候, 还是只有他和林司业两个人, 这实在出乎鹿禄的意料,她本来以为这次林司业和族里闹得那样难看,肯定不愿意林父林母再在村子里住下去了, 估计还是拗不过两个老人。 下午贺延年过来给鹿禄送棒棒糖的时候,就说了这件事。 “可是,林爷爷林奶奶来城里了也没地方住啊。”鹿禄看着贺延年,想起之前对方还嫌弃单位分的廉租房狭窄的话。 林司业之前申请单位房的时候,只申请了两室一厅,按理说应该够住,但林父林母住惯了乡下的大院子,一到城里的两室一厅就觉得憋屈得不行,只觉得连转个身的空隙都没有, 住的又是五楼还得爬楼梯,虽然两人做惯了农活, 身强体壮的,但也不愿意每天爬上爬下, 麻烦得很。 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 林父林母偶尔来住几天,那真是一步都不想往城里走,按他们的话来说, 就是实在搞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喜欢往城里去,简直就是活受罪嘛。 “之前说过再买一套房子的,但爷爷奶奶不愿意。”贺延年拆开他带来的一大包棒棒糖,拿出一个递给了鹿禄,又拿出一个给自己,“还说哪怕买了,他们也不往城里来。” “亏你平时还说自己聪明,就不会先斩后奏?”鹿禄接过棒棒糖,撕开包装,然后才道,“你们先把房子买了,直接把人骗到城里来再说这事不就行了?” “你以为我们没想过啊。”贺延年无奈地摊了摊手,“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啊,要么离学校太远,要么离我爸上班的地方太远,又要地方宽敞,还要楼层低,还没时间去看房,难啊。” 林司业的工作几乎全年无休,要不是住得近,家里又有个贺延年,估计就要在办公室扎根了,这倒也不是他自愿加班,主要还是人手不够,杂事还多,经常占用他的休息时间去处理事情,再加上现在的总局领导喜欢开会,时不时就要把人喊过去,哪里拿得出那么多空闲的时间。 按鹿禄的想法来说,林司业其实算不上一个合适的领养人,就按照陪伴孩子的时间来看,也绝对不合适,但他其他方面还是挺好的,贺延年也很乐意,估计是从小就没怎么被人管过,他很是享受这种没人管的生活。 “而且,买了房估计也没用,最近爷爷奶奶在和我爸赌气,哪怕是为了争这口气,也是绝对不可能来城里的。”贺延年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 “赌气?过年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吗?没听说啊。”鹿禄有些不解,她没听到林驹他们说起过啊,也没听到几个大人谈论过,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不然不可能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啊。 贺延年本来不想说这件事情的,虽然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但事情毕竟还是因为自己而起,可不说吧,又觉得心里不舒服,他在林司业面前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但这些事情,他也不可能和家里人说起,只能一直闷在心里,如今鹿禄问起,他便忍不住想要倾诉出来。 “就林家祖坟的事情啊,事情也不算小,你过年的时候应该听说过吧?”贺延年看着自己说话时冒出的热气,又补充道,“林家不许我爸埋祖坟。” 说到后面,贺延年不禁有些委屈,尤其是想起有人当时说“林司业收养了他,又为了他不肯结婚生子,那就相当于绝嗣”的时候,胸中更是燃起了一捧怒火,他想立刻跑出去告诉那群看笑话的“以后有他给他爸养老,比你们的娃孝顺多了”,可他知道,这没用的,那些人总有更多的话要说,总有更多的谣言要造,与其如此,不如等个十几二十年,再来笑话他们。 想归这样想,他的自我调节也已经做的足够好,但该有的难受也一分不会少。 “哦哦,这件事情啊,我听村里人说过一点点。”鹿禄说起这个不禁有些心虚,她哪里是听村里人说的啊,分明是在厨房里听鹿奶奶和鹿姜说的,“可林叔叔不是说以后不埋祖坟吗?” 后面一句倒是听村里人说的。 林司业过年摆春桌时说的话又没有避讳旁人,甚至还有让众人都听听的意思,八卦向来是人类共通的天性,在年节这个走亲访友的特殊时段,随着人的走动,消息也传得格外的迅速,不过第二天,鹿禄就听见有人说起了。 “对啊,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斗气的。”贺延年皱着眉头,嘴巴里含着酸甜可口的糖果,但吃出来的却是苦味,“爷爷他,还是想埋进祖坟里。” 这时候的贺延年还不懂得老人们对于落叶归根的执着以及族人对于宗族的归属感,只有埋进祖坟里,对于他们来说,才是真正回了家。 此刻的贺延年只会在心里暗暗猜测,会不会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才让两个老人不放心自己的身后事,执着地想要葬入祖坟。 “他想和林家人葬在一起,祖坟祠堂也不会断了香火。”贺延年道。 “可是,祖坟里面也有无人祭祀的孤坟,有些没有后代的,连坟包都要看不见了。”鹿禄还记得林家祖坟的样子,虽然大人们每次都让他们避开走,但无奈,林家祖坟实在太显眼了,就在山路旁边,总能看见的。 对于这个,她甚至比贺延年这个几年都没回村子的人知道得更清楚些:“其实,要是家里人愿意的话,还不如把牌位供在家里,管它埋在哪里,每天都能拜拜,放祠堂的话,一年也不一定见一次。” “而且,都放在家里了,完全可以一代代传下去。” 一代一代传下去? 贺延年的脑袋里一丝灵光闪过,但很快又消失无踪迹,他狠狠地摇了摇脑袋,只觉得想得头自己痛:“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这些说多了不好。” 自从过年的时候提说了祖坟的事情,就一直处处不顺,害得贺延年也要忍不住迷信了。 “要开学了,你作业写完没?”心中叹了口气,贺延年僵硬地转移着话题。 “你不是看着我写完的?”鹿禄奇怪地看了贺延年一眼,放假没几天大家就约一块儿把作业写完了,就只剩下个林驹在里头摸鱼,他又不是没在场。 “这不是怕遗漏了嘛。”贺延年讪笑着,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回家吃饭去了。” 临走的时候,他又拿了几根棒棒糖在手上:“我最近换牙,好久没吃糖了,你也注意点。” 这包棒棒糖说是感激鹿禄帮他出气的谢礼,但其实是封口礼,一包棒棒糖二十个,贺延年几乎拿去了一半。 鹿禄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牙好着呢。” 走的时候贺延年还是愁眉苦脸,过了没几天他又拿着一包棒棒糖来了。 “谢礼。” 和上次不一样,这次贺延年一来就把糖果拍到了柜台上,发出刚好能吸引到人注意,但又不会太刺耳的响声。 “我最近干什么了吗?”鹿禄纳闷地看着那包糖果,没有伸手去碰,反复回忆自己最近干了些什么。 “你上次不是说不如把牌位带回家供奉嘛。”贺延年解释道,“回去之后我就和我爸商量出来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什么主意?”鹿禄有些好奇,也摸不清楚贺延年口中的两全其美是哪两全。 贺延年故作神秘,拖了半晌才道:“不告诉你,等我爷爷奶奶同意到城里住了再说。” 鹿禄懂了,至少这里面有一件事情是让两个老人到城里住,另外一个就不清楚是什么了,或许是祖坟? 兴许是贺延年真的想出了什么好主意,最近整个人都欢快得不行。 就连前几天林驹叫他去挖蚯蚓他都去了,要知道,以前贺延年最不喜欢这种弄脏衣服的活动了,还把作业借给林驹抄,莫说鹿禄,就是林驹也看出了异常,还为此悄悄问过鹿禄,是不是贺延年最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要是真的做了,看在寒假作业的份上,他就原谅贺延年了,让贺延年赶紧恢复正常吧,他可太不习惯了。 倒是弄得鹿禄哭笑不得,朝林驹解释道:“真不是,他最近就是单纯的心情好,等过几天平静下来了,绝对不给你抄作业。” 一听到贺延年不给自己抄作业了,林驹赶紧补救道:“作业还是可以抄的,只要人正常就好。” 醒醒吧,贺延年正常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给你作业抄的。 承蒙林驹的祈祷,贺延年的好心情在开学报道的前一天戛然而止了,倒不是因为开学,而是林驹从玩得好的同学那里听说,前班主任支教回来了。 第55章 林驹刚从朋友那里得到消息, 就立刻赶回来告诉了鹿禄,恰巧碰上了贺延年,三个人干脆围在一起讨论着。 “不是说支教去了吗?我还以为我们以后的班主任都是李老师了。”鹿禄叹息道, 虽然她也不在意班主任是哪个老师,但随便哪个老师也比结下梁子的前班主任要好得多啊。 “支教一学期, 上学期不就是去支教了吗?这学期就回来了呗。”林驹皱着眉头解释道, 脸色算不上好, 毕竟他对前班主任的印象也不怎么样。 说着,他又向贺延年的方向望了望:“怎么?李老师没给你透露点消息?亏你还在他那里补习呢。” 但贺延年对此确实毫不知情,他也有些纳闷:“我去补习的时候也不说这些啊, 况且我就过年前去补习了几天,到除夕前两天就结束了,回来后就没去过,能知道什么?” 眼看着几个人在这里商量也商量不出什么东西,最后贺延年一语总结道:“管他这么样,明天开学不就什么都知道了?更何况你听谁说的啊,叔叔阿姨都没有反应,说不定就是乱传的,要是真的, 我们着急也没用,再说了, 真要是有什么事,肯定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这两个人不清楚当初前班主任是为什么跑去支教的, 但贺延年却是知道的, 虽然算不上知道得清清楚楚,但大概还是晓得一些,无非就是郑家在学校有关系, 更何况郑嘉谦还在他跟前隐晦地炫耀过,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就是他至今搞不明白,郑嘉谦为什么非得在他面前炫耀显摆,他也没怎么得罪郑嘉谦啊?难道是对方发现当初挖了他一爪的是自己? 鹿禄听到贺延年这样说,也跟着点了点头:“贺延年说得对,我们现在干着急也没用,说不定还是错消息,明天去学校看看就知道了,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担心担心你的作业没写完怎么办。” “我?”林驹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就是作业吗?写不容易,抄还不简单?” 说到这里,林驹悄悄压低了声音:“前几天贺延年把作业给我的时候,我不过花了两天就全部抄完了,作业本都还给他了。” 说完,他还示意贺延年给自己作证。 贺延年果真点了点头,算是证实了林驹的话,但很快,他又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你这几天还在写什么?”贺延年想起自己昨天才看见林驹在那里奋笔疾书,当时李虹还嘲笑林驹“放寒假的时候不知道做作业,开学前几天才临时抱佛脚”,林驹当时也没有反驳。 “嘿嘿,秘密,暂时不告诉你们。”林驹可不敢告诉这两人自己在代抄寒假作业的事,要是被这两人知道了,肯定不会让自己再做这门生意。 他想起今年过年的时候,自己因为要回老家没趁着年节这个特殊的时候大赚一笔已经很亏了,要是连抄寒假作业这个赚钱的机会都不给他,那岂不是亏得更惨?他已经听见自己心在滴血的声音了。 “懒得管你。”贺延年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把开学要准备的东西备好就行了,尤其是作业。” 好在林驹在正事上还是靠谱的,第二天新学期报道的时候,果然整整齐齐地从书包里拿出了做完的寒假作业,就是字迹和书页不太工整,一看就是临时赶出来的,但这样的作业老师见得多了,他们也不细看,只要做完了也算态度端正。 林驹的寒假作业算是过关了,但几人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愉快的笑容,谁叫他们在班级的门口不止看见了代班主任李老师,还看见了前班主任,正和李老师一左一右地坐在门口,后来又一起忙学生报道,还有意无意地排挤着李老师,支使对方去做一些跑腿的事情。 报道的时候几个大人也在,只有林司业工作太忙,让李虹帮他带贺延年去报道,鹿禄等人找班委去交各科作业了,前班主任看见几个熟悉的大人还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就是那笑容不及眼底,眼睛看向几个孩子的时候是慢慢的憎恶,还带着一丝怨气。 李虹看了他一眼,捏着手上的包就啐了一声:“晦气。” 鹿姜的脸上也带着一丝为难,倒是郑妈妈劝道:“赶紧去让孩子报道,待会儿我再去找找校长。” 说完她小声地嘟囔着:“明明说好不让他回来的。”也不知道说的是不让前班主任回学校还是回班级。 李虹才不管她在疑惑什么,小声催促道:“你快去问问怎么回事,实在不行我们就趁早转班,也免得在这里耽误时间,中途再转可就麻烦了。” 听了李虹的话,郑妈妈也点头道:“也对,我先去问问。” 郑妈妈一走,李虹就转头向鹿姜吐槽道:“这事她事先不知道?”还说自己关系多硬呢。 后头一句虽然没说出来,但也明明白白地写脸上了。 鹿姜笑了笑,示意她收敛点:“说不得人家叔伯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呢。” 李虹撇撇嘴,没有再说话。 郑妈妈很快就回来了,看上去怒气冲冲的:“转班吧,去隔壁班,人家找到新后台了,副局长。” 李虹和鹿姜一听,面面相觑,也想着要不然跟着去隔壁班算了,倒是杜爸爸多嘴问了一句:“是教育局宋副局长吗?” “就是他。”郑妈妈怒气还未散去,但还是好好回答了,“你们家认识?” 虽然算不上太熟,但鹿姜等人也对郑妈妈有了大致了解,她口中所谓的认识就是问有没有关系,比起前班主任回来这件事,她更害怕这人会挟私报复几个孩子。 “勉强算认识,但关系不是很好。”但杜爸爸的回答彻底打破了郑妈妈的期望。 “那能有什么用啊,还是趁早转班吧。”郑妈妈说着就拉着郑嘉谦往隔壁班走。 杜爸爸看着郑嘉谦母子朝隔壁班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带着孩子报道去了。 鹿姜带着鹿禄也跟了过去。 李虹带着林驹和贺延年坐看右看,也跟着报道去了。 “你怎么过来了?不趁这个机会给孩子转班?”鹿姜笑着看向李虹。 “你就想整我吧?”李虹状似埋怨地看了鹿姜一眼,又压低了声音,指了指杜爸爸,“你给我说说,是不是他们家有什么关系我们不知道的?或者是认识宋副局长,但是瞒着我们?” “你都说是他们瞒着了,那我哪里知道呀?”鹿姜轻笑着道。 “所以,他们家是真有关系?”李虹好奇地不行,这也关系到几个孩子。 看着鹿姜久久不语,只是抿嘴笑着,李虹终于忍不住了,轻轻地掐了她一下:“你倒是快说呀,非得看我在这干着急。” 收到李虹的瞪眼,鹿姜这才笑着道:“真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我也不能确定,我也是之前送杜云陈回家的时候,隐约听见他们家有人在谈教育局的事情,一看见我进去就没再谈了,估计是有这方面的关系,或者家里有人在教育局做事。”不然也不会轻易谈起。 李虹叹口气:“希望如此吧。” 鹿姜又是一阵笑,看得李虹直跺脚:“你还瞒着我什么事?” “真没在瞒你。” 鹿姜看着杜爸爸小声道,“我是真不知道杜家有什么关系背景,但你看看,杜云陈他爸爸直接就带着杜云陈去报道了,像是怕什么的样子吗?再看看郑嘉谦他妈妈,二话不说也带他儿子去转班了,难道这还不能说明杜云陈家里的关系有多硬吗?” 的确,李虹看了看这两个鲜明的对比,心中了悟了几分,这是郑家知道自己不敢去得罪宋副局长,干脆不去硬碰,但她也不能确定杜家的关系,于是道:“说不得只是杜云陈他爸爸懒得转班。” 鹿姜白了他一眼:“那你也转班去呀?” 李虹理直气壮道:“我这不是陪你嘛。” 报道的时候,前班主任倒是没说什么针对的话,只是态度算不得十分好,杜爸爸受了不少区别对待。 鹿姜看见前班主任对杜云陈爸爸的态度,干脆中途转道,找李老师报道去了。 虽说鹿姜有所猜测,但心中始终是忐忑不定,直到第二天听到李虹说前班主任主要带另一个班的课,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是早就说好的?还是临时决定的?”鹿姜虽然知道这事儿和杜家分不开关系,但半天,顶多加一个晚上的功夫,就解决了,还是令她惊叹不已。 听到鹿姜发问,李虹这才神神秘秘的:“说是昨天就定好了,和我们去报道也就前后脚的事,你不知道,今天放学的时候我听人议论才知道郑嘉谦他大爷爷,也就是校长,就是个养老职位,没啥实权,我说为啥都说了好几次还不管用呢。” “这次把人调到另一个班去是另一个副校长发的话,估计那就是杜家的关系了,就是可怜那个班的学生了。” 鹿姜却是心说不可能,后面肯定还有人呢,不然哪可能一个电话的功夫,就让学校改了主意。 又过了没几天,鹿姜又从李虹那里得知了前班主任被调去后勤的消息。 李虹惊讶地看着鹿姜:“这下,我可算是相信杜家后台硬了。” 第56章 哪怕知道了杜家真有后台, 李虹也不可能直接就上去问,一个人在心里琢磨了许久,连带着好几天的表情都纠结的很, 看得鹿姜牙疼。 她心里猜测着鹿姜知道,只能不停地来烦鹿姜, 可这次她猜错了, 鹿姜是真的不知道, 无论李虹再怎样问,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一直到过了好几天,贺延年在学校的时候去问了杜云陈, 这才让林驹听了一耳朵。 林驹左看右看,又压低了声音,一副做贼的样子,悄悄地告诉了众人:“教育局局长是我爷爷。”他说完,又再三嘱咐几人不许说出去。 几人说这话的时候,还瞒着郑嘉谦,好在现在郑嘉谦也和他们不在一个班上了,也就林驹和他偶尔能玩到一块,也不算是特意不让他听见。 鹿禄和贺延年倒是守口如瓶, 倒是林驹回家的时候和李虹提了一嘴。 李虹知道后,第二天送完孩子就来了歌舞厅, 看到鹿姜在收货,只能抓心挠肝地在一旁站着, 时不时地看鹿姜一眼, 一直等到没人的时候,才倚在柜台上,神秘兮兮地看着鹿姜:“你知道杜家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鹿姜配合地问了一句, 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显然没有把李虹的话放在心上。 李虹看了她一眼:“看你这装淡定的样子。” “说不说?”鹿姜瞟了她一眼。 李虹连忙道:“告诉你,告诉你,杜云陈他爷爷是教育局局长。” “你从哪知道的?”鹿姜还是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但象征性地给了李虹一点面子,把手上的动作停下了,捡起了一旁的抹布。 “林驹这小子跑回来告诉我的。”李虹骄傲道,“这小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会告诉我,就连午饭吃了什么都要和我讨论讨论,他爸爸知道的都没我多。” “是吗?”鹿姜调侃道,“那以后要做你儿媳妇可就惨了。” “那不一样。”李虹白了鹿姜一眼,伸手从果盘里抓了把瓜子嗑着,“儿媳妇嘛,那得是捧着的,我以后肯定好好对待,怎么,替你家鹿禄打听情况来了?” 说完,她故作大方地摊开手臂:“尽管问,对你,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可别,以后看她自己,我可不做那种封建家长的事,恶心人。”鹿姜不接她这话茬。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开玩笑嘛,当然了,这青梅竹马,咱们又知根知底的,能成当然好,要是不能成,我也不可能绑着他们啊。”李虹磕着瓜子,满不在乎地解释道。 鹿姜从边上扯了一张卫生纸,递给她:“垫着,可别把瓜子壳吐得到处都是,我刚刚才打扫完的。” 李虹接过纸巾,听话地把瓜子壳吐在上面了,又故意放慢了动作,让鹿姜看得清清楚楚,这才感叹道:“唉,咱们这感情可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鹿姜笑着道:“你知道就好。” 说完,她又像是想起什么,叮嘱道:“对了,杜云陈他爷爷的事,你可别到处去说啊,这事情鹿禄肯定也知道,可她连我都没告诉,我们认识杜家这么久,也没听到传出什么消息来,肯定是他们家不想宣扬,你别说得到处都是,到时候不仅是你的问题,人家肯定连林驹都要远着的,当心林驹怪你。” 李虹白了鹿姜一眼,自己像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为鹿禄告诉你了,这才来找你聊聊,谁知道鹿禄嘴巴这么严实。”说完,她又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朝着鹿姜道:“怎么样?你们还说女儿才和妈妈亲近,我儿子也不差吧?” 鹿姜一时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应承了她:“对对对,你说得对,你家林驹和你关系最好了。” 李虹一瞬间仿佛是挖到了宝藏,眉开眼笑的,一整天都乐得不行,直到下午去接林驹和鹿禄放学的时候,整张脸才垮了下来。 “老师,是林驹在学校犯了什么错了吗?”李虹一看见林驹被留了下来,第一个想法就是前班主任在找茬。 但转念一想,如今的班主任已经换了,现在的李老师带过一学期的班,和大家相处起来可是十分和谐的,也没有出什么问题啊,她又想到林驹平时就调皮捣蛋,生怕是林驹自己惹出了什么大麻烦,当即就先端正了态度,低声朝着李老师问询。 李老师原本紧绷着一张脸的,看到学生家长配合,也温和了神情:“林驹家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今天发现林驹在学校里代抄作业,这事情,你们知道吗?” 李虹平时自诩儿子和她最亲近,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但她扪心自问,代抄作业这件事情,她确实...不知道。 她当然不知道了,这件事林驹做得多隐蔽啊,何止是自己的亲妈,连平时相处时间更多的鹿禄和贺延年几个人都瞒着呢。 一时之间李虹的神色变得讪讪:“这个,老师,这个我确实不知道。”说着,她还狠狠地瞪了林驹一眼。 林驹一听到叫家长,本来就有些害怕,又看到李虹的瞪视,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生怕李虹当众发火。 李老师还在积极地帮着李虹寻找原因:“是平时家里不给零用钱吗?还是孩子有什么急需要用钱的地方?” 他们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妄加猜测,更不可能直接就下了结论,还需要了解一下学生的实际情况再来处理。 李虹自认为自己对自家儿子还是足够了解的,这段时间也没看见林驹添了什么新爱好,没道理以前零花钱够用,现在就缺钱了啊,再说她们平时也给够了零用钱,虽然算不上多,但也足够花销,更何况要是有什么需要钱的地方,直接来找他们当父母的要不就行了,他们又不是不给。 更何况,林驹能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衣食住行家里都包全了,平时要是想吃点零食,零花钱也够了,还能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 李虹站在原地思考了良久也不能得出结果,最后只能讪讪地看着老师,面露不解:“应该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吧?” 看着老师看她的眼神,就像平时看不负责任的家长一样,李虹又补充道:“我们平时也给他零用钱了的,他的压岁钱我们也没收上来过,他手里有钱的。” 然后李虹就发现,李老师的眼神变了,不再是看不负责任的家长,而是变成了看家长不仅不负责被发现了还在狡辩的眼神,整张脸都写着“你编,你继续编”。 李虹看见这样的眼神,只想大呼一声,冤枉,但李老师没有给她喊冤的机会, “林驹家长,关于零用钱这个事情呢,希望你回去能和林驹同学好好沟通沟通,这个我也没办法掺和,我现在要说的是林驹同学在班上代抄作业的事情。”李老师说道。 现在这位李老师,已经从去年的代班主任成为了正式的班主任,他做班主任,虽然称不上十分优秀,但总体来说还是不差的,尤其是他的认真负责,简直广受家长同胞的推崇。 这样负责的班主任怎么可能不检查作业呢?还是一本一本亲自检查,这也造成了一个后果,那就是林驹代抄作业的事情一眼就被看穿了。 原本被暴露的也只有林驹一个,可谁知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候,林驹就发展出了广泛的业务范围,这么多人里总有几个不敢撒谎的老实人,一看到林驹被叫进了办公室,还不等林驹招供,自己就心虚地跑去承认了,这下子林驹代抄作业的团队一下子全曝光了。 李老师看着密密麻麻来认错的学生,几乎都可以排起长队了,这还不止自己班上的,林驹简直是跨年级跨班级作案,只能请家长了。 李老师将这事情详细讲了一遍,然后看着李虹的反应:“林驹家长,你怎么看这件事?” 她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 李虹咬牙切齿地又狠狠瞪了林驹一眼,对着李老师道:“我觉得还是学校的作业不够多,回头我再给他多买几本,看他还有没有那个闲心去代抄作业。” 第57章 在李老师语重心长的劝告和担忧的目光中走掉, 李虹只余下满腔的愤怒,越发觉得自己给林驹买练习题是好主意,帮助学习不说还能消耗他过于旺盛的精力。 一出学校门, 就在旁边的书店里给林驹买了好几本练习题。 名为几本,实则数目难以估计, 书店的老板害怕塑料袋撑不起这些书的重量, 又在外头套了好几个, 还让李虹小心点提,生怕袋子中途报废掉。 李虹却是没有这个担心,接过书就往林驹怀里放:“拿着, 这以后都是你要做的,做完了我再带你来买,省的你一天自己的作业不够做,还要去做别人的。” 林驹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正心虚着,哪里敢反驳?抱着厚厚的一摞书,高度直达面部,几乎看 不见地面,鹿禄实在不忍心, 走上去帮他抱了几本,李虹看见了, 倒也没有说什么。 以往送鹿禄回歌舞厅,李虹直接带着林驹就走了, 但今天李虹也跟着走了进去。 自顾自地坐在了柜台边上, 将林驹扔在一旁根本没管他,看着正闲得嗑瓜子的鹿姜,她叹了口气, 整个人恹恹地趴在桌子上:“鹿姜,你不知道,我今天可算是丢了大人了,反正你最近也没事干,明天你接孩子们去,丢死人了我。” “怎么了?”鹿姜看了看她的神色,又朝着抱着一摞书好似在受罚的林驹望了两眼,压低了声音,“林驹又调皮了?没做作业?还是把作业撕了?” 她向来是不当着孩子的面问这些问题的,要不是看今天李虹的脸色实在不好,她绝对不会问出口。 听到问话,李虹忍不住又冒起火气来:“还没做作业?哼,这次我倒是巴不得他把作业撕了。” 望着鹿姜疑惑的眼神,李虹道:“他可勤快了,不只做自己的作业,还把其他人的作业一起做了,一块钱一份,他拿五角,再拿五角给抄作业的人,真是厉害。” “人家李老师问我知道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要懵掉了。” 说到这里,李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快别说了,这小子现在厉害了,从一年级到六年级,从一班到五班,每个年级每个班都有找他抄作业和代抄作业的人,今天这些人都请家长了,现在这小子的名字,哪怕算不上人尽皆知,至少也有一半人知道了,我可再也不敢顶着林驹家长的名头去学校了。” 李虹说完,又瘫倒在柜台上,等着来自鹿姜的安慰。 可她等了半晌,也没听到鹿姜说一句话,李虹微微抬头朝柜台后望去,却看见鹿姜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我哪里得罪你了?”李虹忍不住开口问道,“我都这么惨了,你还看我笑话。” “哪里哪里。”鹿姜将手上的瓜子壳放在纸巾上,“称不上得罪,你也不过是上午在我这儿磕完瓜子,没有将瓜子壳扔进垃圾桶里,这也算不上什么得罪。可是我刚刚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好像刚好有人向我炫耀过,虽然都说女儿才和妈妈更贴心,但她儿子也一点不差,和某人无话不谈,完全没有秘密,真是让人羡慕啊。” 李虹当然知道鹿姜口中个的某人就是自己,上午的时候她才和鹿姜炫耀过,下午去学校就被打脸了,如今又面对鹿姜的嘲讽,她实在忍不住捡起两颗瓜子朝鹿姜扔了过去:“吃你的瓜子吧,你就是诚心的,不仅让我以后不好意思去学校,现在连歌舞厅也要让我不好意思来了。” “不好意思让你去学校的可不是我啊。”鹿姜笑着撇清自己的关系,轻轻松松地把那两颗瓜子接到手,还摆开来让李虹看了看,却收到李虹一声冷哼。 听到这声冷哼,鹿姜却好似收到了什么鼓励一般,她满意地将瓜子当着李虹的面吃掉,伸手招呼着林驹道:“林驹,先把书放下,抱那么多书多累啊,明天肯定手酸,放那桌子上,别听你妈妈的。” 鹿姜一看林驹的样子就知道是李虹叫他抱着的,那书又高又重一大摞子,上头还有几本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也不知道林驹是怎么一路抱回来的。 “你也一点不心疼。”鹿姜朝着李虹嗔怪道。 “我心疼他?谁心疼我啊?”李虹一听到这话,立刻坐直了身子,“你也别说得我跟着后妈似的,我这心肝脾肺肾都被气得生疼。” 林驹听到鹿姜的话,本来想把手上的书放下,他抱了这一路了,两只手臂早就酸疼不已,实在是抱不动了,但李虹一直没有消气,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又被李虹这么一说,更不敢轻易放下了。 “就放桌子上吧,你妈妈那是在说气话。”鹿姜看着林驹这想放不敢放的样子,直接走了过去,将那一摞书从林驹的手上接了过来,放在桌子上,“你要是明天手疼,她又要说你活该,抱那么久都不知道放下,她就是这样的,刀子嘴豆腐心,你还非要当真。” 林驹听到鹿姜的话,小心翼翼地朝李虹看过去。 李虹听见鹿姜戳破了她,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看着桌面,不想搭理林驹。 “说说代抄作业是怎么回事?”见两母子都不说话,鹿姜只能自己起个话头。 李虹听到这个,又是一声冷哼:“让他自己说。” 林驹紧张地看着李虹,却发现李虹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只能在鹿姜的注视下,磕磕绊绊地把自己代抄作业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事情要是放在你家孩子身上,你说不定比我还气呢。”李虹本来就气着,现在更是越听越气,但好在脑子还没完全丢掉,说完这句话后,她又看了看鹿禄,“当然了,你命好,你家鹿禄乖巧懂事,你这辈子怕是体会不到我现在的感受了。” “那不一定,要是鹿禄这样干,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鹿姜想了想,鹿禄要是也有这个本事,至少说明有赚钱的脑子,还有社交能力,那后半辈子就不愁了。 对上李虹诧异的眼神,鹿姜倒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而是回归了话题:“我说你也不能光顾着生孩子的气啊,你倒是弄清楚孩子为什么要去代抄作业啊。” “这我哪里知道啊?”李虹说到这里就是一阵委屈,她自认为平时给够了零花钱的,也不是克扣孩子的家长,怎么这些人都一副她虐待孩子了的表情。 看着鹿姜也开始露出不赞同的神情,李虹顿时更委屈的了,整个脸都皱了起来,指着鹿姜控诉道:“你看,你看,你看你,我们两个认识这么久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李老师不相信我也就算了,你居然也这样看我。” 鹿姜被李虹这一番控诉说得心虚,她想了想,李虹平时好像也确实没有克扣林驹,虽然嘴上说着男孩子要穷养,但还是给零花钱了的,衣食住行也没有亏待,顶多就是玩具零食少买了些,想到这里,她轻咳了一声:“是不是林驹最近想买什么玩具,不好意思找你们要钱?” 鹿姜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猜测,不然她实在搞不懂林驹跑去代抄作业干什么?嫌弃作业太少吗?更何况还发展处了代抄作业的团队,这摆明了就是想赚钱啊。 李虹先前听见李老师这样说,现在又被鹿姜这么一问,也开始怀疑起这个可能性来,但左思右想也得不出个结论,干脆看向林驹,绷着脸问道:“说说吧,是不是你鹿姨说的那样?” 林驹把书放下后,也不敢坐着,站在桌子旁伸手捏着裤兜,目光呆滞,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突然听到李虹的发问,他立刻回过神来,低垂着头,小声道:“我没什么想买的。” “那你为什么代抄作业?还找了那么多人?”李虹脸上仍带着怒容,在她看来林驹这就是狡辩。 “我......”林驹不知怎么,一直扭扭捏捏地不肯说出来。 一直等到李虹没了耐心又开始大声发问,他才道:“你们不是老说家里没钱吗?”所以他才去赚钱养家,也不说养家,至少把自己养活吧。 鹿姜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朝着李虹比嘴型“叫你们当初穷养吧”。 李虹被她这么一气,顿时一口气没上来,气急败坏道:“家里有钱,不用你去赚钱,你现在就该去学习。”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重了些,看见林驹沮丧的神情后,她缓了缓语气:“以后别再代抄作业了,这样是害了同学,也害了呢自己,知道吗?” 林驹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这件事明面上就这样解决了,也不知道回去后李虹又是怎样教育林驹的,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林驹果真宣布不再代抄作业了。 贺延年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还疑惑地看着林驹:“你居然会放弃赚钱的生意?” 还不等林驹回答,旁边的杜云陈就开始撇嘴了:“什么生意啊,学习的事情,能做生意吗?” 林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但也算不上生气,只是回答着贺延年的问题:“不干这个了,我只卖零食和卡片也挺赚钱的,好在这生意他们还没说出来,班主任和我妈还不知道。” 林驹话是这样说,但估计是这次请家长也确实对他带来些影响,没过几天就缩减了零食生意的规模,唯恐再被发现。 第58章 开学不过几周, 天气便渐渐转暖,鹿禄几人都脱下厚重的袄子,换上了春装。 随着春季来临的, 不止是河边发芽的新柳,伴着暖阳归来的新燕, 还有鹿姜口中要搬家的消息。 “搬家?为什么搬家?搬哪儿去?”鹿禄一放学回来, 就看见鹿姜在卧室里收拾东西, 原本还以为是要换季了,鹿姜要将这些厚衣服好好整理收进箱子,可仔细看了之后, 却发现鹿姜整理的不仅是厚衣服,这几天要穿的春装也被打包放好了。 “搬到你们学校那边的一个新小区,离你们学校更近些,你们上学放学也方便。”鹿姜一边收拾着手上的衣服一边回答着鹿禄的问题,“也是我不好,之前一直住在歌舞厅也就习惯了,也没说为你多考虑考虑,你毕竟还在上学,歌舞厅的隔音效果也不是特别好, 耽误你学习可怎么办?” 鹿姜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还隐隐带着忧虑, 似乎是真觉得在歌舞厅住下去会影响鹿禄的学习。 “没关系的,妈妈, 住哪里都是一样的, 再说要是搬走的话,你想来歌舞厅也不方便。”鹿禄将书包放下,蹲下身子和鹿姜一起收拾衣服, “而且,我觉得住在这里也不会影响我的学习。” 歌舞厅的隔音效果算不上顶好,但也确实不差,当初买下这里的时候,鹿姜就觉得这里是以后要住的地方,生活不能马虎,于是把能换成隔音的全都换了,虽说晚上闹腾的时候,住在楼上还是能感受到震动,但其实那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声音几乎是听不见的,原先鹿禄还会因此有些不容易入睡,中午还会补觉,因此养成了午睡的习惯,但连续几年下来,她在这种环境下入睡已经完全不成问题了。 至于说影响学习,鹿禄觉得现在的小学题似乎对她还构不成困难,倒是贺延年拿来的奥数题有些实在是看不懂,但她也不学奥数,倒是不放在心上。 鹿姜想到鹿禄从来没有低于年纪前十的成绩,也愣了愣,才道:“还是要搬的,总不可能一直住在歌舞厅里,再说我房子都买好了,去年就装修上了,也晾晒了半年,不用担心对身体不好,小区的环境也不错,距离学校和超市都近,离歌舞厅也算不得远。” 晾晒了半年...... 鹿禄注意到了这个时间点,那就是上学期她被前班主任针对的时候,鹿姜应该就是在之后不久就买好了房子。 关于当初被前班主任针对的事情,她们一群人已经聚在一起说过不止一次了,每次都是对前班主任的师德进行讨伐,但也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让它过去了,这段时间如果不是前班主任回来的事情,估计他们都不会再提起,但此时听到鹿姜说买房子的事情,鹿禄才知道,有些事情看似过去了,其实它的影响还在。 影响时常和“深远”、“深刻”这类词搭配,便常常让人误以为它是个好词,忽略了“不好”,可真正的影响却会停留在人心里,不会轻易随着时光而磨灭,无论是好与不好。 她低垂着头,折叠好手上的衣服,放在箱子里,然后才道:“妈妈其实可以不用在意外人的话,自己开心最重要。”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不希望鹿姜再因为外人而打乱自己的人生,从而过得不快乐。 “诶?”鹿姜听到鹿禄的话,表情有些诧异,“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并没有在意外人的话啊。” 鹿禄听到鹿姜拿来搪塞她的话,双眼瞬间溢满了泪水,要掉不掉的挂在眼眶上:“难道不是吗?难道不是因为之前班主任无缘无故的针对吗?” ??? 鹿姜一头雾水地看着鹿禄:“我没有啊,这件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那为什么不在歌舞厅继续住下去?” “啊,那是因为我想把这里改成KTV啊。”鹿姜略有些心虚地看着自家女儿。 鹿禄自从自己离婚后,就一直跟着她住在歌舞厅里,感情有多深厚自己是知道的,突然得知歌舞厅会被改成KTV,肯定难受得不行。 她一边着急地观察着鹿禄脸上的神情,一边暗自心软,要不然还是不改算了,反正歌舞厅生意也还不错,虽然自己以后不能常常过来,但还有白二看着。 鹿禄一听到鹿姜是要把歌舞厅改成KTV,明显也是一愣:“改成KTV?” “对啊。”鹿姜看到鹿禄脸上的怔楞,也不管鹿禄是不是能听得懂,将自己的计划一口气全部托盘而出,“这里地段还是很好的,楼上改成小包厢的话,也能赚钱。” “当然了,你要是舍不得的话,KTV还是可以开在其他的地方的,这里依然是歌舞厅,但上面还是要改成包间的,我们店里本来没有包间,现在很多客人都有反馈建议。” “这个看妈妈的意见吧,我也不懂这些。”鹿禄轻轻摆了摆手,“我之前只是担心妈妈会因为外人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但现在妈妈还是继续做喜欢的事情,那就无所谓啦。” “我怎么可能放弃啊,我还想再开个音乐酒吧。”鹿姜听到鹿禄不在意这些,立刻脱口而出道。 “音乐酒吧?”鹿禄看着鹿姜说出一个自己又不知道的计划,忍不住感慨鹿姜的事业心。 这才千禧年初,鹿姜就已经知道音乐酒吧这类主题酒吧的存在,还想专门开店,这可真是太令她惊讶了。 鹿姜以为鹿禄的疑惑是不知道音乐酒吧是什么,对于很多人来说,这还是个陌生词汇,她对于音乐酒吧也不过也是有个初步设想,还没有做好规划,人员也没有敲定,还打算什么时候去沿海城市看看,学习学习,还没有想过要告诉身边人,连李虹都没有提起。 但现在说到这里了,她尽量用鹿禄能明白的语言向鹿禄介绍道:“就是一直放着音乐的地方,专门卖酒的,以后我还会请一个调酒的人,他会用做菜放调料的方式把各种酒混合在一起,搭配出更好喝的酒,我们这里这种地方很少的。” “那妈妈是怎么知道的?”鹿禄问道,她倒不是对鹿姜开音乐酒吧有什么意见,只是有些好奇鹿姜知道的途径。 “我是上网知道的哦。”鹿姜看着鹿禄道,“就是你们学校上的信息课,我用电脑上网看见的,但是目前还没有做好准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起来。” 鹿姜说到这里,有些沮丧,她还没有明确规划,现在听起来就像说大话一样。 电脑是当时安装监控的时候买的,是个大物件,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见惯了轻薄台式和笔记本的鹿禄都不敢相信还有这么笨重的电脑,但有电脑也不一定会用,鹿禄一直以为鹿姜买电脑是为了看监控。 “妈妈好棒啊,很多人连上网都不知道,妈妈居然都会。”鹿禄说的不是假话,这个时候手机电脑还没有普及,很多人连电脑都没有见过,能知道上网和学会上网的几乎都是高收入家庭或者本身就知道这方面知识的人。 鹿姜上学的时候,还没有开设信息课,所有关于电脑的知识都是后面学来的,这在鹿禄看来是十分不容易的。 鹿禄大致猜测鹿姜应该是在一些新建的论坛社看见的这些信息,不过不是很了解,所有才只有一个想法,但并没有实施。 事实也正是如此,但鹿姜最开始接触电脑,还是因为炒股,是的,没有看过,就是炒股。 鹿姜也是在陪着李虹到处谈生意的时候,听人说起过在电脑上炒股的事情,单看鹿姜敢开歌舞厅就知道,她骨子里就是个追寻刺激自由的人,顿时就来了兴趣,找人教她怎么炒股,但炒股这种事,就是个玄学,因为是刚刚接触,又技术有限,被套进去不少钱,在李虹知道后不久就被暴力镇压了。 按李虹的话来说就是“辛辛苦苦赚的钱,不是让你这样浪费的”,于是全拿走投入新项目了,连带着林司业的流动资金也被拿走了。其实真正论起来,这三家人都挺有钱的,但要是论现金,也就勉勉强强,鹿姜好歹还有歌舞厅每天有现金入账,林司业就全是靠工资,李虹则是把租车的钱全存银行了,小超市的钱赚得实在有限。 虽然不再炒股了,但鹿姜也从网上找到了其他乐趣,没事逛逛论坛啊,上面不仅有八卦、资料,还有人上传欧美、港台甚至日本的明星海报,每天看看美人,也还是蛮好的,但这些话她是不可能对鹿禄说的。 她会说的只有:“鹿禄要是想学的话也是可以的,上网很简单啊。” “不用不用。”鹿禄对现在的网络倒是没什么兴趣,也就是个论坛雏形,好看的番剧、小说都还没出来,真要玩也得等几年,再说了,她还在发育期,看久了电脑对眼睛不好。 “那好吧。”鹿姜看起来有些失落的样子,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不上网也没关系,我们新家也和林驹家连在一起,你们也可以一起玩,不会无聊的,贺延年也和我们住在一栋楼里哦。” 这个时候的网络还不是父母口中毒害青少年的产物,而是父母积极推荐给孩子认识世界的工具。 看着鹿姜眉目含笑的样子,鹿禄也赶紧捧场道:“那好棒哦,就是妈妈每天不来店里不会无聊吗?” “没关系啊,在家附近再开一家新店好了。”鹿姜大手一挥,豪气万丈,“这家店保留着,交给你白二叔叔打理,我每个月过来收账。” 说着说着,鹿姜就兴奋起来:“要是以后我在全国都开遍歌舞厅,岂不是每个月只是收账就能跑遍全国?” 面对鹿姜的雄心壮志,鹿禄只会拍手叫好,并且一辈子赖在妈妈身边,毫无大志。 第59章 趁着一个晴朗的春日, 鹿姜和鹿禄在李虹等人的帮助下,就准备彻底搬家了。 住了这么久,终归有些不舍, 不止是鹿禄对于邻居们的不舍,这些邻居对于鹿禄一家同样也有些感情, 虽说鹿姜开的歌舞厅每天晚上都闹哄哄的, 这些人平日里没有少埋怨, 但很多人都不是住在店里的,倒也没有闹出什么大问题,表面依旧和谐, 但来往也就那样。 可如今一听说鹿姜和鹿禄要搬走,好歹也是一起做了这么多年邻居,一会儿这个来送送,一会儿那家也来人帮忙,就连斜对门的饺子店老板王素芳虽然本人没过来,但也让店员送了点东西过来,隔壁商铺的老板更是不舍。 前些年鹿禄和林驹老去他那里玩,一直到上小学了才去得少些,一听到鹿禄要搬走, 连着送了她好多东西。 还低声问了鹿姜:“要搬去哪里啊?” 鹿姜倒也没有瞒着众人的意思,只是也没有想过大办乔迁宴, 之前一直没有通知周围的人,她自认为关系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如今有人问起, 她也就顺口说了:“就是二小后面那个小区,叫盛景花苑的。” “那可不得了,那地方可贵着。”商铺老板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但想到鹿姜这些年赚的也不少,自家也没有要买房的意愿,倒也没有就着这个话题深聊,只是道,“贵也有贵的理由,那里离学校近,学生上学方便。” 鹿姜笑着道:“是有点贵,还是借钱买的,不过那里毕竟环境好,总不可能让鹿禄一直和我在歌舞厅里住着,大人倒是无所谓,就害怕耽误孩子学习。” 其实没有借钱,但财不外露还是懂得,鹿姜早就和鹿禄等人对好了台词,买房一律都说是借的钱。 想到孩子读书,众人都点头表示理解,只是还有些人觉得鹿姜打肿脸充胖子,没那么多钱还去全款买房,有些精明的倒是知道鹿姜应该没借钱,但也没有当面戳穿她。 只是今天这家到底还是没搬成,这边的旧邻居开头只是在歌舞厅送了送鹿姜和鹿禄,可后头来的人就多了,有些还送了份子钱,鹿姜虽然没收,但也觉得不请人吃饭过意不去,干脆临时在酒店里定了几桌,李虹一家就在现场,因为林司业还在上班,又让她们去林司业家里接上贺延年,一起去吃了顿饭。 散席之后,李虹就止不住地数落鹿姜又花冤枉钱。 “你想花还没地儿花呢。” 鹿姜被她说得烦了,小声地回了句嘴,却被李虹给听见了:“行行行,你人缘好,这事我不和你说,再有下回,份子钱你得收了,没有你这么办事的。” 李虹抓着鹿姜不放,鹿姜只能应下。 听到鹿姜答应了之后,李虹才道:“你们先回去,让鹿禄早点睡,我送贺延年回去,明天早点起来,我们过来给你搬家。” 临走的时候,李虹还嘟囔了两句:“平时怎么没看见你这么好的人缘啊。” 已经请客吃了席,第二天一大早李虹就来帮忙,叫她们顺顺利利地搬了过去。 新小区别的不说,绿化倒是很好,小区中央还有个池塘,做成了楼台水榭,四周修成了花圃,虽然占地不多,但让人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鹿姜家里住在二楼,一层楼三户人家,隔壁就是林驹家。 林驹搬家比鹿禄家要早,如今已经布置整齐了,在两套房子里上蹿下跳,一个人就能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吃饭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对着鹿禄道:“唉,可惜贺延年还没搬过来,不然我们可以一起玩。” 鹿禄正要安慰他说贺延年很快就就会搬过来了,之前商量的时候,就说等这周林司业放假的时候,他们就搬过来住。 说到这里,鹿禄还有些好奇林司业和贺延年是怎么说动的林父林母,竟然也同意搬到城里来和他们住在一起了,之前贺延年刚起了个话头,就开始卖关子,直到现在也没告诉她。 不等鹿禄安慰,林驹的思绪就跑到别处去了:“唉,也不知道我叔叔这么想的,非得住到一楼去,要是和我们住一块就好了,到时候二楼都是我们的地盘,想往哪里跑就往哪里跑,多好啊。” 二楼有三户人家,鹿姜和李虹各买了一户,中间还剩下一户一直没卖出去,当初看房的时候, 李虹还问过林司业要不要买房,但林司业一直没同意,后头李虹也不想中间再插一户过来,谁知道后头来的邻居好不好相处,干脆将那一户自己买了下来,谁知也就回老家过了个年,林司业又跑过来找李虹,说也想买一套房子,李虹想干脆把那套空着的卖给林司业好了,可林司业不愿意,左挑右选,最后选了一楼的房子。 这时候听到林驹说起,李虹直接一掌拍到了林驹的脑门上:“玩玩玩,一天就想着玩,你叔爷爷叔奶奶要住过来,当然只能在一楼,哪里能让他们一直爬楼梯,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林驹被李虹这么一敲打,顿时神色讪讪,不敢说话,等到李虹进房间去帮着鹿姜收拾东西之后,才朝着鹿禄道:“我妈肯定也想贺延年他们家搬到二楼来,我妈最讨厌和外人打交道了,肯定不愿意这里再来一家陌生人。” 林驹这话说得肯定,但鹿禄却有些将信将疑的,李虹看起来开朗大方,和谁都聊得来,怎么着也不像是林驹口中懒得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人。 午饭是在李虹家吃的,不是鹿姜不想请客,实在是鹿姜住在歌舞厅这几年根本就没有自己做过饭,厨房里该有的厨具都没有安置齐全,只有碗筷成套摆得整整齐齐,一个比一个精致,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的。 李虹觉得实在好看,直接拿了两套自家用,顺道让鹿姜和鹿禄在自己家吃饭。 吃饭的时候,就在不停地数落着鹿姜:“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哪怕是平时不做饭,也得把厨房弄好啊,万一哪天就得自己做饭了,连锅碗瓢盆都没有,你一个人就算了,还饿着我家鹿禄。” 鹿姜开始还埋头吃着,不理会李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听到“锅碗瓢盆”那几个字眼,忍不住反驳道:“我锅铲确实没有,但碗筷还是备齐了的,你还拿走了的,简直是翻脸不认账。” 李虹听见鹿姜反驳,立刻放下筷子看着她:“我现在就把餐具给你放回去,然后骂你一顿。” 鹿姜顿时不说话了,赔着笑脸道:“随便用随便用,不是我不愿意收拾厨房,实在是收拾好了也没用的,这些年你实在是把我养得太好了,我都不会做饭了,比起你做的饭,我这些年吃的都是狗屎,那些碗碟你尽管拿去,它们就应该在你这里发挥应有的价值,不然简直就是浪费。” 李虹这才眯着眼睛又重新拿起碗筷,吃着鹿姜给她夹到碗里的排骨,得意地哼了一声:“我还不敢让你做饭嘞,我可好不容易才把鹿禄养胖,别回头吃你做的饭又把我家鹿禄给饿瘦了。” 鹿姜一见李虹消了气,态度立刻敷衍起来,夹着鸡块,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对,你说得对。” 李虹才不管她态度敷衍:“算了,多你一张嘴也不多,要不是看在鹿禄的份上,谁让你天天蹭饭啊。” 林驹或许是搬了新家,最近实在是有些兴奋,尽管已经来了好几天了,每天仍然要拉着鹿禄去小区里头探险,并且乐此不疲。 比起小孩的轻松,刚搬家的大人们总有很多待处理的事物,甚至鹿姜还要出门去物色新店的地址,好在这小区虽然贵,但也有贵的道理,里头的安保做得很好,外来人口的管理也很严格,倒是可以放心让两个孩子在里面撒欢地往外跑。 确认过两人不会迷路之后,两家大人就放心地让他们去玩了。 一直过了好几天,林驹的新鲜劲头过去了,周围的小路也被他摸索完了,他好似才有精力思考其它问题,比如搬家到底花了多少钱。 林驹或许是听惯了父母说家里没钱的事情,对于钱很是看重,从之前他在学校里倒腾各种小生意就能看得出来,林驹对于金钱十分敏感,但他年纪毕竟还小,了解的事物也还有限,比如他知道现在这套房子很贵,但又说不出来房价高低,也不知道买房到底花了多少钱。 一直看着李虹不停给家里添置新东西,林驹愁眉苦脸了好几天,才朝着鹿禄忧虑道:“唉,听说这里房价可贵了,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钱,这些大人怎么就不知道节俭呢,还得我来操心。” 第60章 周末的时候, 趁着无雨的天气,贺延年一家也搬了过来,林父林母还住在乡下, 倒是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搬家的时候也是李虹去帮着搬的,林司业这些年住在单位分的房子里, 上下班近得很, 一直都没有买车, 原本说喊个面包车直接就搬了,但李虹一直坚持说要帮忙搬家,其实他也不想同意的, 可实在拒绝不掉,再加上林司军这个当哥哥的发了话,盛情难拒,林司业也只能承受了这番好意。 李虹和林司军一人开着一辆车去帮林司业搬家,鹿姜留在家里看着两个孩子,等到几人回来的时候,鹿姜才知道林司业这些年活得有多糙。 林司业和贺延年两个人的东西加起来连两辆车都没有装满,这还不是专门运货的面包车,就是普普通通的汽车。 将车停住楼下, 林司业和林司军两兄弟往新家搬东西,李虹回家准备午饭, 看见鹿姜还朝着她叹了声:“这些年也不知道贺延年跟着他到底过得多糙,还能长得那么懂事, 好在林叔林婶也要来了。” 最后总结道:“你们一个个的真是不让人省心。” 鹿姜害怕李虹要借题发挥想说教自己, 赶紧道:“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要帮忙的。”说完就想往外走。 可还没溜出厨房,就被李虹给叫了回来:“你去干什么呢?他们东西还没你们一半多,哪用得了那么多人?帮我择菜, 今天人多,要多做点,时间都快来不及了。” 看到李虹没有借题发挥的意思,鹿姜也乖乖听话跑去择菜了,嘴上还不空闲,好奇地问着李虹:“林叔林婶什么时候过来?不是说已经同意了?” “你什么时候听说的啊?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李虹瞥了鹿姜一眼,顺手递过去一把小葱,“叔叔婶婶虽然同意,但还是要等搬完家再把他们接过来,现在这乱糟糟的,把人接过来受罪啊?” 说着她又小声嘀咕道:“先前都说了好多次了,叔叔婶婶都不愿意过来,这次也不知林司业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把他们给说动的,肯定要布置得舒舒服服的,总不可能让人看了嫌弃,觉得他这还不如乡下呢,转头又回去了。” “你就没去问问?”鹿姜瞧着李虹问道。 “我让他哥去问了,人家说什么保密,要瞒着我们,我还懒得听呢。”李虹不屑地嘁了一声。 鹿姜倒是若有所思地发起呆来,动作也慢慢放缓。 李虹余光看见她择菜地手又停下了,问道:“怎么?你想去问问?” 鹿姜笑了笑,将择好的小葱递给了李虹:“嗐,我虽然好奇,但也不是非知道不可,我只是在想,要不要把我爸妈也接过来。” “那不是你三姐在照顾?”李虹头也没抬地问道,她可是知道,鹿家当初要鹿三姨招赘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养老的事情,这在村里就算是分家了。 “是,是我三姐在照顾,但我三姐也在城里卖卤菜,要说余钱肯定是不缺的,但陪爸妈的时间确实没有,老家也没个人看着,只有两个老人在家里,我也挺担心的。” 李虹明白了,这是鹿姜看见林司业把自己爸妈接了过来,她也开始想着这码子事情来了。 不过鹿姜的担忧也确实有道理,虽然鹿姜和她们的年纪差不多大,但鹿姜可以算得上是老来子,鹿爷爷鹿奶奶的年纪比起他们的父母来可是大了十几岁不止,这些年还放不下田里的庄稼,虽然看起来身体没什么大毛病,但该有的担心却不会少。 李虹和林司军家里都是默认的长子养老,其他的孩子逢年过节回家看看就好,给钱买东西都看自己的心意,倒是林司业是家里的独生子,只能自己一个人照顾两个老人,可鹿姜家里的情况又和他们不一样。 李虹还未细想就先叹了口气,而后道:“我也不是什么挑拨离间的人,也是我们俩关系好,我才跟你多说两句,别看现在你和你三姐关系挺好的,但这老人的事儿不一样,当初商量好了要让你三姐招赘养老,你就不要再瞎掺和进去,该有的孝敬你也别少,不该拿的你也别惦记,免得到头来又是一堆事,至于接老人来城里住的事儿,你三姐都没提,你就别说话,偶尔小住没问题,但一直搁你这儿,到时候又怎么说?” 说到后头,李虹的语气不免有些重了,歇了口气,正想再说点什么。 恰巧碰上林司军想上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先垫垫肚子,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可也只听见了个尾巴,略带迷茫地看着李虹,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两个还能吵起来,真稀奇,这是说的什么事啊。” 林司军的面上还带着几分好奇,毕竟这么些年,他就没看见这两人和对方说过重话。 李虹用拿着菜刀的手朝他挥了挥:“收拾你的东西去,没看见林司业还忙着吗?我们俩也没说什么。” 到底是相处多年的夫妻,彼此了解,李虹越是这么说,林司军就越是放心不下,一脸犹疑地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苹果边走边啃,都要走出门口了,还频频回头看了几眼李虹,满脸都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你可别乱发脾气啊,待会儿把人气到了着急的还是你。” 李虹被他下了面子,凶凶地瞪了他一眼:“赶紧滚出去。” 被林司军这么一打岔,李虹想说的话到底还是没有完全说出口,最后对着鹿姜道:“我和你说的你再好好想想。” 鹿姜本来就是突然想起了这茬,后头再细想也觉得自己没考虑好,自己这头还要再开新店,还有去外地考察,一年还要和李虹出去几次看商场开得怎么样,也是忙得晕头转向的,把鹿爷爷鹿奶奶接过来,也没空陪着啊,倒是还要人帮着照看鹿禄,最后也歇了这个心思。 可她却不知道,就因为她的突发奇想,林司军和李虹大晚上的还吵了一架。 林司军觉得李虹多管闲事,不管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该管人家兄弟姐妹给父母养老的事,或许是话说得多了点,李虹就不乐意了起来:“要是其他人我根本懒得说,你看见我瞎掺和谁了?” “那也不该说这些,你和鹿姜关系好,鹿姜还和她三姐关系好呢,人家是有血缘的。”林司军也觉得自己委屈,明明是为了李虹好,还被李虹一通怼。 “有血缘,哼,就是有血缘才坑人呢,你还不知道去年买房的时候,她三姐想占便宜的事情吧?”李虹面上不屑,说着还小声嘀咕起了林司军他们家,“得亏咱们明面上没啥钱,不然也不消停。” 鹿姜虽然一直没有宣称过自己有钱,但一直有着歌舞厅这个明晃晃的招牌在,不用宣称外人也能看见金钱的流进她的口袋。 “我知道,不就是去年买房的时候,她三姐想把她儿子的名挂在鹿姜房子上,这样就不用每年交择校费吗?”林司军道,非本城镇户口在城里上学每年都要交择校费,鹿三姨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但每套房子只能挂一个孩子的,鹿姜早就给鹿禄挂上了,只能拒绝了鹿三姨。 “鹿姜要是同意了,我非得骂死她,平时多精明啊,一遇上感情全傻了,她三姐那才是真精明,幸好我让她瞒着合伙做生意的事,不然家底都得给一半出去,也不看看她三姐向她借多少次钱了。”李虹冷哼一声,“你看着吧,以后鹿姜要在她三姐手里吃大亏,养老还不一定指望谁呢。” 林司军今天累了一天,瞌睡早就来了,打着哈欠应付着李虹:“对对对,我看着我看着,赶紧睡吧,大晚上想这些,难怪你掉头发。” “你懂个屁。”李虹踹了林司军一脚,“明天早点起来,带林司业去买些能用的,你看他那个家空的跟山洞似的,难怪叔叔婶婶不愿意住呢。” 林司军被李虹猛地一踹,一下子就醒了,他抹了把脸,翻了个身看着李虹:“唉,要不然我们再生一个吧?” “生什么生,操心你们还操心不过来呢。” “我看你啊,天生就是当老妈子的心,与其操心别人家的事,还不如操心自己家的呢。” “好啊,林司军,你就是嫌我多管闲事,滚一边睡去。” 第61章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林司业趁着休假回老家把父母接了过来,因为不是周末,一切都悄无声息的, 这件事鹿禄原本不知道,还是有一天突然看见两个老人去接贺延年放学才知道的。 看见两个老人, 鹿禄不经意间想起贺延年之前神秘兮兮的样子, 于是第二天找了个机会, 问了问贺延年:“你怎么说服林爷爷林奶奶的?” 鹿禄这问得没头没尾的,贺延年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么怎么说服的? “就是你之前说得两全其美的法子呀, 说好要告诉我的,结果一直瞒着。”鹿禄看了贺延年一眼,见他神色迷茫,“不想说算了,干嘛非得吊人胃口。” 他哪里不想说了,这不是没记起来吗?贺延年看着鹿禄皱眉的样子,害怕她生气,赶紧道:“告诉你,告诉你, 你让我想想再说。” “那你想吧。” 贺延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也没有什么, 我爷爷奶奶不愿意过来住,无非就是不适应这边的生活, 还觉得给我们添麻烦了, 只要告诉他们,我和我爸两个人没有他们过得有多惨就行了,老人总是疼爱晚辈的, 看到我们两个过得这么惨,现在离开了食堂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不用我们提,他们自己就主动要求过来了,这才几天啊,连超市和菜市场都摸清楚了。” 贺延年这样一说,鹿禄就明白了,之前林爷爷林奶奶过来,林司业害怕他们出门不认识路,他们自己也害怕走丢,每天到饭点了就去食堂打饭,平时根本不出门,就在家里窝着,什么事情都干不了,顶多去学校接送个贺延年,就走这几步的路,林司业还不放心,这叫他们觉得生活没有价值,干点什么都得靠着儿子,还不如回乡下种田呢,好歹有一点事情干。如今搬家离了单位,也没食堂吃饭了,洗衣做饭扫地接孩子,事情虽然算不上多,但确实繁琐,就没有停歇的时候,反而叫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儿子、孙子一离开了他们就过不下去,一下子就开心了,愿意了。 “不是说两全其美吗?”鹿禄听到这里,问道。 “唉,其实也就是林家祖坟的事情。”贺延年摸了摸脑袋,“前头那个你拿到外面去说也没有问题,我现在说这个你可就别出去说了。” “还是你那天说的话给了我灵感,我回家和我爸商量了一下,决定就按照你说的,把牌位放在家里,又让我爸立了遗嘱,以后谁要是想要继承遗产,就得把这些牌位供下去,以后我爸和我的牌位也这样干,请林驹他们家代为监督,要是以后的子孙谁不供奉牌位,这遗产啊,一半捐给国家,一半送给揭发人。” 鹿禄了然地点了点头。 “我爷爷奶奶虽然还是有点不情不愿的吧,但还是心动了,就像你之前说的,埋在祖坟里,子孙每年也就去看那么一两次,有些人在外地的,一年到头也不回来,牌位放在家里,每天都可以看到,他们想想也就同意了。”贺延年解释道。 “既然他们愿意,那遗嘱怎么回事啊?”鹿禄总觉得立遗嘱这事怪怪的。 “遗嘱这个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老人总觉得祖坟祠堂是一代代传承下去的,能千秋万代,但供在自己家里能传几代啊,我爸干脆立了个遗嘱让他们放心,老一辈人嘛,总是在意这些事情的。”贺延年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没什么。”鹿禄也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也干不出来挑拨离间的事,掩饰道,“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贺延年也没有再追着问下去,像是解释地说道:“其实遗嘱也无所谓,如果立个遗嘱能让他们安心些,我和我爸都愿意的。” 更深的话他就没有再说了,这时候说再多的话也没有用,日久见人心,这事儿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得准。 但不得不说,自从林爷爷和林奶奶来了之后,林司业和贺延年的生活质量那简直就是上了一个新台阶,尤其是在吃饭上面,以前都是两家人一起去李虹家里蹭饭,如今到李虹家里蹭饭的,倒是孤零零地只剩下了鹿姜一家。 这天吃饭的时候,鹿姜就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唉,我这一天天的都来蹭饭,原本有个林司业还不觉得有啥,现在只剩我和鹿禄了吧,还感觉有点不好意思的。” 李虹轻哼一声:“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每天到饭点了比谁都跑得勤快。” 说完,她压低了声音,朝着鹿姜道:“你啊,就是犯贱,人林司业在的时候浑身觉得不自在,人现在不来吃饭了,你又觉得不对劲。” 鹿姜猛地一瞪眼:“我可什么都没说,就你喳喳喳的。” “你吃饭的时候这么没嫌我话多啊?我现在说句话到你这都是麻雀吵架了?鹿姜,你这人就是这样,上赶着的你就觉得不值价,你那点心思还用得着说?我瞎了眼都看得出来。”李虹端着剩菜要往厨房去,偏偏鹿姜站的地方挡了她的道,“让开点,忙着呢。” 被李虹戳破了自己,鹿姜让开了路,也帮着收拾起桌上的碗碟:“你可小声点,我爸妈虽然面上同意了我后半辈子一个人过,可心里指不定想着怎么让我再找一个,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他们肯定得放鞭炮。” “不会吧?鹿叔鹿姨不是开明得很吗?这些年不是没催你吗?”李虹惊讶道。 “那是你们看着,他们得做面子,还有啊,我当年说要是非得让我再嫁,我这辈子就不回去了,这才管了几年,又起心思了。”鹿姜叹息道。 “那就结啊,下面不是有个人选?”李虹指的是一楼的林司业。 鹿姜也想到了他,摆摆手道:“结什么结,谈恋爱还行,结婚算了。” “不是吧?”李虹误解了鹿姜的意思,“林司业还是可靠的吧?对孩子也好,有工作,也有责任心,不会干出只谈恋爱不结婚的事情吧?而且你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谈什么恋爱啊。” “他有责任心关我什么事?”鹿姜一脸疑惑地看着李虹,完全没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不想负责的是我啊。” 第62章 鹿姜这头是不想负责, 但林司业想啊。 不止是林司业这样想,他的父母也这样想。 林父林母在来城里之前并不知道鹿姜就住在他们家楼上,当时林司业和贺延年为了说服他们, 主要说的是自己过得有多惨,还有就是供奉牌位的事情。 如今刚一搬家, 就看见鹿姜住在楼上, 两个人顿时激动了。 捉住林司业就开始盘问:“你终于追上了?” “追上什么?”林司业不解地看向自己爸妈, 脸上满是困惑。 “还能是什么啊。”林母一脸兴奋地望着林司业,“当然是鹿姜了。” 林司业冷不丁听到鹿姜的名字,还有些疑惑, 可一听到后面,就明白了自家爸妈这一脸激动是为了什么,不禁失笑道:“爸,妈,你们在想什么啊,我们真没什么。” “怎么着?你还没追上?”林父的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没用的人是自己儿子,可这买房都买在一起了,人居然还没在一起…… 啧啧… 林父越想越是丧气, 朝着林司业摇头叹气道:“不是,你这房子都买在一起了, 你就不能再多下点功夫?这么多年你们都在城里,就不懂得要相互帮扶?你多伸双手过去, 难道她还能拒绝?” “这事儿哪用得上我呀?”林司业无奈地看着林父, 双手一摊,道,“鹿姜和李虹的关系多好呀, 两家人又住得近,每次一有什么事,我都还来不及反应,人家都帮完了,哪里有我发挥的空间?再说了,我这头的工作也忙得很,哪有时间三天两头的往鹿姜那儿去?她又是开歌舞厅的,影响不好。” “什么影响不好?”林母听到这话立刻就生起气来,对着林司业就是一通说,“人家鹿姜本本分分做生意,这是算个体户,也是正当职业的,现在出去是要被人叫大老板的,你以为你穿一身官皮就可以瞧不起人家了,你一年的工资还没人家一个月赚的多。人家都没说嫌弃你,你还觉得影响不好,真是给你脸了。” 还不等林司业接话,林父道:“哪里没嫌弃了?人鹿姜可不就是看不上他吗?” 这句话可算是扎在林司业的心上了,他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我哪里说鹿姜开歌舞厅不好了?做什么工作那是她的自由,我有什么理由去干涉?” 说完,他又小声嘀咕道:“我也没那个资格去干涉啊。” “哼。”林父冷哼了一声,“你当然没那个资格。” 林母的关注点倒不是这个,她看着林司业问道:“那你在这说什么影响不好?” “唉,我好歹也是个公职人员,要是鹿姜有事,我去一趟无所谓,但怎么可能天天都往歌舞厅跑嘛。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怎么说我,再说了,我也没那个时间啊。”林司业还觉得自己有些冤枉,他每天连接贺延年放学的时候都不固定,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去歌舞厅? “说你两句怎么了?这么大个人了,连个媳妇儿都没有,说也是活该。”林父道,“再说了,只要能娶媳妇,说一百句,都能受着。” “又不是我想没有媳妇的。”林司业委委屈屈的,却又不敢大声去反驳林父。 “既然你不想,那就再努把力啊。”林母正色道,“你自己都不努力,你还想讨媳妇?村里的人想娶媳妇都知道要先上门去干几天活,你还能不知道?” “你自己说说,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没和鹿姜在一起?你还能有点什么用啊?”林母自从过年的时候林司业违背了他们的意愿,非要和宗族闹崩,就对贺延年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虽说因着这是自己亲儿子,倒也没有真的生气,后头又有搬家的事情和牌位的事情,真要生气也不可能因为心疼儿孙搬来一起住,但林父林母自觉自己被需要了,腰杆子也硬了起来,对林司业的态度虽然好了那么一点,但是再回不到以前了,尤其是一涉及到娶媳妇的事情,原本已经妥协的两人如今又开始着急起来。 本来这些年林父和林母都已经歇了要给林司业娶媳妇的心思了,自己的儿子,他们自己还能不了解吗?他们知道林司业喜欢鹿姜,也知道鹿姜不愿意,但私心里还是偏向自己儿子的,可鹿姜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也不能强求,后来林司业决定收养贺延年,他们一口同意,虽然一部分是因为贺延年的确乖巧懂事,但也是他们害怕林司业这除了鹿姜,再也不跟谁结婚的态度吓到了他们,虽然他们也尊重林司业的意见,可也害怕林司业这辈子也追不到鹿姜,孤独终老。 几年前他们听到鹿姜离婚的时候,情绪那叫一个激动,立马就鼓励林司业赶紧追到鹿姜,谁知道鹿姜根本不为所动,又过了段时间,他们才从鹿姜父母那里打听到鹿姜不愿意的消息,原本他们还不死心,后来又从林司业这里确认了这消息的真实性,他们这才按捺下心思,再也没关注这事了。 可如今看到鹿姜和林司业这楼上楼下的住着,他们这心思可不就又起来了吗?原本还以为这两人是又想开了,谁知道还是没那意思。 “唉。”林母叹了口气,“那你这些年在城里到底干了些什么?” 林司业也被林母的这声叹息弄得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干了些什么?这话怎么听起来只能像是他们局里那些罪犯的父母对罪犯说的话啊。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林母:“我留在城里是为了工作啊。” “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林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林司业,“前几年当兵的时候,你咋不知道想着工作?天天就想着媳妇,想着好不容易离得近,可以抱媳妇的时候又天天想着工作,难怪找不到媳妇了,该想的时候不想,不该想的时候天天想。” 说到这里,林母又是一声叹息,可没过几秒,她的眼睛又开始放亮了,盯着林司业道:“等等,既然鹿姜现在住你楼上,那岂不是近什么水台?” “人家那叫近水楼台。”近水楼台先得月,林司业一听就知道林母打的是什么主意,纠正了林母口中的错误,他无奈地笑着道,“人家是真没那个想法,住多近都没用,现在当朋友挺好的,更何况真要论起来,我楼上住的可是堂哥他们家。” “别打岔。”林父挥了挥手,“你说说你,一楼三户人家,他们两个占了两户,你怎么就不知道把剩下那户买下来呢?非得买一楼。” “这,这不是想着你们腿脚不好,住一楼不用爬楼梯吗?”林司业辩解道。 林司业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林母顿时一阵气上来:“我那是腿脚不好吗?我缺这点力气吗?我缺的是儿媳妇。” “这样,反正你们一楼二楼住得也近,总比其他人机会大些。”林母道,“鹿姜不会做饭,你以后每天喊她和鹿禄下来吃饭。” “我不去,”林司业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人家又不是没地方吃饭,干嘛非得来咱们家?就算李虹家里吃不了,人家歌舞厅有厨子,实在不行外头也能吃。” “怂货。”林父道。 “爸,心疼心疼你儿子吧,三十多岁的人了,都快被拒绝出阴影了,我现在在鹿姜面前都不敢用问句,延年也大了,我经不起这三番两次的拒绝,我还要点脸。”林司业委委屈屈地看着自家父母。 林父林母叹口气,也实在不忍心强求. 最后林母道:“我听延年说他们学校食堂饭菜不好吃,要不然我每天中午把他们三个接回来吃?” “也不是不可以。”林父点头赞同道,“那是我们心疼孙子和侄孙,两个人都来了,不带鹿禄说不过去。” 看着林父林母讨论得起劲,林司业趁着两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了楼上敲开了鹿姜的门。 没等多久,鹿姜就来开了门:“什么事?” 林司业看着鹿姜耳发上还挂着水珠,顿时想到鹿姜刚才在洗脸,思绪放飞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可不知怎的,又觉得自己话语艰难起来。 看着鹿姜靠在门框上,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耐:“说不说,不说我关门了。” “我,我爸妈来了,你以后要是做饭不方便的话,可以到楼下来。”被鹿姜这么一看,林司业快速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不用了,我和李虹都说好了。”鹿姜轻笑着道,“谢谢你的好意,不麻烦叔叔婶婶了。” 鹿姜拒绝之后就关了门,只剩下林司业一人晃晃悠悠地回到楼下,长叹了口气。 这么一会儿工夫,林父林母已经注意到林司业出门又回来了。 林母看着林司业失魂落魄的样子,大惊失色地问道:“司业,你怎么了?” 林父冷哼一声:“还能怎么?肯定是自己又悄悄去问鹿姜了,嘴上说不去,不还是去问了,又被拒绝了吧。” 被林父说中了,林司业苦笑道:“爸,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面子是要自己挣的。”林父语重心长道,“现在刚搬家,不要太心急,先把几个孩子吃饭的事情敲定,以后慢慢来。” 等到林司业回了房间,林父林母才对视一眼,叹息道:“这事啊,还是只有靠我们。” 第63章 林父林母都不是拖延的性子, 昨晚商量了一晚上这件事,今天一大早林母就敲响了李虹家里的大门。 “让林驹中午回来吃饭?”李虹听着林母的建议,不停地点头, 她心里是同意林母建议的,可她也有为难的地方, “我们中午还得去超市那边, 实在没人能给孩子们做饭啊, 就算让他们不吃食堂,也只能去外头饭馆吃饭,那还不如食堂。” 李虹以前住在超市旁边的时候, 也有过这个想法,但超市距离学校虽然算不上远,但也的确算不上近,虽然走的都是繁华阶段,但来往的车辆行人也是对孩子安全的威胁,最后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如今倒是离得学校近了,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可李虹她们又没人在家, 还不如孩子在食堂解决午饭算了,李虹去学校看过, 虽然难吃点,但是一荤一素一汤还是有的, 菜的品质也还不错, 至少吃不出什么问题来,总比给钱让孩子在外面吃垃圾食品好。 一听到李虹的这话,林母就知道李虹肯定是愿意的, 当即表示道:“嗐,这有什么啊,我在家里就可以做饭,延年一直说他们学校饭不好吃,我想让延年回家吃饭,但又害怕他一个人回来路上不安全,你也让林驹一起吧,中午直接去我那吃饭。” “这,这不太好吧?”李虹虽然有些意动,但终归还是觉得不好麻烦林母,虽然对方的确是林司军的长辈,但一直麻烦人家也不是事情。 “这有什么啊。”林母摆摆手道,“自家的孩子自家心疼,我是看不得我家延年吃那些猪食的,难道你看得下去啊?” “那就麻烦婶婶了。”李虹看得出来林母这话是出自真心的,当即也不矫情,立刻同意了下来,又提议道,“那要不然我每个月给伙食费?” “给什么伙食费啊。”林母故作生气道,“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家吗?连给自家小孩一顿午饭都供不起?” “没有没有。”这话李虹哪里敢接,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没那意思。 “行了行了,不和你说这些了,听说他们中午回家吃饭还要办什么手续,怪麻烦的,你回头去把林驹的手续办好,下周我们就开始。”林母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李虹道,“对了,把鹿禄也叫上,都住得这么近,你们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都是自家孩子,没有只叫你不叫她的道理。” “好好好。”李虹当着林母的面连连应下,转头就通知了鹿姜。 “你瞧瞧,这家里有老人还是好,能帮衬着照顾孩子,可惜我是没有这样的福分。”李虹感叹道,林司军不是家里长子,老人们于情于理也不会跟着他们住。 “你啊,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真有公公婆婆在家,你又要找我抱怨了。”鹿姜看了李虹一眼,直接挑明了李虹的心态,“我可告诉你啊,珍惜现在吧,我可是受过婆婆气的,唉,说到这个,我真的巴不得鹿禄一辈子不结婚,我养她一辈子,免得她嫁出去受气。” 李虹知道鹿姜结婚那两年过得难受,但对于鹿姜的说法她还是认为太绝对了,于是举例道:“那可不一定,你看我堂婶,林司业他妈,多好啊。” “那又不是你婆婆。”鹿姜道。 “不说这个了,你记得和鹿禄说一声,免得忘记了。”看见鹿姜点头,李虹又将脑袋移到鹿姜耳朵边,小声地八卦道,“诶,你说,我堂婶是不是为了你啊?” “关我什么事?那是长辈心疼晚辈。”鹿姜看了一样李虹,不以为然道。 李虹看到鹿姜如此无趣的反应,兴致缺缺地走了。 其实鹿姜表面上毫无波澜,好似不以为意的样子,但心里还是对此有所怀疑,可怀疑归怀疑,人家没挑明,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她对于林司业这种直接来的套路倒是不怕,直接拒绝了就是,可对于林母这种曲线救国的套路,那可真是憋屈地不行,接受吧,又觉得不太好,毕竟拒绝了人家儿子了,不接受吧,人家也确实是好意,而且又是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就像刚才鹿姜对着李虹说的那样,长辈对着晚辈好,关你鹿姜什么事情啊?自作多情。 鹿姜是不肯自作多情的,只能厚着脸皮接受林母的好意,还在李虹问起的时候死不承认,但她能接受林母对于鹿禄的好意,却不能接受林母对于她的过分热情。 在林母又一次上门送东西之后,鹿姜有些坐不住了。 连夜将鹿禄送到李虹家里,又将自家的钥匙递给了李虹,鹿姜道:“今晚让鹿禄住你们家,我明天一早就走,那时候说不定你们都还没醒,先把她送过来。” “这么急?”李虹紧皱着眉头望向鹿姜,试探地问,“是出什么事情了?” 见李虹误会了,鹿姜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不是准备开个音乐酒吧吗?我去沿海那边看看,那边的酒吧多,顺便也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生意。” 听到没什么要紧的事,李虹这才放下心来,又细细问道:“你一个人吗?要去多久,要不然还是再等等,等我时间空了,我和你一起去?” “可别。”鹿姜是知道的,隔壁省有一座商场刚刚建好,李虹这几天还得抽空赶过去验收,完全忙不过来,鹿姜哪里敢让李虹又跟着她东奔西跑的,“我这边是真没什么大事,我一个人去就当旅游了,时间一周半个月的不定吧,我每晚给你打个电话汇报行程?” 听到一向会做好规划的鹿姜连行程时间都没定好,又想到鹿姜这随意的态度,李虹总算是明白了过来,轻笑着道:“你这哪是看看啊,你这分明是躲闲吧?” 鹿姜瞥了李虹一眼:“你想多了,躲也是躲你。” 看着鹿姜不肯承认,李虹嘿嘿一笑,倒也没有非逼着她说出实话不可,“行行行,我信,你放心回去,我会照顾好鹿禄的。” 第64章 估计是为了赶行程, 第二天鹿姜走得很急,几乎天还未亮就出门了,莫说鹿禄, 就是早起做饭的李虹都没听见声响,倒是一大早起来买菜的林母看见了她的人影。 两人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相互打了招呼, 友好道别, 转头林母一回家将买好的菜往客厅里的大桌子上一放,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了,浑身提不起一点劲儿来。 林父也是上了年纪睡不着觉, 再加上现在也不怎么运动了,睡眠更不好,一大早就醒了,坐在沙发上捧着一大缸子茶半眯着眼睛,似在假寐。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谁又惹你了?”林父眼皮子微微撑起,看了眼林母。 “喝喝喝,从早到晚,就知道喝茶, 难怪一天到晚地睡不着觉。”林母没好气地看着林父,“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 “是我想喝茶吗?”林父辩解道, “那不是你们非得说抽旱烟对身体不好,还影响小孩子发育, 不准我抽, 我这戒了旱烟,要不再喝点茶,嘴里总感觉没东西, 哪有精力做事情?” “可别再说这个了,以前抽旱烟也说我,现在喝茶也说我,我懒得和你吵,你到底看见谁了?”林父担心林母还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抱怨了两句后赶紧转开了话题。 “鹿姜,我看见鹿姜了。”林母突然大声道。 “鹿姜?”林父没领会到林母的意思,还乐呵呵道,“鹿姜就住我们楼上,一天不碰见个十次八次的,也有一两次,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年轻人还能起这么早啊,难得。” “难得什么啊难得,鹿姜出门还带着行李。” “哦,那就难怪了,说不定是赶火车还是赶飞机呢,唉,这做生意就是难,要我这么早出门我可受不了,难怪人家生意能做起来呢,还带着咱们家赚钱。”林父轻轻吹开茶缸表面漂浮的茶叶沫子,小小地抿了一口。 林父林母是唯一一个知道李虹、鹿姜、林司业合伙做生意的人,其他两家父母哪怕知道,也知道的不多,只有林司业因为自身职业的原因,经商用的是贺延年的名字,钱都是给林父林母收着的,虽然大部分资金又投入新项目里面去了,但每年能拿回家的钱已经不少了,在林父林母看来已经是一个大数目了,都没想过还有没拿回来的钱。 在他们眼里,林司业一年到头都在忙着自己工作的事情,生意的事情全是李虹和鹿姜跑的,自家儿子不过就是最开始出了点钱而已,这要不是人家两个念着和自家的情谊,带着自己儿子赚钱还能是什么原因?摆明了就是送钱的嘛,他们可不像是其他人想的那样,非要说自家儿子现在披上了官皮,有多厉害多厉害,有人巴结是应该的,那都得是多大脸才说得出来这种话啊。 “我说的是这个吗?”林母一听林父还没能领会到她的意思,狠狠一巴掌就拍到了林父的肩膀上,“我是说,是不是我们最近把鹿姜逼得太紧了,这孩子又不好当面拒绝咱们,所以才偷偷躲出去一段时间啊。” 林父被林母的话吓得一惊,瞬间瞪大了眼睛,之后又狠狠地灌了一口茶下肚:“这也说不准,万一真有什么急事呢?” 林父这话是说来安慰林母的,可又喝了几口茶之后,他这心里也开始不稳当起来:“唉,我说不要直接去找人吧,要懂得委婉,委婉,之前那么多年我们都等过来了,难道现在住得这么近,还等不了了?之前天天去和老鹿两口子攀交情,现在就照顾好鹿禄嘛,烈女怕缠郎,咱们真心付出,把鹿禄当亲孙女,就不信鹿姜一点都不心软。” 林母也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林父又喝一口茶,也跟着叹气:“我算是看明白了,儿女都是债,再孝顺的儿子也得给自己爹妈找事,你看看鹿姜,她爸妈说的话都不一定管用,但要是从鹿禄这边下手,绝对有用。” “什么下手不下手的,说得真难听。”林母嫌弃地看了林父一眼,一边朝着桌子走一边说道,“过来帮我打下手,我待会儿蒸笼包子给鹿禄送过去。” “送什么送啊,就不能做得太过,刚逼走一个,你还想让另一个连门也不敢进?”林父道,“说好的只让鹿禄午饭过来吃,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要让人感到舒服,舒服才是家的感觉明白吗?” “哼” 林母白了林父一眼,又将一个湿漉漉的袋子交给林父:“要你说,剥虾去,虾线去干净,鹿禄喜欢吃这个。” “你怎么还支使起我来了,我现在这么没地位?”林父喝着茶水,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 “老娘花的我儿子的钱,又不是花你的钱,这房产证上也有我名字,怎么没地位了?剥虾去。”林母又将袋子往前递了递,催促道,“赶紧的。” “你儿子,你儿子,没有老子生得出来儿子吗?”林父接过塑料袋,在林母身后小声嘀咕着,突然看见林母转过身来,顿时一阵心虚,不敢说话了。 中午的时候,鹿禄跟着林驹、贺延年一起来了林家吃饭,李虹一大早送他们去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把申请午饭在外就餐的保证书签好了。 几个人来到林家的时候,林母的脸上挂着抹不去的笑容:“哎,李虹办事真快,我还以为你们明天中午才能出来吃饭呢,今天居然就可以了,还好我早有准备。” 面对林母的热情,几个孩子都赶紧道谢,跟着林母走到餐桌前,看着桌上摆满的各色菜肴,林驹不由大声喊了出来:“哇,叔奶奶太好了,好多好吃的啊。” 爆炒虾仁、红烧牛肉、蒜蓉茄子、西红柿炒鸡蛋、冬瓜丸子汤,一个个用大碗装得满满当当,色泽十分诱人、香味直往人鼻子里扑,完全是可以拿出去开餐馆的手艺。 鹿禄也道:“林奶奶做的菜真好吃,是大厨手艺,比酒店里的都好吃得多。” 小孩子的话不见得有多华丽,但正因为如此,反而更显真诚,林母被几个小孩子的话哄得喜笑颜开,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好几根,连连开口笑道:“快吃,快吃,你们还在长身体呢,好吃就多吃点,鹿禄多吃虾,吃虾聪明,牛肉也好,都是我早上刚买的,可新鲜了,都是你爱吃的。” 林驹正用手剥着虾,一听到这话,大声囔囔道:“叔奶奶,今天这菜有哪个是鹿禄不喜欢吃的啊。”鹿禄在林驹家里蹭饭了那么多年,两人又是共同的挑食联盟,早已经清楚了对方的口味,自然知道今天这菜色全是鹿禄爱吃的。 林母的小心思被林驹戳破了,也丝毫不心虚,伸手点了点林驹的额头:“怎么?今天叔奶奶做的难道小驹不喜欢吃啊?我明明记得小驹喜欢吃虾特地去买的。” 林驹很快就被林母给糊弄过去了,他的嘴里还吃着虾肉,手上还有没剥完的虾:“喜欢喜欢,谢谢叔奶奶,叔奶奶吃虾。”说着还将手上刚剥好的虾肉给林母递了过去。 虾肉递到了嘴边,林母只能张嘴咬住:“好好好,叔奶奶也吃。” 吃完了午饭,林母又端来一盘削成小块的苹果:“饭后吃点水果,你们三个分一个就够了,刚才吃了那么多菜,小心不消化。” 一整个中午,林母不可谓是不尽心了,将几人伺候地舒舒服服的,林驹晚上回家了还在夸叔奶奶做的饭菜好吃,还胆大包天地说李虹做的都是猪食,气得李虹只想打他屁股:“你那是没吃到你鹿姨做的菜,那才叫难吃。” 林驹上蹿下跳地直说不信,李虹懒得搭理他,坐在沙发上旁敲侧击地向鹿禄打探着今天林父林母对待鹿禄的态度,鹿禄一一照实说了,她却又觉得没什么异常,还在心里暗笑,说不得就是鹿姜想多了,大惊小怪还躲到外面去。 问完鹿禄,李虹也象征性地问了林驹两句,谁知林驹大声道:“今天叔奶奶做的菜可都是鹿禄爱吃的,我问了,她还不承认。” 小孩子对于大人的偏爱总是敏感的,林驹就明显感受到了林母对于贺延年和鹿禄的不同的态度,但因为林驹也不是缺爱的孩子,对这些也不怎么在意,因此也没有像小孩一样闹起来,只是回家的时候还是记得向家长告状。 李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但面上却不显,先安慰好自家儿子:“谁说的,你不是也喜欢吃虾和牛肉吗?西红柿炒鸡蛋你最喜欢拿来拌饭了,你觉得叔奶奶不喜欢你吗?” 林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倒没有,叔奶奶对我还是挺好的。” 面上敷衍着林驹,但李虹的心里早已思绪万千,一个人静静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可又害怕是自己多想了,在晚上打电话给鹿姜的时候,依然什么也没有透露。 只是这样的情景一连出现了一周之后,李虹有些撑不住了,最终还是打电话向鹿姜倾诉道:“光是你躲着也没用,婶婶对鹿禄太好了,不说我,就是几个孩子都感觉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办吧。” 第65章 还能怎么办? 鹿禄此时也发出了和远在沿海的鹿姜同样的叹息。 鹿禄哪怕再迟钝, 这些日子下来也感受到了林母对待她那与众不同的态度,又有林驹在她旁边说些八卦小消息,再一联想前些年林司业的态度, 鹿禄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是林司业想要追鹿姜, 全家都在助攻啊。 但鹿姜再婚这件事, 鹿禄也说不上话, 当然,她也不想说话,她一直觉得鹿姜愿不愿意再婚都是鹿姜自己的事情, 她都尊重鹿姜自己的意见,只要对方人品好,不拖累鹿姜就行了。 至于鹿姜,唉,鹿姜那避之不及的态度已经让鹿禄看出些许,只是鹿姜没有明确表态,那鹿禄也没有必要插进去多说些什么,她还是个小孩子呢,但要是真的装作一无所知地继续接受林父林母的好意, 鹿禄又感到心虚和羞愧,大晚上地躺在床上滚来滚去, 心中满是郁闷和纠结。 鹿姜这头也是郁闷地不行,她这些天倒是躲了个清闲, 但也不可能一直躲下去, 再加上鹿禄还在上学,更不可能像她一样躲出来。 “唉。”鹿姜摇头叹了口气,也是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 她的眼睛下面挂着浓浓的黑眼圈,踏上了回家的路。 李虹身体不舒服,今天没有去超市,一看见鹿姜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憔悴得不行的样子,立刻跟了过来。 “天啊,鹿姜,你还真是去认真考察了啊?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李虹惊讶地看着鹿姜,心疼得不行。 鹿姜哪里肯说她是因为林司业一家的好意日夜寝食难安,说出来李虹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她,只能没好气地看了李虹一眼:“是啊,我说去认真看看嘛,这可是我这么久一直想做的事情。” 李虹正担心着,自然是相信了鹿姜的说辞,脸上浮现出些许愧疚,又带着担忧:“你快洗漱,然后好好睡一觉,东西先放着,有时间再来收拾,中午我来喊你吃饭。” 说完又带着些许小心地看着鹿姜:“本来今天说好了,我在楼下吃的,但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俩下点面条凑合?” 鹿姜的动作一僵,面上却是不以为然,语气云淡风轻:“这一趟出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了,当然要去吃米粉了。” 李虹点头道:“行,那你睡吧,我出去把门给你带上。” 中午的时候鹿禄照旧在林家吃饭,过了没一会儿,李虹也过来了,她一看见鹿禄就道:“鹿禄,你妈妈已经回来了,晚上你就可以看见她。” “妈妈回来了?”鹿禄瞬间睁大了眼睛,好几天没见,她自然是思念鹿姜的,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能看见她。 “对啊。”李虹笑眯眯地拉住想要跳下桌子往楼上跑的鹿禄,“诶诶诶,现在别去,你妈妈吃饭去了,现在没在家,等晚上吧,晚上就能见到了。” 还不等鹿禄点头答应,林母就端着菜碟出来,惊讶道:“还出去吃干什么啊?你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叫她过来吃,一顿饭能有什么啊?” 李虹面上带着笑,接过林母手上的菜,放到桌子上,然后才解释道:“哪里是我不去叫她啊,是她非说这些天在外头没吃好,连口辣椒都没沾,要去外头的米粉店醒醒肠胃。” 一听到是鹿姜自己的意思,林母立刻变了口风:“我们这里的米粉确实是外头比不上的,那炒过的油辣子也确实香,鹿姜出去这么多天了,想这一口也正常,你回头给她送一罐我炒的酱,她虽然不会做菜,但下面条,冒米粉还是行的,想吃的时候用酱拌一拌,也不比外头的差,还比外头干净。” “行,回头婶婶做好了,我再来拿。”李虹立刻应了下来。 林母是想自己给鹿姜送过去的,或者让鹿姜过来拿,听到李虹这样说,她连忙道:“还是算了,你也忙,我回头做好了让司业给你们俩送过去。” 李虹在一旁偷笑,楼上楼下的距离,还非得说得跟有多远似的,不就是想让林司业在鹿姜面前露露脸? 林母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傍晚就把新炒好的酱给两人送了过来。 送来的人自然是林司业,因着鹿姜在李虹这吃了晚饭还没回去,林司业干脆把两罐子酱全放在李虹这里了。 李虹当场就将其中一罐打开,尝了尝味道:“哇,鹿姜,是真的好吃,就是空口吃有点咸了,还有点辣。” “谁叫你空口吃了,这是下饭拌面的。”鹿姜也走过去尝了一口,味道确实可口,光是闻到这香味都要叫人流下口水来,再挑一筷子放进嘴里,麻辣咸香各色滋味在舌尖绽放,实在勾人食欲,恨不得当场大吃三碗白米饭。 鹿姜的眼睛里瞬间散发出光亮,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李虹,整个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李虹,我和你说,我和你说......” “说说说,你慢慢说。”李虹轻轻地拍了拍鹿姜激动得打晃的手臂,“不就是尝了个味儿嘛,再好吃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啊。” “不不不,不是因为这个。”鹿姜连连摇头,平复了心情后,这才冲着李虹低声道,“你说,我撺掇林婶去开餐馆怎么样?” 李虹瞬间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撺掇?你也知道这是撺掇,人家现在有钱有时间,就在家里带带孩子,没事还能出去转转,谁想去开餐馆受累啊,再说了,就算堂婶同意了,林司业都不会同意,这不是戳着他的脊梁骨让他不孝嘛。” 说完,她倒是给鹿姜出了个主意:“我说啊,你要是真觉得堂婶做的饭好吃,想做这门生意,那就干脆找个食品厂,咱们做调料和半成品食材的生意,也很赚钱的,咱们还有销货渠道。” “我是想赚钱吗?”鹿姜放下勺子,看了李虹一眼,“我又不是眼里只有钱的人,我是想要林婶发挥她的价值。” “我呸,你就是不想她去烦你。”李虹一口挑破了鹿姜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你?觉得不好意思拒绝堂婶所以想把她支开?你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啊。” “嘁。”鹿姜露出不屑的神情,嚣张地对着李虹道,“只有挥不动的锄头,没有挖不动的墙角,赚钱的事还能不乐意了?只要林婶想开餐馆,其他人能说什么啊。” 第66章 鹿姜不止是嘴上说说而已, 虽然李虹不太相信,但鹿姜却是对自己的挖墙脚行动抱以极大的信心。 在她看来,林父林母才愿意来城里, 是因为他们觉得贺延年和林司业离开他们活不下去,照顾儿孙能发挥自己的价值, 可开餐馆也是价值的一种体现啊, 这就有了说服林母的理由,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林母的手艺的确好,不然鹿姜都不好开口。 林母听到鹿姜的建议的时候, 还是明显一愣:“开餐馆?这,这我恐怕不行吧。” 鹿姜一听到林母不是立刻拒绝,而是还思考了自己行不行,立刻就明白林母的内心还是想干点事情的,乘胜追击道:“怎么不行了?林婶你手艺那么好,不去做大厨真的可惜了,现在你要照顾家里,不可能去酒店做大厨,但开个小餐馆还是绰绰有余的。” “哎呦,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都是自己随便做做的。”大概是很少被人夸赞, 林母得到了鹿姜的肯定,脸上灿烂得几乎笑成了一朵花。 “是真的, 我怎么可能骗你嘛。”鹿姜真诚地望着林母, “你要是愿意啊,这两天我就陪你去选店面,然后再看去哪里进货, 要不了多久就能搞定。” 林母一听到鹿姜简简单单就把开一个餐馆说了出来,好似真的立刻就能成功一样,不由也跟着信心满满,但很快她又开始皱起了眉头:“可我要是去开餐馆了,几个孩子中午饭怎么吃啊?” “嗐。”鹿姜还以为在担心什么,一听到这个顿时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这个算什么呀,我们选店面的时候,尽量选在学校周边,小区周围,这边客流量也大的,位置也好,到时候直接让他们去店里吃饭,林婶不会不给几个孩子饭吃吧?” “那怎么可能,随便来,想吃什么我都供得起。”林母也跟着笑了起来。 气氛逐渐欢快,可鹿姜突然轻轻皱了皱眉头:“这些都是小事,只是我担心林司业和林叔不同意,毕竟这些年家里一直靠你忙里忙外的,要是林婶去开餐馆的,真害怕他们适应不了。” “关他们什么事?”林母满不在乎地说道,“我都在家里大半辈子了,还不能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了,这谁离了谁活不转了?” 林母心意坚决,和鹿姜三言两语就敲定了开餐馆的事情,当晚就通知了家里人,第二天鹿姜就带着林母去外头给餐馆选址,最后定在了二小附近,这里原先就是开餐馆的,自家人做自家生意,但因为味道实在不好,开餐馆又累得慌,连着里头的餐具厨具也一块儿转让了,鹿姜她们恰好赶上,不过简单收拾了两天,就开业了。 鹿姜早已有开店的经验,帮着林母打理了一段时间餐馆之后,林母的小生意很快就步入了正轨,但鹿姜也不可能一直帮着林母做事,她还有自己的生意,远的不说了,新开的那家KTV还得人看着。 又帮着林母说成了一单学生午饭的生意,鹿姜就准备向林母提出离开的意思了。 却未想到还没等她提,林母就先开口了:“姜姜啊,我这边生意也做起来了,什么时候再招两个人打下手,你去忙自己的生意吧,别每天为了我这点小摊子,把自己的生意给耽误了。” 说完她又补充道:“你可别误会,婶子不是赶你走的意思。” “婶子你什么意思,我还能不知道嘛。”鹿姜笑着将手里的计算器拨到一边,又将本子上的账目露了出来,“我那个新店才刚开始,也确实丢不开,先前又是去外地,又是忙其他事情的,的确也该去看看了,只是其他的帮工无所谓,婶子你看不懂账本,我得再找个合适的人,帮着收账算账才行啊。” “嗐,这有什么啊,你林叔当年也是读过两年书的,年轻的时候在大队上当过几年会计,算账还是会的,我回头叫他过来几天,再找个两个打杂的,也就差不多了。”林母挥了挥手,并不将鹿姜的担忧放在心上。 “行,那回头我把账目理清楚,这样林叔好看一些。”鹿姜笑着应了,又向林母问道,“婶子,要不然我趁着这几天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菜贩子,以后直接让他们送货过来,免得你还要一早去菜市场买菜。” “这个倒是不用了,菜贩子送来的能有什么好菜啊,我得去菜市场自己看,看好了直接让他们送过来,买多了他们会送的。”林母提到“菜贩子”时露出不屑的神情,她的确是看不上那些菜,“吃起来没滋没味的,不下重料哪里吃得下去,一看就是用药催熟的。” 鹿姜对这些实在谈不上话,抿嘴笑了笑,没有接茬。 倒是林母多说了两句:“这些你也不懂,我自己来就行了。”说完又感慨道,“我们姜姜啊,命好,不会做饭,就不用进厨房,最好啊,一辈子都不用进厨房。” 林母晚上回家的时候也没特意说起要林父来帮忙的事,只是和平常一样说些开餐馆日常,林父一直黑着一张脸,没有一丝好颜色。 林母听见林父半天没有回应,忍不住伸手推了林父一把:“和你说话呢,没听见啊?” “听见了。”林父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听见你倒是吱一声啊。”林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吱一声那是耗子,我又不是耗子吱什么吱。”林父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你要不要也和我去餐馆待着?反正在家里也没事。”林母懒得和他讨论“耗子不耗子”的问题,她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只有自己的小餐馆。 “我才不去呢。”林父皱着眉头就开始数落林母,“家里没给你钱还是饿着你了,一大把年纪了还得出去和小年轻做生意,累死累活的,坐在家里享福不好吗?” 林母一听到这话,将手里的东西狠狠往桌上一拍,发出一声巨大的脆响:“享福?你再说说一次我是享福。” 她气势汹汹的冲着林父走了过来,语气咄咄逼人:“我那是享福吗?人家享福都跟你似的在家里坐着当老太爷,没事喝喝茶,再去街上溜达溜达,抱着大孙子逗乐,我在家里那是洗衣做饭拖地,有一点空闲的时间吗?我那就是老太爷的丫鬟,专门伺候你们一大家子的。” 林父和林母过了大半辈子了,哪怕现在儿子出息了,林母的腰杆子越来越硬,却也从来没有和他有过红脸的时候,更别提像是现在这样冲着撒气的时候了。 林父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语气讪讪道:“那,那你也可以不做家务嘛,也不是我非要逼着你干的,你说的好像这个家里没你就活不下去一样,做了多大贡献似的,这几天你在外头忙碌我们不也活得好好的嘛。” “你们活得好好的?”林母忍不住冷笑出声,“家里的脏衣服堆了好几天,最后是司业洗的吧?一日三餐也是司业从外头买菜将就着吃的吧?这地多少天没扫过了,你居然还能看得下去。” 林父被林母这么一说,也想起了自己这些天的过的穷苦日子,这几天林母早出晚归的,一大早就没了人影,早餐自然是没有的,还得自己溜达着出去买稀饭包子回来让司业和延年吃,中午司业和延年不回来,自己只能去外头解决,晚饭更是只能让司业从外头买菜,偶尔李虹端一两盘菜过来都是好日子了。他心里清楚,就自己这厨艺,能把饭煮熟就算不错了,至于林司业,那就是个连饭都煮不熟的,贺延年倒是能干,可也不可能两个大人巴望着一个小孩吃饭啊。 惨归惨,但承认自己惨是不可能的,林父挺直了脊梁骨,嘴硬道:“我们就喜欢这样过。” “真的啊?”林母面露质疑地看着林父,又语带遗憾道,“我还心疼你在家里吃得不好,想带你去餐馆吃饭呢,结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林父一听到这话,顿时睁大了眼睛,心里后悔面上却不显露:“我,我当然不去了,你那是做生意我跑去干嘛?吃白饭啊,要我说,你也赶紧回来算了,家里都等着你呢。” “哪里吃白饭了,你忘了你当过会计的,过来帮我收账呗。”林母面露期待地看着林父。 林父却有些迟疑:“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也就是个打下手的。” “谁说的,你还读过两年书嘞,我这连书都没读过还能开餐馆呢。”说着,林母又给林父下了一针猛药,“要是你怕丢脸,那就别来了,我请个外人来,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人欺负我老太婆不识字,故意作假账。” 林父没吱声,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好似是在沉思。 林母在角落里林父看不见的地方撇了撇嘴,觉得自己想要林父去帮忙理账的想法怕是行不通了。 谁知第二天林父一大早就起床了,将自己泡茶的大缸子洗的干干净净,却不泡茶,抱着空茶缸坐在沙发上盯着林母在房间里忙碌。 可等到林母出门的时候,林父又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你跟上来做什么?”林母心里暗自好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看着林父发问。 “我,你昨天不是求着我去你餐馆算账嘛,我想了想,反正在家里也没有事情干,干脆就去帮你点忙。”林父一副倨傲的样子,刚想端起手里的茶缸子喝两口,递到了嘴边才发现今天根本没泡茶,又掩饰性地咳了两声,若无其事地将茶缸放下。 林母知道林父这人,面子说重要倒也不重要,但在有些方面又尤其好面子,转头悄悄笑了笑,却不揭穿他。 林司业最近一直在加班,没怎么回家,贺延年也被他们安置妥当,倒是没什么后顾之忧,可等到林司业结束工作回家一看。 ??? 家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第67章 林父是个算账的好手, 以前也有过算账的经验,鹿姜不过教了半天,林父就已经能独立算账了。 见林父上手如此之快, 鹿姜也就放心地把精力投入了自己的生意,不再往餐馆跑。 林母的作息比鹿姜更早, 鹿姜没过来之后, 林父和林母每天早出晚归, 作息一致,早忘了家里还有一个林司业。 林司业从前就是一个习惯性加班的人,以前还顾忌着家里只有贺延年一个小孩子在家, 加班不那么严重,如今林父林母搬来一起住了,家里离上班的地方又算不上很近,加班对他来说更是成了家常便饭一般,最近刚好局里有几件案子撞到一起来了,他就在局里连着加了几天班。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却发现家里黑黢黢的根本没亮灯,再拿出钥匙打开门一看,家里根本就没有人。 好嘛, 不过是加了几天班,家里的人都跑没影了。 林司业只能跑去李虹家问问, 来到李虹家,果然看见了贺延年正坐在客厅里和林驹鹿禄写作业, 又得知林父林母在忙着开餐馆的事情, 估计九点左右就能回来了。 询问过贺延年暂时不愿意回家之后,林司业只能一个人返回空无一人的家里,给自己下了碗面条, 用林母炒熟的酱料拌了拌,勉强填了填自己的肚子。 李虹的预估没有出错,一直等到九点半,林父林母才开开心心地迈进家门,过了没几分钟,贺延年也回来了。 之前家里没人,林司业也没有开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思,林父林母打开客厅灯光的那一刻,被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林司业吓了一大跳:“哦呦,你这孩子怎么不开灯啊,吓我们一跳。” 林司业脸上还带着一丝迷茫,听到林母的发问,这才回过神来,抹了把脸:“爸,妈,你们回来了?” 这语气可怜巴巴的,一下子就让林母想起林司业小的时候,自己和林父忙着下地赚工分,每天早出晚归,晚上回来的时候,林司业就是用这种语气望着自己和林父的。 小时候可可爱爱的儿子,长大了却连一个媳妇都娶不回来。 林母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但还是怀着一片慈母心肠:“司业这几天加班辛苦了,吃饭了吗?要不要妈给你下碗面?” “不用了,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吃了。”林司业说完,随即又看向林母,“妈,我听李虹说,你们最近在外头开餐馆?” “对啊,我都开了好久了。”林母道。 倒是林父哼了一声:“他多忙啊,前几天看见家里只有我一个人都不多问两句,我说了一句你有事就给打发了,你看看,哪怕多问两句,也不会到今天才知道我们开餐馆了。” “什么我们我们?那餐馆是我的,你就是个算账的。”林母白了林父一眼,维护着林司业,“我们司业多忙啊,这不是连着加班才回来吗?” 说完,林母又补充道:“对了,司业啊,以后要是我们没在家,你直接过来餐馆吃饭,就延年他们学校那里,有个再来香餐馆,就是我们的。” 林司业听着这仿佛嘱咐小学生的话,又看着林母满脸的喜悦,到底还是没说出想让林母别干了的话,只是笑着说:“没事,延年在李虹家里吃饭,我一个人随便吃点就行,妈你干得开心就好,要是实在太忙,多请两个人,我们又不靠这个赚钱。” “那怎么行?”听完林司业的话,林母一口反驳道。 林司业还以为林母是不同意他说的要多请几个人的话,刚要解释,却听见林母道:“老是凑合着吃饭怎么行?你本来吃饭就不规律,还吃的快,以后肠胃怎么受得了,你哪天有空,跟着我学几道家常菜,我们没在家的时候,你自己做饭吃,也免得麻烦李虹一直帮我们看着延年。” 林母越说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就连林父听了也是连连点头赞同,只有林司业一个人傻了眼,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得跟着妈妈学习做菜,他青少年时期可都没被这样要求过。 厨艺天赋并不是人人都能具备的,像是林母这种并没有经过专门培训,也没有师父教导,只凭借着自己摸索做菜的就能做出美食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好在林司业学习做菜也并不属于就是怎么学习也学不会,反而每次做饭都能搞出堪比案发现场的“厨房杀手”或者明明每一步都是按照定例来,可做出来就是难吃的那一类,但要说一次比一次更进一步,虽然做不成什么美味佳肴,但家常小菜还是可以的平平无奇人类也算不上。 用林母的话来点评就是“能吃”,勉勉强强能吃,反正又吃不死人,看着林司业的手艺越发像模像样,没有后顾之忧的林父林母从此专心搞事业,几乎没有时间再去找鹿姜帮儿子助攻。 关于鹿姜的意图,本身林母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有一天林父突然又说起林司业“没用,连个媳妇都没有”的时候,林司业立刻反驳“你们曲线救国不也没用”的时候,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鹿姜把林母拉去开餐馆是让林母消耗精力,一心扑在事业上面啊。 心中有事业,谁还来管自己儿子要不要结婚啊,君不见多少女强人连自己都懒得结婚的? 林母还理直气壮地冲着林司业道:“你看看,姜姜都这么明显表示拒绝了,还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好意思再提嘛,你们都是我看得长大的,虽然我更偏心你这个亲生的,可也不能不理会姜姜的意见嘛。” 等到林母走后,林父才悄悄对着林司业道:“你还是靠自己吧,你就没看明白,你妈已经被鹿姜给收买了,听听,姜姜,比叫你都亲热。” “那,爸你也不管我了?”林司业笑着看向林父。 林父上下一打量林司业,直看得林司业浑身发毛:“啧啧,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要我们操心。” 林司业不可置信道:“爸你也被收买了?” “收买?哼,我还配不上被收买呢。” 说到这里,林父就是一阵叹息,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道:“你爸我倒是没被鹿姜给收买,可你多看看这家庭形势,咱们家现在就你妈做主啊,你爸我,就是个算账的,在旧时代那就是个账房先生,每天扒拉算盘珠子,能说得上什么话啊。” 第68章 林父林母先前有句话说得没错, 一遇上感情的事情,林司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怂货,其实也算不上感情, 这条也就单指鹿姜。 林司业本来就不敢找鹿姜谈这些,又没了林父林母绞尽脑汁的助攻, 鹿姜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鹿姜之前去沿海, 是为了考察音乐酒吧, 如今回来了,自然是打算自己开一个的。 她本来想开在小区附近,这样每天来回跑比较方便, 可后头想想,又觉得离学校太近,哪怕未成年不允许入内,也难免会有好奇的学生想跑进去看,虽然开远点也不能避免这个情况,但好歹不会每天都有大量的学生放学路过。 最后绕着整个城市看了看,鹿姜还是决定将酒吧放在歌舞厅那块区域,但两家店离得并不算很近,也不算太远, 在她的计划里是不可能只有这几家店的,开在这里是为了等店走上正轨之后方便白二打理, 她也可以放开手去开其他店。 为着开酒吧的事情,鹿姜一直想要找一个好的调酒师, 但在这个时候, 省城这边的酒吧里几乎是没有专业调酒师的,甚至很多酒吧里卖的就是成品酒,沿海城市倒是挺多的, 但半吊子也多,鹿姜分辨不清楚,哪怕就算遇上靠谱的了,人家也不可能跟着跑来省城,在沿海能赚的钱更多。 鹿姜秉承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没找到就干脆不找了,宁愿和其他酒吧一样卖成品酒,也不想找滥竽充数的人来凑合,好在这也不影响什么,生意也还不错,没过多久又在和李虹跑隔壁省验收商场的时候,顺道又在市区开了家,来回两地跑,一直等到生意步入正轨,找到合适的人打理,又跑到其他地方去开店。 一直等到05年的时候,周边的省市都有“野鹿音乐酒吧”的身影,鹿姜才算暂时歇息,回到了蓉城。 不过短短四年多的时间,但生活也已经发生了大变化,鹿禄几个小孩子九月份就要读初中了,李虹家表面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大变化,依旧守着那间小超市,日子勉勉强强过得去,但大家合伙开的商场已经遍布好几个省份了,李虹最近还想去房地产试试水,就连林母之前租店面开的小餐馆也因为生意太火爆,店面主人想趁机涨价,林母一气之下直接搬走重新找了个地方开起了酒店。 这几年,鹿姜几乎一半时间都在外地度过,一半时间待在蓉城,但每天都往外跑,根本没时间管鹿禄,鹿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李虹她们家里,对此,鹿姜不可谓是不愧疚。 每次一回来都要给鹿禄带大量的礼物,这次出去得久了,更是担心鹿禄会埋怨她,毕竟她在外头可看过太多因为爸爸妈妈长时间在外面赚钱不回家而子女心生埋怨的了,虽然在她心里鹿禄自然是最乖巧懂事不过的,但要是因此心生埋怨,鹿姜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 然而,鹿禄并不是她想象中会在意妈妈陪伴的小孩子:“可是,妈妈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感觉很开心啊,比起和妈妈在一起,妈妈开心最重要啦,钱够用就好了,以后我会努力养妈妈的。” 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鹿禄,鹿姜还能怎么样呢?当然是努力赚更多的钱了。 去年年尾的时候,白二给鹿姜介绍了一个新员工,他知道鹿姜一直在寻摸靠谱的调酒师,遇到了就介绍过来,这人是白二的表弟,虽然是自学的调酒,但据说水平很不错。 鹿姜也去验证过,水平确实还可以,比外头那些半罐水可好多了,因为酒吧开了新业务,鹿姜时常往酒吧跑。 林驹是个好奇心重的孩子,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当年去歌舞厅里玩的场景,也一直惦记着想去酒吧看看,但去酒吧李虹是不会同意的,当时去歌舞厅一是有大人看着,二也是鹿姜的歌舞厅确实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但酒吧,在她们眼里就觉得要相对混乱一点,哪怕再干净,烟酒也是少不了的,尤其是酒,里头做的就是酒的生意,但李虹这些年也渐渐明白堵不如疏的道理,只答应了等林驹成年就让他去看看。 成年,对于林驹来说,那可真是太遥远了,趁着暑假没人管,他就撺掇这贺延年和鹿禄想要往酒吧去。 鹿禄知道拦也拦不住他,便点头同意了,倒是贺延年听到鹿禄同意了,也皱着眉头答应了,准头就问鹿禄:“你怎么答应了?你也想去?” “我哪里是想去啊,我是害怕我们不答应,林驹会偷偷跑去。”说完鹿禄又小声道,“你别担心,我妈今天在酒吧,一看到我们去了,绝对会带我们回去的,而且酒吧不让未成年人进去,我们被拦在门外头,林驹就知道回来了。” 鹿禄的猜想果然没错,而且他们的运气格外好,还没到酒吧里头,就看见刚好送人出来的鹿姜。 直到看见鹿姜,贺延年这才松了口气,林驹却是紧紧提起一口气,咬咬牙道:“鹿姨怎么在啊。” 鹿姜就在酒吧门口,他们想要进去就必须从鹿姜的眼皮子底下过去。 林驹长长地叹了口气:“唉,看来今天是去不成了。” “你当然去不成了,没满18岁不放你进去的。”鹿禄这才淡淡地说。 “啊,这不是我妈骗我的吗?”林驹惊讶道,“原来是真的啊,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啊。” “之前说了你信吗?你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干脆放你来看看,谁知道鹿姨在这里。”贺延年怕他怪罪鹿禄,直说是自己的主意,最后拍了拍手道,“好了,反正也进不去,闲逛着回家吧。” 回家的的时间刚刚好,恰巧赶上吃晚饭,贺延年家里没人,干脆也跟着一块儿在李虹家吃了。 吃过晚饭,李虹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综艺,最近有一个地方台的歌唱类选秀节目很是火热,几乎达到了万人空巷的地步。 林驹也喜欢看,最近又是小升初正好没暑假作业的时候,每天吃完了饭也陪着李虹在家里看节目,两人讨论得兴致勃勃不算,还非得拉着鹿禄和贺延年一块儿看。 贺延年对这类节目兴趣不是很大,鹿禄看这节目则纯粹是考古,上辈子她也看过这个,算是她深刻的少年回忆了,但如今看来也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跟着追了几期,倒是也看得挺起劲的。 和李虹纯粹看客角度的欣赏还不一样,林驹是带着真情实感的,脸上还时不时地流露出羡慕:“唉,要是我也能上去唱歌多好啊。” 李虹嘲笑道:“就你那个破嗓子,还敢上去唱歌?用心学习吧你。” 林驹顿时不服气起来:“我唱歌怎么了?我唱歌可好听了,学习才没用呢,白二叔叔的表哥,在鹿姨店里调酒的那个,不也是大学生吗?连个工作都找不到,不还是在店里帮忙?” 白表哥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学生,只是运气不好,前几年大学生扩招,这几年大学生泛滥,他也不是什么名牌大学生,学的又不是什么好专业,一出学校大门那简直是两眼一黑,什么方向也打不着,最后只能经过白二的介绍来鹿姜的酒店调酒,但真论起来,一个月也能赚不少。 李虹哪里会和林驹讨论这个,林驹现在年纪大了,越来越不服管,她听到林驹的顶嘴,只想拿针缝上:“嘿,我说一句你非要顶十句是不是?” 贺延年害怕这母子两人吵起来,赶紧插嘴道:“林驹你也去不了啊,这节目只有女生报名的。” 林驹被贺延年这么一说,好似才如梦初醒,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又看了看节目,道:“也是。” 但他的沮丧也不过只有一刻钟的事,很快又打起精神来:“没关系,有专门选女生的节目,就有专门选男生的节目嘛,说不定哪天就有了。” 说完,又一脸期待地看着电视:“我听人说,获得冠军有十万奖金呢,那得多少钱啊。” 李虹撇撇嘴,没说什么,倒是鹿禄和贺延年想告诉他,就他这些年住的这套房子都不止十万了。 节目还没结束,鹿姜就回来了,她也没回家,直直地就冲着李虹家里走过来了。 李虹斜靠在沙发上,看见鹿姜这动作,还以为她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连忙坐直了身体,看向鹿姜:“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我哪里有事情啊?有事情的是他们三个。”鹿姜一边说着,一边朝三人看去,“说吧,今天是不是想去酒吧?” 林驹还想瞒着两人,来个死不承认的,已经在支支吾吾地找借口了,鹿禄和林司业却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对,林驹想去酒吧看看,我们拦不住。” 接着又在林驹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贺延年补充道:“我们本来想着酒吧没满十八岁不许进,等他被拦在门外头自己就知道回来了,但是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就跟着一起去了,谁知道刚好走到门口,远远地就看见鹿姨在,林驹自己就想往回跑了。” 李虹面露不解地看着林驹:“你鹿姨开的是正规娱乐场所,不到十八岁不许进的,我不是早说了嘛,你还得去白跑一趟?” 林驹小声嘀咕道:“那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我不到十八岁不许进,还是所有人都是不到十八岁不许进啊。” 李虹气得只想把这糟心孩子暴打一顿,却被鹿姜拦住了:“算了算了,堵不如疏,反正明天我也要过去,就让他们在酒吧前台待一会儿,过个眼瘾,跟我一块儿去,一块儿回。” 李虹对于鹿姜那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脸上不带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就这一次啊,过个眼瘾就回来,好好待在前台,不许给你鹿姨惹事。” 第69章 鹿姜说话自然是算话的, 而且她也一碗水端平,说好的带林驹去酒吧过过眼瘾,实际上带去的还有鹿禄和贺延年。 对此, 鹿禄还有些犹豫:“妈,你带林驹过去就行了, 我们又不想长这个见识, 就算了吧。” “那怎么能行呢?主要今天还是想带你去看看妈妈给你打下的基业, 以后这些都是要给鹿禄的啊。”鹿姜大手一挥,头一次不考虑鹿禄的提议。 至于贺延年的意见,就连鹿禄的意见鹿姜都不听了, 贺延年的意见还有人关注吗? 两个人被赶鸭子上架跟在一脸淡定的鹿姜和兴奋过度的林驹身后,仿佛要去的地方不是酒吧,而是刑场,渐渐地几人就拉开了距离。 或许是两人和前面的鹿姜林驹分隔地太开,又慢悠悠地在街边走着,看上去就无所事事,年纪也不大,看上去极好说话的样子,刚走过一条街道的转角就被人拦住了。 “小弟弟, 小妹妹,你们知道东北饺子馆在哪里吗?”拦下他们的人穿着略显陈旧的短袖和牛仔, 却将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带着不太明显的东北口音, 肤色白净,身材高大,额头上带着细微的汗珠, 身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背包。 贺延年被这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连忙将站在他旁边的鹿禄一把拉在身后护着,蓉城的治安虽然还不错,但坏人永远不会全部消失的,直到看见来人衣着整洁,他才微微放松警惕:“这边的饺子馆挺多的,东北饺子馆也有好几个,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来人看到贺延年的动作,先是一愣,然后才笑着道:“弟弟,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想来问个路,你看我这满头大汗的,都是找路出的汗。” 他又看见贺延年盯着他那黑色背包警惕的眼神,轻笑一声,反手将一侧拉链打开,示意贺延年看:“你看看,我很远过来找人的,身上还背着换洗衣服,不是用来装小孩儿的,再说了,你们两个也装不进去啊。” 鹿禄要被眼前这人逗笑了,贺延年也缓和了语气:“不好意思啊,你出现得挺突然的,我们也吓了一跳,你想去哪里啊?” “应该是东北饺子馆吧?”黑背包将自己的背包拉链拉好,用着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呃。”贺延年的脸上写着纠结与迷惑,“刚才真不是我骗你,这边的餐馆挺多的,饺子馆也多,打着东北饺子名头的店也有好几个,你再说得详细一点吧。”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啊。”黑背包摸了摸脑袋,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应该过来快十年了吧?96年那会儿?是个女人开的,年纪在四十岁左右,叫王素芬。” 王素芬? 鹿禄对于这个名字还有些印象,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可贺延年就十分陌生了,但听到开了快十年的东北饺子店,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歌舞厅斜对面的那一家,那是最老资格的店铺了,其他的东北饺子店都是后来才开起来的。 他用带有询问的眼神看向鹿禄。 然后得到了鹿禄肯定的答复:“就是那一家,我听李姨说起过王阿姨的名字,应该就是这个。” 贺延年便冲着黑背包道:“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看见十字路口往右转,等到下一个路口再右转,直走一百多米,有个很显眼的野鹿歌舞厅,饺子店就在歌舞厅斜对面,名字不叫东北饺子馆,就叫饺子店,你一看就知道了。” 黑背包听到贺延年的指路,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谢谢啊,弟弟,回头请你吃饺子。”说完就朝着贺延年指的方向走了。 贺延年在他的身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还请吃饺子呢,连他叫什么名字都没问。 “延年,鹿禄,你们走快点,我们找你们好久了,结果你们还在这儿。”走在前面的鹿姜和林驹终于发现这两人走着走着没了身影,返过来找两人。 鹿姜面上带有些着急,却控制着不将脾气发在孩子身上,带着笑意道:“我还怕你们走丢了,可又想着,你们都这么大年纪了,小时候老在这里玩,这块儿地方说不定比我还熟,这么可能走丢呢。” “就是就是,我就说鹿姨你太担心他们了,说不定我们到酒吧没多久,他们也到了。”林驹面上也带着着急,但这着急的情绪确实冲着酒吧去的,哪里管鹿禄和贺延年有没有跑丢呢。 鹿禄走过去,轻轻地瞪了林驹一眼,小声道:“没良心。” 又在林驹的回瞪下,看着鹿姜道:“妈妈别担心了,是刚才有个哥哥在问路,我和贺延年帮他指路多说了两句,耽误了点时间。” 贺延年听了鹿禄的解释,也跟着点了点头:“对啊,鹿姨,我们帮人指了路,很快就会过来的,您别担心。” 鹿姜听到这话,笑了笑,也没追问他们帮人指路的事情,只是道:“你们既然跟着我出来,那我肯定是要看好你们的。” 一旁的林驹已经在嫌她们磨蹭得过分,心早已经向着酒吧飞了过去:“快点快点,鹿姨,贺延年,别说了,我们还得赶紧去酒吧呢,就这几步路了,到酒吧再说嘛。” 鹿姜见他心急,笑着点了点头:“行吧行吧,都听你的。”说完果真不再问话,只是让鹿禄和贺延年走在了前面,自己和林驹跟在后面看在,害怕有人再掉队。 这个点的酒吧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了,酒吧里的灯光有些昏暗,里面正放着一首慢节奏的英文歌曲,鹿禄觉得还挺好听的,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究竟是什么,又问了贺延年和林驹,可这两人也不知道。 询问的时候,还收获了林驹的一个白眼儿:“这不是鹿姨的店吗?你想知道直接问鹿姨就好了啊,问我们,我们上哪儿知道去啊?我连英文都听得晕头转向的,更别说歌了。”林驹这样说着,转头就问了鹿姜,“鹿姨,这是什么歌啊?” 却不曾想鹿姜也不知道:“放音乐又不归我管,只要不难听就行了,我也不知道这叫什么名字啊。” 看到林驹尴尬的神情,鹿禄顿时小声地嘲笑起他来。 可这嘲笑还没过多久,就轮到几人一起嘲笑起鹿禄来了。 “哟,鹿老板,今天还把少东家一起带来巡视地盘啊!”一道清爽的男声在鹿禄身后响起,明显听得出来是一个年岁不大的青年,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笑意。 鹿禄听了之后还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少东家”居然称呼的是她。 身边的贺延年和林驹已经开始笑了,林驹更是笑出声来:“哈哈哈,少东家。” 贺延年是真的觉得有些好笑,林驹相比起嘲笑来,反而更多的是一种羡慕的神情,总觉得这个称呼有点是在拍古代电视剧的感觉,有些酷酷的。 青年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听到这声“少东家”,许多人都转过头来看来看去,有些离得远的还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的,就想望望这少东家究竟在哪儿? 鹿禄一下子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被人在歌舞厅里围观的场景,顿时热气涌了上来,羞红了脸蛋。 鹿姜看见了,连忙朝着青年道:“小卷毛,你小子可别吓到了我女儿。” “嗐,这哪儿能呢?”小卷毛毫不在意道,“鹿老板,您是什么人物啊?少东家那可是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这点小场面算得了什么?以后还得继承家业呢。” 小卷毛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鹿禄这时候才看见称呼她为少东家的人,果真如同外号一样,顶着一头自来卷,染着淡淡的樱花粉色,长相很是清秀。 小卷毛看见鹿禄郁闷地瞪视着他,薅了薅头发,笑道:“嗐,少东家你可别这样看我,虽然我烫头染发还调酒,可我真是个好男孩,抽烟喝酒打牌一律不沾的。” 鹿禄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头上那坨自然卷是烫成那样的。 鹿禄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还不等开口,旁边的客人直接就开口问了:“你一个调酒的,你不喝酒?” 小卷毛毫不在意地冲着那人摆了摆手,转头又颇为自得道:“你们就不懂了吧?我是调酒的,又不是品酒的,喝酒的事和我调酒的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着人群大声喊道:“今晚有人要调酒吗?今晚有人要调酒吗?没有人要我就下班了。” “怎么可能让你下班啊?”周围的客人立刻也跟着大声起哄,开始点起酒来。 看着那伙凑热闹的都自己热闹去了,鹿姜将三人带到了前台,嘱咐道:“我要在这里看账本,你们几个就坐在这里不许动,要是被我看见谁想去玩了,那我就只有打断他的腿。”说完,还着重地看了看林驹。 鹿禄和贺延年对这些不感兴趣,自然是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乖乖坐在鹿姜身边发着呆,倒是林驹有些不情不愿的,小声哼哼道:“鹿姨,你这样带我们来了和没来有什么区别嘛,我还说你比我妈民主呢,现在看起来都一样。” 鹿姜敲了敲林驹的脑袋:“你再说大声点,我告诉你,这前台位置最好了,酒吧的每个地方都能看见,你直接看就行了,难道还要我放你下场去喝酒你才满意?” 林驹迫于鹿姜的威势,不敢再说话,只是坐在板凳上左顾右盼,如坐针毡,姿势变来变去的,自己不消停也不让别人消停。 前台虽然对酒吧看得清清楚楚,但毕竟不如人群里热闹,林驹被困在前台,好似与酒吧的氛围隔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再加上前段时间酒吧有人来闹事,鹿姜直接将人打了一顿,现在有鹿姜在这里坐镇,林驹所预想的画面什么也没有发生,林驹看着看着就渐渐觉得无趣起来,干脆看起了休息室里的电视。 又坐了一会儿,小卷毛似乎是忙完了,也跟着坐了过来,一张口就是: “怎么?少东家觉得无聊了?” 第70章 少东家。 一听这个称呼, 鹿禄就知道来人是谁。 她对于这个称呼不太能理解,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羞耻感,但她并不是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那一类人, 又错过了最好的反对时机,只能皱着眉头假装听不见。 倒是一旁的贺延年感觉到鹿禄对于这个称呼的不满, 笑着朝小卷毛发问:“你叫她少东家, 那得叫我们什么啊?” “嗐。”小卷毛挠了挠头发, 让本就蓬松的头发更加增添高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你跟着老板和少东家一起来的,那就叫小少爷吧?要是不满意, 那就叫你小公子,看你满意哪一个?” 贺延年被他说的回不了话,倒是林驹在一旁听得兴高采烈的,这不就和他想象力的电视剧称呼一样嘛,他故意露出不满:“少爷就少爷,叫什么小少爷啊?” 小卷毛又是嘿嘿一笑:“得嘞,你想让我叫什么,那就叫什么,少爷?” 林驹笑呵呵地应了, 和小卷毛一副很聊得来的样子。 鹿姜也没说什么不许的话,只是在一旁用笔敲了敲桌子, 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你要是在这陪他们玩,就好好陪他们玩, 别说什么不好的东西。” 小卷毛笑着应了下来, 还拍了拍胸脯保证道:“老板你放心,我就在这陪着他们看会儿电视,偷会儿懒, 绝不多说一个字。”把偷懒说得这么光明正大也就小卷毛一个了,不过他也没说谎,说完这话还真就准备专心致志地陪着几个人看电视。 酒吧前台后面是一个休息室,打开休息室的大门,前台的位置正对着一个电视机,里头正放着林驹这些天沉迷的选秀节目。 小卷毛将头凑过来一看,道:“哎呦,你们还把电视专门搬过来了,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还能这样看电视呢?” 休息室里的电视原先不放在这个位置,是林驹自己搬过来的,鹿姜本身想让他们三个直接去休息室里看电视,被林驹给拒绝了,他觉得都到酒吧了,跑去休息室里看电视,那还来干嘛呀?难道自己在家里不能看吗?哪怕不能真正下场感受氛围,他也要过过眼瘾。 面对小卷毛的问话,林驹带着炫耀笑嘻嘻地道:“对啊对啊,没错,是我搬过来的,怎么样?不错吧?” 小卷毛立刻捧场地伸出了大拇指:“厉害啊!” 顺利地收获了林驹带着自得的笑容,小卷毛又将头凑过来,好似商量道:“要不你回头向老板申请申请,让电视一直放这里,不搬回去了,我以后坐在前台还能看呢,这可不是摸鱼啊,是体验前台工作。” 小卷毛说这话的声音一点没有小,明显是在开玩笑,可林驹却当了真,朝着他为难地摸了摸脑袋:“哥,你倒是小声点啊,你当着鹿姨的面说这话,是生怕她听不见吗?” 小卷毛也是没想到他这么实心眼,笑着道:“我刚才开玩笑的,我哪里敢上班看电视啊,况且我这么热爱工作。” 可小卷毛说的这句话,林驹却是一个字也不能信,他看着小卷毛心道,还说热爱工作,一个调酒的,上着班就跑到前台来和他们看电视,还在老板的眼皮子底下摸鱼。 小卷毛看到林驹那明显怀疑的眼神:“嗨,你怎么就不信呢?”说完他又扭头向鹿姜求证道:“不信你问问老板,优秀员工,我绝对排第一。” 鹿姜不说话,只是摇头笑了笑,不理会几人之间的玩闹。 不管小卷毛话的真假,林驹倒是挺喜欢和他玩的,尤其是小卷毛虽然年纪算不上大,仅仅刚毕业一年,但阅历丰富,也称得上一句见多识广,还喜欢同人逗乐,和林驹一起说话也不会把他当小孩糊弄,贺延年和鹿禄听得也是入神。 两人聊到选秀节目,林驹又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唉,可惜都是女生的,不然我也想去试试,为什么没有男生啊!” 林驹这些天发出的感叹实在有些多,几人已经习惯了,虽然鹿禄有些不忍心他这样苦恼,但也不可能告诉他以后会有男生选秀的,说了林驹也不信啊,反而觉得鹿禄是在安慰他。 好在林驹的情绪一向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不过烦恼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开心起来,都不知道在开心些什么。 但是今天有小卷毛在这里,林驹说完这句话之后,小卷毛就道:“有男生的啊。” 林驹听到这话好奇地望向小卷毛:“有吗?我们怎么不知道?” 见到几人都看了过来,小卷毛指着电视说道:“就是这个地方台啊,它前年就在做选秀节目了,那时候还是全女生的,去年就开了一档男生选秀,不过只在他们那个地方举行,今年这节目扩大区域来我们这里又换成了全女生,去年那名字也叫这个,只是女声换成了男声。” 林驹顿时来了兴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亮亮地看着小卷毛,期待他再说点。 小卷毛也满足了林驹的这点小心思,开始吹起来:“我之前一个朋友就去了,参加的人还挺多的。” “原来你没去啊?”林驹顿时失望地看了他一眼。 “开玩笑,我要是去了现在还能在这里陪你们说话?早就是大明星了好吗?”小卷毛说道。 “切,那你说什么啊。”林驹不屑地打量了小卷毛一眼。 “那是我朋友,他去了不就相当于我去了嘛。”小卷毛感受到了林驹的打量,虽然尽力挺直了背,可眼神飘忽,越说越小声,“再说了,我不是也陪他去了嘛,也去了现场了。” “那现场怎么样?热闹吗?”这也是林驹不知道的,他又提起兴趣来,连连追问。 “现场可热闹了,报名的队伍就排了老长,来的人天南海北的,哪儿的人都有。”小卷毛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夸张的手势,好似要把当时的场面描绘出来。 林驹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比划,兴致勃勃地问道:“然后呢?你朋友第几名啊?” 小卷毛整个人一顿,手脚都停在了半空中,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声音低的仿佛在耳边呢喃:“没名次。” “哈哈哈。”林驹瞬间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要说的多厉害呢,原来根本没名次啊。” 被林驹这样嘲笑,小卷毛也不恼,好脾气地开着玩笑:“重在参与嘛,名次不重要。” “名次怎么不重要了?”说到这个,林驹可来了精神,“我可是听说第一名有十万的奖金,其他人也有好几万呢。” “你都是听谁瞎说的?”小卷毛也认为自己足够了解情况,其他的比不过,但至少要比眼前这几个孩子知道得更清楚,于是他也捡着自己道听途说的消息讲了讲,“我听人说是没有的,但是前面几名可以签公司出唱片,那个也赚钱,那可比十万元多太多了。” 听到这里,林驹的心中顿时涌现出一阵向往之情,签公司出唱片登上大舞台还有钱赚,这可都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如果去参加选秀节目,这两个梦想就能同时实现,还有什么能够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他顿时心动了:“哥,你说明年会有男生的活动吗?” 小卷毛听到他这样问,心里已经拉响了警铃,顿时看着他道:“你想做什么?” “这么好的事情,我当然也想去试试啊。”林驹理所当然道。 小卷毛已经用余光看见鹿姜在抬头望着他们这边了,吹吹牛还可以,但他哪里敢拐走鹿姜带来的小孩去参加选秀节目,连忙道:“这我哪知道呀?我又不是节目组的。” 说完,他又开始警告起林驹来:“你年纪还小,现在该吃吃,该玩玩,该上学的上学,别胡思乱想去参加什么节目,这都是大人才能玩的。” “它规定参加年纪了吗?”林驹眨巴着眼睛等着小卷毛的回答。 “当然。”小卷毛一想到鹿姜还在旁边看着,根本不敢告诉林驹实话,哪怕当初他陪着朋友去报名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年龄限制,也坚定地点了点头,“你自己去看看,上面究竟有没有你这个年纪的参加。” 看着林驹若有所思的眼神,小卷毛又补充道:“好好读书考大学,到时候你干什么都行。” “可你也读了大学,不是也没找到工作吗?”林驹可是记得小卷毛是没有找到工作才被亲戚推荐到酒吧调酒的。 “唉。” 小卷毛故作凝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邻居的肩膀:“所以说啊,小伙子,我的经验教训就告诉了你们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不要学应用化学。”小卷毛语重心长地感叹道,“毕业就失业啊。” 林驹还领会不到小卷毛发出这一声感叹的原因,他也没想好自己以后要干点什么,唯一确定的梦想就是要站上舞台,生活在灯光下,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当然还要能赚钱。 因着有小卷毛陪着聊天,林驹倒也不觉得无聊,一直好好呆在鹿姜 的旁边,直到鹿姜查完账目准备带他们回家,他才恋恋不舍地和小卷毛道别。 路上的时候,鹿姜倒是有闲心问他们刚才指路的事情,鹿禄简单地将事情说了说,最后总结道:“可能是王阿姨老家来的亲戚,千里迢迢来找人的。” 鹿姜点了点头,没说话。 等又过了几天,鹿禄才知道那个找她们指路的人,是王素芳的儿子,刘海青。 第71章 刘海青是正儿八经过来找母亲的, 为此还专门考了蓉城这边的大学,今年九月份正好开学报道,提前这么早过来, 就是为了方便找人。 鹿禄能知道这些,还是因为刘海青自己主动到歌舞厅应聘去了, 听鹿姜说起的。 “也不过就十八九岁, 长得挺精神的, 也不知道王素芳为什么那么狠心,连饺子店的门都不让他进去,他又不可能一直在外头住酒店旅馆, 又没有开学,就想着到附近的店铺打工。”鹿姜朝着李虹解释道,“我那边其实不缺人手的,可我总觉得自己当年欠了她一份情,这些年也一直没还她,虽然不知道她们母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万一将来后悔,担心的不还是她?要两人真和好了,也算我还了这人情。” “再说了, 这个也不算是我主动要帮忙的,是刘海青自己找到歌舞厅问需不需要临时工, 只要包住就好,钱给多少无所谓, 就当招个普通员工了, 万一他一个人在外头真出了什么事情,王素芳还不得迁怒到我身上。”鹿姜道。 在她看来,这两人怎么着都是一家人, 哪怕这两母子的感情是真的不好,她也不过就是给刘海青提供了个工作机会,要怪也怪不到她的头上来,可要是刘海青一个人跑外头出了意外,说不得王素芳要怪鹿姜没给这个工作了,虽然鹿姜并不在意这些,再加上现在她也没在那条街住了,但碰上了,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更何况当年她好歹也算是承了王素芳的一份情,哪怕王素芳坚持已经两清了,但到底有没有两清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 “你也知道人家才是一家人啊,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多管闲事啊。”李虹略带嘲讽地看着鹿姜,在她看来刘海青和王素芳才是一家人,鹿姜不过是个外人,跑去瞎掺和干什么?王素芳一个当妈的都不心疼自己的儿子,鹿姜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还操心起来了。 “这不是跟你学的吗?”鹿姜看着李虹调侃道。 李虹刚要伸手打过去,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你那歌舞厅也不包住啊?他怎么找过去的,不会是故意的吧?”她越想越惊悚,连忙劝着鹿姜道,“要不然你还是别充这个烂好心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鹿姜哭笑不得地看着李虹,道,“要说他是不是故意的,那肯定还是有故意在里头,你想啊,他妈妈的饺子店就在我对面,他肯定是想找一个离得稍微近一点的铺子,就算卖惨也得让同情的人看得见啊,不然跑得远天远地的,谁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啊?我那歌舞厅之前贴的招工告示一直没撕下来,他估计是看见了,顺便进去问问,当时我就在现场,他什么都交待完了的,就想要个能住的地方,我让他晚上住包间,行礼堆在杂物间,他也同意了。” 这话倒是听得李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得倒也是,哪怕不住酒店,随便找个房子租半个多月也不贵啊,端几天盘子钱也就出来了,还是个大学生,当家教也不止这点钱啊,说不得就是想让王素芳心疼。” 李虹说完就开始感叹起来:“难怪能考上大学呢,瞧人家这脑瓜子转的,苦肉计啊,对了,他什么大学啊?” “蓉城大学。”鹿姜想了想,回答道。 “啧啧,好学校啊。”李虹说到这里就是一阵头疼,“要是林驹也能考上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李虹一直忧心林驹的学习,林驹其实成绩算不上差,脑子也灵活,可就是静不下心来去学习,再加上和他玩得好的那几个,诸如鹿禄、贺延年、杜云陈这些人,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以前倒是还有个郑嘉谦垫底,但自从郑嘉谦转班之后,几人就没怎么来往了,受苦的就只剩下了林驹一个。 好在林驹虽然不体胖,但着实心宽,李虹每天都要揪着他耳朵说无数次,他却从来不往心里去,外头也不是没人说过林驹成绩不好,比不上鹿禄贺延年的话,就连学校里也有人说林驹是他们两个的跟班,但林驹从来都是笑呵呵的,只对赚钱的事情上心,也不知道这是好与不好。 对于李虹的这些感叹,鹿姜实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毕竟鹿禄是作为林驹对照组存在的,她只能笑着道:“九月份才读初中呢,现在的成绩也不能说明什么,等高中了再说这句话也不迟,再说了,他们年纪还小,都还没定性,正是爱玩的时候,当年你小时候学习也不好啊,后来不也还行吗?” 两人聊到这里,李虹不免有些沮丧:“唉,这话倒也是,想当年我和他爸的成绩就不怎么样。”可说着说着她又皱起了眉头,“不对啊,我记得你的成绩也不怎么样嘛。” 鹿姜面上有些尴尬,只能不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转而道:“唉,到时候如果实在不行,就给他们报补习班吧,或者花钱请家教也行啊,你要是真担心林驹现在的成绩,刘海青不就是现成的大学生吗?让他来教两天,我们照样给钱的。” 对于鹿姜的提议李虹不是不心动,可她又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算了吧,我又不认识刘海青,再说了,我和王素芳也不熟啊。” 鹿姜心道:这两人何止是不熟啊,简直就是相互之间气场不和,这都做了多少年街坊了,在同一条街上开铺子,硬是没打过交道。 对于这一点,李虹也向来不避讳人,直言道:“你知道我向来看不惯她,哪怕她儿子和她关系不好,可我也实在不想让李海青来给我儿子补习,还是再看看吧,再说了,我们当年哪儿有什么补习班啊,不也过来了吗?难道现在养个孩子就得这么娇气?”说完她又带着些许不肯定道,“要是以后林驹成绩真的还是不行再说吧。” 李虹坚持如此,鹿姜也不知道应该再说点什么,她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想聊这个,不过是随口找个话题,于是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这样也好,现在有些家长是真的望子成龙,孩子还在小学呢,就送去各种兴趣班,把孩子都折腾了没有一点活泼劲了,整天死气沉沉的,哪有我们家孩子看上去健康。” 李虹对于这话题自认为是最有发言权的,她也开始抱怨道:“就是就是,我们家林驹不过只是读了六年小学,背都开始驼了,我之前称了一下他的书包,你知道有多重?” 不等鹿姜回答,李虹自己就接了下去:“十五斤!” “足足十五斤啊!” 李虹现在说起来声音里还带着不可置信和一丝埋怨:“他们学校要求每天都得把课桌收拾得整整齐齐,不留一点东西,可课表又排得不合理,每天七八门课程,各个都不一样,那只能全都每天背去背回的。” “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骨骼还在发育呢,背十五斤的书包,背能不驼吗?”李红表情夸张道,“但愿他们初中课程能好些。” 说到这里,鹿姜也真心实意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之前看过他们的作业,不过才小学我都有些看不懂了,也不知道他们一天是怎么做出来的,初中肯定是会更难的。也是恼火,可读书这事儿又和其他的不一样,这是必须的。” 说着说着,她也叹了口气,“唉,现在想想也只有等他们考完大学才能真正的轻松。” “那也不一定。”李虹笑着的,“我们家孩子考完大学是轻松了,可刘海青不是还得千里迢迢找妈妈吗?” “你呀。”鹿姜嘴角含笑,看着李虹,“不过就是她当初对你态度不好,你还记仇到现在,连这个也要比比,刘海青又没惹你。” “那我可不得比比吗?”李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身就是个记仇的小人,再说了,有个大学生儿子,她还不满意?刘海青千里迢迢背着行李来这里找她,她连饺子店的门都不让人家进,直接就赶走了。” “这些年她也不怎么会做人,街坊邻里还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呢。”李虹越说越激动,“我这几天可得好好听听这笑话。” 鹿姜生怕她做得过分了,连忙劝道:“你听听就成,可别乱说什么,那孩子看上去也懂礼貌,说不定真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知道知道。”李虹不以为然道,“这还用你提醒吗?我只是想去看看热闹,又不进去瞎掺和。” 第72章 李虹答应了鹿姜说不进去瞎掺和, 确实也做到了,但因为每天都要经过那一整条街去小超市,哪怕不特意去听八卦消息, 也自然有街坊邻里的闲话往她耳朵里传,更何况她打定了主意要趁此机会看一看王素芳的笑话, 每天出门抓一把瓜子, 边走便磕, 溜溜达达地沿着街道依次听过去,到了小超市,瓜子吃完了, 八卦也听完了,日子优哉游哉。 可没过两天,她又觉得不过瘾了,不去人堆里打晃,听到了八卦又能怎样?没人和她交流啊,于是她自己去听八卦不算,还非得把鹿姜拉上。 可鹿姜跟去了,也是无所事事的主儿,白天跟着李虹在小超市里嗑瓜子聊天, 到了晚上李虹还不消停,说得振振有词:“你不懂, 茶余饭后才是说八卦的好时候。” 行吧,都随她, 可鹿姜不是个爱往人群里扎堆的性子, 按理来说李虹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但奈何李虹更爱听王素芳的八卦啊。 鹿姜只能每天晚饭后陪着李虹往人堆里走,再把李虹往人群里一扔, 自己拍拍屁股往歌舞厅去了,等李虹听得舒服了,说得舒服了,两人再一块儿回来。 可连着被李虹拉去好几天,鹿姜也有些小情绪了:“你要听自己听去,非得拉着我做什么?我对这些又不感兴趣。” “去嘛去嘛,我一个人也不好意思去凑热闹,有你陪着我不那么尴尬。”李虹拉着鹿姜的手臂摇来晃去,像是在撒娇。 鹿姜也忍不住露出个笑脸来:“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学他们撒娇啊?”笑完又忍不住道,“你这几天凑热闹,也没看见你凑出个什么名堂来啊?你还非得天天去看,要是真有热闹,早就进你耳朵里了。”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凑热闹,凑热闹,哪里有热闹就去哪里凑,听来的热闹有什么意思,得自己去看。”李虹得意洋洋道,说完又哀求道,“你要是不陪我去,我一个人在那里多没意思啊。” “那里的街坊邻居那么多,你有什么没意思的?”鹿姜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老往歌舞厅里跑,那些员工还以为歌舞厅里出了什么事情呢,每天上班都胆战心惊的,就我在的那块休息区都要来来回回打扫好几次,恨不得全都打上蜡,害得我昨天差点摔倒,还有果盘也是,每天送好几次。” 说实话,鹿姜并不是一个爱折腾人的老板,可再不折腾人,也架不住她是个老板啊,况且现在歌舞厅基本上都是白二在看管,里面大多都是近些年来新招的员工,当年那些和她相处过的老员工少了,和这些新员工她也说不上什么话,见面也少,也就是年中年底的时候去盘账见一两次,前几天才因为盘账去了一次,最近几天她就稍微去得频繁了些,那些员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吓得天天都找白二打听情况。 “有人给你送果盘还不好啊?我看你这老板当的啊,可真是享受,我可是要羡慕坏了。”李虹嘴上说着羡慕,可实际上却没有一丝羡慕的表情,她想起这些天去找鹿姜的时候看见的情景,那果盘真是上了一个又一个,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上一个还新鲜着没变颜色呢,下一盘又上来了,要是鹿姜一口没动,他们还得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不合胃口?果盘有什么问题吗?可要是鹿姜咬上那么一两口,好家伙,下次再去桌上一准全是鹿姜吃过的水果。 要李虹来说,这哪是当老板啊,这就是活受罪啊。 “要我说你这就是太照顾他们的心情了。”李虹小声埋怨道,“他们是员工,你只要摆出一副严肃的脸,说太浪费了,你看他们还上不上果盘?” “唉,大家也都不容易,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也就我过去的时候上个果盘上杯茶,再说了,要不是我们突发奇想要去看看,也不可能闹这么一出啊。”鹿姜道,“只要你明天别再把我拉去就行了,我这些天可真的是度日如年,去了本身也没什么事,还得让人提心吊胆的。” “我觉得啊,这八卦偶尔还是得去听听,不听你都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编排你的。”李虹说到这里,突然抬头看了鹿姜一眼,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不管鹿姜问她笑什么,她也不说。 只是最后道:“你要说去了没事干,那我这里还真有事,刘海青不是大学生吗?我们把三个孩子带上,找他补课去。”说完还瞥了鹿姜一眼,“这还不是正事啊,怎么当妈的都不关心自己孩子的学习?” 鹿姜又是好笑又是无语:“不是你说的不好意思让他补习吗?” 李虹这时候却死不承认了:“谁说的?谁说的?请大学生补习我怎么不乐意了?我们去找他补习,这几天也照样按照市价给他付补习费,上一节课就给一节课的钱,有什么不乐意的?你明天去问问。” 鹿姜虽然心里一阵无奈,但还是同意了李虹说的话。 就在鹿禄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两个大人就已经安排好了他们接下来的暑假活动,那就是补课。 林驹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一阵呆滞之色:“不是,刚放假的时候,她们不说补课,现在还差半个多月就要开学了,补什么课呀?” “说是提前熟悉一下初中的课程。”鹿禄当时就在现场,当然知道鹿姜和李虹的真实目的是去看热闹,但鹿禄也不可能直接揭穿她们,只能找借口敷衍林驹。 倒是贺延年觉得不太对劲,私底下悄悄拉着鹿禄问她:“林驹需要补习也就算了,我们俩还得补习?” 却不想这话被林驹给听见了,他不满地囔囔道:“怎么?和我一起补习,难道还委屈你了吗?你怎么不需要补习了?大家都是小学升初中,难道你就熟悉初中的内容不成?” 贺延年朝他笑了笑,没有说话,显然是懒得搭理他。。 鹿禄却顺着林驹的话说了下去:“就是大家都不熟悉初中的课程,所以我妈妈和李姨让我们三个一起去补习,也好有个伴。” 其实哪里是这样啊?不过是因为两个大人觉得这三人每天都在一起玩闹,带了一个去补习,不带另外两个不太好,而且总得把人在眼皮子底下放着才安心,所以才决定把三个人带过去一起补习,反正补习嘛,都是为了孩子好,又不是逼着他们去做坏事。 虽然三人可能并不需要这样的好意。 第73章 (三合一) 四舍五入万字啦…… 直到第二天鹿姜去上班的时候, 这才知道李虹昨天的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歌舞厅里有几个新员工并不清楚刘海青是王素芳的儿子,只看见那一天鹿姜亲自开口留下了刘海青,这几天又对他格外关注, 还以为鹿姜看上了刘海青,闹了好大的笑话, 好在最后有人澄清了这谣言。 鹿姜对这些并不放在心上, 再加上已经澄清了, 她就更加无所谓了,只是觉得好笑,可她刚走到休息室, 还未进门,就听见一个年轻的女生大声地笑着:“哈哈哈,这有什么可笑的啊,就允许你们老男人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难道我们女生就不能喜欢年轻的男孩子吗?更何况鹿老板也不老啊。” 这年轻女孩前些天不过说了句鹿老板很照顾李海青,就被这些人笑话,还乱传出去说两个人有关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这些话都是从她嘴巴里传出去的, 天地可鉴,这些话可真不是她说的, 却被人传得十分离谱,还有人嘲笑鹿姜老“鹿”吃嫩草, 这让女孩怎么受得了, 本来就是无心的一句话,反而惹出来麻烦,要是这些人光说她无所谓, 可和鹿老板有什么关系啊? 鹿姜听得好笑,轻轻走到门口,敲了敲休息室的门,发出两声清脆的“咚咚”声。 休息室里的人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一见到鹿姜,脸上都露出了慌张,被老板听见自己在背后说八卦,一群人全都低着头,不敢看鹿姜。 鹿姜扫视了一圈休息室里的人,笑着开口道:“刘海青在吗?” “他没在这,被白哥叫去了。”说话的是刚才发出笑声的年轻女孩,她的面上还带着惊恐,毕竟刚刚就是她在说话,也不知道被老板听到了多少,更不知道现在鹿姜问起“刘海青”是不是就是因为听到了闲言碎语,但周围人都不敢回答鹿姜的问题,也不敢晾着鹿姜,犹犹豫豫的,她还是强忍着害怕上前说了。 “这样啊,那行,等他们过来之后,你们帮忙传个话,让刘海青直接过来找我。”鹿姜说完就准备离开,可转身的那一瞬间好似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道,“你们继续聊吧。” “那个——” 年轻女孩突然出声道,“这不关刘海青的事,是我们几个在背后说笑,是我不对,老板要罚就罚我吧,但传出去闲话的不是我。” 鹿姜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们说你们的啊,这又不是上班时间,是属于你们自己的时间,随便说,只是上班的时候别说这些。再说了,你说的也挺对的啊,男人都愿意找年纪小的,凭什么女人不能喜欢年轻的男孩?至于其他的,我没听见,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想来真实度也不可考。” 说完她又解释道:“至于我叫刘海青,那倒不是因为这个,他是大学生,我想让她给我女儿补习功课。” “哦哦。”女孩明显一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应答了一声。 鹿姜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身去了隔壁的办公室。 歌舞厅前几年改造过,都是鹿姜盯着装修的,三楼依旧锁着,二楼改造成了包间,还多修了一间休息室和一间办公室,办公室原先是属于白二办公和开会的地方,这几天鹿姜来了,将白二赶到了休息室去,现在正好用来给三个孩子补课。 一进办公室的门,鹿姜就看见李虹朝着她隐晦地笑了笑,鹿姜扯了扯嘴角:“有这么好笑吗?” 休息室的门一直大敞着,刚才办公室的门也没关,两间房子离得又不是很远,不用特意去听,声音自己就会往耳朵里钻,李虹自然也是听见了刚才的说笑声,哪怕后来担心孩子们听见,李虹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但还是模模糊糊知道一点两人的对话。 “还好。”李虹顾忌着这里还有三个孩子,也不敢和鹿姜摊开来说刚才的事,只是道,“你就这样放过她们了?” “不然还怎样。”鹿姜刚要和李虹说点什么,办公室的门就响了。 是刘海青,后头还跟着白二,白二一过来就对着鹿姜道歉:“鹿姐,真的不好意思,小刘这人平时挺稳重的,不知道怎么今天和她们开起玩笑了,她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回头想来给你道歉。” 鹿姜笑道:“没事,不用道歉了,让她别放在心上,她也没说什么。” 白二清楚鹿姜,她说不放在心上,那就真的不放在心上,这件事就算这么了结了,白二赶紧作揖感谢鹿姜。 “啧啧,圣人啊,连句道歉也不听。”白二走后,李虹笑着看向鹿姜,“这时候,鹿大圣人就应该站出来说,你说的有道理,升职加钱。” “那是冤大头。”鹿姜忍不住白了李虹一眼,“我虽然不计较,可不代表她就是对的,只是她话说得挺合我心意,更何况我也懒得处理这些事,歌舞厅交给了白二,只要大问题没有就好了,谁管她们平时聊些什么八卦啊。” 李虹也笑笑不说话,她的生意各地都有,也确实没法每个员工都管得过来,再说了,她自己儿子还管不了呢,还有心情管别人? 白二一走,办公室里就只留下刘海青还在,鹿姜和李虹刚提了想要让刘海青帮几个孩子补课的事,刘海青就答应了下来。 对于补课,贺延年和鹿禄倒是无所谓,本身林驹有些不情不愿的,但刘海青也是个好玩的人,讲课的时候还会掺杂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林驹听得蛮开心的,后来也就没闹腾了,倒是乖乖上一直到三人开学,刘海青也得到学校去报道了,这临时起意的补习才结束。 办公室里一下子空了下来,安静得有些可怕,李虹趴在桌子上,打不起精神来:“啧啧,亏我当时还真以为能凑到什么热闹呢,结果什么八卦都没听到,只是看了你一个小小的笑话,倒是陪林驹他们上了半个月的课。” “得不偿失啊,得不偿失啊!” 鹿姜听到李虹这遗憾的语气,故意皱了皱眉头:“你都看了我的笑话了,这还叫得不偿失?” “你的笑话有什么好看的,从小一起长大,你的笑话我知道的可多了去了。”李虹斜眼瞟着鹿姜,毫不在意道。 