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真变态》作者:次火锅嘛 文案: 死的凄惨但是不想报仇怎么办? 半夏:冤枉啊!我也想砍人,但是实力它不允许啊 一个本事不大,一心只想活着的女主故事~ 内容标签: 重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半夏 ┃ 配角:霍泽,宴初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主两次穿书的故事 第 1 章 提问:两次越到同一本书里是什么感觉? 半夏:谢邀,抛弃一切想法,做一条安安静静的咸鱼。 半夏刚睁开眼睛的时候,仿佛还能感觉到金丹抽离时的痛楚,还在经历万鬼噬咬时身体和灵魂被撕扯的破碎和满心的绝望,然后这些感觉瞬间如潮水一般退去,仿佛只是她的错觉。看着眼前熟悉的床幔,她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咚咚咚,门外的敲门声将她拽回现实“大师姐,师尊传你去乾元殿” 半夏睁着眼好一会,直到门外的小童再次催促出声,她才应了一声好。又是这个时间点,她上一次穿越过来,也是这个时候。她的师尊天水真人这个时候叫她,是要她带着一众子弟,去苦乐境试炼。第一次穿书的时候她带着一腔希望进了苦乐境,遇上了此生最不该遇见的人,苦乐境,苦乐境,她一生的极苦与极乐,竟都是从苦乐境开始的。这次,她只要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绝不会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她没什么大本事,这一次只想好好的活着。 半夏到乾元殿的时候,天水真人座下弟子都已经到全了,她站在殿外,目光停在了乖巧站在师尊下首的绿衣女子身上,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弱质芊芊,果然天然一副好姿色,这就是她的小师妹,也就是《万人迷守则》里面的女主角。《万人迷守则》是一本假女主后宫文,书里面差不多是个男人就喜欢她,然而她不论怎样在各种男人之间摇摆不定,和多少人发生关系,她在其他人眼中都依然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女子,里面的各路人马爱她爱的翻天覆地,最后因为她选择和男主在一起而一蹶不振的更是大有人在,比如现在乾元殿中的四人,除了小师妹季青青自己,包括天水真人在内的其他三个男人,没有一个不为她神魂颠倒。 “师尊”半夏长吸一口气,踏进了殿门。 “半夏来了”上位的男子一身象牙白衣衫,面色如霜,哪怕是话里也是藏着冷意的,容貌俊美,如神祗一般,高不可攀。 “大师姐”随着不情不愿的声音,半夏的眼光一一略过他们,然后点了点头。 “师姐,师尊说让我们去苦乐境试炼呢”季青青抑制不住激动“苦乐境四十年一开,我们这是赶上好时候了呢” 苦乐境四十年一开,里面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里面的妖兽修为低,而对于修士来说,只要是金丹以下,皆可入里试炼,是修为不高弟子的最佳去处。 “是啊,真真是赶上了”半夏向旁边看去,二师弟薛宝坤也是一身绿衣,看着和季青青仿佛是情侣装,他对外说自己喜欢绿色,其实只是想和季青青穿一样颜色的衣服罢了。 “小师妹说的对,这是我们的运气”旁边的梁又也赶紧附和。 半夏将思绪发散开,薛宝坤和梁又,这二人都痴迷于季青青,对半夏这个大师姐一惯没什么好脸色,今日是天水真人在这,他们才不好甩脸子,按照原书里的内容,这二人都曾与女主春风一度,然而女主日后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本文的男主,半夏向上首望了一眼,正是看上去风光霁月的天水真人。 “为师将要闭关,欲让你带领本门弟子去苦乐境试炼,明日便出发吧”天水真人清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只管发号施令,从来不过问其他人的意见。半夏第一次穿到这本书里的时候,因为穿成里面的女反派,所以惶惶不可终日,书里只写过女反派因为暗恋师尊却求而不得,发现女主和师尊存在不当关系后,更是失了智,发疯一般陷害女主,最后死在天水真人和座下弟子的手上。 半夏穿越过来的时候,天水真人和女主早就好上了,而原主也做了不少暗害女主的事,但都是小打小闹,最后致命的事是和魔界勾结,为了陷害女主,做了魔族奸细,这件事还远没发生,并且,她看过原著,知道在苦乐境里女主会遇险,只要她救下女主,一定可以狂刷好感度度,然后只要自己不按照原主的行为行事,再也不去招惹女主,自己就可以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现在想来,简直可笑,要是用一句话来形容半夏的第一次穿越,那就是--全员恶人。 “是”半夏轻轻颔首,苦乐境她一定要去,火灵草,她也一定要拿到,她要让沈半夏“死”在苦乐境。她离开前复又抬头看了天水真人一眼,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师尊,再也不见。 那些前尘往事从眼前呼啸而过,她也曾真心的敬仰过这个师尊,她也曾尝试过做一个好徒儿,做师弟师妹的好师姐,她也想像寻常人一样生活,但是当她以为一切已经步入正轨的时候,现实却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你可知错”眼前的人依旧一身白衣,手上持着另天下人畏惧的寒霜剑,却仿佛置身事外,周围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师尊,我,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半夏回想到当时的自己,无相宗的审罪台上自己被卸掉了一身灵力,却还极力的辩解“我,我真的没有勾结魔族”她因为说话太急切而咳了一声“我也没有陷害师妹,至于以前的事情”半夏急急伸手拽住了天水真人的衣角“我们明明说开了啊,师尊也说过,不会与我计较” “以前的事当然不会与你计较”二师弟薛宝坤跳进台中央,狠狠踢了半夏一脚“只是谁又料到你这般狠毒,你不就是嫉恨小师妹招人喜爱,这才与魔族勾结,陷害小师妹,” “就是,师尊,一定要杀了这个祸害”梁又在一旁添油加醋“她这么下作的女人,怎么配当我们的大师姐” 半夏看着眼前的几人,一个一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师尊,她的师弟,每一个人都恨不得她去死,明明她从穿书以来,除了修炼,什么恶事都没做过,平日里还会和他们打好关系,大家对她的态度也已经改变了,为什么现在一个个恨不得她下地狱,为什么, “师尊,你相信我”半夏将他的衣角拽的更紧了,她曾将原主做下的事向天水真人坦白,他也说过宽恕,说自己是他的徒儿,不会与她计较,也是在天水真人救了差点在妖兽手下丧命的自己后,半夏才放下戒备,真心认下这个师尊,愿意去亲近他们,愿意真的去做他的徒儿 “师尊” “你只需告诉为师,你可知错”天水真人将半夏攥在手里的衣角挣开,半夏看着忽然空了的手心有一瞬间的怔愣, 知错?知什么错?她什么也没做,明明她只是如同往日一样在后山修炼,忽然就有人将她带到这里,说她和魔族勾结,陷害小师妹,还拿出了有她影像的留像石 “师尊,那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还狡辩,留像石只能记录真实发生的事情”薛宝坤鄙弃的看了半夏一眼“你说不是你,那记录的应该是那个人的脸,谁不知道,留像石记录的一定是一个人最真实的面目”他好像看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要撒谎” 半夏看着半空中的留像石,里面循回播放着她与魔族的一举一动,但她根本什么都没做过“师尊,只凭借一个留像石就要定我的罪吗?我不服,我没做过”半夏看着眼前的人,眼眶慢慢变红了“师尊,为什么不能仔细查查这件事呢?我没做过,我有什么理由勾结魔族?”为什么不相信她,为什么不去查验这件事,为什么三两句话就想要她的命? “没有理由?哼!”薛宝坤将身后的梁又唤来“东西拿出来”复又看着半夏“我本想给你留几分面子,但你这种下贱之人也不需要”随后将梁又拿出的东西甩在半夏面前“看看这些恶心的东西,你大逆不道,罔顾人伦,竟然敢对师尊生出这种龌龊的心思” 半夏看着摊在眼前的情诗,这是原主写给天水真人以慰相思用的,可却从没敢送出去过,这些东西她明明烧了,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数不清的难堪的话钻进半夏的耳朵, “如此,可还有话说”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声音,一丝情绪也没有,仿佛自己就是一个死物。 事到如今让她说什么呢,这些信确是原主写的,留像石上面确实显示的是她的影像,即使是她自己,看着眼前的证据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干了这些事。 她抬头看着天水真人,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霍泽,我没有勾结魔族,我也没有陷害季青青,不论今天结果如何,我没做过的事情,我就一定不会认” “你竟还敢直呼师尊的名字”薛宝坤啐了半夏一口,转而又神情温柔的安慰他身后的绿衣女子“小师妹别怕,师傅一定会为你做做主的” 明明她也是今天的主角之一,却一直躲在薛宝坤后面,好像害怕极了的样子。要说大逆不道,罔顾人伦,季青青和霍泽又算什么,只因为自己是反派就要被人唾弃,而日后季青青公开是就是突破世俗眼光,这就是主角光环吗?同样的事,男女主做就会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可半夏说不出难听的话,霍泽曾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救过自己的命 “这些信是你写的”半夏没有出声“留像石亦做不得假”寒霜剑又逼近了半夏几分“既如此,当诛” 半夏想了想,居然觉得有几分好笑,可能这就是炮灰的命运吧,不管如何努力,还是一样的结局“你救过我的命,如今这般,我不怪你,这便算是你我二人两清了”他于绝望中救自己脱离苦海,转而又把她推下更深的炼狱“你我再不是师徒” 寒霜剑穿胸而过的一瞬间,半夏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疼,漫无边际的疼。这沧海大陆谁不知道,寒霜剑下没有活口,天水真人轻易不出剑,出剑必见血。看着霍泽一身白衣染血,半夏在意识模糊前还在自嘲的想,能将霍泽的白衣染上颜色,她倒也是个能人。死在沧海第一剑下,也不算丢人,这条命是霍泽救的,如今便算他拿回去了吧。只是即使自己什么也没做,也依旧逃不开书里的命运,真是连死,都死的不明不白啊。 第 2 章 半夏抱着剑坐在树枝上,看着薛宝坤和梁又还有季青青带着一众子弟离开的背影。 薛宝坤和梁又对半夏这个大师姐一向厌恶,上一世便是如此,进了苦乐境以后,就要和半夏分道扬镳,当时半夏为了刷好感度自然是拒绝的,可如今不同了,就是要分开才方便行事。 看着薛宝坤一行走远了,半夏才从树上跳下来,上一次就是跟着他们才遇见了那个人,这一次她一定要避开那个。 半夏此次来苦乐境,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拿到火灵草。火灵草是圣物,服之,可令修为大涨,并可躲过一次雷劫,而火灵草还有一个少为人知的功用,火灵草加上紫宁丹一起服用,便可以切断修士于本命牌的联系,使命牌断裂。 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命牌,命牌有自己的一缕神识在,而只要自己的命牌断了,那么所有人都会以为自己死了,她才能重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上一次穿书,她未死却没被无相宗的人发现,就是因为服用了火灵草和紫宁丹,火灵草是苦乐境中特有的,所以她一定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不然再安排一次自然而然的死亡,绝非易事。 火灵草稀有,即使在苦乐境中也不一定能寻到,但半夏知道这次苦乐境一定会有一株,因为是这书中女主的机缘,书中女主就是在得到火灵草的时候遇上了危险,上一世半夏为了洗刷自己的形象,拼了命的帮女主得到了这份机缘,她知道火灵草现在在哪,女主是在入境第四天才找到了这颗灵草,只要自己先于她去,就一定可以先得手。 火灵草喜潮湿,生长在苦乐境的一片秘密沼泽之上,鲜少有人能发现这片沼泽。半夏凭着上一世的经验,有惊无险的到了火灵草的生长之处,此处看上去风平浪静,却有守护的妖兽,火灵草之所以稀少,其一是这片沼泽的所处之地几乎从未被人发现,其二就是守护妖兽,很少有人能从它的身边全身而退。半夏上一世是与它交过手,知道它的弱点在哪。 可当她靠近了沼泽却发现沼泽早已是一片狼藉,火灵草已不知去处,她正想靠近再看,却瞥见旁边草丛中一段红色的布料,半夏收敛气息向草丛靠近,拨开草丛看见的却叫她睁大了眼睛,手里的本命剑不自觉的握紧, 草丛里横躺着一红衣男子,身形修长,容貌昳丽,此时正紧闭着双眼,但半夏知道这一双桃花眼睁开是怎样的光景,知道他笑时有多艳若桃李,也知他提剑时有多让人肝肠寸断 “宴-时-初”半夏一字一句的念出这个名字,手里本命剑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剑身微微颤动,发出阵阵低鸣。半夏这一生从未恨过人,哪怕是当胸一剑的霍泽,她都从没有恨过,但宴时初不一样,半夏从没有想过去找他,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重来一次,也从未想着要去报仇,因为她绝不是宴时初的对手,但如今,他毫无还手之力的躺在这,半夏握紧了手中的剑,眼里的杀意越来月浓。 “傻子,我会喜欢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好玩罢了”“用过了也就那样,没什么特别的”“哎,我腻了,所以你去死吧”一声声带着轻视的话语回响在耳边,半夏闭上眼睛,想把这些声音赶出脑海,却止不住去回想。金丹剥离的痛苦,粉身碎骨的煎熬,一腔真心的错付,她人生中的最苦,全都来自眼前的男人。 半夏举起剑,还未动手,眼前的男人却闷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桃花眼睁开的瞬间半夏收敛了杀意,就算宴时初看上去受伤了,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宴时初此人阴险狡诈,绝不能掉以轻心。 初见宴时初,半夏被仇恨弄浑了脑子,宴时初应该在另外一条路上才对,三天以后,他会和女主狭路相逢,怎么会在这,难道上一世宴时初就是在这儿受的伤?可前一世遇见宴时初的时候,火灵草明明还没被采走。 宴时初捂着胸口从草丛中坐了起来,桃花眼里冷冷清清,这样一双眼睛,哪怕不说话都应自带一股暖意,可宴初时的眼里什么也没有 “道友,我追踪妖兽时不小心误入沼泽,却意外遇见了你”半夏顿了顿,“我看你受伤了,可需要帮助?” “不必”声音和印象中一样的冷 “道友可是一个人?”半夏尽量平稳自己的声音,不让面前的人感到自己的杀意“我为了追妖兽与师门走散了,结果妖兽也追丢了,”半夏抬眼看了看面前人的表情“我看道友也是一个人,莫不是也和师门走散了?不若我们结个伴,道友身上还有伤,我身上什么药都有,在找到师门前,也相互有个照应” 宴时初是《万人迷守则》中唯一一个不为女主倾倒的人,还与她同为反派,上一世在苦乐境中看见他时,半夏不仅不害怕,还因为同为反派,对他生出了一股战友情谊,救下了受伤的他,还与他一同赶路,在路上滋生了些朦朦胧胧的情丝,可是现在,半夏唯一想的就是怎样夺回火灵草,然后杀了他。 宴初时慢慢的草丛中站起来,即使受伤,身处这样的环境,却依然不显一丝狼狈 “不必”声音半点起伏都没有,半夏怔了怔,她仔细观察眼前的红衣男子,面若好女,端的是一副好容貌,他虽长的张扬,性子却冷,人都说红衣似火,偏他冷清。 半夏心里嗤笑,真会装,在外面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怕是他前世只有在杀自己的时候,才真正对她露出过真实秉性。 宴初时不愿意跟自己同路,他这个人一向警惕性很高,想来上一世应该是有季青青的女主光环在,宴初时才会愿意和他们同路。 半夏跟在宴初时的身后,看着前面脚步有些虚浮的男子,心里盘算着自己全力一击的胜算,若是在平时,要从宴初时手上夺得火灵草,凭她自己的实力,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他现在受了伤,而在苦乐境中,不论什么修为,都会被压制在金丹以下,自己与他一搏倒未必没有机会。 苦乐境里有一双头蛇,修行千年,却从未在苦乐境中露过脸,没有人知道这里有它的存在,上一世,与季青青在一起历练,她就曾遇见这头双头蛇,他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其斩杀,宴初时也为斩杀双头蛇出了不少力。双头蛇从不出洞穴,而沼泽地特有的紫藤花可另其闻之发狂,上一世便是摘火灵草时从沼泽处沾染了紫藤花粉,这才遭受了双头蛇的袭击。 而现在,没有人知道苦乐境中存在这样的妖物,不若借双头蛇之手除掉他。不知是不是上天终于眷顾她一次,宴初时此时的行迹正离双头蛇的巢穴不远,这到不用她想方设法的引他过去的了。想到这儿,半夏低下头来,半夏摸着袖子里被法术包裹没有露出一丝气息的紫藤花,眼里的杀意若隐若现。这紫藤花是她在沼泽中便摘下的,如今,马上就该发挥它的效用了。 宴初时虽未同意与自己同行,但却并未阻止自己跟着他,这样的行为,反倒让半夏不安起来。宴初时此人,拿的是反派剧本,却偏偏要走高冷路线,但要说心机城府、手段狠毒,却鲜少有人比的上他,半夏自己深有体会,血和泪的教训告诉她,宴初时做事,比任何人都要狠辣三分。 双头蛇的巢穴越来越近,半夏的手不自觉的在衣袖中握紧,她刚才在路上已经观察过,火灵草在他的腰间,现在只要把他往双头蛇的巢穴引,自己出其不意的拿到紫藤花,一切就会水到渠成。再走几步,巢穴就会完完全全的显露出来。外面看虽只是个不起眼的山洞,但里面便是双头蛇的居所。 是时候了。“铮!”半夏手中的空青剑忽然出鞘,她没有一丝犹豫,灌注了全身的灵力向前方斩去,宴初时却早有预料般轻轻一转身,躲开了这一剑,但脸上依然被剑气划伤,他用手指蹭了蹭脸上的血迹,随后指间轻轻摩擦,道,“如此,便忍不住了” 半夏没有停顿,接着便斩出第二剑,她不能停,她只有这一个机会,别说出了苦乐境,哪怕在境里,宴初时也绝不会让她有第二次机会。而半夏这一剑依然没有落在宴初时身上,半夏刚要祭出第三剑,洞里却传来嗡嗡声,伴随着地面强烈的震动,声音越来越大,洞口忽然出现一个庞然大物,半夏睁大了眼睛,看着洞口忽然出现的怪物,那是---双头蛇。 第 3 章 眼前的双头蛇几人高,两颗硕大的蛇头不断的相互摩擦,看起来很焦躁,蛇身泛着黑紫。 半夏心里又惊又骇,紫藤花还好好的在自己衣袖里,双头蛇怎么会忽然发狂?半夏来不及再思考,那双头蛇忽然俯身向半夏冲过来,半夏只好运起自身灵力,向旁边一跃,双头蛇一击不中,向半夏冲来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半夏只能狼狈的闪躲,为什么双头蛇只攻击自己,难道?她猛的向旁边看去,宴初时早已不在原地,他不知何时站在一棵高树上,面上依然冷冷清清,但半夏能感觉到,他这就是在欣赏自己的狼狈。 能引得双头蛇发狂的只有紫藤花,紫藤花一旦沾上,就会渗进皮肤里,没有个三五日散不去,紫藤花香味淡,半夏抬了抬手臂,身上果然若有似无的淡香,刚才她全部的心神都在算计宴初时身上,没有注意身上那点微弱的变化。她居然又让宴初时算计了! 她知道自己智商不高,要算计宴初时艰难的很,可如今,她明明占着先知的便宜,居然也被宴初时反将一军。他怎么会知道紫藤花的用处,又怎么会知道这会有双头蛇?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只是看见了自己摘了紫藤花。可眼下了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双头蛇本就受了紫藤花的刺激,而如今几次出击都不中,明显已经到了狂化的边缘,半夏被它的蛇尾扫到一块巨石上,蓦的吐出一口血来,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绞在了一起,身上的灵力也几近枯竭,上一世能斩杀双头蛇,靠的是人多,更也许是季青青的女主光环,这次只有她自己,半分胜算也没有。 半夏抬头,宴初时还在那棵树上,风将他的红衣吹起来,张扬的像一团烈火。半夏心里的恨意忽然汹涌起来,又是这个人,自己怎么这么废物,又要死在这个人的手下了。她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还爱轻信于人,所以再次穿书,她也只是想安安稳稳的活着,没想着去报仇,可是宴初时现在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的眼前,她根本压不住心里的恨意。 那就一起死吧,这是半夏最后的想法,她使出身上最后一丝灵力,运转了霍泽给的高级瞬移符,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宴初时旁边。这是你自己不走,要留下来看热闹的,半夏想着,将袖子里的紫藤花捏碎,狠狠地扑向眼前的人,一起往下坠。半夏感到了极速下坠的失重感,下意识的将宴初时又抱紧了几分,下面就是双头蛇张开的巨嘴,半夏失去意识前,依然仅仅抱着宴初时,就算死,她也要宴初时一起死。 她可以不恨任何人,但是宴初时是特殊的,她曾深深爱过这个人,却被他将真心放在地上反复践踏,把她全部的希冀踩的粉碎。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曾带着怎样的希望,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描绘过他们的未来,他亲手打破的,不是仅是她少女怀春的梦,更是她曾小心翼翼,在无数个夜里暗自期许过的,属于他们的未来。 “嫁予我可好?”“你曾问过的话,我如今回答你,我亦喜欢你”“今日过后,你我便是夫妻”“我不会说情话,但我愿把我以后所有的情话,都说与你一人听”半夏坐在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上,只觉得满屋的红都敌不过眼前人,他极轻的一声笑,自己就被迷花了眼睛,她害羞的低下头,却在下一瞬间看到自己满身鲜血的躺在万鬼崖的裂隙边上,眼前的人依旧一身红衣,剑上的血顺着剑身流下,让她分不清到底谁更鲜艳一些,他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极度嫌弃的暼了暼自己,随后毫不犹豫的一脚将自己踢下了万鬼崖。 