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童话》作者：stra 文案： 宋诺直播的时候，几十个营销号像是约好了一样爆了她的料。 吃瓜群众一瞬间挤爆了直播间。 宋诺此人，在路人眼里就是三线资源咖女演员。 哦对，她还有一个是流量爱豆的前男友，分手了还被人家的粉丝追着骂的狗血淋头。 为了躲避风头，经纪人把宋诺塞进了一个剧组，剧组在一个偏僻到百度地图都没有收录的小镇。 宋诺剧组日志:第一天，暴雨，来接人的是个美人。美人叫李小山，有女儿。 第二天，衣服忘在李小山车上了，李小山来送衣服，撞到他的耳朵了。 第三天，看见李小山和一个长头发的女人从宾馆里出来。 …… 第十八天，李小山原来富甲一方。我当妈了。 无脑甜文罢了。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乡村爱情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诺，李小山 ┃ 配角：宋祎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青蛙王子和勇敢公主 立意：永远年轻。 第 1 章 “为什么我要接这个戏？”宋诺翻了翻手里的剧本，看了大概的内容，一部不怎么有意思的古装剧。 她看着带了自己多年的经纪人王韵，问:“韵姐，我不想拍古装戏嘞，每天吊威亚，好累的嘞。”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王韵心冷的像块石头，撒娇是没用的，她拍了拍宋诺的肩膀，说：“这部戏的拍摄地在一个很偏远的小镇，之前都没剧组去过，剧组没什么流量明星，不用担心遇上代拍。”王韵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轻声说:“你现在需要远离媒体。” “诺诺，我知道你很委屈，但是现在宋总那边已经联系了我们公司，就算公司不告那些媒体，宋总的意思是也会追究下去。” 王韵说的宋总就是宋诺的姐姐宋祎，宋氏的总裁，在工作上是出了名的杀伐果断。 “那我为什么还要远离媒体？”宋诺从昨天被爆出来新闻开始就没怎么玩手机了，“现在外面怎么说？” 王韵把手机递了过去，“你自己看吧。” 经过一天一夜，被爆出来的词条已经被删了。宋诺往热搜榜下面翻了翻，看到自己的名字，点了进去。 实时第一条微博就是:朋友们听说了吗？那个宋诺十八岁的时候坐过牢，昨天热搜都爆了，今天竟然删的干干净净，真是资本大过天。 宋诺点进评论，有几条评论，再一刷新，这条微博就已经被删除了。 她不知道，这是公司还是宋祎在安排的清理词条。 昨天消息爆出来的时候，宋诺正在给自己代言的一款口红做直播活动。基本上看直播的都是她的粉丝，工作人员给她卸下嘴上的口红，准备换上另一个色号的时候，直播间的粉丝一下子从几十万挤到两百多万。 宋诺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多的活粉，她给自己的定位一直是十八线演员。 她的粉丝都是剧粉，所谓剧粉就是你有剧的时候才知道有你这个人的粉丝。没有剧播的时候，宋诺可以算的上娱乐圈素人，没什么姓名。 一旁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个场面，还在感叹喜欢诺诺的人可真多，下一秒直播间就被关闭了。 “啊，是诺诺的人气太旺了，直播间都卡了。”工作人员还要去点直播间的开关，宋诺一回头就看见了王韵一脸慌张的跑了过来。 王韵今年还不到三十岁，行事利落干脆，滴水不漏，平时给人的印象就是完美冷静。 宋诺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如临大敌的样子。 “别开直播，是强制关的。”王韵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跑得飞快，眨眼间就冲到了宋诺跟前，“跟我走，出事了。” 王韵从消息爆上热搜到关直播带走宋诺也只是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才避开了闻声赶来蹲点的记者。 宋诺在圈里这么多年，虽然从出道开始就是女主，但基本上都是没什么水花的网剧，有几部连播都没播过。 头两年一直有媒体编排她是资源咖，有资本捧她，然而也没人爆出来什么消息。 后来她也算争气，前年靠着一部谍战剧拿了个最佳女主提名，那些媒体才算是没有再对她的资源捕风捉影。 如今突然爆出来这样的消息，就算是媒体没人去证明，也没人能证明是真是假。 他们也会抓住一切能吸引流量的机会，冲到宋诺面前，把这些下作，隐私的问题翻来覆去车轱辘一样问个不停，只要宋诺放松警惕，回答错了或者是回答的暧昧不清，他们就可以大肆发散，写出爆款娱乐新闻。 把宋诺带走后，王韵先是让工作室联系一直合作的律师发了律师函，把最先爆出消息的几个公众号都列了出来，然后就收了宋诺的手机。 宋诺当时坐在车上，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等反应过来，王韵已经在给宋祎打电话了。 她在车里隐约听了个大概，就是有人爆出来她十八岁的时候坐过牢，空穴来风一般，连张照片也没有。 宋祎当时让宋诺接电话，她听出宋祎声音里的疲惫，想到宋祎整天在公司忙的脚不沾地，她有些内疚:“姐，没事，你别管。” 宋祎那边有打火机的声音，“诺诺，没事哈，我会处理。” 宋诺想起来上次二人见面，还是她去给宋氏新开的楼盘剪彩，那已经距现在有三个多月了。 两姐妹一个忙着当演员，一个忙着当总裁，平时见上一面都不容易。在电话里的温情也显得干巴巴的。 * 宋诺又翻了翻微博上面的讨论，明显能看出三种不同风格的言论。 “转发过五百就是造谣，要被请去喝茶哦。”这是她的粉丝。 “这些娱乐圈就是脏的很，一天几百万的工资，干的都是什么事。”这是路人。 “就知道宋诺的资源好到离谱，还是法制咖，果然有人保她。”这是讨厌她的。 “对宋诺不熟，看过她演的剧，还可以，应该没坐过牢吧？” 宋诺想了想，这应该是水军的新话术。 王韵凑过来看了一眼，伸手比了个数，说:“这样的评论一条一块五。” 还真是水军。宋诺无奈的耸耸肩，“接下面怎么办？” 生气归生气，王韵的工作能力她是知道的，既然现在宋祎说了她会解决，那自己就只需要跟着王韵的节奏走就好了。 王韵掏出手机，“来，我给你拍张照片，你发到微博上，就说要进组了。” “啊？”宋诺没反应过来，在王韵的镜头里露出一个呆滞的表情，“不需要关于这个说些什么吗？” 王韵喊来化妆师小洁，对着宋诺的头发和衣服指了指，“给她把头发弄得精神点，她的肩膀漂亮，给她换一件露肩的。嗯，那个口红，昨天直播的那个正宫的色号那个，给她用那个。” 小洁有些犹豫，“会不会太浓了？” “有什么浓的？”王韵反问，然后又上下打量宋诺，“你这黑眼圈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让你回家好好休息吗？今天晚上我就要带你进组了！明天开机，你这个样子化妆都遮不住！你还记不记得你上个月代言的那个眼霜？你这样要是被人拍到，品牌推广拿着刀来砍你我都不会拦着！” “小洁，给她把黑眼圈遮住，口红越红越好，就是要艳光四射。Mary，把上个月诺诺生日宋总送的那个项链拿过来。” 助理Mary翻出一条项链，还没拆封，王韵看了一眼包装，“不是这款，是那个蓝色的星星的！” Mary又是一阵翻找，小洁已经开始在宋诺脸上涂涂抹抹了，王韵双手环抱在胸前监工，时不时提出建议。 并且一直重复:“把诺诺画的气色美美的，精神奕奕，要让别人知道那些东西对她根本没什么影响。” 宋诺看着镜子里自己没有血色的唇被小洁手中的口红晕染出耀眼的红，眼角眉梢也因为化妆品的加成漂亮不少。小洁拿着一把精致的唇刷，在她不怎么清晰的唇角勾勒几笔，一张唇就显得立体饱满起来。 王韵对小洁的成果非常满意，在心里决定这个月给她涨工资。 Mary已经翻出了那条项链，玫瑰金的链条上挂着一颗天蓝色的星星。宋诺的皮肤很白，戴上项链就衬得更加白了。 王韵仔细检查了宋诺这一身，确认衣服牌子不是竞品，身上也没有其他不该出现的品牌产品之后，才拿出手机开始找角度。 宋诺听着王韵的指令，不停的换着动作，调动着面部的表情。 “笑一个。”王韵看着手机屏幕里的人，“小公主，开心点！” 宋诺嘴角向两边扩展，一个无可挑剔的绝美笑容。 手机镜头不像相机镜头一样，会把人给拉宽。 镜头里的宋诺，一张巴掌脸，杏仁眼被大地色的眼影衬得大了一圈，褐色的眼线把眼尾拉的微微上翘。 宋诺本人看起来，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她刚过二十岁。这种与实际年龄的差别并不只是因为她是个女明星，比普通人在外貌上保养的更精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瞳孔是很清澈的棕色，这种瞳色看人的时候总是一派天真的样子。 王韵又换了几个角度，总共拍了大概一百多张，然后把手机扔给小洁。 “小洁，你和Mary挑几张好看的，再修一修，用工作室的号发出去。发个三四张，别太多。” 小洁是专门的化妆学校毕业的，她给宋诺化妆有两年了，从没出过错。 这种出不出错的标准其实很简单，只要每次她给宋诺化了妆，拍了照片发出去，下面的粉丝一水的夸，那就是没出错。 小洁接了手机，就和Mary埋头在一百张看不出什么区别的照片里翻来翻去。 宋诺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就像个失去了操控的提线木偶，靠在化妆台前的椅子上。 到底是谁爆出来的消息呢？ 她想不明白，宋祎当年应该处理的很干净。 不过到目前看来，爆出来消息的人应该也只是一知半解，不然不会从昨天到现在也只是那寥寥几句话。 可是那个人想要的是什么？这么多营销号一起爆料，很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 “想什么呢？”王韵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要给她力量一般，“你这么丧气的样子要是被人拍了，可又给了那些营销号添油加醋的机会了。” “别担心了，都是谣言，而且过几天就翻篇了。”娱乐圈的新闻，翻篇比孩子翻脸还快，王韵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半了，“等会我送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下午五点我来接你。” “去哪？”宋诺问。 “剧组啊。”王韵回答，“明天要开机的。” “真去啊？”刚刚王韵跟她说剧组在一个百度地图上都没收录的小镇，她还惊讶是怎么这么落后。 王韵解释说导演看中的就是没有商业化，拍戏时才足够安静。 “不然呢？”王韵翻了个白眼，“小公主，快回去收拾，晚上七点的飞机呢！” “那里还有飞机？”宋诺惊讶，她以为那么偏僻的地方只能开车去。 “飞机到县里，然后会有司机去接我们。” 宋诺不再问了，化妆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没接，对方却是不罢休，又打了过来，王韵拿起手机，直接拉入黑名单。 “你怎么还跟陈展意有联系？”王韵语气有些不悦，“你们都分手多久了？” 宋诺撇嘴，“他联系我。” 她和陈展意是去年拍戏的时候认识的。陈展意是选秀出身，唱的不好，跳的也不好，就是一张脸好。 粉丝硬是真金白银把他送出道，不看选秀的路人也都只知道他是个脸蛋好看的小明星。 粉丝就觉得唱的不好跳的不好没关系，出道了有资源就可以去演戏，结果这个陈展意演戏就是来撩妹的。 当时陈展意追宋诺追的整个剧组都知道，王韵还联系过他的经纪人，希望他能收敛一点，但是陈展意的经纪人沈琳根本不在意，回王韵说:“陈展意进娱乐圈就是玩的，他要是火不了就回家继承家业了。” 陈展意今年二十多，长得好，花样多。 宋诺本来就是个颜控，就答应了，王韵当时也只是说了她要注意分寸。两个人在一起没过三个月就分手了，原因也很简单，就是性格不合。 宋诺提的分手，陈展意这半年来一直在求复合。但是宋诺在感情里的原则就是不吃回头草。她以为陈展意就是新鲜劲，没想到竟然到现在了还给她打电话。 “他联系你也不行！”王韵骂了一句，宋诺听清是她在骂沈琳，接着王韵又说:“沈琳之前还引导陈展意的粉丝骂你勾引他，把他塑造成一个天真白莲全身而退，你忘了？” 王韵说的是上个月陈展意的小号被人扒出来的事，宋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有小号，还是上了热搜她才知道原来陈展意会在小号记录两个人恋爱的日常。 其实这种小号，王韵觉得既然大家都知道是陈展意的，完全可以说是陈展意单相思。 但是宋诺不想那么难看，就没让王韵发通知，没想到沈琳那边倒打一耙，说是宋诺玩弄陈展意的感情。 那次真是当好人没好报，宋诺被陈展意的粉丝在微博骂了几万条，那滋味，再没记性也是忘不了。 宋诺赶紧转移话题，“没忘没忘，你别生气，送我回家收拾东西吧。” 第 2 章 宋诺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悲观主义，她经常会事先预想最糟糕的情况。 就比如她在上飞机前想过剧组很穷，穷到没钱后期，人工特效。 她甚至都想到了住的宾馆没有热水。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此行遇到的第一个难关是飞机降落后，人被困在了机场。 王韵临上飞机前接了个电话丢下一句你们先走，明天我就过去之后就匆匆走了。 然而连事事滴水不漏的王韵也没预料到天有不测风云，三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因为暴雨司机一直赶不来。宋诺和小洁Mary三个人在这个小县城的机场大厅里面面相觑。 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宋诺在心里祈求自己明天的黑眼圈不要太明显，不然被人拍了……被人拍？她又想起来临走前王韵说的在这里不用担心遇到代拍，因为剧组全程保密。 宋诺心想这年头还有不路透的剧组，一旁的小洁解释说这个剧组的男演员是个非常糊的爱豆。而宋诺进组相当于免费参演，所以导演同意不把宋诺加入的消息放出去。 当时宋诺问了一句：“非常糊是什么程度？”毕竟她也谈过爱豆，陈展意这样的爱豆应该算是有点红的。 Mary回答：“微博一共三万个粉丝，有一万五千八是买的。” 宋诺想想自己一百万粉丝也有五十万是买的，当时还花了她好几大千块钱。 她耸耸肩，“那他这粉丝活人还有一万五呢。而且你怎么知道人家那一万五千八是买的啊？还有零有整的。” “因为是我给他买的，我看他粉丝少的可怜，随手给他在网上买了一万五，店家送了八百。”Mary面不改色，小洁对着宋诺挤眉弄眼，一脸的吃瓜表情。 “啊……”宋诺看小洁在那都要把眼眉毛挤歪了，她心里也有些疑惑，于是开口：“啊，Mary你是他……那个谁来着……” “周凡。”小洁挤着眼提醒。 “我不是他的粉丝。”Mary一脸坦荡，“就是那天看到他微博了，觉得有点可怜。” 宋诺心道到底是谁说的越漂亮的女人越会撒谎，这个逻辑在Mary身上完全被推翻了呀。 都专门去看人家微博了，还觉得人家可怜，能演网剧男主的人再怎么可怜挣的也比Mary这个助理工资多。 难不成这个糊糊有什么魅力？都让Mary心甘情愿花钱给他买粉了？鉴于这个周凡可能是Mary的爱豆，宋诺默默地在心里已经跟他划清了界限，决定除了工作必须绝不接触。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Mary给剧组安排的司机打了几个电话，司机都没接。 宋诺说：“旁边酒店住一夜吧。” “没有酒店。”小洁早就把机场周围的地图查了一遍，“前年之前附近是有一个宾馆的，但是这里一天只有一班飞机，所以今年这个宾馆倒闭了。” 宋诺看着外面的雨，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地说：“那我们今晚怎么办？” Mary刚要说什么，手机响了，是司机，她仿佛找到组织一般激动地接起电话，过了半分钟，她就从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冷不丁被扎了一针，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靡了。 “怎么了？”小洁问，“司机什么时候来？” 宋诺心道Mary这反应已经给了答案了，然而Mary长叹一口气说：“司机说他的车半路被水给淹了，发动机打不着了。” 宋诺拢了拢身上的针织小开衫，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屋漏又逢连夜雨。她又环视了一下机场大厅，除了她们仨，还有两个地勤，“小洁，你去问问工作人员，今天在这里过夜有没有好点的安排。” 小洁问完回来，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无奈，“没有。” 宋诺翻了翻手机，有几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她不用想也知道是陈展意打的。 她生活里能联系的人不多，工作上基本都是直接联系王韵。她的手机号只有宋祎和工作室几个人知道，陈展意和她谈过恋爱，自然也是知道的。 当初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呢？宋诺进圈之后，谈过的恋爱一只手数不过来，这些前男友有演员，有歌手，也有宋祎给她安排的富二代，还有一个是医生。 职业各有不同，但是既然都是她男朋友，那就肯定是有共同点的。 年轻，帅气。 王韵有时候也会揶揄她：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是诺诺的男朋友永远年轻。 当时自己怎么回答的？ “不年轻，毋宁死！” 现在想起来，宋诺有些怀疑自己的择偶标准了。 当然，她并不认为自己专心于帅气年轻的男人有什么错，只是陈展意这种是不是太年轻了？ 之前谈过的圈内人，哪个不是分的干干脆脆？宋诺有点开百度，搜出陈展意的百科资料，看了一眼生日，二十二岁还差半年。 于是她在心里决定，以后二十二岁以下的男人out。 宋诺七想八想了一会，正准备收起手机和Mary她们商量今晚怎么过，又一个陌生号码进来。 号码亮了大概半分钟，挂断了。 感情这种事，堵不如疏，总躲着他也不是事，宋诺跟小洁说自己带了睡袋，让她们先拿出来收拾收拾，在这里凑合一夜，然后就走到一边回拨了过去。 该说什么呢？这个念头几乎是刚在宋诺脑子里出现，那边就已经接通了。 “喂。”对方的声音有些哑，也有些飘。 果然是他，宋诺发现自己虽然已经记不得当初自己为什么和陈展意在一起，但是对他的声音还是熟悉的。 继而宋诺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陈展意没听到她回应，已经在那边唱起了歌。 陈展意这个人吧，虽说唱不行跳不行，但毕竟是个爱豆，唱功勉强达到KTV麦霸的水平。 他唱了两句，宋诺听出了是他的新歌，怪不得自己熟悉他的声音呢，他的新歌一出来就被粉丝横扫各大榜单，各个短视频软件上都是这首歌做BGM的爆款，她想不耳熟都难。 “宋诺，好听吗？”陈展意今天喝得有些多，脑子里想到的东西全是飘来飘去的。 “宋诺，你怎么在飘啊？” “宋诺，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 “哪有人做女朋友是你这样的啊？” 外面是倾盆大雨，宋诺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雨幕，耳边是陈展意委屈的嘟囔。 宋诺脑子里浮现出他的样子，深邃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蹲在那里，抬起头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被大雨淋湿了的小狗。 “陈展意，我们分手了的。”宋诺想，自己可不能因为小狗可怜就心软。 “宋诺，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陈展意的呼吸有些重，宋诺听出他喝了酒，应该是在酒吧。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需要过问的，沈琳是他的经纪人，对于沈琳的本事，宋诺可不敢忘。 “陈展意，我们已经分手了。”宋诺又补充，“一月份的时候。” 外面七月的暴雨似乎没有尽头，而她和陈展意的这段感情的尽头在半年前，今天只是句号画的晚了些。 电话那边沉默了，隐隐有起伏的呼吸声，在告诉她陈展意没有挂电话，还是醒着的。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但是现在我明确地告诉你，我和你的感情已经是再无可能了。当初分手的时候我们说好了和平分手，前段时间沈琳那样安排，我知道她是害怕你的粉丝跑路，我没说什么。” 宋诺顿了顿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演员，我不需要粉丝？” “可现在的娱乐圈，谁不要粉丝啊？我名声不好了，哪个导演敢用我？我跟你恋爱的时候，你天不怕地不怕，沈琳呢，整天怼我经纪人说你是家里的小少爷不当爱豆就可以回家继承家业。可是分手了沈琳反过来就阴我，你摘得干干净净，还在粉丝眼里还立下了清纯人设。我估计你现在的粉丝有一半觉得你是处男，另一半可能就觉得你被我骗了初夜呢。” 电话那边有物体被甩落的声音，宋诺也不在意，还要继续说，就听陈展意带着哭腔说：“宋诺，你当时怎么不说，你觉得沈琳做得不对，你怎么不和我说？你这个骗子！” “我和你说？我和你说有什么用？”宋诺觉得奇怪，“我和你说，沈琳就不往我身上泼脏水了？难不成她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如果不想让她在媒体面前瞎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她是员工你是老板，沈琳在圈里出了名的圆滑，她难道……” 宋诺的话顿住。 对啊，沈琳在圈里出了名的圆滑，她怎么会放任媒体抓到陈展意的小号。 “你是故意的。”她的语气笃定，“陈展意，你和沈琳是故意的，如果你的小号刚爆出来的时候，我联系了你会怎么样？” “我会公布恋情。” “神经病。”宋诺被气得发笑，“我跟你说，你以为舆论会让我和你复合这个想法真是错的离谱，我真是不懂你的粉丝是上辈子刨了谁家的坟，这辈子遇上你这么个压根不需要粉丝的爱豆的，还公布恋情，你是不是觉得你的粉丝都很爱你？