李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看不到王素芳的笑话了,正准备回自己的小超市去,却突然看见街上来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朝着王素芳的饺子馆走去,她连忙拉住鹿姜的衣服,使劲地摇晃了几下:“你快看,你快看,我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看错,我也看见了。”鹿姜紧皱着眉头,也跟着看向饺子馆,那些人看上去来势汹汹,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 “我们用不用报警啊?”李虹有些紧张地向鹿姜问道。 “这,万一人家真是来吃饭的呢?”鹿姜看着那些壮汉,一个个手上还提着大包,有些犹豫,“那我们就算是报假警了。” 这样一说,李虹也有些犹豫起来,她不确定地看向鹿姜,可还是放心不下:“唉,王素芳应该知道要报警的吧,遇到这种情况。” “怎么?你不是想看她热闹吗?”鹿姜也没有办法回答她的问题,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这难道不是热闹?” “哎呀,我是想看她的热闹,可也不是想看这种热闹啊。”李虹拍了拍鹿姜的肩膀,“要是平时她有什么丑事儿,出了什么洋相,这种热闹我还是看得很开心的,可是万一真的有什么人要砸店打人什么的,我还真有点看不下去。” “应该没什么事情吧,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我们再报警也不迟。”鹿姜拉住李虹的手,生怕她冲动行事。 却被李虹白了一眼:“我这人你还不了解吗?还用你拉着。” 鹿姜笑了笑,却还是没有放开李虹的手:“行行行,你厉害。” 两人在这里说笑,其实心里并不平静,不过是想借着说话来掩饰心中的焦虑。 这群大汉高根本不等众人反应,直接就闯了进去,自然也引来了旁人的关注,很快周围的邻居和附近的客人都望了过来,可又生怕被里头的大汉听见他们在这头看热闹,一伙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只敢安安静静地看着,偶尔发出一两句小声的议论。 不一会儿,鹿姜和李虹听见饺子店里头传来一阵吵闹声,还有噼里啪啦似乎是在扔板凳砸椅子摔盘子的声音。 李虹顿时心里一急,朝着鹿姜道:“怎么办?我听着这声音怎么不对啊?” 饺子店里原先的客人还有员工也陆陆续续地跑了出来,他们在街边和看热闹的人说着他们的经历:“刚刚那一伙人直接就冲了进去,看见老板娘就开始砸东西,看上去好像是旧相识,说不准是老板娘在哪里惹到了他们,但愿不要出事才好。” 里头有真心担忧王素芳的,自然也有看热闹的,旁若无人地开始指点起江山来:“要我说,老板娘这脾气是真的不好,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惹到这些人也就是迟早的问题。” 李虹直接瞪视过去:“不帮忙还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呢?” 那人有些不服气:“李虹,你不也在这看热闹吗?” 李虹面色一沉:“谁说我在这里看热闹?我正想去帮着报警呢。”说完她看着鹿姜,“这里头都砸起来了,可以报警了吧?” 鹿姜知道她心急,连忙道:“走吧走吧。” 两人正准备去拿电话报警,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带着警察走了过来, 是刘海青。 刘海青面色焦急,带着公安就往王素芳的饺子馆里走。 一群人全都隔着一条马路望着饺子馆看热闹,人山人海的,鹿姜和李虹根本看不见什么,听也听不清楚,只有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不一会儿就听见前面的人说,公安押着那群惹事的壮汉出来了,依稀还能透过人群听见那群壮汉嘴里还嚷嚷着:“这都是家务事,家务事。” 而王素芳则站在门口,面色发白,语气坚定道:“我和他们没关系,不是什么家务事,是他们无缘无故闯进我的店里砸东西,不信可以看监控。” 王素芳的语气十分笃定,周围的人也以为是这群人没事找事,但也有嘴碎的非要认定是王素芳自己有问题。 “这么感兴趣,那你倒是跟去公安局看热闹啊。”李虹双手叉腰就怼了回去,“说的那么肯定,我还以为你偷看公安的办案记录了。” 公安还站在这里呢,那人哪里敢多嘴,只是小声地嘟囔了几句,看起来像是说了李虹一些不好听的话。 过了没一会儿公安压着那群壮汉走了,王素芳和刘海青跟着去录笔录,饺子店里的店员也不知道去哪了。 没有热闹可看,人群渐渐散去,鹿姜和李虹这才看见饺子店里被砸得乱七八糟的,一片狼藉。 因为以前经历过鹿姜的歌舞厅被砸的事情,李虹对于这种事情格外的敏感,她摇了摇头,面上显露出一片厌恶:“这多大仇啊。” “谁知道呢?” 虽然刘海青已经报了警,事情肯定会得到解决,李虹和鹿姜也放下了心来,但这件事情两人还是比较关注的。 第二天下午,李红又跟着鹿姜溜溜达达地到了歌舞厅,隔着老远就看见刘海青进进出出地在饺子店里帮着老板娘收拾店铺。 幸好里面的桌子板凳虽然被砸倒在地,但并没有坏掉,只是盘子碟子打碎了不少,这些小件再买就好了,看上去今天似乎还要开店的样子。 看到刘海青在那里忙里忙外,李虹的神情明显不对劲了,她戳了戳鹿姜:“诶,你说昨天那群男的是不是刘海青喊来的呀?” “你怎么会这样想?”鹿姜奇怪地看向李虹,“那可是他亲妈的店铺。” “你看啊,之前的刘海青进不去饺子店的门,为了让王素芳接受他,不也是千方百计?现在不过是砸了店铺就能进去了,说不得就是他自己干的。”李虹一本正经的分析道,“我昨天看了,也就是摔坏了一些碗碟,大件都没事,也算不上多少损失。” “昨天那些公安可是他找来的,他请人来砸店,再自己把人送进去?” 鹿姜紧锁着眉头看着李虹实在好奇她的脑回路。 “演戏嘛,不真来一趟,怎么显得真实呢?你看公安是他找来的,现在绝对没有人怀疑他。”李虹一拍掌,觉得自己简直聪明极了。 鹿姜无语地看着她:“你以后可千万别说林驹不聪明了,这都得怪你。” “就你聪明。”李虹在鹿姜身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声道,但在鹿姜转过头来的那一刻,脸色立刻又变得温和起来,还露出了一张笑脸。 两人又是闲来无事的一天,鹿姜只有在歌舞厅的办公室里坐着看账本,连前几年的也翻出来一一对账,李虹则在下面听着八卦消息。 晚上的时候鹿姜就听见李虹给她的八卦分享了:“唉,你知道吗?原来那些人还真不是刘海青喊来的,昨天来砸店的那些人,领头的是刘海青他爸和他爸的兄弟。” “本来就不是人刘海青干的。”鹿姜又是一阵无语,可听到李虹后面的话,又开始皱起了眉头,“那就是王素芳她丈夫?这人也太无耻了吧?” “那倒不是,是王素芳她前夫。”李虹解释道,“王素芳是和她前夫离婚之后才来蓉城的,她前夫一直不让刘海清来找他,这次刘海清趁着考大学,专门填了蓉城这边的学校,就是来找王素芳的,后来不知道怎么被她前夫给知道了,以为是王素芳教唆的,直接就带着兄弟找过来了。” “前夫就不无耻了?”鹿姜顿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这都是些什么男人啊,都离婚了,还管东管西的,不让见儿子也就算了,儿子自己有出息跑过来找妈妈了,还好意思跟过来砸店?” “就是群混账,干的都是混账事。” 李虹也跟着点头,但还是小声补充道:“好像是说王素芳给他带了绿帽子,两人才离婚的。” “不是,你这消息从哪听来的?”鹿姜上下打量着李虹,“我怎么觉得你趴人家墙头偷听去了?” 李虹故作生气地打了鹿姜一下:“瞎说什么呢?我消息虽然也不是很灵通,但自然有消息灵通的人,我不过就听别人的二手消息,你要觉得不靠谱,那也不关我的事啊。” “那我觉得你这消息怕是有问题。”鹿姜笃定道,“你忘记她当年因为听到我的那些流言蜚语生气的样子?怎么像是出轨的人,说不定是和我当初的情况也差不多,是她的前夫听到了什么乡间谣言就断定了王素芳有问题,所以才闹这么一出。” 当年鹿姜被传谣言的时候,王素芳对鹿姜可是讨厌得很,说不得她当初也是这样一个情况,一看到鹿姜就想起了自己,怨恨这个场景,只不过怪错了人,将过错全推到了女人身上。 鹿姜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心中还泛起对王素芳的同情和理解来:“不然你看,为什么刘海青千里迢迢跑来找他妈妈,说不得就是有什么隐情,当儿子的还能不清楚亲妈的情况?” 李虹这样听着,思维也开始朝着这方面散发,也觉得鹿姜说的有道理:“这样说来倒也有道理。” 心中更是谴责起王素芳的前夫来:“什么人呐,就是一垃圾。”跟着也开始同情起王素芳,“她也是可怜,和自己儿子分开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自己儿子长大了跑来找她,谁知道垃圾还能追着来恶心人。” 李虹自从这晚和鹿姜聊过之后,再去看王素芳不免就戴上了同情的滤镜,又不是什么专业演员,脸上难免就露出来些许,让王素芳看见了,又是一端事故。 “收起你那令人作呕的表情。”王素芳透过玻璃看到李虹的表情,直接就走了出来冲着李李虹道,“我看起来很可怜吗?要你这样看着我。”说完她就直接转身走进饺子店,也不理会外面人的眼神。 李虹不明所以地看着王素芳的身影,又呆愣地看着鹿姜:“她什么意思呀?我不就看了她一眼吗?这也招惹她了?说得我像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样。” “快别说了,不然你什么时候惹了人家的怒都不知,既然她不愿意你同情她,那你就不看呗。”其实鹿姜倒是很能理解王素芳的心情,她前几年离婚出事的时候,也很讨厌别人用一种可怜的眼神望着自己。 晚上两人回家的时候,鹿禄三人已经写完作业了,正在客厅里看电视,气氛一片和谐,林驹却突然冲着李虹问道:“妈,王阿姨真的在国外做不正经的生意吗?” 鹿禄和贺延年一听到这句话,顿时就感觉到不对劲,连忙想要伸手捂住林驹的嘴。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李虹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起来,声音严肃道:“你们听谁乱说的?你们什么时候听的这些话,还敢拿到家里学舌?” 对于这个传闻,李虹这些天也有听见,但一直没往心里去,她觉得就王素芳那人,这辈子也只生了个做饺子的命,要是光说不正经生意,可能她还会相信,非要扯上个什么国外,那谁信啊?这些年她就没听王素芳还能说外国话! 林驹一下子被吓住了,怔愣道:“是我回来的路上,听一个家长说的。” 鹿禄和贺延年也赶紧帮忙解释,这个真的是他们回来的路上听人闲聊说的,街头的闲话很多,他们也不过就是随便听听,只有林驹听到了熟悉的人,想要拿回来问问。 “你都多大年纪了,已经上初中了,什么事情是真的,什么事情是假的,你自己不知道吗?”李虹面色很难看,“你自己想想这些话是你能够说的吗?” 李虹因为林驹的话,心里头正生着气,这火气一涌上来就想打孩子,还是鹿姜劝阻了她:“你让林驹说说,传出来的是什么谣言,我们怎么都没听过。” 林驹讪讪地看着两人,有些惶恐地说道:“我是听人说王阿姨去国外做过不正经的生意,还是去的欧洲那边,说话的那个人说她老公是公安局的,这些话都是审问那些闹事的人说的,她前夫就是因为这个才和她离婚的。” “这是假的。”鹿姜立刻反驳道,可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重了些,柔和了一张脸,对着林驹温和道,“这些街头谣言多了去了,无意中的一句话就可能中伤一个人,你想想要是有人在街上说你尿了裤子,听到的人都胡编乱造传来传去,大家都知道林驹尿裤子了,其实你根本没尿,这就是三人成虎的道理,你们学过这个成语的。” 看着林驹若有所思的眼神,李虹和鹿姜的心里却不平静,她们转身向楼下走去。 时机来的恰恰好,林司业居然在家,李虹直接开门见山就问到:“王素芳她前夫还在你们局里关着呢?” “你问这个干嘛呀?关着呢。”林司业毫不在意地随口答的。 “他在里头说了些什么胡话?” “这我哪能告诉你们呀?”家里没人,林司业进了厨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着李虹的话。 “你不告诉有的是人告诉。”李虹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厨房门口,“外头的谣言都要闹翻天了,说是你们局里传出来的。” “我们局?”林司业质疑地看着两人,“不是吧,这可是违反规定的。” “王素芳是不是去过国外干过那些事?”李虹直接出口问道。 “你听谁说的?”林司业震惊地看着两人问道,却看见两人一脸平静,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不会真是从我们局里传出去的吧?” 一直等到鹿姜和李虹细细问他,林司业才慢慢道来。 “你们不要在外面听风就是雨的,这真的就是个谣言。”林司业解释道,“刘海青他爸确实说是因为王素芳在国外给他戴绿帽子,两人才离婚的,但王素芳后来解释了,根本没这回事,是她前夫自己误会了。” 原来王素芳一家之前都在工厂里工作,后来一起下岗,遣散费加起来也没有给多少,家里还欠了许多外债,根本没办法还,后来听一起下岗的职工说去国外可以找到工作,而且赚的钱还多,于是就和人约好一起去国外打工,一起去国外的还有刘海青他姑姑,王素芳前夫的亲妹妹。当时画的大饼又大又圆,结果到了国外她们根本找不到工作,倒是结识了不少因为这个原因去国外的国人,但她们结识的大多都是生活贫困、最后不得已去做了不正经生意的,她前小姑子欠债多,犹犹豫豫地还是去了,可王素芳根本不愿意干这些,家里又催着要还账,王素芳最后只能摸索着去华人街打杂,幸运地是后来她在华人街认识了一个在金融街工作的老乡,那个老乡又给她提供了一份工作,王素芬每天打好几份工,这才慢慢攒起了钱寄给家里还债。 王素芳这人勤快,干活也利落,在国外不过两三年就还了外债,王素芳又在华人街见到了她前小姑子,前小姑子也还了外债,两人约好了一起回国,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道刚回国没多久,就有认识的人站出来说前小姑子在国外做不正经生意,连带着王素芳也被怀疑了,怎么澄清也没有用,其他人也不听,而她的前小姑子也不知道什么想法,明明知道王素芳没有做那些事,还非要把王素芳拖下水,王素芳她前夫也不肯相信她,最后还是和她离婚了,孩子归了她前夫。 小地方的流言蜚语很多,谣言也传得快,王素芳最后实在待不下去了,才升起了离开家乡的念头,因为当初在华人街帮助过她的那位老乡算是半个蓉城人,王素芳便来了蓉城,离开之前只和自己的母亲说了一声。刘海青一直惦念着母亲,但是因为她前夫一直不肯让刘海青见王素芳,母子两人一直没有联系,后来她前夫又结婚生子,现在对于刘海青管得没有那么严了,刘海青这才从他外婆那里知道了王素芳的下落,千里迢迢找了过来。 “刘海青估计没告诉你,他自己是复读的,他去年被他爸逼着填了京城大学,他根本没去,还骗他爸说没考好,通知书寄来了都被他自己偷偷撕了,今年又复读,说考不上京城大学,蓉城大学也不错,自己填了蓉城大学,他爸才同意的。”林司业道。 “啧啧,那可是京城大学啊,要是我家林驹能考上,我晚上做梦都能笑醒。”李虹感叹道。 “那她前夫怎么找过来的?”鹿姜的关注点却和他们不一样。 “嗐,那是王素芳的前小姑子去通风报的信,至于她小姑子怎么知道的,这我也不知道了。”林司业双手一摊,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完这段故事,鹿姜和李虹的心里泛起一阵唏嘘。 “这可真是阴差阳错。”李虹看着鹿姜叹息道。 “有什么可阴差阳错的?”鹿姜不以为然地发出一声轻蔑地笑,“王素芳她前小姑子就不是什么好人,她那前夫也就是个垃圾,但凡多相信王素芳一点,这事情还能闹成这样?哪怕不说这个事,哪怕两人已经离婚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还千里迢迢跑来砸店,这执念也是够深的了。” 两人总算得知了事情真相,可是真相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只是第二天李虹再去看王素芳的时候,眼睛里蒙上了一层复杂的情绪。 倒是看着王素芳郁闷不已,直接提了根擀面杖,就冲着李虹来了。 两人就站在马路边上,围观的群众甚多,周围的邻居们全都在那里看着,期待着两人打起来,又有热闹可看,围观的人们带着各自的情绪,有些看热闹的甚至还抓了把瓜子磕起来。 “李虹,你到底什么意思?昨天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劲,今天的眼神更不对劲了。”王素芳直接冲着李虹就开始大声道,“对我有什么意见就直说,非得在这躲躲闪闪地看着我,恶心死了。” “不是,王素芳,你讲不讲道理啊?我怎么看你了?我不就看了你一眼吗?”李虹也觉得王素芳实在不可理喻,她不过就是在马路对面看了王素芳一眼,还隔着玻璃看得,就只看了一眼,这都能被发现? “有些人就是心胸狭窄,哪怕别人多望了一眼,都能胡思乱想半天。”李虹双手叉腰,望着天望着地就是不看王素芳。 “街头那些谣言是你散播的?”王素芳反手叉腰,另一只手还拿着擀面杖。 “我才不干这事儿。”李虹眉头一皱,嘴角一撇,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别把我和那些长舌妇放到一起说,你那些事儿我不感兴趣,真要有兴趣,我自己来问你。” “你也别把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你自己好好想想,知道你事情的人不止我一个。”李虹本来想转身就走,但想了想还是向王素芳透露了一点。 王素芳眨了眨眼睛,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但“谢谢”的话,她也说不出口,转身就想走。 “唉,你先别走啊。”李虹连忙叫住了她。 “你还有什么事?”王素芳的语气僵硬,连头也不想回,背对着李虹淡淡道。 “你需不需要律师啊?”李虹小声问道。 谁知王素芬头也不回直接就走了,根本没在意李虹的话。 “嘿,你说这人什么态度呀?”李虹错愕地看着王素芳的背影,朝着鹿姜抱怨道,“我这好心简直就是被当成了驴肝肺,我就是吃饱了没事干了我,管她的闲事。” “谁让你真好心呢?”鹿姜调侃地笑着道,“现在知道她没事,你是不是也放心多了?” “切。”李虹露出不屑地笑容。 说过不再管这件事,可两人还是放心不小,又找林司业介绍了一个长期和公安局合作的律师,悄悄将名片给了刘海青。 “鹿老板,李老板,这个真不用。”刘海青知道王素芳不愿意接受他人的帮助,连忙推拒道。 “拿着吧,其实你们去问也能问到,不过我们多此一举而已。”鹿姜笑着道。 刘海青也是偏向于想接下这张名片的,只是害怕王素芳不愿意,于是在听了鹿姜的劝说后也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王素芳的前夫这会儿人还待在公安局里没出来,王素芳倒也不怕他们找事,她本身也是个性情果断的人,在刘海青的陪同下直接将她的前夫告上了法庭。 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只是王素芳的前夫在法庭上将王素芳的谣言大声囔囔了出来,直说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四周的街坊总有人去听了的,而且这条街大多都是开店的,人流量很大,从有些顾客的口中也能听到一些这样的谣言,再经过一些人的胡编乱造,反而传得越来越让人生气。 虽然事情得到了解决,但王素芳的谣言并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有很多人都坚定地相信王素芳肯定在国外做了些不正经的事情,好似自己当时就躲在窗户外面看见了一样。 王素芳因为这件事情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但她又有些犹豫与茫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了,心底已经升起了离开的打算,这生意做的也是有一天没一天的,像是在过家家。 这天傍晚的时候,刘海青备齐了礼物来向鹿姜和李虹道谢,谈起王素芳的想法来。 “离开?”李虹惊讶地看着刘海青,“这事情又不是她的错,离开做什么?” “我妈是觉得街坊邻居都在讨论这件事,她不想在这种环境里面过下去。”刘海青道。 “切,她只知道现在这些人说的厉害,却不知道等她走了这些人说的会更厉害,王素芳离开这里,他们只会觉得她心虚,自己跑了。”李虹嘲讽道。 刘海青只能讪讪地对着李虹笑道:“您说的也有道理,但只要还是得看我妈的想法,我尊重她的意见。” 刘海青尊重王素芳意见的结果,就是一切都听王素芳的。 王素芳搬家的决定还没有下,一直犹犹豫豫,但她的前夫刚从公安局里出来,可就开始找事了。 第74章 王素芳的前夫刚从公安局里出来, 就在等着再上法庭的这段时间里,不知道又从哪里打听出来将他们告上法庭的人是鹿姜提供给王素芳的,于是一群人打定了主意要给这两个人一点颜色看看, 只是鹿姜和李虹这些天去外省查账去了,这些人等了许久, 也没找到可以朝鹿姜和李虹下手的机会, 直到后来又打听到这两人的孩子都在二中读书, 觉得学校又不会长脚跑了,便决定去守着这几个孩子,商量好了拦在放学的必经之路上。 这天, 鹿禄刚一放学就看见几个人高马大的的壮汉将她堵住,一起被拦住的还有林驹和贺延年,周围的同学顿时如鸟兽般散去,杜云陈落在后面,看了几人一眼扭头就往学校跑,直接装作不认识鹿禄几个的模样。 其实这几年杜云陈的父母还在坚持接送,今天杜云陈和他们回家纯属巧合,可这难得的时候就差点被一起堵住,也是倒霉。 鹿禄抬头望着这一伙人, 实在没想清楚自己这几个小孩子怎么惹到了他们。 打头的花衣服却已经问了起来:“你们妈什么时候回来?没空还多管什么闲事。” 鹿禄仔细想了想,小声地冲着贺延年问道:“这是王阿姨的前夫?” “嗯, 应该是。”在场的人谁都没有见过王素芳的前夫,这个人只存活在流言蜚语中, 贺延年看了眼花衣服, 估摸着点了点头。 “是你们啊,我妈妈哪里是多管闲事了?分明是你们没事找事,还来找我们几个小孩子的麻烦。”林驹也听见了两人的议论, 抬头看着这群壮汉,实在没分清到底谁是谁,干脆每个人都瞪视了好几眼,领头的花衣服还多看了两眼,只看得他斗鸡眼都要出来了。 鹿禄悄悄地拉了拉林驹的衣袖:“咱们打不过他们。”示意林驹不要太激动。 “我们就在学校门口,他们还真敢动手不成?”贺延年瞥了一眼林驹,朝着学校的方向看了看,就等着杜云陈搬救兵回来,他又有意拖延时间,朝着那群壮汉道,“什么多管闲事啊,叔叔,我们都不认识你们啊?” 可是这些大汉并没有要和他们解释的意思,直接就想要上来抓住他们。 林驹大声喊道:“这不合道理啊,电视剧里面这个时候应该还要讲一大堆台词的。” 贺延年一边躲闪着,一边忍不住白了林驹一眼:“这又不是电视剧,想什么呢?” 几个壮汉也不想在这里多生事端,毕竟离学校还近着,这里也是繁华地带,拦住这几个孩子已经够冒险的了,只想赶紧带他们回去。 贺延年赶紧大声道:“你们可想好啊,之前那个事情上法庭顶多是钱财上有些损失,可今天要是带走我们那就算是绑架要判刑的,如果你们现在放过我们,我们还能不追究,可你们真要是动起手来,刚才看到的同学们可不少。” 那群人哪里肯管他说了些什么,只顾着自己的想法,一个人还笑着道:“哟,年纪挺小,知道的倒挺多的,那你怎么不知道劝劝家里大人别多管闲事,你们也免得受这无妄之灾” 林驹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他们是为了什么,开始大声囔囔道:“路见不平,锄强扶弱,讲究的是侠义,又没做错,有什么不对的?侠义的事情能算什么多管闲事?” 几个小孩不停地躲闪着,虽然力气不大,但也足够灵活,让几个大汉抓的有些吃力,鹿禄看杜云陈久久没有搬来救兵,又看着林驹近在咫尺,靠近她的肩膀背着书包,干脆一把撸下林驹的大书包,狠狠地砸向了抓自己的那人脑袋。 林驹的书包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重得很,那大汉正弯着腰想要抓住鹿禄,被这么出其不意猛地一扎,顿时整个人都被砸懵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回不过神来,鹿禄又乘胜追击将旁边的人也如法制炮打晕在地。 眼看着方法奏效,鹿禄将书包像搬砖一样高高举起,也将旁边的几个人直接砸脑袋全部打倒。 这时候杜云陈也叫学校里的保安来了,原来是他们见人多,又等了会儿多叫了几个,还叫了些学生家长来,这才耽误了这些时候。 这群大人们见壮汉已经被几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子打倒在地,全都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问道:“想绑架的就是他们?” 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眼睛里还带着他们就这水平,还敢来绑架的不屑神情。 刚才杜云陈为了尽快搬来救兵,再加上也不认识这些人,故意夸大其词,说这些壮汉想要绑架系他同学,没成想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撞对了。 鹿禄刚才砸人的时候不害怕,现在砸完人了,反倒是后怕起来,手里还拎着林驹的书包,揉搓着书包的袋子,不敢说话。 “嗯嗯。”贺延年开口道:“他们长太高了,还要低头弯腰抓住我们,我们用力把书包往他们头上甩,他们没注意,就被砸到了头。” 贺延年说出鹿禄刚才的操作,但将主角人增添了几个,又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让这些人不好多问。 虽然这理由有些牵强,但也说得过去,还有几个大人暗暗发笑,觉得这些人实在不中用,不过被砸了几下脑袋就晕过去了,还好意思在地上打滚,叫着起不来。 他们笃定鹿禄受了惊吓不敢说话,又帮忙打电话叫几个学生的家长把他们接回去。 鹿禄她们和这些大人们不敢说实话,但对于自己的父母还是敢说的,林驹一回家就把鹿禄勇敢打退一帮大人的故事讲了一遍。 鹿姜紧皱着眉头,好险才把这故事听完,然后用长指甲有规律地敲击着长桌,但始终不发一言。 就在周围人都忍不下去的时候,李虹直接上去拍了鹿姜一巴掌:“有话你直说行不行呀?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呢。” 被李虹这么一说,鹿姜的一张脸也崩不下去,她喝了口水,这才语重心长地对着鹿禄道:“鹿禄啊,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 “妈妈,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直接跑去叫人,绝对不会冲动上前。”鹿禄赶紧向鹿姜保证道。 “呃,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鹿姜尴尬地喝了一口水,然后道,“我想说的是,以后别打脑袋,这个容易脑震荡,被人讹上就不好了。” 说完她还给几个孩子传授自己的经验,“以后看着脖子和洗后这些地方,打膝盖后头的关节处,脖子也是个好地方,就是容易窒息。”听得几人简直目瞪口呆。 就连一向尊重鹿姜意见的林司业也惊讶道:“你这教的都是些什么啊?” 倒是贺延年直接走上前来保证道:“鹿姨你放心,是他们先动手,我们才还手的,这个顶多算正当防卫,而且我们还没成年。”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教的是什么?”鹿姜听到贺延年的话,好像拿到了什么把柄,“这就是你教的成果。” 林司业顿时一阵心虚,毕竟贺延年说的还真的是他教的。 鹿姜从来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又道:“你看看,要是你平时多教贺延年一些防身技巧,还用得上鹿禄出手吗?”说完她还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想教,就得三个一起教,别给贺延年开小灶。” 倒是弄得林司业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给贺延年开过小灶了?我从来都是对他们一视同仁的。” 几个人说着说着,就忘记了盘问关于鹿禄的事情,也不意外鹿禄那身力气是从哪里来的。 倒是林驹有些羡慕地问道:“我也想有鹿禄的力气,那个也能练出来吗?” “这个,力气倒是能练,只是能不能到那程度就不清楚,毕竟鹿禄她那都是天生的。”林司业沉思道。 李虹则是直接笑出声来:“你学不了的,鹿禄她们家那力气是遗传的,天生那样,你鹿姨力气就大得很。”打架也厉害。 林驹自然是不肯相信的,转头望向鹿姜,却收获了鹿姜肯定的眼神,整个人顿时就伤心了,冲着李虹道:“妈,那你以后也别要求我成绩了,这也是遗传,天生的。”气得李虹只想他。 一番打闹之后几人就开始聊正题了。 王素芳的前夫竟然意图报复鹿姜和李虹,还将这些怒意转移到了几个孩子身上,这可真是丧心病狂。 “幸好王素芳和他离婚得早,要不然这种垃圾还不知道得干出点什么事情来呢。”李虹道,“不行,我不干点什么怎么出这口气?” 王素芳的前夫刚出来没几天,又进了公安局,李虹可不像是王素芳,有什么话都不知道往外说,吃了亏只知道往自己肚子里咽,李虹大大方方地把这些人的行为散播了出去,这件事情很快压住了王素芳的留言,很多人的言辞都偏向一边倒,觉得之前一直觉得王素芳有问题的想法可能有失偏颇,说不得她前夫是真的有问题,两人才离婚的,毕竟她前夫可是连小孩子都要动手呢。 因着这件事情,又有刘海青的劝阻,王素芳最后还是决定留了下来。 和这件事情一起被传播出去的,还有鹿禄超高的武力值,街坊邻居甚至流传起了鹿禄在学校里是校霸的流言,听得鹿姜简直哭笑不得,李虹倒是生气得很,她瞪着鹿姜道:“我们家鹿禄多乖巧啊,你也不听听外面把她传成什么样子了?校霸鹿禄,明明是学霸好不好?” “校霸就校霸吧,至少别人也不敢欺负鹿禄不是?”鹿姜丝毫没把这个称呼放在心上,反而还挺开心的,“我宁愿露露去欺负别人,也不想让别人欺负鹿禄,再说了,学习成绩这些东西也不是非要给别人炫耀的,我们知道鹿禄成绩好就行了嘛。” 关于鹿禄是校霸的这个传言流传甚广,就连其他学校也听到了这则传闻。 这天鹿禄放学回家的时候,因为还要和贺延年他们买东西,绕了点路,走的远了些,在路上瞧见了久违的章叶。 章叶是鹿禄三姨家里的孩子,比鹿禄大三岁,如今正在读高一。虽然鹿姜和鹿三姨姐妹两个的关系还不错,但这些年来两家人各有各的事情做,都还挺忙的,她和章叶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能见一见,相处起来反而还没有上辈子的熟悉。 鹿禄碰见章叶的时候,正看见几个高中生围着章叶,不知道是在要零花钱还是在干其他的事情,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型的校园欺凌事件现场,鹿禄顿时就想起来这些年来已经快要被她忽略掉的事情。 这些年来她只顾着自己和鹿姜的生活了,或者说这辈子过于安逸、无忧无虑的生活让她淡忘了上辈子的记忆,也将章叶上辈子饱受校园欺凌最后抑郁的事情抛之脑后,可如今碰上了,怎么可能不管? 事情也正如鹿禄记忆中的那样,章叶虽然胖墩墩的,身材高大,但却性情温和,从不打架,哪怕被人欺负了也从不报复回去,倒是因此惹来了好几个同学以欺负他为乐,平时在学校里欺负人还不算,放学之后还要和以前的初中同学,如今的职高生一起来欺负。 林驹以前对于这些事情还有所估计,可自从见识到鹿禄的厉害之后,那是巴不得天天遇见这些事,他看见前面有人被欺负,顿时眼前一亮,拉着鹿禄和贺延年就往前跑,冲进人群里,双手一张挡在章叶面前就大吼了一声:“你们做什么呢?” 对面那个领头的黑衣服一脸茫然地看着三个陌生人突然冒出来挡在章叶面前,还一副保护的姿态大声朝着他说话,倒也算好脾气,没怎么发火:“小弟弟小妹妹还在上初中吧?回家去,这事和你们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林驹也是认识章叶的,他伸手朝着章叶的方向一指,“这是我朋友她哥哥,也就是我哥哥。” 在章叶的心目中,鹿禄还是一个娇小需要人保护的小妹妹,虽然这些年见得少了,但是下意识地想要保护她,当即想要把鹿禄推开:“你们先走,他们不会打你们的,不要管我。” 领头的黑衣服原先是不打算和鹿禄、林驹等人计较的,在他们眼里只有欺负比他们高壮的人才有成就感,可真正厉害的人他们又不敢去找人麻烦,只能欺负欺负好脾气的章叶,至于其他人嘛,欺负这些小孩没有意思,可被林驹这么一顶撞,又听见章叶开口说话,他立刻改变了主意:“谁说我不会打他们?敢顶撞我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再说了,见到我不应该叫声‘哥’吗?你们家教过你们吗?” 说完这句话,黑衣服就示意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上前抓住林驹他们。 这些人刚走近林驹,就被林驹狠狠推开了,贺延年也出手打倒了几个,眼看着黑衣服惊讶的表情,林驹带着炫耀地口气问道:“你知道我身边的这个人是谁吗?” “谁?”黑衣服下意识地看向贺延年,贺延年长得比章叶都要高几分,几乎比得上成人,可这张脸实在是让黑衣服陌生,他疑惑地朝着贺延年问道,“你在哪里混的?留个名字。” 贺延年没有说话,倒是林驹笑出声来:“谁说他啊?我说的是我旁边这女孩,她叫鹿禄,你们不认识吗?” 黑衣服更是一脸茫然,转头问了问身边的人:“鹿禄,谁呀?是哪个老大的妹妹吗?” 一高的学生大都一脸茫然,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鹿禄是谁,黑衣服还以为林驹是在骗他们,威胁道:“嘿嘿,你这小孩还敢说出个不知名的人来吓唬我?你们是不想走了吧。”说着就自己动手向林驹扑了过来,却被鹿禄一挥手给打开了。 黑衣服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被打开的手,上面还隐约可见几缕红印子,他又看了看瘦小的鹿禄,下意识地替自己挽尊道:“这,这是我太轻敌了,都没使多大劲,你们居然还敢还手?” 他刚要再用力扑向林驹,却听见职高那边有人惊呼一声 “啊——” “干什么?”黑衣服一脸不耐地转过头去。 “不是,我想起鹿禄是谁了。”一个小黄毛突然开口道,“这不就是二中那边新出的校霸,据说可以一拳打飞好几个壮汉那个。” “好家伙!一拳打飞好几个?”站在小黄毛旁边的人也开始惊呼起来,并开始用奇异的眼神看着鹿禄,“这和你说的是一个人吗?这个虽然名字听起来一模一样,脸盘子也有些圆润,可看起来还是弱不禁风啊。” 小黄毛听到有人质疑,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鹿禄,躲在人群里瑟瑟发抖道:“就是她,我当时看见了,她真的打飞了好几个,抡起书包来就像抡板砖一样,听说现在都没人敢招惹二中的人了。” “说的这么邪乎?”黑衣服明显有些不信,伸手朝着露露打去,却被贺延年给拦住了,直接被一个反手摔翻在地。 “我宁愿相信这男的才是校霸。”躺在地上黑衣服一脸茫然地呢喃道:“难道鹿禄是个男的?你们骗我?” 小黄毛也一脸茫然:“这,可我听见鹿禄确实是个女的呀。” 林驹笑了笑,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冲着小黄毛道:“没人骗你,鹿禄就是个女孩,但你们也知道嘛,校霸总有几个小弟的,老大怎么可能轻易出手?这老大当着也太没有格调了,我旁边这个只是鹿禄老大的手下,帮着当打手的,打人的活一般他来干。”林驹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是跟酒吧里的小卷毛学的,名师出高徒,直将那黑衣服说得一愣一愣的,甚至想和林驹一起坐下来好好商谈商谈怎么发展校园帮派。 “以后可别欺负章叶。”林驹最后拍了拍领头人的肩膀,总结道,“我们鹿禄老大可不是好欺负的,你欺负她哥,不就是在欺负她了?回头要找你报仇的。” “兄弟你放心。”黑衣服也拍了拍林驹的肩膀,“我和章叶就是一场误会,我们有规矩的,兄弟的家人就是我们的家人,绝对不动手。” 林驹在这头聊得欢快,鹿禄则是在和章叶解释:“我没有,真是他们误会了。”贺延年也在一旁附和着帮忙解释。 就连职高和一高的那些人也过来帮忙说话:“对呀对呀,没这回事,我们以后不去找你麻烦了,我们和鹿禄老大一见如故” 黑衣服又悄悄和林驹道:“你放心,这活儿我们熟,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嘛,我们都懂的。” 章叶听着这些人自以为小声实际上足以穿透人群的声音,忍不住拉住鹿禄,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这事情,小姨知道吗?”生怕鹿禄回家会挨打,他记得小姨口中的鹿禄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啊。 鹿禄只能又不停地解释,一旁的林驹却很是不屑,心想你们懂什么呀?鹿姨那可是巴不得鹿禄在外头多打架呢。 这件事情自然是不可能瞒着鹿姜的,鹿禄回家之后就告诉了鹿姜这件事情,鹿姜第一反应就是鹿禄做得好,第二反应便是担忧章叶。 鹿姜和鹿三姨的关系一向不错,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便十分忧虑,想着要和鹿三姨说一声,商量一下要不要给章叶转个校之类的。 李虹直接讥笑道:“你还想去找你三姐说给章叶转学校的事?人家搭理你的好心吗?” 李虹似知道鹿三姨整个人的,向来心高气傲,见不得谁过得比她好,要是鹿姜一直过得不如她,可能鹿三姨还会尽心尽力地帮助鹿姜,可要是一旦鹿姜过得稍微好些,鹿三姨虽然也不至于从此以后不来往了,可一定会死扒这鹿姜占便宜,还浑身都是酸气。 就说之前章叶和鹿禄上学的事情吧,一中和二中其实两所学校都差不多,但在很多家长眼里,一中一直是最好的学校,二中就要差一些,鹿三姨以前还一直劝鹿姜让鹿禄去一中上学,可自从鹿姜酒吧KTV开起来之后,鹿三姨知道鹿姜赚钱了,再也不说这话了,反而觉得章叶能在一中上学如今又直升一高是压了鹿禄一头,如今鹿姜想要打电话说章叶在一高受了欺负想让章叶转学,说不得鹿三姨还要觉得鹿姜是在撒谎,见不得章叶比鹿禄厉害呢。 事实也正如李虹所料,鹿姜去找了鹿三姨说这件事,鹿三姨果真没有同意,虽然言行中也没有明说,但态度中还是流露出了点不相信的意思。 对此,鹿姜也是无可奈何,但好在经历了之前鹿禄他们帮了章叶的事情之后,那群人果真没有再欺负章叶了,倒是因为这个鹿三姨更加不肯相信鹿姜说的是真的,反而觉得鹿姜就是见不得章叶比鹿禄好。 鹿禄校霸的名头倒是因此传了更广了,且“一拳打飞好几个壮汉”的壮举,“一掌收服一高职高校霸”的行为,更是没人敢在鹿禄面前放肆,她校霸的名头一直延伸到了上高中之后,一同出名的还有他的“左右护法”,以及他们这个小团体的收人标准,那就是学习成绩好,开始还有人问林驹是怎么混进去的,后来才发现原来林驹的成绩也一直保持在中上游,倒是又生出了一条谣言来,“在二中想当校霸就得当学霸”。 鹿三姨只听了前半截的谣言,每次过年都得忧心忡忡地拉着鹿姜说好一阵,鹿姜解释了很多次,她也不听,只觉得鹿姜是在狡辩,次数多了,鹿姜也懒得解释,随她去了。 第75章 贺延年的成绩一直很不错, 又以个人名义和团体名义参加了很多竞赛,高二的时候就已经可以保送大学了,但因为他更想要学习的是物理, 因此想要放弃保送和鹿禄她们一起考大学。 因为这事,林家第一次爆发出争吵声。 “你们知道的, 我并不是反对他放弃保送这件事, 再说了, 延年想要学习什么我都是赞同的,可高考真的不轻松,或许他觉得简单, 可我还是放心不下,而且万一他以后后悔也来不及了。”林司业忧心忡忡地说道。 其实林司业并没有怎么过多干预贺延年的学习,也从来不是苛求孩子成绩的家长,向来支持孩子们的意见,可事关保送,他觉得还是要考虑周全,不能因为一时的喜恶来做事。 鹿姜对此倒是无所谓,她也关心孩子成绩,但正因为关心, 所以才清楚贺延年的能力,哪怕不保送, 考个大学也是轻轻松松,但她毕竟和贺延年没什么关系, 说的话也只能当做建议来听听。 和林司业同样不能理解的还有李虹和林司军, 与林司业的思想又不同,他们是因为习惯了林驹那中游的成绩,觉得保送挺不容易的, 还是不要轻易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要知道外头多少人争一个保送名额啊,贺延年还想自己推出去,于是决定派出鹿禄和林驹去问一问,林驹一听到这些大人的意思,立马脚底抹油跑了:“你们要问就自己问去,我和贺延年是好朋友,我尊重他的意见。” 鹿禄本人并不是那么想去的,但拗不过各位家长的想法,便顺着众人的意思去问了:“听说你想放弃保送?” “他们让你来当说客的吧。”贺延年坐在林驹的房间里,翻看着林驹的杂志,漫不经心道。 “没有没有。”鹿禄连忙否认道,“林叔叔和李姨,包括我妈妈都很尊重你的意见,只是这机会很难得,也很珍贵,所以希望你多考虑考虑,高考的压力毕竟还是太大了些,说实话,要是我能保送,我肯定不高考的。” “那让你保送数学系,你会去吗?”贺延年反问道。 “啊,数学系啊,我配不上。”鹿禄连连摇头,她数学可差了,哪怕保送了也学不进去,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贺延年似笑非笑地看着鹿禄,眼里满是戏谑。 鹿禄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矛盾,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移开了话题:“林叔叔不是联想到高考生压力太大了,担心你受不了,这几年还有因为这个跳楼的。” “但高考,我觉得也还好吧。”贺延年满不在乎道,“我自认为对我没什么压力。” 外面几个大人还坐在饭桌上讨论,林父林母已经从酒楼回来了,这些人还没讨论出一个结果来。 “你们还没决定好啊?”林母看着林司业几人面色凝重地坐在饭桌前,顿时心里有数了,开口问道。 “没呢。”林司业苦着一张脸回道。 “也就是婶婶你们家延年学习成绩好才有这个苦恼。”李虹看见林司业一脸焦虑,哀叹道,“我是巴不得我们家林驹能考上个好大学,你们家延年呢?有个保送资格在手上还不想要,林司业还这么发愁,我都要酸死了。” “唉,你不懂,我是真的担心延年参加高考学习压力太大,这几年因为这隔跳楼跳河的可不少,我是亲眼看过的。”林司业叹了口气道,“家里也不是养不起他们,我有时候反而觉得他们不要那么优秀才好,优秀的人压力反而更大。” “那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李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我说,不优秀的人压力才更大。” 林母听见两人的谈话,也忍不住开口道:“要我说,还是你们做家长的问题,但凡你们多努力一点,孩子也不用这么辛苦。” 林司业紧皱着眉头,看向林母:“妈,这还能怪到我们身上?” “这么不怪你们了?”林母伸出手指挨个数落过去,“但凡你们多努点力成为全球首富,让孩子们有家业继承,还用在意读不读大学,读什么大学,学什么?” “妈,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林司业哭笑不得。 林母却毫不在意,自己走到林驹的门口,小声问道:“延年在里面吧?” 等到众人点头,林母才轻轻敲了敲房间门:“延年啊,是奶奶啊,你听奶奶说,去干自己想干的,别管你爸爸的想法,日子是你自己的,得自己过得开心才行,要是自己不乐意去学什么数学,学了也学不好的,去学自己喜欢的,哪怕以后找不到工作,奶奶还有酒楼要等你继承呢。”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贺延年的声音:“好嘞,我大学毕业就回来继承家业。” “好啊好啊,到时候我们开全国连锁店。”林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妈,你这是惯着他。”林司业听着这婆孙两人的对话,脸上浮现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哪里惯着了。”林母不满地看了林司业一眼,“你自己好好想想,当年你想去参军,我们管过你吗?还不都是由着你,这辈子唯一要求你的事就是转业,可我们强求了吗?最后还不是等你自愿同意的。” “我们家延年的成绩有什么可忧心的?上个大学不是轻轻松松的?”林母说完又用惊讶的眼光看着林司业,“你不会还要求延年必须考得多好多好吧?我和你爸当年可都没这么要求你。” 这说得也是实话,林司业根本无力辩驳,哪怕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有了林父林母的插手,也只能随了贺延年的意思。 这件事情似乎就这样解决了,但新的矛盾才刚刚开始。 夏天的时候,某地方台新一轮的选秀活动开始了,这些年来这个歌唱选秀一直做得很火爆,一年男生选秀,一年女生选秀这样接力下来,今年恰好轮到的是男生选秀。 当林驹看到电视里开始播放今年选秀通知的时候,不自觉地就被吸引住了。林驹想要参加选秀的心思从小就有,如今不过是借由这个时机偷偷冒了出来,但他知道李虹和林司军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如果让鹿禄和贺延年知道,两人也绝对会告诉家长的,他思来想去,最后偷偷溜去鹿姜开的酒吧,找到了小卷毛。 他先是借着要和小卷毛叙旧,各种闲聊打听当年小卷毛的朋友去参加选秀的情况,自己暗自记了下来,又在手机上查找关于选秀节目的信息,确认蓉城也有一个报名点,同时蓉城还是其中的一大赛区,当即自己偷偷地跑去报名了。 可是他却不知道,会告状的可不止他想象中的那两个,小卷毛也是会告状的,只是告状的对象不同。 小卷毛一察觉到林驹这几天旁敲侧击地找他打听着选秀节目的消息,就感觉到了不对,唯恐林驹偷偷干出什么事情来最后还得他来背锅,孩子熊了怎么办?得赶紧通知家长啊。他最想告状的对象当然还是李虹了,毕竟林驹是李虹的儿子,可他虽然见过李虹,可实在算不上熟悉,根本联系不上,但他知道林驹家里和自家鹿老板很是要好,明面上答应林驹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把林驹要去参加选秀比赛的事情告诉鹿姜了。 既然鹿姜都知道了,那么距离李虹知道还算远吗? 相差也不过几个小时的事,鹿姜一回家酒吧事情告诉了李虹,李虹当场就想打孩子,却被鹿姜和林司军给拦了下来。 林司军道:“我就觉得邻居在这回做的也没错,男孩子总是要多见些世面的,多见些世面又有什么错?他唯一做错的一点就是不该偷偷摸摸的去,还想瞒着家里。” 鹿姜也跟着附和道:“对啊,我就希望我家鹿禄能够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可惜这次节目只要男孩子参加,要不然我肯定要让我家鹿禄也去试试。” “哼。”李虹发出一声轻哼,朝着众人道,“你们可一个个都是好人,就我一个人是恶人不成?” 林司军哪里敢惹正在发火的李虹,连忙道:“没有没有,只是我们为林驹好的角度不一样罢了。”说完赶紧示意林驹低头认错。 可林驹哪里肯低头,死死犟着不肯说话。 鹿姜眼看着两人又要僵持下去,赶紧拉着李虹低声道:“你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温柔,父母和孩子嘛,总要有一个先低头的,你们两个的脾气简直一模一样,你还指望着林驹先低头啊?你就当心疼心疼自家儿子嘛,咱们当父母的就是吃亏。” “凭什么我当妈的还得惯着他的脾气?”李虹大声囔囔道,“我心疼他,谁来心疼我啊?” “你气什么?你仔细想想,你到底是在生什么气,不就是气林驹偷偷摸摸地去报名了没有告诉你吗?可你想想他如果告诉你了,你能同意吗?”鹿姜压低声音问道。 “他要是好好说,我能不同意吗?”李虹听到鹿姜的话,立刻反驳回去,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这话有些不对,又心虚地补充道,“哪回我不是由着他的性子?” “行,那我叫他来和你说清楚,要是他真给你一个理由,你可得同意。”鹿姜当即就要李虹给个保证,李虹自然也给了。 鹿姜这边将李虹安抚住,又转头去找林驹说话,可林驹刚刚才气她和李虹告了密,又倔着不肯向李虹低头,依旧一言不发,直把李虹气得又要发火。 鹿姜和林司军好说歹说才将李虹劝住,过了没一会儿,就连楼下刚下班的林司业也听到了鹿禄和贺延年的通风报信过来劝说。 林司业一过来就攀住了林驹的肩膀:“你这小子,平时头脑挺灵活的,怎么这个时候非得犯倔啊?你就是骗你妈妈说你想去见见世面,还能不让你去?” “那我说了,她信吗?”林驹十分不屑道。 “信,怎么不信?不信你问问。”林司业朝着李虹道。 林驹一眼看过去,果然看见李虹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这才勉强和李虹达成和解。 林司业这才笑道:“对嘛,有什么事情一家人好好说,林驹想要去见见世面也是好事情,这样,我让延年陪你一块儿去。” 鹿姜也赶紧道:“我让鹿禄去给你们俩加油。” 林司业和鹿姜说话算话,又陪同着贺延年也去报了名,到了两人要去比赛的时候,甚至还专门去学校给三个人都请了假,还有鹿姜专门陪同,就为了让两人能够好好比赛。 只可惜,林驹对于唱歌方面属实没有太大的天赋,勉勉强强去参加了两轮就被淘汰,贺延年倒是通过了,可他本身就是一个来陪太子读书的,如今太子的书都读不下去了,他还留着干什么?干脆利落地退了赛,贺延年也跟着林驹一起回来了。 “这下甘心了吧?”林驹一回来,李虹就冷嘲热讽的。 林司军一听就觉得坏了,再看林驹的脸色果真不太好,连忙说道:“孩子已经够难受了,你瞎说什么?” 林司业也立马安慰林驹:“哎呀,那之前就说好了,让孩子们去参赛本身就是为了长世面的,现在大世面也见识了,我们的目标也算达成了,排名这种事情本来就无关紧要的嘛,我们又不是指着去拿第一的。” 可林驹哪里肯甘心,一言不发地吃完了晚饭就回房了。 这时候李虹才在桌子上关心起林驹来:“你们说林驹没事儿吧?是不是真的受打击啦?” “你才知道啊!”鹿姜也是对于李虹这人无语了,要关心也不知道关心地明显些,还非得得林驹回房间了,才问那么一两句,“我还以为你不关心他,明知道林驹对于这次比赛可是抱有很大期望的,如今连两轮都没过,可不得伤心吗?回来还被你阴阳怪气的。” 说到这里,鹿姜压低了声音:“再加上陪他一起去的贺延年表现得可好多了,这心里肯定有落差。”说完她又瞪了林司业一眼,“没事你让延年去参加什么比赛啊?” “那么当时不是也同意了吗?怎么这会儿全怪到我身上了。”林司业摸了摸鼻子,为自己辩解道。 “不是吧,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脆弱?”李虹此时也有些相信心虚,连嘴里刚吃进去的青菜都不敢细嚼。 “怎么不可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喜欢这个,我听鹿禄她们说,这就是林驹从小的梦想,好了,现在梦想之门堵上了,还被你说嘴,是个人就得伤心,这可不是脆不脆弱的问题。”鹿姜凝眉看着李虹道。 “啊!”李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难道这还真成了我的错了?” “不是你的错那是谁的错?”鹿姜斜瞟了李虹一眼。 “你别这样讲,这可都是你胡说的,李虹对林驹那也是好意,再说了,林驹要是之前不闹那么一出,李虹也不会说他的。”林司军看见李虹开始自责起来,赶紧护着李虹,又安慰她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林驹一向是个心大的孩子,哪怕多说了他两句,虽然当时会生气,可睡一觉第二天一起来就全都忘了,刚才也不过是被淘汰了有些伤心,还没回过神来,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林司业也帮着说话:“对呀,这本身也没什么,说不定待会儿林驹自己就出来了,先吃饭。” 听到他们这么说,李虹才又重新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鹿姜林司军为了让李虹转移注意力,还说起了小区里其他人家的玩笑来。 “说起来,你们知道隔壁那栋楼的王老头吗?”林司军问道。 “知道啊,不就是经常说自己家里很有钱那个?”李虹疑惑地抬头看着他,“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天天大金链子脖子上挂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钱。” 王老头,可是他们小区出了名的人物,出了名的爱炫富,据说他和他老伴儿一共攒下了一大摞子房产证,还有好几张存折,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的子女,谁以后给他养老,那钱就归谁。 他的子女们也各个有出息,虽然算不上家里都有钱,但也称得上是中产家庭,前些年六十大寿的时候,几个子女一起凑钱给他在这个小区买了套房子,还办了六十大寿的流水席,只要愿意去给老寿星说一声“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那就随便敞开了吃,不收礼金,就因为这件事,不知道多少人暗自里羡慕王老头。 “他怎么了?”李虹好奇地看着鹿姜。 鹿姜看着李虹,调侃地笑道:“你不是自称消息灵通吗?连王老头住院了都不知道,都已经好几天了,你就没发现这几天都没看见他吗?” “唉,这两天全都操心林驹去了,哪有心思关心这些?”李虹叹了一口气,又转头关心起王老头来,“什么病啊?怎么住院了?不严重吧?” “严重,都快救不回来了。”林司军一脸严肃道,“听说他那些孝子贤孙们已经在商量着拔氧气管了。” “怎么了?怎么听你这语气不太对呀。”李虹想了想道,“他们家孩子不是还挺孝顺的吗?难道真没救了?” “是孝顺呀,对钱孝顺。”鹿姜叹了口气,感慨道,“前几天王老头家的儿女们还是能出钱出钱,能出力出力的,只是后面几天王老头的病一直没有好转,他们就想起分遗产的事情了,从保险柜里找出了一大摞的房产证和好几张存折都和当年王老头拿出来给他们看的对得上,几个人就想私下里分了。。” “诶,等等等等。”李红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是,人家保险柜里有什么东西,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还知道人家放在保险柜里。” “你接着往下听啊!”鹿姜的话被李虹打断,忍不住白了李虹一眼,然后才道,“当时他们找出了房产证,发现那房产证看着有些不对劲,但还以为是这些年收据变了,也没多怀疑,还是想要赶紧瓜分了,房产这东西一时不好分,他们便想着先把存折上的钱分了,谁知道一直等到银行去取钱的时候,才被告知那存折是假的。几个人哪里肯信?在银行里纠缠不下就报警了,公安跑去一看,发现那房产证也是假的,这事情就这样闹开了,公安还上门取证了的,小区里的人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假的?王老头被骗啦?”一听到都是假的,李虹首先想到的就是王老头被骗了,老年人更容易上当啊。 “哪里是王老头被骗了,是王老头骗人还差不多。”林司军叹息道,“据说前几年王老头的儿女就不孝顺,他老伴儿走得比他早,王老头见识过自家老伴儿被儿女对待的场景,很是难受,他不想自己临死的时候也过得那么惨,就想了个法子,不知道找谁做了假的房产证和存折,做的跟真的似的,才骗了这么多年,谁知道就因为这一场病,现在可瞒不住了。” 听到这里,李虹原先发笑的脸也不禁开始露出点心酸来:“唉,这也是没法子,儿女不孝顺还能有什么办法?这王老头的法子也是被逼出来的,不伤着儿女,自己好歹也算过了些好日子,总比他老伴儿好些,也算是这王老头聪明了。” 毕竟事不关己,李虹叹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关心起其他事情来:“那王老头脖子上那根大金链子总不可能是假的吧?每天都被拿出来晃荡,我们这么多人可都瞧见了,我当初还去看过,也没人认出来是假的啊?” “那倒是真的。”林司军解释道,“只不过材质不太好,卖不上价,但也值些钱,估计也是王老头的全部家当了,真真假假,要是没有那根真链子,他的儿女早就怀疑事情的真相了。” 李虹又是一阵稀嘘,倒是惹得鹿姜在一旁悄悄发笑。 李虹在自己身上左看右看,也没发现出不对劲来,直接看了过去:“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又转头看向林司军,询问道,“我脸上没弄干净?” 不等林司军回答,鹿姜就摇头笑道:“干净的,我笑的也不是这个。” “那你笑的啥?”李虹疑惑不解地看着鹿姜。 “我笑你啊,听我们说了这么多,也没明白我们究竟想说些什么。”鹿姜努力让自己严肃点,还装作叹息地摇了摇头,一副对李虹很是发愁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行不行?咱们这几个人还要互相猜来猜去的?”李虹被鹿姜笑得有些不耐烦了。 鹿姜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看着李虹快要发火的表情,她努力憋着笑,可刚想要说出口却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还是一旁的林司业接过话茬,说道:“他们呀就是想问你,你现在不对林驹好点,难道不怕林驹以后也拔了你的氧气管?” 林司业话音刚落,一旁的鹿姜和林司军又发出一阵大笑。 李虹朝两人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对他还不够好啊?我但凡对他有一丝不好,以后不用他来给我拔氧气管,我自己拔。”说完,又朝林司军翻了个白眼,“笑什么笑?你以为只有我有氧气管啊,你是他爸,他要是对我不孝顺,能对你好到哪里去?” 眼看着李虹真生气了,几个人才赶紧止住笑声,现在他们口中说的拔氧气管之类那都是些玩笑话,不过就是想让李虹放宽心,不要过于担心林驹而已,另一个也是希望她不要对林驹生气。 或许是平时不怎么发火的人,一生气起来谁都拦不住,林驹的气性本身也大,一连好几天都不去上学,气得李虹在家里大骂,又将鹿禄和贺延年叫来帮她劝劝林驹。 可林驹不开门,鹿禄和贺延年又有什么办法?最后还是林司军一脚踹开了门,将林驹从房间里拽出来,强令他第二天必须去上学,这话林驹倒是好好听了,也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林驹吃完早饭,洗漱完便背着大背包出门了。 李虹见林驹终于准备上学,还在后面喊道:“今天走那么早干嘛?你不等等鹿禄和贺延年啊?” 林驹却是头也没回,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过了好一会儿,鹿禄和贺延年才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林驹家大门,看见开门的李虹,鹿禄试探地问道:“李姨,林驹今天要去上学吗?” 林驹好不容易决定去上学了,李虹的心情正好,嘴里还哼着歌儿,听到鹿禄的问话,回话的声音里也带着欢快:“是鹿禄和延年啊,林驹今天早上走得可早了,已经出门好一会儿了,这会儿说不定都到学校了,你们两个一块儿去吧,路上小心些。” 鹿禄一边应着李虹,一边和贺延年道:“我以为林驹还得沉默两天呢,没想到今天就上学去了呀,看来林叔叔昨天踹门起效了。” “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贺延年摸着下巴思考着,“倒也不是我说林驹他不爱学习的话,以往也没这么积极过呀,他也被李姨她们说过多少次了,也从来没改过,怎么可能昨天被说了,今天突然就变了,而且还不等我们。” 鹿禄却是觉得贺延年有些多疑了,她道:“这也没什么,就算林驹今天的积极不是因为要去上学,也有可能是为了其他事情嘛,说不定是去销假。”鹿禄也觉得自己越说越牵强,说了两句就不再开口了,但也没有怀疑过林驹去上学的真实性。 可一来到学校,两人就发现了不对劲,林驹他根本就没来上学, 第76章 自从上高中几人分班之后, 除了文科班的杜云陈和鹿禄还在同一个重点班之外,同读了理科的贺延年和林驹因为成绩的原因被划分到了不同的班级,但很是临近, 都在同一层,仅有一墙之隔。 早上刚下自习课, 贺延年这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趁着第 一节课还没开始的这段时间, 她没忍住还是朝着隔隔壁班走过去。 他记得林驹的座位,就在第五排紧挨着窗户的地方,很是好记, 老远的就看见桌面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大摞子的课本,贺延年认得出来,那是林驹之前就摆在那里的,根本没移动过位置,再走近了一看,林驹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他连忙走进去敲了敲林驹的同桌问道:“林驹还没来吗?” 林驹的同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没来啊,林驹不是请假了吗?班主任前几天才说过林驹要请好几天的假,这段时间他都没来啊。” “你们班主任今天也说了吗?”贺延年问道。 “嗐, 我们班主任这几天家里有事,今天还没来呢。”同桌笑着道, 看着贺延年有些焦急的神情,他指着黑板上的课表, 示意贺延年看过去, “第 三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今天没听说他要调课的消息,到时候他肯定会来的。” “谢谢啊。”贺延年看了看黑板上的课表, 记了下来,又回头向同桌道谢。 林驹的事情还没有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贺延年也不敢就这样匆匆地过去找鹿禄,毕竟大家都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让鹿禄知道也不过就是平白无故多一个人担心罢了。 第 二节课过后是课间操时间,贺延年一直思考着林驹的事情,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的,直到课间操快将结束的时候,他突然看见眼前闪过一个人,似乎是隔壁班的班主任。 一等课间操结束,他立刻就冲了出去,跑到隔壁班主任的面前拦住了他,然后才仔细想了想班主任的名字,叫道:“张老师,等等,张老师,我找你有点事情想说。” 张老师正慢悠悠地往教学楼走,一听见贺延年的声音,缓缓止住了脚步:“诶,贺延年同学。”贺延年常年霸占立刻第一名,之前还拒绝了保送,很多老师都认识这个熟面孔。 一看见张老师转过身来,贺延年赶紧快速说出自己的来意:“张老师好,我是贺延年,我想问问您,您们班上的林驹今天也请假了吗?” “林驹啊,他好几天没来了,之前他妈妈打电话请了好几天的假,一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只说了来的时候会让他补假条,今天他的家长倒是没打电话来,应该也不会来了吧。”虽然不知道贺延年为什么突然问起林驹的情况,张老师还是认真回答了,但如果要问起林驹什么时候来上课,那他还真的不知道。 张老师对于林驹的印象不是很好,平时就喜欢玩闹,这些天还无缘无故不来上学更是败了他的好感,虽然林驹的家长及时打了电话来请假,但他当了班主任这么多年,是真的请假还是旷课后碍于情面补假难道还听不出来吗? 贺延年也不是真的想问林驹什么时候回学校,他和林驹就住在楼上楼下的,想要知道还不能直接问吗?他担心的是林驹没来学校,李虹又帮他请假了,而自己在学校不知道,徒惹误会,可如今从张老师嘴巴里面得知林驹没来学校却也没请假,那林驹还能去哪儿? 心下忧虑,贺延年叹了口气,朝着张老师开口道:“张老师,林驹就住我们家隔壁。” “你们是邻居?”张老师明显一愣,随即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你是来帮他请假的吧?他最近出什么事了?怎么学校也不来。” “不是不是。”贺延年连忙摇头解释道,“是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听林驹的妈妈说,林驹今天背了书包已经来上学了,我出门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可这都课间操了,林驹的位置还空着,我实在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你是说他上学路上出了意外?”张老师,试探地问道。 “这。”这事情贺延年也说不准,但他更倾向于是林驹自己走了,可他也说不出原因来,而且张老师的猜测也确实是一个思考方向,于是贺延年顺着张老师的思路往下说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我当然是希望林驹没有出意外才好,但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我知道的只有林驹早早地来上学,但是到现在也没在学校看见他。” 被贺延年这样一说,张老师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正在这时,上课铃声响了,张老师在贺延年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先去上课,别耽误学习,这事情老师会处理的。” 听到张老师开始重视这件事情吗,贺延年也赶紧向教学楼跑去。 第 三节课刚结束,贺延年就找到了鹿禄:“林驹没来学校,你知道吗?” “林驹没来学校?” 鹿禄震惊地看着贺延年,有一种意料之中但又在意料之外的感觉,“这我怎么会知道。”接着不由又开始担心起林驹的下落来,“他能去哪儿?” “你也觉得他是自己跑掉的?”贺延年压低了声音悄悄伏在鹿禄的耳边道。 “也不是很肯定,但感觉有些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鹿禄主要是觉得林驹怎么看也不像是因为父母苦口婆心说了几句或者棍棒教育之后就能乖巧听话的人啊。 她小心翼翼地猜测道:“是不是躲去哪里了?” “这我也不知道啊。”贺延年双手一摊,无奈地耸了耸肩。 说完贺延年又对着办公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对着鹿禄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已经告诉张老师了,张老师会处理的,说不定这会儿已经通知李姨了,现在还在猜测林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危险,一定能找出林驹去哪里了的。” “遇到什么危险?”或许是鹿禄对于林驹的刻板印象实在太深,一听到这事情就先入为主觉得是林驹的问题,却从来没有朝其他方向去想过,一听到贺延年这话,她顿时一惊,拉住贺延年的衣服就开始问道,“你说他不会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听到鹿禄开始担心起来,贺延年懊恼地揉搓衣脚,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个谁也说不准,但我觉得估计不会。” 眼看着鹿禄还要继续问下去,贺延年赶紧道:“要上课了,你赶紧上课吧,别担心这些了,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免得你最后一个知道又要怪我们没告诉你,可你要是现在担心个没完,我反而要后悔告诉你了。” 鹿禄叹了口气,朝着贺延年道:“你也快去上课吧,对了,李姨来了吗?” “应该已经来了,我刚才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一个长得有些像李姨的背影。”伴随着上课铃声响起,贺延年一边往自己的教室跑着,一边回答鹿禄的话。 鹿禄课正上到一半,就被一位老师叫了出去,她心里忐忑得不行,唯恐林驹出了什么事情,在路上就开始问了起来:“老师,林驹找到了吗?他没事吧?” 这位老师始终不答话,鹿禄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一直到了办公室里见到李虹和张老师,她才听见张老师问道:“鹿禄,你上学的时候有看见林驹吗?” “没有。”鹿禄仔细回想,又再次确认道,“我们从早上出门的时候就没有看见林驹。” “那你觉得如果林驹不来学校,还会去哪里呢?”张老师问道。 “这,”鹿禄犹豫着思考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但可能会去小超市或者回老家吧,如果不是,说不定也会去选秀现场。” 但鹿禄能想到的地方,其他人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地方他们都是已经找过了的,都没有看见人,所以才想着找林驹平时交好的朋友问问。 “那我就是在不知道了。”鹿禄苦恼地皱着眉头。 “好了,鹿禄同学,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赶紧回去上课吧。”张老师朝着鹿禄道,又转头给李虹解释,“这个时候她们还在上课呢。” 李虹虽然着急想要赶紧找到林驹,但也不可能因此耽误鹿禄的学习,也范进冲着鹿禄说道:“对啊,鹿禄,你赶紧去上课吧。” 鹿禄还有些犹豫,朝着李虹问道:“李姨,林驹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儿。”李虹难掩焦急,但还是向鹿禄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多说,只是挥手让她赶紧去上课。 鹿禄的心里越想越是忐忑,接下来的课也是压根没听进去,眼神随着老师的粉笔飞舞,却全飞舞成了自己的思绪在脑子里乱晃悠。 她这明显魂不守舍的神情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一下课杜云陈就走过来问她:“老师叫你过去有什么事吗?你都走了这么久的神了。” “是林驹的事。”鹿禄向杜云陈解释道,“早上的时候他说来上学,结果一直没在学校看见他,现在很多人都在找他。” 虽然这些年杜云陈和她们的关系不如以前了,但相比起普通人来,关系还是要更好些。 他一听到林驹不见了,也开始担心起来,又向鹿禄细细询问了情况,然后才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会去选秀现场?” “你也觉得他会去选秀现场是吧?”鹿禄本身就有这个想法,如今听到杜云陈这样说,更觉得自己受到了杜云陈的肯定,但事实却的确出乎他们的意料,她对着杜云陈解释道:“我也觉得他从小就喜欢这个,肯定对这个执念很深,但李姨说他们都去找过了,选秀现场确实没人。”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选秀现场,我说的是这个选秀节目的主赛区。”杜云陈听到鹿禄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我觉得他说不定会去那里碰碰运气,哪怕没有运气可碰,去看看一直想去的地方也挺好的。” “外省啊。”鹿禄有些惊讶地看向杜云陈,他们都没往这个方面去想过,可被杜云陈这样一说,细细想来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看见鹿禄赞同他的意见,杜云陈又小声道:“像我们去外省肯定不容易,但对他来说还不是轻轻松松,至少他有钱。” 杜云这话一说,立刻让鹿禄想起这些年来林驹积累下的小金库,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下课之后她又立刻去找贺延年商量了一番,得到了贺延年的赞同后,两人便一起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现在只有张老师在,但看他的样子也是匆匆忙忙,不知道下一秒就要往哪里去。 鹿禄和贺延年担心张老师要走,连忙出声喊住他:“张老师,我们刚刚才想了想,觉得林驹可能去外省了。” “外省?” 张老师的脸上顿时浮现出震惊之色,“这,怎么可能跑去外省呢?你们确定?” 这个自然是不能确定的。 鹿禄和贺延年也不过是猜测而已,这猜测还是杜云陈提供给他们的,只是杜云陈自己不愿意出面,让这两个人来代为转达而已。 他们两个虽然觉得杜云陈说得有道理,可也不能肯定,万一把大家带错方向就不好了,当即表明道:“我们也只是猜测,觉得又这个可能性,但也做不得准。” 还有最后一节课,张老师点头示意他们自己知道了,步履匆匆要往办公室外头走,还不忘记叮嘱他们,“赶紧上课去,还有一节课呢,好好听讲,别耽误学习。” 正巧贺延年的班主任也在这里,一听到上课铃声,夹着书本就要往外走,却忽然想起贺延年也在办公室,又回头叫住他:“贺延年,你可别想一个人偷偷溜去找人,待会儿人没找到,先把自己给弄丢了,也别仗着自己学习好就不听课了,赶紧和我一起上课去,我的课还想逃?” 贺延年只能哭笑不得地边走边道:“我真没想逃课。” 办公室里一下子空落落的,鹿禄也踩着上课铃声朝着自己教室走去。 再次听到林驹的消息已经是放学之后了。 因为林驹无缘无故没了踪影,鹿姜和李虹两家人全都出来找人了,就连还在上班的林司业听到这个消息,都赶紧请假帮着去找。 或许是一叶障目,他们之前竟然没有想过林驹会是自己“离家出走”的,林司业平时办案的时候思绪倒是发散得厉害,可因为大家在一起生活太久了,也没觉得林驹会有什么“离家出走”的理由,所以反而先排除了这个方向。 知道贺延年和鹿禄上午找张老师说了这个可能性之后,他们也确实看完了附近能看的监控,都没有找到人,只看见了小区门口林驹自己走掉的录像,又在林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却依然找不见踪影,他们这才不得不去相信林驹可能真的离家出走去外省了。 可等到李虹回家翻看林驹的房间时,却发现也没少几样东西,林驹的压岁钱一直在李虹的手里攥着,林驹不仅没拿东西还没钱也不太可能跑远,再加上林司业又去查了各车站人员流动的信息,也并没有看到林驹的信息,这个时候他们又开始怀疑起这个可能的真实性来。 为了这个,晚上回家的时候,鹿姜还专门问了鹿禄:“你们真的不知道林驹的消息吗?可不要因为关系好,就帮着他一起瞒着你们李姨,这可不是为了他好,要是在这段时间他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你们后悔都来不及的。” 面对鹿姜难得的严肃,鹿禄有些哭笑不得道:“我们真没有瞒着,我要是知道,肯定早就告诉你和李姨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拿来开玩笑啊?” “嗯嗯,鹿禄说得对。”鹿姜自然是相信鹿禄的,刚才的那一点怀疑都已经是她对鹿禄最大的不放心了,但不免还是叮嘱道,“要是有什么消息,你可得赶紧告诉你李姨,林驹不见了,最着急的就是你李姨了。” “我知道的。”鹿禄乖巧应下,“我也希望能早一点找到林驹。”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来到二高学校门口找到了鹿禄。 “你说你知道林驹的消息?”鹿禄看着眼前这人,实在没认出来他是谁,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知道林驹不见了所以才找上门来的骗子,又或者是林驹找来的人给自己传递消息的,她迟疑了一下,连忙朝刚走出校门的贺延年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怎么了?”贺延年看见鹿禄和一个陌生男人“对峙”,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危险,连忙跑了过来,可之后却发现这个场景好像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他说他知道林驹的下落。”鹿禄指了指陌生男人,朝着贺延年道。 “只是线索,我也不知道林驹到底去了哪里。”男人连忙摆了摆手,示意鹿禄不要说错了。 贺延年对这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左看又看,上下仔细一打量才恍然大悟似的道:“哦,你是当年那个小黄毛。” “那是谁?”鹿禄对于贺延年口中这个陌生的称呼感到一片茫然。 “就是当初一高的人欺负章叶,带的那伙职高生里面的。”贺延年小声道。 “对对对,我就是那个人。”小黄毛赶紧点点头道,“没想到您二位还记得我。” “你先说你的事。”贺延年一想起小黄毛是谁,更是对这人没了好感。 “哦哦。 ”小黄毛听出了贺延年语气中的不耐烦,连忙道:“林驹可能往外省去了。” 原来小黄毛读完职高之后也不知道该找什么工作,又在外头晃荡了一阵,可这样也不是办法,最后被一个兄弟拉着一起跑车,专门跑长途,那天他在车站等客人的时候就看见了林驹在那里搭车,他当时还想上去打个招呼,但林驹行色匆匆,根本没搭理他。 小黄毛在外头晃荡的那一阵,无意中知道鹿禄竟然是鹿姜的女儿,要知道鹿禄本身已经够厉害了,后面还有个鹿姜,莫说招惹,就是当面大声说话那也是不敢啊,当然要是能抱上大腿那就更好了,这不,一听见她们在找林驹的事,小黄毛就赶紧摸清楚消息找了过来,可却怎么也和鹿姜搭不上话,只能跑过来找鹿禄试试。 “这两天听说你们在找林驹,我就去问了当时搭他的那个司机,那是去隔壁一个旅游市的车,后头听司机说林驹又买了去长市的车票。” “林驹还真是聪明。”鹿禄抬头望着贺延年,“还知道跑去隔壁市搭车,可他什么也没带,还真就跑去长市了?” 贺延年一听到鹿禄这话,连忙跑去林驹家里,示意鹿禄开门。 鹿姜之前去外省谈生意的时候,经常会把鹿禄交给李虹照顾,鹿禄身上自然也是有林驹家里钥匙的,一看见贺延年的示意,鹿禄直接拿出钥匙就打开了门,但嘴上还是强调道:“这可是你要我开的。” “嗯嗯,鹿姨要是骂你,全推到我身上。”贺延年一边敷衍着鹿禄,一边试着打开林驹的门,却发现根本没有上锁,他直接推开走了进去,径直走到书架上精准地抽出一本杂志翻了翻,里面却什么也没有,他转头对着鹿禄道:“林驹把钱都拿走了。” “那是你的钱?”鹿禄疑惑地问道。 “怎么可能?那是林驹这些年自己赚的。”贺延年道,然后又从书架上拿出其他几本杂志翻了翻,里面依然空无一物,他又拿起上下抖动几下,示意鹿禄看过去,“看,都没有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放在这里面?”鹿禄接过杂志翻动书页,里面确实没有任何东西。 “上次不是因为保送的事情吵架吗?那次林驹让我来他的房间里面躲躲,他让我随便看,我就随手拿起一本杂志,里面就掉出来好几张钱,还都是红票子。”贺延年解释道。 “你就不许与林驹转移地方?”鹿禄想着其他的可能性,“既然已经被你知道了他藏钱的地方,难道林驹还会放任钱继续待在原处被人找到?”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我更相信我的判断。”贺延年将手上的杂志一一放回书架上,“走吧,我们先出去,作业写完了吗?” 鹿禄看着贺延年转移话题,心里有些犹豫地问道:“这事情我们要不要告诉李姨啊?” “怎么告诉?”贺延年反问道,“难道要告诉李姨,林驹这些年可厉害了,靠着在学校里做二道贩子积攒了一大笔财富,现在拿着这笔财富离家出走了吗?你还记得当年林驹代抄作业被请家长的时候,李姨有多生气吧?这只会让她更生气。” “难道现在林驹离家出走,李姨还不够生气吗?”鹿禄也反问贺延年,她的心里也十分纠结,一方面觉得隐瞒李姨她们林驹离家出走还带着全部家当不准备回来了,说不定会阻碍她们寻找林驹的方向,毕竟因为林驹没带多少行礼出门的事情,李姨她们一直觉得林驹不可能跑远,可现在仔细想想,林驹这些年来攒下来的钱可比压岁钱多太多了,怎么可能会因为没带行礼就跑不远呢?有钱什么买不到啊,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件事情却是没法开口,毕竟这不只是林驹一个人隐瞒,他们三个都参与了,贺延年甚至还有分成。 “所以乖乖做你的作业去吧,这件事情我会和她们说的。”贺延年将鹿禄退出林驹的房间,顺便关上了门。 之后也不再理会鹿禄,跑去阳台上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去了。 鹿禄也不好干出偷听的事情,虽然也有些好奇贺延年到底在和谁打电话,又说了些什么,但还是将书包放下,坐在桌子上开始写起作业来。 贺延年的这通电话也没有打多久,鹿禄不过才刚动笔写了几道选择题,贺延年已经从阳台上走了出来,转身进了厨房:“今天晚上李姨她们估计都没空回来吃饭,我爷爷奶奶从酒楼回来得九点了,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你想吃点什么?我一道做了。” “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鹿禄听到这话就知道刚才和贺延年打电话的人,一定是李姨或者其他几个大人,她好奇问道,“你把那钱的事情都交代了吗?” 贺延年头也没抬,随口道:“听说你最近掉头发,操心的事情这么多,看来你是真的想秃了。” 一听到这话,鹿禄就就知道贺延年是不想告诉她,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才秃头。” 在贺延年正要抬头看她的时候,鹿禄又移开了话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李姨她们今晚都不回来了?” “这个说不准。”