半夏猛的睁开眼睛,定了定神,发现这是无相宗自己的房间,过长的梦境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再一次经历生死过后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半夏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第三次穿书了,然而她的怀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大师姐醒了,大师姐醒了”半夏只听到有人推开门,连人都没看清,就发现对方大喊着跑远了,半夏掀开被子坐起来,桌子上还有自己去苦乐境前摘的兰花,看来不是穿越,而是回到了无相宗,她没有死。 半夏微微蹙眉,明明应该必死无疑才对,自己怎么会回到无相宗? “师姐,你总算醒了”半夏抬头,就见季青青从门口两步跑到床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昏迷了半个月了” 半夏向门口看去,薛宝坤和梁又居然都在,还有一个面容清秀的蓝衣男子,他见季青青扑在床前,便走过去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青青,你先后退,我来给沈师妹把脉”说着就坐到了床上,抬手将半夏的手腕露出来,半夏看着眼前认真诊治的男子,想了想,道“劳杜师兄” 杜千息,无相宗神药峰大弟子,他也喜欢季青青,却并不激进,发现季青青追求者众多,便主动退出了战场。半夏一直很欣赏他,觉得他是一个很聪慧的人。 “已经无大碍了”他将半夏的手腕放下“好好休息即可,但你五脏皆有损伤,我虽用了药,但你还是要好好将养”他走到桌边,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拿出几个玉质的小瓶,“这是清神丸,每日三颗,我会让小童将你每日需服的药材煎好送来,记得配合服用” 半夏点点头“多写师兄,我记下了” 杜千息起身“那我就先告辞了,我要尽快回峰去配你需的药” “那我就不送师兄了” “不用,你好好歇着便是”杜千息和屋里的几人依次打过招呼,就拿起药箱走了。半夏重新将目光放在了房间里的三人身上 “师姐,你吓死我了”季青青又再度扑了过来“你不知道,我们在境中看到你时,你浑身都是血”她捏着半夏的被角“还好试炼的时间到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半夏听着,却从她的话中感到了一丝不对“你说,你是在试炼结束才发现的我?” “是啊”季青青点点头,半夏却陷入了沉思,苦乐境试炼为期半月,不满时间,任何人都出不来,可自己明明是在入境第一天与双头蛇交的手,没死就已经很奇怪了,他们又怎么会在试炼结束时遇见自己,自己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难道是宴初时?不可能,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领,在苦乐境也只有金丹以下的修为,更遑论他只有一个人,绝不可能打败双头蛇,而且他也绝不会救一个要杀他的人。 半夏脑子里顿时乱糟糟的“你们是在哪发现我的” “就是出境处不远”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哎呀,师妹,别和她说了”薛宝坤上来将季青青的手拿下来“就属她麻烦,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师尊免不了还要责罚我们”他将季青青带到床边“要不是师尊闭关,我们早都因为她受罚了,呸,惹祸精” 季青青听到薛宝坤这样说半夏,当时就微微皱眉,嘟了嘟嘴“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师姐呢,太过分了” “小师妹,二师兄没说错,平日里她就总嫉恨你,这也许就是老天给她的报应呢” “三师兄,你不要这样说师姐”季青青娇憨的跺了跺脚 “行了,师妹,看见她没死就得了,我们修炼去吧”薛宝坤说着,和梁又两个人将季青青拽走了,季青青嘴里还不住的喊着“师姐,师姐” 声音渐渐的远了,半夏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在这,自己才是真的难受,不过霍泽居然还在闭关,前世他们从苦乐境出来没几天,霍泽就出关了,怎么现在,半个月过去了,他还在闭关? 半夏甩了甩脑袋,不去想那么多其余的事情,没有从宴时初那拿到火灵草,那就只有从季青青那株下手了,可季青青的那株会被她献给霍泽,而霍泽又会在她即将突破金丹时,重新交到她手上,眼下只有先将身子养好。她现在体内灵力匮乏,想做什么都力不从心,还是先留在无相宗在做打算吧。 半夏这伤一养就是一个月,每日里汤药不断,现如今终于可以停药了,她恨不得出去大喊几声,终于结束了,神药峰的药太苦了。 这一个月里,除了杜千息,就只有季青青来过几次,可见半夏的人缘差到了什么地步,上辈子她穿来后,有意和别人打好关系,可这一次,半夏不想在浪费没必要心力了。她从墙上拿起空青剑,准备去后山练剑,她已经躺了太久了,迫不及待想锻炼一下。她养病的这一个月里霍泽依然没有出关,半夏觉得有些奇怪,但随即又释然了,霍泽如何,与她并无干系。 这一日,她如往常一样从后山练剑回来,刚走到门口便感觉有些不对,虽然一切看上去都与平常无异,但房里异常的灵力涌动却告诉半夏,房里有人。 这种灵力的强度,在无相宗也只有霍泽一人,但他现在正在闭关,半夏不自觉攥紧手中的剑,神经微微紧张起来,她还没有思考出下一步该怎么做,一道带着灵力的掌风忽的将门向两侧打开了,桌上饮茶的人慢慢转过了身,一双凤眸直直向半夏看过来。半夏心里一惊,霍泽?他不是在闭关吗? 第 4 章 半夏将刚才的惊惧压下,定下心神缓了缓,这才开口道“师尊?” 霍泽没有说话,依然直直的看着半夏,半夏让他看的心里发毛,她走进房间,又轻轻唤了一声“师尊?” 霍泽还是没有反应,半夏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 “师尊已经出关了吗?”半夏走到霍泽两步之内“徒儿去后山练剑,未曾知晓,师尊到徒儿这来,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霍泽仍不说话,半夏微微皱眉,霍泽到底要干什么?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忽然揽住了她的腰,一把将她带进了怀里,半夏被他的动作弄蒙了,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由着霍泽将两手放在她的腰间,直到霍泽将下巴窝进她的肩窝,她才惊觉不对。 霍泽两只胳膊勒的她喘不过起来,“师尊,你这是做什么?”半夏挣扎了几下,确是徒劳无功,她只得厉声道“放开我”, 门口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师尊”“阿泽”这叫声由远及近。声音很混杂,但半夏依稀从中分辨出了季青青和神药峰峰主江凌的声音,顿时挣扎的更厉害了“师尊,放开我,有人来了”半夏语气焦急“一会便说不清了”然而霍泽依旧没放开,脚步声和仿佛卡在嗓子里的叫喊声一瞬间停滞了,半夏抬起头,一瞬间看见了门口的十多双露着惊愕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和霍泽的姿势实在有些暧昧,她坐在霍泽的腿上,霍泽双手又将她搂的死紧,还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怎么看着都不是正常师徒的距离。想到这,半夏朝着门口急急到“江师叔,师尊好像走火入魔了”, 霍泽的行为太反常,现在的状态绝不正常,她一出声,打破了刚才仿佛停滞般的宁静,走火入魔四个字一出,江凌便急忙向屋里走来,季青青红着眼睛喊了一声师尊,说不出的缠绵委屈,半夏一听,本就让霍泽吓了一跳的三魂七魄,此时更是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江凌走到二人旁边,语气极轻,怕刺激到霍泽一般“师弟,你先把手送开” 霍泽听见这话,非但没松手,反而将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下巴在半夏肩窝处来回磨蹭,然后微微抬头,说“我的”,语气中除了挑衅竟还有一丝委屈, 江凌眉毛狠狠一抽,看来果真闭关闭出毛病来了,而江凌旁边的季青青,眼泪开始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眼睛幽幽的看着半夏,目光是说不出的控诉与幽怨,接受到眼神的半夏有些慌,不是她不想下来,关键是霍泽他不松手,半夏只要一挣扎,霍泽就搂的更紧几分,半夏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他勒断了,下意识喊了一声疼,没想到刚才还死死不放手的霍泽立马松开了自己, 半夏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发现自己被人拖着腿弯,像抱孩子一样微微悬空抱了起来。 霍泽仍坐着,他将半夏的脸转过来,自己附身凑到半夏跟前,神色焦急的问到“哪里疼”, 半夏感觉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她就没教人这样抱过,她现在腰不疼了,但是心疼,羞耻心疼。 但她没时间想这么多,看着神情紧张的霍泽,出声到“师尊,你先将我放下来”霍泽好像没听到一样,又急急的问了一遍哪里疼,半夏只好回答不疼了,可他仍是不放心的样子,仍然将她抱着。 这倒是奇了,霍泽整日里面若冰霜,一个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如今脸上倒是能看见情绪了。 江凌将门外的人打发走,又关上了房门,此时房间里就只剩下江凌,季青青还有她和霍泽四个人了。半夏没办法,哄了霍泽半天,这才劝说他将自己放下,将手递给江凌诊治。 他一只手被江凌诊脉,另一只手就握着半夏不放,半夏稍微动一下,他就立马握紧几分,旁边诊脉的江凌眉头越皱越深,“气息不稳,灵力混乱,果然是走火入魔之相”他叹息一声,将手收了回去,而霍泽的手一经释放,立马缩了回来,和另一只手一起,紧紧的握住半夏。 “阿泽修为高,哪怕以前渡劫时,也并未出现过这种状况” 季青青此时哭的眼睛都肿了,看着霍泽握着半夏的手,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那现在怎么办?”她抽噎着“师尊怎么才能恢复以前的样子” 江凌眉心拧的更深“我首先要知道他的状态”可他无论怎样和霍泽说话,霍泽都不理他,只一心一意的看着眼前的沈半夏,他稍加沉思,道“半夏,你来问问阿泽,可还认识我们” 半夏一愣“我来问?”随后转头看着眼前的霍泽,她的手心被霍泽握出了汗,可他就只如刚才一般,直直盯着她看,仿佛感觉不到不舒服。 这个状态的霍泽很奇怪,为什么偏偏只与她亲近,她微微侧身,暼见旁边落泪的季青青,难道,是霍泽走火入魔,思绪混乱,将她认成了季青青?她越想越觉得有理,霍泽只会对季青青亲近,她依照江凌的话,抬手指了指季青青和江凌,道“师尊,你还记不记得他们是谁”霍泽眼神不舍,但见半夏出声,仍然听话的将视线移开,胡乱的看了两眼,随后摇摇头,复又立马将视线转了回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半夏侧着头用眼神和江凌示意,而霍泽像是再也忍不住般,用手拖着半夏的脸,让半夏正对着他,这才满意了,放开了半夏的脸,转而继续抓着她的手。 江凌朝霍泽走近了两步,然后想到什么似的,又退了回去,半晌,方才出声“你再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半夏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人发问“师尊,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霍泽因为半夏主动和他说话,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但他继续摇了摇头。随后半夏又问了几个问题,霍泽也只是摇头。 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这里是哪,也不认识任何人,失忆就算了,看起来脑子也出了问题。“江师叔,师尊好像失忆了,谁也不认得,这可如何是好”半夏出声询问,但其实她一点也不担心,霍泽怎么样,都和她无关,只是如今她还未离开无相宗,在别人看来,她仍是霍泽的徒弟,少不得要装腔作势一番。 “我认得的”这时一直摇头的霍泽忽然小声说到,话里有些微的委屈,他靠近半夏,认真看着半夏的眼睛,好似有些生气的开口“你是阿夏” 这个角度足够半夏将他眼里的偏执看的清清楚楚,半夏心里陡然一惊,随后感觉自己又被人揽在了怀里,那人在她耳边低声喃喃“我的阿夏” 第 5 章 “什么,这怎么行呢?”季青青忽的大叫起来“怎么能让师尊和师姐住在一起呢?”她好不容易停下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不自觉的握紧了拳“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青青啊,这不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啊”江凌转头看着黏在半夏身边的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你师尊他如今只认得你师姐了,他现在需要疗伤调息,可刚才你也看见了”他动了动刚才差点被霍泽掰断的手腕“若没有半夏同意,谁也不能进他的身”他将还在发红的手腕伸出去“你看,我刚才不过想拉他回寝殿,就被伤成了这个样子” 半夏看着身后的人,简直像长在了自己身上,自己走一步他就立马跟一步,半夏劝了半天,和他说什么他都应,但就是死死跟着她,不肯跟江凌回自己的寝殿,甚是烦人。 “江师叔”半夏眉头拧的死紧“这的确不合适” “只是住在偏殿,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多话?如今还有别的法子吗”霍泽不肯跟他走,只肯跟着沈半夏,他若是想为他治疗,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哪怕是偏殿,也不是我能住的” 半夏看着身后的人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伏羲宫是无相宗宗主的住处,历来都只能宗主一人居住,宗主若是结了道侣,便是两人一起住在其中,其余的人一律没有资格,如今江凌要自己住进去,即使是偏殿,也绝不是她该住的地方。 半夏暗自吐出一口气,平静好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师尊,你跟江师叔回去可好?我改日再去看你” 面前的却人动也不动,只看着她,半夏心里的烦躁更甚,旁人走火入魔也不是他这样的,怎就霍泽忒的烦人,再好的脾气都让他磨没了,更不用说半夏本就不愿和他有牵扯。 半夏站在原地,眉头不自觉越收越紧,那人却急急一步迈到她身边,伸手点在半夏眉间“你别皱眉”他面上微微一变,道,“我疼” 半夏一愣,想,你疼什么,但她趁热打铁“那你和江师叔回去” 面前的人低下脑袋,轻声道“我只与你一起” “哎呀!行了行了,半夏,你就先去偏殿住着吧”江凌忍无可忍的摆摆手“这也只是暂时的,只要你师尊治好了,一切就会恢复原样的,他现在只听你的,你难道不想你师尊尽快恢复吗” 半夏现在特别想直接转身走人,跟她有什么关系,若不是霍泽缠着她,她巴不得他一辈子也别好,但如今她火灵草还没有拿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只好郁闷的点了点头。 霍泽见她点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没动,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他的高兴, 江凌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那半夏你尽快收拾一下,晚上就到伏羲宫吧,阿泽,你先和我走” 霍泽仍看着半夏,浑身上下都透着喜悦,让半夏感到了她永远也不会和霍泽联系到一起的词---傻气。霍泽依然没动,半夏认命般叹了口气“你先和江师叔一起走,我收拾一下东西,晚上就去找你,嗯?” 霍泽朝半夏走近一步“我帮你” “不用”半夏说着顿了顿,想到了这人走火入魔以后的执拗劲儿,又接着说“那这样吧,你先回去,帮我准备一套新的被褥,这样我也住的舒服些,可好?” 霍泽点点头,这才跟着江凌走了,半夏看着他们踏出房门,暗自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又看见了眼睛已经肿的不行的女主 “师姐,你说!师尊为什么只认得你”季青青声音也有些嘶哑,许是哭的时间久了,嗓子不舒服 “我也不知,可能师尊将我认成了别人”半夏绕过她,走到床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女主这话问的,她怎么知道霍泽是怎么回事 “认,认成了别的人?”她声音疑惑了瞬间,复又有些大声的吼出来出来“可他叫你的名字,还,还叫的那般亲密!” 半夏没有回头,手里的动作不停,“江师叔不也说了,师尊气息混乱,说不准将我认成了心里什么别的重要的人,把名字弄窜了而已” 半夏这样说着,心里却已经暗暗确定霍泽是将自己和季青青弄混了,将对季青青的感情转嫁到了自己身上,不然,他对着自己绝不会是这个态度。兜兜转转,自己居然又成了他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不过无论怎么变化,季青青和霍泽的感情线也是不会变的,这是书里的主线,而且上一世,霍泽也是和季青青有关系的,而那当胸一剑明明白白告诉着半夏,怎么都轮不到她多想,等到时候霍泽恢复过来,还不知道该怎么暗自悔恨呢。 他这走火入魔倒真是稀奇,还没见过谁走火入魔能将爱人记差呢,哎,这可能就是男女主角的光环,一定要在他们的感情路上来些坎坷磨炼,让他们这些炮灰为他们伟大的爱情添砖加瓦。 身后的季青青闻言愣了愣,跟着半夏的话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心里重要的人?” 来了来了,女主马上就要反应过来了“什,什么样重要的人呢?”她有些期待的看着半夏, 半夏将换洗衣服都拿好,这才道“可能是师尊的心上人吧” 季青青的脸刷的红了“那,那师姐你还是快去吧,让师尊早点恢复,别再认错了人,我,我先走了”说完捂着脸跑了出去,半夏看她脚步踉跄的跑出去后,也拿上包袱关上了房门,向伏羲宫走去。 江凌应该已经吩咐好了,她一到伏羲宫,便有小童领着她向偏殿走去。等走到了门口,她向小童道了谢,随即推门走了进去,殿门一打开,半夏就是一愣,整个屋子都是红色的,红色的被子,红色的床幔,若不是没有贴上喜字,她都要怀疑这是一间婚房,伏羲宫的偏殿怎么是这样的画风? 她有些疑惑,这也和霍泽自己的风格差的太远了,不过她也不去细究,自己不过是借住几天的过客罢了。 她把包袱放在床上,将衣服放进了衣柜收拾好,天色已经暗了,半夏决定先去浴房洗澡,然后再回来睡觉,她拿好换洗的衣服,向东走去,刚才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向小童问过浴房的位置了。 半夏回来的时候发现殿门是开着的,她记得自己是关上门出去的,难道她记错了? 她抬脚走进殿里,转身将门关上了,今天一天的事情太多,她练完剑后就没有休息,又被霍泽一闹,整个人都疲惫的紧,如今洗完澡,只想好好的睡一觉,放松一下,她把洗漱的东西一一收好,转身向床榻走去,今夜微风,舒服的很,半夏洗澡前没有关窗,床幔已经被风吹的松开了。 红色的床幔在微风下起起伏伏,颇有些暧昧的意境,她才要伸手拉开床幔,里面却忽然伸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将她一把拽了进去。 第 6 章 半夏倒在锦被上,心脏砰砰直跳,而拽她进来的人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附身压了下来,将身体和她紧紧的贴合在一起,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透过里衣传来的体温。 “师尊?”半夏推了推身上一动不动的人,霍泽大晚上的不睡觉,又要发什么疯?她发现她对霍泽的忍耐度是越来越高了,比如现在,他压在自己身上,除了愤怒,她却不觉得奇怪,走火入魔的霍泽让她对傻子有了一个新的包容度。 身上的人双臂撑在她两侧,微微起身,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好像在问半夏为什么推他,半夏一阵无语,她又推了推霍泽,发现对方纹丝不动,只能开口到“你干什么?起来” 半夏在他身下挣扎,霍泽盯着她半晌,这才委屈道“你没来找我” 半夏动作一愣,她才想起来,自己说过,晚上去找他,但是这话早就被她忘到脑后了,“我,我忘记了” 霍泽不说话,只是用眼神无声的控诉她,半夏让他看的没办法,将头偏到一边去“对不起,下次不会忘了,你先起来” 身上的人并未松开她,好像察觉不到动作的暧昧似的,又凑近了半夏几分,沐浴后本就松垮的头发因为刚才的慌乱彻底散开,她躺在一张大红锦被上,衣衫微微凌乱,露出白皙的锁骨,乌黑的发和大红的被引起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霍泽眼神动了动,在半夏的耳边轻声道“这样好看” 好,好看?半夏本来延迟的感官彻底复苏,整个人像煮熟的螃蟹一般,红的彻底, 半夏又去推他“你快点起来,你再不起来,我就要生气了”身上的人一听半夏说要生气,立马就起身了,半夏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说生气就这么好用? “我不看了”他看着半夏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阿夏不气” 半夏从床榻上坐起来,转身把有些松散的衣服整理好“师尊,你该回去了” 霍泽不动,只看着她,低声道“我想和阿夏一起睡” 任谁被这样一个美人用这种眼神看着都会心软,但半夏除外,她对美人早就免疫了 “不行,男女有别,你回自己屋里睡” 面前的人皱皱好看的眉“男女有别?” 半夏以为他没听懂,又简单的解释了一遍“对,男女有别,只有夫妻才能一块睡” 霍泽面色正经“我们是夫妻” 半夏快让他气笑了,他们什么时候是夫妻了?不想再和他扯下去了,她今天真的很累“你快回去,不然我要生气的” 刚才她一说生气,霍泽就退开了,这次不知道能不能行 “别,别气,我这就回去”说着就从床上下去了,半夏诧异,竟然真的有用,但她没再看霍泽,转身躺下了,她真的很困,急需睡眠,身边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霍泽在整理衣服,但她却没时间去听了,意识越来越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半夏睡得格外舒服,身上的乏意一扫而空,她伸了伸懒腰,却发现腰上的热度不同寻常,这才后知后觉,她的腰上搭着一只手, 她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张毫无瑕疵的俊脸,他仿佛还在睡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打下好看的阴影,按道理现在这个情况半夏是该尖叫的,但她只是无语,怎么又是他?