那你想没想过粉丝对你的爱转嫁到我身上就是恨？你知不知道，我收到过多少你的粉丝寄的动物尸体？” “还有，我压根不担心自己名声变差没有戏拍，我演了那么多年戏，就算没戏拍也活得下去，我刚刚说那些只是让你内疚想让你别知道咱们俩不可能了。我实话告诉你，比起名声差让我没戏拍，我更担心名声差圈内人不跟我谈恋爱。” “毕竟你也知道，我喜欢年轻长得帅的，沈琳一下子给我安了一个骗人感情的人设，以后圈里哪个小帅哥还敢跟我谈恋爱？”宋诺把心里话一股脑全抖搂出来，心里舒服不少，觉得今天就算睡机场大厅也能有个好梦。 陈展意那边似乎没能从她的话里反应过来，只有隐约的抽泣声，宋诺听了一会决定挂断，就听陈展意闷着声音说：“你这个大骗子，我活了二十年第一次遇见你这么个骗子？” “我他妈骗你什么了？”宋诺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手分得对，听着陈展意的哭声，她变得理智下来，二十年？他不是二十二岁吗？ “你多大了？”宋诺问。 “干嘛！” “多大？” “下个月二十周岁。”陈展意坦白。 “你百科上假的啊？”宋诺算了算，还好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他已经成年了，不过也还是让她心里有些郁闷，还真是第一次见把年龄改大的。也怪自己当时跟人家谈恋爱光图身子了，现在他一口一个骗子，不会真的是自己拿了他初夜吧？ “是啊，我其实真名也不叫陈展意。” “OK，OK，我现在对你并不想了解，分手了就应该做一个合格的前任哦，拜拜了您哈。” 宋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完全不给对面的醉鬼留一秒时间。 一抬头，对上一双墨黑的眸子。 第 3 章 对面的男人，全身上下都在诠释着宋诺的择偶标准:帅气，年轻。 宋诺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足足有十秒钟，反正是他先看自己的，自己怎么也得看回本。 更何况这人说不定还在这听了会墙角呢。 宋诺脑子里闪过电话内容，皱了皱眉，她不确定对面的男人认不认识她。 更不确定这个人会不会转头就在微博上爆料点什么？ 李小山被对面这个女人看的有些局促，他来了有一会了，岳强就告诉他来接的人是个女演员，让他自己百度一下照片。 李小山一进机场大厅就看见这个叫宋诺的女演员在打电话，真不是他想偷听，实在是她打电话太过投入。 宋诺和百度上的照片有些差别，那上面是浓妆，现在似乎没什么妆，可能是因为熬夜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你好，宋诺是吗？我是来接你的。” 宋诺打量着他，白衣黑裤，侧腰的衣服应该是被雨水打湿了，贴在身上，劲瘦的腰线就显露无疑了。往下是一双笔直的长腿，她目测了一下，估计这个人身高至少有一米八。 “你是司机？”宋诺问。 “不是，我是修车的，老岳，”李小山想了想，觉得她可能不认识老岳，“就是剧组的司机，我帮他修完车，顺便来接你回去。” “我为什么相信你？”宋诺退后一步，“你刚刚在这里听到了什么？” “我，我给老岳打个电话？”李小山没想到会这样，他掏出手机，正要拨号。就看见对面的宋诺一抬手，手机就到了她手里。 “你……” “我什么？”宋诺看着手里的手机，心里纳闷，这男人看着年龄也不大，没想到用的竟然是个老年机。 “这是你手机？”宋诺按了下屏幕，上面的图片是个小女孩，大眼睛，笑得挺开心。 “嗯。”李小山觉得她已经超过了自己的社交底线，如果是平时，他应该拿回手机，转头就走。但是岳强一再委托他一定要把人接回去，受人之托，他不能食言。 “你没有其他手机？” 李小山摇头，“手机还我，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不跟我走的话，老岳应该雨停了才能来接你。” 宋诺确定了他的手机不能录音后，把手机递了回去。 Mary她们已经收拾好行李过来了，说是司机打了电话，有其他人来接。 宋诺不再多问，现在机场门口看着男人把四五个大大小小的行李箱搬上车。 Mary她们想帮忙，都被他拒绝了。 自己刚刚确实有些不礼貌，宋诺想。 李小山的车是台棕色的金杯，行李全堆在了后面，Mary给宋诺撑着伞，遮阳用的伞，两个人身上都被雨打湿了一片。风一吹，身上直打冷颤，大夏天的淋了湿透，恐怕要感冒。 车里竟然开了暖风，宋诺把自己身上的开衫脱了下来，里面还有一件黑色的背心，纤细的锁骨在白皙的皮肤里，在没开灯的车厢里白晃晃一片。 李小山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专心看着路面。 他感觉这个女演员有点眼熟，可能是在电视上看过一眼。 宋诺看到他的反应，心里面的花花肠子又痒痒起来了。 想看就看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后视镜里的男人，两分钟后，她在心里下了个决定。 既来之则安之，在这里不用担心媒体，不用担心被拍到。这不是专门给了她机会谈恋爱吗，以前她每次谈恋爱都前怕狼后怕虎的，这次既然遇上个极品，天时地利人和，这是老天爷都可怜她流年不利，送来安慰她的。 宋诺主动出击，“你叫什么？” Mary和小洁在光线昏暗不明的车内对视一眼，开始眼观鼻鼻观心。 “李小山。”李小山转动方向盘，平稳地拐弯。 “能看看你的身份证吗？”宋诺一直觉得当演员呢，第一点就要脸皮厚，不然拍戏的时候那么多路人围着看着你脸皮不够厚，还怎么拍的下去。 “不能。”李小山想，这个女人应该把得寸进尺这四个字写在百度百科的特长那一行。 “你手机号多少？”做演员除了脸皮厚，那还需要的就是要有坚定的信念了，宋诺完全不觉得尴尬。 小洁轻轻咳嗽了一声，Mary心领神会，“诺诺。” 宋诺的一双眼睛眨都不眨，“哦对了，你可以叫我诺诺。” 李小山没回答，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 宋诺趴在他的椅背上，看到他右手无名指上有一块黑色的颜色，车里光线不好，就像是一块阴影。 他的手还挺好看，宋诺在心里想。 其实宋诺压根看不清楚李小山的手，半个手掌都被方向盘挡住了。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手总不会难看到哪里。 “李小山，你知道我吗？”宋诺一只手撑在椅背上，她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出奇的大胆。 李小山显然也被这样亲密的距离吓了一跳，头微微往车窗那边偏了偏。 他的睫毛很长，也很浓密。 惊慌时，就像是两只振翅欲飞的蝶停在了他的眼睛上。 宋诺给自己自己的胆大妄为找到了理由:李小山实在是太漂亮了。 甚至就算他身上有淡淡的机油和潮湿的雨水混在一起的，说不出来的味道。 都让她心里想要去靠近。 “宋诺。”李小山的声音有些紧张，好在车子仍然稳得很，如果是个定力不足的，恐怕这一车人明日要上社会新闻。 “是诺诺。”宋诺故意对着他的脖子说话，离得近她能看到他耳朵尖颜色的变化。 “你想做什么？” 宋诺心想，你确定想听我想做什么？但是面上却只是微笑，“把你的身份证给我看看呗？” “看我的身份证干什么？”李小山觉得这个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你说你叫李小山就是李小山了？”她一张嘴都要贴到他的脖颈上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子？说不定你是劫匪，要绑架我呢？” “我……”她这话是有些道理，但是李小山总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不过他实在不想再受煎熬，“我身份证在钱包里。” “钱包呢？”宋诺飞快看了一眼车头，雨刷器仍然矜矜业业地工作着，“在哪？你开车不能分神，我自己拿。” 李小山无语，这女人还知道自己开车不能分神？ 小洁和Mary已经在车里观摩宋诺撩汉许久，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去做僚机还是该制止自己家的采花大盗那想要强抢民家美男心。 为了自己的工资，她们选择了前者。不过鉴于采花大盗手段之高，她们决定保持缄默。 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回答，宋诺也不尴尬，她像一只寻到了花的小蜜蜂，贪婪地，一眼也不舍得挪开地看着李小山的侧脸。 她突然想自己如果带了画笔就好了，李小山这样的脸，素描下来一定很惊艳。 “宋诺，你能不能别离我这么近？”李小山说。 “近吗？”宋诺问。 “痒。”李小山已经领略到了她的理直气壮，只好采取迂回战术，希望能让她羞耻心复活，“我还要开车，你离远一点，太痒了。” “哦。”宋诺左右动了动脖子，可能的确离开了一厘米左右的距离，“这样呢？” 宋诺对他脸色的变化很感兴趣，“李小山，钱包呢？” “兜里。”他只好认命。 仪表盘上的灯光是橙色的光，宋诺微微低头，就看到他黑色的裤子兜里鼓鼓囊囊的一团。 “你看好路。”宋诺轻声贴在他的耳边，“我自己来拿。” 她的手指刚挑开他裤兜的一角，手腕就被拉住了。 车身因为方向盘失去一边的控制，猛的偏离了原本的路线，小洁撞到Mary身上，惊呼了一声。眼看着宋诺也随着车身往车门那边歪，险些要从座位上跌落。 李小山一只手快速地稳住了方向盘，一只手拉住宋诺的手腕，使了力气把她拽回了座位，语气非常的不悦道:“宋诺，你到底想干什么？” 钱包已经从刚刚的拉扯间掉了出来，宋诺弯腰拾起，打开便看到了李小山的身份证，她抽了出来。 在工作中，宋诺见过的男演员基本上都很瘦，因为需要上镜，几乎没有哪个明星是胖的。就算是被观众说是胖子的明星，在生活里也算是瘦的。 然而身份证上的李小山却是出奇的瘦，那是一种瘦到你一看就觉得他不太健康的瘦。 身份证上的李小山不仅瘦，而且白。是一种病态的白，这样的李小山，就像是大病初愈一般，就算是那么漂亮的脸，看着也让人觉得不怎么舒服，太阴郁了。 宋诺翻到身份证的背面，五年前拍的，她翻到正面看到李小山的生日。 五年前的李小山，刚满16岁。 李小山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宋诺的表情，“看完了吗？” 宋诺抬头，二人的目光通过镜面相视。 七年后的李小山，又漂亮又健康，而且仍然年轻。 宋诺嘴角勾出一个俏皮地弧度，两指夹着钱包里的照片，“李小山，这是你妹妹啊？” 照片上的女孩非常可爱，宋诺认出来是李小山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大眼睛女孩，小洁她们听了也凑过来看，两个人都夸小女孩可爱，比她们经常见的小童星还要可爱。 李小山并没有像一般家长听到别人夸孩子自己就会开心，反而他本来没有表情时会微微向上的嘴角因为心里的不悦下垂了起来。 这种变化与他相识的人或许都不一定能发现，但是宋诺一路上眼神离开他不超过两分钟，自然发现了。 自己一直骚扰他，也没见他有这样不高兴的情绪，宋诺心里疑惑，难道他是妹控？宋诺自小和同龄人就不太亲密，不懂这种同辈亲人间的感情。 不过她接下来的路程都没在去招惹李小山，小洁她们也都很懂眼色地各玩各的手机。 李小山利落的熄火，车子停在一家宾馆门口。他解开安全带，拿回了宋诺手中的照片和钱包。 “到了。”他先下了车。 宋诺紧跟着他，宾馆门口有一块非常大的彩灯招牌，标准的宋体字。 夏乐宾馆。 雨已经停了，李小山低头正把照片往钱包里塞。 宾馆门口的灯很亮，宋诺眼睛从下往上瞟，李小山之前放钱包的兜现在应该是什么都没有，但是那里仍是鼓鼓囊囊的一团。 宋诺想，不是说黑色显小吗？ 她又发散思维，原来李小山喜欢放在左边。 宋诺脑子里的想法很快就被打断了。 因为她看到宾馆里出来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见到李小山，女人就把孩子递给了他。 宋诺离他们不远，所以她也听清了孩子奶声奶气地喊了李小山一声爸爸。 第 4 章 王韵到的时候，宋诺正在换衣服。 剧组虽然不怎么富裕，但是钱也都花在了刀刃上，宋诺抬着两只胳膊都抬了有五分钟了，小洁还没有把她身上层层叠叠的裙裾整理好。 据说这件戏服是专门找了苏州的绣娘绣了三个多月，不知道是什么纱织成的布料，上面绣的花开的一朵比一朵艳丽动人。 “诺诺，等会拍的时候小心一点哦。”小洁蹲下来去整理宋诺裙摆上的褶皱，“因为这条裙子只有一件，独一无二的，所以等会吊威亚的时候也没有武打替身了，你要小心一点。” 宋诺看了看王韵，“真的是因为这件裙子只有一件吗？” 正在拿着pad回复邮件的王韵愣了一下，“你就当是吧。” 宋诺无言，看来这个剧组可真是穷的可以，连替身都请不起了。 “好了。”小洁起了身，又检查了宋诺头上的发髻有没有不整齐的，才满意地松了口气。 王韵刚把整理好的邮件发出去，一抬头就看见宋诺正对着镜子发呆。 红衣似火，锦簇的花团刺绣使得这耀眼的火让人看一眼便挪不开眼睛。高高竖起的发髻盘着流苏凤冠，脸上的妆容精致动人，王韵从包里翻出一台相机，“诺诺，别动，我给你拍张照片。” 每次拍戏的时候，王韵都会给宋诺拍许多带妆的照片，以备戏播的时候宣传用。 “不开心？”王韵低头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准备挑几张存档。 宋诺眼睛动了动，有些有气无力地说:“小洁她们昨天不是就跟你说了？” 被点名的小洁立马做投降的动作:“是Mary说的。” 从早上就消失的Mary不知不觉中就背了个告状的锅。 宋诺也不在意是谁了，王韵是她的经纪人，小洁她们向王韵报告自己的情况本就是分内之事。 “你还有出师不利的时候？”王韵问，她有些不相信小洁她们说的那个男的对宋诺的冷淡态度。 这么多年王韵在宋诺谈恋爱这方面从来不用担心，本来她也不打算干涉宋诺的感情问题。毕竟都是同龄人，谁能管得着谁，而且感情这种事也不是她一个经纪人能管得住的。圈里有不少艺人谈恋爱连经纪人都瞒的，结果到爆出来的时候，经纪人措手不及，连公关都不知道怎么公关。 与其落得被动的地位，王韵干脆只是要求宋诺谈恋爱时要告诉自己大概得情况，好让她有个准备。 宋诺捏了捏自己右手的手腕，上面被李小山握过的地方还有些痛，她想起李小山看自己时的表情和抱着那个小女孩时的样子，心里冒出来一股酸，“啊，人家结婚了。” “已婚？”王韵惊讶，“已婚的男的就没意思了。” 宋诺心想，什么叫已婚的男人就没意思了呢？不破坏人家庭这必须是原则吧，李小山今年也才二十三，有的人二十三岁，才刚大学毕业呢，怎么就结婚了呢？ 王韵仍在说着:“你想想他都已婚了，还勾引你，这男的可不是个好东西。” “人家没勾引我。”宋诺脑子转的飞快，听到王韵的话，回了她一句。 宋诺回忆着李小山抱的那个女孩，看起来怎么也有四五岁了，李小山难道未成年就有孩子了？ 她之前看过一个热搜，说是一对高中生偷食禁果，高考体检的时候女生被检查出怀了孕。女生家长闹着要让男生负责，最后两家商量让孩子结婚，同龄人都上了大学，小夫妻的孩子生下来就分手了。两个年轻人对于过早的婚姻都是后悔，谁都不想要孩子，最终闹上法庭，这种婚恋题材最受媒体喜爱，因为最能骗点击量。 那天宋诺就是刷微博时无聊被骗进去的。 那李小山十七八的时候有了孩子，他这些年有没有后悔过？宋诺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要反省自己的坏心眼，因为觊觎李小山的美貌就盼着人家家庭不幸。 有李小山这样的男人，她觉得李小山的老婆应该舍不得分手。 “诺诺，导演催我们过去了。”小洁提醒。 “哦，好。”宋诺起来，小洁蹲下来给她换上成套的鞋子，不是她不想自己换，实在是这一身戏服有十二十斤重，纷繁的布料让她弯不下腰。 有人敲门，王韵去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王韵愣了一下。 能进娱乐圈里的男人基本上都是盘正条顺，但是像眼前这么漂亮的，王韵还真没见过几个。 李小山看到开门的人不是那天跟着宋诺的两个女生之一，也有些迟疑，“这里住的不是宋诺吗？” 宋诺什么时候认识了这种极品？而且还没有告诉自己？王韵心里有些打鼓，但是面上保持冷静，“是的。” 宋诺听到门外的动静，从卧室里伸着头，这个宾馆最贵的套房一天也才五百八，卧室和客厅就两步路，只要门外的人一伸头就能将屋内一览无余。 李小山看着地上蹲着的人，又看了一眼宋诺头上那个十分沉重的凤冠。 宋诺知道是他，两手扶住头上的凤冠。小洁手上的丝带还有一根没系到鞋子上，鞋已经跟着宋诺跑到了客厅门口。 王韵心里想问宋诺具体情况，但是看着宋诺这么激动，识相的让开了。 鞋子没有系好，好在她走的快，眼看着就可以停在李小山面前，脚下的丝带却因为她的快速移动缠到了一起。 宋诺只觉得两只脚跟拴在了一起一样别扭不开，可是她怎么可以摔倒！于是她两脚并在一起，准备把最后那一米的距离跳过去，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运动细胞，也低估了身上衣饰的重量，她这一步跳的凤冠上的流苏铃铛作响，衣服上的繁花纷飞，美是美得很，但是距离吗……应该只移动了十厘米左右。 宋诺还要跳，李小山看的眼睛都花了，自己往前挪了半步。由于第一跳的失利，宋诺这一跳可谓是下足了劲，这一下她准确地撞到了李小山身上。 凤冠做的很高，李小山及时偏了头，耳边还是被凤冠上的饰品划了一道，他有些吃痛，不想再被流苏伤及，只得伸出手扶住了宋诺。 李小山了一件白色的T恤，夏天的衣物薄，他甚至能感受到宋诺衣服上刺绣的花纹贴在自己胸前的触感。 “李小山，你来找我？”宋诺后退了半步，“不好意思。” 李小山的耳边划出了好长一道印子，宋诺的眼睛不自觉地往他耳朵边瞟，“你，没事吧？” “没事。”李小山闷声说。 “那，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你的衣服。”李小山的指尖提着一件淡黄色的针织衫，一旁的王韵认出来这不是上个月她刚给宋诺买的新款吗！ 小洁不是说这个叫李小山的对诺诺不感冒吗？王韵看了看宋诺又看了看李小山，怎么宋诺的衣服都忘李小山那里了？ 宋诺记起来是自己在车上随手脱下放在暖风上吹了。 她收下了衣服，“谢谢你啊，你那个……” 她想自己该再说点什么呢，可是好像又没什么可说的。 就算李小山感情不幸，那也不是自己该去想的。 “你耳朵那边，划伤了。” 李小山嗯了一声，又说:“我走了。” 还没等宋诺说再见，他已经转过了身。 * 在大日头底下掉了一上午的威亚，宋诺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一般。 夏天拍古装戏，真的是太要命了。导演一喊卡，她就立马掀起裙裾，只留一层奶白色的衬裙。 小洁赶紧拿着小风扇帮她吹风，Mary消失了一早上，现在正举着一把大伞，另一只手又递过来水杯。 宋诺喝着冰水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导演说今天下午不用拍了，她盘算着回宾馆好好休息。 回宾馆的路上Mary的手机一直在响，宋诺对于Mary一直不太熟，她是王韵招进来的，第一次王韵带她来上班的时候，宋诺还以为她是王韵新签的艺人。 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做个助理确实有些屈才了，而且助理一个月的钱还没有十八线明星一天的钱多。宋诺看了一会Mary的侧脸，干净利落的下颌线，鼻尖精致小巧，眼角下面有一颗泪痣，是时下很受欢迎的长相。 “Mary，你哪个学校毕业的啊？”宋诺问。 Mary回答了一个不怎么有名的艺术院校。 宋诺便不再说话了，娱乐圈里挣钱是挣钱，但是想要挣钱的前提就是需要有挣钱的机会。 这种机会一般都会分给少部分人，一般的导演挑演员也都是去知名院校找，再者就是有资本自己推的演员了。其他的既不是名校出身，也没有资本加成的人，就很难在娱乐圈生存下去了。 剧组包下的宾馆是镇上唯一一个宾馆，宾馆前台的小姑娘叫玲玲，平时也没什么客人，就在前台玩电脑，打游戏。路过前台的时候宋诺听见她正在和队友语音。 看到宋诺，玲玲放下耳机，“诺诺姐！” 玲玲平时除了打游戏就是看剧，对宋诺并不陌生，宋诺刚来那天她就想跟网友炫耀，但是老板一再跟她说剧组和宾馆签了保密协定她才忍了下来。 宋诺答应了一声，冲玲玲笑了笑。转过头，电梯正好降到一楼。 电梯的门打开，里面是李小山，他旁边长头发的女人正在跟他说着什么，看到电梯外的人，女人低下了头。 宋诺眯了眯眼，她记得那天抱孩子给李小山的女人，是短发。 第 5 章 夏天的傍晚才凉快一点，宋诺洗了头发穿着一件宽松的过膝T恤，踏着双凉拖在凉风习习的路边晃晃悠悠的走着。 刚过六点，路旁边有一户院子，有饭菜的香味从院子里传来。 宋诺闭上眼睛，闻出是辣椒炒肉的味道。 王韵经常叮嘱宋诺要注意体重，她是小圆脸，不显年龄是不显，但是多吃两顿脸就像是肿了一圈，而且她的胸也算是汹涌，前几年有一阵子她没什么工作，就放纵了一些，赶上一次晚会，王韵给她借了件高定的抹胸公主裙。本以为能上个热搜，结果被在场的观众拍了无修图发到微博，直接有黑粉叫她铁臂阿童木。 那次把王韵给气的不行，立即勒令宋诺一个月都不许吃晚饭。 宋诺站在树下想了一会，好像已经有几个月没吃过辣椒炒肉了。 树旁边的矮墙上是枝枝蔓蔓的紫藤，开的灿烂又热烈，味道却不浓郁，很是清新。 宋诺经常被黑子说她没文化，王韵一开始还会花钱找水军去洗这种文盲的黑点，后来宋诺直接跟她说没什么，黑子黑久了也就觉得没意思了。 宋诺其实也不喜欢被人叫文盲，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她也想读书啊，她工作忙的要死，哪里来的时间去读书？ 有次她参加节目，玩游戏的时候需要写一个字，她不会写只好求助主持人，结果就上了热搜。从那以后，王韵就给她买了本字典，让她随身带在包里。 然而到现在也只翻了几页。 在宋诺少得可怜的语文知识里，她记得一篇叫紫藤萝瀑布的小学课文。 那篇课文里的紫藤花写的美得让人难忘，宋诺在紫藤花下面坐下，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又刷了会网上的新闻。 前几天关于她被包养的爆料已经被压了下去，她登上自己的微博小号，点进自己大号的微博，最新的一条是昨天王韵发的定妆照。 评论里一分钟前还有粉丝在说诺诺加油。 宋诺把评论往下面翻了翻，有一条骂她小三的，她看了一眼那人的头像，是陈展意。 宋诺再一次后悔，怎么当时就和陈展意谈恋爱了呢，她这次总算是知道了他的粉丝的战斗力是有多强了，她一有点风吹草动，自己的粉丝还没什么反应，陈展意的粉丝总会是首当其冲赶来骂的。 有次宋诺和一个女爱豆红毯同台，生图被发了出来，两个女明星同框，免不了被营销号比美。