贺延年想了想,边转身边说道,“我还是多做些饭,免得他们回来了却没有饭吃,实在吃不完就放冰箱,当明天的早饭了,照这样子看起来,明早估计还得我做饭。” 说着,他从冰箱里挑出几样小菜放在案板上,从厨房里探出头向鹿禄问道:“拍黄瓜,番茄炒蛋和辣椒炒肉可以吗?” 鹿禄一听到这几样菜都是她爱吃的,也没什么可以挑嘴的说头,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我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 一听到这话,贺延年似笑非笑地望了鹿禄一眼,没有说话,但鹿禄自己却不好意思起来,平时也就她和林驹挑食最厉害。 贺延年的手艺是和林母学的,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至少鹿禄吃起来觉得很是不错。 “待会我来洗碗。”吃了贺延年做的一顿饭,鹿禄觉得自己也应该承担一点家务,免得又落了把柄在贺延年手里头将来被翻旧账。 贺延年笑了笑:“当然该你洗碗。” 说是鹿禄洗碗,其实也就只有她和贺延年吃饭的时候用的那两副碗筷需要洗,菜碟子就不用洗了,其他的菜还得留着,万一待会儿有人回来直接就能吃,再加上贺延年做菜的习惯很好,通常一边做菜,一边就将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需要鹿禄动手的地方也不多。 一直等到九点半快十点的时候还没有大人回来,这时贺延年才开口对鹿禄道:“刚才打电话的时候鹿姨说了,要是今晚他们都没有回来,你就去我家住。” “去你家?不用了吧。”鹿禄一听见这话下意识就开口拒绝,然后才扯出一个理由来,“以前我妈妈去外头谈生意的时候,也是我一个人在住啊。” 要知道,以前鹿姜出去谈生意的时候虽然会把她托付给李虹家,但她也只是一日三餐在这边吃而已,晚上睡觉还是回自己家的,再说了,她也认床啊,睡不惯其他地方。 “鹿姨说了,以前是李姨家里有人,所以放你一个人住家里,要是有什么事儿也能直接敲李姨家的门,但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李姨不放心,让我必须叫你去我们家。”贺延年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却很强硬。 “可是我认床啊,去你们家我睡不着。”鹿禄理直气壮地拒绝。 说来也有些奇怪,面对鹿姜和李虹这些长辈的时候,鹿禄通常是乖巧懂事的,无论是什么要求也会全盘接受,就算是面对林驹,她也会礼貌客气,可要是对待贺延年,她就理直气壮了起来。 “你可以睡我房间,我去睡我爸房间。”贺延年妥协着做出了一点让步。 “那你房间我也睡不习惯啊。”鹿禄小声嚷嚷道。 “你放心,我房间绝对比你整洁。”贺延年看了鹿禄一眼,笑道。 “鹿姨知道你可能不情愿,她说了,要不然我们俩都住你家,我住客房,要不然你就和我去我们家住。”贺延年双手一摊,无奈道,“ 可能是因为林驹这事儿,他们觉得把我们俩也得看紧些吧!” “那你去我家吧,一间客房我们家还是有的。”鹿禄笑着,浑似自己占了什么大便宜。 三家的户型格局其实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因为林司业家住的人要多些,房间全都满了,林驹家和鹿禄家有多余的拿出来做客房而已,林司业家住不下去,鹿禄家却空得很。 客房很久没有住过人了,鹿禄抱来被褥,将床上的都一一换过,边铺床她还边和贺延年说起:“不知道林驹到底往哪里去了。” 第77章 林驹到底往哪里去了? 两人不知道, 其他人也不清楚。 几个大人得到了林驹可能去长市的消息,又在邻市的车站找到了林驹搭乘车辆的监控,当即便朝着长市去了, 可这些天鹿禄同父母打电话的时候,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找到林驹的消息。 鹿禄和贺延年只知道这次林驹可能真的跑得很远, 要不然几个大人不可能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着家, 只有晚上会打电话回来, 两个人白天要去上课,本来想去学校再问问隔壁班的张老师,谁知道一连去了好几次, 这才发现张老师也没有在,问了贺延年的班主任才知道,张老师也请假去找林驹去了。 “这个林驹,没事乱跑什么啊?”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鹿禄的心情也从最开始的担心变得焦急起来,每天都没有办法安静下来学习,最近又临近考试,鹿禄复习得心烦气躁,压根看不进去书, 每天盯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直想一把撕碎了事。 “你怎么也开始急躁起来了?”与鹿禄的状态相反, 贺延年这几天该吃吃该睡睡,浑像个没事人, 哪里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林驹离家出走了的消息? “你倒也一点不着急。”鹿禄看了贺延年一眼, 没好气地埋怨道。 “着急什么?总能找到的,再说了,我们着急也没用啊, 难道现在还能跑出去找人不成?又或者显露出什么神通,眨眼之间就知道林驹去哪儿了?”贺延年看着鹿禄这几天着急的样子,只觉得她实在是把自己崩得太紧了,有意舒缓鹿禄的情绪,笑着调侃道。 其实他也不是不能理解鹿禄的情绪,但是在他看来,完全没必要把自己崩得这么紧,可别回头林驹还没找到,鹿禄倒先出了事,要知道现在几个大人可都在外头呢,林司业虽然在蓉城,可天天睡在办公室里,要是鹿禄生病什么的,根本没有丝毫帮助,还有林父林母每天也在忙着酒楼的事情,贺延年一想到这里,思绪不由开始发散,良久才叹了口气,要鹿禄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也只能尽一尽心意,喊个救护车了。 “我担心的又不是这个!”鹿禄被贺延年这样一调侃,直接恼怒道,“我管他去哪里啊,这么大个人,有什么可操心的,爱去哪儿去哪儿,我担心的是他在外头的安全,还有我妈妈和李姨她们在外头过得怎么样,昨天打电话的时候都快十点了,她们才有空吃泡面,这些天在外头就为了找林驹,她们吃不好也睡不好,心里又着急,肯定比我们更难受,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鹿禄想起昨天晚上鹿姜还笑着说是吃过了晚饭已经回酒店了,可她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李虹叫鹿姜吃泡面的声音,肯定是才回酒店忙着吃东西,却骗自己说已经吃过了,鹿禄越想越是难受,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你别哭啊。”林驹看着鹿禄眼圈红红的模样,顿时手脚无措起来,但最后只是捏了捏衣角,语气讪讪,“你想想林驹走的时候带了那么多钱,有钱行遍天下,现在只要有钱在哪里都能过好,还有鹿姨和李姨,你就不允许人家吃了晚饭再吃个夜宵吗?” 鹿禄直到贺延年是想要安慰自己,但被他这么一说,自己却更难受了:“林驹怎么样,过得好不好我才不管,他有手有脚的,哪怕没带钱也能活下去,我心疼的是我妈妈,还得出去奔波,我听得可清楚了,那不是夜宵。” 说完,鹿禄又有些气恼:“算了算了,不和你说了,你只知道安慰我,这些话你自己信吗?” 贺延年自然也知道自己这话的真实性不可考,不过是随口说出来安慰人的话,有没有经过精雕细琢,一听下来,处处都是漏洞,只有关于林驹那句“有钱行遍天下”还有几分真心实意,且可信度也高。 但安慰又岂是那么容易奏效的?鹿禄的嘴角扯出一抹并不明显的苦笑,但还是被贺延年精准地抓住了。 “你觉不觉得你有些奇怪?”贺延年看着鹿禄,微微皱着眉头,从旁边拉了一把空椅子过来,一屁股坐在鹿禄的边上,看样子是要促膝长谈的意思。 “我之前就觉得你老是喜欢随波逐流,畏惧改变,就像冻僵了的蛇,别人戳一下才你动一下,每一天的生活都好像是自己给自己划出了一条线来,一旦出了这个框,就会无比的焦虑。”贺延年看着鹿禄,疑惑地说道,“你从小就是这样,我就觉得是你天生性格如此,可这次林驹的事情和我们关系很大吗?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该有的关心自然不会少,可是,你看起来似乎也并不是只是担心林驹啊,你在焦虑什么?” 在焦虑什么? 鹿禄想了想,或许是在畏惧改变,畏惧一切未知的事物,她也不过就是一个运气稍微好一点的普通人,上辈子的时候,她偶尔也会觉得,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不太幸运,周围人过得都很好,所以这辈子一回来,每走一步都觉得现在的生活是自己偷窃来的,能和妈妈一起好好生活已经是她最大的愿望,因此除却最开始的让妈妈离婚以外,从来不敢再去改变一丝一毫,生怕透支了这好运,又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你不懂,我懒得和你解释。”鹿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情绪,只能随口敷衍着贺延年。 “我也不是很想弄明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鹿禄我只是想说,不要让自己太焦虑,既然已经觉得随波逐流,那就继续随波逐流好了,你要知道,就算你没有去主动改变,时间也会继续朝前走,再说了,也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现在的能力,哪怕想要改变世界,世界也不可能任由你改变。”贺延年前面说得还挺正经的,说着说着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要是真的随随便便就能改变世界的话,你也太看不起世界了吧?” 这天两人短暂的交流过后,鹿禄的焦虑情绪得到了些许缓解。 再加上没过了几天,鹿禄在一个傍晚和鹿姜通电话的时候,得知林驹已经找到了的消息,顿时松了大一口气。 这一个多周以来,鹿禄和贺延年一直提心吊胆的,如今终于等来了林驹的消息,但因为一直没有见到林驹回来,这心也始终放不下来。 直到又过了几天,两人这才在放学回家之后看见鹿姜和李虹几人将林驹带了回来。 与贺延年猜测的一致,有钱果真在哪里都能过得好,鹿禄本以为再看见林驹的时候,林驹会是灰头土脸的模样,哪怕这几天被家长们找到了,能吃好休息好,但肯定也有掩饰不住的憔悴。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林驹站在李虹的身后,足足高出一个头,一望过去就看见他精神满满不带一丝憔悴的面孔,一见到鹿禄和贺延年还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欢快地打着招呼:“嗨,鹿禄,贺延年,我回来了啦!”但很快又被李虹一巴掌拍了回去。 贺延年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嗯,平安回来就好。” 倒是鹿禄一看见林驹没心没肺地冲着她们打招呼,悬吊吊的心虽然放下去了,但火气却冒了起来:“这不是著名歌唱家林驹林大明星吗?怎么回来了?” 林驹听到鹿禄的阴阳怪气一点儿也没生气,反而还笑嘻嘻地回应道:“可别叫我林大歌唱家了。” 此言一出,鹿禄和贺延年当即一惊,全都转过头去,看向林驹,好奇他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子,却看见林驹一下子从李虹背后窜了出来,站在客厅当中,摆好了姿势,这才高声大喊着:“以后叫我林大影帝。” 吼完之后才低声对着众人一本正经道:“歌唱家和我的发展路线不符,在这个我们这个圈子里,找准自身发展路线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们圈子?哼哼,就你们那蹲在地上吃盒饭的乞丐圈子吗?”李虹在一旁冷哼不屑道。 “什么乞丐啊,那是群演。”林驹不满地囔囔道,“就算我们扮演的是乞丐,但那又不是真的乞丐,干嘛说得这样。” 鹿禄却是听得一惊,实在不敢想象林驹这次干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李虹居然都没有好好教训林驹一顿,或者是已经教训过了?她又一次好好地上下打量了林驹一番,心中疑惑,怎么看也看不出林驹像是吃了教训的样子。 “群演?林驹你还跑去演戏?”鹿禄惊讶地问道。 “对啊,我还演了个小角色呢,说不得过段时间你们能在电视上看见我,我听导演说今年过年的时候这个剧就要播出了,可别以为我这几天只是演乞丐去了。”林驹一听见鹿禄发问,得意道。 “是啊,林影帝可厉害了,从蓉城跑到隔壁旅游市去搭车到长市,去选秀现场看了一圈和刚认识没两天的朋友跑去横店当群演了,还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可真是厉害。”李虹冷笑道。 “艺名?” “叫林野马。”林驹一脸骄傲地说出了自己的艺名,然后冲着鹿禄和贺延年解释道,“我在剧组认识了一个高人,他说我的名字不够好,只能发财但走不了影帝的路,说我想红得改个名,我千挑万选才选了这个名字,不错吧?” “还好。”鹿禄看着李虹难看的神情,就明白林驹肯定还有一顿打要受着,她看见鹿姜给自己使眼色,连忙冲着林驹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先过去,你们一路辛苦,先多休息休息,有事以后再说。”说完就想跟着鹿姜回家。 却被李虹给叫住了,李虹沉着脸看向鹿禄和贺延年:“鹿禄,你等等,我之前找到林驹的时候,他说他的钱是这些钱自己赚的,这事情你们三个都知道?” 第78章 林驹的家里很久没有这样安静过了。 李虹和林驹都是大嗓门的人, 平时一在家里绝对热热闹闹的,在加上平时鹿姜一家人和贺延年也老是在他们家聚着,谈笑声从未停歇过, 也就是这几天家里没人,才安静了下来。 但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了, 屋里堆满了人, 几个大人坐在沙发上, 鹿禄和贺延年和他们面对面坐着,唯有林驹一个人站在贺延年旁边。 鹿禄将视线放在茶几上,仿佛要把那透明无色的玻璃板看出一朵花来, 贺延年看上去似乎是在与几个大人对视,实际上他的视线却放在虚空中,好似在发呆?只有林驹老老实实地低垂着头,眼神四处乱瞟,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你还真就直说了啊?”鹿禄坐在沙发上,悄悄地戳了戳贺延年,咬着牙齿小声道。 她知道贺延年前几天告诉李虹她们关于林驹线索的时候,肯定会告诉她们林驹身上带着钱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说的, 又是什么说辞,她当时不过随口问了句要不要直说, 可贺延年一直没告诉她,如今被几个家长这么当着面揭露出来, 鹿禄不可谓是不心虚, 她这时候问贺延年,一是为了缓解心理的紧张情绪,二也是为了知道贺延年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也好赶紧想点应对的法子。 也不知道是她的动静太小,还是贺延年真的在发呆,她这一问贺延年根本就没有回答,双眼依旧凝视着虚空,不知道在看什么。 鹿禄哪里肯相信贺延年是真的在发呆,赶紧又戳了戳他,动静大得连鹿姜都望了过来,贺延年自然也如梦初醒般看了鹿禄一眼,问道:“你叫我干什么?” 语气正常且平淡,就和平常大家聊天的时候一样,完全没有一点自己这是在家长问话的时候走神的羞愧感,这就好比是在考场上两个相邻的考生当着老师的面对答案啊,够大胆。 眼看着李虹几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鹿禄也不敢放肆地问出自己刚才的问题,要是被当成两人是在“串供”那可就惨了,可贺延年丝毫没有这个自觉,林驹更是巴不得鹿禄多帮他分担一些怒火,全都眼巴巴地看着鹿禄,似乎在期待着她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语来。 鹿禄忍住自己想要疯狂翻白眼的心情,朝着鹿姜讪讪道:“我刚才看见贺延年在发呆,刚叫他回神。”谁知道贺延年居然还真的在发呆啊。 鹿姜倒是也没有起疑心,毕竟刚才贺延年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是在走神,但她干肯定鹿禄刚才问贺延年的绝对不会是这一句话,但她也没有揭穿鹿禄的意思,只是装作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贺延年似乎这时候才从神游中抽回思绪,他看了一眼鹿禄,道:“你刚才是在问我这个吗?你不是惦记着期末的数学题吗?刚才我好像给你讲错了,我们再去看看?”说着就要起身往隔壁走,还不停地示意着鹿禄。 鹿禄眨巴着眼睛来回看着鹿姜几人和贺延年,李虹和林司军依旧沉着脸看不出喜怒,只有鹿姜悄悄示意鹿禄赶紧和贺延年离开,但两人的动作很快被李虹给打断了。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别装了,说什么数学题啊,但凡说个英语语文的借口出来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文科数学和理科数学学的不一样。”李虹看着两人,面无表情地戳破了两人那单薄的谎言,“坐下一起好好聊聊,这事情你们两个也躲不掉。” 鹿禄和贺延年只能面面相觑地又重新安安分分做好,只有林驹一个人不知道站在那里傻笑什么,高兴有人和他一起分担? “你们自己好好说说,林驹去长市的事情,你们知不知情?”李虹看着两人问道。 “这个,李姨我们真的不知道。”贺延年说得也是实话,当即脱口而出,没有一丝作假的意思。 这话说得真诚,李虹也相信他们两人不知情,要不然当初林驹离家出走的时候,这两人也不可能着急成那样,还有贺延年,也是他最开始发现林驹不见的,要是和林驹事先商量好了,肯定不会那么早就通知他们,绝对还要帮着拖延一阵,但知道归知道,问还是得问清楚,到底有没有串通好,也不能仅仅靠着猜测来判断。 “行,这个我相信你们,那我再问一句,林驹离家出走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李虹的声音依旧和平常一样,顶多因为沉着脸的原因,让她的话听起来带了几分严肃,但听到鹿禄和贺延年耳朵里的时候,这音量就无端放大了几分,字与字也说得极重,但这也的确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一个是林驹这还没成年,哪里就攒下那么多钱,二是这钱到底怎么来的。 鹿禄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圈众人,挨个看了看脸色,只有鹿姜朝她摇了摇头,她实在没懂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说自己不知道还是说李姨知道了让自己不要撒谎? 可是...... 鹿禄又用余光看了看贺延年,李姨知道的,到底是哪个真相?是林驹这些年辛辛苦苦赚钱的真相,还是贺延年给她编造的真相?她悄悄地瞟着贺延年的神情,实在没看出来有什么变化,心中不由懊恼起来,自己前几天为什么非要死心眼地去担心焦虑呢,要是早知道林驹被带回来之后还有这样一出,好好抓着贺延年串串口供不好吗? 那头的李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朝着鹿禄和贺延年道:“这问题很难回答吗?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说完停顿了几秒,又添了一句,“林驹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鹿禄顿时转头朝着林驹望了过去,却看见他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别说出声提示了,连个眼神回应都不给,鹿禄一阵头疼,又生怕李虹再次不耐烦,毕竟刚刚已经提醒过她们了,只能咬咬牙道:“我不知道林驹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说完后她面含期待地看向贺延年,希望贺延年能和她统一说辞,这答案她已经先说出来了,贺延年总不可能抄错答案吧? 然而,贺延年好似根本没听见鹿禄的回答,直视着李虹道:“林驹这些年自己攒的,怎么攒起来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有钱。” 鹿禄一听到这话,立刻诧异地看向贺延年,仿佛不敢相信贺延年就这么简单地把林驹给出卖了。 “真的?”李虹声音依旧平淡,不带丝毫质疑和严肃。 “真的。”话已出口,再反悔已经来不及了,鹿禄和贺延年都没有再改口。 “行吧,你们两个的问题,等你们父母和你们谈,不该我来说。”李虹也没说自己到底相不相信鹿禄和贺延年的说辞,看上去大概率是不信的,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要告家长的话。 一听到这话,鹿禄和贺延年立刻松了一口气,对于其他人来说告家长才是最可怕的,但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告家长有什么可怕的啊?又不打又不骂的,顶多被说两句,早习惯了,虽然一旦真发起火来还是足够可怕,但林驹这件事情也怪不到他们头上,象征性说两句,口头警告一下也就过去了。在他们看来,真正应该担心的事林驹才对。 果真下一秒,李虹就冲着林驹开口了:“之前只和你谈了离家出走这件事,现在我们就来谈谈赚钱这件事,你怎么赚的钱?还那么多?” 或许是林驹的经商天赋确实厉害,这些年攒下来的钱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他又没有银行卡,存折之类的东西,全都换成了百元钞票随身带着,要知道,李虹当时看见这些钱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而林驹这些天走了那么多地方,经历了那么多人和事,竟然没有被骗,被偷,被抢劫,也不知道是应该感叹一句林驹运气好,还是欣喜林驹真的有实力了。 “不是都交待了嘛,就在学校里卖东西赚的钱。”林驹依旧低着头,小声地将自己的生意经说了一遍,听到后头,不知道是不是鹿禄的错觉,她竟然诡异地觉得从里头听出一种自豪的情绪来。 她能听出来,其他人也听出来了,甚至李虹的脸上还带了出来,恨不得多来几个人听听她儿子有多厉害,但林驹的声音一停,李虹顿时轻咳了两声,装模作样道:“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你去学校里头当二道贩子还当出自豪来了?难怪学习成绩一直提不上去,但凡你把心多放两分在学习上,也能跑到年级前面去。” “那些年级前面的,都不定以后混得还不如我现在攒的钱多呢。”林驹小声嘀咕道,却没敢被任何人听见。 李虹虽然没听清楚,但也看见了林驹的小动作,当即严肃道:“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林驹立刻站直了身子,继续聆听李虹的教训。 当着鹿禄和贺延年的面,李虹倒也没说得多厉害,更何况还有鹿姜在一旁一直拦着不让打孩子,再晚些的时候,林司业也过来了,也帮忙劝着李虹。 只是到了最后,也不知道是鹿姜和林司业两人要给李虹表个态度还是说好了的今天一起好好教训孩子,分别把鹿禄和贺延年带了回去,还严肃着表情,仿佛一进家门那高高悬起的巴掌就要落下。 然而鹿姜回家只问了鹿禄一句话:“刚才我让你赶紧走,你怎么不走啊?” 第79章 鹿禄她要是能提前得知会经历这么一场问话, 还要面对李虹家里教训林驹的场面,她肯定也不敢多留啊,但凡鹿姜给她多提示那么一个字, 鹿禄肯定跑得比谁都快。 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父母打孩子这种事一定不能插手, 尤其还是认识的人家, 常常会因为其他人的插手闹出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当然了,这周围她认识的会打孩子的家庭比较少,这些经验的来源对象都是林驹, 由此可见,百分百不要插手李虹教训林驹是多么值得被记住的事情啊。 可没有早点走这个事情,现在后悔已经是无用,毕竟这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了,她只能看着鹿姜讪讪道:“你们这么久都没回来了,我当时只顾着担心你们,哪里能反应过来啊?” 鹿姜对这件事情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顺口说说而已,听到鹿禄的回复也没有再追究, 摆了摆手道:“无所谓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就提着袋子想要回房洗漱休息, 边走还边打着哈欠,浑身上下都要透露出一种疲倦的气息:“唉, 不行了, 我得去洗漱睡觉了,也不知道林驹这孩子怎么这么能跑,这些天可把我给累惨了。” 鹿禄跟在后面, 表情有些迟疑,带着些许试探问向鹿姜:“妈妈,你不问问我关于林驹的事情?”她甚至都不敢提林驹的那笔钱,只敢用林驹的事情代替。 “嗐。”鹿姜头也没回,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你们都快成年了,我懒得管这些,又没作奸犯科,都是自己劳动挣的,再说了,那是他赚钱,又不是他被人给骗钱了,有什么好操心的。” “况且也不是我不关心林驹,但相比之下,我最关心的肯定还是你,这事情又和你无关,我操心这个做什么啊?林驹自然有他妈妈去关心。”随着鹿姜话音响起的,还有鹿姜关门的声音。 鹿禄笑了笑,看来鹿姜这两天是真的累惨了,要不然肯定还会再和她多说几句,不会这么早回房间的。 今晚的鹿禄没有挨打挨骂,甚至都没有被多说两句,还有闲心去关心林驹和贺延年有没有被家长教训,只是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她根本听不见什么,只能第二天看见人了再去问。 最近这段时期正好是期末考试的时候,原本林驹还想在家里休息几天的,但他回来的第二天就被李虹给打包收拾好准备送去学校了,可能是林驹有离家出走的前科在,他这次又是刚找回来不久,李虹这么也不放心,还放话给邻居说,她以后要像以前一样送林驹去上下学。 但林驹怎么也不肯同意,他觉得自己都这么大个人了,也出去闯荡过了,还要被家长接送,听上去实在是没面子,死活不乐意,好说歹说才让李虹同意他跟着鹿禄和贺延年一起上学,只是要李虹每天亲手把他交到两人手里。 路上林驹还在和他们抱怨:“唉,我这都多大年纪了,还非要送我去上学,多丢脸啊,还好我抵死不从。” “你就珍惜吧。”贺延年看着林驹道,“你昨晚竟然没有挨打,我还以为你得瘫床上好几天了,今天还能好好走路来上学,已经够幸运的了。” “哼,你以为我妈不想打我呀,被我爸给拦住了,说要期末考试了,好歹期末考试完了再打。”林驹冷哼一声,又哀叹道,“不过就是把死刑改为死缓而已,早晚有一死。” “而且早在回来之前,我已经被打过一顿了。”林驹说完又补充道。 “你还是好好复习吧,下周一就要期末考试了,你这一周都跑出去了,完全就没有摸书本,根本就没有复习吧?”鹿禄看了林驹一眼,却没有从他身上看到任何挨打的痕迹,又回想昨晚的场景,对他说的之前挨打过的经历并不怎么相信,“你要是没考好,那才是真的要挨打。” 林驹苦恼地抓了抓脑袋,看着鹿禄怀疑的眼神:“我真的挨打了,你怎么就不信啊,只是当时我还有一个镜头要拍,我妈打的都是看不见的地方,你倒是睁大眼睛看看呀。”说完还小声嘀咕道,“眼睛这么大,眼神怎么这么瞎啊。”还要捞起自己的衣服给鹿禄看。 贺延年默不作声地往林驹抓着衣服的手背上狠狠一拍,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将林驹吓了一跳,手立刻就放了下去,衣服也随之落下。 而后,贺延年才漫不经心地瞥了林驹一眼:“耍什么流氓啊?大庭广众之下就掀衣服,以后你要是成名了,这就是黑历史,懂吗?” 这句话一下子就将林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他单手攀上贺延年的肩膀,乐呵呵地笑道:“怎么样?贺延年,你也看好我吧?告诉你投资我不亏的,我,林野马,就是未来的影帝,以后等我出名了,贺延年,你就是那个同我一起打造辉煌的金牌经纪人。” “什么金牌经纪人啊,人家贺延年理你吗?”鹿禄看着林驹大放厥词,立刻他泼了盆冷水。 “怎么不愿意了?贺延年可是我的好兄弟。”林驹面含期待地看向贺延年,就等他点头。 贺延年看了林驹,面无表情道:“可别,千万别,我哪配得上未来影帝林野马呀?” 林驹自然也听出来了贺延年这句话之中的调侃,但他浑没有当回儿事,手依旧攀着贺延年的肩膀,也跟着开始瞎说:“贺延年,你可千万别妄自菲薄,你好歹也是年级第一呀,还是要保送的人才。当我金牌经纪人虽然差了一点点吧,但谁让你我关系好呢,未来影帝一定包你走向人生巅峰。” “行啊,未来影帝,先和我解释一下关于你有钱去长市又转道去影视城的事,你是怎么和李姨交待的吧?”贺延眼漫不经心地看了邻居一眼,语气平淡。 林驹一听到这话,立刻表情讪讪,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两人这态度,简直就是明说其中有事啊,鹿禄顿时心生好奇,转头看向贺延年:“怎么回事啊?” “没怎么回事,就是...” 贺延年的话刚要说出口,就被林驹疯狂地想要捂住他嘴巴,贺延年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了,林驹这才松开手,冲着贺延年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那不是,你也没和我对过口风啊。” “你还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贺延年冷笑一声,“是谁当初说要是这笔钱被发现了,就让我说这是我攒下来的压岁钱,暂时放在你那里的?” “是我,是我。”林驹停住了脚步,神色讪讪地望着贺延年,试图解释:“唉,你是不知道我当时我妈她们找过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去,只能照实说了,再说了,我们当时约定的时候都才小学,现在都高二了。” “时间久远,所以忘记了?”贺延年点了点头。 “也不是因为这个...”林驹说着说着眼神就飘忽起来,看起来十分心虚,“我妈说是你给她打的电话,告诉她我去长市了,还说了钱的事情。” 看着贺延年丝毫未变的表情,林驹狠下心来,当街跪下,抱住贺延年的大腿:“呜呜,贺延年,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呜呜。” “原来,你那天晚上和李姨她们通电话真的撒谎了?你怎么也不和我对对口风。”鹿禄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转头冲着林驹道,“你还真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啊,这以后都是黑历史。” “这有什么对口风的?你本来就不知道这件事情。”贺延年本来就不想把鹿禄牵涉进来,更何况林驹在学校里做生意的事情,鹿禄虽然知道,但也仅限于知道而已,要真多的,鹿禄也说不出来。 贺延年轻描淡写地就把这件事带过去了,他笑了笑,将林驹从地上拽起来,“行了,别哭了,装得跟真的似的,没看见周围人都看过来了,这可不是影视城,来来往往的总有人认识你,那就真要成黑历史了。” 一听到这话,林驹立刻飞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贺延年讨好地笑了笑,随即又郁闷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假哭啊,我可是跟人学了很久的。” “假哭假哭,你倒是把眼泪流出来啊。”贺延年无语地看了林驹一眼,“你去影视城就学了这个?哭了半天眼泪都掉不下来一颗。” 夏天本来穿得就单薄,林驹要是真的哭了出来,贺延年绝对能感受到。 “我当然不止是学了这个。”也不知道是在向两人炫耀,还是不服气贺延年对他的质疑,林驹一脸骄傲道,“我这次可是被导演看中,演了个角色,虽然只是个小角色,但也是会出现在演职人员列表的。” “只要不是演假哭就行。”贺延年冲着林驹看了一眼,“赶紧走吧,要迟到了,这两天把我的笔记好好看看,无论你之后想干什么,至少先把这次考试应付过去。” 林驹听到贺延年这样说,没有像平时一样怼回去,反而笑了笑应了下来,看得鹿禄奇怪得很,悄悄地问了贺延年:“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什么叫无论林驹之后想干什么?” 贺延年停住脚步,朝林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对着鹿禄道:“你没看出来啊,他那颗心哪里是能够安分下来的?等到李姨放松警惕,他肯定还要走。” 第80章 自从贺延年说过林驹不会安分下来, 心里还想着要走的话后,鹿禄就时时刻刻关注着林驹的动静,可不知道是贺延年猜测错误还是林驹这次出去长了见识真的学到了些本事, 一直到期末考试结束了,林驹依然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 听话得很, 连平时和家里人的顶嘴都少了很多。 看着林驹的种种表现, 鹿禄怎么也看不出他竟然还要离家出走,在考试结束后,悄悄地向贺延年问道:“你真的觉得林驹还要走?怎么看着不像啊。” 贺延年没有直接回答鹿禄的问题, 反过来向她问道:“你觉得他会走吗?” “这个,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看起来不像啊。”鹿禄又回想了一番这些天林驹的言行举行,越想越觉得自己和贺延年多疑了。 “你别想这些天他干了些什么,你就去想想他的性格,你觉得他还会再走吗?”贺延年一看见鹿禄那眉头微皱脸上满是纠结的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是听了自己的话开始怀疑起林驹来,但又因为这些天林驹并没有做出什么值得怀疑的行为,觉得这样仅是凭借着一点猜测就去怀疑自己的朋友感到心中难受, 这才跑过来问自己。 “这,应该是会的吧。”这猜测的话一出口, 鹿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但无论贺延年再问多少次,鹿禄的猜测都会是这个结果, 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虽然算不上是完全了解对方,但相对了解肯定还是有的,像是之前林驹离家出走的时候, 她和贺延年就猜测肯定是林驹自己跑掉的,后来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再说了,她从来都清楚,林驹是个执拗的人,轻易不认定事情,但只要他认定一定要去做的事情,那肯定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不可能因为自己回家被爹妈教训几顿就会改了的,因此贺延年一问出这个问题,她几乎不假思索立刻就有了答案。 “你还记得狼来了的故事吗?”贺延年看见鹿禄愁眉苦脸的模样,问道。 “记得啊,怎么了?”明明还在谈林驹的事情,话题突然跳跃到了童话故事上面,鹿禄实在没搞懂贺延年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虽然狼来了的故事和林驹的事情不太一样,但也差不了太多。”贺延年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你看着林驹这几天没什么动静,就是在等李姨她们放松了警惕,等到那个时候,林驹随随便便不就走了?” “这哪里是不太一样,两个都毫无关系好吧?”虽然鹿禄赞同贺延年对于林驹的分析,但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一个是自己让别人失去信任导致自己惨死,林驹顶多是自己装作听话,让家里人放松警惕,“哪怕你用个卧薪尝胆,也比这个恰当吧?” “文学大家。”贺延年笑了笑,敷衍地夸赞了鹿禄一句,却没有再说林驹的话题。 鹿禄从贺延年这里得知了林驹肯定还要走的消息,回去之后就纠纠结结地给鹿姜通风报信,话语委婉,鹿姜差点没听出来,回味了好半天,才大笑着看向鹿禄:“你要有什么话直说不就行了,我又不会说你,和自己妈妈还这么委婉。” “那我不是害怕你不信吗?”鹿禄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确实不太相信。”鹿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毕竟这段时间林驹的表现实在不错,虽然期末考试之前跑了出去,没有复习,但后来借了贺延年的笔迹也认真看了的,这次期末考试成绩也很不错,甚至比之前还要更高些,看上去是好好学习了的,在家里的表现也很好,昨天你李姨还和我夸奖林驹了,说男孩子就是要去外面走走,开开眼界才能成长,这出去一趟果然懂事多了。” 鹿姜嘴上说着不信,面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倒像是验证了她的说法,相信林驹这段时间的表现。 就在鹿禄想要开口的时候,鹿姜突然补充道:“但是吧,林驹这性子也不是做不出来再跑一次这种事情,不对,别说再跑一次,就是再跑十次都有这个可能性。” 看着鹿禄疑惑的眼神,鹿姜道:“怎么?你以为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 听到鹿姜的问话,鹿禄迟疑地点了点头,确实,刚刚鹿姜所说的话,怎么看也是相信林驹居多。 鹿姜笑了笑:“我刚才只不过说出了林驹这些天干了些什么而已,还有你李姨对于林驹的评价,可没有说我的看法,我嘛,相比起看别人的言行举止来,更愿意相信自己感受到的东西,比如,林驹的本性,林驹的本性就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那我们要告诉李姨吗?”鹿禄看见鹿姜相信了她说的话,自然也想告诉李虹,免得林驹再次离家出走,李虹肯定又会暴跳如雷。 “诶,别人家的事情就不要去瞎掺和了。”鹿姜轻叹了口气,“现在这个时候,就算你去告诉了你李姨,她也不会相信的,论起对林驹的了解,谁会有他的父母更了解呢?你李姨现在正沉浸在林驹听话懂事,成绩也有了进步的喜悦里,就算了去说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哪怕放在了心上,只要林驹没有行动,你李姨也会慢慢放松警惕。” “所以,我们就不说了吗?”鹿禄睁大眼睛看着鹿姜。 “那就是大人的事情啦,我会和你李姨好好说的。”鹿姜再一次用“大人的事情”想要将鹿禄糊弄过去。 事情好似有了结果,按理说鹿禄不应该再纠结下去,可没有得到鹿姜明确的答复,鹿禄始终不能放下心来。 “总感觉我妈妈并不会告诉李姨的,或者只是去漫不经心地提一嘴。”鹿禄郁闷地和贺延年抱怨道。 “因为鹿姨已经看出来了,林驹正期待着你们去做放牧的小孩,高声呼喊‘狼来了’,这样来上几次,李姨就不会再相信林驹会跑掉的事情了。”贺延年此时才是真的漫不经心,边和鹿禄聊着天,一边还做着暑假作业,“刷拉拉”就写完了一整页,速度快得让鹿禄怀疑他根本没看清题。 “你看得清楚题目吗?速度那么快。”鹿禄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看清了看清了,都是选择题,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要写多久啊。”贺延年丝毫没把这些题放在心上,转过头来继续和鹿禄说林驹的事情,“林驹哪里是担心我们去说啊,他就是担心我们不去说,所以才在我们面前毫不掩饰自己想要离开的心,担又在李姨她们面前装模作样的。” “啊?他还毫不掩饰啊,我都没看出来。”鹿禄狐疑地看着贺延年,“总感觉你在骗我。” “谁骗你了,无不无聊啊。”贺延年埋头快速翻阅着作业题,对于鹿禄的怀疑发出一声不以为然的轻笑,“反正我觉得林驹在我们面前没有掩饰,但也没有刻意让我们知道,估计虽然期待着你去告密,但也没有有意利用你,可谁知道你根本没看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鹿禄望着贺延年,期望他能给出一个可行的主意来。 “你不是已经告诉鹿姨了吗?鹿姨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贺延年道。 “我妈妈让我不要管。”鹿禄回想起鹿姜的话,复述了一次。 “那就不用管啊。”贺延年合上作业本,对着鹿禄道,“这种事情啊,管了还不如不管,顺其自然吧,林驹是一个不撞南墙心不甘的人,要么等他撞破南墙走出去,要么等他撞破了头,以后自然会乖乖听话,再不济也会和他家里人好好商量再行动,至于李姨嘛......” 贺延年说到这里,又发出一声轻笑:“她可能到现在都没有看清林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等他们母子俩说开了就好了,我们就不要进去瞎掺和了,九月份就要高三了,再过两周还要去学校补课,你作业写完了吗?还有闲心管这事?” “这不是在写嘛。”鹿禄将手上的试卷略微往前抬了抬,示意贺延年来看。 “写这么慢,果然是不专心。”贺延年用指节轻轻敲了敲鹿禄的脑袋,笑着道。 “你就专心了?”鹿禄看着贺延年,这人刚才和她聊得那么多话,她可不相信贺延年还在专心写作业。 “哦,可我已经写完了。”贺延年笑着摊了摊手,“不信的话,你可以随便翻看。” 不用去检查,鹿禄也知道贺延年不会说谎的,他说写完了就一定写完了,鹿禄无奈地看着贺延年:“你每次都写这么快,明天我又要一个人写作业了。” “那倒也不会。”贺延年否定了鹿禄的猜测,“这几天林驹都在李姨的眼皮子底下写作业,虽然看上去老实听话,可要是一直待下去,就算我们不去提醒,李姨都会怀疑林驹会不会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估计明天他就来陪你写了。” 事情果真不出贺延年所料,第三天林驹就捧着作业登门了。 此时的林驹还不知道贺延年已经帮鹿禄分析过了他的意图,还卖力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原本鹿禄并没有觉得林驹有什么不对经的地方,可不知道是这次林驹的表演用力过猛还是鹿禄已经被贺延年打过预防针,再一次来看林驹的言行举止,那简直是漏洞百出。 可鹿姜说了不用管,贺延年也说了不用管,鹿禄只能怀着无奈的心情看着林驹表演了一整个暑假。 一直等到补完课后的假期,马上就要开始高三生活的时候,鹿禄突然听到鹿姜传来消息,林驹又离家出走了。 得知这个消息,鹿禄和贺延年对视一眼,露出毫不意外的表情,鹿禄甚至还有些如释重负,林驹终于跑了。 第81章 林驹这次的运气实在算不上好, 明明有着比上次更多的时间去做策划,但谁知道刚背着包走到车站就遇上了从外地回来的林司军。 要知道,最近李虹为了把林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可是连出门查账都没去,全是让林司军或者鹿姜去的, 这些天她一直全心全意地在照顾林驹, 虽然说并没有限制林驹的活动, 可对于林驹的事情每天都会事无巨细地问上一遍,之前林驹攒的钱她还专门跑去银行办了一张卡,用的虽然是林驹的名字, 但卡却放在李虹那里。 林驹这些天可以算得上是身无分文,再加上二高吃饭不用给钱,全都是直接刷饭卡,李虹直接一次性将林驹一学期的饭钱都冲进饭卡里,每天出门的时候,只给林驹五块钱急用,还是交给贺延年带着的,要是当天没有用钱的地方,贺延年晚上还得给李虹说一声, 第二天就不拿钱了。 这个方法在李虹看来的确保障了让林驹手中绝对没有闲钱可以去干其他事情,但这也让林驹痛苦不已, 贺延年虽然觉得有些麻烦,尤其是每天向李虹交待林驹究竟把钱用去什么地方了的时候常常还要被李虹反复问来问去, 但还是坚持了下去, 以为过几天就好了,谁知道这几乎成为了每日例行询问,虽然知道李虹并没有别的意思, 但还是让人很是烦躁。 不止是贺延年,就是林驹也觉得很是苦恼,不止一次地试图去和李虹商量,但都失败而归,就连贺延年曾经向李虹提议过让林驹自己管理每天的零花钱,每天也汇报用钱的地方,但李虹依然没有同意,她觉得“无钱寸步难行”这句话在哪里都是行得通的,林驹身上没有钱,自然就走不了,因此反而对于林驹每天的行踪放松了警惕。 然而,就在李虹这样的严防死守之下,林驹还是想了法子再一次试图离家出走,虽然未遂,但也走到了车站,至于碰巧遇上了回来的林司军,这也只能归咎为运气不好。 “谁知道我爸会提前回来呢?还恰好遇上了,时也命也,非战之罪。”林驹被林司军从车站抓回来,唉声叹气地对着鹿禄和贺延年叹息道。 林驹再一次离家出走的事情李虹还不知情,估计是害怕李虹知道后会气疯了直接动起手来,林司军并没有把林驹直接提溜到李虹的面前,反而送来了贺延年家里,拜托贺延年先帮忙看着林驹,免得林驹再次跑掉,至于鹿禄嘛,那是贺延年叫下来看热闹的,顺便也来验证一下他猜测的准确性。 “可别说这个了,林叔叔没有让你直接回去挨打已经是够幸运的了。”鹿禄看着林驹耷拉着脑袋,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窝在沙发里,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颓丧的气息,忍不住开口道,“你说这才多久啊,你怎么又想着要跑?” “我......”林驹听到鹿禄的问话,刚刚坐起来想要大声说点什么,但话没出口,整个人又颓了下去,过了许久才硬邦邦地甩出一句,“我就是不想在这里待嘛。” 这句话虽然一听就能听出来的确是林驹的心声,但也能听得出来林驹没有把话说完,不过是说出来应付两人的而已,鹿禄无奈地摇了摇头:“待会儿在李姨面前难道你也要这样敷衍?” 林驹支支吾吾地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委委屈屈地窝在沙发里用手指抠着线缝,看得贺延年忍不住一阵头痛:“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你就说出来,要不然就自己好好憋着找点其他方式解压,每次心里一烦闷就来玩沙发的线缝,我家沙发和你有仇啊,都快裂口子了。” 贺延年家里的沙发是老式的布艺沙发,前些年很是流行,可这沙发不知道是质量不太行还是设计款式就那样,线缝很大,也很明显,林驹老是去玩线缝,已经弄断好几个口子了,贺延年已经准备和林司业商量商量,等什么时候换一套木质沙发,看林驹怎么弄出口子来。 “可是我心里不舒服嘛,我等下都要挨打了,你还这么冷血无情。”林驹顿时更委屈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撒娇方式,对着贺延年就是一阵撒娇,直看得鹿禄一阵恶寒,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挨不了打的,要是想教训你,叔叔就不会把你放在我家自己上去和李姨谈话了,直接把你打回去来个男女混合双打不是更方便?”贺延年无语地看着林驹猛男撒娇,突然眼睛一亮,带着笑意调侃道,“你要是把这个撒娇姿势好好掌握一下,说不定李姨都舍不得打你。” “我才不信呢。”林驹从小到大不知道被贺延年悄悄做弄过多少次了,早就看清楚了贺延年的套路,哪里肯相信他的话,“挨打更快还差不多。” “谁让你想要赚钱呢?”贺延年看着林驹不信他的话,也没有再哄骗,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来,“你这次回家好好交待清楚,说不得李姨就同意你的想法了,老是离家出走算个什么事儿啊?不如坐下来好好商量,总比你走一次就要挨一次教训划算吧?” 贺延年的话一出口,鹿禄顿时迷惑起来:“等等,你不是说要去追梦吗?你的明星梦,你的影帝梦。” 鹿禄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以前林驹想要离开是为了参加选秀成为歌手,可事实证明林驹实在是没有成为歌手的天赋,反而在这次无意中去影视城的时候,发现了隐藏许久的演戏技能。据他所说,当时的导演一看见他顿时惊为天人,当场邀请他去剧组还给了一个角色。虽然真实性不可考,但根据这几天林驹时不时冒出的一两句炫耀来看,参演了电视剧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至于其他的嘛,哼哼,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但这时候贺延年突然说林驹一开始就是奔着钱去的,倒是把鹿禄给说懵了。 “再说了你不是有钱吗?你在学校的生意不也挺赚钱的?”鹿禄忍不住就问出了口,要知道这些年林驹积累的也是一笔大数目啊,就算不想在学校里卖东西了,随随便便做点其他生意也是够的。 “那都是小打小闹,算什么啊。”林驹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鹿禄原本还以为林驹是在假谦虚,可一看却发现,林驹是真的没把那点“小生意”当回事,这时候她又听见林驹道:“娱乐圈才是真的赚钱,再说了,赚钱和追梦这也不冲突嘛。” “哦,懂了,重点还是想要赚钱。”鹿禄面无表情道。 “别说的这么直白嘛。”林驹嘟嘟囔囔道,语气中还有些不满,“恰好我的两个梦想有重合而已,而我不过就是两个都想要,这难道不是人类的通病吗?难道这天下想要两者兼得的贪心人只有我一个吗?” 这话鹿禄倒是无法反驳了,这天下的贪心人当然不止林驹一个,不过只是林驹有勇气将自己的贪念说出来并且努力想要去实现而已。这难道是他的错吗?鹿禄在这个时刻甚至觉得自己对林驹的刻板印象太深了,反而不够真正了解林驹。 鹿禄本来想再和林驹聊上几句,却听见林司军来叫林驹回家了。 林驹一听见他爸爸喊自己的名字,顿时又往沙发里窝了窝,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沙发里藏起来,再也不让人看见。 “既然叫你回去了,肯定是叔叔和李姨都商量好了,那你就回去啊,要是一直不回去,说不定李姨等不及了,亲自下楼来把你拎回去。”贺延年看见林驹又开始虐待起自家沙发来,轻轻皱眉,朝着林驹道。 “唉,你不知道。”林驹听见贺延年的话,总算是愿意从沙发里钻出来了,但他满面愁苦,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我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觉得害怕。” “你跑的时候怎么不害怕啊。”鹿禄笑着道。 “你们还幸灾乐祸。”林驹指着鹿禄一脸被悲愤,而后又一副上刑场的架势,“风萧萧兮易水寒,我这就去了,只要我不死,我下次还敢跑!”说完就走出豪迈的步伐,好似去的不是“刑场”,而是“领奖台”。 鹿禄看得一言难尽,朝着贺延年道:“我现在可算是相信他之前是去影视城里摸爬滚打了。” 贺延年笑了笑,没有说话,倒是认同鹿禄这个说法,可就在林驹要出门却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的时候,贺延年皱着眉头快走两步上前去附在林驹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转眼便看见林驹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一脸惊喜道:“真的吗?” “你去试试,我也不敢保证。”贺延年道。 等到林驹走后,鹿禄才一脸好奇地看着贺延年:“什么,什么,你们刚刚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让他和李姨商量一下,好好学习的事情,说不定李姨会同意他去参加艺考。”贺延年解释道。 “可艺考,林驹都没有学过啊。”鹿禄面带忧虑。 “有钱什么事情办不成啊,林驹有天赋,花钱请老师突击一下,你以为有多少艺考生是从小练习的啊?”贺延年满不在乎道。 鹿禄知道贺延年的话也没错,有很多艺考生都是高二下学期才确定方向的,但她关心的不是这个,林驹的前途也由不到她来做主。 她想问的是另一个问题:“林驹不是没钱了吗?他哪来的钱跑路的?” “谁说他没钱的?”贺延年惊讶地看着鹿禄,“他上次带走的根本不是全部家当,他的钱可多着呢。” 第82章 林驹的钱到底有多少?鹿禄确实不太清楚, 或者说除了林驹自己,其他人都不太清楚,贺延年也不过仅有些猜测而已, 但仅仅是一点点的猜测,也足以让他肯定林驹的小金库数目不小。 “等等, 你是说, 林驹自己手里还有钱?”鹿禄吃惊的看着贺延年, 倒也不是她不相信对方说的话,实在是这些天林驹的表现一点也看不出来有钱的样子啊,前几天连买墨水的钱还是找她借的, “他要是有钱,这段时间还能过成这样?” “他要是不假装过成这样,这次还有机会跑?早就被李姨给抓出来了。”贺延年也不理会鹿禄对自己的质疑,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鹿禄听见贺延年的解释,也知道刚才是自己犯蠢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缓解尴尬,又抬头向上望了望,却只看见贺延年家的天花板。 看见鹿禄的动作,贺延年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你还想透过我们家天花板去看看林驹有没有挨打不成?” “我这不是放心不下吗?上次......”鹿禄刚想拿出上次林驹离家出走被李虹教训的例子来说说, 却突然想起上次林驹根本也没挨揍啊,被说教两句能算得上什么教训啊? “上次怎么了?上次他也没挨打啊。”不等鹿禄想出什么转移话题的语句来, 贺延年就接过了话茬,“放心吧, 我刚才没骗林驹, 挨不了打的。” “那,我们要不要给我妈她们说一声?”鹿禄觉得哪怕李虹真要动起手来,鹿姜回来了说不定也能拦上一拦。 “不用, 你真要说的话等晚上鹿姨回来告诉一声就行了,何必现在告诉,要是鹿姨知道了,免不了大热天的得回来一趟,麻烦。”贺延年说完,又对着鹿禄道,“有鹿姨在,李姨也不好教训孩子,你怎么知道李姨不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林驹?更何况有叔叔看着,不会太过分的,让他们坐下好好谈谈也好,这都要高三了,林驹早点知道自己以后想要干什么也好,免得浑浑噩噩就混过去了。” “嗯。”鹿禄听到贺延年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但情绪却不免低落了下来,这倒不是因为贺延年否定了她要给鹿姜通风报信的提议,而是她听到贺延年说起“浑浑噩噩混日子”的说法,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到了自己,与其说林驹在“混日子”,倒不如说是她这些年在“混日子”。 她这些年仔细算下来,实在愧对重生穿越的前辈,也愧对不知从哪里来的机缘,一直过得平平无奇,又胸无大志,原本还以为自己重生一遭有了巨力,勉勉强强也算是一个金手指了,还暗自窃喜许久,后来才发现原来是遗传的,也不过只是比普通人力气大一些,就连唯一拿得出手的成绩,也和贺延年杜云陈这些天然学霸不能相提并论,别人看书做作业轻轻松松,而自己重回一次的人还要努力学习才能维持成绩。 细细算起来,鹿禄实在觉得自己这些年实在没什么大追求,也没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可要她从此立志奋斗,她似乎也没什么想要奋斗的目标? “唉。”想到这里,鹿禄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贺延年不明白为什么鹿禄不过只是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就开始唉声叹气,更不知道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鹿禄的心思已经翻来覆去回想了好几遭,还以为她只是单纯地关心林驹,当即便道,“你要是实在担心,我陪你上去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又没鹿姜在,谁要去听林驹挨训啊,可别把自己连累进去,鹿禄连连摆手拒绝。 “那你忧愁什么?”贺延年不解地看向鹿禄。 “我只是在想,我好平凡啊。”鹿禄靠在沙发上,双眼迷茫地看着窗外,自顾自地说着,“我这些年什么事情也没有做,现在你们都有目标了,你想学物理所以拒绝保送,杜云陈想学文学出来考公,就连林驹以前一直不知道要干什么,现在也坚定目标想要去演戏,而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干点什么。” “你平凡?”贺延年似乎觉得这话有些好笑,他一直想说话,可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反反复复好几次,这才止住了笑意,“你一直成绩很好,无论想考什么大学都轻轻松松,你放假的时候会跟着鹿姨去歌舞厅酒吧盘账,就算以后不知道干什么想要回家接手鹿姨的生意也能很快上手,你文章写得好,吃东西也挑剔,以后成不了大作家,写个美食评论也没问题......” 鹿禄目瞪口呆地听着贺延年给她罗列出来至少十几条未来可以干的事情,惊讶地连话也说不出口了:“我,我居然还可以干这么多事情吗?” “当然啊。”贺延年十分理所当然地看着鹿禄,问道,“所以,请问你是对平凡有什么误解吗?” “欸?倒也没什么误解吧,只是感觉自己离优秀很有差距。”鹿禄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似乎总有种自己过去一事无成也不知道未来该去往何方的迷惘?不对,说迷惘好像又不太恰当,就连鹿禄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那种状态了。 “大家都是普通人啊,这个世界真正的天才又有多少?”贺延年看着鹿禄,也开始细数自己的平凡人生,“要知道,我也不过就是学习好了一点点啊,你很多方面都比我厉害,杜云陈也参加了很多文艺类的比赛,林驹自己就赚了很多钱,哦,对了,他现在貌似还发展出了演戏的技能,也算是一个厉害的闪光点了,难道我就不平凡了吗?” “而且,我觉得你好像并不是因为这个迷茫吧。”说到这里的时候,贺延年顿了顿,看了看鹿禄的神色未变这才继续说了下去,“你只是不想自己走路而已,你说现在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其实你只是不知道鹿姨想要你干什么,你只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凡事都想让鹿姨帮你安排妥当,你信不信,只要鹿姨说你高考要考上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以后毕业了干什么工作,你立刻就不会迷茫了,甚至都不会思考就去努力了。” 鹿禄被贺延年说中了,整个人都郁闷起来,虽然面上没有显露,心里却是怀着不满的,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贺延年:“所以你觉得我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凡事都要听妈妈的话,对于现状不满却又无法改变,闲着没事干来找你无病呻吟?” “冤枉啊。”一听到鹿禄扑面而来的一通指责,贺延年立刻开始喊冤,“我可没有这样说啊,是你在污蔑我,再说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反正你也没什么目标,有人推着你走也挺好的。” 对于贺延年的这个说法,鹿禄给出的最直接反应就是转身就走,贺延年对她的这个反应表示最好的概括词应该是恼羞成怒。 但鹿禄也确实恼羞成怒了,她认真想想,觉得贺延年的说法居然也没有问题,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干的啊,然后她就突然想起不久之前林驹离家出走的时候,贺延年对她说觉得她一直随波逐流,畏惧改变,那么现在一直依靠着鹿姜是不是也是其中一种表现形式呢? 鹿禄总觉得那个答案就在眼前,可也不知道是出于畏惧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自己一直不敢去戳破那层窗户纸,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悲哀不已,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手里的抱枕想象成贺延年狠狠地摔在地上:“该死的贺延年,没事乱说什么胡话!” “贺延年这是怎么招惹你了?” 门口突然传来鹿姜的声音,鹿禄转头看了过去,正好看见鹿姜在门口换鞋。 鹿禄生气的原因哪里是好说出口的,她的心绪更是混乱,真要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捡起地上的抱枕,轻轻拍了两下,看着鹿姜带着讨好的笑意。 鹿姜已经换好鞋走了过来,边走边说:“你和延年吵架了?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他了,专门等在楼下,一看见我回来就过来和我说他惹你生气了,让我和你说对不起。” 贺延年惹鹿禄生气了吗?是有的,可真要到说对不起的地步吗?鹿禄扪心自问,倒也没有到那个地步,她刚才一溜烟儿从楼下跑上来,更多的还是不敢面对贺延年口中真实的自己。 “怎么?不好意思说了?那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鹿姜将手上的包放到桌上,又转身坐到鹿禄的身边,“要和妈妈说说吗?”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鹿禄纠结了半晌还是没将自己生气的缘由说出口,要是刚才她思绪烦杂的时候鹿姜来问,鹿禄说不得就添油加醋多说几句了,可如今她已然平复了情绪,也懒得多说了。 “行吧,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只是你得告诉妈妈,到底有没有生延年的气啊,妈妈可是背着任务来的。”鹿姜笑着将鹿禄拉到沙发上坐下。 “关他什么事情啊,他就是刚好撞在我气头上了,自己不机灵,还非得把错往自己身上揽。”鹿禄哪怕刚才真的对贺延年有些生气,现在也不好意思再说出来,只能小小埋怨两句。 “我们家鹿禄就算生气也无所谓啊,妈妈肯定站在我们这边的,要是他真惹你生气了,我们下楼去打他一顿给鹿禄出气。”鹿姜边说边比划着,还站起了身来,似乎只要鹿禄点头,立刻就要往楼下奔去。 “不用了不用了。”鹿禄赶紧拉住鹿姜,生怕鹿姜真下去打人了。 “我不去。”鹿姜笑着道。 看着鹿禄怀疑的眼神,鹿姜的笑意更深了:“你别拉着我了,你李姨找我过去谈事情,我是去你李姨家里,真不是去找延年的麻烦。” “去李姨家里?”鹿禄一听到鹿姜谈起这个,立刻就回忆起了她和贺延年最开始聊到的话题就是林驹离家出走的事情,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偏成那样,之后她又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倒是忘了林驹,既然提起了,她也不免多问了两句,“是林驹的事吗?” “是啊,这小子又想离家出走,你李姨正生气呢,我过去看看。”鹿姜又问道,“你过去吗?” “我也过去看看吧。”要是只有鹿禄一个人,那她肯定是不会去看的,但是如今鹿姜也要过去,那么一起跟去凑凑热闹看看林驹的惨样倒也无所谓了。 第83章 鹿禄跟着鹿姜到林驹家里的时候, 林驹正窝在沙发里,垂头丧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看就是被教训了之后的样子。 但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倒是不显得尴尬,反而融洽了许多, 鹿禄了然地打量了几下, 估计这就是像贺延年说得那样, 林驹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谈过了,虽然不知道谈论的什么内容,但看起来结果还不错? 那头鹿姜还一副状况外的表情, 看着李虹悄声问道:“你们这是已经教训过孩子了?” “嗯,教训过了。”李虹点了点头,语气倒是平静得很,听起来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是叫我来劝架的,后来想想就感觉不太对劲,真要是叫我来劝架,肯定也不是你来打电话啊,说不得就是林司军或者鹿禄打来的。”鹿姜笑着和李虹说道。 “你说这话不就是想说打孩子的只有我一个嘛。”李虹算是听出来鹿姜的意思了,不就是觉得自己教训孩子太过分了, 所以在拐弯抹角地说自己呢。 鹿姜指着林驹,让他抬起头来:“林驹, 抬头让鹿姨看看你妈妈把你打成什么样子了?怎么一直低着头呢,要是你妈妈真打你了, 那我们肯定是要说她的, 她打你,怎么你还成了没理的那方了?” 林驹正窝在沙发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眼神定定地看着虚空, 不知道落脚在何处,直到听到了鹿姜叫他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鹿姨。”恰好显露出他那鼻青脸肿的模样。 “嘶——” 鹿禄倒吸一口凉气,实在不敢相信李虹居然会下这么重的手,瞧着林驹那脸上的模样,红肿的地方斑驳交错,虽然现在看着还不是很明显,但也有一会儿了,已经显露出青青紫紫,可以想象明天这些痕迹挂在脸上肯定会更难看,尤其是那右边眼圈那一块儿,一看就是被人用拳头揍出来的痕迹。 都说母女两人的思维方式极为相似,鹿禄如此猜测,鹿姜也是这样想的,但她和李虹平素交好,又是平辈,没有鹿禄这么多的顾忌,一看见林驹的脸,立刻脱口而出:“林驹,你妈真打你了?” 不等李虹辩驳,鹿姜就痛心疾首地看着对方:“李虹啊李虹,也不是我说你,林驹是你儿子,你想这么打他都是你说了算的,可是,你怎么能打脸呢,这可是要出来见人的啊,你一打脸,出去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林驹都快成年了还要挨爸妈的打,这么大一个孩子了,面子上过不去啊,还伤孩子自尊。”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林司军:“你以前都知道要劝着一点,这次怎么就没有劝住啊。” “我...”林司军看见李虹想要解释却一直被鹿姜说得完全解释不了的样子,也想赶紧帮忙说两句。 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又被鹿姜堵在了喉咙里。 鹿姜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鹿禄和林驹,悄声朝着李虹道:“就算打孩子了,你也得朝着看不见的地方使劲啊,要不然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那头的林驹可怜巴巴地看着鹿姜,因为一只眼睛被“打”过,如今已经微微泛起肿意,又有些泛红,睁眼也有些困难,可能是有些畏光,此时的他眨巴着眼睛,眼眶里盛满了泪水,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滚落下来,但这一切只是错觉,那眼泪是一点点静默无声地滴落下来的,还带着林驹轻轻的声音:“鹿姨,你别怪我妈妈,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关我妈妈的事。” 一瞬间鹿姜只觉得林驹此时脆弱无比,她是了解林驹的性子的,从来都是倔强不服输,什么时候看见过他这个样子,哪怕小时候也没见过几回啊,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就朝着林驹倾斜了过去,鹿姜转头看向李虹:“你听听,你听听,孩子到现在还向着你说话,你怎么就不对他好点呢。” 李虹一直在等鹿姜把话说完,如今听到她不再开口,这才强行压抑着怒气,问道:“说完了就坐下吧,听我说。” “说完了啊。”鹿姜看到此时李虹的表情,已然觉得有些不对经,依言坐在沙发上,想听听李虹想要说些什么。 李虹看见鹿姜不再说话,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这才说道:“他脸上的伤不是我打的。” 在鹿姜满脸的惊讶中,李虹又补充道:“别说脸了,我连他身上都没有动手,你别看他一脸伤的就来污蔑我,那真是他自己摔的。” 李虹这话真不是假话,那脸还真是林驹自己摔成那样的,至于那眼睛,是不小心在门框上磕了一下,林驹下意识后退两步,踩中地板上的水了,刚好脸着地,那水倒真是李虹不小心给洒上去的。 “啊?”鹿姜突然发出一阵短促的惊呼,但很快又在李虹的注视下把话收了回去,带着几分尴尬冲着李虹笑了笑:“我这不是误会了吗?” 说完她又倒打一耙:“李虹你也该反思反思自己了,为什么孩子脸上带伤,我一看见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而不是猜测林司军或者林驹去外头打架了?你好好想想。” “合着还是我的问题?”李虹几乎要被气笑了。 “没有,没有,我的问题。”鹿姜赶紧认错,然后开始转移话题,“你叫我来什么事情啊,电话里也不说清楚,我还以为...” 说到这里,鹿姜赶紧止住了话头,生怕自己把“打孩子”说出口,又惹来李虹的怒意。 李虹一看见鹿姜的表情就知道她后面想说的话是什么,冷哼一声,却也没有说别的话,只只是看了眼鹿禄道:“我本来想找你过来商量点事情,现在鹿禄来了正好,坐着一起听吧。” “什么事情啊?还得叫鹿禄过来。”鹿姜和鹿禄对视一眼,问出了口。 “没什么。”李虹伸出手指着林驹,笑着朝鹿姜道,“刚才我问林驹以后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以后就想去影视城演戏了,林驹说他以后就想去演戏。” “这,你还能笑得出来?”鹿姜可是知道李虹想法的,她就想林驹以后随便读个什么专业考个公务员留在蓉城,可林驹的想法明显不是这样的啊,直接当着李虹的面说出他以后想去演戏,这居然还能让李虹笑出来?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李虹看着鹿姜奇怪道:“有什么笑不出来的?”说完她自己又笑了出来,“这傻小子以为我们家穷得快吃不起饭了,想要去娱乐圈挣钱呢,虽然也挺生气的吧,但更多的还是想笑。” 因为有林司军先和李虹聊了林驹的事情做铺垫,所以今天李虹对待林驹的态度格外的温和,刚才林驹一被林司军抓回来,就和李虹坐下俩好好地谈了谈,李虹这才知道林驹因为一直被家里穷养着长大,内心始终坚定地认为家里是真的很穷,想去参加歌唱选秀和去影视城演戏都是为了赚钱。 “你怎么就觉得家里没钱呢?我和你爸是哪里亏待你了吗?”李虹始终想不通这一点,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开始问林驹。 “那也没有。”林驹低垂着头,嘴里嘟囔道,“可你们每次在我想买东西的时候都说没钱,赚钱不容易,还得我做预算你们才同意,每次交学费的时候也要说很久家里没钱的事情,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学校要求交水费,就五块钱,因为鹿禄回家忘记和鹿姨说了,你去问了鹿姨觉得没有这回事,以为我在骗你想拿钱买零食买玩具,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把我打了一顿,最后还是鹿姨和鹿禄听到我哭声赶过来之后才解释清楚这件事。” 林驹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被在座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李虹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尴尬:“哪里有这回事情?” “怎么没有这回事情了?”林驹争辩道,“不信你问问我爸,问问鹿姨还有鹿禄,他们都知道这件事。” 林驹看向林司军,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这时候他也开始泄气,也不再去看鹿姜和鹿禄的神色,丧气道:“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了,反正你也不会承认的,我说这个不是想翻旧账,我就是想说是你们这么多年一直都说家里没钱,所以我才认为家里没钱的,既然没钱,那我想要赚钱有什么错吗?” 李虹抬起桌上的水杯又喝了口水,对着林驹道:“你又不问,你要是问了我们会瞒着你吗?” “你们都说了家里没钱了,那我还问?”林驹小声道,估计是吵得口渴了,也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你...”李虹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好了好了,别吵了。”鹿姜给李虹递了个眼神,“你叫我来就是来看你们吵架的吗?一人少说一句,你们母子俩真的是,只要多说两句话绝对能吵起来,明明都关心对方,可就是嘴上饶不了。” 听到鹿姜的话,林驹的脸色很不自然,但他只是轻咳了两声,倒也没有再说话。 鹿姜看到两人都安静下来,这才转头看向李虹:“好了,现在说说吧,找我过来干什么?” 李虹神情有些别扭,好半天才开口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林驹非不信我们家有钱,一定要去影视城闯闯,我找你们帮忙说说。” “诶,你可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我说我想去影视城,可又没说现在去,我说了我愿意参加艺考,大学去读电影学院,是你不同意的。”林驹一听见李虹的话,立刻抬起头来,纠正李虹话语中的错误。 “学什么不好,非得去学演戏?”李虹顿时怒意上头,脸上满是不屑。 第84章 李虹向来是看不惯娱乐圈里的人的, 尤其是这些年来信息发达了,普通人能接收到的娱乐圈的信息越来越多,李虹对娱乐圈更是没了什么好感, 不管那些娱乐报道说的是真是假,终归就让觉得一个字, 那就是:乱。 按照她的想法, 让林驹以后随随便便去读个什么专业, 以后出来考编制或者靠公务员都是好的,非得往那些没名堂的东西里钻干什么。 她这样想的,自然也这样说了出来:“艺考做什么?我也不是非得要你考上多好多好的大学, 去读个排名前几的专业,我就想让你回来之后考公,有个安安稳稳的工作,这难道要求还高了?” “我不和你说这个。”林驹气鼓鼓地看着李虹,将头转向了另一面。 鹿姜一看这个场景就知道这母子两人刚才没谈拢,刚才的平静不过是两人暂时休战而已,她抬起下巴朝李虹处看去:“别跑题啊,怎么说着说着你们又吵起来了,正事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说完她又看向林驹:“你可别插嘴, 要是你妈妈哪里有说得不对的地方,留下来待会儿咱们找她慢慢理论。” 林驹冷哼了一声, 倒也是听进去鹿姜的话,没有再找李虹的茬。 李虹喝了口水, 这才安静和鹿姜说她想要商量的正事:“我们之前不是说把那股份分一分吗?这林司业一直说要等到贺延年成年了之后直接给贺延年, 这拖了这么多年了,干脆今天直接就分了吧。” 李虹说的股份是她们这些年来陆陆续续修建的商场以及后来做的房地产生意,还有一些其他的投资, 零零散散的加在一起实在不少,因为林司业是公职人员,所以他的股份一直是在李虹名下,说好等贺延年成年再直接给贺延年,至于鹿姜那份,早就已经给鹿姜了。 鹿姜听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主要是你和林司业爱两个人要好好理清楚吧,找我来干什么?” “你好歹也是公司的一份子,总得让你知道这事情嘛。”李虹笑着道。 “那你通知林司业了吗?他都这个点了还没过来。”鹿姜打量着李虹的神色道,“我觉得他可能不太会同意,他肯定还是想等贺延年成年的或者高考结束。” 对于告诉几个孩子家产的事情,鹿姜本身也没什么意见,她本来也打算等鹿禄成年之后就带鹿禄接手她打下来的江山,要是以后鹿禄不愿意管这些或者有其他想做的事情,鹿姜也已经有了再奋斗十来年就请人打理产业的打算,而这些年她已经在带着鹿禄去盘账了,好在看起来鹿禄对于这些并不排斥,提前告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鹿姜担心林司业那边,可能不太会愿意告诉贺延年。 倒也不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主要是林司业这人吧,有些过于杞人忧天,老是去担心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害怕提前告诉了贺延年,贺延年就没有动力学习了,鹿姜对此表示十分无语,他也不看看林父林母的酒楼现在生意有多好,哪怕贺延年不知道这些股份的事情,回家继承林父林母的酒楼下半辈子也不发愁了,再说了,要不学好早就不学好了,还能等到现在? “这也说不准,送钱的事情他还往外推?”李虹看了鹿姜一看,“我早通知他了,电话里也没说个明白,只是他今晚要晚些回来,我们再等等吧。” “你那是送钱吗?这钱本来就是人林司业的,这话说得你这些年没把钱给他似的。”鹿姜朝着李虹笑了笑,这些年虽然股份还在李虹手里,但该分的钱,李虹却是一分不少全都送到了林司业的手里了。 “哼,我就是让这小子看看我们家到底有没有钱,免得给我胡诌些什么理由出来,整天就想着往外跑。”李虹看着林驹发出一声冷哼。 那头的林驹半眯着眼睛看了李虹一眼,眨巴着眼睛,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 “你在说什么?大声点。”李虹看着林驹嘴巴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立刻就斜眼瞟了过去。 “没说什么。”林驹大声回应道,依旧窝在沙发里,表情有些不屑。 “林驹刚才哪有说什么啊,我们坐得这么近都没听见,你还能听见了?”鹿姜赶紧出来打圆场,说着她又看向林驹,“对了,林驹脸上这伤,你们怎么也不管管?” “怎么没管?”李虹没好气道,“之前就冰敷过了,不是说不能一直冰敷嘛,伤的又是眼睛,就在你进来的时候才刚刚放下冰块,我本来说涂点碘伏什么的,林驹非说没破皮用不着,后来我说涂点药酒红花油什么的,这小子又嫌弃味道大,那还能怎么办?就这点伤还得送医院去啊?” 林驹依旧爱答不理地看着李虹,懒洋洋地说:“本来就没破皮,涂什么碘伏嘛,丑死了,还有红花油那味道,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说着还朝鹿禄看过来,“鹿禄,你说,这种不破皮的是不是只用冰敷就行了?” 鹿禄还在对着桌上的一堆纸张出声,听着鹿姜、李虹和林驹三人的说话,根本不想瞎掺和进去,反正她也没什么话语权,突然听见林驹出声喊她,呆呆地抬起头来看着林驹:“你说什么?” 林驹这时候才发现鹿禄根本就没听见他问了些什么,脸上带着不满:“原来你都没听我说话啊?” 鹿禄看着林驹面上的不虞,尴尬地摸了摸头,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刚才是因为不想听几人聊天才开始发呆的,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东西,笑着朝林驹道:“我在看桌上放的东西是什么,没注意到你问我。” 林驹一听到鹿禄说起桌上放着的东西,当即就伸手将那些复印纸拿了起来,朝着鹿禄的方向抖落几下,放声笑道:“哈哈哈,之前我不是说家里没钱我才想去影视城赚钱吗?我妈非说家里有钱,不要我东跑西跑,让我专心学习,还非要拿房产证复印件和其他一些复印件给我看,真是,造假都这么敷衍。” 对于李虹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林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一个是因为被李虹她们“穷养”地根深蒂固了,要是有人突然告诉他,你其实是个富二代,林驹觉得会认为对方有病,哪怕是告诉他突然天降横财了,也比这个可信度大啊,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李虹拿出来的都是复印件,一看就不真实,林驹自认为自己电脑水平很烂,但这种图努努力还是能修出来的,不,也有可能是他爸妈在外面专门找人做的。 “谁造假了?”李虹一听到林驹这话当即哭笑不得地从他手里抢过那一沓复印件,挨个翻给林驹看,“你自己好好看看,这是我们家的房产证,这是隔壁那套房子的,还有这,去年新出的楼盘,这个,你以后万一去京城读书,我还在京城准备了一套......” “这就更假了,你看看这占地面积,你还说北京这套房是专门买的四合院,按照仿古设计装修过,家具都是配套放好了的,鹿姨你听听,鹿禄你听听。”林驹从李虹手上接过复印件朝鹿禄和鹿姜的方向递了过去,朝着她们倾诉道,“说得这么夸张,我能相信吗?现在这四合院是这么好买的吗?哪怕你们说省吃俭用大半辈子在京城给我买了一套房,我也能信一信啊,更别提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套。” “哦,对了。”