然后才迟钝的想到,霍泽怎么会在她的床上?她刚想动手推醒对面睡着的人,那人却先她一步,搭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把她带到了怀里,随后整个脑袋嵌进她的肩窝蹭了蹭,一下秒她感觉额头一凉,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眉间,半夏被他这一连串自然而然的动作弄懵了,她还没来得及下一步的动作,身边人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带着还没睡醒的暗哑“再睡会”, 半夏终于反应过来,伸手使劲将他推开,坐起来将睡散的衣服整理好,这才开口“你怎么在我房间”, 骤然失去怀里的温度,霍泽也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眼神朦朦胧胧的发问“不睡了吗” 半夏再次无语,她和霍泽好像总是不在同一个频道上,霍泽走火入魔以后不能依常理判断,半夏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应该和现在的霍泽好好谈谈, “你为什么会在这?” 眼前的人委屈道“你不让我在你房间睡” 半夏这才重新打量起周围,她刚才让霍泽吓了一跳,周围同样的红色床幔让她根本没注意到,这不是她的床。 她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霍泽许是发现她的情绪不对,小心的拽了拽她的衣袖,“你让我回自己屋里睡”他顿了顿,有些骄傲的说“我听话了” 半夏:哦,顺便把她也带回来了是吧。半夏觉得头疼,霍泽清醒的时候已经很难对付了,没想到傻了以后依然难缠,看来必须要好好谈谈了,他每日这样奇怪已经超出了半夏的接受范围。 平日里的霍泽,半夏可以清楚明白的和他划清界限,可以不去接触,而如今的霍泽,不管怎么说,都要在她身边缠着甚至做一些亲密动作,她躲都躲不开,反倒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了,她退一步,他就进一步,对于过往,半夏可以不去计较,但毕竟是给过她一剑的人,她只想与对方做陌生人。如今,只有让他尽快恢复才行。 半夏将腿盘起来,一脸严肃的看着对面的人,对面的人也学着她,将腿盘了起来,与她对坐着。 半夏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是反常的,“你不能在这样了” “这样?”霍泽疑惑的偏了偏头,好像很不能理解 “对,就是像你昨天一样”半夏将他的行为一一列举“你不可以随随便便的抱我,也不许一直抓着我的手,更不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那不随随便便就可以抱你了,我不一直抓着你,你就愿意让我牵手?”他说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半夏:少年,好逻辑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亲密的动作只可以对着喜欢的人做,你这样,日后让心上人知道,她是会生气的”季青青可是一直看着你呢, 他点点头“你说的对”半夏以为他听明白了,却听他道“那我对你做,你为什么要生气”对心上人做她不该生气才对。 因为我不是你的心上人半夏默默的想,可他眼下以为自己是季青青,怎么都说不通,这简直是一个死结,半夏十分心累,“总之以后不许随意对我动手动脚”,她掀开床幔走下床“不然我会生气”好像只有这招对他有用“先去梳洗吧,一会儿江师叔就该来了”然后也不管床上人的反应,转身走了出去。 江凌是和季青青一起来的,他们进来的时候霍泽正在盯着她看,半夏一看见江凌,霎时间松了口气,再这么待下去,她都要呼吸不过来了。 半夏朝他走了两步“江师叔,你来了” 江凌点点头,季青青则欢快的朝霍泽奔了过去“师尊” 霍泽没有理她,他抬了抬手,又想起半夏不让他对别人动手,便将手放下了,季青青在他身边说个不停,他只觉得这个女人怎么如此聒噪。 “阿泽”江凌走到桌边坐下“把手伸出来,我来看看你的状况,一会便为你调息” 霍泽没动,他看着半夏,轻声问“我能握你的手吗” 半夏眉心狠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开口道“你快伸手,江师叔也好为你治疗” 江凌也极快的点头“是啊阿泽,我们开始吧” 霍泽还是不动,将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能握你的手吗” 半夏没有出声,旁边的江凌先坐不住了“沈师侄,你先让他握着吧,我们早些开始,你师尊也能早些恢复正常” 旁边的季青青似是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半夏叹了一口气,妥协的点点头。 霍泽一看她点头,立马就将她的手握住了,语气欢快的说,“你让我握了” 半夏将头转向一边,心里默默流泪,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第 7 章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霍泽的状态并没有好转,而她已经习惯了在霍泽的床上醒来。半夏想过各种办法,结界、法器,但当她每日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总是在霍泽的房间里。 她什么话都说尽了,霍泽无论当时怎样回应,第二天半夏睁眼,却能准时瞧见他无辜的表情。练剑、小憩、休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他就像个牛皮糖,怎么都甩不掉。 此时正是山花烂漫的好季节,风一吹,漫天的山花随着花香轻舞,在空中漂浮着,半夏用灵力催动空青剑,使出化春诀第七式---一剑争春。 这招是她功法的其中一式,并不很难,但从前世开始,她就一直用不好,这次依旧。 她将将收剑,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的人。她从第一次在练剑时发现霍泽的心惊,发展到如今的波澜不惊。她已经从怎么是他,怎么又是他,怎么老是他进化到只想哦一声。 “走吧,江师叔快来了”半夏拿着剑走在前面,霍泽就亦步亦趋的跟着,也不说话。半夏不回头都能感到身后灼热的视线。 回到殿中,江凌果然已经到了,他身后是许久不见的季青青。半夏随着霍泽走到桌边,习惯性的将手递给他握着,季青青可能是受不了这样的画面,已经许久不曾来了。 江凌皱着眉“气息已经没问题了,人怎么还是这样” “这可怎么办啊”季青青急道,这些日子她早就受够了,即使师尊是认错了人,她也忍受不了了,师尊和半夏如此亲密,若他恢复,想到这,她俏脸一红,若是他恢复,这些本该是她的,她早已和师尊表明了心迹,师尊不但没有拒绝她,还对她越发的好了,若是说师尊将半夏当成了自己心上人,那那个心上人肯定是她。 只要师尊恢复,他也一定会握她的手,揽她的腰,将她亲密无间的抱在怀里的,这么想着,她便更热切的盼望霍泽恢复了。 “我在给他调息两天,若是还不行,我再另寻他法”江凌看着眼前认真握着半夏的人,摇摇头便起身走了。 季青青还在屋里,她满心满眼都是霍泽,可霍泽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半夏把被握住的手抽了回来,已经三个月了,霍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她还没拿到火灵草,想到这,半夏灵光一闪,现在,不就是一个得到火灵草的好时机吗?季青青已经走到门外,半夏回身匆匆和霍泽说“我去送送她”随即转身就追了出去, 季青青已经到了伏羲宫的宫门口,半夏从身后喊住她“小师妹!” 季青青回头,颇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大师姐?” “师妹”她向两侧观察了一下,“借一步说话” 伏羲宫人少,此时二人在平日里除了打扫无人涉足的宫殿角落 “师姐何事?” “师妹,师尊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半夏蹙眉“今日你也听师叔说了,若是调息没用,就要另寻他法了” 季青青点头,面露愁容道,“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半夏看她攥紧的裙角,开口道“师妹,这话我本不该说,但如今师尊的状况”她顿了顿“我不得不脸大一回,师妹,若是有办法让师尊恢复,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什么办法?” 半夏做出纠结之色,并未回答。 “事到如今,到底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季青青急道, “好吧”半夏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苦乐境试炼,我们都知道你得了一株难得一见的火灵草,要献给师尊,我听说火灵草有救治百病之说,不若拿给师尊试上一试” 火灵草自是不能包治百病的,半夏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说服季青青,《万人迷守则》这本书里,女主妥妥的傻白甜,别人不一定会相信,她却不会怀疑。 那厢的季青青有些迟疑“可是江师叔不让师尊胡乱用药,哪怕是这些天材地宝也不行的,我已经和江师叔提过了,但他不让把火灵草用在现在这种状况的师尊身上,怕出现不好的影响” 半夏心想,我自是知道你问过了,若不是打不开你的乾坤袋,我早就把火灵草偷走了。但她面上做出为难之色,随后好似坚定了什么一般“怎么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师妹,就让师尊试试吧,如果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 季青青仍犹豫不决,但已经明显松动了 “师尊若能尽快恢复,也好对他心上人有个交代” 这话一出,季青青当即做了决定“好,那我们就试试” 半夏心里一喜又听季青青道,“若是明日江师叔调息后,师尊仍未恢复,我就带着火灵草来找你”她抬头看了一眼半夏“我想亲自看着师尊恢复” 半夏点点头,掩住心里的喜色“这是当然,师妹你能同意简直太好了,师尊若是能恢复一定会好好奖励你的”她看着面前的女主,只觉得她脸上写的都是自由两个字,既然书里的沈半夏必须死,那就让男女主都以为她死了便好,这样她就能去过她的新生活了,她笑着眯了眯眼睛“那这就是我们两的秘密了哦,师妹” 半夏重新回到殿里时,霍泽还保持着她出去前的动作,看到她回来,整个人都活络了起来。 半夏满脸喜色的迈进殿门,只觉得今天什么都特别美好,就连对着霍泽,都多了几分真切,语气也好了许多 “你很高兴” 半夏今日心情好,于是痛快的点了点头,霍泽看了她半晌,竟也微微笑了一下。这倒是奇景了,过去的霍泽不曾笑,如今的霍泽哪怕是喜悦,也从不表达在脸上,两辈子加在一起,她都几乎没见过他笑。 霍泽一直看着她,她也不恼,只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身后的霍泽却又忽然出声“我能抱抱你吗” 半夏一愣,又来?她转过身,却看到霍泽一本正经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是它说的,它想抱抱你” 半夏抚额,又来又来,没完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还好自己明天就能拿到火灵草,从今以后天高水远,她自有一番天地。 半夏拒绝了他的要求,他便一直拿幽怨的眼光将半夏看着,好半晌,他才拽了拽半夏的衣袖,从胸口处拿出一个纸包放在桌上,委屈道“给你吃” 半夏一愣,这才迟疑着将桌上的纸包打开,她看着纸包里的东西有些微微的晃神,居然是几块绿豆糕。 无相宗内,只有外门弟子才会吃些果脯,糕点,果子之类的零食。内门弟子也不是不允许吃,只是他们认为这些凡尘俗物会在体内造成污秽,有碍修炼,所以即使没有辟谷的,也只会吃些辟谷丹,或者一些灵草。 半夏没穿越以前最爱吃的就是绿豆糕,可自她穿越以来,从不敢在无相宗吃这些东西,怕让人看出问题来,还是后来跟着宴初时,才能随心所欲的放飞自我。 半夏眼里情绪翻涌,内门是绝对没有这种东西的,霍泽是从哪儿拿来的?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绿豆糕? 霍泽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一脸骄傲的道“我今日去看你练剑,路上有人在吃这个,我就拿过来了”然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半夏,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行吧,原来是抢的。大名鼎鼎的沧海第一剑居然抢别人的吃食,但想到这,半夏就放下了刚才的疑虑,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喜欢吃绿豆糕呢,果然是凑巧。 半夏盯着眼前来历不当的糕点半晌,又看了看身边的人,终究还是没敌过它的诱惑,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口里瞬间被绿豆的香甜填满,果然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她在霍泽身边坐下来,伸手拿起一块递给他,霍泽这种修为自然是不会吃这种东西的,但糕点是他特意拿回来给她的的,虽然不那么光彩,但还是应该谢谢他, “分你一块,谢谢你”她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不清醒的霍泽,也还是霍泽,他是不会吃这些东西的。 但面前的人看了她一眼,微微起身,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随后扬起脸来“甜的”,他的眼神专注,眼里清清亮亮的,认真的仿佛她是眼里的唯一。 半夏连忙低下头,沉默着将剩下的绿豆糕吃完了。人心都是肉长得,这三个月来,霍泽的种种行为让她逐渐放松了警惕,这绝不是一个好的现象。毒药外面了再厚的糖,终究也还是毒药,不过假象而已。 因为马上便能拿到火灵草,半夏竟久违的失眠了。第二日她睁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才熟练的将腰上的手下来,今日江凌走后,自己就能拿到火灵草了,季青青修为不如她,自己只要施展障眼法,来个偷天换日,便万无一失了。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丁对上了一双深邃的凤眸,那凤眸里的炽烈一闪而过,快的仿佛是半夏的错觉,而后便只剩下幽暗,如一汪深潭,黑不见底,这绝不是近日里的霍泽。 半夏心里一惊,随后起身下床,在床下慢慢将头低下去,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师尊” 床内的霍泽此时也坐了起来,他掀开床幔,看着床边低着头、规规矩矩站好的人,从饱满的额头到秀美的鼻子,一寸一寸,仔仔细细的看着,最后将视线停在红润的唇上。眼里起起伏伏,情绪几度翻涌,似是酝酿着什么风暴般,最后却归于沉寂。 第 8 章 “已经没有问题了”江凌将霍泽的手放下“阿泽,你可算是好了,这段日子可折腾死我了” 霍泽将衣袖放下来,淡淡点头“辛苦” 江凌迅速接话“可不是”随即话音一转,看了看原地站好的半夏,悄声道“这三个月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霍泽今日,全程没有看过半夏一眼,虽然这才是平日的他,可总教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嗯”霍泽应声然后没再理他,转身对半夏道“你过来” “是师尊”半夏本来正在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听到霍泽的话只能不情不愿的走过去,霍泽清醒过来却对过去三个月的事情全然没有了印象,这对半夏来说是好事,不然她也不知道要怎样面对霍泽。 “这三个月辛苦你了” 由于早上起来那尴尬的一幕,半夏只得向他草草解释了一下,既然他全都不记得,那也没必要说的太详细,不然两个人都尴尬,不过在霍泽看来,自己和外面的花花草草应该也没什么区别,很大的可能,尴尬的只有她一个人。 “你可提出一个要求” 这才是真正的霍泽,语气冰冷,眼眸中似乎藏着一座冰山,没有半点温度。 半夏抬头,想说自己没什么想要的,但一想到今日又不能到手的火灵草,便低声道“徒儿一时想不出来,可以容我多想想吗” 霍泽没有说话,半夏忍不住抬头,就见他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看,半夏心里一跳,不受控制的蔓延出恐惧来,这才又听他道“那便改日来寻为师” 半夏轻轻呼出口气“谢师尊”清醒的霍泽简直太让人有压力了。 “师尊,你终于恢复了,你不知道青青有多担心”季青青见她终于能插上话,立马凑到霍泽身边,声音透着一股少女独有的娇俏,她伸手想挽上霍泽的手臂,霍泽一个眼神看过来,她就又讪讪的将伸来的手缩回去了,“我可想师尊啦,这几个月师尊都没怎么和我说过话”是压根就没说过,这几个月来,除了半夏,他谁也不理 “这几个月修为可有长进?” “当然啦,青青谨记师尊教诲,一刻也不敢松懈”见霍泽终于和她说话,季青青忍不住声音中的雀跃“师尊可要验验?” 霍泽还未应答,江凌又从桌子绕了过来“你师尊刚恢复,还是让他好好自我调息一下,我们就先走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季青青闻言,不满意的噘噘嘴,“那好吧,师尊你今日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半夏也跟着点了点头,她也需要时间来消化今日发生的一切,她向霍泽告了辞,还没踏出殿门,就见前面的江凌又转回身来,问“如今你好了,你这殿里的红纱可要换了?以前你总是一屋子的白,我看着冷清,如今瞧着怎么都比你这走火入魔时要硬换的红纱要顺眼的多” 半夏走出殿门时隐约听见霍泽微冷的声音“不必,日后还用得上” 日后还用得上?半夏心想,也是,日后他和季青青成婚,还是要住在这间房子里的,只是霍泽什么时候这般抠门了,成亲连个新的红纱都不换。 此后的几日她一直没有见过霍泽,那一日被霍泽激出的恐惧也逐渐平息,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最近她总觉得有人盯着她,因为太过热切,她想忽略都难,可她放出神识查探时,却一点异样也没有,她也设过结界,依然没有任何结果,可能是她最近精神太紧绷了吧,半夏收剑回鞘,将混乱的气息调理好,这才向山下走去。 她刚回到自己的居所,门外的小童便急急的冲了进来,喘息道“师姐,你可算回来了,我找了你好几圈了,你快去乾元殿吧,真人在找你呢” 半夏将还没来得及喝的茶杯放下“找我?”她看着对面的小童继续问到“你可知道是什么事吗” 小童神色焦急“哎呦,这我上哪知道啊,其他的师兄师姐都到齐了,就差你了” 半夏拧着眉,霍泽这个时候召集他们是什么事呢,前世这个时候并无风波,霍泽也并没有传唤过他们,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半夏还在凝神想着,乾元殿的大门却已经就在眼前了,如今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进到殿里的时候,其余人都到齐了,她匆匆扫了一眼,老老实实的站好,向上首的人行了个礼,开口唤到“师尊” 霍泽神情冷淡的点点头,也没去计较她的迟来,直接道“晗碧阁新阁主将接位,接任大典就在一月后,请帖寄到了无相宗,为师马上要闭关,就由你们带代为师去吧” 半夏心里一惊,晗碧阁?上一世当然也有这个剧情,但霍泽当时只带了季青青一人,所以自己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而且,闭关?他不是才出关吗,上一世的霍泽明明没有这样频繁的闭关。 “真的吗”季青青惊喜道“我们真的可以去?” 薛宝坤也禁不住向前迈了一步,声音难掩兴奋“我们可以去太青山?” 太青山晗碧阁,可以说是整个沧海大陆最神秘的地方,灵气充足,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是每个修士都向往的地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它就在太青山上,但若没有阁主的同意,就连看都看不到,但每个有幸进入其中的人都能找到一份机缘。 晗碧阁虽不轻易出世,但在沧海大陆的位置举足轻重。久而久之,修士们对晗碧阁更是趋之若鹜,这样的地方,哪怕是看一看都受益匪浅,对于见识少的小辈们就更充满诱惑了,能进入晗碧阁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距离上一次晗碧阁出世已经过了一百年了。 半夏在心里盘算着,霍泽为什么让他们一起去?这次的晗碧阁之旅可是为他和季青青的感情增色不少,说是催化剂也不为过。 走出殿门时季青青还在叽叽喳喳的表达着自己的兴奋,薛宝坤和梁又则是一脸宠溺的应和。 半夏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次的行动其实是个金蝉脱壳的好机会,若是能得到火灵草,半夏眯眯眼睛,上一世她也不是没尝试过逃跑,可无论她在哪,总能被无相宗的人找到,这可能就是剧情的不可抗力,需要她这个恶毒女配完成自己的死亡使命。 想到这,半夏又重新返回乾元殿内,霍泽依然在上首坐着,神情冰冷,仿佛视万物为无物,高不可攀。 半夏在看书时也曾为男女主的爱情嚎叫,但当她真正见过霍泽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第一次穿书时带着几分好奇,想看看这个世界里的男女主角是什么样的,而霍泽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冷。仿佛终年没有变化的雪山,带着一股霜寒之意。霍泽向她看过来时,让半夏觉得他好像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和他眼前的桌椅也没什么不一样。他的眼里什么也没有,仿佛世间万物都没有生机,半夏不禁想,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也会爱人吗? 她将纷飞的思绪重新找回来,抬眼看着上首的人。霍泽没有说话,只用清冷的眼神将她望着,半夏心里给自己打了下气,这才开口“师尊,那日你应允的要求,徒儿已经想好了。” 站在无相宗的宗门外,半夏没有理会薛宝坤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摸着乾坤袋里火的灵草,心中微暖,终于拿到了。 昨日她去找霍泽要火灵草,霍泽只是深深的将她看着,什么也没说,就将火灵草拿给她了。