结果搞笑的是营销号刚发出来，第一条热评就是陈展意的粉丝评论的:宋诺怎么老喜欢艳压别人，她不是个演员吗？演员怎么老蹭红毯？ 点赞竟然比营销号本人都高出一万多。 宋诺看到，当做笑话和王韵她们说，又把王韵气到不行。王韵一边骂沈琳害人，一边骂宋诺识人不清，最后总结:陈展意这种男人真是祸害，连粉丝都管不好，分手了粉丝还不依不饶的骂前女友，这种男人真是跌份。 王韵说这些的时候，宋诺理亏，只有听着的份。她连连附和王韵的观点，王韵骂了几句，又去花钱找水军去评论，把陈展意粉丝那些阴阳怪气的评论压下去。并且让宋诺跟她保证再也不和爱豆谈恋爱。 宋诺当时有些犹豫，她最爱年轻的帅哥，能当爱豆的男生除了一些例外，基本上都是年轻帅气的。 让宋诺一下子放弃这么多帅哥，她觉得有些心痛。 王韵只好拉出宋祎来说话，威胁她再敢和爱豆谈恋爱就告诉宋祎。 在宋诺心里，宋祎是一个日理万机的女强人，自己那点子破事怎么能让宋祎来管，只好和王韵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恋爱约定:一不和爱豆在一起，二谈恋爱分手分不清楚时必须让王韵全权处理。 宋诺有些不满，因为她觉得自己谈了那么多段感情，也只是出了一个陈展意而已。 王韵反驳她说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算她宋诺幸运十来年只遇上一个陈展意。 要是多来几个，宋诺直接告别演艺生涯算了。 王韵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和律师交接告爆料的营销号的事，昨天又急急忙忙赶了回去。 宋诺把手机放在一旁的地上，会是谁爆料的呢？ 沈琳？她不会这么恨自己吧？而且她已经利用完自己给陈展意立纯情人设了，也没有再爆料的理由。 是谁呢？ 宋诺纠结要不要给宋祎打个电话，想了想又觉得宋祎现在应该正在忙着工作，于是作罢。 宋祎比宋诺大了五岁，三十出头的总裁在小说里很多，但是三十出头的女总裁不论是小说里还是生活里，都不是太多，宋诺知道宋祎的生意做的很大，宋家到宋祎手上的这十年，规模翻了好几倍，涉及面也扩宽了许多，机器制造，房地产，化工生产，几乎都有涉猎。 宋祎这个总裁，过得比宋诺这个女明星都忙得多。 宋诺演过一部戏，男主就是一个总裁，她当时一看剧本就觉得编剧应该是不认识总裁的，像宋祎这样的总裁，哪来的时间谈恋爱？不过宋诺一想也是，编剧要是了解总裁的生活，那就不会还是小制作电影的编剧了。 不论是谁想要爆料，宋诺都无所谓了，现在她一个人坐在这个无名小镇的路边，凉爽的风带走一天的燥热，这让她的心里得到了久违的轻松。 她反而有些感谢爆料的人，因祸得福或许说的就是她这种情况。 小镇不怎么大，拍戏的时候也没什么人围观，这里的人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适得很，是个适合养老的地方。 小洁没事的时候会和前台的玲玲聊会天，玲玲告诉小洁，镇子人口不到十万，街道也没有几条，一个小时不到就能把街道都逛上一遍。 玲玲还告诉小洁，镇子最东面的那条街有一家饭店，也是她老板开的，饭店的大厨是从外面大酒楼退休回来的，很会做菜。 宋诺在旁边听两个小姑娘聊天，插了一句，“你们老板还开酒楼呀？” 玲玲以前就很喜欢宋诺，在她心里宋诺可就跟那天上的仙女一样又漂亮又平易近人。一听宋诺对她们的聊天感兴趣，立马转过来解释:“我们老板在镇上开了好几家店呢，除了这里还有饭店，KTV，还有一家汽车城。” 小洁惊讶，“汽车城！你们老板富甲一方呢！” “是电动汽车啦！”玲玲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仿佛老板的钱就是她的钱，她语气里透着骄傲，“我们老板可是镇上钻石王老五排行榜第一名。” 小洁被逗得发笑，也来了兴趣，“钻石王老五？第一名？那第二名是谁啊？” 玲玲回答:“没有第二名，这是我为老板专门设置的榜单。” 宋诺听她说话，也被逗得哈哈大笑。 这些天剧组在宾馆里住着，也只有宋诺和她的工作人员跟玲玲打招呼，其他人都是高高在上的。 玲玲觉得宋诺比自己在电视剧里看的都要好，偷偷的开了好几个微博小号给宋诺在微博上说话。 但是宋诺的黑粉不少，她有一次和一个黑粉骂了一天一夜，顶着两个黑眼圈双眼通红地来上班。老板看见了，问她发生了什么。玲玲支支吾吾说了缘由，老板拿了她的手机，看了和她对骂的人的账号，又打开前台那台登记入住客人用的，卡到每次打游戏都有延迟的破电脑，一分钟后老板对她说:“行了。” 玲玲再去看手机，和她对骂的人的微博竟然炸号了。 “老板，你是来去之间吗？”玲玲拿着手机，眨着星星眼，“你怎么让他的号炸了的？” 老板问:“来去之间是什么？举报他不就好了？” 玲玲直呼老板聪明，果然老板就是老板，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直接举报就完事。 玲玲对自己老板一直非常崇拜，她觉得老板又年轻又好看，还会做生意，现在又多了一个优点，就是还会举报！ 崇拜使人盲目，玲玲完全不记得举报对方的聊天是需要用自己的微博账号的。 * 宋诺朝着东街走了十几分钟，背上的T恤有微微的汗意。 路上Mary打电话问宋诺在哪里，她说自己出来吃饭了。Mary问她需要去接吗，宋诺说自己吃完饭就回去便挂了电话。 宋诺不知道其他艺人的助理需要做什么，但是她对于自己的助理的要求并不多，能管得住自己不往外泄露老板的秘密，这是宋诺给Mary定的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在劳动合同上明文规定的要求。 宋诺又走了一会，看见街道末尾有霓虹灯闪烁，五十米开外，就能闻到那里飘过来的香味。 她看了一眼饭店门口的霓虹灯亮着的那几个字。 夏乐饭店。 玲玲的老板还真是不在起名上花心思。 难不成玲玲的老板叫夏乐？ 倒也是符合一般人取名的习惯，懒得想名字，就用自己的名字取了。 宋诺在横店拍戏的时候特别喜欢吃一家烧烤，她一个月有一次吃烧烤的机会，每次她都会点那一家店的烤鱼。 店家叫胖眼镜，宋诺当时还觉得这个店家取名字有趣。直到后来有一天她和当时的男朋友去店里吃，那时候她的男朋友是一位医生，叫齐宇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职业的人都有洁癖，一进店里齐宇帆就有些坐立不安。 宋诺看出齐宇帆的焦虑，随便点了几个自己平时外卖最爱的菜。把菜单给他，他却说自己吃这些会肠胃不好。 刚好烧烤店的老板路过，听见这话，立马不高兴了，坐到宋诺身边，冲着齐宇帆大声说:“我胖眼镜做了这么多年的烧烤，还真没有一个顾客吃了拉肚子的呢！” 原来这家店的老板叫胖眼镜，宋诺拍了拍老板的肩膀，无奈地解释:“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他有些洁癖。” 胖眼镜的生意好的很，老板也没空跟他们闲聊，很快就去其他桌送菜了。 从胖眼镜回去的路上，宋诺和齐宇帆提了分手。她不希望自己一个月才能一次的烧烤自由会被男朋友的个人习惯给影响。 她也没想过去影响别人的习惯，为了谈恋爱勉强自己，不划算。 宋诺推开那两扇贴着夏乐饭店艺术字贴画的玻璃门，一进去，扑面的凉风让她打了个激灵。 饭店中间挑空，上下两层，前台的服务员见到她，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什么，嘴上带着笑拿着菜单走了过来，“美女吃些什么？” 宋诺却想起来这个服务员了，不就是那天给李小山抱孩子的女人吗！ 女人的短发整齐地拢在耳后，一双眼睛因为弯弯，笑得也很开心，是很亲切的长相。 宋诺接过她手里的菜单，仔细看了看。 服务员指着一楼的靠窗的角落，“美女是一位吗？靠窗那里的位置可以吗？” “一位，可以。”宋诺拿着菜单要往那个位置去，楼梯上一道淡粉色就冲了下来，就跟突然打了个粉色的闪电一样，宋诺还没来得及反应，怀里就多了一个小孩。 小孩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女人在后面喊着:“夏乐，别乱跑！” 服务员脸上也有些慌张，“夏乐，别打扰客人。” 宋诺怀里的孩子抬起了头，一双大眼睛眼泪汪汪的。 正是那天喊李小山爸爸的小孩。 而跟着小孩从楼上下来的女人，是那天在电梯里和李小山说话的那个。那天披散着的长发扎成了那尾，用一条紫色的丝带绑着，宋诺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夏乐死死地抱着宋诺的腰，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宋诺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怎么办了。 长发女人想伸手把孩子拉开，刚碰到小孩的胳膊，孩子就撇着嘴搂着宋诺的腰哇哇大哭。 一进饭店的客人入目就是三个女人，一个孩子。哭哭闹闹的一团。 这会正是吃饭的人多的时候，宋诺这些日子虽然没遇到过粉丝，但是也有路人认出过她。 现在一个小孩在她怀里哭，这幅场景要是有哪个喜欢玩微博刷视频软件的路人当做新鲜事发了出去，对她来说都是麻烦。 宋诺没想到这孩子看着挺瘦，抱起来还挺重，她有些吃力地抱着孩子，说:“先找个清净点的包厢再说。” 第 6 章 李小山赶回镇上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他今天去城里的医院看外婆，没来的及回家换衣服就去了饭店。 他一进门，刘敏看到他就跟见了救星一样，长舒了一口气，指了指楼上，说:“都在二楼最北边的包厢里。” 在他回来的路上，刘敏已经打电话告诉了他这个都里面包涵的是谁。 李小山顺着楼梯往上走，饭店这块地皮是他当初低价买下来的，这两年镇里扩建，饭店的生意也好了许多。每天晚上都有不少客人来吃饭，有脸面熟的客人从包厢里出来，看到他，停下来打招呼，“李老板，今天结婚啊？” 他认出是镇里扶贫办的张主任，五十出头的男人，头上已经明晃晃的一片，一张嘴露出了一排的黄牙，说话间是一股扑鼻的酒肉腥气。 “张主任开玩笑，开玩笑。”李小山今天在高温里穿着西装跑了一天，头昏脑涨，硬撑出来一个笑。 “李老板。”张主任拍了拍李小山的肩膀，“好好干，好好干。” 李小山看着他脚下虚浮，晃晃悠悠，知道他这是喝多了，又看了他身后一群人也都是面红耳赤，一手扶住他。 然后回头冲前台的刘敏道:“敏姐，喊吕军叫几个人来送送张主任他们。” 也不知道这群人是喝了多少，李小山就扶了两分钟，身上也蹭了一股的酒气。 他解开衬衫的扣子，对着二楼的中央空调吹了几分钟的冷风，身上的味散了，才去敲包厢的门。 门没锁，他一推就进来了，苏云云正在低头玩手机，看到他，站了起来。 宋诺怀里搂着个孩子，对着面前一桌的菜发呆，也没抬头。 “李先生。”苏云云把身边的椅子拉开，“你回来了。” 宋诺这才抬头，她的目光在李小山的身上停了一瞬，又转到苏云云的脸上，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李小山和这个苏云云并不熟，她想。 “苏老师，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先走了。我让敏姐找人送你回宾馆。”李小山并没有坐到苏云云身边，而是径直走到了宋诺旁边。 他这话就是赶客了，苏云云一直对他有些小心思，奈何他向来公事公办，从未给过她其他的错觉。 苏云云觉得，夏乐是自己和李小山唯一的联系，但是现在夏乐又十分的抗拒自己。 包厢的门开了又关上，李小山拉开椅子在宋诺旁边坐下。 累了一天的脚终于得到了停歇，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想再挪地了。 宋诺看着他，微闭着眼睛，和怀里的夏乐一样都是又浓又密的睫毛，微翘的鼻头，连山根的弧度都是一样的好看。 李小山的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脖颈下面露出一截皮肤，领口空出一片。 宋诺飞快地瞄了一眼，没有大块的胸肌。 她不喜欢男人有太多的肌肉。 大约五分钟过后，李小山腿上有些痒，他睁开眼，一只穿着拖鞋的脚正在碰他的裤子，西服的裤脚有些空，那只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脚在那片布料上轻轻踢着。 看到他睁开眼，宋诺放低声音，“李小山，你女儿睡着了。” “嗯。”他点头。 “你都知道了？”宋诺的手又酸又重，两只手抱着孩子，一桌子的菜一口也没动。 她今天没有戏拍，一直睡到了下午四点，六点多出来觅食，没想到到现在却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嗯。”李小山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睡多久了？” 宋诺想了想，“一个多小时吧。” 她说着就要把孩子往李小山怀里递，这么大个孩子，在她怀里是个相当重的负担。 “别动。” 电话里刘敏和李小山说了夏乐叫宋诺妈妈的事，估计夏乐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妈妈才睡得这么踏实。 李小山抬手轻轻拍了拍夏乐的背，轻声说:“让她再睡一会。” 他怕吵醒夏乐，声音几乎是气音，呼吸擦着宋诺的耳边过去，前几天在车里的两个角色这一会突然掉了个儿，宋诺有些不适应。 “我手疼。”宋诺对着一桌子的菜努了努嘴，“也饿。” 李小山夹了一筷子菜，宋诺心想这人不会是要喂她吧，然而他却是给自己夹的。 宋诺看着他因为咀嚼变得更加清晰的下颌线，心里一点欣赏他美貌的念头也没有。 她太饿了，女演员一般都很扛得住饥饿的。 现在的她已经饿到极致了。 李小山看到她眼里对食物的渴望，无奈道:“都冷了，我去让后厨给你下碗面。” 他端着面回来的时候，宋诺的一只手还被夏乐拉着，一只手正拿着筷子夹菜。 那盘糖醋鱼已经少了一块。 “爸爸。”夏乐看见他，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李小山把面放在宋诺手边，去拉夏乐的手，没拉开。 “妈妈。” 宋诺还是没反应过来夏乐在喊自己，不知道是她饿过了头，还是这盘糖醋鱼确实美味，她现在的吃相堪比最让人有食欲的吃播。 “妈妈。”夏乐又喊了一声，埋头苦吃的宋诺没有回答，小孩子不清楚状况，委屈巴巴地去看李小山。 李小山把她搂进怀里，拉住宋诺去夹菜的手，“宋诺。” “嗯？” 他指了指面，“吃点热的。” “哦。”宋诺从善如流地嗦了一口面，竖起大拇指，“李小山，你这里的大厨真不错。” “妈妈。”夏乐也学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宋诺一口面卡在嘴边不知道是咽还是不咽了。 爱情故事的大结局除了男女主克服千难万险在一起以外，最近几年还流行起来男女主生孩子的剧情了。宋诺演戏的时候也演过几次母亲的角色，第一次她听到小演员喊自己妈妈时，整个人都跟被晴天里出现的雷劈了一样，有半分钟都没缓过神来。 后来又经历了几次，她也就熟能生巧了。都说人要把工作分开，但是如果没有工作中这几次经验打底，宋诺估计这会她可能会直接懵逼。 可是，再熟练她也还是答应不下来，尽管她对李小山有点小心思，可她存的心思也只是图李小山的身子，接盘这事她做不来。 她放下筷子，尽量保持和蔼可亲的态度，捏了捏夏乐的脸，“夏乐，我不是妈妈哦。” 像是听不懂一般，夏乐转头看了看李小山，又看了看宋诺，宋诺埋头吃面，一个眼神也没给父女俩。 李小山拍了拍夏乐的背，安抚女儿的小情绪，夏乐委屈巴巴地趴在爸爸怀里，眼泪跟开了水龙头的水一样，很快把李小山的衬衫浸湿了一片。 碗里的面吃了一半，七分饱，宋诺放下了筷子。 “多谢款待，后会有期。”她擦了擦嘴角，准备打电话让小洁来接自己。 “宋诺。” 她回头，一大一小都看着自己，小的那个哭得眼睛红红，像只小兔子，大的那个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微微歪头。 “我送你回去吧。”李小山已经抱着孩子开门走了出去。 下楼时刘敏正在前台给一个包厢的客人结账，看到他们三个，连忙从身后的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塞给客人，嘴上说:“送的送的。” 然后就拿着件小外套赶到了三人面前，“外面起风了，给夏乐带件衣服。” 李小山怀里抱着孩子，腾不出手来，宋诺看见了也不打算去接，她平时自己的衣服都有别人拿，还让自己给别人拿衣服，怎么可能。 刘敏只好自己去给夏乐披上，一直在李小山怀里安安静静的夏乐突然就大哭起来，刘敏只好把衣服又收了下去。 “敏姐，没事，店里你们的到点就下班吧，我先带着夏乐回去。” 宋诺听着他安排的还有饭店老板的派头。 出了饭店的门，宋诺却没看见上次李小山开的车。 夏乐还是紧紧扒着李小山不放，仿佛丢了魂一样。 “宋诺，你会开车吗？”李小山问。 “你不会想我开车吧？怎么可能？”宋诺挑了挑眉，“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知道，女明星。”他的声音被夜风吹开，听不出什么情绪。 宋诺其实也不是想拿乔，只是她还记得上次李小山对她的态度呢，而且李小山之前一直对她跟见了什么凶猛野兽一样避之不及，今天让她抱孩子就算了，还真想使唤她啊？ “那我送你走回去吧。” 宋诺没回答，她走过来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夜风凉爽，她刚吃完饭，消消食也行。 没等到回答，李小山又问:“可以吗？” “行啊。” 路边的路灯并不算明亮，昏黄的光在水泥路面上把人的影子拉成了畸形。 她跟在这对父女身后，本来就高挑的李小山的影子细细长长，他怀里的夏乐的影子圆鼓鼓的一大团，一大一小，就像是一根细长的竹竿挑着个包袱。 今晚她已经知道那个短发的服务员叫刘敏，长发的女人叫苏云云。 都不是夏乐的母亲，和李小山也没什么关系。 然而宋诺心里也没什么喜悦，一个偏僻的小镇上的美少年确实是艳遇。 但是一个单身父亲，她怎么都无法和艳遇联想到一起。 “宋诺。” 李小山抱着孩子，回头看落在后面好几米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抱着孩子，宋诺竟然觉得他整个人都有点温柔。 奶爸氛围？ “哎。”宋诺跟了上来，看到他怀里的夏乐已经睡了。 夏乐和李小山长得很像，不哭不闹的时候简直就是李小山的翻版。 “今天，很抱歉。”李小山说。 宋诺心说确实是把她吓了一跳，但是女明星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她摆手，“还好。” “夏乐她出生的时候她妈就去世了，她就和其他孩子有些不同，想法没有同龄人那么……” 宋诺明白他的欲言又止，“原来是这样。” “刘敏，”李小山看着宋诺，在路灯下面，她整个人都像是笼上了一层淡黄色的纱，“就是饭店的前台，她在饭店工作几年了，我有时候忙，刘敏会帮忙看一下夏乐。” 宋诺踢踏着拖鞋，心里纳闷他说这些的目的。 “刘敏以前告诉夏乐，说她妈妈是天上的仙女，我想夏乐可能以前看过你演的古装剧。” 他的声音很好听，说话时没用方言，虽然这里的方言和普通话没什么差别，但是来了这么久，宋诺有时候还是会有几个词听不太懂。 她好像还没听过李小山说方言。 “说不定是因为我长得就漂亮，你女儿以为我是仙女呢。” 她的头发全梳到脑后，一张脸素着，又左右转了半圈，让李小山看的仔仔细细，连她鼻尖上那几个不甚明显的小雀斑也没有遗漏。 “李小山，我好看吗？” 李小山早就领教过她的套路的，他往上托了托怀里的孩子，像是认真的在看她，几秒钟过去，他十分诚恳地说:“好看。” 调戏这种行为，对方炸毛才算有趣，宋诺此时觉得无趣，于是转过身，往前走。 李小山想起前几天宾馆前台的玲玲和别人对骂的内容，其实应该算是玲玲单方面被骂了。 他看着前面女人被风吹起的长发，在夜风里有淡淡的像是橙子一样的香味。 这个小镇近几年才算是开发起来，不知道他们剧组怎么摸到这里的，山清水秀，确实适合拍戏。 有几次自己给人送货的时候路过她在拍戏，漂亮的古装，不知道是系了多少威亚。远远的看着她被吊在半空中，不觉得轻盈，反而觉得是有无形的力量将她困住。 女明星。 李小山在心里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职业。 “宋诺。” “嗯？” “在这里拍多久的戏？” “不知道呢。” “工作忙吗？”隔行如隔山，他不明白她的工作是怎么安排时间的。 “不忙。”宋诺说的是实话，她说是女主，其实就是临时加塞进来的，戏份估计还没有女三号多。 这种戏如果播出了，她只希望自己的粉丝不要生气。 因为她确实拍的比以前的都要轻松，毕竟她自己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拍戏，像是逃难一样，她不想发难剧组。 “那你有时间再来饭店吃饭吧，今天真的不好意思。” 宋诺没答应，她也想再来呀，可是王韵过两天就会再来，怎么会让她多吃。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宾馆门口。 趴在前台昏昏欲睡的玲玲先是看到了宋诺，立马精神抖擞地打招呼，接着她就如同看见什么新奇玩意一样，嘴巴半张，“老……老板？” 李小山点了点头，楼上的电梯下来了，宾馆里除了剧组的人，还有其他外来的客人。 宋诺看着电梯里出来的人，愣住了。 第 7 章 齐宇帆是宋诺众多前男友中唯一一位和比她年龄大的。 事实上，这种三两岁的年龄差，在二十多岁的男人身上并不明显。 因此当宋诺看到他从电梯里走出来时，恍惚间以为回到了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 小洁也从电梯里出来了，“诺诺，齐医生刚到。” 齐宇帆也看到了宋诺身后的一大一小，他以为是宾馆的其他客人，侧了侧身子留出足够进入电梯的空间，然而没人动作。 “你定好房间了吗？”宋诺先进了电梯。 小洁说:“我帮齐医生找了剧组的管理人员，给他安排了房间。” “几楼？”她先按下了自己的楼层，剧组给她的房间在七楼。 “在你旁边的房间。”齐宇帆回答。 李小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抱着孩子跟进了电梯，他平时不怎么顾着宾馆这里，一个月也不一定来一次，最近似乎来的有点频繁。 小洁对李小山是记得很清楚的，化妆师最喜欢看好看的脸，而李小山刚好有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楼梯一路往上，中间没有楼层停留，半分钟不到，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这半分钟里宋诺脑子里想的全是，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前任一个一个的出来开会了？ “什么时候走？”她靠在自己房间门口，趿着拖鞋的脚后跟抵着木板门，走廊里的没有空调，木板有微热的温度。 齐宇帆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扯了扯，他的眼角有些上扬，皮笑肉不笑的时候很是嘲讽。 “你觉得我是来度假的？” 小洁刚来工作室的时候，齐宇帆还是宋诺的男朋友，她知道二人是和平分手的。 她的恋爱经历不多，而且在她的认知范围里，和平分手就代表着两个人都没犯下什么错。至少不会做仇人，毕竟人家两个是曾经爱侣，而且离婚的还有复合的呢，自己一个外人在这也不合适。 “诺诺，我先回房间了。”她的房间就在楼下，“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宋诺没说话，小洁知道这是默认了，就去等电梯，然而一路跟上来的李小山抱着孩子却没动作。 “李……”小洁想找一个合适的称呼，“李先生？” 李小山转过头来看她，“怎么了？” 他这语气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多余？难道他看不出来这一男一女之间的暗流涌动吗？ 大晚上的抱着孩子乱跑，是不是不太好？ “要一起下去吗？”小洁忍住心里的吐槽，“电梯来了。” “不要。”他摇头。 小洁只好硬着头皮进了电梯。 “你不回去？”宋诺看了眼走廊里的万年历，“快十点了。” 她其实想说孩子醒了闹到半夜怎么办，但又觉得那样说似乎过于亲密了，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那我走？” 宋诺被问住，看了他一会，才开口:“这是你家宾馆，你走你留不需要问我。” 话说出口，才觉得语气有些重了。 她知道自己的情绪起伏不是因为李小山，但她不自觉的对他发泄了不悦。 李小山看见她脚后跟贴着门蹭着，又看了眼旁边靠着门的男人，男人也在打量他。 那男人对上他的目光，玩味的神情也不避讳，冲他露出个不算友善的笑，“齐宇帆。” “李小山。” “宋诺。”李小山喊了她一声。 宋诺看着李小山，她有些不懂为何这两个人会在自己门口像交朋友一样自我介绍，而且她觉得李小山现在留在这里就有些奇怪。 “那我走了，有事的话，打前台电话，或者打我电话。” 打他的电话？自己什么时候有他的电话了？ 李小山看出她的疑惑，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说:“你房间应该有纸巾盒，上面的二维码是我的微信。” 宋诺的眼角跳了跳，她就知道怎么会有人只用一部老年机。 齐宇帆打了个哈欠，从喉咙里发出来个似笑非笑的音节，十分的漫不经心。 他看着李小山进了电梯，电梯的数字往下变化，又过了半分钟，宋诺还靠在门口。 “不打算邀请我进去？” 宋诺觉得脚后跟还是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蚊子咬的。 她反问:“大晚上的进女生房间，不太好吧？” 在这里的久别重逢她可不认为是巧合，她和齐宇帆有两年没见了，他平时工作忙，朋友圈也没怎么更新过，所以她也没看过他发自拍，现在的齐宇帆站在她面前，比两年前多了些成熟，好看了不少。身材也是保持的很好，蓝色T恤扎在深灰色的裤子里，细腰大长腿一览无余。 果然男人是需要自律，宋诺对他的颜值没有退步很是欣慰。 “不喜欢？”齐宇帆拉过她的手，贴在自己的皮带上，圈着她的手指在英文字母的皮带扣上划了一圈，靠在她的耳边说:“开门，只要你想。” 声音是故意控制的低沉，像是要引诱她动心。 “抱歉。”宋诺从他手中挣脱，与他拉开一些距离。 “你不想吗？诺诺？” 电梯传来开门的声音，玲玲从里面出来，看到二人，愣了一瞬。 “宋小姐，我是来送花露水的。”她举了举手里的花露水。 宋诺伸手去接，“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我们老板说要给客人都准备的。” 刚刚李小山从楼上下来，在前台的电脑前坐了一分钟不到就让她送瓶花露水上来，宾馆里没有备这东西，还是一瓶她自己的。 她从前台的包里翻出来，眼睛不小心看了一眼老板面前的电脑，好像是在看监控。 “老板，不送夏乐回家啊？” “你先把花露水送上去吧，我等你下来。” 玲玲送货结束，又帮宋诺开了门，手指在墙壁按了下开关，一室明亮。 “宋小姐，晚安。”玲玲站在门外，一手拉着门把，一手挥手告别。 “晚安。” 齐宇帆慵懒地靠在门边，看着她把门关上，这一连串的动作，堪称行云流水。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玲玲察觉到他的目光，“前台电话是666666，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我的花露水呢？”他问。 “不好意思，这个花露水只有一瓶了，如果先生您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去给您购买，但是要加在房费里。” 齐宇帆笑了一声，没再言语，刷了房卡开门。 他和宋诺认识的时候，宋诺是他师兄吴俊负责的病人，他在医院实习遇到过几次。 那时候的宋诺还没有现在这么瘦，刚当演员，脸上有点肉。那天她去吴俊的办公室治疗，她一直抱怨自己减不掉肥，抱怨网络上有人骂她是肥猪，像个孩子一样泪流不止。 齐宇帆是去给吴俊送病案的，平时他与吴俊师兄弟关系就好，来往间就有些大大咧咧，也没敲门就推门而入。就看见挺漂亮的一人哭得眼泪鼻涕一把，而吴俊只是在一旁低头在病案上记录着。 他们是心理医生，在听病人叙述时，要减少自己情绪对病人的影响，帮助病人完全的发泄自己内心负面的情绪。 那时的齐宇帆不知道见过多少像她这种痛哭流涕的病人，只是觉得她挺漂亮，也没在意。 他把病案递给吴俊，经过她时，被拉住了。 她一双圆圆的眼睛肿的好像核桃，声音沙哑，嘴唇颤抖着问他:“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胖呀？” 他错愕，吴俊放下手中的病案，安抚地叫她的名字:“诺诺，冷静一下。” 她却浑然听不到一般，只是抓着他的白大褂，力气大到他不得不低头看她，看她红红的眼睛，皱皱的鼻头，和淋湿的脸颊。 现在对女孩子这么严苛了吗？她哪里和胖这个字有关系？ 她哭得让人心疼，只好任由她把眼泪蹭到那件刚洗好的白大褂上。 他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哭起来也是那么让人移不开眼。 他听过无数次病人的抱怨，那些负能量让他渐渐觉得招架不住。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做心理医生或许也没有那么悲伤。 至少，他是被宋诺需要的。 后来，后来的宋诺就不会再那样哭的不在乎形象了，别人说她不好，她也不在意一样，看过就忘了。 也不需要他了。 房间里的空调跳了一下，电源灯暗了下去，齐宇帆按了按遥控器，没有反应。 他回忆起前台留下的电话，无人接听。 桌上的纸巾盒在那里摆着，他翻到背面，看到二维码。 扫开之后，微信的名字就叫李小山。 齐宇帆点击了添加，对方很快同意了。 “老板，我房间的空调坏了。”他点击发送。 “今天太晚了，找不到修理人员了。洗手间的柜子里应该有小风扇，先凑合一晚吧。” 齐宇帆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手指顿住，在心里默念穷乡僻壤，习惯就好。 李小山一直没睡，刚夏乐收拾好，才回自己房间躺下就听到微信提示音。 然而却不是自己等的新好友。 他回复之后，点开对方的朋友圈。 齐宇帆的朋友圈一年也没有几条，基本上都是逢年过节的祝福。 李小山划了一下，就翻到了三年前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宋诺抱着一束把她身子挡的严严实实的红玫瑰，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张脸红扑扑，比玫瑰还灿烂。 配的文案是:诺诺永远爱我。 李小山轻笑一声，还永远呢？ 在走廊都不让你进房间。 他又要点开大图，却发现刷新不动了，退出朋友圈再进去。 只有一道灰扑扑的直线。 他刚刚在前台的时候查了齐宇帆的入住记录，多大的人了，还屏蔽朋友圈。 小气。 第 8 章 宋祎的电话过来的时候，武术指导正在教宋诺明天的镜头该怎么做。 今天有个在空中转身的镜头，拍了好几遍都没过，导演和工作人员都有些累了，准备明天再拍。 剧组的武术指导几年前也和宋诺同组过，这次合作，他称赞宋诺比以前进步许多，好几次都问宋诺想不想往打女的方向发展。 宋诺笑着拒绝，推脱说自己可没有那样的本事。 武术指导问:“进步这么多，怎么没本事了？” 宋诺心想，几年前你和我一个剧组，那时候我拍小成本网剧。 几年后还是小成本网剧相遇，这不就说明你这工作没啥发展吗？ “不了不了，年龄大了。”宋诺连连摇头。 她拒绝的理由越来越牵强，她才24，哪来的年龄借口，武术指导也不勉强，指导了一会就走了。 随便拍拍一部戏就能挣个普通人一辈子正不到的，宋诺可犯不着拼命，再说了，要是宋祎知道了，恐怕自己连拍戏都不用拍了。 小洁把电话递过来，宋诺挥着手和武术指导告别，手机贴到耳边，宋祎那边似乎在机场，有语音播报的声音。 “诺诺，在拍戏吗？”宋祎问，“齐宇帆去你那里了吗？” 宋诺和齐宇帆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公开的。连宋诺的粉丝都知道她有过一个做医生的男朋友。 听了宋祎的话，宋诺有些惊讶，“他来这里，是你让他来的吗？” 宋祎半晌才说话，“他是看了那些爆料，然后通过吴俊联系了我。” “诺诺，你还好吗？” “好的。”宋诺想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分手后一直没联系的人突然就找到了自己。 “那就好。如果你不喜欢齐宇帆的话，我就安排吴俊过去，你在那边就当散心，不要有压力。”宋祎的声音很轻柔，和她在工作时的作风有些不同。 “姐，我真的没事，不需要医生。” “我就说这个剧组怎么拍拍停停，姐，你投资的嘛？”宋诺问，“这个小镇也是你选的吗？” 宋祎回答:“嗯，我已经和那里的政府合作了项目，明年年底会投资开发那里。让你拍剧其实也是想给那里打开一些名气。” “我拍的这剧能打开什么名气啊，都不一定有人看。” 难怪王韵那么快就能把自己塞进来，感情自己这是全资进组了。 “你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宋祎绝对是个完美的姐姐，她强大，温柔，对妹妹呵护有加。 宋诺收了手机，剧组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道具指导在收拾道具，周凡正在一边帮忙。 周凡是男主，但是宋诺和他的对手戏却不多。像他们这种网剧，随便哪个视频平台一年上线的都有一百多部。 拍都是一样的拍，糊还是火，靠的还是最后怎么营销。既然宋祎在电话里说了这部剧以后是用来宣传的，那应该会花着钱用心宣传，或许周凡能趁着这部戏在圈里有些水花。 再差也不会粉丝还是几万个吧。 Mary正在给宋诺撑伞，对面的周凡看到她们，放下了手里的道具。 宋诺觉得这个周凡火起来应该是迟早的事，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平易近人的男演员，跟工作人员打成一片了都。 “黎黎。” Mary轻轻答应了一声，点头，算是回应。 宋诺看了一眼Mary，想起她的本名似乎是叫张黎。 小洁去哪里了？ 要是她在，那自己就可以一起八卦吃瓜了。 “Mary，你们认识？” 宋诺想起Mary买粉丝事件，难不成是来剧组之后认识的？ 周凡这是私联吗？不太好吧？ 他还没红，不会吧？ “认识。”Mary撑着一把能把三个人遮得严实的大伞，目视前方，“我们是同学。” 她面不改色，宋诺吃瓜吃的也不香，打算回去和小洁一起八卦。 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安静走了一段距离。 宋诺身上还穿着戏服，Mary腾出一只手给她提裙摆，露出她里面的运动鞋。 宋诺刚开始拍戏的时候，剧组给什么鞋就穿什么鞋，那些鞋有时候都不知道已经用了多少年，不干净也不舒服。 后来她就学会了在古装里面穿运动鞋，只要不露出来就没事，前段时间小洁推荐给她一双国产小白鞋。 穿上去就算露出来也和古装的裙裾没什么违和感，她穿了几次，觉得确实不错，就让Mary帮她买了好几双，有送给Mary，王韵一人一双，备受好评。宋诺都想让王韵去联系这双鞋的商家，能不能合作了。 王韵当时脚踩着小白鞋，有些不相信地问:“你说你想和这双鞋合作？” 她的语气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宋诺问她:“怎么了？” “你想怎么合作？”王韵问:“你是要代言吗？你身上有运动鞋的代言了。” 她一说宋诺就想起来了，自己前两年还真有个运动鞋代言，就是那个运动鞋不怎么好穿。 明明是国货，做的鞋适合欧洲人的脚，同样的码子，她穿着总是不跟脚。 宋诺穿着又合脚又百搭的小白鞋，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在心里倒数两个数，准确踢进路旁的花坛里。 国足要是有她这样的水平，还愁不能出线？ 宋诺只顾着进球，却没注意花坛里还蹲着一个人。 这一踢，石子正好砸到那人背的包，又反弹回了路上。 “呜呜呜，不要打我。” 宋诺听着有些熟，走了过去。 花坛里的人背着一个粉红色书包，书包上挂着一个吊牌，她伸手一勾，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李小山，后面跟着一串手机号码。 夏乐从放学就在这里呆着，书包还背在身上，她面朝花坛里年，书包往外，不注意的话，路人还真看不出来这里藏着个孩子。 感觉到有人动她的书包，她扭了扭坐在花坛里的屁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别打我，呜呜呜……” Mary看了看地上的小孩，“用报警吗？” 宋诺看这吊牌上的字，又看着夏乐缩在那里可怜巴巴的一团，皱了皱眉，“不用。” “夏乐，起来。”她蹲下身子，把夏乐脑袋上的树叶拨开，“怎么在这？” 夏天的花坛里虫子多，也不通风，孩子的脑袋上都是汗，短发跟从在雨里淋过了一样，宋诺用手指去梳她的头发，刚梳了两下就遇到了阻碍。 夏乐哎哟一声，又哭了起来。 李小山是怎么养孩子的？大热的天就放她一个人在路边哭？ 宋诺抽回手指，指尖有黏黏的触感，手上粘的那一片污渍，让她头皮发麻。 “夏乐！” Mary还是第一次见宋诺这么大反应，就见她一把把孩子从花坛里捞了起来，也不顾孩子身上的花花草草，直接就用身上戏服那层层的纱袖去给小孩擦眼泪。 “怎么回事？”宋诺看清了夏乐头上的东西，声音都是止不住的抖，“是谁把口香糖弄你头上了？” 夏乐的头发剪的短短的，连耳朵都没盖住，这块口香糖正黏在她头顶那块头发上，就跟一块黑色的绸缎上被烟头烫了个丑陋的洞一样。 “妈妈。”夏乐抱着她，“妈妈，不要打我。” Mary在一旁看的云里雾里，“诺诺，不要报警吗？” 报什么警？宋诺今天拍了一天的打戏，劲都没了多少了，她使了狠劲把孩子抱起来，“回宾馆去。” * 宋诺把夏乐直接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前台的玲玲是看着她们进来的，抓着Mary问发生了什么事，Mary也是一头雾水，玲玲只好给老板打电话。 电话打通了，李小山那边吵闹得很，玲玲说完，他说了句知道了，又让玲玲上楼给宋诺送一套夏乐的衣服。 “老板，这不太好吧？”玲玲有些不确定的问。 “怎么不好？那你现在去楼上把夏乐接下来？” 玲玲想起刚刚宋诺抱孩子进来时满脸的怒火，连连说不行。 “不行不就好了，赶紧去送衣服上去。”李小山挂了电话，嘴角是压不下去的笑。 对面的男人看他这副表情，凑过来问:“小山心情不错？” “挺好。”他捞过桌上的一次性塑料杯，里面的啤酒泛着淡黄色的光，一饮而尽。 * 宋诺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孩子，她进了浴室，浴缸里放上热水。 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的夏乐，抓了抓头发。 一抓头发，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卸妆。 她麻溜的从衣柜里翻出件T恤给自己换了，蹲下来擦了擦夏乐的眼泪。 “夏乐，会洗澡吗？” “妈妈。” …… “夏乐，都是谁给你洗澡的？” “妈妈。” 宋诺真是怕了她的眼泪了，心里也有些烦，可是想到李小山说的她和一般孩子不一样，叹了口气，柔声问:“夏乐，自己去洗澡可以吗？” “妈妈。” 眼泪一颗一颗，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好吧好吧，我给你洗。” 宋诺已经做好了给夏乐洗澡是个大工程的心理准备。 然而全程夏乐一点动静也没有，连眼泪都不掉了。只是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宋诺，像是害怕宋诺不要她了一样。 又乖又漂亮，活像个大娃娃。 宋诺把她从浴缸里抱出来，换上玲玲送来的衣服，看着她头上的口香糖有些发愁。 这么大一块，清理是清理不干净了，可是剪掉的话，那不就秃了？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秃了又该哭了。 想想夏乐那跟水坝决堤一样的眼泪，宋诺头疼起来。 她扫了一眼地上夏乐的书包，看着上面的吊牌，拿起了手机。 号码刚播出去，就接通了。 “喂。”宋诺清了清嗓子，“我，宋诺。” “嗯，夏乐在你那里，我知道了。” 他语气还挺理所应当？ “你什么时候来接？”宋诺听到他那边有些吵闹，“夏乐的头发出了点问题。” 李小山对面的男人已经走了，他看了看桌上空的酒瓶，今天的战场已经结束。 “就去接了。” 第 10 章 宋诺常听王韵劝她要知节制。 她随性惯了，都说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哪能想到能在沙发上翻了船？ 李小山的鼻尖上还沾着从她身上带出的湿意，亮晶晶的一层水渍，从下面抬起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好像是看珍宝一样望着她。 要命。 宋诺从沙发上坐起来，搂着他的脖子就要去亲那双星辰。 李小山任由她摆布，急色鬼宋诺还没一亲芳泽，就觉得脑袋一瞬间起了火一样。 李小山抬起她的下巴，眼神有些惊讶，“诺诺。” 宋诺被他看的脑袋迷糊，“怎么了？” 他的手指在她嘴唇上轻轻抹了一下，笑着说:“你流鼻血了。” 手忙脚乱一通，宋诺鼻子里塞着酒精浸透的棉花，仰着头气鼓鼓地盯着天花板。 美色误人。 李小山的手沾了水，拍了拍她的额头，“好点了吗？” “好了！”她拿开额头上的手，“本来就没有流多少！” “行吧。”李小山从客厅的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放到她额头上，“冰一会。” 他看着这可乐和平时的有这不一样，定睛看了，无糖可乐。 刚刚在沙发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两只手就能把她的腰围起来，或许还能有空余。 想起她问自己知不知道她是干嘛的，李小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宋诺看着他对着自己额头上的可乐傻笑，鼻子被堵上，说话也闷声闷气，“李小山你笑什么呢？” “嗯。”他忍了笑，但天生的嘴角就像是漾着笑意，“我在想女明星可真厉害。” “哦。”女明星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李老板也挺厉害。” “哪里厉害？”他凑过来，欺负她只能仰头，坏心眼地在她眼睛上吹了吹，看着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宋诺。” “我可以亲你吗？” 厉害的李小山的吻技也是相当厉害。 宋诺甘拜下风。 * 王韵得知李小山女儿在宋诺房间过夜的事，连夜开车回来，第二天宋诺上班的时候，王韵正坐在宾馆的大厅里吃油条。 一手油条一手豆浆的王韵看到从电梯里出来的宋诺，气色挺好，黑眼圈也轻了不少。 “吃油条吗？” “不吃。”宋诺看得出她眼里的血丝，“连夜来的？” 有剧组的演员经过，看到宋诺，打了声招呼。 “诺诺，在剧组还好吧？” 宋诺就着她插好吸管的豆浆喝了一口，兑了水的豆浆，除了豆腥气，一股子糖精味。 她勉强咽了下去，“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呗，还剧组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天上班呗。” “那我就问啦。” 宋诺白她一眼，要是有狗仔拍下宋诺这个白眼，绝对可以发个宋诺职场霸凌同事的新闻。 “你跟那个李小山，搞到一起了？” …… 宋诺心想自己那口豆浆不该咽下去，应该吐回王韵的杯子里。 “没搞。” 王韵对她的话将信将疑，“没搞是什么意思哦？” “小洁和Mary怎么跟你说的？”宋诺反问。 “你们什么情况，她俩就怎么跟我说的呗。”王韵拿开豆浆，把宋诺一把搂到怀里，凑着她的耳朵说:“我跟你说，你要是真给人当后妈，宋祎……” “又拿我姐说事！” “宋祎疼你不会怎么着你，但是她肯定会对你那个美人李小山……”王韵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宋诺十分诚实:“真没搞到一起，连床单都没滚呢。” “不是说这几天都是李小山接你下班？” “啊。接我下班啊。” “那你俩纯谈感情啊？”王韵故作惊讶，她可不相信俩成年人关起门啥也不干，这年头还有人单纯接人下班的？ 下的是班，上的是床。 下完班上了床才是正确的步骤。 王韵挑了挑眉毛，“是不是因为他女儿啊？” “不是。” 以前自己每次谈恋爱，王韵对自己床上那点子事一点也不关心，怎么今天就这么好奇了？ 宋诺坦白:“不知道，他好像不怎么想跟我办事。” “他不是喜欢你吗？” “不知道，他又没说。” 王韵了然，这男的连孩子都有了还吊着宋诺，不主动，不告白的，不就是想让宋诺自己先掉进沟里给他女儿当后妈？ 这男的，有两把刷子。 宋诺这边还有个镜头收工，李小山就带着夏乐站在一棵树下等着了。 五点一刻，宋诺正式下班。 