林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李虹道,“你一定是和王爷爷学的吧?” “王爷爷?” 鹿禄念叨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转头却看见鹿姜已经笑了出来:“你说的是前段时间去世的那个王老头吧?” “对,就是那个。”林驹一听见鹿姜配合得说出王老头,立刻赞同地点了点头。 李虹还在郁闷地想着王老头究竟是谁,鹿姜已经出声提醒她了:“就是前段时间,林驹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们在饭桌上说的那个王老头啊。他子女不孝顺,王老头为了让子女给他养老,做了假的房产证和存折骗他儿子女儿的那个。” 好歹也在一个小区里面住了这么多年,鹿姜一提醒,李虹立刻就想起来了,随即就开始咬牙切齿地看着林驹:“我这都是真的,你怎么还不信啊,我像是那种人吗?我也不指望你养老,我自己有钱,找你养老迟早把我给气死。” “好吧好吧,都是真的。”林驹无可奈何地敷衍道,“也不是我说啊,你这但凡拿个原件来,也比这些复印件好啊,你学也不学像一点,你看王爷爷,好歹人家造假造得和真的似的,骗了那么多年,你这,一眼就能戳穿。” 看着李虹越来越难看的表情,林驹好似想要补救,又连忙道:“你放心,你和王爷爷学,我不和他儿子学,以后肯定养你,不管你有没有钱都养,也不拔你氧气管。” 林驹脸上的表情很是诚恳,弄得李虹却是一脸的复杂,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又或者是生气,但听了林驹的话,李虹的态度到底还是软了下来,又一次重复道:“这些都是真的,我给你看原件。”说完,就转头从房间里拿出一沓红本本。 林驹吓了一跳,冲着鹿禄道:“好家伙!我还说我妈没准备呢,这准备得还真够齐全的,怕不是和王爷爷找的同一家店吧。” 第85章 林驹摆明了不肯相信家里有钱有房的事情, 那么再多的东西摆在面前他也会觉得是李虹特地弄出来忽悠他的。 鹿禄深知林驹的性格,始终不发一言,另一个就是无论鹿姜和李虹交情有多好, 李虹家的家产也不是她们应该知道的。 从最开始李虹给林驹细数家里有多少房产的时候,鹿姜就像带着鹿禄离开时, 但李虹林驹母子俩说话一会儿带一句鹿姜, 一会儿转过来问一下鹿禄的, 实在不好开口。 现在看见李虹拿出一摞红本子出来,鹿姜赶紧拉着鹿禄就想离开:“李虹,既然你这头和林驹还有事情要谈, 那我们就先过去了,等待会儿林司业回来了,我们再过来商量。” 鹿姜说完就想转身,却被李虹给拦住了,将红本本往桌上一放,放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最上头的几本还差点掉下来:“鹿姜,你走什么啊走,我买了多少套房你还不知道吗?这都是你陪着我一起去看的,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都是我光明正大赚来的。” 好嘛, 既然李虹都不介意了,又说的这样光明磊落, 拦着两人不让走, 那鹿姜也带着鹿禄留了下来。 只是林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不相信的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认命”?也不知道是不是鹿禄理解错误,但她确实是从林驹那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中看出了“你说吧说吧, 我信”,认真地看着李虹的“胡编乱造”。 鹿禄虽然不清楚李虹家里有多少家底,也不清楚自己家里到底有多少资产,但通过这些年跟着鹿姜去店铺盘账的经历和现在鹿姜等人脸上的表情来看,李虹拿出来的那些房产证实在不像是拿来骗林驹的,但这话她也不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只能悄悄地向林驹使了个眼神。 谁知道却被林驹当做了对自己的认同,林驹当即兴高采烈地看着鹿禄,挤眉弄眼道:“是吧是吧?鹿禄也觉得我说的对吧?”却忘记了眼睛还肿着,一牵扯到伤处,顿时又窝进沙发里开始嗷嗷大叫起来。 李虹却不管这个,在她看来就林驹脸上那一点红肿,连块皮都没破也不是什么大伤,对于林驹的质疑,她只是哼笑一声,不屑道:“你自己去问问你鹿姨这些是不是真的,我们当初一起去买的。” 林驹却根本没有问鹿姜的打算,朝着李虹嘟囔道:“那什么,就凭着你和鹿姨的关系,说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来骗我啊,反正我是不信的。” 李虹一听这话,顿时又是一声冷哼:“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我们提前串通好就为了骗你?还专门找人去做假的房产证?” 林驹看着李虹那可怕的神情,畏畏缩缩地不敢说话,但摆明了还是不肯相信,气得李虹直翻白眼:“走走走,我带你去银行看看存款去,免得你看了存折也说我在作假。”说着就要回房间去拿存折。 林驹窝在沙发里动也不动,看着李虹的动作连忙道:“哎哎哎,妈,你就别演了,这个点银行早就下班了,你就算存折是真的都没用。” “那我们去自助取款机看银行卡余额去。”李虹也反应过来这个点银行职员都下班了,根本没法证实存折的事情。 “算了算了,我信你。”林驹叹了口气,“你就别折腾了,我信还不行吗?” 李虹看着林驹嘴上说信实际上还是不信的样子,也是无可奈何,干脆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懒得生闷气去了。 一时间客厅的气氛冷了下来,李虹和林驹都不说话,只能鹿姜和林司军闲聊调解气氛,偶尔带上李虹和林驹,但效果并不大。 林驹倒是悄悄对着鹿禄道:“我才不信这些呢,就像我多好骗似的,我知道,要是我妈妈想借钱鹿姨和我叔叔肯定会愿意的,又是挑的这个时候让我去看存款,那只能去看银行卡上面的嘛。我妈先拿出存折,就是知道这时候银行已经下班了,我肯定要让她用其他的证明,这时候银行卡就能拿出来了。” 林驹有理有据地分析着,鹿禄只觉得听上去竟然还有几分道理,只能继续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林驹,也没说出什么赞同或是反对的话。 林驹此时也不需要多余的话,只需要有人倾听他的意见就够了,只要有听讲的人,他哪怕一个人自己和自己说话,也能说得很是欢快,这说话的声音不免就慢慢大了起来,渐渐将鹿姜三人的声音都压了过去,变成了四个人都看着林驹一人的“表演”。 表演渐渐步入高潮,林驹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怎么原先的背景音全都消失了?他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悄悄转头朝着李虹的方向望去,却发现在座的人全都看着他,李虹的面色格外难看,他正欲说点什么来拜托这个尴尬的氛围,屋子里弥漫的窒息感却被一阵敲门声打破。 “咚咚咚——” 鹿禄看着几人互相对望着,干脆自己起身去开了门。 “来的应该是林司业和贺延年吧?”鹿姜笑着猜测道。 防盗门已经打开,鹿姜说的这句话刚好被林司业和贺延年听见,林司业看见桌子边上人都坐齐全了,笑着道:“你们等久了吧?这几天有点忙,我回来得晚。” 一般这个时候都是李虹接话的,但今天李虹并没有心情说话,接茬的是林司军:“也没等多久,鹿姜她们也刚刚才过来,这才坐着聊了没一会儿,你们就过来了。” 林司业笑着走到沙发旁坐下,看了看众人的表情,顿时感受到了这不太对劲的气氛,环视一圈,朝着林司军问道:“这是怎么了?你和李虹叫我们过来是要说什么事情啊?” “也没什么。”林司军看李虹还是没打算说话,只能自己和林司业聊了起来,“嗐,这不是孩子们都大了吗?我和李虹商量着是不是把公司的股份给理清楚,该分给你们的,就早点分给你们。” “啊。”林司业一听到是这个原因,下意识就看了贺延年一眼。 沙发上的位置不够,贺延年又从饭桌旁挪了一把凳子过来,看见林司业转头过来望着他,立刻问了一声:“爸?这里头还有我的事?”刚才没有认真听,他还以为林司业两人在说关于林驹的事情。 “没事。”林司业看见贺延年并不关心他们的谈话,也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这才对着林司军道,“我还想着等孩子高考完了再说这件事情,你们这时候就说出来了,还当着孩子的面......” 言语中虽然没有说出什么明确的拒绝,但也表明了他不太愿意。 林司军也不太愿意啊,原本他们家林驹就是个闹腾的性子,要是知道了家里有钱,一下子穷人乍富,那才将林司业对贺延年的担心给一一映照在林驹身上呢,可是谁叫他们家拿主意的人不是他呢?也只能听李虹的意见了。 这时候,林司业的视线突然从桌上的那一沓红本本上扫过去,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了然,恍然大悟地冲着林司军道:“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家里缺钱啊?想找我和鹿姜借点钱?那你早说啊,要多少啊?拐弯抹角的,我差点没听出来。” 一听到林司业这话,林司军的心中也不免无语起来:“我们家不缺钱,就是孩子们长大了,叫你来谈谈股份的事情。” 他的表情僵硬,在林司业看来,那就是死鸭子嘴硬,他直接单手搭上林司军的肩膀:“哥,你和我还见外什么啊?有什么事情直说就行,要多少?”反正是认定了林司军这次是叫他过来借钱的。 一旁的林驹也被两人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他一看见林司军的表情就是一声嗤笑,但当着几个大人的面又不敢发声说出心中的想法,只能冲着鹿禄小声道:“你看吧?我刚刚揭穿他们,他们还死不承认,叔叔都说出来了,他们还嘴硬,明明没钱,还装什么有钱人啊。” 他话说的小声,但林司业的听力很是不错,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立刻指着林驹的方向,冲着林司业道:“你还说你不是缺钱了,林驹都说了。” 林司军转头望过去,只看见林驹缩着脖子不敢说话的样子,立刻一眼瞪了过去,朝着林司业说:“别管他,这次他又想跑去影视城,被我给拦了回来,这孩子非说家里穷所以他才想去外头赚钱。”说完他又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压低了声音道,“他妈妈正和他较劲呢,说家里有钱,把这些红本本全都搬了出来,本来说让他看看股份合同的,再给他点,突然想起里面还有你那一份,想着干脆一道给延年算了,想着嘛,林驹可把他妈妈给气惨了,估计这股份他也别想拿到手了。” “拿到手?哼,他都不信有这东西,我还能让他拿到手?”李虹正生着闷气,说出来的话也透着一股子的气性。 林司军知道自己的话被李虹给听见了,摩挲着大拇指,不再说话。 贺延年却是在一旁直接笑出声来,指着林驹道:“林驹啊林驹,你到底怎么想的?我只听说过盼着自己成为富二代的,还没听说过把自己家的钱往外推的。” “那是我清醒。”林驹的一脸骄傲,“有多大的碗就吃多少饭,我知道我家有多少钱,就不会却奢求更多,想要钱我自己去挣,求着爹妈算什么本事啊。” 贺延年顿时笑得更大声了,他都不知道是该夸林驹聪明还是该骂林驹愚蠢,笑了好半晌他才道:“我们这小区的房子想买还得托关系,你们家隔壁那房子好几年都没人买,你觉得这合理?” “你是说那是我们家买的?”林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而后好似回想起什么,在桌上那堆红本子里乱翻,好半天才找出隔壁那套房的房产证。 他一一对照着上面的信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朝着贺延年的面前一放:“你说,这是真的?” 之前李虹拿出这张房产证的时候,林驹还不肯相信,觉得李虹是在骗他,可现在被贺延年再这么一说,他的心里居然还涌现出几分诡异的信服。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家里人说再多的话也是徒劳无功,反而外人的一句随口之言被他们奉为“指路明灯”。 虽然贺延年对于林驹也算不上外人,可相比起李虹来,那关系还是要远些,尽管贺延年骗过林驹挺多次的,但这个时候,林驹更愿意相信的还是贺延年。 他激动地在房产证里乱翻着,又找出四合院的那套在贺延年眼前晃来晃去:“你说,这套也是真的?” “我看看,四合院啊。”贺延年想了想,肯定地告诉林驹,“是真的,这都好几年前了,李姨和鹿姨去了一次京城,估计那时候买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在他它一年,应该还有一套上海的。” 贺延年清楚这两人走到哪里买到哪里的习惯,因为林司业偶尔也会委托这两人帮忙在外地买房,后来鹿姜和李虹干脆要买房子就一次性买三套,懒得选。 这些贺延年都是听林父林母说的,至于他能确认房产证的真假,纯粹是因为他在家里见过,林司业不是个会藏东西的人,房产证全都是给林母保管的,林母自从贺延年上高中之后,每年过年都要贺延年看一眼家里给他攒的老婆本,贺延年虽然对此无所谓,但看过的终归还是有印象,对家里的资产大抵还是清楚的,哪里像林驹,把家底摆在他面前都不肯相信自己是个富二代。 “这些竟然是真的...”林驹喃喃道,脸上神情复杂,宛如被金元宝砸中的傻子,“我居然这么有钱。” 一群人看得好笑不已,只有李虹发出一声冷哼:“现在觉得我没说谎了?晚了。” “既然你不肯相信,那这些钱你也别想要。” 第86章 林驹自从知道自己居然还是个富二代之后,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有些不对经,时不时地就要冲着虚空傻笑,一个人发呆也能自娱自乐半天, 就连贺延年叫他去做作业也能看着作业题笑出来,那笑声听起来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范进中举你知道吧?”贺延年是这样形容林驹的状态的, “范进多年科举都落榜, 一朝中举喜极而疯, 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知道知道,你不就是想说他穷人乍富吗?”鹿禄看了眼还拿着笔对着试卷傻乐的林驹,脸上写满了疑惑, “我就不明白了,他这些年手上也不是没钱,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 鹿禄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样的林驹,脸上还带着纠结,所有的形容词都堆砌在舌尖,却始终找不到对于林驹现在这模样最好的比喻,只能又默默咽了下去,朝着贺延年指了指, 让他看看林驹的表情。 贺延年就坐在林驹边上看他写试卷,这几天林驹只顾着傻乐根本没写作业, 还是李虹看不下去了,让贺延年帮着盯住林驹, 林驹这几天倒是格外地听话, 也带着试卷乖乖地来了,只是吧,这一上午, 他那傻笑声就没有断过,听得贺延年直想把他嘴巴缝起来。 看见鹿禄给他的示意,贺延年就算不转头过去瞧,也能凭借着林驹的痴笑声猜测他此时的表情,看上去一定是状若癫狂,事实也正如他所料,一眼望去,他就看见了林驹正呆呆地看着试卷,视线却不知道落点在哪里,嘴巴傻傻地张开,那模样好似下一秒口水就要掉下来了,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贺延年的神色未变,转头向着鹿禄道:“钱先生说过,对于丑人,细看是一种残忍。” “谁丑了?”这句话林驹却是听见了,他直接从自己的世界里猛然惊醒,冲着贺延年道,“我可是要去演电影的,怎么可能丑?你这是嫉妒。” “电影里的丑人还少吗?”贺延年平静道,然后转头对着鹿禄,“看来倒也不算完全沉浸在金钱的世界里,至少他还在做影帝梦。” 鹿禄听到这话立刻笑了出来,却又听贺延年继续道:“你倒也不用太怀疑他现在脑子不太正常的事情,这就和中彩票一样,对他来说,这财富完全是天上掉下来的,现在这模样可太正常了,至于你要说他之前就有钱的话,自己辛辛苦苦赚了一千万和买彩票中了一千万,那感觉能一样吗?” 那感觉确实差别太大了,试问谁不想中彩票来个天降横财呢?鹿禄这样想着,竟然对林驹的心里产生了几分诡异的理解和一丝丝羡慕。 “嘿嘿嘿。”林驹只觉得贺延年这话简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立刻大笑表示赞同,“贺延年总算是说了一句合我心意的话,这可是预料之外的大财富,那能一样吗?” 眼看着林驹又要往得意忘形的方向发展,贺延年故作疑惑道:“可这财富你不是自己亲手推出去了吗?我好像记得前几天晚上李姨说的是这些钱宁愿扔水里也不给你吧?” 鹿禄听到贺延年说起这茬,也开始出声附和道:“对啊对啊,我也记得李姨是这样说的,你这一拒绝,害得贺延年该拿的股份也没到手。” 前些天晚上李虹将他们叫去谈股份的事情,谁知道林驹一直质疑家里到底是穷是富,还怀疑李虹做假证骗他,将李虹气得直接放话说以后这钱绝对不给林驹一分,让他自己靠双手赚,也不打算给林驹零花钱了,再加上林司业始终坚持要等高考结束再给贺延年股份,最后原定好要商量的股份事宜也不了了之。 “要我说,叔叔就是太固执了,那天我妈已经把财产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过了一次了,到底有多少我们还能不清楚吗?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该给的早晚都会给,非得等高考做什么。”林驹面露不解地抱怨道,“要是当晚就理清了,现在贺延年可是大富豪了。”说着,他又凑近贺延年,开始朝着贺延年的方向露出傻笑来。 贺延年默默推开林驹的脑袋,这才朝着林驹道:“我明年也能成为富豪,但是你嘛——” 说到这里,贺延年故意拖长了声音,用着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林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才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到成为富豪的钱。” “你好烦啊。”林驹刚才刻意略过了贺延年和鹿禄的嘲笑,现在却被贺延年再一次提出来鞭尸,顿时忍不住了,开始抱怨起来,“我已经要忘记这件事情了,你们还来提醒我,刚才说过一次我都忽略过去了,贺延年你非得再说一次,呜呜,我要哭了,谁不想直接当富二代啊。” 林驹越想越是伤心,刚才的憨憨傻笑如今立刻垮了下来,哭丧着脸双眼直直地看着贺延年,眼圈红红,好似真的要落下泪来。 贺延年却不肯相信他这幅模样,林驹自从去过一次影视城,别的技能学的不怎么样,但装哭却是一把好手,这几个月以来已经不知道骗过其他人多少次了,就连贺延年也在没防备的时候上过两回当,如今林驹再来骗他,贺延年这么会理睬? “不仅仅是这个。”看着林驹突然抬头露出迷茫的神情,贺延年出声提醒道,“你忘记了吗?林驹,李姨还没有同意让你去艺考,之前学校有说过,要求家长和学生自行决定,但最后是要家长和学生一起去说的,你想偷偷去艺考可能性也不太大。” 林驹这下是真的要哭出来了,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看上去很是烦躁的样子,嘴里不停地抱怨道:“啊,贺延年,你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你这是报复。” 过了好一会儿,林驹的情绪才慢慢缓解过来,对着贺延年垂头丧气道:“哼,我会让我妈同意的。” “嗯,好的。”贺延年正在专心解最后一道题,他想试试有没有其他的方法,根本没有注意林驹在说些什么,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你也太敷衍了。”林驹甚至连贺延年点头的弧度也没有看见,对此,他又郑重其事地说了一次,“我会让我妈同意的。” 贺延年这次根本懒得搭理他了,只有鹿禄附和了两句:“嗯嗯,我们相信你。” 一直等到林驹气鼓鼓地带着作业离开之后,鹿禄才小声问着贺延年:“你真觉得李姨会同意放他去艺考啊。” “李姨每次嘴上都说着不准林驹去干这不准林驹干那的,可那次没有如林驹的愿啊?”贺延年刚好把答案算出来了,听见鹿禄的问话,抬头看了眼楼上,“看着吧,就算李姨今天不同意,也撑不了几天。” 贺延年的猜测很是准确,林驹刚愁眉苦脸了没两天,等临近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又乐滋滋地跑来朝着贺延年和鹿禄两人炫耀了。 “怎么样,怎么样?” 林驹得意洋洋地看着贺延年:“贺延年,我就说我会让我妈同意吧?” “嗯,恭喜恭喜。”贺延年勉勉强强应了一声,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贺延年的态度让林驹很是不满,他故意问道:“你们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说服我妈的吗?” “不想。”贺延年抬起头,对着林驹微笑道,“你和李姨去班主任那里报备了吗?” “报备?”林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贺延年这么突然问起来这个了,但好不容易提起了贺延年的兴趣,他还是老实回答道,“还没有,我妈说等开学的时候再去说,反正也没几天了。” 说到这里,林驹突然好似明白了什么。猛地一拍手掌,冲着贺延年道:“你是说,我妈在骗我,她根本就不想让我去艺考,现在答应了只是缓兵之计,她就想拖着我?” “你想哪里去了?”贺延年哭笑不得地摇头,“李姨没有骗你,她都答应你了,肯定会做到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去找班主任报备了的话,那你就应该知道你想报的表演专业通常在过新年之后就会开始艺考,艺考生通常会在这段时间里进行几个月的集训,我记得学校联系的好像是上学期期末就已经去参加集训了,大概半年?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基础,肯定会被班主任建议赶紧去集训突击,一般都是考完就直接参加统考了,全封闭管理,恭喜恭喜呀。” 说完,贺延年还真心给林驹做了好几个“恭喜”的拱手动作。 “全封闭式?半年?”林驹只觉得这些词都在往自己的心上扎,说出来只觉得字字泣血。 “也没有半年,顶多还有五个月吧。”贺延年看见林驹好似第一次听说的样子,睁大了眼睛,“不会吧?你想艺考都不提前打听清楚吗?” 林驹他确实没怎么打听过,只凭借着一腔热血上头就想去艺考,此时被贺延年提醒,也不肯承认,咬牙道:“不管了,集训就集训吧,能艺考就好。” “我们学校合作的机构据说周末是不放假的,一个月休一天。”贺延年说话的语气好似完全为林驹着想,十分真诚,“你虽然去得晚了点,但时间应该还是够的。” 林驹自然听得出来贺延年是在看他笑话,故作不屑道:“就算不休也没什么,只要能艺考。” “哦,我记错了,好像还能休假。” “真的吗?” 林驹一听见贺延年的话,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却听贺延年道:“过年的时候集训就结束了,会放你们回来休整休整,准备考试了,你加油。” 林驹听见贺延年的笑声,哼了一声转头就走:“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鹿禄看着林驹走后笑得前仰后合的贺延年:“至于吗?乐成这样?他怎么得罪你了?” “怎么没得罪我?”贺延年收起了先前那几近得意忘形的笑,轻咳两声,恢复了平静,“你忘记了,要不是他前几天闹那么一出,我就成大富豪了。” “你也不想贪图那股份的样子啊。”鹿禄疑惑道。 “谁说我不贪图了?我可贪财了。”贺延年转头看向鹿禄一本正经地说道,看着鹿禄一副不信的神情,他又停顿了一会儿,“也是他最近太得意了,我就想逗逗他。” 比起之前的那句话,虽然后面这句格外的幼稚,但的确像贺延年能干出来的事情,鹿禄不免就笑了出来:“你小时候也挺喜欢逗他的。” 这行为的确幼稚了些,眼看着贺延年的神情越发不自然,鹿禄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李姨会答应他的?” “这还用说吗?”贺延年一说到这个,立刻恢复了自然,“林驹和李姨吵架,哪次不是李姨先低头?李姨那天对林驹发火,一直没给他台阶下,心里正懊悔着,这时候只要林驹递一根树枝过去,李姨肯定会接住的,再说了,林驹说服李姨的理由也还勉勉强强说得过去吧。” “什么理由?”鹿禄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哦,这事情你不知道,是李姨一个人过来问我爸的。”贺延年解释道,“不知道林驹从哪里知道的,他告诉李姨说,表演专业毕业后也同样可以考公考编,让李姨不要因为偏见就罔顾事实,李姨当时就和我爸在商量送林驹去集训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贺延年又笑了起来:“说不定李姨对艺考的了解都比林驹多。” 第87章 李虹对于艺考的了解的确比林驹多, 她虽然嘴上告诉林驹等开学了再去找班主任说林驹想艺考的事情,但这些天她一直在私下打听关于艺考的消息,可比林驹一看见李虹答应了, 就开始没心没肺地玩乐上心太多了。 她不单单去问了林司业,还专门去打电话问了林驹的班主任, 又去二高合作的艺考集训机构去了解了情况, 这才放心下来答应了让林驹去参加艺考, 可比贺延年和林驹以为的是林驹一句简简单单的“表演专业也能考公靠编”就说服了李虹费的心思多多了,当然这个也是一部分原因,李虹之前也不知道这件事, 还以为表演专业出来只能进娱乐圈去闯荡,或者干脆转行去干别的,她甚至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要是林驹以后真的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干脆让他回来继承家业算了。 这还是鹿姜劝她的:“我们都在外头劳碌大半辈子了,难道还非得让他们也吃苦吗?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回来吃老本也能过一辈子了,何必非得把孩子往外推,你看我们家鹿禄,我已经开始让她接触家里的生意了, 不管她以后想学什么,终归有一口饭吃。” 林司军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我们这么辛苦不就是想让孩子过得好点?如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那还算过得开心吗?家里又不是没钱。” 李虹也觉得这两人说得挺对,甚至被林驹这样闹腾了好几回, 也开始赞同起鹿姜的观点了:“唉, 我这人啊,就是责任心太重了,我以后也和你学, 管那么多做什么?有钱了先自己潇洒,自己活得够本了才不枉费自己赚钱的辛苦,至于林驹,给他留点家底已经算是我对得起他了。” 话是这样说的,可李虹去打听艺考的速度一点也不慢,开学没两天就把林驹送去艺考集训突击班里头去了,因为包吃包住全封闭式训练,每个月只回来一天,最开始李虹还有些不习惯,可到了后来,李虹终于尝到了家里没孩子的好处,这也是因为鹿禄和贺延年上高三了,学校强制性要求得上完早晚自习才能走,因为会有老师在自习的时候讲课,两人每天早出晚归的,再加上林驹现在也没在家里住了,渐渐的也很少往李虹家里去了。 没了这三人在,李虹总算是不用管孩子们的早饭晚饭,还有做作业时标配的牛奶水果坚果,自几人小学到高二,忙碌了好几年,终于可以晚起早睡,李虹只感到无比的轻松,最最重要的是少了林驹在家,这家里总算是没那么闹腾了。 “唉,我就应该早一点告诉林驹隔壁那套房子也是我们家里的,早点分开住,你不知道,林驹之前在家里的时候,我每天都觉得耳边闹哄哄的,差点以为自己耳朵有毛病。”李虹终于也有闲心和鹿姜出来逛街了,“我看啊,以后等林驹回来,就让他搬到隔壁去住,我顶多管他一日三餐。” “只要你狠得下心。”鹿姜对于李虹这个想法还是赞同的,孩子长大了总有各自的生活,老和父母住在一起做什么,或许有些父母愿意奉献,可她是绝对不愿意的,鹿姜已经在计划着等鹿禄大学毕业了自己就出去旅游的事情了,哪里像李虹计划的是等林驹生孩子帮着带娃,“老和孩子们住一起,矛盾摩擦越来越多,以后孩子们成家立业,谁还听你的话,早点分开住也好,远香近臭,将来还能互相惦记着。” 但鹿姜看李虹这话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真要让林驹和她分开住,李虹肯定又得担心这担心那的,现在李虹没有担心林驹,还有心思出来逛街完全就是因为林驹去的是全封闭式管理的培训机构,能出什么事啊?鹿姜觉得李虹需要的不是林驹长大成人不再需要父母的照顾,而是一个可以让她完全放心的寄宿学校把林驹关进去。 “我有什么狠不下心的。”李虹故作轻松朝鹿姜道,“我巴不得他离得远远的,让我轻松一阵子。” 鹿姜但笑不语,李虹却是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朝着街边的店铺道:“哦,对了,赶紧陪我进去看看,要入秋了,给林驹买几件外套让他带去穿。” “就你这还是狠心?”鹿姜忍不住嘲笑道。 “是是是,我狠不下心。”李虹状似埋怨的看了鹿姜一眼,“你才是真狠心的那一个,鹿禄这都高三了,你竟然还想着跑出去看演唱会,都多大年纪了还去追星,对着鹿禄还说自己去外地盘账了,你也不看看,这是盘账的时间吗?也就是鹿禄相信你,要是换了林驹,肯定当面就给你揭穿了。” 李虹说的是前几天跑去沪市看演唱会的事情,鹿禄刚开学没两天,鹿姜就找借口跑去沪市了,因为这事,李虹没少说鹿姜。 “嗯嗯。”鹿姜敷衍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对于这个话题并不想深聊下去。 她的这个反应,让李虹直呼不对劲,从小一起长大的,谁能瞒得过谁啊? 李虹心里犯着嘀咕,仔细地打量了鹿姜一番,摇头咂舌道:“啧啧,你这反应,不太对啊。” “有什么不对的?”鹿姜故作淡定道,“还去不去给林驹买外套了?” “不去了不去了,林驹哪里有你重要。”李虹嘴上说着,伸手就把鹿姜拉到了角落里,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鹿姜突然被李虹这么一拉,又被李虹突然出声询问,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但还是下意识摇头,“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 看着李虹不信的眼神,鹿姜失笑道:“我的事情,难道还有你不知道的吗?”说着她就要拉着李虹继续往店里走,“走吧走吧,去看衣服了。” 可李虹并没有被鹿姜给糊弄过去,她轻哼一声,看着鹿姜道:“你既然知道外面一起长大,那你也应该知道你要是真有什么事情,那肯定是瞒不过我的,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鹿姜反复否认,一直声明自己真的没什么事情瞒着李虹,可李虹一直保持着质疑的神情,无论鹿姜说什么她也不肯相信。 直到最后,两人实在僵持不下,鹿姜这才无可奈何地看着李虹道:“好吧好吧,告诉你,我三姐来找我谈借钱的事情,我不想搭理她所以才趁机躲出去的。” “你三姐又来找你借钱?”一听到鹿三姨又来找鹿姜借钱,李虹猛然提高了音量,惊呼道,“她这次又是什么理由啊?你没借给她吧?” “你放心吧,我没有借给她。”鹿姜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解释道,“章叶不是上的大专吗?那个只读三年,我三姐说章叶下学期就要出来实习了,想找我借点钱给章叶买套房子,以后好找对象。” “嗤。”李虹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这是什么理由啊?她这些年都来找你借过多少钱了?还过吗?就那些钱还不够她买房子的啊?” 一说到这个,鹿姜的神色有些讪讪,似乎有些底气不足地小声道:“还是还了的。”、 “是还了,借一万还一千,可真是打的好算盘,不愧是做生意的,肚子里全是算计。”李虹越说越来气,到最后连自己也骂了进去,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做生意的。 “还有我记得你三姐家里不是买了两套房子吗?”还不等鹿姜说些什么,李虹突然问道,“章叶找对象了吗?他到底想找多少个对象啊?还得再买房?” “她说那两套都是前几年买的旧房子了,还有一套二手房,得再买一套新房子才好看。”鹿姜无奈地笑了笑。 “你啊。”李虹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想了想最后还是道,“你要是肯把对外人的果断拿几分放到你三姐身上就好了,你看看家里的老人说好该她养吧?这些年她管过吗?那两套房子肯分出一套来让鹿叔叔他们住吗?逢年过节给钱了吗?老家有什么事情不都是你跑来跑去的?” “唉,那些过分的要求我不是也没有答应吗?”鹿姜叹了口气道,“不然这些年下来她们从我手里拿的肯定不止这么多。” “这还不够过分啊?”李虹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又狠狠道,“要我说这种人一分钱都不该给,贪心不足的东西。” 鹿姜沉默着不肯说话了,李虹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默默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心里有些懊悔,可更多的还是对鹿三姨的不满,连之后给林驹买衣服都打不起精神来,匆匆买了两件就回家了。 临进家门前,李虹还怏怏地向鹿姜道了个歉:“对不住鹿姜,这是你的家事,按理说我不该多嘴的,但我没忍住。” 鹿姜自然知道李虹一心为她打算,哪里会真的生李虹的气:“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会多注意这些的,可小时候家里姐妹多,我妈照顾不过来,几乎都是我三姐看着我长大的,我离婚那几年我三姐也没少操心,就算不说血缘,单论这些我也不可能说狠下心就狠下心。” 李虹听了鹿姜的话,也跟着叹气,:“反正你也不能一直惯着她们,不是我说话不好听,鹿叔鹿婶年纪也大了,你和你三姐的矛盾在后头呢。” 看着鹿姜答应了下来,李虹也才唉声叹气地回了家,可对鹿姜的事情怎么也放心不下,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可她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对劲,最后一巴掌将林司军也给拍醒了,咬着牙道:“这鹿姜,还是在骗我啊。” 第88章 李虹不是一个心里能藏得住事情的人, 虽然昨天晚上她反应过来鹿姜有事情瞒着她的时候,就已经和林司军商量过了,依照她的意思肯定是想早点去找鹿姜问个清楚。 但林司军并不这样认为, 他觉得鹿姜既然不愿意告诉李虹,那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在里头, 李虹这样非要逼着鹿姜说出来, 未免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万一真闹起来了,最后两人脸上都不好看,都是有孩子的人了, 林驹和鹿禄都已经快成年了,李虹没必要对鹿姜每件事都得操心太多。 林司军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他觉得说不定鹿姜还嫌李虹多管闲事呢,可当时李虹已经有些烦躁了,他再说出这句话,那无疑是火上浇油。 但即便他不说出这句话,李虹也是火冒三丈,觉得林司军不了解鹿姜和她之间的情谊还在这里胡说八道,生气得一整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李虹就过来找鹿姜了, 如今林驹去了集训班不住家里,贺延年和鹿禄早上出门早, 都在在学校食堂吃的早餐,没有孩子们在家, 她们几个大人早餐可就简便多了, 如果要出门的话,那几乎都是在外头凑合一顿,要是不出门随便来碗面条米粉的, 也能过得去,李虹已经很久没有早起做过早饭了。 但今天早上,李虹专门起了个早,自己亲手做的豆浆油条,馒头包子,稀饭和鹿姜爱吃的酸辣粉,一碟挨着一碟,整整齐齐摆满了一大张桌子,甚至身上还挂着围裙就来敲鹿姜的门了。 李虹叫鹿姜吃饭的时候,鹿姜还没起床,听到李虹的喊声这才慢慢悠悠地穿衣洗漱,溜溜达达地到了隔壁,一进门就看见了整张桌子摆满了吃食,顿时睁大了眼睛:“哟,李虹,你今天起这么早,出去买早饭了?” “哪里出门了?是我自己做的。”李虹一边说着一边从厨房走出来,将醋瓶放在桌子上,“酸辣粉里头我没放多少调料,你吃得酸,不够的话你再自己加点。” “行,你放这儿吧,不够我自己加。”鹿姜笑着答应了下来。 鹿姜嘴上说好,但并没有立即动筷子,反而左顾右盼,四下打量了一番,直把李虹看得一脸茫然。 “你吃啊,在这儿看什么?”李虹一大早就起来做饭了,一直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就没有休息过,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现在一坐在饭桌上,只觉得又累又饿,可还要忍着和鹿姜边吃边说,可现在筷子都递到鹿姜手上了,鹿姜还没有开始吃,李虹原本想要夹给自己的包子又夹到了鹿姜的碗里。 “啊?”鹿姜有些迟疑地看了眼桌上的吃食,疑惑地看着李虹,吃惊地问道,“这,就我们两个人啊,没别人吗?林司军呢?” “就我们两个啊。”李虹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哪里有什么其他人啊,就是叫你过来吃个早饭,至于林司军,他啊,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有事。” 其实哪里是林司军有事,是李虹害怕有林司军坐在一起吃饭,鹿姜不会和她说实话,一大早就把林司军赶出家门了,这时候林司军还不知道在哪个粉摊子上嗦粉呢。 鹿姜却不知道这件事,只以为林司军是真的有什么急事要早上出门,毕竟这些年大家在外头做生意,更早出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她只是疑惑今天这又不请人吃饭的,家里人还不齐全,怎么李虹这么好心情一大早就起来做饭了。 原本还以为是李虹早上睡不着出门遛弯的时候外头买了带回来的,可现在一闻这酸辣粉的味道,她就知道绝对是李虹亲手做的,这一点也在李虹口中得到了证实,但这么一大早叫她过来吃饭,还做这么多东西到底是为什么啊?但鹿姜左思右想好半晌,也没想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再看看桌上摆着的馒头包子,看样子也是李虹亲手做的,就这揉面发面的功夫,也不知道李虹是几点起来的,要按照李虹的习惯一般都是提前一晚发面团,可李虹昨晚并没有让鹿姜早上过来吃饭,这一看就是临时起意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刚起床,现在脑子还不清醒,鹿姜是越想越觉得迷惑,到了最后实在想不出来,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多疑了,说不定人家李虹就是睡不着闲着没事干脆起床做饭呢,最后又吃不完才叫了自己过来。 干脆也懒得再想,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起酸辣粉来,一边往碗里加醋,一边和李虹闲聊:“你今天早上起得够早啊,还有闲心做这些,几点起来的啊?” 鹿姜在猜测李虹一大早起来做这么多吃食干什么,这头的李虹也在想着要怎么和鹿姜开口询问,直接开口她担心鹿姜不愿意说,可要是稍微委婉一些,她又担心自己被鹿姜给糊弄过去,问了半天照样问不出来事情,纠纠结结半天,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手里撕着馒头,却是食不知味,就连鹿姜的问话也忽略了过去。 鹿姜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的一句问话,李虹却好似没有听见,心头升起疑惑,埋头嗦粉的她抬起头朝着李虹看过去,正好瞧见李虹一脸纠结的模样,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吃个馒头都能吃得牙疼。 “你牙疼?”鹿姜出声询问道,她现在开始怀疑起李虹是不是因为牙疼所以才睡不着起来这么早,还没得到李虹的答复,就已经思考起李虹牙疼的严重程度了,“嘶,我说你今天这么不和我吃酸辣粉改成喝稀饭了,原来是牙疼,要不然吃完饭我陪你去看医生?” “谁牙疼了?”李虹一脸茫然地看着鹿姜,实在没明白自己刚刚不过是忘记了回话,怎么话题就突然转到这里来了,哭笑不得地看着鹿姜,“我没牙疼,我在想事情呢。” “什么事情啊?你想得这么入神。”鹿姜一听到李虹没事,又开始埋头嗦粉,不得不说李虹做饭确实有一手,这酸辣粉还是特意去和林母学过的,味道更是好极了,鹿姜吃得头也不抬。 李虹却是看见鹿姜吃饭的模样一阵牙疼,她这头担心鹿姜遇上什么事情又不好和她说,正纠结这要怎么问话呢,鹿姜却是吃得香得不行。 “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李虹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什么事,你说。”鹿姜听见李虹这句话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答道。 “就是昨天那事。”李虹皱着眉头,就连手上撕馒头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就想看看鹿姜的反应。 谁知道鹿姜一丝一毫的心虚也没有,她还以为李虹在说鹿三姨借钱的事情呢,嘴里还嚼着酸辣粉,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嗯,我三姐借钱那事情啊?你放心,我和她说了,说最近资金周转不过来,鹿禄也要读大学了,只借了两万。” 只借了两万? 这事情昨天鹿姜可没有交待,李虹一听到这话,心里又泛起了怒意,要她说就该一分钱也不给借,但她心里清楚,鹿姜瞒着她的事情肯定不止这一件,又将这怒气强行压抑下去,只等着后头再和鹿姜说道说道,她现在关心的是鹿姜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她,但愤怒的情绪哪里是这么容易压下去的?尽管李虹心里不愿意,但语气里还是带了些出来:“不是这件事情,你自己好好想想,除了这件事情,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鹿姜说完她给鹿三姨借钱的事情,当时就反应了过来,心中暗道不好,生怕李虹又要说教她,连忙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就想要分辨一二,谁知道李虹虽然怒气冲冲,可并不是对着这件事情发的火,鹿姜感到疑惑的同时,不好的预感也是越来越强,平心而论,她瞒着李虹的事情还真的挺多的,但要联系起昨天说话的语境来,她能想得出来的还真只有那一件,可要是真说出来了,她敢保证李虹当即就想拿着擀面杖打上门去。 心里这样想着,鹿姜吞咽食物的速度更快了几分,酸辣粉调料味道又重,重油重辣。一不留神那辣椒油就呛进了气管里,直把鹿姜呛咳得死去活来,李虹又是给她灌水又是拍她后背,好半晌才缓解过来。 “好了吗?”李虹忍不住埋怨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吃东西还能把自己呛到啊。” “没事了没事了。”鹿姜看着李虹脸上的担忧,连忙摇了摇头,又喝了口水缓解嗓子里的辣意。 “既然没事了,那就好好说说吧。”李虹冷哼一声。 “噗——” 鹿姜一口水喷了出来,幸好在呛咳之前鹿姜将头转了个方向,要不然这一桌的东西全都毁了。 看着鹿姜这么大的反应,李虹断定鹿姜瞒着她的事情不简单,但同时她也不禁开始懊悔起来,觉得她是不是将鹿姜逼得太急了些,早知掉就该听林司军的,等午饭的时候再说这事。 鹿姜又低低地咳了两声,伸手接过李虹递过来的纸巾,看着李虹欲言又止的表情,缓了缓才道:“可别,你可别在说话了,先吃饭,等我安安心心吃完这碗酸辣粉,我肯定全都告诉你。” “好吧。”李虹听见鹿姜这样说,将自己想要出口的“不用说了”默默咽下。 李虹之后果真没有再开口了,一直等到鹿姜吃完酸辣粉,两人这才坐在沙发上听着鹿姜说起她瞒着的事情。 “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之前的时候,梁夏来找过我。” “梁夏?”李虹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还没反应过来梁夏是谁,回忆了好一番这才惊呼道,“你说的是梁夏?梁秋他二姐?” 梁秋是鹿姜的前夫,两人已经离婚许多年了,又因为种种原因,两家人彻底断了来往,这么些年过来,梁家人甚至都没有联系过鹿禄,虽然就算梁家人想见鹿禄,鹿姜也不一定会同意,可这是态度问题啊,这么久不联系,不就是放弃鹿禄这个女儿了么。 这么多年鹿姜身边再没人提起梁家,时间又最是消磨人的记忆,李虹几乎已经忘记了还有梁家人的存在,更是忘记了梁夏这个名字,一直到现在鹿姜突然说起,她才回忆起来那是梁秋的二姐。 “她来找你做什么?”李虹满是疑惑,实在不明白梁夏突然找过来是为了什么,心中越想觉得奇怪,“该不会是梁秋想找你再婚吧?你可别同意啊。” “不是。”鹿姜哭笑不得地看着李虹,解释道,“是梁家想把鹿禄认回去,我当时就已经拒绝了。” 第89章 梁夏第一次来找鹿姜的日子, 正是鹿禄开学后没几天,距离现在已经有段时间了。 这些年下来,梁家再没有人和鹿姜鹿禄两人联系, 鹿姜的联系方式也更换了许多次,梁夏还是自己去歌舞厅碰运气经过白二辗转联系上的鹿姜。 白二虽然在歌舞厅里帮忙许多年了, 但他并没有见过梁夏, 也不认识对方, 反倒是梁秋和梁春两人他见过,一听到梁夏这个名字,再加上来人说的是鹿禄父亲那边的人, 白二当时就猜出来了,梁夏应该是梁秋的二姐,白二是知道鹿姜当年要离婚的时候和梁家闹得有多难看的,哪里敢告诉对方鹿姜的联系方式,只是一味的推诿,一直等到梁夏走了之后,这才赶紧告诉鹿姜梁家人找过来的事情。 听到时隔这么多年,梁家有人找上门来,鹿姜原本是不想见的, 但找过来的人是梁夏,鹿姜又不得不给对方这个面子。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不就是她当年在你快要生孩子的时候帮忙送医院了?”李虹不屑地说道,“要不是那老太婆非得在你怀孕的时候去找神婆求符水让你喝下去生男孩, 你会被气得早产?这都是她们梁家惹出来的事情, 当时家里只有梁夏和你在,当然该她送你去,一想到这个我就生气, 梁家那老太婆后来还好意思怪罪你气性太大了。” “不管怎么说,当时也的确是承了她一份情,如果她不送我去医院,说不得我们现在还能不能坐在这里说话呢。”鹿姜轻叹了一口气,“梁夏啊,和梁家人不太一样,后头我生了鹿禄,她妈对我也是看不顺眼,后来也是不知道她和她妈说了些什么,她妈才对鹿禄好起来的。” 李虹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脸上写满了疑惑:“怎么着?听你这话,你还想和梁家人和解?可还真是年纪大了啊。” “怎么可能?你也把我想得太心软了吧?”鹿姜睁大了眼睛看着李虹,实在搞不懂李虹这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有些事情吧,虽然年纪越大越心软越容易原谅,但很多事情都是随着时间越想越明白的,我虽然没打算计较,可也没打算原谅啊,就是,唉,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不在意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不想和之前的事情牵扯上,我之前也旁敲侧击问过鹿禄,鹿禄更愿意我给她找个后爸,谁稀罕那家子人啊。” “后爸?”李虹惊讶地看着鹿姜,神情暧昧,“你又想瞒着我?你这是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啊。”鹿姜哭笑不得地将李虹的脸推开,“鹿禄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我以前都没有再婚,现在就更不想了,一个人过得可潇洒了,我就想着等鹿禄上大学了,我一个人去外头旅游,好好见识见识祖国大好河山。” “你这些年在外头还没跑够啊?”李虹鄙夷地看了鹿姜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骗鹿禄说去外地看产业去盘账,其实都跑去外面玩去了,还好意思说什么等鹿禄上大学,祖国不够你待了是吧?” “每年去看感觉都不同嘛,一年四季还有变化嘞。”鹿姜笑着道,还向李虹发出邀约,“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啊。” “哼哼。”李虹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白了鹿姜一眼,“你先把梁夏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吧。” “嗐,那也不是什么大事。”鹿姜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对着李虹解释道,“梁夏来找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本身也没有强求,只是说鹿禄现在也长大了,想让她回去见见梁家的人,我说了拒绝的话,她也没说什么就走了,后头又来找了我两三次,这几天也没来了。” 李虹眉头一皱还要再说点什么,鹿姜又赶紧道:“你放心,我承她的情,也就仅限于见见她,她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 “你清楚就好。”李虹听到鹿姜做的保证,皱起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我有点搞不懂,这梁夏这时候跑来找你干什么?这么多年也没说要联系鹿禄,现在鹿禄都快成年了,他们跑来干什么?” “据说是梁秋很想鹿禄,还有他妈也是,想让鹿禄过去见见,要是愿意的话就常来往。”鹿姜话语说得委婉,表情却是一言难尽,她也实在想不明白梁家是怎么有脸这么多年不管鹿禄现在鹿禄要成年了又找上门来的。 “不应该啊,梁秋这些年没结婚没孩子吗?怎么突然就想起鹿禄了。”李虹在一旁暗自嘀咕,心里也很是纳闷。 “梁夏说梁秋后来结过婚,又离了,一直没孩子。”鹿姜想起梁夏的话,解释道。 “结了又离,还没孩子......”李虹越想越觉得奇怪,忍不住又开始打量起鹿姜来,“你说,这个梁夏真的不是冲着你来的?” “先打听一下你结婚没有,再借着让鹿禄去梁家走动看看你对梁家也没有抵触,下一步说不定就要试探你对梁秋还有没有抵触了。”李虹猜测道,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忍不住伸出手攀上鹿姜的肩膀狠狠摇晃了两下,想要让鹿姜的大脑保持清醒,“你可别上当啊。” “你也真是,太看得起我了。”鹿姜无奈地将李虹的手扒拉下来,轻笑道,“梁夏真没这个意思,这几次见面全都问的是和鹿禄有关的事情。” “鹿禄啊。”李虹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又开始思考对方找鹿禄做什么,“该不会是梁秋这几年越发穷困潦倒了吧,想看鹿禄过得怎么样,让鹿禄给他养老?” “这,也未免太早了些吧,鹿禄高中还没毕业,能干什么啊。”鹿姜听到李虹的这个可能,第一反应居然诡异地觉得可能性很大,倒也不是她看不起梁秋,只是那梁秋纯粹就是块烂泥扶不上墙,要是这些年越发穷困潦倒,无妻无子反悔了想回过头来找鹿禄养老倒也不是不可能,至于鹿姜嘛,依照梁秋的胆子,估计是不敢找来的。 “是高中还没毕业啊,过几年可不就挣钱了嘛,现在不打好关系,难道还非得等鹿禄有钱了才找上门来?那时候谁搭理他们啊。”李虹看了一眼鹿姜,眼瞧着鹿姜还没明白过来,得意道,“哎呀,你不懂的,你只要看着就好,他们要是打的这个主意啊,肯定会再来找你的。” 但出乎李虹的所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鹿姜最后一次和梁夏见面拒绝得过于明确了,一直到过年的时候,梁夏都没有再来找过鹿姜。 李虹开始还有一阵失落,觉得没有验证自己的想法,可一看到鹿姜那含有指责的眼神,立刻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全都甩了出去,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这不找来不是挺好的嘛,还懒得去理他们。” 鹿姜知道最近李虹在担心林驹艺考的事情,也没有多说什么。 林驹是过年前两天回来的,一直到这个时候,林驹的艺考集训才算真正的结束,等到元宵节过后,各个大学的艺考就要陆陆续续开始了,一想到这个,李虹就着急上火得不行,可又不敢再林驹面前表现出来,甚至因为林驹要保持形体,这几天什么好吃的也不敢多做,又有林驹在家里也不肯放松锻炼,李虹连在家里看电视都不敢,实在闲得没事,只能找鹿姜来说说自己的焦虑。 但贺延年和鹿禄的高三寒假也不轻松,说好的一个月假期,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被学校的补习所占据,真正属于高三学生的寒假也就那么几天,还要被作业试卷支配。 鹿姜虽然没有李虹临近艺考来得焦虑,但担忧也是半点没比李虹少,唯一比李虹好点的就是,鹿姜可以不用在意鹿禄的形体,每天都给鹿禄做各种汤品滋补。 但,鹿姜的手艺是真的不行,鹿禄即使再心疼鹿姜,也实在喝不下去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既然林驹家里不能去了,见天地往贺延年家里跑。 林父林母都在,也不回老家过年,每天都是好吃好喝的准备齐全,然后老两口自己出门遛弯,要么去菜市场买菜,要么去超市再带点年货回来,绝不打扰孩子们学习,生活可自在了。 因着是几个孩子的关键时期,几家大人全都有默契地推掉了所有亲朋好友的邀请,大过年的哪也不去,全都囤好了吃的在家里窝着,顶多楼上楼下串串门。 林驹每天在家里自己练习,一般是不和他们凑堆的,直到大年初一这天,林驹一反常态地冲到了贺延年家里,直接就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 广告声响起,贺延年从桌子上抬起头,手上转着钢笔,看了眼还在算题的鹿禄,朝着林驹道:“你这是要艺考没寒假作业,都敢看电视了?” “嘿嘿。”林驹从沙发上转过头看了眼贺延年,笑着道,“这不是给你们放松一下心情嘛,劳逸结合,劳逸结合。” 伸手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啃,手上不停地换着台,林驹忍不住又开口问道:“xx台是几频道啊?我怎么找不到啊。” 贺延年起身走到林驹身边,从他手里接过遥控器,伸手换到了林驹想要的频道:“你跑我家看电视做什么?我们做作业呢,你家电视坏了?李姨不让你看?” 林驹看着贺延年将声音关小,不满意地轻哼了一声:“我这是惦记着你们,想让你们看看我在电视上的英姿,这才跑过来的,我爸我妈和鹿姨在我家看着呢。” “英姿?”贺延年发出一声嘲笑,“我可是听李姨说你演的是乞丐。” “那是她不懂。”林驹支支吾吾道,指着电视,“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又将鹿禄拉了过来:“你也过来看看,我演的可是乞丐皇帝。” 第90章 “朱元璋?”鹿禄手里还捏着中性笔, 被林驹这么扯了过来,还好及时放下了手中的试卷,否则还不知道那试卷被拉扯成什么样子。 贺延年注意到了林驹和鹿禄两人的动静, 伸手将林驹拉开:“你这动手动脚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老是拉来扯去的,叫一声不就行了?” 林驹笑着将手放开, 却没将贺延年的话往心上去, 只是转头将手又伸到了贺延年的身上去:“我就拉了, 怎么着?” 鹿禄被林驹放开,这才腾出手来将手上的中性笔盖上盖子,刚才这笔尖差点戳到她自己, 还好贺延年拉林驹拉得快。 眼看着林驹还在那里蹦跶,贺延年又要冒火,鹿禄赶紧岔开话题:“林驹,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是朱元璋吗?” 朱元璋,要说到“乞丐皇帝”,鹿禄也只能想到这一位了,这可是开局一个碗就能打天下的著名皇帝。 “没错。”林驹这时候也不在意和贺延年的谈话了,转头对着鹿禄道, “就是朱元璋,唉, 你们这几个月以来每天都在认真学习,肯定不知道我演的剧要播出的消息, 我这特地跑过来通知你们一声, 专程陪着你们看,怎么样?这待遇好吧?” “那我宁愿不要这待遇。”贺延年轻哼一声,“你一过来, 就吵着我们做试卷了,刚才还差点把鹿禄的手戳伤,这待遇可真好。” “诶?鹿禄,我把你手伤着了?”林驹被贺延年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鹿禄刚才是被他给硬拽过来的,连忙跑过来往鹿禄的手上瞧,却左看右看,怎么也没看见,“哪儿呢?哪儿呢?伤着没有啊,我怎么没看见呢?” “没事没事,就是刚刚差点被笔尖戳到,你放手得快,没挨上。”鹿禄被林驹这样瞧着有些不自在,大大方方地将手亮出来往林驹眼皮子底下放过去,“你看,什么也没有。” “那就好,你可是要学习的手,要是被我伤着了,那我这罪过可就大了。”林驹看见鹿禄没事,这才放下心来,还有心情开始调侃起鹿禄来。 两人说笑的功夫,电视剧已经开播了,还不等贺延年出声喊林驹过去,一听见片头曲响起的声音,林驹就神采奕奕地朝着鹿禄道:“赶紧过去看看,我可是第 一集就要出场的。” “然后活不过一集?”贺延年坐在沙发上轻笑道。 “谁说的?”林驹一听到贺延年这话,满脸都是不乐意,好似被他惹怒了,拔高了音量,“我的戏份可重要了,在剧里那可是能活到最后的灵魂人物。” “说得这么夸张?”贺延年装出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林驹,“看不出来啊,你演的谁啊?总不会是朱元璋吧?你可是就拍了几天啊。” “你们懂什么?”林驹不满地反驳道,“剧里的灵魂人物难道只能有主角一个吗?配角照样也能活得精彩。” “你就吹吧。”鹿禄说完和贺延年一起大笑起来,但两人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视,也想看看林驹到底演了个什么角色。 第 一集的剧情算不上太多,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下时代背景和朱元璋的早期经历,最后结尾定格在了朱元璋入佛门的画面。 总的来说虽然不是特别精彩,但也差不到哪去,画面感和人物演技还是可圈可点的,贺延年和鹿禄许久没看过电视了,真投入注意力去看了,两人看得还是挺起劲的。 只是看完之后,鹿禄的心里只有一个疑问:“这里面真的有你嘛?”她看着林驹,脸上充满了迷惑。 “怎么没有了?”林驹听到自己被鹿禄质疑,整个人顿时激动起来,“你仔细看看,朱元璋他大姐不是怀孕了吗?那个肚子里的孩子长大之后就是我演的。” “哦。”贺延年发出一声带着嘲笑的语气词,看着林驹道,“原来还是个胎儿啊,连名字都还没出现,你还好意思说你第 一集就出来了?” “那,那确实有这个人嘛。”林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珠子一转,突然又理直气壮起来,“你们自己看看那个演职人员表,里头可是有我名字的,有好多演员根本上不去这个名单呢。” “是吗?”贺延年笑了笑,“我刚才怎么好像没看见林驹这个名字出现在上面啊?”说完他又转头问向鹿禄,“鹿禄,你看见了吗?” 和贺延年真的专心致志看了演职人员表不同,鹿禄也就大致扫了一眼,根本没看清,此时听到贺延年问她,含糊道:“好像没有吧?也可能是我没看清。” 听到两人的否定,林驹也不气恼,昂着下巴得意洋洋道:“嘿嘿,你们当然看不见林驹这个名字了,你们忘记了吗?我起了个艺名啊。” “艺名。”林驹朝着两人又强调了一遍,“艺名,知道什么意思吗?那可是艺人演出时候用的名字。” 贺延年记得以前林驹好像确实说过这个,如今被林驹这么一强调,瞬间回忆了起来,忍着笑朝着林驹道:“哦,艺名是吧?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叫林野马?” “对!” 林驹双掌相击,发出响亮的声音,赞同着贺延年的话:“没错,就是林野马。”又跑过来攀着贺延年的肩膀,假意怪罪着鹿禄,“你看看,还是我好兄弟贺延年记得我,鹿禄你啊,一点都不关心我。” “你说得对。”鹿禄懒得搭理林驹的作怪,敷衍了一声。 可林驹哪里肯满意鹿禄的敷衍? 他今天来这里让两人看电视就是想要炫耀,如今这,被两人敷衍来敷衍去的,根本没达到他的预期啊:“你们这态度像是对待未来影帝的吗?” “未来影帝好像除了艺考也要考文化课的吧?也不知道这好几个月没上学,需不需要我的笔记啊?”贺延年瞟了林驹一眼,调侃道。 “需要需要。”一听到课堂笔记,林驹立刻怂了下来,要是文化课成绩不好,那他艺考再好也没用啊,他的成绩本身就算不上顶尖,虽然艺考生对于文化成绩要求不高,但这么久没摸课本了,林驹谈起高考还是有些心虚的。 可林驹这心虚没持续到一秒,整个人又重新抖擞了起来:“哈哈,以后你们就是未来影帝林野马的好朋友了,高兴吗?” “高兴高兴。”鹿禄继续敷衍原则不动摇。 “好假啊,就你这演技混娱乐圈,就连十八线也混不上。”林驹首先吐槽了鹿禄浮夸的演技,然后才道,“给你们讲,我这次进剧组本来只是个乞丐群演的,但导演一眼就看中了我,说我特别适合演一个角色,不对,导演的原话是,那个角色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当即就拍定了要把角色给我,怎么样,厉害吧?” “不也是个乞丐?”贺延年看了林驹一眼,“还是说,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做乞丐的气质?” 林驹被贺延年怼了回来,顿时满脸的不乐意,什么浑身上下都是乞丐气质?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贺延年是在嘲笑他。 林驹顿时火冒三丈,忍不住分辩道:“他后期会是个大将军的。” “你就拍了几天,这么多戏份?”鹿禄诧异道。 “呃。”林驹视线开始乱飞,过了许久,才支支吾吾地心虚道,“那个,这个角色是个重要人物嘛,这部剧贯穿了朱元璋的一生,一生嘛,少年,青年,老年,我只负责他少年时候。” “原来就演了点片段啊。”贺延年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我说你就去了几天,能拍多少东西呢。” 看着林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鹿禄帮着说了几句:“林驹这次收获也挺大的了,多少群演在影视城混了好几年也不见得能有一个角色,林驹就去了这几天,就能上演职人员表,也是运气好。” “就是。”林驹一听见鹿禄向着他说话,赶紧道,“你们不知道,这次可真的多亏了一个人,就是演朱元璋老爹的那个群演,算卦算的可准了,他说我的名字火不了,让我重新改个艺名,以后演戏的道路一定一帆风顺,我听了他的话,千挑万选选了林野马这个艺名,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这还用猜吗? 贺延年面无表情道:“你被导演慧眼识珠捡到了。” “哈哈哈,没错,导演一下子就看中我了。”林驹仰天大笑,露出满口大白牙,口水都快包不住了,直到贺延年实在看不下去想要开口的时候,林驹才接着神神秘秘道,“其实吧,我还要感谢演这个角色中年时期的那个演员,要不是他耍大牌不肯演少年的乞丐模样,哈哈哈,也不可能轮到我啊。” “是吗?那你运气可真好。”贺延年好似真心为林驹的好运气感叹道。 “那是。”林驹满脸的嘚瑟,大方地表示道,“贺延年,鹿禄,等你们高考那天一定要找我蹭一蹭运气啊,虽然你们学习本来就挺好的,但蹭一蹭嘛,说不定蹭出两个文理状元出来。” 说完,林驹还一脸心虚地压低了声音朝着鹿禄道:“鹿禄,你放心,我绝对不给杜云陈蹭我运气的机会,这个文状元肯定是你的,他这次绝对考不过你。” 杜云陈和鹿禄同读文科,两人的成绩不分伯仲,常在一二名之间轮换,林驹说的这话虽然听上去不太靠谱,但心却是真的。 “谢谢你啊。”鹿禄笑着道谢。 贺延年却是一声哼笑:“那我挺想看看李姨知道你真的改名林野马之后,你会不会好运地保住屁股。” “那是肯定的。”林驹强装镇定道,手指却是没办法冷静,颤抖着取暖。 “行了行了,你放心,你这快要考试了,李姨恨不得把你供起来,肯定不会打你的,顶多说两句。”鹿禄安慰着林驹。 林驹这时候也回过神来,明显送了一口气,紧接着冷哼一声:“哼,鹿禄你放心,我还给你蹭运气,至于贺延年嘛,哼哼,他得罪我了,我才不会给他好运。” 第91章 林驹话是这么说的, 但其实等到了高考那天,他一大早就跑到鹿禄家里,非要让鹿禄拥抱握手蹭蹭运气, 之后又跑去贺延年家里将流程复制了一遍。 “有这个必要吗?”贺延年一边说着拒绝的话,可一边又实在不好意思拒绝林驹的好意, 别别扭扭地和林驹握手拥抱。 “怎么没这个必要了, 你也不看看我艺考成绩有多好。”林驹脸上写着得意, 但却不难看出他掩饰下的紧张情绪,“我是没什么了,艺考生, 对高考的分数要求不高,可你们两个不一样啊,我还指望着你们两个一文一理双状元,到时候我说出去多有面子啊,要不是害怕你把我打出去,我都想拿我穿过的红内裤让你压枕头底下。” “什么?红内裤?”贺延年一脸震惊地望向林驹,有些不能理解这是个什么意思,林驹送东西一般都是送双份的,有贺延年的, 就一定有鹿禄的,想到这里, 贺延年一言难尽地道,“你不会还想给鹿禄也送这个吧?” “这怎么可能呢?”听到贺延年这不靠谱的猜测, 林驹也是觉得讶然, “那怎么可能,不说鹿姨了,就是鹿禄肯定都想打死我, 我顶多奉献奉献,让她多握握我的手。” 贺延年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想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也觉得有些尴尬,面无表情道:“你知道就好。” 或许是林驹真的带来了好运气,贺延年和鹿禄接连几场考试下来,只觉得一路顺遂,神清气爽。 但夸赞林驹的话,他们是不会说出口的,要是真说了,那林驹的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林驹哪里还用他们说出口,一看见两人考完试那毫无波动的神情,哪怕成绩还没出来也知道两人这次的好成绩肯定十拿九稳,恰好他这次考得也很是理想,当即就得意道:“怎么样?相信我还不错吧?能拿第一绝不让你拿第二。” “我也没拿过第二啊。”贺延年面无表情道。 “成绩都没下来呢,你们两个就这么狂妄。”还第一第二的,鹿禄看着两人笑道。 “怎么,你没信心?”林驹看着鹿禄,眉梢一挑,戏谑道。 鹿禄表示懒得搭理他,好不容易考完,哪里想和林驹在这里拌嘴,只想赶紧回家好好休整休整。 没了高考这层压力,三个人竟然有些无所适从之感,整天待在家里也不知道要干点什么,就在几个人商量着要不要等学生们放假之后出去给人补习的时候,林父林母将贺延年提溜去了酒楼里接触生意,嘴里还说着:“反正这些生意以后都是要延年接管的,现在就开始学起来嘛,反正高考之后也没事。” 见到林父林母的动作,鹿姜也是有样学样,将鹿禄带在身边,也跟着盘账看店,这些鹿禄之前每个假期都是要做的,上手起来也很快,鹿姜想着要是鹿禄上大学的时候课业不忙,就让鹿禄先上手看管几个铺子练练手。 至于林驹嘛,他家很多生意都不在蓉城,在蓉城的几乎都是和老客户谈续约什么的,李虹实在不放心交给他,因此只要林驹没提这茬,李虹也就忽略了过去。 但林驹怎么可能也跟着忽略过去?整天在家里待着玩手机玩电脑虽然也挺快乐的吧,但眼看着鹿禄和贺延年两个人都跑出去继承家业了,他又怎么可能愿意被落下,当即就找到李虹,委婉暗示:“妈,我们家除了房子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产业啊?” 听听,听听。 李虹听着林驹的这句话,露出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当时就不应该把家里有钱的时候告诉林驹,现在知道家里有钱了,都敢说出“家里除了房子还有没有其他产业”这句话了,要知道,多少人家里连房子都没有啊,林驹这就开始挑三拣四了? “还是穷养得不够啊。”李虹低声感叹道。 “妈,还有吗?”听到李虹没有回答,林驹又一次出声问道。 那当然是有的,不说商场楼盘,就是租车也是一门生意,但前面的李虹不放心交给林驹接手,租车根本不用人盯着,犹豫半晌,李虹开口道:“要不然你去卖房子?” “卖房子?”林驹惊讶道,这可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所谓的接触家里的生意,难道不是像鹿禄那样去做少东家,饮料果盘伺候着吗?或者像贺延年那样,坐在办公室里,偶尔去外面巡视巡视?为什么轮到他林驹,就要去干销售了? 林驹惊讶非常,林驹不敢置信,他睁大眼睛试图从李虹的脸上看出有戏弄他的意思,心里还尚存着一丝希望:“这个卖房子,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卖房子吗?” “就是干销售。”李虹直截了当地断了林驹的希望。 “啊。”林驹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喊,饱含希望得看着李虹,“还有其他的吗?” 李虹沉吟半刻,最后在和林驹的大眼瞪小眼中开口道:“那你去看着那个小超市吧,就一直在的那个。” 林驹家里的这个小超市可谓是历史悠久,在林驹两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屹立在十字路口了,也算得上是林驹的童年回忆,对于童年,人们总是会下意思去美化,不再多加思考,林驹立刻就选择了去看着小超市。 三个人各自忙碌着,早出晚归,一直到出高考成绩的这一天才不约而同地聚到了林驹家里一边交流着最近的生活,一边吃着零食等成绩出来。 “你们可厉害了,都去做少东家了,我啊,这么久以来就窝在小超市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林驹磕着瓜子,叹气道,自从李虹将小超市交给林驹之后,就没去过小超市了,也没管过林驹的死活,林驹每天一个人对着货架说话,对于一个话痨来说,这简直就是最大的折磨。 “你也可以去卖房子啊,那个每天接触的人就多,肯定有说不完的话。”鹿禄笑着道,林驹这种憋不住话的人,早就和他们抱怨过李虹的“不近人情”,已经不知道吐槽过多少次李虹想让他去干销售的事情了。 “可别吧,这天正晒着,我才不想到处跑去带人看房。”林驹一脸抗拒,“我在超市偶尔也会有客人来说话的。” 说到这里,林驹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鹿禄一眼,但却没有说话。 鹿禄还在和林驹说笑,没有注意到林驹看过来的眼神,反倒是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话的贺延年注意到了,鹿禄和贺延年都坐在林驹的左侧,贺延年还以为林驹看的是鹿禄和自己,直接开口问了出来:“林驹,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出来啊,老是看我们做什么?从刚才到现在你已经瞟了好几眼了。” “谁看你了?我看的明明是鹿禄。”林驹一听见贺延年说话,下意识就要反驳。 “那你看着我干什么?”鹿禄也有些好奇,看着林驹问道。 “我......”林驹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来。 “你有话就直说,对我们你还要瞒着吗?”鹿禄调侃道,“难道你有女朋友了?放心,我们不会告诉李姨的。” “谁说的?我可没有啊。”林驹悄悄地看了李虹一眼,小声反驳着鹿禄的话。 “那你躲着李姨干什么?”贺延年剥着瓜子,看向林驹。 “嗐,可别提了,前几天有亲戚说要给我介绍对象,被我妈拒绝了,回头就开始敲打我了,说以后我要去混娱乐圈,里头乱得很,不许随便搞对象。”林驹一想起那个场景,至今仍心有余悸,不是其他的原因,实在是李虹太能说了,林驹被整整说了好几个小时,还被迫听了不少李虹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明星八卦。 “哈哈哈。”鹿禄一听到这个,瞬间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李姨当场同意,在你混娱乐圈之前先给你找好对象,免得你去娱乐圈找的对象李姨不满意。” “小声点,你可别让我妈听见。”林驹立刻将食指放在嘴巴上,“嘘”了一声,“她后头真有这个打算,我说了好久才打消她这个念头的,你们可小声点吧,别再把我妈这想法给勾出来,那我可就惨了。” “这有什么惨的?”贺延年的嘴角也带了一丝笑意,“其他人都是家长警告不许找女朋友,那你呢,是李姨给你安排女朋友,这还不满意?” 林驹被这两人打趣地不行,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恼怒来,恶狠狠地朝着两人道:“你们两个,还要不要听我说事情啦,和鹿禄有关的。” “说吧说吧。”鹿禄知道在闹下去,林驹肯定要发脾气了,轻咳了一声,算是收了这个话题。 “哼。” 看见两人不再笑话自己,林驹轻哼一声,这才慢慢道:“前几天有人来小超市里打听鹿禄的消息,还有鹿姨的。” “打听我消息?”鹿禄疑惑地看着林驹,“打听我消息干什么啊?那条街上不是还有家歌舞厅吗?要想知道直接去歌舞厅问不就好了,去小超市干什么?或者说他整条街都在问?” “没有。”林驹直接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之后和街坊邻居打听过了,那人根本没去问过其他人,直接就来了小超市,而且最开始问的也不是鹿姨和你,想找的是我妈,一进门看见我,脸上还很诧异。” “那应该说是找李姨的啊,怎么会是找我妈妈和我的?”鹿禄听见林驹的话,问道。 “那是我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直接说这店铺我盘下来了,装修门面什么的都懒得改,听见我从小住在这附近,他才又问我关于鹿姨和你的消息,估计是我妈和鹿姨以前就认识的人,本身想找我妈打听鹿姨消息的,谁知道我妈没在,才闹这么一出。”林驹解释道,抓起贺延年手上的瓜子仁一把扔进嘴里,“你这剥了又不吃,我帮你消化点。” 贺延年被林驹抓了一把刚剥好的瓜子,正要说话。 林驹一看见贺延年的动作,就知道他要生气,赶紧道:“对了,鹿禄,我给挡回去了,说你们早搬走了,不知道搬什么地方去了,那歌舞厅都是白二在打理,你们只是收租钱。” “你以为就你聪明。”贺延年看了林驹一眼,将手里剩下的瓜子仁全都给了鹿禄,“万一那人再去其他地方打听,不就知道你说的不对了。” “嗐,那你可就错了,那人一听到鹿禄早就搬走了,那模样别提多开心了,再没来过。”林驹得意洋洋道。 “那看起来你们都不怎么聪明。”贺延年边说着,又抓了瓜子放在身前。 “懒得和你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一把贺延年的瓜子,林驹也不和他斗嘴了,转而说起其他话题来。 一直到鹿禄出去喝水的时候,林驹才小声对着贺延年道:“那好像是鹿禄她爸那边的人,我对这个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他们关系不好,刚才有鹿禄在,我都没敢多说,可不说吧,又不好,告诉了吧又显得我小题大做,毕竟那人也没来了。” “我看是你憋不住吧。”贺延年道。 “嘿嘿。”林驹摸了摸脑袋,没有狡辩,可随即又道,“我憋心里好久了,连我妈都没告诉。” “那就先别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鹿禄她爸那边我们也知道关系不好,可到底怎么不好我们也说不上来,但我还记得小时候歌舞厅被砸那事,当年就闹成那样,指不定现在想干什么。”贺延年说到这里,顿了顿,好似在思考什么,然后才道,“反正现在你在那边看店,要是再有人来,你注意着点。” “这还用你说。”被贺延年这么一提醒,林驹也想起这回事了,拍拍胸脯,“我看着呢。” 第92章 等鹿禄喝完水回来, 林驹和贺延年两人又旁若无事地磕起瓜子来。 “你们刚才说什么?怎么我一来你们又不说了?”鹿禄刚才在客厅的时候就看见这两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客厅里李虹鹿姜几个人在聊天看电视,声音大得没法, 还不时拉着鹿禄说一两句,实在是听不见贺延年和林驹在房间里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说我妈和鹿姨在外头嘻嘻哈哈笑得完全看不出来是在等高考成绩。”不等贺延年接话, 林驹立刻就胡编乱造出完美的借口, 贺延年只来得及附和点头。 仿佛是为了增加可信度, 林驹还在那里指指点点:“你看看我妈,笑得多开心啊,刚才吃饭的时候还说今晚要出高考成绩了, 她整个人都紧张得不行,结果现在就和鹿姨跑到客厅里看电视了,客厅里难道有电脑可以查分吗?还有我爸,还在和叔叔快快乐乐地啃鸡爪子喝啤酒呢,鹿姨也是,刚才她们的笑声可大了。” “这还有一点高考家长的样子吗?她们是在等成绩诶。”林驹愤怒地总结道。 “现在还没到时间啊,而且电脑在你房间里。”鹿禄替外面那群不上心的大人辩解道。 “就算没到时间,这也差不多了吧,我刚才还看见班群里有人说, 他爸妈可紧张了,晚饭只吃了一点点, 从六点半就开始坐在电脑前面特别紧张焦急地等成绩。”林驹说完,还指了指电脑上的页面, 让鹿禄自己去验证真假。 “哎呀, 你不懂啦,说不定这就是李姨她们缓解焦虑的一种方式啊,李姨和我妈太紧张了所以看综艺节目, 让自己高兴起来,笑出声来就忘记紧张了嘛,还有叔叔他们也是在吃东西缓解情绪嘛。”鹿禄说得特别一本正经,好像跟真的似的,但说到最后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行了行了,自己不会说谎就不要拿出来骗人了,你自己都忍不住笑。”贺延年将手上又重新剥好的瓜子仁递给鹿禄,“吃瓜子吧。” 等鹿禄接过瓜子仁,贺延年这才转身看向一脸迷惑的林驹,平淡道:“其实我们两个早就知道成绩了,大家今晚都在这里,是为了等你的成绩,但你是艺考生,这学期成绩看上去也不错,你之前对答案分数也还行,大家就没有过多担心。”说到这里,贺延年好似哪里觉得有些不对,又拍了拍林驹的肩膀,添了一句,“这都是你实力的证明,大家都很信心你。” “不是?你们怎么就知道成绩了?”贺延年的解释没有丝毫效果,林驹却好似自己得知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你们居然还能提前知道成绩?还不告诉我?” “这不是告诉你了吗?”贺延年拍了拍手,但瓜子上盐分带来的黏腻感始终挥之不去,在桌子上到处扒拉着纸巾,最后还是鹿禄给他递了一片湿巾过去,他小声朝鹿禄抱怨道,“这瓜子好烦啊,怎么都擦不干净,只要黏在手上就很难受。” “你们现在告诉我算什么啊。”林驹不满地小声哼哼,“你们都不知道看见成绩多久了,现在才告诉我,还是不是朋友了?而且,你们还没告诉我怎么就知道成绩了,难道传说中大学会给成绩好的考生打电话是真的?”说到这里,林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快告诉我是多少,是第一吗?” 在林驹满含期待的眼神下,贺延年唇角带笑点了点头。 林驹欢快地发出一声“耶”,却还不满足,又转头看向鹿禄:“你也是吗?” 鹿禄看着林驹高兴的模样,也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就说我运气很好吧?”林驹得意地炫耀道,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却忘记了自己坐在椅子上,膝盖瞬间撞上了桌子,发出一声巨响,贺延年听见这动静,担心林驹撞得不轻,赶紧拉开桌子,林驹这才顺利从桌椅的包围中脱身,后仰倒在床上,巨大的快乐使他忘记了膝盖上的疼痛,一边欢呼着,一边在床上打着滚,“不过你们本身也很厉害,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最厉害了。” 林驹在房间里头闹出的动静很快惹来客厅里大人们的关注,李虹一下子从客厅里几乎瞬移般靠在了林驹的房间门框上,神色带着点焦急:“怎么样?怎么样?多少分啊?我之前听说会有提前出分的情况,可这才几点啊,也太提前了吧?” 听见李虹的问话,林驹难得地尴尬了一瞬间,从被子里探起身来,摸了摸脑袋,小声道:“还没出成绩,我们刚才在讨论贺延年和鹿禄的成绩。” “这有什么讨论的?”李虹的神情一下子松懈下来,“你鹿姨和堂叔今天都不知道接了多少个电话了,你倒是也让我提前接上那么一两个啊?还用在这里眼巴巴地盼着出成绩。” “妈。”林驹被李虹这么一说,瞬间羞愤起来,“我艺考也是第一名的!而且艺考生哪怕文化课再好,出成绩的时候也不会提前打电话的。” “你说得对。”李虹敷衍地摆摆手,继续坐回沙发上看电视去了。 “嘁。”林驹冲着李虹的身影小幅度地瘪了瘪嘴,随即又兴奋地和两人八卦道,“都有哪些学校啊?你们准备去哪里啊?哦,贺延年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肯定要去京大物理系的,这可是你参加高考的目标啊。” 