半夏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不过她也懒得去猜了,多半是觉得她是个小人吧,反正从今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随他去。 半夏随着季青青他们一起赶路,薛宝坤和梁又在路上一唱一和的讽刺她,半夏也全不理他们,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就与他们分道扬镳。 “呸,扫把星,就是有你我们才会迷路的”半夏不理他,天色已经暗了,按照今日的原定计划,他们本该在淙州的客栈里歇息,但路上季青青说赶路累了,要休息一下,他们这才在就近的树林里稍作休息,可准备继续赶路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带的法器也失灵了。 薛宝坤不去怪御剑还嫌累的季青青,反倒怪起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过话的自己来了。 “哦?难道是我要来这休息的?”半夏停下脚步,靠着树干讽刺出声,这一路上,想着自己马上就要与他们分开,本不欲多做口舌,但他一再咄咄逼人,如今更是无理搅三分 “你,你还敢还嘴”薛宝坤一下子蹦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这是小师妹的错?”他指着半夏“枉你还是大师姐,小师妹怎么会错呢?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就是你!就是你在我们要下来时没有及时阻止,才造成了这个后果!” 半夏要被他一番不要脸的言论惊呆了,你自己用刀削水果,不小心伤到了自己,反而怪没人提醒你刀锋利? 半夏都气笑了,她正欲反驳回来,就听季青青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大师姐,二师兄,你们别吵了,都是青青的错”她抽噎着,眼泪扑朔着往下掉“是青青非要休息,是青青不懂事”委屈的语气传到耳朵里,薛宝坤当即瞪了半夏一眼,转身将季青青抱在怀里,柔声安慰,一直没有说话的梁又也一脸怒容的对着半夏“大师姐,你太过分了!”然后轻声安慰仍旧哭个不停的季青青, 半夏:……她过分?不是,到底谁过分?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尽早远离这些神经病,她讨厌嘤嘤怪。 “哎?”季青青擦了擦模糊的双眼,从薛宝坤怀里钻出来,指着前方说“师兄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个村子?” 半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不远处果然有个村子,村子隐在雾气当中,时隐时现。“太好了,今天不用睡在林子里了,还能找人问问路,小师妹,你真是太厉害了”薛宝坤声音里透着惊喜,随后回头轻蔑的看了半夏一眼“不像有的人,只会要嘴皮子功夫” 半夏蹙眉,没跟他吵。这个村子怎么看怎么奇怪,他们法器全部失灵,又在树林里转不出去,比起迷路,更像是遇见了鬼打墙。见薛宝坤一行已经起身,半夏连忙出声阻止“等等” 薛宝坤不耐烦的转过头“你又什么事” 半夏将自己的疑虑道出“我们在这林子转了半日,都没瞧见这个村庄,现在它忽然出现,实在有些诡异,不若就在原地对付一晚,明日一早,在做打算” 薛宝坤嘲讽道“呵,能有什么诡异的,这林子这样大,看不见村子有什么稀奇”而后鄙夷的翻了个白眼“胆小鬼,我看你是瞧着小师妹找到了村庄,你不好再发做才这么说的吧”说罢也不再看半夏,扶着季青青向村子走去“你若是害怕,便留在这里吧”, 半夏在原地踌躇半晌,她不知这林子是否有异,四个人怎么也比她一个人安全得多,于是只能跟了上去。 第 9 章 村子不大,一共也没几户人家,不知是天色晚了还是其他的原因,街道上并没有人,家家户户的门都紧闭着。 他们走到村子的时候,天色几乎完全暗了下来,但整个村子里却没有光亮。他们在村里四处转着,想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那,那,师兄,那家的灯还点着呢”季青青嚷道“他们应该还没休息,我们就去那借宿吧” 半夏跟着他们向那个房子走过去,离近了才看见那房子的烟囱还在冒着烟。半夏越看越觉得这个村子怪异,天黑了休息是正常的,但整个村子只有这一家点灯,也是奇怪的很。 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身上的衣服好像有些年头了,头上插着一只木簪,听说他们要借宿,竟也什么都没多问就将他们迎了进去。 屋内的摆放也很简单,除了一张的桌椅,就再没有些别的什么了。半夏悄悄地打量了一番,整间屋子都非常破旧,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年久失修的感觉,半夏总觉得屋里少了些什么,可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许是没有见过修士,老婆婆对他们很热情。房子不算很大,但除了老婆婆自己住的居然还有两个空房间,她说自己一共有三个子女,但他们都觉得在这种深山老林的村子里面挣不来钱,于是都出山打工去了,逢年过节才能回来一次,所以房间都空出来了。 因为只有两间房,她是和季青青睡在一起的。老婆婆是个普通人,身上一丝灵气也没有,半夏进门的时候就用神识查探过了,但半夏却不敢对她放松警惕,这里的一切都给她一种诡异的不适感,所以直到入睡她连一口水都没有喝。 半夏决定今晚不睡,万事小心为上,但后半夜忽然闻到一股异香,她想掩住口鼻,可是已为时已晚。意识朦胧之间,她终于想到她一直觉得屋里缺少的东西是什么了,是烟火气息,整间屋子里都没有人味儿,并不像常年有人居住的样子,老婆婆也不像一个房子的主人,更像是一个旅客。 半夏是被哭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发现身上缠了一圈儿藤蔓,刚想念诀将藤蔓弄断,却发现一丝灵力都提不起来,她看着旁边皆被五花大绑的三人,面色慢慢凝重起来 “呜,师姐,你醒了”季青青哭着说,“我们碰见妖怪了” 半夏看她眼睛都肿了,也不知是哭了多久,旁边薛宝坤和梁又皆是一脸菜色, “那个老婆婆她是个妖怪”季青青打了一个哭嗝“我们是不是要完了” “你先别哭”半夏皱皱眉“我们自己先不要慌”半夏心里其实也没底, “你说的倒好听,这种情况我们还能怎么办?等死吧”薛宝坤神情恹恹, “难道我们今日一定要死在这儿了吗?”梁又也哭丧着脸 “我不要,我还没有去晗碧阁,我还有那么多的东西没见过,我不想再也见不到师尊”季青青哭的更大声了,半夏让他们搅和的脑袋都大了,正要出声呵斥,门却忽然被打开了, “呦,这是都醒了?” 门口的人早已不是昨日的样子,脸还是那张脸,但脸以下却完完全全是个树干的模样,半夏心里暗叹,原来是树妖。 那树妖用根部挪到半夏跟前,伸出一根藤蔓将半夏的下巴托起来“我刚才来的时候,你还没醒呢”然后怪声的笑起来“你可比旁边的女娃娃胆子大多了”说完看了季青青一眼,季青青被她一看,立马连哭都不敢了,哭声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那树妖就又转过来,说“刚才一看我就吓哭了呢” 半夏凝神“你要拿我们怎么样”其实她心里也很害怕,但季青青是本书的女主,谁出事儿她都不可能出事的,就算这个情节和原书有差异,但女主可是整本书的气运之子,所有的情节都是为了她的爱情铺垫,是绝不会就这么轻易领盒饭的。 那树妖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又桀桀的笑了起来,她没有手,就用藤蔓捂在嘴上,看上去渗人极了,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说“小丫头,你怎么这么好玩儿,拿你们怎么样?我可是妖啊,你说说我想拿你们怎么样” 半夏此时的面色发白“你知道我们是谁的徒弟吗?要是我们出了事,我师尊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哎呦,你可别吓唬我了,你师傅不就是那天水真人?刚才那个丫头都已经搬他出来吓过我一回了”她把藤蔓放在心口的位置“哎,我老婆子可不经吓”她装模作样的将眉头皱起来,满脸的皱纹显得更深“以为我会害怕?老婆子别的本事没有,若是我要藏起来,别说天水真人,就是那已经飞升的神仙也是找不到的” 她又拖着根部,在半夏四人面前来回挪动,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的恶意几乎要漏出来,“我倒是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不过,我有个条件” 话音刚落,她就又慢悠悠地挪到了门口,薛宝坤和梁又同时急急的问到“什么条件?” 那树妖看了他们半晌,然后面色悠然,道“老婆子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我可以放你们其中的三个人走,只留一个给我做口粮,你们自己选吧”说完就出了房门,留下房内面面相觑的四人,半夏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果然不出半夏所料,薛宝坤和梁又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的像半夏看过来,“大师姐,你是我们之中第一个入门的,也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你一定不一样我们有事的,对吧”这是薛宝坤第一次用这样讨好的语气和她说话, “是啊,大师姐,你一向最好了,一定不会想我们有事的哈”梁又也紧跟着出声,一向最能吵闹的季青青此时也不说话了,像是默认了他们的话, 半夏觉得很讽刺,然后就是莫大的悲哀山呼海啸而来。她知道女主一定不会有事,但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法。 半夏将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若我说,不呢?”那二人像是没想到一般,同时一愣,半夏接着说“我为什么要为了你们牺牲自己?”她知道自己留在这儿已成定局,但她偏不想让他们这般轻易的就走 “生死存亡的关头倒是记起我是大师姐了,怎么平日里尖酸刻薄的时候,记性到没这般好呢” 薛宝坤让她说的脸色一僵,随即好似很失望一般,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半夏忽然觉得好笑,她就真的笑出了声来“哦?我是哪种人啊?‘天哪!她竟然不在危机时刻心甘情愿的去死,还要我多费口舌,真是太过分了。',你是这么想的吧”半夏停下带笑的语气,直直的看着他“我凭什么就该去死?我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就想要我的命?” 面对半夏的质问,薛宝坤沉默一瞬,然后仿佛被戳到了痛处一般叫嚷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恶心东西。你以前就经常给小师妹使绊子,想让师尊误会她,师尊走火入魔期间,你又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师尊只记得你一人,还每日对你做些亲密事”他啐了一声“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你暗恋师尊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还妄想和小师妹比,我呸!你配吗?” 旁边的梁又一脸震惊的表情,一直不出声的季青青此时也瞪大了眼睛转过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师姐,你,你也喜欢师尊?” 半夏也愣了一下,原来薛宝坤这么早就知道原主喜欢霍泽,枉费她前世还花了许多功夫想和薛宝坤打好关系,却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原主恋慕霍泽。 反正今日她也活不了了,就算是死,也要在死前恶心恶心他,于是半夏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慢慢道“对,我就是大逆不道,我还做过更大逆不道的事情呢,你要听吗?”她面上露出痴迷之色“师尊走火入魔的三个月,我们日日睡在同一张床上,我每日起床就能看见他,他每天早上都要把手搭在我的腰上,白日里也要一直抱着我,抓着我的手不放,你猜,我们还有什么没做过?” 她要在死前给女主添堵,势要成为男女主感情最坚硬的一块绊脚石,随即她故作娇羞的一笑“那可真真是我最快活的日子了,每日晚间的乐趣更是妙哉,可惜不便与你们细说”她看着面前三人的脸色,满意的点点头,季青青的脸色铁青,梁又也一脸傻了的表情看着她,薛宝坤气的脸上肌肉微微跳动声音都是抖的“你,你无耻”似是觉得骂的不够,复又骂到“你恶心,你简直,简直” 半夏抬眸“我简直怎样?你又比我好到哪去,你对季青青安的什么心,你每时每刻又想的是将她怎样,这也要我详细的描绘出来吗” 季青青脸色通红,有些难以启齿般开口“师,师兄,你”薛宝坤见半夏说出他心中的想法,恶狠狠的看着半夏“今日你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半夏还没开口,门就又被打开了,那树妖甩着藤蔓挪进来“啧,没想到一个两个的都这般多的故事,我最爱看的就是这个时候人的丑态了,你们可真没让我老太婆失望啊,你们这是选好了?” 薛宝坤点点头,“对,就最右边那个女的留下” 树妖又转头看着梁又和季青青二人“你们也选她吗?” 梁又快速出声,仿佛后面有什么追着他一般“对,就选她”,季青青也轻轻点了点头,树妖啧了一声,用藤蔓将半夏捞到身前“看来你这人缘真是不怎么样”随后对三人轻轻吐了口气,他们身上的藤蔓便松了,然后在三人面前各种扔了一段红颜色的草, “你们把这个吃了,就可以走了”看着三人不动,树妖讽刺一笑“我既然答应放你们走,就绝不会食言,这个不过是一点小法术,只要吃下去,就不能在别人面前提到我,否则,就会变成一棵树”她顿了一下,又道“你们也不会想提到,是怎么把这个小家伙抛下,然后自己逃命的吧,” 三人各自将红草吃了,挨个走出房门,季青青走时回头看了半夏一眼,这是第一次,半夏读不懂她眼里的情绪。 见他们走了,树妖用藤蔓将半夏拖出房门,这期间半夏一直很平静,她不是不害怕,只是觉得讽刺。没想到她又要死了,每一次,当她充满热情的想要迎接新生活时,总是出现这种结局,可能这就是命运吧,半夏闭上了眼睛,算了吧,她想。 那树妖观察了半夏好一会儿,慢悠悠的开口道“你怎么不哭啊,以往我抓的那些人,这个时候都哭的停不下来” “我哭你就会放过我?”半夏都觉得自己好像平静的有些诡异,但她现在心里真的没什么波澜,不就是死吗?又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死法不一样罢了, “哎?你这个女娃娃我喜欢,你放心,我吃人不疼的,很快你就会没有知觉了” 无数的藤蔓向半夏袭来,她又听那树妖道“你的白骨,我会为你埋葬的” 半夏闭上眼睛,她不想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死了,那会做噩梦的。 第 10 章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耳边却忽然传来树妖的惊呼声,半夏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树妖用藤蔓撑着自己的躯干,这才坚持着没有倒在地上。 半夏微微一愣,有点搞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而后随着一声剑的嗡鸣,门“砰”的一声,碎掉了,一把透着寒光的剑从半夏面前经过,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树妖的身体,树妖眼里漏出一丝恐惧,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碎成了无数的藤蔓,粘稠恶臭的液体流了一地。 半夏坐在地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用死了?她仍低着头,变故来的太突然,大起大落之下,半夏还有些晃神。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一双素白的靴子出现在半夏的视线,随即一双干净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半夏顺着这双手往上看,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 “可无事?” 对方见半夏仍愣愣的,便主动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问“道友,可还好?” 半夏这才如梦初醒,使劲点了点头“我还好,多谢道友” 面前的人见她点头,这才起身将剑收好,半夏跟着他走了出去,才发现除了自己呆的这间屋子,整个村子竟然都消失了。想来是那树妖的灵力所化,树妖一死,灵力维持不住,自然变回了原型。 半夏跟着他的脚步,一起往树林外走,她偷偷起打量旁边的人,一身素衣,容貌不算极盛,却也很英俊,神情中带着冰雪之感。 就是这个人,刚刚救了自己的命,半夏摸着乾坤袋,火灵草还静静地躺在里面,这次,她是真的可以去拥抱新生活了,想到这,对身侧人的感激又重了几分 “道友”半夏停住脚步“我叫沈半夏,道友救了我的命,我却还不知该如何称呼道友,不知道友可否方便将姓名告知半夏” 旁边的人闻言也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深深看着她,久久没有回答,久到半夏以为时间都静止了,他才一字一句的答道“我姓常,名相思” 常相思?半夏在脑中回想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甚是缠绵好听,想来给他起这个名字的,也是重情之人。 半夏点点头“相思”她下意识的跟着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才道“常道友名字真好听” 常相思见她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眸中的情绪浓重的化不开,仿佛立马就要倾泻出来,但还是在一瞬间归于平静。 他看着眼前不自觉微笑着的半夏,轻声念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他顿了顿“这是我名字的由来” 半夏听到这,更加坚定了给他起名字的人是个情种的想法,她虽好奇,但也不会去问。 “常道友师从何派,日后我也好找对地方报恩” “我是散修” 半夏沉吟,那便是无门无派, “你不必报恩,我与那树妖有旧怨,追踪好久才到此处,救你是顺便”身边人的声音清冷 “那可不行,你救了我的命,我是一定要报答你的”修士讲求因果,即使不因为这个,救命之恩,焉有不报的道理?何况今日他救下自己,自己日后便是自由身了,这是她渴望了许久的自由。 “你若一定要报答我”他看着眼前眸光亮起的半夏,沉声道“我还缺个道侣” 半夏:……?她没听错吧,他缺什么?道侣? “常道友,你可真会开玩笑”半夏假笑两声,想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对面人却正色道“我并未开玩笑,我本想到歇息的地方做些准备才向你提亲,但如今你既坚持要报恩,我便先答了” “不是,常道友,你怎么忽然想到要和我结道侣?”半夏惊讶,他们才刚刚见面吧,难道是他急需一个道侣,这才病急乱投医? “不是忽然,我方才见到你时,就已经这么想了”常相思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一见钟情” ?一见什么?钟什么情?有什么可钟情的地方?难道是觉得她当时摊在地上的姿势太优美?要不就是一地的藤蔓粘液不够臭?怎么看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都不是一见钟情的好场景,这常道友,莫不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况且从他对自己说话态度的冷清来看,怎么也不是有情的样子。 “常道友说笑了,说笑了”半夏讪讪的摆摆手,若他持着这种想法,她这救命之恩怕是要报不成了, “我并未说笑”常相思蹙眉看着半夏“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才可怕好嘛,半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若常相思实在没什么想要的,自己也只能先做那背信弃义之人了。 然而半夏还是想的简单了,她抓紧腰间的乾坤袋,看着拦在自己前方的修长身影,回想着二人在客栈里的情景,自己好说歹说,这常相思都只有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要和她结道侣,于是半夏只能留些珍宝给他,趁着夜色独自赶路,没想到居然在路上被抓个正着,半夏无奈的抽抽嘴角 “常道友,你这是何故,我下午不是已经说过了,我只与自己喜欢的人结道侣” 对面拦住她的常相思郑重的点点头“是,我知晓,所以我要成为你喜欢的人” 于是半夏的一人自在游,在多次逃跑失败之后,变成了两人的自驾游。 半夏吃着桌上刚送来不久的糕点,看着别人大快朵颐,说不羡慕是假的,只是实在囊中羞涩。 自从半夏服下火灵草,二人便来到了人间,修士在人间不可随意动用灵力,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在见识了常相思和别人说话的态度后,她也终于知道,原来常相思和她讲话,语气已经能算是绝对的温和了。 人间是她两辈子都没来过的地方,穿越以前,半夏就对古代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好好体会一番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她没有钱。 在沧海大陆大家都是灵石支付,可在人间,是只认银两的,而她在书中过了两辈子,已经将这事儿忘到脑后去了。 她叹息一声趴到桌子上,这和想象中的人界之旅也差太远了。对面的常相思将茶杯放下,看着摊在桌子上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今日去哪跳大神?” 半夏咻的一下坐直了身子“那怎么能叫跳大神呢?我那是帮助迷途的人们进行一个伟大的指引”半夏一本正经道。 自从来了人间,她便一直帮些信奉鬼神的人家,驱邪,祈福,偶尔施些小法术,倒也有了几分名气,以此来赚些银两。自己不过自嘲过一次,说这样倒像是跳大神的,对面的人就记住了,每每都要拿这话来取笑她。 醒木一落,将半夏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们今日是来听书的,扬州城里就属于这个酒楼的说书先生书讲的最好,半夏竖起耳朵,昨日的故事他还没讲完,今日正好该讲到结局了,然而那说书先生今日并未接着讲昨日的故事,而是说了别的事, 只听他清了一下嗓子,讲道,“要说这万香楼啊!