夏乐老早就看见她了，李小山一直拉着她，“妈妈在工作，不要闹，妈妈会生气。” “去找妈妈吧。” 领了命令的夏乐跑得像只重获自由的小马驹，兴冲冲地抱着宋诺。 宋诺随意拨了拨她的头发，细细软软，干干净净。 李小山走了过来，拉着夏乐，一手提着夏乐的粉书包。 “走吧。” 这场景已经重复第三次了，宋诺想起早上王韵跟她说的话。 下午五点的太阳光还热烈，炙烤过的水泥路上冒着隐约的热气。夏乐的影子贴着李小山的大影子，像是要被地上的热气融化。 路两边的树上有聒噪不止的蝉鸣。 “宋诺。”李小山回过头来看她，额前的刘海因为热出的汗，有些湿了，他的眼睛也热，被汗水浸泡的亮晶晶的。 “李小山，我们现在算什么？”她的影子就在脚下，和他们的有些距离。 “你说算什么？”他牵着夏乐回头，三个人的影子叠在了一起。 “宋诺。”他打量她的表情，“我们算什么，这件事你说了算。” 都说男人的甜言蜜语是最没用的，谁说没用，听着还是挺顺耳的。 起码，这会儿宋诺因为热气毛躁的心安逸不少。 李小山看她嘴角弯弯，也不说话了。 实际上他并不太懂该怎么和女性说话。 他在前面带路，宋诺就跟在后面，走几步踩一下他的影子。 紫藤花开的茂密葱郁，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花瓣。 李小山推开紫藤下面的木门，先让夏乐进去了，宋诺还在看地上的花瓣，一群蚂蚁在抬着路人丢掉的一小块巧克力。 绕过花瓣，抬得颤颤巍巍。 李小山蹲在她旁边，也看了一会。 宋诺突然兴起，从地上摸了一根小树枝放在蚂蚁的必经之路，那些蚂蚁遇到天降之物一时间有些犹豫，很快有重新组好了队伍，扛着粮食绕开了路障。 “宋诺，这是我外婆家。”李小山看着她又移动了一次树枝，然而蚂蚁们已经熟悉了套路，“你想进去吗？” 原来这是他外婆家的紫藤萝，宋诺想李小山的外婆应该是个很会养花的人，一院子布满了淡雅的花香。 “不想。”宋诺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李小山，我拍完戏会走的。” 李小山看着地上那群满载而归的蚂蚁，半晌才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纸巾，他因为照顾夏乐，身上常备着纸巾。 他拉着宋诺的手，仔细地给她擦干净，拉了拉她的手，“我外婆做饭很好吃。” “有机会带你来吃。” 宋诺不去看他，也没附和。 她因为王韵早上的话急于跟他寻求两人是什么关系，但是当他真的要给她一个关系。 她又不愿意去确定了。 李小山需要的是长久稳定的亲密，那她呢？ 宋诺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小山！”院子里有中年男人的声音在叫他，听着脚步是往门口来了。 “我舅舅来了，你如果不想进来，那我就先进去了。” “嗯，进去吧。” 宋诺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了一会，路过烧烤店，她看着店门口的夏乐烧烤的灯牌，心想李小山说不定还真是他们这的土财主。 什么都涉及，她就想到了另一个人，宋祎。 宋祎今晚要参加一个慈善晚会，她的特助正在跟她核对她在晚会上的发言稿。 特助是个四十多的中年男人，工作一向严谨负责。就连发言稿的地的得都要核对的一板一眼。 难道这些读起来不是都一样的吗？宋祎在心里无语。 特助字正腔圆的长篇大论被手机铃声打断，宋祎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特助一脸的无奈。 宋祎知道，特助他全年手机静音。 自己这样有些不太稳重，不像个成熟的总裁。 宋祎示意特助先出去，自己要接电话。 “喂。”宋祎看了眼时间，“诺诺啊，吃晚饭了吗？” “女明星哪能吃晚饭呀？！”宋诺坐在烧烤店里，闻着扑鼻的烤串香，“姐，你呢？” 宋祎听出她语气里的愉悦，不自觉也有点轻快，“总裁哪有时间吃晚饭？” “哈哈哈。”宋诺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烤茄子，上面的蒜蓉冒着诱人的浓香，“姐，你觉得我需要什么？” 宋祎听着她那边其他人此起彼伏的:老板来手烤肉，老板来打啤酒，老板来手牛油…… 听的都饿了。 “你需要什么？”宋祎无意识地重复着妹妹的问题，“你想要什么？” “我是问你呀姐！”宋诺夹了 一筷子茄子，有点烫，她张着嘴呼吸，把那块美味咽了下去。 “这是齐宇帆给你提的问题吗？” 宋祎以前陪宋诺去过一次医院，她觉得吴俊他们这些心理医生总是摆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然后目光温柔地像是给婴儿洗礼的教父一般问你一些诸如“你觉得你快乐吗？”之类的问题。 “不是的。”宋诺的舌尖被烫的有点烫，她要了瓶冰啤酒，灌下去一口才压住了口腔里的疼，“我就是突然发现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宋祎心里一阵紧张，难不成是齐宇帆又给宋诺洗脑了？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去找宋诺的，她沉默了一会，“诺诺，你是不是不开心？” 说完，宋祎觉得自己是不是今天太累了，怎么学起了吴俊的腔调？ “开心的。”宋诺又喝了一口啤酒，“我在这里挺开心的。” “那姐，你想要什么啊？” 宋祎这下子还真被问住了，她有钱年轻，想要什么呢？ “总裁这么有钱，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的。”宋诺在电话那头嘿嘿傻笑。 “诺诺，姐想你开心。”宋祎听着她笑，也跟着笑，“你想要什么跟姐说，让王韵说也行，上次我给王韵的卡是我的副卡，你想要什么就买。” “姐！”宋诺怎么不知道这回事，“我有钱！我是女演员，一部戏小千万呢。” “你干嘛给王韵卡，她都没跟我说。”宋诺噘着嘴抱怨，“姐，你防着我。” 宋祎心想，这不是怕你拿着钱去包养小白脸？毕竟你也就那点子爱好了。 “没有，没有。诺诺啊，你那边就你一个人吗？你是不是喝酒了？” 宋诺看着桌子对面刚来的男人，摇了摇头，也没想她姐是看不见的。 醉鬼。 李小山就和他舅说了几句话，出来就找不见宋诺了。 又在他的员工群里发了宋诺的照片，过了半个小时烧烤店的员工回了消息，说人在烧烤店喝酒呢。 他赶过来，人就在这晕晕乎乎地打电话呢。 宋诺对着电话:“不是，还有一个帅哥。”然后又说，“不是一个，是两个！” 哪来的两个？李小山看了一眼她面前的啤酒，还剩半瓶。 就这点酒量？ 宋祎听的莫名其妙，正要用其他手机给王韵打个电话，就听手机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你好，我是李小山。” 李小山？王韵前几天似乎跟特助汇报宋诺的情况时提到过。说是宋诺在勾搭中？ “你好，我是诺诺的姐姐。” “她喝多了。”李小山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女人，一头长发都散到烤串上了，发尾眼看就要蹭上油了，他伸手捞起了那一缕发尾。 “好的，谢谢。” 李小山收了手机，宋诺的手机页面干净的很。 除了系统软件，就一个微信，连支付宝都没有。 他点进微信，添加了自己的好友。 趴着的宋诺突然坐了起来，脑袋转到他这边，眼神迷茫，“你是谁？” “我是李小山。” 手里的手机有新的微信提示，李小山瞄了一眼，是一个叫王韵的发的。 “他不跟你睡觉，不就是不想跟你处对象？” 李小山皱了皱眉，又一条新消息。 “你谈恋爱归谈恋爱可小心点，现在请水军公关涨价了……” 后面的就看不到了，需要点进聊天框才可以看了。 然而就只是这看不到下文的信息，李小山的后槽牙已经有点酸了。 第 11 章 李小山活了二十多年，没喝醉过。 他的生活里，少有女性。刘敏玲玲之类的，跟他属于员工和老板的关系，也不会在他面前喝的烂醉如泥。 至于他外婆，只爱喝甜甜饮料。夏天一到，一天一杯冰奶茶，整天问他什么时候在镇上开家奶茶店，七十岁的小孩子罢了。 他不知道别的女人喝多了是什么样的，但是他觉得宋诺喝多了的时候，跟平时还真的大相径庭。 八爪鱼上身一样扒在他身上，李小山有点感谢自己的先见之明，提前把夏乐送回了外婆家。 否则他就是有八只手也顾不过来。 宋诺在他的背上嘟嘟囔囔，他一只手稳住她不安分的腿，一只手开了院子的大门。 他有一个多星期没回这里，院子水池里的荷花竟然都开了。 房子是自建房，自己家的宅基地，二三十平的院子，两层小楼。红的砖绿的瓦，院子里有树有花。 一楼向南的房间有一面落地窗，他背着宋诺进门，一开门，带上了风，窗口的风铃就动了起来。 风铃是夏乐幼儿园时的手工作业，做了有一个多月，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就喜欢铃铛的声音，一个巴掌大的风铃，硬是加了几十个小铃铛。 叮叮当当，在寂静的夜里清晰起来。 他把人放到客厅的沙发上，又找了个落枕垫上，让她舒服点。 房间里的东西一直是外婆准备的，前阵子外婆摔跤去了城里休养，床品也就一直没换。李小山利落的抽了床上的四件套，从墙柜里翻出一套新的床品。 外婆给他准备了好几套大红色的床品。 他又在柜子里翻了一会，只挑出一套不那么喜庆的。 没绣花，也没流苏蕾丝。 就是单纯的红，连暗纹也没有。 枕头套刚换好一个，他正准备换另一个，身后的人搂住了他的腰，呼吸有些重，看样子是真的醉了。 “李小山。” 他手上继续动作，拉上拉链，四件套全部换好。 “不舒服吗？” “头晕。”撒娇一样，“头真的晕。” 李小山拉着她的手，又关了房间里的灯，只留一盏看书用的壁灯，“你在这里坐一会好不好？我去给你泡杯醒酒茶？” “不好。”宋诺摇头，“我不要坐这里。” “那你要坐哪里？” 也没回答了，人已经靠在床头，半阖着眼。 等李小山端着茶回来的时候，宋诺的眼睛又睁着，见他进来，一双眼睛笑盈盈的，“李小山。” 他走近了，看出她眼里没什么清明，“喝点水。” 她乖乖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味道怪的很，想吐出来，下巴被人一抬，咽下去了。 又甜又苦。 “李小山，我不要喝这个！”她指责他，“太难喝了，你下毒。” “再喝一点，不然睡了会渴的。” “不喝了不喝了，头晕，我要睡觉。”她开始耍赖，躺在床上，“我脸上有没有化妆？” 李小山想起她收工时卸了妆，“没有妆。” “哦。”她眨了眨眼睛，“女明星不可以带妆睡觉，会老的。那我现在可以睡了。” …… 李小山把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又拉了个被子过来，给她盖上。 她闭了闭眼，很快睁开，“我还没有洗澡，怎么睡？” …… “等你睡醒了再洗。”他把被角整理好，“睡吧。” “你不和我睡吗？” 李小山想起她微信里的消息，说:“我不和醉鬼一起睡。” “那我睡不着。”她拉住他的指尖，“我没有洗澡，你也不陪我，我睡不着。” 李小山简直要怀疑她根本没醉了，说话明明这么有条理。 床边铺着地毯，李小山在床边坐下，一双长腿直接摊开，“我在这里陪你。” “李小山。” “嗯。” 窗外开始下雨，打在落地窗上，滴滴答答。 她侧过身子来看他，“李小山。” “嗯。”他抬手把她的眼睛合上，与武侠剧里死不瞑目的人合眼一样的操作，李小山被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逗笑了。 “李小山。” 她的睫毛摩擦着他的手心，李小山想要缩回手，又有些留恋手心里的触感。 柔软的，细碎的。 “嗯。”他有些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 “我想和你睡觉。” …… “我喜欢年轻的，好看的。” “你又年轻又好看。” “可是你有个女儿。” 她在他的手心里叹气，“我连谈恋爱都嫌麻烦。” “你怎么可以想让我当后妈？” “我没有。”李小山看着她，“宋诺，别想这么多，会累的。” “那我是不是自作多情了？果然人多想了就变成自作多情了。” “也没有。”他解释，“你没有自作多情。是我不好。” “那你怎么不和我睡觉？” ……怎么又绕回来了？ “不着急。” “可是我很想和你睡觉啊。”她拉下眼睛上的手，握在手里，“难道你不想吗？” “我的身材这么好，虽然有很多黑粉说我是胖子，但是我一点也不胖对吧？”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让他去摸她的腰身，“很细对不对，我平时都不吃烧烤的。王韵管我管的很严，每顿饭都吃不饱。”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每次吃饭她都会剩下那么多。 又拉着他的手往上，停在那两片起伏，“是不是很有料。” “宋诺。”他艰难地收回了手，“睡觉好不好？” “李小山。” “嗯……”李小山都要佩服自己的自制力了，在这个时候他还能保持冷静。 他想宋诺一定没有在别人面前喝多过，这太危险了。 “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 “怎么可能？”宋诺瞪大眼睛看他，“你都亲我了！” “哦，亲就亲了呗。”他压着声音，恶狠狠地说:“宋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算睡了我也不会喜欢我，我亲你怎么了？” 李小山怎么这么凶？ 就算是醉鬼也是只顺杆爬顺坡下的醉鬼，宋诺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他，“我睡着了。” 胆小鬼。 李小山看着她放在被子外面那只小小的手，轻轻地碰了碰，“睡吧，我就在这里。” * 宋诺是被渴醒的，她睁开眼，房间里是空调冷气的声音，入目是满床的红色。 她在被窝里动了动，床边趴着的人就抬了头。 李小山看了看手机，凌晨四点。 她睡了六个小时，半瓶啤酒，她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来醒酒。 “李小山。” 他眨了眨眼，眼睛里清明许多，随手梳了梳头上的短发，“怎么了？” “我渴了。” “还困吗？”李小山不知道是该给她准备醒酒茶还是白开水，“头还晕吗？” “不知道。”宋诺摇了摇头。 “这是几？”李小山故意伸出一只手指问她。 “这是二。”她推了他一把，“不困了。” 细长的手指握在透明的玻璃杯体上，宋诺凑过去就着杯子喝了一口。 又苦又甜。 还能接受的味道，她咽了下去，“这是什么？” “醒酒茶。” “什么做的？味道有点怪？” “蒲公英。”他回答，“可以去火，醒酒。” “还有止鼻血。” …… “哦。”她咬着牙回答，“那我谢谢你这杯茶。” “去洗个澡吧，我带你出去逛逛。这会天快亮了。” 宋诺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当着李小山的面从他的衣柜里翻出一件T恤。 李小山正坐在床上玩手机，见她动作，也没给眼神。 落地窗的窗帘没拉，月光已经没多少，只有天边泛起的浅蓝色晨光，从玻璃上跳进来，落在她的身上，给她穿上了一件月白色的衣服。 她踩着浴巾，一只手摇晃着李小山的T恤，“你怎么不看我？” 李小山放下手机，坦坦荡荡地看过来，“宋诺，还记得睡觉前说了什么吗？” “不记得。” “我第一次喝酒，不知道会这样。”她在给自己找托词。 “之前没跟人喝过？”他心情有些愉悦。 “没有。” “怎么一直不加我微信？” “不想加。”她脚心被浴巾的硬边硌的有些痒，忍不住动了动脚底。 “你睡觉前缠着我要加我微信，我同意了。”李小山走过来，从她手里拿下T恤给她一把套好，又往下拉了拉，刚好盖到大腿中部。 “不可能吧……” “你又没喝醉过，你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宋诺惊讶，那自己竟然没有趁酒劲把他睡了。 看来喝醉了，自己也还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李小山又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套头卫衣，给她套上，“你内衣呢？” “在浴室换了。” 李小山只好又翻出自己的一条新内衣给她，“穿上。” 然后转身去了浴室。 宋诺套到身上还在感慨李小山的身材真不错，腰可真细。 还没在脑海里想一遍李小山的腰有多细，就听见他在浴室里叫自己。 “这个是这样洗的吗？？”他问她。 宋诺赤着脚靠在门边，“不知道，女明星的衣服都是助理洗的。” 他手上顿了顿，两件衣服在他的手中显得十分娇小，“那我百度一下怎么洗。” “李小山。”她抬起一只脚去碰他，“我怎么记得睡觉之前你说不喜欢我？” “嗯。” 他看着手机上的步骤，“看来还是记得一点的。” “那你给我洗衣服啊？” “你是客人，帮你洗衣服是我们这的待客之道。” 他弄明白了步骤，正式开工。 “那……”她缠了过来，贴着他的胸口，“客人想要特殊服务呢？” 一只沾着泡沫的手捏了捏她的脸，“等会，先去客厅等我。” 等李小山把衣服晾好，宋诺又喝完了一杯水。 李小山找到她来时的鞋子，到她身边蹲下，“出去走走好不好？” 宋诺盯着他手里那只自己近期最爱的小白鞋，满心的期待都没了，“我能说不好吗？” 他已经拉着她的脚穿了一半，听到她的回答，故意敲了敲她的脚踝，“不能，早睡早起，锻炼身体。” 从脚踝往上升起一阵酥麻，宋诺拉住他继续要给自己穿鞋的胳膊。 五根手指像是滕蔓一样依附在他的手臂上，感受着他手臂上的力量，“李小山，你亲一下我，我就跟你出去散步。” 没待李小山回答，她已经捧住了他的脸，微微低头。 李小山的眼睛像是天边最亮的星星，她看得到，就想摸一摸，忍不住想去亲近。 在晨光熹微中，他们接了一个吻。 第 12 章 二人出门的时候，头顶上的月亮只剩一个隐约的影子。 浅黄色的一点光亮，在绯色的天边慢慢被晨阳的光芒给冲淡了。 宋诺跟在李小山的身后，李小山也不回头看她，任由她在后面踩蚂蚁。 路过来镇上送瓜的瓜农的车子，宋诺拉住了他，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车上的西瓜。 又圆又大，满满一车，看一眼，舌尖就有了甜意。 “小山！”车上的人经常来镇上送自己家大棚里的瓜果，李小山开的店基本上都是由他供货。 “赵叔。”李小山挠了挠手心里不安分的爪子，“来卖瓜啊。” 宋诺听他说方言，语调像是笑着说话一样。 “是哈，都是刚摘的，可新鲜，要不要拿回去一个给夏乐尝尝？”赵叔从车上挑了一个大的，食指一勾，在瓜中央敲了敲，“这个熟透了，保准甜！” 宋诺对这种挑瓜的诀窍很是新奇，眨了眨眼睛，踮着脚凑到李小山的耳朵边，“什么意思呀？你听出来什么了吗？” “没有。”李小山另一只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就跟赵叔敲西瓜一样，“想吃吗？” 宋诺笑，“想呀。” 赵叔把瓜麻溜的装进塑料袋，红色的半透明袋子，被西瓜撑得圆鼓鼓，就像一个气球。李小山接过去，低头就去掏钱。 “不要了不要了，拿着拿着。”赵叔已经回到了车头坐着，露天的三轮车，车头上还有湿润的露水。 “那等会赵叔你饭店送点瓜。” 宋诺已经在扯他手上的袋子了，赵叔看着两人之间的动作，笑着点头，开车走了。 “我来拿着。”宋诺说。 “你拿这个。”李小山伸出自己的手递给她，“等会我拿去宾馆让玲玲冰着，等你下班了吃。” “啊。” 两个人的手扣到一起，宋诺有些失望，“可是我不想上班。” “女明星，还要翘班啊？” 她低着头，露出一截白色的脖颈，脖颈的正中心有一颗淡红色的痣。因为是长头发，几乎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啊，是啊，女明星也想翘班。” 李小山看着那颗痣，“不是说你一天好多钱么？” 抬了头，那颗痣又藏到了头发下面，她仰着脸看他，“你听谁说的呀？” 李小山想，总不能说是看玲玲在微博上跟人骂架时看到的？ 那人骂她片酬高，骂她谈恋爱，骂她资源咖。 玲玲天天看到这种言论就举报，举报不成功就来找李小山，问他怎么可以一举报就让对方炸号的。 “我的工资呢，其实也是蛮高的，但是你看，我要给好多人发工资，网上有些粉丝，其实就是我经纪人花钱顾得，每个月要发工资呢。如果不这样，别人骂我的时候，我就会很惨的，没人帮我说话的。” 李小山听着她说，“为什么没人帮你说话？” “我不招人喜欢呀。”她脱口而出，“我是演员，演技不好，而且宋祎老是给我塞资源，这样挺不好的。别人会觉得我德不配位，而且我……” 她观察着李小山的表情，很认真地在听，“我的前男友是个男明星，他的粉丝比我多。你是不知道那些粉丝的嘴有多厉害，我要是哪天去了医院，就会被说整容了，我要是跟一个异性一起吃饭，就被说水性杨花。唉，我的经纪人都要烦死啦。” “哦。”李小山点了点头，“那你下次还和男明星谈恋爱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用力扯了扯她的手腕。 笨蛋，遇人不淑。 “谈吧。”她晃了晃他的手，“男明星基本上都是帅哥呢，我喜欢年轻的帅哥。” “不怕被骂啦？” “我一天的工资都比那些骂我的人一年挣得多了，骂就骂呗，又能和帅哥谈恋爱，又能挣钱养这么多人，我才不在意呢。” “宋诺。”李小山停住了脚，“男明星给你买过西瓜吗？” 宋诺愣住，“没有。” 她的历届男朋友里，有送她珠宝的，有送她包包的，好像真的没有送过她西瓜的。 李小山哼了一声，“下班还想吃冰西瓜吗？” “想……” “那是我帅，还是那些男明星帅？” 宋诺觉得奇怪，“你在吃醋吗？” “你本来就比他们帅。”她盯着袋子里的西瓜，“李小山，你好奇怪。” “你是想和我谈恋爱吗？” “是啊。”李小山叹气，“不然你觉得呢？” “可是你有女儿。”她也叹气，“二手的男人就算是王子，我也不想接手。” “谈恋爱，又不是要让你嫁给我。”李小山又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不喜欢帅哥了？” 他离开她半米，伸了伸手，好一派帅气模样，“满意你看到的吗，丫头？” 宋诺扑到他怀里，笑得开心，“李老板，我满意的。” 雨后的早晨凉意习习，公园里有不少老年人在锻炼。 宋诺拉着李小山的手往公园里看，“李小山，我会跳广场舞呢。” 李小山跟着她一起看，目光停在舞蹈队伍里一个穿着粉色雪纺裙的人身上，好一会才说:“女明星还要跳广场舞啊？” 她另一只手锤了他一拳，“我可是广场舞小公主。”说着就挣脱他的手要加入，他拉住她，“有时间再跳，你还要回去上妆，要上班呢。” * 李小山把宋诺送上楼，又在前台坐了一会，玲玲看见了宋诺回来时的打扮，整颗头缩在前台的电脑下面看见老板回来了，一脸八卦地凑过来。 “老板，你追到诺诺啦？” “怎么了？”李小山低头看着入住登记，“你考上哪个大学了？” 玲玲是今年刚高中毕业，来宾馆打暑假工的。李小山给她开的工资是两千一个月，两班倒，有时候还帮他看会夏乐。小姑娘做的挺尽责，他准备给她包个红包。 