贺延年刚要开口,听见林驹的话,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对,我想去京大学物理。” “鹿禄呢?我想听鹿禄的,你之前一直没说过想去什么学校,应该也要去京城读吧?”林驹兴致勃勃地看向鹿禄,规划道,“我要去的学校也在京城,以后我们三个哪怕不在一个学校也可以经常约饭啊。” “我,我还没想好。”看见林驹这么上头的样子,鹿禄还是没有点头,语气有些迟疑道。 “嗐,不着急,慢慢想嘛,到了你们这成绩,那就是你们选学校了,随便选,看哪个顺眼挑哪个。”林驹大手一挥,好似坐拥天下,霸气非常,“对了,你想学什么啊?” “我也没想好。”鹿禄小声道。 “诶?我还以为你早就有目标了。”林驹这次看着鹿禄的神情有些诧异,不过随即就道,“那也没关系,还有好几天慢慢想,反正鹿姨有钱,又不要求你学出来非得干点什么,随便选个自己喜欢的就行了。”说完他又转头过来小声八卦道,“对了,听说鹿姨准备让你上大学就接手生意?不如干脆现在就给你得了,这才差几个月啊。” “你话怎么这么多啊。”贺延年剥开一个小橘子,一把塞进林驹嘴里,“和鹿禄在这里瞎说什么胡话,选专业哪里能随便选?还是要好好考虑。” 林驹将嘴里的橘子努力咽下,一说话就是满口的橘子味:“那你说怎么选?明明你自己都是凭着喜欢才学物理的。” 贺延年能说的自然也还是那句话:“那还是得让鹿禄选自己喜欢的,要是不喜欢,学着还有什么意思,压根就学不进去。” “这个,我回头和我妈商量一下再决定,林驹,你先担心担心自己的成绩吧。”鹿禄一谈到这个就是满脸的纠结,只能看向林驹试图转移话题。 谁知林驹却对自己的成绩丝毫不担心,能做的已经做完了,高考也已经结束了,难道现在还能飞过去改答案吗?既然不能,那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啊。大抵是“红气养人”这句话无论放在哪里都能行得通,自从林驹从去一趟被导演给看中演了一个角色之后,无论是艺考还是高考都是一帆风顺的很,用贺延年的话来说就是林驹本身就是一个自信的人,之前的选秀节目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败,林驹也不过是因为对它过于看重,这才每天都垂头丧气地接受不了,可之后经历了接二连三的成功,林驹的自信自然就回来了,自信的人在哪里都不会差的。 林驹一说话便是满满的自信:“嗐,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又不要多少分,照之前的成绩来看,稳妥得很。”说完他抬头看向鹿禄,“倒是鹿禄,你喜欢什么啊?说实话啊,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还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应该是看书吧。”林驹不等鹿禄回答,又开始自言自语道,“感觉吃东西你也挺喜欢的,但也没有专门让你去吃的专业啊,说真的,你得自己想,你要是和鹿姨商量,鹿姨肯定还是让你选自己喜欢的,到时候就是一个无解的答案,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哈哈哈。”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林驹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最后还笑出声来。 然而,依照鹿禄对于鹿姜的了解,鹿姜可能还会真的说随鹿禄喜欢这样的话。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以后想干什么啊。”鹿禄有些郁闷地抓了抓头发,又小心翼翼朝两人问道,“我就想有吃有喝还能看书,大家平平安安过一辈子,这理想会不会太咸鱼了?” “哈哈哈,鹿禄你也太没追求了吧?”林驹指着鹿禄哈哈大笑道,“哪怕不想自己努力,直接接手鹿姨的生意,也好歹吹个赚他多少多少亿的目标吧。” “没有啊,我觉得这是个很贪心的要求。”贺延年的回答与林驹截然相反。 林驹对此十分鄙夷:“咦,贺延年,你这睁眼说瞎话也瞎得太厉害了吧。” “我这可不是睁眼说瞎话。”贺延年看着鹿禄,解释道,“想要有吃有喝简单吗?有多少人吃不上饭喝不了干净的水,而且鹿禄肯定是想吃好喝好,还能看书,要求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平平安安,而是大家一起,这还不过分吗?一个人有吃有喝,万事顺遂就不容易了。” “这样一说,倒也是真的是啊。”林驹点点头道。 “这是你以后的生活目标啊,你现在还想不到那么深远的地方去,先想想眼前吧?填报志愿可是有截止日期的。”贺延年转头看向鹿禄。 截止日期。 这四个大字,可谓是世界上最催命的几个字了,无论是学生还是上班族,只要一看见这几个字就会从心底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慌感,生怕自己不能在规定期限之前完成内容。 鹿禄对于这几个字自然也是有一种恐慌感,尤其是她对选专业毫无头绪。 “要是我也像你们一样有目标就好了。”鹿禄哀叹道。 “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目标的啊。”贺延年看着鹿禄愁眉苦脸的模样,开口道,“我最开始也想学数学的,也是后来才想学物理。” “我也是啊。”林驹也跟着接话道,“我最开始对学什么都无所谓,还是跑了一趟影视城才发现原来我还可以演戏,或许你可以看看自己还没有其他才能?” 林驹的建议鹿禄也曾经想过,可她仔细看了看,自己好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 “还不如选我自己喜欢的。”鹿禄默默吐槽道,又转头看向贺延年,“要不然我去学语言类?” “问你自己。”贺延年觉得这事应该鹿禄自己做决定,反倒是林驹兴致勃勃地问了起来,“英语还是日语,或者德语,法语?” “呃。”鹿禄尴尬了一瞬间,“中文。” “我还以为什么语言呢。”林驹摆摆手,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你看不上中文啊?那可是母语。”鹿禄看见林驹的模样,不满道。 “倒也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主要就是...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林驹皱了皱眉头,想了好久才接着说下去,“就是感觉没什么用吧,大家都会啊,从会说话就和中文打交道,有什么必要去学啊?” 林驹转头看见鹿禄渐渐难看的脸色,觉得自己说得或许有些过分,毕竟这可是鹿禄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喜欢的东西,他摸摸脑袋,又补救道:“其实只要你真心喜欢也无所谓啦,反正你以后是要接手鹿姨这些产业的。” 贺延年一肘子将林驹打开,朝着鹿禄道:“你别听林驹胡说,我觉得中文挺好的,虽然还不知道你具体想学里面的哪个专业,但感觉都还不错。” 林驹轻哼一声,对着贺延年的耳朵道:“你这话,比我还像哄人的。” “我没有哄人,我也觉得学中文类的东西挺没用的,但学习不是为了有用。”贺延年一脸正色地看着鹿禄道,“如果这是你喜欢的东西,那我希望你可以一直追逐自己的喜欢,我说这个不仅仅是为了你喜欢,要是我不热爱物理,我肯定也是要学中文的。我想学中文不是为了钻研,仅仅是在与文字为伴,与美相随。” 贺延年并没有用太多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甚至听起来有些拗口,但鹿禄却在此刻明白了贺延年隐藏的意思,一直沉着的脸终于露出笑容:“但你更爱物理。” “你们两个说什么啊。”林驹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完全没明白这两人突然之间的默契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们还在聊什么呢?到时间了,林驹,快去查查看你的成绩出来了没有。”李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一把推开房间的门,伸手指挥着林驹,“你倒是动作快点啊,你自己的成绩怎么不上点心,电脑就放在你这屋里,也不知道随时关注着。” “知道了知道了。”林驹在李虹的催促下朝电脑走去,临走之前还朝着鹿禄和贺延年笃定道,“你们两个肯定有事情瞒着我。” 鹿禄和贺延年相视一笑,朝着林驹道:“你说得对。” 第93章 林驹的成绩也很是不错, 上他想去的大学那分数简直是绰绰有余了,李虹接连着好几天走路都是带风的,对着林驹那简直是温和得不行。 用林驹的话来说, 那就是“只有这几天我才觉得那是我亲妈”,但要鹿禄来说, 就林驹那性子, 要李虹不是他亲妈, 早就不知道扔垃圾箱里多少次了。 鹿禄在那一晚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转头就和鹿姜商量自己想要去读汉语言文学的想法,鹿姜对于鹿禄的行为想来是不管对于错, 先支持了再说,鹿禄从小到大难得主动提出说自己想要什么东西,鹿姜对此自然是十分满意的,她对鹿禄学习这类专业也很赞同,不用风吹日晒去泥里打滚,不用每天都担心自己工作上出差错进局子,以后出来顶多就是找不到工作嘛,但找不到工作这个问题对她们家来说算是事情吗?家里还有着大好的家业等着鹿禄继承呢。 鹿姜对于鹿禄的这个选择那是举着双手双脚支持的,当即就表态道:“虽然高考之后你也每天都有做事情, 可我总觉得你迷茫得很,本来我还担心你会跑来问我想要让你去学什么专业, 我还在纠结要怎么拒绝你,后来又觉得有可能你直接跑去学管理金融类的了, 虽然你以后是要管家里生意的, 这些年也管得挺好的,但真要你去学这些,恐怕你也学不进去吧?” 说到这里, 鹿姜明显松了一口气,朝着鹿禄笑了笑:“如果你真的跑来问我想要让你去学什么,那伤脑筋的可就是我了,毕竟我还真的不太了解大学和专业的情况,尤其是现在有些专业啊,听个名字都不知道到底是让人去学什么的。” 鹿姜说的也是实话,她确实对于大学专业不太了解,前几天和李虹一起聊天的时候,李虹还在羡慕鹿禄乖巧听话,到时候填报志愿肯定会和鹿姜好好商量,可天知道鹿姜根本不想和鹿禄一起商量啊,她就希望鹿禄有自己的偏好,最好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选定了直接过来通知她一声就好。关于选专业什么的她真的满头雾水啊,对着厚厚的报考指南,里面的字她都认识,可要说出每个大学和专业的好坏她能说出个什么来? 这个时候她就开始羡慕起林司业和李虹来了,虽然贺延年和林驹把家长气得肝疼,可也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有自己奋斗的目标,可鹿禄,看起来能够独当一面了,生活学习样样都行,就连家里的生意也能上手,可实际上呢?对未来一片迷茫,得过且过,凡事还是得靠自己这个当妈的。 想到这里,鹿姜不由又叹了口气,还好鹿禄这次总算是有了自己的主意,直接选好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就来找她,不然她还不知道得多头痛呢。 鹿禄不知道鹿姜的这些心理活动,笑着继续往下提要求:“那我想留在省内读书,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只要你愿意,省内省外的都行。”鹿姜表面上笑意盈盈地同意了,转头却对着李虹忧心起来,“你说说,鹿禄是不是独立能力还是差了一点啊?现在这些孩子们都想离家离大人远远的,怎么她还就想住家里呢?” 直听得李虹一阵无语,她家林驹可就是鹿姜口中那恨不得离家离大人远远的那类:“要不是我了解呢,可真想直接把你打出去。现在不听话的孩子还少吗?那简直就是大把大把的,就你家鹿禄乖巧懂事你不自己偷着乐趣,还要大声说出来,是生怕我不嫉妒你是吧?我可是巴不得林驹离我近一点,可他生来有自己的主意,他爸爸还是和他站同一边的,非得说让男孩子出去闯荡闯荡,可是愁死我了,他一个人在外头,我怎么放心啊?” 鹿姜自己挑起的话头,家里的鹿禄又是林驹的对照组,也只能自己将李虹的情绪安抚下去:“你也别太担心了,林驹一个人在外头也挺好的,长长见识,再说了,他生活学习各方面也不差,自己也有能力,以前自己跑去影视城好几天不也没出什么事吗?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啊,现在交通方便,电话也方便,你要是担心,随时打个电话,或者直接去京城看看他,我陪你去都行。” “唉。” 李虹叹了一口气,这才对着鹿姜缓缓道:“我哪里是愁他吃不好穿不好,我是忧愁他在外头惹是生非,他以后可是要混娱乐圈的,我之前去找人打听了打听情况,你说现在这些狗仔粉丝有多厉害?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能翻出来,再想想我们平时看见的嘴里头说的那些明星八卦,我就担心说不得什么时候他也成了别人嘴里头的八卦了。” “一想到这个,我这心里头就像被盐浸过的一样,你说我当年怎么就没有开一家影视公司呢?”李虹叹息道。 这倒也的确是个问题,现在很多人都是拿明星的八卦当茶余饭后的笑料来看的,哪里管他是真是假,只要自己有乐子就行,但林驹那性子嘛,说不得哪天就能从这些茶余饭后的笑料里听到什么令人心惊胆颤的真消息来,鹿姜虽然也被李虹勾起了一抹担忧,但对于林驹总体来说还是放心的,她清楚这小子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又怕李虹担心太过,转头开始和李虹说笑起来。 “你看看你,嘴上说着不管林驹了,对他去混娱乐圈一直看不上,实际上还不是担心得不行,之前一直担心艺考,现在都想开公司了。”鹿姜嘲笑着李虹,但看到李虹那担忧的神情,也开始跟着商量起来,“你就是现在想开也不迟啊,反正这里头也赚钱,之前我们采购建材的李老板就进去赚了不少钱。” “那你得和我一起啊。”李虹不理会鹿姜的笑话,脸上竟然露出几分意动的表情,“现在娱乐圈里头水深得很,我认识的好多人都在里头赔了钱,但赚钱的也确实不少,赚的还都是大钱,咱们呀也不求赚这些大钱,只要林驹在里头平平安安的就好。” 李虹是真的有这个想法的,她听说这些明星要是不签公司就不好混,可签了公司也不一定就能好混到哪里去,还不如自己开家公司放心一些。 “啊,这。”鹿姜只是随意的敷衍了两句,谁知道却被李虹当了真,听见李虹的这句话,鹿姜顿时面露难色,同时她也清晰地认识到,之前和李虹商量过的等孩子们一上大学就出去旅游的事情也彻底泡汤了,虽然她还能到处跑,但李虹肯定不会和她一起了。 “你要是不愿意救算了,反正现在还早,你再考虑考虑。”李虹看出了鹿姜的不愿意,也不为难她,“或者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也可以说出来,我们商量商量吧。” “我能有什么安排啊。”鹿姜想着自己要是不把出去旅游的事情告诉李虹,等将来李虹知道了的时候肯定又是要来找她算账的,干脆直接就说了出来,“我就是想着大家都忙碌这么多年了,每天都是围着家里和孩子,还有生意打转,现在好不容易孩子长大了,生意也可以接手过去,我就想出去转转,看看美景,吃吃美食,享受生活。” 鹿姜这么一说,李虹也想起曾经她和鹿姜谈论过的对以后的规划,叹了口气,指着鹿姜道:“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就是想跑出去玩呗?”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鹿姜,而后流露出一丝羡慕的神情来:“谁不想啊?要是我们家林驹肯听话一点,让我省心一点,我也想跑出去玩。” “谁家也不容易。”鹿姜又把鹿禄太过依赖她的事情和李虹说了一遍,“我觉得啊,鹿禄实在太依赖我了,我这想出去旅游啊,也想想让她适应一下自己一个人生活,培养一下她的独立能力,免得一离开我就什么事情也干不成,刚好她这也上大学了,我也能放心撒开手让她自己去试试。” “嘁。”李虹斜眼看了鹿姜一眼,“你自己想跑出去玩,还往孩子身上推,我看鹿禄这样子就挺好的,还决定留在省内,陪在你身边多好啊,选的专业也不错,不像林驹那乱七八糟的,虽然搞不懂这专业学了出来能干什么吧,但女孩子嘛,也不要求她做多大的事业,到时候接你的班也可以了。” “对了,你什么时候出去旅游啊?我看看时间,我也想出去一趟,虽然不放心不能每天都在外头晃,但隔三差五走走也没问题吧?”李虹突然想起了旅游的事,又转头向鹿姜问道。 谁不想出去玩啊,李虹也是想出去的,只是出去久了放心不下家里,但偶尔和鹿姜出去几天她还是愿意的,以前出去谈生意还比这个时间长呢。 “等鹿禄开学之后再过一两周吧,等她适应了大学生活我再走,到时候通知你,咱们再商量商量。”鹿姜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思索道。 李虹要和她一起去,鹿姜自然是欢迎的,但她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说到底还是担心鹿禄。虽然她话说得坚决,要让鹿禄学会独立,适应社会,可不看看鹿禄在大学里过得怎么样,她还是放心不下,又怎么可能玩得开心? 两人现在商议好了,可世事多变化,等到鹿禄适应大学生活之后,两人的旅程还是没能成行,这其中的原因却是谁也没想到的,鹿禄开学没多久,梁秋就找上了门来。 第94章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 鹿禄直接被辅导员带到了梁秋的面前,这个场景实在是鹿禄没有预料到的。 面对梁秋的满脸堆笑,鹿禄甚至在心里埋怨起辅导员来, 要知道辅导员来通知她的时候,说的可是“鹿禄你家长来看你了”, 这时候正是军训, 手机什么的都不被允许带在身上, 要是有家长想来看孩子,联系不到人直接找到了辅导员那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反正鹿禄她们班上就刚好有一个这样的, 鹿禄最开始也没有怀疑,只以为是鹿姜来看她,没有打通电话,直接联系的辅导员,直接跟着就去了,脸上还带着笑容。 谁知道一推开门,鹿禄脸上的笑容就彻底凝固了,甚至还有隐隐的崩坏。 来的人不是鹿姜也就算了,怎么会是梁秋啊, 看见这张脸,鹿禄简直恶心得恨不得将早饭午饭一起吐出来, 晚饭也吃不下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和鹿姜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梁家有交集了。 蓉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但在这之前的许多年里,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们和梁家人真真切切没有再碰过面,也可以称得上是幸运了。 这么多年没见, 相比起梁秋突然看见鹿禄的茫然来说,鹿禄却是一眼就认出了梁秋。 其实相较于梁秋年轻时候的模样,还是这个时候的梁秋让她印象更深刻些,她对于梁秋的记忆大多来源于上一世,那时候的梁秋大多数时候都是苍老失意的颓废模样,比起现在的模样还要更沧桑一些。 看上去这辈子的梁秋生活还算不错,在如今这个年纪这面容算不得保养得当,但也论不上有多苍老,只是那张脸一看就给人一种精气神不足的体现,这也是上辈子梁秋常有的状态,熬夜酗酒赌博早就使梁秋的面容带上衰颓和沧桑,在鹿禄初高中的时候,梁秋便常常顶着这样一副面容,甚至还要更苍老一些,只是这辈子,他的衣着更整洁讲究一点,看上去更加得体。 看见这时候的梁秋,很多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掉的记忆瞬间涌现了出来,曾经的画面在眼前一一展现,这人的变化确实挺大,但那令人作呕的内核却是无法改变的。 至于鹿禄,似乎有所改变,又似乎没什么改变,只是更加放松且咸鱼一些,但相对于记忆中她的怯懦和恐惧,如今的鹿禄更多的却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这人是谁?要干什么?与她而言有关系吗? 鹿禄是在辅导员之前推开的办公室门,她敢保证在梁秋刚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对方绝对没有认出来她就是鹿禄,就是那个梁秋要找的人,还是辅导员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梁秋的眼睛才在那一瞬间亮了起来,开始朝着鹿禄望了过来。 看见梁秋的动作,辅导员此时的神情却带着几分疑惑,她不过是刚才在门口和路过的老师交谈了几句,就落在了后面让鹿禄先进去了,但等她一转身,却正好撞上梁秋看见鹿禄时的表情,眼神里一片茫然,仿佛是陌生人。 明明嘴上说着是鹿禄的父亲,怎么连自己女儿也不认识? 辅导员暗自嘀咕,不由开始在心里怀疑起梁秋身份的真假来,但她随即又想起鹿禄报名资料上写的父母离异,对此也能表示理解,抬头笑着对梁秋道:“鹿禄家长,鹿禄同学来了。” 梁秋的眼神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有了变化,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欣喜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双脚却带着几分踌躇不敢上前,最后犹犹豫豫地开口道:“阿福,我真的太久没看见你了,我都有些不敢相信。”好似刚才的茫然都只是因为突然见到了鹿禄而感到不敢置信一般。 听到这句话,站在一旁的辅导员瞬间露出了然的神情,自觉地想要给这两位久别重逢的父女让出空间来:“那鹿禄家长你和鹿禄慢慢谈吧......” 鹿禄刚要等这话说完,再开口拒绝辅导员的好意,就听见梁秋突然出声道:“没关系的。” 梁秋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又好似因为打断了辅导员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啊,老师,我不是故意打断你的话,实在是要是你走了......”说到这里,梁秋突然看了鹿禄一眼,好似怕被她听见,压低声音道,“我害怕阿福不愿意和我单独谈。” 说完他又转头看着鹿禄,流露出一个离异家庭的老父亲思念女儿,却多年不能见女儿的心酸:“阿福啊,啊,不对,你和你妈妈姓了,现在该叫你鹿禄了,我们好多年没见了,我真的很想你,想和你好好说说话,看看你到底过得好不好。” 鹿禄突然露出一个冷笑来,她突然发现自己错了,梁秋或许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现在看来,他的演戏天赋还是蛮好的,看上去就和真的一样,她真的建议林驹应该来好好学一学梁秋是怎么样在好几种情绪之间做转换的,要是梁秋肯开班教学,她绝对压着林驹去报名,不说拿个影帝在手里,最佳新人奖也肯定是他。 辅导员已经被梁秋这精湛的演技感染了,她一瞬间领悟到了梁秋和鹿禄之间的关系,这就是一个父母早期离异的家庭,女儿跟了妈妈,改随母姓,因为种种原因一直不能父女相见的剧情啊,女儿或许还对自己的父亲怀有误解? 她当即就表示道:“那我在这里处理事情,不打扰你们,你们慢慢聊。” 鹿禄一看见梁秋什么心情也没了,哪里还会想和他谈话? 她语气平静道:“梁先生,既然你知道我不想和你谈话,那你就应该明白这个谈话和人数并没有关系,不管是单独谈,还是有其他人在场,我都不想和你谈。” 说完鹿禄也不再理会梁秋和辅导员脸上的诧异,转头对着辅导员道:“老师,我先走了。” 她径直走出了办公室,只留下梁秋目瞪口呆地看着鹿禄离去的身影,一瞬间连演戏都不装了,但当辅导员望过来的时候,他又重新戴上心酸老父亲的“面具”朝着辅导员诉苦:“老师,这...唉,鹿禄一直跟着她妈妈,她妈妈一直不让她见我,对我误解很深,我本来以为鹿禄...唉,看来她还是不想看见我,你能把她的电话给我吗?我也能在平时联系她。” 接连的叹气与无奈,一个心酸老父亲因为女儿不愿意看见自己,只能转头向辅导员要女儿的电话号码的形象就这样被塑造出来了。 他甚至连自己女儿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啊,梁秋几乎要留下泪来,然后他听见了年轻辅导员宛如天籁的声音:“不好意思,鹿禄家长,这得鹿禄同学愿意才行,可按照刚才的情形看...”说到这里,辅导员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鹿禄本人可能不太愿意呢。” “可我是她的父亲。”梁秋强忍着怒气,脸上的假意悲伤显得有些扭曲,“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这难道也不行吗?” “抱歉。”或许是没能帮到梁秋,辅导员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语气却很坚决,“我们尊重鹿禄同学本人的意愿,或许你可以和鹿禄另一位家长商量一下?” 梁秋的表情瞬间僵硬了,这和他预想中的场景怎么不一样?他可是鹿禄的父亲,就算和鹿姜离婚了,可血缘是不会断的啊,为什么辅导员已经知道了他和鹿禄的关系,还不肯给出鹿禄的联系方式,至于鹿姜,他是不敢去找鹿姜的。 辅导员坚决不给联系方式,梁秋最后只能讪讪离去,他只觉得鹿禄实在是被鹿姜给娇惯坏了,学了一身鹿姜的脾气,当着辅导员的面都敢给自己甩脸色,以后可得好好教育教育。 这头的鹿禄可不知道在她走后办公室里又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梁秋向辅导员询问她的联系方式被拒绝的事情,要是她知道的话,心里对辅导员的那一丝埋怨肯定会尽数化为感激,但此时的她只想给鹿姜打电话倾诉自己的委屈,但还要过去操场军训,鹿禄越想越难受。 在她看来,原本自己还期待着一打开门能看见鹿姜,结果看见的却是梁秋已经够坏心情的了,没想到还要看梁秋在那里做作演戏,再没有比这更恶心的事情了。 被娇惯坏了的孩子是受不得委屈的,鹿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她这一辈子确实感受到了很多长辈的呵护和同龄人的情谊,平时是要有什么事情大多都是身边人来维护她的,她早已经从野外移到了温室里,虽然算不上多么娇贵,但却有人疼爱。 当天的军训一结束,刚回到寝室鹿禄就开始拨打鹿姜的电话,但鹿姜却一直没有接,鹿禄看了看时间,估摸着这个点鹿姜估计在李虹家,说不定根本没带手机过去,只能再晚一点打电话了。 可就这么一打岔,鹿禄的一鼓作气渐渐衰竭,被怒气和委屈冲昏了的头脑虽然没能去思考关于梁秋的事情,但却让她意识到了,最好还是不要把梁秋找过来的事情告诉鹿姜,告诉了也只能给鹿姜添堵而已,况且她今天一句话都没说就走掉了,也没听梁秋跑来找她是要做什么,和鹿姜说了也说不明白。 可这情绪不和人吐槽吐槽,她实在心里不舒服,按着按键,又往下翻了翻,直到看见了贺延年的名字,她才将电话拨了出去。 第95章 贺延年的学校这几天也在军训, 大概是全国军训作息时间表都差不多,贺延年也刚刚军训结束回寝室,一看见鹿禄打电话过来, 也不理会室友们暧昧的笑容,一边往阳台上走着一边接通了电话:“喂, 鹿禄?” 鹿禄原本想要倾诉的话挺多的, 如今心情不好是一个原因, 另一方面也是想和人商量商量梁秋突然来找她是为什么,她的交际圈一直有限,排除了鹿姜, 身边熟悉的人里可以肆无忌惮谈论这些事情的人只剩下了林驹和贺延年,可林驹这人吧,啧,鹿禄实在不敢找他做参谋,甚至都没多考虑就打了贺延年的电话。 只是如今一听到贺延年的声音,鹿禄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甚至还觉得这些糟心事有些难以启齿来。 “鹿禄,你怎么了?受委屈了?还是军训太累?”一直听不见鹿禄说话,那头的贺延年一连发出好几个问句。 贺延年不问还好, 可贺延年一问自己有没有受委屈,鹿禄一下子就想要哭出来, 连带着上辈子的委屈,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 原来之前看见梁秋时候的心如止水并不是真正的内心平静, 原来她还是有委屈的情绪,只是被掩盖了而已,如今一去回想, 将其翻找出来,这些情绪一瞬间就涌现了出来,她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哭腔,鹿禄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坚强一点,不要去在乎这些,嘴后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将眼泪忍住了,缓缓开口道:“今天,我...”话好不容易出口,鹿禄却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称呼梁秋了。 父亲,爸爸?这样叫出来,鹿禄的心里总有些不情不愿的,她觉得梁秋配不上这样的称呼,哪怕是叫梁先生,她也觉得太给对方面子了,唯一能让自己接受的人渣称呼,她又不好意思在贺延年面前一口一个地骂着,最后只能直接喊名字,“今天梁秋来找我了。” 梁秋。 一听到这个名字,要不是之前林驹向贺延年提起过有人在打听鹿禄和鹿姜的消息,顺便聊了几句关于梁家人的话题,贺延年甚至都记不清楚这人是谁。 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为防止露馅向鹿禄多问一句“梁秋是谁”的,但听着鹿禄在电话那头的语气实在不对劲,贺延年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不动声色地往下接着话。 凡事开头难,鹿禄一旦起了话头,之后所要说的似乎就轻松了很多,如今又是对着电话讲话,看不见贺延年的人,说起来更少了几分忌惮,将心里头这么久塞着的东西全都说了,一时间只觉得心里实在好受不少,到了最后,也没忘记要和贺延年商量商量梁秋突然跑来找她的原因。 “说不定他就是想来见见你?”贺延年将手臂撑在阳台上,仿佛可以想象到鹿禄此时的气恼和烦闷,只能努力在努力柔和语气,免得稍有不慎又引发了鹿禄的火气。 “见我?怎么可能。”鹿禄发出一声嗤笑,她可不相信梁秋那样无利不起早的人会专门找到她学校来就为了见她一面,“哎呀,我们就是在商量他为什么要跑来见我,你又把话题给绕回来了,想的是目的啊,反正我不相信他突然跑来就是单纯想见我一面。” 贺延年对于梁秋这人也并不了解,所有的印象都是从旁人口中得来的,而其他人说的东西甚至还没有今天鹿禄向他吐槽说的多,他甚至都没有见过梁秋这个人,自然也无从判断梁秋突然来找鹿禄的目的,只能自己模模糊糊地猜测,还要注意不要让鹿禄生气太过,只能顺着鹿禄的话往下说:“嗯嗯,那他说了些什么呢?” “我没听完就走了。”鹿禄一说到这里也有些后悔,说不定自己下午的时候再多在办公室里停留几分钟听听梁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现在也用不着在这里费尽心思猜测了,只是她实在忍受不了梁秋那装模作样的姿态,莫说多待几分钟,就是多看一眼都觉得烦躁,“唉,早知道我该多听听他想说些什么,但我真的听不下去。” “听不下去就不听啊,直接转身走掉。”贺延年看着阳台外的树影摇晃,在心里思索着不知道鹿禄会不会也烦躁得挠头发,也乱成这树影的模样,声音里不由带上几分笑意,“你也不用太烦躁了,不要为无关的人和事去费心神,如果他来找你真的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肯定会再来找你的。” 虽然贺延年并没有笑出声来,但鹿禄还是听出了贺延年声音里带着的笑意,她不由地开始抬杠道:“那要是他不来了呢?” “哈哈哈。”贺延年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音,“他要是不来了那还不好吗?你就可以不用这么烦了啊。” “要你说。”鹿禄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我就是说说而已,你还非要回答。” “你放心,他肯定会再来的。”听到鹿禄的声音染上些许烦躁,贺延年立刻收了笑声,“你都说了他找来你学校,还装模作样演戏,被你这样下面子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而且他连自己想要干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 在贺延年看来,梁秋既然会来找鹿禄,那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再一联想暑假的时候林驹告诉他的消息,贺延年觉得说不定那个时候,梁秋就已经在打听鹿禄的消息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去找鹿禄,这样粗略一算时间,至少也有两三个月,肯费这么多时间,怎么可能因为鹿禄一次不搭理就直接放弃了,后面肯定还会再来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听了贺延年的话,鹿禄不由地点了点头,傍晚时分的风十分凉爽,吹走了她白日军训时候带来的疲倦,也吹走了因为梁秋带来的烦躁情绪,贺延年的电话里传来室友呼喊他去洗澡的声音,鹿禄听见贺延年匆匆应了一声,鹿禄知道贺延年的住宿楼供应热水是有时限的,对着电话道:“你快去忙吧,别耽误了你的事,我再给我妈妈打个电话。” “准备告诉鹿姨啊?”贺延年刚回答完室友的话,刚凑近手机就听见了鹿禄最后一句,顿时惊呼出声来。 贺延年本来对隐瞒了鹿禄暑假的事情有些心虚,他想着,要是鹿禄把梁秋找她的事情告诉了家里,那他也只能把暑假的事情告诉家里了,虽然也没什么大用,但好歹让家里知道梁秋准备了这么久,多谋划谋划,不要掉以轻心,但如果鹿禄不告诉家里,他也就不多事了。 “不是,我怎么可能把这个告诉我妈妈?梁秋找过来我已经够烦的了,要是告诉了我妈妈也不过就是带着她一起生气,再说了,我连梁秋来找我干什么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鹿禄倚着窗台叹了口气,还是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鹿姜。 挂了贺延年的电话,鹿姜的电话就来了,鹿禄接起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刚才打电话的事情敷衍了过去,鹿姜果然没有再多问些什么,只是关心了几句鹿禄最近的生活,还顺便和鹿禄一起商量她下个月初就和李虹去外省旅游的事情,笑得很是来心,这下鹿禄更是彻底放下了隐瞒这件事情的心虚,只希望鹿姜出去旅游客运吃好玩好,晚上的时候还抽空上网查资料,想要给鹿姜做一份旅游攻略出来。 鹿禄的旅游攻略刚做到一半,贺延年的电话又来了。 “你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和我说吗?”鹿禄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起了贺延年的电话。 贺延年刚才挂了和鹿禄的通话之后,因为没有告诉鹿禄关于暑假有人关于她们消息的事情,一直觉得有些心虚,这种心虚的情绪在洗澡放空大脑的时候瞬间侵占了他的所有思绪,越想越是心虚与内疚,但这件事情他当初和林驹商量好谁也不告诉的,尤其是这个建议还是他提出来的,如今要是背着林驹自己告诉了鹿禄,他又觉得有些不好。思考了许久,一洗澡完贺延年就给林驹拨通了电话,得到林驹的同意,这才又给鹿禄打电话过来。 “就这个事情了。”贺延年将他和林驹瞒着的事情同鹿禄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心情那是说不出的舒畅,但他还是竖起耳朵随时听着鹿禄给出的反应。 “啊,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是这个反应没错了,贺延年听到鹿禄小小的抱怨,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来,他清楚一般鹿禄只是当时小小的抱怨那是绝对不会秋后算账,牢牢记仇的,可要是一句平平淡淡的“我知道了”,那他可就要提心吊胆了。 “我们当时也不太确定,你知道的,我和林驹都不太熟悉他们家的人,本来还想着要是对方再来,我们肯定帮你问个清清楚楚,谁知道就那之后对方再也没来过了,我们就没告诉你。”贺延年对着电话解释道,他刚才和林驹通电话,也是为了和林驹确认对方是不是再也没来打听过鹿禄的消息。 “算了算了,不想这些了,我等着他下次再来找我。”鹿禄郁闷地抠着笔帽,懒得再思考梁秋的动机,她的旅游攻略还没写完呢,她匆匆挂了电话,给贺延年保证道,“下一次,我一定让他把话说完再拒绝,免得一次又一次的,麻烦得很。” 如果是鹿禄现在还对梁秋有些希望,那她最大的希望就是梁秋下个月再来找她,至少让她安安心心把攻略写完,也让鹿姜安安心心去旅游,谁想搭理梁秋啊? 但让鹿禄失望的是,梁家人找来的时间并不是下月而是下周,唯一的安慰是来的人并不是梁秋。 第96章 来找鹿禄的人是梁夏。 梁夏是个挺好的人, 甚至好得都不像是梁家人,但再怎么不像是梁家人,她的身上也终归是与梁家有着血缘关系的, 最终向着的还是梁家人,虽然很多梁家人的行为她也会觉得有很多不好的地方, 但也不过是嘴上劝阻, 真正能让她付出行动的还是很少, 但上辈子梁秋想要打鹿禄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梁夏拦下来的。 鹿禄记得梁夏的好也不仅仅是因为梁夏这些行为,说句有些不计恩情的话, 梁夏其实大部分时候的实质行为都是偏向梁秋的,她更多的是为了梁家的和谐,而不是为了鹿禄,准确一点来说,如果不是梁秋打鹿禄打得太过分,对待梁家老夫妻太过分到了街坊邻居都看下去的地步,或者说没有把事情闹得梁夏的面前,梁夏基本上是不会插手的,甚至会觉得一家之主教训家里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鹿禄对梁夏最为感激的除了替她拦下大部分的挨打,更重要的是梁夏的女儿, 她的表姐。 表姐姓李,同样是个很好的人, 比起梁夏的有偏好的好来, 这位李表姐的好甚至有些古时君子的意味,要是鹿禄没见过向李表姐,一定会觉得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 在梁秋不肯给鹿禄大学学费的时候, 也是李表姐偷偷塞给了鹿禄第一年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后来鹿禄工作之后联系对方想要还钱的时候,李表姐已经出国定居了,最后也不过只是将钱打了过去,再也没有见过一面,说起来还挺遗憾的。 总的说起来,梁夏母女俩算是梁家难得的人物,或许是梁家人意识到了这一点,两次找鹿禄和鹿姜两人谈话,都是让梁夏过来的,说不定里头也有梁家人觉得梁夏相较于其他人,更好和鹿禄鹿姜相处的原因。 其实这也是鹿禄想得太多了些,梁家人之所以让梁夏过来,纯粹是之前梁秋在鹿禄这里受了气,再不肯下面子来了,梁老夫妻也是不肯纡尊降贵来见鹿禄一个晚辈的,至于梁春正为了家里的事情忙着焦头烂额,算来算去,整个梁家还能有时间见鹿禄的也只剩下了梁夏一个。 梁夏的行事作风和梁秋很不一样,她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鹿禄的联系方式,先是言辞恳切地给鹿禄发了好几十字的短信,得到鹿禄的同意之后,这才又给鹿禄发了约定见面的时间的地点,来来回回好几次,这才算商议好了。 梁夏订好的地点是在大学城的一个餐馆里,就在鹿禄学校后门往外走一百米左右,算不得太远,定的时间是中午,鹿禄刚好上完最后一节课,来到餐馆的时候,梁夏已经点好菜坐在角落里等着鹿禄了。 一看见鹿禄走过来,梁夏立刻抬头看着鹿禄,将对面的餐具摆好,热情地笑着:“鹿禄啊,你放学了?快来吃吧,刚上的菜,还热着呢。” 鹿禄一边道谢一边从梁夏手里接过餐具,撕开塑料包装,神色自然地将梁夏的餐具也拿了过来,拎起茶壶,用店家附送的热茶水一一烫过,又将脏水倒掉之后,才放到桌上摆好。 看着鹿禄的这一系列动作,梁夏的眼神的透露些些许怀念,又带着一声轻叹:“鹿禄现在也长大了,会照顾人了。” 鹿禄抿嘴没有说话,又给两人的杯子里倒满了茶水,梁夏看着杯子,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鹿禄要喝点什么吗?豆奶还是橙汁?” “不用点这些,我喝茶水就好。”鹿禄神色态度自然,但内心还是带着几分拘谨,不过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罢了,梁夏不管怎么说都是梁家人,而且她也确实很多人没有见过梁夏了,再熟悉的人也会变得陌生,更何况大家原本也并不能算得有多熟悉。 梁夏自然也感受到了鹿禄对于自己的客气,她点了点头,招呼着鹿禄动筷子:“那就吃吧?” 为了场面不冷下来,梁夏一直在说话:“这么多年没见面,我也不清楚你现在喜欢吃些什么,这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还参考了你妈妈的口味点了一些,我记得这胡萝卜烧牛肉她最喜欢了,本来还说再点一道鱼的,你妈妈和你都爱吃,可我想着我们肯定是要聊天的,说话的时候吃鱼容易卡鱼刺,最后还是没点。” 鹿禄闻言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胡萝卜烧牛肉,干煸肥肠,番茄炒蛋,鱼香茄子,还有一道素三鲜汤。 的的确确都是鹿禄爱吃的菜,除了那一道胡萝卜烧牛肉,胡萝卜是鹿禄最深恶厌绝的蔬菜之一,菜桌上是见不得的,不过鹿姜倒是爱吃得很。 看见明显是梁夏用心点的菜,鹿禄的神情一下子缓和了下来,脸上带着些许笑意:“我现在也喜欢吃这些的。” “那就好,那就好。”梁夏听见鹿禄肯定的回答,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不停地给鹿禄夹菜,“多吃点,你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子了,可别去学那些女孩子减肥,现在你年纪还小,还在长身体,要是真想减肥,等身体长好了也不迟。” “嗯嗯。”大抵这就是长辈通用的聊天方式,无论是熟悉与不熟悉,认识不认识,要不了几句话,话题总会拐到这些方面去,好在梁夏知道浅谈即止,也并不以自己的生活方式去强求鹿禄,鹿禄只能不住地点头应声,然后左耳进右耳出。 这家餐馆虽然小,但味道还是不错的,梁夏虽然一直不停地说着话,但也并没有说些什么让鹿禄听不下去掀桌而起的东西,这顿饭吃得很是平静,一直到了吃完饭之后,梁夏才开始试探性地问道:“鹿禄,你爸爸这些年也很想你。” “嗯嗯。”鹿禄下意识地敷衍应声,可回答了之后才发现梁夏这话说得不太对,怎么突然就把话题跳到梁秋身上去了呢?鹿禄听着梁夏说话,却留神不再做答了。 对面的梁夏还在继续往下说:“这些年虽然你爸爸又结了婚,可前几年也离了,除了你再也没有别的孩子,如今年纪大了,一个人孤单,就越发得想念你,一直说着什么时候大家一起聚一聚,一家人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吃饭就不必了,按照户口本上,我和我妈妈才是一家人。”鹿禄喝了口茶水,拒绝了梁夏的提议,但还是没撕破脸皮,“要是您叫我出来吃饭那我肯定出来,他嘛,还是算了吧。”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梁秋。 梁夏清清楚楚地听出来鹿禄对于梁秋的排斥,她叹了口气,也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你爸妈离婚的时候你还小,还不懂当时发生了些什么,虽然这些年你没有和你爸爸生活在一起,可血缘关系总是斩不断的,他终归还是你父亲。” “我知道当时发生了些什么,我记事早,当年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鹿禄看着梁夏道,“我记得是他出轨了,也记得那天晚上是你们把我抱去找我妈妈想要让我劝我妈妈不要离婚,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妈妈是去夜总会找他的。” 这些事情一说出来,梁夏的神情顿时尴尬起来,脸上带着一丝苍白,她仿佛也想起了那个夜晚,也扯下了梁家人给梁秋盖上的遮羞布,这些年梁家一直将梁秋和鹿姜离婚的原因推在了鹿姜的身上,梁夏虽然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因为自己也是梁家人,从来没有去帮鹿姜辩解过,顶多是听到的时候制止他们传播,听得多了,就连自己也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虽然没有怨怪鹿姜的意思,但有些时候不免也觉得是鹿姜太过小题大做。 听到鹿禄说她还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梁夏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毕竟当时鹿禄实在还小,就算当时记得这么多年说不定也会记混了,哪里会清清楚楚地说出来?梁夏觉得肯定是有人告诉鹿禄的,但她即使这么多年没见鹿姜,也相信鹿姜不是这样的人,仔细想了想,她更觉得说这件事的人是李虹。 梁夏端起桌上的玻璃杯掩饰着脸上的神情,低着头想将这个话题糊弄过去:“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其中的复杂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你那时候还小,难免有记不清楚的地方,我前些天去看了你妈妈,你妈妈说只要你愿意认回你爸爸,她是不会干涉你的意见的。” “那我不愿意。”鹿禄一听到这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你这孩子。”梁夏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道,“我和你直说了吧,你爸爸这些年一直没孩子,他做生意攒下些钱财,想把你认回来,这些钱以后都是你的。” “呃?”鹿禄有些疑惑,她一直搞不懂梁秋突然出现,非要认她回去做什么,原本还以为有什么阴谋,结果居然还是送钱的? 梁夏将鹿禄脸上的错愕当成了意动,她缓和语气,对着鹿禄又加重了砝码:“你放心,你爸爸年轻时候做生意太拼命了,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在喝药调理,去医院检查也说不会再有孩子了,你就是他唯一的女儿,以后的家产肯定都是你的。” “他生病了?”鹿禄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个描述听起来,怎么不像是做生意太拼命了,而是床上太拼命了呢? “对,这些年一直在吃药。”梁夏如实告知了鹿禄。 “他和他前妻一直没孩子?” “没孩子。”梁夏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看上去真心在为梁秋难受,“他离婚之后才去检查的,之后一直在喝药,看上去效果也不大。” “哦,其实吧,我妈妈这些年生意做得也不错,我也不缺他那一份钱。”听到这里,鹿禄已经大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时间也不早了,也没心思再聊下去了,准备结束谈话回学校上课去,“我得走了,再见。” “你还是不愿意?”梁夏的眼睛里带着疑惑,“我们谈了这么久。” “我不愿意。”鹿禄起身道,“和你聊这么久,一是因为你是我承认的长辈,二是因为我确实还挺想知道他的八卦消息的。”所谓的八卦,不过是想知道梁秋过得有多惨,可一听说梁秋做生意赚了钱,鹿禄就不想再接着听了,要不是梁夏说梁秋生病的消息,估计鹿禄早就回学校了。 “谢谢你的请客,梁阿姨,再见。”鹿禄说完,转身朝着学校走去。 一直目送着鹿禄的身影离开饭馆,梁夏才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这顿饭吃到最后,她才发现,鹿禄从头到尾都是用“他”称呼的梁秋,而对于梁夏,从未喊过“姑姑”,一直叫得都是“梁姨”,这孩子就没想过要回梁家。 第97章 鹿禄自然是没有想过回梁家的, 回了学校之后,她仔细回想刚才和梁夏之间的对话,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 刚才没怎么注意,现在她才想起来, 原来梁夏在来找她之前, 还去找了鹿姜谈这件事。 轻叹了一口气, 鹿禄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本能地想把这件事情隐瞒下去好歹等到鹿姜出去旅游好好玩一趟回来之后再和鹿姜商量这件事情,晚上回寝室的时候照例给贺延年打电话吐槽。 “我给你说, 你绝对猜不到梁秋为什么突然想要把我认回去。”鹿禄和贺延年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仿佛在讨论无关人的八卦,语气里满满都是兴奋。 贺延年听着鹿禄这兴致勃勃仿佛吃瓜的语气,顿时明白了这人什么事情都没有,亏他之前还担心了那么久,原来全部都白担心了,一瞬间也笑了起来:“什么原因啊?是身体不好了?还是想你了?” “咦,说这个你不觉得恶心,我还觉得恶心呢,他怎么可能想我?”鹿禄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有些嫌弃地朝着贺延年道,“不过你也算是猜到了一点, 他就是身体不好了,生不了孩子了, 才想着要把我认回去, 还假惺惺地跑来我学校演戏,真是,要不是我这次看见了, 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个本事,他当年去混娱乐圈多好啊。” 说实话,就不说当年,哪怕是现在人至中年了,梁秋那皮相也是拿得出手的,再加上和上辈子梁秋邋里邋遢的不一样,前几天梁秋打扮得颇有些齐整,还别说看起来也算是人模狗样的,照这样子来看,当年梁秋要是跑去混娱乐圈了,就凭他那张脸还是有出路的。 贺延年听到鹿禄的嫌弃,发出一声轻笑:“虽然一直没见过他,但看你也知道,他当年长得应该也挺好的。” 这话可不是哄骗鹿禄的,贺延年是真心觉得梁秋长得应该还不错,一是因为他清楚鹿姜的眼光有多挑剔,这些年来鹿姜追星不断,不是顶尖的她都看不上眼,由此可想,哪怕梁秋长得不如鹿姜喜欢的那些小明星们,但大致来看应该也能入眼;这二嘛,就是他口中所说的,鹿禄的长相确实不错,虽然两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但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算不得多么倾国倾城的容貌,但素颜小美女还是算得上的,贺延年瞧着鹿禄和鹿姜只有五六成相似,和鹿爷爷鹿奶奶相似度也不是很多,其余的部分应该是随了梁秋。 贺延年都知道这一点,每天都会照镜子的鹿禄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鹿禄有时候看着镜子里和梁秋有几分相似的容貌也会感到烦躁,但好在她与梁秋的相似程度也不多,不过就是眼睛这一部分罢了,其他地方都随了鹿姜:“你好烦啊,我本来就想要我妈妈的双眼皮,你一说这个我又想起我的内双了。” 啊? 听见鹿禄的小埋怨,贺延年的心头冒起一丝疑惑:“我刚才那句话难道不是在夸你好看吗?” “不,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嫌弃我的眼睛。”鹿禄冷酷无情地驳回了贺延年的话。 “眼睛又没有错。”贺延年想了想,终于明白了自己刚才那句话错在了哪里。 鹿禄一直讨厌梁秋,怎么会愿意听到有人说她和梁秋有相似之处呢?对于鹿禄来说,那更像是一种羞辱。 “抱歉,但我还是想说,你的眼睛很好看,不要因为其他人的错,而去厌恶这双眼睛,最应该厌恶的让你讨厌这双眼睛的人。”贺延年在电话那头试图和鹿禄讲道理。 “我难道不知道这个吗?”鹿禄气鼓鼓道,又带了些其他情绪,“女孩子说话的时候,你不需要反驳,只用赞同就好了,你难道长这么大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平时看着你也挺聪明的啊。” 贺延年在那头笑了笑,完全按照鹿禄的模板来回答:“是是是,你说得对。” “这话怎么说得我更生气啊。”鹿禄小声嘀咕道,但她也明白过来刚才自己的无理取闹,别别扭扭地冲着贺延年道,“我知道你说的对,所以我现在已经不关注我眼睛了,要不是你提起来,我都不会说这个,我讨厌的只有梁秋。”完全忘记了先提起这个话题的是自己。 贺延年也只能当做这个话题是自己先挑起的头,连声道歉之后移开了话题:“所以,他们是为了让你回去继承家业?” “他们话是这样说的,但我觉得那天梁秋来找我的态度不太对劲,虽然演得挺温和的,但感觉还是高高在上的。”鹿禄有些郁闷地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前几天梁秋来找她的神态动作,怎么看也不像是友好的态度,但转瞬她又想开了,“不过那是人家的家业,又不是要求着我去继承的,高高在上地觉得是在施舍我也挺正常的吧?” “我觉得他的态度还是挺友好的了,至少人家还肯演戏。”贺延年笑着道。 “谁稀罕看他演戏啊?”鹿禄不屑地冷哼一声,“我又不稀罕他的家业,要是以后都不联系我那就最好不过了。” 对于鹿禄的这个想法,贺延年只能说成真的可能性不太大,想想鹿禄描述的,梁夏在之前就已经联系过鹿姜了,还有林驹在暑假说的有人在打听鹿禄和鹿姜的消息,仔细想想,这些都和梁家离不开关系,梁秋付出这么大的精力,这么可能因为鹿禄一句不愿意就给放弃了呢?这梁秋看起来也没多重视鹿禄啊,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来找鹿禄,反而是现在因为没孩子找了过来,相比起梁家人嘴上说的想让鹿禄回去继承家业,贺延年还是觉得梁秋想找个人养老送终的猜测靠谱得多,但这个猜测他也只是想想,是不敢随意说出来和鹿禄商量的。 贺延年倚着阳台,笑着调侃道:“怎么?你现在连钱也不稀罕了?” “哼,那也得看是谁的钱。”鹿禄表示,对于梁秋的钱财他是不屑一顾的,“哪怕他是首富,我也不想要这钱,我家又不是没钱,我只继承我妈妈的产业,再说了,就算我们家真没钱,我毕业了就考公务员去,也不愁吃喝的,谁稀罕他啊。” “行,不稀罕就不稀罕,咱们以后自己赚钱。”贺延年附和道,随即又问起了鹿禄关于这件事情的打算来,“这次,你要告诉鹿姨吗?” “还是不告诉吧。”一听到贺延年这话,鹿禄下意识就拒绝了,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鹿姜的打算,“我妈妈已经计划好要出去旅游了,和李姨一起,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去烦她,坏她的好心情。” 说到这里,鹿禄好似想起了什么,朝着贺延年问道:“你之前不也赞同我不告诉我妈妈吗?” “那是之前嘛。”贺延年摸了摸脑袋,笑着道,“我那时候还以为鹿姨不知道这件事情,才同意你瞒着鹿姨的,可照你现在这样说,鹿姨肯定比你我先知道这件事情,那还是把他们来找你的事情和鹿姨好好交待一下,免得消息不对称,他们想做点什么岂不是很容易?” “我妈妈才不会轻易相信他们,我也不会。”鹿禄肯定道。 “我知道,但是你看,之前梁阿姨来找你的时候是不是说你妈妈不介意你认回去,一切看你的意思?我觉得就这一句话鹿姨就肯定不会说出来。”贺延年解释道。 “你这话说得也没错。”鹿禄用手托着下巴思考着,她觉得要是梁秋敢去和鹿姜商量让她认回梁家的事情,估计鹿姜会直接一杯开水泼过去,然后狠狠拒绝吧。 想到这里,鹿禄露出一丝微笑:“我再想想吧,对了,林驹最近有没有和你说这方面的消息啊?” “他?你觉得李姨会和他说吗?”贺延年反问道,不是他瞧不起林驹,只是在李虹的眼中,林驹永远都是小孩子,虽然李虹会大嘴巴在家里谈论八卦,但那大多数都是说给林司军和鹿姜听的,至于林驹嘛,还没有重要到李虹打电话特意和他说起这些八卦的地步,而且关于鹿姜的消息,李虹很少会告诉其他人的。 鹿禄刚问出那句话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林驹现在在学校,探听不到家里的八卦,要是真想知道,还不如直接去问鹿姜。 但等她纠纠结结了好几天最终才下定决心去问鹿姜的时候,鹿姜却先一步打电话过来了。 “梁家那边的人来找你了?”鹿姜的声音有些大,听起来很是烦躁。 隔着电话,鹿禄也能感受到鹿姜的火气,这火自然不是对着鹿禄发的,大概率是冲着梁家人去的。 “对。”既然鹿姜已经知道了,那鹿禄也没有继续隐瞒下去。 “他们找你说什么了?”鹿姜生怕梁家这伙人在鹿禄面前说些不好的东西又或者伤害鹿禄,毕竟她可是记得当年闹离婚的时候,梁家人还直接“绑架”鹿禄过去好让自己不离婚的。 “梁秋来找我的时候,我根本都没听他说话转身就走了,梁夏阿姨后来找我的时候说想要让我认回梁家去,她说梁秋没孩子,想让我去继承家业。”鹿禄如实回复了鹿姜,还带着小小的抱怨,“梁秋可过分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找过来的,我直接被辅导员带过去了,我当时还以为是你来了,结果是他,我才不稀罕他的钱嘞。” 听见鹿禄的抱怨,鹿姜终于发出一声轻笑:“其实你要认回去也行,拿了家产再回来嘛。” 第98章 对于鹿姜说的提议, 鹿禄自然清楚鹿姜不过是在说笑,但经过这一说笑,鹿禄的心情也陡然放松下来。 “你放心, 他们不会再来找你了,顶多梁秋会给你打电话。至于来找你谈话?他现在觉得自己是有钱人了, 已经屈尊降贵了一次,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亲自来第二次的。”鹿姜话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听上去应该是最近被梁家人烦得厉害。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些天梁家那群人里除了一个不敢来见她的梁秋,其余人都轮流来找她, 鹿姜可算是将梁家人都见了个遍,梁夏倒是还好说话,主要是梁春一副梁秋现在有钱了,想要认回鹿禄那是鹿禄的荣幸,鹿禄不同意就是不识抬举的模样,实在看得鹿姜火冒三丈,梁老两口也是这副德行,好在这两人自持身份贵重,不过只来见了鹿姜一次, 谈了几句话而已,鹿姜倒也懒得计较。 “妈妈, 他们最近来找你很频繁吗?”鹿禄从鹿姜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连忙问道。 “也不算频繁。”面对鹿禄, 鹿姜下意识想隐瞒这些烦心事, “下次再有人来找你,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我来和他们谈, 都去为难你算怎么回事?” 鹿姜选择性地忘记了梁家人找得最频繁的其实是自己,但鹿禄在她心目里永远都还是个小孩子,尤其是来找鹿禄都是父亲那边的长辈,不管怎么说,对上他们,鹿禄总是要吃亏的,鹿姜也正是害怕鹿禄会吃亏。 “要不然,妈妈你早点出去旅游吧?”鹿禄提议道,“你要是出去旅游了,他们也不会每天都去找你。” 听到鹿禄的提议,鹿姜简直是又感动又想笑:“他们的目的又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不愿意认回梁家是我在阻拦而已,所以才一直来找我东拉西扯的,要是我躲出去了,他们肯定就会找你去了,说不定还会偷笑觉得我不在蓉城不能影响你,说不准你就同意了,到时候烦的人就是你了。” 梁家一直觉得当年鹿姜和梁秋离婚的时候鹿禄还小不懂事,现在对于梁家的抵触这么大都是鹿姜教唆的,不然一个小孩子能记得什么呢?再加上鹿禄一直在读书,他们觉得鹿禄估计是做不了大人的主,等到和鹿姜谈妥了,哪里还管鹿禄的意见,要是和鹿姜谈不拢再来找鹿禄也不迟。 “再说了,我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啊。”鹿姜带着叹息道,随即语调又欢快起来,“等他们找来再说吧,这可是送钱的事。” 这话明显是说来安慰鹿禄的,鹿禄清楚鹿姜不想让自己操心,也顺从她的意思,假意笑了笑:“行,到时候让梁家的钱全都改姓鹿。” “啧啧,我还以为鹿姨会不让你接近他们家的人,没想到你们还打着这个主意啊。”贺延年听完鹿禄向他转述的话,几乎要笑出声来,“我听着感觉也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这也是鹿姨能说出来的话。” “我也挺惊讶的,还以为我妈妈真的有这个打算,但一想就知道是在开玩笑。”鹿禄笑着道,她十分清楚,虽然横财诱人,要是中彩票抽奖之类的鹿姜肯定愿意收下,但对于梁家的钱,那绝对是嗤之以鼻的。 “这个打算也挺好的啊,好歹有钱不是吗?”贺延年调侃道,但他知道鹿禄肯定不愿意要梁家的东西,随即又转了话题,“那鹿姨这次是出去不了了?” “对啊,我劝我妈妈出去旅游,免得梁家人一直找她,但她不愿意。”说到这里,鹿禄不免有些郁闷,但当贺延年问起的时候,她还是轻描淡写地敷衍了过去,“我的旅游攻略白做了。” “没关系啊,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鹿姨肯定会出去旅游的,或者我们之后也可以去外面看看啊。”贺延年隔着电话安慰鹿禄道。 “唉,也不知道这事情什么时候结束。”听到贺延年的话,鹿禄不禁叹了口气、 但凡双方有矛盾,要么一方压倒另一方,要么有一方让步,而鹿禄和鹿姜明显不想被压倒,也不想让步,那这件事情想要结束就很难了,除非对方主动放弃,否则还不知道要被烦到什么时候,鹿禄和鹿姜现在只有慢慢拖下去,等到梁家人自己觉得毫无希望的时候自然就不会再来了。 事情虽然还没有结束,但鹿姜和鹿禄俨然将梁家人隔三差五找来谈话的日常当做了笑料来看,尤其是梁春说的话真的很好笑,处处看不上鹿禄,却又要认鹿禄回去。 只是梁春是当真厚脸皮,梁家老两口自持身份不来找鹿姜,梁夏象征性地来找了鹿姜几回,发现鹿姜和鹿禄都不愿意之后,又来找了一两次就再也没来过,梁秋那是根本不敢见鹿姜,反而这梁春却仿佛是越挫越勇一般,每次在鹿姜这里吃了瘪,却隔不了多久又要找上门去,还大大咧咧地站在鹿姜歌舞厅门口,只要一看见鹿姜就开始大声冲着鹿姜喊话,喊几句就走,也不拦着路人什么的,更不强求鹿姜和她坐下来好好谈话,每天歌舞厅开门就去,关门就走,仿佛上下班打卡一样,准时得很。 这些都是贺延年告诉鹿禄,还和鹿禄猜测道:“估计鹿姨也是在当个笑话看吧,反正也不妨碍她做生意。” 这虽然只是贺延年说出来想要让鹿禄宽心的话,但他还真猜对了,回想起昨晚才和鹿姜通电话的内容,鹿禄笑着回道:“你猜对了,这几天我妈一直和我聊这个呢,就是当笑话看的,不止我妈妈,那条街上的人都传遍了,都当这是笑话。” 梁春找哪里堵门不好,非要去歌舞厅找鹿姜,附近开店的都是老邻居,谁还不清楚当年梁春她们带人砸歌舞厅的事情?就算是原先不清楚的,也都被知道的给科普了一通,有些既八卦又有胆量的甚至还直接问了鹿姜,鹿姜自然也没瞒着,直接将梁家这么多年不管鹿禄,现在又想把鹿禄认回去的事情给说了,虽然有不少人觉得梁家也是鹿禄,要认回去也理所应当,但也有人觉得梁家太不要脸了些,终归来说一半一半吧,甚至还有好事的人把梁秋现在发达了的事情说了出来,听说现在已经有人在打赌鹿禄会不会回梁家了。 “这件事情我知道。”贺延年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因缘巧合,前些天他和林驹通电话的时候,听林驹说起过,“估计是李姨和他说的,你也别着急,她这样子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 “我不着急啊。”鹿禄笑着同贺延年说道,“我妈妈也没放在心上,之前梁阿姨每次来的时候,都挺客气有礼的,要么约我妈妈吃午饭,要么约下午去喝茶,我妈妈怎么可能让梁阿姨付钱,每次都是aa的,我妈妈还给我吐槽说,这就是花钱找罪受,每次去都吃不好喝不好,还得自己出钱,梁春估计是只知道这一个店铺,只在歌舞厅堵着,不过就是在门口说几句,也不耽误她做生意,原本她都不怎么去歌舞厅的,现在为了看这笑话,也要每天出去溜达溜达。” 这是鹿姜的原话,虽然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让鹿禄放心才故意这样说的,但也有一部分是实话,梁春刚找来堵在歌舞厅门口的时候,白二没在,但刚好被李海青在饺子店里帮王素芳看店,如今这两母子也算是和好了,刘海青一直念着当初鹿姜几人给他的帮助,现在看见梁春想要找事,歌舞厅里面又没有可以主事的人,当即就自己上了,一通好说之后,估计梁春也是想起了当年在歌舞厅里闹事被公安带走的场景,整个人也怂了,每天只是堵在门口囔囔几句,旁的却是什么也不敢做。 “其实哪怕大家维持表面的和平呢?”鹿禄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一直这样闹着,我反而更不想搭理他们了,要是一直不来找我,随着时间过去,不说原谅,但在路上碰见了当个陌生人我还是能做到的,如今嘛,就当个笑话看吧,虽然梁春这事情对我们影响不大,但我还是希望她赶紧离开。” “其实...”贺延年刚刚起了个头,但很快又不说话了。 “其实什么?”虽然刚才贺延年的声音很小,但鹿禄还是听见了,她听见贺延年的停顿追问道。 “我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你。”贺延年想了想,还是选择告诉了鹿禄,“其实林驹告诉我的事情不是李姨告诉他的,是酒吧里的小卷毛。” “小卷毛?”小卷毛是鹿姜酒吧里的调酒师,后来负责酒吧里的生意,鹿禄已经在接受这些审议了,每个月都要去盘账,自然对这个人有印象,她还知道这人和林驹玩得挺好的,但因为曾经向鹿姜告密林驹要去参加选秀的事,和林驹闹蹦了,鹿禄顾不得贺延年隐瞒她这件事情,反而追问道,“林驹还和他玩在一起啊?我还以为林驹生他气了。” “嗐,林驹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你看他哪次真生过谁的气啊?”林驹的脾性从来都是胆大心也大的,真正被他放在心上的朋友,他从来不会去生气。 鹿禄点头赞同:“也是。”又问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你瞒着我做什么?” “因为我不确定这件事情鹿姨知不知道啊。”贺延年苦着脸道,“鹿姨很久没去过酒吧了,很多人都不知道酒吧是鹿姨的,梁春的儿子是酒吧的常客,小卷毛常常听见他说以后要继承他舅舅的家产,梁春只有梁秋一个弟弟啊,我想着,这次梁春没怎么闹起来,估计也存着这个心思。” “那她直接不来就好了啊?”对于梁春有这个心思,鹿禄根本不会觉得惊讶,要知道上辈子也是这样的,因为梁夏家里也只有李表姐一个女儿,梁春总觉得自己家里有个儿子十分了不起,常常从梁秋家里拿东西走,觉得梁秋家里的以后都是她儿子的,倒是对于梁夏不太过分,但能扒拉到她怀里的还是都扒拉了过去,不过上辈子梁秋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让梁春的儿子继承,梁春倒也表现得不太明显,这辈子梁秋有钱了,那可不得使劲折腾吗? 但鹿禄想不通梁春既然想要梁秋的钱,干嘛还要三番五次地来找她和鹿姜,万一她们真动心了,可不是得不偿失?她疑惑地问向贺延年。 “那你觉得她这样折腾,你会想同意吗?” 贺延年的话仿佛打通了鹿禄的任督二脉,鹿禄了然道:“懂了懂了,她每天这样过来,说不得梁秋还以为她出了多大的功劳。” “或许吧。”贺延年的想法也仅仅是猜测,他补充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她再象征性地来几天,然后再来找你几次,证明你确实不想回梁家就会消停了。” 第99章 贺延年的话虽然只是安慰, 但也是实话,自从得知了梁春的真实目的,鹿禄当晚就和鹿姜说了, 两人彻彻底底地将梁春的行为当成了笑话,就等着梁春什么时候结束这场表演, 赶紧离开。 “虽然无所谓吧, 但每天看见跳蚤在眼前乱窜, 眼睛还是挺难受的。”鹿姜是这样解释的。 梁春就像是地上的跳蚤,虽然离得远,又有其他的口粮, 不会突然跳出来咬人一口,但毕竟是跳蚤啊,虽然无所谓,但是伤眼。 鹿禄不得不承认,鹿姜虽然从来都不说脏话,但有时候说起话来还是挺让人难受的。 贺延年对于鹿禄的感想那可谓是一言难尽,只有鹿禄才会觉得鹿姜说话温和如春风吧?当然了,他们这些被鹿姜视为自己人的也能感受到鹿姜的温暖,但他都不忍心告诉鹿禄, 虽然鹿姜在外面的形象一直都是人狠话不多的,但真要针对一个人那说起话来绝对是要让人从耳朵难受到心里去。 可这话要是贺延年告诉鹿禄了, 那鹿禄肯定是要反驳回来的,或许还会觉得鹿姜是不想和陌生人交流所以才不爱在外面说话, 这滤镜也是够重的了。 梁春也没有坚持多久, 又去个歌舞厅了几天,凑了个十五天的数,就转头来找鹿禄了。 也不知道是从梁夏那里学来的还是想要让自己在梁秋面前卖惨更像样一些, 留点证据,梁春也不知从哪里问到了鹿禄的联系方式,先给鹿禄打了个电话,想约个时间出去谈谈。 鹿禄最近正忙着学校里面的事情,过不了多久就是国庆节了,学校里头要办晚会的,她被室友抓了壮丁根本不得闲,再加上她也根本不想见梁春,哪怕是梁春的笑话她都懒得看,要是梁夏她还可能会出去,梁春刚说了没两句话,鹿禄直接在电话里头就拒绝了。 “我最近真的忙着呢,没时间出去。”鹿禄虽然拒绝得麻利,但话还是说得委婉,倒也不是给对方留面子,主要还是鹿禄真的心累了,这几天忙来忙去的,梁家这头还不消停,就是同一个笑话翻来覆去地听也有疲劳感啊,更何况这事? “你这死孩子,和你说半天话,你连人都不知道怎么喊吗?你爸爸都不计较这么年你没来看过他了,现在让你回来看看你还不来?那可是你爸啊。”梁春的嗓门很大,是不用开免提就能达到开了免提效果的声音。 哪怕是隔着电话,鹿禄都会觉得对面的声音无比刺耳,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够做到一直这样说话嗓子不会痛的,可惜对面的人是梁春,不然她真的想问一问。 “不用拐弯抹角了吧?”鹿禄手上还在制作着晚会要用到的道具,后面还有一堆要忙的事情,只想赶紧结束和梁春的谈话。 原本贺延年说梁春可能会找过来,鹿禄还有些不太相信,甚至还有些期望梁春赶紧过来走个程序,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真正当她和梁春通电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压抑不了自己的脾气,但她平素就是个软脾气,只能故作强硬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知道,家产我不想要让你儿子继承不好吗?反正这些天你装模作样的也够去邀功了,干嘛还非得见我一面?你又不是真心想见我,我也是真心不想见你,真要见了面大家饭都吃不好。” 鹿禄说话的语气有些僵硬,她原本就不是很会拒绝别人,这么多年也一直都没有学会,平时说话的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现在的说话的样子全都是和贺延年学的,也就是梁春不了解鹿禄,又没有看见鹿禄浑身不自在的模样,才会觉得鹿禄很不好说话。 一般人听到这话已经明白鹿禄的意思了,但梁春这人自恃是长辈,脑袋里也都是朴素的传统思想,总觉得辈分高一点就能压死人,听到鹿禄语气不好,她也发起了脾气:“我们梁家上辈子是倒了多大的霉运了,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好歹是你的血脉亲人,学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感恩,鹿姜一天都教了你一些什么东西啊,真不愧是她女儿,你和她简直就是一个样子,都没心没肺的,冷血得很。” “你再说的话,我明天就去梁家要家产去。”鹿禄将手上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朝着梁春冷冷道。 这次倒不是鹿禄装出来的,她是真的厌烦这些人老是拿鹿姜说事,哪怕多骂她两句她可能都不会生气,但总是扯到鹿姜身上就让她忍不住发火了。 “你要?哼,你说要就能要吗?你去看看我弟弟给你吗?”梁春也是被鹿禄这话给激怒了。 她忙忙碌碌这么多天不就是为了帮她儿子要梁秋的家产吗?现在鹿禄用这个来威胁她,当真以为她会妥协吗?她又不是不清楚梁秋的打算,不过是梁秋当时检查出来说生不了孩子了,所以才急着想着认鹿禄回去,可梁秋来了一次学校,发现鹿禄和鹿姜越长越像,却没几分和他这个父亲相似的地方,梁秋心里实在膈应,再加上鹿禄又一直不同意被认回梁家,梁秋对想要认回鹿禄的想法已经在慢慢减少了,这时候梁春再拼命灌输给梁秋与其要一个不贴心的女儿,还不如要一个贴心的外甥的想法,反正都是自家血脉,绝对给梁秋养老送终,她这个当妈当姐姐的大力支持,那她儿子都给梁秋养老送终了,梁秋的家产难道还能不是她儿子的? 但梁春也清楚,虽然说梁秋想要认回鹿禄的想法在慢慢减少,可他心里始终还是觉得只有鹿禄这个女儿才是他的继承人,她敢肆无忌惮地来鹿姜和鹿禄面前刷存在感,也是仗着鹿姜绝对不会让鹿禄认回梁家,还有鹿禄本身也对梁家很排斥,可要是鹿禄因为她这一句话就真的赌气认回梁家了,那她可不是亏大了吗? 梁春虽然心里已经怂了,但嘴上却不肯服输:“你去试试看,鹿姜和我弟弟已经离婚了,你跟的又不是我弟弟,又不肯认回来,家产哪里有你的份?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要到。” “呵,这还用我亲自去要?这是国家法律赋予我的权利,甭管离没离婚,都有我的那一份。”鹿禄皱着眉头冷笑道,“以后别再来烦我和我妈妈了,要不然我就让梁秋上法庭,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他这么多年都没给过我一分抚养费呢。”说完,鹿禄也不理会梁春在那头的大声囔囔,直接就挂了电话。 鹿禄刚才一直在和梁春通话,直到现在挂了电话才感受到寝室里的安静,简直是掉根针都能听见,她转头看向室友,这才发现室友正转头望着她:“你爸是梁秋?是住在老街那边的吗?” 室友名叫方雯,虽然性子活泼,但平时也不是个爱八卦的人,此时鹿禄突然听到方雯问起这话来,不由皱了皱眉头。 方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问得不太妥当,连忙摆手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你刚才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我才看了你一眼,而且,而且你最后一句话声音有点大。”她想不听见也不行啊。 “嗯,但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说起梁秋来,鹿禄的脸色不免变得有些臭,心里也很烦躁。 “我知道的。”方雯朝着梁秋笑了笑,“我小姨才和他离婚没几年。” “啊。”鹿禄惊讶地看着方雯,不仅感叹道,“这蓉城也太小了吧。”但她有些不明白方雯和她说这个干什么,就算要拉近关系,也不用非得在垃圾堆里认亲戚啊,要是她听见方雯说起梁秋的名字,那肯定是不会凑上去继续聊的。 “我也没想到这也能碰上,我本来想问你梁秋过得惨不惨的,结果听你打电话的时候说的那些话,连家产都出来了,我就不想知道了。”方雯手上的动作不停歇,只是摇头叹了口气,“都说好有好报恶有恶报,我看啊,这话还是不准的。”听上去,也是对梁秋怨念很大的样子。 “倒也不算是没报应吧。”鹿禄想了想,虽然随意暴露别人的隐私不好,但为了宽慰方雯,还是将梁秋不能生育的事情说了出来。 谁知道方雯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样子:“这有什么啊,我早就知道了,我小姨和他就是因为这个离的婚。” “啊?我还以为他才查出来的。”鹿禄还以为梁家人最近才来找她,应该是刚知道这消息不久才对,怎么方雯早就知道了。 “他啊,在外头乱得很。”说到这里,方雯抬头悄悄看了鹿禄一眼,可能也是觉得说这种事有些不好,直接含糊了过去,“反正就是很乱,我小姨和他结婚很久没有孩子,梁家一直觉得梁秋之前有过女儿,肯定是我小姨的问题,我小姨又刚好宫寒,吃了很多年药但都是老样子,被梁家嫌弃得不得了,我们看不下去了让我小姨离婚,可我小姨觉得对不起梁秋一直不肯离,谁知道有一次梁秋去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他居然弱精,我小姨这才离婚的。” “这里头还有这么多事情呢?”鹿禄听着方雯讲的八卦,忍不住就将脑袋凑了过去。 “不止呢,你以为梁秋为什么突然想不开了突然去医院检查身体?是有个富婆重金求子看上梁秋了,想让他给个孩子,让梁秋去医院检查质量的。”方雯说着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有问题。” 第100章 鹿禄从方雯这里听了一肚子关于梁秋的八卦, 这事不好对着贺延年说,但她转头就告诉了鹿姜。 鹿姜不是一个会惦记过去的人,自从梁秋和鹿姜离婚之后, 鹿姜再也没有关注过梁秋的消息,连带着鹿禄也对梁家的消息闭塞, 一直到梁夏突然找上门来, 鹿禄才知道梁秋的近况, 如今她和鹿姜俨然已经将梁家不当回事了,自然无所顾忌,谈论起来十分自然。 “哦, 这件事情啊,我早就知道了。”鹿姜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道,“只是这种事情不好告诉你啊,而且你梁阿姨也和你说了他不可能生孩子的事情了,再说了你都知道这个了,也不打算贪图他们家的东西,其他的也就无关紧要了嘛。” 鹿姜的说起来毫不心虚,这本身也没什么可心虚的,哪怕她们两个都不承认梁秋了, 但只是按照年龄来算,梁秋也是鹿禄的长辈, 鹿姜也确实不好在鹿禄面前谈起长辈的八卦。 鹿禄清楚鹿姜的意思,听到鹿姜的话, 也跟着点了点头:“妈妈说得对, 知道这些除了能让我们笑笑,也没什么用处了。” “对嘛,所以不告诉你也没什么要紧的。”鹿姜轻笑了一声。 “对了妈妈,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方雯告诉我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啊?”鹿禄对于鹿姜知道这件事情只是感到有些出乎意料,但不免也有些好奇,鹿姜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些好奇鹿姜还知不知道其他的什么八卦消息,鹿姜和她接收消息的渠道不一样,那么接收到的消息肯定也有差别,方雯自从她小姨之后也没有再关注梁家的消息了,这样一看,说不定鹿姜知道这消息不仅比她早还比她多。 “呃...”被问到这里,鹿姜也有一瞬间的迟疑,顿了顿还是告诉了鹿禄,“是前几个月你梁阿姨来找我的时候,告诉我的,她告诉我梁秋以后不能生育了,想让我答应她们让你回梁家,不过我拒绝了。” 像是担心鹿禄会觉得自己隐瞒了她,鹿姜连忙补充道道:“这件事情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 只不过是隐瞒了梁秋这些年的经历。 鹿禄刚要说出这句话,却听见鹿姜说是说着似乎还有些委屈,“我本来都不想听的,显得我多关心他似的,是你梁阿姨为了替他在我面前卖惨,把他这些年说得很不容易,她觉得这样就能让我心软放你回去见见梁秋,我可是和你一条心的,我最了解我们家鹿禄了,你怎么可能会愿意去嘛,直接就拒绝了。” 这话倒也算是鹿姜的真心话,她确实对于梁秋的事情很不放在心上,也不敢兴趣,看听听梁秋的八卦,特别是梁夏为了卖惨将梁秋说得那是可怜无比,凄惨至极,听听这些鹿姜还是蛮开心的,但听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这些八卦别说鹿禄了,就是李虹她都没告诉过,倒也不是为了替梁秋在其他人面前保留面子,纯粹是不为了其他人尤其是身边人觉得她鹿姜以前的眼光差,看上梁秋这么个东西,但天知道啊,当年她看上梁秋的时候,对方虽然唯唯诺诺了一些,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皮相也拿得出手,谁知道后来会是那样一副德行。 不论是要说鹿姜虚荣也好,接受不了过去的自己也行,反正她就是不想和梁秋扯到一起。 “但是妈妈却没有完完整整告诉我啊。”鹿禄也装出一丝委屈,鹿姜之前就和她说过梁夏找过来的事情,也说过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但具体的两人说了些什么却是提也没提。 “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鹿姜听出了鹿禄的委屈,隔着电话神情有些尴尬,“其他的真的也没什么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同学都和你说了。” “好吧,我相信你了。”鹿禄知道鹿姜肯定还有没有告诉她的事情,但这些事情鹿姜决定了不告诉她,她就是再问也没用,更何况为了这个去逼问鹿姜也是不值得。 但没过多久,鹿禄却从方雯口中知道了鹿姜隐瞒的事情。 方雯自打前几天从鹿姜口中知道了梁秋现在除了无法生育以外其他方面都挺好,甚至过得还不错的消息,想想方家小姨长年喝药破败了的身体心里就是一阵不甘,又去找人打听了梁秋最近的情况,刚拿到消息本来想告诉方小姨让她开心开心,但还没开口说两句方小姨就哭了出来,方雯因为直接被方妈妈挂断了电话,她一时气闷想找人说说话,同样看梁秋不顺眼的鹿禄就是她的最好选择。 “我真的搞不懂我小姨,这都是一些什么思想啊,明明是梁秋在外头花天酒地对不起她,自己身体不好还怨她,现在我打听这些就想让她开心一下,但是...唉...也不知道怎么说,我还挨了我妈妈的一顿骂。”方雯是为了吐槽来的,也没有一上来直接说梁秋的八卦,而是倾诉起了自己的糟心事。 鹿禄见方雯打完电话心情就不好,出声安慰道:“可能是小姨不想听到和他相关的事情吧,我妈妈也不想听到,而且小姨现在应该也有新生活了吧,可能是不想和以前的人扯在一起。” “唉,我小姨她一直走不出去,原本她就是因为梁秋生不了孩子了才和梁秋离婚的,后来已经又谈好一个男朋友了,检查身体的时候却发现前几年她吃药吃坏身体了,我小姨啊觉得生活没指望,婚事吹了之后一直没结婚。”方雯叹息了一声,对方小姨很是恨铁不成钢,“我就搞不懂了,这年头还必须得生孩子才是为社会做贡献了,她要是真想要孩子领养也行当后妈也行啊,颓废成这样子。” 方小姨的思想和鹿禄鹿姜的思想明显不同,但鹿禄也不能和方雯一起感慨方小姨,只能坐在一旁慢慢等着方雯说完。 方雯似乎也觉得自己一直对着鹿禄说方小姨的事情不太好,转而说起梁秋来:“我听人说了他这几年的情况,他当时检查出来弱精之后,那富婆找中医给他调理了,两人住在一起好几年,但一直没结婚,那人还带他一直做生意,他的钱也是这些年才攒起来的。”说到这里,方雯露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我说为什么当初她和我小姨离婚的时候还是一穷二白的,就连去外头找人都得找我小姨要钱,甚至还在外头欠钱让我小姨去结账的,原来是这样攒下来的钱,恶心死了。” 方雯口中的梁秋倒是很符合鹿禄的认知,无论是在外头欠债还是伸手问家里要求都是梁秋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但鹿禄听着听着就不由地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那都这样了,你小姨还愿意啊?”鹿禄记得方小姨可是跟梁秋离婚没几年,但结婚的时候就早了去了,还是方雯没上小学那时候的事情。 “嗐,谁叫他当年长得人模狗样的,还自带一种那什么,文人般的忧郁气质,我小姨一下子就看上了呗,故事也编得好听,说什么和前妻离婚了,前妻一定要带走女儿,他害怕女儿过得不好,把所有钱都给前妻了,只留下一套老房子,我小姨家里本身就有钱,也不是在乎这些的人,还觉得他挺有情有义的。至于我小姨家里,他们甚至还巴不得梁秋穷困潦倒好一辈子靠我小姨养活呢,以后靠我小姨活着也不怕对我小姨不好,谁叫我小姨不争气啊。”方雯说着说着又感慨起来,但随即好似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中的问题,朝着鹿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别误会啊,我听到梁秋前妻的事情全都是从梁家人嘴里说的,后来已经有人告诉我事情真相了,是我当时偏听偏信了。” 鹿禄倒是不在乎这个,梁秋当年的时候鹿姜可是闹开了说的,哪怕梁秋再怎么往她和鹿姜身上泼脏水,事实真相就在那里,一说就能清楚的事情,何必去计较,看方雯她们不就知道了吗?哪怕当时骗过去了,现在也都真相大白了。 “没事没事,我们都清楚事情真相就行。”鹿禄对此好不放在心上。 “你放心,很多人都知道当年的事情呢,也就是当时我小姨太傻不知道去打听打听,后来两人要离婚的时候,一问周围的邻居,立刻就有人说了,也是梁秋他们脸皮厚,还敢在那里住着,几十年的邻居,谁不知道谁啊?”方雯轻哼一声,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对了,你知道梁春想争梁秋的家产给她儿子的事情吗?” “啊?知道吧?”鹿禄对于梁春的想法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也不知道方雯此时提起这个是为了什么。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加什么疑问啊?”方雯对鹿禄的回答有些不满,但到底没有计较,继续说了下去,“你要是想要拿梁家的钱,可要防备着梁春,前几天和你打电话的就是她吧?我也不是故意听的,但她的嗓门实在太大了,你没开免提还离得这么远我都能听见。梁春看着不怎么聪明,可没脑子的人做出来的事情才让人无从下手呢。” “呃。”鹿禄听见方雯真心实意为自己担心,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顿了顿道,“他要我认回梁家,我没这个打算,也不想要这个钱。” “啊?”方雯发出一声疑问,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鹿禄,“这本身就是你应得的,干嘛不要啊?” 鹿禄笑了笑,没有说话,方雯却在一旁若有所思良久,才道:“你不愿意也正常,那臭钱换我我也不想要,让他留着喝药去吧。” 第101章 也不知道应该说方雯乌鸦嘴还是夸赞她很有预见性, 再一次和梁秋见面竟然是在医院里,甚至都少了喝药这一步骤,直接改成输液吊命了。 通知鹿禄去医院的是梁夏, 说实话,鹿禄是真心不想去的, 鹿姜也不愿意让鹿禄去, 倒是李虹觉得鹿禄应该去一趟, 倒也不是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父女之情,单纯就是为了不要让梁家有机会在外头说嘴,毕竟外人可不管鹿禄为什么不愿意去, 他们能看见的只有梁秋重病住院,鹿禄也不愿意去看一眼,哪怕当时解释了,大家理解了,可难免不会在背后议论。 对于李虹的这个想法,鹿姜虽然赞同但看着鹿禄不情愿也不愿意不强求,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自己过自己的,何必在乎外人的看法,他自己活得失败, 难道还要怪我们过得太好不成?” 这话说得也没错,也是人人都能说出来的道理, 但能做到的却屈指可数,而且, 旁人就算能理解了, 那也架不住还是要在背后议论啊。 但李虹深知鹿姜这人的性格,那就是个不听劝的,倒也不能说固执, 小事上她还是会听的,可一旦遇上了她决定好的事情,那真是想尽办法都要给办了。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你自己都不在意,我瞎操的哪门子心,搞得我看他有多顺眼一样,我也不想看见他。”李虹见鹿姜不愿意,也没再劝,只是提醒道,“要是有人说起这事,你记得说不知道,别拿出现在这幅横眉竖眼的模样,理在你这边都得被赶跑了,更何况这事情你还没占理。”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怎么没占理了,那是她们的固有思想作祟,只论血缘不论其他,怎么还怪我身上来了。”鹿姜不满地囔囔道。 “啧,算了算了,懒得和你说,你这辈子都在逆着人群走,也不差这一桩两桩的了。”李虹看着鹿姜就是一阵头疼,其实她内心也纠结得很,一边想让鹿禄去一趟堵人嘴巴,另一边又觉得实在是委屈了鹿禄。 “你这人,明明自己的问题,还非得来怪我,我记得你年轻时候想法还挺大胆的,我要做什么都支持,怎么现在开始瞻前顾后了?”鹿姜看着李虹伸手捂着额头,调侃道,“这可不像你啊。” “我年纪大了行了吧?”李虹睁圆眼睛不满地看向鹿姜,嘴里不停嘟囔着,“我就知道你想说这个,明明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老是和林驹他们一样来惹我,都是让人不省心的。” 李虹不会无缘无故突然说起林驹的事情,虽然最近因为林驹离家去京城上学去了,李虹看见什么都要惦记着林驹,但都是关心林驹的衣食住行等等小方面的事情,很少有说林驹不好的地方,这时候突然说起林驹不省心来,鹿姜不由疑惑地看着李虹:“林驹是又出什么事情了?” “你可别操心林驹的事情,他的事情能有什么要紧的,不听话了直接打一顿就行。”李虹听见鹿姜问起林驹,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你啊,先把梁家这档子事情解决掉吧。” 鹿姜听李虹的语气虽然平淡还带着一丝不屑,但到底还是有生气的情绪在里头,哪里还不明白是林驹又闹出了什么事情,但李虹不愿意说,她也不可能去追问,只能止住了话题。 鹿姜和鹿禄打定了主意不去,谁知道第二天李表姐直接就去了鹿禄的学校。 看到李表姐的时候,鹿禄的表情还有些惊愕,按照她几近模糊的记忆,这个时候的李表姐应该还在国外吧,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蓉城大学? 鹿禄有些狐疑地看着李表姐,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但仔细想想,自己这都又活了多少年了,怎么可能还会对上辈子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呢?鹿禄不免有些失笑,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记不清楚就记不清楚吧,日子总是朝前走的,老是去想以前做什么?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梁夏的女儿,姓李,全名叫李文心,你要是愿意可以叫我表姐,不愿意的话叫我名字也行的。”李文心看了鹿禄脸上的狐疑,以为鹿禄是还没有认出自己,毕竟大家都这么多年没见过面了,年纪相差也不小,小时候也没有经常玩在一起,在她看来,鹿禄没有认出自己才是正常的。 鹿禄正看着李文心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原本以为自己和对方在这辈子不会再有交际了,毕竟她和鹿姜都与梁家没有了来往,之前没有联系,以后鹿禄也不可能跑去国外生活,旅游什么的倒是有可能,而李文心今年就会带着家人去国外定居,再见面的可能性也是渺茫,鹿禄这样想着,看着李文心的眼神不由柔和起来。 “文心姐好。”鹿禄朝着李文心问好。 她上辈子一直叫李文心表姐,虽然这辈子因为不想和梁家扯上关系,鹿禄不会再这样称呼对方了,但直呼其名感觉也怪怪的,尤其李文心还是鹿禄尊重的人,最后选择了“文心姐”这个不远不近的称呼。 李文心听到鹿禄的称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捋了捋头发,看着鹿禄:“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和我亲近。”要是真亲近就会直接叫“表姐”,要是真疏远,直呼其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文心姐”这个称呼,听起来有些撇开梁家只和自己讲感情的意思,倒是让李文心不知道说什么了,“不过,听到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姐,我也觉得挺荣幸的。” 听到李文心的话,鹿禄低头笑了笑:“就算不从血缘关系来论,我也得叫你一声姐。” 听到鹿禄明明白白地表示她不想和梁家扯上关系,李文心的笑意依旧:“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这个姐姐得先和你道个歉,今天冒昧来找你是我的不对,我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和学校是我妈妈告诉我的,这也是我们的问题,但你别误会,不是我妈妈故意去探听你消息的,纯粹是因为你太优秀了,高考是文科状元,接受了媒体的采访,你知道的,现在媒体传播消息很快,里面也提到了你入学的高校,有的甚至连专业班级的写得清清楚楚。” 这个鹿禄也是知道的,原本她还疑惑梁家是怎么找到学校来的,虽然不相信梁夏口中的事鹿姜告诉的,但也有过许多猜测,还是后来听见同学说起才反应过来,她当初接受过采访,虽然一共也没说几句话,甚至还和贺延年的采访稿合写在一起,但想要找到也并非什么难事,两人的信息早就被暴露地清清楚楚了。 “没事。”鹿禄已经过了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愤怒时期,平静地接受了李文心的道歉,但心里还是很难原谅这段时间梁家的打扰,想了想又强调道:“以后别再因为这些事情找来就好,不过要是文心姐想约我出去玩我倒是随时都可以。” “这个我却不敢随意答应你,我这次休假回来就是为了带家人去国外,以后可能很少会回来了。”李文心说到这里,有些感慨,抬头看了看鹿禄道,“我看看时间吧,要是有空后面我们俩再约,或者以后你去A国,我们俩再见面也行。” “行。”明白李文心说的并非推托之词,鹿禄点头应了下来,“我以后去A国了一定找你做向导。” 随后又是几句寒暄,李文心这时才将话头渐渐拐入正题:“其实今天来找你,还是因为我妈妈的吩咐。” 说到这里,李文心抬头看了眼鹿禄的神情,没有察觉到异样才接着往下说:“舅舅住院了,昨天下过两次病危通知,好不容易抢救回来,说想要见见你。” 鹿禄面上仍然保持着平静,李文心从她的神色里看不出任何东西,只能等着鹿禄开口。 “文心姐,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面,好不容易见一次,就不要聊这些了吧。”鹿禄沉默许久,突然露出一个微笑来,“要是你家里有事赶着去医院,我们可以约下次。” 李文心看着鹿禄,语重心长道:“鹿禄,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我也明白我根本没这个立场去要求你做点什么,或者劝你去医院看看他,只有你本人才能决定你去还是不去,但是——” “如果你去了,可以堵上很多人的行为和嘴。” “他们说他们的,我过我自己的。”鹿禄虽然也很烦这些事情,但是她也不喜欢被人逼着做事情。 “你说得没错。”李文心听到鹿禄的回答笑了笑,“但是你知道吗?今天早上舅舅一醒过来就说要见你,大姑说你不肯定愿意去,等叫不来人舅舅一生气又病重了,劝着让他别理你,但外公外婆心疼舅舅,骂了大姑一顿,说你要是不去他们豁出老脸跪在学校门口哭着求你也要让舅舅能见你一面。” 鹿禄听到这里就愤怒了起来:“这算什么?道德绑架吗?” “是啊,因为你有道德,所以顾忌地总会更多。”李文心轻轻地叹了口气,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但他们...”鹿禄看了眼李文心,来的人明显是她啊。 “被我妈妈劝住了,说要想你去医院,最好不要和你撕破脸皮,我刚好在旁边,想着咱们这么多年没见,自动请缨了过来,也好见见你。”李文心解释道。 鹿禄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李文心的意思,不就是说要是不去一趟医院堵人的嘴,梁家人不会善罢甘休,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吗? 她仔细打量了李文心一眼,总觉得这人怎么和她记忆里的不太一样,那个处处都帮助她的善良表姐呢?怎么还会威逼利诱了,难道叫不叫“表姐”的差别就这么大吗? “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想去见他。”鹿禄对着李文心叹了口气,她也受不了梁家人这样骚扰,但也是真的不想去面对梁家人,还是主动送上门的。 “去嘛去嘛,就看一眼,你放心,他说不出来话的,就算你当着面骂他,他也生不了气。”李文心凑近鹿禄的耳朵,压低了声音道,“既然是我负责来叫你去的,我肯定负责到底,他住的是单独的病房,到时候我和我妈妈会把人都叫出去,想说什么都是你的事,不想说也无所谓,待在里面玩手机也成啊,你好好想想哦,是一直被烦着呢还是一劳永逸。” “可是这也未必一劳永逸啊。”鹿禄迟疑道。 “啊,忘记说了,舅舅这次,怕是真的没法出院了。” 第102章 李文心的语气虽然很是自然, 但鹿禄却不知道怎么,总是觉得里头带着一种看笑话的味道,可回过头来一看, 又看不出对方的神情有任何变化,鹿禄只能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既然决定要去医院走一趟, 鹿禄肯定要和鹿姜说一声, 但鹿姜怎么可能放任鹿禄一个人去面对梁家那群人, 或许是每个家长的矛盾心理,虽然时刻希望着孩子快点长大,但又常常觉得孩子还小不忍心她受一丝委屈, 鹿姜自然也不例外,一听到鹿禄说她要去医院,当即就表示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去。 鹿禄清楚鹿姜并不想看见梁家人,如今鹿姜也要跟着一起去,肯定是为了自己,她心中感动,却也不想鹿姜为自己受委屈:“妈妈,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就去看一眼,绝对不搭理他们。” 鹿姜怎么可能因为鹿禄的一句话就能放心她一个人去, 当即道:“我和你一起去,我也不进去见他们, 我就在医院门口找一家店铺坐着等你。” 说完后鹿姜又转念一想, 自己不乐意见到梁家人,梁家人也未必乐意看见她,现在梁秋躺在床上可可怜怜的, 而自己光鲜亮丽,难受的指不定是谁呢,于是开口道:“鹿禄啊,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真不用了,我和文心姐直接去医院就好,我快去快回。”鹿禄听见鹿姜要跟着一起去,匆匆说完就挂了电话。 鹿禄和鹿姜打着电话,李文心一直站在树荫下等着鹿禄结束通话,脸上没有丝毫焦躁之情,倒是鹿禄有些歉意地看向李文心:“不好意思啊,文心姐,我妈妈有点担心我,让你等久了。” “没事没事,我在他们打篮球呢,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有活力,太阳还晒着,也能直接上篮球场。”李文心听到鹿禄的话,目光还没从篮球场上收回来,倒是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鹿姨也是关心你,家长们都是这样的,我妈妈也爱这样。” 自从鹿禄明确表达自己和鹿姜不愿意和梁家有牵扯之后,李文心就自从改变了称呼。 鹿禄笑了笑,没有说话,下意识地顺着李文心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得一群少年在篮球场上挥洒着汗水,虽然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了,但夕阳未下,仍旧挂在空中,阳光照耀在少年们的身上,虽然灼热但也足够耀眼。 两人沿着操场向学校门外走去,李文心似是好奇地打听着鹿禄的校园生活:“你会去玩这些吗?” “不会。”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鹿禄都不喜欢这种挥洒汗水的运动,尤其是现在更是只想咸鱼。 “我也是懒得动的。”李文心并没有接着问下去,好似只是看见了打篮球的同学顺道提了一句,转而问起了鹿禄,“你饿了吗?要是饿了我们就先去吃饭,吃完晚饭再去医院。” 鹿禄不明所以地看着李文心,有些怀疑这人和之前那个劝说自己去医院看梁秋的还是不是同一个人,怎么突然感觉对方也没有那么想要自己去啊? “想问就问嘛,你想说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李文心看着鹿禄,没忍住笑了出来,“是,我是来劝你去医院看舅舅的,但也没必要因为这个委屈你啊,饿了就先吃饭嘛。” “还是快去快回吧。”鹿禄拒绝了李文心的好意,“打出租还是公交?” “炒饭盖浇还是砂锅?或者我们去吃大餐?”李文心的眼里闪烁着光芒,“不要有味道的哦,我会被骂的,要是骂我我可就要推卸责任了。” “快去快回吧。”鹿禄再次拒绝道,“要是真想请我,等看完人之后再说吧。” 无论李文心是不是真心想要请鹿禄吃饭,鹿禄都不准备去,她现在只想赶紧去医院一趟,快去快回。 李文心之后果真没有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开车带着鹿禄去了医院:“待会儿我和我妈妈会让他们离开,你自己进去?” 鹿禄的心情有复杂,她甚至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文心的话,脚刚刚踏进医院,就有些想要退缩,刚才和李文心来医院的路上,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谈,安静的气氛越发引人思绪连篇,她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太多,却无法控制自己,说好的心如止水,但一想到快要看见梁秋,却又止不住地情绪泛起波澜。 一阵歌声响起,拉回了鹿禄的思绪,她下意识伸手向自己的衣服口袋摸去,转头的时候却看见身旁的李文心接通了电话。 “喂?”李文心接通了电话,对方好似说了几句话,她沉默了半晌才应了一声,“嗯,我们也到了,刚进住院部的门,我马上带她过来。” “是梁阿姨?”鹿禄转头看向李文心,根据她说话的内容,出声询问道。 “对,问我们到哪里了。”李文心将电话放回随身的小包里,笑着对鹿禄道,“外公外婆还有大姑也在,待会儿要是心情不好可别忍着。” 这话怎么听着想要鹿禄闹起来的意思啊? 鹿禄狐疑地看向李文心,猜测着对方的意思,感谢李文心这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语,鹿禄可算是从自己的复杂思绪里面回神了,不再纠结。 “我可不会说脏话。”鹿禄迟疑地看向李文心,唯恐这人的念头是想要她和梁家人闹起来,这个想法她虽然也有过,但她真的闹不起来啊,太强人所难了,“也干不出来这种事。” “哈哈哈,你在想什么?”李文心听见鹿禄的话,哈哈大笑起来,“你不会觉得我是让你去骂人吧?怎么可能。” “我是真心不希望你忍着她们,自己受气。”李文心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啧,我妈妈可是受过太多气了,我自己不愿意受气,也不愿意身边人受气,当然了,我这也只是建议,你要是愿意忍着我也没办法。” 鹿禄看见李文心耸了耸肩,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她不禁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梁夏一直以来都在受梁家人的气吗?为什么感觉自己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啊?感觉梁夏也并没有和梁家疏远,反而一直尽心帮忙,哪怕是后来搬去国外定居,也一直关心着梁家,只是因为梁秋实在太不成器,只给梁家老两口拿养老钱,而不再给多余的东西了而已... 想到这里,鹿禄突然抬头看了李文心一眼,难道后面梁夏不给家里太多钱都是李文心的主意? “你...”鹿禄刚想说话,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问李文心什么,只能默默住了口跟着李文心进了电梯。 电梯里头的人空无一人,在这个时间点的医院里实在难得。 李文心按下六楼之后,这才转身朝着鹿禄道:“抱歉啊,是我刚刚说错话了,我应该说大家都是亲戚,就要学会忍让。” “谁忍着谁不是忍呢?” 电梯里一阵沉默,鹿禄看着楼层数字闪烁:“这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李文心发出一声轻笑,带着鹿禄走出了电梯,“自信一点,你可是舅舅唯一的女儿,现在舅舅病重,你生气烦躁不是很正常吗?” 话语在鹿禄嘴巴里酝酿许久,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念头,她上辈子觉得李文心温润如君子一定是眼瞎了,这人顶多是个伪君子,现在还在挑唆她闹起来。 这念头一直等到她看见坐在病房门口的梁家人也没有回过神来。 梁家人来得很是齐全,梁家老夫妻,梁春梁夏全在这里,倒是梁春的儿子不在,霸占了科室走廊的一排座椅,但不知道为什么没进去。 “妈妈,我带着表妹过来了。”李文心走到梁夏的身边说道,又向鹿禄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鹿禄虽然对李文心“表妹”这个称呼有所不满,但到底没有当面说出来,还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各论各的,也就对着李文心做个面子情了,但对于李文心的招手,鹿禄却没有过去。 李文心也没有在意,朝着梁夏笑了笑:“这么多年没见了,还有些不适应。”说完小声问道,“你们怎么都在外边?舅舅还是不让你们进去?” 她记得早上梁秋刚醒的时候,就一直赶着众人出来,中间昏迷过去的时候倒是相安无事,如今这是,梁秋又醒了? 梁夏的想法验证了她的猜测:“你舅舅醒了。” “醒了正好,我把表妹带过来了,正好有空见见,表妹学校晚上还有活动,还得赶回去,要是让她在这里等着,可得耽误不少事,以后要算综合分的。”李文心说的煞有其事,完全看不出是在说谎的样子,“赶紧让表妹见见,我好送她回学校了,大晚上的又是女孩子,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往学校去。” 鹿禄看得瞠目结舌,好歹按捺住了脸上的表情,任由李文心给自己一本正经地安排了“学校活动”“综合成绩”等等事宜,要是她不是当事人都快信了。 梁夏不解内情,平时最是相信自己的女儿,一听到李文心这样说,自然是信了,连忙拉过鹿禄的手连连赞同道:“对对对,鹿禄赶紧过去看看你爸爸,你的学习也要紧,看过了就走吧,让你姐姐送送你,你爸爸这些天最惦记你了,肯定愿意见你的。” 鹿禄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但到底疏于锻炼,没有抽动,只能放任梁夏将自己往病房拉去,嘴上刚想说话,却被一道尖利的女声打断了。 “梁夏,我说你干什么,你想害死小弟吗?这女娃一看就心不甘情不愿的,一进去还不得让小弟生气?” 第103章 这话一听就是梁春说的, 再没有比她声音更大的人了,语气里又是满满的恶意。 鹿禄转头一看,正是梁春在不忿地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在生气什么,就连脸上的表情都还没有收回去, 显得格外地扭曲。 “那我不去了。”鹿禄也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 虽然平时无论和谁都能和平相处下去, 但也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本身来这里就有些不甘不愿的,一听到梁春在这里阴阳怪气, 直接转身就想往外走。 “诶诶诶,别走啊。”梁夏握紧了鹿禄的手腕,“你这从学校过来一趟也不容易,先看看你爸爸再走吧。” “她要走就让她走。”相比起梁夏来,梁春却是巴不得让鹿禄赶紧走的,她可担心鹿禄万一在梁秋面前一讨巧,到时候家产全是鹿禄的了她儿子该怎么办?毕竟梁秋的情况看着实在不太好,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醒不来了,“我说梁夏, 你还真想气死小弟不成啊?” “都不说她是不是心甘情愿的了,这么多年没联系, 她也不知道长点心来看看小弟,能有什么孝心啊?还比不上我儿子一个当外甥的陪他舅舅的时间多, 要是待会儿她进去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小弟身体又不舒服了怎么办啊?你负责吗?”梁春叉着腰指着梁夏和鹿禄,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越说情绪越激动, 唾沫星子满天飞。 “就是这么多年没见了,现在才要抓紧时间让他们见见啊。”梁夏看着梁春指指点点的样子,耐心地解释道,“你也知道,这几个月小弟一直想找鹿禄见见面,可一直没有机会,之前不是还找人去问过消息吗?也去学校找过鹿禄,就是想见鹿禄啊。” “那可不一定,我可是听着你们叫她什么?”梁春夸张地张大了嘴巴,“鹿——禄。” “这都改姓了啊,还能算是梁家人吗?我可不觉得小弟比起我们这些家人,更想见她这个一年到头连面都见不到的所谓女儿。”梁春不屑地看了鹿禄一眼,一副很是瞧不上的样子。 “那正好,我走就是了。”鹿禄对着梁春一声冷笑,“要是早知道我赶过来是听人冷嘲热讽的,我就不来了。” 李文心故作一脸焦急地看着鹿禄,好似生怕鹿禄走掉:“你可别走,好不容易见一面的,舅舅都念叨好久了,说不准看见你一开心,病情就好转了。” “行了行了,大姑,妈妈,我们还是让鹿禄赶紧过去看一眼吧,待会儿舅舅又睡着了,这见一面的也不容易。”李文心站在中间挡住梁春看过来的眼神,打着圆场,“这时候也别说什么姓不姓梁的了,真要说起来,我和表弟可都不信梁,要是用姓氏来论,我们两个可都没什么资格说话。” 李文心这话将她和梁春的儿子全都挑出去了,梁春听到李文心这么说,似乎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可是把自己儿子都差点踢出去,赶紧止住嘴,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嘟囔道:“这怎么可以混在一起说呢,我儿子那可是把他舅舅当亲爸爸孝顺的,一年到头陪他舅舅的时间比我和他爸的时间都要多,可比这人好多了。” 梁夏素来是懒得搭理这个不着调的姐姐的,以前的时候倒也算是相安无事,她忍着让着也就过去了,可最近梁秋病重住院,梁春好似觉得自己儿子快要拿到梁秋的家产了,行事更是肆无忌惮起来,要不是之前梁春儿子一直躲着避着不肯来医院,这两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猖狂。 李文心也是懒得理会梁春,和她说一两句话也够了,她转头看向了这里勉强算得上主事人的梁元成道:“外公啊,我看要不然赶紧让鹿禄进去吧?趁着舅舅还醒着,待会儿要是舅舅睡着了,耽误舅舅的休息就不好了。” 一听到要耽误梁秋的休息,还不等梁元成说话,李秀红就先急着跳了出来,又想起刚才李文心口中梁秋惦记鹿禄的话,赶紧道:“快快快,让她进去看看,她爸爸一直念着她,要是知道阿福来了肯定高兴,说不准就好了。” 李秀红也是不乐意见到鹿禄改姓,但也不可能在这时候下面子叫梁禄,她可是记得梁秋之前在家里骂过鹿禄,说鹿禄和鹿姜的脾气简直一模一样,鹿姜可是做得出来一生气直接走人的事情的,这鹿禄从小跟着鹿姜长大,说不准也会转身走人,干脆叫了鹿禄的小名“阿福”,她也想让鹿禄念着几分和梁家的情,要是梁秋真的挺不过去了,披麻戴孝可还是要有人的。 梁元成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在他看来,虽然鹿禄心不甘情不愿的,但好歹也是梁秋的女儿,女儿虽然比不过儿子,可要是梁秋真有个什么问题,让女儿来披麻戴孝总比外甥披麻戴孝要好看得多,外甥嘛,终归来说还是隔着一层的,平时哪怕再亲热,可哪有真让外甥来披麻戴孝的。 他虽然也清楚梁春的想法,但从来都没有赞同过,一直不出来表态也不过是为了吊着梁春一家多给自家好处罢了,别的不说,梁秋虽然有钱,但给他和老伴的关心到底比不上梁春,梁春心里想着梁秋的钱,常来梁家,除了关心梁秋还得照顾照顾老两口,这可比找个保姆强多了,按照他的想法,哪怕梁秋真去了,这钱啊,也不该是梁春梁夏和鹿禄能想的,最后还是得攥在他和李秀红的手里,无论是将来养老还是用来驱使梁春做事,对自己都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眼看着梁春还要反对,梁元成叹了口气,好似很无奈的样子:“让她进去看看吧,他爸爸现在什么话都说不了,也就只能看看了。” 梁秋自从醒过来之后,就没有和梁家人说过一句话,只是十分抗拒他们的靠近,只对梁夏和李文心和颜悦色一些,要不是问过医生说梁秋说话没问题,可能是身体不舒服不想说,他们都要怀疑梁秋是不是嗓子出了毛病。 梁春听到梁元成的话,很明显也想到了这茬。 对啊,反正梁秋又不能说话,放不放鹿禄进去又有什么关系呢?家产这事当事人不说话怎么可能定下来?更何况说不得鹿禄也会被赶出来。 一想到这里,梁春也就不再拦着了,甚至还幸灾乐祸地看着鹿禄,在心里猜测着她进去多久会被赶出来。 眼看着无人再开口说话,李文心伸手拉过鹿禄,对着梁夏道:“妈妈,我带鹿禄进去吧。”另一只手推开了病房的门。 梁夏见到鹿禄顺从地跟着李文心走进病房,依着李文心的话松开了手。 梁秋这些年应该确实是赚了些钱,就连病房都是住的vip套间,旁边还附赠了一个小房间,是可以供家属休息的区域,里面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只是空无一人,鹿禄心里感慨道,上辈子连住院都要提心吊胆的人,这辈子也能享受贵宾待遇了,可真是世事变幻啊。 “舅舅不让人和他一起待着,小房间也不让待,只要他一醒,所有人都得出去。”李文心还以为鹿禄是好奇为什么里头有休息的地方却没有人在,出声解释道。 “哦哦。”鹿禄下意识地点头之后才意识到李文心在说什么,转过头问道,“为什么啊?” “嗯,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太多舅舅丢人的事情了?”李文心故作迟疑地猜测道,“比如,这次舅舅住院的原因?” “不是脑卒中吗?”鹿禄迟疑地看向李文心。 鹿禄可是看见了梁秋床头上挂着的标识牌,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脑卒中”三个大字,她上辈子吃过近视的苦,这辈子可注意保养眼睛了,枸杞决明子那可是日常饮品。 “嗐,脑卒中不过是疾病的名字而已,生病总要有病因嘛。”李文心笑着道,话语中明明白白地表示着梁秋的病因很是丢人。 鹿禄没忍住看了眼梁秋,此时的梁秋正合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假寐,脸色很是苍白,身上到处都是管道和仪器的线路,交缠在一起简直逼死强迫症,半空中还悬挂着几瓶液体,上面的字实在太小,这个倒是看不清楚到底加了哪些药。 “在床上发病的?”鹿禄猜测道,要是论起丢人来,能在梁秋身上发生的丢人事可多了去了,可叫人羞于提起的,也无非就那么几个。 “唔,也差不多吧。”李文心用手撑着下巴思考道,“准确点来说是药吃多了。”她好似鹿禄不明白,语气一顿又加了句,“补肾的药。” “不用说了,不用说了,我知道的。”生怕李文心还要再补充下去,鹿禄连忙叫停。 李文心看起来还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感觉,但鹿禄连声拒绝,她只能遗憾地止住了话题。 两人说话的功夫,梁秋已经缓缓睁开眼睛,朝着声音的源头望了过来,也不知道是长期吃药的因素还是因为重病在床太过虚弱,他只觉得眼前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又合眼好一会儿,反复打量,这才觉得眼前的人好似有些熟悉,似乎是李文心和..... “鹿...姜?” 梁秋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因为虚弱有些吐字不清难以辨认,但此刻病房无人说话,只能偶尔听见仪器作响,李文心和鹿禄还是听见了。 鹿禄没有说话,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绪万千,还不如刚才在外面应付梁家人来得痛快。 她的这一停顿,反而让梁秋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紧跟着艰难地开口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第104章 梁秋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 身体虚弱得很,又好几天没有说话,简单的字词说得清楚, 但稍微长一点的句子就连贯不起来了,只能两三个字连在一起往外蹦, 倒是发音还算清晰, 也能勉强听得清楚, 尤其是梁秋愤怒得很,最后的尾音拖得很长,一说完就忍不住呛咳了起来。 鹿禄原本以为梁秋将自己认成了鹿姜, 或许会说一两句道歉的话,又或者是幡然悔悟之类的虽然老套但不过时的操作,可没想到却只等到梁秋以为是来看他笑话的,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是自作多情,白费了刚才复杂心绪里的那一丝期待。 “你的笑话还用别人看吗?你躺在这里不就是个笑话。”鹿禄脱口而出道,她本来想极尽刻薄的语言来嘲讽梁秋,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恶毒的语言。 这话对于梁秋的伤害已经够大了,他这些天将梁家人和前来探病的人全都赶出去,不就是因为觉得自己是被当做笑话看了吗?现在鹿禄将这话说出来, 一时气涌上头,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 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又平息了下去, 梁秋呛咳着说不出话来, 只是不住地发出“你,我”等字眼,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鹿禄一开口, 梁秋也认了出来,来的人并不是鹿姜,而是他那和鹿姜如出一辙的女儿,两人哪怕再相似,声音也是不同的,更何况鹿禄和鹿姜还并不是十分相似,梁秋多看了几眼,自然也分辨了出来:“你是...”但到底还是没有叫出鹿禄的名字,他之前可以为了让鹿禄认回梁家装模作样叫鹿禄,可现在却是叫不出口的,他的女儿怎么能够姓鹿呢? 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此刻又房门紧锁,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里头的动静,也感受不到梁秋的愤怒,梁秋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李文心,期待着她能帮着自己说话,或者把鹿禄赶出病房,要知道,他这个外甥女素来和他亲近,哪怕这些年去了国外大家联系少了,逢年过节来梁家的时候礼数也很周到,他相信,李文心一定会帮着他而不是鹿禄这个压根没见过几面的表妹。 李文心果如他所料一般走向了发出警示音的仪器,像是十分关心梁秋身体的模样,仔细看了看,才朝着鹿禄道:“没什么大事,舅舅的血压需要定时监测,刚刚是仪器自动监测血压而已,舅舅的血压高了一点,在这些天也是常态了,鹿禄你别担心,想说什么尽管说,趁着你还能和舅舅好不容易见一回面的时候。” 鹿禄听到李文心的话,脑袋里自动就替换成了“你想气尽管气,趁着梁秋现在还活着”,不由地轻笑出声,她有时候也觉得,李文心虽然挺表里不一的,但着实是个有趣的人,再说了,如果要论起表里不一来,仔细一想,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表里如一呢?至少鹿禄自问是做不到的。 梁秋虽然是重病在床,脑子混混沌沌的一坨浆糊,但到底也没坏掉,也能听出李文心的意思,但好歹相处了这么多年,李文心又一直是个温和听话的模样,他一时也不敢相信李文心到底话里有没有这个意思,但心里到底还是气愤,大口地呼吸着,胸口起伏不定,连带着身上的管道都跟着抖动。 “舅舅,你见了鹿禄也别太激动啊,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你的病情可不太好。”李文心佯装着急地看着梁秋,从监测仪前面走开,到梁秋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还伸手招呼着鹿禄也一起过去,“过来坐啊,你要是站着,舅舅看你还得抬头多费劲啊,你自己也累得慌。” 鹿禄几乎又要笑出声来,好歹记得这还是病房,又忍了下去,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文心姐说得对。” “你...”梁秋这下终于确定了,这鹿禄看着不像个懂事的,李文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愤怒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不得不说,这个角度看人确实要轻松许多,但梁秋清楚,李文心的提议并不是要让他好过,只不过是为了让她自己和鹿禄不用站着说话罢了。 李文心看见梁秋在对着自己说话,当即就回复道:“舅舅你有话慢慢说,我们都听着呢。” 梁秋却是一句话都不想对着这两人说了,鹿禄虽然不怎么说话,可光是看见她都能让梁秋生气,李文心说话听起来温温和和的,全是为自己着想,可细细听起来却更是气人,梁秋也知道自己现在躺在床上无能为力,又不想见外头的梁家人,只能在心里暗示自己不生气,眼睛一闭,不再看两人了。 李文心顿觉无趣,一边玩着手上的指甲,一边看向鹿禄:“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这好不容易见一回的,这见一面可真是少一面,说不得以后都没机会了。” “我没什么想说的。”鹿禄摇了摇头,她本身和梁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虽然来之前说好了不在乎,进病房的时候又心情复杂,可真要问想说些什么,她似乎又觉得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万千言语尽皆化作感慨,曾经的噩梦和厌恶在这一刻全都是现在病床上那人的无力模样,她升不起太多的同情,仅有一丝怜悯,却也与亲情无关,或者说,要是眼前躺着的是个陌生人,她说不定还会给予更多的怜悯。 李文心问起的时候,她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诚然,这辈子的梁秋其实对她造成的痛苦并不深,她对于梁秋的厌恶更多的事来源于上辈子,但真要拿上辈子的事情来问这辈子的梁秋吗?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发生过,梁秋可能只会一脸茫然吧。 鹿禄觉得她这辈子过得虽不十全十美,但十全九美也算勉强周全,又何必让上辈子的痛苦来破坏这美好?可真要让她释然,她的心里却还有一丝不甘,最后只能发出一声轻叹,就连最开始梁秋认错人之后又说的话带起的那一点愤怒情绪也烟消云散。 她与病床上的人当真无话可说。 鹿禄没什么话要说,可梁秋要问的事情还很多,但却不是冲着鹿禄来的,而是李文心。 梁秋在被子下蠕动,艰难地想要伸出手,但到底没有成功,最后只能死死地盯着李文心,一字一顿道:“你说我...什么...病?” “啊,舅舅,鹿禄还在这里,你不和她多说两句话啊?怎么还关心自己的病情了?”李文心惊讶地看着梁秋,好似梁秋问了什么不懂事的问题,说了什么不懂事的话,最后又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不是都和舅舅说了吗?脑卒中啊,脑子里头出血了,不是刚醒的时候就告诉舅舅了吗?” 要鹿禄来说,刚才李文心一直在说着梁秋的重病,要是梁秋不关心才是怪事,如今梁秋果真如她所愿问起自己的病情来了,李文心的嘴巴又不饶人,好话坏话全被她给说遍了。 眼看着梁秋又要气得浑身哆嗦,李文心这时候好似才明白过来,恍然大悟一般摆了摆手,朝着梁秋抱怨道:“哎呀,舅舅,你早说嘛,不就是想问怎么进医院的吗?外公外婆他们肯定没给你说全吧?是不是就说你药吃多了?” 梁秋想知道的当然不止这个,对他来说怎么进医院的不重要,什么时候出医院才最重要,但李文心说到这个,他不由也竖起耳朵听了起来,他可是记得自己没什么心脑血管之类的疾病,顶多就是血压有点高,但一直吃药控制,也没什么大影响,突然一下子脑卒中了,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问题。 这些天他隐隐约约猜测自己是不是壮阳药吃多了导致的,但他又觉得自己的用量也算不上太多,可每次一对上梁家人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又害怕真是自己的问题,实在懒得听那些人支支吾吾的,一开口就觉得自己好不了的样子,干脆全都赶了出去,可这些人一走,他更是没人可问了,如今听到李文心好似要说点什么不同的话,哪怕知道对方不怀好意,梁秋也不由地在李文心身上放了几分期待。 然而李文心的说辞也没什么区别:“你啊,确实是药吃多了导致的。” 梁秋顿时失去了兴趣,又将眼睛合上,等着两人离开,他算是知道了,他是指挥不动这两人的,也别想开口让她们出去,只能等李文心什么时候说够了、无趣了,自己往外走,相比起李文心,现在的他看鹿禄都觉得顺眼了许多,至少安静不爱说话。 “听说你前几年就开始吃药了吧?”李文心说到这里又想一旁的鹿禄解释道,“舅舅啊,之前有个有钱的情人,就是带他做生意的那个,嫌弃舅舅有弱精症,非要让舅舅吃壮阳药,这两个根本毫无关系嘛。” 鹿禄听到李文心幸灾乐祸的笑声,看了梁秋一眼,却见他连动都没动,压根不想搭理李文心。 李文心哪里管梁秋的反应,只顾自己说得开心:“后来啊,也不知道是治疗不及时还是药吃多了,彻底生不了孩子了,那情人一脚踹了舅舅,好在舅舅做生意也有钱了,倒也没吃亏,但外婆不甘心啊,找大姑介绍了一个神婆给外婆,又拿了很多杂七杂八的药骗舅舅是老中医开的方子绝对有效,后来我去查了一下,里头估计也是壮阳药,还有啊,前段时间,表弟也去买药给舅舅了,想让舅舅觉得自己能好起来,不要急着认回你。” “这...”鹿禄听得瞠目结舌,内心只有一个疑问,“吃这么多,就没察觉?” “这我哪儿知道啊?我又没吃过。”李文心奇怪地看了鹿禄一眼,又露出一个好笑的表情,“你要是真想知道,那就问问舅舅去啊?” 鹿禄朝着梁秋看去,只看见被子上下起伏,显然是梁秋气急了,隐约还能听见牙齿咬得作响。 “你...也要...我的钱?”梁秋发出愤怒的问,他不是一个多笨的人,自然清楚刚才李文心说的这些人里面,顶多只有一个李秀红是真心为了自己好,其余的无论是梁春还是梁春的儿子,全都是为了自己的钱,甚至就连里面没提到的梁元成也在想着自己的钱,可李文心这时候将这些话点出来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说她李文心还有梁夏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干吗? “舅舅可别误会,我是看不上你那点家当的。”李文心露出个不屑的神情,“我妈妈虽然她也稀罕,可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想想,这些年你们欠了她多少?” “至于鹿禄嘛。”李文心笑着看了一眼鹿禄,朝着梁秋道,“或许你不清楚,但是我告诉你,鹿姨现在产业也不少,你那点钱可真的不算什么。” 第105章 梁秋虽然不清楚鹿姜到底有多少钱, 但料想也是不少的,不说鹿姜的其他产业,单说这些年她那歌舞厅就开得很是红火, 积攒下来也不是个小数目,还有鹿姜开的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 都是赚钱的生意, 也只有梁春家里的那个傻儿子不知道酒吧是鹿姜的产业, 明明一看招牌就能清楚的事情。 还有的就是关于鹿禄的培养了,也不能说穷苦的家庭不能出高考状元,只是看鹿禄这模样, 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的,家里不说多富裕,但肯定也不缺钱。 梁秋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惶恐起来,他虽然很愿意相信医生说的好好保养还能活很多年的话,也愿意相信梁家人安慰的话,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次能过闯过鬼门关已经算是撞了大运了,今后如何还不好说,若是有个不好, 就这样一蹬腿走了也说不一定,他原本就是个爱说大话的人, 虽然嘴上随时都挂着“死了就死了,反正我已经享受完了”地话语, 但那都是身体健康时候的口花花, 真的濒临死亡的时候,他却开始畏惧起死亡来,也更畏惧死亡以后。 好似他这一生都活得失败无比, 父母姐姐外甥惦记着的全都是他手里的钱,就连他这次生病都是被亲姐亲妈和亲外甥给害得,他越想越是悲愤,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在其中的错误,他现在只担心一点,那就是自己的以后由谁来照顾? 他自然是相信父母的,但梁元成和李秀红的年纪也大了,恐怕也照顾不了他多久,梁春和梁春的儿子更是只想着他的钱,虽然可以用钱钓着,但他也不能完全放心,梁夏都是好心肠但是她女儿可不好惹,看看李文心的样子是巴不得看自己的笑话,他哪里敢让梁夏照顾,他除了鹿禄也没有其它的子女可以依靠,甚至就连鹿禄也是依靠不了的,原本还想着用孝道约束,再用家产挂在前头钓着,可谁知鹿禄的孝道根本不放在他身上,用钱钓着,人家估计也不稀罕。 梁秋越想越是可悲,越想越是难受,只能慢慢闭上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李文心或许也是觉得无趣,转头看了眼鹿禄,用眼神询问着鹿禄还要不要说点什么?鹿禄无声地摇了摇头。 “好吧。”李文心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门打开,“那就出去吧,里头的味道也怪难受的。” 李文心的话有些夸张了,病房里的确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但倒也并不是特别难闻,只是有些刺鼻,待久了倒也还好。 “这哪里算好?再待下去,你身上也要染上这味道了。”李文心笑话着鹿禄。 病房的门刚一打开,梁春就冲了进来,目光看向正不停发出警示音的监测仪,大声地呵斥着鹿禄和李文心:“你们两个干了什么?为什么这机器开始响了?你们是不是觉得只要害死了我弟弟,他的钱就全都是你的了?”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鹿禄说的,瞧那样子十分愤怒,倒并不是为了她弟弟的健康,而是为了梁秋的金钱。 鹿禄发出一声嗤笑:“就算刚才人没事,现在都要被你给吵死了。” 这话一说完,鹿禄就感到一阵心虚,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阴阳怪气呢,竟然意外地感觉还不错? 梁春顿时怒了起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明明就是你们两个在里头不知道做了什么,弟弟,梁秋,你看看姐姐啊......” “好了,梁春,你小声点,别打扰你弟弟休息,喊得像什么样子。”梁元成沉着脸训斥着梁春,这可是医院,梁秋又病重着,梁春喊得像号丧似的,可是犯了梁元成的大忌讳。 不止是梁元成,李秀红也黑着一张脸瞪视着梁春,梁秋听得也不舒服,但他此刻的心里正难受着,说话也很是费劲,根本不想搭理梁春,一个梁春,还不值得他开口。 要是鹿禄知道梁秋心里想的这句话,不知道得翻多少白眼才能表达出内心的无语,说得像是能得到梁秋开口有多么荣幸似的,鹿禄她根本不想听到梁秋开口好吗? 梁春听到梁元成的呵斥,又看见了李秀红脸上的不满,连忙闭上了嘴巴,但还是用眼睛瞪视着鹿。 李文心见状,没忍住笑出声来:“大姑,你要是搞不懂这些医疗设备,就去问问懂这些的人啊,那是监测仪,刚才那个报警音是提示舅舅血压过高的,明明舅舅前些天血压一直不稳定,这警示音响得很频繁,你怎么都像是不知道似的?我听说这几天晚上可都是你在照顾的,怎么连这个也...”说到这里,李文心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梁春,像是不明白这些天梁春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梁秋似的。 众人的脑子里自动替她补全了下句,李秀红顿时瞪梁春瞪得更加起劲了:“你就是这样照顾你弟弟的?你还让我放心?” 这些天梁秋住院,梁春为了挣表现,可谓是鞍前马后地伺候着,梁元成和李秀红白天虽然在,可毕竟上了年纪,身子骨熬不下去,每天晚上都回家去了,梁夏虽然也愿意晚上守着梁秋,可梁春不愿意啊,好说歹说把梁夏也劝了回去,每晚自己守着梁秋,看输液瓶定时排尿定时鼻饲,全都亲力亲为,没掺一点假,也算尽心尽力,但李文心现在三言两语就将她的功劳给否定了,还在梁家人面前,梁秋还在里面躺着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听着,梁春怎么可能甘心? 她着急地看向李秀红,解释道:“妈,我真的有好好照顾小弟,就是这些机器,我是真的看不明白,之前它响的时候,我都有问过医生,医生说不用管的,我又看不懂,这些方面当然只能听医生的。” 李文心和鹿禄都清楚,既然监测仪上面会定时监测血压,梁秋又是重点关注的病人,那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医务人员来抄录监测数据,梁春说的医生说不用关注这些也是实话,甚至可能还叮嘱梁春不要乱碰仪器,免得出什么问题,但梁元成和李秀红不知道啊,这两人嘴巴里说的白天来看着梁秋,那就真的是看着,动手的活全都是梁春和梁夏在跑来跑去的,对于这些自然不清楚。 李秀红更加愤怒了:“好啊你,生了个儿子了不起啊?你以为他就是个什么好东西?以后等你老了有你好受的,你还想让梁秋把钱给你儿子,他配吗?就看看你这模样,恨不得让你弟弟赶紧去死,好把钱全都留给你儿子,你以为你又能生出个什么东西?还想让梁秋把你儿子当自己儿子养?呸,做梦去吧!真给了你儿子,我和老梁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言辞之激烈,直听得鹿禄目瞪口呆,完全认不出这两人竟然是亲母女,这李秀红生气起来可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梁夏也是照顾过梁秋的,听到自己妈和姐姐吵起来了,也着急着上前劝架,但却被李文心给拦住了:“妈妈,你这时候上去说话,不就是找骂吗?外婆刚刚说完,现在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你再一说,又要开始了。” 梁夏自来听李文心的话,李文心一说,她立刻就不动了,转而看向自己女儿:“那你看着点,可别闹出什么事来,我得去走廊上透透气。”说完就去走廊的长椅上坐着了。 “我妈一遇上情绪激动的时候整个人就难受。”李文心朝着鹿禄解释道。 还不等鹿禄点头,李文心又快速地投入了战场,一边拉着李秀红,一边拉着梁春:“外婆大姑,你们可别吵了,舅舅还在休息呢。” 等到两人闭上了嘴巴,她才接着道:“外婆啊,你也别生大姑的气,大姑都这个年纪了,看不懂这些也很正常,反正在医院随时都有医生嘛,问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这些天大姑白天黑夜都在这儿,也挺不容易的,还有大姑啊,你也别太着急了,外婆只是关心舅舅而已,那个仪器啊,刚才提示的就是血压高了,你们也别太担心了,是舅舅刚才看见鹿禄太激动了。” 梁春听到有人劝架,赶紧接了李文心的台阶:“对啊,妈,这些我都不懂,有什么我都是问医生的。” 李秀红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口不择言说了些不太好的话,却又拉不下脸皮主动和梁春和解,只能冷硬地“嗯”了一声,转而向李文心询问方才梁秋的情况。 这些天梁秋自从醒过来之后,除了最开始和她们说了几句话,就一直对梁家人爱答不理的,要不是医生说了没问题,她们都要怀疑梁秋是不是添了什么别的病症,刚才一听到李文心说梁秋见到鹿禄情绪激动,顿时开始关心起来,同时心里也不由泛酸,这照顾了梁秋一辈子的亲妈,还比不过一个才相处了几年还不肯认回来的女儿,真是活该当父母的受罪。 李文心和梁家人相处的时间颇多,自然深谙每个人的软肋,字字句句都往李秀红的心里戳,一直说到最后还添油加醋道:“舅舅好像知道这次生病是因为你和大姑还有表弟给他吃药,他想以后就让鹿禄照顾。” 听到这里,不仅梁春等人竖起了耳朵,就连躺在病床上的梁秋都偷偷关注着,他在心里想着,哪怕鹿禄是为了钱或者为了气梁春而忍下了,他以后都会对鹿禄好点。 “那钱呢?”梁春和梁元成异口同声地问道。 梁春听到梁元成的声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亲爹,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也打着这个主意。 随即梁春就把视线移开了,自家的事以后再处理,她得先解决外敌:“鹿禄?她都不肯认回来,小弟这上赶着做什么呢?” 李文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胡扯。 梁秋躺在床上,只觉得这病房冰凉地可怕,刚才梁元成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亲爹也惦记着自己的钱,恍惚间他听到有脚步声朝着自己走近,但他已经不愿意再睁眼看去,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不重要了,反正他算是看明白了,现在病床上躺着的哪里是他这个人啊,分明是一摞摞钱币,或者他应该庆幸自己还有钱财可以依靠,还有当年没有傻傻把钱交给李秀红保管,不然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来拔他的氧气管了。 但响起的声音却不是梁家人里的任何一个。 鹿禄听着烦杂的争吵声还有李文心的拱火,朝着梁秋叹了口气:“你要是出院了,就好好找一个护工或者保姆吧,你有钱,哪怕为了你十分之一的钱,他们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第106章 鹿禄的话出自于真心, 虽然她希望看见梁秋的笑话,但笑话看过了也就看过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看见认识的人过得凄惨, 虽然她也清楚梁秋的家产丰厚,但看梁家人今天争来争去的样子也知道, 要是梁秋不抓紧手上的钱, 那以后可能过得的确不怎么样。 她说完也不再理会病床上躺着的梁秋, 以及还在病房门口争吵的梁家其他人,朝着李文心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就往外面走。 路过走廊的时候,正坐在椅子上透气的梁夏诧异地看着鹿禄:“鹿禄啊, 你这是要走?” “我晚上还有事。”鹿禄直接拿出了李文心刚才胡扯的借口。 梁夏顿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哦哦,对,文心说过你晚上还有活动的,还要不你等等,我让文心出来送送你?你一个女孩子路上不安全。” “不用了,刚才她们吵起来了,文心姐还在劝架,这会儿正忙着。”鹿禄拒绝了梁夏的提议,里头的李文心正在中间戳刀子戳得不亦乐乎, 她还是不要去打扰李文心的兴致了。 “也是。”梁夏好似这时候才想起里头的人还吵着架呢,她朝着鹿禄露出一个略有些尴尬的表情, 提议道,“那我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了。”鹿禄欲言又止地看着梁夏, “听文心姐说你身体不太好......” 梁夏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这几年又遇上更年期,各种症状一下子全出来了,血压不稳定, 时常头晕目眩,一遇上情绪激动或者人多的时候更是立刻就要晕过去的模样,鹿禄怎么可能要梁夏去送自己,更何况不止是梁夏身体的原因,她也实在不想再和梁家有关系,这次来医院已经是极限了。 梁夏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也不再坚持要送鹿禄,万一到时候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实在不好说理去,她带着几分歉意看向鹿禄:“不好意思啊,鹿禄,今天都没好好和你说说话,下次吧,下次你来梁家或者来我们家,我和你文心姐好好招待你。” 鹿禄扯出一抹礼貌性的微笑,没有回话。 梁夏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朝病房的方向走了几步,嘴里大声地喊道:“文心,文心,你出来送送你妹妹。” 也不知道是李文心挑唆太过投入还是真的没有听见,许久也不见她的回应,梁夏只能继续朝着病房走了过去,鹿禄看了一眼,默默转身走了。 出医院的时候,天空已经黑蒙蒙的,远处的圆月已经悬挂在树梢上,只是城市的灯光太过耀眼,月亮的光芒又很是柔和,显得不那么深刻,不高不低地挂着,像是装饰在路旁的大灯,毫不突兀地混杂在周围的路灯中,鹿禄看了好久,才将它认了出来。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儿,鹿禄将它拍了下来,在一众联系人中直接发给了贺延年。 “医院?你去医院了?身体不舒服?”手机还没息屏,贺延年的问号就接二连三地发了过来。 事发突然,鹿禄还没来得和贺延年说自己要来医院看梁秋的事情,害怕贺延年担心,鹿禄简单地和贺延年解释了几句,又问他“你就没发现照片里还有什么不一样?”。 “是月亮吗?那个把自己伪装成路灯的月亮?”除去对鹿禄多余的关心,贺延年很快就找到了不同的地方,还将那个月亮用显眼的颜色圈画出来。 “对啊,那个月亮好像路灯啊。”鹿禄回应道。 贺延年却看着图片里的“路灯月亮”,不知道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他突然觉得这个月亮不像是路灯,而像是鹿禄,明明可以光芒万丈,或者成为高高悬挂的光源,或者为世界上忙忙碌碌的许多人照亮夜路,但最后却还是随波追流地在一众路灯中掩饰了自己的身影。 贺延年将自己的想法删删减减地告诉了鹿禄,只说了关于月亮和路灯的感悟,仿佛只是随处想来的故事。 “哇,你居然看不起路灯。”鹿禄惊讶地回复道,贺延年透过屏幕仿佛都能看见鹿禄睁大眼睛的诧异表情,他突然笑出声来,接着往下看去,“阴天的时候就看不见月亮了啊,路灯可是随时都在工作,哦,对了,停电的时候除外。” “而且哦,我觉得月亮她既然愿意去路灯里生活,那就是她愿意嘛,我们欣赏就好了啊,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鹿禄理直气壮地开始谴责起贺延年来,“你这个理科生,那么多愁善感做什么?好好看看神奇的一幕啊。” 贺延年听了鹿禄的话,果真开始好好看起月亮来了,没过多久,他又将月亮下面的一家餐厅圈了出来,发消息问:“你看看,餐厅里这个人是不是鹿姨?” 鹿禄看见贺延年的消息,立刻心里一惊,她来之前可是告诉了鹿姜自己要来医院看梁秋的,鹿姜跟过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她放大手机上的照片,刚刚看见手机上那个模糊的人影就觉得自己在犯傻,猛地一拍额头:“我就不能直接抬头看吗?还看照片,这位置我就没动过啊。” 鹿禄一出医院的大门就看见了低倚树梢的月亮,站在一旁就和贺延年发起了消息,别说变动位置,就是捧着手机的姿势都没有怎么改变过,她抬头朝着医院对面的餐厅望去,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餐厅里,不是鹿姜又是谁? 餐厅的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两人只隔着一条马路和透明的墙,鹿姜的身影在餐厅内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的清楚,鹿禄不知怎的,这时候也开始多愁善感了起来,心中一阵暖流涌出,她张开嘴刚要呼喊鹿姜,却突然发现自己和鹿姜之间隔着的东西也并不少,至少马路对面是听不见的,只能又闭上了嘴巴,站在路旁等着车流停下。 就在这时候,鹿姜似有所觉般转过头朝着医院门口望了望,似乎是没有望见想要看见的人,略有些失望地又在旁边看了看,一直等到眼神扫视过站在路边的鹿禄的时候,眼神才突然亮了起来,她隔着玻璃朝着鹿禄挥手,得到鹿禄的回应后,更加激动了,示意鹿禄不要走动,她立刻过来。 “妈妈,你怎么来了?”鹿禄看着鹿姜,眼睛里涌出一股温热的感觉,只觉得有液体快要掉落下来。 “我哪里能放心你啊。”鹿姜有些嗔怪地看向鹿禄,“你可真是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直接挂了我电话,就往医院跑。我是不让你来吗?我是让你带着我一起来。” 秋天的夜风出乎意料地宜人,鹿禄笑着看向鹿姜不说话。 “真是拿你没办法。”鹿姜无奈地看了鹿禄一眼,“你看看啊,我怎么可能放心你?要是我不来,你就要一个人回去学校了,是李文心带你来的?怎么也不知道送你回去啊。” “妈妈不是希望我一个人独立吗?难道我回学校还要人送吗?”鹿禄揶揄地笑着看向鹿姜。 鹿姜干脆不搭理鹿禄这话,轻轻地瞪了鹿禄一眼:“我打车送你回学校。” “嗯嗯。”鹿禄答应了鹿姜的提议,之后才解释道,“文心姐在里头拱火呢,我听着挺热闹的,就没打断她,想着反正等着她和我一起也是打车过去,懒得麻烦外人,我自己也行的。” “也是,不好麻烦外人。”听到鹿禄将李文心定义在外人上,鹿姜一下子就高兴起来,随即提醒鹿禄道,“那你待会儿到学校的时候记得给李文心也发一个消息,免得她们担心。” “好,我记住了。”鹿禄乖巧应下。 鹿姜满意地点了点头,一直等到上车之后,她才好似不经意地说道:“本来我之前就看见你了,但是我看你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很是投入的样子,就没有打扰你。” 鹿禄刚要解释和她聊天的人是贺延年,就突然听见鹿姜问道:“不会是鹿禄的男朋友吧?” 第107章 “男朋友” 这三个字一传进鹿禄的耳朵里, 她顿时露出一个震惊的眼神看着鹿姜,实在搞不懂鹿姜怎么会想到这个方向去,随即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妈妈, 你在说什么啊,刚才那是贺延年啊。”但却没有解释她在和贺延年聊些什么。 鹿姜一听到鹿禄刚才是在和贺延年聊天, 神情顿时尴尬起来, 她怎么样也不可能觉得鹿禄会和贺延年交朋友, 几个人都是从小长大的,每天都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打转,怎么看也不可能发生点什么啊? 想到这里, 她又忍不住怪罪起李虹来,要不是她最近老在自己的耳朵边上念叨着想要撮合林驹和鹿禄的事情,她会这么大惊小怪吗?要她说啊,两个孩子要是真有意思,不用她们做父母的操心,自己就屁颠屁颠地凑在一起了,值得她们在这里瞎操心?但这些事情她是不可能和鹿禄讲的。 “这不是都怪你李姨?最近她老是担心林驹的事情,生怕林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外面的人给骗了。”鹿姜叹了口气道,她也是搞不懂李虹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驹可是男孩子,有什么骗不骗的, 现在多少问题都是出在男人身上,要是好好管住自己能被骗吗?分明她才是最应该担心的那一个, 她家鹿禄懂事乖巧, 长得也好看,不知道哪天就被外头的臭小子给骗走了。 “林驹?”鹿禄好奇地看着鹿姜。 她最近都在忙着应付梁家人,偶尔空闲下来也是和贺延年还有鹿姜聊天的时候居多, 倒是没怎么和林驹联系,想到这里她不由一阵心虚,难道林驹这才刚开学没多久就在学校里找女朋友了?可她记得李姨不是一直对林驹找女朋友持支持态度的吗?还一直希望林驹能够赶紧恋爱结婚生子,最好赶在毕业进娱乐圈混之前,免得被娱乐圈里头不三不四的人给带坏了,莫非是对方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不过是短短几秒钟,鹿禄的思绪已经完全放飞了,她问向鹿姜:“林驹是最近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李姨担心成这样。” “嗐,也没什么事情,都是你李姨大惊小怪了。”鹿姜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对李虹这对孩子保护过度的样子很是看不上眼,“林驹之前打电话说,学校要派人去录制一个什么综艺节目,他就是其中一个,都是年轻男孩年轻女孩的,你李姨几次打电话过去,都听见背景音里有女孩子说笑的声音,这可不就急了吗?” 这事情鹿禄也知道,但知道的不太清楚,毕竟她和林驹久未联系,上一次联系还是对方来向自己炫耀他可以上综艺节目了,她连综艺节目叫什么名字,有哪些人都不清楚。 “那林驹是有女朋友了?他自己说的?”鹿禄问道,她怎么不太相信呢,按照她对林驹的了解,哪可能这么老老实实地全部给家里人交待完了。 “他怎么可能说这些,哪怕是真有女朋友了也不可能告诉你李姨啊,更何况这些都是你李姨的猜测,说不定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呢。”鹿姜忍不住轻哼一声,“你李姨啊,就是这样的,平时她脑子多精明啊,一遇上林驹的事情全不管用了,我都说了,人林驹还没说什么呢,她跳出来担心些莫须有的事情做什么,纯粹是闲出来的毛病。” “也就是说林驹根本没什么事情,全都是李姨自己以为的?”鹿禄睁大眼睛看向鹿姜,对于刚才鹿姜说李虹“闲出来的毛病”也很是赞同,这不就是吗?说不定林驹还是单身狗一只,李姨已经不知道给他编出多少段绯闻来了,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李姨这水平也可以去娱乐圈试试了,娱乐小报哪里比得上李姨的编造速度啊,哦,还有脑补速度。” “胡说,编排起你李姨来了。”鹿姜轻轻地拍了一下鹿禄的后背,小声呵斥道,眼睛里却是满满的笑意,“不过你李姨这次真的,基本上全靠自己想象了,我当时也听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感觉也没什么问题啊,背景里有几个女孩子的说话声,估计就是在工作现场打的电话,至于你李姨说的什么都晚上了,本来就是在晚上录制的综艺节目啊,难道还能让她白天听见声音?” “哈哈哈。”鹿禄听到鹿姜的吐槽,忍不住笑了起来,继续问道:“李姨这么会猜,林驹知道吗?李姨不会直接去问林驹了吧?” “这么可能去问林驹?林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和我们开再大的玩笑也是大大咧咧的,说说笑笑,从不红脸,可就是对着你李姨,只要一说点什么立刻就爆炸了,你李姨哪里敢问这些?”说道这里,鹿姜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道,“再说了,自从林驹这闹了几回之后,你李姨对他说话都不敢大小声,开口之前还得斟酌斟酌用词,哪里可能直接问出来,也就是和我说说罢了。” 这话倒也是,林驹自从离家出走过几回之后,他们家里的相处氛围的确变化了许多,直接表现就在于李虹不敢再直接出言呵斥林驹了。虽然以前李虹也不怎么骂林驹,但林驹这人吧,真要惹人生气起来,那绝对是不分场合就能让人血压飙升,李虹一着急起来哪里还管周围有没有看着,对着林驹就是一顿训斥,后来随着林驹年纪的增长,慢慢好了一些,但偶尔还是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如今嘛,不知道在家里的时候李虹会不会教训林驹,但至少在人前的时候,李虹还是会好好和林驹商量的,更不会在还不知道对面场合的时候就直接在电话里问林驹一些难堪的问题。 “李姨也是担心林驹嘛。”鹿禄道。 鹿姜看了鹿禄一眼,轻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将李虹说的想要让鹿禄和林驹培养感情的事情说出来,说真的,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单拎出来都是好孩子,可要是让林驹做女婿,鹿姜还是真的有点看不上,这小子从小到大就没靠谱过,就算本事再大,赚钱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就是不靠谱啊,这放哪家能放心啊,别说她鹿姜了,就是李虹,那是她亲生的儿子,不也放心不下可也管不住吗? “对了,你怎么像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你和林驹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平时也不联系?”鹿姜这时候才发现一直都是她在说,鹿禄却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全程都在听八卦。 “我之前也听林驹说过他要去上综艺节目的事情,但他忙我也忙,后来聊天都是断断续续的,就没怎么详细问过。”鹿禄略有些心虚地说道,她能够和林驹联系的时间无非就是晚上,可晚上她一般都和贺延年聊天去了,哪里还记得林驹是谁啊? “哦哦,这也是。”鹿姜赞同地点了点头,“林驹确实也挺辛苦的,他妈妈有时候给他打电话都打不通,你白天又在上课,联系不上也正常,等放假吧,等放假之后估计你们都能好好歇歇。” 鹿姜此时还有些庆幸两人这么久都没怎么联系,要是真的像李虹说的那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渐生情愫,那鹿姜才是要真的怄死,虽然她对鹿禄将来的另一半什么模样都能接受,但世界上的大好男儿那么多,何必挑个就那样的窝边草啊? 现在听到两人都没什么联系,鹿姜也总算是能放下挑剔的眼光,用以前的心态来对待林驹:“你们可真是越长越大,也越来越忙了,也就小学的时候轻松了几年,本来高中的时候看你们那么累,以为大学就好了,谁知道大学也挺忙的,你们三个人里面也就你还算是在我们身边,电话随时都畅通的,很少有打不通的时候。” 鹿姜此时也觉得自己今晚有些不对经,好似有些多愁善感起来,明明之前她都是想着让鹿禄拥有自己的生活,她自己也可以去外面随便浪,可经历了鹿禄上大学离开家,还有梁家想要认回鹿禄的事情之后,她又觉得鹿禄一直不长大待在她身边也挺好的。 今晚鹿姜的语气格外的温柔,鹿禄本身就是个感性的人,也抬头看着鹿姜:“我真想一辈子不离开妈妈。” “你要长大的啊。”鹿姜轻轻地叹息着,“你要有自己的生活,以后有自己的家庭,哪里还会想起我。” 鹿禄听到鹿姜的叹息,刚想要安慰对方,却听见鹿姜道:“我就可以放心在外面玩啦。” “对了,你们刚才在医院说什么了?”鹿姜这时候才突然想起应该问问鹿禄刚才的情况,虽然一看鹿禄就是没吃亏的样子,但还是要关心一下的,“以后不会再找来了吧?” “应该不会了吧?”鹿禄略有些迟疑,这个她也摸不准啊,但或许应该相信李文心,可她又担心李文心说不准什么时候把她给出卖了。 “算了算了,管他的。”鹿姜一阵烦躁,干脆不去想这些了,对着鹿禄问起其他的事情来,“你国庆节应该要放假的吧?” “嗯嗯。”鹿禄点了点头,不明白鹿姜说这个干什么。 “那就和我还有你李姨,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别管什么梁家了,有本事到外地找我们去。”鹿姜大手一挥,似乎鹿禄对于梁家的一再推拒给了她勇气,丝毫不将梁家放在心上。 “是去沪市吗?”鹿禄记得之前鹿姜和李虹商量的就是想去沪市逛逛。 “不是。”鹿姜叹了口气,“和你李姨去京市看看林驹,她还是放心不下。” 第108章 鹿禄虽然觉得林驹这么大年纪的一个人了, 当年才高二的时候就敢一个人离家出走去影视城拍戏,哪里还需要人担心?但也十分能理解李虹一个做母亲的担忧,再加上鹿姜一直和她说到时候李虹一个人去看林驹, 她和鹿禄去京市就是玩的,鹿禄当即就应了下来, 哪怕不为了这些原因, 能够和鹿姜一起出去她也是十分乐意的。 回了学校之后, 鹿禄给李文心发了消息报平安之后,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又添了一句:“我以后不会再去了。” 过了许久,李文心才回复了一句“知道了”。 一看到这几个字,鹿禄当即就放下心来,哪怕她如今有些不太相信李文心说的话,但能够得到对方的保证她还是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李文心曾经留给她的印象实在太好,哪怕是现在有些许的崩塌,她也下意识地选择去相信对方。 但也不知道是李文心真的说话算话,还是梁家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一直到国庆放假的时候也没有再来人联系鹿禄。 这次去京市玩主要是为了满足李虹的愿望,原本按照鹿禄和鹿姜商量的是想提前告诉林驹一声, 毕竟林驹最近都挺忙的,要是李虹这么贸贸然地找过去, 说不定根本见不着人, 但李虹却不愿意,她觉得要去看林驹平时的生活状态才能抓个措手不及,要是提前通知了, 林驹肯定会事先掩藏好,到时候什么蛛丝马迹也找不到了。 “行吧行吧,你开心就好。”鹿姜无可奈何地回应着李虹,反正到时候她和鹿禄会和李虹分开行动,李虹想要干什么她拦不住也管不着。 鹿禄听说两人计划好了要去京市,那自然是要做好旅游攻略的,哪怕李虹不和她们在一起行动,她也单独给李虹准备了一份,什么长城故宫□□圆明园,安排,全都安排上。 密密麻麻地罗列了好几张作业纸,还写上了美食和往返时间,就连票价和路线都清清楚楚地写了上去,李虹一拿到手上就是满嘴的赞叹,瞧着鹿姜的眼神简直是羡慕得不行:“所以说啊,还是生女儿好,陪在身边不到处乱跑就不说了,从来只有贴心懂事的份,哪里像我们家里那个臭小子,只会让我操心,一大把年纪了还得跑去京市看看他。” 对于李虹的这些话,鹿姜只能不屑地轻哼一声,当做没听见,要是她说一句“那是李虹自己找的”,李虹不知道又得抱怨成什么样。 以前鹿姜和李虹要去什么地方从来都是自己打理,要是两人一起的话都是谁有空谁打理,一般来说都是李虹一手包办了,但如今有了鹿禄和她们一起,怎么可能让鹿姜和李虹动手? 无论是买票还是托运行李等等事情,全都是鹿禄一个人处理的,看得鹿姜一脸地欣慰,站在机场里眼泪就盈满了眼眶:“唉,一眨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你还总说鹿禄不能独立,我看这办事的能力不也挺强的吗?你当年第一次来坐飞机的时候,还拉着人问路呢?”李虹也在一旁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我们家林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鹿姜无奈地笑了笑,安慰的话她已经说过太多,但此时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快了快了,孩子们长大总是悄无声息的,不知不觉的时候突然一下子就成为可以顶天立地的大人了,你家林驹啊,估计也快了。” “唉。”李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自己家的孩子自己最清楚,林驹那性子就是长不大的性子,看着高高大大的已经是大人的模样,其实内里全是不靠谱。 她越看鹿禄越满意,只觉得林驹就是需要像鹿禄这样的女朋友在旁边督促引导才能好好成长,心下一动,当即就伸出手肘碰了碰鹿姜的胳膊:“你看我们家林驹和你们家鹿禄也算青梅竹马......” “闭嘴吧你,我不听!”还不等李虹的话说完,鹿姜就打断了对方的话。 都一起相处好几十年了,谁还不了解谁啊?一听见李虹说的前面那半句,鹿姜就知道对方后面想要说些什么,再加上李虹最近一直在她耳边念叨着这件事,她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为了避免李虹把话说出来,鹿姜干脆和对方说开了:“现在这些孩子的事情我们管不了,也管不住,当然了,我承认,我是能够管得住鹿禄的,但我不想管,她自己有自己的生活,以后想找个什么样子的人或者不结婚都是她要考虑的问题,我不会去强求的。” 看着李虹垂头丧气的表情,鹿姜有些于心不忍可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其实林驹也是个好孩子,我觉得你平时实在把他管得严了一些,他才对你一直存在逆反心理,你不让他干什么,他非得去干给你看,孩子嘛,我们管不了一辈子的,只要大方向不出错,他做人没有问题就好了,管太多会遭人嫌弃的。” “我还管太多?”李虹惊呼了一声,瞪着鹿姜道,“我要是再不管管他,他就要上天了。” “唉,你自己想吧,懒得和你吵。”鹿姜摇头叹息道,之后果真不再和李虹说话了。 “什么叫做懒得和我吵?”李虹刚要生气,突然看见鹿禄办完事情走了过来,连忙压低了声音,挤出一个笑脸来,“我也懒得和你说话,不就是仗着自己生的女儿乖巧懂事吗?” 鹿禄一过来就觉得李虹和鹿姜之间的气氛颇有几分微妙,但她几次询问都没有结果,两人纷纷表示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仔细观察之后发现鹿姜和李虹却是神色如常也交谈自如,鹿禄也不再关注这奇怪的气氛,却不知道在她转身之后两人的互相瞪视和嫌弃。 虽然鹿禄和鹿姜都尊重了李虹的意见,从头到尾都没有把她们要来京市的消息告诉林驹,可鹿禄却是将行程告诉了贺延年,没办法啊,她一个人也做不出来那么详细的旅游攻略,但她记住了李虹的话,特意通知了贺延年不许把这件事情告诉林驹,也算是给李虹一个交待了。