可真是个销金窟,里面的姑娘环肥燕瘦,就连端茶送水的丫鬟都是一副好姿色” 那说书人随手拿起一把扇子,唰的一声打开,接着道“哪个男人不想去这样的温柔乡醉生梦死一番”他啧啧两声“可是近日啊,这万香楼出了几宗怪事,里面好几个有名的姑娘莫名奇妙的在房间就里消失不见了,等别人找了一圈儿没找见,再回这房间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 他忽的将扇子合上,在手心打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道“她们又好好的在房间里了!只是这脸上的皮呀,竟都消失了,吓人的紧” 他故意在故事高潮时停顿一番,见底下的人都迫不及待的催促着他快点讲,这才满意的再次开口“只是当旁人问起来,她们对自己消失的事儿竟一点都不知道,只说自己一直留在房间里,不曾出去过,你们说,吓人不吓人?” “切,你就编吧,我怎么没听说扬州城发生这样的事了?”他尾音刚落,底下立马有人长吁一声,另一人也应和道“就是就是,我也没听说过” 底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讨论起来,那说书人见自己的话没有人信,急的一跺脚“你们还真别不信,要不然去万香楼打听一下,近日里是不是几个有名的姑娘都挂了牌称病” 下边有人默默出声“我前日去找春梅姑娘,她确实是挂了病” “哎?这么一说,碧荷姑娘也挂了病” “是啊是啊”底下人讨论着,又说出了几个姑娘的名字,半夏凝神听着,又听有人问到“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半点儿风声都没有?” 说书人嘁了一声,“这怎么敢露出风声来呢?受害的全都是万香楼的姑娘,若是将这事儿说出去,万香楼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万香楼是扬州最大最豪华的青楼,扬州城有头有脸的都爱往那儿去,每日里赚的银钱是旁人不敢想的数,若真传出不好的消息,损失必然很大,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着呀”底下人急道“这不得有更多人受害吗” 说书人叹道“这事儿,奇啊,都说是画皮妖干的,万象楼的老鸨没敢报官,秘密托人打听能人异士,要收妖呢” 底下一阵吸气声,有人打听道“那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说书人答“我有个亲戚在万香楼里当差,这事儿是他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又有人接着问“那找着人没有?” 说书人摇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那老鸨下了血本,能捉到那妖的,给千两黄金酬谢呢” 本来一脸担心的半夏:!!!千两黄金!她把头转回来看着眼前事不关己的某人“你想不想吃大闸蟹?”对面人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重新拿起了茶杯,半夏将两手拍到桌子上,义正言辞道“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想” 对面并没说话的某人:……他暗感无奈,随后嘴角极快的上扬了一下。 不知是远离了书中剧情的缘故,还是面前的人实在太让人感到轻松,她逐渐找回了穿书前的自己,说话渐渐放肆起来,和人相处也不再那么谨小慎微。 万香楼临水而建,除了陆上三层高的阁楼,还有几艘精致的花舫停靠在岸边,陆水相接的长廊上,挂着绯色的轻纱,可以想象每日晚间这里是怎样的纸醉金迷,穷奢极欲。 半夏看着眼前鎏金的牌子,心中暗自感慨,不愧是扬州第一青楼,从外表就透露出一股烧钱的味道。 半夏刚要往前走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住了。半夏蹙眉,不解的看着身后拽她袖子的人,二人僵持了半晌,那人妥协的叹了口气,力道极轻地将她拉了回来,道“你退后,我来敲门” 半夏一愣,她竟从这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纵容。 第 11 章 万香楼做的是夜间营生,白日里就显得有几分冷清,开门的是个小童,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看见门外是一男一女,愣了一下,才问到“二位这个时候来可有事吗?我们白日里是不营业的” 半夏走到前面,“我不是来消遣的,我是来见你们老鸨的,我与她有话说” 那小童将半夏二人迎进来,转身说“稍等,我去禀报妈妈一声”然后蹬蹬的往楼上跑去了。 半夏静静观察着大厅,厅里现在是空的,正中心却有一个圆形的舞台,不难看出是这里的女子献艺用的。周围是五颜六色的莲花灯,现在并未点燃,但半夏可以想象出来,这要是点上会营造出怎样暧昧的气氛。 他们并没有等很久,一道故作娇嗔的声音就从楼梯上传了过来“哎呦!这是哪来的两个可人儿啊?怎么,你俩是谁要卖身啊?” 半夏和常相思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向楼上看去。来者穿着海棠红的抹胸长裙,肩披浅黄的轻纱,手上美人扇轻摇,扭着纤细的腰肢从楼上一步步踏了下来。 她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但还能在脸上看出曾经的姿色,年轻时必定也是个美人。 “我们不是来卖身的”半夏看她极尽风姿的扭着过来,有些怕她闪到腰“我们来,收妖” 半夏话音刚落,老鸨面上那股妩媚之意,立马消失不见,刚才还扭着的腰也挺直了快步向他们走过来, “你们是来收妖的?” 半夏点点头,那老鸨面上却又涌现出些怀疑之色“你们真有本事?别又是来骗银子的吧” 半夏捏了个取物诀,将老鸨的扇子抓到了自己手上,随即瞬移到她身边“夏半仙可曾听过?” 那老鸨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有听她提到夏半仙,面露喜色“夏半仙?难道你就是为李家驱走了多年邪祟的夏半仙?” 半夏点点头,哪有什么邪祟,他们不过是心理作用,自己施了几个小法术,叫他们心安罢了,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老鸨见半夏点头,立马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叫到“半仙儿,救命啊” 半夏看着坐在眼前的女子,并不像说书人讲的那般,整张面皮都不见了,而是空有一张脸皮,五官却都不见了。 “哎呦,可救救我们吧”老鸨哭天抹泪的喊“我们楼里都五例了,这妖怪净挑我们这顶好看的姑娘下手,这还让我怎么活啊,活不了了” 半夏没去管老鸨声嘶力竭的哭喊,柔声询问眼前女子,她虽没有五官,但从她绞紧的衣角,也能看出她此刻的紧张 “你不要害怕,我问你几个问题”那女子迟疑着点点头,半夏心里不忍,轻声安慰道“你不要怕,只要除了妖,你的脸就会回来的” 没来这里时半夏还不能确定,到如今见到了人,她已经能够肯定,就是画皮妖。只有画皮妖才会夺人五官,据为己用。 “你还记得那日发生了什么吗”那女子摇摇头,呐呐道“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我根本就没觉得自己消失过,可”她哽咽着,“我的脸却没有了”她似是想哭,但脸上没有眼睛,流不出眼泪来,只能发出干瘪的哭声, 半夏又问“那你有没有感到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那女子又摇头“与往日并无不同,我当时正在梳妆,哎?”她的哭声突然顿住“我好像,好像闻到了一股香粉的味道,我平时用的香粉有好几种,因此也并未在意”她转过头来,没有五官的脸看起来有些渗人“但现在想来,即使我爱换香粉,却从未用过那种味道的”她忽然激动起来“对,就是前一秒闻到了那个味道,后一秒看镜子,我的脸就没了!” 半夏从那女子房间出来,又挨个问过其他受害女子,她们的回答大同小异,要说相同点,那就是都曾在出事之前,闻到过一股莫名的香粉味儿。 半夏靠在廊上的栏杆上,对眼前的人分析着局势“她们之间,唯一的相似点就是都曾闻见过一股香粉味”她自顾自的点点头,“那画皮妖一定是用香粉迷惑了她们” 半夏越想越对,画皮妖即使在妖里,法力也是属于低微的,即使是对人,想要做的不漏痕迹,对他们来说也并不容易,若是有外力辅助,那就另当别论了,现在就差收妖了,半夏暗中握拳,看着对面的人,眼里染上笑意,“咱们马上就要有钱了” 可对面的人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甚至皱着眉头向半夏迈了一步,半夏正觉得奇怪,就惊觉自己被人握住了肩膀,带离了身后的栏杆, 那人将自己放好,微微有些严厉的说,“危险,以后也不许这样”半夏反应了一下,才想明白,他说的是不让自己靠着栏杆,她是修士,即使掉下去也不会也有事,但看着他微怒的眼睛,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今日的万香楼格外热闹,说是新来了一个花魁,美若天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将整个万香楼的姑娘都比了下去,老鸨对她宝贝的紧,今日是她第一次登台演出,所以往来的人将整个花楼都挤爆了。 半夏坐在梳妆柜前,透过镜子看着床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忽的转头对门口的白衣人说“哎,你别愣着啊,你快来看看我这张脸还有什么和她不同的地方吗”半夏又转回去,对着镜子将自己的脸揉了半天“我觉得鼻子不大像,要不你再帮我捏捏?” 要上台的人自然不是半夏,她对舞蹈一窍不通,床上的姑娘也并不是人,而是她拿纸人做的傀儡,半夏让楼里姑娘将今夜献舞动作演示一遍后,由常相思施法幻化而成,她自是没本事捏出一张像样的脸还不被人发现的。 障眼法要想瞒过他人,施法者的修为,一定要比其他人高。若是有人修为比施法者高,一眼就能将其看穿。 半夏看着镜子里的脸,半晌,感慨道“我若是真的这么好看就好了” 这张脸是常相思按照几个顶好看的姑娘最美的地方施法捏出来的,她自顾自的对着镜子长吁短叹,门口一直沉默的人却忽然开口 “你很好看”他停了一下,又说“我很喜欢” 半夏:……她抓着镜子的手有些僵硬。常相思这个人哪都挺好,就是太爱将她的话当真,就像此刻,她明明只是装腔作势的开玩笑,他却一字一句的认真反驳,几乎让半夏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这个人,容不的旁人说她一分不好,即使是她自己,他也是会不高兴的。 半夏这么想着,心里居然诡异的划过一丝的甜蜜,她打了一个哆嗦,看吧,果然,没吃到大闸蟹,她整个人都有点奇怪了,可见大闸蟹真的很重要,不行,半夏心里暗自决定,她一定要吃到大闸蟹。 门外的气氛已经被渲染到了高潮,半夏打了一个响指,床上本来呆滞着的女子双眼忽然灵动起来,起身推门出去了,半夏听着门外的吸气声,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是要这个效果。 她在外面献舞,将这张脸招摇出去,自己则在这等着,等画皮妖上钩。门口的白衣人终于不是保持着一个动作,而是向半夏走了过来。半夏对上那双清冷的凤眸,无奈的叹气“好了好了,你想变成什么” 其实一只画皮妖,半夏自己对付绰绰有余,但常相思坚持,一定要贴身跟着她,自己不同意,他就用比平日更加霜寒的目光将她死死盯着,半夏无法,只得同意了。面前的人见她同意,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半夏只来得及看到一瞬的白光,眼前人就消失不见了,同时,她感觉自己头上重了几分。半夏回头看着镜子,暗道,原来是化成了一只雕着桃花的白玉簪。 门被从外面推开,方才跳舞的人一进屋就化成了纸人。半夏凝神,就算那只妖今日不出现,过两日也会出现的,画皮妖对美人的相貌近乎是迷恋的,它若是今日能看见,是绝对等不到日后再来的,而今日的热闹这般大,它想不知道也难。 半夏对着镜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发尾,暗自等待着画皮妖的到来,房间里忽然传来若有似无的香粉味,半夏眼里的算计一闪而过,到底还是来了。 第 12 章 半夏一边悄悄屏住呼吸,不让香味影响到自己,另一边手上梳头发的动作不停,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般,只待它再走进些,半夏就会出手。 然而她并没等到这个机会,头上的白玉簪忽的一闪,下一秒常相思已经将剑搭在了那画皮妖的脖子上,半夏:……大佬,你出手是不是有点快。 半夏将手上的梳子放下来,转身观察着瑟瑟发抖的画皮妖,它身上与人无异,甚至还穿了一身秋香色的长裙,它的脸和那些受害的女子一样,只有一张白白的面皮,没有五官。 此刻它抖的如秋风中的落叶,半夏严重怀疑,常相思的剑还没有割下去,它就会因为发抖,自己割坏了脖子 “二,二位仙人,饶命啊” 半夏还没有出声,画皮妖就颤着嗓子开口了,“我,我只是喜欢美人,想要他们的五官罢了,我从未害过人性命,二位仙人网开一面啊”说完,小心翼翼的瞄着拿着剑的常相思。 拿剑的人将剑往前送了两分,那画皮妖抖动的幅度更大了。一般的画皮妖只对人的五官相貌有兴趣,几乎从不要人性命,但半夏还是决定吓吓它, “你说没害过我便要相信?” 那画皮妖简直要哭出来了,它脸上没有五官,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它此时的害怕“仙人呐,我真的没有害过人,害过人的妖身上都是有血腥气的,不信你用神识扫一扫我的妖丹,我可是一个不害人的妖” 它进门时半夏就用神识扫过它的妖丹了,上面干净的很,没有一丝血腥气,确实是不曾害过人的妖,那妖见半夏不说话,心里怕的不行,又颤巍巍的开口,“仙人,我不曾害过人,这里女子的面皮我也都还回去”它见半夏依然沉默,手掌握成拳,好似极艰难的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我,我以后也再不偷人的五官了,仙人,你们就饶了我的性命吧” 半夏本也没想要它的性命“你可还曾偷过别人的五官?”那画皮妖急忙摇头“没有了,没有了,来这里是我第一次做这个事,还没成功几次,就被仙人您抓住了” 半夏点点头“但我怎么才能相信你?若我放了你,你又去偷别人的面皮,那该如何是好?” “不会的,不会的,”它赶紧否认“爱美人、画五官虽是我们画皮妖的天性,但对于我个人,不是,个妖而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一向没什么大出息,就想活命”随即它又急切道“仙人若还是不信,我可以对着妖丹起誓,只要仙人放我走,我日后必不再窃别人面皮,若有违此誓,就叫我妖丹破碎,魂飞魄散” 妖最重要的是妖丹,若是一个妖违背了对妖丹立下的誓言,就会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它以妖丹起誓,就足以说明它绝对不会违背誓言,它不能,亦不敢。 半夏思量着开口“你将楼里姑娘的五官还回去,我便放了你” 那画皮妖手上浮现出一个光圈,那光变成点点细芒,消散在空气中, 它依旧颤颤巍巍“仙人,我还了,还了” 半夏去各个姑娘的房间看了,确定他将脸还了回去,这才示意拿剑的人将它松开。几乎是一松手,画皮妖就化成了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半夏心里一乐,速度还挺快。 常相思收剑回鞘,半夏看着他,眯起眼睛一乐“走!我们找老鸨要钱去” 说书人讲的早已不是万香楼的故事,半夏坐在靠着窗边的位置,嘴里叼着个蟹腿,含糊不清道“我们现在也是小有资产的人了,应该换个地图” 他们在扬州城也有些时日了,半夏一直想去长安看一看,那可是这里的首都,她将蟹腿吐出来“但过两日有花灯会哎,扬州城里每年最出名的就是这花灯会了” 扬州城的花灯会一年一度,热闹得很,她没见过,听旁人说起,便想先留下来看看,再说,这次收了画皮妖才得来这些银钱,常相思出了那么大的力,自己也应当买点东西送给这个合作伙伴,就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他整天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到底要送些什么呢?她正苦苦思索,忽然嘴角被人擦了一下,她向对面看过去,那人低头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都吃到脸上去了”他将手帕放在桌子上,这才眼含笑意的抬头“像个孩子似的” 半夏觉得脸上的温度忽然升高,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不要总做这种奇怪的动作! 半夏轻咳两声,低头去拿盘子里的大闸蟹,不让对面的人看到自己脸上的温度,因此也错过了他眼里更深的笑意。 半夏继续埋头苦吃,终于将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忽然想起刚才没问出的话,她又把脸从盘子里抬起来,“你喜欢桃花吗” 半夏想起收服画皮妖时他变幻成了一只雕着桃花的白玉簪子,他平日里都是一身简单的白衣,上面半点花纹也没有,而化形时却能想着在簪子上幻化桃花,想必是很喜欢吧。 常相思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眸色渐渐转深,好半晌才沉声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半夏喝了口茶清嗓子“我见你向来穿的用的都没什么花样,那日幻化的簪子上却雕着桃花,我觉得好奇,才问的”总不能说自己想给他买个礼物,却不知道如何下手吧。 “你平日里竟将我观察的如此细致”常相思话里带着一丝笑意,半夏却微微窘迫,谁观察你了,她刚要反驳,对面的人却已收敛了笑容,语气不似刚才的调笑,反而透着股浓重的哀戚“喜欢的”他微微低下头,好像做错了什么事般,低声道“我曾有一只漂亮的白玉簪,但我将它弄丢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觉得常相思说这话时在抖,半夏忽然觉得心里泛起了微微的疼,她一愣,皱眉,自己被常相思的悲伤的情绪传染了吗?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花灯节这一日,白天街上就已经有不少商贩摆摊,到了晚上,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了。 街上的花灯已经亮了起来,与往日的微光不同,整条街都是灯火通明的。 半夏走在街上,手里拿着刚买的兔子灯,这瞧瞧,那看看,觉得有趣极了。她一路上不知买了多少零食,全都扔在了旁边的人身上。 常相思依旧一身白衣,手里却拿着写杂七杂八的小零食,将他平日里的冷淡搅和的一干二净,反而多了些烟火气儿。 半夏将新买的炒栗子放在他手里,眼前的人也没有反对,只是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这些你一人吃不完”他手里的东西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山堆, 半夏认真的点点头,“好像是买多了些,那就先不买了”然后向着河边去了。河边现在都是放花灯的人,半夏一边走,一边摸着袖子里的木盒,认真的思考,到底要怎样才能表现的随意一点,将它送出去呢?真是难为死人了,还是先去放花灯吧,晚一点再将这个拿给他。 河边的人实在太多,她排在一个姑娘的后面细心等待着,常相思则在不远处树下的下等她。 前面的姑娘已经放完花灯走了,半夏将自己的花灯放在水里,转过头看还在树下的常相思,灯光将他的白衣染上了光晕,显得整个人暖暖的,此刻他正看着自己笑。 半夏不常见他的笑容,像是被迷惑了一般,她心里募的一动,忽然,那笑僵在他的嘴角,半夏只来得及看见他眼里的惊恐,整个人就被拖进了水里。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拽着她往更深处去,可她甚至还没提起灵力来反抗,就在沉浮中失去了意识。 第 13 章 半夏醒来的时候,身下是阴冷的地。 房间很暗,只有一个烛台发出微弱的光,让她知道这是在陆地而不是水里。 四周没有一点响动,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没法判断她昏迷了多久。身上还有被什么东西拖拽时的酸疼,她揉了揉肩,试着调动自己的灵力,果然,一丝也提不起来。 抓她来的人没有绑她,而是限制了她的灵力,她现在如一个凡人般,没有半点自保的能力。 半夏刚从地上站起来,门就被从外推开了。 “你醒了?”嘶哑干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半夏下意识的向门口望去,却什么都看不清,然而下一秒,屋里忽然大亮起来,突如其来的光让她有些不适,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看清向她走来的人,准确的说,是妖。 他一身绿衣,看着与常人无异,但袖子下的却不是手,而是裹在一起的藤蔓,身上围绕着一股黑气,竟是一只入了魔的树妖。 半夏自嘲的想,自己还真是命犯树妖。 “你醒的倒是快,我以为还得有一会儿”他幽幽地抬脚走过来, 半夏看着他心里暗觉不妙,这只树妖明显比上一只修为要高得多,而且他还入了魔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那树妖在半夏面前慢悠悠地踱来踱去, 半夏心想,你吃人还要问我? 树妖却忽然停在她的前面,袖里的藤蔓突然伸出朝着她的脸狠狠地打了两个巴掌 “贱人!” 半夏被打的一懵,吃人就吃人呗,怎么还了人格侮辱上了。 “你还记不记得鬼影林?” 鬼影林?这是什么地方,她还没思考出来,而面前的树妖见她迟疑,又打了她两个巴掌 “你在那杀了我的爱人,你竟然不记得?” 咬牙切齿语气听得半夏心里一惊,这些时日她并没有除过妖,如果硬要算起来,那日树林里的树妖勉强算一个,等等,树林?难不成那日他们到的树林,就是鬼影林?眼前的妖也是树妖,那他的爱人就是那只没有躯干的树妖? 树妖见半夏面露了然之色,脸上更恨“你竟然杀了她” 半夏心里觉得冤枉,她要吃了自己,难道她不反抗乖乖等死吗?再说,若准确的来算,动手的并不是她,这个树妖怎么会直接寻到她的头上来? “你不知道我有多恨,本想着功法大成,再将你二人一网打尽,但大人说的对,这些时日我跟着你们,看他对你那样在乎,只要你死了,他必然会和我一样痛苦,简直比杀了他还解恨” 他语气渐渐有些神经质起来“你放心,我一定让你走得无比痛苦,然后将尸体扔在他的面前,啊,那他该有多崩溃呢,想一想那个场面,我心里就愉悦的不得了” 半夏心里一抖,这树妖莫不是心理变态了,又听他接着道 “下面让我来看一看,是要先挖你的眼睛呢,还是先割你的舌头?” 说着袖中藤蔓的尖端化成一把利刃,在空中悬吊着。他好似犯了难,眉头皱的死死的,来回打量着半夏, “你的眼睛这般好看,我看着都心生欢喜,不若,就先挖眼睛吧” 话音一落,那藤蔓带着匕首直向半夏而来,半夏现在没有灵力,只能靠着身体闪躲,她飞快的往旁边一跃,但到底速度不及树妖,匕首还是在她胳膊上狠狠划了一道,可树妖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第二刀已经向她袭来,三刀、四刀,半夏已经数不清身上划了多少口子,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下意识的闪躲,力气已经用尽了,可树妖仿佛并不着急,像一只戏弄老鼠的猫,欣赏着她的狼狈, “噗嗤!”