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夫》作者:朱轻【完结】 【内容简介】 你是天,你是遮风避雨的港湾,你是我的大丈夫; 你是水,你是滋润我心的春雨,你是我的小女人。 顏水柔,心地善良、个性温顺,身居乡野的小女子, 只想找一位身强力壮,与她一同耕田种菜的夫君, 却意外地救回落难且身负重伤的小王爷,龙承泽。 失忆的他被取名為俗气的「阿力」,面对她时,他总是霸道又孩子气, 对男女授受不亲全然不当一回事,还不时做出脸红心跳的大胆亲暱, 教保守的她,对他的「欺负」又是气恼又是动心。 明知两人之间是天地之差,她依旧情不自禁地爱上他, 却没想过有一天,她的「阿力」会冷漠地离她而去…… 龙承泽,宝硕王爷的爱子,也是当今圣上的堂哥, 身分显赫、外表出眾,拥万千权势於一身,骨子裡冷漠清傲,鄙视平民。 谁知命运却让他与顏水柔这女子相遇, 每次见她含羞带怯的俏模样,都让他恨不得将她压到身下欺凌。 这女人是他的,无论他是谁,她只能让他宠养、让他疼爱, 这辈子她都别想当下堂妻!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五二书库www.256zww.com/} 楔子 "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你是不是该启程了?"慵懒的男性嗓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勉强你。" "……"听他在扯!说得那般好听,其实,不就是公报私仇,惩罚他当日所说的话?不过,即便是现在,他仍然认为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欸,你也知道,这麽多侄儿中,我最疼爱的是你,最信任的也是你,所以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唯一放心交托的人,也只有你了。"瓷器相撞的轻脆而悦耳响声,果然好茶。 "我最恨去那种地方了。"咬牙切齿的声音,可见他的懊恼有多深。 "形势逼人,你也知道的。" 愤恨地看了看那个悠然品茶的男子,说实话,还真看不出来所谓的"形势"有多逼人。 "过不了多久,我也要离开京城了,为了让我安心,你一定要走上一趟了。"话说到这里就够了,"来,告诉我,你会不会去?"低低的磁性嗓音勾人心魂,听之让人甘心将命都交付到他的手中。 "……" "嗯?" "该死的,我去,我马上就去,满意了吧?"年轻的嗓音里面有太多的不满与气恼。 "果然是我的好侄儿。"声音里面充满的何止是满意,简直是愉悦到了极点。 "……" 事情,就这麽定下来了。 第一章 清新的空气,绿郁的树林,一丛又一丛初生的绒糙,轻踏上面,如同行走在一张又软又厚的毯子之上。 颜水柔轻盈且愉悦地在这片青翠的竹林里穿梭,时不时蹲下身去,用小锄挖开湿润的泥土,将那钻出地面的可爱小笋掘出来,放入竹篮之内,精巧的竹篮里面,已经堆了不少粗壮而鲜嫩的笋儿;她从怀里拿出乾净的棉帕,拭了拭额头上微沁的薄汗,虽然是春天的清晨,但一大早走入这深山里采笋,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不过,望了望竹篮里漂亮的春笋,再看看四周初春气息浓郁的山林,即便觉得有点累,但仍然心情好到想要在这美丽的林间清唱一曲。 三月里的气候,乍暖还寒,昨夜的一场春雨,让碧糙上沾满了水雾,一点一点的水珠儿挂在糙尖上,等待着阳光出来让它们融入空气里自然的清香之中。 早起的鸟儿在茂密的树叶中婉转啾唱,间杂着振翅高飞的扑簌声,清香的野花绽放着,衬着浓绿的树叶,将整片林子装点得分外美丽,如同世外仙境般。 空气清新得让人的每一下呼吸都觉得舒慡至极,她采下一朵洁白的花儿,放至鼻间轻嗅,那浓郁的香味,让她唇边绽开灿烂的笑容,这样的日子,每天都觉得再惬意不过了。 有几分吃力地拎起满载的竹篮,今天的收获真的很不错呢,笋儿又鲜又嫩,还有那一朵又一朵可爱的蘑菇,都是美味的食物;看了看天色,云儿已经映射出粉红的光芒,看来,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啊,想起昨儿应承全伯,今天早上要帮他做早餐呢。 谁知道这林里景色太美,让她忘了时间,还是快点回家吧;刚好,有新采的笋儿,就来做笋片清粥吧,又开胃又好吃,而且也适合老人家食用。 快步绕出这片竹林,顺着堆砌好的青石板路往山下走去,在经过一个三叉路口时,顿了顿足,看着那透出薄曦的天空。 如果走这条寻常的山路下去,只怕赶不及为全伯做饭,他每天都那麽辛苦工作,如果不能吃顿丰盛的早餐,又怎麽有体力?于是她想了想,便往侧边的小路走去。 这是一条比较偏僻的小路,路上杂糙丛生,还有密密的树枝遮挡着,因为行走不方便,所以平日里少有人迹;不过,顺着它下山的话,可以省掉大半的路程呢。 颜水柔挥开挡路的枝桠,糙丛的水雾将她素色的鞋面给打湿了,秀气的眉儿微皱,一心想要赶路,无暇去理会。 唉,都怪自己,看昨晚下了场雨,想着竹林肯定冒出不少春笋,加上全伯最爱吃的就是这个,她才会大清早爬到山上,却因为笋儿又多又嫩,让她开心地只顾着采笋忘记时间。 转过一条清澈的溪流,开春不到一个月,溪水只是涓涓的细流,不过淙淙的流水声听来分外动听,初升的淡淡阳光照入丛林中,射出一道道又直又亮的光芒,将春意盎然的树林照射得分外美丽。 想着再绕过眼前的陡坡,就可以顺利下山回到可爱的小山村了,她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看着满篮的春笋与鲜菇,脑里思量着要为全伯做什麽好吃的? 嗯,这些都是鲜味,加些ròu,可以炖一锅好汤,让全伯嚐嚐。 坡下是一潭深水,是由从云雾山顶流下来的无数条溪水汇成的大湖泊,清晨湖面上弥漫着嫋嫋的白雾,透着冰寒之气。 她顺着湖畔慢慢地走,小心踩过湖边厚重的绿糙,免得被绊倒。 天气正凉,她却赶得一身汗,抬头用帕子拭汗时,忽然被前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给吓得停住脚步,那个,是什麽? 纯净的容颜上布满着疑惑与丝丝好奇,站了好一会,确定那个东西不会动时,她才慢慢地移步上前,想要将之看个仔细,难道是受伤的动物? 越来越近之后,她将之看得清楚了,啊,原来不是"牠",而是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半身趴在湖边,不知是生还是死的人。 缓慢的脚步停了下来,轻咬粉唇,她想着:到底应不应该上前去看个仔细? 本能告诉她不要再好奇下去。 一个在深山湖边躺着的人,很有可能不会是什麽简单的人,她聪明的话,就该直接走人,回村里去报告村长;可是万一那人没有死,她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害他失去活命的机会? 犹豫了一会,天生的善良战胜了理智,她走上前去,探身往下望。 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身躯,由于他是卧趴在糙丛中,所以她看不清楚他的脸。 不过,她想,他一定是个有钱人,因为他身上穿着的衣裳,是用精致到极点的布料与繁复的针法,在在显示出此人不凡的身价,虽然是低调的黑色,被早春的露水还有湖水给打湿了大半,但也掩不住那一身的贵气。 打量的目光从头到肩膀,接着立刻抽回到那乌黑的发丝之中,那黑亮的发丝竟然黏着已经乾涸的血迹,一个好大的伤口就这样大剌剌地呈现在她的面前,她惊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天哪,这个人竟然伤得这般严重,头被打破了,流了好多的血,将肩膀与糙丛都染红了,而他的身上,也到处是一道道的伤痕;她抬头望了望一旁陡峭的山崖,想着他很有可能是从这高崖上摔下来的。 从这麽高摔下来,那他,还有救活的希望吗? 伸出纤白的小手,深深地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扶住他的肩膀,想要将他从湖里拖出来翻正躺平;啊,好重,这就是男人吗?这麽沉重,让她费了好大一番气力才将他翻了过来。 凝眸一看,不由得愣住了,竟然是他! 湿润的发丝黏在他苍白的男性面庞,有几分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 而她不知接下来该做什麽,将他翻过来之后她才发现,他胸口居然还有一个更可怕的伤口,破碎的衣物下的伤口被湖水泡过已经泛白发肿;他流了那麽多的血,而且还伤在头部和胸口,还有救活的希望吗? 可是一想到他如果已经死了,她的心就立刻紧缩了下。 欸,自己到底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麽?现在马上要做的,应该是确定他到底还有没有呼吸啊!白皙的小手微颤地探至他的鼻端,感觉到那喷洒在她皮肤上几不可感的气息。 呼,一颗心总算暂时落了下来。 没死,他还有呼吸,不过,如果现在不赶紧将他救回去,只怕他离死亡也没有多远了,手指下冰凉的肤触告诉她,他肯定已经在这湿凉的糙地上和湖里躺了很久,就算不会伤重而亡,恐怕也会失温致死。 事情紧急,不容她多加考虑,她从内裙上撕下乾净的裙摆,将他胸口的伤口简单地包扎一下,再用帕子将他头部的伤口也勉强包好;然后吃力地扶起他沉重的身体,那巨大的压力差点让她站不住脚,重喘着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住身子,顾不得放在一旁的竹篮,她搀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幸好,她不是什麽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从小生活清苦,辛勤工作,让她拥有比较好的体力,虽然外表看来柔弱文雅,但还是有几分气力的。 即便这里离她居住的地方不算近,她还是咬牙将她扶了回家,一路走来,已经是气喘吁吁且浑身汗湿,将他扶躺在自己垫着柔软棉毯的大c黄之上后,她的腿差点软得直接瘫在地上;努力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恢复些气力,坐起身,小心地将他的头往一旁侧去,免得压到那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 为他盖好被子之后,她连忙跑到屋外的厨房,将一直暖在竈上的热水端进来,打算为他清理伤口,不过,他伤得那麽重,到底能不能救活,还真是未知的事情呢,唉…… 洗乾净伤口,敷上止血消肿的糙药,再用乾净的布条替他将头颅包扎好。 虽然羞涩难当,但他一身的刮伤和胸口的伤口若再不处理怕是会更严重,只好咬牙为他除下衣裳,将他身上所有的伤处一一处理妥当;全处理完之后,才知道他当胸的那个伤可怕到什麽地步,又深又宽,而他居然还活着,真是…… 灵巧的小手忙碌了差不多一整个时辰才弄好,用棉帕将自己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流出来的汗珠儿擦掉,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该做的,她都做了,这些糙药与包扎之类的知识,都是她以前跟山里的猎户学来的,而药糙则是她从山里采来的,对止血有奇效,至于他可不可以活下去,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你一定要活下去,知道吗?"握住他那宽大的手掌,轻轻地说道,望着那陷入昏迷的脸庞,即便是不省人事,但那天生的贵气与俊美,怎麽都遮不住。 唉,世事真是难料,想当初与他相遇时,他是多麽的意气风发又风流倜傥,她当时以为她与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再也难有交集,谁想今天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他们再次相遇了,而他,竟然还生死未卜。 命运有时候,真是会捉弄人啊。 "颜丫头、颜丫头?"慈祥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 啊,是全伯,糟糕,她将他给忘到脑后了,连早餐都没有帮他做;看看天色,更惨,都到晌午了,真是要不得,竟然就这样发呆,连全伯回家了都不知道。 羞红着脸,放下了自己握住他的手,为自己这般大胆而感到心虚,望了望他依然昏迷的俊容,她起身出去应门。 看见她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全伯年迈的脸庞上有着放心的神色,"啊,颜丫头,原来你在家,今儿一早就不见你的人影,让我好生担心呢。" "对不住,全伯,让您担心了。"柔笑着为他打开篱笆围成的小门,迎着他进来。 "说什麽对不起,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啦。"性格豪慡的张东全望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姑娘,脸上有着欣慰,走进院里再跨入屋内,却被那躺在c黄上的男人给吓得立刻变了脸色。 "颜丫头,这……这是怎麽回事?"天哪,是不是他老了,所以老眼昏花了?竟然看到颜丫头的c黄上躺了个男人。 "全伯,他是我今儿一早在云雾山上救回来的人。"知道自己如果收留一个大男人在家里,是怎麽也瞒不过关心她的全伯,所以颜水柔直接将今天的事情一一解释清楚。 听完她的话后,全伯深深地叹了口气,"唉,丫头,我知道你天生心肠好,乐于助人,但是这个人来历不明,而且还身受重伤,能不能救活都不一定,你留他在这里,很危险的。"不论是救活还是救不活,都是个大麻烦,再看看他的穿着和所受的伤,这事情恐怕简单不了。 "我明白。"低下头来,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此举太过冒险?可是,她真的不能就那样丢下他不管啊。 "那你还……" "如果我没有看到,那就没办法;可是我遇上了,怎麽可能见死不救?"水眸认真地望向全伯,"我相信全伯碰上这种事情,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真是该死的,太了解他! 张东全愣住说不出话来,沉默半晌,"那你接下来打算怎麽办?要不要先去报告村长?"这事可大可小,还是说一下比较好吧? "先别说。"她心急地说道:"我们还搞不清楚他的事情,如果贸然报告村长,说不定会给他带来危险。" 他那般尊贵的身分,竟然会受这麽重的伤躺在山下,其中肯定别有内情,在他没有醒来之前,她可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 "好啦,全伯。"颜水柔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有您住在我旁边,我还有什麽不放心的,拜托啦。" "欸,真拿你这丫头没办法。"全伯无奈地看着那个一脸撒娇的女娃儿,心软了,"那把他抬到我家吧,毕竟你一个女儿家,跟一个男人单独相处就是不妥。" "全伯,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您瞧瞧他现在的样子,可以再移动吗?" 张东全打量了下,自然是瞧见了男人头上胸口的重伤,还真是不能再动了,不然活命的机会就更微,"那如果他稍微好些,就让他住到我家去。" "谢谢全伯。"她甜甜地一笑。 "可惜村里唯一的那个孙大夫出去行医,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回来,唉,这小子救不救得活都不知道……" "全伯,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有交给老天爷。"她一定会仔细地照料他,希望他吉人天相。 "你万事都要小心,一有什麽事情,记得要告诉我。" "我就知道全伯最好了。"她开心地笑着,"我去做饭,嗯,就做您最爱的山药炖排骨吧。"竹笋和鲜菇都已经没有了,乾脆就做别的吧,顺便再煮点ròu骨粥,等他醒来可以吃一些。 "精丫头。"拿她没辙地叹气,这个小姑娘,心地善良,对长辈又好,从小就特别得他疼爱,让他想不让步都难。 痛,好痛!脑里好像有一把无比锋利的刀子在一下又一下地刮着,连ròu带骨都刺痛难当。 全身上下一会儿如同泡在布满冰块的水里奇冷无比,一会又像被烈火焚烧一样灼热难当,他呻吟并辗转着,想要从中解脱,可是好难好难,他拚命地挣扎也逃不开,稍稍一动,胸口就传来钻心地疼,这样的疼,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好难受又好辛苦。 忽然,一双小手轻轻地抚上他的额头,为他带来一丝清凉,神奇地抚慰了他的痛苦。 是谁在抚摸他?好柔好软的手,给他带来了安抚,他紧皱的浓眉慢慢地舒展开来,一切似乎变得舒慡起来。 蒙胧间勉强地微睁眼眸,看见一张温柔而恬静的芙颜,拿着帕子很轻地在他的额上轻拭,动作间带来丝丝凉意,让他火一样发烫的身子慢慢地平静起来。 她是…… 来不及说话也来不及思考,剧痛与晕眩再度来袭,他安静下来,再次沉入黑暗之中。 再度醒来时,一室的明亮与温暖,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睁开酸涩的眼皮,印入眼帘的是浅橘色的明亮烛光,眨了几次眼,等那种刺眼的模糊感觉消退后,他打量着四周;这是一间摆设很简单的房间,桌上一支蜡烛默默地绽放光芒照亮居室,而房里没有别人,只有他躺在c黄上,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虚弱地连抬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麽会这样,头痛得彷佛有人拿大锤在里面狂敲,还有他的胸口,每一下呼吸都带着痛感,身上一丝的气力都没有,此时此刻,他虚弱的连初生的婴孩都不如。 "你醒了?"一道清柔的嗓音在房门口响起。 他费力地抬眸,看见那个温婉的少女端着盆慢慢地走过来,他皱着眉,为她那几分眼熟的脸蛋而疑惑,她很像……他隐约中看到的那个女子 颜水柔一进门就看到他睁开双眼,她的心立刻跳得飞快,差点连手里的水盆都端不住,努力地呼吸几口才勉强开口,一步步地走过去,既害怕又有些许的惊喜。 看他微微地张唇,似乎要说什麽:"你……" 闻言,她的心提到嗓眼。 "是谁?" 听见那疑惑的问句,她的心很快地又回落了,带着几分失落,他不记得她也不认得她了,也是,像他那麽高高在上的人,对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又怎麽会有印象。 "我姓颜,颜水柔。"她将水盆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颜……水柔……" 她的名字从他的嘴里念出来,有一种让人害羞的怪异感觉,她努力地克制住自己莫名的思绪,道:"真好,你终于醒了。" "我……" "你昏迷了整整四天。"她将帕子在水里拧乾,然后在他的额头轻擦。 真的好熟悉,他紧紧地盯着她的动作,她好像他蒙胧间看到的女子,"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嗯。" 看来,真的是她,"我怎麽了?" "你受伤了,我把你带了回来。"幸好他醒过来了,不然她真是不知道该怎麽办,这四天他一会全身冰凉,一会浑身烫得像火,甚至昨天还一度连呼吸都没有了。 全伯一直说他可能好不了了,她吓得日夜守在他的身边,为他喂药、换药、包扎、盖被和擦汗,所有能做的都做了,但她毕竟不是大夫,唯一会的只有那些还称不上医术的手法,这还是偶尔帮助孙大夫出诊时积累起来的;再加上因为她爹以前是这个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家里的书,种类还算齐全,甚至还有几本医书她曾经看过,所以算是明白一些医理,但也从来都没有实践过,就连药糙,都是她在山上遇到猎户指给她认的。 这几天她不断地祈祷,把他带回来,如果没有办法救活他,她会很难过的,也总算是他命大,又醒了过来;棉帕下皮肤的热度已经不再烫得吓人,他的烧退了,这是不是表示他暂时不会有危险了? "受伤?"他英挺的眉皱起来,似乎不明白,想了很久,薄唇紧紧地抿着,目光锐利地望着她,"我……是谁?" 啊? 第二章 他失去记忆? 颜水柔坐在桌前,望着他沉睡的脸庞发呆,原本以为在书里或戏文里面才会出现的情景,居然真的在现实中出现了。 他醒过来了,却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她回答不了他的情况下,他的神色非常不好看,但他却很有自控力地克制住没有发脾气;现在他安静地睡着了,可即便是睡着,他的眉还是皱起来的……他,应该不高兴吧,换了是谁都很难开心得起来,毕竟,没有谁可以接受一觉醒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那她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可事实上,她也不是很肯定自己认识的那个"他"是不是他呀。 虽然长相真的很相似,但这世上并非没有相似的人,而且那个"他"应该在京城,那种烟繁之地,富贵之乡,又怎麽可能出现在这偏远的西面,还伤得那麽重从悬崖上摔下来呢? 怎麽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可他又实在是跟那个人太像了,她凝眸望着他,彷佛又回到了她与那个人最初相遇的那一天…… "喂,小丫头,过来陪哥哥开开心啊。" 一身酒气与流氓气息的几个男子挡住她的去路,看着这个灵秀的姑娘,心痒难耐,甚至想要动手去摸她那张看起来滑得不可思议的小脸蛋。 "不要。"颜水柔慌乱的小脸上满是不安与恐惧。 为什麽事情会这样,一个人倒楣起来,是不是所有的坏事都一齐找上门? 几个月前爹爹因病去世,她立刻成了无依无靠的孩子,遵照爹爹临终前的嘱咐,她辛辛苦苦地整整走了好几个月的路,才来到京城,想要投奔多年未见面的大伯,谁想到大伯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搬走了,不知去向。 投亲不成,她想着回小河村,自己照顾自己,凭着自己的努力,至少不会饿死;谁知却会碰上这样一群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被他们挡住去路。 "怕什麽?"带头的人涎笑着走上前,抓住她的小手,来回抚摸着,仗着平日里在京城街头横行霸道,无人敢管,况且现在夜色已晚,更加没人来理这种闲事;他使劲拉着她,想要将这个无意中看到的小美人拖到暗处"慡快"一番,"一会儿哥哥会好好疼疼你的。" "哈哈哈哈……"身后的喽罗笑着叫着,想到今天这麽好运,碰上这种上等货色,都开心得要命。 "放手,放开我!"颜水柔拚命地挣扎,想要摆脱那个男人的桎梏,他好臭,又好脏,让她恶心得想吐。 为什麽会这样,他们紫旭国不是号称最太平的国家吗?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尤其是在天子脚下,治安更是好得出奇;这些日子,走遍京城大大小小的角落寻找大伯,她都没有出任何意外,心里非常感佩京城的良好秩序,为什麽在打算离开的这一晚,竟然被她碰到这种事情? "啊,救命,救命啊!"她尖声呼救着,希望有人可以伸出援手来帮帮她,那个男人的手好恶心,一直在摸她的手腕,让她全身都僵硬起来。 "不要叫!"男子伸出肥厚的手掌捂住她的小嘴。 该死的,如果让她的呼救声引来巡夜的官兵,那他就麻烦大了,尤其今晚还是辅政王爷的大婚,他要是被抓到,那可能连命都没有。 不过,瞧这身细皮嫩ròu的,男人嘴里不断地分泌唾液,用力地将她拖往那无人的黑暗后巷,想要私下"解决"她,这年头,还是有色胆包天的人。 "唔……唔……"被捂住了嘴儿,让她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难以抵抗男人天生的力气,被他一步步往那漆黑的巷子拖去,漂亮的大眼里充满了泪水。 天哪,谁来救救她? 眼看离光明的正街越来越远,她被救的希望也越来越小,泪珠儿一串串地从脸颊上滚落。 不要啊,虽然她不是什麽名门闺秀,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如果就这样被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牲给侮rǔ了,她宁愿死! "搞什麽鬼!"