玲玲说了个外省的大学，又说:“我还没去过那里呢。” “老板你呢？” “我什么？”李小山盯着登记入住里齐宇帆的名字，他来了有一个多星期了。 “我高中班主任也教过你，他以前劝我好好学习的时候老提到你嘞。” “你班主任叫啥，提我做啥？” 玲玲说了名字，李小山想了想，“他当时教我数学的。” “嗯咯，现在还在教数学，是一中的数学小组组长啦。” 玲玲抬手在脑门上比了比，“我们都喊他地中海。” 李小山笑笑，“我们那时候也是。” “那他那么多年前就秃了？看来学数学真的很可怕！”玲玲哀嚎，“我大学报的专业是数学嘞。” 镇上这几年也只有几个孩子考上县里一中的，玲玲在高中的班里成绩算是中上，不怎么爱动脑筋。 每次她一偷懒，班主任就把她喊到办公室，说你们那个镇上的李小山，也和你一样懒兮兮，但是他脑子聪明，高一读了半年就可以跳级高二了。 玲玲听了问:“那李小山他考上哪啦？” 班主任两手一摊，叹了老长一口气:“转学到省城了，后来就不好好学习，现在不在你们老家开宾馆呢！不好好学习，媳妇都跑了！” 班主任一说老家宾馆，玲玲就知道了，宾馆老板长得可好看了，就是有个瓜女儿，镇上有不少大学毕业的女生都喜欢老板，可是老板都不愿意。 玲玲妈也经常拿老板给玲玲举例:你可别给我学习学傻了，好好的姑娘去当接盘侠，要是我女儿，我非把她腿打断。 玲玲听她妈说的觉得腿心发疼，心想这老板不是没找到接盘侠吗。 “老板，你咋没读大学嘞？”玲玲在旁边问，“班主任说你在县里读书的时候可牛了，数学就没错过五分以上。” 李小山退出了入住系统，想了想，“读大学有啥子用么？” 说完又觉得自己在一个准大学生面前这样说有点误人子弟，又补充道:“夏乐她需要人照顾。就不读书了呗。” “夏乐她妈漂亮吗？” 玲玲叹息，自己都读大学了，怪自己太懒，懒得连早恋的尾巴都没抓上。 前台上有个小镜子，她整天没事的时候就照照，颇有对镜自怜的意思。 三百六十度的观察自己的婴儿肥，单眼皮，浅浅的眉毛，还有不怎么红润的唇。 唉，什么时候能变成美女。 “老板，你那时候早恋的，是美女咯？” “谁告诉你我早恋了？”李小山瞅她一眼，“你整天熬夜打游戏，把前台电脑都要打炸了。” “我最近都没熬夜打游戏。”玲玲辩解，“我就算熬夜也是举报那些骂诺诺的！” …… “那你说嘛，老板，夏乐她妈是不是美女？” “你不是整天和刘敏告诉夏乐，她妈是仙女。” “是美女咯？” 果然帅哥是要和美女搭配嘛。 “是是是。”李小山把西瓜放进前台的冰柜里，玲玲伸着脖子瞅了一眼，“给我的吗老板？” “你想吃去饭店拿，早上刚让人送的。” “这不就现成的吗？” “这是宋诺的。” 他手指敲着冰柜的玻璃，“你今天跟那个齐宇帆说给他换个房间，他那个房间防火设施要检修了。” “不是上个月刚检修？”玲玲问，随后心领神会，“好嘞。” 被动被换了房间的人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前台小妹笑得一脸狡黠。 齐宇帆看见正靠在前台冰柜旁边的李小山，笑了笑，“李老板，有时间聊聊吗？” 李小山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时间。” “我今天下午走，李老板知道有什么去机场近的路吗？” 玲玲心道，不用糊弄他换房间了。 “下午走？”李小山想了想，看着冰柜里的瓜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水珠，“我下午送你。” 第 13 章 “你们在一起了吗？”齐宇帆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他来的时候带了一箱子的衣服，把工作全部推到了下个月，然而来到这里，箱子都没怎么打开。 前面的李小山看了他一眼，“齐先生是以什么身份问的？” 然后又说:“在一起了。” 车里的空调很足，就算是在37°的高温里也不觉得热。 齐宇帆看着车窗外不停后退的树木，来了一个多星期，宋诺和他相处的时间连一个小时都没有。 今天他想去喊她吃早饭，却看到她正穿着男人的衣服在房间里让化妆师化妆。 “李老板，应该知道我和诺诺的关系吧？” 李小山笑笑，“医患关系？还是前任关系？” 齐宇帆愣了一下，“你知道？” “又不是什么秘密。”李小山拐上大路，“你特意来这里，是想复合的？” “嗯。” “你们俩分手多久了？”李小山问。 “快两年了。” “怎么现在才来呢？”李小山觉得这个人不太聪明，这么久了，当初两个人再甜蜜也都忘了。 “她分手后又有了新人。”齐宇帆说，“你不介意吗？” “我介意什么？”李小山看着后视镜，“我是现任，我又不需要等两年再来求复合。” …… 齐宇帆觉得自己就不该上这个车。 “李老板。” “别这样叫，叫老了，我才二十一，叫我李小山就行。” …… “你和诺诺在一起，是喜欢她吗？” “喜欢啊。” “喜欢什么？” “漂亮，人好，喜欢我。”李小山转了半圈方向盘，变了个车道，“你不是不知道宋诺这个人，她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年轻的，我不是正好符合她的审美，我也喜欢她这样的，俩人一拍即合。” “天雷勾地火，嗨，就在一起了！” …… “可是你了解诺诺吗？”齐宇帆问:“你们认识应该没多久吧？” “听你这话，你了解咯。”李小山问:“那你们俩怎么分手了？” “诺诺她是个明星，你和她不合适。” 李小山减慢了速度，语气懒懒散散，“目前觉得挺合适的。” “我和诺诺认识的时候，她是我师兄的病人。” 齐宇帆回想着，“她十几岁就在我医生那里治疗了。” “她生病啊？”李小山面上一片平静，握着方向盘的手却突然用力，“现在好了吗？” “诺诺小时候，她爸妈忙着做生意，她是二胎，本身就缺少关爱。小时候她和同学打架，她打不过，学校喊家长去，都是她姐姐去的。但是她姐姐身体一直不好，后来她就不让她姐姐去了，就一个人在学校里受了欺负也不告诉家长。” “上次看到你女儿，我想，诺诺应该是因为可怜你女儿。”齐宇帆又说，“诺诺她是个很有同情心的女生，她总是心软。” 李小山问:“她还同情乞丐呢，也没见她去跟乞丐谈恋爱。她心软，那我这个女儿还真是养对了，能帮我追女朋友，齐医生要不也养个女儿，看看宋诺心软不？” 李小山看着后视镜里齐宇帆的表情，心道这宋诺的前男友怎么都不怎么聪明，都挺不懂事的。 宋诺跟他们分手也算是迷途知返，回头是岸了。 “可是你觉得诺诺会和你长久吗？她是个女明星，拍完戏之后，又会回到她原来的生活，而你呢，你们本来就没什么交集。” 嫉妒使人变丑，李小山纳闷齐宇帆比自己丑这么多，竟然也是宋诺的前男友？ “你就是想说我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呗？” 齐宇帆顿住，他说了这么多，被李小山一下子点题。但是他又不想承认自己内心里那点子阴暗面。 李小山在后视镜里扫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跟聊家常一样说:“我知道，你属于现在这个社会怎么说，精英人才？还是高收入人才？” “名牌大学毕业，工作体面，长相英俊，家境优越。怎么看你都更适合宋诺，毕竟你觉得你们俩才是一个世界的么，对了，你哪个大学毕业的？” 李小山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他不抽烟，但是这会如果他另一只手上有支烟的话，绝对是当下摄影师最爱的厌世美男风格。 齐宇帆说了自己的母校，国内一流的大学，然后又补充了自己的硕博学校。 有的人骨子里就有种骄傲，既然李小山已经说开了，那他也就不拐弯抹角，李小山确实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 “挺好的。”后面有辆车超车，李小山稍微减了速，“我没读过大学，高中也没读完。” “是啊，我跟宋诺不是一个世界的。我穷乡僻壤里出来的，连书都没读过，宋诺呢，哎对了，你跟宋诺谈过恋爱是吧？” “那我问你哈，宋诺学历是啥啊？” 上次李小山看玲玲跟人在网上吵架，那个人说宋诺是文盲来着。 “不知道。”齐宇帆想了想说:“她高中就生病了，我问过我师兄，我师兄没说过。” “那你怎么知道她小时候的事了？” “谈恋爱嘛，不就知道了。” “行吧。”李小山又问:“可是你觉得宋诺会在意我没读过书吗？” “我觉得你和宋诺才不合适，你是医生，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老想着她是个病人，这你们俩怎么对等呢？” 齐宇帆张了张嘴，“我……” “你刚刚一上车还跟我说她的病呢，你看看，你连她病情到底啥样都不知道，一知半解的，为了让我退却就来跟我说。” 李小山在脑子里想了两秒钟，继续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既没职业道德，也没前任道德啊？” “你身为一个医生，到处说人病情，身为一个前任跑到现任面前蹦跶。你怎么不学学你师兄，有点职业操守啊，你以后可别到处说宋诺的事了。” “还有啊，宋诺她姐都没来棒打鸳鸯，你一个两年前的前任先过来充当这个角色了。” 他一通的夹枪带棒，齐宇帆只有默默听着的份。 车子又走了几分钟，李小山看到前面有往机场的公交，“齐先生，前面有车去机场，我就不送你了。” 齐宇帆把行李箱从车上拿下来，李小山一手撑着车窗，一手扶着方向盘，说：“齐医生你本硕连读，今年快三十了吧？” 妈的，宋诺这个男朋友是个什么鬼？齐宇帆拉着行李箱走的飞快。 车子往回又走了十几分钟，李小山突然想起什么，又看了眼时间，四点半了。 加了油门往来时路前进。 一路上，阳光灿烂，蝉鸣动听。 到达宾馆时，五点刚过七分。 宋诺穿着戏服在大厅坐着，最近宾馆没有什么外来的客人，就算有客人她也不怕被撞见。 普通人见到明星顶多就拍个照片而已，宋诺和不少路人合照过，只要她不是状态很丑，对于路人合照的请求她都不会拒绝。 这会她正趴在冰柜的玻璃上，看着里面的瓜，垂涎欲滴。 “宋诺。”李小山叫她，“下班啦？” “下啦！”宋诺指着里面的西瓜，“快点给我开西瓜。” 好娇气的派头，自己想吃西瓜还要指使他来开。 “怎么又敲我的脑袋！”宋诺捂着被他敲的额头，“听玲玲说，你去送齐宇帆啦？” 李小山从冰柜里拿出西瓜，往后厨去，宋诺跟条小尾巴一样跟着，看着他手起刀落，西瓜一分为二。 瓜瓤红润，汁水充盈。 李小山从流理台旁边的橱柜里找出一个勺子，在正中心挖了一勺。 小尾巴宋诺已经张开了嘴巴。 李小山笑着送过去，看到她下排牙齿最里面的牙龈肿了一块。 他看着她咀嚼，咽下，冲干净勺子，又把手洗了洗，拿勺子轻轻压了压她的舌头，看清了那一片红肿。 “疼吗？” 宋诺看着他无限放大的美貌，甚至都能数清他的睫毛了，口齿不清的说:“不疼。” 李小山把手指伸进去摸了摸，“真的吗？” “有时候疼，有时候不疼。” 李小山接了杯水递过来，漱完口，宋诺舔了舔那颗牙，“这是好多年的智齿了。” “怎么不拔掉？” “怕疼。”宋诺有些不好意思，“要在嘴巴里打麻醉的，一定好疼的。” “那现在疼不疼？” “有一点。”宋诺两根手指比了一下，“就一点点疼。” 拿着勺子就要继续去吃西瓜，李小山已经把西瓜利落几刀切成了小块，喊玲玲送给宋诺剧组的人吃。 “啊？”宋诺满脸的不开心，“那是我的瓜啊。” “牙齿不疼了再吃。” “那我现在就不疼了。” 李小山扯了扯她头上的发饰，“上去卸妆，换衣服下来。” “约会吗？”她想如果是约会，她不会答应的，怎么可以把她的瓜送人？ “去看牙齿。” “no！”宋诺大声拒绝，“如果拔牙的话，我明天要上班的！” “去让医生给你开点止疼消炎的药。” * 天边的晚霞似火，把宋诺的眸子也印的通红，她仰着脸，脸也开始发烫。 李小山的舌尖碰到她那颗智齿，她牙根一阵的发酸。 就像是吃到了一颗酸梅子。 李小山的手指在她脖颈上摩挲着，痒得让人忍不住想动。 怎么刚从医生那里出来就亲上了呢？ 她被亲的晕晕乎乎，抓着李小山的T恤下摆，他的呼吸晕染着她的眼睛。 又热又痒。 “李小山。”她靠在李小山的肩膀里，“要带我去你家吗？” 李小山摸着她的后背，隔着她的T恤，在她的脊椎上轻轻敲了敲。 太瘦了。 “你想去吗？” “从第一次见你就想。” …… “你喜欢我吗？”他看着她的眼睛，“宋诺，你喜欢我吗？” “或许你带我回家，我会更喜欢你呢？”她笑得像只小狐狸。 骗子。 “你怎么就想着……” “可以吗？” “不可以。”李小山无奈，“我家里没有东西。” “买啊。” 这是什么离谱的理由？ 宋诺说:“镇上那个超市里就有，我上次和Mary去买东西结账的时候还看到了！” …… “你怎么脸红了？”宋诺看着他红彤彤的耳朵，确定不是被晚霞映的，“你不会没有买过吧？” “不行。” “什么不行，你不行？”宋诺紧追不舍。 “那家超市是我舅舅开的。”李小山说。 就算是当了爸爸的人，也会害怕家长吗…… “你今天不是送齐宇帆去机场了，怎么不买！”宋诺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李小山百口莫辩，他该怎么说自己是因为讨厌齐宇帆，光顾着嘲讽齐宇帆，忘记了这件事呢。 第 14 章 李小山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从他三年级开始，就有小姑娘放学跟着他回家。 那时候他和外婆住一起，小姑娘跟到门口就不跟了，要是遇到外婆，外婆就会乐呵呵地邀请小姑娘进来做客。 往事不堪回首，他没想到十多年后的今天，他的外婆又把人往家里迎。 然而如今他女儿都已经知道看漂亮的小男生，他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和外婆大吵大闹。 只能威胁外婆快点把人送走，不然以后奶茶不再加珍珠。 外婆送走了人，捧着他刚送来的奶茶，歪着头看他，假惺惺哭泣:“不肖子孙。” 旁边在看小猪佩奇的夏乐听到，也歪过头来看，“爸爸，坏人！” “外婆，我不在，你就把人往屋里接，怎么回事？”李小山敲了敲夏乐的脑袋，“一口坏牙，还吃糖？” “外婆给的。”夏乐笑，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给。” “她不是夏乐的老师吗？”外婆露出一口明晃晃的金牙，“乐乐不怕，看外婆的牙。” 苏云云是前年刚毕业的大学生，来镇上支教。 有次李小山和夏乐同学的家长打架，苏云云在学校遇上了，帮忙报的警，后来苏云云就经常注意夏乐了。 支教一年结束了，苏云云也会经常来镇上玩，就住在李小山的宾馆里。 刘敏前段时间还说，这苏老师对夏乐挺好。 李小山也听的出刘敏的弦外之音，他当年带着夏乐回来，外面各种说法都有，他一概回复这是他的女儿。 这几年，他在镇上做生意，也有不少人给他说媒，他都拿夏乐当挡箭牌给推了。 对于苏云云这样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夏乐的短发被扎了两个揪揪，背对着他眼睛都快塞到电视里面了。 “夏乐。”他把她往后提了提，“别离电视这么近，戴眼镜了怎么办？” 刚撒手，又麻溜凑到电视跟前。 不能再让孩子跟着外婆了，都养野了。 李小山一把抱着她，她看不到电视，又开始哭。 五岁的孩子已经会用简单的话来表达自己的喜好了，而她到现在只会用哭和笑。 “带你去看你妈拍戏。” 喝着奶茶的外婆眯了眯眼，“她妈？” “谁啊？” “仙女。”他抱着孩子就要出门，外婆在后面喊等等。 “等我换身衣服。”外婆利落的一点不像是被医生叮嘱要注意腿脚的病人，五分钟后换上了她最爱的那件粉色雪纺。 * 导演喊了卡，宋诺还被吊在威亚上，Mary在下面拿着相机给她拍照，她尽量保持平衡。 Mary换了几个角度，招呼工作人员可以放人了。 双脚一沾地，宋诺就趴在小洁身上，Mary已经撑起了伞，空出一只手给她喷了点降暑喷雾。 后天就杀青了，宋诺靠在小洁的肩头，看到周凡拎着瓶矿泉水走了过来。 Mary已经转过了头，嘴唇紧抿。 “黎黎，你们下班啦？”周凡长得高，Mary把伞刚好撑在宋诺的头顶，宋诺就看不到外面的人了，外面的人也看不到伞下面人的反应了。 小洁碰了碰宋诺，“吵架啦？” 宋诺心想我怎么知道。 Mary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走了。” 宋诺从伞底下探出个头，就看见周凡一张俊脸在太阳底下红黄蓝绿紫来回换，她拉了拉Mary的胳膊，“你不跟他说会话啊？” Mary没说话，撑着伞往前走。 小洁跟宋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多话了。 感情这种事，当局者迷，她们旁观者也不清。宋诺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熟的同事让自己的姐妹烦心。 * 小洁昨天刚从快递那里拿回来的护理霜，一盒将近一千块，有镇静舒缓的作用，这几天宋诺在外面拍戏，每次卸了妆脸上都有些泛红。 宋诺素净着一张脸，仰着下巴任她摆布。 脸颊额头都敷了厚厚的一层，淡绿色的乳霜质地，问起来有淡淡的青草香味。 小洁把她的头发往后梳，宋诺的头发又多又厚，拍古装戏基本上都不用假发。 她咬着根发圈，终于把头发梳理整齐，利落的盘在脑后。 “诺诺。”小洁凑过来，“你昨天去李小山家啦？” 宋诺说:“是啊。” 小洁看着她脖颈上那颗淡粉色的痣，好大一片红印子，看的脸上发热。 宋诺仰着头，等脸上的乳霜吸收，桌子上的手机有微信提示。 李小山发来的，“下来，给你带了奶茶。” 她也不等脸上的东西吸收了没，趿着拖鞋就急匆匆跑了下去。 “李小山！”电梯门一开她就开始喊他，“你来啦！”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多年未见，事实上两个人早上还从一张床上起来。 李小山递给她一杯奶茶，夏乐扯着她裙子上的蕾丝花边，怯生生地喊妈妈。 这里的奶茶店还没有普及纸吸管，她戳了一下没戳开。 李小山接过去，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剑客，吸管稳稳地戳了进去。 她尝了一口，“好甜呀。” 李小山笑了笑，又往她嘴边送。 宋诺连连摇头，苦着一张脸，“会胖的。” 王韵已经给她接了一个网络综艺，希望通过综艺能争取一点路人粉，下个月就开机了，她要保持完美状态。 “小姑娘这么瘦了，不胖的。” 宋诺回头，一位粉衫银发的老太太正捧着一杯奶茶乐呵呵地看着自己。 “我外婆。”李小山介绍。 宋诺拉着他的手缩了回去，“李小山，我……” 大厅里有其他人经过，但基本上都是认识，没人会注意到这边，也只有李小山发现了她在紧张。 “外婆，这是宋诺，我朋友。” 宋诺愣了愣，李小山怎么可以带他外婆来呢？ 不是说好了只是谈恋爱吗？ 夏乐扯着她身上的蕾丝，她像是被惊吓到，猛的往后退了一步。 “李小山，我回去了。”她飞快的转身，像是身后有饿狼追捕。 夏乐还没弄清楚状况，两只小手还保持着刚刚拉扯的动作。 外婆看着李小山手里那杯奶茶，“山仔，妹妹不喝，给我喝嘛？” 李小山苦笑，把吸管抽掉了递给她，“外婆，你说怎么办嘛？人家不喜欢我。” 外婆得到额外的奶茶，喜笑颜开地去逗夏乐。 她看得出自己小外孙眼里对那个叫宋诺的女孩的喜爱，这个小外孙从小跟着她长大，后来被他母亲接走，再回来时带着夏乐。 那时的他连个人样都没有，自己都是个孩子还硬撑着边做生意边把夏乐拉扯大。 过早的成熟让这个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感情，这么多年，心仪他的女娃没一个让他心动的。 她一个老婆子哪里跟得上年轻人的步伐哦，多说一句就会被讨嫌，还要被克扣奶茶。 外婆掏出手机给儿子打了个电话，喊人来宾馆接她。 她才不管孙子辈的爱恨情仇，拉起夏乐的手，“走咯乐乐，咱们去舅舅家吃晚饭。” “山仔，你去不去？”外婆吸了一口珍珠，卡在金色的门牙上，“你舅舅今天煮饺子嘞。” “你要是不去，夏乐我就带走了哦。”外婆已经牵着夏乐往外走了。 李小山摇了摇头，趴在电脑后面打游戏的玲玲也摇头。 “老板。”玲玲叹气，“你知不知道，诺诺她们要走了。” 她和小洁经常在一起双排，刚刚在游戏里开麦，小洁说剧组后天一早就可以杀青了。 看李小山的反应，估计是不知道了，玲玲突然嗅到一股子狗血虐心的味道。 她脑子里蹦出一行非主流彩色艺术字：乡村土财主的落跑娇妻。 李小山刚想说话，手机有新微信，是宋诺发过来的。 “我后天要回去了。” 宋诺看着他回过来的一个“好”，好什么呢？ 她的脸上黏黏糊糊，心里头也纷纷扰扰。 “今天去我家吗？” 宋诺回“买了？” 李小山觉得宋诺真是全天下最没良心的了。 “买了。” “你外婆走了吗？” 李小山都能想到她眼巴巴的表情了，“走了。” “我下来了。” 两分钟后，宋诺穿的整整齐齐的从电梯里出来。 “我原谅你了。”宋诺拉了拉他的手。 “非常感谢宋诺女明星的宽宏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李小山在心里盘算着晚上怎么糊弄过去。 “吃了吗？”他首先想到人与人交流时用到最多的问候。 “不吃，不吃，我减肥。” 李小山挑了挑眉，“你确定？” “这几天是谁半夜说饿的？” 宋诺拉着他走的飞快，“快走快走。” 李小山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撒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来圆了。 当宋诺在他家床上去翻他口袋却空无一物的时候，他就知道人是不该撒谎的。 宋诺趴在他身上，手指在他胸膛上画着圈，“我知道你没买。” “那你怎么来了？” 宋诺亲了亲他的下巴，“我也不知道。” 她来到这里两个月，好像是过了一个长假。 李小山搂着她的腰，似乎比第一次摸的时候又清减不少，“对不起。” “今天不该没有告诉你。” “也不该骗你。” 他语气认真:“我也没想到你会真的来，太害怕你生气了。” 宋诺坏心眼地咬在他的下巴上，“李小山，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馋你的身子。” “一想到我要走了，还没有跟你做过，就好可惜。” “那你不舒服吗？”李小山把她拉开，一只手指勾着她的下巴，“天天伺候你不是伺候吗？” “养不熟。”李小山叹气，指尖轻轻挠了挠她的下巴颏。 宋诺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这几天她确实被李小山伺候的挺舒服的。 正是如此，她才更馋了。 “李小山，夏乐妈妈是什么样子的？” 李小山看了看她，“忘了。” 她才不信李小山是那么绝情的人呢，他有最柔软的舌头，最温柔的手指。 有最多情的眼睛，有最温暖的嘴唇。 这样的李小山，才不会忘记夏乐的妈妈。 她有些羡慕那个被李小山“忘记”的女人，她还没真正的睡过李小山呢。 “诺诺，小时候什么样的？” 他想起那天在车里齐宇帆的话。 “忘了。”她学以致用。 “我也希望你忘了。”李小山说:“有时候人记得的越多，就越难开心。” “李小山。”宋诺把他搂向自己，“接吻吧。” 嘴唇却被他侧着头避开，“色胚。” “人不好色，好什么？”