匕首没入小腿,半夏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即使痛觉已经麻木了,这一刀还是让她额上渗出了冷汗, 不行了,半夏心想,她撑不住了, 树妖看着半夏已经脱力,满意的点点头,“你不会还在等人来救你吧”随即嘲笑道“你还是别做梦了,大罗金仙都找不到这里来” 他将半夏腿中的匕首□□,半夏被激的浑身一颤, “眼睛瞪大一点,我要开始挖了,你乖一点,别惹我不高兴哦” 匕首越来越近,半夏却没力气再动了,希望别太疼,她想将眼睛闭上,却被人死死抓住头发 “我要开始了哦” 匕首马上就要刺进眼睛里,刀尖已经碰上了她的眼角。 “砰”门被人从外大力震开,一道白影闪过,匕首连着藤蔓被一刀削在了地上,耳边是树妖不可置信的声音“不,不可能,我用了掩息铃,你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 半夏的头皮终于得到了解放,她看着来人,放心的倒在了地上,终于来了,她好累。 常相思看着半夏一身的伤口,手里的剑嗡嗡作响,眼里似有滔天的怒意,树妖被他骇人的脸色吓的往后退了几步,觉得眼前的人像一头隐忍的野兽,下一秒就能将他撕的稀巴烂。 他也没想错,白衣人剑光一闪,将他的妖丹生生剖了出来,捏成了齑粉,他还没来得及痛呼,身体就裂成了无数碎片,随后化成了飞灰,飘散在空气中。 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半夏仍躺在地上,身上的血将衣服都染成了深色。 常相思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剑,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差一点,他再慢一点,就会又失去她了。 他慢慢的在半夏身前蹲下,想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但又不敢动,他怕他一碰,这个人就碎了。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她满身的血,将周围的地都染红了,那般无望的躺在那里,自己却无能为力。 手心越握越紧,眼里刹红一片,他又差一点失去了这个人,心里的杀意不住的冒出来,只觉得那树妖死的太过容易,这杀意有对树妖的,还有对自己的,为什么永远让她受到伤害,身上的气息忽然暴戾起来,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偏执之中,直到感觉胸口处忽如其来的一点温热。 他一愣,低头往下看,这才发现,是半夏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口上,少女清亮的嗓音从胸口漫出来“我好饿啊,你是不是把我的零食都丢了” 常相思眼里的血红一点一点退下去,“嗯,我们去吃东西” 半夏觉得身上的伤口忽的被一股温和灵力包围,血终于不再往外流,看着眼前人小心翼翼的表情,叹了口气“走吧,我饿死了” 灵力并不能使伤口愈合,但可以缓解疼痛,她是修士,这伤都是些皮肉伤,养上几日就能好了。 她还没站起来,忽然被人抄起腿弯,抱了起来,半夏用力挣扎,总觉得这个动作有些似曾相识, “你别这么抱我”久违的羞耻心又找上门来,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走不了路,于是道“你背我吧” 半夏趴在他的肩上,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温度,心里是久违的心安。 又是这个人救了自己,每次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是这个人,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今日在破屋中醒来时,她是在期待常相思来救她的,并且她相信,常相思一定回来,而他果然来了。 半夏将放在常相思脖子上的胳膊环的更紧,她好像,又能重新相信一个人,依赖一个人了。 忽然想到袖子里的东西还没送出去,她连忙用手拍打常相思的肩,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对面人将她放下来后便不满的看着她,眼里颇有些谴责的味道,半夏单着腿蹦了两下,状似不经意的将袖子中早就准备好的盒子拿出来,上面沾了血,刚才她在躲闪树妖时,下意识的护住了这个盒子,她有些害羞的将盒子往前推了推,眼睛瞟向别处 “这个给你”说完就左看右看,就是不看眼前拿了盒子的人。 常相思将盒子接了过来,盒子是木质的,上面还雕刻着桃花,现在几处都染了血。 他将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雕了桃花的白玉簪,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抬眼看着对面眼神飘忽的人,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轻轻将人揽在怀里,低声道“谢谢,我很喜欢”, 半夏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整张脸都悄然红了,她试探性的将胳膊环上他的腰,察觉到对面的人一顿,随即将她搂的更紧了几分。 半夏想,也许,她可以和这个人试一试。 第 14 章 离送玉簪那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常相思虽然面上冷冷的,可浑身都洋溢着一股喜悦的气息,平日里的小动作更加频繁,好像终于光明正大起来了,这一状况持续到长安,依然没有缓解。 半夏有些不忍心,她没法把自己的整颗心毫无保留的投入进去,不是她不想,这是她对自己下意识的保护,她不能将上一世的欺骗背叛抛之脑后,她曾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为任何人动心,可常相思是个意。 她不能再毫无保留的爱一个人,这对常相思很不公平,他有权利知道这些,一定要把这些话都说清楚。 她做好了决定,就起身出了自己的房间,准备去敲常相思的房门。 自从到了长安,两人就一直住在这个客栈,他的房间就在自己隔壁。 半夏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却一直没有人开。 这是出去了?半夏犹豫了一会,决定晚些再来,但她刚一转身就碰上了才从外面回来的常相思。 他手里提着个油纸包,“找我?”语气中露着一丝笑意,随即推开门将半夏引了进去,半夏心情沉重的跟着他走进房门,思考着一会要说的话。 对面的人没有坐下,而是眼神亮亮的看着她,半夏的话更难出口了,正当她下定决心要开口时,那人忽的将手中的油纸包递到她的面前“尝尝?” 半夏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堵在了嘴里,她将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方方正正的绿豆糕,那人又眼露温柔的看着她,说“锦绣阁的” 半夏心里一暖,锦绣阁是长安最有名的糕点铺子,尤其以绿豆糕最为出名,每日产的不多,须得抢购才行。她慕名而去,却每日排队都抢不到,便也放弃了。 半夏看着手里的绿豆糕,在对面人期待的目光下咬了一口,想像着他去排队的场景,他仿佛天生不该沾染红尘,却愿意为了她惹上俗世。 半夏舔舔唇“很甜”但不及她的心里甜。 半夏拿出一块放在常相思的嘴边,“你也尝尝” 那人眼里迸发出更深的笑意,像是能将半夏整个人都装在眼里,常相思低下头就着半夏的手咬了一口,话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眉眼深深的看着半夏,“嗯,很甜” “砰砰砰”半夏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她不知道绿豆糕是怎样吃完的,只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回了房间,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要说的话一句都没说,记忆里只剩下满心的甜,算了,明日再说吧。 长安的街上要比扬州还要繁华很多,不愧是这里的都城,果然热闹。 半夏快步走到一个捏面人的摊位上,那摊贩手巧的很,三两下便能捏出一个面人来,半夏过去的时候,前面正好有一男一女在买面人,那老板捏的简直和这二人一模一样,半夏登时便来了兴趣 “老板,我们也要两个面人”, 那老板胖胖的,本就长得面善,一笑就更显得亲近 “二位客官也要捏成各自的模样吗” “是啊”半夏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就照着他这冷冰冰的样子捏” 那老板一笑,眼睛便只剩下一条缝,“好嘞”一边说一边动作“小两口感情真好” “还未成婚”旁边的声音明显比平时更加温和,常相思轻轻握上半夏的手和颜悦色道“不过快了” 老板笑的更加暖昧“哎呦,这可真是,你们日后成婚可一定要来我这,我免费给你们捏” 半夏的脸又有变红的趋势,她瞪了旁边的人一眼,谁答应和你成婚了? 但她到底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将手抽出来,只是轻将脸转到一边,然后认真注意着老板的动作。 面人捏的很像,半夏拿手里看了半天,喜欢的不行,她正想将面人收起来,一双白皙的手从她手心抽走了一个,正是捏成她模样的那个 “成亲那天,我再将它还你” “我又没说嫁给你,自作主张个什么劲儿” 眼人没有半分羞亥,反而加深了眼底笑意,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会的”。 晚间,半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将床头的面人拿过来看,面人小小一个,却连眉眼都刻画的很精致,与平日不同,眉宇间不是霜寒之气,反而透着几分温柔。 半夏看着看着,眼神也开始柔和起来,她正要将面人放下睡觉,脑海深处却传来一个低缓的声音, “过来” 半夏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那声音又再度响起, “过来”, 这声音似有魔力般,半夏不自觉的光脚下地,眼神也开始迷茫起来,脑海中渐渐什么都没有,只余那道声音。 对,她要过去。 她下意识的跟着那声音的指令,慢慢的往前走,她要过去,她要过去。 忽而不知被谁绊住了脚步,有人板着她的肩膀,好像说着什么,但她一点都听不见。 一股霸道的灵力直冲她的识海而来,她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眼前是神色焦急的常相思,他连鞋都没穿,只着一身白色里衣,见她清醒过来,将她揽进怀里,打横一抱,往她的房间走去。 半夏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她有些迷茫,自己怎么了 常相思把她放在床上,单膝跪着给她穿上了鞋袜,半夏这才发现,刚刚自己也没穿鞋袜。 “我,刚才有人在我脑海里说话,他叫我过去” 半夏终于想起了脑中那道声音,自己刚才明明在看面人,脑海中忽然出现那道声音,自己就渐渐失去了神志, 常相思面色沉重的点点头,“是摄魂术” 摄魂术?这不是魔界的邪术吗?怎么会出现在长安? 摄魂术若要施与,必然要通过媒介,可自己哪有接触过奇怪的东西呢,她今日,等等,面人? 半夏急急的朝常相思看去,却发现他脸色奇差的将面人握在手里。 常相思见半夏望过来,缓了缓脸上的神色,将心中的暴怒压在眼底“我们这就去会会他” 手掌猛地捏紧,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使花招,而且他竟没发现不对劲,这让他的心里染上一丝不安,谁都不能伤害眼前这个人,谁都不能,眼底的神色悄然转黑,心底的杀意越来越浓。 摄魂术有个破绽,那就是可以根据媒介找到施法人。摄魂术几乎不会失败,所以即使有这个致命的弱点,也有许多歪门邪道争相追逐。 半夏二人跟着面人的指引竟然来到了城东树林的坟地里,现在正是后半夜,周围静悄悄的,偶尔一阵风吹过,将四周的树林吹的哗哗作响,平白添了些诡异。 可坟地周围却没有人,半夏拉着常相思在一个树丛下蹲好,媒介不会有错,施法的人一定就在此处,他们二人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不多时,一个微胖的身影踏着月光而来,赫然是今日捏面人的老板。 他走到其中一座坟前,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儿,然后双手结印猛地向下一按,那坟里的棺材就翻了上来,他轻手轻脚的将棺材盖推开,神色温柔的注视着棺材里的东西。 半夏的背后陡然生出一股寒意,她正待用神识去看,周围却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半夏轻轻抬头,发现正是白日里排在她前面的那对情侣,还有两对,也分别都是一男一女,半夏猜测,应该都是情人关系。 那几人面容呆滞,双目无光,只浑浑噩噩的走向那施法的老板,半夏刚要动作,那面人老板身后忽然出现一女子,半夏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女鬼。 那女鬼身着一身白衣,容貌极其秀美,面露哀色的看着她眼前正在施法的人,她轻轻说了什么,身侧的人却完全听不到,她直直向半夏看来,目光恳求,半夏听不见她的声音,却看清了她的口型,她说的是,“帮帮他”。 半夏摁住即将出剑的常相思,示意他等等。那厢面人老板已经开始施法,几对男女的精气源源不断的输送到那具棺材里,半夏捏了一个诀,打断了面人老板的法术,那老板本正神色缱绻的注视着棺木,法术忽然被打断,他猛地抬头向半夏看过来,半夏从树丛中走出来,那老板神色阴醫的看了她半晌 “竟然是你”他的眼里瞬间狂风暴雨,“你竟然打断我施法,你该死!” 说着打出一道黑气直向半夏而来,半夏还未动手,一道白光已将黑气打散,并直接打到了面人老板身上,那老板募的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常相思面色阴沉,手握成诀,正想一击杀了他,半夏却制住了他的手,指了指老板身前的女鬼, “你等等,我有话问他” 那女子神色哀戚,此时她挡在面人老板身前,止不住的摇头,哀求着半夏不要杀了她身后的人。 半夏走近棺木,向里面看了一眼,棺木里是一具女尸,那女尸一身白衣,容貌秀美,竟和那女鬼一模一样。 第 15 章 那老板看半夏走近棺木,方才还狠呆呆的表情瞬间一怔,他明显慌乱起来,语气中是明晃晃的害怕 “你,你别动棺材里的人,求求你了” 半夏本也没想对棺材做些什么,她瞄了一眼满眼满脸泪水的女鬼,出声问到 “那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做?” 面人老板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我要复活我的阿鸳” 他好像憋了很久,终于找到突破口一般,自顾自的开始往下说 “我的阿鸳是一个极好的女子,她漂亮、善良”好像回忆起了什么过去,他的神态渐渐温柔起来 “我不过一个捏面人的,长得又不好,也没什么钱,身无长物,可是我的阿鸳她不嫌我”他停顿了一下,眼露美好,“一开始,她来我这买面人,我也没有在意,可她日日都来,我开始有了幻想,随即又觉得可笑,阿鸳她那样貌美,怎会喜欢我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可是,她却主动要我上她家提亲,” 他看了半夏一眼“你不知我有多开心” 半夏暼了暼他身前的女鬼,那女鬼早已泣不成声,想来这就是那个阿鸳, “我们不久就成亲了,我可真幸福啊,我那个时候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可是好景不长”他语气猛然变得阴沉“将军家的小儿子因为贪图阿鸳的美貌,强抢民女,等我接到信儿的时候” 他忽然用双手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中渗透出来“阿鸳为了保护自己清白,自裁了,我的,我的阿鸳”他哭的声音都哑了 “我那么好的阿鸳,若是我有一点点的本事,也不至于一点都保护不了她,我上将军府门上要说法,门口的人却连进都不让我进” 他继续抽噎的哭着,哭的半夏心里也难受起来,长安城这样繁华的外表下,不知隐藏着多少腌臜事, 但半夏心里仍有疑问,他一个凡人,怎么会摄魂术,刚才他向自己打出的那一记,分明是魔气,他又怎会入魔? 半夏将心中的疑虑问出“你怎会摄魂术?又怎么入的魔?” 面人老板将手放下来“我不知什么摄魂术,那位大人只说,这样可以让我的阿鸳回来” 那位大人?半夏一愣,忽的想起了被她忽略的事情,那日来报复的树妖也提过‘大人’ “大人?谁是大人” 面人老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遇见他时,他浑身都是一团黑气,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那日,我带着刀,以这件事的名义,将那个混账约到这里来,我要他在这里以死来祭奠阿鸳,可我治不住他,就在我以为我要死了的时候,那位大人出现了,他给我力量,给我术法,我才能杀了那个混账,将他的尸体扔到山间喂野兽” 他从腰间拿下了一个香囊“这就是那位大人给我的,他说,只要我用这个香囊,按照他的术法,每日都找一些情侣或者是夫妻来□□气,我的阿鸳就会复活,我按他的方法做了,阿鸳的肉身果然越来越好,可如今”他闭了闭眼睛“你们杀了我吧,我早就累了,只是可怜我的阿鸳,我终究连这点事都做不成” 半夏看着面露绝望的面人老板,又看了看旁边无助哭泣的女鬼,她心里一动,轻声问“你想不想见见阿鸳?” 面人老板面露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声音微颤“你,你能让我见我的阿鸳?” 半夏点点头“她一直就在你的身边” 说完以手撑诀,女鬼的身型逐渐显露出来,她期期艾艾的看着对面的爱人 “阿武” 阿武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的试探着问到 “阿鸳?” 阿鸳点点头,阿武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一边哭一边喃喃“我的阿鸳,是我的阿鸳” 阿鸳将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阿武,不要再为我做这种事,你一直是一个好人,我希望你快快乐乐的活下去,我没有恨,只要你可以幸福安康,就是我对这个世间最大的期盼” 阿武只是哭,上气不接下气的哭,他忽然抬手,一把拍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整个人猛的向下一顿,半夏来不及阻止,只看见阿鸳身旁多了一个新鬼,还是那样胖胖的,脸上却带着笑,一声一声的安慰怀里的阿鸳 “我愿意和你一起,无论在哪,无论去哪” 阿鸳只能不断地重复一句话“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傻,你不要总说我傻,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果,没有你,我活的像行尸走肉”他抱紧了身前的女子“我们二人,携手同归” 看着二人紧紧相拥的身影,半夏内心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清明,世间并不是只有欺骗和利用,也有真诚的,全心全意的爱,只是她见惯了恶事,便不敢相信这世家还有诚心诚意的人。 她紧紧了手中的乾坤袋,看着对面紧紧相拥的二人,她想帮帮他们 “你可曾害过人?” 阿武摇摇头“除了那个混账,我没有杀过别人,我只是取一点他们的精气,复活我的阿鸳” 半夏看着他眉眼温柔的注视着怀中的人,点点头就伸手将乾坤袋里的红绳拿了出来 “这是姻缘绳,你们拿着,互相绑在对方的小指上,来世便还能找到对方” 阿武面上一喜,接过半夏手中的红绳,珍之重之的带在了阿鸳的手指上,面上感激之色溢于言表, “多谢” 他二人相互依偎的身形渐渐消失,半夏心里也稍感安慰,至少他们还有来生。 阿武在彻底消失前最后朝半夏看过来,嘴唇轻起,送上他最诚挚的祝福, “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尾音飘散在空气中,也飘进了半夏的心里,她在脑中默默回想了一遍,‘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多美的字眼,她真的也能拥有吗? 腰上忽然搭上一双手,打断了她刚才的思绪,那人将她轻轻带进怀里,半夏贴着他的胸膛,听着身后有力的心跳。 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半夏心里一暖,竟真的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昨日太晚,她也就没和常相思深入讨论她的怀疑,而现在,那疑虑又窜上了她的脑海,她没有目标街上走着,心里想着那位大人的事,随手将刚买的果脯扔到旁边人的身上 “你还记不记得昨日里面人老板说的”,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分析着这个大人“那日来找我复仇的树妖,也提到过一位大人”她忽的转过头对旁边的常相思道“你说,这两个大人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能有什么联系,凑巧罢了” 见常相思面上淡淡的,半夏将头转了回去,也是,天南海北的,哪有那么巧的事,自己也太疑神疑鬼了,然后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撒欢的往糖葫芦那去了。 常相思见她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面色才渐渐凝重起来,绝不是巧合。 这世间的掩息铃只一个,收藏在魔界,而那树妖不过一个法力低微的妖怪,怎么可能拿到掩息玲,还有那面人老板,摄魂囊也是魔界至宝,不然区区摄魂术,他不会瞧不出问题来,但摄魂囊竟然会在一个凡人手上,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那位大人,到底是谁? 他眼中眸色悄然转深,难道是那个人?随即他又否认了这个想法,手腕上的封印完好无缺,绝不可能是那个人,那会是谁呢?他心中疑窦渐起,直到半夏清亮的声音响起,才将他从思绪中拽回来,前面的少女笑的一脸明媚,拿着糖葫芦向他开心的摆手,他心里的阴暗一扫而空,就是这个笑容,他的半夏要一直这样开心,而为了守护这个笑容,他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半夏手里拿着糖葫芦,嘴里是表着糖的山楂,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味道就蔓延开来,半夏享受的眯了眯眼睛,真好吃,她瞥了旁边的人一眼,暗自摇摇头,不会欣赏啊。 