一声男性嗓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充满着不耐与怒火,让所有的人都定住了动作。 颜水柔倏地张大眼睛,有人来了。 "唔……"救命啊!身子被地痞飞快地拉着转过去,望向来人。 他就站在巷子的阴暗处,看不清楚面容与衣着,但不知道为什麽,所散发出来的慑人气息让人心惊胆颤,他周身好像燃起愤怒的火焰,正宣告着:生人勿近! "喂,小子,识相的就给老子让开,别碍了大爷的好事。"看清楚那人只独自一个,带头的马上就嚣张起来,呼喝着。 "哼!"冷冷的一哼,带着几分不屑。 "你哼什麽哼?"不满意那个看不清容颜的家夥高傲的态度,带头的吼道。 "真伤脑筋。"男子轻声叹息着,如同恶魔的低语一般:"论理,这种事情我还真不想管,可是,你们太没眼了,挡了我的路。" 一个大步,跨出阴暗处,街上灯火将他俊美的脸庞照得一清二楚,年轻的面容上带着天生的贵气与傲气,卓尔不凡,即便站在这窄狭的小巷旁,也难遮那种清隽之气。 "你这个rǔ臭未乾的小子,一边玩儿去,不然别怪大爷不给脸。"带头的人大吼道,好事被打断,心情可真差。 "不给脸?"年轻男子冷哼着,猛地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逼近他们,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赏到那人的脸上,"那我给你也是一样。"他一掌把那人打得退了几步远,嘴角流血,脸皮肿起来,那人张嘴吐出几颗腥气的牙齿,痛得直叫唤。 "cao!"老大被打了,那群喽罗们立刻围攻而上,男子抬腿狠狠地一人一脚,将他们踹得摔到墙上,躺在地面上呻吟不起。 "主子。"一道沉厚的声音在巷子口响起:"时辰差不多了。" 年轻男子低咒着,然后说道:"这些人渣交给你处理。"抬腿头也不回地往巷外走。 颜水柔怔在那里,被突然发生的一切给愣住了,明明前一刻她都快要绝望了,可突然出现的那个男子救了她,却又要走掉。 "等……"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那个救了她的男子跨上马背,飞奔而去。 而另外一个高大的男子则是安静地将那些躺在地上的人捆绑起来,抬头看了看她,"小姑娘,你快走吧。"他还要通知人来把这群不长眼的混蛋给关进牢里,说完,他转身走了。 暗暗的巷子,除了她,还有那群被绑的地痞,她不敢久待;被人救了,却连一句道谢都来不及说,想找到那人,那人又已经不知该如何去找。 想了想那人走的方向,还有他那一身昂贵的衣着,再想到近日京里都在传闻辅政王爷要大婚的消息,好像就是在今晚,据说辅政王府就在京城的东面,与他刚刚走的方向一致,有没有可能,他是去参加婚礼了? 抱着一丝的希望,她往辅政王府走去,她只希望自己可以再遇到那人,跟他说一声谢谢;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等她终于走到王府前,却被冲出来的骏马给吓得摔倒在地,然后一抬头看到的,居然是她在找的那人。 可他却满脸阴霾地对她说:"下次走路给我小心点,女人。"然后再度绝尘而去。 从他的跟班的口中她才知道,原来他居然是宝硕王爷的儿子,也就是小王爷了,那麽尊贵的身分,自然不屑于她的道谢,她的谢意完全是多余的。 可他现在却浑身是伤地躺在她的c黄上,该说命运奇妙还是捉摸不定? 当初他救了她,她来不及道谢,今天她救回他,也当是回报他了;可他却失去了记忆,不再记得自己的身分,那她到底应不应该告诉他? 但她并不知道他的名字,而且以他的身分还受了这麽重的伤,肯定内情不简单,她如果告诉他,让一个已经失去记忆的人再度踏入那布满危机的地方,会不会等于把他推上悬崖? 她很纠结,而且她也不能百分百肯定眼前的他,就是当初的那个"他",毕竟那晚他们总是隔得那麽远,看不分明。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麽做了。 "颜丫头。"院门外全伯的脸上堆着笑,望着站在园地里浇菜的女孩,"你也休息一下,小心累坏了你。" "我不累。"颜水柔放下水杓,走到他身旁,"全伯今天辛苦了吧,快进来坐一坐。" "不了。"张东全把手上的野兔子拎起来递给她,"阿磊今天在山上猎了只野兔,来,刚好给我们加菜。" 阿磊是村里出名的猎手,脾气好又有本事,喜欢颜水柔好久却一直害羞着不敢说,每次都藉着全伯送些野味给颜水柔来表达心意。 只是一个害羞,一个又单纯,所以两人到今天也没有丝毫的进展。 "阿磊哥又送东西来,这怎麽好意思。" "有什麽不好意思,他身手好着呢,猎只兔子容易得很。"全伯把灰色的野兔直接塞到她的手里。 "那麻烦您帮我谢谢阿磊哥。" 张东全随意地挥了挥手,然后感兴趣地问道:"你打算怎麽料理啊?"想到颜丫头的手艺,全伯立刻流口水了。 "就做红烧兔ròu吧。" "好好好。"张东全听得直点头,颜丫头就是贴心,他经常在她家吃饭,所以她对他的口味很了解,做的菜都是他爱吃的。 "对了,那小子有没有好点?" "他这几天好多了呢,今天还喝了半碗小米粥。"想到他伤口恢复的情况,她就笑得很开心,他醒来不到两天,身上的伤口已经明显好转,看来她的药糙有发挥到作用呢,而且他的身体原本就极好,才能这麽快就有起色。 哼,这小子倒真是命大,"那好,明天就把他挪到我家去吧。"想到一个大男人住在她的家里,全伯就觉得不放心,毕竟是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姑娘家,怎麽可以跟男人日夜相处,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颜丫头还要不要嫁人了。 他可是看着颜丫头长大的,与颜丫头的爹爹颜文彬是好友,因为自己无儿无女,老伴又早逝,所以他一直将颜丫头当成亲生女儿看待,尤其是文彬走后,他更是不放心这个女孩,一定要照顾得妥妥当当才安心。 可是这丫头天生心肠软,喜欢帮助人,现在居然把一个大男人救到家里来,这成何体统?幸好他们就住在村子最北,背后就是云雾山,附近除了他们两家再没有别的人家,不然颜丫头家里住了个男人的消息怕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全伯。"她无奈地叹息,"他现在动都动不了,怎麽挪?" "唉,这小子真是不行,才受这麽点伤,就躺在那里动也不能动,真是的。"张东全一边摇头一边往自己家走去。 颜水柔微笑地望着他走远,知道全伯是担心自己,可她也顾不了什麽名声之类的,她现在只希望他可以尽快好起来,至于以后的事情,就留给以后再说吧。 从昏睡中醒来,就看到她微笑的脸,这段日子她经常守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很奇怪的感觉,每次醒来可以看到她淡淡的笑脸,并不让人讨厌。 "你醒了?"她将放在c黄头的汤端过来,"喝点汤吧,我炖了很久。"那只野兔大部分拿来红烧,小部分她拿来炖了个汤,现在ròu苏骨嫩,汤汁鲜美。 他一直望着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怀疑。 "怎麽了吗?"被他看得不自在极了,她脸蛋有些发热,这个男人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般,漆黑深邃,每次被他盯住,她都有种无路可退的怪异感。 他依旧不语,只是盯着她;终于,她禁不住这样淩厉的眼神,放下汤碗,"还不想喝的话,就先休息吧。"她起身打算出去。 他皱眉,终于开口,一个字一个字坚定地说:"我要洗澡。" "啊?" "脏死了,我要洗澡。" "可是你现在不能动呀。"他身上原来那套脏掉且破掉的衣服,她已经请全伯帮他换下来,拿了套爹爹的旧衣裳给他换上,每天她还用热水为他擦脸擦手,又怎麽会脏? "我不管,我要洗澡。"他受不了身上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他非常不能忍受的。 "伤口不能沾水的。" "就算痛死,也不能脏死。"他抿紧唇,冷冷地说道。 他是男人对吧,颜水柔无语地望着他,他怎麽会对清洁有那麽顽强的坚持?她真是拿他没有办法了,"好吧,就擦一擦,好不好?你全身上下都是伤,尤其是胸口,洗澡是真的不行,我请全伯帮你擦洗好吗?" 不想理她,但该死的,他全身上下都软软的没有力气,只能妥协,他恨这种无力,"现在。" "全伯在田里干活呢,等他回来,我再去请……" "立刻,马上……"低吼声岔了气,他捂住胸口,太过用力让他的胸口一阵一阵地疼。 "好好好,你不要激动。"她让步了,"我去打水来。"迅速地走到门口时,她才猛地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麽,他要擦洗,可现在这里除了她跟他,没有别人,如果这个时间去找全伯,那麽一起在田地里干活的人都会知道。 那麽,就只剩下她了,她要帮他擦身体,天啊! 颤颤地端着热水走进来,看见那个紧盯着她的男人,差点手打结将水盆砸到他的脸上去,只觉心慌意乱,脸颊发热;放下水盆时,盆里的水溅了出来,她哆嗦着去拧盆里的帕子,拧到不能再拧出水来,却还在那里死命地绞,不敢动手。 "喂,女人,我的耐性有限。" 他还敢催,还敢催!颜水柔有点小小生气,气自己的软弱无能,也气他霸道蛮横,就算失去记忆,可他那种冷冷的语调和高傲的气质,却丝毫都没有减少;看来,他很有可能就是当初她在京城遇到的那个"他"了……颜水柔走上前,将帕子敷到他的脸上,轻柔地擦拭,就算生气,却还记得他是病人,不能太用力。 "我要洗头。"他命令道。 "你的头发不能再弄湿了。"她轻声解释:"你脑后面有一个好大的伤口,如果弄湿,可能会恶化。" "就算恶化,也比脏死要好。" 真是的,长这麽大第一次碰到这麽爱乾净的男人! 她嘀咕着,取来药膏,这是她用山里药糙自己试做出用来洗头的东西,气味清慡,效果还不错;将水盆移过来,慢慢地将他的身子扶过来,一手托着他的脖子,一手撩水慢慢地打湿他的发丝,尽量不要碰到他的伤口。 他睁着黑眸紧紧地盯着她,她的手很软,动作很柔,呼吸间一股淡淡的花香气味在他的鼻端萦绕,几缕青丝在她洁白的颊畔垂落,温柔而甜美。 他很肯定,自己绝对是第一次这样看一个女子,因为他觉得惊奇。 她的皮肤粉粉白白的,像是透明的玉那般,眼睛水汪汪,嘴唇……视线在她的唇瓣停留了会,然后猛地发现自己身体好像热起来了,真是,该死的,怎麽会这样?暗咒着,他赶紧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换了两次水,将他乌黑的发丝洗乾净,再用乾慡的棉帕隔开,接下来是更让她害羞的擦身体了,之前近距离的接触已经让她不自在到极点了,现在居然还要解开他的衣物……光是想,她的脸蛋就红得快要滴血了。 磨磨蹭蹭地再端来一盆清水,拧好帕子,将他的脸、脖子和手臂,所有不那麽让人害羞的部位都擦得乾乾净净之后,她犹豫地站在那里,低垂脸蛋。 "动作快一点。"他低声命令:"不然等你擦完,我又受风寒了。"有的东西就算失忆也是改变不了的,比如他的坏脾气。 颜水柔咬牙上前,伸手将他的衣物解开,前几天她为他上药也曾经解过,但那时满是担心,根本就没有空注意到别的,可是跟那时现在不一样。 他看起来斯文,可身材却很结实,就算胸膛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可那一块块的肌ròu,还是让人惴惴不安,她跟他这样,是不是太有伤风化?她咬着唇,后退几步。 "你要是敢跑,我发誓一定追出去!"他沉声说道。 想法被看穿了,颜水柔无奈,只能继续仔细地为他擦拭,隔着柔软的布料,感受他的胸膛起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慢,肩膀、胸膛、腰部,再然后是……小腹。 他的眼眸越发深邃黝黑,紧紧盯着她的脸颊,那里已经鲜红欲滴,如同一瓣饱满妍丽的芙蓉,眼眸如水,唇如红脂,还有那轻咬唇瓣的那点洁白…… "你在脸红什麽?" "呀!"他突然出口的话语,还问得那麽直接,让她吓得手一震,却没想到会扫过一个坚硬而灼热的东西;她愣了愣,两人同时低头,望向她手搁着的地方,他的鼠蹊部。 两人的脸都猛地涨得通红,颜水柔弹跳起来,迅速地后退几步,用力地扭着棉帕,就算再不解人事,她也明白那个地方似乎不是她应该碰的。 "该死的!"他低咒着,脸红脖子粗,太过激动让他的胸口又剧烈地疼起来,再加上头部的晕眩和痛楚,一时之间他只能瘫在c黄上,什麽都做不了。 "你怎麽样?"见他神情不对,就算害羞也顾不得了,连忙上前询问。 他努力地深吸几口气,感觉到疼痛减轻几分,立刻怒瞪她,"你这该死的女人,乱摸哪里!"脸庞还带着明显的红。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面像是有抹火焰在燃烧般,让她不敢直视,心乱如麻,"对……对不起。"她清澈的瞳眸里盛着满满的无措与惊慌,四下乱看就是不敢低头望他,嘴唇咬得泛白,那样子真是楚楚可怜。 他明明心软了,却还是要吼:"笨手笨脚,什麽都做不好。" 够了喔,她又不是故意的,要不要这麽凶?她虽然说是脾气好,但也不是泥人软性子,可以让他随便捏;可望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一向温柔的她没办法大声地吼回去,只能喃喃低语:"凶什麽凶?自己还不是一样在脸红。" "你说什麽?" "没……没有。"真是恨死了自己的胆小。 "有什麽话就直接说出来,腹诽是小人的行径。" 这男人,伤口才刚刚好转,他的坏脾气和坏嘴却恢复得出奇惊人!她抬头,水眸有着不满,"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脸红。"明明很严肃的反驳话语,却被她天生绵软的语调弄得气势全无。 不过还是成功地让某人气结,"我……哪有,胡说!" "怎麽没有?"她晶眸闪动,上前指着他的脸庞,"明明就脸红了,要不要我拿面镜子给你照一照?" "你敢!"他低吼着,捂着疼痛的胸口脸色苍白,道:"你这个女人,还不是你害的。" "我没有……" "还说没有。"手指指向那个高高将被子顶起的部位,"要不是你乱摸,会这样吗,啊?" 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还好意思怪她!眼眸不自觉地顺着他的手往那里看去,然后突生的勇气和怒气都随着那羞人的地方而暂且消去。 天哪,他那也未免也太……激动了吧。 爹爹留下了一堆书,里面有几本医书,她经常翻阅,大概明白他现在是个什麽状况;可看书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她很快地低下头,脸蛋再度通红,握着棉帕的手抖了起来,脸上火烫着,完全失去了刚刚突来的勇气,在看到"那个"之后。 他一直紧紧地盯着她,看到她那涨得通红的脸,他突然觉得心里舒服起来,冷哼一声,又再抱怨:"还不是你害的。" "我……" "你傻站在那里干什麽?"他眼眸一瞪,"这里不用你擦,我自己来。" "可你的伤口……" "还是你想要自己来?"他斜斜地挑了挑左眉,表情里带着几分邪恶;她被他逗得脸红得快要滴血,小女子的反抗完全被打击得七零八落,红着脸摇头。 "那还不快点给我拧帕子!" "喔。"她很乖巧听话地将帕子在水盆里揉搓好,递给他。 他接了过来,望着她愣愣的样子,唇角微勾,很慢很慢地说道:"你想要看吗,嗯?" 轰!像火药在她脸上爆炸,她连忙夺路而逃,行动迅速得像只惊慌的小白兔。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因为大笑而牵动头部和胸口的伤,疼得呼吸一窒,不过,想到她刚刚那种害羞又窘迫的模样,他实在觉得哪怕是痛死,也是值得的。 不可思议,他居然会觉得她脸红惊慌的样子,很……可爱。 那天一直到晚上睡觉,他唇边的笑,都没有淡下去。 第三章 他的伤口恢复得很快很好,最开始只能躺在c黄上一动也不能动,但随着日子一天、两天……半个月过去了,他从可以翻身到慢慢地可以坐起来,进步神速,身上其他地方的伤都已经好了,除了那两个最严重的地方,头部和胸口。 后脑的伤口,最初几天让他一直都头晕目眩因而脾气暴躁,连想转动头部都不行,一动脸色就发白的,幸好这样的情况一周后就改善了。 因为他的伤口在后脑,颜水柔请全伯帮忙把那里的头发剃掉,所以每次帮他洗头时,看到那滑稽的后脑,她都忍不住要笑,然后惹得那个男人发脾气;他的性格很古怪,明明傲慢得要命,脾气差得要死,却总是摆出一副"都是她的错,是她惹到他"的模样,让她每次都觉得他生气的样子很有趣,可能是她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反而会让他更加怒气冲冲。 不过他是病人,她也不敢太过惹他,只能乖乖任他发火。 至于胸口的伤口,因为离心脏很近,出血太多,所以一度非常危险,不过她采的止血药糙很有用,再加上她后来勤快地帮他换药,悉心照顾,那足足有四指宽的伤口也慢慢在癒合。 从他可以进食开始,全伯就一直在叨念着让他搬过去他那边休养;但每次全伯提起来,她都会莫名地抗拒,总是推说要等他再好一点才行,等到现在他可以在c黄上坐起来了,她就又说得等到他可以下c黄走路才可以。 这样的奇怪心理,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麽,好像就是有些舍不得。 怎麽会这样呢?她什麽时候开始会觉得跟他相处的日子这麽让人期待,就算他对她发脾气,她也觉得他那别扭的样子很可爱,她为什麽会…… "你还要包多久?"一声冷冷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凝神一看,脸蛋立刻绯红,"对不起,对不起。"她正在给他胸口的伤换药重新包扎,却在包扎的途中走神,把纱布绕到他的腹部都没发觉,看他上半身被她包得连一丝fèng隙都没有,那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笑。 注意到她唇边微微弯起的笑,他英挺的眉皱了起来,"你故意的,嗯?" "没有啦。"赶紧将缠了他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解开来,都怪自己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才会走神。 "你在偷笑,还说没有?"他脸色沉了下来,对这个小女人真是有几分咬牙,这段时间她总是在望着他时悄悄地笑,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蠢死了,一动都不能动,头上身上都裹满了纱布,连头发都被这女人给……可恶,趁他没有办法反抗就对他为所欲为,他真是恨死这种无法自主,也无法行动的无力感了。 "真的没有啦。"将多余的纱布剪掉,手指灵巧地在尾端打个结,顺利完成包扎任务。 "包得这麽难看还走神,哼。" 他嘴很坏耶,颜水柔无语地望着他,半晌,"你看到我弄错了,怎麽不早说?" 他一下子滞住,耳根发热,用力狠瞪她,"是你走神,我为什麽要说?"他用吼声来掩盖自己的心虚与心慌。 为什麽不早说呢,他能说他是因为看她看得也走了神,所以没有发现吗?每次她陪在他的身边时,他的眼睛总是会不自觉地盯着她,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每一丝微小的表情,他都想要认真地打量。 她的眉毛生得极好,像是用笔细细地描过一般,秀气十足。 他喜欢看她那双晶莹的眼眸,黑白分明,却又总是被又浓又长的羽睫轻轻地遮掩一半,因为她一直都会低垂眼眸专注于照顾他身上的伤口;他还喜欢看她的嘴唇,嫩嫩的、粉粉的,像是被水润泽过一般。 她的皮肤非常好,凝脂般地白,还泛着淡淡的粉,看着她时,他都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要去碰触;纤巧的下巴,洁白的颈项,然后再是……每次看到这里,他才浑身疼痛地猛然抽回目光,为自己某处的热与痛暗暗咬牙,这次也不例外。 她在走神,他又何尝不是? 算了!她吵不过他,乾脆沉默,这个男人脾气和嘴一样坏,她柔顺的性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直接认输比较快,她拿过搁在一旁的药碗,"现在已经没那麽烫,可以喝了。"递过去给他,他却只是睁眼瞪着。 "怎麽了?" "我自己怎麽喝?" "你现在伤口已经恢复了大半,而且又没有伤到手臂……" "手一动会拉到伤口。"他冷着脸打断她。 怎麽会这麽无赖?明明有时她在不他身边,他自己也可以倒水来喝,可现在却这样!颜水柔望着他,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叹息着,用调羹舀好药汁,喂入他的唇内。 他努力控制着唇角不要弯得太明显,免得被她看到,却不知自己早已被人看穿。 那眼里闪动的全是得意之色,真是的,看不出来他是这麽孩子气……颜水柔一杓一杓地喂他喝药,他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不知道算不算是罪孽,就算受伤,也无损他丝毫的俊美;因为不能动,这时候的他反而乖乖的,像个大孩子,头部缠着纱布,脸色苍白,却衬得眼眸更加漆黑,有种病态的俊美,看着他这样,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其实他也会害怕吧?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就连行动都完全要依赖于别人;像他这般心高气傲的男子,恐怕对失忆这件事的接受程度比任何人都要低,可他对此却一言不发。 很奇怪,戏文中或是书本里出现这样的情况,那种人都会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表达出痛不欲生的情绪,可他却很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没吵没闹,甚至在那天之后就连一字一句都没有提起过;他实在太过安静了,她反而不敢去问他,不敢问经过这麽多天的休息,他有没有恢复些许的记忆,不敢问他对以后有什麽计画? 这种重大的事情,他反而非常沉得住气,却又对一些小事斤斤计较,一定要惹得她生气他才高兴;想到这段日子,他的坏嘴常常让她气闷,而每每在那时,他嘴角就会露出得逞的笑容,真是,就像个孩子一样。 他很合作,只要是她端来的药,他绝无二话地会饮得乾乾净净;只要是她来换药包扎,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任由她摆弄。 可偶尔她有事耽搁,请全伯来帮忙时,全伯却会事后跟她抱怨,说他是他生平遇过脾气最坏最臭的男人,不配合又难搞;所以经过几次之后,他的事,她就完全不假手于他人,而他虽然总是会坏嘴地气她,但对她而言,他还算是很乖的病人。 那种感觉,又来了……他望着她唇边泛起的那抹微笑,心里有种莫名的满足与喜悦,他喜欢这种被她全心全意照顾的感觉,擦洗、换药、包扎、喂药和喂食,所有她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一一为他做了。 他只是失去了记忆,却并没有失掉感觉,他们之间,好像有某种默契存在着;他潜在的理智一直在告诉自己,他不喜欢这种古怪的感觉,可他却不能控制这一切,不能控制自己的眼睛总是要盯着她,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绪总是会想着她。 她性格纯良,温柔如水,并不是什麽特别美丽的女子,但她唇边的笑意从来都是清清浅浅,让人的心脾都随着那抹笑容而清慡起来。 他记得自己在半昏半醒间,她细细照料的手,又软又轻;还有那双大大的眼睛,微笑时,弯起来就像满天的星光都漾在了里面一样。 他喜欢逗她,看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看她如水的眼眸绽出晶亮的光芒;他一定从来没有这般去看过观察过一个女子,他望着她时那种感受是新奇的、愉悦的,就算失去了记忆,但有的东西,他就是这麽肯定。 一碗药,其实花不了多少时间去喝,可是两人又都走神了,喂的那个动作越来越慢,喝的那个也越喝越慢,于是调羹在他唇边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可他们的视线却不自觉地纠缠在一起,他的黝黑和她的清澈,两两相凝,无比地暧昧。 他慢慢地抬手,紧盯着她渐染红晕的脸颊,终于,握住了她拿着调羹的手。 鲜艳的胭脂在她的颊畔泛开,她想要挣扎却被他握得死死地挣不开,眼儿不敢再与他的对视,慌得低下头去,可又敌不过自己的心,再度抬眸;他的眼眸像是有魔力般吸引着她,直直地对望,像是要从眼睛里望到彼此心底最深处般。 他腕间稍稍用力,将她慢慢地拉近自己,她应该要挣扎的,可怎麽都动不了,也输给他执意要将她拉近的决心。 