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不会暴露,谁知道刚出机场就看见了贺延年正站在人群中等候着她们,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长的,明明还在长个子的年纪,可在人群中一眼望过去却高出旁人许多,气质出众再加上长得不错,硬生生营造出了一种鹤立鸡群的氛围,叫人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鹿禄能一眼看见贺延年,李虹和鹿姜自然也不会忽视他,李虹刚和鹿姜因为孩子们的事情闹了些许不愉快,一看见贺延年站在这里等人的样子,立刻就觉得自己明白了过来,用一副鄙视的神情看着鹿姜:“好你个鹿姜啊,说好的不插手不插手,贺延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完全将贺延年接机的事情全都扣在了鹿姜的头上,还以为鹿姜是想要让鹿禄和贺延年多接触,这不是摆明了看不上她家林驹吗? 鹿姜被李虹这样冤枉,那是百口难辩,她也不清楚为啥贺延年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刚要开口解释,却看见不远处的贺延年眼睛一亮,朝着她们的方向挥手喊道:“鹿姨,李姨,鹿禄,我在这里。”又只能赶紧回应着贺延年的呼声,却不知道她这幅样子更是坐实了李虹心里的猜测。 “那个,李姨,妈妈,是我告诉贺延年我们要来北京的,我之前向他问了问景点和特产的事情,但他也没说要来接我们啊。”鹿禄还以为刚才李虹的话是因为觉得鹿姜泄露了消息,赶紧解释又补充道,“李姨你放心,我给贺延年交待过了,不让他告诉林驹的。” 这话一出口,李虹哪里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鹿姜,可她正在气头上,也不肯拉下面子解释,头转向一边像是在看着什么东西,语气闷闷道:“你们俩和贺延年走吧,我去林驹那里看看。” 鹿禄怎么可能让李虹一个人离开,好歹也得让贺延年送她去找林驹啊,这人生地不熟的,她们怎么可能放心得下,这时候贺延年也走过来了,也和鹿禄一起劝着李虹,可李虹始终不愿意,最后还是鹿姜出言道:“算了算了,你们让她走,哪里就人生地不熟了?她之前谈生意的时候都不知道来多少次了。” 鹿姜都放话了,李虹也是执意要走,鹿禄和贺延年也只能同意。 目送着李虹离开,三人一起走上了贺延年的车,鹿禄心中有些惊奇:“你还买车了啊?以后想留在京市了?林爷爷林奶奶可还等着你回家开酒楼呢。” “没有,这是借同学的。”贺延年笑了笑回道,“不过我以后应该会留在京市。” “嗯嗯。”鹿禄对于这些并不在意,现在交通这么方便,蓉城到京市也要不了多少时间,随随便便就是一个来回,再说了,贺延年的事业规划和她有什么关系?她的事业规划也没考虑过贺延年啊。 两人又就着买车这个话题聊了好一会儿,鹿禄最近也打算考到驾照就买车,她虽然还在上学,可也要看着好几个铺面的生意,这些地方相隔都不近,没有车终归还是不方便,两人聊得都是普普通通的话题,话语也是平平淡淡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 可一旁的鹿姜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又想起李虹临走时说的话,越看越觉得鹿禄和贺延年之间有点什么,可又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她只能一边在心里强调“好家长就不该多管孩子的事”,一边暗骂李虹把她的思想也给带偏了。 第109章 节假日外出旅游的人都多, 尤其赶上了国庆七天小长假的时候,更是人山人海,走在路上都能把鞋子挤掉。 鹿禄在来之前就定好了住的地方, 贺延年直接将她们送到了酒店去,又从车里拿过行李箱送两人进去:“我原本还担心你们没有定好住宿的地方, 现在看来准备得还挺齐全嘛。” “开玩笑。”鹿禄斜眼瞧了贺延年一眼, “你又不是没看见过我写的攻略, 上面可是写得明明白白的。” “是是是,你说得对。”贺延年也不与鹿禄争辩,只是看了她一眼, 伸手又将鹿禄拎着的包也拿了过来,边走边说着对假期的安排,“待会儿我们先去看看这酒店住宿环境怎么样,要是不行的话趁着时间还早就赶紧换地方,要是还行就住下,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们,再附近吃点特色早餐,再一起去旅游景点逛逛。” 贺延年的安排鹿禄是没有意见的,这也是她原先的打算, 如今只不过是在行程里面加了一个贺延年而已。 两人这样相处习惯了,鹿禄一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赞同地点了点头:“行,你从学校过来吗?” 这话一问出来, 贺延年就知道鹿禄想要说什么, 当即就笑着解释道:“你放心,我学校离这里虽然算不上太近,但两边的交通还是很方便的, 过来也用不了太久。” “嗯嗯。”鹿禄了然地点了点头,同意了贺延年的提议。 贺延年一直等到和鹿禄聊了好几句之后好似才意识到鹿姜还在旁边,赶紧笑了笑冲着鹿姜道:“鹿姨,这样安排你觉得可以吗?” “我?我都可以的,这次出来主要是希望鹿禄玩得开心。”鹿姜突然被贺延年叫住,愣了愣神,赶紧笑着回道,“你来了也正好,你们都是年轻人嘛,知道年轻人都喜欢玩些什么,逛些什么,正好带鹿禄去好好看看,免得和我待在一起,鹿禄全都陪着我玩了。” 鹿姜刚才一直在观察两人之间的行为举止,好似也没什么大毛病,一举一动都很是自然,谈话也正常得很,可她心里却总是有种微妙的感觉,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受,只能算是过来人的一种经验,总是能感受出两人之间的朦胧氛围,啧啧,叫人一阵牙疼,可她又实在不能确定,毕竟就她当年的那些经验,还比不上没有呢,这两个小年轻又好似还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要是被她给不小心戳破了,说不定自己就做了那感情的催化剂了。 鹿姜越想越觉得头疼,又想念起李虹的来处来,要是李虹在这里,虽然帮不上她其他的忙,可好歹也能做个参谋,毕竟李虹和林司军当年可是正儿八经谈过恋爱的,这才是过来人的经验啊。 她心里正在暗自嘀咕着,一会儿摇头叹息,一会儿悄悄发笑,脸上的表情时而扭曲时而舒缓,一直等到听到鹿禄提议贺延年一起住酒店才如梦初醒一般看着两人:“和我们一起?住哪里啊?” “住酒店啊。”鹿禄奇怪地看了鹿姜一眼,解释道,“妈妈,我们订了两间房啊,我们住一间就好,另一间让给贺延年住,也免得贺延年来回跑,这样多累啊。” 鹿禄这次来的时候,可是听从鹿姜的吩咐订了两间房,这是预备着要是李虹和她们一路走的话,就让李虹住,谁知道李虹一心担忧林驹,鹿禄原本还觉得有些多余,可现在看来正好可以让贺延年住嘛。 “这...”鹿姜的心里是不太愿意的,要是不知道这两人互相之间的朦胧情愫,那鹿姜肯定不用思考就立刻答应下来,从小一起长大,那就是和哥哥妹妹一样嘛,一起出去旅游有什么稀奇的?但现在这样子,鹿姜也不知道要不要同意了,她原本自认为自己不是个会去插手孩子们事情的长辈,但当着事情真的摆到眼前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纠结得很,一会儿忧心自己同意了会加深两人的感情,一会儿又害怕自己不同意就做了那划下银河的王母娘娘。 贺延年一看见鹿姜脸上的犹豫和她许久都没有说话的模样,顿时明白了鹿姜的意思,对着鹿禄道:“真不用了,我还得回去给同学还车呢,而且我换洗的衣服也全都没拿过来,难道你还要我整天都穿着这一套衣服出门啊?臭都臭死了。” 鹿姜听到这里,也反应过来,对着鹿禄道:“对啊,贺延年还有事情呢,我们先去收拾收拾,明天早上再会和。” “那好吧。”鹿禄听到贺延年还有事情要处理,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贺延年看见鹿禄略有些失望地眼神,又补充道:“晚上的时候我再过来,带你和鹿姨去涮羊肉。” 鹿禄刚要应下,却听见鹿姜咳了一声:“咳咳,不用了,大晚上的别跑来跑去的太麻烦了,我和鹿禄也没打算出门,我们在酒店里面随便吃点就好,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好好出去玩,尤其是贺延年,你明天还要早起过来酒店,别睡太晚了。” 鹿禄的脸上虽然仍然带着失望,但心里也明白鹿姜说得没错,只能不甘不愿地对着贺延年道:“那好吧,你回去好好休息啊,我们明早见?” 贺延年将行李箱挨个推进房间,又仔仔细细将房间里的各个角落全都检查了一次,还重点排查了卫生间的状况,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对着鹿禄道:“那行,你和鹿姨也好好休息,明天见。” 一直等到出房门的时候,他才好似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卫生间的热水有些烫,你和鹿姨要用的时候小心一点。” “嗯嗯,我和妈妈会小心的。”鹿禄冲着贺延年摆了摆手,又叮嘱道,“路上小心啊。” 贺延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鹿姜在鹿禄的身后看着她垂头的模样,内心纠结许久,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你这是舍不得贺延年啊?那要不然把人叫回来?反正还有一间房。” “算了吧,他什么东西都没带,不也还得回学校拿行李?懒得来回麻烦。”鹿禄叹了口气,冲着鹿姜摆了摆手,“倒也不是舍不得他,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好久都没看见了,突然一见到吧,心里还是挺开心的,还有点舍不得分开,我还想问问他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呢。” 鹿姜在心里轻哼一声,别人不清楚,她难道还不清楚这两人隔三差五就聊得火热朝天吗?原先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真是越想越不对劲,越想心里越别扭。 她当即就想找李虹聊聊,可又想起两人刚才才闹了脾气,只能哀叹一声,坐在床边整理起行李来。 第110章 贺延年言出必行, 第二天一大早就拎着早餐来了酒店。 刚洗漱完,鹿禄一开门就看见了贺延年正等在门口:“你来这么早啊?” 贺延年笑了笑,将手上拎着的好几个塑料袋都放在桌子上:“我昨天问了, 酒店的自助早饭都是提供的京市特色小吃,要不然就是稀饭榨菜, 你不爱吃那些, 我原本也想过带你和鹿姨去周边吃点本地特色的, 但想到昨天才刚来,你肠胃又不太好,要是不适应可能会吃出毛病来, 来的时候买了点豆浆油条包子之类的,看你和鹿姨想吃点什么。” “延年买了这么多东西的。”听到贺延年的声音,鹿姜也走过来拉开塑料口袋看了一眼,的确如贺延年所说的,里头都是油条豆浆这些常见的早餐,“那我们就吃你买的就好了,我也担心鹿禄吃不惯这边的吃食,之前来的时候你李姨还说让我们去试试豆汁儿,她以为我没试过啊, 那东西鹿禄肯定喝不下去,我昨天也问了酒店自助早餐, 都是鹿禄吃不下去的,我还说今天早上带鹿禄去外头随便找个店凑合一顿, 你这东西来得可真及时。” 鹿禄订酒店的时候只顾着看京市特色去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周围全是京市特色,随便找个店铺都能买一大堆特产, 酒店主打的也是京市特色,房间布置什么的就不说了,就连自助早餐都是提供的京市小吃,昨晚鹿姜一问清楚情况就决定今天带鹿禄出去吃,谁知道还没出门,贺延年就拎着早餐过来了。 “都出来旅游了,肯定就是要看看特色嘛。”鹿禄有些不服气地拿起一杯豆浆,将吸管插了进去递给鹿姜。 鹿姜接过豆浆笑了笑没说话。 贺延年看着鹿禄脸上的表情,安慰道:“我是担心你才来京市肠胃不适应,等今晚,不,中午就带你去吃好的。” 鹿姜在一旁喝着豆浆默不作声,她昨晚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自己别表现出太明显的态度,先悄摸摸地观察观察两人的相处再说,说不得就是自己多想了,可她又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刚才还带着起床气的时候还能神色自如地和贺延年说话,如今喝了几口豆浆人一清醒,别说用以前的态度对待贺延年了,就是听贺延年和鹿禄的对话都要在脑子里拐上几个弯,试图听出来点打情骂俏的意思,可也不知道是两人在她面前收敛住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倒也没叫她察觉出什么,可正因为这样却是让她更加纠结了,不怕是真的小情侣不知收敛,怕的就是这两个孩子背着大人暗度陈仓啊。 怀着这样的心思,鹿姜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好好看过景点,享受过美食,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鹿禄和贺延年的身上,国庆这几天的天气又热得很,顶着大太阳,又全程紧绷着神经,鹿姜到了晚上简直是身心俱疲,累得不行,吃过贺延年强烈推荐的涮羊肉之后,只想赶快回酒店去休息,这可真是比她连着谈好几天的生意都累。 贺延年一直细心留意着鹿禄和鹿姜,自然也看出了鹿姜脸上的疲惫,和鹿禄商量着回酒店去早点休息,明天还有景点要去逛呢。 话是这么说,其实鹿禄还有点兴致未尽的感觉,按照鹿姜以往的性子,这时候一般会提出让贺延年再带着鹿禄出去转一转,要是实在觉得晚了说不定还会建议贺延年留下来住,毕竟她们订了两间房,昨晚都是分开住的,匀出来一间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今时不同往日,鹿姜正希望两人隔开一点,哪怕真要一起出去逛逛,她也是放心不下要跟过去的。 鹿姜顿了顿,看着贺延年道:“要不延年你先回去吧?要是逛下去就实在太晚了,你回去都不方便,我们也不放心。” “行,那鹿禄、鹿姨你们好好休息,我回学校了就给你们发信息。”贺延年将两人送回了酒店,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贺延年离开的背影,鹿姜不知道怎么心里涌现出一丝心虚感来,不等这丝感觉消失,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鹿禄还以为是贺延年又回来要说什么事情,一打开门却发现是足浴的服务人员:“你们是,走错门了?” 鹿禄疑惑地看着门外的人,她不记得自己叫过足浴啊? “您好,请问是贺延年先生点的单吗?”门口的人拿出单据询问道。 听到贺延年的名字,鹿禄终于明白过来估计是贺延年看鹿姜今天太累了,点了个足底按摩的□□。 鹿禄能想明白的事情,鹿姜自然也能想明白,又有鹿禄打电话问过贺延年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才放了人进来,鹿姜就是想找借口都不知道怎么找了,只能一边舒服地享受着按摩服务,一边在心底叹息,看来她是真的要做好鹿禄是别人家的准备了。 无他,就看看今天贺延年鞍前马后的样子,一件件事情安排地妥妥当当,什么时候去哪个景点,该走哪一条路线最快还不会堵,午饭想吃特色又该去哪里,虽然这些鹿禄的旅游攻略上面全都写仔细了,但知道的人知道,所谓的旅游攻略,哪怕是再详细,只要一出门,那肯定都有顾忌不到的地方,尤其是现在信息便捷,鹿禄能查到的资料,别人肯定也能找到,遇上的情况的就是,但凡出名一点的地方都堆满了人,莫说吃点东西了,可能连店铺的门都进不去。但跟着贺延年这些问题统统都没有,全都是有备选方案的,虽然鹿姜也不清楚这孩子到底准备了多少了。 鹿姜心里也清楚,今天的玩乐嘴上说的是按照鹿禄准备的来办,其实大多是贺延年临时改的,一路上又是拎包打伞,又是换着角度拍照,将鹿禄和自己照顾得仔仔细细,总的来说,今天这一天除了自己时时刻刻留心着两人把自己累得浑身难受之外,其他的方面还是挺开心的,尤其是这劳累了一整天之后,还特地叫了足底按摩,鹿姜不得不说,自己被贺延年的细心给收买了,可要她就这么放任两人鹿姜心里又实在不舒服,哪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信得过也不行,再说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刚成年的孩子,谁说得准以后会怎么样? 鹿禄按摩完就回房休息了,独留下鹿姜一人辗转反侧,连个可以聊天的人也没有,她刚转身叹了口气,摸出电话想打给李虹倾诉一下自己的心绪,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一看屏幕,正是李虹。 第111章 鹿姜和李虹虽然前几天才刚刚闹了矛盾, 但那几句话对于她们来说也不过只是拌嘴而已,真要有什么事情最先想到的肯定还是对方。 就像鹿姜,她因为鹿禄和贺延年的事情烦恼, 第一个想要打电话倾诉的人还是李虹,现在她看见李虹打电话过来, 下意思地反应就是觉得说不定是林驹又惹李虹生气了, 但她心里还是期盼着李虹是因为什么开心的事情来和她分享的。 但电话一接通, 扑面而来的就是李虹的怒气:“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鹿姜你是不知道这里头乱成什么样子了, 当年我就不应该同意让他进什么娱乐圈,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鹿姜估摸着李虹是在看林驹的时候遇上什么糟心的事情了,说不定还和林驹有关系,这才迁怒于林驹,看这样子是气得狠了,不然按照李虹的脾气,两人刚拌嘴没两天,肯定还得过段时间才会和鹿姜主动说话。 但光凭这几句话鹿姜也是听得不明不白的,只能一边安慰李虹的情绪, 一边问去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李虹遇上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李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而已, 听到鹿姜的安慰,她轻叹了口气, 将自己这两天遇上的事情说了出来:“我昨天刚来的时候 打电话给林驹, 林驹说他还在节目录制现场,我就直接过去接他了,谁知道今天就有传言说林驹被人给包养了, 还有图有真相的,我本来还挺生气的,可仔细一看上面那人可不就是我吗?我都想笑了,结果一看消息传得是‘被中年富婆包养’还说我‘行为粗鄙,一看见林驹就对他上下其手’,我那是上下其手吗?我是这么久没看见了我儿子了,想看他瘦没瘦,昨天晚上风大,他穿得又少,我摸摸他冷不冷。” “唉,我现在真是哭笑不得。”李虹最后总结道。 “呃,都是谣言嘛,现在这些流言蜚语就是多,换个方向去想,这也是说明我们林驹有关注度了嘛,要是没有关注度谁吃饱了没事干去造他的谣啊?给你说啊,我今天和鹿禄她们出去玩的时候,还听见路上有小姑娘在讨论林驹呢,一个个都挺喜欢他的。”鹿姜笑着和李虹道,“就是林驹改名字这件事情,你们真的不再商量商量?” 鹿姜说的是实话,她今天的确听到有很多小姑娘在讨论林驹录制的综艺节目,也有人提到过林驹,甚至听鹿禄和贺延年说他们身边也有认识的人开始关注林驹了,这就可以看出林驹现在的热度确实挺高的,只是林驹出现在这些人嘴里的名字全部都是“林野马”,要不是鹿禄给她解释了,那她可真不敢把这个名字和林驹扯上联系,她可是听见许多人都在笑话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林驹是哪里想不开,难道原来的名字不好听吗? “你以为我不想管啊?”李虹没好气地抱怨道,“我哪里能管得住他啊?道理又臭又长,一堆一堆的,一会儿是这个名字改了旺他,一会儿是半只脚已经踏进娱乐圈了,要是改名字不利于以后的发展,我再有意见又能怎么样?” 说到这里,李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孩子大了,心就野了,我是管不住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等他这件事情处理完,我就和你回去,以后咱们几个作伴算了,孩子是靠不住了。” 鹿姜心里清楚,李虹其实感叹的不只是林驹改名字的这件事,估计也是觉得娱乐圈糟心,她自己懒得接触,但是待在林驹身边,难免会听到些糟心的事情,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离林驹远一点,同时她也清楚,依照李虹这性子,这句话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她以这么多年和李虹的友情担保,李虹这人啊也就是嘴巴上说得厉害,其实是绝对放心不下林驹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李虹道:“你说,要不然我还是赶紧趁着林驹还有半只脚没踏进娱乐圈,抓紧时间给他介绍一个好的对象吧,相处个几年也差不多到可以领证的年纪了,等他年龄一到,立刻就结婚,省得娱乐圈里头乱七八糟的,他跑进去万一被人给带坏了,我又离得远,以后想管也管不到。” 对于李虹的想法,鹿姜却不是很赞同,凭什么人家姑娘就得听你安排啊,老老实实地看着教好林驹,都这是你当爹妈该做的事情,再说了,你当妈的都管不了林驹,人家一个以后还不一定会结婚的女朋友就能管住了?而且那林驹也不是个会乖乖听话去相亲的人啊,要是能听话早就听了,还能等到现在?还是相亲这种事。现在的年轻人听到这两个字就头大,躲还来不及呢,林驹又正是十八九岁爱玩的年纪,不可能去的。 鹿姜在心底已经给这件事情下定了判词,提示着李虹道:“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和林驹提过这件事情吗?最后他不是也没有同意?” “这可由不得他,我这次非得让他去不可,十八九岁正是谈恋爱的好年纪,现在不谈恋爱,还得以后来了来个夕阳红吗?”李虹说完后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僵硬,又补充解释道,“早点谈,要是不合适也不耽误嘛。” 听了李虹的话,鹿姜不由腹诽,之前李虹可不是这样说的,高中的时候时时刻刻盯着林驹不许早恋害怕耽误学习,如今刚上大学就开始催着相亲,真是川剧变脸的速度都没她这么快的,这才刚去学校几个月啊,林驹还要忙着学习和录节目,哪来那么多时间相亲去。 李虹在那头说得起劲,一口气说了十来分钟才注意到鹿姜的沉默,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咋突然不说话了?” “没什么,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孩子都大了。”鹿姜其实是想和李虹倾诉鹿禄和贺延年的事情的,但李虹一直在说着她对林驹的打算,还提了让林驹相亲的事情,鹿姜就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把事情说出来,万一李虹又想起这茬了,说不得又是一阵闹腾。 可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怕什么就来什么,鹿姜话音刚落,李虹就在那头接话道:“你这两天和鹿禄还有贺延年在一块儿,肯定比我省心多了。” 被李虹这样羡慕,鹿姜只能露出一个苦笑。 李虹还在说着:“诶,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情你再考虑考虑?” “什么事情啊?”鹿姜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呗,在这里装什么傻啊?”李虹不满道,“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鹿禄和林驹啊,给你说,你不愿意不代表孩子们不愿意,你去问问你家鹿禄,要是她真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我可不听你说的话,我给你说啊,你老觉得我管林驹管得严,你不也是一样?问都不问鹿禄就给我拒绝了。” “你可别说这个了。”鹿姜一听到李虹的话,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愁眉苦脸道,“我心烦鹿禄的事情心烦一整天了。” “哟,稀奇啊,鹿禄还能惹你心烦了?”李虹顿时来了兴趣,连自己想问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唉,还不是她和贺延年的事情。”鹿姜叹息道。 “鹿禄和贺延年?”李虹又是一声大吼,狐疑道:“你不是和我说他们两个没关系吗?怎么又扯上关系了?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啊?”鹿姜换了个坐姿,哭笑不得道,“昨天的时候真不是我通知的,我实话告诉你吧,真要我给鹿禄介绍对象,我首先排除的就是林驹和贺延年。” “为什么?林驹也就算了,这小子确实还没沉稳下来还要好好管管,贺延年多优秀啊?你都看不上?”李虹不解道,她承认,虽然她觉得林驹哪哪儿都好,也很想让鹿禄和林驹在一起,但相比起贺延年来,林驹确实差得...算了算了,两人的优秀不在一个方面,还是不比较了。 “不是优秀不优秀的问题,是我们太熟了,以后要是他们吵架什么的,我们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啊?又怎么管?”鹿姜听见李虹想要和稀泥,立刻道:“你可别说什么不会吵架那话,我们都是过来人还能不知道吗?你也别说以后绝对不管的话,人心都有偏向,哪怕当时没什么表现,心里肯定还是有所谓的,不说别人,就说我,无论对方是谁,只要对鹿禄不好了,我真是恨不得上去踹两脚。” 李虹听到这里也叹了口气,但她也没搞懂鹿禄和贺延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在眼皮子底下的时候也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这鹿禄和贺延年你确定是在一起了?” “还没在一起。”鹿姜其实也有些不确定,毕竟她全是靠着感觉来的,只是隐隐约约察觉到这两人的相处有点像是隔了层窗户纸那意思。 “那你着急什么啊?这不是还没在一起吗?”李虹觉得鹿姜实在太过大惊小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就是等他们在一起再着急也不迟啊。” “那时候我着急还有什么用啊?”鹿姜无语道。 “你现在不还是只能干看着?”李虹嘲笑道,“你要是真放心,就让他们两个单独旅游几天,趁着感情还不稳定多感受感受对方的缺点,多少毛病都是旅游的时候体现出来的,你看看之前大家住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怎么没在一起?还不是因为读大学两人分开了,才察觉出对方的好来,所谓‘小别胜新婚’,大概就是这意思。”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不放心啊。”鹿姜当然明白李虹说的这意思,甚至之前她也考虑过,但最后还是不放心把鹿禄和贺延年放一块儿,凡事都有个万一,还是顺其自然算了,要是两人真在一起了,那也是天意如此。 “那你就等着被敬茶吧。”李虹哼笑一声,她还是很看好鹿禄和贺延年两人的,虽然这两天没感受到鹿姜说的两人相处时的朦胧暧昧,但她相信两人的品行啊,都不是那种乱来的人,要是没在一起也不会拖泥带水,要是真在一起了也不用家里人担心,也就是鹿姜现在关心则乱才会愁得睡不着觉,要她说,哪里是鹿姜需要愁啊?真正愁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两人再这里打电话讨论着孩子们的事情,那头的孩子们也在各自打着电话。 鹿禄刚和贺延年打完电话准备放下手机,林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接通的第一句话就是:“鹿禄,你做我女朋友吧?” 鹿禄:??? 第112章 鹿禄听着林驹突然来这么一句,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回点什么。 当然了,她也不觉得林驹是在真的和她告白,还是那句话,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 要告白早就告白了, 而且按照林驹的性子, 真要告白肯定会在高中毕业的时候搞个大场面,哪里可能留到大学来,更何况, 林驹平时也没对她表现出什么意思啊。 相比起是林驹真心告白这种不太靠谱的猜测,鹿禄更倾向于林驹是迫不得已才打电话给自己的,她联想到林驹最近在录制综艺节目,不由猜测道:“林驹,你是在录节目吗?” “啊?”林驹在那头愣了几秒,然后才哭笑不得道,“不是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没录节目,我是有事情来求你帮忙的。” “哦哦, 你早说啊,吓死我了。”相比起一开口就要自己当女朋友, 明显是求自己帮忙更符合鹿禄对于林驹的印象,“什么事情啊?” “嗐, 其实也没什么。”明明一开始是林驹打电话有求于鹿禄, 可真正要他说起来的时候,他突然又扭捏起来。 鹿禄等了半晌没听见林驹说话,在外面玩了一整天的劳累感在泡脚之后也渐渐涌现出来, 她现在浑身轻飘飘的只想睡觉,语气有些不耐烦:“你还说不说了啊?我明天还要早起呢,你赶紧说完,我想睡觉了。” “那个,那个...”在鹿禄的催促之下,林驹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他本来想一气呵成直接说出来的,但最后还是断断续续地问道,“你还没有男朋友吧?” 鹿禄果断地回答道:“没有啊。”随即又有些好奇,“你问这个做什么啊?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晚上奇奇怪怪的,要真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 “哎呀,这还不是怪我妈。”但林驹并没有立刻说出来,反而说起了其他事情,“我妈不知道打哪里听来的说娱乐圈乱得很,这次非要让我去相亲。说培养两年感情,到年纪了就结婚,不然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头乱跑。” 林驹说的这件事情鹿禄也知道,但她记得这件事情在暑假的时候林驹就已经说过了啊,这如今是李虹旧事重提?还是林驹又出什么事情惹到李虹了? 这样想着,鹿禄语气平静地问道:“你是又惹到李姨了?放心吧,李姨就是说说而已,你要是真的不同意,她也不会逼你的。” “哪里是我惹到她了?”林驹突然拔高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明明是她自己的错,我还委屈呢。” 听着林驹的语气不太对劲,鹿禄哪里还能不知道是他那边又发生了什么让李虹看不顺眼的事情,所以才这样大发雷霆,于是劝道:“你要是真做错了什么就赶紧先去认个错,免得越闹越凶。” “我真什么都没干。”林驹嘟嘟囔囔半天,听见鹿禄一直没有回话,这才不情不愿地把昨天李虹来找他的时候被传了谣言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委委屈屈道,“这事情这不赖我,我这刚进学校,能立刻得到录制节目的机会还是学校推荐的,有一个人没竞争过我,很是不赌气,一直盯着我呢,我妈这一来,也不说穿金戴银吧,浑身上下都是值钱的东西,打扮得和暴发户一样,又和我说什么让我录完节目去酒店找她,可不就是传出谣言了吗?” 林驹说的这话实在有些夸大其词,李虹的打扮哪里有这样夸张,她平时就不是一个爱炫耀的人,虽然说因为要去见林驹盛装打扮了一下,但也并没有什么张扬的衣着首饰,怎么就变成林驹嘴里的暴发户了? “什么谣言啊?你好好和李姨解释解释嘛。”鹿禄困得不行,强打起精神和林驹说话,实在没忍住还打了个哈欠。 ? “就是,就是说我被富婆包养了嘛,也就传这些谣言了,还能说什么?”林驹支支吾吾道。 “那你担心什么?你是受害者啊?和李姨好好说说,她肯定站在你这边的。” “不会原谅了,我妈可生气了,他们都在传包养我的富婆又老又丑还油腻,我妈都快气疯了,从上午听到消息就在骂我,一直骂到现在才回房间,要不然我都不敢给你打电话。”林驹的声音带着些许急躁,“你就帮帮我嘛,假装当我女朋友,帮我骗我妈一段时间,过个一年半载我们就说性格合不来分手就行了。” “你在说什么啊?”鹿禄原本听得晕晕乎乎的,已经快要睡着了,一听到这句话立刻惊醒,“你要女朋友自己找去,找我干什么?这事情我干不来。” 开玩笑,这种事情也是能随便答应的吗? “你真见死不救啊?反正你也没男朋友啊,又不耽误你什么。”林驹道。 “什么见死不救啊?你又没到绝境,哪里就称得上见死不救了,你好好和李姨说说。”鹿禄的语气有些无奈,她也是搞不懂为什么林驹的脑子平时看起来挺正常的,怎么老是想出些不靠谱的主意,“告诉你啊,可别想着随便找个人假装女朋友糊弄过去,李姨不是那么好骗的,而且你也不可能骗一辈子。” 眼看着林驹还要再说话,鹿禄直接将电话挂断了:“好了好了,我要睡觉了,明天真的要早起,李姨在你那边,估计你也要早起吧?早点睡吧。” 这件事情鹿禄只以为是林驹一时脑子犯抽,再加上她已经拒绝了,又害怕告诉鹿姜之后,鹿姜同李虹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出来,便也没有告诉鹿姜,又因为事情实在尴尬,就连贺延年也没有多说,但因为担心林驹那头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接下来几天的旅游心里都存着事,难免有些不上心,和贺延年之间的互动都少了很多。 鹿姜这几天心里也存着事情,主要还是因为挂心这鹿禄和贺延年两个人,但后面几天观察下来发现两人之间的动作少了许多,她一时有些宽慰觉得之前是自己的错觉,可又担心是两个孩子发现自己已经有所察觉这才悄悄收敛,也没怎么玩尽兴。 假期结束之后,李虹鹿姜和鹿禄又一起回了蓉城,三个人都觉得自己这趟出去是在找罪受,尤其是李虹简直不乐意到了极点,就连面上都浮上了一层郁色,唯有鹿禄稍微好些,玩也玩了,吃也吃了,不过是挂心着林驹乱惹事,其它的倒也不怕,她只是担心林驹在李虹面前乱说话。 看见李虹的时候,鹿禄本来都想上前打探一番,但看见李虹脸色实在不好,鹿禄都没敢说话。 国庆假期一过,鹿禄又开始了大学生活,可这平平淡淡的生活没过两天,她又接到了李文心的电话。 电话号码是李文心的,但打电话的人却是梁夏,鹿禄听到梁夏声音的那一刻神情有些不悦,她已经决定不和梁家的人来往了,梁夏自然也包括在内,这么多人里面她只留下了李文心的电话,现在说话的人却是梁夏,要是李文心在对面,她都想好好问问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发过消息说以后不见梁家人了吗? 但此刻电话已经接通,鹿禄看在李文心的面子上也没有匆匆挂掉,只等着对面说出她的目的。 几声急促的呼吸声响起,又过了好几秒,才听见梁夏带着一丝忐忑的声音:“鹿禄啊,我知道你不想接我的电话,不然我也不会打了几次都没打通,我就一句话,梁秋他,他去世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梁夏自然打不通鹿禄的电话,出医院的当晚鹿禄就把梁夏的电话拉近黑名单了,只留下了李文心的还孤零零地留在外头,但梁秋去世这件事情却有些出乎鹿禄的意料。 “梁秋死了?”鹿禄惊讶道。 老话说,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是一点儿都没错,单说上辈子,鹿姜离开得早,鹿禄死的时候也是年纪轻轻,倒是梁秋还一直活蹦乱跳地每天出没在各个茶楼酒馆,欠下大笔外债,如今突然听到梁秋死了的消息,鹿禄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荒谬感。 梁秋真的死了吗? 李文心接过电话,给了鹿禄答案:“今天早上的事情,前几天被大姑和表弟气了一次,气得狠了,就一直有些不好,昨天外公说起医药费的事情,想要舅舅拿钱出来,这又气了一场,今天人就没了。” 梁秋这些日子以来治病全都用的是梁家的存款,梁家的存款早就不够交医药费了,甚至梁夏还垫了一些进去,梁家人一直等着梁秋赶紧拿钱出来,不只是为了梁秋的医药费,也是想把梁秋的钱捏在手里,梁秋也是看清楚了梁家人的意思,又有李文心的拱火,一连生气了好几场,病得更加严重了,甚至比起之前鹿禄见到的样子还不如。 鹿禄听到这里,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觉得因果循环,上辈子梁秋在外头欠债拖累家里,全是梁家人辛辛苦苦为他还债,这辈子有钱了却被梁家人惦记着手里的钱给气死了。 仿佛是清楚鹿禄在想什么,李文心在那头补充道:“其实也不是气死的,估计就是不想活了,之前我看舅舅的模样就有些人生无望的感觉,被气了两回之后,医生也说后续恢复不太好,估计得长期卧床。”说完李文心好似想要撇清,又强调了一次,“或许是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鹿禄也不清楚李文心到底是想要撇清什么,但估计这些天对方也没少气梁秋,或许是心里也有些愧疚,她本身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更不想掺和进去,想要说点什么吧,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道:“我知道了。” “那你要来送送吗?”似乎是害怕鹿禄误会,李文心又道,“我是尊重你的意见的,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第113章 梁秋死了。 鹿禄在和李文心通话的时候尚且还能冷静, 但等到放下电话的时候,心里却不由地涌上许多思绪,一时之间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李文心打电话的时候, 正是下午的课间,鹿禄还有一节课要上, 她只感觉自己的大脑混混沌沌的, 思绪乱得无法形容, 她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上完那节课的,又是怎样稀里糊涂地吃完了晚饭。 一直等到回了寝室之后,她好似才恢复了一点精力, 挣扎着给贺延年打了电话,她现在急需有人解答疑问:“如果未来的变化很大,你会怎么办?” 鹿禄其实也不清楚自己想要问的到底是什么,最后只能问出这样一句模糊不清的话,最开始她是想要打给鹿姜的,但真正要打出去的那一刻,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了莫名的恐惧,最后她选择了贺延年。 贺延年其实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样也不会猜到鹿禄是重生来的, 又或者是能够预知未来,只是听出了鹿禄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还以为她是又看了什么书籍而引发的疑问,他知道鹿禄向来是一个感性的人, 因为阅读而产生疑惑或者是因为书中的人物而引发情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轻笑出声道:“那还能怎么样啊?未来本身就是不可知的存在,要么畏惧前行,要么坦然面对,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心情,最后都只能继续走下去,顶多抓住现在吧?再说了,我们又不能预知未来,就连未来是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哪里知道未来会不会发生变化?” “可是就连现实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实的啊。”鹿禄的声音有些恍惚。 “难道你有没有活在现实里面还能不知道吗?要是实在分不出来,哪个让你最开心,哪个就是现实呗。”贺延年说到后面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说得对。” 鹿禄点头挂了电话,留下另一头的贺延年对着电话里面的忙音:“这算什么?用完就丢?” 贺延年不明白鹿禄为什么突然给他打这么一通电话,但鹿禄却好似无比的轻松,心情也变得更加的宁静。 好似一直以来所有的疑问和困扰不安都已经迎刃而解,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一直畏惧的其实并不是改变,而是畏惧改变带来的一切未知,她将自己周边的一切变化都归结于重生引起的蝴蝶效应,但因为带来的改变似乎与她记忆中和幻想中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她反而并不觉得惊奇和恐惧。直到这一次,梁秋死了,这是真真切切的,在上辈子的此刻一个还活着的人却在此时死去,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带来了改变,原来这些改变或许并不全都是好的。 不,其实这些改变之前也是有的,比如是鹿姜还活的好好的,鹿爷爷鹿奶奶也身体健康地生活在乡下,她和林驹家里的关系也比上辈子更加的亲密,上辈子几乎和贺延年素不相识,但因为这一切都在朝着与自己有利的方向去发展,所以模糊了她的双眼,反而让鹿禄自己意识不到这些变化,更加一味地去畏惧改变。 因为真的已经足够了,现在带来的这些改变已经够好了,已经让她如同身处在美梦之中,如果再改变下去,她也不清楚现之后的改变是对自己有利,还是有害了。 鹿禄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也不知道是这口热水给予了她温暖还是贺延年刚才的话让她有了一点点的力量,鹿禄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鹿姜的电弧:“妈妈,梁秋去世了。”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好似平淡得不太正常,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刚死了亲爹的反应,倒像是死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远方亲戚。 甚至就连鹿姜的感情都要比她更充沛一些,虽然是惊讶的感情:“他死了?” 鹿姜一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惊讶也仅仅在于这人也死得太快了些,很快又开始关心起鹿禄来:“国庆前不是还挺好的吗?唉,这下子你就算不想去也得去走一趟了,之前梁家人想认你回去,就是因为梁秋没别的孩子,那老两口最重视这些了,肯定是想让你去披麻戴孝。” 鹿禄听到这话也是狠狠皱了皱眉头,李文心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可没有提到这个啊。 “梁夏和李文心肯定是不会强求你的,梁春估计也不是很想让你去,她肯定是想让她儿子替上去呢,就是其他人还是想让你听话的。”鹿姜嘴里的“其他人”说得就是梁家老夫妻。 鹿禄这时也明白了过来,估计要是自己没去,李文心肯定就会想办法说服梁元成和李秀红,让梁春的儿子顶上去,反正李文心是肯定不会给梁秋披麻戴孝的。 “那我找个清净点的时间去上柱香,也算去过了。”鹿禄想了想,叹了口气道。 鹿姜沉默了片刻,提议道:“你要是不愿意,我们趁这个时间再出去走走也行,反正过两天你放周末。” “没事的,我就去上柱香,这也是我和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鹿禄看着窗外不断飘落的黄叶,在心中叹息,这也算是了结这两辈子的父女缘分了。 虽然鹿禄很不想承认,但偶尔也会有那么一瞬间感谢过梁秋,要不是对方,自己说不得也不会来到这世上,也不会和鹿姜有母女缘。 鹿姜过了良久,才吐出两个字:“也好。”随后又道,“这次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她实在是不太想和梁秋在灵堂见面,哪怕是在周围等着,也有一种自己去送了对方一程的感觉,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和梁秋是同辈人,相差也不过几岁,看见同龄人办丧事,总会提醒她已经不再年轻,鹿姜一直对自己很有自信,但之前无意中发现鹿禄也已经到了青春正好的时候,她虽然不至于去嫉妒自己的女儿,但也开始明白,甚至惧怕,自己也会变成曾经瞧不起的婆婆妈妈,惹人厌烦。 “所以说,梁秋这人最讨厌了。”挂了电话,鹿姜深觉自己刚才的忧愁情绪全是因为梁秋的死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年纪,忍不住低声埋怨道。 鹿禄已经决定好要去上一炷香,便和李文心商量好了找一个清净的时候。 她本身以为所谓的清净时候就是避开梁家人就行了,谁知道去了才发现灵堂里面居然只留了几个认不出名字的远方亲戚在嗑瓜子说笑,近一点的亲朋好友几乎全都没在,鹿禄忍不住看了李文心一眼,这也太清净了吧?李文心这么够意思? “别想多了,我本身是想趁外公大姑他们不在的时候让你过来的,谁知道你运气这么好,全都带人讨说法去了。”李文心看出来鹿禄脸上的疑惑,解释道,“就是那个,大姑给外婆找的偏方,找那人的麻烦去了。” 鹿禄还记得这回事,当下点了点头,也不想去多了解里头还有哪些故事,她只想快点上完香就走。 李文心被鹿禄一催促,忍不住“啧”了一声:“就你想走啊?我还想走呢。” 说完她从管香蜡钱纸的亲戚身前拿了几根香,亲戚上下一打量发现鹿禄身上没带白,又递过来一根白布条,被李文心给拒绝了,她朝着那人解释道:“舅舅的女儿,过来上柱香就走。” 亲戚了然地点了点头,朝着一旁不明所以的人撇撇嘴解释道:“那梁秋啊,不厚道,娃儿还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一直跟着他前妻,就没管过,亏得人家还愿意来给他上柱香,李秀红还闹着要人家来披麻戴孝,也好意思?养过人家几天啊。幸好李秀红没在,不然又得闹出点事情来。” 这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就连鹿禄都听见了,站得更近的李文心自然也听见了,她神色自然地将香凑近蜡烛点燃,又转身递给鹿禄:“现在的人全都各奔东西,也就红白大事的时候能聚聚,舅舅最爱热闹,想来也不会介意的,谁家的丧事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鹿禄这次算是听明白了,李文心平时估计自说自话习惯了,这话根本就不是和谁说的,就是忍不住想讽刺吐槽两句。 她接过香,朝着牌位拜了拜,随手插在了香灰上,上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哪怕没怎么用力也插进去了。 “你这样子,还好没被外公外婆看见,不然得气成什么样子?”李文心看着鹿禄漫不经心的样子,当即就是一声轻笑,“你放心,等人回来了,我就说你已经来过了,不让他们去找你。” 李文心眼看着鹿禄将香插得歪歪斜斜的,上前扶了一下,让它更加稳当,然后才道:“我说你既然来装样子了,好歹也装得像样一点啊,这样和没来又有什么区别?” “我本身就不是来装样子的,但也没多真心。”鹿禄打量着灵堂四周,看上去比普通还要朴素,“不是说他挺有钱的?怎么办成这样?” “去得太快呗,临死前又没说银行卡密码,周围人的钱早就被借了一遍全送去医院了,这丧事的钱还是没花完的医药费,医院重新退回来的。”李文心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其实梁秋总觉得梁家人是为了他手里的钱,虽然这话也是实情,但梁家老夫妻对他真的不错,倾家荡产也想要帮他治病,还是最后医院下病危的时候,才思考自己的后路。 说完,李文心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对了,等丧事办完,他们说要找个时间去清点舅舅的资产,你要来吗?” “算了吧,懒得去掺和。”鹿禄光听到这句话都已经能够想象到时候会有多乱了。 第114章 上完香之后鹿禄就离开了, 之后李文心也没有再联系她,梁家人也没有再来找过,鹿禄猜测这都是李文心的功劳, 但因为鹿禄也没有确认过,也仅仅是猜测而已。 一直到十月底的时候, 李文心才打了个电话约鹿禄出去谈事情, 言语中颇有几分神秘, 一直不肯说是什么事情,鹿禄都有些怀疑莫不是这人约了梁家的人想要来同自己说和?但想想还是觉得可能性不大,再加上李文心言辞恳切, 一直说着她要出国了,想在临出国前和鹿禄聚一聚,鹿禄思量许久,最后还是同意了。 两人约的地点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鹿禄进去的时候才发现李文心已经把菜点好了,全是自己爱吃的,只是这菜色看起来让鹿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这都是问了我妈妈的。”李文心解释道,“本来想约你在奶茶店的, 想着你们年轻人或许喜欢喝奶茶,但奶茶店实在是不太好谈事情, 我又听说你喝咖啡会失眠,干脆请你吃饭吧, 也正好算是履行我之前说过的话。” 鹿禄这时候才想起李文心好像之前说起过要在离开之前请她吃饭的事情:“其实你不请也没什么的, 本身就是客气的话。” “说的也是。”李文心笑了笑,“我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我来给你送东西的。” 说完, 李文心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朝着鹿禄的方向挪了过去。 “这是...?”鹿禄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可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面带疑惑地看向李文心,希望对方能够给出一个答案。 “是舅舅留下来的东西,这是你的那一份。”李文心解释道。 “遗产?我记得我没有到场啊,这算是自动弃权吧?”鹿禄有些不解,她也记得自己并没有给过对方任何委托书,怎么还能有自己的那一份? “因为没有走正式程序啊。”李文心道,“我本来是想借着你的名义多拿些钱走的,也算是他们给我妈妈的补偿,但最后还是没狠下心来,给他们留够了后半辈子的钱,也能让他们舒舒服服的养老了。” 至于梁家人为什么能同意,大概是因为李文心清清楚楚地让他们明白走法律程序他们能得到的更少吧,尤其是梁春,不然总不可能是心生愧疚吧? 李文心嘴角泛起浅淡的笑意,眉眼低垂:“这里头我拿走了属于我妈妈的那一部分,剩下的都是你的,你就当做那部分是我的报酬吧。” 她也没说清是什么报酬,但无论是什么,鹿禄都认下了:“那你全拿走吧,我不是很想要他的东西。” “我也不是很想要。”李文心抿了口茶水,笑着看向鹿禄,“你知道的,我只是很讨厌他们,又不是个贪财的人。” 李文心为什么讨厌梁家人,鹿禄一直猜测是和梁夏有关系,但这些事情都是上一代人的故事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鹿禄都是无缘知道的,她之前对这事还有些好奇,但一直不好问李文心,直到现在也不清楚李文心对于梁家的厌恶从何而来。 “算了,那就捐了吧。”鹿禄想了想道,“文心姐帮我捐了吧?我是不太熟悉这些的。” “也行,反正你的钱你做主。”李文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将银行卡拿在手里晃了晃,“你可要想好啊,我下周一就要走,这两天就联系捐赠了,你可别后悔。” 鹿禄笑了笑没说话。 李文心又道:“其实我觉得你倒是不用在意,这钱无论是从法律还是伦理,你拿走都没问题,你可是连里面有多少钱都不知道呢。” “没那个想法。”鹿禄拒绝道。 回家之后,鹿禄向鹿姜简单说了这件事,鹿姜有些皱眉:“这李文心是想把你拉下水吗?” “应该是这意思,好歹没做得太过分。”鹿禄点了点头,她也清楚李文心就是想拖个人一起分担,同时也是想利用自己是梁秋女儿的身份,但好歹还记得收好尾巴,不要让梁家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唉,也算她还知道给那些人留些钱,知道做人留一线,免得逼急了来找你麻烦。”鹿姜叹息道,“原本看她还不错,做事也对我胃口,但想到她算计你,我这心里总觉得难受。” 鹿禄抿嘴笑了笑,她倒是有些明白李文心的意思,不过是觉得留钱给了梁家人无所谓,尤其是梁春,早晚被她儿子败光,倒是梁元成和李秀红手里的养老钱,估计是李文心看在梁夏的面子上,给两人留了一些,上辈子不也是这样吗? 想到这里,鹿禄突然看向鹿姜,问道:“梁家当年对梁阿姨很不好吗?我怎么看着文心姐对梁家很是看不顺眼的样子?” “唔,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当年我认识她的时候,李文心都已经能走路了,好像是嫁人的时候闹出的矛盾。”鹿姜猜测道,“哦,后来我听人说,梁夏的前夫和她离婚也和梁家有关系,还一直觉得李文心是累赘,想劝着梁夏再嫁,但梁夏一直不愿意,但后来我看着她和梁家的关系一直也不错,就没怎么相信。” 鹿姜听说的这些消息至少都是十几年前了,又都是拉家常的时候听说的,众所周知,很多真相都是从这些闲话里传出来的,但更多的却是流言蜚语,鹿姜一般都没怎么放在心上,真要她说也实在说不出来,绞尽脑汁也只想出这一两件事。 鹿禄也不为难鹿姜:“我也不是很感兴趣,估计这些事情也都有真有假,不然文心姐也不至于这样。” “这件事情也算了了。”鹿姜缓缓吐出一口气,“捐了也好,妈妈有钱养你,我们不过手,省得后头又扯出一堆事。” 鹿姜和鹿禄此时想得简单,却不知道没过多久就有人打听到消息上门来了。 来的人是鹿三姨,过了没几个月直接找上门来的。 鹿三姨上门的时候,李虹和鹿姜正好从外头回来,一看见鹿三姨,李虹就朝着鹿姜递过去一个眼神,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无奈“你看吧,说不定又是来找你借钱的”。 鹿姜对这件事倒是没那么肯定,于她个人而言,她还是愿意相信鹿三姨的,更何况在她上次拒绝了鹿三姨之后,又找了借口让鹿三姨看到自己的难处,知道自己手里确实没太多钱,鹿三姨虽然有些鄙视鹿姜的“虚荣”,但到底还是消停了一阵,如今再次上门,鹿姜觉得说不定是鹿三姨有别的什么事情。 但鹿姜这次是真的猜错了,鹿三姨虽然不是为了她手里的钱来的,却是为了鹿禄手里的钱来的。 “我都听说了,鹿禄她爸爸去世的事情。”鹿三姨一坐到沙发上就开始说起了这件事。 “啊,这件事情啊,鹿禄没打算和那边多来往,就去露了个面,就没和大家说。”鹿姜还以为鹿三姨是关心梁秋去世的时候,还有鹿禄的打算,倒也挑挑拣拣地解释了。 “是这样啊。”鹿三姨这才点了点头,又状似好奇地问道,“我听说她爸这些年赚了挺多钱的吧?” “这我也不清楚。”鹿姜笑了笑,神情有些尴尬,“我也没怎么关注过。” “怎么?鹿禄拿了多少自己会不知道吗?”鹿三姨惊讶地看向鹿姜,“不会是鹿禄没告诉你这件事情吧?”在她心里,一直觉得鹿姜不愿意和梁家多来往,说不定是鹿禄拿了钱却不敢告诉鹿姜也说不一定。 “说了,梁家是要给,但鹿禄没要,也不清楚有多少。”鹿姜被鹿三姨这话说得有些烦了,语气有些僵硬。 “我就说嘛,不然为什么梁春到处说鹿禄拿了梁秋多少多少遗产的事情。”鹿三姨看了鹿姜一眼,轻嗤一声,“你还想瞒我?到手的钱你不知道有多少?你可真够富豪的。” 鹿姜的关注点却不是这个:“梁春在外面到处说?” “可不是嘛,之前她说得起劲,但儿女继承老子的钱,天经地义,没多少人搭理她,现在也没怎么说了。”鹿三姨解释完,又道,“我就是听到这个了,来和你说一声,财不外露嘛,毕竟鹿禄还小,可别被坏人打上主意。” “这件事我会澄清的。”鹿姜听见鹿三姨的关心,顿时缓和了情绪,转头却看见鹿三姨扭扭捏捏的,好似有话要说,担心又是什么不好出口的事情,或者是外头的什么谣言,于是问出了口,“三姐有什么事情要说?” “嗐,其实也没什么事情。”鹿三姨叹息了一声,“我是觉得你就算澄清了也没多少人会相信,还不如给这钱找个去处。” 鹿姜听着这话不太对劲,害怕鹿三姨上了什么集资诈骗的当,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而后就听见鹿三姨道:“还不是我家章叶,他找了个女朋友,对方要求有房有车,我们家买得起哪样啊?” 鹿姜心里“咯噔”一声,明白鹿三姨这是来借钱的了,她心里有些郁闷,觉得鹿三姨就算来借钱也不应该打着鹿禄的借口,再加上她清楚鹿三姨家里的经济状况,语气便有些不满:“你家有车有房的,还用担心这些?哪怕是要新房也能立刻拿出一套来。” “你说得轻巧,新房给了章叶,我们自住的这套难道还能分出来给爸妈住吗?难道爸妈就一辈子住在乡下了?而且我家也没新车啊,那是二手的。”鹿三姨瞪大了眼睛。 鹿姜这下算是清楚了,鹿三姨这是一定要自己给个明白的说法,要么给钱让鹿三姨给两个老人养老,要么自己承担两个老人的事情,估计还是想让自己选择后者,鹿三姨应该清楚自己不会轻易松口给钱的,但又不能完全放下两个老人。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实在想不通怎么当初的姐妹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大姐二姐也这样想的吗?”鹿大姨鹿二姨虽然平素不怎么和娘家亲近,也默认了不管父母的养老事,但逢年过节还是会看望老人的。 “大姐二姐都有孙子要带呢。”鹿三姨语气略有些羡慕。 鹿姜几乎要冷笑出声,看来鹿三姨也是快要抱孙子了,不然怎么想让鹿姜赶紧接手两个老人。 “三姨,姥姥姥爷我们会照看的。”在两人僵持的时候,鹿禄已经回家了,正好听见两人谈话的尾巴。 “鹿禄回来了啊。”鹿三姨满脸笑容,很是热情,“鹿禄一直以来就和你外公外婆最亲,但这事啊,得看你妈妈的意见。” 鹿姜依然没有说话,她并不是抗拒给两个老人养老,这些年两个老人几乎都是她在照看,但却很厌恶鹿三姨的这种行为,这将两个老人都当成什么了? 鹿三姨看着鹿姜不说话,也没有催促,转头和鹿禄聊起天来,但这些长辈能聊的天几乎就那几样,聊完学习就聊感情,听见鹿禄没有男朋友,鹿三姨甚至拍起手掌忍不住起了保媒的心思:“鹿禄啊,别急,三姨给你介绍一个好男生,是个海军军官,家里本身也有钱,要不是他妈妈算命说想找个93年的女娃才旺夫,还轮不到我们来介绍呢。” 鹿禄听得一阵尴尬,鹿姜到底是忍不住了,抬头看了鹿三姨一眼:“你今天来,到底是积攒了多少事情?一会儿打听消息,一会儿商议父母养老,现在还给鹿禄介绍对象,有这个闲心多少房子都赚出来了,还担心儿子结婚,父母养老没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鹿姜突然的讽刺惊到了,鹿三姨神色讪讪,一时竟然说不出话,要知道鹿姜一直对她都很是温和,虽然因为这几年她频繁的借钱,鹿姜的态度不如以往,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就算是拒绝可都是各种找借口婉拒的。 “三姨,你今天来我家说的这些话,表哥知道吗?”看着两人又僵持起来,鹿禄看着鹿三姨道,“我前几天在路上遇见表哥了,他说结婚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对方什么都没要求,只是表嫂刚怀孕,想过几个月再结婚,到时候给我们送请柬,还说要是你给我介绍对象可千万别答应,都是些不靠谱的人。” 鹿三姨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自然分得清鹿禄话里面的真假,这些话还真有可能是她儿子说出来的,她看了鹿禄一眼,直接起身走了。 李虹从对面端了果盘过来,刚好撞上鹿三姨离开,偷笑着将果盘放在桌上,兴致勃勃地问道:“你们谁气的?谁气的?” 第115章 “没谁气她, 自己不高兴走了的。”鹿姜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甚至因为李虹那明显幸灾乐祸的嘴脸忍不住瞪了对方一眼。 “鹿禄,你给李姨说说,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见鹿姜不说话,李虹将眼神转向了鹿禄。 鹿禄看了鹿姜一眼, 发现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 便向李虹说了些自己知道的, 但因为她也只听见了一半,说到最后鹿姜也忍不住站出来补充。 刚听到鹿三姨想要和鹿姜借钱的时候,李虹还一副她早有所预料的样子, 又说到鹿三姨想把老人推给鹿姜的时候,李虹虽然忍不住冒火但还是隐隐在看鹿姜的笑话,等听到鹿三姨要给鹿禄介绍男朋友的时候,李虹“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真是的,都打的什么主意啊,这是把所有事情攒到一起上门,想着你总得答应一两个,她就没想过你气急了一个也不答应?还是亲戚长辈,都介绍的什么人啊。” 李虹这怒火虽然来得不是无缘无故, 但鹿姜还是惊奇地看了她一眼,要知道李虹每到这个时候, 虽然也会陪她一起生气,但还是会带着幸灾乐祸的, 大有“叫你不信我说的话, 活该”的意思。 但李虹只是张口道:“她给你介绍那人我知道,有钱,就是家里人不好相处, 当儿子的还孝顺得过分,当妈的迷信得很,找乡下的神婆算命说得找个93年的女娃旺夫,还挑三拣四的,要找漂亮的,本科学历,连专业都要挑剔,最搞笑的是还要对方毕业就结婚去她儿子工作的地方陪着,生一个孩子就给一百万,知道的都在当笑话看,看她能找出个什么样的人来。” 鹿姜听得一阵无语,但随即又是对鹿三姨的愤怒:“也是不知道对她有什么好处,好歹还是亲侄女呢。” 李虹对此翻了个白眼:“你是不知道,有几个人是能见得人好的?就是亲戚才坑人呢,你可别指望让亲戚给孩子介绍对象,指不定介绍个什么样的人来,对了,你可别说你三姐没好处,说不定就是奔着好处才来提了一句,那家人可是放话出去了,要是找到合心意的女娃了,就给介绍人拿五十万媒人礼。好家伙,这可真赚钱,生个孩子才一百万呢,介绍一下就五十万,可真是卖人的生意。” 鹿姜心里更是愤怒,简直恨不得再和鹿三姨吵一顿,打一顿她是狠不下那个心肠,但骂人还是可以的。 “你可别嘴上说说,我还不知道你?对着你三姐你能狠得下心?”李虹讽笑一声,“你还是坐下吧,恶人自有恶人磨,章叶那女朋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以后少搭理她就行了。” 鹿禄对于这未来的表嫂了解不多,只是隐约觉得对方不太好相处,却不了解内情,鹿姜却是叹了口气:“也是,我也懒得搭理,以后有得她忙,章叶也是可惜了。” 感慨了几句,鹿姜突然也察觉出将鹿爷爷鹿奶奶接过来的好处:“爸妈跟着我也好,省得去她们家受气,还担惊受怕的。” “你想得通就好。”李虹叹了口气,她最开始希望鹿姜不要承担太多养老的责任是因为鹿家早就分家了,到时候牵扯不清麻烦更多,但血缘亲情又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你接过来也好,以后住在一起还能和叔叔婶婶遛弯。” 鹿禄当然也是赞同的:“我也觉得爷爷奶奶接过来住最好,他们年纪大了,还是在身边最放心。” “唉。”听到鹿禄说话,鹿姜突然看了鹿禄一眼,转头对着李虹道,“说起来也是我不孝顺,这么多年一直没把爸妈接过来,其他的我也不担心,我主要担心鹿禄将来不好找对象,家里这么多老人。” 李虹听了鹿姜的担忧,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你还总嘲笑我想得多,你以为你有多潇洒啊?那都是家里养老压力大的人才考虑的,你又不是没钱担心什么?再说了,我家林驹不介意啊,要不然你找个时间我们谈谈?” “谈什么谈?”鹿姜瞪了李虹一眼,“你可别再说你那主意了。”说完又看了眼明显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的鹿禄,悄声对着李虹道,“不说我不同意了,两个孩子都没这个意思。” 鹿姜也是听着李虹说这事这么久了,一直就没放弃过,只能一再拒绝,可李虹却好似越挫越勇,也是让人头疼。 “林驹难道不比你三姐介绍的好啊?”李虹睁大眼睛看着鹿姜。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合适。”鹿姜揉了揉脑袋,朝着李虹道,“这样吧,你去把林驹说动,我就考虑考虑。”鹿姜清楚林驹一看就没这心思,想着不能让李虹老是来烦自己,干脆将她支使去和林驹做斗争,母子俩嘛,吵架又不伤感情,再被李虹烦下去,鹿姜真觉得自己哪一天会忍不住将她关在门外。 “真的?” 李虹听了这话却是眼睛亮得发光,好似生怕鹿姜反悔,一溜烟儿就跑了,只留下鹿姜和鹿禄不明所以地大眼瞪小眼。 林驹接到李虹电话的时候,可以说是这辈子从没觉得自己亲妈办事这么合自己的心意,哦,除了当年支持他艺考的时候,就只有这件事情了。 只是让他去追鹿禄?这难道不应该是他妈妈直接当媒人约鹿禄和他一起谈吗? “什么?我能争取到你鹿姨不反对就是我这个当妈的对你最大的帮助了,你还想我直接把所有事情都给你解决了?想什么美事呢?自己追去。” 听到李虹气势汹汹的吼声,林驹连忙挂了电话。 追鹿禄?开玩笑!他又不喜欢鹿禄,追什么追啊,谈恋爱只会影响他的坦荡星途。 但一直不谈恋爱估计他妈妈也不同意,说不得还会怎样来烦他,可鹿禄也不同意和他假装谈恋爱啊,想追也不一定能追到。 唉,林驹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但很快眼睛又亮了起来,他迅速拿出手机给鹿禄打了个电话。 “不是,你什么意思?假装追我,还要我别同意?”鹿禄一脸茫然地听着林驹的请求,实在没搞懂林驹到底想要干什么。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别怀疑。”林驹激动地和鹿禄讨论着自己的计划,越说越是觉得自己聪明无比,“我和你说,我妈不是非要我赶紧找对象结婚吗?你就是她心目中的最佳人选,到时候我就说我一直在追你,但你死活不同意,我追不到但认定你了,这样下来,我不就有理由搪塞她了嘛。” “啊这。”鹿禄虽然觉得这样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可又觉得处处都是毛病,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了。 “哎呀,帮帮我嘛,你看哪个大明星是出道前就隐婚生子的,那是会被粉丝追着骂的。”林驹低声哀求,又小心翼翼地询问鹿禄,“我记得你上次说你还没男朋友,现在应该也没有吧?要是有的话我去和他商量。” “这倒是没有,但...”鹿禄还是觉得林驹这方法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但是什么啊?没什么可但是的,你我男未婚女未嫁,又都没对象,这就是一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追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孩还没追上嘛,这是我的苦恋未果啊,你也没什么损失啊,说出去大家笑话的都是我啊。”林驹听着鹿禄的语气有些松动,赶紧乘胜追击,又是一通歪理输出。 鹿禄知道自己说不过林驹,干脆沉默不语了。 谁知道林驹立刻自己造台阶往上爬:“就是这个态度,鹿禄,就是这个态度,你就当做不知道,其他的我自己搞定,无论谁来问你都不知道。” 说完不等鹿禄拒绝,林驹匆匆挂了电话。 林驹向来觉得装样子也得装得像样一点,在李虹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林驹就开始向李虹哭诉自己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鹿禄了,但自己自卑一直不敢表达出来,就算李虹逼他去他也不敢去表白,听得李虹一阵心疼顿时放下说教安慰起林驹来,也不知道脑补出来多少关于林驹暗恋鹿禄的心酸故事。 李虹自认为自己是个好母亲,儿子暗恋鹿禄怎么办,那自然是要找鹿姜旁敲侧击曲线救国了,她一见着鹿姜的面就开始说林驹和鹿禄的事儿,听得鹿姜只想绕道走,小儿女的事情当然是找小儿女了,找她这个当妈的做什么? 笑话,李虹自然是不敢去找鹿禄的,只能死缠着鹿姜不放手。 这已经成了几家人的新鲜事,没过多久,就连在京市读书的贺延年也知道了。 贺延年最开始其实也是不愿意相信的,大家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别说谁喜欢谁,谁不喜欢谁了,就是这些人有哪些黑历史都能说得清清楚楚,他敢保证,林驹和鹿禄绝对没这意思。 但万一呢? 贺延年从小就是个聪慧的人,如果说最开始他还没有察觉自己对鹿禄的心思,会误以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情,那么经过这么久以来分隔两地的冷静思考,他发现自己却是对于鹿禄是怀着隐秘喜欢的,虽然不知道鹿禄是怎么想的,但他已经认定了自己的心思,正等着寒假的时候回蓉城或是旁敲侧击试探试探鹿禄,又或是坐下来好好谈谈剖露心思之类的,就突然听到了林驹暗恋鹿禄的消息。 这可真是,就连贺延年也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只觉得自己当时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倒不是觉得林驹和鹿禄会有什么关系,就是害怕万一,万一林驹真的喜欢鹿禄?万一鹿禄回应林驹了呢? 他原本应该直接打电话问鹿禄情况的,但当电话拨通的那一瞬间的,他的心里突然涌现出巨大的惶恐,他立刻挂断了电话,转而打给了林驹询问情况。 可林驹这人,本身就是做戏来骗李虹的,更是为了体现事情的真实性骗了一大堆人,哪里可能因为和贺延年关系好就忽略掉贺延年了?当即就口述了一篇小论文来描绘自己对于鹿禄的暗恋之前,虽然鹿禄不怎么回应自己,但自己还是会一直坚持下去的,甚至因为在同龄人之间隐秘的虚荣心,林驹觉得把自己描述成一个舔狗未免太掉价,于是又添油加醋说鹿禄对于自己的一丝丝回应,信心自己一定能融化冰雪迎来春天。 这还得了?! 贺延年一听到这话,顿时觉得自己热血沸腾,直想把林驹摁住雪地里打上一顿,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一直到挂了电话,才长长叹了口气,恰好时值周五,当晚就订了机票回蓉城。 第116章 大结局 贺延年回蓉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带着满脸的憔悴和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连夜赶回来的。 好歹还记得让自己衣冠整齐,贺延年一回家就在林司业诧异的眼神里洗漱妥当出了门, 正巧撞上鹿禄陪同鹿爷爷鹿奶奶去医院检查身体。 自从那次鹿姜和鹿三姨吵架之后,两人算是彻底闹掰了, 隔了没两天鹿姜就去乡下将两个老人接到了城里来, 也不知道鹿姜是怎么劝说的, 以往总是不肯来的鹿爷爷鹿奶奶这次可算是同意了,但她和鹿三姨的关系却再没有好转,鹿三姨也没有再来鹿姜家里看望过两个老人, 要不是每次放在门口的营养品,鹿禄真要以为鹿三姨是想和她们家断了联系。 看见贺延年突然出现在楼下,鹿禄瞬间露出惊讶的神情,一边努力挥着手和贺延年打招呼,一边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最近有什么节假日吗?元旦也还有段时间啊。” “怎么可能是放元旦啊?那还得等上十来天呢。”贺延年笑着道,“也没什么节假日,就是很久没回家了,想回来看看,反正这周也没什么事情, 下周一老师又调课了,算起来也有两天半的时间, 干脆回来一趟。” “哦哦。”鹿禄了然地点了点头,“反正现在交通也方便, 想回来就回来呗, 我之前还以为你得寒假才回来呢。” 鹿爷爷和鹿奶奶也在一旁朝着贺延年温和地笑着道:“就是啊,你们现在出去读大学了,一年也回来不到几次, 你爷爷奶奶可想你了,前几天还和我们说起过,能回来还是多回来。” “我知道的,以后一定多回来。”贺延年笑着回应着两位老人,又伸手从鹿禄手里接过帆布袋,扶住鹿爷爷的胳膊,朝鹿禄问道,“你和爷爷奶奶要去做什么?” “去检查身体啦。”鹿禄手上的东西全被贺延年接手了,只一心一意地搀扶着鹿奶奶,“之前就说要去的,一直都没时间,再加上爷爷生怕自己检查出什么毛病来,我们不让他喝酒了,好说歹说才同意的。” 说到后面的时候,鹿禄已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被鹿爷爷给听个正着,他立刻不满起来,吹胡子瞪眼地试图甩开贺延年的手:“我就说了我没什么毛病嘛,你看我健健康康的,能吃能睡还能干活,能有什么毛病?万一待会儿有点什么血压血糖上的问题,你们肯定得让我戒酒。”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鹿禄,似乎想要鹿禄表个态,但鹿禄只是抿抿嘴不说话,反而和鹿奶奶在一旁指指点点,任由他听着贺延年的劝说和唠叨,直把鹿爷爷给说得不耐烦了:“好了好了,别说了,延年,我觉得你以前一整天难得说句话,怎么现在话这么多啊。” 听得鹿禄和鹿奶奶在一旁直发笑。 贺延年嘴上说是想家才回来的,实际上这两天都在围着鹿禄转,周六陪着鹿禄去给鹿爷爷鹿奶奶检查身体,周日鹿禄陪着他去给贺延年爷爷奶奶体检。 等到家里的老人全都体检结束了,贺延年两天的假期也结束了,本来他想买周一的票,可惜上午飞回京市赶不到下午的上课时间,最后还是晚上走的。 贺延年回来的时候悄无声息,临走的时候鹿禄实在不放心,最后选择了自己开车送他去机场,看着贺延年一脸困倦的模样,言语中不免埋怨了几句:“你这一来一回的全都是晚上,能休息好吗?” 贺延年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而问起鹿禄其他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拿的驾照啊。”他记得暑假的时候两人一起报名了,可鹿禄一直拖拖拉拉的,开学的时候还没拿到考完呢。 “也没多久吧,一个多月以前的事情。”鹿禄想了想,余光瞟见贺延年的嘴角微动,忍不住道,“怎么?你还害怕我技术不行啊?早知道就不送你了,要不是看见你困成这幅模样,我绝对让你打车去机场。” “不是这个。”贺延年轻声笑了笑,“我只是在想,你要是真出什么事,好歹我们还在一辆车上。” “诶诶诶,你可别说这个,就是不相信我的手艺呗,还拐弯抹角的。”鹿禄听得耳垂微热,但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我可没说这个啊,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贺延年转头看了眼鹿禄,“但我想问问你,你和林驹...” 鹿禄一听到她和林驹的名字,当即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说贺延年,你不会真相信林驹暗恋我的事情吧?咱们几个都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你居然还真的相信。” “我也没相信这事情,但终究还是想当面问问你,你知道的,要是问外人不知道又会传出些什么事情来。”一听到鹿禄的笑声,贺延年瞬间明白过来林驹之前是在说谎,他一面忍不住在心里露出喜悦,一面又忍不住想要狠狠骂林驹一顿,最后还是为自己的不冷静摇头笑了笑。 “你笑什么啊,你是不知道林驹那人有多无语。”鹿禄一边笑着一边把林驹给她打的几通电话和贺延年学了一遍,“也不知道他怎么传出去的,李姨她们都信了,又都想瞒着我,我都不好出面解释,还好你和我妈妈没相信,不过你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鹿禄清楚贺延年一般都不会去谈论这些谣言八卦的,总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但现在居然还来找她求证,难道几个月没见,变化真的这么大? “我本身也是不信的。” 鹿禄感到有些意外:“什么叫做本身啊?” “就是,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求证。”贺延年解释道。 鹿禄忍不住“嘁”了一声:“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就如同废话一般,但鹿禄总觉得贺延年的话里似乎有些什么别的意思。 贺延年仿佛是在特意卖关子,刚刚勾引起鹿禄的兴趣,却又不在说下去了。 鹿禄轻瞥了贺延年一眼,任由对方将话题引到了别的方向。 直到车子停下,鹿禄才听见贺延年很是突兀地说了一句:“因为我总是会推己及人,觉得你值得所有人的喜欢。” “什么?”鹿禄没有明白贺延年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一直等到贺延年离开之后才明白过来,这人好似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鹿姜发现鹿禄只是出去送了趟贺延年回来,情绪就不太对劲了,主要症状在于,老是对着空气发呆。 她还以为是鹿禄发生了什么不太好解决的事情,最后还是鹿爷爷一语道破了真相:“能有啥事啊?要不就是和贺延年谈恋爱了,要不就是两人快谈恋爱了呗。” “你这死老头子,整天都瞎说什么?你个大男人懂个啥。”鹿奶奶虽然也觉得鹿爷爷说得对,但这还当着鹿禄的面呢,她都看见鹿禄的脸红起来了。 “我咋不懂了?我不是女的,我还没养过女儿吗?我这几个女儿当年搞对象的时候都一个样的。”说完,他转头看了看鹿禄,“就是鹿禄这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妈和她姨妈一个比一个大胆,直接看对眼就往家里带,这个啊,人家都打点好家长了,她还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打点好家长了?”鹿禄一脸茫然地看向鹿爷爷。 “还能是什么啊?你没感觉最近你李姨都不在你面前说林驹了啊?”鹿姜笑着道,“前段时间你李姨不是谈生意去了吗?实际上她是去京市把林驹打了一顿。”她虽然也对这方面不太敏感,但经过鹿爷爷一说出来,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哦哦。”鹿禄这才恍然大悟,的确如此,李虹已经很久没有在她耳边说起林驹,原本还没怎么注意,如今被鹿姜这样说起,没想到里头还有贺延年的功劳,但看鹿姜和鹿爷爷鹿奶奶这模样,他总觉得贺延年做的可不仅仅是这个。 看懂了鹿禄的眼神,鹿姜忍不住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有些幽怨,她之前就做好了准备,觉得鹿禄和贺延年在一起是早晚的事,可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她拍了拍鹿禄的肩膀,忍不住道:“鹿禄啊,你还小,这才大一呢,多谈几年恋爱,好男人多的是,要是不合适我们就换。” “啊,我们这...”还没在一起呢... 鹿禄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脸颊绯红,看上去很是害羞。 “你这都是什么歪主意。”鹿奶奶忍不住瞪了鹿姜一眼,就没看见这样当妈的,还将自己女儿往外推。 “就是。”鹿爷爷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朝着鹿禄道,“你们既然互相喜欢,就赶紧说清楚,咱们先出手掌握主动权,以后要换人也换得干脆利落。” “啊?”鹿禄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家人们,糊里糊涂地被怂恿着敲响了楼下的门。 正好是元旦节,贺延年昨晚刚回家,洗漱完之后齐齐整整的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看见贺延年出现在眼前,鹿禄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看着身边人的加油打气,更加想把自己塞进壳子里。 “我喜欢你,可以允许我们在一起吗?”先开口的是贺延年,他看了眼躲躲藏藏的长辈们,声音带着轻微的笑意,“我估计猜到你过来是做什么的了,很抱歉,未经你的允许就先向长辈们表明了我的心意。” 鹿禄总觉得自己好似从贺延年温柔的声音听出了一丝惶恐,她听着贺延年的解释:“我之前拜托爷爷奶奶旁敲侧击过,但估计是太过分了一点,鹿姨知道得也差不多了,前几天家里还给我打电话让我早点告白,就在你过来之前,爷爷奶奶才和我说起这件事。” “我并不是想要逼迫你的意思,你可以选择拒绝我。”贺延年看出了鹿禄的窘迫,“你不用考虑其他人,这和他人无关。”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告白的时候给出两个选项的。”鹿禄忍不住笑出声,“你可以自信一点。” “你答应了?”听懂了鹿禄的意思,贺延年的瞳孔突然放大,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其实我这次回来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可没答应,恰好我今天敲门最主要的目的也是这个。”鹿禄抬头看着贺延年,不放过他眼里闪过的失落,“我家里人说女孩子要掌握主动权。” “我愿意。”眼看着峰回路转,贺延年几乎脱口而出,“我一直都愿意的。” 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无论是之前还是以后,一直都愿意和你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