她正自顾自的吃着看见前面馄饨摊上人很多,想必一定很好吃。 她兴冲冲的拉着常相思过去,好不容易找到位置,正拿着筷子焦急的等着,就被隔壁的一家三口吸引了视线。 三个人的桌上却只有两碗馄饨,那桌上的男子没吃,而是一脸笑容的看着妻女,时不时的摸摸女儿的头,再时不时的帮妻子擦擦嘴角,而妻子吃一口就用勺子递给他一口,男子摇头,妻子就继续送,直到男子吃下,然后二人相视一笑,眼中只有彼此。 半夏心中一热,脱口而出,“真好” 常相思顺着她的目光,问“什么真好” 半夏低下头,闷闷开口“有家真好,有家人真好” 常相思看着隔壁桌的一家三口,若有所思的问道“你很想有个家吗” 半夏没有抬头,“当然了,谁不想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呢” 常相思这几日很奇怪,以前他总是跟在自己身边,甩都甩不掉,这几日竟然早出晚归,半夏每日见他的次数直线下降。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半夏将手里的午饭放下,有些心不在焉,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她刚念叨完,就见常相思踏进了客栈大厅,他身上带着丝喜气,一进门就眼睛亮亮的看着半夏,微微急切的说 “走,我带你看样东西” 第 16 章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房子,半夏有点懵,她转过头疑惑的看着身侧的常相思,用眼神表示着询问,为什么要带她来这? 常相思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我带你来看你的房子” 半夏微怔,她的房子? 常相思的笑意更深,“嗯,你的家” 半夏整个人都怔住了,她的家? 她又想到那日,常相思问她是不是想要个家,再联想到近日他的行踪不定,原来,是为了给她准备一个家吗? 她眼睛一热,不自觉红了眼眶,这个人,想给自己一个家。 常相思轻柔的握住她的手,眉目温柔“进来看看” 半夏傻愣愣的被他带着进了门,说是房子,不如说是个小庄子,里面不大不小,半夏跟着他依次看过去,卧房、书房、柴房、厨房,竟然全部是装修好的. 半夏觉得自己的手有点抖,她平静了半天才开口问到“这房子怎么来的?” 不能怪半夏疑惑,他们几乎全部的钱都在自己身上,他哪来的钱买这个? 常相思眼里划过一丝狡黠,“帮一个有钱人家跳大神要的报酬”随后他轻晃两下半夏的手,期待的看着半夏,“你喜不喜欢” 半夏有些失声,怎么不喜欢?怎么能不喜欢,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怕她一出声,就会连声音都是抖的,她只能凭借本能点了点头。 常相思见她点头,唇上的弧度更大了,他微微停顿,然后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半夏见他摇头,追问到,“怎么了?” 他略有些惆怅道,“女主人是有了,就是缺个男主人”随即他又眼角含笑的看着半夏“也不知道它的男主人什么时候能转正” 半夏被他的目光看的一囧,轻咳两声移开了视线,转而观察其他地方去了。 既然有了房子,二人就退了客栈的房,住到庄子里去了。 今晚的夜色很美,二人并排坐在房顶上,半夏抬眼看着夜空,繁星密布,星光闪闪,她好像许久没这样欣赏过夜色了,不是满腔的忧愁,没有内心的愤恨,就这样轻松的、幸福的看着夜色。 她内心的沟壑被一点点填平,竟有一种现世安稳之感。 手被人偷偷握住,她半转过头,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眼前的人,月光倾泻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轻纱。 半夏的目光慢慢略过他的眉、眼、口、鼻,只觉得没有一处不好看。 今日里的震撼还没有消散,她想,这个人跟他们都不一样,是值得自己全身心信任的。她将头枕在旁边人的肩上,心里做出了决定 “我觉得,有个男主人才能算是真正的家”她能感觉到身侧的人一瞬间就僵住了,但是半夏没有停,她语气轻轻道,“常相思,你还缺道侣吗” 半夏看着眼前人眼里迸发出巨大的喜悦,竟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几分。 常相思第一次这般情绪外露,甚至手脚都无措起来,他颤抖着将半夏搂近怀里,“缺的,我一直缺你” 第二日一早,二人一起踏进了罗彩斋。 他们是来准备红绸和喜服的,半夏看着握着自己手的常相思,深吸一口气,和他一起进去了。 几乎是一踏进门,老板就笑着迎了上来, “哎呦,两位贵客需要点什么?我们这的布料、衣服那都是长安城里顶顶好的” “红绸、喜服” 常相思声音太冷,半夏又向老板细细说明了来意。那老板喜笑颜开“哎呀呀,原来是成亲用的,我们这红绸有好几种,我这就都拿出来让你们挑选” 半夏看着面前各种各样的红绸,一时间犯了难,哪个都挺好,这要怎么选呢? “要最好的”常相思有些微冷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那老板登时笑的更开心 “好,好,喜服我们这有还几套新做的,看着和你们身形差不多,但也可以现做,就是得等上些时日,您看?” 常相思面色微凝,开口道“试试现成的,越快越好”随即又面色温柔的看着半夏“你去试试,可好” 半夏微感无奈,娇嗔着瞪他一眼,这人,说什么越快越好,但她也只是点点头,从几套喜服中拿起一套喜欢的,跟着老板去了换衣间。 试衣间很大,里面还摆了一个梳妆台,半夏换好衣服,觉得他这套梳妆台做的很精细,便想仔细看看,梳妆台上最好看的是镜子,半夏不知不觉的就被吸引了。 她越看越觉得好看,随即整个人思绪都开始迟钝起来。渐渐地,她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只觉得眼前的镜子分外吸引人,她应该和这个镜子融为一体,她越靠越近,没错,她和镜子应该是一体。 半夏整个人被大力的往后一拽时,消失的意识才逐渐回笼,有些迷茫的看着拽着她的常相思,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常相思面色阴沉如水,眼神阴沉沉的盯着眼前的镜子,回身问身后的老板“这个镜子你是从哪得来的?” 那老板被刚才的一幕吓呆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不,不知道啊,这不是我们店里的镜子,我从来没见过” 常相思脸色又阴沉几分,这是魔界的虚无镜,它会迷惑别人入境,让人在镜中沉迷于自己的幻境,永远都出不来。 他眸中黑的似能滴出墨来,又是魔界的东西,掩息铃、摄魂囊、虚无镜,都是魔界数一数二的宝贝,怎么会依次出现,而且多多少少都和半夏有关。 事关半夏,叫他不得不紧张,他压下心里的不安,看来,他是时候回趟魔界了。 半夏也被刚才的事情吓得不清,她看见常相思低沉的脸色,心脏也跟着紧了一紧,“怎么了?事情很严重吗?” 常相思放缓了脸色,轻声道“我们先回去” 半夏点点头,最近她也太背了点,竟碰上这些稀奇事。 半夏坐在房间里,常相思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你不要害怕” 半夏摇摇头,她并不害怕,她只是觉得奇怪,好像最近碰见的怪事太多了。 “阿夏,我今日需出去一趟,过两日便回”常相思的手轻拍着半夏的肩“但我不放心你,我给你买好零食,这几日不要外出,乖乖等我回来可好?” 半夏心知和刚才的事有关,她点点头“可是为了今日镜子的事?” “嗯”常相思应了一声,将她搂的更紧了些“我去查查这镜子的由来,我会给这里布下结界,你不要随意出结界,别让我担心,好吗” “好”半夏点头,“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我等你回来” “真乖”常相思摸了摸半夏的头发,不舍的将人放下,伸手布下一个结界,回头看了半夏一眼,“等我回来,我们便成亲” 半夏稳住通红的脸,低声应了一声好。 等他回来,就成亲。 半夏有些无聊的把玩着腰上的玉佩,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她玩着玉佩的动作一顿,她没有认识的人,常相思回来也绝不会敲门,那门外会是谁呢? 她心里渐渐警觉起来,也不去管敲门声。 常相思说过,让她不要随意出门,她便好好的在结界里面带着。 不多时,敲门的声音停了下来,可半夏仍没有放松警惕,她握紧了手中的空青剑,心里的不安更甚。 房门忽的被打开,门口却没有人。 是风?不可能,今日外面明明无风,她心脏渐渐悬到了嗓子眼,不安瞬间放大到了极点,身后突然传来的轻佻声让她浑身一僵 “小半夏,在这呢” 半夏不可抑制的浑身颤抖起来,这个声音她太过熟悉。 她机械的转过头去,来人一身红衣,桃花眼微微眯起,笑的张扬又邪肆,那是---宴初时。 第 17 章 她好像陷入了一个古怪的梦境,纷飞的过往在眼前一一略过,她像是一个局外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幕。 “你救了我?”半夏听见自己有些不平静的声音 “嗯,你在苦乐境中救过我,我还你”一身红衣的人桃花眼冷冷清清,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欣喜,无措,在自己的脸上一闪而过。 是宴初时从乱葬岗上将未死的自己捡了回来。 她看着自己跟在宴初时身后,慢慢将在苦乐境中的情愫一点点放大,最后变得热切。她看着自己送他桃花簪以表心意,然后笨拙的用自己的方式追逐他,想要获得他一丝喜欢。 她看着宴初时日益软化的眉眼,看着他们成亲时,被翻红浪自己的羞怯,最后画面定格在万鬼崖,那人神色轻佻鄙弃,她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 然后画面仿佛染了血,无数难堪的话从那张形状优美的唇里吐出来。 新婚第二日,她睁眼看到的不是柔情蜜意的丈夫,而是要她不得好死的恶魔。 半夏猛地惊醒,身侧的戾气刮得她生疼,这熟悉的场景让她的心开始慢慢下沉,万,鬼,崖。 “呀,你醒了” 半夏看着眼前神色轻佻的红衣人没有出声,果然,什么冷清,都是骗人的,这才是他的真实性格。 “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哎呀,让我猜猜”宴初时将食指抵在下巴上,半晌,忽的邪恶一笑“这画面似曾相识是不是” 半夏心里一惊,宴初时也是重生的? “既然你知道这是哪,应该也知道你接下来的下场吧” 果然,宴初时也是重生的。这种情况下,半夏心里的害怕却逐渐被疑惑取替。 上一世她太过伤心,只以为自己被欺骗、背叛,竟什么都没问,就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可如今想来,宴初时究竟为什么要杀她?他将濒死的自己救回来,让自己死心塌地的爱上他后再杀了自己,真的只是因为好玩吗? 重生了竟也坚持要杀她,说是性格恶劣,更像是血海深仇。 半夏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双目沉沉的看着他“你为何一定要杀我” 宴初时本来还面带调笑的神色陡然变得狠厉,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可怖“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不该动的东西?半夏一愣,她能动宴初时什么东西? 可宴初时却不愿多说了,“好了,小半夏,大家都是熟人了,这次我便不挖你的丹田,只扔你下万鬼崖可好啊” 半夏看他一步步走过来,心慌之下唤出空青剑准备抵挡,这次她绝不会乖乖赴死,她还有要等的人,那人说要回来成亲。 她慢慢握紧了手中的剑。 宴初时见她唤出了剑,忍不住就是一声嘲笑“你不会还想抵抗吧,就凭你”他眼中的嘲笑意味更浓“你还是乖乖的躺好,省的再受些不必要的伤,你说呢?” 半夏手中的剑握的更紧,“那你就来” 宴初时神色几度变换,最后轻佻开口“哎,你可真是不听话啊,不听话的孩子总是受更多罪的,是吧”随后突然双手结印,向半夏袭来。 半夏急急躲闪,并借着他的灵力驱动了隐身符,掩息铃在自己身上,只要隐身符起作用,自己就可以无声无息的离开这里。 隐身符是所有符箓中最高级的,只有元婴以上的修为才能催动,是大能们保命用的。所以她才会故意激怒宴初时,否则凭借自己的实力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宴初时一击不中,见半夏竟然消失在原地,他眼中的暴怒一闪而过,随后重新开始气定神闲起来。他在万鬼崖上悠闲地来回踱步,要不是场景不对,半夏会觉得他是在花园在赏花。 半夏一边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出口挪动,忽的,出口被人布下了一层结界,半夏心里猛地一沉。 “哎呀,小半夏,不要急着走嘛,你就不好奇常相思去哪了?” 常相思?宴初时知道常相思?他抓了常相思?但半夏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常相思出事,那他布下的结界早就失效了,结界和主人的状况是息息相关的。 半夏开始思考今日的事情,宴初时是在常相思走了之后突然袭击,难道,他是为了避开常相思? 可是为什么呢?沧海大陆除了霍泽,几乎无人是他的对手,常相思修为固然高,但绝不可能与他匹敌,书中曾交代过,宴初时就是沧海第二人,而常相思是个书里连名号都没有的人,宴初时为什么会介意一个常相思? “啧啧,你还真是可怜啊,你要被一个人骗几次啊” 宴初时颇有些怜悯的声音传到半夏耳里。 被同一个人骗?她的心绪开始不稳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随后她又镇定下来,宴初时诡计多端,一定是诈自己,好让自己露出破绽,她不能上当。 “你想不想知道宴初时为什么要杀你啊” 半夏仍不理他,脑中思索着脱身之法, “你不觉得常相思很熟悉吗” 半夏一怔,常相思很熟悉?半夏脑中浮现出和常相思相处的片段,他是冷的,但对自己却总是有独特的温柔,她越想越觉得心惊,若说常相思像谁,她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来,那是,没卸下伪装的宴初时。 她以前从未将这两人联系到一起去,可现在,越想相似点越多,她的气息渐渐紊乱起来。 不能慌,这是宴初时为了刺激自己故意说的,她心里知道,可她控制不住自身的灵力。 “抓到你了”一个声音笃定的在耳边响起。 下一秒,半夏被人拽着肩膀摔在了地上,她的隐身符,破了。 “哎,为什么一定要惹我生气呢”那人叹息的摇摇头“这只会让你多受些苦罢了” 半夏被他死死压制住,动都不能动,这就是高级修士对低级修士的威压,她的心里渐渐涌上绝望,她回不去了,她等不到那个人了。心里对宴初时的恨意到达了顶峰 “你就是个变态,让人恶心” 宴初时闻言一愣,然后极放肆的笑了起来,眼角甚至笑出了眼泪,他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对,我就是个变态,我就是让人恶心” 他笑着笑着,猛地抬手将剑插进半夏的丹田,灭顶的痛楚让半夏整个人都瑟缩起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忽然长光一闪,宴初时连人带剑都被打退了好几米。 宴初时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看着来人,脸上带着惊愕,“你怎么可能这会就回来,我的布置,就算是你,至少也要两日才能回来”随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笑了起来“看来你是耗费了大半灵力才赶过来的,啧啧,易容术都维持不住了” 半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洞口,来的人是常相思,但此刻他的脸上光影变幻,最后归于平静,变成了一张极盛的容颜,那容颜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半夏的心一凉,竟然是,霍泽。 “掩息铃是你,摄魂囊是你、虚无镜也是你”霍泽面色阴沉,看着对面的宴初时 “是我”宴初时甚至有些自得的点点头“要失去她的感觉是不是很美妙?我们都是地狱里的人,你本来也不该拥有希望”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霍泽哪根神经“你该死”话一说完,整个人化作一道快光向宴初时袭去,不过瞬息之间,胜负已定 宴初时神色狼狈的躺在地上,狠狠的吐出一口鲜血“呵,你还不是杀不了我,等我回来,我一定要她不得好死” 霍泽神色中酝酿着风暴,声音透着一股狠厉,“你回不来了”他以手掌结印,地上的宴初时便消失不见了,只有尾音散在空气里“等我回来找你” 一切归于平静,万鬼崖只剩下了她与霍泽二人,半夏没有说话,脑袋里依然乱乱的,常相思是霍泽,常相思怎么会是霍泽呢? 霍泽小心翼翼的将半夏搂在怀里,用灵力呵护着半夏的伤口,“我们回家” 第 18 章 半夏抱着腿,整个人蜷缩在床脚,她依然不能相信常相思就是霍泽,但床边的人让她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事实。 霍泽为什么要扮成常相思留在自己身边?鬼影林初见,再到后来的相知,半夏闭上了眼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耍着自己好玩吗? 床边的霍泽想伸手抱抱半夏,见床上人下意识的躲闪自己,他浑身一僵,默默的将手放下来,走到床边坐下,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一字一句道“我都说与你听”。 他最不愿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本以为可以这样一直过下去,只要他还是常相思,半夏就永远不会对自己露出厌恶,可如今,他已经没法再去维持表面的平静了。 半夏静静的等着他开口,她想要知道真相,她想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 “我和宴初时一母同胞,同出魔族”霍泽声音淡淡的,却在半夏心中炸开了锅,霍泽居然是魔族?原书里从来没有提到过。 “我的母亲是魔君黑羽,魔界容不下双生子,从小我便知道,有朝一日我们只能有一人行走在世间,但黑羽终究是个母亲,她始终看不得自己的孩子相互残杀,便在我们身上下了咒,让我们谁都杀不了谁”霍泽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就像他说的是别人的事,而不是他自己。 “我封印了宴初时,当上了魔界的魔君,可我觉得甚是没有意思,每日里没有改变,我便不想在这样过下去” “我到了仙界,轻而易举便当上了仙界的魁首,我想,若是被人发现仙界魁首与魔界魔君为同一人,那必定会很有意思,天下人我都不看在眼里,他们若是能为我创造些乐趣,也是他们的价值了” “后来我便遇到了你”他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我看着你笨拙的想要活下去的样子觉得可笑,我又想,若是仙界魁首的大弟子变成魔族,一定会是一场好戏,我便化成宴初时来到你的身边” 半夏一愣,他化成宴初时?“你,你化成宴初时?”半夏觉得自己听不明白他的话了 霍泽点点头“我刺你那一剑,并未下死手,起初,我只是想看看,无相宗的大弟子是怎么和魔族搅在一起,是怎么一步一步堕落的,但我没想到,你会喜欢我” 突然加大的力道,仿佛要将半夏揉碎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你说喜欢我,我也只是觉得有趣,想看看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你真的很笨,做的饭是焦的,绣的荷包也不知是野鸭还是鸳鸯,我不爱吃甜食,你还每日都送我绿豆糕” “真的很傻,我每日都在冷眼旁观,想看你还会犯什么蠢” “我自觉是个异类,我天生没有其他人的感情,万物于我而言,不过都是蝼蚁,我喜欢把人掌控在手心里,看着他们在我的算计中苦苦挣扎的样子” “我从未想过我也会喜欢一个人” “我们成亲时,我真的很开心,我甚至不知怎样表达我的欢喜,可成亲那日晚间,宴初时的封印松了,我不得不回去看看,你当时正睡得熟,我不忍心吵你,我想着,凭我的法力,怎么也能在你醒来时赶回来,还可这一去”我便永远失去了你,霍泽不敢去回忆当时的情景,当他回到喜房时,除了已经冷却的被褥,屋里什么也没有。 留像石里的一切让他的血液都冻结了,半夏满眼的绝望,再然后就是漫天的血,霍泽被这血染红了眼睛,可他杀不了宴初时。 他开始疯狂的寻求复活的方法,仿佛自虐一般,一遍遍的看着留像石里的影像,这是能看见她的唯一方法。 但还好,他又紧了紧怀里的人,终于还是让他裂破时空,能够重新拥她入怀。 半夏的心却越来越凉“无相宗上,你知道我是无辜的”可还是任由我被污蔑 霍泽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半夏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你知道是谁陷害了我,甚至还在里面推波助澜”半夏将身上的人推开,霍泽的神情更慌乱了, “阿夏,我” “你回答我是还是不是”半夏打断他的话,直直的看着他,直到他艰难的点了点头,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常相思是他、宴初时也是他,自己竟两次都喜欢上了这个人。 她闭上了眼睛,她喜欢上了一个骗子。 半夏翻身下床,拿起空青剑直接向外走,这么算来,苦乐境里的宴初时也是他。 不管他去苦乐境的原因是什么,她都不想知道了,她不想和这个人再有一点联系。 手被人从后面拽住,半夏忍了又忍,才将体内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你去哪?” 半夏没有理他,使劲抽了抽手,但没抽回来 “你别走,我,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我会喜欢你,你别走好不好”霍泽的声音焦急,说出口的话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半夏忍了又忍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你是觉得我是个傻子?你一次次的骗我、伤害我,还指望我能留下来和你一起?我的一切都被你给毁了,别再让我更恨你” 霍泽依然没放开她的手,轻声道,“可你说过,等我回来就成亲的” 半夏这次终于将手拽了出来,她将翻涌的情绪尽数压下“那是对常相思说的,不是你”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门口,多荒唐啊,她的爱恨仿佛都变成了笑话。 她将门打开正要离开,可眼前的景色忽然模糊起来,头脑渐渐昏沉,随即就失去了意识。 霍泽在半夏倒下的瞬间将人揽在了怀里,他低头看着失去意识的人,将唇贴在她的耳边喃喃道“我不能失去你”那会让我比死更难过。 