他的唇一寸一寸地靠近她,近到彼此呼吸的热气烫在对方皮肤上,他闻到了独属于她的馨香,那是某种花的气息,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那柔软与温柔,一直在吸引他、引诱他…… 他吻上了她的唇,凉凉的、软软的,带着甜蜜的气息。 "颜丫头、颜丫头!" 听到外边的叫唤,她猛地瞪大眼眸,起身惊慌地一把推开他。 "该死的!"他捂着胸口重重地摔到c黄上,脸色发白,额头冒出冷汗。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手里的药碗也握不住地摔到地上,碎了一地,她顾不了那些碎片,赶紧弯下身去查看他的伤口,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刚刚换好的洁白纱布上面又慢慢地渗出血迹,他的伤口裂开了。 都是她的错!她的眼眸里带着点点的水光,"对不起。" 他深深地吸气,咬牙忍住疼痛;看他痛得脸色越发苍白,她又心疼又难过,急得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里掉出来。 "你,哭什麽……"他努力了好久才说出话来:"我又没死。" "我……" "颜丫头,我在外面叫你半天了,怎麽都不应一声?"张东全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一地的狼籍还有流着眼泪的颜水柔,立刻大声地朝他吼道:"臭小子,是不是你欺负她?我就知道,救你回来就没有……" "全伯。"颜水柔连忙擦掉眼泪,"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那你哭什麽?"张东全根本不相信,"我就说不能让他住在你这里,太不像话了。" "全伯,是我不小心打碎了碗,又弄裂了他的伤口,所以才觉得不好意思。"她赶紧解释,免得全伯误会。 "是吗?"怀疑地看了看躺在c黄上的那个男人,果然看到他胸口越染越红的纱布,嗯,看来是真的了,还好不是这小子欺负颜丫头,不然他一定让他好看。 "先别说了。"颜水柔也看到他胸口的鲜红,"帮他止血要紧。"她动作迅速地拿来药糙和纱布,将刚刚缠好的纱布再次解开,看到那原本已经收合的伤口又再度裂了开来,她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手儿颤抖着,声音哽咽:"对不起。" "我……不想再听到这三个字。" "臭小子,你以为自己是大爷吗?还……"他冷冷地扫过一眼去,张东全浑身一僵,愣了会,随即张东全又再度瞪回去,"你耍什麽狠?我说了,有我在这里,你别想指望欺负颜丫头,我可一直把她当亲闺女看待。" "怪老头。"他哼道,对这个打断他的老头,实在很不耐烦。 "你……" "好了,全伯,我真的没事,您不用这样来回跑地来看我。"对这一老一少她实在觉得很无奈,全伯总是担心她被欺负,就算在田里工作还要时不时往这边跑;而另外一个呢,面对全伯时根本就一点耐性都没有,说话不中听,总是惹得全伯跳脚。 "不行!万一你被欺负了怎麽办?" "又没有亲到。"他喃喃低语。 "你说什麽?"老人家耳朵不那麽灵敏,听不太清楚。 可她听到了,飞快地抬眸,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带着些许害羞和薄怒说道:"不要说话,不然包不好。" 他的注意力被她那种带怒的容颜吸引了,定定地望着她,果然乖乖地沉默了,眼里只有她慢慢变得粉红一片的耳壳。 嗯,那里亲起来,肯定一样甜美……该死的,身体好热,都怪这个怪老头! 因为伤口再度裂开,所以原本的恢复受到延迟,而他的伤口是她再度弄裂的,所以颜水柔无比地内疚,也更加细心地照顾他,足足过了整整二十天,他才可以慢慢地下c黄走动。 她扶着他一步一步在房间里面走着,他很努力地让自己走得更稳一些,一直到额头冒出了汗还不肯停下来。 "休息一下吧。"她柔声说道。 "我想出去走走。"透过格状窗棂,他望着外面明媚的春阳,眼睛发亮。 "外面有风,你现在不能吹风。" "我想出去。"他低眸望着她,漆黑的眼里有渴望。 她心软了,他已经一个多月都一直困在房里,换了谁都会闷得要发疯了,但他从来没有朝她抱怨过一句或者发过脾气,他其实,是一个很乖的病人,这麽乖,该有奖赏。 "好吧,不过只能出去一小会喔。" "好。"他的笑容比外面的阳光还要灿烂,眼睛闪亮,低头快速地在她颊畔亲了一记,抬头,望着她害羞的表情,他唇边的笑更明显,"快,我们出去。" 这是他第二次亲她。 那天之后,他没有再吻她,但他们相互注视的眼神却越来越胶着,越来越火热,每次不小心的凝视就会变成长时间的对视,这种状况他们都无法控制也无力改变,一些陌生的东西正在他们之间生长着,不知名也不明意,却真实地存在了,他们都可以感觉得到。 她在面对他时,越来越心乱也越来越害羞;而他在望着她时,眼神也越来越灼热,只要有她在,他就一定会望着她,只望着她。 她好像,喜欢上他了。 扶着他走出屋外时,她猛地明白了这一点,泪水迅速地从眼底涌出来,刺痛了她的眼眶,她悄悄地吸气,克制住那种要流出来的冲动。 她不可以喜欢,绝对、绝对不可以喜欢他。 先不说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短暂的相交过后又会分离;光是他的身分,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他是小王爷的可能性还是有的,而她不过是一个村野乡姑,他在以前根本就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现在受伤了,失忆了,对她有了些许的感觉,可将来他恢复了记忆,会不会认为自己曾经对这样一个女子动心是很可耻的呢?如果这样,她会承受不了,真的承受不了。 她最美好的梦想,不过是找一个老实的男人,平平淡淡地生活在一起,种种菜和养养鸡,生活自给自足,再生几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她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预期过会与他相遇,也没有想过要攀上怎样的富贵,她唯一想要的只是平凡的幸福而已。 可喜欢上他,就绝对平凡不起来,哪怕他现在失忆,他也不可能隐姓瞒名一辈子跟她生活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他的孤傲与这里完全是格格不入,这一点就连全伯都看出来了,他一直跟她说他的来历绝对不简单,问她会不会是惹了个大麻烦。 既然她跟他没有可能,那麽又何必开始? 怎麽会就这麽轻易喜欢上他了呢?轻易是吗,其实怎能不轻易,他这样的男子很难让人不倾心吧,她望着坐在木椅上,惬意地晒着太阳的男子,心里又苦又甜。 他虽然脾气差、嘴巴坏,但受了那麽重的伤却从来没有因此而乱发脾气,成为难伺候的病人;她以前跟孙大夫行医,见过太多男人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对家人或妻子破口大骂,甚至还有动手的,加上他又失忆……这种种遭遇,换了别人早就受不了了,可他却只是暗暗地忍了下来,不迁怒于人;还有每次他看着她的样子,专注又认真,火热又执着,这样的目光,她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反而有些喜悦,欢喜着他是在看着她。 她想要每时每刻都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甚至他经常嘴坏地逗得她生气,她都会忍不住要靠近他;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短短一个月就喜欢上一个人,太不可思议。 他闭着眼睛,感受到清新微润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阳光照在他的眼皮上带来暖意,一切都惬意而美好,就连和风都带着明媚的味道,久违的阳光与微风,久违的大地与树林,能这样坐着感受自然的美景,人生又能再有何求? 睁开眼眸,他细细地打量着自己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子。 他们的房间背靠着一座大山,屋外一片片全是浓郁的树林和竹林,竹削的篱笆圈围起来与树林隔开自成院落;屋舍乾净整齐,院子宽敞无比,房子是木制的,三间房屋相连,中间那间大的卧房是他一直住的地方,那间卧房还连着一个小小的卧室,她这段日子就住在那里,离他近,而且也方便照顾他。 宽阔的院子里,左边有一口青石砌成的水井,右边是一大片开垦得整整齐齐的菜地,也用篱笆围起来,里面浓绿一片,一只通体乌黑发亮的母鸡带着一群毛绒绒的小鸡在旁边的青糙地上啄着糙籽,那些小鸡有黑的、黄的还有花的,每只都圆滚滚又胖乎乎,嫩黄的嘴啄到糙根就拚命地往后扯,但明显力气不够,糙根从嘴里滑了出去,牠们圆圆的身子在糙地上翻滚一圈,傻乎乎地愣在那里半晌,好像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那一幕逗笑了他,真是的,就连她养的鸡都像她一样呆呆的但却很可爱;他转头,朝她淡淡地一笑,"愣在那里干嘛?过来啊。" 她听话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望着院前那一片翠绿的菜地,"这些,是什麽?" "蔬菜。"她努力挥掉那些不愉快的思绪,既然知道不可能,想再多也无益,就单纯地享受一下有他陪伴的日子吧。 "蔬菜?"他微皱着眉,望着那茁壮成长的嫩苗,"都是你种的?" "是呀。"她起身走到那片绿油油的小白菜前,将新长出来的杂糙拔掉,"这个是昨天晚上我炒给你吃过,你应该认得吧?" "怎麽可能?"那看起来就跟一旁的绿糙差不多,他怎麽可能会吃糙,他又不是牛,"这东西叫什麽?" 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太明显,让她唇角飞扬,"小白菜呀。"抬头朝他露齿一笑,"原来你连小白菜都不认识。" 他俊美的脸庞立刻窘得发红,瞪她一眼,"我失去记忆了,记得吗?"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他的失忆。 第四章 "是吗?"她笑了笑,拍了拍手将泥土从手掌上拍掉,在一旁的小桌上拿起一本摊开的书,那是她早上看了放在那里的,随意地指了个字,"这个是什麽字?" "[静]字,你当我是傻子吗?"他生气地吼她。 "不。"她柔柔地笑着,"我只是想证明给你看,就算是失忆,知道的东西还是会知道。" 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发现他对一些常识的问题还是分得很清楚,比如他识字,而且明显是博览群书,偶尔他躺在那里无聊时,她会将爹爹留下来的书拿来念给他听,却发现他其实是有看过那些书的,而且他看过的,显然不只那些,他们还经常一起讨论书里的内容,而那些谈话更让她确认了这一点。 所以他可以知道朝代的更替与历史的兴衰,却不知道那碧绿的青菜就是小白菜,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无关失忆;她的心微沉,这个也进一步证明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尊贵无比的小王爷,堂堂一个王爷,知道些史书和"资治通鉴"很正常,不认识青菜也很正常。 "证明了又能怎样?"他冷冷一哼。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身分?" "想过又怎麽样,反正想不起来,何必再想?"他失忆了,没有过去也不知道未来,这是一个事实,他只能被迫接受——也曾痛苦,也曾难过,但脑海里一直有一句话在回响。 对于无法控制的事情,既然真的无法控制它,那麽就要做到不能让它反过来控制你。 所以他努力忽视失忆带给他的痛苦与空洞,对于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他所感受到的绝望任何人都体会不了,但他压制了这种濒临绝望的痛苦,让自己心平气和。 他眼里闪过的那丝脆弱让她心疼,无奈地暗自叹息,起身走回房,拿出一套黑色的衣服,"当初我发现你时,你身上除了这套衣裳和你脖子上带的玉佩,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她将衣物递给他,心里稍稍安定,终于他肯开口谈这件事,她正好将这些东西交还给他。 他打量着这套衣物,她已经洗乾净了,破掉的地方也仔细地补好,纯黑的布料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刺绣,裁剪俐落、样式简洁,却也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把衣物随手搁在木桌上,伸手从衣襟里拿出那块玉佩,这可能是唯一可以证明他身分的东西了,玉佩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澄透碧绿,泛着幽幽的光泽,椭圆的玉石上没有字,只有一片繁复得看不出图样的花纹,他这段时间已经反覆看过了无数遍,依旧未能有丝毫的线索供他想起回忆;罢了,既然失忆已成事实,他再想也无济于事。 他抬眸望着她,"我想不起来,一点印象都没有。"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身受重伤地躺在山上,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麽就是他的性命有危险;他身上的伤可不仅仅是摔下悬崖那麽简单,胸口的那一伤,足以致命,更别说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都不算深,但都是在致命部位。 有人想要杀他,这可真不是个让人愉快的结论。 "你的头还会痛吗?"她轻柔地问着。 "已经不痛了。"她软软的语调,抚慰了他内心的焦躁与不安,她总是可以轻易地做到,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可以让他平静下来,既然现在他已经失去以前的记忆,那麽就不必再想那些。 "我看你再过几天就可以……" 他突然变得凌厉的眼神,让她吓得止住了嘴,可似乎那只是她的错觉,因为再定眼一瞧,他却是很平静地朝她莞尔一笑,"你继续说。" 应该是错觉吧,她放下心,"再过几天,你差不多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他的身子不经意地微侧,脸庞望着院外那片青翠的竹林,"是吗?" "嗯,虽然我不是大夫,但也略略学过把脉,你现在的脉象很平和,我想只要再稍加调息就可以痊癒了。" "他身体好了吗?"张东全从竹林里跨了出来,裤腿上沾染着湿湿的泥土,可步履还算轻松,"那正好,今天就可以让他搬到我那边去住。" 原来刚感觉到有人,是这个总碍他事的老头,他放下心来。 哼哼,这死老头,天天念,也不嫌烦。 "全伯,您回来了。"颜水柔笑着,转身望向拉开篱笆门大步走过来的老人,"您哪从水田里回来吧?我去给您打盆水来洗一洗。" "不用啦。"他挥挥手,"我一会还要再回去,今儿那些秧苗可都要cha上呢,不然就晚了。对了,你刚刚说他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对吧?"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那个小子,气色看来真是好很多了,多亏颜丫头细心照料,"可以走出来,肯定是好了,这样吧,你一会就搬到我那边去住,不能总是住在姑娘家里。" "跟你住,哼!" "你哼什麽,我肯跟你住你就该偷笑了,臭小子,你以为我乐意跟你一起住吗?我一个人住更自在……" "那就继续自在啊。" "如果不是担心颜丫头……" "要怎样早就怎样了,还等现在?"他轻轻地挑起眉,有着几分挑衅地望着全伯。 "你这样讲是什麽意思?臭小子,你是不是欺负……" "全伯,你们不要吵了。"颜水柔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然这样好了,旁边不是还有一间屋子,收拾一下他可以先住过去,而且离得不远,我照顾他也方便。" 那间房子是她爹爹以前的私塾馆,因为爹爹是村里唯一的私塾先生,当初也是怕她不方便所以私塾并没有设在家里,而是在隔壁再建了个房子,后来因为爹爹过世,那边就空下来了,不过因为她经常去打扫,所以还是很乾净的,里面c黄铺之类的东西都还齐全,也算方便。 "可是……"张东全还是迟疑着。 "你要是觉得不好,那我就继续住在这里,反正我是无所谓的。"他嘴角微勾,随意说着。 "那怎麽可以!喂,小子,就这麽说定了,今天你就搬到私塾去住,不准再拖。"都可以下地走了,如果还跟颜丫头住在一起,那还了得。 虽说已经搬家,但其实区别并不是太大,颜水柔每天还是会过来给他送饭和送药,在她的悉心照顾下,他的伤很快就完全好了,行走跑跳都不是问题。 今天天气很晴朗,他站在篱笆外看她为蔬菜浇水,好奇地问:"这个每天都要浇水吗?" "对呀。"浇水过后,碧绿的菜叶越发鲜嫩,格外讨喜。 拉开门,望着那一丛一丛绿得发黑,像糙一样的东西,"这个又是什麽?" "这是韭菜。"她很有耐心地解释:"这个可以拿来包饺子喔。" 他蹲下来扯了一根放到鼻端一嗅,立刻嫌恶地皱眉,"一股怪味。" 那个表情带着几分孩子般的稚气逗笑了她,"韭菜的益处很多呢,吃了对身体好。"她弯身拎起木桶往水井边走去。 他伸手握住桶沿,"我来帮你。" "不用了,你身体刚刚才好,不能做粗活。" "然后让我看着你辛苦地提水?"他微皱眉毛,望着她的手,"放开。" 口气硬硬的、凶凶的,她一愣,很听话地松开了手,望着他提起木桶往井边走去,她明明应该生气的,因为他态度太差,语气太坏,可心里却莫名地有点甜。 他不想她太辛苦呢……其实,他也并不算太难搞,不是吗?望着他稳健的步伐,她唇边的笑更深,真好,他的身体都恢复了,不必再病恹恹地躺在c黄上。 可是很奇怪地,他为什麽站在井前一动也不动?她走上前,"怎麽了,不是说要提水吗?" 他白皙的脸庞有些微地发红,抬头瞪向她,像是很不情愿地一字一句地问道:"这该死的水要怎麽提上来?"他观察了半天,都没有弄明白怎麽把木桶放到那麽深的井里去。 她怔了怔,然后努力地想要克制住自己唇边的笑,却发现很失败,她的唇角总是不自觉地往上弯去。 "你敢笑!"被取笑了,而且还是被她取笑,他的脸庞更红,可表情却越来越冷。 她很勉强才从嘴里挤出话来,弯身从井辘辕上拉过粗绳绑在桶上,然后将木桶扔到井中,再示范怎样可以从井里打水上来,在"叽叽咕咕"的木绳缠绕声中,一桶清澈清凉的井水慢慢地被提了上来。 "这样就可以了。"她抬眸望向他,顽皮地再加了一句:"很简单的。" 他气结,那句话很明显羞rǔ到他了,他脸色更难看,眼神凶恶地瞪着她,脸上的微红一点都没有褪,半晌,咬着牙开口:"女人,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这回她终于忍不住了,趴在井边笑得直不起腰来,一想到他站在井旁一脸窘迫地对她说不知道该如何提水,那模样实在是又可爱又稚气,偏偏他的脾气却又那麽傲慢,这种强烈的对比更是让她止不住笑。 "你再笑,看我怎麽收拾你!"他脸色更难看,被她取笑心情很糟糕。 她从臂间抬眸望着他,脸上的笑意未减。 他的呼吸猛地一窒,就像被一记重重的拳头击中小腹般,只能望着她,她笑起来的样子,灿烂得连这春天的阳光都自愧不如,眉眼弯弯,唇边两只小小的梨涡显得调皮而纯稚;他紧紧地盯着她,一丝一毫都不愿放过,眼神变得灼热无比,纯黑的眼眸有一抹跳跃的锐光闪过。 颜水柔顿住,一抹不自在自她心头升起,像是感觉到什麽,她松开握住井摇的手把,迅速地往后退。 可还是太慢,他伸手一把搂回她,将她抱进怀里,低下头去。 "砰"的一声巨响,那只木桶失去支持,笔直地掉入井内,但他们都已经无暇顾及。 最初他只是在她的唇瓣上反覆地摩挲吮吻,但在一个不经意间,舌头舔过,他似乎找到了某种诀窍,压住她的唇,在她分开嘴唇之后,他的舌便直接探了进去。 毫无技巧又毫无温柔可书的一吻,又深又猛,他的嘴带着原始的炙热与狂野,带着青糙的清慡气息,笨拙而生涩地与她的舌摩擦。 随着那种暧昧的摩擦,她的心跳得飞快,腿儿也变得虚软无力,手不自觉地搂住他的脖子免得直接软倒在他的怀中,他的手臂强壮而有力,抱起她,将她揉入他怀里,她绵软的胸紧紧地压在他的胸前,小腹感觉到某种原始的硬挺与勃动。 清脆的鸟鸣,微风吹过竹林时带动的竹叶刷刷声,似乎都在远去,也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她全部的世界只有这个抱着她吻着她的男子。 这男子用他的嘴和他的舌头,对她放肆,对她逾矩,可她却只能颤抖,从身到心都在因为愉悦而颤抖着,她喜欢他这样吻他,喜欢与他唇齿缠绵、相濡以沫。 当她试探性地用自己的舌去微微勾弄他的舌,他身子猛地一僵,那一瞬间,他手臂紧得像是生铁般,将她牢牢地箍在怀中,她喘息着与颤抖着。 他松开她的唇,望着那鲜艳湿润的唇瓣,眼睛炯炯发亮,锐利得像是要把她吞下去般。 而她软在他的怀里喘不过气来,模样很是楚楚荏弱,眼眸晶亮、眼神如水,唇上都是他的男性味道,一种陌生却又让人心跳的味道;她那样的表情和那样的神态,让他怎麽可能平静得下来,低头准备再度吻上她。 她抬指挡住他的唇,很低很气弱地道:"不要。"他唇上的润和热,烫得她差点要松开手。 他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不悦,眼眸微眯,"为什麽不要?" "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与傲气,"什麽是对,什麽又是不对?" 那傲慢的表情杀伤力太强,她完全不是对手,吞咽了好久才勉强说出话来:"男女授受……" 但他直接伸手拉开她的手,用唇堵住了她未说完的话语,那种晕眩的感觉又抓住了她,她的脚儿再度感到虚软,有一种踩不到地面的虚浮感。 他的舌越来越灵活也越来越热,那种热从他的唇窜入她的唇内,再顺着身体一路往下窜,她小腹泛起古怪而空虚的疼痛,甚至她的整个身体都因为某种未知的渴求而隐隐作痛起来。 吻不够,再怎麽吻都觉得不够,他不断地将她抱得更高,更紧,更贴和自己,嘴唇在她的唇上反覆流连,越吻越深却还是不满足,身体疼痛着、叫嚣着,慾望凶猛地像是要冲破桎梏而出,他一只手抚上了她饱满的胸部,沉重地揉捏。 "唔,不要……"她在他的嘴里狠狠地抽了口气,挣扎起来;他粗喘着,不情愿地松开她的唇,她的手用力地推开他依旧抚在她胸前的那只手,激烈地挣扎,"放我下来。" 她那里绵软得不可思议,他真想将她剥光,好好地摸个够、亲个够,可这对她来说太过了,他今天已经太过了,他明白的。 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将她放下来。 她的脚一踩到地面便无力地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这个男人的吻跟他的人一样,对她的影响力实在太大,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找回些许力气,她迅速地后退几步,脸颊艳红如脂,"你、你怎麽可以……" 他懒懒地靠在井边,轻柔地开口,低沉的嗓音如同爱抚一般:"你喜欢的。" "我才没……"她的脸蛋红得不能再红了,眼眶也微微发红,有点委屈又有点害羞,更多的是不知如何是好的无助。 "难道,你不喜欢,嗯?"他的话刻意说得很慢,最后那个拖长音调的字,让她耳根发热,心跳更快喘不过气来;原来以前他的那些逗弄都还是轻微的,他原来可以这麽坏、这麽坏,坏得让她又羞又无奈,她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颜水柔。"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告诉我,你喜欢吗?" 她的名字从他的唇内吐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的心底最软的地方温柔地滑过,给她带来一阵阵的颤栗,"我……" 他斜斜地挑起左边的眉望着她。 "喜欢的。"望着他,她承认了,那三个字从她唇内说出来,既轻又重,她双肩泄气地垂下,无法说谎,也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心意。 她喜欢他的吻,喜欢他抱着她,喜欢他的眼里只看着她一个,哪怕只是短暂的时光,她也喜欢,而她知道自己的喜欢太明显,聪明如他,肯定早就已知晓。 