她笑得，在夜晚的房间里清脆动听。 “好女明星。”他把她的笑全都吻在口中。 第 15 章 市中心的咖啡店的咖啡一般都不怎么好喝，张勋喝了一口便把咖啡杯推到了一边，连杯子中间那颗奶油做成的心都还保持完整。 他看着面前一大一小相似度极高的脸，有种眼花的错觉。 “我想接夏乐回张家一段时间。”张勋直说来意，这几年他和李小山隔几个月就见上一次，对于他怀里那个孩子从未见过，李小山把她保护的很好。 张勋其实对于他爸其他的孩子没什么敌意，他们家算不上豪门，他爸也就是一普通的企业小老板。他也不靠着他爸那点钱过日子。 李小山怀里的夏乐瞪着一双大眼睛，她听不懂，又看了看爸爸，“爸爸。” “你一直让她喊你爸爸吗？”张勋对于这个妹妹没什么了解，只听说过出生的时候因为缺氧，有点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嗯。”李小山抬了抬眼睫，表情淡淡地道:“我外婆还不知道我妈去世的事。” 李小山五岁那年他爸出车祸去世了，后来他妈为了张立邦和他外婆闹翻，多年都不联系。 或许他外婆知道些什么，但是他希望可以把这种无人去寻根问底的宁静维持下去，他不想外人觉得夏乐被人喊狐狸精的女儿。 对于他妈关于爱情的选择，他无权也没有机会过问，他只想夏乐能好好长大。 * 张勋对于李小山他妈也不熟，他高中就被送出国读书了。 他大学的时候就听他妈说张立邦在外面养了个女的，他妈当了一辈子的全职主妇，哪能想四五十岁了遇见婚姻危机，整天跟他打电话哭。 张勋那会在美利坚语言不通，连个朋友也没有，天天夜里还要听他妈抱怨，有一天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就问他妈:“你这闹来闹去，我爸不是没跟你离婚吗？” 他妈在那边哭得惨烈，“张立邦他是没离婚呢！他等着那个狐狸精给他生儿子呢！等那个狐狸精生了儿子，你看看张立邦还给不给你钱？！” 少年张勋的烦恼一大堆，哪来的时间去给他妈排忧解难，后来再接到他妈电话的时候，就一次比一次敷衍了。 又过了半年，除夕夜，张勋跟着几个中国的同学聚到一起在唐人街逛街，逛到一半他妈来电。 他当时还以为他妈这是终于弄明白了时差，特意白天给他打电话呢。 一接通，就听见他爸在那边语气紧张的跟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勋勋啊你快回来，你妈进医院了。” “我妈怎么了？”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缓了缓，“她病了？” 他爸却不说了，只说让他赶快回去。 等他赶回去，他妈都已经下地了，就是胳膊上打着圈绷带。 听他爸电话里说的那么慌张，这不到两天就好了？ 张立邦听说他回来，让助理把他接了出去。 父子有一年没见面，隔了千山万水，张勋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句他爸都有白头发了，张立邦就长叹一口气，语气十分的哀痛，“你妈，前天把你阿姨给从楼梯上推下去了。” 张勋心说自己是在国外待久了吗？你妈，你阿姨的，他怎么不知道他妈还有个妹妹。 心里转了个圈，明白了，他妈这是故意伤人了。 张勋问:“那，那位现在怎么样？” 张勋实在是叫不出来阿姨，他对于他爸找小三这事，不反对是因为他现在还需要花着他爸的钱，花着人家的钱他总不能去打他爸的脸。毕竟他爸也没把人领回家来过，但是如果真的让他明面上接受这个女人的存在，那不就是相当于背叛他妈了吗。 他做不出来。 “她怀孕了，八个月，大出血，孩子留下人走了。” “我妈不是推人的吗？怎么自己还伤着了？” “你阿姨她有个儿子，当时你妈是拿着刀去的，推搡间，那孩子夺了刀。” 张立邦三两句就把他的疑惑解开了，可是这里面的信息需要张勋想一会。 他想来想去，觉得这事只能赖到他爸身上，都他妈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让人给他生儿子。 那女的也真够傻的，给他爸这个有点臭钱的老头生。 他听他妈天天喊人家狐狸精，说是张立邦老家十里八乡都有名的美女，都有这种称号了，跟谁不行，跟张立邦。 现在好了，香消玉殒了。 “那，那她那个儿子呢？” 张立邦一手锤在大腿上，那样子是要多后悔就有多后悔，“你姥爷他们家把他送监狱里去了。” 张勋在国外修的法学，学习还行，听了他爸的话脱口而出:“我姥爷不按程序来啊？” 他姥爷是当地一个小车管所的所长，退休都一二十年了，还能有这本事呢？到底是他出国太久了，对国情都不了解了？ “哦，你姥爷说的是一定要让他坐牢。” 张勋觉得这事还是怪他爸，造孽。 “那爸你跟我说是要干啥吗？”张勋问，“你跟我说这么多糟心事，总不能是让我当故事听的嘛？” 张立邦支支吾吾，“爸不是想你学的法律吗，能不能把那孩子捞出来。” 张勋耸肩，“我读的可是美国的法律。” 他可不觉得他这个爹是良心发现了，出轨的男的连女人都顾不住，有良心才见鬼。 “你把人家捞出来干嘛？” “我……你阿姨不是还给你生了个妹妹吗。” 张勋听了，满脑子是他妈之前每次打电话都要重复的，狐狸精生儿子的咒骂，长叹了一口气，“我有个学姐在国内做律师，我问问她怎么办吧。” 学姐在国内做了不少出名的案件，前阵子微信群里聊天，学姐说自己手上刚有个十八岁的女孩被人猥亵反杀的案子。 更何况这孩子捅他妈也是轻伤，年龄刚过十六。 从检察院拿到释放通知书，学姐也就花了一个月，张勋打电话要请学姐吃饭，学姐一边跟助理说话一边抽空在电话里跟他说:“你这个事，他本来就要释放的，这孩子，你们家也是，算了算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律师费打我卡上就行了，我没时间跟你吃饭的。” 也不知道是真没时间，还是看不惯他们一家的破事了。张勋心想，自己要不是张立邦儿子，也觉得和这家人有关系丢人。 在看守所关了一个月，再强壮的人都不像个人了。 李小山是学姐先接走的，张勋接到人，先带他去的宾馆，换了身新衣服，洗了澡。 又带他去剪头发，全程这个瘦的脱形的少年都没有说话。 张勋心想这别是关疯了吧，真疯了怎么交代？ “那个李小山是吧，你要不要去看看，看看你妹妹？” 少年穿着新卫衣，跟在竹竿上包了个麻袋一样怎么看都不顺眼。 张勋从他脸上还能看出他妈说的那个狐狸精的美貌，“你妹妹她，一个半月了，还在保温箱呆着，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 这是李小山跟张勋说的第一句话。 * “我爸快死了，他临走前想看看这个女儿。”张勋有时候觉得李小山这几年其实没什么变化，跟第一次见面一样，他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倔强。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李小山的眉眼成熟了许多，但是那股子倔是刻在他骨血里的，张勋能看出这些年他努力融入人群中。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养大一个婴儿，他心里是佩服李小山的。 “不可能。”李小山说，“她是我养大的。” “我知道她是你养大的。”张勋想起上次和他喝酒，李小山这个人的想法不是他这等人能改变的。 “小山，但是血缘上，她是张立邦的女儿，我们都知道的。” “你在说什么？”李小山看着他，一双眼睛里是掩不住的厌恶，“当初是你们硬要把她塞给我的。” “爸爸。”夏乐去碰李小山的下巴，“爸爸。” 张勋一直是把李小山当朋友的，他现在在心里痛骂他爸，“小山，我爸他也是弥留之际了。” 李小山冷笑一声，“张勋你这是跟我曲线救国呢？别忘了夏乐她妈是谁弄死的。” 张勋急忙撇清关系，“李小山你可不能迁怒于我，我当时可是一直在国外。你……你别血口喷人，我现在可是正义守法的人民法官。” “你一喝洋墨水的在国外混不下去回来了也好意思说正义呢，真正义，你把你妈抓了啊？” 张勋小声说:“抓人不归法官管。” 李小山睨了他一眼。 张勋赶紧改变思路:“你总不能养她一辈子。” “怎么不能养她一辈子了？”李小山压抑着心里的烦闷，他这些年和张勋算是朋友。 他没什么朋友，和张勋也是因为张勋一直主动来找他喝酒。 他一开始对张勋态度并不好，但是张勋是个不知道挫败二字的。就像每次喝酒，他明知喝不过还是要喝。 李小山这段时间是带他外婆来做手术的，年龄大了，身体零件就开始需要修理了。 前段时间刚修养好腿，最近就心脏出了毛病。 医生说是心上的一个血管需要换了，毕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整天什么甜吃什么，珍珠奶茶恨不得顿顿不落，健康才是有鬼。 本来是个小手术，李小山怎么都不放心，专门约了医生，坐了飞机过来手术。 当时医院告诉他，也可以派医生过去做手术。 李小山想了想，还是带外婆过去吧，在医院修养，都放心些。 说这些其实也没什么站得住脚的，好像他就是想来这里。 谁知道张勋一听说他来了，就把他约出来说这些。 “你难不成一辈子不娶老婆了？”张勋问他，“你这个年龄，在你们那结婚的不少了吧？” 李小山挑了挑眉，“你改行给人说媒了？” “张勋，上一辈的事我知道不该扯到你身上，我也没那个兴趣去判个对错。但是你要是来帮你爸当说客，那就不行。” 李小山拍了拍怀里闹腾的夏乐，“你也用不着给我做思想工作，我养的了她五年，也就养的了十年，二十年。再说了，兴许我这辈子就是不打算娶老婆了呢？” 第 16 章 咖啡店的门口挂了串风铃，客人进出叮叮当当。店家专门挂了一个大的，夏乐听到声音，寻声去看。李小山也看，风铃比他家里那个还要大。 怀里的小人已经跑了下去，再看，风铃底下站着的人，一对杏仁眼红彤彤，一张巴掌大小脸上一脸的郁闷。这里的秋天不热，对面的张勋身上穿着件长袖白衬衫，一副正直体面。 而她却只着一件纯黑吊带，白净净的两条胳膊露在外面。 她身旁还站着一位，男人套着一身运动服，正急切地跟她说着什么。因为焦急，耳朵上的蓝色耳钉跟着说话的动作闪动。 张勋注意到李小山的目光，转过头去看，夏乐已经抱住了门口人的大腿。 “你跟宋诺认识啊？”张勋问。 “不认识。”李小山说的咬牙切齿。 微信都把他拉黑了，巴不得不认识他呢。 “哦。”张勋喝了口咖啡，“她在我们法院有案子。” 张勋是故意的，他还没见李小山看人的时候是这样眼神的。 还嘴硬，夏乐都跑人家怀里去了。这要是不认识，才有鬼了。 宋诺回来以后，王韵就把她的工作给停了。 没办法，那个爆料的人，就跟顺着人的记忆曲线一样，上次爆的料好不容易路人都忘的差不多了，他就有蹦出来爆一出。 爆的晦暗不明，只言片语。 可是现在这个信息化时代，大部分人在工作时间摸个鱼看看娱乐新闻就两三分钟刷完，谁会仔细去分析那条“宋诺坐牢”的娱乐爆料有多少可信度？ 更何况还真的拍了当年她在看守所的登记表格。 王韵停了她的工作，可王韵自己是要挣钱生活的，毕竟她还有个刚上小学的儿子，学区房还没找落，停一天的工就是少一天的钱。 宋诺干脆让王韵去签新人，这么多年自己不火，王韵也只带她一个，除了宋祎给的照料，也是因为王韵真心对她好。 她不是个不通事理的，王韵跟她保证，等解决完这些事就继续给她工作。 宋诺笑笑，有什么解决的，本来就是事实。 王韵也就不推脱，转手就把Mary送去了选秀节目，节目录了一个多月，Mary，哦不，现在她叫黎黎，已经有了不少粉丝。 宋诺觉得，这人红不红有时候就是要靠命。她演了不少电视剧，也没黎黎在节目里跳两支舞给观众的印象深刻。 她没有工作，王韵把爆料的营销号告了一圈，开庭一直推迟。有时候宋祎忙里抽闲，打电话过来。 宋祎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完美的姐姐。 宋诺正在跟着瑜伽老师学一个新的动作，把脑袋顶在地上。 瑜伽老师说这个动作十分危险，她还不够专业，不适合。偏偏她就要去做，瑜伽老师一节课五千，只好在一旁全程看护她。 一个动作做了十分钟才下来，宋诺觉得自己全身的血脉都被打通一遍，整个人都累的说不出话来。 她躺在瑜伽垫上，听着电话里宋祎的声音，“诺诺呀，要不要出国走走？” 她累的有气无力，“不要呀。” 宋祎应该是很少被人拒绝，半晌才说:“最近有没有去医院？” “没有。”说完便挂了电话。 瑜伽老师不仅工作专业，也十分注意客户的隐私，已经离开了。 偌大的瑜伽室，只有宋诺一个人，她在瑜伽垫上翻了个身，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 上次去医院是什么时候？ 好像还是李小山带自己去的。 小镇上的医院，医生五点按时下班。她被带过去的时候，只有值班的护士了。 医院只有两栋楼，一栋是医护人员的办公室，二楼是检查的科室和手术室。另一栋楼是住院病房。 李小山牵着她的手走过住院楼，夏天的医院也不热，阴森森的，李小山的手热腾腾，源源不断的有热量传到她的手上。 二楼的病人在栏杆上聊天，有病人认识李小山，笑着打招呼，问李小山是不是生病了。 她和李小山站在一棵梧桐树下，被茂密的树叶挡着视线，看不清病人的样子，只能看到病人旁边有一个输液架。 “牙疼。”李小山回应，“来开点止疼药。” 她听懂了李小山的方言，在心里觉得奇怪，李小山怎么就知道自己牙疼了呢？ 明明这么多年，她谁也没告诉过，连王韵都不知道她长了智齿。发炎肿了，王韵还说是她头天吃太多，水肿了。 心脏被压的不舒服，宋诺打了个滚，看着天花板。 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的手机铃声是最近刚换的，是黎黎她们那个选秀的主题曲，叫勇敢女孩。 歌曲没出来之前，网路上都说这个歌名也太土啦，没想到节目一播出，之前吐槽的人纷纷打脸。 宋诺听着铃声，跟着哼了两句才接，“喂。” 对面是个陌生的男生的声音，她愣了愣，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宋诺，你有时间吗？” 她心想，这谁啊，“有啊。” “那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可以是可以。”宋诺想起王韵跟她说的不要和一些不必要的人见面，以免有麻烦。 “但是，你是谁啊？”宋诺问。 对面的男生沉默了一会，“我是我是周凡。” 哦，前同事。 王韵严禁她和前男友有联系，那前同事可以吗？ “你有什么事吗？” 周凡说:“我有些事想麻烦你帮我和黎黎说一下。” 他一句话用了麻烦，又用了帮。 看来应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宋诺想了想，说:“我现在就有时间。” 二人约在宋诺公寓旁边的咖啡厅，出了名的难喝，不用担心会被路人遇到。 又问了周凡，“你有私生吗？” 周凡在电话里笑，“黎黎给我买的那点粉丝，现在全掉光了。” 宋诺哦了一声，心想周凡找自己也没用了，他已经配不上黎黎了。 她今天还网上下单了一百箱奶，要给黎黎投票呢。黎黎c位出道指日可待，周凡这个糊逼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吧。 * “妈妈。”夏乐抱住宋诺的大腿就不丢，宋诺把她从地上提起来，捏了捏她的脸，“你爸呢？” 她目光往前一扫，就撞进了话中人的眼里。 李小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周凡，说笑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咖啡店除了他们就没别的客人了，宋诺脚上踩了双低跟小皮鞋，在木质的地板上敲出哒哒的声音。 周凡跟在她后面满头雾水，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前同事已婚已育了？ 宋诺抱着孩子坐在李小山旁边，服务生已经拿着菜单过来。 一桌人三大一小，周凡认出李小山，也认出了他女儿，但是眼下他有些犹豫坐还不坐下了。 宋诺拿起李小山面前的咖啡尝了一口，很快又放下，“李小山你怎么喝咖啡不加糖的？” “给我来杯拿铁。”她对着服务生说。 “给她一杯牛奶就行了。” 李小山把自己的咖啡推到一边，他知道她在镇上的时候，半夜总是睡不熟。 张勋心想，这不是不认识吗？又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在李小山面前乱说话。 周凡还在旁边站着，宋诺跟他一路走过来的，路上五六分钟她已经听明白了周凡的来意。 “你先回去吧。” 现在黎黎已经是热门的出道选手，宋诺觉得周凡拜托自己的事不就是明摆着会让黎黎分心吗，她决定先把周凡打发了。 张勋:“小山，我今天先走，改天再聊。” 李小山一只手搭在宋诺胳膊上，摸了摸她，不算凉。 “行。”他也不打算在宋诺面前说这些。 咖啡难喝的咖啡店，牛奶倒是不错。 透明的玻璃杯，宋诺细细抿了一口，嘴唇上沾了圈白色的奶渍。 “你朋友啊？” 李小山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那你呢，跟朋友来喝咖啡？” 宋诺摇头，“你不认识？” “认识啊。” 他的记忆力自小就好，“剧组里的嘛。” 也是因为记忆好，才能看了一遍入住记录就记住她身份证上的住址。 没想到今天还真能在这遇到。李小山觉得老天都有点眷恋他。 “那你朋友走了，你接下来干嘛？” 李小山在想，是自己的记忆太好，还是宋诺的记忆太差？ 时隔一个多月，他还记得自己和她发的最后一条微信是醒了吗？ 消息没发出去，因为她把他删了。 她现在跟无事发生过一样，面容恬静地喝着杯子里的牛奶？ 是记不得了？还是在演戏？ 他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破绽。 宋诺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去我家？” 李小山:…… “不去。”他压着怒气回了一句。 宋诺扭过头来看他，左边的眉毛挑了挑，“为什么不去？” “为什么去？” 她看到李小山的嘴角又往下扯了，“你在跟我赌气？你真是奇怪。” “哪里奇怪？”李小山还觉得她奇怪呢，他想了好多两个人重逢时她会怎么解释，也想了自己该如何表现大方与谅解。 怎么真到了这一天，她完全没有任何觉得自己没做错的样子？ 宋诺已经把夏乐塞回了他怀里，又喝了一口牛奶，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 李小山看着她把那张沾着淡粉色口红的纸巾对折，丢到桌旁的垃圾桶。手指上的红色指甲油艳丽饱满，衬得她指尖白嫩。 “随便你吧。”她拉了拉被夏乐扯皱的裤子，“我要回家了。” 第 17 章 宋诺的公寓是她拍完第一部戏的时候买的。 一部小制作的网剧，那时候她的片酬不高。她让王韵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王韵问她什么是合适。 她说能尽快住进去就是合适。 一百万的片酬全花出去，还不够首付，宋祎那边又给她拿了些。 这几年房价上升，她拍了这么多戏，去年才把房贷还完。 宋祎来过她这里几次，话里话外想让她搬回家住。 她躺装在阳台的吊篮里，两条长腿悬空，脸上盖着个抱枕，说:“姐，家里也就咱们俩了，你又天天不回家，我住哪都是一样。” 宋祎心疼她，她知道。 她就是对宋祎亲近不起来。 童年时期，宋诺就一直把宋祎当做榜样，大人们都说宋祎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一学就会，学习好，懂礼貌。 一提到宋诺，没有一个不摇头的，不爱学习，整天脏兮兮的，她爸爸请了那么多保姆都看不住她，野丫头。 * 李小山拍了拍怀里人的后背，床上的珊瑚绒软的让人骨头都要化了。 可怀里的人更软，哪里都软，软的像是一汪泉水包裹着他。 湿润的，柔软的，是他未曾领略过得神秘与美好。 是宋诺在他怀里带来的感受。 “怎么了？”他拂开她脸上的乱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她肩头上他留下的印记。 刚睁开眼的宋诺还有些迷糊，眼睛失神两秒，定定地看他，缠到他身上。 刚盖好的被子又被翻腾到地上。 她像是一条没有目标的船，急切地拉着他一起在无边的深蓝上漂泊。 她四顾茫然，也不想寻到出路，给她一个可以接住她的人就好。 风浪终于靠岸时，她靠在床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李小山。”她勾住他亲了一口，笑得像只吃饱了的小猫，“你真好。” “做梦了吗？”他把她揽进怀里，让她贴着自己的胸口，“刚刚你在说梦话。” “啊？”她的脸贴在他胳膊上，手指戳着他手臂上的筋络。 他用力时，这些会变成明显的青色。 “那我说了什么梦话？” 李小山低头吻了下她脖子上那颗痣，“你说你好爱李小山。” “爱到离不开了。” “怎么可能？”她嘿嘿一笑，“是离不开你的身体，还是离不开哪里？” 床头上的盒子里原本的五个还剩两个，她下巴指了指，李小山在被子下的手开始作乱。 * 两个人从床上到浴室，一盒终于用完。 李小山用浴巾把她全身包住，抓住她还要撩兴的手，“你家阿姨什么时候送孩子回来？” 爸爸妈妈把孩子交给阿姨一天，确实有些不对。 “我让她晚上八点送回来。”宋诺被他裹得严实，阿姨是每天来她家打扫的家政，王韵给安排的，说是专门的家政中心出来的。 带孩子，打扫卫生，做饭一应俱全。 工资也和能力成正比。 宋诺当时还说，只需要每天打扫就行了，用不着会这么多的。 王韵说:“你这就是不懂行情啦，现在出来做家政的阿姨，都是系统培训呢。你要找个不会带孩子的，还找不着呢。” 宋诺没想到自己还真有让阿姨帮忙带孩子的一天，不过阿姨一直没打电话过来，看来这阿姨带孩子的业务能力和她打扫的水平一样高超。 “李小山，你今天在咖啡店，为什么一开始不想来我家？” 李小山简直要给她的这招恶人先告状起立鼓掌，“你不是把我删了？和你男同事一起喝咖啡吗？” 爱情让人昏头，李小山觉得自己浑身泛着酸气。 宋诺连忙去拿手机，“加回来加回来。” 李小山看出她的把戏，冷笑一声，“睡完了，等我走了再拉黑是吗？” 宋诺拿着手机眨眨眼睛，“怎么会，我之前是没睡到，现在是尝到你的好了，我有点舍不得了。” 有点？他觉得自己血压也有点高。 “诶，李小山。”宋诺抓着他的手，一根一根的手指摸来摸去，“你觉得周凡怎么样？” “谁啊？” “我男同事啊。” “追你？”他嘴角往下勾了勾，“还没我好看。” 宋诺睁大了眼睛，她不知该惊讶李小山的毫不谦虚还是该惊讶于在他心里自己是如此的抢手，“你怎么现在一点也不谦虚的。” “为什么谦虚？美而不自知？你不就是图我的脸？我要是没他好看，你还能看上我？” 宋诺：…… “周凡和我以前那个助理，Mary，以前是男女朋友，他俩分手了，今天是想我给Mary带句话。” “什么话？” “就说想求复合呗。” “那你带吗？” 宋诺想了想，说：“不想带。” “确实，那男的还没我好看，谈恋爱起码也得找我这样的。” 