也许他记忆融合精神失常的时候才是最幸福的,他的半夏不会赶他,也不会对他露出恨意,可他不能松手,他松不了手,失去这个人的痛苦,他再也不能承受第二次。 “阿泽,你这样做不好”谁?谁在她耳边说话 “师尊,你怎么能这样呢”这次换成了一个女声 然后这些声音如潮水一般退去,耳边只剩下一个温柔的声音“阿夏,阿夏,醒醒”阿夏?这是在叫她吗?她叫阿夏吗? 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抬眸便对上了一张极俊的脸,似仙子一般,那脸上一脸关切,“阿夏,你醒了?” 她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白衣仙子“你是在叫我吗?我是阿夏?你是谁啊” 面前的人一怔“你,不记得我了?” 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啊,我好像连自己都不记得了,你是什么人啊?” 那白衣仙人脸上露出一个笑“我是你的道侣” 半夏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男子神色温柔的给自己喂药。据他所说,自己叫半夏,是天水真人的大弟子,腰上的伤口是出去历练时被妖兽所伤。而他是自己的道侣,也是自己的师尊,天水真人。 他二人本打算等自己历练回来就成婚,结果自己受了伤昏迷,现在还失了忆。 半夏对他的话是相信的,前几日来了好几个男男女女,说是自己的师弟师妹,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自己对面前人的感觉,她喜欢眼前这个人,她脑海里隐隐有个模糊的身影,声音温柔的说“等我回来,我们便成亲”。 半夏喝了一口药,抬眸看着眼前的男子“师尊,我什么时候能出去走动”她已经整整几日都窝在床上了。 霍泽将药碗放下,拿起一旁的巾帕替她擦了擦嘴“再过两日,你以前都是叫我阿泽的” 半夏垂眸,沉默半天还是开口唤到“阿泽” 眼前的人眼里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半夏只觉得别扭,她好像不是那么熟悉这个叫法,她以前真的这么叫他吗?怎么好像师尊更顺口些。 半夏又在床上呆了两天,前几日据说是她小师妹的女子来看过她,可她每次一来就用阴沉沉的眼光看着她,让她很不舒服。 今日她终于被允许下床走动,可霍泽不让她久动,她没能来得及好好看看这无相宗,只将这伏羲宫好好看了一遍,她住在伏羲宫的偏殿,霍泽说她以往就住在这,她对殿里的红纱竟真的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今夜霍泽去了乾元殿商议事情,自己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转转。 半夏在无相宗漫无目的的闲逛,觉得无相宗果然气派,忽的,她听见了一个破碎的女音,她本不预理会,然而那女音的喊着“师尊,青青,青青喜欢,” 半夏这才分辨出来,这是她那个师妹的声音,叫什么,季青青。她刚才喊的是师尊,难道是霍泽和她在一起? 她脚步不自觉就向声音发源地走去,她稍稍用神识一探,脸便刷的红了,草丛中纠缠的两男一女,女的正是那季青青,而男子则是她的两个师弟。 那厢她那师妹还在忘情的喊着师尊,半夏却急急的退了两步,这更深露重的,他们也是好兴致,还喊师尊,年轻人城会玩啊。 草丛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半夏也没了游玩的兴趣,她正准备回殿里,腰上却忽的多了一双手,她一怔愣的功夫,已经被人带进了怀里,那人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阿夏,你不听话” 半夏感受到身后有力的心跳声,心不可抑制的开始狂跳起来。 第 19 章 半夏面色一囧,觉得眼下实在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机,还没等她开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自己的殿中了。 霍泽将她抱在腿上,自己则坐在半夏的床上,看着眼前的红纱和大红锦被,半夏久违的,害羞了。 “你这是干什么呀,快把我放下来”半夏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奇怪,于是微微挣扎起来。 霍泽将她抱的更紧,甚至将膝盖抬高,让身上的人更加贴近自己,“不是答应我不出门了吗,为什么食言,嗯?” 半夏听着他话里的尾音,有些心虚道“我就是太无聊了” 霍泽将她的脸扳过来对着自己,“那我明日陪着你看可好” 半夏让他看的没法子,转过脸,轻轻定了点头。 “我今日是去商议我们的婚事”霍泽轻轻笑了起来,声音带着明显的愉悦,他将头抵在半夏肩膀上“我真高兴” 半夏见他如此高兴,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阿夏,我们要成亲了” 半夏感受到他的喜悦,点头应了一声嗯。 “我一直在等这一天,婚礼订在下个月初,明日会让人来定做喜服”他顿了一下,随即高兴到“我会将消息散到整个沧海大陆,所有人都会知道,沈半夏是霍泽的” 半夏让他说的心里一热,霍泽是真的真的,很想与她成亲。 霍泽又抱了半夏半晌,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 他转头看着半夏,这个人是他的,不论经过了怎样的距离,他终于还是能和她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他抬头在半夏眉心落下一吻,“晚安” 半夏红着脸,轻声道“晚安” 但过了几息,霍泽仍没将她松开,半夏微皱着眉看他“你怎么还不走” 霍泽的表情微微委屈“我给你了晚安吻” 半夏:…… 两人僵持了一会,半夏见他没有一点想离开或者松开她的想法,无奈的叹了口气,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道“晚安” 一瞬间,霍泽眼中的光芒像是能将她灼伤。 霍泽眼睛亮晶晶的,凑近她的侧脸极快的亲了一下,喜悦道“晚安” 半夏觉得霍泽好像在养猪,她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有时霍泽会陪她逛逛无相宗,但更多的时候,他就只是和她一起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做,就能看她一天。 半夏已经从最初的的窘迫变成了习惯,她现在面对霍泽的目光已经可以泰然处之了,该吃吃、该喝喝。 婚期越来越近,说来也奇怪,自那日晚间,她便再也没有碰见过季青青,不过按照往日来看,她似乎十分不喜自己这个师姐,不来看自己也是正常的,她没再纠结这些无意义的事,认真的绣着手上的荷包。 在人间,荷包是用来传达情义的。半夏想在成亲时将这个亲手做的荷包送给霍泽。 想到这,她终于品出些将为人妇的羞怯来。 霍泽对她极好,只差没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她也想做些什么,回报一二。 今日一早半夏就被一众人从被子里面拉起来,开始梳妆打扮。 今日便是结道侣的日子。其实按照修士来说,只要相互起誓,周围有人见证,这道侣便成了。修士最怕麻烦,可霍泽偏要按照人界的礼仪来。半夏心里,半夏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总觉得这样的方式更适合她。 按照人间的规矩,新人出嫁前是不可以见面的,霍泽也终于在今日遵守了一回规矩,按他的说法,便是晚上终归要见面的,他要保留神秘感。 想到这,半夏垂眸一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雪肤红唇,眼角漾出点点春意,脑中忽的闪过另一幅画面,自己同样一身红衣,眉目含笑的坐在镜前。她使劲摇了摇脑袋,她明明应该是第一次成亲。 她继续看着镜中的自己,手中握着刚绣好的香囊,她要成亲了。 “师姐今日好生漂亮啊” 听见门口的声音,半夏整个人一愣,季青青?她怎么来了?半夏缓过神来,发现周围人像是没发现她似的,依然满脸喜气的自做自的,这是怎么回事? 半夏眉头渐渐蹙紧,她试着离开梳妆台,发现周围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半夏的心开始慢慢下沉,季青青,恐怕来者不善。 “师姐,怎么皱着个眉头,师尊看见又要心疼了”季青青从门口慢慢挪进来 半夏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季青青轻喃了一遍随即开始笑起来“我能做什么?有人要你,而我也刚好需要你消失罢了” 有人要她?半夏有些琢磨不明白她的意思,又听她道 “霍泽待你可真好啊,每日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半夏见她又朝自己走进了两步,不自觉的开始警惕起来 “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失忆吗?你对霍泽的说法就没有一丝怀疑?” 半夏心下微怔,她当然不是没有怀疑,可她对霍泽的感觉是错不了的,她深深的喜欢这个人。 “我若有疑问,自然会问霍泽,不必经过旁人之手” “旁人?”季青青像是怒了“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他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我那样喜欢他,他却从不肯分一个眼神给我,我想,那也没有关系,只要我一直在他身边,我就是离他最近的人,而你” 她转身死命的瞪着半夏“你却可以夺走他所有目光,上一世的时候,我追逐着他的脚步,他高高在上,我甘之如饴,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中竟然有了你” 她语气陡然变得更阴狠“你该死!没有人配得到他的目光” “索性你是个傻子,我故意表现两份暧昧给你看,你便深信不疑我与他有私情” “你不知为什么很怕他,处处躲闪,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笑,不过这倒是令我很满意,你就该怕他,你就不该将心思打到他的身上” “可他眼里依然有你,甚至慢慢的只看着你,我绝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我要你死!薛宝坤这个废物,不过与他说两句好话,陪他睡个两次,他就能主动陷害你,完全不需要我亲自出手,我只要假惺惺的哭两声,装作无意的将计划说出口,就算被发现,我依然可以置身事外” “薛宝坤虽然废物,好在行动力却还不错,无论是趁你不备,偷换了情书,还是将你摄魂,好伪造留像石,他都做的很好” “师尊中间明明发现了的,他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当时高兴坏了,我想,你在师尊眼里不过也就是个玩意” “可是”她眼中忽的崩出滔天的恨意“他后来竟为你发了疯,没日没夜的寻找些搜魂复活的邪术,他将天都捅出个窟窿,就为了区区一个你” 她咬牙切齿“你凭什么?就因为你,整个沧海大陆陷入灭顶的危机,师尊和宴初时没日没夜的争斗” “到后来,整个沧海大陆,谁人不知仙道魁首就是魔界魔君,还与你成过亲,为你将整个沧海大陆搅的腥风血雨,人人自危?” “如今你又要与他成亲了,你说你该不该死?” 半夏被她一番长篇大论说的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什么上一世?她与霍泽以前成过亲,她脑子里面混成一团,开始疼起来。 “哎呀呀,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忆呀” 半夏现在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话,脑中翻江倒海,似乎要裂开一样 “霍泽心疼你,明明可以抽取记忆,他害怕会对你有影响,只教江凌暂时封住了你的记忆,他这样的人居然会害怕?都是因为你”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有人比我更想让你死,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还恢复不了记忆呢” 半夏拼命忍住头中剧透,从牙缝中挤出细碎的声音“你想将我怎样,若是霍泽发现新娘不见了,你” 半夏话还没说完,就见季青青坐在了她刚才梳妆的地方 “新娘怎么会不见呢?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半夏看着镜中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终于抵挡不住汹涌的痛楚,昏了过去。 完结章 半夏一睁眼就看到了一身红衣的宴初时,她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季青青说更想杀她的人应该也不会有第二人了。 半夏此时没有半分慌乱,她身上只有一身红色里衣,想来喜服是被季青青拿走了。 半夏整理好衣服,平静的站了起来,与眼前的人对视。 “哟,这回倒是不慌不乱了”宴初时一挑眉,微有些诧异 “我害怕、慌乱就你就不会对我动手了吗?”半夏面无表情 “但那会让我更有成就感”宴初时颇有些无奈的耸耸肩 “我不逃,也不反抗,你和季青青应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肯定逃不出去,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要杀我” 这也是半夏一直疑惑的地方,要是认真算起来,万鬼崖算是二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他究竟为什么这么想自己死? “我告诉过你,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宴初时眸色渐深 上一次他也是这么说的,自己究竟动了他什么东西,他二人根本就没有交集,若说有什么关联的地方,那就只有,霍泽。 “是,霍泽?”半夏试探的开口 宴初时神色忽然明媚起来“终于聪明一回” 可半夏还是不明白,就是因为自己喜欢霍泽,他就要自己不得好死? “霍泽应该与你说过了,我们本是一母同胞” “从小我就知道,我们是不能共存于世的,终有一天,我们会刀剑相向” “我从小就防备他,但我样样比不过他” “我知道他和我不一样,我心里是有恨的,无论是嫉恨还是其他,可他没有,他就像一座冰山,他没有感情,他将我封印的时候,我心里甚至有一点轻松,终于可以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害怕什么时候,他就会对我来上一刀” “他不会快乐的,因为他根本体会不到情感,一想到他要在这世间这般孤独可怜的活下去,我就觉得心里痛快” “他哪能是什么好人?我二人同为黑羽骨血,从芯里里就是黑透的” “可这样的情况居然有了改变” “我二人封印相连,我能感受到他的情绪,犹如一滩死海,在这世间苦苦挣扎,这就是他最大的惩罚” “可有一天,这死水居然起了涟漪,这涟漪越来越大,最后将整潭死水搅的翻天地覆,” “你说,搅乱死水的东西该不该消失” “他本该在世间苦苦挣扎,日复一日的孤寂继续下去,你却将它打破了,你说,你该不该死?” “他本该在看不见的泥潭中泥足深陷,慢慢失去生命的意义,你竟将他拽了出来,你说,你是不是得不得好死才能泄我心头之愤?” “他合该是地狱的人,只能继续沉沦,我绝不会让他有自己的希望” “我要他在意的、喜欢的一切事物全部消失,就像上一世一样,像个恶鬼,疯癫痴傻,将这世间搅得血雨腥风” “我还身在苦海,他凭什么独自上岸?” 半夏看着他的表情暗自心惊,她并未想到前世自己死后霍泽竟这样难过,她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你现在杀了我,不怕霍泽再次失控吗” 宴初时眼里崩出浓烈的色彩,几乎有些病态的渴望“就是要他失控,就是要他生不如死,这样他才会带着我一起解脱” 半夏被他的神态骇的后退几步,但她还是稳住了心神“你想要我怎么死?” “我们玩点新花样好不好,让我想想啊”宴初时竟真的开始思考起来“我们来凌迟好不好,上次我将你死前的画面录成留像石给他看,你不知道他那个表情啊,啧啧,可真是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啊” 他越走越近,半夏步步后退,就算知道今日必死,她也要选择个体面的死法。 她心中有了计较,心中默念口诀,唤出空青剑,她决不允许宴初时拿着她死的画面刺激宴初时,不若一剑穿心吧,既体面也能少些痛苦。 宴初时见她唤出剑,以为她是想反抗,然而下一秒,他就见半夏将剑尖对准了自己,猛地插了进去。 “不!”霍泽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她用最后的力气望了一眼,那人一身喜服,跌跌撞撞的往这跑来,平日里的镇定悉数不见。 真好看,半夏不合时宜的想,自己果然还是,喜欢他啊,随后她感觉自己被人死死的抱在怀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自己脸上,她就再没了意识。 “咚咚咚” 半夏看着眼前的床幔一时有些没回过神,就被敲门声吸引了心绪, “大师姐,师尊穿你去乾元殿” 大师姐,乾元殿,还有眼前眼熟的床幔,半夏心里一凉,自己这是穿书了? 那她现在要见的人,是书里的男主角霍泽? 半夏本来害怕的心逐渐被好奇取代,霍泽是什么样子的? 她跟着小童到了乾元殿,在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迈了进去,恭恭敬敬唤了一声师尊。 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上首的人,她忽的听到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 一阵凉气袭过,自己被人猛的抱进了怀里,她刚要反抗,那人却急急的在她耳边唤到“阿夏” 记忆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她在情绪中沉浮了几个来回,才终于伸手回抱住那人,轻唤到“阿泽”。 番外 半夏坐在新房里,旁边的喜婆一直在说吉祥话,她听了半晌,有个人比她先忍不住了, “好了,出去吧”霍泽淡淡开口,表情似冰山一般,吓得喜婆连忙出去了 半夏觉得好笑,忍不住出声道“你吓她干什么” 床边的霍泽早就变了一番神色,他委屈道“我自己的媳妇,我还没看到,她却在这里一直霸着你” 半夏忍不住笑了一声“怎么还跟喜婆拈酸吃醋的,不是你要这样办婚礼的吗” 半夏感觉床边一塌,下一秒霍泽的声音更近了几分 “反正都是她的错” 半夏笑着连声应是,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 眼前的喜帕被人掀开,半夏的视线终于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阿夏,你真好看”霍泽的声音痴痴的,看着眼前红妆的半夏,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唇上轻轻按了一下,眼前的美人脸色瞬间通红,他忍不住就要亲下去,然后被人按住了胸膛 “你还没告诉我我们为什么会回来,还有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半夏一脸严肃“你说过,我答应你在人间在办一次婚礼,你就告诉我的” 他二人在沧海大陆已经完了婚,霍泽非要在人间重新结一次亲,才肯告诉她究竟他二人为何还会回来,上一世半夏死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霍泽被人拒绝,忙做出一副心碎的模样“这种时候,你却只想这个” 半夏推推他“快,你答应我的” 霍泽无奈的叹口气“好了,我说,当时你死后,我万念俱灰,拉着宴初时一起跳了万鬼崖,结果万鬼的撕咬,不但没杀死我们,反而解开了咒术,我杀了他,撕破时空,又重新回来了,我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他扔下了万鬼崖,亲手杀了他” 霍泽回忆着当时的自己,半夏在自己怀中渐渐失去温度,他瞬间没有了理智,将整个沧海大陆夷为平地,季青青、宴初时,被他千刀万剐扔下了万鬼崖,半夏受的,他要他们千倍奉还,随后他自己也跳了下去,他要去陪她。 万鬼崖下的戾气将他刮的体无完肤,无数的恶鬼在他身上撕来啃去,意识模糊之间,他听到有个声音问他,想不想重新见到半夏,霍泽认识这个声音,上一次就是他裂转时空,让自己重新和半夏相逢。 可是他说谎了,他明明说只要自己不杀季青青和宴初时,不要毁灭沧海大陆,他就可以帮他逆转时间,重新和半夏在一起,但是他又失去半夏了。 这个声音欺骗了他,他让宴初时和季青青也重生了,他们害他重新失去了自己的所爱,他绝不会在相信这个声音的话。 “哎呦,祖宗,我真的不敢蒙你了,你是男主角,她是恶毒女配,我能不想办法让她消失吗”那声音急切,但霍泽并未理他 “祖宗,祖宗,我真的不敢骗你了,你都两次了,每次都毁了沧海大陆,你还杀了女主角,让我整本书都崩了啊” 霍泽听不懂他的话,但他隐约明白,这个人不能让沧海大陆灭亡,也不能让季青青死,但他依旧没有出声 那声音就开始自言自语“我一个作者容易吗,你为什么总崩我的书,你一个男主角为什要去喜欢恶毒女配,你为什么从来不按照我的剧情走,哎呀,”那声音终于停止了自言自语,重新对霍泽开口“祖宗啊,求你了,到底怎样你才能答应我啊” 霍泽在戾气中艰难睁开眼睛“我要和半夏永远在一起,我要宴初时死” “哎,宴初时可是书里的反派,怎么能这么快就死呢,不成不成” “那我无话可说”霍泽重新闭上了眼睛,这个人要保季青青,按他的说法,季青青是这个世界的核心,她绝对不能有事,可宴初时不是,他一定要宴初时死。 “我,我,虽然我这是以女主感情线为主的书,你在全文里也没多少戏份,但换个男主已经很困难了,现在还要我拿掉反派” 霍泽还是闭眼,那声音见霍泽真的一副不能商量的样子,语气艰难的开口“行了行了,我答应你了”随即又喃喃开口,自顾自的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是不按原书走,女主哪亏到你了,不就男人多点,关系乱点,私生活开放点吗,死活不走剧情,我滴老天啊,我太难了,我居然让一个书里的人这么欺负”不答应他就要毁我的书啊 霍泽在他淡淡抱怨声中失去意识,再醒来,就是坐在大殿,等待着半夏的到来。 “就只是这样?” 霍泽看着眼前的爱人歪着头,一脸不相信的模样,他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就是这样的” 见她还要说些什么,霍泽忙将将合衾酒含在嘴里,直接向人压了过去,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这些都没必要与她说,徒增她的烦恼。夜还长,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可以守着他的爱人,和她一起,走遍世间所有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