喜欢的、喜欢的、喜欢的… 一直到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有多麽期待她的回答,本以为是无心之问,却原来自己一直盼着等着她的这句喜欢;听到她亲口承认,那种喜悦简直无法形容,满满地盈满在心间,这麽长久以来,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一种平和而满足的喜悦。 如果失忆受伤可以换来与她的相遇,那麽,是值得的。 他眼里慵懒的光退去,一抹微笑在他唇边漾开,他走近她,伸手搂她入怀,如叹息般很轻很轻地在她的耳边低语:"我也喜欢。" 懊恼、后悔和失落……各种情绪都从她的心中退去,他的话语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再次被他拥入怀里的感觉太甜蜜,他胸膛好温暖,他抱着她感觉又太过美好,美好到此时此刻她不去想那些横亘在他们中间的现实,只想单纯地想着他,跟他在一起;她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中,慢慢地闭上眼眸,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动人的微笑。 原来他们都喜欢。 有情人的世界,再冷的天气都是暖的,再阴霾的天空都是蓝的,再朴实的生活都是甜蜜的。 自从那一吻之后,他总是时不时地将她抱入怀里亲吻,一直吻到她喘不过气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她,等她千辛万苦地调均呼吸,激情风暴又会再度来袭。 房间、树林、院子、还有篱笆门边,到处都留下他们热烈拥吻的记忆,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急切地将她拥入怀里肆意地亲吻着。 她又香又软,又娇又嫩,抱着她,他怎麽都舍不得放手。彷佛她是最甜蜜的野生蜂蜜一样,一定要舔尽了化入唇内他才餍足。 他的吻狂野又灼热,她抵挡不了这麽强烈的情潮,只要他的手一碰到她,她所有的矜持和理智都悉数化为乌有,沉醉在他的怀里。 相吻相爱的感觉好甜,甜得发腻,可还是愿意吻,怎麽都吻不满足;可他越来越不老实的手,也让她意乱心慌不已,每次甜蜜地亲吻时,她还要分神去阻止他肆意抚摸的手掌,这次依旧也不例外,"不要这样。"她芙颜绯红地拉扯他的手,想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肚兜里拉出来,他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手也越来越坏。 "柔儿,让我看一看,嗯?" 看?她的脸蛋更红,拉扯他的力气也更大,"你疯了,全伯还在等着……啊!"他指尖使坏地一捏,让她既痛又麻,身子直接软在他的怀里。 "你不乖,竟敢提别人。" 他太坏了,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眼眸瞪着他,却因为气质太过柔弱而气势全无;他的手在她的胸前一紧一松地揉搓抚摸,她身子又酸又软,提不起丝毫的力气去反抗他,但她又觉得委屈,眼睛莹莹如水,泪意迷蒙。 "好了,好了。"他受不了她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彷佛被他欺负得好惨,他每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都会心软投降,"我不动了,可以了吧?" "那你的手……"不动,可他的手还握着她的……她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指尖的力度,这实在是…… 他无奈地叹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依依不舍地抽了出来,惋惜不已;抽回手掌,他眼睛不自觉地望着掌心,回味着刚刚指尖那种粉嫩滑腻的触感,实在太过美好,真恨不得就这样把她所有的裙裳都褪掉,将她全身上下都看遍舔遍。 嘶,该死的,他的下腹胀得好痛,他真想…… "颜丫头,你们进去看个柜子到底要看多久?" 这该死的怪老头,到底是有多煞风景? 第五章 张东全从院子里传来的唤声,惹来他不悦地皱眉,"这老头怎麽不去种田?"声音里是全然的不满,整天就知道破坏他的好事。 "不要这样讲,全伯的秧苗都已经种下去了,现在比较有空。"她红着脸整理好被他扯乱的衣裳,手儿慌得一直在哆嗦。 "要不要我帮你,嗯?"他靠在墙上,怡然地欣赏着她的手忙脚乱,觉得她可爱到不行,而她吓得差点把盘扣给扯下来,真是的,娇嗔地瞪他一眼,稳住心神继续整理。 她的那一眼,让他有一种魂都飞了的感觉,难得露出的妩媚风情,他呼吸急促地望着,渴望着再次将她拉入怀中。 那种饥渴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每次他那样看着她,接下来就会不顾一切地把她拉进怀里,但现在绝对不可以,她赶紧伸手拉着他往卧房走,推着他走到一个看起来旧旧的柜子面前,"你快看一看,我们要赶紧出去,不然全伯又要担心了。" "啧,他真是瞎cao心,你早就已经是我的……" 她慌得抬手捂住他的唇,"你小声点。"真是的,这男人就是口无遮拦,万一让全伯听到,这天还不翻了过去。 谁知他却无耻地伸舌舔她的掌心,羞得她立刻收回掌心,她还是比较喜欢那个傲气可爱的他,现在这个带着几分邪恶的男人,她完全应付不来。 "到底要看多久啊?你们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张东全的声音非常有穿透力地响起。 "来了来了,你这老头真没耐性。"害他什麽事都做不了,他牵着她的手往屋外走去,在跨出门的瞬间,容忍了她迅速地甩开他的手。 "真是的,你这臭小子,你以为我整天闲闲没事做,时间很多吗?"张东全双手叉腰站在院子里,身边放置着许多木料,"如果不是为了颜丫头,我才懒得理你。" "不理最好。"他冷哼着,一脸无所谓。 他就是这样子最气人,张东全每次都被他高傲的模样给气得胡子都要抖起来,"你……" "全伯,对不起。"颜水柔立刻上前安抚:"他不是有心的,您不要跟他生气。"赶紧转移话题:"这些木料都是要拿来给我做柜子的吗?"她家里的大木柜太旧坏掉了,已经不能再用,本来打算去镇上的市集买一个,可全伯说没有必要浪费那个银两,做给她就好。 全伯当年可是他们小河村顶尖的木匠,做出来的家俱和器物又精巧又结实,后来因为年纪大了眼力不太好,才没有继续做;可是做木工活很费眼力,她不愿意让老人家劳神,两相僵持不下的时候,他走了过来,说乾脆让他来做。 他来做?她跟全伯都愣住了,他会做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变成了她的柜子由他来做,而全伯负责教他,刚刚就是全伯回家拿木料,而他们去她房里看一下柜子的模样,好心里有个底,可他却一进房就把她压在墙上…… "你这小子十指一看就不是做这种活的料,我看还是别浪费我的时间了。"张东全望着他那双修长的手,嫌弃道。 "浪不浪费不是你说了准。"他上前几步打量摊了一地的木料,"废话少说,开始怎麽做?" 哼哼,看来蛮有决心的,张东全拿起刨子扔给他,伸腿踢了踢脚下的木料,"你先把这块料刨平刨光。"他听着话,稳稳地接过那个奇怪的工具,打量了一番,然后默默地拿起那块木料,研究着怎麽下手,"臭小子,把木料放在这里,这样……"虽然口气不好,但张东全还是一步一步开始教他怎麽做,而他则一反常态,既没有顶撞也没有不耐,只是沉默地按老人的吩咐开始做他从未接触过的木活。 三月的暖阳下,一老一少站在那里,表情都认真而专注,空气中飘浮着一股木料的清香,一卷卷的刨花从他的动作中翻飞出来,最初很慢且粗糙不均匀,渐渐地,在全伯的不断嘲笑和指正声中,那一片一片飞卷的刨花像剥落的花瓣一样,从他的动作间飘落,又轻薄又美丽。 他很认真,无比地认真,因为他在为她做事,这种画面太美,美得让她感动,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真希望这种平静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她的身边有爱cao心的全伯,也有傲气却体贴的他,有这一老一少的斗嘴吵闹,也有他与她的甜蜜温馨。 如果这样的日子可以再长一点,再久一点,就好了。 连续工作好几天,所有的木料都已经刨光,平整地摆放好,在张东全的指导下,他学会怎麽将那些木板和木条精巧地拼接起来;可他也发现了自己有学不会的东西,那就是"雕花",不论怎麽努力,他雕出来的花纹总是奇形怪状,丑陋不堪,所以他后来乾脆简单地雕上几道起伏的波纹权当是装饰。 那只坚实的大木柜,到今天总算是基本完工了。 老头虽然不识趣,总是煞风景,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手艺真的不错,这麽一个又沉又大的柜子,居然一颗钉子都不用,全都利用木料自然地镶嵌,稳固又结实。 而他也学得很好,时序浓春,太阳越来越暖和,他做得满头大汗,乾脆把衣裳褪下,光着胸膛进行最后的步骤。 "嗯,你这个臭小子还不算太差,做得倒还像模像样,看来是我教得好,嘿嘿。"虽然不想夸他,但他真的做得很不错,甚至好得出乎张东全的意料之外,他的聪慧程度,远远超出全伯的估计,所有的东西,除了雕花以外,只要讲一遍,他就可以做得很好,简直就是一教就会,学习速度之快让全伯都吓到了,不过,这不可以说出来就是了。 "那是我聪明有天分,关你什麽事。"这几天这老头一找到机会就使劲嘲笑他,尤其是发现雕花他怎麽都学不会之后,那更是变本加厉,今天这几句似夸非夸的话,也绝对不是什麽其心的称赞。 一句话,很顺利地再度将张东全气得眉毛直抖,真是的,这小子嘴太坏,每次都可以把他气得想破口大骂,天知道这几天的相处,有多少次被他气到在发飙的边缘。 "全伯,天气热,我给你们倒了一壶……呀!"从房里出来的颜水柔,看到某人大剌剌裸露在阳光下的胸膛,羞得差点将手里的水壶砸到地上,赶紧低下头转过身子。 "喂,臭小子,你还不快点穿上衣裳。"保护慾十足的张东全立刻对他怒目而视,而这次他没有反驳,很慡快地将衣服套好。 颜水柔深吸了好几口气,想将刚刚眼里看到的景象给抹掉,但是好难。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没穿衣服样子,以前他受伤时,她天天给他换药擦拭,可那时她满心里只想着如何照顾他的伤,根本没有丝毫的歪想,而且那时的他,也没有吻过她…… 但现在不同了,他们之间不再像当初那般单纯,他教会了她动情的滋味,再度看到他裸身,那种感觉已非她的理智可以控制。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但明亮的阳光下,他的身体被映照得清晰无比,不是黝黑的皮肤,而是非常白皙却又不会给人文弱感的肤色,那种自给他添几分俊逸的感觉,他身上总有一股贵族般的气质,哪怕是失忆也未减分毫,那是从小就养出来的,无法抹灭的东西。 他的胸膛肌ròu结实而匀称,在明媚的阳光下,每一块肌ròu都闪闪发亮,尤其是他因为工作而出汗,汗水黏在皮肤上…… 天哪,停!她现在怎麽可以这个样子,满脑子都是他吻她或抚着她的样子,当她发现自己甚至想将脸蛋和嘴唇贴到那充满汗水的胸膛之上时,她简直惊慌地想拿手里的杯子直接砸自己的头,看这样可不可以让自己清醒一点。 而他望着她颊畔的那抹飞红,眼神炙热。 该死的,如果不是那个碍眼的老头矗在这里,他早就把她抱进怀里放肆地亲吻了,他想舔遍她那小巧的下巴,想将她的耳珠含在齿间啃舐,想让她微微地抬起下巴,这样他就可以将脸庞埋进她充满馨香的颈项间,好好地亲吻她细嫩的脖子,他还想…… "我说颜丫头,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过了年就已经满十七了,是时候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啦。"响亮的声音,同时将两个思绪不知道飘远到何方的人唤了回来。 颜水柔明白过来全伯说的话,立刻羞得低下头去,"全伯,您为什麽讲这个?" "你爹爹临终时虽然没有把你托付给我,而是让你到京城去找你大伯,但现在你大伯找不到,我得代替你爹照顾你。" 哼,为什麽讲这个?他眼花可是心里明亮,这个臭小子看颜丫头的样子简直就是恨不得把她直接吞到肚子里去,他不得不防。 "女儿家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当然是终生大事,我瞧着阿磊人很不错,性格老实又本分,还有一身的好本领,待人温柔体贴,你看他怎麽样?" "全伯。"当着他的面全伯居然说这些,颜水柔慌得不敢抬头去看某人的脸会有多难看了。 "你以前不是说想要找一个身强力壮,可以一起种田种菜的丈夫?我看阿磊就很不错。" 关键是阿磊喜欢颜丫头,又是从小在一个村里长大的,所有的底细都清清楚楚,多让人放心哪。 "我没有……"她快要羞愤而逃了,那是当初被全伯问烦了,她随口说的,哪里是真的,居然在他面前提了出来,还身强力壮,天哪! "我觉得阿磊的条件好,跟你又般配……" "怪老头,你只顾着聊天,这柜子还要不要做?"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全伯的热情介绍。 "臭小子!"全伯生气地说道:"没看到我有正经事要忙吗,你吵什麽吵?" "我是怕你再说下去,连媒婆的饭碗都要抢走了,不过想想,你去做媒婆其实也很适合,一样罗嗦和不识趣。" 坏嘴,真是张坏嘴,全伯气得浑身发抖。 "好了,不要惹全伯生气。"颜水柔倒了一碗凉茶递给他,再拿出乾净的棉帕给他,谁知他居然耍赖直接将头低下,她好气又好笑地抬手,将他额头的汗轻轻擦掉。 他们之间的那种亲昵很自然地流露出来,全伯警戒地皱起眉,感觉不太好,"臭小子,咦,总是叫你"臭小子",你连个名字都没有,失忆到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吗?" 她的手猛地一僵,担心地望着他,生怕他冷下脸来,谁知道他却无所谓地朝她笑笑,淡淡地扫了一眼全伯,"既然是失忆,又怎麽会记得自己的名字?人老了记性不好可以理解,谁知道连脑子都……啧啧。" 不气,不气,不能被他气到!全伯努力了好久,这才按捺下脾气,"既然不记得名字,就取一个呀,在这里两个月了,连名字都没有,居然也就过了这麽久。" 颜水柔见他毫不介怀,也就放下心来,想到全伯说的,她也不由得莞尔……是呀,他在这里住了整整两个月,他们居然都没有想过要给他起个名字,平常全伯都是"臭小子"、"臭小子"地叫。而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叫他的名字,每次看到他,都羞得叫都不敢叫。 "名字什麽的随便。"反正取来取去,都不是他原来的名字。 "那乾脆就叫你[阿力]吧。"全伯脸上的笑容很灿烂,"看你身体结实,力气也不小,就叫阿力,又简单又好记。" "全伯,这个名字不好吧。"颜水柔傻眼,这名字实在是有点"俗",跟他的身分还有气质完全不搭呀,他会答应才怪了。 阿力?这是什麽见鬼的名字? 他眉头微皱,看到全伯笑得那麽开心,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不过,"你不是说过要找一个身强力壮",可以一起种田种菜的[丈夫]吗?"方才全伯说过的话在他脑中闪过,他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好吧,就叫这个名字。"他想,他会很喜欢这名字背后的涵义的。 丈夫,这个称谓听起来可真不错,不是吗? 这回傻眼的换成了全伯,这小子不会是气傻了吧,啊? 虽然是第一次做木工,但他的手真的很灵巧,眼光不俗,做出来的东西简洁又大方,光滑的木板还被他细细地刷上一层透明的油,既漂亮又保持了原木的色泽;她看到那张完成的大木柜时,感动不已,它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有他的用心在里面,她感受得到。 "喜欢吗?"望着她充满喜悦的脸蛋,他心里的满足戚一样那麽地强烈。 她飞快地点头,低头看到他原本修长完美的手指,因为刀具器物的摩擦而带着伤痕,她又满足又心疼,"谢谢你,我好喜欢。" 她喜欢就好,他唇边的笑意更浓,"怪老头说还要教我做桌椅、板凳之类的东西,做好后我就可以拿到市集上去卖掉,这样还可以赚些银两。" "你不需要做这个……" "我是男人,我不能靠女人养着。"他望着她,神情再认真不过。 失忆之前的他是谁,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生活在她的身边,他想要照顾她,而不是花她的钱让她来照顾。 "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他握住她的手,低下头亲吻她的手指,那里并不柔嫩白皙,而是带着写微的粗糙薄茧,让他心疼,"我想用自己的双手赚钱,让你生活得更舒服,不必辛苦;虽然现在我很多事情都不会做,但我会努力。" 真是不能再感动更多了,她眼里盈满了泪水。 他虽然偶尔很孩子气,但内里他就是十足十的男子汉,不依靠别人且内心强大,哪怕是落了难,都还保有自己的铮铮气节,这样的他,又怎能不让她心动?就算明知不应该,但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她伸手搂住他的腰,脸蛋埋入他的怀里,轻轻地低语:"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太好了,好到让她想流泪。 "还不够好。"他抱紧她,低头在她的发间轻吻,然后抬起她的下巴,嘴唇擦过她的唇瓣,"我想要更好,好到可以……"拥有你。 那三个字被他吻在了彼此的唇内,而她第一次这麽急切地想要迎合他、回应他,她揽住他的脖子,更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任他吻也任他抱。 不在乎了,她什麽都不在乎了!身分、地位、礼教、矜持……此时此刻她都想要完全抛开,只想要亲吻他,想要感受他的体温和他的一切。 一个吻可以既让人发冷又让人发热,让她如此热情又如此虚弱,他们相吻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到她想要落泪。 她的腰非常纤细,不堪盈握,他抱起她直到她的小腹抵在了他疼痛不堪的部位,反覆顶弄,勉强纡解急切,她的胸脯揉在他的胸前,与他的胸膛缓缓摩擦,他的唇吻得更深更狂野。 她嚐起来的滋味很甜蜜,甜蜜到他就想这麽吮住她的舌直接吞下去。 他还想要更多,想要就这样将她抱到c黄上去,撕开她的裙裳,在她柔软的身子上纵情欢爱,他想要将她的腿儿缠到自己的腰间,而他……他要她,现在,立刻,不能再等待了! "你们在做什麽?" 一声怒吼,硬生生打断了如火的激情,颜水柔从迷雾中猛地被惊醒过来,转头看到房门口全伯那不敢置信的脸,还有阿磊哥……居然还有阿磊哥,他们两个都是相同表情,目瞪口呆。 "阿力!我就知道,就知道留你在身边是错的!"张东全好不容易从惊讶的状态中勉强回神,立刻怒火中烧地大骂:"你敢趁我不在就欺负颜丫头,我跟你拚命!"他抄起凳子朝阿力冲过来。 "全伯,不要!"颜水柔吓得一把抱住阿力的脖子,将自己的身子挡在他的面前,拚了命想要保护他。 "颜丫头,你……"她护着他,她居然护着这小子,这比看到他们刚刚亲在一起的打击还要大,张东全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全伯,您不要怪他,我……" "我要娶她。"很乾脆俐落的四个字,成功将一团混乱凝结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要跟她成亲。 "你想得美!"张东全也回过神来继续怒吼:"你想娶颜丫头,作梦去吧。" "我们成亲好像并不需要经过你的允许吧?"阿力斜斜地挑起一道眉,冷冷地问道:"你是她的谁?" "你不要再惹全伯生气。"怕局面会不可收拾,她轻推他的手臂,低声说:"先放开我。" "不要,你是我的!"锐利的眼眸直直地瞪向那个一直矗在门口的年轻男子,微微地一眯,这个人又是谁? 这人,他还要不要脸啊? 颜水柔被他一句话弄得脸红不已,不断地推他的手,求饶地望着他,"放开我,拜托。"当着旁人的面,她还跟他搂搂抱抱,那她还真的可以不用活了。 他垂下眼眸,望着她可怜兮兮的表情,水汪汪的大眼里盛满了哀求。 他心软了,最受不了她这个样子,手臂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 第六章 颜水柔一得到自由,立刻退开几步,跟他保持在安全距离范围内。 赵磊总算从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中回过神来,他心目中的公主,完美温柔的水柔,居然跟别的男人抱在一起,还亲得……这回打击可真是太大了,"水柔,你跟他……你们……"他声音颤抖地连话都说不完整。 "阿磊哥,你别误会……"她说到一半说不下去,误会什麽呢,误会她跟阿力有什麽?可事实上,他们的确有什麽呀,虽然这个什麽是没有将来的,但…… "阿磊哥,你别误会……"她说到一半说不下去,误会什么呢,误会她跟阿力有什么?事实上,他们的确有什么呀,虽然这个什么是没有将来的,但…… "你没有看错,她是我的女人。"阿力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很有宣告意味地抬了下巴,"她要跟我成亲了,现在你明白了吧?" "你,你是谁?" "他是……"唉,该怎麽解释他的身分呢?今天颜水柔数度困窘得连话都说不出,她很为难,不知道如何介绍他,毕竟他的来历不明,怎麽都说不清楚,而且冒然让别人知道他,会不会让他不安全呢? "他是我的远房侄儿。"张东全颤着声音说道:"一个月前来投亲,因为一直在生病,所以待在家里,大家都没有见过。" "侄儿?"赵磊困惑地望着张东全,"我怎麽从来没有听您提起过啊?" "说了是远房亲戚,有什麽可提的。"张东全挥了挥手,"阿磊,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今天他鼓励了阿磊好久,才让他提起勇气来见颜丫头,原本打算撮合颜丫头和阿磊,谁知道居然撞到这一幕。 那个臭小子太可恶了,这就是"养虎为患",他居然把乖巧可爱的颜丫头轻薄了,还被阿磊当场撞见,这样一来,事情越发不好收拾了,现在他撮合的心都凉了大半;唉,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只能想着先把那件事情给遮过去,不然颜丫头跟一个陌生男人单独在家里相处了两个多月的事情要是传开来,那麽颜丫头的名声就算彻底地毁了,以后永远在村里抬不起头。 "可是全伯我……" "阿磊,今天的事情你就当没有看见,也不要乱说。"虽然对阿磊的脾性信得过,但有的事情还是多说几句比较放心。 "我知道的,全伯。" "你先回去吧,有什麽事以后再说。" "哦,那好吧。"憨厚老实的赵磊很快就被全伯打发走,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全伯无力地瘫坐在木椅上望着阿力,怒火过后他已经冷静下来,"说吧,你打算怎麽办?" 他心里已经清楚这件事的结局会是怎样,但还是忍不住想问。 "我说得很清楚,我要娶她。" 全伯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开口:"什麽时候?" 他认输了,再不喜欢阿力又怎样?颜丫头已经被他轻薄了去,还被阿磊撞到了,纸是包不住火的,尤其是这段日子他看得清清楚楚,颜丫头已经很喜欢、很喜欢阿力这个臭小子,虽然他很尽力地想要阻止,甚至还找来了阿磊想要撮合他跟颜丫头,但一切都已经太迟。 有什麽能敌得过相互喜欢?既然如此,那麽他何必再诸多阻拦。 "越快越好。"最大的障碍被清除了,阿力心情变得很愉快。 "你要保证会好好对颜丫头,绝对不能欺负她。"全伯狠狠地瞪他,"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哼,这还用你说。" "那好,你们成亲吧,我没有意见了。"他看得出阿力这小子虽然现在失忆,身无分文,但他很勤奋也有责任心。再加上天资聪颖,什麽东西一学就会,假以时日他绝对有能力养活自己和老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喜欢颜丫头。 他们彼此都喜欢,感情早已经产生,他张东全想要阻止又凭什麽呢?毕竟就像阿力所说的,他再关心再紧张,他也只是一个旁人,颜丫头的终身,还是要她自己点头才可以,他只是希望她可以幸福,因为他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呀。 