宋诺翻身做到他身上，双手撑在他的胸膛，“李小山，你好像只骄傲的孔雀，好臭屁！” “你不喜欢？” “喜欢！”她亲了过来。 * 李小山看了看时间，六点半。 “饿不饿？” 宋诺探出一只脚去够他，笑得谄媚，“不饿。” 李小山拍了拍她的脚背，“等会。” 一刻钟后，宋诺看着李小山端过来的面，“我家还有吃的？” “冰箱里找的。” 冰箱里的食材不少，足够做一桌大餐的了。考虑到她中午没吃饭，怕她胃不舒服，才下了个素面。 “哦，可能是孙阿姨准备的。”宋诺就着他递过来的筷子，尝了一口，“李小山，你好会下面啊。” 她突然发现，好像李小山总是喂她吃东西。 “李小山，以后你下面给我吃好不好。”她笑得贼兮兮。 李小山筷子在碗里绕了两圈面，才反应过来她的话，用筷子碰了碰她的额头，“神经。” 宋诺哈哈大笑，她已经不用工作，也不需要减重，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开开心心。 李小山拿着纸巾给她擦嘴，她跳起来躲开，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空碗扔到茶几上。捧着他的脸把嘴上的油渍蹭到他的嘴边，“李小山，你为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无奈，只能红着脸。 “让我试一下好不好嘛？” “不好。” 她追过去，嘴巴已经干干净净，他的唇上却有一层淡淡的油渍，“那里好吃吗？” 她像是一个得了势的反派，李小山闭了闭眼，长睫毛在她眼前忽闪，声音里满是对她的无可奈何，“宋诺。” 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个得寸进尺的人，一旦让她得势，只能一味的纵容了。 宋诺已经缠了上来，“李小山，就一次，我还没有给别人那样过呢。” “我只想让你开心。”李小山拉住她在自己皮带上动作的手，“我不想你为了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宋诺的手被他拉开，腿还在他身上勾着，轻轻地啊了一声，又说:“李小山，你怎么这么爱我的？” 她像个挂件一样跟着他去了厨房。 她这个房子买了四五年，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 水池的水冲开了碗边上的凝固的油脂，李小山把洗洁精挤进水里，那一点油渍轻易就被水流冲走了。 李小山的皮肤偏白，一双手也白。手指上有许多茧子，在自己身上时会痒。 宋诺咽了咽口水，他洗的很熟练也很干净，不到两分钟就把流理台也整理的一尘不染。 然后他靠在水池边上，两只手在身侧随意的搭着，宋诺又贴上去了。 “李小山，你好爱我对不对。” 李小山想了想，他活了二十一年，对爱这个字的理解几乎都是由他人的爱情故事里领略。 他不向往爱，也不惧怕爱。 他坦白:“我是很爱你。” 正是不向往，不惧怕，他才会清楚的明白。 他确实爱她。 “我做了一个梦。”她乖巧的被他抱到沙发上，“梦到了我小时候。” “我小时候很瘦，也很小，总有人欺负我。” 李小山静静地听着。他的小时候在镇上度过，有舅舅舅妈，有外婆陪伴，回忆起来，大都是愉快时光。 “我爸爸很忙，他是总裁，总裁没时间去给我开家长会。” “我姐姐比我大十岁，她很优秀，我小时候如果和人打架了，宋祎就会去学校接我。” “她帮你打回来吗？”李小山问。 “怎么可能？”宋诺瞪大眼睛，她想李小山小时候一定很爱打架，“宋祎很受人欢迎的，她那时候才读高中，只要她一来学校，在老师面前说几句，老师就不会让我请家长了。” “我今天又梦到我和人打架了。”她靠在李小山怀里，“我梦到我打不过那个人，老师打电话叫了宋祎，宋祎说她不要我了。” “她说她讨厌我，她根本不想有我这个妹妹。” 李小山抚摸着她的肩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她怎么可以说不想有我这个妹妹呢？怎么可以呢？宋祎也太讨厌了对不对？” 她的眼睛湿漉漉，“李小山，我好委屈的。” “宋诺，那是梦。” “是梦吗？”她抓着他的上衣，轻轻地叹气，“可是我真的好委屈，我决定十天内不理宋祎。” “……好。” 宋诺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是自己刚买的沐浴露。 带着橙子的芬芳，是她喜欢的味道。 是李小山和她的味道。 * 宋诺确实十天都没有理宋祎，因为宋祎忙的忘记了她。 新项目启动，宋祎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用来工作。 等她想起来宋诺的时候，初雪已经飘下来。 三十九楼高的办公室，室内外的温度差雪花落下来很快就贴在玻璃上化成水滴下去。 宋祎有一年初中寒假去参加数学竞赛的集训。 保姆再怎么贴心，也比不上母亲的呵护。临出发前，保姆再三给宋祎检查行李，却忘了装上一副写字用的手套。 一周的训练营集训结束，宋祎的右手食指生了一块冻疮。 其他的孩子都有母亲织的或买的手套。她忍住不去碰被冻坏的食指，保姆告诉她，如果用手挠了的话，以后每年都会起冻疮的。 宋诺那时候刚读小学，看到她回来。开心的不行，拉着她去院子里要堆雪人。 她本来就心里烦，一把就把她推在了地上。 第二天，宋祎在床头看到一瓶水。 玻璃瓶子，被擦的干干净净，下面垫着一小块粉色的手帕。 保姆说是宋诺夜里装了一瓶的雪，想让她看。 后来宋诺越长越大，就开始有意的回避自己了。 生病了也瞒着自己，恋爱也瞒着自己，宋祎有时候觉得，宋诺挺可怜的，自己身为一个姐姐，与她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却对她伤害最深。 她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明知道宋诺没有做错什么，却在她最需要亲人呵护的时候给她营造了一个冷漠的成长环境。 第 18 章 冬天的山是雪白的，宋诺趴在李小山的后背上，从他头发上拿下来一片枯树叶，上面有清晰的脉络。 “李小山，你的名字是不是就是这座小山？” 李小山不点头也不摇头，问她:“累不累了？” “那你累吗？” 山路上有石板路，雪后半天，路上就干干净净了。 天气好，也不结冰。她夏天的时候听玲玲说这山上有个庙，初雪化了，她非要李小山陪她来看。 走到半山腰宋诺就开始喊累，好在李小山心地善良，背着她任劳任怨。 “不累呀。”李小山踩着石板向上走，她很轻，就算是带回镇上养了这么久也还是那么瘦。 论养胖一只女明星有多难。 冬天的庙里没有什么香客，宋诺被李小山牵着走过古朴的庙门，从院内跑出来一个拿着扫把的小和尚。 宋诺惊讶的啊了一声，“是和尚呢。” 李小山觉得奇怪，“你们演戏的时候没见过吗？” 宋诺已经跟小和尚聊起天来，“小师傅，你们这里可以和佛祖聊天吗？” “佛祖能听到我许愿吗？” 小和尚连说阿弥陀佛，“女施主问的，小僧不知如何作答。” 看来这个小和尚道行不深。 李小山现在殿前，佛祖的石像就在他身后，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深蓝色的牛仔裤。 一张脸上轮廓干净，五官标致，就是下巴上被她昨夜啃的印子有些突兀。 怎么就这么漂亮呢。 宋诺拉着他在佛祖面前跪下，嘟嘟囔囔说了好一会话。 起来时，李小山弯腰拍了拍她膝盖上的灰尘，宋诺连忙道:“施主莫要嫌弃，这是佛祖脚下的尘土。” “许了什么愿？”李小山牵着她去看功德箱，低头写写下名字，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钱塞了进去。 果然是李老板，宋诺看他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小声问:“你替我出了功德钱，我就可以告诉你我的愿望了吗？” “难道你不许愿了吗？”她好奇。 “我又不信这个。” 宋诺急着捂他的嘴，“不可以在佛祖面前这样说吧。” 李小山看她惊慌的样子，“你许了什么愿？” 宋诺嘿嘿一笑，“不告诉你。” 下山的时候，宋诺坚持自己走回来。李小山不坚持，递给她一只手在前面慢慢走。 宋祎打电话过来，问宋诺在干嘛。 宋诺扯了扯李小山，“我在和李小山爬山。” 宋祎愣了有一秒，这还是第一次宋诺主动跟她说她和男朋友的事。 “爬山？冷吗？”因为是第一次，宋祎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关心了，“你在李小山那边住的还习惯吗？” “习惯的呀。”她笑着，“姐，我这里下初雪了，你那里呢？” “下了。”宋祎听出她的开心，心里也轻松，“诺诺，过年回来吗？” 宋诺拿眼睛去瞟李小山，李小山看着脚下，是刻意回避的样子。 他总是这么懂礼貌，宋诺在电话里回答:“可能不回了，我想和李小山在一起过年。” * 宋诺最后也没有在小镇过年。 张勋的爸爸没撑过冬天，葬礼那天，张勋给李小山打电话，让他带夏乐过去，他爸留了遗产给夏乐，就算是要放弃，也需要过去做个公证。 李小山当时正在给宋诺揉着肚子，她不演戏之后，总是不知饥饱，一吃多就在沙发上打滚，李小山喂了一片消食片给她也还是不舒服。只能用手给她揉一揉。 “你不是法官吗？”李小山隔着衣服轻轻掐了掐宋诺肚子上的软肉，“法律上的事你随便弄弄不就行了？” 张勋这几天被葬礼弄的焦头烂额，他没好气:“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这个是要让律师公证的。” “公证呗。” 宋诺看着电视，把腿翘了过来，房间里有暖气，她就穿了一条长袖的睡裙，腿一抬，露出白花花的一片。 小腿纤细，大腿细腻，李小山摸了摸，滑滑嫩嫩，爱不释手。 “李小山。”张勋尽量保持平静，“我爸死了，你能不能体谅我一点。” “夏乐怎么说也是他女儿，再说了，这些是给夏乐的东西，你不想要，你问过夏乐吗？” “有多少？”李小山问。 “五六百万吧。”张勋说，“应该是税后，市中心还有一套房。” “哦。”李小山一把把人提到自己的腰上，从裙子下面摸进去，“我明天带她过去。” * 宋诺花了一夜才从李小山嘴里套出来为什么要带夏乐去遗产公证的事。 等李小山讲完，她还趴李小山身上，像是听天方夜谭一样，还没有回过神来。 “那你想带夏乐过去吗？”她问。 李小山揉了揉她的腰，她说过以前她吊威亚的时候受过伤，动作大了就会痛，偏偏还要每次都自己在上面。 人菜瘾大说的就是宋诺。 “为什么不带。” 李小山换了一边去揉，“张勋说有几百万呢，还有房子。” “你缺钱吗？”她被揉的腰上舒服，蹭了蹭他的小腿。 “缺啊。”他说。 “要养你呢。” 李小山算了算自己的流动财产，有两三百万，够寻常人家生活，宋诺不行。 而且夏乐也需要钱，她和其他孩子的差距越来越大，需要接受特殊的教育，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话费。 “你养我？”宋诺克制住笑意，“我可是女明星。” “哇哦。”李小山很给面子的捧场，“以后还去拍戏吗？” 宋诺突然被浇冷水，“没人找我拍戏。” “其实我也不喜欢拍戏。” “那为什么做演员呢？”李小山问。 “因为会有人喜欢呀。之前玲玲就说她喜欢我拍的戏呢。” “现在怎么不想拍了？” 她捂着自己的嘴巴，像是怕人偷听，又把被子盖到头上，两个人被遮的严严实实，“因为我和佛祖说，请让李小山永远爱我。” “好。”李小山拉着她的手，把她放出被子透气。 五个月前，也是在这张床上。 她躺在自己怀里，委屈巴巴。 李小山，就算你是王子，二手的我也不要的。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角，“宋诺，有我呢。” 怎么会没有人喜欢你？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 有我呢。 我会永远喜欢你，永远爱你。 第 19 章 遗产公证的律师是张勋的师姐，陈西西，陈西西此人不仅能力超群，还拥有众多律师可望不可即的发量。 十几平的会议室，陈西西的一头秀发散发着乌黑的光。 同是法律人，张勋纳闷，自己为何近来脱发就越来越严重？ 陈西西之前就见过李小山，看到他怀里的孩子，工作里的扑克脸立马调换的如水温柔，“这就是夏乐吧？” 小孩是知道善意的，冲着她甜甜的笑。 人都到齐，陈西西拿出张立邦的遗嘱准备走过场。 又看到李小山身后的女人，隐约觉得眼熟，“这位是？” 宋诺听到她问自己，“啊，是不是外人不能在这？” “我女朋友。”李小山说，“宋诺。” 怪不得眼熟，陈西西问:“是诺言的诺吗？” 宋诺点头。 陈西西常听别人夸她是个优秀的律师，她一直觉得这都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存在什么优秀不优秀。不过对于自己的记忆力，她一直觉得很优秀。 “宋祎的妹妹。”陈西西说，“当初你那个官司，我代理的。” 宋诺打量着她，后退几步，“我先出去吧。” 落荒而逃。 李小山看着宋诺慌张的背影，“陈律师，你在外人面前也要泄露代理人的隐私吗？” 陈西西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反驳他的护短行为，“小朋友！” 她今年三十四岁，确实可以叫他小朋友，“你当初不是还在我的办公室偷看宋诺的卷子！” 陈西西又说:“女朋友？你当年就偷看人家卷子看的津津有味，怎么，这么多年还没忘啊？” 张勋在一旁听着二人对话，一句话也没听懂。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仿若一个缺课的差生，急切的想知道正确答案。 李小山睨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陈西西清了清嗓子:“开始公证！” * 公证出来，宋诺说想回自己的公寓看看。 张勋恳求李小山带夏乐去张立邦的墓地拜一下，李小山想了想，拒绝了。 钱是张立邦自愿给的，现在他死了，就算他要求夏乐去看他也没人听得见。 李小山不想膈应自己。 回公寓的路上夏乐睡着了，坐了半天的飞机，小孩子容易困。 宋诺的公寓没有儿童房，李小山只能把夏乐放到卧室里。 安排好一切，宋诺正在客厅里发呆。 他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 “怎么了？”他的手指搭在她的脖子上面，摩挲着那颗小痣，“诺诺，别瞎想。” “李小山，我杀过人。” 我知道，他在心里想。 她死死的搂着他的肩膀，“网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真的杀过人，坐过牢。” “不哭。”他拍着她的背，觉得她的泪好像是流进了他心里，把他的心泡得又酸又涩，止不住的疼。 * 十六岁的李小山被无罪释放，接他的律师陈西西把他带回律所，等着张勋来接人。 在看守所呆了一个月，李小山被学校开除，错过了高考。 十六岁，对他来说无异于走进了绝境。 陈西西有客户过来，安排他在办公室先呆一会。 他等得百无聊赖，看了眼陈西西放在办公桌上的案卷。 未满十八岁的当事人，拿刀捅了她五十岁的男朋友。 他一目十行总结的案情仿佛是小网站上故意吸引人的标题。 “我以为他爱我，我怎么知道他只是想要我的身体，他是我的男朋友，但是他强迫我，我为什么要愿意？” 李小山听到外面人说话的声音，陈西西已经过来叫他，说是张勋已经到了。 陈西西的客户也进了办公室，一个有着婴儿肥的女孩，看见他一眼就立马低下了头。 他离开时，听见她哭着说:“他不爱我呀，我发现他根本不爱我，他脱我的衣服，那么老，我看着就要吐了，就拿刀捅了他。” 她边哭边说的理直气壮，李小山想，她做的没错。 * 果然是她。 李小山想，还是这么爱哭，还以为是多么勇敢呢。 爱哭就爱哭吧，李小山只能哄啦，谁让自己第一眼就知道她爱哭，还是忘不了呢。 宋诺在他怀里打了个嗝，李小山擦擦她的眼泪，“哭饱了？” “饿了。”宋诺撇嘴，“你嘲笑我。” “我已经很久没哭了！” 李小山把人放在沙发上，连连点头，“嗯嗯嗯。诺诺超级勇敢。” 宋诺跳到他后背上，轻轻盈盈。 李小山纳闷，怎么还是这么轻？ 又是一阵心疼，当初那个小胖妞怎么就变得这么瘦了。 “快给我做饭！” “嗯嗯嗯。给诺诺公主做饭。” 打开冰箱，空无一物。 宋诺这才想起来自己秋天离开，离开前是她告诉阿姨最近不用再往冰箱里放东西。 楼下就有个购物广场，电梯半分钟的时间就到，宋诺和李小山并肩走在货架中间，心里略微担忧:“夏乐不会醒吧？” “不会。”李小山从架子里挑了瓶酱油，“她今天累了。” 宋诺凑过去，发现是儿童酱油。 “啊？为什么是儿童的。” 李小山说:“你最近老是消化不良，儿童的容易消化一些。” 原来做饭里面也有这么多的头头道道呢。 * 吃完饭，两个人在客厅看电视，李小山给躺在沙发上的宋诺揉肚子，她今晚贪吃，多吃了半碗米饭。 揉了一会，李小山的手机响了，他走到阳台去接，一接通，张勋那边就是一句仿佛知道了什么重大机密一样的开场白，“李小山，我跟你说个事。” 一般情况下，张勋跟李小山说这种话的时候，基本上是约李小山出去喝酒或者他心里有什么苦闷无处抒发，李小山看着客厅里懒洋洋的宋诺，对着手机说：“你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 “当然有！就关于你家宋诺的！” 李小山对于他对宋诺的这个称呼很是受用，语气缓和不少，“说，没什么事我挂了。” “你看看你，一接我电话就挂挂挂，你知不知道你家宋诺以前把她一男朋友弄挂了？” “你管那老东西叫男朋友？”李小山的语气又坏了起来，“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对对对，那就是一老禽兽，他□□未遂，挂的好。”他又说，“那你知不知道，” 李小山已经对与张勋嘴里的秘密毫无兴趣，“不想知道。” “就宋诺不是在我们法院还有案子吗。”张勋只在乎自己说，并不在乎李小山听不听。 “她经纪人就把之前爆料的人都告了，我也觉得该告，这不侵犯人隐私吗，怎么说宋诺也是个演员，名誉都被搞坏了。” “你他妈的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 “你猜都是谁爆料的？宋诺经纪人查到是宋诺前男友的经纪人搞得，你说这娱乐圈可真黑啊。” 李小山的耐心彻底消耗殆尽，“我挂电话了。” 宋诺正在看一个真人秀综艺，里面的嘉宾在做饭，炒了个青菜，其他嘉宾都在夸：好好吃啊。 宋诺说：“这都没放酱油，肯定不好吃，他们演技真差。” 李小山继续揉她的肚子，心想这不是挺聪明吗？ 怎么以前谈恋爱的时候看男人就这么蠢呢？ 第 20 章 宋祎和宋诺其实不怎么像，她们俩姐姐像妈妈，妹妹像爸爸。而且年龄差了十多岁，站在一起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是姐妹。 虽然宋诺提及这个姐姐时的语气不甚亲密，但是李小山听得出来宋诺对宋祎的依赖。 “李先生。” “宋总。” 服务生端上来两杯咖啡，李小山早就领略过这里咖啡的难以下咽，并不打算去碰。 宋祎看了看他手边的菜篮子，“李先生现在是住在诺诺这里是吗？” “是的。”他说:“春节过了，我们就回去。” 宋祎说:“说实话，我很惊讶诺诺她会愿意和李先生回小镇。” 李小山笑，“宋总是来劝我离开宋诺的？” “几千万够不够？”宋祎问:“李先生可以开价。” 说完又笑，“你都骗走了诺诺，我还要给你们送钱，怎么可能。” 李小山也笑，“还以为可以体验一下豪门剧情。” “很抱歉，我没有诺诺的演技，我也很想演一下棒打鸳鸯的可恶家长。” “不过，诺诺她喜欢做演员，喜欢在镜头底下。李先生觉得，她会长久在小镇待下去吗？” 毕竟是姐妹，总是有相像的地方。 她们两个的瞳孔颜色都很浅，宋诺说话的时候，瞳孔是微微注视着下面的，而宋祎不同。 她天生的是让别人仰视她，只有别人回避她的份。 “诺诺喜欢什么，我会试着去接触。”李小山说。他在心里想，其实宋诺也不怎么喜欢镜头，“您觉得她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吗？” 他的诺诺，是个胆小又固执的小公主。 “我十几岁时，患了白血病。父母为了救我，不得已又生了一个孩子。”宋祎说，“我的父母非常相爱，我母亲在生宋诺时，难产去世了。” “那时我虽然病愈，却把失去母亲怪罪在宋诺头上。” 她顿了顿，“而我的父亲也是如此。后来宋诺长大了，就有意的疏远我们，父亲去世时，宋诺正在和她的一个老师谈恋爱，连家都不愿意回。” 宋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但是显然李小山现在是不需要缓解气氛的。 他冷着脸，“你们不管她吗？” “我们……那时我已经进入公司，父亲病重，无人能管得了她。” “是不想管吧？”李小山问:“她那时未成年，老师比她大了这么多，老师和学生本来就是不对等的，你们知道了却放任，难道不是因为觉得有人可以接替你们管教宋诺吗？” 宋祎愣了一秒，才说:“后来诺诺失手杀了那个老师，我才明白，我确实对诺诺的成长做了许多错事。” “他该死。”李小山的语气和他的脸一样冷。 “那次之后，我才知道诺诺的心里出现了问题，有一次她哭着告诉我，她只想要和年轻的男孩子接触。”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管过她谈恋爱的事。” 李小山问:“有什么需要管的？谁不喜欢年轻的帅哥？你不喜欢吗？” “这算什么病？”他冷笑，“被老头子恶心到了而已，我觉得她喜欢年轻帅哥是正常的。” “李先生，对不起，我无意冒犯你。” “你们生意人就是这样，客气来客气去，这有什么冒犯的呢？” 他完全忘了自己是小镇上的土财主。 “你是诺诺的姐姐，她，” 李小山想了想，“她挺喜欢你的，她就是……” “嗯。”宋祎点头，“我知道。所以这些年我也一直希望能有个人让诺诺自己主动解开心结。” 一个不好的童年要用一辈子来治愈，李小山想，哪有那么好解开呢。 不过无所谓，反正他年轻，有的是时间把这个结打成蝴蝶结。 宋诺打电话过来，问他是不是买菜迷路了。 李小山提着一篮菜进了电梯，一梯一户的布局，一开门，宋诺就凑了过来，去扒拉他篮子里的菜。 看到自己点名要的排骨，笑得嘴角都挂到耳边，“李小山，你不是说不给我煮排骨吗？” “奖励你。” “什么？”她去看那块排骨，骨肉均匀，和李小山一样。 她被自己的联想逗笑，李小山才不是排骨！李小山是身材漂亮的大美男。 奖励你勇敢啊。 * 过完春节，李小山带着宋诺回了小镇。 宋诺每天跟着他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十点睡觉，每天规律养生。 春暖花开，李小山带着她去爬山，山上的庙里香客多了起来。 宋诺从李小山的钱包里翻出钱，要去还愿。 李小山在后面笑她迷信。 宋诺跪在佛祖面前，和佛祖说请不要怪罪李小山的无礼。 佛祖那么灵，听到她想要一个人爱她，就送了李小山来。 佛祖啊佛祖，求求你，保佑有人爱我。 不管是谁，爱我就好。 如果佛祖你听到的话，那我再贪心一点，希望他永远年轻又帅气。