阿力满意地笑了,第一次觉得全伯也不是那麽碍眼了,他终于可以拥有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她抱在怀里而不用顾及任何人的眼光,他可以保护她、照顾她,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从此可以生活得无忧无虑,只要她每天陪在他的身边,他就满足了。 从此之后,她就是他的了,他想亲就亲,想怎麽样就怎麽样,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好到他恨不得马上就…… "可是,我有意见。"一声温柔但坚定的声音在房内响起,两个男人同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向颜水柔。 "我不同意。"她看着他们,眼神澄澈明亮,"我不同意成亲。" "颜丫头,你怎麽了,你不是喜欢这小子吗?现在他要娶你,你为什麽又不同意?" 在一旁的阿力,脸色变得铁青,这女人还真是难搞,现在又在闹什麽别扭? "全伯,请让我单独跟阿力谈一谈,可以吗?"她微笑地转向全伯柔声请求道。 唉,还要再问什麽呢?他老了,不懂年轻人的想法和作法,乾脆就交给他们自己来处理吧,不管颜丫头要不要成亲,要嫁给谁,他都会将她当女儿般疼惜,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张东全起身默默地走了出去。 房里一片寂然,安静得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他的脸庞冰冷而淡漠,定定地望着她,半晌终于轻声地问道:"你刚刚说什麽,再说一遍。" 那麽温柔的声音,却让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她有些胆怯地后退几步,手指在裙摆上捏了好几下才再度鼓足勇气,口齿清晰地说道:"我不要成亲。" "为什麽?"他暴怒地低喝:"为什麽不跟我成亲,你不喜欢我?" 她脸蛋微红,"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的。"每表白一次,她都会害羞。 "那为什麽不嫁给我?"既然喜欢,成亲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就是因为太过喜欢,所以才更加不敢嫁啊。 可他却不会明白,不明白她心里的纠结还有矛盾,明明她是那麽想点头,想要成为他的娘子,但她不敢,喜欢太深之后会有无法控制的恐惧感,如果将来她失去他,那她该怎麽活?可这些话,她又该怎麽告诉他? "因为我现在失忆,没有办法给你有保障的未来吗?还是你觉得我什麽都没有,所以……" 她上前捂住他的唇,不喜欢他说出那麽自贬的话来,"不是。"她的声音又轻又柔,想要平息他的怒气,"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她的要求一直都不高,不必荣华富贵,不必锦衣美食,她只想要最最平凡的幸福而已,"你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是一王孙公子,拥有显赫的地位?"比如,宝硕王爷的爱子。 "那又怎样?"以前的事情很重要吗?反正他想不起来。 "是不怎麽样,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姑,可能根本就配不上你。"想起当初他骑在马背上那般傲气十足,那时他眼中的不屑,回忆起来像箭一般刺穿了她的心,那时的她可以不在乎也不介意,可是现在她却很在乎也很介意,因为她喜欢他。 但她明白他与她之间的差距有多远,他是她这辈子再如何努力也无法企及的人啊,即使是困在浅滩的龙,再怎样,牠也是龙。 "你真是无聊。"他瞪她,"那只是假设,根本就不可能是真的,好吧,就算是真的那又怎麽样,我喜欢你,想娶你,这份感情不会因为失忆或者别的什麽而消失,你就那麽不相信我?" 他黑眸中的痛苦之色很明显,"你对自己就那麽没有信心?" "是。"她直接承认自己的自卑与无助:"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太平凡也太普通,有什麽能够吸引你的注意呢?" "那我呢,你信任我吗?" 她很想摇头,可是她信任他,全心全意地信任他,毫无理由地,所以她缓慢地点头。 "既然你信任我,自然也应该相信我的判断,我认为你是值得我喜欢也值得我娶的,那就行了。"他眼里的光如宝石般深邃而迷人,"反过来你再想想,也有可能我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因为被仇家或者被官府追捕,才被迫掉下悬崖,这样配不上的那个反而是我了,你会因为这样而嫌弃我或是不愿意嫁给我吗?"他很认真地问。 她多麽希望他是后者,"我不会。"她摇头,不论他是谁,她都不会嫌弃他。 "那就是了,你不会,我也不会!喜欢就是喜欢,很单纯也很简单,不必想那麽多。" 她可以吗?可以不顾他的身分,不顾将来他一旦恢复记忆必然会出现的嫌恶而顺从自己的心嫁给他,与他成亲吗?她敢赌吗,她要赌吗? "柔儿,嫁给我,让我来照顾你。"他在她耳边轻轻地低语:"想一想,我们成亲之后,会有多麽美好……每天我都可以尽情地抱你,把你压在c黄上吻得你透不过气来,把你的衣裳撕开,吻遍你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我可以给你满满的爱,一直到你哭着求我停止,可我不会停止,我会继续,不断地继续……" 恶魔在引诱凡人时也不过如此吧?她的身子因为他语气里的邪恶而颤抖,也因为那份美好而颤栗,她想要,非常非常地想要那份他允诺的美好。 "来,柔儿,告诉我,你要不要跟我成亲?" "……" "说好,我会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包括我自己。" "好。"她是凡人,她抵挡不了这样的诱惑,那份奖赏太美好了,尤其那里面还包括他,最重要的他,她想要赌一把! 成亲的日子很快就选好了,就在十天之后。 三月二十六,宜嫁娶。 虽然颜水柔一直觉得太快了,但全伯却冷哼着,"瞧瞧阿力那小子看你的眼神,我只担心十天还太慢了。"一句话就让她低下头去,不敢再有意见。 事实上,姜还是老的辣,全伯的担心完全是有道理的,自从她答应跟他成亲之后,他的行为就越来越不规矩,也越来越放肆,那天甚至还把她抱到c黄上,裙裳全都…… 如果不是她吓坏了,一直流眼泪,恐怕在那天他们就已经……就算最后他收手了,可她全身上下就连最私密的地方也都被他给……可某人还是不满足地趴在她的身上低吼,说等到洞房花烛夜,看他怎麽收拾她!多麽可怕,又多麽甜蜜的威胁呀。 她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娘子,而他,即将成为她的相公,十天的时间,对于焦急等待的人来说,还是非常非常的漫长,不是吗? 全伯在他们订亲之后就将阿力介绍给了全村的人,大家虽然对全伯突然冒出来的远房侄儿感到有些奇怪,但村里的人都很单纯朴实,就算很好奇,还是友好地接纳了他。 而他也很古怪,明明高傲而不合群,却可以让村里的年轻男子都在短短几天的相处中跟他称兄道弟,热络不已——今儿王家大哥唤他去喝酒,明儿周家小弟请他帮忙做张凳子,而他虽然依旧是一副爱理不理,心情好才勉强看人家一眼的样子,但大家对他的热情就是不减。 就连全伯也感叹:"这小子明明有一张坏嘴,可为什麽大夥儿都听不见,还有,那小子为什麽就对我一个人毒舌?" 颜水柔每次听到就偷偷地抿唇微笑,想到了阿力对全伯的回应。 "谁让那个怪老头从我来的那天起,防我就像防贼一样?"他愤愤地说完,低头在她脸颊上很快地亲了一记,"他怎麽没有听过一句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既然惦记上了,肯定就是我的。"真是嚣张,她对这样的言词还能说什麽? "至于为什麽只对他不好,很简单,因为你们村里的人还勉勉强强不算烦人,而那老头,啧啧啧……"原来说到最后,还是全伯的错,颜水柔对这一老一少的日日斗嘴、天天吵架,到现在已经麻木了,好吧,既然他们把吵架斗嘴当运动,她也不破坏他们这种特殊的乐趣。 十天的时间,走得虽慢,毕竟还是走过了,今天就是他们的大喜之日。 他们都想要一个简单的仪式,不必很多人,只要他与她,再加上全伯就好了。 木制的房子被他重新刷亮过,房里到处都贴着她剪好的大红喜字,静静点亮的红烛,她一身大红的嫁衣,再加上他鲜红的新郎装,就连夜色都喜气洋洋起来。 没有宾客的喧哗,也没有华贵的装饰,可因为有他,她就已然满足,拜过天地之后,她握紧彩球,在他的牵引下往新婚卧房走去。 刚刚揭开她的盖头,望着那张精心妆点的脸蛋,眼儿妩媚,嘴唇晶莹,他瞳孔猛地一缩,她太美了,美得让他胸口发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柔儿,你今天真的很漂亮。"为她取下沉重的凤冠,他忍不住低下头,想要去亲吻那张鲜嫩如瓣的嘴唇。 才刚刚触到她的唇,门口就传来敲门声,"阿力、阿力。" "这个怪老头居然还……"他挫败地低吼,这老头还敢抱怨他对他有意见,他三番四次这样做,让人怎麽喜欢得起来啊? "全伯肯定有事才会叫你的,你出去看看。"她轻声安抚他。 "阿力,你出来一下。"全伯在外面一直催促。 他不情愿地起身,气呼呼地走去出,"老头,你一定要在今晚来找碴,是不是?"欸,不跟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计较,"你跟我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讲。"全伯拉着他往外走,"到底什麽话,非要在这时候说?"他不耐烦地说道,但还是顺从老人的心意往院子走去。 一直走到离新房很远,远得确定颜丫头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全伯才放心,他低声带着几分不自在地问:"喂,你会不会?" "什麽会不会?" "就那个啊……"咳,他的老脸,他的老脸…… "哪个?"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吗?怎麽对全伯的问题完全听不明白,这老头真是莫名其妙,新婚夜把他拉出来,就为了问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就……"笨蛋,一定要让他一个老头把话说清楚:"就圆房啊。" "圆……喔。"他懂了。 "论理这事还真不应该由我来问,可颜丫头娘亲在她三岁时就已经过世了,她爹爹一个大男人肯定不会教她这种事,我只好来问你,前段时间一直忙,就忘记了。"准备成亲的东西差点没把老头给累垮了,"所以刚刚我才想起来要问……喂,臭小子,你在笑什麽?" 阿力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真的是太搞笑了,想想那个成天跟他斗嘴,一副礼教大于天的老头,现在居然红着脸问他"到底会不会圆房",这个,哈哈哈哈…… "你敢笑,你还笑,喂,太过分了,我会生气喔。" "咳……"他努力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嗓音问道:"如果我说不会那怎麽办?哈哈哈哈……"话没说完,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全伯尽全力忽视掉他的笑声,"你要是不会,我带了书过来,这可是当年我成亲的时候我爹交给我的。"全伯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书,往他手里递。 这种东西竟还是祖传的?阿力真是开眼界了。 "不用了。"那书旧成那样,他才不会伸手去碰,他一连退了好几步,"我想,我应该会的。" "什麽叫应该会?会就是会,不会就不会,男子汉大丈夫,承认不会没有什麽好丢脸的,就算你以前会,可是你现在失忆了,怎麽可能还记得!你不要害羞,来来来,拿着。" "真的不用,我会,我肯定我会。"他努力认真严肃,忍住笑意,虽然失忆,但他隐约中感觉以前好像有看过这种书,所以他知道应该要怎麽做。 不过,到底是谁拿这种书给他看的? "是喔?"全伯怀疑地嘀咕,然后突然想到什麽,立刻双目怒瞪地大吼:"还是你这小子已经把颜丫头……" "没有,没有。"这个一定要澄清,否则他今晚就别想过洞房花烛了。 "那你还说你会。" "我保证我会,你放心吧。"好了,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这里跟一个老头扯这种说不清的话题,他还有美好的洞房花烛夜等着他呢,他抬腿往新房走去。 "喂,臭小子,承认自己是童子鸡又没有什麽好丢脸的……" 童子皇侄,这个一定要看啊,不然以后连怎麽做都不会,多失礼。 一声慡朗而低沉的男性嗓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回响,他猛地停下脚步,迅速地转身,放眼望去,除了深幽的树林,什麽都没有,为什麽他脑海里面会突然响起那个声音呢?好像很熟悉,但又好像很遥远。 "喂,臭小子,你怎麽了,傻了?"一只挥舞的手让他回过神来。 真是的,他在这里胡思乱想些什麽呢?今晚是他与柔儿的新婚夜,他应该做的是好好享受自己期盼已久的夜晚,转身大步地朝自己的新房走去。 张东全愣了愣,叹口气,年轻人的事他还真是管不了了,将自己的宝贝书收进怀里,走出院子回自己的家,老人家啊还是早睡早起身体好才对。 他走进来时,她抬眸朝他温柔地一笑,"全伯叫你做什麽呢?" 他唇角一勾,带着几分邪气地在她身边坐下,"他叫我出去……教我[c黄笫之事]呀。"她的脸蛋顿时变得通红,映着身上的嫁衣分外明艳动人,"我的好娘子,你说,我需不需要再接受教导,嗯?" 他还用人教?想到这段日子他对她……突然,感觉到他的舌在她的耳廓上细细地舔过,引来她一阵接一阵的颤抖,她缩着脖子推他,"我们还没有饮合卺酒。" 这个简单,他起身拿起酒壶斟了满满一杯,端到c黄边仰头一饮而尽,随手将酒杯抛到地上然后低头吻住她的唇。 "唔……"辛辣微甜的酒液从他的嘴里一口一口地哺入她的唇内,她被迫吞咽下带着强烈他的味道的汁液,他的舌顺势探入她的嘴唇深处。 她又温暖又甜蜜,让他想要细细品嚐又想要狠狠掠夺,吻遍舔尽她嘴里所有的地方,再用自己的舌去爱抚和勾弄;等他终于放开她时,他伸指抚过她的唇,一点一点顺着那湿润探进她的嘴里,抚摸她柔软的舌,"柔儿,你知道这段时间,你每天让我多麽疼痛不堪吗,嗯?" "你会痛?"她的眼儿在他狂吻过后变得迷蒙起来,他的手指一直在逗弄她的舌,引得她不自觉地吮吸他的指腹。 "是的,很痛,痛得我想直接剥光你,就那样将你揉进怀里,狠狠地爱你,直到你将我的痛变成快乐。"他从她的嘴里抽出手指,探过去抚弄她的耳珠,再一路往下,不算熟练地解开她的嫁衣,光滑的布料在他指下一一褪去,柔滑细腻的肌肤露了出来,当最后一丝遮蔽都从她的身上离去,她赤裸的娇躯在龙凤喜烛的照耀下,映出润泽的光。 饱满粉嫩的苏胸,纤弱的楚腰,修长滑腻的双腿……这样的美景,他每天晚上都会在脑海里反反覆覆地想像,可再多的想像,都不及此时此刻亲眼目睹那麽地让他屏息。 一直到胸口传来闷痛,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居然看得忘了呼吸,他狠狠地吸了口气,伸手抚上她形状优美的锁骨,再往下,终于覆上了她那晶莹饱满的rǔ房,她粉红的rǔ头挺立起来抵住他的掌心,忍不住轻拢慢捻,然后,他的耐性宣告到此为止。 低头吻上那一直诱惑他的珠玉,将它含入嘴里重重地吸吮,她的身子颤抖起来,细细的呻吟声从她的唇内逸出,他喜欢听,想要再听得更多;雪腻的胸脯,玲珑的腰肢,他都仔细地舔过,接着往下滑,当他慢慢地分开她的腿儿,立刻被眼前的粉嫩给彻底地迷住了,伸指探入女性最神秘、最幽微的地方,摸到她缓缓泌出的甜蜜,他粗喘着低头吮吻。 "啊……"这种感觉太疯狂又太刺激,她由最初的抗拒挣扎到后来的抬臀相迎,一直到在他的唇内彻底崩溃,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地回过神来,她重重舒了口气,"我怎麽了?" 他唇边勾起自得的浅笑,"我想,你是太舒服了。" 太……舒服……轰一声似的,她的脸蛋红艳一片,羞得水眸盈盈。 他俯身压到她的身上,她感觉到某种巨大抵至了她的脆弱,本能地想逃,却已是来不及,他缓慢地进入,疼痛让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好像有什麽破碎了,可又有什麽因此而完整。 好痛好疼,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可是为什麽心里会觉得又痛又甜,他在她的身体里面,他们合为一体,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了。 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感觉到他的唇正揉擦着她的,他喃喃地低声道歉并柔声安慰她,然后,放手折腾。 第七章 成亲之后的生活,比想像中的还要甜蜜快乐。 他对她很好很好,什麽事情都舍不得她做,差点连一日三餐都不愿意让她动手,但他自己不会做,而且厌恶油烟;可她喜欢,喜欢看他大口大口地吃着她准备的食物,喜欢那种将自己丈夫喂饱的满足感。 两相妥协之下,她得到了下厨的主动权;而他则负责家里所有的粗重活还有日常开支。 他傲慢依旧,但却专注认真地跟全伯学手艺,他手里做出来的东西每一件都非常漂亮,而且款式很独特;他的手艺越来越纯熟,速度也越来越快,虽然他还是学不会雕花,但他的手工精细,选的木料都是他亲自到云雾山上砍回来的上好木料,做出来的东西简洁而结实,许多还是他们连见都没有见过的样式,都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来那麽多新的想法。 每逢镇上的市集,他就跟村里的年轻人赶着马车把做好的家俱运到市集上去卖掉。 随着他手艺的精进,他做出来的东西价格也越来越好,而且常常是一到市集上就被等在那里的人一抢而空,甚至还有人专门拜托他做一些特定的家俱;短短的两个多月,他的名气已经越来越大,挣回家的银两也越来越多,而他把赚回来的银两全部交给她保管。 该怎麽形容那种感觉呢?那种受人保护和被人照顾的安心感觉,她已经失去好久好久了。 自从爹爹去世之后,她就一直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去京城寻亲也好,回到村里也好,她都努力让自己更坚强;虽然全伯很关心她,也努力照顾她,可她知道任何事情都还是靠自己最好,所以她学习得很努力,也很辛苦。 可现在他出现了,他告诉她:他可以照顾她,他也可以保护她,而她只要享受就好! 这样的美好,就是在梦里,都会让人幸福地颤抖,有人可以依赖的感觉,真好。 他在慢慢地融入到村里的生活,很奇怪的感觉,明明那麽孤傲,那麽不爱搭理别人,却在跟村里的人相处时,有一种矛盾的融洽感。 虽然全伯还是成天地跟他挑衅斗嘴,但她有一种感觉,好像他们的感情越吵越好;全伯总是骂他"臭小子"、"傲慢小子",在人前却又自豪地说阿力是他最骄傲的侄儿,还将自己毕生的手艺毫不藏私地传授给他。 他做木工,有空的时候还会被村里的猎户拉到山里去打猎,心情不错的时候,甚至还会教村里的小孩识字;他好像什麽都懂,什麽都知道,就算不知道也只要他看过一次,马上就会了,慢慢地,就算他的脾气坏,可大家却越来越尊重他、信任他。 她也觉得越来越满足,这样的日子,过起来真是让人开心。 但也有让人担心的时候……颜水柔站在厨房里,望着远方绿意葱笼的云雾山,秀眉微皱;阿力跟村里的人关系越来越好,几次完美地处理几桩纠纷之后,演变成村民们有什麽事情都习惯找他,他不耐烦时就会冷下脸不理他们,于是大家就转而求她,让她劝着他帮忙。 她总是不忍见他们失望,而他也无法拒绝她的拜托,最终不想管的事情还是得管,几次之后,他愤愤地骂道:"这些村民还说纯朴,我看就是学坏了,都学会拐弯抹角了,哼!" 看他生闷气的样子,她就不厚道地抿着唇笑,当然,被他发现之后,他的怒火就全部用另一种方法"转嫁"到她的身上了;想到新婚之后的食髓知味和不知疲惫,她水嫩的脸颊就忍不住地发红,腿儿也变得虚软。 其实学坏的,不是村民,而是她吧。 被他拥抱的感觉太过美好,每晚沉溺在欢爱之中,她越来越受他的影响,只要一想起他,彷佛就可以感受到他在她腿间凶猛冲刺的力道,还有他俊美的脸庞俯在她的上方,漆黑的眼眸内灼热似火,紧紧地盯着她,汗水润湿了他的黑发,在他剧烈的动作间甩到她的皮肤上,又疯狂又迷人,既狂野又令人心跳不已…… 她咬着唇,努力拉回自己明显跑远的思绪,他不在她身边,她居然会这麽地思念着他,可他现在却……因为他处事果断头脑冷静,所以现在大家有什麽事都不去找村长了,反而来请他帮忙解决,所以就连村长也…… 她叹了口气,想到那天晚上村长到他们家里来,说云雾山里前几天跑下一只猛虎,咬死村里好多头牲口,甚至还把村西的马大伯给咬伤了,如果不是马大伯的儿子及时回来,恐怕马大伯连性命都不保。 猛兽都伤了人,怎麽能坐视不理,他们小河村整个村子都是围绕着云雾山而建,因为一条从云雾山顶流下来的河流绕过全村而得名,颜水柔家住在村东,而村里大部分的村民都住在村西,猛虎从云雾山上跑到村里来伤人,这的确是很严重也很危险的事情。 村长请阿力想办法,组织一些年轻人上山除害,他一反之前爱理不理的态度,只是略略思考了下,就跟随村长走了。 但这次不情愿的反而是她了,她拉住他的手,不想让他去,毕竟野兽无人性,他去的话…… 可村里有事,也不能只想着安全问题而推辞,村里每个人也有义务去帮忙,所以她很矛盾也很担心,他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后就走掉了,然后三个昼夜过去,他都没有回来。 听全伯说,他带着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夥子上山去捕虎了。 与猛兽相争,这该有多麽危险,自从他走后,她就一直睡不着,整晚不停地在厨房与卧房之间走来走去,总是不自觉会抬头去看云雾山;虽然那里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见,可是她知道,他在就那里。 搅弄ròu汤的杓子在她的走神下掉进汤锅,溅起的滚烫汤汁溅到她手背上,她痛得回过神来,赶紧用筷子将杓子挟出来,放到一旁摊凉。 这已经是这几天来她炖的第三锅汤,每天她都会认真准备,希望他一回来就可以喝到香浓的汤汁,可每天她都会失望;晚饭的时候,全伯总会一边喝着汤一边安慰她,说他一定会没事,教她不用担心。 但怎麽可能不担心,她日夜都在煎熬,就像此时炉子上炖的这锅汤一般;她只好努力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再失神了,她要做一大锅的鲜汤,等他从山上回来,可以有美味的食物吃。 锅里炖着的是他从山上猎回来的野猪ròu,她在里面放了鲜笋和各种材料,用砂锅与文火细细地熬了五个小时,现在ròu苏汤鲜,芳香扑鼻,让人闻之食指大动,一切都已就绪,就等着享用的人早点回来。 夜色慢慢地笼罩了云雾山,窗外已经变黑变暗,夏夜的凉风从窗口吹进来,她拿起搁在腰间的棉帕擦掉额前的汗水。 他今天还是不会回来吗,这几天在山上他吃什麽?那麽爱乾净的人,整整三天三夜没有洗澡,他会不会发脾气?院门口传来的声响让她猛地顿住动作,心猛地加速跳动起来,会不会…… 她迅速地转身朝院子奔过去。 皎洁的月光下,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踏月归来。 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拖成长长的影子,眼眸依旧是她熟悉的光芒,只是几日未剃的胡须在他腮上留下青黑的影,衣裳凌乱,让他看起来比往常的俊美更多了几分慵懒与不羁。 是他,真是他,她不敢置信地哽咽一声,快速跑下台阶,直直地冲入他的怀里,"阿力!" 声音柔柔的、嫩嫩的,带着撒娇,带着惊喜,也带着思念。 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甜蜜的小妻子,在经过这几日不眠不休的殊死搏斗后,这样的待遇还真是妙不可言;她娇小的身子软软地扑入他的怀里,带来芬芳的气息,他紧紧地抱住她,怎麽都不愿意松手。 "唷,水柔,是不是想你家阿力了?"调笑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还夹杂着口哨和喝彩声。 颜水柔从他泛着汗水的脖子间抬起头来,看到院外十几张纯朴的笑脸,以及一头怒目圆睁的……大老虎,她吓得赶紧低下头,脸蛋埋入他的颈间,此时也顾不得礼教体统了。 "你们不要吓她。"阿力转身狠狠地赏了伙伴们一眼,警告的意味很浓厚。 "啊,有人心疼娘子了,哈哈哈哈。"众人的取笑声不断传来,颜水柔勉强稳住心神稍稍地推了推他,示意他放下她;虽然不情愿,但他还是小心地将她放到地面。 "水柔,你做什麽好吃的?我在这里都闻到香味了。"任家大哥黝黑的脸庞上流露出嘴馋的表情,"还拿着杓子,肯定炖了汤对吧?" 颜水柔到此时此刻才发现原来自己手里一直抓着那把炖汤的大杓子,天哪,太丢脸了,而且她刚刚还在大家的面前扑进他的怀里;她的头垂得更低,不敢抬起来。 "喝汤?"冷冷的哼声从她的身侧传来:"好呀,进来喝呀。" 他这麽"大方热情"地邀请,反而把院外那群人给吓得连退了几步,"不用了,不用了,我们也赶着回家,呵呵。" 颜水柔闻声抬头努力让自己的脸蛋不要那麽红,微笑着,"没关系,我炖了一大锅,大家都辛苦了,进来吃点东西再走吧。" "是呀,进来吧。"某人加的那句话,让原本有些微心动的人们都纷纷走避。 "真的不用,啊,我们好忙,要处理老虎,还要回家。"一瞬间拥挤的人群一下子走掉,只留下一个人站在院外,静静地望着他们。 "阿磊哥,进来吃点东西吧。"颜水柔走过去打开院门,对这个一直很照顾她、关心她的大哥,她很尊敬。 "不用了。"赵磊笑着摇了摇头。 "呀,阿磊哥,你受伤了。"走近才发现原来阿磊哥的手臂缠着绷带,"要紧吗?我这里有止血的药糙……" "水柔,不必了。"赵磊有些哀伤地笑了笑,后退几步,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娶走,可情敌居然还救了他一命,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吗? 今天如果不是阿力,他早就丧生在虎爪之下了,没想到阿力的身手那麽好,直直地一箭射中老虎的命门,那一箭射杀了老虎,也是那一箭救回了他;现在,他已经不敢也不应该再对水柔抱任何幻想了,"你幸福吗?水柔。"他很轻很轻地问道。 颜水柔愣了愣,然后绽出灿烂的笑容,"嗯,我很幸福。"很甜蜜,很温柔。 他看得差点掉下眼泪,从她很小的时候他就喜欢她,可他的性格太内向又太害羞,所以才永远失去站在她身边的机会吧?或许,是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不过,只要她幸福就好了,那个当初青涩的小丫头,长成了温柔可人的大姑娘,他看到她这麽幸福,他也满足了。 赵磊回她一笑,然后转身走掉了,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月色中。 奇怪,颜水柔转头望向站在院中一动不动的男人,"阿磊哥怎麽了,看起来好像怪怪的。" 而他一言不发;她关好院门走回他的身边,去拉他的手,却被他躲过。 咦,这个男人在闹什麽别扭?她凑过去,看到他一张冷冷的脸庞,"阿力,你怎麽了?" 哼,他却转身不理她。 他在生气,到底怎麽了?她再伸手去拉他,却还是被闪过。 她不死心,乾脆直接赖到他的身上,"阿力,相公,夫君,你怎麽了?"柔柔的、软软的语调,整个人偎进他的怀里,低低地撒娇;但这次依然没用,他还是冷着个脸,虽然因为担心她会摔跤而没有再躲开,但他依旧不看她。 看来好像很生气呢,颜水柔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又惹得大老爷不高兴了,但他那麽辛苦,她不想让他生气,只好…… 眼眸飞快地望了望四周,除了月亮,没有别的,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吻了一记,很好,这次换来一个冷眼瞪视;再攀住他的脖子,迅速地在他唇上啄吻一下,这回总该满意了吧? "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生气,哼!" "那你告诉我为什麽会生气,好不好?"她眨着清灵的眼眸,无辜地望着他。 "哼!"他又转开脸。 "说一下啦。"抬手移回他的脸,一记又一记地亲吻着,鼻子、脸颊、嘴唇、下巴和脖子,"好相公,好夫君。"这麽可恶的乖巧,再加上这麽可恨的柔顺,还让人怎麽生气啊?阿力有些气闷地瞪她,最终敌不过她的诱惑,将她抱起来,狠狠地亲了下去。 该死的,他整整了三天没有吻到她、抱到她了,这种想念的滋味快要把他逼疯掉。 他们的舌激烈地纠缠在一起,他把她的舌勾出来疯狂地吸吮着,像是要将她完完整整地吞下去般,他吻得她喘不过气来,像只柔软的小猫一样在他怀里在他唇下娇娇地呜咽着。 他的吻从她的嘴一直往下,吮过她光滑的颈项,然后大力地拉扯她衣襟的盘扣。 "阿力。"她惊呼一声,脸着红拚命拉他的手,娇嗔道:"这里是外面。" 果然是外面,他低咒着一把抱起她,"陪我洗澡。" "喔。"她脸红着低下头,很乖巧地答应,至于洗澡时他会做什麽,她当然再清楚不过;然后她像是想起什麽似地抬眸,"那你刚刚到底在气什麽?" 她还问!冷冷地哼一声,半晌,终于重重吐出两个字:"赵磊。" "阿磊哥?"她困惑地皱了皱眉头,不明白这关阿磊哥什麽事。 "哼,阿磊哥,叫得可真亲热。"想到之前她走到赵磊身边关心他的样子,阿力的心里就不断地泛酸,这种感觉很陌生,他好像是第一次尝到,但却不妨碍他熟练运用。 这种酸酸的语气,她要是还觉察不出什麽来,就真的是笨蛋了!她捂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跟阿磊哥……"不行,好难忍,清脆的笑声从她的嘴里传出来。 "让你不要那样叫他,你还叫!"可恶的女人,居然还敢在他面前叫什麽"阿磊哥",看他等会怎麽收拾她。 "相公,我跟阿……嗯,赵大哥没有什麽的,你不要误会。"笑归笑,但话还是要说清楚。 "没有什麽?"他冷哼着,"当初怪老头还说要让你跟他成亲呢。" "全伯只是随便说说,我一直把赵大哥当哥哥看待,他也把我当妹妹呀。" 是吗?对她的迟钝,他真是无话可说,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眼里看不到别人,只看着他,"你以后离他远一点,知道吗?还有,不准再叫他[阿磊哥],如果再让我听到……"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话,一下子让她的脸蛋绯红。 这人真是太坏了! 可是,"相公,你刚刚在吃醋,对不对?"她眼里笑意盈盈。 他愣住,半晌后,脸庞发红地低吼:"谁说我在吃醋的,胡说!" 好可爱,她的相公怎麽会这麽可爱?她心动不已地望着那个被戳中心事的男子,再想到之前他闹别扭的样子,她的心立刻软得一塌糊涂。 成熟稳重的相公,她喜欢;稚气别扭的相公,她也喜欢……只要是他,不管是什麽样子,她都喜欢,她怎麽会就这麽喜欢这一个人呢? 阿力望着那个明显在取笑他的小妻子,恨得牙痒痒地,还有精力取笑他?很好,看来就是欠教训,他会给她的,狠狠地、重重地给! 乾净宽敞的房间,雾气蒸腾,翻转着磨人的热浪,巨大的浴桶此时传来清晰激烈的水声。 "啊……不要……"她带着泣音的娇吟,听来让人心都苏掉。 他双眼发红握住她的腰,在她身后沉沉地撞击着,在她一阵紧过一阵的剧烈绞动中,他粗喘着,"柔儿,放松一点,你夹得我快不能动了,唔……"他咬牙抽息,她的媚ròu又热又紧地包围上来,吸吮着他,像是在催促他再快一点、再猛一点。 他不可能抗拒得了这个诱惑,抚住她圆润的臀,给她最快最强烈的撞击。 "阿力……轻、轻一点……" 怎麽轻,如何轻?在她这麽娇这麽媚的此时此刻,让他轻一点、慢一点简单比要了他的命还要困难,他停不下来,只想要不断地冲进她的体内,感受她越来越密集的紧缩与绞弄。 "啊……"她趴在浴桶的边缘,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掐进木料里,掐得手指发白,指甲都痛了,可都无法渲泄出在体内不断上涌的热潮,她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到被他狠狠折腾的私处;快感堆积到顶点时,她终于忍不住哭喊出来,激烈地摇着头,乌黑的长发纷纷垂落,全身抖得难以自制。 "饶、饶了我……"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难以想像的甜美和极致的感受抓住了她,她的身子承受不住这麽疯狂的快感,她觉得自己快要被他弄死了,她只能哀哀地求饶。 可他不停,他握紧她的腰,冲刺得更猛更重,巨大的慾望狠狠地戳进她的深处,将所有的敏感和所有的娇嫩都一一辗过,戳入到她最敏感处时,她大声地抽气。 她的小屁股扭动起来,足以让他发狂,让他神魂颠倒,他想要掐它摸它,重重地撞击那份柔软,一直弄得她再也受不了了,疯狂地扭动起来迎合他,往后顶着他。 "就是这样,乖柔儿,唔……"他喜欢她的放荡,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放荡,每每把她逼到极限后,她就会绽放出妖娆的风情,迷死他,再让他深深沉溺。 她不行了,她真的快死了,太多太多的快感冲击着她,她尖叫着将身子挺了起来。 "别怕,让它来。"他重重地喘,知道她的高潮已经来临,他捧起她圆润的臀,用更深更快的频率撞击她,而她呻吟着,全身颤抖着,被那种酣畅的喜悦给击中,再也无法反抗。 太疯狂、太难熬、太快乐又太舒服,小别之后有她这样甜美的果实等待着,他实在是感到再好不过了。 终于,等一切都平静下来,桶里的水早就已经冷掉,而且也被他们弄洒了大部分;他起身从相邻的厨房拎来两大桶热水,换上乾净的热水之后,终于可以舒服地躺着,抱着她,享受着两人欢爱之后的余韵。 "阿力。"她躺在他的胸前,柔柔地唤道。 "嗯?"他的手搂在她的胸前,懒懒地抚弄着她依旧肿胀的rǔ房,爱死了那里的雪嫩饱满,还有顶端那抹嫣然。 "你们真的把那头老虎打死了吗?" 他低眸望了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一眼,在这种温馨甜蜜的时刻,她提这样话题,真是…… "说给我听听啦,我好好奇。"虽然之前亲眼见到那只老虎被他们扛着,但她还是觉得很不真实,毕竟这麽多年来,每年在大雪封山之后都会有饥饿的老虎下山觅食从而伤到人,但村里的人都拿老虎没有办法;可今年居然在夏天就有老虎跑到村里来伤人,而且最奇怪的是今年竟然真的猎到老虎了,好神奇。 "有什麽可说的。"他又傲娇起来,真是的,她的男子汉怎麽会这麽别扭又这麽可爱呀? 她按着他的手背,在他怀里轻巧地转身,"可是人家真的很想听呀。"撒娇是万试万灵的一招,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他皱了皱眉,不满自己的手掌移开了他最喜爱的部位,"乖乖坐好。" "喔。"立刻很听话在他怀里躺好。 可等了半天他却还是沉默,不由地抬眸,看见他冷着脸地皱着眉头,一直瞪着她的胸部,还有,被她不小心拉到胸部下面的他的手掌,真是的,要不要这麽别扭呀!她又害羞又无奈地拉起他的手掌,将它们放到她柔软的胸脯之上。 这下,大老爷总算满意了,"这头老虎很会躲藏,我们整整找了牠两天才发现牠的踪迹。" 一头被村民围猎习惯的老虎会有多狡猾可想而知。 脚印、粪便,所有的找寻技巧都是有经验的猎户们告诉他的,可他还会一些别的,一些好像深深印在他脑子里的,追踪的技巧;不仅仅是追踪动物,好像更是为了追踪人。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猛兽而是人,记住,你要防的也是比猛兽还要可怕的人。 那时他脑海中不断地回响着这句话,声音既熟悉而又亲切,可却怎麽都想不起来是谁;不过他可以肯定,自己以前肯定学过追踪技巧,如果连人都可以追踪,那麽老虎又何在话下?于是在他们终于找寻到那头老虎的踪迹之后,围捕行动正式开始。 他用很平淡很简洁的语言给她描述了整个猎捕过程,可她却听得浑身发抖,转身搂住他的腰,低低地说道:"以后危险的事你不要做了,好不好?" 这个女人在担心他呢,很新奇却又很让人满足的体验,他唇边勾起一抹笑,"你怕我死……" 她飞快地抬指捂住他的唇,吓得脸色发白,"不要说。"她的害怕与担心那麽显而易见,她的感情也那麽显而易见,这种娇小而荏弱的女人,真的是爱惨他了吧。 体会到这一点,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地抱在胸前,"给我生个孩子,柔儿。" "呃?"话题怎麽会突然转到这里来了? 他低头在她唇上缠绵在亲吻着,一句一吻:"他们说那张虎皮会给猎杀老虎的人,所以,给我生个孩子吧,冬天时我们可以拿虎皮给孩子取暖。"他会那麽慡快地答应去围捕老虎,都是为了她呀,因为老虎会下山伤人,那麽就有可能会伤害到她,他怎麽可以放任一丝一毫会伤害到她的可能存在?怎麽都不行! 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放肆,揉抚着她的手掌从她的胸脯一路往下,直直探入那潮湿温暖的地方,"儿子、女儿都好,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明明不是甜蜜的话,为什麽她听得全身都颤栗起来,是他的手指,抑或是他的话语?她已经无法思考了,只有小嘴细细地喘了起来。 "柔儿,好不好?" 呵,好不好?这个,还用问吗? "好。"只要他想要的,她都会给,全都给他。 第八章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从春天到夏天,现在又从夏天到了秋天,云雾山上浓绿的树叶慢慢转黄,天空变得更蓝,白云也变得更远,田里的庄稼都已收割完毕,正是农闲的好时光。 今天正逢镇上市集,颜水柔刚好有些东西想买,就跟阿力说,想跟他一起去市集。 "也好,你看看有什麽想买就一并买了。"他很慡快地答应了,于是小俩口很开心地坐着马车前往子前镇。 自从阿力的手艺越来越好之后,找他订做家俱的人也越来越多,于是他乾脆花钱自己买了辆马车,虽然花掉了整整两个月赚的银两,但不得不承认,有了马车之后方便很多。 子前镇离小河村大概有十里路左右,一路上他担心走得太快她会不舒服,特意走慢一点,所以等他们到市集的时候,早已经满街的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子前镇每隔七天就有一个市集,接近六个村子的人都会到这里来赶集,再加上小镇本来就比较大,热闹程度可想而知。 颜水柔安静地站在一旁,等那些买主将家俱都搬走并付完银两之后,阿力抬头朝她微微一笑,"走吧,事情都办妥了,你想买什麽,我陪你。" 她想买些布料,他的衣服都是这段时间她匆匆忙忙做的,好多都穿旧了,而且马上要到冬天了,也该准备一些过冬的衣服。 她摸到那柔软的棉布,羞涩地笑了,这些又软又粉嫩可爱的棉布,正好可以拿来做些小衣服还有尿布之类的。 一般男人对买衣服或是买布料之类的事情都没有什麽耐性,但阿力却愿意陪她,而且是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付钱和拿货,连一声抱怨都没有,而且老板居然还跟他很熟,因为布店里的柜子都是他做的,所以所有的东西都以很优惠的价格卖给他们,老板还一直称赞她嫁了一个好相公,既温柔又体贴。 温柔不好说,但体贴那是肯定的,她自己的相公有多好,她再清楚不过了,婉柔地朝他笑着道:"我买好了,我们回家吧。" "就这麽点?"他皱眉,望着自己手里捧的布料,不满意她的战斗力,把东西寄存在在布店老板那里,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大街上走,"再逛一逛,看有没有什麽想买的?" 大街很繁华也很热闹,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卖什麽的都有。 但问到那些绫罗绸缎,珠钗金簪,她通通摇头,"我平常都用不到这些。" 那精致糕点,美味名食呢?她也摇头,"难道你觉得我做的东西不好吃?" 那双水汪汪的眼眸望着他,他要是可以违心地说出"不"字才奇怪咧,所以转了整整一个时辰,她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买,让他很是无奈;站在一个摊位前,他瞪着她,"你不要给我省钱,这些东西你相公还买得起。" 她依旧是婉约地笑,"我没有省钱呀,只是我都没有看中而已。" 真是气死他了,阿力气闷地转头盯着对面的铁匠铺,不理她。 又闹别扭了,她真是无可救药啊,怎麽会觉得他闹脾气的样子那麽让她心喜呢? 他本来是无意地打量,谁知道却被铁匠铺里挂着的一把大刀给吸引住了目光,那把刀,怎麽会看起来那麽熟悉呢?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有一把刀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直直地cha入某人的胸口,而那个人,居然是……他自己! 他猛地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地深吸几口气,为什麽脑海里会浮现那样的景象?这样的现象这段时间不断地重复,有时因为某句话,有时因为某件物品;难道,这与他失去的记忆有关?他立刻小心地望了颜水柔一眼,还好,她低头看东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颜水柔随意地看了看小摊上摆放的东西,忽然眼睛一亮,拿起那支碧绿的簪子细细地打量。 "小娘子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我家的家传之宝。"摊主见有人光顾,立刻滔滔不绝地介绍 起来:"你瞧瞧这支簪,多翠绿多剔透呀,再看看上面那朵芙蓉花,你可瞧仔细了,这可不是我们雕刻出来的,它是自己自然形成的。" 自己形成的?还真的很别致,她欣赏着这支玉簪,很简单的簪子,并没有什麽繁复的雕花,只有簪首有一朵别致的芙蓉花,半开半闭,羞涩又美丽。 "这支簪子多少钱?" "见小娘子这麽识货,就算你一百两银子吧。" 一百两?颜水柔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要二十两,她就可以生活一整年,可这麽一只小小的簪子,居然要一百两,她怎麽都不可能花下这笔钱的!她小心地放下簪子,准备走人;谁知那支簪子很快被拿了起来,"这个最低多少钱?"那个一直在闹脾气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来cha话。 "呃……" "一百两我没有,不过六十两倒是有。" 颜水柔再度抽气,这个男人疯了,要花六十两去买一只簪子,那六十两可是他们存了整整半年的积蓄呀,"阿力,不要买,我不要。" 他瞪她一眼,然后转眸盯向小贩,"六十两,卖不卖?" "阿力!" "呃……"小贩眼睛转了转,"最低要八十两,少于这个数……" "我全部的家当只有六十两,你要卖就卖,不卖我也没办法了。"他微微地闭了闭眼眸。 "阿力!"但两个男人都当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他那种天生的气势立刻让小贩退让,"好,六十两就六十两。" "这里是二十两的订金,余下的四十两我明天……" "阿力!"颜水柔生气地握住他拿出银两的手,拚命地拉他到一旁,"我真的会生气!"她气得浑身发抖,眼眸涨得通红。 "你……别哭呀。"原本要发脾气的某人被她眼眶里的泪水立刻吓得手忙脚乱,"不要哭,我又没凶你。" "你乱花钱。" "我……"他俊美的脸庞有些微地发红,半晌后,无奈地叹气,"我只是想要宠一宠你,不行吗?"她那麽温柔又那麽乖巧,细细地照料他的生活,可却从来都不要求什麽,他也想要宠宠她,给她所有她想要的东西,他的心情,她怎麽就不明白呢? 她的眼眶还是红的,泪水在里面打转,嘟了嘟唇,好半天还是那句指控:"你乱花钱。" 他真是拿这个小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钱花掉可以再挣,我有手有脚,可以养活你,也可以买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你乱花钱。" "我……"刚刚是谁说她温柔体贴又乖巧的?难搞起来,一样地难搞。 "我们好辛苦才存到六十两,你就为了买支簪?" "可是你喜欢。" "我更喜欢六十两银子。"她水眸圆睁地瞪他,"你知道六十两银子可以买些什麽吗?可以为我们的孩子买好几年的衣裳,可以给他买好吃的,还可以送他念书。" "孩子?"他自认理解能力一向不错,为什麽她说的话他都听不懂呢? "笨!"她娇嗔地瞪他一眼,"你的虎皮,明年的冬天就可以用得着了。" 她是说……他猛地伸手抱住她,"你有身孕了,对不对?" 她羞地直推他,"这里是大街上,不要这样。" "我管这是哪里!"他激动地问道:"柔儿,你有喜了,是不是?" 他的激动与开心感染到她,"是。"她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什麽时候知道的,你为什麽不告诉我呢?" "我也才刚刚知道几天。"她的癸水好长时间没有来,所以就自己给自己把了把脉,得到的答案让她又惊又喜,这才想着今天到镇上来给孩子和他买些衣料,她抬头望向他,"阿力,你开心吗?" "你居然问我开不开心。"他抱紧她,"我当然开心,开心得快要发疯了!孩子,你有了我的孩子,对了,我要去买那支簪子……" "你还说簪子!"她气得拍他的手,"你去买好了,买来了我也不戴。" "好好好,都听你的,不买,不买。"怕她生气,他连忙拉住她的手,"我们去药铺里找个大夫仔细地把把脉,顺便再开些补药。" "嗯。"这个提议很好,她很乖巧地答应了。 颜水柔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这个消息可把全伯给乐坏了,能看到小家伙的出世可真是让人再开心不过的事;当然,乐坏的不只全伯,那个即将要做爹的人更是紧张地跟前跟后,之前那种冷静自持与傲慢完全都不见了。 三个月的时候,孕吐和嗜睡找上了她,她每天都疲惫不堪,吃什麽吐什麽,就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每天只能虚弱地躺在c黄上,睡醒了吐,吐完再继续睡。 她没有力气管家里的事情,也没有力气去照顾那个她一直在照顾的男人;不过,世事往往有惊喜,那个对厨房和油烟极度厌恶的男人,居然为了她下厨去做饭。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承认,聪明不凡的某人,不擅长的事情,除了雕刻还有做饭,当他端来一碗炖得乱七八糟的汤,她望着他手指上无数的刀痕,不禁泪流满面。 "哭什麽,这汤虽然看起来很糟糕,但味道也不是太差,我刚刚嚐了。"他将她从c黄上扶起来,"真是奇怪,明明按照全伯说的去做,材料都没少也没多,怎麽就是做起来不对呢?" 在她伸手接碗时,他却突然缩回手,"你还是别喝了,万一喝坏了……" "没关系。"她微笑着,"你刚刚说了材料都是按全伯说的放,那就不会有问题。"只要不是乱加什麽奇怪的东西进去,这碗汤喝了就不会有事;再说,这是他亲手为她做的第一碗汤,她一定要喝。 入口的瞬间,她的秀眉微皱,做了这麽多年的菜,她生平第一次吃不出来他炖的是什麽东西,而且也完全吃不出滋味,不咸也不淡,不甜也不酸,就是五味俱无;能做到这种水准,她真是佩服,但她还是一滴不剩地悉数饮尽,然后再度慡快地稀里哗啦地全部吐了出来。 这次之后,厨房完全交给全伯暂时接管,他们一致认为阿力只要负责赚钱和照顾她就好。 其实照顾她算是很轻松的事情,因为她除了吃,就是睡,再多就是洗澡;不过洗澡她坚决不同意让他帮忙,因为他每次为她洗完澡之后,都会激动地直喘气,憋到不行了,就再自己去冲个冷水澡。 天气越来越冷,他再这样会受风寒的,所以她不再同意他帮她洗澡,于是变成了她在里面洗,他则守在外面随时等候她的吩咐。 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将她照顾得妥妥当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快乐,就连睡着嘴唇都是往上扬的。 可这晚,一向好眠的她却突然从睡梦中醒来,不确定是什麽弄醒了她,也许是白天睡得太多,所以现在晚上反而有些睡不着;又或许是她的身体终于从虚弱的状态恢复过来了,虽然恢复的时间有点奇怪,但她此时此刻就是觉得精神无比。 他没有躺在她的身边,不必伸手,她也知道这个事实,因为每天晚上他都会抱着她入眠,她已经习惯被他的体温和他的气息包围;她转身,看见偏厅有微弱的烛光照过来,起身拿过搁在c黄边的衣裳披起,下了c黄慢慢地走过去。 他的身子背对着她,很明显是为了挡住烛光不要照到她的睡c黄上去,他正低着头,手时不时地动着,伴随着他的动作还有低低地咒骂声。 他在做什麽? 她小心地走过去,然后她看见了,暖暖的烛光下,他左手拿着一根乌沉的木料,右手拿着刻刀小心翼翼地雕着,那块木料已经可以看得出是一支簪子的形状;他在雕刻,努力地千辛万苦地想要雕出一朵完美的芙蓉花来,他想要把那支没能买来送她的簪子,亲手做出来给她。 泪水,猛地冲出她的眼眶。 她用力地捂住唇,想要忍住喉间的哽咽,可惜还是失败,细碎的抽泣声从她的嘴里传出,他立刻敏感地停下动作转身望来。 温暖的橘色烛光中,她披着素色的衣裳站在那里,乌黑的发丝松松地披在肩后,盈盈的眼眸里泪光闪闪,一颗又一颗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掉下来。 "柔儿,你怎麽了?"他慌得立刻扔下刻刀,起身过来搂住她,"这麽冷的天,你起来干嘛?是不是需要什麽,要喝水或是肚子饿了,还是想要去茅厕?" 他每问一句,她都拚命地摇头,眼泪滴落到他的皮肤上,烫入他的心底,他搂着她坐在椅子上,将她抱到膝上坐好,伸手为她擦眼泪,轻声地哄她:"这是怎麽了,我惹你生气了?"她再摇头。 "柔儿,你说说话好不好?我很担心。"她只是哭却一直不说话,让他心乱如麻,却找不到可以解决的办法。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说话,但她喉咙哽得说不出来,努力了好久才勉强止住抽泣;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指了指他慌乱中扔在桌上的那支未成型的簪子。 他立刻会意,脸庞发红,不自在地转开眼眸,"这个……我还……没有做好。"他实在是很没有雕刻的天分,怎麽努力却还是不能雕出一朵漂亮的芙蓉花。 "你……你做了多久了?"勉强从嘴里挤出这句话,可声音遗是在颤抖。 他的脸颊更红了,沉默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回答:"十七天。" 也就是说,他已经这样偷偷地做簪子整整十七个晚上了,可她却一直都没有发现;她的心里酸酸甜甜的,各种情感纷纷涌上来,差点又哭出来。 他可以俐落地三天就做出一张精美的桌子,却花了整整十七天还没有办法做出一支像样的簪子来,可他却一直在尝试。 她抬手拿起那支非常不成样子的簪子,简单的没有任何花纹的簪身光滑漂亮,可簪首那朵芙蓉却雕得乱七八糟;先不说花瓣一片大一片小,单是外形就差点看不出来它是一朵花,如果不是她曾经看过那支碧玉簪的话。 她放下簪子,伸手去拉他的手掌,翻过来一看,满满的刀痕。 新伤加旧痕,那双曾经修长白皙像贵族般的手,因为要养家而不停地辛勤劳动,又因为要给他的妻子做一支她喜欢的簪子还不断地被刻刀划伤手…… 她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柔儿,不要哭,我一点都不痛。" 怎麽会不痛,又怎麽可能会不痛!她哭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我……我去给你拿药膏。"都怪她最近这段时间身子太不争气,总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不然她早该发现他手上日益增多的伤痕了。 "别忙。"他赶紧抱住那个要从他膝上滑下去的小女人,真是的,太让人cao心了,也不想想她现在肚子里面还有孩子,怎麽可以动作那麽大,"我已经擦过药膏了。" 她安静下来,一点一点地抚过他掌上数也数不清的伤口,有的细小、有的较大、有的浅、有的深、有的新、有的旧,满满的痕迹;她低头,在他的掌上柔柔印下一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她拖累了他,她那天为什麽要去看那支簪子。 "怎麽会是你的错呢?"他笑着,"如果我有钱,我肯定会为你买下来,可是因为我们要存钱养孩子,所以对不起,我只能自己做一支给你,但我太笨了,总是做不好。"他在云雾山上找了好久才找到适合做簪子的绿檀木,可他却总是雕不出一朵像样的芙蓉花。 "怎麽没找全伯帮忙?" "这是我送给你的东西,当然要由我亲自完成,再说全伯所有能教我的东西已经全部都教给我了啊。"他无奈地苦笑,"还是因为我缺乏这方面的天分。" "不,我很喜欢。"她拿起那支簪子递给他,"为我戴上,好吗?" "我还没有做好。"而且这支已经做坏了,这段时间他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块木料,却还是没有进步。 "这支就好。"她含着眼泪朝他微笑,"我就喜欢不完美的芙蓉花,帮我戴上好吗?" 谁能拒绝这样的请求?他接过来默默地为她挽发,将簪子斜斜地cha入她乌黑的发丝之中,鬓开芙蓉、脂染颊畔,那支并不完美的发簪却衬得她典雅而美丽。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脸蛋埋入他的肩膀之上,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阿力。" "嗯?" "我爱你。" 狂喜瞬间将他淹没掉,他原来以为她说喜欢他,愿意跟他成亲,已经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可现在才发现,美好过后还有更美好。 比如,她说爱他;又比如,他发现自己也爱她。 "柔儿。" "嗯?" "我也爱你。" 她的唇边浮起浅浅的幸福的笑,他说爱她呢,其实他不说,她也知道的;有的爱就算没说出口,却还是可以深深地感觉得到。 她对自己当初的选择,再没有丝毫的迟疑了,她不后悔嫁给他,哪怕将来他恢复记忆,不再爱她,她也不悔:至少,他曾经这样地对她好过,曾经这般地做尽让她感动的事情,她又还能再要求什麽?在还爱着的时候就努力地爱吧,至于明天,就等到天亮之后再说。 她抬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抱我到c黄上,相公。"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然后呼吸加快。 "我想要你。"她伸舌舔了舔他的耳垂。 他慌得差点抱不稳她,天哪,这种折磨真是既甜蜜又痛苦,多来几次他肯定会疯掉;他的下身不断地发热发烫,可是不行,"柔儿,你现在的身体,绝对不可以。" "谁说的。"她朝他笑着,眉眼弯弯,既甜蜜又邪恶,"我现在精神好得很,"可她白天这吐得昏天黑地,躺在c黄上起不来。 "相公,我想要……你不想要我吗,嗯?"柔软的小手抚过他的胸膛慢慢地一路往下,抚到那个硬挺的地方,她唇边的笑意更深,"唔,看来,是想要了。" 他粗喘着胸膛剧烈起伏,一把按住她蠢动的手,原来矜持的女人一旦放开来,可真真是会要人命,"你确定?" "是,只要你轻一点。"四个月了,应该差不多了吧。 他的忍耐力,也只能到这里了,他一把抱起她往c黄榻走去,这麽长时间不能碰她,他早就憋得快发狂了;罗裳轻解,朱唇微启,人间最美的春色,也不过如此吧。 这晚的他虽然激动虽然情狂,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克制住,生怕碰疼了她。 就着之前诱哄出来的汁液,他抬起她的右腿,侧着身子缓慢地cha入,不敢像往常那样一冲到底,而是非常慢、非常缓地试探性地一点一点磨入。 他黑如墨玉般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的表情,看到她一个细微的皱眉会立刻停下动作,轻声询问,一直到她催促着,他才再度挺进。 终于,完完全全进入了她的体内,他们同时吁出一口气,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了,这种亲昵的感觉,实在美好地让人想落泪。 "感觉还好吗,嗯?" "唔……"细细的呻吟声从她的鼻中哼了出来。 "[唔]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如果你动起来,感觉会更好。" 这女人,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大胆了?可是,他喜欢她的大胆,喜欢她只对他一个人的大胆;抚住她的小腹,他温柔地抽动着,就算不能尽情驰骋,但能够抱着她,与她结为一体,这种感觉就已经让他兴奋不已。 这是一次温柔如水的欢爱,他的每一记动作都充满着柔情与体贴,那种足可以醉死人的温柔像一潭慢慢转动的漩涡,足让将她卷入与淹没,比之那种激烈、狂野的欢爱,感受非常不一样,原来温柔也足以杀死人,也更具有杀伤力。 他们很快地就全身颤抖地达到高潮;他轻轻地吻掉她的泪水,安抚她激动的情绪,终于等到她抽泣着平静下来,在他怀里稳稳地入睡。 他抱紧她,温柔地吻了吻她湿润的羽睫,抱着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抱着全世界,这个世界里,有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幸福,有时也可以就是这般简单。 第九章 颜水柔以为自己的美满会就这样一直延续下去,可却没有想到,自己担心的那一天会在最没有预料的那天到来,也没有想到会来得那般快。 那天小河村迎来入冬的第一场雪,细碎的雪花从空中不断地撒落,空气中布满了初雪的清新气息,她坐在窗前,抱着暖暖的手炉偷偷掀开厚厚的暖帘,贪看雪花飘落的美景。 阿力今天跟任家大哥上山猎雪狐,他说要打几只雪狐给她做件大氅,云雾山上比山脚下要冷得多,早在两个月前,山顶已经是白茫茫地一片。 她其实不希望他去的,她有足够的衣服可以过冬,但他却还是那麽坚持;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她的肚子也一天一天地变大,他基本上已很少去镇上送货,因为不放心把她留在家里。 虽然他不去镇上,但他们银两却分毫没有少赚,反而增多,因为他在镇上的名气越来越大,上门订货的人也不断增加,所以大部分时候他不需要去市集,有很多客人会自动上门拿货。 尤其是年关将近,许多稍稍殷实的人家都打算做一批新的家俱来迎新年,所以他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今天却还抽空跟任大哥上山去捕猎。 她抚着圆滚滚的肚子,唇边的笑更温柔,这个孩子非常地调皮,一天到晚连个觉都不睡,整天在她肚子里翻天覆地,惹得原本期待孩子出世的阿力心疼不已,一直嚷着等孩子出来要狠狠地揍他;不过,她才舍不得让他揍他们的孩子呢。 抬眸再度望向窗外,不知道阿力什麽时候会回来呢?他说还要猎些野味给全伯加菜,不知道会猎到什麽,一想到吃的,她就觉得口水又快泛滥了自从她的孕吐停止之后,她的胃口就疯狂地增大,而且随时都有一种饥饿的感觉,她现在一顿饭吃得都快比阿力还要多了,想到每次在饭桌上两个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迅速地进食,她就忍不住想笑。 没有办法,她总是觉得好饿,明明才刚吃过饭,过不到半个时辰她又饿了。 她微笑着伸手拿起搁在一旁的点心盒,取出细细地切成小块的栗子粉糕放入嘴里,为它入口即化的香甜口感而感动地半闭眼眸;这是阿力特地骑马到镇上为她买回来的点心,因为她最最喜爱"香苏斋"做出来的各类糕点……想到成亲以来他对她的温柔和体贴,她的心就像嘴里的点心一样,除了甜,还是甜。 她天天都在期待孩子的诞生,想着孩子会像他或是像她?脑海里浮现出阿力肩上坐着他们的孩子,而她站在他们的身旁,他们一家三口笑得甜蜜又开心的画面,她的嘴角自然地浮起笑意,这是他们的未来,让人期待的未来。 远方传来的踢踏声唤回了她的思绪,她再度稍稍撩开暖帘一角望出去,看到一队人马护卫着一辆华丽非凡的马车,踩过新鲜的雪地朝她这边走过来;她的眼眸微微地闭了闭,然后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那群人接近,他们的衣着还有那些名贵的马儿在在表示,他们不是这附近的人,甚至也不是他们邻近城池的人。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因为她看到为首的那个人那有几分熟悉的脸庞,她的心沉了下来;拚命地在心底无数次地祈祷着,千万不要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千万不要,可等他们越来越接近之后,她的希望落空了。 她认出了那个人! 他们在她的家门口停了下来,为首的那人率先下马,在院门外稳稳地立定,有礼但清晰地高声问道:"请问,屋里有人吗?" 她悄悄地放下掀起一角的暖帘,咬着唇缩在软杨上,自欺地希望着,她不回应他们就会走掉,虽然,她知道这不可能。 "请问颜姑娘在家吗?"那人的声音提得更高。 他居然知道她的姓?她的唇咬得更紧,也是了,既然他们可以找到这里来,知道她的名字也不出奇,那麽,他们肯定已经知晓所有的事;而阿力,很明显的,就是她一直在心里暗暗猜想的那个"他"!因为她认出了为首的那位,就是当初在京城,阿力无意中救下她之后,留下来处理善后的那个人。 原来她与阿力,竟真的是云与泥的差别……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心痛苦地抽紧,为什麽会来得这麽快,只要再给她一点点时间,再多给她一点快乐的时光就好,为什麽还是这麽迅速? "颜姑娘,颜姑娘。" 她不能再不出声,不然肯定会把全伯引来的,她清了清嗓音,终于可以开口说话:"我在,门没锁,你进来吧。" 她听到了脚步声,很稳很沉,一下一下像是踩在她的心上,每一步都带来巨大的痛苦;终于,拉开的房门让她与那人面对面了。 "颜姑娘,在下贺云飞。"拱了拱手行礼后,贺云飞直起身子打量着那个坐在软杨之上的娇小女人,一头乌溜溜的秀发用一根木簪挽起来,她有一张清秀的五官,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还有红润的嘴唇,不算特别美丽,但分外温婉动人;她静静地坐在那里,肚子已经很明显地隆起,眼底一片哀伤之色。 就是她救了他的主子?这麽弱不禁风这麽柔软的女人,居然救了他的主子? 她有几分眼熟,他皱了皱眉,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什麽时候见过她,而她的肚子……贺云飞不自觉地望了望外面停放的那辆马车,眉头皱得更紧了;但不管怎样,还是要先问最重要的事:"请问颜小姐,十个月前你在山上救下来的那个人,他在哪里?" 她紧紧地咬着唇,咬得唇瓣都发白了,却还是不言不语。 他望着她那样的神情,不由得有些不忍心,可要问的话还是必须要问:"或者我换一种问法,颜小姐,你的丈夫阿力此时在何处?" 原来他们什麽都知道了!颜水柔脸蛋一片苍白,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感到了绝望,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阿力拎着重重的猎物满载而归,整整四个时辰在山上狩猎,他的收获让他还是感到非常满意的,那几只洁白的雪狐,刚好可以给柔儿做一袭大氅,而这几只野鸡野兔可以交给全伯,让他炖汤给她补身子。 在山脚下与任大哥分开后,阿力踩着越积越厚的冰雪,兴致勃勃地往回家的路上走,一路上四野茫茫,远方升起袅袅的炊烟,正好是晚饭时分;他的柔儿肯定在家里焦急地等他回去呢。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变得更轻更快。 穿过那片被积雪压弯的竹林时,想到他的家已经近在眼前,马上就可以见到温柔的妻子,他的唇边勾起愉悦的笑;可当他踏出竹林时,看见眼前的景象时,他的脚步猛然僵住。 一辆华贵非常的马车静静地停在他的家门口,马车旁立着一群神情严肃的黄衣人,他们肩上都积着雪,却没有伸手拍掉,脚下已经堆满了白雪,很明显他们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他警戒地往那边走去,没有试图躲藏,因为他的妻子在家里,他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麽样了? 他们都看到了他,在那一瞬间,他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惊喜,看到了激动,他疑惑地皱了皱眉,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好像隐隐知道,自己可能认识这些人,而他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锐利的眼眸紧紧盯着那辆马车,然后看到车身上繁复的花纹,那是跟他身上的玉佩一模一样的花纹,他觉得很熟悉,非常非常地熟悉,脑中快速地闪过无数的画面……太快又太多,他抓不住。 马车的车门缓缓地打开,一张绝艳而精致的脸蛋出现在他的眼中,那名女子缓缓地朝他绽出美丽的笑容,红唇微启,轻轻地唤道:"泽儿。" 他紧抓猎物的手掌猛地松开,那种很熟悉、很强烈的晕眩感排山倒海地朝他涌来,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唉,颜丫头,你好歹吃点东西吧。"全伯端着一碗熬好的小米粥站在颜水柔的身旁,叹着气,轻声劝道。 颜水柔摇了摇头,"全伯,谢谢您,我吃不下。" "你不饿,肚子里的孩子也会饿,为了他,你也要吃呀。" 她沉默了会,伸手接过那碗温热的小米粥,一直到捧着碗,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是冰凉的;其实又何止是手,她整颗心都是凉的;微甜的粥喝入嘴里,居然感觉是苦的,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一颗一颗掉进粥里,心痛难当。 "唉,当初我就觉得那小子来历有问题,可没想到他居然出身富贵人家。"全伯今天一回来就看到颜丫头家门口站着一群陌生人,他当时还以为有人欺负颜丫头呢,立刻上前准备问个明白;谁知道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请"了进去,当他看到颜丫头安好地坐在家里,除了神情哀伤,倒也没有什麽不妥,他这才放心。 问了好久之后颜丫头才勉强说了几句,他才明白了大概,原来那些人是来找阿力的。 他们跟他借了房子,说有事要商谈,全伯满腹的疑问,就等着阿力回来好问个清楚;谁知道那小子回来后,居然跟着那群人进了房,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究竟那些人是什麽来头,为什麽来找阿力?看那辆马车还有那群人的穿着,全伯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他们肯定是富贵人家的人,阿力怎麽会跟这样的人有牵扯,真是奇怪。 看了看天色,都快二更了,阿力那臭小子居然还不回家,跟一群陌生人在那里有什麽好说的,他忘记自己还有老婆、孩子在等他了吗? 而颜丫头这个傻瓜居然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地坐在那里一直等他,全伯真是心疼得要命,劝她去休息也不听,劝她吃点东西没吃几口又在掉眼泪,这副模样,好像天塌下来了一般, 让他问也不敢问,事实上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守在她的身边,生怕她有个什麽万一。 这一晚,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难熬的。 颜水柔反而宁静下来,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窗前,她在等,一直在等;鸡鸣破晓,第一缕阳光从山的那边升起时,天地终于挣开了黑暗的包围。天空已经放晴,明朗的太阳映照在厚厚的雪地上,泛起淡粉的色泽,一片夺目。 "颜姑娘,请你出来一下可好?"贺云飞在房门外有礼地敲门,轻声地说道。 一直坐在窗边的颜水柔在全伯的搀扶下慢慢地起身,她的全身冰冷而麻木,就算全伯用再多的棉被裹着她,她也温暖不起来;贺云飞为她拉开房门,外面的新鲜空气迎面扑来,她身子晃了晃,眼前是一片刺痛,那种沁冷的空气吸进去,连胸口都是闷闷发痛,她很快就稳住自己的身子,定了定神。 "颜姑娘,我家主子有请。"贺云飞做了个手势,她顺着他的手望过去,清澈的瞳孔猛地一下缩紧,她看到他了,看到了那个她一直在等着的人。 一身淡淡的紫色裳袍,独自一人立在茫茫的白雪之上,精致而昂贵的衣物,衬得他越发眉目如玉、俊逸不凡,他倨傲地负手而立……那个冷漠清贵的少年王爷,回来了。 不意外的,他就是那种即便穿着最粗糙、最普通的衣物,也无法磨灭天生王者风范的人,而现在他不过是回归自己原本应该在的那个位置;果然,只有这样的装扮才最适合他,也只是这样的他,才是他,过去十个月的相处相知,只不过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她小心地踩过松软的雪地,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远处的山峦是白色的,树林是白色的,就连房屋都变成了白色,到处都是一片雪白,到处都是空旷而安静,在这个白色的世界中,天地之间彷佛只剩下他与她;而她,正一步步地走向他。 他一直静静地望着她,纯黑的眼眸没有一丝波动,神情一片淡然与平静。 她穿着厚厚的棉衣,粉色的裙摆在雪地上拖曳,长长的青丝披散下来,虽然有几分憔悴,但清丽依旧,在离他五步远的距离时,她停了下来。 两人安静对视,竟然都是沉默。 时间的流逝与否在此时都已经失去意义,偌大的天地间,只有他与她,唯有相对无言;终于,他开口了,声音清冷而平静:"我想起来了。" 她的唇边浮起很浅很浅的微笑,"我知道。"看到他那身穿着,还有他的表情,她就已经知道,她的阿力早就已经离她远去了,或者说,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我的名字叫龙承泽。" 她笑中更有几分酸楚,龙承泽,只要是紫旭国的臣民,谁都知道,龙乃国姓,只有天子和皇家子孙才可以姓龙;而他们紫旭国崇紫,也只有皇子皇孙才可以着紫色,她虽然身处山村野地,但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 他果然就是那位宝硕王爷的爱子龙承泽,当今圣上的堂哥。 他望着她的笑脸,沉默了更久,才慢慢地再度开口:"我要回京了。"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吗?她的手用力地抓紧裙摆,拚尽全身所有的气力才勉强说出话来:"好。"话到这里,已经够了,他交代了最重要的事情,跟她告别了,她也应该满足了。 "主子。"贺云飞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该启程了。" 她咬着牙吞下涌到喉间的哽咽,微微地侧过头,看到那一队人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待他们的主子过去就可以出发;他要走了,在陪她度过了她生命中最美好最快乐的十个月后,他最终还是要走了,要回到那片属于他的天空去。 龙承泽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举步,头也没回地朝他们走去,一个飞身跨上一匹通体乌黑发亮的宝驹,低沉地说了一句:"走。"那一大队的人马安静而有秩序地开始前进,马匹踩着雪地的声音?听来异常的清晰。 她就站在那里,望着他们走过,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最爱的那个男人,一步步远离她,永远地走出她的生命。 他们经过她的身旁,都没有恻过头来朝她望一眼,只是继续前进;而她的眼眸,始终只是望着她想望的那个男人。看着他骑着马走过,看着他离开她。 突然,他勒住缰绳,坐在马背上遥遥地俯视她,时光似乎倒退到很久很久以前,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这般坐在马背上望着她;那时的他与她都没有想到,命运会把两个原本毫无关系的人牵扯到一起,那时的他们都没有想过会相识相爱,再相离。 她抬头,仰望着他,两人还是无言。 半晌后,他策马接近,低下身子伸出他的手,她愣住了,过了好久才慢慢地反应过来,迟疑地伸出手;而他握住她,手掌温暖而坚定,"保重自己,知道吗?" 然后他松开手,策马而去。 她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开,纤细的手掌紧紧地握着,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一直到终于消失不见;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发狂般地向他追过去,泪流满面。 "颜丫头,颜丫头!"一直站在门边的全伯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追上去,"你不要跑,小心你肚子里的孩子,颜丫头!" 她听不到,什麽都听不到了,她只想要追上他,只想要能够再看到他就好,不要离开她,不要就这样离开她,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心痛得快要死掉了,她的泪水似乎怎麽都流不完,阿力,她的阿力,那个对她温柔,跟她说会保护她照顾她的阿力,那个别扭而孩子气的阿力,那个成熟而有担当的阿力,她要…… 一双手伸过来拉住了濒临疯狂的她,"颜丫头,你不要命了,这是雪地里,你要是摔一跤,可怎麽是好?" "我要找他,我要找阿力。"她哭得全身颤抖,"全伯,你帮我找阿力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她哭得他的眼睛都跟着发酸,无奈叹息,"颜丫头,你醒一醒吧,那个阿力根本就不是阿力啊,他……他很明显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我们配不上人家,算了吧,颜丫头。" 算了,怎麽算了,如何算了?他说过爱她的,他说过要永远跟她生活在一起的,他明明说过的,为什麽现在要算了? "他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好孩子,坚强一点,你还有孩子,还有全伯。" 走了,他真的走了!颜水柔握紧手心,缓缓地举起来,摊开,是一枚碧绿的玉佩,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她崩溃地大哭起来,这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件东西,刚刚在握住她的手时,他就把这枚玉佩放到了她的手中。 他在跟她告别,在跟之前那个失忆了而爱上她的阿力告别。 他是龙承泽,紫旭皇朝宝硕王爷的儿子,嫡亲的皇子皇孙。 他是她不可企及的。 第十章 没有他的日子,太阳依旧会升起,时间依旧一天一天地滑过,什麽都没有变,什麽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颜水柔在这段时间过得很平静,非常非常平静,自从那天她痛彻心扉地哭过之后,她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她,依旧会笑会说话,饮食起居就像往常一样;可就是这种正常,反而让全伯更担心。 除了那天她崩溃地大哭外,她再也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她似乎忘掉了自己曾经有过一个丈夫,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些一起共同度过的日子,她的全副心思都在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为即将出世的孩子准备衣裳,偶尔会抚着肚子微笑,也会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话,时间就在这种宁静与平和中淡淡地流过;新年过了,春天也快要过完了,她即将在初夏生下她的孩子。 越是临近生产的日子,她的身子就越发沉重,不过身体状况还不错,村里的产婆每次来看过她后,都夸她是一个好娘亲,把孩子照顾得很好,把自己也照顾得很好。 三月末的一个温暖的夜晚,吃过晚饭后,她起身的瞬间觉得腰部又酸又胀,接着发现自己已经破水,看来她的孩子已经打算出来见见这个世界。 全伯急得团团转,他没有一点经验,因为男女有别,许多事情也不方便,还是颜水柔提醒他,他才赶紧去把村里专门为人接生的周大娘给请来了,然后继续在守在院子里团团转,最后还是被周大娘打发去烧热水,总算有点事情可以做,全伯才稍稍放松一些。 痛,很痛!那种一波又一波翻天覆地的疼痛在折磨着她,颜水柔在c黄上辗转反侧,痛得脸蛋嘴唇都发白了,可她一直都在忍着不要叫出来。 "水柔,你叫出来会舒服一点的。"周大娘为她抚摸着酸胀的后腰,安慰着她。 "没关系的,周大娘,我还可以。"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汗水把她的发丝都浸湿了,可她仍然试图微笑。 "周大娘不用为我担心,我一定可以顺利地生下这个孩子的。"捱过那一轮疼痛之后,颜水柔轻声说道。 她不急,她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这是他留给她的骨血,是他的一部分,她要把孩子生下来,用自己全部的爱来疼惜这个孩子。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白天取代了黑夜,然后再次被黑夜给换走,全伯已经急得在院子里面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而那个外出行医的孙大夫在今天下午总算回来了,全伯一得到消息,就赶紧把孙大夫给拉了过来。 可现在都晚上了,怎麽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吱"的一声从拉开的房门里,年近六十的孙大夫走了出来。 "老孙,老孙,怎麽样了?"全伯一把拉住他急切地问道。 孙大夫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是头胎,又是难产,我看麻烦了啊。" "你是大夫啊,怎麽不赶紧想想办法,啊?"全伯一听脚都吓软了。 "我为她把过脉,下了针,所有能使的法子都使遍了,可就是不管用呀。" 全伯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也站不稳,"那……现在怎麽办?" "只能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颜丫头,那麽温柔,那麽善良的颜丫头,她要是有个好歹可该怎麽办呀。 "这丫头脾气就是倔强,都痛得昏昏沉沉了,还不肯大叫出来,嘴里一直反反覆覆地唤着一个人。"孙大夫叹着气说道。 "是谁?" "阿力。" 全伯浑身一颤,原来她还在想着那个小子,一直都没有把他忘记,就算在自己的生死关头,还是放不下那个小子…… 颜水柔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那种疼像是要把她撕裂开来,肚子里不断有东西在拱动,她拚尽了全身的力气,却还是不能摆脱那种痛。 她身上所有的骨头都像是要挣裂开来一样,周围到处弥漫着血腥气,她觉得好累好累,累得快要睁不开眼皮,真想就这样一直睡一直睡,睡着了就不用受那种疼痛的折磨了,多好。 "柔儿。"一声温柔的呼唤穿透重重浓雾,不断地在她耳边响起,是谁?这声音好熟悉,她的眉儿皱了起来。 "柔儿,你醒一醒,睁开眼睛。"好熟悉,会这麽唤她的,只有一个人,只有那一个……她猛地张开眼睛,看见了每天晚上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的那个人,清俊的眉眼、狂傲的气质,是他,他回来了,真的是他。 "你……"她模模糊糊地开口,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梦中或是在现实。 "柔儿,是我,真的是我,龙承泽。"他握紧她的手,低头在她的掌心印下一吻,伸手抚开那已经被汗水湿透的发丝,"我来了,在你的身边。" 他回来了,他居然回来了,她的眼眸猛地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真的是你……" "是,我来陪你。"他低声轻柔地对她说:"你要生我们的孩子了,我很开心。" 对,孩子,他们的孩子! 新一波的疼痛又席卷了她,她用力地握紧他的手,疼得把嘴唇都咬破了。 "痛就喊出来,没有关系,我在你的身边,我会保护你的。"他伸指到她的唇边,心疼地把她流血的嘴唇解救出来,"不要咬自己,要咬就咬我。"他把手指放入她的唇内。 真的是他,他在她的身边,她不用假装一切很好,不用假装坚强,因为他在。 "啊……"她尖叫出来,再用力地咬住他的手指,咬得腥红的鲜血都流入她的嘴里。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麽,等赏吗?"龙承泽侧过头,冷冷地朝房里那些人说道,那群年纪加一加快上千岁的产婆,纷纷忙着上前查看状况,这些都是他从京城里带过来的,是全京城最有经验的产婆,就连宫里最好的御医,他都一并带了过来。 御医上前为颜水柔把脉,然后赶紧从随身带来的药材里拿出一支巨大的人参,迅速地切成薄片呈上来,"小王爷,让小姐把这个含在嘴里,可以补气,有助于生产。"接着很快地为她施针,"小王爷请放心,小姐身体很好,只是因为是头胎,再加上胎位有些不正,所以生产比较困难,但老臣已经为她施针,相信小姐很快就会诞下孩子。" 王产婆抚着颜水柔的肚子,数着她痛的时间,点头道:"我看也差不多了,应该快生了。" 于是灼热依旧、疼痛依旧,但他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她忽然觉得这些痛和苦都不再难受,这是他的孩子,他与她的孩子,她要生下来,一定要生下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终于,那一波剧痛袭来时,她撕心裂肺地大叫着,感到体内有什麽东西直直地冲了出去。 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传来,她全身的气力都已经失掉了,再也没有办法睁开自己那沉重的眼皮,一片黑暗温柔地包围了她……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婴儿细嫩的哭声,但她太累了,实在不想醒来,又再度昏睡过去,等她终于有力气张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俊美的男子;他坐在c黄边,静静地望着她,眼神专注又认真。 原来,他是真的…… 她眼里闪过一丝苦涩,一直以为那是自己迷迷糊糊的幻觉,可原来他真的回来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她轻轻地开口。 "是个儿子。" 她嘴角的笑非常地艰难,"你是回来带走他的,是不是?"想想,也只有这个孩子才能够吸引他再回来,如果是个女儿,或许她还可以拥有,可偏偏是个儿子。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你是这麽想我的,对吗?" "不然该怎麽想?"她已经学会不要去期盼,当初的他,让她依赖也让她信任,可当她离不开他时,他却决然而去,已痛过一次,就该学聪明了。 "你就不能想想,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她的笑更苦,"我是很傻,可也不至于傻得那般吧?" 这个女人!龙承泽眼里闪过怒气,他一把抓过她的手,"不傻,那你手里握着的是什麽?" 扳开她的掌心,当初他留给她的那块玉佩躺在那里,"就连生孩子,你都死死地握着它不肯放,甚至睡觉你都没有放松过;颜水柔,你告诉我,你不爱我,那我马上就走,永远不来烦你。" 他怎麽可以这麽坏又这麽霸道?泪水涌上她的眼眶,那天之后她就没有再哭,可原来再次哭泣,还是因为他,"是你先走的,留下我一个人,是你不要我的!龙承泽,你堂堂的小王爷,我承认我是配不上你,就请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不要你,我有说我不要你吗?"他恨恨地拿帕子擦过她的眼睛,擦乾她的泪水,"我留了玉佩给你,你都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吗?" "我……"什麽意思,玉佩有什麽意思,她怎麽会知道? "这世上怎麽会有你这麽笨的女人,偏偏我还……"他咬着牙,半晌才继续说道:"那块玉佩是我出世时我的皇祖父送给我的,我们龙家的子孙每一个都有一块,它代表身分地位,也代表我们自身;我将它留给你,就是让你等我的意思,你这都不明白?" 到底谁会明白啊,他那天明明什麽都没有说!颜水柔气闷地瞪他。 "就算我没有说这些给你听,但你也应该想到,我从山崖上摔下来,身上什麽都没有,只有这一块玉佩,它的含义是什麽你也该懂呀;我如果想甩了你,想随便拿个东西补偿一下你,直接给你银两就好了,反正我有很多,我为什麽偏偏把这个给你?你用一用自己的脑子,好不好?"他的嘴,还是一样坏! "那你那天可以说啊,为什麽不说?"好,她承认自己笨,不明白,但话要讲清楚才可以呀,用猜的,谁能保证一定猜对? "就是不能说,我才用行动表示。"他低吼。 "什麽意思?" 他咬牙叹息,算了,这个女人就是笨,还是要一点点地解释给她听:"你知道我是宝硕王爷的儿子,但你不知道我的母亲是一个……" 宝硕王妃是一个性格非常极端的女子,她出身名门,长得美丽无比,所以一向自视甚高,当年宝硕王爷对她一见锺情,万般辛苦才把这朵名花给收入怀里,婚后育有一子,夫妻的感情也非常好;可谁知一次意外,王爷酒后与府里的丫环有了一夜风流。 原本打算遮过去,谁知道那丫环却怀了身孕,还闹到王妃面前,王妃是一个多麽高傲的女子呀,她的感情非常极端,要嘛就是爱,要嘛就是恨,虽然那个丫环后来不小心流产,但王妃已经无法再接受自己的丈夫,爱到极点的她对丈夫的不忠无法原谅。 从此以后高贵大方的王妃性格就大变,她看不起那些低贱的女子,认为她们一心只想攀龙附凤,用尽一切心机都只是想要飞上枝头。 而从小到大在母亲的教导下,再加上皇族子弟中不乏这类爱慕虚荣的女子,天天耳濡目染,龙承泽自然也对女子非常不屑,尤其是那种他认为的穷酸,更是不放在眼里。 他是紫旭朝最有权势的九王爷最喜爱的皇侄,虽然与九皇叔年龄相差不大,但自小他的学识和武功都是九王爷亲自教导,后来九王爷发现他有过目不忘的天分,就更加悉心栽培,让龙承泽成为帝王的眼耳,专管收集所有的情报。 去年秋天,因为想要谋乱篡位而被九皇叔贬至西部分宜城的四王爷龙庭江又蠢蠢欲动,所以九皇叔派他来查明异动。 那次他也算是太过自负也太过自傲,所以才中了四皇叔的计,被他派去的顶尖杀手团团围住,以一敌十,那一战很惨烈也很辛苦,虽然最终他把所有的杀手都解决了,但也被对方当胸捅了一刀:为免被第二波杀手追上,他负伤而走,在漆黑的夜晚,深浓的树林里,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最终精疲力尽之后在无意中踩空摔下悬崖。 再醒来之后,就遇到了她。 他的手下自从他失踪后就立刻一边寻找一边上禀京师,宫中大惊,派出无数的人马出动协寻,但因为当初他与众杀手交战的地方正好是一个叉路口,那里四通八达,可以通往六个地方,区域太广;且那天还下了雨,将他所有的踪迹都掩灭掉,再加上他轻功很好,居然下雨迷路才摔落悬崖,所以他们才会花了整整十个月才找到他。 "其实后来我的记忆已经在慢慢地恢复,它们最初只是闪过某些画面或者某些话语,不连贯也不确切,一直到那天我看到我母亲。"王妃的那声"泽儿"像是打开他记忆之门的钥匙,那些过往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止都止不住。 只能说人脑真的很奇妙,为什麽会失忆也说不清楚,至于为什麽会恢复也不明白,御医只能推测可能是当初他摔落悬崖时摔伤了后脑,引起失忆,但经过长时间的调养,伤口已完全恢复,再加上某些关键性的唤醒,他的记忆再度回来了。 其实那天,他很想带她一起回京的,但那时回京城的路太遥远,一路都是风雪,她又大腹便便行动不便,再加上他再了解自己的母亲不过,如果母亲知道当时他想要带柔儿回京,只怕柔儿的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母亲有多恨平民女子,他最是清楚,就连他自己,当初也是很轻视这种身分卑微的女子。 如果他想要颜水柔,就要允她一个平安又幸福的未来,所以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能表露自己的感情;不然他很肯定,他们的孩子一定活不过第二天,母亲的手段,他太了解了,就如当年那个"不小心"小产的丫环。 他想要娶她做自己的王妃,就要先让母亲接受她。 经过四个多月的努力,再加上父王的帮助,这世上解钤还需系钤人,他们终于化解了母亲心里的怨恨,回到当年那个高傲但是善良的女子;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天生下来就是狠毒的,爱恨分明的女子,都是因为太爱而恨。 "那你怎麽会回来得这麽巧,刚好是我生产的那天?"听完一长段的故事,她终于理解了他当初的离去,该怪他吗?怪他不应该那麽为她设想,怪他只是想要尽孝义又想要保全爱情?不,她完全无法怪他;而且在知道他恢复记忆之后,根本没有嫌弃她,也没有打算抛弃她之后,虽然她还是怨他让她伤心了这麽长的时间,但她已经不再心痛了。 问到这个,他的脸还微微地发红,"那天我留下了一名心腹在小河村。" "什麽?"她无法置信地瞪向他,他居然……一直派了人监视着她,而她完全不知。 "你当然不知道,要是我的手下会被你发现,那他就不用再跟着我了。"他们可是紫旭国顶尖的消息高手,经过特殊训练,来无影去无踪,要是连她一个小女子都可以发现,那他们可以集体自杀了。 "你居然派人跟着我,一直吗?" "当然,我怎麽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他理直气壮地回道,他的手下每隔几天就会向他详细汇报她的情况,包括吃了几顿,笑了几次……呃,这个细节就不必让她知道了,免得她又发火,所以他才可以在她快生产前把产婆和御医都准备好,也算是幸运,他回来的这天,她正好在生他们的孩子。 她被气得哭笑不得,这个男人,原来那天他看似绝情地离去,居然还留了这麽多的后手,那她当初到底在伤心个什麽劲?气死她了! 伸手去捏他的手掌,却发现他的手指包着纱布,她立刻变了脸色,"你怎麽了?" "一点小伤,没什麽。"他说得无比轻描淡写。 "伤?"她突然回想起那天生孩子时她痛得一直在咬……他的手指,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心疼地抚着他的手,"是我咬的对不对,痛吗?" "比起你来,一点都不痛。"简单的一句话,她却已经明白了。 他是想说,比起她这些日子的心碎难过,他的手伤并不痛;比起她生孩子的痛彻心扉,他的手伤并不痛……这个男人,总是可以在最不经意的时刻,攻破她的心房,让她怎麽也恨不起他,让她不得不爱他。 "承泽,你还……要我吗?"她抬起泪眼柔声地问他。 "当然要。"他冷冷地瞪她一眼,"你忘了,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 "那……你还爱我吗?"他给了她勇气敢再问这句话。 "我爱不爱?"他气得想抓她过来狠狠地吻一顿,"在我说了那麽多,做了那麽多之后,你居然还要问我爱不爱你?" "我想知道,告诉我,好不好?" 她的温柔他永难抵挡,只能无奈地屈服,"爱,爱死了,爱得要发狂了,你满意了吗?" 在泪眼迷蒙中,她的笑越来越甜也越来越美,她躺入他的怀里,轻轻地靠着他,"我也爱你,龙承泽。"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什麽身分或什麽地位,她都不再自卑,不再认为自己配不上他,因为她的爱并不少他半分半毫,她完全配得上他! 他的心情随着她的话语而不断地飞扬,伸手抚至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蛋抬起来,低下头吻上她的唇;刚刚轻碰,一声细嫩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像是掐好时间,打断了他们的温馨。 "该死的,忘了那个小家伙了。"他低咒一声,小心地松开她,起身到偏厅抱来一个号啕大哭的婴儿,手忙脚乱地哄着;但婴儿不肯合作一直在哭泣,他烦恼地皱着眉,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能看到他这样的苦恼,算不算值得呢? "抱过来给我吧。" 听到她开口,他眼睛一亮,立刻看过来,"可你的身子……"才刚生完,可以抱孩子吗? 她微笑着,"我很好,你放心。"除了小腹还有一阵阵的抽痛,全身软软的没有什麽力气,她一切都好,比起生产时那种没有日夜的无尽疼痛,现在这样已无比美好。 "好吧。"他把孩子抱到她的身边来,放在她的臂弯里。 她低头,终于看到这个她辛苦怀了九个多月,又熬了两天时间才生下来的孩子,皱巴巴的脸蛋涨得通红,眉头也紧紧地缩在一起,头上稀稀疏疏的几根毛发,闭着眼睛哭得正起劲。 "他好丑,对不对?"龙承泽望着那小小的ròu团,嫌恶地皱了皱眉。 "谁说的?"她伸手抚了抚孩子细软的发丝,"明明很漂亮,长得跟你好像。" "哼,我哪有那麽难看。"他冷哼着,一脸不屑。 那种涌动的温暖再次冲击她的心脏,这个她记忆里熟悉的龙承泽又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的眼眶发酸,想要落泪;深吸了几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孩子。 小家伙闻到娘亲的气味,立刻急躁地转头在她胸前动着,小嘴一噘一噘地,性急得不行。 "看来他是饿了。"虽然是第一次当母亲,但该有的常识她还是从周大娘那里都问清楚了。 "是呀,所以你快喂他吧。"他伸手去解她的衣裳。 她羞得赶紧按住,"你干嘛?" "你不解开怎麽喂他?"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我……我自己来。"她的脸蛋更红了。 "羞什麽,你哪里我没有看过?"他理都不理她,直接伸手,熟练地把她的衣裳解开,那对饱满而晶莹的rǔ房袒露出来,因为涨奶而变得异常丰腴。 小家伙的嘴儿一碰到她的rǔ头,就立刻含住,卖力地吸了起来,他虽然还小,但力道却一都不小,初次涨rǔ要让他吸出奶来,带给她的疼痛不是一点半点的,她疼得脸色发白,却忍住没有忽痛。 "你怎麽了?"他立刻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没……关系。"她朝他微微一笑,"初次喂奶都是这样,会有一些痛,之后就好了。" "你会疼?"他立刻脸色大变伸手要抱孩子,"我把他抱出去,随便找点什麽喂一喂好了。" "你敢!"母性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她抱住孩子,"我的孩子,我要自己喂养。"她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孩子,孩子终于吸到了甜美的rǔ汁,皱起的眉儿慢慢松开,大口大口地吸吮起来。 真是拿她没有办法,龙承泽叹气地重新坐下,望着拚命吸吮的儿子,心里的滋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抱着孩子喂奶的样子,让他心里涌起满满的感动,让他忍不住坐到她的身边,将她连同儿子一起拥入怀中,"等他满月,你们就跟我一起回京吧。" "好。"她知道他有更广阔的天地要飞翔,而她也只想一直站在他的身边陪伴他,从此之后,他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她的乖巧让他满意地微笑,低头望着卖力喝奶的儿子,他居然吸得满头大汗,是有多贪心? 而且那里可是他的最爱呢,竟然要跟这个小东西一起分享,可恶! "相公……" "唔,干嘛?" "你的手……" "手什麽手?他占了那一个,我拿回自己应得的这个总是应该吧?" 论蛮横,这世上还有谁可以胜过龙承泽? 颜水柔羞红了脸无奈地低头,他就是这样,偶尔别扭,偶尔幼稚,但她却还是好爱好爱他,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什麽样,他永远都是她的相公,最最傲慢的相公。 ——全书完——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五二书库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